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书由新鲜中文网TXT论坛为您整理制作 =================================== 穿越之农门恶妇 作者:绿绿 文案 新嫁娘司月,看着满目的低屋破墙,堪比丐帮的九袋长老补丁衫,低头能当镜子用的稀饭,怎一个穷字了得! 骗婚?夺嫁妆?三从四德?当牛做马? 恶妇狰狞一笑,敢算计欺负老娘,不搅得你们家鸡飞狗跳老娘就不姓司! 第一回合: 冷眼看着干瘦的婆婆手里拿着扫帚气极其败坏地往杨天河身上招呼,两条细细的柳叶眉一挑,好一出母子相爱相杀的戏? 晚上,司月坐在床上就着昏暗的月光,一手拿着药酒瓶,一手给床上趴着的男人抹药。 “你笑什么,告诉你,我这可不是关心你,你要是有个好歹,死了倒是轻松,老娘不仅仅要承担克夫的罪名,还要照顾你那拖油瓶儿子,门都没有!” 凶神恶煞的语气,刻薄的语言,手上动作加大的力度,看着刚刚还傻笑的男人疼得呲牙咧嘴,司月对于这个效果很满意。 第二回合: “娘,”杨兴宝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软糯糯地叫道。 “是后娘,拖油瓶,再说一遍,我是你后娘!”司月再次强调,爹是个傻的也就算了,这儿子怎么也是个蠢的。 “可是,他们都说后娘很坏,你给我洗脸,洗头,洗澡,又给我买新衣服,做好吃的,你对我这么好,肯定是我亲娘!”小孩完全没看见司月黑得跟乌鸦一般的脸色,欢快地得出结论。 恶妇黑着脸,大眼瞪小眼!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种田文 布衣生活 主角:司月杨天河 ┃ 配角:杨兴宝 ┃ 其它:种田 ================== ☆、第1章 睁开眼镜时,司月的视线被大红绸缎所挡,有几个模糊的人影或近或远的移动着,耳边隐约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嘴里说着的似乎是恭喜的话语,只是,听在司月的耳朵里却完全没有喜意,挖苦嘲讽类似这般的语气对于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 右边的嘴角习惯性地上扬,露出嘲讽的笑容,垂下眼帘,入眼一片喜庆之色,打底的依旧是大红绸缎,喜服很是合身,束腰广袖,裙摆下方和两袖手腕处皆绣着栩栩如生的各色牡丹,花团锦簇,偶尔有两片绿叶冒出,搭配得煞是好看。 一双脚完全被长裙遮盖,踩在土黄色的地面,甚至那不算细小的裂痕纹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眨眼再眨眼,这是怎么回事?要知道她可是高度近视,什么时候视力这么好了,还有,这一身嫁衣又是哪里来的? 这时,稀稀拉拉的三两个火炮的声音传来,她的鼻子甚至还没来得及闻到火药的气味就已经消失在空气中,撇嘴,谁家成亲这么小气,喜炮都舍不得多买点。 在司月心里腹诽不已的时候,突然,她的两手被另一双手给牢牢的握住,干燥,粗糙刺得她的手背微微有些发疼,不过很温暖有力,这样一双手不由得让司月想到记忆深处爸爸妈妈的那一双手,酸气刚刚冒出就被她倔强地压下去。 “月儿,”中年妇人饱含感情的哽咽声音响起,带着无限的慈爱担忧和不舍,两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你放心,娘都给你安排好了。”司月动了动鼻子,眉头皱了起来,是做梦吗?这感觉也太真实了,牙齿用力地咬了下唇一下,疼得眉头皱得更紧,脑子昏沉得愈发厉害。 此时司月所在的司家小院里,除去拉着她双手泪流满面的妇人,靠近已经风雨飘摇的破烂木门处,还站着四五个年纪大小不等的妇人,半新不旧颜色鲜艳的衣服,粗糙的脸上难得地涂了一层粉,白得有些吓人,再配合着脸颊的胭脂,真让人惨不忍睹,头发倒是梳理得很是整齐,在脑后挽成髻,用平日里不舍得的或银或镀金样式好看的发簪固定住。 一听到外面的喜炮声,几个妇人脸上一直没有停止的嘲讽更深刻,索性瓜子也不吃了,利落地揣进口袋里,随后几脚胡乱地把满地的瓜子皮趟开,两手一拍,伸长脖子等看迎亲队伍,两嘴却是一点也没停下。 “三嫂子,你说,这杨家来这边迎亲的队伍有几个人?”妇人的声音说不上难听,嗓门却大得很,明显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被点了名的妇人大嘴一瞥,轻蔑地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母女两人,“这司家丫头是个什么样子的,俺们杨家村的人哪个不知道,能攀上这门亲,还不是靠司老头用命换回来的,看看她们家,连个背新娘子的人都请不到,嫁妆一抬也没有,能有人娶她就算不错了。” “哎!”其中一个妇人点头叹气,“可不是么?只是可怜了司大娘,看着这场面,俺这心里都觉得酸吶,都没见过哪家嫁闺女这么潦草,冷清的。”那妇人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脸上的表情与其他几人一样,开心得很。 “那也是她自己活该,好吃懒做不说,还不要脸,以为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就可以随便勾引别人,呸,”另一个妇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恶,朝着地上吐口水,眼角看着身着新郎服的杨天河走进来,也没有停嘴的意思,“这样的贱人能嫁出去就该幸灾乐祸了。” 杨天河本来就没有什么喜意的脸在听到这句话时,更是一黑到底,停下脚步,侧头,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刚刚说话的妇人,放在身侧的两手握成拳头,那模样让跟着他来的两个农村汉子都有些发憷。 “天河,别跟这些婆娘计较,你又不是不知道,嘴巴臭得很,”看着刚刚还嚣张得很的妇人,此时眼里露出惊惧,两人中的中年汉子赶紧上前,推了一下杨天河,“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告诉,可别犯浑。” “哼,”杨天河冷哼一声,一脸难看地朝着司家两母女而去。 司月对于那些妇人嘲讽的话并不在意,再一次咬住嘴唇,确定并不是在做梦,这嫁人的场景很是真实,可她明明记得自己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啊! “怎么会是你!”司月可以感觉到握着她的那双手在不断地颤抖着,听着她说话的语气,里面的震惊很是明显,皱眉,即使看不到外面,也能从只言片语中明白现在的情况不太好,难不成新郎官还有问题。 杨天河沉默不语,这样的情况他什么也不能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司氏整张脸都白了,似乎整个精气神都被抽光,本来就显老的脸像是一下子老了好些年,只能喃喃自语不断地重复着刚刚那句话。 只是,杨天河身后的两个汉字却闹不明白了,这婚事不是司家自己求的吗?怎么现在还露出这样的表情,“司大娘,吉时快到了,可不能耽误,否则就不吉利了。” 这句话让司氏从茫然中醒过来,回头看着自家闺女,眼泪再次汹涌而下,“闺女,你一定要好好的,啊!”司氏哽咽地说完这话,拍了拍她的手背,便将两手放开,滚烫的泪水就这么滴落在司月白乎乎的手背上,直至司月冰冷的心窝,让她都觉得眼睛酸胀得厉害。 下意识地点头,料想这样的弧度外面伤心的妇人应该能看见的。 随着杨天河而来的只有可怜兮兮的三个人,两个汉子和一个喜娘,见连个背新娘子的人都没有,喜娘的脸上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神色,不过,到底是做惯了这一行,嘴巴倒也利索,即使是让司氏牵着女儿的手送她出门这么一件事情,都说了好些吉祥喜庆的话。 不过,在所有人眼里,这些喜庆的话并不能驱走冷清尴尬的场面,反而喜娘干巴巴的声音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难受。 “月儿,娘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司氏的不舍很是明显,“记着娘昨晚给你说的话。”说完,便将司月扶上车。 说是车,也就是几块木板拼凑出来的平板,司月怀疑这车到底是不是拉人的,因为她刚刚坐下,手就摸到一片青菜叶子,放在眼前一看,整张脸都黑了,这男方到底有多厌恶这场婚事,才会不经心或者故意做到如此地步。 见新娘子不吵不闹地坐上驴车,紧绷着脸的杨天河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他都在焦虑,若是事情闹开了该怎么收场,虽然一切如爹娘所料的那般,只是,杨天河跟着上车,看着安静地坐在自己身边的司月,一颗心被愧疚所掩埋。 驴车慢慢地动了起来,司月隔着盖头,努力地注视着那拥有令自己怀念双手,能让自己心暖起来的身影,因为距离越来越远,而更加模糊不清,随着车子慢慢地摇动,脑袋昏沉的愈发厉害的头,然而心里竟然用处一股奇异的惆怅感,她这就嫁人了? 司月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飘荡,身体像木偶般的随着别人的牵引而动,迷迷糊糊间倒也能感觉拜堂的似乎有两对新人,场景很是热闹,等到再次回神过来时,人已经坐在床上,不远处的喧闹时而传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房间里除了自己并没有人,司月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小心地掀开头上的喜帕一角,大大的眼珠随之转动,贴着喜字的木窗,暗黄的土墙,四方桌子,两根红烛,右边墙角有一方形木箱子,在旁边简易的梳妆台明显是新添置的,看着梳妆台上摆放着的铜镜,司月心头一跳,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慢地靠近。 虽然早就发现事情很诡异,可此时看见铜镜里那完全陌生的面孔,整个人都僵住了,瞪大着圆溜溜的杏眼,睫毛很少,纤细的柳叶眉,圆圆的脸蛋,白乎乎的像包子,粉嫩嫩的似苹果,鲜嫩的红唇微张,好一个可爱娇憨的邻家小妹妹。 只是,这长相,这年纪绝对不是她。 眨眼,铜镜里的人跟着眨眼,司月浑身打了个冷颤,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者碰上无法解释的事情了,就在这时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十分强势地挤进她的脑海,让本来不适的她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第2章 这个身体的名字也叫做司月,是杨家村外来户司家的养女,据说是她养父司忠四十岁那年冬天赶集回来的路上捡到的,虽然不是亲生的,却被没有子女的司忠夫妻当成眼珠子心肝宝贝般地疼爱长大。 司忠家里不算富裕,四亩中等田地交税之后紧巴巴倒也够吃,可家里自从有了司月后,司忠再一次拿起了弓箭,上山打猎,贴补家用,日子倒是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所以,在杨家村这一亩三分地上,司月所过的日子远远比其他的姑娘要舒心得多,家里凡是好吃的好用的夫妻两个都心甘情愿地给司月,到了一般农村姑娘该学做家务时,老两口看着自家闺女白嫩嫩胖乎乎的细腻小手,哪里舍得,更加不用说背着背篓到外面去打猪草,干田地里的那些苦哈哈农活了。 在司忠两夫妻近乎无条件宠溺的下,司月除了有些娇气,天真之外,性子倒是不错,父母重活苦活累活都不让她做,于是,无聊又没有什么玩伴的小姑娘在八岁的时候,看见母亲陈氏给她做衣服,哭着求着让她教自己。 陈氏对女儿的疼爱一点也不比司忠少,在小姑娘要撇嘴的时候,想着这活倒也轻巧,便点头答应,哪里知道,小姑娘在这方面的天赋真不一般,从开始的缝缝补补,到后来执拗地包揽了家里做衣服的活计,绣出各种栩栩如生的手绢,倒也能赚点零花。 看着女儿一天天的长大,那么乖巧,懂事,司忠哪里舍得将她嫁到别家去吃苦受累,于是,司忠就打算再辛苦一些,多挣些银子,最后招个老实的女婿回来,这样自家宝贝女儿就可以这般幸福安乐地过一辈子。 可谁曾想,人有旦夕祸福,去年冬天,同一个村子里的杨双吉不慎掉入杨家河,司忠恰巧碰到,也没有多想便跳下河中救人,杨双吉是救上来了,可司忠却病倒了。 长年的辛苦本就快被掏空的身子,加上那冰冷河水寒气侵袭,严重的伤寒以及各种并发症接踵而来,躺在床上医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非但没好反而愈发严重。 看着一双眼睛哭得跟兔子似地女儿,司忠的心里纵使有千万个不舍,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不行了,这一个月又花去了家里大部分的银子,更愁以后女儿该怎么生活。 于是,为女儿前途担忧的心占据整个心扉,让一向老实忠厚的司忠想出了一个挟恩图报的法子,注意打到了杨双吉那个刚中秀才的小儿子,便用救命之恩作为要挟,在临死之前为司月定下了婚事。 父亲的死对小姑娘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在最初的四十九天里,不知道哭晕了多少回,不过,到底在母亲的细心劝导下平静下来,只是,这样的平静仅仅是表面上的,当听到五月里就要嫁人时,整个人都处于惊恐慌乱之中,加之陈氏的婚前教育,天真的小姑娘一想到以后要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吃在一块,睡在一起,最后在成亲的前一晚上是越想越害怕,想不开偷偷吞了两粒耗子药。 司月飘荡的灵魂无语地看着眼前受惊的小姑娘,魂魄越来越透明,最后消失不见,对于自己再也回不去倒是一点也不难过,在哪里生活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差别。 一睁开眼,就看见床边坐着一个身着新郎服的男子,见她醒来,收起黑沉沉的脸色,努力地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声音,她昏昏沉沉时听到过的。 司月皱眉,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杨天河,红色的喜服跟自己身上的显然不在一个档次,粗糙得可以,五官虽然平凡倒也端正,粗眉大眼,长得很是挺结实的,用手臂微微一撑,坐起身来,“我记得杨天赐并不长这个样子的?” 的确,因为司月特有的舒适生活,让她遭到村子里的排斥或者说是嫉妒,并不常出门,记忆力,也就见过杨天赐一面,即使印象已经不太清楚,却也明白与眼前之人大相径庭。 对于司月的问题,杨天河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睛,内疚地撇开了脸,放在腿上的两手握紧,这事他们家做得真不地道,他都羞于说出口。 司月深吸一口气,她可不是那个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看不出这中间的不对劲,“说吧,你是谁?” “杨天河。”杨天河干巴巴地吐出这三个字,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难说出口,似乎卡得他的嗓子都生生发疼。 “杨天河?”努力搜索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不知为何,突然间笑了出来,她不知道,那讽刺意味十足的笑容在她那张甜美可爱的脸上违和感有多么强烈,“杨天赐的四哥?” 司月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抓着粗布床单,难怪她会穿越到这小姑娘身上,原来是同命相连,同样的是父亲因下河救人而死,同样的没有好报,果然,好人是当不得的。 “恩。”杨天河眼角只扫了一眼床上的司月,就恨不得能找个洞专进去。 沉默了好一会,就在杨天河的脸都快因愧疚而烧着时,司月开口:“婚书呢?给我看看。”她的婚书其实就在袖口里,只是,昨天晚上,陈氏将房契,地契同婚书放在一起,不便拿出。 结果杨天河递过来的婚事,打开一看,果然是杨天河的名字,静静地捧着婚书,脸色在微弱的烛光映照下更加暗沉,想着当日在司忠病床前的杨双吉,杨天赐,以及那位老秀才,哪里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曲折。 算准了司忠的爱女之心,吃定了他的大字不识,嘴上说着杨天赐的名字,写下的却是杨天河三字,等到司忠死后,剩下没见识没注意的孤儿寡母,即使心有不甘,也只得闷声吃下这暗亏,真是好算计。 “和离吧。”在这件事情上,杨家人做得滴水不漏,这个亏她认下了,不过,时间长着呢,总能找回场子的。 轻轻的三个字在杨天河的耳边炸开,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司月,见她将婚事合上,放在一边,神色莫名,不知为何,杨天河却能从那双依旧清澈的眼睛里看出厌恶,心下难受得紧,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才刚刚成亲。” 无论杨天河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此时的司月对他真的是提不起半点的好感来,面上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讥讽之色,“对不起,要我跟着一屋子狼心狗肺之人生活,我怕我不被恶心死,也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下。” 杨天河无言以对,从未觉得说话如此困难过,低着头,不想再去看那双眼里的厌恶,“你饿了吗?我去给你端些吃的。”撂下这话,也不管司月如何反应,身形狼狈地离开。 司月闭眼,想着父亲救人死去,身体不好的母亲紧跟着离开,那时她才八岁,接下来整整十年,被救之人以报恩为目的收养了她,表面上她从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暗地里所受的折磨,屈辱比之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更让她愤恨可笑的是,那对夫妻竟然因为收养了她,成为上流社会著名的慈善家。 好多时候司月都在想,如若是父亲地下有知,知道他下河救人的后果是她的女儿饱受屈辱折磨,还会不会像当日那般的义无反顾,父亲的想法她是不知道,可司月想若是她遇上是绝对不会如父亲那般愚蠢的。 而现在,若是那天真的小姑娘还在,恐怕会比当初的自己更加的彷徨失措,孤立无援的。 这边杨天河逃出新房,大力地吐出一口气,此时夜已经深了,周围安静漆黑一片,摸索着走进厨房,点了灯,干瞪着锁得严实的橱柜发呆,脑子里不由得再次出现那双厌恶的大眼睛,用力地甩了甩头,开始寻找食材。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即使是熟悉的声音也让杨天河吓了一跳,回头看着一脸疑惑的周氏,如实地说道:“娘,你来得正好,她还没吃东西,你赶紧把橱柜打开,我给她热些饭菜。” 话落,动作利落的洗锅,完全没看到周氏如锅底一般的脸色。 “她是死了还是残了,没手没脚吗?饿了自己不会做吗?这是你一个大男人该操心的事情吗?”周氏不满地数落道,不过,到底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声音压得很低,“这么晚了谁还吃东西,你也快去睡吧,没事别瞎折腾了。” “娘,你说什么呢?”杨天河眉头皱紧,他心里本身就对自家卑鄙的做法不满至极,如今再看着周氏如此的态度,语气也强硬起来,“快点把橱柜打开,别忘了我答应迎亲时所说的条件,若真闹开了,谁也别想好过。” 周氏看着杨天河,恨恨地说道:“你个小兔崽子,竟敢威胁起你娘来了。”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不过,还是掏出橱柜的钥匙,将锁打开,“吃,就知道吃,那么个好吃懒做的祸,你还当宝贝了,总有你后悔的。”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杨天河倒不在意周氏的话,挑拣了几样干净不错的热菜,加上两个馒头,热好之后就端到房间里,来回几趟,每一次都不忘偷偷看司月的脸色。 “你先吃点东西,再怎么样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杨天河的内疚除了家里人的骗婚之举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便是他确实挺喜欢这个长相讨喜的姑娘,白里透红的脸蛋,圆溜溜的眼睛,他想这张脸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心里也多少明白为何司家夫妻累死累活都愿意如此娇宠着她,若是有以后,他也愿意继续宠着的。 司月看了一眼杨天河,桌上饭菜的香味让她的肚子在打鼓,无论这男人什么心思,饭还是要吃的。 于是,在司月吃饭时,杨天河小媳妇般坐在离她最远的凳子上,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偷偷往司月身上看,那秀气的动作,抿着嘴慢慢的咀嚼,白乎乎的婴儿肥跟着一鼓一鼓的,好看得紧。 ☆、第3章 红烛依旧,整个新房内除了司月吃饭发出的细微声音,一片安静,在七分饱的时候,司月放下碗,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擦了擦嘴,回头看着杨天河,“现在可以说。” “天色已晚,还是早些休息吧。”杨天河却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地打断司月接下来所说的话。 “休息?你跟我?”司月皱眉,和离之事几个字来不及出口,在她看来这和离自然是越快越好,可眼前这男人明显不愿谈及的表情,让她觉得事情或许没有那么容易。 休息二字显然触碰到了她敏感的神经,在这样的环境下,让她不想歪都难,一脸防备地看着对方。 杨天河一听司月这话,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黝黑的脸一阵阵地发烫,然而,抬头,看见对方眼里浓浓的厌恶,浑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又害怕心里的小心思被对方看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慌乱地说道:“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让你早些休息,我先把这些东西收拾了。” 话落,杨天河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碗筷收起,抱着再一次逃了出去。 司月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就在刚才,她突然想到这里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那个社会,女人的地位低下,三从四德是她们头上的紧箍咒,即使心里在不愿,也已经拜堂成亲,在没有和离之前,杨天河都是她的丈夫,以对方那雄壮的体魄,若真要硬来,她反抗也无用。 一想到如今这男人竟然是她的天,司月的心一阵慌乱,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反抗这个社会的法则,可要她真正做到三从四德?实在是有些难度。 在厨房里洗碗的杨天河也在思考,总共就几个碗差不多洗了小半个时辰,想着司月应该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你怎么还不睡?”声音微微有些惊讶。 司月仍旧坐在刚才吃饭的长凳上,背脊挺得笔直,一脸漠然地看着杨天河。 “你睡床上,我睡地上。”以为对方还在介意刚才的事情,杨天河开口说道。 司月依旧不语,愣愣地盯着杨天河。 “你放心,若是你不同意,我肯定不会碰你的。”杨天河红着脸接着开口,关上房门的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听了这话,司月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坐下,再一次抬眼看着杨天河,还是那一脸的木然,“你坐下,我有话要说。” 杨天河没坐,依旧站在门后,低着头,“若是和离的事情,我不同意,”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度,“我知道我比不上五弟,这件事情也是我们家做得不对,只是,和离并不简单,先不说其他的,就你,刚成亲就和离,村子里的人会怎么想?你的名声不要了?” 司月皱眉,这些事情她刚才也考虑过,她在村子里的名声本身就不好,有什么好在意的,只是,杨天河口中的其他的,才是令她顾忌的,能做出这般天衣无缝计划的杨家,会让她如愿的和离吗?再说,这个男人现在是内疚,谁知道逼急了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司月仔细地打量着杨天河,那目光仿佛想将对方看穿一般,许久,才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婚书上是你的名字?”既然这是个以夫为天的社会,如今趁着对方愧疚之时,先将其拿下,免得到时处处受制。 “昨天,”杨天河说完,抬头,深怕司月会误会一般,“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婚书上白字黑子写得明明白白,我若不去迎亲,便只有到你家退婚一条路。” “你去了?”看来这杨家不止坑外人,连自己人也不放过,这倒是令司月听惊讶的。 “恩,”杨天河点头,纠结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我看着你们家那样子,若再退婚,那就是雪上加霜,你下半辈子恐怕都会被耽搁的。” “这么听起来,你倒是既无辜又好心了?”这话说得可半点真心也没有。 一听这话,杨天河满脸的尴尬,虽然事实确实是如此,可做出那般欺骗事情的是他的亲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司月虽然并不完全相信杨天河,却也明白对方说得有几分道理,低头,看着白乎乎细嫩的双手,明显是被父母宠出来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既然这身体被父母宝贝成这般,她也不能嫁了杨家妇就做牛做马,让这双手为他人忙碌。 “认字吗?会写不?” 杨天河点头,见司月低着头,忙说道:“会的。” 司月抿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说实在的,如今的现状,她现在能利用的也就是杨天河的愧疚,“我现在可以不说和离之事,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件事情。” “成,”杨天河松了一口气,黝黑的脸咧出大大的笑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首先,我们虽然是夫妻,可怎么来的你我心里都清楚,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没有我的允许,我们不得行夫妻之实。”司月抬头,左手食指轻轻地在右手心划动,“你可同意?” “同意。” “其次,我的嫁妆以及以后我自己赚的银钱都属于我个人的,只有我才有资格支配,你包括你们杨家人不得以任何名义索要。”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当然,我也不占你们家便宜,每个月我可以交一定数量的生活费。” “生活费就不用了,我能养你的,你挣得就是你自己的。”杨天河慌忙摇头。 司月并没有反驳,“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我知道我在村子里的名声不好,说我最多的就是好吃懒做,你看看我这双手,就知道不是做事的手,洗衣做饭我从小到大都没做过,更不用说田地里的农活,更是样样不会。” 杨天河看着那双摇晃着的白胖胖的手,听着司月的话,点头赞同。 “再有,自小爹娘便宠着我,除了外面偶尔传进来的闲言碎语,我从未受过气,”好吧,司月承认这男人的模样让她有了自己的坏心眼,最好杨天河听着受不了直接写下和离书,“一句话,我什么都不会做,你要负责说服杨家人什么事也不让我做,我心甘情愿的除外,另外,我不要求你和杨家人对我会像我父母那般好,可也不得随意打骂。” 看着眼里带着得意神采的司月,杨天河想也没想地点头,“好。” “答应这三条,我就暂时不提和离之事,不过,若违背其中一条,你须得写下和离书。”司月觉得这个男人可能是个傻的,她那最后一条,哪里是娶进来一个媳妇,明明是迎来一个祖宗好不好? “行。”杨天河答应得很是干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看在司月眼里,越发觉得这个人脑子傻得不正常。 “口说无凭,白纸黑字你写下契约,我们双方按了手印才算。”财产,人身安全,再加上最后一条,司月在心里略微有些无耻地想着,这般的生活还勉强能凑活一二。 对于司月明显怀疑自己人品的事情杨天河完全不在意,整个人都乐呵呵地,“你等着,我去拿纸笔。”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而坐在床上像是打了胜仗的司月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杨天河也是满脸得意的笑容。 其实,在厨房洗碗之时,杨天河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缓兵之计,他为司月考虑是真的,更想好好地跟她过日子。 于是,他想,只要是真心对她好,她相信终有一天会打动她的,好吧,他自己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想着刚才司月的小模样,那粉嫩嫩的脸蛋,他都想伸手掐一把,恩,总有一天这个愿望会实现的,杨天河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在心里打气。 一刻钟之后,杨天河将两份一模一样的契约写好,递给司月,“你看看,”随后想到什么,“要不我给你念念!” 司月仔细地看了两份契约,发现没有问题,“我认字,你按手印吧。” “哦,”司月认字,杨天河倒是有些吃惊,不过,一看司月就不想多谈,也不再多问。 宝贝般的拿着自己的那份,想着自己袖口里的东西,“你先出去。” “好,”知道她是想将东西藏起来,杨天河直接走了出去,顺道还将门关上。 房间里多了一个上锁的红木箱子,司月拿出钥匙打开,将地契,房契以及新立的契约放进去,再拿出明天要换的衣服,才再一次锁上,要是随身放着。 折腾了一夜,两人都累了,一个床上,一个地上,出奇地很快就睡着了。 ☆、第4章 五月的早晨,远处山间缭绕的云雾渐渐散去,被带着红晕的晨曦慢慢替代。 杨家小院内,杨双吉一身灰色单衣,坐在木墩子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五个儿子围着沉默地坐在一堆,沉重的气氛与厨房里几个女人的欢快交谈形成强烈的对比。 杨老头紧皱着的眉头在他一锅子烟抽完时才松开,将里面的烟灰倒掉,烟杆放进腰间的烟袋子里收好。 “这事是你自个琢磨出来的?”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杨双吉才看着杨天河,开口问道,说实在的,对于儿子提出的要求,他心里很是不得劲,可有一点却是没错的,无论怎么算,都是他们杨家欠着的,用这样的方式偿还总比一直欠着要好。 杨天河沉默的,他心里清楚,在这件事情上父亲也不好过,如若不是这婚事和五弟的前途有很大关系,他也不会做出这亏心的事来。 “你们怎么看?”见杨天河这样,杨双吉就已经知道他心中所想,前几日,如果不是自己那一句若是早知道被救的代价是耽搁儿子的前程,他宁愿被淹死的话,这个四儿子都不会松口的,不过,即使他同意了,也要问问另外的四个儿子。 “爹,我没什么意见,听你的。”老大杨天山首先开口,手里整理农具的活并没有停下,虽然五弟的前程是最重要的,可对于欺骗将死之人,他总觉得良心亏得慌。 “我也是。”杨天海接着表面自己的态度,就他所知道的,这个四弟妹可是什么都不会做,难不成还要从头教起?那场景绝对会比她什么都不做还乱。 “我也赞同,”轮到老三杨天江了,家里这么多人手,也不缺这么一个劳力,“不过,爹,你也知道,那些婆娘最爱斤斤计较,她们知道了,恐怕会不服气的。” 这话可算是说道杨双吉的心坎里去了,若是儿子不同意,他还能劝,实在不成打骂都行,可一想到家里三个不省事的儿媳妇,杨老头就觉得头疼,“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事我先给你娘说。” 杨双吉的意思很明显,有周氏出马,这事她们即便心里不舒服,也不会有其他的事情。 在场唯一没发表意见的杨天赐虽然心里很是鄙视那个现在都还没起床的懒女人,想着此时已经在厨房里忙碌的新婚媳妇,心里再一次庆幸将这包袱扔给了四哥,可他脑子聪明,知道这些人中,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他。 显然,杨老头也明白这一点,便没问杨天赐,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烟灰,说道: “我这就跟你们娘说去,你们也去收拾收拾。”想着家里五个儿子都已娶妻,子孙满堂,再等到天赐考取举人,当官之光耀门楣,杨双吉整个人就神采奕奕充满干劲。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整个院子都热闹起来,鸡鸭牲畜的吵闹,小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还有女人们高声的呼喊,被吵醒的司月裹着被子来回滚了几圈,发现吵闹声不小反而更大,不满地撅嘴,挺尸一分钟后坐起身来。 看着明亮的房间,白乎乎的包子脸更黑了一层,想着昨晚的事情,脑子里出现一行讽刺的大字,你绝对被坑了。 昨晚光线太暗没看清,如今倒是明亮了,可尼玛,这光线不仅有从屋顶的亮瓦,窗户中来,还有房门和土墙的一条条缝隙中照射进来的,她敢肯定这屋子冬天一定会寒风凛冽的,再看着床上的蚊帐,颜色深黄,一个连着一个的补丁,若是昨晚她真的将蚊帐放下,极有可能会成为被蚊帐闷死的第一人。 将整个房间看清楚之后,本身就带着起床气的司月心情更加郁闷,可再郁闷也得起床不是? 司月不知道,此时新房门口,一个干瘦如柴的小家伙孤零零地坐在门边,双手合在一起支着下巴,亮晶晶的眼睛羡慕地看着三婶给兴才哥擦脸,尽管兴才哥一脸的不愿。 直到房间内传来开箱子的声音,小家伙的耳朵动了动,严肃的小脸染上笑意,蹭得站起身来,快速地跑到杨天河身边,“爹,娘亲起来了。”稚嫩兴奋的声音让杨天河有一瞬间的错愕。 不过,杨天河很快就反应过来,拿出早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新面盆和布巾,吩咐自家儿子,“你先去门口等你娘,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热水。”仔细听得话,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激动。 “恩,”杨兴宝用力地点头。 “出去,这里是你一个男人该进来的地方吗?”周氏看着杨天河端着面盆进来,哪里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虽然她同意按照老头子的意思做,可那也只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忍了。可她是完全不能理解丈夫和儿子为啥对那个懒女人满心的愧疚,在她看来,能嫁给她的儿子,占便宜的就是那个名声不好的女人。 更何况现在早饭都做好了,那懒女人还没起床,一大家子都等着她,如今一看自己儿子给那女人打洗脸水,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 杨天河看了一眼周氏,笑着说道:“娘,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做。” 这边司月打开房门,迎接她的是一张大大的笑脸,还有令她惊悚的十分热情的问话,“娘亲,你醒了?”娘亲好漂亮,虽然几个哥哥都说五婶最漂亮,不过,杨兴宝显然不这么认为。 “娘亲?”司月却是被吓了一跳,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孩,除了一双灵活的大眼睛之外,脏兮兮的笑脸一看就是小家伙洗脸的时候只抹了脸蛋,满是补丁的衣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瘦巴巴一身骨头的模样,皱眉,这是杨天河的儿子?难道不应该是从非洲某个部落穿越而来的小孩? “娘亲。”杨兴宝仰着小脑袋看着虎着脸的司月,心里忐忑,亮晶晶的眼睛跟着黯然不少,难道娘亲不喜欢小宝。 “小宝,她可不是你亲娘,早就跟你说了是后娘,一定要记住知道吗?”一个手里拎着木桶的妇人笑着说道。 “三嫂,你胡说什么!”杨天河不悦的声音响起,那妇人讪讪一笑,想起刚才周氏的话,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拎着木桶走开,“你别介意,先洗漱吧,敬茶之后,就可以吃早饭了。” 司月随着杨天河来到洗漱的地方,也就是院子西面角落,离着厨房不远,杨兴宝一脸黯然地亦步亦趋。 面盆放在木凳上,布巾放在里面,“给!” 杨天河把柳枝递给司月,司月看得一愣愣的,随后在记忆里找到这玩意的用处,嘴角微微一抽,脸色越发阴沉了,可总不能不刷牙吧,深吸一口气,“去给我拿点盐,顺便端碗水。” 接过柳枝,司月毫不客气地说道,之后看着杨天河屁颠颠地往厨房而去,眼里多了几分鄙夷,对年轻漂亮的新媳妇这么殷勤,对自己的骨肉却这般的疏忽,哼,真是没良心的男人。 心里高兴的杨天河完全不知道司月对他的印象又差了几分,如果知道,他一定会大呼冤枉的,农村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在泥巴堆里长大的。 “拿盐做什么?”周氏一脸不解。 已经做好饭在收拾厨房的新媳妇王语嫣的手一顿,她今天也想用来着,只是看着其他几个女人没有,所以不像特立独行,才将就着漱口。 “我也不知道,司月漱口要用的。”杨天河边端稳勺子,拿着碗,在周氏惊叫之前人已经走了出去。 几个媳妇看着周氏的脸色,纷纷噤声。 看着杨天河被司月指使得团团转,杨双吉的心情很是复杂,索性瞥过头,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纲不振,杨天河的四个兄弟如此想着,而女人们即使忍着,脸色却差了不少,干活的动作也跟着周氏一样重了起来。 这些若是平日里司月是能察觉的,不过,她此时的心思都在后娘这一个新的身份上,虽然刷牙,洗脸的动作都很细致,可眼角时不时地打量着这个便宜儿子,虽然干干瘦瘦又脏兮兮地完全不符合司月心目中应该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儿子,只是一想到最初见到这家伙是那双璀璨的眼睛满满地装着纯碎的开心,可现在这一副被抛弃了的黯然小模样,实在是可怜。 在司月思考着如何对待杨兴宝时,杨兴宝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司月,见她慢慢地刷牙,仔细地洗脸,在心里点头,怪不得娘亲的牙齿和脸都这么白,奶奶和几位婶婶可没有这么爱干净。 “过来!”司月说话的语气称不上好,她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对这个爹不疼有没亲娘的拖油瓶心软了,而是既然这小家伙叫她声后娘,她也不能让这个继子跑出去丢了她的人。 “娘亲。”杨兴宝干瘦的小脸让那一双眼睛显得更大,一听司月的召唤,刚刚还灰沉沉的脸一下子就灿烂了起来,巴巴地凑到司月面前。 司月仔细地看着跟前的小人,问站在一边的杨天河,“还有热水没?有的话就去重新打一盆。” “有,你等等。”杨天河一张黝黑的大脸全是笑容,拿着面盆再一次进了厨房。 厨房里,周氏对于新媳妇王氏的表现很是满意,可看到又跑进来的四儿子,刚刚压抑的火气再次冒了出来,笑容是怎么也绷不住,“这次又怎么了?” 杨天河被几个女人盯着完全不在意,“没事,打热水。” “她就洗个脸,要多少水啊,柴火就算不值钱,也需要人去砍不是吗?”终于,周氏在儿子没离开前抱怨道。 杨天河舀水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午我去砍就是了,娘不用操心。”话落,人已经端着热水走了出去,那急切的模样让厨房里的几个女人都有些咬牙。 其实,杨天河也觉得周氏的话没错,只是,随后又一想,只是些热水而已,他辛苦一下以后每天带些柴火回来就是了。 司月看着满满的一盆水,伸手试了一下水温,拿起刚才刷牙的碗,舀了一碗,对着杨兴宝说道:“低头,闭眼。” 杨兴宝是听话的乖孩子,一句话一个动作,低着头,闭上眼睛,突然感觉到温热的水从头上落下划过脸盘,随后感觉到束发的带子被松开,一双温柔的手在发间穿梭,力道始终的抓挠着自己的头皮,很快皂角的味道传来,娘亲这是在给自己洗头吗?这么说,是不是娘亲并不讨厌他了? 心中一喜的杨兴宝偷偷睁开眼睛,刚要抬头看看这个时候的娘亲是何模样时,脑袋就被固定住,“别动,”轻声的呵斥在头顶响起。 可杨兴宝一点也不觉得委屈,看着水滴到娘亲干净漂亮白色的鞋面上,还有好看的淡粉色裙摆上,慢慢晕开变成了污渍,心里愧疚的同时,有高兴的眼眶都发红。 ☆、第5章 “站好,别乱动!”小小的杨兴宝因为开心过多,忍不住朝着司月靠过去,不过,很快的头顶斥责声传来,不想让娘亲讨厌的杨兴宝赶紧闭上偷偷睁开的眼睛,乖乖地站好,嘴扯开的是和杨天河一模一样的傻笑,就连洗头水进入嘴里他都觉得是甜的。 真脏,看着混合着黑色的洗头水,司月一张脸不自觉地皱成一团,眼角看着呆站在一边的杨天河,没好气地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端水过来,没看见我两手都没空吗?” “啊,”杨天河一愣,随后又“哦”了一声,拿起刚刚司月刷牙的碗从盆里舀了一碗温水,凑上前,满脸疑惑地看着司月,“浇啊!” 杨天河同样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很是直接地将一碗水全都泼到杨兴宝的头上,看着他的动作,司月眉毛打结,对他就没有半点客气,“你是笨蛋啊!一碗水就这么泼下来,要慢点明不明白?当你儿子可真遭罪。” “我明白了。”杨天河被骂也不在意,乐呵呵地端着空碗弯腰准备再舀水。 杨兴宝被泼得很是难受,一听是爹的行为,倒也习惯了,不过,心里在默默地点头,爹可真不会照顾孩子,幸好娘亲回来了。 司月深吸一口气,“杨天河,你有点眼力界没有啊!没看见你儿子被你泼得很难受啊,赶紧挤干面巾给他擦擦脸啊!” “好,”杨天河是立刻放下手中的碗,动作迅速的拧干面巾,绕过司月的身子,蹲到杨兴宝面前,果然看见自家儿子紧闭着双眼,双唇不断地往外噗水,水嗒嗒的脸很是难受,赶紧给他擦拭。 结果,动作生疏的他没有掌控好力道,拿着面巾的大手抹过去,没做过的他也没想到用另一只手扶着小孩,于是没准备的杨兴宝小小的身子整个人都向后倒去,要不是司月两手快速地扶住,恐怕已经栽倒在地了。 杨天河有些发傻,一副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的模样。 司月也被吓了一跳,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瞪着杨天河,几个深呼吸之后,还是不留情地说了一句,“猪都比你有脑子。” “爹,你真笨,”杨兴宝稚嫩开心的声音响起,可惜,乐极生悲,刚想睁开眼睛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结果,洗头水就钻了进去,伸出小手乱舞,整个人难受得都快跳起来了,“快把面巾给我,眼睛进水了。” “哦。”杨天河讪讪一笑,将面巾递到那飞舞的小手里面,杨兴宝接过后,慌忙在自己脸上抹了起来。 “面巾你自己拿着吧。”司月的语气虽然依旧生硬,可比起对着杨天河说话的态度绝对要好得多,不再指望杨天河这个动作粗糙的男人,一手倒水,一手洗着。 蹲在地上的杨天河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两人,司月舀水再缓缓地倒到自家儿子头上,小宝时不时地擦拭一下脸,这两母子配合得倒是默契,心里越想越美的他不知道此时脸上的笑容愚蠢得让司月想要抬脚狠狠地踩上去。 即使是这么节约用水的洗头,杨兴宝的小脑袋也用了整整两盆热水才洗干净,灰扑扑的笑脸,黑漆漆藏污纳垢的耳背,甚至带着异味的脖子,都露出有些暗黄的原色。 对于这一家子的行为众人心里各有看法,杨双吉看着即使被指使,被骂也就依旧笑得开心的儿子,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仔细回想一下,他竟然已经不记得老四上一次这般笑着的时候了,这么想着,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一些,或许这样也不错。 “娘,你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堂屋内,周氏的大媳妇小周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看着越来越高的太阳,笑着说道:“若再耽搁下去,兴家,兴隆,兴才上学该迟到了。” 此时,周氏的脸已经一片漆黑,即使是对五儿媳妇的欢喜也抵消不了她身为婆婆,竟然被司月那样一个名声臭过一条大街的懒女人的下马威来得难受。 没错,经过这左等右等,周氏已经很确定司月是在向自己示威,这若是放在以往,那还得了,这是想翻天了。 只是,如今今时不同往日,老头子才说过的话她可不敢忘记,“哼。”周氏的两个嘴角下垂,扫了一眼小周氏,还有其他两个媳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那是老头子的意思,你们心里不服气可以现在就去说。” 小周氏听完,呐呐不语,再一次拿起活计,老二老三媳妇也跟着低下头,闷声不吭,她们心里是极其不满的,凭什么那女人就可以那么特殊,就因为她父亲救了老头子?可不管她们怎么想,周氏的一句话就堵住了她们,她们又不是傻子,去跟老爷子较劲,不值得为了那样一个女人落下一个不孝的罪名,不过,要她们就这样认了这么不公平的事情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爹,时间不早了,地里的活?”院子东边角落,一颗小孩腰一般粗的石榴树下,杨天山看着给小宝洗手的司月,这洗个手用的时间也太久了吧,还让老四去拿剪刀,让他都不得不怀疑这个四弟妹是故意的,因此,才开口问道。 “哎,”杨双吉如何不知道地里的活还有很多,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开口说道:“我们进去吧,老大,你去告诉老四,让她媳妇快点,准备敬茶。”他答应了老四的事情却并不代表着这新媳妇就可以无法无天。 “好。”杨天山跟着站起身来,走到这一家三口面前。 此时,司月正拿着杨兴宝的手咔擦咔擦认真地剪手指甲,对于走进的杨天上一点也没察觉,“四弟妹,这手指甲什么时候都能剪,爹娘等着和新媳妇茶呢。” 本来杨天山给杨天河使眼色,希望他开口,可哪曾想平日里挺机灵的四弟,如今心眼子里都只有他那新媳妇,不过,想想自己刚娶媳妇那时候似乎也差不多,理解的同时,就直接对着司月说道。 “马上就好,杨天河,你去把茶倒好,我这还有两个手指头,很快的。”司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杨天山又低下,想着这小娃满指甲的黑渍,顿了一下,开口说道。 杨兴宝小弧度地挥动着似乎轻松了不少的另一只手,“是啊,爹,你快去吧,很快的。” 杨天河和杨天山两人的嘴角同时抽了一下,得,你们是亲母女,我们是外人行了吧,“大哥,你看。”天色确实不早了,因为这杯推迟的茶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杨天河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无事,这点时间还耽搁得起的。”人家都那样说了,杨天山还能说什么,不过,想着这四弟妹的速度,还是不放心的来了一句,“四弟妹,稍微快点啊,小宝的肚子也饿了,不是吗?” 既然你那么喜欢小宝,这样说总可以吧。 “小宝不饿。”只是一向乖巧沉默的杨兴宝坚定不移地拖着自家大伯的后腿,十分响亮坚定地说道。 等到杨天河带着司月踏进堂屋时,杨家人按照尊卑长幼一一坐好,四个女人一溜的黑脸,周氏看着比自家宝贝闺女还要白嫩富态的司月,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心里冷哼,老头子只让我不指使你干活,不打骂你,可没有说不能用眼神厌恶你。 ☆、第6章 杨家的堂屋很大,收拾得干干净净,在杨天河和司月走进之时,原本低声交谈的一大家子人纷纷停了下来,视线很有默契地停留在司月身上,见她一身淡粉色的细棉布长裙,挽着妇人髻的头上是一跟梅花玉簪,粉嘟嘟白皙细腻的圆脸一看就是没受过风吹雨打的。 看到这里,男人们还好,心里只道这司忠果然会养女儿,瞧着这胖乎乎的,还有健康的颜色,比起自家这些只能算是吃饱的女人实在是好得太多了。 不过,女人们心里想的就完全不一样,先不说长相问题,她们的眼睛接着往下,就那一双白嫩细滑没有做过活的双手,上到周氏,下至十岁的长孙女杨兴梅,都不由得握紧了手,当感受到手心的粗糙与老茧时,心里就越发的不平衡了。 司月一眼扫过,看着这一大家子二十来个人,一溜地穿着粗布衣衫,男人们是青色,暗灰这些耐脏的颜色,女人们的花样就多了,上首周氏的暗红,下方三个妇人深绿,蓝色,土黄都有,三个小姑娘打扮就更加年轻一些,嫩黄,粉色,大红等鲜艳的颜色,只是看着这些人的脸色,几乎没一个带着善意的,习惯性地挑眉,大大的眼睛闪过一丝暗光,她这是犯众怒了? 看着两方人马无声的对视,站在司月身边的杨天河率先沉下脸来,“爹,”粗狂的声音带着不满,也提醒着杨双吉别忘了早晨答应他的事情,在他看来,司月已经是他的娘子,也就是一家人,那么,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一个个虎着脸做什么?司月可不欠他们的。 杨双吉被这一声叫唤心跳都猛了起来,抬头看着杨天河的眼神里带着不可思议,以前老婆子总在他耳边说哪个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爹娘,之前他总以为老婆子没事找事,可现在是真正察觉了,那滋味就像是吃粽子被噎住了一般,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实在是难受得很。 “那就开始吧。”心里的感受杨双吉并没有太过表现在脸上,只是,暗中给周氏使了一个眼色,是该敲打了,周氏收到之后,阴沉的脸好了许多,眼睛精光乍现。 司月不知道在场的人有多少看清了这老两口的动作,反正她是看得一清二楚,抿了抿微翘的嘴唇,跟着杨天河来到杨双吉和周氏跟前,见杨天河跪在杨双吉面前,虽然心里别扭得很,想着入乡随俗,倒也没有多说,跪了下去。 “爹,喝茶。”两人接过黄衣小姑娘的茶杯,开口说道。 “恩,”杨双吉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又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红包,“天河,好好过日子。” 杨双吉这里很是顺利,可到了周氏这里,“娘,喝茶。” 杨天河和司月都举着茶杯许久,周氏却没有半点伸手接过的意思,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说道:“老四媳妇,虽说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在这个家里,我们也不指望你能帮衬什么。不过,你要知道我们家并不是普通的人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语气也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样子,“像你这样的人,我也不会苛求你什么,但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最基本的七出之条,三从四德老四媳妇你总该遵守的,否则你若是做出有辱我杨家家门的事情来,别怪我无情,让我儿给你一封休书,将你扫地出门。” 周氏的话还没说完,杨天河的心就打了个突,给自家爹使眼色一点用处都没有,哪里还不明白是何缘由?直到最后一句话落,再也忍不住,“娘,你说这些做什么!” “怎么?”周氏却没有理会着急上火的杨天河,刻板干瘦的脸上勾起一丝冷笑,眼神暗含鄙夷地看着司月,“老四媳妇,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怎么会不对,虽然之前的小姑娘是在象牙塔中长大,可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若她真的因为犯七出而被休妻,道理就在杨家这一边,至于之前司忠的救命之恩谁又会想起呢! 只是,休弃之事对于这里土生土长的女人来说是天塌地陷的绝路,却吓不到她。 司月举着的两手突然一松,“碰,”茶杯就这么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溅出,挨着的四人多少都被沾到了些,也让睁大眼睛想看这场婆媳之战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跪在铺着石板的地上隔得司月的膝盖发疼,既然人家都出招了,她司月断没有忍气吞声外加自找罪受的习惯,悠悠然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地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清亮的眼睛俯视着杨双吉和周氏。 “不是普通人家?这个我没进你们杨家门之前就知道,”司月软糯的声音减小了她语气讽刺的力度,“我爹救了杨老爷一命,卧床一个月,除了最初的两天杨老爷带了一篮子鸡蛋,我仔细数了,还不到二十个,之后便什么表示也没有,一条只值二十个鸡蛋的性命,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人家?” 这话不仅仅是杨双吉面带疑惑,脸红耳赤,就是杨家的几个男人脸色也黑了起来,随后再看着周氏的表情,他们哪里会不明白症结在哪里? 司月看着这些人的表情,眼神直直地看着周氏,“杨夫人,整整三十两银子,也是我司家所有的财产,仅仅一个月就花得一干二净,”司月很清楚,既然他们已经做出骗婚这件事情,就算现在说出来,这些人就算心里有那么或多或少不值钱的愧疚感,估计包括杨天河在内的这些人都不会承认的,所以,她只得另辟蹊径。 在司月的记忆里,这可是司忠这些年打猎还有他们老两口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再看着这一群人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一笔小数目,“杨老爷,你又可曾知道?这三十两银子是我爹准备给我招夫婿的,那一个月里,但凡你们有点良心,稍微出点医药费,我爹也不会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的。” 杨双吉一听这话,脸已经红得发黑,心里的难堪和愤怒齐齐涌上来,事到如今,他哪里不知道,周氏没舍得她当初答应给的二十两银子,瞒着他将其昧下来。 “杨夫人,”司月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这样的人,请你来告诉我,我是怎样的人,我是偷鸡摸狗了?还是杀人越货了?还是做了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们不就是看不惯心里嫉妒我爹娘那么宠着我吗?整个村子都说我懒,可我懒碍着你们了吗?我爹娘就高兴我这么一辈子都懒着,跟你们有关系吗?至少我不像某些人,嘴上满口仁义道德,做得尽是坑蒙拐骗的龌龊之事。” 周氏被司月这么说,一张脸气得铁青,瞪大眼睛盯着司月,那目光,仿佛恨不能将她生吞了。 杨天河恨不得将脑袋埋到地底下,眼里的失望满意,当初爹说服自己的情形历历在目,可如今一字一句都那样的刺耳,二十个鸡蛋,也就二十文钱,此时他倒是有些理解司大叔为何会用救命之恩做要挟。 “四弟妹,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如今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你嫁进我们杨家的门,就是我们杨家人。”小周氏是第一个被司月的话戳中心坎的人,回想起自己当姑娘时的辛苦,她怎么也压抑不了心里满满的嫉妒。 “杨大嫂,可别乱攀关系,”司月小看了一样小周氏,别说,跟周氏还有几分相似,尖尖的下巴,高高凸起的颧骨,还有眼里是不是闪过的精光,这些都让司月喜欢不起来,“杨夫人,想休了我,没门。” 司月这话倒让周氏眼里迸发出一丝光彩,只是,还没等她话出口,就被司月给打断,“杨天河,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明白就行,我相信老天有眼,恶人终会有报应,而你们杨家,欠我们司家一条人命,不是你们手段高明就能否认的。” “杨天河,写下和离书吧,在这样不寻常的地方多待一刻我都觉得恶心。”司月的话斩钉截铁。 在说出这些话之前,她就想到结果,无非是两种,一成功和离,这是最好的,跟这么一家子人生活在一起,她情愿不要名声回家两母女好好过日子,另外一种就是不能和离,倒不是因为杨家有多稀罕她,而是同一个问题,名声,他们杨家不愿意丢那个人,所以杨家人无论自己怎么闹都会忍下去。 若是第二种,她即使不是好人,得了这具身体,总要为她一家人出一口恶气,她会很用心地闹,不让这杨家鸡飞狗跳决不罢休。 ☆、第7章 一石激起千乘浪,杨家人除了杨天河之外,一个个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司月,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开玩笑或者威胁的破绽,然而,无论是眼尖的周氏,还是自认见识过人的杨双吉,都以失败告终。 “四弟妹,你是疯了吧?”小周氏这么说这话,看着司月的眼神也跟看着疯子没什么差别,“这刚刚结婚你就要和离,脑子有病吧?” “咳咳,”杨天山干咳两声,还伸出手拉了拉小周氏的袖子,虽然他心里也赞同对方的话,可也没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的。 司月对于杨家众人的反应格外好笑,难不成他们真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们心中所想的那般,才是正常的,也不知道反省一下他们所做下的事情可比脑子有病更严重。 “和离!”因为小周氏的话,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周氏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刚刚庄严的表情怎么也绷持不住,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指着司月,“司月,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想要和离,门都没有,休书我倒可以给你一封。” “也可以,”司月倒不纠结和离和被休弃之间的差距,两脚后退两步,身体微微向后仰,眼睛眯成弯月,看着刚才差点指到自己鼻子的食指,那泛着冷光带着污垢的指甲还是听令她忌惮的,她可不想被毁容,“废话也不用多说,杨天河。” 眼角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杨天河,整个人没一点精气神,想着昨晚他并没有为难自己,而又同为受害者之一,就不再为难他了,当然,司月更担心将其逼急了,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就不好了。 “不,杨老爷,写休书吧。”虽然心软,但杨天河还不足以让司月妥协,再说,这一屋子都是杨天河最亲的人,他们明知道这场亲事是怎么来的,还如此,所以,杨天河也只能受着,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外人开口。 司月坚决的态度让杨家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周氏恶狠狠地瞪着司月,原本休书是她拿捏自家儿媳妇最后一张牌,可现在一点作用也起不到,一时间她倒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杨双吉这一生从未像现在这般难堪过,看着面前这个得理不饶人的儿媳妇,他是真想写下休书将其扫地出门。 只是,他不能够这么做,整个杨家村的人都知道杨家娶司家姑娘,是为了报答司忠的救命之恩,在对方没犯七出之前,他是绝不可能将其休弃的,再加上他们原本该给的二十两银子没给,如若在进门第二天就将其休了,心里的气倒是顺了,可从此杨家就要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不但他们家在杨家村以后不好立足,就是老四的前程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可是要他就这么妥协,杨双吉心里还真不愿意,这样的先例一开,以后这老四媳妇在家里不得无法无天了。 “够了!”杨天河对于自家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从刚才敬茶开始,一直到现在,就只是想将司月的气焰压下去,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地步,若是这其中谁最难受,无疑是杨天河这个当事人,“爹,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早晨答应我的?还是你不记得我同意迎亲的条件。” 好好对司家姑娘,这是杨天河同意迎亲的唯一条件,杨双吉又怎么会忘记,被儿子这般质问,原本就尴尬不已的杨双吉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羞愤欲死。 “老四,怎么跟爹说话的。”杨天山沉着脸,语气比杨天河的还要生硬。 “哼,”杨天河看了一眼杨天山,不满地冷哼,“大哥,这件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的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欺骗将死之人的事情都能够做得这么坦然,可我这个帮凶可做不到。” 杨天河的话说得很用力,即使现在是跪在那里,也没人敢看低他,“所以,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们要么记住你们答应我的话,好好过日子,要么,”深吸一口气,“我就上门,给他们司家当上门女婿。” 如若杨家等人此时冷静一点,就会明白杨天河并不仅仅是威胁,他的一生从未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情,刚才周氏的那一番话更是让他觉得之前想法是多天真,这么做他不仅仅是在给自己恕罪,也是在替自己的父母,兄弟偿还。 只可惜,被杨天河的话气得怒火中烧的杨家人并不理解他的苦心,“啪,”杨双吉想都没想对着杨天河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气得指着杨天河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你这个逆子,再说一遍。” 杨天河梗着脖子跪在那里,平凡的脸上是一脸的倔强,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整个大堂的气氛再次凝滞,屋内所有人都没有想过一个敬茶会一波三折演变到这种程度,不少人那眼角看着依旧是一脸轻松的司月,至于现在该怎么收场,他们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好了,快点写了休书,我好离开,你们杨家的事情以后在处理,”司月并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耐烦,“还有,杨天河,即使是上门女婿,我们司家也要不起你这般的,要知道我爹一直想要给我找个老实忠厚的。” 杨天河想说自己是的,可话到嘴里也没有说出口,只剩下满心的苦涩。 “你真很想离开?”杨天河抬头看着司月,很是认真地问道。 果然父子,这双期待十足的眼睛跟那小家伙简直是一模一样,“恩,”司月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的决心。 那亮晶晶的眼睛几乎是立刻就暗淡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开口,“好,我们和离。” “我不准!”杨双吉命令的声音。 “老四,你疯了!”周氏尖利的吼叫,接着还有他的兄弟各种苦口婆心的劝告。 只是,这些理由都改变不了杨天河的决心,看着他这一大家子人,心里除了苦还是苦,慢慢地站起身来,“你等等。”说完抬脚就往外走,他要去做什么是再清楚不过了。 杨双吉被气得狠了,然而,直到此时他依旧记得不能闹出笑话,有碍老五的名声,影响老五的前途,“给我拦住他,”沉着脸声音又比刚才高了几分,“若这逆子今天真敢写和离书,你们就给我打断他的手,我看他怎么写。” 杨天山兄弟几个慌忙拦住杨天河的去路,紧接着一屋子人都闹开了,到了此时也只差动手了,司月站在一边看戏看得正精彩,心里想着,已经死去的司忠和司月看到这里也会解气不少吧。 “娘亲,你不要走!哇哇!”可惜,乐极总容易生悲,就在这时,一双细嫩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她的左腿,低头,杨兴宝一张脸哭得一塌糊涂,眼泪不要命地往外飚,整个身体不断地颤抖。 最初杨兴宝一直安静地坐在一边,对于大人们的吵闹他听得不是很明白,可娘亲要走他还是听清楚的,这对于刚刚才享受过有娘感觉的杨兴宝来说的,再也找不出比这更让他害怕的事情来。 低头看着紧巴着的杨兴宝,那激动的模样司月真有些担心会哭得背不过起来,再怎么不是好人,司月也做不出一脚将这小孩踢开的事情,“杨天河,快来管管你儿子!” 子债父偿,司月很自然冲着杨天河吼去。 “我不要,”一听这话,杨兴宝暗黄的小脸吓得惨白,边哭便大叫,“娘亲,你去哪里,带着小宝一起走吧。”话落,感觉自己的两手或者不够用,害怕娘亲再次离开,双臂抱紧司月左腿的同时,一双腿也跟着缠上。 看着像袋鼠一般挂在自己身上的杨兴宝,很久都没跟人这么亲密接触过的司月还真有些不适应。 杨家的其他人则是奇怪地看着杨兴宝,他们可是很了解这个小兔崽子的,在这个家里,除了和杨天河说上几句话之外,就是个闷葫芦,和谁都不亲近。 “哭什么哭,就一个后娘,你要几个我都给你找来,她要走就让她走。”周氏厉声吼道。 “你胡说什么!”杨双吉一听这话,立刻对着周氏大声吼道。 “我不要,我就要娘亲,”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有些红肿,声音更是带着些嘶哑,鼓着脸看着周氏和杨双吉,声音大得有些力竭,“你们都是坏人,就知道欺负我娘亲,坏人!” ☆、第8章 杨兴宝带着有些凄厉的哭声说出这番话时,整个堂屋都安静了下来,全都看着似八爪鱼一般黏在司月腿上的小家伙,透过眼泪,可以很轻易地看见那双大眼睛里完全没有掩饰的怒火和仇恨。 杨双吉有那么一瞬间被这样的眼神震得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眉头紧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这老四平日里怎么教育孩子的,这为了一个不着调的后娘,竟然还恨起他们来了,他们是坏人,也不知道这些年是谁给他吃,谁给他喝,将他养大的,难不成他家还会出没良心的畜生? 杨双吉是存了一肚子的火气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只得黑着一张脸,不喜地看着杨兴宝。 “好啊,你个死兔崽子,老娘是坏人,”周氏就没有那么好的忍功,一个箭步冲到司月面前,一边骂一边抬手就朝着杨兴宝的脸挥了下去,动作之迅速,让被自家三个兄长拦着的杨天河根本来不及反映,至于其他人,除了司月,他们可都记得他们就在杨兴宝的坏人之列,又怎么会出手。 司月感觉到周氏挥出的手挂起一阵风,眼角看着她狰狞凶狠的面孔,心头一跳,动作比思想更快地跳到一边,也让挂在她坐腿上的杨兴宝躲过了那凌厉的一巴掌。 周氏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躲,挥出去的力道没有了着力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去,好在她的宝贝幺女就在不远处,动作迅速地将其扶住,“娘,你没事吧?” “娘,你怎么样了?”杨天丽的话刚刚结束,其他的三个儿媳跟着凑上来,一个个围在她身边关心地问道,“四弟妹,不是我说你,今天娘要是摔出个好歹来,你以后就别想再过好日子了。”小周氏抽空还不忘恶狠狠地对着司月说道。 原本司月看着周氏踉跄的模样正想笑,可做腿上松开的力道还有停止的哭声让她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吓得一颗心都不断往下沉,只见杨兴宝整个小脸铁青,两眼紧闭,嘴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在杨兴宝倒地之前,司月想都没想地弯腰伸手将他抱住,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小周氏的话,用力地拍了拍杨兴宝的脸,可是,刚刚还哭得凶狠的小人此时在她的怀里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眼里的惊慌闪过,颤抖的手指摸到他的鼻下,在感觉到微弱的呼吸时才放下心来。 抬头,看着一屋子的人都关切地围着周氏,心里很是后悔刚刚周氏快要扑到的时候她为什么就没有补上一脚,“杨天河,你他妈的还不快去请大夫,你儿子都快死了,那老妖婆的样子看着像是有事的吗?” 这一声吼可谓是声嘶力竭,杨天河本来提着的心在看见周氏并没有打到小宝的时候放下来,见周氏有可能摔倒,怎么说都是他娘,他如何不关心,可听到司月的话,一回头,看着司月怀里的儿子,心吓得不断地颤抖。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司月抱着杨兴宝,冲着杨天河再一次吼道,因为声音的拔高撕扯着她的嗓子都很不舒服。 “不能看大夫,”比起司月更加尖利高昂的声音响起,就在刚才,杨家众人看着杨兴宝的模样,哪一个不是吓了一跳,可周氏在听到司月要去请大夫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吓晕了孙子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这一次杨天河并没有理会周氏的尖叫,直接朝着外面走去,吓得周氏整个人跳了起来,“杨天河,你去请大夫,不是让整个村子都知道了,来看我们杨家的笑话。” 显然,周氏也能急中生智,杨家的几个男人最初并不觉得请大夫有什么的,可一听周氏这话,那还了得,他们的儿子以后可是要走仕途要当官的,名声有多重要,他们还能不清楚,于是,杨天河再一次被他的三个兄长拦住了去路,“让开!” “天河,我看小宝并无大碍,抱回去在床上躺躺就好了,用不着请大夫。”杨双吉冷静的声音响起。 一听这话,不说杨天河如何,司月气上心头,冷冷一笑,“杨天河,这孩子是你的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说完这话,抱着杨兴宝的两手臂紧了紧,朝着门口走去,很快就走到杨天河的身边,看着杨天山三人,回头对着周氏诡异的一笑,“老妖婆,若是再耽搁下去,这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告诉你,你这个杀人凶手就等着洗干净屁股坐牢吧。” “还有你们,可以继续拦着我,你们都是帮凶。”司月说完,大大的眼睛盯着杨天山兄弟三人,最先退开的是杨天海,毕竟是在县城里当厨师,他清楚司月说得并没有错,孝字是大过天,可沾上人命和律法就都往后靠。 “还不快去请大夫。”司月说完,抱着小孩就回到新房内,将其放在床上。 这边堂屋,在杨天河和司月离开后,气氛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一般,异常沉闷,杨双吉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周氏身上,那平静的眼神,却看得周氏浑身一个哆嗦,“大夫来了,你们知道该怎么说吧?” 算账总有的是时间,不急着这一时,周氏怎么说也跟了他这么些年,又为自己生了这么些儿女,就算是要教训,也得私下里。 “爹,你放心吧,我们知道的。”杨天山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是不是先把银子准备好?” 这话一出口,周氏就狠狠地瞪了一眼杨天山,就连小周氏,也在暗地里掐了他一把,要知道现在没分家,花的每一分钱都应该有她们家的一份。 “是这个理,”杨双吉点头,看了一眼周氏,随后又扫了一下自家的三个媳妇,心中叹气,却并没有再多说,只是吩咐周氏准备银钱,至于老五杨天赐和他媳妇的敬茶,这么一番闹腾下来,谁还有心情,在等待大夫到来之前草草地完成。 杨家村的大夫也姓杨,据说年轻时曾在大城市大户人家当专属大夫,因自家父亲生病回到村中,从此再没出去,给杨村甚至临近的几个村子的人诊病。 将近五十岁的杨大夫一路快步跟上杨天河的脚步,心里很是纳闷,这杨家村不是昨日才办了喜事吗?今日怎么就请大夫?除非病情十分严重,想到这里,脚步倒是更快了一些。 房间里,司月的脸已经阴沉得可以滴水了,最初她只是看杨兴宝那脏兮兮的满是补丁的衣服很不顺眼,加上小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于是想拔了他的衣服,给他擦一擦身体,可是,衣服是脱下去了,怒火却快将屋顶掀开。 她看见了什么,枯瘦如柴的小身子,新旧伤痕布满全身,纵横交错,有细长条状的,有乌青圆形的,更有刚刚才结疤的,难怪这小家伙会不愿意让自己离开,会说那些人是坏人,据她了解,她这个继子才刚刚五岁。 倒不是同情心泛滥,司月此时只有些感同身受而已,身体的折磨和精神上的折磨哪一个跟难受她不清楚,可这个小家伙似乎同时受着两种折磨。 杨家人是跟着杨天河和杨大夫一同进来的,那时,司月沉默地站在房门口,看见杨天河走进来,直接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打蒙的不仅仅是杨天河自己,还有杨大夫和杨家人。 只是,这并没有完,这一巴掌下去,司月的手隐隐有些发麻,可见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随后,直接操起早已经准备好的粗木棍,对着杨天河就是一顿猛打。 杨大夫傻眼了,若是说整个杨家村,有谁比司月的父母更熟悉司月的,那就是杨大夫,司忠躺在病床上的那一个月,让他看得十分明白,这个姑娘并不像村中所言的那般不堪,既乖巧贴心,又天真讨喜,他也是最明白司忠夫妇两的爱女之心为何如此严重,可杨大夫也从没想过这姑娘还有这么彪悍的一面。 “你这个泼妇,你干什么!”周氏回神过来,气得直叫唤,她的儿子她打的,可别人却动不得。 司月看着杨天河一副任由打骂也不还手的模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扔掉木棍,将有些散乱在额前的头发勾在耳后,一想到杨兴宝身上的伤痕,觉得心中的火气还没消尽,又踢了他一脚,“杨天河,你先去看看你儿子。”说着这话,因为怒气,声音都在颤抖。 这话让杨天河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一想到最差的结果,杨天河什么也顾不上了,煞白这一张脸跑了过去,可是,他看见了什么?这么多的伤痕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儿子身上? 杨大夫是跟着杨天河的步伐的,可此时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兴宝,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他不是没有见过大户人家的正室虐待庶子的,可农村里哪里有什么嫡庶之分,哪有那么心毒的?杨兴宝不是杨家嫡亲的孙子吗? ☆、第9章 杨双吉等人跟着上前几步,看见杨兴宝身上的伤痕,心里震惊的同时,眉头皱起,黑着脸眼神很是不满地向周氏射过去。 虽说农村里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因为调皮不听话挨打是常事,可眼前这么多的新旧疤痕,已经不是用棒下出孝子这句话就能够解释的,明显是虐待。 “怎么回事?”杨双吉用他凶狠的眼神无声地问着周氏。 周氏眼里是同样的吃惊,虽然她挺不喜欢杨兴宝这个性子有些阴沉的孩子,也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嘴上骂几句,可从来就没有对他动过手,不是不想动手,而是这么小的孩子,若是打出好歹来,医药费不说,老头子也会收拾她的。 收到杨双吉的质问,周氏略微一愣,随后侧头,恶狠狠地瞪着她身后的三个儿媳妇,眼里的意思十分明显,“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怎么回事?” 小周氏等人脸色一白,倒不是因为她们是罪魁祸首,而是在心里对于凶手是谁有了答案,杨天山三兄弟一看自家媳妇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杨家人站在离床一米多的距离在进行无声的交流,杨大夫在床边坐下,伸手把脉,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此时他倒有些明白刚才司家丫头的行为。 “气血两亏,体弱体虚,这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症状,之所以会昏迷不醒,乃情绪激动,受惊过度所致。”杨大夫放开杨兴宝的手,慢悠悠的说道,只是他所说的话让杨家人的脸越发的黑了。 最阴沉的莫过于杨天河这个当爹的,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开口问道:“杨大叔,那小宝什么时候能醒?” “我给他扎一针就会醒来,这倒不是很严重,”杨大夫看着杨天河,带着大夫应有的慈悲与怜悯,“天河啊,我若没记错,你这孩子已经五岁了吧,”杨大夫也没有将话说尽,想必稍微有心的人都能够听出来,这孩子的体格哪里像五岁的孩子,“以后尽可能的好好养着,再这般下去,恐怕会早夭。” 最后两个字就像是锤子捶到杨天河的心口,痛得很了,说话都很困难,“早夭?怎么会?” 真切地从大夫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杨天河真有些承受不住,看着床上小小的儿子,回想起每天回家,他都会乖乖地跑到自己身边,细声细语地叫自己一声爹,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哼,现在做这副悲伤的模样又有什么用?给谁看?司月在心里冷哼,不过,看着杨天河的样子,也没有再继续打击他,“杨大叔,你先开药吧。”养这小家伙的身体之事,是绝对不可能交给杨天河这个粗糙的男人。 杨大夫点头,开了药方,拿着银针在杨兴宝的鼻下扎了一下,小家伙一受痛,就醒了过来,倒没有哭,只是一双大眼睛慌张地搜索司月的身影,“娘亲!”在看到司月后,笑得傻乎乎叫道。 “是后娘!”虽然强调这个称呼,不过,想到这小家伙受过的苦,语气倒是柔和不少。 “是亲娘。”杨兴宝坐起身来,一脸坚持地说道。 “哼,”司月冷哼一声,“醒了就跟我起来,快去找一套干净的衣服,你这拖油瓶臭死了。” 杨兴宝似乎已经习惯了司月说话的方式,眼睛一亮,“娘亲,是你给我洗吗?” 眉头一挑,鄙视地看着光着身体下床的杨兴宝,终究伸出双手,将其抱起来,只跟杨大夫打了招呼,看也没看杨家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杨双吉带着有些讪讪的笑容上前,“杨大哥,麻烦你了。”说完,将手中的二十个铜板递了过去,这个数在杨家村看病算是重的,“今天这事?” “放心,”杨大夫自然明白杨双吉的意思,心里好笑的同时对这一家子生出些许的看法,他来了这么久,除了杨天河,没一个人关心那孩子怎样的?如今拿出这铜板,首先考虑的也是面子的问题,让自己不要将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可笑,若他真是个大嘴巴,就这么点铜板能堵住? 终究是别人家的事情,杨大夫心里感叹的同时也不会多说,看出这杨家还有事情要处理,起身告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屋里,杨天河一拳打在四方桌上,目光怒火中带着痛苦,“娘,你来告诉我,不是你说让我放心将小宝交给你吗?不是你说小孩子都是如此,长大了就强壮了吗?那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杨大夫会说他早夭?营养不良,我们家再穷还缺一个孩子的口粮吗?” 一连串越来越激动的质问让周氏都有些发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可是她的亲生儿子,有什么资格这么对她说话,“好啊!杨天河你个没良心的畜生,老娘替你将孩子养这么大你现在还怪起老娘来了,你是他亲爹,他的事情你不知道,现在到还问起我来了?” 听着周氏蛮不讲理责怪之语,又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杨天河通红着一双眼,看着杨双吉,“爹,这事你怎么说?” 杨双吉看出了杨天河眼里的坚持,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若刚才不让老婆子打压老四媳妇,哪里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老大媳妇,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听杨双吉这话,小周氏等人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要追查到底,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孩子多,难免有打打闹闹的,哪值得这般的小题大做。” 杨天河沉默不语,只是一双眼睛越发的通红,握成拳的双手更是紧了又紧。 “怎么?四弟难不成认为爹娘还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会虐待小宝吗?”老二媳妇李氏神色坦然地问道。 “好一个孩子间的打打闹闹!”不知何时,司月抱着光溜溜的杨兴宝回到房间,轻蔑地扫过杨家众人,径直地将杨兴宝放到床上,从自己的箱子里找出一块大小适中的嫩绿色细棉布给小家伙包上,坐在床沿,也没有推开自动靠过来的杨兴宝,面无表情地看着杨家人,“是杨兴家,杨兴隆还是杨兴财?” 司月所点的名字很有技巧,杨家的三兄弟一家一个。 “四弟妹,你这是要和小孩子计较了?”小周氏面色不善地说道:“难不成你还想动手打回去?” 对于这样的话司月是面不改色,“自然不会,我再怎么不是好人也不会对小孩子下手不是吗?不过,听杨大嫂刚才的意思,是承认了刚才我所说的三个孩子都有份了?” 不等小周氏回答,司月接着说道:“老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刚才那三个孩子都满七岁了吧,听说还在村学里读书,一会我就带着小宝去村学转转,也让大家瞧瞧虐打幼弟的孩子到底长什么模样?也问问村学里的先生有没有好好教过他们‘兄则友弟则恭’是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杨家人的脸色再次变了,虽然说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司月多少知道杨家这所谓的不是普通人家的软肋在哪里! “四弟妹别上火,兴隆去了学堂,不过兴旺那小畜生在家里,无论他有没有打过小宝,没保护好弟弟就是他的错,我这就将他带过来,任由四弟四弟妹处置。”杨天海的话说得斩钉截铁,“至于兴隆,等他回来,我也会让他过来的。” 李氏瞪大眼睛看着杨天海,似乎不相信他的话。 司月却在心里点头,这杨家老二倒是个聪明人,只不过,“那怎么可以,我虽是小宝的后娘,可也应该以身作则,怎可让小孩见的打闹就毁了小宝的一辈子。” 杨双吉,杨天河和杨天海是最先明白司月话里威胁的意思,杨天河不想也不会阻止,只是默默地站在床边表明他的立场,他的儿子不能就这么白白被欺负了,说实话,在这一刻,他是真的想去打司家的上门女婿了。 杨天山和杨天江仔细地琢磨了一辈子三个字,也明白过来,脸色纷纷难看起来。 “你要如何?”杨双吉的心此时完全被后悔淹没,如若敬茶时,哎,罢了,他也没想到这老四媳妇如此的强横,得理不让人,杨双吉这么说,也就代表着他的妥协。 周氏吃惊地看着杨双吉,“老头子?”脸上的不甘心尤为明显,不过,得到杨双吉秋后算账的眼神后,不敢再多言语。 “杨天河这个上门女婿我要不起,”司月也不管站在她身边的杨天河脸色如何黯然,“不过,我要他,”指着杨兴宝接着说道:“放心,不改姓,只是将他的户籍过继到我的上面。” “休书和和离都是不可能的。”杨双吉沉着脸开口说道。 司月点头,“只要我们母子两在你们家好吃好喝既不受气不受委屈,我不会和离的,更加不会让杨大叔告诉村里人我父亲救了你一命,你只给了不到二十个鸡蛋这件事情的。” 好吧,司月承认,自己就是威胁的同时又不忘抹他们最爱的面子。 “你们可以什么都不做,之后也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但好吃好喝,我们家的条件就摆在这里,加上还有四个要读书的,”这本就和早晨所答应杨天河的没什么差别,“我只能说我们吃什么你们吃什么。” 司月想了想,点头,“这个可以,不过,这孩子的户籍过到我的上面,必须得去村长和衙门登记,理由可以你们自己想,回门那天我要结果。” ☆、第10章 杨兴宝之于杨双吉来说也只是他众多孙子中的一个,既不是长子长孙,也不是他最喜爱的儿子所生,除了血脉,若真要论感情,还真没有多少,第一次认真地瞧了一眼杨兴宝,随后看着杨天河,“你是他的父亲,这事你做主?” 杨天河只得苦笑,他如何不明白爹是同意了的意思,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出口而已,哪里是让他来做主,“我同意。” “如此,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杨双吉一锤定音,想了想又补充道: “老四媳妇,一家人难免有争吵的时候,还有你们,都不要记在心里,以后大家都要好好相处,好好过日子。” 对于杨双吉这场面话,虽然谁也没有反对,可几个儿媳妇脸上的不以为然表现得很是明显。 也许是意识他所说的话实在勉强无力得很,杨双吉干咳两声,看着外面已经升得老高的太阳,对着四个女人说道:“你们几个去准备,先吃饭吧。” 看着一大群人离开,杨兴宝抱着司月的手臂,歪着脑袋笑着问道:“娘亲,你不会离开小宝了吧?” “哼。”司月继续冷哼,她觉得一定是脑子犯抽了,才会舍不得这眼巴巴瞅着她叫着她娘亲的小家伙,有没有搞错,仔细算来他们相处还不到两个时辰,“是后娘!”心有不甘的后娘固执地强调。 “是亲娘。”杨兴宝再一次不甘示弱地强调,“爹说了你是我亲娘,我人小会弄错,可爹是绝对不会弄错的。”说完还一副你别想骗我的模样,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将自家爹给出卖了,也忘记了这是他们两父子之间的秘密。 司月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杨天河,抱起杨兴宝就往外走,杨天河慌忙跟上,苦瓜脸更苦了一些,两手放在身前搓着,干巴巴地来了一句,“等吃了早饭我再跟你解释。” 点头,走出房门,想着暂时离开杨家无望,司月用心地打量整个杨家院子,所有的房屋围着约莫六十七平米的院子呈凹字形而建,正屋坐北朝南,对着院门口,一共并排着五间有些年月的青砖瓦房,东西两边各有三间土墙房,西边第一间就是杨天河所住。 厨房是挨着西边房屋而建,接连着的便是牲口棚子,无论是青砖瓦房还是土墙房,在司月的眼里都是低矮破房,唯一令人赏心悦目的恐怕就是东南角那颗粗大的石榴树,此时正是石榴花开的季节,绿油油的叶子中一簇簇石榴花,红得似火,煞是好看。 目光收回,再次打量没衣服穿的杨兴宝还有身边杨天河满是补丁快赶上丐帮长老的衣服,一个穷字完全可以说明这家的情况。 走进堂屋,大大的圆桌已经放好,昨日留下的剩菜被端了上来,杨双吉和周氏已经坐在主位,除去去村学的三个孙子,将近二十口人按照长幼一一落座。 司月扫了一眼杨家众人,最后重点放在杨天赐和王语嫣这对新人身上,不得不说,在外在条件上,杨天河输了杨天赐一大条街。 杨天赐是典型的白面书生,俊秀文雅,在一堆农村人中更是气质超然,秀才身份,从未娶妻,更没有拖油瓶,暗自撇了撇嘴,难怪这杨家和王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司月低眉,嘴角勾起冷笑,无论是秀才女婿,还是秀才老丈人,欠下的账总有一天她会加倍算清的。 所有人都以为司月和杨天赐碰面多少会有些尴尬,可杨家人谁也没想到,两人只是相视点头淡然一笑,随后便各自将目光移开。 “吃饭吧。”杨双吉作为家主,拿起筷子,就近夹了菜放进碗里,开口说道。 随着他的话刚落下,早已经饿了的杨家人,那是筷子乱飞,看得人眼花缭乱,大部分人左手拿着馒头,右手拿着筷子在不断地往碗里刨食,油乎乎的嘴被鼓到最大,速度快得有些吓人。 当然,也有例外的,杨天赐,王语嫣还有杨天丽的速度都慢一些,至少动作和吃相要比其他人好看得多,还有坐在司月身边的杨天河,看着司月显然被吓到了的模样就有些放不开,动作也跟着扭捏起来。 好吧,司月承认她确实有些被吓到了,她知道农村人吃饭豪爽,速度快,可瞧瞧这跟打仗似地,在她刚放映过来时,装馒头的盘子已经空了,她也实在没有勇气在那手里一个馒头碗里还装着一个中去抢。 最令她觉得神奇的是,在这般忙碌中,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还能腾出空来说话,司月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她敢发誓,那喷出的唾沫里还有他们刚刚咀嚼的饭菜沫。 这是农村,司月你不能矫情,前世八岁之前你不也在农村过的吗?做人可不能忘本,吃得不干不净才没有毛病,努力地说服自己,拿起筷子,看着面前油乎乎的大白菜,正要动手夹。 一双筷子出现,在大白菜中快速地翻动,直到找到一块肥肉片时才满意地离开,只是司月刚刚选中的那块大白菜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真不是嫌弃,毕竟农村里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瞧瞧那一个个吃的欢快的杨家人,心里还有隐隐的羡慕,司月也想那样,可长年养成的良好习惯让她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再说,她记忆里的农村吃放也没有豪爽成这样的啊。 “娘亲。”坐在司月怀里的杨兴宝拉了拉正在发呆的司月,眼看着桌上的菜越来越少,心里着急的他眼里的委屈越发浓厚了。 司月低头,看着小孩可怜的小模样,再次鼓起勇气,表情带着几分壮烈地说道:“等着,我给你夹。” 一旁的杨天河心思全在司月母子身上,一听司月这话,立刻凑上来,“你们要吃什么?”好吧,他因为一心计用也没有抢到馒头。 司月对于杨天河那闪亮亮的眼睛有些无语,你一个大男人弄这幅期待表情完全没有小宝来得可爱好不好?回头再见桌上只有零星几个盘子里还剩下点,估计眨眼间就会被消灭,颓丧地放下筷子,不是她不饿,战斗了一早晨,不饿才怪,只是,她真的很需要时间来适应。 “怎么了?”杨天河的关心倒是真诚。 司月放下筷子还有另一个原因,她可没有忘记大夫的话,怀里这个皮包骨头抱着都硌人的小家伙需要好好养着,而这一桌子油腻的剩菜吃下去,小宝一定会拉肚子的。 “你看看?”司月扬了扬下巴,鄙视地看着杨天河,“我们吃什么?”小宝这么瘦的真相显然是抢不过这些人,看看同桌的孩子,都有亲娘眼疾手快地照顾着,哎,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啊! 杨兴宝此时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以往多少还能吃上一点,今天估计要饿肚子了,娘亲还跟着自己一起挨饿,想到饿肚子的难受劲,心里是越来越伤心,撇嘴,双手抓着司月的衣服,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杨天河看着狼藉的桌面,其他人满足的脸和自家儿子委屈的模样,真是什么滋味都有,再一想以昨晚司月吃饭的速度,估计过不了多久这圆乎乎的脸就会瘦的跟小宝一样。 “小宝,别哭,想吃什么,爹给你做。”杨天河轻声地安慰道。 “真的?”司月和杨兴宝同时问道,前者一脸怀疑,后者满眼欣喜地想了想,“还有娘的。” “都有。”杨天河笑着点头。 等到堂屋再次收拾好,杨天河鼓足勇气走到周氏跟前,“娘,司月和小宝都没吃呢。” 周氏一听这话脸果然一下子就黑了下来,“那你还想咋地?” “别管你娘,等你几个嫂子将厨房收拾好了,你再去给她们母女做一些,”倒是杨双吉横了周氏一眼,对着杨天河和蔼地说道:“这两天你就别下地了,好好跟你媳妇相处。” “恩,”杨天河点头,略带感激地看了一眼杨双吉,转身走了出去。 “你先出去,我有事跟他们兄弟几个说。” 杨双吉的声音带着强制的命令,周氏即使是心里有些不情愿,只要以想到之前的事情,心虚得厉害,沉着脸走出去。 ☆、第11章 此时,整个堂屋只有杨双吉父子五人,杨双吉坐中间,四个儿子分别坐在两边,他将早晨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才询问着心中最出色的儿子,“老五,这事你怎么看?” 杨天赐的眉头皱紧,眼里的不赞同很是明白,“爹,你可真糊涂,既然四哥一大早就来跟你说那事,并且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为什么还要想着打压四嫂,你也不想想,仅仅是一晚上就能够让四哥的心完全偏向她,四嫂能简单吗?” 杨双吉点头,其他人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老四不是因为愧疚吗?” 对于大哥杨天山的问题,杨天赐先是点头,后再摇头,“正是因为四哥心里的愧疚被四嫂抓住,而四嫂聪明,没有大吵大闹,反而利用四哥心头的内疚,进而提出要求,四哥是什么人我们还不了解吗?他怎么可能会拒绝。” “所以我才说四嫂出人意料的聪明,只要四哥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她就完全不用担心在这个家里受欺负。”杨天赐顿了顿接着说道:“更何况她根本就没闹。” “还没闹,那女人是新媳妇,几时起的床?不知道要敬茶吗?家里所有人都等着她吃早饭,你又不是没看见她慢悠悠的样子?绝对是故意的。”老三杨天江有些不满地说道,最主要的是今天那女人将他儿子给牵连进来了。 杨天赐眼里的不耐烦与鄙夷一闪而过,伸手理了理袖子,“娘今天就不该在她敬茶是发难,她不是故意的还好,若是故意的话,以后对上四嫂的事情就要三思了。” “有那么严重?不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懒婆娘吗?”杨天山有些不明白地问道,他倒不是故意针对司月,只是看不惯她的行为而已。 “爹,还有三位兄长,她给小宝洗头洗手有错吗?真要怪的话也是娘平日里对小宝太不经心,让四嫂找到可趁之机,今天闹了一大早上,你们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处处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你们心里的气非但没出,反而更憋屈了吧?”杨天赐不想再一一回答浪费时间,索性将自已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一闹结果如何?你们将四哥推给了那女人不说,还搭上了一个孙子。” 一听到这话,杨双吉的脸色难看起来,“爹,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这招实在没有四嫂高,说不定人家就等着你闹,更有利于她笼络四哥和小宝的心。” “还有,你也该管管娘了,她不会是四嫂的对手,那二十两银子只是小事,可若是提前告知,也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知道四嫂为何从没提起过婚书的事情吗?因为她知道就算说了也没有用,可那二十两银子却不一样,若真是闹开了,那是有迹可循的,我们杨家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杨双吉点头,“这个我知道,私下里我会跟你娘说的。” “小宝的事情我就更不用说了,三位兄长,你们都管好各自的女人和孩子,我这不仅仅是在责怪三位兄长,更是在替你们着想,你们仔细想想,才这般年纪就能对幼弟出手,等长大后若是养成了残暴的性格,等到在外面闯了祸时再那管教也来不及了。” 被杨天赐这么一说,杨双吉皱眉沉思,显然担心杨天赐所说的话变成事实。 “五弟,就是小孩子的打闹,哪里有你说的那般严重。”杨天山不以为意地说道。 倒是杨天海点头,“五弟说得对,即使四弟妹拒绝,等到兴隆下学以后,我还是会带着兴旺和兴隆去给四弟赔罪的。” “二哥。”杨天江不满地看着杨天海,“赔什么罪,你没看见四弟现在眼里就只有他那漂亮媳妇在啊,我们兄弟几个在他眼里算什么,瞧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被那女人打了一顿还乐颠颠地往前凑,要是我,即使不休了那泼妇,也会狠狠地揍她一顿,胆大包天了。” “住嘴!”杨双吉不是笨人,被杨天赐这么一分析,整个人都豁然开朗,“老四,那是你四弟,你忘记我一直跟你们说的,只有你们兄弟几个团结,我们家才能兴旺发达。” 老大和老五是杨双吉最看重的儿子,可并不代表其他的三个在他心里就没有位置,他更加明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道理。 “三位兄长,我还有一个建议,即使再忙,你们也要分出时间教育自个的儿子,几位嫂嫂见识总是有限的,别好好的苗子给带歪了,等到时候掰不会来才后悔。”杨天赐虽然坐在末座,但从今天的谈话就不难看出他是处于主导地位的。 “恩,”杨双吉点头,欣慰地看着杨天赐。 “可是,五弟,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杨天江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不这么算了又能如何,四嫂心里已经笃定我们会为了名声而纵容她,难不成你们真想将家里的事情闹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晓?”杨天赐开口说道。 “好吧,算了就算了,可若是那女人没事找事呢?”杨天江开口问道,他清楚他那婆娘心里肯定不平,若是那女人再惹事,他那婆娘是绝对不会忍着的。 “她不会找事,”杨天赐肯定地说道:“实际上就算是今天的事情,她的要求并不过分,先不说她本来什么都不会做,你们可都别忘了我们的爹欠着他爹一条救命之恩。” “无论是她的和离还是休书,都只是威胁而已,在她拿住我们的软肋同时,我们也同样捏住了她的,她越是表现得不在乎,我越是觉得她是害怕自己什么都不会做而被休弃。” “我就说嘛,哪有女人不在意被休的,感情她是虚张声势。”杨天江幸灾乐祸地说道。 杨天赐的话如若是司月听见,一定会很佩服的,她是拿捏住了杨家的软肋,可天地良心,她想离开杨家也绝对是真心的,只是杨家爱面子的软肋在这时就成了阻碍,让她一时半会无法离开。 “三哥,你也不要想着用这点去威胁她,若真是闹开了,我们杨家的名声可损失不起。”说完这话,杨天赐看着杨双吉,“爹,三位兄长,你们都让娘还有三位嫂嫂先委屈一段日子,等到我中举之后,即使到时候依旧不能让四哥休了四嫂,那时我们家里也能够请几个佣人,娘和三位嫂嫂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干的。” 一听杨天赐这么说,杨天山兄弟几个倒不好说什么了。 而杨双吉则是一脸的欣慰,几个兄弟虽然性格不一,但这么有商有量的,又何愁家族不兴旺。 “你准备做什么?”司月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在里面手忙脚乱的杨天河,开口问道。 杨天河抬头,一脸的尴尬,他对于厨房的事情真是不熟悉,热个菜烧个火什么的他还行,可要做出可口的饭菜来,还真有些为难他,“小宝呢?” “饿得受不了睡着了。” 一听这话,杨双吉黝黑的脸更红了,心里难受得紧,见司月走进来,说话一点底气都没有,“我,我很快就做好了。” 司月看着被杨双吉摆在菜板上的两个鸡蛋,拳头那么大的瘦肉,还有盆里洗好的一把青菜,“你去烧火,等你做好,我和小宝都成饿死鬼了。” “哦,”杨双吉点头。 司月想着日头,午饭恐怕也没多久了,先蒸几个鸡蛋吧,不过,一想到刚才进厨房时周氏那黑漆漆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再去拿两个鸡蛋。” “好。”杨天河当司月的话是圣旨一般,等到两个鸡蛋出现在司月面前的时候,她听见院子里扫地的声音更大了一些,不在意地挑了挑眉。 将鸡蛋打好,加了水,放进锅里,一边洗肉,一边开口说道:“现在可以会说了吧?你是怎么骗小宝的。” 杨天河坐在灶前,有些傻愣愣地看着司月那漂亮的动作,他从未发觉,原来做饭也能做得这般好看,所以,看得出神的他并没有听见司月的话。 将瘦肉洗干净,司月准备切成肉末,煮肉菜粥作为小宝中午的主食,许久没听见杨天河的回答,手里拿着刀的她冷哼一声,见对方还一脸迷茫,“我怎么就成了小宝的亲娘。” 杨天河回神,看着司月切肉的动作有些心惊肉跳,生怕她切着手了,可一想到小宝的亲娘,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小宝的娘生下小宝后跟着别人走了,家里人对外称她是难产而死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村子里就有传言说小宝是克星。” 司月的动作停了一下,没有插嘴。 “等到小宝能听得懂人话后,我担心会影响到小宝,所以,就告诉他,她娘生病了,去了很远的地方找神医治病,等到病好了就会回来。”杨天河看了一眼司月,接着说道,“再娶你的前一天晚上,我告诉他,他娘回来,所以。” “所以他就当我是她亲娘?这漏洞百出的理由他也相信。”司月有些好笑地问道,好吧,她对杨天河这个不称职的父亲稍微有那么一点改观。 “为什么不相信?”杨天河疑惑地问道。 “我好像一直就在杨家村吧,小宝没看见过?” “哦,你和小宝都很少出家门,所以一次都没碰见过。” “那你家里和村子里的人都是知道真相的人,你觉得能瞒得住?”就她听到的,这杨家人可不止一次提过后娘这两个字。 杨天河嘿嘿一笑,眼里带着一丝得意和自信,“我是他亲爹,所以小宝不会相信其他人的话。” “所以你就欺骗得理所当然。”司月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她也不能说杨天河的做法是错的,再说,就杨家人对小宝的态度,别以为小孩什么都不懂,其实心是最敏感的,他不信杨家人所说的话倒是能理解。所以,杨天河这胡扯的谎言还真成功了,“因为你,我才十五岁就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 许是杨天河看出司月并没有真的生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告诉小宝你已经二十岁了,只是因为神医的医术太好,所以才会显得这么年轻。” “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司月想了想不甘心地说道:“你就不怕我拆穿?” “小宝不会相信的。”杨天河格外肯定地说道。 ☆、第12章 “小宝,叫后娘,不然不给你吃鸡蛋。”看不惯杨天河那得瑟的模样,司月面色凶恶,十足后娘模样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桌上两大碗香喷喷的鸡蛋羹,语气十分强硬地说道。 被食物香气勾醒的杨兴宝,一双大眼睛在看到鸡蛋羹时光芒四色,扫去满脸的睡意,不过,在听到司月的话之后,疑惑地看着司月,心里想着,难道娘亲的病并没有被神医治好,不然,为什么老是认为她是小宝的后娘呢?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到小宝,不给小宝吃为什么要准备两碗?爹可没有那手艺,一闻就知道是娘亲专门给小宝做的。 想到这些,心里很是幸福的杨兴宝努力忍住不让自己流口水,不过,他一定要将娘亲的想法纠正过来,不然她以后真当小宝不是亲儿子了,他就亏大了,越想越害怕的杨兴宝坐起身来,小身板挺得笔直,一脸的严肃,“娘亲,不给吃我就不吃,你一定要记清楚,我真是你亲生儿子,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后面的一句话他是从周氏骂他爹和几位叔伯的嘴里听来的,虽然他对于这话觉得很是神奇,却不妨碍如今被他一本正经地用来纠正司月的错误。 司月被杨兴宝这小活宝弄得无语,放下手,沉着脸走到床边,伸手拿起床头折叠好的嫩绿色棉布,抖开,给他裹上,遮住那青紫的伤痕印记,“小屁孩,你懂什么,是不是我亲生的儿子我还不知道啊。”抱起来,在他的小屁股蛋上拍了一下,“我告诉你,我就是你后娘。”说完,就转身走了过去,在长凳上坐下。 “是亲娘。”杨兴宝死不改嘴,纠正得比司月这个说真话的还要真。 于是,坚持己见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鼓得比一个大。 “好了,你们不是饿了吗?趁热快些吃吧。”站在一边的杨天河笑呵呵地上前,将两碗鸡蛋羹推到两人面前,“司月,你吃,小宝我来抱着。” 这样好的气氛,杨天河也不想去问为何小宝不穿衣服,想到早晨的事情,他的心里是有底的。 一听杨天河这么说,两人的肚子也确实饿得很,暂时休战,“你儿子你不抱着谁抱着,”说着将杨兴宝递了过去,“今天你喂他吃饭吧,把布弄脏了还怎么做衣服。” “娘亲,你是要给我做新衣服吗?”杨兴宝是见缝插针,一口香喷喷的鸡蛋羹下去,他整个眼眶都红了,呜呜,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哼,”司月原本要打击对方的话因扫到那小脸幸福的模样,变成了冷哼,拿起勺子,慢悠悠地吃起鸡蛋羹来。 而此时他们的房门口不知何时站着的两个三岁小屁孩,嘴角淌着口水两眼直愣愣地盯着他们的碗,司月是假装没看到,杨兴宝一心在食物上,就只有杨天河看着有些不忍心。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胃里不空后,司月的心情好了不少,眼神鄙夷地看着杨天河抱着杨兴宝,时不时尴尬地看一眼房门口的两孩子,大有将碗里的食物分出去一些的样子,“这两娃才三岁吧,杨天河,你先仔细看看你怀里已经五岁的小宝。” 五岁儿子司月格外用心地加重。 杨天河心头一震,之前没觉得,如今一对比,自家儿子这个头重量恐怕还比不上门口的两孩子,他哪里还不明白司月的意思,虽然依旧觉得让两孩子这么看着不好,不过眼里的尴尬之色却消失无踪,专心地喂着怀抱里的儿子来。 等到两大碗鸡蛋羹都下了母子两的肚子,司月再一次将杨兴宝有些松散的棉布裹紧,皱着眉头给他穿上之前带有异味的破鞋,“在屋里走走,遛遛食。” “恩,”杨兴宝满足地点头,听话地在不大的房间里开始认真地遛食。 给杨天河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人端着一个碗离开房间,而守在门口的两个孩子眼巴巴地望着两人离开,终于忍不住,屁股往地上一坐,两腿一边蹬地一边张嘴大哭起来。 杨天河听了,脚步停顿了一下,就跟上了司月的步伐。 看着杨天河准备洗碗,司月直接开口说道:“刚才杨大夫已经看过小宝的伤,你一会去拿药的时候,别忘了那些祛伤疤的药。” “好。”杨天河的话刚说完,抬头,看见的也只是司月的背影。 这边,杨双吉和四个儿子谈心之后,郁闷的心情消失殆尽,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走到院子里,看着阴沉着脸拿着扫帚重复扫着一块地方的周氏,“你跟我进来。” 周氏神情一僵,眼里闪过一丝害怕,拍了拍裤腿并不存在的灰尘,快步走了进去,堂屋内,杨双吉看着周氏带着小心走进来的模样,心不由得一软,想要斥责的话,到嘴里就变了味。 “你呀,以后做事情多多的想想,别听几个儿媳妇一撺掇,你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下次记得不要再擅自做主了。”杨双吉眼里带着无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老五的前程差点就毁在你的手里?你一直是个聪明人,难不成真想自己生下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跟你离了心?” “他敢!”周氏下意识嘴硬道,却又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两手握紧,皱着眉头开始思考起来。 “那二十两银子你私自瞒下了,我就不追究了。”杨双吉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明白家里的难处,“只是,以后司月和小宝的事情你都不要再管了。” 周氏想要反驳,可看见杨双吉脸色不愉,闷闷地点头,“只要她不招惹我,我就不管她。”至于杨兴宝,那没良心的笑出声,谁赖管他。 杨双吉却知道这是周氏最大的让步,又担心周氏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再做出什么事情来,狠下心肠说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否则的话,别怪我让你回周家待上一段时间。” 周氏震惊地看着杨双吉,脸色有些发白,用力地点头,只差举手发誓,若到了她这般年纪还被赶回娘家,她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也别怪我把话说得严重,不仅仅是你,其他三个儿媳妇也是如此。”杨双吉这话倒是多少起到了安慰周氏的作用,就在这个时候,孩子的哭声传来,不一会,老三媳妇陈氏尖利的叫骂声传来。 “中午的时候给几个孩子一人蒸一个鸡蛋,别忘了小宝的份,我去找老三。”说完就走了出去。 周氏的心情越发不好了,家里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整整十个孩子,十个鸡蛋,也就是十文钱,司月和那小兔崽子不能骂,其他人可没有这福气,怒气冲冲地走出去,正好看见杨天河拦住杨双吉的去路,立刻将耳朵竖起来。 “爹,我一会去杨大夫那里抓药,想要再给小宝拿一些祛伤痕的。” 杨双吉稍微一想就同意了,那些伤痕确实难看,是应该早些祛除,“去找你娘拿银子,就说我说的。” 杨天河倒是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心里很是高兴,即使是周氏冷着脸指桑骂槐的训斥,拿到银子的他也不怎么在意。 想到十个鸡蛋,再想到从手里溜走的银钱,周氏的心一阵阵的疼,最后,黑着脸显示将三个儿媳妇一一教训了一顿,随后又想到小宝身上的伤是因为她们的儿子打伤,有了借口,理直气壮地逼着三人想办法三天之内将那药钱凑齐,交到她手里才甘心。 司月一直在房间里给她的继子做衣服,拿出箱子里家伙齐全的针线木盒子,回想到前世的事情,再听着院子里的吵闹,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看过杨兴宝的身形之后,以极快地速度行动起来。 杨兴宝裹着另一块浅灰棉布,双手支着下巴,乖巧地看着自家娘亲为自己做衣服的样子,外面吵杂的环境却是一点也干扰不到他。 ☆、第13章 上一世以报恩收养她的那对夫妻,因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说好听些是城市新贵,可在那个相当有底蕴的人文城市,却只是个上流社会瞧不上眼的暴发户。 对于这样的处境那对夫妻也清楚得很,因此,对于子女的教养就格外的严格,对外被称作养女的司月自然也逃脱不过,琴棋书画都专门请了老师,以绣品文明中外的绣技自然也没有被放过。 在知道这对夫妻需要用她联姻才培养她时,压下对刺绣的喜欢,考大学的时候经过几番波折如愿地报了医学,还是临床医学,想到那对夫妻知道时的表情,她心里就快意得很,不过,对于喜欢的刺绣倒是没有放下,暗地里花了不少功夫。 回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已经换了时空的司月回想起当时遭到的那顿一个月都没能下床的毒打,对那时她的勇气鼓掌的同时又疑惑那时的她为何会那般的愚蠢。 杨天河拿药回来后,先是将药熬上,之后又回到房间,给杨兴宝上药,司月自始自终都坐在板凳上,低头缝制衣服,虽然小孩的衣服省事,不过,一针一线的来,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下午我去县城,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杨天河上完药,抱着杨兴宝,父子两坐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看着司月的侧脸,明亮的光线在她的身体四周似乎形成淡淡的柔和的光圈,配合着她静谧的表情,让两人有种做梦般不真实的感觉,所以,杨天河如此问也有打破这种错觉的原因在里面。 司月抬眼鄙视地看着杨天河,“你没看见你儿子现在还光着脚吗?因为做衣服不费事我才做的,难不成你觉得我应该连鞋子也一起做了?” 杨天河连忙摇头,想着那厚厚的鞋底,确实是挺费劲的,“你别生气,我买,我肯定买。” “那是你亲儿子,你爱买不买,你愿意他光着脚也是可以的。”杨天河这话一说,再看着那黝黑的脸腆着讨好的笑容,司月还真被弄得没有了脾气,说了这么一句,就低下头,不愿再理会这一对奇葩父子。 外面杨家小院就从来没安静过,“你说什么?”东边第一间房屋内,李氏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杨天海,震惊之余不确定地问道:“你想让兴旺和兴隆去给小宝赔罪?” 杨天海点头。 “为什么?”李氏的声音微微有些拔高,神情也颇为激动。 杨天海皱眉,“你敢说兴隆那小子没有打过小宝?” “打过又怎么样?二哥,那是你亲儿子,四弟和四弟妹都不在意了,你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李氏平日里是个安静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人,但绝对不是个会吃苦的主,心里的成算比起张扬的小周氏只多不少。 “跟你说不清楚,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杨天海看着李氏执拗的模样,他不认为跟她解释了她就明白,于是,懒得浪费口水,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大房和三房因为这事同样也有过争吵,不过,一听是杨双吉的决定,小周氏和陈氏纷纷闭了嘴,只是在心里将账记在了司月身上。 中午吃饭的时候,多了三个下学回来的孩子,一张圆桌就显得更加拥挤不堪,十碗香喷喷的鸡蛋,吃得一群小孩不断地咂嘴,不过,当各自将鸡蛋吃完后,看着司月和杨兴宝碗里的肉菜粥,刚刚的满足消失殆尽。 “哇哇,娘,我也要吃!”三岁的杨兴福两手一手捏着一根筷子指着杨兴宝,将李氏喂进嘴里的饭菜吐了出来。 这一闹,同样三岁的杨兴桃跟着哭闹起来,怎么也不肯再吃碗里的糙米饭。 被几双眼睛同时盯着的杨兴宝吞下嘴里的粥,不自觉地往司月身边靠了靠,捏着勺子的手有些无措。 “小宝,别怕,你吃你的。”说完这话,司月难得地摸了摸杨兴宝梳着一个包包头的脑袋,感觉还挺不错的,随后,旁若无人地吃起明显比其他人高出几个档次的肉菜粥。 杨兴宝点头,学着司月的样子,慢吞吞地吃粥。 “四弟妹,你看?”陈氏看着小闺女哭个不停,对着司月说道,那意思很明显。 司月眼皮都不抬一下,早晨的时候这女人不是骂得挺厉害的吗? “四弟妹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陈氏却完全不在意,利索地站起身来,拿着碗就去了厨房,很快就端着一碗肉粥出来,只是这碗比刚刚拿进去的要大了至少两号。 “娘亲,”杨兴宝委屈地叫道,那是娘亲给他做的,被三婶盛去那么一大碗,也不知道该有没有。 司月再次摸了摸他的脑袋,“放心,饿不到你的,”侧头看着杨天河,“去县城的时候买些肉回来。” “好。”杨天河点头,一直注意着司月反应的周氏脸立刻就黑了下来,买肉的钱不还得她出,今天到底要她出多少银子?还没完没了了,一拍桌子,“老三媳妇,赶紧将粥端回去,那是给小宝养身体的。” 陈氏一脸不甘地想要反驳,注意到自家男人的眼色,眼珠子一转,到底还是给闺女留了一小碗才将大碗端了回去。 杨天赐看着这场景,他不能确定四嫂是不是故意的,不过却明白,若是长期如此,这个家就乱套了,“四哥,砌个炉子,以后小宝养身子的吃食就在那炉子上做,在房间里吃就可以了。” “老五,你说什么?”要是这话不是从杨天赐口中说出,周氏恐怕早就一碗砸过去了,一家人哪能两处伙食。 “老四媳妇,早上我说过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在吃食上只能是我们吃什么你吃什么。”杨双吉是听明白杨天赐话里的意思,想了想开口说道:“你还记得吧?” “看你这话说的,我这年纪轻轻的,忘性怎么会那么大。”司月放下手中的勺子,看着杨双吉说道:“你们也太着急了,等到小宝的户籍过继到我名下后,我们母子两单独的吃食都由我自己出银子,至于今天早晨的鸡蛋羹还有中午我的这份肉粥,你们算出银子来,我给你们就是了。” 得,这话一出,就是周氏也不能再说什么,倒是杨双吉脸上有些发热。 不和谐的午餐之后,杨天山兄弟三人将各自的儿子带到杨天河面前,噗通一个接着一个的跪下,“四弟,这些小崽子我都教训过了,他们也知道错了,你看?” 杨天河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对着他说话的是杨天山这个大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来这些小子脸上的不情愿,想着小宝身上的伤,要他现在心里就没有半点疙瘩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他能如何,将这几个小子矮个揍一顿,他也下不了手啊。 在气氛僵直的时候,司月抱着小宝,蹭得一下就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外走,这些人所谓的赔罪可真是可笑?不过,那是杨天河兄弟之间的事情,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动动手脚,”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司月终于做好了一套小孩衣服,又有剩下的棉布给小宝做了两条小内裤,看着他欣喜的穿上,开口说道。 杨兴宝一听这话,站在床上动了动手脚。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杨兴宝笑着摇头,娘亲做的衣服怎么可能会不舒服,小心翼翼地摸着,“娘亲,这真的是给我做的?” “你说呢?” “看吧,娘亲,我若不是你亲儿子,你又怎么会给我做衣服呢?”就是在这般高兴的时候,杨兴宝还不忘纠正司月的错误认识。 这孩子太不可爱了,司月气闷地得出结论。 这一天,周氏的脸就没有放晴过,想着被小儿子拿走的银子,竟然还有司月那懒婆娘的回门礼,纵使她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在杨天赐的一番权衡利弊之下给了。 杨天河看着这在杨家村算是厚重的回门礼,笑呵呵地拎回房间,见儿子给自己炫耀他的新衣服,想着怀里的户籍,并没有他的名字,心酸得就更加厉害了。 回门礼什么的司月并不在意,倒是将那户籍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才小心地收好,回头,对着杨兴宝说道:“小宝,你可要给后娘争气,知道不?” “恩,”杨兴宝用力地点头,“我一定会听亲娘的话,长大以后好好孝顺娘亲的。” 杨天河好笑地看着母子两一个咬重后娘,以后加重亲娘,谁也不让谁,他想,这样的日子还真不错。 第二天天还没亮,整个杨家村一片寂静黑暗,村西头一座孤零零的院子里,灯已经亮起,陈氏早早地起床,将家里里里外外地打扫一遍,坐在镜子前,仔细地梳拢头发,将一个银簪带上,对着镜子泯然一笑,仿佛从镜子里看到宝贝女儿送给她银簪时的可爱模样。 梳洗之后,拿起摆放在床上崭新的桃红色衣裙,用手摸了摸上面艳丽的梅花,这是女儿一针一线绣出的,认真地穿上,坐在堂屋内,看着有些黑暗空荡荡的院子,四处都有着丈夫和女儿幸福的欢笑。 在天亮的那一刻,面带笑容的陈氏突然站起身来,眼里的决然一闪而过。 ☆、第14章 低头,看见的是能够清晰映照出她面容的稀粥,再看着手里拿着的暗黄□□头,司月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口,如若不是炉子还没砌好,就算她的手里统共就只有两百个铜板,她也不会委屈她的胃。 “哟,四弟妹,你不是说等到小宝的户籍到手之后,你们母子两的吃食你出银子吗?”小周氏得意地看着司月,果然不出她心中所想,就司月那一台孤零零的嫁妆,能有银子才怪,不过,她倒是有些吃惊,对方竟然在放下话的第二天就自打嘴巴,那说明什么?她根本就是生无分文,如此,小周氏又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奚落司月的机会。 杨天河看了一眼小周氏,神色很是不满,“大嫂这意思是要收我们一家人这顿早饭钱?” 饭桌上众人的反映司月看在眼里,好笑地从袖口里掏出三个铜钱,“这是我和小宝的这顿早饭的银子,至于杨天河的,你问他自己要去。”说完,旁若无人地咬了一口窝窝头,心里却在不停地盘算着,虽然她是个喜欢看好戏的人,可若是每顿饭都如此的话,影响食欲和身体健康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既然暂时不能离开这个麻烦的家庭,那么是不是能够先分家呢? 这是司月第一次动了分家的念头,不过,看了一眼杨天河就立刻打消了,若真是想办法分了家,那她多半就要跟这个男人过一辈子了,不说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根本不足以了解一个男人,只他有着这么一群家人这一个原因就足以被踢出局。 皱眉,这玩意可真不好吃,玉米味虽然浓郁,可也太粗糙太硬了,吞下去的时候刮得她娇气的喉咙发疼,愣愣地看着手中被咬掉一小口的窝窝头,或许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替这具身体出气,更不是想着怎么处理她的便宜丈夫,而是找一个可以挣钱的法子,让她先舒舒服服的活下去,再说其他的事情。 小周氏最终也没敢收那三文钱,当然,司月给出去了也没有收回,至于落谁的手里除了杨天河有些气闷之外其他人都默契地将其忘记。 “娘亲,你去哪里,带着小宝一起去,不行吗?”杨兴宝两手抓着司月的裙子,要哭不哭地说道。 辇路的小孩,司月现在总算是碰上了,在整个杨家,也就这小宝贝是司月放在心里的,所以,她还是很有耐心地继续解释道:“我和你爹有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孩固执地抓着不放,大眼睛里的眼泪似乎司月一动手就会掉落下来一般,于是,母子两人就在房门口拉扯僵持着。 “小宝,爹一定会把你娘带回来的,”杨天河笑着一把拉开杨兴宝的手,“你知道屋里的那个箱子是你娘的吧,你在家里要好好看着,不然,你娘回来会不高兴的。” 杨兴宝看了看杨天河,又瞅了瞅司月,视线最后回到杨天河脸上:“爹,那你和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就回。” “好吧,你们快点去,要记得快点回来哦?”杨兴宝是相信杨天河不会骗他的,以前别人都说他是没娘的孩子,只有爹告诉他,他有一个很好的娘亲,看看,娘亲不就站在他面前了吗?再有,已经有些小聪明的他很快就想到,娘亲的东西既然在,那么是肯定会回来的,虽然很舍不得和刚刚相处一天的娘亲分开,可他要做个好孩子,不能惹娘亲生气。 杨天河拎着不少东西跟着司月走出远门的时候,司月回头,看着小孩坐在房门口,朝着她挥手,笑了笑,“你倒是很会哄孩子?”这话绝对是讽刺。 杨天河如何听不出来,不过,一路带着嘿嘿的笑容,跟遇上的村子人打招呼,那喜笑颜开的模样与成亲时的表情判若两人,众人惊奇的同时不由得将目光集中在司月身上,一看吓了一跳,以前只知道她是个懒姑娘,没想到长得这般好看。 司月却在这一条回门的路上看出了令她心惊的事情,杨家在杨家村的地位之高,名声之好,恐怕仅次于杨家村的村长,这里可不是那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所有人受得都是忠孝节义的正统思想。 心里暗自庆幸,昨日的争斗到底是杨家妥协了,否则的话,在这个八成都姓杨有着亲戚关系的杨家村,她与杨家之人闹开,即使这件事情是杨家的人理亏,就凭着两方人马的名声差距,她的下场绝对不会轻的,形势比她想象得要严峻得多。 “司月,你在想什么呢?”站在司家门口,杨天河看着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司月,关心地问道。 司月看了一眼杨天河,心里多少有些迁怒,如若不是这个男人,不是他的家人,说不得司家一家三口还简单快乐地生活着,她也不会到这里,更不会面临现在这一团糟的处境。 看着这个充满了那小姑娘快乐回忆的地方,如今爹死了,她不知道魂归何处,唯有陈氏孤零零地活着,心里总有些凄然。 “没什么,进去吧。”司月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她不能保证与陈氏相处像亲生母子那般,可她一定会努力让她安享晚年的。 粗糙的院门被推开,发出嘎吱的响声,干干净净的院子里一片安静,“哗”,杨天河脸色的血色尽褪,讨好岳母的笑容还僵在脸上,两手一大串回门礼掉落在地,来不及多想,整个人就冲了进去。 正在寻找记忆中陈氏身影的司月抬头,脑子一片空白,眼里只有那双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吊在空中。 ☆、第15章 司家小院里,陈氏和司忠坐在一起扒玉米,面前已经有一小山的玉米粒,司月背着手含笑地走过来。 “娘,这是女儿给你做的,你穿穿看,合不合脚?”小姑娘腼腆地将手中的绣花鞋递给陈氏,藏青色的鞋面上绣着的是村子里最常见的白色花瓣的黄心小野花,随风飘荡,显得格外娇嫩。 陈氏立刻放下手中的玉米,双手在衣服上蹭了好几下,才欢喜地接过鞋子,笑得一脸幸福不住地点头,“月儿做得真好看。”边说边不住地来回打量。 “没听月儿的话,先穿穿看嘛。”一旁司忠也同样笑着说道,看着司月的眼里是无边的宠溺和慈爱,幸福的欢笑声充斥着整个小院子。 而此时浑身犹如坠入冰窖的司月不知为何,这般幸福的画面清晰地出现在脑子里,同样一双鞋子,在如此的对比之下,心里涌出无限的悲凉和伤痛,让她都分不清这是那小姑娘残留在身体里的感觉,还是属于曾经父母相继而亡之后从天堂到地狱的,被她刻意遗忘的深刻记忆。 两只脚像是有千斤一般,既急迫地想要冲进去看看陈氏如何?又恐惧得两眼发黑,深怕陈氏有个三长两短,现在回想起刚来的那天陈氏所说的话,恐怕那时她便已经存了死志。 一步跟着一步,此时的司月已经有些分不清是在司家小院还是那阴冷的医院,甚至泪眼模糊见看不清被放下的是小姑娘的娘亲陈氏还是她温暖慈爱的妈妈。 杨天河冲进堂屋,在抱住陈氏冰冷的双腿时一颗心都跟着凉了,有些颤抖的双臂慌忙地将陈氏放下,无论是手腕的脉搏,脖子上的动脉,鼻子下的呼吸,还是心口都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整个人瘫坐在陈氏身边,傻愣愣地看着陈氏青白的脸色,瞪大的眼睛毫无光亮,他虽然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天性善良的杨天河真的说不出这事与他们家,与他一点关心都没有的话来。 “如何?”司月颤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杨天河几乎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头抬起,那双他喜欢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杨天河清楚什么是司月想要的答案,让他怎么能将这么残忍的事实说出口。 见杨天河颓废地低下头,司月的心一颤,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蹲下身体,仔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陈氏,头上的银簪是小姑娘攒了一年的银子买的,一同买的还有已经跟司忠下葬的紫铜烟杆,身上这衣服同样是小姑娘的手笔,因为是不错的绸布,陈氏平日里都不舍得穿。 伸手摸着上面由这双白嫩嫩的手绣出的艳丽牡丹花,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啪往下掉,“为什么?” 司月清楚以陈氏宠爱女儿到骨子里的性格,又怎么会舍得丢下女儿独自离开,所以,她才更加疑惑, 看着陈氏离开前的神情,有不舍,却没有恐惧,伸手,遮住那双瞪大的眼睛,再移开,已经安然的闭上,除了脖子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勒痕外,整个人安详地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如若不是这表情,她都要以为陈氏是被人谋杀的。 “司月。”杨天河见司月就面无表情地蹲在陈氏身边,眼泪像是流不干一般,从未停过,整个人都被悲伤痛苦围绕,却没有半点的声音,心里更难受得不行,想要劝她别伤心的话到嘴里都没说出口,这可是她最后的亲人,能不伤心吗? “岳母也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的,还有她的后事要准备。”声音很低沉,干巴巴地说完,实际上杨天河现在的心里是悔的,如若不是他答应来迎亲,即使司月被悔婚,名声被毁,可两母女住在一起,岳母说不定就不会想不开的。 司月抬头,眼神闪了闪,之后直愣愣地看着杨天河,目光如刀,像是要将对方刺穿一般,告诫自己陈氏还在身边安睡,不能打扰,一双手握紧松开再握紧,如此反复好些次后,才打破沉默,低下眉头,看着陈氏,“除了你和小宝,杨家人不准进入司家。” 对于司月的要求,杨天河倒是能够理解,只是,“给岳母准备后事需要的花费并不少。”因为没有分家,他手上并没有银钱。 司月眼神转冷,看着陈氏,“这个就不用你操心,我想她也不想用你们杨家人的钱。”会嫌脏的。 “司月。”见司月这样,杨天河知道无论他怎么说这个时候的她也听不进去,“你别激动,我会回去跟他们说的。” 等到杨天河离开之后,司月也冷静了下来,刚才陈氏给她的冲击太大,让她不由得想起当初父母离开时的灰暗日子,再加上身体的影响,才会如此难受。 即使是并没有和陈氏怎么相处,可看着被收拾干净的孤寂院子,空荡荡的毫无人气,让她的心止不住的悲凉。 之所以不让杨家人进入,记忆里的司忠夫妻都是不愿意欠人情的忠厚人,杨家人既然已经行了如此欺骗之事,她如何能让杨家那些人的嘴脸来恶心他们,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前世的记忆太过深刻,那对夫妻以报恩的名头安葬她的父母,结果却是大力地宣扬他们的善举。 如今她已经不在是年幼无知的那个小女孩,无论杨家人有没有那样的心思,她一不会让司忠夫妻因欠着杨家而在地下不安,二也不会让杨家人用死人的名头来提高他们的名声。 至于陈氏后事的花费,看着那雍容的牡丹花,心头已经有了主意,“希望你们一家人能够团聚。” 这边,杨天河脸色凝重,急匆匆地回到同一个村的杨家,一直坐在门口等着的杨兴宝眼睛一亮,跳起来,“奔过去,爹,你回来了,”往后看,眼里的失望很是明显,“娘亲呢?” 在家里收拾屋子的周氏惊讶地看着杨天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天河将小宝抱起,见他不住地摇晃,问司月在哪里?心里不由得一酸,“你乖点,我带你去找你娘。”果然,这话一落,杨兴宝就不动了。 “司家出事了?”杨天河的脸色实在是太过难看,周氏想忽略都不行,不过,如果她问出这话是语气不那么幸灾乐祸,眼睛不那么闪亮的话就更好了。 杨天河看着周氏的神态,实在是不想跟她说什么,“娘,你快去把爹找回来,我一会就回来。”说完,转身就离开,司月那里,杨天河实在是放心不下。 见自家儿子去的是司家的方向,周氏一脸不满,冷哼一声,老娘就是不去找你爹,你还能吃了老娘不成。 “爹,我们是去找娘吗?”杨兴宝看出自家爹心情很是不好,有些害怕,可到底也没忍住想要确定一下。 “恩,”杨天河是来去匆匆,走得很快,站在司家门口,想了想说道:“小宝,你娘亲的娘亲走了,所以,你娘很伤心,你要乖知道吗?” 听着杨天河的话,杨兴宝有一肚子的疑惑,不过,他却清楚,娘亲现在一定很伤心,看见司月的时候,乖乖地从杨天河身上下来,走到司月身边,安静地坐下,也不说话,只是那双凸出的大眼睛里全是担心。 司月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摸了摸杨兴宝的脑袋,拿起针线,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杨天河看着绣帕上的蝴蝶,有些不解,“司月。”站在一旁叫道。 “一会我要去县城一趟,能不能帮我看着家里?”并没有抬头,司月如此说道,她知道杨天河是不会拒绝的。 “好。”杨天河想也没想地点头答应,之后才有些不放心司月一个人,“坐孟子哥的牛车去吧,我去跟他说。” “恩,”司月仔细回想,杨天河口中的孟子叫王猛,是杨家村不多的外姓人之一,长得五大三粗,为人老实忠厚,很是热心助人,在村子里的口碑不错。 当然,还有一点,王猛之前经常和司忠进山打猎,所以相对于其他人,在小姑娘的记忆里要深刻一些。 ☆、第16章 牛车晃悠悠地行驶在去往县城的道路上,是不是颠簸一下,前面驾车的王猛此时已经从陈氏上吊的震惊中回神过来,神色却依旧十分难过,他真是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如今留下孤苦伶仃的司家妹子以后要怎么办? 后面的木板车上,司月怀抱着一个青布包袱,望着不断后退的景色出神,实际上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陈氏自杀的原因,索性暂时抛开,毕竟不是知道了原因就能让陈氏死而复活的,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让陈氏安静地下葬入土。 坐在司月对面的妇人是王猛的媳妇朱氏,与漂亮完全不搭边,五官却也端正,因为骨骼颇大,所以比起村子里其他的妇人都壮实一些,最初坐在一起的时候,朱氏还想开口安慰司月,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话始终没说出口,疑惑这个时候司月进城的原因也同样没有问出来,只是时不时用担忧地眼神看着司月,像是深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三人就这么一路安静的到了县城,看着并不算高大巍峨却十分厚重古朴的县城城门,安县两字苍劲而有力,在这一刻,司月才清晰地认识到,她是真的离开了那个冰冷的钢铁社会,来到这个莫名的时代。 “妹子,下车了,”朱氏拉了一下司月,原本爽朗粗狂的声音也带上温柔与担心,司家妹子这精神可不太好。 “恩,多谢嫂子。”司月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下了牛车,这时已经快接近午时,即使不是当集日,安县依旧十分热闹。 王猛将牛车放到城门右边专门放置的地方,“走吧。” 行走在青石板铺地的街道上,两边是或高或低却不过三层的古朴房屋,各种店铺林立,来来往往的行人从身边走过,比起那个时代充满了尾气和电子音的繁华商业街,这样的古朴原始倒让司月更舒心。 “司家妹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终于,朱氏忍不住开口问道,司月脸上恍然之色让他们两口子不得不将心提起来,步子跟得更紧了一些。 司月也清楚现如今不是逛街的时候,况且她也没有那个心情,“嫂子,你知道城里好一点的绣庄在哪里吗?”一路走来,别说好的,就是一家绣铺她都没有找到。 “在另一条街上,妹子,我给你带路。”听着司月软糯糯的声音,再看着她肉呼呼的脸蛋,朱氏的心有些痒痒的,如若不是时间和场合不对,她真想上手捏一捏,现如今,她倒是有些明白,为何自家男人总说司家妹子很讨喜可爱。 有了朱氏的领路,不一会,三人就来到几个绣庄并排在一起的店铺,绣庄名均已姓氏开头,倒也好记,司月在几家绣庄挑选了生意最不好的李氏绣庄,走了进去。 小二百无聊赖地站在柜台把玩着手指,右边的椅子上有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正神太悠闲的喝茶,见有客上门,即使三人的穿着一看就不像是能买的起他们家绣品的有钱人家,小二依旧迸发出十足的热情,笑容满面的将三人请进去。 司月和王猛是神态自如,而朱氏则是一脸尴尬,城里的绣庄她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而最独特的就属这李氏绣庄,里面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就是贵得吓死人,生意很差,却从未想过降价,在所有人都讨论这家店什么时候会关门时,它却一直这么冷冷清清地开着,所以,在众人眼里有增添了一股神秘古怪的色彩。 “我想找你们掌柜的谈谈。”司月扫了一眼店里的绣品,就是以她的眼光看来大多数都是精品,之前小姑娘的绣品恐怕出现在这家店里的资格都没有,幸好她早有准备。 小二笑呵呵地退到一边,刚刚喝茶的妇人笑看着司月,在她的心里也不由得赞叹一句,这姑娘长得可真讨喜,白包子似地,若是能笑一笑就更好了。 “坐。”女掌柜也就是那妇人笑着开口说道。 司月大方地坐下,从袖口里掏出一方绣帕,递了过去,开门见山地说道:“掌柜的,看看这个如何?” 女掌柜接过那方绣帕,白色的丝绸打底质地摸在手里算不好,上面两只色彩艳丽翩翩起舞的蝴蝶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这样巧妙的针法已经活灵活现的绣技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压抑着心里的激动,笑容一如最初那般的如沐春风,“很不错,不知姑娘是何意?” 司月也没有多说,从包袱里拿出一幅画,在女掌柜面前打开,这一次,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亮晶晶地盯着眼前的一副兰花,很容易就发现,上面的两只蝴蝶跟绣帕上的一不一样。 “这画?” “我不卖画,”司月很有自知之明,她的画能吸引人的也就是新颖的布局记忆色彩大胆的搭配,至于画工她可不敢和古人比,再说她一个不认字的村姑也不能和古人比,“因为出了些事情,现在急需银子,我可以写下契约书,一个月后交出这副绣品,掌柜的开个价吧。” 不说一旁的小二傻眼了,就是王猛和朱氏都吃惊地看着司月,那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司家妹子不会太过伤心得了失心疯了吧? “你倒是自信。”可出人意料的是,女掌柜并没有拒绝,直接说了一个让王猛夫妇两个心砰砰直跳的数字,“三十两。” 司月点头,并不打算讨价还价,她知道在她这样空口套白狼的情况下,这女掌柜能出三十两银子,已经算是很厚道的价格,“我这里还有另外三幅,如果掌柜的看得入眼,一并出价,我也省得令跑她家。” 刚刚司月展开的是一副兰花的画,直到梅兰竹菊四副都摆在眼前时,司月主意到那女掌柜先是看画,不过,视线集中在画上的小诗时间更久,“这是你所作?” “我哪有那本事,听一个老头子念的。”在这方面,司月当然不想多谈,“一个月一副,掌柜的出个价。” “两百两,我全包了。”女掌柜很是豪爽地说道,她看得出来这上面的字迹也就是清秀工整,算不得上好的书法,不过,作为一个乡下女子,能将画做得这般赏心悦目,不得不说是心思玲珑,“这四副画还有这诗私下里我可以临摹不?” “可以,”司月点头,收起画卷和小二递来的银票,直到走出绣庄门口,才感叹自己的好运气,遇上识货之人,否则,哪里还能在没看到绣品就拿走两百两银子。 这些轮到王猛和朱氏神色恍惚了,就这么简单,两百两银子就到手了,要知道他们两口子一年风里来雨里去,勤勤恳恳能赚二十两银子就不错了,还有一点,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不是卖得多价钱就更低了吗?怎么反而高了那么多? “那是完整的一套,那绣庄并不亏,用我的绣品做成屏风,他们赚得绝对比我们还多。”司月很是平静的解释。 “哦。”这是夫妻两个傻愣愣的反应,在他们看来,用两百两去买个屏风就是有病,更何况价格还更高,不过,无论如何,司家妹子能挣钱,以后的日子便不会难过。 “妹子,你可真厉害,”朱氏想通之后忍不住赞叹道,“就是我们村子里绣花最厉害的比起你来也差了好多。” “哪里是好多,”王猛白了一眼朱氏,“那是几十个铜板和二百两银子的差距,还有这事你别到处宣扬,知道吗?” 夫妻两个眼里有羡慕,有感叹,唯独没有嫉妒,这让司月对两人的好感提升了一个档次。 ☆、第17章 有了银子,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得多,棺材并没有要上好的,司月挑的只是普通的松柏木,倒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对于陈氏来说最珍惜的在她上吊之前都已经穿在身上,那些绝大部分都是小姑娘亲手所做,如若她太过高调,惹出事端来反而不好让陈氏安静下葬。 至于火纸香烛这些,买起来是一点也没有客气,无论他们在地下能不能收到,更或者到底存不存在鬼神之说,她都希望这一家人能够团聚,继续过着他们幸福的日子。 关于丧葬之事,她知道得真不多,于是专门请了熟悉之人负责一切事宜,要求只有一个,让死者安息。 “妹子,你这是?”回村的路上,朱氏看着司月递过来的十两银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嫂子,你也知道,我对这些并不懂,五日后下葬,虽说我们家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亲戚,可村子里总会有人来的,那一天的饭菜就只能麻烦你负责。”穿越到这里也才仅仅三天,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给司月留下适应的时间,她也能硬着头皮,尽可能地将事情般妥当。 朱氏点头,接过,心想到时候用不完再还给司家妹子就是了。 若是之前杨家村有那么几个心思灵敏的已经察觉不对劲的话,那么午时刚刚过,稍微休息一下出门下地的人看见棺材进村,还有王猛马车上成堆的丧葬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爹,不得了了,发生大事了!杨天江气喘吁吁地跑进杨家院子,正好对上扛着锄头出门的杨双吉和杨天山,嚷嚷道。 一看见儿子头发凌乱,都二十好几的人还这般的大惊小怪杨双吉就不由得板起了脸,”像什么样子,火烧屁股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以前一听杨双吉训话就老实了的杨天江此时倒不在意,用力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扫见家里还没出门的女人一个个停下动作,竖起耳朵,扯着嗓子却又装作一脸神秘地说道:”你们猜我刚刚看到什么了?“ 看着他这样,别说杨双吉,就是杨天山都想给他一下子,”老三,找揍吧你。“ 杨天江一看,自家爹的脸已经黑得不行,赶紧说道:”我看见一口棺材抬进了老四媳妇家里,老四媳妇还买了好些香烛火纸,我一打听,才知道她娘今儿早晨上吊了。“ 整个院子有那么一瞬间寂静,有人呼吸为之一窒,”晦气!“周氏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篮子,黑着脸说道。 这一下,院子里另外三个女人跟着反应过来,小周氏想着早饭时司月那穷酸的模样,凑上前,”娘,司家可是穷得很,又只有四弟妹一个女儿,这她的后事是不是要摊在我们头上?“ ”想得美,“周氏并不傻,甚至可以说是精明,仅仅是一眨眼就算清楚了,就算是用最便宜的棺材,再加上以她们家现在的名声地位,接手办理陈氏的丧事最低也要花去五两银子,这不等于是在割她的肉吗? ”陈氏又不是我们杨家的人,她的后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五两银子,做什么不好,非要给一个外人,想到这里,周氏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不过,在杨双吉的冷眼下,将吵闹的声音压低。 杨双吉放下锄头,眉头皱得死紧,心里同样认为晦气,然而,这件事情他们杨家想要撇干净也不可能,”早上的事情,老四没有回来过?“话一落,看着李氏的神情,就已经知道答案。 ”那兔崽子,带着小宝就去了司家,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周氏小声地为自己辩护。 杨双吉皱着眉头背着手绕着院子走了两圈,才停下来,”老大,你去司家,把老四叫回来,你就留在那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就帮把手。“ 杨天山刚想点头答应,小周氏不干了,”爹,司家婶子可是上吊死的,我听说自杀死的人戾气最重,再加上我们家和司家的事情,要是他去了。“ ”呸!“周氏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周氏,”老大,赶紧去把老四叫回来,你记得不要进门,知道吗?“ 杨天山看了看两个女人,又看了一眼杨双吉,见他点头,才转身离去。 若是平日里杨双吉是不会忌讳这些的,毕竟已经四十来岁的人了,经历的事情并不少,不过,也许是他内心深处虚得很,才导致他将小周氏的话听进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老三,你现在就去县城,将老二和老五找回来,就说家里有急事。“黑着脸撂下这话,也不管院子里的女人,阴沉着脸转身回了堂屋。 这边司家院子,已经围了不少人,远远地看着,估计是怕惹上什么,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娘亲。“杨兴宝见司月回来,就忍不住扑了上去。 这一次司月没有推开他,而是牵着他的手往堂屋里去,在凳子上坐下,看着杨兴宝,平静地说道:”小宝,你是我儿子,我娘亲去世了,你要跟我一样穿孝衣,让姥姥一路走好,知道吗?“ 在司月看来,既然杨兴宝已经在她的名下,在享受她的照顾时也该履行一定的义务。 杨兴宝点头,大大的眼睛里并没有害怕,板着一张小脸说道:”我知道,爹已经跟我说过了。“ ”那就好。“司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杨天河,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若是真心想送娘一程,也穿上吧。“ 杨天河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司月只要儿子不要爹,又将他抛下,再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他怎么可以不穿孝衣。 等到三人将孝衣穿上,灵堂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司月将外面的事情交给王猛和杨天河,家里边的事情也有朱氏在,她只需带着小宝守在灵堂,为小姑娘尽最后的孝道,送陈氏最后一程。 不一会,司家屋外,看着已经穿上孝衣的杨天河,杨天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自家爹娘都还好好的,他这个四弟就替别人先穿上了孝服,怎么想都觉得晦气得很,”爹让我叫你回去,对了,小宝呢?“到底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杨天山有注意压低自己的嗓门。 ”小宝在守灵,大哥,你先回去,等这里忙完了之后,我再回去。“自从答应迎娶司月那日开始,杨天河心里就没有轻松过,直到今日回门时,本来好了许多的心情在陈氏上吊后就愈发地沉重,因此,也没有注意到杨天山黑下的脸。 ”什么,是你还是四弟妹让小宝守灵的,别忘了你和小宝都姓杨。“ ”好了,“杨天河此时哪里有心情跟杨天山讨论姓杨还是姓司的问题,不耐烦地说道:”大哥,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说完,转身就进了司家院子。 杨双吉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时辰,杨天河几乎是跟在杨天赐和杨天海的脚步进门的。 这期间,杨双吉也在琢磨陈氏上吊这一举动,他实在是想不通,以陈氏对女儿的疼爱,在知道新郎换人之后都不吵不闹,怎么就这么闷声自杀了,难不成就不怕杨家欺负她女儿吗?他可不相信陈氏不明白没有娘家的媳妇在家是没有什么地位可言的。 所以,当杨天赐和杨天河一回来,就先问出了心头的疑问。 堂屋里无论是男人女人都皱起眉头思考,倒是周氏率先开口:”哼,还有什么目的,挑这么个日子寻死不就是为了寻我们家晦气吗?还想把后事赖到我们身上,门都没有。“ 刚进院子的杨天河一听周氏这话,两个拳头握得死紧,即使院子里没人,都尴尬难堪羞愧地想钻进洞里。 他虽然不知道司月买棺材,买火纸香烛,还有请人帮忙的银子哪里来的,可他却能够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司月身上对杨家的排斥厌恶,在听听自家娘说的,像是深怕司月会问她要银子一般,殊不知,就是杨家此时将银子送上门,司月也是绝对不会要的,他这不想用小人之心来形容自家人。 周氏一开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开口,不过,大体的意思与周氏差得并不远,”爹,四弟和小宝都已经披麻戴孝了,你说这送葬捧灵的事情他们还逃得了吗?“杨天山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果然,杨双吉和周氏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虽然他们有五个儿子,百年之后的事情完全不用操心,可不得不说一听这话,心里总归膈应得慌。 ”大哥,这是四哥和小宝应该做的。“杨天赐一说话,气氛就变得完全不一样,即使心里有不赞同的,似乎也习惯性地不会在中途打断,”不说司家大叔对父亲有救命之恩,就他们只有四嫂一个女儿,四哥就应该对她的后事尽心竭力。“ 杨天赐这话听得外面的杨天河舒心,心想秀才就是不一样。 ”还有,娘,那才多少银子,等儿子中了举人当官之后,你以后都不需要在为银子操心,“杨天赐神色淡然地说道,”我们不应该想我们会损失什么,这司家婶子上吊是她自个的事情,可她的后事却不是,如今村子里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若是还为了那么点银子计较,毁得就是这么多年积起来的厚道名声。“ 杨双吉不住地点头,他之所以没有动作,也正是有这方面的顾虑,只是,外面的杨天河听了,整个人都觉得发冷,他有那么一瞬间在怀疑,这些真的是他的家人么?一个个要么在乎名声,要么在乎银子,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坦然,一点都不心慌内疚的? ”至于司家婶子为何会上吊,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自从读书之后,杨天赐说话便一直这般的不紧不慢,时间一久,倒是脱离了农家娃娃的土气,多了几分书生俊气,”你们想想,以四嫂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性子,有几家人能受得了。“ 这话倒是让屋子里一个个都点头,”娘,你能用七出之条将其休弃,可还有三不去,其中就有一条,无所归,司家婶子一死,四嫂就铁定是生是我们杨家的人,死是我们杨家的鬼了,即使杨家待她不好,可到底有一个家,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司家婶子还能活多少年月,这比起被休弃孤苦伶仃的要好得多。“ 不仅仅是堂屋里的人,外面的杨天河也被这话震住了,若真是如此,这得多疼爱女儿,才能做出上吊自杀,以命换取女儿的栖身之所。 ☆、第19章 “她真没收?”第二天清晨,杨双吉看着桌上的四块银锭子,每个五两,神色晦暗莫名,他本以为这只是老四昨日的意气之言,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想不通的他习惯性地掏出挂在腰间的烟袋,低着头一点点地转满一锅子旱烟,却并不急着点燃,“你将昨晚的事情跟我说一遍。” 杨天山是基本不会反驳杨双吉的话,自然是仔细地说了一遍,“大哥,这么说你并没有见到四嫂?” “恩,”想到昨夜四弟不让他进门固执的模样,他嫌晦气是一回事情,被亲弟弟拦在外面就是另外一回事情,“爹,我觉得如今四弟的心已经完全被四弟妹给迷住了。” 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着银子的周氏一看杨双吉放松下来的脸色,立马两手一伸,将银子拦在她的怀里,“我早就知道了,那懒女人还是个狐狸精,这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哼,还算她聪明,知道这银子不是她能用的,否则,她若是真敢收,等回来,老娘一定会拨了她的皮。” 周氏干瘦的脸此时很是嚣张得意,然而,无论是杨双吉还是杨天赐都不觉得是司月是因为害怕以后日子不好过才不收银子的。 “是啊,娘,”杨天江本来就不同意将这么大一笔银子白白地送人,就算是他们五个兄弟平分一人还能分四两银子呢,笑眯眯地说道:“我看四弟妹这下没有了娘家人的撑腰,以后在我们家还不是任由娘你随意拿捏。” “恩,”想着这两日司月的表现,周氏觉得她这个婆婆的尊严都被践踏得一干二净,哼,陈氏你是会算计,赖在老娘家是吧,看老娘不把她往死里折腾,这么想着,周氏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各种花样手段。 “三弟,”杨天山一脸不赞同地说道:“四弟妹只要能尽为人媳妇的本分,孝顺爹娘,照顾四弟和小宝,妯娌之间和睦相处,我们就是一家人,应当好好相处。” 杨双吉正想点头赞同,杨天江却是扑哧笑出声来,“大哥,你可别说笑话了,”语气是和周氏一模一样的尖酸刻薄,“你说这话恐怕你自己也不信吧,你看看我们四弟妹那排头,那细皮嫩肉的,你说她怎么孝顺爹娘,更别说照顾四弟和小宝了。” “恩,”周氏满意地看了一眼杨天江,这话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右手轻怕大腿,“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她的事情,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就不要管了,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将那懒婆娘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杨双吉想说什么,随后又想到虽然他们家娶儿媳妇进门不会让儿媳妇做牛做马,可老大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在农村这四儿媳妇还十指不沾阳春水确实是不像话,也是应该好好管教一番,“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几个字无疑让周氏的眼睛一亮,既然老头子也是支持的,那她便可以放开手脚去做。 杨天赐觉得这样会将四哥推远,原本他的想法和杨双吉是一样的,可深处一想,事情就不对劲了。 四哥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藏私房钱的,所以,他身上是绝对不会有银子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没有四嫂坚决的态度,身无分文的四哥又怎么可能将银子推回来,要知道办丧事哪一样不需要银子?没有人会拿死人入土这样的大事赌气开玩笑的。 所以,可能的情况只有一个,那就是四嫂手中有银子,不然,她又哪里来得这份底气,回想起这两日四嫂这两日的行为举止,她有可能比自己想到的更不简单,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他才沉默地坐在一旁,并没有开口劝。 而此时司月是完全不知道杨家人的想法,神色平静地守在灵堂,其他的事情很少过问。 倒是杨天河和杨兴宝两人十分难过,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才仅仅是一个晚上,就觉得司月瘦了好多,原本粉嘟嘟的脸依旧白皙,却没有了血色,清澈的大眼睛下面一片乌青。 “司月,你去床上眯一会,现在事情不多,我来守着。”终究没能忍住,杨天河加快动作做好自己的事情之后,上前跪在司月旁边,低声说道。 司月看了一眼杨天河,没有说话,累吗?跪了一晚上,肯定是累的,两个膝盖都没有了直觉,可占据了小姑娘的身体,她就有义务做这些事情,所以,一直咬着牙坚持着。 杨兴宝在司月的另一边像模像样地跪下,“娘亲,你听爹的话,小宝会在这里陪着姥姥的。”小孩依旧绷着脸,一字一句傻事认真地说道。 “岳母出殡那天最累,你得好好养精神,若是身体垮了,容易误事,再说,你这般,岳母也不能安心的。”无法,见司月依旧无动于衷,杨天河只得拿陈氏说话,看着司月这个样子,他是真的心疼。 司月想了想,点头,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也好,”摸了摸小宝的脑袋,“小宝,你跪一会就站起来去院子里活动活动,”见杨兴宝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杨天河,你看着点,他人还小,别伤了骨头。” 这话说得杨天河一愣,刚想说哪有那么容易就伤了骨头,可见司月一脸的认真,硬是将话憋了回去,用力地点头,“放心,我会看着他的,你快去休息吧。” 即使是之后的几个晚上都换成了杨天河在守夜,只是,司月原本胖乎乎的脸还是以肉眼能够看得见的速度消瘦下来,甚至尖下巴都出来了,外人都以为司月是伤心的,想要劝解却不止该如何开口。 实际上只有司月心里明白,她的伤心绝大部分是记忆和身体里残留了小姑娘的感情,对于这一家人的遭遇,她更多的是唏嘘。 真正困扰她的是心里不断往冒的愧疚,即使是真正的司月是自己选择结束生命的,即便是陈氏沉重的母爱带来的是枷锁,再加上她这异世孤魂也根本不是有意地占有这具身体,她还是止不住愧疚。 每次迷迷糊糊的时候,司忠和陈氏凶狠的脸都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似乎在无声地质问她为何要抢了她女儿的身体,小姑娘怨恨的双眼盯着她,问她明明发现陈氏的不对劲,为何不救她,每到这个时候,司月都想要解释,可急得满头是汗,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醒来之后的司月也知道这只是她自己魔怔了,跟司忠一家并没有关系,再说她其实也算是无辜之人,只是身不由己才来到这里的,可有些情绪不是理智上想得清楚明白就能够控制的,特别是在看到棺材里躺着的陈氏,还有记忆里整个院子里一家三口幸福的欢笑时,清醒的她都忍不住难过,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 至于引发司家一家三口这般结局的最初事故,司忠救杨双吉一时,她同样忍不住在心里问,如若司忠早知道会是这般的结果,他还会一如既往地选择救人么? 这个问题就跟司月的亲生父亲一样,没有答案,她虽然是诡异的重生了,却不代表真的能让时光倒流,也不能说世界上真有后悔药这玩意,所以,除了唏嘘,安排陈氏的后事,她真不知道还能为这一家子做些什么?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难受而停止,很快就到了陈氏下葬这一日,一个村子住着,除非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平日里相交平平的村民各家都会出一个人,带着或多或少的东西陆陆续续地到来。 司忠夫妻两个在杨家村并不起眼,除了宠女儿这一点令人看不惯之外,以着他们的性子就算不会交好,左右逢源,也少有敌对之人,因此,整个杨家村的人来的人还真不算少。 对于来客,都有杨天河招呼着,当远远地看着杨家人朝着这边走过来时,两手握紧,他不是说了司月不愿意见到他们吗?若是换了立场,杨天河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只是现在,人已经来了,总不能拒之门外,若真是闹起来,打扰死者,那罪过就大了去了。 “孟子哥,你帮我看着一下。”杨天河说完,就快步走进堂屋,今天的天气不错,大部分人进了灵堂之后便在院子外面的长凳上坐着,聊聊庄稼,聊聊孩子,倒不会觉得无聊。 “我爹娘他们来了。”这一天杨天河是披麻戴孝,司月和跪在她身边的杨兴宝是同样如此,一听这话,微微皱眉,见身边的男人一脸的担忧,是怕她沉不住气闹起来吗? 司月毕竟不是这小姑娘,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吵闹,“不要让他们进灵堂,我娘不想看到他们。” “好。”杨天河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看着司月的神情,将话咽了回去,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还是将他们家的人消停一点比较重要。 “爹,大哥,你们去那边坐吧。”杨天河赶在王猛说话之前对着杨双吉说道,而这话让王猛有些吃惊,奇怪地看了一眼杨家人,他虽然长得粗枝大叶,可却是可心细的人,在这一刻,他突然发觉,或许杨家和司家的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想不明白,杨天河虽然不错,可绝对不足以让宠爱女儿的司大叔将女儿嫁给他做填房,之前还以为是不是司大叔病急乱投医或者神智糊涂了,现在想来,应该还有不少他不了解的事情。 不过,就现在来说,这些事情并不重要,“是啊,杨大叔,杨大哥,这边坐。”说这话,还顺着杨天河指的方向,院子西南角,指完之后,神色一僵。 ☆、第20章 看着西南边的角落,空着几条长凳,虽说村子里的人都坐在那边,可他们能一样吗?杨双吉不满地看了一眼杨天河,却发现他硬是挡住他们去灵堂的路,眼里的坚持让他不由得想到当日答应迎亲时跟他讲条件时的模样。 “杨天河!你个,”杨双吉能忍住,不代表周氏也能如此忍让,高亢的声音刚刚响起,还没有开骂,就已经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杨双吉是在第一时间抓住周氏的手,那力道之大让周氏疼得差点痛呼出声,“不想被赶回娘家你就跟我消停点。” 他还有他身后的四个儿子都很清楚,无论他们对于这样的安排有多么的不满,就算他有一个秀才儿子,在村子里的名声也很不错,也不能在死者下葬这样的日子闹起来。 再有,即使是司月不让他们进灵堂的举动十分不妥,在这样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也只会认为她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才会出错,司月现在可是杨家的媳妇,所以这个错最终还会归结到杨家头上,恐怕还会指责他们为什么不帮办照看着点? 是啊,现在是一家人了,杨双吉深吸一口气,算是真正承认这个事实,这一家人闹起来,让外人看热闹,指指点点,他还没有那么愚蠢,于是,警告地看了一眼周氏,沉默地走了过去。 从出殡到下葬,因为有专业人士的安排,一切有条不紊顺利地进行,司月跪在坟前,静静地看着棺材慢慢地被泥土掩埋,垒起小小的土堆,前面竖起司家陈氏之墓的牌子。 陈氏就安葬在司忠的旁边,也算是在这孤零零的山头有个陪伴。 “司月,”杨天河看着司月并没有动,上前叫道。 “我想再待会,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虽然农村里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可来送葬的人总该吃顿丧饭再离开的。 杨天河看着司月跪得笔直的背影,想着除了那日岳母死的时候哭过,之后再也没有掉过眼泪,可那越发消瘦的脸让他心里堵得慌,他想,或许让她再多陪陪她爹娘会好一些,“那你早些回来。” “恩,”司月点头。 “小宝,你听话,一会跟你娘一起回来。”走之前,杨天河并没有带走杨兴宝,对着他叮嘱道,虽然心里发酸,可他却明白,自家儿子比自己更得司月的心。 杨兴宝依旧绷着他的小脸,经过了这一次,他明白了,去世的人就会被关在木盒子埋在土里,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也就是娘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娘亲,一想到这里,他都替娘亲伤心不已,“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娘亲的。” 杨兴宝是说到做到,这么多天,做得最多的就是乖巧地跪在司月身边,大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土堆堆。 约莫跪了小半个时辰,司月眼看着两个土坟,平静地说道:“你们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对不起你们的人都跪在你们前面,亲自向你们赔罪,忏悔他们的罪过。” 杨兴宝对司月的话听得不是很明白,想了一下就抛开了,反正娘亲说得都是不会错的。 “小宝,走吧。”司月磕头之后,站起身,对着杨兴宝说道。 两母子的背影渐行渐远,“娘亲,我们是回家吗?” “我还要去另一个地方。” 天安寺,是安县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一座寺庙,离着杨家村倒是不远,站在古朴厚重的寺庙阶梯前,抱着小宝的司月觉得一颗漂浮的心在这一刻平静下来,呡了呡嘴,无论她这个异世孤魂在众佛面前还能不能安然,依旧抬脚。 “施主,请。”迎接的小和尚一脸的和善,对于司月母子两的穿着比起其他上香之人的皱眉避讳,很是平静,眼里倒是有着好奇,他真没有看出方丈让他等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想在贵寺的佛像前供奉双亲的长生牌位,并且请寺里的高僧为双亲念经超度。”司月直接说出她的目的,对于司家,她能想到的事情她都愿意去为她们做的。 小和尚点头,仿佛没听见司月的话,“施主,里面请,方丈已久候多时。”说完走在前面,为司月带路。 司月却是心头一凛,她可不认为这不算小的寺庙只有方丈一位高僧,久候多时吗?难道这位方丈是位得道高僧,已经有了预见能力。 沿着幽静的小道一路直行,直到小和尚的脚步在门前停下,再一次开口,“施主,请。”一手将门缓缓推开。 司月提着心,见怀里睡着的小宝不舒服地动了动,轻拍了两下,走进去,空空荡荡的屋子,中间蒲团上的老和尚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而此时的司月,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油尽灯枯。 “女施主,坐。”这般慈祥却有醇厚的声音,仿佛能包容所有的黑暗与污垢。 即使司月的心一直防备着,可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和,“我只是来为双亲立长生牌位的。”意思很明显,不需要劳方丈大驾。 方丈笑看着司月,“名字?”右手已经拿起毛笔,等着她的回答。 司月觉得她的眉毛都开始在打结,难不成真的只有方丈一位高僧,“司忠,陈氏。”还有一个名字,在心里犹豫挣扎,究竟要不要说出口。 仿佛没有察觉司月的矛盾心情,方丈认真地开始写牌位。 “司月。”最终还是将这个名字说了出来,整个人也跟着轻松起来。 方丈的手一顿,看着司月的眼神更加的慈爱,却并没有多问,写好之后,让司月确认,“女施主可放心,他们一家都很好。” “真的?”果然是得道高僧,可得道高僧就有能通鬼神的本领吗?反正她是有些怀疑的。 “出家人不打妄语。” 可不管怎么说,方丈这话安了司月的心,“多谢方丈,告辞。” “女施主,既种因,则得果,一切皆命中注定。”方丈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还妄施主能守住本心。” 司月停下脚步,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的双亲,司月的双亲种的善因,都得恶果,若这本是命中注定的话,为了善果,她便只能倒着来,“多谢方丈提点。” 说完这话,并没有回头,而是大步地离开。 司月不知道的是,她的脚步刚刚离开,里面的方丈一口鲜血吐出,也不顾小和尚的惊呼,收手在胸前合十,只是愧疚地看着案上的三个牌位,出家人不杀生,可司月却因他而死;不打妄语,哪里是命中注定,如若不是他,这姑娘又怎会来到这里,即使逆天改命是为了天下苍生,他终究是是对不起这两个姑娘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一家三口来世幸福安康,至于刚才的小姑娘,他已经无能为力,一切只看她的造化。 也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离开寺庙之前,司月留下了一百两银子,“咚咚”,刚刚走出山门,沉重的钟声连续传来,在山间回荡着它特有的悲伤,这是丧钟!心头一震,方丈圆寂了,停下脚步的司月想着刚刚与方丈相处的情景,以及每说的一句话,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想要破土而出,司月连忙摇头压下,不让自己去深想,逃一般地离开。 回到司家的时候,村子里的人早已经离开,杨天河正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等着,想着天安寺之行,那里的空气太干净,不适合自己,她还是习惯尘世浑浊的气息。 “回来了。”见司月回来,杨天河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接过杨兴宝,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都多大了,还要让娘抱,也不想想自己有多重。 对于杨天河的突然袭击,杨兴宝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杨天河,虽然一点不痛,他还是开口问道,“爹,你打我干什么?” 于是,杨天河得到了司月的一个瞪眼,“收拾东西,我们回杨家。”司家这个充满了小姑娘一家三口幸福回忆的地方,谁也没有资格打扰。 ☆、第21章 周氏阴沉着脸一回到杨家就怒气冲冲地甩开其他人,一脚踢开房间的门,随后不停捶床的声音传出来,对于她这样的行为,杨双吉什么也没说,今天这一趟他们谁不觉着憋屈,除了老五和老五媳妇,其他人哪一个不是一脸的郁闷。 “一个个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做事去。”杨双吉烦躁地说完,去杂物房扛了一把锄头走了出去。 一见杨双吉这样,其他人自然不能再干站着,心不在焉地各自找事做。 “娘,不是奔丧去了吗?难不成四嫂还敢给你气受?”杨天丽端着热水走进周氏的房间,放在一边,在周氏身边坐下,声音清脆婉转地问道,十一岁的她早已经明白很多的事情,秀丽的模样外加乖巧的性子,使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仅次于杨天赐,很受父母和几个兄长的疼爱。 “哼,”见是她的宝贝小女儿,周氏的脸色微微好了些,把今天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你说,她司月是什么意思?老娘能去已经是给她司家天大的面子,竟敢当我们这一家子不存在,她以为她是谁!” 不说还好,一说她就生气,如若不是老头子压着,她一定会让那贱人好看。 杨天丽怎么会不明白周氏的想法,柔声劝道:“娘,幸好你没有闹开,否则,就中了四嫂的奸计了,”秀美轻皱,原本温柔的眼里也有着不满,“你想想,最开始她是让四哥来说要你们不要出现在陈大娘的葬礼上,可她难道就不知道,我们杨家和他们司家是一个村不说,还是亲家,怎么可能会不去。” 周氏点头,“是这个理,若我们真的不去的话,今天过后,村子里的人指不定怎么说我们家呢。” “所以,从一开始四嫂就知道我们肯定会去,于是她让四哥不让你们进灵堂,在整个过程中都忽视你们,”杨天丽展颜一笑,就像初露芳华的花骨朵,“娘和几位嫂嫂的性格她多少都了解一些,娘,你再想想,你们若是闹起来,四嫂一哭,那可是她亲娘的葬礼,村里人会怎么向你们,你们的名声恐怕就会被毁得不能再毁了,最重要的是,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出面,完全把四哥当枪使。” “不过,就算是这样,四嫂现在恐怕很开心的,有爹压着你没有中计,可我瞧着你们回来是的脸色,心里肯定特难受吧。” 若是司月在场,一定会热烈地鼓掌,再感叹一句,这小姑娘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啊! 可不就是难受得要死吗?周氏倒吸一口气,想想这个后果,她都觉得可怕,“娘,我一早就觉得四弟妹不像是好人,没想到心思如此狠毒。”小周氏走进来嚷嚷道,身后还跟着三个弟媳,似乎有了司月这么一个反骨在,她们四个相处起来倒异常的和谐。 “哼,她再狠毒,如今也是我杨家的人,我就不信她一辈子不回杨家。”周氏气得脸色铁青,“只要一回来,老娘一定让她好看。” “就是,”小周氏完全和周氏同仇敌忾,“娘,到时候你可不能心软,一定要好好地惩治她一番。” 别说惩治了,周氏现在恨不得扒了司月的皮,小女儿的话依旧在脑子里回荡,敢利用她的儿子来对付她,手段可真是好。 “我们家似乎从四弟妹进门后就没有消停过。”李氏原本只是看不起司月的懒惰,可想着因为她而被杨天海狠揍一顿的两个儿子,心里不免生出怨气来。 “就是,”陈氏跟着附和,微微有些往外凸的三角眼,眼珠子一转,“不过,娘,司家算是绝户了,他们家可有四亩中等田,经过这些年的耕种,只怕也比得上上等田的产出,还有那屋子,虽然破,我看着也还能值些银子。” 听陈氏这么一说,原本生气的众人心思都活泛了起来,按理说他们家的家产在整个杨家村也是中等偏上的,可即便因为家里有个秀才而免了税收,供着四个烧钱的读书人,他们的生活还是十分的艰难,钱,再少她们也不嫌弃的。 “娘,”小周氏也来劲了,两眼放光,“三弟妹说得没错,她的嫁妆虽然只有一台,可想想给小宝做衣服用的都是细棉布,里面绝对有不少好货,不对,”突然,小周氏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她的那嫁衣,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周氏心动得更厉害了,成亲那日,五儿媳妇什么都比那贱女人风光,唯独那身嫁衣让村子里不少人都赞叹不已。 “如是陈大娘在四弟妹成亲那日就已经想到自杀,或者像五弟说的那般,是在司大叔死前他们早就约定好了的,那么田契和地契应该会在四弟妹的嫁妆里。” 陈氏的话让一直低着头的王语嫣抬眼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个二嫂心思不简单,完全不像大嫂和三嫂那样,许多事情都摆在脸上。 周氏豁然起身,目的地自然是不言而喻,刚才她一算,那个贱女人的嫁妆还真不少,就当是惹老娘生气的赔礼了,她的四个媳妇自然是要跟上的,杨天丽却是留了下来,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以她的身份,这样的事情还是少参与在内,反正娘是不会亏待她的。 杨家的各方都没有上锁,所以风风火火的一行人很容易地就进了杨天河的房间,周氏狠狠地瞪着那上面的锁,果然防备着她们吗?“撬开!” “好。”小周氏喜滋滋地跑出去拿工具,这个时候李氏和王语嫣都有些犹豫了。 “娘,这不好吧?”王语嫣难得开口说道。 周氏锐利的眼神扫过去,在看到是五儿媳妇,瞬间放柔和,“语嫣,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对于周氏这话王语嫣很是怀疑,眼角看了没有任何动作的陈氏,只得点头,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大嫂和三嫂忙碌,多少有些明白周氏心里的算盘,只要没被当场抓住,司月的东西丢了也就丢了,如此她倒是放心了些,毕竟以司月的行为来看,今晚是不可能回来的。 于是,当杨天河和司月三人走进院子时,就听到小周氏喜滋滋激动的尖叫,“娘,你看,这小盒子还上了锁,房契和地契肯定在这里面。” 抱着杨兴宝的杨天河当场就脸黑了,手一松,差点就将小宝给摔地上了,眼角看着司月的脸色,果然阴沉得很。 “撬开!”周氏干脆利落的话语让杨天河想要当场晕过去。 司月真心觉得她是高看了这杨家的女人,比起前世那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心机女,实在是差得太远了,深吸一口气,看也没看杨天河一眼,直接去了厨房,再次出来,一把锋利的菜刀出现在司月的手里。 杨天河刚想说话,被司月红着的大眼睛一瞪,不知道他是什么眼神,竟然从里面看见了委屈,想着家里人所做的事情,可不就是委屈她了吗?这一愣神,司月已经冲进了房间,杨天河抱着小宝,慌忙跟上。 一大箱子的东西,全部被翻了出来,值钱的好好地放在床上,而不值钱的,满地都是,甚至踩满了脚印。 周氏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司月会这么快就回来,小周氏和陈氏准备撬锁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四弟妹,你回来啊!”小周氏厚脸皮地说道。 “碰!”的一声,司月将菜刀砍在门上,取下时,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看着五人的脸色,“放下!” “娘,大嫂,你们这是干什么,快点把东西放下!”杨天河直接冲着她们吼道,瞧瞧她们做得都是什么事情,他都不好意思说了。 一听杨天河的话,周氏想着女儿的话,再看看儿子完全站在那狐狸精那边,心里难受得不行,几乎是立刻就嚎叫起来,“好啊,杨天河,你个白眼狼,老娘是白生养你一场了,有了媳妇就不要娘,老娘就是不放下,你个狐狸精,我就不信你真敢砍下来!”说完,梗着脖子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 对于周氏等人的行为,司月并没有失去理智,也确实是不敢真砍下去,可她们真的不怕死吗?冷笑爬上脸,看着离她最近的王语嫣,将刀柄握紧,抬手就挥了过去。 王语嫣在看见司月冷飕飕的目光时就觉得不好,在她挥刀时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动作迅速地蹲了身子,也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司月挥刀的行动更加狠厉,反正那时她已经躲过去了,伤不到人。 看司月真的敢,屋内的五个女人吓得魂都没有了,小周氏和陈氏手里的工具掉落砸在脚背上,疼痛让她们清醒过来,看着像疯了一般的司月,率先地冲了出去,“杀人了!”很快凄厉而恐惧的叫声便在外面响起。 事情闹到这般地步,王语嫣和陈氏害怕的同时,心里也在算计,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达成默契,以最快的速度一人一边抬着周氏跑了出去,“救命啊!杀人了!”声音因害怕而颤抖。 ☆、第22章 五月虽然说是农忙时节,如今却还没有到最忙的那段时间,所以,当几个女人高亢尖锐的声音响起时,左邻右舍亦或者是相隔不远的村民在听见之后,脑子里纷纷出现四个字,出大事了!于是,或关心或好奇还有幸灾乐祸的往这边而来。 周氏直到被两个儿媳妇扶到院子里的时候,脑子里却依旧是司月刚才疯狂的狠劲,她看得可是很清楚,那绝不是威胁,想到这里,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浑身打了个寒颤,两腿发软,清醒过来。 “娘,你没事吧?”与周氏相差无二同样惨白的脸,面带关心地问道。 “哇,”回头看司月并没有追来,索性推开李氏和王语嫣,瘫坐在地上,一边嚎哭一边叫骂,“老天爷,你开开眼吧!儿媳妇要杀婆婆了,还有没有天理啊。” 房间内,杨天河听着周氏悲戚的哭声还有条理分明的指控,哪里会不明白娘打的是什么主意,这是想将司月将死路上逼,虽然他也被刚刚司月的行为吓到了,更不赞同她的冲动,可他却是能理解的。 司月紧抿着嘴,将菜刀放到桌上,弯腰捡地上横七竖八的衣物,杨兴宝也被吓到了,听着外面奶奶还有几个婶娘的话,再看着娘亲捡东西的背影,坏人,明明是她们想偷娘亲的东西,小偷,还敢哭。 嘴撇了撇,眼里的泪珠子终究忍住没有掉下来,小小的身子不住地往下滑,下地之后,跟在司月身边认真地帮她捡,突然,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地上淡灰色还没有完成的小衣服,两个大大的脚印,他知道,这是娘亲给他做的另一套衣服,慌忙地将其捡起来,抱在怀里,伸手想要将其拍干净。 只是,已经印上的脚印哪里是他的小手就能拍掉的,因为自己的动作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杨兴宝的动作慢慢地缓了下来,干瘦的脸颊鼓了起来,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啪往下掉。 司月看了一眼另一边动作利落的杨天河,伸手摸了摸杨兴宝的脑袋,“傻子,哭有什么用,这能洗干净的。” “真的?”杨兴宝抬头,看着司月问道。 那要哭不哭的小心翼翼,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这小模样实在是招人疼,“恩,先帮我收拾东西,一会我给你洗。” “恩,”杨兴宝用力地点头,这个时候的娘亲好温柔,刚刚还下雨的脸一下子就放晴,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小小的人儿动作更有劲起来。 等到三人将箱子里的东西重新归置好,外面的声讨,责备甚至叫骂的声音一波胜过一波,估计很快就会冲进来,如若司月对婆婆动刀的事情被定下来,想到族里的规矩,她一定会被沉塘的。 “司月,一会你将事情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让你去厨房拿刀的,也是我让你对五弟妹动手的,威胁娘的事情也是我让你做的。”杨天河左想右想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听着杨天河的话,司月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你疯了吧?” 她即使是对这里的风俗再不了解,深刻在小姑娘脑海里的孝字足以说明不孝的罪过有多大,更不说是指使媳妇对亲娘出手,这样的行为恐怕无论什么原因在他们眼里都是那些该遭天打雷劈的畜生才会做的。 “司月,这事你听我的行不行?”对着司月,特别是她此时吃惊的可爱模样,杨天河实在是强硬不起来。 听着杨天河恳求的语气,眼里没有半点开玩笑或者假惺惺的样子,司月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你是认真的?” 杨天河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么说对你来说会有什么后果?”看着仰天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知道,”杨天河接着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他们总是我的家人,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的。” 哼,司月在心里冷哼,那倒是真的,不过原因可不一定是亲人这一个,家里出了一个不孝子,杨家丢不起那个人,所以,肯定会把事情压下来,但杨天河的名声是绝对会扫地,在杨家村恐怕也不好做人的,真是愚蠢的男人。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司月冷着脸说道。 “司月,”杨天河有些着急,“就算你不被沉塘,也有可能会被打板子然后逐出杨家村的。”他以为司月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在顾忌会不会吓到她。 一听这话,杨兴宝是第一时间抓着司月的衣角,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还真的有沉塘这回事,司月的眼睛暗了暗,“杨天河,一会你只要看好小宝就行,别多事,我是不会被沉塘,也不会被逐出村的。”真蠢,还有赶着送死的。 “你真的有办法?”杨天河表示怀疑,虽然前两日司月与家人相处总占上风,可他娘的战斗力他还是有深刻体会的。 “恩,”司月点头,“若是行不通,在按照你说的办也不迟,帮我把箱子抬出去。” 就在这时,早已经被好事人通知的杨家男人和村长已经到来,外面看热闹的声音小了些,周氏几个女人的哭诉却更大更凄惨了,“走吧。”好戏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众人看着抬着箱子出来的杨天河和司月,见司月整个人完好无损,质疑的眼神不由得落在了杨天河身上,难不成这杨家老四还真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周氏都被这般欺负了,他依旧跟在司月屁股后面打转。 “老四媳妇,你可真敢啊!”杨双吉的感叹参杂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身着孝服的司月看着这一群目光不善的人,目光依旧清澈坦然,杨家男人果然比女人手段高,只杨双吉这一句话,便将罪名落在了她头上。 “呸,村长,这女人的行为就应该开祠堂,浸猪笼,沉塘。” “就是,看看她的样子,半点悔过的神色都没有,真是无法无天了。” 司月的名声在杨家村本来就不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成为众矢之的,说话自然是不客气起来,至于她的那一身孝服,早已经被他们忽视。 这样的场面,真是好久都没遇上了,司月目光一冷,将那些说话的妇人一个个记在脑子里,正要开口,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接着便有人惊呼。 果然蠢得没救了,那迎面而来的石头她完全可以轻松躲过,用得着他挡在前面吗?弄得现在这头破血流的模样,“先堵着吧。”司月皱着眉头将袖口的手绢递了过去。 杨天河有些愣愣的接过,扯开有些勉强的笑容,“我没事。” “要你多事!”司月不满地说道,哼,这都是你家人惹得祸,被想这样她就会感激。 “哇哇,”杨天河这模样,可吓坏了一直跟着的杨兴宝,扯着嗓子哭了起来,“你们这些坏人,小偷,小偷!”这孩子完全被吓得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对着周氏等人不断地重复坏人,小偷。 杨双吉的心一跳,他的儿子他是了解的,如若事情真的像老婆子说得那般,他不可能一味地挡在司月面前,再从小宝的言语和他们面前的箱子,隐约已经感觉到事情的真相,别说将司月赶走,恐怕最后丢脸的会是他们杨家。 “咳咳,”杨双吉在第一时间干咳两声,笑得有些勉强地说道:“让大家见笑了,都是我管教不严,大家给我点面子,这事我们家自会处理的。” ☆、第24章 听到村长的话,司月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沉,虽说这话是对杨家那几个女人说的,可未尝没有偏帮着杨家,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的原因在里面。 再有,她并没有高估杨家在这个村子里的地位,刚才仅仅是听了周氏几人的片面之词,这些村民就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她沉塘的模样,而如今,事实已经摆在他们面前,先不说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刚刚还说得顺溜的嘴巴就像是被狗咬了一般,这样巨大的差距让司月更加迫切地想要了解这个社会,只从小姑娘记忆里得来的东西就跟抓瞎没有什么差别,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看着几个女人的脸色,司月的东西在谁手里是在清楚不过了,杨天赐皱眉,这个小偷绝对不能是周氏,甚至跟她一点边都不能沾,否则,他堂堂一个秀才,竟然有一个偷儿媳妇东西的娘亲,这绝对会成为他以后光明人生的一大污点。 大嫂也不行,长兄如父,若是此次将大嫂推出来,大哥心里可能会有疙瘩,到时候不能在家里好好侍奉双亲,安置家里人甚至会故意拖他的后腿,他不能冒险。 二嫂也不行,他清楚家里田地里产出能换多少银子,最多也就够他们这一大家子紧巴巴的日常生活,而他们读书的花费大部分都是二哥在城里做厨子挣来的,再以二哥的聪明,他若真这么做,二哥肯定会闹起来的。 如此,也就只剩下三嫂了,杨天赐将视线集中在陈氏身上,给了杨双吉一个眼色。 杨天赐这么想,他的三个兄长何尝没有他们的小心思,或许他们之中有人之前可能想不到那么深远,只是在司月那关于小偷的一番言论之后,他们又怎么能够让他们的婆娘担当贼人的罪名,他们倒是无所谓,可对于在村学里读书的儿子影响就大了,以后在村子里还能抬起头来?甚至有可能前途会因此而毁掉。 看着杨天赐的动作,杨天江就觉得不好,他虽然在平日里干活的时候经常偷奸耍滑,可并不是一点心眼都没有,在杨双吉要开口的时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对着陈氏狠狠的一巴掌扇了下去,打得没有丝毫准备的陈氏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似乎还不解气,边用脚踢边怒火冲天地吼道:“你这婆娘,蠢得要死,四弟妹的嫁妆也是你能拿的,还不快交出来,快说,为什么要拿四弟妹的东西?你不说老子今天就休了你。” 陈氏被打得不断地哀嚎,疼得不行的同时却还是看清了杨天江的眼色,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别打,别打,我交,”说完,哆哆嗦嗦地从袖口里拿出司月的簪子,“你别休我,这事真跟我没有关系,那手镯在大嫂手里,是二嫂说如果陈大娘早就想到上吊,一定会把地契和房契也给四弟妹的,娘就是在她们的撺掇下才把注意打到四弟妹的嫁妆上。” 杨家,果然不是铁板一块,弟弟和儿子哪一个更重要?司月抱着首饰盒子低着头站在一边,看来杨天江是有选择了。 杨天江拿过簪子,走到司月面前,努力挤出一个歉意十足的表情,“四弟妹,你收下吧,这事是你三嫂不对,等我收拾了她再让她给你赔礼。” 司月沉默地接过,她已经说了她该说的了,现在可是杨家人表演的时间,至少现在看来,第一场很是精彩。 杨天江一转身,整张脸就阴沉了下来,走到陈氏面前,一把将她拎起,拖着就往房间里去,“丢人现眼的玩意。”意思很明确,他要回去收拾他婆娘。 杨家村的村民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村子里好久都没有发生这么精彩的事情了,先是儿媳刀砍婆婆,再有儿媳怒烧嫁妆,接着又有杨老三暴打婆娘,他们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杨天赐在杨双江跳出来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好,他还真小看了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三哥,反应可真快,不对,杨天赐皱眉看着站在那边的司月,这会不会还是司月的陷阱?而他的三哥是最先跳进去的,如若真是这样,这个女人是真的有些可怕。 杨天山和杨天海在听了陈氏的话之后,两人的脸是一片漆黑,他们担心的是同样的问题,儿子的名声,只是,老三已经做过的事情他们再做一遍是绝对不会有什么效果的,心里焦急不已,可在这样的时候办法不是说有就有的。 不得已的陈氏突然跪在地上,“四弟妹,这事是我们不对,”话刚一落下,眼泪就啪啪往下掉,“可我们也是逼不得已的啊,家里四个书生要供养,就是我们整天省吃俭用也不够,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才会一时糊涂,做下这样的事情。” 这般的声泪俱下倒是引得不少人的谅解,村子里谁不知道读书是烧钱的事,更何况杨家还有四个,其负担之重也是可以想象的。 “是啊,四弟妹,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小周氏讪讪地将金丝镯递给司月。 果然不简单,这样无耻的话都能说出来,再看着这些村民竟然还一副理解同情的模样,不得不说,杨家人能在村子里处于这般地位,聪明人实在不少,“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司月这一句话让许多的村民都满头雾水,听不明白这句话的同时,只觉得好高深的样子。 “大嫂,二嫂,以后切不可如此行事,试想一下,如若学里的先生知晓他学生交上来的束脩是偷盗而来,会是何种心情?私塾是何等神圣圣洁之地,我不追究就是了,可千万不能拿此来做借口。” 好像很有道理,在这些村民眼中,即使村学的房屋并不算好,可却是高贵神秘的存在,就算是村里最不要脸的泼妇,在村学周围都不敢高声说话。 陈氏和小周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只一个不停地掉泪,另一个神色尴尬地站着。 “一听四嫂这话就知道是通情达理的,”王语嫣实在没想到司月还读书识字的,回想着司月砍向她的凶狠模样,真是判若两人,“只是,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动刀子,特别是对长辈。” 整件事情的经过杨家村的村民算是了解的,可也觉得王语嫣说得没错,在这个孝字大过天的社会,司月的行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小宝,告诉你五婶,我向你奶奶动刀子了吗?” “没有。”杨兴宝想也不想地说道,他可记得很清楚,奶奶当时离着娘亲好远呢。 “你,你,你个小兔崽子,”因为王语嫣的话,周氏的底气又回来了,所以,再听到杨兴宝的话时,气得差点就一个巴掌呼过去,只是,杨兴宝的动作更快地躲在司月身后,一脸的害怕。 “娘,你能不能别闹了,司月若真有心对你们动刀子,她堵在门口,你们一个个又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杨天河不满地瞪了一眼王语嫣,这也是个不省心的,就那样结束不就好了吗?若真当司月是一家人,就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再提起这事。 至于他所说的话,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他们的房门可真心不宽,再说,司月挥刀的对象可是王语嫣,她算是哪门子的长辈。 得,杨天河这一番话直接让众人觉得他们再一次明白了真相,大多数心里就两个想法,就没见过司家丫头这般刚烈和败家的女人,那么几十两银子的东西说烧就烧,气倒是出了,可就是他们想着都心疼得很,还有,今天这一闹,她把杨家的人都得罪遍了,以后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至于杨家的这几个女人,太狠毒了,不说这司月的孝服还没脱下就打起嫁妆的主意,单单是刚才将司月刀砍婆婆的事情捅出来,就是想要司月的命啊,偏偏最初他们一个个都还上当了,更有聪明的觉得杨家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打的利用他们的主意,算了,以后跟她们要小心一些才好。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都散了吧。”村长的心情也不太好,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对杨双吉说什么不客气的话。 “慢着!”司月一开口,杨双盛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对于司月的得理不饶人很是不满。 “刚才朝着我扔石头的长什么模样,我可记得很清楚,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下一次,你们跟我可不是一家人,那时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送官。”名声什么的,司月原身本来就没有,而对她而言,至少现在看得并不重,再活一世,司月更加不想委屈自己。 ☆、第25章 一场精彩纷呈的闹剧,最后以司月的一句警告结束,也成功地让看热闹的众人收起了对司月的同情,瞧瞧她说那话时的强硬态度,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多余的操心。 “司家妹子,”朱氏担忧地看着司月,本想安慰一两句,同时也想劝劝她收收脾气,可看着一个个都紧绷着脸的杨家人,只捏了捏司月的手,转身离去。 “啊!”一声高亢的尖叫划破院子里曲终人散后的寂静。 吓得杨兴宝浑身一个哆嗦,周氏留给小宝的阴影已经够多的,司月当然不想这便宜儿子被吓坏,弯腰将其抱起来,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至于一蹦而起也不怕闪着腰面,目狰狞的周氏,跟她有关系吗? 即使是对方恶狠狠地朝着她扑过来,就算是抱着小宝司月也能够轻松地闪过,见周氏踉跄地向前窜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婆婆,当心点,免得摔一脸血又说是我用刀削出来的!” 完全是说风凉话的语气,再配上一脸遗憾“你怎么就没有摔死”的表情,周氏气得两眼发昏,颤抖地指着司月,“你,你,你。” “哟,这是怎么了?说话都结巴上了,不会是要中风吧?”司月说话的调调嚣张得没边,对于杨家人没有半点好感的她自然不会施舍她奢侈的同情心,反而是看着他们越难受,她的心情就会越好。 杨天河本想让司月少说两句的,可一瞧着她们母子两人同仇敌忾,共同抗敌的模样,话就梗在胸口,明明他们是一家人,他真的很想融入进去,让司月也接受他。 可周氏是生养他的娘,在这个时候,他真的做不到像小宝那般毫无顾忌地站在司月那边,只得闷闷地杵在一边,心想明明进家门前还好好的,为什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娘到底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还有爹到底还记不记得曾经答应过自己的话? 只可惜,杨天河想要息事宁人,周氏却不打算放过他,直接冲了过去,也不管他额头上的伤口,一个巴掌呼了过去,打得杨天河头晕眼花,更重要的是,周氏的指甲划过伤口,本就没怎么止住的鲜血又开始往外冒。 “爹,哇哇。”司月微微一皱眉就松开,想当做没看见,可杨兴宝突然出现的哭声,还有不断挣扎往下掉的身体,这才想起杨天河是她便宜儿子的亲爹,真要不管,小宝哭坏身子亏得还不是她。 说实在的杨天河被打的有些发懵,差点就支撑不住身体,用力咬住舌尖,疼痛传来,才扫清眼前的黑暗,周氏尖锐的声音不绝于耳,“杨天河,你个遭天打雷劈的畜生,就这么看着你老娘被那个贱人欺负,你还是不是人啊!” 儿子的哭声与亲娘的咒骂声交杂在一起,让杨天河更加的头昏脑涨,加上这些天一直没休息好,鲜红的血迹映衬的他的脸色难看得很。 “小宝,拿着这银子带你爹去看大夫吧。”司月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碎银子,放到小宝手里,这男人总归是因为她才受伤的,也算是还了他这个人情。 杨兴宝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银子,红着眼睛看着司月,“娘亲,你不去吗?”他觉得这个院子里除了爹和娘亲,其他人都好可怕,留娘亲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被他们欺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摸了摸杨兴宝的脑袋,这小孩她还真不放心,再看着杨天河此时的模样,要是晕倒在半路上会吓到小孩的吧,“也好,”司月是绝对不会承认她不忍心拒绝这两双带着十足恳求的眼神。 司月拿起两个小木盒子,转身进了放屋子,很快又空着手走了出来,牵起小宝,就往外走,路过杨天河身边的时候,“跟上,”留下十分简短干脆的两个字。 “等等,老四媳妇,家里有伤药,给老四敷上就行了,不用特意去看大夫。”杨双吉突然开口说道。 杨天河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一股凉气从内心深处蔓延全身,即使是夏日,他依旧觉得浑身发冷,他知道他的伤不重,没必要特意地去看大夫,跟着司月走也是想要离开让他堵心得很的地方,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爹会说出这番话,为的什么?不还是面子二字? 司月扫过杨天河的表情,倒是生出那么一丁点的同情,虽然她和小姑娘的爹娘都不在了,可在世时到底是将她们捧在手心里的,再看着杨双吉和周氏这对父母,身为他的儿子真正是可怜得很。 眼神停留在杨双吉身上,冷光一闪而过,就算她现在还没有接受杨天河这个男人,可他身上已经打上了司月男人的标签,你们这样地欺负是当她不存在吗? “若我现在一定要带他去看大夫呢?”司月下巴一扬,眉头一挑,十分嚣张地说道,她可不是杨家这一群虚伪的人,都已经撕破脸皮了,再说这里又没有外人,还装个什么劲?你要是直接说不要顶着一脸血去外面丢家里的人,她或许还不会这般。 杨双吉紧皱着眉头看着司月,至少在这个家里,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想着从司月进门后接二连三所发生的事情,再看着明显没将他话放在心里的杨天河,深深觉得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被挑战了。 “我是他老子,我的话他不听,就是不孝。”杨双吉一字一句说得很是用力,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杨天河。 司月看着杨天河因为杨双吉的话眼里出现的震惊,显然不孝二字对杨天河的打击很大。 “子不教父之过。”司月冷淡地说道,“走了。”她就不信以杨双吉这么爱面子惜名声的性子会将这话传出去,像杨家这样的人,绝对是杨抽不可外扬的忠实执行者。 杨天河再没有多看杨家人一眼,跟着司月走了。 “啪!”先前的闹剧,丢了那么大的脸,再加上刚才老四的表现,让他隐约觉得有些事情脱离了掌控,都是这婆娘惹的祸,看着周氏如今的泼妇形象,怒火中烧,杨双吉此时急需要一个发泄口,甚至没有顾忌儿子儿媳妇在场,一个巴掌狠狠地打了下去,那力道之狠,让周氏摔倒在地不说,半边脸几乎是立刻就肿了起来,牙床都有些松动。 “呸,”感觉到嘴里的腥味,周氏吐出参杂着血的口水,抬头正想哭嚎,可看着杨双吉阴沉得实在可怕的脸,眼里的恐惧一闪而过,整个人也因为害怕而缩了起来。 这一巴掌下去之后,杨双吉的理智回笼,虽然依旧生气,倒也没有再动手,“跟我进来。” 周氏哪里敢耽搁,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小跑着跟上杨双吉的步伐。 “愣着做什么,看看你做的好事!”杨天山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周氏,拉扯着她进了房间,不久之后就响起小周氏的哭嚎。 杨天海和杨天赐心中叹气,虽然今天这事是他们娘挑起的,可会闹成这样若说没有司月的功劳在里面,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们不会动手,却也会好好地跟自家媳妇说说。 今天这事,可谓是他们家完败,对家里的几个女人的名声都有不小的影响,最狠地是司月的那一番小偷论,对外,恐怕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司月和杨家人不和,有了今天的事情,以后他们家若是再与司月有冲突,这些村民恐怕就不会再像今天这般了,总得来说,若是不是有杨天赐这个秀才在,恐怕他们家在杨家村的地位会下降得更多。 令杨天赐更加担心的是家里,为了公平,除了四哥,家里每一房人都有一个读书的,这样可以保证家里的人劲往一处使,可这样的公平却不牢固,从三个兄长今天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裂痕已经出现,儿子和兄弟的选择,他的三个兄长明显都是偏重于前者。 ☆、第26章 周氏战战兢兢地跟着杨双吉进了房间,小媳妇一般地低着头站在一旁,见她这幅模样,终归是陪了他将近三十年的女人,说不心疼是假的,“你呀,叫我该怎么说你,司家那丫头是个带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今天她没回来,可嫁妆没有了?你绝对她不会闹开吗?” 听着杨双吉轻言细语的话,时不时叹气,周氏带着小心害怕地抬起脸,却见她丈夫皱着眉头一脸的忧愁,小声地辩解,“我这也是想让家里松缓点。” 杨双吉看了一眼周氏,他当然明白周氏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我知道你心里所想,可我希望你再想想,自从老五被城里的先生夸奖之后,我们家就在为名声奋斗,既然都已经克制了这么些年,为何不能再忍忍你的脾气,就算是被老四媳妇当场抓住,你闹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你不知道吗?” “我,”想着今天的情形,周氏就恨得咬牙切齿,那贱女人可真是伶牙俐齿。 “今天这事就算是放下了,最近一段日子你也不要出门,以后切不可再露出泼妇行径,”杨双吉想了想接着说道:“多想想老五,我们可不能为了一个司月就拖他的后腿。” 周氏点头,这个道理她再明白不过了,谁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儿子,“那贱,那司月,我们以后要怎么对待?” 一想到司月,杨双吉如今也跟周氏一样,气闷得很,“不管她,你也不要去招惹她,一切都等老五秋试之后再说。” “那她要是惹事我也忍着?”周氏反问道。 杨双吉点头,“忍着,”心想,她要惹事倒好,老四对司月此时正愧疚得很,若是司月找事,只会消磨老四的好感,没了老四站在她那边,她就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杨天山和小周氏一阵拳打脚踢,撕扯抓挠之后,坐在床上,黑着脸看着地上鼻青脸肿的小周氏,再看着他身上被扯破的衣服,感觉到脸上传来的刺痛,心里更是不满,“你是这个家的大嫂,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还不知道啊,以后若再敢手脚不干净,我就剁了它。” “那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小周氏嚷嚷道,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因为说话扯动脸上的皮肤,疼得呲牙咧嘴。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以后别再给我惹事,否则,”杨天山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周氏,“到时候爹让我休了你,娘也不会帮忙,你给我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做好这个大嫂。” 杨天海倒是没有动手,只是看着李氏好久,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跟四弟妹作对?”他并不傻,这些年做厨子,也攒了不少银子,再加上陈氏一手好的绣技,他们二房可以说是整个家里最不缺银子的。 “我,”李氏氏张口,又闭了嘴。 “为了儿子的事情?”杨天海叹气,这个媳妇很聪明,心眼也不少,“想想四弟妹吧,她的父母对她倒是千依百顺,可你听听她的名声,儿子可与女儿不一样,想要他们有出息,就不能太溺爱他们。” 李氏心里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那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肉,她怎么能不疼爱,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看着杨天海,“我不会再招惹四弟妹了,家里的事情你也可以放心交给我,只是,管教儿子的事情你得多操心些。” 为了儿子能出息,再心疼她也得忍着。 三房这边,杨天江抱着陈氏,一边装模作样的怒骂,一边心疼地拿药给她擦脸,“今天的事情也是为了咱们儿子的名声,委屈你了,你要是真喜欢那玉簪子,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明儿也给你买一个。” 陈氏冷笑着说道:“委屈什么,只是以后咱们可得长点心,有了司月在,家里人一有事就推到四弟头上恐怕是不可能,看着今天这情况,你那秀才五弟以后恐怕会将目光转移到我们身上。” 杨天江眼里同样闪过不满,“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我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兴财不一样,前几天先生还夸他来着。” 一说到儿子,陈氏一脸的惊喜,“真的吗?” “这我还能骗你,咱们儿子聪明着呢。”杨天江也是同样的喜笑颜开。 “银子还是攒着吧,家里读书的人不少,以今天的情况看来,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或者银子不够,第一个被退学的肯定是咱们儿子,”陈氏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玉簪子什么时候都能买,可儿子的前程不能耽误。” 杨天江点头,在他眼里在没有比他媳妇更通情达理的女人,把脸凑上去,“那要不你打回来?” “去,打回来我的脸还不是疼。”陈氏笑着说道。 杨天赐的书房内,“今天这事是我不对,没有劝住娘,才闹得这么大。”王语嫣温柔地说道。 “跟你没关系,”杨天赐笑得淡然,“娘什么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今天你说的话虽然被四嫂反驳了,可四嫂到底摆脱不了在原来的名声上又多了一个凶悍之名。” 王语嫣整理书房的动作停了停,看着杨天赐,犹豫地说道:“四嫂,与传言差别有些大。” “何止是大,那是心机深沉,以后你要注意,还有,娘那里,你要多多提点一些。”对于王语嫣,杨天赐在婚前就有所了解的,正是他所需要的贤内助,因此,倒也没有不放心。 “我知道了。”王语嫣点头。 杨家男人教训自家婆娘的场面村子里的人就是不看也多少可以想象,毕竟即使是在上了年纪当了婆婆的女人看来,就算是要夺儿媳妇的嫁妆,也不用这般的着急,要知道陈氏可刚下葬,也不怕犯忌讳惹晦气,该!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沉,逐渐褪去炙热的阳光洒在村子里,镀上了一层美丽的光辉,“这不是去杨大夫家的路吧?”司月疑惑地问着身边的杨天河。 杨天河对着司月的笑容有些僵硬苦涩,“我这点伤用不着看大夫,你看看,现在都已经止血了。” 对于杨天河一出门就找水将脸上的血迹洗干净这一行为,司月也没有多说,“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王大哥家借牛车去县城。” ☆、第27章 从出了杨家院门杨天河就在想这件事情,经过今天这一闹,他不会再傻得以为有自己在中间调节,司月就和爹娘可以和平相处,在司月心里他没什么地位是早就知道的,而就在今天,他认清在父母兄弟心中他同样没什么地位。 察觉到司月投来疑惑的目光,杨天河回答道:“以后我们都自己开火,”看着司月瘦了好多的脸,还有怀抱里没有多少重量的儿子,更是坚定了决心。 这事司月是巴不得的,不要说她娇气,只是一想到杨家人的伙食,她就觉得喉咙嗓子都在疼,本来她也打算等到对这个世界有一定了解之后再另起炉灶的,如今杨天河这个土生土长的人提出来,那是再好不过的,原本收拾了杨家人一顿之后的好心情就越发的晴朗起来,“好。” 杨天河停下脚步,眼里在一阵犹豫挣扎之后恢复清明,低着头尴尬地开口,“只是,我手里没有银子,所以,想先借用这银子,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的,回去之后我就给你写借条。” 看着男人的表情,先是不好意思,之后又急得满头是汗,她可以肯定,如若不是杨天河正抱着小宝,肯定会举手发誓的,只不过司月还没说话,小宝就把牢牢抓在手里的银子递到杨天河面前。 “爹,你拿去用吧。”稚嫩的声音很是干脆,刚刚还当那小银块是宝贝的杨兴宝完全没有半点舍不得。 看着送到眼前的银子,杨天河整个人更加尴尬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向人借银子,对方还是他媳妇,天知道他开这个口时下了多大的决心,如今他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杨天河黑红的脸和有些扭曲的表情取悦了司月,“你拿着吧,要不是为了我,也不用置办那些东西,这银子我自己出。” 因为身上没银子,杨天河的底气有些不足,可听着司月的话,心里却十分难受,她依旧是当他外人,想跟他撇清关系,“我一定会还的。”杨天河用力地说道,身为男人,养儿子媳妇是天经地义的。 见杨天河一脸的坚持,司月也不想跟他多费唇舌,“随便你,快点吧,不然等回来天都黑了。”说完,率先朝着王猛家而去。 “娘亲,等等我们呀,”看着还待在原地不动的杨天河,杨兴宝急了,他刚才可是听得很明白,一会是要去县城的,对于才五岁又从来没有出过杨家村的他来说,那可是令他十分高兴的事情。 “爹,快走,娘亲都走了。”杨兴宝扯着杨天河的衣服催促道。 借马车的时候,王猛很是爽快,甚至在听了今天的事情之后,让朱氏不要劝司月,司家妹子什么性子他是了解的,温柔善良得很,如若不是被逼得不行,她是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问题只能是出在杨家人身上。 再说,就杨家人做出的那些事情,若司家妹子还是之前那温柔性子,只会被欺负得更惨,他可不认为变得刚强的司家妹子有什么不好的,在他看来,若是司家妹子被欺负,大叔大婶在地下肯定都不能瞑目的。 不一会,一家三口就出现在县城大街上,在司月眼里除了古色古香就没有其他特色的地方在杨兴宝眼中完全就像是新奇的另一个世界,那瞪得圆溜溜的眼睛仿佛不够用一般,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糖葫芦,泥人,棉花糖等等,杨兴宝看得是眼花缭乱,原来这些只是听别人说过的东西是长这个样子的啊,吃着香喷喷的大肉包子,看着娘亲手里拿着没吃的糖葫芦,棉花糖,还有跟他长得很像的小泥人,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司月,你别再给小宝买东西了,如今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倒不是杨天河不心疼儿子,只是也用不着这般的有求必应吧,母子两人买东西倒买的开心热闹,可他跟在后面细细地算着银子,傻事没办这已经花出去一两多了,赶紧开口阻止。 司月看着天色,确实是不早了,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也还有好些东西没买,但她从来都不是任性的人,“走吧。” 不过,就算是如此,司月的心情还是格外的好,银子在这里实在是□□得很,能给她和小宝一人做两身一副的细棉布,一大包据说很贵很高档的点心,小宝的零食玩具,中间他们饿了还一人吃了一碗分量十足的鸡蛋面,十个大肉包子等等,才花去一两不到的银子,觉得特有成就感的同时,又对日后的生活充满了信心。 “先去药铺吧,你额头上的伤还是给大夫看看比较好,”心情好了,看着杨天河也就没有了那份迁怒之心,再说那额头上醒目的伤时刻都在提醒着这是为她而伤的,为了晚上能睡得心安理得,还是让大夫仔细看看比较好。 听了司月的话,杨天河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不过,依旧开口说道:“不用,这点小伤,几天就好了。” “可别,若是因此坏了脑子或者变成傻子,你可就真赖上我了,”司月讽刺地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爹,快走吧,不然娘要生气了,”小宝抱着杨天河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知道爹怕喝苦苦的药,你放心,我会把娘给我买的点心分一些给你的。” 听着儿子小声的嘀咕,杨天河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再多说,跟着司月的脚步,去了药铺,坐堂的老大夫先是把脉,之后又是察看伤口,又是翻眼皮看舌头的,最后摸着下巴不长的胡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杨天河。 “大夫,我没什么事情吧?”被看得紧张不已的杨天河开口问道,现在他可不能有事,否则留下司月和小宝要怎么办? “虚,很虚。”老大夫慢悠悠地开口,“脸色太难看,眼底发青,嘴唇发白。” 本来司月听着老大夫开始的话有些怀疑,毕竟看着杨天河这强壮的身体还真不能和虚这个字联系在一起,不过,一听大夫的话,再仔细观察杨天河的脸,确实如大夫所说的那般。 “长期劳累,加上近期你睡眠不足,思虑过重,身体已经快承受不住,长此下去,定会影响寿数,”老大夫的语气一直很慢,看着杨天河脸色似乎更加难看后,才放软声音接着说道:“不过,也别太担心,先拿些疗伤药回去,药方我就不开了,”说着抬头看着司月,“多给他做些补身子的吃食比什么都惯用。” 司月点头,本以为大夫是在忽悠,可一听最后的一句话,心里倒是有些愧疚,这个时代可不是她之前那个社会,哪里有那么多的只看钱的无良庸医。 老大夫收回目光,对着杨天河严肃地说道:“你要记住,接下来的半年最好不要做重活,否则,你的身体就真的垮了,就是身子调养好了,也不能再想以前那样不顾身体的劳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认真对待。” 老大夫的话对于杨天河来说就等同于晴天霹雳,半年不干重活,那怎么行!眼看着就要收小麦了,不对,就是以后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干活,他这刚才准备和司月小宝一起开火的,难不成以后还要司月养着自己?养着小宝? “我知道了。”司月扯出礼貌性的笑容,“能不能麻烦大夫将他的病情和治疗方法写下来。” 老大夫疑惑一下之后就明白过来,点头。 ☆、第28章 出了药铺,杨兴宝安安静静地待在杨天河怀里,老大夫的话他能听懂的,一方面担忧爹的身体,另一方面却隐隐有些开心,这样的话是不是说爹在以后半年都不会像之前那样的早出晚归,可以天天陪着他,当然对于后面的一种想法,他是非常的愧疚的。 杨兴宝小脸上的忧愁是和杨天河是一模一样,司月嗤笑出声,“这才多大点事情,不就是半年不干重活,又不是要你命,还是不是男人啊,摆出这样的苦瓜脸给谁看啊!” “司月,我们要不还是不分开开火吧?”杨天河闷闷地说道,虽然因为他的身体虚又不分开开火,这样的想法有些不地道,也对不住爹娘,可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司月和小宝饿死吧。 “滚!”杨天河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司月自然明白的,“你要跟着你爹娘一起吃我不会阻止,可不要拉着我们母子。”说完,就快步走进旁边的杂货铺。 见说服不了司月,杨天河只得硬着头皮跟上,看着她认真的挑选,好几次想要阻止的话都没说出口。 “姐,怎么了?”安逸酒楼二楼临街包间内,青色长衫的儒雅男子看着对面的妇人出神地盯着窗外,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家身着孝服的三人,“他们有什么问题?” “我也不确定,”那妇人便是李氏绣庄的掌柜,回神笑着说道:“你不是一直好奇那四幅画是何人所做吗?小文,你看看那妇人是不是有些像。” 身后叫做小文的伙计瞪大眼睛看了好半天,“夫人,就是她,不过变化可真大,这还没多少时日,就瘦成这样,奴才记得那时她的脸可是白白胖胖的。” 那妇人点头,“恐怕家里是真的发生大事了,要派人跟着吗?”后面那句话明显是对着对面的男子说的。 “姐,不用了,”男子摇头,“她不是每个月都要教一副绣作吗?若以后还有其他作品,姐不要忘记我就行了。”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明白,男女有别,还是不要太过在意打听得好。 一直以来,司月都认为讲价是女人的事情,可今天她有了不同的想法。坐在牛车上,看着面前一大堆的锅碗瓢盆,两个炉子,再加上油盐酱醋,大米白面,一篮子鸡蛋等等,这么多的东西总共才用去不到二两银子,回想起杨天河降价时完全不同于平日愚蠢的模样,硬是盯着杨天河的背看了半天。 而杨天河只要一回想起刚才的行为,一张脸是热得发烫,如若不是被逼到这份上,再看司月是完全不讲价,打着能省一文是一文的心,他也不会发现,原来他的口才也能够这般的好。 马车进入杨家村已经是黄昏了,红彤彤的太阳,似血的残阳,将人影拉得老长,扛着锄头或背着背篓的村民三三两两往家的方向而去,看见牛车上的东西,倒是不怀疑银子的来路,谁知道司家那对夫妻闷不吭声地给司月留下多少银子。 只是那些东西,一个同宗的大伯走过来,皱着眉头说道:“天河啊!你买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杨天河停下牛车,像是没听到这位大伯的话,疑惑地问道:“双旺大叔,你有什么事情吗?” “哎,天河,不是我说你,即使今天的事情弟妹做得有些过了,可她到底是你的亲娘不是?”杨双旺眉头皱得更紧,“再说,一家人哪里有不磕磕碰碰的,我告诉你,你若是因为这么点事情就闹着分家,不管你爹娘如何,我们这些做叔伯都饶不了你的。” “就是啊,天河,”另一个族叔走过来,不满地看了一眼司月,“可不能真有了媳妇就忘了爹娘,咱杨家村可容不下这般不孝之人,你要好好想想,你爹娘把你养到这般大容易吗?” 司月面无表情地听着,这若是在之前那个时代,这样的行为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在这里,看着这一个个义正言辞理所当然的面孔,她就明白,恐怕这些人还真有权利管杨家的家事,而杨天河若真有分家的心思,看着这架势,估计他们的唾沫都会将杨天河淹死。 “各位叔伯们,”听着一个个越说越起劲,杨天河连忙高声打断,“小侄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分家,我怎么会分家?这是我一个晚辈能做主的事情吗?” 看着一脸迷茫的杨天河,倒是有几分相信他了,最先起头的杨双旺指着牛车上的锅碗瓢盆说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事啊,”杨天河松了一口气,以他现在的身体,要是爹娘坚持分家,他就是不能支撑起一个家也不能说什么的,下了牛车,给几个长辈做了个揖,“事情是这样的,司月见小宝瘦得不行,想要给他补补身子,你们也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为了不拖累家里,才拿出她的嫁妆银子,单独给小宝做些补身子的吃食。” 几人一听这话,再仔细看着小宝,好家伙,以前没注意,现在一看,可不是瘦得不行吗?跟灾荒年月的饥民差不多,挖不出半点肉的小脸上,大大的眼睛怯怯地看着他们,那小可怜的模样,让已经当了爷爷的叔伯们一个个都心疼得不行。 “是该如此,”杨双旺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天河啊,是大叔没把搞清楚就指责于你,实在对不住了。” 杨天河连连摆手,“各位叔伯也是关心小侄,不想让小侄走上歪路,各位叔伯千万不要如此,否则,小侄就无地自容了。” 司月看着这些男人之间的对话,本来觉得这些叔伯没事找事多管闲事,牙齿算得不行,可看着他们明白事情之后,面色诚恳地道歉,完全不因为是长辈,没有一点不情愿,倒是高看了几分,再说杨天河,似乎也不是她所想象的那般愚蠢得不可救药。 本来她是想将杨天河的身体情况也说出来的,可看着男人说话时,跟在身后的女人,无论是年纪大的还是小的,都没有插嘴,也就将话吞了回去,她或许是不像这里的人一般将名声看得那么重,但她也不会蠢到故意抹黑自己。 杨家,“爹,娘,晚饭已经好了,四弟和四弟妹还没回来?要不要等她们回来?”小周氏询问着杨双吉和周氏。 周氏打心里是不想等的,可她也不会在杨双吉没发话之前说话,在儿媳妇面前扫他的面子,“等会吧,几个小的若是饿了,就让他们先吃着。”杨双吉想了想,开口说道,即使对儿子有再多的不满,还是他的儿子不是,他可不能傻得让司月将儿子的心全拢了去。 这话刚刚落下,杨天河和司月就出现在杨家,看着牛车上一大堆的东西,女人和男人的想法就很不同,女人是恨不得能将那些布匹吃食抱回自己的房间,而男人则是。 “老四,你这是?”杨天山皱着眉头问道,长辈在,不分家,这一点他不信老四不明白,难不成他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大逆不道的事情。 ☆、第29章 听着大哥眼里的质问,再看着父亲黑着的脸和其他三个兄弟脸上的不赞同,这一次杨天河很容易就想到他们误会了什么,“爹,大哥,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一家三口分开开火。” 这样的回答是杨家所有的人都没想到,原本只以为司月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她还真敢这么做了,不过,不分家而分开开火,能省三个人的口粮,杨家的女人心里还是高兴的。 “这一路上就没个人看见你这些东西?没人问你什么?”杨双吉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让他的脸也跟着昏暗不少。 如今对于杨双吉的问题,别说是司月这个外来人,就是杨天河也开始习惯,眼睛只是微微暗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有的,路上遇到几位叔伯,他们都以为我闹着要分家,将我好一顿教训。” “那你怎么说?”看着笑容坦荡的杨天河,杨双吉的眉头皱得更紧,那种不受掌控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在心头,并且越发的明显。 “叔伯们是长辈,身为晚辈的我自然是照实说,爹,小宝也确实是该补补身子,不是吗?”杨天河眼睛看着杨双吉说道,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这算是先斩后奏吧? 今天的事情杨双吉已经反省过了,还是那句话,自己的儿子绝对不能往外推,让他离了心,并且既然已经成为事实,再多说也无用,“先进去吃饭吧,,一会记得把牛车还回去。” “不用了,爹,就从今晚开始吧。”想着司月和父亲他们吃过的几顿饭,再看着她那消瘦不少的脸,杨天河忙开口说道,“你们去吃吧,我们这里很快就能开火的。” 当然牛车上除了小宝的零食,置办单独开火的家伙,还有六个大肉包子,如若买包子的银子是自己出的,杨天河会毫不犹豫地分给爹娘一份,可如今想着他自己都是吃白食的,他又怎么好意思用司月买的东西来尽自己的孝心,再说,洞房那晚所签订的协议他是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如今天色也不早了,这么一大堆东西还是要收拾一会的,今晚你们就先用着厨房,今天这么多的事情,你们也累了,明天再收拾也不迟。”杨双吉说完这话,确定在老四的眼里看到了感激和开心,才放心地转身进了堂屋。 随着杨双吉的离开,其他人也跟着进了堂屋,杨家的女人动作快速地将厨房里的东西端到堂屋,开始了他们的晚饭。 这边司月将小宝抱下马车,小人也不离开,站在她的腿边,仰着脑袋开口问道,“娘亲,我的东西呢?” “给你,”司月将吃过一颗的糖葫芦,咬过一口的棉花糖,还有他的小泥人递给杨兴宝,“拿好了,去屋里玩吧。” 杨兴宝开开心心地拿着东西往房间里跑,司月和杨天河将牛车上的东西一一搬进他们的房间,“你先休息一会,我去把牛车还了。” “带着这个吧!”司月拿出一包点心递了过去,“我估计给银子王大哥是不会收的,他家里有小孩子,这点心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恩,”杨天河笑着点头,那我们两字,让他开心不已,当然,他第一次意识到家里有个女人,是真的不一样,心细考虑周到就不说了,看着坐在长凳上甩着两腿,吃一口糖葫芦再咬一口棉花糖的儿子,心里就暖得不行,因为身体原因而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不少。 因为晚上不急着用,那些锅碗瓢盆也就不用急着洗,归置起来速度倒也很快。 看着桌上的肉包子,“小宝,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准备晚饭。” 今天这么多的事情,司月是真的累了,说是准备晚饭,她也只打算把包子蒸热,再打个蛋花汤凑合了事。 “我跟你一起去。”虽然这些日子与娘亲熟悉了不少,相处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么的小心翼翼,可那股粘人劲却是没有少多少,“我可以给娘亲烧火的。” “你小心点。”司月看着杨兴宝直接跳下凳子,忙开口说道:“那走吧。”至于烧火,还是算了吧,别说五岁的娃娃烧火她不放心,在司月的心里,是已经开始将杨兴宝当成儿子对待,在她看来,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有条件,只要是她司月的孩子,就应该尽可能的宠着,爱着。 这还是司月第一次进杨家的厨房,油烟味还没完全散去,各种厨具杂乱地摆放着,到处都是的污渍在如豆的灯光下显得肮脏不堪,再看着没有清洗的铁锅内,司月拿起一边油腻的锅铲,在里面一刮,不知是烧糊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铲子边缘上一排黑色莫名的东西。 想着之前她还吃过这厨房里做出的东西,感觉到拿着锅铲的手心传来的油腻感,更是恶心得不行,做过将近五年的外科大夫,怎么可能没有点洁癖,“娘亲,你怎么了?” 连忙放下手中的锅铲,“小宝,我们走,我想晚上我们还是用我们的新碗吃饭比较好。”虽然累一些,可比起帮着杨家人清洗这个厨房,或者将就着用,她宁愿去收拾她自己的那一堆东西。 “好呀,”手上有零食,在县城也吃了不少东西,杨兴宝是一点也不饿,听了司月的话,语气很是欢快地回答道。 回到房间,天已经黑了,将油灯拨到最亮,放在门口,把今晚需要用的东西搬出来,其他的原本想着明日再收拾,可当司月从井边打了水放在盆里,清洗过后,按照以前的习惯新的厨具都是要用开水烫,用消毒柜消毒的。 如今是不可能有消毒柜,可用开水汤煮这一个过程她是怎么也不会省去的,这样的话还不如把所有的东西都洗了,一起消毒,省事。 司月从不是个拖沓之人,说做就做,来回几趟,将所有的厨具都般了出来,正打算再打一盆水,“司月,我来,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看着司月的动作,杨天河连忙跑了过去,有些责备地说道。 司月倒是没有矫情,虽然八岁之前她是在农村长大的,可这打水的事情还是有些生疏,放开让杨天河做,转身回去,将两个炉子都搬了出来,要去厨房里那柴火,又被杨天河给拦住了。 杨天河看着那已经清洗干净的锅碗,眉头皱得死紧,“我来成吗,你今天累了,好好休息不行吗?” 司月是立刻就坐在小凳子上,毫不客气地命令杨天河,“去厨房拿柴火,把炉子升上,这铁锅我已经洗干净了,烧开水。” “哦,”杨天河点头之后,又疑惑地问道:“刚才你不是同意了今晚先用家里的厨房吗?”以他对司月不多的了解,若是她不同意,一定不会忍着不说的。 “太脏。”司月的话说得可一点都不婉转,杨天河想起这几日在司家,无论是厨房还是房间里,各个角落都是干净的没有半点的灰尘,如此对比自家已经习惯的厨房,可不就是脏吗? 杨天河有些脸热,也有些郁闷地进了厨房,特意扫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以往不觉得脏的,可此时的他恨不得能将整个厨房里里外外的洗刷一边,当然,这也就是他心里想想而已。 拿出柴火升炉子的杨天河一看司月又在洗碗,刚想说我来,就被司月给堵住了,“你先把炉子升起来再来行不行?” “呵呵,”被司月没好气的话说得杨天河正尴尬着呢,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爹娘来往的杨兴宝突然笑出声,“爹,还是娘亲洗吧,她洗得干净。”之前的杨兴宝虽然在杨家是被忽视的小透明般的存在,可他有一双眼睛可以看,至少家里的几个婶婶洗碗是绝对没有娘亲洗得这么干净。 “臭小子,”杨天河被说得有些臊得慌,没什么威严地对着杨兴宝说了一句,“等会收拾你,”就闷声升炉子,眼角时不时地看向司月,别说,看着被她清洗过的碗筷,还真是干净得很。 等到两个炉子上的两个锅,一个煮饭锅,一个炒菜锅里的水都烧开,杨兴宝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娘亲将洗干净的碗筷,勺子,锅铲一一放进两个锅里,纠结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娘亲,你煮碗筷做什么,那是不能吃的。” “我知道不能吃,”司月笑着想了想说道:“就跟我们不能喝凉水,要喝烧开了的水一样,这刚买了的锅碗水知道上面沾了多少脏东西,用开水煮过之后至少能杀死不少,也不用担心用这些碗吃饭会肚子不舒服。” 这么长一段话,杨兴宝用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就连杨天河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这一次,杨天河是坚决拦着司月,死活不让她再做,笑话,这可是开水,烫着了怎么办? 司月看着对方固执的模样,也没有多说,只坐在一旁指挥,看着杨天河兑了凉水,将碗筷一个个洗干净,放在房间内的四方桌上,“明天你做个碗柜吧。” “好。”杨天河点头,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包子只用蒸热,蛋花汤水一开就算是可以了,一家三口围在桌子边,因为司月慢悠悠的动作,杨天河和杨兴宝不由得也斯文起来。 那边,杨家人晚饭早已经用完,只是等着司月他们将厨房用过之后,再去收拾,结果,却看见杨天河和司月在院子里忙碌,压根就没有用他们的厨房。 杨双吉的脸有些发黑,心想老四这是什么意思?是对他这个做爹的表示不满,还是已经学会了阳奉阴违,思考了一下,“老大,等老四用完晚饭,让他过来一趟。” “好。”杨天山点头。 杨天河吃了三个包子,喝了一碗蛋花汤,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之后才想到身边还有司月这么一个漂亮媳妇在,一张脸再一次红了起来,“咳咳,小宝,你吃饱了吗?”尽力地转移注意力。 “恩,饱了。”杨兴宝笑眯眯地点头,似乎从娘亲病好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你歇着,我来收拾。”看着司月要收碗,杨天河立刻起身说道,“放心,我一定会仔细地洗干净的。”想起杨兴宝的话,杨天河很是认真地补充。 “也好,”司月有些想洗澡,这才发觉,他们没有买洗澡的木桶,估计今晚只得用毛巾擦拭,“明天还要去县城,家里还有许多的东西没买。” “好,”杨天河边收拾东西边点头。 “娘亲,我也能去吗?”杨兴宝开口问道。 杨天河本来不想带着小宝的,不过,司月却抢先开口,“只要小宝听话,明天就带你去。” “我听话。”杨兴宝立刻表示自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司月看着除了两个小木盒子,就只剩下今天买的布匹的红木大箱子,边想着明日要买的东西,边对杨兴宝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去洗洗。” 杨天山看着杨天河出现在门口就走了出来,结果一看四弟正蹲在地上乐呵呵地洗碗,而四弟妹则悠闲地坐在房间里,脸不由得黑了一层,真是没出息,洗碗这样的活是男人该干的吗? “四弟,爹有事找你。”杨天山走到杨天河面前,特意不满地看了一眼司月,若是有点自觉的女人,就知道该怎么办的? 可惜,司月是半点自觉也没有,她正想着她和小宝好像都没有换洗衣服了,记得明天先一人买一套将就着,之后再慢慢做新衣服。 “好,”杨天河到没有多想,只不过他接下来所说的话让杨天上有踢他一脚的冲动,“大哥,你先去吧,等我把这里收拾好了就会过去的。” “那你快点。”杨天上的声音不由得大了一些,甚至染上了怒气,说完转身就离开,留下完全不知道杨天山在生气的杨天河,依旧像他所说的那般,认真仔细地洗碗。 “你们累了就先睡,我去爹那里一趟。”将一切收拾干净之后,对着正在给小宝擦身体的司月说道。 “去吧。”司月头都没抬,至于杨双吉要说什么,她一点也不关心。 杨天河走进堂屋,看着摆在桌上的碗筷,还有一大屋子的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后走上前,“爹,你找我。” 而杨双吉的脸色可算不上好,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端正自己的态度,拉拢儿子的心,可听着老大说,老四竟然在洗碗,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洗碗那是男人该敢的事吗?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不是说好的今晚先用家里的厨房吗?怎么还是你们自己开火了?”杨双吉忍住对儿子如此纵容司月的不满,开口的声音和语气倒也算是平和。 就因为这事啊,杨天河提着的心回到原处,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爹面前说话做事都要把心提着。 “怎么,老四,你是翅膀长硬了,爹的话你都不放在心上了。”杨天江嘲讽地说道,今天闹出来的事说到底还是老四不好,若是他能关注自己的媳妇,又怎么会闹到那般的地步。 “三哥,你误会了,没那回事,”杨天河忙开口解释,“本来是打算用家里厨房的,可是,”想着那脏兮兮的地方,神色不由得严肃起来,对着周氏说道:“娘,我从小就记得你是很爱干净的,不知道你有多久没有进厨房了。” 听着杨天河的话,小周氏等做儿媳妇的有些不安,这些日子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们哪里有心思收拾厨房,这么猛然一下被杨天河提起,才想起来,上次收拾厨房还是老四和老五成亲前。 “老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氏有些不满地说道,这个儿子,和自己说话的态度跟以往差得太多了。 “那你去看看厨房就知道了,脏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下脚了。”杨天河说完,不满地看着小周氏等人,“大嫂,你们有那算计司月嫁妆的心思,还不如多做些事情,这家里要来了个客人,走进厨房一看,什么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对着小周氏等人,杨天河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周氏一听这话,脸色一变,家里的这些事情可都是她管着的,动作迅速地走进厨房,很快就怒气匆匆地走出来,看着自己的四个儿媳妇,本想破口大骂,却想着杨老头子不久前所说的话,忍住脾气,冷笑地说道:“如果你们连厨房那点事情都做不好,我不介意将你们送回娘家,让你们从头学会了再回来。” 一听周氏这话,四个媳妇齐齐地跪在周氏面前,“娘,我们错了,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我可以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下一次的。” “好了,知道错了就赶紧去收拾。”杨双吉不用想就知道厨房里是什么样的情况,司月那个懒媳妇都嫌弃的地步,可见是真如老四所说的没法下脚了。 “你们四个,今晚不把厨房收拾干净不准睡觉。”周氏是气得头都有些昏了,她都不敢想象,那样的厨房若是被外人看到,她恐怕就只能那根绳子挂脖子上了,“并且,明天的早饭也不能落下。” 这个时候,四人自然不敢反驳,动作迅速地收了碗回到厨房,这一看,才发觉是真的很脏了。 “你们都下去吧,晚上好好休息,我估摸着小麦这几日就要熟了,今年是丰收年,收小麦那几天,”杨双吉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你和天丽在家里给大家准备饭菜,除了老五秋天要考试,老二的活计不能请假不用去地里,家里的大人都得去,以最快的时间将小麦收回来。” 说到这里,特意看了一眼杨天江,“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我不允许出任何的岔子,若是被我发现有人偷奸耍滑,我不介意动用家法,好好收拾你们一顿。” 若是之前,对于杨双吉的话,杨天河是绝对不会有意见的,可想着老大夫今天对他所说的话,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将他身体的事情说出来。 却不想他这样的表现,杨双吉等人看在眼里又生出了别的想法,老四不会被他媳妇带坏了吧。 这边,洗漱过后,司月抱着小宝躺在床上,将他哄睡着,才拿出自己今天在寺庙里捐钱时得到的绣有佛子的荷包,里面一串带有佛香十六颗不知是何材质串起来的佛珠手链,拿在手里,司月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不少,似乎魂魄和这个身体完美融合一般,不说动作,就是之前心里存在的使用别人身体那一丝别扭的感都消失无踪。 既然有这般神奇的好处,司月自然地带在左手腕上,大小竟然刚刚合适,再掏了掏荷包,疑惑地拿出一张纸条,打开,“如有困难,可带着佛珠去天齐寺找方丈。” 简短的一句话,让司月莫名其妙的同时,又不由得想起今天的天安寺一行,那个已经圆寂的方丈处处透露着神秘和诡异,右手手指摸着手腕上的佛珠,有这么一句话,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只要捐银的人都能得到这么一串佛珠。 想着方丈悲天悯人的眼神,司月实在是不想将这样的得道高僧往坏处想,算了,他都已经圆寂了,想那些也没什么用,起身,将字条放在烛火上烧掉,折腾了一天的她疲惫的躺下,与之前的几个晚上噩梦连连不同,这一晚,司月睡得格外的踏实。 杨天河回到房间时,司月和杨兴宝已经睡熟了,看着桌上的并没有被熄灭的油灯,傻呵呵地裂开一个笑容,老实地从他的那个木箱子里拿出棉被出来,打地铺,再熄灯之前,特意看了好几眼司月和杨兴宝,这才吹了灯,心满意足地躺下睡去。 天刚刚麻麻亮,杨家村的新一天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收获日做准备,也在心里祈求不要下雨,免得沉甸甸的麦穗被雨水打落,影响收成。 杨家的早晨也和村子里的其他农家一样,即使是王语嫣这个曾经是秀才的女儿,如今为人媳也不能偷懒,早早地起了床,除了需要上学或者七岁以下的孩子可以多睡会,家里就是杨天赐和杨天丽这两个宝贝都得早早地起来,一个去书房早读,等用过早饭便去县学里上课,另一个则是乖巧地给杨双吉和几个兄长打水,或者跟着周氏去捡鸡蛋,勤快地坐着一些轻巧的活计。 “老头子,”周氏站在杨双吉旁边,看着西边第一间还紧闭着的房门,皱着眉头说道:“你让我不要管司月,可你就不担心老四被她带坏了吗?” “不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几日亲家没下葬,他们都是轮着守灵的,估计是累着了,”杨双吉虽然心里也有些担心,不过,到底还清楚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样子的,“老四你又不是不了解,最是勤快老实不过的了。” “那倒也是。”对杨双吉最后的一句话,周氏是极其赞同的。 只是,一刻钟之后,房门开了,杨兴宝还在睡觉,司月和杨天河走出来,“爹,娘,早。” 杨天河和司月打过招呼之后,立刻搬出炉子升火,将水烧上,“司月,你先等等,有了热水再洗脸,虽然是夏天,可进水还是有些寒气的。”说完这话,杨天河自己倒是打了井水就开始漱口洗脸。 司月抬头捂嘴,十分优雅秀气地打了个哈欠,之后点头,算是同意了杨天河的话,靠在房门口看着众人忙碌。 周氏一听杨天河这话,差点一口气背不过来,再看着自己面前洗脸的井水,这个乐颠颠跑前跑后的傻子真的是他的儿子吗? 等到水热了之后,司月开始慢慢地洗脸,周氏刚想叫杨天河做事,“杨天河,烧上开水,我一会做面条。” “好。”留下的热水放在另一个盆里,等着儿子起来洗脸,杨天河乐滋滋地听着司月的话做事。 等到司月洗漱好之后,“杨天河,你去叫小宝起床,帮他穿衣服,洗脸,等做好这些就可以吃早饭了。” “恩。”杨天河转身就进了房间,司月见面粉放在盆里,加了水,放在四方桌上开始和面,待在院子里的杨家人时不时能听见放家里传出来的欢笑声。 等到拉好面条,看着锅里的开水,才想到没有下菜,司月这人从小就有个毛病,吃面一定要有鸡蛋,有配菜,光白面的话,就是调料再齐她都吃不下去。 “杨天河,你快去地里摘些青菜回来,顺便扯几根葱回来。”司月对着正在给小宝洗脸的杨天河说道。 “好嘞!”声音里透露出的欢快让杨家人的心情格外复杂,说完这话,扔下面巾就跑了出去,周氏真想吼一句,那是我的菜,你不准摘,可她也知道,现在并没有分家,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小宝,自己洗脸,记得脖子,耳后都要洗到。”将开水放到一边,拿起炒菜的锅,倒上油,开始煎鸡蛋。 熟练的动作,诱人的香气,还有起锅装盘后那好看的样子,看得杨家人一愣愣的,不是说司月懒得很吗?怎么瞧着这一手厨艺跟老二有得一比。 杨天海苦笑,他虽然是个厨子,也不能保证煎出来的鸡蛋有四弟妹这般的色香味俱全。 司月自己也挺满意地,这才是真正的土鸡蛋,味道真是香极了。 不一会,三碗分量不小的面条就热腾腾的出锅,原本因为爹娘还没用早饭有些不好意思的杨天河,在杨兴宝的热情召唤下,想着独子开火以后这样的情况会经常遇到,也就放下了,吃着面条时,和杨兴宝不住地点头,说着好吃。 于是,原本起得早的杨家人还没吃饭,司月他们已经在吃了,等到杨家人终于将早饭做好,准备开饭时,他们一家三口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 “老四,你这又是去哪里?”杨天山开口问道:“地里的活你不打算干了吗?” 杨天河一大早飞扬的心情有些跌落,“大哥,他不是不打算干,而是不能干。”司月开口说道:“昨天,我们去县城看了大夫,大夫说他的身体已经被掏空,虚得很,将近半年都不能干重活。” “什么!”司月的话让杨家人的脸色都变了,其中的原因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杨家看似很多的劳力,可真正干活的好手也就几个男人,杨双吉,杨天山和杨天河,老三杨天江不是不能干,而是能偷懒就偷懒的主。 今年杨家要收小麦有将近二十亩,若少了杨天河这个劳力,他原本该做的活就会分摊在他们的头上,于是,几个女人都叫了起来,以小周氏和陈氏声音最为响亮。 “四弟妹,你可别想骗我,四弟哪有你说的那么较弱,身体虚,我可不相信,再说,农村里的汉子哪一个不是这么熬过来的。”杨天江说完这话又有一副我很了解的模样看着杨天河,“四弟,这个招数我前几年就使用过了,你如今再用,已经不灵了。” “老四,你果然被带坏了,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出来,”周氏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 杨天河看着爹娘兄弟这些血脉相连的亲人没一个相信自己的,苦着脸对着杨双吉说道:“爹,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杨双吉沉默不语,无动于衷地看着杨天河眼里的痛楚,他是想相信杨天河的,可想着老四刚刚被司月使唤着做这做那时的欢快表情,他就说服不了自己,再说比起干农活,会耍心机会偷懒的老四更让他伤心。 “司月,把大夫写的单子给爹看吧。”杨天河沉着声音,面无表情地说道,原本他还有些犹豫的,如今家里人的表情倒是让他下定了决心。 “你等下,”司月转身就要去拿,结果被杨天江给阻止了,“可别,我可记得大夫看病一般只开药方,怎么着,还有大夫会将病情写下来吗?” 杨天河看着这一群自家人,三哥是什么心思,他如何不了解,原本还庆幸司月让大夫将病情写下来,可如今看着,他们即使将那老大夫带到他们面前,这些人恐怕也认为是他们夫妻两个随便在外面找来的老骗子,他既然已经成为了他们眼中为了偷懒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说什么都无用。 “算了,司月,我们走吧,”杨天河开口说道:“无论你们相不相信,我说的就是事实。” 这一次上街,依旧是去王猛家借了牛车,要买的东西司月早已经记在心里,所以,速度倒是比昨日要快一些,不过,讲价的依旧是杨天河。 “司月,去书店做什么?”等东西都买好之后,看着司月往书店里冲,连忙拉住,开口问道。 “你不是说的废话吗?进书店当然是买书了,”司月开口说道:“杨天河,你不会从来就没有打算让小宝读书吧?” 看着司月瞪大的眼睛,杨天河连忙说道:“怎么可能,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欠条递给司月,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杨天河欠司月银子三两,日期,作何用的都写得明明白白,加上杨天河的签名和手印。 司月毫不犹豫地接过,揣在怀里,“既然已经欠了,再多欠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是不会让你耽搁小宝的前程。” 一听这话,杨天河还能说什么,不过进入书店之后,饶是有心里准备的司月也被这价格吓了一跳,三本启蒙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就要六两银子,一本二两。 更别说司月仔细挑选出来介绍她所在国家的风土人情,社会风俗以及法律有关的书籍,厚厚的三本书一本就要十两银子。 再看笔墨纸砚,差的就不说了,在司月眼里就跟草纸没什么差别,还怎么写字,纸张挑选的是好的,不过,砚台和毛笔司月看了一眼那上等的价格,立刻就把脖子缩了回去,最便宜的也上了一百两,那就选中等的,她能接受的。 等到将所有的都挑齐之后,杨天河可以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司月,司月地轻声叫了好几回,没办法,书店可不比其他的地方,在杨天河的眼里,这里是充满了文化知识和高尚气息的地方,哪里能够大声喧哗。 “多少钱?”司月将要卖的东西放在门口的柜台之上,刚才对于他们进来眼皮都没有抬的小厮惊讶地看着司月,指着一对东西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都要买?” “你说呢?”司月挑眉。 “稍等,”恢复正常的小厮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司月一家三口好几眼,动作倒是专业迅速地将价格算了出来,“一共是八十七两。” “给,”司月从袖口里掏出一百两的银票,心中叹气,一会去买绣架,绣线和绣布,怎么说也是两百两的东西,同样要买好的,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读得起书的,哎,该工作了。 回去的路上,杨天河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问道:“司月,你那银子真的是司大叔他们留给你的?” “不是,我自己挣的,”司月看杨天河还要问,一瞪眼,“问那么多做什么。” “没事,我就是想说,”杨天河笑了笑,“今年你们家的四亩田地都种的小麦,你打算怎么收?” “农活我可不会干,干不了,也不愿意干,当然是花钱请人了,”司月理所当然地说道,随即就皱起眉头,“你说四亩田地里种的都是小麦。” “是啊,本来有两亩田是该种水稻的,可惜了。”杨天河的声音越来越像,司月想到的他也想到了,不是司忠夫妻不想中水稻,而是陈氏的上吊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直到司月不会种田,所以才想着能多留一些东西就多留一些,因此,才会全部种上小麦,让司月出嫁后不久又能有一笔收入。 除了用心良苦,司月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司家夫妇,这样的恩德太厚重,若他们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肯定会喘不过气来。 “小宝啊!”司月摸着杨兴宝的头,“以后可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恩,娘亲放心,我一定会用心的。”杨兴宝笑着说道,家里有三个能够读书的堂兄,杨兴宝心里就羡慕得不行,娘亲可真好,她一回来,小宝的心愿全都能实现。 司月笑着不语,她承认让小宝读书有其他许多的外在原因在里面,其中有一条就是要压过杨天赐那个贱男人,切,以为自己是个秀才就了不起啊,在家里一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模样,看着就讨厌,虽然用这个办法见效有些慢,可一想到小宝以后的成就比杨天赐高,她想效果肯定是杠杠的。 与杨家的那一群人,算不上是仇人,却也可以说是敌人,只要对方不高兴,她就开心,再说,她司月从来就不却耐性,没有什么比夺取敌人最在意的东西更能打击敌人的了。 看着杨天河和杨兴宝,司月勾出一抹笑容,掩饰着眼里的狡黠,还有什么比看着敌人后悔莫及痛苦不堪的模样更令人高兴的事情,她不急,慢慢来才有意思,也才有成就感。 只是司月的好心情只维持到她拿起那三本书之前,等到一页页翻开大齐这个变态的社会,她眼里冒着的火焰恨不得能见手中的书烧毁,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文治武功,天下太平,繁荣昌盛。 很好,这些都很好,可为什么三纲五常,三从四德这些东西都写进了法律,违反三纲五常的男子按情节轻重下大狱,甚至有判处死刑的,而违反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女子就更严重,根本就可以不经过官府,宗族自行处置,打板子,浸猪笼,沉塘这些写得明明确确。 儿子病重,家里没钱,不愿成为拖累,悄悄离去,生死听天由命,这是儿子孝顺,会赞扬家族教导有方。 父亲病重,家里没钱,不愿成为拖累,悄悄离去,这是后辈逆天而行,该遭天打雷劈,在道德的教育之后,还有经过官府判刑,司月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翻书的手都在颤抖,尼玛,这还能不能让她在古代好好地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入V第一章  希望喜欢的亲们能多多支持  ^_^ ☆、第30章 深呼吸,再用力地深呼吸,司月努力平静心情,黑着脸忍着额头上突突直跳的青筋,逼着自己看着书本上的一字一句,每相隔一段时间,手就不自觉地颤抖。 一个下午,她就已经将一本大齐律法的书翻了将近一半,结合实际情况,划出重点,整理出条条框框,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得出结论,这到底是个怎样一个令女人绝望的社会。 有皇权,有父权,有夫权,老天爷,为什么没有女权?三纲,女人是最低的那一等,三从四德,简直就是为了压迫折磨女人而存在,她尊敬的伟人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这样设置真的没有问题吗? 司月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凌乱风魔了,想着她之前的行为,是何等的运气碰上的是杨天河这样的男人,又是何等的巧合她才能没将自己作死,否则的话,出嫁从夫,套用一句经典的话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夫要妻死,妻也是不得不死。 男人三妻四妾是能力出众福气的表现,女人的清白若是被毁,若是自愿的话,行,等待你的不是骑木驴就是沉塘,若是被强迫的,女人,你就应该有自觉,上吊,跳河,喝农药随便你选择死法,否则,就一句,带着如此肮脏的身体你还怎么有脸苟活在这个世上。 丈夫对妻子家暴那是管教妻子,理所应当,妻子若对丈夫动手则就是大逆不道,若是丈夫追究,弄死妻子也不用负责,得,司月看着自己的右手掌,那次她打得好像还挺狠的,幸好杨天河没往那方面想,否则很有可能已经死掉了,这时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怕。 丈夫是妻子的天,丈夫若先死,妻子必须守寡三年方可另嫁,能带走的也只有她的嫁妆,若是丈夫留有儿子,那么就必须一辈子替丈夫守寡,教养儿子,至于妻子死了,就跟衣服坏了再换一个一样,再娶一个就是了。 七出之条更是悬挂在妇女头上的一把利剑,被休的妇人就如同无根的野鬼,任何人都可以上前踩一脚,吐唾沫,至于和离,司月觉得之前的她怎么会那么天真,就她从书上推断,和离一事恐怕只适用于妻子娘家势力强大,丈夫或他的家族迫于无奈才会写下和离书,毕竟休书对丈夫和他的家族名声是没有影响的,和离则不一样,硬要说的话,还是对丈夫的名声影响更大一些。 杨天河可真是蠢,不过,此时司月听感谢他的愚蠢,而现在,她也多少明白当初自己让杨天河写休书时杨家人那一个个见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至于财产,除了嫁妆是属于妻子所有,两人成亲之后所挣的全归丈夫,想着锁在盒子里的契约,司月知道那根本就没有法律效应,之前她一直都知道,女人在古代社会的地位比较底,可如今这情况似乎也太低了,女人半点人权都没有的地方,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你娘怎么了?”杨天河一回来就看见司月抱着书也不看,愣愣地盯着前方,眼里全是迷茫,心骤的一下疼了,看着着坐在小板凳上的杨兴宝无声地问道。 “不知道,”杨兴宝摇头,想了想轻声回道:“娘亲心情不好。” 杨天河用力地揉了一下杨兴宝的脑袋,这小子,说得都是废话,司月心情不好他进门一眼就看出来了,上前两步,低头问着司月,“出什么事了?” 光线被挡住,司月抬头,看着杨天河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她能看出来对方眼里真是的担忧,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天啊!抽了抽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没事。” 没事才怪,这样的司月说这般的话,杨天河若是相信他就是真傻了,只是她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勉强,等看到摆在桌上的纸,上面干净清秀又风骨超然的字迹,比起他的那一手字,实在是好上太多,他甚至觉得就是家里的那个秀才所写的恐怕也比不上眼前的。 “这是你写的?”杨天河拿起来,将那一条条看完,就明白司月心情不好的原因,有些好笑地问道,岳父岳母可真是将她保护得太好,连许多的常识都不知道,瞧着这脸色,估计是被吓坏了吧。 “恩,”司月下意识地点头,在看到杨天河手里拿的自己整理总结的那张纸,心头一紧,不由得就想到书中关于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的阐述,她是见过杨天河的字,也就勉强称得上端正,她虽然在书法上没什么天赋,可自从八岁被那对夫妻领养之后,因为小模样很不错,所以,完全是按照当时名门淑女的标准来培养,她的字怎么说也比杨天河的要高好几个档次吧。 书法也算是才华的一种吧,那么她就是无德之妇了,“啪”司月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摇头甩掉满头的黑线,她这是被刺激得魔怔了吧?想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你做什么?”杨天河和杨兴宝都被司月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她额头上出现浅浅的红印。 小家伙更是在第一时间冲了过来,“娘亲,疼不疼?你干嘛要自己打自己啊?”杨兴宝十分担忧地问道,今天下午,娘亲一直就不正常,不会是又犯病了吧? 小孩这么想着,大大的眼睛蒙上了雾气,在他的脑子里将娘亲犯病与娘亲要离开划上等号,一想到又要回到没娘的日子,他心里就万分难过,可他也明白,娘亲的身体最重要,若是娘亲要去治病,他就是再舍不得也不能任性胡闹。 “没事,呵呵。”司月摇头,看着父子两人都一脸不相信的模样,除了干巴巴的笑两声,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天河拖过一边的长凳,在司月面前坐下,将手中的纸扬了扬,“你担心这玩意?” “我不该担心吗?”虽然按照这个社会的说法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天,她应该对他千依百顺的,可此时的她哪里有那个心情,哼,你不是女人,自然不知道她们的压力了,瞧瞧你说这风凉话说得多轻松自在。 “这就是你从书上看来的?”杨天河看着司月翻白眼的动作,那尝尝的睫毛随着眼皮的动作飞舞,好看得紧,感觉到她的不满,笑着问道。 “要不你自己看!”司月没好气地说道,她又不是受虐狂,难不成还能够凭空地想出这些东西。 “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杨天河想了想说出他自己的看法,“就我所知道的,我们村子里将近一百户的人家,一千多口人,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发生过需要过堂的事情。” “再有除去实在是不堪的,也没有几个被休的女人,”想了想杨天河伸手拍了拍司月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净自己吓自己,村子里也没有多坏的人,你走出去就明白,许多人还是很好相处的。”想着司月对生长的地方都这么陌生,补充道。 “没有多坏的人,”司月眼睛瞟了一眼杨家堂屋的方向,“那他们算什么?” 杨天河微微有些尴尬,不过,既然说到这里,他也不隐瞒,“这事是我爹他们做得不地道,不应该欺骗岳父岳母,可是司月,无论是我爹落水,到咱们的婚事,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如若岳父临终前提出的不是你和五弟的婚事,他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而其他的只要在我爹的能力范围内,他都会答应的。” “呵呵,”司月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杨天河,她明白这男人不是在狡辩,或者事实真如杨天河所说的那样,对于杨家人她也有初步的了解,杨天赐的前程在他们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可又如何?“爹娘都已经不在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杨天河脸色一暗,“我知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原谅他们,而是想告诉你,除非发生人命案子,否则的话村里的纠纷都是私下里解决的,至于你担心的这些,基本是不会发生的,家丑不可外扬,很少有人不在意名声的。” 司月皱眉,暗自责怪自己沉不住气,司家的事情跟杨天河的关系并不大,再说,对那件事情,她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用得着这么冲动吗?不过,从杨天河的话听来,她好像抓住了一丝亮光,“名声?很重要么?” “当然,”杨天河点头,“男子若是名声坏了,不但他不能读书当官,他的一家三代都会被影响,父母兄弟蒙羞不说,最关键的是他的下一代,儿子不会被学堂所收留,女儿想嫁个好人家也格外的困难。” 司月小口微张,若是拿着放大镜,就一定可以看见她脸上的肌肉在不断地抖动,这也有连坐的?难怪她胡诌的那番小偷论让杨家人变了脸色,想了想问道:“多给银子也不成吗?” 好吧,她承认她的灵魂在那个金钱时代飘荡三十来年已经从里到外都散发着铜臭味,所以才会往这方面想。 杨天河面容严肃,认真地看着司月,眼里闪着尊敬的光芒,“真正高风亮节的先生是不会被金钱所诱惑,再有,若是多给了银子那先生就把坏名声的孩子收下,也会影响先生的名声,要知道,名声这东西,可是千金也难买到的。” 哼,估计就你这个傻子信,她就不信这个世上就没有暗箱操作一词,“你说得倒是好听,不过,我听说你那五弟的岳丈似乎就在县学里当先生的,好个高风亮节的先生,可别说我家的那点事他完全不知道。” 呃,杨天河被司月的话堵住了,一脸郁闷地看着司月,憋了好久,才开口说道:“凡事都是有例外的嘛,对,就是例外。” “呵呵,”看着杨天河吃瘪,司月烦乱的心情好了许多,不过,她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杨天河的,“在你周围的例外可真是多啊!”这么感叹一句,面前的男人果然更加不自在了。 快乐果然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好了,接着说。” “啊,”杨天河有些接不上司月突然说出来的话,“说什么?” 司月抢过杨天河手里的纸,“继续说名声啊,男人说完应该说女人了吧。” 杨天河点头,“女人若是没有了名声,不严重的只是影响嫁人,若是严重点的会被逐出村子,也有被浸猪笼沉塘的,不过,你不要担心,只要我站在你这边,就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求你,还是威胁我好好的伺候你?”司月眯眼看着杨天河,殊不知她如今这张稚嫩甜美的脸虽然瘦了不少,可依旧没有多少的气势,当然,她是知道杨天河不是这个意思,但她偏要先声夺人,她是绝对不愿意将未来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的。 “我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意思,”杨天河却是急了,看着司月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噌的一下站起来,举手发誓,“我若是有那样的想法,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司月抬头看着杨天河好久,抿嘴,眼里的复杂一闪而过,心里有一瞬间微微的震动,垂下眼帘,“我也就只是说说而已,没有就没有,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我,我,”看着这样的司月,杨天河就像是被戳破了的祈求,泄气极了,可他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闷闷地放下手,宽大的肩膀瞬间垂了下来,“我这不是想让你安心吗?” 司月听着这参杂着郁闷和委屈的话,又是一愣,看着怀里的书,她什么时候这般的浮躁了,这一本书还没看完,就急急的下结论,害怕恐惧个什么玩意,再难生活不还得继续吗? 沉默的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司月不是没有发现杨天河从头至尾都是好心想要安慰自己,而自己似乎有些过分,可她并不打算说些什么,嘴角微微勾起,因为她想要知道这个男人的底线在哪里。 “杨天河,都什么时候了,让你劈的柴火呢,”周氏尖锐不满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厨房里还等着做晚饭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司月和杨兴宝都是一抖,杨天河皱眉,隐去心里的不满,门口站着的可是他的亲娘,不能不尊敬,“娘,我马上就去。”说完这话,看了一眼司月,转身就走。 司月却在第一时间拉住他的衣袖,看着外面的天色,又到了做晚饭的时间,放下书,站起身来,也不管杨天河的疑惑的目光,“娘,我早上的时候已经说过了,他的身体现在不能够干重活,劈柴这事你还是找别人吧,你那么多儿子,难道除了杨天河就没人愿意为你劈柴了吗?” “司月,”杨天河小声的叫着司月,示意她不要这么说。 可这样的动作,加上刚刚司月所说的话,在周氏眼里就是红果果的挑衅,若是换做其他儿媳妇,早就发作,开始骂人,可眼前的是司月,想着老头子和老五的话,想着几次交锋都没有讨到好,即使是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周氏依旧硬生生地忍了下去,刀子一样的眼神往杨天河身上刮,“好,很好,我这就去找其他的儿子劈柴。” 看着周氏这般忍耐,一半边脸因为还没有消退的红肿看起来更加严重,杨天河的心里难受不已,正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司月给瞪住了,“司月,她是我亲娘。”眼睁睁地看着周氏紧握着拳头里开之后,杨天河低声说道。 “我知道她是你亲娘,”一听杨天河这话,她笑了,怎么这场景看起来她那么像恶毒儿媳妇,“可你别忘了,你还是我丈夫,是小宝的亲爹,刚才你还说了,只要你在,我就一定没事的,可现在呢?” 司月的眼神渐渐变冷,“我不信你已经忘记了大夫的话,我也只阻止你这一次,以后你若是要自己做死,我绝不会拦着你,可拜托你不要在我面前说那些做不到的话,你应该知道,就算你死了,我和小宝两母子也会活得很好。” 被司月的话还有她冷飕飕的眼神冻住了,“我,我,”杨天河结巴了半天也没有再说出什么来,他明白司月这话的意思,明明刚刚的话才说得好好的,他也知道司月说这话其实是为了他好,她承认自己是她丈夫时,杨天河是真的开心,可后面的话却让他难受不已。 “小宝,走,我们做晚饭去。”杨兴宝点头,娘亲的话她听得明白,再说,他也知道爹现在的身体不好,而在他简单的小脑袋里,奶奶就是坏人。 夹在亲娘和儿媳妇中间的杨天河有多为难,司月心里自然明白,不过,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做贤妻良母,况且一步退便步步退,照这样的情况下,杨天河是将要陪她一辈子的男人,她不否认她就是这样自私的性格,如若杨天河因为她或者小宝弄垮身体她或许还有可能养着他,可若是因为杨双吉和周氏这一大家子,她是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将这男人扔给那一群人。 再说,就算司月仅仅是占了这个身体,并不能算是司忠和陈氏的女儿,从她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没有跟杨家人好好相处的可能,也没有那心思。 比起杨兴宝喜滋滋地伸出手让司月牵着,乐颠颠的干着她能干的事情,在司月揉他脑袋时会扬起灿烂的笑容,这些被杨天河看在眼里,被完全忽视的他心里的滋味很是不好受。 不一会,之前就熬着的香飘满院的骨头汤,垂涎欲滴的炒五花肉片,一盘秀色可餐的青菜,再加上两碗蒸蛋,配着香喷喷的米饭,仅仅是摆在桌上就让人食指大开,口水长流。 无视院子里女人一个个黑着的脸,眼巴巴瞅着他们的小孩,司月神色淡定带着小宝洗了手,看着杨天河那老实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实在是别扭至极,“看什么,去洗手吃饭。” “好,”闷了许久的杨天河一见司月终于肯理他了,笑呵呵地去洗手,脚步轻快地往房间里走,结果乐极生悲,裤腿被一双小手给拉住:“四叔,我也想吃!” 杨天河低头,就看见他三个家的小闺女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软糯糯的声音说出的话,顿时尴尬地站在那里,如果是自己的银子,他或许会点头答应,摇头,现在已经分开开火了,上次岳母的丧事他已经领略了没钱的难受,什么都做不了。 而他更加明白,如若不是司月有办法挣到银子,恐怕还得求爹娘,那以后司月还能在杨家抬起头做人吗?再有,如果今天真的点头答应了桃丫头,他又能拒绝其他的侄子侄女吗?他又不是不明白,之所以这么丰盛,完全是为了给他和小宝补身子,他怎么能将司月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是非好歹他还是分得清的。 伸手,小心地扒开杨兴桃的小手,又摸了摸她的小辫子,“兴桃乖,你娘正在做晚饭,再等等就可以吃了。”尽力温柔地说完,随后转身大步离开,后面小丫头委屈的哭叫声传来,也只是停顿了一下脚步,就坚定地走了进去。 “坐下吃饭吧。”司月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杨天河,将那碗鸡蛋羹推到杨天河面前。 杨天河看着正在吃鸡蛋的杨兴宝,又看看自己面前的,“司月,你不吃吗?” “我又不用补身子,一天吃一个鸡蛋就够了。”司月实话实说,看着杨天河又推回来的迹象,“今天的菜不少,我又不会饿着,你多吃些,早些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理。” “娘亲,你放心,我一定吃完,以后长得又高又壮,帮娘亲干活。”杨兴宝拿着勺子,大声地表达着自己的立场。 “我知道,不过,小宝,要记住,嘴里有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吞下去之后再说。”司月笑着说道,这个便宜儿子,可真是贴心得很。 “恩,”杨兴宝笑眯眯地点头。 杨天河瞪了一眼杨兴宝,刚刚的感动化成了愉快的笑容,不是因为面前丰盛的晚饭,而是这样平静和谐不用哄抢地吃顿晚饭,杨天河这样的要求在杨家这么多口人面前实在是很难做到,即使是司月没嫁过来之前,那也是一群女人孩子鸡飞狗跳,吃饭就跟打仗一般,稍不注意,就会饿肚子的。 只是杨天河并没有开心多久,屋内就冲进来两个不识相的人,陈氏拉着哭哭啼啼的杨兴桃走进来,看着桌面上摆着的饭菜,眼神闪了闪,“四弟,四弟妹,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兴桃她一个小丫头能吃多少?” “你们吃你们的,”因为今天对大齐的了解,至今司月心里还是有些气闷在心里,如今出气筒来了,她又怎么可能会客气心软,拍了怕杨兴宝的脑袋,对着父子两人说道。 杨兴宝是听话的好孩子,杨天河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和一个女人争嘴,所以,两人低着头,默默地吃饭,不过,从那竖起的耳朵,和缓慢的速度就可以说明他们并不是一点也不关心的。 司月放下筷子,侧身看着陈氏,风轻云淡地问道:“凭什么?就是吃一口那也是我用银子买的。” 看着司月这样,陈氏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凭什么,司月,你是兴桃的四婶,她想吃你点东西难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若是寻常的妇人,看着眼泪鼻涕直流才三岁可怜的小女孩,就算是心里不愿意,也不可能想司月这样很是干脆的拒绝。 陈氏这人看起来张牙舞爪,与周氏一般爱占小便宜,不过,她也不是一点心机都没有的人,眼眶瞬间就红了,“四弟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硬?” 瞧瞧这模式转换得多快好,只是这苦情戏还差些火候吧,“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话?小宝还是你侄儿呢,这么些年你有照顾过他吗?他饿的时候,眼巴巴瞅着你们的时候,你们可有给他东西吃。” “没有。”杨兴宝急急地嘴里的肉片吞下去,语气清亮肯定地说道。 杨天河一愣,脸就黑了下来,他一直觉得儿子瘦得很,可之前他们一起吃饭时,他照看着也觉得小宝的饭量不小,如若不然,他又怎么会相信娘说的,小宝天生不长肉。 现在想来,恐怕是农闲时节,他外出打零工的时候,娘并没有像她所说的那般照顾小宝,想着他们家吃饭跟打仗的架势,没人照顾的小宝这小胳膊小腿不饿肚子才奇怪呢。 “小宝,吃你的饭。”司月开口说道。 陈氏可不觉得半点心虚,她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过来,再说,家里除了农忙时候饭菜的量会足一些,其他的时候,根本就不能够让每个人都吃饱,分给小宝一份,她的孩子就会挨饿,这事换了谁也不愿意。 “四弟妹,小宝现在不是有你这个好娘了吗?他的苦日子也算是到头了不是吗?”陈氏腆着脸委屈地说道:“就算是我之前没有照顾小宝,那也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跟兴桃也没有关系。” 司月很明白陈氏的意思,大人之间的争斗跟孩子没关系,呵呵,心头冷笑两声,真的没关系吗?看着兴桃胖嘟嘟的小脸,再看小宝那皮包骨头的模样,司月可不这么认为。 即使小孩是真的无辜,那又如何,跟她有关系吗?难不成就因为她无辜就要养着她? “三嫂,你这话就不对了,”司月的样子很是悠哉,轻叹一口气,“这就是命啊,之前小宝受那么多的苦,又挨饿又挨打的,那也是他的命不好,如果要是投胎到三弟妹的肚子里,他估计就不会受这个苦了。” 这话说得陈氏实在是不明白,“如今,小宝能吃上好的,兴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也是她的命,若是她投胎到小宝娘肚子里,如今可不就又是鸡蛋羹,又吃肉了吗?” 胡扯,陈氏阴沉着脸如此想着,可饶是如此,她还找不到话来反驳。 倒是杨天河回味着司月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所以,兴桃要怨就应该怨你,”饶了半天,终于到重点了,司月知道,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恐怕还站着不少人,偷听就偷听背,不过以杨家人的性子,恐怕被当上抓住,他们也不会承认他们在偷听。 “怎么会怨我?” 你倒是配合得紧,“不怨你怨谁,谁让你没有我那么多的嫁妆,瞧瞧,这些吃食可都是用我的嫁妆买的,别以为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今天我答应了杨兴桃,明天恐怕杨家所有孙子辈的孩子都会不要脸地来我这里蹭饭,”声音微微高扬,“怎么?难不成这个杨家的下一代还要用我的嫁妆来养活?” “四弟妹,不就是一点吃食吗?你不愿意就不愿意,用得着扯那些虚头巴脑的吗?”陈氏有些尴尬地说道,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司月这里的饭食比杨家要好得太多了。 “从一开始我就是不愿意的,”司月嫣然一笑:“若真是三嫂你说的那般,那么,三嫂,你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何?” “哼。”陈氏被弄得下不来台,只得冷哼一声,一把抱起杨兴桃,动作迅速地离开。 司月端起碗,眉头一扬,陈氏被当成枪使,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看着杨兴宝和杨天河,心情很好地说道:“快点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她不信每日荤素搭配着给这两父子补,还补不好身体。 当然她同样不信,她一天三次在院子做这些对比起杨家好太多的饭菜,杨家那一大家子还能像以前那样的好胃口,膈应不死你们。 当然,司月最后的一种想法,她是绝对不会告诉杨天河的,想着今天周氏的态度还有战斗力弱了不少的陈氏,她就明白,为了杨天赐的秋试,这一家子决定忍。 既然他们选择忍,她司月一定会变着法的欺负,因为她坚信,快乐就是建立在敌人的痛苦之上的。 正如司月所想的那样,杨家人从上到下这一顿饭都没有吃好,院子里的肉香还没有散去,桌上依旧摆着几盘没有多少油的青菜,清澈的稀饭,粗糙的窝窝头,可闻着外面淡淡的肉香味,原本已经习惯了的吃食怎么都觉得难以下咽。 杨双吉眉头紧皱,他如今都不知道同意司月单独开火是不是正确的,特别是看着已经是秀才的儿子吃着这般粗糙的食物,心里更是难受不已,哎,第一次,一直注重名声,追求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杨双吉认识到或许银子也是同等的重要。 其实,若是没有对比,杨家的伙食在杨家村也算是不错的,毕竟他们家的田地比较多,加上又因为杨天赐而免了沉重税收,即使是有几个书生,日子紧巴巴地也是能过的,可农村里要出个大富大贵的哪有那么容易,大部分人都是省吃俭用地过日子。 只是,这一对比,效果就出来了,“老大,明天去杨屠夫家割一斤肉回来,”吃完这一顿异常沉闷的晚饭,杨双吉如此说道,家里的小孩一听,一个个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周氏却变了脸色,“老头子,家里的银子可是要留给老五。”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天赐打断,“娘,马上就要农忙收小麦了,一直这样节俭的饭食,爹和大哥他们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再说,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见儿子和丈夫都这么说了,周氏倒是爽快地点头。 这一晚,司月倒是没有让杨天河洗碗,不过,杨天河一看司月动手,就和杨兴宝一起围在她身边当下手,很快地收拾好,“小宝,肚子撑吗?”本想叫小宝洗澡的,可一想到今晚他吃了不少,便开口问道。 “有点,”杨兴宝点头说道。 司月伸手,摸着他的肚子,笑了,哪里是有点,里面鼓鼓硬硬的,看着外面月明星稀,“走,我们出去逛逛,溜溜食。” “好。”杨兴宝点头,“爹,你也去吗?” “去,我今天吃得也有些多了,”杨天河心里赞儿子有良心的同时不好意思地说道,本来饭菜的量是差不多的,可一听司月说留到明天会馊,父子两个不仅仅把菜都吃光了,甚至那一锅的排骨汤也喝了一干二净,能不撑才怪。 “把门拉上吧。”司月说完,牵着杨兴宝走了出去,而杨天河很快就颠颠地跟上。 即使是到了五月底,这里的晚上依旧凉爽,一家三口挑的是大路走,碰上同样出来歇脚的村民,司月是跟着杨天河打招呼,又让杨兴宝叫人,最初小家伙还有些腼腆害羞,不好意思张口,可几次下来,胆子倒也大了起来。 对于小家伙的表现,司月毫不吝啬地夸奖,“明天你去县城买条鱼回来,给咱们小宝烧鱼吃。” “娘亲,”杨兴宝看着司月的眼睛更加明亮了,这个年纪的小孩爱吃是正常的,更何况他这么高兴并不仅仅是因为鱼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来自娘亲的夸奖和喜爱。 杨天河一愣,随后说道:“司月,你这样太宠着他了。” 好吧,杨天河是被杨双吉棒下出孝子的观念养大的,所以,对于杨兴宝,他心疼的同时也同样是个严父,实际上整个杨家村的孩子基本上都是这样教育的,他就没有见过司月这么宠孩子的,他有些担心以后杨兴宝被宠坏了。 “好孩子是宠不坏的,”司月享受着这清新的空气,舒爽的夜风,心情很好地说道。 “恩,小宝是好孩子,不会变坏的。”杨兴宝连忙点头保证道。 “这两天你去我家的田地看看,看看什么时候可以收,你去请人,争取一天就收回来,不负责饭菜,工钱你看着给,别耽搁了收成就行。”司月边溜达边开口说道。 “好,”这件事情杨天河倒是没有拒绝,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心里还有些愧疚,如果不是他这身子,四亩地的事情,他一个人就能够搞定,哪里还用另外请人。 “那小麦,你打算如何处理?”杨天河想了想又开口问道。 司月皱眉,想说自然是放在司家,可想着司家并没有人,若是将小麦放进去肯定不安全,“这要等我好好想想。” 她记得,司家院子不远的地方住得都是村子里的外姓人,有一户人家因为儿子出息了,将一家大小都接到县城去了,田地出租,房子却一直空着没有卖出去,她想,或许她能够将这空房子买下来。 杨天河点头,他清楚司月对岳父岳母有多尊敬孝顺。 接下来的三天,司月就抱着那三本书看,虽然女人的地位依旧低得不像话,可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仁义礼智信是这里的正统思想,是大齐人行为的标准,为了其中之一,他们甚至可以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 好吧,司月承认在看书的最初,她就不应该以她之前那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标准来看待,不就是刷名声吗?虽然她现在的名声不太好,可这能比隐忍将近二十年,面对虎视眈眈的继兄,搬倒那对坏事做尽却势力强大的养父母还艰难吗? 笑看着乖乖巧巧坐在一边的杨兴宝,用手支着下巴,在心里微微摇头,虽然这个社会的风气很好,可身为她的儿子,绝对不能这么单纯老实。 “爹,四弟身子不好,不能干重活的话肯定是假的。”这几天还没到最忙的时候,可少了杨天河在,杨天江觉得自己累得跟头牛似的,如今看着老四又在司家的田地边上转悠,火气蹭蹭地冒了出来,“老四的心里恐怕早已经没有我们这些父母兄弟的地位了,不能干重活,那他在田边转悠什么!” 虽然这些天家里的伙食好了许多,可每天早晨看着老四不是拎着鱼就是买了肉回家,他们一家三口的分量,比他们的多得多,要知道他们这边可有将近二十个人分呢,杨天江的心里早就不平衡了。 “你小声点。”杨双吉瞪了一眼杨天江,开口说道:“老大,晚上的时候,你看着老四,别让他再出去溜达,就说我有事情找他。” “是,爹。”杨天山点头,他虽然没有杨天江那般的不平衡,可想着他的三个儿女这几天闷闷不乐的样子,时不时羡慕地看着老四房间的方向,心里同样很不是滋味。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了的杨天河此时正乐呵呵地看着面前沉甸甸的小麦,他看得出来岳父岳母很是用心,想着这几日平平静的生活,杨天河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满足的笑容,渐渐开朗活泼的儿子,漂亮厨艺好的妻子,没找事的家人,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31章 杨天河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到家,院子里并没有人,走到房间门口就看见司月正握着小宝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母子两人神情严肃认真,他愣愣地靠在门边看着,直到司月放开小宝的手,抬头看见了他,“洗了吗?” 好吧,听了这话,杨天河郁闷却很是干脆地转身,打水,洗脸洗手,心里再一次嘀咕,这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干净了,出去一趟回来就得洗手洗脸,吃饭前要洗手,上茅厕后要洗手,他算了一下,每天单是洗手至少都要七八次,这还不算每天都必须要洗头洗澡换干净衣服。 虽然是心里这么想的,可洗手洗脸的动作他却不敢马虎,若是稍微有些敷衍,被司月看见,那漂亮讨喜的脸蛋会立马就黑了下来,几个时辰都不会搭理你,眼角看着院子里又被晾晒出来的棉被,虽然每天打地铺闻着被子上太阳的味道很是舒服,可也用不着一有太阳就将它们拿出来晒吧? 他也曾经将这话问出来,不过,除了得到司月一个鄙视的白眼,什么都没有,而她只要在家,依旧是每日照常地晒被子,哎,算了,只要她觉得开心,再说这样的讲究也没有什么不好,虽然是在这么叹气,可杨天河自己都没发现,他完全是一副得了便宜有卖乖的幸福样子。 洗好之后,看着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自觉地将晒干的衣服收好,看着怀抱里小宝和司月都是棉布新衣,而他依旧是之前的粗麻布,上面的针线活比起司月的实在是差得太远,不过,他也没有半点不满,皮糙肉厚的,穿什么并不讲究。 乐呵呵地走进房间,小宝板着脸坐在专门为他的身形做的小书桌前,小小的手握着毛笔的姿势已经很是端正,只是,现在写出来的字,算了不看也罢,司月坐在旁边的绣架前,十指灵活,动作迅速分针走线,神情静谧而又专注,房间内美好的气氛让他怎么也不愿意打破。 杨天河安静地坐在一边折叠衣服,时而看看儿子,时而又看看妻子,轻手轻脚地将儿子和妻子的衣服放在司月的木箱子里,再把他的放在旁边的箱子内,走出去,不一会就抱着棉被进来,先是将床铺铺好,再套上一边折叠得很整齐的被罩,看着床上没有任何花样却很是舒服的天蓝色,怎么都觉得那灰扑扑的蚊帐碍眼。 等到杨天河把自己打地铺的两床棉被都收拾好,就拿着凳子坐在门口,生炉子煮饭,洗菜,炒菜他不在行,可蒸米饭还是难不倒他的,越是与司月相处,他就越是震惊,司月完全不像村子里的那些人说的那么不堪。 比当厨子的二哥还好的厨艺,比秀才五弟还要出众的字迹,甚至那一手绣技,虽然对于这个他一点也不了解,只是,家里女红最好的二嫂,更被娘看重要求教会天丽,可二嫂的一根绣帕似乎也才卖二十文钱。 虽然司月的绣品比绣帕要大得多,看起来也复杂得很,可那五十两银子一副的天价也是二嫂拍马都比不上的,呵呵,看着能干的媳妇,杨天河已经不知道在心里闷笑了多少次,老天是怎样的眷顾他,才会在阴差阳错中给他送来这么好的一个媳妇。 于是,当杨双吉带着两个儿子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见杨天河笑得跟白痴一般在洗青菜,顿时,脸都黑了下来,这些妇人该干的活计他一个大男人做起来像什么样子。 本来,若仅仅只是这么一件事情,还不足以让杨双吉发火,可自从老三媳妇闹过之后,他经常能看见老四做那些男人不该做的事情,给他媳妇烧洗澡水,倒洗澡水,去菜地里摘菜,淘米洗菜,洗碗煮饭,甚至在他听说司月和小宝的衣服都是老四洗的之后,特地在吃过早饭后等了一会想要亲眼确认,没过多久就果然看见老四端着木盆,在井边洗衣服,而他手里洗着的素色衣服,明显就是前一天老四媳妇身上穿的那件,那一刻,杨双吉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 所以,这事情一件件的堆积,杨双吉的不满就越来越浓烈,加之今天下午在外面有看见老四乐颠颠地查看司家田地里的小麦,回来又遇上这一出,得,杨双吉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他想,如若再不好好收拾这老四一顿,他还真当他自己是上门女婿了,不对,就是上门女婿也没有给女人洗衣服烧洗澡水的,也不怕晦气。 “老四,你跟我进来!”不悦的声音不仅打断了杨天河愉快的心情,也让司月从绣活中抬起头,杨兴宝瞥嘴,原本安静的环境很快就热闹起来,在家里的周氏和杨天丽跑出来查看情况,菜地里摘菜的小周氏一看自家男人回来了,也不在地里磨叽了,动作迅速地提着篮子就跑了回来。 杨双吉的脸已经黑得很是明显了,杨天河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连忙站起身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对着屋内的司月说道:“我过去一趟。”说完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看见司月点头之后,才进了堂屋。 他这一行为,杨双吉看在眼里是气在心里,如此的夫纲不振,真的是他的儿子吗?回想起杨天河和他原来的那个媳妇相处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看向司月房门口的眼神很是不满,问题果然还是处在老四媳妇身上。 “娘,爹不会有事吧?”杨兴宝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会的,”司月摇头,人家是亲生父子,再怎么闹也不会出人命的,对于这点,司月是丝毫不担心的,“累了吗,”自从开始教小宝读书开始,这孩子的认真刻苦劲头让原本想要严厉对待的她都让步,“累了就休息一会。” 虽然杨兴宝不觉得累,可娘亲的要求他是不会拒绝的,“好的,”小心地放下毛笔,看着自己的字和旁边娘亲的字,小脸染上一抹红晕,“娘亲,我帮你洗菜吧。” “好,”司月将绣架放到一边,站起身来,母子两开始像往常那般做晚饭。 另一边,杨天河跟着杨双吉进入堂屋,“啪!”杨双吉手中的烟杆重重地敲在一旁的茶几上,“老四,你给我跪下!”严厉地一声怒吼。 杨天河没有丝毫犹豫地跪在杨双吉面前,虽然他压根就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可跪爹娘是理所当然的,他也不绝对有什么不对。 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的脸,杨双吉怎么都觉得刺眼,这完全是对比老四做那些令男人丢脸的事情时那一副甘之如饴的快乐笑脸,在杨双吉眼里这是红果果的打脸啊,原来他这个老子在他心里已经是这么的不受待见了吗?如今连待在一个屋子里都要给他摆脸色看了吗?好大的胆子。 杨天河是不知道杨双吉心中所想,可即使是他知道,又能如何?解释他这样的表情其实是因为自家爹一脸严肃地要求他跪下,在这样的场合下,他总不能嬉皮笑脸的吧。 杨双吉是越想越觉得老三说得对,一向觉得自己比村子里那些粗鲁只会打骂孩子的父亲要温和得多,可此时,他是真的想要狠狠地揍杨天河一顿,不过,想着两天后的麦收,他忍住了,在好几个粗重悠长的呼吸过后,心里总算是平静了不少。 摆起十足威严的父亲面孔,杨双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米远的儿子,声音慈爱中不缺乏威信,“老四,你知道错了吗?” 低着头的杨天河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杨双吉,随后很是认真地说道:“爹,儿子不知,请爹指教,我一定会知错就改,不会辜负爹的一番苦心教诲。” 原本对于杨天河的茫然有些冒火的杨双吉,听着儿子态度端正的话语,倒是舒缓了怒气,可一想到他这几日干的事情,说话的语气又重了几分,“你不知道?洗衣服,洗菜,烧洗澡水等等,”他都不想一一列举了,免得被气死,“老四啊,这些活哪里是一个男人该干的?” 杨天河一愣,他有猜想爹生气是因为不相信自己不能干重活,以为自己这几天是在偷懒,可没想到是这样的小事,“爹,都是一家人,司月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只是帮把手而已。” “你媳妇忙,那你告诉我她忙什么?”听了这话,杨双吉差点就背过气去了,在他看来家里最闲的就是老四媳妇。 “绣花,教小宝识字,”说到这里,杨天河有些期待地看着杨双吉,“爹,我打算过一阵子就送小宝去村学,司月说小宝很聪明,这才短短几天,就认识了将近一百个字。” 至于写得怎么样,杨天河也见过几次,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仔细看还能认出是什么字,唯一难能可贵的是不缺笔画,只是废纸得厉害,本来那纸买得就贵,看着小宝那样的糟蹋,说实在的他真心疼。 可跟司月一提,她完全不在意,还理所应当地说,刚开始学都这样,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听了杨天河的话,杨双吉一愣,按照一家送一个孩子上学,杨天河的要求并不过分,可如今因为老五的秋试在即,家里的银子紧巴得很,“老四啊,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小宝的年纪还小,这事等到老五秋试之后再说吧。” 如果没有司月那般豪气在前,杨天河会赞同杨双吉这一番话,可如今,他虽然心里也是理解的,但到底控制不住心里难受,况且,他听出来了,爹这样说并不是答应了,而是看老五秋试后的结果,若是老五中举了,让小宝上村学应该没问题,可若是没有,这事就悬。 “好,”爹都这样说了,杨天河即使心里有很多的想法,也只得如此回答。 杨双吉却是觉察了他身上低迷的情绪,眼里的精光一闪,“老四啊,那些事情你不要再做了,若是传出去,我们杨家的这些男人还怎么能抬头挺胸做人啊!” 对于这一点,杨天河却是不能答应的,“爹,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不会在外面干的,家里的人哪一个不知道轻重,肯定不会传出去的。”从成亲那一晚,他就下定决心,要像岳父岳母那般好好照顾司月,甚至更加地用心,从司月白皙手心没有任何茧子,只有拿针的手指头才有,再加上司月宠爱小宝的程度,都可以看出她之前过得是怎样舒心的日子。 “你还真是被你媳妇迷得脸面都不要了。”看着冥顽不灵的杨天河,杨双吉暂时是没有办法,算了,再过两天就收小麦了,他就不信,让他忙起来,还有心思去做其他的事情。 “这件事情暂时不提,”杨双吉冷着脸开口说道:“你好好准备,过两天家里收小麦。” 杨天河低着的头没有抬起,爹果然是不相信的,“我给你们在场子看麦子行不?” “呵呵,”听了这话,杨双吉是怒极反笑了,“老四,你这是要气死我吗?在场子里看麦子的活我已经安排给兴达了,难不成你要跟你九岁的侄儿抢活,让他去替你收麦子?你还要不要脸啊!” 杨双吉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气死老子,就等于说是他的不孝,他听得出来爹话外之意,这是在逼他,要么选择去收麦子,要么他不孝的名声就会传出去,后果会是怎么样怎会不清楚,伤心难过甚至绝望的他,想着司月和小宝,想着面前坐着的到底是他的亲爹,终究还想做最后的争取,“爹,大夫说我真的不能干重活,否则,会影响寿数的,你若是不信,我可以把大夫写下来的病情给你看的。” 沉默在堂屋慢慢延伸看来,杨天河看着杨双吉,眼里那微弱的光芒慢慢地熄灭,很快就将头低了下去,整个人的气息越发的低沉。 杨双吉却以为老四是在他锐利的眼神下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越发地认为老三说得不错,哼,不能干重活,若真要养身子,就不应该乐颠颠地干那些男人不该干的事情,“老四,你真的很让我失望,为何只是娶了个媳妇,就变成这样了,连亲爹都欺骗。” 杨天河张嘴想辩解的,可自家爹失望的语气,还有话里的内容让他最终选择沉默以对。 “回去好好想想吧,别忘了两天后家里收麦子。”既然已经拆穿了儿子的阴谋,杨双吉就不会再多说,至于惩罚,既然老四想要偷懒,那他就加重他的活,给他一次难忘的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犯。 杨双吉的打算杨天河是不知道,沉着脸走出堂屋,天色越发的昏暗,家里的人基本上都回来了,看着他出来,一双双眼里都充满了探究,“爹,你没事吧?” 杨兴宝到底是担心自家爹的,看着他往这边过来,蹲在驴子旁边看着司月炒菜的小家伙站起来,跑过去扒着他的双腿,扬起脸问道。 司月也抽空看了一眼,虽说只是一样,可杨天河还是挺满足的,抱起儿子,用力地吐出一口气,“没事。”麦收的事情已经是不可更改,他如今只希望身体并没有老大夫所说的那般严重。 这一天晚上,一家三口依旧在吃过晚饭后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洗刷过后,杨兴宝是沾床就睡着了,司月靠在床头,看着一边弯腰打地铺的杨天河,“明天我们去县城一趟。” 秦家那房子她已经决定买下来,不过,上一次所赚的两百两银子,如今只剩下几百个铜板,别说买房子,就是接下来的生活都成问题,当然,对于花掉的那些银子,她却是不后悔的。 这个身体能拿得出手又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的就只有绣品,看来还得去一趟李氏绣庄,以她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老板娘的了解,那种充满诗书气质的人开这么一个店,目的根本就不是赚钱,当然她这也不算占那老板娘的便宜,若是等到绣品出来后再去卖,那价格至少要高上一倍甚至不止,就当做是抵押贷款,她也是付了利息的。 杨天河的手一顿,“恩,什么时候?” “下午吧。”上午得将画做出来让人看看花样不是吗?司月皱眉,她觉得这一次来一幅更大的,价格更高一些不说,也可以打响名声,虽然对自己的绣技很有自信,可若能长期合作也方便许多。 “好。”杨天河躺在床上,犹豫了许久,也没有说出麦收的事情,司月的态度他清楚得很,哎,一想到这,杨天河心里就觉得难受不已。 司月也没有多问,不过,多少她也能猜出一些来,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中带着点坏坏的感觉,这样也好,以她现在的处境,笼络住杨天河的心是完全有必要的。 杨天河吃过早饭,依旧如往常那般做着在杨双吉眼里不是男人该干的事情,去村子里买肉,在井边洗衣服,去菜地里摘菜,当然,杨家人让他干的一些轻巧活,他也没有拒绝,总之,一个上午,他真正休息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哇,”杨兴宝两眼放光地看着桌上的画,随后崇拜地看着司月,“娘亲,你好厉害,这画真好看。”他懂得并不多,可看着在娘亲的手下慢慢形成的画卷,真是好看得很。 “是吗?”司月倒也没有不好意思,她的画工即使说不上顶好,但在这个小家伙面前还是可以得瑟的。 等到长长的一副画干了之后,司月将其卷起来,放在一边,回想着这些天的生活,还真是悠闲,除了每日的三顿饭,就是绣花,她基本不用在做其他的事情,听着热闹的杨家小院,估计是杨家人心情不好,一想到这,她的心情就更加地好了。 用过午饭,杨天河是没打算带着小宝去县城的,可司月却不放心将他留在杨家,杨天河是很少反驳司月的意见,于是一家三口再一次借了王猛家的牛车,往县城而去。 “当家的,你说他们这经常跑县城,都干什么去啊!”朱氏倒不是有什么坏心,纯粹是好奇,“马上就麦收了,也不知道司家妹子怎么打算的,她那四亩田地里的麦子我去看过,收成应该很不错。” “我这几天也去看了,有几次碰上杨老四,应该不会有问题的。”王猛虽然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有些担心,司家妹子不会傻得把麦子往杨家拉吧,不过,即使她有这样的打算,他这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反正我们家的地也不多,劳力还不少,若到时候司家妹子那里忙不过来,我们去帮忙就是了,四亩地的事情,很快就能搞定。” “恩,”朱氏点头。 已经前往县城的司月是不知道王猛夫妻的想法,到了县城,司月也没有了闲逛的兴趣,直接奔向李氏绣庄,一家三口因为在孝期,司月穿着素白色的衣裙,只有袖口,腰间还有裙摆处有一根翠绿的小草,也算是添几分生气,不让人觉得晦气。 杨天河和杨兴宝这对父子就没有那么讲究,一水的灰白,走进绣庄,里面依旧冷冷清清,与外面的热闹倒也几分格格不入。 伙计小文一看见司月,眼睛都亮了,“小娘子,你来了,快里面请。” 对于伙计的热情司月有些不解,可这样的欢迎让司月心里的把握更大了几分,“请坐,”小文说完,又倒上茶水,放了点心,“您稍等,我去请掌柜的过来。”说完,也不管铺子里的东西,转身就去了后堂。 被这样的热情招待,最初杨天河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在看到淡定的司月后,也就平静下来。 杨兴宝乖乖巧巧地站在司月身边,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吃吧,”虽然想吃桌上的点心,可见爹娘都没动,他也就不好意思身后,直到司月将一块点心递给他,才笑着说道:“谢谢娘亲。” 不知是因为司月的影响,还是小宝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见天饿肚子的小可怜,吃着点心的动作秀气得都不像农家的孩子,对于这一点,司月是满意的,她可不信以小宝的聪明成就会比那个人五人六的杨天赐差。 掌柜的并没有让司月等多久,“久等了,”妇人依旧在她的位置上坐下,小文很是恭敬地端上茶水,“你这次来,是绣品已经好了吗?”本就不熟悉的两人,倒是用不着说那些客道的话语。 妇人问出这话时,心里是有疑惑的,前几天见她的时候孝服都还没有脱下,可见家里是有亲人去世,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有时间和心思绣花? 司月摇头,“那倒不是,那四幅绣品我也是前两天才开始,并没有那么快,”说到这里,司月顿了顿,“我今天来,还是跟上一次一样的目的,家中急需银子,所以,”司月将包袱里的画卷拿出来,“若是夫人看着喜欢,你就开个价,这副绣品加上之前的四幅,至少今年,我没有那个能力再出第六幅了。” 那妇人点头,见司月的目光坦然,不由得高看几分,她虽说不在意这个店铺的盈利,可也并不愿意当冤大头,如若司月的眼神带着心虚或者不好意思,她的画作再好,她也会斟酌一二。 一个眼神过去,小文手脚利落地接过司月的画卷,在妇人点头后,小心地打开,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可小文惊讶得差点就将手中的画掉落在地。 原本神色淡然的妇人也猛地站起身人,让小文将画在柜台上摆好,仔细地查看,越看越惊心,这如云雾缭绕,仙境般的景物,大气磅礴却又秀丽异常。 司月和杨天河是跟着妇人一起站起来的,“这位夫人怎么称呼?”终于那妇人从画上将视线移开,看着一边的司月笑着问道。 “夫家姓杨。”虽然骨子里很不愿意这么说,可司月却明白入乡随俗的道理。 “杨夫人,我夫家姓李,呵呵,”李氏说完,即使是十分爽朗的笑容,都透露着优雅与华贵。 “李夫人。”司月点头。 李氏指着面前的画,“若是我没猜错,这幅画远远不是好看这么简单吧?” “李夫人高见,”司月再次点头,上前一步,带着礼貌却不梳理的笑容,不卑不亢地说道:“这幅画叫做聚宝盆一帆风顺,红日寓意蒸蒸日上金龙吐珠官印在握,瀑布是财源滚滚来势汹汹,树木招财进宝辟邪挡灾,”司月侃侃而谈,手指随着她的介绍而在画上移动,“湖泊聚宝盆中只进不出,小船一帆风顺一路通达,人家人丁兴旺子孙满堂。” “好,说得好,好一个一帆风顺子孙满堂。”李氏听着司月的解释,眼界更亮,笑容更加灿烂,“杨夫人这口才真是令我佩服。” “不敢,夫人谬赞,”司月依旧笑得坦荡,不过,眼里的自信让她整个人光彩照人,随后脸上出现一抹红晕,“不敢欺瞒夫人,我虽是农家女,可父母诸多溺爱,家务农活是样样不会,白长这么大岁数,也就只这一样能拿得出手。” 这话李氏听得一愣,随后心里的疑惑倒是消失无踪,她原本还可惜这么一个心灵手巧的人竟然配给了一个农家汉子,原来如此,“你也不必如此,就这一手,已经让天下多少画师汗颜了。” 司月这话不仅仅是为了消除李氏心里的疑惑,也同样是说给杨天河听的,她不是没有看见杨天河对着自己痴迷之后,眼底浮现的自卑,虽然以她现在对杨天河的了解,这男人在人品上是完全没有问题,可谁知道长久下去,小小的自卑也可能会形成很大的矛盾。 而杨天河在看着司月介绍她的画时,整个人飞扬的色彩让他的心不像是自己的一般跳动不停,可还没有等平静下来,他突然觉得这样出众的媳妇真的是他能够配得上的吗? 直到司月对着李氏坦言后,他难受的心才轻松下来,无论他配不配得上,司月都已经是他的媳妇了,心里再一次感激岳父岳母那般宠爱司月,让她家务农活样样不会,不对她的厨艺还是很好的。 司月的这些缺点在大户人家算不得什么,可在农村却是致命的,虽然为司月有这样的缺点而高兴有些不好意思,又因为司月的这些缺点他才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有些不地道,可杨天河看着司月的眼睛是更加热烈了,他甚至觉得有这样缺点的司月才可爱得很。 杨兴宝则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司月,见别人夸他娘亲,小脸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模样,呵呵,他娘亲就是这么厉害。 “杨夫人,既然这幅画已经到了我的店,我万万没有推出去的道理,”李氏笑着说道:“这样吧,八百两银子,你的绣品我收了。” “夫人爽快,”司月笑着说道,她知道,这个价已经很高了,不过,等到绣品出来,无论是这夫人要卖还是送人或者她自己留着,都绝对超过她所说的数,“麻烦夫人写契约书,年底之前我一定会将五福绣品都送过来的。” “小文,”李氏心情愉快地吩咐小文,“这个我不担心,或许有了你这些绣品,我这绣庄估计也能盈利了。”在这个安县之内,还没人敢欺骗于她。 “夫人说笑了,”司月心情也挺不错的。 等出了绣庄的大门,杨天河的心情就跟上一次王猛夫妇的一样,两脚像是才在云端之上,做梦一般,等到回神过来时,他的手上又是鱼又是肉的,还有几包糖,不少的瓜果点心,“司月,你这是?” 这些东西他们一家三口可吃不了,这么热的天,即使是司月又挣了八百两银子,可若是坏了扔了他还是会心疼的。 “一部分是给王大哥他们家的,另外的,我准备送给村长。”司月并没有隐瞒,进了酒坊,让杨天河选择味道不错的打了五斤,等到出了县城,杨天河才回神过来。 “司月,你是有事情找村长办吗?”杨天河问道。 司月点头却也没有多说。 回去的时候,天色尚早,朱氏在家,对于司月的东西本来是不愿意收的,可司月一句你要不收,那我以后可不敢再来借牛车了的话给堵住了,不过,心里还是很欢喜的,毕竟他们家田地不多,虽然说不上饿肚子,但是吃肉却也是好长时间才能有一回的,也不是她馋,只是心疼家里的孩子。 村长杨双盛是杨双吉同辈的兄弟,也就是杨天河的族叔,司月看着村长的房子,也就是青砖瓦房,除了古朴清幽一些,并不比村子里其他的房子好很多,开门的是在家里带孩子的陈氏,看着杨天河这携家带口,手里又是鱼又是肉,还有点心白酒,惊讶之后,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孩子,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 司月羞涩一笑,“大婶,晚辈孝敬长辈也是应该的,再说,第一次登门,怎么也不能够空着手的。” “是啊,”杨天河笑呵呵地点头应和,杨兴宝在司月的眼神示意下脆生生地叫道:“大奶奶好!” “真乖,”陈氏看着杨兴宝的小模样,除了太瘦,怎么看怎么讨喜,“快进来吧,现在太阳烈,你们杨大叔也正在家里休息。”作为村长夫人,陈氏哪里猜不透他们有事要办。 见了杨双盛,又是一阵寒暄,特别是杨天河,还被杨双盛训斥了一顿,“胡闹,我们家并不缺这些吃食,以后在这样我是不会让你登门的,你瞅瞅你家儿子,都痩成什么样了,还不好好补补,若真有个什么,有你后悔的。” 村子里哪里有什么秘密,司月单独开火为小宝补身子的事情杨双盛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他才会有这么一说。 杨双盛不仅仅是村长,还是长辈,杨天河自然恭敬地听着,不过,不管事情能不能办成,东西他是断断不会带回去的。 “说吧,你们有什么事情,”训完话,杨双盛便以村长的口吻开口说道:“先说好了,都是一村子的人,能帮的我自然乐意帮忙,可不能的,你们就是求我也没有用。” 杨天河再一次表示自己心里明白,绝对不会提过分的要求,其实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的他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 “是这样的,杨大叔,我想买下秦家的房子,”司月这话一出,不说杨天河吃惊,就是杨双盛也诧异地看着司月,当然,杨双盛也明白,司月所说的买,是用司月的嫁妆买。 “司家那小院就是你的,为何还要买秦家的房子吗?”杨双盛不解地问道,杨家那房子倒是比司家的要好上许多。 司月低头,垂下眼帘,“杨大叔也知道我是爹在山上捡到的,爹娘一直宠我爱我,即使是如今爹娘已经离开,但这般天大的恩情我怎么能够不报,” 此时的司月与烧嫁妆时的她差别太大,让杨双盛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还是欣慰地点头,“这是应该的。” “如今我已经嫁人,是杨家的人,也算我自私,爹娘留给我的房子有着太多幸福快乐的回忆,让我每每想到都觉得心暖暖的,”司月声音温和地说道:“所以,那房子我想一直保存着,有空就去打扫一下。” 杨双盛再次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有那房子做念想,爹娘留给我的那四亩田地我就想拿来做些其他的事情,眼见着麦子就要收了,我打算买两个人打理这四亩田地,遇上有像我这样被扔掉的孩子,无论男娃还是女娃,也不管身体健康或者带有残疾,带回来养着,虽然说我不能做到像爹娘那般的精心,可也会让他们有个遮风避雨平安长大的地方。” 杨天河听着司月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心里是满满的骄傲。 杨双盛好久才找回他的声音,四亩中等地虽然不算多,可加上那沉甸甸的麦穗,也值几十两银子,“你说的是真的?”或许男人为了名声会有这样的气魄,可司月,她难道也是想挽回她的名声。 “自然是真的,”司月抬起头,淡然一笑,“杨大叔,没有爹娘就没有今天的我,说不定我早就被饿死了或者被山里的动物吃了,我想,我这般做,爹娘也一定会赞同的。” 这件事情自从她烧了嫁妆之后就开始琢磨,那些属于小姑娘的首饰她已经抽时间放在了小姑娘的房间里,房屋充满了那一家三口的回忆,谁也没有资格去打扰,之所以买下就近的秦家房屋,也是为了买来的人方便照看。 至于那四亩田地,她不是真正的司月,那本来留给小姑娘的东西,她是不会要的,可这田地,还有地里的庄稼总不能也一把火烧给他们一家,想了许久,她才想出这个办法,以这样的方式为他们一家三口积福,也算是她对司忠夫妇的尊重。 “这是好事,”虽然现在不是灾荒年份,可每年还是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抛弃的孩子,无论那四亩地能够养活几个孩子,也是行善积德之时,他作为杨家村的村长自然是十分赞同的。 村长愿意帮忙,自然是没有问题,司月笑着说道:“还有,这件事情我希望村长能替我保密,等我买了下人,会将事情交代好,除了卖身契在我的手里,其他的我都不出面。” “这是为何?” 杨双盛有些好奇,难道这司家丫头不是为了名声? “第一,我是个已婚妇人,”摸了摸小宝的脑袋,“这样的事情并不好出面,第二,我不想有人打扰爹娘的安宁,爹娘收养我完全是心甘情愿,给了我全心全意的爱,是没有任何的名利在里面,而我让人养着那些孩子,虽然不能像爹娘那般尽心竭力,可我有一样跟我爹娘是一样的,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任何实的或者虚的回报。” 她是准备刷名声,可绝对不会拿着和司忠夫妻有关的事情来刷,那样干净纯粹的一家人,就是她也生不起利用的心思。 就像现在,如若不是为了让村长明白她的意思,她提都不会提司忠夫妻,而之后,除了七七烧纸,逢年过节上香垒坟,她能不提及他们就一定不会提起。 听着司月的话,在看着她眼里的坦然,杨双盛的笑容愈发的慈爱起来,也为他刚刚那么功利的想法愧疚,“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们去县城,跟秦家的人谈好,房契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多谢杨大叔。”司月很是感激地说道,事情说完,司月和杨天河站起身来告辞。 “留下来吃晚饭吧。”杨双盛心情十分好,“我也是借花献佛,肉菜都是你们带来的。” “多谢杨大叔,真的不用了,家里还留着呢,晚上若是不吃,这样的天气,明天就坏了。”杨天河笑着说道。 听他这么说,杨双盛倒是没有勉强,看着一家三口离开,感叹道:“果然谣言害死人,这司家姑娘哪里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朱氏进来就听见他这么说,笑眯眯地说道:“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司忠那两口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清楚吗?即使是再娇惯孩子,他们的闺女也坏不到哪里去。” 县城一很大的宅院内,“姐,这是你的新作,不错啊!” 李氏笑看着自家弟弟,放下画笔,自从司月走后,她就关了绣庄,回到家待在书房里,回忆这那画,慢慢地画起来,“我可没这么厉害,对了,我已经让人去查那位杨夫人了。” 男子眼里的疑惑一闪,立马就明白了,“难不成又是以为才女?”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准备深交的话,一定要查清楚底细的。”说到这里,李氏的笑容淡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_^ ☆、第32章 不大的杨家村,即使是农忙时节,一丁点大的事情都会很快地成为话题,在村民或吃饭,或干活的空当时传开,杨家老四带着重礼进了村长家的门,这个消息同样如此,众人纷纷在心里猜测杨老四是所为何事?每个人都在发挥着他们各自的想象力,于是各种各样的版本就应运而生。 当然,因为是农忙时节,他们大多数人也就只是好奇地想想,说一两句就转到他们自己的正事上来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地里的收成才是他们最该关心的。 只是,杨家人显然不这么想,“娘,你说老四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周氏的小眼睛全是不满,搓衣服的动作更大了一些,像是要将心里的气都发现在衣服上面一般,只是最后越搓越火大,索性将衣服仍在盆里,侧头对着不远处在选黄豆的周氏说道,“我刚刚背猪草回来的时候,听他们说,单单就是肉鱼估计就有十几斤,还有糖酒。” 周氏的动作停了一下,继续挑选,家里二十几亩的麦地,收起来自然是很累人的,得多准备些饭菜,肉是必须要拿银子买,可其他的素菜,能省则省。 “瞧着老四那小气的样,家里的孩子想吃他们一口肉,就跟什么似地,”小周氏像是没有看见脸色越来越阴沉的周氏,自顾自地说道:“对个外人那么大方,哼,他这些天大鱼大肉的养着,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孝顺爹娘,自家爹娘还吃糠咽菜,也就只有他才能心安理得的自顾自地享福。” “你闭嘴!”周氏心里如何不恼,可她能如何,老头子已经说了,老四的事情他会管的,至于司月,只要一想到那狐狸精她心里就难受得紧,她忍,忍到老五考上举人当了官,到时候再收拾她。 可原本就忍得十分难受的周氏,想假装不知道,没想到这大儿媳妇一点眼力界都没有,在这里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 杨家的女人一个个生闷气,杨家的三个男人就是杨天江的心里最不平,“爹,你说老四不会是去求村长,让他帮忙说话,后天的麦收他不参加了吧?”杨天江手上的动作懒洋洋的,这个老四,可真不像话,那么多的吃的,也不知道分他们一点。 “老三,”杨天山不满地吼道:“闭嘴,老四不是那样的人。” “哼,”杨天江一听这话,瞥嘴露出一嘲讽的笑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的活计也跟着停下,“那大哥,你别告诉我,老四是银子多得发慌,只是单纯地想孝敬村长?” 杨天山不语,他自然知道老四定是有所求的。 “大哥,说不出来了吧,”杨天江回头看着杨双吉板着的脸,“爹,以老四现在比我们快活不知道多少的生活,除了后日的麦收,我还真想不出他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村长解决的。” “好了,老三,赶紧干活吧。”杨双吉如何不知道老三纯碎是心里不平衡,听着这说话都满是酸气,“村长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吗?无论老四送多少礼,他都不可能会同意的,再说,这是我们家的事情。” 有了杨双吉这话,杨天江虽然性子混,做事又总想着偷懒,可也不敢再多说。 这天晚上,杨天河对司月的态度格外殷勤,司月除了炒菜之外的活,基本上都被杨天河手脚麻利地抢了,杨兴宝小脸乐呵呵地看着他爹跟前跟后,“娘亲,爹这是怎么了?” 至于爷爷奶奶,叔叔婶子们黑着的脸,还有时不时传到他耳朵里的不好听的话,杨兴宝已经见怪不怪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不知道,可能是吃错药了吧,”没事可干的司月索性就坐在杨兴宝身边,看着忙里忙外的杨天河,特别是当对方再次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她时,眼皮一跳,她明明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能不能不要用她很伟大的眼神看着她,压力很大好吗? 第二天上午,有了村长的牵线,又因为是同村的人,秦家人并没有抬高价格,三间青砖瓦房外加四间土墙房,厨房,猪圈,另外还送院子前面的几分菜地,一共都才五十两银子。 司月在心里大呼便宜,再次将读书人需要的笔墨纸砚外加书本这些文化用品归为奢侈品行列,拿着崭新出炉的房契,上面司月两个字让她的心情很好,说了好些感谢的话,甚至想请村长去酒楼里吃一顿的。 结果这一开口,司月被村长很是严肃地训了一顿,“老四媳妇,我不知道你爹娘到底留给了你多少嫁妆,可这些都是你爹娘一辈子的心血,你怎么能够这般的糟蹋,”边说还边黑着脸瞥了一眼不远处三层高的安逸酒楼,“那地方是我们这样的农村人能去的吗?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 司月不住地点头,村长是好心,她心里明白得很。 “若真想谢我,也不用什么地方,诺,一大碗鸡蛋面足以。”杨双盛指着不远处的小吃铺,如今已经快到无事了,看着面前一家三口认真邀请自己的模样,笑着说道:“我经常在那里吃,价格实惠味道还很好。” “对,对,”其实杨天河在听到司月说要去酒楼的时候,也吓了一条,如今反应过来,立刻开口说道:“走吧,杨大叔。” 小吃铺里很干净,好些桌子整齐地摆放着,此时客人不少,热闹得很。 不一会,司月看着面前的一海碗面条,金灿灿熟透了的鸡蛋,吞了吞口水,为难地看着,早晨虽然吃的是稀饭,可她也吃了两个鸡蛋饼,别说现在不饿她吃不下这么一碗,就是饿了她的饭量也没有这么大的,她有预感,若是剩在碗里,绝对会再遭村长一顿训的,要知道农民是最见不得浪费粮食了。 “你先吃,吃不了的我帮你吃。”杨天河此时发出的声音对于司月来说无疑是天籁。 “我让老板再拿一个碗来,先盛出一些来。”司月说完正要开口。 杨天河笑着拦住,“不用,我不嫌弃你的。” 好吧,既然你都不嫌弃,我还费什么事情,虽然是这么想的,可低头吃面的司月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 其实,她这点别扭算什么,同一桌吃面,杨天河和杨兴宝还好,已经受司月的影响,在吃饭的动作上有了些变化,可这让大口吃面,发出不小声音的杨双盛老脸有些发红。 不过,杨双盛抬头,看着整个食铺的人大部分都跟他一样,司月的优雅斯文反而才是异类就放开了,哎,这老四媳妇,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村长在心里带着无奈地感叹,这样的感叹倒也没什么负面情绪在里面。 现在农村里已经有开始收麦子的了,村长在这样的时候能够抽出半天时间来,已经算很是给面子了,所以,用过午饭,知道杨天河和司月接下来是去买人,对于这个他虽然没什么经验,可身为长辈,还是叮嘱了几句。 “老四,老四媳妇,我们是农村人,”估计还记着刚才司月要请他去酒楼吃饭的事情,杨双盛特意强调了一下,“再加上这事吧,买人的时候一定要买能吃苦耐劳,老实忠厚品行好很重要,否则,好事很容易变成坏事。” “多谢杨大叔指教。”杨天河恭敬地说道,司月在旁边点头,表示她也是听进去了的。 杨双盛想着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也不多说,转身离开。 刚刚吃饭结账的时候,杨天河就已经询问了老板,知道离着这条街不远就有一个牙行,据说城里的许多大户人家挑丫鬟下人都找那里的牙婆,也没走多久就到了。 挺大的宅子,门似乎一直开着,杨天河将杨兴宝抱着走了进去,司月一眼扫过去,里面很是干净,环境看起来也很清幽,却让她生出一股阴冷之感。 “老爷,夫人,你们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由热情转向惊讶,那女人四十来岁,穿红戴绿的,头上一根金灿灿的簪子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牙婆上下打量两人,干她们这一行的,眼力肯定是有的,可面前这两位的穿着实在是不想能买得起下人的主。 当然,牙婆的惊讶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就收拢,问道,“你们是要买下人吗?” “恩,”司月点头,“买两个。” “好,”牙婆绽开职业般的笑容,“里面请。”一甩手,在右前方给两人带路。 等到上了茶水,两方都坐定后,那牙婆才开口问道:“不知夫人想买什么样的?我也好将人带过来。” “要能干家务又能干农活,最主要的是会照看小孩的。”司月想了想说道。 牙婆一听这话,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后站起身来,笑容灿烂地说道:“老爷,夫人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将人带上来,让你们挑选。” 司月点头。 没一会,牙婆就带上来十来个人,女人比男人多好些,这倒是让司月惊讶,本以为满足她的条件的人不会多。 “这位夫人有所不知,如若不是穷苦人家或者走投无路,哪里会卖身当奴才,”牙婆开口说道:“这些都是会干家务又能农活,不过,若是夫人要选关会照看孩子的,还是女人要拿手一些。” 司月并没有起身,而是笑看着屋内排成一排的人,开口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农妇,我买的下人是要签下死契的,并且之后没有工钱,能给你们的只有一个阵风避雨的地方,当然,吃得也只能是粗茶淡饭。” 司月顿了顿,“之所以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所以,现在有不愿意的可以后退一步。” 再看见四个长相不错,年纪较轻的女人低着头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牙婆的笑容虽然一句灿烂,可眼里却闪过一丝阴狠。 司月点头,站起身来,“我只买两个人,识字并且会写的向前走一步。” 这一下十来个人里面,只走出两个男人,并且两个都是三十来岁,长相忠厚老实,司月没有丝毫犹豫地留下左边的男人,至于右边的,刚刚她说第一句话时,可没有忽略这男人眼里的轻视,并且走出来时那昂首挺胸的自得模样,即便是面对农妇,只要她是客人,就不应该有这样的态度,认不清形势的人总是会付出代价的。 “为什么?”右边的男人有一瞬间的错愕,显然他没想到自己会落选,虽然他根本就不愿意,可有点小聪明的他知道,若是刚才直接后退,等到客人走了之后,牙婆肯定会收拾他的,可他却忘了,他连问话的资格也没有。 司月抿嘴不语,“下去,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牙婆倒是明白原因,看着男人,心想她还是不狠心,□□得不够彻底。 至于男人惨白着脸退下去,之后又会遭遇什么跟司月无关,她看着六个女人,这一次倒是十分仔细地打量,从长相到衣着再到双手,“左边第三个。”这话是对着牙婆说的。 牙婆点头,“其他的人都下去吧。” 司月再一次坐下,侧头看着杨天河,“这两个人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不满意,可以再选。” “你选的就行。”杨天河笑着说道,留下的一对男女,男的三十来岁,相貌不出众,可看着是个沉稳的,当然,杨天河也特意打量了他的双手,上面有厚厚的茧子,再加上强壮的身体,应该是个能干活的,女人年纪看着要稍微大一些,不过最多四十出头,他倒是有些明白司月挑中她的原因,干净。 或许知道他们并不是富贵人家,牙婆要的价格并不高,男人六两银子,女人则只有四两,两人凑成整数,司月心情很是复杂地看着手上两张薄薄的卖身契,两个人的命运就这么被决定了。 奴才,比女人的地位更加低下,那可是一丁点权利都没有的,有了这卖身契,他们的命都成了别人的,最主要的是,她买虽然用了十两银子,可这其中要去掉牙婆的抽成,这样算来,他们就更加便宜了。 “主子,为什么奴婢没有被选中?你看看奴婢这身打扮,说是农村妇女谁能不信?”少女的声音妇女的妆容,如若司月在的话,一定会惊讶,毕竟这女人也曾经是被她打量的六个女人中的一个。 李氏本也有些纳闷,让丫鬟把刚才的事情细说一遍,之后在装扮成农妇的丫鬟身边转了一圈,随后笑了,“你身上的香味出卖了你。” 丫鬟将袖子放在鼻前闻了闻,“啊,奴婢什么都想到了,就忘了这些衣服是用夫人喜欢的熏香熏过的。”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是夫人的贴身丫鬟,为了让夫人舒服,才有这样的待遇。 “现在我更好奇司月买这样两个下人做什么?”李氏倒不在意,在收到司月要买下人的时候,她想出这么一个主意,安排进去一个和两个并没有什么差别。 “恩,”丫鬟也点头,她其实也是好奇的。 司忠夫妇坟前,司月边烧纸,边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那四亩田地是司忠夫妻的,所以她觉得应该告之他们一声,“你们明白了吗?” “是,主子。”两人已经从震惊中回神,恭敬地说道。 “以后不必叫我主子,”刚才进杨家村,他们特意饶了远路,再加上坟地这边偏僻,并没有碰上什么人,“以后在村子里你们就以姐弟相称,因为家里遭了难,所以买下了秦家的屋子,又买了我们家的田地,准备在杨家村安家。” “至于被扔的小孩,没事的时候你们可以出去转转,当然,一辈子都遇不上其实也算是好事。”司月笑着说道:“如今只有四亩地,不过,好在马上就收获了,除了交税的,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不用亏待你们自己,当然,也不能肆意浪费,跟村子里大部分的村民一样就行。” “是,主子。”两人都明白,司月这么说,他们自然只要应该省吃俭用,四亩地真的称不上多,一两个孩子还好,若是多了的话,恐怕有些吃力。 像是明白两人的顾虑,“放心,若是孩子多了的话,我会再想办法,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你们只要尽心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就行了。”司月笑着说道:“当然,如果你们现在不愿意,可以说出来,我再从新买人,毕竟我不希望等到秦家屋子里真有孩子的时候,被你们虐待嫌弃。” 两人一听这话,立刻跪在司月面前,“主子,奴才不敢。”两人都不是傻子,看似苛刻的条件其实所有的要求都十分合理甚至可以说是宽容,从新再买人,那么没有用的他们是什么下场,最轻也是被退回到牙婆那里,想到那里的日子,女人打了个冷颤。 “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我需要你们发誓,”司月半点不为两人的动作所动,“如若不尽心竭力地照顾孩子,你们便会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好吧,司月承认,即使这个时代的人讲究看重品德,可她骨子里对人性的怀疑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改变的事情,她不希望为尊重司家夫妇而做的事情出现任何的岔子。 两人并没有任何犹豫地发誓。 “你是认字的,这里是十两银子,你们先去县城买些日用品,所花费的银子最好记好账,等回到村子,就直接打听秦家屋子,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的。”司月觉得该说得都说得差不多了,再交代了两人几句,看着两人离开,才回家。 “你有什么要说的?”杨兴宝在他爹的怀里呼呼大睡,司月看着欲言又止的杨天河,开口问道。 “若是之后爹娘问起你卖地卖了多少银子时,”杨天河斟酌了一下,“你就说三十七两,八两银子一亩地,麦子五两。”从这段日子的相处,他知道司月对物价并不是那么了解。 “好,”司月满意地点头,不过,想了想问道:“这么欺瞒你父母,真的没问题吗?” 杨天河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司月,眼里带着受伤的情绪,之后,沉默地瞥开眼,“因为你做的是好事,我才会这么说的。” 司月勾起嘴角,“那我若是做坏事呢?” “你不会的。”杨天河笃定地说道,虽然司月总是嘴上不饶人,可他就是可以肯定司月绝对不是坏人。 “呵呵,”司月笑得更加愉快了,“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司家的事情到现在为止,算暂时告一段落,无论是□□的事情,还是将杨家人和那老秀才带到司忠夫妇坟前赔罪之事,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 所以,接下来,她就准备刷名声。 杨家村又来了一户姓司的人家,搬到了秦家的屋子,买了司家的田地,这个消息飞一般地在杨家村传开了。 “这天河媳妇也真是的,昨天我才夸了她,今天就犯傻了,”朱氏对着杨双盛说道:“你说说,哪有这个时候卖地的啊,再说,那可是她爹娘留给她的嫁妆,就这么卖了,银子倒是拿了不少,可银子用完了呢,就什么都没有了。” “别说了,”杨双盛看了一眼朱氏,因为答应司月保密,所以并没有打算将这事告诉朱氏,“不了解情况就不要胡说八道。” 自家男人很少这么说话,一时间朱氏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和家人一同惊讶地看着杨双盛。 “你们也是,我能告诉你们的是,那天河媳妇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在外面也不要人云亦云,若是让我知道家里谁闲着没事出去咬舌根,我定会将其赶出家门,都记住了吗?”杨双盛严肃地对着自家儿子媳妇说道。 “是,爹。”一家人齐齐地开口,他们可不认为杨双盛是被那重礼所打动,不过,以后在面对司月的事情,他们都多了一份沉思。 “老四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你们家的田地都卖了?”杨双吉进了院门,看着在收衣服的司月,压抑不住怒气问道,再看着蹲在一边杀鱼的杨天河,恨不得上前踢两脚,“还有老四,你怎么不劝着点。” “爹,那是司月的嫁妆,她有权利处置的。”杨天河心想那两个奴才还是知道感恩的,主动地将姓氏改成了司姓,“司月也是看着她们可怜,又同姓司的份上。” 说着这话,杨天河不敢抬头,毕竟以他爹的精明,很有可能会发现他在说谎。 司月更像是没有听见杨双吉的话,抱着衣服,直接转身进了房间。 而杨双吉能如何,老四说得太对了,那是司月的嫁妆,她爱怎么处理都是她的事情,他能说司月这一辈都是她杨家的人,那四亩地迟早都会姓杨吗?只是,他没想到老四媳妇竟然会那样的愚蠢,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杀鸡取卵。 杨双吉正想说什么,王猛和朱氏急匆匆地走进来,看见杨双吉,先是客气地打了招呼,“司家妹子。”朱氏声音一扬,冲着司月的房间叫道。 “王大哥,大嫂,快点进来。”完全不同于对杨双吉的态度,司月笑意盈盈地将两人引进房间,倒水的时候不忘对一边的杨兴宝说道:“小宝,叫人。” “大叔,大婶,好。”杨兴宝笑眯眯地说道。 “好。”两人一听司月卖地的消息,就急匆匆地赶来,以朱氏的急脾气,哪里还忍得住,“司家妹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再想想,一声不吭地就将地卖了啊。”因为当司月是自己人,所以,朱氏说这话的语气难免就带着责备。 王猛的脸色也不好,眼睛瞪着司月,不说司大叔大婶会怎么想,有那四亩地在,以后就是司家妹子在杨家有什么变故,她也不至于一点依靠都没有啊。 司月笑看着两人,出去了一趟,见杨家人离着他们房间还远着呢,才走进来,小声地说道:“王大哥,大嫂,你们不要着急,地我并没有卖,因为有其他的用处,所以,才让司大叔那么说的。” 两人提着的心回到原处,“没卖就好,”至于做什么,他们还是有眼色的,如果不是不方便说,也不会传出那样的话。 “你们放心,前几日杨天河说麻烦你们家的劳力出一天活忙帮收麦子的事情还是算的,工钱司大叔也是按说好的算。”司月说完,见两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你们若是不拿工钱,我就去请其他人。” “你这妹子,怎么就那么倔。”朱氏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是认真的,只得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这两人能在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活赶来,与杨双吉的质问不一样,他们是出自于关心,至于杨双吉,她可不认为对方没有私心的。 “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赚钱并不难。”司月不在意地说道。 “谁说的,做绣活也是很辛苦的,你瞧瞧你指尖的茧子,还伤眼睛,”她自然知道司月赚钱容易,不过,那也是她有本事,“我刚刚进门的时候,怎么看到杨老四在杀鱼?” 被这么突然一问,司月点头,“是他自己要杀的。” 王猛却突然想到没嫁人之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司月,“那衣服是谁洗的?”问完这话他才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傻,这不,朱氏都奇怪地看着他。 “杨天河。” 结果司月的三个字让朱氏惊悚,王猛惊讶的同时倒有些了然,好吧,其实他已经习惯了什么都不干的司月,一想到司月像他媳妇那样在家里忙里忙外,脏活累活不停地干,只要一想到那画面,他就觉得有些不适应,仿佛那本就不是司月该做的事情。 所以,比起这个,他似乎更能接受做家务的杨天河,至少那样他不会觉得心疼。 即使是司月再三挽留,王猛夫妇也没有留下吃晚饭,家里还有一堆的事情,不过,离开的时候,夫妇两个都特意看了杨天河好几眼。 司月卖地的事情让杨家人气得脑子发疼,在周氏的眼里,那四亩地迟早都是他们的,可如今已经成了别人的了,怎么能够不难受,最关键的是,他们连银角都没有看见,杨家有和周氏一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可再气恼又能如何,只能在心里憋着。 “司月,”睡觉前,杨天河开口。 “说。”司月闭着眼睛说道。 “明天家里收麦子,爹让我去。” 知道杨天河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自然不会去反对,反正身体又不是她的,“那就去吧。” “哦。”听着司月淡淡的声音,杨天河心里很是失落,其实,他最想的是司月像之前娘让他去劈柴那般,为了他的身体阻止他,可司月并没有,说明什么,说明她并不在意自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杨天山就来敲门,“老四,起床了,吃了饭该去地里了。” 很大的声音让杨天河皱起了眉头,坐起身来,看着床上已经睁开眼睛的司月,不好意思地说道:“吵醒你了。” “废话。”司月坐起身来,外面敲门的声音并没有停止,杨天山“老四,老四”不停地叫着。 “大哥,我已经醒了。”杨天河的眉头皱得更紧,等到外面的声音停止之后,“你再睡会。” “不用了,你去升火,摘菜,我给你擀面条,”司月说着就下了床,也不管杨天河,穿了衣服就出了房门。 杨家人倒是惊奇地看着司月,一副这懒婆娘也能起得这么早的模样。 不过,等看到杨天河那大海碗里满满的一晚面外加两个鸡蛋,即使是他们的伙食有所改善,心里很不是滋味,“别硬撑,实在受不住就回来,”在杨天河出门前,司月这般说道。 可看着杨天河开心地看着她时,皱着眉头开口,“你可别误会,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要出了什么事情,小宝就成了我一个人的责任了,这样的美事你想都不要想。” “老四,快点,磨蹭什么呢。”杨天河刚想说什么,杨双吉的声音就出现在门口,回头,才发现下地的人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瞪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着镰刀走了出去。 六月初的太阳已经带着些许的毒辣,可此时在地里的杨天河机械地挥动着镰刀,看着面前的麦子在他手里不断地倒下,整个人汗如雨下,直到此时,他方才体会到老大夫那一番话,从开始干活到现在,才仅仅两个时辰,他是越来越觉得吃力了。 “老四,手脚快点。”杨双吉的声音再次响起。 杨天河也只能苦笑,咬着牙闷声加快手上的动作,好像只要他手上的动作稍微慢下来,爹催促的声音就会想起,皱眉,看来爹对自己很是不满,否则的话,即使是再忙碌的时节,干一阵子活也能够稍微地休息一下的。 为了节省时间,午饭杨天丽送过来的,无论是饭菜还是窝窝头,量都比平时足,就是油水也比平日里要重。 “看来我是来晚了,”司月提着菜篮子走过来,笑着说道。 “这么大热天,你出来做什么?”杨天河忙站起身来,看着司月被晒得通红的脸还有额头上薄薄的汗水,眼里闪过心疼。 “我有些不放心,”司月小声地说道,杨天河此时的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好,她不清楚杨家人是没看见他惨白的嘴唇还有满头的汗水,眼里的疲惫,还是看见了,却只当他是在假装。 “你没事吧?” 杨天河心里满满的苦涩终于有了甜意,摇头,“没事。” “三弟妹,你来做什么?”小周氏尖利的声音高高的响起,引得村子里其他的人都看向这边。 司月笑容中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大嫂,你也知道,我并不会农活,今天你们辛苦了,所以,我做了几个菜,希望你们不嫌弃。” “我来吧。”杨天河接过司月手中的篮子,将里面的菜一一端出来,香味顿时就飘了出来,看得杨家人一愣愣的,这味道她们闻了好些日子了,吞了吞口水,也没有再客气。 只有杨双吉有些疑惑地看着司月,他可不认为老四媳妇有这样的好心,不过,很快,他就明白司月的用意,这不,就有脸皮厚的,闻着味还不算,抱着碗就跑了过来,“四嫂子,你还有这手艺,四哥可不得享福了吗?看着就好吃。” 杨天河一听,呵呵直笑,“哪里的话,天庆,你也来尝尝。”说完,拿着夹了好几大筷子到杨天庆的碗里。 “这怎么好意思?”杨天庆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吃的时候是半点没有客气,一吃就停不下来,边吃还边说道:“嫂子,你这手艺,可比杨厨子要好得多。” “喜欢就多吃点。”司月笑着说完,舀了一碗鸡汤递给杨天河,“先喝些汤吧。” 对于司月的动作,温柔的声音,杨天河有些受宠若惊,脸上咧出大大的笑容,闪得司月有些晃眼。 之后,不用杨家人招呼,杨天庆每个菜都夹了一大筷子,堆得冒尖的一碗,这才开口说道:“你们吃着,我回去了。” 杨家人无语地看着丝毫不客气的杨天庆,很快就看见他将碗里的菜分给家里人,不仅白吃,还带着走,可即使是杨双吉明白司月的用意,也没办法阻拦,司月厨艺好的名声就此传开了。 回到家里不久,不知为何,坐在绣架前绣花的司月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烦躁的她,干脆将针放下,皱着眉头,咬着下唇,沉默了许久,才突然站起身来,“小宝,” “娘亲。”乖乖在一边练字的杨兴宝抬起头,疑惑地叫道。 “我们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说着勾起一抹笑容,“你过来,听我跟你说。”接着在杨兴宝的耳边好一阵嘀咕,“明白了吗?” “恩,”杨兴宝点头,“我听明白了。” “小宝,无论是这件事情,还是以后,以后都不要再说所有的长辈坏话,坏人二字可以放在心里,却绝对不能说出来,”司月想了想,便宜儿子还是从小培养比较好,“现在不明白也不要紧,把我的话记在心里,按照我说的做就行,闲暇时就多想想,我是不会害你的。” “恩,我相信娘亲。”杨兴宝点头,今天爹去地里收麦子,他不是不担心的,虽然不知道娘为什么要绕这么多的弯弯,可只要能让爹休息,好好地养身体,他就觉得高兴。 “乖儿子。”司月摸了摸杨兴宝的脑袋,找出老大夫的字条,放好,牵着杨兴宝的手就走了出去。 杨大夫的家算是整个杨家村最好的,不仅仅是外观,里面的布置也是同样如此,“司丫头,你这个时候带着小宝过来,他是有什么不舒服吗?”杨大夫家里也有不少地,不过,不用他亲自去干,看着已经开始长肉的杨兴宝,气色也很好,不像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不是的,这次不是小宝。”司月站在杨大夫面前,眉宇间带着不安,“是我们当家的。”第一次这么称杨天河,司月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他怎么了?”杨大夫开口问道。 “你看看这个,”将那老大夫的字条递了过去,“我不知道他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已经那般虚弱了?想着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所以这些天也一直按照大夫的吩咐,给他补身子,只是,今天他去地里收麦子。” 看着上面简单的叙述,杨大夫皱起了眉头,“不是说不能做重活的吗?怎么还去地里了?” 司月低头,“估计是因为我的原因,我们跟爹和娘都说了好几遍,可他们就是不信,今天中午,去给他们送饭的时候,我看着他脸色很是不好,回到家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就怕他出什么事情,你说他若是出什么身体,我们母子要怎么办?” 司月说话的声音很低,带着焦急和担忧,明明娘亲早已经交代好了的,可杨兴宝听着还是止不住难受,他爹可真辛苦,忍不住撇嘴,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哎!”司月的事情,再加上小宝的身体,让杨大夫对杨家有了些看法,只是,终究不能说什么,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那司丫头,你想让我怎么做?”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只是个大夫而已。” “我知道,”司月急忙点头,“我想请杨大夫你走一趟,给他瞧瞧身子,是不是真的如那大夫说得那般,如果有你的确诊,他也就不必苦苦硬撑,身子除了什么毛病就不好了。” 杨大夫听着司月的话,思考了一会,才点头,“好吧,我就陪你走一趟,不过,这事可不能像上次那样闹开,否则,老夫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我明白的,”司月知道他指的是烧嫁妆的那事,不过,还是小声的辩解一句,“上次的事情也不是我能作主的。” 杨大夫何尝不知道她说得有道理,笑着说道:“只要不是你闹起来的就成,否则,就是我的罪过了。” “哪能啊,你是行医救世的菩萨,”司月赔笑,低下眼帘掩饰住里面的狡黠,若是顺利的话,一箭三雕,她是要刷名声不假,但是,她更高兴踩着杨家人的名声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33章 对于司月不带着谄媚的称赞,杨大夫是坦然一笑,站起身来说道,“正好我煮了消暑解渴的药茶,现在差不多也该凉了,你和小宝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取了便过去。”想着刚才的字条,杨天河怎么说也算是他的侄儿,如若真如司月所说,累出个好歹来,他总不能袖手旁观的,去看看也好。 “杨大夫,要我帮忙吗?”司月开口问道。 杨大夫打量着细皮嫩肉的司月,摇头,“我这老家伙还有一把子力气,一桶药茶还能拎得动,”说完,走了出去。 司月牵着小宝的手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等着,看着不远处的笸箩里晾晒的草药,闪了闪神,十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这些东西跟她现在的生活关系并不大。 杨大夫的动作很快,并没有让司月等多久,就挑着两个桶出来,里面分别放着半桶药茶,看着司月和杨兴宝,放下桶,有进了屋,从墙壁下取了三个草帽,一顶盖在自己头上,另外两顶递给了司月,“现在正是太阳毒辣,地面热气最旺的时候,下次出门记得带着帽子,中暑的滋味可不少受。” “多谢杨大叔。”司月接过,先给小宝带上。 “多谢大爷爷。”这帽子对于小宝来说有些大,只得用两手扶着,不然仰头给杨大夫道谢的时候,就会掉到地上。 等到司月带好之后,看着杨兴宝的样子,一把将她抱起来,跟在杨大夫身后出了门。 还没走多远,司月就皱眉,即使头顶带着草帽,依旧感觉到头皮*辣的像是被火在烤一般,汗水顺着两颊不断地往下流,抿着嘴唇,一想到午时看见杨天河时的模样,越来越觉得那像是强弩之末,在苦苦硬撑,他不会真的有什么事情吧? 这边司月在担心,那边仰天的情况却是真的很不好,从用过午饭没休息都久就开始干活的他,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让他觉得是在煎熬,抬起双手割麦子的动作越发的机械无力,头晕的很是厉害,耳边爹不满的催促声好似从非常远的地方飘过来一样,抿了抿干咳的嘴唇,很快他甚至觉得喘气都困难得很,好似一呼一吸之间都要用去他全身的力气一般。 “老四,你做什么,看看你的速度,连你大嫂她们这些女人也比不上吗?” 看着越来越慢的杨天河,隔上一段时间就会站起身来监督他的杨双吉握紧镰刀,心头那个气啊,这还学会了无声的反抗吗? 殊不知,这一天因为他的目光大部分都在杨天河身上,其他人还能在感觉到累的时候稍微的休息一下,可杨天河呢?在这样的监视之下,别说休息,在家里做轻巧活计的事情没感觉出来,可现在他能深刻地体会到那种身体大不如前的吃力感觉,在此时,老大夫的话仿佛印刻了在他的心里。 本来心里就难受,压力不小的他,在杨双吉的一声声催促下,其他两位兄长冷眼旁观甚至偶尔他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出快意和幸灾乐祸,精神在杨双吉的呵斥下紧绷起来,配合着低落的情绪,越发地加重了身体的疲惫。 而杨家人,估计这些天是被司月和杨天河一家三口的好日子给气坏憋坏了,看着杨天河这样,即使是身为老大的杨天山心里都生出一股畅快之感,更何况是其他的人,每次见杨双吉训斥杨天河时,他们要么会竖起耳朵,要么不经意间地看过去,好心情的同时又遗憾,若是爹的声音再大一些,那老四恐怕以后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杨天河觉得他似乎已经感知不到时间了,越发觉得身边的空气少了,一切景象和声音似乎都在慢慢消失,最后,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头顶的烈日,蹲着的他,还有手里的镰刀以及面前等待收割的小麦,最关键的是,明明太阳火辣辣的烤着他,可为什么他会觉得全身都发冷呢? “恩,好像有些疼。”杨天河呐呐自语,甚至不知道现在是在做梦还是现实,因为疼痛感并不太强烈,愣愣地抬起左手,看着小拇指第一个关节处咕咕流出的鲜血,指头成很是诡异的样子挂在手指上,头晕得更加厉害,伸头闻了闻,真实的血腥味让他的精神清晰起来,耳边沙沙沙割麦子的声音,爹的催促声好像已经停止了。 视线也跟着清晰起来,看着只剩下筋连着的小拇指,吓了一跳,忙把镰刀扔到一边,猛地站起身来,刚想开口,眼前一片漆黑,摇晃了两下,终于是撑不住倒在地上,想叫人却发不出声音,此时的他就像是离了水的鱼,不停地张着嘴,却没有半点用处。 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他除了下意识地护着左手外,当时并没有昏过去,努力了许久都爬不起来的杨天河终于知道害怕了?因为没一会,身体完全就不受他的控制。 他怕,自己一直这么躺着,会不会死了才被人发现,看着从他眼前爬过去的蚂蚁,对于死亡他自然是有些害怕的,今天这事,他如何不知道是爹故意的,最难受的时候,他甚至有赌气地想过,就这么被累死吧,看爹会不会后悔,还会不会那样的误会他? 可直到真正面临的时候,他才知道害怕,后悔了,他怎么能够生出那样的想法? 若他死了,留下司月孤儿寡母的,小宝还小,撑不起一个家,她们会是什么结果杨天河心里很是清楚,即使他们家自己这个男人还没有媳妇能挣钱,可只要有他在,司月担心的那些问题就永远不会出现,可他不在了呢? 若是司月靠绣活挣的钱被家里人知道了,会不会被娘日夜不停地催促着绣花,伤了眼睛,小宝去村学读书恐怕也不可能的,杨天河觉得他想了好多好多,可实际上,倒下后时间只过了那么一点,他就彻底地昏迷了过去。 司月远远地看着那边收割的场景,心里更加急切,“别着急,没什么事情,要不也没这么平静。”一路上司月的焦急是越发的明显,让杨大夫都不得不出言安慰她。 可是司月的心不知为何更加的不安了,那是一种仿佛做电梯失重的感觉,实在吊着落不到实处,“杨大叔,还是先去看看吧。” “好,”杨大夫点头,不远处杨大夫的儿子看着自家爹挑着桶过来,忙跑出来迎接,却发现爹在中途拐了弯,去了杨二叔的地里,很是纳闷地跟了过去。 小宝是一天都没有见过杨天河,看见到地方了,扯着嗓子就开始叫了起来,“爹,小宝来看你了。” “哎哟,四弟妹,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小宝的身体不好吗?你还在这个时候带着他出来,即使他不是你的亲儿子,可他是姓杨的,若是有个好歹,我们杨家人是不会放过你的。”小周氏用袖子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声音依旧尖锐,还是像中午那般高声大叫,生怕外人不知道一般。 “你胡说,小宝是娘亲的亲儿子!”对于这个问题,杨兴宝比司月更执着,原本的坏人两个字要出口的,可想着娘亲之前的叮嘱,就忍了下去,不过,该说得还是得说,不能让娘亲被大婶娘哄去了。 放桶的杨大夫皱眉,看来经过上次之后,二哥依旧没有将他们家里的这一群女人管好,不说她们妯娌之间的磕磕碰碰,可他这么一个长辈出现在这里,招呼都不打一声吗?还是根本没有看见他这个人,老四媳妇和小宝亲近有什么不好的,非要挑拨一个孩子,难道她不知道小孩最不定性吗? 如果是按照司月的脾气和战斗力,她是不会这么放过小周氏的,可想着小宝那么大的声音杨天河应该听到了啊,再说,按照杨天河的性子,自己来了,他不应该第一时间屁颠颠地带着愚蠢的笑容跑过来吗? 不对劲,司月的眉头皱得更紧,绷着的脸掩饰着她极度不安的心,哪里还有理会小周氏的心思,抬脚就朝着杨天河的方向而去。 而杨双吉看了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这老四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瞧瞧,家里的几个女人都快要赶上他的进度了,不过,有杨大夫在,他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杨老弟,”杨双吉去田边跟杨大夫打招呼,杨家人此时除了杨天山,其他人都趁机歇着,因为他们清楚,在外人面前,杨双吉不会斥责他们的。 找到杨天河并不难,诺大的地,杨双吉分工明确,一人负责两行,不知是杨家人故意表明他们有多不待见杨天河,他两边的那一行都没动,走在麦茬中间,地面凹凸不平很是咯脚,可司月的脚步硬是更快了些。 直到看见那倒在地上的杨天河,整个人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司月的心强烈地跳动了两下,两手一松,差点就把小宝摔在地上,赶紧抱紧,也想要找个依靠,这时微弱的血腥味传来,让她心里更有一股不祥地预感。 “娘,爹他是怎么了?”小宝拉了拉司月的衣服,问话的声音都带着哭意,看着这个样子的爹,不由自主地让他想到了娘亲的娘亲。 司月回神,“小宝,别害怕,没事的,”看着小宝充满害怕的脸,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不由得为刚才的反应皱眉,她怎么能够为了这个男人就分寸打乱,要知道,她见过的伤患病人比杨天河惨烈的不知道有多少,为什么会这样? 恩,一定是因为这个男人若是有个好歹,她的靠山就没有了的缘故。 “杨大夫!”可即使是这样,司月高叫杨大夫的声音还是带着颤抖,同时响起地还有小宝恐惧的哭声。 本来还在跟杨双吉寒暄,想着这事怎么开口的杨大夫,一听司月母子的动静,给杨双吉盛药茶的手一抖,真出事了吗?没有停顿地走了过去,这样的反应,让杨双吉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宝,站好。”司月放下小宝,此时也没有心思安慰哭泣的他,快步走到杨天河身边,动作熟练地搭在杨天河的脉搏上,虽然微弱,却总算不是她想到最坏的结果,猝死。 可刚刚放下来的心在看到他的左手时倒吸一口气,眼眶都有些发红,灰色的衣服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不是早就告诉过他,不要硬撑的吗?这男人,得有多蠢那时候得有多难受,才会硬生生地把手指割到这样和断指差不多的程度。 最让司月难受的是,瞧着这不小的一滩血,这男人得有多可怜才会一个人昏迷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旁边的亲人发现。 “爹,呜呜。”杨兴宝可怜巴巴地靠着司月,看着杨天河,努力地压抑着哭声,小小的身体因此而不断颤抖。 杨大夫走过来看着杨天河的情况,面色就沉了下来,果然情况比他想象地严重好多。 “杨大夫,得先给当家的止血,”司月开口说道,“一直让他这样流下去,怎么得了。” 杨大夫这才看见杨天河手上的伤,他也曾经做过农活,能伤到这般地步的情况会是怎样,他能想象得出来,最主要的是,司月刚才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原本对于来这一趟还有些迟疑的他,如今倒有些理解司月的做法。 这二哥家的人得有多不经心,他都无法想象,如若不是他因为司月提前走这一趟,或者是他从最近的地方一路送药茶过来,这杨天河得躺在这里多久才会被发现,这样的天气,到时候能不能救回一条命他都不敢保证。 “我现在手里没有止血的药,”杨大夫沉吟了一下,“把你的手绢给我。” 司月在第一时间递了过去,好在因为一路上抱着小宝,并没有擦汗,这手帕还算是干净,杨大夫两手利落又小心翼翼地将杨天河的小拇指包扎好,站起身来,看着跟过来的大儿子,“你快点过来,把天河背回去。” “好,”杨天云愣了一下,看着地上倒地不起的杨天河,再看着围在他身边的除了女人孩子,剩下的就是他爹,皱眉,二叔家是怎么回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在后面慢悠悠的,他刚才寻着他爹的脚步急匆匆而来,还被杨天江拉住,说什么杨天河只是为了干活偷懒才故意装的。 杨天云心头不屑,以为谁都是杨天江啊,称病不干活,只是他没想到二叔竟然也默认了这话,以前二叔不是挺聪明的,看看老四这样,能是是装的吗?二话不说,上前,蹲□子,把杨天河背了起来。 虽然现在的天气很热,太阳很辣,可一接触到杨天河的身体,他都在心里一惊,“爹,这老四身上咋那么烫啊?” “先回家再说,小心着他的手指。”杨大夫想了想对着司月说道:“直接去我家吧,药箱药材什么都比较齐全。” “恩,”司月点头,看着杨大夫扶着杨天河的走手臂跟上了杨天云的步伐,忙一把抱起小宝,也匆匆忙忙地跟上,至于出门前的那些打算,早已经被司月抛在脑后。 一行人还没走两步,总算是遇上杨家人,“老四这是怎么了?” 这时杨天江也不说话了,笑话,这吓人的脸色,还有那染血的手帕,若真是为了偷懒,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坏人!”杨兴宝此时也早已经忘记了司月出门前的叮嘱,红着眼对着杨双吉等人吼道,小小的脸上带着愤恨的神色,撕扯着他稚嫩的嗓子,带着哭意的声音既让人心疼又让人鼻子发酸。 “你们这些坏人,我爹和娘亲都告诉你们,爹的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你们,你们。”小宝是边哭边说,小小的身子在司月的怀里不断的打颤,打嗝。 司月担心他哭出个好歹来,“小宝,不说了,你爹不会有事的。” 只是这样的安慰对于小宝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他怕,他真的很怕他爹也会像姥姥,被放进大人们所说的棺材里,然后被埋到土里,那他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爹了。 “娘亲,他们是坏人,他们是想要害死爹的。”杨兴宝哭得越发的厉害了,最后抱着司月的脖子嚎嚎大哭起来。 杨双吉也有些慌神,不是为了偷懒吗?怎么会厉害到要死的地步,此时的他有些不敢去仔细看老四的脸色,只得匆忙的将视线移到杨大夫的身上,见他脸色实在是不好,不由得心跟着一沉,那总归是他的儿子,就算是再生气,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的,“杨老弟,老四他,他怎么样了?” “哎,二哥,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杨大夫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老四躺在地上到底多久我是不知道,可二哥,你们一起干活,难道就没有觉察到他的不对劲?” 没觉察到吗?怎么可能,只是他以为,杨双吉张了张嘴,他能说什么,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老大,快走。”留下这话,一行人匆匆离开。 “爹,你没事吧?”杨天山担心地看着自家发呆的爹,“我们不去看老四吗?” 杨双吉清醒过来,“老大,你跟我去,快点。”说完,脚步再不似之前那般的悠闲,杨天山点头。 “大哥,我也去。”杨天江也有些害怕了,他真的是以为老四装病的,从来就没想到是真的,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弟弟,若真是因此而有个三长两短,那他的罪孽岂不是大了去了。 回去杨大夫家的路比来时少了一倍的时间,将杨天河放到床上,杨大夫动作迅速地解开杨天河的衣领,“老大,去井里打一桶凉水过来,别忘了拿面巾。” “恩,”杨天云看着自家爹的模样,自然是不敢耽搁的,喘着气匆匆而去。 司月抱着杨兴宝站在一边看着,见杨大夫不停地按压那几处穴道微微放心下来,只是,她和杨大夫有同样的担心,这高温一直不下的话,恐怕会烧成傻子,还有他因为体虚引发的其他症状,这一路折腾过来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怎么看情况都不容乐观。 “杨大叔,要不先给他点水喝,你看他的嘴唇都干成什么样子了?”司月开口说道。 杨大夫点头,司月忙放下小宝,倒水,看着杨天河紧闭的嘴唇,掰开,喂了进去,好在杨天河还知道吞咽,摸着那滚烫的额头,“杨大叔,要不用酒擦吧。” “瞧我这脑子,热昏了,用酒擦是更快一些,”杨天河的衣服已经被扒了下来,只剩下一条亵裤,拿着冷面巾擦拭一遍之后,又在额头,腋下,大腿等关键的地方敷上冷面巾,“天运,把倒一杯过来。” “可是父亲,”杨天云犹豫地说道:“那药酒是给你补身子的,里面有好些贵死人的药材。”那些药还是爹之前从城里带回来的,不然,即使这些年爹存了些银子,也不可能会花那银子的。 “叫你去就去,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杨大夫呵斥道,“有什么比命还重要,老子又不是少喝了那点药酒就会死的。” “呸,爹,你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去就是了,你可别这么说自己。”杨天云说完就走了出去。 父子两的对话司月当做没有听到,这个时候客气个什么劲,看在这些日子杨天河对她还不错的份上,她也不能让这男人变成傻子,再说,杨天云的想法并没有错,一声不吭汗流浃背地背着杨天河回来,这又忙里忙外的,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如今还要往里面搭在他眼里很贵重的东西,就是换做她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杨二叔,你们来了啊,快请进,这酒可是我爹的药酒,到时候给药费的时候,多少看着给点也就是了。”杨天云刚倒好一小碗酒,就看见杨家三个男人走进来,笑得一脸憨厚地说道。 “臭小子,还不快将酒端进来,瞎咧咧什么呢。”杨大夫在屋里开口吼道,看了一眼司月,见她神色平静才放下心来。 杨双吉父子三人是跟着杨天云走进来的,看着他们,司月并没有起身打招呼,就是杨兴宝也只是鼓着眼睛瞪了一眼,随后安静地站在司月身边,小脸紧张兮兮,两眼担忧却直直地盯着杨天河,生怕他一眨眼爹就不见了一般。 等到用酒精擦拭了之后,杨大夫才开口说道:“这中暑的症状只要温度降下来,老四神智清楚就不会有大问题。” 听着杨大夫的话,杨双吉几乎是立刻就抓住重点,在他看来降温并不是难事,用冷敷,用酒精擦这些他都知道,也用过,只是,“你说老四神智清楚是什么意思?” “那么高的温度,若是醒过来无事你们就该去酬神了。”杨大夫对着杨双吉的语气依旧说不上好,“更有很大的可能会变成傻子,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什么!”杨双吉父子三人齐齐叫道,虽然刚刚杨天河的样子确实很吓人,可一路上他们自我安慰调节,都认为只是普通的中暑,很快就好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杨大夫没有再理会三人,拿起杨天河的左手,解开上面的手帕,认真地清洗之后,上药再包扎好,“你们也看到的,他这手指已经伤了骨头,这根指头算是废了。” 说完这话,便专心地把脉,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得出和那老大夫一样的结论,正是因为如此,他心里对杨双吉的不满才更盛。 杨双吉父子三人自从清楚地看了杨天河那小指头之后,三张脸都白得吓人,在此时此刻,他们甚至有种在做噩梦的感觉,仿佛一觉醒来,老四还在地里活蹦乱跳地割麦子,因为他们实在不明白,明明之前老四什么事情都没有,割麦子这事他又不是没干过,怎么这一次就弄成了这样? 好久之后,才放开杨天河的手,拿出银针刺穴,并没有急着拔出,声音略显低沉地说道,“二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四这病完全是因为长久的操劳所致,我就不明白,你怎么会认为他是因为想偷懒才装病的?” “我,”杨双吉要如何说,现在想想,老四之前确实是几个兄弟之中最勤快的,农忙时候他干的活最多最重,就是农闲了,也没有在家里休息,而是去城里找活计,想着他每次风尘仆仆地回来都会带回来银钱,这样的老四,他为什么会那样想? 杨天江努力地缩小身体减少他的存在感,虽然他知道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可在这件事情上就是他自己也不认为他是完全无辜的,当然,若真要追究责任的话,在他心里,主要的还是在杨双吉身上,而他,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你也不必跟我说,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杨大夫看着杨双吉这样,对于这件事情他也不是非要有个答案不可,刚才之所以那么问,也只是一口气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如今我们还是说说老四的病情吧,在身子没养好之前,重活是一定不能再干了。” 杨双吉点头,即使杨天河不是长子,也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可也是他的血脉,怎么可能会一点也不在意。 “别看着他身体强壮,其实内里差不多都被掏空了,虚得很,”说到这里,杨大夫心里都止不住的难受,他实在不知道像二哥一家子这般拼死拼活就为了能够送出一个读书当官的后背,到底值不值的,他这些年在外面见识不少,在他看来好些当官的看起来还没有地里刨食的农夫活得自在,好些人的下场啧,他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虽说和杨双吉是算是兄弟,可到底隔了好几房,这些话杨大夫自然是不会跟他说的,况且,他也知道,即使是他苦口婆心地说了,也不会有用的。 “今天这事虽然还不至于会所他的身体是彻底垮了,可也好不到多少,”杨大夫继续说道:“接下来一定要精心地调理,不然的话,白发人送黑发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得不说这一句话吓到了杨双吉,他是明白杨大夫的个性,从不会夸大病情,眼神更加复杂地看着床上的杨天河,或许这一次他是真的错了。 “我开个药方,估计得吃上好一阵子,二哥,你要有心里准备。”杨大夫接着说道。 这个心里准备杨双吉明白,是让他准备银子,“杨老弟,你开药方吧。” 对于杨双吉的态度,杨大夫还算是满意,“这药方中须有一味百年人参,当然年份越久越好,最低也得一百年的,才能起大补元气,滋阴补身,扶正固本的作用,对调理好他的身体是极好的一味药。” 百年人参,杨双吉父子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他们就是再没有见识,也知道这人参是极贵的药,更何况还必须的一百年以上的,他们哪里有银子?难不成让他们倾家荡产?无论是做大哥的杨天山还是身为三哥的杨天江心里都是不愿意的,他们还有儿子媳妇好不好? 要说杨双吉,如果不是老五还有两三个月就要参加秋试,即使是倾家荡产他也会选择救杨天河的,可那也只是如果,事实并不是那样,在杨双吉的心里,杨天赐的前程是关系到能不能光宗耀祖扬眉吐气的天大之事,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更重要的,所以,他也是不愿意的。 “杨老弟,没有人参就不行吗?”当然,杨双吉并没有立刻拒绝,想了想开口问道。 可杨大夫是什么人,见识过更多比杨双吉有心机的人,如何能不明白杨双吉心里的想法,“若是不赶紧地将他身子养好,这么拖着,即使不早死,也是一辈子的药罐子。” 此时杨大夫说话的语气就有些生硬了,站在一边的杨天云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如若用亲人的性命来换取以后的风光,他是宁可苦一辈子的。 “那百年的人参要多少银子?”杨双吉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开口问道,若是能两全其美的话,他们咬咬牙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如若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也可以买人参片,一副药大约需要一小片的样子,百年以上的这样一小片应该在十两左右。”杨大夫说着这话,还不忘查看床上杨天河的情况,见面巾不凉了就拿下来,递给大儿子放进进水里淘一遍,接着冷敷。不过,幸好这孩子如今昏迷着,不然,心里肯定难受得很。 “不过,这每天一副药,这样买不划算,质量差一点的整个人参一百五十两应该能买下来。” 一百五十两,杨双吉知道家里还是有的,可这单单只是人参的药钱,还有其他的,以后老四和他儿子的吃食恐怕也得精心,又是一笔,这样算过之后,老五秋试时家里能掏出的银子就不多了。 想到这里,杨双吉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司月,虽然这老四媳妇对他们不好,可对小宝甚至是老四却是不错的,老四是小宝的亲爹,昨日卖地应该有几十两银子的。 杨双吉的动作不仅仅是杨大夫看到了,就是司月也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不过,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什么也不说。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起来,“老四媳妇,你手里应该有不少银子吧,如今你男人都这样了,你打算不管不问?”杨天江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若是爹点头同意,一百五十两,五个兄弟平分一人也有三十两的,如若老四媳妇能出一部分,他的损失就少一些。 司月抬头,看着杨天江,“三哥,心中有佛,处处皆佛,反之亦然。” “当初我们再三强调了当家的身子不好,你们以己度人,认为当家的是为了偷懒,如今还没有分家,你们不愿意出当家的药钱,我也并没有说你们什么,如今又将注意打到我的嫁妆上,从一开始我就没说过我不愿意,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们心里想的一样,三哥,我说句十分不客气的话,你这完全就是小人之心。” 好,杨大夫父子在心里鼓掌,瞧瞧杨双吉父子三人的脸色,心思被人戳穿了的感觉肯定是不好受的,“天河媳妇,怎么跟你三哥说话的,没规矩。”杨大夫不怎么用心地训道。 “杨大叔,你开药方吧,”司月点头受教,接着开口说道,“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人参片,我想先煎一副药让当家的先服下。” 杨双吉打的好主意,她出一半,杨家出一半,门都没有,今天刷名声的事情虽然因为杨天河的意外而胎死腹中,可笼络杨天河的心对她来说也算是极大的事情。 可这一人一半,算什么,让杨天河醒来之后,对杨家人的大方万分感激,当然,她也清楚,杨天河同样会感谢她的,只是,这又怎么比得上他养病的药钱,调理身体的饭菜银子都是她一个人所出来得有用。 既然她和杨家人的矛盾不可调和,她需要的绝对不是两边倒的队友,杨天河不是小宝,不可能像他那般的爱憎分明,可这也不妨碍她利用杨家人的作死,让杨天河对亲人绝望,最后完全站在她这一边。 自然,自从了解了这个社会,她就明白,无论如何,杨天河是不会对付杨家人,好在她要的也不是这个,她只需要的是在外人眼里杨天河这个天,一直都好好地为她撑着。 杨大夫点头,司月的干脆与杨家人的犹豫挣扎之间的对比实在是太强烈了,她这样的态度不仅仅让杨大夫父子欣赏,毕竟在他们心里,能够将嫁妆拿出来给丈夫看病的女人已经称得上是贤妻了,不过,相比之而言,站在一边的杨双吉父子神色就尴尬难看得多。 一个时辰之后,杨天河已经喝了药,身体上的温度也总算是降下来了。 “好了,你们可以将他背回去了,”杨大夫拔了杨天河身上的银针,将药方交给司月,“老四媳妇,吃药是一回事情,饭食上也得用心些,这段日子你辛苦一下,”摸了摸小宝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包包头,“等到天河和小宝身子养好了,你就有福了,如果以后天河敢对你不好,或者小宝不孝顺你,尽管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杨大夫说这话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即使司忠夫妇再勤俭节约,这件事情以后,估计他们留给司月的嫁妆也不会再有剩的,想着那对老实勤快的夫妇,再看着这老四媳妇,虽然娇气,比起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的杨二哥三人,却也是难得的懂事理。 “就是,四弟妹,你放心,若是老四敢对你不好,我狠狠揍他。”杨天云接着说道。 “不会的,爹对娘亲很好的,我长大了以后也会孝顺娘亲的。”杨兴宝急了,连忙开口说道,那急切的模样倒是越发地惹人怜爱。 司月牵着杨兴宝的手,站了起来,“多谢杨大叔,杨大哥,我如今只想养好当家的和小宝的身体,不想其他的。” “恩,”杨大夫点头,“若是天河醒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过来找我,反正两家也离得不算远。” 司月给杨天河套上衣服,杨天山将他背在背上,不自然的杨双吉父子三人道了谢便匆匆离开,司月也没说什么,“杨大哥,杨大叔,今天辛苦你们了,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你们先将这银子手下,等回去之后,我再将其他的送来。” 司月掏出十两银子递了过去,“这些就够了。”杨大夫倒是没有拒绝,毕竟他有一个家要养,司月给的银子仔细算来还是差一些的,不过想着杨二哥父子三人什么都没表示地离开,再想着接下来老四媳妇身上的担子会更重,也就不在意这么点银子了。 “这,”司月这人,心肠硬的时候做什么都没有用,可有一点,她从来都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就算是对方完全是处于好心,也不愿意。 “剩下的药晚上我给你送过去,顺便再看看天河的情况。”杨大夫打断司月的话,“快点回去吧,天河还需要你照顾。” 司月想了想,笑着说道:“那这样,杨大叔,晚上过去吃饭吧,也尝尝我的手艺,顺便看看那些饭菜适不适合养身子。” 还真是固执,“好。” 听到杨大夫的回答,司月再不停留,抱着小宝离开,“这孩子,跟司忠一个性子,欠这别人就想法设法的偿还。” “是啊,看着性子也是极好的,不过,若是再柔软灵活一些就更好了。”杨天云笑着说道。 “若真是你说的那样,她的名声又怎么会在村子里被传成这样,”杨大夫白了自家儿子一眼,“若真是那么完美,还轮的到杨天河。” “那倒也是。”看着自家爹这样子,突然说道:“爹,地里头还有事呢,我先去了啊。”怕爹追究他今天小气的行为,说完这话,人就已经出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国庆节快乐  假期可能不会按时更新  不过  亲们可以放心  每天都会更新的 (*^__^*) ☆、第34章 再说小周氏几个女人,看着自家公公和男人离开,一挥手中的镰刀,笑得十分开心地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哼,老四,前几日不是挺舒服的吗?现在怎么样?老天有眼啊,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陈氏自然也想歇一歇,男人都离开了,她们再埋头苦干给谁看啊,不过,此时,她却更加担心另外一件事情,“大嫂,这四弟晕倒在麦地里,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皱眉,“若是严重的话,可能会需要不少的银子。” 小周氏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可李氏和王语嫣心里早就明白,其实她们倒不是不愿意家里出银子,只是,如今她们家已经过得够苦了,如若再摊上一笔不小的药费,那就是雪上加霜,日子没发过了啊。 “我们不能去杨大夫那里,不说爹和大哥,老三会怎么想,杨大夫可是个喜静的人,我们去了反而不好。”李氏想了想开口说道,心里略微有些焦急,她想去县城将丈夫叫回来,可现在根本不了解老四的情况,万一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不就成了她小题大做了么?再说,被有心人看到,会以为她多希望四弟出事一样。 王语嫣见已经有人向他们这边走过来询问情况,“现在回家,将这事告诉婆婆,商量一下,再等公公他们回来。” 担心属于他们那一份银子飞了,本身就没有什么干活心思的四个女人脚步匆忙地离开,那速度,硬是让赶过来看情况的人扑了个空,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发挥想象力。 看着收割到一半的麦地,众人心里得出结论,杨双吉家恐怕是出大事了。 周氏一听小周氏咋咋呼呼地将事情说完,有那么一瞬间眼前一黑,整颗心害怕得砰砰直跳,再看着小周氏脸上明晃晃的灿烂笑容,一个巴掌狠狠地招呼了过去,打蒙了小周氏,“娘,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周氏的声音比小周氏更大,脸上一片凶恶,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抑恐慌的心,“你说老娘干什么?” 知母莫若女,杨天丽上前,站在周氏身边,眼睛瞪着小周氏,“大嫂,你那么开心做什么,我四哥出事你很高兴吗?你别忘了,那是你相公的嫡亲弟弟,你,你。” 杨天丽的心里也确实是担心的,五个哥哥,对她都很好,虽然她经常算计嫂子们。 即便是四哥有些变了,对她也没有之前那么好了,让她心里很是不高兴,可她还是没想过要他出事的,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亲兄妹,大嫂竟然还敢幸灾乐祸。 小周氏一惊,脸色有些发白,她虽然没有什么心机,可看着周氏吃人的表情,都能够想象丈夫若是知道这事,打一顿肯定是轻的,“娘,小妹,我不是那意思,我。” 她能怎么解释,想到这里,小周氏恨不得能再抽自己一巴掌,光想着这些天娘和相公对老四的不满,竟然忘了老四是杨家人这么重要的事情。 “娘,你也别着急,先喝杯茶,”王语嫣将茶水递了过去,声音平静温和地说道:“我想大嫂她也不是故意的。”之所以会这么帮着小周氏说话,是因为她和周氏的关系,比她们这些儿媳妇都要亲一层。 “哼,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若她要是故意的,我就扒了她的皮,”周氏接过凉茶,狠狠地喝了一口,“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娘,有爹在,不会有问题的。”因为刚才的事情,让李氏也意识到了,即使老四再不听话,他们再生气,可终究是爹娘的骨肉,一听他出事肯定会着急上火的,“爹他们出门并没有带银钱,娘,你先准备着,等爹他们回来就让人送过去。” “好。”这一次周氏倒没有犹豫,准备了三两银子,冷静下来之后,就不那么担心了,估计老四就是中暑而已,“你们,”抬头看着四个女人,本想让她们再去地里,可想了想,还是算了,没有了男人在,她们就是在地里待到天黑,也干不了多少活。 杨天山背着杨天河往家里走,杨双吉和杨天江沉默地跟在后面,这一路上三人就杨天河的事情想了许多。 周氏听到外面的动静,是急忙就跑了出来,看着趴在杨天山背上的杨天河,心猛地一疼,“老头子,老四这是怎了么?老四,老四。”昏迷中的杨天河当然是不能够回答他的。 “老四还没醒,老大,快将老四放到床上躺着。”杨双吉沉着脸说道。 等到司月抱着小宝回到杨家的时候,他们的房间已经坐满了杨家人,杨双吉沉默不语,杨天山快速地说着刚才的事情,而司月到的时候,正说到银子的事情。 “什么,一整颗百年人参!”小周氏几乎是立刻就跳了起来,高声叫道,“那得多少银子?” 而这一次,倒没有人去责怪她,实在是周氏几个女人也被吓到了,杨天山看着走进房间的司月,脸上一阵尴尬难堪,有些艰难地吐出,“一百五十两。” 他的声音一落下,几个女人的心就跟着颤抖起来,一百五十两,所有人都晕了,即使因为她们杨家今年不用交税,可就算是把粮食全都卖了也凑不齐一百五十两,再说,若是将粮食全都卖了,他们这一大家子吃什么? 周氏也吓坏了,三两和一百五十两那可是有天壤之别,看着床上的杨天河。 “爹,娘,当家的需要静养,你们?”司月的声音完全不掩饰她的嘲讽之意。 “老四媳妇,”看见司月,周氏的眼睛一亮,“昨个儿你不是才卖了地吗?我们家暂时没有那么多银子,老四是你男人,要不你先垫着,等我们手头宽松了,再还你。”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周氏最后这一句话里的水分,杨家人从来就没有宽松过的时候。 小周氏同周氏一样,眼神如看到金子一般,发光发亮。 早已经得到自家男人眼色的陈氏,想要看司月如何应对的李氏和王语嫣,一个个都低着头,有爹娘在,这么大的事情她们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娘,你和三哥可真不愧是母女,想法都这么心有灵犀。” 周氏怎么可能看不到司月眼里浓浓的鄙视之意,“司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愿意?” “呵呵,”看着这一家人,司月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果然不愧和杨双吉是夫妻,或者他们刚才心疼杨天河是真的,可这份真心却是完全能够用银子来衡量的,而这个数绝对不会到一百五十两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慢慢地看着他们自己作死。 “好了,”终于,在司月的冷笑之下,杨双吉打断了要说话的周氏,“老四媳妇,你好好照顾老四,我们就先出去了。”杨双吉最后再看了一眼杨天河,转身带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只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这一转身,失去的是什么。 杨双吉一走,杨天山和杨天江是逃也似地离开这个房间,而纵使周氏几个女人心里有好多的疑惑,想着杨双吉离开时的脸色,终究不敢多逗留,匆匆离去。 离开之前,李氏无意间看到梳妆台旁边放着的绣架,心中一惊,离开时的神色也带着震撼。 屋内再次恢复安静,“娘,爹怎么还没有醒?”小宝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怜巴巴地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杨天河。 “没事的,”司月在床沿坐下,眼神有些复杂地扫过杨天河那包着的手指,快速地移开,“醒了就睁开眼睛吧,别再吓小宝了。”这话显然是对着床上的杨天河说的。 “你怎么知道?”杨天河的声音就像是锯木头一般,眼里微微的惊讶也挡不住那无尽的悲哀。 “刚才大嫂尖叫的时候,你动了一下,”司月开口说道。 杨天河的神色更加难过,“爹离得我那么近,为什么你远远的就看见了,他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经历了今天这一遭,若说他的心里没有一点变化那是不可能的,身体不能动的害怕和恐惧,倒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无助和悲哀,醒来时亲人的抛弃,在他痛苦不堪的心上插了一刀又一刀,他又怎么可能不难受。 至于问出的这个问题,杨天河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那么多血脉相连,相处二十来年的亲人,在那时,他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因为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心没有一个人在他的身上。 对于杨天河的误会,脸上的难受,司月可不会为杨家人解释,更加不会说,她之所以会发现是出于外科医生的敏锐和条件反射,凡是影响病人病情的事情出现她都会在第一时间观察病人。 “说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吧。”沉默了一下,杨天河对着司月说道。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司月看着杨天河皱眉,眼睛再一次扫向他受伤的手指,“很疼吗?”没有打麻药,也没有缝合,杨大夫清洗的时候是很认真,可那水好像不是开水,是没有杀毒的,只是撒上些药,这样的治疗真的只是手指残废,而不会得破伤风? “对了,你用的镰刀生锈了吗?”司月问出这话时就后悔了,既然杨大夫说了没有生命威胁,你还那么多事做什么,眼睛迅速地离开那伤残的手指,不断地在心里重复,你现在只是普通的农妇,你只要绣绣花,挣银子,养儿子,舒服地过日子就行了,他的伤跟你没关系,没关系,这般好几次之后,心情舒坦多了。 “不疼。”杨天河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虽然不明白司月后面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可他还是如实地回答道:“没有生锈。”农忙前,为了保证速度,都会修理农具的,这是常识,不过,从来没有做过农活的司月不知道杨天河也不会觉得奇怪。 不疼才怪,司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宝,去把你爹的面巾拿过来。” 小宝点头,利落地从司月身上下去,很快就拿着面巾过来,司月接过,将杨天河的满头冷汗擦掉。 杨天河看着这样的司月,又看了看红着眼睛的小宝,这小崽子今天恐怕被吓坏了吧,不过,不知道为何,他像是被大石头压着的心却在这个时候轻松了不少。 “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司月难得地安慰道。 杨天河点头,虽然他很想知道他昏迷之后的事情,可想着昏迷之前,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司月和小宝以后受折磨悲惨的生活,就忍了下来, “我知道了。”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小宝,你守着你爹,”司月看着杨天河闭上眼睛,才站起身来,放低声音对着杨兴宝说道:“他要是口渴了,要记得给他倒水喝,就是我放在桌上的凉开水,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我会守着爹,哪儿也不去的。”杨兴宝点头说道。 不过,司月还是不放心,怕他倒水时出现意外,伤到自己,毕竟小宝才五岁,于是,看着他做了一遍之后,才稍微放心,“我去给你爹拿药,很快就回来。” “恩,”杨兴宝很懂事,这一次没有像往常那般说要跟着去,“娘亲,把爹的面巾给小宝吧,爹若是出汗,我还可以给爹擦擦。”说着这话,小宝的眼睛盯着司月手中的面巾。 “小宝,真乖。”看着这样的小宝,司月会心一笑,把面巾递了过去,之后,就看着小宝拿着面巾,一本正经地坐下,这才走出房间,拿药是一回事情,杨大夫要来吃饭,她总得准备一番。 听着母子两的对话,杨天河被亲人伤得发凉的心开始回暖,本以为今天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也从一个健康的人变成残疾,再加上手指的疼痛不停地传来,即使是躺在床上也会睡不着,实际上他闭上眼睛,在司月离开后不久就沉睡过去。 “王大哥,”司月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王猛家的地,倒是杨家村的村民,想法和杨天河是完全一样的,照理说村子里的田地哪一块是谁家的,对于从小生长在杨家村的人,不应该不知道的,可这事放在司月头上,他们就觉得合情合理,反之,若是哪一天司月扛起锄头,熟练地做农活,他们恐怕才会大吃一惊。 “大妹子,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带个帽子。”王猛一家子,因为是外来户,人比杨家的少,可也比司家的多,听见司月的叫声,虽然他是当司月是妹子在疼爱,可为了避嫌,还是叫上了自家媳妇。 “是啊,瞧你的脸,红成什么样子了,”朱氏看着更是心疼,这妹子可跟自己的皮糙肉厚不一样,看看这水嫩水嫩的脸,若是被晒成跟她的一样,想到那样的场景她就觉得糟心。 对于这真诚的关心,司月很是舒心,笑着说道,“没事,现在的太阳已经不太烈了,我是有事想要麻烦王大哥!” “说吧,”从看到司月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 “当家的出了点事情,我要去县城给他抓药,家里就只有小宝一个人,我有些不放心。”司月如实地说道:“我想王大哥帮忙去看着。” 王猛没有问司月杨家人如何,“行,我这就过去,不过,大妹子,你准备走着去县城吗?” “我送你。”司月刚想点头,朱氏就开口说道,“你放心,我会驾牛车。” “呃,”司月看着朱氏,有些心动,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不过,她到底还是点了头,“这样的话,王大哥,你们今天就在我家里用饭吧。” “不用,妹子,”朱氏本想拉司月的手,可一想到满是汗水的,就停了下来,“你也别那么客气,我们家的地不多,不差这么一点时间的,快走吧。”说完还对着王猛说道:“你也快点去看着杨老四。” 本来司月对于朱氏驾牛车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可一看她熟练的模样,就知道绝对不是第一次,安逸药铺,就是司月上次带着杨天河去的那个药铺,她也没有多耽搁,直接将药方递给抓药的活计。 那活计一看上面的药,好家伙,百年人参,“请夫人稍等。”这玩意可不是他能做主的。 今天看病的人不多,此时那老大夫正好闲着,一看见司月,再问活计看了药方之后,整个人脸都黑了下来,“你这小娘子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你家男人不能做重活的吗?” “我,”司月看着生气的老大夫,即使是被这么劈头盖脸的质问,她也不生气,比起他的医德,她实在是差得太远了,可她能怎么解释。 “你什么你,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男人的身体要好好的调养,你来告诉我,他做了什么,竟然需要人参这么贵重的药材,这是你们农家人能够承担得起的吗?”这老大夫完全是为了司月他们好,原本就看着他们不想是有钱的人,所以,怕他们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刻意说重了一些,只是,没想到还是这个结果。 “人参?妹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老四他到底怎么呢?怎么会需要用人参这么严重。”朱氏惊呼。 “怎么回事,你问问你这妹子。”老大夫似乎也训够了,“既然已经恶化了,以后就要更用心,不要不将大夫的话放在心上,知道吗?” “恩,”司月点头,她其实很想说她是无辜的。 “看你这样,应该是准备好了银子的,”老大夫脸色缓了下来,“如果想要他身子恢复得更好更快,若有能力的话,最好是拿品质好的,年份再久一些的人参。” “我知道。”司月再次点头,这时,在后院整理药材的掌柜的走过来,将他们店里的人参以及价格都说了一遍,听得朱氏的心跳个不停,眼睛是越睁越大,有脱出眼眶的危险。 司月略微沉思了一下,“你给我那一颗品质好的,三百年的吧。” “妹子。”朱氏失声叫道,那可是六百两银子啊! 司月拍了拍朱氏的手,“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既然司月都这么说,朱氏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况且,她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听那老大夫的话,杨老四的情况恐怕很是不好,虽然六百两银子是很多,可命还是最重要的不是? 掌柜的和老大夫都是一惊,六百两,即使是在县城里的大户人家也不算是小数目的,没想到这小娘子倒是挺有魄力的,看到银票,掌柜的自然利落地抓药。 司月看着那特意用木匣子装着的人参,两眼放光,或者在朱氏眼里这颗人参是极贵的,可瞧着这品质,反正以司月的眼光,才六百两,再一次在心里惊呼,好便宜。 “妹子,你怎么了?”出了药铺不久,朱氏就看着司月停下了脚步,已经有些肉的脸上满是纠结,看了一眼打铁铺,开口问道:“要打东西,就进去啊。” “我,”司月眉头皱得死紧,努力想说服自己,她只是个农妇,可是刚才那老大夫尽职尽责的模样让她的心又开始动摇起来,“我,”算了,先进去,将东西准备好,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两位娘子,需要什么?”伙计看着两人,硬了上来。 司月看着各种粗糙的农具,刀具,皱眉,有些怀疑地问道:“针你们这里能打吗?” 伙计收起笑容,有些气愤地说道:“小娘子,你这是找茬吗?要针去针线铺子就行了。”针都不会打,这是在侮辱他们的手艺吗? “我要的不是普通的绣花针,”司月倒是不生气。 “那小娘子要什么样的针,”也许不是第一次碰上要自己定制的客人,伙计快速地从小小的柜台便拿出一张纸,递过来一块碳条,“你先画出来。” 对于熟悉的东西,司月动作很快,活伙计看着上面的针,也没问司月要做什么,“能做的,不是很复杂,小娘子若是不忙的话,可等半个时辰,若是忙的话,给了定银,之后随便什么时候来取都成。” “那我半个时辰之后再来。”司月给了银子,再看了一眼纸上的东西,笑容灿烂了几分,她想,或许那么多年的工作之后,她对医生这个职业已经不再是当初为了气那对夫妻是的心情。 看着司月买菜,买鱼,买鸡,朱氏是心惊肉跳,再几次之后,已经不让司月讲话,而是她和卖家讲价,她这个妹子,似乎完全不懂得如何讲价,别人说多少就是多少,也不知道之前她自己买东西吃了多少亏。 回去的路上,朱氏用心地传授她讲价的心德,至于司月有没有听进去她就不知道了,毕竟她还要驾马车,看不到司月的表情。 杨家院门前,“你这是做什么?”朱氏看着留在马车上的东西,开口说道:“我们帮忙可不是为了这些东西的。” “我知道,可这是我的心意,嫂子你要么手下,要我拿回去也成,今天你们就在我家吃晚饭,”司月一脸没商量地说道,“是你们一家人都在我家吃。” “那我还是拿回去吧,”朱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多做七八个人的饭菜还要需要费些时间的。 房间内,虽然他照看的时间并不长,可王猛总算明白,司家妹子为何要特意叫他去看着,因为这期间,杨家愣是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一眼的。 “娘亲,你回来了。”杨兴宝看见司月,板着的笑脸带着惊喜,见司月点头,小声地说道:“爹没有醒过,也没有要喝水,不过,小宝有给爹擦汗的。” “恩,”司月点头,赞赏地摸了摸小宝的脑袋,“王大哥,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王猛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事,你尽管来找我和你嫂子。”虽说现在不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杨老弟还睡着,小宝也活该小,他说完这话,就大步地离开。 杨大夫来的时候,司月的晚饭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整个院子都不像之前那样的热闹,男人女人都是闷声做事,家里的孩子一件大人这样,也安分起来,看见杨大夫还有他手里提着的药,即使是面上再尴尬,招呼还是要打的。 “杨大叔,你稍等片刻,很快就可以吃饭了。”司月接过杨大夫手里的药罐,放在煮饭的炉子上温着。 “早听说你的厨艺不错,今天我可有口福了。”至于这一家人开两家火,还有杨家人的不自在,杨大夫装着不知道,笑眯眯地看着司月说道:“不着急,我先去看看天河。” 这一觉杨天河睡得格外沉,知道杨大夫吃过晚饭离开之后才醒过来。 司月刚洗了碗,坐在屋子里看着杨天河的手指又开始纠结。 睡了一觉,杨天河觉得精神头好了不少,只是,手指的疼痛越发的清晰明显了,这个时候,看着身边的妻儿,他特别想和司月说说话,还没开口,杨天海和杨天赐就过来看杨天河,对于他爹所做的事情他们只觉得无语,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看着杨双吉脸上的懊悔,他们身为人子的还能说什么。 至少现在还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些兄弟,杨天河在第一时间就闭上了眼睛,装睡。 “四弟妹,四弟可有醒来过?”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天河,听爹说四弟废了一个手指头,身子也垮了,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中间醒来过一次,不过,很快就睡过去了。”司月坐在凳子上并没有起身,也没有让这两兄弟坐下的意思,只是将杨兴宝圈在她的怀里,“二哥和五弟若是没事,今天折腾了一天,我们都累了。” 至于杨天河的行为,司月更没有拆穿的意思。 逐客之意很是明显,再说他们还算不上是客人,“五嫂,这五十两你先拿着,不管如何,让四哥先吃上药,至于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司月并没有接,笑看着杨天赐,就在杨天赐觉得他整个人都快要被看穿时,“我听说五弟秋试在即,你四哥这点伤比起五弟的大事又算什么?”好吧,她承认她这是在杨天河的伤口上撒盐,可她本意是好的,认清这些亲人的面孔,总比傻傻的被杨天赐忽悠了的好。 “再说,你这五十两够干什么?”说到这里,鄙视之意越发明显,“人参我已经买了,一共花了六百两银子,五弟若是真心,就写下这六百两银子的欠条给我,以十年为期,我想以五弟的本事,十年的时间肯定能换上的吧?” 杨天赐举着银子的手放了下来,皱眉,“不是说只要一百五十两的吗?” “大夫说品质越好,年份越久的人参效果更好,”司月开口说道:“所以,我买了三百年的人参,既然五弟觉得是一百五十两,那也行,你就写下一百五十两的欠条。” 这五十两还是从爹那里拿的,他哪里来的一百五十两,再说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倒不是他杨天赐没有信心还,可二哥也在身边,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写下这一百五十两的欠条。 再说,这留下了证据,纵使他以后当了官,传出去,他都能够想象,有人一定会这么说。 “呵呵,当年大人可是寒酸得很,为了能够读书考举,嫡亲的哥哥治病的钱都是用得女人的嫁妆。”若真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可以肯定,穷酸两个字将会跟随他的一生,而这事也会成为他的污点,被人取笑一辈子。 “四嫂,一家人还写什么欠条,难道四嫂信不过我?”杨天赐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却依旧是温和淡然。 听了他这话,司月笑容灿烂了些,“你说呢?”若是杨天赐能写下这一百五十两的欠条,司月倒还要高看他一眼,可答案很明显。 杨天赐明显的不愿意写欠条,而司月的信不过就更加明显,“好了,二哥,五弟,我和小宝都累了。” 杨天赐还想说什么,却被杨天海打断,“既然如此,你们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四弟。” 见自家二哥都离开了,杨天赐也只得跟上,哎,瞧瞧爹这次干的事情,等四哥醒来之后,若是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他最担心的就是司月的态度,不收下这银子,最明显的意图就是挑拨四哥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四哥这一次会不会手挑拨,他也不能确定。 “你真花了六百两银子?”杨天河在两人离开之后就开口问道。 “是啊,”司月点头,“等身体好了,记得写欠条哦。” “我会写的。”杨天河点头,“不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还清。” 其实,若是杨双吉等人不拒绝得那么快,等到杨天河醒来,在和他商量,或者表明愿意出一百五十两的银子给他买人参,想着家里的情况,杨天河极有可能会拒绝,可杨天河自己拒绝和杨双吉等人主动放弃,对杨天河来说,是有天壤之别的,所以,结果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亲人之间就此出现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缝,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司月看着杨天河这样,花那六百两她是一点也不后悔,在她看来,这样的行为跟买保险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个赔偿金是杨天河的支持,只要杨天河这片天是撑在她的头顶上,那些约束女人的条条款款,以及令人头皮发麻的处罚都不会成为问题。 “你还是先养好身子吧,”司月上前,扶着杨天河坐起来,拿着枕头让他靠着,“小心手啊。”说着这话,又看了一眼杨天河的手指,眉头皱了起来。 没一会,司月端来一碗鱼汤,手里拿着勺子,“喝些鱼汤,好得快些。”说完,就舀了一勺,喂了过去。 杨天河喝了一口,有些不自在,“你帮我端着,我自己喝。”晃了晃他的右手。 司月也不勉强,病人嘛,总是有任性的资格,况且,杨天河这要求并不伤身体,她自然是将勺子递了过去,让杨天河自己喝。 杨兴宝将小凳子搬到床前,仰着脑袋看着爹娘之间的动作,裂开犯傻的笑容。 “就喝这一碗,一会还要喝药,”司月说完,想了想,补充道:“晚上要是饿了,记得叫我,白天也是一样,千万不要自己忍着,你这身体可不能再开玩笑了。” “我知道。”杨天河点头,今天的事情他还心有余悸,哪里还敢心存侥幸或者不放在心上。 一大碗中药,黑乎乎的颜色,端着的司月似乎都能闻到那里面浓浓的苦味,“小宝,去把上次买的点心拿来,记得要甜味的。” “哦。”杨兴宝跑过去,翻开爹给他做的点心盒子,拿出一块甜的,想了想又拿了一块。 杨天河接过药丸,仰头一口气喝干,甚至眉头都没有皱起一下,“爹,快吃点,喝药可苦了。”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点心,杨天河想笑,心里却是又甜有苦,儿子的孝顺让他很是开心,可想着这是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喝药之后有点心吃,那滋味还真是复杂。 “怎么样,爹,是不是好多了?”杨兴宝笑着说道:“以后我要是生病了,吃药也能吃点心的。” 好吧,不止他是第一次,好像小宝喝药之后也没吃过点心,这么想来,他这个父亲还真是不称职,看着儿子的眼里有愧疚,也有心疼。 看着小宝这样,自从见过杨大夫给杨天河手指上药后一直在犹豫的司月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来,显示将房门关上,然后一脸严肃地坐在床沿,杨天河和杨兴宝看着司月这模样,心中一愣。 这时候的司月与他们平日见得很不一样,脸上带着一种严肃的责任感,浑身上下的气势都变了,他们是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看起来很强大的样子,对,就是强大。 在她的影响下,杨兴宝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景,杨天河也想动的,不过,被司月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 ☆、第35章 这个时候的司月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给杨天河的感觉就好像第一次进县城时第一次看见官差时的感觉,虽没犯错,却因为压力而紧张不已。 ,“杨天河,对于你手指的情况自己了解多少?”和她问出的内容不同,司月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冷静。你手指的情况?” 杨天河脸色一暗,回想起他小拇指受伤时的样子,肯定是残废了。肯定是残废了,低头看着包裹着的小拇指,那里的疼痛更加剧烈起来。 “杨大夫说,你左手的小拇指是废了,”看着杨天河沉默,司月接着说道:“你要是相信我,虽然过程有些痛苦有些痛,但如果恢复得好的话,你的小拇指还是能够和之前一样的。” “真的?”听到司月的话,杨天河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司月平静的脸问道:“你还会医术?”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而是这太不可思议了。 司月想了想,这话还真是不好回答,只是现在毕竟没有麻药,整个过程杨天河都看在眼里,还是先说清楚比较好,“不需要什么医术,就是将你的指头缝起来。” 司月是以她认为最好理解的方式把话说出来,杨天河听了之后却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可看司月的表情,也不像是开玩笑的,“缝起来?像缝衣服一样?” “是啊!”司月点头,犹豫了一下,想着那老大夫训斥她时的模样,开口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之前就做过,爹上山打猎经常受伤,皮开肉绽的时候我就是用针把□□起来的。” 司大叔到底有多宠爱女儿,这样胡闹都陪着,只是见司月这幅认真的样子,他心里即使不相信,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我这情况你也遇到过?” 司月摇头,“那倒没有,我爹不会像你这样马虎,干农活都能凶残成这样,不过,我在断腿的小狗上试过。”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也算是尽了作为医生的职责,接下来就看杨天河她自己的选择。 “你胆子真大!”杨天河觉得他有必要再重新认识一下司月,竟然能将绣技用在人身上,他干笑着感叹一句之后问道,“缝的时候应该会很痛的吧?” 虽然司月面无表情,可杨天河心里还是高兴的,司月能跟他说这件算是司家人秘密的事情,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司月已经不当他是外人了。 “恩。”司月点头。 “真的能像之前一样?”杨天河再问。 对于病人的咨询,司月还是很有耐心的,“会留下疤痕,灵活度跟之前一样的可能性有六成。” 杨天河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开始?” “你同意了?”司月到时有惊讶,看着杨天河,刚刚她说把他的手指像缝衣服那样缝起来的时候,他的表情绝对是以为她是在讲笑话,如今这还没讲几句,就点头答应了,太草率了吧。 “恩。”杨天河点头。 司月看着杨天河,确定他是认真的,“过程会很痛,你要忍住,知道吗?”她没说,其实只要忍过那阵子的痛,接下来受的罪绝对要比现在这样不缝起来少得多,轻得多。 “好。”杨天河点头,他喜欢司月这样关心他,只可惜杨天河不知道,这样的关心仅仅是医生对病人的。 “这件事情不能够传出去。”可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她的三言两句就相信她的话,甚至愿意陪着她疯,她甚至可以想象,这事若说传出去,村子里的人一定会认为她是疯子的。 杨天河一愣,笑着说道:“放心,我知道分寸的,绝对不会说出去。”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准备一下。”司月说完起身,找出细棉线和针,剪刀,将一块白色的棉布撕成几方帕子,其他的全都被她变成绷带,接着烧开水,烧出一锅倒在两个盆里晾凉,之后把刚才准备的东西连同一个放东西的盘子放到开水里煮。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看着这个环境,最多已经这样了,“小宝,爹和娘有重要的事情做,不能被人打扰,你披着件衣服,坐在门口守着,好吗?” “恩,”杨兴宝点头,爹娘刚才所说的话他都听得懂,只觉得娘亲好厉害,他就想不到娘亲那么好的法子,不过,他同时也记得娘亲说过这事要保密的。 司月之所以让杨兴宝出去,是不想让他看见这么血腥的画面,下午除了最初看见杨天河的状况太突然没顾忌到小宝,其他的时候她都有捂着小宝的眼睛,她哪里知道这小家伙一点都不害怕。 即使把灯拨到最亮,光线还是不够,又点了两支蜡烛,才真正开始,“你忍着点,我给洗伤口。” “恩。”杨天河点头。 愣愣地看着司月小心地捧起他的左手,等到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又一次看见他的手指,这一次是看得无比的清楚,说实在的,他真不认为伤到这份上还能够跟之前一样,至于留疤的问题,他是一点也不在意的。 疼痛,比现象中来得剧烈,可忍痛的时候,杨天河的心却是甜的,他喜欢看着司月此时认真地给他清洗伤口的模样,美丽得让他舍不得一看眼睛。 等到伤口清晰好了之后,司月抬起头,看着杨天河满头都是汗水,心里又有些担心了,“等一下我给你缝伤口的时候,你的左手是不能动的,你能行吗?”司月想了想,整个杨家村她能信任的人就只有王猛夫妇了,“要不我让王大哥和嫂子过来帮忙,把你按着。” “不用,”杨天河开口说道:“我能忍住的。” 司月心里虽有些怀疑杨天河的话,更有些担心,暗自责怪自己考虑不周,可看着杨天河一脸坚持,点头,熟练地穿针引线,“我要开始了,要不给你一个面巾你咬着,免得受不了时伤了舌头。”这法子她从来没用过,也不知打管不管用。 “司大叔那时候也咬着吗?”杨天河想若是司大叔都能忍住,他也一定能的。 “呃,”司月对于他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对方是她的病人,不明白他问这话的用意,为了达到让他咬着面巾的目的,琢磨了一下,“咬着如何,没咬着又怎样?” “他咬着我就咬着。”或许是司月难得的好态度,杨天河在这个问题表面得有些孩子气。 司月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咬着吧,他是咬着的。”动作迅速地将面巾叠厚实,放到杨天河的嘴前,“咬着吧,记得,一会我动针的时候你千万别动,否则,吃苦受罪的还是你。” “恩。”杨天河嘴不能说话,只得表示他明白。 “开始了啊。”司月用干净的帕子垫着,下针之后,动作熟练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她平日里的绣花。 不知道是太痛了所以麻木了,还是震惊于司月那动作的迅速,反正,等到司月完成最后一针时,杨天河整个人硬是纹丝不动。 司月虽佩服这男人的忍痛功力,可撒药的动作一点也不慢,没有消炎药,抗生素这类的药,像这杨大夫那么潦草的处理都不担心伤口引起其他的并发症,想来这疗伤药是有作用的。 杨天河回神时,司月已经在包扎好的手指上绑线打结了,眼睛眨了眨,闪着不可思议,这眼就好了?太快了吧? 司月抬头,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杨天河取下嘴里的面巾,“这就缝好了?” “好了,”点头,把东西一收,那手术针到底也没舍得扔,用棉布抱着放在带锁的木盒子里,开门,“小宝,进来了。” “娘亲,你缝好了吗?我困了。”就是往日这时,也已经到了小宝睡觉的时间,更别说今天还受了不小的惊吓。 “那就睡吧。”这话一落,司月才想到房间里只有一个床,杨天河是个病人,她还能让他打地铺?司月脸色有些僵硬。 杨天河自然也想到了,原本有些紧张的心在看着司月的模样时平静下来,失落和苦涩齐齐涌来,“我还是睡地上吧,只是,你要帮我铺一下地铺。” “算了吧,你还是在床上躺着吧,别折腾了。”看着杨天河想动,瞪了他一眼,司月没好气地说道。 “这样好吗?”杨天河问出这话后都恨不得咬断他的舌头,有他这么说话的吗?更近一步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蠢。 “你觉得不好就早些养好身体,”说完,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平日杨天河盖的被子,放到里面,“小宝,过来,你睡中间。” 杨兴宝眨了眨眼,看着司月,是很想爬上去睡觉的,可是,“娘请,我还没洗澡呢。” 司月一拍自己的脑门,再一次狠狠地瞪了一眼杨天河,小宝这么一说,她更加觉得浑身都黏糊得难受,好在因为杨天河的关系,炉子里还温着汤,烧水也快。 小宝洗过澡之后,就穿着他的小裤衩爬上了床,乖乖地躺在中间,大眼睛看着左边的爹,再想着一会娘要睡她右边,觉得有些怪,不过似乎也不错,带着这样的心情,跟杨天河嘀咕了没两句,就睡着了。 躺在床上的杨天河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不想去想今天的事情,可这并不是他能控制的,爹一声声的催促和责骂还在耳边,昏迷前的难受和折磨他记忆犹新,醒来后让他一颗心发凉的探望,这些人真的是他的亲人么? “辛苦你了。”见司月半桶半桶地往外倒洗澡水,心里更是难受,司月说得没错,他折腾垮了他的身体,吃亏受累的还是妻儿,若是他身体好,她哪里用干这么重的活。 “哪有你辛苦,”司月看着杨天河一张苦瓜脸,停了脚步,“放松心情,你的身体会好得更快一些,你身体好了,我就不用受罪了。”说完继续往外走。 等到司月上床后,虽然中间隔着杨兴宝,两人又各盖一床被子,可司月还是有些别扭,“等你能动的时候,记得洗个澡,臭死了。”其实已经用凉水擦过全身,除了有淡淡的酒精味,并没有臭到让司月忍受不了的地步。 “恩,”杨天河点头,这才想到熄了灯,司月不一定能看见,便回应道:“你累吗?不累就跟我说说今天的事情吧。” 司月开始一板一眼地说她知道的事情,没有添油加醋,声音也平静得没有半点起伏,可正是这样的平铺直叙让杨天河难受得呼吸都重了几分,“好了,你都知道了,别想太晚,早些休息,饿了就叫我,记得睡觉别压到你的手指头的。”困意上来的司月嘱咐完这话,闭上眼睛睡觉。 “恩,”杨天河回应得有些木然,瞪大眼睛看着床顶,心里闷得厉害,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当眼角的湿热传来,任由那咸咸的液体从划落,除了苦笑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 怨恨?不能的,那是他的父母兄弟,可以怨却是不能恨的,忘记?更不可能,那样冰冷刻骨的痛,他实在是做不到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原谅?那就说不上了,即使爹后悔了今天不停催促他干活的事情,对于他治病,需要银子的选择,就像是骗婚那次一样,为了五弟,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他这个决定的。 那他以后该如何去面对那些家人呢?杨天河迷茫得很。 夜深人静,李氏却是久久地睡不着,闭上眼睛便是那让她惊艳的绣品,她可以肯定那不是她的错觉,虽然还没有完成,可李氏知道,那绣品与她的是天差地别,而一向以女红出色著称的她是地。 或许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何司月会有那么多的嫁妆,买绣品这么多年,她是知道的,极品的绣品是很值钱的,只是,不知道司月的能不能称得上是极品。 “哎!”一声沉重的叹息在李氏的耳边响起,把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心里一惊,“当家的,你怎么还没睡?”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怎么睡得着。”杨天海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李氏以为他担心杨天河,翻身对着他,“你不是说四弟妹给四弟买了上好的人参吗?四弟养好身子是迟早的事情,就别担心了啊。”况且你在这里担心,指不定你那四弟现在睡得有多香呢,这话李氏只能在心里想,为人媳妇,她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我不是担心四弟那里,而是这个家,难道你不觉得心寒吗?”杨天海说话的声音越发的忧心忡忡,“今天是四弟,可指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们家了。” “呸,呸,当家的,你胡说什么,哪有人大半夜的这么诅咒自个儿的啊。”虽然李氏是这么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四弟出了事情,若是没有四弟妹帮忙兜着,你说他会如何?”不等李氏回答,他接着说道:“若是四弟没有娶四弟妹,他的身体垮了也就垮了,爹娘或者会给他拿药,可那药里绝对不会有人参,况且,不能干重活的四弟,要用药养着的四弟,时间一久,家里人恐怕不会那么积极,甚至会把他当成累赘,四弟的下场只会是拖着他虚弱的身体,慢慢地被熬死。” 李氏听着也有些感叹,“这不是没钱给逼的么?我们家里也不宽裕,若今天爹真出了银子,不说五弟的事情会受到影响,就是兴隆能不能再读书都成问题,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让全家都跟着受罪吧。” 对于杨家的做法,李氏是赞同的,也理解的,曾经她和娘孤儿寡母的在城里看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 “你说得是很轻巧,”李氏的性子杨天海是知道一二的,倒也不责怪,“可你就那么肯定,以后我们一家五口都不会碰上什么事?还是你觉得我和老四不一样?爹娘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你和四弟怎么会一样?家里的银子大部分都是你挣得,如若他们那样对你,我是第一个不答应的。”李氏反驳道。 杨天海笑了,可那笑容却没有多少暖意,“那是我的爹娘,我的亲人,你觉得你能如何?” 李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能如何,若是一个不孝的罪名压下来,她倒是无所谓,可对三个儿子的影响就大了。 “家里的银子虽然大部分都是我挣得,可你也不想想,老四这些年任劳任怨,在这个家的功劳就比我小吗?”杨天海是越想越难过,“一样的,无论是我,老三,还是老四,若是出了事情爹娘会做一样的选择,只是,你就没想过,到那个时候,还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人像四弟妹那般的帮我们。” 李氏张嘴,想了想说道:“当家的,你别这么想,哪里有那么多的意外,再说,等到五弟秋试中举,当了官,家里就不会再缺银子了,你担心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希望吧。”杨天海不再多说,可他心里清楚,若是中举有那么容易,他在县城当厨子,见识自然多一些,即使是当了官,像他们家这样没有半点背景,那当官又岂能真是他们想得那么容易。 绣品的事情李氏并没有告诉杨天海,她想等她确认了之后再说。 这一晚没睡好的人有很多,可麦子熟了,在地里放着可不是事,若是不快点收回来,一场雨下来就遭殃了。 所以,杨家人一如既往的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看着杨天河紧闭着的房门,这一次,谁也没有去理会,只是锅碗瓢盆,说话走路的声音没一个注意想着要放低的。 不过,一张床上的三人睡得都很沉,外面的吵吵闹闹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等到司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的天已经大亮,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杨家的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醒了就起来。”坐起身的司月看着睁大眼睛的杨兴宝,轻声开口说道:“今天自己穿衣服。” “恩,娘亲,你就放心吧,小宝早就会穿衣服了。”杨兴宝小声地回答着司月的话。 杨天河醒的时候,屋子里一股饭菜和药的味道交杂在一起,门口两个炉子上的锅正在冒烟,眼睛一扫,司月正在给小宝梳头,乱糟糟的头发在她灵巧的手下很快形成一个好看的包包头,小宝对着铜镜晃了晃脑袋,随后给了司月一个大大的笑脸,而司月则捏了他已经有点肉的脸蛋一下。 看着母子两的互动,杨天河的脸上不由得带上了笑容。 “你感觉如何?”司月开口问道,“能起得来床了吗?”柔软的手敷在了杨天河的额头上,感觉到温度正常才松开。 杨天河愣了愣,回神过来用右手支撑着坐起来,身上除了有些酸软并无大碍,就是手指上的伤口似乎也没有睡觉前那么疼了,“能起来的。” “那就起来吧,”拿过一套干净的衣服帮他穿上。 此时的杨天河才感觉到平日里不怎么在意的左手真的很是重要,看看,现在洗脸漱口都要人帮忙才能完成,“等吃了早饭,我给你洗个头,臭死了。” 完全不管杨天河别扭的心思,司月直接伤口撒盐。 “恩,爹,真的很臭。”杨兴宝用力地点头,表明他和娘亲都没有说谎。 得,看着小崽子这样,杨天河那生活不能完全自理的难受消失无踪,能不臭吗?他昨天可是出了很多汗水的,经过这一晚上的发酵,恐怕不仅仅是臭,还酸得很。 真正等到洗头的时候,杨天河别扭地坐在小凳子上,听话地将左手背在身后,感觉到头顶热水下来,皂角的香味伴随着那双柔软的手在他的发间穿梭,原本有些紧张的杨天河慢慢放松,到后来,甚至希望时间慢一些。 不过,时间并不会因为杨天河的希望而变慢,“好了,小宝,扶着你爹在院子里慢慢地走两圈,”司月看着这头发再擦也就是这个样了,“杨天河,你等到头发干了之后,就上床躺着。” “好。”杨兴宝和杨天河同时说道。 这一上午,司月才感觉到杨天河之前的作用,花了不少的时间将屋子打扫干净,看着三人换下来的衣服,没有多少,可天知道司月有多久没有用手洗过衣服了,搓揉了好半天才到她满意的程度。 等到衣服晾好,教完小宝认了新字,让他自己练习后,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午时了,又开做午饭了,这忙碌得,她想歇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调理好杨天河的身体,这哪里是她该干的活。 而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杨天河看着忙里忙外的司月,心疼得不行,对发生的事情再后悔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这些事情哪里是司月该干的,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杨天河是全力地配合司月养身子。 下午就好多了,三人在床上睡了个午觉,看着太阳烈,就让小宝扶着杨天河在屋子里走了几圈,之后杨天河躺在床上,司月在一旁绣花,杨兴宝刻苦的学习。 “司月,你昨天去找杨大夫是为了什么?”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天河突然开口问道。 司月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杨天河,“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都怪你,若不是你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说不定现在整个村子都在讨论杨家人怎么刻薄狠毒,把亲生儿子往死里逼。” 说着这话时,司月紧紧地盯着杨天河,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丝的表情。 “然后呢,你有什么好处?”杨天河眉头皱了一下就松开,开口问道,语气里没有半点责怪,眼里却有些不赞同。 “当然有了,你也知道我在村子里名声怎么样?这可是扭转我名声的好机会,我怎么肯能会放过,”司月是丝毫不隐瞒她的用心,眼里是满满的恶意,“我带着那老大夫的条子,再从你三哥下手,又有杨大夫在,怎么着你爹他们也会背上一个冷漠无情的罪名。” “至于你所说的好处,若我说,看着他们难受,我心里就高兴,你会怎么想?”司月笑着问道。 “不怎么想,”杨天河一开始就知道司月对爹他们很是不满的,对于司月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以后不要这样做了,你这样是影响不到他们的名声,反而是你的名声会更糟。” “为什么这么说?”司月皱眉,他看得出来杨天河不是为了维护杨家人才这么说得。 杨天河看司月是真的不懂,他想这是不是他昏迷受伤带来的唯一好处,阻止了司月的闹腾,“先说杨大叔,他曾经在大城市里的大户人家当过大夫,他就算不能完全猜到你的想法,却也能察觉一二的。” 司月点头,回想着当时杨大叔的表情,确实很像杨天河所说的那样,背后一凉,她似乎因为对付杨家的几场胜利就有些得意忘形了,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见司月有听进去他的话,杨天河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司月一心想着为岳父岳母讨回公道而用激烈手段,到最后毁了自己,“烧嫁妆的事情你可还记得,虽然你并没有错,可在长辈们看来,你的手段太过激烈,虽不会让你的名声变坏,却很容易给他们留下你很能闹腾的印象,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因为你一年之内父母双亡而理解。” 司月想反驳,她是被逼的,可也不得不承认杨天河说得有道理。 “可是,这样的事情若是再发生,昨日你若真闹起来,或者杨家人的名声会受波及,可你也落不到好的,”杨天河开口说道:“在老一辈人的眼里,家和万事兴,即便是当时的情况你完全在理,你赢了杨家所有的人,可他们会想,为什么杨家之前没有这么热闹,而你嫁过来之后就没有消停过?他们不会将事情扯到五弟妹身上,一是因为她是秀才的女儿,二是事情本身就是因你而起的。” 司月撇嘴,“这还能不能讲理了?” “比起讲理,长辈的更看重伦理,感情,他们讨厌吵吵闹闹,喜欢一团和气。”杨天河笑着说道:“只要不太离谱,是非对错在他们眼里并不是那么重要,还有一点,你别忘了,五弟是个秀才。” 见司月一脸鄙视,毫不在意,接着说道:“我估计你不知道,五弟是我们杨家村有记载以来出的第一个秀才。” 这下轮到司月傻眼了,难怪那斯文败类总是摆着一副淡然仿佛没什么事情能难不倒他的牛叉模样,“那村学里的先生呢?” “也是个秀才,不过,是村子里出钱请来的,”对于司月的问题,杨天河是知无不言的,“所以,就是看在五弟这个秀才的份上,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别小看那些长辈们,即使是村长在他们面前都要恭恭敬敬的,再说你想想看,上次嫁妆的事情,可有什么关于我娘她们的流言传出?” 司月摇头,就是那些三姑六婆都没有说什么。 “还有一点我想你或许误会了,爹之所以在乎名声,并不是担心村子里的人会传出流言,而是怕这些事情影响五弟以后的仕途。”杨天河开口说道:“爹曾经说过,五弟以后当官,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关注他,其中不免会有不怀好意的,如若事情被那些人知晓,肯定会毁了五弟的前程。” “你爹想得可真远,这举人还没考上,就已经开始想当官的事情了,”司月讽刺地说道。 杨天河并没有反驳司月的话,“你明白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吗?” “明白,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明白,不闹腾不就行了嘛?”司月不满地开口,听了杨天河的一番话之后,对大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她原本还疑惑,杨家这一大家子在她到来之前怎么就那么幸福安乐,一点争吵是非都没有,原来一个个都暗藏心思,把所有的事情都捂住,粉饰天平。 既然明的不行,那她就来暗的呗,不就是以和为贵吗?她其实也是很爱好和平的。 看着杨天河父子,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杨天河的身体养好,还有教小宝的事情也不能忽视,这么一想,她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无聊。 今年的农忙时节,杨家人是格外的累,似乎少了杨天河一个劳力,即使他们有不少人分担,却比往年累了不知道好多倍,而原本对杨天河身体的愧疚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身体的疲惫,慢慢地消失殆尽。 就连身为杨天河亲爹的杨双吉都是如此,老四的身体如今被调养得只会越来越好,做儿子的每天悠闲的养病,他这个老子忙得喘气的功夫都没有,老子吃糠咽菜,儿子却是大鱼大肉,原本还能够用老四的身体不好,又断了一个手指来说服自己。 可是时间一久,再加上杨天河的冷淡态度,杨双吉就越发地看这个日子过得舒适的儿子不顺眼了,原本的理由也因为强烈的对比一次比一次淡,到最后消失不见也是理所当然的。 杨双吉并不笨,他知道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这个儿子已经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即使不会怨恨自己,心里也回隔了一层,他不是没想过要弥补,可那双近乎淡漠的眼神让他止步,再加上农忙,每天累得回来倒头就睡,时间一久,那一层膜是越来越厚,而他,原本想要弥补的心也跟着发生改变。 杨天赐倒是看在眼里,只是他也忙,秋试对他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不容任何疏忽。于是,只得将此事放下,毕竟是亲人,以四哥的性子,就是再怨,他也不会对亲人做出什么报复的行为,对于这一点,杨天赐是极其自信肯定的。 县城里,李氏听着面前之人的回禀,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既然她如今是你的主子,就按她所的,你用心办好这事,也算是行善积德,造福一方了。” “是,妇人。”男人恭敬地说道,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听到关于司月的事情说了一遍,李氏停了之后,脸上很是平静,杨家村的那些纠葛在她眼里简直就不够看,不过,那司月到时大手笔,才挣了八百两,就花去六百两,这还不算其他的,此时她到时不奇怪司月那两百两银子是怎么花去的了。 当然,李氏也不得不承认一点,司月是极其聪明的,对于她们女人来说,拢住自己男人的心比什么都重要,只要自家男人向着自己,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用担心。 “孩子吗?”李氏眼里闪过思念,“我会让弟弟注意的,若是这安县有弃婴,会有人通知你的。” 男人点头,“有妇人帮忙,也是那些孩子的福气,只是,司家只有四亩田地,奴才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行善积德也要量力而行,再说,要达到两位主子的要求,那四亩田地肯定是不够的。 李氏灿烂一笑,“放心,你那主子肯定会有办法的,退下吧。” “是,妇人。”男人退下,之后不久,李氏变将事情告诉给她弟弟,眼里带着欣喜,“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想来品性是不错的。” 年轻男子点头,眼里也有着赞赏,“是个知恩图报的,不过,姐,再等等看,难不成姐你不想知道她能将这件事情做到什么地步?” “恩,既然她不想别人知道,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的。”李氏笑着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记得多多支持哦 (*^__^*) 嘻嘻…… ☆、第36章 杨家村,农忙时节的早晨是十分忙碌的,要给杨天河父子养身子,教儿子读书还要绣花的司月同样也能说很清闲。 这天早上,司月去杨屠夫家割肉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司桂花,也就是司月买的那个妇人,“主子,”看着四周没人,司桂花恭敬地叫到,神色间有着几分诚惶诚恐。 “你别这样,记得我之前所说的话吗?就像和村子里其他人说话一样。”司月笑容温和地说道,自从杨天河的那一番话之后,她便决定走和贵路线,对着镜子练习了几天的笑容,再加上这小姑娘一张讨喜的脸,微微上翘的嘴角,可以说是樱桃未开人先笑,优势是得天独厚的。瞧瞧现在,就说是如沐春风都不为过。 “是,主子。”司桂花也笑眯眯起来,虽然脸部肌肉有些僵硬,动作也跟木头没什么两样,可远远笑着就是一个十足和善的大婶。 “有什么事吗?” “小文让我来问主子,接下来地里要种什么?”司桂花提起司文时,眼里同样带着敬畏,很明显这两人是以司文为主。 “司文这名字起得不错啊。”司月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扯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是因为她在思索司桂花的问题。 司桂花点头,“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说完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染上了几分可惜。 司月是看懂了的,这不一样又能如何?如今还不是跟她一样沦为下人,“村子里其他人都种什么?” “我看了,大多数人家都是种玉米,留下小部分的地种花生和红薯,或者大豆。”司桂花老实地回答道。 红薯,司月眼睛一亮,□□这件事情,本就是觉得那四亩地不应该是她该得的,也算是沿袭司忠夫妇的好心品质,若是她一直往里面贴钱帮衬,真就没什么意义了,所以,她就想以司忠那四亩地为基础,想一个长久来钱的法子。 她记得书上有记载,红薯这玩意是几年前大齐旱灾时被饥民所发现的,第二年就开始种植,许是因为产量大,又不想再饿肚子,连续的两三年内都大面积的种植红薯。 想到杨天河提起红薯时那一脸恶心的模样,她估计整个大齐的平民基本都被红薯给腻到了,至少最近几年内红薯很难被人接受,累积成山又卖不出去的只得被当成了猪食喂猪。 他们到是心疼却也吃不下去,再加上近两年风调雨顺的,虽说每年都会留下一片不好的地种红薯,以防意外,可在人们的心里,红薯的地位,是远远没有小麦,水稻,玉米这些来得重要。 在书上看大齐饮食那一部分时,她就觉得少了些什么,如今一听红薯,便想了起来,粉丝啊,大齐是有绿豆粉的,不过是被用来做绿豆糕的,并没有绿豆粉丝,有红薯,却没有红薯粉,想着那酸辣可口的酸辣粉,司月就觉得胃口大开。 不过,这事她得好好想想,那可不像是绣花,整个大齐都没有出现的吃食,若是从他们手里出去,垄断到时很暴利,可在他们这样没地位没背景的小平民手里,绝对是祸而不是福。 “全部种红薯。”司月并不贪图大富大贵,所以,她想只要好好操作,将大部分的利润让出去,获取一丁点的肉汤,应该都足够了。 “啊!”司桂花一愣,没想到主子会这样说,看来村子里的人说得没错,主子对于农活果然一窍不通,不过,她可没有忘记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她的主子,“是,主子。” 看着司桂花离开,司月想了一下,把肉放回家之后,便往王猛家而去,此时太阳才刚刚升起不久,不过,王猛家只剩下王大婶在家里带孙子,“月丫头来了。” 王大婶四十来岁,因为年轻时身子操劳过度,整个人已经出现老态,头发半白,干瘦的身子也不好,慈眉善目又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却让人很容易亲近,“是啊,婶子,王大哥和大嫂都去地里了?” 说完,将篮子里的一筐鸡蛋递了过去,王大婶却没有接,“你这孩子,这我可不能收的,这些日子我们家吃了你不少好东西,你再这样下去,婶子以后都不敢见你了。” “瞧婶子你说得是什么话,”司月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有事相求吗?” “你大哥和大嫂不在,什么事?给婶子说说。”王大婶依旧没有去接司月手中的篮子。 “我想换一筐红薯。”虽然已经下了决定,可做红薯粉是属于她前世八岁之前的记忆,得亲手做出来才能安心,至于粉丝,同样也需要研究一下的。 “我说什么事呢,”王大婶笑着说道:“我们家红薯有的是,用不着拿鸡蛋换,我可听说了,你家男人和孩子如今都要补身子,这鸡蛋可是好东西,多给他们补补,等到身子好了,你也就可以松口气了。” “可是,”司月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只是,别看这王大婶身体弱,推回篮子的力道可不小。 “就这么说定了,”王大婶似乎很满意司月无话可说,像是打了胜仗一般,“不过,月丫头,你这小身板能背得起一筐红薯吗?” 司月的神色僵住了,看着面前的人,脸色有些发红,她倒是想说她背得起,可事实却是相反的。 “哎呦,我的乖丫头啊,还脸红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先回去,等中午你大嫂回来,我让她给你送过去。”王大婶一开司月这模样,一拍手,笑开了,那爽朗的笑容倒和朱氏有几分相似。 “恩,”司月尴尬地点头,她倒是想拒绝,可家里唯一背得起的男人却不能背,只能再次麻烦她们了,眼珠子一转,“虎子。” 八岁的王虎一听到司月的叫声,立刻跑了过来,“姑,你叫我?” 司月的笑容更加温柔,“把双手伸出来,让姑看看。” “恩,”王虎点头,他从小就喜欢这个漂亮的姑,之前姑很少出门,他不能常见,现在就更喜欢了,不但经常能看见,还总是送他们家很多好吃的,老实的将双手伸出来,摊开。 “虎子,拿稳了,姑就先走了,婶子,我走了啊!”说完,将篮子放到虎子的手上,在虎子和王大婶愣神之际,人已经跑出了院子,很快就听见王大婶的声音传来,“哎,月丫头,你等等啊。” 本想停下的脚步更快了,若是被追上她不久白费功夫了吗? “你今天很高兴?”见司月进房间时带着灿烂的笑容,一张脸红扑扑的,坐在杨兴宝旁边看着他写字的杨天河也不由得被这笑容感染。 “哼,我每天都很高兴。”司月冷哼一声,收起笑容,看着已经被杨天河收拾好的屋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好好养身体的吗?这些活等你身体好了,你不想干也得干。” “我只是随便擦了擦。”杨天河继续腆着笑容说道,“你不是说我也不能老在床上待着,要多活动活动吗?再说,我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就是想做也做不了什么的。” 其实他更想说,除了手指被缝着如今有些发痒之外,他觉着他的身子一点问题都没有了,闲着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可一想到收小麦那一日之前,他的身子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再说,每次才刚刚开口,司月就凶巴巴地瞪着他,冷冷地说道:“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去当大夫?” 接着至少有半天时间不会理他,甚至看都不看一眼,迫不得已非要交流的话,也是让小宝传话,这样的情况两三次之后他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了。 “你自己明白就好。”司月说完,看着放在一边的脏衣服,认命地拿起盆,装衣服,然后去井边洗。 晌午的时候,朱氏背来一筐红薯,放在司月他们的房门外,笑着说道:“妹子,要是不够吃,说一声,我给你所来,不过,”说到这里,将爽朗的笑容收起来,带着几分彪悍的味道,“下次若是再拎东西,我们两家以后就别走动了。” 想着自家婆婆说起司月的行径,她就哭笑不得,她倒不是不愿意收司月的东西,当家的每次都乐呵呵地告诉她,这是司月的心意,他们记下就行了,朱氏是知道当家的是把司月当成亲妹子看得。 可有些事情,男人哪里能想得透彻,这妹子如今已经是杨家人了,无论她的关系与婆家好不好,总往他们家送东西对她的名声可是很不好的。 司月也没在意,笑着回答:“行啊,下次就是嫂子你求着我送,我也不给。” “这话我可听进去了啊,大妹子,我先走了啊。”朱氏一回家就先将东西送来,家里人还等着她做饭呢。 “哎,我炖了骨头汤,”司月本想让朱氏带一些回去的,可得到的是一个离开得更加匆忙的背影。 吃午饭的时候,杨天河有些恶心地看了一眼屋外的红薯,“你想吃这个?” “恩,”看着杨天河的表情,司月用力地点头,“怎么?我是很喜欢吃的,怎么你不喜欢吗?” 杨天河还清楚地记得,灾荒的第二年,他几乎是天天都吃这个,煮的,蒸的,烤的,再香的味道一直吃也会倒胃口的,他还记得到了最后,每天几乎都不愿意怎么嚼想直接咽下去,这也是为什么杨家人宁愿吃清水一般的稀饭也不愿意在里面放几个红薯的原因。 “喜欢,怎么不喜欢。”虽然说得有些言不由衷,不过,看着司月一脸她真很喜欢吃红薯的样子,不喜欢三个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听着这样的回答,司月一愣,收起笑容,不再说话,低头安静地吃饭。 下午的时候,司月去了一趟秦家屋子,看着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院子,还有整洁的屋子,后面院子开出来的菜园子,司月很是满意,“主子,听大姐说地里准备种红薯?” “恩,”司月点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这两日在这个院子里按个石磨吧,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的。” “是,主子。”比起司桂花,司文更让她放心一些,若硬是要她说出什么原因来,她只能说是直觉。 小麦收割完成,虽然并不等于就农闲了,但到底是可以松一口气的,杨家的男人依旧每天下地,开始新一轮的种植,不过,四个女人便可以轮着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只是不用下地,同样是不闲的,一大家子的三餐,衣服,猪草等家务都落到她的头上。 至于周氏和杨天丽,她们一个是婆婆,一个是小姑,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帮帮手,最多也就是喂喂鸡,捡捡鸡蛋,在男人们回来的时候端水,端饭,心情不好的时候,婆婆不找茬就算是很好的了,至于小姑子,肯定是待在房间里绣花。 而这一天中午是杨家第一天轮休,自然是从小周氏开始,杨家众人吃过午饭,下午需要下地的人当然抓紧时间休息,等到小周氏去打水洗碗的时候,看见司月正在井边洗红薯,整个人都笑开了:“哟,四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听着小周氏说话时怪里怪气的语调,司月的嘴角一抽,抬头,仰望着小周氏,“大嫂,我很好啊。” “哈哈,”小周氏的笑容尖酸而刻薄,“你都沦落到吃红薯的地步了,还很好?别瞒我了,”弯腰,放低声音,“四弟妹,是不是四弟的药费花光了你所有的银子?所以,你们现在只能吃红薯了?” 司月抿嘴,嘴角很自然地微微翘起,看着眼前两眼放光的小周氏,估计若是她一点头,或者稍微露出点可怜模样,面前的女人会笑得更加得意,“大嫂,你为何这样说?” 即便是看清了小周氏的想法,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笑的同时未必就不可怜,可她小周氏即使再可怜,跟她司月有半点关系吗?再说,她喜欢将快乐建立在敌人的痛苦之上,不代表愿意做出痛苦状来使别人高兴。 “当家的药费用了多少银子,想必大嫂是知道的,我手上确实也没剩下多少银子了,若是大嫂你实在是想帮助我们一点,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说着这话时司月的神情是格外认真,“不过,我还是要告诉大嫂,想必你误会了,我很喜欢吃红薯。” 小周氏直接忽视司月前面的话,“四弟妹,你就别说谎了,几年前天天吃红薯,你不腻吗?” “大嫂,你又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天天吃红薯的啊。”司月说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大嫂,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想必你不知道,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儿,再加上粮食从来就没有卖过,即使是你说的几年前那灾荒,我也是偶尔吃吃的,我说得是真的,带着甘甜味道的红薯,我真的很是喜欢。” 说到这里,满意地看着小周氏的脸色从洋洋得意到满眼嫉妒,司月将洗好的一个红薯递到小周氏面前,“大嫂,你要不要尝尝,生吃味道也挺好的。” “哼,”小周氏冷哼,看着那拿着红薯白嫩嫩的手,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想着她的那双满是茧子粗糙的手,“你就硬撑吧,像你这样见天的大鱼大肉,总有一天你会天天吃红薯的,我就不信你能一辈子这么好命。“ “天天吃红薯啊,那样也不错,我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司月笑眯眯地说完,低头,不再理会小周氏,仔细地洗着红薯。 嘴角去勾起冷笑,好命吗?若真是好命为何没有父母缘,难道好命的人总会遇上狼心狗肺之人? 小周氏阴沉着脸回到厨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杨家人也是有不少嫉妒司月的好命,杨天山觉得等到农忙之后,要好好地修理这个蠢婆娘一顿,而有点脑子的此时就只有两个字送给小周氏,活该。 到是这边,司月刚回到房间,杨兴宝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娘亲,大婶娘刚刚是不是又在欺负你?” 司月看着小宝鼓起的脸颊,至于杨天河眼里的担忧,她装作没看见,上前戳了两下小宝的脸,“你没看见你大婶娘灰溜溜地离开吗?你娘可不是某些人,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恩,娘亲最厉害。”知道娘亲赢了的小宝,开心地点头,“娘亲,小宝以后也要跟娘亲一样厉害。” “放心,小宝,你只要听我的话,以后一定比我还要厉害。”司月笑眯眯地说道。 “恩,我一定会听娘亲的话的。”杨兴宝兴高采烈地说道,虽然他年纪小,可并不代表他不记事,特别是被几个堂哥欺负的那些,他是肯定不会忘记的。 至于被两母子忽略的谁都可以欺负的某些人,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了反思,这似乎是杨天河开始养身子以后做得最多的事情,不过,结果还是不错的,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凡是要量力而行,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儿,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是男人的责任,等等。 反正杨天河越是反思,就越发地觉得他以前许多该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做?看着小宝的眼神时不时充满愧疚,原本一直致力于当个严父的他如今倒有些溺子的嫌疑;他也发现,有些事情原本可以做得更好?就像是家里人骗婚的事情,虽然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司月好。 可司月说得也没错,那时候的他根本就不是司月的什么人,凭什么自以为地做决定。 杨天河想了许多,再次面对亲人时,心里倒没有那么难过了,爹娘他依旧还是会孝顺的,可有些事情,似乎也不能千依百顺,否则,只会越来越糟糕,就像是是现在这样,那堵横在他和亲人之间的墙虽然可不见摸不着,杨天河却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 “想什么呢?”司月推了一下杨天河,“笑得这么古怪?” “爹,娘亲说她要出去一趟,让你乖乖听话。”杨兴宝看着回过神来的杨天河满一脸的疑惑,贴心地提醒道。 看着外面的太阳,还是很大的,“去吧,记得带上帽子,我绝对不会乱来的,也会看着小宝的。” “恩,”司月点头,拿起屋内的新草帽,带上洗好的红薯,走了出去。 看着司月的背影,杨天河再次觉得司月是个很神奇,很特殊的女人,轻轻的动了动包着的手指头,他能够感觉到指尖的存在,没想到原本被废了的手指,他是真的没想到这样简单的缝起来就好了。 在杨天河看来,估计只有司月才会想出这么奇特的法子,只可惜,这样的法子是不能够传出去,否则,不知道可以救多少人。 心地善良的杨天河第一次做了自私的决定,虽然用了很多的借口,比如,这个法子就算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就算是有人看见他完好的手指头,也会觉得之前恐怕就只是伤了点皮,根本不可能是断了骨头只剩下筋才能恢复成这个样子。 他下意识的忽视了杨大夫这个人的存在,既然别人都不会相信,他也就不说出去了,因为比起救人,他更加不想给司月带来麻烦,更何况他还答应了司月要保密的,大男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于是,杨天河根本就没怎么挣扎的选择了遵守自己的承诺,他是绝对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人。 五天后,司桂花和司文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粉丝,不可思议地看着司月,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司月却没有理会,去了厨房,不一会就回来,“厨房里还有两碗,你们想吃自己去端。” 说完,就慢慢地吃了起来,一口酸辣粉下去,司月觉得她身体里的细胞都活了起来,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司文和司桂花并没有和司月同桌,闻着诱人的香气,看着一碗红色,在对待着由红薯做出来得吃食上,司桂花和司文表现得有些不同,司文是以品尝美食的心态下口,而司桂花也属于是吃腻了红薯的那一类人,犹豫了许久,才夹了小小的一口,吃到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跨市去参加朋友婚礼 这三天更新可能没有之前那么多 或者有一两天断更 亲亲们谅解 回去一定努力补上 (*^__^*) 嘻嘻…… ☆、第37章 小半个时辰之后,司文和司桂花两人面色平静地站在一边,他们知道主子是不可能毫无目的地做这件事情,所以,他们需要做的就是等着主子的吩咐。 “做这个粉和粉丝的整个过程,你们都看在眼里,想必心里就明白,这些玩意并不难做,”司月笑着说道:“当初我买下你们的目的在第一天就已经告诉过你们了,之后也不会有所改变,只是,四亩地的产出并不算多。” 司月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所以,未免之后带回来的孩子忍饥挨饿,吃苦受冻,未雨绸缪是很有必要的。” “主子,你的意思奴才明白,”司文想了想,开口说道:“虽然说这东西并不难做,可最先想到的是主子,在整个大齐恐怕也是独一份的,再说,单是从成品和味道来判断,奴才可以说,一时半会没人会想到是被嫌弃的红薯所做。所以,无论是粉的做法还是吃法,应该都能赚一笔不小的银子。” “做法和想法都是我的,就算是赚了银子,也不算是那四亩地的产出,司文,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司文的话并没有让司月原本的计划动摇,前世的她为了斗垮那一堆夫妻,过得实在是太累了,这偷来的一辈子,她想过轻松的生活。 司月的话司文是明白的,不过,却也想多了一层,他以为司月不打算将粉的做法和吃法放到收养弃儿这件事情上来,略微沉思了一下,便开口说道:“请主子吩咐。” “刚才你也说了,这在大齐是独一份的,”司月看着司文,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是,你觉得以我这样的家庭或者就你们两个,能保住这独一份吗?” 司文心头一震,他是被刚才出现的新食物而蒙了心,忘了形,否则怎么会连这个都想不到,有些事情他是再明白不过了,虽然那些富贵人家一个个都是满口的仁义道德,生意人更是将诚信为先时时挂在口上,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私下里有的是卑鄙龌龊上不了台面的算计。 虽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可就像是主子说得那样,这玩意一出现,对于他们来说,无疑就像是引起无数野狗围追一个拿着肉包子的小孩,手中的包子被抢多不说,小孩能留下一条命就算是老天保佑。 幸好主子没有昏头,刚才在吃过那碗粉之后,他脑子里曾经有过许多的想法,比如在县城里自己开一家店,无论是卖成品的粉,粉丝,或者是开家小食铺,都能赚不少银子。 如今想来,他在想这些法子的时候,是按照他之前主子的背景,如今换成了这个主子,就算是主子运气好,能将店开起来,中间也不可能一点波折都没有,最关键的是,那样他们还能抽出时间做最初的事情吗? “再有,商户之子是不能读书考科举的。”司月接着说道:“虽说现在孩子什么的一切都还没有影,可我们不能先将这条路给堵上了。” 在大齐,商户之子可以读书,却不能考科举,但当官的却是能够经商的,据说这样是为了减少奸商出现的概率。 司文静静地听着,偶尔看一眼坐在长凳上的司月,主子刚刚所说的那一点他都没想到,原本以为只要让这些孩子平安长大就行了,可如今再一想,若有那个条件,为何就不能够让他们读书考科举呢?曾经的他不也是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奋斗过的吗? 此时在司文的眼里,司月跟他的前主子在某些方面极其的相似,沉稳,大气,甚至透露出来的高贵和优雅都不相上下。 “那主子的意思是?”司文此时已经知道或许他误会了司月的意思。 “这件事情的重点不在于方子,而在于原料,方子我可以免费送,关键是地里种出来的红薯能卖出不错的价格,”司月看着司文,“去找一家能撑得住并且信誉有比较好的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奴才明白。”司文又不是傻子,司月的话说得这么明白,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若是一直没有弃儿,有了银子,可以继续买地,不是非得要你们两人来种,可以请人的。”司月说得很慢,“用那四亩地里赚来的银子所买的地,也是由你们支配的。” 司文有些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分得那么清楚,她现在家里的情况说不上好,若是用这样的法子,即使是不种红薯,也能换不少银子的。 司桂花却能理解,只是想法和司月的有些差别而已,在她看来,杨家如今没有分家,主子这么做,无非就是将这些归入她的嫁妆之中,这样的话,杨家分家的时候,属于主子嫁妆那部分的是不会被拿出来再被分出去的,而她和司文都是属于主子的嫁妆。 “奴才明白。” 司月站起身来,“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把握好那个度,宁可少点利益,也不要惹上麻烦。” “是,主子,”司文见司月向外走去,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口问道:“那做法奴才若是换了钱?” “我从来没打算那这个换银子,所以无论你换了多少,都是你的本事,算在你账上就行,”司月这话说的明白,司文的帐,从设立开始就只有一个用途,“事情我交给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是,主子。”司文无语地看着司月离开,主子的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很有威严,可他还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她想当甩手掌柜的意思。 这天夜里,“夫人,觉得如何?”司文看着李氏问道,将今天的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 “不错。”李氏笑看着司文,“看到你这般用心,我也很高兴,这事交给我就行了,不过,按照司月的意思,若是与你公平的交易,她恐怕会怀疑的。” 司文点头,现在的这个主子虽然是个农妇,可从她办的事情来看,他是半点都不敢小瞧的,甚至在每次对上司月时,他都必须小心谨慎,生怕露出点什么破绽,当然,夫人的吩咐是一个原因,另一个也是因为他挺喜欢这个主子给他安排的事情。 “这样,方子和做法,恩。”李氏想了想说道:“五十两银子,这五十两我让我弟在杨家村给你换成六亩中等地,你同样种红薯,在这粉和粉丝没有被其他的酒楼所参破之前,我们以玉米的价格收购你们家那十亩地的红薯。” “多谢主子。”司文恭敬地说道。 “你也别谢我,这本身就是好事,况且在实际上占便宜的其实还是我弟,你也知道他的酒楼可不止这个安县有,”李氏笑容灿烂地说道:“我倒是想多给一些,恐怕会露出破绽。” “夫人多虑了,若是没有夫人您这一层关系在,奴才哪有那么容易就将事情办成。”司文说到这里,倒想到了不妥之处,“夫人,大人的地能否等半个月后再下来,太快的话,主子恐怕会怀疑奴才的。” “就按你说的办。”李氏笑着点头。 司文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算宽敞的道路两旁全是树林,一丝风都没有,鬼魅的树影此时像是被钉在地上一般,不能动弹,只有蝉鸣鸟叫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蛙声不绝于耳。 突然,高亢嘹亮的婴儿哭声传来,在这样的环境听起来有着几分惊心动魄,司文心头一震,开始怦怦直跳起来,脚步加快了一些,朝着发声地而去,心想,这或许便是主子所说的缘分吧,否则,早不哭晚不哭的,怎么在他经过的时候就哭呢。 只是,在看到包裹孩子的锦缎时,眉头一皱,心里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能用得起这样锦缎的家庭应该是不会因为缺少吃喝的原因,会把孩子扔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孩子身体有问题。再环顾四周,此处已经靠近深山,以这孩子这么响亮的哭声,一定会惊动山里的动物,不用想也知道到时会是怎样的结果。 司文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恰巧经过的话,这孩子能不能活得过今晚都是个问题。 快步走进,伸手将大树底下的孩子抱起来,比现象中更加柔软的小小一团让司文的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昏暗之中大体的摸了摸孩子的全身,是个男孩,还四肢健全,司文疑惑,难道是他想错了? 直到回到家里,在灯光下一看就明白,“这孩子真丑!”司文这么想的时候,司桂花已经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红彤彤皱巴巴的皮肤不说,可能是因为在树底下待了不少的时间,被蚊虫叮咬有许多红红的疙瘩。 即便孩子还很小,却眼歪口斜得很是太厉害,两只眼睛一个大一个小,鼻孔朝天的很明显,眉毛稀稀拉拉就几根,两只微微招风的耳朵比起其他来倒是最正常的五官。 “这孩子哪来的?”司桂花眉头紧皱,并没有伸手去接司文怀里的孩子,眼里的嫌弃很是明显。 司文看着这孩子,或许是因为对方是他第一个抱起的孩子,也或许是因为两人的缘分,总之即使是看着他的丑模样也觉得可爱,只是,听到司桂花问话的语气,再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眼神不由得暗了下来,“在路上遇上的,就抱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这将是我们收养的第一个孩子?”司桂花再一次看了一眼这孩子的长相,迅速地离开,此时她的眼里已经不仅仅是嫌弃,更有着厌恶之色。 “大姐,不是我们,是主子。”司文淡淡的声音隐含着警告,之前对于司桂花爱干净和利索的性子产生的好感在此时消失无踪,他甚至在想,这样的女人真的能够带好孩子吗? “小文啊。”司桂花的视线再也没有在小孩身上停留,以大姐劝告弟弟的口气说道:“你要想清楚,若是主子收养的第一个孩子是这个,他将来便是这个家的老大,大姐告诉你,他这五官已经定型了,即使是长大了也只会变得更丑,而不可能变好看,这样他下面的弟弟妹妹们还怎么抬头做人。” “哇哇。”仿佛是听懂了司桂花想要扔掉他的意思,小小的孩子大声地哭了起来,那撕心裂肺的架势吓得司文立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动作很是不规范地摇晃着,而司文之所以会这些,也是学记忆力好些年前奶娘抱少爷小姐们的动作。 “大姐,你去准备点米糊糊,他估计是饿了。”不像刚才从树底下将他抱起的时候就立刻停止了哭叫,这一次哄了好久,孩子依旧哭个不停,司文想估计是饿了,开口说道。 司桂花暗地里撇嘴,“家里没米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文,大姐刚刚所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 “大姐,”哄小孩子司文是有耐心的,可听着司桂花的催促,不就是让他赶紧的,趁着村子里的人没发现,将孩子扔了,“你忘了主子曾经说过的话了吗?那些孩子无论身体健全或者身有残疾我们都可以收养的。” “小文啊,做人不能那么实诚,你看看主子,长得那么漂亮的一个人,你觉得她会容忍她的第一个养子这么丑吗?”司桂花也有些来气了,从第一次听到主子让她所做的事情之后,她就时时刻刻地准备着,期待着第一个孩子的出现。 可如今孩子出现了,却完全不是她现象中那般的白白胖胖,漂亮可爱,其实平凡一点她也能接受,可这么一个丑得连亲生父母都嫌弃的婴儿,这么强烈的落差让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所以,你就可以擅自决定将他扔了吗?”司文的耐心用尽,看着司桂花的眼神有着冷意,“你要明白,若是主子同意的话,我怀里这孩子便是小主子,我还从没有听说过敢嫌弃主子的奴才。” 这个时候小孩的哭声已经小了不少,司桂花的声音却骤然地提高,她觉得她的一片好心完全被司文给当成了驴肝肺,如今反而责怪起她来了,“司文,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说的是事实。”司文抱着孩子慢慢地转悠,看也没看司桂花一眼,其实心里已经再盘算着怎么将她弄走,不是他不讲这些日子以来相处的情谊,而是以司桂花现在的态度,即使是主子留下这孩子,司桂花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地对他,照顾他,他是绝对不能让第一个被抱回来的孩子在冷眼下长大。 看着软硬不吃的司文,司桂花是真的生气了,“既然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有分歧,那我就去找主子,这孩子能不能留下也不是你司文能够做主的。”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司文看着司桂花的背影,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无非是先先下手为强,在主子面前诋毁这孩子或者还可能有他,不过,想起主子让他们在主子爹娘坟前发誓的场景,心里就多了几分信心。 当然,万一主子真像司桂花说的那般,让自己扔掉这孩子,那么,他一定会带着这孩子一起离开的。 司桂花到杨家院子的时候,司月一家三口正准备出门遛食,因为要照顾杨天河的身体,他们并不打算走远,在院子外面逛逛就回来,“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走出院子一些距离,看着四周没人,司月如此问道。 “主子,”司桂花一路上琢磨着见到司月时该怎么说,已经想好了一番说辞,“刚才小文抱回来一个弃儿,才刚刚出生没多久。” “是吗?”司月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只是,”司桂花的脸上全是犹豫,“那包裹孩子的小被子是上等的锦缎,奴才估摸着是城里大户人家扔出来的孩子,我们就这样将他养着,会不会惹下麻烦。” 司桂花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下午的时候,司月说宁可少要些利益,也不要惹上麻烦,因此,她心里认为,主子是很畏惧城里有势力的人家。 “恩,”司月皱眉,随后看着杨天河,“你。” “我跟你一起去。”杨天河打断了司月的话,怕对方不同意,补充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在外面不安全不说,被村子里的人碰到还有可能会传出闲话来。” 司月嘴角抽搐,这明明是他们平日里遛食的时间,哪有很晚,再说,现在村子里的人都被农忙给累的,哪有像之前那样的闲心出来转悠。 不过,到底没有拒绝,点头,抱起小宝,“走吧。” “恩。”杨天河笑着点头,再看到之后司月走路刻意放慢了脚步,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明显。 到秦家屋子的时候,孩子的哭声从厨房里传来,司月走过去,看着司文满头大汗地坐在灶前,灶洞里塞满了柴火,两手正在研究着打火石,孩子被他放在不远处的篮子里,君子远庖厨,这司文可不就是典型吗?不管他是不是君子,可看着那一灶的柴火,多半是第一次进厨房。 “你在干什么?”司月看着不同于以往稳重的司文,笑着问道。 “主子,”司文扔了打火石,恭敬地站起身来,回答司月的话,“奴才想给这孩子弄点吃的。” 司月皱眉,看着篮子里的孩子,对着司桂花说道:“你去给他熬些面糊糊,司文,你抱着孩子跟我出来。” “是,主子。”司文说完就行动,抱着孩子的动作依旧别扭,却比之前要熟练许多。 堂屋内,小宝伸长脖子看着司文怀里的小婴儿,“小弟弟长得好丑哦!”清脆稚嫩的声音在司月没开口之前说道。 司文一愣,看向司月,“说说吧,怎么回事?” 接着司文简单地将捡到孩子的过程说了一遍。 “既然是在无风的夜里捡到的,就叫无风吧。”司月的一句话就让司文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身上的东西你给他收好,若是他问起,你就给他。” “主子的意思以后不隐瞒他们是养子的身份?” 司月点头,“我从记事的时候就知道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可那又如何?你觉得我会去怀念扔掉我的亲生父母?” 司文摇头,“我知道了,主子。” 不一会,司桂花端来一碗面糊糊,“主子,你决定留下这孩子?” “是啊。”司月点头。 “可他的身份可能会给主子惹麻烦的。”司桂花有些焦急,她不希望第一个用心对待的孩子是这般的丑陋。 “那又如何?”司月反问道。 司文听着两人的对话,眼里的冷意更甚,这个司桂花,他还真是小看了,竟然会想到用这样的理由,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幸好主子没有妥协,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可这孩子长得这么丑,”见司月不为所动,司桂花急了,张口就说道:“以后估计还会收养其他的孩子,这孩子就是他们的大哥,有这么丑的大哥,那些孩子怎么做人?” 杨天河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干净的妇人,就是他也没有错过这妇人看着小孩时眼里的嫌弃,想想她所说的话,难不成因为家里有个丑陋的大哥让他们遭受冷言冷语,他们就能够把自家大哥给抛弃了吗?这话也太可笑了吧。 “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司月不可能没有看清司桂花的表情,认真地问道。 司文却很明白,因为夫人也经常这般,这是再给司桂花最后一次机会,不过,在他看来,只是浪费主子的好心而已。 “主子,难道不是吗?你仔细看看这孩子,长大后多半都讨不到媳妇,这也同样会连累到后面的那些孩子。”司桂花很是激动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司月笑看着司桂花。 直到此时,司桂花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面前站着的可是她的主子,她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跟主子叫板,“主子。” “我说下去!”司月的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怎么?我说话还不管用吗?” “是,主子。”看着翻脸无情的主子,司桂花害怕到极点,这个主子从来都没生过气,如今这一生气,罪魁祸首还是她,她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了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嘻嘻 亲们放心 虽然少了一些 很快就会补上的 ☆、第38章 司桂花离开之后,屋内除了小孩吃糊糊时发出的细微声音外,很是安静了好一会。 司月看着给小孩喂东西的司文,皱着的眉头松开,她想如果司文这个样子都是假装的话,她也就认了。 许久才开口说道:“重新再找个下人吧。” 司文一愣,放下勺子,抱着孩子站起身来,“是,主子。”想了想又接着说道:“那司桂花呢?主子打算如何处置?” “都交给你吧。”司月站起身来,把杨兴宝抱起来,“想办法找个奶牛,没有奶牛,奶羊也可以的,这孩子还小,糊糊你也不要喂他太多,一会再带他去大夫那里一趟,好好检查一下,那些蚊虫叮咬的地方也要上药。” “主子,你放心,奴才一定会照顾好这孩子的。”说完这话,在对上主子明显不太相信的目光时,想到主子刚才见到他在厨房时的狼狈模样,“奴才一定会尽快再找个下人回来。” 即使是再有信心,司文也不得不承认在做饭方面他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就是照顾孩子,他即使有心,他也不觉得自己比女人还厉害。 “恩,”司月点头,“以后小事情你自己做主便是。” “是,主子。”司文恭敬地说道。 这一次,是司文对司月的一次试探,同样的,也是司月对司文和司桂花的一次试探,很可惜,司桂花并没有通过,在最初的时候,司月就已经跟他们说了,即使是残疾的孩子也会收养,如今只是一个长相丑了一些的孩子,就接受不了,那以后呢? 明白司桂花根本就不可能胜任这个事情时,司月再不犹豫,也不可能在养着这么一个闲人,至于司桂花之后会去哪里,会是什么下场?那都是她自找的,与她无关。 “走吧。”这话司月自然是对着身后的杨天河说的。 “主子,”看着司月走出来,司桂花开口叫道,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她就越想越害怕,这里虽然是农村,也没有县城里大户人家下人的风光和月钱,可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吃得虽然粗糙,但她不用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的。 越想司桂花就觉得这里自由自在的生活好,只是,她却将事情弄砸了,她不能想象,若是被主子撵了出去,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司月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往外走,“主子,” 司桂花慌了,冲上去挡在司月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主子,奴婢知道错了,请主子不要赶奴婢走。” 说完这话,抬头,看着主子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不停地磕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主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打要骂奴婢都受着,求你了,不要赶奴婢离开。” “好了。”看着司桂花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司月开口说道:“别磕了。” “主子。”听到司月回答的司桂花眼里闪过喜悦的光芒,而一边抱着孩子的司文却皱起了眉头。 “你真的知道错了?”司月问道,声音平静无波,“想好了再回答。” 司桂花慌忙点头,她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奴婢是真的知道错了。”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着几分恐慌,也还有着那么一丝委屈。 “知道错了就好,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司月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司文,把孩子抱过来。” “是,主子。”在这个时候,就更显司文做下人的本分,即使心里有疑问,也会遵从主子的吩咐,而不是扯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借口。 “司桂花,站起来。” 这个时候的司桂花经过刚刚的害怕,听了司月的话,立刻就爬了起来,神色有些忐忑地看着司月。 “去,从司文怀里把孩子抱过来。”司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里闪着残酷的冷光。 “主子?”司桂花一愣,看向司文怀里已经在睡觉吐泡泡的丑孩子,说话的声音很小,带着犹豫,脸上的挣扎很是明显。 “怎么?你不愿意吗?还是我的要求很过分?”司月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接着问道,“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就只能够离开。” 司桂花深吸一口气,看着司月,见她的神色是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没有,磨磨蹭蹭地往司文的方向而去,脸上的不愿意更加明显,短短的一段距离,愣是让她走了好长一段时间。 司月倒是催促,而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司桂花的脸上不断变化着的表情。 直到司桂花那伸出的双手微微颤抖,在将要碰到孩子的时候,神色突然变得疯狂,一张脸也跟着扭曲起来,一把想要夺过孩子的动作完全不是抱孩子的样子,倒像是要把他掐死一般。 司文没有丝毫犹豫地一脚踢在了司桂花的肚子上,也不管她痛得倒地不起,忙查看怀里的孩子,见他依旧睡得香甜,才放下心来。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逼我。”缓解过来的司桂花眼里带着迷茫的质问,但盯着司文怀里孩子的狠毒目光像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这样的丑鬼在生下来就应该被溺死,烧死,活活掐死,他们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主子,你相信我,他会连累到你收养的其他孩子的,快些把他扔了吧,最好是扔到河里。”司桂花此时疯狂的神色已经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了,双手往前伸,再用力一推。 “噗通,哈哈,主子,你应该像我这样,一推,那丑鬼就掉到河里,我就站在河边那么看着,等到爹娘将他再一次捞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死鬼,再也不能作怪,连累我了。” 此时的司桂花仿佛陷入了自我意识之中,刚刚还开心的样子一下子又变得凶狠起来,“哼,明明那丑鬼丑得让人恶心,爹娘的眼里却只有他,把他当心肝宝贝般地供着,好吃好用的全都给他,身体一点小毛病都要看大夫,他凭什么?” “因为有那样一个丑鬼弟弟,村子里的人都愿意理我,背地里对我指指点点,明明我这么漂亮就是没人提亲,说是怕我生下想那丑鬼一样的小孩。”司桂花眼里的仇恨更甚,“我只一句讨厌弟弟,就被爹打得半死,还想要用我来换亲,给那丑鬼娶媳妇,他做梦,也不看他有没有那个命,哼,在阎王殿里娶去吧。” “啊,丑鬼,你别过来,不是我要害你,而是你活该,你活该,”坐在地上的司桂花神经已经开始混乱,两手在空中不断地挥舞着,一脸惊恐。 不过,很快,又变得凶恶起来,“哈哈,别以为你变成了鬼老娘就怕你,不想再死一次,你就过来啊!你来啊!”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的,一副跟人拼命的模样。 “司桂花,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卖傻,跟我都没有关系,我只记得第一天我让你们发的毒誓,司文,这事交给你了。”司月冷着脸抱着小宝丢下这话就离开,至于司桂花所说的那些,她完全不感兴趣,陌生人而已,同情对于她是多余的,厌恶理解就更加称不上了。 倒是杨天河觉得大开眼界,在他的看来,无论什么样的原因,将亲弟弟推到河里看着他被淹死,都是不可以原谅的罪行,幸好,这司桂花被发现了,否则,以后她若是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会连累的司月的。 小院子里,“别装了,主子已经走了。”司文冷冰冰的声音在司桂花的耳畔响起,“你还真不死心,到了那般的地步,都还想着将这孩子送走,可惜,你的戏都白演了,主子压根就不感兴趣。” 司桂花的叫嚷声停了下来,坐在地上,抬头愣愣地看着司文,眼里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疯狂模样,“你是怎么知道的?” “哪有甚至不清的人说话像你这么口齿清晰,条理清楚的。”司文当然不会说大宅门里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主子若是心肠软,可能会同情司桂花的遭遇,留下她,若是个硬心肠的,也有可能为了不让司桂花的故事重新上演,将这孩子送走,“既然主子将你交给我,你说我会怎么对你?” “你想怎样?”司桂花眼里的害怕一闪而过。 “你的那个故事可真是精彩,”司文面无表情地开口:“若是真的,我自然是将你交给官府,姐姐谋害弟弟的事情在大齐可不多见,查起来应该很容易的。” 看着司桂花更加恐惧的双眼,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数,无情地说道:“即使是假的,我也会把他变成真的,现在,老实点跟我走吧。” 这边,司月一家人回到杨家,都没怎么说话,沉默地上床,小宝依旧睡在中间,“小宝,今天你做错了一件事情,说错了话,你知道吗?”司月躺在里面,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恩?”杨兴宝眨眼,疑惑地看着司月,随后把他今天从早上到现在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都仔细地想了一遍,“娘亲,小宝没想到,你告诉小宝,小宝一定会改的。” 乖巧的态度让司月想要捏一捏他已经长出不少肉的脸颊,不过,现在是教育孩子的时候,要忍住才行。 杨天河却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打算插嘴。 “今天晚上你见到的那小弟弟,是不是说了他很丑?”司月笑着提醒道。 杨兴宝乖巧地点头,“娘亲,他本来就长得很丑,爹告诉过小宝,要做诚实的孩子,实话实说的。”一副小宝没错,小宝是不说谎的好孩子。 杨天河一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这小崽子,明明是他自己犯了错,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地将他扯了进来,面色一板,“小宝,我是说过这话,可也要分情况的啊。” “可是爹,这话你当时也没有说啊。”杨兴宝认真地反驳道,想着自家爹的话,眉头皱了起来,小小的脸因为纠结而皱成一团,“那爹,你到底是要我做诚实的孩子,实话实说?还是不实话实说,怎么分情况?” 听着杨兴宝的话,杨天河顿时觉得头都大了,他似乎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司月看着这大眼瞪小眼的父子两,沉默不语,小宝同样也是杨天河的儿子,教育儿子他也该尽一份心的,好吧,实际上,司月也很想知道杨天河会怎么回答? 杨天河有些尴尬地愣在那里,他没想到他的一句话,引来这母子两的注视,本来小宝的问题就没有准确的答案,让他怎么回答?况且,说得太复杂的话,小宝能不能听懂是一回事?他最担心的是引得小宝更多的问题。 只是,他总不能说他也不知道吧,这样的话在他们母子两面前也太没面子了吧。 于是,“咳,”杨天河干咳一声,很是慈爱地摸了摸小宝的脑袋,“这个问题,现在爹告诉你,你也不懂,等你长大了自会明白的。” 杨兴宝还好,他从来都是个听话的孩子,只是疑惑地看着司月,“娘亲,是这样吗?” “别听你爹胡说,”杨天河的话一落就明显感觉到司月红果果鄙视的目光,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如今再听到司月毫不留情的打击,整个人就像是秋天的落叶,被无情地吹到在地。 司月在杨天河恨不得将自己龟缩成一团藏到被窝里的时候,收回目光,问着杨兴宝。“小宝觉得那小弟弟很丑?” “是长得挺丑的。”杨兴宝老实地回答道。 “那我问小宝一个问题,以前是不是有村子里的孩子说你是没娘的孩子?”司月声音依旧温柔地问道。 “恩,”杨兴宝老实地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委屈和难过。 “那小宝再回答我,被这么说的时候,小宝是不是很难过?” “恩。”杨兴宝再点头。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回来,所以,村子里的那些孩子没见过小宝的娘亲,也不算是说谎是不是?” “可是,”杨兴宝想反驳的同时,心里有些明白司月说这话的意思,垂着脑袋手指头抓着被子,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开口说道:“娘亲,我知道错了,今天不应该那么说那个小弟弟,他那时候是不是很难过?” 看着小宝可怜兮兮地承认自己的过错,司月笑着说道:“那个小弟弟还小,听不懂小宝的话,所以不会难过,”看着小宝苦着的脸有放晴的趋势,接着说道:“问题不在于那小弟弟会不会难过,而在于小宝你会不会说话。” “虽然你现在不一定听得懂,可小宝,你要记得,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该怎么说是很重要的,现在你还小,说错了话别人都不会怪你,可等到你长大了,心直口快可不全是好的。”司月笑着说道:“有些伤人的话,我希望小宝再说出口之前多想想,因为一旦出口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或许你是无意的,那才是最糟糕的,你的无意让你得罪了人,平白树立了一个敌人都不知道,就算小宝是好心,你也要看对象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听得懂你的好心,否则不说白费口舌,更有可能会被落下埋怨。” “娘亲,我记住了。”好复杂的样子,杨兴宝记在心里,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娘亲,是不是就算我在心里觉得爷爷和奶奶是坏人,也不能说出来,不然,村子里的人会认为小宝是坏孩子?” 见儿子这么上道,司月很高兴,“就是这么回事,还有一点,看一个人不能看他的外貌,长得好看的未必就是好人,这世上蛇蝎美人,人面兽心的并不少,当然,也不能说长得丑得都是好人,一个人的好坏不在于一张脸面上,而在于他的言行举止,所作所为上,对于陌生人或者相处不久的人,小宝要记得认真观察,明白吗?。” 杨兴宝点头,脑子已经开始成浆糊状了,不过,他还是把司月的话记住了。 “无论小宝以后是想做好人还是坏人,我只有一个希望,希望小宝你能做到不吃亏,也不占人便宜,若是不得已有了人情帐,最好一次性了断,不要拖拖拉拉的。”司月开口说道。 杨天河听着司月的话,几次都想开口的,可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司月的话有问题,只是问题到底在哪里,他却是说不出来。 “小宝,你要记得,天上是有可能会掉馅饼,你千万不要去接,别人去抢是别人的事情,因为那饼可能是砒霜陷的,”司月接着说道,她从未想过小宝能一次性明白,不过,在她慢慢的影响下,要是还变成像杨天河这般老是被欺负的老实人,她也就只能够认了。 “恩,小宝记住了,”杨兴宝脸色一白,砒霜他是听说过的,能毒死的人那种药,于是,杨兴宝将这一点记得格外的清楚。 “好了,睡吧,”司月摸了摸杨兴宝的脑袋,想着今天也差不多了,开口说道,“放心,在你没长大之前,我都会保护你的。” 杨兴宝眨眼,听了这话,突然就不害怕了,笑得一脸灿烂,小小的身子直接往司月的怀里滚,“娘亲,我会努力快点长大的,那样我也可以保护娘亲的。” 他知道的,家里除了爹,其他的人都欺负过娘亲的。 “呵呵,那我就等着。”司月笑着说道,这孩子就是贴心。 母子两说着说着没一会就睡着了,独留杨天河一人躺在床上,看着还没有熄灭的烛光,皱了好久的眉头松开,罢了,虽然司月的话好些他都不能赞同,比如,他希望小宝以后做个好人,可司月却对儿子是好是坏都无所谓。 明明做人应该心口如一的,司月却叫小宝心口不一,想到小宝说即使心里认为爷爷奶奶是坏人也不能说出口的时候,他心里有些难过,也有些发酸。 可想着司月说会保护小宝到他长大,让杨天河心里很是感动,不过,他以后还是要看紧些小宝,别真的做了坏事,只要有一点苗头,他一定要掐灭。 司桂花在杨家村的消失并没有引起什么主意,因为很快,原本秦家的屋子又进了一个寡妇,据说是司文的妹妹,村子里本来有人心有怀疑的,可当司文将那身份的文书掏出来后,所有的怀疑都消失无踪。 只是,司文他们还是成为村中人谈话的焦点,一是司文捡回来一个弃婴,长得很丑,司文兄妹两却当成宝贝一般地养着,甚至还专门买了一头刚下了崽的母羊。 二就是司文有买了六亩地,结果他的十亩地全部被他用来种红薯,众人吃惊的同时,也有好心的村民去劝他,在几次无果之后也就不管了,心想吃了亏就知道后悔了。 司文在村子里掀起的风波司月听了也就笑笑,继续过着她伺候父子两人外加绣花的生活。 离着杨天河手上昏迷二十多天后,司月选择在这天下午给他的手指拆线。 “爹,你疼不疼?”杨兴宝在一遍看着,紧绷着的小脸似乎比杨天河还要紧张,司月抽出第一根线的时候,他就开口问道。 其实杨天河已经做好了再疼一次的准备,可感觉到那线脱离自己的手指,除了微微有些发痒,是一点都不疼,一双眼睛里明明显显的写着三个字,“好神奇。” “不疼,一点也不疼。”杨天河笑着说道。 司月的动作很快,等到抽完线之后,才对着两人说道:“你们父子两够了,我一开始就说了不疼的。” “恩,”杨天河和杨兴宝同时点头。 杨天河看着他的手指,动了动,果然像司月所说的那般,留下了一些痕迹。 外面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养了这么些天的杨天河和杨兴宝父子两的气色都好了许多,“司月,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可以找点轻巧的活干?” 小宝在读书习字,司月在绣花,就他一个人无所事事,实在是很不得劲。 “恩,”司月点头,“除了打水洗衣服之外,家里的家务你都可以做了。” “那就只剩下打扫屋子,升炉子洗菜了。”杨天河觉得有些不满,这也太轻松了吧。 天生的劳碌命,司月毫不留情地将这句话送给杨天河,“那你会什么?”想了想杨天河总是个男人,没点收入会引起自卑,一自卑就很容易引起家变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明天恢复之前的更新 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嘻嘻 ☆、第39章 “我会什么?”司月的问话让杨天河一愣,这个问题他倒是从来就没想过,身为农民,种田是他最拿手的,可以他现在的身体是明显不被允许的,之前农闲的时候,他倒是会去县城里找活干,各种各样的活都干过,只是没一样是轻巧的。 看着杨天河有些丧气的脸,司月就已经知道答案,又看了一眼杨兴宝此时正在用的小书桌,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你现在要以养身体为主,想做什么事情也不着急,以轻巧为主,慢慢想,总会想到的。” “哦。”杨天河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每天看着都有事情可做的妻儿,他一个大男人整天什么事情都不干,这么闲着心里很是不得劲,低头看着左手小拇指上留下的痕迹,动了动,司月在绣花,这活他是肯定干不了的,小宝在读书习字,他早已经过了年龄,能做什么呢? 想要找些事情做的杨天河眼珠子在整个房间里转悠,最后停留在床上那蓝色的床单上,这场雨过后,天气会越来越热,是该换凉席了吧? “司月,等过两天我们换凉席吧。”想了想杨天河看着司月问道。 专注在绣架上的司月头也没抬,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便开口说道:“过两天我就打算去城里买一床凉席。” “凉席不用买,我可以做啊。”杨天河的眼睛一亮,为终于找到事情可以做而高兴,虽然不能挣钱,可能节约下一些钱他也开心的。 “你会做吗?”司月依旧没有看杨天河,只是低着头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和小宝的皮肤可不像你那样,粗糙得很,要是你做得不好,我们睡着会很受罪的。” “是啊,爹,”杨兴宝的耳朵像是按了雷达一般,一听娘亲提起他是就会动一样,迅速地做出反应,“以前我从没有见过你编凉席的。”说着这话,看向杨天河的眼神明显充满了怀疑。 小兔崽子,杨天河在心里暗骂越来越不可爱的儿子,就会拆他老子的台,“我以前见过别人做,很简单的,我肯定会做的。”杨天河大声地说道,很明显是要掩饰他从未做过这个的心虚。 “那你就做吧,不过,还要等几天,等到你左手指上的伤口完全好了之后。”对于这事司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反对,只是,不知为何杨天河愣是从她淡淡的话语中听出了支持,更是有了动力,恨不得他的手指立刻就好了。 “娘亲,爹他是怎么了?”放下毛笔,有些累的杨兴宝揉着自己的小手,看着精神百倍,坐在长凳子上笑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杨天河,疑惑地问道。 司月抬头,无语地看着杨天河,“抽风呢,没事,一会就好了,小宝,你可别学你爹这样。” “哦,我绝对不会的。”杨兴宝见娘亲继续绣花,看了一会杨天河,觉得无趣,又拿起笔,板着小脸,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娘亲说他现在比之前写的好了太多了,小宝每天晚上都会拿出来对比一下,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会跟娘亲一样,写出一首漂亮的字来。 屋内再次陷入安静,杨天河回神过来,看着各做各的妻儿,用手抹了一下后脑勺,无声地笑了,之后,站在床边,开始测量床的长度和宽度,对了,也不知道砍竹子这样的事情他手指好了之后可不可以做?还有打水,洗衣服,每次看着司月在井边洗衣服,虽然其他的女人都会做这些,可杨天河总是会觉得心疼。 看来,等过些天要去一趟杨大夫家,若是杨大叔说可以,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就在杨天河想象床上已经铺上他亲手编织的凉席,一家三口睡在上面,越想越美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四弟,四弟妹,你们都在家呢?”李氏明知故问的声音刚刚响起,人已经跨步走进了房间,上一次只是匆匆一瞥,之后因为家里实在是忙碌就搁下了,但这并不大表她已经把事情给忘了。 如今看着司月摆在明亮处的绣图,再看着已经要完成的绣品,朵朵梅花红的似火,栩栩如生,仅仅只是一杆梅花,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最美也是最独特的梅花。 司月抬头看了一眼李氏,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淡淡地说道:“二嫂,坐。” 李氏也没有客气,在空着的长凳上坐下,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比起司月这一手,她的那些之前令她自傲的绣品简直是不堪入目,正想开口,司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当家的,给二嫂倒杯水。” “好。”杨天河转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推到李氏面前,“二弟妹,喝水。” 李氏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这四弟妹虽然厉害了些,可到底也不是河东狮吼,她是怎么样将四弟管教成现在这样的,端茶倒水这样的事情是一个男人该做的吗?瞧瞧四弟半点抱怨之色也没有,之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四弟的性子竟然这么的软?都不像个男人了。 “小宝。”司月可不管李氏的想法,叫着杨兴宝的声音带着警告的意思。 杨兴宝悄悄地看了一眼司月,正好对上司月不满的眼神,瞥了瞥嘴,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转过头对着李氏的时候,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二婶,好。”脆生生地叫道。 小宝的行为不仅吓到了李氏,也让杨天河心里一惊。 李氏看着站在她面前对着她问好的杨兴宝,她们已经习惯性地忽视这个孩子,可此时,她却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很讨人欢喜,原本蜡黄的小脸变得白皙,脸上长出了不少的肉,跟之前枯瘦如柴的小模样实在是有差别太大了。 再看着他脸上全是笑容,大大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这还是那个性子孤僻沉默的小宝吗?此时,李氏丝毫不怀疑,再过不久,小宝就会被养成跟司月一样,有着健康的身体,胖乎乎红润的脸蛋。 “小宝,乖。”李氏笑着回答,最让她惊讶的是,小宝的懂礼,看着他身后的书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还叠放着三本新书,其中最上面的一本翻开,她儿子兴隆是在村学里读书的,所以,对于这些她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这里面无论是哪一样都比兴隆用的要好得多。 “二婶,你慢坐,我失陪了。”杨兴宝恭敬有礼地说道。 看着这样的杨兴宝,杨天河觉得惊悚至极,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小宝对家里的人看法,虽然还说不上视为仇人,却也觉得不可能会有喜欢的成分在里面,如今看着小宝恭敬标准的动作,待客有礼举止有度,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难不成司月的教导已经成功了?杨天河绝对不会认为现在对着二嫂笑眯眯的小宝是真的喜欢二嫂,虽然他觉得心口不一不好,可此时已经有些呆傻凌乱的杨天河又想,小宝这样不好?难不成你要小宝看见二嫂的时候就气呼呼地叫他坏人?这样好像更不好? 好吧,杨天河承认,他自己都已经陷入迷茫之中了。 杨天河的想法没人理会,杨兴宝见李氏点头,便再一次回到原来的位置,侧头看着司月。 对于杨兴宝的表现,司月毫不犹豫地向他隐晦地竖起大拇指,而得到娘亲认可的杨兴宝心里欢喜得很,之前心里的那一丝不愿消失无踪。 两母子无声的交流杨天河看在眼里,为他们母子感情这么好而高兴,想不明白的事情索性抛开,转身就开始继续用手测量床。 司月继续绣花,杨兴宝接着习字,等李氏从她的意识中回神过来时,这一家人口已经完全把她这个人给遗忘了,看着面前的一杯水,李氏压下心里的尴尬与不悦,再一次打量司月的动作,只是,对方的速度很快,坐在这边的她根本就看不清司月是如何下针的。 无果之后,看着这个房间,李氏自认是很爱干净的人,可比起这里,他们的房间就差多了,除了几样大家具之外,其他的几乎都被换掉了,干净透明的新帐子,一水蓝色的床单被套,别说司月和小宝身上穿的是细棉布,就是杨天河的衣服,似乎也不是之前的那些。 看到这些,再看着三人各做各的事情,不知为何,李氏心里生出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好之感。 时间慢慢地过去,等到杨天河量了两次床的宽度和长度,回头,看着依旧坐在那里的李氏,吓了一跳,“二嫂,你怎么还在这里?” 一听杨天河粗枝大叶地直接将话给问了出来,司月眼里的笑意更甚,却半点没有抬头要解围的意思。 本来就这么被晾着的李氏心里就有些尴尬,如今被杨天河大咧咧地说出来,再配合着他惊讶十足一点都不作伪的神色,此时的李氏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看着李氏的模样,杨天河总算明白他是说错了话,“二嫂,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发觉自己越描越黑,杨天河帮着转移话题,“家里不忙吗?” 听着杨天河的话,司月忍笑,李氏虽然觉得难堪,倒是借坡下驴,“地里的地都种完了,这场雨下来,多少可以松一口气,也没有之前那么忙了,对了,四弟,你身子如何了?” 好吧,过了这么久,李氏总算想起问杨天河身体怎么样了。 杨天河一想,可不是,再忙就是接下来八月份收稻子了,虽然这期间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种菜,施肥等等,可到底没有收割下种时那么紧张。 “我还好。”至于他的身体,杨天河不想多说,“那二嫂,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李氏这么说着,眼睛适时地停留在司月的绣架上,“四弟妹这一手女红,我看着都惊艳不已,估计,就是城里专业的绣娘也比不上的。” 司月听着也不接话,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埋头苦干。 “哪里,二嫂你过奖了,她也就是随便绣绣的。”杨天河说着这话时,如果他的语气不那么自傲,脸上的笑容不那么灿烂就更加有说服力了。 对于司月的冷淡反应,李氏心里有些恼怒,心想,或许是这个司月还记着之前她们打嫁妆主意的事情,只得硬着头皮和杨天河说话,“四弟这也太谦虚了,如果这都是随便绣绣,那我以后岂不是不敢拿针。” 杨天河并不是真的傻,听着李氏的话围绕这司月的绣品,多少也猜到了她的来意,笑容慢慢地淡了下来,在一边坐下,即使没什么事情可做,他也不愿再接李氏的话。 或许是经历了刚才的尴尬,李氏的脸皮越发的厚了起来,“四弟妹,你这花样,我看着很是新奇好看,可否给嫂子画一份。” 得,现在直接对着她说了,总不能还装作看不见吧,再说,小宝还在身边,她要以身作则,放下手中的绣花针,司月抬起头来,笑容温和的模样让杨天河再一次觉得惊悚,想到小宝以后得到司月的真传,心里哀嚎,这个家,以后他注定是最没地位的。 当然,杨天河现在是绝对不会承认,此时在这个家里他也是属于最没有地位的那一个。 “二嫂,不是我不愿意将这花样留一份给二嫂,只是,我和绣庄的掌柜的有过约定,不能将花样送人,”司月的温和态度让李氏一愣,她觉得这个四弟妹有些变了,不想最初那样的尖锐激烈,“我想二嫂也不希望我做一个无信之人吧?” 李氏能怎么回答,不过,心里到底不死心,“那这一副不行,四弟妹能否重新为二嫂想一个花样?” “二嫂说笑了,这花样哪里是说有就能有的,若是二嫂不着急,”在绣架前的司月坐得很是端正,说话时认真地看着李氏,“我是定不会拒绝的,只是,时间恐怕要久一些,其实,二嫂若是急着要用的话,我们家不是有一个秀才郎在的吗?我想他画出来的花样一定会比我这个无知农妇的要好得多。” 李氏哪里不知道这是司月的推托之词,再一听司月最后的一句话,恨得牙痒痒的,谁不知道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乡试就到了,现在整个家里的人为了配合老五的考试,就是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以免打扰到老五看书,这个时候她去找老五要花样,跟等于要她去送死并没有什么差别。 直到这个时候,李氏就知道今日定是没什么收获的,站起身来,“那就麻烦四弟妹了,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二嫂,慢走。”司月同样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二婶,慢走。”杨兴宝放下笔,跟司月是同样的动作,说着同样的话,这一次,李氏那一声“小宝,乖”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倒是离开的背影更加急迫了些。 “你们,”杨天河看着被气走的李氏,再看看屋内相视而笑的两母子,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杨天河,你觉得这事完了吗?”司月笑着问道。 “什么意思?”杨天河有些不明白司月的问题。 “要不我们打赌,”司月笑着说道:“诺,关于这绣品,后面肯定还有事情。” 杨天河一愣,便明白司月这话的意思,若是以前,他还敢点头,不过现在,虽然那些是他的亲人,可他还真是没有信心,有些气闷地说道:“我不打赌,”说完,走到杨兴宝面前,严肃地说道:“小宝,赌是很不好的,你以后千万不能沾。” 杨兴宝点头,司月觉得她的面部肌肉都在跳动,杨天河,你这也算扳回一次吗?太幼稚了吧? 这天晚上,李氏躺在床上将今天的事情给杨天海说了一遍,“你是说四弟妹的女红比你要好?”这事杨天海还真有些吃惊,四弟妹的厨艺很好,若是女红也比他媳妇要好,那她的名声为何会被传的那样不堪! “是比我在城里所见过的都要好。”在这方面,李氏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自信的,接着说道:“当家的,难道你不奇怪吗?即使是四弟妹的爹很能打猎,你想想,他可有打过价值上百两的猎物。” 杨天海摇头。 “那你觉得凭着他们家里的那四亩地,能存上百两银子?” 杨天海接着摇头,心里却明白李氏想要说什么,“你是说四弟买人参的那六百两银子实际上是司月她自个儿赚的?绣绣花就能赚上几百两?”杨天海想着以他大厨的身份,每个月十两银子,在县城里就算是月钱高的了,所以,对于女人家的那点活计能挣大银子,他心里还是怀疑的。 “以四弟妹那手艺,应该能的。”李氏肯定地说道。 这话不得不引起杨天海的重视,坐起身来,皱着眉头开始思考,“你能学会?” “只要四弟妹愿教。”李氏点头。 杨天海摇头,“从今天她的态度看来,是不愿意的,毕竟你们之前闹了那么多的不愉快,不过,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说。”李氏眼睛一亮,仔细地听着杨天海的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杨家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让杨天河心里抱着一丝奢望,会不会他们家里的人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已经改变了不少,之所以这么久没有来看他,是因为不好意思? 即使是一丁点的奢望,对于杨天河来说,那些都是他的亲人,若变成真的,最高兴的无疑是他,特别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杨天河都会莫名地傻笑,这个时候,杨兴宝已经不会再问司月了,闭眼就睡,只当他爹又抽风了。 只是,十天刚过,他们的房间迎来另一位客人,十一岁的杨天丽,“四哥,四嫂,我来看你们了。”杨天丽清秀的脸上带着可爱的笑容。 看着杨天丽,杨天河心里是欢喜的,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所以他并没有多想,很是热情地招待,“小妹,快坐,”说完,不用司月开口,开心地给杨天丽倒水,甚至拿着盘子,从专门给杨兴宝装点心的盒子里拿出不少点心,摆成一盘,放到杨天丽面前,“吃吧,这些是小宝爱吃的,你尝尝看。” “多谢四哥。”杨天丽看着桌上精致的点心,并没有动,“四哥,还是留着给小宝吃吧,这点心看着挺贵的。” “没事,小宝还有呢,你吃吧。”杨天河没心没肺地说道,见到杨天丽吃了之后笑得更加的傻。 司月瞅着小宝委屈的模样,听着这兄妹两热闹的对话,心想,没想到这也是个人精,给了小宝一个安抚的眼神,杨天河就是欠虐的,带着看戏的心情,她倒是想要看看等到杨天丽说出她的目的之后,杨天河你的笑容还能不能这么灿烂。 “小宝,过来吃点心。”杨天丽笑着招呼杨兴宝。 “多谢小姑,小姑你吃,多吃点,”杨兴宝回头笑着说道:“就是吃完了也没事,娘亲会再给小宝买的,是吧,娘亲?” “恩,”司月笑着点头,在这个时候,她是绝对不会扯小宝后退,伤他脸面的,就像上次小宝说错了话,她也不会当着外人训斥,而是回来再慢慢说。 别以为小孩就没有自尊,若真的伤到了,说不定会对他性格的形成和以后的人生造成不好的影响,再说,她始终坚持一点,像小宝这么乖巧的孩子,是宠不坏的。 听到司月的回答,杨兴宝笑容更加灿烂,心想,果然是娘亲了解自己,娘亲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哼,暗自瞥了杨天河一眼,他觉得,至少一天,不,至少三天,都不跟爹说一句话,也不理他。 这边,杨天河是丝毫不知道他已经被两母子记在心里,笑呵呵地跟杨天丽说话,虽然杨天丽这些日子没有来看过他,可在他眼里,杨天丽自始自终都是个乖巧懂事的妹妹。 “四嫂,你这副绣品可真漂亮。”杨天丽自从听了二嫂的话之后,心里就一直痒痒的,不过,她却明白,二嫂是拿她当枪使,犹豫了许久,才决定先过来看看,若真有二嫂说得那么好,她也不吃亏的。 梅花图司月前天就绣好了,清洗干净挂在屋内阴干,因此,杨天丽并没有怎么费劲就看见了那一副绣品,眼睛蹭的一下,亮得刺眼,走到绣品面前,不住地感叹道。 司月站起身来,笑着走到杨天丽面前,“小妹过奖了,”伸手,便将绣品取下来,摸着已经干透了,就将其卷了起来,放在她的那个箱子里,她这样的动作,杨天丽只是闪了闪眼神,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改变。 等司月回到绣架前,杨天丽也跟着蹲在一边,看着一边放着的花样,还有司月没绣多少的兰花图。 “真好看。”再一次笑着说道:“四嫂,你的技术可真好,能不能教我?”杨天丽的笑容很是可爱,两双眼睛期待地看着司月,一脸的紧张。 在一边的杨天河顿时觉得他就是这个世上最傻的傻子,他并不想把喜爱的妹妹往坏处想,只是回想起小妹进屋后的一举一动,虽然所有的行为举止看起来都很自然,可在小妹奔向那一副绣品的时候,他就明白,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一冷静下来,杨天河看得就更加清楚,这么些天都没来,怎么可能是来看他的身体如何的,虽然说女孩子对于女红关注多一些,可是以他的了解,他的小妹是不一样的,喜欢读书躲过女红,因此,照常理来说,她应该更关注坐得更显眼的小宝。 “不能。”眼角看着杨天河一个大男人,傻兮兮站在那里,眼里全是难过,心里幸灾乐祸地想着,活该,教你不死心,现在好了吧,被打击了吧,自找的,嘴上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杨天丽没想到司月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脸上的笑容僵住,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很快就被她掩饰住了,“为什么?”这倒是她真想问的,若是说整个杨家,还有谁没有跟司月结怨的,就只剩下她一个,这也是二嫂为什么会找上她的原因。 “我不愿意。”司月温和的语气与她干脆无情的话语一点都不相配。 接着,司月明明白白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杨天丽一双眼睛蒙上一层雾气,然后,眼泪无声地落下,啧啧,那种梨花带雨的娇弱委屈让司月倒牙得很。 “四嫂,为什么?你是讨厌我吗?”抽抽泣泣之间,杨天丽还能腾出嘴来委屈地问道。 司月低头,不再看杨天丽,这姑娘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般手段,哎,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实在是太委屈她了,她应该有更大的舞台去发挥,反正这样的手段用在她这里,实在是太浪费了。 因为司月拒绝得很是干脆,杨天丽就知道不能从她这边下手,所以,她会这样,只是为了让四哥站在他这一边。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四哥像根木头一般,依旧无动于衷地杵在那里,难道四哥真的变了,以前听娘说了那么多,她心里其实都不信的,毕竟婆媳是冤家,娘心里一开始就带着偏见,可此时,她不得不承认,四哥有些不一样了,心里有些慌,杨天丽不傻,他知道爹娘总有一天会离她而去,之后几个哥哥便是她以后的依靠,“四哥。” 那伤心的声音仿佛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司月觉得这杀伤力可真不小,瞧瞧她这浑身鸡皮疙瘩全都冒出来了。 “小妹,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杨天河回神,已经当过一次傻子了,他自然不想再当第二次,坐在凳子上,看着桌上还剩下的两块点心,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只是香甜的味道却驱不走他心里的苦涩,沉着声音开口说道。 “四哥。”杨天丽还带着泪光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天河,见对方神色不虞,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心想,难不成四哥看穿了了什么,这不可能,将她进房间后的举动仔细地想了一遍,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可四哥为何要这么看着自己,“我是做错了什么?你也讨厌我了吗?” 对于杨天丽带有哭意的声音以及小心翼翼问出的话,杨天河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司月这一手绣技她不想交给别人并没有错,为何小妹要哭的这般地伤心?而他又做了什么?让小妹摆出这么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想着这些天每过去一个晚上,因为白日里家里人没有出现而高兴,这样的开心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而浓郁,然而,如今看着面前的小妹,他之前的那些心情就是像是一个笑话,笑他的天真,笑他的愚蠢。 “你先回去吧。”此时杨天河那一丝的奢望被打击得一丁点都不剩,本身心里就难过的他哪里还顾得上杨天丽的心情,“小妹,快回去吧,女红的事情你不是一直跟着二嫂学的吗?以后还是跟着她学吧。”说着这话时,语气里完全没有刚才的热情,而是充满不耐烦。 “四哥。”杨天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 “小妹,你四哥心情不好,你还是先回去吧。”司月实在是受不了杨天丽这模样,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慢走,不送。” “小姑,慢走。”杨兴宝同样笑着说道,“我送你。” 杨天丽看着这母子两人,心里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杨天河,一跺脚,飞奔而出,那掩面拭泪翩然而出的模样放到如今这个场景,司月怎么都感觉很是诡异呢? “娘亲,小姑怎么了?”杨兴宝是真不知道小姑在哭什么,爹私自把娘亲买给他的点心送给小姑吃,他都没哭,小姑哭什么?难道是因为娘亲没答应教小姑绣花? “没事,她抽风了。”司月笑容不改地说道。 杨兴宝点头,对于这个回答很是认可,“娘亲,你为什么不愿意叫小姑绣花?是因为讨厌她吗?”好吧,小孩心里也挺讨厌的,所以想要听到娘亲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 “是挺讨厌的,不过,就算我想教,你以为谁都跟我们小宝一样聪明,以你小姑那笨蛋脑子,估计我就是愿意教,她也学不会。”司月想了想,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小宝,“小宝,你记得,以后找媳妇一定不能找这样动不动就哭的女孩子,因为哭多了人就会变笨,这样的姑娘是生不出聪明孩子的,如是小宝以后娶这样的姑娘,可能会生出笨蛋儿子出来的。” “不会的,娘亲,”杨兴宝郑重其事的保证道:“我才不会娶个爱哭鬼,我以后长大了,娶媳妇就娶跟你娘亲一样的。” “真是我的乖儿子,有眼光。”司月捏着小宝的脸,笑得很是开心地说道。 本来在一边独自难过的杨天河,听着司月在那里胡诌,自家儿子还认认真真地听进去了,有些哭笑不得,“司月,你。”本想说你别教坏孩子的,张嘴刚想反驳的时候,突然想到,若是十几年后,小宝带着她媳妇给他和司月敬茶时,儿媳妇刚端起茶,就开始哭,整个人一抖,晦气,太晦气了,还是司月说得不错,小宝一定不能娶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当媳妇。 “小宝,你娘说得对。”于是,到了嘴里的话杨天河硬是改了口。 “哼。”杨兴宝可还记得刚才的事情,下定决心要三天不理爹的,于是,冷哼一声,扬着小脸站在司月身边,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模样。 司月也不看杨天河,揉了揉小宝的脑袋,“小宝,我们去地里摘菜好不好?”看着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虽然杨天河本来就受了打击,可那打击是他自己找的,而看着小宝的样子,司月觉得她也有必要惩罚一下杨天河。 再说,小宝已经学了一个下午了,出去透透气也好。 “好,”杨兴宝配合地牵着司月的手,“娘亲,我们走吧。” “恩。”司月笑着点头,母子两人谁也没有理杨天河,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经过,然后离开,最后欢快的对话也消失了。 杨天河愣住了,他就这样被抛弃了?知道此事,后知后觉的他才想到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这母子两人,什么被家人打击的郁闷,等会再说,他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想清楚他哪里做得不对了? 仔细地回想自己的行为,最后,停留在那只剩下孤零零一块的点心上,回想起小宝第一次抱着装满点心的木盒子时,他们母子两人的对话,“娘亲,这里面的点心都是小宝的吗?” “是啊,是小宝一个人的,”司月笑容满面地回答,“那要是我想吃,小宝会给我吃吗?” “会的。”杨兴宝用力点头。 接着他又想到,司月给自己缝手指的那个晚上,他喝药的时候,司月让小宝去那点心,还有在以后,每次喝药,小宝都会给自己一块点心,若是小宝手不空,司月拿的时候,也会先问过小宝,见他点头后,才去拿的。 所以,杨天河看着自己的手,再抬头看着摆在梳妆台上的甜心盒子,他这算是不问自取? 原本他觉得老子拿儿子的东西并没有错的,可想着司月的行为,又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要怎么办?看着只剩下一块的点心,想着他还拿出来不少,恩,得想办法给小宝补上。 这边,菜地里,杨兴宝蹲在一边,也不摘菜,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杨家的院门口,爹怎么还没有跟出来,“娘亲,你说我不理爹,爹会不会生气啊?”问着这话时,杨兴宝脸上有些忐忑,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对爹的。 “放心,你爹不会的,”司月笑着安慰道:“估计他现在正在想为什么我们乖巧的小宝不理他了呢?等到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就会来跟小宝说的。” 杨天河不会生气这一点司月可以肯定,至于会不会道歉,她就不能肯定了。 杨家发生的事情在安县县学里读书的杨天赐一点都不知道,只是,他现在很激动,可以说非常激动,当然,不仅仅是他,恐怕真个县学的学子都激动得很,大齐的当代大儒要来安县,并且要在安县收徒的消息一传出,作为安县应试的学子,他们怎么能够不激动。 当然,激动的同时,整个县学的气氛也紧张起来,收徒的名额肯定是有限的,杨天赐的神色虽然依旧像之前那样的淡然,可眼里的光彩怎么也遮掩不住,他虽然出生农家,可在整个县学都是十分有名气的,一想到他若是如愿成为田雪君的弟子,别说中举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是以后的仕途官场也是一帆风顺。 不过,他也没有放松,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将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人在脑中列举了一遍,虽然不会超过十个,可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就是大儒田雪君在安县收徒的人数绝对不会超过五个。 在杨天赐警惕别人,将昔日的好友或者同窗当成对手的同时,他的对手同样也在防备着他,田雪君这个名字他们是如雷贯耳,能当他的徒弟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十年寒窗,一跃龙门,都没有当田雪君的弟子来的荣耀。 “这下你又有得忙了。”县衙内,旁晚十分,李氏笑看着走进来的县令大人,一位年纪轻轻风度翩翩的男人。 “姐,你又看我笑话。”男人笑着的脸上带着疲惫,“你说老师去哪里不好,偏偏要到我这个穷乡僻壤来,还传出这样的消息,不说如今是农忙时节,我本来就挺忙的,最重要的是,乡试在即,作为安县县令自然是希望我的治下更多的人金榜题名,可被老师这样的一搅和,人心浮动,那些学子哪里还能够静心地备考。” 男人的话虽然全是抱怨,可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显示是对他口中老师的到来很是开心的, “原本还可能有好些能够中举或者走得更远的,得,这下就更少了。” “有这么说你老师的吗?”李氏也不生气,笑着说道:“你难道不明白,这样的考验都经受不住,当官对于那些学子来说未必就是好事,不是吗?” “是,他是我的老师,你是我姐,怎么说都有道理。”男人显然是赞同李氏的话,只不过,嘴上不甘才这么一说而已,“只是,老师撒下这样的陷阱,以老师的名头不忘下跳的人估计不多。” “全军覆没才好呢,”李氏一点也不在意地说道:“总比出个贪官污吏危害百姓之人要好,好了,不说这个了,我送来的那个女人,她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有结果了,”男人脸上有些难过,“事实就是那女人说的那样,亲手将弟弟推到河里,他父母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死透了,哎,我得到的消息,他父母已经疯了,如今村子里的人养着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氏看着自家弟弟,她是不能理解那女人的,即使是要她的命,她也不会谋害自己的亲人。 “哼。”男人的眼里带着冷意,“她不是嫌弃她弟弟丑吗?所以,除了发配,我还给了她一张丑陋的面容。” 李氏从来不小看弟弟的手段,“这样也好,死都便宜她了,那孩子是谁家?”同样出生大户人家,里面有多少龌龊,李氏心里很是明白。 “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男人给了李氏一个安心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今天恢复更新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40章 杨天丽身为杨家人最是宝贝的小幺女儿,几乎是被父母疼在心里,兄长们捧在手掌上长大,而杨天丽自己也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在这些人面前,她就是一个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女儿和小妹。 然而这一次,她的天真可爱在杨天河那里碰了墙,红着眼带着泪跑到她的房间,除了李氏,其他人并没有看见,她不是不想大吵大闹让爹娘给她做主,而是心里早已经有了其他的计划。 这些天一直等着杨天丽行动的李氏暗自咬牙,她没想到小妹出马都失败了。不过,看着小妹今天的模样,她就知道,这事肯定没完?看了一眼杨天河的房间,端起已经洗好的菜走进厨房,今晚可有好戏看了。 而杨天河在房间里认识到自己错误之后,站起身来,先是将小宝的书桌收拾好,放到一边,又开始收拾司月的绣架,丝毫不知道他的宝贝儿子正蹲在菜地里眼巴巴地等着他过去。 司月摘完菜,看着杨兴宝那小小的身子蹲在地里头,扭着脑袋看着杨家的院门,眼里有着委屈,也有着担忧,是怕杨天河生他的气吧,真是敏感得让人心疼的孩子,这事分明是杨天河的错,明明小宝正是撒娇调皮捣蛋耍脾气使小性子的年纪,为什么要觉得不安呢? 司月将菜篮子放在地边上,叹了一口气,心里埋怨杨天河一点都不懂得小孩子的心,走过去,将杨兴宝抱起来,“好了,小宝,别看了,这样扭着脖子不难受吗?”说着话,伸出另一只手给他揉了揉脖子。 杨兴宝眨眼,看着司月,认真地说道:“难受的,娘亲,”不笑特别是现在苦着脸的杨兴宝,睁着他那双大眼睛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时,司月觉得心肝肺都跟着在疼了,“只是,爹他怎么还不来啊?” 司月抱着杨兴宝走到地边,将他放到一边,母子两就这么蹲了下来,司月看着执拗地想要得到答案的杨兴宝,移开视线,注视着远处山脚红彤彤的太阳,赌气似地说道:“没事,我在这里陪着小宝,如果你爹不来哄你,我们今天就不回去。” 以杨天河的性子,估计是没有想到这小孩的心思,否则,早就跑过来的,不过,就算是如此,时间一久,他也会出来找他们的。 杨兴宝看着司月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漂亮得像画一般,听着娘亲肯定自信的声音,心里有了些底气,这才回想起来,错的都是爹,如果他不来,他就和娘亲讲,以后都不理爹了,反正娘亲是跟他是一伙的,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于是,母子两就这么蹲在地边上,说着不着边际幼稚得不行的话语,偶尔伸手无聊地将面前冒尖的杂草拔掉,白嫩嫩的两张脸做出一样的表情,与黄昏的杨家村组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不远处的杨家,杨天河收拾好屋子,有些奇怪这母子俩怎么还没回来,倒也没多想,将炉子的火升上,淘米焖上饭,等到他能做的都做完后,还没见两人的影子,这才觉得不对劲,心想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这么一想,杨天河哪里还能平静,急匆匆地往外走,结果,没几步路,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蹲在那里,旁边的篮子里放着几根丝瓜和一把青菜,心落到实处。 “你们干什么呢?这么晚都不回家?”杨天河走过去,笑着开口问道。 杨兴宝一听杨天河的声音,惊喜在他的小脸上一闪而过,随后虎下脸来,“哼,”大大地冷哼一声,用力地表示他还在生气呢。 司月拍了拍杨兴宝的脑袋,也没有理会杨天河,站起身来,刚要拎篮子,就被对方抢先,她也不在意,“小宝,走吧,回去吧,娘亲给你做好吃的。” “好,”杨新宝斜眼看了一眼杨天河,大声地说道,之后炫耀地牵着司月的手,走在前面,母子俩人继续嘀嘀咕咕,杨天河颠颠地跟在后面,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打断,在等机会吧。 只是,这个机会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都没有等到,饭桌上,杨天河端起饭碗,“小宝,”叫着儿子的声音是难得的温柔,含糖量也不低。 “娘亲,你不是说,食不言寝不语的吗?”杨兴宝侧头,留给杨天河一个后脑勺,问着司月。 “恩,小宝,好好吃饭。”司月抿嘴,眼里尽是笑意,她之所以这么纵容这小宝,也是因为这孩子平日里太过乖巧听话,都不像个孩子了,如今他难得任性一回,这样的行为在她的眼里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她又怎么能够不支持。 再说杨兴宝,其实也是挺开心的,在经过最初担心爹会生气的一番忐忑之后,看着爹跟在他们母子后面着急上火,想要说话又没机会的样子,杨兴宝心里很是高兴,因为他知道,爹是很在意自己这个儿子的。 杨天河不说话了,只是不断地给司月和杨兴宝夹菜,见两人虽然不跟他说话,却吃了他夹的菜,心里也跟着高兴。 “四弟,四弟妹,爹娘找你们。”就在这时,杨天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哦,我们吃完饭就过去。”杨天河看着门口面无表情的杨天山,先是一愣,即使这些日子想得够多了,也觉得在和家人相处的问题上大部分都想通了,可就这么乍一眼看见自己的大哥,没有一丝问候,那双平静的眼睛里也没有半点的关心,就算早就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性,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闷。 于是,杨天河放下碗筷,以同样的面无表情,看着杨天山开口说道,至于爹娘找他为了什么事情?他这才想起来,小妹今天从她屋子里哭着跑出去,爹娘现在才找上门,估计不但是为了小妹做主,恐怕还将主意打到了司月的绣技上。 想到这里,杨天河对家人在心里产生疲惫的同时又觉得烦躁,好好地过日子不好吗?他都想好了,爹娘他自然会继续孝顺的,可像之前骗婚那样,没道理的事情,他是万万不能再做的了。 养伤这一段时间,杨家人的漠然,和妻儿的朝夕相处,他的心早已经偏向了这个小家,许久没感觉到的幸福,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他是怎样也不想失去的。 这下子轮到杨天山吃惊了,若是以前的老四一听这话,无论有多忙,都会立刻过去的,如今,却连大哥两个字都没叫,哼,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爹娘让你们现在就去。”杨天山不满的目光盯着司月,都是这个女人带坏了四弟,回想起来,自从这个女人来家里之后,四弟与他们越来越远不说,他们家的生活好像除了闹腾就是憋屈。 杨天山的目光那么强烈,司月想要装作没看见都不成,只得放下碗筷,侧头看着杨天山,“那么,我请问大哥,爹娘可有准备我们一家三口的晚饭?” “四弟妹,现在是夏天,等见了爹娘回来再吃也饿不死人的。”杨天山的脸更加阴沉,他们兄弟之间说话,这女人插什么嘴,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最重要的是,老四竟然在一边默不吭声地看着,果然像娘说的那样,有了媳妇忘了娘。 一听这话,就知道答案,饿不死人,司月笑了,难不成吃饭就是为了不饿死?或者只要不饿死就可以不吃饭?这算是什么逻辑? “是死不了人的,上一次当家的在地里弄成那样不也还没死吗?”司月的声音和她说话的表情一样,温和得没有丝毫的攻击力,不过,这说出话的内容却让杨天山吐血,“大哥,我们当家的现如今在养身体,每天都要准时吃药,难不成你们还非折腾死我们当家的才满意?” “我不跟你这无知妇人一般见识。”杨天山冷哼一声,说出的话差点就让司月笑喷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这么骂,倒还挺新鲜的,无知妇人?她是吗?不过,她却明白,这只是因为杨天山无言以对才弄出这么一句挽回面子而已。 司月不计较,不代表杨天河愿意自家媳妇被这么说,在他的眼里,她的这个媳妇聪明能干,善解人意,虽然偶尔有些调皮,也会使些小性子,可却是最好的媳妇,谁也比不上的。 而杨兴宝心里不断地重复着两个词,坏人,坏人,因为记着娘亲的话,所以并没有说出口,哼,娘亲是无知妇人,你这个坏人就是大笨蛋,大傻瓜。 “大哥,等我们吃过晚饭,我吃了药之后就过去。”即使是心里不满,可杨天河到底还记得对方是他的大哥,长兄如父,所以,再怎么也不能撕破脸的。 “老四,你很好。”说完这话,杨天山转身离开。 “你没事吧?”司月是知道杨天河心里总归会有些难受的,那毕竟是亲人,血脉骨肉相连,这种关系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当然,这种亲人带来的伤害也是需要长时间慢慢愈合的。 听到司月关心的话语,杨天河心里一暖,受宠若惊的同时脸上又染上了愧疚之色,“没事,你放心,爹娘若是提你绣技的事情,我会给你挡着的。” 哼,你不挡着谁挡着,这是你唯一的用处好不好?司月在心里这么说,“先吃饭吧,还有,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记得你的身体,我花了六百多两银子在给你养着的身体,不能太动气,明白吗?” “恩,”杨天河点头。 司月担心对方没记住,接着说道:“否则的话,你养身体的时间有可能会无限地延长,到时候别说给我们编凉席,就是到了冬天,你也有可能什么都不能做,好好想想吧。” 好吧,司月是挺了解杨天河的软肋的,六百两银子来养他的身体,他怎么能够不全力配合吗?浪费银子,浪费司月的心意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最关键的是,他不想在看着司月忙里忙外,而他自个儿却只能闲着,半点忙都帮不上,那种滋味实在是难受得很。 “恩,”这一次,杨天河用力地点头,“我一定不动气。” “娘亲,你放心,我会看着爹的。”这个时候,杨兴宝也顾不上生气,开口说道。 “哎哟,我的小崽子,你终于知道理我了。”杨天河傻兮兮地来了这么一句,得到司月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这愚蠢的男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救了。 杨兴宝歪头躲过杨天河伸过来的大手,直接丢了一个白眼过去,“爹,你高兴的太早了,我只是暂时理你而已,等到从爷爷那边回来后,我接着不理你,哼。” 杨小宝认认真真地说着这话,司月满眼都是笑意,特别是看着杨天河哑口无言的尴尬模样。 “别啊,小宝,爹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拿你的点心,一定问过你再拿,行吗?”杨天河收回手,改摸他自己的脑袋,原本觉得老子向儿子认错这事有些丢脸尴尬,可说出来之后,反而没有那种感觉。 “只是点心吗?”眼看着杨兴宝态度有软下来的趋势,司月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是啊,爹,”杨兴宝从来不是小气之人,就像是那盒点心,每次吃的时候都要问过爹娘的。 “只要是小宝的东西,我都会问过小宝之后,遵循小宝的意见的,好不好?”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杨天河没有半点骨气的选择退让。 “这还差不多。”杨兴宝表示他勉强满意。 司月放下碗,对着小宝说道:“小宝,你这么要求你爹,自己也要做到,以后无论是爹娘还是其他人的东西,即使是再小,再不值钱,哪怕是一根针,你都不能擅自做主,这是一种尊重,只有你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恩,娘亲,我明白的。”有这件事情做引头,杨兴宝倒是很快就理解了,笑着回答道。 杨天河看着母子两人的互动,心想,之前他或许完全是白操心了,司月肯定能够将小宝教育得很好的。 这边杨天河一家三口磨磨蹭蹭,那边,杨家一大家子齐齐地坐在堂屋,饭菜早已经在厨房里温着,因为他们家的秀才郎还没有回来,他们自然是要等着的。 “怎么样?”看着杨天山走进来,周氏等女人两眼放光,那模样仿佛看到一堆闪着耀眼光芒的金子,“过来了吗?” “没有,四弟说,他们吃过饭喝了药就过来。”杨天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悦地说道。 “真是不像话,这让长辈等着他们的话还能说得理所当然,这是不孝啊,老头子,你就不管管。”周氏一脸愤恨,在得知小女儿受了委屈的时候,她就恨不得冲过去,撕烂司月那一张狐狸精一样的脸。 只是,她也没想到,那狐狸精竟然会有那么好的绣技,六百两银子啊,如果家里的女人都学会了,那他们家以后再也不用为了银子操心。 于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周氏忍了,在准备好晚饭之后,等杨天赐之际,召集全家人,当然杨天河他们三个当事人被排除在外,再有了杨天丽和李氏的作证,很快杨家的其他人就明白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行了,你还能不让老四喝药吗?”一听到喝药儿子,早已经被杨双吉遗忘了的愧疚再一次涌上心头,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当日老四被杨天云背着时毫无生机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一会关于老四媳妇女红的事情,她若是不愿意,就算了吧。” 这话刚一落下,杨家的男男女女都变了脸色,“老头子,你没事吧?”周氏开口问道,其他人也是用同样的眼光看着杨双吉。 “我能有什么事情!”杨双吉脸色一黑,“那你们说要怎么办?又像之前嫁妆那样,闹得整个村子的人都知晓?还闲不够丢人吗?还是你们以为那老四媳妇是个好欺负的,你们想学她就教啊!” “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杨天丽一脸我很不明白的模样,看着杨双吉,“四嫂是我的嫂子,我是她的小姑,嫂子教小姑女红,这在哪里都能说得过去的啊。” “是啊,爹,”李氏接着杨天丽的话,“再说,这事对四弟妹也没有半点坏处啊,那样好的绣品,即使是我们家里的女人每个人都学会了,也肯定是不愁卖的,价格也不会因此而便宜的呀。”说完,摆着的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 小周氏本来就不喜欢绣花,那一手针线活也就是看得过去,不会丑得丢人而已,本来觉得今天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可看着一边已经十岁的女儿,眼睛一亮。 “爹,娘,小妹已经十一岁了,再过两年就该说亲了,等到五弟中了举人当了官,小妹肯定是要嫁城里的大户人家,我听说那些人家挑媳妇可跟我们村子里不一样,一手好的女红非常重要的。” “大嫂,你说什么呢。”杨天丽红着小脸蛋说道,却也没有反小周氏的话。 小周氏的算计一向不深,她想,杨天丽若是嫁了城里的好人家,接下来,她女儿说亲也就容易多了,有个当官的小叔在,是绝无可能嫁给那些泥腿子的。 “大嫂这话虽然说得直,可也是有道理的。”一直没说话的王语嫣轻言细语地开口,“小妹嫁得好,家里的女儿以后肯定是不愁嫁的,就是相公,也多了个妹夫帮衬,对相公的仕途也是很有帮助的。” 在几个媳妇你一眼我一语的情况下,杨双吉的愧疚慢慢减轻,老五媳妇说得不错,他们家底子薄,若是家里的几个姑娘嫁得好,这也是人脉,再说他也是真的心疼小幺女,自然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能享福就更好了,在这样的言语挑拨之下,杨双吉的心动得厉害。 “爹,先不说老五中举之后的事情,就说现在,你看看我们一大家子,过得是什么日子?”杨天山沉着声音开口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过苦日子,可若是能过上好日子,为什么要白白的放弃。” 听了这话,杨双吉扫向屋内的众人,他们现在的生活也只能够说得上饿不死,跟吃饱吃好根本就沾不上边。 看着自家爹沉默,杨天江的眼珠子一转,“若是银子够了,家里的小子都可以送去读书,爹,一门子的官老爷难道不好吗?”虽然杨天江现在只有一儿一女,可看着年轻的媳妇和自己,那是肯定还要再生的。 “老二,你有什么话就一起说了吧?”看着这一大家子这么齐心,杨双吉的心情很是复杂,他如今还没有老到眼瞎耳聋心不明的地步,别看下面这些儿子媳妇一个个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恐怕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小心思。 可此时的他又能如何,毕竟他们一个个都说得很有道理,甚至好些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杨天海看着杨双吉,即便他对自家爹有一定的了解,此时也看不出此时对方在想什么,不过,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可以说就是他们二房引起的,所以,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我是赞同大哥的话,五弟自小便聪慧过人,他的才学是完全不用我们担心的。”杨天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杨双吉,“可是爹,你觉得我们只是不拖他的后腿就好了吗?” 这话让杨双吉一愣,心里泛苦,说到底也是他们的身份背景太差,毫无底子,否则,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你知道五弟的同窗,大部分来我们酒楼吃饭,说是挥金如土都不过分,接下来的乡试,爹,你真觉得只靠才学就够了吗?”在这一堆人中也算是见多识广的杨天海是不相信这句话的,“我这些日子在酒楼里听过不少,他们家里人早早地就开始打点了,可五弟呢?如若是输在才学上,我们还认了,若是其他的方面,爹,你甘心吗?” 杨双吉紧握着手中的烟杆,他甘心才怪。 “还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的,”杨天海这副掏心掏肺的样子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动容,“对于我们来说,五弟这个秀才来得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是我们这么些年辛苦劳作,省吃俭用还有五弟多少个日日夜夜寒窗苦读出来的,如若到最后也只能是个秀才,爹,难道我们一大家子人这么努力的付出就仅仅是为了省下那么一点税收?这样太不值了。” 在场的人都不说话了,他们之所以这样毫无怨言地供着杨天赐,不可能一点私心都没有,在他们眼里,只要杨天赐当了官,别说他们的身份不一样,就是他们儿子的前程也有了希望。 “哎!”杨双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家里的人都在等着他说话,“你们好好跟老四媳妇说,只要不闹起来,我也就不管了。”这话说完,对于杨天河还剩下一丁点的愧疚倒是又多了一些,只是他这个当爹的也很无奈,相信老四会明白的。 得到杨双吉的支持,众人心照不宣地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杨天河和司月牵着杨兴宝走了进来,一一打过招呼之后,便在杨天江夫妻两人对面的空椅子上坐下,即使是知晓他们的目的,杨天河也没打算率先开口,司月就更不可能主动地说话。 堂屋内一时间倒是安静了下来,只是,看着众人这神态,令司月心中冷笑,让杨天河再次失望的是,入眼看见的全是亲人,却没有一个问问他的身体,看看他的手指。 “老四媳妇,你老实告诉你,你给老四买人参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吃过几次亏的周氏依旧端着婆婆的威严,看着已经恢复白白胖胖的司月,直接开口问道。 司月端起她温和无害的笑容,礼貌而客气地说道:“娘,你们不是知道吗?这自然是我的嫁妆。” 杨家众人将视线集中在杨天河身上,成亲那一日,他们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杨天赐身上,比起杨天赐这个秀才郎娶秀才之女,杨天河娶个名声不怎么样的填房实在是没什么看头,也正是因为如此,杨家人除了杨天河,没人知道司月那仅仅就一抬嫁妆的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恩,”杨天河点头,虽然新婚那一晚所签的契约并不具有法律的效应,可他是一定会做到的,“就是司月的嫁妆。” “那你的那一手女红是怎么回事?”在杨天河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周氏再一次问着司月。 “我在家里自学的。”司月依旧温和地回答,只是,回答的话是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教天丽?”看着司月没有之前那样凌厉的气势,得理不饶人的嘴巴,周氏的底气更加的足了起来,质问这样的话也理所当然起来。 司月一愣,随后笑着说道:“我为什么要教小妹,女红不应该是亲娘教的吗?怎么,娘,你没教小妹?” 周氏的女红跟小周氏差不多,做衣服还可以,拿出去卖就完全不行。 “四弟妹,你是小妹的四嫂,教教小妹又怎么了?”小周氏接替了周氏的问话。 “可我这女红只准备传给我女儿的啊。”司月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话说得理直气壮,隐含的意思很明显,你杨天丽只是小姑,并不是女儿,总归还差一层。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李氏轻声问道。 得,这还一个个的来,司月笑看着李氏,这个是罪魁祸首,“二嫂,我也没说我们是一家人啊,那照你这般说,我可听说二哥的厨艺不错,反正现在我们当家的也不能干重活,要不,二哥也教教我们当家的,让他有个养家糊口的手艺?” 杨天河看着杨天海,他是知道司月是开玩笑的,可看见对方沉默不语,还有些微微变色的脸,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的这些家人,哎,让他该怎么说他们呢?难道告诉他们,能不能不要自私得这么明显? “二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杨兴宝突然开口,稚嫩的声音在一群大人中间显得格外清脆。 司月挑眉,摸了摸杨兴宝的脑袋,不错啊,今天才学的,就能活用了,她就说,她这便宜儿子有个十分聪明的脑袋瓜子。 被一个晚辈这么教训,杨天海笑着的脸有些绷不住,李氏赶紧说道:“四弟妹你要是不愿意,直说就是了,何必扯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没直说吗?”司月笑眯眯的眼里闪着冰凉的光芒,侧头看着杨天丽,“小妹,我今天下午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你,我说了不愿意教你的,”司月一字一句的重复,“难不成你没听清楚。” 从小到大,杨天丽都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即使是其他的几位嫂子在心里对她不满,也不敢说什么,因为几个兄长会站在她这一边,可现在,四哥从进来就一直绷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任由这个女人嚣张胡闹。 可她能如何,她是乖巧温顺的姑娘,绝对不能像娘和大嫂那般撒泼哭嚎,不过,这也不代表她就束手无策,“四嫂,爹娘在,不分家,家里所有人挣的银子都应该交由娘来保管。” 轻轻的一句话,让周氏等人眼睛一亮。 “是啊,”陈氏笑得开心地说道:“四弟妹,不知你那副让二嫂和小妹都惊艳的绣品要卖多少银子?” 杨天河眉头一皱,司月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那我晚上回去便将那绣品一把火烧了,之后再也不动针线,小妹倒是提醒了我,既然没分家,娘,你什么时候把那六百两银子给我,我想爹和娘也不愿意被外人说,贪图儿媳妇嫁妆这样不好的话吧?还有,就算我们单独开火,虽然家里的伙食差了些,可到底应该也有我们一家三口的分,就是拿来喂猪喂鸡也可以的,我再用我的嫁妆单独给我们可怜的一家人补身子,怎么也不能让人说爹娘克扣我们的伙食吧?” “你,”周氏想要发火,可老头子在一边坐着,他的话才刚说完没多久,若是这个司月真的闹开,那就不好了,虽然如此,不过,她的刀子眼还是不要钱地往司月和杨天河身上招呼。 几个女人你来我往的对话,让杨家的男人深深地意识到,之前所吃的亏并不冤枉,这司月一张嘴实在是太厉害了,家里的这些女人完全不是对手嘛。 “听小妹说那一副绣品很是好看,上面甚至还有诗句,‘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四弟妹,我没说错吧?”王语嫣开口,“不知这诗句是从何而来?” 司月看着王语嫣,这个女人长得并不算漂亮,至少比不得她现在的这张脸,只是身上多了一股农村女人没有的做作才女酸气,倒是显得与众不同,特别是在刚刚念诗的时候,整个人出现一种别样的味道,在这一堆人中倒是很吸人眼球,眯眼,正要回答,杨天赐却带着一脸兴奋激动走了进来。 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淡然出尘,也没有跟杨双吉等人打招呼,直接失礼地冲到王语嫣面前,“语嫣,刚才的那句是诗是怎么回事?”两手失态地紧紧抓着王语嫣的手臂。 杨天赐这样激动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今天下学之后,他如今的岳父大人兼先生特意留下了他,把大儒王雪君的情况说了一遍,想着先生说,王雪君对寒门子弟很是照顾,收徒并没有门第观念,只要能得了他的眼缘,以后大好前程唾手可得。 这对于杨天赐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更重要的是,王雪君视金钱如粪土,对攀亲走后门的更是深恶痛绝,这对于既没银子又没背景势力的杨天赐来无疑是最有利的,他甚至认为这个大儒的禀性天生就是要收他当徒弟的。 当然,之后先生也说了,礼还是得送的,但一定要送得好,送得妙。 于是,在回来的路上,杨天赐都在想这个问题,一直到家门口都没有结果,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惊喜等着他。 “相公,你先放手。”王语嫣皱眉,温柔地说道:“你先冷静点。” 杨兴宝看着从来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据爹说非常出色的小叔,瞥了瞥嘴,随后抬头,无声地询问着司月,娘亲,小叔这是怎么了? 司月微微抬起右手,手心朝下,在身前放平,像波浪一样翻了两下,杨兴宝点头,明白了娘亲的意思,得,又一个抽风的。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杨天河自然是看得明白两人之间传达的意思,嘴角微微抽搐,突然间他发现,似乎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只要有这两母子在,他沉重的心情总会很快的消失不见,变得轻松且诡异起来。 对面,秀才郎杨天赐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王语嫣,“没事吧,语嫣,我是太激动了。”说完在一边坐下,急切地问道:“刚才那诗句,你再念一边。” 王语嫣又念了一遍,杨天赐的眼睛亮得更加厉害,甚至整个身体都因为激动微微颤抖,他想,这样的句子一定能够打动大儒的。 “老五,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杨双吉大声呵斥,对于杨天赐此时的模样很是不满,一点都不稳重。 “爹,你不知道,天大的好事。”杨天赐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神态说话总算是稍微正常了一点,快速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一听这话,杨双吉自然高兴得很,不过,“那王雪君是谁?真有那么厉害?” 当代大儒要来安县收徒,这个消息令司月的心也是一动,看着乖巧站在她和杨天河中间的杨兴宝,虽然她从不认为自己是无知妇孺,她能教小宝的是学堂里学不到的,但小宝要走科举仕途的道路,肯定不能缺一个好的先生。 “这大儒来头可大了,他父亲是帝师,兄长是皇子的师傅,而他,是同样的满腹经纶,每隔几年便会出游,在大齐各地收徒,据说,他的弟子,科举考得最不好的都是进士,也就是殿试至少是二甲。”即使是已经听过先生说过这大儒的来历和本事,如今再说一遍,他的整颗心都在不停地颤抖。 整个堂屋除了急促的呼吸声,便在没有其他的声音,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真好好大的来头,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人就好比天神的神仙一般,遥不可及。 杨双吉好半天都才反应过来,“老五,也就是说,你很有可能也会被这样的大儒收徒?”问话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恩,”杨天赐重重地点头,又将他知道关于大儒秉性的事情说了一遍,“爹,这样的机会怎么也不能错过的。” “呵呵,”之前关于司月绣技的事情早就被抛在脑后了,用力地呼出一口气,饶是如此,杨双吉还是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惊喜来得太大,太突然,他真的不敢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爹,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开玩笑,大儒的收徒考试就安排县衙,三天后开始。”杨天赐笑着说道。 “还要考试?老五,你有没有信心?”杨双吉笑着问道,对于儿子的才学,他读书虽不多,可先生从小夸到大还会有错?所以,关于这个问题杨双吉是从来都不怀疑的。 “当然有信心,”杨天赐此时的笑容非常灿烂,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意气风发,带着一种仿佛马上就要跃入龙门的振奋,“对了,语嫣,刚才的句子还有多少人知道?” 听了这么多,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王语嫣怎么可能不知道杨天赐的想法,老实地回答道:“这是四嫂绣品上的句子?”不知为什么,这话一出口,她的心微微发酸。 “四嫂,”杨天赐一愣,看着司月,笑着问道:“那句子除了家人还有谁知道?”此时的杨天赐,完全忘记了杨家和司家之间的恩恩怨怨。 “王大哥夫妇,李氏绣庄上下,都知道。”明白杨天赐的打算,司月笑容更加温和地说道,她倒是想陷害杨天赐,毁了他的前程,可也不能将小宝搭进去。 “老五,这事你不能这样做,若是被人知道,别说大儒不会收你做徒弟,你自个儿也会身败名裂的。”看着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司月身上,杨天河恐怕是唯一没有被这大儒惊天的来历弄晕脑袋的,而实际上他之所以这么清醒,完全是因为司月那句天上是有可能掉馅饼,可你抢到的更有可能是砒霜馅的。 这天大的惊喜对于杨家人来说可不就是大大的馅饼吧,在他看来,既然老五有才学,好好地参加乡试,考中举人也不成问题,那大儒能收他为徒自然是好事,不能也用不着太难过,毕竟就像当初二哥能找到师傅学厨艺一样,这事,要将缘分的。 可若是老五存了别的心思,用这样的歪门邪道,他想即使是牛肉馅的饼也很有可能会变成砒霜馅的。 “老四,你怎么说话的,难不成这好事没贪到你身上,你心里不高兴?”杨天江接了杨天河的话,笑着说道:“再说,那句子,四弟妹拿着又没用,给老四用用又怎么了?” “这也能用用的吗?这是旁门左道,老五,你要想清楚,”杨天河不理会杨天江,接着说道:“这事若是被发现,你一辈子就完了。” 司月偷偷地给了杨天河一个白眼,要他多事,没看见人家杨天赐已经开始沉思了吗?当然,这件事情她同样是万万不能赞同的,这杨家还没有分家,若是杨天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会影响到她家小宝的名声。 “或者五弟就是想做这么一个沽名钓誉之徒。”司月笑着说道。 杨天赐冷静下来之后,起了一背的冷汗,也庆幸他们家还有人没被冲昏脑袋,否则的话,他这一辈还真有可能被毁了,“爹,还有三天时间,我再想想,送什么礼给大儒。”不再提那句子的事情。 杨双吉点头,就算他能放心家里人,可还有外人知道,若真的那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老五,沉稳些,你们先生不也说整个县学,你的才学都是顶好的吗?既然要考试,你努力一把,肯定没有问题的。” “恩,”杨天赐心想,可不就是嘛,虽然名额少了一些,可放眼整个安县,能比得上他的也没几个,再说,他还占有年龄的优势,他可不信大儒会收一个二三十岁以上的徒弟,这样他入选的可能性又大了许多,“爹,放心吧,我会好好准备的。” “小宝,你先回房间好不好?”司月低头,对着杨兴宝小声地说道。 杨兴宝不解地看了一眼司月,随后乖巧地点头,又跟屋内的众人打了招呼,才离开,当然,此时被他打招呼的人一个个除了不耐烦地挥手,每一个应的。 “老五,你想想要准备什么礼物,我们家会全力的配合的。”杨双吉笑着说道:“你们说是不是?” 此时,杨家的人已经从这振奋人心的消息中回神过来,一个个带着热切的目光看着杨天赐,“爹,你放心吧,五弟这是要有大出息了,我们做家人的怎么能不配合,”杨天山这个做老大的首先发话,颇有气势地笑着说道:“五弟,有什么事情说一声就行,只要大哥能做到的就决不推辞。” 接下来众人的话就围着杨天赐,那一个个慷慨激昂,热烈讨论的仿佛杨天赐已经是大儒的弟子一般。 “咳咳,”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司月还是干咳两声,打断了他们的热切会谈和亲密交流,“爹,娘,我有话要说。” 杨双吉很想当做他没听见,毕竟现在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他想要多享受一回,可司月的声音不小,他也只得应承,心想这老四媳妇可真没眼力界,“说吧。”声音很是敷衍。 “首先呢,”司月这话一出口她自个儿嘴角就抽了一下,还真当这是开大会,汇报工作呢,“我要感谢五弟给我们带来这么好的消息,其次,我决定,三天后让我们家小宝也去县衙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今天的更新来了哦  有些晚  (*^__^*)   不过偶有很努力再写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41章 杨家众人的脸上此时还挂着兴高采烈的笑容,说话的声音却很是默契地停了下来,听了司月的话,那一瞬间,一个个就像是集体被点穴一般,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刚才还热闹的堂屋在这一刻是鸦雀无声。 很快,穴道被解开,可杨家众人仿佛还没有回神过来,纷纷带着一脸的震惊,机械而缓慢地扭动脖子,朝着司月这个发声源看去,等到视线终于到达,一双双瞪大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疯子”两字。 “哈哈,”小周氏喷嘴而出的大笑声响彻堂屋各个角落,随着这声音的落下,其他的人仿佛找回了他们的身体,各个部分都开始灵活起来,“哎呦,四弟妹,我没听错吧?你刚刚是说想让你们家小宝也去县衙试试?” “是啊,”司月目光温和地看着小周氏,对于她的嘲讽丝毫不放在心上,点头,随后问道:“怎么?大嫂觉得有问题?”难道她又犯了什么常识性的错误? “哈哈,你笑死我了!”小周氏捂着肚子,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屋内其他人虽然没有像小周氏这般的夸张,大部分人都嗤笑出声,当然,像杨双吉,杨天海还有杨天赐父子三人是抿嘴极力忍耐,不过,他们眼神里传达出来的意思跟小周氏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娘,这可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小周氏的小眼睛因为大笑而显得更小,张扬的声音,毫无顾忌的大笑,再加上不断抖动的身体,要不是她口齿清晰,肯定会被认为疯妇一个。 对于司月的话,杨天河心里也是很震惊的,他没想到司月竟然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可看着家里人都这么毫不收敛地嘲笑司月,而司月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看到这一幕,他的心就好像被放到火上烤一般,疼得很。 “好了,大嫂,你笑够了没有!”杨天河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们家小宝去试试又怎么了?这很好笑吗?”一张脸因为怒火而阴沉得像是马上就要下雨的天空。 司月诧异地看了一眼杨天河,呃,这男人此时的样子还真是可怕,不过,还是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地说道:“注意身体,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怎么笑就怎么笑,你生什么气啊!” 听了司月的话,他这是为了谁呀,杨天河气闷的同时,用力地深呼吸,缓解汹涌的怒气,只是,他愿意消停,不代表别人愿意。 “老四,你怎么跟你大嫂说话的,还有没有规矩了?”杨天山沉着脸不悦地质问杨天河,虽然自个儿媳妇是嚣张了些,可说得也是事实,他这个大哥还在,做弟弟的就这么训斥大嫂,想什么话,再一听四弟的话,整个人都接受不了,这人还是他的四弟吗?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吧?“四弟妹自己发疯,你有没有脑子,还陪着她疯!” “大哥,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发疯了?”司月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是说话的声音,语态都让人挑不出错。 “哼,”杨天山的冷哼声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斜眼鄙视地看着司月,对于司月的不满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如今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既然她今天撞上来了,他自然是不会客气。 “让小宝却县衙试试?试什么?他会拿毛笔,会写自己的名字吗?你当大儒是菜市场的大白菜,是个人都可以见的吗?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你一个妇道人家,整天正事不做,没事瞎折腾,我若是老四,早就休了你了!” 杨天山是越说嘴越顺,似乎想把之前的闷气全都释放出来。 “大哥!”杨天河蹭得一下就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双拳紧握,怒气冲冲地看着杨天山,那架势,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跟杨天上干一架一般。 若是之前她对司月是有好感的喜欢,跟前根后的照顾也有内疚的原因在里面,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或者司月现在还不是个太合格的妻子,可作为一个娘,她对小宝的好杨天河是看在眼里的,即使是刚才司月的想法有些大胆,那也是为了小宝着想,可大哥这么说实在是太过分了。 “杨天河!”杨天山同样站起身来,“怎么?你要为这个女人跟我这个大哥动手吗?”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火花呲呲作响。 “好了!老子还没死了!你们都给我坐下!吵什么吵。”杨双吉黑着脸怒吼道,手中的烟杆在旁边的桌上敲得砰砰作响,显然是气得不行。 堂屋内的众人对于这突然爆发的战火有些反应不过来,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被弥漫的硝烟所波及。 司月站起身来,既然杨天河是为了她出气,她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大哥,很高兴,我不是你的媳妇,所以,你休不了我,”切,若是杨天河是你这样的,她摆脱不了的话,一定会在他的饭菜里下砒霜的,“再有,我们家小宝是会拿毛笔,会写他的名字。” 为了杨天河的身体不气出什么好歹,也为了早日结束她的洗衣生涯,更为了让这一屋子人今晚夜不能眠,眼睛一眨,掩饰了那一丝邪恶的狡诈,侧头看着杨天赐,“敢问五弟,那大儒收徒可有年龄限制?” 杨天赐摇头,“并无。” “可有说至少得是秀才?” “没有。” “那三日后的收徒考试可要收取昂贵费用?” 杨天赐摇头,到了此时他也明白司月问这话的意思了,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位四嫂。 她的想法他总是猜不透,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如今想想,他刚刚也在笑话四嫂的异想天开,可现在却明白,小宝并不是不能去试试的。 “多谢五弟,”司月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为何我们家小宝不能去,收不收徒是大儒自己的事情,再说,就算小宝不可能被大儒收徒,对小宝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会增长不少见识,这对小宝以后的前程是有利无害。” 司月的话让杨家众人陷入沉思,怎么越听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呢。 “再说,万一那大儒觉得我们家小宝长得可爱,得了他的眼缘,那可就天大的喜事,”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可已经足够刚刚还拍胸保证全力配合杨天赐的杨家三兄弟升起了各自的小心思,比起一天学都没上过的杨兴宝,他们自然觉得自家儿子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爹,娘,这事我和当家的已经决定了,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让小宝去试试,”司月转身,正对着杨双吉和周氏说道:“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我可不想小宝错过了,长大以后再埋怨我。不过,我想大哥一定不会让兴盛去的,毕竟以大哥的聪明睿智肯定不会做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的事情。” 挑拨,虽然司月的一字一句都完全符合一个娘为孩子的苦心,可在场的男人,除了杨天河,其他人都明白司月的挑拨之心,但就算杨天山等人心里明白,这么大一个馅饼摆在面前,他们能不动心?又是一次亲弟弟和亲儿子之间的选择,哎,难啊! “爹,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就先先去了。”杨天河越听就越觉得司月说得有道理,虽然他压根就不认为小宝有可能被选中,可去试试总是可以的,所以,他也想私下里跟司月商量一下,他们做父母的要不要准备些什么? 至于司月对大哥所说的话,他装作没听见的同时,心里竟然隐隐有些开心,特别是在看到大哥脸色僵硬的时候。 “恩,”这个时候,杨双吉和周氏哪里还有心思管绣品的事情,点头,让他们赶紧走,不然有司月这个闹事精在,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杨天河和司月转身,还没几步,刚要跨出门槛时,被叫住了。 “四哥,四嫂,等等。”杨天赐突然开口叫道,他虽然不认为杨兴宝一个五岁的小孩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不过,这个四嫂的行事却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你们不会将那绣品送个大儒吧?” 杨天河看着杨天赐,眉头皱得死紧,他不明白五弟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司月刚刚不是就说了,只是让小宝去试试的吗?再说,那绣品是要交给绣庄的,已经签了契约,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司月却没有给杨天赐准确的回答。 “老四,你不能让你媳妇将那绣品拿去当礼物!”周氏却急了,直接对着杨天河命令道,若是小宝被选中的话,那么老五的机会不就更少了吗?说不定小宝抢的就是老五的那个名额,虽然小宝也是杨家人,可孙子哪里是能够跟儿子比的。 看着周氏的表情,杨天河再不明白杨天赐的意思,他就是傻子, “五弟尽管放心,我们家小宝只是去试试,别说不会送绣品,就是其他的礼物也不会送的。”司月不知道杨天赐口中所谓的送礼是从哪里听来的,可若那大儒是真正的学者而不是骗子,是一名好的先生的话,就不可能在还没有收徒之前便收礼,至于拜师礼,这都还没入选,她都不知道该说杨天赐想得太多了,还是太过自信了。 “希望四嫂能够记住你自己所说的话。”得到想要的回答,杨天赐也不多做纠缠,神色已经恢复淡然的他,十分从容地说道。 “其实,我也挺希望五弟能入选的。”至于这话是不是真心的,恐怕只有司月自己知道。 两人离开之后,堂屋内谁也没有说话,不过,很快,“爹,娘,比起小宝,我觉得我们家兴才要好得多,毕竟也是上过两年学了,再说,就像四弟妹所说的那样,去试试而已,不能选中也没什么损失,当家的,你说是吧?”陈氏已经看出老大和老二都动了心思,于是,抢先说道。 “是啊,爹,我们决定让兴才也去试试。”杨天江连忙点头,夫妻两人默契十足。 “你们,”周氏看着老三两夫妻,脸色很是不好,咬着牙狠狠地瞪着陈氏,正想说话,被杨天赐给打断,“这样吧,家里上学的孩子都去,到时候还能有个照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话即使他不说,也阻止不了二哥和大哥的,倒不如他抢先开口,只是,刚刚他们说得很好的帮忙或者配合恐怕就仅仅是说说而已。 “五弟,二哥领你这个请。”杨天海也没有矫情,笑着说道。 杨天山原本被司月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在面子和儿子的前途之间,他自然是选择后者。 杨双吉满意地看着自己最出色的孩子,心里叹气,真是委屈他了,哎,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如今只希望这个儿子有了出息,方能撑起这一大家子。 只是,杨天山兄弟三人真的能像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仅仅去试试,心里没抱一丝希望?这怎么可能,想起五弟说那大儒的来历,如若是他们儿子被挑中,一想到这种可能,他们就能激动得直哆嗦。 至于睡觉,能睡得着才怪,此时的他们夫妻两人躺在床上,各自挖空心思掏空脑子想着怎样才能让儿子的机会更大一些。 再说这边,司月和杨天河一出现在房间门口,杨兴宝就跑了出来,抱着司月的双腿,仰着脑袋说道:“娘亲,大伯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在房间里都听见了,大伯的声音好大。” “没事,你爹有给我出气,”司月笑着说道,“再说,小宝,你要记住了,有理不在声高,声音大又如何?” 桌上的碗筷还没收拾,一家人也还没洗澡,杨天河刚刚那一通吼出了不少的汗水,等到一切收拾好后,因为心里有事,况且过了这么久肚子已经不撑了,每晚的遛食之事便取消了。 三人半躺在床上,司月想了想,开口说道;“小宝,刚才你小叔的话你明白多少?” 杨兴宝想了想,“就是城里来了个大人物,要收徒弟,小叔非常想成为那个大人物的徒弟。” “不错,三天后会有一个考试,你也去试试,你现在读书习字才一个来月,娘亲并不要求你能回答得上考试卷,就像第一次进城一般,感受一下,看看大人物跟村子里的人有什么不同?回来再告诉娘亲?”这些话司月是在心里琢磨了之后才说出来的,小宝毕竟才五岁,她是一点压力都不想给他的。 一颗心都在小宝身上的司月压根就忘了她从来都是以小宝后娘自称的,可这事杨兴宝一直记得的,一听娘亲承认是他的娘亲,整个人都笑开了。 “傻笑什么呢?你娘的话听到了没有?”杨天河也同样没有抱希望,他家儿子总共才认识那么点字,虽然现在的字能入眼了,可稚嫩得完全算不上好看,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那大儒一手摸着胡须,一手拿着小宝的考试卷,看了一眼他的字迹,随后就捏成团扔掉的场景。 “听到了,”杨兴宝心情很好的回答道:“对了,娘亲,大人物长得跟我们不一样吗?” “恩?”司月同样歪着脑袋,对着小宝,眨眼,“这个娘亲也不知道,因为娘亲也没有见过大人物,所以,娘亲才好奇,你爹也很好奇的?是不是?” “恩,”杨天河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很好奇。” “那爹和娘不能进去看吗?”小孩接着问道,于是,在杨兴宝眼里,大人物就跟动物园里的猴子没什么差别。 “不能的,爹娘的年纪都太大了,进不去的,”司月继续哄道:“不过,我们会将你送到考试场地的门口,小宝,要是你一个人进去害怕的话,我们就不去了。”不过,虽然这么说着,可脸上是一副好失落,好遗憾的模样,“哎,那样的话,估计娘亲一辈子都不知道大人物是什么样子的了。” 杨兴宝此时坐在两个大人中间,正对着司月,挺了挺他的小腰板,扬起小脑袋,“小宝不害怕的,娘亲,你放心,我一定会记住大人物长什么样子,回来告诉给娘亲的。” “小宝真乖。”司月听了这话,笑着说道。 第二天早晨,司月起床时明显感觉到杨家不寻常的安静,笑了笑,接着做自己的事情,吃早饭的时候,司月对杨天河说道:“一会我们去一趟县城,一是把那绣品交给绣庄,免得有心人惦记,二呢,你去县衙打听打听,考试那天小宝需要带什么?” “恩,”杨天河点头,他现在的手指也没有问题了,如果不是出了大儒的事情,今天他就会去杨大夫那里,天气越发的热了,家里还等着他的凉席呢。 “娘亲,我也去吗?”吃着鸡蛋饼,小宝笑着问道。 “小宝要去的,盒子里的点心快没有了,我们要给你买些点心,你要去挑你喜欢的口味。”司月笑着说道。 这边杨天河一家三口刚刚出门,杨家人就动了,仿佛是担心他们会将绣品当礼物送,派出最机灵的杨天江一路跟着,原本以为是好差事的杨天江,气喘吁吁地看着前面在牛车上优哉游哉的一家三口,额头不断地冒汗水,心里暗骂,老四,你这个败家子,这么点路都要坐牛车,钱是那么好挣的。 牛车走得虽然不快,可杨天江要更上还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杨嫂子来了,”李氏看着走进来的司月,笑着说道,她算着一个月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是送绣品来的吗?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恩,”司月也没有多耽搁,从包袱里拿出绣品,展开,“夫人,你看可满意?”这李氏绣庄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李氏惊艳地看着面前的绣品,虽然已经看了花样,可还是比她想象中的更美,更好,“很好,我会让人将其装裱起来,当做店里的招牌。”其实,她更想将这个放到自己家里,不过,想着另外三幅,再等等吧。 “夫人满意就好。”司月放心下来,接着,两人也没寒暄几句,司月就离开了。 杨天江在司月离开后不久,进了绣庄,“掌柜的,我想打听个事。”这话刚一出口,即使杨天江的态度其实是很好的,李氏还是冷下脸来,转身就走,小伙计小文动作灵活地挡住了杨天江的路,原本笑嘻嘻的脸虎着还挺吓人的。 “我说这位,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想惹事就快些离开。”说完,也不等杨天江反应,几下就将杨天江推了出去。 而杨天江,看着李氏绣庄的匾额,再看着屋内那小伙计的小身板,整个人吓出一身冷汗,那么大的力道,还有刚才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往后退的身体,难不成这小厮有着说书人口中的功夫。 再不敢多做停留,杨天江脚底抹油地离开,他的跟踪任务也算是完成了,绣品被四弟妹给卖了,并没有拿去送礼。 “问清楚了吗?”回到杨家,司月问着杨天河。 “恩,县衙门口贴出了告示,写的明明白白,笔墨纸砚都不用带,县衙会准备的,书本纸条是被静止的,考试时间,后天上午,一共两个时辰,今天和明天都可以报名,”杨天河想着自己报名时那些人惊愕的表情,微微有些脸红,“我已经替小宝把名报上了。” “恩,”司月皱眉,看着正在整理他点心盒子的杨兴宝,“要两个时辰这么久,小宝能吃得消吗?” 杨天河原本还没往这方便想,可听司月这么一说,在看着自家儿子这小小的身板,还真有些担心,“那怎么办?” “上面有说不能带吃的,喝的进去吗?”司月想了想问道。 杨天河摇头,“没有这么写,可能带吗?”收徒考试这么严肃的地方,他不能想象儿子坐在那里吃吃喝喝是什么样的场景,会不会被打一顿撵出来。 “不会的,科举考试的时候不也让人带吃的吗?”杨天河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将他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司月笑着说道:“你不是说安县的县令是个很好的官吗?小宝还这么小,也就你们家里人才下得去手。” 不过,小宝这小身板确实不行,看来以后得多多锻炼,不然以后晕倒在考场上那得多亏啊。 杨天河干笑,每次司月说家里的人时候,他不反驳,也不会应承,大部分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干笑。 “去告诉你大哥他们一声,别错过了报名,到时候又来跟我们闹腾。”司月笑着说道,而就她所知道的,杨天海肯定不会错过的,再以杨天海的精明,不可能不告诉杨天山和杨天江的,一句话的事,就能刷杨天河的好感,怎么想也不亏的。 “恩,”杨天河笑着点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对几个兄弟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既然小宝都要去,那家里在村学的三个侄儿会去他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想着昨晚的争吵就更加觉得好笑了。 “哈哈,有意思,我想这一次收徒会比以往都更有意思。”引起安县学子激动不已的大儒王雪君,一身绿白锦衣,长得颇为俊美,上挑的双眼,爽朗却纯净如孩童的笑颜,手里拿着明日考试的名单,歪坐在椅子上,开口说道。 他对面的男子,也就是安县的县令,蔡博文衣冠整齐,端坐在凳子上,面容平静,只是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师傅,你明天不会还是出那一道题吧?” 王雪君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博文啊,既然都是收徒,我自然要公平对待,怎么能在收你的时候出难题,在收他的时候出简单的题目呢?这样是不对的。” 蔡博文想到那让人吐血的收徒考试题,整个人都不好了,想着那两个时辰所受的煎熬,简直就比殿试都还难过,不由得对明日参加考试的人产生强烈的同情。 “师傅说得对。”无论心里怎么想,蔡博文对着王雪君还是十分尊敬的,毕竟除了他喜欢整人恶劣性格之外,他的才学,品德,甚至是气度等等,都值得他一辈子学习的。 看着蔡博文这样,王雪君无趣地抖了抖手上的纸,“看着这几个姓杨的,应该是一家子的吧?” “恩,”蔡博文点头,想着那四人跟那个叫司月的女人之间的关系,终究还是开口说道:“师傅,那一家子里面,最小的只有五岁,你那题目确定不改改?” 这样的情况确实是第一次遇上,不过,王雪君依旧摇头,“我刚刚才说了公平,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况且,才五岁的小孩,以我夜观星象,明日定是个大晴天,你觉得在太阳底下暴晒两个时辰,那小孩会受得了?再说,又不是通过了考试,我就一定得收徒,那样的话我教得过来吗?” 也是,师傅到现在的弟子加上他还不超过十个,抬头,再看着完全不在意的师傅,蔡博文再次确定他是白操心了。 王雪君的名头是很响亮,对于普通的大齐百姓来说,随便抬出一个来,都绝对是属于能吓死人的行列,但他收弟子的事情,除了在学子之间引起轰动,整个安县的百姓都是该干嘛干嘛。 杨家村也是如此,除了杨家,其他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打开房门,看着安安静静的杨家小院,就知道杨家人已经去县城了,“他们可真着急,离着考试不是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吗?在那里干等着不难受吗?” “恩,”杨天河跟在后面点头,可没经历考试的他其实心里也是有些焦急的,“要不我们也去城里吃早饭?” “你不怕城里的饭食不干净,小宝吃了拉肚子?”司月白了他一眼,“我来做吧,又用不了多长时间,再说,我还想做点干粮,让小宝在考试的时候吃。” “哦,”听司月这话的语气,杨天河不再多说,洗了脸,将炉子升好,“我去叫小宝起床。” 一家人收拾好,坐着牛车到县城,来到县衙门口时,离考试还有好一会呢,放眼望去,除了一个个年轻的书生,就是杨家的几个小子,倒很是显眼。 “娘亲,大人物就在里面吗?”杨兴宝好奇地看着大门,虽然来县城已经很多次了,可这么大的门还有面向凶巴巴的守卫还是引得杨兴宝的惊叹,如此一比,他们家的院门真的好小哦,难道大人物就应该住在大门里面。 “恩,”司月点头,看着离他们不愿的杨家一行人,考试的没有送行的多,好吧,他们这边也是这样,只是才刚刚七岁的杨兴才紧紧地抓着陈氏的手,一脸的紧张,嘴唇有些泛白,那模样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一般。 与他同岁的杨兴隆,九岁的杨兴盛并不比杨兴才好多少,一张脸绷得很紧,显然是很紧张的,最让司月无语的是,他们到底有没有想过今天的天气,这样几层穿着真的不会出问题吗?只是,身为他们的父母,仿佛没有看见他们的不对劲,不停地在说着什么,这里太闹,司月也听不清。 “我们先去树荫底下休息一会吧?”司月开口,杨天河自然不会有意见,找了一圈,在相隔比较远也有些偏的地方才找到,挥手让司月他们过去。 这一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可在司月的眼里,就一个字,热,也不知道考试场地是在室外还是室内。 “小宝,还记得昨天晚上娘亲跟你说的话吗?你给娘亲重复一遍。”司月笑着说道。 “恩,”杨兴宝点头,很是熟练地重复,“若是看不懂题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不回答,看大人物要紧,饿了就吃食盒里的点心,鸡蛋饼,渴了就喝绿豆粥,”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要是肚子胀了,想尿尿或者拉屎,要告诉周围没有在考试的人,一定不要憋着,会憋坏了身体的,也不要尿在裤子里。” 司月点头,杨天河无语地看着地上的树影,他真的可以确定,司月是真的就只是想带着小宝来玩的,你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杨天河不理解,可司月却明白得很,这一条条的她昨晚都再三给小宝强调了,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要他记住。要知道,对于五岁的小孩来说,两个时辰是很长的,她是带小宝来长见识的,而不是希望这一趟下来,给可爱的小宝留下什么阴影。 “若是觉得晒,就把帽子带上,如果觉得热,就那扇子扇,若是稍微觉得有些受不住,就立刻出来。”小宝说完,指着杨天河手中的大食盒说道:“对了,娘亲,我的帽子和扇子放在里面了吗?” 那可是娘亲亲手给他做的,小宝喜欢得很。 “在里面。”司月点头,“杨天河,你把盒子放地上,小宝,你打开娘亲看看?”若不是小宝提醒,她还忘记了这一点,要是小宝在里面打不开食盒,他们不就白准备了吗? “恩,这个我会的。”杨兴宝点头,蹲在食盒面前,整个人比那食盒高不了多少,打开第一层,里面放着他的帽子和扇子,第二层是点心和鸡蛋饼,第三层是一大碗绿豆粥,旁边还准备了勺子和小碗。 看着杨兴宝一一拿出再一个个地放好,司月放心来。 “开始了。”杨天河开口说道,司月站起来,看过去,检查得还很严。 “那么多人,我们再等一下过去,”说完,一手拍在杨天河的肩上,司月一脸认真地看着对方,“杨天河,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的吗?” 杨天河吞了吞口水,点头,“记得。” “那就好,我也就不要求你像小宝那样重复了,如果这事不是我一个妇人能出面的,也不会让你上,为难你的。”司月笑眯眯地说道:“记住,为了儿子,脸皮要厚一些,明白吗?一定要请负责的官差将食盒帮小宝拎进去,放到他的座位旁边。” “恩,”杨天河点头,看了看那大大的食盒,突然觉得自己的责任十分重大。 又过了一会,“小宝,现在想不想尿尿或者拉屎?呸,”司月摇头,笑着说道:“都被你这臭小子给带歪了,刚刚你说错了一点,娘亲告诉过你的,尿尿和拉屎要怎么说?” “如厕。”小家伙的记性很好,刚刚之所以说错,也是因为平日里说习惯了。 “恩,很好,那你现在想不想如厕?”怎么都觉得有些拗口,估计是不习惯的原因,司月如此想着。 杨兴宝摇头。 看着县衙门口的人已经不多了,司月笑着说道:“杨天河,带着小宝去吧,小宝,娘亲在外面等你哦。”后面的话说得十分欢快。 “恩,”杨兴宝点头,杨天河一脸悲壮,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视死如归的感觉,天知道在这之前,他见到官差腿都会不自觉地打哆嗦。 “四弟,你怎么这么慢啊,兴才他们都进去了。”杨天江笑呵呵地说道,就在刚才,他还在担心兴才能不能进去,没想到,一点阻碍都没有,这么顺利让他生出不少信心来。 “恩,”杨天河点头,一手牵着杨兴宝,一手拎着食盒,父子两人站在最后面。 杨双吉看着那大大的食盒,整张脸都黑了,这老四,做事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他以为这是来干什么?这是考试,不是郊游! 检查得很快,许是因为大儒的名声,并没有人生出夹带小抄的心思,所以每个人花的时间也不多,很快就到了杨天河父子两,“站住,进入考场不准带家属。”很显然,官差以为是杨天河要进考场,小宝便成为了家属。 “官爷,这个我知道的,我没想进去,”许是昨晚排练了很多遍,杨天河非常自然地腆着笑容开口说道:“这不是我儿子身子不好吗?我担心他会晕倒在里面,所以,想请官爷行行好,帮个忙,将这些东西带到小儿的座位旁边。” 一听杨天河这话,杨双吉等人都傻了眼,身后有不少等着的家人或者下人的嗤笑声响起,杨天江很是后悔,他刚刚为什么要嘴贱的跟老四打招呼,丢人啊!太丢人了,就这么看着,他都觉得脸臊得慌。 “是你儿子进去?”负责的官差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皱着眉头说道:“这里面是什么?要检查。” 杨天河点头,将东西递了出去,“官爷请当心点,里面有绿豆粥,小儿喜欢喝的,别洒了啊。” 这话一落,原本平稳接过食盒的手抖了一下,杨天河慌忙稳住,“要胡闹一边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没胡闹,真没胡闹,”杨天河连忙说道:“大儒的名声是如雷贯耳,我们这些小人哪里敢胡闹,官爷,小人是仔细看过贴出来的告示,并没有说不准带这些东西进去啊。” 那官差一想,也确实如此,“行,不过,你要等我让人去问了大人之后再说。”如此这般儿戏,官差也不敢擅自做主,想了想开口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杨天河继续笑着说道。 不一会,一名官差跑了出来,笑对着杨兴宝说道,“东西给我吧,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叔叔带你进去。” 杨兴宝立刻咧开笑容,脆生生地说道:“谢谢叔叔,我叫杨兴宝,你可以叫我小宝。” 可不就是小宝贝吗?里面的那位一听这事,整个人都笑了,命人一定要将这宝贝儿带进去,想着那位满脸笑意的样子,官差直接打了个哆嗦,总觉得那样的笑容有些可怕。 虽然就今天进门这件事情,杨天河昨晚已经在司月面前演示了好几遍,可这么顺利就进去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同时,剩下的就是对儿子的担心了,“小宝啊,一定要记得你娘的话,爹就在外面等着,稍微有点不舒服就出来啊,千万别硬撑啊。”身体不舒服,硬撑着的滋味和结果他已经体会过了,可舍不得儿子遭那份罪。 站在一边的官差一脸黑线,既然是这样,那你还折腾什么?累不累啊。 真是没出息,这是杨家众人的心思。 “放心吧,爹,”杨兴宝回头,对着杨天河挥手,笑着说道,这是杨兴宝一生第一次考试,可之后无论过去多少时间,经过多少事情,他都还记得娘亲的话,记得爹在房间里尴尬地排练,衙门口低头哈腰的动作。 等到看不到杨兴宝的身影,杨天河才收回伸长的脖子,走下台阶,看着包括杨家人在内的其他人都纷纷退开两步,神色鄙夷地看着他,也不在意,想跟杨双吉他们打声招呼的,可看他们的神色,也就歇下了那心思,直接朝着司月而去,步履轻松而自在。 若是以前的杨天河,打死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如今做了之后,虽然别人挺嫌弃鄙视他的,但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反而像是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带着灿烂的笑容,回到司月身边,看着司月投来赞赏的目光。 他突然就明白,身为男人,面子尊严什么的是很重要,可比起妻儿来说,就算不得什么,这一刻,杨天河突然很高兴,他喜欢担负着这种属于男人该担起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42章 安县大儒收徒考试,报名的将近两百人,绝大部分是来自县学已经有功名在身的学子,还有很小的一部分是村学中成绩优秀者,最独特的恐怕就是杨家四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诺大的考校场,完全没有半点遮阳之物,就这么□□裸地暴露在炎炎烈日之下,长方形的暗红桌子,同色配套的长条凳子,前后左右相隔约一米的距离,摆放的整整齐齐,桌子上,笔墨纸砚安放得端端正正,白花花上好的宣纸在阳光下泛出刺目的光芒。 杨兴宝认真地板着一张严肃的小脸,跟着帮他拎食盒的官差进入考场的时候,小小的身子吸引了好些就坐的学子注视的目光,杨天赐在看到官差手里拎着的食盒时,继承他爹的大眼睛闪了闪,果然不出他所料,想必这同样是出自四嫂的手笔。 帮忙的官差是得了上面的指示,直接带着杨兴宝往监考台前走去,一路上吸引好些目光的杨兴宝并不觉得害怕,因为他知道爹娘就在外面,紧张却还是有的,不过,他的紧张是跟在场的考生是完全不一样,他可是带着艰巨的任务来的,要回去告诉爹和娘亲大人物是长什么样子的! “杨兴宝,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名字?”官差将食盒放在一旁,指着桌上贴着的名字问道。 官差脸上带着好笑的神情,也许城里五岁的孩子已经能认字了,可想着杨兴宝那一身土气的爹,再一次认定这一家人都在胡闹。 杨兴宝凑上前,确认是他的名字之后,仰头咧开笑容,声音清亮地说道:“谢谢叔叔,这就是我的名字。” 官差低头,看着面前白嫩嫩,胖乎乎的孩子,一双大眼睛因为笑容而弯了起来,那里面盛满的感激单纯而又真诚,梳得整齐的包包头用一块青色的布包着。 “不用谢。”忍住想要伸手捏捏那包包头的冲动,严肃的脸扯出一丝笑容,回到他自己的岗位上,不过,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杨兴宝的方向。 杨兴宝一本正经地端坐在长凳子上,两只脚踩不到地,俗所谓地晃着,虽然考试的书桌比较挨,可他的两手要放在桌上还是很费劲的,意识到这一点,小脸皱了一会,看了看板凳,又看了看桌子,下了地,小小的身子将板凳往桌子那边推,推了这头推那头,带着一脸认真的神情忙得不亦乐乎,对于身后传来的笑声听而不闻。 哼,娘亲说了,嘴长在他们身上,要笑就笑,反正小宝身上是不会少一块肉的。 这是忙碌中小宝的想法,站在一边的官差对于那些笑声不满的同时,看着小孩额头上忙出一层薄汗,红扑扑的脸蛋,紧抿的小嘴,让他这个硬汉都不由得心疼,心里埋怨小宝的父母,你说这大热天的,就算望子成龙再心切,也没这么折腾孩子的,真是的。 只是,杨兴宝完全不知道官差心里的想法,自顾自地调整着座位,上下来回三次后,两腿跪坐在凳子上,拿着一边的毛笔在纸上比划了一下,眼睛一亮,微微点头,差不多了。 殊不知,他拿笔的动作,握笔的姿势,以及比划是挺得笔直的小腰杆,让官差一亮,先不说这小孩会不会写字?能不能答出大儒的题目,端看这架势,规范得跟他小时候的先生有得一比。 座位的事情搞定之后,杨兴宝这才有功夫打量四周,大眼睛一转,一看吓了一跳,他的左边是堂兄,杨兴才,右边是堂兄杨兴盛,左边的左边还是堂兄杨兴隆,看着三个堂兄紧绷着脸,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他也好奇地跟着看过去,眼睛又是一亮,按娘亲的说法,这肯定就是一会大人物要待的地方,因为桌子比他们的高,还有好看的雕花,不是凳子,而是有靠背的椅子,好看的桌子上摆得不是笔墨纸砚,而是瓜果点心,那带着花纹精致的茶杯茶壶他只在跟娘亲去的绣庄的时候看见过。 恩,杨兴宝点头,对自己这个位置很是满意,这样多方便观察大人物啊,侧头,见刚刚帮忙的叔叔就站在距离他没多远的地方看着他,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将右手放在胸前,左右摇摆小弧度地挥手。 那官差再一次给了杨兴宝一个笑容之后,便和其他人目不斜视地站着,只是,依旧时不时地会将目光看向杨兴宝。 此时时间尚早,太阳并不算烈,只是有些晃眼,等待对于杨兴宝来说也并不难熬,娘亲没来的时候,他经常等爹,娘亲来了之后,他就等爹和娘亲,并不觉得难受,况且,这一次,爹和娘亲也在外面等着。 “博文,你不觉得那小孩挺有意思的吗?”后台,王雪君看似漫不经心,可那些考生从进入考场之后的举动都被他看在眼里,许多考生在不知不觉之时已经被他在心里除了名,当然将那四个小孩安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是他的意思。 王雪君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孩子的父母打的是什么算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确实没错。 只是,他却不太赞同,孩子越小,心里的承受能力就越低,瞧瞧最初进来的三个孩子,那紧绷的脸,僵硬的身体,微微有些哆嗦的双腿都没逃得过他的眼睛,看看,就像他所想的那样,那些父母就不能多替孩子想想,他瞧着都觉得受罪。 再看到跟着官差进来的杨兴宝时,他眼里闪过惊奇,这小孩虽然也绷着面皮,不过,那双眼睛里全是好奇,不似另外三个孩子的僵硬呆滞,能够自然地笑,有礼地道谢,甚至那小身板遇上困难的时候,还能灵活地动脑子,好吧,他承认看着那孩子小身子吭哧吭哧地在凳子两段跑动,调节着与桌子的距离,也有些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挺招人疼的。”蔡博文眼神闪了闪,如实的说道,并没有半点因为他姐的原因。 “哼,他那父母也挺招人恨的。”王雪君点头,他要是有这么可爱乖巧的孩子,哪里舍得让他受这份罪啊,站起身来,拍了拍半点褶皱都没有的衣袖,“不过,就算再招人疼,既然进了考场,就是考生,应该一视同仁,我不会因为他年龄小而看不起他,同样,也不会因为他招人疼就同情他,走吧,时间到了。” 蔡博文点头,跟上王雪君的脚步,这就是他的师傅,感情丰富,正直善良,但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影响到他理性的判断,在正事上也绝对不会感情用事,这一点,说起来很容易,可真正要做到的时候,蔡博文当了几年的安县县令,才明白,并不是那么简单。 “咚,”一声锣响之后,整个考场都安静了下来,王雪君和蔡博文出现在众考生的面前,两人并没有急着坐下,而是站在监考台上,目视着下面的一群考生。 杨兴宝虽然是跪坐着的,可姿势半点也不差,与其他考生看了一眼王雪君两人就迅速移开视线不一样。 他那一双大大的眼睛火热地看着两人,眼里全是惊叹,这就是大人物啊!果然跟村子里的人不一样,虽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从看见的第一眼,杨兴宝就知道,这两个人就是娘亲口中的大人物。 两人自然是要说些鼓励的话,在说话的时候,他们两人很是明显地感觉到小孩的目光,一扫而过之后,心里皆不由得产生一股怪异之感,为什么他们觉得小孩看他们的目光不像是看人的目光,呸,这是什么鬼话,他们明明就是人好不好? 杨兴盛,杨兴隆还有杨兴才三人都很是紧张,他们最小的都上过两年的村学,对于功名之事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概念,加上这几天爹娘不住地在他们耳边说,若是大儒能收他们为徒,他们将会怎么样?噼里啪啦一大堆,好多他们都没听懂,可有一句他们是记在心里的,那就是他们若是做了大儒的徒弟,以后肯定会比小叔还厉害。 小叔是谁?在他们心里,基本上就是最厉害的存在,村子里没人不夸,家里人个个都引以自豪,吃的用的都是家里最好的,原本他们是很崇拜这个小叔的,如今一听,他们还能够比小叔还厉害,怎么能不激动? 而要想比小叔还厉害,就要做大儒的徒弟,可见今天的事情有多重要,本来就没怎么见过大场面,来县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的他们,在这样的场合,又怎么可能不激动。 那锣声响起的时候,三人紧绷的身体都是一抖,明明太阳还不是太晒和太热,额头上的冷汗却不断地往下冒,手脚似乎都不明缘由地软了下来,至于王雪君他们说的什么,三人基本没听进去几个字。 并不长却能激起考生信心的话语之后,蔡博文冷着脸宣布最后一个考试规定,“无论完卷与否,凡是提前出场或者晕倒在场的考生皆失去资格。”其实这一条完全就是师傅临时想出来针对四个小孩误打误撞填中答案的。 从一开始杨兴宝心中的主次就跟在场的其他人不一样,考试卷是顺便的,观察大人物才是主要任务,所以,在听到这话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可突然,左边熟悉的哭声传来,顺眼望去,小宝便看见自家兴才堂兄哭得稀里哗啦,脸上带着错愕和疑惑,堂兄这是怎么了? 不过,杨兴宝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毕竟之前兴才堂兄经常欺负他,还打过他好几次,如今看着他哭得这么凄惨,乐滋滋的他觉得头顶上的太阳都没有那么晒了!当然,他还记着司月的话,那是他堂兄,即便是开心,埋在心里就好。 杨兴才好不容易觉得没那么不舒服后,蔡博文说了许多的话,他就听清了最后一句,失去资格四个字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傻了,脑子里便想,失去资格就是不能被大儒收徒,就等于不能够超过小叔。 于是,才刚刚七岁的杨兴才有些慌了怕了,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哭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嘹亮的哭声让整个考场变得热闹起来,严肃的气氛似乎也因此而轻松了不少,王雪君和蔡博文两人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一个七岁的小孩,他们不至于计较什么,至于其他考生的反应,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 蔡博文一挥手,刚刚帮杨兴宝的官差就走到杨兴才的座位面前,一把将其抱起,大步地往外走,看着杨兴才被带走,杨兴隆和杨兴盛就更加紧张了。 “好了,考试开始。”蔡博文说完这话,师徒两人坐到监考台的两张一前一后的椅子上,姿势优雅端正,举手投足透露出来的神态让杨兴宝的眼睛再次发光发亮。 官差拿着封号的试题,一人负责一行,杨兴宝是他们这一行的第一个,拿到试题之后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继续观察两位大人物。 王雪君和蔡博文是什么人,不着痕迹的看人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王雪君做得端正主要是因为现在的场合,“那孩子什么毛病?博文啊?他不会是你遗留在外的私生子吧?盯着你一直看个不停。” 蔡博文眉心一跳,就知道他师傅嘴里说不出好话来,暗自瞥了一眼杨兴宝,那两只亮晶晶的眼睛跟夜明珠似地,“他还看你了呢?师傅你这年纪,我更希望他是你的孩子。” 县衙外面,站了一会的送考之人纷纷找阴凉处坐着,有钱的甚至去了一边的茶楼饭馆,司月看着依旧站在太阳底下的杨双吉一行人,说真心的,她是巴不得他们一个个晒得中暑,可这是在外面,他们若真出什么事情,不还得连累到他们吗? “你去把你爹他们叫过来休息一会吧,这考完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这一天杨家人可是全家出动,男男女女十几口人呢。 杨天河一愣,点头,站起身来,朝着县衙门口走去。 “你来做什么?”刚刚杨天河丢人的行径杨家人可没忘记,一个个纷纷戒备地望着他,一副生怕被他连累的模样,为了不引起周围的人注意,杨天江小声地问道。 看着自家人的表情,若是以前的杨天河,恐怕会难受得紧,而现在,不是说一点也不难受,但确实轻了好多,“爹,娘,考完要两个时辰,你们找阴凉的地方等着也是一样的。” 杨双吉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知道今天是个大热天,倒没有反驳,“恩,”点头,“你先过去吧,我们自己会找地方的。” “那你们当心点,别中暑了。”杨天河说这话绝对是好心的,可在杨家人心里一听中暑二字就不得劲了,认为杨天河还惦记着上次的事情。 “行了,我们知道了。”杨双吉心里的愧疚是真的,可再愧疚,他都不认为老四身为儿子可以恨他这个老子,再加上杨天河刚才丢人的行为,不耐烦地挥手,让他快些离开,心想不看见他就不会烦躁了。 杨天河也不在意,尽了身为儿子的本分,转身就离开。 司月看着杨天河的样子,就知道又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多说,只是,令杨天河都觉得好笑的是,杨家人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在距离他们很近的阴凉处歇下,并且一个个完全没有半点的不自在。 就这么干坐着没有一点依靠是无聊又累人,“坐过来点,我靠靠。”树荫底下没有太阳并不觉得热,偶尔一阵风吹来,舒爽得很,无聊得很的司月没一会就有些昏昏欲睡,侧头看了杨天河好一会,想着反正是自己的男人,不用白不用,靠一下也不要紧的。 杨天河一愣,当明白过来司月的意思时,僵硬着身体放司月那边挪了挪,感觉到司月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时,脸上的温度不由自主地升高,整个人跟木头似地,唯有鼻尖传来的香气提醒着他不是在做梦。 “你放松些,硬邦邦的咯得我很不舒服。”司月小声地说道,等感觉到杨天河放松下来之后,“你别多想,我只是有些困了,想靠着眯一会。” “我知道。”听了这话,杨天河并不觉得失落,毕竟最开始的时候,司月对他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如今他们能像一家人一样相处得不错,他就很满足了,至于其他的,他是真不敢多想。 两人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坐得近一些,司月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而已,然而,一边却有人看不惯了,“不要脸!”三个字准确地传入两人的耳朵。 “别理她,”感觉到杨天河有要动的架势,司月开口说道。 说话的人没有得到回应,几下之后就觉得没趣,也就不再多说了。 正在司月迷迷糊糊要之时,门口孩子的哭声将她惊醒,因为他们的地方偏僻,需要站起身来才能看得见大门,伸长脖子,就看见官差抱着杨兴才出来。 “三哥,是兴才,你们快去看看啊。”杨天河急忙叫道。 “不可能吧,这才开始多久,怎么就出来了。”杨天江不相信地说道,可越听那声音越像自家儿子的,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和陈氏往衙门口跑去。 结果看着哭得凄惨的儿子,“官爷,怎么回事?”杨天江开口问道。 “还没开考呢,他就哭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官差说完,转身就走了进去,急得杨天江和陈氏满脑门的汗,可有什么办法,一看这架势,他儿子是再没有进去的可能,更别说当大儒的徒弟了。 失望的夫妻两个哪里有心思安慰孩子,阴沉着脸拉着他就往阴凉处走,四周投来的目光让他们两口子的脸火辣辣的发烫,更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等到了地方,杨天江的脸更加阴沉,“哭什么哭,瞧瞧你那出息,现在还有脸哭。”看着哭哭啼啼的儿子,再想着家里的其他小孩都还在里面,怒火更是旺盛,蒲扇大的巴掌直接朝着杨兴才的屁股上招呼。 又惊又怕的杨兴才如今挨了打,哭得就更加凄惨了,陈氏想劝着的,她是心疼孩子的,可也生这孩子的气,实在是太不争气,太不给她争脸了。 司月靠在杨天河的肩头冷眼看着,那可怜的娃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三哥,兴才已经够难受的了,你就别再打他了。”看不惯的杨天河实在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司月直接翻了个白眼,得,人家怒火有地方撒了。 果然,杨天江打孩子的手是停了下来,看着杨天河,阴阳怪气地说道:“感情出来的不是你们家小宝,瞧瞧四弟你这风凉话说得多动听啊,装什么装,我们家兴才出来,你们家小宝就少一个对手了,你心里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看着自家三哥这样,杨天河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错,暗自责怪自己多嘴,以后遇上这样的事情,可得记好千万不要再犯。 司月见杨天江不依不饶,还想再说什么,实在是影响她靠枕的质量还有休息的环境,凉凉地提醒道:“三嫂,我劝你带你家孩子去看看大夫吧,我瞅着他有些不对劲?” 陈氏正想骂司月恶毒,诅咒自家孩子,可眼角扫到杨兴才,心里一惊,可不就是不对劲吗?整个人依旧在哭,却一点声音都没有,眼珠子不断地往外翻,汗水多得不正常,嘴唇煞白,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吓得一颗心都停了跳动,惊叫一声,“当家的,快,带孩子去看看大夫。” 杨天江一回头,虽然刚才他打孩子没有省劲,这并不代表他就不疼孩子,兴才可是他们夫妻的第一个孩子,也顾不上骂杨天河,抱起孩子就往外走,毕竟有杨天河那事在前,他可不想儿子有个好歹。 外面杨家的热闹小宝不知道,他正大光明打量两个大人物,那认真的态度,仔仔细细的目光,仿佛要将两人里里外外看个透彻。 不止是那官差,还有王雪君和蔡博文心里都有疑惑,这孩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其他人可都在纠结着他的试题。 杨天赐和许多的考生一样,眉头都皱成了山,试题很简单,可答案真的是那呼之欲出的吗? 他心下怀疑,这可是大儒的考题,真的会这么简单吗?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那么,为什么要规定两个时辰这么久?再者,看着桌上这么宽大的白纸,而且还不止一张,他更加觉得答案不可能那么简单。 可不是那答案,那答案又是什么呢?杨天赐心想,不愧是大儒,出题都这么标新立异。 官差看着杨兴宝,几次想要提醒他,该答题了,可心头犹豫,若是他们的位置偏僻一些,他或者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可现在,在两位大人的目光下,他真没有那个把握。 偷偷地看了一眼台上的两位大人,结果视线刚好被王雪君捉住,心头一惊,令他惊讶的是,大儒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竟然对他点头,官差眨眼,再次确定了大儒的意思后,无声地上前一步。 敲了敲杨兴宝的桌子,对上孩子疑惑的目光,“杨兴宝,该答题了。”小声地提醒。 “哦,”杨兴宝笑声地回应,这才看到桌上被封起来的试题,好在娘亲跟他说过怎么打开,拿在手里,抬头,再次确定这个叔叔是个大好人,毫不吝啬地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十分小声地说道:“谢谢叔叔。” 杨兴宝小手撕开试题,看着上面的题目,整张脸都笑眯眯起来,虽然答题是顺便的,娘亲说不会答也不要紧,可他都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壹加壹等于几? 小宝跪坐在凳子上,拿起毛笔,有些吃力地沾了墨水,看着面前这么大的一张纸,本着不浪费的原理,在空白的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贰字,一笔一划都很平整,只是那恨不得将整张纸都占满的劲头实在让人汗颜。 站回去的官差回头一看,身子一晃,再次疑惑,这倒霉孩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那字大得,就是监考台上的两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答出来了!”蔡博文眼里有着笑意,“而且还是正确答案。” “哼,两个时辰还早这呢?你觉得一个孩子能坚持下来吗?”王雪君冷哼,反正,他打死不承认这个小孩很是有趣,王雪君这些年出题,都是这个试题,每次阅卷的时候他都很开心,因为五花八门的答案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因为桌子不适合杨兴宝,写完这个大字,他的小胳膊有些酸,放下笔,用另一只手捏了捏,等到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到头顶了,有些热啊。 “瞧着吧,你看看,这小孩热得,脸都通红了,一会就坚持不下去了。”王雪君像是故意的,拿起桌上的扇子,炫耀似地扇了起来。 蔡博文沉默不语,心说,师傅,你真幼稚,跟个小孩较劲有意思吗? 杨兴宝等到字迹干了之后,将它放在一边,他可没有忘记身上的人物,反正还有这么多空余的纸,时间也很充足,为了跟爹和娘亲说的时候不漏下什么,他决定记下来。 抬头看着两位大人物,见其中的一位手拿扇子,这才想到一边的食盒,看看太阳,从袖口掏出青色小手帕,将额头上的汗水细细擦干净,这才弯腰,打开食盒的第一层,把帽子和扇子都拿出来。 杨兴宝不知道,他认真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王雪君,蔡博文还有那名官差三双眼睛不带眨地看着他。 青色的帽子跟村子里的草帽不一样,娘亲说叫遮阳帽,也叫鸭舌帽,是专门给他做的,所以,杨兴宝极其爱惜,摸了几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这才带在头上。 用硬纸做的前端刚好让太阳找不到杨兴宝的脸,抬手将包包头从帽子刻意留的口子拿出来,放整齐,小手伸到脑后将扣子扣好,接着,又正了正前端,一活动,汗水又流了下来,拿起一边适合他的小纸扇,扇了起来。 这一些列的动作,就跟刚才调凳子一样,杨兴宝板着脸,做得极其认真,却让看着的人有些傻眼。 “博文,你说他那帽子是哪里买的?虽然古怪了一些,看着还不错。”这是,王雪君感觉头顶的太阳似乎更热了一些,说话的语气带着羡慕。 蔡博文嘴角抽搐,“回头我让人给师傅你做一顶。” “真是我的乖徒儿,”王雪君立刻笑着说道。 杨兴宝可不知道这些,他一心想着尽善尽美地完成爹娘交给他的人物,抬头,看了一眼王雪君,拿起毛笔,在空白的纸张右上角写下一行字,“大人物一。” 先从头开始,“头发看着很黑,跟娘亲的差不多,因为是束起来的,看不出有多长,发冠是翠绿色的,跟刚下过雨的叶子似地,水水的,很好看。眉毛很粗,眼睛不大,鼻子很挺,嘴唇紧闭着,不过,刚才讲话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牙齿是很白,一张脸也很白,不是娘亲的圆脸,也不是爹的方脸,额头很宽,下巴有些尖,脸蛋没有肉。” 写完这些,杨兴宝一字一句地看着,再和上面的人对比,王雪君被杨兴宝这样比刚才答题更加认真的样子弄得有些毛毛的,“你说他到底在写什么?” “一会不就知道了。”蔡博文开口说道,两个男人都没有孩子,蔡博文是因为成亲还不久,而王雪君则是因为身体的问题,他倒是不在意,也没打算过继别人的,想着等到不想收徒的时候再收养一个孩子就行了。 虽然对孩子并不了解,可这不妨碍他们对孩子的喜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越发猖狂地散发着热度,不知何时,单调刺耳的蝉鸣声不知疲倦地响起,这让纠结着试题的考生们心里更加的烦躁,就像杨天赐这般,他真想写下一个贰字,然后静静地等待着考试的结束。 可这毕竟只能够想象而已,若因为这一时的冲动,而让自己与大儒擦肩而过,那他绝对会抱憾终身的,既然已经确定了答案不是贰,那么又是什么呢?经过好一阵子思考,杨天赐茫然的心终于有了一丝了悟,开始提笔。 过了这么久,杨兴盛已经不紧张了,只是,新的问题又来了,杨天山和小周氏想着今天是个大晴天,担心孩子口渴,早晨在城里吃了早饭后又给他灌了不少水,这不,尿意一阵逼一阵,这会,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好在杨兴盛已经九岁了,明白绝对不能尿在裤子里,夹紧腿左摇右摆都不成之后,只得举起手,哭丧着脸说要离开。 王雪君两人一看杨兴盛的样子就知道他被什么难住了,既然自己选择离开,他们当然不会将他留下来,一得到同意,杨兴盛就朝门外跑了去,出了县衙门口,没看见爹娘,憋得眼睛通红的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还是一边的官差看不下去,带着他去茅厕才解决问题。 “你去阴凉处找找,你爹娘可能在那边。”完事之后,官差开口说道。 不憋尿之后,杨兴盛有些后悔了,那么简单的题,他都回答正确了,只要坚持两个时辰,他就是大儒的弟子了,“我还能进去吗?”杨兴盛眼巴巴地瞅着考场的里面。 “不能,快去找你父母吧。”官差虎着脸说道。 等到杨兴盛哭丧着脸找到杨天山等人时,眼泪终于止不住往下流,许是因为有些杨兴才的事情,杨天山和周氏虽然生气,却也什么都没说。 考场内,杨兴宝很认真地做事,腿累了就放下休息一会,热了就扇扇子,饿了吃饼,渴了喝绿豆粥,看得他身后的考生两眼冒火,欲哭无泪,没说能这样的呀。 “你说这孩子的父母到底是宠孩子呢?还是折腾孩子呢?”王雪君都有些疑惑了,那孩子依旧不断地打量他们,看一会写一会,谁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只是不住地写,不断地看,中间还有吃吃喝喝,休息凉快,“我怎么觉得整个考场最忙的就是他。” “恩。”蔡博文点头,很是赞同王雪君的话,不过,“他应该也会步刚才那孩子的后尘。” “当然,哪有只进不出的。”王雪君隐晦地白了蔡博文一眼,半似可惜半似玩笑地说道:“这么可爱的孩子,若是他能坚持两个时辰,说不定我还真收他当徒弟呢,养在身边多有趣啊。” 蔡博文听了这话,认真地看着王雪君,也没多说,师傅的想法大部分时候他都猜不到的。 时间越到后来,对这些考生就越是煎熬,不是有身体受不住却咬牙坚持的考生晕倒,两边的官差会在第一时间将人抬出去,外面等着的人看着不是抬出来晕倒的人,个个心惊肉跳,哪里还坐得住。 “你放心,小宝不会有事的,我们已经告诉过他了,受不了的时候就出来。”杨天河和司月这个时候也站在衙门口,司月头上顶着杨天河用树叶给她做的很是难看的原始帽子。 “我知道,可小宝那婶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原本司月并没有这一方面的担心,可看着比小宝还大还强壮的人都被抬了出来,哪里还坐得住。 一边听着两人对话的其他人,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杨家人那般,将功名看得比命还重要。 “当家的,”最初李氏还高兴,自家儿子一直在里面,可现在,神色之间也有了交集。 “没事的,兴隆那孩子你还不放心吗?一直都很可靠的。”杨天海却不是那么担心,在他眼里,家里孙子辈的孩子就他儿子最出色,再说,小宝不也还没出来吗? 只是,杨天海的话才刚刚说完,他们就看见两眼闭得死紧的杨兴隆被抱了出来,考试的结果两人也顾不上了,带着儿子看大夫才是最重要的。 考场里面的杨兴宝已经在描述大人物二了,在他眼里,大人物二是个很有威严的人,依旧从头开始,只是写到手时,“那双手很白,手指很长,看不到手心,不知道有没有茧子,不过,他的手是很好看,却有些瘦,虽然没有握过,但我想应该没有爹的后事。” 糟了,还真被娘亲说中了,想尿尿了,杨兴宝是将司月的话当成圣旨一般,停了笔,举手,那好人叔叔走过来,王雪君和蔡博文也同时看了过去,“叔叔,我想如厕。” 小孩认真地说道,丝毫不觉得尴尬,倒是官差一愣,明白过来意思后,“你等一下。”说完转身就想去询问两位大人,不过,想到什么,问了一句,“能憋得住吗?” “能的。”小孩点头。 王雪君知道后笑了,就是蔡博文眼里都有了笑意,“让他去。”眯眼让人将杨兴宝桌上已经写完的第二张纸送上来,拿在手里一看,突然明白为什么那孩子一直这么看着他们两。 大人物一,敢情他在小孩眼里就是大人物一,看着上面关于他的描写,左边还配有一副绝对不是他形象的画像,决定忽视,只看右边的文字,话写的很白,估计小孩认字还不多,所以,好的词都重复在写。 “我可以肯定,他的衣服绝对不是麻布,可能是上好的棉布,还有可能是娘亲嘴里说的我从没见过的丝绸,滑溜溜的那种,水蓝水蓝的,颜色跟家里的被罩有些相似,”王雪君看到这里,再看看身上的衣服,他不知道该说是他衣服的颜色奇怪,还是这家人的被罩独特? “虽然他是大人物,和村子里的人都不一样,就像是晚上做梦才能梦到的神仙一眼,身体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能飞走,我也没见过他笑,不过,我想,这么好看的人,笑起来也一定很好看,不会是小叔那种皮笑肉不笑,也不是娘亲说爹脸上的那种傻兮兮的笑,我想他的笑肯定也跟神仙似地,软软的,像娘亲买的棉花糖,虽然不能尝,但应该会很甜的。” 王雪君笑了,是蔡博文很少见的真心的笑容,这倒霉孩子,学问太差,这形容得都是什么呀?他这头冠可是皇上赐的,真没眼光,是那叶子能比得上的吗?他眼睛不大吗?挺大的好不好,以为谁都想那倒霉孩子一样大的不正常啊?脸颊没肉?他要那肥嘟嘟的肉做什么? 蔡博文看着在一边偷着乐的王雪君,微微斜靠身子,看着小孩那依旧不算小的字,特别是最后一段,蔡博文满头黑线,这熊孩子什么眼光,上下打量他师傅,“师傅,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哪里轻飘飘的,神仙都搬出来了,恩,这小孩眼睛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怎么?你嫉妒你师傅飘飘欲仙啊?”王雪君眉头一挑,开口说道。 “还笑得很甜,师傅,我从没这么觉得过。”蔡博文再次觉得这孩子的眼神有问题,他师傅从来只会一种笑容,那就是奸笑。 “大人,杨兴宝回来了。”这是,一边的侍卫走过来,禀报道。 “哦,快点,给他放回去,”王雪君将卷子递给侍卫,“博文,刚才他可是一直盯着你看的,你说,在他眼里,你是怎么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43章 监考台上两位大人的动作对于下面专心纠结考题的学子来说并不算很大,不过,却也引起了不少学子的注意,其中就包括了距离杨兴宝不是很远的杨天赐。 偷偷地瞥了几眼那两位大人的动作,眼神暗了暗,低下头,他实在想不明白,才五岁的小宝有什么值得两位大人关注的,因为那特立独行的食盒?还是里面哗众取宠的东西?反正他是不相信是这两个原因的。 小宝就算是从四嫂进门就开始读书认字,到如今也不过才一个多月,他是绝对不会相信是因为小宝的真才实学?一个读书还不到两个月的五岁孩子,真才实学会赶得上他这个读了十年考上秀才的人吗? 精神抖擞回到座位上的杨兴宝,一双大眼睛放出的光芒更加刺目,努力绷着的小脸怎么也掩饰不住他的兴奋和激动,原本因为流汗而粘糊糊的身体所产生的难受也被他忽略不计,抓起笔,拿起毛笔看着蔡博文的目光是纯粹的崇敬。 “说,你刚刚做了什么?瞧瞧那小孩的兴奋劲,还有他看你的目光,简直就不是看人的目光。”王雪君两人自然是看出去了一趟茅厕之后的杨兴宝变得更加精神,看看那小孩,激动兴奋简直就不正常,明明他才是这场考试的主角,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光看着这小子,哼,若是你刚刚用洋洋的目光看着我,或许我心情一好就收你为徒了,心里发酸的王雪君嘴上说着挖苦的话语。 听着师傅酸溜溜的语气,蔡博文很是无奈,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刚才一直就坐在你旁边,从未离开过。”况且,他也好奇,这小孩到底是怎么了?那样的目光他不是没有见过,可这么单纯明显不加掩饰的崇拜的目光却是还是第一次,感觉还不错。 “哼,”王雪君冷哼,“等考完之后知道了,希望到时候你不黑下脸来。”希望这孩子眼神好些,蔡博文这小子哪里比得上他英俊潇洒,高大威武。 两人想得没错,在去茅厕期间,从第一眼,杨兴宝就被那位神情严肃很是威严的大人物的衣服吸引,很深的青色,宽大的袖袍,带花纹的腰带,黑色的靴子,仅仅是往台上一站,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所以,他便好奇地问了身边的官差叔叔,得到的答案更让他两眼放光,原来那位大人物穿的是官服啊,难怪看起来那么威武,气势十足。 于是,回到座位上的杨兴宝看着蔡博文的目光明显就不一样了,那高大的绝对要比杨家村后山还要高(这是小宝迄今为止见过最高的山)。竟然是真正的大人,好厉害的样子啊。 “难怪刚刚对上大人的目光,心中有些害怕,这种害怕不是奶奶无缘无故打他疼痛时的害怕,有点像噩梦里,一颗很大很粗的树在他面前冲着他倒下来,要将小小的他压碎的那种感觉。” 写到这里,杨兴宝再一次看向蔡博文,正好又对上了蔡博文的目光,心又是一抖,他分不清这样的颤抖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迅速低下头,写道:“刚刚大人盯着我看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凉快了许多。” 稳住心神,这可是爹和娘亲交给他的任务,怎么能害怕呢?好吧,其实爹娘的原因是一个,杨兴宝自己也想多看看这位大人也是一个原因,抬头,再仔细的研究他的五官,“没有旁边的那位大人白,也没有爹那么黑,眉毛很粗,眼睛比较大,眼珠子黑漆漆的,看着看着我就想到了和爹娘晚上出去遛食看见的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天空,鼻子很挺,嘴巴一直都抿着,脸蛋也没有肉,下巴没旁边的大人物尖。” 终于,杨兴宝的目光再次移到那身官服上,一双眼睛就像是粘在上面了一般,“这是我见过的第二好看的衣服(娘亲给小宝做的衣服是最好看的),”写到这里,杨兴宝灵机一动,“恩,娘亲说过,只要我以后努力读书,肯定能当官的,那总有一天,我也会有一件这么好看的官服。” 想到自己穿着官服威武神气的样子,小脸再也绷不住,拿着毛笔,裂开嘴,脸上尽是傻笑。 看着他这幅模样,王雪君跟着笑了,“就他这一副傻样,像我收他当徒弟,门都没有,带出去多丢人啊!” “是吗?我觉得挺可爱的啊,”蔡博文认真地说道,看着师傅真心的笑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既然师傅不愿意,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师傅在我这个年纪就已经开始收徒了吧?” “考虑什么,这有你什么额事情。”王雪君朝着蔡博文瞪眼,“你还是好好地当你的县令吧,昨儿个你不说你挺忙的吗?” “教一个孩子的时间还是能空出来的,”蔡博文依旧一脸严肃,看了一眼王雪君,故意说道:“师傅,就算这么瞪着你的眼睛也不大。” “哼,”王雪君气闷,倒没有做出什么大的举动,他的眼睛小吗?至少比他大哥的眼睛要大好不好?毕竟这里是考场,他们说话的声音非常的小,在外人眼里,两人一直就是这么优雅地端坐着的,看了一眼小宝,王雪君是满脸的嫌疑,“咦,你看,口水都流出来了,快掉到卷子上了。” 杨兴宝的口水终究没有掉到卷子上,在关键的时刻,他回神过来,也不觉得害臊,拿出手帕细细地擦掉,接着写道:“大人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看着我就觉得威武神气,虽然我从没见过他笑,不过应该是个很可靠很正直做事认真的大人。” 再次看着蔡博文,在心里狠狠地点头,“恩,我以后一定要成为像大人这么厉害的人,那样可以保护爹和娘不受欺负,小宝以后也不会再吃不饱饭被堂兄们打,还能穿大人身上那样的官服。” 两个时辰说起来是很长,可真到的时候,杨兴宝却没有其他的考生长松一口气的那种感觉,当时间到的锣声响起时,他只是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正想将他的两张描写大人物的卷子收起来时,另一端被官差叔叔给拿住了。 杨兴宝抬头,看着官差叔叔,很是认真地说道:“叔叔,这个我是要带回家的,旁边才是考试卷子。”不得已,怕官差叔叔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空出一只手,指着一边除了名字就只有一个“贰”字的试卷。 官差看了看小孩,他知道那是考试试卷,他亲眼看见你只用了眨眼的功夫便完成,可大人们感情去的是你花了很大功夫的两张卷子,见小孩就一只手也抓紧不送,官差为难地回头再询问已经站起来的两位大人。 好在,很快,两人派过来的侍卫便走过来,“你先去收其他的,”随后对着杨兴宝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留下。” “哦,”杨兴宝不明所以,点头,虽然这位叔叔也很凶,不过,看过那位大人了,小宝是一点都不害怕,比起大人的气势,这点凶恶实在是差远了。 收了卷子的考生就可以离开考场了,杨天赐看着被留下来的杨兴宝,眉头皱得死紧,在进入这考场之前,他从不认为家里的四个孩子是有机会的,可现在,见两位大人朝着小宝的方向走去,他的心就有些不确定了。 即使心情在复杂,杨天赐还是在淡然中带着阴沉的离开考场,对于试题,这两个时辰,他已经尽心竭力地回答,就不相信自己还比不过一个五岁小孩。 很快,除了杨兴宝之外的考生都离开了,诺大的考场就剩下杨兴宝,傻愣愣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两位大人物之一的蔡博文,眼神中的崇拜更加明显火热,至于刚刚被他形容成神仙的王雪君,如今已经被当成是和官差叔叔一样的背景而存在。 “这个我能看看吗?”即使是询问,声音都严肃而生硬,蔡博文指着杨兴宝手中的卷子。 杨兴宝愣了一下,回神过后,小小的身子长得笔直,将自己的小脸绷到最严肃的程度,点头,恭恭敬敬地将刚刚还紧抓着不放的卷子递了过去,直到卷子已经到了蔡博文手里,才后知后觉又极其认真地回答道:“能的。” “熊孩子。”王雪君吃味地说了一句,随后凑过去看向蔡博文手中的卷子。 嗤笑一声,这倒霉孩子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什么叫做他的手很好看,却很单薄,没有他爹的厚实,”那孩子的爹可是个普通的农家汉子,不是他小看农家人,只是以蔡博文的功力,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易地戳死他爹,还没他爹厚实。 蔡博文看了,本来是想笑的,可看着下面,立马决定还是不笑得好,既然小孩觉得威严,他还是保持着比较好,看着对他五官的形容,他想,这孩子应该是吃过不少苦的,否则,不会总看人脸颊有没有肉。 只是看到他对自己眼神的形容,有些疑惑,他眼神真有那么凌厉可怕吗?还是在小孩噩梦中出现的?虽然是正面的比喻,可怎么都觉得没有师傅那轻飘飘的神仙来的舒服。 “刚刚去尿尿的时候,问了官差叔叔,原来大人身上的衣服是官服啊,难怪那么好看,虽然跟官差叔叔身上的衣服颜色差不多,可我一看就看出了区别,那官服一定比官差叔叔那么的衣服要好。” 废话,王雪君看到这里翻白眼,随后又看了一眼蔡博文身上的官服,再好,有他身上的衣服好吗?什么眼光,他的成了被罩,一身破官服倒是这么的被推崇。 “虽然第一次见官差叔叔的时候,觉得他们身上有种让人害怕的东西,很凶很凶的样子,可与这位大人相比,官差叔叔就弱太多了,好像老虎和小狗一般,没有大人的威武强壮,没有大人的稳重可靠,更没有大人给他比他们村里最高的山还要高大的感觉。” 当看完所有的描述,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被形容成高山和老虎,还是该叹息他的手下都成了小狗? 蔡博文自动忽略左边那糟心的画,虽然大部分的言语都在描写他这身官服,不过,在心里点头,恩,这孩子眼光还是不错的,说话也很诚实,在用余光看着乖乖站在那里的小孩,果然是被他的官威所震慑。 “你这是要带回去?”蔡博文开口问道。 “恩,”在大人面前,小小的杨兴宝是个十足老实的孩子,因此非常诚实地将他爹和娘亲给卖了,“爹和娘亲说,他们没有见过大世面,也没见过像大儒那样的大人物是什么样子的,心里很是好奇,可他们年龄太大,不能进来,所以,我就来了。” 两人心里总算明白,为何这孩子完全没有其他人的苦恼,人家的正事根本就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王雪君突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那你知道今天考试是干什么的吗?”有一件事情他基本可以确定,这孩子压根就不知道大儒两个字的意思,更有可能将他和他徒弟两人一同归类为大人物一列,甚至在这小孩眼里,他恐怕还没有自家徒弟来得重要。 “知道啊。”杨兴宝总算看到面前这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回答问题也没有面对蔡博文时的严肃,“因为大儒要收徒弟。” “那你想成为大儒的徒弟吗?”感情你还知道这事啊。 这个问题问倒杨兴宝了,从头至尾他的任务都不是成为大儒的徒弟,皱着脸想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这个我要回去问爹和娘亲,他们想我就想,他们不想我就不想。” 听到这样的答案,王雪君备受打击,这完全不应该是他这个名声赫赫的大儒该有的待遇啊。 蔡博文将卷子递回给杨兴宝,“收好拿回去给你爹娘吧,”想了想又补充道:“想要当官,穿官服,可要努力读书才行。” “恩,我知道的。”杨兴宝重重地点头,声音响亮地回答。 随后在两人的目光下,把两张卷子认真地折叠好,放在食盒的第一层,又将已经空了的餐具收好,拎了一下食盒,发现就算少了不少食物,他的小胳膊还是拎不动,于是,只得眼巴巴地瞅着不远处的好人叔叔。 “送他出去。”蔡博文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吩咐一边的官差。 “谢谢大人。”杨兴宝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认真地感谢之后,便跟着官差走了出去,两个时辰没有见到爹和娘亲,小宝觉得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跟他们说。 毕竟是王雪君收徒,刚刚的话也只是玩笑而已。“师傅,你怎么看?” 毕竟是王雪君收徒,刚刚的话也只是玩笑而已。 “我想先了解一下这孩子。”王雪君并没有直接作答,看着小孩的背影说道。 “他有一个很好的娘。”蔡博文有些羡慕地说道,这是他没有的。 外面,杨天赐一出来就被杨家人所围住,男男女女七嘴八舌地问道,最后,还是周氏抢先,“天赐,怎么样?”急急忙忙地问道。 “娘,哪里有那么早出结果,现在还不知道呢,三天后就知道了。”杨天赐神色淡然地说道,只是,进去时的自信少了不少,疲惫的脸上隐含着丝丝的不耐烦和焦躁。 杨双吉看着杨天赐的状态,对结果也多少有些推测,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对这杨家人说道:“问那么多做什么?没看见老五很累吗?走吧,老五,早些回去好早些休息。” “恩,”杨天赐点头,他现在确实是又累又饿。 “等等,老五,小宝呢?他怎么还没有出来。”一直伸着脖子等着儿子的杨天河看着空荡荡的衙门口,再没人出来的,儿子却不见踪影,他能不慌才怪。 若是以往,杨天赐还会理智的分析得失,或者和颜悦色地说话,可现如今,他哪里有心情,“四哥,我怎么知道,我距离这小宝远着呢。” “老四,你们在这里等小宝吧,我们就先回去了。”杨双吉一句话,打断了想要说话的杨天河,他现在的心情还很失望难受呢,因此,也没看见杨天河眼里的焦急和慌张,不过,即便是看见了,估计也当着没看见。 司月冷眼看着杨家这些人的行为,哼,原以为杨天赐很厉害,没想到这么点打击就暴露了他薄凉的本性,算了,现在小宝更重要,带着客气地笑容,走了两步,问着另一个学子,“这位小哥,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五岁的孩子?” “他呀,”那学子眼里有着羡慕,心态倒是不错,经历了两个时辰的煎熬都还能笑呵呵地说话,“被大儒和蔡大人留下了,我估计大儒收他当徒弟的可能性很大。” 这一句话让司月和杨天河都呆住了,杨天河看了看天,难道蜜糖馅的大饼砸到他儿子头上了? 杨家人离开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若是仔细地看过去的话,他们的眼睛里还有这不服气。 “呃,你说笑的吧,我们家小宝才五岁,还没上过学启蒙过呢。”好吧,回过神来的司月开口说道,虽然她觉得他们家儿子聪明伶俐,乖巧可爱,以后半点也不会比这些学子差,可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她家小宝有几斤几两她这个做娘的还能不清楚吗? 杨天河在一旁愣愣地点头,把馅饼扔一边。 那学子刚刚也就那么一说,听了这话,如今一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呵呵,也许是我想错了,不过,你儿子确实是被蔡大人和大儒留下,你们也不要着急,估计一会就出来了。”那学子说完,看着自家的轿子到了,笑着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因为这一下,杨家人一个个都不再着急走了,杨天赐一听那学子的话,倒也有些豁然开朗,他最初也是跟那学子想的一样,可小宝才刚刚五岁,难不成这大儒还要当他的启蒙先生吗?他可不觉得那大儒有那么空闲。 是与不是司月和杨天河两人倒是不在意,确认了小宝没事就好。 “娘亲!”果然,没等一会,杨兴宝活力十足清亮的叫声响起,小家伙一看到司月就直接冲了过去,被司月抱起时,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怎么样?累不累?”司月拿起手绢给他擦汗,那红扑扑的脸蛋她看着实在是有些心疼,不过,见小宝的精神很好,倒也放下心来。 “不累,一点都不累,就是手有些酸,腿有些软,那桌子太高了,我只能跪坐着,写字的时候有些吃力。”一听到司月的问话,杨兴宝对考场桌椅的抱怨就噼里啪啦地说了出来。 “是吗?”司月一想,也是,那些桌子肯定是按照成年人的规格做的,对小宝来说,自然是会高的,一边捏着他的小手臂一边问道,“有没有觉得那里疼的?” 杨天河在一边看着母子俩这样子,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说完,连忙走到官差面前,将食盒接过来,“多谢官爷。”这一次的笑容比刚进门的时候自然柔和了许多。 “不客气。”而这一次,官爷倒是给面子的笑了一下,甚至还有礼地回道,毕竟就算这熊孩子不能当大儒的徒弟,可也在两人面前露了脸的,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光景,对他爹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 杨天河一听这话,倒有些受宠若惊。 “小宝,今天你可受苦了,想吃什么,娘亲都给你买。”这边司月笑着问道。 杨兴宝摇头,“不苦,我们回去吃吧,娘亲做的我都喜欢。”似乎经历了这一场,杨兴宝的嘴更甜了。 听了这话,司月笑眯眯地说道:“好,中午是来不及了,我们买小宝喜欢的大肉包子吃好不好?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好。”杨兴宝点头。 杨天河走过来,笑容满面地对着两人说道:“孩子我来抱吧,你今天也累了。” 司月看着杨天河,杨兴宝已经长了不少肉,抱在手上时沉甸甸的,时间一久还是很累的,“你身体可以吗?” “先给我抱着,要是累了,我再给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逞强的。”杨天河知道司月顾虑什么,“下午我就去杨大叔那里看看,我估计一些轻巧的活是能干的。” “恩,”杨天河都这么说了,司月将杨兴宝递过去,把食盒接过来,“走吧,买些吃的就回去休息。” “恩,”杨天河点头,一家三口笑呵呵地走了约十步之远,都没注意到后面的杨家众人。 杨双吉的脸阴沉得很,冲着杨天河吼道:“杨天河!” “爹,是爷爷。”杨兴宝笑容收敛了一些,扯着杨天河肩膀上的衣服说道。 杨天河自然听到是爹在叫他,看了一眼司月,停下脚步,回头,杨家人已经跟了过来,无奈地问道:“爹,有事?” “哼,”杨双吉冷哼一声,“怎么?老四,是不是以后没事我这个老子都不能叫你了。” 杨天河不语,看着杨双吉,沉闷的气氛在两伙人中间弥漫。 实际上杨双吉也知道他这话说得很没有道理,可只要一想到杨天河竟然对他们视若无睹,直接带着妻儿不说一声就离开,脸上那傻兮兮的笑容他怎么看都觉得难看,怎么听都觉得刺耳,更让他深深觉得他这个做爹的面子被践踏得一干二净。 “怎么?杨天河,你们一家三口去吃肉包子,将我们这一大家子扔在这里,你心里就不觉得亏得慌吗?”周氏脸上全是不满地说道,不过,到底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声音压得很低。 “娘,”杨天河头疼地看着无理取闹的周氏,若是银子是他的,他倒是不介意给爹娘买肉包子,可如今他自己都是靠着司月养着,还欠着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了的账,让他怎么有脸让司月出银子给爹娘买肉包子。 呃,这些他之前就想过的,回想起来,眉头皱得更紧,为什么每次娘都反复地揪着一个问题不放,虽然他从不管家,可是家里有多少银子,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数的,再说他们家也并没有穷到连肉包子都买不起的地步。 杨天河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以后这样的话都不要说了,我现在喝的药,我和小宝如今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司月的嫁妆,难不成娘你真的想像司月说的那样,让她用她的嫁妆养活我们一大家子人?” 原本的杨天河并不像说这么重的话,可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家人所作所为,想着今天他们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不过,即使到了嘴边,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想着与其每次都在一个问题上纠缠,倒不如一次说清楚来得好,于是,这才将这话说出口的。 若是之前司月说这话让杨双吉有些下不来台,那么,这些话从杨天河口中说出来,绝对是重重地狠狠地打脸,无论他们心里有没有那样的想法,这样的事情是能够摆在明面上来说的吗?更何况说出口的还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爹,”杨双吉气得一脸铁青,刚想开口,袖子却被杨天赐扯住了,看着小儿子对着他摇头,“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也是,无论再生气,家丑不可外扬,杨双吉深深地看了一眼杨天河,“我们走。”话一落,冷着脸从杨天河一家三口身边大步走过,仿佛他们这样就能搬回一些面子一般。 这一次,别说是司月,就是杨天河也发现了,他家爹娘纯粹就是像找茬,已经被打击的日益坚强的杨天河愣了一下,之后无所谓地一笑,“走吧,给小宝买肉包子去,小宝,给爹说说,考场里面的事情呗。” 杨兴宝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直到吃了包子,随着牛车的摇晃在司月的怀里睡着之前,一张嘴都没有听过。 “杨天河,你慢点,稳着点,小宝睡着了。”坐在牛车上的司月笑声地对着杨天河说道,手里拿着扇子不停地扇着。 “好。”杨天河点头,幽静的小道上,杨天河的心在此刻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无孔不入的太阳照在头上,他都不觉着热,其实,这一次不仅仅是小宝长了见识,就是他也明白了许多的事情。 杨家小院里,看着一脸疲惫的司月,说什么杨天河也不让司月去给他煎药,“你去睡吧,炒菜我做不好,煎药还是会的。” 司月也真是有些困了,见杨天河坚持,也就不多说什么。 等到杨天河喝过了药,洗了碗,进房间就看见司月母子两靠在一起,两张白白的脸,粉嫩嫩肉嘟嘟的,睡得很是香甜,大床外面还刻意地留下了他的位置,满足地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听着外面吱吱叫着的蝉鸣,慢慢地困意涌了上来,索性脱了鞋,也在床上躺了下来。 另一边的杨家众人累了大半天,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特别是杨天山三兄弟,一个个带着希望而去,失望而归不说,两个中暑,一个被尿给憋了出来,身为他们的父母,心情会如何也是可想而知的,因此,至少现在这个时候,杨天赐有没有希望这件事情他们并不关心。 “老五,真的没希望吗?”杨双吉从来就没有将希望放在几个孙子身上,想着那三个孙子丢脸的行径,他提都不愿意提起,一个人坐在堂屋内抽了好久的旱烟之后,才站起身来,走到书房,推门进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杨天赐,开口问道。 杨天赐皱眉,“这事现在也说不准。”他并不觉得他一点希望都没有。 “那,”杨双吉沉吟了一番,“那在这三天里,要不要送些什么给大儒?” 杨天赐摇头,“不用,今天大儒是和蔡大人一起的,爹,你也知道,蔡大人是个什么样的官,之前的礼恐怕也是白送了,估计都没能够到大儒的手里,若是再送,反而会坏事情的。” 杨双吉点头,“老五,我想了又想,无论这件事情成与不成,能当大儒的徒弟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即便是不能,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八月份的乡试才是重点。” 杨天赐淡然一笑,看着杨双吉,若是还有明白冷静的人,肯定就是他爹了,“我知道。” “这我就放心了。”杨双吉最担心的是杨天赐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到了八月份的乡试,那才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一听杨天赐这么说,他的心就放下来了,又想着还在为孙子失望难过的三个儿子,在心里摇了摇头,如果每个儿子都能像老五这样看得透彻,那这个家他就不用太操心了。 杨双吉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杨天赐却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足够杨双吉听得清楚,“爹,你说那次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杨双吉回头,看着迷茫的杨天赐,皱眉,刚刚放下的心提了起来,“你是说什么事情?” “婚书,”杨天赐吐出两个字,又用力一摇头,“算了,如今她已经是我四嫂了,再想那些也没什么用了。” 杨双吉的心却是一紧,对于司月他是一点也不喜欢的,但是为何老五会这么想,不过,既然老五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多加追问,就像老四说的那样,现在追究对与错是真的没有意义。 杨家的气氛沉重得很,这一天,除了做饭和喂家里的牲口之外,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什么心情干活,当然,杨天赐和杨双吉并不觉得大儒收徒之事一点希望都没有,只是,他们不想说出来,免得三天之后出了结果,是他们想要的当然是惊喜,可若不是,也不会太过失望。 杨天河一家三口睡了将近一个时辰,司月醒来后,睡在外面的杨天河就跟着醒来,“小宝,醒醒,”司月开口叫道,不是没看到小宝没睡醒,不过,她担心小孩白天睡太多,晚上就睡不着了。 “恩?”杨兴宝睁开迷蒙地眼睛,“娘亲,”软糯糯地叫了之后,揉着眼睛在床上滚了两圈,便爬了起来,清醒过来,想到他今天做的事情,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冲冲地爬下床,打开食盒,将两张卷子提了过去,“娘亲,爹,你们看,这是我给你们的。” 司月接过,看着有两张,递了一张给杨天河,越开越是忍俊不禁,她家宝贝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杨天河也是呵呵地笑着,两人交换看了之后,更是狠狠地表扬了小宝一番,把这两张卷子放在盒子里,保存好,“杨天河,有空给小宝也做个小箱子,放他的东西。” 小宝想当官司月自然是支持的,在这个社会,这几乎是出人头地唯一安全的途径。 “好。”杨天河点头,“对了,小宝,大儒出的试题呢?你回答了吗?” “回答了啊,”杨兴宝对于试题并没有怎么用心,所以想了好一会,才想到试题是什么,“很简单的,壹加壹等于几?小宝回答上了。” “壹加壹等于几?”杨天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宝,“你说的是真的?” “恩,”杨兴宝点头,“我看得很清楚的。” “这,”杨天河看着司月,“这,太儿戏了吧?那真的是大儒吗?” “你说呢?”司月笑眯眯地问道。 “小宝,你写的是几?”一直想要向小宝打听消息的杨天赐十分恰巧地出现在门口,笑着问道。 “贰啊。”杨兴宝理所当然地回答。 杨天赐笑着的脸有些暗了,“那大儒和蔡大人怎么说?” “恩,”杨兴宝想了又想,大人确实看过了他的试题答卷,那么大的一个字,若是错了,大人肯定会告诉他的,那他什么都没有说,也就是他答对了,所以,杨兴宝看着杨天赐笑眯眯地说道:“大人说小宝答对了。” 杨天赐后退一步,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看着杨兴宝的笑脸,各种想法在心头围绕,整个脑子嗡嗡作响,嘴唇发白,原本风度翩翩的一个人此时倒像是大风中的破房子,风雨飘摇。 “老五,你怎么了?”杨天河关心地问道,随后联想到刚才的对方,神情一边,随后猛烈地摇头,这么简单的问题老五怎么可能答错,可他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回答错了问题的表现啊。 “老五,你不会真的答错了吧?”这一次,杨天河的话问得小心翼翼,若真是打错了的话,他觉着应该找杨大叔给老五看看脑子,是不是读书给读坏了。 房间内一共四个人,杨兴宝和司月母子俩是同一个心思,讨厌的杨天赐脸色难看,心情不好,他们就会觉得阳光灿烂心情明媚飞扬,所以,反正又没有外人,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没有掩饰。 杨天河一双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那是看傻子或者有病的人才会有的目光。 而被三双眼睛注视着的杨天赐,难堪,羞辱,后悔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最后,折腾了一天并没有怎么休息的他,两眼一翻,晕倒了。 还是杨天河的动作快,将他扶住,否则的话,司月和杨兴宝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遗憾,怎么就不让他摔在地上呢。 到底是杨天河的亲五弟,司月即使是再没有好感,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让杨天河难做,让她的好感白刷,“小宝,你爹身体不好,快去叫你爷爷他们过来。” “恩,”杨兴宝一点头,就冲了出去,“爷爷,小叔晕倒了!”一声高喊,很快,整个杨家鸡飞狗跳,凡是能下地的都冲了过来,周氏激动地一把推开杨天河,“你这个白眼狼,你把老五怎么了?” 杨天河被大力的推开,如若不是司月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估计就倒地上了。 “咚,”杨天河有人扶,扶杨天赐的人却没来得及,一声闷响,整个人倒在地上了,周氏的哭嚎声已经响起。 “哭什么,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杨双吉呵斥道,目光如炬地看着杨天河,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司月嘴角一抽,瞧瞧地拉着杨天河和小宝慢慢地后退,这一大家子人挤进来,万一被碰到了又得再养,那可不划算,再看着这杨家一群人,他们现如今不是应该先派个人去找大夫吗? “爹,让人去请杨大叔过来吧,我觉得老五的脑子有问题。”杨天河认真地说道,刚刚老五的表现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在他看来,壹加壹等于几都会答错的秀才郎肯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司月惊奇地看着杨天河,好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难道这男人有纯天然的某种属性? “你脑子才有问题呢。”周氏尖叫道,那看着杨天河的目光仿佛他就是杀人凶手一般。 “奶奶,”杨兴宝觉得他完美地完成了爹和娘亲交给他的任务之后,已经长大不少了,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叔的脑子真的有问题,否则,他也不会因为答错壹加壹等于贰而晕倒。” “什么壹加壹等于贰?小宝,你在说什么?”可怜的杨天赐,就这么躺在地上,那么多的亲人,就再每一个扶一把或者叫大夫的。 “爷爷,小宝说的是今天的试题,”杨兴盛不想被小宝抢走了属于他长孙的地位,抢先说道:“试题很简单,如果我能坚持到最后,说不定就能当大儒的徒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44章 吵吵闹闹的环境因为杨兴盛这一句话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不可思议,即使杨兴盛是杨家的长孙,就算他平日里的性子还算稳重,可身为他亲生父母的杨天山和小周氏都无法相信他所说的话,更别说围在一起的其他杨家人。 “是真的,试题就是壹加壹等于几?”杨兴隆不大的话就像是一把重锤,再一次狠狠地敲在了杨家人的心上,七岁的娃脸上有写着懊悔和难过,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脸色很是苍白,“我写了答案之后,一直有咬着牙坚持的,只是,身子不争气,还是晕倒了。” 看着儿子这样,杨天海和李氏是心疼得不行,他们此时是有些相信的,心疼儿子的身体和他遭受的罪的同时,又难过于如果事实真的是那样,那么,他们家的兴隆可以说是和大儒的徒弟擦肩而过,那是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啊。 司月将杨天海夫妻的表情看在眼里,心头嘲笑,眼里却充满同情地看着杨兴隆,“真的是很可惜,如果是像兴盛因为憋尿或者像兴才是因为紧张才不得不放弃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可兴隆不一样,这孩子有毅力,有恒心,又能吃苦,一看以后就是有大出息的人。” 说到这里,满脸遗憾地摇头,“这样的孩子,若是再有一个大儒那样的先生,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的,哎,可惜了身体太差了,没熬过去,看看我们小宝,如今还精力十足,出去跑两圈都没有问题,是不是啊,小宝?” “是的,娘亲。”杨兴宝边点头边脆生生地说道。 杨天海夫妻看着站在司月旁边的小宝,虽然身板依旧小小的,可完全不是之前那个干瘦得皮包骨头的孩子,肉嘟嘟红扑扑的脸,亮晶晶的大眼睛,黑亮的头发,最主要的是他现在的精气神好得像是上午的那场考试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一般。 再回头看看仿佛大病未愈模样的儿子,这样的比较真心让两人心里难受得很。 司月说那话脑子聪明一些的就能听出来她的别有用心,可杨天河听不出来,不是他笨,而是他完全不会往歪处去想,看着杨兴隆的样子,他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孩子晕倒被抱出来可怜的场景,他曾经也遭过那罪,是能感同身受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七岁的小娃。 “二哥,你是有见识的,应该知道啥事也没有孩子的身体重要啊,就拿我来说,身子垮了,每天什么都不能干不说,还得一日三顿地吃着药,那都是银子啊。”杨天河很是苦口婆心地说道,完全没有看见杨天海夫妻两人满是黑气的脸,“再说,这娃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如果身子坏了,这一辈子就毁了啊。” 杨天海夫妻两个听着杨天河的话心里是什么滋味都有,看着身边的两个儿子,兴隆的两眼又红了起来,虽然说并没有小宝之前那样可怜的处境,身体却真的是算不上好,特别是兴隆,今天上午这事就是身为父母的他们再希望儿子有出息,都无法将这事怪在儿子头上,若是硬要追究,倒是他们做父母的错。 “够了!老四,你瞎咧咧什么呢!”杨双吉的怒吼声在这时响起,从老四媳妇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不对劲,如今再看着老二两夫妻的脸色。 他是心惊肉跳,这女人,心机实在太深了,最可恨的是,一看老四那模样,他可以肯定,老四完全就不知道司月的险恶用心。 许是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和杨双吉好好说话,几句下来不是被骂就是被吼,所以,再一次被杨双吉吼了,杨天河除了闭嘴不言,整个人从内到外没有半点不舒服的。 “兴盛,你说得是真的?”看着杨天河摆出那一副老实却又油盐不进的模样,杨双吉气得是恨不能将手里的烟杆直接砸过去,可又想到他在养身体,要是碰出个好歹来,老四媳妇肯定又会没完没了的。 于是,决定转移话题,不看那愚蠢的儿子,会问出这话,表示他还是不相信,既不相信大儒收徒考试会出这么简单的题,也不相信自家秀才儿子连这个都答不出来。 “爷爷,是真的,”杨兴盛再次点头说道,“要不,等五叔醒了,你问他。” 杨双吉无言以对,这才想起还躺在地上的儿子,顿时是怒火中烧,“你们这一个个傻愣在这里做什么,没看见老五还躺在地上啊,还不快点将老五抬进房间,老四,去请你杨大叔过来。” 得,总算是想起了杨天赐这个可怜的书生,一伙人也不反驳杨双吉的话,手忙脚乱地将杨天赐抬了出去。 这一次杨天河倒是没有反对,反正他也打算一会去一趟杨大叔那里,看看自个的身体,至于老五,若真是脑子坏得连壹加壹等于几都不知道的话,那肯定就是傻了,估计就是请了杨大叔来,也没什么用。 “爹,你不是说五叔学问很好吗?脑子很聪明吗?”看着众人离开,杨兴宝跑到杨天河身边,抓着他的衣服问道,“可五叔为什么连那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呃,”杨天河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毕竟大夫还没看过,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他不愿给儿子留下瞎咧咧的坏影响,坏榜样。 “小宝,你觉得很简单吗?”虽然地上并没有多少灰,可刚刚杨家那么多人踩过,司月还是拿起扫帚打扫一遍,听到杨兴宝的话,笑着问道。 “很难吗?”杨兴宝疑惑地看着司月。 “对于你来说并不难,”司月笑着说道:“可对于你五叔来说却是很难的,人越是长大想的事情就越多,其实有些事情本来很简单,可往往会忍不住地往复杂地方向想去。” “就拿这件事情来说,小宝,若是十年以后的你,也许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干脆地写出答案,”司月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那声名斐然的大儒收徒,出这么简单的题?你不怀疑?你或者还会想,那可是大儒,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智慧,这个试题真的就那么简单吗?” 杨兴宝一脸的不明白,倒是他身边的杨天河点头。 “当然,这才是大儒的高明之处,两个时辰就为了回答这么一个问题,三张卷子,答案实际上就只有一个字,你真的就不会多想吗?那些太想成为大儒弟子的学子们,看不破大儒心思的人就会写出五花八门的答案。” 杨兴宝摇头,他多想什么啊,杨天河点头,若换成是他,一定会想事情决定不会这么简单。 司月看着两父子的反应,又是一笑,“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像你这样,没那么多心思纯属误打误撞的。”瞥了一眼杨天河,“那试题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大儒考得是一个人的心理,你也别再说五弟脑子坏了。” 经过司月这么一说,杨天河尴尬地同时,不由得对那大儒心生佩服,老五是完全中计,而他和小宝则是根本就没摸到门,“呵呵,那样厉害的大儒,若是做小宝的先生就好了。” “别做梦了,好了,这个事就算这么放下了,你不是要去杨大叔那里吗?快去吧,手指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说吧?”司月笑着问道,最近几天,对于杨天河的表现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恩,”杨天河点头,大手摸了摸脑袋,尴尬地说道,“我身上没有银子。” 虽然只是让杨大叔瞧瞧他的身子现在的情况,可若是一个铜板都不给,他心里怎么好意思,相比起杨大叔这个外人来,还是跟司月开口比较好。 “你自己在我那盒子里拿吧,多拿点,回来的路上去杨屠夫那里买些好肉,再买点排骨。”司月开口说道,人已经在搬绣架了,绣花对于她是爱好,如今也是挣钱的手段。 “好。”杨天河点头,大概估摸了一下需要多少,数了拿在手里,打了招呼就往外走,刚出房间就被周氏看见,又被一通连吼带骂,嫌弃他给杨天赐请大夫的速度太慢,母鸡下蛋都比他快。 房间内,“娘亲,奶奶又在骂爹了。”杨兴宝鼓着脸,不满地说道,那是他亲爹,小宝心里自然是心疼的。 司月手中的动作一停,随后笑着说道:“那是你爹的亲娘,所以,无论她怎么骂,你爹都只有受着的份,放心,你爹也没有那么脆弱。” “恩,”杨兴宝点头,“我知道的,这是孝道,娘亲,帮我搬桌子吧,我要读书。” 司月皱眉,“不休息吗?”这孩子似乎有些太好学了,想到这里,她才猛然发现,小宝都没有去村子里怎么玩过,看着外面的太阳,“要不歇一歇,等到太阳不这么烈的时候,带着点心出去跟村子里的孩子玩?” 杨兴宝的头摇得更拨浪鼓似的,“娘亲,我不累,不用休息。” “也不想出去玩?”司月不死心接着问道。 杨兴宝坐在小凳子上,小肩膀耷拉了下来,黑亮的眼睛蒙上一层灰色,撅着嘴脸上带着一丝倔强,可怜巴巴地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不想。”好久才开口说道。 司月在心里叹气,想着之前就连杨家的兄弟都欺负小宝,估计,村子里的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这孩子,估计小小的心灵上都有阴影了,“那这样,你先看书写字,一会跟着娘亲去虎子家,你还记得不?就是有牛车的王大叔家的儿子?” “记得,”杨兴宝笑着点头,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抗拒,让司月放下心来,心想,或许应该让儿子早些去村学,再看着房间里的东西,似乎小宝唯一的玩乐就是读书写字? 虽然她是打算培养小宝,希望他能在仕途上的成就超过杨天赐,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牺牲小宝的童年,再说,有个开心快乐的童年和走仕途之路在小宝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身上,司月并不觉得有什么冲突。 杨大夫的院子里,杨天河让杨大夫号脉之后,有些急切地问道:“杨大叔,我这身体现在如何了?” “呵呵,”杨大夫笑着说道,身为大夫,最高兴的莫过于看见他的病人身体好转,“瞧把你急的,这些日子养得不错,你媳妇肯定废了不少心吧?,是想干活了吧?”对于杨天河的心情,他是了解的,身为勤快的农民,突然这么闲了下来,什么事情都不能干,确实是一种折磨。 “恩,”杨天河点头,两个问题做一个回答。 “活是可以干的,不过,在感觉到身体累或者有点吃力的时候,就停下来休息,最好还是干一些轻巧的活,药还是要继续吃的,吃食方面也不能停下,等过一段时间你再过来,我给你看看。”杨大夫的话说得仔细,就怕他一高兴,又弄出什么事情来,“别再不当一回事情,把养得不错的身体再弄垮,那之前的努力和银子都白费了。” “杨大叔,我明白的。”杨天河感激地说道,想到司月说手指的事情,“对了,杨大叔,你看看我这手指,我怎么感觉除了这伤疤,一点事情都没有。” 说完,举起他的左手,伸出小拇指,灵活地动了动。 杨大夫惊奇地看着杨天河的那小拇指,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又拿在手里研究了好半天,“你这伤疤是怎么来的?” “呵呵,”杨天河尴尬一笑,将视线停留在伤疤上,就是不看杨大夫,对着这个很好的长辈,他不想撒谎,“我也不知道。” 杨大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来,随后笑着说道:“笑什么笑,这是你小子运气好,能保住手指头,下次可不能这么干了。” “恩,多谢杨大叔。”杨天河看杨大夫并没有深究,在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殊不知,杨大夫早就从杨天河身上看出来蹊跷,不过,谁能没有自己的秘密,既然这小辈不说,他也就不问。 杨天河说完这话,数了十个铜板过去,他是卡着这个数给的,这在杨家村不算多也不算少,他知道,再多给的话,杨大叔一定不会收的。 “杨大叔,这是我的诊金,还要请杨大叔去我家一趟,我五弟身体不适,兴盛那小子今天也中暑了。”杨天河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杨大夫皱眉,“你们家分家了?”分家可是大事,特别是村里人的杨姓人家,绝大部分都是宗亲血亲,这分家一定要族里知道才算的。 “没有分家,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的药钱还有我和小宝养身子的吃食都是司月的嫁妆,”杨天河开口说道。 杨大夫点头,对杨双吉的做法有些不满,不过,看着杨天河还是说道:“这样便好,不过,天河,你也不要因为这事对你爹心有所怨,到底是你爹,他的心思你是了解的,太看重一件事情在另外的事情上难免会有所疏忽,偏颇。你身为儿子要多多理解体谅,知道吗?” “恩,杨大叔,我知道的。”杨天河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孝顺爹娘的。” “这样就好。”杨大夫欣慰地点头,到了他们这个有儿有孙的年纪,总是希望家里儿孙满堂,热热闹闹的同时又一团和气的,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福气。 杨天河和杨大夫往杨家走,杨家人心里却等得焦急,“这个老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请个大夫,这么久都还没回来。”周氏已经不止一次的抱怨,只是,这一次,家里最喜欢附和她的小周氏都一脸的沉闷。 李氏抱着三岁的小儿子,眼眶通红,在离开司月他们房间之后,和杨兴隆母子俩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子。 杨天山兄弟三个没精打采地坐着,一个个阴沉着脸,眼里不是闪过复杂的光芒,显然司月的话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小。 坐在床边的杨双吉,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天赐,这是他长得最出色,又最能干的儿子,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老大,你去看看。”杨双吉沉着声音开口说道。 “哦,”杨天上有气无力地回答,脸上带着漫不经心,仿佛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着这样的老大,杨双吉张口就想说什么的,只是,猛然想到,老大不是老四,以后是要给他养老送终,病前伺候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爹,娘,杨大叔来了。”杨天河开口说道。 杨家众人将杨大夫迎进门,杨大夫也不多说,看病人要紧,号脉之后,开口说道:“二哥放心,这老五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加之身体疲惫所致,让他好好休息,醒来后多喝点水,平心静气就没事了。” 一句话按了杨双吉和周氏的心。 接过周氏递过来的铜板,杨大夫也没数,笑看着杨双吉,“二哥,听老四说,你家还有个中暑的小子,既然来了,我一并看了,也方便。” 杨天海站起身来,“杨大叔,是兴盛那小子,麻烦你了。”目光复杂地看向杨天河刚才所站的方向,发现那里早没有人影了。 太阳开始西沉的时候,司月带着杨兴宝去了王猛家,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在家的除了老人基本上就是不能干活的孩子,年轻力壮地汉子媳妇都在干活,司月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给小宝找个玩伴。 司月前脚出门,后脚杨天河就拿着柴刀去了杨家屋后不远的一处竹林,一想到过不了两天,他们一家三口就能睡在他亲手编织的凉席上,浑身就有用不完的劲。 晚上回去的时候,与杨家众人沉闷的气氛不同,杨天河一家三口心情都十分的好。 司月忙着做一顿丰盛的晚饭,不让父子两插手,杨天河在整理他砍回来的竹子,杨兴宝跟在司月后面,小嘴巴巴地说着今天虎子哥带他去做了什么事情?司月偶尔回应一两句,有时候杨天河也会插上几句话,和谐的场面,仿佛上午的那场考试不存在似地。 “老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杨天赐醒了过来,昏迷前的心情再次涌上心头,眼里闪过一丝狂躁和恨意,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听了这话,看了一眼杨双吉,抿着嘴皱着眉,并没有回答,只是藏在被子里的双手握得死紧,那力道,恨不得将掌心的肉都抠出来。 “试题真的是兴盛他们说得那么简单吗?”至于试题的内容,杨双吉自己都说不出口,他是不相信老五会答错的,只是,看着老五这神色,心里又有些动摇了,难不成真的像老四所说的那样,脑子坏掉了? “简单,”昏迷过后,杨天赐倒是清醒过来,“对于家里的四个孩子来说确实是简单,但对于我们这些秀才来说,却是极难的,估计整个县学,能答对的没几个,大儒果然不愧是大儒,挖坑让我们傻傻地往里跳。” 接下来杨天赐的话倒是跟司月所说不差,杨双吉的眉头也跟着松开了,只要老五的脑子没坏就好,“这事你也不要再想了,好好准备乡试吧。” “恩。”杨天赐点头,“爹,你先出去,我想冷静冷静。” 在整个杨家村,杨天赐可以说是天之骄子,完全不同于农民带土气的长相,俊秀的外貌,聪明脑子,就是在别人眼里千难万难的秀才考试,他也是一次就顺利地考过。 而今天的考试,也算是他这一生之中受到的第一次巨大的挫折,与大儒失之交臂,他损失的是什么,杨天赐心里明白得很,再想到今天台上的两人,那气度,一言一行所发出来的贵气与威严,让他清醒地认识到差别在哪里,在那两人面前,说他是井底之蛙都并不过分,而考取秀才之后的心高气傲在此时被打击得一干二净。 县衙内,李氏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眼里带着笑意,“这么说世叔你还真看中那孩子了?”她只知道司月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心灵手巧又知恩达理,至于她儿子,有些印象,却不深。 “大侄女啊!我就没有见过那么乖巧可爱的孩子,若是你见了,也会动心的。”王雪君笑眯眯地感叹道。 蔡博文看着一脸荡漾的王雪君,开口问道:“那师傅你到底是收还是不收啊?”哼,说得他好像见过很多孩子一样,不过,关系到师傅的隐疾,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收,怎么不收,”王雪君嫌弃地看了一眼蔡博文,“好不容易遇上个这么有趣的,现在想想,我真是后悔呀,早知道小孩子这么有趣,我怎么也不会收你们这些无趣的蠢笨的书呆子。” “那真是遗憾,师傅你有我这么无趣的蠢笨的徒弟,”蔡博文提醒道:“别忘了,那孩子现在才五岁,你觉得他爹娘会同意你将他带走吗?” “为什么会不同意,难不成这么天大的惊喜送到他们面前,他们还会拒绝?”王雪君疑惑地问道,“你确定他父母脑子没有问题吗?”好吧,在一定程度上,大儒清高的同时也自恋到一定高度。 “世叔,我认识那孩子的母亲,你在博文书房里看见的四幅画最初都是出自她的手,虽然她说那上面的诗词是听来的,可这么模糊的说法,事实究竟是不是那样,恐怕也就她才清楚?”李氏的笑容一直带着淡淡的优雅以及平和的安抚,能让她身边的人打心底感觉到平静,“再说,世叔,你并未带过小孩子,特别是五岁的孩子,并不是世叔你想得那么容易的。” “可大侄女,我并不是带孩子而是收徒弟啊?”王雪君反驳道,他自然明白李氏话里的意思,之前所收的徒弟最小的都是十三岁,那时基本已经可以算得上大人了,只是,想着那小孩的模样,他真想很想尝试一下。 “难怪那小孩那么机灵,难怪博文会说他有一个好娘。” 蔡博文瞥了一眼王雪君,“不是亲娘,只是相处还不到两个月的后娘。” “哦?”王雪君眼里闪光,“你跟我说说他们家的情况吧。” 不一会,“有意思,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农家小院也有这么多的纷争算计,”在王雪君眼里,或者杨家人的做法让人很不耻,不过,这和京城里那些恩恩怨怨,阴毒算计比起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那个司月倒是不错。”这话主要是对她□□之事,“既然是这样,我就更要收徒了,你们不觉得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不觉得。”蔡博文认真地说道,“师傅,你觉得那么小的孩子离开父母真的好吗?再说你有法子应付哭闹不停的孩子吗?” “为什么要离开父母?”王雪君带着灿烂的笑容,对着蔡博文调皮地眨了眨眼,得到的依旧是一脸的面无表情,无趣地撇嘴,“我为什么就不能在安县待一段时间呢?” “你说真的?”突然的这么一句,很是难得的让蔡博文激动地说道,眼里迸出的是惊喜,除了后院的妻妾,他就两个亲人,一个姐姐,一个就是师傅。 “骗你的。”看在蔡博文这样,王雪君带着十分恶劣的笑容说完,看着徒弟恢复往日的严肃,眼里的失望若不是他警觉都看不到,“我可不是要待一段时间,而是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世叔,你就别逗博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性子。”李氏温和的声音响起,“你到底要做什么?” “加上博文你,我现如今一共有九个徒弟,可你们九个在拜师之前,就已经有不错的底子,这第十个,我想变一变,从启蒙开始教起,”王雪君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原本这也只是一时的想法,在看见那孩子之后,才决定的,哎,这些年,你师傅我四处奔波,整个大齐几乎都被我走遍了。” 刻意用十分沧桑的语气,如若不是他满是笑容的脸,会更加有说服里,“师傅我也累了,想在你这里歇脚,你欢迎不?” “欢迎,怎么不欢迎。”虽然蔡博文一脸严肃,即便知道王雪君恶劣的性子,可笑容还是止不住。 “既然如此,过两日你跟我走一趟?”王雪君眼里的算计并没有掩饰。 蔡博文直觉他的背脊发凉,不过,还是点头,“恩。” “当家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杨家村,李氏睁着眼睛看着帐顶,月光照进来,看见黑暗的几丝影子,突然,猛地坐起身来,看着身边的杨天海,带着哭意地问道:“你难道真忍心看着咱们的三个孩子跟着受苦?” “那也是我的孩子,你觉得我心里不难受。”杨天海不满地说道:“可你告诉我,我能如何?”说完这话,呼吸都重了几分。 李氏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心里到底难受得紧,明明在这个家里,他们当家的银子挣得最多,如果是没有杨天赐那个书生的拖累,她儿子的身子也不会弱,今天说不定就不会晕了过去,很有可能就成了大儒的徒弟,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像是被挖去了一块肉,“供养五弟我没有意见,可为什么受苦的是兴隆他们?” “别被四弟妹的话影响了,你觉得她真是一片好心。”司月说那话的用意他明白得很,挑拨他们家的关系。 “可那又如何?难道你觉得她说得不对,兴旺跟着你当学徒有多苦你不是没看在眼里,兴隆读书一点也不比五弟差,还有兴福,再过两年,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咱们的小儿子那么聪明,难道你忍心他就这么被耽搁了吗?”杨天海所说,李氏不是不明白,可这话并不能让她觉得心里平衡。 杨天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再等等,五弟虽然这次考试失利,可你别忘了,一个月之后的乡试,他若是考中举人,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我不是想扯老五的后退,我当然也希望老五能够考中,这样对大家都好,可什么事情都有万一,举人又是那么容易考的吗?等了这么些年,这一个月我们还是能等的,”李氏开口说道:“只是,当家的,若没考中呢?以爹的性格,一定不会就此放弃的,那么我们还要再等三年?我们能等,三个儿子可等不起。” “哼,”杨天海冷哼一声,“你放心,若没考中,就是我们不闹,老三也会闹起来的,至于老四,你别去招惹老四媳妇,你不是她的对手,不过也别担心,她说那话,无非就是想挑拨我们兄弟几个的感情,撺掇着我们分家。” “我知道了。”听到分家二字,即使是有司月的算计在里面,李氏的心还是不由得一跳,她想,分家了之后,虽然没有老四家过得那么好,可他们家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吃糠咽菜,耽误儿子的前程。 接下来的日子,杨天河专注于编凉席的事业当中,并不是很难,再加上他也没打算弄得花俏,所以,第二天下午,一张凉席便在他的手中完成,“爹,好丑啊。”杨兴宝看了之后实话实说道。 “恩,第一次能编成就不错了。”杨天河用手掌在席面上来回摸着,不想留下虚头弄伤了妻儿,听小宝这么一说,瞅着确实挺丑的,“下一个一定会好看一些的,这个要不先将就着?”这话问的是一边绣花的司月。 “你先去洗干净,晾起来,一会我有其他的事情交给你。”司月看着一张丑凉席小宝都可以看上好半天,决定先给他弄出个玩具来。 不一会,杨天河走进来,看着司月画在纸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想着现在的条件,司月画的是七巧板,这个简单,又是智力玩具,对木工也没多少技术要求,杨天河就完全能够胜任,为了避免大小和尺寸的差距,司月用一张不小的纸画下来,准备让杨天河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做出来。 司月没有回答,画好之后,拿起剪刀,按照图线将纸剪了下来,将七张形状不一的纸给了杨天河,“诺,用轻薄的木板比照着这些做出来,能行吗?” “行,这个简单。”有事可做,特别还是司月交给他,让他做的,杨天河是格外的开心,木板在杂物房并不难找,天还没黑,杨天河就将七块木板做好,想着司月的手嫩,又打磨了一遍,才交给司月。 “娘亲,这个是干什么的?”杨兴宝好奇地问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司月揉了揉小宝的脑袋,一边上色一边说道。 于是,晚上躺在床上的小宝特别希望明天早些到来。 县衙那边,“大侄女,你看我这一身如何?”此时王雪君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短衫长裤,腰间系着青色的腰带,头上那绿莹莹的头冠被换成了一根筷子,没错,就是筷子,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抬手特别拨弄了两下。 “世叔,你就是这般走进杨家村,别人也不会当你是村民的。”李氏笑着说道,不过,看着王雪君难得这么开心,“小喜,给大人上妆。” 王雪君放下手,安静地坐在铜镜钱,看着他日益变得铜色的脸,咧出一口白牙,笑得很是开心。 不一会,“装扮是像了,不过,世叔,你这般昂首挺胸怎么都和村民气质不搭啊。”李氏看着王雪君说道。 “不搭就不搭,”这一次王雪君却不计较,对着镜子臭美,眉毛飞扬,“瞧瞧,即使是最普通的衣服,本大人穿起来都气质超然,大侄女,有没有觉得我轻飘飘的,像随时要飞走的样子。” “看出来了,”李氏笑着应道,不过,他这一身可不是最普通的,别看颜色不好,可除了头上那跟筷子,布料什么的都是最上等的,否则,世叔若真穿上粗麻木,恐怕浑身都会发痒,哪里有现在这么自在。 蔡博文是以最快的时间办完公务回来,看着王雪君的样子,脸黑了一层,“师傅,这么穿成这个样子?” “博文,快我也给你准备了,穿上,为师带着你去看看我那小徒弟,你的小师弟。”王雪君笑着说道。 “我不要。”蔡博文想也没想就拒绝,“师傅,八字都还没有一撇,我们这么突然过去,会吓到人家的。” “哼,那可是我看上的徒弟,怎么可能胆子像你那么小,”王雪君不满地说道,眨眼,直愣愣地看着蔡博文,“你真不去?” 蔡博文咬牙,瞥了一眼王雪君头上那碍眼的筷子,他若是没有猜错,就是今天早晨用早膳的吧,“去,不过,别想我带筷子。” “不带筷子,也没准备你的筷子。”王雪君笑眯眯地说道。 只不过,很快,蔡博文的脸更黑了,抬头就想扯掉头上那灰色的帕子,怎么看都跟那小家伙头上的一样,可他这么大的人,带起来看着很傻好不好?还有,为什么非要穿得这么土,贵气的蔡大人一脸的别扭。 “别想在我脸上抹东西。”见师父的眼睛瞟到他的脸,立刻说道。 “切,你又没有我白,用得着抹东西吗?”王雪君也不敢弄得太过分,惹毛了徒弟不跟着他一起去就糟了,“走吧。” “不待人?”蔡博文再次皱眉。 “傻,你真以为你师傅一个人游遍大齐啊。”王雪君翻了个白眼,手指一勾,蔡博文就感觉到隐藏在暗处波动的气息,好吧,他这个师傅性格虽然恶劣甚至不着调,可能聪明过他的还真没几个。 这边,司月一家人用过早饭,“以后洗完,洗衣服的活交给我吧。”杨天河说完,利落地收碗。 司月自然没有意见,看自家小孩转了几圈之后,又让自己般书桌,笑着说道:“小宝,今天先不看书。”司月说完,把屋子扫干净,将昨天杨天河编的那丑陋的凉席铺在地上,把上好色的七块木板放在席子上,蹲在一边。 杨兴宝响应司月的召唤,小小的身子也蹲在她旁边,瞪大眼睛好奇对看着,“娘亲,你要做什么?” “你好好看着啊。”司月笑着说道,见杨兴宝点头,拿着七块木板,快速的移动,很快就出来一个图案,静静地躺在凉席上,“小宝,觉得这看着像什么?” 杨兴宝瞪大眼睛,“鱼,”笑容灿烂地说道:“是鱼对不对?娘亲。” “是,小宝真聪明。”司月笑着说道,“你先看着一会,把他的样子记在脑子里,等觉得好了之后,娘亲就把这鱼拆掉,让小宝你动手拼好不好?” 杨兴宝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图形,别说他觉得惊奇,就是在门口洗完的杨天河听到声音,伸长脖子看过之后都觉得有趣,“恩,”杨兴宝用力地点头,认真地开始记起来。 不一会,“娘亲,可以了。” 司月坐在方桌上,这回她也没打算绣花,七巧板这玩意她是小时候玩过的,能记得的图形并不是很多,她得将它画下来。 只是,原本以为自己记住了的杨兴宝,在亲手操作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容易,脱了鞋子,坐在凉席上,板着脸来回摆动起来,不对的时候,就皱眉,重新再来。 让洗了碗准备洗衣服,在一边看了一会的杨天河干着急,“不对,小宝,不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45章 “爹,你干什么?被你一弄,是越来越不像了。”当杨天河放下洗衣盆,蹲在旁边看,刚开始还只是动动嘴,最后忍不住自己也跟着动起手来。只是,七块木板,四只手在里面搅和,那效果还真不如两只手来得好。 这不,杨兴宝嘟着嘴,不满的声音响起,明明刚刚完成鱼的样子只差一步了,被爹一弄,又全乱套了。 “呵呵,爹这不是帮你吗,你听爹的不会有错。”杨天河呵呵一笑,说完就又开始动起手来,原本觉得很简单一目了然的图形,真正摆弄起来才明白他有些想当然了。 “嘻嘻,”杨兴宝仰头看着杨天河一手拿着一块木板不知道如何下手摆放的模样,似乎是考虑到面前的人是他的爹,所以笑的时候用小手捂着嘴,只不过那笑弯了的眼,嘴里溢出的笑声,还有抖动的肩膀,加上眉间得意的样子,都让杨天河咬牙切齿,这小崽子如此模样,还不如不考虑他的面子正大光明地嘲笑呢。 “扑哧,”杨天河回头,看见司月也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脸上的温度渐渐升高,铜色的皮肤慢慢的变红。 “娘亲,爹也不会弄这个。”杨兴宝张扬开心的声音绝对是火上浇油,看着这对笑得欢快的母子两,杨天河举着手里的木板想放下却不知道该怎么放,于是就这么傻呆呆的举着,尴尬一笑,“这次是意外,我没想好,重新来一定可以摆得很好的。” 说完,把摆好的形状弄乱,准备重新开始,虽然他是很高兴这母子俩都很开心,不过,他身为家里唯一的一个男人,还是要努力找回面子的。 对于杨天河的行为,司月在一边只笑不语,“爹,这次该轮到我了吧?”凉席上的杨兴宝却不干了。 “好吧。”杨天河想想也是,将七块木板推给杨兴宝,自个儿在一边看着,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轮着来的,父子两人都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杨兴宝坐在凉席上,手并没有动,而是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盯着杨天河,“爹,这一次,我自己摆,你不要说话,也不要动手,不然,我要是完成了,那就不算我一个人的。” “哧,”杨天河嘲讽地看着杨兴宝,“这也要你能完成才行。” “哼,你看着吧。”杨兴宝用力地点头,随后板着脸开始摆弄起来,时间慢慢地过去,这一次,杨天河真的只在一边看着,不过,脸色却越来越不好。 “哈哈,”当最后一块木板放好,杨兴宝兴奋地跳了起来,抑制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他可是失败了好几次,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成功,怎么能不高兴,“娘亲,你快来看,我摆得对不对?” “恩,对的,”司月看了一眼,点头,也不担心孩子得意忘形,丝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小宝真聪明。” 果然,被司月这么一夸,杨兴宝身后那无形的尾巴都翘了起来,两条小小的眉毛得意地一挤,下巴高抬,整个人像只骄傲的小公鸡对着杨天河说道;“爹,怎么样?” “呵呵,”看着这般神采飞扬活力十足的杨兴宝,这样的儿子至少在司月来之前他从未见过,也不在意对方的炫耀,跟着傻呵呵地笑了起来,不过,嘴上却不服输,伸手捏了捏小宝因为笑容更加有肉的脸颊,“小瞧你爹是吧?我也可以的。” 杨兴宝扯下杨天河的手,“那爹你快弄啊,不过,就算爹这次也可以,那也是我先完成的,是不是啊,娘亲?” “是,”司月是完全站在小宝这边,对于这一点杨天河倒是早已经习惯,低着头看着再一次被打乱的七块木板,心想,要是这次还失败了,那他这个当爹的可不就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吗? “你们慢慢玩,我去洗衣服了。”杨天河说完这话,抱起放着待洗衣服的盆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屋内杨兴宝和司月是真的继续玩着,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跟整个气氛阴沉的杨家小院格格不入。 不过,无论杨家人的心里多难过或者多失望,日子还是要过的,田里过不了多久要收的稻子需要仔细地看着,地里种下伴随着出苗而长出的杂草也是要除去的,就是菜园子也要忙着整理,须得在冬天下雪之前再收一茬蔬菜。 所以,无论他们的心情如何,在这农忙的季节,杨家众人就算是阴沉着脸,也得继续卖力地干活,男人女人没一个清闲的。 而这一天,整个杨家除了司月一家子,就剩下周氏和杨天丽母女两在家,打扫院子,照看两个才三岁的孙子和孙女,本来在院子里听见司月他们屋的欢笑声,周氏的心情就极其的不好,等看见杨天河抱着洗衣盆出来的时候,整张脸直接就阴云密布。 “老四,你不是身体不好吗?”周氏放下手中的筛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到井边,小眼睛带着怒火地问着杨天河,“怎么?现在都可以洗衣服了?” “恩,杨大夫说,我现在的身体可以干一些轻巧的活了。”杨天河一边打水一边点头,将一桶水拎起来正要往盆里倒,看着周氏干净的绣花鞋离着盆不远,抬头,“娘,你稍微退一点,别把水溅到你身上了。” 周氏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死紧,伸手一巴掌拍在杨天河的身上,“老四,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低头看着盆里的衣服,那带着小野花的白色衣裙肯定是司月的,“这洗衣服的活是你该干的吗?” “娘啊,”得,爹说了之后就是娘了,见周氏并没有后退,他只得小心翼翼地倒水,“我现在就只能干这些轻巧的活,别的就是想干也干不了啊,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可做,一家人没必要分那么清楚的。” 见如今老四回答的还是一套一套的,在她这个亲娘面前,都丝毫不顾及着点,一心只想着司月那女人,气得心肝都难受得紧,深吸一口气,看着已经坐在小板凳上开始搓衣服的杨天河,那动作自然熟练,神色间没有半点的别扭和不愿意。 可这些,看在周氏眼里,却是碍眼至极,“老四,既然你那么空闲,那么喜欢洗衣服,怎么就没看见你给我和你爹洗过一件衣服,我看你的心现在都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自个儿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听到这话,杨天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周氏,平静地开口说道:“娘,你说什么呢,以后你和爹都由我负责洗,这样还不成吗?” “呸,”看着杨天河的脸,周氏还真的是非常想一巴掌就这么打过去,只是,想到老头子的话,想到上一次老四晕倒的模样,她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我有那么多的儿媳妇,还需要你来洗衣服,你若真那么能,把我们这一大家子的衣服都洗了啊。” 听了这话,杨天河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放下手中的衣服,“娘,你这话说小声些,什么叫我把一大家子的衣服都洗了啊,兄弟的到没什么,三个嫂子和五弟妹的衣服是我能洗的吗?” 周氏听杨天河这么说,也明白她刚刚说错了话,同样有些不自在,冷哼一声,伸手在杨天河的手臂上掐了一把,再甩开手,“我真是被你气死了,不管你了,你就这么宠着你家那狐狸精吧,等到她哪一天跟那不要脸的贱人一样,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娘!”杨天河瞪着周氏,脸上尽是难堪,脸色铁青,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你要是没事就去歇着吧,想要我给你和爹洗衣服就拿过来,要不说一声,我去收也成,司月不是那样的人,你也别忘了爹的话,你这话要是被爹知道了,娘,你想过后果吗?” 闷着气,沉着声说完,也不看周氏,埋头洗衣服,只是刚才浑身轻松的愉快被低压压的黑气所取代。 周氏其实话一落,就知道又说错了,一张脸阴晴不定,眼里却明明白白地有着害怕,看了杨天河好一会,发现他都不曾抬头,觉着没意思的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呵呵,”陌生的笑声在院门口响起。 杨天河和周氏同时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两个男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也不知道两人在那里站了多久,想着刚才的对话,母子两人都有些尴尬。 如若不是那两人那一身灰扑扑的衣衫,单从长相来看,无论哪一个都不比她小儿子差,这是周氏打量两人之后的结论,“你们找谁?”神色间带着些警惕和防备,这两人可不是杨家村的,如今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 “杨兴宝。”蔡博文将周氏的表情收入眼底,眼里的嘲讽一闪而过,身体站得笔直,板着脸直接开口说道。 不像王雪君小孩似的靠在院门上,在被两人发现后,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时不时动一下,将不是很牢固的院门弄得嘎吱作响,听到响声后还露出他的一口白牙,笑得想个疯子。 周氏还没有反应过来杨兴宝是谁的时候,杨天河就站起身来,疑惑地看着两人,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摆出最端正的笑容,只是,他知道有些不成功,因为脸部的肌肉在轻微地抖动,不过,杨天河用他知道的最有礼的话说道:“请稍等。”除了声音有些颤抖,其他的都很正常。 随后神色平静却摇摇晃晃地打了水,洗了手,在一边晾着的面巾上擦干,再给了门口两人一个算得上是微笑的笑容,转身朝着房间而去,开始的两步还能平缓地走着,越是到房门速度就越是快了起来,最终是没忍住,直接冲了进去。 “这么快就洗完了?”司月惊讶地问道,虽然没注意听,也没听清楚,不过,她还是知道杨天河母子又二人在井边交流感情的。 “爹,你看,这是兔子。”杨兴宝笑着向杨天河展示新的成果。 杨天河是听见司月和杨兴宝的话,不过,他现在的心依旧“咚咚”地跳个不停,想到那种可能,他就觉得或许是刚才因为娘的话,太过生气而产生的错觉。 于是,用力地捏了一下大腿,疼得呲牙,对上两双疑惑的眼睛,眼里的喜意怎么都掩饰不住,一把抱起坐在凉席上的杨兴宝,一口气将他举高至头顶, “小崽子,你可真是争气。” 被自家爹的动作吓了一条的杨兴宝四肢不断的扑腾,不停地叫道:“娘亲,娘亲,快救我,我爹他又抽风了。” 司月也不知道杨天河是在发什么疯,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是坏事,“好了,你快把小宝放下来,冷静点,总得先告诉我们什么事情让你激动成这样。” 杨天河虽然没有再举着小宝,却也没有放下,而是抱在怀里,被司月这么一问,这才想起外面的两人,虽然衣着不一样,可其他的都像极了小宝所描述的大人物。 “外面有人找小宝。”杨天河说着,抱着杨兴宝一屁股坐在凉席上,拿了一边的鞋子,亲手给他穿上,“小宝,你出去看看。” “恩,”杨兴宝也很好奇,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外人来家里找过他的,迈着小腿跑了出去,那是第一眼就看见了蔡博文,“大人,”惊喜的叫喊之后,一脸激动地冲了过去,那速度让王雪君和蔡博文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栽倒。 蔡博文本想上前几步将他接住,更想把那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只是,一想到这孩子看着自己那双全是崇敬的眼睛,就不得不摆出威严的架势,“杨兴宝,好好走路,毛毛躁躁地像什么样子!” 跟着出来的杨天河脸上的笑意僵住,他现在可算是体会到了大哥他们的心情了,颇为忐忑地想着,刚刚还夸儿子争气呢,得,一碰面就被教训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不过,杨兴宝的表现是大大出乎杨天河的意料,刚刚跑到一半的时候,被这么一吼,眼里的惊喜依旧在,可更多的是闪亮的崇拜,就算不成功,他也努力地将自己的脸板起来,停下脚步,挺了挺腰板,学着前天蔡博文走路的样子,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看着这样像模像样的儿子,杨天河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终于,杨兴宝走到了蔡博文面前,“大人,你是来看我的吗?”问话的语气是慢慢的期待。 “恩,”蔡博文点头,终于没忍住,伸出手,不过,原本想捏他脸蛋的手改捏了他的包包头。 杨兴宝一看蔡博文点头,灿烂的笑容是怎么也受不住,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做出了习惯性的动作,一双手已经抱住了蔡博文的腿,仰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蔡博文。 蔡博文的身体一僵,在低头看见那张纯真的笑脸时,放松,这一次,倒是没有犹豫的将小孩抱起,软乎乎的,感觉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第一次,蔡博文有了要个孩子的想法,只是,轻微的蹙眉,这小孩不是已经五岁了吗?怎么一点重量都没有。 “大人,这里晒,跟我进去吧,娘亲给我准备了玩具,可以摆出好多的动物,”看着崇拜的人,杨兴宝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张嘴不停地说道:“我已经会摆鱼和小兔子了。” “恩。”蔡博文点头,就这么抱着小宝,朝着他指的房间而去。 踏进了院门,才发觉这院子比他想象中的要小得多,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牲口味道,不好闻却还能忍受,至于院子里依旧用一副戒备目光看着他的周氏,蔡博文瞥了一眼之后,就再没主意。 只是蔡大人,你真的没有忘记什么吗? 看着走过来的大人,站在门边的杨天河就像是刚上岗的店小二一般,整个人都拘束得不行,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更别说表情了,扯出的笑容要多僵硬就有多僵硬, 好吧,杨天河也不知道这大人姓什么,是不是真的大人,只得跟着小宝一样的叫法,“大人,里面请。”杨天河紧张地说道。 “恩,”蔡博文再次点头,虽然他是安县县令,也很尽职尽责,更体察过民情,可他真算不上是一位亲民的大人,看着这窄小的门,低矮的房屋,带着裂缝的墙壁,他绝对可以肯定,就是他们家的茅厕也比这个好,这么一想,对怀里的小家伙就更加心疼了。 看着蔡博文就这么抱着他预定的小徒弟走了进去,还靠在门边的王雪君整个人都傻眼了,这算什么?他可以肯定,大徒弟绝对是故意的,真是小气,不就是给他穿了身土气的衣服,梳了个可爱的包包头吗?用得着这么报复他吗?他是师傅好不好。 最可气的是那小家伙,他确定得很,那熊孩子不是故意的,可正因为他不是故意的才打击人呢,这小破孩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见他,不是说他是梦里才出现的神仙吗?有这么不把神仙都放在眼里的凡人吗?真是没眼光,像他这么光芒万丈的人,哪里比不上蔡博文那一直都板着脸的臭小子! 许是王雪君的怨念太过强烈,让隔了一个院子的杨天河都感受到了,顺着看过去,虽然那人是在笑着,并且笑得很好看,可杨天河却愣是觉得那小好像有些可怕。 不过,一想到是他们家不对,失礼在前,忙走过去,“大人,快里边请。”瞧瞧,还真当自己是店小二了。 “哼。”王雪君倒是想拿乔,但他可以确定,那熊孩子和臭小子一定不会买他的账,于是,冷哼一声,借着杨天河这个台阶下了,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房间内,蔡博文看着站起身来的司月,一直就听他姐说这妇人怎么样?可看清他的面容时,心头一震,眼神闪了闪,表情却没有半点改变。 蔡博文在看司月的时候,司月也在打量自家儿子口中的大人,她不是杨天河那粗枝大叶的性子,如果没猜错,这位便是安县的父母官,蔡大人,每次杨天河一提起这位大人,就会将他脑子里所有夸赞的词句都说一遍,只是,如今这位大人面无表情地抱着她儿子,这景象怎么看都有些吓人。 “蔡大人,请坐。”司月一边说,一边到了杯水,放到四方桌靠门的位置。 蔡博文没有多说,就在长凳子上坐下,端起杯子期间,还不忘不着痕迹地打量这司月,兴高采烈地杨兴宝挣扎着下了地,乐颠颠地跑到梳妆台前,抱起他的点心盒子,又跑了回来,抱紧,动作熟练地爬上凳子,坐在蔡博文的旁边,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大人,你吃吧,这都是我的点心,全都给你吃。” 蔡博文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一脸期待的杨兴宝,终于,捏了捏他的脸蛋,见盒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点心,随意挑了一个,放进嘴里,咽下之后,才开口说道:“很好吃。” 杨兴宝就更开心了,小小的人儿已经估计已经完全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我说蔡博文,你个,”王雪君踏进房间,就想教训自家不孝的徒弟,找回他身为师傅的面子,却在看见司月的时候停了嘴,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侧头看向蔡博文。 蔡博文微乎其微地摇头,“师傅,坐吧。”指着他左边的位置,开口说道。 “恩,”王雪君背在背后的手握了好几下,才松开,不过,看着小小的房间,即使东西摆放的很合理,收拾得很干净,也掩饰不了它的破烂和空间的狭小。 “大人,你也来了,饿不饿?饿了就吃点心吧,娘亲做饭还有好一会呢。”杨兴宝跪坐在长凳子上,又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恢复过来的王雪君眼神不满地看着杨兴宝,再一次冷哼,语气很冲地说道:“我不饿,也不吃点心。”看着小孩那无知的脸,停顿了一下,“我渴了。” “那我给你倒水。”杨兴宝回神过来,伸手就去抓放在桌上的茶壶,司月和杨天河没什么感觉,倒是把王雪君和蔡博文吓了一跳,茶壶也被蔡博文抢先拿下。 “我来吧。”简单地说完,给王雪君到了一杯水。 喝了一口之后,王雪君才放下茶杯,才看着站在一边的杨天河和司月,“坐下吧。” 司月也不知道这个时代女人到底是怎么行礼的,所以,只是点头之后,便在王雪君的对面坐下,杨天河跟上司月的脚步,与她在一方同坐一条凳子。 “咳咳,”王雪君干咳两声,得到蔡博文一个隐晦的白眼还有杨兴宝关心的眼神后,“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杨天河先摇头,后点头,拘束过后,他的脑子开始恢复正常,不过,这正常在别人眼里是完全的不正常,因为他已经想到了,按照年龄来看,此时坐在他对面的应该就是五弟口中的大儒,父亲是皇上师傅的大儒,兄长是皇子先生的大儒,他的学生最低都是进士的大儒,这其中无论是哪一个,都让杨天河这个平凡的农民崇拜和激动得发抖。 “你抖什么?”与他做一条凳子的司月是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好笑地看着这个愚蠢的男人,开口问道。 “没,没有。”得,说话都结巴了。 对于杨天河的样子,王雪君也不在意,这男人的表现算是正常的,至少他的眼里没有让他厌恶的谄媚和别有目的的讨好,“那知道他是谁吗?” 这一次,杨天河摇头。 “他是我的弟子,也是你们安县的县令,蔡博文。”虽然平日里嘴上对这个徒弟是有诸多的不满,可此时,王雪君说这话时,神色间是有着骄傲的。 “什么!”这一下,杨天河不是抖了,而是直接激动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那双大眼睛看着蔡博文的目光跟杨兴宝是一样的崇拜和尊敬,想都没想,就直接跪在了蔡博文面前,“草民见过大人。” 司月傻眼地看着,蔡博文和王雪君两人眼里却闪过了然,难怪杨兴宝看着蔡博文会那样,原来问题出在这里,遗传啊,不知为何,王雪君被受冷落的心情好了起来。 “你且起来,不必如此,今日我是被师傅过来,有事相商。”蔡博文严肃地说道。 “多谢大人,”杨天河郑重其事地说完这四个字之后,才恭敬地站起身来,只是,却再不肯坐下,在他心里,蔡大人就是青天一样的存在,他一介平民,怎么能和蔡大人平起平坐。 “我们的来意想必你们也清楚,”王雪君笑着说道:“我打算收小宝为徒,你们可愿意?” 杨天河正要点头,被司月一个堪称凌厉的眼神止住,之后,才笑容得体地说道:“王大人能看中小宝是我们小宝的荣幸,有您这样的大能当先生,我们也很高兴,只是,小宝才五岁,我们舍不得他早早地离家,离开父母。” 杨天河一听这话,立刻跟着点头,他真是昏了头了,这点都没想到。 “我会在安县待很长一段时间。”王雪君笑着说道,心里嘀咕,血缘这玩意难道真的这么厉害,即使是生长在这么偏远的乡村,凤凰依旧是凤凰而不会变成山鸡? 司月皱眉,“既然王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和当家的都没有意见,只要小宝愿意。” 杨兴宝看了看爹娘,又看了看王雪君和蔡博文,“我不能当大人的徒弟吗?”这话是对着蔡博文说道,虽然声音很小,可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宝。”虽然和杨兴宝一样,杨天河更加崇拜蔡博文,可他清楚,大儒更厉害一些,再说,县令大人公务繁忙,哪有空收徒。 “无事,”王雪君似早料到了这一点,笑着说道:“小家伙,你口中的大人也是我的徒弟,你若是当了我的徒弟,以后就可以和他一样的厉害,可以保护爹娘,也不会挨饿被欺负,还可以穿和他一样好看的衣服。” 蔡博文即使是板着脸都觉得很是丢人,这明显是在人家父母面前□裸地诱拐人家孩子! 司月看着王雪君,倒是不觉得奇怪,只是,杨天河有些发愣,这大儒和他想象中的似乎差了好远,好远。 “真的?”还属于单纯行列的杨兴宝心动了,大眼睛眨了眨,看着王雪君,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没骗我吧? “不相信你问问他。”王雪君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下巴朝着蔡博文的方向。 “是真的。”蔡博文点头。 “那好,我答应当你的弟子。”有了蔡博文的话,杨兴宝倒很是干脆地点头。 “两位大人如果不嫌弃,就在我这里用午饭吧。”既然已经达成了口头协议,在这个重诚信的社会,之后的事情已经是十拿九稳,司月看着开心的小宝,想着,这孩子是不是之前的日子把一辈子的苦都吃过了,所以这样的狗屎运他都能遇上,那是不死说他以后都会一帆风顺,福星高照。 “好。”王雪君点头,蔡博文自然是没有意见。 只是这个字一落下,站在一边的杨天河又开始激动打哆嗦了,两手交叉反复地搓着,这大儒和县令大人要在他家吃午饭,这是天大的荣幸啊,想着家里菜没有菜,肉没有肉,更别说酒了,好在现在日头不算晚,去买应该还来得及。 心里有了谱的杨天河一看家里的人,要是他去买菜了,家里就小宝和司月,没人作陪啊,最主要的是,中午那一顿,他现在的身体,杨大夫是强调了的,绝对不能碰酒的,万一两位大人吃得不尽兴,不就是他们招待不周了吗? “两位大人,要不要小人去叫村长过来,陪两位大人说说话。”杨天河想了又想,村子里最有权威的就是村长,所以,才开口问道。 王雪君和蔡博文都不是不食人家烟火之人,特别是蔡博文,一般他下乡里的话,若是吃饭,大部分时候都有村长在的,所以,倒是明白杨天河话里的意思,“不必,今天来这里纯属私事,切不可劳师动众,你们忙去吧,有小宝在这里就可以了。” 杨兴宝一听这话,挺了挺胸膛,看着他爹,表示他完全没有问题。 一听蔡博文这话,杨天河对他的崇拜又达到一个高度,大人果然是公正廉洁,大公无私之人。 “对了,你看我们如此装扮,就应该明白,我们并不想太过张扬。”王雪君开口说道。 司月点头,站起身来,拉着杨天河走了出去,“你现在去城里买些菜回来,多买些,他们一个是小宝的师傅,一个是小宝的师兄,你可不能省着银子,知道吗?” “恩,”对于司月的话,杨天河是赞同的,就算是没有小宝的原因在,这样的大人物到他们家吃饭,他们也能沾不少福气和贵气,所以,这是绝对不能省的。 刚走两步,看着井边的衣服,回头说道:“那衣服你别动,现在的太阳大,干得快,留着我下午洗晚上也会干的。” “恩,”司月点头。 自从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进入杨天河的房间之后,回到堂屋的周氏将这事跟杨天丽一说,再一琢磨,便有了现在周氏搬着凳子坐在堂屋门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西边第一间房的场景。 她眼尖地看着司月塞了一锭银子给杨天河,那个头,至少有五两,见杨天河接过就往外走,连忙跑了出去,在院子里将其拦住,“老四,你做什么去?” “买菜。”杨天河心情很好,儿子被大儒收徒,这在之前,那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变成现实,怎么可能不高兴,就是说走路带飘的都不过分,所以,即使是周氏的拦路,还有语气不算好的质问,他都笑颜以对。 “进你屋子的两人是谁?”周氏接着问道。 “娘,”杨天河叫道,刚才王大人说不要张扬,他不知道对娘能不能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便选择不说。 “你是傻子啊,”周氏用力地拉扯了两下杨天河,为他的不争气,不长心,“你现在去买菜,那一间屋子里就你媳妇还有两个男人,你难道就不觉得不妥吗?” 杨天河还真没有往那方面想,一听周氏这么一说,整张脸都黑了,小声地说道:“娘,你又想到哪里去了,这青天白日的还能有什么事情,而且,小宝不是人啊。” “你懂什么,”周氏也知道分寸,压低声音说道:“小宝才几岁,知道什么啊,你。” “好了,娘,你真的想太多了。”杨天河不想多说,打断周氏的话,绕过她就往外走,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他这娘每天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事。 杨天河走了,周氏回头,狠狠地瞪着司月,见她在屋外升炉子,也没有多说,回到堂屋,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会功夫的人,他们耳聪目明,将两人的对话完全听在耳里。 不过王雪君两人都不在意,杨兴宝热切地向他们介绍刚得到的玩具,熟练地摆出两个动物图形,王雪君不愧是当先生的,能举一反三,像孩子一样,跟小宝一样,坐在凉席上,各种各样的图形在他的手中,在杨兴宝的惊叹崇拜下出现。 “你好厉害!”杨兴宝真心夸赞道。 “哼,那是当然的,之前是你没眼光。”王雪君得意地瞥了一眼依旧坐在凳子上的蔡博文。 那边,周氏母女却坐不住了,“娘,我觉得这事不太对劲,”杨天丽开口说道:“四哥认识的那些人我们都认识,如今这两个你都没见过,那你没听错,他们是来找小宝的?” “恩,”周氏点头,“那人说找杨兴宝,我最初还没反应过来就是小宝,又怎么可能会记错。” 杨天丽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若真是那样的话,她该怎么办?早知道就不应该听二嫂的怂恿,上次绣品的事情,她算是把四哥和四嫂都得罪了,“娘,你说什么样的客人,需要买五两银子的菜?村长大叔来了也不用吧。” “恩,”周氏点头,五两银子,若在她的手里,都能般一次酒席了,“老四媳妇就是个败家娘们。”想到这里还不忘骂上一句,只是,语气怎么听都带着酸味。 “娘,四嫂花钱是大手大脚的,可四哥不一样,”杨天丽对于自家娘完全没有想到重点上很是无语,“我说的是,既然村长大叔来了都用不了五两银子,那么,那两位客人很有可能比村长大叔还要高。” 比村长还要高?周氏开始往上面想,结果还是一头雾水。 “娘,你怎么就不想想,前两天我们家做了什么事情?那么大的事情,难道你已经忘了,”杨天丽急着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两位其中一位很有可能就是五哥口中的大儒。” “啊!”一听到这话,周氏的脸色意见,尖叫声刚刚响起,嘴就被杨天丽眼疾手快的捂住,“娘,你别那么激动,被他们听见了就不好了。”杨天丽靠着周氏小声地说道。 周氏点头,杨天丽这才放开她,轻声地说道:“不可能吧,他们说要找小宝,难不成大儒是要收小宝当徒弟?” “恩,”杨天丽点头,“你想象,若是这事出在娘你的身上,你会舍不得那五两银子吗?” 她当然舍得,可是,“为什么不是你五哥,那小宝根本就没有上过学啊,”周氏满脸不解之后就是抱怨,“你说那大儒眼睛是不是我问题,你五哥那么出色。” 就这一点,杨天丽也想不明白,不过,理由倒是有一个,“娘,你别忘了,五哥是答错了试题的,哎,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若那人真是大儒的话,那样尊贵的人如今就坐在我们家里,我们要是什么都不做,就是傻子了。” 这个消息太具有冲击性了,让周氏整个脑子都乱得很,只知道顺着杨天丽的话下去,“那我们要怎么做?对,去叫你爹回来。” “等等,我们谁也没见过大儒,就是爹也没有,”杨天丽拉着往外走的周氏,依旧很是小声地说道:“娘,你现在去学堂,给先生请个假,把兴盛他们叫回来,你想啊,他们是见过大儒的,等到确定之后,我们就不仅仅是要去叫爹了,还有把五哥叫回来。” “叫你五哥做什么?又不是受他当徒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五哥为了这件事情心里有多难受,你现在让他在一边敲着,老五不得更难过了吗?”说到这里,周氏心里就有些不满,都是那狐狸精的错,如果不是她让杨兴宝去参加考试,大儒就不会遇上小宝,就不会受小宝为徒,说不定就看中了老五,这么想着,周氏就觉得是杨兴宝抢了老五的名额。 杨天丽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事先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屋里的人身份确定了,之后的事情有爹在呢。” “那倒也是,天丽,你在家看着孩子,我这就出去。”小声地说完,周氏整了整衣服,走出了堂屋,不由得瞥了司月那屋好几眼,那目光中充满了敬畏。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  不好意思  今天又更得有些完了 请亲们见谅  (*^__^*)   感谢亲们的支持 ☆、第46章 面朝黄土背朝天,自古以来这便是农民干农活的姿势,特别是在这炎炎夏日,火辣辣的太阳烘烤着背脊,地面上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而此时,杨双吉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也是以这样的动作挥洒着汗水,换取收获时的硕果。 “你说什么!”周氏的到来,打断了杨双吉的东子,带着草帽,在地里锄草的杨双吉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听着周氏风风火火跑来告诉他的消息,这么一锄头下去,差点就挖在他的脚背上了,吓出一身冷汗的他还不忘表达他的震惊。 周氏此时的心情也很是复杂,原本听女儿的分析,她的心里是并不怎么相信的,只是,当让她的三个孙子去看了之后,得到三个小子肯定的回答,她肯定,这是真的了。 高兴吗?有那么一点点吧,毕竟杨兴宝也是她的孙子,他有了出息,她的脸面上也会沾上光彩的,还有,连带着家里人也会跟着好过。 可她更多的是不甘心,明明她的老五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比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兔崽子要出色得多,为什么大儒就没有看中他的儿子,而选中她孙子中最不得她喜欢的那个,再一想到司月那个贱人此时心里一定得意得要死,她就恨不得咬碎一口牙齿。 “老头子,我已经让兴盛他们确认了,那两人确实是他们考试那日所见的两个贵人。”心里那么想着,周氏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不满,“我是亲耳听到,他们其中一个指名道姓地要找杨兴宝,虽然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可小宝那么一个屁大点的孩子,除了收徒的事情,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再有,老四可是拿着五两银子出去买菜,就他笑得那牙齿都快掉的样子,估计这事十有□□都成了。” 杨双吉并不怀疑周氏的话,毕竟在农忙季节,又是这么大的事情,除非周氏不想过了或者是疯了,才敢撒谎。一手紧握着锄头,一手拿着脖子上的面巾擦着脸上的汗水,他的心情比起周氏更加的复杂,连脚下踩到平日里爱护得很的小禾苗都没有感觉到。 “这事吧,”杨双吉看着远处的泛着绿光的树叶,砸吧了两下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是落在老五或者另外任何一个孙子的头上,他都会立刻就喜滋滋地扔下锄头往家里跑。 可一想到老四这些日子与他们日益的疏远,就是刚刚才五岁的小宝,他也没有忘记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带着愤恨的目光冲着他们,叫他们坏人时的场景。 还有他那不安好心诡计多端的媳妇,大儒收小宝当徒弟的这事,老四媳妇恐怕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气,如今他倒是有些明白那日老五说婚事的事情他们是不是做错了的原因,如若当初他们并没有骗婚,那大儒的徒弟是不是就落在了老五的头上。 ^ “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周氏站在一边看着沉默不语的杨双吉,“难不成这事我们就当成不知道?” 杨双吉摇头,后不后悔又有什么用?收回乱想的心思,想着眼前的事情,不能当成不知道的,小宝总归是他的孙子,是他杨家的人,这一点就是大儒来了,他也否认不了。 只是小宝现如今还小,就算是拜了大儒为师以后前途无量,在他看来那也至少是十年之后的事情,十年并不短,谁又能知道这十年内不出什么意外。 所以,如今对他们杨家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老五的乡试,他们这个家啊,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 这两天,其他的三个儿子愈发的沉默了,就是话最多最爱偷懒的老三都一声不吭闷头干活,杨双吉清楚,他们心里头都有自个儿的想法,他们的心里是有怨的,只是他们在等,等老五乡试的结果,若是中了,那么一切都相安无事,可若是不中,等待他们家的将会是一场剧烈的争吵,就像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老五一定能中举一样,杨双吉也没有绝对的信心还能将他们镇压下来。 “老大,”在短短的时间内,杨双吉想了许多,最终扬声叫了不远处的杨天山,见他听到声音往这边跑过来,之后把事情说了一遍。 杨天山是同样的不可置信,“你现在去县城,将这事告诉老二和老五,至于要怎么做,让他们自己做主。”这件事情太大了,而对方太尊贵了,杨双吉心里也忐忑不安,就怕一着不慎,将好事变成坏事更甚者是祸事。 “爹,你说的是真的?”杨天山听了杨双吉的话,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之后,才回头,盯着杨双吉问道。 “恩,”杨双吉点头,灼热的太阳此时已经影响不到心事满满的他了,“走吧,叫上家里人,先回去再说吧,这事不要声张。” 而杨家小院,自杨天河走后,就算是两个炉子的活都已经升好,司月也没有再进房间,而是拿着小凳子,坐在门边的屋檐下,看着凉席上的王雪君和杨兴宝两人玩耍。 对于司月来说,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苛刻变态让她是铭记于心,就算有了杨天河的保证,她也觉得还是注意一些好,身正不怕影子斜这种事情其实大多数只存在与理想状态,不是还有无中生有这一回事情吗? 前身不就是个再好不过的例子,就算是她内心坚强抵得住流言蜚语,可如今身为小宝的娘,总是要为他考虑一些的。 屋内,王雪君和杨兴宝玩得起劲,蔡博文坐在凳子上看着,一张脸严肃威严的样子,只是偶尔眼里闪过的笑意显示着他不错的心情。 “怎么?刚刚你为什么不阻止?就不害怕我收小宝为徒的事情被他们知道?”王雪君就这么大咧咧地坐在凉席上,笑看着司月问道,至于他为何会那么了解杨家的情况,他相信就是他不说,对面的司月也明白的。 “他们是小宝的家人,总会知道的,况且,有王大人您在,就是他们知道,又能改变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吗?”一个院子住着,要隐瞒就得费好些心思,何苦呢? 再说她从未想过要瞒着这事,想必现在知道这事的杨家人心里肯定是非常不好受的吧,嫉妒可是人类的原罪,她就不信杨家人能逃得过,谁让这场收徒考试杨家这个小院五房人都参与了呢。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吗? “需要帮忙吗?”一直没吭声的蔡博文开口说道,还是主动帮人,王雪君却是笑了笑,并不觉得惊讶。 “多谢蔡大人,这些小喽啰哪里值得蔡大人费心,”既然已经调查过他们家了,即便不是全部,想必他们对家里的每个人都有一定的了解,她可不认为她的那些心思能瞒过这两人,所以,从王雪君问那话开始,司月就不打算隐藏她对杨家人的厌恶以及要对付他们的心思。 王雪君看着在一边玩得认真的杨兴宝,伸手把他摆好的形状弄乱,也不理会他的怒视,转身对着司月。 “看来你很有信心,我最初都有些惊讶,这么小小的一个农家小院,竟然也会算计得如此精彩,只是,我有点好奇,你有那般精致的手艺,为何司家会落得那般凄凉的结局?如若我的消息没错,你父亲若是接着吃药,估计现在还是活着的吧。” 司月对上王雪君的目光,对方虽然依旧是笑着的,不过,那目光如炬,带着她都承受不住的压力,将嘴唇抿得发白,双手握紧,垂下眼帘,“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长大的。” 她不知道这样的话能否过关,可她能怎么说,难道告诉他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这小姑娘?即使这个大儒名声斐然,就算他这个人名副其实,她也不会愚蠢到将这个事情说出来的。 只是,这一次对视,她却能够肯定,这个大儒是有真本事的,单单刚刚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势,她就不认为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撒谎能够成功,所以,才会说出这样模糊的回答。 不算撒谎,前世的她经历父母死亡,以为的报恩得到的是无尽的冷漠嘲讽以及侮辱,若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她不逼着长大,她会是什么结局可以想象。 王雪君知道司月并没有说实话,不过,他也不打算追究。 “你对小宝这么好,就不怕他以后不孝顺你吗?毕竟你只是他的继母。”对于这一点,王雪君其实是最好奇的,司月在杨兴宝身上所花的心思,就他所知道的,就是许多的亲娘拍马都赶不上。 司月看了一眼杨兴宝,笑眼中出现的一丝温柔很快被冷漠所取代,“他以后会不会孝顺我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而是由他还有王大人您决定的,至于继母一说,如果不是这拖油瓶一直粘着我,甩都甩不掉,我才不会管他呢。” 突然变了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是刻薄的话语,让王雪君和蔡博文都是一愣,不自觉地看向杨兴宝,果然,那小孩瞪着大眼睛,不过,被瞪的却是那还没上任的师傅,王雪君。 “大人,你说错了,娘亲才不是继母呢,我知道继母就是后娘。”杨兴宝一本正经地反驳道:“还有,你以后都不要对我娘亲说这两个字,她的病还没有痊愈,很容易复发的,到时候小宝的娘亲没有了,我,我,我就不当你徒弟了。” 小孩已经知道王雪君很厉害了,所以,结巴了两下,也只能想出这样的威胁话语。 听着杨兴宝的话,蔡博文和王雪君都是一头的雾水,满头的问号?一看司月那气色红润的样子就不是有病的,再说,杨兴宝确实不是司月的孩子啊。至于小孩威胁的话,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 看着这两人的模样,司月心里乐了,“小宝,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你后娘。” 果然如司月所料,“是亲娘,”杨兴宝坚持地说道:“娘亲,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你要相信小宝所说的啊。” “所以呢?”王雪君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小孩的样子绝对是不作伪的,这一点王雪君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因此,在听到这么诡异的对话后,他才会有疑惑。 “不是我对他做了什么,是他爹对他做了什么?所以,这孩子就死心眼地认准了我是他的亲娘,天知道我才十五岁怎么怎么就有了一个五岁的亲生儿子。”话虽说得很是无奈,可眉宇间却有些得意,这孩子执拗得真是可爱。 看着这一对母子,他们心里多少有些羡慕,而对于小宝方才的表现,王雪君就更加确定自己收他当徒弟的事情做得太对了。 周氏匆匆出门,没一会杨双吉几人就跟着回来,看了一眼坐在门前的司月,把各自清洗干净之后,回到堂屋,安静得不正常。 “爹,那两位贵客就在老四的房间,我们为什么不过去!”杨天江心里不甘的同时,又灵活的想到,有那样厉害的大儒在,哪怕只是帮他们说一句话,或者是一丁点的恩惠,他们家就有可能享之不尽。 “闭嘴,把你那歪心思收起来,过去,你过去说什么啊,你以为他们跟村长一样啊,那么好说话,”杨双吉语气严厉地说道,随后扫向屋内所有的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那大儒的便宜哪里是那么好占的,一个不注意,牢狱之灾都是轻的。” 这话倒是真将屋内的人震住了,随后一想就明白,那可是跟皇上都很亲近的人,即使是要他们一家子的命,恐怕对于大儒来说,也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想到这里,一个个都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那老头子,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周氏开口问道。 “无论做什么,都要等到老四回来再说。”从知道这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间,杨双吉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些想法,只是,必须得等到老四回来才行,他那媳妇太精明,很容易弄巧成拙,所以,只能从老四身上下手。 “你就不好奇他们会做什么吗?”王雪君笑着问道。 “肯定是会将主意打到两位大人身上的,”司月并没有怎么犹豫地开口,“毕竟还没分家,两位大人,今天的午饭恐怕是要在堂屋里吃的。” “无碍,”王雪君并不在意,见过了太多的阴险小人,说真的,他还从遇上过这么明目张胆算计的蠢人,“我觉得倒是挺有趣的。” 司月是看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提醒道:“王大人,他们这些人一般都没有自知之明,更不懂得识时务,到时候?” “你放心,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我都不会与他们计较的,”王雪君倒是很自信地说道,“而且,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既然心思被看穿,司月倒不掩饰,点头,“王大人,我并不希望小宝被您收徒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小宝才五岁,心思并不复杂,我担心他会被虚荣带到歪路上去,这对他的成长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所以说你算是个很称职的母亲,”王雪君点头,这一点蔡博文最能体会,当初他收蔡博文为徒时,他那母亲是一脸骄傲,恨不得让城里所有人都知道,想到这里,王雪君停顿了一下,“你可以放心,我呢,自认还是一个称职的师傅,也只是一个师傅而已。” 这边,杨天河怕午饭做晚了,会饿着两位大人,所以一路可以说都是飞奔,半点也没有耽搁,买东西也顾不上降价了,等回到院门口,看着天色,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是直接将牛车赶进院子里,车上所有的东西他都用一块大油布给盖住,一是怕被晒坏了,二也是担心,带着这么多的东西进村,太招眼了,会惹出闲话的。 看见门口的司月,咧嘴一笑,正准备搬东西,杨家的女人却是从堂屋跑出来,一拥而上,将牛车围住,倒是没反应过来的杨天河被推到了一边“四弟,这厨房里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些女人就行了,你快去歇会吧,”小周氏的声音真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可听在杨天河的耳朵里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还有,爹有事找你。”这话小周氏压低了声音,一副深怕被屋子里面的贵人听到的模样。 杨天河这一愣神,许多的东西都已经搬进了厨房,“四弟妹,快点来帮忙啊,可别饿着贵人了。”拎着两条鱼的小周氏在厨房门口笑眯眯地喊道。 得,对杨家人了解也算是透彻的司月都被这不要脸的行为给弄得嘴角不断地抽搐,更别说屋内的蔡博文和王雪君,两人虽然见过后院女人那些不见血却阴狠毒辣的争斗,可至少在明面上,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风姿绰约,笑颜如花又知书达理的,像杨家这样土匪般完全不顾及脸面的女人,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心中感叹,这脸皮得厚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再抬头,就剩下杨天河神色茫然干巴巴地站在那里,旁边喘着气的老黄牛以及它身后光秃秃的车板,就连那遮阳的油布都不知所踪,两人再一次感叹,伸手真是敏捷啊。 “两位大人,想必过不良多久,爹就会请你们过去。”司月站起身来,说实在的,她真不喜欢大热天闷在厨房里做饭,哎,刚向那边走了两步。 “四弟妹,”陈氏的声音又响起来,刚刚还在小周氏手里的两条鱼被她拎了出来,“你快点把鱼收拾了吧。” “好。”司月这个好字还没有落下,那边杨天河耳朵一动,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习惯性地开始说道:“司月,你别动,放着我来。”话落就抢先接过陈氏手中的两条鱼。 看着杨天河,同样身为男人的蔡博文和王雪君实在是不知道能说些什么,难怪他们进院门的时候杨天河在洗衣服,这女人才是强人,瞧瞧她把自家丈夫□□得多听话啊。 “小宝,”想到这里,王雪君开口问道:“是你爹好还是娘好?” “都好。”杨兴宝笑着回答。 王雪君得到蔡博文一个鄙视的眼神,“那是我厉害还是你娘厉害?” “娘亲。”杨兴宝头也不抬地回答。 “是大人厉害还是你娘厉害?” “娘亲。” 得,看着外面笑着的司月,果然够强,丈夫儿子都以她马首是瞻,这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厨房门口,陈氏的笑容一僵,有些不满地说道:“四弟,这是女人的活,你做什么做啊,快去堂屋吧。” 只是杨天河并不听她的话,如果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话,那就是傻子了,无论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反正想着刚才家里几个女人的行为,觉得丢脸的同时心里又甚是反感。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一直就知道司月并不喜欢洗东西,无论是衣服,肉菜,还是吃过的碗。 “你去吧,今天有客人在,闹开了小宝以后怎么办?”司月小声地说道,自从认清了这个社会的女人处于什么样地位之后,在杨天河面前,她就是一个温柔善良又能干只是偶尔有些小脾气的好女人,为了将她的形象在杨天河心里定型,她是不遗余力地在杨天河面前刷好感。 杨天河看着笑得淡然的司月,他知道司月每次这么笑都心情都不是很好,又委屈她了,心疼的杨天河这么想着,却还是点头,随后对着陈氏说道:“三嫂,司月收拾东西慢得很,在厨房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进去了,免得帮不上忙还添乱,耽搁了吃饭的时辰就不好了。” 陈氏哪里不知道这是杨天河的推托之词,可她能如何,身为女人,她只会两样,抓住自家男人的心和撒泼,后者她可不敢,刚刚爹已经放了话,今天谁要是吵闹,大声说话,就将她赶回娘家。 至于司月,既然是夫为妻纲,那么,她自然要听丈夫的话啰,于是司月又坐回了她原来的位置,那里晒不到太阳,而且时不时有一阵凉风吹过,惬意得很。 在杨天河进堂屋后没一会,杨天赐和杨天海兄弟两人也匆匆地赶了回来,只是看着杨天河的目光是更加的复杂。 杨双吉见五个儿子都到齐了之后,才把他的打算说出来,“来的人是大儒和县令大人,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这些话他在心里想了许久,如今很是沉稳地说出来,还不忘观察几个儿子的神色,“只是,老四,那两位客人是什么样的身份,那样的尊贵,总不能让他们就挤在你们那小房间内吃午饭吧?” 杨天河并没有点头,爹的话听着是很有道理,可以他对爹的了解,他爹不可能一点打算都没有,“还有,他们是有身份的人,吃饭自然不会像我们家这样,男人和女人是要分开的,你觉得你能陪着两位大人吃饭聊天吗?” “爹,食不言寝不语的。”杨天河开口说道。 “那是对平日里吃饭而言的,如今大儒要收小宝为徒,这样的大喜事却是不同的。”杨双吉开口说道:“我是这个家里的主子,贵客来了,总不能不见的吧?你去把他们请过来吧。” “恩,”杨天河点头,到了这个时候,若是他再有异议的话,就是不承认他爹这个当家人,之后爹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他能想到,以他爹势在必行的架势看来,既然反抗不了,还不如早些点头同意,也能少听些影响心情的话。 等到杨天河的前脚刚刚离开,杨双吉就立刻转头对着杨天赐说道:“老五,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不过,这也是你的一个机会,向两位大人展示你的才华,即使是不能改变什么,能留下个好印象,对你接下来的乡试说不定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爹,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杨天赐的想法和杨双吉是不谋而合,既然收徒之事已成定居,他之所以赶回来,也是有着同样的打算。 只是,此时一颗心都在思考一会见了两位大人该如何做的父子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杨天山兄弟三个眼里对杨双吉安排的失望,虽然早就知道爹对老五有多看重,可经过收徒考试之后,他们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儿子一个个都大了,总不能因为老五一个人,就让他们的儿子也跟着吃苦受累吧? 累积的不满之所以选择隐忍而不是爆发,也是像杨双吉所想的那样,他们在等着杨天赐乡试的结果。 王雪君和蔡博文出房门的时候,杨双吉已经带着他的儿子孙子整齐地站在院子里,一看见两人,便要磕头行礼,“呵呵,不必这样多礼,本来就是我们叨扰了。” 他倒是能够接受这一群人的一跪,只是他身边的小家伙却不能,因此,王雪君在笑着说完这话,也不给众人反应,牵着杨兴宝就直接往堂屋里走。 杨双吉等人或许觉得他们掩饰得极好,可在蔡博文看来,实在是太不够看了,冷漠这一张脸跟上王雪君的步伐,一声不吭地走进去,徒留太阳底下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杨双吉等人,这怎么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民跪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对于下跪之事,杨双吉一点都不抗拒,反而希望在两位大人叫他们起身之时,能搭上话,从陌生渐渐变成熟悉。 “爹,进去了。”说实在的,杨天河看着他爹一脸失望的模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毕竟是他的亲爹,心疼是有些的,可一转眼又想到,为了老五的前程,别说爹心甘情愿,就是再不折手段的事情他也回去做的,这么一想,又收起了他有些酸酸的心事,因为他爹根本就不需要。 “恩,”杨双吉稳住心神,并没有看杨天河,而是给了杨天赐一个眼神,于是,走进去的时候,他身后的儿子由老大老二,变成了老大和老五,他相信,只要大儒和大人的眼睛没瞎,绝对就能够看出在这一群人中老五是多么的出众。只是,杨双吉再一次忽略了低着头的杨天海眼里的阴暗。 王雪君和蔡博文两人是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上,杨兴宝板着脸乖巧地站在王雪君身边,“坐吧,都别拘束。” 接下来的事情让杨天河整个人都恨不得能够找个地动钻进去,一直到吃饭结束,他都不敢看那两位大人的表情,那完全就是老五一个人所演的独角戏,难道他就没有看见两位大人奇怪的目光吗? 而在杨双吉的眼里,是满怀骄傲地看着谈笑风生的小儿子,不时地点头附和调节气氛。 王雪君和蔡博文在吃午饭期间是一言未发,一个带着贵气的笑容,一个面容严肃威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说实话的话,从杨天赐的谈吐可以看出,他还是有些才学的,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心想事成。 只是现在嘛,终究太过年轻,见识也有些狭窄,又太过浮躁,急功近利,如若不能克服这些,即使是侥幸中了举,在官场也定是走不远的。 这些两人心里都明白,却不会说出口,更别说提点一二,更别提告诉他,他该做的是准备乡试,好好地和小宝打好关系,那样,至少在读书上需要困难,可以告诉小宝,然后让小宝再问王雪君,当然,以现在杨天赐的性格,整个长时间温润的过程他也是等不及的。 饭后,周氏拿出她珍藏的茶叶,端上去之后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 今日吃午饭原本就比以前晚,再加上饭桌上的耽搁,此时早已经到了杨兴宝的午睡时间,大大的眼睛一点精神都没有,眼皮耷拉着,原本站得笔直的他慢慢地向王雪君靠去。 “怎么,困了?”在王雪君眼里,杨兴宝一直都是精神奕奕的,如今这个样子还是第一次见,用食指戳了戳他肉呼呼的脸颊,笑着问道。 “恩,”杨兴宝揉了揉眼睛,倒半点没能提神,反而打起哈欠来,“好困。”大眼睛已经开始迷蒙了。 “那就去睡吧。”王雪君看着杨兴宝可爱的样子,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道,得了这话,虽然困极了,杨兴宝还是跟在座的一一打了招呼之后,才摇摇晃晃地退了出去,那动作,让两位大人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在门槛处摔倒。 杨兴宝是回到房间,脱了鞋,爬上床就开始睡觉,这边杨双吉和杨天赐两人却是一喜,机会来了,有小宝在,两位大人的注意力都被分去了好多,如今好了,整个家里能和两位大人有话题的就杨天赐一人,这样的天赐良机他们怎么能够错过。 只是,杨天赐还没开口,王雪君就收起笑容,微微上挑的眼睛带着冷意,整个人的气势也在这一瞬间发生改变,那比之一直严肃的蔡博文还要吓人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的强大气势,“把家里的人都叫来吧,我有话要说。”平声静气一点情绪都没有的声音却让人不敢反驳。 原本淡然中带着那么一点清高准备说话的杨天赐,声音就这么卡在喉咙,脸色在青白之间不断地变幻。 不一会,杨家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坐在堂屋,王雪君也不废话,“想必你们也猜到了,我准备收杨兴宝为徒,只是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这个院子之外的其他人知道,你们明白吗?” “明白。”众人纷纷点头,就是杨双吉和杨天赐在面对这样的王雪君时也是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敢想。 “另外,别人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打着我或者蔡博文的名号在外面耀武扬威,那后果绝对不是你们能够承受得起的。”本来是不用说这话的,但王雪君就怕杨家这些人刷新他的认知,出现意外,有句话说得好,无知便无畏,所以,他需将丑话说在前面。 杨家人再一次点头,表明他们都听进去了。 对于他造成的效果,王雪君很是满意,站起身来,“走吧,出来得够久了,再去看看小宝就该走了。” “恩,”蔡博文点头,看了一眼司月和杨天河,两人肯定是要跟着过去的。 因为王雪君刚才的变脸,杨双吉等人也不敢再有多余的举动,只得眼巴巴地瞅着一行四人离开,心里的滋味比起之前是更加的难受。 回到在两位大人眼里狭小得不行的房间,看着杨天河和司月两人,王雪君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睡得香甜的杨兴宝,戳着他的脸颊捏着他的鼻子捣乱。 “王大人,您的要求我都明白,不知道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您准备将小宝教成什么样,或者您希望他以后变成什么样的人?”司月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王雪君停下动作,看着司月,“难不成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是有那么一点点,对小宝,他的仕途能走到哪一步是他自己的造化,我们做父母的能帮的并不多,长大后做好人或者坏人我也不是在意,毕竟这是他的选择,只要他开心就好,”司月这话让杨天河的脸色有些变,蔡博文和王雪君却是认真地听着,“只一点,我希望他能够不被欺负又有自保的能力。” 或许杨天河不明白,可王雪君和蔡博文却了解的,“放心,我的徒弟从来就没有被欺负的,只要他不涉及皇权之事捅再大的篓子我都会给他兜着,他不会是像你父亲那样的好人,当然,以小宝现在的性子,要变成十恶不赦之徒也不容易。” 王雪君的话让蔡博文有些震惊,不过,瞥了一眼司月,心里倒是明白得很。 “多谢王大人。”司月这一声感谢是出自真心的,她不怕孩子变坏,就怕变成她两世的父亲那样,即使是书上写得大齐的吏治清明得像泉水,她依旧认为,官场比起这个村子更容不下好人,若真是把小宝教育成烂好人一个,恐怕等待他的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明日便是吉日,杨天河,你带着小宝来县衙拜师吧。”王雪君留下这话,就和蔡博文两人离开,司月这才注意到,外面的烈日对两人一点影响都没有。 “司月,”送走两人之后,杨天河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做个好人不好吗?你为何要那么说。” 司月并没有说话,推着杨天河到床边,“你看看你儿子,好好看看小宝,老五的话你应该记得吧,大儒的徒弟最次的也是进士,更何况我们家小宝是大儒从小就开始教的,只要他不是笨蛋,不出其他的意外,入官场是一定的吧?” 杨天河点头。 司月将那本律法的书给了杨天河,“这上面记载了多少官员被杀的案子,你不会真以为这里面没有被冤枉的,或者,你以为大齐现在所有的官都像蔡大人那般?” 杨天河摇头。 “很好,看来你还不是个傻子,”这话说得杨天河有些尴尬,“那你就好好地看看你的儿子,若是做好人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我宁愿小宝好好的活着,当个坏人,祸害别人,杨天河,我想问你,在小宝和一个外人之间,若是必须得死一个,你怎么选择?” “当然是外人死了。”杨天河没有犹豫地回答,随后脸色有些发白。 “那就好,我知道一时半会你可能反应不过来,不过,没关系,你慢慢想。”司月笑着说道,她想,或者杨天河还有□□的可能,虽然她所说的话其实并不形成因果关系,甚至是关联都不是很大,但她肯定不会去提醒杨天河的。 于是,这天下午,杨天河闷闷地洗了衣服之后,也没有再继续编凉席,而是时不时地看着写字或者玩七巧板的杨兴宝,那目光充满了纠结,杨兴宝也不在意,只当自家爹又抽风了。 “司月,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杨天河想着面对爹娘时的憋屈,虽然他不认为自己以后会像爹那般对小宝,可是,有些苦他受过了就好,若是能像司月说的那样,让小宝开开心心,又不被欺负地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师傅,你今天是那话,是因为老将军?”离开杨家之后,走出好一段,蔡博文才开口问道,之前包括自己在内的九个徒弟,师傅可从没有说过那话。 “是啊,救命之恩,我一直想报答的,只是,人已经不在了。”王雪君的眼里有这怀念,“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小宝不是我遇上的第一个小孩,却能让我一见就喜欢,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没人知道,他竟然还有后人在。” “恩,”蔡博文点头。 “你说说你,”原本还神情哀伤的王雪君,一脸责备地看着蔡博文,“她一直就在这个村子里,你身为安县的县令,竟然都没有发觉,你干什么吃的啊。” “恩,”蔡博文点头,他明白师傅的意思,若是他早些发觉,估计司家夫妇如今还好好地。 “也罢,天意如此,半点都强求不得,再者,我看着那杨家虽然乱了些,可她在那里是混得如鱼得水,”王雪君笑着说道:“若那杨天河能一直那般,她这样过一辈子未尝不是幸事。” “我明白师傅的意思。”以后即便是再有人巧遇,他也会尽力不让人将消息传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47章 因为隔日便要拜师,又因下午的时候杨天河心里装着事,所以等到一家人晚上出去遛食的时候,提起明日拜师之事,才用力一拍脑门才猛然想起来,他们到现在拜师礼都还没有准备?想着如今的时辰,杨天河是整个人急得原地打转。 “爹,你怎么了?”杨兴宝疑惑地问着停滞不前满脸焦急的杨天河,司月也同时看了过去。 “拜师礼,司月,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像大儒那样难得的先生,愿意教小宝,这在杨天河看来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他这个当爹的也是万分的高兴,谁曾想竟然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是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么大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有所遗漏。 “你想准备什么?”明日究竟是不是吉日她不知道,不过,以两位大人将拜师仪式安排得这么紧,恐怕也有看清他们家里的情况,不希望他们大出血的缘故在里面。 杨天河想了想,他们家里真正拜师的就只有二哥和老五,想着当初老五拜师时准备的东西,开口说道:“至少要有芹菜,莲子,枣子,红豆,桂圆,还有干瘦肉条,这些东西也就是图个寓意好,再说,再贵的,以我们家的情况也买不起。” 他哪里知道,当初杨双吉还偷偷封了一个十两银子的红包。 他们的日子还要继续过的,不是他不愿意给小宝准备厚礼,只是他们家的情况那两位大人也看在眼里,他们硬是打肿脸充胖子反而不好,再说,杨天河愣了愣,想到这里,认真地看着杨兴宝,“小宝,明日拜师之后,可不能再像今天这么无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王大人就像是你第二个父亲一样,你要尊敬他,听他的教导,好好读书,将来你师傅老了之后,你也是要孝顺他的,知道吗?” “恩,”许是杨天河难得这么板着脸跟他说话,杨兴宝将这话记在心里,用力地点头,“放心吧,爹,我知道的。” 比起杨天河说后面的那番话,她更意外前面关于拜师礼的那段,在她的眼里,杨天河多少是沾染了些杨家死要面子的秉性,如今能这么说,难道是上次在衙门前的经历让他改变了一些。 摸了摸杨兴宝的脑袋,司月对着杨天河说道:“你也别着急,明天你和小宝早些去城里,这些东西都不是稀罕物,很容易买到的。” “恩,”杨天河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那我明天一早就去王大哥家借牛车。”想到这里,眼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些日子他们借车实在是太频繁了。 “不必,”司月摇头,她不是没想过要买牛车,这样他们进出县城方便,可不说现在买了没地方放,她也不想便宜杨家人,“拜师讲究诚心诚意,小宝,明日你要从家里走到县城,能行吗?” “能的。”杨兴宝点头,去了那么多次,他知道县城距离他们村子并不远,他肯定能走着去的。 “呵呵,还是你想得周到。”杨天河一想,可不是这个理吗,笑呵呵地说道。 等三人回到杨家院子时,除了他们西边第一间房有亮光之外,杨家其他房屋都黑漆漆的,至于那些人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他们也管不了,明明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可在不知不觉间杨天河与杨家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 躺在床上的三人又说了好一会话,杨天河才熄了灯睡去,第二天,一家三口早早地起床,吃过早饭,司月扔给杨天河一套湖蓝色的衣服,普通的样式,没有任何的花样,质地却是细棉布,也是杨天河所穿的衣服中最鲜亮的颜色。 “这是?”捧在手里,杨天河有些意外地问道。 “给你穿的,昨天下午你又不是没看见,我赶着做出来的,快点去穿上,”司月并没有回头,而是蹲着身子给杨兴宝穿新衣服,“即使是这个拜师礼王大人说不会请人,只是简单的举行个仪式,可到底是我们家小宝的大日子,你这个做父亲的在一边观礼,总不能穿得太寒碜了吧。” “恩,是这个道理。”虽然还是有小宝的原因在里面,可想着这是司月亲手做的,杨天河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喜滋滋地去了床脚那一头,用深色麻布隔出来的小间。 是喜事自然要穿喜庆一点的衣服,看着杨兴宝一身淡紫色的小袍子,胸前司月给绣了一朵蓝色的牵牛花,喇叭口像是笑开的嘴,脚上是同色的布鞋,脚面上也有两朵小小的牵牛花,“小宝,走走,让娘亲看看。” “恩,”穿着新衣服的小孩也挺高兴的,笑眯眯地在司月面前来回走动,随后,偏着脑袋问道:“娘亲,怎么样?” “很好看,也很可爱。”司月捏了捏杨兴宝的脸蛋,那白嫩嫩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她怎么看都觉得她家儿子是世上最好看,最可爱的,“走,娘亲给你梳头去。” “恩,”依旧是包包头,不过,固定的手帕变成了一条淡紫色的发带,绑好之后,两段刚好留出一小截,没有太长,自然地垂在脖子上方,这么再一看,可不就是个新鲜出炉粉嫩可爱的俊秀小书生一枚吗? 杨兴宝对着铜镜,拨弄了两下余留的发带,眨眼,再眨眼,对他此刻的形象颇为满意,“小宝这样,比年画里的娃娃都好看。”杨天河笑着说道,眼眶微微有些发酸,在司月没来之前,小宝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做好啊,让儿子吃了那么多的苦。 杨天河开心中夹杂着心酸的心情司月两母子都没看出来,也没那时间去体会,他们在听到杨天河的声音之后,回头看去,两人都乐了,不是说他这一身衣裳不好看,只是,杨天河那头上灰色的头巾,还有脚下穿着自己编的草鞋,怎么看都不搭调。 “小宝,站到你爹旁边去。”杨兴宝听话地站在杨天河旁边,如此一看,对比就更加明显了,当然,司月给杨天河做衣服的时候,就完全是照着陪衬杨兴宝的服饰来的,毕竟今天他们家小宝才是主角嘛。 如若不是两人那一双相似的大眼睛,估计还真看不出来他们是父子两,“坐铜镜面前去。”司月翻出昨天给杨天河做衣服时留下的布条,对着杨天河说道。 “哦,”才想到司月要做什么的杨天河,整个人僵直地坐在凳子上,热气开始往脸上冒,感觉到司月软乎乎的手在头上动作,本来紧张地想要闭上眼睛的,不过,从铜镜里看着对方认真专注的模样,杨天河又有些舍不得,于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目光太过明显,杨天河的眼珠子左转右转,只是会时不时地在铜镜上停留好一会。 “好了,”同样的发型,看了看小宝,又看了看杨天河,司月满意了,“这样才像父子嘛。”说完还一拍杨天河的肩头,让他起身。 杨天河和杨兴宝都看着对方的脑袋,咧出开心的笑容,之前司月就发现了,杨天河若是真心的笑,虽然依旧有去不掉的土气,更多的却是充满阳光的味道,有时候她都觉得很神奇,毕竟这么一张平凡的脸,都二婚了的男人的笑容,怎么会让她生出一种看见阳光大男孩的错觉。 看了一眼外面大亮的天色,“快点,太阳都出来了,”司月将银子给了杨天河,看着他脚下的草鞋,再看着杨天河其他旧得不行的布鞋,叮嘱道:“一会到了县城,记得一定要买一双新布鞋,有蓝色的最好,明白吗?” “恩,”杨天河点头,他总不会拖儿子后退的。 “小宝,看着你爹,别让他忘了。”司月不放心地对着杨兴宝说道。 “恩,娘,你放心吧。”杨兴宝点头。 杨天河牵着杨兴宝的小手出了房门,司月跟在后面,一家三口走过院子的时候看见坐在一边的周氏,都笑着打招呼,不过,这在周氏眼里,那笑容就是炫耀还有嘲笑,冷哼一声,头也不会转身就进了堂屋。 对于周氏的脾气,他们早已经习惯,杨天河都渐渐不会被影响了,更别说司月和杨兴宝,笑容依旧不减。 “司月,那我们就先走了啊。”院门口,杨天河停下脚步,对着司月说道。 “恩,别忘了买布鞋。”司月想了想再次提醒道。 “恩,”杨天河笑着点头,不知为何此时他的心里竟然有丝丝的难受。 “小宝,昨天晚上跟你说的不要忘记,磕头的时候一定要用心,知道吗?” “恩,娘亲,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杨兴宝说完,对着司月挥挥手,父子两转身离开,直到走了约三十米远的距离,两人回头,看着站在院门口的司月,扬起灿烂地笑容,再次挥手,再一次转身之后,杨兴宝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 两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想着回头时看到的场景,眼眶酸得想哭,心里像是揣了一个沉甸甸的大石头,难受得紧,就连刚才欢快的心情都消失无踪。 完全不知道为何会这样的父子两人,大手牵着小手,一步步沉默地向前走,直到看见安县的城门,杨天河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莫名的情绪甩开,笑着说道:“小崽子,给老子笑起来,今天可是你拜师的大日子。” “恩,”杨兴宝点头,县城里的热闹,再加上买东西转移了注意力,特别是在给杨天河买鞋子的时候,杨兴宝是牢牢记着司月的话,进了店铺就看中了一双,硬是要杨天河买。 可杨天河一看那价格,立刻将头摇成拨浪鼓,这些可以买好多双普通的了,只是儿子坚持的模样让他有些动摇。 “小宝,我也就今天穿一天,平日里又不穿,买这么好的搁在那里也可惜了。”这是努力说服儿子的杨天河。 杨兴宝不语,嘟着嘴,仰着脑袋,眼巴巴地瞅着杨天河。 “你看看,这买一双,我都可以买好几双其他的了。”杨天河指着他看中的黑色布鞋,继续努力。 杨兴宝还是不说,只是嘴翘的更高,望着杨天河的眼睛又亮了几分。 杨天河无法,只得去拿着那双黑色布鞋到杨兴宝面前,“你看,这鞋面还是棉布的,不错了,瞧瞧针线,也很密实的。” “哼,”终于,在杨天河唠唠叨叨地说着他的布鞋各种好处优点的时候,杨兴宝两手抱腰,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背对着杨天河,一副你不买我看中的,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的模样。 杨天河无法,这个宝贝儿子是将司月的小脾气学得十成十的,他可知道,只要每次这母子两摆出这幅模样,那便是没得商量的意思,站起身来,看着掌柜的和小厮都笑在看着他们,摸了摸脑袋,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中的鞋,“麻烦,给我拿那一双。”指着的是杨兴宝看好的鞋子。 “好嘞,”小厮的声音清亮欢快,动作麻利地将鞋子递了过去。 杨天河有些心疼地给了银子,这才坐在一边苦着脸穿鞋,“我说,”掌柜的看了这一对有趣的父子好久,终于忍不住说道:“老大哥,你这儿子孝顺,你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杨天河穿好鞋子,站起身来,笑着说完,又接过找开的铜板,走到杨兴宝身边,“小宝,我这都已经穿上了,快别生气了,我们还有正事呢。” “嘻嘻,”得逞了的杨兴宝笑看着他爹,“这个不能怪我,娘亲说了,最好买蓝色的,爹,你看看,现在多好看吶。” “得,你好看就行,我要那么好看做什么。”杨天河一手牵着杨兴宝的手,一手拎着用红纸抱着的礼物,看着那草鞋,他现在也不方便拿着啊。 “就放我这里吧,等老大哥你办完事再回来拿。”掌柜的一看就明白杨天河所想,笑着说道。 行啊,一双破草鞋而已,杨天河还不至于不放心。 不一会,父子两看着不远处的衙门口,杨天河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小宝,将礼物放一边,蹲□子,给他整了整衣服,“小宝,你看看我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站起身来问道。 “弯腰,”杨兴宝瞅着杨天河,随后说道,之后又给杨天河像模像样地整理了着装,等到父子两对彼此的样子都满意之后,才往里面走去。 衙门内,自从父子两人一到县城,王雪君就知道了,在听到两人是走着过来的,他嘴上虽然不在意地说弄这些形式做什么,平白地让孩子遭罪,不过,从那满含笑意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心里还是满意的。 “博文,你看看,我怎么样?有没有师傅的威严?”王雪君收起笑容,整理着一身紫色的长袍,看了一眼蔡博文的青色长衫,心想,还是我和小宝有默契,瞧瞧衣服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有,师傅,你已经很威严了。”蔡博文认真地说道,“师傅,以前收徒的时候,你也这样吗?” “怎么可能。”王雪君想也不想地回答,随后奇怪地看着蔡博文问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蔡博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于答案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王雪君想着杨天河送的拜师礼,笑了,“那样真正的拜师礼,为师还是第一次收呢。” “你要是喜欢,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也送。”蔡博文沉默一会,开口说道,虽然师傅收徒弟从不看家事,不过,杨兴宝确实算是他们师兄弟中最贫寒的一个。 “可别,若你真那样送,我就将你逐出师门,跟你断绝关系。”王雪君笑呵呵地说道。 “偏心,”蔡博文脸上也带着一丝笑容。 等到下人回报的时候,王雪君立刻在主位上坐好,蔡博文坐在左下方,看着外面渐渐走进的父子两,王雪君眼里的亮光更胜,还别说,他这小徒弟真是越看越可爱了。 杨兴宝站在王雪君面前,看着这个他爹口中的第二个父亲,大大的眼睛透露着亲近,这和之前的崇拜不一样,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欢喜和尊敬让王雪君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蔡博文作为师兄,也是这场拜师仪式的见证者,看着地上认认真真磕头的小孩,心想,他也是到了该要小孩的年纪了。 或许是因为杨兴宝年龄小,还并不太懂得拜王雪君为师对他的未来意味着什么,可真因为他的年纪小,心思单纯,没那么复杂,只是将爹娘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在行动上更是认真地执行到底。 所以,看着小孩可以说近乎虔诚的动作,王雪君心里受用的同时又感动不已,只是,就想蔡博文所了解的那样,王雪君是一个可以将感情和理智分得很清楚的一个人。 “杨兴宝,”王雪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孩,认真严肃地说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第十个弟子,对弟子,我没有太多的规矩和要求,传道,授业,解惑,是为师的责任,读书做学问之事半点不容马虎,你要保持认真刻苦,积极努力的态度,争取早日学成出师,也不枉为师还有你父母的一片良苦用心。” “是,师傅。”杨兴宝同样认真地说道,粉嫩肉团一样的他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在杨兴宝看起来王雪君不大的眼睛,实则是魅力十足的丹凤眼闪了闪,“除了刻苦学习之外,还有一条是你必须要记住的,你只是我的弟子,唯一该做的就是努力地学习,不可打着师傅的名声为非作歹,学成进入仕途那日起,你便要学会公私分明,一切与公事有关的事情都不要将为师牵扯进来,记住,我只是你的师傅,只负责教导你学问知识。” 杨兴宝点头,心里疑惑,难道师傅还有其他的用处?杨天河是从不怀疑大儒会说假话,也不相信他会不守诺言,想着昨日大儒的承诺,就明白大儒的良苦用心,今天为何要对小宝说这些,他是不希望小宝有了靠山就无法无天。 得,王雪君知道这一番话杨兴宝现在还理解不了,刚刚生硬的声音放柔,“起来吧,这些话你只要记住就可以了,以后总会明白的。” “多谢师傅。”杨兴宝点头说道,站在一边的杨天河忙把手中的礼物递过去,王雪君收下之后,杨兴宝这才站起身来。 王雪君拿过一旁下人手中的红木方形盒子,递给杨兴宝,“这是为师送给你的,好好保管,等到用得着的时候,为师再给你亲自带上。” “多谢师傅。”看着王雪君笑了起来,杨兴宝也跟着笑眯眯地说道。 之后,杨兴宝来到蔡博文面前,因为是师兄,所以并不用跪拜,鞠躬之后,蔡博文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杨兴宝,严肃的面容说话的语气和他说出的内容是完全不搭配。 “这个你收着,有了这个,在整个安县都没人敢欺负你的,”伸手,再一次捏了捏他的包包头,“小宝,记着,你是县令大人的师弟,师弟就是弟弟,有我给你顶着,谁要是没长眼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恩,多谢师兄。”杨兴宝开心地将令牌揣在怀里,实际上以蔡博文比杨天河还大几岁的年纪,完全是可以做父子的,所以,蔡博文和王雪君一样的心思,把小宝当成儿子来疼爱的。 可杨天河和王雪君有些傻眼了,那令牌一看就是作用很大的,恩,回去得好好跟司月说说,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小宝变成无法无天,让人深恶痛绝的嚣张纨绔的。 而王雪君则是瞪着蔡博文,不是说好了一个白脸一个黑脸的吗?一看两人的样子,蔡博文就只有唱黑脸的份,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觉着被徒弟耍了的王雪君狠狠地瞪了蔡博文好几眼。 从开始到完成,整个拜师的过程可以说是极其的简化,完成之后,蔡博文就去处理公务,王雪君带着父子两,主要是杨兴宝熟悉地形,“明日辰时到这里,中午就在这里休息,午饭也在这里吃,晚上申时下学,一个月有两日的假期,人来就行,其他的都不用准备,小宝,明白了吗?” “恩,”杨兴宝点头。 之后,王雪君看着杨天河,“你们村到县城并不远,以后每天都走路过来,再走路回去,读书是很重要,而身体才是根本,养身体并不仅仅是在吃食上,日常的活动锻炼也是很重要的。” 杨天河看着杨兴宝,点头,“我每日会监督他的。” “这就好。”看着这么可爱的娃娃,王雪君担心杨天河下不来狠心,接着说道:“不要以为我上次的收徒考试就算很严苛,就拿一个月以后的乡试来说,一共三场考试,每场都历时三日,若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即使再有才华,身体熬不住,也是白费,所以,你即使是在心疼,也要忍着,这也是为了孩子好。” 杨天河连连点头,对于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王大人,你放心,我知道的。” 回去的路上,杨天河提着他花大价钱买来的布鞋,脚踏着草鞋,看着红着脸的小宝,“小宝,要不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会再走?” 杨兴宝摇头,“爹,我不累,就是有些热。” 于是,又一个丑陋的大树叶帽子出现在杨兴宝的头顶上空,杨天河笑着问道:“这样有没有好些?” “恩,”杨兴宝点头,“那爹,你这样一直举着,不累吗?” “不累,”杨天河摇头,他不是硬撑,是确实不累,在他的眼里,这点路还真算不了什么。 回到杨家的时候,司月已经将午饭做好,一家三口边吃饭边说着今天的事情,听到王雪君的要求时,司月笑着点头,“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一开始小宝用走的,等到习惯了,不觉得累的时候,就可以用跑的,这样慢慢地增加,小宝的身体以后会越来越好。” “娘亲,你放心吧,我会的。”明明只离开才半天的时间,杨兴宝总感觉好久都没有看到司月,粘人不说,说话更甜得不行。 “不过,明天你送他的时候,买把伞,估计这天还要热一段时间,才开始的这几天,你要多看着点,锻炼身体是好事,可也别中暑了。”司月想了想说道。 “恩,”杨天河点头,实际上他也有和杨兴宝一样的感觉,不过,他却不敢想杨兴宝那般明目张胆地盯着司月看,只是说话的时候或者不经意间看过去,发现,司月好像越来越漂亮了。 用过午饭,杨天河让小宝将两个礼物摆在桌上,“司月,你说,这令牌要不我们先收起来?” “小宝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既然是县令大人给他的,就让他拿着吧,”司月倒不认为小宝会拿着这令牌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之后每天上学实在王雪君的眼皮子低下,下学又有杨天河和她看着,用得着这牌子的机会也不多。 “恩,”杨天河点头。 司月看着另一个盒子,打开,“呀,只这个啊。”杨兴宝看见之后,笑着说道。 杨天河和司月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小宝口中绿得像刚下过雨的树叶的玉冠,“这才是重礼,”司月叹了一口气,“小宝,这个娘亲先给你保管着,等到你需要用的那日,在给你。” “恩,”杨兴宝点头。 之后,司月拿出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着十个铜板,“小宝,以后娘亲每天给你十个铜板,放在这荷包里,这些都是你的,你要怎么用,或者想买什么东西,可以自己做主。” “谢谢娘亲,”杨兴宝喜滋滋地结果,宝贝般地放在怀里。 杨兴宝在一边看着,想说司月不要太宠着孩子的话,可在看着母子两人都笑眯了的眼睛时,什么也没说。 杨家小院,经历了小宝拜师之后,原本没有分家的一家人似乎相隔得好远,这天下午,杨天河在院子里整理竹篾,杨家来来回回的人一个个都像是没看见杨天河一般,打招呼就哼一声,仿佛多说一个字,多看一眼,他们就会更加难受一样。 杨天河多少明白原因,也尽量不出现在他们面前碍眼,司月更是埋头苦干,银子拿了,绣品还有好多,她怎么能偷懒,这天晚上,一家三口终于睡在了杨天河所编的凉席上,样子依旧不太好看,不过,好在凉快。 “你说,我要不要去提个醒。”躺在床上,杨天河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地问着司月,因为他们之间的小宝已经睡着了。 “什么?”司月小声地反问,黑暗之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天知道这男人说的是什么。 “老五的乡试。”杨天河补充道。 “去吧,总是你兄弟,他知不知道是一回事情,你说不说又是另一回事,若是他本不知道,最后耽搁了他的乡试,你心里恐怕也会自责,愧疚不好受的吧。” 虽然司月并不认为以杨天赐的精明会不知道这些,再说,人家还有个考了好些次乡试的老秀才丈人,会不提醒他那个被给予很高希望的秀才女婿,不过,明白归明白,该说的好话她还是要说的。 “恩。”杨天河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第二天,杨天河去了杨家的书房,将乡试三场,一场三天的事情告诉杨天赐,随后补充道:“老五,你这些天注意着身体,好好保重,别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就冤了。” “恩,四哥,我知道了。”这事杨天赐确实也知道,不过,他倒是没往身体那一方面想,听了杨天河的话,就不由得令他想到上次考试晕倒过去的那些人,这还真应该注意些的。 只是,明知道该感谢的,可话杨天赐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四哥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肯定是跟大儒有关,如若大儒没收杨兴宝当徒弟,这事他还真的就能放下了。 现在他每次看到四哥一家三口,就会想到他曾经的失败,以至于,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坦然面对那一家三口。 杨天河也不多留,说完这话就离开,这天中午,最初还不觉得,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司月看着杨兴宝的位置,家里少了一个人,还真是不习惯。 待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听到外面杨兴宝的声音,司月脚步匆忙地走了出去,看着手里拿着小木剑,冲着自己跑过来的杨兴宝,笑着说道:“你这不是去读书吗?手里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杨天河是不会给他买这些的,不是不宠爱孩子,而是家里条件限制,若是小宝想要,估计杨天河也只会亲手做。 “这是师兄送给我的,”杨兴宝笑着挥了两下,“娘,”跟着司月进屋,“师傅和师兄可厉害了,能在空中飞来飞去,师傅说,只要我好好学习,听他的话,以后也会教我的。” “恩,那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听师傅的话?”司月拿起面巾,调了温水,给杨兴宝擦脸,至于后面的杨天河,一个大男人,肯定是自己动手。 “有的,小宝有好好听师傅的话。”杨兴宝点头说道,不一会,杨天河也凑了过来,偶尔说上一两句。 只是一家三口的欢快,在杨家其他人听来,刺耳到了极点,他们一个个是恨不得捂住耳朵,这样,心里才不会那么难受,羡慕,还有嫉妒。 这天晚上,司月从小宝口中知道,小宝读书的时间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其他的时候,基本是在玩乐,当然,这玩乐也是另一种教导,司月听了对王雪君这个先生更是满意,毕竟小宝才五岁,要是天天都抱着书拿着笔,那不就变成活脱脱的书呆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小宝上学,杨天河负责接送,还有家里除了做饭炒菜之外所有的家务,司月是一有空闲就坐在绣架前,埋头于她的绣品,赶进度,平静中充满着笑声。 当然,杨天河这样每天两趟的去城里,而且还带着小宝,自然会引起村子里其他人的主意,“天河,你每天这样,是带着小宝做什么去啊?”一位族中大婶拉着杨天河问道。 “杨大婶,是这样的,”对于说辞,杨天河早已经想好了,“司月在县城给小宝请了个先生,如今小宝还小,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来回,我这身子重活不能干,送孩子上学还是可以的。” 于是,很快,村子里的人就知道司月专门给她继子请了个先生,再想着小宝这些日子的变化,从身体到衣着,那样的明显,他们想不注意都不行。 这样的话传开,虽然并不能完全扭转司月的名声,却好了不少,许多村民都感叹,“这司家的人也太疼孩子了,无论男娃女娃好像都当成宝贝一般。” 若是小宝是姑娘的话,闲话肯定不好听,毕竟说闲话的人大部分都是女人,好在小宝是男娃,即便是村子里的人对继母都没有好印象,可这之后却从未传出过司月虐待继子或者是恶毒狠心继母这样的流言。 事后,司月也问过杨天河为什么要这么说。 “实话实说啊,”杨天河是如此地回答,在他看来,若是没有司月,小宝是肯定不可能拜大儒为师的。 七月中旬的一天中午,差不多有小半个月没有理会杨天河一家三口的杨家众人,再一次派杨天山过来,“四弟,四弟妹,爹让你们过去。” “好。”杨天河一愣,点头,这一次他们倒也没有耽搁,直接跟着杨天山走了过去,杨家的大人都在,两人依旧在杨天江夫妻对面坐下,一双双眼睛看着他们夫妻两个眼神复杂得很。 “咳咳。”杨双吉将右手握着拳头,放在最前干咳了两声,等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时,才开口说道:“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我有两件事情要说。” “首先,就是老五乡试的事情,如今离着乡试那天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从县城到府城大约需要半个月左右,所以,老五准备准备,过两天就要出发,早些到府城,养精蓄锐,争取一次中举。” 说到这里,杨双吉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笑容,“至于乡试的花费是早已经准备好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 这两个字让杨家人的心跟着提了起来,“府城那么远,老五一人前去,也没有个照应,若是有个意外,我和你娘都有些不放心。” “爹,不是还有五弟县学里的同窗一路吗?”杨天海皱了皱眉毛,开口说道,不是他不愿意让家里的人陪着去,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花费,虽然爹说早就准备好了,可那些都是他们的血汗钱,能省自然是要省着的,再说,家里的稻子马上就要收了,这个时候家里少一个人就少一个劳力。 “老二,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杨双吉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除了老四还茫然之外,其他三个儿子眉宇间都是不赞同,“我听老五说,一同去的学子每个人都配有一个小厮,负责端茶递水,跑腿传话的事情。” 说到这里,那三兄弟的脸更黑了,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下去,“我们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所以,我想从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孙子辈中挑出一个人。” “爹,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那是你的孙子,不是卖身的小厮。”杨天山皱着眉头说道,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孙子,除了他的两个儿子就是老二的一个,估计是从他们大房里面挑。 “就是啊,爹,你可不能太偏心。”听了杨天山的话,小周氏肯定是不愿意的。 杨天海和李氏沉着脸,即使不说话,也能看出他们心里的意思。 杨天江夫妻两个倒是没什么说的,怎么也轮不到他们的儿子,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至于杨天河和司月,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老五那么大一个人,会出什么事情,倒是带上一个侄子,或者可以端茶递水,跑腿传话,可要知道除了兴旺在县城里跟着二哥当学徒,其他的连县城都没有去过。 府城那么大,据说还很繁华,杨天河都不知道他爹是怎么想的,到时候叔侄两一进府城,老五顾着考试,哪里能分出心思照顾侄儿,得,要是走丢了或者被拐子拐了,这个责任谁来负? “你们都闭嘴,”杨双吉冷着脸说道:“如今十岁以上的孩子,就兴旺和兴盛,兴盛要读书,所以,老二,让兴旺去吧,他在酒楼里干了那么久,定是个机灵的。” 一听杨双吉已经决定下来,杨天山夫妻松了一口气,李氏却睁大眼睛猛然地看着杨天海,她就是再不愿意,在丈夫没表态之前,也不能跟公公呛声。 杨天海并没有说话,从他脸颊肌肉的僵硬就可以看出此时的他咬紧牙关,这个时候的杨天海想了许多,果然是家里没有了老四打头,就轮到他和老三了吗? 如今事情落到了他的头上,杨天海才有些明白之前闷不吭声只会埋头干活甚至笑脸都难得有一个的老四是什么样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不好意思 发现一个错误  杨家的长孙杨兴盛年龄是十二岁  已经改过来了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48章 杨天海长时间的沉默令杨双吉和周氏都心生不满。 “怎么?老二,你是翅膀长硬了,就可以不听你爹娘的话了吗?”周氏尖锐的指责令杨天海难过的心情更加酸楚疼痛起来,这样的话他如何能应?不过这话好熟悉,记得在老四没娶司月之前,娘似乎是经常对着老四说的。 杨天海抬起头,看着坐在堂屋里的一大家子人,自家媳妇眼里的紧张焦急他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大哥和三弟完全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模样,至于老五和他媳妇,神色更是淡然得像是整个家人聚在一起说的不是关于他的事情一般,爹娘的脸色他不用看都能想到,老四那里,自己看过去的时候,他是想说什么来着,不过,被他媳妇伸手拉住,而老四媳妇脸上那种似笑非笑,更像是一种嘲讽。 司月若是知道杨天海所想,绝对会大呼冤枉,她哪里是似笑非笑,明明是因为这张脸长得讨喜好不好?至于为何拉着杨天河,那是当然的,他男人想着兄弟感情,或者还有和杨家老二感同身受在里面,会为他二哥不平,担心,不过,这杨家老二绝对不是她身边这个傻兮兮的蠢男人,人家肯定会有办法的。 杨天海坐在凳子上,想着爹娘的逼迫,如此淡然的兄弟,心里压抑得不行,终于,沉着声音开口问道,“老五,那你的意思呢?也是让兴旺去给你当小厮吗?” 杨天赐依旧是淡然一笑,声音温润有礼,“二哥,恐怕你误会爹的意思了,家里孙子辈的小子如今年纪都不小了,难道不应该出去见见世面吗?” “哎!”杨天赐的话刚刚落下,杨双吉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失望中带着难过地看着他的四个儿子,“你们觉得我身为兴盛他们的爷爷,还会害他们不成?上一次的考试难道你们还没发现问题吗?老二,你真的以为兴隆会晕倒是因为身体原因?” 杨天山三兄弟都看着杨双吉,并没有插嘴,“那你们就没有想过,他们从小到大去过几次县城,见过多少世面,哼,你们难道没看见他们三个一见大场面就紧张得腿脚发软吗?” 说到这里,杨双吉垂下眼帘,摸着他的黄铜烟杆,“还是你们真以为老五需要一个跑腿打杂的小厮?也不知道你们的脑子是怎么想的,难得可以趁着老五这次乡试,去一次府城见见世面,有老五照看着能出什么事情,这也怕,那也担心,若是连小小的府城都不敢去,他们还读什么书,就那胆子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一辈子都待在杨家村得了。” 听了这话,小周氏是有些意动的,刚想说话让兴盛去的,就被杨天山拉住了袖子,虽然爹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兴盛是他们家的长子,万不能去冒险的,再说这万一要是出了意外,他们找谁赔他们的儿子去。 杨天海看着杨双吉,见他也盯着自己,两手交叉握紧,他从不溺爱孩子,只是,将孩子托付给老五,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放心,再说,爹的话漏洞破洞,“爹,如果真的要一个人陪着老五去的话,那就我去吧。” “老二,你疯了吧,你去了,那酒楼的活计怎么办?”饶是身为女人的周氏都明白,这一趟不是一天两天,虽然老二在那酒楼做了很长时间,别说东家会不会让他请假,就是想到那没有了的工钱,她也会觉得心疼。 杨天海看着周氏,笑着说道:“自然是请假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吧,我估摸了一下,老五乡试这一趟怎么着也要四五十天,爹娘放心,这些年我请假的事情并不多,东家应该会允假的,再说,有我一路照看着,老五也能安心准备乡试,没有半点后顾之忧的。” 听到杨天海的话,司月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看向杨双吉,至少从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若是说司月是从杨天海的话里听出古怪的话,那么,杨天海是从他爹说完那一番话时就感觉到不对劲,假如事情真的像爹所说的那样,只是想让家里的几个小子跟着去见见世面,那么怎么挑都不应该会挑中兴旺的,兴旺并没有读书,现在是学徒,以后是厨师,一辈子大概就这么定了下来,因为无论怎么样,他都不可能会有爹口中所说的出息。 正因为心里有怀疑,所以,杨天海才会那样说,只是,从爹的表情中他看不出来是不是他自己多想了。 “爹,我知道你想让那些小子去见见世面,可要见世面也不用急于一时,若是因为他们的原因,让老五的乡试出现什么意外,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杨天海接着说道。 杨双吉抬眼看着杨天海,见他目光坦然,一片真诚,又垂下眼帘,只是摸着烟杆的动作缓慢了许多,力道却大了不少。 “爹,老二说得没错,现在没什么事情能比老五乡试还重要的,”杨天山终于想到不对劲在哪里了,不过,他只流于杨天海所说的表面,并没有往更深处去想,在他看来,若是老五中了举,当了官,提携一下兴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爹说得也没错,家里的这些小子是该经常出去见见世面的,”杨天海看着低着头坐在那里的杨双吉,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只是一想到爹的目的,他又觉得心寒,硬起心肠,“等到农忙之后,没到当集那日,就让家里的几个小子去县城,先把胆子练大了再说。” 杨天河一直没说话,听着他二哥的话不住地点头,一边的司月不住地翻白眼,什么都不懂,点头个什么劲啊,睁大眼睛看着杨天海,杨天海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她不信这个杨家老二真的会陪杨天赐去乡试,将近两个月的假期,即使是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东家会准假,可他会舍得两个月二十两的工钱,就是他舍得,恐怕他也料到周氏绝对舍不得,所以一定不会让他去的。 司月皱眉,看了一眼杨天河,这杨家唯一的闲人就是他了,果然,杨天海刚才的难受都是他活该,这一群人就每一个好货。 “不行,”周氏突然开口说道:“老二,你不能这么胡闹,酒楼的活计若是因此而丢掉的话,不行,不行,”周氏连连摇头,“这样实在是太冒险了。” “娘啊,”杨天海依旧笑着说道:“如今什么事情能比得上老五的乡试,等到老五中了举当了官,你觉得那酒楼还有胆子将我辞退吗?”他也希望这个前提变成现实,只是。 周氏沉默地看着杨天海,而她身边的杨双吉像是没有听见两人之间的话一般,依旧低着头坐在那里,像一个不被理解倍受打击的父亲,浑身都散发着哀伤低迷的气息。 “哟,娘,你别忘了,我们家不还有一个什么事情都没有的闲人吗?”小周氏说完笑看着杨天河, “四弟,我们都知道你的身体不能干重活,可陪着五弟去乡试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小周氏这一句话,让杨家众人将目光集中在了杨天河身上,表情甚是得意的小周氏,丝毫不知道她完全是被有心人所利用。 “对呀,”周氏的眼睛一亮,看着老四,“老四,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说话的声音还颇为愉快。 杨天河有些傻眼了,他倒不是不愿意,只是,娘是忘记了,还是一点也不关心,好像没什么差别。 “娘,想必你忘了,我们当家的还在吃药,难不成让他从村子一路熬药到府城?”司月笑着说道,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在扫向杨天海的时候出现一丝冷意。 “是啊,娘,杨大叔说我现在的身体虽然已经好转不少,可药还是不能停的。”杨天河点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司月,在整个杨家,也就司月还记得他是个身子虚弱需要吃药的人。 周氏看着杨天河完全护着司月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你就一路熬药到府城。” 杨天河无语,看向杨天赐,在这个家里,能让周氏改变主意的,除了杨双吉就是杨天赐了,只可惜,此时的杨天赐跟杨双吉一样,低头闷坐,就是不说话。 “爹,娘,我们是一家人吧?”司月突然收起笑容,看着杨双吉和周氏,眼里尽是悲哀,“就算你们不当我这个媳妇是家人,可当家的是你们的亲骨肉吧?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杨双吉抬头,看着司月,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四本来就是大闲人一个,让他陪着老五去又怎么了?”周氏不明白司月突然的转变,一直想要找回场子的她大声地说道,杨双吉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杨天河看着司月这个样子,心疼得不行,“司月,你没事吧?” 司月对着杨天河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摇头便是自己没事,随后又看向杨双吉,“娘,你说的没错,当家的现在是个大闲人,你若是想让他去直说便是,你们为何要这般的算计,这还算是一家人吗?” 说完,视线扫过在场的杨家人,不给周氏说话的机会,“从我和当家的一进入堂屋,爹和五弟就演了一出双簧,我就纳闷了,以爹的目光远大,以爹对五弟乡试的在意程度,又怎么会提出从几个毛头小子中挑选小厮人选,这不是拖五弟乡试的后腿吗?” 杨天河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双吉和杨天赐,浑身都觉得有些冰冷,这种感觉在那一次骗婚时也有过的,但是,那时的他以为爹是被逼无奈,为了五弟不得不做出选择,现在看来,或者从一开始,爹他们就将自己算计在里面了。 下意识地看向杨天山兄弟三人,见他们一个个都恍然大悟的模样,可有了前车之鉴,无论事实如何,他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情他们完全不知晓。 杨天海看向司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心里叫糟。 “之后的事情就更加精彩了,为了将事情转移到当家的身上,大哥和二哥可谓是配合得默契十足,你们是亲兄弟,你们是亲父子,可当家的难道就是捡来的吗?明明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可以明说,非要联合起来,这般的算计?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当家的是什么心情?”司月一脸伤心地问着在场的人,她知道杨天海是临时起意的,可那又如何,她偏要这么说,有本事算计,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解释清楚。 “这,这,这是真的?”最先说话的并不是像木头一样傻坐在那里的杨天河,而是他们对面的杨天江,一双眼睛震惊中带着惊恐,看着这一个个家人,他是承认他有些小聪明,喜欢占便宜,又自私,可比起家里人的作为,原来他还是太天真了,心里止不住的害怕,若是哪一天被联合起来对付的人变成了他,他想,他多半会被卖了还在高兴地数钱,太可怕了。 虽然杨天江结巴地是疑问,可将刚才的事情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四弟妹所说的那样吗?一个个像是早就达成默契只是在他们面前演一遍罢了,伸手紧紧地抓着陈氏的手,在这一瞬间,他真的很恐惧这一群人,无论是算计的家里人,还是看穿这一切的司月。 “爹,我也想知道。”杨天河抬头,眼神冷漠,“还有大哥,二哥,五弟,三哥的问题你们可以回答我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是不是没有司月的拆穿,他也只能像上一次婚书那般,按着他们的算计像个白痴一般地什么也不知道的做人做事。 “老四,你别听你媳妇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杨天山说完,眼里闪过一丝阴暗,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爹和老五是在演双簧,是想让他们将儿子给老五当小厮吗?他是爹的长子,为何爹要瞒着自己?只是,现在他解释得清吗?第一个提到老四的就是他媳妇。 杨天海倒是想到了,却没想到司月会将他也绕进去,和杨天赐不同,他们兄弟三人自从小宝拜师之后,虽然心里很难受不待见其实是嫉妒老四的好运,可自此他们也不愿意得罪老四。 “是啊,四弟,我们是真的不知道,”杨天海笑着说道:“四弟妹,你误会了,刚才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吗?”她那么卖力的表演诬陷,就不会给杨天海洗去清白的机会,“二哥,你说的是真的?毕竟是一家人,若真是误会解开了就好,这样当家的也不会伤心难过的。” “自然是真的。”杨天海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他有些怀疑,这老四媳妇从来都不是好说话的。 “既然这样,二哥,就麻烦你跑一趟吧,毕竟娘让当家的一路熬药到府城的想法很不现实,不说方不方便的问题,单单是乡试这么大的事情,谁不想图个吉利,一路带着药味得有多晦气。”司月说完,笑看着周氏,“我知道娘是心疼二哥那两个月的工钱,这样,我从嫁妆里出了这二十两银子,让二哥辛苦一趟,就当是预祝五弟中举的贺礼。” 哪个儿子去对于周氏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到了老二头上,她在意的也仅仅是那二十两银子的工钱,司月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没什么不满意的。 听了司月的话,杨天河黑黝黝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杨天海,眼里期待他点头的光亮慢慢变暗,如今,已经不需要说些什么了,再难受,还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杨天海可以说是同样的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东家之名只是他的借口而已,他还真不敢肯定两个月的假期,东家会准,就是会,回来之后,恐怕待遇也没有之前的好了,更有可能会在有人顶替他的时候将他辞退,就像周氏说的那样,不能冒险,他在酒楼的活计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的。 “四弟,你别误会,你二哥只是担心东家不准假,毕竟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李氏干巴巴地解释,却没有多少说服力,谁让刚才杨天海的话说得那么有声有色。 杨双吉狠狠地瞪了一眼司月,他如今在想,这个女人会不会是灾星,看着下面的五个儿子,一个个都离了心了,老四这次恐怕是真的被伤了心,“老四。” “爹,你不用说了,”杨天河打断杨双吉的话,如今这一堆最亲的人,无论他们说什么,他现在都不想听。 “爹,其实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若是以后小宝考试,其他人都有下人伺候,小宝没有的话,我也会想办法给他弄一个下人的,”司月脸上的笑容带着温柔的慈爱,“就算没有那个能力,就是我亲自给他当丫鬟也是愿意的,我想,当家的也是这么想的。” 杨天河点头,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不会让司月去当丫鬟,而是自己去当小厮。 “只是,爹,我是外人也就罢了,当家的可是你亲生儿子,一家子人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非要绕这么多弯道,如此算计,爹,你这样自己累不说,也寒了当家的心吶。”对于挑拨自家男人和杨家人关系,司月是不遗余力的。 杨天河用力地点头,他爹和兄弟累不累他不知道,可这次他是真的寒了心,看向司月,他如今真的很不想待在这里。 “这样吧,爹,既然跟五弟一起去乡试的学子都有小厮,那么,我出钱,给五弟买个小厮,还算是提前预祝五弟中举的贺礼,”听着司月的话,杨天河才惊觉,这多大点事情,为何爹他们要弄得那么复杂? “五弟,这是四哥和四嫂的心意,你就收下吧。”杨天河沉着声音开口说完,看向杨双吉,“爹,若是无事,我和司月就先退下了。” 其实从一开始杨双吉叫老四过来,就不是为了小厮的事情,说那么多,也是想让几个儿子能够回忆回忆感情,同心协力,真正需要老四的是接下来的收谷子,虽然老四不能做重活,可他算是杨家的一份子,应该出一份力,只是,现在让他如何还能说出口。 “没事了,”杨双吉疲惫地挥手。 杨天河夫妻是半点也没有停留很是迅速地离开,仿佛这里住着财狼虎豹一般。 堂屋内,沉默了许久之后,杨双吉站起身来,看着杨天海,“老二,闹成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堂屋,佝偻了不少的背脊让人看着心酸。 “你们这一群畜生,非要逼死你爹才甘心。”周氏恶狠狠地等着杨天海,说完这话跑了出去,她心里实在是担心杨双吉,也没空跟他们闹。 “我们先回房间吧,”杨天江抓着陈氏的手,对着她说道。 陈氏跟杨天江一样,也觉得今天听到的事情好可怕,以他们夫妻的脑子,再待下去很有可能骨头渣都不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周氏的脑子还没怎么转过来,爹和五弟演双簧的目的她明白,可为什么他们当家的也被牵连在内。 杨天山看着这个没脑子的媳妇,都没兴趣打骂了,站起身来,看着杨天海和杨天赐,“老二,老五,我知道你们是我们兄弟五人中最有脑子的,也是最有出息的,不过,再有出息,也不能不讲孝字,你们好好想想吧,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让爹那么难过,别怪我去找村长和族老。” 杨天山虽然懊恼爹事先没通知他,不过,想着杨双吉离开的背影,什么气也消了,再说,他是老大,若是兄弟闹起来,他也是有责任的。 说完也不理会小周氏的叫喊,沉着脸走了出去,抬头看着明媚的阳光,眉头皱得死紧,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堂屋内的杨天海和杨天赐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都很清楚,目的虽然达到了,可有些东西一旦有了裂缝,就再难缝补,更别说恢复如此。 杨天海心里的苦没人知道,明明这个家大部分都是靠他当厨师辛苦挣来的银子,为什么会弄到现在里外都不是人的地步,他都有些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回到房间的杨天河,看着司月丢下自己,又坐在绣架前,认真地绣花,本来就难过的他又有些气闷,心想,哪怕司月不安慰自己,陪着他说说话也好啊,可现在呢,算了,杨天河独自坐在桌边,也没去想堂屋发生的事情,就这么沉默地坐着,直到。 “杨天河,你该去接小宝了。”听了这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才发现小宝下学的时间快到了,站起身来,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我去了啊。” “等等,”司月开口说道,杨天河一喜,总算知道关心自己了。 “拿着银子,去买个机灵点的小厮,给五弟送去。”司月看了一眼杨天河,神色淡然地说道。 杨天河愣愣地问道:“你还真要买啊?” 司月的绣品虽然在他的眼里卖的是天价,可他好些时候都看见她埋头就是整整一下午,再抬头时经常眼眶发红,他还看见过好些次,司月捶脖子,揉手指,如今他第一次意识到,绣花那活,看起来简单,却也挺累人的。 “不然呢?” “你挣钱也不容易,依我看,要不就雇一个小厮,两个月会便宜许多的。”杨天河想了想开口说道。 司月终于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着杨天河,“无论爹和五弟他们怎么样,我们不能做言而无信之人,再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愣着做什么,你快点去,别让小宝等着。” 对于杨天河所说的话,她是很满意的,杨家人继续折腾,她相信,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和小宝在杨天河心里会占满满的位置,将杨家人挤在阴暗的小角落里去。 “哦,”杨天河点头,拿了银子,走到房门口,回头,看着司月低着头,依旧是那样的姿势,要脖子肯定很累的,“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别那么赶。” “我知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虐待我自己的。” 听着司月的话,可对方头都没抬,两手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那我走了啊。”说完,杨天河转身离开,他不想看着司月这么累,可人要好好地活着总离不开银子的。 走在去县城的道路上,杨天河一直就在想,他可不能就这么闲着,哪怕挣的银子没司月那么多,可有一文是一文,总能缓解一些,让司月没那么累。 可是,在他养身体的前提条件下,只会种地干力气活的杨天河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他能做什么挣钱的事情,“今天怎么来得有些晚?”后花园内,王雪君一眼就看出了杨天河有心事,笑着问道。 “王大人,家里有些事情给耽搁了。”杨天河一脸歉意地说完,牵着杨兴宝的手,若是以往,杨天河带着小宝就离开了,可如今看着大儒,想着他知识丰富,见识也比他广,会不会有什么好的建议。 王雪君看着杨天河,皱眉,这个男人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怎么?你还有事情?” “王大人,”挣扎犹豫了良久的杨天河还是决定将面子抛开,一颗强烈地想要挣钱的心让他鼓起勇气,低着头,紧张地说道:“我有件事情想请教王大人。” “说,”王雪君说话倒是干净利落,如果对方不是小宝的爹,他是一个字都不愿说的。 于是,杨天河红着脸将他的想法说了一遍,毕竟,在这个男权时代,一个男人还要女人养着,即使是决定抛开面子的杨天河,都做不到面不改色。 听了杨天河的话,王雪君脸色倒是好了许多,虽然杨天河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过大儒的脸色,“就我所知,农民来钱的方式就那么几种,种地卖粮,牲畜,或者卖手艺。” 杨天河点头,前面两种都不成,他各种小工都会一点,不过,却也没有达到能卖的程度,这些他一路上都想过了。 “当然,还有另一种方式,靠山吃山,打猎你肯定不行,”王雪君也在纠结,想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你等等,”说完转身进了书房,不一会就拿出一本书来,递给杨天河,“这上面有些草药,我上次去你们村的时候看见过,至于怎么采制,方法书上有写,你试试看,能不能挣到银子,就看你的造化了。” “恩,”杨天河小心翼翼地捧着书,用力地点头,果然不愧是大儒,这一点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那这书?”不过,他可没有忘记,上次去书店,最便宜的一本书都是好几两银子,他想,这本应该也不便宜。 “这是旧书,我也不收你太多,五两银子,”王雪君笑着说道:“你也别着急,等到这法子真能赚到银子,你再给也不迟,若是不能,你将书还回来便是。” “恩,多谢王大人。”杨天河是感激不尽,那双大眼睛里的感恩戴德都要脱出眼眶了,闪闪发亮又带着崇拜,令王雪君不由得感叹,果然不愧是父子。 于是,太过激动的杨天河是谢了又谢,直到王雪君受不了将人赶出去才算了事,回家的路上,杨天河时不时地拍了拍怀中的书,生怕他的挣钱之道就这么消失了。 直到回到杨家,“小厮呢?”司月是不明白杨天河高兴个什么玩意,明明出去的时候还一副奔丧的苦瓜脸,回来整个人就乐得找不到东西南北了,情绪变化太大了吧。 杨天河被这么一问,愣住了,傻傻地看着司月,干巴巴地说道:“我忘记了。” 高兴的事情自然要和别人一起分享,如今在整个杨家小院里,杨天河能说话的对象就是司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那出一本书,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傻不愣登地说道:“司月,你都不知道,我对着王大人说出口的时候,有多紧张,心跳得有多厉害。” “恩,”司月点头,这一点她能够想象,杨天河是个不轻易求人的性子,如今能对着大儒开这个口,那肯定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这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好在王大人非但不介意,还帮我相处了这么好的主意!”杨天河说着这话时都有些喜不自胜了。 对于杨天河到底做什么事情,司月也有考虑过,可一直没有想到一条切实可行的法子,如今看来,这个问题暂时算是解决了。 “那你可不要辜负王大人的一片用心,对于杨家村里有什么植物你应该很了解的,我去做晚饭,你先翻翻看。”司月笑着起身。 杨天河点头,翻开了第一页,有图有字,看得杨天河惊喜连连,虽然许多书上所说的他都没看见,可也有好些是他经常在杨家村能够见到的,就像是蒲公英,野菊花,金钱草等等,这里面有的甚至不用去山上,村子里就有。 吃晚饭的时候,杨天河对司月说道:“以后我早上去送小宝的时候就带着篮子,一路上也可以采不少草药的,太阳大了就回来,衣服留着我回来洗,下午也可以去山里采一些的。” 说着说着,杨天河恨不得明天立马就到。 “不要进深山,你还有妻儿,”司月自然不会打击杨天河挣钱的热情,开口说道:“你挣钱我不反对,不过,不能拿身体开玩笑,也不能往危险的地方去,再有,不要忘了吃饭的时间,我可不会出去找你的。” “恩,”杨天河点头,“我知道的。” 等到夜深人静的事情,杨天河冷静下来之后才问着白天的事情,“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你五弟留后路,为了这个家不散掉,”司月虽然在心里翻白眼,可想了想还是回答了杨天河的话,“中举若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老秀才,你爹估计已经想到了,若是五弟这次乡试落榜,你们杨家恐怕就有得闹了。” “闹什么?以老五现在还年轻,在努力念书,等到三年后再考就是了。”杨天河有些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闹的。 “你说得轻巧,”司月放低声音,“三年需要多少银子,你没想过,难道你的三位兄长就不想吗?再有,三年后,你们家长孙杨兴盛都十五岁了,难道他就不下场试试?更别说家里还有另外两个也在读书的孙子,花费只能越来越多,若是还是以往万事以五弟为先,却耽搁了你三个侄儿的前程,你那三位兄长他们能答应?” 杨天河摇头。 “若是你,在弟弟和儿子的前程之间选一个,你会选择谁?”司月笑着问道。 杨天河没说话,心里却早就有选择,“爹是不会同意的。”杨天河笃定地说道。 “那就要看你的三位兄长和你爹究竟谁胜谁负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时和我们兄弟几个关系很好的。”杨天河心里有些迷茫,他相信就是那几个兄弟小时候也不会想到现在会为了一些事情跟亲爹闹翻。 司月睁大眼睛看着帐顶,黑漆漆的环境,其实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我们才要努力,不让你们这一代的事情在下一代重演。” 杨天河皱眉,这个时候脑子反应得倒是很快,“你是说,兴盛他们以后也会?” “也不是肯定,我是说有可能,如今一家出一个读书的,看似很公平,可你的三个兄长未必不是走的你爹的老路,”司月抿了抿嘴,接着说道,“没读书的或者现在还愿意听他们的话,想着兄弟有了出息,他们可以跟着沾光,可等到他们一天天长大,有了自己的小家,难道他们就不希望儿子成才有出息?” 杨天河眉头皱得更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三个兄长有错吗?爹有错吗?好像他们都是为了儿子成才,这是错吗?杨天河觉得他好像更迷茫了。 “就想我所说的,什么事情一家人要摊开了说,不要将心事放在肚子里,这事未必就不能解决。”司月叹了口气,杨老头可谓是用心良苦。 “哎,”杨天河点头,叹气,他能说什么,他早就发现,在杨家,兄弟几个最没地位的就是他。 “别想了,早些睡,既然已经找到挣钱的法子,明天就不要偷懒,当然,也不要累着了。”司月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人都有私心,是对是错在私心利益面前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第二天,杨天河将小宝送到县衙,带着买的小厮回家,没看去看身后奴才忐忑的表情,特意选择走在路边的小山坡上,低着头用心地查看,每当看见书上所描述的草药时,两眼放光,蹲在地上,将书打开,翻到那一页,认真地对比,确认没错之后,才按照上面的采药方法,动作笨拙又小心地一步步地开始。 身后的小厮观察着他刚上任的主子,想要帮忙,被杨天河连忙止住,笑话,这在他眼里可都是一个个的铜板,可不能让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厮给糟蹋了。 于是,等到杨天河回到家的时候愣是比平日里晚了一个时辰,不过,看着满满一篮子的草药,又笑开了。 司月扫了一眼,发现他并没有采错,心想,或者这男人在这方面有些天赋,“你这样将几种草药放在一起,难道不会冲了药性?” “需要分开吗?”杨天河十分无知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司月笑着说道:“不过,我看药店里的药都一样样分开放的,要不先分开,一会你去问杨大叔,这方面他应该懂的。” “恩,”为了不让他一个时辰的努力白费,杨天河以极快的速度将集中草药分开摆放,阴干的放屋内,晒干的放屋外,等到忙完之后,就想去问杨大叔,这才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小厮。 “你跟我来。”看着年纪轻轻的小厮,一张脸被晒得通红,杨天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随后便去了独属于杨天赐的杨家书房。 “四哥,有事?”看着走进来的杨天河,杨天赐放下手中的书,并没有起身,而是笑容淡淡地问道。 杨天河从怀里掏出卖身契,递了过去,见杨天赐疑惑地看过来,忙解释道:“这是给你买的小厮,卖身契你也拿着,好好准备乡试,”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还是很希望五弟你能一次中举的。” 说完,也不管杨天赐的反应,退了出去。 杨大夫对于杨天河的问题很是惊讶,不过,还是很用心地回答,甚至带着杨天河去看他采摘晾晒的草药,将需要注意的也一一说清楚。 三天后,杨天赐带着小厮中乡带着除了杨双吉夫和周氏才知道的盘缠上路,而杨家村收稻子的季节也跟着到来,心里惦记着出门在外的小儿子,杨双吉干活也没有了以往的速度,似乎整个人都恍惚得厉害。 杨天河除了每日接送小宝之外,被分配到看谷场,看着他们家那一片新收的稻谷,见这颗粒饱满,收成不错的谷子,杨天河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好了起来。 想着前几日,他带着晒好的一包药材去药店,换回一大把铜板,整整有三百多文,虽然说比起司月那一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的绣品,就是九牛一毛,不过,他还是很开心,一回家就将银子交给了司月,甚至颇有气概地说道:“以后会拿更多的银子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49章 每年七月末八月初就是抢收稻子的时候,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在这样的时节,一场大暴雨下来就有可能会毁掉一半的收成,因此农家人每天起早贪黑,那拼命的劲头,像是恨不得能眨眼间就将水稻田里的谷子收到谷仓里去,在水稻没收完之前,每天睡觉前最害怕的便是下雨天的到来。 当然,无论是收割,脱粒,还是晾晒都是需要挥洒劳力,就是心里再着急,也得一株株地割,一把把地收。 负责看谷子的杨天河,在一堆的半大孩子中间,显得格外突兀,好在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并不会觉得他是在偷懒,否则的话,父兄都在田里吃苦受累,他这模样定是会被杨家的族老请去好好的教导一番,就是碰上村子里的长辈恐怕也免不了被好一顿说道。 “四哥,”杨家院子里,杨天丽看着杨天河又在倒腾那丑陋得不行的笸箩里的东西,上前,脆生生地问道:“你在做什么?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吗?”凑近一看,弄得干净摆得整齐,伸手想抓两下。 杨天河连忙挡开她的手,“小妹,你可别乱动。” “不就是些杂草吗?”杨天丽瞥嘴,清秀的脸上带着委屈,抱怨道:“护得跟宝贝似地,我碰一下都不行啊。” 杨天河将今天采回的草药弄好之后,放在他自己搭的木架子上,虽然看着没有杨大夫院子的那么规范整齐,不过他还是很满意的,就像司月所说的那样,挺像模像样的。 回头,见杨天丽还站在他身边,垫着脚看着笸箩里的东西,叹气,“小妹,你真想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恩,”杨天丽用力地点头。 “那跟我进来吧。”在倒腾这东西的第一天,杨天河就没有想过隐瞒,而他也知道,家里人迟早是要问起的,如今的他说实在的在面对家人的算计时,基本都已经能平静对待了。 他也是深入地认真地思考过,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以他的能力要改变家里人的想法,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争吵,算计什么的,他是真的不擅长,于是,杨天河默默地在自己的心里划出了一道底线,只要家人不超过这一条底线,他能做到的都会尽力。 而在杨天河底线之内的就是司月和小宝,吵闹伤神,算计伤心,如今生活美好又有了奔头的他只想平平静静地好好过日子。 杨天河走进房间,果然看见司月依旧是那样的姿势,坐在那样,一动不动,只有放在在绣架上的两只手在认真地穿针引线。 倒了一杯水,走到司月的绣架前,开口说道:“司月,你休息一会,我问过杨大叔了,像你这样也是不行的,虽然现在还感觉不到,等老了眼睛有可能会瞎的,还有是时间起来走走了,不然对骨头也不好。” 司月抬头,好笑地看着杨天河,见他将水杯递到面前来,接过,眼角扫到杨天丽在场,抿嘴一笑,到嘴的杨天河三个字被她吞了回去,“当家的,你这每隔一个时辰就来这么一遭,你看看我这些天的进度可赶不上之前的了。” 这已经是第三幅了,司月的计划是九月份一定要将这四副全部都完成,接下来虽然只有一副,可那工程量并不比四副的总和要少,三个月的时间看起来是很长,不过,她并不觉得会很宽松。 至于身体的问题,貌似她才是真正的专家,会不明白这些,会拿她自个儿的身体开玩笑?想着被杨天河这个边都还没有沾到的假仙一本正经地提醒,除了有些好笑似乎也挺有趣的。 “我知道你很赶,不过,身体也很重要的。”杨天河站在绣架前,是一副你不站起来活动活动,他就不走了的架势。 司月好心情地点头,站起身来,看着外面的太阳,也就没有出去,只是在房间里活动四肢,从打开的窗户远眺,杨家村原始的青山绿水,那样的清新自然至少现在的司月还没有看够。 虽然早已经听娘抱怨过四哥对四嫂太好,夫纲严重不振,她原本认为是四哥天生的劳碌命,闲不下来,再有,四哥的药费也是四嫂所出,所以四哥才会帮着四嫂做洗衣服,洗碗这些活,如今看着四哥半点没有不情愿,端茶递水的动作都做得那么自然,在心里不由得对杨天河起了轻视鄙夷之心。 “四哥,”心里的变化杨天丽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她想,若是再不开口,四哥是不是都忘记了屋子里还有她这个小妹的存在。 “小妹,你等等啊,”杨天河看着坐在桌边的杨天丽,从他的箱子里拿出王雪君给他的草药书,走了过去,并没有递给杨天丽,而是在她面前打开,“小妹,你也是认字的,应该能看得懂的吧。” 杨天丽点头,看完一页伸手想去翻的时候,又被杨天河给止住了,眼里闪过一丝不满,不就是一本破书吗?用得着这么宝贝吗?就是五哥那些新书,她想看,五哥也没有像四哥这样的,瞧着那小气劲,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你别动,我给你翻。”杨天丽的表情他不是没有看见,只是故作不知道而已,但是该拒绝的杨天河是一点也不留情,边翻边说道:“这些都是草药,里面有好些我们村子里都有的。” 倒是一边的司月看着杨天河有些无语,他就这么大方的将他的生财之道公布出去了?回想起第一次杨天河交钱回来的时候,那意气风发仿佛准备干大事业挣大钱的模样,如今的司月很是怀疑,这男人的豪言壮语有没有实现的一天。 杨天丽点头,父母兄弟虽然宠她,她却不像之前的司月那样,门都不出的,所以,对村子的事情还是比较熟悉的,“恩,那四哥,你晒的那些草药能换到钱吗?” “能的,我已经换过好几次了,”杨天河自从杨天丽开始问的时候,就多少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小妹,你现在看着,要是记不住的话你去那笔,将法子炒写下来,天热的时候,你在家里绣花,早晚凉快的时候,你也可以出去采一些,不说贴补家用,自个儿存着多些私房钱也没什么坏处的。” 杨天丽性子虽然自私,但她也理智,有脑子的,好赖话还是能听得懂的,如今看着这个样子的四哥,又觉着他还是以前的那个疼爱她的四哥,点头,“恩,四哥,你等等,我去书房那纸笔。” “去吧。”有了上次的教训,杨天河不会说他这里有,不用跑一趟的话,毕竟那也算是司月给小宝买的东西,如今小宝在家,若是用了,特别还是为了家里人,杨天河可以想象,他们母子多半就会冷落他好一段时间。 杨天丽来回得很快,抄的也是杨家村常见的几种,“四哥,”杨天丽满意地拿着手里的纸,笑对着杨天河说道:“我若是赚了银子,就给你买点心吃。” “恩,那四哥就等着啊。”杨天河笑着说道,他这么大一个人也不馋嘴,更没有将杨天丽的话放在心上。 等到杨天丽离开之后,司月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你这样的大方,不怕杨家的人将村子里的草药采光了,你无药可采?到时候你可又得重新想挣钱的路子了。” “能采光就更好了,村子那么大,还有后面的一片山,我一个人肯定是采不完的,能将那些原本在我们眼里是杂草的东西换成银子,既不浪费,村子里的人又多了一份收入,多好的事情。”杨天河笑呵呵地将书收起来,放在箱子底下,坐在板凳上开始编笸箩,采药之后,他觉得这东西真是不够用。 “再说,我这挣钱的路子也是王大人恩赐给我的,我又怎么能在村里人问起的时候隐瞒,还有,那草药本就是无主之物,没道理好处皆由我一个人独享,那样即使是赚了银子,晚上我也会睡不安宁的。”杨天河低着头,两手灵活地编织着竹篾,还不忘说出心里的想法。 司月听得出来杨天河说这话时候的真心,那是一叮点都不作伪,好吧,她承认她自私自利,思想境界与高尚的杨天河差得很远,再听着这蠢男人的一番话,她差那么一点就被说服了,眉头一挑,若是她没听错的话,“你说村里人问起,小妹不是第一个吗?” “自然不是,”杨天河笑着说道:“这些日子早晨我拎着一篮子的草药回来,下午又拎着篮子在村子里转悠,肯定会有人问起的。” “所以,你就像今天这样,将这挣钱之道热情地推荐了出去?”司月笑了,笑得很是真心,虽然现在是农忙季节,可还是有许多的老人和小孩基本上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她可以想象,当杨天丽拎着工具兴冲冲地出门时,看着四处采草药的人,表情一定会很精彩,杨家的那些人可没几个能像杨天河想得这么开的。 “是啊。”杨天河理所当然地点头,想着司月问了这么多,难得的脑子聪明了一回,停下手中的活计,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我有特意问过药铺的人,他们说就是一样的草药,也分成好几等,只要采药的时候用心些,之后精心伺候,前几次没经验,价格不高,不过,按照杨大叔教的做,昨日就卖到了上等的价格。” “难怪银子多了好些。”司月点头,侧目看着杨天河,“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打算?” “恩,杨大叔说以后他去山上采药会叫上我,”杨天河点头,“我想有杨大叔在一旁指点,我采药的技术一定会更好的,还有,司月,”说到这里,看着司月,犹豫了好一会,“你说我以后要是有机会,自己种草药会不会有些异想天开?” 这个法子是某一日在采完一小片草药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想到的,毕竟,在杨天河的记忆里,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土地打交道,他还是更喜欢将种子种下去,通过劳动获取果实,这样挣来的钱他觉得会更踏实,更有成就感一些。 这个想法一产生之后,有空的时候,他就在琢磨,越想越觉得可行性很大,不过,毕竟是从来都没有碰触过的陌生领域,在今天第一次说出口的时候,又加上了这么一句。 司月诧异地看着杨天河,见他神色有些忐忑,笑着说道:“你能这么想是很好,不过,就算不是异想天开,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也是难如登天。” 好吧,虽然心里早有准备,杨天河还是觉得有些受打击,有些不服气地问道:“为什么?” “首先是外在条件你现在不具备,”司月倒真不是打击他,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十分认真地给他分析,“想种草药,首先得有药田吧?你有吗?” 杨天河摇头,家里的田地他是有份的,不过,现在没有分家,种什么不是他能做主的。 “再有,就是种子,你拿田种草药,它的产出至少不能比水稻要少,否则的话,还不如种水稻,”说到这里,司月看着杨天河点头,一副很是受教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她都没有察觉的温柔,“所以,这选择的药种就不能是卖价太低,太普遍的,种这样价格高的草药,种子你准备好了吗?” 杨天河接着摇头。 “最关键的一点,杨天河,你有想法是好的,可种草药对现在的你来说,实在是有些超前了,难道你认为就凭着王大人给你的那本书,你认识一些草药,采过一段日子的草药,你就能知道怎么种草药?” 杨天河已经没有力气摇头了,整张脸都垮了下来,他果然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你也别太灰心,”司月看着杨天河这样,心里有些不忍,毕竟这个男人在很努力地生活,就她看来,杨天河能产生这样的想法其实比他向王雪君讨法子更不容易,安慰道:“不知道怎么种可以学的,我想书店里应该有教人如何种草药的书,什么地方种什么草药成活率高一些,什么时节种,种草药之前要准备什么,重要期间要注意什么,这些你不懂的,我想从书里应该都能学到的。” 杨天河眼睛一亮,可不是吗?之前他还当成杂草,也是通过看书才知道那是草药的。 “还有,你如今涉及药材领域的时间还太短,没事的时候多看看关于这方面的书籍,跟杨大叔多多的学习,不懂的就请教,如此一步步的来,等到条件成熟,你又心中有数的时候,我想那时再开始也不迟的。”她是能看出杨天河对于草药的兴趣,既然对方自己提出这方面的想法,她自然也是支持的,虽然时代不同了,不过,司月还是觉得无论是男人女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一份事业。 “恩,司月,你说得太对了。”杨天河用力地点头,他一直知道司月很聪明,却没想到能够聪明成这样,刚刚他自己说出来的时候,都仅仅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一听司月这么说,虽然道路听起来是漫长了一些,甚至现在还看不到头,可至少路面已经清晰了,让他知道该朝着哪个方向去努力了。 “你可别太激动,虽然买书的钱我可以借给你,”司月笑容满面地说道,“你采草药的银子我也会给你存着,但是虽然我并没有种过草药,可也知道,并不像种小麦水稻那么简单,中间还有可能会失败,你得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的,就是种粮食遇上天灾年份也很可能会颗粒无收的。”杨天河点头,一改刚才的颓废,至于借司月的银子,想着他账本上的数字,心中握拳,那时动力十足,不努力不行啊,否则还真有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这天旁晚,听到杨兴宝叫娘的声音,杨天丽就知道是四哥接小宝下学回来了,跑了出去,挡在杨天河面前,嘟着嘴,眼里带着不满,“四哥,你怎么能将挣钱的法子告诉外人?” 杨天河一愣,再看着院子里几个人的表情,是满脸的不赞同,甚至好几双眼睛里明晃晃地闪着傻子两个字,一眼,他就能看出司月和他们的不同,最初或者司月心里也不赞同的,可她会先问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像他们这样直接上来就是指责。 “为什么不能?若是没有告诉我这个法子的那个外人,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个挣钱的法子。”杨天河对着杨天丽说道。 “你这臭小子,到底有没有长心眼啊,村子里那么多人,他们采了我们还采什么啊,”周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甚至在想,那么精明的她,怎么就生出了一个这般愚蠢的儿子,“就算山里的草药多,可你有没有想过,县城就那么点大,草药一多,就买不出好价格了。” 杨天河平静地看着神色激动的周氏,拍了拍小宝的手,让他先进去,之后才开口说道:“娘,都在一个村子住着,好些都是族里的长辈,难道他们问,我还能瞒着不成?” “哟,四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不说他们也不能将你怎么着啊,再说,这样的好事情你为什么就不能先想想我们这些亲人,如今好了,村子里的好些人都知道了,是不是我们不开口问,你就不打算说?让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小周氏一向是煽风点火,火烧焦油的性子,有热闹的时候她若不凑上去说两句,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 “大嫂,我天天在采草药,晒草药,你们真有可能不开口问吗?”对于别人询问就将法子说出去这件事情,杨天河从来都不后悔,不想多做无谓的争吵,侧头看着杨双吉,“爹,你还是管管吧,这些话在家里说说还可以,若是被外人听见,指不定会怎么想我们家呢。” 杨天丽从来都不傻,即使是今天高高兴兴出去猜草药,碰上村子里的小姐妹,一问她们的目的竟然跟她一样,心里虽然火冒三丈,却依旧僵着笑脸应对,如今一听杨天河的话,不出声了。 倒是周氏狠狠地瞪了一眼杨天河,这个院子都是自家人,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这事老四,你做得对,”杨双吉黑着脸看了一眼周氏,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夫人,虽然让出去的利益让他有些心疼,但一想到这些日子遇上的人,都会夸他一句家教好,会教儿子,如今算是找到源头了,杨双吉虽然已经认识到了银子的重要性,可跟名声比起来,还是要差一截的。 若是以往,杨双吉说这么一句夸奖的话,定是会让杨天河高兴好一阵子的,可如今,他也只是轻微地点头,表示这本是他应该做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有了杨双吉的话,杨家人即使是心里不这么想,也不会再闹出来,将近二十天的时间,总算是将田里的水稻都收割完毕,装袋进仓,看着丰收的成果,整个杨家村的人都带着喜气的笑容。 而杨家人这么一闲下来,就开始惦记出门的杨天赐,想着他现在应该是正在考试,一个个都满心地期待着,无论之前有多少矛盾,他们都是希望杨家老五能够一次中举,这样,属于他们的好日子就到来了。 许是因为他们心里揣着事情,也有可能是因为卯足劲要跟村子里的人抢采草药,没空搭理他们,直到杨天赐回来之前,杨天河一家三口的日子都未曾被打扰过。 再说离开杨家村的杨天赐,先是接连十来天的赶路,对于第一次出离家这么远的杨天赐来说,是吃不好也睡得不好,原本想着等到府城之后,好好地休息一番,再认真地备考。 可真正到了府城近在眼前时,看着比安县雄伟高大不少的城墙,气势磅礴的锦城二字,人来人往比之安县繁华了不知道多少的府城,他才清晰的认识到,之前的他也就是个井底之蛙,淡然的表情也无法掩饰他内心的震惊,原来仅仅是他们这里的府城都这般的规模宏大,繁华鼎盛,那大齐的京城会是什么样子,杨天赐都有些不敢想象。 等和几个同窗一起去了客栈,一听那乍舌价格,让杨天赐更加明确地认识到,这天与地的差距,原本觉得带足了盘缠的他想要个天字号的房间,如今只够拿一下一个普通的单人房,至于身边的小厮中乡,自然是去大通铺的。 等到杨天赐对锦城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之后,终于回过神来,想起他的目的来,开始认真地读书备考。 眼界和见识被这么突兀地拓宽,在打开书本之前,心中突然地升起一股豪气,名为野心的东西在疯狂地滋长燃烧,他想,总有一天,他也会像这里的贵人一样身居高位,挥金如土,肆意潇洒,前呼后唤。 好在杨天赐的变化并没有摧毁他的理智,要想过他比之前远大的理想中的人生,他知道,眼前的乡试就是他必须要过的第一关。 然而,无论是他心里多么的豪气干云,野心勃勃,当三场考试结束,浑浑噩噩地走出贡院门口,身上哪里还有半点意气风发的模样,整个人都被阴云笼罩,表情呆滞傻愣。 当然,像杨天赐这样的学子并不在少数,嚎嚎大哭的,寻死觅活的也是有的。 回到客栈,杨天赐狠狠地睡了一觉,梦中美好的生活在向他招手,醒来后也不愿意起身,他知道,这一次他应该不会中举了,头一场还好,后面两场他甚至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写的是什么。 说实在的,这一次,杨天赐是被打击得有些狠了,在他的意识了,与那些同窗,甚至是在锦城看到的学子,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差距仅仅是身份上,金钱上的,自己在才华方面一定不会输给他们的。 可在考场中,原本在他心里很难的试题,他的对面的,旁边的,好几个都挥洒如旧,出了贡院的时候,虽然情况比他糟糕的有很多,可也有好些谈笑自如。 这让杨天赐深深地意识到,他被这些年的顺风顺水养得有些狂妄了,甚至忘记了去想,据说安县每次科举能有一人中举就算是不错的了,他更忘了,即使是在安县,他也只是排到前十而并不是第一。 “公子,”中乡小心翼翼地看着杨天赐,原本他称杨天赐为主子,公子这称呼是到了锦城之后才改的,“要不要用些东西?”杨天赐这样的表现,是个傻子都知道乡试恐怕是被他考砸了。 “恩。”杨天赐坐起身,看了一眼中乡,他给小厮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希望得个好彩头,考中乡试,谁曾想,“去端来吧。”心情再不好,肚子都打鼓好久了,饭总还是要吃的。 等待发榜的日子,杨天赐硬是没有出过房间一步,阴沉着脸,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而到了发榜的那天,他也只是叫中乡去看榜文,等了一个时辰,瞥了眼进门的中乡,结果是显而易见,虽然是早就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就这么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许久都一动不动。 “公子?”中乡小声地叫道,这样的杨天赐让他觉得心里有些害怕,他虽然年纪小,可经历却不少,更不缺眼色,甚至可以这么说,在他伺候的好几个主子中,之前的杨天赐算是最简单的,因为即便对方表现得很是淡然,但他的那双眼睛却经常出卖他的心思。 如今却明显变得不一样了,中乡偷偷地看了一眼杨天赐,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他完全看不出此时的公子在想些什么。 “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杨天赐的声音依旧温润,中乡抬头,随后又迅速低下,他刚才看见了什么,公子竟然在笑,这种笑容不是他之前故意挂上去在中乡眼里有些做作的淡笑,而是自然而然的微笑,甚至那黑漆漆的眼里都染着笑意。 只是,这样称得上好看的笑容,却让中乡感觉不到半点的温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上一任主子,笑面如狐,血冷如蛇,他亲眼看见许多人被卖被坑都还笑着感激的,而中乡也是其中之一,或许公子现在还没有到达那么老练的地步,却已经很靠近了。 “是,公子。”中乡想到这里,在心里打了个冷颤,态度愈发恭敬地说道。 杨家村,断断续续的几场大雨下来,天气在不知不觉间便凉。 于是,刚刚完成四幅绣品松了一大口气准备休息两天的司月,一觉醒来,头晕脑胀,以为是因为晚上没睡好,摇了摇头,坐起身来,感觉到凉气,一个哆嗦,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随后感觉到鼻孔下两股温热在流淌,流鼻涕了!她竟然在流鼻涕!一想到这里,司月白嫩嫩肉呼呼的脸一黑,更糟心地还在后头,这时她才想到没有擦鼻涕的纸巾,感觉到鼻涕流淌的速度,若是再不迅速一点,就快要到嘴里了,这让有洁癖的司月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手忙脚乱地从身边的衣服里拿出手绢,刚刚擦干净,“哈秋!哈秋!”连续的几个喷嚏下来,司月嫌恶地看着手中的手绢,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感冒了?天知道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感冒过了。 司月这动静将一边穿衣服的杨天河吓了一跳,更是将睡在她身边的小宝弄醒了。 “娘亲,你没事吧?”杨兴宝担忧地问道,看着满脸通红,正在小心翼翼擦鼻涕的司月,就已经想到她可能生病了。 一听杨兴宝的话,司月心头一惊,连忙侧头,背对着杨兴宝,不断地挥手说道,“杨天河,快点,将小宝带远点,他人小,抵抗力弱,不要被我传染了。” 急促的声音都不想之前那么软软糯糯的,而是带着浓浓的鼻音。 “娘亲,”杨兴宝听得出来司月是为了他好,可他知道,生病是很难受的,这个时候他想要陪在娘亲身边,伸手抓着司月的里衣,眼眶发红地叫道。 司月也不管身边放着的衣服是她今天准备要穿的,拿起袖子,将口鼻都捂住,这才回头,看着杨兴宝,“小宝,你要听话,我们家就三个人,要是你也生病了,你爹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啊。”瓮声瓮气地哄道。 “可是,我,”杨兴宝郁闷地看着他小小的身子,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吃饭,很用心地学习,拼命地在长大,为什么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变化。 “杨天河,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将小宝带远点,真想家里有两个病人啊。”对着杨天河,司月完全没有对小宝时的耐性和温柔,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凶巴巴地说道,只是这话一落,喷嚏声基本就没听过。 “恩,”杨天河虽然听得很是焦心,可还是点头,动作迅速地给杨兴宝穿了衣服,把他放在梳妆台那边,这才慌忙地折回来,爬到床上,将司月扯开的被子拿起,紧紧地裹在她身上,让她半靠在床上。 之后,是想都没想,伸手覆盖在司月的额头上,那明显不寻常的温度更让杨天河的心一跳,“你等着,我去找杨大叔。” “等等,”司月的脑子昏胀中带着疼痛,难受得紧,所以,对于杨天河亲密的动作也没什么反应,叫住杨天河倒不是阻止他去找大夫,而是她的双手都被杨天河裹在被子里,以她现在打喷嚏的频率,杨天河找大夫期间是一定会发生的,她的鼻涕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往下流,一想到那场景,她就恶心得受不了。 “杨天河,”把右手拿出来,手里是已经不干净的手绢,不是司月生病都要讲究,可要她反复地用一根手帕擦不断流淌的鼻涕,她也同样的受不了,“你先把我箱子里的手绢拿出来。” “我给你拿,你快把手放进去。”杨天河心里焦急得很,本不想理会司月的话,可一想到若是不按照司月的话做,以司月的性格,他一离开之后,一定会自己下床,那岂不是会更严重,几乎是话落下的时候,杨天河就将一叠手帕拿了出来,各种颜色都有,甚至还有拼接出来的,这些都是每次做完衣服剩下的边角做出来的。 “给你。”司月嫌恶地将手中脏了的手绢扔给杨天河,随后又拿起一条干净的,擦了擦手。 杨天河倒不嫌弃,放在一边,见司月两只手都在外面,想了想,将他的那床被子也搭在司月的身上,“把手伸进去,只有擦鼻涕的时候才能拿出来。” “哦,”司月想抱怨很重的,不过,看着杨天河黑漆漆阴沉得可怕的脸色,仿佛她再说出什么来,对方就会发怒一样,不得不迫于威势而妥协地点头。 “我很快就回来的,小宝,看着你娘,不要让她乱动。”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果然如司月所料,喷嚏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打,清鼻涕也欢快地跑出来凑热闹,搅得靠在枕头上想要休息的司月不能安宁,单单是擦鼻涕都让她有些手忙脚乱。 “娘亲,你真的没事吗?”杨兴宝伸长脖子在一边看着,娘亲看起来好像严重的样子,担心害怕使得他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小屁股在凳子上蹭了蹭,刚想不着痕迹地下地,就被眼见的司月发出的呵斥声给止住了。 “杨兴宝,你不准过来,听到没有!”哼,还要加上这不消停的小家伙,越是打喷嚏,头就昏痛得越是厉害,司月难受得想要用睡觉来缓解,可喷嚏就是不放过她,紧紧跟随。 一听到娘亲连名带姓地叫他,杨兴宝是立刻端坐在凳子上,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司月。 杨天河是用了他最快的速度将杨大夫请来,可这时间对忙于应付喷嚏和鼻涕的司月来说,真的觉得好漫长,所以,在看到杨大夫的时候,眼眶都有些发红,“杨大叔,你可来了,快点帮我把喷嚏和鼻涕止住,真的好难受啊。” “娘亲,呜呜,”一听司月这么说,坐在凳子上的杨兴宝终于忍不住,压抑着哭声,眼泪却是哗哗地往下流。 杨天河心里也是难受得不行,这母子两人什么时候不是乐呵呵笑着的,如今这个样子,他像是喉咙里卡着东西,眼眶酸得都有些痛了,握紧拳头,上前,低声安稳道:“司月,没事的,杨大叔已经来了,喷嚏和鼻涕很快就会止住的。” 说得轻松,虽然脑袋不适,可她心里还是明白的,若是能打一针,还有可能像杨天河说的那样,中药见效哪里有那么快,红红地眼眶一瞪,“你就知道,你又不是大夫,是我难受又不是你难受,尽说风凉话。” “恩,我不是大夫,”杨天河顺着司月的话说道,这个样子的司月让他看着就觉得揪心,他倒是希望难受的人是他,只是,这事又不是他说了算,“杨大叔,你快点给司月看看,她难受得很。” 司月是个很招人疼的女娃,这一点杨大夫以前就知道,如今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再听着小宝伤心的呜咽声,饶是经历不少的他都觉得心酸,上前,给司月把脉。 这时,杨兴宝也停止了哭泣,抽抽搭搭地看着杨大夫,而床上,杨天河和司月也瞪着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让已经习惯了的杨大夫都有些不自在,之后又看了看司月的脸色,眼睛,舌苔都没有放过。 “受凉了,身子发热,除了打喷嚏,流鼻涕之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杨大夫开口问道。 “头昏脑胀,还有些钝痛。”这个时候的司月认真地回答。 “我给开个药方,刚好药我那里都有,”杨大夫看着屋内的三人,小的小,病的病,最健康的还是需要养身子的杨天河,知道这里离不开人,“一会我让人送过来,司丫头,喝了药就好了。” 说实在的,打喷嚏真的很好精神,司月闷闷地点头,即使很不想开口说话,还是打起精神, “多谢杨大叔。” “虽然不严重,不过,没好彻底之前最好不要吹风,”说到这里,杨大夫看着四周漏风的墙,“一会我让老大过来,给你们把这漏风的地方堵上。” “不好麻烦杨大哥,”听到这话,杨天河心里就更难受了,虽然杨大叔没有明说,可司月受凉估计是跟这漏风的墙有关系的,“这事我能做的,是我考虑不周,早就该堵上的。” 司月一听,在心里翻白眼,他又愧疚个什么劲,即使司月喜欢迁怒,也想将责任按在杨天河头上,可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之前天气好的时候,杨天河有说过这事的,那时她想,正是因为晚上时不时有凉爽的夜风吹来,这整个夏天的晚上她才能睡得那么舒适,若是堵上,热了怎么办? 于是她自然是反对的,再一分析理由,以杨天河本来就顺着司月的性子,自然不会再坚持, 所以呢?想到这里,司月的脸又是一黑,觉得她的头更痛了,所以说她这算是自作自受?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50章 “老四,不是你大叔看不起你,你真以为你的身体现在很好吗?”杨大夫和善的面容出现很是不赞同的神色,“别看你媳妇现在的样子很难受,她的身体可比你好得太多,若是受凉的换成是你,那可不仅仅是几副药,趟几天就能了事的。” 杨大夫的话杨天河听得清楚,心里也明白,只是,这也太麻烦人家了。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杨大夫在心里叹气,虽然现在天色尚早,可他进门的时候,院子里是有杨家人看见的,还跟他打过招呼,只是打了现在却没人过来询问一声,他都不知道看起来那么精明的二哥心里在想什么。 如若不是杨家这样的情况,他又怎么会多事让自家老大过来一趟,“太见外了不是,我是你的族叔,天云是你的族兄弟,即使不是这样,一个村子住着,谁没有需要帮忙的时候。” 杨天河看着站在凳子旁边直掉眼泪的杨兴宝,再回头见床上精神萎靡的司月,“那就有劳杨大叔和杨大哥了,药钱多少?” 杨大夫说了个数,杨天河从钱盒子里数出铜板,把诊费和药钱一并给了杨大夫,临走前,杨大夫还叮嘱道:“你也别太担心,没什么大事,回头让司丫头喝了药,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活蹦乱跳的了。” “恩,多谢杨大叔。”杨天河点头,送走杨大夫,回头就看见一脸八卦的小周氏,“四弟,四弟妹怎么了?” “无事,”虽然小周氏说出的话都是关心的字,可她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和语气实在是很让杨天河很是不喜,本来心里就难受的他,完全没有心情理会小周氏,径直往房间里去。 “怎么样?”杨天河坐在床边,看着又在擦鼻涕的司月。 “难受,还热。”司月伸手想要扯开搭在她身上的两床被子,被杨天河止住,很快又严严实实地盖上,“别动,捂出汗就好了,头也就不会再难受了。” 司月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她现在是病人,不是医生,所以,难受的她还是不断地扭动着身体,想要将厚重的被子摆脱掉,不过动着动着,她突然想到还在一边的小孩,看着杨天河,“现在什么时辰了?快给小宝收拾一下,他该上学了。” “可是你这里,”杨天河是真不放心,虽然司月生病的时间还不长,杨大夫也说并不严重,可他已经看出来了,此时的司月可比之前任性得多,“我一会还要煎药,小宝上学的事情,耽搁一天应该没什么要紧的吧?” “杨天河,你闭嘴!”虽然是吼出来的,只是,那有气无力嗡嗡的声音还真是没有多少威慑力,“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上学的事情是说耽搁就能耽搁的吗?再说,就算是小宝不去,也应该去和王大人说一声,不然他得多担心啊,我这里能有什么事情,你快去快回不就行了。” “可是。”杨天河知道司月说得有道理,若是受凉的是他自己,也绝不会愿意耽搁小宝,可换成司月,他心里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只要一想到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每个人陪,想要喝口水都得自己下床,这样的场景他想想就心疼得很。 “没什么可是的,”司月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多收拾几件衣服,让小宝在王大人那里住几天。”她这喷嚏打出来的谁知道有多少病毒,这样的换季感冒,说不定就传染给小宝了。 “娘亲,你不要我了?”杨兴宝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蹬蹬地跑到床前,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娘亲又拿着手绢捂着她的脸,有些委屈地叫道:“娘亲。” 那声音打着好几个弯,再看儿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原本只是头疼的,如今一颗心都跟着难受了,“小宝乖,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只是现在娘亲病了,小宝若是再待在娘亲身边也可能会生病的,跟娘一样难受的,听话,等到娘亲病一好,就亲自去接你好不好?” “娘亲,”杨兴宝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依旧是那可怜巴巴的声音,红红的大眼睛里全是泪水,颇有决堤之险。 “小宝,走吧。”杨天河看着司月强打起精神和小宝说话的模样,迅速地收拾了几件衣服。 杨兴宝也看出了司月很是难受,知道这事爹娘已经决定了,他反对也没用,撇了撇嘴,终究把眼泪忍住了,“那娘亲,你要快点好起来,来接小宝哦。” “恩,”司月点头, “小宝在王大人家里也要听王大人的话,要好好读书,好好吃饭知道吗?” 未免母子两在依依不舍,影响司月休息,杨天河一手拿起装着小宝衣服的小包裹,一手将杨兴宝抱起来,对着司月说道:“我先去杨大叔家里一趟,麻烦杨大嫂也过来帮忙煎药,你好好休息就行。” “恩,”对于这个提议,司月没有反对,点头,等到杨天河父子离开之后,整个人就缩进被子,脑袋虽然昏得难受,但她知道,睡着了就好。 就在司月迷迷糊糊正要进入梦乡之间,“哐!”铜盆落地的声音将她惊醒,皱眉,按住怦怦直跳的心,闭眼,她现在是病人,不理会继续休息,只是接下来热闹得比县城集市还鼎沸的杨家小院,摔东西的声音,孩子的哭声,女人尖利刺耳的叫声从来就没有断过。 若是此时司月还不知道那几个女人是故意的,她就真的是脑子被烧坏了,难道这边是趁你病要你命?一门心思地想让她难受?这幼稚的手段还真让人哭笑不得。 只是,不得不说,这一次还真被几个女人成功了,生病明明该好好休息却被打扰,这种滋味实在是难受,那从没停下过的噪音对于她来说还真是折磨,很好,等她好了,不报此仇,她就不叫司月。 拎着药包一起走进杨家小院的杨天云夫妻看着这场景先是愣住,随后脸上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最后两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只见小周氏坐在司月房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铜盆,笑容嚣张得意,不停地敲着盆底,哐哐之声就是他们这没生病的人听得都心烦意乱,还有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嚎嚎大哭,却不见一滴眼泪,周氏和陈氏在门口对骂,来回就那么几句,声音完全和小字沾不上边。 如果不是这一行人都挤在司月房间门口,如果不是知道司月受凉上风,杨天云夫妇说不定还真不会想她们是故意如此的,毕竟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干出这么损人不利己的奇葩之事来,这也太损了,虽然婆媳,妯娌之间有些磕磕绊绊是很正常的,可她们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分了。 “二婶,还有两位嫂子,你们这唱得是哪出戏啊,好热闹啊。”杨天云的媳妇田氏忍不住笑着问道。 于是,刚刚还动力十足,一想到司月难受他们就开心不已的周氏几人,停下所有的动作,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停顿了好一会,周氏才尴尬地说道:“是天云和天云媳妇啊,你们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情吗?” 田氏扬了扬手里的药包,毕竟对方是长辈,她又是个外人,所以,并没有拆穿,不过,田氏说话也没有太客气,“这不是老四要送小宝上学,担心四弟妹生病在家,怕无人照顾,所以,让我过来帮忙看着,煎药递水什么的。” 最初,她还在心里嘀咕,爹是不是糊涂了,杨二叔家那么多的人,现在农忙已经过了,怎么会空不出一个劳力来补墙,后来对于老四的拜托就更是疑惑,如今看着这场景,她如今算是明白了,得亏老四没将照顾媳妇的事情交给这些女人,否则的话,等老四回来,这老四媳妇的病恐怕会加重不少不说,遭得这份罪也够让人恶心难受的了。 老四,三个女人在心里暗骂杨天河。 有了两个外人在,她们自然是不能在闹腾,否则,让老头子知道了,肯定不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杨天云夫妇也不会多说,一个准备补墙的泥土,一个蹲在炉子旁边煎药。 终于消停了,司月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安静的环境让她很快就陷入黑沉沉的梦想,梦中好大的两座山压在她小小的身体上,喘不过气来的同时,累得她是满头大汗。 这边,在杨兴宝迟到快半个时辰的时候都还没出现时,王雪君坐不住了,刚要派人去杨家村看看,就见杨天河一手牵着杨兴宝,一手拎着一个包袱走进来,“师傅,早。” 这些日子,可以说除了爹娘,杨兴宝相处最多的就是王雪君,想着家里生病的娘亲,眼眶又红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意。 这样伤心的小宝王雪君还真没见过,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们这事?” “王大人,我媳妇昨夜受凉了,”杨天河心里很是焦急,说话也就简短起来,“小宝人小,身子弱,想拜托王大人照顾着他几天,等到司月的病好了之后,再接他回去。” “受凉了?严重吗?”王雪君皱眉,想着司月的样子,身体应该很健康的,“大夫看过了吗?” “看过了,并不严重,养几天就好了。”杨天河一一回答,“小宝这?” “这样就好,小宝是我的徒弟,在这里住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想住多久就住都久,”王雪君看出杨天河心急着离开,“你先等等啊。” 不一会,下人拎了一个不小的包裹过来,交给杨天河,“这些都是补身子的好东西,你拿回去,给你媳妇好好养养,”见杨天河想要推辞,立刻黑下脸来,“这些东西府里多得多用不完,你若不是要,我就扔了。” “多谢王大人。”杨天河又怎么可能会是王雪君的对手,这不,还没开始就败了。 “好好照顾你媳妇。”王雪君笑着说道,却没有告诉杨天河,若是哪一天杨天河对司月不好,他有的是办法教训杨天河,带着司月离开。 杨天河回家的时候,司月已经吃过稀饭,喝了药,闭着眼睛睡觉,继续和压在她身上的两座大山奋斗,直到中午醒来的时候,鼻涕还是在流,不过,打喷嚏少了许多,头昏脑胀的症状也减轻了不少。 但是满脑门的汗水,浑身都黏糊糊的让她难受得不行,“杨天河,”看着坐在凳子上心不在焉编着笸箩的杨天河,开口叫道,声音有些沙哑。 杨天河几乎是立刻就扔了手上的东西,“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司月点头,一听杨天河这么说,她才觉得口干得厉害,半靠在床上喝了一杯水之后,总算缓解了许多,“小宝没事吧?” “没事,”杨天河坐在床边,看着被司月扯开一个口的被子连忙压下,“你饿不饿,我煮了稀饭和鸡蛋?” “饿,”司月开口说道,接下来的司月虽然还是有她的小脾气,比如吵着要洗澡,一个劲地掀被子,除此之外倒也算是乖巧,杨天河炒菜的手艺并不好,她也不嫌弃,就以她比平日里还大的饭量来说,是完全不像是生病的人。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都有些不自在,杨兴宝不在,中间就没了阻隔,再说这天气,才受凉生病一个,司月也不能让杨天河去打地铺的,“你就睡床上吧。” 司月无奈地说完,又凶狠地警告道:“不过,别以为我生病了,你就可以乱来,知道吗?” 杨天河看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司月,很是无奈,司月这说的是什么话,她都生病了,他原本就没怎么胡思乱想的,只是,被她这么一提醒,倒是真有些不自在了,“不会的,你好好睡觉吧。” 杨天河在司月身边躺下,家里就两床被子,全都在司月身上了,“你把你的被子拿过去吧。” “我没事,你得盖厚实点,这样好得快。”杨天河侧头看着司月,笑着说道,在他的眼里,司月大多数时候都是嘴硬心软的。 司月不说话了,闭眼想睡觉,又想到早上的时候杨大叔的那番话,就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睁开眼睛,看了看一边光棍一样躺在床上的杨天河,又看了看她身上的两床被子,想了一下,便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别乱动,好好睡觉。”杨天河伸手止住了司月的动作,又将她好不容易扯开的被子给捂严实了。 哼,真是不识好人心,“杨天河,你睡进来,”司月不满地说道:“我和你盖一床被子,不过,是你的那一床,你要是敢有非分之想,或者无礼之举,我就剁了你。” 杨天河一听这话,看了一眼司月,随后钻进第一层被子里,期间还不忘伸手,将司月那边盖紧,“快睡吧,一觉醒来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我知道。”虽然还隔了一层被子,可感觉到杨天河的靠近,司月还是忍不住将身体绷直,努力不让自己去回想那些噩梦般的日子,饶是如此,依旧侧头,黑黝黝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杨天河,那里面满满的防备。 只是到底是生病的身体,精神不足,这不没撑一会眼睛就越来越小,最后实在抵不住,闭上了眼睛。 等到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司月的病,就像杨大夫所说的那样,又杨天河精心地照顾,在床上养了三天之后,身体除了有些酸软之外,是半点不适也没有,“杨大叔,怎么样了?”不能再这么被捂下去了,她虽然喜欢吃酸菜,可不愿意自己变成酸菜。 “你这丫头,身体就是好,”杨大夫笑着说道:“放心,已经痊愈了。” 这话一落,司月和杨天河都很高兴,等到杨大夫离开之后,杨天河因为杨大夫的话,终于答应司月缠了两日想要洗澡的事情,高高兴兴地烧水去了。 不一会,杨天河端着热水走进房间,看着司月将床单,被罩,枕巾都拆了下来,连忙说道:“司月,水热了,你,这些我来弄就行了,你病刚好,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恩,”司月点头,“今天天气不错,把棉絮都拿出去晒了,这些统统都是要洗的,”看着一边堆得好像有些多,接着说道:“辛苦你了,下午我们去接小宝下学,晚上我做顿好吃的。” “好。”看着司月又恢复了之前活力十足,自信满满地样子,杨天河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县衙后宅,“师傅,你说娘亲今天会不会来接我?” 这三天,杨兴宝基本就没怎么学习,问得最多的便是这句话,胖乎乎的小脸尽是忧愁和苦恼,再加上小手撑着下巴,目视远方的模样,可爱得让王雪君直接上手,捏着他粉嘟嘟的脸蛋。 “就算是普通的伤寒,也没有这么快的,”王雪君笑着说道,这几天,小孩不哭不闹只是也不笑了,如若不是他以司月为借口,估计饭都不怎么吃。 得,一听王雪君这话,小脸上的哀愁担忧更加浓烈了,“不过,以你娘那么好的身体,今天可能会来接你的。”不忍心的王雪君安慰道,他不知道这一句话,让杨兴宝将他抬到和司月一样厉害的位置。 小孩却是当真了,吃过午饭,就坐在凳子上,眼巴巴地瞅着门口,就是以前他最喜欢师傅抱着他飞的玩乐也引不起他的兴趣,直到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小炮弹一样的小孩直接冲了出去,紧紧地抱着司月的双腿,“娘亲。” “小宝,”司月正要抱小宝,被杨天河抢先,对上儿子控诉的目光,杨天河认真地说道:“你娘病才刚刚好,抱不动你。” 走出来的王雪君看着司月与之前相比有什么差别的身体和脸色,也放下心来,笑看着这一家三口,也没说几句话,就让他们离开。 再次回到家里的杨兴宝,高兴得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明明才离开三天,总觉得好久都没有看到了,接下来的几天,杨兴宝只要一下学回来,势必要粘着司月的,就是干巴巴地坐在一边看着司月绣花也不觉得枯燥。 这边,杨天赐跟着同样落榜的同窗回到安县,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家,而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写了一封写,封好,给了中乡,“将这信带给我爹。” “那公子你?”中乡接过之后,问出的话在看到杨天赐的笑容时停下。 杨天赐笑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我明日便回家,你快去吧。” “是,公子。”中乡十分恭敬地退下,杨天赐就这么站在窗前,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脸上如外面秋风般带着凉意的微笑从未停止过。 杨家这边,杨家大女儿杨天美估摸着她家五弟乡试结果的时间,带着丈夫唐平还有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来到杨家,对于大女儿的到来,他们还是很开心的,毕竟那大包小包的看起来很有分量,一阵寒暄之后,男人们在堂屋说话,女人们则走进周氏的房间。 “爹,”唐平是离着杨家村不远也不近的唐家湾村长的二儿子,家里田地不少,从他们一家四口的穿着来看,就知道日子过得还不错,今天他们来杨家的目的很明确,杨家老五乡试的结果应该早已经出来了,前来探探消息,“五弟可有消息?” 杨双吉摇头,“还没有。”说完这话,看着堂屋内的其他三个儿子脸色都不好,他自然是希望老五中举的,只是,时间拖得越久,希望就越是渺茫。 看四人的神色,唐平心里有了计较,忙转移话题。 周氏房间内,“娘,四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我们那村子都听说他晕倒在麦地里,我听着邪乎得很。”杨天美一进房间,就拉着周氏问道。 “哼,他现在可娇贵了,重活不能干,否则晕倒了谁负责,我看他倒是每天屁颠颠地给他媳妇洗衣服,洗菜,洗碗,前些日子,他还给他媳妇揉腰捶背,眼里哪里还有你爹娘的存在,至于你这个大姐,他估计早已经不会到你长什么样子了。” 杨天美皱眉,“娘,你说的是真的?” “你若不信,再等等,过一会又到了他洗衣服的时间了。”周氏一想到那狐狸精自从病好了以后,一丁点小事都要指使老四去做,那模样简直就像使唤奴才一样,看得她那个气啊,只是跟老四一说,对方是一点也不在意,任她说破了嘴,只要司月一开口,他就丢下她,跑到司月跟前伺候去了。 最可气的是,每次她想要老四做什么事情,都会被司月抢先,刚开口还没开始说事老四已经不见踪影了,这哪里还像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 “这也太不像话了,难道爹就不管管。”杨天美诧异地看着周氏,以她娘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容得下这样一个媳妇。 “哎哟,大妹,这你就不知道了,”看着周氏铁青这脸,小周氏心里的憋屈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这些天她总能碰到司月端着个小碗,从她面前走过,里面盛着的东西她恐怕也就在戏文里听过,想着她说话时炫耀的模样,她就恨不得撕碎那张胖乎乎的脸,当初怎么就没有将她病死。 竟然还敢说,“哎呀,这极品的燕窝,我都吃腻歪了,哎,这命好的人就是不一样了,不像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燕窝是什么滋味,只能瞪着眼干看着别人吃,倒是想吃,可也得看有没有那福气。” 这含沙射影地不就是说的她吗? 杨天美眼睛一亮,“燕窝,大嫂,那可是极贵的补品,四弟妹怎么会有的?” 这话周氏等人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因为他们知道,那是大儒给的,无论是像到那次大儒说话时吓人的样子,还是老头子放下的狠话,即使是嘴最碎的小周氏,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大姐,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杨天丽坐在杨天美身边,笑容甜美地问道。 “没事,这不,农忙过了,就过来看看爹和娘,还有你们,”杨天美看着身边的小妹,心里隐隐有些羡慕,如若她嫁人的时候,也有个是秀才的兄弟,或许会比现在更好。 不过,想着现在的夫家,她心里又笑了,“对了,五弟还没回来吗?” “没有,”周氏一听这话,开始担心出门在外的杨天赐。 杨家正房那边热热闹闹,而拎着草药回来的杨天河,看着院子里多了两个孩子,仅仅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堂屋的方向,就回到房间,看着司月在绣花,也没有打扰,坐在凳子上,拿着空笸箩,整理药草。 “你们家里好像来客人了,你不去看看?”司月头都没抬地开口问道。 “是大姐和大姐夫,”杨天河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去看,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这话让司月听出了不对劲,要知道即使是杨家人做了许多令杨天河伤心的事情,他都从来没有说过不认父母兄弟的话,抬头看着杨天河的模样,好像很是不待见这大姐和大姐夫一般。 回想着刚才大包小包拎着进堂屋的人,司月还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和你大姐有仇?” “恩,”杨天河一愣,侧头看着司月,黑硬硬的表情柔和了不少,“大姐和爹他们不同,爹他们虽然会算计我,但是到底还是知道我是他的亲骨肉,或许会偏着老五,却也不会真起害我之心的。” 对于这话,司月不置可否,就算正想杨天河所说的那样,他们之间还有血脉亲情联系着,算计杨天河杨家人也有着各种各样听起来很正当的理由,可现在才到哪里,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备。 “那你大姐?” 杨天河眼里浮起一抹嘲讽,这样的神色在他的身上真的是很少见,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小宝的亲娘,就是唐平,”想到司月可能不知道唐平是谁,改口道:“大姐夫的亲妹妹。” 这下轮到司月惊讶了,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着杨天河。 杨天河深吸一口气,一想到那些事情,就脸色铁青,“当初就是大姐带着她到杨家的,发生了一些事情,弄得我不得不娶她,直到后来,唐桃,也就是小宝的亲娘才告诉我,她在之前就不是清白之躯,大姐为了在夫家站稳脚跟,配合着设计她亲弟弟。” “那小宝?”看着一脸受辱的杨天河,司月真心觉得有些狗血,至于杨天河所说的一些事情,多半都是仙人跳,不过既然对方耻于说出口,她不是好奇心浓烈的人,非要追问到底不可,只是,想到她的宝贝儿子,就不得不在意了。 “是我亲儿子。”杨天河恼怒地瞪了一眼司月,心里酸得厉害,没看见他现在脸色很难看,心里很难过,竟然就知道关心儿子。 司月在心里长松了一口气,至于杨天河没什么威力的怒视,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说。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是,生下小宝没多久,那女人跟着她之前的男人跑了,而为他们牵线搭桥开路的依旧是大姐,”身为一个男人,跟爱与不爱没有关系,没人能忍受得住被戴绿帽子。 司月心里也有些震惊的,这事若是放到她之前那个时代,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在这样的社会,还能做出如此的事情,不得不说,那女人强得很,“那后来呢?你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又能如何,若是闹开了,那跑了的女人下场或许会很严重,不说爹爱面子不可能将事情脑袋,就是小宝,有那样一个娘,在村子里也会被歧视的。”杨天河握紧拳头说道,唐家那些人,还有那对狗男女,哼,肯定会被天打雷劈的。 这一点,司月心里倒是明白,难怪杨天河要撒那样的谎骗小宝,若是被小宝知道亲娘是个什么样子的?恐怕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笑了,不行,一定得瞒住。 倒是唐桃和他以前的那个男人,得有多真爱啊,才能干出这么轰轰烈烈的事情来。 “再有,爹他们若是将这件事情闹出去,唐桃她爹是村长,名声肯定会被毁了的,”杨天河继续说,“所以,唐家人便将这件事情全部推到大姐身上,威胁爹说,如果闹开,就让唐平休了大姐。” “恩,那一家人还真是够不要脸的,”跟你们家人有得一拼,这话司月是在心里说的,“不过,你大姐也是自作自受。”愚蠢得要命。 “本来爹就不愿意闹开,一听这话,就更加不愿意了,若是大姐被休回家,再加上她做的那些事情,整个杨家的脸都被丢光了不说,恐怕还会连累到杨家村的其他姑娘,倒是,我们家肯定会成为笑柄,在整个村子都抬不起头来,”杨天河开口说道:“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哼,”司月冷哼,她可以想象当年两家私下里闹得有多僵,恐怕小宝这么不受杨家人的待见也有唐桃的原因在里面,只是,“你们家人也真够大方的,我刚刚瞧着他们将女儿女婿迎进去的态度可高兴得很。” “他们,”杨天河的眼神闪了闪,“估计是看在礼物的份上吧,再说他们怎么做我们不管,我们不理会就行了。”笑着说道:“你放心,当时唐桃离开的时候,将她的户籍也是带走了的。”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司月听着杨天河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杨天河整理好药草,放外面晒着,就去井边洗衣服,“四弟妹,不是我说你,这洗衣服是女人家干的活,像你这样偷懒,传出去,可是要被嘲笑的。” 司月抬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长得跟周氏很像,杨双吉遗传的大眼睛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脸上,倒是那厚厚的嘴唇,小鼻子小眼黑胖胖的样子比起周氏看起来更刻薄几分。 之所以有些发愣,是因为有一段日子没有人来向她正面像她挑衅了,就是上次生病,周氏他们也没有跑到她面前来闹。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洗衣服,像你这样的女人,我那四弟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看着司月这样,靠在门边的杨天美以为她怕了,开口拿出大姐的架势,教训道。 “神经病,”司月说完这三个字,就没有再看杨天美,而是继续她的绣花工作,对于这样的人,最大的打击便是忽视,彻底忽视。 “好啊!”杨天美正想大叫,却被一只大手拽住了肩膀,用力一扯,这样突如其来的力道让没有准备的杨天美踉跄在地,抬头看着黑着脸的杨天河。 “大姐,我记得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要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脏了我的地方。”杨天河一字一句地说道。 “老四,你想干什么!”跌坐在地上的杨天美看着这样的杨天河还真有些害怕,不过,眼珠子一转,一想到老四在家里的地位,就开始哭爹喊娘起来,那嚎叫声很快就引来的杨家人的注意。 一看这场景,唐平以为是媳妇被打了,怒了,冲上前去就要动手,“唐家村村长的二儿子,上岳家家门拜访,出手暴打舅子,真是好教养。”在杨天河动手的时候,司月就已经站起身来,此时正站在门边看着唐平。 唐平凶狠的目光扫向靠在门边的司月,手没有收回,却也没有继续向前,冷哼一声,“那杨家的教养就好,弟弟对着姐姐出手。” “姐姐?哪呢?我怎么没看见。”司月笑意盈盈地说道:“当家的,这里有你的姐姐吗?” “没有。”杨天河是想也不想地回答,随后又补充道:“我根本就没有姐姐。” “所以,”司月收起笑容,“打哪来就滚哪里去,这里是杨家村,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说到这里,看向杨天山和杨天江,“大哥,三哥,难不成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虚脱的亲弟弟被外人殴打?还是你们希望我去请杨家其他的族兄弟们来帮忙?” 杨家人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极其爱面子,除了没什么心机的周氏,在外人面前,他们的家永远是那么幸福和乐。 所以这一句话让杨天山和杨天江黑了脸,上一次杨天云过来给老四补墙,村子里可出现不少风声,说他们兄弟不团结,如今若是落实了司月这话,亲兄弟都不帮,以后村子里的人会怎么看他们。 “唐平,你做什么,”杨天山快速地拦下唐平。 “就是,这里可是杨家。”杨天江站在另一边。 “你们要做什么,”唐平奇怪地看着刚刚还在大堂谈笑的大哥和三哥,“你们讲讲道理,明明是老四先动的手好吗?” “当家的,”司月勾嘴一笑,眼里闪过兴奋,许是杨家人知道自己的厉害,基本上小事都不会来招惹她,如今有这么一对傻子送上门来,她乐意教训他们一顿,再免费给杨家人提个醒,她的战斗力从来就没有弱过。 “既然他都说了你先动的手,就应该落实一下,”说完,很是干脆地递上一直放在门口的掏火棍,她眼睛可不瞎,想着刚刚杨天河说唐桃那事是憋屈的模样,未免他憋出什么毛病来,先发些一通再说。 杨天河看着面前的掏火棍,傻傻的接过,在看向唐平的时候将木棍握紧,眼睛也被凶狠所取代,“大哥,三哥,你们可得将他抓紧了,”司月笑呵呵地说道:“当家的可是用六百两银子的人参养着身体的,若是磕着碰着了,我可再没别的银子了,到时候,呵呵。” 杨天山和杨天江很快就想到,老四的身体如今可真是精贵得很,立刻就将唐平的两手抓起来,当然,还有一点,当年的事情身为杨家人,哪一个不觉得憋屈。 杨唐两家来往,也只是在杨天赐考上秀才之后,他们之所以没有将其赶出去,绝大部分是看在他们每次来都是大包小包的份上,至于杨天美回来的悔恨眼泪,只占小小的一部分,毕竟,有了杨天丽这么一个可爱懂事的小妹妹在,杨天美做的那些事情还真不是哭闹一场就能够被原谅的。 于是,在他们的心里,占便宜是一回事情,能算账的时候他们也是会翻脸无情的。 “当家的,不用客气,只要不打死,就是打残了告到县令大人那里,我们也不怕。”司月这一句话,不仅仅是按了杨天河的心,也让杨天山和杨天江想到小宝现在可是县令大人的师弟,虽然大儒说了不能打着他们的旗号为非作歹,可这话既然四弟妹敢说出口,那肯定就是有依仗的,于是,两人抓着唐平的胳膊就更紧了。 “你们放开,啊。”左右被钳制,唐平看着举着棍子朝他走来的杨天河,只得用脚去踢,于是,杨天河用力的一棍子下去,第一下就打在了唐平的脚上,痛得他嗷嗷直叫。 “老四,你干什么!”一直赖在地上想要爹娘给她做主的杨天美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看着老四拿着手臂粗的棍子不断地朝着她家男人身上招呼,再也不装痛了,直接爬了起来,朝着杨天河冲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51章 杨双吉身为杨家的当家之人,无论他心里有多想狠狠地揍唐平一顿,为了形象打架的事情他都不会亲自动手。 就之前杨天美所做的那些事情,若是最难过,最难堪,最恶心的是杨天河的话,那么,最厌恶最失望的便是杨双吉,在他的心里,他可以算计儿女,因为在他有那个自信,他觉得他能够把握好大的方向,虽然在这过程之中,总会有一些牺牲,也会有所偏颇,可他的目的从来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但是,身为父母,没有那个喜欢看儿子女儿争斗不休的,杨双吉也是决不允许,儿女之间私自算计,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关于杨天赐去府城带小厮的事情,杨双吉会对杨天海说那么重的话,完全没有之前顾忌他是这个家挣钱最多的原因。 更别说杨天美这个早已经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早在她算计杨天河的时候,在他的心里就已经当没有这个女儿了,如果不是因为将其赶出去会闹得太难看,他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进屋的。 再说唐平,都不当杨天美是他女儿了,又怎么会当他是女婿,他们加注在杨天河身上的耻辱,同样也是身为杨天河父亲人他杨双吉的,所以,在一生都追求名声面子的杨双吉心里,对唐平的恨,怒一点也不比杨天河少。 因此,他才会默默地站在一边,冷眼看着杨天河的棍子一下一下很是用力地敲在唐平身上,见他痛苦嚎叫时眼里有着鄙夷,心里却是极其痛快的,如若不是身份在那里摆着,他是真的很想亲自动手。 所以,再看着杨天美毫不犹豫地扑向杨天河的时候,“拦住杨天美!别让他伤了老四。”第一句是对着在看热闹的几个女人说的,添加第二句也是有想挽回日益疏远的老四这样的用心在里面。 小周氏和陈氏听了这话是立刻就冲了过去,刚才司月的话他们就听得很清楚明白,再加上她们丈夫的举动,哪里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女人之间的对决比男人间要张牙舞爪高调得多。 “大嫂,三弟妹,你们做什么?”杨天美先是愣愣地看着小周氏和陈氏,随后一脸不明白很是愚蠢地问道。 这一句话让司月的笑意更浓了,这杨天美恐怕跟小周氏是一个级别的吧?或者更傻都有可能,即使是周氏拎不清,可杨双吉心里却明白得很,嫁出去的女儿和儿子哪一个更重要。 “老头子,”看着女儿被两个儿媳妇制住,周氏急了,想要上去帮忙,却又想到是杨双吉的命令而不敢行动。 “天美是你的女儿,天河就不是你儿子了?”杨双吉淡淡地说道,眼里闪着笑意,却对周氏的开口很是不满,警告地看着一眼周氏,“你若是想让天美给你养老,那大可以上前,一会就可以直接跟着天美去唐家了。” 周氏一听这话,脸一下就白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蠢货。”杨双吉狠狠地瞪了一样周氏,低声地突出这两个字。 “娘啊,”杨天丽拉着周氏的袖子,对她轻轻地摇头,“唐平只是外人,大姐现在从里到外都是唐家人,这一屋子的杨家人,你可不要搞错了立场。” 这说得明明白白的话让周氏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狠下心不去看被两个儿媳妇钳制住的大女儿那一张哭得震天响的脸,其实也不是她如此忽略老四,主要是这些日子老四太气人了,又天天在她眼前慌,再加上是个不会说讨喜话的,因此,她才会更加心疼许久未见的杨天美。 “天丽,无论你以后嫁得多好,多高,都要记得,你是从杨家嫁出去的,即使是不能帮衬娘家人,也不能学你大姐,反过来算计自家人,”杨双吉看着聪明可人的小女儿,温和中带着一丝严厉,“如果你也那样,即使我再疼爱你,以后你在夫家出了事,娘家人也不会帮忙的。” “爹,我明白的。”杨天丽笑着说道,她才不会像大姐那么白痴,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他们这次上门的目的吗?哼,现在好了,唐平被四哥打了一顿,回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唐家人是铁定会将这笔账算在大姐头上的,真是蠢得没边了,刚才还在她们面前炫耀她现在的日子有多好,都不知道唐家人之所以那么善待她完全是因为五哥中了秀才的关系。 这边,杨天河的动作是一下比一下狠,那木棍落在唐平身上所发出的声音让杨天山和杨天江听了都觉得疼。 最开始的时候,唐平还能骂骂咧咧嚣张地放狠话,只是如今,嘴里出来的全是求饶,再配合这他妻儿的哭声,整个杨家院子热闹得很。 直到司月看着杨天河脑门出汗,有些气喘吁吁的时候才开口,“好了,当家的,可别为教训这样的畜生累坏了自己,”可惜了,唐家湾有些远,否则,她都想上门去看热闹。 听了司月的话,杨天河停下了手,杨天江和杨天山也自然地跟着放手,唐平砰的一声倒地,一身深紫色的衣服此时哪里还有进门是的富贵鲜亮,狼狈得跟城门口的乞丐没什么差别。 “啊!”杨天美一看自家男人在地上蜷缩着,不断地抖动,惊天一声尖叫,冲到唐平身上,“当家的,你没事吧?”脸上是一片慌乱,只是,她这副模样除了周氏还有些心疼之外,其他人都是冷眼以对。 被杨天美一翻身的唐平,浑身都痛得翻白眼了,哪里还有回话的力气。 “天美,以后无事就不要上杨家了,看见唐家人我觉得恶心,”杨双吉上前,面无表情地对着杨天美说道,看着女儿脸上的妆容因为眼泪而变成烂糊一团,嘴呡得更紧,“唐平,我知道你现在听得见,你们家之前做的那些恶心事,我想着都觉得脏,以后也不要再来我们家。当然,若是被我们知道天美被你们家欺负,虐待,也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当初发生那事的时候,若是老五已经考中秀才,他有的是办法在即使闹开之后都半点不损他们杨家的名声,想到这里,杨双吉更是坚定了他所选择的道路。 而借着今天这事,他也想让心思日益大了的儿子儿媳们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可以有内斗,不过在维护杨家声誉和利益的时候,他们应该站在一起的,一致对外的。 唐平自然没有回话,“爹,为什么?”倒是杨天美心中很是不明白,爹娘不是一向都是最不待见老四的吗? “天美,你已经是当娘的人了,就应该明白,再怎么样老四都是我儿子,哪里是一个外人能比得上的。”杨双吉实在是不知道这么说,完全没有遗传他聪明脑子的杨天美是否会明白,不过,明不明白都不要紧,反正她也不是杨家人。 “爹,”杨天美哭着喊道。 杨双吉看着地上的唐平,终究没想过把事情做绝,刚想让两个儿子把他们一家子送回去的时候,看见院门口站着的中乡,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哪里还顾及得上唐平这一家子,“跟我进来。” 看见中乡,杨家人的眼睛都是一亮,他们是很希望能听到想要的答案,连同周氏在内,一个个都迅速地跟着进了堂屋。 “四弟,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下手这么毒。”完全不明白刚刚还一堆人,如今为何一下子就走得一干二净,看着只剩下杨天河和司月,刚刚才吃了亏的杨天美下意识地对着杨天河说道。 “滚!”杨天河可没有杨双吉那么多的心思,一扬手中的掏火棍,“别再让我看见你们。”说完,将掏火棍放回原来的地方,在司月笑意盈盈的目光下,匆匆地回到井边,继续洗衣服。 要说杨天河这一辈子,也没有刚才那么狠狠地打过人,打完之后,整个人是通体舒畅,刚才提起小宝亲娘时的郁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是,一想到自己刚才的模样,定是非常的凶狠,一边搓衣服的他一边不安地想着,司月会不会觉得那样的他很粗暴,野蛮。 “怎么样?刚才打人的滋味不错吧?”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边响起,杨天河一抬头,就看见司月在他面前蹲下,一听他的话,先是点头,随后又用力地摇头。 至于一边杨天美搀扶着唐平又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时的凄惨模样,司月也只是愉悦地瞥了一眼,“你这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是什么意思?” “还不是因为之前唐家人所做的事情太恶心人了,否则,我也不会用那么大的力气,下手那么狠的。”杨天河解释道,目光担心地看着司月,深怕在她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岂料,司月用力地点头,“其实,我看着心里也挺高兴的,如果不是不想被人当成泼妇,我也很想动手来着。” “真的?”杨天赐高兴地问道。 “当然,我有必要说谎吗?”好吧,司月其实自己都有些弄不明白,她这刻意地跑到杨天河面前陪着他说废话到底是什么心思。 不过,事后她归结于因为杨天河曾被他前妻戴绿帽子,太可怜了,一看到杨天美夫妻两个就会想到那屈辱的往事,才会想过来安慰一二的,再有,中乡回来了,无论杨天赐是否中举,接下来杨家的事情一定不少,攘外必先安内,她得先将杨天河的情绪安抚好,才能在战斗的时候不拖她后退。 只是,司月怎么也没想到,这杨天河落榜之后第一把火就烧到了他们夫妻两的身上。 再说,这边,中乡一走进去,一双双眼睛就热切地盯着他,“怎么样?老五中举了没有?”身为杨天赐的娘,周氏是最先安奈不住的,在第一时间就问了出来。 中乡身为一个不错的下人,察言观色自然是拿手的本事,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想过了这一家子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显然,那时的他还是有些低估杨家人对杨天赐中举的期待之心。 当家老爷倒是稳坐在他的位置上,只是从他用力握着他的烟杆,青筋都暴露出来的手就能看出来,他心里有多么的在意,更别说在老太太的话问出之后,看着他时充满希望的目光。 至于其他人,那是急得都忘记了要坐下,在这么多饱含希望,火热得如狼似虎的目光之下,中乡真心觉得压力好大,“回老太太的话,公子让奴才先行回来,给老太爷送信。” 说完,动作飞快地将信拿在手里,上前几步,在杨双吉面前停下,恭敬地递了过去。 即使是心里有准备,看着中乡这副模样,那瞬间弥漫全身的失落,还是让杨双吉整个人都难受得无法言语和思考,浑身的精气神像是一瞬间就被抽干了一般,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信,也不去接,嘴张到一半就这么僵住。 “你这个死奴才,”急着想要知道结果的周氏却是完全没有看明白中乡顾左右而言他的委婉回答,一把将他递过来的信抓在手里,指着中乡说道:“我问你话呢,快点回答,老五到底中举了没有?” 聪明如李氏,王语嫣还有杨天丽等人心里都有了答案,就是杨天山和杨天江两人的脸上都带上了失望,不过,听了周氏的问话,同杨双吉一样,自欺欺人般地抬起头,盯着中乡的目光是更加的迫切。 中乡看得明白,那些目光中还含有一丝脆弱的希望,但那种一扯就断的脆弱让中乡都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残忍,只是,事实就是那样,不是他一个下人不忍说就能改变的,再说,如果他不说得清楚明白,明明心里有了答案的他们恐怕也不会死心的,“回老太太的话,公子并未中举。” 话落,堂屋内的杨家人一个个都是一种表情,失望,极其的失望。 “怎么会?”周氏听了这话,原本信心满满地打算迎接惊喜的她有些接受不了,看向中乡,“老五那么聪明,他怎么会没有中举?” “回老太太的话,这个奴才也不知道。” 老太太的不依不饶,让低头恭敬在那里站着的中乡心里翻了个白眼,真心想说,这世上比公子聪明的人有的是,可真正中举的人又有几个。 在这个屋子里,杨天赐没中举,所有人心里可以说都是失望难受的,但程度也有轻重之分,最受打击的恐怕就是身为杨天赐父母的杨双吉和周氏。 当然,这也不能说杨天赐的媳妇王语嫣心里的失望比他们两人少,但有一点王语嫣是比他们更清楚,中举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否则,她爹也不会当一辈子的老秀才,因此,从一开始,王语嫣虽然也希望杨天赐能一次中举,但有她爹的前车之鉴,这所受的打击的程度就没那么重了。 杨双吉到底是男人,而且,他自认在整个杨家村,他都是比较有远见的男人,所以,心里承受能力肯定要比周氏强。 “不可能的!”但周氏就接受不了了,她想不明白,那么聪明又那么刻苦读书的儿子为什么没有中举,“不可能的!”这四个字不断地在她嘴里重复的念叨,声音也由最初的低喃,越来越高,最后变成了疯狂的吼叫。 那带着精神崩溃般的声音让屋内的人从失望中惊醒过来,“娘,你没事吧?”杨天山看着周氏的样子,担忧地问话时,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脑子里,她娘不会受不了打击,疯了吧。 “老五不可能不中举的,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然而,周氏并没有听见杨天山的话,双手紧握着拳头,因为不断的嘶吼,脸色发红,青筋都冒了出来。 “闭嘴!”杨双吉看着这样的周氏,强收起自个儿心里的难受,烟杆重重地敲在桌面上,对着周氏十分严厉地呵斥道。 听到熟悉带着怒气的声音,周氏干瘦的身子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不过,很快,不仅仅是恢复了刚才疯狂的样子,还因为怒气变得面目狰狞起来,“我知道了,一定是老四,老四!”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还有直接冲出去的迅速动作,都让屋内的人看得惊心动魄,纷纷抬脚跟了出去。 外面,周氏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杨天河和司月就已经猜到了乡试的结果,只是,看着面色凶狠的娘,抓起一边的扫帚,朝着他跑过来的时候,虽然很是不明白娘这又是为什么要动手,可想着司月就蹲在他面前,是第一时间就站起身来,将她拉到身后,回头正想问周氏,竹子做的扫帚,上面细细的枝丫凶狠地迎面而来。 杨天河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脸上的刺痛传来,跟着周氏出来的众人深吸一口气,那一扫帚下去,在杨天河脸上留下的是一道道细且密的血痕,“都是你!” 周氏却没有停下,一边疯狂的叫道一边朝着杨天河再一次地挥去,那目光,那动作,仿佛对方不是他的儿子,而是有着不共戴天仇恨她必须要置于死地的敌人,“都怪你!杨天河!” 杨天河却被这一下打蒙了,看着面前疯狂地想要打死他的周氏,脸上的刺痛都感觉不到,只是回想着不久前他还笑着跟司月说的,大姐和家里人的不同,他们不会有害他之心,而如今,看着眼前的亲娘,他却不敢那么肯定了,若真不会害他,要不是他刚才眼睛闭得快,是不是就瞎了? 司月也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等到看见杨天河脸上的伤也吓了一条,看着还有想要继续的周氏,在第一时间将杨天河拉开,避免了他再一次被正面袭击,看了一眼站在堂屋门口的众人,还有疯狂的周氏,大眼睛一闪,拉着杨天河就像院外跑去。 “老四,你给我站住!”周氏也不知道是真疯了还是想为她儿子乡试落榜找一个借口,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 杨双吉一看司月逃跑的方向,心头一跳,“拦住他们!”只是,别说杨天山兄弟两人也吓到了,就是他一开口,两人就行动,也已然来不及了。 原本刚刚周氏不小的声音就已经引起了左邻右舍的主意,杨家在杨家村可不是外姓人,可以说,姓杨的在这里住得都挺靠近的,一闲下来,三姑六婆自然就忍不住想要听八卦,想要看热闹。 可还没等她们聚集起来,杨家院子就跑出两个人来,司月不经常出门,杨天河是满脸血痕,可她们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两人,“啊!”看着杨天河脸上恐怖的伤口,有胆小的女人忍不住捂着眼惊恐地尖叫出声。 等看到周氏举着扫帚出来,她们就确定了凶手和凶器,见对方那凶狠的模样,未免被波及,女人们一个个都站得远远的,“你说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瞧着二婶这架势,可真狠啊!” “哎,谁知道呢,可无论什么原因,也不能这么打儿子啊,”一个年纪大点的妇女开口说道:“我刚瞧着杨老四眼皮上都有好多的伤口,那要是一个不注意,伤了眼睛,人可就废了!” “不是说老四的身子不好吗?我看他刚才的样子好像都被打傻了。”一个小媳妇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平日里二婶挺和蔼温柔的一个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另一个妇女淡定地眯起眼睛,看着几人你追我跑的方向,眼睛一亮,“快,跟上,有好戏看了,恐怕会比之前老四媳妇烧嫁妆更加精彩。”一句话让众人都激动了起来。 拉着杨天河不断跑着的司月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像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很难再将信任交出去,更别说在意的人,她也会在默默的在心里排了位,远近亲疏都是按照对方付出的程度来仔细划分的。 在这个陌生的大齐,除了司月自己想要好好地过日子之外,就现在而言,在意的人只有两个,排在第一的就是杨兴宝,因为那孩子眼里满满的纯净的依赖,也因为他偏执的信任和喜爱。 第二就是杨天河了,对于他,司月就有些复杂了,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是她在这个社会能够不受好些残酷的条条框框束缚的很好靠山,所以,他一定不能有事,寡妇的凄惨生活她是一点也不想去尝试,更别说再嫁,谁能肯定下一个男人会比杨天河好欺负好拿捏,还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杨天河对她确实不错,别说这个社会的男人,就是之前那个社会,能够像他这样近似于千依百顺的男人都很少。 所以,在司月经过理智的分析之后,就把他纳入在意之人的范围之内,虽然待遇比杨兴宝要差得的,地位也要低得多,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也在缓缓地上升之中。 如今,她所在意的人在她的面前被莫名其妙地打成这样,她怎么能够不生气,再有,要不是刚才杨天河反应快,恐怕她白嫩嫩讨喜的脸也会被波及,这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若是不反抗,她还能叫司月吗? “杨天河,你给老娘站住。”周氏的吼声从身后传来,司月两脚的速度并没有减慢,期间还不忘照看被自己拖着跑的杨天河,好在这小姑娘的身体很好,杨天河也很配合,所以,才没被追上。 司月不知道的是,杨天河被打懵了之后,在看着周氏的模样,之前对亲人的认识再一次被推翻,他心里难受得紧,比起司月,他是更想脱离周氏看着自己那仇恨的目光以及狰狞的面孔。 跟着出了院子的杨双吉一看,那是两眼一黑,如若不是两个儿子眼明手快地扶着,已经倒在地上了,心急如焚的杨双吉也明白,现在不是他晕倒的时候,不然,他不敢想象,等到再次醒来,事情会闹到何种无法收拾的地步。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把你娘追回来,这样满村子的跑你们觉得脸上很好看吗?”杨双吉气急败坏地对着身边的两个儿子吼道。 杨天上兄弟两人苦着脸点头,向着已经跑远的周氏追去,心里却止不住地埋怨周氏,没考上就没考上呗,发什么疯,再说,这跟老四有什么关系,。 难道娘就忘了,自从老四再次成亲之后,每次碰上老四和她媳妇,他们都讨不到好的,这下好了,全家都跟着丢人了,虽然是这么想着,不过,本着能少丢点人就少丢点的心,脚下的速度是一点也不慢的。 跟在杨双吉身后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下人中乡傻眼了,他从未见过这般的主子和主子家人,这算什么? 司月的目标是杨大夫的家,毕竟杨天河伤成这样,在想着周氏手里拿着的不知道扫过多少脏东西的扫帚,还是先看大夫要紧,本来长得就挺平凡的,若是毁了容那就更加没法看了。 好在杨大夫的家离得并不远,看着近在眼前开着的院门,气喘吁吁的她一下子像是被打足了气,拉着杨天河就跑了进去,“杨大叔,杨大叔!” 正在院子里整理草药的杨大夫抬头一看,原本想要责备司月毛躁的话卡在喉咙,杨天河顶着一脸血却面无表情的样子还真吓了杨大夫一挑,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吃惊地问道:“怎么弄成这样?” 司月放开杨天河,也顾不上回话,第一时间回头将院门关死之后,才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依旧傻傻的杨天河,不知为何眼眶就红了,她在心里拼命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在做戏而已,她绝对不是真的想哭,更不可能会看着这样的杨天河就觉得心疼,深吸一口气,饶是如此,饶是如此,说出的话依旧带着哽咽:“杨大叔,你快给杨天河看看吧。” 杨大夫也不再啰嗦,凑上前去,查看杨天河的伤,这一看更是吸气,那一条条的血痕上还站着不少细细的竹签,灰尘。 “咚!”周氏踹院门的声音又将杨大夫吓了一跳,侧头看过去,好吧,他也看见了凶手和凶器,周氏依旧恶狠狠地瞪着杨天河,那吃人的目光,凶狠的模样,还有嘴里不断地叫嚣:“杨天河,你给老娘滚出来!” 杨天河木然地侧头,看着院门口的周氏,从那一扫帚下去,他似乎就已经听不见这个世界的声音,因此,这个时候,他只看到周氏恨不得杀了他的模样还有不断张合的嘴。 司月的声音比起周氏闹出的动静,那简直就是蚊子和疯狗的差距,这不,在后院的杨天云和他的兄弟杨天雷一听这动静,生怕自家爹吃亏,一个扛着锄头,一个拿着扁担地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杨天云看着这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看向杨天河和司月的目光不由得带着同情。 司月不理会周氏的叫喊,站起身来,上前两步,低着头对着杨天云说道:“杨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去找下村长,再这么下去,我们一家三口都没法活了。” 杨天云虽然是年轻气盛,可这样的事情,他还真不敢应,侧头询问自家爹。 “去吧,”看着杨天河眼神木木呆呆的样子,再听着外面周氏的叫嚣,他是再也说不出什么家和万事兴,凡是以和为贵这样的话,老四这孩子他还能不清楚吗?这才多久,先是爹后是娘,再这么逼下去,会毁了这年纪轻轻的孩子的,“去吧。” 得了自家爹的话,杨天云笑着点头,动作迅速地走开,“二婶,你让开,我要出去。”走到院子门口,咧出一嘴的白牙,笑着说道,他娘虽然死得早,可无论是从爹还是其他长辈的口中,他都知道娘是一个温柔贤惠又勤劳的女子。 再加上上次补墙所看见的事情,面前这个像疯子一般的二婶杨天云是实在喜欢不起来。 “老大,不用关门,”杨大夫也没有掩饰眼里的厌恶,在他的眼里,女子还是贞静一些的好,“我就不信,在我的院子里,她还敢动手!”即使是二嫂,他所说的话却一点也没留情。 周氏一心地将杨天赐没有考上举人的账算在杨天河身上,她那么出色的儿子,她明明每晚都梦见小儿子回来报喜,说他中举的消息,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中,很快她就想到,肯定是老四的原因,如果不是他儿子抢了老五的师傅,老五又怎么可能落榜? 这么想着的周氏,被儿子落榜打击狠了的周氏,哪里还听得见杨大夫的话,一看见门开了,就举着扫帚冲了过去,杨大夫本来就站在杨天河的身边,一看周氏扑过来的架势,瞳孔猛地一缩。 杨大夫虽然从小在杨家村长大,可他造化好,遇上一个愿意教他医术的师傅,再加上性子温和,可以说一辈子都没跟人吵过架,更别说是打架了,这样的事情他还真是第一次遇上。 杨天山和杨天江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娘向杨天河和杨大夫打去,恨不能捡起一块石头,自拍脑门当场晕过去,即便她是二嫂,可也不能对小叔动手的,他们已经可以想象,这扫帚若是打在杨大夫身上,无论杨大夫有没有伤,娘的下场只有一个,被休,赶出杨家村。 杨天雷一看,是吓得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好在他反应快,用扁担将那扫帚挡开,不过,想着还在砰砰直跳的心,漆黑的一张脸虎着看起来可怕得紧,对着周氏吼道:“杨二婶,你要再敢对我爹动手,我可就不管你是不是我长辈,照打不误。” 一看周氏被挡了下来,杨天山和杨天江立刻上前,一人夺过周氏手中的扫帚,一人从后面紧紧地抱着周氏,深怕她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杨天河,你个白眼狼,亲弟弟你都害,有没有良心啊你!” 被杨天江制住的周氏,声音都已经有些沙哑了,还不管不顾地拼命大吼,“你赔我儿子的举人,你把老五的举人赔给我!赔给我!” 原本听了周氏前面的话,外面看热闹的人还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杨天河,可一听最后周氏不断强调的句子,他们恍然大悟像是找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时又不由得疑惑,好笑,这举人老爷在他们的心里绝对是比村长还要高大的存在,他们想不明白,这举人要怎么赔? “老二,去打一桶井水来。”看着被抱住还在发疯不停踢脚的周氏,在杨大夫眼里就是泼妇,疯妇,已经陷入疯狂状态,好好讲话她是听不进去的,想着刚刚所受到的惊吓,冷着脸对着杨天雷说道。 “哦,”杨天雷瞪了一眼周氏,“看好你们的娘。”留下这话,快速地去井里打水,很快就拎着一桶水过来,“爹,要做什么?” “泼过去,让你二婶冷静冷静。”杨大夫沉着脸说道。 杨天雷先是一愣,随后高兴地点头,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乐意之极,甚至没有顾忌抱着他的杨天江,一桶水呼啦一下全泼在母子两人的身上,本来这个时候天气就已经转凉,在这么一桶凉水下去,就是说透心凉也不过分,母子两人是同时打了个哆嗦,即使是如此,杨天江也不敢放手。 周氏疯狂的表情一愣,脑子也跟着清醒过来,看着杨天河的脸,杨大夫眼里的厌恶,还有院门口看热闹的众人,回想着她所做的事情,脸色一片惨白。 “看来是清醒了,”杨大夫没好气地说道,“司丫头,带着老四,跟我进来吧。”无论现在周氏眼里多惊恐害怕,一看杨天河的那张脸,他是生不出半点的同情心来。 司月理了理因为跑动有些凌乱的头发,拉着杨天河的手,就往里走,杨天河的眼神闪了闪,随后依旧像木头一样跟着司月的脚步。 待到了堂屋,杨大夫正要用水清洗伤口,看着杨天河的模样,司月开口说道:“杨大叔,要不也准备一些开水,等到伤口上的东西都清理完之后,用温开水清洗,我觉得开水总要比井水要干净一些。” 杨大夫看了一眼司月,随后想到杨天河那有着丑陋伤疤却灵活自如的小拇指,更觉得司月的话有几分道理,“恩,老二,你去烧开水。” “好。”杨天雷是巴不得去烧水,别看他的名字响亮又长的强壮,其实最见不得血了,每看一眼杨天河的脸,他就觉得头晕得厉害。 “杨大叔,他这伤口要包扎的吧?” 杨大夫点头,这眼皮嘴唇都受伤了,可不是那么好包扎的。 “等到杨二哥把开水烧好,凉在一边的时候,能不能把包扎的布条也用开水煮一会,”为了杨天河不被毁容,司月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再说,她也感觉到杨大叔看他的眼神像他早就明白的样子。 “恩,”杨大夫再一次点头,想了想,声音很小地说道:“若是关于伤口,司丫头以后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行不通也不要紧,我从来不是多嘴之人。” 杨大夫的话按了司月的心,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再说其他,只是轻微的点头。 杨双吉赶到的时候,杨大夫的院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看着浑身湿透的周氏和杨天江,眉头皱得死紧,如若不是周氏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他真是很想一巴掌就闪过去,“老四呢?” 杨双吉问着杨天山。 “在堂屋里,”杨天山指了指堂屋的方向。 “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进去。”杨双吉不满地说完,抬脚就往堂屋里去。 “嘶,”别看那些竹签小得跟丝一样,可拔出的时候还是很疼的,杨大夫瞪大眼睛很是耐心地处理伤口,“有知觉了?”看着杨天河回神过来,眼睛也恢复清明,杨大夫的心是放了下来,这些伤虽然看着吓人,可到底还有药可以医治,若是因为这事老四就迷了心,那才叫麻烦。 “恩,”杨天河点头,想要说话,脖子却被司月的一双手从后面牢牢的卡主,“别乱动,也别说话,疼得话就忍着点。”司月的声音在后面传来,杨天河眼里总算有了几分暖意。 “听你媳妇的,”杨大夫最开始还有些好奇,司月为什么要用那样的姿势端着杨天河的脑袋,现在算是明白了。 门外几个人影晃动,杨大夫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也没有打招呼就继续瞪大眼睛盯着杨天河的伤口,一丝细小的东西都不放过,司月面无表情,看见也当做没看到来人。 杨天河转了转眼珠子,冷漠之后,终究恢复平静。 “老弟,老四的伤不要紧吧?”杨天河再一次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氏,上前,尴尬地开口。 “二哥,你到后面点,别挡着光,”杨大夫边说边动手,“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如果不是老四反应快,将眼睛闭上的话,我可以肯定,他这一双眼睛会被戳瞎的,不过,反正你这四儿子也没什么用,重活都不能干,看不看得见也多大区别。” 被杨大夫这样的讽刺,杨双吉脸色更加尴尬,可等到他看见杨天河眼皮子上面的伤口时,他就知道,杨大夫说的并不假,心里庆幸,幸好儿子的眼睛没事,否则,双手握拳,他一定会休了周氏。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52章 这个时候,亮堂堂的堂屋内很是安静,杨双吉一行人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杨大夫认真专注地给杨天河清洗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其实,就算不是大夫,他们都清楚,因为并没有伤及到要害之处,那些细小的伤口并没有大碍,只是这么密密麻麻一道道的看着挺吓人挺恐怖的,上了药,过不了几天就会结巴的。 只是,如今不说杨大夫阴沉的脸,还有老四疼得满头是汗的样子,这些话,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最令杨双吉担心的是外面越来越吵杂的环境足以说明看热闹的村民更多。 事情闹得这么大,想要遮掩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要怎么做才能将危害降到最低,想不出好办法的杨双吉在狠狠地瞪了一眼缩在一边知道自己闯祸了的周氏一眼后,也是急得满头都是汗。 “一个个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被杨天云带过来的除了村长还有三个族老,看着杨大夫院门口拥挤着的一大批女人叽叽喳喳说得很是起劲,杨双盛眉头一皱,不悦地吼道。 村长的一声呵斥,围着的女人自动地让开一条道路,一个个都闭了嘴,“杨家双字辈的兄弟都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听了这话,心里好奇得不行的女人们也只得意兴阑珊地离开,不过,很快就凑到男人是双字辈的女人旁边去,希望晚点她能从她男人的嘴里知道些什么再回头告诉她们。 环境是安静了下来,可堂屋内的杨双吉等人脸色更是黑得吓人,村长会来得这么快,肯定是有人去请的,疑惑地看向司月,他们怀疑这事跟这个搅事精有关,不过,从她的表情里却看不出什么来?罢了,即使是她做的又如何,如今也不止追究的时候,现在最主要的是他们该怎么办? 听到动静,在厨房里烧开水的杨天雷眼珠子一转,站起身就冲了出来,“村长大叔,你可来了,二婶是疯了,她刚刚竟然要打我爹,如果不是我反应快,我爹现在说不定就躺地上了。”哼,他爹总不能白白地受了一场惊吓吧。 “你说什么!杨天云一听这话,怒气冲冲地冲到杨天雷面前,”你干什么吃的,那爹没事吧?“ 杨天雷摇头,”有我拦着,没打到,不过,别说爹,就是我都被吓得不行。“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由着自家孙子扶着的老头,七八十岁的样子,一头的白发梳理得很是整齐,满脸的皱纹,牙齿也没剩下几颗,不过,穿着一身青色干净的长袍,精神头却十分不错,一听两兄弟的对话,手中的拐杖不断地点着脚下的石板。 另外两个年龄差不多的老头也跟着点头,”双盛啊,我们杨家村一向民风淳朴,村民性子也是温和有礼,这为了打儿子追了半个村子已经是不守妇道之事,如今还敢对着同辈的小叔下手,如此悍妇,恶妇,我们杨家村可是留不得的。“ 杨双盛很是郁闷地点头,要知道杨家村现在是在他的管辖之下,虽然平日里邻里之间总免不了磕磕绊绊争争吵吵,可总是有分寸的,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他们心里都很明白的。 三位祖爷爷虽然口口声声说得是周氏,里面也不乏有提点教导他的意思,”大爷爷,三爷爷,四爷爷,我们先进去吧。“从另一边扶着那青袍老。 杨双盛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跟进来的杨双庆和杨双祥兄弟两个,一副嫌弃不愿意丢脸地缩在后面,一口气就提了上来,扬声道:”双庆大哥,双祥老弟,这也算是你们家的事情,走前面来吧。“ 杨双庆和杨双祥真不想在这个时候走到前面去,可村长都已经发话了,不得不黑着脸上前,看着三位老头,扯出僵硬的笑容打了招呼,”走吧。“ 从杨天云的描述中,杨双盛和几个族老对杨天河的伤势多少都是有些印象的,可一进门,还是被那一张因为拔竹签变得更加血肉模糊的脸吓了一跳,三位老人看了一眼杨双吉几人,就径自在杨天云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村长在下方坐下后,才招呼其他人落座。 杨大夫看着长辈,就要打招呼,”不急,先将这孩子的伤口处理好再说事情,我们这些老头子,每日都闲着,有的是时间。“坐在主位的大老太爷摸了摸下巴修得整齐的胡子,说完这话,便闭目,仿佛睡着了一般。 可他这幅模样,却让杨双吉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浑身湿透了的周氏看着这一屋子的杨家男人,如此的阵仗,还有三位族老,即使是她双手紧抓着杨天山的手臂,两腿都在不断地抖动,她知道,今天这事恐怕不会善了了,真想就这么晕过去。 对了,晕过去,周氏的小眼睛一亮,两眼一翻,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整个人朝地上倒去,下了很大决心想要躲过这场灾祸的周氏表演的极其逼真。 杨天山是最先发现周氏不对劲的,看着周氏两眼紧闭,嘴唇发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急了,”娘,你怎么了?“边说还轻拍着周氏的脸。 无论周氏是真晕还是装晕,杨双吉在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他这媳妇总算是作对了一件事情。 杨大夫听到声音,专注于拔竹签的他手停了一下,便继续,痛得有些麻木的杨天河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既然晕了,那正好,“闭眼的大老太爷将眼睛睁开一丝缝隙,看着不远处地上的周氏,苍老的声音完全没有刚才对杨大夫说话是的慈爱,”双吉,给她一封休书,你们兄弟两个送她回娘家这事就算解决了,诸位有没有意见?“ 三老太爷和杨双吉的爷爷是亲兄弟,比起另外两位太爷,关系要更要亲密一些,只是,他说的话更不留情面,”所谓虎毒不食子,对亲生儿都能下这样毒手的狠毒妇人,这样的处罚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若是在没有看过杨天河的伤口之前,在场的人可能会因为周氏已经晕倒而心生不忍从而放过他,可杨天河的脸如今就这么血淋淋的摆在他们眼前,看着都觉得恐怖,又细心的已经看见杨天河眼帘上和眼皮下的伤口,也能想象当时有多危险,那是一个不小心就会伤了眼睛,这娃一辈子就毁了啊! 在场的又都是杨天河的长辈,绝大多数孙子都满地跑了,不说周氏和杨天河两人的遭遇谁更值得同情是不言而喻,单单是杨天河姓杨,是他们的侄儿这一点,就足够令他们生气的。 杨双吉等人傻眼了,他们没有想到,周氏这都晕倒了,他们问都不问就做出决定。 ”怎么,双吉,你这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要护着这个女人?“三老太爷看着杨双吉不懂,本就不满的他说话就更加的不客气了。 杨双庆沉着脸,怒视着杨双吉,如若仔细看的话,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一丝幸灾乐祸,”老二,当初爹娘在的时候,就十分不喜欢二弟妹,想着你喜欢也就认了,父母卧病在床时,就算是爹娘不喜欢她,不让她床前伺候,可她身为儿媳,可有为爹娘煎过一碗药?我若是没记错,自从爹娘发了话,她甚至连爹娘的房间都没进去过一次。“ 躺在地上本来就是假晕的周氏,心里那个恨啊,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杨双庆还好意思抖出来。 ”哼,爹娘头七都还没过,二哥你就提出分家,若说半点没有我这二嫂的撺掇,吹枕头风,我是怎么都不相信的。“杨双祥只要一想到他们身上的孝衣都还没有脱下,二哥就以很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请来村长分家,他心里也明白,爹娘在面对他们三兄弟的时候,明显要更偏重于他和大哥些,对二哥难免会疏忽一些,可二哥那样做也未免太过分了。 那时候爹娘尸骨未寒,他们兄弟两个又是嘴笨之人,二哥已经先斩后奏了,即使是为了爹娘安息,他们就是心里不愿意,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兄弟之间吵起来的,让爹娘死不能瞑目,让外人看笑话的。 杨双祥提到这事,就是现在,对杨双盛都有一丝的不满。 杨双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那时候他也年轻,当村长又没几年,总想做出点成绩来证明自己,当时杨双吉是带着杨天赐在县学里的先生一起过来的,他可以看得出来,那先生很是看重杨天赐,甚至在他面前夸口,杨天赐肯定会中秀才。 他那时也就想,村子里已经有好些年没出过秀才了,如若能有个秀才,他这个村长也有面子,整个杨家村也会跟着沾光,说不定,有了第一个,第二,第三个秀才也就不那么困难了。 再加上杨双吉说,之所以这么急着分家,也是不想拖累他大哥和三弟,要知道养着一个读书的孩子,对于他们这些泥腿子来说,真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在这样的两面夹击下,杨双盛就点头同意了,现在听来,虽然杨天赐是中了秀才,可他的行事还是有不妥的,再怎么着急分家,也应该过了七七再说的。 看着杨双吉脸色很是难看,无言以对的样子,杨双庆和杨双祥兄弟两个都有终于出了一口多年憋着的怨气的感觉,”老三,这些陈年往事你还翻出来说做什么!“杨双庆板着一张脸,那模样跟杨双吉还是挺像的,”老二,你还是快写休书吧,就像三爷爷说的那样,周氏这样的女人,留在家里迟早是个祸害,瞧瞧天河这张脸,你不心疼,我看着都揪心难受。“ 杨双吉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大哥和三弟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你们,“在地上正晕着的周氏听了这话,心里的火气是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蹭“的一下就爬了起来,吓得守在她身边的杨天山兄弟两好一大跳。 ”杨双庆,还有你,杨双祥,“周氏气氛地手指着两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就是嫉妒我们家出了个秀才,不就是恨我们家老二当初抢了你们家孩子进酒楼的机会吗?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你们还记着呢,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周氏的话让杨双庆和杨双祥很是生气,不过,随后就笑看着杨双吉,你这媳妇刚才不是晕着的吗? 对于周氏的行径,杨双吉是恨不得掏出烟杆,直接将她敲晕了事。 三位太爷看着周氏这样,眉头皱得更紧,杨双盛摇头,就这样的女人,老二还当她是个宝。 ”原本我还不相信你会对双林动手,“一直没说话的四老太爷开口,杨双林也就是杨大夫那可是四老太爷的亲孙子,并且还是众多孙子中他最满意的一个,当年儿子病重,一封信过去,几天后他就风尘仆仆的从城里跑回来,虽说依旧没有挽回儿子的命,可他的态度,四老太爷也是极其满意的。 更令他欣慰的是,双林为了他们这些老东西,决定留在杨家村,要知道给城里大户人家看病的工钱比他们村子里可是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就这一点,就足可见双林的孝心。 听到重孙的话,他心里是很不满的,在他们这些老人眼里,从小就没怎么做农活又去过大城市的杨双林是很文弱的,不想农村里的粗汉子,无论是他孙子有没有被吓到,他这个爷爷的都会为他讨回公道。 ”毕竟仔细算来,双林也算是你的小叔,“虽然有长嫂如母的话,可真要有嫂子动手打小叔子的事情发生,任何家族都不会不管不问的,”如今看着你对双庆和双祥的态度,“原本慢悠悠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你这样嚣张的态度,还真以为家里出了个秀才,就可以无法无天,在这个杨家村称王称霸了吗?“ ”虐打亲子,殴打小叔,在长辈面前装晕,周氏,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 听着四老太爷的话,周氏再一次哆嗦起来,刚刚一生气,她怎么就忘记了她原本是晕着的,都怪杨双庆和杨双祥,如果不是他们说那么多气人的话,她也不至于会被拆穿。 ”杨双吉,写休书吧。“从头至尾大老太爷都没有跟周氏说过一句话,他实在是没心情跟这样的女人计较。 杨双盛心里叹气,这事可真让人闹心,”写休书吧。“不过,无论怎么样,他都赞同三位爷爷的话。 ”写休书。“在场双字辈的人没一个反对的。 看着这样的情况,杨天山和杨天江都有些傻眼了,他们虽然也埋怨娘做事不经脑子,因为冲动闹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来,可到底是他的亲娘,被休回家,即使周家还能给她一口饭吃,日子定是会很不好过的。 兄弟两个对是一眼,”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杨天山想了想开口说道:”太爷爷,这事我娘她真不是故意的。“ 见两个儿子这样,杨双吉眼里有着欣慰,只是,有了大哥和三弟的那些话,他是一句话也不能说,只希望这两个儿子能让他们改主意,从轻发落。 ”是啊,太爷爷,“杨天江跟着说道,平日子他虽然偷奸耍滑,可在几个族老的面前,他是老实的很,”我娘她是得了失心疯,才会如此的,她自己也不愿意的。“ ”双林,“大老太爷看了一眼周氏,怎么看都不像是疯了的人,不过,他不是大夫,所以,才会问一遍的杨大夫。 ”大爷爷,那时的二嫂神情确实是不对劲,虽然不至于是失心疯,也没有什么理智可言。“杨大夫虽然很是不满周氏,不过,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不过,在没有理智可言的情况下,却死死地追着老四不放,这其中的原因我倒是十分好奇。“ ”是啊,“有离得近的,早早地就到这边的男人开口说道:”我听着她所说的话,似乎跟天赐乡试有关,口口声声地叫嚷着要天河赔天赐的举人,这其中的缘由,你们兄弟两可否清楚?“ 杨天山摇头,他也想不明白,老五落榜,娘为何要追杀老四,不过,他还是希望周氏不被休的,”许是我娘听到老五落榜的消息,受不住刺激,才会精神失常。“ 到了这个时候,杨天江想着他娘的性格,倒是有些眉目,但是,这话他也不敢说啊。 ”那周氏你来说。“杨双盛看着周氏,从她刚才装晕,被杨家兄弟两的话一刺激就不管不顾地跳出来的行为可以看出,周氏是个冲动暴躁易怒的性子,”如若什么都说不出来,你就等着拿休书吧。“ 周氏缩了缩脖子,她此时是完全不敢去看杨天河的脸,但她也并不认为她的想法有错,”你们也知道这次乡试对老五来说有多重要,如若不是小宝抢了他拜师的名额,只要老五成功拜师,一个小小的乡试怎么可能会落榜。“ 好些人都不明白周氏的话,可身为村长的杨双盛却是心碰得一跳,并且还跳得非常之厉害,想起之前去县衙时,听到大儒收徒的消息,当日他也就听一听,毕竟这些大人物的事情跟他一个小小的村长没什么关系,如今想来,难不成杨天河口中的司月给小宝请的先生便是那大儒?再回想着时间,那也是完全吻合,瞥了一眼杨天河和司月,两人好像事不关己一般,只是眼里都是一片默然。 ”老二,写休书吧,“杨双盛沉着声音说道,他虽然不知道周氏为何会有那样的想法,可他却明白,以那大儒的身份,他想收谁为徒都是他自己的意愿,哪里是杨天河和司月能够左右的,再说,即使是杨兴宝没有拜师,也不等于杨天赐就能成为大儒的徒弟。 ”村长大伯。“杨天山和杨天江同时喊道,他们以为说出娘发疯的原因之后,就会有所改变,为何他们觉得村长的态度比之前更加坚决了。 ”凭什么?“周氏一听这话就炸开了,红着小眼睛瞪着杨双盛,”我可没犯七出之条,你们不能休了我。“ ”哼,像你这样,胡搅蛮缠,前词夺理,下手狠毒的恶妇,“杨双盛看着周氏无知愚蠢的样子,直接就被气笑了,”不用七出我们杨家也能休了你。“ ”杨天河是我的儿子,我教训自己的儿子有什么错?“周氏听到杨双盛的话,原本是有些害怕的,可这话一出口,倒是更有底气了,梗着脖子对着杨双盛说道,在她看来,她生出的儿子,就是她弄死也没有关系的。 杨双吉被她这不经脑子的话气得差点就吐血晕倒,刚想要叫周氏闭嘴,却被杨双盛的呵斥声给打断,”放肆,周氏,你以为你面前坐的这些都是谁,哼,我们杨家的后辈,犯再大的错也应该由我们杨家人教训,哪里有你一个妇人指手画脚,下狠手的道理。“ 不想再跟这恶妇多说话,直接对着杨双吉说道:”老二,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想休了这恶妇,可我告诉你,你今天若是不休了这妇人,就等着被逐出家族吧,这天赐如今还只是个秀才,这恶妇就敢如此地嚣张,要是等老五当了官,那这恶妇岂不是要将天都捅出个窟窿,与其我们这些族人到时候被她连累,还不如现在就将你们家驱逐,那时,你就是纵容这你这媳妇将你的儿孙都打死,我们也不会多管闲事。“ 从杨双盛手的第一句话出口之时,杨双吉一直黑着的脸终于变色,再也不能沉默地站在一边,也再不能体谅因为老五落榜而难受的周氏,抬手一个巴掌狠狠地朝着周氏扇去,”你给我闭嘴!“ 周氏被打得头一偏,再也没有刚才的嚣张,她也很清楚,被家族驱逐,即使他们还能住在杨家村,可已经算不得是杨家的人,甚至可能连外乡人都不如,更别说死后不能如祖坟,这被家族抛弃了,他家老五还如何光宗耀祖? 周氏也不管脸上的疼痛,她知道的,在家族和她之间选择,就是为了几个儿子,老头子也一定会选择前者的,想到即将被休,想到被休后的日子,终于知道了害怕,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恐惧的眼泪不用酝酿哗哗地往外流。 ”老头子,求你看在我给你生了五个儿子的份上,不要休我。“哭了好一会,周氏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边哭边抱着杨双吉的腿说道。 ”娘,“看着周氏痛哭流涕,杨天山兄弟脸都不忍心,叫了一声,就看着杨双吉,”爹,你说句话吧。“ 先不说杨双吉对周氏的感情如何,单单是因为五个儿子,他也不想写休书,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根本就不是他愿不愿意就能做得了主的。 ”求求你们了,“抬头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杨双吉,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和硬气,周氏转身对着屋内的人磕头,”给我一条活路吧,若是这样被休,我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干脆。“ 周氏这话倒不威胁,众人都看得出来,也明白,被休的女人自杀的他们也不是没看过没听过,到底是一条人命,即使是恶妇,他们也从没想过要逼死她的。 司月站在杨天河身边冷眼看着,在这一次也算得上是家族会议中,她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女人的悲哀,周氏如今的凄惨虽然完全是她自找的,可从这些男人的言语中,不难明白,即使是周氏为了杨双吉生了五个儿子,在他们眼里,也终究不姓杨,是没有权利对杨家的后辈动手的。 如果今天动手的是杨双吉,他们或许只会教训杨双吉一顿,不会有什么实际行动,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可换成了周氏,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忍无可忍之事。 ”老四,娘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娘好不好?“看着没有表态的杨家人,周氏突然转向,面朝着杨天河跪着,哭得满脸是泪水地说道。 杨天河心里除了悲哀,真的是再没有半点其他的感觉,在周氏的动作之后,是一下子就跳开了,只要有那么一丁点是为了儿子考虑,就不会有一个亲娘在众人面前对着儿子下跪苦求的。 因为杨天河的动作,杨大夫也没有想到,看着因为这突然的动作而蹭出来的汩汩鲜血,心里的火气不断地上冒,”杨二哥,你就不管管你这婆娘,是不是老四不原谅周氏,你也要跟着跪在老四面前,逼他原谅?“ ”我,“杨双吉就算没想过要跪,但是求老四原谅的心思他还是有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不休了周氏,如今被拆穿,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杨天河垂下眼帘,眼睛被遮盖,那一张脸看起来就更恐怖了,这个时候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想说。 看着杨天河这个样子,杨双林心疼的同时又有些愧疚,杨家发生的事情可以说他是看得最明白的一个,先是浑身是伤的小宝,后又有晕倒在麦地里的杨天河,如今就连杨天赐落榜的气都洒在他身上,他想,如果天河因为这件事情而毁了一双眼睛,他估计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如果不是他一直劝着老四要孝敬爹娘,兄弟和睦,今天这事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了。 老四是多好多勤快的孩子,养身体的时候从别人那里学到采草药赚钱的法子,村子里的人只要一问起,都从没想过藏私,这些日子跟着他学习药草,不但勤奋,甚至在药草方面还很有天赋,让他甚至都有了收他为徒的想法,只是一直在考察之中。 如今看着这个爹娘都不心疼的孩子,他觉得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让他继续忍着,因为再被这一家人折腾下去,有很大的可能,老四的命就没有了。 杨大夫一点也不想看杨双吉那一张脸,看了一眼将杨天河拉到一边,然后用清水洗手,给杨天河查看伤势的司月,外行人或许看不明白,可他却看得清楚,那动作和速度,比他都专业和熟练。 杨大夫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司月不愿意透露她那一手的原因,可若是杨天河以后也是大夫的话,有着丈夫的遮掩,他或许就能知道这司丫头到底到了哪个地步? 深吸一口气,无论是为了传衣钵,还是为了更多人受益,杨大夫都坚定了收他为徒的信念,”大爷爷,三爷爷,爷爷,我看着二哥也是不愿意休妻,就不用勉强他了。“ 周氏惊讶地看着杨大夫,没想到他会是第一个帮她说话的人。 ”你说。“四老太爷果然是了解自家孙子的,知道他还有话说,也不愿听周氏的哭哭啼啼,笑着说道。 ”许多事情本来我想着我是一个大夫,再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身为大夫就更不适合参合进去,“杨大夫笑着说道:”二哥家的许多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也一直以来也告诉天河,二哥和二嫂总归是他的父母,要好好孝顺,不要心有怨恨,做爹娘的总是不会害儿女的。“ 听着杨大夫的话,众人都点头。 ”天河是什么样的性子想必大家都是了解的,人不仅老实,而且心地也好,这一点,从不久前他愿意将采草药的法子告诉村民就可以看得出来。“杨大夫这一提醒,众人才响起,农忙那一段时间,有好些家庭饭桌上都比之前丰盛,就是菜里的油都重了一层,所赚的银子虽然不多,但对于这无本之钱还是很高兴的,就是在座的各位,他们都不能肯定,若是他们独得了这法子,会不会告诉别人而不是闷声肚子发财。 ”真是。“一想到这里,众人纷纷点头,看着杨天河这个晚辈就更加满意了。 ”可如今我身为天河的族叔,却不得不一吐为快,小宝那孩子你们都是知道的,之前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我还记得司丫头没进门两天,我就被天河请去看过,那么小,那么瘦的孩子,是被什么吓晕的具体原因我不知道,可那满身都是新伤旧疤,看得我都心酸不已。“杨双林慢条斯理地说道,可他说话那语气,表情绝对比哭得凄惨的周氏还能煽情感染人。 ”那时,我想着估计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也就没有多说,“杨大夫想着接下来要说的,心都是一堵,难过得不行,他甚至有些怀疑,当初的他为什么要那么劝老四? ”老四的身体不好,估计你们都听说过,也知道今年收小麦的时候他晕倒在地的,“杨大夫接着说,声音却越发的沉重,也更加的缓慢了,”可估计你们都不知道,是我和司丫头发现老四晕倒的,就相隔那么一点的距离,杨家人硬是一个都没有发觉,天上那么大的太阳,地上又是热气腾腾的,那时我就在想,如果不是我去送凉茶,老四会不会就死在地里了。“ ”你们更不知道,老四并不仅仅是中暑,小拇指被镰刀割下只剩一根筋连着,留了好多的血。“ 众人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听着杨大夫这么说,他们都觉得心惊肉跳,看着杨天河的目光带着怜惜和心酸,这孩子到底是吃了多少苦。 ”你们更加想不到的是,之前老四就去县城里看了大夫,那大夫明确地嘱咐了他,他的身体已经快被掏空了,不能干重活,否则,垮了的话就会影响寿数,为了让二哥相信,他们还特意让老大夫将病情写下来,可惜,二哥从头到尾都不相信,硬是逼着自家儿子到地里去干活,不然的话,以老四干惯了农活的人又为何会恍惚到将手指头都割下来,又如何会晕倒在麦地里而无人问津?“杨大夫看了一眼杨双吉。 ”你们现在看着老四的身体好,那是司丫头拿出嫁妆买了人参一直到现在都还吃着,养着的。“杨大夫看着这一屋子里的人,”我说这么多并不是像追究什么,而是不忍心呐,垮了的身体要养好是真的不容易,可毁掉却快得很,想想今天这事,就差那么一点,天河这一双眼睛就保不住了,怎么说天河也是我们杨家的子孙,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毁了。“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老二,你还是不是人啊,那是你儿子,你亲骨肉,你看看他现在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就不怕爹娘知道了晚上去找你!“杨双庆气得不行,说话都跟着激动起来。 杨双吉沉默以对,这个时候,他能说什么?面子里子什么的全都没有了。 倒是司月诧异地看了一眼杨大夫,别看现在周氏哭得凄凄惨惨,可她是一点都不觉得解气,若是就这样简单的放过,无论杨天河是什么立场,反正她是绝对不愿意的。 不过,不管杨大夫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些话由他来说,总比她一个晚辈说的效果要好,这个人情她是心领了的。 ”我现在都后悔,如果不是我一直劝着,跟老四说那些话,或者他被打的时候也会想着躲开的,“杨大夫一脸愧疚地说道,可在场的人是不会有人怪他的,毕竟他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可现在我真的是忍不下去了,所以,想请三位爷爷还有村长,把这孩子分出去吧。“ 司月一听这话,心头一跳,自从对大齐有一定了解之后,她就知道分家二字一定不能从她和杨天河嘴里说出,若是背上不孝的罪名,他们还有他们的孩子就没法抬头做人了。 于是在仔细分析过后,也是打算从宗族还有杨天河的兄弟两方面下手的,可她今天绝对没有这样的计划,这个惊喜有点大,杨大夫送的人情也有些重,但这样的机会错过了下次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无论再重的人情,她都不会拒绝。 杨双吉一直知道杨双林说这话肯定是有目的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够干巴巴地说出这六个字来反驳,”长辈在,不分家。“ ”那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么看着杨家这么好的后辈被折磨死。“杨双林似乎早就想到杨双吉会这么说,”再说,这并不是分家,只是将老四一家三口分出去,让他们独立成户,无论二嫂刚才的举动有没有理智的存在,我只要一想到身为一个母亲,竟然能用那样恨不得儿子去死的眼神看着亲生儿子,还是为了那么莫名其妙的理由,我就觉得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是太可怕了!“有人跟着感叹。 ”再说,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先例可循的,只不过,之前族里是将不孝顺,不像话的后辈先分出去,让他们自力更生,吃苦受罪之后才知道改进,“杨双林开口说道:”只是你们家的情况有些特殊而已。“ 杨双盛看着两人,其实他也赞同杨大夫的话,毕竟今天能闹出这样大的事情,一家人还怎么相处,恐怕再孝顺的孩子,心里也有了隔阂,要是再这么相处下去,他还真担心以后弄出人命来。 不过,即使他是村长,就算他心里有了主意,这比起休妻还要大的分户之事,有三位长辈在,还是要听从长辈的意见的,”大爷爷你们觉得呢?“ 大老太爷先是认真地看了一眼杨双吉和跪在地上的周氏母子三人,然后再看着司月和杨双吉两口子,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村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放着不管不处理的,这样吧,双吉啊,大爷爷给你两个选择,一就是休了周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劝天河放下今天这事情,跟你们好好过日子,二是将老四一家三口分出去,我们便留下周氏这恶妇,却也仅仅只是放过她一马,如若这样恶劣的事情再发生,那就新帐老账一起算。“ 说到这里,大老太爷停顿了一下,询问着三老太爷和四老太爷,”你们觉得呢?“ 两位老太爷点头。 果然姜还是老得辣,这是在场精明的人心里的想法,大爷爷还是在为杨双吉着想,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一个恶妇,一个有血缘的好儿子?选择不言而喻,不过,到底是杨双吉自己选择,所以他们一个个沉默地等着。 这样的沉默,就是司月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虽然她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出杨老头对杨天河有多少的父子之情存在,可万一有意外,谁知道下一次机会将等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杨天河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心却苦涩的眼神,虽然大太爷爷在说两个选择的时候,有很大的偏颇,可他却知道,爹就是为了老五,也不会休了娘的,最后被舍弃的一定是他,因为将他分出去,是族里的决定,不会影到老五的前程,可老五绝对不能有一个被休弃的娘,这会成为他的污点,爹又怎么会允许。 司月回神,担心地看着杨天河,光顾着分出去的高兴了,都忘记了刚才周氏的打击已经够这蠢男人受的了,她是很希望分家,可她不知道这男人能不能再承受得住被亲爹抛弃之事。 杨天河轻轻地摇头,说实在的,他并不想娘被休,先抛开母子之间的感情不说,如果娘被休之后,真的寻死,那么,他是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再有虽然爹的选择让他心里发苦,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也有着开心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面对这些家人的时候,总会让他觉得窒息的难受,让他忍不住就想逃离这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的支持哦  (*^__^*) ☆、第53章 “老二,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等着呢,你考虑好了没有!”明明在众人眼里都不用考虑的选择,这一刻多钟的时间都过去了,杨双吉却还是一副没有要开口的样子,作为村长的杨双盛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杨双吉愣愣地站在那里,握着烟杆的手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了好些次,直到两手心都是汗水,才呡了呡嘴,眼神跟着暗了下来,却并没有回答大老太爷和杨双盛的话,而是侧头看着一边的杨天河。 “老四,你也想分出去吗?”说着这话的时候,杨双吉的声音带着酸涩,语气也充满了苦意,脸上更是带着令人辛酸的笑容。 坐在左边最后面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让司月给他清晰伤口的杨天河,一听杨双吉这话,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得抓紧了裤子,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爹还会无视他这一脸的伤,一句话就陷他与两难的境地。 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这话他是不能应的,爹娘在就想着分家,他就是大不孝,司月会成为撺掇他分家的不良恶媳,就是小宝也是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的。 可他若是不应,说自己不想分出去,那便是陷杨大叔于不义,他能听得出来说杨大叔的那些话完全是为了他好,若是他一句不想分出去,明明是好心的杨大叔可能会弄得里外都不是人,他怎么能这么恩将仇报不识好歹。 杨天河,你还是太傻了,杨天河在心里如此地嘲笑自己,刚才怎么就会傻傻地接受以为爹会放弃自己这件事情,以爹的聪明,以爹爱面子的程度,就像是上次婚书的事情一样,只要他想,就一定能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哪怕这个别人是他这个亲骨肉。 想到这些,杨天河就觉得他的一颗心凉得都被冻成冰块了,正想抿嘴说话。 “别动,也别张嘴说话,你嘴上还有伤呢。”司月清脆的声音响起,杨天河的视线从杨双吉脸上移开,他爹那张完美得像是被儿子抛弃的父亲的脸,他反正是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再回头看着司月严肃的模样,像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也不管脸上的伤口,咧出一个大大的血淋淋的笑容,在这样的时候,他只觉得,司月就站在自己面前,离得他那么近,只要转眼就能看到,真的很好。 “你不要命了啊,快把你那傻笑收起来。”无论司月对杨天河抱着的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有一点是不会错的,她极其不喜欢这样笑着的杨天河,更何况她是个医生,没有哪个医生会愿意看到不配合的病人,更何况还是如此折腾伤口的病人。 司月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引起其他人的主意,没有人会觉得杨天河那个笑容好看,那卡在喉咙里的呵呵声更是让在场的汉子都感受到了他的难过,他们甚至有些听不清,那声音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若是之前对杨双林所说的话还有些不可置信的话,那在看到杨双吉如此逼迫受伤的儿子时,他们一个个都是信得透透的。 在场的并不是全都是傻子的,他们也曾为人子,只要稍微一考虑,便会明白杨双吉的用意,在同情杨天河的同时不免也感叹,这杨老二的心可真是硬得很啊! 杨双林也没有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杨双吉还会出如此的昏招,这倒更是让他坚定了刚才的决定,“杨二哥,大爷爷是让你做选择,老四是你的儿子,如今都成这副模样了,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如何还能忍心逼迫他到如此的地步!” “是啊,二哥,放过那孩子成不?”杨双林这话刚刚落下,便有人开口附和,并且还不在少数。 放眼四周,四面楚歌的杨双吉这才惊觉,这里不是他家,这些人也不会像他的儿子那样,理解他的做法,“大爷爷,我。”开口想要解释什么,想说妻子儿子都不想放弃,可有用吗?大爷爷刚才的话就是让他选择,若是再将问题跑回去,他怕话一出口,会得到他更加不想要的结果。 “既然这两样你都不想选,未免让你觉得我们这些族人做得过分,是在逼迫于你,”大老太爷从始至终说话都很缓慢,只是,这个时候,完全张开的眼睛看着杨双吉是充满了失望,瞥了一眼满脸是血的杨天河,长辈的慈爱和耐性在此时已然耗尽,“那么,我就替你选择吧,就像双盛说的那样,开祠堂,将你们这一家逐出杨家。” “大爷爷,”果然,杨双吉心里一个咯噔,想都没想就跪在地上。 “双吉啊,你真是可以啊,”三老太爷看着他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在我们三个老东西面前,在这么多兄弟眼前耍起花样来了,你到底有没有将我们这些老东西放在眼里啊!” “三爷爷,孙儿不敢。”听着三老太爷字字诛心的话语,杨双吉忍不住后悔,刚才一心急着想出摆脱困境的方法,怎么就忘记了,面前这三位别看着人家年纪大,却个个都是人精,心里明白得很,自己的那些心思又怎么可能会瞒得过他们,如此,想通之后的杨双吉除了认错,他不知道该能做什么,“孙儿知错了,求大爷爷收回成命,孙儿不想被赶出杨家。” “那你就快点选择,是休了这恶妇,还是将你这四儿子单独分出去!”三老太爷自然也不想他被分出去,看着跪在地上态度恭敬的杨双吉,又看了稳坐泰然的大老太爷一眼,这些话几乎就是吼出来的,“老二,你别心存侥幸,以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这一群人聚在这里,是你们说几句后悔的话认个错就可以了事的。” “孙儿知道,”杨双吉说完这话,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既然如此,就将老四他们单独分出去吧。” 若是之前,在场的人恐怕会吃惊于杨双吉这个选择,可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听了杨双吉这话,他们脸上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哎!”三老太爷叹气,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毕竟隔了一房,杨双吉又不是他的亲孙儿,他怎么选择都由他去吧。 原本提着心的周氏在听了这话的时候,眼里的高兴怎么也掩饰不住,看在众人眼里,他们是跟杨双林一个想法,他们的决定并没有错,与其等到将来闹出更大的事情来,现在分出去对大家都好。 “既然如此,”大老太爷开口说道:“老四也是你儿子,总不能让他一家三口净身出户的,家里的财产你打算怎么分?趁着大家都在,就一并解决了,写下分户书,明日双盛去衙门跑一趟这事就算是解决了。” 大老太爷说这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为杨天河撑腰,不过,他们心里也能理解,毕竟有这样的父母,若是他们不干涉的话,杨天河很有可能成为杨家第一个净身出户的后辈。 “还有老四这医药费,看把人脸打成什么样子了,也下得去那样的毒手,真不知道长的是一颗什么样的心。”杨双庆看着有些傻眼的周氏,还有脸色不好的杨双吉,心情格外的好,看了一眼自家三弟,两人眼里都是心照不宣的笑意,果然这就是报应啊,谁让他们当初在爹娘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急着分家的,如今倒好,轮到老二自己了。 跪在地上的杨天山和杨天江两兄弟都很明白家里的情况,之前司月未嫁进来的时候,老四和小宝父子两人的吃穿用度是非常少的,等到司月嫁进来之后,他们一家三口的开销都不从家里出了,就这样他们一大家子日子还过的紧巴巴的。如今分出一个劳力不说的,还要分家产,那他们家的日子还怎么过? 比起这兄弟两人,杨双吉的担忧就更多一层,老五这一次没中举,肯定是要再考的,可家里最挣钱的老二明显已经有了其他的心思,若再分出一份家产,以家里的收入定是养不起四个读书人的,但他心里却明白,若是让某个孙子放弃,这个家恐怕会再一次闹翻。 看着苦着脸明显不愿意的杨家四人,别说杨天河是什么感受,就是他们这些族人看着都觉得心寒。 杨家的东西,除了两个必要的人,司月从来就没有想要过,看着面前总算是将伤口清洗好的杨天河,杨大叔拿着要走过来,司月觉得,应该是时候让她出马了。 拍了拍杨天河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司月这才板着脸走到中间,虽然她没必要跪的,不过,杨双吉和周氏到底是长辈,他们都跪着,她若是站着就失礼了。所以,司月没有怎么想,就在距离着杨双吉等人约一米的地方跪下,“大太爷爷,我知道今天这场合轮不到我这个晚辈说什么的,只是当家的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们也看在眼里,他若开口也只是伤上加伤,所以,我才会替我们当家的将他想说的话告诉大家。” 一看司月的动作,杨家的四人无一不是心生警惕,这女人肯定又要捣鬼? 大老太爷眉头一皱,再看见杨天河的样子之后又松开,“你说。” “家里的情况我和当家的都很清楚,五弟这次乡试没种,他人还年轻,定是要再考的,三个侄儿学业都不错,若是因为家里困难而放弃哪一个,我都觉得可惜,”司月低着头,不快不慢地说道:“谁都知道养读书人不容易,所以,若是因为我们分出去的那份家产,而耽搁了他们的前程,那便是我们的罪过。” “你的意思是?”大老太爷目光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审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司月。 “今天如若不是万不得已,当家的命在旦夕,我都会选择忍耐的,毕竟家和万事兴,”说着这些话,司月在心里都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赞,“至于家产我和当家的是怎么也不能够要的。” “老四媳妇,你傻啊!我听杨三哥说,老四的身体很不好,不能干重活,还要吃药,这吃药不得花银子?小宝读书不同样也要银子开销吗?你们若将家产推了,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杨双祥是真有些急了,想看杨双吉笑话是一个原因,可他作为老四的亲叔叔,也有真担心的原因在里面。 “多谢三叔,”司月的眼眶发红,声音带着哽咽,感激地看了一眼杨双祥之后就垂下脑袋,“请三叔听我说完,我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因为之前爹娘留给我的嫁妆还剩下一些,再者,我和当家的都有一双手,等到他的身子养好,我们就是辛苦一点,日子总是能过的。” 许多事情都不能对比,一有对比,那便是高下立见,看着司月的样子,再看看另外一边一直沉默的杨双吉四人,他们的心不知不觉间就有了偏向。 “老四媳妇,你应该是有什么要求的吧?”大老太爷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杨双吉四人的眼睛瞪大,看着司月的目光全是戒备。 “是的,大太爷爷,”司月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在场的人,“无论爹娘做了什么,他们始终都是我们的爹娘,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我们为人子女的也是不能不孝顺。” 众人点头,“只是,我和当家的不分家产,我想请大太爷爷帮忙,先宽容我们三年,毕竟我的嫁妆所剩不多,就像三叔所说的那样,当家的养身子要银子,小宝读书也要银子,过日子也是离不开银子的。”司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至于三年后,每个月给爹娘多少银子也希望大太爷爷你们能商量个数出来,无论三年后我们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如何,都定是不会拒绝给爹娘孝敬银子的。” 这一字一句下来,众人都觉得合情合理,毕竟都是一个村的人,不说银子的事情,就单单是杨双吉的田产,分出去的那一份折算成银子也远远超过三年孝敬银的。 “还有呢?”大老太爷并没有表态,而是接着问道。 “至于房子,我们更不会要的,家里兴盛他们也大了,只是希望爹娘能宽限我们一些日子,等我们将新房建好之后一定会搬出去的。”司月接着说道。 之所以这么说,她也是有她自己的想法的,杨天河净身出户,从另一个层面来说那便是被他所有的亲人给抛弃,之后,他最重要的亲人就只剩她和小宝了,好吧,无论她以后有没有打算和杨天河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她会不会离开杨天河,她现在打的主意就是要让杨天河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生活上都离不开她。 “没有了?”大老太爷再一次问道。 司月接着说道,“大太爷爷,还有一点,我刚刚听杨大叔说,被单独分出去的大部分都是实在不像话名声很是不好的,可我们当家的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就是为了小宝,也不能让村子里的人认为当家的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会被撵出来的,这样的污水若是泼在他身上就是在是太冤了。” “那你想如何?”大老太爷皱眉。 “当家的身子不好,不能干重活,小宝又要读书,爹和娘他们身上的负担本来就已经很重了,我们又怎么忍心再加重他们的负担,拖累他们。”无论是司月说话的语气还是说话的表情,都完全是一个为了父母着想不连累父母的孝顺好儿媳。 “扑哧。”只不过,这话才刚刚落下,杨双庆和杨双祥两人都没能忍住,笑出声来,虽然是立刻就捂住了嘴,可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像啊,实在是太像了!兄弟两人再一次确定,这绝对就是报应,那曾经老二(二哥)分家时说的话,除了名字之外,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这一声笑,显然也让杨双吉想到了那个时候的事情,脸不由得一黑,当然,坐在上面的杨双盛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能说什么,当年的事情可是他考虑不周。 该说的确实都已经说了,司月侧头,无声地询问着杨天河,见他眼里带着笑意地摇头,放下心来,“没有了,大太爷爷。” “双吉,刚才老四媳妇的话说得很明白,你怎么看?”大老太爷询问着杨双吉。 别说周氏,就是杨天山和杨天江都怀疑地看着司月,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事到如今,老四分出去已经成为定局,若司月刚才并没有说出最后一点,杨双吉想着还能做些事情,虽然现在他们在名声上也没有什么损失,可老四和她媳妇孝顺的名声却会传出去的。 “大爷爷,我并没有什么意见,”左右衡量了一下,杨双吉才开口说道,“只是,不知道三年后大爷爷觉得他们一个月给多少银子比较好?”好话都让司月给说了,如今他里子面子都没有了,那么,还不如捞一些好处,稳住已经产生裂缝的这个家,杨双吉却不想他这话一出口,别人会怎么看他。 司月有些惊讶地瞥了一眼杨双吉,他是被气疯了,破罐破摔了? 大老太爷蹙眉,虽然他不可能对晚辈说你这父母都这样了,你也不用孝顺的话,可杨双吉的问出的话也让他心生不喜,这孩子以前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如今是怎么了?“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十两,”周氏想也没想地说道,得到的是众人嘲笑的眼神,一个月十两,这女人也真敢想,要知道上好的田地也才十两银子一亩,若给这么多的话,那他们不分家产给杨天河不就亏大发了吗?要知道这一年就是一百多两,购买十几亩地了,三年那又是多少?这恶妇估计账都不会算。 “五两。”杨双吉瞪了一样周氏,斟酌了一下,却也并没有想周氏那般肯定地说出,而是用商量的语气。 “杨二哥,你脑子在想什么呢?要知道我在村子里出诊一次才十个铜板。”给杨天河包扎的杨大夫笑了,这还真是敢狮子大张口啊。 大老太爷皱眉,确定杨双吉是疯魔了,想了想,说道:“最多一两,他们什么都没有,你们一年白得十二两银子,再加上另外四个儿子,就是六十两,在这个杨家村,你们夫妻想做什么不成。” 周氏没想到一下子就少了这么多,即使心里再不满,也不敢多说什么。 “老四媳妇,你没有意见吧?”大老太爷开口问道。 “全凭大太爷爷做主。”司月摇头。 “那逢年过节呢,我和老头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呢?我们也不要他们近前伺候,我们生养老四一回,将他养这么大,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周氏终究不甘心,机智地想到这一条。 “那你想如何?”听到周氏的声音,大老太爷此时已经很是不耐烦了,在一眼扫过屋内的人,哪一个不是厌恶地看着周氏,她还得意洋洋的由不自觉。 虽然周氏的话听起来是挺有道理的,可真正当过父母的哪一个不是想多给子孙后代留些东西,再说,一个月一两银子已经很不少了,要知道,村子里中等家庭辛辛苦苦一年,都不一定能够攒到十两银子,这都还不知足,再听听她说话那语气,活吞吞地卖儿子。 周氏刚想说每个月二两银子,却被杨双吉给拉住了袖子,一看对方的眼神,到嘴的话都不敢说了。 “这样吧,一年四季我和她娘四身衣裳,逢年过节我们也不讲究,他们心意到了就行,至于我和他娘的医药费,到时候分成五份,老四出其中一份便可。”杨双吉接下了周氏的话,刚才被逐出杨家吓到了,才会失了冷静,如今想着,他就明白,这老四媳妇的用意是想带着他儿子跟他们断得干干净净。 “老四媳妇,你说呢?”大老太爷眼明心亮,对于这一点,在司月说出不要家产的时候就猜到了一些,开口问道。 “爹的意思我都明白,大太爷爷,你看这样如何,三年后我们一个月给二两的孝敬银子,”司月想了想开口说道:“虽然晚辈的不应该对长辈心生不满,可我和当家的毕竟不是瞎子,爹和娘不喜欢我们,我们心里是很明白的。” “也不是我们不愿意给爹娘置办衣裳,逢年过节送礼,更别说药钱本就是当家的该出的,只是,我真的不觉得我们送的衣裳爹娘会喜欢,我们送的节礼爹娘会满意,再加上娘的脾气,与其以后为了这些小事斤斤计较,打打闹闹,整得逢年过节都不消停,倒不如一次说清,我想,不牵扯到物质和利益,爹娘或许就不会那么讨厌当家的了吧。” “双盛,去写分户文书吧,就按照老四媳妇所说的那样,老四净身出户,这三年杨双吉家不得以任何理由向老四家索要钱财,逼迫他们做任何事情,尤其不得动手,当然,老四家分户出去,也不得再从杨双吉家得到任何东西。”大老太爷完全不看杨双吉的脸色,开口说道:“三年后,老四一家每月叫给杨双吉夫妇两个二两银子的孝敬银,依旧不得以任何理由向老四家所要钱财,逼迫他们做任何事情,还是不得动手,老四家亦是如此。” 杨双吉听了这话是一脸的灰白,司月倒是诧异地看着大老太爷,其实刚才这些来来往往的话,她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断得干净,没想到这位老太爷竟然看得明明白白,恩,眼角看着杨双吉的模样,果然像书里所说的那样,宗族的权利是很大的。 “是,大爷爷。”杨双盛等人倒是明白得很,大爷爷之所以会如此,并不是因为司月说得有多好,而是对于杨老二选择恶妻而弃子的行为很是不满,要知道大爷爷的第二任妻子就是个恶妇,在知道她虐待继子的时候,那是想都没想就将她休弃了的,成亲到休妻前后还不到半个月。 而在来这里之前,大爷爷在感叹自己经历的时候,还夸奖了司月好些话,毕竟小宝那孩子前后的变化他们是想不注意都不行。 杨双盛去旁边屋子写文书,大老太爷看向杨天河的方向,又被吓了一跳,好家伙,他们可好不容易才适应了满脸是血的杨天河,如今再看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整张脸都被白布条仔细缠住的杨天河,能不吓到才怪。 众人顺着看过去,眼皮都是一跳,“双林啊,你咋把老四包成那样?” “爷爷,这也没办法,那么多的伤口,我这样包才省事。”看着自己的杰作,杨双林一脑门的冷汗,不过,还是对着杨天河说道:“老四,你再忍两天,等伤口结疤之后就不用这么包了。” 脑袋似木乃伊的杨天河僵硬地点头,终于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咳咳,”大老太爷干咳两声,堂屋内迅速地安静下来,不过,气氛明显比刚才轻松了许多,至于杨双吉四人的脸色,被忽略得一干二净,“老四,既然分了户,以后就要自己当家作主了,你还年轻,勤劳一些,挣出一份家业并不难的。” 杨天河扭头,看向大老太爷,那被包成白萝卜一样的脑袋更具有视觉的冲击力了,更别说他再一次僵硬地点头,让三位太爷都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你也要记住,无论你爹娘如何,身为儿子,该尽的孝心还是要尽的,这是为人子,也是身为人的本分,知道吗?”大老太爷语重心长地说道。 杨天河不能出声,唯有继续点头。 大老太爷想着杨双林所说的话,怕这孩子听进去了就一根筋,接着说道:“不过,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然的话,你这妻儿以后由谁人会给你照顾?还有,以后若是受了委屈,就来找大太爷爷,若是过些年大太爷爷不在了,就找你大爷爷,其他族爷爷,还有你村长大伯,只要不是你的错,我们都会给你做主的。” “是这个理。”三太老爷看着杨天河滑稽可笑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笑着笑着他就觉得心酸,这娃是真受大罪了啊,他想着都心疼。 杨天河站起身来,衣服很是凌乱,僵直着身体慢慢地走到司月旁边,在她身边跪下,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如果不是杨双林和司月阻拦,他一定会磕出声来的。 “行了,你这孩子,别太多礼,分户立户的事情交给你村长大伯就行了,折腾了这么久,再说你那个脑袋,快些回去休息吧。”大老太爷站起身来,立刻便有人过去扶着,“我们这些老头子也累了,大家就散了吧。” 四老太爷站起身来,却并没有走动,他还有些事情想问自家孙子。 堂屋内按照辈分一个个地走了出去,很快屋内就剩下杨家人还有杨大夫的自家人。 “杨大叔,”杨天河如今这样,视线的宽度极其受阻,看得见的地方不多,司月只得将他扶起来,对着杨大夫感激地说道:“药钱和诊费我晚一会送过来,今天的事情多谢杨大叔了。” “无事,只要你们不怪我这做长辈的多管闲事就行。”杨双林笑着说道。 “杨大叔哪里的话,”司月笑着回道:“这一耽搁,小宝都快要下学了,杨大叔,我们就先走了。” “恩,回去吧,”杨双林同样也笑着说道:“这药你拿着,晚上的时候再换一次,这些都是用开水煮过的布条,回去接着晾,记得睡觉的时候最好是平躺着,不要让伤口粘在布上就不好了,至于药钱,不着急,什么时候有空送过来就行。” 司月点头,杨天河朝着四老太爷和杨双林挥手,随后跟着司月离开。 “二哥,你们也回去吧,二嫂和老三最好换一身衣服,喝点姜汤,不然着凉了就不好了。”目送司月搀扶着杨天河走出去,杨双林这才收起笑容,对着杨双吉说道。 杨双吉站起身来,对着杨双林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四太爷爷,我们走了。” 四老太爷挥手,看着这一家四口离开,“双林啊,我今天看着,并不是所有的填房都不是好的,看看这老四媳妇,你真打算这么一辈子过下去?” 杨双林怎么也没想到他爷爷留下来竟然是为了跟他说这个,准备进屋的杨天雷站在一边不动了,另外一个房间内,写好分户书的杨双盛看了一眼一边的杨天云,也不急着出去了。 “爷爷,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孙子再过几年就娶孙媳妇了,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了。”杨双林好笑地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前你总怕后娘会亏待天云和天雷两兄弟,如今他们都成家了,你再找个人陪着,他们也能理解的。”四老太爷是真心为了孙儿着想,他原本那孙媳妇多好啊,只可惜是个命薄的。 杨天云和杨天雷两人在心里点头,只要爹喜欢,就算是别人觉得好笑,他们也是赞同的。 “爷爷啊,”看着自家爷爷不罢休的样子,杨双林开口说道:“我们家现在这样很好,你说我这么一大把年纪要是娶回来一个像周氏那般的,你受得住?” 四老太爷的神色一僵,不说话了,就是杨天云兄弟两人也在心里摇头,肯定受不住,要知道,后娘那也是娘啊。 从杨大夫家到杨家小院距离不远也算很近,许是因为先行离开的男人打了招呼,这一路上硬是没碰上什么人,两人慢吞吞地走着,很快就被杨双吉四人给赶上。 可他们能说什么?想着今天的事情,杨双吉心里有种感觉,除了那三年后每个月的二两银子之外,这个儿子他是真的失去了,短短的一天里,老五落榜,老四分户,这两样对杨双吉来说都是十分沉重的打击,再加上他在族人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个脸,此时哪里还有心力想别的事情。 看着匆匆地从身边走过的四人,司月是没半点感觉,只是看向杨天河,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了?”低头,看着被杨天河紧紧抓住的手,冰冷得很,“你冷啊?那我们快些回去吧。”司月用另一只手覆盖着,开口说道。 杨天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任由司月这么牵着他回家。 “碰!”杨双吉几乎是一觉就踢开了院子的门,也没看跑出来的几个儿媳妇,一把抓着周氏的手,大力地将她拖了进去,“天丽!” “爹,”杨天丽看着暴怒的杨天河,怯怯地应道。 “给你娘收拾东西,老大,老三,你们立刻送她回周家,快点,看见她,我就恨不得能打死她。”杨双吉踢了一脚周氏,本来想继续再打的,可看着她红肿的脸,停了下来,不过,说出来的话让周氏恨不得他打一顿消气。 “老头子,我不要回娘家啊。”周氏被杨双吉的样子吓到了,可想着拿着包裹被撵回家的耻辱,她宁愿被打死,“要不你打死我吧,我知道错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杨双吉气得浑身颤抖,如若不是这婆娘,又如何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是不能再这么纵容着他了,村长大哥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老五这还没当官,她就敢这么嚣张,若是以后当了官,以她现在这样的性子,不惹祸才怪。 “爹呀,”杨天丽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哭着叫道:“娘这般的年纪,若是被赶回娘家,你这不是逼她去死吗?” 周氏立刻点头,以后即使是杨家把她接回来了,在这个杨家村,她也是会在别人的指指点点嘲讽之声下生活,一想到那样的日子,心高气傲的周氏就受不了,抬头看着杨双吉半点没有要改主意的样子,心一横,直接朝着井边奔去,一头栽了进去。 那火速的动作,吓得院子里的众人一跳,好在杨天山反应快,在周氏半个身子都进去了的时候将她抱住,心有余悸地说道:“娘,你这是做什么!” “跳,你让她跳,老子因为她儿子都少了一个了,她今天还有脸跳井。”杨天河刚刚虽然也被吓到了,可一看见周氏的动作被老大拦住了,生命没有危险后,怒火又升了起来,开口吼道,仿佛要将在杨双林那里所受的憋屈都吼出来。 这一下,其他的几个儿媳妇都跪在了地上,“爹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娘说,”杨天江苦着脸说完,又冲着另一边扬声叫道:“娘,你别闹了行不行啊,是还嫌我们麻烦不够多吗?” 只是,周氏不想被送回娘家,一个劲的挣扎,实际上现在的她想着刚才要不是老大的动作快,她就掉进去了,心里就害怕得很,“我不会娘家,让我死吧。” 那撕心裂肺的哭叫,让杨双吉的青筋突突直跳,这婆娘是嫌他还不够丢人吗? “很好,你不想回去是吧!周氏,你不要后悔。”杨双吉此时是气狠了,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来的,“老三,去把家法拿来。”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是一怔,被杨天山抱着的周氏浑身一个哆嗦,却没有再嚷嚷着要去死了。 “愣着干什么,我是指使不动你了吗?”杨双吉狠狠地瞪着杨天江,“还是你想跟你娘一起挨棍子。” 杨天江一个哆嗦,起身去拿放在杂物房的那根棍子。 司月和杨天河站在杨家院子门口,看着这满院子的人,杨天河怒气冲冲地站着,除了周氏的其他女人都跪在地上,杨天山抱着周氏,而周氏的脑袋还在井里。 司月想,今天晚上要去隔壁的杨二伯家打水,看着周氏摇晃的程度以及她刚才嘶吼的力度,谁知道井里有多少她的头皮屑和口水,再说,分户已成事实,他们也应该跟邻里之间多多走动了。 杨天河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当是笑话一场,心里感叹,好热闹啊! 司月和杨天河看着他们的时候,这些人也再看着他们,特别是跪着的那些女人,张大嘴吃惊地看着杨天河的白萝卜脑袋,“四哥,你,”杨天丽说到这里,接下来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四哥那双眼睛里,看着他们,全是淡漠,仿佛他们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般,那记得的,四哥看大姐是就是那样的眼神,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进去吧。”司月轻声说道。 杨天河点头,两人就像刚才杨双吉四人没看见他们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一样,两人是目不斜视,慢悠悠却径直地朝着房间而去。 在这期间,院子里的人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就是杨天江也是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站在杂物房门口哦,目送他们进房间。 “老大,将你娘拖过来。”杨双吉说道。 杨天山也怕周氏真的跳井,拖着她远离井边,杨双吉接过那类似与衙差手中的棍棒,看得周氏心惊肉跳,一个劲地往杨天山身后躲 而一直在等待消息的中乡终于从被热闹和稀奇中回神过来,上前一步,“老爷,公子的信不知你看过没有?” 信,这时所有人才想起,中乡是真的带回了一封信,纷纷将目光集中在周氏身上,周氏心里一惊,再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果然还粘着几张湿了的碎纸片。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54章 “信呢?”从周氏的表情那是非常容易就能看出不对劲来,杨双吉的一张脸是阴云密布,似马上就要下暴雨一般,当然,此时更像是暴风雨临来前的平静,至少他问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从语气和声音上听不出一丝的火气。 周氏看着自己的手,脸色煞白,回想着自己那个时候因为听到老五落榜,抓着信没放开就拎着扫帚去打老四,然后场景就转到杨双林的院子里,扫帚是被老大拿走的,那时信好像还是在她手里的,然后杨天雷一盆凉水泼下来,眼睛猛地睁大,看着她的手,所以,现在就只剩下这黑乎乎模糊不清的几张指盖大小的碎纸片了。 “娘,信呢?”杨天山侧头问着不断地往他身后躲的周氏,语气也带着些不耐烦,“快点给爹啊!你能不能不要在惹爹生气了啊?” “老大,我,”周氏抖了抖身子,一张老脸早已经苦得跟苦瓜没什么差别了,她怎么会想到今天会这么倒霉,杨天雷那臭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从杨双吉的角度,就看见周氏和杨天山母子两人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本来想着杨天赐的信就努力压抑着的火气的他,如今又开始冒火,“周氏,快点把信给我。” “老头子,我,”听着杨双吉不容人反抗的语气,周氏抖得更加厉害了,畏畏缩缩很是缓慢地从杨天山身后走了出来,扯出一个跟哭一样的笑容,将手递了出去,说话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地,“诺,就剩下这点了。” 众人都疑惑地看着周氏摊开的什么都没有的手心,“娘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杨天丽急得双脚直跳,这个时候还跟爹开玩笑,没看爹的脸色吗?能不能别再撩拨爹的怒火了,会死的很难看的。 “就在这里,”看着众人的表情,周氏硬着头皮用另一只手捻起一张碎纸片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就剩下这么点了。”说完这话,她都可以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这下,别说杨天山兄弟两个对周氏无语,就是杨天丽也只是在无奈的同时对周氏投去同情的一瞥,娘这样,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杨双吉在听完之后,瞪大眼睛看着周氏大拇指和食指之间那小小的纸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眼前一黑的,两手却握紧了长棍,“我打死你!”这话在吼出来的同时,挥出的棍棒就已经落在了周氏的身上。 “嗷!”即使原本就知道她今天逃不过一顿打,可真当棍子落在周氏身上时,那种比想象中剧烈十倍,百倍的痛疼,让她痛呼出声的同时,整个人也撒开脚丫子,满院子的跑了起来。 看着周氏还敢跑,杨双吉觉得他的整个人都快要被怒火所淹没了,也不追,拿着棍棒当拐杖,“周氏,你还敢跑跑,有种你就跑回你娘家去,再也不要回来了,不然,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 听了这话,周氏还真不敢跑了,看着拿着棍子一步步朝着她走来的杨双吉,两腿一哆嗦,跪在地上了,“老头子,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 只可惜,这个时候,周氏哭得再凄惨,却再也浇灭不了杨双吉心头的怒火,“老大,老三,去拿板凳。” 杨天山和杨天江对视一眼,虽然娘的样子看着挺惨的,实际上他们真心觉得娘也应该好好地被教训一番了。 众人之中眼前发黑的还有中乡,是他没有将信交到老爷的手里,没有完成公子给他的任务,即使是罪魁祸首是老夫人,可他谁让他是下人,看了一眼闹腾不休的院子,哎,中乡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院门,还是赶紧去给公子请罪吧。 房间内,司月让杨天河坐在凳子上,“我现在去接小宝,你一个人在家里没有问题吧?” 杨天河看着司月,摇头。 “喏,干净衣服我放在床上的,累了想休息的时候,就换了衣服,去床上躺会,记得杨大叔的话,要平躺着,不要压到伤口知道吗?”司月对着铜镜重新梳理了头发,临行前还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杨天河点头,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有着笑意。 听着周氏凄惨如杀猪一般的哭声传来,“那个,你也别在意,其实分出去也挺好的,别想太多,也别想不开,小宝还等着你照顾呢。” 好吧,虽然她不认为杨天河会真的想不开自杀什么的,可今天他确实是挺惨的,可以说是身心受创,她也就好心安慰他一两句而已。 杨天河再次点头,司月也就不再啰嗦,出了房间,就看见周氏趴在凳子上,杨双吉一棍棍地打下去,丝毫没有留情面,这么远,她隐隐地都闻到了鲜血的腥味。 得,这就是家法啊,果然不是寻常人家,这都能整得跟衙门打板子差不多,司月只看了一眼,脚步都没停地朝外面走去,周氏完全是自作孽,虽然可能性不大,若是打死了她就更高兴了。 只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安县很是太平的吗?她这算是遇上劫道的了?司月眉毛一挑,看着面前这拦住她去路的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笑着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司月!”一个愤怒中带着兴奋的声音响起,随后,从三个男人后面蹦出一个女人来,“我当家的因为你被打成那样,如今你落到我手里了,哈哈,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扑哧,”看着跳出来的女人满脸的青肿,就连眼睛都只剩下一丝缝隙,再加上对上仰着青肿带血的下巴,对自己撂狠话的样子,实在是很有喜感,“所以呢?你是顶着你那张猪头脸,准备让这三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女人?” 那三个男人一听这话,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中间的那位阴阴一笑,“我二弟好心好意地上你们家拜访,却被打成那样,我们总是要讨个说法的,放心,小娘子,也不为难你,跟我们去杨家吧。” “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有要事在身,请让让,你们若是有空的话,可以在这里等上一会,我从县城回来,自然会回杨家的。”司月笑着说道,总算知道来者是谁了,啧啧,她应该怎么说这个杨天美,都被打成她都看不出原形的猪头脸来了,还得意洋洋地带着人来找麻烦,能蠢成这样的,倒是跟她现在的形象很搭配。 “这恐怕就由不得小娘子你做主了,今天你还必须得跟着我们走。”中间的男人说完这句话,上前一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月。 见那男人轻浮的表情,司月看了看四周,确实是没什么人,对付小宝口中那些飞来飞去的武林高手,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但就这三个仅仅是身体强壮点的农民,她要是都打不过的话,上辈子她恐怕早就让那畜生得逞了。 “别看了,这里没有别人,”他们原本已经打听好了,每天的这个时候杨天河都会去县城接他儿子下学,便想堵在这里打他一顿,也算是为唐平报了仇。 毕竟杨家有个秀才,他们不敢闹得太大,却没想到今天杨天河没来,而换成了个女人,所以,才决定带着司月去杨家,就算不能报仇,也要讨点伤药费的,否则,这样被欺负都不吭声,他们唐家人以后还怎么在杨家人面前抬头做人。 “那正好,”司月动了动双脚,在另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瞄准目标,快速地出脚,“熬!”一声惨叫,中间那男人已经捂着□蜷缩在地,另外两人一愣,随后最脆弱的地方剧痛传来,步上来第一个男人的后尘。 三脚下去,司月踢得是快准狠,之后更是乘胜追击,专挑人体疼痛的地方猛一阵狠踢,直到三个男人白眼乱翻,口吐白沫,终于承受不住疼痛晕倒过去才停下来。 回头看向杨天美,“你,你,你不要脸!”有些害怕的杨天美指着司月,结巴了半天地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虽然蠢,可却知道身为女人的三从四德,在她眼里,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去踢男人的那个地方。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司月同情地看向杨天美,“你现在应该想想,这三人应该都是你丈夫的兄弟吧,如今被打成这样,你回去还能有好日子过?”说完这话,司月很是恶意地笑了一下,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 杨天美看着司月越来越远的背影,再想着她临走前所说的话,无措地站在那里,她知道,回家又免不了一顿打,只是,这三人她要怎么办? 县衙内宅,杨兴宝看着天色,“师傅,你说我爹怎么还没来啊?”问了这话之后,眼里全是不符合年龄的担忧,“会不会家里又出什么事情了?” “或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王雪君笑着说道。 “恩,”杨兴宝点头,突然,眼睛一亮,跑了出去,“娘亲,今天怎么是你来的?” “怎么?不喜欢娘亲来接你,那我回去了。”司月笑着说完,假意要往回走。 “不是的,”果然,杨兴宝着急了,连忙抱住司月的腿,“小宝喜欢,最喜欢娘亲来接我了。” “呵呵,”司月笑着捏了捏杨兴宝的脸蛋,抬头,对着王雪君打招呼,“王大人。” “家里又出事了?”王雪君这话虽然是问出来的,不过语气和神色都是肯定的。 “一点小事情,”司月不在意地说道,虽然分户对她来说是惊喜,可在王雪君这样身份的人面前,可不就是小得不能再小的问题吗?“小宝,跟师傅告辞。” “师傅,我走了啊。”杨兴宝放开双手,随后对着王雪君拱手,这些日子,他不但在学业上进步很大,礼仪更是在王雪君的言传身教下突飞猛进,看着儿子像模像样的行礼,司月相信,过不了多久,小宝即使是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站在一起也不会逊色的。 司月和杨兴宝刚刚离开,王雪君一招手,便有下人上前,听候吩咐,“去查查杨天河出了什么事情。” “是,老爷。” “娘,是不是爷爷他们又找爹的麻烦了?”街道上,杨兴宝抓着司月的手,皱着包子脸,开口问道,天天都来县城,街道两边的东西对他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 “是啊。”司月点头,“你爹受伤了,我们去买条鱼,晚上烧鱼汤,给他补补,这样伤口也好得快一些。” 杨兴宝一副就知道是这个样子的表情,不过,眼里还是有着浓浓的担忧,“那爹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你回去一看就知道了。”母子两人去了市集,挑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这才往家走。 客栈内,中乡跪在杨天赐面前,先是请罪,随后将自己所见到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随后静候发落,“你的意思是,信被娘毁了,我爹压根就没有看到信里的内容?” 并没有火气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问话,却让中乡的心一紧,“回公子的话,是的,奴才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你先起来,”杨天赐再一次笑了出来,“你来的时候,爹在对娘动家法?” “多谢公子,”中乡先是恭敬地站起身来,“老爷对老夫人的行为好像很生气。” “那我四哥和四嫂回来后有说什么吗?” 中乡摇头,“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只是,四公子的脸奴才看着挺严重的。” “我知道了,你收拾一下东西,天一黑,我们就回去。”杨天赐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脸色,带着凉飕飕却完全不会让人觉得突兀的笑容,无论是周氏发疯,杨天河被打,还是杨双吉动用家法,他都是那般的笑着。 “是,公子。”中乡的行事却愈发地小心了,因为他知道,像这样即使是心里已经翻起惊涛骇浪,面上却淡然自若看不出半点破绽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杨天赐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先收拾着,我出去逛逛。”说完直接走了出去,杨天赐离开之后,中乡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轻松了不少。 杨家小院,杨双吉这一次是下定决心要给周氏一个深刻的教训,那板子是一点都没有省力,噼里啪啦地朝着周氏的屁股上招呼,最初疼的时候周氏还有力气哭嚎,可到后来,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小声呻吟起来。 旁边的人看得也是心惊肉跳,直到周氏的裤子上染血,他们再也不能旁观,杨天丽是直接就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杨双吉的腿,“爹啊,你再打下去,娘就被打死了。” “是啊,爹,娘肯定已经知道错了,”杨天山跪在另一边,很想夺过杨双吉手中的棍棒,只是,没有杨双吉的同意,他是绝对没有那个胆子的,“再打下去,娘恐怕真没活路了。” “哼,”杨双吉冷哼一声,想着周氏所做的事情,气并没有完全消下去,只是,看着周氏裤子上的鲜血,还有周氏那若有似无的哼唧,心猛地一跳,理智回笼,他就是再生气,也从未想过要将周氏打死或者打残的。 杨天江很有眼色地接过杨双吉放下来的棍棒,“大哥,快把娘带进房间去吧,天丽,你去给娘那伤药,你们去准备衣服,”不说衣服还好,一说杨天江这才想起,他还一直穿着湿衣服,浑身打了个冷颤,别真的着凉了,“五弟妹,你去熬些姜汤。” 周氏听着儿女的求情,眼泪是哗哗地往下流,屁股疼痛,心中也难受,此时的她不像平日里那样大声地哭嚎,但这样的呜呜之声不仅是让她的儿女心生不忍,就是杨双吉都在想,他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不过,虽然已经心软,嘴上却没有忘记最初动手的目的,“知道错了没有?” “恩,”周氏趴在凳子上,用手背抹了眼泪之后,才点头。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做什么事情都先动动脑子,若是再想今日这般冲动没事就撒疯,别说族里的人不会放过你,就是我也不会再留你的。”杨双吉说完这话,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拿着烟杆就想往外走,刚没走几步,又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如今村子里的人指不定心里怎么想他呢,回头看着乱糟糟的一家人,调转方向,直接去了书房。 点了烟,深吸一口气,杨双吉沉重的心却并没有半点好转,刚才周氏的哭声那般的凄惨,他棍棒打下去的声音也不小,可从头到尾,老四都没有露面,仿佛被打的人不是他亲娘一样。 这个儿子,他真的要丢了吗?杨双吉也清楚,自从唐桃离开之后,他们一家人都亏了老四父子两,看着小宝更是不由得会想到他那跟别人跑了的娘,可除此之外,他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家啊,他有错吗?想着老四那看过来冷漠的眼神,烟雾缭绕中的杨双吉有过一瞬间的迷茫,只是,很快的,看着书房内不算多但摆得十分整齐的书籍,他坚信,他是没错的,总有一天老四会明白他的用心。 虽然一路上司月有将杨天河的伤势说得仔细,可当杨兴宝真看见杨天河那白萝卜一样的脑袋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的,上前伸手想摸却又不敢,只得闷闷地问道:“爹,你被包成这样难受不?” 杨天河伸手,捏了捏小宝的包包头,随后摇头,表示他不难受。 “你怎么不躺着歇会?”看着杨天河还坐在她离开时的方向,开口问道:“这么坐着,你不累吗?” 杨天河摇头。 “你没事吧?”司月看着杨天河这个样子,很是不放心地问道。 杨天河再次摇头,顺便用疑惑地眼神看向司月。 好吧,她算是白担心了,“小宝,照顾好你爹,我去做晚饭,知道吗?” “知道。”杨兴宝点头。 可实际上,司月是放心得太早了,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父子两个,正准备杀鱼的司月不由得皱起眉头,“小宝,不是让你照顾你爹吗?跟着我做什么?杀鱼有什么好看的?” 杨兴宝委屈地瞥了瞥嘴,“娘亲,不是小宝,是爹,是他非要跟着你的。” 司月侧头,看着蹲在她身边的杨天河,“你跟着我做什么,去歇着吧。” 杨天河摇头,却没有半点动作。 得,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反正她也不会少块肉的,于是,接下来的好一段日子里,司月后面跟着杨天河,杨天河旁边站着个小不点,时不时地说一声,“爹,你小心点,前面有石子。” 对于这样的情况,司月是除了无奈的摇头之外,是别无他法。 杨天赐带着中乡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一进院子,他并没有先去堂屋,而是直接去了杨天河的房间,若是寻常这个时候,他们家早已经吃了晚饭,洗了碗,只是现在,司月和杨兴宝母子两人正在十分费劲地给杨天河喂鱼汤。 原本司月想着杨天河是病人,让他先吃好了,她和小宝再吃,这家伙硬是直愣愣地等着她,死活不愿意,没办法,只得她和小宝先吃。 司月舀了一勺子鱼汤,“小宝,来,给你爹尝尝,烫不烫?” “好,”手里拿着青色手绢的杨兴宝点头,上前,小小的呡了一口,认真仔细地分辨后,才说道,“娘亲,不烫的,刚刚好。” 司月再将剩下的半勺子鱼汤喂进张开一条细细的缝隙的杨天河嘴里,“轻轻地,慢慢地吞咽,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千万别扯动了伤口,知道吗?” 杨天河按照司月的方法将还不够塞牙缝的鱼汤轻松地吞了下去,调整他的视线方向,对上两双紧盯着他的明亮大眼睛,眼里又有了笑意,“爹,怎么样?伤口痛不痛?” 杨天河摇头。 “那我们再来,”司月再一次举手喂汤,专注认真地动作在杨天赐出现的时候偏了一下,“小宝,快给你爹擦嘴。” 早就拿着手绢在一旁守着的杨兴宝,忙小心地给杨天河擦嘴,动作放得很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到自家爹了。 “五弟,你等会再来吧,你看你四哥这个样子,一碗鱼汤估计要喝很久。”司月笑着说道,态度和杨天赐考乡试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冷淡而疏离。 杨天赐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四嫂,不着急,我可以等着的。” 司月看了一眼杨天赐,没在多说什么,继续慢条斯理,努力在不扯到杨天河伤口的情况下将这一大碗鱼汤都喂进杨天河的肚子里,只要一不小心白布条上沾了鱼汤,杨兴宝就拿着手绢给他爹擦。 最重要的是,司月和杨兴宝时不时会说出一些像哄小孩子喝药的话,这一家热热闹闹的三口人,似乎真的将坐在一旁的杨天赐给忘了。 小半个时辰的时候,司月碗里的鱼汤和炉子上的兑了好几次,总算圆满完成,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臂,想到杨天河一会还要喝药,“小宝,过来坐下休息一会,过会还要给你爹喂药。” “恩,”杨兴宝点头,乖巧地在司月旁边坐下。 “五弟,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说了。”司月笑着问道。 “中乡,”杨天赐对于坐等了这么久,竟是一点也不生气,声音十分温和地开口,眼里半点没有之前的清高,中乡听了他的话,将手中滋补品递了过去,放在桌上。 “这是给四哥补身子的,不值什么钱,也不算顶好的,算是我的心意。”杨天赐继续说道。 司月看向杨天河,发现他依旧像之前那样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杨天赐的话一般,如果不是了解杨天河的性子,那样的目光,她真要给对方按上流氓两个字。 “五弟不必如此,你四哥的身子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再有,我们家里面也不缺这些玩意,你带着回去,给爹娘,或者你自己用都行,乡试很累,我瞧着五弟也瘦了不少,正应该好好补补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司月开口说道,她说的也是实话,上一次王大人送的一大堆滋补品,到现在还有好些,杨天河坚持说这是王大人送给她的,他是坚决一口都不肯尝的,就她和小宝两人,慢慢补着,养着,估计一年也用不了。 至于杨天赐送来的这些,无论今天的事情他知道多少,从杨天河完全无视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不想收的。 “四嫂,你太见外了。”杨天赐依旧笑着说道:“今天的事情我听中乡说了,说来也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在县城里还有些事情要办,娘估计也不会如此。” “这跟五弟没有关系,再说,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司月微微地眯眼,看着面前的杨天赐,变化可真大,似乎一趟乡试,让他整个人都褪去了浮躁和清高,变得内敛沉稳,不过,那又怎样,无论怎么变,她相信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仔细算来,我们和五弟可以说已经是两家人了,平白无故的怎好收五弟这么重的礼,就是爹娘没有意见,你们家里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呢,保不住他们心里就会有别的想法,如果是因为我们收了这礼而倒是五弟你们家宅不宁,我们会良心难安的,所以,这礼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收的,请五弟带回去吧。” “怎么会事两家人?四嫂这话我有些不懂了。”杨天赐轻微地收敛笑容,眼里也带着疑惑。 “你四哥的样子想必你也看见了,族里让我们一家三口单独分出去,免得整日里吵吵闹闹的不像话。”司月笑着说道,看着杨天赐表情不变,唯有交叠在一起的两手却是紧紧地握在一起,笑容更加地灿烂了。 “这事爹也同意了?” “恩,”司月点头,“五弟,你看看你四哥这样,一会喝了药之后,我还得给他换药,就不留五弟了。”无论杨天赐的歉意有多么的诚恳,又表现得多么的人畜无害,她反正是不相信杨天赐会变成另一种人。 “倒是我叨扰四哥和四嫂了,”杨天赐站起身来,“不过,四哥,就算是分了户,我们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以后若是有需得着我的,四哥千万不要客气。” 杨天河顶着他白萝卜一样的脸,一动不动地像木头一样地坐着,至于有没有听见杨天赐的话,想必也只有他才清楚。 “五弟,将你的东西拿走,小宝,送你五叔出门。”司月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中乡看向杨天赐,见他点头,才将东西又拎在手里,杨兴宝站在一边,“五叔,请。” “恩,”看着杨兴宝的动作,杨天赐的眼神闪了闪,出了院子,才轻声地问着中乡,“刚刚小宝的动作你看见了吗?怎么样?” 中乡回想了一下,“回公子的话,已经颇具大家公子的风范,假以时日,”后面的话中乡顿住了,因为他想到了,即使因为乡试的打击,公子改变了不少,可礼仪这东西,他们家公子所知道的也仅仅是从学堂里学到的那些,而他却明白,那些大户人家真正的礼仪,就像刚才杨兴宝送客的举动,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他们不会刻意地去追求,因为那已经是刻在了他们骨子里的习惯,举手投足,说话做事是都会不经意间展现出来。 “哎,”杨天赐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叹气,“你恐怕不知道,四嫂差一点就成为我的媳妇,小宝现在所拥有的因为我的一念之差给丢失了,你说,这究竟是天意弄人呢?还是老天爷对我的考验?” “奴才不知。”这样的话中乡只得如此回答。 “那我问你,你觉得是我现在的媳妇好还是四嫂好?”杨天赐笑着问道。 “奴才不知。”中乡硬着头皮回答,当然,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算了,想这些也无用,”杨天赐收回望天的动作,“走吧,爹他们估计也等急了。” “是,公子。”中乡在心里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完全弄不清楚公子现在说话做事是何用意,更不知道刚刚公子说这些话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堂屋内,杨双吉抬眼,就看见走进来的杨天赐,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站起身来,“回来了,瘦了。” “爹,我让你失望了。”杨天赐跪在地上,态度十分诚恳地说道。 “胡说,”杨双吉忙将杨天赐扶起来,“爹知道你心有不甘,不过,你还年轻,又没有经验,这次不行,在努力苦读三年,爹相信你,下次一定能中举的。” “多谢爹,”杨天赐笑着说道,任由杨双吉拉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大哥,三哥。”问候对面的杨天山和杨天江。 “五弟辛苦了,真是瘦多了。”虽然杨天赐没中举让杨天山很是失望,不过,看着他消瘦的脸还有大出不少的衣服,终究不好再说什么。 杨天江却没有考虑那么多,“对了,五弟,锦城怎么样?你的学识一向是顶好的,这没中举,不会是见了大世面,忘了你最初的目的了吧?” “老三,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杨双吉不悦地斥责杨天江,看着对方耸耸肩毫不在意的模样,就气得不行,虽然他心里也很失望,可杨双吉却清楚,最难受的恐怕还是老五。 “爹,三哥说得也没错,”杨天赐却是毫不在意地说道:“这一次去锦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城市,那可真是,”杨天赐本来口才就好,将他在锦城的所见所闻仔细地说出来,听得众人是惊叹连连。 杨天山听得都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兴盛跟着去见识见识。 杨天海带着杨兴旺回来的时候,堂屋内是笑声连连,兄弟几个,谁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他还是听得出来的,“老五,你是中举了?”笑呵呵地走进大堂,高声问道。 笑声是一瞬间就落下,“二哥,你回了。”杨天赐站起身来,对着杨天海说道,“让二哥失望了,小弟惭愧,这次落榜了。” 杨天海有些反应不过来,“既然落榜了你们这又是高兴什么?”真是,让他白高兴一场。 “这不,五弟在和我们说锦城的见闻,”杨天江脸上也没有了笑容,“二哥,我们这也顶多就是皮笑肉不笑,你恐怕不知道,我们今天这一天过得,那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先是知道五弟落榜的消息,后面四弟又被分户出去,娘如今伤重在床,哎,这倒霉事情怎么都挤在了这一天。” “四弟分户,这是怎么回事?”杨天海眉头皱得更紧,“爹,好好地为什么要将四弟分出去?这不是给村子里的人看笑话吗?” “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还不是你娘造的孽。”杨双吉一想到这事,见到小儿子的喜悦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爹,中乡也就跟我说了个大概,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闹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杨天赐开口问道,四嫂说他们已经是两家人了,三哥如今又说分户,让他不相信都难。 “哎,”杨双吉沉重地叹气,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说了一遍,期间有遗漏的地方杨天山兄弟两个负责补上,那一阵阵的,听得杨天海和杨天赐两人都有些傻眼,“这,这算是什么事情!” 杨天海沉默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说实在的,他也被娘彪悍的举动吓到了,可如今老四被分出去让他也动了心思,即便是什么都分不到,每个月要交二两银子,若是他们家也能分出去,那该有多好。 只是,杨天海知道,即便有老四的事情在前,他要想分出去,恐怕比老四要难上百倍,谁让他一个月能赚十两银子。 “好了,老二,老五,你们去看看你娘吧,今天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杨双吉开口打发他面前的儿子。 “五弟,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已经到了县城,你为何不回家,而是让中乡带一封信回来,还有,这信的内容是什么?”杨天海知道杨双吉的目的,可他哪里是像杨天山和杨天江那么好打发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问了出来。 “是啊,我也挺好奇的,”杨天江笑着说道:“五弟,你要知道,娘因为你那封信,可是挨了好多板子,那么重要的信,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写的是什么?” 面对杨天海和杨天江的逼问,杨天赐笑着说道:“二哥,三哥,你们也知道爹娘对我寄予厚望,这一次让他们失望,原本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回到安县,看到熟悉的地方,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爹娘了,所以,才想冷静一下,至于给爹娘的信,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保平安,让他们不要担心而已。” “真的?”这话别说杨天海,就是杨天江都不相信的。 “自然是真的,”杨天赐愧疚一笑,“我只是没想到,因为这一封平常的信,让娘受了这么大的罪,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心里不安得很。” “老五,你别这么想,即使没有那封信的事情,今天你娘也逃不过一顿打,”杨双吉劝道:“别听老三胡说,这事跟你没有关系。” “爹,我知道,我想去看看娘。”杨天赐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去吧。”杨天赐的变化杨双吉看在眼里,满是欣慰,他比之前更有信心,他相信,三年后的今天,老五是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失望的,回头看着老二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哎,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家里不平静的事情。 县衙,别说李氏,就是蔡博文和王雪君听到下人绘声绘色地汇报时,一个个都半张着嘴,眼里的惊讶并没有掩饰。 “厉害,”李氏温柔一笑,发出这么一声感叹。 “错了哦,大侄女,周氏那是愚蠢,”王雪君笑着说道:“先不说经过这件事情,她至少会背上悍妇的名声,单单就她那急躁的脾气,一疯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性子,难怪那丫头要说是小事,这样的人是再好对付不过。” 蔡博文在一边点头,“下毒,陷害,使阴招,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杨天河死得不知不觉,可她却愚蠢地选择最直接的一种,这样的女人若是在大户人家的后宅,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不是乡下吗?用得着说得那么的恐怖吗?”李氏笑着说道。 “恩,这样直来直往也挺有趣的,”王雪君侧头对身后的下人说道:“明天准备上好的祛疤膏药,那杨天河长得本来就不怎么样,若是再满脸是疤,就更配不上那丫头了。” “是,老爷。”后面的下人恭敬地说道。 “你还有事。”蔡博文见打听消息的下人还没离开,且神色古怪,开口问道。 “大人,还有一点事情,是关于司姑娘的,”下人吞吞吐吐地说道。 “说,”三人同时说道,眼神一个个的变得认真凌厉起来,试想,如果今天被周氏打的是司月,即便是族里的人不追究,他们三个也有的是法子让杨家人付出代价,换到杨天河,那也仅仅就是小宝的父亲,司月暂时的男人而已。 “司姑娘在到县城接小宝少爷的路上,遇上唐家湾三个男人挡路,奴才从那唯一清醒的妇人口中得知,他们是想报仇,只不过,从那妇人口中听说他们之间的对话,想必这三位男子对司姑娘极其的无礼。” 下人浑身一抖,怎么感觉空气一下子冷了不少。 “结果。”蔡博文简单地吐出这两个字。 “结果,”下人的脸色有些红,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司姑娘踢了三人的□,之后又直接将三人踢晕过去,奴才看着,那伤势也不轻,恐怕要养上一段日子。” “哈哈,果然不愧是老将军的种。”王雪君笑着说道:“不过,博文啊,你不觉得唐家湾的那个姓唐的村长当得太久了吗?既然小宝是我的徒弟,他又一门心思地认定那丫头就是他的亲娘,那么,无论她那个亲娘去哪里了,我都不希望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有人能认出她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小宝的亲娘,他一定不会留她活在这个世上的,不过,这样也好,毁了她的样子,等到以后小宝功成名就的时候,她也只能远远看着,后悔她当初抛夫弃子的行为。 “放心吧,师傅,在你收小宝为徒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人去做了。”果然不愧是师徒两,想法都差不多,“至于唐家湾的那些人,就更简单了,明天让衙差大摇大摆地去抓人,无论是什么罪名,在乡下人眼里,被抓去县衙,蹲了监狱,挨了板子,那基本上就是跟女人失节是一样严重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55章 若是说刚才喂鱼汤的时候,对于杨天河来说是一种享受的话,那么,现在以半勺的速度慢慢地喝药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即便那药里面加了珍贵的人参也是一样,所谓苦口良药这四个字,杨天河如今可是深深地体会到了,他如今是恨不得能将药碗一手抢过来,倒进嘴里一口吞下去的。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看到司月依旧小心翼翼很是认真地喂药,一旁的小宝拿着手帕随时准备给他擦嘴的样子,他也就忍住了,任由那慢吞吞的速度让满嘴都被苦味弥漫,等到他好不容易适应,或者说是麻木,好嘛,一碗药已经喝完了。 “总算完成了,”司月放下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边的杨兴宝用力地点头,小大人般地说道:“是啊,娘亲,回想起来真不容易,明日娘亲还要多多辛苦。” “知道你娘辛苦就好,”司月笑着捏了捏小宝的脸,“在你师傅那里可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知道的。”杨兴宝再次点头,学着王雪君教他是的模样,目视远方,眼里带着无限的憧憬,“等以后我当了官,一定会给爹和娘请很多的下人,有专门做饭的,专门负责打扫的,还必须得有跟前伺候的,爹和娘若是疲了累了,一个捏肩,一个捶背。” 说到这里,收回目光,看向四周,摇头晃脑地说道:“这房间也不行,太小了,得给爹娘买大房子,不然那么多下人可能会没地方住,”知道自家爹现如今不能说话,于是,杨兴宝问着司月,“娘亲,你说好不好?” 看着儿子充满期待闪亮亮的目光,司月怎么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这当然好了,娘等着呢,不过,小宝,看来你知道得不少嘛!” 杨兴宝有些得意地点头,“那是当然,这些日子,写字累了的时候,师傅就会让一边的下人给我捏手臂,娘亲,感觉真的很舒服,不一会,手就不酸了,那时我还问师傅,能不能将这下人借给我两天,娘亲绣花手累了的时候,爹采药腰酸了的时候,他都可以帮你们捏捏。” “呵呵,”司月刚想说话,旁边的杨天河发出古怪的笑声。 “杨天河,不准笑。” “爹,你不能笑的。”司月和杨兴宝几乎是同一时间将话说出来的。 杨天河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着自己的脸,最后才摆手,表示他没事。 刚刚听着小宝的话,他才回想起小时候他们五兄弟中,也有人曾经说过累死的话,他虽未说,可那时候他的心里也是那样想的,只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杨天河问着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不过在看着自家的儿子的时候,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以后再发生在小宝身上,这个儿子,之前如果不是因为司月的那一顿打,不是因为看见他身上的伤,他很有可能还会继续忽略下去。 在这之前,并不是他不疼爱这个儿子,每天忙是一回事情,另外就是看着小宝,他好多时候都会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想到唐桃,他心里很明白这跟小宝无关,小宝是无辜的,只是一到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忍不住逃避,现在想起来,他都挺后悔的,如果当初多用些心,娘的那些话是很容易就拆穿的,小宝小小的年纪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 “王大人不是小气的人,再说那么疼爱你,怎么会不允许?”那下人没过来,只能说明王大人没有同意,司月倒是有些好奇理由。 “师傅说,爹和娘亲是我的爹娘,不是他的,也不是师兄的,我若是要孝顺爹娘,要么自己动手给爹娘捏肩捶腿,要么就等以后有了能力自己再给爹娘请下人。” 杨兴宝笑着说道,显然是很赞同王雪君的话的,当然,小小的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即使是师傅和师兄,他也不愿意把爹娘让出去的。 司月哑然,难怪这些日子小宝一回来,总会问他们累不累?也会时不时地给他们捏捏,想到这里,心里更加放心,王雪君这个大儒师傅真是很不错。 “你师傅说得不错,小宝可要加油哦,”看着小孩有些累了,“锅里的水应该也热了,快去准备衣服,娘亲给你倒水。” “恩,”杨兴宝点头,杨天河依旧是像之前的那个样子,司月走哪他跟哪。 等到小宝钻进被窝睡下后,准备洗澡的司月回头,看着身后的杨天河,“我要洗澡,你确定你要跟着?” 怕司月误会的杨天河连忙摇头,摸索着端了个小板凳在不远处坐下,守着。 等到司月出来时,杨天河果然还在那里坐着,那姿势,还有他刚才的行为,怎么就那么像想吃肉骨头的狗狗,“到这边来,我给你换药。”这么想着,司月已经招手,等到结束后,才想到她刚才召唤的动作,真像是召唤狗狗一样,嘴角抽搐得有些厉害。 “今晚你就不用洗澡了,好在现在天凉了,一两天不洗味道也不大。”为了证明杨天河是能听得懂人话的一个人,司月开口说道。 杨天河点头,司月满意,想着刚才可能是因为洗澡水太热,所以有些头晕,出来的时候才会产生那样的错觉。 这边杨天河换好药,他们两人就熄了灯上床睡觉,这一天折腾的,真的是很累。 夜深人静之时,杨家小院,细微的敲门声响起,还在想着老四被单独分出去,自立门户之事的杨天海一听,警惕地支起半个身子,“谁?”防备地问道。 “二哥,是我。”杨天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二哥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事想跟二哥商量。” 杨天海皱眉,“等一下。”说完就起身,披了一件衣服,便走了出去。 夜色渐渐被晨光所替代,越来越明亮,约莫七点左右,这是司月一家三口的生物钟,在农闲的时候算正常,农忙时就有些晚了,闻着锅里稀饭传来的米香,盛出来的晾着的两碗稀饭,看着桌上已经摆好的鸡蛋饼,这玩意,他和小宝都很爱吃的,杨天河坐在一旁,看着母子两忙碌。 “好了,小宝,去吃早饭。”司月看着小宝的发型,笑眯眯地拍了拍杨兴宝的小肩膀,开口说道。 “恩,”杨兴宝点头。 吃饭的时候,“娘亲,你要是累的话,去县城的路我认识,一个人去没问题的。”杨兴宝吞下一口鸡蛋饼后,开口说道。 “胡说,我知道你一个人没问题,”司月摇头,“只是,你现在还小,要是在路上碰到坏人,你能怎么办?” “哦,”杨兴宝有些不高兴地回声,心里郁闷,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等到母子两人都收拾好了的时候,“你这个样子就不要出去乱晃,免得吓到人,我很快就回来的。”司月牵着杨兴宝的手,回头说道。 “是啊,爹,你要好好地,别乱跑知道吗?”杨兴宝同样来了这么一句。 杨天河看着母子两人同样胖乎乎的脸,就连说话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差别,缕缕的阳光下,一切都那么美好,用力地点头,想到今天村长大伯就要去办分户的事情,那么,等他伤好了,也应该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院子里,只有李氏在洗衣服,司月和小宝笑着打了招呼,至于院子里其他玩耍洗漱的小孩,虽然在有外人时,小宝哥哥姐姐,弟弟喊得很是亲热,可很明显,小孩还是记仇的,在没外人的时候,他都不会搭理这些堂兄弟。 至于司月,她是长辈,那些小孩不喊她,她也没必要往前凑,更不会好心地像教育小宝那样告诉他们,无论你心里多么反感,长辈始终是长辈,在这个讲求名声的社会,是万万不能够失礼的,否则,平白地落了下乘。 杨家这一顿早饭,吃得是格外的压抑,一个个都闷不吭声,等到早饭结束,兴盛三个要上学的孩子是抓起书包就往外跑,其他的半大孩子也跟着跑了出去。 想着接下来的事情,看着这一大家子,心里前所未有难受的杨双吉也就顾不上呵斥毛毛躁躁的孙子了。 四个儿媳妇就不用说了,他们的小心思即使是没有全摆在面上,他心里也是有数的,想着老五昨晚跟他所说的话,心中更是长叹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是有想法的,趁着大家都在,赶紧说了吧,别再摆出一副谁都欠你们的表情。” 其实杨双吉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想着家里的情况,与其等几个儿子爆发后在解决,还不如他现在主动提出法子来,这样至少父子兄弟不会闹得那么难看。 “爹,老四今天就分出去了,”杨天海沉思了一下,见杨天山没有要说话的样子,开口说道:“老五这次落榜,三年后肯定是要再考的,只是,这三年的时间,还是要我们兄弟三人累死累活地供着吗?” “就是,”昨天晚上,这四兄弟哪一个不是在被窝里和他媳妇嘀咕了好久,“五弟已经十六了,是大人了,他三年后要再考我是没有意见,不过,这三年他读书的那些花费得他自己想办法。” 早就想过老五落榜会出现这一幕的,可此时杨双吉心里的难受却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重得多,他没想到老二会这么的按耐不住,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老大,你觉得呢?” 也许是杨天山看出了杨双吉的难受,所以,说话并没有像杨天江那样的肆无忌惮,“爹,三年后兴盛就十五岁了,我之前就问过学堂里的先生,那时候他应该就可以下场试试了,我就一个要求,不希望以后会因为各种的原因而耽搁了兴盛的前程,其他的我并没有意见。” 杨天山的话并没有让杨双吉好受一些,他明白,如果不满足老大的这个要求,就是他这个爹说话也不管用的。 原本还想着,若是今天气氛好,就不采取老五所说的法子,一家人还是像之前一样,劲往一处使,可如今他失败了,他知道那已经是奢望了,儿子都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再不会像之前那样,他说什么都不会反对了。 “那你们想如何?”杨双吉身为一个父亲,问出这句话时,心里是颓丧极了。 “爹,我觉得大哥说的不错,我们的要求也不高,只是不希望爹一切以老五为重,别家里一出现困难或者意外就牺牲我们,”杨天海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这些年每个月十两银子拿着,妻儿还在吃糠咽菜,事到如今,他真的是受不了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爹啊,老四的事情如今已经摆在那里了,我们兄弟三个谁也不想步老四的后尘,我们只是想好好地过日子,我们是老五的兄弟,为了他苦点,累点也没有什么关系,可也不能因为老五就让自己的儿子吃不饱睡不好,甚至耽搁前程,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杨天海说到这里,自个儿都难受得不行,“就算做儿子的求你了,我不想到了老的时候还落得儿子的埋怨啊,爹,”杨天海突然站起身来,红着眼眶跪在杨双吉面前,“您也知道上次兴隆晕倒在考场的事情,虽然爹您后来说兴隆可能是因为没见过大场面,心里太过紧张所致,可儿子心里却是清楚的啊,儿子和您儿媳妇抱着兴隆去看大夫,那大夫很是明确地告诉我们,是兴隆的身体太差,要多补补的。”瞧这尊称都出来了。 说到这里,杨天海的眼泪都流了下来,李氏默默地跪在杨天海旁边,时不时地拿手绢抹眼泪。 “可是爹,您有没有想过,每日的咸菜窝窝头,菜里也没有几滴油,就这他们都还吃不饱,您告诉儿子,要儿子怎么去补。” 杨天海一字一句的看似再诉苦,实际上杨双吉也知道,这是在怪他啊,黑着脸说道:“你们一个个不也是这么样大的吗?怎么,放在兴隆身上,他就不行了。” “爹啊,这书生哪里是能和我们整日里干活的相比的,我们整日的下力气,小时候也是漫山遍野地到处跑,看看兴达和兴旺,再看看兴盛和兴隆,难道这对比还不明白吗?”杨天海用袖子一抹眼泪,抬头看着杨双吉,“当初我们兄弟五个,别说爷奶在的时候,您是经常偷偷地给老五塞好吃的,就是爷奶不在了,爹你分了家,你能说老五和我们兄弟四个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你和我娘就没有私下里给他补身子?” “行啊,老二,你行啊!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你这实在指责我和你爹了?”周氏忍着伤痛,由着杨天丽扶着,刚一出来,就听见杨天海的话,气得不行,不过,好在屁股上的伤在时刻提醒着她,不能冲动,否则又要挨板子,不过,还是指着杨天海说道:“你个没良心的,你现在是能了啊你,也不想想,当初你能去酒楼当学徒到底是谁的功劳?你现在说话倒是硬气得很,没有我和你爹,你现在能当成为一个月拿十两银子的厨师吗?” 或许在冷静下来之后,周氏在面对杨天河的时候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内疚,可面对杨天海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当年她用了多少手段,才将老二送进去,在她眼里,老二能有现在的成就,功劳基本都是属于她的。 “娘,你别闹了行不行,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再说,我每个月的十两银子不是在发工钱的当天就会被你拿走吗?”杨天海看着周氏,“都这样了你还不满意,难不成也想让我想老四那般,媳妇受不了跑了,儿子被打,自个儿再把命还给你,娘,是不是要也要我这样你才能满意!” “畜生,你个畜生!”即使是杨双吉教训周氏的时候,也没有说过这般戳她心窝子的话,况且这话还是从她不认为有亏待过的二儿子口中说出,周氏有多生气是可以想象的,原本屁股上就有伤,再加上昨日被泼了凉水,又穿了好一阵子的湿衣服,即使是喝了姜汤,依旧是有些着凉,如今被杨天海气得,可以说是怒极攻心,带着吃人的目光,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后,颤抖着身体,翻了几个白眼之后,晕了过去。 杨天丽只感觉到她的双手一沉,侧头便看着周氏的身子软了下去,“娘,娘啊!”慌忙叫道,只可惜周氏一点反应都没有,“二哥,你说那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小妹,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杨天海说完这话,看着周氏,“娘,这里又没外人,你别装了,昨天已经用过这一招了,今天不管用了。” “你,”杨天丽吃惊地看着杨天海,这个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二哥,从刚才二哥的言语之中,很快她就明白,二哥很有可能也是想分出去的。 “大哥,快帮我把娘扶到床上,”怕杨天山不相信,杨天丽哭着说道:“娘的屁股都已经坐在地上了,她若真的是装的,她能受得了那疼痛?”看了一眼无动于衷这是愣愣地看着杨天海的杨双吉,心想,爹恐怕还在生娘的气。 杨天山一看,果真是小妹所说的那样,连忙起身,不过,杨天赐的动作却比他还快,兄妹两人将周氏扶走。 “老二,你想如何,直说就是了,”杨双吉沉默了好久,等到杨天赐回来,坐回原来的位置,才看着杨天海说道:“你今天敢说这话,不就是因为昨天我们家才闹出老四那件事情,你心里肯定我不会再将事情闹大,你敢这么气你亲娘,不就是因为族里的人对你娘心生厌恶,所以,你认准你不会背上不孝的罪名?”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想要如何?”杨双吉的声音是一声比一声大,到最后带着严厉的指责。 杨天海垂下眼帘,眼角扫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杨天赐,双手握紧,如今看来坏人全都他一个人当了,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爹,我知道父母在,不分家,可县城里有许多的大户人家,他们的子子孙孙都住在一个大宅子里,但每一房人除了逢年过节,或者重要的日子,会聚在一起吃饭,其他的时候,他们都在各自的小院子里,各过各的日子。” 杨双吉的心一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吗?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老二的脑子,所以,在他看来,老五能想出来的法子,老二能想出来,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更可况对象还是他最看重的小儿子,“所以呢?你也想像那些大户人家那样,我们一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各自开火,各过各的?” “是啊,爹,这样对大家都好,”杨天海看着杨双吉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口反对,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还微微有些红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这并不算分家,家产房子都不分,只是平日里自己挣钱自己开销而已。” “可除此之外,这跟分家还有区别吗?”杨双吉并不傻,立刻反问道。 “当然有,若是爹娘都在,我们就分家,村子里的人会怎么看我们,”杨天海低着头,不去看杨双吉的脸色,“当然,若是爹能答应我以后不再凡是以五弟为重,这事就当我没提过。” 其实添加最后一句,杨天海的心里也觉得悲哀,明明是早就知道答案的,可他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再让自己失望一次。 这儿子是在逼迫他啊,老二怎么会不知道他将老五的事情看得有多重,沉默了一下,杨双吉开口:“你都将你亲娘气晕了,现在才说当没有提过,老二,你觉得可能吗?” 果然,爹这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他还不了解,若是爹不想要承认的事情,那么,他爹可以说出千百种借口。 “爹,二哥,你们先别争吵,这事我想着不对啊,这家里什么不都分,也就是说我和大哥还得种地,二哥是厨子,一个月有十两银子,肯定是不会在意地里的那点收入的,”杨天江自从杨天海开始说话的时候,脑子就开始不停地转动,恨不得将一辈子的聪明都用上,眼睛更是忙碌地看着这一群家人,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五弟就更不用操心了,秀才郎,见着县令都不用跪的,更不可能挣不到银子的,所以,二哥的意思是家里的田地都留给我和大哥?” 周氏一听,眼睛一亮,心里算计得噼里啪啦,地里的产出虽然比不上老二所赚的,可谁让她们当家的没有那本事,即使他们不站着老大的原因,和老三平分了这些田地,她都有把握将日子过得很好,至少绝对要比现在过得好。 “老三,我还没死呢,你这就打算瓜分家产,”杨双吉实在是被杨天江的话给气到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杨天江之后,再看着杨天山,“老大,你也是那么想的。” 杨天山像是没有看到周氏不断递过去的眼色,开口说道:“无论爹你作何决定,我都没有意见,”想了想又补充道:“只一点,兴盛的前程是不能耽搁的。” “放心,兴盛是我的长孙,再怎么说我也不会亏待他的。”杨双吉或许是被杨天海气狠了,所以,偏心的话都不愿意掩饰了,直接说出来,“老五,老二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爹,二哥的话我听得真切,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拖累了这个家,”杨天赐带着他凉飕飕的笑容,温和地说道:“其实,二哥不必担心,就像三哥说的那样,我一个秀才,怎么也能养活自己的,有一件事情我还没告诉大家,因为岳父的推荐,再过几天我就去县学坐馆,给一群孩子启蒙,每个月也有十两银子的收入。” 其他人都惊喜地看着杨天赐,唯有杨双吉皱眉,“这样你读书的时间不就少了许多,老五,你还是要以读书为重。” “爹,你放心,经过这一次的乡试,我已经知道自己的不足点在哪里,再说,我打算存些银子,等到下一次乡试那一年,一开春就去锦城,在那里租个院子,能多见些世面不说,也更能够静心地准备乡试。”杨天赐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如果没有娘的那一闹,他有把握在两年的时间内让四哥和小宝重新接纳他,到时候即使是不能够直接得到大儒的帮助,可在学问上有什么困难,至少是可以通过小宝而得到大儒的指教,只可惜,也许是他命中注定和大儒无缘。 “恩,”杨双吉见杨天赐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重新将目光集中在杨天海身上,“老五的话你已经听见了,如此,你还是要坚持吗?” “是的,爹,”杨天海开口说道:“问题并不在于五弟能不能挣钱,而是在于你们太为老五担心,以至于我们这些人全都是任何时候都能被牺牲的陪衬。” “爹,我也赞同二哥的话,”杨天江笑得很是开心,因为他的脑瓜子又想到一件事情, “不过,听二哥这么说,除了没有分户书之外,其他的跟分家并没有差别,以四弟现在什么都不干,身体还不好,都还承诺三年后一个月给爹娘二两银子,那么,二哥,你可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那我也出二两银子,”对于这一点,杨天海倒是想也没想地说道。 “扑哧,”杨天江却是嗤笑出声,“二哥,四弟就是在身子没垮之前,都跟我和大哥一样,是泥腿子,你每个月领着十两银子的工钱,给爹娘二两的,你可真是大方!感情爹娘两人的重量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你那三个儿子和媳妇。” “那老三你想如何?”杨天海皱着眉头开口问道,刚才他敢那么对周氏说,就像他爹说的那样,他心里是有依仗的,才发生了四弟的事情,族里不可能会给娘作主,爹也不愿意再闹到族里,可老三和娘不一样,他们是兄弟,都是杨家的后背,在兄弟争斗中,族里一般都会平等对待,实事求是。 若是以往他是不怕的,可这事他还这不能闹到族里。 “不想如何,就像娘所说的那样,当初若是送大哥或者我去酒楼,今天拿十两银子一个月工钱的人就是我们,既然你都说了不算分家,你每个月至少要给爹娘三两银子,再给我和大哥一人一两。”杨天江越说越觉得这话有道理,“要知道,就算是这个样子,我和大哥还是吃亏的,我们地里的产出留下一大家子的口粮之后,剩下的又能卖出多少银子,绝对不会有六十两的,大哥,你说对吗?” 杨天山本就对杨天海今天所说的话很是不满,再听杨天江这么一分析,更觉得没错,不过,他终究是大哥,就算心里跟杨天江想得一样,也不能那样说,“老三,如果老二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勉强的。” “大哥,你别傻了,什么叫做不能勉强啊,”杨天江不满地叫道,一副大不了就闹开的样子,反正他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在理,“他刚才敢对娘说那样不孝的话,爹看在名声上不会闹开,可不代表我们也要忍气吞声,要知道你是大哥,你的一句话至少也相当于爹的半句话,若他真不给,闹开了他丢了名声不说,或许连酒楼的活计也给丢了,那样的话,哼哼,很快他就能够理解我们这些泥腿子的苦了。” 听了这话,周氏,陈氏都在心里狠狠地点头。 杨天江明显是威胁的话语,杨天海又如何听不出来,再说,以老三那样混的性子还真有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老三,给爹娘一个月三两银子,我也同意,可凭什么要给你和大哥一个月一两银子。” “就凭当初去酒楼的是你,而不是我和大哥。”在银子上,杨天江是分毫不让,笑话,别以为他不明白,即使是家里的田地不少,可他不但要供儿子上学,以后还要接着生儿子,光地里的那点产出是怎么样都不够的。 两人不知不觉就提高了声音,再加上他们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看得坐在上位的杨双吉青筋突突直冒,眉头都快结了,没有哪一个父亲,看着自家儿子因为一两银子的问题吵闹得不可开交,他心里会高兴的。 “好了,二哥,三哥,你们不要吵了,爹还在呢。”杨天赐开口,温和地提醒道。 想着昨晚老五找自己所说的话,什么叫只要他坚持,即使不能分家,也能单独过日子,还将爹娘他们的性子分析得透透的,即使他知道老五是别有用心,可太想着单独过日子的杨天海越听就越觉得有道理,现在想来,他就是被老五当枪使。 “老五,要不是你我们用得着吵吗?”一想到这里,杨天海的火气不由得又上升了不少,回头笑看着杨天江,“老三,行啊,你想要我一个月除了给爹娘的三两银子,再给你和大哥各一两是吗?” “是啊。”杨天江看着突然对着自己笑的二哥,一脸防备地说道:“你又想干什么。” “那你就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我和大哥是因为没有上学的天赋,可我记得你当时的学业是很不错的,最后为什么没有上?”杨天海笑着说道,杨天江从小也是个聪明的,虽然他读书没有老五那么出类拔萃,却也是时常被先生夸奖的,可当时家里的情况,只能供一个人,于是,老三就再也没有上学的机会,,明明再过几年都可以去考试了,却硬是给比他小七岁的五弟让路,从此以后,老三就变得像现在这样,别看老三平日里一副奸诈狡猾的痞子样,可这就是他心里的死结。 “再有,老五刚刚自己也说,他一个秀才,怎么可能会养不活自己,县学里坐堂的先生一直都缺的,他说一个月十两银子你就相信吗?还有,他这个秀才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我们一家子省吃俭用给供出来的,”杨天海满脸嘲讽地说道:“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只问你二哥要银子,当然,若是老五给的话,我就给。” 杨天江眼睛先是一暗,随后又亮了起来,即使明白二哥的用意,也忍不住地笑看着杨天赐,很是亲切地说道:“五弟,爹娘那里我就不说了,相信你读了那么多的书,定是很孝顺的,无论你给多少都是你的心意,可你大哥和三哥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我也不追问你每个月能拿多少银子,你一个秀才,肯定要比二哥这个厨子要高贵得多,一个月给我和大哥二两银子就成了,之后,你和二哥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爹娘在家里我和大哥会伺候的,田里的庄稼你们也不用担心。” “老三,你给我闭嘴,你还要不要脸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爹的存在。”杨双吉对着杨天江吼道,这个老三,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爹,您别生气啊,”杨天江笑呵呵地说道:“你想想,你现在还有什么可气的,二哥每个月给你三两银子,五弟至少也得这个数吧,你和娘每月拿着六两银子,三年之后加上老四的就是八两,足够用了,再说,我和大哥都是苦命的人,虽然给不出银子,可伺候你们二老,伺候田地这些活自然由我和大哥来做,您呀,现在就你能享清福,将日子过得舒舒坦坦的,这还不好吗?” 杨天山一听这话,点头,“爹啊,老三说得没错,现在老五和老二都出息了,我和老三虽然不成器,却也不会缺爹娘你们的吃喝的,这样的日子就是说出去,村子里的好些人都会羡慕的。” 杨双吉眼没有瞎,自然知道杨天山说的是真心话,可就是因为他第二看重的大儿子说得是真心话,才更让他有种吐血的冲动。 杨天海和杨天赐倒是明白,他爹要是想要享清福,又怎么可能会如此折腾,“大哥,你这是要夺爹的掌家之权吗?”杨双吉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杨天赐自然要向着自家爹的,“还是说,你觉得你已经可以像爹那般,家里无论大小事你都能承担下来。” 杨天山用力地摇头,“五弟,你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大哥,五弟在转移话题呢,”杨天江笑看着五弟,“若五弟不想给银子就直说,即使是当初我将读书的机会让给五弟,即使是我们每日累死累活吃糠咽菜才供出五弟这么一个秀才来,但谁让他现在已经是秀才老爷了呢,娘有一句说得对,翅膀已经硬了,不需要我们了,所以,要一脚将我们踢开,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受着呗。” 就杨天江那阴阳怪气的语气,有眼睛的人都不会相信他说这话是出自真心的,更何况后面还有没说完的话,“就是可怜了我那兴才啊,以后要是晕倒在考场上,就认命吧,还有兴桃那小闺女,也怪他老子没本事,估计以后也不能给她挣一份像样的嫁妆了。” 在场的人除了陈氏的表情配合着杨天江的话一脸的伤心,仿佛两口子已经看见了以后杨兴才晕倒在考场,杨兴桃凄凉出嫁时的场景,其他人是恨不得能上前揍两人一顿,兴桃才刚刚三岁好不好?这离出嫁至少也还有十好几年吧。 “三哥,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给,”杨天赐笑着说道:“只是,二哥所提的事情,爹还没点头,我们是不是该听爹怎么说?” 杨天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回想一下,他爹是真的还没有表态,不过,二哥都这样的逼迫了,爹还能如何,“应该的,应该的,爹,您说?” 对于老三的不要脸,杨双吉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老二,你真的决定了?”其实在杨天海对周氏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杨双吉就已经看出了他的决心,只是,他还想再确定一遍。 “是的,爹,”杨天海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依旧会孝敬爹娘的。” 杨双吉没有回答杨天海的话,而是看向杨天山,“老大,你说呢?” “我没有意见,怎样都行。”杨双吉的那句话是按了他的心,他身为老大,从小就知道,要孝顺爹娘,直至终老,在杨天海没有提出那样的法子之前,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各过各的,不过,“爹,即使是老二,老三,老五他们各过各的,爹和娘还有小妹也是要跟我们过的,我这婆娘虽然嘴臭了一些,但是,对娘还有天丽都是很好的。” “是啊,爹,”对于这一点,周氏在还没有嫁进杨家时就已经知道了,再说,这是身为长子的责任,若是推卸了,那就是不孝,会影响兴盛的名声的。 听着老大的话,杨双吉一颗被杨天海伤得透彻的心总算舒缓了不少,看了一眼杨天江,直接略过他,这老三想什么,他不用问都知道,“老五,你说呢?” “爹娘跟着大哥大嫂我自然是放心的,”杨天赐停顿了一下,“不过,这也看爹娘你们的心意,若是想跟我们一起过也可以的,反正没分家,最主要的是爹娘高兴就成。” 哎!一个好好的家,他真的很不想弄成这个样子,可就像老二说得那样,昨天的事情已经够丢人了,若下面的几个儿子每天都争争吵吵,他从来就没有小瞧过老二,若是他想办到的事情,总会想到法子的。 与其等到后面被弄得措手不及,还不如成全了他们,幸好他看重的两个儿子都没有让他失望,杨双吉的心略微好受了一些。 “既然如此,以后就按老二的法子过日子吧。”说出这话时,杨双吉的嗓子像是被刀割一般的难受,“不过,既然你们老说我偏心老五,那么这一次,我就公平一次。” “老五和老二每个月都要交三两银子给我,另外,就像老三说的那样,老二给老大和老三一个月一两银子,老五给老大和老三一个月二两银子,”杨双吉说完这话,杨天江脸上的喜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老大和老三也不能白拿老二和老五的银子,他们两家的粮食得有你们出。”杨双吉看向杨天山和杨天江。 “爹,我知道的。”杨天山开口说道。 “放心吧,这没有问题。”杨天江也点头。 “除了你们能各自分配各自的工钱外,田地还是按照以前的样子种,老二媳妇和老四媳妇也得帮忙,”杨双吉扫过李氏和王语嫣,见两人轻轻地点头,也不再多说。 “但有一点,我得提前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又有人跪在我面前哭着说我偏心眼。”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今天真不怪我更晚了 这个破网我就弄了一个小时  (*^__^*)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56章 “你们今天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决定,并且态度这样的坚决,”杨双吉看着下面或跪或坐着的四个儿子,沉着声音开口说道:“那么,以后就不要后悔,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兜着,再有一点,你们孝敬我和你娘的银子,那便是我和娘的私房钱,我们是用了或者存起来,都跟你们没有关系,即便是我和你娘有一天走了,在离开之前,也会将这些银子处理好,不会被当成分家的财产,至于我们如何处理,就跟你们也没有任何关系。” 听了这话,杨天山愣愣地看着杨双吉,他想爹一定是被气狠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看来,以前的爹即使是心里那么想着的,也不会这么直接,不过,想着那些银子他并没有出一文,就算是爹后面将其全部都给老五,他也没意见。 杨天海也愣了一下,嘴里微微有些发苦,他明白今天做得有些过分了,只是,想到结果,他却一点也不后悔,虽然现在每个月还是要交出一半的工钱,可总比以前一文都不剩的好,至于爹的话,他很清楚即使他们的私房银子里有一小半是他出的,可爹会留给谁,这根本就是不用像的事情。 杨天江的想法和杨天山一眼,在他看来,这几个兄弟包括他自己在内,没有哪一个不希望分开过日子的,毕竟爹娘掌家,那省吃俭用的日子他们实在是过够了,特别是四弟妹嫁过来之后,闻着肉香,吃着窝窝头,大人还好些,只是自家小孩眼巴巴看着还有那羡慕的眼神,不知道其他兄弟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受不了。 杨天赐是更加不会有意见的,别说爹一定不会亏待他,就是那些银子不给他,他也无所谓,在锦城开了眼界以后,方才知道他们以前的争吵算计是多么的幼稚和短视。 看着沉默不语的几个儿子,杨双吉蹭得一下站起身来,这里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急需出去走走,“老五,你们兄弟几个把契约写了吧。”留下这句话,人已经除了堂屋。 原本心情就很是不好的杨双吉,一出门,便看见脑袋包成萝卜一样的杨天河,这个今天就分户出去的儿子,此时正做在井边,将打了皂角的衣服举到与他视线平行的高度,速度很慢却认真仔细地搓着。 “老四,你。”杨双吉刚想像之前一般教训这个儿子的,可话到嘴边,想到老四已经分出去了,屋内的四个儿子又那样,即使是孝顺的老大和老五,他也觉得他们并不理解他这个当父亲的苦心,一想到这些,便一脸的黯然。 再说杨天河,想着等伤好了就开始新生活,但没坐一会,就想到他其实只是脸上有伤而已,其他的地方什么事情都没有,闲不住的他便慢慢地拿盆,装要洗的衣服,去井边,打水,洗衣服。 平日里熟练的动作,因为视线的受阻慢了好几倍,不过,等坐在凳子上,拿起衣服开始洗的时候,心里是非常有成就感的,至于偶尔从堂屋飘进他耳朵里的吼声,杨天河就当没有听见,直到他爹点名的时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平静地看着杨双吉。 又是那样的眼神,杨双吉一对上杨天河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心里就不舒服得很,可他能说什么,昨天族里的人已经将话说得明明白白,哎!杨双吉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拿着烟杆背着手就走了出去。 杨天河疑惑地看着杨双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爹不是最要面子的吗?现在这个时候出去,能受得了村子里的人看他的眼神?昨天闹出那么大的事情,现如今恐怕整个村子都在谈论这件事情,爹不会被他的那些兄弟打击傻了吧? 算了,反正也跟自己没有关系,杨天河收回目光,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衣服上,嘿嘿,司月回来看着已经洗好的衣服肯定会吓一跳的。 “这是祛疤膏,你拿着吧。”司月将小宝送到王雪君面前,看着对方递过来的一个精致的青花小瓷瓶,愣了一下,听到王雪君这么说,笑着接过,“多谢王大人。” 至于他是如何知道杨家村发生的事情,还有手里这从瓶子看来都是高档货的祛疤膏,司月也不推辞,毕竟杨天河是真正需要的,再说,在这些大人物面前,你推辞或者客气反而矫情得很。 等到司月离开县衙的时候,办好分户书就一直坐在远处的杨双盛终于站了起来,眼里带着笑意,若昨日的事情是他的推测,那么,现在无疑就证明了这一点,难怪今天办事都格外的顺利,估计是县令大人特意地打过招呼的。 唐家湾,村长唐强的四个儿子被打,一个比一个严重地抬回村子,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地嘀嘀咕咕,要知道在唐家湾,这四兄弟可是称王称霸的存在,好些被欺负过的人眼里都带着幸灾乐祸,甚至巴不得那四人就此废了。 在村口不远处拾柴火的女人,一个个说得是热火朝天,“听说了么?唐平去岳家拜访被打了!”一人小声且神秘地说道,那副模样,仿佛生怕被人听见一般。 “早就听说了,”另一人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你知道唐平的三个兄弟本想去给唐平报仇,结果被打得更是凄惨,也不知道现在清醒过来了没有。” “那下手的人胆子真大啊,不知道他们是村长的儿子吗?” “切,村长算什么,你们也不动脑子想想,那可是杨家村,听说绝大多数人都姓杨,还沾亲带故的,哪里像我们村子的,住得这么杂。” “那倒也是,他们这么一头闯进去,被抬出来也不奇怪。” “可我怎么听说是因为他岳家出了个秀才老爷。” “我也听说了,前些日子唐平媳妇还满村的吆喝,唐家现在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秀才老爷的麻烦他们也敢找。” “喂,你们,对,就说你们呢,跑什么跑,再跑就把你们抓起来!”比起围在一堆讨论八卦的妇人,显然衙役的声音和他们标志性的服装,还有令人胆战心惊的官刀,都吓得这些妇人屁股尿流,本想一哄而散的,一听这话,两腿一软,便跪在地上,边哭边磕头:“官爷饶命啊!饶命啊!” 看着这些妇人的反应,一行的五个官差皱眉,打头地开口问道:“口口声声叫我们饶命,说,你们是不是干了什么犯法的事情?” 那些妇人一听这话,斗得更是厉害,猛地摇头,“冤枉啊,大人,草民什么都没有干,真的是清清白白老实得很的啊。”若是被抓了起来,即使是清白的,她们以后也没有活路的。 “既然是清白的,那你们哭什么,我问你话,老实回答。”官差的声音即使很是平常,但在那些妇人听来,都威严得很。 “是,草民一定老实回答。”一个个点头表态。 “知道村长唐强的家在哪里吗?” 那些妇人一愣,继续点头,“知道。” “带路。”简介的话语让那些妇人愣了一下就回神过来,一个个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来,也不管一边的背篓,一群妇人努力地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领路,“官爷,这边。” 于是,原本的五人行加上七八个妇人,热热闹闹地朝着村长家而去,路上看见的村民,小心翼翼地观察官爷的表情,见他们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先是远远地跟着,原本的一个人变成两个,随后形成一堆,跟在后面,小声地嘀咕着。 唐强的家很好找,整个唐家湾最好的那一处院子便是,而此时的唐家,因为昨天的闹腾,如今才刚刚准备好早饭,四个儿子都有伤在身,并且大夫已经看过,至少要养上十天半月的,作为当家人,唐强的脸色自然不好。 而作为唐家人眼里的罪魁祸首,杨天美现在已经不仅仅是猪头脸了,许多地方都被抓破,饶是如此,还是得战战兢兢地给众人端上早饭,谁他们一家人现在是看见杨天美就来气。 “滚,”婆婆周氏喝了一口稀饭后,看着准备在一边坐下的杨天美,厉声吼道,吓得杨天美一个哆嗦。 唐强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吃早饭,三个妯娌一想到躺在床上的相公,就恨不得再扑上去打一架,“滚!滚!”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跟着他奶奶瞎起哄,这其中,甚至还有杨天美刚五岁的小儿子。 杨天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着头,转身就往厨房里去,却看见走进院子里的几位官爷,吓得面色惨白,结结巴巴地问道:“几位,几位官爷,有什么事吗?” “这里是村长唐强的家?”带头的人声音严肃,也提高了不少,让围在外面看稀奇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瞅着。 “是,是。”杨天美吞了吞口水。 带头的官差一得到准确的答案,高声说道:“唐强身为村长,知法犯法,纵容膝下儿子拦路抢劫,杀人越货,我们是奉了蔡大人的命令来抓人的,他们在哪里?” “啊!”这一句话刚落下,不仅仅是杨天美傻了,就是外面的村名也震惊了,拦路抢劫,杀人越货,我的娘啊,难怪村长家能建起这么好的房子,感情私下里做得都是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纷纷很有默契地倒退一步,太可怕了。 “官爷,是不是弄错了?”这时,唐强已经走出来,脸色虽然苍白,两腿在打哆嗦,但还是努力地保持镇定。 “哼,已经有受害者报案,证据确凿,你就是唐强?”带头人厉声质问。 唐强点头,正想询问,可官差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抓起来,搜。”简单的四个字,他后面的官差便动作迅速地行动起来,很快,屋内传来女人孩子的哭喊,男人的吼叫。 那官差可不管唐平四人是否受伤,动作粗鲁地将其绑上,扔到院子里就开始搜屋子。 “头,你看,这是在主屋内搜到的。”很快,一个官差就拿出一个用红色包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这一下,包括杨天美在内的好些人都睁大了眼睛,那熠熠生光的珠宝村民们最多也只是远远地瞧见过,如今在村长家里搜出这东西来,说明什么。 唐强清楚,这是带他女儿走的那个女婿给他的,可这话他能说吗? “带走!”不过 ,就算是他说,得了命令的官差也不会给他机会,很是干脆的两个字,唐家的五个男人被绳子绑成串,在五个官差的押送下,在村民鄙视厌恶的目光下,离开。 而唐村长家,很快就剩下一群傻了眼吓破胆的妇孺,“我的老天爷啊,冤枉死个人啊。”杨天美的婆婆直接就坐在院子里,哭天抹泪起来。 “娘啊,现在要怎么办?”大儿媳妇坐在她旁边,哭着问道。 “老娘怎么知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别看这妇人平日里在儿媳妇面前是耀武扬威,可此时,心慌得哪里还有半点的主意。 拦路抢劫,杀人越货这八个字却给了杨天美提示,即使唐平对她不好,可到底也是她男人,是她几个儿子的爹,后面六个字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拦路两个字就不由得让她想到司月,“娘,我知道,一定是司月,她告到衙门去了。” 昨天的事情,杨天美并没有隐瞒地告诉了唐家人,“你就是丧门星啊,我们家被你给害惨了,”妇人脱下鞋子就朝着杨天美扔去,指着她的鼻子哭喊道:“没天理啊,我儿子都被打成那样了,还要被抓。” “娘,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那贱女人撤销诉状啊,否则,爹和当家的他们,衙门是什么地方,想想都觉得可怕,哪怕多待一天,都会要人命的啊。”稍微有点脑子的女人哭着说道。 接下来,几个女人是边哭边想法子,期间还不忘用刀子眼去刮杨天美,最终还是决定带着这一家老小去求情,下定决心,那贱女人不答应,她们就赖在那里不走了。 司月回到杨家,看着院子里飘扬的衣服,还有蹲在炉子边看火的杨天河,上前,一把将他扯了起来,上下打量他的脸,见并没有染血才放心下来,“不是叫你不要乱动吗?” “我有很小心的,”杨天河拿着柴块在地上写道。 “那吃早饭了没?”司月接着问道。 杨天河摇头, “那去洗手。”早饭一直温在炉子上的,司月自己先洗了手,盛了饭,等着。 许是因为没有杨兴宝在场,这一次,司月并没有说昨晚那么多的话,不过,两人之间虽然沉默,却完全不显得尴尬。 早饭之后歇一会,杨天河又要接着吃药,等到这些事情都做完之后,已经是过不了多久就应该做午饭了的时辰了,“今天午饭稍微延后一些,”司月开口说道:“早上的时候王大人给了我一瓶祛疤膏,等两天给你用。” 杨天河点头。 司月收拾了一下屋子,见没什么事情可做,就把绣架搬出来,认真地绣了起来,杨天河却再一次回到无所事事的状态,只得坐在一边,眼皮都不带眨地盯着司月。 “司月,你这个贱女人,你快点给我出来!”杨天美一行五个女人再加上孩子,哭哭啼啼地进村,自然引起不少村民的注意,跟着来看热闹,心想着,这杨家怎么一出接着一出,越来越热闹了。 安静的院子,突然的声响让司月差点就扎到手了,皱眉,她虽然从不吃亏,自认战斗力也不错,可她也有想要休息的时候,放下针线,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哭叫声,站起身来,看着院子里的一群人,对着杨天河说道:“你就待在屋里,这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 “说吧,什么事情?”快步走出去,看着哭得甚是凄惨的一群人,结果一群人只是哭,什么话都不说,司月不耐烦地问道:“来奔丧吗?你们家是谁死了?” “呸,”杨天美一改在婆娘的软弱,好像回到自己的地盘一样,瞬间就强悍起来,“快点把我当家的放出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唐平啊,他怎么了?”司月皱眉。 “你还装,要不是你去衙门告他们,我当家的,还有我公公他们会被抓吗?什么拦路抢劫,杀人越货,我一个字都不相信,全是你污蔑的。”杨天美气得不行,顶着一张有些烂的猪头脸,扯着嗓子吼道。 “哦,”司月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想到这有可能是蔡大人的主意,“拦路抢劫,杀人越货,这罪名是要掉脑袋的吧,既然县令大人已经命人将他们抓起来了,这就是好事啊,免得他们在害人,当然你们若是真没做,也应该去县衙,以县令大人的英明,是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大事啊!这年头,只要跟县衙扯上关系的,在村民眼里绝对都是大事,再一听那罪名,管他是不是真的,一个个都像唐家湾的村民那样,退了好几步。 “我跟你拼了。”杨天美这么做,是有些急着想要向婆娘证明,她真的不是丧门星,都是这女人搞得鬼。 “大姐,你又闹什么。”杨天赐从书房走出来,不着痕迹地挡在司月面前,皱着眉头看着这一群人,即使是他已经落榜,可秀才的身份还是让他们心有顾忌,“还带着这么些人,既然蔡大人已经让人去抓人了,那么,你现在在这里闹,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谁说没用的,若不是这个女人去告,县令大人怎么会去抓人,”杨天美心里有些害怕这个弟弟,可想着自家男人,终究还是鼓足勇气说道:“只要她去县衙撤了诉状,我们当家的不就没事了吗?”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杨天赐,司月抿嘴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寒意,离开杨天赐将近两米的距离之后,才开口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去衙门告,还有,你们最好不要再闹了,若真是那样的罪名成立的话,你真觉得你们不会被牵连,当然,在我看来,以县令大人的英明,无风不起浪,如若不是自己你们做了犯法的事情,县令大人为什么要抓你们家男人。” “就是,县令大人怎么可能会抓错人。”又一个类似杨天河那般视蔡博文为青天的人。 “她们来这里做什么,这样的事情找老四媳妇有什么用。” “别说找老四媳妇有没有用了,要是我,要么去衙门问问,要么就躲在家里不要出门,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还这样大张旗鼓地四处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有没有长脑子啊。” 原本哭成一团的唐家人,如今被这样指指点点,终于回想起她们刚刚出门时,唐家湾那些人纷纷都躲得远远的,看着她们的眼神,满满地厌恶和鄙视,“你们,你们,”这些人中,有许多杨天美都是认识的,颤抖着手指着众人,却终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说实在的,遇上这么大的事情,她们早已经慌了,能想到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主意已经是很不容易的,谁能想到这与他们想象中的结果差了这么多。 “反正我不管,当家的一天不放出来,我就一天赖在这里不走。”说完,杨天美一屁股坐在地上,小眼睛瞪着司月说道,一副死赖到底的模样。 “只要你们有那个胆子,”杨天赐想要说话,却被司月抢了先,“就在这里待着,既然你们夫妻感情那么好,那我现在就去报官,让你们一家子人在大牢里团聚,你说好不好?” “你敢!”杨天美虽然说话的声音很大,可终究也只是外强中干。 “那我们就试试,”司月说完,就往外走。 “拦住她,她要去报官。”杨天美一声嘶吼,唐家的人都惊恐地看着司月,想到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官差,经历了早上的事情,如今的她们更怕了,想也不想就拦住了司月的去路。 “所以呢,你们还要在这里待着吗?”司月回头,笑着说道:“要知道这里是杨家村,距离着县城也没有你们唐家湾那么远,我想要找一个帮忙报官的人应该多得是。” “就是,快点滚回去吧,别污了我们杨家村的地。” “应该把她们也抓起来,让大人严刑逼供,我就不信,他们男人做的事情,这些女人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快走吧,若是你们家男人真的没错,大人也不会冤枉他们的,你们这样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严重。” 司月有没有报官,他们很清楚,昨天杨家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她怎么还会有那个闲心,再说,拦路抢劫,杀人越货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眼里,唐家的那些人就是十恶不赦之徒。 原本理直气壮的几个女人,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早晨家里搜到的那一包珠宝首饰,除了杨天美的婆婆,其他人都不知道来历,如今被这些人一说,再想着她们家的大房子,她们都忍不住动摇了,家里的男人一个个五大三粗,和戏文里的劫匪还真有几分相像。 “娘,我们先回去吧。”想到这里,几个媳妇都忍不住害怕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看着身后的儿子,她们突然庆幸,幸好大人没有将他们都抓走,否则,若就剩下她们几个女人,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这有一人退缩后,其他人就跟着开始后退,最关键的是,她们真的很担心她们这一群人都被牵连进去,如此,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 “四嫂,你没事吧?”等到众人离开,司月转身就走,杨天赐开口问道。 “五弟,你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事情。”司月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和杨天赐都没有看见,不远处的门缝后,王语嫣紧咬着下唇,缓缓地抚摸着小腹,漆黑的瞳孔注视着院子里的人。 下午的时候,杨天河和杨双吉各自拿到了一本新的户籍,无论杨双吉是什么样的心情,反正,当杨天河看见户主上是他的名字后,再看着一旁的妻儿,开心的头同时又突然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醒来后知道结果的周氏闹腾了一阵子,但就连杨双吉都没有给她好脸色,她折腾了几次便消停了,各房各过各的日子倒是风平浪静,厨房里三个灶洞,却只够两家人用,再轮了几天之后,杨天海和杨天赐的房门口出现了两个和司月他们一样的炉子,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司月还诧异地挑了挑眉,心想,这一家子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杨天河脸上的伤在结疤之后便不用包扎,看着那一道道疤痕在祛疤膏的作用下一天天的变淡,司月连忙压下想要知道这药秘方的冲动,专心于绣花事业。 而杨天河,在他的脸不那么吓人的时候,就开始出门,接送小宝,采药,在村子里寻找一处建房子的地方。 这天上午,杨双林笑眯眯地走进杨家小院,除了对周氏没有好脸色之外,其他人打招呼,他都笑容满面地回复,杨天河正在翻晒他的草药,侧头看杨双林朝着他走来,笑着问道:“杨大叔,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见杨天河脸上只有淡淡的印子,满意的同时更觉得之前的想法没错,走到杨天河身边,看着他弄得像模像样的药草,“你先弄,我不着急。” 说完这话,杨双林也不客气地在房门前很小的矮凳子上坐下,“司月,”杨天河高声叫道:“杨大叔来了,给他倒杯水,我腾不开手。” 屋内的司月一听,放下手中的针线,到了杯温水,“杨大叔,进来坐吧。”将水递到杨双林手中,走到杨天河身边,开口说道:“你去招呼杨大叔,这里我来就行。” 这些可是杨天河的宝贝,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样失礼的。 “恩,”杨天河点头,“杨大叔,进去坐吧。” “老四,你建房子的地方找到了吗?”房间内,杨双林看着这少有的干净整洁的环境,笑着问道。 杨天河摇头哦,“不瞒杨大叔,这两天我一直都在看,可一直没找到满意的。”司月说一定要视野开阔,否则,住在里面多影响心情,他想,他虽然是分出来的,但到底是姓杨的,所以,也不能选择西边划给外姓人的地方。 “我那院子两边都还空着的,地方也不小,你觉得怎么样?” “那不行,我听村子里的说,那是你留给天云大哥他们的,村子里的空地还有很多,我再找找,一定能找到满意的。”杨天河连忙摇头,这时,司月也走了进来,一听杨天河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愣子了。 “那你是准备采一辈子的草药?”杨双林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不是的,”一听杨双林这么问,杨天河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司月,最后不好意思地说道:“等我对草药更加熟悉,时机成熟后,我打算试着种些价格不错的草药。” 听到这话,杨双林倒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应该将房子建在我旁边,不是我自夸,在这方圆几十里的地方,无论是种草药,还是采草药,就很难找到比我更懂的了。” 杨天河眼睛一亮,惊喜地看着杨双林,“杨大叔,你也懂种草药?这么说,我的想法不是异想天开了?” “你这想法很好,谁告诉你是异想天开的,”杨大夫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这确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若是种好了的,你小子就等着发财吧。” “嘿嘿,”即便是杨天河对草药很有兴趣,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最初目的,那便是挣钱,“不过,也不用占了天运大哥他们的地方,整个杨家村从村头到村尾都用不了多长时间,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你家讨教的。” “那你就没有兴趣跟着我学医术,”杨双林接着问道:“我倒是想将我这一身医术传给自己的后辈,哎,可惜,要么是不感兴趣的,要么是天资不好,”看着杨天河瞪大双眼,杨双林还是颇有成就感的,“你也算是我的族人,怎么?不愿意?还是没兴趣?” 杨天河摇头,他哪里是不感兴趣,不愿意,可这样的事情落在他身上真的没有问题吗?回头,看着坐在一边的司月,大眼睛无声地说着,我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你掐自己一下就知道了。”司月没好气地说道。 于是,接着,杨天河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不行,那就是说真的不是做梦了,抬头看着杨双林,眼睛里全是忐忑,“杨大叔,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呵呵,”杨双林被杨天河这幅模样弄笑了,“你觉得我真那么空闲,跑到你家里来开玩笑?” 杨天河摇头,得到这话后,他的表情除了忐忑,更多了些惶惶不安,“可我这么大的年龄,还能行吗?”这也不怪杨天河,在他的心里,无论是学习什么,都应该是从小开始的,他如今都二十岁了,也不可能为了学医而不管家里,“我现在每天要采药,要送小宝上下学,家里的事情也不少,这样真的能行吗?” 从杨天河的话可以听得出来,他是非常想学的,只是顾虑也不少。 “有什么不能的,又不是一定要求你成为名医,能给村子里看看头疼脑热,治治小病就行了。”好吧,其实杨双林对杨天河也没有多大的期望,想了想接着说道:“要不这样,先不拜师,你跟着我学一段日子,若是实在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的,到时候你别怪我重新收徒就好。” “怎么会,”一听杨双林这么说,杨天河就轻松不少,“杨大叔,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的。” “哼,你以为我要是信不过你的人品,我会教你吗?”杨双林认真地说道:“你要明白,即使是天赋再好,但心不正,医术越高,反而祸害越大。” 司月也为杨天河高兴,若是他也有一技在手的话,生活会更加轻松,只是,喂,杨大叔,为何她总感觉这杨大叔眼睛的余光是看向她的,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再说,无论杨大叔你知道多少,她都不可能会去当个女大夫的,这样风头太盛的奇葩事情在她看来是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恩,”杨天河倒是认认真真地点头。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杨双林站起身来,司月和杨天河自然跟着起身,“房子就建我那院子右边吧,那里的地也不小,至于多少钱,你去找天云就行,我不管这些事情的,先走了。”说完这话,也不让两人送,走了出去。 经过杨家院子,看见刚才蹲着的几个孩子依旧蹲在那里,防备地看着彼此,杨双林有些好奇,不过,很快,他的好奇心就得到了解答,当母鸡生蛋发出的咯咯哒之声后,这一群孩子一拥而上,就为了抢那鸡蛋。 真是热闹,杨双林摇着头如此感叹着走了出去,他没有说的是,若是他的孙子这般,他虽不会打他们,也会想其他的法子惩罚他们。 “司月,”这边杨天河有些兴奋,激动地问着司月,“你怎么想的。” “既然杨大叔都上门说了,你下午就去看看那地方,准备建房子,早些建好,我们早些搬出去吧。”司月笑着说道,一天一次争夺鸡蛋的战争又一次再几个孩子中间展开,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再一次鸡飞蛋打。 “那房子你想建成什么样子?”杨天河忽视院子里的哭闹接着问道。 “就建普通的土墙房,不过,一定要盖瓦片的,茅草的屋顶太脏,而且虫子多,”司月想了想,“盖三间就行,一个堂屋,旁边两个屋子,隔成三个房间,一个书房,怎么样?” 本来杨天河以为司月会想要用青砖建房的,一听她这么说,“会不会太简单了?” “怎么会?”司月笑着问道,“那房子我们最多也就住五六年,若是小宝争气的话,两三年也有可能,杨天河,你想想,有王大人那样的大儒当小宝的师傅,小宝下场参加考试的时间一定不会太晚,就是六年后,小宝也才十一岁,你放心他一个人去锦城那么远的地方?” 杨天河摇头,他是绝对不放心的。 “所以,你这些年要像小宝一样,努力地学习,努力地挣钱,要有心里准备,有那么一个师傅在,小宝的起步一定会比其他人早,”司月开口说道:“即使是王大人不收束脩,不让我们买书,出笔墨纸砚,我们是他的父母,就应该努力让小宝在读书之外没有其他什么后顾之忧,你应该听得明白我的话吧。” “恩,”杨天河点头,“我明白的,你是说我们应该早些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或者手中无银。” 司月点头,“再说,我们是因为什么被分出去的,你心里明白,若是将房子起得太好,你想想村子里面会说出什么闲话来?” “我明白了,”杨天河笑着说道,“现在农闲,三间土墙房最多半个月就能建好的,厨房,茅厕就更简单了,你就放心吧,很快就能住上新房子的。” 杨天河说得很快,是真的很快,原本杨双林就已经打了招呼的,再加上杨双盛的热情,买地建房的手续很快就下来了,虽然帮忙建房子要给工钱,可从那速度就可以看出来杨家这个大家族在村子里的能量。 家里闲着没有出去找活的汉子基本都来了,而建土墙房,村子里有好些人都懂得,每天杨天河看着不断往上的进度,每天都是笑容满面的。 “娘亲,这就是我们以后的新家吗?”杨兴宝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还没有屋顶的房子,笑着问道。 “恩,”司月点头,“等小宝到七岁的时候,就可以睡自己的房间了。”虽然已经将小宝的房间准备好,可她并没有打算立刻让小宝单独睡觉,这孩子,之前过得太苦,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司月就有想把最好的都送到他面前的冲动。 “我知道,师傅说过,男女七岁不同席。”杨兴宝笑呵呵地说道。 以前住在一个院子,杨家的人即便知道杨天河已经分了户,到底没什么分家的感觉,如今,在听到杨天河建房子的时候,才猛然发现,他们是真的分出去了啊。 为了不让村子里的人说闲话,杨双吉带着杨天山和杨天江每日都会去帮忙,可看着日益成形的房子,心情却越来越不好,要知道,长辈在,不分家,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也会成为将儿子分出去的特例,那种难堪,仿佛别人看他一样都是在鄙视他,对着他笑都是在嘲笑他,嘴巴一动他就忍不住怀疑那些人会不会说的就是他。 一回到自己的家里,冷静下来的杨双吉又觉得是他太多疑了,想着已经失去的儿子,他时常会看着西边的第一件房发呆,甚至关于老四好些已经模糊的记忆都开始一一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喜欢的多多支持  (*^__^*) ☆、第57章 无论是土墙房还是砖瓦房,在新建房子的整个过程中,上梁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而杨天河上梁的这一天,是他特意延缓了两天的进度而选择的黄道吉日,因为是家里的大事,杨天河提前就开始准备,也就跟王雪君说了,上梁那日杨兴宝请假。 这天一大早,“今天不是好日子吗?你怎么还不换新衣服?”司月和小宝可都是特意地换了一身喜庆的新衣服,虽然这母子两平日里穿的衣服都很好,可为了显出今天的特别,杨兴宝浑身上下都红彤彤的,配上那白嫩嫩的脸,喜滋滋的笑容,司月想,就是年画中的娃娃也没有她家小宝好看,谁瞧着都会喜欢得紧。 司月身上倒是没有那么夸张,淡粉色的裙子,加上淡紫色的袄子,袄子和裙摆都绣着几朵喜庆的牡丹,想着今日上梁灰多,就用一块红色的帕子将头包了起来,土是土了点,不过,看着铜镜中的人,未语先笑的模样,谁又能说她这样的媳妇长相不讨喜呢。 司月说这话时,杨兴宝正看着自己身上和司月衣服上一样的花朵,笑得一双大眼睛都弯了起来,“对呀,爹,你怎么不穿?”而他爹,此时穿着灰扑扑的麻布衣服,虽然一张脸也笑得很是喜人,可他怎么都觉得这样的话,爹和他们就格格不入了,他们不是一家人吗? “那衣服,我想留着过年再穿。”杨天河笑呵呵地说完,却看见在他对面站在一起的母子恋笑嘻嘻的面容齐齐地收敛,慌忙解释道:“今天上梁,就算是村子里好些人都会来帮忙,我作为主人总不能闲着,磕磕碰碰的,到时候把衣服弄破了就不好了。” “杨天河,村子里谁不知道你现在还在喝药啊,你觉得他们会让你干很多活吗?”司月挑眉,“衣服破了补上就能穿,那衣服太薄,过年也穿不了的呀,还有废话那么多,快点去穿上,难不成你还想让村子里的人说我们母子两虐待你吗?” “就是,爹,快点去穿上吧,今天这么高兴,你就不要扫兴了啊,”杨兴宝仰着脖子笑着说道:“快点,不然娘亲该不高兴了。” 这话一落,等到杨天河看过去的时候,司月配合着虎下脸来,这一下杨天河就不犹豫了,“我穿,你们稍等一下,我马上就穿,今天是好日子,千万别生气啊!” 杨天河说完,从他的箱子里拿出新做的衣服,自然不是杨兴宝的大红色,而是透着淡淡的酒红,上面绣着的牡丹花也没有那么大,小小的几朵连成一串,在领口和袖口处显得格外别致。 不一会,杨天河走了出来,为了让这两母子高兴,还将他上一次买的十分宝贝的蓝色布鞋也穿在脚上,在两人的目光下,有些不再在的问道:“怎么样?” “爹,很好看呢,很精神,跟城里的老爷差不多。”杨兴宝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就是头发要重新再梳理一下。” “嘿嘿,”杨天河一笑,露出一口的白牙,“我是老爷,你这小崽子可不就是少爷了吗?美得你啊。” 司月听着这两父子的对话,笑着将同色的帕子递了过去,“杨老爷,把头发包上吧。”在心里嘀咕,老爷,不笑的时候挺像的,一笑就露馅了,还有,有住土墙房的老爷和少爷吗? 一听司月这话,杨天河更不自在了,动作迅速地将头发包上,看着外面已经出太阳了,“我们赶紧吃饭,一会就要过去了,看看那边还有没有什么没准备妥当的,耽搁了商量吉日就不好了。” 等到一家子三口出门的时候,杨家那边的人都已经收拾好了,女人们和杨双吉,杨天赐穿的都是好看的衣服,至于杨天山兄弟三个,则穿得随便些,即使是杨天河分了出去,他们也还是亲人,再加上杨天河的身子,没道理外人帮忙,他们在一边看着,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们可以肯定,第二天就会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你们准备的东西呢?”穿得倒是比谁都喜庆,可这空着手算怎么回事?杨双吉皱着眉头问道。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搬过去一些,后来,有了天云和天雷大哥帮忙,所需要的东西我们一趟就搬了过去。”杨天河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今天的事情很重要,未免出错,他早就向杨大叔一一打听清楚了的。 只是,他一大早送东西过去的时候,碰上正往他们家赶的杨天云两兄弟,说是杨大叔担心他忘了,让他们兄弟两人过来提醒他。杨天河是将感动压在心里,也没有拒绝两兄弟的帮忙,一是因为以后两家人就是邻居了,应该多多亲近的,二也是他看得出来,提醒是真的,要来帮忙也是真的,否则,提醒一声也用不着两个人的。 一听这话,杨双吉微微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 毕竟就算不算他在内,杨家可至少还有三个劳力,可仔细一想,他又有些怀疑,当初杨双林提出将老四分出去的建议是不是早就有什么目的。 “走吧。”看着老四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心里不由得有些烦闷,不过,杨双吉到底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笑着说道。 男人们走在前面,女人和孩子跟在后面,司月看着挎着篮子的几个妯娌,她跟她们还真的没什么话说,倒是周氏,时不时拿阴沉沉地目光瞪她,估计是得了杨双吉的警告,即使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却没像之前那样口不择言。 明明最亲的人,但走在一起却好似隔了一堵墙,已经找不到话题了,杨双吉最初的时候倒是有问那些准备的东西是否齐全,可杨天河每隔几句话都要提到杨双林一家人,实在是让他郁闷不已。 他知道,在杨天河建房子的时候,杨双林一家人帮了不少忙,可也用不着时刻都挂在嘴上吧,如果不是他了解老四,甚至会觉得老四是故意来气他的。 好在路并不远,沉闷的气氛在到达新房的时候结束,看着院子左边的簸箕上摆放着的供品,那一个个精致的面塑摆放得整整齐齐,各种吉祥的动物是栩栩如生,神态透露着喜庆,就是在在酒楼当厨子的杨天海也不由得眼前一亮,这手艺,跟街上捏面人的摊贩都有得一拼了。 原本昨日杨天河也是兴致勃勃地跟司月一起捏供品的,可当看见在司月手中快速成形的威风凛凛的老虎,再看着自己手中的像病猫一般的老虎,两手一用力,将病猫捏成面团,笑呵呵地说:“司月,你负责捏,我负责蒸。” 看着这些供品,杨天河的背脊都不由得直了好些,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得瑟的表情很是明显地写着,他媳妇厉害吧。 这样好的供品,让杨家的几个儿媳妇准备的东西都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来了,不过,好在很快,隔壁的杨双林一家也走了过来,他们家女人手里的东西都差不多。 “弟妹啊,你这手艺怎么是怎么练成的啊?”田氏两眼放光地看着簸箕里的贡品,笑着问道。 “嫂子过奖了,熟能生巧而已,”司月谦虚地说道。 “婶子,好。”跟在司月身边的杨兴宝笑眯眯地叫道。 “哎呀,”田氏很是夸张地一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是小宝啊,这孩子,咋长得这么乖巧,这么讨喜啊。”村子里养得好的孩子不少,身子壮实的就更多,可像小宝这般白嫩嫩,又唇红齿白的,处处透着喜意的,还真没有。 被这么夸奖,小宝眼里闪着欣喜,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害羞的,脸蛋更添上了红色,像是抹了胭脂一般,更引得那些妇人一个个眼睛放光,特别是每次被夸的时候,这小孩还喜滋滋地回话,可爱得紧。 结果就是小脸蛋不知道被捏了多少次,最后还是司月看不过去了,她是绝对不想将小宝养成贾宝玉那样子的,上前说道,“小宝,去跟着你爹,见到客人要懂礼知道吗?” “是,娘亲,”杨兴宝说完这话,还跟围着他的长辈们打过招呼后,才脚步沉稳的离开。 “怎么过来了?”杨天河看着儿子走过来,笑着问道。 “娘亲让我过来的。”杨兴宝说完,侧头对着杨双林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杨爷爷好。” “小宝也好,”杨双林摸着杨兴宝的脑袋也笑着回话,随后看着杨天河,“老四,小宝是你的长子,虽然还小,以后像今天这样重要的事情,都应该将他待在身边,多见世面对孩子总是好的,可不能再粗心大意地将他丢在女人堆里。 杨天河之所以没有想到,是因为在家里,小宝跟司月一向亲近得很,如今一听杨双林的话,一想到他曾经有一次在县城看到的一个举着兰花指的男人,若小宝变成那样,杨天河浑身一抖,严肃地说道:“杨大叔,我知道的。” 农闲时,村子里总是图热闹的,杨天河上梁,除了少数几户不怎么跟村子里来往的人家,基本能来的都来了人,热热闹闹的挤在院子里,送的东西也是什么样子的都有,并不贵重,凑热闹而已。 当村长扶着杨家村五位太爷出现时,杨天河先是一愣,在杨双林的提醒下,才带着小宝上前,笑着一一叫人。 之后,小宝上前,一口一个老祖宗将五位都叫遍了,那甜甜的声音含糖量绝对不是杨天河所能比的,大老太爷看着面前这个红彤彤的娃娃,好一会才笑眯眯地说道:“不错,是个有福气的娃娃。” 虽然只是一句话,可也让杨天河喜得合不拢嘴,旁边的人听了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要知道,在他们眼中,像大老太爷这般年纪又福寿双全之人,所说的话都是很灵验的。 “多谢老祖宗。”完全不需要杨天河的提醒,杨兴宝笑眯眯地说道。 “哼,”不和谐的冷哼声响起,虽然掩盖在吵杂的环境中,但距离着周氏很近的几个女人却听得清清楚楚,诧异地看着周氏,看来真的是跟传言一样,周氏极不喜欢老四一家,否则,这大老太爷在夸她孙子,这脸上怎么都不见一丝笑容。 “娘,”杨天丽今天就一个任务,看紧她娘,别在让她闯祸,小声地说道:“你可千万别忘了爹的话。”若是周氏在儿子这样的大喜日子犯浑,估计就是他们再怎么求情也没有用的。 这话对周氏果然有用,原本出口就想说一个跟野男人跑了的贱女人生下的孩子,能有什么福气,被杨天丽这么以阻止,庆幸的同时又一身冷汗,幸好没说出来,否则,老头子不把她打死,也会将她休了的。 吉时快到的时候,男人们大多按辈分走进堂屋,女人和孩子都留在院子里,桌案上的供品早已经摆放好,点好蜡烛,在村长杨双盛的带领下,敬天地众神,保佑杨天河家上梁大吉,子孙满堂,诸事平安。 之后,上梁正是开始,看着那又粗又直的脊檩上“上梁大吉”四个字,有些眼界的人赞叹,这四个字好啊,“是请小宝的师傅写的。”杨天河笑呵呵地说道。 杨双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满脸通红的忍着,眼睛放光地看着那四个字,更觉得是龙飞凤舞,气势惊人,心中感叹,就这四个字,若是拿去卖钱的话,不知道能建多少这样的房子,呸,想到这里,杨双盛又在心里鄙视唾弃自己,怎么能有如此俗气的想法,简直就是玷污这四个字。 可看着就连几位老太爷,族叔都一个劲地点头说好看,他又觉得郁闷得不行,感情被杨天河那句话吓到的只有他一个人,哎,他真想一口气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估计这些人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当然,这个想法,杨双盛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毕竟杨天河他们没有透露出来,估计就是大儒的意思,那样的人物,他如何敢得罪,还是继续郁闷着吧。 檩的一侧,用红布绑上一副红筷子,钉上两铜钱,两头分别挂着一串炮仗,在吉时到的时候,堂屋内外都一片安静,负责点炮仗的人拿起香,正准备点燃,屋顶的瓦匠已经准备好在鞭炮响起的同时将脊檩缓缓拉起。 然而,就在这时,“啊!”陌生女人的尖叫声,还有“五弟妹!”小周氏的尖叫声让堂屋内的男人们皱眉。 周氏等女人因为是近亲,所以站得地方离着堂屋并不远,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脊檩上时,王语嫣惨白着脸,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倒在后面的女人身上,吓了她一跳。 ^ “老五,你快来看看你媳妇,”周氏反应过来,直接就去掐王语嫣的仁中,结果什么反应都没有,吓坏了,高声叫道。 “娘,大嫂,你们扶着五弟妹去隔壁杨大叔家歇着吧,一会上梁结束后再请杨大叔过去给五弟妹好好看看。”司月说完这话,笑着对田氏说道:“杨大嫂,麻烦你了。” “没事,二婶,跟我走吧,”田氏笑着说道,“大家都让让,可别耽搁了吉时。” 这话一落,本来挤着看上梁的众人都快速地让开,甚至有人不耐烦地说道:“这老五媳妇身子可真弱,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应该在家里待着,凑什么热闹,这不是触霉头吗?呸,瞧我说什么话呢。” 不怪有人会这么想,谁让王语嫣什么时候不晕,偏偏在上梁这个紧要的时候晕倒。 “四弟妹,你还有没有人性啊,没看见五弟妹都晕倒了吗?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能担待得起吗?”小周氏尖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刚刚大老太爷夸奖杨兴宝的话让她的心里实在是酸得不行,如今能找事,她自然不愿意错过的。 “大嫂,”李氏拦着小周氏的袖子,难堪得很,没看见一个个指责的目光,难不成她还真想搅和了老四上梁的事情,这可是会影响人家一家子气云的,若真是如此,那五弟妹是真晕还是假晕就更值得推敲了,不过,这样也太阴损了吧,李氏在心不由得对王语嫣的防备更深了起来。 “你拦着你大嫂做什么,她又没说错。”周氏狠狠地等着李氏,如若不是她撺掇着老二,她就不信老二会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而已经进入状态的周氏,完全不是杨天丽这个小姑娘能够劝得住的。 “你们,”田氏看着这一搭一唱的婆媳两,眉头皱得死紧,刚想开口说话,被司月拉住,“不跟她们吵。”这王语嫣晕得太巧合了,让她都不由得怀疑,这人是真晕还是故意的,若是真吵起来,反而不好。 只是,没有其他人的答话,周氏和小周氏两人还是很能折腾,特别是周氏,那一声声对杨天赐的呼唤,让里面的人一个个脸都黑了下来,“老二,还有秀才郎,你们出去看看吧,最好是去县城,请个大夫仔细地看看。” 杨双吉和杨天赐两人脸色都说不上好,“大爷爷,”今天可是他亲儿子上梁的时候,他怎么能够离开。 “出去,以后杨家村重要的场合,不要把你那婆娘带出来,丢人现眼的玩意。”三老太爷说话依旧不客气,“快点。” 外面的声声呼唤依旧欢快,更有一声盖过一声的架势,“爹,我们先走吧,”杨天赐拉了一下杨双吉的袖子,随后一脸歉意地对着杨天河说道:“四哥,我。” “老五,你快去看看你媳妇吧,她可是秀才的女儿,精贵得很。”若是说杨天河的心里一点也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可此时,上梁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见杨双吉还在犹豫,“爹,算我求你了,成吗?” 杨双吉看着杨天河这个样子,儿子上梁,求着老子离开这样的事情恐怕在整个大齐都很少见,但如今就发生在他身上,终究什么也没说,跟着杨天赐默默地离开。 奇异的是,刚刚站得密密麻麻的众人,瞬间就给两人开出一个道来,屋外的周氏看见,刚想往里冲,被司月拦住,“娘,爹和五弟已经出来了,你就不用出去了,”说到这里,靠近周氏的耳朵,“您说这一次爹会不会再动家法?” “你,”话还没说出口,杨双吉和杨天赐在众人绝对称不上是善意的目光下走到周氏面前,“闹什么闹,不知道现在是吉时啊,老五,带着你媳妇去看大夫吧。”杨双吉压低声音不悦地说道。 周氏正想说,上梁哪里比得上小二媳妇重要,可看着杨双吉吃人的眼神,屁股好似一阵疼痛,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恩,”杨天赐点头,背上王语嫣就离开,杨双吉想要再进去的时候,刚刚的那一条通道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上梁!”屋内,杨双盛高声说道,声音雄浑而响亮。 随后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冲淡了刚刚那一闹众人心里的别扭,接下来便是洒饽饽,木匠一边洒一边说唱着吉祥的话语,外面小孩子的哄抢让气氛再次人闹起来。 “娘,有铜钱呢。”一个小子高兴地说道。 接着,女人们开始两眼放光,很快她们就发现,每洒出一把饽饽中都至少有一个红包,虽然里面只有一个铜板,可那也是钱不是,一群人跟着那说吉祥话手里拎着个很大篮子的木匠走。 看着木匠上了屋顶,饽饽中混着红包从天而降,眼尖的女人抢红包,那劲头别说把消失都挤到后面去了,就是男人去了也未必是她们的对手。 当然,这样的事情,男人们是不会插手的,只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好日子,自然是越热闹越好。 等到四面八方都撒过之后,篮子空了,上梁仪式也算是结束了,接下来便是上梁酒席,是摆在隔壁杨双林家里的,昨日杨天河就已经买好了食材,田氏和她弟妹张氏也是勤快的,帮着司月早早地就收拾好,这仪式结束之后,村子里的人就往相隔不远的杨双林家走去。 女人们进入厨房,火燎火烧地准备酒席,不一会,肉香味就传了出来,让外面摆桌子板凳的男人都深吸一口气,司月负责几个主菜,无论是刀工,还是炒菜的动作,看得厨房里一众女人都傻眼了,这哪里是炒菜,动作要不要这么好看呐。 “虽然早就听说老四媳妇厨艺了得,如今算是大开眼界了,”田氏笑呵呵地说道:“今天咱们村里的人算是有口福了。” “就是,”这话一落,就有女人点头,当然,她虽然在说话,却完全不影响她手里的活计,“天河媳妇,你把菜摆得这么好看,谁舍得下筷子吃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听说啊,那大酒楼里的饭菜都是这样的,讲究个,”说到一般,女人被卡住了,仔细地想了一下,才大声地说道:“色香味俱全,这可不就是吗?” “哪有几位嫂子说得那么好,只是熟能生巧而已。”司月再一次谦虚地说道,看着这些女人熟练的动作,都是勤劳的人啊。 等到真正开席的时候,众人看着摆在中间的几道菜,那是眼睛一亮,折腾了这么一大上午,无论是有没有劳动的,都饿了,农村里风俗有许多,但在饭桌上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更不会说看到大肥肉片就没有胃口的话,当几道菜被吃光之后,那些肥头片就是他们最喜欢的了。 厨房里,等菜上齐了之后,帮忙做菜的女人就在里面摆了一桌,田氏看着司月将她自己炒的那几个菜单独留了一份温在锅里,好奇地问道:“你这留着是要送人吗?” “恩,”司月点头,“小宝的师傅也是送了贺礼的,”虽然只有四个字,可以他大儒的身份,那已经算是大大的重礼了,“他不方面来,到酒席散了之后,让当家的和小宝送过去。” “这是应该的。”田氏点头。 外面的男人一个个吃得油光满面,等再也吃不下去时,看着桌上还剩下的菜,那是恨不得能再生一个肚子。 等到酒席结束后,杨天河和小宝在外面送客人,司月在里面清理剩菜,让离开的妇人都端走一份,之后将碗送过来就行。 这边,杨天赐背着王语嫣回家,他虽然体格不错,可要背着去县城,他不觉得他有那体力,所以他选择回家,“公子,夫人这事?” 主人家的大事,中乡一个奴才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一看见杨天赐背着王语嫣,连忙上前,只是,等杨天赐刚将王语嫣放到床上时,还没吩咐中乡去找大夫,人就已经醒了过来。 “天赐。”王语嫣皱眉,虚弱地叫道。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杨天赐坐在床边,关心地问道:“我让中乡去请大夫。” 王语嫣摇头,“并没有大碍,只是身子有些酸软而已,对了,我没误什么事情吧?四哥他们上梁还顺利吗?” 原本杨天赐心里也在怀疑,自家媳妇是不是故意的,可一听她这么说,倒是去了几分怀疑,毕竟他清楚,语嫣跟大嫂和三嫂都不一样,再说,她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没事,你别担心,不过,我看你脸色不好,还是让中乡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杨天赐拍着王语嫣的手,感觉到那上面的冰凉,忙扯了一边叠得整齐的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 “恩,”看着这样的杨天赐,王语嫣眼里闪着笑意。 虽然有人帮忙,可一家三口回到杨家时,还是有些累的,看着拿着药罐热药的司月,“我来吧,你去休息。” “滚,”司月没好气地说道:“热药又用不了多久,你先休息一下,等喝了药,还要带着小宝给王大人送菜,我之后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哦,”杨天河只得点头,坐在一边,看着司月忙碌。 县衙,王雪君和蔡博文都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父子两人,恩,小宝穿得很喜庆,看着也很好看,很可爱,可杨天河这身打扮,在两人眼里就怪异得多了,最主要的是,杨天河忘记将头上的手帕取下来。 “今天不是你们家上梁吗?怎么有空过来的?”王雪君笑着问道,实际上像王雪君和蔡博文这样的出身,他们即使知道上梁是怎么一回事情,却远远感受不到杨天河的那份重视之心,在他们出生的人家,重要的日子都是很严肃的,即使是在热闹,也不会出现很多人抢东西的场景,更加不会有大吃大喝,吃完还兜着走的举动。 “师傅,师兄,”杨兴宝看着他爹有些拘束,笑着说道:“我娘亲做了几道菜,很好吃的,所以我们送过来,想让师傅和师兄尝尝。” “恩,你有心了。”王雪君点头,这孩子真是贴心得想让人不疼都不行,自从收了小宝为徒,中午的时候小宝也在他们家里吃饭,可这小孩总说她娘亲做得更好吃,现在好了,送上门了。 杨天河将食盒递上,便有下人接过,“放好了,等到晚上我要见到这几个菜,”当着杨天河的面,王雪君如此说道,果然,一听这话,父子两人都笑了。 他们倒不像其他给王雪君送礼的人那样,总想着多待会,熟络一下,以后也好办事,杨天河一见事情办完,就认真地告辞,迅速地离开,一点多待的意思都没有。 “你说是皇上赐的御膳好吃,还是他们送来的菜好吃?”王雪君问着蔡博文。 “意义不一样,”蔡博文开口说道,“除了皇家之人,我就从未听过有哪一个人给你送菜的,翡翠白菜不算。” 直到晚上用饭的时候,师徒两个抱着试试的心态尝了一口,便再也停不下筷子,“难怪那丫头能这么快就将小宝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倒是没有吹牛!” “恩,”蔡博文面无表情地点头,“可惜,以后都吃不到了。” 王雪君灿烂一笑,“谁说的,博文啊,你要想吃,求我啊。” 蔡博文看了一眼王雪君,勾起一个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这边,杨家小院,“恭喜,这位夫人是有喜了,”大夫把脉的时候皱了一会眉,心想都快三个月了,这一家人怎么都像是不知道一样,不过,还是笑着说道:“已经快三个月了,她的身子很好,没什么大碍,放松心情,补补身子就行。” 杨天赐听了这话,是真的很高兴,毕竟他初为人父。 而原本心情有些不好的杨双吉等人一听这个消息,也跟着高兴起来,想想这些日子,诸事不顺,如今总算有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了,而且有喜的还是他最看重的儿子。 “快三个月了吗?”吃晚饭的时候,杨天赐喜滋滋地跑来告诉杨天河和司月这个消息,看着司月轻声地反问,笑得十分开心,“四哥和四嫂也要多多努力,早日给小宝生个弟弟。” 杨天河恭喜的话到嘴里都没说出来,眼里的黯然一闪而过。 司月笑着说道:“多谢五弟提醒,不过,想必五弟是已经忘记了,可我却记得我爹去世还没有一年,我娘还不到半年,嫁人虽是父命难为,可我依然在孝期也是事实。” 守孝三年,这也是习俗,杨天赐一听这话笑容更温和了,杨天河的眼里闪过一丝内疚。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快三个月的话,也就是说,是在五弟乡试之前就有的,收稻子那么重的活五弟妹都傻事没有,可见身子是很好的,怎么今天偏偏就晕倒了呢?”司月笑着问道:“再有,月事两个月没来,你们成亲也有好几个月了,五弟妹就没有想过是可能怀孕了,请大夫瞧瞧?” 杨天河皱眉。 “四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杨天赐笑着问道。 “五叔,我娘亲的意思是今天五婶是故意晕倒的。”杨兴宝稚嫩地声音肯定地说道。 “别胡说,”司月揉了揉杨兴宝的脑袋,“就算你心里是这么想的,记住了,以后没有证据的事情都不要说出口。” 杨天赐因为太高兴要当父亲才会忘了这一茬,如今司月一提醒,回想起来,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可是为什么呢? 送走杨天赐,杨天河也有着同样的疑惑,“五弟妹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别忘了,你和你五弟是同一天成亲的,再说,上梁是真的很重要的哦。”司月笑着说道,这么一提醒,杨天河很快就想到了,“家具也打的差不多了,等到房子建好,我们就搬出去吧。” “好,”对于这里,司月和杨兴宝是完全没有不舍。 小周氏下午的时候就被杨天山狠狠地揍了一顿,倒是周氏,因为王语嫣的肚子而免去了一顿打,不过,被杨双吉教训一顿不说,还冷落了好一段日子。 第二天上午,杨天河拎着两条大鲤鱼,一只乌鸡,还有好些看起来价格不算便宜的菜,“你怎么买这么多的菜。”司月倒不生气,只是奇怪,一向节约的杨天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今天去接小宝的时候,王大人扔给了我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他说你做的菜好吃,让你做饭的时候顺便也给他和蔡大人做些,我本来是不接银票的,可王大人说不接就当他们没说。”杨天河开口说道:“我想着他们是贵人,又给了银子,所以,我就买了些看起来不错的食材。” 司月一一接过,点头,“既然是王大人的要求,他收小宝为徒,也不要我们的束脩,用这种方法虽然不能完全报答他的恩情,但总算是尽我们心意的一个法子。” “恩,你只用做菜,杀鸡,杀鱼洗菜这些活交给我就可以了。”杨天河心里也是那么想的。 “不过,你得把账记好,就像你今天买这些食材所化的银两,分成五分,我们家的这三分我们自己出,你明白吗?”司月想了想接着说道,虽然那王大人和蔡博文一看就是不缺银子的,可他们也不能因为别人有钱不在乎银子就占人家便宜。 “你放心,我会的。”果然还是司月了解自己的心思,一路上杨天河都在想,怎么将这一百两的银子全部用在给两位大人买食材上,司月这么一说,虽然加重了家里的负担,可自从有了采药这一个赚钱的法子之后,他觉得妻儿吃好一些也没什么的。 于是,之后每天下午杨天河去接杨兴宝的时候,都会提着一个食盒进县城,一听是小宝师傅要吃的,村子里尝过司月手艺的人倒是很能理解,唯有杨双盛一颗心怦怦直跳,好些时候远远地看着杨天河,心想,他这侄子是不是被一团紫气给包裹住了。 房子建好,能住人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下旬,天气越发的冷了,杨天河每日去县城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收集一些不那么贵的皮毛,带回来最多的就是兔毛。 搬家的那一天,并没有惊动什么人,三人除了床上用品和各自的三个木箱子,就是司月的绣架,两个炉子和锅碗瓢盆,借王猛的牛车拉了两个来回,就算完事。 杨天河看着新建院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是司月嫁进来添置的,就他那个破木箱子都换成了新的,旧的留在了杨家,更别说杨天河以前的衣服,在司月一句,“你若喜欢穿麻布的,那玩意又不贵,去县城里买几匹,我给你做几身,现在的新家,一切都是新的,我们也要重新开始,你明白吗?” 之后,很是果断地抛弃了那些衣服,他喜欢穿司月跟他做的衣服,当然,最后那一句话才是最打动他的。 只是,欢欢喜喜的搬家,随让将一个房间的东西归置到新家看起来十分空旷,可他们都挺高兴的,以后慢慢在添置就行。 然而到了晚上,杨天河傻眼了,司月抱着小宝去了里面的房间,而他则被留在了外面,“司月,” “做什么?”司月看着杨天河可怜兮兮的模样,“什么事情都要等到我的孝期之后再说,你明白吗?也别乱想,我和小宝不就在里面房间吗?” “是啊,爹,你说话我都能听见。”躺在新床上的杨兴宝兴奋地滚了两圈,虽然他不明白娘亲为何不让爹跟他们睡一个大床,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问题要他长大了才能明白,不过,无所谓啦,反正都离得这么近,娘说了,他晚上想爹的时候也可以去爹的被窝。 好吧,对上司月笑眯眯的眼睛,杨天河只得开口说道:“晚上凉,你和小宝要记得盖好被子。” “恩,”司月点头,回到里面的房间,将房门关上,笑话,杨天河可是正常的男人,她这身子可才十五岁,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有了条件,自然还是分床得好,至于跟杨天河同房的问题,至少也得等到身体成熟以后,她心里接受了杨天河再说。 当然只要杨天河继续保持下去,或许以后生一个跟小宝一样贴心可爱的孩子也不错,不过,那都不是现在,如今杨天河已经分了出来,她也会慢慢地试着接受杨天河这个丈夫。 不过,不知道为何,看着刚刚被他们母子两抱起的杨天河,司月心里总有一种用完了就扔的内疚感,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 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58章 杨家小院这边,杨天河前脚刚搬出去,后脚周氏,小周氏还有陈氏就跑进西边第一间房,惊喜中带着一点不可思议,“娘,老四不是说他已经办经搬完了吗?怎么还留下这么多的东西?” 周氏看着四周,听了小周氏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很快突的一下就就黑了下来,没好气地说道:“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娘,你看这个屋子现在空着也是空着,添上被褥就可以住了,兴盛都是个大小伙子了,还跟兴达挤在一个房间,能不能让他搬进来,”小周氏也不在意周氏的语气,笑容讨好地说道:“你想想,他可是我们杨家家的长孙,怎么能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呢。” 周氏看着打扫得干净的四周的,又看了看小周氏,“成,不过,被褥什么的你们要自己添,还有这个梳妆台。” “娘,兴梅是个大姑娘了,也应该有自己的梳妆台了。”小周氏赶紧说道,她知道周氏是像留给杨天丽的,后面的陈氏瞥了瞥嘴,到底没说什么,谁让他的一儿一女还小着呢,既然拿不到什么好处,转身,一脸无趣地离开。 “爹,”看着杨天河的脸色,陈氏吓了一跳,她这个公公虽然因为五弟妹怀孕而高兴了一阵子,可那完全是对着五弟和五弟妹的时候,其他人,哼,谁也别想得到他的脸色。 小周氏和周氏也不说话了,看着杨天河走进房间,细细地打量这个房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出和小周氏一样的问题,“老四不是办搬完了吗?”周氏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他都不要了吗?”就像是将他们一家人丢掉一样,将所以把属于杨家的东西都扔了?杨双吉一想到这里,心就堵得厉害,靠着桌子,坐在凳子上,“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 周氏三个女人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安静地离开。 明明很小的房间,明明这里面还留有许多的家具,可杨双吉却觉得空旷冷清得厉害,在看到那破木箱子里留下的破衣服时,他不由得想到穿着这些衣服在田里闷头干活地的老四,被周氏责骂也默不吭声的老四,还有跟老四媳妇成亲前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的老四。 放在板凳上的手不由得用力往下压,眉头皱得死紧,记忆里不是没有笑得很是开心的老四,可仔细地回忆,那些笑容几乎都是和老四媳妇还有小宝有关的,他们这个家难道就那么让老四难受吗? 想到这里,杨双吉起身,苦着脸皱着眉快步走出了杨家,他就是想看看此时在新家里的老四,是什么样子的? 杨天河的新家并不远,杨双吉一步步的地走进,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不知为何,他不想让杨天河一家子发现他,就这么一会,院子里的东西都已经快收拾完了,只剩下小宝的书桌,他记得那是老四亲手做的,在他眼里,虽然是能用,却完全称不上好看,这个老四从来都不是心灵手巧的。。 “小宝,你让开点,挡着我路了。”老四的声音传来,爽朗中充满愉悦,完全不像跟他说话时,总是带着一丝苦味,在再仔细地看着他的脸,那是笑意满满,完全找不到因为离开杨家的不适应和一丝一丁点难过的样子。 杨双吉看到这样的杨天河,不忍再看想去,背在背后的手紧握着拳头,转身离开,他现在终于认清,这个儿子,他是真的失去了。 搬家的第二天,杨天河收拾完草药,看着坐在宽敞的屋檐下绣花的司月,端了凳子在旁边坐下,“司月,你说我们这么大的院子,是不是太空了?” “所以呢?”司月头也没抬地反问道。 “要不要像其他别的家里那样,搭几个畜生篷子棚子,等到开春的时候养两头小猪仔,在买些小鸡仔,这样吃肉和鸡蛋就不用买那么多了。”杨天河开口说道,看着院子里的药草,虽然这些也很挣钱,可他就是能省就省的性子。 “那谁负责养?”司月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着空旷的院子,想象着这像杨家那样牲口棚子出现在自个儿家院子里,自个儿她每天要背着背篓去打猪草,扫猪圈,每天守着母鸡下蛋,浑身打了个哆嗦。 “我养啊,”杨天河一愣,随后想到,司月虽然在厨艺和绣技上出色的让人惊叹,可在其他方面也不知道是不会做还是不愿意做,却又讲究得很格外地讲究,所以,很快便回答道。 “你有那打猪草的时间,还不如多采些草药。”司月开口说道,脸上已经明显地出现了不赞同的神色。 杨天河一想,那倒也是,两只小猪要养好养肥也需要费些功夫的,“那就养□□。” “不要,”看杨天河这么不上道,司月直接拒绝,眉头皱得死紧,“我不喜欢满院子都是畜生粪便的味道。” “哦,”这个理由,杨天河倒是很能理解,想着那么爱干净的司月,也就什么都不说了,“你说不养那就不养。” “也不是什么都不可以样养的,倒是可以养一条狗的,”司月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得挑一只聪明的,从小训练着,不能让他它到处拉屎撒尿,养大了能够看门护院不说,关键是忠诚。” 杨天河看着司月,虽然她的表情淡淡的,可他却明白,她应该是想养一条狗的,虽然整个杨家村养狗的都不多,不过,杨天河还是把事情记在心里,要小狗,还要聪明点的,那就得用心好好找找了。 “这事不着急,明天我们去一趟县城,买俩个坛子,一个积酸菜,一个泡菜。”这事不能等,这里的冬天可不能吃上新鲜蔬菜,想了想,“买三个吧,也弄点咸菜。” “好。”杨天河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司月除了绣花,就在院子里倒腾他的酸菜,泡菜和咸菜,最后一幅绣品,因为前面赶得紧,后面倒是松了下来,慢慢来也能够在过年前完成。 这天,杨天河接小宝下学,再一次去卖牲口的地方转圈,“爹,你看。”杨兴宝眼尖地发现卖小狗的了,五六只放在一起,每一只都没被买狗的人打理的干干净净,那小小的身子,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大兄弟,要买狗吗?”一见生意上门,买卖东西狗的人笑得格外热情。 “买的,”杨天河看着这些小狗皱眉,他可是牢牢地记住要司月的话,要挑一只聪明的,可瞪着眼睛看了好办点好久,硬是没看出来哪只比较聪明机灵些。 “大兄弟,这可是我家猎犬生下来的,”见杨天河皱眉,那人赶紧说道:“如果不是家里养不活这么多,我也舍不得卖的。” 一听这话,杨天河才看见旁边还有摆着卖的猎物,这天气,打猎估计也没几天了,“爹,这个,”杨兴宝看着一边孤零零带着待着的黄色皮毛浑身都带着小黑圈圈的小狗,伸手就要去抓,被杨天河拦住。 “小宝,这只看起来比其他的都小,也不好看,你娘说最好买聪明一点的。”杨天河弯腰,将杨兴宝抱起来,小声地说道, “爹,我就喜欢那只,”杨兴宝扒着杨天河的衣服开口说道。 被儿子闪亮的眼睛盯着,杨天河是很想答应的,可一想到司月的话,又开始犹豫。 “爹,我也知道娘亲的意思,”杨兴宝笑着说道:“你怎么就觉得那只狗不聪明了呢?他是小了点,可娘亲说过浓缩的才是精华,还有,若是娘知道你还嫌它丑,”说到这里,杨兴宝学着他师傅的模样,吊着眼睛勾起嘴角看着杨天河,随后摇头,“爹,你这样只看外表可不行,难不成你以后看见比娘亲还漂亮的人就会嫌弃娘亲?这可绝对不行,负心汉可都是坏蛋。” 原本耳尖听着父子两对话的猎户想要插嘴的,可一听到杨兴宝这话,啥也不敢说了,这谁家孩子,鬼精鬼精的,同情地看了一眼杨天河,你家孩子这话都说出来了,你若是不买这狗,恐怕怎么也说不清楚了。 杨天河整个人都凌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你师傅教的还是你娘教的?” “都有,”杨兴宝笑着说道:“爹,你快点买狗吧,这么冷的天,瞧着他多可怜啊。” “好吧,”杨天河点头,放下杨兴宝,给了钱,将小狗放在篮子里,“走吧,”他觉得今天晚上有必要跟司月好好谈谈,瞧瞧这小崽子刚刚说得都是什么啊。 只可惜,当司月看着那只丑丑的小狗屎,直接让杨天河在屋檐下院子里给他做一个温暖的窝,晚上还给它端了一碗鱼汤,不是他们吃不了剩下的,而是最开始就盛出来的。 饭后,因为家里多了一只小狗,一家人没有出去溜圈食,而是三人都蹲在堂屋里,看着那小小的丑狗,见司月的手是不是温柔地抚摸过小狗的身子,杨天河终于忍不住将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司月顿了一下,“小宝,为什么挑中这只?” “娘亲,因为它的眼睛很清亮啊。”杨兴宝认真地说道,“你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是吗?比起其他的几只狗完全不知道要照顾弟弟只知道自己抢吃的,一点手足之情都没有,谁知道买回来养大了会不会一有危险就抛弃主人。” 杨天河再次傻眼了,倒不是因为小宝前后的两种不同的回答,而是小宝的这些话他是赞同的,比起聪明,更重要的还是得看性子,虽然他从没有养过狗,也不知道人的那一套观念用在狗身上会不会有些荒唐。 “司月,王大人太厉害了!”杨天河感叹道,刚才小宝说出来的那番话,他怀疑他的那几个亲兄弟中有没有明白这一点的,感叹之后,看着杨兴宝的眼神带着欣慰,他终于有些明白司月的那句话,好孩子是宠不坏的,他家的小宝就是好孩子。 “杨天河,你又说错了,”司月笑着说道,“王大人就是再厉害,若我们家小宝不聪明,不努力,又怎么会进步这么大呢。”虽然大儒的确很厉害,可小宝的努力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杨天河点头。 司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小宝,这小狗是你买回来的,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 杨兴宝眼睛一亮,随后皱着眉头看着小狗思考,“娘亲,你看它满身的黑圈圈,要不,就叫它黑圈圈,好不好?” “小宝,狗的名字要取吉利一些的,就像你村长爷爷家里的旺财,不但好听寓意也好。”杨天河笑着说道。 听了这话,杨兴宝和司月同时翻了个白眼,好吧,他们不指望这位的品味能一下子就提高多少,“那爹你觉得起什么名字好?”杨兴宝笑眯眯地说道。 杨天河防备地看着杨兴宝,一家人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在吃过很多亏之后,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可以从这母子两的笑容中分辨出其背后的意思来,而此时,他可以确定这小崽子笑得不怀好意。 “问你呢?”司月也同样笑眯眯地看着杨天河,“我是觉得小宝的名字起得很好,不过,我也想听听你会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杨兴宝一听司月这话,得意地仰着他的小脑袋,挑衅似地看着杨天河。 又被这母子两两人联合欺负了,可看着这两张脸,杨天河即使知道前面多半都有陷阱,还是不忍心拒绝,一如既往地往里面掉,对于这对比着旺财的这个名字,想了想,犹豫地开口:“要不叫吉祥。” “扑哧,”司月和杨兴宝都笑出声,“爹,比起吉祥,我觉得如意要更好一些,至少我觉得这名字爷爷和三爷爷不会找你的麻烦。”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对方杨天河会这般的配合。 听了小宝的话,一时间杨天河还真不能将狗的名字与他爹和三叔联系在一起。 “这么说吧,爹,”杨兴宝努力平息脸上的笑意,看着一脸茫然的杨天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爹这么的,恩,套用娘的话,就是性子这般的纯天然,“村长大爷爷的狗可以叫旺财,可我们家的黑圈圈就不能,要不然,兴旺哥和兴才哥一定会揍我的。” “兴旺和兴才?”杨天河觉得他已经抓住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把那兴字去掉可不就是旺财吗?”司月抢先说道:“杨天河,你那吉祥的名字,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杨天河这才想到他爹和三叔的名字,去掉中间辈分的那个字,可不就是吉祥,尴尬地看着一脸笑意的母子两人,不敢对着司月发火,可对杨兴宝就完全没有顾忌,伸手捏着他的脸蛋,“臭小子,胆肥了,敢笑话你爹啊。” 一通闹腾之后,司月对着小宝说道:“小宝,这狗既然是你选中的,以后就要好好对它,它可能没有人那么聪明,可你不要小瞧动物的直觉,想要获得它的忠心,就要从心底喜欢它,不能因为它的某些行为可能不是你想要的而厌恶它,更不能有半途而废将他丢掉的想法。” “恩,娘亲,我知道的。”杨兴宝开口说道。 接下来,杨天河看着司月给黑圈圈吃和他们一样的食物,让他将黑圈圈的粪便丢到离着他们院子越约有二十米远的杨大叔家的菜地里,并且每一次黑圈圈拉屎撒尿在院子里,都会被司月扣下一顿饭食,还每天让他带着黑圈圈去菜地里他丢粪便的地方转悠几次。 原本杨天河并不明白司月为何要这么做,只是,一段时间过后,看着黑圈圈拉屎撒尿都知道往菜地里跑时,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而黑圈圈一这么做,司月就会摸摸黑圈圈的头,再扔给他它一块骨头。 “这,这,”当连续三天杨天河都没有扫到黑圈圈的粪便,有些惊叹地说不出话来,难不成小宝的眼光很好,这丑狗真的很聪明?。 “真是条笨狗,训练了这么久才明白过来。”司月笑着说道,听到这句话,杨天河觉得他心里的想法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而杨兴宝每天下学回来,黑圈圈都会跑出去迎接,喜得杨兴宝跟司月打了招呼后,就拿出杨天河做的木球球,扔出去,再让黑圈圈捡起来,一小狗一小孩在重复的动作中玩得不亦乐乎。 “小宝,你看我的。”好几天都看着杨兴宝就会玩这一招,司月站起身来,走到杨兴宝身边,手里拿着一根骨头,笑容满面地说道。 杨兴宝点头。 “黑圈圈,过来,”一晃手中的骨头,司月的声音刚落下,黑圈圈就颠颠地跑了过来。 “抬头,”“抬手,”司月一挥手中的骨头,黑圈圈就将两只前脚抬了起来。 “坐下,”在再一往下挥,黑圈圈放下前脚,乖乖地坐在地上。 司月生出左手,“握个手,”黑圈圈将他的右前脚搭在司月的手里。 “娘亲,”杨兴宝惊喜地叫道,“黑圈圈真是聪明,是不是?”眼里全是跃跃欲试。 “恩,”司月点头,将骨头给了小宝,“你试试。” 杨兴宝兴奋地将动作做了一遍,黑圈圈先是疑惑,明明之前主人做完这些就会将骨头给它了,虽然那么硬的骨头根本它根本就啃不动,可它还是很喜欢看着自己窝里的骨头一天比一天多的,不过,黑圈圈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它最喜欢的小主人,配合一下拉。 喜得杨兴宝咯咯的笑声充满整个院子,“小宝,你想让黑圈圈变得更聪明,就得耐心地教他它,别看这几个动作简单,对于黑圈圈来说,却学得很是不容易,娘亲也是训练了很久的,接下来,我将教黑圈圈的事情交给你,没有问题吧?” 小孩因为每天要去县城上学,蔡大人家也没有他那般大的孩子,玩伴太少,如今这黑圈圈应该也能算一个,她并不要求小宝在训练的过程中明白多深奥的道理,只希望能让这孩子能够更开心快乐,等到长大后回忆起来,能够都能会心一笑。 “没有问题,娘亲,我一定可以的。”杨兴宝认真地说道。 原本杨天河还担心一家三口住一个大院子会不会感觉冷清,如今看着院子里笑得灿烂的母子两人外加一条对着小宝手中的骨头流哈喇子的丑狗才发现,他是杞人忧天了。 比起杨天河搬家后每天都过得充实开心,司忠家田地里的红薯卖出了水稻的价格,那时那绝对是轰动了整个村子,不过,当家里有红薯的人也拿去卖的时候,还是之前的价格,他们本想去问司家的,可是被村长给拦住了,一句“你们活得不耐烦就去问”让所有人都止步。 ,很快,村子里便有传言,司忠的背景可能不是那么简单,他身后有大人物在,否则,整个安县怎么就单单他一家的红薯卖出了那样的价格。 再说,平日里司忠看着和蔼,很好相处,可他们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跟他们格格不入的气质,再加上司忠养着送从山里面捡来的一个丑孩子,那养得比亲儿子都还好,原本他们还觉得奇怪,现在有了这件事情,在他们眼里,他们不能理解的行为,还么是诡异,要么就像现在这样,在司忠和她妹妹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对于田氏将司忠一家说得神乎其神,司月只是笑着说道:“能将遗弃的婴儿抱回来好好养着,无论他背后有多大的势力,我觉着都是个好的。” 田氏点头,赞同地说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理吗?” “对了,大嫂子,你有什么事情吗?”过了一会,司月看着欲言又止的田氏,笑着说道:“若是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的。” 田氏一听司月这么说,也不犹豫了,“是这样的,你也见过我家那大丫头,兴菊,如今都十三岁了,可对于女红也就仅限于纷纷补补缝缝补补,我自己也是个手笨的,绣个花都拿不出手,我那弟妹同样如此,所以想要摆脱拜托弟妹你,也不要求她能跟弟妹一样,只是希望十五岁时说亲时能让人看出来她绣的是什么东西来。” 说完这话,田氏的一张脸都通红,毕竟这事司月的拿手绝活,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也不会开那个口的,想想她都觉得羞愧,他们家的男人,上至她公公,下至她儿子,都没有一件像司月院子里晾着绣了花的衣服,好在公公开明,丈夫也不嫌弃,否则,她和弟妹估计会被村子里的唾沫给淹死。 想到这里,连忙补充道:“若是不行,就当嫂子没说这话。” “嫂子,这只是小事情,”司月笑看着田氏,为了不让她的脸继续红下去,“这样吧,你先回去给兴菊准备绣花的针线,帕子,先从简单的学起,明日就带着她过来,我尽力教,她能学到多少就要看她自己的天赋了。” “恩,”田氏欣喜地点头,虽然他丈夫说女人不会绣花也没什么,可她真的不能确定兴菊她们几个丫头能不能像她和弟妹那般幸运,遇上不嫌弃他们她们女红的婆家,再说,不会绣活在田氏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遗憾的,所以,她不希望女儿也跟她一样。 只是,第二天,司月就有些后悔了,瞧着兴菊姑娘浓眉大眼的,长得听挺机灵的,她说得也挺详细的,但为什么这姑娘将十个手指头都虐待了遍了,却连门都没摸到,别说司月看得无语,就是在一旁的田氏都急得跳脚,可再跳脚又有什么用,没看兴菊姑娘真的很认真一点也不怕疼地在较真。 “今天就到这里吧,”看着天色,不一会杨天河他们就要回来了,“以后你有空就过来,多多努力,我想两年的时间,还是能够达到你娘的要求,让别人知道你绣的是什么的。” “真的,多谢四婶。”兴菊高兴地说道,她是真高兴,在今天上午过来的时候,看着四婶那绣品,她惊叹地同时也想过有一天她会不会也能绣出这样的来,可知道直到奋斗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后,到此时她已经彻底死心了,在她看来,能视线达到娘的目标就不错了。 接下来的日子,杨天河一有空就往杨双林家里跑,杨大夫采药的时候,他也跟着出去,越是跟着杨双林,他就越是感觉医术之神奇精妙奇妙,而兴菊呢,同样是一有空就往司月家里跑,绣架已经从屋檐下摆到堂屋内,甚至冷的时候还会烧了个火炉烤着。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这一天上午,杨天山突然杨天山慌里慌张地跑到杨双林家,“杨大叔,你去看看我爹,他好像不行了。” “什么!”这话别说杨双林吓了一跳,就是杨天河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天山,“大哥,你开玩笑的吧。” 杨天山急得不行,也吓得不行,哪里有心思理会杨天河,红着眼说道:“杨大叔,快去看看吧。” “等等啊,我拿药箱,”杨双林说完,也没耽搁,进屋拿了药箱,“天河,冷愣着做什么,跟我一起去吧。” “好,兰丫头,你去隔壁跟你四婶说一声啊。”杨天河点头,那终究是他爹,听到这话,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只是,他还是不相信,毕竟杨双吉现在的年纪根本就算不上个老字。 “放心吧,四叔。”十岁的杨兴兰点头说道,虽然家里只派了大姐一个人去跟四婶学习,可每天晚上回来,大姐都会将四婶教给她再交给她,这也是四婶同意的,不过,她好像和大姐一样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天赋,但却跟四婶还是熟悉的。 再说杨双吉自从那日离开杨天河的家,心情就一直很是抑郁,只是别说已经搬出去的杨天河体会不到,就是跟他住在一起的四房人都愣是没有一个察觉的。 因为各房自个家终于可以独立了,再也不用过每日吃咸菜窝窝头的日子,无论是男人女人一个个都是意气风发,摩拳擦掌,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自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杨双吉是每天淡然地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几个媳妇他从不敢强求,可四个儿子,这一次他是真的很失望,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心冷,为什么搬出去了一个血亲兄弟,他们是一点难舍的表情都没有,杨双吉是越想越觉得难受。 心情一不好,饭量便跟着少了,精神也萎靡了,再加上忙碌的儿子每没一个空出时间跟他谈谈心的,甚至他自个儿都明显感觉消瘦了不少,可他的儿子们一个个都没有发觉,心情就更加不好了,杨双吉也是个倔强的老头,心里明明难受得要死,却硬撑着一个字都不好说,于是如此循环下去。 这么熬着熬着的杨双吉,终于病了,在杨天山和杨天江两兄弟的眼皮子地上底下,直挺挺地躺了下去,这时,在家的男人女人才吓了一大跳,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在不知不自觉间,实际上也就还不到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他们的爹竟然老了那么多,瘦了那么多。 兄弟两人不管周氏的哭喊,将杨双吉抬到床上,是左喊右喊都没有动静,他们的爹就像是死了一半地躺在床上,这个时候,众人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大哥,快去请大夫,爹还有气。”杨天江是鼓足了勇气将手伸到杨双吉的鼻子底下,随后对着杨天山吼道。 杨天山一回身,是拔腿就往外跑,“娘,你先别哭了,”杨天江说完,对着身后的几个女人说道:“你们看着爹,我去叫二哥和五弟回来。”说着这话,他都觉得心慌得厉害,可杨天江再混,床上躺着的到底是他的亲爹,万一有个好歹,他想爹应该希望子孙都在床前的。 一听这话,屋子里的女人脸色都有些发白,他们她们也明白杨天江说这话的意思。 因此,等到杨双林和杨天河进入杨家院子的时候,听到的是屋内女人不断哭泣的声音,两人的心都不由得直往下沉下坠,脚步更快了一些,进入房间,看着一堆女人围着床,皱眉,“让让!”杨双林一声吼,随后走到床前,一把脉,再听着耳边的哭声,火气蹭蹭地往上冒,“这人都还没死,你们哭什么哭,晦气!” 听了这话,就是周氏也不敢再哭了,杨天河倒是松了一口气,“杨大叔,我爹怎么样?” “怎么样?”杨双林怒视着杨天山,那目光,只看得杨天山心虚地低下头,随后才回头对着杨天河说道:“思虑过重,郁结于心,如此消瘦,应该也有食欲不振的原因,晚上他睡得好吗?。” 杨天河已经开始接触医术这一行,多少还能明白点,可杨家人就完全是傻了眼了,而周氏很快就察觉众人再看着她,连忙回答,“睡得很好。” “杨大夫,我爹都昏迷不醒了,你说得这算是什么病啊?”杨天山有些心急地问道。这算是什么病?” “哼,”杨双林冷哼一声,“这我就要问你们了,”一眼扫过这一群人,虽然杨双吉之前的行为让他不满,可到底是族兄弟,若是这兄弟四个真不孝顺的话,他可不会袖手旁观的,“对了,你还有三个兄弟呢。” 杨天山摇头,表示不知道,陈氏小声地说道:“当家的去找二哥和五弟了。” “那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看着床上躺着的杨双吉,杨双林在心里感叹,这算是什么事情。 因为事情紧急,杨天海三兄弟倒是没让杨双林等太久,一进院子,就往杨双吉的房间里冲,经过堂屋的时候,看见杨双林坐在那里,家里的人除了爹其他的人都在,愣住了,还是杨天赐反应快,记者问道:“杨大叔,我爹他怎么样了?” 杨双林开口说道:“没有性命之忧,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坐下吧,我就问一句话,你们爹不可能是一天就能瘦成那副模样的,我想请问你们,为何要到他晕倒的时候才发觉?平日里你们这些大忙人都干什么去了?” 想着看着杨双吉此时模样的杨天山和杨天江都沉默不语,他们能干什么,倒腾他们的小家呗。 杨天海和杨天江都是聪明人,一听杨双林这么说,即使没有看见杨双吉,心里也已经想到了大概。 “呵呵,看来你们是回答不上来了,好啊,你们,真是好,”别说杨双林不满,就是杨天河心里也是很生气,很愤怒的,“看来如此,我现在要问你们,平日里你们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们也答不上来了?” 杨家四兄弟沉默,四个儿媳妇也沉默,脸上全是愧疚,似乎他们真的有一段日子没有关心过杨双吉了,“爹这些日子总是叹气,吃饭也支持只吃一点点。”杨天丽小声地说道。 “小妹,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杨天山问道,其他三人都是同样一副不赞同的表情。 “是爹不让我说的,有一天爹这么跟我说,”杨天丽抿了抿嘴,爹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的,早就看不过去了,于是学着杨双吉的口气:“他们都忙啊忙啊,跟他们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就不到绕打扰他们了,天丽啊,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像你这样,发现他爹每天都只吃得下一丁点饭啊!” “大哥,大嫂!”杨天海看向杨天山和小周氏吼道,因为有外人在他不好将他们几房分开过的事情说出来,可大哥大嫂负责爹娘他们的饭食,这都没发现,也太大意了。。 杨天丽红着眼,接着说道:“还是我这小闺女贴心啊,我每天都会在他们兄弟面前去晃几趟的,可他们谁都没发现,”这一次,无论是杨天海,杨天江还是杨天赐都不说话了。 ,说到这里,杨天丽到底是有些埋怨地看着周氏,“还有你娘,每天夜里我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她的呼噜打得却是震天响!我这心里是真不好受啊!” “就那一次,爹说得的话最多,最近这几天,他是一个字都没说。”杨天丽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心里面也着急,是想要提醒你们的,可你们知道爹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当然,我也很想知道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都不明白,你们每天在忙些什么?现在不是农闲吗?。” 被杨天丽这么一说,这一家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周氏,更是难堪得紧,杨天丽的话直接就是在打她的嘴啊。 “哎,你们都好好想想吧,”杨双林站起身来,将药方递给杨天山,“这要只能治你们爹食欲不振和睡眠不好,可若是心情不放开,效果也不会很大,躺在那床上的是你们的亲爹,杨天山,你是老大,我只能告诉你,若是这事再发生的话,我可能就不会帮你们瞒着,而是直接找村长,开祠堂,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应该清楚。” “杨大叔,我知道错了。”杨天山被这么说,就更加愧疚了。 “我也不是威胁你们什么,可你们都是当爹的人了,下面的儿子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呢,”杨双林开口说道:“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有因缘果报的。” 这话杨天山倒是没什么,杨天赐确实一震,因为他想到了有一次跟老四说他们几房分开过的时候,老四跟他说,“二哥,兴隆,兴旺他们都看着呢。” 他最初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一心都是在为儿子们着想,可是,现在,他有些不敢确定了。 “老四,你。”杨双林回头问着杨天河。 “杨大叔,我跟你一起走,”杨天河不是不想看他爹,而是不想跟这一群人待在一起,“等到晚上的时候,我在和司月小宝一起过来看爹。” “也好。”杨双林点头,两人在杨家人的沉默中走了出去,“杨大叔,这是诊费。”说完,掏了十个铜板给杨双林。 杨双林也不推辞,只是,叔侄两个没走多远,就看见杨双盛一家子人都脸色惨白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去,后面还跟着杨双盛的爹娘,颤颤悠悠,却不断地挪动着脚步,吓了一跳。 两人忙上前,一人扶着一个,“大叔,大婶,你们小心着身子,慢点走。” “是双林啊!”那老头子一把紧紧地抓着杨双林,“你快跟大叔走,晚了就来不及了,我那小曾孙,我那乖乖小曾孙掉河里了。” 杨双林一听,也不敢耽搁,“那大叔,大婶,你们别着急,我这就去看看,你们慢慢地过来。”看着两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哭红了眼睛,他心里真不好受,“天河,你看着他们。”说完就往前跑去。 等到杨天河陪着两位老人到的时候,河边已经沾满了人,年轻媳妇撕心裂肺绝望的哭声,让众人都红了眼圈,看着平静的河面,心却沉了下去,那孩子估计没救了,这个地方看似平静,可杨家村的人都知道,下面有好大一个漩涡。 “啊,老四你来了啊。”杨天河有些莫名地看着河边的人都一脸难过地看着他,一个个都给他让开了位置,让他很快就到了最前边,杨双盛整个脸色的白得不行,难过的同时愧疚地看着杨天河。 下意识的,杨天河极不喜欢这样的眼光,因为会让他产生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的感觉,“你媳妇真是个好的,天河啊,你也别难过!”这话听起来苍白得很。 “大叔,到底什么事情?”杨天河吞了吞口水,看着那河面,心里生出一股恐惧之感,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你媳妇下河救人已经好久了,估计是上不来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沉重的让杨天河都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59章 茫然地看着河面,杨天河再回头看着一大帮子人,有绝望哭喊的,有难受叹息的,还有好多张嘴不断地张合,唧唧喳喳说着毫无意义废话的,最后,杨天河将视线停留在他最熟悉的杨双林的脸上。 “杨大叔,他们是说笑的吧?一定是的吧?”有些沙哑的声音伴随着不住的颤抖说出口,杨天河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杨双林,等了一会,不满于杨双林的沉默,接着说道:“司月不是好好的在家里吗?怎么会?” “老四,你要节哀。”杨双林叹气,他的心里又何尝不难受,这么年轻的生命,眨眼间就没了,将司月留在河边的袄子还有鞋子递了过去。 看着那熟悉的东西,杨天河的心脏骤停,却没有伸手去接,“我为什么要节哀,这么说司月是真的在下面了?”回头双目通红仇恨地等着平静的河面,抬脚就往下冲,却被担心他的杨天云和杨天雷在第一时间给左右狠狠地架住。 “你们干什么!”杨天河急得满脸通红,对着两人吼道:“我要下去救她,你们快点放开。”说完,见两人依旧不放手,此时的他哪里还记得平日里的交情,两只脚不断地踢着两人,“放开!” “别闹了,弟妹下去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你下去也没有用。”杨天云对着杨天河吼道,他算是来得比较早的,若是河里的人还有哪怕一丝活着的可能,他又怎么可能会在旁边干看着,他都已经迟了,更何况是又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可是一直盯着河面的,那真的是水花都没有一个。 “你放开我!”杨天河拒绝去想杨天云这话里的意思,瞪着他,踢出的脚一下比一下更用力。 杨天云疼得呲牙却也不得不忍着,“你又不会水,下去送死啊!” “我愿意,你管得找吗!”此时的杨天河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对谁态度都很好的老好人,语气冲得要死,被两人架着还不断地挣扎,仿佛那磨得火辣火烧疼的两只手臂不是他的一般。 “老四啊,那小宝要怎么办?”杨双林看着杨天河问道,“他已经没有娘了,你忍心让他连爹也没有了吗?” “我,我,”杨天河一听这话,也仅仅只是愣了一下,随后脑子里满满地都是司月在水里挣扎向她求救的样子,便接着不断挣扎,力道更大了好些,倒也也不叫嚷了,而是哭着求道:“你们快放开我,那么冷的水,她在下面得有多难受啊,快放开我好不好?” 杨天云和杨天雷兄弟两人心里也是难受得狠,比起这样的杨天河,他们宁愿他接着像刚才那样对他们吼叫,踢打,“老四,你冷静点,听我说,小宝那孩子那么乖巧,你都不要了吗?”杨天云好声好气地劝道。 “天云大哥,你放开我,小宝有他师傅,你不知道,他师傅很疼他的,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你放开行不行啊!”眼见着求不管用,杨天河的声音是越来越大,一面红着眼流着泪,到最后是又开始吼了。 只是,无论杨天河怎么会所,杨天云兄弟两人都是不可能会放手的,如今这老四已经疯了,他们可不能跟着一起疯,眼睁睁地看着老四去送死的。 “嗯,”杨天云闷哼一声,低头,脸都黑了,这老四挣扎见不开,竟然学女人的招数,咬他的手臂,不过,他这下嘴可比女人狠得多,只一下,恐怕就已经流血了。 “呜呜,”杨天河的嘴松开,却没有抬起头来,低沉的呜咽之声传来,他是真的想下河去的,无论能不能救得上来司月,他都想陪着她的,虽然司月从来都没有说过,可他就是能感觉到,司月其实挺害怕孤单一个人的。 一个大男人的哭声让杨天云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心酸的同时,却依旧不敢有半点松懈,如今蛮牛一样的杨天河,一放开就可能会出事的。 “杨天河,你可真是能耐了啊,亲儿子都可以不要了啊。”熟悉的声音让杨天河抬起头,在眼泪的阻挡下,模模糊糊间他仿佛看见了司月的人影。 再说司月,从兴兰那里知道杨家的事情,本来并不相信的,毕竟杨老头再怎么会折腾,也不应该会舍得把他的命折腾没了的,这杨天赐还没出人头地,还没当官呢。 可许久之后别说杨天河没回来,就是杨大叔也没有人影,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草草地收拾了自己,就关上院门,朝着杨双吉家的方向走去。 这还没走多远,就见一群熊孩子站在河边惊恐慌乱地看着河面,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孩子在河里也就扑腾了两下,随后便沉了下去,司月的心猛地一跳,迅速地脱了鞋和外面的兔毛袄子,扔在一边,一头砸进河里。 冰凉的河水让她浑身都难受,再加上下面汹涌的河水,眼看着那孩子被暗流卷走,奋力地向他划去,还不忘在心里默默地算着时间,时间慢慢地过去,等到她终于将那孩子抓住的时候,赶紧往上游,呼吸新鲜空气。 只是,这谁家的倒霉孩子,养得也太好了,胖得都快成一头小猪了,在看着这穿着,也不能因为兔毛便宜,就满身都穿毛吧,现在好了,一沾水,死沉死沉的。 明明他们的位置距离着岸边还不到十米,司月是一手划水,一手拖着这胖小孩,即使是心急得不行,都花去了不少时间,才将人拖上了岸。 “呼呼,”累得不行的司月根本就没有时间休息,一边喘气一边快速地给孩子检查,这可是她花了大功夫才救上来的,怎么能死!一遍遍的人工呼吸,一次次的胸外按压,明明浑身都湿透了,硬是弄得司月是满头的大汗。 “咳咳,”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胖小孩微弱的咳嗽声传来,司月高兴之余,整个人都有些脱力,四处张望,这里还是杨家村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等等,不远处怎么有哭声,听着像是妇人的哭叫,恩,待她挺清楚之后,心想,应该是这小胖子的娘,不过,没一会声音就越来越吵杂,喂,他们还没死好不好?你们在那边哭得绝望凄厉,稀里哗啦,热闹得很,可你们能不能过来一两个人帮忙啊,她使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喊了两声。 只可惜,在那样吵杂的环境下,谁能听得见。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胖子,将他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侧头,看着这个拐弯处,满脸都是黑线,谁那么有创意,在这里种了这么一大片的桂花树,虽然八月的时候她也来摘了不少桂花,可现在,她是恨不得能将这阻挡视线的树林一把火给烧了。 她可以肯定,依着能听清楚妇人哭喊的声音,两帮人马的直线距离或许还不到两百米,斜眼看着靠在自己身上难受却还算在出气的小胖子,此时无力的她真的没有信心能将自己和这小胖子搬到众人面前。 至于丢下这小胖子,自个儿去找人过来帮忙,她不是没想过,可这小胖子这样,万一在她离开的时候发生危险,或者这小胖子迷迷糊糊间再出现什么意外,阿弥陀佛,以她现在倒霉到极点的情况来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那就休息一下吧,以她现在良好的身体素质,过一会,她是一定能将人搬过去的,想到这里,苦笑地听着另外边嘈杂的声音,放松身体,调节呼吸。 河对面,轩辕熙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女子,原本他只是出来散心的,至于师傅的要求,不是他不懂师傅的苦心,而是这样荒唐的线索,让他如何去找。 哎,心中叹气,轩辕熙躺在树上,闭眼,与其去寻求那一线生机,还不如趁活着的时候,好好感受一下这山村的宁静安详,时间越久,内心的烦躁都平静了下来。 只是,天不从人愿,孩子突如其来的哭声,让他蹙眉,心里头有着被打扰的不悦。 谁曾想,声音是越来越嘈杂,完全没有停下的架势,索性睁眼,坐了起来,这里不行,再找其他地方呗。 轩辕熙一直以为他是个淡定的人,若是面前这平静的河面突然冒出个人脑袋让他受到了那么一丁点的惊吓的话,那么,看着那人熟悉的面孔,他就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不过,他依旧没有动,世上长得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哪能凭一张脸就断定这女人与那人的关系,看着那个女人费力地带着个孩子往岸边划去,心说,别费那心思了,已经没气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的心砰砰直跳,开始的时候他是很是鄙视甚至是恶心的,顶着那样的一张脸,竟然猥亵刚死的小孩,虽然他也认识许多有特殊癖好的人,只是,在这样淳朴的小山村里,他就有些接受不了,就在他忍不住,准备出手给这女人一个难忘的教训时,他的眼睛猛然睁大。 轩辕熙可以确定,那女人将那孩子捞起来的时候,绝对是没气了,那现在是怎么回事?那死孩子不但有气了,还睁开眼睛了,师傅,莫不是真的有人能起死回生! 轩辕熙不由得回想起,在他离京之前,师傅用十年的寿命换来的所谓天机,明明嘴角还带着血丝,脸色惨白,却是一脸欣喜地告诉他,“你命中贵人已经出现,她不但有起死回生之能,还有只手绣江上之力,一定要找到她,不然。“ 原本他是不信的,可现在亲眼所见,让他又不由得对自己之前的想法产生动摇,只是,这个农村妇女真的是他的命中贵人吗?那她的长相,轩辕熙的眉头皱得死紧,心头一跳,莫非? 河边上,过了一会,司月觉得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振作精神,先给自己打气,然后深吸一口气,一把将那小胖子抱起来,还好,去掉一身沾了水的毛,这小胖子比想象中要轻一些,咬着牙朝着人多的方向一步步地走去。 最开始她觉得还抱得住,后面是越来越沉,本来就酸软的手臂此时更加难受,终于,看见了人影,“这边!”司月开口叫道,然而,声音就像是石沉大海,在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围在河边背对着她的时候,谁也没能听见她的声音。 好吧,目测这距离,反正也不是很远了,一步一步地挪着吧,司月这么想着,开始迈开脚步,谁能想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竟然听到杨天河说出儿子都不要了的话。 想着她那可爱的小宝,又想着无论是她前世还是这一世,都曾经那么希望,母亲若是能够坚强地好好活着,哪怕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只要她能活着,那也是她心灵的依靠,而不是跟着父亲离开,她的心境或许就会有很大的不同的。 无父无母的孩子,孤苦伶仃地活着,即便是以后功成名就,出人头地,可那又如何?这样的缺憾是什么都弥补不了的。 那种像无根野草一般飘荡的痛苦,难过,司月已经深有体会,杨天河竟然想要她的宝贝儿子也变成那样,一想到这里,火气是蹭蹭地往上冒,身上的力气似乎也跟着回来了,抱起小胖子,匆匆几步就走了过去。 “杨天河,你真能耐了啊!亲儿子都可以不要了啊!”想都没想,司月是直接朝着杨天河开火。 只是,司月完全不知道她这一句呵斥吓坏了多少人,一个个愣愣地回头,一脸惊悚地看着司月,他们不明白,不是说她跳进了他们面前的河里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咋就从他们后面突然冒了出来呢?看着她*的模样,难不成是水鬼? 作为当事人的杨天河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趁着杨天云兄弟两人愣神之际,挣开钳制,直接扑了上去,一把将司月抱住。 “喂,杨天河,我说你呢。”司月略微有些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刚才杨天河抬起头时,满脸泪水绝望的模样不断地在眼前晃,切,真是没用,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个娘们一样。 失而复得之心就像是从地狱一下子到了天堂一般,杨天河是紧紧地抱着司月不放,甚至连司月怀里抱着个小胖子都没有发觉。 “哇哇,”被挤得难受的小胖子哭了出来,因为司月的突然出现,所有人都摒心静气地看着她,这个时候,小胖子不算大的哭声在众人耳里却格外的清晰。 跌坐在河边,眼睛都哭肿了的妇人突然站起身来,动作可以说是神速地跑到两人面前,“安安?” “你先放开,憋到这小胖子了。”司月不好意思地冲着妇人笑了笑,看着这一大堆的人,“杨大叔,你快来给这小胖子看看。” 杨天河终于是确定了司月没事,不过虽然放开了手,却也没看她怀抱里哭得凄惨的小胖子,紧紧地靠着司月站着。 妇人是在第一时间将儿子抱了过去,看着实实在在的儿子,是又哭又笑,杨双林也走了过来。 看着这么多人,司月是立刻冲着杨天河说道:“愣着做什么,快些回去吧,你想冻死我啊。” “恩,”杨天河连忙点头,动作迅速地从杨双林手上夺过司月的袄子,鞋子,帮司月将鞋子穿上,袄子披上,两人甚至是没有跟其他的人打招呼,快速地离开,完全不知道有一名叫着轩辕熙的高手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汪汪,”家里的黑圈圈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摇着尾巴欢快地叫道。 “你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就在床上躺着,我给你熬些姜汤,”说完立刻转头,去了厨房。 就是到了现在,就是是看见活生生的司月,但只要一想到司月做的事情,他依旧是心有余悸,沉闷地看着灶膛里明晃晃的火焰,杨天河的手脚都依旧在不断地颤抖。 房间内,司月动作迅速地换了衣服,坐在床上,慢悠悠地擦着头发,整个人都是一脸懊恼,眉头皱得死紧,她都想不明白,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脑子抽了,亦或者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才会想都不想地去救人,如今在仔细地回想着整个过程,即使是她游泳的技术不错,可也是惊险万分。 虽然那个小胖子小小年纪就夭折挺可惜的,但仔细算来,他们之间也只能算是隔了好几房人的亲戚,即使她不下河救人,估计也没有人会责怪她的,并且,她也没有那义务一定要去救人的,再说刷名声,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用命去刷的啊。 想想,若是今天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小的小宝才享受了几个月的娘亲疼爱,就算以后有王雪君照顾着,可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还有杨天河那愚蠢的男人,说不定哪天又会被他的那一群家人哄骗了去,再一次过着之前苦闷的生活,这还算好的,若是杨天河再去一个媳妇,那要是对小宝不好,怎么办? 她怎么就会那么冲动呢?司月扔下手中的布巾,心里对今天她会跳下河去救人的行为很是不满,已经有两位父亲的前车之鉴了,她不是早就无数次在心里告诫自己,绝对不要做父亲那样的傻事吗?那她今天的行为算什么?自己打自己嘴巴。 “把姜汤喝了吧。”沉浸在思绪中的司月甚至没有发现杨天河走了进来,将一碗姜汤递到她面前。 “哦,”司月抬头,脸上的懊恼还没有散去,不过,她身为医生,是绝对不会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的,端着碗,很快地就将一碗姜汤喝了下去,暖洋洋的浑身都很舒服。 抬头,看着眼睛还微微有些泛红的杨天河,心里难受的同时感觉又挺不错的,想来这一辈子若是自己死了,还有杨天河和小宝替自己伤心难过,逢年过节的也会有人给她少点元宝蜡烛什么的,不像上一世,估计她就是死了,也没有人会难过的,更别说伤心落泪了。 呸,司月,你重活一会,就这点追求吗?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若是告诉你,其实我一跳下水的时候就后悔了,你相不相信?”司月半躺在床上问道,当时被冰凉的喝水一动,发热的脑子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只是,在看见那小胖子的时候,又忘了。 杨天河一愣,点头。 “我若说,我现在都想不明白,当时我为什么会下去救人,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有人给我施了咒?” 杨天河摇头。 “从我爹娘不在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以后一定不要像他们那么傻,他们死得倒是干脆,可留下来的活着的人真的很难受,”司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杨天河,“若是换成现在的我,一定不会那么做的。” “那你以后就不要那么冲动,多想想小宝,你要是有个好歹,他还那么小,要怎么办?”若是之前,善良的杨天河肯定不会明白司月这话里的意思,可他现在真的是深有体会。 在完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杨天河是不反对司月救人的,可经历了今天这一场,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危险,他都宁愿司月好好的,至于等待着被救的人会怎么样,他真的不想管,也管不了。 “呵呵,”看着杨天河这样,司月有些惊讶,能说出这话,对于杨天河这样的人来说实在是很不容易,司月抿嘴,笑了起来,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不过,还是要记住这一次深刻的教训,下一次再也不能犯傻了。 “那你呢?我刚才可是看见你哭得很伤心的。” 杨天河一听这话,脸有些发红,“别想那么多,休息一会,我在这里守着。”杨天河开口说道。 “恩,”事关大男人的面子,司月也不再多说,况且她是真的累了,“一会杨大叔来了,你叫醒我,我的两只胳膊都有些不舒服。” “恩,”杨天河皱眉,回想起杨双盛那小孙子,确实是有些胖,不由得一脸抱怨嫌弃地说道:“那小子平日里吃太多了,跟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今天就更新这么多  之后今天会慢慢补上的  天气转凉了  亲们一定要注意多穿衣服  不要像我这样 连续几天都头昏脑涨 咳嗽流鼻涕 最终还得去打点滴 好难受的说 ~~~~(>_<)~~~~ ☆、第60章 司月经过那一阵狠狠地折腾,确实是累得不行,听了杨天河的话,闭上眼睛不一会就打着轻呼呼睡着了,杨天河坐在床边许久,瞪着他的大眼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眨一下的,像是要确认床上躺着的人不会消失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外面,杨双林的声音响起时,才起身。 “杨大叔,”见跟着而来的还有杨双盛和他儿子杨天石,杨天河一一开口叫道:“村长大叔,天石三哥,快进来坐。” 结果,一行人刚走进堂屋,杨天石一下子跪在杨天河面前,“老四,这次真的是谢谢你媳妇,我,我,咳咳。” 杨天石这样的行为,让杨天河吓了一条,忙想将杨天石扶起来,却被杨双盛给拦住了,见他一脸严肃,“村长大伯,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是他该跪的,你也知道我这小儿子一直就是个身子弱的,成亲好些年才有了安安,要是安安有个什么,他以后恐怕连个养老送终的亲儿子都没有。”杨双盛说到这里,声音也有些哽咽,“别说他,如若不是辈分在那里,我都想给你跪下,你们是救了他们一家子的命啊。” 司月救人的事情,杨天河至今心里还是有疙瘩的,可看着杨双盛还有地上的杨天石,他也能明白,别说是救了小宝的命,他估计也会如此,就是现如今,王大人愿意收下小宝,只要是王大人开口的事情,他都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杨三哥,你快些起来,”杨天河忙说道,“有什么话坐着说也是一样的,我瞧着你脸色不好,这一次司月和安安都平安无事,大家都应该高兴的,您若是病了,反而不好了,何苦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呢。” “老四说得不错,老三,快些起来,”杨双林一看杨天石的脸色,一片惨白,脸上那淡淡的红色估计也是刚才咳出来的,再加上那副别说不同于农村人壮实的身子,就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比不上,竹竿一样,一吹就倒。 不赞同地看了一眼杨双盛,“我说杨大哥,这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就不上心着点,看了安安就一个劲地催着我过来,这种天气,若是将老三折腾病了,那你就知道后悔了。” “杨大叔,不怪我爹,是我自个儿坚持要过来的。”杨天石忙说道。 “既然老四和你杨大叔都发话了,老三,你先起来吧。”杨双盛怎么可能不心疼儿子,想着儿子一听安安的事情,直接就急火攻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他也不想折腾醒过来看着安安又哭又笑的儿子,可救命之恩,就他一个当爷爷的过来,一点诚意都没有。 四个男人这才在凳子上坐下,看着杨双林给杨天石把脉,怕冻着杨天石了,杨天河倒了开水之后,还在屋内升了个火炉子,虽然绝对比不上县衙内宅的暖和,可多少也能驱走一些寒气的。 “怎么样?”杨双盛问道。 “没什么大事,今天估计是受惊了,回去给他泡些安神茶喝。”杨双林笑着说道。 杨双盛和杨天石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天河,你媳妇怎么样了?”那么冷的河水,也不知道会不会跟安安一样,感染风寒,这可得早些治,年纪轻轻的可别落下病根。 “睡着了,”杨天河也想请杨双林给看看。 “别管我们,先去看看你媳妇要紧。”杨双盛连忙说道。 司月的房间,不一会,“杨大叔,怎么样?”杨天河问道,看着司月睡得这么踏实,他心里多少是有底的。 “你这媳妇身子养得好,没什么事情,”杨双林笑着说道:“不过,醒来的时候,你给她喝一碗姜汤以防万一。” “司月说她的手臂有些酸痛,杨大叔能不能看着给开点药?”杨天河想着司月睡觉前的话补充道。 杨双林也想到了杨兴安那体重,再加上是在水里,估计就更沉了,这司丫头还能够将杨兴安拖上岸,肯定是费了不少力气的,手若是一点都不酸痛,那才叫奇怪,“恩,这个我家里就有,一会我让人送过来。” 两人再次回到堂屋内,杨双盛和杨天石都站起身来,担忧地看着杨双林,“老四媳妇怎么样?” “没事,现在只是太累了。”杨双林开口说道。 “老四,感激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以后在这个村子里,只要能用得着我的,你尽管说。”杨天石的话说得非常实在,听到司月没事,他安心不少,安安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若是老四媳妇有个什么,他恐怕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四和小宝了。 杨天河忙摇手,“这次司月也没什么事情,三哥,你不必如此。” “等安安身子好了,老三,你带着他过来给老四媳妇磕头,这活命之恩是万万不能忘的,也不能不报的,”杨双盛想了想,从袖口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我也知道这十两银子跟我孙子的命比起来完全不值什么,老四,你先拿着,给你媳妇买些补品,补补身子,在杨家村这一亩三分地上,以后有啥事,直接跟我说,大部分我还是能做主的。” “村长大伯,司月也是刚巧碰上,一个村子住着,怎么能够见死不救,”杨天河实在是不想拿这十两银子,可看着父子两人都一脸坚持的模样,他又觉得为难。 杨天河这话虽然说得很是有理,可那样的环境,易地而处的话,他们这些大男人自然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可若是女人的话,他们敢肯定,会下水的没有几个。 “天河,你收下吧,”杨双林开口说道。 “哦,”虽然杨天河并没有拜师,可杨天河却已经将杨双林当成是师傅一般,一听他的话,也就不在反对了。 杨双盛父子两并没有呆多久就回去了,不过,很快,又让他们家二儿媳妇送来了饭菜,这一次,杨天河倒是没有拒绝,将饭菜温在锅里,等着司月醒来再一起吃。 另一边,当杨双吉睁开眼睛时,看见满屋子的人,四个儿子,儿媳甚至是孙子们都在,唯独缺了老四,高兴之余心里又有了那么一丝的不痛快。 “爹,你怎么样了?”杨天山一看杨双吉醒来,惊喜的同时连忙问道。 杨双吉坐起身来,摇头,“老大,老四呢?”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想到杨双吉醒来的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杨天河,所有人的眼里都闪过一丝惊奇,难不成真的是远香近臭,“爹,老四已经分了家,不住在这里了。”杨天海皱着眉头提醒道,他倒不是吃醋,而是觉得他爹这么问用意不简单。 “分了家他不还是我儿子吗?我都这样了,他就不能来看看我。”杨双吉语气很是不好地说道,自从那次杨天海提出各自单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给这个二儿子一个好脸色。 “爹啊,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杨天海头疼地看着杨双吉,他知道他提出四房单过很不得爹的心,可就这一个月的情况来看,别说他的三个儿子,就是几个侄儿侄女都胖了一圈可以看出,他的想法并没有错,不仅仅是吃食上好了,关键是家里的气氛也没有那么压抑了,“老四不是没来看你,他是跟着杨大夫一起来的,听说你没事后就回去了,说是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带着四弟妹和小宝一起过来看你。” 杨天海并不觉得老四做得不对,说实在的,他如今真的是很羡慕分出去了的老四,这些天他为什么会那么忽略他爹,最主要的就是像现在这样,一开口就是无理取闹,时常地将孝字说在嘴边,他一听就觉得烦,觉得头疼,因此,才会想着能躲则躲。 “他媳妇和儿子可真重要,我这个老子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他都可以扔下不管不顾。”杨双吉冷哼。 “爹,可不能这么说,”李氏虽然对司月有些成见,不过,她也明白杨天海的心思,既然老四已经分出去了,之前的那些纠葛不愉快也就应该放下了,没有了利益的纠纷,反而更能够当兄弟一般好好地相处。 李氏一开口,就被杨双吉瞪住,可她依旧继续,“在你昏迷期间,村长的小孙子掉河里了,据说是四弟妹将他救起来的,这样的天气,四弟妹现在恐怕也不好受,他们家如今就两个人,四弟哪能离开呀。” 这一下杨双吉没话说了,他心里就是再不舒服,也可能会说出谁让司月多管闲事这样的话来。 “爹,你到底怎么了?”杨天赐开口问道:“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直接跟我们说,何苦折腾自个儿的身子,我们被吓了一跳不说,你也难受不是吗?” 杨天赐也想不明白,这完全就不像是他这个精于算计的爹会做出来的事情。 “我怎么了?”憋了差不多一个月,杨双吉到现在是怎么也忍不住了,失望地看着这一屋子的晚辈,“我问你们,老四是你们什么人?为什么他搬出去之后,你们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你们的亲兄弟,你们怎么能这么冷血。” 杨天山看着有些激动的杨双吉,一脸的纳闷,“爹,那我们该有什么感觉?他只是分了出去,离得也不远,还在一个村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也没说不认他这个兄弟的话,怎么就成了冷血了?” 杨天江跟着点头,他比杨天山要狡猾一些,虽然不知道他爹到底想要干什么,可这也不是不能试探的,“这些日子,在村子里碰到老四的时候,我瞧着他的面色比在我们家好得多,整日里都是笑嘻嘻的,满村子的采药,估计挣了不少,他媳妇是个有本事的,儿子又拜了大儒为师,日子过得那是一片红火,我看着也挺高兴的,但我就不明白,爹你想要我们兄弟四个有什么样的感觉?” 听着杨天江的话,杨双吉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了,他最不想承认的就是老四分了家过得比不分家还好,更加不想看到面前的四个儿子单独过日子以后每天都干劲十足的模样。 杨天海将杨双吉的表情看在眼里,不是他不想让他爹好好养身子,可他瞧着爹根本就没有好好过日子的心,事到如今,他到一点也不责怪大哥照顾不周了,若是他爹执意如此,以大哥和大嫂的脑子又怎么可能是爹的对手。 “爹啊,你到底想要我们如何?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你能不能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事情有理无理都非得让我们听你的,”今天,杨天海是豁出去了,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几次,一闹开,他可以肯定,结果不是他们爹身败名裂,就是他们兄弟四个背上不孝的骂名,可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的,明明是亲父子,这样斗来斗去丢脸给外人看,有意思吗? 不去看杨双吉铁青的脸色,怒火中烧的眼睛,杨天海接着说道:“我知道爹你的出发点一切都是为了杨家好,可你知不知道,今天杨大叔来给你看病之后,对我们说了什么吗?” 说到这里,斜眼不满地看了一眼杨天丽,“我也不知道小妹要干什么,竟然将家里面的事情一一告诉给杨大叔,他说再发生一次的话,定会让族里开祠堂,以你的精明,肯定是我们兄弟四个背上不孝的骂名,爹,你能不能不要拿你的身体来逼我们,老四既然已经分出去了,就肯定不可能再回到杨家,回到以前一起吃喝的时候。” “爹,这一个月家里的情况你应该看在眼里的吧?除了女人之间偶尔的拌嘴,过得是稍有的平和,所以,爹,你能不能不要再想着将我们兄弟几个再合在一起,日子每天过得苦巴巴的不说,还在争吵算计之中磨灭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那样真的是爹你愿意看到的吗?” “好啊,老二,你能啊,大道理是一堆堆的,我都说不过你了。”杨双吉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老二全都说中了他的心思,他就是想要用身子来威胁这几个儿子妥协,而不再单独过日子,至于老四,他倒是没有昏头地想要反对族里的决定,再让老四回到家里,不过,他也想要老四每日里都过来看看他,陪着他说说话,聊聊天,他想要将以前的父子感情在重拾回来。 “二哥,”杨天丽委屈地看着杨天海。 “你给我好好反省吧。”说实在的,在几个兄弟之中,对杨天丽最好的就是杨天河还有至今没有女儿的杨天海,可是,今天他对这个小妹扯后腿的行为不满得紧,无论那话是不是她自己想说的,私下里怎么说都行,为何非要在杨双林这个族叔面前说,这跟告状没有一点区别。 杨天赐看着杨双吉,“爹,我们兄弟几个再怎么分开,都依旧是你的儿子,也依旧是兄弟,这一点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父子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直说的,若是你对于四哥搬出去,心里难受,你也可以经常去四哥家里坐坐,我想四哥定是不会将你赶出来的,最重要的一点,难道你不想看着我三年后中举,当官,光耀门楣飞黄腾达吗?” 杨天赐也清楚,他爹口口声声以血脉亲情为由,实际上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想失去这个家的当家之权,更是想将几个儿子牢牢地控制在他的手中,哪怕是他这个爹口口声声最得意,兄弟几个眼里爹偏心得厉害的秀才郎,也是不例外的。 “您可得好好养着身体,我们都大了,你可以放心,我们兄弟几个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会尽心竭力的孝敬你和娘的,若是您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你也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可以给你开解开解,可千万别想这段日子这样,委屈自己的身子,你想象,若身子不好,哪里还能享受以后儿子带给你的荣耀。” 杨双吉的心微微发凉,虽然老五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在为他好,也没有像老二说得那么刻薄,可他却明白,其实就是一个意思,就是你好好歇着吧,该孝敬你的少不了,我们这些晚辈的事情你就不要在插手了。 想到这里,那是眼前一黑,想想他杨双吉,如今才四十来岁的年纪,就被儿子所架空,开始过老太爷一般的日子,若是别人,估计会开心,可落到杨双吉身上,自从爹娘下葬,他想方设法分家之后,每日每夜想的就是如何带领这杨家走向辉煌,让地下的爹娘看看,他并不比大哥和三弟差,所以,如今眼看着胜利的成果就要摘到了,可没他什么事情了,杨双吉会高兴才奇怪呢。 可他不高兴又能如何,几个儿子都表态了,难不成他还真能跑到族里,让村长和族老作主,说自个儿不想当太爷,想要紧紧地管着几个儿子,怎么可能嘛,“你们下去吧,我想休息了。”杨双吉无力地挥手,明明他现在还根本算不上老,为什么会突然生出一股日薄西山之感。 只是,所有的人都原地不动地看着杨双吉。 “你们别担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老五说得没错,他还没飞黄腾达,我是不会死的。”杨双吉苦笑地说着丧气话。 “爹,你这是何苦呢?”杨天山是完全不知道杨双吉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你们都孝顺,行了吧,我要休息了。”杨双吉不耐烦地说道,他想要的老二和老五心里都明白得很,老三估计也是有数的,可他们偏偏要跟他唱反调,还真是孝顺得很的儿子。 一行人得了这话,退了出去,堂屋内的兄弟四个都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就怕爹以死相逼,让他们再过之前爹主外,娘主内的日子,若爹以身体为由,真的坚持的话,到最后退让的一定是他们,还好,估计现在他们的爹是因为身子虚弱,所以没有平日里那么精明,否则的话。 杨双吉的房间内,“老头子,你没事吧?”周氏满脸愧疚地说道。 杨双吉冷淡地看了一眼周氏,一声不吭,翻身,背对着她,闭上眼睛。 司月醒来,除了双手更加酸痛之外,其他的都还好,堂屋内,看着手中不断颤抖的筷子,脸黑了,杨天河也不由得担心起来,“怎么这么严重?要不一会让杨大叔给你看看?” 司月摇头,“没事,养两天就好了。”好不容易夹起一块肉,得,又掉回盘子里去了。 “我喂你吧。”杨天河看不下去了,放下自己手中的碗筷,从司月的对面坐到旁边来,接过她手中的筷子,既熟练又利落地夹起菜,“啊!”杨天河喂过去,习惯性地哄道。 “啊你个头啊,我又不是小孩子,”说完瞪了一眼杨天河,也不客气,一口将菜吃了进去。 一边喂饭的时候,杨天河一边将司月睡觉期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那十两银子我是不想收的,只是,我看着村长大伯和天石大哥的模样,若是不收的话,他们肯定不会罢休的。” “恩,收了就收了呗,”司月点头,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今天如是没有我,那小胖子死定了,他孙子的命还不值十两银子啊。” “可那银子我拿着心里也怪不舒服的。”杨天河开口说道,那是司月差点就丧命换回来的,他能舒服才怪。 司月心里倒是理解,“那这几天你多买些好菜,我们快些把那十两银子吃光,对了,直到吃光之前,送给王大人他们的饭食也算在里面,全都补补。” “只得如此,”杨天河点头,银子都已经收了,放在那里膈应,还不如快些将他花掉。 躲在暗处的轩辕熙看着这两人,一阵倒牙,没想到这偏远的农村还会有这么腻歪的一对夫妻,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有那么一丝羡慕的。 “师傅,师兄,快点,很快就到我们的新家了。”杨家村村头,杨兴宝笑容满面地对着身后的两名男子说道,王雪君和蔡博文依旧换了一身土里土气的衣服,虽然气质完全不搭边,可王雪君像是玩上了瘾了,硬是要求蔡博文也如此,别看蔡博文平日里板着脸很厉害的样子,可面对王雪君,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他在妥协。 “恩,你在前头带路,我和你师兄肯定更得上的。”本来今天下午也闲着没事,他就想出门逛逛,再加上他这个小徒弟刻苦用功的劲头他看着都觉得心疼之余,又不免担心他会变成书呆子。 于是,想着这几日休息的时候,小孩总是夸他家新养的小狗有多聪明,去小宝家坐坐也好,为了不让杨天河白跑一趟,一行三人算着时间往杨家。 “小宝,怎么这个时候就下学了啊,这两位是?”一个扛着一大捆柴的中年男子笑着问道。 “三爷爷,这是我师父和师兄,”杨兴宝笑着解释道:“师父放假,说要到我家里坐坐,就早些回来了。”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王雪君两人,目光便迅速的离开,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很厉害,不过,等低头看到杨兴宝的时候,笑容慈爱地说道:“你回来得也巧,快些回家吧,上午的时候,你娘下河救人,那可真是在阎王爷那里走了一遭,差点就回不来了,你不知道,你爹差点就跟着跳河了,虽然最后人也没事,可是那么冰冷的河水,估计得养好一阵子了,你娘啊,是个好人啊!” 原本笑着的杨兴宝一听这话,一张小脸瞬间就白了,至于中年男子后面的感叹,他都没有听见,如今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娘亲的爹就是下河救他爷爷,然后养着养着就没有了的,可是他娘亲本来就有病,结果会不会也像娘亲的爹那样。 看着小孩满脸恐惧的样子,王雪君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其抱起来,凌厉地瞪了一眼那中年男人,跟小孩说这些做什么,没看见把他吓成什么样子了。 好在那位中年男子被瞪住了,不然,他一定可以看见王雪君和蔡博文两人明明是慢慢走着的,可几乎是眨眼间就离开了好远的距离。 等回神过来,中年男子的里衣都被汗水打湿了,看着掉落在一旁的柴火,带着怦怦直跳的心还不忘感叹道:“小宝这师傅,不简单啊!” “娘亲,娘亲,”一进入院子,杨兴宝也不管出来迎接的黑圈圈,扯着嗓子带着哭意地叫道。 王雪君和蔡博文自然也是担心司月的,只是,在进入院子的一刹那,心一凛,虽然只是一瞬间而已,可还是被他们发觉了,刚才离着这院子不远处竟然有一个高手。 自从见到司月之后,整个杨家村的资料他们都是很清楚的,这里别说高手,就是一个懂内功的没有,所以,这人一定不可能是杨家村的,若只是路过,不可能会在发觉了他们就跑,看来很有可能是不怀好意的,师徒两对视一眼,那里面传递的意思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而一口气飘出好远的轩辕熙一颗心跳动得很是厉害,停下来下来之后,仰着脑袋,看着天,心里嘀咕,老天爷,你今天到底要给他多少惊吓才善罢甘休啊,看见一张和那人一模一样的脸也就罢了,原本觉得无望的命中贵人也出现了,如今,连行踪诡秘的王大人都在,而且还怀抱着一个农家的孩子,这孩子还极有可能是他命中贵人的儿子,淡然的他都觉得脑子被惊吓得有些转不过来了。 司月因为两手臂不舒服,因此,只能坐在堂屋内无所事事地看着杨天河忙前忙后,一听到她家宝贝儿子的呼唤,来不及诧异为何小宝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因为她听出了儿子声音里的哭意,被欺负了?不应该啊,有王雪君和蔡博文这两座强大的靠山在,还有谁敢,这么想着,连忙走出去。 一看到司月,不说泪眼汪汪的杨兴宝傻眼了,就是担心的王雪君和蔡博文在惊讶的同时,都恨不得将在村口遇见的那农夫拖到一边狠狠地揍一顿,看看司月现在多么的精神抖擞,再加上那白里透红的面色,神采奕奕的眼睛,这是刚从阎王殿里走了一圈的人该有的样子吗?她这个样子还用养吗? “娘亲,你没事?”杨兴宝眨了眨眼,拿出小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之后,才疑惑地开口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情,”跟着出来的杨天河就看见司月一副没笑得心没肺的样子,有些郁闷,更多的是开心,说实在的,他就喜欢这个样子的司月,眼里没有一丝的忧愁。 “王大人,蔡大人,快里面坐。” “恩,”王雪君点头,一行人走进堂屋,杨天河倒是茶水之后,抬头看着司月因为烤火有些发干的嘴唇,摸了一下茶水的温度,“你也喝点,”刚要递过去,就被司月给拦住了,“我自己来。” 有外人在,司月怎么好意思让杨天河给她喂茶水,定了定心神,逞强地伸手接过,可惜,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连筷子都拿不稳,还想端稳一杯茶,于是,就在四双眼睛下,摇摇晃晃地洒出了一大半,不过,最后到底还是留了杯底那么一点,镇定自若地端起来,也算是润了润唇。 “娘亲,你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看见娘亲没事,杨兴宝是最高兴的,乖乖地坐在司月旁边,奇怪地问道,同时,还不忘伸出两只小爪子,给司月捏着手臂。 “没事。”司月笑着安抚杨兴宝,哎,村子里的人也真是的,这样的事情告诉一个孩子做什么。 “哼,”王雪君用他十分好看的手,优雅地端起茶杯,冷哼一声,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司月,学着司月刚才的动作,不停地抖着,不过,人家技术高,愣是没洒出一滴茶水来,“都抖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这么说,你还真没长脑子跳到河里去救人了?” “嘿嘿,”看着王雪君这样,不知为何,司月总摆不出在杨天河面前的强悍,反而是笑得有几分讨好地说道:“这也就是掉进去是个孩子,若是大人的话,我肯定不救的。” “有差别吗?”蔡博文淡淡的问道,司月刚想说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差别的,结果却被蔡博文接下来的话给噎住了,“一样的都是没长脑子。” 好吧,被教训了,司月低头,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却没有一点想要反驳的意思。 “你是猪脑子吧!”王雪君看司月这样,心里却是极乐的,果然是老将军的后人,想想老将军的一生,帮助过多少人,救过的性命更是成百上千万的,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因为他不想让司月落得老将军那样的下场。 “这么大冷天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小宝怎么办?那掉进去的孩子又不是小宝,你一头砸进去做什么,这是没出事,要是出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恩,”司月点头。 “凡是要量力而行,瞧你手抖成那样,那孩子一定是救上了?”王雪君肯定地说道,“只不过是很吃力,很惊险,差点就把你的命搭进去了吧?” “恩,”司月再一次点头,想了想,抬起头,笑眯眯地补充道:“我身体是很好的,再说,一看我就是一个很有福气的,怎么可能会短命。”可不是,有几个人能像她这样,有两辈子可以过的。 恩,这一点,王雪君和蔡博文点头认同的,一看司月的长相,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虽然没有京城里那些千金的锦衣玉食,可自小有着爹娘的专宠,嫁人后,杨家虽然能折腾了一点,可比起京城里的后宅,那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再看着小心照顾的杨天河,还有全心信赖的杨兴宝,至少到现在,她的福气都算是不错的。 再看着她的身体,练武之人多少都懂些医术,不像京城里那些弱柳扶风般的小姐,稍微涨了一点肉就不吃饭,也不像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嬷嬷,就两个字,健康,这在两人看来就是再满意不过的了。 “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蔡博文冷着面开口,很满意杨天河刚才没有反驳师傅的话。 “对了,王大人,蔡大人,你们怎么来了?”杨天河觉得司月应该已经在两位大人的教导下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开口问道。 “来看你们家被小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黑圈圈,”王雪君鄙视地看着地上的黑圈圈,毫不客气地说道:“这狗真丑。”唯一另他满意的是,这狗浑身上下都被打理得很是干净。 “黑圈圈不丑,它可聪明了,是吧?黑圈圈。”听师傅这么说,杨兴宝不答应了,停下给司月捏手臂的手,对着黑圈圈说道。 “汪汪,”一听小主人叫自己的名字,黑圈圈立刻叫唤了两声作为回应。 接下来,王雪君和蔡博文倒是真正见识了这丑狗的聪明,那小孩还真没说谎。 “什么,小宝的师傅和师兄去小宝家了,”村子里来了陌生人,肯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开的,杨双盛一听这话,坐不住了,前去拜见,那可是大儒和县令大人,他可没那胆子,更没那信心能在这两位大人物面前成功地装作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老大,你去杨屠夫家,买些好肉回来,老二,你去村子里几个经常打猎的人家里问问,有没有新鲜的猎物,也买回来,你,”杨双盛对着自家媳妇朱氏说道:“你带着两个媳妇快点去收拾,做好五个人的饭菜,一会让老大和老二送去。” “爹,小宝的师傅是贵人吗?”老大扬天锦是被杨双盛作为未来村长培养的,察觉到自家爹眼里的敬畏,试探性地问道。 “你这个臭小子,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的废话,只要你知道老子不会害你们就成。”杨双盛对着自家儿子可不像在村民面前那样极有威望又有沉稳有耐性。 听杨双盛这么一说,扬天锦在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摸了摸鼻子,做事去了。 杨天河有些发愁,司月现在那手是定不能做晚饭的,自己那手艺,他实在是没有信心,这天色也不早了,两位大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估计晚饭是要在这里吃了,“去让隔壁的两位嫂子过来帮忙吧,”司月笑着说道。 一听到隔壁的两位嫂子,杨天河突然想到今天在河边对天云两位大哥很是不客气的场面,他不仅仅狠狠地踢了他们两个,好像还咬了天云大哥一口,“你是黑圈圈啊,还咬人,赶紧拿一篮子鸡蛋过去给他们赔罪。”司月一听,脸都黑了,呵斥道。 “哦,”现在回想起来,杨天河也是既尴尬又内疚,拎着篮子就去了杨双林家,竟然发现村长也在,打了招呼之后,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篮子递了过去,“天云大哥,天雷二哥,今天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你们了,这鸡蛋你们一定要收下,补补血。” 那样的情况下,杨天云和杨天雷是不可能责怪杨天河的,“用不着,都是自家兄弟,没多大点事,我一点也不疼。”这话一落,得到田氏鄙视的眼神,上药的时候谁叫的鬼哭狼嚎一样,“嘿嘿,不过,”杨天云接着笑着说道:“不过,老四啊,你的牙口也太好了点。” “不行,天云大哥,你一定得收下。”杨天河举着篮子,一脸坚持地说道。 杨双林看着被调笑脸红得不行的杨天河,“老大,你就收下吧。” “老四,我,咳咳,”杨双盛干咳了两声,才说道:“我听说小宝的师傅和师兄来了,已经让人准备了晚饭,估计一会就能送过来,”见杨天河要拒绝,“你可千万别拦着,你媳妇的手是因为救安安才拉伤的,我们做一两顿饭算得了什么,你不接受,我可就生气了。” 听说司月的手拉伤了,杨双盛不是傻子,自然能想到当时老四媳妇在水里救他孙子时有多辛苦。 杨双盛都这么说了,杨天河还能如何。 果然,杨天河回去没多久,扬天锦和杨天沐就拎着两个大大的食盒到他们家,将热气滕腾的饭菜摆在桌上,两人只是寒暄了两句,又快速地离开。 “果然是贵人,瞧那一身的贵气,地主老爷都比不上。”走了老远,扬天锦才感叹道,他二弟杨天沐点头认同,“反正我见的地主老爷都差得那两位很远。” 看着比中午还要丰盛的晚餐,王雪君也没有客气,笑着说道:“还算是个知恩的。” 吃了晚饭,在杨天河已经准备着给两人铺床时,王雪君和蔡博文却并没有多待,在天快黑的时候起身告辞,杨天河带着杨兴宝是将两人送出村之后,才溜达着回来。 黑夜很快的到来,白日里的热闹快速地褪去,整个杨家村宁静安详,随着夜越来越深,烛火一盏盏地消失,黑漆漆的一片昭示着人们陷入沉睡,轩辕熙不放心地再多等了一个时辰,才拿出一块黑面巾,眼里闪着笑意,或许他也有闯荡江湖的潜质。 没发出一点声音,稳稳地在堂屋落下,拿出怀里的小盒子,打开,夜明珠的光亮让他足以看清四周的情况,“原来这就是师傅所说的只手绣江山之力吗?”看着绣架上快要完成的一大幅绣品,还真是直接啊,心中感叹。 “汪汪,”黑圈圈急促的叫声吓得轩辕熙差点就将夜明珠扔了出去,“哧,”轻轻地嗤笑出声,嘲讽地看着地上小狗,除了叫,你个小不点还能干什么? “汪汪,”被鄙视了的黑圈圈冲着轩辕熙发出愤怒的叫声,主人,小主人,快来啊,有贼啊! 可惜睡得正熟的小主人完全没有听到它的叫声,倒是司月被吵得不耐烦,对着外间的杨天河吼道:“杨天河,你去看看,黑圈圈到底怎么了?” “哦,”杨天河睡意朦胧地回应,起身,披着衣服,点了灯,打着哈欠去堂屋转了一圈,就看见黑圈圈冲着屋外叫道。 “别叫了,外面冷,白天才能出去的。”以为黑圈圈是想出去,杨天河安抚道。 于是,黑圈圈作为一只狗第一次的看门正事就这么被无情地忽视了,呜咽了两声,回到自己的窝,算了,反正那贼也没偷什么,而杨天河一家三口是完全不知道有人光顾了他们的家,并且还来去自如,否则,恐怕也不能睡得这么安稳。 “你总算现身了,”轩辕熙刚出了杨天河的家,就被一前一后两道人影拦住了去路,王雪君抱腰看着么蒙着黑面的人,“这么冷的天,可让我们等了好久,我倒是不知道这么偏远的地方有什么值得阁下如此煞费苦心的?” “藏头露尾,无耻之徒!”蔡博文冷着脸很是简洁地开口。 轩辕熙一听这八个字,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果然还是掉以轻心了,如今被抓个正着,哎,真是不好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  (*^__^*) ☆、第61章 “那样的一张脸,王大人,你说,若是出现在京城里,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我想许多人的表情一定会非常有趣的。”轩辕熙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依旧不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期待。 不过,除了一双露在外面黑漆漆的眼睛,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见对面的王雪君神色围边,无趣地耸了耸肩,“还是说,王大人和蔡大人准备让她一辈子都待着这个小村子里,我想那人若是知道了,是肯定不会感激你的。” “哦?”王雪君依旧是抱腰的姿势,只是脸上的笑意少了许多,“看来我们是熟人了,关于那人和那张脸的事情,这天寒地冻的,你何不摘下面巾,然后我们找个地方,喝杯热茶,慢慢详谈。” “呵呵,王雪君的名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与你慢慢谈,还不如直接动手胜算来得要大一些,”轩辕熙这话刚刚落下,就感觉到身后凌厉地掌风朝着他的背心而来,正要闪身躲过。 “主子,这里有我们,你先走!”前后出现五个黑衣人将轩辕熙保护起来,说话很是干净利落。 “呵呵,”轩辕熙低沉的笑成带着愉快的心情,“很遗憾,今天不能领教王大人的高招,不过,还是希望王大人能想想在下的话,若她真与那人有渊源的话,你这样隐藏着他唯一的亲人,我想他肯定是不会感激你的,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跟王大人慢慢详谈,告辞。” 说完,一提气,一道黑影划过,迅速地消失在黑夜里,徒留两帮人马在黑夜和寒风下对持良久。 “博文啊,回去了。”王雪君说完,优雅地打了个哈欠,转身朝着村外走去,那速度,看似悠闲,却快得很。 蔡博文看了眼并没有要动手的十个黑衣人,跟上了王雪君的脚步,“师傅,你说他们。” “至少现在看来是没有恶意的,以后就难说了,”王雪君没有告诉蔡博文,能拥有这样顶级的侍卫暗中保护的,还是十个这么多,在京城里,人数绝对不会超过十根手指头,这也是为何他会放任那人离开,而并没有让他自己的暗卫出现的原因所在,如是闹大,恐怕知道的人会更多,反而不好。 蔡博文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她是不是终究还是逃不过那个地方?” 王雪君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清冷惨淡的月光,“若是天命如此,我们能做的也就只能是顺其自然而已。” 天气一天天的转冷,当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整个杨家村像是被披上了一件厚实的白毛衣,除了必须要出门的,大部分人都窝在家里,孩子在院子里玩耍,玩疯了的时候便会响起大人的吼声。 在这个时候,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真正地闲暇了下来,每日里除了一日三餐,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说着漫无边际的话,妇人们多半是会拿针线,要么绣绣花,要么缝缝补补,男人们有手艺的会做些手艺活。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空闲的,家里处境困难的,会趁着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去县城里做工,虽然因为寒冷,会比之前更苦,可工钱也远远比平日里要多,所以,就是杨家村都有不少人愿意去的。 “总算是好了,”看着面前的一大幅绣品,司月很是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活动着她的两只胳膊。 杨天河放下手中的医书,这仅仅只是入门的,杨双林送给他看的,再配合着每日定时定点的学习,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和吃力,走到司月旁边,“真好看。” “恩,等清洗好了之后,你就顺便送过去。”想着外面的寒风凛冽,即使是穿得再厚实,司月也是不愿意出门的。 “好。”杨天河倒没觉得什么,以往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县城里做工,穿得也不像现在这样,一出门司月就必须让他们父子两个从头包到尾,严实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低头看着完好没有一个冻疮的手,对于现在的日子,他是再满足不过的了。 冬天日子短,晚饭过后遛食的事情也因为司月怕冷而取消,一家子人和杨家村所有人一样,早早地上了床,待在被窝里,若说他们一家三口有什么不同的,那便是说话的声音比别家要大上一些,因为杨天河不跟他们母子一个屋已经够可怜的了,说话的时候怎么也要带上他一起的。 然而,即使是司月再不想出门,年货还是要办的,这个新年,对于他们一家三口来说,都是特别的,这是司月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是杨天河和杨兴宝分家后的第一个新年,当然,在他们父子眼里,最重要的是,杨天河多了一个媳妇,杨兴宝有了娘亲。 农村里过年,是从腊月二十三就开始算起的,可直到腊月二十的时候,田氏看着他们家里什么都没有,再看着司月一副不紧不慢完全不着急的样子,急着说道:“我说妹子,你们可要比我们快些准备起来才好。” “为什么?”前世的时候,司月对于过年的热闹仅限于八岁前的模糊记忆,八岁以后,她看到的基本上都是些皮笑肉不笑的脸,要么是在迎来送往,要么就是在大酒店里吃吃喝喝。 而对于这里的习俗,也是从书上看来的,但她知道,这么大的大齐国,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书上说的那般过年,所以,她打定主意,一切以隔壁杨大叔家的准备为参照物。 杨双林身为长辈,自然很高兴地点头,过年嘛,自然是越热闹越好的,只是,他到底是个男人,哪里有田氏细心。 田氏眉毛一挑,指着他们家空旷的院子,“腊月二十六的时候要‘炖大肉’啊,妹子,我们家是准备杀一头猪的,你呢,是准备杀头猪,还是去集市买肉?” “有什么区别?”司月眨眼,她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啊。 “那到没什么区别,杨家村家里养猪的,除了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都会在这一天杀猪,不过,你家不是没养猪吗?去集市多买些猪肉也是一样的。”田氏笑着说道。 司月想着自家宝贝儿子这些天欢喜得比以前更厉害了,因为王大人已经说了,从腊月二十三一直到正月十五他都放假,当然,让小孩更开心的是过年,有事没事就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就是杨天河这么一个大男人一提到过年眼里都是亮晶晶的,被这两人带动,让她心里都不由得有些期待起来。 略微思考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那我们家可以买一头猪,”蹙眉,没地方放活猪啊,看着田氏,“大嫂子,能不能先放你们家猪圈里,等到腊月二十六那一日,再拉到我们家来,杀猪。” 过年嘛,过的就是气氛,图的就是喜庆,这别人家都在热热闹闹嗷嗷地猪,就他们家冷冷清清地对着一堆肉,那怎么行?若真是如此,她都可以想见他们家宝贝儿子伸着脖子看着隔壁杨大叔家热闹羡慕的可怜样子,一头猪而已,又不是买不起。 田氏看着司月,却没有一口气答应,过年嘛,不仅仅习俗多,禁忌也不少,仔细地想了一下,这才点头,“成,不过,最好是提前买,别到时候事情一多,忙得不可开交。” 司月受教地点头,“恩。” “腊月二十七,杀只鸡,这个你更得早些买,最好能买到好看且气派的公鸡,那样吉利。”田氏想了想接着说道。 听到这话,司月想了想,眼睛一亮,笑容灿烂地看着田氏,“大嫂子,我记得你们家有一个很漂亮也很威风的大公鸡,不知道卖不?” “想都别想,那是我们家为过年准备的,卖给你们了,我们家上哪去买啊?”一听司月这话,田氏想都没想地拒绝,不过,听着司月夸她们家的公鸡,又挺了挺很有料的胸膛,脸上尽是骄傲之色,“那公鸡,可是我和二弟妹早早就准备好,精心养出来的。”而实际上,只是草草地丢给家里的小孩子在喂养,那大公鸡能长成那样,除了基因问题那就是它自身努力的结果。 “哦,那我就只得去市集上买了,还有没有其他的要准备的?”司月笑着问道。 “你们先把这两样准备好吧,腊月二十七那一日,县城里会有市集,到时候我们全家都会出动,会带上你们一家三口的,”田氏笑着说道,“你们记得准备好银子就行。” “恩,恩,”司月连连点头,她现在总算是看出来了,不仅仅是家里的两个人,就是眼前的田氏,似乎对春节都格外期待,不然,她如何又会眼冒精光,一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于是,就在这一天,司月和杨天河用过午饭后,拉着杨天河,把买猪和公鸡的事情告诉他,“我是赞同买猪,而是不是买肉的,你的意见呢?”隐含的意思是公鸡是一定要买的。 “那就买吧,”杨天河想了想,笑着说道:“我想这个时候,村子里要卖猪的人一定不少,我去打听打听,若是相中了,定下来就更好了,我们家没有猪圈,到了二十六那日,直接牵过来也不麻烦。” “恩,你总算聪明了一回,这个主意不错,这样就不用麻烦大嫂子他们了。”司月点头。 这天下午,杨天河将杨家村要买猪的人家都看了一遍,最后从离着他们不远处的杨双祥家里挑了一头,至于说帮忙多喂几天,在一个村子住着,又是亲叔侄,这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情。 公鸡的事情杨天河出手就更快,接小宝下学的时候,就去集市逛了一圈,在专门卖公鸡的地方,挑选了一只司月强调的又好看又精神气派的公鸡,付了钱,拎着公鸡,父子两乐呵呵地回家了。 腊月二十二这天的下午,杨天河接小宝回家,而从这一天起,今年小宝便再不用上学了。 “王大人,这是?”离开的时候,杨天河有些傻眼地看着一马车的年货,瓜果点心,茶酒油酱这些原本就有包装的就不说了,鸡鸭鱼肉也有不少,都贴上了喜庆的红纸,还有春联,年画,福字,更夸张的是,他们一家三口的衣服都有,虽然一水的红色,可一看质量就是很不错的,满满地一马车年货,看起来是应有尽有。 王雪君完全不在意地说道:“这些都是城里那些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的大户人家送来的,我让人挑出最差的,诺,就是你面前这些,你带回去吧。” 杨天河本来就不知道怎么拒绝王雪君,一听这话,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很明白即使这些是最差的,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确实极其珍贵的,恐怕值好些银子,两位大人已经够关照他们的了,他们没送礼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够收这么贵重的礼。 “怎么!”看着杨天河不动,王雪君扬起的声音沉了下来,“我想送点东西给我徒弟都不行吗?” “多谢王大人。”杨天河一看,吓得连忙回答道。 早这样就就行了吗?“对了,这一段时间一直都有吃你们家送来的菜,你那媳妇手艺真不错,”王雪君笑着说道:“不过,我记得只给了你们一百两银子,这都两个多月了吧,你们贴进去不少吧?” “没有,王大人,那银子还剩下四十三两二百来文,”至于二百多少,杨天河要回去看账本。 “还有这么多?你确定?”王雪君笑着问道。 “确定,所有的花费我都有记账的,”怕王雪君不相信,杨天河补充道:“王大人,你若想看,明日我给你送来。” “算了吧,我没那工夫,快些回去吧,”王雪君替小宝将帽子系紧,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快些回去吧,别冻着了啊。”啧啧,一百两银子,杨天河每天送来的菜可不少,等有空去他家的时候再看看这个农夫所记的账本。 “师傅,我会来看你和师兄的。”杨兴宝拉着杨天河的手回头对王雪君说道。 “恩,”王雪君点头。 当马车进入杨家村时,是立刻就引起了轰动,那高头大马瞧着可是稀罕物,至于后面那一车火红的年货,他们就只剩下满眼的羡慕。 即使有着赶马车的人帮忙,将这些年货全部搬到堂屋内都用了不少时间,司月无语地看着面前的一堆,一家三口又开始分门别类地整理起来,“司月,我们还要去买年货吗?我看着这都挺齐全的。” “当然要,”司月点头,“好久我们都没有一家人去逛街了,二十七那一日县城一定很热闹,我们带着小宝去逛逛,看上了就买,只是,不用买那么多而已。” 司月并没有怀疑王雪君和蔡博文的用心,毕竟在她看来,她家儿子就是最可爱的,如若是身份交换,她也会那么做的。 腊月二十三,这天一起来,司月就明显感觉到整个村子的气氛都不同了,窝在家里的人也开始出来四处走动,带着喜庆的笑容,说着吉祥的话语,好似一夜之间,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送灶神,对于司月和杨兴宝都是新鲜事,一个记忆早就模糊,一个以前根本就不能上前看,而杨天河作为一家之主,第一次主持这样的事情,别看面上挺镇定的,实际上心里也是紧张得很。 好在之前看过杨双吉做,有特地到隔壁去详细咨询了一番,事情到很顺利,黄昏的时候,司月和杨兴宝睁大眼睛看着杨天河将糖涂在灶王爷嘴的四周,嘴里念着:“好话多说,不好话别说。”之后,算是结束了送灶仪式。 看着温暖的烛光映照着灶王爷的神像,再看着一脸严肃像是再进行神圣事情的小宝和杨天河,司月觉得一直飘着的心好像找到了停靠的地方,温暖了起来。 因为是小年,所以,司月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堂屋一边的黑圈圈已经迫不及待地享用属于他美味的晚餐,而饭桌上,司月和杨兴宝都看着杨天河,意思是,你不讲两句? 杨天河尴尬地咳了一声,红着脸笑声地说了“一家平安”四个字后,“开饭!”大声地说道。 “呵呵,”司月和杨兴宝都笑了起来,不过,也拿起筷子,开始用饭,只是,才到一半,院门被拍响了,“老四,老四。”杨天山急促的声音传来。 “是大哥,”杨天河放下筷子,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淡了几分,带着几分疑惑,“这个时候来估计是有什么事的,我去看看,你们先吃着。” 司月和杨兴宝却是同时放下了筷子,虽然这个时候被打扰有些扫兴,不过,“爹,我们等你一块吃。”杨兴宝笑着说道,感觉到自家爹的大手摸着他的脑袋,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不一会,感觉到有陌生人的脚步走进来,黑圈圈也顾不得美食了,冲着杨天山叫道。 只可惜,它如今的样子完全引不起杨天山的注意,在女主人叫它一声之后,停了嘴,跑到继续吃饭。 杨天山的脸色并不太好,走进屋,看了一眼桌面上摆着的菜,径直走到火炉旁边,烤了烤火,对于司月和杨兴宝打的招呼,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 司月看着杨天山冷成那个样子,好心肠拿了碗去厨房舀了一碗热骨汤,毕竟他们家黑圈圈都有份,更何况这人是杨天河的兄长,杨天河一看见,连忙接过去,“你小心点,要是被烫到了怎么办?”之后,走到杨天山身边,“大哥,喝完热汤吧,大骨熬的,喝了能暖身子。” “恩,”杨天山也没有客气,接过后更是不怕汤,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不小的瓷碗,装着的一碗骨头汤就这么被他一口给喝了下去 ,“啊!”随后,舒服地叫了一声。 “还要吗?锅里还有。”看着杨天山这样,杨天河皱眉,大哥这是晚饭都还没吃? “不用了,主要是外面太冷,喝了一碗热汤就好了,”杨天山将碗递给杨天河,坐到一边,“老四,爹让我叫你们一家三口过去,有事情要商量。” “大哥知道是什么事情吗?”杨天河问道。 杨天山摇头,“不知道,不过,就差你们了,”看着屋内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吃完晚饭,“要不,等事情商量完了,你们回来再吃?” 杨天河看向司月和杨兴宝,司月点头,对于杨天山的提议一点也不意外,那一群杨家人,是从来不会迁就别人的,不过,搬家这么久,杨家人忍到现在才上门打扰,已经算是不容易了,再说这过年过节的,她可不想争吵闹出什么不愉快来影响心情。 站起身来,“大哥,你在这里等等,我们去收拾一下。”司月开口说道。 三人回到房间穿上厚厚的棉袄,虽然看起来很臃肿,可贵在暖和,司月先是低头,给小宝将他的兔毛帽子带上,在下巴处将纽扣扣上,天气这么冷,司月做帽子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雷锋帽,保暖得很,这不,杨天河和杨兴宝父子两个即使是下雨下雪天,每日走到县城,杨家村好些大人孩子待在家里都着凉了,他们愣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拍了拍厚实的帽子,司月很是满意,拿出自己那顶很少带的,扣好,再将缝在帽子上的面罩带好,低头,小宝已经带好了手套,也将自己的手套戴上,母子两牵着手走了出去。 “司月,你带这帽子真好看。”杨天河笑着说道,因为面罩的关系,声音微微有些嗡气,而他每次看到司月带这帽子都要说上一句。 在外面等着的杨天山看着这一家三口出来,瞧着他们的出门装备,再想着自己的一身,虽然也是棉袄棉裤,可差距他是一眼就看出来的,郁闷地说道:“走吧。” “恩。”杨天河点头。 锁了门,没有什么光亮的夜路实在是不好走,杨天河抱着小宝,回头看着很少走夜路的司月几乎弯着腰再后面慢慢地摸索,走过去,“你抓着我,我带着你,不会有事的。” 司月抬头,看着杨天河两手都抱着杨兴宝,自己手上又带着手套,怎么抓,索性站在杨天河的右边,伸出左手,从他的右胳膊间穿过去,挽着,“走吧。” “哦,”司月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杨天河有些愣住了。 “你别多想,我是因为这样才不会被摔到,你可得稳住,”司月想了想又补充道,“好好看路,千万别把我往沟里带,摔了我和小宝。” 杨兴宝一听司月这话,两只粗粗的胳膊紧抱着杨天河的脖子。 “呵呵,不会的,这村子里的路我熟悉得很,就是闭着眼睛走也不会摔跤的,”杨天河笑着说道,他们这样走着真好,让他觉得似乎耳边呼呼刮着的寒风都美好了起来。 “吹牛!”司月想也不想地说道。 “就是,爹,说大话鼻子会变长的哦,”杨兴宝笑着说道,这是娘亲给他讲的故事,他知道,爹也知道,“闭着眼睛根本就没办法走路的。” 得,杨天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也就是这么一说,可这娘两,他是一个也奈何不了的。 走在前面已经拐了弯的杨天山回头,看着杨天河一家三口慢悠悠地动作,心里就越发郁闷了,即便你们这样不冷,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磨蹭啊,我很冷的好不好? “老四,你能不能快着点!”郁闷的杨天山大吼一声。 杨天河听了之后,心情好的一点也不在意,“好。”只是话虽然是这么说的,速度依旧是很缓慢,气得杨天山先行回去了,反正他们又不是不认路。 “老四呢?”身子已经养好的杨双吉看着进来的只有杨天山一人,有些不满地问道:“难道我这个当爹的还请不动他了?” “没有,在后面了。”杨天山带着一身的寒气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着身边安稳坐着不动的小周氏,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你是个木头啊,可不可以有点眼力界的,不知道去给我倒杯热水让我捂捂手暖暖身子的吗?” 对于杨天山突如其来的发火,杨家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可一听他的话,杨家的男人都一脸不满地看着小周氏,可不就是没有眼力界的吗? “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快去,”周氏同样对着小周氏吼道,即使再亲的儿媳妇,和儿子比起来,到底还是儿子重要一些。 小周氏不敢再说什么了,赶紧起身,去了厨房,很快就将一杯热开水递给了杨天山。 杨天山喝着没有什么味道的白开水,脑子里回想着老四家里骨头汤的美味,看着自家没有什么变化的堂屋,再想着老四那堂屋里堆着的年货,心里就越发的不是滋味了。 一屋子人左等右等,总算是听到了敲院门的声音,“我去,”杨天江第一个站起身来,打开堂屋的门,跑了出去,“四弟,四弟妹,还有小宝,你们来了。”十分热情的笑容让杨天河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他三哥,这声四弟好亲热啊,只是,他听在耳朵里真的很不习惯。 “恩,”杨天河点头,等到杨天江再一次将院门关上,才跟着他走进堂屋,“爹,娘。” “爹,娘,”司月跟着杨天河叫道,叫完,伸手将脸上的面罩摘下,想着一会就要回去,再说,这堂屋也没有他们家的暖和,不仅她的帽子没摘,也没让杨天河和杨兴宝摘帽子。 “爷爷,奶奶。”面罩摘下来,露出杨兴宝此时可以说得上是粉雕玉琢的脸蛋,看得在场的人一阵失神,这娃娃还是小宝吗? “坐吧。”杨双吉开口说道。 剩下的只有两个座,自然是没有准备小宝的,杨天河就让小宝坐在他的腿上,而他伸手圈着。 “爹,这人都已经到齐了,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了吧。”杨天山开口说道。 杨双吉点头,视线扫过一屋子的人,停留在杨天河一家三口时,暗了一些,果然老三说得没错,老四的日子过得不错,别说小宝和司月养得好,就是老四自己也是红头满面的。 “马上就要过新年了,虽然说现在你们兄弟几个都是各自开火,可除夕夜的年夜饭是无论如何也要一家人在一起吃的,对于这一点,你们没有意见吧?”杨双吉笑着问道。 这一点别说杨天山兄弟四个不能说什么,就是杨天河也不能拒绝。 “如此,除夕夜这一顿年夜饭就这么定了,”杨双吉高兴地说道:“那么接下来的一件事情便是关于二十六杀猪的,”这话一落,杨家四个媳妇都将耳朵竖了起来。 “今年家里养了三头肥猪,我准备杀一头,其他两头都卖掉,”杨双吉看着众人的反应,对于心不在焉的老四两口子有些不满,“你们有没有意见?” “爹,杀一头我能理解的,毕竟我们兄弟四个只是各自开火,并没有分家,”杨天江开口说道:“只是爹,卖掉的那两头猪的银子要怎么分?五弟妹就不用说了,嫁到我们家的时候,猪都已经不小了,再说,五弟妹别说打猪草,就是喂猪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干过,是不是啊?媳妇?” “是的,”陈氏点头说道。 “至于二嫂,我们大家都知道,二嫂的一手女红那是出了名的漂亮,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在绣花,没各自开火之前,她到底挣了多少银子,又交了多少银子,恐怕就只有二嫂自个儿心里有数,要说家里的三头肥猪,若是说大嫂和我媳妇劳心劳力养起来的,这话并不过分吧?”杨天江笑容满面地说道。 司月好笑地看着这个杨家老三,以前倒是没发觉,一关系到银子,他倒是格外精明,嘴巴也利索得很,丝毫不逊于杨天海和杨天赐。 而杨家人心里清楚,杨天江这话说得还真是不过分,不过清楚是一回事情,心里舒不舒服就只有他们自己体会了。 “所以,这卖了两头猪的银子我和大哥平分,以二哥现在的工钱,五弟现在的身份,不会跟我和大哥两个苦哈哈的泥腿子争吧?”杨天江接着开口。 在杨天山听来,杨天江的话说得并没有错,他们兄弟两个是来钱最少的,也是最慢的,却是干活最苦的。 杨天海心里倒是不平,可他能如何,谁让他一个月十两银子工钱地拿着呢,虽然最终到手的只有五两银子的,可他毕竟当了不少年的厨子,还有其他的油水来源,这两个月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他可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影响到他们兄弟四个达成的协议。 “我没意见。”杨天海笑着说道。 “我也没有意见。”杨天赐是同样笑着说道,只不过,因为两兄弟的身份或者是从事的行业不同的关系,很明显,杨天赐的笑容要更高端上得了台面一些。 “既然是这样,那么,大哥,这过年杀的那头猪,分成五分,你拿两份,我们兄弟三人各拿一份。”倒不是杨天江大方,毕竟爹娘跟着大哥吃饭,他再怎么算计,也不会想去抢爹娘应得的那一份,否则,还真会落下不孝的罪名。 “可以,”杨天山点头,既然两头猪杨天海和杨天赐都没有争,那么,他们就更不会计较这一份肉了。 杨双吉黑着脸,看着他们兄弟四个就将事情商量好了,完全没有人问他的意见,心情会好才怪。 杨天河有些茫然,他不明白这样的事情叫他来看什么,仅仅为了除夕夜那一顿年夜饭,他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至于杨天河悲愤的心情,说实话,他还真察觉不到,看着这四个兄弟有商有量的,其实也不错。 司月幸灾乐祸地看着杨双吉的模样,心里假惺惺地同情了他一把,被四个儿子抛弃了吧?这可怜呐! “你们说得倒是好,老四不是你们兄弟啊。”终于杨双吉找到了突破口,对着四个儿子说道。 杨天河一听,心想,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对上四个兄弟投来的目光,还有其他几个女人凶狠的眼神,倒不是害怕,可他确实没想插一手的,于是摇头,“我已经分出去了,不用算我一份,其实,以后家里若是这样的事情,不用叫我来的。” 对于杨天河的识相,杨天山等四个兄弟心里都是满意的。 “我说的是腊月二十六那一日,家里杀猪,让老四一家过来的帮忙,顺便一起吃顿杀猪饭,”杨双吉不死心地说道:“再说也让村子里的人看看,即使老四分出去了,你们还是亲兄弟。” 用得着吗?司月在心里哧鼻,也不想想,你和杨双庆,杨双祥也是亲兄弟,怎么没看见你们亲兄弟之间有多亲热,恐怕还没有和普通的村民相处得好。 杨天山点头,“这倒是可以。”老大发话,其他兄弟三个也乐得多一个人手。 “不用了,”杨天河再次摇头,见其他人都看着他,笑着说道:“爹,大哥,多谢你们的好意,不过,那一日我们家也杀猪,就不过来了。” 杨双吉疑惑地看着杨天河,“你们家都没养猪,杀什么猪?”好啊,老四,说谎也要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吧。 “前两天我已经在三叔那里买了一头肥猪,等到二十六那一天,再牵到我的院子里杀。”杨天河解释道。 “三叔?哪个三叔?”杨双吉一愣,随后问道。 结果,这个问题,杨天河有些傻了,还有好多三叔吗?村子里约定习俗,其他的各房三叔他不是要在前面加上名字的吗?“双祥三叔啊。” “胡闹!”杨双吉一听,用力地拍了一□边的小茶桌,“明天去给他说,你不买他家的猪,自己家里有两头猪要卖,你却去买你三叔家的,让外人知道了怎么说我们杨家,怎么看你爹我啊。” “爹,我已经把银子都交了,做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再说,事情哪里有那么严重,我现在已经分出去了,买谁的猪不是一样买啊。”无论是亲三叔还是村子里其他的人,杨天河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靠关系占便宜,该多少银子就多少银子,之所以挑中那一头,是因为够肥够大,他们一家三口可都是很喜欢吃肉的。 “老四,你这是不听我的话了。”杨双吉阴沉着脸说道。 杨天河皱眉,“爹,这不是听不听话的问题,我已经说了要买三叔的猪了,三叔家今年一共有六头肥猪,已经卖了四头了,剩下的两头,一是留着自己家里吃的,一头就是给我留着的,我若是现在说不买,算什么事情啊,三叔不还的再找一次买猪的吗?这样的事情也不地道啊,爹,我怎么能这么做。” “爹,四弟说得没错,”杨天江开口说道:“他如今已经是一家之主了,若是出尔反尔,传出去,村子里的人会看轻老四的。” 杨双吉看着杨天河一脸的坚持,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了,没想到竟然让杨双祥给钻了空子,肯定是想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一想到这里,也没有心思跟杨天河交流感情了,挥手:“没事了,老四,你们先回去吧。” 杨天河点头,一家三口动作迅速地武装好,打了招呼就快速地离开,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 出了杨家院门,杨天河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已经习惯了家里的轻松自在,他是越来越不喜欢这里的气氛了,“回去吧。”抱着杨兴宝,杨天河动了动自己右胳膊,等着司月的手臂传过来。 司月倒是没有犹豫,挽着依旧是慢悠悠地往家里走,“汪汪,汪汪,”快到家门的时候,黑圈圈暴躁的叫声不断地传来,“娘亲,是黑圈圈,平时她不会这么叫的。”杨兴宝有些着急地说道。 “别急,不会有事的。”司月笑着说道,不过,脚步却是加快了一些。 突然,杨天河和司月同时停了下来,低头,动了动脚,随即慌忙地后退了好几步,“司月,好像是个人呐?”刚才杨天河差点就将怀里的小宝扔了出去,按住怦怦直跳的心,紧张且小声地说道。 司月稍微要好一点,不过,也是被吓得不轻,任谁这么一踏脚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人,都会被吓到的,“恩,你抱着小宝先别动,我来开门,你捂着小宝的眼睛。” 司月甩到手上的手套,掏出钥匙,“娘亲,为什么?” “小宝,听话!”司月说完正要上前,“还是你抱着小宝,我来开门吧。”说着,杨天河拦住司月的脚步,“我不怕的。” 切,声音都在抖,还不怕,不过,随即一想,这样的事情确实是应该男人出头,司月伸手接过小宝,这小孩可比她最初抱的时候沉了好多,“小心点。”将钥匙递给杨天河,小声地说道,里面黑圈圈似乎是听到了主人的声音,叫得更加欢快了。 杨天河磨着走了几步,之后垮了好大一步,来到门前,脱了手套的两手有些发抖地打开院门,“司月,快进来,”杨天河一脚将黑圈圈踢到一边,呵斥一声,最后对着司月说道。 虽然依旧有些黑,可司月还是蒙着杨兴宝的眼睛,就担心,这小孩的眼尖,若是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受惊了就不好了。 等三人再一次回到堂屋,杨天河和司月都松了一口气,“那人怎么办?”杨天河问着司月。 司月放下小宝,“小宝,你抱着黑圈圈去房间里待会好不好?”蹲□子,对着杨兴宝说道。 “恩,”杨兴宝听话地点头,他能够看出爹和娘紧张的神色。 两人先将两个房间的灯都点上,再三强调没有爹娘的允许不能出来,最后,司月才跟在杨天河身后,两手紧握着一把铁锹,杨天河在前面提着灯,本不想司月跟来的,可他的嘴总是说不过她,反倒是很容易被对方说服。 等到看清躺在地上的人昏迷了的时候,两人才放心下来,杨天河将灯递给司月,壮着胆子上前,摸了摸离着他最近的那只手,很是冰凉的触感让杨天河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摸到那人手腕上的动脉。 “怎么样?”司月开口问道。 “ 没死,我们该要怎么办?”看着那人昏迷,惊吓过了之后,杨天河蹲在那人面前,扭头对着司月说道:“这么冷得天,如是放任不管,他肯定会被冻死的。”这已经是杨天河想到最残忍的方式了,但若真是放着不管,他心里肯定会内疚的。 当然,他绝不会像司月那样,会想到将这人拖远,随便放到什么地方,让他自生自灭,只要不连累他们就好。 虽然司月是这么想着的,可最终身为医生的职业道德,让她开口,“你先把他搬进堂屋。” “恩,”杨天河应了一声,之后,抓着那人的肩膀,将人拖进了院子,放在地上,关了院门,才又一次将人拖进了堂屋。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62章 进了堂屋,拨得明亮的灯光让司月和杨天河终于看清看清楚了这个靠着被放在靠着火炉便边躺在地上的人是何模样什么样子的,一身看起来之地质地很不错的青衣好些地方都被割破了,划出一道道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看着却褴褛得很,两只手和胳膊的伤最为严重,应该是紧紧护着脸和脑袋的关系。 身上头上都沾有枯黄的杂草,细小的树枝,还有更多的是尘土,右脚上有一只是穿着一只黑色的靴子的,可左脚上却只有一只袜子,靴子明显行踪不明,除了脚心有血渍外,袜子其他的地方都是黑不溜秋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个子看起来并不矮,一张灰扑扑的脸实在看不出长相如何一张脸除了略微带着点清秀,也实在是再找不出别的特色别的特征,嘴唇已经冻得发青,睫毛上的寒冰因为堂屋内的温度而解冻,冰水沿着眼角滑落,带走不少的灰尘,那两条细细的小河沟让他看起来像是哭了一般。 蹲在地上的两人杨天河和司月同时抬起头,看着对方,眼里的意思很明显,“现在要怎么办?” 杨天河碰上司月询问的目光,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去请杨大夫过来看看,毕竟是一条人命,在这样的日子遇上,总不能放着不管的,若是救回来也算是为我们一家三口积福。” 若是救不回来,他这么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之后再一口薄棺,找个地方将他安葬了便是,只是,这话杨天河并没有说出来,毕竟这样的日子说丧气话是很不吉利。 司月想了想,点头,站起身来,挥手,“那你去吧。” 杨天河转身,走了两步,又紧接着退回来了,皱着眉头看了看司月,又看了看地上的男人,“怎么了?”司月疑惑地问道。 “要是我一出门,他就醒了怎么办?”杨天河指着地上的人问道:“家里就只有你和小宝,” “汪汪,”黑圈圈的声音突然响起,提醒它的存在,真是没眼光,第一次见面就说自己丑,今天还踢了他一脚,虽然不痛,但它还是记仇的,现如今有明晃晃地忽略它,它黑圈圈决定继续不喜欢这个男主人。。 杨天河鄙视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黑圈圈,“还有一只不中用的丑狗,万一他是个坏人,你们要怎么办?。” 不错啊,还能想到这一点,心里点了个赞,“要不,你在家里守着,我去杨大叔家里找杨大叔。”司月笑着说道。 杨天河再一次摇头,“你没走过夜路,别摔沟里了。” 司月皱眉,这确实也是个事,看了一下地上的人,心想,折腾了那么久都没死,再折腾一下,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的吧,“要不,你去找根结实点的绳子,先把他捆上,我坐在一边,手里拿着铁锹,若他不是好人,我就用铁锹拍他,你觉得行不行?。” 认真地考虑着司月的建议,随后,杨天河点头,“那成,我先去拿绳子。”等到杨天河用一根很粗很结实的麻绳将地上躺着的那人五花大绑之后,“那我去了,很快就回回来的。” “去吧。”司月点头,看着杨天河匆匆忙忙的背影,扬声道:“小心着点,别太着急,千万别掉沟里了。。” “哎!”应声的杨天河人已经出了院子。 司月看了被绑着的男人许久一会,那些伤口,再加上他身上的枯枝败枯枝败叶,猜想他应该是从山坡上摔下来的,只是杨家村这个多的人家,为什么会晕倒在她家门口,疑心病本来就不轻的司月是不太相信这是巧合的。 站起身来,走到男人身边,再一次蹲下,仔细地查看着男人的两手,司月皱眉,手心有茧子,却与杨天河那一双常年劳作的手布满的茧子不一样,“娘亲,你在看什么呢?” 司月抬头,就看见杨兴宝站在房间门口,露出他的脑袋,一双大眼睛里并没有害怕,带着满满地好奇。 “小宝,过来,”司月对着他招手,笑着叫道。 杨兴宝见娘亲并没有不高兴,笑嘻嘻地跑过来,在司月身边蹲在,“小宝,这人来历不明,想要知道他之前是干什么的是哪一种?可以从衣着上看,也可以从气质上观察,当然,他现在晕倒了,除了狼狈看不出什么来,还可以从他的手心来查看。 司月拎起那人的右手,将他的掌心对准小宝,“你来看看,他的掌心和你爹的,还有我的有什么不一样。” 杨兴宝凑近,眼睛都不眨细细地看着,“娘亲,他的手茧和爹还有你的都不一样,倒是手指上的和小宝的有些相似。”杨兴宝说到这里,摊开自己的右手,再对比着眼前的男人,越看越像那么回事。 司月一听这话,立刻就扔掉男人的手,也不去研究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了,侧头,看着杨兴宝白嫩嫩的右手,找到上面才形成不就久的薄茧,“小宝啊,你还小,读书这事是个长期活,要懂得松弛有度张弛有度,累了的时候就要休息,不要太勉强自己,明白吗?” “明白的,”杨兴宝点头,任由司月拉着他的小手,其实,他一点也不觉得读书有什么苦的,除了有时候手有些酸手酸之外,他根本就不觉得累,“娘亲,你说,他那么厚的茧子,是不是因为写了很多字的缘故?。” “恩,小宝真聪明。”司月笑着说道,而就在此时,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响起,司月牵着小宝站起身来,看着走进来的四个男人。 ,原本杨双林一家人看着杨天河匆匆而来,神色焦急地找杨双林,以为他们家出什么大事了,杨天云兄弟两个便想着跟过来,能帮把手也好。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老四,你们家是遭贼了?”杨天云看着地上被绑着的男人问道。 “不是这样的的,杨大哥,”杨天河开口说道,“杨大叔,你先给他看看。,” 杨天河开口说道。 杨双林看着地上的人,“老四,不是我说你,这么大冷天的,你怎么把让放地上,即便是在炉子旁边也不行,这寒气多重啊,老大,老二,将这人抬到椅子上去。”难不成想让他蹲着身子给人看病啊,想想就觉得奇怪。 杨双林看病期间,杨天河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杨天云兄弟两个一脸的惊奇,“啧啧,这人也真倒霉,再走几步,晕倒在我们家门口的话,说不定如今早就活过来了。” “你闭嘴,”杨双林一听自家儿子的话,脸就黑了,“老四,你做得不错,这人毕竟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摊上坏人,倒霉的可是老四一家。” 杨天云连连点头,这些他其实也是明白的,刚才不过就那么一说。 “杨大叔,他怎么样?”杨天河问道。 “我查看了他的伤口,”杨双林看着依旧被捆绑着躺在躺椅上的男人,“我估计是从很高的山坡上滚下来所产生的,应该不是我们村子附近的山,他运气算好,这些伤口都不算严重,抹了药没几天就会好。” 听了这话,杨天河和司月都笑了,虽然一直防着这人,不过,杨天河总是希望这人能好的,而司月想的是,早些好了好早些滚蛋。 只是,他们高兴得太早了,杨双林的话并没有说完,“我觉得最严重的是他后脑勺的伤,鼓起那么大的包,当时受到的重击一定不轻,具体情况也要等人醒来之后才能弄清楚。”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司月开口问道。 杨双林摇头,“看着他叫上脚上的伤口,新旧都有,应该是赶了不少的路,也可以说是饥寒交迫,什么时候能醒我也说不准,这主要还看他自己的造化。” 接下来,屋里的四个男人将他抬到堂屋左边准备两年后给小宝用的房间,司月麻利的铺了床,便去了厨房烧热水,顺道把晚饭也热了。 杨双林给那男人上完药,又让杨天河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之后,再一次用麻绳将他捆了起来,杨双林看着也没说什么,“明日我再过来瞧瞧,晚上最好给他喂些热汤。” “我知道了,杨大叔,”杨天河送杨双林父子三人离开的时候,一人给了一个红包,三人也没有推辞,这是习俗,凡是在过节期间,请人帮忙,都是要给红包的,无论里面多少,图的就是喜庆,吉利。 等到一家三口再吃了晚饭,杨天河给躺在床上的男人为了喂了骨头汤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上了床,很快便进入梦乡。 虽然家里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可节日该做的事情他们也不能因为这人而停下,这不,腊月二十四这一天,吃过早饭,一家三口都将头用帕子包好,手里拿着工具,准备彻底的大扫除。 杨天河身为男人,自然负责屋顶,午后屋后还有房顶,司月就先从厨房开始就先收拾出房,而杨兴宝则是拿着被司月拧干的湿麻布,去倒腾那那件间并没有多少东西的书房,一家三忙得欢快,黑圈圈一会跟着杨兴宝,一会跟着司月,也跑得不亦乐乎,唯有床上被五花大绑着的人安安静静地昏迷着。 于是,当杨双林走进他们家院子时,别说人影,就是平日里尾巴摇得欢快的黑圈圈也不见踪影,“老四,老四。”杨双林叫了两声。 司月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说道:“杨大叔,当家的在屋后打扫落叶呢,估计听不着,我带你进去看病人吧。” “也好,”杨双林点头,自从成了邻居,两家人是越来越熟悉,言谈之间也也就少了之前的空气客气,走进堂屋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可从左边的小门进去,就看见杨兴宝正撅着屁股在擦他的书桌,再看看那干净得泛光的矮书柜完全按照小宝身高所做的书柜,还有摆放得可一说是一丝不苟的笔墨纸砚,心想,得了,这孩子绝对是被老四媳妇给传染了,瞧瞧这爱干净的程度,再回想这着他出门是家里的尘土飞扬,杨双林都觉得有些脸红了。 “小宝,”司月开口叫道。 杨兴宝停下手中的活,站起来,看到杨双林,笑着叫道:“杨爷爷好。” “小宝真乖,”无论说多少次,杨双林都是真心的,想着他家的孙子,他出门的时候,早已经不知道疯到哪里去玩了。 “先休息一会,”司月上前摸了摸杨兴宝的脑袋,“我们去看看床上那个昏迷了的大哥哥。” “恩,”杨兴宝用力地点头,表达他的意愿,司月“大哥哥”那三个字让他的眼里放出异样的光芒。。 一行三人走进后面的房间,那人果然还是没动静,洗过的脸看起来也没什么好看的,最多也就是清秀一点而已。 “我给他扎一针试试。”杨天河把脉之后,想了想拿出准备好的银针,这还没下手,床上那人闭着的眼睛猛然的地睁开。 “娘亲,大哥哥醒了,”杨兴宝笑着说道。 司月和杨双林同时看着那人,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觉得似乎整个房间都亮了不少,那一双眼睛,给他们的只有一个感觉给他们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如初生般的婴儿干净纯真,像深山里的甘泉一样清澈,当他视线扫到他们身上时,能够清楚的从他的瞳孔看到自己的倒映。 床上的人不舒服地皱了皱清秀的眉毛的,想要坐起身时,却发现浑身都被帮助绑住,不断地扭动起来,结果牵扯到伤口,好疼啊,“哇哇。”震天的哭声响起,打破了两人美好的遐想,声音却不是婴儿般的稚嫩清脆,而是带着沙哑,明显是已经变声之后男人的声音。 可这样的声音配上他哇哇大哭的表情,用成年人的身躯却做着幼儿苦恼哭闹时蹬腿时的动作,那完全不和谐可以说是非常诡异的场面雷得司月和杨双林都呆愣了好久。 倒是站在一边的杨兴宝,看着床上的大哥哥哭得实在是伤心,以为他身子难受,又想着以前自己被堂兄们打的时候那种疼痛,现在大哥哥身上那么多的伤口,小孩是很能感同身受的。 “大哥哥,你别哭,是不是很痛,小宝给你呼呼。”杨兴宝觉得他被大哥哥的哭声弄得有些心酸,哄着哄着他自己都有些难受了,不过,还是低着头鼓着腮帮子对着那满是伤痕的手背呼呼地吹了起来。 被叫做大哥哥的人听倒是停了哭叫,泪眼朦胧地看着杨兴宝的动作,肩膀还一抽一抽的,表示着他的委屈。 傻眼回神后的司月和杨双林依旧有些淡定不能,心想不会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吧,“你叫什么名字?”杨双林努力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放柔他的声音,问道。 “西西,”男人弱弱地回道,并且缩了缩脖子,完全是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听到这个叫西西的男人清楚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司月在心里大呼,还好,还好,只要没有狗血地失忆,他就能找到家,即使是傻了,也有家人照顾,无论如何,只要不赖上他们家就行。 “那西西,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司月绽开她最温柔的笑容,弯着腰,声音很是温和地问道。 男人眨眼,再眨眼,水汪汪的眼睛没有意外地被眨出了泪水,眼里又开始蓄新的了,脸上除了委屈,更多的是害怕,“西西不知道,西西不记得了!呜呜。” 得,又开始哭了,虽然声音小了很多,可眼泪却是哗哗地汹涌而下,大有淹没这个房间的趋势,杨兴宝连忙拿住他的手帕给他擦着。。 “那你除了记得你的名字之外,还记得什么?。”瞧瞧,还是她家小宝可爱,就是哭的时候都能让她心疼,可这人,听了他的话,她司月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再看着他苦哭,心里除了烦躁就剩下不耐烦。 男人停止哭泣,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司月,脸上倒是认真思考的表情,可那么大的脸,竟然让司月有种小孩装大人的错觉,“怎么样?想起什么来了没?”司月摇了摇头,再接再厉地问道。 男人瞥嘴,像是又要哭的样子,用力地摇头,再一次扭动着身体,“西西好难受,什么都想不起来,身上疼,还好想尿尿!。”尿尿二字说得格外响亮和急迫,让司月的眉心一跳,脑子转得不是一般的快,若这男人真失了记忆,又变成傻子,那么真的很有可能会尿到床上和裤子上。。 一想到这里,司月再也顾不得其他了,第一时间冲上去,手脚麻利地给他解开绳子,“快去外面尿去,你要是敢尿到裤子里或者床上,我就把你扔到后山去喂狼!”说着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了刚才温柔的 男人怕怕地点头,急匆匆地下床,那速度快得杨双林来不及提醒,“啊,”一声凄厉的痛呼,随后,一股子骚味在房间内传开,司月的脸一下子就如锅底一般漆黑。 “你左脚上有伤。”杨双林的话终于说出来了,只是,已经晚了,原本能自由活动的西西急迫地想要尿尿,哪里能注意到那些,想都没有想就跳下地,站起身来,结果有多痛是可以想象的,让毫无准备的西西哭嚎起来也不算意外,最重要的时是,他这一痛,就忘记了他还在憋尿,膀胱一松,这不,就直接尿裤子里了吗? “你还敢哭!,”司月忍住恶心,看着地上的一滩尿,整个人都被气炸了。 “痛痛。”西西抱着他的左脚,可怜兮兮地说道,只不过,想到自己尿在裤子里,脸上带着粉红,眼里尽是不好意思。 “呵,”司月看着面前金鸡独立却一点也没有歪倒的男人,对他手掌上的厚茧倒有了些猜测,只是听到从他嘴里出来的幼稚叠话,整个人都被气笑了,如若不是看在这人是伤患,她早就一巴掌呼过去或者一脚提过去了,痛痛,我会让你更痛痛。 “呜呜,流血了。”西西再一次哭了起来,抱着左脚,还能空出一直手去戳他脚心流血的地方,一戳,“好痛啊!”又开始哭叫。 “娘亲,你别怪大哥哥了,你看他的脚,留了这么多血,肯定很痛的。”虽然大哥哥尿在裤子里,他心里也想笑,更想羞羞他,不过,在看到他脚底板的血迹时,又开始同情这个大哥哥了,这伤上加伤的,他看着都觉得痛了。 看着面前的三人,杨大叔对着她是满眼的不赞同,似乎再指责她怎么能够这样冷酷无情,罪魁祸首抱着脚用他那双清澈地眸子看着他,仿佛在控诉她的恶性恶行,而自家宝贝儿子是一脸同情地看着那罪魁祸首,眼里尽是担忧。 司月深吸一口气,知道这罪魁祸首还记得他刚才不准尿到床上的话才会一直这么站着,指着一边的椅子,“坐到那里去,杨大叔,你给他看看脚,我去找我们当家的过来。” 说完,快速的离开,而在午后打扫的杨天河看着司月阴沉沉的脸,连忙关心地问道,司月却不想再重复一次,让自己再生气一次,丢下一句“你自己进去瞧瞧,”转身就进了厨房。 杨天河摸了摸鼻子,一走进房间,闻着味道,他就明白司月脸色为何那么难看了,再看着杨大叔一脸慈爱地给那人看脚上的伤口,自家儿子站在他旁边,一边哄着,一边帮那人擦眼泪,而那人,委委屈屈地坐在椅子上,抽抽着肩膀,眼睛已经红得跟兔子一样了。 看着这样的场景,杨天河有些接受不能,他记得救的明明是个男人的,那这副场景又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司月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想了想,还是从井里打了水,倒进锅里,开始点火烧热水,看着燃烧的火焰,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之后,又觉得好笑,明知道他估计是因为碰了脑袋,甚至不正常,那还瞎计较什么。 杨天河进来的时候,看着已经烧好的热水,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他一直都知道的,司月其实就是嘴硬心软,“司月,我给他洗洗澡。” “恩,那裤子,那椅子,还有地上,你记得狠狠地清洗一遍。”司月开口说道。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知道,”杨天河点头,开始舀热水,等将水调好之后,断了进去。 堂屋内,司月嘴角抽搐地听着隔壁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着幼稚得不行的话,“娘亲,这大哥哥好可怜啊。”杨兴宝开口说道。 “小宝,你想说什么?”司月看了一眼小宝,又看了看再另一边老神在在的杨双林,经过刚才的相处,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人不但失忆了,心智还回到了七岁。 “那大哥哥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能不能不要撵他走,小宝可以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他的。”杨兴宝一双大眼睛十足期待地看着司月。 司月捏了捏小宝的脸颊,“你就不怕他是坏人?” “不会的,”杨兴宝摇头,“我有仔细地观察过他的,他的眼睛很干净的。”说着这话的时候,杨兴宝一直看着司月,眼里透露着强烈的娘亲,你要相信我的信息。 “这可不是件小事,我得和你爹商量,”自家儿子的请求,司月自然是不愿意拒绝的,不过,想着男人掌心的茧子,她心里就有些不放心,。 杨兴宝点头,也没有再多做纠缠。。 “杨大叔,你确定那人的心智只有七岁?”司月问着一边喝茶,吃瓜子点心的杨双林,“你经验多,你看有没有可能他是装的?” 杨双林摇头,“应该不可能,先不说你们家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就他头上的肿包不可能是作假的,身上的伤也是真的,再有,你应该也仔细检查过他的脚,那应该是走了很远的路才会有这么多层层叠叠的伤口,如若不是他从山坡上摔下来就变成这样,那么,昨天老四给他换衣服之后,他身上不仅有上好的玉佩,还有银票,银子,他至少会想着买一双鞋,而不是那么折磨自己的脚,你们可不是经常出门,如若不是刚巧你爹找你们,他可能会在外面冻一晚上,我想,就算没冻死,他那脚也废了,用这样的代价来算计你们?” 其实认真下来仔细地想了想,司月也觉得不可能,那样如初生一样的眼睛,若是都能装出来的话,她也就认了。 随后司月又想到西西嘴里的痛痛,呜呜,看了杨双林一眼,“你确定他的心智有七岁,我怎么觉着五岁的小宝都没有他幼稚,至少我们家小宝不会尿裤子。” “你明知道那是意外,一会别挡当着那孩子说,他心里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你离开之后,没看见他一脸通红,不好意思得很。”杨双林笑着说道。 “呵呵,”司月干笑,他还知道不好意思,哎,如今看来,是揽上麻烦了。 屋内的杨天河压力也挺大的,第一次给这么大的孩子洗澡,好在哭过之后,他还算是乖巧,让抬手就抬手,让弯腰就弯腰,不然,得更费劲,洗好澡之后,杨天河给他把身上的伤口都抹了药,帮他穿了衣服,想了想说道:“以后想要尿尿的时候,一定不要憋着,一会我带你去家里尿尿的地方看看,千万不要再尿到裤子里了,知道吗?” “西西知道了,叔叔。”西西不哭的时候,还是很乖巧的,笑起来也很讨喜。 只不过,杨天河看着西西的个头,站直了估计比他都要高一点,叫他叔叔,感觉还真是有些奇怪,转眼有意向一想,杨大叔说西西以为自己只有七岁,叫他叔叔也不过分,于是,身后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道:“真乖。” 西西的脑袋在杨天河的手心蹭了蹭,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等到杨天河扶着西西走到堂屋时,西西很有礼貌地一一叫道:“老爷爷,大姐姐,弟弟,好。” 被叫做老爷爷的杨双林终于不能淡定了,他虽然已经有孙子了,可还不算老,更何况他爷爷都还活得好好的,却被这么大的孩子叫老爷爷,情何以堪呐。 司月笑着点头,让他在一边坐下,杨天河的动作有些僵硬,脸色也有些发黑,心里怨念十足,为什么我是叔叔,司月却是大姐姐,西西,你将辈分都弄错了。 “大哥哥好。”杨兴宝兴高采烈地回道,虽然身形有些诧异诧异巨大,不过,两个孩子很快就挤在一块,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着笑得灿烂的两张脸好久,杨双林才收回目光,看着司月和杨天河,笑着问道:“这孩子你们打算怎么办?他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就是脚要注意些,别再添新伤就行,你们好好商量,其实,这也许就是老天爷给你们安排的一场缘分。。” 说完站起身来,笑着离开,司月心想,只希望不要是孽缘。。 “司月,你说呢?”杨天河问道。 “先留下吧,若是有家人来找,当然更好,若是没有,”司月看了一眼一大一小的两个挤在一块的脑袋,“就当多养一个黑圈圈,小宝高兴就好,不过要好好地观察一阵子,这性子要是个不好的,你别怪我到时候狠心将他送走啊。” 杨天河嘴角抽搐,他可以肯定,司月绝对是还记着他尿裤子的事情,听到后面的话,呵呵一笑,“怎么会?若性子不好,我也不会同意的,毕竟不能带坏小宝的。” 这么一耽搁,司月起身去做午饭,杨天河收拾好菜之后,便接着去打扫屋子,离开前还叮嘱小宝,要照顾好西西。 午饭一如既往的风声丰盛,即使是王大人送来的鸡鸭鱼肉,他们都要吃好久,“大哥哥,你尝尝,娘亲做的菜最好吃了,”饭桌上,小宝热情地给西西夹菜,笑嘻嘻地说道。 司月敲了一下小宝的脑袋,“你也赶紧吃,菜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恩,”杨兴宝点头。 司月却在一心二用地看着西西的动作,不紧不慢,动作优雅,无论是吃饭菜还是喝汤,都没发出一点声音,可见这小子之前家里的规矩,教育一定应该都是顶好的。 “西西,多吃点菜啊,”杨天河看着这一边细嚼慢咽的西西,从上桌一直都没有说过话,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还是没有回音,过了一会,西西抬头,见三双眼睛都看着自己,大眼睛里全是茫然,无声地问着,“怎么了?” “大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家啊?”一直很热情的小宝被冷落了,小孩觉得有些受伤,“我刚才跟你说那么多的话,你怎么都不应我一声,爹刚才问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你也不回答。”说到这里,杨兴宝的嘴角都嘟了起来。 西西放下筷子,只有司月注意到,那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无辜地看着三人,“吃放饭的时候还可以说话?不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吗?” 杨兴宝一听,笑着说道:“在我们家里不用,只要注意不将嘴里的饭菜喷到桌上就行。” “嘴里的饭菜还能喷到桌上,是呛着了吗?”西西好奇地问道,虽然他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可常识还是知道的,不过就是呛着也不能把嘴里的饭菜喷桌上吧?。 两个孩子说的很是起劲,杨天河和司月默默地端起碗,吃饭,这孩子,估计还不是一般地主家的少爷。 下午,两个孩子玩耍,司月和杨天河接着打扫,其实经过杨天河上午的努力,剩下的也就是空空的院子和堂屋,两个孩子先在书房里玩,玩得是司月给小宝准备的七巧板。 司月特意抽空去看过,这孩子虽然心智只有七岁,却是是极既聪明的,不但记忆力好,还能举一反三,没过多久,就能和小宝一样熟练,还能摆出各种新的图形。 等到院子里收拾好了,两个孩子就带着一只狗在院子里玩,西西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特别是小宝让黑圈圈做的那一套动作,西西也做了好多次,受累的却是黑圈圈,不过,看着他窝里多出来的骨头,心情也是很高兴的。 “大哥哥,你看着啊。”院子的左脚左角,司月特意让杨天河移栽了两棵桂花树,不大,就比小孩的手臂粗一点,杨兴宝说完这话,就叫着黑圈圈,一人一狗地跑到树前面。 西西是想也没想地单脚跳着跟上,有了好玩的,身上已经上了药的伤口就更不疼了,单脚跳对于他来说很是轻松。。 “黑圈圈,”杨兴宝一叫,然后手脚并用的爬上他面前的一棵树,在离着地面只有三十公分的地方停下,耳边传来西西的大笑声,侧头,之间只见黑圈圈就跟以往一样,也手脚并有的爬树,虽然怎么都上不去,可它并没有放弃,四只腿不断地往上蹬,有时候还打结,结果是身子一次次地落在地上,那样子,滑稽极了。 司月和杨天河伸出头看了一眼,“小宝又来这一招了,那丑狗可真可怜。”杨天河笑得都快不见眼了,要知道,第一次看这样的场景时,他笑得肚子都抽了,上一次,王大人和蔡大人来的时候,小宝也带着黑圈圈表演了好几次。 “哼,”司月笑着冷哼,“你也不看看,咱们家,谁对黑圈圈最好,它若是不用心讨小宝的欢心,哪里有那么多好吃的,你看看,这才多久,就肥了好几圈。” 有了西西的加入,杨天河家是更加热闹了,小宝依旧乖巧懂事,不过,很明显活泼了不少,更像一个五岁的孩子了,和西西一起,两张脸一整天都笑得无忧无虑的。 西西醒过来的第一天晚上,因为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五,这一天因为是要接玉帝,祭祀祈福,希望来年有个好光景,所以,说话做事,好格外小心谨慎,以图讨玉帝欢心,福将来年。 所以,杨天河在西西睡觉之前,刻意地将规矩讲了两边,那些哪些禁忌的话不能说,在西西迷迷糊糊再三保证他记住了之后,才让他睡觉。 “呵呵,”看着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甚至被子都忘了该的西西,杨天河笑了笑,将他的被子该严实,守了一会,确定他不会踢被子之后,才回房睡觉,不过,即使是如此,夜里还是起来了两三次,看被子还在他身上牢牢的盖着,这才放心。 这边,司月房间里,“小宝,你很喜欢西西?” “恩,”杨兴宝点头,“大哥哥很好的。” “我知道他很好,你能告诉我真正的理由吗?”司月摸着杨兴宝的脑袋,笑着问道。 杨兴宝看着司月,向司月靠了靠,脑袋搁在她的手臂上,呡了呡嘴说道,“以前在爷爷家的时候,每次被堂兄他们欺负,那个时候我就想,我要是有个哥哥的话,他肯定会帮我打走那些坏蛋的,我看着村子里好多有哥哥的孩子都不会被欺负的。” 说到这里,杨兴宝笑看着司月,“那个时候,娘亲回来了,我还想着娘亲能给我生个哥哥呢,可后来师傅告诉我,娘亲再生也只能生弟弟,不能给小宝生哥哥,娘亲,你说,大哥哥是不是有没有可能是老天爷赐个小宝的哥哥。” 看着杨兴宝期待的目光,司月还真说不出不是,“可能吧,老天爷的心思,娘亲可猜不透,不过,既然这样,小宝就要和西西好好相处知道吗?” “恩,”杨兴宝用力地点头,随后缩进被窝,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就进入梦乡,司月看着身边的儿子,心里叹气,只是希望他们这个决定是没有错的,她心里多少有些明白,西西的家人找来的肯能性很小,至于他恢复记忆的问题就更加说不准了。 第二天上午腊月二十五,吃了早饭,杨天河显示先是个西西换了药,就开始准备祭祀的东西,“西西,你也来吧,记得昨天晚上叔叔跟你说的话吗?” “记得,祈福的时候要诚心。”西西认真地说道。 等到祭祀结束之后,没多久,隔壁的杨天云就过来叫杨天河,接下里来是“烧田财”。也就是将帮绑着火炬的长竿里在田野中,用火焰来占卜新年,火焰旺则来年丰收。 这个活动是杨家村一起进行的,每家出一个男丁,在杨家最初发家的那块族田里,由村长杨双盛举行,点火的则是村中福寿双全的大老太爷,围在天田边面的的村民,看着竹竿上的火炬越燃越旺,都笑了起来。一个个都欢呼起来。 几位老太爷离开之后,村中的男丁并不急着走,明日二十六,村中要杀猪的人并不少,村中一位屠夫显然是忙不过来,因此,每年“烧田财”举行过后,杨双盛就会统计今年腊月二十六有多少户人家要杀猪,然后再去县城里请屠夫,按照房屋来划分,免得到时候慌乱或者起了什么争执。。 不一会,杨双盛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村明天要杀将近七十头猪,心情非常之好,因为能杀猪过年,就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们村子里的人日子过得很不错,想想临近的几个村子,恐怕没有哪一个比得上他们杨家村的了。 “明天先杀你家的,再到我家,中午的时候就在我家吃饭,”杨天河家门口,杨天云拍着杨天河的肩膀说道。 杨天河立刻摇头,“不,不,杨大哥,先杀你家的猪,再到我家来,中午的时候在我家吃饭,”他倒不是客气,而是真心地想请杨大叔一家吃饭,毕竟自从搬到新家以后,他们杨大叔一家人帮了他们是在是太多了。 “既然你叫我大哥,那就应该听我的。”杨天云同样不是客气,毕竟他们家怎么算都有一大家子,十好几口人,而杨天河家里,就算加上那条丑狗,也就五张嘴,怎么看也不能让他们请吃杀猪饭的啊。 杨天河看着杨天云,想了想,随后笑得一脸灿烂地说道:“杨大哥,你难道不想再尝尝我媳妇的手艺?” 杨天云一愣。 杨天河再接再厉,“等你们那边杀了猪,让两位嫂子过来帮忙,也方便得很,再说杨大哥,你这么客气做什么,你要知道,明天就我们两家人,饭菜肯定是管吃够的。” “那好吧,”杨天云回想起上次吃到司月所做的菜,真的是很好吃,这只可惜,那时候,菜太少,人太多,他还没来得及回味,盘子就已经空了,“不过,这样的话,晚上你们无论如何就要到我们家去吃饭。” “成,”“这个可以,”杨天河笑着说道。达成目的的杨天河笑着说道。 腊月二十五的晚上,西西似乎一直都闷闷不乐,待到杨兴宝问清楚原因之后,蹬蹬地跑到杨天河和司月面前,“爹,娘亲,大哥哥能不能也叫你们爹和娘亲啊?” 司月和杨天河被这么问题问住了,侧头看着坐在一边小板凳上原本期待看着他们的西西,在没有得到回答时,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他面前的七巧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好难过,好伤心,好可怜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63章 “爹,娘亲,”杨兴宝见他喜爱的大哥哥一副很是难过的模样,缩着身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孤单的侧影让他看起来心酸得不行,哪里还能受得了,红着眼睛拉着司月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问道:“真的不能答应吗?小宝真的想要大哥哥跟小宝一样,有爹和娘亲疼爱的。” 司月回头,捏了捏杨兴宝的鼻子,“你倒是大方,就不担心你爹和我有了另一个儿子,就不疼小宝了吗?到时候你自己可别哭鼻子。” 杨兴宝眨眼,完全不相信司月的话,“娘亲,你会吗?”眼睛里面就如最初所见的那样,满满的都是信任。 “不会,你满意了吧。”说着这话,司月有些不甘心地掐了掐杨兴宝的脸蛋,眼角看着偷偷往这边看的西西,羡慕地鼓着脸,那么大的块头,说实在的,若是别人,做出那样的表情和动作,绝对会让人的鸡皮疙瘩都掉一地的,只不过,西西那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实在是太过纯真,多看几眼,就不免让人心软。 “司月,”这不,杨天河用商量的语气看着司月,一脸的为难,西西刚才的模样让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小时候,从小他就知道,五个兄弟里面他是最不会讨爹娘欢心的存在,可这并不表明他小时候就不羡慕,就不想象其他的兄弟那般跟爹娘撒娇,让爹娘也摸摸自己的脑袋,时不时夸奖自己一句的。 司月看了一眼杨天河,“据我目测,他的年龄应该比我要大的,你心里不会觉得别扭?” “肯定是有点的,”杨天河很是老实地回答,随后,又挠了挠脑袋,尴尬地开口:“不过,比起叫我叔叔,叫你姐姐,我觉得他叫我爹,叫你娘我听着心里会更好接受一些,也更舒服一些。” 白了一眼杨天河,司月再看着西西,既然杨天河都能接受,没道理她不能接受啊,忽略他的身高,只要把他当作七岁的孩子一般,虽然她才十五岁,可已经有了一个五岁的儿子,再来一个七岁的,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吧,再说,就只是个称呼而已,用不着这么纠结的。 “西西,过来。”司月笑着对西西招手。 西西的眼睛瞬间就一亮,那光照度直接就让他们身边的油灯都瞬间昏暗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小心翼翼的,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司月接下来的话。 司月嘴角一抽搐,不待这么是用特技的?这是作弊好不好,又一双闪亮的大眼睛了不起啊,瞧瞧她身边刚刚还在犹豫的杨天河已经完全被俘获了,“西西,你知道叫他爹,叫我娘亲,意味着什么吗?” “西西知道,”西西用力地点头,“我只有叫叔叔爹,叫大姐姐娘亲,才和你们是一家人,以后西西就是你们的儿子,是小宝的哥哥了。”只要一想到这个场面,西西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看着西西这么笑,杨兴宝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抓着他的大手,语气坚定地说道:“大哥哥,你放心,即使爹娘不认你,你也是小宝的亲哥哥。” 纯粹幸福的笑容带着奇特的温暖,别说杨天河早已经没有了立场,就是司月也有些抵挡不住,只是,杨兴宝,你刚才那话听起来怎么有些诡异,什么叫他们不认他,西西也是你的亲哥哥,弄得好像西西真是他们的亲儿子一般,臭小子。 “西西啊,你要是成了我们的儿子,不听话的时候,我们就会责罚你的,骂你,打你,甚至还有可能不给你饭吃,这样你还要认我们当爹娘吗?”不过,再怎么被这两个家伙的笑容感染,司月依旧是以往行事的风格,丑话说在前头。 “要的。”西西的心智虽然退到了七岁,可若是放在七岁的孩子之中,那绝对是极其聪明的存在,因此,听了司月的话,就知道希望是有的,立刻点头说道。 “你或许不知道,这两天的饭菜之所以这么丰盛,也是因为现在是过节期间,等到新年一过,吃的,穿的就没有现在这么好了,你要好好想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司月笑眯眯地问道。 西西歪着头,看了看司月,又看了看杨天河和小宝,“爹,娘心还有小宝都受得了,我就受得了,西西是不会后悔的。” “你还有没有话要说?”司月侧头,问着杨天河。 杨天河摇头,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虽然对于西西才相处没多久,可他就跟小宝一样,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给他们家里带来更多欢笑的孩子。 “那好,西西,你现在要记住,”司月笑着对西西说道:“以后你就叫杨西西,是安县杨家村杨天河和司月夫妇收养的儿子,若是走丢了,也可以让好心人带着你回家的,明白吗?” “明白的。”杨西西笑眯眯地点头说道。 “娘亲,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哥哥的。”杨兴宝虽然小,可来回安县的路他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早就记得一清二楚,“不会让哥哥走丢的。”一想到大哥哥也是爹娘的儿子,小宝很是干脆的将大字去掉。 “娘亲,你放心,我也会照顾好小宝的,”杨西西叫司月娘亲是毫无生疏感,叫得声音是跟小宝一样的甜。 “乖,”司月伸手本想摸摸他的脑袋,可这高度完全不够啊,还没等她囧完,杨西西很是配合地蹲下身子,差不多和小宝的身高齐平,脸上摆着的是一副期待的模样,大眼睛里赤果果地写着,娘亲,你快来摸摸我的脑袋啊。 这一次司月没有犹豫,伸手,摸着他的大脑袋,看着杨西西一脸幸福享受的模样,她想,可能这孩子小时候是很缺爱的。 “爹?”司月摸完之后,杨西西觉得有些意犹未尽,这两天看着爹和娘亲跟小宝亲近,他是羡慕得不得了,如今他也有了这样的资格,自然不想错过,可是将脑袋伸过去,好半天,杨天河都没有反应,不由得在疑惑中添加了些许的委屈,这个爹叫得可真是婉转缠绵。 杨西西的表情太过明显了,杨天河就是想要忽略都不成,伸出大手,摸着杨西西的脑袋,看着他的模样,让杨天河不由得想到司月那一句,大不了就当多养一只黑圈圈,西西这样的行为可不就跟黑圈圈一样吗? 这边,杨西西心里想着,爹和娘亲的抚摸原来是不一样的,娘亲的手软软的,被摸着的时候他感觉就像是被云朵包围一样,心跟着有些飘飘然,爹的手就大一些,更厚实得很,能让他飘着的心停下来,感觉很安稳,很可靠。 “好了,现在时间晚了,早些睡吧,明天要早些起来,上午家里要杀猪,西西,小宝,你们可不要添乱。”司月看着天色,笑着说道。 “不会的,娘亲。”两人同时说道,乖巧的样子让司月很是满意。 不过,杨西西心里却在想,小宝是跟你娘亲睡的,虽然他也很想跟软软的娘亲睡,可他是哥哥,不应该跟弟弟抢的,于是,便用他发光发亮的眼睛看着杨天河,“爹,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杨天河一愣,看着西西眼里的期盼,既然都叫自己爹了,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可以。” 于是,这一天晚上,杨兴宝和杨西西两人隔着一堵墙,在各自的被窝里,兄弟两人聊得是不亦乐乎,不过,那你来我往的之间,全都是幼稚得不行的话,最多的便是关于明天干什么话。 腊月二十六,杨天河一家四口早早地起床,司月给小宝穿衣服的时候,外面,杨天河的声音响起,“司月,明日去赶集的时候,要给西西买几套衣服,我的他穿着有些短,还有些大,这孩子,一身就剩下骨头了,得好好补补。” “行,”司月开口回道:“少买几套,现在是来不及了,等过年之后我再给他做。”既然是一家人了,那就应该一视同仁,感情上没有那么快平等对待,但一开始就应该端正态度,努力地培养。 恩,得在今天给西西赶出帽子和手套,好在杨天河的衣服基本都是一个样式的,挑一样的颜色,走出门去,估计别人也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家人。 “谢谢爹,谢谢娘亲。”杨西西后面的四个字稍微大声了一些,生怕里面屋子里的司月听不见。 “你这孩子,不用这么多礼。”杨天河笑容满面地说道,这孩子虽然长得很高,可晚上睡觉老实得很,即使是翻身都很轻,觉也轻,早上他一动,西西就醒了。 里屋内,杨兴宝一穿戴好,就蹬蹬地跑了出去,从今以后,他也是有哥哥陪着的人了。 等到杨天河和司月收拾了床铺走出去的时候,一大一小的两人正在院子里逗黑圈圈,手里拿着扔来扔去的骨头估计也是从黑圈圈的窝里抢来的,看着黑圈圈急眼地跟着骨头来回跑动,只可惜他如今跳得不高,对在他头上飞来飞去的骨头一点法子都没有,两人不由得都投去同情的一瞥。 司月进了厨房,杨天河打水,这么冷得天气,洗漱自然都要烧热水的,等到热水好了,司月是第一个洗的,洗完之后她好准备早饭。 而杨天河则开始监督两个孩子洗漱,见两孩子都仔细地刷了牙以后,杨天河端着铜盆出来,拿出一块淡蓝色的新面巾,“西西,你先来,”杨天河开口说道。 见西西已经到自己跟前,杨天河扬了扬手中的面巾,“你看着,这块蓝色的是你的,你再看那边屋檐底下晾着的布巾,粉色的是你娘亲的,青色的是我的,白色的是小宝的,你千万不要弄错了,你娘亲最爱干净了,若是弄错了,她会生气的。” 杨兴宝在一边点头,严肃地说道,“娘亲一生气起来就不理人,要哄好久的。”曾经犯过错的杨兴宝和杨天河对于一点很是郑重地提醒杨西西。 “恩,爹,弟弟,你放心,我会记住的。”杨西西笑眯眯着说完,指着凉在下面的一块孤零零的灰色面巾问道:“那是谁的?” “汪汪,”黑圈圈叫道,杨天河和杨兴宝同时指着黑圈圈说道,“是它的。” 杨天河见杨西西听进去了,就将面巾放进盆里打湿,又拧干,“西西,坐在凳子上,仰着头,闭眼。” 杨西西听话地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仰头,闭眼,温热的毛巾出现在脸上,各处都被认真地擦着,力道不重不轻,舒服得很,耳边传来杨天河的话,“吃饭前一定要洗手,上完茅厕也要洗手,从外面回来还要洗手,指甲里不能有泥,长了就要剪掉,冬天里没出汗三天洗一次澡,夏天是天天都要洗的,洗澡我们会提醒你的,可洗手,你千万要记得,否则,你娘亲也会生气的,知道吗?” “恩,”杨西西点头,睁开眼睛,此时他爹已经在擦他的脖子,还有耳后了,看着灰扑扑的天,虽然没有之前的记忆,可他觉得好似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开心过,不过 ,从爹的这些话他可以知道,家里最厉害的就是娘亲。 “好了,”看着干干净净的杨西西,杨天河将面巾洗干净,递给西西,“诺,拿到屋檐底下去晾好,再把小宝的那块白色面巾拿过来。” “是,爹,”杨西西几步跳着过去,后面还有杨天河叫他慢点的声音,看着自己的面巾跟其他三条凉在一根绳子上,就笑眯了眼,拿着小宝的面巾回来,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杨天河给小宝洗脸。 “现在是因为穿得厚实,怕你们洗不到后面,等到天气暖了,穿得少了,洗漱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杨天河给小宝洗完脸,将洗脸水倒到一边的小木盆里,“去给黑圈圈洗脸吧,记得,不要把衣服弄湿了。” 黑圈圈似乎早就习惯了,配合得很,杨兴宝一将面巾拧干,它就把头伸过来,杨西西在一边看得很是心痒,“小宝,让我也试试。” “好,”杨兴宝点头,于是,一个早上,黑圈圈不仅仅是洗了三次脸,还刷了三次牙,好在杨西西这个新手很是小心,否则,肯定得牙龈出血,而被折腾了一个早上的黑圈圈呜呜地叫着,直到看见兄弟两个端来他的早饭时,那是立刻就满血复活,欢快地摇着尾巴,刚刚可怜兮兮的模样消失不见。 饭桌上,一家四口,一人一边,刚刚好,用过早饭,杨天河笑着说道:“我和你们娘亲要去隔壁帮忙,你们是在家里待着,还是跟我们过去?要是怕的话就不要去看。” “哥哥呢?”小宝是想过去的,以前杀猪的时候,他也是想看的,不过,总是被堂兄们挤到角落里,但是,现在的小宝是再想去,还是记得要问哥哥的意见,虽然他的一双眼睛很强烈地表达了他的意愿。 “去吧,”杨西西笑着说道,“把黑圈圈也带着去。” “恩,”杨兴宝高兴地点头,于是一家四口人连带一只狗,也没耽搁,直接去了杨双林家。 杀猪的屠夫这时还没来,不过,杨家人却是早已经烧好了开水,院子也收拾好了,就等着屠夫来,见到杨天河一家四口,都笑呵呵地打招呼,杨西西不知道要叫什么的,便跟着小宝叫。 杨双林和杨天云他们一辈还好,到了孙子辈,兴菊,兴兰被西西甜甜的姐姐叫愣住了,原本到嘴里的哥哥儿子吞了下去,很是僵硬地改成了弟弟,而兴涛,兴昌等一溜哥哥下去,他们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此时,他们方才明白,爷爷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杨双林的家的孩子养得都很好,家里的两个女人也不是嘴碎的,一群孩子很快就笑开了,由兴涛带着一边玩去了。 “爹,娘亲,我们跟着哥哥们过去了啊,”临走之前,杨西西牵着杨兴宝的手,笑着对杨天河和司月说道。 “去吧,注意点安全,别把衣服弄脏了。”知道那孩子喜欢,杨天河再一次摸了摸他的脑袋,当然,他也不会忘了小宝,不过,是捏小宝的包包头。 兄弟两个离开后,杨天云摸了下巴良久,才问道:“老四,这孩子怎么叫你爹叫弟妹娘?” 反正现在也无事,杨天河就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样也好,那孩子看着眼睛清明,是个正派的,”杨双林笑着说道:“我瞧着小宝那孩子也挺开心的,没什么不好。”杨双林就喜欢一家子人整天和乐,开开心心的。 厨房内,因为屠夫还没来,三个女人也不忙,女人本就比男人心软,因此,对于收养杨西西并没有觉得不妥,不过,“我知道你和老四都是心善的,只是,妹子,你公公那边,恐怕会没那么容易接受。”田氏有些担心,“若是这大过年的闹起来,大人们倒是没事,可西西和小宝心里肯定会难受的,”田氏年纪不算大,却已经是五个孩子的娘了,对孩子细心得很,“你也别不当回事,别看着孩子小就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其实心里敏感着呢,谁对他好他心里更是透亮的。” “嫂子,你说的我都明白,”从司月同意杨西西叫他一声娘亲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不过,既然已经分家了,他们无论再怎么说都不会改变什么的。” “可西西,”张氏眼里也有着担忧,“他毕竟不是普通的孩子,村子里总有不少长舌妇,若是你们收养他的消息传来,估计很快就会传出流言蜚语来。” “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同甘共苦的,”司月笑着说道,“二嫂子,放心吧,会没事的。” 杀猪远远比小宝和杨西西想象中来得紧张刺激,看着屠夫熟练的动手,刮毛,很快一头活蹦乱跳的猪就变成了一条条的猪肉,他们觉得很神奇,大人们也忙了起来,杨双林虽然父母双亡,又没有别的兄弟,可他还有亲爷爷,亲叔伯在,虽然各家都有杀猪,但该送的肉还是要送的,这叫做礼尚往来。 而杨双林这边开始分肉的时候,杨天河一家四口就回到自家的院子里,两个孩子带着黑圈圈在一边玩着,司月在厨房里烧开水,杨天河脚步匆匆地去杨双祥家牵住,这一天屠夫可不止是杀两头猪,所以,只有他们先准备好等屠夫的,万万没有让屠夫等着的。 可刚到杨双祥的院子门口,听到里面的争吵声,脸一下就黑了,眉头皱得死紧,他娘又闹什么啊?今儿是什么日子她不明白吗?爹和大哥他们怎么就不看着点娘。 听着周氏有越骂越不像的架势,杨天河用力地推开院子,“娘,你快些回去,我买三叔家的猪,正因为他们家的猪肥,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若再胡闹下去,别怪儿子去找村长来评理。” “好啊,杨老四,你行啊你,胳膊肘就会朝外拐,”周氏指着杨天河骂道,不过,她到底怕事情闹大,毕竟今天她是背对着家里人出来的,狠狠地骂了几句,便快速地离开了。 看着院子里的人,杨天河腆着脸陪着笑说道:“三叔,三婶,还有各位兄弟,对不住了,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 “老四,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杨双祥笑得不在意地挥手,“快去牵猪吧,你们家排在上午,这个时辰可不晚了,千万别把正事耽搁了,你娘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不会怪到你头上的。”至于他会不会怪周氏,哼,他才不会像那泼妇一般跟他斤斤计较,他只会在下一次周氏倒霉的时候接着落井下石而已。 “多谢三叔,”杨天河笑着说道,猪圈里,他挑好的那头猪已经用麻绳套好,他牵着走就行,回到家里不久,屠夫就收拾好了杨双林家的猪,来到他家院子,同来的还有杨天云和杨天雷兄弟两个。 屠夫坐着抽了一锅子旱烟,歇息了一小会,就开始杀猪,毕竟一头猪就是一份银子,况且在今天,除了他该拿的那一份,还有一个红包,各家都不一样,但绝对不会太少。 接下来,杨家院子一阵猪嚎,黑圈圈看得汪汪直叫,隔壁田氏等人收拾好猪血,内脏等,就匆匆地赶过来,午饭要在这边吃,以杨天河家的人手,她们不帮忙的话,司月估计得忙坏了。 厨房一向是女人的地盘,而杀猪饭一般都是猪血肠,还有猪肝,猪肺,猪心这些都会做上一些,不过,二十六这一天,还不能少了一道主菜,那便是肥瘦相间的红烧肉,也叫年肉,寓意红红火火。 “婶子,你真厉害,我要是有这么厉害就好了,”兴菊闻着锅里传来的香味,吞了吞口水,笑容满面地说道,看着司月的眼神带着崇拜。 “你绣花是没什么天赋的,不过,厨艺我就不知道了,”司月笑着说道:“以后有空,看着我做饭,你就过来,我也可以教你的,”若是有个好厨艺能让这姑娘以后生活幸福一些,她倒是不介意教,毕竟她从未想过开酒楼,也没有想过用厨艺换钱,兴菊学去了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真的?”兴菊高兴地说道,结果脑袋被田氏打了一下,“妹子,那可是你的手艺,就这么教给兴菊真的没问题吗?”田氏虽然在斥责,即便再为了女儿好,她也不想为难别人。 “能有什么问题,”司月笑眯眯地说道:“兴菊,别管你娘,不过,你若是连厨艺也没天赋的话,那婶子也就没办法了。” 兴菊被司月说得一脸羞涩,不过,还是高兴地说道:“谢谢婶子。” “学会了回去记得交给兴兰,那丫头若是想要亲自来学,也可以过来的,反正我家厨房也不小。”说完司月解开锅盖,看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红烧肉,那香气,色泽,别说,她自己看着都想流口水。 田氏和张氏见司月是真心的不在意,笑着说道:“做嫂子的啥也不说了,妹子以后有啥事尽管开口,只是,你这肉即使是要给你公公他们那边送去,这似乎也太多了。” 像杨天河这样父母在就分家的,不仅仅要送新鲜的猪肉过去,年肉也是要送的,不过,基本上就是一碗,意思意思就够了。 “还有小宝的师傅和师兄,”司月倒也没有隐瞒,“他们送来那么多的年礼,我们能送的也就是这些了。” “那是应该的。”田氏恍然之后,用力地点头。 县城里面王雪君和蔡博文的那份,司月打算下午的时候让杨天河送去,而给杨双吉家的一碗,看着外面已经在划猪肉,司月盛了一碗,放在食盒里,让杨天河一会一起带过去。 “老四,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和老二就行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大事,”杨天云笑着说道。 杨天河点头,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屠夫,这才一手拎着一条起码有十好几斤的肉,一手拎着食盒,向杨双吉家走去,这一天,村子里来来往往都是送肉的人,你送给我,我再回送给你,虽然都是猪肉,但也是有讲究的,送出去的和收回来的绝对不能是同一条猪上的,忙得不亦乐乎。 杨天河到杨双吉家的时候,他们的猪已经杀好了,几个兄弟甚至连肉都分好了,厨房里飘荡着香味,“来了,”杨双吉看了一眼杨天河手里的肉,面上虽然不显,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恩,”杨双吉点头,小周氏笑嘻嘻地接过,得意地搬到自己房里,对于她这个样子的行为,杨天河并没有说什么,杨双吉现在是跟着杨天山生活的,他们是可以手下这礼的,“爹,娘,这是司月做的红烧肉,给你们两老添菜,也算是我们晚辈的心意。” 说完,杨天河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一碗红烧肉端出来,杨天丽上前接着,“四哥,四嫂的厨艺可真是好。”杨天丽真心地赞叹道。 “呵呵,你好好练习,以后也能这样好的,”杨天河笑着说道,他说的是实话,司月这么好的厨艺也没有跟谁学过,都是她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完全没有听出杨天丽暗示的意思。 所以,杨天丽无趣地撇了撇嘴,笑容也没有刚才那么真诚了。 “哼,就这么一碗,我们这么多的人,一人恐怕一块都没有,”想到早上的事情,周氏没好脸色地看着杨天河说道。 杨双吉横了一眼周氏,“别听你娘胡咧咧,你家里估计也忙着,快些回去吧。” “恩,”杨天河特意看了一眼进了自家屋就没再出来的小周氏,停顿了一下,见他爹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只得收拾好食盒,“那,爹娘,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离开。 若是以往,杨双吉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他至今为止都还没有清醒地认识到这个儿子已经分家了,所以,并没有想到,按照习俗,这晚辈给长辈送肉,长辈是不必亲自送到晚辈家,却还是要回送的,只是让晚辈自个儿拎着回家去。 因此,除了平辈兄弟之间送肉的,来来往往与杨家村各家之间的人空着手的人并不多,碰上杨天河往自家走,见他手里也没拎着肉,心里疑惑的同时,就不免会多想了。 杨天河倒是知道的,可他怎么提醒,难道让他问爹要回送的礼,他怎么开得了那口,况且,他很清楚,若他真的提醒的话,接下来娘,大嫂她们会说什么,他都能想象。 回到自个儿家里,屠夫已经离开了,别说杨天云众人看着空着手回来的杨天河心里诧异得很,就是杨双林也在感叹,这个杨二哥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老四,别愣着,快些去给你大伯还有三叔送肉去,估计回来就可以吃晚饭了,”杨双林想了想,对着在一边不知道玩什么的一群孩子叫道:“西西,小宝,你们也去。” “是,杨爷爷。”杨西西和杨兴宝齐齐地说道。 杨天河心里虽然说不难过,可到底好心情还是被影响了一些,好在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时不时地问他问题,倒让他没心思想其他的了。 杨双庆对于杨天河的到来并不例外,高高兴兴地接过了,听到杨西西跟着杨兴宝叫他大爷爷,心里头虽然疑惑,却也笑着给他们一人抓了一把炒熟了的花生,在这样的日子,他并没有多问,跟别说是回礼了,很快就让他儿媳妇准备好了,只比杨天河送来的少一斤。 杨双祥家亦是如此,两个亲叔叔的态度让杨天河心情重新好了起来,他想,司月说得没错,虽然不能不管爹娘,可如今他已经分出来了,是一家之主了,就应该要独当一面,更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应该让上一辈的恩怨影响到自己。 这一顿杀猪饭,所有人吃的都是满意,到最后个个都腆着肚子,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当杨天云听说司月准备教自家闺女时,还特意将杨兴菊叫到身边,笑眯眯地说道:“闺女啊,你可要用心学,你爹以后能不能天天吃上这样的饭菜,可全看你的了。” “爹,我会的。”本来就干劲十足的杨兴菊,一听他爹鼓励的话,大声地回道。 闲聊了一会,等到肚子没那么胀时,杨双林一家起身告辞,临走前再三叮嘱他们晚上不要做晚饭,上他们家吃。 整个下午,司月都埋头于杨西西的雷锋帽和手套,倒是杨天河父子三个,笑嘻嘻地拎着两个食盒向县城走去,之所以带着西西,有让王雪君和蔡博文把关的意思,也想让蔡博文帮忙,给西西把户籍按上,至于杨西西的家人找来,或者他自己想起什么的时候,到时候再说。 在这杨家村,本身杨西西的情况就够特殊了,若是不落户,那就是别人眼中的野孩子,到时候闲话就更多,还有一点,只要将杨西西的户籍落到他们家,杨双吉他们再怎么不同意,也没什么用的。 县城,县衙内宅,王雪君和蔡博文听到杨天河拎着两个食盒来,心里就明白是送吃的来了,高高兴兴地将人请进来,“王大人,蔡大人。”杨天河依旧恭敬地叫道。 “恩,”两人心情很好地点头,示意下人将食盒接过来。 “师傅,师兄,”杨兴宝笑眯眯地行礼,说话有着尊敬,更多的是亲密。 还没等王雪君和蔡博文询问杨天河右边的年轻男子,只见对方灿烂一笑,跟着小宝喊道:“师傅,师兄。”声音是同样的甜腻和亲密,让两位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位是?”蔡博文询问着杨天河。 杨天河尴尬一笑,面对两位大人,他先是挠了挠脑袋,才干巴巴地说道:“他是我和司月新收的养子。” “养子?”王雪君和蔡博文同时说道,瞪大眼睛看着杨天河,那意思是你确定是养子,而不是干弟弟?好吧,他们确实有些被惊到了。 “是,是,养子。”杨天河被两位大人同时这么盯着,压力很大,有些结巴地说道。 “师傅,师兄,”杨兴宝笑着说道:“哥哥很好的。”一听小宝这话,杨西西露出个有点羞涩,又灿烂得不行的笑容。 王雪君眯眼,若是到这个时候他都没看出这年轻男人的不对劲,他就不是王雪君了,“他怎么了?” “大夫看过,说是脑袋撞击得太厉害,失了记忆,退了心智,”杨天河忙回答道,又将捡到西西的事情说了一遍。 “是吗?”脑袋这事还真不好说,王雪君上前一步,认真地看着杨西西,眯眼,突然伸手对着杨天河出掌,“爹,”杨西西脸上大惊,动作迅速地抱着杨天河飘到另一边。 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杨天河,有些傻眼地看着他身后的门轰然倒地,变成一块块的,脸色煞白,“爹,你没事吧?”看着杨天河这样,杨西西有些着急,狠狠地瞪着王雪君,“你这个坏人,你要干什么?” “师傅,”杨兴宝也吓坏了,跑到杨天河身边,小声地叫道,“你倒地怎么了?你这个样子小宝很害怕。” “你功夫不错啊。”王雪君笑着说道,侧头看着蔡博文,见他也点头,到底放下心来。 “哼,”杨西西冷哼,把他爹都吓坏了,他决定不理这个坏人。 “杨天河,你也要不介意,我只是试探一下这小子,你们是普通人恐怕感觉不到,”王雪君上前,摸了摸杨兴宝的脑袋,见他一脸的疑惑,笑着安抚杨兴宝,“小宝,等你以后习武之后,就会明白,你这个哥哥可是个高手。” “真的?”杨兴宝眼睛一亮,见王雪君点头,崇拜地看着杨西西,“哥哥,你真厉害,你现在能在空中飘来飘去吗?” 杨西西被小宝这么看着,有些得意,有些脸红,“应该可以吧。” “杨天河,这样你还要收养他吗?”王雪君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年轻男子是真的受伤失忆,退了心智,可即使如此,他有这么高的功夫,恐怕身份也不简单,以后的变数杨天河真的明白吗? “王大人,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应该出尔反尔,再说,西西是个好孩子。”想着刚才西西毫不犹豫地跑过来,即便只是试探,杨天河心里却感动得很。 有了王雪君和蔡博文的点头,杨西西的户籍也就不是什么事了。 等回到杨家,“王大人怎么说?”听到杨西西会功夫,司月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想知道王雪君的态度,那个王大人见多识广,眼力一定比他们好,如若西西真的是装的,王大人一定会看出来的,也不会让他再待在小宝身边。 “王大人说以后西西若是愿意,可以跟着小宝一起去学习,只不过他不收西西为徒。”杨天河笑着说道。 司月点头,放下最后的一丝担忧,笑着说道:“这样也好,一天天的学习,西西即使以后都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也会慢慢地恢复正常。”至于以后的事情,这个谁有能说得准,总不能为了杜绝以后可能都不存在的变数,就让小宝伤心,让杨天河愧疚,将杨西西送走,这样的话,她可以肯定,即使他们以后能好好过日子,也好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这天晚上,王雪君和蔡博文看着拿到情报,却是让他们皱紧了眉头,这杨西西最先出现在离着安县不远不近的县城,他出现的时候身上穿着的就跟杨天河他们捡到时一模一样,四处乱走,熬了小半个月,才晕倒在杨天河门前。 这些都说得通,现在看来他出现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可唯一让两人不放心的是,这杨西西之前是什么人,做什么的,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好似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师傅,你说是不是京城里的人知道什么了?”蔡博文开口问道。 王雪君摇头,“若是京城里的人知道,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派人暗中下手,那样的话估计整个杨家村都没人能活着的,要么就是派人保护她,秘密护送她回京城的,这样的大费周章完全没有必要。” “再说,那杨西西是真的失忆了,退了心事,博文,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不要轻易怀疑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判断,那样会让你变得疑神疑鬼,无论何时都要冷静,若你自己的心都乱了,还怎么做出正确的决定。” “是,师傅。”蔡博文点头,“我明白了。” 夜晚,熄了灯,被窝里的司月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叫道:“西西。” “娘亲,有什么事?”杨西西是立刻就回道。 “你会功夫,那你会控制自己的力道吗?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把人给拍残废了,或者更严重。”死这个字,在过年的时候是禁忌的,所以,司月换了一种说法。 杨天河一听,这确实是个事,若是这孩子控制不住,那不得闯祸了。 “能的,”杨西西笑着说道:“这个很简单的,我肚子里有一股气流,我想让它大,它就大,想让它小它就小。” 司月思考了一下,这可能是传说中的内力,“那么,西西,除非碰到跟你一样,也有那样气流的人,若是跟其他人起了争执,能不能答应娘亲,跟其他人大家的话,尽量不用那气流。” “恩,能的,”杨西西笑着说道。 只是司月没有想到,她原本是担心威力太大,会让西西惹出大祸,可没过几天,她就后悔了,若不是他那么要求西西,他绝对不会被欺负得那样惨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64章 一家四口人,是赶这一年最后一个集市中众多家庭中的小小一员,此时司月牵着小宝,小宝牵着杨西西,杨西西又牵着杨天河,站成一排,在安县城门口外一百米的距离停下,半仰着脑袋看着前面。他们每人都带着一顶厚实的雷锋帽,每双手套上都缝着一根长长的绳子,从脖子上绕过去,不影响行动,还不会弄丢了。 四人都穿着臃肿的棉衣棉裤,大人还好,若是远远地看着杨兴宝,就像一个人球,横竖差不都快一样了,司月和小宝上衣是深紫色的,而杨天河和杨西西的是青色的,裤子全是黑色的,这些都是司月亲手做的,而他们脚上穿的棉鞋,包括司月自己,都是在县城里面买的,千层底什么的她真的没拿功夫。 母子三人露在外面的三双大眼睛眨眼,再眨眼,看着前面全是震惊,“好多的人呐!”震惊之后,司月感叹道,杨西西和杨兴宝同时点头,跟小鸡啄米似地,离得这么远,他们都能听到鼎沸的人声,再看着不断往城内走的一群一群的人,这阵势,还真不是平日里的安县能够看见的。 “这才到哪里,”田氏笑着说道,“每年都是如此,特别是西边的市集里面,那是人挤人,人挨着人,一定要把孩子看好了,虽然这些年安县的人贩子都被县令大人给抓了,可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从别的地方混进去的拐子。” 听到田氏的话,司月抓着小宝的手紧了紧,“杨天河,你要看好西西,知道吗?” “恩,”杨天河点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地赶这个年末的最后一个集了。 “走吧。”带头的杨双林笑着说道,而他们家也是全家出动,一群小孩子虽然眼里带着激动,兴奋,可明显还记得家里人的叮嘱,牢牢地抓着兄弟姐妹的手,这要是丢了一个娃,好事就变成坏事了。 走进去的时候,司月才明白田氏所说的话,有几段路,那是挤得司月鼻子都撞到前面的人了,还没办法往后面撤退,脚都不知道被踩了多少次,而小宝是一进城,就被杨天河抱了起来,否则,在一群大人中间,这小孩得被挤得望不到天,那多可怜啊。 虽然听过田氏说腊月二十七市集的热闹,可还没到集市,司月就已经却步了,“要不,我们就不去跟她们挤了,先去给西西买衣服?”在人潮中挤了一会的司月,受不了地说道。 “恩,”因为王大人送的年货,他们其实需要买的东西并不多,杨天河看着再一次整理自己被挤歪了的帽子的司月,没有一点犹豫地点头。 不去买那些零碎的东西,给西西买衣服,虽然不一定要买最好的,但她也绝对不想买最差的,起码要和王大人送给他们过年的红色衣服一样的质量,这才有利于真正融合成一家人,所以,直接去了东边的一条街。 虽然这里也比平日里热闹,可比起西边的集市,那就清静得多了,“爹,我要下来自己走。”杨兴宝开口说道。 杨天河放下小宝,一行四人又像刚才那样牵着走,口罩被摘了下来,挂在一边,那带毛有厚实得很的帽子,一看就很暖和,这么一对比,旁边的行人觉得他们的帽子实在是太单薄了,就是头顶不冷,耳朵和脖子也顾不上啊,好些妇人专注地打量着四人头上的帽子,看清构造后,恩,回去也试着做,看起来并不难的。 这里并没有专门的成衣店,卖衣服也是在布庄里,因为绝大部分人家都不会买成衣,而是买布回去自己做,一行四人是挑了许久,才找到质量和款式都和新年里他们要出的衣服差不多的,一通的红,中间绣着一个大大的喜字,看着就喜庆得很。 “爹,娘亲,你们看怎么样?”杨西西一穿上棉袄,就跑到两人面前,笑嘻嘻地问道,还孩子气地转了一圈。 “好看,”杨天河看着杨西西,笑着说道,心想,西西还是太瘦了,虽然皮肤也白,可要是将脸蛋养得跟司月和小宝那样胖乎乎的肯定会更加好看的。 “不错,就要这件了。”司月拍板,随后又递过去一套,同样是大红的,“再试试这个?” “好啊,”杨西西笑着接过去之后,路过镜子的时候,特意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总觉得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好陌生啊,也有一点奇怪。不过,随即又裂开大大的笑容,恩,很好看,很喜庆,他看过爹娘他们准备过年穿的衣服,再看看自己的,一看就是一家人,这么想着,心里就更高兴了,走路都连蹦带跳的。 这一个上午,司月和杨天河没买什么东西,把西西的衣服搞定后,又给他买了两双鞋子,之后去了点心铺子,他们是站在一边,让两个孩子挑他们喜欢的口味买,看着兄弟两个一人一大包,嘴里还吃得鼓鼓的,别说司月不会心疼银子,就是一向节约的杨天河付钱的时候都带着乐滋滋的笑容。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离着和杨双林一家人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司月,要不今天我们就在城里吃得了,一人一大碗肉丝面,花不了多少银子,还能吃饱,也省得你回去还要做,麻烦。” “恩,这个可以,”司月点头。 于是,一家四口直接找了一个看起来人不少的地方坐下,很快,面就上来了,确实是很大一碗,肉也很多,这一次,司月都不问了,直接开吃,反正吃不完有杨天河在。 杨西西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不对劲,可一说话,那如稚子一般的语气,许多人都是一脸的了然,原本还有人想看司月夫妻两个喂西西饭的场景,然而,一看杨西西吃面条那动作,一个个都傻眼了。 在这样的日子里,选择吃十文钱一碗的肉丝面的,这其中或者有家庭富裕的爱好这口的,可大部分人都是跟杨天河出身差不多的,他们又看过有几个人,像西西吃面条那样,不说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已经是很难了,还吃得那么好看。 “娘亲,他们都怎么了?怎么都盯着西西看?”杨西西吞下一口面条,抬头,看着好些人都盯着他,有些疑惑地问着司月。 “哥哥好看呗。”杨兴宝笑眯眯地替司月回答道,虽然,这些天已经有些习惯家里人说话这么直接了,可这是在外面,听小宝这么说,心里高兴的杨西西不好意思得耳朵都红了。 司月点头,“西西,别管他们,快吃,别等面条凉了。” 等回到杨家,黑圈圈看着主人,饿得嗷嗷直叫,别看它如今只是一条小狗,可一日三餐都定时定点的,如今这么一推迟,不饿才怪,“哥哥,快把包子拿出来,给黑圈圈,你看它都饿坏了。”杨兴宝蹲□子,小手抚摸着黑圈圈。 “恩,”杨西西从怀里掏出还有热气的两个大肉包子,放到黑圈圈的碗里,看着黑圈圈吃得欢快,跟着小宝一起笑开了。 杀鸡的活肯定是交给杨天河的,而这个下午,司月只负责烧热水,腊月二十七,不仅要杀鸡,还要洗澡。 因为天气寒冷,为了不冻着两个孩子,在杨天河的房间里放了个火炉,被窝也事先捂热的,水微微有些凉的时候,杨天河就往里加热水,洗完擦干之后,立刻让孩子爬进被窝,程序虽然繁琐了一些,把杨天河忙得满头是汗,却又是不亦乐乎的。 只是,轮到司月洗澡的时候,其他的都还好,倒热水这一个活,就足以让杨天河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本来司月打算不添加热水快些洗完的,不过,一看杨天河这个样子,她想,即使让他添热水,这人也未必有胆子敢乱看,再说,她本就是她的妻子,给他看看也没什么的。 所以,当水有些变凉的时候,“杨天河,水凉了,加水。”司月决定不委屈自己,扬声叫道,她是绝对不会提醒杨天河,其实完全可以将热水放在炉子上的。 “啊,哦。”听到杨天河的声音,司月就能想象他的表情。 “爹,你的脸咋这么红啊?”外面杨兴宝的声音响起,接着,杨西西用他自认为压低了不小的声音说道:“小宝,爹应该是偷喝了酒的,昨天杨家二伯也是这样,一脸的通红,走路打偏不说,还踩到自己的脚,你看爹,像不像?” “像,”杨兴宝看着他爹的背影,随后又看着从厨房出来的杨天河,桶里的水都溅出来了好多,“爹,你喝醉了?”笑着问道。 “胡说,小宝,你忘了,爹不喝酒的,你们一边玩去。”杨天河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心里是一点底气都没有,特别是靠近房间的时候,四肢都在打颤,深吸一口气,有没有用他不知道,更加不敢想里面的场景,握紧手里的水桶,“司月,我进来了啊。” “进来吧,”司月的声音一响起,杨天河便推门而入,带着一层薄薄热气的房间内,大大的木桶里,他只能看见司月的头以及白嫩嫩的脖子,可只要一想到此时她什么都没有穿,杨天河的心跳得越发厉害了,拎着水桶的手臂却越来越无力,两只脚像是钉在地上了一般。 司月回头,就看见杨天河僵直地站在门口,整个人就跟痴呆了一般,笑着吼道:“杨天河,你想把我冻僵啊,还不倒热水!”说完,就转过身去,哼,也不能太便宜这个愚蠢的男人,最多就留个背给他。 “哦,”杨天河回神,一想到会冻着司月,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的,所有的力气瞬间回笼,走上前去,不过,在看到司月那一片淹没在水里的白皙后背时,头又开始发晕了起来,呼气似乎都不顺畅起来,“你让让,免得热水烫到你。” 司月往前面移动了一些,“杨天河,你可不能到处乱看!”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甘心,警告道。 哗哗的水声传来,之后,杨天河在第一时间跑出了出去,别看司月心里想得挺透彻的,刚才表现得也很镇定凶悍,不过,现在一个人回想起来,脸还是有些发热的,摇了摇头,还是快些洗完吧,她可不想再添一次水了。 “爹,你流鼻血了!”正在这时,杨西西和杨兴宝的声音同时响起,司月一愣,随后想象着杨天河一脸尴尬地挂着两行鼻血的模样,“呵呵,”愉快的笑出了声,完全不压抑她的声音,丝毫没有顾忌外面杨天河听到他笑声时会如何的尴尬。 腊月二十八发面,二十九蒸馒头,都热热闹闹地过去了,终于来到了三十这一天,作为一年的最后一日,自然是过年的重头戏,只是,想到晚上的一顿饭必须要在杨家去吃,她持续的好心情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些影响。 “吃完晚饭,我们就回来。”用过午饭,杨天河对着司月说道,实际上,他心里也没有多想过去吃的,可这是习俗,不得不去,“恩。”司月知道他是在安慰她,笑着点头,“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西西,今天去爷爷家,看着小宝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若是有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也不要介意,更不要放在心上,就当他们狗叫就好了。”司月给杨西西整理着衣服。 “恩,”杨西西点头,别说杨天河在跟前,司月不好意思跟西西说杨双吉家的事情,即使是背着杨天河,她也不会说,有些事情还是让孩子自己去发觉比较好。 不过,西西是聪明的孩子,看着三人一脸像是上战场的表情,就不由得将心提了起来。 “娘亲,你放心,我会看着哥哥的,不会让其他人欺负哥哥的。”杨兴宝笑着对司月保证,若是这一家四口之中,最不想去杨家的人,绝对是就是小宝,住在哪里的人,实在是没有给他一丁点美好的回忆。 去杨家自然不可能是空着手去的,杨天河拎着的篮子里放着一块肉,一条鱼,两包糖,一小瓶酒,这样的礼,在杨家村是无论如何也挑不出错处的,看着熟悉的院门,停下脚步的杨天河颇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杨西西的大眼睛满是疑惑地看着爹,娘亲,还有小宝都一脸严肃的模样,虽然不明白缘由,可他还是收起了笑容,跟着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希望今天能顺顺利利地吃顿年夜饭。”杨天河的要求真的很低,除夕的年夜饭,哪一个不是希望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而他只求顺利而已。 司月瞥了瞥嘴,“希望吧。”反正今天他们是绝对不会主动惹事的,可杨家人就难说了。 院门并没有关,杨天河一家四口走进去的时候的,院子里的女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小周氏笑意盈盈地上前,在杨天河还没有将手中的篮子递出去的时候,就伸手很是自然地夺过,嘴上还说着,“四弟,四弟妹,你们人来就是了,还送什么东西,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快些进来吧。” 说完这话,小周氏拎着篮子,很是迅速地进了她的房间,司月在心里点头,恩,或者他们以后也不应该这么客气,要像小周氏这么的不客气,可转眼又一想,若是让自己做刚才小周氏所做的事情,摇头,好吧,她承认她这没有那么厚脸皮。 “四弟妹,愣着做什么,快点来帮忙啊。”陈氏从厨房里露出脑袋,“一早就听说四弟妹厨艺好,我们早就收拾好了菜,这都等着呢,四弟妹,不是嫂子说你,你来得实在是有些晚。” 司月无语,他们吃过中午饭就过来了,这还晚,她真想回一句,我用了早饭就过来,你们管午饭吗?算了,大过节的,就不跟这女人计较了,“我进去了,你们自个儿当心。”走进厨房前,司月对着杨天河父子三人说道。 杨西西总算察觉到不对劲了,一进院门,就感觉到了爷爷家与他们家的差别,院子没有他们家的干净,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最让他不舒服的是,那几个应该是他婶子的女人,虽然是面带笑容,可那种笑容,让他一点也不喜欢,甚至是讨厌得很,她们说话的样子,说话的语气,说出的话,他全都不喜欢,难怪爹他们一个个心情都不好,杨西西鼓着脸在心里嘀咕道,西西现在心情也很不好了。 杨天河看了一眼院子里没跟他打招呼的侄子侄女,一手牵着一个,不在意地说道:“走吧,我们进去,外面冷。” “恩,”杨西西和杨兴宝同时说道。 “傻子!”在杨天河刚要踏进堂屋的时候,身后也不知道哪个孩子说了这两个字,杨天河侧头看着西西,见他并不在意,这才放心下来,至于到底是哪个侄儿说的,反正他们的爹娘都在,怎么都轮不到他这个已经分出去的叔叔教导。 “爹,大哥,二哥,三哥,五弟。”杨天河一一叫道。 “爷爷,大伯,二伯,三伯,五叔。”杨兴宝和杨西西接着叫道,兄弟两个倒是默契十足,乖巧地叫完之后,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笑意,两个小孩是真觉得这样的感觉真心是很不错。 可坐在堂屋内喝茶,吃瓜子点心的杨双吉等人就不那么认为了,纷纷看着比杨天河还高一些的杨西西,“老四,这事怎么回事?” 村子里传言说老四收养了一个傻子当儿子的事情,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就是老四再傻,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况且,收养儿子可不仅仅是老四说了的算的,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四会将这傻子带到他们家来,在这样的日子,意味着什么不用想就知道了。 “西西,小宝,你们出去玩,”杨天河担心杨双吉他们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不想西西听到这些话,让他心里难受,于是,笑着支开两人。 “恩,”杨西西和小宝点头,兄弟两牵着手走了出去。 杨天河这才找了位置坐下,“爹,西西是我和司月收养的干儿子,他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心智也只有七岁,我是真心拿他当儿子养着的,我希望爹即使你做不到像疼爱亲孙子那样,也不要对着西西说什么难听的话,那孩子的心很敏感,会很难过的。” “啪,”是杨双吉拍桌子的声音,“老四,他是你收养的儿子,那你让他跟着你姓杨了?”果然分了家,心就野了,腰板也硬了,要是以前的老四,哪里敢这么跟他说话,就是他敢,也没有这样的嘴皮子。 “恩,”杨天河点头。 “你的姓是我给你的,这么大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们商量一下,你以为这诺大的杨家就你一个人吗?他若是惹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是要跟着受累的。”杨双吉铁青着脸,好心情在看到杨西西的时候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杨天河皱眉,好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面对他们时,心已经足够坚强了,并且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准备,“爹,若我跟你商量,你会同意吗?” “我肯定不会同意的,你媳妇是不能生还是怎么着?”杨双吉斩钉截铁地说道:“就算是要收养,杨家村你这么多的族兄弟,过继一个也是可以的,为什么非要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白的傻子。” “西西不是傻子。”杨天河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随后,想着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也不想跟杨双吉吵架,深吸一口气,“爹,西西聪明着呢,他只是因为脑袋受了伤,才会如此,你不要再说他是傻子了。” 杨天山兄弟四个对杨天河收养杨西西的事情心里也是不满的,杨西西是傻子,即使是杨天河分了出去,还是会影响到他们儿子女儿的名声,可看着态度强硬,跟他们爹都敢呛声的杨天河,四人暂时选择闭嘴。 “还有,无论爹你怎么不满意西西,大不了以后我不带他过来就是了,可收养西西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居,户籍早就落在我的户籍上,村长和族老们都是点头同意了的。”杨天河开口说道。 杨家的另外五个男人听了这话,心里的冷笑,落户籍有县令大人在,自然是方便得很,至于村长和族老,上一次老四媳妇救了他家孙子,这么一点小事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答应,果然是分了家的男人,聪明了许多,现如今都知道绕过他们家,直接将事情办下来了。 “老四,你好,你可真好,”杨双吉站起身来,指着杨天河,“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让那傻子离开,我不想看见他。” 杨天河实在没想到他爹会这样说,大过年的,哪里有将人往外赶的,也站起身来,愣愣地看着杨双吉,好久才开口说道:“爹,小的时候,不是你叫我要做个好人,要一心向善,能帮的就要尽力去帮,要品行端正,正直坦荡,对人要真诚无私,做事要脚踏实地,并且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好好地想想,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坏事再小也不要做,好事一定要尽力而为。” 说到这里,杨天河停顿了一下,“这些都是你曾经教导过我的,我从来没有忘记,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也在努力地做一个好人,可现在,”其实这些话,他很早就想问了,“你又是怎么了?难道你自己说出来的话你都忘了吗?还是你想让我将如今心智只有七岁的西西狠心扔掉,让他自生自灭,这样的寒冬腊月,你觉得他最后会怎么样?这跟杀人犯又有什么区别?还有,爹,你来告诉我,我要怎么把西西丢了以后,又能够不愧对自己的良心,每晚还能高枕无忧地睡觉?” 杨天河的这一番话,不仅仅是杨双吉震住了,就是杨天山兄弟四个也傻了眼,那些话杨双吉确实是说过,不止是对老四,对他们兄弟四个也说过,可哪有人会像老四这般,记得清清楚楚不说,还当成行为准则,执行到底,现在回想起来,杨天山兄弟四个看着老四,想着他做的事情,可不就是按照爹所说的那些话做的吗? 只是,他这么做心里不难受吗?人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事情一多,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私心,要做到老四刚才所说的那样,反正他们不行,肯定会难受得很的。 杨天河看着五人的表情,便知道他心中所想,言传身教,本以为他是学得最好的,而实际上呢,这么些年,他仅仅只看懂了皮毛。 想到这里,杨天河笑了,庆幸自己只看懂了皮毛,要变成四个兄弟那样,他宁愿自己的脑子笨一些,“爹,你们能做到,扔掉了西西,我是绝对不可能做到无愧于心的。” 是的,即便现在他也有他的私心,可他却绝对做不到爹所要求的那样,“爹,之前换婚的那件事情,是你说,宁愿岳父不救你,你宁愿被淹死,也不愿意因为司月耽搁老五的前程。” 杨天河低下头,不再看五人的脸色,“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要答应吗?那是我迄今为止做的唯一一件对不起我良心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就想,我的命是爹给的,既然这样,就当是还爹你的这条命,新婚当晚,若是司月要我的命,我绝不会让她动手,让她变成杀人凶手,而是自我了结,还了爹你的生养之恩,也还了我们家欠岳父的一条命,不过,在这之前,我也会将遗书喜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个王猛大哥,让司月至少能有个保障的生活,不管爹相不相信,那个时候,我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杨双吉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是真没想到老四当时是那么想的,而他更没想到,老四会一根筋地记住小时候他教导他的话,心里的苦蔓延到嘴里,他能说什么?他能告诉老四,没有哪个父亲会在孩子小的时候叫他做人要懂得变通,要自私自利一些? 杨双吉也想不明白,为何他看重的四个儿子没有一个听进去那些话,唯独不受重视的老四却牢记在心,这个时候的杨双吉真的是苦闷地想对天长啸,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还有一个人是跟杨双吉一样郁闷的,那便是杨天赐,骗婚那件事情确实是他们对不起四哥,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吗?只是,命运弄人,现在想想,自从司月嫁给四哥以后,四哥就开始走运,儿子拜了大儒为师,又分了家,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而他呢,这一生最大的机遇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变成别人的了。 这样的气氛,杨天山兄弟三人都识趣地不说话,而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那探究的眼神看着杨天河,他们真的很好奇,老四这脑子到底是咋长的? “爹,你若是铁了心地要在今天赶西西走的话,这里是爹的家,儿子自然是无话可说,只是,我们是一家人,他走,我们也是要跟着走的。”杨天河倒真不是威胁,他说的事实,即使是现在西西在他心里并没有小宝重要,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抛弃他的。 “你,”想着杨天河刚才的话,杨双吉真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杨天河了,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问他为什么没像其他四个儿子那般,哪怕稍微长歪一点也好,只是这话哪里是为人父亲能问出口的。 “哇哇。”就在这是,杨兴宝的哭声传来,杨天河脸色一变,拔腿就跑。 这边,杨兴宝和杨西西走出堂屋,见他的五个堂兄一个个都神色不善地盯着他们,“哥哥,我们去另一边。”哼,不跟你们玩,说完,拉着杨天河就往院子另一个角落走去。 杨兴盛兄弟五个从小就欺负杨兴宝,再加上大人的不阻拦,时不时的一句,那样的贱种生下来就是该被欺负的,于是,在他们的心里,欺负杨兴宝并不是什么不对的事情,更是半点也没有将他当成兄弟来看。 可自从司月嫁过来之后,情况突然就变了,原本被他们欺负的对象去比他们还精贵了起来,吃穿用度都比他们要好,兄弟几个在这么强烈的落差下,早就受不了了,如若不是大人们压着,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忍住,之后,又有了杨兴宝拜大儒为师的事情。 别说在村学读书的杨兴盛兄弟三个嫉妒得不行,就是已经是秀才的杨天赐心里也是嫉妒的,只是他更懂得掩藏心思,周氏口口声声杨兴宝抢了五叔的举人,小周氏,陈氏甚至是李氏,好些时候都忍不住对着儿子感叹,若是被大儒收徒的是他们,他们的前途就不用担心了。 在这样里里外外各种因素的刺激之下,兄弟几个对杨兴宝的嫉妒之心,厌恶之心不断地高涨。 如今再看着杨兴宝拉着那个捡来的傻子,身上的衣服都比他们的好看,再加上杨兴宝的态度,在他们眼里,从来都只有他们能够鄙视和看不起这个贱种的,何时轮到这个贱种来轻视他们。 几人眼里燃烧着火焰,再加上都是十岁上下的小伙子的,对视一眼,很快就达成了默契,一定要好好地修理一下这个贱种,让他们出出气,更让他知道他们的厉害。 于是,五人早已经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跟在两人背后,“傻子,傻子。”杨兴盛开口叫道。 只可惜杨兴宝和杨西西充耳不闻,兄弟两个完全没有将自己或者将哥哥(弟弟)和傻子划上等号的自觉,“哥哥,饿了吗?吃点花生吧,小宝很喜欢的。” 杨兴宝又走了几步,都到院墙了,觉得离那几个讨厌鬼远了不少,才从口袋掏出一把花生来,他手小,放在杨西西的大手里,一看就没有多少,又抓了一把。 杨西西笑着剥花生,“小宝,吃,”将花生米递到小宝的嘴边。 杨兴宝正要张嘴吃,一只指甲里带着黑漆漆不知道什么玩意的手伸了过来,西西眼疾手快地收回手,又快速地拉着杨兴宝站在自己的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五人,“你们想抢我们的吃的,强盗!坏蛋!” “嘻嘻,傻子还知道强盗呢。”杨兴达笑着说道。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别看小宝在七人中各自是最矮的,可嘴却是不输人的,将娘曾经说爹的话用到这上面来了。 “小宝,我们走,”杨西西厌恶地看着面前的五人,拉着杨兴宝就要走,却被杨兴才动作机敏地挡住了去路,西西低头,七岁的杨兴才并没有多高,西西想,就这几个人,即使不用气流,他也能轻松地完胜。 伸手,很是轻松地一拨,杨兴才就跌倒在地,“小宝,你站远些,免得伤到你。”见另外四个不依不饶的样子,心智只有七岁的杨西西开口说道。 “那哥哥,你小心些。”杨兴宝看着自己的个子,再看了看杨西西,快速地决定退离战圈,不拖累哥哥。 杨兴才被弄到地上,最初有些发蒙,等反应过来,直接朝着杨西西身上扑去,西西虽然心智跟杨兴才一样,也是七岁,可他有着成年人的身躯,未免将人打残,西西还特意留了力气。 另外几个眼看着教训杨兴宝不成,反而有可能被反教训一次,都红了眼,冲着杨西西而去,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没有用功夫的西西还是挨了不少拳头,可比起围攻他的人,那伤完全就不值得一提了。 杨兴旺肚子被踢了一脚,跌倒在地上,而杨兴宝站在高高的屋檐下,看着这一切,回想着这几个堂兄曾经是怎么欺负他的,果然有个哥哥就好,这不,就帮他报仇了,“哥哥,加油。”在一边又跳又叫的拍手欢呼。 杨兴旺揉了揉肚子,看着对于他们来说高大的杨西西,这样下去不行,而就在这时,那贱种的声音响起,刺耳得要死,眼里的阴狠一闪而过,捡起一边鸡蛋那么大的石头,对着杨兴宝狠狠地扔了过去。 “小宝。”情急之下,杨西西本想用内功的,却又想到不久前娘亲所说的话,一咬牙,用身体快速挤开挡在他面前的讨厌鬼,这才提气眨眼间就跑到杨兴宝面前,看着小宝没事,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正要伸手去抱小宝,结果,“咚”的一声,脑袋一疼,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有黏糊糊的东西,被砸得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杨西西将手放到自己的眼前,红色一片,流血了。 杨兴宝本就站得比杨西西高出许多,很容易就看见他手上的血迹,脸色一白,“哥哥,你流血了。” 杨西西咧嘴一笑,用另一只手摸着杨兴宝的脑袋,“没事,一点都不疼。”实际上,他原本头上的伤就没好全,被这么一打,晕得就更厉害了。 杨西西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杨兴宝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想到,明明今天出门前,他都向娘亲保证过,他会看着哥哥,不会让哥哥受欺负的,可现在呢,哥哥却因为他受了伤,还流血了,再怎么成熟,杨兴宝也只是五岁的孩子,伤心,害怕,难过得很的他,选择最原始的方法,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在杨兴宝的哭声响起之后,很快,杨天河和司月就赶了过来,本想问小宝怎么了?“西西,你手上的血哪里来的?”杨天河抓过杨西西的手,慌忙地问道。 “没事的,爹,娘亲,不疼的。”杨西西笑着说道。 “笑什么笑,”司月冲着杨西西吼道,随后看着杨兴宝,“你又哭什么!说,血哪里来的?” “就是,这大过年的,多不吉利啊。”小周氏开口说道。 杨兴宝被司月这么一说,听了哭声,哽咽地说道:“娘亲,哥哥,哥哥脑袋被打出血了,呜呜。”实在是忍不住,杨兴宝咬住嘴唇,发出呜呜的声音。 “什么!”杨天河和司月惊叫,杨天河更是在第一时间伸手去查开杨西西的脑袋,结果摸到一手的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司月看着杨西西身后不远处的石头,眼里的冷意闪过,对着杨天河吼道。 “这大过年的,请什么大夫,去拿点药,洒上止血就行。”杨双吉开口说道,这是要是传出去,他们杨家还怎么做人啊,在看着家里的孙子辈的几个几乎都在这里,要是名声毁了,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 只可惜,杨天河并没有听他的话,径自往外走,“老四,”杨天山兄弟三人挡住了杨天河的去路。 “呵呵,”杨天河冷笑地看着他们,“大哥,你们想做什么?” “四弟,给我们一个面子,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为了儿子,杨天海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说道。 看着爹被挡住,娘亲冷着脸,哥哥还为了保护自己受了伤,杨兴宝心里难过得不行,若让哥哥帮他报仇的前提是哥哥会受伤,那他宁愿不报仇的,也想要哥哥完好无损。 “小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慌,哭也是没有用的,若是事情已经发生,那也不要后悔,因为同样没用,要快速地冷静下来,想办法解决的,你要记得你是我王雪君的徒弟,千万别出去给我丢人。”不知为何,王雪君说的话在小宝脑海里响起,他想,刚刚的他一定给师傅丢人了吧? 深吸一口气,看着拦住他爹去路的三个伯父,捏着双手,告诉自己,不要害怕,爹娘都在,他有哥哥,有师傅,还有师兄,没什么好怕的,于是,刚刚还哭得凄惨的杨兴宝,用袖子抹了眼泪,冷着脸看着三人,对着杨天海,说道:“二伯,不用你交代,”说完,从怀里掏出拜师那日蔡博文给他的令牌,“今天伤了我哥哥的,一个都跑不了。” 司月诧异地看着小宝,再看着西西和小宝所站的位置,很快就明白,这孩子恐怕是被刺激大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周氏不明所以,“还有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杨天赐的眼睛却猛地一缩,心抖得很是厉害,至于为什么原因抖,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大嫂,那是县令大人的令牌,在整个安县,看到这令牌就像是看到县令大人一样。”他怎么也没想到,蔡大人竟然这么看重小宝,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送给他。 不过,如今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解决眼前的事情最重要,“中乡,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杨大夫请来。”比起在杨家村丢人,他更加不愿意将这事闹到县衙,以小宝的身份,他们是讨不到一点好处的。 “是,公子,”中乡动作麻利地跑了出去,在场的人皆被杨天赐刚的话都吓到了,愣愣地看着杨兴宝手里的一块令牌,眼里带着惊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西西,先跟娘进去,你现在不能受风,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要跟娘说,知道吗?”司月温柔地说道,至于小宝将令牌掏出来的事情,她并不想管,再说,欺负了她儿子,想和稀泥了事,门都没有。 杨西西想点头的,可是,“娘,头晕得很。”小声地说道。 “当家的,过来架着西西,他头晕,让他靠着。”司月看了看自己肩膀的高度,让西西靠着他也不舒服,于是,喊着杨天河。 杨天河立刻跑回来,“要不,爹背你进去,”弯着腰站在杨西西面前。 “爹,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杨西西能撑到现在已经很是不错了,最主要的是,他身为哥哥,不想在弟弟面前哭,可爹和娘亲接二连三的关心让他心里酸得厉害,在三双满是担心的目光下,他就想撒娇,不知为何,眼泪啪啪地往下流,西西却知道,他哭跟头疼和头晕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好,等你杨爷爷来看了之后,爹背你回家好不好?”杨天河笑着说道:“快点上来。”至于这顿年夜饭,他们还是回去吃吧,以后这边能不能就不来了,要来的话,他一个人就成,免得妻儿跟着受罪。 “恩,”杨西西完全没有一点他身子有多重的自觉,趴在杨天河的背上,抱着对方的脖子,将脑袋放在他的肩上,任由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也不出声,就这样靠着,头晕好像缓解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65章 “怎么样?是不是难受得紧吗?”杨天河将杨西西放在椅子上,站在一边旁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看着不复往日活力的杨西西,心里堵得难受,从西西头顶传来的血腥味更是让他眼眶有些发红,他甚至在想,等过些日子,一定要记得去寺里拜拜,给家里的每个人求个平安符,让菩萨保佑他们一家子平安,无病无灾。。 杨西西呡了呡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脑袋一靠着杨天河的身体就不想动,“还好。”有气无力的声音更让三人心疼。 杨兴宝僵直着身体站在一边看着自家哥哥,拿在手里冰冷的令牌让他多了不少底气,侧头,红着眼睛看着司月,“娘亲,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司月摸着小宝的脑袋,“那是当然,小宝想怎么做,我娘亲都支持你。” 冷着脸看了一眼跟着进来的杨家人,全是大人,那几个孩子每没一个出现的,心里更是不住的冷笑,“你说,我们把他们都抓起来好不好?养不教父之过?这大过年的,也不用特意去打扰你师兄,拿着着令牌去衙门,自会有捕快不快来抓人,他们既然都不想好好地安生过年,想必,在大牢里过一定是别有一番好滋味的。” 杨兴宝点头,“你,你,”周氏惊恐地看着司月,生怕她真的会这么做,她可不想坐牢的。 “四嫂,这只是孩子之间的打闹,你何必如此小题大做,就是传出去,你也免不了多一个六亲不认的名声。”杨天丽柔声说道,这要是传出去,翻了年她就十四了,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若家里的人名声坏了,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小妹,这话你就说错了,我的名声从来就不好,再多一个我也无所谓。”司月笑眯眯地说道:“可西西是我儿子,各位,若是换成你们,你们会善摆甘休吗?” “那四嫂你想如何?”杨天赐知道今天这事恐怕要善了不容易,跟司月讲感情,呵呵,别说笑话了,这个女人心里根本就没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或者出嫁从夫的想法,再以她进门之后的所作所为,她恐怕就和四哥与小宝有些感情,至于杨家的其他人,恐怕说是仇人要跟准确一些,谁会跟仇人讲感情。。 “我不想如何,既然小妹说这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那么,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我们都不插手,可好?”此时大堂的大堂立场非常分明,杨天河一家四口在一边,而杨家的其他人在另一边,中间隔着一个过道,颇有些谈判的架势颇有些谈不拢就打一架的趋势。 原本看着小宝手里的令牌有些顾忌的杨家众人,倒是都松了一口气,小宝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五岁不到六岁的娃娃,总归是没有司月那么难缠的,“小宝,你想如何?” 杨兴宝看着问自己话的杨双吉,这人是他的爷爷,在记忆里总共都就没有几次这么温和地对他说话,“用石头打我哥哥的是杨兴旺,我哥哥流血了,他自然也要出血才行。” “什么!”一听到这话,李氏忍不住惊叫起来,这事关系到她的儿子,她怎么还能冷静,看着小孩,“小宝,兴旺是你的堂哥,你怎么就这么恶毒,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傻子,要对付自己的亲堂哥。” “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堂哥,”杨兴宝瞥嘴,不屑地说道,一张小脸一直都是冷着的,不过,那头胖呼呼的包子脸再加上那小小的儿子个子,看起来还真没什么威力,说完这话,也不看李氏,侧头,看着杨西西,“哥哥,你想让他怎么流血?” 杨西西眼睛一亮只闪过一道亮光,随后靠在杨天河的声音毫不在意地说道:“小宝,不要老是将流血说到嘴里挂在嘴上,你是读书人,要斯文,这么凶残可不好,再说流血也不一定能让他记住。” 说到这里,杨西西停顿了一下,心里对之前所说的话竖起了大拇指,恩,有个这么乖巧的弟弟真好,可就是太老实了,这可不行,容易吃亏的。“,我刚才看得很清楚,他是用右手扔的石头,砍掉他的右手就好,你想想,这样他以后便再也不敢卑鄙地暗算别人,再说,我们也是为了他好,要知道我若是被他打死了。” “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别胡说。”司月和杨天河同时说道。 “嘿嘿,”杨西西尴尬一笑,瞟见小宝眼里都有笑意,刚刚还有些得意的心又有些郁闷了,又在弟弟面前丢人了,不行,得挽回做兄长的面子,“恩,我们今天若是不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要是他以后打死了人,那可是要抵命的,小宝,你要记住,得饶人处且饶人,凡是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在场除了杨兴宝听得认真,杨家人是惊恐地看着杨西西,而司月和杨天河嘴角抽搐,瞧瞧这孩子还敢说小宝凶残,他才是最凶残的好不好?司月看着杨西西的眼睛,依旧清澈如水,这西西到底是长在什么样的家庭,砍手这样的事情也算是从轻处罚? 杨兴宝想了想,接着说道:“虽然杨兴旺的右手没有哥哥的脑袋重要,不过,既然哥哥这么说,我就饶了他这次,一会去县城让差大哥过来砍了他的右手就好,不过,哥哥,其他的人怎么办?” 就是杨天河和司月都不得不承认,果然还是孩子跟孩子好沟通,他们年纪太大,有代沟。 “小小年纪,就知道惹是生非,要么不教训,要教训就要深刻,抓到衙门,打板子,只要不打死,留一口气就行了。”杨西西风轻云淡地说道依旧说得风轻云淡,因为头昏,声音都比平日里要轻,仿佛这样的事情他经常做一般。 “好,”杨兴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在他眼里,那几个堂兄在对他的时候就重来就都没有手下留情过,再说,听着自家哥哥那么温和地说话,他对杨西西口中的惩罚并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 “爹,你记住哥哥的话了吗?一会记得去一趟县城,我人还小,就留在家里照顾哥哥就行了。”在杨兴宝眼里,这件事情就算是这么解决了。于是,说完这话,在杨兴宝眼里,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解决了。 “哦,好。”这一次杨天河并没有犹豫,从进了堂屋,西西就一直靠在他身上,而他用手帕捂着西西的伤口,所以,他是最直观地感受到从西西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浸湿了手帕,染红了他的手,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天河若是还有心情去担心另外五个孩子罪魁祸首,他就是真的傻子了。 再说,他也觉得西西的话并没有错,那几个孩子确实是不像话,现在想想,之前打小宝的事情,几个兄弟说是赔罪,多半也只是在他面前做做样子而已,并没有真正地好好教训一番,让他们认识到错误,不然的话,今天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杨天河的点头,让连着杨双吉在内的杨家人都震惊地看着杨天河,老四不是一向最心软的吗?那傻子说出这么恶毒的法子,老四非但不教训他,反而支持他,这人还是老四吗? “杨天河,你怎么那么恶毒,就为了一个傻子,你就要你的侄儿偿命吗?”小周氏是第一个忍不住站出来的,张牙舞爪地冲杨天河吼道,而司月眼里的笑意更甚,若是他们真以为杨天河还是之前那个任人拿捏,闷不吭声的杨老四,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对西西和小宝动手,碰了杨天河的底线还犹不自知。。 “侄儿?,大嫂,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教的,你口中所谓的侄儿从未叫过我这个四叔一声,没道理我这个做长辈地去眼巴巴地认那些性子高傲眼高于顶的侄儿,”杨天河同样也笑了,不过,身子却一动不动,他知道西西头晕,一晃就会更加难受,“再说,西西和小宝又没要他们的命,大嫂,你激动什么。” “一只手都没有了,这还不是要人命吗?”李氏此时也有些慌,看向杨天海,发现他一直看着杨天河,心里就更慌得厉害了。 “小宝,”这时,杨西西笑容灿烂地说道:“二婶怎么说也是长辈,既然她觉得没了一只手就等于要了他杨兴旺的命,那么就成全她,也免得杨兴旺受罪,直接砍了脑袋更干脆。” “哦,好。”杨兴宝只知道,砍了杨兴旺的脑袋,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不用见到那张讨厌的脸了,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而坐在西西旁边的司月第一次发现看着西西,有些疑惑,他其实是个黑得还是性子本就如此西西这孩子还是个黑的,可无论如何,看来他的出生出身还也该应该再往高处想,毕竟能这么面不改色要人命的,绝不会是一般人。 “你,你,”李氏气得不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哇哇,”这时,孩子的哭声传来,七岁的杨兴才被杨天江毫不怜惜地脱了进来,脸上两个巴掌印很是对称,肿得很是非常厉害,嘴角都出血了,“闭嘴,不准哭。” 看着这样的场景,众人回神,这杨老三什么时候出去的啊? 本来教训了杨兴宝一顿的几个孩子心里头正高兴着呢,可谁能想到,杨天江阴沉着脸冲过来,对着杨兴才狠狠地两个巴掌闪过去,随后,也不给他反应,拖着他就往堂屋里走,留下一脸震惊和害怕的四个孩子。 “给老子跪下,”将人拖到杨西西面前,毕竟只有七岁,被打怕了的杨兴才腿一软,就跪在杨西西面前,之后看着儿子跪得好好的,杨天江才腆着讨好的笑容,“西西,这孩子不懂事,是我们当父母的平日里没有教好,让他无法无天了,这一次,三叔也不敢再包庇他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三叔,这话可是你说的哦。”杨西西笑着说道,他要是相信这个三叔的话,西西就是笨蛋了。。 “嘿嘿,自然,只是,西西,这孩子虽然不成器,可三叔如今膝下就他一个儿子,老了还指望他送终的,他也才七岁,能不能用不留下病根,又不伤及骨头的法子。”杨天山苦着脸求道,“算三叔求你了。”。 “可以,”这一次,杨西西意外地好说话,“三叔,你是长辈,还是那句话,既然是你开口,我怎么能不应承,你让他站起来吧,瞧瞧这脸肿得,多有碍观瞻啊。” 杨天江一听,心里一喜,不过,面上却依旧黑着脸对着杨兴才吼道,“还不快谢谢西西哥哥,再站起来。” “谢谢西西哥哥,”杨兴才被杨天江吼得浑身发动发抖,哽咽地说道,声音小的离他最近的杨西西都没有听到,之后才怯懦地站起来,杨天江那两个巴掌威力很大,此时的他是真的害怕了,而陈氏坐在一边直掉眼泪,可她心里却很明白,她当家的疼儿子绝对不比她少,如今这么做,也是没有法子。肯定是有他的打算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拖后腿的。 “话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看着你小小年纪,惩罚起来也还真没什么意思,不过,我真就想知道,你那一口一口贱种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杨西西的耳力比普通人要好得多,因此,那五个兄弟小声的说话,他都停在耳力里,记在心里,敢说他的弟弟,胆也太肥了吧。 杨天河听了这话,脸上难看得很,倒是当事人杨兴宝并没有什么反应,以前几个堂兄打他的时候都会这么叫,可那又如何,爹说了,娘亲只是去治病了,他才不是贱种,只是他们胡说而已,如今证明,他的想法并没有错,娘亲这不就回来了吗? 杨家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毕竟这件事情也算是杨家的耻辱,不是说了以后谁都不许提的吗?如今又是怎么回事!杨双吉看着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的晚辈,真的很想说两个字,活该。。 杨兴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陈氏,他的这幅模样却没瞒过杨家的人,“好了,瞧你被打得也挺惨的,活罪我也不让你受了,你现在就站到三婶面前,大声对着她说一百遍‘我是贱种’,这件事情就放下了。” 原本因为杨西西松口的杨天江和陈氏心中一喜,可在听到他后面的话时,心里的各种尴尬也就只有他们心里明白。 “若是不愿意的话,我也不面前勉强,拖到衙门口继续去打板子吧。”杨西西笑眯眯地说道,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样子。 “够了,老四,你就让他这么折辱我们杨家人吗?”杨天江夫妻还没说什么,杨双吉就一拍桌子,对着杨天河吼道。 “折辱?”杨天河好笑地看着杨双吉,“那我被折辱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又在干什么?西西这样做再正确不过了,至少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小宝不是谁都能骂的。” “爹,没事的,我愿意的,”陈氏怕杨天河和杨双吉吵起来,连累她儿子,她如今也后悔了,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她就是死也不会在儿子面前念叨这些的,“儿子,过来,说完就没事了。”话虽然说得轻松,可那跟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却是很能说明他现在的心情。 杨兴才早就感觉到堂屋的气氛不对,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的四个堂兄弟没事,就他一个人倒霉,不过,此时他哪里敢抱怨,不敢哭出声,委屈的眼泪随着他走到陈氏面前流淌了一地。 “我是贱种,”已经上学的孩子,心里早就有了羞耻之心,小声地说完第一遍,整个脑袋都快缩到脖子里了,杨天江看着妻儿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到底是走过去,坐在陈氏的旁边,紧握着她的手。 “大声点。”杨西西温和的声音响起。 杨兴才一抖,边哭边说道,声音依旧不大,不过,整个堂屋都能听见,“小宝,高兴吗?”杨西西却没看那些人,而是回头看着杨兴宝,笑眯眯地问道。 “恩,”杨兴宝点头,十分解气地说道:“哼,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骂我了。” “小宝,他们不明白不要紧,不过,你一定要明白,还有西西,也要记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不然,报应总会出现的。。”司月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笑着说道:“当然,西西今天做得很好。” “娘亲,我们记住了。”杨西西和杨兴宝同时说道。 司月扫了一眼杨天山和杨天海两人,冷笑,他们以为这只是玩笑,以为杨天河不会真的去衙门吗?那就错了,西西的血是绝对不会白流,别说她不让,恐怕杨天河也不会允许的。 在杨兴才一遍又一遍的“我是贱种”声中,迎来了杨双林,本来中乡去找他的时候,他还纳闷,这大过年的要是不要紧不严重,一般都不会请大夫的,可看着中乡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想到杨天河今天要去杨家吃年夜饭,心猛地一跳,不会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特别是在中乡提醒他最好带着伤药的时候,就再也坐不住了,拎着药箱,跟着中乡就急匆匆地往杨家赶,脚踏进堂屋,就杨双林明显感觉到里面的气氛很不对劲,这哪里是吃年夜饭那,简直就是在打仗,两军对垒啊。啊。 不过,杨双林显然更关心杨天河一家子,匆匆地从杨家人身上一扫而过,之后停留在杨天河一家四口身上,“杨大叔,你快点来给西西看看,他脑袋被石头砸了,之前头上的伤就没有好,我有些担心。”杨天河一看杨双林出现,连忙将心里的担心说出来。 杨双林一听这话,赶紧上前,皱着眉头查看杨西西的伤口,止了血,上了药,之后又问了杨西西好些问题,才开口说道:“药我家里都有,一会让老大给你送过来,只是,最好是卧床静养一段时间,直到头不晕了以后,才可以下床,一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 “恩,”杨天河点头,“我们一会也回家,到时候我过去取药就行了。” 杨双林想了一下,也是,发生这样的事情,谁还有心情吃年夜饭,“也好,”说完,看了一眼司月,“给他多补补。” 司月点头。 杨双林来得快,也走得快,虽然他和杨天河一家走得近,可也要拿捏好分寸的,哎,只是,他没想到,在这样的日子,杨家还不消停,真是的。真是的,杨双林再一次无语了。 送走杨大夫之后,杨兴才那一百遍也说完了,“西西,我们回家吧。”杨天河给杨西西小心地带好帽子。 “恩,”杨西西点头。 “老四,你真的要去衙门?”看着杨天河一家四口已经在戴手套帽子时,杨天海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杨天河一愣,“二哥,今天这事不是小事,如若不是西西运气好,那么大的石头,见将人砸没了都有可能,西西是我儿子,我不能让他平白地受了这罪。” “我们可是亲兄弟,”杨天海站起身来,看着杨天河说道,声音沉甸甸的,那目光,仿佛杨天河不点头,他们以后就不是亲兄弟一般,“你真的要为这个和你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不顾你亲大哥,亲二哥的感受吗?” 司月看得心里呵呵直笑,这些人,果然是得了杨双吉的真传,一有什么事情,就那拿血脉亲情做文章,殊不知,杨天河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那二哥想要如何,要不将这事交给族里处理?还是将兴盛他们四个交到衙门去,让县令大人来宣判?”杨天河问道,他可不认为他爹愿意将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杨家人被噎住了,这事本来就他们不占理,再说,村长肯定是站在杨天河这边的,加上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家在村子里的名声已经大不如前,恐怕得到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至于去县衙,呵呵,他们就是占理也不会有好下场,他们可没忘,县令大人的将令牌都给了小宝,这老四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奸诈狡猾了。 实际上他们确实误会了杨天河,族里会怎么处置他能想到,至于去县衙,在杨天河心里蔡大人那就是青天大老爷的存在,他想要的也是个公平的审理,至少他自个儿是绝对不会走后门的。 “老二,砍掉兴旺的右手,你不觉得太过,也太狠毒了吗?”杨天海并不回答杨天河的话,开口问道:“就算他们以前对你不尊重,可他们还是孩子,你也不能因此就否认他们是你的亲侄儿,这样的惩罚不会太重了吗?” 杨天河皱眉,对于律法他了解得不多,不懂这样算不算重,他在考虑若是真砍了兴旺的手,西西和小宝会不会背上恶毒的名声,“那就让兴旺跟他的其他三个兄弟一样,打板子。” 杨天河能想到这一点,司月又怎么可能忽略,“这可是看在你们是当家的亲大哥和亲二哥的份上,要知道,这样的情面下一次就不管用了。”司月特意强调那个“亲”字。 “既然只是打板子,那也就不用去县衙了,毕竟今天过年,也不好太麻烦衙差的,”司月笑眯眯地说道:“不若就有由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亲自动手,刚好一人负责一个。” “什么!”小周氏和李氏同时叫道。 “娘亲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们若是下不去手,我想那些差大哥一定会很愿意帮我弟弟这个忙的。”杨西西心里觉得这样实在是太便宜那些人了,敢对他和小宝对手出手,就是处死也不过分的,不过,既然是娘亲的意思,他也就不反对了。 杨天江庆幸自己先下手为强,没有抱着侥幸的心里,比起拿起板子打自家儿子,他觉得儿子当着自己和媳妇的面说一百遍‘我是贱种’实在是轻得太多了,陈氏更是在心里点头不住地拍胸,大呼还好,不然,以她儿子的小身板,这板子下去,得多遭罪啊。 “不是我多管闲事,若是大哥和二哥在之前小宝被他们欺负的时候就好好教训一顿兴盛他们几个,或许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未免以后再出这样的事情,由你们做父母的出手是再好不过再合适不过的了。” 好吧,杨天河即使是变了不少,但他心里的想法和他们家的另外三口还是有些差别的,他所发生的变化只是在保护妻儿保护他家的这一方面,其他的地方他依旧是个老实人,就是说刚才那话的时候,他都是十分真心的,至于别人听在耳朵里是怎么想的,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杨天河只做他认为该做的事情,当然,这个时候他也不否认这其中也有为儿子出气的理由在原因在。 “老四,你好大的胆子。”这不,无论是杨天山还是杨天海都没明白,杨天河是真的觉得杨兴盛几个该好好教育的,而不是借机报复。。 “大伯,”杨西西正要开口,被司月给挡住了,“大哥,你若是不动手,自会有衙门的人来,你们可要考虑清楚,等我们走出这个院子,再想反悔就没有机会了,我们已经够退让了,别在太得寸进尺。” 司月没商量的语气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脸色铁青地看着司月一家四口,特别是杨天山,杨天海夫妻四人,那目光,是恨不得直接将他们吞下去一样。 “老四,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真要闹开。”一直沉默的杨双吉,开口说道:“为了他,和亲兄弟闹翻,值得吗?” “爹,你要弄清楚,这是我闹起来的吗?”问完这一句话,杨天河呡嘴,他怎么还妄想着跟爹将道理,他自己懂得的那些大道理,还是爹讲给他的,若是爹真的懂的话,根本就不用讲,若是不懂的话,讲再多也没用。 看了一眼杨天山和杨天海,“司月,我们走吧。” 司月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点头。 “等等,”杨双吉和杨天海同时开口,“去拿板子来,打。” “爹,”杨天山,小周氏,李氏同时说道。 “哼,这就是你们平日里不好好教导孩子的后果,昨天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今天不要闹事,现在好了,各自打各自的儿子吧。”杨双吉黑着脸说道,随后冷眼看着杨天河,“这样你满意了吗?” 杨天河闷不吭声,这都还没开打,他满意什么,西西才是受伤最重的好不好? “不满意,”杨兴宝直接开口说道,“哥哥要卧床休息,我也不要求他们在床上躺多久,可但至少要一个月,否则,我是不会答应的,你们就是怎么为难我爹都没用,师兄可是不会买我爹的面子。”一字一句说得格外用力,表明他是很坚定他的立场的。 杨双吉脸一黑,刚想要说什么,被杨天赐拦着,这已经是四哥他们的底线了,再闹下去,真闹到族里或者衙门里,丢脸的人只会是他们。 “大哥,二哥,你们瞪小宝没用,他也不怕你们瞪,快点动手吧,既然小宝想要他们趟一个月,就得躺一个月。”司月笑眯眯地说道。。 “你们欺人太甚,”杨天山对着杨天河吼完,之后,抓着脑袋蹲□子,“我是绝对不会打我儿子的。” 杨天海愣愣地看着杨天河和司月,拳头都握出了青筋,“我来,”两个字直接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他清楚,被逼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没有选择,自己动手总比那些衙差来动手的好。 “当家的,”李氏一惊,哭着叫道。 “你也给我动手,以后别再宠着孩子,也别在孩子面前有事没事的乱唠叨。”杨天海对着李氏没好气地说道,说完,端了两个长凳就走了出去。 杨兴旺和杨兴隆看着自家爹出来,那十分恐怖的脸色,都不由得心一抖,若是五个兄弟中,心眼最多的,恐怕就是这两兄弟,杨天海对他们兄弟的培养可以说是尽心竭力,所以,在杨西西出血的时候,他们就怕了,等到兴才被三叔拖进去,他们就知道,闯祸了今天这祸恐怕闯大了。 “爹,我们错了。”兄弟两低头,直接说道,希望这样能够减轻一些责罚。 “哼,现在知道错有什么用,”杨天海冷眼看着两个儿子,将长凳放好,“趴上面去吧。”随后对着门口流泪的李氏说道:“你冷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当家的,他们已经知道错了,要不,我再去求求四弟和四弟妹,”李氏哭着说道,“我先不实在是下不去手的。” “我不想在说第三遍,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要是你儿子被头被打破,是别人求两句你就会原谅的吗?”杨天海气呼呼地说道,虽然这个道理他明白,可那傻子根本就不是杨天河的儿子,甚至可以说是无亲无故的陌生人,这才是杨天海最气愤的,可他根本就没想到,杨兴旺从一开始就是对小宝出手的,如果不是杨西西挡住,受伤的若是小宝的话,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爹,”杨兴旺和杨兴隆终于知道害怕了,直到看到他爹从杂物房里拿出两根长棍,双腿都开始哆嗦,跪在地上,哭着说道:“我们真的知道错了,爹,你饶了我们吧。”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是我儿子就爬上自己趴上去,”杨天河厉声说道。 两人颤抖地爬上去趴在长凳上,杨天海将棍子递了一根给李氏,“你若是不像不想他们被衙差打,就不要省力。” 杨天海说完,对着杨兴旺的屁股,一棍子下去,杨兴旺的哭嚎声瞬间想起响起,听得众人的一颗心都跟着发抖,杨兴旺痛得受不了,杨天海又岂能好受,那可是他的亲儿子,没看见他举着棍子的双臂都在颤抖,却不得不狠下心再次一棍棍地打下去。 李氏看着杨天海,闭着眼睛,眼泪横飞,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却依然举起长棍,打了下去。 于是,整个院子里都是杨兴旺的哭声,倒是杨兴盛,咬着牙忍住,硬是没出一声,“大哥,你确定你们不动手吗?”堂屋内,司月开口问道,至于杨兴盛的目光,她并没有放在眼里。 “你,”杨天山被杨天海和李氏的动作吓到了,那是他们的孩子,怎么忍心下手,知道直到此事时,他们两口子方才确定,老四他们并不只是开玩笑,也不是威胁,而是来真的。 此时这个时候,肿着一张脸的杨兴才靠着他爹,第一次明白了爹的用意,比起两位堂兄,他挨得这两个巴掌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其实,大伯,若你和伯娘实在是下不去手,也不是不可以,”杨西西的眼眸依旧清澈如水,靠着杨天河,笑着说道,“只要大伯和伯娘带着小宝写的字条,由你们去县衙一人领三十个板子,这事就算是放下了,就看你们愿不愿意替儿受罪受过。” “去,我们去。”别说杨天山想都没想的回答,就是小周氏也立刻就点头,三十板子到底有多重他们心里是没有概念不知道,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想对儿子出手,也不想儿子受罪的。的。 杨西西没想到两人会直接答应,不过,他也不用羡慕,他现在也有对他很好的爹和娘亲,“你们要想清楚,衙差手里的三十板子,绝对不轻,就算不落下病根,也至少要在床上趟一个多月的。” “哼,不用你提醒,”杨天山冷哼,看着小周氏跟着自己点头,第一次看着个娘亲给他找的媳妇这么顺眼,“小宝,写条子吧,我们现在就去,不过,你们也要说话算话,这事就算放下了,你们以后不能再找兴盛他们麻烦?” 杨天上天山对县令心里是很畏惧的,所以,对于有县令撑腰的小宝,他以后一定会叮嘱儿子不要在去招惹他们,就是他们,也有多远躲多远。。 “只要他们不惹我们,我们也肯定不会找他们麻烦的。”杨西西的脸在杨天河的身上蹭了蹭,“小宝,你写个条子吧。” “恩,”杨兴宝点头,杨天山抬脚去杨天赐的书房那纸笔。 “站住,老大,这大过年的,你们去县衙挨板子,还一人三十个板子,你们想过没有,之后怎么回来,若是被抬回来,让村子里的人看到,会怎么想。”杨双吉黑着脸说道,“全家的脸都会被丢光的。。 “爹,这个时候我们哪里还能管别人怎么想,丢脸又有什么,儿子更重要,”小周氏生怕杨天山听杨双吉的话,连忙说道,对儿子她是绝对下不去那狠手的。 而杨天山这一次并没有听杨双吉的话,拿了小宝写的纸条,带着周氏就往外走,“爹,我们跟你一起去。”杨兴盛哭着说道,若是知道这次的教训会连累爹娘,他们即使是心里嫉妒得要死,他们他也一定不会那样做的。 “对啊,爹,祸是我们闯的,六十个板子,我们一家四口分一分,也才十五个,我和大哥肯定能受得住的。”杨兴达哭得更是厉害,虽然又惊又怕,可还是开口说道。 听了两个儿子的话,身为父亲的杨天山笑了,他觉得就算是再多挨三十板子也没什么,“不用了,我和你娘身体都好得很,受得住,你们在家里待着就好,我们很快就回来。” “是啊,”小周氏点头,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像个母亲,“你们要是去了,我和你爹就白受罪了。” 于是,杨兴盛兄弟两个泪眼朦胧地看着杨天山和小周氏离开。 杨西西看了一眼屁股已经血肉模糊的杨兴隆兄弟两人,而杨天海和李氏难看地举着板子是放下也不是,继续打也不是,大哥他们一家子父子母子情深,那他们算什么? “走吧,爹,我想回家了。” “恩,爹背你。”杨天河笑着说道,“爹,娘,我们回去了。” 杨双吉和周氏冷眼看着他们,也不回答。 杨天河并不在意,背起杨西西,看着走在前面的司月和小宝,跟了上去,他知道这一次是将家里的人都得罪遍狠了,可他并不认为是他的错,除了出了院门,“这里,以后能不来就不来吧。” 腊月三十这一天,忙得也就是准备一顿年夜饭,下午的时候,在村子里来回闲逛的人并不少,杨双吉家请大夫的事情很快就传开,这回,杨天河又背着杨西西回家,许多的人在心里叹气,嘴上还会说一句,作孽啊! 这些,杨天河他们可管不了,“西西,小宝,晚上想吃什么,娘给你们做。”路上,司月牵着小宝的手,问道。 “娘亲做的我都喜欢。”杨兴宝开口笑着说道,好一会,杨西西的声音都没响起,“哥哥怎么了?” “睡着了,”司月小声地说道。 回到家,杨天河将杨西西放在床上,“小宝,你看着西西,我去拿药。” “恩,”杨兴宝点头。 年夜饭,少不了鸡鱼定是少不了的,“大吉大利,年年有余。”虽然只有四个人,司月还是做得十分丰盛的。 为了照顾西西,晚饭特意摆在了杨天河的房间里,四人慢慢地吃着,绝口不提下午发生的事情,至于杨天山夫妻怎么被抬回来的,杨双吉家的年夜饭又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吃下去的,也不管不关他们的事情,等到饭吃好之后,收拾好之后,就开始守岁。 想着没什么娱乐节目,四人干坐在被窝里多难熬啊,司月想了想建议道:“小宝啊,你不是说跟这着你师傅王大人在学吹笛子吗?跟我们吹一个呗。” “这个好,”杨天河点头,那种高雅的东西,整个杨家村都没几个人会,而据小宝说,笛子只是入门,以后琴棋书画都是要教学的,就这一件事情就让杨天河高兴了许久。 “我吹得不好。”杨兴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有什么关系,”杨天河笑着说道,掀开被子,“我去给你拿笛子。” 杨天河拿着一根精致的笛子回来,递给小宝之后,回到床上坐着,期待地看着小宝,“小宝,吹给爹听听。” 杨兴宝犹豫了一下,拿起笛子,将小身板做挺得笔直,看了三人一眼,这才放在嘴边,很快,旋律优美的声音出现,曲子也很好听,就是司月都没想到,这才多久,他们家宝贝就有这么出众的才艺了。 等到一曲结束之后,杨兴宝盯顶着红彤彤的脸,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三人,期待地等着他们的夸奖。 “好,好,”杨天河愣了好久,才回神过来,他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没想到小宝已经这么有出息了,吹得真好听。 “小宝,很好听的。”司月也笑着开口说道。 “不错哦,”杨西西笑眯眯地摸着小宝的脑袋,“不过,许多的地方还有些生涩,多多联系就好了。” “你也会?” “哥哥也会?”司月和杨兴宝同时问道。 “呃,”此时杨西西的脸色依旧有些白,听了问话,愣了一下,才笑着说道:“好像是会的。” “那哥哥也吹一首,”杨兴宝将笛子递了过去,杨西西拿在手里,将笛子从头到尾摸了一遍,才找到熟悉的感觉,倒也没有小宝那么不好意思,看着三人只说一句,依旧靠在枕头上,“我试试。” 曲子依旧是小宝刚才吹的那个,不过,两人明显不在一个档次,小宝确实是稚嫩生涩得多无论是技术还是意境小宝都稚嫩生涩得多,不止是杨天河和杨兴宝沉醉其中,到最后,司月都不由得听得痴迷了,直到曲子结束好久,三人才反应过来。 “哥哥,你真厉害,跟师傅一样厉害。”杨兴宝闪着星星眼,崇拜地说道。 “嘿嘿,是吗,我就只会这一个曲子,还是刚刚听小宝你吹的。”被小宝这样夸着,杨西西腼腆地说道。 “杨天河,该你了。”司月推了推坐在一边的杨天河。 杨天河一愣,等明白过来司月话里的意思之后,眼睛左看右看,慌慌张张,还故作不解地说道:“我,我什么?” “别装了,我知道你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司月笑眯眯地说道。 “是啊,爹,你可别害羞了。”杨兴宝也笑眯眯道。 还是杨西西看着杨天河脸红得都快跟一边的红蜡烛一个色了,扯起同样的笑眯眯的表情,“要不,爹,你再想想,让娘亲先来。”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也明白,娘亲在家里处于领导地位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么一点小事,肯定是难不倒娘亲的。于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66章 “咳咳,”对上西西和小宝两双期待的眼睛,司月将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了两声,之后才笑意盈盈地问道:“若你们真的非常想听的话,恩,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为你们唱一首歌吧。” “好啊,”杨兴宝和杨西西同时点头,眼里全是期待的两兄弟接着又同时说道,“娘亲唱的歌一定很好听的。” 杨天河只是一脸傻笑地看着司月,正是因为他心里头是喜欢司月的,所以,才不能够像小宝和西西那样,肆无忌惮地说着夸奖的话,不过,殊不知他的眼神和傻笑其实早已经出卖了他。 “咳咳,”司月也坐起身来,挺直腰板,再次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之后,清脆的声音,欢快的曲调,再加上她自个儿两手打着节拍,“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歌曲虽然充满了童趣,让父子三人都耳目一新,可这到底与他们想象中的还是有些差距的。 “怎么样?好听吗?”司月唱完之后,笑着问道。 “好听,”杨天河是第一个开口说道,杨西西和杨兴宝也同时点头,“娘亲,这歌真是特别,调子欢快活泼,是唱给我和小宝听的吧?”最初的不适应过后,杨西西回神过来,在回味着司月刚刚的歌词和曲调,在心里哼着的同时,脸上怎么也抑制不住笑容,越想就越喜欢,就越觉得有趣。 “我儿子就是聪明,”司月毫不吝啬地对杨西西竖起了大拇指,眨了眨眼,来了兴致,“怎么样?还想听吗?” 两人同时点头,在这样的日子,司月自然不会拒绝儿子的要求,其实她自个儿心里也很是高兴,从懂事后的春节就再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依旧是欢快的调子,充满童真的歌词,只不过从老虎换成了小毛驴,司月没唱几遍,小宝和西西就可以跟着哼哼了,结束之后。 “娘亲,要不,我们买一头小毛驴吧?家里只有黑圈圈一个,好像太孤单了,我都有哥哥了,黑圈圈都没有。”杨兴宝突发奇想地说道,越说眼睛就越亮,到最后更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不错。 “呵呵,所以,你也想给黑圈圈找一个哥哥?可黑圈圈能认小毛驴当哥哥吗?”杨西西笑眯眯地问道,不过,他也想买一头的,到时候就骑着它唱这首歌,“呵呵,”不过,以他的身手摔倒的一定是那小毛驴,而不是他,陷入幻想中的西西脸上的笑容少了平日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优雅,多了几分傻气,却更加温暖感人。 “黑圈圈要是不认,我就不给他饭吃。”杨兴宝看了一眼在地上趴着的黑圈圈,自信地说道。 司月听了却没有立刻点头。 “要不,司月,你看他们那么喜欢,就买一头小毛驴,也用不了多少银子的。”儿子难得提要求,更何况是在新年里,“收拾驴圈的活交给我就好了,我一定不会让我们院子里有毛驴的味道的。” 有了杨天河的助阵,杨西西和杨兴宝同时说道:“我们也会帮忙的。” “买小毛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和你们爹可不会给你们银子的,”司月笑着说道:“等到子时的时候,我和你们爹会给你们压岁钱,你们兄弟两个合起来的话,应该可以买一头小小的小毛驴了,本来这给了你们压岁钱,你们怎么用我们都不会过问,只要你们不后悔就好。” “多谢娘亲,”西西和小宝都是聪明的人,一听司月这话,就知道她是同意了,同时笑眯眯地说道,况且用他们的压岁钱买来的小毛驴,嘿嘿,听起来似乎更加好了。 “娘亲,要不你再来一首?”杨西西笑说道,以刚刚娘亲信手拈来的程度,应该还有好多的。 “是啊,娘亲,爹肯定还没准备好的。”杨兴宝说完这话看向杨天河,而杨天河没想到都扯到买小毛驴身上了,还能再扯回他身来,“是啊,我没准备好。” 刚刚说完这话,杨天河看着笑眯眯的小宝,心里是欲哭无泪啊,又有陷阱,这小崽子陷害他,他压根就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好不好? 司月看着杨天河的窘迫样,哪里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最后一首啊,”为了不在两个儿子心里留下她只会唱儿歌这样的印象,想了想,这一次认真地清了清嗓子,“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一开头,三人都知道这歌与之前的两首很不一样,那婉转悠扬的曲调,让人的心头一震,似乎眼前的景色都变成了一大片盛开着的芬芳美丽的茉莉花,抬眼,三人看着坐在床上的司月,在温馨的烛光映照下,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之中,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清凉的大眼睛里全是温柔,好听的歌声依旧在耳边回荡,那画面,美好得让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忍心去打扰。 直到第二遍的时候,杨西西忍不住拿起笛子,跟上了司月的调子,整个歌曲听起来就越发的优美动人了。 “西西,你真是厉害。”许久之后,司月才笑着说道:“你这是叫作过耳不忘?” “嘿嘿,好像是吧。”杨西西本就没有之前的记忆,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他也不能够肯定。 “过目不忘呢?”司月紧接着问道。 “应该也能的吧。”杨西西话说得虽然不确定,不过,他自己清楚,他的记忆力似乎特别的好。 “哥哥,你真是厉害,”杨兴宝开心地说道,眼里的崇拜更甚,很快就要跟王雪君在一个程度上了,而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论亲密度王雪君是远远比不上杨西西的。 “小宝也很聪明,”杨西西笑着回道,“其实娘亲最厉害了,刚刚那首歌真的很好听,”杨兴宝在一边跟着用力地点头,“爹,该你了。” “我,”杨天河指着自己的鼻子,“小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什么也不会啊。” “哼,”杨兴宝故意不高兴地撅起嘴,侧头,用眼角看着杨天河,“爹,你就别骗我了,我们搬到这里来之后,有好几次我都听见你在哼歌的,难道你竟然不愿意唱歌给你最宝贝的妻儿听吗?真是好伤心吶。” 杨兴宝那一脸做出来的伤心和抹泪的动作根本就骗不到杨天河,只是,待到杨西西那双清澈的眼睛满含失望地看着他,“爹,真的是小宝所说的那样吗?”再加上很难过的语气,杨西西第一招出来,杨天河就顶不住了。 “不是的,西西,你不要听小宝胡说,我唱,我唱还不行吗?”杨天河担心西西心里难过,这孩子来他们家没多久,本来就敏感得很,他可不想让西西误认为自己不想唱是因为不喜欢他。 “嘻嘻,爹,早唱不就行了吗?”杨兴宝笑嘻嘻地说道,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伎俩被拆穿。 杨西西笑得很是开心,“那爹,你快点唱吧。”伸手捏了捏小宝的脸蛋,弟弟哟,还是太老实了,在家人面前可以这样,可是在外人眼里,却很是容易吃亏的。 而一边的司月,此时在心里已经可以确定,这孩子绝对是个黑的,那黑漆漆的程度估计比她都要厉害,瞧瞧,杨天河一看西西笑得开心,不就开始扯嗓子了吗?甚至脸不好意思都没有,丝毫没有发觉,他其实使得伎俩是和小宝一样的。 最难得的是,西西还拥有这么一双十分具有欺骗性的眼睛,当然司月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只要西西这孩子对家人真心就行,不吭自家人,至于外人嘛,反正是祸害别人,她是不会心疼的,只要西西不吃亏就好。 杨西西和杨兴宝很快就后悔了,他们没有想到报应会来得如此之快,看着坐直了身体的杨天河,见他一脸陶醉的扯开嗓子,一阵嚎叫,就是原本趴在地上闭幕眼神的黑圈圈,都将毛悚了起来,加了一声便跑了出去,这哪里是唱歌啊,乌鸦叫都会比这好听。 司月嘴角抽搐地看着面前两个儿子为了不打击杨天河的信心,努力扬起欢喜的笑容,哎,这两孩子真是太招人疼了,用得着这么忍耐吗?司月毫不犹豫地给杨天河甩去了一个白眼,正想叫他闭嘴别唱了,可看见他认真且陶醉的表情,还有那亮晶晶的眼睛,紧紧抓着被子的两手,好吧,她也只能忍耐了。 等到杨天河的一曲高歌结束之后,果然不愧是父子,顶着一张红得厉害的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三人,无声的问着,明显的只差没有在脸上写上怎么样三个字了。 “好听,真的很好听。”杨西西第一个违心地说道,“是吧,小宝?”就是声音有些干巴巴的。 “恩,”杨兴宝用力地点头,“跟娘亲唱的一样的好听。” 杨天河原本没有多大的信心,一听两人这么说,将目光看向司月,“不错,”司月说出这两个字后,心说,我可是不忍心拒绝两个孩子可怜巴巴祈求的眼神,才不是不忍心打击杨天河这个大男人呢。 “那西西,你刚刚怎么没有帮我吹笛子?”杨天河很少被这么夸,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不过,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西西问道,当然,杨天河并不是怀疑什么,他也就是这么一问。 只是,杨西西的笑容有那么一刹那僵硬,看着自家爹期待的目光,吹笛子?心里欲哭无泪,爹,你唱的似乎全都没有在调上,让他怎么吹?就是他吹的话,估计也会被爹那么大声的唱歌给带跑调的。 真正的理由不能说,一时间又想不到该找什么借口,于是,杨西西看向小宝,无声地问着杨兴宝,他为什么没有帮爹吹笛子? 杨兴宝眨眼,是看明白了哥哥要表达的意思,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无法,只得侧头,看着司月,娘亲,哥哥为什么没有帮爹吹笛子? 司月看着眼前的三个活宝,很是无语,却又不得不接下这解释的活,谁让她再无人可以询问了呢,黑圈圈都逃跑了,“杨天河,你忘了,吹笛子也是力气活,没看见西西有些累了吗?”说得跟真的一般,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责备。 杨天河看着西西,虽然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可脸色确实是有些苍白的,“那西西,你赶紧躺着,”说着这话,还将自己的枕头也递了过去,放在西西的背下,“这样靠着,会不会更舒服一些?” “恩,”杨西西对着杨天河一笑,“那爹,你没枕头用了?” “我用衣服垫着就行,”说着话,还特意下床拿了一件棉袄折叠好,靠了上去,笑容满面地说道:“你看,这样不就行了吗?” 一家四口就这么说这话,有两个孩子在,并不会出现冷场的情况,在快到子时的时候的,“小宝,下来,该放鞭炮了,”除了杨西西,所有人都下床,司月要去准备下饺子,放鞭炮的活杨天河得看着,免得伤了孩子。 “爹,娘亲,你们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哥哥。”杨兴宝摇头,虽然放鞭炮是他一直就很期待的,不过,他是绝对不会丢下哥哥一个人去的。 杨西西其实也挺想去的,可他清楚,因为杨爷爷的话,爹娘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下床的,都是那几个讨厌鬼惹的祸,“小宝,你去吧,把窗户打开,我就能看见外面的。”杨西西笑着说道,只是,再聪明,心智也只有七岁,眼里的羡慕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那我也在屋子里看好了。”杨兴宝说完,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样吧,”看着两个孩子这样,杨天河是很高兴,他是最不喜欢这两兄弟以后变成他们兄弟几个那样,若真是那样,他觉得他肯定会哭死的,想了想,杨天河说道:“王大人送的烟花炮竹并不少,我先去院子里放一些炮竹,多留些烟花,等到十五元宵节的时候,我想西西应该就能下床了,到时候再让你们兄弟两个放个够。” 杨西西和杨兴宝对视一眼,“恩,就这样决定了。”两人同时笑着说道。 于是,在炮竹响起的时候,司月动作利落地捞起饺子,这还没端出去,声音就已经停了,出去一看,就杨天河一个人在院子里,心里多少有数,也不多问,扬声道:“杨天河,快点过来端饺子。” 吃过热乎乎的饺子,司月和杨天河各自拿出两个红包,杨天河的那一份也是他采药攒下来的,里面都放着五百文,拿在手里是沉甸甸的,等到兄弟两人将铜钱合在一处,细细地数了之后,刚刚好二两银子。 “娘亲,二两银子够买一头小毛驴吗?”西西心里还惦记这毛驴,他希望能买一头和黑圈圈一样聪明的小毛驴。 对于这个,司月也不太了解,看向杨天河,只见杨天河点头,“能的,只不过,就只能买刚出生不久的小毛驴,然后慢慢养大。” 于是,兄弟两个一大一小的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嘀咕什么,最后,二两银子一起放在了小宝的那个箱子,杨天河看着,想着过两天也要给西西做一个箱子,专门放他的东西。 两个小孩能撑到子时已经是不容易,没多久就心满意足地睡去,杨天河将小宝抱到司月的床上,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司月,你说西西,今天他是真的要看兴旺的手吗?”杨天河其实是希望西西那话只是说说而已。 司月一愣,点头,“我想应该是真的,不过,你别担心,我估摸着这是因为西西虽然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可他以前成长的环境对他还是有影响的,你放心,等过两天,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杨天河点头,他并不笨,从西西许多的动作和习惯他也可以看出,西西的身份恐怕不仅仅是普通的富贵人家,不过,交给司月教导他是放心的,小宝现在不就是既聪明懂事又乖巧伶俐吗? 只是,杨天河不知道,司月并不认为西西今天所做有什么不对的,也并没有要改他性子的想法,她所谓的好好说说,就只想让西西不要那么锋芒毕露,希望他处事的方法能够婉转温和一些,这样才不至于在达到目的的同时还伤到自己。 西西和小宝不一样,他是随时都有可能会想起他失去的记忆,或者被他的家人找到,若是她真的将西西按照杨天河的想法教下去,她想,西西说不定一回去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下的。 新的一年,新的希望,新的气象,腊月初一这一天,司月一家四口早早地穿上了新衣服,一家子人都红彤彤的,再加上门上贴着春联,墙上挂着年画和福字,窗上贴着窗花,几乎入眼都能被大红的颜色所吸引,看着人就心情倍儿好。 吃了早饭,只等杨天河祭祖回来便去拜年,“哥哥,”杨兴宝有些不舍地看着杨西西,这一次不能像晚上放鞭炮那般,再推到十五了。 杨西西坐在床上,笑着说道:“快些去吧,记得嘴巴要甜一些,把哥哥那一份也拜了,最好能多拿些红包,这样我们买小毛驴的时候,就可以挑选更好的了。” “恩,”杨兴宝点头,听着哥哥交给他的任务,跟着杨天河,跳过杨双吉一家,直接先去了杨双庆和杨双祥家里,小孩是谨记着杨西西出门前的交代,小嘴就跟抹了蜂蜜似地,好听的话一个劲的往外崩,磕头磕了两个,还认真地交代,一个是他哥哥的,一个是他的,那些长辈,看着小孩一脸认真的模样,老年人的脸都笑起了褶子,给红包的时候毫不介意地给了两个。 一出一家院门,杨兴宝小财迷似地抱着双份的红包乐得嘴都合不拢,给得最多的要数村长杨兴盛,都快比上杨天河他们给小宝的压岁钱了,要知道,农村里拜年,给的红包基本就是象征意义远大于现实意义,近亲的十文左右,稍微远一些的五文,更多的是一两文。 “村长爷爷,这会不会太多了?”杨兴宝一接过,感觉着红包里的重量,疑惑地问道。 “小宝,乖,这是长辈的祝福,再多也不能嫌多的,知道吗?”杨双盛摸着小宝的脑袋,笑得很是慈祥地说道。 “村长爷爷,这个师傅有教过的,叫长者赐不可辞,”杨兴宝笑眯眯地说道:“我刚刚只是担心村长爷爷弄错了,才会有此一问的。” “小宝真聪明。”杨双盛笑着说道,心中感叹,果然不愧是大儒啊,瞧瞧这才教小宝几个月啊,这气度,这机灵劲,村子里的娃又有几个能比得上的,估计就说这娃是县城里的小少爷,也没人怀疑的。 这一上午,杨兴宝因为磕了双份的头,所以,红包得的都是双份的,一到家,就抱着沉甸甸的一堆红包,也不让他爹碰,跟司月打了招呼,就跑进杨天河的房间,利落地脱了鞋子,爬上床,兄弟两人在床上嘀嘀咕咕,是不是发出嘿嘿的笑声,听得堂屋里的司月和杨天河跟着笑了起来。 初二这一天,杨天河,司月还有小宝陪着杨西西说了好一会话,才带着祭品去给司忠夫妻两个上香,看着两人干净的坟头,司月有些恍然,去年五月份来的这里,虽然发生了好多事情,可时间过得还真快,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看着跪在她旁边的杨天河和杨兴宝,想着家里的杨西西,真心地笑了,她司月终于也有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家了,只是不知道,地下的司忠一家人可有团聚?是不是还像之前那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司月,我们回去吧。”杨天河叫道。 “恩,”司月点头,收起心思,想那么多干什么,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事,时间一天太难的过去,年味也随着村子里的人准备新一年的忙碌慢慢地散去。 在杨西西头不那么晕的时候,每天都会去堂屋的躺椅上躺一会,笑看着娘亲给他缝新衣服,爹在一旁给他做一个木箱子,还说要做书桌椅子这些他之后需要用的,小宝陪在他的身边,笑嘻嘻地说这话。 这样舒心的日子,杨西西每日里睡觉都是笑着的,好几次做梦都笑出声来,等到第二天,杨天河问他做什么美梦呢,笑得那么开心,杨西西偏着脑袋想了好久,都没想起是什么来,不过,他知道他的开心是真的。 元宵节前,西西终于可以下地,十五那天晚上,兄弟两个在院子里是噼里啪啦地将所有的烟花炮竹都放了一干二净。 之后,“西西,明日你就要跟小宝一起去上学了,”司月看着坐在她面前的兄弟两人,笑着说道:“王大人身为大儒,他的学问有多深我想不必我说你们心里都明白,既然你们有这个机会,就要好好地跟着王大人学习,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你放心,我会用心读书的。”杨兴宝用力地点头,虽然之前也去看过师傅,可并没有待多久,如今,他真是有些想师傅和师兄了。 比起杨兴宝的一脸高兴,杨西西对读书的兴趣就小了很多,不过,他依旧点头,“娘亲,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恩,提到照顾弟弟,有一件事情我倒是忘了,”司月笑着说道:“之前过年也不好说,如今是时候了,就是三十那一天,西西,那石头就是带着小宝你也应该能躲得过去的,为什么还会被打成这样?” 杨西西眨眼,没想到娘亲会突然地提起这个,一脸的疑惑,“不是娘亲你说的若是打架的对手没有内功,我也不要用气流的吗?” 司月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好吧,这话她是说过,可对于西西上一次的听话,她还真笑不出来,这孩子,大好的新年,大部分的时间却用在了卧床静养上,可怜的模样他们看着都心酸,感情到最后罪魁祸首竟然是她啊。 “咳咳,”司月干咳两声,“西西,你要记住了,小宝也要听好,我是那样要求你没错,不过,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大的前提,那就是你们自己不能受伤,在我眼里,宁愿别人缺胳膊少腿甚至没命,也不愿意我的宝贝儿子蹭破一点皮。” “娘亲,我记住了。”杨兴宝将司月的话记在心里,本着娘亲说什么都不会错的原则,笑着说道,再说,他真的很喜欢听娘亲这么说话的。 杨西西眨眼,略微思考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娘亲的意思是,那个时候我应该用气流挡开,哪怕是伤了那五个讨厌鬼也不要紧?” “恩,”司月点头,总觉得西西这话有些不对味,“那小宝,还有西西,你们两想想,要是你们受伤的话,我和你们爹肯定会伤心难过的,要是那五个讨厌鬼受伤了,难过的就是他们的爹娘,你们是宁愿他们爹娘伤心难过,还是我和你们爹伤心难过?” “当然是他们伤心难过了。”杨兴宝和杨西西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虽然这话说得很是自私,道理却是没错的,司月想没有那对父母愿意听到另一种回答的。 司月满意的一笑,回想着西西在杨家大堂处理事情时的样子,细细地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那天的事情你处理得很好,只有一点,西西你要记得,在这个村子里,不,就是以后在其他的地方,砍手砍头的话就算是你心里那么想,都不要那么说,西西你不是官府里的县太爷,是没有这样的权利,再说,即使是县太爷,也要那律法审理的,不是吗?” 杨西西皱眉,“那要是我和小宝被欺负了呢?也不能反抗吗?” “呵呵,”司月笑着说道,“若是西西心里实在难受的话,至少在这个村子里,以西西你的功夫,天黑之后,将人拖到地里揍一顿出出气而不被人发觉应该很容易的吧?” “当然,有一点,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娘亲希望西西你不要动杀心,也不要断人胳膊和双腿,惩罚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娘亲最不希望便是那些人的鲜血玷污了西西你的一双白嫩嫩的手,你可以想一种很温和的,能够将自己瞥得一干二净的方法,无论西西你怎么想,我都希望以后西西在别人的眼里是一个温文如玉的君子,小宝也是一样的。” 司月也不想教儿子表里不如一,可在这个重视名声的社会,杨家村还好,以后小宝要进入官场,西西的前途变化更加多端,她只希望在此之前,他们能够有自保的能力而已。 杨天河黑着脸,看着司月笑眯眯地说着这样的话,再侧头,见自家的两个儿子听得津津有味,甚至一个个眼里冒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不由地反问自己,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娘亲,有这样的方法吗?”西西想了想歪着脑袋问道。 “有的哦,不过,这事不急,西西你现在还小,可以慢慢想,”司月笑着说道:“跟着王大人好好学习,相信西西这么聪明,一听会找到许多这样的方法的,那时,你再回来想着腊月三十那天发生的事情,你就会想明白其中的不妥之处的。” 其实西西这孩子,若是没有其他的身份,她是完全不必要担心的,就现在心智才七岁的他,好些大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可那些大人也仅仅是杨家村的这些而已,西西这孩子七岁就能这么厉害,她相信除了先天的聪慧之外,环境因素恐怕也占很大的一部分,否则,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面不改色地说出看人手,脑袋的话,并且还一点都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多谢娘亲。”杨西西笑着说道,“西西虽然现在还不完全明白,不过,一定会牢记娘亲的话,好好地跟着王大人学习的。” 司月担心会刺激过头了,连忙补充道:“也不用太辛苦,太勉强自己了。”^ “恩,”杨西西点头,养了大半个月,他干瘦的脸上总算有些肉了。 第二天,一家四口人早早地起了床,吃了早饭,司月送父子三人出门,远远地看着他们回头,靠在院门口对着三人挥手,孩子上学期间,杨天河恢复了每日的两趟去县城,接送儿子,同时也会送王雪君和蔡博文的饭菜,其他的时间,要么在家里,要么就在杨双林那边。 司月在休息了十天之后,便开始绣花,这一次依旧是大图,一副风姿清雅亭亭玉立的莲花图,再配上一首爱莲说,笑眯眯地看着画出来的全图,完全没有剽窃的罪恶感,因为她压根就没打算说这词是她所做,依旧推在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老爷爷身上,所以,她最多算是借用而已。 二月初的时候,放学回家的父子三人带回来一只小毛驴,司月定眼一看,果然是很小的小毛驴,大大的耳朵在他的整个脑袋上显得格外的醒目,除了肚子上的灰白色,其他的皮毛全都是黑色的。 “娘亲,你看这头小毛驴,可爱吧?”杨兴宝笑着问道:“这是我和哥哥挑选了许久才选中的,你看他那么大的眼睛,一看就是个聪明又忠厚的。” “恩,是挺可爱的,正因为可怜没人爱,才会瘦成这个样子的。”司月眉头一挑,笑着说道,看来这两小家伙对毛驴的要求还不低,忠厚都还不够,还要聪明,请问这两孩子到底想要让这小毛驴以后做什么大事。 杨西西连忙上前保证道:“我和小宝会把它养得胖胖的,到时候它就会很可爱的哦。” 在司月和杨天河的影响下,杨兴宝和杨西西的审美观皆是一切以胖乎乎白嫩嫩为美,而现在还挺瘦的杨西西正在努力地往那方面发展,每天都要喝豆浆,饭量更是一日打过一日,喜得杨天河每日吃饭的时候最高兴的便是给两个宝贝儿子添饭。 “恩,”杨兴宝接着点头,“哥哥,每日下学后,我们训练黑圈圈的时候,也要训练小毛驴,还得多多地关照小毛驴,我想那样的话,它很快就能像黑圈圈那般聪明了。” 杨西西点头,走到小宝跟前,小声地说道:“最先要训练的便是让小毛驴学会不到处出恭,否则,娘亲肯定不会喜欢小毛驴的,然后就不会给它做好吃的,那小毛驴就不能长胖了,也就不会变的聪明可爱了。”这一番话下去,两兄弟都认为解决小毛驴随处出恭是头等大事。 “恩,哥哥说得有道理,一会我们去问问爹,他当时是怎么训练黑圈圈的。”杨兴宝看着一边瘦瘦的黑圈圈,哎,突然觉得身上的压力有些大,不过,很快眼里就冒出熊熊的火焰,恩,他们兄弟两个一定能将小毛驴训练得很好的。 司月听着两兄弟的嘀咕,真的很想敲开他们的脑袋,驴子从来都是倔的,哪里有聪明的,“呵呵,”杨天河却在她身边笑了起来,“看他们兄弟两这么积极的样子,我想很快小毛驴就能跟黑圈圈一样聪明了,或者我应该给他搭个窝而不是弄个圈?” 斜眼看着杨天河在很认真地思考是给小毛驴搭窝还是弄圈,司月淡定地看着那只小小的小毛驴,再想着两个小家伙兴致盎然斗志高昂的模样,已经可以想见这小毛驴以后的悲惨命运了,好吧,她想,若是小毛驴真的能做到黑圈圈所做的事情,她就不介意再多做些吃食,只要它能吃得下去。 “对了,西西,小宝,你们不给小毛驴起个名字吗?”司月已经不在小毛驴智商的问题上纠结了,万一他们兄弟两个碰上的就是一个奇葩毛驴呢,用手拍了一下脑门,难道你也被传染得不正常了。 兄弟两个似乎就等着司月问他们这个问题,一听到司月的问话,同时裂开嘴,露出一口的白牙,十分高地说道:“就叫小毛驴啊,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说完这话,两兄弟齐齐地唱了起来。 “就得瑟吧你们。”司月笑嘻嘻地看着兄弟两人摇头晃脑唱着这歌时的模样,说了这么一句,便走进厨房,准备晚饭,至于课业的问题,她隔一段时间就会让杨天河问问王雪君,既让王大人一直都说两个孩子很用功了,在家里她就希望他们能够多多地放松。 之后的事情果然如司月想的那般,即便是杨天河将方法教给了两兄弟,司月和杨天河也全力地配合着,可小毛驴就是一直都不开窍,该拉的时候绝对不会客气,这实在是有些打击兄弟两人的热情。 这不,花了十天的时间,小毛驴依旧如故,这天,回家的路上,杨西西突然说道:“小宝,今天我们不但不给小毛驴吃娘亲做的食物,也不给他找新鲜的嫩草嫩叶了。” 二月中旬,冬天的脚步已经悄然离去,枯黄的草开始了新一轮的生长,光秃秃的树枝也发出了新芽,之前,两兄弟想着他们心爱的小毛驴很喜欢吃新鲜的嫩草,每次回家的路上都会割上一些,甚至为此上学还带着两把一大一小的镰刀。 杨兴宝看着杨西西,眨眼,再眨眼,突然眼睛一亮,“哥哥,你的意思是小毛驴更喜欢吃新鲜的嫩草嫩叶?所以,我们扣下娘亲做的食物他也不在意?” “小宝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总算是找到原因了,杨西西郁闷的心情得到缓解,脚步都欢快起来。 “哥哥,那小毛驴真是没品位,娘亲做的饭菜那么好吃不吃,偏要吃青草。”杨兴宝有些不能理解地说道,若是小毛驴听到这话,肯定会叫上两句的,它是驴,两人小主人,它是有一只做驴的骄傲的,才不会像那只没骨气的丑狗,一根骨头就能让它跑来跑去,尾巴摇得都快掉了似地,完全忘记了他是一只看门狗,而不是哈巴狗。 可有着骨气的小毛驴听到主人的脚步声,虽想动,却依旧忍住了,大眼睛鄙视地看着跑得欢快的黑圈圈,傲然地等着两位小主人拿美味的青草喂给它吃。 可等了好久,也没闻到它心爱的青草散发出来的美味,终于忍不住,“咴咴”地叫了起来。 “黑圈圈,今天我们一起玩,不理这头臭小毛驴,哼,随地入厕,一点都不知道害羞,还不爱干净,才不跟它玩呢。”杨兴宝像是没有听见小毛驴的叫声,对着黑圈圈刚说完,就见杨西西就从厨房里拿出一根骨头,还没有凉,上面带着丁点的肉末。 那骨头散发出来的香味让黑圈圈两眼冒光,口水直流,不过,看着两个小主人满脸的笑意,它就知道天上没有掉狗骨头的便宜事,然而没关系,黑圈圈已经准备好了,无论多么高难度的动作,为了美味的狗骨头,它都会努力配合着小主人去做的。 如此,找到敲门的兄弟两个终于在第五天成功地让小毛驴屈服,而就在这天,杨天河决定给小毛驴搭个窝,而不是做个驴圈。 又过了好几日,这天中午,“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司月笑着说道。 杨天河看着司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想先买一亩地,试着种种草药?” “哦,”司月停下手中的绣活,抬头看着杨天河,“那你准备种植什么草药,知道怎么种了吗?种子有没有下落?还有销路这些你都打探过了吗?” “我打算种半夏,这种草药安县并不多,”杨天河说完,将半夏的种植方法又说了一遍,“虽然从来没有种过,可知道了方法,我心里多少是有些底的,至于种子,我经常去卖药材的那个药材铺的掌柜说,他那里有一些种子,至于销路,因为安县和临近的几个县城半夏都不多,所以,那掌柜的说,我要是真种成了,药材又没有问题,他就会收下的。” 别看现在的杨天河说得头头是道,可这是他从小宝他们上学就开始准备,留心的,担心司月认为自己操之过急,连忙补充道:“今年我的收入还是以采药为主,一有空我就会去杨大叔那边学习。” “那就先买一亩地,要买什么样的地你自己跟村长大叔去说,”司月看着杨天河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样子,笑着说道:“你去年采药所赚的银子你也知道我放在哪里的,若是不够的话,可以从我那里拿。” “恩,”杨天河笑着说道,家里有多少银子,他心里是清楚的,等买了地,估计就没剩下多少了,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在采草药的事情上多花些功夫,毕竟这个是来钱最快的。 对于杨天河要买地之事,杨双盛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眼看着开春就要下种了,要是再不买地,今年的春耕恐怕就耽搁了,只是,在听到杨天河只买一亩地的时候,皱起眉头,许久才开口说道:“老四啊,你是不是银子不够,你这就买一亩地的话,况且你选的那地方并不算是好地,种出来的东西交了税以后,哪里够你们一家子吃喝的。” 杨天河并没有隐瞒他想要种草药的意思,又将他这一年会继续采草药的事情说了一遍,努力了好久才表达清楚,他并不是因为缺银子,而是买一亩地先试着种种看。 “既然这样,我也不拦着你,”杨双盛笑着说道:“你还年轻,有这些想法是好的,说不定这就是一个来钱的法子。” “多谢村长大伯。”杨天河笑着说道。 有了村长的帮忙,杨天河的地很快就下来了,这样,每天杨天河就更加忙了。 “爹,要不,以后你不用再送我们了,去县城的路我们都认识了,有我保护小宝,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杨西西对着杨天河说道。 “不用,接你和小宝花不了多少时间,况且路上我还要采药,要买菜,也要给王大人他们送饭菜的。”杨天河想也不想地拒绝道,其实司月也觉得杨天河没有必要一天两趟的接送,可在接送儿子上学的这件事情上,杨天河格外固执,众人看着也无法,只得继续维持原状。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今天的更新来了哦 (*^__^*)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67章 杨天河买了一亩地种草药之事,在村子里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等到杨双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老大,你确定?”阴沉着脸问着杨天山。 见杨天山点头,杨双吉猛然站起身来,抬脚就往外走,只是这人都走到院子里了,不经意间看着瞥见已经是杨兴盛房间的西边第一间房,铁青着脸握紧他的烟杆,转身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不想听堂屋内他的四个儿子就这件事情发表的各种意见。不理会他的四个儿子就这件事情发表的各种意见。 司月每日里除了将大部分时间花在绣花上面,还要就只需要负责家里人的一日三餐,缝制四季衣裳,当然杨天河忙碌的时候,她要她看不下去的时候会帮忙打扫房间。 ,而杨天河看起来就比司月要忙的得多,每日里必须要做的是接送儿子上下学,去他的宝贝药田看看,除草施肥什么一点都不敢大意,接着还有采药,去杨双林那里学习,还要清洗家里的衣服,数着这些事情算起来并不多,可一件件日复一日地做下来,换做司月的话,她头绝不认为他她能像杨天河那样,每天都还能乐呵呵的,完全不会觉得烦躁或者麻烦。 当然,这样的忙碌是很有结果的,在这一年的秋分后几日,杨天河那一亩地的半夏所卖出来的银子虽然村子里的人并不知道具体的数字,可看着杨天河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肯定不会比种粮食要少。 司月是将杨天河挣的银子和她挣得的银子分开放的,至于花销,都由杨天河记着,虽然这一年他所挣的银子依旧没有司月所挣得多,可看着采药还有一亩半夏所卖出来的这一笔银子,那时那是之前的他根本不敢想象的,心里越发坚定,采药种药是一条不错的道路,他自己高兴不说,收入也不少的。 ,而另一件事情便是跟杨双林学医术的事情,这一年下来,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进步不少,对于杨双林的一句,“不错,能看一些小病了。”那一天,他是高兴地上蹿下跳,找不到东南西北,对学医兴趣是更加的浓厚。。 不过当然,即使是司月和杨天河两人收入多了,家里的生活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吃食上以养身子为主,都是五谷杂粮,荤素搭配,穿着上,还是以细棉布为主,至于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他们是想都没有想过。 杨兴宝在这一年开始学习功夫,扎马步扎得是两腿发软,等好不容易适应了,王雪君又出新招,为了练习,四肢都开始绑着铁块,每日里上下学已经不是走着回去了,而是用跑的。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在他最初学功夫的那个时候,那是把家里的三人都心疼坏了,每天晚上用热水给泡澡,给他按摩,一看见原本肉呼呼的脸有消瘦下去的样子,连忙给他开小灶,补身子。 杨西西身为小宝的哥哥,特别是大夏天的,看着小宝小小的个子站在烈日低下,白嫩嫩的脸晒得通红,汗水湿透衣裳,那是急得不行,想要偷偷给他遮阳,王大人一个眼神过去,他就不敢动了,这一年,这位大人可没有少折腾自己,即使是他心里不服气,可在吃了那么多亏之后,不老实也不行了,于是,他除了在旁边看着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除了小宝学武功这件事情,杨西西的日子可谓是每天的都是很幸福很开心着的,温柔聪明厨艺好的娘亲,勤快踏实可靠的父亲,还有可爱贴心的弟弟,虽然娘亲有时候爱干净得到了令他都发指的地步,虽然父亲总是固执地坚持每日送他们上下学,还有这个弟弟有时候天真得让他不由得为他以后的人生担心,但总得来说,还是非常不错的。 一年的时间眨眼而过,这第二个新年,年夜饭杨天河没有去杨双吉家,送礼过去的时候,父子两遇上,杨双吉也没提,父子兄弟之间除了见面时大声打声招呼之外,平日里并没有别的来往,一年下来,许是顾忌这什么,也或者是因为疏远了不少,杨家的众人尖酸刻薄没有了少了许多,更多得则是客气疏远。 又翻过一年翻过一年,这时小宝七岁,杨西西心智也在成长,已经九岁了,不过,在司月和杨天河看来,此时九岁心智的杨西西远远比村子里十几岁的孩子要成熟得多,这个认知让他们很高兴,虽然现在的西西心智与真实年龄还有一定的差距,可以这样的成长速度,总有一天会变正常的,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娶妻生子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九岁,正月最后一天,晚上,一家人吃过晚饭,因为天气还有些冷,便就只是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后就便回到堂屋。 ,“爹,娘亲,”小宝和西西坐在一起,眼睛发光发亮,神色也极为激动,显然能从下学一直忍到现在才说很不容易,还有努力地控制,让他看起来很认真的模样,“师傅建议我参加二月份在县里举行的县试,让我回来跟你们商量。” 杨兴宝回来时格外亢奋的精神,还有时不时欲言又止的模样,司月和杨天河早就看出这小孩有事,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事情。 “仔细算来的话,你跟着你师傅上学读书的时间才一年,真的能行吗?”司月不是想打击这孩子的信心,她更怕小孩年纪太小,太早承受失败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他以后的发展,虽然早就知道这孩子下场的时间肯定会比杨天赐早,可他现在才七岁,也早得太早了吧。 杨天河原本非常高兴的心也因为这话而冷却下来,毕竟司月说的是事实。 杨西西看着自家宝贝弟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笑脸没有了,眼里的光芒跟着熄灭,整个人都带着沮丧的气息,哪里还受得了,“娘亲,小宝行的,前几日小宝做了王大人给他出的试题,成绩都很不错,王大人说那是之前院试的考题。” 院试?也就是说王大人的目标是指向秀才的,司月看着才七岁的儿子,为儿子的聪明骄傲的同时又有些担忧,七岁的秀才,真的没有问题吗?刚才担心小宝不行受不住打击,现在小宝行了,又开始担心伤仲永的事情会不会出现在小宝身上。 “娘亲,你若是不同意,我不参加就是了。”其实小宝想要参加县试的理由非常简单,他一直就知道自己是要参加科举考试的,可早日参加的话,他离着穿官服的时间就会早一些,自从杨兴宝在王雪君那些学习之后,蔡博文是时常穿着官府官服在杨兴宝面前晃荡,让他眼馋得不行。把他眼馋得不行。 司月看着小宝有些失落的模样,忙开口说道:“我并没有不同意,只是,有些担心,若是小宝小小年纪就考取了秀才,会不会骄傲自满,得意忘形,小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若你真的那样的话,以后就会很难再前进一步了。” “娘亲,小宝不会的。”杨兴宝笑着说道。听着司月的担心,一颗心也轻松了不少,怕司月不相信,“真的,小宝一定不会自满的。” 看着小宝这个样子,司月虽然说心里依旧有些担心,转眼不过,又想到既然是王大人的提议,想必她所担心的王大人都有考虑在内,其实让小宝早些下场去试试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因为这样的话,小宝的起跑线就超出同龄人好多了。 “那既然我们小宝有信心,又不会骄傲自满,我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司月说完这话,看着杨天河,问道:“你呢?” “我啊,”杨天河笑着说道:“其实,我觉得既然是王大人建议的,想必是考虑周全之后才会对小宝说的,去试试也没什么不好,你不也说过,有王大人这样的师傅,小宝的仕途可能会走在别人的前面吗?” 得,感情就她一个人在那里杞人忧天了。 “娘亲,”西西歪着脑袋看着司月,一脸的疑惑:“小宝七岁考取秀才很厉害吗?我听王大人说,他七岁的时候就考中举人,还是第一名解元哦,就是县令大人,在小宝这个年纪,也已经是秀才了。” “什么!”司月还没说什么,杨天河直接大叫道,眼里全是震惊,他其实并不认为小宝这年纪参加县试会有什么结果的,可现在听西西说来,秀才,举人这些好些人要努力一辈子的事情,对王大人和蔡大人来说,似乎就是家常便饭这么简单,这也太厉害了吧。 司月被杨天河吓了一跳,好吧,虽然她也被那两个妖孽吓了一跳,可随后就想明白了,就是前世,天才儿童也是存在的,想通之后,甩了个一个白眼给杨天河,“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吓到我们了。”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以为老五就是很聪明的,哪里想得到。”杨天河尴尬一笑,整个人看起来还并没有冷静下来。 杨西西想要哧鼻的,可又想到爹口中的老五是爹的亲弟弟,是他现在的五叔,压抑着不发出不屑的声音,笑着说道:“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整个大齐可大着呢,这聪明的人也多了去了,这偏远的西南真的不算什么听王大人说,在这偏远的西南看起来很难的事情,在京城那是比比皆是,就像有五叔成就那样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那倒也是。”沉默了一下,杨天河点头,“对了,西西,我听王大人说,你的学业比小宝还好上许多,你怎么不参加?这次跟小宝一起参加吧。” 这话司月倒是没问没说,经过一年多的相处,她已经看出来,西西对考科举别说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有些厌恶。 “爹,我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参加考试,更不喜欢当官,我不喜欢当官的,”杨西西下意识地说道,随后看着小宝,“当然,以后无论小宝当什么官,我都喜欢的,嘻嘻,爹,我也算是长子,以后准备继承家业,小宝,你说呢?就不走仕途了,你千万别勉强我,对吧,小宝?” 听着杨西西笑容满面地说着这话,杨天河和司月都有抽他的冲动,他不喜欢读书,可他的学识却是王大人都夸奖的,这算什么,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可就算是这样,你能不能不要用这样一副灿烂的笑脸说出来。 “恩 ,哥哥不喜欢考试就不考试,哥哥不喜欢就不当官,小宝当了官以后就可以保护哥哥了,哥哥继承家业也不错,小宝觉得很好啊。还有我的就是哥哥的。”杨兴宝立刻摇头坚定地点头,爽快地说道。 杨天河扯着笑脸,心里只是在不断地呵呵,再呵呵,继承家业,你们两兄弟还真敢说,他现在拥有的恐怕还称不上家业吧,三间土墙房,一亩地,一条狗,一头驴,不对,那驴还是小宝和西西出钱买的,再一次听到家业二字,杨天河真心觉得他的压力好大啊。 而司月则想的是另外一回事情,回想着这一年来,西西似乎时常跟在杨天河身边,看着他采药,种药,也会经常去杨大叔那边,看书的时候手里通常拿的都是从王大人那里带回来的医术医术,现在看来,西西说的并不是玩笑话。再听着杨西西的话,她知道西西并不是开玩笑的,她能说古人真是早熟吗?心智才九岁就孩子就开始考虑以后的事业了。 不过,看着杨西西的笑脸,司月突然有些难过,若是西西一直不被找到,或者一直不恢复记忆的话,继承家业再像杨天河所说的那样,娶一房贤惠的媳妇,生一窝可爱的孩子,想想这样也不错的,可等到她真想到以后,她心里总觉得很是不安。 “好啊,”压力过后,杨天河倒是认真地考虑,“西西你对药材和医术都比我有天赋,要是你真不想考科举的话,爹也不会勉强你的,我多多努力,等小宝当了官之后,置些田地,再就给你买一个铺子开个药铺,不过,西西,那样你学医术就要更认真一些,看病之事可不能马虎。” “放心吧,爹,这事我明白的。”西西笑着说道。 司月听了父子两人的对话,甩开伤感的想法,那么远的事情等发生的时候再说吧,倒是杨天河的话,让司月在心里都笑了,真心想对杨天河说,西西那是脑子聪明,估计无论在哪一方面都会比你有天赋。 不过,这一晚,杨兴宝参加县试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在王雪君和蔡博文看来,一个小小的县试并不算什么,可对于杨天河一家子来说,却是极大的事情,为了让小宝毫无压力的应对,司月等人做了好些准备。 “一个县试而已,用不着,”不过,在被王雪君知道了以后,是直接否认了,“就在县衙考试,一共五场,一天两场,你们还是像往日那样,什么都不用做,一切我都会打点好的。” 原本杨天河想说,担心小宝心里害怕,紧张,他们守在外面小宝心里会安心些这样的话,可看着王大人风轻云淡的样子,再回想到面前这位七岁就中了解元,眼里的崇拜更甚看着王雪君的眼里就只剩下崇拜了,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点头听从指示。 于是,等到县试这一天,杨天河送两个孩子上学,司月只说了一句,“好好读书。”“好好考试。” 杨天河更是将两人送进去就回来了,不过,他们也不是真的一点也不关心,等到下午下学回来,两人仔细看着查看杨兴宝的脸色,很平常,就是眼里的激动也在努力地压抑着。 “小宝,怎么样?”杨天河终于忍不住问道。 面对家人,杨兴宝终于抛开了王雪君所说的要喜行喜形不露于色,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觉得很简单,对了,爹,我在考场看见了兴盛和兴隆两位堂哥。” “哦,是吗?他们年纪也不小了,是该下场试试的。”说完这话,杨天河笑着说道:“跟爹说说,考试时的事情。”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晚饭都吃了好久,听着杨兴宝说的绘声绘色,偶尔杨西西在一旁补充,这是他家弟弟人生的第一场考试,西西自然是担心的,死皮赖脸地磨了王雪君好久,才同意他以侍卫的身份进入,虽然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可他也高兴得不行。 而杨家那边,因为这一天家里有两个孩子参加县试,所以,等到杨兴盛和杨兴隆回来的时候,一家子人都坐在堂屋等着,饭菜也都在厨房里温着,只等他们回来,边吃边说。 “怎么样?兴盛,兴隆,你们有把握吗?”杨双吉笑看着两个孙子,开口问道,一年的时间,足够脑子本来就很聪明的杨双吉想通许多的事情,也放开许多的事情,一心只扑在光耀门楣之上,只要与这事无关的,他都不管了。放手不管了。 “爷爷,我觉得还可以,试题也很简单。。”杨兴盛笑着说道,十四岁的少年,相貌上综合了杨天山和小周氏的优点,再加上长年在学堂待着,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息,在杨家村兴字辈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不过,到底是年少,此时说着这话的时候,眉宇间除了自信还有些得意。 听了这话,杨双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杨天山和小周氏两口子更是喜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兴隆,你呢?”杨双吉笑问着杨兴隆。 “还行。”相比起杨兴盛这个大哥,杨兴隆沉稳得多,停顿了一下,看着家里的人都十分高兴,开口说道:“今天我在考场看见了小宝。” 高兴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怎么可能,那小崽子才上学一年,就跑去考试,这是想考功名想疯了吧。”周氏最先叫了起来,“哼,肯定考不上的。” 其他人虽然没有像周氏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可脸上还没褪去的吃惊足以表明他们心中所想与周氏相差不远。 “四哥可没疯。”突然,杨天赐的声音响起,脸上带着越发暖人的笑意,只是,放在桌下的手却是紧紧地抓着裤子,见所有人都望了过来,这才说道:“你们可别忘了,县试可是由蔡大人负责,小宝是他的师弟,要通过县试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众人听了这话,一个个都沉默了起来,似乎刚才的高兴都因此而消失无踪染上了阴霾,“老五,这样的话,以后你还是不要说的好。”杨双吉看了一眼杨天赐,“你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这般不谨慎,若是被旁人听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杨天赐抬眼,看着杨双吉,心中一凛,“是,爹,我知道了。”他刚才也是猛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说完这话之后,暗自警告自己,以后可不能再想今日这般的大意。 “老大,老二,还有兴盛,兴隆,县试只是科举考试的第一步,即使是通过了,你们也不要太得意忘形。”杨双吉看着大房和二房的人开口说道:“心里高兴就行,不要满村子的吆喝,在没考上秀才之前,都要低调,知道吗?”之前杨天赐去参加县试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是,爹。”杨天山还有杨天海同时说道。 接着杨兴盛和杨兴隆也跟着开口,“知道了,爷爷。” 考试结束之后,杨兴宝和西西两兄弟继续上学,至于考试结果,有王雪君在,他们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结果。,想着接下来的府试,那可是要在顺城举行的,虽然从他们这里到顺城只用一天的路程,可自从自小就没有出过安县的杨天河不出意外的紧张了。 小宝过了县试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不像杨双吉家里,虽然杨双吉一再强调要低调,可杨兴盛和杨兴隆就在村学里读书,通过县试的事情在村学里上学的孩子在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传开也是必然的,沉默了一时间村里说得沸沸扬扬,沉寂了许久的杨家似乎又有风头再起的趋势。 当然,小宝的事情,杨天河也没有刻意的瞒着,相熟的像杨双林,关注的像杨双盛他们还是知道的,虽然府试实在四月份,杨天河却是早早地联系好了马车,生怕到时候去考试的孩子太多,马车不够用一般,而在学医术期间,他是有事没事就向杨双林打听顺城的事情,争取在到顺城之前多多地了解那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 这一天傍晚,杨天河才接了小宝和西西回来不久,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杨天河倒不是不欢迎,而是吃惊,自从那次大年三十闹翻之后,他们杨家的人便再也没到过他家,今天猛然见到两人站出现在他面前,不吃惊才怪。 “老四,我们过来自然是有事情找你,怎么?我不让我们进去坐坐?。”杨天山的心情显然很好,一向严肃的脸都带着笑容,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不少,也不计较杨天河的失礼,笑着说道。。 杨天河回神过来,立刻侧身,请两人进去。 杨天山和杨天海走进院子,看着空旷的院子里,杨兴宝和杨西西正在逗狗抓驴,想着家里的儿子已经在温习功课的儿子,心里更觉得老五说得对,小宝之所以能通过县试,完全是因为蔡大人的关系。 见他们看着小宝和西西,杨天河叫了一声,“小宝,西西。” 杨兴宝和杨西西回头,看着杨天山和杨天海,兄弟两个虽然高矮长相都有很大的差别,可灿烂的笑容却是在相互的影响下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伯,二伯好。”两人齐齐地叫道。 “恩,”杨天山和杨天海点头:“老四,我们进去谈吧。” “好,”杨天河回道,走之前还让小宝和西西接着玩,只是叮嘱他们不要弄脏了衣服,听得走在前面的杨天山兄弟两个在心里直摇头,这老四和司月宠儿子的名声在村子里已经传开了,如今看来,还真是跟传言说的一样,就差像祖宗一般供起来了。。 三人刚坐下,司月就拎着开水走进来,“你去忙吧,这个我来就行了。”杨天河起身接过司月手里的水壶,给两个兄长倒了热水,才再一次坐下,“大哥,二哥,你们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了。” “老四,你知道兴盛和兴隆都过了县试的事情吧?”杨天山见杨天河点头,接着说道:“接下来的府试是要在顺城举行的,我和老二都是要跟着去的,我想着小宝也通过了县试,要不,跟我们一起,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杨天山兄弟两人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因为杨双吉的提醒,小宝是大儒的弟子,大儒自然会给他铺路,他们跟着自然也是想着能沾些光的。 “这个倒是可以,”杨天河倒是并不没觉得杨天山的提议有什么不妥,不过,想了想家里司月娘三三个的脾气,问道:“不知道大哥你们一房去几个人,马车可有准备好?” 杨天山一愣,“马车我已经联系好了,考试在四月中旬,我想着早些过去,让他们先适应一下顺城的气氛,也能腾出一脸天两天的休息时间,”一直没说话的杨天海开口说道:“只我和大哥送他们两个去,你怎么打算的?。” “我也联系好了马车,”杨天河顿了顿,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宝如今的年纪太小,我和他娘都不放心,西西那孩子虽然这两年长大了不少,可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们也不放心,所以,我们一家子都会去顺城的。” 杨天山记着杨双吉的话不要问大儒的事情,于是,兄弟三人商量出一个准确的出发时间,当然,与其说商量,不如说以杨天河的为准,在杨天山兄弟两人看来,有大儒在背后指点的杨天河选择的日子肯定是最好的。 三月很快的过去,司月将黑圈圈和小毛驴托付给隔壁,一个包袱里就带着一家人一人一套的换洗衣裳,另外就是司月昨晚做的点心,用着在马车上饿了吃。 因为要赶一天的路,为了能赶在关城门之前进入顺城,不在荒郊野外过夜,一家人是天还没亮就早早地起了床,一人吃了一大碗鸡蛋面,就由杨天河拎着包袱,举着火把,朝着杨双吉家而去。 这个时候,整个杨家村都是一片安静,四周一片漆黑,虽然打着火把,可杨天河还是有些不放心司月,“你挽着我走吧。”对着身边的司月说道,司月没什么意见,挽上杨天河的胳膊,“你火把举稳着点,被烧到我了。” “怎么会呢,”杨天河笑着说完这一句,有对着一边的两个孩子说道:“西西,你和小宝牵着,慢慢地,走稳点啊。” “知道了,爹,”杨兴宝和杨西西同时说道。 等到了杨双吉家,里面已经很是热闹了,敲了敲门,“大哥,二哥,是我。”杨天河扬声说道。 院门很快就被打开,小周氏看着四人这模样的样子,吃惊地问道:“你们怎么这么点东西?” 等到进入堂屋,看着正在吃早饭的杨天山,杨天河父子四人,还有一旁几个椅子上摆着的几个大包袱,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并没有多说。 “老四,你包袱里装的是什么?”杨双吉皱着眉头看着杨天河,这东西也太少了吧。 “换洗衣裳。”杨天河回道。 “那书呢?”杨双吉接着问道,昨天晚上他就让老五帮忙确认了一边一遍兴盛和兴隆有没有少带东西,迷迷糊糊中,听到大房二房起身的动静,也跟着起床,仔细地又检查了一边,确认没少什么,这才放下心来。 ,本来他杨双吉并不想管老四家的事情,心想让他吃吃亏也好,可最终,看着他轻松地拎着一个包袱,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书,什么书?”杨天河说完才反应过来,最初准备东西的时候他也是恨不得将家里的书都给小宝带上,想着考试前在让小宝看看,结果。 “平时不努力,临时再怎么磨枪也不管用的。”这是司月的话。 “爹,到了顺城,离着考试也没几天了,几天的功夫能看出多少多少书,王大人说了,让小宝在顺城好好玩,多长长见识,考试的事情以小宝的实力不用担心。”这是西西的话。 “是啊,爹,书那么重,一路带到顺城,考完试再一路带回来,多累啊,况且,你把这些书都带上,让我觉得压力好大啊。”原本还想着不管磨枪有没有用,也不管几天功夫能看多少,反正有点是点的杨天河一听小宝这话,立刻动作迅速地将放进包袱的书放回了书房,小宝还小,他可不能给他增添压力。。 “压力?”听到杨天河所说的理由,杨双吉的眉头皱紧,随后想了想,有些担心地问着兴盛,“你们觉得要带书吗?” “要带的,”杨兴盛忙点头,“若是不带着书,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我也是,”杨兴隆跟着点头,去参加考试,哪有不带书的啊。。 许是因为最近的一年都没有怎么交往,杨双吉见杨天河坚持也不多劝,而杨天河听杨兴盛兄弟两这么说,自然也更不会多嘴的。 在约定好的时候,王猛的牛车出现在杨双吉家门口,司月一家四口早早地上了牛车,看着杨家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先是将不少的行礼放上去,又站在院子门口,随后从杨双吉开始,一个个地叮嘱杨兴盛和杨兴隆兄弟两个,偶尔还会对着杨天山和杨天海说上一两句。 “啊,”杨西西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身子向杨天河歪了过去,“西西,困了的话靠在爹身上睡一会。”杨天河一看,忙开口说道。 “恩,”杨西西身子更歪了,找了个舒适的方式,靠在杨天河身上,闭眼之前,还不忘对小宝说道:“小宝,快过来,靠着我睡会。” 杨兴宝看着他爷爷家估计要好一会才能结束,趴在杨西西身上,闭眼睡觉。 这边,杨双吉看着天色实在不早,不能再耽搁了了,这才让杨天山和杨天海早些四人上了马车牛车,这时不仅仅是杨天河和司月两口子等得有些不耐烦,就是王猛心里也是有些不高兴的,这多拖了多长时间了,再说,他们就没想过关心老四一句,哼,偏心,幸好老四一家早就分出去了。 到了县城,找到预定好找到给子的马车,“我来吧,”王猛动作迅速地将睡着的小宝抱进马车,而杨西西则在小宝离开他身边的时候醒来,睁开有些睡意朦胧的眼睛,还以为是在家里床上,迷迷糊糊地问道:“爹,怎么了?” “西西,”杨天河牵着杨西西的手,“上马车再睡。” 杨西西点头,跟着杨天河,下了牛车,边打哈欠边爬上马车,一坐在凳子上,就靠着马车睡着了。 杨天山和杨天海兄弟两人是合用一个马车,因为他们东西多,等杨天河这边的马车都好了,那边还在搬行李,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怎么耽搁,不一会,两辆马车朝着顺城的方向而去。 “师傅,你这么早起来,心里惦记的话,怎么不去送送?”蔡博文看着远去的马车问着身边的王雪君。 “我只能送到这里,”王雪君笑着说道:“我只是他的师傅,负责传道授业解惑,至于其他的,就是小宝还小,也该他父母操心的。” “是吗?”蔡博文一脸不信的模样,淡淡地问道,“那县试呢?” “博文啊,你是小宝的师兄,又比他打那么多,吃醋可不应该哦,”王雪君笑容满面地说道:“再说,县试我并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因为你是县令,负责这事而已,才会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仅仅是在某些方面给予方便,小宝的试题是你批阅的,他的实力你还不清楚吗?” “我没吃醋。”蔡博文脸色一僵,开口说道:“只是有些意外,师傅你真的放心?” “若只有杨天河一个人,我自然不放心的,不过,有司月在,就不会有问题的。”已经看不见马车时,王雪君才转身,“再说,我也有安排人暗中跟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见王雪君的脸色不是很好,餐博文也皱起了眉头,“师傅,你是担心顺城里有人见过那人?那师傅为何不阻止她进城?” “阻止得了这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呢,”王雪君开口说道:“若这是命运的安排,她总是要面对的。”她迟早要面对的,早晚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 马车里的司月是完全不知道有人在为她担心,在马车里摇摇晃晃之中不就之后跟着西西和小宝进入了梦乡,杨天河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将见三人睡得都很安稳,于是,也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睛。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马车已经听了下来,见西西和小宝都看着外面,杨天河问道:“怎么了?” “晕车,兴盛堂哥和兴隆堂哥都晕车,看着好可怜呐!”杨兴宝笑眯眯的说道,一觉睡醒之后,兄弟两人的精神头就好了起来,在杨天河和司月面前,完全没有掩饰对外面两个脸色不好在路边干呕的堂兄的幸灾乐祸。 杨兴盛和杨兴隆实在没想到坐马车会这么难受,他们如今浑身无力,头晕眼花,可为了赶路,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并不多,这才刚刚缓解过来,又不得不坐上去,受罪得很。 而看着儿子受罪,杨天山和杨天海两人心里也不好受,可如今已经在半路上了,不好受又能如何,只得忍着,心想,等到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记得买药。 两辆马车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顺城,虽然天色不早,顺城却还是很热闹,杨兴宝和杨西西撩开马车帘子,睁着两双大大的眼睛,惊奇地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没一会就是杨天河也忍不住凑了上去。 父子三人叽叽咋咋地说着他们的所见所闻,最初,是杨天山他们的马车在前面,而进城之后,则是杨天河他们的马车在前,行驶过了好几条宽阔平坦的街道。 司月看着心情也挺好的,这来往的行人脸上虽说不是都带着笑意的,可大部分都是神态安乐,从另一个侧面多少也可以反映大齐皇帝是不错的,这样小宝以后当官她会更放心一些。 不一会,马车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三层壮观的客栈,两串大红灯笼从三楼一直垂到一楼,红灯笼旁边还飘荡着一块旗帜,上面顺逸客栈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格外醒目,整个客栈看起来很是高大而漂亮,父子三人看过之后,同时吞了吞口水,“司月(娘亲),我们今晚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呵呵,你们不是都认识字吗?顺逸客栈,蔡大人名下的。”司月选择这里并不仅仅是因为吃住都不要钱,更重要的是因为这里安全,“下去吧,坐了一天的马车,晚上吃了晚饭,早些休息,明天我们在好好逛逛。” “好,”杨西西和杨兴宝同时笑着说道。 “四位客观,吃饭还是住店?”门口的小二一看面前的马车下了人,热情地上前,见到他们的穿着,还有三双亮晶晶到处看的眼睛,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道。 “老四,”杨天河他们还没回答小二的话,就被冷着脸上前的杨天山和杨天海两兄弟拉到一边,“这样的客栈一晚上要多少银子啊!再说,现在离着考试结束还有十多天呢,我们住不起的。” “大哥,二哥,我忘了跟你们说了,”杨天河一听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本来早就该告诉你们的,可这一路上都给忘了,这客栈是蔡大人家开的,临行前,他已经给我们一家人留了房间。” 杨天山和杨天海一愣,不管心里多么的羡慕嫉妒,就是面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杨天河确实觉得这事是他不对,想了想,开口说道:“大哥,要不我去问问小二哥,这附近有没有便宜一点的客栈?” “恩,”杨天山和杨天海自然不愿意丢这个人,如今杨天河自动开口,他们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依旧冷着点头同意的,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跟着小宝,或许还能蹭一间房,若这里是安县的话,他们还有可能这么做,可这里是顺城,他们人生地不熟的,看着这里的繁华热闹,心里还没适应下来,就歇了心思,不惹事,凡是以孩子考试为主。 杨天河很快就回来了,“小二哥,我想问问这附近有没有便宜一点的客栈?” “有的,”那小二哥一脸的了然,不过,依旧笑眯眯地说道:“这一条街上基本上都是酒楼客栈,除了我们这顺逸客栈,还有康泰客栈,安居客栈这两家比较高档,价格也比较高之外,其他的客栈普通人都能够住得起的。” “多谢小二哥。”杨天河谢过之后,又回到杨天山兄弟两身边,将小二哥的话说了一遍,“那成,老四,明天午时的时候我们来这里找你,顺便告诉你,我们住哪里。”杨天海说完,见杨天河点头,“大哥,我们走吧。” “恩,”杨天山和杨天海回到马车,看着自家儿子投来询问的目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们换一家客栈住。” 杨兴盛和杨兴隆已经不算小了,看着自家父亲的脸色,心里多少明白是银子的关系,杨兴盛难过了一下就抛开了,目不暇接地看着街道外面,倒是杨兴隆,脸色很不好,闷不吭声地坐着,杨兴盛说话,他也不回。 顺逸客栈门口,杨天河拿了包袱,给了车夫银子,牵着儿子的手就往里走,小二哥一愣,笑着再一次问道:“你们是吃饭还是住店?”难道这四人没听懂他刚才好意地提醒。 “吃饭,住店。”杨西西和杨兴宝同时说道。 “小宝,”司月开口叫道,“把蔡大人的牌子给他看看。”当初蔡博文就是这么说的,只要将令牌给这里的活计,他们就会明白的。 小二哥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粉嫩的娃娃掏出一块牌子,接过一看,笑容是灿烂得不能再灿烂了,“老爷,夫人,两位少爷,里面请。”说完,将牌子交给杨兴宝,“小少爷,您收好。” “谢谢哥哥,”杨兴宝被小二哥恭敬的动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接过之后,还是笑着说道。 “不敢,不敢,请。”小二哥笑着说道,心里万分庆幸自己还没有忘记进客栈时掌柜的所说的话,原来真的有穿着一般,却不是一般人的客人存在啊,幸好,他没有搞砸,否则,饭碗保不住不说,得罪了贵人,那就是哭都没地方说理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68章 给司月他们一家子准备的房间在三楼,小二哥一推开两扇房门,房间内的布置就一目了然,暗红色的木地板一条条的铺得很是整齐,中间大红色的圆木桌配着四个圆凳,桌面上摆放着一套清新的茶具,旁边编制精巧的竹篮里,在绿色枝叶的衬托下,红色的蔷薇娇艳欲滴,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不少的生机。 在后面靠墙的位置横放着一个红木柜子,旁边的凳子上摆放着样式别致的青花瓷花瓶,而圆桌的左右是两个比人还高的屏风,刚好隔出两个房间,“老爷,夫人,”小二哥麻利地端上茶水的同时,开口说道:“热水来了。” 四人回头,就见门口站着两个端着热水的活计,手腕上搭着干净的面巾。 “小宝,西西,你们不是都饿了吗?快点过来洗洗,我们好下去吃饭。”司月招呼着两个儿子,“当家的,你把面巾拿出来。” “好,”三人回神过来,一个个动作利落地洗漱,站在一边的小二哥看着,那两位少爷无论是净面还是洗手都非常的认真仔细,只是,他们手里的面巾质地看起来似乎还没有他们送来的好,真是怪人。 趁着小宝他们洗漱的时候,司月草草地打量了一下两个房间,两张床都很大,被褥也很干净,右边这一间明显是给小宝的,书桌,书柜,笔墨纸砚都是全部备齐了的。 “娘亲,娘亲,”不久,小宝和西西欢快的二重奏响起,“快点,就等娘亲你了。” 房里的司月应了一声,快速地走了出去,等收拾好,下楼之前,对着小二哥说道:“麻烦你们准备热水,一会我们都要洗澡。” “请夫人放心。”小二哥笑眯眯地说道。 迫不及待的四人跟着小二哥下楼,被领到左边靠后面的位置,四人坐着宽松得很,“哇,哥哥,你快开,外面的船真大,真好看。”杨兴宝一侧头,就看见半开着的窗户外,一艘大船直接引入眼帘,那冲击,对于只在书上见过船的小宝来说不是一般的大,大船上面是灯火通明,彩旗飘飘,隐约之间还能听见悦耳的丝竹之声。 “恩,还不错,”杨西西维持着他身为哥哥的尊严,不过,一双眼睛和小宝没有多大的差别,看着水上的船水下的倒映,回头看着司月,“娘亲,明天我们能上去坐坐吗?” 这话一出口,杨兴宝也期待地回头看着司月。 杨天河和司月倒是不想打击两个孩子,只是,“应该不能,这船看起来就不便宜,我们没那么多的银子,”司月说到这里,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明天我们可以靠近一些去看看,我想这应该是不要钱的。” “恩,”两个孩子倒是不失望,家里有多少银子他们也知道的,虽然比起杨家村其他的人家可能要多一些,可小宝和西西知道,那点家产,别说在顺城不算什么,就是在安县他们家的全部家产加起来,恐怕还没有那些贵人腰间的一块玉佩值钱,“那我们明天就凑近一点看看。”想到这里,两个孩子同时说道。 “呵呵,”杨天河呵呵地笑着,他刚才也是大开眼界,心想,那么大的船,是得花多少银子才能建成的啊,“那我们明天就去看看。” 站在一边的小二哥看着这一家人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为了避免明日他们出现尴尬,忍不住小声地提醒道:“老爷,夫人,那是花船。”意思是不适合带着两位少爷和夫人去的,特别是拿着牌子的小少爷,太小了。 司月一愣,这一次她倒是认真地打量着这么久并没有行驶多远的所谓花船,早就知道古代的卖肉行业是合法的,可在瞧着这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花船,还真是有些新奇。 “花船?”杨天河说完这话之后,再看着小二哥的神色,很快就明白过来,脸色有些发红,为他刚刚的那句明天去看看的话。 好在,上菜了,缓解了杨天河的尴尬,看着香气扑鼻热腾腾的菜,几人的肚子是叫得更加得欢快了,拿起筷子,就开吃,一道又一道,看得父子三人都笑眯了眼,不过,等看着桌面上都已经有七个菜了,而这端上来的是第八道,四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站在一边的小二哥。 那小二哥心中一紧,难不成菜有问题?“老爷,夫人,有什么吩咐?” “小二哥哥,”杨西西开口说道:“我们只有四个人。”在杨家,若是不爱干净只是娘亲一个人的禁忌的话,那么浪费粮食则是爹,小宝还有娘亲绝对不允许的,而经过一年多的相处,没有任何记忆的西西不免也跟着被影响。 小二哥有些疑惑地看着杨西西,在见到这一家子不久,他就发现了这位大少爷的不对劲,难不成是犯病了? 见对他们很好的小二哥哥并没有理解他哥哥话里的意思,小宝心里有些失望,不过,因为是在外面,小二哥哥到底也是外人,他并没有板着小脸,而是笑眯眯地说道:“小二哥哥,若是还有菜就不必再上了,我们吃这些就行了。” “是啊,”杨天河很是欣慰地看着他的两个儿子,“再多我们也吃不了,浪费了多可惜啊。”杨天河身为地地道道的农人,这话说得很是实诚,不过小二哥扯起有些僵硬的笑容,至少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客人,又不用他们花钱,再想着厨房里至少还有十道菜,想着掌柜的知道后的表情,恐怕跟他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吧。 “好了,吃饭吧,”司月笑着说道。 八道菜,虽然每道菜都没有在家里时司月做的那分量,可还是让杨天河父子三人撑得不行,才终于全部吃下,“娘亲,小宝肚子好胀啊。”杨兴宝靠在椅子上,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我给你揉揉。”司月并没有说吃不了就不要硬撑的话,虽然这两年小宝的日子好了许多,可他始终记得之前忍饥挨饿的那段岁月,在她看来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另外一边,杨天河也在慢慢地给西西揉着肚子。 而最傻眼的莫过于一边站着的小二哥,眨眼,再眨眼,他还是第一次见来这里的客人将盘子里的菜吃得这么干净的,而他刚刚绝对不是错觉,这几人都是在硬撑,否则的话,也不会胀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日记得只备四个人的饭食,明白吗?”离开之前,司月特意加重了四个人三字,她可不想每顿都撑着她的宝贝儿子。 “是,夫人。”小二哥听了这话,才想到之前这位夫人交代的时候,也刻意提到了四个人,只是,他和掌柜的并没有放在心上,想着按照贵客的标准来招待总不会出错的,谁曾想他们还能碰上这么奇怪的客人。 回到房间,休息了好一会,四人才开始洗澡,就在小二哥觉得这一家四口不会再出什么奇招的时候,杨天河抱着换洗下来的衣服走了出来,“小二哥,请问哪里可以洗衣服?” “老爷,你将这个交给小的就行,明日一早,小的保证能干干净净地送到你们房间。”小二哥笑着伸手,却被杨天河拒绝了,笑话,这里面可有司月的衣服,还包括了里衣,他怎么可能会交给别人去洗。 “不用了,你告诉我地方就成,我自己洗。”杨天河笑着说道。 小二哥却傻眼了,他看得出来这位老爷一脸坚持,心里头都哭了,这一家子人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奇怪,可再怎么奇怪,人家也是贵客,深吸一口气,扯出灿烂的笑容,“老爷,那您跟小的来吧。” “多谢,”杨天河虽然也累,可想着房间里睡得香甜的妻儿,整个人似乎都有用不完的力气,原本司月说明天洗也可以,可是他们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若是明天起了,天气不好干不了的话,他们岂不是就没有衣服可以换了吗? 一想到这里,杨天河哪里还能够睡着,抱起要洗的衣服,轻手轻脚地出门。 顺逸客栈一楼的后院内,小二哥神色古怪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动作熟练的洗衣服,心里忍不住再一次冒出怀疑之声,这男人真的是老爷吗? “小二哥,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忙自己的去,我自己来就好,你不必守着我。”杨天河觉得让人家等着实在是不好,所以,才会如此建议道。 “多谢老爷,不过,小的也没什么事情,掌柜的让小的这些天伺候好老爷夫人和两位少爷就行。”无论小二哥的心里怎么想的,但一听杨天河的话,立刻堆起笑脸开口说道。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杨天河一家四口就起了床,站在门口听到房间内动静的小二哥心里暗自庆幸,幸好他早早的就过来了。 “这房间看着真好,”洗脸之后,杨兴宝精神百倍地说道。 “恩,”正在洗脸的西西点头应和。 司月坐在一边,笑着问道:“听你们这么说,我倒是没有意见,不过,就想问你们两个,睡在这样的床上和我们家里的床上,有什么不同,是睡得更沉呢,还是做得梦更美呢?” 对于司月的问题,兄弟两人认真地想了一下,“娘亲,好像没什么不同的。” “恩,”杨兴宝点头附和杨西西的话,“是啊,娘亲,我一闭眼就睡着了,再睁眼的时候天就亮了。” “那西西,小宝,你们就想想,娘亲为什么要问你们这个问题?这个不着急回答,慢慢想。”司月笑着说道。 “哦,”兄弟两人同时说道,这一天的早饭,小二哥是真的只准备了四个人的份,吃饱却没撑着的杨天河父子三人很是满意,看着小二哥的眼神完全是一副孺子可教的赞扬。 “娘亲,我们出去玩吧。”吃过早饭之后,兄弟两个就按耐不住,笑着说道。 于是,按照小二哥的介绍,一家四口决定从名胜古迹,风景优美之地开始慢慢游览,不说两个孩子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就是杨天河都觉得他的眼睛不够用,司月还好,有些遗憾没有相机,否则的话,将他们一家子拍下来就更完美了,当然,很快她就找到了乐趣之所在,一看见比安县便宜又实用的东西就忍不住想买,多多地买。 中午饭四人也不讲究,直接找了个面摊,一人一大碗面了事,之后接着溜达,下午的时候,逛得乐呵的杨天河总觉得他忘记了什么事情,不过,一看见妻儿大大的笑脸,索性抛开,不去想了。 所以,等到杨天河拎着大包小包地回到客栈之时,杨天山还有杨天海兄弟两人看着远处充满欢声笑语的四人,脸一下子就黑了。 “老爷,夫人,”小二哥眼尖手快地跑过去,接过杨天河手里的东西,“今天午时的时候有人找老爷,说是老爷的兄弟,见你没在,就走了,半个时辰前又过来了,此时正在大堂里等着老爷呢。” “啊,”杨天河惊叫一声,总算想起来一直忘记的事情是什么,讪讪一笑,“我忘记了跟大哥和二哥约好了,午时在这里见面,去看看他们所住的客栈了。” “那还不快些进去,”司月笑着说道,心里却是对杨天河竖起了大拇指,忘得好。 走进大堂,看见杨天山和杨天海,杨天河连忙走过去,满脸歉意地说道:“大哥,二哥,今天实在是我的不对,忘记了跟大哥和二哥约好的事情。” 主要是白天里的顺城更让杨天河大开眼界,宏伟的建筑,优美的风景,各色各样玲琅满目的商品,还有热闹得像过年的街道,一次次地刷新着他的眼界和见识,会忘记这事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 等了一个下午的杨天山兄弟两人脸色自然是很不好的,不过,还没等他们两个说话,小二哥率先说道:“老爷,夫人,晚饭依旧摆在大堂吗?” “这一天逛的,我们也累了,就在房间里吃吧。”司月笑着说道,“大哥,二哥,你们要上去坐坐吗?” “恩,”两兄弟点头,在这样的地方,看着吃饭的客人穿的都是绫罗绸缎,他们很清楚这里不是杨家村,不是他们家,是绝对不能闹事的。 进了房间,因为客厅里只有四个凳子,西西和小宝正想从房间里搬出椅子来的时候,小二哥动作麻利地从隔壁端来两个凳子,见客人有事要说,放下热水就退了出去,甚至还动作轻巧地将房门关上。 西西和小宝洗了手,就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端着茶杯眨巴着大眼睛一直盯着,仿佛杯子里装的不是茶水,而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一般。 “老四,你们就这么逛了一天?”打量完环境的杨天山压抑着心中的震惊以及浓浓的嫉妒,开口问道。 杨天山他们所住的地方离着这里并不远,房间也在他们能承受的价格范围之内,虽然与杨天河他们所住的房间有天壤之别,可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客栈,怎么看都要比村子里的房间要好得多。 即使是如此,兄弟两心里依旧忍不住嫉妒,因为在老四没娶司月之前,可以说他是五个兄弟里面最没出息的一个,但就是这个最没出息的兄弟,突然地窜了起来,让他们原本建立在他身上的优越感轰然倒塌不说,反而来了个位置倒换,心里能好受才怪。当然如若是老四这些好运都落在杨天赐身上,他们肯定是不会嫉妒也更加不会难受的。 “是啊,”杨天河洗了手,笑着说道:“大哥,二哥,你们不知道,这顺城好大,我们今天逛了一整天,都还有许多的地方没去。” “别忘了你们来这里是有正事的,贡院在哪里你们知道吗?”杨天山心里终于平衡了一些,就以他们这样玩乐的心态,能通过府试才怪,想想兴盛和兴隆,原本休息了一上午之后,他们也打算带着两人先出去逛逛的,一想到儿子的话,杨天山就有种老怀安慰之感。 “爹,顺城就在这里,又跑不了,我想着还是在考试之前多看些书,考试之后再逛也不迟的。”他的大儿子是这么说的,再对比只知道玩乐的小宝和杨天河,哼,等他儿子通过府试,恩,那就是童生了,想到这里,杨天山扑了一次空的郁闷心情,对杨天河高档房间的嫉妒之心都消散了不少。 “不知道啊,”杨天河有些纳闷,“大哥,二哥,你们已经去看过贡院的位置了吗?” “恩,”杨天海点头,“老四,我们就在这一条街的如意客栈,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去那里找我们。” 看着大哥似乎有要提醒老四,让小宝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杨天海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就想看着他这一家子继续这么乐着,因为他想着,等到府试之后,放榜的日子,如今这四人笑得有多开心,到时候肯定就有多难过,所以抢在杨天山说话之前开口。 说完之后,杨天海便站起身来,“既然你们都累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杨天河有些诧异地看着杨天山和杨天海,“大哥,二哥,不再多坐一会?” “不了,兴盛和兴隆那两孩子还在客栈,这外面天已经黑了,我心里实在不放心。”杨天海说完,心里嘀咕,在这里看着外面的小二伺候你们,看着你们享受比我们更好的生活来眼气我们,他才不会自找罪受呢。 原本还没打算离开的杨天山听了杨天海的话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是啊,老四,我们先回去了。” “大哥,二哥,慢走。”见两人已经下了决心,杨天河和司月同时说道。 杨西西与杨兴宝终于放下他们手中的宝贝茶杯,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说道:“大伯,二伯慢走。” 接下来连着好几日,一家四口都是早出晚归,弄得小二哥都有些纳闷,他们真的是来参加府试的吗?再后来的几天,或许是整个顺城都逛得差不多了,几人要么出去走走,要么就在客栈里休息,至于贡院,他们闲逛的第三天就找到了位置,出了客栈门右拐,一直将这条街走到头,然后再右拐,走不到五百米的距离,那里就是贡院了。 考试前一天,杨天山和杨天海再一次找到杨天河,约定了时间,明天一起去贡院,只是原本他们以为在考试第一天早上会出现的大儒并没有出现,别说这个,就是其他看着身份不同的人都没有一个,原本还想着沾光的兄弟两人微微有些失望。 “好多人啊!”杨天河看着贡院前乌泱泱一大片人,感叹地说道。 “是挺不少的,”司月牵着小宝的手往后退,“时间很充裕,我们不去挤,小宝你个子小,就是最后进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恩,”杨天河和杨西西同时点头,面前的人这些人,无论是考生还是来送考的,看着就他们家小宝最小,这么多的人,要是一不小心挤伤了,他们可不得心疼吗。 “爹,娘亲,哥哥,我进去之后,你们就回客栈吧,”杨兴宝想着第一次参加拜师考试的时候,爹和娘就一直在外面等着,那时他是因为害怕,更何况只有两个时辰,如今第一二场都是一天,第三场还有两天,他可不忍心让家里人一直在外面等着。 “小宝,你照顾好自己就成,我们不用你操心。”杨西西捏着杨兴宝的脸颊,“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也不要撑着,出来就是了。” 接着,司月,杨天河还有杨西西轮番的叮嘱,大体就一个意思,尽力就好,要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弃考也没什么的,听得杨天山和杨天海在心里直摇头,这般地宠溺孩子,小宝以后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很快,贡院的大门就开了,人潮一阵涌动,“小宝,出来的时候也不要着急,慢慢来,千万不要跟别人挤,也不要跟人发生冲突,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忍着,不过要记住他的长相,出来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杨西西看着不断进入贡院的考生,再看着面前可爱粉嫩的弟弟,真是恨不得能跟着混进去,近身照顾着。 “小宝,西西说得对,你一定要记得啊。”司月再一次强调,她其实也担心这宝贝儿子要是进去被欺负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该怎么办。 西西的话同样让杨天河忧心不已,甚至有开口让兴盛和兴隆照顾小宝的冲动,不过,到底还有理智存在,想着他们之间的纠葛,还是不照顾得好。 “爹,娘亲,哥哥,你们放心,我是去考试,又不是去打仗,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杨兴宝看着两位堂哥都进去了,回头对着三人说道,“你们也不要守在这里,我知道回客栈的路的。” 三人点头,看着他们家小宝在贡院大门下显得更加娇小的身子,心里更是惦记得不行。 倒是负责检查的官兵看着面前可爱的小娃娃,带着灿烂纯真地笑容,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再配上一声甜甜的官差大哥好,差点让他们都下不去手搜这娃娃的身。 等到杨兴宝找到他的小小单间,脸上依旧带着讨喜的笑容,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等待着考官发试题。 外面,杨天河,司月,杨西西盯着贡院再次紧闭的大门,许久才回神,“当家的,西西,我们回去吧,上午好好养精蓄锐,吃过午饭后就过来等着。” “恩,”杨天河和杨西西一想,小宝下午出来的机率并不大,点头。 “大哥,二哥,你们呢?现在回客栈吗?”杨天河问道。 杨天山和杨天海摇头,他们身上带着干粮,从一开始就打算一直在贡院门口等着的。 “老爷,夫人请安心回去吧。”存在感一直很低的小二哥冒出来笑着说道:“掌柜的安排了人在这里守着的。” “那麻烦你们了。”杨天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回到客栈的三人直接回了房间,心里惦记着小宝的他们对诺大的顺城,对外面的热闹是一点也提不起往日的兴趣来,安静地坐着,等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一吃完午饭,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贡院,虽然依旧看不见小宝,可靠得近一些,他们觉得他们的心都踏实了不少。 “爹,娘亲,明日我们也像大伯和二伯那样,一直在外面等着吧。”杨西西脑袋靠在杨天河的肩上,看着贡院朱红的大门,开口说道。 “好,”杨天河和司月同时说道。 贡院里,杨兴宝放下毛笔,捏了捏有些发酸的手笔,抬头,看到的并不是晴朗的天空,而是有些年月的屋顶,心想,爹,娘亲还有哥哥现在是在贡院外面呢?还是在客栈的房间里呢? 这一天的时间对于外面等待着的人很是漫长,可对于坐在贡院里面考试的学子来说,相比起多年的寒窗苦读,这一天又实在是太短了。 杨兴宝仔细地将自己的答卷检查了两遍,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也再没有要补充的,放好,摇响了一边的小铃铛,不一会,便有考官走过来,看着交卷的竟然是这个七岁的孩子,眼里闪过惊奇,巡考的时候,他就时常注意这个娃娃,见他写字的动作端正,板着小脸,态度很是认真,那时他就想,这娃娃看着真不错。 考官动作熟练地将杨兴宝的名字糊上,“你可以走了。”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降低了不少威严。 “多谢大人,”杨兴宝站起身来,拱手行礼,动作标准而优雅,在对方点头之后,才在官差的带领下离开。 杨兴宝看着贡院的大门,回头,笑对着官差说道:“有劳官差大哥了。”说完这话,往外面走的脚步都不由得加快了好多,明明没见亲人的时间和以前上学差不多,可不知为何,感受了贡院厚重严谨的气息之后,杨兴宝心里越发急切地想要见到爹娘和哥哥。 “啊,是小宝,小宝出来了。”杨西西看到门口的身影,立刻高声欢呼道,完全不在意小宝这么早交卷,府试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边说便朝着小宝跑了过去,期间还不忘挥手,“小宝,这里。” “哥哥,”虽然杨兴宝不想累着他们,可小孩还是希望出来就能够看到亲人的,听到杨西西的声音,眼睛一亮,清脆的声音带着惊喜。 而杨天河看着两人跑得很快,并且还不看路,怕他们摔着,着急地一声大吼:“西西,小宝,你们两个慢着点,看着路。” 原本杨西西和杨兴宝的声音就不小,再加上杨天河这一嗓子吼,守门的官差终于忍受不住,严厉地对着杨天河斥责道:“贡院门口,不得大声喧哗。” “呵呵,”这话一落,许多陪考等在外面的人都捂着嘴笑了。 杨天河的脸也有些发热,连忙道歉,不过,看着完好无损回来的小宝,好心情依旧不受影响,“小宝,累了吧,爹背你会客栈吧?” “不累,”杨兴宝摇头说道,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杨天河就已经蹲在他面前了,想着爹好久都没有背过他了,于是,伸手双臂,抱着杨天河的脖子,爬上了他的背。 “走吧,先会客栈。”司月说完,瞟见对官差做鬼脸伸舌头的杨西西,伸出手,“西西,别闹了,走吧。” “恩,娘亲,”杨西西抓着司月的手,对着小宝说道:“小宝,你饿不饿,中午在里面吃的什么?” 杨兴宝想着中午吃的饭菜,皱眉,“有青菜,红薯,米饭,有个菜里炒了肉的,只是肉太少,切得很细,炒的也不好吃,有些像以前奶奶家吵的菜,米饭里我还吃出两个小石子,差点把我的牙齿给崩了。” “什么!”三人同时惊叫,杨西西直接甩开司月的手上前,“小宝,张嘴,啊,我给你看看。” 杨兴宝配合地张嘴,随后摇头,“没事,只是吓了我一跳。” 司月仔细看过小宝的一口白牙,确定是真没事才放下心来,“回去好好吃一顿。” 杨天河抱怨地说道:“这贡院的伙食怎么这么差啊。”跟之前家里炒的差不多,那不就是说没有几滴油吗?“都不淘米的吗?还有石子,司月,这一顿还行,可第三场要待两天,还要在里面住一晚,怎么算都有四顿饭,小宝吃不好,还怎么考试啊。” “老爷,小的知道你心疼小少爷,可据小的所知,整个大齐的贡院皆是如此,想要考取科举的学子,无论身份高低,都必须得经过这一关的。”小二哥开口说道。 “爹,没事的,我受得了。”杨兴宝笑着说道:“虽然不好吃,我还是没有浪费,将我的那份吃光了的。” “小宝真乖,”司月笑着说道:“不过,后面三天在贡院里吃饭要小心些,也可以把石子先挑出来再吃,知道吗?” “恩,”杨兴宝点头。 “小宝,”这边一行几人都快要转弯的时候,杨天山追了过来,“你有没有看见你大哥?” 杨兴宝趴在杨天河的背上,回头,认真地回道:“大伯,我没有看见,兴盛大哥考试的地方不跟我在一起的。” “这位老爷,如今离着交卷的时间也没多久了,估计你家少爷也快出来了。”小二哥笑着提醒道。 回到客栈,一直沉思的西西见小二哥离开,连忙小声地说道:“爹,娘亲,你们说第三场考试的时候,晚上天黑,我是不是可以悄悄地给小宝送饭。” “不可以,”司月和杨天河同时说道。 “为什么?”杨西西一路上好不容易想出这个法子,觉得能让小宝少受点苦的,没想到刚说出来就被爹娘给拒绝了。 “西西啊,我知道你的功夫好,可这样冒险的事情你以后都不要在想,”司月笑着说道:“再说,我们家小宝可不是表面上看着得这么脆弱,他吃得了苦,也坚强得很,要是因为他而让你冒险的话。” “哥哥,你不需要这么做的,”杨兴宝难得的对着杨西西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真的?”其实不仅仅是对杨兴宝,就是杨天河和司月,杨西西也半点都不想他们吃苦受累的,越是相处,一家人之间的感情就越是深厚,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顾及到他们的感受。 “当然是真的了,”杨兴宝扯开大大的笑脸,抓着杨西西的手摇着说道:“我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可是哥哥你要相信我啊,”说到这里,挺了挺他的小胸膛,“我保证,绝对不会让饭菜里的小石子再磕到我的牙齿的。”“哼,”杨西西故意冷哼一声,觉得还不解气,伸手捏了捏小宝的脸颊,“那你今天中午怎么就被蹦到了,还是你不够小心。” 等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杨天河三人坐在客厅里,看着面前冒着香气精致的饭菜,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知道小宝现在吃晚饭了没有?” “回大少爷的话,这个时辰,小少爷应该吃过晚饭了。”小二哥笑着说道,别说三人一副霜打茄子焉了的模样,就是他都有几分想念那个笑得甜甜的,说话也甜甜的小少爷了。 “哎,也不知道贡院里的被子暖不暖和,”杨天河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虽然白日里的日头看着挺热的,可晚上还是有些凉的。”司月和杨西西同时点头。 “贡院里虽然伙食不好,可棉被却是很厚实的。”小二哥接着说道。 “厚实有什么用,”司月白了一眼小二哥,“那棉被也不知道被多少学子用过,有没有清洗干净,有没有发霉会不会有霉味?” 小二哥无语地看着三人,知道他们只是念叨,就没有回答,结果,很快,三双眼睛都盯着他,“呵呵,”干笑两声,硬着头皮说道:“这个小人也不知道。” “哎!”三人回头,同时叹了一口气。 贡院里边,别看杨兴宝人小,可铺床整理棉被却做得像模像样,让原本有些担心这娃娃的考官过来看了一眼之后,默默地退开了。 躺在厚实棉被里的杨兴宝,并没有像司月三人所担心的那样,虽然吃得不好,但他还是把自己喂饱了的,盖着棉被他也不觉得冷,更没有心思去管上面干不干净,因为他是和衣躺下的。 不过,小宝现在心里很是难受,自从娘亲回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家里人,独自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待着,他想爹,想娘亲,想哥哥,还想师傅和师兄。 一个人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杨兴宝用被子将自己过得紧紧的,好像这般他就不会那么的孤单一样,此时的他甚至都有些后悔拒绝了哥哥的提议,要是哥哥陪在自己的身边,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的,当然,这样的想法小宝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而这一个晚上,杨兴宝总算体会到了一闭眼再一睁眼,天还没亮是什么继续闭眼睁眼,翻来覆去地一点都没睡好的感觉了,出神地盯着黑漆漆的屋顶,醒过来的他,这个时候突然明白了娘亲的问题,为什么娘亲要问客栈里的床和家里的床有什么不同的用意了。 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家人都在身边,他都能睡得香甜,他想,即使现在是在客栈房间里的那张软乎乎的床上,没有爹娘和哥哥在身边,他也会像现在这般的。 另外一边,司月三人何尝不是辗转反侧,天才蒙蒙亮就起了床,看着彼此眼底的青色,以及打着哈欠流着泪却不愿在躺回床上睡会,“吃完早饭,我们就去贡院守着吧,哪怕是睡觉,也要在那里睡才安心。”司月这话得到了两人强烈赞同。 太阳从东边出来,慢慢地爬上头顶,再从西边下去,待到前两场小宝交卷的时辰,三双眼睛都炯炯有神地看着贡院大门,直到那个熟悉的小孩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爹,娘亲,哥哥,”杨兴宝笑着叫道,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双大眼睛里,眼泪不听话的哗哗往外流。 杨西西一把将杨兴宝抱起,“小宝,你别哭,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没关系的,哥哥给你报仇。” 杨兴宝只是哭,听了杨西西的话又猛地摇头,看得一边的杨天河和司月都心急不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三人做觉得将近二十个时辰没见的小宝瘦了好多。 一边的人看着,心里摇头的同时,嘴上说道:“这孩子恐怕是因为没考好吧。” “小宝啊,没考好也不要紧,下次再考就是了,”杨天河劝着说道。 杨兴宝还是摇头,只是抱着杨西西的脖子不放,“我们先回客栈再说。”看着小宝那模样,司月心里也难受得紧。 回到客栈,等到杨兴宝不哭的时候,才红着脸解释道:“没有被人欺负,考官大人和官差大哥都很好,试题也不难的,我觉得很轻松,只是好久没见爹娘和哥哥了,想得紧。” “呵呵,”杨西西伸手就揽住杨兴宝的肩膀,笑着说道:“那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哭鼻子。” 杨兴宝摇头,“没有的,小宝那时候就是难受也没有哭的,只是今天看见爹娘和哥哥,才会忍不住的。”红着小脸,认真地说道。 “无论如何,总算考完了。”杨天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接下来就是等发榜了,你们还有哪里想去的?” 杨西西和杨兴宝同时摇头。 “哪里也不想去,爹,娘亲,我想回家了,”杨西西撑着下巴说道:“也不知道黑圈圈和小毛驴现在怎么样了?好不容易才将他们都养得胖乎乎的,要是瘦了可怎么办呢?” “就是,”杨兴宝跟着点头,看着司月,想到昨晚的事情,“娘亲,我知道你问那个问题的用意了。”说完,杨兴宝将他昨晚所想的说了出来。 司月看着杨兴宝,这小小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 “原来如此,难怪昨天我都没有睡好,还做了好多的噩梦。”杨西西很是认同杨兴宝的话,点头说道。 另一边,回到客栈之后,杨天山和杨天河领着各自的儿子回到房间,“儿子,你感觉如何?”问着这话,杨天山的声音和表情都是十分期待的。 杨兴盛的笑容有些勉强,“爹,试题有些难,我觉得把握不是很大。” 听了这话,杨天山心里自然是很失望的,只是,想着他家儿子已经很用功了,也不忍心指责什么,“没事,这一次不行,就下一次吧,我知道你的脑子没有你五叔的好,就是在几个堂兄弟中也算不得顶好的,所以并不奢望你能中举,甚至是做官,但儿子,你的努力,至少得是个秀才,那样就可以像你五叔现在这样,就算是在村子里当先生,一辈子也能过得很好的,而不是像爹一样在土地里刨食,那太辛苦,你受不住的。” “恩,爹,我会努力的。”本来已经有了被爹打一顿或者骂一顿的准备,可一听杨天山这么说,杨兴盛红着眼眶说道。 隔壁屋子,杨天海也问着杨兴隆同样的问题,“还行。”杨兴隆还是和县试时那样的回答,一样的表情,想着杨兴隆轻松地通过县试,那么,杨天海是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喜悦。 因为没考好,杨兴盛完全没有心思出去玩,毕竟杨天山是大哥,杨天海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每日里只是低调地带着杨兴隆出去玩,回来的时候给他们父子两带上一些吃食。 等待的日子各个考生的心情都是不一样的,不过,无论怎样,结果早在他们交出考卷时就已经注定了,到了放榜这一日,贡院的门口是早早的就挤满了人。 无论考得好有希望的还是考砸了没有希望的,他们都想来看看最后的结果,杨天山,杨天海,杨天河三兄弟像第一场考试那般,一同来到贡院门口,在一双双热切急迫的目光下,终于,大门再一次被打开,官差手里拿着一张没什么重量的榜单,却也重得决定了面前这些考生能不能再进一步的命运。 “老爷,夫人,你们放心,”小二哥卷起袖子,眼里冒着光芒,一副准备往里冲的样子,“看榜这事就交给小的吧,小的。” “不用,”杨天河和杨西西同时说道,打断了小二的话,上一次县试通过的事情是蔡大人直接告诉他们的,身为小宝的父亲和哥哥,怎么能够将看榜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别人,“我们自己来!”那副模样,仿佛谁抢他们就跟谁拼命一般。 “西西,你小心着点啊。”实际上看着杨西西的个头,司月并不担心,就以武力值来说,西西可以秒杀这一片人,只是,因为把他当成孩子在看,就忍不住叮嘱道。 “哥哥,努力。”之后,见爹和哥哥都挤得很是热闹,杨兴宝两眼放光地准备往里冲,被司月一手抓住,“小宝,你不可以哦,身板太小。” “娘亲。”杨兴宝可怜兮兮地回头看着司月,见她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再一次嫌弃他这一副长得很慢的小身板。 “兴盛,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杨天山看着老二和老四都在往里面挤,跟杨兴盛说了一句,也走了过去。 实际上,在司月看来,无论先看到还是后看到,榜单已经贴在那里了,结果都不会改变,只是,看着杨天河和杨西西挤得那么起劲,也就不说什么了。 与杨西西的满怀信心不同,杨天河想着自家儿子即使有大儒指导,到底读书的时间还尚短,人又小,所以,费力地挤到榜单前,颇有子自知命地从后面仔细地往前面看,生怕漏了自己儿子的名字,突然,杨天河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忙站直身子,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喜欢的话多多支持哦  (*^__^*) ☆、第69章 “大哥,大哥!”杨天河在一群人中寻找了好久,终于看见了杨天山的身影,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扯着嗓门大声地吼道,双臂举起不停地挥舞着,“大哥,这里,这里,兴盛考过了!” 杨天河周围的人看着他这副模样,榜上有名的人是一脸笑意,而落榜之人则是灰头土脸,特别是听到杨天河说出的话之后,其中有好几个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绝对是赤果果的炫耀。 虽然杨天河的声音很大,也成功地将杨天山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可这个时候的人群拥挤且嘈杂的很,混合着上榜之人的欢笑,落榜之人的痛哭,再加上兄弟两人相隔的距离并不算短,所以,杨天山并没有听清楚杨天河嘴里说的是什么。 不过,看着他又蹦又跳的样子,杨天山暗自想着,估计是小宝考过了吧,本来就没怎么抱希望的他一这么想,心里就更加难过了,那是恨不得没听见杨天河的声音,掉头就走。 但杨天山毕竟是成年人,别说兄弟两人的目光已经对上了,老四知道自己已经看到了他,他若是不理会就显得有些幼稚,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有看榜单,于是,杨天山很是不情愿地朝着杨天河的方向挤了过去。 “恭喜四弟啊,”等费力地挤到杨天河面前,杨天山立刻很是言不由衷地说道,就是脸上挤出的那意思笑容都僵硬得跟石头没有差别,说完这话,也不愿意听对方说炫耀之语来刺激他,转身就想去看榜单,结果,手臂被杨天河拉住,“老四,你干什么?”问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 高兴中的杨天河并没有注意到杨天山的表情,笑呵呵地指着发现杨兴盛名字的地方,“大哥,你看,这是你们家兴盛的名字,他府试通过了。” 杨天山本想甩开杨天河的,可一听这话身体动不了了,下意识地顺着杨天河的手看过去,于是,杨兴盛三个字出现在他的眼里,眨眼,再眨眼,名字还在那里,并没有消失,不可置信的同时,嘴唇都在哆嗦,眼睛再不愿移开,“老四,你掐掐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杨天河一笑,用力地掐了一下杨天山的手臂,“怎么样,大哥,是不是很疼?” “很疼的,”杨天山疼得呲牙,但很快,整张脸就被惊喜所取代,再看着自家儿子的名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老四,兴盛真的考过了,这是真的。”心情一下就从乌云密布到万里晴空。 “自然是真的,大哥,你快去告诉兴盛那孩子吧,别让他在外面等久了。”杨天河这话刚刚说完,就听到西西喜悦的声音传来,“爹,你快过来,快点过来,小宝的名字在这里。” 虽然确定了这是事实,杨天山依旧还有种做梦的感觉,明明是希望渺茫的,如今却成为了现实,即使是兴盛的名次靠后,也完全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以至于杨天河打招呼离开,他都没听见,看着榜单上的名字,一个劲的傻笑,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他得好好体会体会。 “哪里?西西,在哪里?”杨天河急匆匆地挤过去,头发有些凌乱,衣服许多的地方也被挤得皱巴巴的。杨西西见高兴的心情有人分享之后,“爹,这里呢,小宝可真出息,第三名哦。”说着这话的时候,西西抬起下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骄傲得瑟的模样仿佛上面的名字是他一样。 “第三名,”杨天河再一次叫了起来,比起在榜单上看见杨兴盛名字的高兴,现在的他,一颗心怦怦直跳,等看到他家儿子的名字真的出现在第三名的位置是,双手狠狠地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看错了,这才抓着西西的手臂,“真的是第三名呢,哈哈。” 杨天河说完,大笑起来,“爹,我们快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娘亲和小宝吧。”杨西西拉着杨天河的手边说边往外挤。 “不错,走,”杨天河狠狠地点头,父子两都乐得一口白牙,想要立刻冲到司月和小宝面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的心比往里挤时更加急迫,走路几乎都是飘着的。 司月牵着小宝在远处站着,没多久,就看见朝着他们飞奔过来的杨天河父子两人,见他们的模样,不用问都知道结果了。 “小宝,你可真厉害,第三名哦,第三名。”到底是杨西西快一步,扑上去就将杨兴宝抱起来,笑容满面地说道,至于杨兴宝上头还有第一名和第二名,这个问题早就被他给忽略了。 听到这话,司月也就是诧异一下,从最初她教小宝的时候,就知道这孩子聪明得紧,再加上小孩很是刻苦用功,又有王雪君那个大儒的教导,考上第三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小宝,你行啊,真是给你老子争气。”杨天河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看着被西西抱着的儿子,说出的话里也充满了骄傲。 倒是身为当事人的杨兴宝并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考完之后,他就感觉到自己是肯定能过的,至于名次,倒不是那么介意,不过,看着爹和哥哥都这么高兴,听着他们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小脸一扬,笑嘻嘻地说道:“那是当然的,小宝以后可是要穿官服,要给爹亲娘还有哥哥买大房子住的人。” “你呀,倒是不知道谦虚,你要想穿官服,这才到哪一步啊,回去之后,可不能因为这一次成绩在功课上就有所懈怠。”司月笑着说捏了捏杨兴宝的包包头,对于儿子有多希望能拥有自己的官服她还是很了解的,“不过,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也该好好地庆祝一下的。” “恭喜老爷,夫人,两位少爷,”小二哥再一次冒了出来,笑着说道:“小的这就回去让人准备一桌好菜,给小少爷贺喜。” “多谢小二哥,”这一次,杨天河倒是没有拒绝,笑呵呵地说道,在他看来,他们每日的饭菜都已经够好了。 小二哥离开之后,司月一家四口也得再等等,毕竟来的时候是一路的,等一等也无妨,看到一边站着的杨兴盛和杨兴隆兄弟两个,“兴盛,你爹还没出来吗?”杨天河笑着问道。 杨兴盛苦着脸摇头,他想爹估计是在榜单上没找到他的名字,心里难过得很,不想让他看见吧,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天河的大手拍了拍兴盛的肩膀,十四岁的少年,身高已经到了杨天河的鼻子,“那你还不知道你考过了吧?” “什么?”杨兴盛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杨天河,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四叔,你不会是在捉弄我吧?” “臭小子,你想什么呢,不仅仅是我看到你的名字,你爹也看到了,”在这样高兴的时候,杨天河并不在意杨兴盛问出的问题,放开杨兴盛的肩膀,侧头,就看见往这边大步走来的杨天山,“看,你爹来了,你自己问他吧。” 杨兴盛本以为自己没希望了,听到杨天河的话他自然是想相信的,可又担心结果是空欢喜一场,但此时,看着越来越近的杨天山,见他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住,心不由得跳了起来,他真的有可能考过了吗?这不会是真的吧,还是说其实他一直都是在做梦。 “儿子,你考过了。”杨天山这个时候眼里哪里还见得到别人,看见他儿子,笑得是灿烂无比,虽然在榜单前已经激动了好久,可如今面对杨兴盛,还是忍不住,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显然是兴奋得有些不可抑制。 “爹,你不会骗我吧?”杨兴盛小心翼翼地问道。 “真的考过了!”杨天山说完,眼眶都有些发红,“一会等人散了之后,我带你亲自去看。” “恩,”这时,杨兴盛用力地点头,其实他心里已经相信了,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可眼泪又哗哗地往下流,似乎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哭的,用袖子一抹,“爹,我一直以为我考砸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啊。”说到这里,杨兴盛都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了。 唯有杨天山能体会他的心情,等待放榜这段日子,他们父子两人心里有多压抑多难受也只有他们能明白,可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他(儿子)考上了,这种从仿佛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即使在真实都让他们不得不心生怀疑。 杨兴隆咬着嘴唇,看着除了比自己大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大哥考上了,比他小,曾经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他们欺负对象的小宝还考了第三名,唯有他,看着前面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拥挤的人群,“大伯,有看到我爹吗?” 杨天山一愣,摇头,回头询问杨天河。 “我也没有。”杨天河老实地回答,“大哥,我们明日就回去,你们呢?” 对于杨兴宝能考上第三名,杨天山到现在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他就没见过这孩子怎么看书,再说老四那脑袋也不见得就比他聪明,怎么他儿子就比兴盛考得要好得多呢。 虽然杨天山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可原本不抱希望的儿子考上了,这样的惊喜足以让他高兴地抛开一切负面情绪,毕竟,别人再好也是别人,自家儿子就不一样了。 “兴盛来顺城还没有好好玩过呢,”杨天山是想回去的,毕竟在顺城多待一天就多花一天的银子,只是,想着儿子来顺城这么些天,都没有出去逛逛,他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儿子,因此有些犹豫地说道。 “爹,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你忘了七月份院试的时候我们还要来一趟的,”杨兴盛已经都快到说亲的年纪,怎么会不明白杨天山的顾虑,笑着说道。 杨天山想想也是,“老四,我们明天跟你们一起回去,下午的时候我和老二去问马车。”至于老四,完全不用他操心。 “恩,”接下来,几个人即使是不怎么说话,都能感觉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愉快气息,唯有杨兴隆,一个人不安地站着。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之后,榜单前面看了结果无论过了还是没过的都带着完全相反的心情离开,剩下的人是越发的少了。 “我们去看看吧。”司月开口说道,杨天海可是三个兄弟之中第一个进去的,如今都还没出来,再看着榜单前不多的人,心里就已经猜到结果了。 司月这话谁也没有反对,一行人直接走了过去,杨兴隆脸色很是不好地跟在最后面,这么多双眼睛很容易就找到了杨天海,果然,比起来时的兴高采烈,此时的杨天海脸色可以说是乌云满天。 “老二,”这个时候,就是杨天山也收起他脸上的笑容,“回去吧,兴隆现在还小,下次再考就是了。” 只是此时的杨天海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安慰,特别是他在榜单上还看到了杨兴盛和杨兴宝的名字,哼,别以为收起了笑容,他就没有看见大哥眼里飞扬的神采。 “你不是说你考得还行吗?为何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杨天海阴沉着脸径直走到杨兴隆面前,严厉的声音充满了失望还有一股被欺骗的愤怒,“你告诉我为什么?” “不可能的,”虽然往这边走的时候,杨兴隆的心里就隐约有了不祥的感觉,但听杨天海这话,还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不敢相信自己没过的事实,“爹,这不可能的,大哥和小宝都考过了,我怎么可能没考过。” “啪,”杨天海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打得杨兴盛的脑袋一偏,之后指着后面的榜单,“你自己去看看,那上面有没有你的名字。” 几乎是一瞬间,杨兴隆的脸上就出现五个手指印,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听到杨天海的吼声,冲上前去,急切地看着榜单,想要从里面找到他的名字,嘴里不停地念道:“不可能的,绝对不会的。” 只是,杨天海已经将榜单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些遍,都没找到杨兴隆的名字,如今就算杨兴隆再怎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奇迹也不可能会发生的,一遍又一遍,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 “我不相信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比起杨天山父子从地狱到天堂的美梦之感,那么,此时的杨天海父子就是截然相反,噩梦连连。 杨兴隆看着杨天海,指着杨兴宝,“他才七岁,认字读书还没有两年,都考第三名,还有他,”说到这里,换了个手,指着杨兴盛,神色激动地说道:“在学堂里功课一直都没我好,先生都说了他比不上我,为什么他那么笨的脑子都考过了,而我却没有过?” 杨天山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虽然他也很想理解老二和兴隆现在难过的心情,可想想之前他们那难受的时候,老二父子还不是照样玩得开心吗?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也没想过落井下石的,可兴盛怎么说也是杨家的长子长孙,即使他承认兴盛的脑子可能没有兴隆的好,可这话他能说,杨兴隆身为兴盛的弟弟,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说他儿子脑子笨让他心里很是不高兴。 实际上杨兴盛心里也在纳闷,毕竟兴隆说的是事实,但现在的结果也是事实啊,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杨兴盛都不在意,反正他是考过了的。 “兴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忘了,兴盛是你大哥。”杨天山不悦地说道。 “就是,”杨天河因为顾忌到杨天海和杨兴隆的心情,虽然不满兴隆说小宝,可看着杨兴隆脸上的巴掌印,还有像是受了不小刺激的神情,到底也没说什么。 但杨西西就不愿意了,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轻蔑地看着杨兴隆,“我们家小宝七岁怎么了?才读书不到两年又怎么了?怎么,他脑子聪明你嫉妒啊,看着他的名字在第三名的位置上,你不服气啊!既然如此,你就去找批卷的大人说理去啊!你去啊!” “西西,”司月笑着说道,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半点的责备在里面。 杨兴宝觉得他哥哥说得没错,配合着杨西西刚才所说的话挺直他的腰板,带着灿烂而无害的笑容,看着杨兴隆的眼神也是极其真诚的,“二哥,你并不需要如此激动,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就说明你的才学还不够,你现在还年轻得很,回去好好用功读书,三年后再考也就是了,这一次没考过的又不止你一个人,你看看那些离开的大哥哥,他们心里的难受并不比你少,不过他们还是默默地接受了,我们也早些回去吧,你这般的大吵大闹反而落了下乘。” 兄弟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这一唱一嗒的让杨兴隆的脸色青白交加,难看得紧。 对于两个儿子诉说的话,杨天河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杨兴隆没考上虽然值得人同情,可他没考上的真正原因还是在他自己,心情不好是可以理解的,可在贡院门口,在榜单前面,这样指责自家的兄弟,大吵大闹就不应该了。 杨天海倒是在杨西西兄弟两人的话语中冷静了下来,上前,一把抓住杨兴隆的手,“走了,先会客栈,兴隆,别闹,也不要在这里丢人。”沉着脸对着杨兴隆小声地说道,“若是你这些话传到那些大人耳朵里,可能会影响到你下一次考试的。” 听到杨天海的话,杨兴隆即使心里再怎么不甘心,不服气,也明白他现在只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四弟,我们也走吧。”对于拉着儿子远去的杨天海没跟他们打一声招呼,杨天山也不生气,笑着对杨天河说道。 “恩,”杨天河同样点头,二哥这样现在也挺好的,家里三个孩子参考,就他儿子没过,估计跟他们走在一起心里也不舒服,不过,“大哥,下午的时候你别忘了跟二哥说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啊。” “第三名吗?”这天深夜,安县县衙,王雪君听了下人的回报,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许多,“恩,还算不错,总算是没给我丢人。” 蔡博文白了一眼王雪君,在心里鄙视他师傅,明明就很高兴的,却还要这么说。 第二天,杨天河一家四口跟掌柜的还有一直陪着他们的小二哥打了招呼之后,这才坐上马车,往家里走,倒没有什么不舍的,客栈里本来就是迎来送往的地方,再说,七月份的时候,他们还要过来的。 因为走得较早,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杨西西兄弟两人是一下马车,就往隔壁跑,司月和杨天河也不拦着,如今家里小半个月了没住人,床单被罩什么的都要重新换过,房间也要好好地打扫收拾的。 “汪汪,”“咴咴,”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农忙时节,杨天云和杨天雷带着稍微大一些的儿子下地还没回来,田氏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张氏在院子里剁猪草,而杨双林则是将他晾晒在外面的草药慢悠悠地端到专门腾出来的药房里。 黑圈圈和小毛驴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一边叫着一边奔了出去,“黑圈圈,小毛驴。”小半个月没见,兄弟两人实在是想得很,虽然黑圈圈和小毛驴依旧胖乎乎的,可他们看着总觉得好像瘦了一圈。 黑圈圈和小毛驴围着进来的两人叫得很是欢快,“杨爷爷,二婶子,”杨西西和杨兴宝对着院子里的两人打招呼。 “回来了啊,”杨双林笑得都不见眼了,“快过来让杨爷爷看看。” 两人带着笑脸颠颠地上前,杨双林仔细地看着两人,“恩,西西还好,没变,就是小宝,我看着好像瘦了一点。” “我看着也是,”二婶子将刀放下,看着兄弟两人,笑着说道。 “贡院的伙食不好,”一听两人这么说,杨西西是立刻就将小宝在贡院里所受的苦一通说,听得杨双林和张氏一阵心疼。 “这怎么饭菜里还有石子啊,太不经心了,小宝可受苦了。”一听西西这么说,张氏就越发觉得小宝胖乎乎的脸蛋瘦得更多了,“回来一定要好好补补。” 田氏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兄弟两人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爹,要不晚上让老四他们一家在我们这里吃饭吧,以四弟妹那爱干净的性子,估计等他们将房子收拾出来,再收拾厨房,吃晚饭都要到深夜了吧,那肯定会饿着赶了一天路的西西和小宝的。” “是这个理,我一会去张屠夫那里看看,这个时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新鲜的肉,”杨双林点头。 “杨爷爷,不用的,”杨西西和杨兴宝摇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只是来接黑圈圈和小毛驴的。”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兄弟两要是累了,就去里面休息,大嫂,我去跟四弟妹说一声。”张氏笑着说道,刚走出两步,才想到最重要的问题她还不知道呢,“对了,小宝,你这次参加府试,结果如何?” “过了,”杨兴宝笑眯眯地说道,虽然对于成绩很是满意,不过,他的脸皮还没有练就到自卖自夸的地步。 “二婶,小宝是第三名哦,厉害吧。”杨西西笑得很是开心,夸着自家弟弟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真的?”这回不仅仅是田氏和张氏眼睛一亮,就是杨双林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杨兴宝可是一个才七岁的娃娃。 兄弟两人齐齐地点头。 “那就更得好好地吃一顿了,老大媳妇,我先去杨屠夫那里,你多割些腊肉,再多炒几个菜。”说完,杨双林又摸了摸杨兴宝的脑袋,“小宝,你可要继续努力,知道吗?” “知道的,杨爷爷。”杨兴宝笑呵呵地回道。 张氏过去的时候,果然看着杨天河和司月都在收拾两人的房间,那利落却仔细的程度让张氏乍舌。 一听张氏的话,司月也没拒绝,“那就麻烦二嫂子了,等我们收拾好了房间就过去。” “客气什么,你们家小宝出息了,我们也高兴得很。”张氏笑眯眯地说道。 “回来了?”村长家里,杨双盛看着从田里跑回来的杨天锦,笑着说道:“差不多也就是这两天,不过,小宝真的考了第三名?” “恩,我碰到去杨屠夫家买肉的双林叔,他亲口告诉我的,说是今天晚上老四一家在他们那里吃晚饭,”杨天锦也觉得不可思议,“小宝才七岁,这就已经是童生了,而府试第三名的话,不出意外的话,院试也没有问题,爹,你说我们村会不会出一个七岁的秀才啊。” 虽然杨双盛一直就知道小宝师傅是大儒的事情,也知道大儒非常厉害,可听到杨天锦的话,还是忍不住心一抖,站起身来,对着朱氏说道:“你去把房间里的酒拿出来,老大,你跟我去双林那里,村子里出了这样的大喜事,是该喝两杯的。” “爹,要不要再添两个菜,刚好今天家里买了肉,娘,是做的红烧肉吧?”杨天锦笑着问道。 “恩,”朱氏笑着点头。 “那你快去炒两个小菜,我和老大端着过去,”杨双盛想了想,“家里的话多炒些腊肉,别舍不得,这段时间家里的人都挺累的,是该好好补补,以后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恩,”朱氏一向以杨双盛的话为主,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不一会,杨双盛拎着一壶酒,杨天锦手里拿着食盒,朝着杨双林家而去,“对了,跟小宝一起去的另外两个孩子,结果如何?” “杨兴盛应该是过了府试的,而老二的我看着是没过,”这话杨天锦是从看到杨天山和杨天海兄弟两人完全不同的表情中推测出来的。 “好事啊,”杨双盛笑容满面地说道,走起路来甚至都有种带风的感觉,“就我从村学里的先生那里知道的,兴盛那娃在村学中成绩并不是最拔尖的,这都过了府试,呵呵,那些没有送孩子下场试试的家长估计有好多都会后悔死的。” “可不是吗?”杨天锦笑着说道,“爹,冬冬看起来挺聪明得,等再大一些就送他去村学,好好培养,或许咱家也能出个秀才,你看可成?”杨兴冬是杨天锦的小儿子,如今才三岁。 “成啊,怎么不成,”杨双盛笑着说完,看着杨天锦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当初你们兄弟三人我可都是送进去学堂了的,可你们脑子实在是不开窍,那我有什么办法,要是孙子辈里能出一个有出息的,我这一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说到这里,杨双盛叹了一口气,“看着吧,像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咱们村子里的人对孩子读书更上心,以后估计会有更多的秀才郎。” 不说杨双盛到杨双林家里去又是好一阵寒暄热闹,再说杨双吉家这边,小周氏和李氏自从杨天山和杨天海带着孩子离开之后,她们就一天天地算着日子,越是临近的时候,等得就越是心焦。 终于,这天傍晚,在家里准备晚饭的两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丈夫和儿子,神色都很是激动。 两个女人虽然心里很是着急,可还是帮着将行礼拿下来,随后跟着到了堂屋,倒上水,不过,这才过了多久,家里的人都到齐了,“如何?”杨双吉拍了拍他的衣服,坐在主位上开口问道。 而其他的人都在属于他们固定的位置上坐下。 杨天山裂开大大的笑裂,“爹,从今天开始,你的长子长孙就是童生了。”说着这话的时候,还拍了拍他身边杨兴盛的肩膀。 “真的?”杨双吉笑着说道,在孙子这一辈里面,他最看重无疑就是身为长子长孙的杨兴盛。 “是的,爷爷,”杨兴盛也笑着说道。 听着这些对话,小周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兴盛,这是真的吗?”激动地问道。 “娘,是真的。”杨兴盛同样笑着回答。 “大哥,兴盛,恭喜啊。”杨天江也不羡慕,许是因为他现在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关注得比较多,就是在村学里,他儿子也比杨兴盛差不了多少,再努力三年,他想院试估计都没有问题的。 “大哥,恭喜你,”杨兴达和杨兴梅同时说道,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极其的真实,看得出来,至少现在,他们兄妹三人的感情是真的不错。 对着两个弟妹,杨兴盛笑容更加灿烂了起来,话也多一些,“其实我能过府试也是侥幸,刚刚考完的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放榜的时候都不敢去看,结果,上面真的有我的名字,当时,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杨兴达和杨兴梅两人听着也在心里大呼庆幸。 对于杨兴盛这些话,杨天山是深有体会的,“可不是,当时老四告诉我看到兴盛的名字时,我还以为是老四骗我的,就算是我自己亲眼看到兴盛的名字,都觉得是在做梦,让老四掐我一下,才疼得反应过来,才知道兴盛是真的过了。” “那名次?”杨天赐听到这里,开口问道,对于兴盛能过府试他是很高兴的,不过,一听两人这么说,他想,名次一定不会在前面的。 “五叔,我的名次很不好,并没有仔细地数,反正是倒数的。”说到这里,杨兴盛又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倒是小周氏一点也不在意,笑着说道:“过了就成。” 杨双吉却明白杨天赐这么问的原因,府试的名次不好的话,若不是发挥失常,院试过的可能性就不大,“那兴盛,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可要好好地努力,准备下一次的院试,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等到你五叔晚上回来的时候问他。” “恩,我会的。”对于院试,别说杨兴盛自己,就是杨天山都觉得他的希望不大。 “兴隆呢?”关心完了长子长孙,杨双吉这才问起一同去的杨兴隆。 刚才杨兴盛和杨天山的那些话对于杨兴隆父子的刺激不是一般的大,看着大房一家子欢声笑语,再看着情绪低落的儿子,杨天海扯出一丝笑容,“兴隆这一次发挥失常,没有过。” 李氏听了这话,是相当的失望,在她看来,兴隆比起杨兴盛那是千好万好,怎么杨兴盛考过了,她家兴隆却没过,她有想过两人都过,兴隆过,兴盛没过,甚至两人都没有也想过,就是没有想过现在这一种在她眼里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杨双吉倒是不觉得意外,“没事,兴隆现在还小,三年后再考一定能过的。” 杨天海和杨兴隆知道杨双吉说的是事实,三年后,杨兴隆也是十四岁,就跟现在的杨兴盛一样,可先不说明明他的功课学问都比杨兴盛好,因为对于杨兴盛还能够用年龄来说事,但还有一个比他更小的,考得更好的,一想到这里,父子两人心里就堵得更加难受。 “小宝呢?结果如何?”杨天赐接着问道。 堂屋内有那么一瞬间安静,“老五,这还用问吗?小宝才几岁,认识几个字啊。”对于自家大孙子已经是童生了,周氏觉得脸上很有光彩,正因为心情很好,她才会如此地说话,否则唤作其他的时候,出口的便是脏话了。 听周氏这么说,杨天山到嘴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别理她,兴盛,你来说。”杨双吉笑着说道,如今看着他的大孙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爷爷,小宝不但考过了,而且还是第三名。”杨兴盛这话无疑就是在打周氏的脸。 “不可能!”周氏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 “真的?”杨双吉横了一眼周氏,看她消停下来,才开口问道。 “爹,这榜单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哪里还能看错啊。”昨天晚上,杨天山高兴之余,父子两人躺在床上说着小宝的事情,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有可能小宝是天生的读书料子,再加上一个厉害的师傅,他们看不过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这么一想之后,心里的嫉妒就更是消散无踪,“爹啊,小宝才是我们家前途无量的那个,以他府试的成绩,院试过的可能性就很大,你想想,七岁的秀才郎,别说咱们安县没有,就是整个顺城恐怕都是独一份的。” 杨天山说这话的时候,倒不是故意刺激谁,而是不由自主地感叹。 只是,听了者话的杨天赐虽然依旧面带笑容,可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裤子,看着他这样的动作,站在他身后的中乡心中一凛,不知道公子现在又在想什么。 而杨双吉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虽然杨天河还是他的儿子,杨兴宝也同样是他嫡亲的孙子,可他们一家子到底是分了出去,再加上族里在分家时写进分户书的契约,无疑将他们的关系拉得很远。 他身为小宝的爷爷,是能沾到小宝的光芒,但以他们两家现在的关系,杨双吉知道,这光芒并不能带给他和这一屋子的人带来什么实际的利益。 “老大,你说的是真的。”周氏吃惊地看着杨天山,怎么可能,那个贱女人所生的儿子怎么可能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厉害,这让周氏心里有些接受不能。 看着周氏这个样子,杨天山并没有再接着刚才的意思,而是不确定地开口:“娘,那只是我的推测而已,具体怎么样,要等到院试过后,才晓得的。” 这边,杨天河和司月将两个房间收拾好,就拎着在顺城给杨双林一家子买的东西过去。 给两人开门的是杨天云,一看他们两人手上都有着不少东西,笑脸一下子就虎了下来,“我说,老四,你这是做什么?吃顿饭而已,快点拿回去,不然,我可不敢让你进门。” “天云大哥,不是吃晚饭的事情,这些本来就是给你们买的,就是今天的晚饭不再这里吃,明日我们也会给你们送过来的,现在这不是顺道嘛。”杨天河笑呵呵地说道:“你别看我们拎在手里看着挺多的,其实没花多少银子,我们挑的都是比在安县卖的便宜,还有的就是安县没有的小玩意。” “真的?”杨天河是老实人,对于这一点杨天云从来都不怀疑。 “真的,”司月一笑,点头,“天云大哥,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家里还有一堆呢,是要送给家里和族里长辈的,你要不信,一会吃了饭可以跟我们过去瞧瞧的。” 一听司月这么说,杨天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他将人堵在门口的,连忙侧身,让他们进去。 进了堂屋,杨双林一看那些东西,倒也没有拒绝,他知道杨天河没有说谎。 “老四,不介意我和你大哥过来沾沾喜气吧?”杨双盛笑眯眯地说道。 “村长大叔,你这话说的,让我怎么回答,”杨天河有些窘迫,他自然是不介意的,可这里毕竟不是他们家,他说不介意有什么用。 “好了,你不就是看着老四给我们家送礼,没你们家的,所以眼馋的吗?老四,明天别忘了送他家一点东西,顺道好好吃一顿。”杨双林笑眯眯地说道,他和杨双盛的感情不错,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还是可以的。 “我们有给村长大叔买礼物的。”杨天河很是老实地说道:“今天因为太晚,所以,才想着明天再送的。” 这一顿晚饭吃得很是热闹,不过,等到回去的时候,杨天河走路都有些走不稳,嘴上呵呵直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高兴,好在杨天河虽然喝醉了,但是除了笑,也不说话,不发酒疯,乖乖地让人伺候着洗漱,最后爬上床就开始呼呼大睡。 一家子人都很累了,回到熟悉的床上,很快就进入梦乡。 杨家小院,二房房间内,李氏是怎么都睡不着,心里是越想越不平衡,索性坐起身来,开口说道:“当家的,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你想说什么?”杨天海心里又怎么会好受,跟着坐起身来,眉头皱得死紧,自从在名单上没有看见儿子的名字,他就难受得紧,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解过。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们这么辛辛苦苦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李氏冷着脸说道,“老五倒是秀才了,说不定明年就是举人,可我们得到了什么?该算计的时候他是一点也不会感恩,更不会想到他之所以能读这么多年的书,是他二哥辛辛苦苦当厨子给他赚的银子。” 李氏是越说越觉得心里头被怨气给占满,不发泄出来她就要发疯一般“再说兴盛,他能读书,没有你的功劳,就大哥和大嫂两口子的本事,能供得起,”说到这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视,“我们到现在还一个月给他们一两银子呢,可凭什么,就因为当年去酒楼里当学徒的人是你,而不是他们?那你还得供他们兄弟两一辈子吗?” “若是兴盛考中了秀才,就不用供了。”杨天海心里更是憋屈,他也不想将自己辛苦挣来的银子白白送人的,可他能如何,想着当初单独过日子的事情,杨天海眯起眼睛,现在回想起来,恐怕老五早就看出了他心里的急迫,他才会被利用的,“还是你还想过之前一家子吃喝用都在一起的生活?” 李氏看了一眼杨天海,发现他并没有生气,抿了抿嘴唇,接着说道:“当家的,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大哥和老三是因为送进酒楼当学徒的人是你,那么老五呢,你不欠他的,反而是他欠着你的,为什么他考中秀才之后所赚的银子能给大哥和老三一人二两,你却是一文都没得到。” “你说等兴盛考中了秀才,那时候他们家自然不用我们给钱,可以老五的本事,他不会一直当这个县学的先生,若他真中了举,给兴盛安排一个轻松又工钱不少的职位应该很容易的。” 李氏一开口就像是挺不住嘴,“那时候你倒是不用供了,因为他们家的日子也会像现在老五那样,过得轻松自在,功名利禄都属于他们的,我现在是越想越不甘心,你这些年这么辛苦地挣钱,到底得到了什么。” “这能怨谁,要是兴隆争气些,过了府试,考中秀才,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杨天海无奈地说道。 “那你现在还有一个月给他们一两银子?”李氏心里很是不甘心,“兴隆这一次不行,可下一次一定行的。” “你觉得不给能行吗?”杨天海笑容变得苦涩,“即使兴盛院试没有希望,可爹和大哥一定会让他去的,你想想,若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说不给这一个月一两的银子,他们会怎么想。” “我自己儿子都管不了,还管别人,”周氏气闷地说道。 “他们会想,我们二房嫉妒大房,因为不满兴盛过了府试,所以,就停了银子,不想让他参加院试。”杨天海笑着说道:“实际上,我只是不想大哥拿着本应该属于我儿子参加院试的银子带着他儿子去考院试。” 对于杨天海最后一句话,李氏是非常赞同的,“就没有其他的法子吗?我们也不想着占他们几房的便宜,难道就不能像老四那样分出去吗?” 杨天海摇头,“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你千万不要乱来,若是能分出去,就是像老四那样挨娘一顿打,我心里都是愿意的,可是,这事你就别想了,不可能的,自从老四的事情一出之后,你看着娘依旧像之前那样厉害,可也就仅仅能够骂两句,爹将娘看得很紧,我们没机会的,弄不好,还会弄巧成拙,反而坏了名声,害了几个儿子。” “这些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我们就给他们当一辈子冤大头啊。”李氏是知道杨天海所说的话有道理,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抱怨。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到了这个时候,被越说越烦闷的杨天海终于也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70章 就像杨双盛预想的那样,杨兴宝兄弟两个都过了院试的事情在杨家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对杨兴宝他们知道得不多,可关于杨兴盛,好些将孩子送到村学里只是抱着识字心思的家长都是后悔不已,因为这其中有比杨兴盛功课更好的,也有与他持平的,一想杨兴盛都能通过府试,成为童生,那么他们的孩子若是参加的话,会不会也能考过? 只是,再怎么后悔,反正这一次的可靠他们都没有机会了,与其眼气羡慕别人,倒入不好好挣银子,督促孩子好好地上学,争取三年之后能够夺得个秀才之名,有这样想法的家长并不在少数,这让原本只是受尊敬并不太受重视的村学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 不过这些对杨天河一家子都没有什么影响,第二天杨天河便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将长辈的礼物给一家家的送了去,当然,这其中也有杨双吉这个父亲的一份。 杨双吉在知道他的四儿子不仅仅给他大哥还有三弟带回来礼物,村子里的长辈,亲近之人都有,虽然全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可他看在眼里,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了。 如今看着,老四是越来越能干,做事也越来越沉稳,已经很有一家之主的样子,再看看他的大儿子,孝顺这一点他并不怀疑,可脑子有些笨,好些时候都转不过来弯,比如这一次,第一次去顺城,不说给村子里的人带点东西回来,至少也应该像老五那样,给父母的他们买点。至于老二就更加不用说了,脑子倒是好用得很,只是,他这么冷眼看着,因为兴隆的事情,他这个二儿子的性子看起来是越发的阴沉了。 “师傅,师兄,这是我和哥哥给你们求的。”府试过后,上学的头一日,杨兴宝就将两个护身符递了过去,两兄弟想着王雪君和蔡大人什么都不缺,再说,买东西花的也是爹娘的银子,太贵的他们家出不起,太便宜的兄弟两人又不满意,因此,跟着爹娘去顺城郊外据说香火鼎盛,那里菩萨很是灵验的寺庙,这两个护身符就是兄弟两很认真很虔诚地磕了好些头才拿到的,当然,他们一家四口也都是有的。 对于杨兴宝他们在顺城的行踪,王雪君和蔡博文知道得是一清二楚,将护身符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带着他们直接去了书房,开始上课。 对于忙碌的人来说,日子是飞一般地过去,七月份,正是天气炎热的季节,却对此时等待在贡院门口的人们没有半点的影响,只这一次,杨天河一行人少了杨天海父子两人,杨天山想着不久前自家儿子走出贡院门口脸色惨白的像是死过一回的样子,就不觉得府试时的侥幸还会再发生一次。 倒是杨天河和杨西西两人严阵以待,争取在放榜的第一时间就冲进去,而顺逸客栈的小二哥这一次也没有再说他去看榜单的话。 当杨天河和杨西西依旧在之前榜单的位置上看到杨兴宝的名字,杨西西是笑开了眼,而杨天河则是激动得又哭又笑,吓得杨西西在第一时间就拉着杨天河往外挤。 杨兴宝依旧是第三名,司月看着自己身边裂开嘴跟着杨天河和杨西西一块笑的孩子,跟之前府试一样,他似乎对于能考出这个成绩并不觉得意外。 很快,杨天山也出来了,杨兴盛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父子两人倒是不觉得难过,因为他们都很有信心,三年之后,一定可以的,“四弟,恭喜,你这孩子可真是争气。” “呵呵,”杨天河此时就只知道开心地笑了。 杨家村又出了个秀才郎了,并且这个秀才郎才七岁,这样的消息一下子就让杨家村的人炸开了,即使是农忙,各家的人都会抽晚上的时间,带着些鸡蛋或者蔬菜什么的,过来看看这七岁的秀才郎,也想着沾沾喜气。 有人送礼,等到稍微农闲的时候,杨天河家里就摆了一次酒席的,请全村的人吃了一顿,之后,七岁的小宝被带进了祠堂,给杨家的列祖列宗磕头,虽然这是个体力活,可在族中长老和村长的陪伴之下,却也是一种荣耀,这从等待祠堂门口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合不拢的杨天河那傻样子就能看出来。 这一晚月黑风高,安县城内一片寂静,一个影子飞快地飘过城墙,进入县城内,“将军,你在坚持一下,已经到县城了。”满身是血的男子肩上还背着一个人,那男子见他的话没得到回应,眼里全是悲痛之色,难道将军也要步老将军的后尘吗? 两人快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留下一路的血迹。 京城天齐寺,坐在蒲团上上,一手拿着佛主,一手敲着木鱼的和尚停了下来,起身,打开房门,看着天空,心里万分沉重,捏着佛珠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师弟,这逆天之行,你可有成功? 京城一座普通的院子内,一中年男子猛地跳上屋顶,盘腿坐在上面,冰凉的夜风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深邃的目光看向远处,徒儿,你可有逃过此劫?还是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二天,杨天河送小宝和西西去县衙,一进县城,就发现今天的气氛很是不对劲,特别是前往县衙的这一段路上,行人少了许多,而遇上的大部分人也都是行色匆匆的。 等到了县衙,被等在门外的官差拦住,“小宝少爷,西西少爷,两位大人这段时间有要事,让小的告诉两位少爷,请两位少爷先行回家,等大人将事情处理好后,自会派人去接两位少爷,请两位少爷耐心等待。” “官爷,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杨天河绷紧脸,紧张且小声地问道。 官差看着杨天河,想了想开口说道:“这段时间尽量待在村子里,不要四处乱走。”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 回家的路上,杨天河父子三人脸色都不好,“爹,你说是不是师傅和师兄出了什么事情啊?”因为没有见到王雪君和蔡博文,又听到官差大哥的话,再加上县城里的紧张气氛,这些让杨兴宝都不得不担心。 “没事的。”杨天河开口说道,但他都不清楚,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给两个孩子听的。 倒是杨西西不怎么在意,“爹,小宝,你们不用担心,王大人和蔡大人是多么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出事。”当然了,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若那两位大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们就是在担心着急也没用的。 “恩,”父子两个同时点头,听了这话倒是安心了不少,在父子两眼里,就没有两位大人解决不了的事情。 司月看着杨天河父子三人一同回来,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杨天河将事情说了一遍,“司月,我想着那官爷最后所说的话,还有县城里的气氛,心里不安得很呐。” 司月皱眉,如今的大齐不是太平盛世吗?让他们待在村子里不要乱跑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外面不安全,土匪强盗?司月第一时间就否定了,别说安县境内,就是整个顺城都没有土匪的影子,就算是有,以蔡博文的能耐,还会怕这些吗? 想到这里,司月的眉头皱得更加,突然,她的心猛地一跳,不会是要打仗了吧,若真是那样,瞧着这阵仗更像是会被敌人进攻一般,仔细回想着,大齐境内虽然昌盛繁华,可并不是没有外族入侵的,只是每一年都被镇守边关的将士拦在了边境之外,难道是边关出了什么事情? 这么一想,司月浑身都是一抖,他们处在西南边陲,若是边关失守,敌军长驱直入,抬眼看着两个孩子还有杨天河,浑身冷得更是厉害,若是论阴谋算计她并不怕,可想着史书上虽说的,那些□□掳掠,无恶不作的外族强盗,到哪,哪就是尸横遍野。 “司月,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杨天河担忧地问道。 “没,没事。”司月吞了吞口水,她不想死,更不想她好不容易拥有的一个家却又要面临那样的噩梦,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就是脑子再好,也知道她并没有与那些敌军对抗的能力,那么,若是她想的事情变成现实,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逃。 无论司月想得有多远,那都仅仅是她的想象而已,又过了两日平静的日子,就在司月觉得是她想多了的时候,两个官差进村,立刻就吸引了杨家村村民的目光。 看着他们脸色沉重地朝着杨双林的家而去,确认了是杨双林本人没错,就要将他带走,这个时候,杨家就剩下在家里努力绣花的杨兴菊和杨兴兰姐妹两个,一看官差要抓自己的爷爷,扔下绣帕就跑了出来,虽然害怕得紧,但依旧挡在杨双林面前。 不过,两个小姑娘哪里是官差的对手,伸手将两人推开,“快点跟我们走吧。” “你们快放开我爷爷!”小姑娘哭着叫道。 杨双林倒是镇定得很,笑着回头告诉两个小姑娘,他不会有事的。只是此时她们怎么会听得进去这样的话。 杨天河一家子听到动静就往隔壁跑,司月紧抓着杨兴宝和杨西西,不让他们上前,倒不是她冷血不让两人管杨双林,只是,这事绝对不是两个孩子该出头的。 “官爷,杨大叔是犯了什么事吗?”杨天河上前,开口问道。 虽然杨天河并不能将县衙的官差都认全,可在县衙里当差的人都是认识杨天河的,听到他的声音,在侧头一看,果然看见了经常出入大人家里的两位少爷,充满戾气的脸色缓解了不少,“他并没有犯事,只是大人征召全县的大夫,他必须得跟我们走一趟。” “这样啊,”杨天河放心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司月,见她点头,“我跟杨大叔学医也有好一段时间了,要不,我跟着杨大叔一起去,若是有需要,也能帮忙打打下手。” “老四,你胡说什么!”一直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周氏忍不住跳出来,对着杨天河吼道:“你疯了吧你,快跟官爷说杨双林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结果,左边的官差一扬他手中的官刀,周氏连忙缩着脖子退了回去,“老四,我自个儿去就行,你。”杨双林看着周氏的样子,除了厌恶就是好笑,当然,对杨天河这孩子的举动,感到格外窝心,若是有人说老四不是周氏生的,他肯定会相信的,瞧瞧这母子两截然不同的做法。 “双林,你别乱说,让老四陪着你去,给你打下手。”匆忙赶过来的杨双盛开口说道:“放心,没什么事情的。” 因为杨双盛的话,杨双林和杨天河跟着官差走了,“村长大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司月狐疑地看着杨双盛,她是想问这两天县城里有没有什么别的动静。 而杨双盛却误认为司月看出来什么,知道他清楚小宝和两位大人的关系,“不会有事的。”不知道怎么说的杨双盛打着哈哈快速地离开。 但杨双盛这样的回答更让司月的心越发的沉重起来,而就在杨天河和杨双林离开之后不久,流言似乎凭空出现,席卷了整个顺城,让住在里面的人一个个人心惶惶,而司月他们所在的杨家村也不能幸免。 “妹子,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尽管开口就是了。”田氏开口说道,他们今天干活的地方比较远,等听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杨双林已经被带走了,只留下两个在院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 “嫂子,你客气了,杨大叔可不仅仅是当家的的叔叔,还是他的师傅,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司月笑着说道:“你们也放心,不会有事的,我想着官差找大夫,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病人需要大夫诊治,等看过病了,就会放他们回来的。” “希望如此吧,”田氏说完,看了看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眼里的忧心并没有退下,“妹子,你听说了吗?一直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回乡探亲碰上刺客了,听说现在生死不知。” 司月的心再次一跳,现如今只要提到边关二字,她的感官就格外灵敏,“嫂子,你听谁说的。” “你还不知道吗?村子里都传开了,据说是从县城里传来的,”田氏说完这些,看着不经常出门,也不八卦的司月,倒也不觉得奇怪,“哎,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会碰上刺客了呢。” 司月却像是没有听见田氏的话,大齐收获的季节刚刚过去,每家每户的粮仓基本都是满满的,明显是外族人打家劫舍的好时机,她就想不明白,那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是脑子坏掉了,才会选在这个时候回乡探亲? 不过这些都跟她一个小农妇无关,或许她应该准备着带着家人离开这里才是,不然等到大家都开始逃亡的时候,那他们就很有可能会沦落成难民。 再说这边,杨天河和杨双林并没有直接被带进县城,而是出了村,就让他们进了马车,眼睛更是被黑布条所蒙住,摇摇晃晃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停下,他们又被人抓着手走了好长一段路,弯弯拐拐的,等到再次停下的时候,杨天河听到熟悉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等到适应了屋内的光线,杨天河才看清面前坐着的王大人,蔡大人,还有一位,竟然是李氏绣庄的掌柜,只是,这才几天不见,王大人和蔡大人面色憔悴了好多。 “问你话呢,”王雪君不耐烦地说道:“你学的那点医术够什么,凑什么热闹。” “小人知错,”杨天河开口说道,对于不笑着的王雪君,在他的眼里,比蔡大人更有威严。 “师傅,既然他都已经来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蔡博文开口说完,看着杨双林,“请你来,只是想让你看病,听说你曾经在大户人家当过大夫,想必你是知道规矩的,这事若是泄露了出去,会被牵连的不仅仅是你,还有你们杨家整个家族。” “回大人的话,小人知道。”杨双林心中一惊,十分恭敬地说道。 两人跟着三人进了里面的房间,杨双林一看床上躺着的人,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把脉之后,一颗心更是不断地往下沉,脉象很是微弱,“他致命的伤口在脖子上。”王雪君在一边提醒道。 杨双林伸手,小心地揭开床上之人右边脖子上的棉布,在看到那么深长的伤口之后,倒吸一口气。 看着杨双林的表情,王雪君三人就知道答案了,李氏再一次晕了过去。 “你有把握吗?”蔡博文不死心地问道,他们能请的大夫都请了,答案都是一样的,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杨双林赶紧起身,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无能,请大人恕罪。”杨天河一听这话,忙跟着跪在杨双林身边。 王雪君和蔡博文看着床上之人脖子上的伤口,眉头皱得死紧,握成拳头的双手鲜血滴滴地落下,“你们下去吧。”同样的伤口,是在警告他们还是在嘲笑他们。 两人起身,看着两位大人的样子,特别是杨天河,因为一点忙也帮不上,带着十分难受的心情默默地退了回去,回家的时候跟来时是一样的,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人已经在杨家村了。 村中人的好一番询问,其中夹杂着有关心的,有好奇的,当然也还有那么一两个幸灾乐祸的,回来的路上,杨双林想了许多,最终,身为大夫的慈悲之心让他不忍心见一条生命就这么消失,撇开众人,拉着杨天河到一边,看着西沉的红彤彤的太阳,“老四啊,那人就这一两天了。” 那时候王大人和蔡大人心里肯定很难受的吧,“恩,”杨天河的脸色很是不好。 杨双林瞥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杨天河,最终停留在了他那根曾经受伤的小拇指上,“若是要救他的命,也不是没有办法。” “杨大叔,”杨天河听到这话,惊喜地抬头,随后疑惑地看着杨双林,他不明白,既然有办法,当时杨大叔为何不说。 “我当然不会见死不救,因为,能救他的人并不是我,”杨双林笑着说道:“记得你那手指吗?或许用同样的方法,那人还有一线生机,”说到这里杨双林停顿了好一阵子,看着杨天河一脸的错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 杨天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回想起司月给他治伤时的模样,心里头犹豫不止,若是能帮上王大人和蔡大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可关系到司月,他就没有那么爽快了。 等到杨天河再次回神时,杨双林已经回家了,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觉得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司月比较好,无论她做什么样的决定,他都支持的。 厨房里,司月切菜的手停了下来,听了杨天河的话之后,心里翻腾的厉害,面上却依旧笑看着杨天河,“那你想我去吗?” 杨天河摇头,“我也带不知道。” 他并不傻,能让王大人和蔡大人这么重视的人,身份地位一定不简单,若是司月能治好还行,可杨大叔也说了,那人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要是在司月医治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即使王大人和蔡大人不会怪罪,可那人的家人呢,他们只是小老百姓,只要那些贵人一句话,便可让他们一家子死无葬身之地的。 但就这么放着不管,先不说杨大叔口中的那一线生机,若是那人就这么死了,杨天河觉得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王大人和蔡大人,两位大人可以说对他们家恩重如山,他们明明能帮上忙的,却置之不理,这在杨天河眼里,跟恩将仇报就是一回事情。 司月看着纠结得很的杨天河,心里倒是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况且从杨天河口中知道那人受的是剑伤,她心里便有个大胆的猜测,深吸一口气,或许这是件好事,让他们不用逃跑,能那么突然出现的漫天流言,无论在背后操控的人是谁,恐怕都是有所依据的,否则,不就一戳便破了吗? 想到这里,司月开口说道:“既然已经知道这事了,我们是万万没有不管的道理。” “恩?”杨天河抬头,看了司月好一会,才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你当然要去,”司月放下菜刀,“既然那人就这两日了,那便越快越好,趁着现在城门未关,先去县城,这要是今晚那人就死了,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救了那人,这样也算能偿还王大人和蔡大人对他们家的照顾之情。 杨天河站起身来,刚要往外走,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去的时候被蒙住了眼睛,也不知道王大人他们现在在不在县城。” “用小宝的令牌,让人带信给他们就是了。”司月笑着说道,“至于他们相不相信,我们能做的都做了,若是还不行,那也不是我们的事情。” 杨天河点头,一家四口很快就出门,从王猛那里借了牛车就去了县城。 知道杨天河他们出门,杨双林笑容中带着欣慰,他就知道当初教老四医术是个很好的决定。 “这是怎么回事?”蔡博文看着手中的令牌还有下面叠得方正的一张白纸纸,在这样的时候,他不得不多想一些,“小宝他们出什么事情了?” “回大人的话,小宝少爷没事,这是小宝少爷的父亲让小的转交给大人的。”来人跪在地上,开口说道:“他说,大人看了就会明白。” 蔡博文低头,沉默了片刻,才将令牌放到一边,打开手中的纸条,字迹不是小宝的,也不是杨西西的,而是司月的,“请大人相信,那人或许还有救的。” 蔡博文皱着眉头将纸条递给了一边的王雪君。 王雪君只看了一眼,跟蔡博文一样,并不相信上面所说,毕竟能请的大夫都请了,蔡博文府上的还是跟着王雪君从京城来的,医术可以跟皇宫太医相提并论的大夫。 “你让人带他们过来吧。”王雪君愣了一下,便开口说道。 “师傅,你相信?”蔡博文有些惊讶地看着王雪君,这一两天,他们从不断的失望变成绝望,毕竟那人的伤他们也看在眼里,其实在请大夫之前他们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王雪君摇头,“在走之前,我想他见见那丫头,应该会很高兴的。” 蔡博文想着如今还昏睡的姐姐,是一脸的灰败,“去吧,将他们带过来。” 白天的时候,绕了那么多的圈子,其实,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过是在县衙的隔壁而已,司月四人到的时候,“师傅,师兄,你们没事吧?”看着王雪君和蔡博文的样子,杨兴宝担心地问道。 “没事,”此时的王雪君笑容很是勉强,捏了捏小宝的脸,站起身来,“司月,你去看看他吧。” 司月疑惑地看着王雪君,她都还没开口,难道王大人就知道医治那人的是她?压下心头的疑惑,“小宝,西西,你们乖乖在这里等着,累了就去休息,知道吗?”既然这里是两位大人的地盘,那就肯定不会亏待了西西和小宝的。 “恩,”杨西西和杨兴宝点头。 这边,王雪君和蔡博文带着司月两口子进了房间,里面伺候的下人行礼,“让他们都出去。”司月开口说道。 下人看向王雪君,见他点头,一个个恭敬地退了出去,房门被轻巧地关上。 王雪君和蔡博文正想说话,司月的举动却是吓了他们一跳,只见她直接走到床边坐下,也不把脉,伸手就掀开了那再一次染了血迹的棉布,皱着眉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伤口,他们心想,不愧是老将军的后代,看到这样的情况都不觉得害怕,若是一般女人,早就跑出去吐了或者晕了。 “司月,怎么样?”杨天河小声地问道,即使已经是第二次看了,可那人脖子上皮开肉绽的伤口还是让他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应该死不了的,不过,也快了。”司月回道:“蔡大人,吩咐人去烧开水,越多越好。” “做什么?”蔡博文并不认为他的问题有些蠢,虽然他对医术不精通,可也略懂皮毛的,就是女人生孩子也只是需要很多热水,并不要开水的啊。 “给他治伤啊,”司月笑着说道:“不然,你们以为我们大晚上的往这边跑是为了什么。” “你会?”王雪君开口问道。 司月知道若是不摆出事实的话,两人是不会相信他的,“杨天河,你把你的手指头给两位大人看看。” “王大人,蔡大人,”杨天河立刻上前,伸出他的小拇指,“你们要相信司月,她真的能治的,你们看我的这个是指头,当初被镰刀割的只剩下一根筋连着的,杨大叔都说我这手指头废了,结果被司月三两下缝起来,你们看。”说完,他灵活地动着他的手指头,“现在全好了。” “缝起来的?”王雪君仔细地看着杨天河的手指,那上面的疤痕倒真的很像缝出来的。 “恩,”杨天河点头。 王雪君和蔡博文对眼,却看得出彼此眼里的疑惑。 “若是再耽搁下去,就是神仙都就不了了,反正他都是一死,两位大人何不让我试一试。”司月笑着说道。 杨天河不会说谎,这一点,王雪君和蔡博文都知道,而司月,虽然他们也了解很多,不过,因为那张脸的关系,司月之前所做的事情他们都会为她找到完美的借口,而此时他们心里即使是有所怀疑的,却更想要相信她。 “有几成把握,”王雪君不得不承认司月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对,想了想,开口问道。 “五成,”司月此时已经转换成工作状态的医生,淡淡的笑容有着极强的说服力和感染力,只是面对的是王雪君和蔡博文,作用并不是很大,“因为时间拖得过长没得到及时的治疗的,失血过多,恩,”沉吟了一下,“若是这里有他的亲人在,可以提高到七成。” “他娘子在的。”其实,对于王雪君和蔡博文来说,五成已经很高了,可要是能再多两成,他们自然是高兴的。 司月摇头,“妻子不行,要输血,最好是父母或者儿女,没有吗?” 王雪君和蔡博文摇头,“你真的有五成的把握?” “恩,”司月点头。 “那你就医治吧,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能接受的。”王雪君说到这里,想了想指着床上的人,“他也是,绝对不会怪你的。” “这个王大人说了可不算。”司月笑着说道,“快去让人烧开水,还有,羊踯躅9克、荣莉花根3克、当归30克、菖蒲O.9克,水煎服一碗,一会给他喝下。” “恩,”蔡博文点头,到房门吩咐了下人,很快就转身回来,实际上他们之所以会让司月一试,还是因为她的那一张脸的关系,杨天河说的手指头的事情,他们是相信的,可手指头的伤再严重,和现在床上那人脖子上的伤都是毫无可比性的。 开水很快就好了,下人并没有进屋,而是由屋内的三个男人一盆盆的端进来,司月将上一次所用的针放了进去的,看着因为她的话就去煮棉布,盘子,剪刀的下人,心里感叹,有下人就是好,再繁琐的事情只要动嘴就好。 “你在等什么?”看着司月和杨天河都盯着面前一盆冒烟的开水,王雪君问道,刚刚这丫头不是说得头头是道吗?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怎么现在不看着病人,反而盯着一盆水呢。 “等开水晾凉啊,不然我怎么洗手,怎么给他清洗伤口,”司月怀疑地看着王雪君,这王大人真的是大儒吗?怎么会问这样的笨问题。 许是司月的眼神太过直白,被看的王雪君抽了一下嘴角,给了蔡博文一个眼色,就见蔡博文上前,两手一端盆的姿势,却离着铜盆有一点的距离,“你试试,这样的温度怎么样?”很快,蔡博文就撤回手。 司月和杨天河面面相觑,不过,老实的杨天河并没有反对,忍着被烫伤的危险伸手去摸铜盆,惊讶地发现铜盆一点都不烫,带着温热的感觉,“不烫。” 司月迟疑地伸进去一根手指头,感觉是真不烫,便将两手都放进去,仔细地洗了起来,心想,难道传说中的内功真有如此的厉害,这一点都不科学啊,不过,有了这两人在,应该方便很多。 “这一盆,”司月指着另外一盆水,蔡博文沉默地上前,将开水变成温热。 满意的拿起干净的面巾,打湿后,开始清洗床上那人又长又深的伤口,那并不算轻巧温柔的动作看得王雪君和蔡博文都觉得疼痛不已,“你轻着点。”见那面巾很快就被鲜血染红,蔡博文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司月却没有理会,换了一个面巾继续,终于,被她这么折腾的人疼得醒了过来,睁眼看见面前的人,眼睛突然瞪大。 “你醒了,”司月笑着说道,“你现在不要说话,听我说完之后,同意就眨眼,不同意就转眼珠子,明白吗?” 那人眨眼。 “别看我是一个女人,却能救你一命,我之所以救你,也完全是看在王大人和蔡大人的面子上的,不要求你的报答,但希望你好了之后,不要将这事传出去,瞧着你也不像是很笨的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司月接着说道。 那人再眨眼。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司月回头,看着王雪君和蔡博文,“你们要作证的。” 王雪君和蔡博文同时点头,那人也跟着眨眼。 不过,司月却觉得那人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完全不像是流了这么多血,将死之人的眼神,亮晶晶的活力十足。 “既然我们达成了协议,我相信你身为王大人和蔡大人的朋友,肯定是会遵守承诺,而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司月笑着说道:“杨天河,把那碗要拿来。” “哦,”杨天河将药碗端过来。 “喝了吧,等醒来之后,你就没有危险了。”司月笑得很是温柔地说道。 床上那人眨眼,眼角有水珠往两边滚,司月连忙用面巾给他擦了,心里疑惑,难道真的这么疼,都哭了。 那人一点都没有反抗地喝下那一晚药,即便是吞咽的时候,伤口疼得厉害,还是干脆地喝了下去,之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月。 “睡吧,睡着后就不会再痛了。”司月看着那人眼神慢慢地涣散,伸手,覆上那人的眼睛,等再次挪开之时,他的双眼已经闭上了。 “司月,你。”看着司月这样的动作,蔡博文的心跳都停止了,他不想往坏处想的,可脸色却不由自主地白了。 “这要只是让他陷入睡眠之中,”司月看着两位大人都被吓得不行,在回想着她刚才的动作,确实是挺让人误会的,“不然,我要将他里面断了的经脉缝起来,然后再将外面的伤口缝好,清醒着的人能忍住这样的疼痛吗?即使能忍,他也不能保证她能一动不动,他要一动,缝歪了还好,要是缝错了出现意外怎么办?” 王雪君和蔡博文连连点头,其实从让司月试一试的时候,他们就有这方面的顾虑,那种疼痛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住的,人肉毕竟不是布。 虽然王雪君这里要什么他们都可以想办法准备好,但鉴于床上之人的伤口太严重,司月远远没有她表现得那么轻松,在真正开始缝合的时候,杨天河拿着面巾在一边守着,一听司月擦汗两个字一出,就连忙上手。 王雪君负责剪线,而站在一边的蔡博文则打下手,饶是经历过一次的杨天河,看着司月一针一线比之前给他缝手指头要慢得多的动作,都忍不住将心给揪了起来,更别说王雪君和蔡博文,即便没有司月那么专注,但冷汗还是不断地在流下,没人擦汗,他们就用内力蒸干,然后如此反复下去。 此时的整个房间早已经被浓浓的血腥味所取代,仅仅是将里面的伤口处理好,就花去了将近三个时辰的时间,不过,看着没出任何意外的人,司月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动作就快了许多,等到终于完成之后,司月的双腿已经麻得走不动路了,更不要说腰酸背痛眼睛酸胀得厉害这些副作用了。 将缝好的伤口包扎,司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终于好了。” 王雪君伸手,把脉,“活了?”他喜得有些不敢相信,那么多的大夫都素手无策,就这么简单就治好了? “师傅,你说真的?”蔡博文也有些不可置信,要知道,在司月缝针的时间里,他的心一直是煎熬着的,生怕在司月缝着缝着的时候,一不小心,床上的人就咽气了,他并不是想怀疑师傅的话,而是这惊喜来得太突然。 “现在还不算,要他能醒过来才是真正地脱离危险,就算是如此,之后都还要好好养养的。”司月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揉着腿,打着哈欠,开口说道。 “你这丫头,”听到司月的话,王雪君笑了,脸上也带着疲惫,不过眼神却十分复杂,“你知不知道,虽然只救了他一人,可就是说你救了千千万万的人也不为过的。” 老将军,难道是你在天之灵的保佑,不忍看大齐的土地被那些外族人践踏?而原本他们以为的报恩,如今却又欠下来救命之恩,若你当真在天有灵,就请你一定要保佑这丫头,不要让他走上你的老路。 司月挑眉,“王大人,他不会真的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吧?” “你也听说了,”王雪君再一次笑了,不过,这一次的笑容却让人看到了血腥与杀气,“对于我们大齐这块肥肉,那些外族人是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掠夺之心。” “不是好些年大齐境内都相安无事吗?再说,这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回乡探亲?”司月皱着眉头说道。 “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有内奸。”王雪君开口说道,不然流言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凶猛。 “怎么会?”杨天河一脸的吃惊,“怎么会有人帮着外族人来打自己人?”在杨天河这样的人心里,忠君爱国那是必须的,就像是孝顺父母一般刻在骨子里的常识,所以,他自然不会理解还有一种人,为了自己的私利,别说亲人国家,就是自己的灵魂都是可以出卖的。 “只要这人没死,我是不是就不要逃跑了?”国家大事司月并不关心,因此,问出了她最上心的一个问题。 别说杨天河错愕,就是蔡博文和王雪君也吃惊地看着司月,“你之前有打算逃走?” 司月点头,“若是朝廷的军队靠不住,不跑,难道留在这里送死啊,而且,我都在准备了,早些离开,总比事到临头再跑结果要好。” 呃,听了这话,一直都坚信司月是老将军后人的王雪君和蔡博文不由得有些动摇了,出生老将军家的人,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没骨气的话吧,随后,王雪君笑着说道:“只要他还活着,你就可以放心地在杨家村住着。” “有王大人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司月说完,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司月一家子吃了饭就回了杨家村,而被他救治之人,在司月离开的第二天中午就醒了过来,“相公,你醒了?”趴在床头的李氏一感觉到床上之人的动静,惊喜地叫道。 “干娘呢?”蔡战炀虽然脑子还有些昏沉,可身为数十万大军的统领,却是很快就清醒过来,回想起中间他醒过来一次,可以肯定并不是做梦,所以,才对着李氏问道。 “相公,你忘记了,十八年前,干娘就随着干爹去了。”李氏起身,让下人去找大夫,亲自倒了杯水,扶着他起身喝下,“你见到干娘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她很年轻?” 蔡战扬点头,喝了一口水,嗓子好了许多,“夫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在安县杨家村,住着一位跟干娘长得很像的女子,”李氏想着世叔和弟弟都没有让她隐瞒司月的事情,她虽然没有见过干娘,也没有见过那人,可却是不怀疑世叔和弟弟的话。 此时房间内也只有他们夫妻两个,李氏想了想便笑着说道:“最重要的是,那女子长得跟你还幸存的干弟弟一模一样。” 蔡战扬惊骇地看着李氏,脑子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许久之后,阴沉着脸说道:“你是说?” “这事已经是显而易见的,”李氏的笑容渐渐变冷,看着浑身爆发出戾气的蔡战扬,连忙说道:“你现在不能生气,想想边关的将士,想想那些贪婪的外族人,你是绝对不能有事的。” 蔡战扬听了这话,努力地平息怒气,不过,还是捏粹了手中的茶杯,至于手上那点伤口,是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真是胆大包天。” “你看着吧,会有报应的,他们谁也跑不了的。” “是她救了我?”蔡战扬想着那时候她所说的话,几乎肯定地说道。 “恩,”李氏点头,让蔡战扬舒服地躺好,“听说,前天晚上他们忙了一个晚上,说了,你肯定不敢相信,你脖子上的伤口,是她有针线一针针地给你缝起来的。” “缝起来?”蔡战扬有些反应不过来,伤口还能用针缝吗? “是啊,”看蔡战扬有些累了,“我去给你断点粥,你先吃点再睡,至于外面的事情,有世叔和博文在,短时间不会有问题的。” “恩,”蔡战扬也明白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子,否则的话,想着受伤时候的事情,眼珠子黑得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喜欢的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71章 各种令人恐慌的流言并没有因为司月救了蔡战扬而消失,反而是越演越烈,甚至他们所在的小小村子,如今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吵吵闹闹,鸡飞狗跳,一个个村民的脸上都被战争的恐惧所笼罩。 “司月,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看了一眼玩了好几天,终于觉得没意思了,待在书房里看书的两兄弟,杨天河小声地对着司月说道:“王大人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抓内奸,”司月这话说得更小,“或者他们更想出其不意,给那些想要来大齐抢夺的外族人一次狠的。”当然,这也只是司月自己的猜想,不过,既然都已经有人来告诉她蔡将军已经没事,他们还任由流言如此疯狂的滋长,若是是一点阴谋都没有,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杨天河板着脸沉思了良久,才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些人都太坏了,应该砍脑袋的。” “这些就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事情。”司月说完,继续绣花,而杨天河,想了一会,扛起锄头就去了地里,他那一亩半夏可又快要收割的时候了,必须得时常看着,避免出了什么岔子。 三日后,征兵令的下达,更是让人们心里的恐惧达到了顶点,杨双盛看着下达到他手里的征兵令,整张脸都苦了起来,一旦打起仗来,他们村被征走的那些汉子(包括他的儿子)又有几个能够安然回来的,况且,这一次的征兵讲明了并不允许用银子来取代,各家各户原本就已经听到些风声,再到杨双盛那里确认之后,整个村子似乎都瞬间陷入了一片悲痛和绝望之中。 杨天河的眉头皱得死紧,不是大将军已经没事了吗?怎么还要征兵,虽然他们家因为有小宝这个秀才,可以不用出壮丁,可想着隔壁的杨大叔整个人似乎都老了好几岁,原本欢声笑语的家里每个人都被愁苦所取代,天山大哥和天雷大哥两兄弟感情很好,都抢着去。 只是,杨大叔就这么两个儿子,失去哪一个,恐怕心里都不好受,况且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离开,即使是留下的能够照顾好他们的生活,却有个女人少了丈夫,有好些孩子少了父亲。 但无论杨天河心里多么的疑惑,村子里的人多么的不舍,时间一到,该走的还是得走,官府颁发的命令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够反对的,送他们离开的那天,看着村子里的女人哭的死去活来,就是男人们都红了眼眶,对自己很好的天云大哥,王孟大哥都走了,还有好些熟悉的面孔,杨天河看着那场景,难受得饭都吃不下。 司月看着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已经半天一言不发的杨天河,“你应该相信王大人和蔡大人的。” “可是,”杨天河抬起头,眼里全是难受以及不解。 “再说,边关的战士难道就不是人么?他们就没有亲人吗?这么些年的太平日子不是他们用命用鲜血换回来的吗?现在朝廷士兵不够,要征调也无可厚非,难不成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外族人到大齐来烧杀抢掠吗?”说到这里,司月顿了顿,她这话说得怎么就那么像朝廷的走狗啊,一想到最后一个词,嘴角抽搐了一下。 “最重要的是,杨天河,你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司月笑着说道,“不要将王大人和蔡大人对我们的好当成一种依靠,这是关系到朝廷的大事,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那个本事去插手,更加不能去抱怨,你明白吗?” “我,”杨天河看着司月,浑身打了个冷颤,是啊,他只是杨家村的杨老四,就算儿子已经是秀才,但那又如何,即便是因为那些要好熟知的人离开心里很是难过,可那是官府的命令,谁也不能反驳,他究竟是怎么了,心里竟然会因此就对蔡将军生出那么一丝的怨怼。 “啪!”杨天河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司月是想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不要多管闲事,然而他却生出了好些内疚,蔡将军的伤他又没是没有见过,他为了保家卫国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他怎么能够有那样的想法。 “杨天河,你好好想想,”司月看着杨天河那一巴掌并没有省劲,眼神暗了下来,“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我们只是普通的农民,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好,那些事情离着我们太远,就不要想了。” 杨天河点头。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别说杨天河很快就振作起来,就是那些家里有亲人离开的,也将悲伤压在心里,开始有条不紊地过着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静日子。 杨天赐现在的心情很是不好,自从征兵令下来,村子里走了好一批壮丁后,他心里头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他的父亲,杨双吉的心情倒是很好,想着大哥和三弟家离开的孩子,眼里都带上了笑意,整个村子里,就只有他杨双吉家里不用出壮丁,因为他家有秀才,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之前吃苦受累地也非要供出个读书人实在是在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这一天,杨双吉走进书房,看着拿着书却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杨天赐,“老五,你到底怎么了?”好心情的杨双吉看着脸色阴沉的杨天赐,关心地问道:“可是功课上出了什么问题?” 杨天赐摇头,侧头看着神采飞扬的杨双吉,心里很是郁闷,他自然知道爹的高兴为何而来,难道那么精明的爹的眼光都不能看长远一点吗? 杨双吉看着这个儿子,眼里带着的尽是柔和,即使是上一次他们想各过各的让他有些失望,可与杨天海不一样,这完全不会影响杨双吉对他的喜爱,“我是你爹,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吗?” 杨天赐放下手中的书,把最呡成一条直线,沉默了许久,才垂下眼帘,“爹,要打仗了。” “这个我知道,”杨双吉一愣,眉头皱起,他知道老五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跟他们家没有关系的事情来,他更不会像老四那个白羊狼一样,还会有闲心去关心大哥和二哥家里的事情,用心思考了许久,却依旧没有答案,“所以呢?” “若此仗能在年前胜利倒还好,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要赢并不像以前那么简单,若是一直处于胶着状态更或者是大齐输了,你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还有心情举行科举吗?”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情况,杨天赐就觉得老天爷简直就是在故意跟他作对,若明年的乡试取消,那就得再等三年,握拳,他怎么能甘心。 杨天赐的话杨双吉显然是没有想到的,如今听到之后,想到那种可能,如此的噩耗,让他整个人都不能动了,脸上也完全没有进来时的轻松,再等三年,别说老五不甘心,就是他也没有那个耐心,“不会吧?”许久才找回声音的杨双吉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可能性很大的,”杨天赐想着这两年他除了当先生之外的时间,全部都用在读书之上,就是陪家里粉嫩可爱的儿子都没有多少时间,想的便是一鼓作气,明年乡试一定要考中举人。 谁曾想,平白无故的又会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使经历了上一次乡试落榜打击成长不少的杨天赐,一想到这样的结果,他没有任何的法子,更不要说去改变,整个人都烦躁得两眼冒火。 杨双吉的心不断往下沉,四年过后,虽然老五依旧年轻,可谁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意外,“去问问你四哥,小宝现在是秀才,明年的乡试他也是要参加的,我不信王大人没有给他一点消息。” 杨天赐一愣,随后就明白爹的意思,“好。” 一个时辰之后,杨天河眨眼,再眨眼,“老五,你说什么?我听得不太清楚。”他是知道老五将乡试看得很重,可没想到已经重到了这么般,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地步了。 “四哥,我知道你听清楚了,会不会因为战争取消明年的乡试,你给我一句话就行。”杨天赐皱着眉头看着杨天河那副蠢样子,已经烦躁得很的他,也不愿意在维持着平日里温和的笑容,不耐烦地开门见山说道。 杨天河也跟着皱眉,“老五,那你知不知道要是大齐打输了,我们这里也是不能幸免的,别说乡试了,到时候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还考什么乡试。”司月的话让他摆正了他自己的位置,虽然偶尔想起的时候还是会难过,可日子过得还是平稳,但如今听着老五理所当然地说着这话,他怎么就觉得那么刺耳呢。 “这么说小宝不会参加明年的乡试了?”杨天赐像是完全没有听见杨天河语气里的不满一般,他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杨天河被杨天赐反复地问着一个问题,每一句话几乎都了离不开乡试二字弄得也有些烦躁了,“这个我也不知道,小宝参加科举的事情,我们都是听从王大人的意见,若王大人让小宝去,就去,若王大人觉得时机不成熟,小宝本事还不够,那就不去。” 听着杨天河说的全是废话,杨天赐突然站起身来,俯视着坐在他对面的杨天河,“四哥,你这是不愿意告诉我了?”问完这话,黑黝黝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杨天河,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直射进杨天河的内心深处一般。 杨天河十分不喜欢那样的目光,特别是这样放肆的目光还来自于自己的亲弟弟,再加上对方质问的语气,脾气上来的杨天河双手一拍桌子,跟着站起身来,不耐烦地说道:“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让我告诉你什么,你既然那么有本事,就自己去问吧,别在我这里耗时间了。” 听了这话,杨天赐眼里的凶狠一闪而过,四哥这是在得意,是在向他炫耀,因为他娶了司月,好运就全都跟着他了,自己只有倒霉的份? 想到这些,杨天赐两手用力地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向前倾,在离着杨天河的脸只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下,面无表情的脸上勾起一抹轻蔑地笑容,轻声说道:“四哥,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都应该要感谢我,四嫂原本是我媳妇,是我让给你的,你所拥有的原本也应该是我的。” “混蛋,”那一句四嫂原本是我媳妇,是我让给你的,直接将杨天河激怒了,因为他看得出来,老五这话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心里确实就是那么想的,他只要一想到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司月以后还怎么做人?当然,他更没有想到老五能够不要脸到这样的程度。 于是,随着他怒骂声出去的,还有杨天河凶狠的拳头,直接打中杨天赐的左脸颊,如此,杨天河还一点也不觉得消气,几个大步就绕过桌子,对着杨天赐来了个拳打脚踢,“杨天赐,你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还知不知道羞耻,啊!”要知道,在村子里,哪怕一点点叔嫂之间的传言都会要人命的。 书房门口,杨西西和杨兴宝两人将身子藏好,露出两个脑袋,“爹好凶啊,五叔看着好可怜啊,完全就没有还手的余地。”话虽然是这么说的,杨兴宝眼睛却亮得跟星星一般,“是不是啊,哥哥?” 好久都没有得到自家哥哥回应的杨兴宝抬头,嗬,哥哥的脸色好难看,好可怕,杨兴宝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他该死。”杨西西咬牙切齿地说道,爹那样的拳头打得虽然重,可在杨西西眼里是完全不够的,这样的人就应该将他废了。 “哥哥,为什么啊?”杨兴宝疑惑地问道,他肯定哥哥知道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杨西西收回凶狠的眼神,低头看着自家弟弟,小声地说道:“他说娘亲原本应该是他的媳妇。” 啊,杨兴宝将嘴张大,一双大眼睛也瞪得圆溜溜的,不过,很快,就被愤怒憋得满脸通红,他已经读书知礼了,自然知道五叔这话若传出去,在整个杨家村,娘亲恐怕是待不下去了,最重要的是,他没想到五叔竟然有那样肮脏的心思,“不要脸。” 说完,杨兴宝就想冲上去,想抢他娘亲的人都是坏人,他觉得他若不像爹那般揍五叔一顿的话,憋在心里的这股气会要了他的命的。 结果,他刚走出一步,就被杨西西给抓了回来,“哥哥?”怒气冲冲地杨兴宝鼓着脸颊,瞪着大眼睛回头,询问着杨西西,他可不相信哥哥听了这话一点都不生气。 “小宝,那是你五叔,你若真的动手打了他,你想没想过有什么后果?”杨西西低声问道,随后,抬眼看着被自家爹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杨天赐,笑了起来。 杨兴宝一愣,爹能打五叔,是因为他是爹的弟弟,可他却不行,想到这里,杨兴宝就更觉得郁闷了,他怎么就有那么多令人讨厌的长辈。 “你别这样,明着不行,我们就暗着来,”说完,露出一口白牙,弯腰在杨兴宝的耳朵旁好一阵嘀咕,而听着的杨兴宝笑弯了眼睛。 司月在厨房里听到动静,出来看到被揍的是人杨天赐,摸了摸鼻子,立刻就退了回去,当做没看见。 这边等到杨天河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杨天赐单单是脸上就已经是鼻青脸肿,至于身上有没有伤,看他身上许多的脚印就知道了,“起来,别给我装,快些滚出去,否则,我还揍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我家,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畜生。” 即便已经冷静了下来,可一想到杨天赐说的那混账话,杨天河的怒气就忍不住不停地往外冒。 这是杨天赐人生中挨的第一顿打,身上的疼痛远远没有倒地时还被人拳打脚踢的侮辱来得刻苦铭心,听着他四哥放出来的话,将头埋在双臂之间的杨天赐,睁眼全是恨意,这样的耻辱,总有一天他会加倍奉还的。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四哥,你很好,真的很好。”满腔的怒气如何能忍得住,杨天赐咬牙切齿地说道。 “啪,”看着半点都不知道错的杨天赐,杨天河想都没有就甩给他一个巴掌,“滚!” 杨天赐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不过,这一巴掌也终究认清了现在的形势,垂下眼帘,挡住那满是恨意的眼睛,却看见满是灰尘和脚印的皱巴巴衣衫,用疼痛的右手拍了拍,想要保住最后的脸面和风度。 厨房门口,司月看着杨天赐原本俊秀的脸变成猪头,从她家的堂屋走到院子门口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的风度翩翩,狼狈的样子也就比乞丐好一点,眼里满是笑意,心里的小人在不断地鼓掌,人渣,活该,打得好。 等到杨天赐的身影消失之后,司月才去了堂屋,“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他欠揍。”杨天河想也不想地说道,脸上的火气并没有完全消散。 司月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喝点吧,降降火。” “恩,”杨天河接过,坐回凳子上,一口就将水喝了下去。 “杨天赐可是你爹家里的宝贝,你打了他们的宝贝,这事估计没完。”司月笑呵呵地说道,在另一边坐下。 “哼,”杨天河冷哼一声,“老五是不会让他们过来闹的,他那么爱面子,肯定恨不得他被我打的事情没人知晓。 ” 司月挑眉,看着依旧气呼呼的杨天河,这男人平日里的脾气挺好的,今天是怎么了,凑上前去,好奇地问道:“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杨天河侧头,看着司月白乎乎红润的脸,哼,这是我媳妇,老五竟然还敢起那样龌龊的心思,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刚刚下手还不够重,停手也早了,“他问乡试的事情,怕打仗会影响他的仕途。” “哦,”司月点头,倒也没有怀疑,毕竟这像是杨天赐会做的事情。 再说这边,杨天赐离开杨天河家,虽然一路很是快速地朝着家里走,可在路上还是遇上了不少村子里的人,想着他是秀才,一个个都关心地问上一句,不过,待从旁人嘴里知道,他是从杨天河家里出来的时候,就闭嘴不说话了,虽然心里想说的很多。 “老五,你这是怎么了?”周氏惊叫的声音将家里的人都引了出来。 “娘,你小声点,”无论杨天赐怎么变,他骨子里的清高都不会改变的,就想杨天河所说的那样,这样的他,又怎么会想让别人看到他此时狼狈的墨模样,“摔了一跤而已。” 家里的男男女女听了这话,一个个都沉默地看着杨天赐猪头一般的脸,还有身上的脚印,这一跤摔得真是彩烈啊,会相信他的话他们就是瞎子了。 杨双吉看着鼻青脸肿的小儿子,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高涨起来,这儿子,从小到大,他这个做老子的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老四,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都挤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干啊,”杨双吉开口说道:“天丽,你去把上药拿来,老五,你跟我去书房。” “恩,”杨天赐对于杨双吉这样的安排心里是满意的,不过,看着一双眼睛都要突出眼眶,红得像是快要失去理智的周氏,走到院子中间的脚步停了下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们不要去四哥那边闹,讨不到好处的。”这一次,杨天赐终于用他身体的代价认清了,杨天河早已经不是分家前的那个四哥了。 果然是老四,周氏咬牙切齿,“那你就这么白白地让他打了?” “你闭嘴,给我好好地在家里待着,若是被我知道你去找老四的麻烦,你就等着我的休书吧。”杨双吉皱着眉头对着周氏吼道,现如今他对她是越来越不满了,如果不是她忍不住那暴脾气,老四也没有被分出去,他们一家出了两个秀才,一个童生,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结果全都被这女人给破坏了,还让他们家成为了村子里的笑话。 周氏一听这话,不敢在说什么了,她打老四那事情虽然过去好些年了,只是,从那以后,老头子对他的不喜是越来越明显,也让她越来越害怕杨双吉。 院子里的三房人看着杨双吉带着杨天赐进了书房,这才回神过来,一个个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情,老四真的把老五给揍了,看着老五脸上的伤,老四下手可不轻啊,震惊过后,他们更加好奇,老五到底做了什么,才会逼得老四出手。 更出乎杨家人意料的是,等到杨双吉再次出来的事情,即使是脸色很难看,却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想着去找老四的麻烦,要知道,老五可是他们爹的心头肉,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晚,“娘亲,我想去茅厕,”准备睡觉的杨兴宝突然开口说道,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司月。 “去吧,”这孩子,上茅厕而已,怎么看着很是激动,司月想了想,难道是一个人害怕,“要娘陪你吗?” “不用,娘妻,我陪着小宝去就行了,正好我也想上茅厕,”外面房间杨西西的声音传来,“小宝,快点。” “恩,”杨兴宝点头,颠颠地跑了出去,兄弟两人一出堂屋,杨西西就将杨兴宝抱了起来。 “哥哥,东西带了吗?”杨兴宝十分小声地说道。 “我办事,你放心,抱紧,走了啊。”杨西西说完,一提气,就带着小宝飘出了杨家的院子,很快就在杨兴宝的指引下找到了杨天赐的房间,见里面还亮着灯,小宝睁大眼睛,无声地询问着杨西西,“哥哥,要怎么做?” 杨西西给了一个交给我的眼神,没发出任何声音地将杨兴宝放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拇指般粗细的竹筒,在杨兴宝惊讶的目光之下,将窗户纸戳开一个小洞,控制恰当的掌风过去,里面装着的迷药便进入屋内。 兄弟两人默契地眨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满满的笑意,同时伸出双手,按照同样的节奏,伸出一根根手指,等到十指都展开后,各自拿出手绢,掩住口鼻,推开房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房内,杨天赐和王语嫣都在床上躺着,至于他们的儿子,应该是和杨双吉和周氏一起睡的,所以没找到,床边还有一本掉落在地的书,想来是刚刚杨天赐所看的,杨西西笑眯眯地将怀里的东西拿出,两只小号的毛笔,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瓷瓶。 兄弟两人一人拿着一支笔,沾了小瓷瓶里很是特别的墨水,“哥哥,你先。”杨兴宝用他的大眼睛传达着无声的讯号。 杨西西点头,笑得嘴都快合不拢地走到床边,看着睡在外面的杨天赐,对掉落在地上的书视而不见,在杨天赐猪头一样的脸上挑了额头这一块比较大的地方,画了一个肥肥的猪头。 “嘻嘻,”杨兴宝看着自家五叔的额头上那个猪头,两只大耳朵和突出的猪鼻子格外明显,哥哥画得太像了,那愚蠢的猪头是活灵活现,随着哥哥挤着五叔额头上的皮肤,还会有各种的表情变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随后极力的忍住。 “小宝,你来。”杨西西拉了一下杨兴宝,眼神示意他。 杨兴宝想了想,在杨天赐的右脸颊上画了一个狗头,虽然画技比不上杨西西,可还是像模像样的,至少一旁的杨西西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狗头的样子完全是照着他们家里的黑圈圈所画的。 “小宝,你不怕被你五叔发现吗?”杨西西笑着小声问道,却一点也没有趁着墨迹未干之前擦掉的想法。 杨兴宝不满地用毛笔的另一头戳了一下杨天赐,不在意地回道:“发现又如何,证据呢?” “敢觊觎我们娘亲,不知羞,”杨西西点头说道:“我给他左边画个乌龟。”说完,杨西西也凑了上来,不一会,杨天赐脸上多了三个可爱的小动物脑袋,退开之后,兄弟两人远远看着都十分满意,想着至少一个月这三个小动物都不会消失,就更开心了。 “小宝,走吧,不然爹和娘亲找不到我们该担心了。”杨西西将东西收起来,笑着说道。 杨兴宝点头,因为兄弟两人动作迅速,回到家里的时候,司月和杨天河倒是没有怀疑,只是,这天晚上,“猪头,猪头,”杨兴宝说着的梦话全是这个,说完还带着咯咯的笑声。 而外面的杨西西呢,“乌龟,大乌龟,”嘴里不断地说着这话,笑声里全是幸灾乐祸。 这也导致杨天河和司月第二天早晨都在想,小宝是不是想吃猪头了,而西西是不是想再养一只乌龟,直到一个时辰之后,王语嫣脸色难看地找了过来,他们才恍然大悟。 “四哥,四嫂,你们对我相公到底有什么不满,昨天打他一顿还不够,还有那般的愚弄侮辱他!”王语嫣实在是被气坏了,任谁一大早睁开眼睛,看见身边的丈夫脸上平白地多了三个动物脑袋,也会吓一大跳的。 最关键的是,她打了水,想要将那动物脑袋洗掉,可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用多少的水,那些墨迹就像是刻在相公的脸上,依旧存在,那三个动物脑袋随着她家相公不断变化的脸色而跟着变化,她是急得不行,相公这样,如何出门。 直到,杨兴隆一句“是黑圈圈”,王语嫣仔细一看那狗头,可不就是四哥家里养的那条丑狗的样子吗?于是,气极了的她再也忍不住了,没这么侮辱人的。 “五弟妹,老五他是自己欠揍。”对于这个五弟妹,杨天河是半点好感都没有,顶着秀才女儿的名头,做的却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也是,有那样一个爹,她能好到哪里去,“至于你说愚弄侮辱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老五没有告诉你,我跟他说过,你们这一房人不要出现在我们家里。” “怎么,四哥,你们敢做还不敢承认啊,你敢说相公脸上那个狗头不是你们家黑圈圈的样子。”在王语嫣看来,侮辱他相公,就是侮辱她,昨天相公被打的事情已经够憋屈了,他们还不罢手,真当是怕了他们吗? “什么狗头?”司月好奇地问道。 “哼,四嫂,你别装傻,整个杨家村,除了你们家,谁家还有那种怎么洗都洗不掉的墨迹吗?”王语嫣冷笑地说道:“你们这样做有意思吗?在我家相公脸上画猪头,画乌龟,画狗头,你们是不是觉得很解气啊!”如若不是四哥也在,看着司月那样,她真的很想像家里的几个嫂子打架那么,冲上去,抓花司月那一张难看的脸。 杨天河和司月一听猪头和乌龟,心里就已经有数了,眼角看向书房的位置,果然看见杨西西和杨兴宝站在门口捂着嘴,眼泪都笑出来了,已经可以肯定,绝对是这两个小家伙做的。 只是,“五弟妹,话可不是这样说,黑圈圈是我们家的狗,长什么样子全村的人都知道,再有,我压根就不知道你所说的那洗不掉的墨迹是什么,没有证据你就跑到我们家来胡乱指责,这可不对,”司月笑眯眯地说道。 “证据,要什么证据,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情了。”王语嫣看着司月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要冷静,可知道是一回事情,做到又是另一回事情,她就是看不惯司月笑得一脸淡然的模样。 “五弟妹,你可是秀才家的女儿,我原以为你与村子里的妇人定是有些不同的,啧啧,”司月摇头,一副很是失望的模样,“难道诬陷脸两个字你都没听说过吗?在没有证据之前,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如是闹大了,丢人的可绝对不会是我们家。” “哼,走着瞧。”王语嫣何尝不知道司月说的话,她要是真的有证据,就不会是来这里闹了,而是直接去族里,让村长和族老作主了。 王语嫣气匆匆而来,同样气匆匆地离开,特别是在院子里遇上冲着她汪汪直叫的黑圈圈,看着那一张狗脸,她是恨不得能将它剁成肉酱,殊不知,动物对于这样的恶意最是明显不过了,如今的黑圈圈可不是当时买回来那个小不点,长得威武高大,虽然一身的肉,可经常被杨西西和杨兴宝两人训练,那被折腾得可是很结实的。 所以,一感受到王语嫣的恶意,黑圈圈呲开泛着冷光的牙齿,冲着王语嫣而去,哼,主人不允许它咬人,可吓人还是可以的,这么想着,叫声就越发的杀气腾腾了。 果然,面对扑上来长得很是凶恶的黑圈圈,王语嫣吓得脸色惨白,不过,到底忍住了没尖叫,捂着嘴跑了出去。 “你们两个,出来吧。”司月笑容满面地说道。 “娘亲,”杨西西和杨兴宝跑出来,脸上带着笑意,两双大眼睛里全是无辜。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们做的。” “娘亲,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杨兴宝嘟着嘴,一脸的疑惑,再配上他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装得倒很像那么回事。 “我也不明白呢,”司月倒也没有指责,小孩子嘛,不恶作剧不调皮就不像小孩子了,她想,等到两个小孩长大以后,这也能成为他们美好的回忆,至于被恶作剧的对象,杨天赐此时是何种悲愤的心情,跟她有什么关系。 “只是,”伸手捏着杨兴宝的脸蛋,“小宝,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昨晚是做了什么美梦,猪头,猪头地说了一个晚上。” “啊,”杨兴宝回想着昨晚上的美梦,又笑了起来的。 “小宝,你这样可不行哦,”杨西西揉着杨兴宝的脑袋,既然都已经被抓着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做人要小心谨慎才是。” “是啊,”杨天河本来是有些生气的,这两个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万一遇上什么危险,到时候要他们怎么办?可现如今,看着这兄弟两人的样子,小宝一脸的懊恼,西西一副哥哥教训弟弟的模样,就不由得笑了,“也不知道是谁,昨晚在我耳边说了一晚上的乌龟,大乌龟。” “嘻嘻,”杨兴宝一听这话,捂着嘴笑了,眼睛还不断地往杨西西那边瞟,意思很明显,“哥哥,你也一样哦。” 杨双吉和杨天河这两家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引起村子里人的注意,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以前令人恐惧的谣言消失得一干二净,打仗的消息却一直没传来。 直到一个月之后,当被征去当兵的人一个个完好无损的回到家里,喜极而泣的众人才知道,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的大将军虽然没有上战场,却因为他精密的部署,不仅仅是将外族人打得落花流水,还追敢到他们的老巢,如若不是天气寒冷,不适宜再打仗,再加上那些外族人又个个精于骑射,估计被剿灭都有可能。 不过,即使是如此,估计边境最近好几年都不会有大的战争。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高兴得很,杨双吉和杨天赐也同样松了一口气。 而杨西西和杨兴宝兄弟两个,因为王雪君的事情耽搁,将近两个月没有上学,于是,这一年的新年,除了三十初一之外,他们都得上学,兄弟两人可以感觉得到,王大人似乎对他们更加的严苛了,教的也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 “师傅,你是打算今年年末就回去?”蔡博文将王雪君的用心看在眼里,在这一日送走杨兴宝和杨西西之后,开口问道。 “恩,”王雪君点头,“三年已经是极限了,我爹,大哥,还有那一位都来催了,再拖下去,估计他们就会派人来绑了。”想到那些人,王雪君脸上的笑容深了一些。 “小宝呢?”蔡博文倒没有不舍得,毕竟他也不会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县令,等到资历够了,就单单他是王雪君的弟子这一条,家族里的人就会想方设法地将他弄回京城的。 “自然是跟我一起走,”王雪君笑着说道:“等到乡试结束,他就是举人,那么小的年纪,自然不会去当官。” “你也知道他年纪小?”蔡博文愣了一下,随后开口,“司月和杨天河恐怕不会同意的。” “他们会的,”对于这件事情王雪君很有把握,“司月那丫头不是见识浅薄之人,以她对小宝的疼爱,不可能不会替他的前程着想。” “那司月的身份?他们一家子就这么贸贸然进京,妥当吗?”蔡博文皱眉。 “我也会跟着他们一起,”王雪君想了想,接着说道:“这是最好的时机,蔡将军年底会班师回朝,朝廷的局势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安稳,私底下的暗涌越来越激烈,不说其他受过老将军恩惠之人现如今还有多少记得,但有我和蔡将军在,总能护着她一二,至于上头那一位,我想他最多就是两不相帮。” “可,”蔡博文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蔡将军和师傅长时间不再京城,虽然都是名声显赫之人,可若真论实力的话,他心里却没有什么把握,但这一点师傅应该也想到了。 “你觉得冒险吗?”王雪君笑着说道:“可你也不想想,做哪件事情是没有风险的?再说,我从来就没有打算要硬碰硬,难道你就不想看着那些人或惊恐或措手不及的样子吗?一想到这里,我就有些迫不及待,”说到这里,王雪君的眼里泛着冷意,“为老将军的后人讨回公道,我责无旁贷,而他们,安享富贵那么些年,也是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蔡博文看着这样的王雪君,便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王雪君看着晴朗的天空,“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也是老将军冥冥之中的保护和指引,我怎么能够袖手旁观。” “司月那里。”蔡博文开口问道:“师傅,你准备告诉她吗?” “等到乡试结束之后再说。” 五月份,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当小宝说出师傅让他去参加乡试的话时,司月和杨天河只停顿了一下,便同时说道:“那就去吧。” 接着夫妻两个又开始准备八月份的长途旅行,依旧是他们一家四口都去,不过,这一次,杨天赐也是要去的,却没有像杨天山他们那时,来邀请他们一起,与他的同窗一起去了。 而杨天河更像是忘记了杨天赐也要去参加乡试一般,准备好马车,牢记着王大人和蔡大人的叮嘱,朝着锦城而去,看着比起顺城更加宏伟繁荣的锦城,在看着眼前比顺逸客栈更加奢华高雅的锦逸客栈,四人中至少有三人都想上一次府试那般,变成了土包子。 接下来依旧是该玩的玩,等到考试的时候,杨兴宝在贡院里面认真的考试,杨天河,司月和杨西西就在外面等着,即使是知道这一天杨兴宝不会出来,也会在那里坐着。 而这一次,考完之后,杨天赐出来时,是信心满满的,离开贡院的时候,还特意在人群中寻找了一下杨天河一家人,只可惜,跟之前一样,杨兴宝每场都有早交卷,也正是因为如此,进了锦城,同样是参加乡试,可杨天赐愣是一次也没有见到杨天河一家四口的人影。 直到这一天,发榜的时候,杨天赐带着中线,才看见站在一起的杨天河四人,中乡倒是想打招呼的,不过,忍住了,很明显他家公子与杨天河一家不对付,哎,身为下人的他有时候都在想,要是当时杨天河买他的时候,没有将他送给公子该有多好,只是,算了,一个卖身之人哪里有挑选主子的权利。 “中乡,你去看吧。”杨天赐说完笑着朝杨天河一家走去。 而杨天河这边,看着杨天赐,父子三人是相当有默契地将司月挡在后面,瞪着对方,“你来做什么?”杨天河的语气很是不满。 “四哥,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这么说话,可真让我伤心,”杨天赐的笑容温和,话虽然是这么说,可面上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随后,看着杨西西和杨兴宝,“两位侄儿,见到五叔都不知道打招呼吗?” “五叔,”杨西西和杨兴宝再不甘心,也不得不面带恭敬地叫道。 “这才乖,”杨天赐笑容满面地说道:“怎么,四哥不去看榜吗?榜单都贴出来了。” 杨天河看着贡院门口已经贴出来的榜单,再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杨天赐,他总觉得五弟这样的笑容很是复杂,特别是他看人的目光,杨天河自然是想去看榜单的,只是,他也不想五弟那样的目光落在司月身上。 “老爷,”一旁跟着来的客栈小厮笑着上前,“其实你们不用在这里挤的,一会自有报喜的官差去客栈告之的。” “那也要你们家小少爷能考过才行。”杨天赐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厮,面色不改的说道,“不过,小宝才七岁,就是考不过,下一次再来就是了。” “嘘,”杨西西突然将食指放在嘴唇,发出这样的声音,“五叔,结果就在那榜单上,你又何必如此着急呢,小二哥,麻烦你去看一下榜单。”哼,这个人,被画了脸,被爹揍了,对娘亲还有企图,真是斯文扫地,衣冠禽兽。 “两位少爷请放心,”小厮一听这话,笑着说完,就冲了过去。 这期间,无论是杨天河父子三人,还是杨天赐谁都没有说话,倒是司月,疑惑地看着挡在她面前的父子三人,杨天河和杨西西还好,就小宝那矮个子,能挡住什么,只是,他们这副同仇敌忾的模样是为了什么? 就杨天赐那伪君子,呸,伪君子都是高看他了,就是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畜生,眉头一挑,她还会怕一头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__^*)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72章 “公子,呼呼,”中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带着的红晕不知道是激动兴奋的还是被挤出来的,但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喜悦谁都能感觉到,不算大略微有些细长的眼睛里全是喜意。 别看刚才杨天赐一副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模样,可毕竟在不知道结果的时候心还是提着的,再加上他如此地在意这次的乡试,因此,见中乡此等模样,眼里迸发出来的高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中乡,你快说!我是不是考过了,第几名?”杨天赐一改刚才风轻云淡的模样,迫不及待地问着中乡。 中乡连连点头,停歇的这半晌终于是将气给喘匀了,“恭喜公子,第十三名!” 十三名,他终于考过乡试,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想着这些年的日夜苦读,在这一刻,他觉得之前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喜不自胜的杨天赐紧握着拳头,仰天看着灿烂的天空,将喜极而泣的眼泪倒了回去,拼命地告诉自己,属于他杨天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司月有些无语地看着杨天赐,高兴就笑笑呗,这么压抑地装着有意思吗?眼角扫了一眼不远处抱着自家亲人大笑的学子,瞧瞧,那才是正常人。 “哥哥,五叔在干什么?”杨兴宝自然也能感觉到杨天赐身上那浓浓的高兴,可他现在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杨西西眼尖地看着从杨天赐眼角滑落的眼泪,“高兴得都哭了呗。”切,除了自家弟弟,他是完全不能理解其他学子的悲痛或者喜悦的心情,所以,他知道杨天赐是太高兴了,所以才哭的,可他是完全不能体会。 “哦,”杨兴宝点头。 “五弟,恭喜你。”杨天河看着这样的杨天赐,心情虽然有些复杂,不过,这句恭喜还真心的,在他心里并不是为杨天赐高兴,而是为了杨双吉,他想,爹长久以来的心愿得以实现,应该会十分高兴的吧,如今五弟已经算是出人头地,爹,大哥,二哥和三哥应该不会在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争吵吵了,即使他分了出来,也还是希望爹一家人能够和睦的。 杨天赐还没从他欣喜若狂的情绪中缓解过来,听到杨天河这么说,眼珠子一转,看了他一眼,皱眉,他并不是一点眼力都没有,难道四哥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四哥,所以才会真心地恭喜他。 “恩,多谢四哥。”杨天赐低头,笑着说道,但是,四哥,即使是如此,你打我的事情,还有对我的侮辱,都不可能因为这一句话就让我原谅你的,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对了,四哥,小宝的成绩还没出来吗?”只是,现在并不是得罪四哥的时候,既然他有心和解,他也不能一直拿乔,否则,肯定会传出不好的流言,比如,得志便猖狂。 “没有,”杨天河朝里面看了看,摇头。 “那我跟你们一起等吧。”杨天赐稍微正常了一些,虽然他此时的笑容更温暖一些,但一双眼睛即使带着笑意,此时却很是清明。 杨天河刚想说不用了,客栈里的小厮便小跑过来,即使脸上和眼里都带着喜意,可礼数什么的半点都不缺,“恭喜老爷,夫人,大少爷,小少爷,”欢快的声音能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地就跟着好起来,“小少爷中举了,”看着杨兴宝的目光完全是看神童的样子。 “哦,”杨兴宝笑眯眯的说道,侧头,看着杨西西,“哥哥,我是不是就可以穿官服了?” 看看我家弟弟,这才是真正的镇定,再想着刚才杨天赐的白痴行径,这就是差距,这么想着的杨西西心里是更加的自豪了,摸着杨兴宝的脑袋,眼里尽是喜欢,“应该可以的。” 经过了府试,院试,再到现在的乡试,虽然儿子中举,杨天河心里头是真的很高兴,不过,到底没有前两次那么激动,只是弯腰将杨兴宝抱起来,笑呵呵地说道:“我也想看我们家小宝穿着官服是什么样子?” “那小宝知道当官要做什么吗?”原本以为小宝对于官服只是小孩子一时的迷恋,可如今的司月是绝对不会再这么认为的了,看着杨天河和杨兴宝这父子两人,她想,这官服控可能就是遗传杨家,怎么也改不了的。 杨天赐看着自顾自聊天,完全将他忘记在一边的一家四口的,刚刚中举满满的喜悦都消散了不少,小宝如今才八岁,之前他也没见这孩子有多聪明,难道大儒真的那么厉害? 小厮看着两位少爷在小声地商量着如何做官的事情,额头一滴冷汗落下,心想,不仅仅是神童不简单,神童的家人也很特别,瞧瞧这都不问问名次,可他们不问,他不能不说啊。 “老爷,夫人,两位少爷,小少爷高中第二名,过一会报喜的官差就要去客栈。”小厮上前说道。 “第二名?” “第二名!”杨西西和杨天赐同时说道,前者是杨西西疑问的声音,后者则是杨天赐发出的惊叫声。 “怎么了?哥哥。”杨兴宝自然是先关心自家哥哥,从杨天河的身上下来,抓着杨西西的手问道,“第二名有什么不对吗?” “你县试,府试,院试都是第三名,如今乡试倒前进了一名,不错哦,”杨西西摇头,笑着说道:“看来这一年你的辛苦并没有白费。” 杨天赐看着面前的小小少年,也就是他的亲侄儿,自己考十三名,他认为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对于小宝能考中他已经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了,如今成绩竟然比他还好,这小孩读书的时间满打满算的也才三年,就这么一路轻松顺利地靠过来,那么,他这么些年的苦读又算什么? 不可能的,杨天赐是绝对不相信仅仅读书三年的杨兴宝才华会比他更好的,可一个第二名,一个第十三名,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打脸。 中乡站在杨天赐身后,小心谨慎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心中苦笑,原本以为公子考中,心情就会好上一段时间,谁曾想小宝少爷会如此的厉害,虽然他和公子是亲叔侄,可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公子会为小宝少爷的成绩感到高兴,事实恐怕会刚好相反。 司月眼角看着杨天赐青白交加却努力维持笑容的一张都快要四不像的脸,心里爽快得很,头顶的烈日都变得凉快起来,实在是超乎想象的顺利,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发生在四年前冬天的事情,司月是可以想象的。 那时杨天赐是风头正盛意气风发的秀才郎,所以,看不起司月这个毫不背景的养女也能理解,可若他真不愿娶,司忠夫妇又能如何?为了面子,为了不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更为了他的前程,一纸掉包的婚书玩得精彩至极,那是瞒天过海毫无破绽。 她甚至能够想象,司忠地下有知会是何种悲愤的心情,陈氏又是带着怎样的不舍不甘再加上无奈的心情去赴死的? 虽然这其中不完全是她的功劳,可那又如何,无论你杨天赐站得有多高,走得有多远,她的儿子都会步步压在你头上,今天这种难受的心情将会一直跟着你。 杨天赐到底不是杨兴隆,即使心里再不相信,他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失态。 “五弟,我们就先走了。”杨天河笑着说道。 “恩,四哥,慢走。”杨天赐的笑容依旧有些僵硬。 “碰,”是书桌上的东西被扫落在地的声音,站在门外的中乡心跟着抖了抖,自从上一次乡试过后,公子就再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失态过,哎,这是何苦呢,明明是一家人,以后一同为官,相互扶持,共享富贵不好吗?当然,已经伺候过不少主子的中乡早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越是富贵想得就越多,内斗就越是惨烈。 回到客栈的杨天赐将房间内属于他的东西都摔了个遍,最后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屋顶,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高兴的,毕竟中举是他长久以来努力的目标,可现在实现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原因杨天赐也很清楚,杨兴宝,八岁的举人,高中第二名,这些原本都是他的,如若当初被大儒收徒的人是他,他的成绩肯定要比小宝更好,双手紧握成拳,一想到杨兴宝的成绩,似乎时刻在提醒着自己曾经是多么的愚蠢,才会将这样的荣耀拱手让人,这么一想他心里就难受的像是被大石堵住了一般,沉甸甸地让他举得呼吸都难受却又怎么都摆脱不了。 当杨兴宝和杨天赐同时中举的消息传回杨家村时,整个村子的人基本都是一个表情,震惊,不可置信,杨兴宝才多少岁,在一个村子里的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八岁的举人,即使是知道得比旁人多一些的杨双盛,在此时也淡定不能了。 至于杨天赐的中举,有了杨兴宝这小孩的冲击,倒是很平静的接受了。 在杨天河一家四口和杨天赐回杨家村的时候,最忙碌的并不是身为一个举人爷爷,举人父亲的杨双吉,更不是着手准备,等到两位举人回来就开始祭拜杨家列祖列宗的杨双盛,而是村子里年龄最大,辈分最高的大老太爷。 等到村子里的人接受了杨兴宝这小孩中举的事情之后,好些人猛然想到,杨天河家上梁那一日,大老太爷对这杨兴宝所说的话,现在可不就灵验了吗?小小年纪便是举人老爷,这在村民的严重便是大大的福气啊。 当然,有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于是,大老太爷的家门都快被踏破了,一个个带着孩子上门,就希望这位老太爷能够对着他们的孩子说上一句好话,因为这些上门的孩子都是杨家的子孙,因此,大老太爷倒是乐呵呵地很是耐心地看过去,然而,真正能得到像对杨兴宝所说的那样的话一个都没有,就是大老太爷嫡亲的后人都不例外。 杨双盛这个村长在得到消息之后,整个人都处在走路带风的状态,看着村子里的学堂,皱眉,摇头,他们村子怎么说也出了两个举人,好长一段时间内,村民送孩子读书的热情都不会减下来,这个有些破旧的学堂是该趁着这个时候修修了。 倒是真正和两个举人关系最为亲密的杨双吉家,反而没什么动静,杨天赐中举,杨家的人都是很高兴的,只是。 “这怎么可能!”在听到杨兴宝也同样中举,并且名词还在杨天赐前面的时候,杨家人都沉默了,约莫过了一刻钟之后,周氏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娘,报喜的官差说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会弄错。”杨天海开口说道。 “会不会是将两人的名字弄错了?”周氏是绝对不会相信杨兴宝比她家老五出息的,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更觉得有道理。 杨双吉一直没有说话,一门出了两个举人,在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何等的荣耀,如若老四没有分家,互相帮衬着该有多好,“官差是不会弄错的,也别多想了,老五和小宝中举是好事,我们都应该高兴才对,从今天开始,我们家的门第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杨天山等人跟着点头。 “兴盛,还有你们,如今你们五叔还有小宝都算是熬出头了,你们读书在努力些,以后有他们的帮衬,你们以后就容易得多。”杨双吉似乎看到了他们杨家的光明前程,笑着鼓励杨兴盛这一辈人。 “是,爷爷。”杨兴盛,杨兴隆还有杨兴才同时说道。 这天晚上,杨家的几房人都是很晚才睡,大房,“当家的,你说老四真的会帮我们家兴盛吗?”几年前的那三十大板,那疼痛小周氏依旧记忆如新,因此,她可没有杨双吉那么的乐观,有些担心地问道。 杨天山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不要去招惹老四一家,他们有大儒做靠山,即使以后兴盛出息了,也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恩,”小周氏十分赞同地点头,“老五应该会帮衬着的吧?” “那是当然,”对于这个问题,杨天山回答得理所当然,“兴盛是长子长孙,如果老五真的敢不管不顾,别说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同意,就是爹也不会答应的。” “那就好。”小周氏笑着点头。 二房房内,“没想到这一年老五竟然中举了,”李氏感叹道。 “现在你还想着分出去吗?”杨天海笑着问道。 李氏摇头,她是傻子才会想着在这个时候分出去,“除非兴隆也考上举人,否额,一直都不会家才好呢,只是,当家的,你说老五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杨天海冷笑,“以我对老五的了解,他心里自然是想着分家的,不想被他的三个兄长拖累着,不过,只要爹娘还在一天,他就不会提出分家的事情来,我也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能行吗?这么些年来,我冷眼看着,老五可不是个会讲兄弟感情的人。”李氏是极其赞同杨天海所说的第一句话。 “能的,也不想想,这些年为了他能读书,花了我多少的银子。”杨天海笑着说道:“老五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爬得越高,名声就越重要。” “那就好。”李氏松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三房房内,“当家的,老四看着虽然是个好的,可估计是对咱们家失望得很,应该不会像爹所说的那样帮衬着我们的。”陈氏靠在杨天江的肩头,笑着说道。 “我知道,”杨天江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你也别担心,老四那里我们不去招惹就是了,你要明白,如若不是因为老五抢了我读书的机会,今日中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我,所以,他欠我一个举人,就得还在我们儿子身上。” 陈氏点头,“那是当然,这么些年地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读书,现在也该是回报的时候了。” “不过,你也要好好地督促兴才,要明白,若是他自己不争气,即使有老五的帮忙也没有用的。”杨天江笑着说道。 于是,在这一晚上,杨天赐的三个兄弟很有默契地决定以后紧粘着杨天赐。 杨天河一家四口比杨天赐先一天回到杨家村,受到的热情欢迎那是吓了他们四人一跳,几乎是刚到村口就被村民所包围,接下来摆酒,祭祖什么的自然是少不了的。 无论是杨双吉家还是杨天河家,等到消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月以后了。 唐家湾已经不是村长的唐强家,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杨天美笑容里的得意怎么都掩饰不住,原本在小宝中秀才的时候,他们就动了心思,只是在打算去杨天河家的第二天,刚打开院门,就被官差给堵住了。 “我是小宝的外祖父,你们是他的舅舅,如今小宝中举的事情已经是事实了,我们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唐强开口问道。 “当然要去。”唐家四兄弟同时说道,他们心里想着,小宝即使已经中举,到底也只是八岁的孩子的,他们作为他的娘舅,只要耐心地哄着,那孩子总会偏向他们的,只要有他的支持,很快他们就又能过上在唐家湾称王称霸的快活日子。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在唐家人都做了一晚的美梦,第二日一个个换上新衣服,手里拎着相对于农家人来说算是很厚的礼物,精神抖擞地打开院门,然后,他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四哥官差威风凛凛地站在他们面前。 “要去哪里啊?”领头的带着凶狠的笑容问道。 父子五人打了个冷颤,唐强到底是当了好些年的村长,脑子转得就是快,联想着去年的事情,哪里还不明白,这县令大人估计是不想他们去打扰小宝,于是,腆着笑容,“走亲戚。” “什么亲戚,别告诉我是在杨家村。”官差虽然依旧笑着,可在唐家人眼里,那表情是越发的狰狞了。 “不是,不是,”唐强立刻摇头,“是去我丈母娘家。”他希望这样说,能免去像去年那样的牢狱之灾。 “好了,不跟你们废话了,无论你们是去杨家村,还是去你丈母娘家,现在都去不成了,跟我们去衙门吧。”官差几乎是立刻就收起了笑容,“带走。” “是。”后面三人,整齐而凶残的声音响起。 唐强和他的四个儿子欲哭无泪,纷纷抬头望天,怎么会这样?又要坐牢啊。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就在蔡博文都以为王雪君不会去找司月的时候,十月底的一天上午,王雪君又床上土得不行的衣服,一边放着另一套,对他说道:“今天小宝和西西放假,你跟我去一趟杨家村吧。” 蔡博文看了一眼王雪君,并没有多说,认命地拿起一边的衣服,进了换衣间,在王雪君看不见的地方,脸色沉了下来,终于还是要走出这一步了吗?想着司月一家四口在杨家村幸福的生活,他都不知道这一步是对是错。 “师傅,师兄,你们怎么来了?”在众人眼中的举人老爷杨兴宝回到家后,还是在继续上学,而这一天休假,兄弟两个一个上午都在院子里和黑圈圈小毛驴玩,看到走进来的王雪君和蔡博文,眼里明显是惊讶。 “怎么,我们就不能来吗?”王雪君笑着说道,抬眼,就看见杨天河和司月从堂屋走出来,“走吧,进去说吧。” 四方桌,王雪君和蔡博文一人一方,西西和小宝坐一起,杨天河和司月坐一起,六人面前都摆着一杯茶,许是一向笑着的王雪君今天的笑容格外少,使得杨天河一家人都不得不认真对待。 “我还有半个月就要回京城了。”王雪君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才开口说道。 杨兴宝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杨天河和司月不觉得意外,毕竟王大人的身份不一样,能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待上三年已经很是不容易了,“那师傅还回来吗?”清凉的声音带着难过与不舍,大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王雪君,仿佛他一摇头,就会哭出来一般。 “没有意外的话,三五年应该不会在来这里了。”王雪君心里不忍,却还是硬着心肠开口说道。 杨兴宝撇嘴,三年的相处,他是真的像杨天河所说的那样,将王雪君当成第二个父亲了,再加上这是小孩懂事以来的第一次和重要的人分别,心里有多难受,从他啪啪往下掉的眼泪就可以看出来。 “师傅,你不能不走吗?”用胖乎乎的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开口问道。 “小宝,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动不动就掉眼泪,你是男孩子,不是小姑娘。”王雪君笑着说道:“再说,你就算是要哭,能不能等我将话说完之后再哭。” “哦,”杨兴宝委屈地看了一眼王雪君,随后将眼泪憋了回去,摆出一副,你快说,我认真听着的模样,经过眼泪冲洗更加清凉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王雪君。 王雪君侧头,看着司月和杨天河,“小宝虽然中了举,并且考得还不错,不过,这其中到底有我这三年针对性教他有关,有取巧的原因在里面,根基并不扎实,所以,明年的会试我并不打算让他参加。” 杨天河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并没有意见,小宝的年龄摆在那里,即使中了举人就可以当官了,他也不认为朝廷真的会让小小年纪的小宝去当官,再说,他也不放心的。 看着王大人的样子,知道他还有话说,“那王大人的意思是?”杨天河开口问道。 “我想让小宝跟着我会京城。”王雪君笑着说道:“这样我就能够继续教导小宝,还有一点,学以致用,京城那里才是最锻炼人的地方。” 最后一句话让司月皱眉,“王大人,小宝才八岁,你所说的锻炼会不会太早了?” “不是让他一开始就投入那个圈子之中的,但小宝要做官的话,迟早是要适应的,以我亲传弟子的身份,在下一次会试之前,我都会护着他的,陪着他,”王雪君对于司月会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觉得意外,“等到他下一次真正的金榜题名之时,才是真正锻炼的时候。” 司月听得明白,用三年的过渡期来融入京城的生活,“小宝可以跟王大人你去京城,不过,我们一家人都要去,还是像在这里一样,我们在京城买或者租一个小院子,小宝白天上学,晚上回家。”沉思了许久,司月开口说道。 王雪君想了想,点头,“这样也好。” 杨兴宝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他爹娘,笑了,这样是不是既不用跟师傅分开,又能和爹娘在一起,“那师兄恩?”侧头问着蔡博文:“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吗?” 蔡博文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柔和的笑容,心想,果然是没白疼这孩子,“小宝不用担心我,我的家就在京城,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去京城找你的。” “恩,那师兄,你要快些来哦。”杨兴宝点头说道,瞧他所说的话,仿佛他现在就已经在京城了一般。 “既然这么决定了,那下个月中旬就是出发的日子,你们将东西收拾好。”王雪君笑着说道。 司月点头。 这事算是这么定下来了,王雪君收起笑容,“小宝,西西,你们出去玩吧,我有事情要跟你们爹娘说。”这话一落,蔡博文握着杯子的手一抖。 “是,师傅(王大人)。”两人同时说道,欢快地跑了出去。 王雪君看了一眼杨天河,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司月身上,“他,你信任吗?” 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让司月和杨天河一愣,司月皱眉,看着一旁的杨天河,见他在碰到自己的目光后眼里带着紧张,浑身也紧绷僵硬,“事情很重要?”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说完这话,便看见杨天河眼里的黯然,嘴角微微勾起。 “很重要。”王雪君将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认真地说道。 “那,”司月将这个声音拖得老长,最后才笑眯眯地开口,“可以信任的,是吧?” 杨天河的心就随着司月的话而起起伏伏,好在,结果没让他失望,回应司月的是用力地点头还有满是白牙的笑容。 王雪君再一次喝了一杯茶,既然这丫头说杨天河能信任,他也愿意相信她的眼光,紧接着,一脸严肃地开口,低沉而缓慢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将脸沉了下来。 “十八年前,春夏之交,京城一大户人家发生一件奇事,因为生产而昏睡醒来后的当家夫人,当下人将她刚生出的小千金抱到她面前时,那当家夫人脸色大变,硬说那婴儿不是她所生。” 听到这里,司月皱眉。 “然而,这么认为的只有当家夫人,她的贴身奴仆都说,这就是她的亲生孩子,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因为受不了一年前娘家全族被灭的事实,得了失心疯。”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司月觉得她的心猛地一疼,那种疼痛,像是利刃刺心一般,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 “好些大夫都看过,得出的是同样的结论,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孩子满月的那一天早晨,她在自己的房间上吊而死。” 司月的心疼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是越来越痛,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咬牙忍着,她明白王大人不会无的放矢,那位上吊的夫人恐怕与这个身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很有可能是。 “那位夫人活着的前一个月,一口咬定她的女儿右耳后面有一颗红痣,而不是那些仆人所说的在右肩膀上。”王雪君知道以司月的聪明,肯定已经猜到了他说这些的原因,所以,也没有在故作神秘,直接将答案说了出来。 杨天河最初还没反应过来王大人所说的事情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可听到右耳后的红痣时,他很清楚,司月的右耳就有一颗红痣。 果然是那样的吗?听见这个一句话,心疼倒是轻了不少,呡嘴,仿佛想要抹平上面的压印,“王大人,耳后有红痣的人并不在少数,你是怎么确认当年的女婴就是我?” “因为你的长相,京城里也有一个跟你长得是一模一样的人。”王雪君开口说道。 “亲人?”司月挑眉,这个世界上还有跟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哪怕只是这个身体,感觉奇异的同时意外的发现她竟然一点也不排斥。 “恩,”王雪君点头,“准确地说,你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你的亲人却不止他一个。” 司月沉默,回想着刚才王雪君的话,“我父亲还活着?” “恩,”王雪君点头。 “那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是我父亲?”这话虽然是问出来的,可司月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恩,”王雪君再次点头。 “王大人告诉我这些,是想我做什么?那人对王大人很重要?”司月脸色虽白,脑子转得却越发的快了,她并不怀疑王雪君的话,因为没有骗她的必要。 她不知道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还是得罪了哪路的神仙,前世今生,三个娘都是自杀死的,前世,她爹娘感情很好,所以,明明药就在手边,母亲心脏病发却没有吃,说实在的,即使到了现在,司月都还是不能体会那种生死相许的感情,对生母的选择依旧存在这一丝埋怨。 可这一世 ,无论是见识浅薄得很的陈氏,还是王大人口中的当家夫人,可以说都是为了她才死的, “那人的爹曾经救过我一命,”王雪君开口说道:“至于你,只是想着提前告诉你这件事情,免得到了京城,你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算计了,当然,你若是选择一直待在杨家村,我也会想办法帮你隐瞒的。” “多谢王大人,”司月沉默了好久,王雪君和蔡博文也不催,只是杨天河担心地看着她,等到再次抬头时,“原本为了小宝就要进京城的,如今就更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了,生养之恩,我都是要报的,总不能让生母一直这么的死不瞑目下去。” “果然是好气魄,”王雪君赞叹地说道:“不过,你最好有心里准备,明日我会将这三年的时间所调查到的事情都给你送来。” “多谢王大人,无论是你这三年对我们家的照顾,还是将这件事情告之于我,”司月说得很是真心,她并不眼瞎,看得出来王大人的用心良苦。 “这些都是我该做的。”王雪君站起身来,“你们尽快收拾好,将村子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估计,这一去,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还能回来,快马加鞭的话,一个月应该能赶到京城,他过得并不好,若是看见你,我想他会开心很多。” 送走王雪君和蔡博文之后,杨天河和司月在堂屋里默默地坐了好久,“司月,你没事吧?” 司月摇头,笑容灿烂地说道:“虽然生母的不幸让我难过,气愤,可想到这个世上还有亲人在,心里又觉得高兴。” “那就好。”杨天河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生母养母都是上吊死的,他的心里都很替司月难过。 “杨天河,你真的要去京城吗?”司月虽然心里知道杨天河的答案,可还是想要开口一下,“要知道,去了那里,想要再过村子里这样清净的日子是绝不可能的,你也听到了,我亲娘娘家全族都被灭了,我想,丢了性命都是有可能的。” “我当然要去的。”杨天河十分肯定地说道,“我只是担心可能会帮不上你什么忙。” 司月站起身来,“那就去收拾吧。” 这一天晚上,一张陌生的身躯在她面前不停地晃啊晃,那身子穿着素白小花的锦衣,地上倒着精致的红木圆凳,一双脚离着地面好远,不断地往上,司月总算看清了那人的脸,即使是脖子上挂着白绫,都能看出那张讨喜的脸,“救我!”突然,她瞪大圆圆的眼睛,声音沙哑地对着她喊道。 司月猛地睁开眼睛,心扑通扑通狂跳着,伸手一抹,额头上全是冰冷的汗水。 “什么,你要去京城!”杨双吉一听杨天河这话,一惊,“你去那里做什么。” “王大人要回京,他想带着小宝一起走,我想着小宝还这么小,也不放心,索性跟着一起去。”杨天河开口说道,回想着出门前司月的黑眼圈,想必昨晚没睡好吧,也是,虽然王大人只说了寥寥几句,可他心里却明白,事情恐怕很是不简单。 “四哥,你是带着小宝去参加会试吧?”杨天赐开口问道。 杨天河摇头,“小宝年龄还太小 ,准备在跟着王大人再学习几年,参加下一次的会试。” “真的吗?”杨天赐面色带着怀疑。 “你爱信不信。”杨天河对着杨天赐说完,拿出一个荷包,“爹,这是七十两银子,我也不知道这一次去要多久才能回来,这些银子就算是给你和娘三年的孝敬银。” 杨双吉看着杨天河递过来的荷包 ,并没有立刻接过去,“你这就是不管你爹娘,也不管你这些兄弟了?” 就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爹,你想我怎么管你们?”杨天河将荷包放在一边的茶几上,问道。 这些轮到杨双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是啊,怎么管,他最想的便是让杨天河带着他们这一大家子跟着王大人去京城,可这事他自己都知道不可能的,“天赐是要参加明年的会试。” “他跟我没有关系。”杨天河看了一眼杨天赐,接着说道。 “老四,你怎么说话的。”杨双吉皱起眉头,黑着脸开口。 “爹,”杨天赐对着杨双吉摇头。 杨天河站起身来,“爹,娘,你们放心,等到我在京城安顿了下来,会给你们写信的,你们若是有什么大事,到时候也可以给我来信的。”想到可能要好些年才能再见,杨天河补充道。 “哼,”周氏冷哼。 不过,杨双吉倒是点头,“去吧。” 杨天河看了这些亲人一眼,转身离开。 “老五,你怎么打算的?”等到杨天河离开后,杨双吉问着杨天赐,“如是要参加明年的会试,恐怕要早些去,京城离这里的距离可不近。” “我知道,”杨天赐看着这一屋子人,“我自然是要去的,原本是打算过了年就出发的,可现在看来,应该再提前一些。” “你心里有数就好。”杨双吉点头,“会试尽力就行,考完以后也别急着回家,我听说京城是大地方,你可以多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路子,当官的事情你上着点心啊。” “我知道,”杨天赐笑着说道:“若真是能够在京城顺利的安顿下来,到时候我就接你们都去京城看看。” “这个好,”周氏就爱听这话,“到时候你也多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人家,天丽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了,你若能上一层,天丽就能找一个更好的婆家了。”默默坐在一边的杨天丽听了这话,羞红了脸,不过,低着的头满是喜意。 “老五,你去吧,爹娘有我照顾着你完全可以放心,奔一份好的前程,我们大家都高兴。”杨天山笑呵呵地说道。 “是啊,老五,弟妹和兴耀你也可以放心,有娘还有她的三个嫂子看着,绝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杨天海同样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杨天江多少有些明白他二哥说这话的意思,“那是当然的,现在的五弟妹可是举人娘子,以后的官夫人,那必须得小心照顾着。” 听着二哥和三哥一唱一嗒,就这么将他的妻儿扣下了,杨天赐觉得有些好笑,这一趟去京城他可以说完全是抹黑,怎么可能将妻儿也带上,不过,面上还是笑着说道:“那就有劳三位嫂嫂了。” “哪里,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李氏开口说道。 杨双吉满意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欢声笑语,心里略微有些遗憾,若是老五上一次中举的话,一家人会更好的。 杨天河从杨双吉家出来,就先去了杨双庆家,一家家的拜访,听了杨天河的话之后,先是吃惊,随后倒是赞同,毕竟是为了孩子的前程。 “咱们村或许要出个大人物了。”这是杨双盛送走杨天河时,对着他身后的人如此说道。 倒是杨双林觉得杨天河太过急切了,不过,在知道杨兴宝的师傅是京城人的时候,他就隐隐有感觉,能三年就培养出一个举人的师傅,恐怕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于是,劝说的话到嘴里都吞了下去。 至于他的那一亩药田,他倒是没有拒绝,但当时杨天河买地时花了多少银子,就让杨天云给了多少。 司文家里,司月看着院子里的三个孩子,已经三岁的司无风歪着脑袋看着走进来的司月,张了张嘴,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他那一双大小眼看看着司月。 “无风,”司月觉得自己是最不称职的养母,即使在一个村子里住着,来看他们的时间也不多,“过来。” 司无风站在那里没动,依旧不眨眼睛地看着司月,心里觉得奇怪,村子里的人看到自己都多得远远的,他能感觉到他们在躲着他,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和别人不一样,可除了弟弟妹妹,管家和奶娘,难道还有人不厌恶自己吗? 司月笑着上前一步,将他抱了起来,这孩子虽然长得丑,可从她手中的重量看来,司文将他养得极好的。 三岁的小孩似乎被司月的动作吓到了,僵直着身体,也不反抗,任由对方这么抱着。 “主子,”摘菜回来的司文一看见司月,立刻开口说道,他其实已经知道司月要离开了。 “抱着孩子,进屋说吧。”司月并没有放下无风,对着身后的司文说完,就走进了堂屋。 等到司文牵着一个,再抱着一个走进来的时候,司月已经在主位上坐下了,“这两孩子叫什么名字?” “大的叫无雨,小的是个女孩,叫无云。”司文坐下后笑着说道。 无雨,无云,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些奇怪,“我要离开杨家村了,什么时候回来,或者还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如是觉得吃力的话,就少养几个,或者可以请一些人,不过,一定不能让孩子受委屈。” “是,主子,奴才明白。”司文笑着说道。 或许是这三年来幸福的生活,再加上家里有两个孩子,司月对孩子总是宽容得多,“无风还不会说话吗?” “会的,”司文一愣,“只是,这孩子腼腆得很,再加上。”后面的话司文没说,可司月心里也能明白的。 司月抱着五分,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无风,知道我是谁吗?” 无风摇头。 “虽然我很不称职,不过,应该可以算是你的养母吧,你也可以叫我娘亲的。”说着这话,司月都没发现她的表情有多温柔。 “娘亲?”无风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叫出口的声音并不好听,没有小孩子的稚嫩清脆,沙沙的,想锯木头的声音。 “恩,”司月点头,想着来这里的目的,从袖口里掏出三个红绳,每一个红绳上头有一颗佛珠,拿出其中一条,带在无风的脖子上,随后放进他的衣服里,“无风,记住了,你不止有娘亲,还有爹,还有两个哥哥,他们的脖子上都带着这么一颗佛珠。” “司文,这两个你给无雨和无云带上,以后就这么告诉他们。” “是,主子。”司文笑着说道,抱着无云上前,结果两个佛珠,眼里的惊疑一闪而过。 “可娘亲要走了不是吗?”无风觉得这是他记忆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抱着他的娘亲身上软软香香的,会对着自己笑得很温柔,眼里全是慈爱,没有一丝的厌恶,细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可他又觉得这一天是最难过的日子,因为娘亲要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哦  (*^__^*) ☆、第73章 司月看着怀着的小孩情绪低落,捡来是稀稀拉拉的几根毛发,此时已经被司文他们养得乌黑浓密,两只小手有些扭捏带着些不安却依旧抓着她的衣服,在听着他几乎不可闻的问话,心里难受得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带着这孩子一起离开。 不过,这样的冲动也就一闪而过,想着王大人送过来的那些纸上所说的事情,再加上如若不是因为此去京城可能会遇上危险王大人也不会那么郑重其事地提前告知,在她自个儿心里都没有底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带着三个小孩去冒险。 伸手抚摸着无风的脑袋,“无风,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天,这几天,要不要跟我一起住?” 无风抬头,一双大小眼里闪着亮光,“可以吗?” “可以的,”司月温柔地说道,随后看着司文,“我带着无风去我家里住几天,等到京城里的事情安稳下来,我会给你写信,到时候你就带着几个孩子来京城。”她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她会像陈氏那样,努力做个好母亲。 “是,主子。”司文笑着说道,“那奴才去收拾一下无风的东西。” “恩,”司月点头,低头,就看见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怀里,眼里有着忐忑不安,也带着期待与兴奋,“没事的,你两位哥哥都是很好的,你养父,也就是你爹,恩,也是不错的。” 对于司月抱着无风,也就是全村最丑,最难看的孩子回家,村子里的人并没有问什么,司月嫁进杨家三年,虽然没能给杨天河添丁,可杨兴宝的变化是从司月出嫁那一日开始发生改变的,即使小宝考取举人的事情不全是她的功劳,但一定有司月的原因在的,不然,杨兴宝别说威风凌凌的举人老爷,日子恐怕过得还没有他们家的孩子好。 “汪汪,”黑圈圈对这个女主人是最喜爱的,因为她做的饭菜都非常好吃,因此,一听到司月的脚步声,摇着尾巴就跑了过来。 “咴咴,”小毛驴就更喜欢给他喂青草的两个小主人,所以,它只是站在原地,发出点声音算是打招呼。 无风自从司月进入自家院子门口后,就缩在司月的怀里,只用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空旷却干净的院子,看着浑身是半点的大狗,还有完全没有拴鼻绳的小毛驴。 “娘亲,你回来了。”听到动静在书房里看书的杨兴宝和杨西西跑了出来,笑嘻嘻地说道。 “恩,”司月点头,对着两人招手,两个小孩屁颠颠地跑过来,好奇地看着司月怀里的孩子。 这就是他的两个哥哥,司无风看着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哥哥,眼里被忐忑和期待沾满,张嘴,想要叫人的,可又有些害怕,于是闭上了嘴巴。 “娘亲,他就是那个时候抱回来的弟弟吗?”杨兴宝的记忆很好,再说,当时他还因为自己说这个弟弟长得丑,被娘亲说了一顿,不过,现在这个弟弟虽然长大了一些,可还是挺丑的。 “弟弟?”杨西西凑上脸来,大眼睛仔细地看着无风,就在这孩子被看得都快要哭的时候,杨西西伸手,将他从司月的怀里抱过来,笑呵呵地说道:“这个弟弟长得真丑。” 呜呜,虽然这个大哥哥眼里并没有恶意,无风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心里还是很难过的,“啪,”司月打了一下杨西西的手臂,“乱说什么呢,”眼角看向无风,想了想这孩子总不能一直活在丑陋长相的阴影之下,“就是长得丑也是我儿子,你弟弟。” “嘻嘻,娘亲,我又没说他不是我弟弟,”杨西西笑嘻嘻地说道:“弟弟,你叫什么?我是你大哥,叫杨西西,这是你二哥,”一听杨西西的介绍,杨兴宝挺直了腰板,笑容满面地看着五分,“叫杨兴宝,你呢?告诉我们你叫什么,我们就带你去玩?” “无风,司无风。”小孩感觉到来自两人的善意,有些腼腆细声细语地说道。 “小风啊,你跟娘亲是一个姓啊,”杨西西说完,“走吧,我们进去玩。”司月看着再一次走进书房的三个孩子,放下心来,想着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情,再回想着这三年,她确实有些疏忽这些孩子了,好几次也只是远远地看着,见司文将他们照顾得很好,也就没多管,之前没怎么接触不觉得,如今这么一接触,心疼的同时就不免上心了。 身为那三个孩子的娘,至少也应该给他们一人缝制一套衣裳的。 杨西西和杨兴宝在对自己人面前是绝对的热情,所以,一上午的时间,三个孩子就熟悉起来,无风虽然依旧腼腆,不过,“大哥,”“二哥,”叫得还是很甜的。 杨天河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的两个儿子正在叫一个小孩逗黑圈圈和小毛驴,原本想问谁家的小孩,结果,无风那个敏感的孩子立刻放下手中的狗骨头,脸上羞涩的笑容也消失不见,抓着一副,神色不安地看着他。 “无风?”因为司无风是司月养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杨天河心里还是有印象的,试探性地叫道,见小孩点头,笑了起来。 “爹,娘亲说弟弟这些日子都住在我们家里。”杨兴宝抓着无风的小手,笑嘻嘻地说道。 “那西西,小宝,你们可要好好地照顾无风知道吗?”杨天河上前,用粗大的手摸了摸司无风的脑袋。 这天晚上,无风是跟小宝一起睡在司月的床上,三兄弟隔着一堵墙聊天聊得很起劲,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西西和小宝两兄弟在说,无风只是偶尔插上几句。 司月看着靠在自家怀里的小孩,亮晶晶的眼睛,还有红扑扑的脸,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不由得加深了。 县衙,“这是?”蔡博文看着从司文手里递过来的东西,红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那颗珠子,盯了好半天,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手不由得一抖,“去叫我师傅过来。”稳住心神,对着身后的下人说道。 不一会,王雪君慢悠悠地出现在蔡博文面前,在他旁边坐下,喝了一口茶提神,“什么事?” “师傅,你瞧瞧这个,”蔡博文也没多说,将手里串着一颗佛珠的红绳递了过去,王雪君接过,“你们都下去,”挥退下人之后,才开口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师傅,你知道司月有三个领养的子女,这东西就是她给的,”蔡博文一看师傅的样子,心里就有了答案,不过,还是问了一句,“这真的是?” 王雪君点头,随后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甚至一改一向的风度,一脸的畅快,“那些人,机关算尽,若他们知道,这反而成就了对手,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所以,司月她是?”蔡博文再一次问道,“那个传言是真的?” 王雪君点头,不过,却没有打算多说,将手中的东西还给蔡博文,“既然是司月那丫头给他们的,就让他们好好带着,千万不要弄丢了,对了,我走了之后,你分心照顾一下那三个孩子。” “放心吧,师傅。”蔡博文看着手中的珠子,自从师傅准备带着司月一家去京城就开始不安的心踏实了下来,“我会的。” 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几日的相处,司无风真的很喜欢这些家人,从两个哥哥的口中,他知道娘亲很爱干净,娘亲做的饭菜很好吃,绣的花很好看,也知道娘亲是有病的,一直以为小宝不是他的亲儿子,所以,不能受这方面的刺激。 爹也很好,笑起来很温暖,不过,他好像是最忙的,洗衣服,打扫屋子,收拾东西,去村子里,去县城,两个哥哥很能干,对他也很好,大哥能像小鸟一样地飞来飞去,二哥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举人老爷了,虽然他并不能明白为何大哥能飞,不明白举人老爷是什么,可他能从村子里其他大人的言语和神态中,得出那是很厉害的。 这短短的几天日子,对于无风来说,好像是做梦一般,只是,想着明天,爹,娘亲还有两个哥哥都要离开,一大早起来,他就没什么精神。 杨西西和杨兴宝两个孩子也终于有了离别的不舍,“没关系的,”杨西西的大手拍着司无风的肩膀,笑着说道:“娘亲说了,等到搞定京城那边的事情后,一定会来接小风你去的,到时候,我们家就有一个大的院子,你以后都跟我们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司无风不是不相信杨西西,而是他本身就没什么安全感。 “当然是真的,”杨兴宝抓起司无风的两只小手,面对着他说道:“昨天晚上我想了想,即使是娘亲的事情不好解决,这一年不算,最多三年,等我能当官了,到时候一定将你接到京城去。” “二哥,你不要骗我。”虽然觉得三年的时间挺长的,可司无风听了这话还是很高兴的。 “当然不会骗你的,”杨兴宝和杨西西拦着司无风去书房,“这七巧板,还有这些书都留给你,书不认识也没关系,等到三年后你也才六岁,到时候二哥再教你。” “恩,”司无风点头。 兄弟三人在书房里说了好一番话,随后辗转来到院子里,杨西西和杨兴宝不舍地看着黑圈圈和小毛驴,没见到无风之前,他们是打算带着黑圈圈和小毛驴离开的,可想着这个腼腆的弟弟,很用兄长自觉地两人忍痛割爱。 “黑圈圈和小毛驴也会留下来,村子里要是没有人陪你玩,就跟黑圈圈玩,你也不要在意村子里的人所说的话,我和哥哥从小也没跟村子里的人玩,瞧我们现在不也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吗?”杨兴宝笑着说道。 “恩,”司无风用力地点头,听着两个哥哥一人一句的唠叨,眼眶有些发红,怎么办?他更加舍不得他们了。 晚上的时候,一家子人都没怎么睡,挤在司月的房间内,“小风,这是这两天娘给你还有弟弟妹妹缝制的新衣服。”司月将一人两套一副外加小帽子,小手套折叠好,放在一个包袱里,“别舍不得穿,以后没娘过年前我都会让人给你们稍新的回来。” 司无风点头。 杨天河将家里的钥匙递到司无风手里,“这个你拿着,你想一直住在这里也可以的,我们只将衣服带走。” 司无风用力点头,紧握着手中的钥匙,才几天,他就觉得这里是他的家了。 “小风,等我们安顿下来,就会给你写信的,你要记得回信,不会写字的话,可以让管家代笔。”杨西西红着眼眶说道。 司无风紧抿着嘴,坐在床上看着四人,再一次点头,他不敢张嘴,怕会哭出来,更怕他会任性地让爹娘带着他一起离开,他知道,或许他这么要求,爹娘和哥哥很有可能会答应,可他不能,从两位哥哥口中,他清楚,爹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才不能带着还小得不能照顾自己的他,不过,他一定会努力地长大的。 司无风可以说是杨兴宝的第一个弟弟,这不,话还没开口,他的眼睛就开始水汪汪了起来。 “二哥,你要记得,三年后要带我去京城,大哥说的,我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司无风率先说道。 杨兴宝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忘记的。”看着坐在床上小小的一团的司无风,小宝的声音都带着哭意。 “好了,”司月笑着说完,从脖子里掏出红绳,上面串着一颗佛珠,“小风,你看,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每个人都有一个。” 司无风看着四人举着的那颗佛珠,再想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用力地点头,“娘亲,我记住了。” 杨天河带着杨西西去外面睡了,身边的小宝也跟着睡着了,司月抱着司无风,小声地说道:“小风,真正在意你的人不会在乎你的长相,就像我们一家人,就像你的管家和奶娘,至于那些不在意你的人,小风,你也没有必要在意他们,你要记得,你有爹娘,有两个哥哥,还有弟弟妹妹,有这么多人疼爱你,何必管其他人的眼光呢?” 司无风点头,对于娘亲的话他听得并不是很明白,不过,有很用心地记下。 “不明白不要紧,”司月笑着说道,“若是再见面的时候,小风你还是不喜欢你这一张脸 ,娘一定会想办法。”因为她没有那样一张脸,即使再心疼小风,但她到底还是不能体会到这孩子因为这张脸带来的痛苦,所以,如是小风真的不能走出这个阴影的话,她一定会想办法,即使不能变得很好看,也会努力让他的脸变得正常一些。 “恩,”司无风点头,靠在司月怀里闭上眼睛,“娘亲,你千万不要忘了来接我,还有弟弟妹妹。” “不会的。”司月摸着他小小的脑袋,笑着说道。 第二天,要离开的四人都轻脚轻手地收拾了自己,按着收拾好的行礼,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司无风,许久才离开。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转身的时候,司无风就睁开了眼睛,捂着嘴眼泪哗哗地往外流,隐隐间,无风听见大哥的声音,“小宝,别哭,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知道,呜呜,可是,哥哥,我心里难受。”这是二哥的声音,接着他仿佛听到了爹和娘亲叹气的声音,紧紧地抓着被子,咬着嘴唇,虽然眼泪不停,可他还是竖起耳朵,不想错过一点声音。 “好好照顾小风。”这是娘亲的声音,他能够从那里面听出浓浓的不舍,不一会,黑圈圈和小毛驴的叫声被呵斥住,再然后,是院门打开的声音,慢慢地,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终于,司无风再也忍不住,抱着被子,上面还有娘亲和二哥熟悉的味道,小身子不断地抖动着的,即使是难过得很,他也没有嚎嚎大哭,而是压抑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司文走进来的时候,看着司无风这样,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许久之后,司无风才睁开肿得很厉害的眼睛,看着司文,边打嗝边说道:“管家,你叫我认字吧,等到爹娘和哥哥他们来信的时候,我想亲自给他们回信。” “好,”司文一愣,随后笑着说道。 杨天河一家四口的离开并没有改变什么,村子里的人依旧按照他们日复一日的方式生活着,在越来越久的日子里将他们一家人淡忘,只是在偶尔谈起时,才会或感叹或唏嘘几句。 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长相格外丑陋的小孩子会用功的读书,对着弟弟妹妹说着他们一家四口的事情,每日盼着他们的来信,再接到信之后,会一改他腼腆的性子,带着黑圈圈和小毛驴在整个院子里撒欢,等到冷静下来后,看着厚厚的一叠纸,一边笑一边哭,在之后,会很用心地写上厚厚的一叠信,村子里的,他自己的,弟弟妹妹的,还有一大堆的关心问话,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是说司无风是对杨天河一家子人离开最不舍的,那么,杨双吉一家人就是最为气愤的。 在他们离开的第三天,周氏等女人猛然想到杨天河虽然只有一亩地,可他还有一个院子,即使是分家,他们也还是杨天河最亲的人,所以,这屋子理所应当的该交给他们保管,当然,里面若是有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反正杨天河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他们身为老四的亲人,先用着也没什么的。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着的,可周氏想着杨双吉的脸色,还是没敢擅自行动,而是将她的想法告诉给杨双吉,杨双吉一想,儿子离开,亲老子给他看家是很正常的事情,于是,就打发杨天山去杨双林家里问问看,钥匙是不是在他们家里,若是直接拿回来就是了,若不是便去问村长。 等到杨天山回来的时候,那是灰头土脸,“老四将钥匙交给了村子里那个丑娃。” 杨家人一时半会都没有想起来杨天山口里的丑娃是谁,“你是说那大小眼,歪嘴,朝天鼻的孩子?”小周氏想了想开口问道,之所以她会有印象,实在是因为那孩子长得太惨不忍睹了。 “恩,”杨天山点头。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老四是老子有病,才会将他家的房子交给一个孩子,已经在收拾准备去京城的杨天赐开口问道:“大哥,村长有说什么吗?” “村长说,那房子既然是老四交给那孩子的,那边由那孩子处理,让我们不要插手。”杨天山郁闷地说道,当时他也这么问过,可村长大叔的脸色和语气都很是不好,一副你们要真敢打房子的注意,他就要开祠堂的样子,再加上村长大叔厌恶的目光,他是真心的顶不住,“爹,这事我们就不要管了。” 杨双吉点头,“我知道了。” 杨天河将房子交到一个孩子手上,除了知情的杨双盛,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直到来年的清明,司文带着他领养的三个孩子去给司忠夫妇上坟,听着三个孩子叫他们爷爷奶奶,再之后听到司文的解释,他们才恍然大悟,只不过,杨双吉一家人的脸更黑了。 这边,王雪君看着情绪都不高的四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下人赶马车离开。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从安县到京城这样一路可以说是真的像王雪君所说的那样,日夜兼程,好在司月一家子人的身体都很好,不然还真受不住,不够,饶是如此,到京城时,四人明显瘦了许多。 “这就是京城啊。”杨天河,杨西西,杨兴宝三人看着面前巍峨高大的城门,吞了吞口水,觉得好有压迫感啊,再看着城门口站在两排挎着官刀,拿着长枪的官兵,那长枪上的铁尖头在冬日的暖阳下放出冰冷的光芒。 司月心里也是震撼的,可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看着城门的目光除了赞叹就是复杂,伸手带上了王雪君给她准备的黑色帷帽,长到脖颈,倒也不影响行动。 他们一家子的马车跟在王雪君马车的后面,本来凡是进京城的马车都是要经过官兵检查的,只是,在看着赶车的人递过来的牌子,那领头的官兵一改刚才的威风凶恶,笑着放行。 觉得锦城已经够热闹繁华的四人在一看京城,那便是小巫见大巫了,宽阔平坦的大道,许是因为快过年了,特别是路过繁华地段时,道路两旁那是人声鼎沸,在安县仅有一处三层楼高的酒楼,可在京城,那是比比皆是。 之后,又过了好一段清幽的道路,马车才停下,王雪君早已经命人先行一步,告诉家人他到达的具体日子,这不,刚下马车,就看见自家大哥,大嫂,还有几个侄儿以及自家夫人。 三年多未见,一家人好一顿寒暄,王雪君的大哥王雪清,四十来岁的中年模样,与经常带笑的王雪君不同,有着王雪君的儒雅,更多的却是一股子的冷清,即使是面对许久未见的弟弟,也仅仅是在最初的时候勾起一抹笑容。 马车内,杨西西的大眼睛全是疑惑,王大人的兄长他好像是见过的,这房子他也觉得挺熟悉的。 等到王雪君寒暄之后,才笑着走到司月他们的马车前,让他们下车,王雪清等人愣愣地看着先跳下来的杨天河,平凡两字足以概括他的所有,接下来是杨西西,武功不低的王雪清还有他的几个儿子立刻就感觉到了这人的不同。 令所有人都下巴脱落的是,他们那一向不怎么喜欢孩子的弟弟竟然亲自抱着一个孩子下来,不过,王雪清看了看那孩子,再看着自家的孩子,恩,觉得在心里找到了答案,这孩子软软糯糯的,像个雪团子,胖乎乎的样子可爱得紧,不像他的三个儿子,长相到时好看得紧,可无论如何都和可爱沾不上边,更别说他们的性子了。 司月是最后下来的,看着她带着黑色的帷帽,将整张脸遮住,王雪清一家子看了王雪君带着宠溺的目光看着下来的女人,不由得皱眉,再看着二弟妹有些发白的脸色,虽然他们很希望二弟有这么一个粉嫩的孩子,可也不能用这样的法子啊,难道王家的家规二弟都忘记了吗? 王雪君和司月一家人完全不知道王雪清他们想到哪里去了,因为回家,见到亲人,王雪君的心情很是高兴,笑呵呵地抱着小宝,“走了,到家了。”杨兴宝笑眯眯地抱着王雪君的脖子,看着这比师兄家里还大的院子,他想,他以后要多努力才能买得起这么大的院子。 殊不知,两人这么亲昵和谐的场景,在王雪清他们眼里看起来有多么的刺耳,在听到王雪君的那句到家了,一张脸更是黑了下来,而原本因为相公回家而高兴得不行的二夫人则是一脸的惨白,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 “西西,过来,”王雪君抱着小宝走到几人面前,对着后面的西西说道。 “小宝,西西,这是我的大哥,”王雪君对着王雪清介绍司月一家人。 “王大人。”杨天河和司月同时叫道。 “恩 ,”王雪清冷冷清清地发出这么一个字,不知是不是司月的错觉,这位王大人看她的眼神很是不善,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吗? “王大人,”虽然觉得这个王大人挺熟悉的,可杨西西敏感地觉察到了他的目光,挡在司月面前,戒备地看着王雪清。 “哼,”王雪清冷哼。 这个时候,就是王雪君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疑惑地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亲人,完全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了? “师伯好。”杨兴宝笑容满面地叫道,声音就跟他人一样,清清的,软软的。 “师伯?”想象中的大伯没有出现在耳边,王雪清冷着脸反问道。 “大哥,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其他的,先进去再说。”王雪君笑着开口,司月的事情他为了谨慎起见,并没有在信里交代。 “恩。”王雪清点头,视线扫过四人,特别是在杨西西和司月身上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说道:“我们家的门匾是先皇亲笔所写,所以,任何人进出我们家都必须下马。” 司月抬头看着王府二字,若没有王雪清的话,她只会感叹两个字,好字,如今却明白,这可不仅仅是好字,还是一种权利。 “哼,”杨西西冷哼。 “西西,”司月拉了拉杨西西的袖子。 王雪君的府邸自然很大,从门口走到住院都花了不少时间,王雪君见到自家爹娘,又是好一番的叙旧,司月皱着眉头看着,王大人不会是想让他们在这里住下吧? 小宝的可爱毋庸置疑,等到众人弄清楚王雪君带回来的四人是什么关系的时候,都是一愣,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一家四口,这杨天河因为劳作,虽然显老了一些,可有杨西西这么大一个儿子真的很让他们不可思议。 司月等人一一见礼之后,司月便开口说道:“感谢一路上王大人的照顾,我们就不打扰了。”无论王雪君一家子有多么和谐,可要他们住在这里,司月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别说杨天河不自在,就是他也觉得别扭。 “司月,我让大哥给你们准备了一个独立的院子,而且是临街的,我会吩咐下人平日里不去打扰你们一家子的,你们照常过你们的日子,”王雪君笑着说道:“这样小宝上下学也方便。” “多谢王大人的好意,”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样,“只是,无功不受禄,我们来之前说好的。”杨天河在一边点头。 王雪君的家人听着司月的话皱眉,说实在的,他真心不明白自家二弟为何要一个劲的往上凑,难道他没看见,即使现在很可爱的小宝,脸上都是不愿意的吗?“你们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一时半会恐怕也找不到合心意的院子,再加上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就更不好找了,我们家离着这里不远有一处小院子,你们要不先去那里住,若是喜欢一直住下也没有问题,若是不喜欢,到时候你们再慢慢找,也来得及。” 司月想了想王雪清的话,“多谢王大人,能让我们看了院子以后再做决定吗?” 王雪清点头,一家人跟着管家再一次出了王府的门,一个个仿佛都松了一口气,那院子离着这里果然不愿,马车的话一刻钟多一点就到了,和王府的贵气相比,他们明显更喜欢着接地气更符合他们身份的小院子,虽然在他们眼里,这个院子也超乎想象的好。 “多谢管家,我们暂时就住这里了,”这一次司月倒没有推拒,看着管家一听这话,立刻招呼跟过来的下人将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其实本来就很干净,所谓的打扫也不过是换成新的床上用品,厨房用具这些。 “劳烦管家告诉王大人,三天之后,我想去看看那人。”司月送走管家之前,笑着说道。 管家一愣,行礼,“奴才一定会转达夫人的话的。” “司月,我们就在这里住下,真的好吗?”杨天河有些不安地问道,不是这里不好,而是太好了,才心里才会不安。 “住不了多久的。”司月笑着说道,虽然旅途疲惫,可这一晚,杨西西和杨兴宝睡得倒是香甜,司月和杨天河却是心里装着事,怎么也睡不着。 王府,书房内,一排排放得整齐的书籍让整个书房都带着一股淡淡的墨香,此时,房内只有三人,王雪君,王雪清,还有他们的父亲王文烨,再听了王雪君的话后,两人都沉默了良久,“雪君,你真的确定?” “父亲,你是没有看见司月的那一张脸,若你看见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怀疑。”王雪君笑着说道。 “这事你打算管?”王雪清沉着脸说道:“二弟,你应该知道我们王家一向不插手朝廷之事的。” 王雪君点头,“大哥的意思我明白,所以,除了将她带到那人的面前,不会再做其他的,当然,大哥,若是有人对他们不利,我也不会视而不见的。” 王文烨赞同地看了一眼王雪君,“老大,我知道你是为了整个家族着想,可有些时候,我们应该多给皇上一些信心,你们两兄弟啊,虽然学识斐然,可一个太过沉稳,一个性子又太飘忽,要是能综合一下就好了。” 王雪君和王雪清两人对视,都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笑意,这已经不是他爹第一次这么说了,即便现在王雪君已经成稳了许多,王雪清也开始学着变通,但估计是之前的印象太过深刻,要改变就不是那么容易 “爹,大哥,知道那串天命珠在谁的手里吗?”王雪君突然笑着说道。 “了空大师将天命珠送走了?”一听王雪君这话,王文烨和王雪清的脸色都变了,前者站起身来,情绪有些激动地问道。 “恩,”王雪君点头。 “二弟见过?”王雪清清冷的双眼里带着一丝火热的光芒。 “恩,”王雪君点头,“就在那丫头手里。” “什么!”听了这话,沉稳的两人的心肝都在不断地颤抖,好一会过后,王文烨才稳住心神,“也就是说大齐的劫难会安然度过?” “这事还有谁知道?”王雪清开口,声音带着凌厉,“二弟,皇上已经有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打算,如今整个朝堂的人心里都有数,估计翻过昔新年这件事情就会被提出来,你千万不可将这事再说出去。” “又立太子?”王雪君皱眉,随后想着他们王家的作风,便将这事抛开,结果,一抬眼,被自己父亲和兄长两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父亲,大哥,我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怎么会乱说,你们是亲人不算。” 因为头一天没睡好,第二日杨天河和司月都没什么精神,又因为不熟悉环境,再加上很快就要见据说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司月一连几天都心不在焉的。 京城虽然繁华热闹,可无论是杨天河还是杨西西兄弟两人都很明显还没适应过来,兄弟两人是格外地想念黑圈圈和小毛驴,一连三天,他们除了遛食之外,基本都不怎么出门。 看着三人颓废的样子,司月有些心疼,将自己穿得严严实实的,深吸一口气,一直这样的情绪可不行,必须得振作起来,“西西,小宝,等娘回来,我们就去买年货,好好地将京城逛一遍。” “好。”杨兴宝点头,笑着说道。 “那娘亲,能不能再买一只黑圈圈和小毛驴?”杨西西问道。 “怎么不能,只要我们家西西想要,娘亲就给你买,不过,训练的事情要交给你们的。”司月笑眯眯地说道,会不会在继续住在这里,就要看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坐上王府的马车,并没有走多久,就停了下来,带着帷帽的司月将马车掀开一条缝隙,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一个长得很是漂亮的姑娘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纠缠了许久,结果是那位姑娘黯然地离开。 下了马车,走到王雪君身边停下,“王大人,刚才那位姑娘是不是?” “是,”王雪君点头,“怎么样?你有什么感觉?她和她父亲长得很像。” 司月摇头,想了想笑着说道:“若这要有什么感觉的话,那便是她比我漂亮。” “呵呵,”王雪君轻轻一笑,“ 在这个京城里,比你漂亮的姑娘满大街都是,不过,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那就糟了,女人向来不喜欢比自己漂亮的,看来在京城里要找到和我心意的姐妹应该不容易。”两人一言一句的说着话,内容听起来轻松自在,可王雪君知道,司月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在紧张。 “我也觉得京城里的姑娘不讨喜。”王雪君说完这话,“走吧。” 两人上前,走上台阶,刚刚木着脸的管家对着王雪君也没有什么表情,“王大人,你若是来看我们家少爷的话,抱歉,你应该知道,我家少爷才冬日里都不见客的。” 够牛,司月想着城门口那些官兵对王雪君的态度,还有杨天赐说的王雪君的身份,不由得在心里如此对管家说道。 王雪君也不觉得奇怪,将一张字条交给管家,笑得很是自信地说道:“你将这字条交给你们家少爷,他一定会见我的,管家,你若是想让你们家少爷重新高兴起来,就不要将这字条私自扣下。” “是,王大人。”管家冷着脸接过,看了王雪君许久,才开口说道,“请王大人稍等。”说完,转身,将偏门打开一个小缝,人进去了,门却被关得死死的。 “诸葛府,”司月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门边,和王府一般的鎏金大字,就连字体,字迹都很像。 “和王府一样,整个京城就我们两个府邸的门匾是先皇所赐。”王雪君笑着说道。 “哦,”他们这一等,至少等了小半个时辰,冷风呼呼的刮着,想着里面住着的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司月倒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 “嘎吱”一声,小偏门被打开,“王大人请进。”管家没有任何情绪像是死人一般的声音响起。 “走吧,”王雪君抬脚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进府之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 “恩,”司月点头,饶是因为王雪君的提点,做足了心里准备,可在踏进这府邸的第一时间,看着满院的白番白绫,在凌厉的寒风中飘荡,诺大的府邸,空旷得令人心悸,阴寒得令司月的心都在不断地打着哆嗦。 管家面无表情地在前面带路,王雪君趁着脸小声地说道:“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这里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的,整个将军府,活下来的就只有外出办事的管家和被废了双腿的小少爷。” “恩,”寒风依旧呼呼地刮着,可在司月的耳朵里却成了低沉的哭泣,努力压住心里头沉甸甸的难过,呡了呡嘴,走过前院,再过了花园来到了主院,别说花园里没有一点鲜花绿意,就是从府邸门口到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整个府邸,除了灰色,就是黑白两色,隔着黑色的帷帽看起来就更加的压抑了,“他一直住在这里?” 司月小声地问道。 “恩,除了每年祭日去祖坟祭拜,其他的时候他都不会出门的。”王雪君点头。 两人跟着管家绕过住院,来到后面一出单独的院落,看着面前两扇紧闭着的黑色大门,司月的心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他在里面?” “恩,”管家点头,“王大人请留步,这位姑娘,请跟奴才来。”虽然管家不明白小少爷为何要在这个地方见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要知道,这里,是表小姐都不能踏足的,不过,他还是听从少爷的命令,将人带进去。 司月一愣,回头看着王雪君,“去吧,”王雪君点头。 司月回过头,盯着那两扇黑色的大门,跟着管家的脚步,一步一步的靠近,然后,两扇门打开一人能过的缝隙,管家站在一边,“姑娘,无论见到什么,请不要大惊小怪。” 司月心中一凛,管家是在警告她,深吸一口气,点头,两手紧抓着袖子,迈步走了进去,突然,眼睛猛地睁大,入目全是灵牌,一个个端端正正地靠墙,在案上摆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 仔细一看,心猛地一缩,灵牌上刻着的全是诸葛家的名字,那么多,其中许多的名字她在王大人给她的资料中都看过,她能够想象,如若没发生那件事情,这件事情多么热闹幸福的一家子,明明王大人口中的老将军诸葛雄一生都在保家卫国,救人无数,怎么就会落到如今这么一个凄凉悲伤的地步。 “不难过,已经过了这么些年,有什么好难过的。”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响起,司月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个活人,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最初她只能看见那人的头顶,直到他慢慢地将轮椅转过来,先是白色的孝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很快,她就看清了那人的全貌,枯瘦如柴,脸上没有意思血色,一双没什么生机的大眼睛。 司月倒吸一口气,这人只要再养胖一些,可不就跟她一模一样。 “摘下帷帽让我看看。”那人一脸的死寂,看着她时,神情并没有变化,跟之前的管家给司月同样的感觉,行尸走肉,想着他们之间的牵连,司月咬着下唇克制住心酸,以及不断往眼里涌的热气,抬手就将帷帽给取了下来。 虽然房间内的光线很暗,可还是能看清的,“啊,”管家总算发出了一点人该有的情绪,惊讶地盯着司月的脸,发生那件事情时,小少爷已经十五岁了,那时的小少爷就张这副模样,胖乎乎的,圆圆的大眼睛,未语先笑,很是讨喜。 轮椅上的那人盯着司月看了许久,“管家,看她的右耳,看仔细了。”沙哑的声音却不像刚才那般的死寂,司月能够听出了,他在努力地压抑着强烈的情绪。 “是,小少爷。”管家回神,木着脸走上前,许是因为司月的着一张脸,所以动作还算温柔,在确定了司月右耳上的红痣是真的时,整个人都陷入疯狂状态,“是真的,小少爷,是真的啊,”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小姐说的是真的,长乐侯府,他们怎么敢,怎么能。”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74章 “什么表小姐,都是假的,假的!假的!”许是压抑了好些年,坐在地上的管家撕扯的声音带着愤怒,仇恨,将近六十岁的老人,干枯的身躯,蹦出的青筋,还有扭曲的面孔,都像极了濒临绝境猛兽而发出的令人伤心欲绝的悲鸣。 司月并没有看地上的管家,如今他能够发泄出来自然是好的,虽然用那样苍老的声音发出尖锐汹涌的愤怒,让她听在耳朵里都觉得难过心酸不已,可更让她担心的是那个距离她五米远的男人。 就从他要求管家看她耳后那一颗红痣认真仔细一些,她就明白,这人并不是一点也不在乎,只是,他就这么默默地坐在轮椅上,半低着脑袋,整个人有大半部分都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司月想,他一直这么压抑着真的没问题吗? 男人去猛然地转过身子,正对着那一片令牌,“呵呵,”低沉的笑声传来,越来越高,直到最后,司月都能够看到他所坐的轮椅在不断地晃动,“哈哈哈,”而男人变成了疯狂的大笑。 这样的笑声,凄厉得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欢乐,反而让司月感觉到无尽的伤痛,那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锥心刺骨之痛,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抓在手里,随着那笑声情绪的起伏,被用力的揉捏成各种形状,眼泪在她无知无觉中流出,顺着白皙的脸颊,一路往下,在下巴处掉落在地。 男人的笑声持续了许久,却在司月准备上前是戛然而止,那是,她的心好像终于被捏碎了一般,不能在跳动,也没有了呼吸,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嗓子里像是卡着石头一般,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子转着轮椅,慢慢地上前,直到在灵牌面前才停下,阴冷沙哑又带着几分嘲笑地声音响起:“爹,娘,大哥,二哥,三哥,你们看见了吗?呵呵,”两声像哭一般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听见了吗?四姐,爹娘,她是你们唯一的宝贝女儿,是大哥,二哥,三哥唯一的妹妹,你们一个个将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长大,你们都没有想到吧?仅仅不到一年时间,四姐就步上你们的后尘,呵呵。” 又是那样悲痛的笑声,“爹,你后悔了吗?当初你冒着生命危险就出来的安乐侯爷,却成为了害死你宝贝女儿的凶手,你是生气呢?还是后悔?” 低喃如聊家常一般的语气,诸葛清凌轻声地问着面前的灵牌,自然,他的问题得不到回答,沉寂了半晌,“爹,娘,大哥,二哥,三个,呜呜,”真正悲伤正常的低泣声传来,“是孩儿不孝,是小弟没用,没能救得了四姐,才会让四姐在失女深陷绝望的情况下不得不走上绝路,四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诸葛清凌的哭声让司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回过神来的管家一边哭一边手脚并用地爬到诸葛清凌的旁边,“少爷,不关你的事,都是奴才的错。” 将军府唯一的小姐,那是被府里上上下下都宠着的宝贝,如今落到这般的下场,他们心里怎么能不难受,不愤怒。 “谁告诉你们她是自杀的?”司月用力地吞咽了好几下,卡着的喉咙终于通了一点,看着在这一片灵牌前自责的主仆两人,轻声地反问道。 就这么轻轻的一句话,却像是在主仆两人已经千疮百孔的心里捅出一个血窟窿,此时的两人脑子已经不怎么会思考了,只是用一样惨白的脸,震惊的眼神充满着恨意,等待着司月的回答。 司月上前一步,“你们应该比我更加了解这府里的四小姐,唯一的弟弟昏迷未醒,亲生女儿下落不明,将军府出来的小姐,会那么软弱的在这个时候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不顾生死未卜的弟弟和亲女?” “不会的,”管家猛地摇头,“四小姐不会的,”一听司月的话,管家终于回神过来,很快,一个狠辣的巴掌打在他自己的脸上,“当初老奴怎么会相信那些丫鬟婆子的话,认为四小姐真的受不住打击,得了失心疯,老爷,夫人啊,老奴该死啊。”说完这话,跪在地上对着灵牌磕头。 “你是该死,不过,却不是现在,”司月看着面前的两人,皱着眉头说道:“你们真的是将军府的人吗?当年老将军和几位少将军的为何而死,遭何人背叛?你们不去寻找真凶报仇,反而一味的沉静在悲伤之中,你们以为你们这样做,真正高兴的是谁?” 说到这里,司月指着面前的灵牌,“我想绝对不会是他们,而是那些依旧逍遥在外的仇人。” 诸葛清凌愣愣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子,这一张脸,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二十年前,他每日醒来从镜子里都会看见的脸,看着她通红着眼里是全是很听不成钢,面无表情的脸上他能够看出一丝温柔,像极了以前娘亲在时对自己严厉的样子。 “过来!”发泄过后,冷静下来的诸葛清凌看着面前的女子,努力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奈何好些年都没有笑过,已经忘记了怎么去笑,扯动的也仅仅只是干瘦的脸皮而已。 “恩,”司月点头,走上前,面前这人不仅仅是亲人,更是有着一样面孔的人,这样的感觉很是奇异,让两人的心都不由得亲近起来,在诸葛清凌面前蹲下。 “说说你这些年的事情吧。”伸手想要摸摸司月的脑袋,却在半途中停了下来,放在腿上,诸葛清凌侧头,“爹娘他们也想听听。” 司月也不介意对方的动作,知道他心里还有一丝迟疑,“我的日子过得倒是很不错,”轻声地将她之前的生活说了出来,好些时候诸葛清凌和管家都心疼不已,明明是千金小姐,却落到那般偏远的地方,还嫁给了一个农村汉子,只不过,在看见司月脸上有着幸福的笑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两人对于荣华富贵,门第之见早已经看得很淡了。 “那你回京是为了?”诸葛清凌开口问道。 “仇总是要报的,”司月站起身来,看着诸葛清凌,“无论你相不相信,即使是没有你的帮忙,长乐侯府里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如今的长乐侯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不必如此试探我,你这一句话是不是就承认了我?”司月突然伸出双手,抓着诸葛清凌干瘦的爪子,果然冰冷得很,见对方表情一愣,身子也跟着僵硬得厉害,勾起一抹笑容,“我已经有一个很好的父亲,虽然他离开了,至于长乐侯,他若是真的与母亲的死无关的话,他才有可能是我父亲,否则,我不会要一个害死我母亲的父亲。” 司月这话说得坚决,没有一丝的犹豫,要知道前世今生,她的父母对她都是极好的,即使是他们去得都很早,让她留下好多的遗憾,但这并不就意味着她缺父爱,再说,如是那事真的和长乐侯有关,那所谓的亲生父亲对她有父爱吗? “你倒是果敢,”手背上传来的温度让诸葛清凌心生不舍,“看你的样子,似乎早已经有了主意,你打算如何做?” 司月松开诸葛清凌的手,走到他后面,推着他的轮椅,往祠堂门口而去,“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应该走出这里,看看外面的天空,诸葛府老将军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你身为府里的第二代,也应该有当家人的样子。” 诸葛清凌并没有反对,任由司月将他推出祠堂大门口,感受着凌厉的寒风,看着萧瑟死寂一般的家,漆黑的大眼睛里没有一丝波痕。 “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就是正名。”司月笑着说道。 不想看府里如此的样子,垂下眼帘,“哦,那我就等着你叫我舅舅的那一日,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不会,今晚就可以的。”司月笑着说道:“不过,我想你应该能借我两个能够自由出入长乐侯府的人吧?” 诸葛清凌侧头,看着司月,“若我不借呢?”脸上虽然依旧阴冷,不过,眼里却有了笑意。 “那我就向王大人借,你不知道吧,我们一家四口现在还住在王大人的院子里。”司月轻声说道。 “搬回来,”果然,诸葛清凌想都没想地说道,“管家,给他两个人,顺便给他们收拾出一个院子,恩,就我隔壁的那个吧,不用弄得跟府里一样。”说完这话,诸葛清凌推着轮椅离开。 王雪君对于司月的决定并不意外,“小心些,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来王府找我。” “多谢王大人。”目送王雪君离开,杨西西和杨兴宝同时说道:“娘亲,我们又要搬家吗?” “恩,”司月点头,看着现在的天色,还来得及回去准备晚饭,想着那没有一丝人气的将军府,还有被仇恨充斥的舅舅,一家人一起吃饭,应该会让他开心一点吧,“西西,小宝,我们要去娘亲的舅舅,也就是你们舅公家里住,舅舅是对娘亲来说很重要的亲人,你们一定要对舅公好知道吗?” “知道,”两人扬起同样讨喜的笑容,同时说道。 四人的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打包好,等到了诸葛府的时候,看着和王府一样大的门口,“司月,我们住在这里真的好吗?”杨天河有些不安地问道。 “放心,”司月给了杨天河一个安心的表情,随后对着三人说道:“这里有些不一样,你们也不要害怕。” “恩,”三人同时点头,等真正进了将军府后,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里,哪里像是活人住的地方啊,处处透露着凄凉和死寂,“娘亲,舅公就住在这里面吗?” “恩,”司月牵着小宝的手,点头,“整个府里,就只有你们舅公和刚才驾马车的管家两人,所以,你们也不必拘束。”至于在这府里暗处有多少人,反正她是感觉不到的。 “哦,”在这样的环境下,杨天河父子三人要若无其事地笑出来还真是有些勉强。 很快,管家就赶了过来,给三人带路,完全不似王府的精雕细琢,这里可以说出了房屋就是一片荒凉,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倒是看得很清楚,进了后院,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这算是诸葛府唯一正常的院子,至少四处没有挂着白番白绫,两进的院落,房间里的布置以素雅为主,家具什么的都很齐全,小厨房里也是什么都备齐了的,看着没有一点花草的小花园,对比起这个院子外面的诸葛府其他的景色,已经好了太多。 “管家,麻烦你转告你家老爷,晚上过来吃晚饭。”司月笑着说道。 老爷?管家一愣,随后是释然,是应该叫老爷了。 诸葛清凌一听这话,沉默了许久,“管家,现在就过去吧。” “是,老爷。”管家木着脸说道,而诸葛清凌对于这个称呼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很快就到了静院,看着院子里的摆设,诸葛清凌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随后在心里扯起一抹苦笑,习惯了办丧事的环境,如今落到正常的地方,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厨房里传来说话的声音的,不时还有欢快的笑声,再看着冒着青烟的厨房,真的是很不习惯。 而厨房里,炒菜的事情自然是交给司月,杨兴宝和杨西西两人挤在一起烧火,杨天河负责洗菜,一家人分工明确,忙得热火朝天,于是,当杨天河围着围裙,端着一盆青菜出现在往井边走去的时候,就看见出现在后院的诸葛清凌和管家两人。 这突如其来的蒙面让两方人都有些错愕,诸葛清凌和管家看着杨天河的这副模样,有些吃惊,要知道在这对主仆眼里,是坚定地将君子远庖厨执行到底的,而杨天河则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诸葛清凌,憋了好一会,才露出一口白眼,通红着脸叫道:“舅舅。” 这下轮到诸葛清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应下吧,别说司月到如今都还没有叫她舅舅,就是叫了,这个外甥女婿他还没接收呢,若是不应的话,司月和那两个孩子会不会觉得他不好相处,长时间过着与人隔绝的生活,诸葛清凌在人际交往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八面玲珑。 脑子里纠结了许久,面上却是一片木然,“恩,”终于,他发出了这样一个声音,随后开口说道:“你就是杨天河?” “是的,舅舅。”能得到司月长辈的回应,杨天河已经非常高兴了,想着院子里冷,“舅舅,你快到屋里坐,这里冷得很。”于是,有些高兴过头的杨天河放下手中的木盆,上前,挤开管家,乐呵呵地推着诸葛清凌往主屋里去。 木着脸的管家愣愣地看着消失在后院的两人,再回头看着地上的菜盆,恐怕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再说这边,杨天河一时脑热地将诸葛清凌推进主屋,又倒上热茶,“舅舅,喝茶。”推到诸葛清凌的面前,说完这话之后,看着冷着一张脸的舅舅慢悠悠地喝茶,他才回神过来,尴尬地站在一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样的尴尬一直持续到司月的声音响起,“杨天河!” 杨天河这才想到,司月还等着他洗菜呢,“舅舅,你先做着,我去洗菜。”不过,说完这话,在诸葛清凌没有点头之前他是不敢离开的。 诸葛清凌端着茶杯的手在听着杨天河完全不别扭地说着他觉得别扭的话时,轻微的抖动了几下,“去吧。”随后愣愣地看着杨天河笑得很蠢地跑开,他心里好奇,他这个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到底是怎么相处的,恐怕整个京城里也找不出这么一对夫妇来。 一道道香气扑鼻的热菜摆了上了,等到最后一道热菜上来的时候,司月才带着杨西西和杨兴宝出现在诸葛清凌面前,“舅公,”杨西西和杨兴宝同时叫道。 对于杨兴宝的这一声舅公,诸葛清凌心里是没有什么障碍的,不过,看着人高马大,看着年龄最少也有十八岁的杨西西,这才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司月倒现在也才十八岁吧,别说杨西西,就是这杨兴宝司月说也有八岁了,想到这里,看着司月,“这两个真的是你生出来的孩子?” 司月一听,笑容很是灿烂,“西西是我们三年前捡到的,我是小宝的后娘。” “亲娘,”杨兴宝看着司月说道,随后,回头,看着诸葛清凌,“舅公,是亲娘的。” 看着一脸笃定的杨兴宝,再看着司月,“先吃饭吧,小宝的问题一会再说。” 这一顿饭,诸葛清凌硬是没有吃出饭菜是什么滋味,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四双眼睛不带杂质地关心,从那件事之后就仿佛处于冰冷之中的他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舅公,你要多吃一些,这样才能真正跟我娘亲一模一样。”杨兴宝笑着说道,他能从舅公的无关中找出娘亲的影子,只是,这个舅公实在是太瘦了。 “之前一个月赶路过来,娘亲都瘦了好多,”杨西西接着说道,夹了一块他最喜欢的排骨放到司月的碗里,随后又夹了一块放到诸葛清凌的碗里,“娘亲要补,不过,舅公你更应该多补补。” “是啊,舅舅,司月做的菜很好吃的,多吃点。”杨天河笑着说道。 “你们放心吧,”司月笑得一脸自信地说道:“想当初,小宝和西西瘦成什么样,现在再看看他们,一定能把你也养得白白胖胖的。” 诸葛清凌听着这一家子的话,再看着这四口人,除了杨天河有些黑,长得很是强壮之外,其他的三个可不就是白白胖胖的吗?许是气氛太好,他是来者不拒,将所有的饭菜都吃了下去。 这一晚,夜深人静之时,外面敲门声响起,司月起身,“娘亲,我也要去。” “我也要。”因为换了环境,担心两个孩子心里害怕,所以,依旧像是在家里那般,杨兴宝跟着司月,杨西西和杨天河一起睡。 “西西,小宝,你们好好睡觉,这是娘自己的事情。”司月虎着脸说道。 “司月,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杨天河参合进来。 “你又凑什么热闹,”司月有些无语,可看着穿戴好的三人用同样期待的目光看着她时,司月是真的拒绝不了,“杨天河,这是你自愿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再后悔再怪我也来不及了。” “我不会的。”杨天河连忙摇头,他清楚司月要做的事情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他虽然帮不上忙,却也想陪着她,看着她。 “至于西西和小宝,”司月上前一步,将手放在西西的肩膀上,“我说的只是如果,万一我们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一定要带着小宝离开,若是连小宝也保护不了,也要想办法自己安全离开。” “娘亲,”杨西西突然觉得放在他肩上的手重了许多。 “答应我,我就让你们参与,否则,想都没想。”司月一副没有商量的样子,让杨西西不得不点头。 黑夜的祠堂更加的鬼魅阴森,一排排灵牌在灰暗的烛光下更加恐怖起来,诸葛清凌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四个人,“你怎么将他们也带来了?” “舅舅,我们是一家人。”杨天河开口说道,他从王雪君的嘴里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可听说是一回事,在看见这么多灵牌时,还是不由得胆战心惊,一场灾祸,去了那么多人,难关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府邸依旧是一副办丧事的样子,若是换做了他,肯定是受不了的。 “恩,”诸葛清凌没什么感情地回应,随后说道:“司月,人已经带来了,证明给我看。” “你们别出声,站到暗处去。”司月笑着说道,见三人都站好,“可以开始了。” 窗户猛地被打开,冷风灌入,蜡烛熄灭,只有外面青白的月光阴森森地洒如,噗通两下,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原本昏迷中的人醒来,“哎哟,”两个老妈子呼痛的声音传来。 “呵呵,”女子清冷的笑声让两人从被摔着的疼痛中清醒过来,这才警惕的打量四周,月光下诸葛家的灵牌一个个引入眼帘,她们睁大恐惧的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呵呵,”越发冰冷的笑声让她们毛骨悚然,“翠嬷嬷,青嬷嬷,你们好好看看,我是谁?”司月来到两人身边,扯开被黑布笼罩的夜明珠,放在胸前,夜明珠的光线自下而上,照着司月的脸。 话落,两人抬头,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白皙的下巴,上面的鼻子,额头是越来越暗,看不太清楚,可偏偏那一双圆圆的杏眼里泛出的冷笑她们能看得一清二楚,看着面前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熟悉身影。 “四小姐。”两人是吓得浑身哆嗦,惊恐地叫,翠嬷嬷更是不断地翻着白眼。 “听说翠嬷嬷有一个很可爱的孙子,”阴冷的声音带着无限的邪恶,“若是翠嬷嬷就这么晕了过去,我就找那可爱的孙子谈谈。” “不要啊,四小姐。”翠嬷嬷一听,哭喊道,“四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求四小姐放过我那可怜的孙子吧。”翠嬷嬷不断地磕头,她毕竟经历的事情不少,原本以为是有人装神弄鬼,所以,特意看向面前之人的脚,这一看,更是吓得魂都没有了,没有脚,真的是四小姐的鬼魂。 “饶了你那可怜的孙子,那我的女儿呢?身为下人,卖主求荣,你们,还有什么脸面苟活在这个世上。”清冷的声音突然凄厉起来,让地上的两人的心跟着提了起来,大颗大颗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滚。 “不过,死太便宜你们了,听说过勾魂夺魄吗?哈哈,”恶毒的笑声传来,“青嬷嬷,翠嬷嬷,当年我是怎么死的你们再清楚不过了,我要勾了你们的魂,让你们亲手送你们的至亲上路,像我一样的死法,你们说好不好?” 青嬷嬷和翠嬷嬷同时摇头,惊恐的眼泪鼻涕乱飞,只知道不住地磕头求情。 “你们现在就是磕死了头,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至亲,想当年,你们无家可归的时候,是我爹娘救了你们,像你们这样恩将仇报的奴才,一个个都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恶毒的语言让两人抖得更加的厉害,“你们一个个都要为我的女儿陪葬。” “四小姐,奴婢知道错了,”青嬷嬷突然说道,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心里就一直是有疙瘩的,原本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会没事的,没想到报应终究还是来了,绝望中的她突然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四小姐,小小姐并没有死,奴婢当年并没有听夫人的话将小小姐溺死的。” “哼,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我女儿已经死了,”司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突然弯下腰,脸凑近青嬷嬷,吓得她猛地后退,“我自然知道我女儿不是被溺死的,青嬷嬷,我什么都知道,顺城安县杨家村的后山,哈哈,你还不如将她溺死,我想到怎么处置你们一家人了,让你们像我女儿那样,被山里的差狼虎豹活活分尸,然后吞下肚子如何。” “不要啊,四小姐,”青嬷嬷一脸青白,“奴婢没想到会这样的,我不知道那山里有豺狼虎豹的,我以为,我以为你会被上山打猎的猎户给带回家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会这样的。” 听到青嬷嬷这么说,诸葛清凌和管家心里都一松,随后眼里全是狠毒,如若不是仅存的理智制止,他们已经一巴掌将这两个背主的奴才拍死。 “想要我放过你们的家人吗?”无话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恶意。 两人同时点头,“如今已经过了子时,算是腊月二十二,若是不想我够了你们的魂,让你们亲手送至亲上路,翠嬷嬷,下一个子时一过,就是小年,我当初是怎么死的,你就自我了解吧,至于青嬷嬷,就多给你一天和家人相聚,在十二个时辰之后,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记住,要跟我死得一模一样,就连神态表情也要一样,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亲人的。” 说完这话,司月一个手势下去,两人晕倒在地。 “你相信她们会按照你说的做?”诸葛清凌略带嘲讽地声音响起。 “她们会的,”司月肯定地说道,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毛笔,在两个嬷嬷手心写下二十三,二十四两个数字,“带她们回去吧。” 两个黑影闪过,地上已经没有两个嬷嬷的影子,屋内的光亮再次燃起,“你所谓的报仇就是这样的?”诸葛清凌有些不满地说道。 “舅舅,”司月笑着叫道,看着诸葛清凌愣住,走上前,再一次出手抓着他的双手,“你太心急了,听听我对报仇的理解,这个新年,我要长乐侯府都从上到下都活在恐惧之中,而同样的,也想要舅舅能够过一个快乐的新年,舅舅不用急着反驳我,你想象,我们一家子吃好,穿好,玩好,再听着你的人回报长乐侯府那些人是如何的惶惶不可终日的,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是啊,舅公,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杨西西两眼放光地说道。 “那些坏蛋,最好自己吓死自己。”杨兴宝点头。 杨天河也挺赞同的,他虽然是老实人,可却懂的,背叛主子的奴才是该死的,他也绝不会有那多余的同情心,“舅舅,快过年了,沾血晦气得很。” “迷信。”诸葛清凌听着四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开口说道,不过,浑身的冰冷气息少了好多。 “那舅公,我和哥哥想要养一条狗和一头小毛驴,”杨兴宝凑上前,对着诸葛清凌说道:“我跟舅公你说,之前我们兄弟两个。” 回屋的路上,杨西西推着诸葛清凌,杨兴宝点点地跟着,小嘴巴拉不停地说着黑圈圈和小毛驴的趣事,杨天河带着笑在后面跟着,“小姐,你真的要放过那些狗奴才的家人?” “自然,我想来是说话算话的,”司月点头,“不过,管家,我答应了,舅舅可没答应,即使舅舅答应了,管家,你答应吗?” 管家摇头,很轻易地就明白了司月话里的意思。 “我明白了,小姐。”管家木着脸说道,不过,司月竟然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嗜血和高兴。 “管家,杨天河所说的也极为正确,过娘就是要开心的,最好不要沾血。” “我知道怎么做了,小姐。”管家再一次点头。 想着这身子的亲母是带着何种的心情死去的,想着那一大片的灵牌,再想着最初见舅舅时眼里的死寂,她真的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管毫不相干的人,当初那些人背主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司月真的这么说?”休息前,诸葛清凌开口问道。 “是的,老爷。” 诸葛清凌躺在床上良久,才开口说道:“这么多年,够了,我也应该振作起来了,不然,会被那小丫头看笑话的。” “是,老爷,”管家依旧木着脸,只是眼里闪过欣慰和泪珠。 “让人暗中保护他们四人,诸葛府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是,老爷,”依旧是一样的回答。 隔壁院子,“司月,你说她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树倒猢狲散,诸葛府倒下了,我娘就和长乐侯不再门当户对了,在加上我娘本身就不得宠,会被背叛也不意外,”司月淡然地说道:“只不过,所有的人都背叛的话,那么,肯定是有人用了我今天同样的手段。” “哦,”杨天河听了这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果然很复杂。 “杨天河,你不用管那些事情,想不通也不用想,只用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司月笑着说道。 “可是你。”杨天河有些犹豫。 “我能应付得来的。”司月笑着说道:“这诸葛府很大,等到开春,你想要种什么样的草药都可以。” “恩,”杨天河眼睛一亮,随后点头。 青嬷嬷和翠嬷嬷醒来之时,还是在自己的房间,相公安稳的躺在他们身边,两人皆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不敢再睡,直接这么睁着眼睛到天亮。 清早,翠嬷嬷起床,洗漱之时,看见手上的数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惊叫出声,铜盆落地,“怎么了?毛毛躁躁的,这要是伺候主子,你就得挨板子了。”她正在穿衣的男人不满地说道。 “没事。”翠嬷嬷脸色惨白,眼里全是恐慌,颤抖着将铜盆拿起来,留下这两个字,再出门打水。 腊月二十三,一大早,杨兴宝和杨西西就推开了诸葛清凌的院子,“舅公,你这院子可不能一直这样,我们给你收拾。”说完,就挽起袖子,跳着身子开始扯挂在院子里的白番白绫。 “小宝,这个我来,你去擦家具就行了。”杨西西说完话,一提起,整个人在院子里到处飞。 站在地上的杨兴宝瞥了瞥嘴,哼,总有一天,他也能像哥哥这样,想完,去了后院的小厨房,烧热水,这么冷的天,打扫用水肯定要用热水的。 诸葛清凌再一次确定她这外甥女一家人相处很是奇怪,心想,难道农村里都是这个样子的,想着昨天看到杨天河在洗衣服,再看着满院飞的杨西西还有身为举人正在烧热水,准备擦桌子的杨兴宝,他已经能淡定地接受了。 至于原本想着家里多了四个人要不要再请两个下人,如今看着完全能自给自足,甚至能负责他和管家的一日三餐,现在又过来帮忙打扫院子的兄弟两人,他想,下人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 “西西,你爹娘呢?”接受了司月,再接受她怪里怪气的家人就没有那么困难了,一个二十岁的外侄孙而已。 “家里好些东西都没有,爹娘和管家出去买东西了,舅公,你放心,中午的时候娘亲一定会回来的,她不会舍得饿着我们三个的。”杨西西笑着说道。 诸葛清凌看着杨西西,难道他问这话就是怕饿着,沉默了一下,“你们以前的日子过得很苦吗?” “不哭,”杨西西摇头,“不过,听娘亲说,爹和小宝以前吃过很多苦,那时候娘亲没在,小宝的日子可难过了,又要被兄弟欺负,还吃不饱穿不暖的。” 不说诺大的诸葛府三人过得很是和谐,再说在外面置办东西的司月和杨天河,管家木然地跟在身后,原本见自家小姐看中了的东西,就准备上前付账的,结果,小姐站一边了,姑爷上去了,一个大男人,丝毫不觉得讲价丢面子,看那熟练程度,他就知道估计以前姑爷没少干这样的事情,僵硬着的脸上肌肉微微地抖动起来。 随后心里生出一股自豪感,这才是将军府出来的姑娘,瞧瞧,男主内女主外,再看着被自家姑娘吃得死死的姑爷,能力差点有什么关系,最主要自家姑娘有本事,过得开心不就行了。 这一天很热闹,一小股流言开始慢慢地在京城传开。 “听说了吗?安乐侯府又发生怪事了,有一个嬷嬷上吊死了。” “一下人,上吊死了有什么稀奇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知道安乐侯府前当家夫人是怎么死的吗?” “上吊啊,你是说?” “恩,据说,那嬷嬷上吊时,跟前当家夫人穿得是一模一样,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死后都微微带着笑容。” “啊,今天可是过小年,难道是前当家夫人的阴魂再作乱?” “胡说八道!”安乐侯府,如今的当家夫人许氏一脸阴沉,将一盏精致的茶杯扔在地上,“许嬷嬷的,传我的命令下去,府内胆敢又嚼舌根子的,一律打三十板子,赶出侯府。” “是,夫人。”一边站着的许嬷嬷严肃地说道,让下面跪着的下人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等到许氏回到房中,“夫人,你说这事?” “哼,那翠嬷嬷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昏了头吧,”许氏冷哼一声,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让人好好安葬,这是不要惊动侯爷。” “是,夫人。”许嬷嬷点头应道。 买了将近一上午的东西,看着摆在院子里的成果,摘下帷帽后的司月很是笑得很是满意,再看着住人的两个院子不再死气沉沉,心里就更加高兴了。 过年的这些天,司月一家人严格按照农村里的习俗一件一件地做,诸葛清凌和管家一张脸虽然跟僵尸没有什么差别,可他们能感觉到对方心里是开心的。 而安乐侯府,自从腊月二十三之后,从翠嬷嬷开始,每天子时之后,都会有人像翠嬷嬷那般上吊死去。 “这么快就动手了啊。”王雪君笑着说道。 已经班师回朝的蔡战扬冷眼看着,如若不是接到清凌的传话,让他不要插手,他肯定会落井下石的。 街上的流言随着死的人数越来越多而传得越发激烈和邪乎,“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为皇上亲姑姑,先皇最宠爱的公主,轩辕玉看着坐在下面的几个儿媳妇。 “婆婆,这事就应该问大嫂了,后院一向是她在管理的,会出这样的事情,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这样的大家族,妯娌之间能够真正情同姐妹的几乎没有,瞧,这不,轩辕玉的话已落下,就有人落井下石。 “雪菲,到底是怎么回事?”轩辕玉皱眉,看着神色有些憔悴的许氏,开口问道,“正月十六,芷嫣就要嫁给大皇子了,在这个节骨眼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不是让蔡家的人看我们笑话吗?” “娘,我,”许氏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已经是千防万防了,可那些下人还是一个劲地寻死,她能如何? “接下来的日子,我让连嬷嬷协助你。”许氏是轩辕玉母妃的娘家人,因此,比起其他几个儿媳妇,要亲近一些,再说,当初让雪菲进侯府为侧室,也是她的意思。 “多谢娘。” 然而,即使有连嬷嬷在,该死的人还是前仆后继,一天一个,不多也不少,别说整个京城都穿得沸沸扬扬,就是安乐侯府的下人一个个都是胆战心惊,即使在主子面前努力摆出一副喜庆的模样,都僵硬很是难看。 御书房内,人到中年的皇上特意将安乐侯留了下来,“安乐侯,朕向来不过问臣子的家事,可身为臣子的,也不能让自己的后院太乱,以至于整个京城都谣言四起,这让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搁。” 安乐侯慕容浩然一愣,随后开口说道:“微臣知罪。” “下去吧。”轩辕弘笑看着慕容浩然褪去。 “有查清楚谁谁的手笔吗?”冷下脸问着身边的人。 “回皇上,奴才无能。”叶公公立刻就跪了下去,“至今没有任何证据,不过,此时可能跟诸葛府有关。” “诸葛府?不是就只剩下诸葛清凌一人了吗?”说到这里,轩辕弘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怎么,他不躲在祠堂了?终于准备做些事情了?” “前些日子,王大人带回一家一口人,据说,那家的小儿子是王大人所收的亲传弟子,在那一家人进京三日后,由王大人引荐,那一家四口住进了诸葛府。”叶公公开口说道:“自那件事情之后,诸葛府内便高手如云,再说,没有皇上的旨意,奴才也不敢让人越过先皇的门匾,进府查开。” “有意思,”轩辕弘眼里闪过笑意,“还没有太子的下落吗?” 叶公公一愣,没想到皇上会突然转移话题,自从太子失踪以后,皇上的心思就越发的深沉了,这都快要立大皇子为太子了,还不忘追查太子的下落,皇上到底在想什么,叶公公不清楚。 “奴才无能。” “你确实是挺无能的。”轩辕弘冷着脸说道:“那太子的师傅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叶公公摇头,“每日都在研究他的丹药。” “让人看着安乐侯府,他的嫡亲姑娘嫁给大皇子为妃,怎么说也是皇家的人,”说到嫡亲姑娘的时候,轩辕弘眉头一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可终究没有想起来,“别抹了皇家的脸面。” “是,皇上。”叶公公笑着说道。 诸葛府,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后,一家子人坐在温暖的房间里,幸福得让人都不想睡去,等到子时吃过饺子,给过压岁钱之后,司月送诸葛清凌出门,“你准备做到什么时候?”当听到安慰回报安乐侯府一个个铁青的表情时,诸葛清凌心里很是畅快,不过,这样可不够,“要知道,死几个奴才而已,也最多只能膈应到他们。” 至于暗卫所说的皇上再派人保护安乐侯府,他并不放在心上,皇亲国戚又如何,如果没有他们诸葛家祖祖辈辈地血战沙场,大齐说不定早就不在了,他可以肯定,即使在这件事情上跟皇上对着干,皇上也不会将他怎么样的,再说,他也不惧。 “舅舅,这只是开胃菜而已。”司月想了想,终于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正月十六,安乐侯府嫡小姐出嫁,身为他舅舅的你,怎么可以不添嫁妆,不送贺礼。” “司月,你可要想清楚,那可是她和大皇子的婚事。”诸葛清凌挑眉。 “正因为是大皇子的婚事,才更有意思,”司月笑着说道:“娘亲的嫁妆怎么能够便宜敌人肚子里的孩子,一夕之间从嫡女变成庶女,即使她亲娘现在已经是当家夫人了又如何,听说大皇子很快就要被立为太子,她的身世大白于天下,皇家再怎么有情有义,她都不可能为正妃的。” 诸葛清凌默然,看着笑得十分讨喜的外甥女,已经可以想象那时的场景会如何的混乱。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75章 “舅舅,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司月挥手让管家退了下去,自己推着诸葛清凌往他院子里去,眼里尽是笑意,“也是,舅舅怎么说也疼爱了那姑娘十八年,心里会舍不得如此待她倒也很正常,舅舅放心,我是不会吃醋的。” “得了吧,你这丫头,就别再说酸话,傻话了,我就不相信那王雪君没有告诉你,我是如何待诸葛侯府的人,”诸葛清凌开口说道:“四姐的死,还有她死前的话,即使是我找不到任何的证据证明,可在四姐和长乐侯府之间,我更相信前者,只要一看到慕容芷嫣,心里就忍不住要去怀疑,再说,看到慕容芷嫣那神似慕容浩然的面孔,我心里觉得膈应,哼,又怎么可能会喜欢,没有一丝的喜欢,哪里来的疼爱。” 对于诸葛清凌这话,司月并不怀疑的,“这么说,舅舅现在亲近我,是因为我这长相哦。” 诸葛清凌抬手,看着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诸葛家的人,无论男人女人都俯仰无愧于天地,那祠堂里的诸位,可以这么说,他们都不欠任何人,也从未对不起任何人。”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不免带着一些自豪。 司月声音却在变冷,“可是,舅舅,那些欠着诸葛家的人,对不起诸葛家的人,也不能放过的,我们一起讨回来,可好?” “司丫头,你确定要卷进来?”诸葛清凌有些犹豫,他是诸葛家的第二代,低头看着毫无知觉的双腿,他的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可司月不一样,从这些天他们一家子的相处,他可以感受到,司月过得很幸福。 “不然呢?若真的只是为了小宝,我便不会在到京城第三天就来这死寂沉沉的诸葛府。”司月笑着说道:“舅舅,你别想那么多,等到看好戏就行了。”“恩。”诸葛清凌想了想,就放开了,这么畏首畏尾可不行,再说,即使是将天捅了个窟窿,不还有他这个舅舅在吗?别的不行,护着他们一家子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一个过年,就像是司月所说的那样,在诺大的诸葛府,有两个紧挨着的院子在一片灰白之中呈现出喜庆的红色,有着两个孩子的玩闹,加上和京城不同的各种风俗,各种垂涎欲滴的美食,虽然没有太热闹的,但从诸葛清凌身上发出的没有那么冷的气息就可以感觉到,他是真的高兴的。 而另一边的王府,腊月二十六那一日,在一大堆一大堆的年礼中,杨天河送来的一个食盒显得格外的淡薄,王雪君却是在第一时间就拿了起来,让下人在晚膳时记得热好端上来。 结果是,那一晚分量很足的红烧肉很快就被消灭了,王雪清不理会王雪君的哀怨,惊奇地说道:“我们府里的厨子也就比宫里御膳房要差一些,怎么就做不出这味呢。”众人点头,特别是几个小伙子,回想着那滋味,再想着要一年才能够吃一次,觉得有些郁闷了。 “大哥,当初我想着将他们一家子留在我们府邸,也是想能够多蹭饭的,”王雪君说出自己曾经的小心思,“现在好了,便宜诸葛清凌了,司月那丫头的厨艺,不是我垮,御膳房的那些人啧啧,比不上啊。” 长乐侯,即使是轩辕玉还有慕容浩然插手,子时已过,曾经伺候过诸葛静云的下人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脖子挂在了绳子上,阻止不了那些寻死的下人,慕容浩然响起皇上的话,在果断地处死了十几个嚼舌根的下人后,心惊胆战的下人们终于再没人敢将府里的事情往外说,于是,死亡的阴影只笼罩着长乐侯府,流言如慕容浩然所料的那样,渐渐地少了。 正月初二这一天,慕容芷嫣打扮一新,出现在诸葛府门口,原本的笑颜如花消失不见,“管家,为什么?是舅舅出了什么事情吗?再过不久我便要出嫁了,为什么舅舅不愿意见我?” 木着脸的管家看着面前柔弱娇美的姑娘,哼,摆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做什么?也不知道大过年的晦气吗?再看看这风一吹就要倒的身子,他以前就是瞎了眼了,怎么会以为这人有可能是四小姐的亲骨肉,于是,原本心里就不喜欢慕容芷嫣的管家,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就直接变成了厌恶和愤怒,赖得理她,“表小姐请回。” 管家说完这话,转身就离开,慕容芷嫣伸手想去抓,却连一片衣袖都没有碰到,她身后的丫鬟婆子,侍卫同样一脸愤怒地看着被关上的小门,只不过心里再不甘心,也不敢多做什么,头顶那块门匾可不仅仅是摆设。 静院内,司月和诸葛清凌喝着茶,听到管家的回话,一个勾起一抹笑容,另一个一脸木然。 “舅公,”杨兴宝和杨西西跑进来,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雪,如今的京城在一片白色之中,父子三人穿着在别人眼中俗气的大红色,从头红到尾,一大早就去拜访了王雪君。 看着面前两个大红色,因为跑动,脸蛋也跟着红扑扑的,声音虽然依旧阴沉,可语气却带着温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兴宝瞥嘴,“见了师傅一面,师傅就让我先回来,说是等到十五过后,去他那里读书时,再给我引荐各位师兄,还有好些人嘲笑小宝和哥哥,说小宝是个大红包,说哥哥想当新郎官。” 得,这是在告状呢,诸葛清凌一愣,“那西西和小宝就这么认了?”这两个小子,可不是杨天河,在司月这丫头的教育下,脸上虽然是一派纯真,可里面黑着呢。 “没来得及,”杨西西有些郁闷地说道:“王大人就将他们赶了出去。” 司月看着跟着进来的杨天河,也不打扰三人,上前给他打了一杯热茶。 “小宝,你忘记说正事了,舅公,正月十五的晚上,城里会有灯会,我和小宝还从来没有见过灯会,可以去吗?”杨西西笑着问道,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期待,脸上更是写着四个字,我好想去。 “对呀,舅公,我们一起去吧?”杨兴宝跟着点头,“爹和娘亲来京城不久,和我们一样,一点也不熟悉。” “灯会啊。”诸葛清凌喃喃地说着这两个字,想着那热闹的场景,各色各样漂亮的灯笼,映照着爹娘,三位哥哥,还有四姐的笑容,是那样的好看,就像眼前的两个孩子一样。 “舅公?”两人开口叫道,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他们知道,舅公估计又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去,”诸葛清凌开口说道:“不过,西西,小宝,灯笼拿银子买没有意思的,要靠自己赢才行。” “恩,”两人点头。 司月听见诸葛清凌点头,有些诧异,却更多的是高兴的,出去做饭的时候,看着在院子里站着的管家,上前,“管家,舅舅已经答应元宵节那天晚上去看灯会,就那个时候,娘亲出嫁带过去的下人,以及他们的家人都不用留下了。” “是,小姐。”管家点头。 正月十五很快就到来,这天下午,杨兴宝和杨西西早早地就穿戴好,依旧是大红色,至于会被人说成大红包,新郎官,哼,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的,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们自己觉得高兴就好。 “舅公,你穿着这衣裳真好看,”杨兴宝看着同样穿着一身红的诸葛清凌,笑眯眯地说道。 “舅舅,我给你梳头。”司月推着诸葛清凌到铜镜前,带着明媚的笑容,细心的梳理着,看着他的青丝中夹渣着不少的白发,低垂着的双眼里闪过一丝难过和冷意。 等到用发冠将诸葛清凌的头发固定好,司月弯□子,让两人的脸都映在铜镜里,“舅舅,你长得可真好看。” “你这丫头,就是不害臊,”诸葛清凌看着镜子里的两张脸,开口说道:“你这是再夸自己吗?” “舅公,你还是太瘦了。”杨西西和杨兴宝同时说道。 诸葛清凌看着他将近一个月来,身上脸上已经长了不少肉,皱眉,“这还瘦?” “舅舅,上天给了我们一样的容貌,可是,你看看镜中的两张脸,很容易分清楚的,实在是太辜负老天爷的良苦用心了,”司月蹲在他身边,笑着说道:“你想想,若是胖瘦一样,谁能分得清?所以啊,舅舅,你觉得是我配合你瘦下来好呢?还是配合我胖起来好?” “当然是胖起来才好看了。”杨西西和杨兴宝在一边同时说道。 “看看他们两个,再看看一直盯着你的杨天河,我还有其他选择吗?”诸葛清凌开口说道,他原本以为西西所说的,一个月赶路瘦了许多只是说说而已,如今再看着三张胖乎乎白嫩嫩就像是刚出炉的新鲜包子一样,他才明白,那是真话,当然他也认为,三人这样挺好的。 即使是他们三人不说话,知道看到他们的笑容,心里的郁气都会消散不少。 六人吃了些东西,在天黑下来之后,就出发,司月依旧带着红色的帷帽,“西西,小宝,不要乱跑,知道吗?京城里的拐子可是很多的。” “恩,”两人点头,他们虽然闹腾,可实际上却是十分听话的。 马车很快就在灯会的那一条街前停下,热闹的声音,各色的灯笼,看得六人都高兴不已,司月一家四口依旧是她牵着小宝,小宝牵着杨西西,而杨西西再牵着杨天河,管家和诸葛清凌在司月身边。 “全都是灯笼,好多,好好看。”杨兴宝笑着说道。 “恩,一会我们一人拿着一个回去,挂在家里一定也很好看。”杨西西点头。 灯谜并不难,四个大人不参与,就看着两人小孩子折腾,先选中喜欢的灯笼,就开始猜谜,杨兴宝笑眯眯地先赢了个兔子形状的灯笼,送给了他舅公,也就是诸葛清凌。 小孩从简单到难不断地挑战,不一会,四个大人手里都拎着一个,逛灯会的人也惊奇地看着这小孩,直到第五个时,遇上难题了,小孩的包子脸纠结得很,原本在烛光之下,看着小孩讨喜的笑容,围观的人心情都会跟着好起来,如今一见小孩皱眉,就心疼了。 “哥哥?”杨兴宝抓着杨西西的手,摇晃着。 而站在他身边的杨西西,一直未出手,那是早就等着自家弟弟开口求助,一听这话,笑得是一脸嘚瑟,信心满满地说道:“小宝放心,你要什么灯笼,哥哥都给你赢来。” 果然,有了杨西西的帮助,很快的,小宝拿到他喜欢的灯笼,不过,却是递给了杨西西。 杨西西也没推辞,他们两兄弟哪里用得着推来推去,直接弯腰让小宝选一个他喜欢的,然后兄弟两人再次开始了猜谜之旅。 远远看着,诸葛清凌心里有些吃惊,“西西的才华应该要比小宝高得多,为何他没参加科举?”接着问出心里的疑惑。 “呵呵,”司月看了一眼杨天河,见他有些不好意思,“西西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参加科举,他说他是长子,准备以后继承家业。” “家业?”诸葛清凌一愣,问道,难不成这农村汉子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杨天河对药材和学医感兴趣,在村子里也种了几年药材,原本打算多置些地,再挣些银子给西西买个铺子,开药铺。”司月说到这里,“对了,舅舅,你那么大的府邸好些地方都空着,要不让杨天河种些药材和蔬菜。” “可以。”诸葛清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点头。 灯谜过后,六人接着个逛,累了的时候就歇歇脚,饿了就在路边的摊子吃一碗热腾腾的混沌,有着家人的陪伴,置身于这样的热闹之中,看着一张张的笑脸,能让人忘记一切的烦恼。 “小宝,快看,是面具哦,”杨西西两眼放光地看着面具摊子,杨兴宝跟着跑了过去,杨天河自然快步跟上,司月和诸葛清凌还有管家倒不是那么着急,对面具的兴趣并没有两个孩子那么大,只在一旁看着。 杨西西从一众的面具之中挑出一个肥头大耳的猪头面具,带在脸上,对着杨兴宝摇头晃脑地说道:“小宝,小宝。” 杨兴宝看着瞬间就变成猪头的哥哥,哈哈大笑,“猪哥哥,”之后,也仔细地跳了起来。 杨西西见小宝没看,隔着两个人伸出脑袋,“爹,你猜猜我是谁?” 轩辕弘和叶公公听了这话,心头一震,再看着露在外面不断眨着的大眼睛,那样一双眼睛,他们怎么可能会忘记,两人都僵直着身体,愣愣地看着杨西西。 “爹,爹,你看看我。”许是这里太热闹,杨天河并没有听到西西的第一句话,于是杨西西提高了声音。 “西西,你,”杨天河正要笑着说,你怎么带着个猪头面具,可突然脸色大变,之间西西的手腕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手抓住,心里的警钟响起,拐子? 杨西西疑惑地看着身边的男人抓着他的手,紧得让他有些疼痛,不悦地说道:“你干什么?”想要挣开,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西西,”杨天河的脸色有些发白,慌忙地从后面绕道杨西西身边,用身子大力地冲开轩辕弘的手,将杨西西护在身后,“你干什么!”抬头,虽然那人的眼神挺吓人的,气质和打扮都不错,反正在他记忆里的拐子都不长这个样的,只不过,来到京城,因为诸葛府的事情,因司月的事情,他明白,这里人面兽心的人多了去了。 “哥哥,你没事吧?”杨兴宝也没有挑面具的心思,上前,抓着西西的手,看着那白皙的手腕上一圈红印,“疼不疼?” 杨西西摇着他的猪头,“没事。” “让开,”如若不是不想让对方手上,轩辕弘又怎么可能会松手,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汉子,冷气和属于帝王的威严不住地往外放。 杨天河的心里害怕的发抖,可一想到这人要拐走西西,他怎么能够让开,“你别乱来,不然我报官。” “怎么回事?”诸葛清凌和司月也看出来不对劲了,上前,阴沉的声音响起,同时,也让轩辕弘冷静了下来。 “他是拐子,要拐走西西。”杨天河立刻开口说道,不过,看着这人的嚣张样子,有些不放心,“西西,小宝,面具不要了,我们去你娘和舅公那边。” “恩,”两个孩子自然点头,杨西西摘下面具,就跟着杨兴宝和杨天河快步走到司月他们身边。 怎么可能?轩辕弘和叶公公看着那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心里就这么四个字,明明是一样的话,相同的眼睛,怎么会是另一个人,轩辕弘上前一步,想要一探究竟。 “这位爷,止步。”诸葛清凌冰冷的声音响起,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身后的管家在看到杨天河口中的拐子正面时,虽然依旧是一脸的木然,可心里掀起的是惊涛骇浪,想到他家姑爷称对方拐子,不知道在清楚对方身份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让开。”轩辕弘皱眉,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不耐烦地说道,朝着杨西西而去。 管家见自家老爷要动手,一个闪身挡在诸葛清凌面前,与他同样动作的还有杨西西,“坏蛋,你想干什么?”杨西西清澈的眼睛全是防备。 轩辕弘并没有将管家放在眼里,可看着杨西西的动作,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对,这人不是熙熙,熙熙不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的。 “西西,快回来,你忘了答应过我的话了。”若是平日里,司月不会开口阻止,可那人,绝对不可能是杨天河口中的拐子,走上前,站在诸葛清凌后面,紧抓着轮椅后面的扶手,开口说道。 “娘亲,”西西一愣,回头,看见杨天河和杨兴宝眼里的焦急和担心,狠狠地瞪了一眼轩辕弘,才走到司月身边。 “主子,”叶公公上前,在轩辕弘身边轻声说道,“主子别冲动,是诸葛家的人,想必跟着他们的暗卫不会比我们的少。” 轩辕弘挑眉,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面前这个穿着一声大红衣服的人真的是诸葛清凌?然而,看着他们一行人除了管家,都是一样的红色,心里有止不住的羡慕。 “哼,”最后看了一眼杨西西,轩辕弘带着满身的酸气离开。 “那人不简单,我们还是回去吧。”诸葛清凌开口说道,对于这话,谁也没有意见。 再说,回到皇宫的轩辕弘,“去给我好好查查王雪君带回来的那一家人,我要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底细。” “是,主子。”叶公公说完,就退了下去。 元宵佳节,诺大的宫殿里,就只有轩辕弘一人,独自地坐在龙椅上,外面的热闹与喧嚣跟他完全没有关系,后宫那么多的女人,又有几个是不参杂利益只一心等待着他的? 想到在灯会上所见,此刻的轩辕弘觉得天地间仿佛就只有他一个人,四周全是冰冷的气息,“爹,爹,”耳边仿佛又想起了熙熙七岁那年,自己带着他出宫,在面具摊前,他挑的就是那猪头面具,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全是信赖。 放在椅背上的手握紧,可是后面是怎么了?熙熙再没有像那样叫过他,在不知不觉间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呵呵,他终于将这个儿子弄丢了。 “疼不疼?”杨天河皱着眉头给杨西西擦药。 “不疼。”杨西西摇头。 “哥哥,我给你呼呼吧。”杨兴宝的嘴凑了上来,对着那一圈红印吹了起来,突然,兄弟两人好像都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即使是回到家里,管家也没有告诉他们那人的身份,“明日你打算如何?”诸葛清凌开口问道。 “舅舅,你只需看好戏就行。”司月带着笑,眼里却是冷意十足,“属于诸葛家的活物如今应该不存在了吧?他们已经活得太久了,接下来就应该去地底下给娘亲赔罪。” “是的,小姐。”管家恭敬地说道。 “接下来就是娘亲的嫁妆,”司月笑眯眯地说道:“那些东西,即使是放在家里当柴烧,也不能便宜那些人,当初的嫁妆单子还在的吧?” “恩,奴才已经准备好。” “那好,”司月笑着站起身来,走到诸葛清凌面前,蹲下,“舅舅,明日你就好好地看着,仔细地欣赏那些人的脸色吧。” “好。”诸葛清凌点头。 “啊,啊,啊!”长乐侯府,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好些神经紧绷了二十多天的下人晕倒在地,慕容浩然脸色铁青地看着院子里摆着的一具具尸体,全都是同样的死法,上吊,额头上的青筋不断地往外冒,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跟他们侯府作对? “来人,将他们全都拖出去埋了,我不希望明日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慕容浩然阴沉着脸说完,就去了轩辕玉的院子。 慕容芷嫣的脸色惨白,明日就是她出嫁之日,可今晚家里却死了这么多人,还是跟她娘亲一样的死法,让她的心怎能不安。 “芷嫣,放心,有祖母在,不会有事的,好好回去休息,明天做个漂亮的新娘子,乖啊。”轩辕玉温柔地劝着默默流泪的慕容芷嫣,见慕容浩然走进来,点头让她坐下。 慕容芷嫣知道祖母和父亲有话要说,十分乖巧地行礼,离开。 “哎,芷嫣的命可真苦,”轩辕玉感叹一句,“如何?” 慕容浩然摇头,“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跟之前静云的死一模一样。” 出身皇宫的轩辕玉自然不会相信鬼魂作祟这样的事情,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想不通就不想,明日芷嫣出嫁才是大事。” “我知道的。” 侯府雪菲院,想着今晚的事情,许氏心里纵使不安得很,“许嬷嬷,你说会不会是诸葛府的人?年初二的时候,芷嫣去拜访,都被挡在门外,这是之前并没有的事情。” “太太,那诸葛清凌如今认不认鬼不鬼的样子,你还担心什么,别自己吓自己。”实际上,对于府里出的事情,许嬷嬷自己心里也没底,“明日大小姐出嫁才是大事。” “恩,”许氏强打起精神点头,询问道:“府内的一切可有打理妥当?” 第二日,天气虽然寒冷,却是难得的晴天,暖阳照在人身上,舒适得很,杨兴宝看着右臂上的黑纱,还有胸前憋着的小白花,对比着这一身的红衣,感觉十分怪异,“娘亲,为什么?” “因为要去见娘亲的亲娘,她十月怀胎将娘亲生下来,含冤而死等了这么些年,她才见到,这些,是因为我们要去祭拜她。”司月摸了摸右臂上的黑纱,笑着说道。 “恩,”杨兴宝点头。 祠堂内,“爹,娘,大哥,二哥,三哥,今日我要出门了,请爹娘保佑。”诸葛清凌沉着脸说道。 而司月的声音就轻松欢快得多,“外公,外婆,还有三位舅舅,今天可是我和舅舅打的第一仗,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们旗开得胜。” “你确定要去吗?”走出祠堂门口,司月侧头,问着杨天河,“或许过了今天,我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了。” “要去的。”杨天河笑着说道。 “那走吧。”司月点头,看着天色,“到了以后,就到吉时了吧。” 长乐侯府,是一片红色喜庆的海洋,进门的客人带着灿烂有礼的笑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仿佛之前的阴霾和死去的人都不存在一般,“王府,王大人到。” 这样的声音通过两道门,让里面的主子客人全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愣住,王雪君和王雪清代表着什么,一个是将来的帝师,一个大齐第一的大儒,无论是哪一个,地位都是十分超然的,这个时候,没有去大皇子的府邸,而是来安乐侯府,实在是令人吃惊不已。 不过,吃惊归吃惊,慕容浩然带着灿烂的笑容往外走。 “将军府蔡大将军到!”很快又一个令人吃惊的声音传来,先不说这蔡大将军是有可能取代诸葛府,成为大齐一代战神的存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自从好些年前,安乐侯府当家夫人换人做以后,蔡府,至少是将军府便拒绝和安乐侯府来往,如今是怎么回事? 无论慕容浩然心里有多少疑惑,怎样的嘀咕,来者是客这四个字他还是知道的。 “王大人,没想到竟然会遇上你,”蔡战扬笑得十分豪爽地说道。 “真是缘分啊,”相比起蔡战扬,在徒弟心目中有些赖皮的王雪君看起来就儒雅得多,“走,”说了这么一个字,象征性地看了看四周,“这里可真热闹,我们今天就来凑这个热闹。” “好啊。”于是,两人携手走到慕容浩然面前,“侯爷,叨扰了。”王雪君笑得十分优雅地说道。 “哪里,”慕容浩然正想要说些蓬荜生辉什么的,蔡战扬一声冷哼,“你跟他说那么多屁话干什么,进去坐。” 因为这两位大人物的到来,长乐侯府是更加热闹,吉时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地到来,外面的下人早已经盯着大皇子迎亲队伍的方向,等看到长长的迎亲队伍,忙吩咐人进去通知,里面的喜炮喜乐一起奏响。 只是,欢喜的下人,谁也没有看到,在另外一边,离着差不多的距离,两辆马车也朝着这边而来。 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不出意外,两队人马在长乐侯府的大门口遇上,意气风发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喜庆新郎服的大皇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还有人跟他过不去。 不过,到底是皇子,一向谨慎惯了,招手,边有人上前,“去问问,是哪个府邸的,我看着马车上的标志有些熟悉。” “主子,”那人看着那标志,心中一愣,“是诸葛府。” 来到门口的慕容浩然以及众宾客都傻眼了,这算是什么情况,唯有王雪君和蔡战扬眼里带着幸灾乐祸的。 “管家,”诸葛清凌阴寒的声音响起。 驾车的管家跳下马车,打开马车门,拿下轮椅,站在一边,众人之间一抹红影飘过,轮椅上已经坐着一位表情木然完全看不出是来参加婚宴的客人。 “去递帖子,”冰冷的声音响起。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前面一辆马车上时,由杨天河驾车的一家四口安静地下车,走过去,站在诸葛清凌身后。 那喊名的下人愣愣地接过帖子,打开,“诸葛府诸葛大人到。”只是声音远远没有刚才的响亮以及喜庆。 慕容浩然的笑脸僵硬了好久,正想上前招呼,怎么着也不能耽搁了吉时,却有人眼尖的发现这六人虽然是一身红,可他们右臂上的黑纱,以及胸前的白花无疑都是至亲丧事时所戴,来者不善,他们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 “里面请。”慕容浩然即使再不满,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火,那边大皇子的迎亲队伍正等着呢。 一行人倒是没有说什么,管家上前,推着诸葛清凌进门,司月一家四口跟在后面,毫不在意地走在从大门口一直铺到正堂的红绸上,对于两边宾客闪躲打量的目光丝毫不在意。 在他们安静地到了正堂后,慕容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喜乐和喜炮再一次响起,整个侯府在一起热闹起来,在大皇子走进正堂时,新娘子已经被自家兄弟背到了正堂。 新人拜别父母时,看着那摆在母亲一方的灵牌时,司月和诸葛清凌眼神都闪了闪。 大皇子身为皇族,自然不用跪的,而在喜娘的声音下,刚要下跪的慕容芷嫣只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受到阻力,怎么都跪不下去,在场的人纷纷看向诸葛清凌,因为他出手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 “诸葛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大皇子轩辕璃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意思,”诸葛清凌阴冷的声音让人觉得心都跟着打颤,抬眼,用死寂般的目光看着慕容浩然,“我四姐不愿意接受她的跪拜。”说完,袖子里的红绸甩出,轩辕璃出手去挡,蔡战扬却在同一时间出手,拦下了轩辕璃的动作。 那诸葛静云的灵牌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被诸葛清凌卷到了他怀里。 慕容芷嫣听着外面的对话,眼泪啪啪的往下流,她一直知道舅舅沉浸在外祖父的悲痛事情中,对她不理不睬她的心里从未有过怨恨,然而,在这个时候,她心里是真的恨的,为什么在这样的大喜日子,她的亲舅舅要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慕容浩然忍不住站起身来,铁青着脸质问着诸葛清凌。 “管家,”诸葛清凌却是看都没看慕容浩然,木着脸吐出这两个字。 老管家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叠厚厚的嫁妆单子,“我们几天来只有两个目的,一带我们家四小姐离开,二,就是拿我们四小姐的嫁妆离开。”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管家,谁都知道诸葛府的四小姐嫁给了长乐侯府,死了都快二十年了,如今她的女儿出嫁,这诸葛府却提出这样的两个要求,算什么事? “舅舅,我求你了,别闹了行不行?”慕容芷嫣对着诸葛清凌的放下跪下,哭着说道,那伤心的声音听得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替她心酸,因为他们知道,京城第一美人,出生就被亲娘否则,满月亲娘自杀,原以为这样的厄运在定下和大皇子的婚事后便会时来运转,原来命运终究没有放过她。 “舅舅?谁是你舅舅。”诸葛清凌却是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会再次出手,而且是直接解开新娘子的红盖头,要知道,这是极其不吉利的事情。 美人梨花带雨惊慌失措的脸给外惹人怜爱,只是,“你看看你这张脸,哭成这样,有哪一点像我们诸葛家的人。” 恩,恩,除开司月意外的其他四人纷纷在心里点头,司月也会哭,可她即便是哭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子倔强,还有,她即使是在难过,眼泪也不会在这么多的外人面前掉下。 “诸葛清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你还在怀疑吗?你看她那一张脸,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女儿。”慕容浩然再也忍不住了,他对这个女儿是极其宠爱的,看着她哭成这样,怎么可能不心疼,再说,诸葛清凌如今明摆着是找茬,如是一直人忍气吞声,别人还真当他们侯爷府会怕了诸葛府。 “我并没有说她不是你的女儿,可却绝对不会是我四姐的女儿,如此,她凭什么带着我四姐的嫁妆出嫁。”看了一眼慕容芷嫣身上的凤冠霞帔,“我没看错的话,那上面的珍珠都是我四姐的嫁妆。” “她就是你四姐的女儿。”慕容浩然开口说道,“你觉得是我这个做亲爹的了解,还是当时已经昏迷的你心里明白。” 听到慕容浩然这么说,诸葛清凌抓紧椅背,正要开口,司月伸手挡住。 隔着帷帽笑看着慕容浩然,这个身子的亲爹,一步步上前,并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慕容芷嫣,来到慕容浩然面前,声音平静地说道:“侯爷,若她那一张脸是你的亲生女儿,那我这一张脸呢?” 说完,摘下红色的帷帽,一张和诸葛清凌一模一样的笑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我知道侯爷心中所想,或者你以为我是舅舅的女儿,滴血认亲如何,若我的血和侯爷的融合,又和舅舅长得这般的像,侯爷,你还会认为她是我娘亲的女儿吗?” 前面的声音很是温柔,可越到后面,就越是凌厉。 慕容芷嫣愣住了,看着司月那一张脸,忘记了哭泣。 轩辕璃傻了,盯着司月那一张脸,铁青着脸,两手紧握成拳。 慕容浩然受到的冲击最大,司月的话说得太笃定了,让他想要怀疑都不可能,一瞬间他想了许多,许氏生下的死胎,诸葛静云生产后的疯狂,还有从去年二十三开始的死亡,真相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想说什么却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 所有的宾客都傻眼了,这是怎样一出精彩的大戏,当司月的那一张脸出现的时候,许多人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对这京城第一美人再没有了同情,只在心里佩服,她的亲娘果然是好手段。 “去准备一碗清水,”诸葛清凌对着管家说道,在寂静的环境下,他的声音就显得更加的阴冷。 “是,老爷。”管家木着脸领命离开。 “慢着。”慕容浩然急忙开口叫道,看着诸葛清凌,“我同意你的要求。” “今天一定要滴血验亲,”诸葛清凌却十分坚定地说道:“我们诸葛家从来没有不清不楚的事情。” “拦住他。”慕容浩然想着,只要不滴血验亲,事情总还有挽回的余地,可这一滴血验亲,他可以想象,今日之后,所有的人会怎么看长乐侯府,再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儿,嫡女变庶女,怎么还可能是正妃,等到大皇子当了皇帝,也不可能是皇后。 至于受宠,看着大皇子的脸色,他就知道,若这事定了下来,如此大的侮辱,自家女儿再美,这么大一个侮辱和欺骗,还怎么可能受宠,他们府里布置了这么些年,难道就一场空吗? 然而本就是打算闹场的诸葛清凌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心软,不,对于诸葛清凌来说,在他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在人不人鬼不鬼这么多年后,他已经不可能有心软的时候。 “哼,”诸葛清凌冷哼一声,那原本听从慕容浩然准备拦下管家的侍卫突然到底不起,谁也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甚至没有感觉到气息的波动,仿佛鬼魅一般,诸葛府消失了将近二十年的黑衣卫,果然是真实的存在的,众人这么一想,觉得四周更加的冷了。 “皇上驾到。”管家刚刚离开,高亢的四个字在他们耳边炸开,一袭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一个个动作利落地跪下,司月一家子自然也不例外。 正堂内,没有跪下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坐在轮椅上的诸葛清凌,还有一个就是杨西西,因为他一眼就看出,这人就是昨天要拐他的坏蛋。 皇上啊,那对于杨天河那说,绝对是神仙一样的存在,可跪着跪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偷偷抬眼一看,一颗心吓得差点就停止了跳动,哎哟,他家的西西小祖宗啊。 也不顾的其他,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焦急地拉着西西的裤腿,见皇上不跪好像是要掉脑袋的吧,于是,扯动的互动就越来越大了。 大儿子成亲,轩辕弘自然要赏脸的,只是,在府邸里等到吉时都过了,便黑着脸往这边来,原本是想看看哪个部长眼睛的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闹事,谁曾想,一进来就看见长得笔直,瞪着眼睛怒视他的杨西西。 杨西西回神,看到自家爹,娘亲,还有弟弟都跪下了,再看爹记得满脑门的冷汗,干净跪下,对着杨天河扯开讨好的笑容,要知道,他们家里虽然什么事情都是娘亲做主,可有的时候,爹坚持的话,娘亲不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就像是现在这种情况。 轩辕弘将杨天河和杨西西的互动看在眼里,颇具威力的眼光狠狠地等着跪在地上的杨天河,冷哼一声,才走进正堂。 皇上?看着眼前的皇上,诸葛清凌总算明白昨晚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轩辕弘在主位上坐下,“别跪着了,都起来吧。” “谢皇上,”众人齐齐地回答,随后恭敬地站起身来。 杨天河对皇上畏惧,自然不敢抬眼看他,可杨兴宝人小胆子却不小,瞧瞧地抬起眼皮,等看到皇上的长相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嘴半张,一副很是惊讶的模样。 杨西西自然知道杨兴宝惊讶什么,好久没有看到自家弟弟如此可爱的表情,于是,伸手捏了捏他粉嫩嫩的脸颊。 轩辕弘坐在上面,目光会不自觉地扫向杨西西那边,看着杨西西的动作,眼神一暗,熙熙也曾经很疼爱一个个弟弟,只不过,后来的代价是中毒,卧病修养一年。 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孔,轩辕弘觉得他都有些魔怔了,会不自觉地将他当成熙熙,会迫切地想要和他亲近,这是在之前熙熙没出事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感觉。 “说说吧,怎么回事?好好的大喜日子,闹什么?”轩辕弘稳定住自己的心神,开口便像上朝一样。 慕容浩然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好了,家丑都闹到皇上面前来了。 司月一介女流之辈,自然是不会犯傻在这个时候冲出去。 轩辕璃倒是想要将这婚事退掉,可皇姑奶奶,长乐侯府还有许家的势力他有不想失去,再说,他现在退婚,不就摆明了他是为了慕容芷嫣背后的势力才娶他的吗?于是,犹豫了一下,他也选择沉默。 “刚刚不是闹得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一个个哑巴了啊。”轩辕弘虽然是笑着的,可视线送下面的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了司月身上,这个杨西西叫她娘亲的女子,这个王雪君带回京城的女人,果然不简单,一出场就搅了他大儿子的婚事。 出门知道带着帷帽,再联想到长乐侯府的事情,还是有预谋的。 “皇上,”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威严,一个阴冷。 威严的自然是轩辕玉,她从小养在身边的孙女,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道她极其疼爱的,竟然会有人在她大婚之日闹场,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阴冷的不用说,肯定是诸葛清凌,从后面侧门进来的轩辕玉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诸葛清凌,一时间没想起对方是谁,不过,还是用颇具威力的刀子眼看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76章 见轩辕玉走进来,众人再一次下跪行礼,轩辕弘神态悠然地站起身来,笑着叫道:“皇姑姑。” 对于下面跪着的一大片人,轩辕玉视而不见,端庄威严的脸只有在看着轩辕弘时扯出一抹笑容,“皇上,你怎么来了?”她虽是皇上的亲姑姑,即使这里是她家,在皇上没坐下时,她也是不能先行坐下的,因此,走到轩辕弘的左下方,停了下来,开口问道。 “皇姑姑请坐,”轩辕弘再次坐下,对着轩辕玉说道。 见轩辕玉在他下方端正地坐下后,才慢悠悠地说道:“皇姑姑,你这家里可不太平,大皇子是朕很喜爱的孩子,如今这样,朕身为他的父亲,自然不能让他吃亏受委屈的,这婚事恐怕要是要改一改了,你说是吧?” 下面的轩辕璃一听轩辕弘这话,不仅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里头还涌上了喜悦,很喜爱的孩子,看来很快他就可以当上太子了。 对于正堂发生的事情,轩辕玉知道得并不多,一听皇上这么说,矜持的笑容有些勉强,不过,到底是经过大风浪的,很快就恢复正常,“我能听听皇上的理由吗?” 轩辕弘并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底下跪着的人,沉默了许久之后,“都起来吧,正好,朕也想听听你们在闹什么,”说完,侧脸对着轩辕玉,“皇姑姑请放心,如若真是有人敢无理取闹,朕也会为皇姑姑还有整个长乐侯府作主的。” 见轩辕弘都这么说了,轩辕玉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而下面跪着的人,谢恩之后,带着不同的心情站起身来,很快,与这事无关的宾客默契地往两边退开,空出来一大片地方,留下的人就格外的醒目。 “你是谁?”轩辕玉皱眉,问着坐在轮椅上的诸葛清凌,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态度威严而尊贵,声音不但严厉而且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 “诸葛清凌,”诸葛清凌的话刚刚落下,管家就端着一碗清水进来,见到轩辕弘和轩辕玉,恭敬平稳地行礼,即使是手里端着半碗水,动作丝毫都不觉得突兀。 “诸葛清凌,你想做什么?难道不知道今天是我侯府的大喜之日吗?”轩辕玉厉声问道,她并不笨,看着诸葛清凌,再见到站在他身后的司月,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毕竟是她家的事情,她了解的绝对要比外人多,很快心里就有底了,“要知道这里是长乐侯府,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和慕容浩然一样,虽然事情闹到这样的地步,在场的人可以说心里都是有数的,但只要不再进一步,也不是完全不能控制的。 “滴血验亲,”若是其他人,或许听见轩辕玉话里的警告和威胁,会看在皇家的面子,长乐侯府还有许府的份上,不再追究,可这对诸葛清凌要做的事情来说,是一丁点影响都没有,他们诸葛府现在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失去的吗?威胁,真是可笑,轩辕玉所说的那些话,从计划一开始他们就知道的。 轩辕玉见诸葛清凌冥顽不灵,抬头看向司月,那眼光凌厉得跟刀子似地,“你也确定要这么做?”她希望这个可能是她的亲孙女的女人可以识相一点。 “民妇不知公主这话是何意,民妇只是希望能够还生母一个公道。”司月笑着说道,没想到今天她倒是成了软柿子。 “你,”轩辕玉没想到这女人会这么不识抬举,正想要说话,“皇姑姑,朕也想知道真相到底是如何的,朕隐约记得,当年长乐侯府和诸葛府的婚事还是朕一手促成的。” 轩辕弘的话让轩辕玉心中一凉,侧头,看着轩辕弘依旧带着笑,可他的话,谁能反对,太后恐怕可以,但那也只是在后宫,在皇上的容忍范围之内的。 “长乐侯,滴血吧。”君命如山,即使慕容浩然再不愿意,也不能违抗,当然,在他划破手指将鲜血滴入清水中时,心中还存在着那么一丝侥幸的,希望这个和诸葛清凌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跟他没有关系。 为了避免被做手脚,拿着碗的自然不可能还是诸葛家的管家,而是皇上身边的叶公公,“夫人,请。” 司月看着碗里的一滴血,想着刚才慕容浩然的拇指在食指上一撮,就挤出血来,心里很是好奇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同时,低头看着自己的拇指和食指,很确定她是绝对没有那样的本事,难道还要她用牙齿咬破。 “娘亲,我来,”正在司月纠结咬还是不咬的时候,杨西西笑眯眯地伸手,抓着司月的食指,“娘亲,你放心,不痛的。” “恩,”司月点头,果然她的孩子都是最贴心不过的,很快,她就瞪大眼睛,看着一滴血从她的食指冒出,随后滴落在叶公公端着的碗里,竟是一点都不痛的,这让她感觉真的有点神奇。 轩辕弘冷眼看着杨西西小心翼翼地模样的,笑得乖巧地安慰,心里的酸气再一次忍不住地往外冒,看着司月是各种的不顺眼。 当司月的那一滴血滴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叶公公手里的那个碗,他们很清楚,若是慕容浩然和这女人的血融合了的话,诸葛府的四小姐所说的话就没有错,而她更有可能就并没有得失心疯,当然,他们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由这件事情引起的各种后果。 慕容浩然笔直地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事已至此,真相是什么样的他已经无力阻止,只是,想着大好的喜事变成现在这般境地,他的头垂得就更低了。 慕容芷嫣一身大红的嫁衣,雾气蒙蒙的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两滴血慢慢地融合,如玉的贝齿紧咬着下唇,白皙的双手紧抓着大红色的锦缎,心头不住地祈祷,菩萨保佑,不要融合,千万不要融合。 然而,事实却是毫不犹豫地向着她期望的反方向而去,没过多久,两滴血就已经完全融合地在一起了,承受不住这样打击的她,几番摇摇欲坠之后,终于再一次跌倒在地。 “皇上,”京城第一美人,此时身着嫁衣,再加上精致的容颜,即使是瘫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的样子,都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美,然而,这样的美别说对于诸葛清凌是无用的,对手里拿着铁证的叶公公就更不用说了。 叶公公将碗恭敬地端到轩辕弘面前,他只看了一眼,便挥手:“让皇姑姑看看。” 轩辕玉的脸色很不好,她早已经想到了谁罪魁祸首,并不责怪她的阴谋手段,只是在心中暗恨,为何当年她没有将事情做的干净一些,留下这么一个活生生的证据。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朕也想知道,”轩辕弘并不拆穿轩辕玉,而是看向慕容浩然,“长乐侯,现在可以跟朕解释一下了吗?” “皇上,微臣知罪,”慕容浩然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微臣治家不严,请皇上恕罪。”如今已经铁证如山,他还能说什么,唯一该做的就是请罪,还有,将这件事情当成家事来处理。 “皇上,”司月走到诸葛清凌面前,同样跪下,至于刚才一不小心扫到皇上的长相,她只得压下心头的震惊,继续着原来的计划,“既然民女的娘亲并没有错,那么,失心疯之事便是无稽之谈,娘亲就更不可能是自己上吊自杀。” 这一点,显然在场的人都想到了,心里倒是有些理解诸葛清凌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样的日子,不早不晚的吉时来捣乱婚事,在将军府那件事情之后,当年的侯府夫人可以说就是诸葛清凌唯一的亲人,枉死这么些年,如今才知道真相,心里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 司月跪下了,杨天河,杨西西和杨兴宝就跟着跪在她身后,坐在轮椅上的诸葛清凌一双眼睛木着脸冷眼看着。 气氛在司月说出那话的时候,凝重起来,轩辕弘身为皇帝,自然是听出了司月话里的弦外之音,诸葛家四小姐是被谋杀的,给她作主并没有什么,只是,看着跪着的四人中,有一个身影那么像熙熙,他心里就不愿意了,于是沉默地看着,哼,看你们能跪多久。 轩辕玉厉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亲孙女,像是结了冰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慈爱,见皇上迟迟未说话,心里松了一口气,“芷嫣,过来,到祖母身边来。”倒是对着慕容芷嫣招手时,声音是难得的温柔。 “祖母,”慕容芷嫣茫然地看着轩辕玉,像是停顿了好久,一双无措的眼睛才清明起来,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她直觉得是一场噩梦,只希望等醒来之后,她还披着嫁衣,欢欢喜喜地等待着大皇子的迎娶。 然而,嘴唇的疼痛终究让她不能在自欺欺人,终于忍不住,上前扑到在轩辕玉的怀里,绝望和无助的哭声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心酸不已。 想想慕容芷嫣又有什么错?发生哪些陈年旧事时,她才多大?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其实也是无辜的,在场这么想的人并不在少数。 “司月,起来。”诸葛清凌像死水一般的眼睛看着事不关己的轩辕弘,捧着诸葛静云灵牌的手紧了又紧,身上的冷气更加浓郁,许久之后才口说道。 虽然心中疑惑,可司月还是听话地站起身来,后面的杨天河父子三人自然没有再跪着的道理,“慕容浩然,准备好我四姐的嫁妆,我要连着我四姐的灵牌一同带走。” 轩辕弘看着跟着司月他们共同进退的杨西西,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慕容浩然一愣,属于慕容静云的嫁妆他们从没有打算私吞过,全部都在慕容芷嫣的嫁妆之中,想着刚刚那突然冒出来的女儿所说的话,这么久皇上什么都没有说,是不是说他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这么一想,他心里有了一丝底气,没说不给,只是沉默着并没有回答诸葛清凌的话,表明他的态度。 司月看得明白,这里并不是农村,这里的人即使心思比村子里的人龌龊阴险百倍,在明面上,他们一个个都是高雅懂礼又有风度的斯文人,所以,若是慕容浩然真的不开口说归还,那么,他们还真的没有办法像村里人那样伸手去抢。 “舅舅,走吧,”司月想了想,她果然还是小看了这些人,不过,那又如何,时间还长着呢,即使今天的目的并没有全部达到,但已经够长乐侯府喝一壶的了,“身外之物而已。” 诸葛清凌侧头,看着司月毫不在意的笑容,点头。 “侯爷,当年在深山我都没能被豺狼虎豹给生吞活剥了,而我今天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都只说明一件事情,那便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对着这个身子的亲生父亲轻言细语没有半丝火气地说完这话。 “皇上,民妇告退。”说完,牵着杨兴宝的手,让管家推着诸葛清凌,示意杨天河和杨西西,转身离开。 “报应,娘亲说得对,你们这些坏蛋,一定会有报应的。”杨西西是最见不得自家人受委屈了,明明是这一家子人不要脸,害死了娘亲的娘亲,如果不是娘亲命大,恐怕早就死了,可在这些人眼里,他们竟然成了步步紧逼的坏人,都是些是非不分的坏蛋。 于是,憋着一口气的杨西西,在离开之前,很是不服气地冲着在场的人吼道。 轩辕弘看着那双瞪着自己的大眼睛,里面已经不仅仅是昨晚的愤怒,还增添了几分仇恨,那原本就不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像是惊雷一般地炸开,心猛地一缩,不自觉地就将那和熙熙有很像眼睛的人看成了熙熙,这是熙熙在诅咒他,在怨恨他吗? 想到这样的事实,饶是心性坚强的帝王,轩辕弘都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熙熙,那是他亲手带大的儿子,即使是后来父子关系没有之前那么亲密了,可在他心里,所有的皇子家在一起,也是比不上熙熙一个人的,低下眼帘,不想去看那一双眼睛,心上的疼痛就好像第一次下令惩罚熙熙的时候那般。 “放肆!”正在安抚着慕容芷嫣的轩辕玉听到杨西西的叫嚣,怒火一下就涌上心头,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以为你面前的都是些什么人,能容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 杨西西的叫嚣让一直因为婚事波折的轩辕玉心头的郁闷,怒气有了发泄的对象,浑身的杀气直冲着杨西西而去。 一听轩辕玉这话,杨天河是吓得魂都没有了,赶紧地将杨西西护在身后,仿佛这样就能够保护熙熙一般,惨白着的脸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他有一点他却很清楚,绝对不能让人拉走西西,否则,西西就没有了。 “你们这些坏蛋,大坏蛋!不准欺负我哥哥。”原本被牵着的杨兴宝感觉到娘亲冰凉的手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暖和,他心里头是有着和杨西西一样的愤怒,不过,他是听话的孩子,才会隐忍着跟娘亲离开,可现在,这里的人竟然要打死他哥哥,他怎么能忍得住,挣开司月的手,冲了过去。 小孩稚嫩的声音,眼眶发红却努力忍着,小小的身子挡在杨天河和杨西西面前显得有可笑,更多的是自不量力,鼓着脸,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轩辕玉的眼神全是厌恶。 “都给我拉下去。”被这么接二连三的不放在眼里,轩辕玉有些心烦气躁,直接开口说道。 “慢着,”王雪君看着他心爱的徒弟那模样,那可不是一丁点的心疼,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欺负,“公主,敢问他们三人所犯何罪?” “藐视皇权,诅咒皇族,王大人,这些难道还不足以处死吗?”轩辕玉不满地看着跑出来的王雪君,带着冷笑说道,“王大人,这是侯府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多谢公主的好意,只是小宝是我的学生,他犯错,那肯定是我这个做师傅的没教好,”王雪君并没有反驳轩辕玉的话,直接跪在地上,“请皇上和公主应允,我愿意一同受罚。” “师傅,”杨兴宝看着跪在地上的师傅,这是他第一次见师傅下跪,一双眼睛酸胀得更加厉害了,心里难受得紧,看着这一大屋子里的人,突然觉得热闹的京城一点都不好。 王雪君回头,笑看着杨兴宝,完全不在意上面的皇上和公主,“没事的,小宝。”王雪君会说这话,自然是有所依仗的,正要处死他,也得看他的那些学生答不答应。 王雪君请罪的话刚刚落下,蔡战扬也跟着站了出来,笔直地跪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只摆出一副要打就将我们一起打死好了的模样,气得轩辕是真恨不得将他们一起打死,可轩辕玉知道,眼前这两人在大齐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方,哪里是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所能处置的。 司月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看着依旧用凶狠目光等着轩辕玉的杨西西,心里暗恨,臭小子,等能安全脱身后他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一番,如此冲动的性格,以后一家子人迟早都会被他吓死。 “公主,整个诸葛府就只剩下这么六个人了,你若真要打,就一起打死好了。”诸葛清凌阴冷的声音响起,“至于王大人和蔡大人,这是我诸葛家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 轩辕玉一愣,她即使是个女人,也知道皇上是不可能对诸葛府出手的,可看着诸葛清凌的模样,再想着自己身为公主,想要处死三个无关紧要的人都连连被威胁,如果她就这么妥协,她的面子往哪里搁?以后,还有谁会将他这个先帝最宠爱的亲妹子放在眼里。 于是,怒气攻心的轩辕玉决定绕开诸葛清凌,冷冷一笑,“你们都愣着做什么,我的话不管用吗?给我将这三人就地处决。”说着这话的同时,指着杨天河父子三人,婚事反正都那样了,哼,一个二个地都来威胁我,我就让你们看看,到底是你们厉害还是我厉害? “老妖婆!”杨西西咬牙切齿地说道,戒备地看着听了轩辕玉的话,向他们靠过来的侍卫,眯眼看着他们抽出来的官刀,“爹,小宝,不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一看杨西西的动作,即使现在还不清楚这一家子的底细,可那位叫杨西西的,除了一张脸,举手投足神态说话都像极了之前的太子爷,再想着昨晚的事情,叶公公急了,他是最清楚皇上有多看重太子爷的,如若等到他查清楚他真的是太子爷的话,想着他竟然在皇上面前受伤,那后果,叶公公是不敢想象,浑身打了个哆嗦之后,壮着胆子拉了一下轩辕弘的衣袖,“皇上!” 轩辕弘被这么一拉扯,回神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侍卫举刀向杨西西而去,那一刻,他心里生出从未有过的害怕,吓得浑身都不能动弹,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 即使是知道西西会功夫,可杨天河看着那泛着冷光带着杀意的刀朝着杨西西挥去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敢想,就在一瞬间摆脱了杨西西的保护,只是用他强壮的身体快速地挡在两个儿子面前,双臂用力地压着两人的脑袋,护在胸前,害怕的心不断跳动着,甚至双腿都在打颤,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流,可他却明白,不能够松开。 看着那两把刀朝着杨天河的背砍去,这个时候的司月整个人都在发抖,瞪到最大的杏眼里全是恐惧。 在这一刻,似乎时间被无限的延长,整个环境是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和动作,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唯有被护着的杨兴宝和杨西西在不断地挣扎。 直到“哼”,诸葛清凌阴寒冰凉的声音响起,“叮”的一声,两把官刀从中间硬生生地断开,“哐当”断了的刀掉落在地,两个侍卫的瞳孔突然扩大,随后倒地,除去眉心的一个红点,便没有任何的生息。 等了许久都没有感觉到疼痛的杨天河在听到动静后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转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爹,你没事吧?” 杨西西和杨兴宝很是紧张地问道。 杨天河摇头,“没事,”不过,此时想要笑出来安抚一下受惊的两个儿子的那一张脸是扭曲得完全不能看。 “没事吧?”司月是几个大步走上前。 “没事,”只是,杨天河说完这话,两眼一翻,朝着司月的方向晕了过去。 “爹,”杨西西和杨兴宝同时叫道。 “没死呢,估计是吓着了。”司月咬牙切齿地说道,身子都在打颤,这蠢男人,太重了,“西西,快点过来扶着你爹,我快撑不住了。” “哦,”杨西西这才回神,他爹的重量对于习武的他来说真不算什么,伸手就抱着杨天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侧头一看,被杨天河白得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吓了一跳,“娘亲,爹的脸色咋这么难看啊?” “吓到了,”说实在的,司月现在的心肝都在砰砰直跳,“我们快些回去吧,以后得好好计划计划,绝对要加大对皇权的认识,还有对这个科学解释不通的武力值也需要更加重视才行。” 说完,蹲□子,将同样吓到了的杨兴宝抱了起来的,摸着他的脑袋,“没事的,小宝,我们这就回家。”生怕这孩子被吓出什么好歹来,司月轻声地哄道。 轩辕玉看着倒在地上的侍卫,比起吓得魂都快没有了的司月一家子,她是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慢着,刚刚是谁出的手?站出来!”那侍卫是她派出去的,如今已经变成了尸体,这就是明目张胆地跟她作对,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对着她动手了。 “老妖婆,你够了啊!”杨西西想着刚才的惊险,虽然被爹这么保护着,他觉得很安心,可想着被吓晕了的爹,火气不是一点点大,怒视这轩辕玉,吼道。 “够了!”见杨西西没事,轩辕弘的心总算回到了原处,不过,很快,怒气上涌,大吼一声,比起轩辕玉,仅仅是这两个字,就让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好些人的两腿都在不断地哆嗦。 “皇姑姑,在朕面前动刀子,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轩辕玉惊讶地看着震怒的轩辕弘,却在接触到他冰冷的目光时,吓得不敢再说什么。 然而,并不是轩辕玉什么都不说,轩辕弘就不会追究他所受到的惊吓,“慕容浩然撤去一切职位,等你好好把你家里的乌烟瘴气弄干净了再说,归还诸葛家的嫁妆,带走诸葛静云的灵位,至于慕容芷嫣,”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依旧靠在轩辕玉怀里的姑娘,“本是诸葛家庶女,不配为皇子正妃,贬为妾室。” 一通话下来,可谓是峰回路转,慕容芷嫣一听这话,两眼一翻,跟上了杨天河晕过去的步伐。 众人心里也挺惊讶的,妾室?皇上一向是宽容的,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的严厉,他们以为,即使不是正妃,也是侧妃的。 “皇上。”轩辕玉心疼自家孙女,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此时的轩辕弘,那难看的脸色一堆的话都压在了嗓子眼,随后在对方一个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对于轩辕弘这样的处罚,经过这么一通闹之后,司月等人心里并不感激,六个人,一个护着一个就要离开,而司月想着,回家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今天的轩辕弘,可不像是个明君的样子,小宝走仕途之路真的没有问题吗? “熙熙,等等,”看着杨西西竟然背着那个看起来毫无优点,他一眼就能看得清楚明白的平凡男人离开,轩辕弘忍住满心的酸气,站起身来,开口叫道,他这一出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特别是轩辕璃,对于这熙熙二字,那可以说是他童年的噩梦。 “刚刚你有没有被吓到?”很少见的温和语气,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哼,”只是,更令人惊讶得下巴脱落的是,杨西西是完全不领情,“不用你假好心,你和他们是一丘之貉,舅公,娘亲,我们走。”本来就要离开的六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于是,轩辕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知道看不见之后,才对着轩辕璃说道,“这里交给你了,好好处理,回宫。”说完这话,轩辕弘大步离开。 一群人恭送轩辕弘离开,王雪君和蔡战扬两人同时站出来,“公主,大皇子,告辞。” 事情都这样了,轩辕玉难不成还能将气撒在这两人身上,她脑子还没有坏掉,至于一身新郎服的轩辕璃,更是不可能为难两人,笑着说道:“让两位奸笑了,慢走,不送。”不过,态度虽然好,此时却完全没有像往日那般套近乎的心情。 有了王雪君和蔡战扬的开头,正堂内的宾客一个个上前告辞,“父皇的意思我想大家都明白,这只是长乐侯府的家事,希望大家能够管住自己的嘴巴。”轩辕璃笑容中带着警告地提醒道。 这些宾客哪一个不是人精,连连点头,至于这么大的事情,要遮掩,那就要看长乐侯府的人有没有那本事了。 等到所有的宾客都离开后,“姑祖母,无事我就告辞了,等玩一会,希望你们能将芷嫣送到我府上,”说完这话,对着他的人说道:“给我准备一套衣服。” “是,主子。”这场婚事到了这个地步,再加上皇上的话,已经不可能在有明媒正娶,拜堂成亲之事了,一个妾室而已,一顶小轿送到他们府上就行。 轩辕玉虽然有些不满意轩辕璃前后如此大的态度,可她明白现在不能说什么,眼前这位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即使现在芷嫣是妾室,等到他登记之后,由她作为靠山,成为一宫之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因此,她即使不满也不能说什么,否则,受委屈的将会是芷嫣,“璃儿,”轩辕玉笑得慈爱地说道:“在这件事情上,芷嫣是无辜的,她如今已经这般,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够善待她一二。” “姑祖母放心,即使芷嫣不能为正妃,我和她的感情也不是假的。”轩辕璃笑着说道。 无论轩辕璃说着这话时有多少真心在里面,轩辕玉还是放心不少,点头,“你府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我就不留你了,忙去吧。”看着轩辕璃的人拿着一套新衣过来,轩辕玉笑着说道。 等到轩辕璃一离开,轩辕玉的笑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看着留下来的男人,三个是自己的亲儿子,还有一个庶子可以直接忽视,“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命人将这些东西撤下来,今天还不够丢人啊。” 管家领命而去,“让人去查,那个叫司月的女子,还有那个西西。” “娘,你放心,我会查的。”慕容浩然的脸色也不好看,今天这事,一看就是有预谋的,恐怕王雪君和蔡战扬心里都是有数的,否则,以那两人对他们长乐侯府的态度,又怎么可能亲自前来。 “雪菲,”轩辕玉现在心里很难受,雪菲这个儿媳妇是她从小就看重的,只是没有想到皇上会指婚,她只得委屈雪菲为侧室,这些年她一直将长乐侯府管理得很好,可今天却给他们府里捅出这么一个大篓子来,若是一点都不惩罚的话,恐怕难以服众。 “母亲,后院的事情就劳烦母亲暂时先管理着。”慕容浩然冷着脸说道,许雪菲曾经是京城第一美女,就是现在都依旧美丽如旧,又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不,应该是两个女儿,惩罚重了的话,对孩子那里不好交代,“至于雪菲,就让她好好反省吧。” “恩,”轩辕玉对慕容浩然这样的话并不反对,母子两人似乎就定下了皇上漏掉的罪魁祸首的惩处,只是,两人谁都没有看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另外三个兄弟眼帘之下遮住的嘲讽。 轩辕弘离开长乐侯府之后,脸色冷得让叶公公的心肝都在不断地颤抖,他当然知道皇上不可能是因为长乐侯府的这些糟心事情,而是那位西西,“你怎么看?” “奴才,”叶公公一听,打起精神,想了想,“除去那张陌生的面孔,奴才几乎就要认为那就是太子爷了。” 轩辕弘突然一笑,“这也就难怪三年你都没查到熙熙的下落,若是容貌都改了的话,你又如何去查?只要熙熙还活着就好。” “是,奴才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叶公公想打击轩辕弘,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位变身为杨西西的太子爷是真的不认得黄沙能够您了,“只是,奴才认为,太子爷恐怕发生了不小的事情,否则,又怎么可能认不出皇上您来。” “朕不想听这些,让人加紧查,朕要第一时间确定,那究竟是不是熙熙?”轩辕弘说到这里,想了想:“还有,你给几个老臣透露点风声,立大皇子为太子之事暂时不要提及。” “是,皇上。”叶公公心里是很满意的,在皇上心里,所有的皇子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太子爷,在他叶公公心里也是同样如此的,只是,想到太子爷,他心里暖暖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心。 轩辕璃回到他的府邸,那些宾客早就有眼色地离开,“用最快的速度,查清出现在诸葛清凌身边的四个人的底细,”那个叫司月的女人是不是长乐侯府真正的嫡女他并不关系,今天这件事情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跟他的关系并不大,问题是出在长乐侯府的。 唯一让他在意的是,今天轩辕弘对那个叫西西的年轻男子的在意。 “主子,那要不要?”管家低声说道,意思很是明显。 轩辕璃摇头,“暂时不要,”通过三年的努力,即使是父皇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可毕竟他还不是太子,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做多余的动作,再说,诸葛府的黑衣卫要保护六个人,恐怕除了父皇下旨处死,想要暗中下手,得逞的几率几乎是没有的。 再说,司月一行人,静院里,诸葛清凌给杨天河把脉之后,“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 三人听了这话,都松了一口气,司月板着脸看着杨西西和杨兴宝,沉着声音说道:“你们两个,跟我出来。” 冷静下来的杨西西也知道自己闯祸了,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时的他为什么会那么地冲动,“司月。”这么多天的相处,虽然诸葛清凌没有给他们一家人一个笑脸,可却是极其喜欢他们的,看着两个孩子低着头一副我错了的可怜模样,有些忍不住地开口,想要替两人求情。 “舅舅,”司月瞪大眼睛看着杨西西和杨兴宝,“他们两个就是被杨天河给惯得,如今都无法无天了,出来。” 诸葛清凌跟着三人出门,让管家在里面照看着,回想着司月的那话,心里完全不赞同,要说惯孩子,司月自个儿不也宠的没边了吗? 外间里,司月冷着脸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人,“小宝,你站一边去。” “娘亲,”杨兴宝小声地叫道,努力地嘟起嘴,那看着司月的小眼神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一边去,今天这事不是你用这一招就管用的。”司月瞥开脸,不去看杨兴宝,硬着心肠说道。 杨兴宝垂下两个小肩膀,同情地看了一眼杨西西,哥哥,我帮不上忙了,你自求多福吧。 “杨西西,你胆肥了你啊,”想到西西今天冲动的行为,她都只敢对着长乐侯说那样的话,她不相信西西不明白,皇上和公主代表的是什么,竟然还敢直接盯着两人怒吼,在想到今天所受的惊吓,还有躺在里面的杨天河,说完这话,“啪”的一声用力地拍了一下一旁的桌子,“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做什么?” “娘亲,他们都不是好人,明明错的是他们,”杨西西有些心疼司月的手,可一想到娘亲所受的委屈,还有爹受到的惊吓,对那一群人,他心里更恨了。 “哦,那你想怎么样?”司月的脸越发的阴沉了。 “杀了他们,让他们为外祖母偿命,”杨西西心里却是是那么想的。 “那是皇上和公主呢?” “那老妖婆不是好人,那皇上就是昨天的拐子,而且还跟那些坏人站在一起,我讨厌他们。”杨西西的脸上毫不掩饰对那些人的厌恶,想了想,小声说道:“只可惜,以我的功夫皇宫进不去,否则一定要给那坏蛋一个教训,不过,”突然,眼睛一亮,“长乐侯府还是可以。” 一听这话,司月觉得她都要被这死孩子给气炸了,再看着他一丁点都不知道错的样子,更是怒不可遏,站起身来,扬起右手。 “娘亲,” “司月。”杨兴宝和诸葛清凌的声音同时想起。 杨西西愣愣地看着司月挥下来的手,总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曾经也有人就是这么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扇了下来,心猛地一痛,脸色也跟着白了。 看着这样的杨西西,司月哪里吓得去手,她能对自己狠,也能对杨天河狠,可两个孩子,她是真的舍不得动一跟手指头的,硬生生地停在了离杨西西的手不不远的地方。 杨西西回神,就看见自家娘亲眼泪哗哗地往外流,原本准备着挨打的他顿时就手足无措起来,“娘亲,” “你这死孩子,”这一生叫唤,让司月再也忍不住了,哭着说道:“怎么就那么冲动,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和你爹,还有小宝怎么办?呜呜,你是想要吓死我们才甘心吗?” 杨西西摇头,红着眼说道:“娘亲,你别哭,我知道错了。” 司月也不想让孩子看笑话,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到今天所受到的惊吓,她现在都觉得浑身发冷,这一哭就停不下来。 一旁的杨兴宝一看自家娘亲哭了,也就忍不住跟着一起哭。 看着站在面前哭得都快上气不接下气的司月,杨西西噗通一声跪在司月面前,“娘亲,要不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不然爹也不会受惊,也不会累的娘亲担心。” 说完,抓着司月的手就向自己的脸招呼去,“啪”让毫无准备的司月手疼的同时,吓了一大跳,连哭都忘记了,“杨西西,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 “娘亲,”杨西西眼里闪着泪光,却没有哭出来,抬头看着司月。 司月深吸一口气,坐回椅子,这时也不顾洁癖什么的,用袖子一抹脸上的泪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今天你会这么失常?平日里我认识的西西可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娘亲也察觉了吗?”杨西西有些茫然,随后摇头,“我不知道,今天看到那男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就讨厌得很,娘亲,你说,我以前会不会认识那人?或者他是我的仇人?” “那人,你是说皇上?”司月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过西西的身份很高,可要是跟皇上挂钩的话,恐怕就更加不简单了。 “恩,”杨西西点头,“娘亲,你说的我都明白的,他们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公主,我们只是平明百姓,惹不起他们,只能忍着,可我就是忍不住,就是现在想到今天的场景,依旧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着。” 看着迷茫的杨西西,司月静下心来,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了吗?无论西西什么身份,她和杨天河都当成孩子一般照顾,仔细想想今天的事情,西西虽然冲动,可也是在为他们打抱不平。 想到这里,心里的火气没有了,伸手,拭去杨西西脸上不止何时话落的泪水,“西西,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一点你明白的吧?” “恩,”杨西西用力地点头,即使没有血缘关系,这一点他却从来都不怀疑。 “所以,不要害怕,只要我们一家子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司月笑着说道:“以后,尽量避免见到皇家的人,若是不得已的话,西西,尽力忍住不要冲动,实在忍不住就算了,除了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承担就好。” “娘亲,”杨西西抱着司月的腿,脸在她的腿上不断地蹭着。 “不过,西西,小宝,今天的事情你们还是要受处罚的。”司月开口说道:“去你爹床前跪着吧,若他不让你们起来,你们就一直跪着。” “恩,”对于这样的处罚,两个孩子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乖巧地进去领罚了。 诸葛清凌对于司月的行为一点都不奇怪,刚刚出来的时候,阴沉着的脸很像是那么回事,不过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自己倒是像个孩子一般地哭了一场,至于去杨天河床前跪着,这算是惩罚吗? 他现在倒是很奇怪,虽然两个孩子乖巧得让人不忍心不宠着,可说实在的,他真的十分好奇,有这样一对宠到没边的父母,这两孩子怎么一点都没有长歪。 “你在担心西西?”比起两个孩子,诸葛清凌更想宠着这个外甥女。 “恩,舅舅,昨天晚上,还有今天,皇上对西西的态度?我总觉得不像是西西所说的那般,是仇敌关系。”司月笑着说道:“况且,与皇上为敌,西西还有活路吗?” 诸葛清凌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别担心,若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会让黑衣卫倾尽全力权利送你们到偏远的地方,好好地过日子的。” 司月一愣,倒也不奇怪,诸葛家世代战将,怎么可能一点实力都没有,“舅舅你呢?” “我啊,就在这个诸葛府里了。” “那我们也不会离开的。”司月坚定地说道。 “或许不会到那一步的,”诸葛清凌开口说道:“以后你不用担心他们父子三人还有你的安全,无论去哪里,都会有黑衣卫的保护,至少在京城,能与黑衣卫相比的暗卫就只有皇上的。” “多谢舅舅。”阴谋算计司月并不怕,可一家子人的安全一直就是她进京城以后最担心的,如今这个问题都解决了,她就可以好好想想,下一步该如何做了。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的。”诸葛清凌木着脸坦然地说道,“其实,之前虽然有长乐侯府下人的证词,可我心里并没有完全信任你的,之所以要求滴血验亲,也有我自己想要知道真相的原因在里面。” 司月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后也就释然了,她前世今生的那些经历跟眼前之人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如果诸葛清凌轻易地相信了她,那才奇怪呢。 “舅舅,我们是一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77章 静院,杨天河的房间内,杨西西和杨兴宝兄弟两人规规矩矩地跪在床前,将腰板挺得笔直,柔软厚实的蒲团让他们的膝盖感觉不到一丁点来自地面的僵硬和冰冷,两张圆乎乎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平日里讨喜和纯粹的笑容,,默默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天河,想到今天的事情,他们依旧是心有余悸的。 “小宝,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好久之后,杨西西才小声地问道,想着娘亲的眼泪,再看着此时还煞白着小脸,一脸严肃认真跪着的杨兴宝,双眼里的愧疚愈发地浓烈。 杨兴宝摇头,“没有的,哥哥,”说完,侧头,见自家哥哥一脸的不相信,紧呡着的小嘴一瞥,低垂着脑袋说道:“好吧,哥哥,我承认,那两个侍卫的刀向爹砍过来的时候,我心里确实是很害怕的。” “都是我惹的祸,如果不是我那么冲动的话。”听着杨兴宝所说的话,杨西西都能够感觉到他当时的恐惧,定是不必自己少的,如若是爹今日有个好歹,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不过,杨西西的话刚说到这里,比他小一号的软绵绵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哥哥,不是这样的,你并没有做错的,虽然对方是皇上,权利很大,又非常的厉害,一句话就可以要了我们一家子的命,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皇上那么偏袒侯府那些坏人就是他的不对。”杨兴宝十分认真地说道:“当时我心里也是很气愤的,真的!” “我知道。”对于杨兴宝的强调,以及说话的用力程度,杨西西几乎是立刻点头,他看得明白,小宝的这个样子并不是在安慰他,“可小宝并没有冲动。” “那是因为我没有那胆子,对方可是皇上,”说到这里,杨兴宝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杨西西,这才开口,“不过,哥哥,就像娘亲刚才所说的那样,为了我们一家子都能够好好地活着,哥哥也要尽量忍着,好不好?” “好,我一定会努力的。”杨西西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来,仿佛这样就能将今天的憋屈全都散掉一般,心想,无论皇上跟他有多深的仇,他有多讨厌,为了爹,娘亲,还有小宝,他一定能忍住的。 两兄弟说着话,互相开解着彼此,床上躺着的杨天河却是眉头紧皱,脑海里一会闪烁着无数寒冰般的刀光,一会又是皇上和公主要处死他们一家子人的话在耳边萦绕,他是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反抗。 突然,画面一转,就看见三个人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背上印着大大的“囚”字,那斩首牌上写着的名字让他心惊肉跳,待到蒙头垢面的三人抬起头,看清他们的容貌时,杨天河急得不行,想喊嘴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想跑到他们身边去,身子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使劲全身的力气都无法动弹,唯有旁边刽子手磨刀的声音是越来越刺耳。 “爹,”跪着的杨西西和杨兴宝看着突然抖动起来,陷入噩梦之中的杨天河,赶紧叫道,希望能够将他唤醒的。 “哥哥,你看爹额头上的汗水,”杨兴宝看着在枕头上不断地摇晃着脑袋的杨天河,汗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头发,心下有些慌张,求助地看着杨西西,“怎么办?” “没事的,”杨西西看着杨天河的脸色苍白,虽然是闭着眼睛,可他还是能够从他的神色中感受到他的恐惧和害怕,都是他的错,杨西西这么想着,不过,听到小宝的声音,忙稳住心神,伸手用力掰开杨天河紧紧抓着被子的手,紧紧地握住,“小宝,你去叫娘亲过来,我在这里守着。” “恩,”杨兴宝点头,站起身来,快速地跑了出去。 而陷入噩梦中的杨天河,只看见白花花的阳光下,刀起刀落,然后,司月,小宝,西西的身子已经没有了脑袋,喷出的鲜血立刻染红了他的双眼,“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杨天河猛地睁开了眼睛。 “爹,”看着浑身都在发抖,被他握着的手一片冰凉,不断喘着粗气的杨天河,杨西西生怕吓到了他,放低声音开口叫道。 杨天河眨眼,再眨眼,看着熟悉的帐顶,惊恐的表情却还没有散去,整个人都沉浸在噩梦中没有清醒过来,想到刚才看到那一幕时的心情,他绝对是想跟他们一起死的。 “爹,没事了,我们现在已经回家了。”杨西西掏出手帕,给杨天河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小声地安抚道。 杨天河侧头,看着杨西西,“西西,你没事吧?”有些沙哑的声音还带着颤抖。 “没事,”杨西西一笑,松开杨天河的手,给他倒了一杯水,随后又跪在蒲团上,“爹,你喝点水。” 司月跟着杨兴宝进来的时候,杨天河差不多已经反应过来了,见三人都担心地看着他,半躺在床上笑着说道:“我没事,刚才只是做噩梦而已。”可不是噩梦,他差点就被吓死了。 “现在知道怕了吗?”司月笑着说道:“这可不能怪我,记得出发前我就提前跟你说过的。” 杨天河看着妻儿安然无恙,在对比着梦中的心情,很是满足地摇头,“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不怕。” “哼,也不知道是谁胆小地吓晕了过去,还是西西把你背回来的,”司月一脸鄙视地说道,但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神,她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这蠢男人虽然傻了些,可他爱护妻儿之心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少,关于这一点,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她是不会怀疑的。看了一眼在床边一跪一站的两个儿子,声音凉凉地说道:“杨兴宝,跪好,我有叫你起来吗?”说完这话,转身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父子三人。 杨兴宝一听这话,忙在杨西西的身边乖乖地跪下。 而这个时候,杨天河才发现,西西一直跪着,连忙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西西,小宝,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地上凉得很。” “爹,对不起,”杨西西摇头,“今天是我冲动莽撞了,不然,爹也不会受此惊吓的。” “这不怪你,是我自己胆子小,你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杨天河笑呵呵地说道,在他的眼里,杨西西和杨兴宝这两个孩子是他心里的骄傲,他们聪明伶俐,贴心乖巧的,那是谁家的儿子都比不上的,“再说,今天西西也没有做错。” 说到这里,想到那个时候的场景,杨天河有些不好意思,“皇上偏袒侯府的人,那时候我心里也是生气的,原本以为皇上是这个世界上最英明的人,没想到,但是我心里害怕,所以,没有西西的勇气。” “爹,我会功夫的,会保护你们的。”杨西西笑着说道,“以后爹可不要忘了。” “恩,我也会努力学功夫的。”杨兴宝点头。 杨天河笑了,“我知道你们都是最孝顺的孩子,快点起来吧。”看着两个孩子站起身来,他没有说的是,即使是下一次,他恐怕也会忍不住的,就算是西西的武艺高强,但他是他杨天河的儿子,父亲保护儿子在他眼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天晚上,用过晚饭,杨天河对着司月和诸葛清凌说道:“今日是有事情耽搁了,明日我想送西西和小宝去王大人那里。”在杨天河的眼里,虽然亲岳母报仇,为诸葛府那些枉死的人报仇是很重要的事情,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孩子的学习也不能停滞的。 司月点头,诸葛清凌是更加不会反对的,因为她清楚,王雪君的才学是毋庸置疑的,杨西西和杨兴宝兄弟两人也没什么意见。 这一晚,还是司月送诸葛清凌回隔壁院子,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们并没有在提起,即使是后面出现了意外,可他们最初的目的是达到了的,想必现在长乐侯府的人心情一定很是美妙。 半路上,沉默了许久的诸葛清凌开口说道:“皇上叫出口的熙熙,我让人打探了一下,是已经失踪了三年多的太子,轩辕熙。” 司月心头一跳,停下脚步,他们也是在三年前捡到西西的,若真的是同一个人,老天爷这玩笑开得就有些大了,沉默了许久,才让不平静的心稍微稳定下来,呡了呡嘴,找回自己的声音,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说道:“西西应该不是轩辕熙的,否则的话,今天怎么会没有人认出他来。” “据说太子轩辕熙有一位阴姓的师傅,那人神秘莫测,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此人医毒无双,精于炼丹,武功就是说天下第一都不过分,”诸葛清凌木着脸说道,“最重要的是,我下午还得到一个消息,那便是,他制作的人品面具,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这也是为何这么些年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的原因所在。” “人皮面具?”司月挑眉,脸上明显带着怀疑之色,“舅舅,这种传说中的东西真的存在?” “存在的,”诸葛清凌肯定地说道,“以前我就曾经见过,就那么一张薄如蝉的东西,敷在脸上,完全可以让人瞬间就变成另一张脸,今天晚上我仔细地看了西西的脸,”摇头,“真的没有看出半点的不对劲。” “可什么样的人皮面具能保持三年这么久?”司月笑着说道:“舅舅都没看出来痕迹,或许西西那一张脸就是真脸。” “这我就不知道了。”诸葛清凌开口说道:“司月,不要存有侥幸,西西就是太子,这个可能性是是非常大的,你现在要想的是,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司月沉默,她清楚既然舅舅都说可能性很大,那么,估计就是事实了。 诸葛清凌也不打扰司月,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天空惨淡的月光,出神。 一阵带着凉意的夜风吹来,司月也跟着清醒过来,随后笑了,不过,这笑容中带着嘲讽,“据说,皇上打算立大皇子为太子?” “恩?”诸葛清凌听出司月话里的不满,“替熙熙抱不平?” “这是自然的,”即便是知道皇上这么做有他的理由,可身份西西的娘亲,想着西西若是太子,这才短短的三年,就将他放弃了,司月的心里自然是有不满情绪的。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只要西西还认我们,他就是我们的家人,”想到另一种可能,司月皱眉,拒绝去想,“即使他恢复记忆,不认我们,那也是他的选择。” “若他想要那个位置呢?”诸葛清凌对于司月所说的话倒是不觉得意外,接着问道。 “自然是尽全力帮他了。”司月想都没想地说道,“舅舅会不会觉得我们自不量力。” 诸葛清凌听了这话,虽然依旧是僵尸脸,可在心里却是勾起了一抹微笑,果然是诸葛家的人,护短得很,“以你们现在的实力,是有点,三年的时间,不算短,更别说朝堂上的事情风云变幻,之前太子留下的势力,即使还有忠心耿耿的,恐怕也少得可怜。”说到这里,诸葛清凌的话冰冷得不像话。 “更何况还有他的那些兄弟,一个个虎视眈眈的专营,你若坚持这般,等到西西是太子的身份公开,再加上如今已经得罪了长乐侯府,许府,你们将会面对的是十面埋伏,四处皆敌的处境。” “那有怎样?”诸葛清凌说的这些,司月心里当然明白,可是,“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舅舅,当年能将注意到达诸葛府的人,你觉得会是普通人吗?反正都要面对的,多几个也不过是多费些心思罢了。” 诸葛清凌可没有司月这般的乐观,即使这些年他一直都待在祠堂,这并不表示,他没有让人去查当年的事情,可到现在,依然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很有可能会连累到杨天河和杨兴宝的。” “呵呵,”司月推着诸葛清凌往前走,“舅舅,那你怎么不说还有可能会连累到舅舅你呢?恩,若是真到了哪一步,为了不连累舅舅,我们一家子就搬出这里怎么样?” “不怎么样。”诸葛清凌冷着脸说道,死寂一般的眼睛里,出现一抹璀璨的亮光。 第二天,用过早饭,杨天河带着两个儿子,驾着马车去了王雪君的府上,从这一天起,他们过回了之前在杨家村那样的生活,回到诸葛府的杨天河开始努力地开垦府里的花园。 诸葛清凌一天依旧有一半的时间待在祠堂里,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待着,其他的时候,要不拿着书跟司月待在一起,一个绣花,一个看书,互不打扰,却又和谐温馨,要不就转着轮椅,木着脸冷眼看着杨天河忙碌,虽然他不能理解看着被整理出来的一片地,为何杨天河就能笑得很开心,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心情跟着这一家子四口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晴朗。 等到西西和小宝终于买到称心的小狗和小毛驴后,诸葛清凌会准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看着两兄弟训狗训驴,有时候,也会趁着两兄弟不在家,从厨房里拿来骨头,面无表情地斗狗。 府里的六个人,就属管家的行踪最来无影去无踪,经常消失不见,又经常突然地出现,相处的时间一久,杨天河一家四口也就习惯了。 他们的日子过得倒是惬意,可外面打听这一家四口消息的人却没那么好受了,杨天河他们一家子的生活实在是太有规律,根本不用怎么用心就能查到,可除此之外,他们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人家晚上住在诸葛府,白日里在王府学习,两个府邸,那明晃晃的先皇亲笔所书的门匾可不是摆设,想要接近谈何容易,两个府邸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派人混进去,那就更别想了,诸葛府除了管家,就再没有其他的下人,让他们怎么去混? 王府的下人倒是多,可王文烨,王雪清,还有王雪君哪一个也不是傻子,他们怎么可能会让新来的下人接近杨兴宝和杨西西。 于是,正月十六之后没几天,原本摩拳擦掌想要多得到些住进诸葛府这一家子消息的人不得不偃旗息鼓,当然,还有好几拨人在第二日就出了京城,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原本以为那么一场打闹之后,会引发不小的风暴,结果,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平静得让司月都有些不可思议。 二月的一天晚上,叶公公拿着厚厚的一摞情报,递给了轩辕弘,等到他一目十行地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之后,笑着说道:“哪有那么巧合,熙熙失踪后不久,就出现了一个杨西西。” 对于轩辕弘的话,叶公公极其赞同的。 “好一个阴毒,朕差点就让他瞒天过海了,”轩辕弘想到一种可能,眯着的眼睛闪耀着危险的精光,“多派些人,给我将阴毒监视好,别人他逃脱了。” “奴才遵旨。”叶公公恭敬地说道。 只是,轩辕弘怎么也没想到,在他几乎确认了杨西西就是他最在意的那一个儿子的身份第二天,阴毒就一改之前的低调,神秘,扔下他的宝贝炼丹炉,以一种常人不能理解的方式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第二天黄昏,杨天河驾着马车带着杨西西和杨兴宝下学,在回诸葛府的路上,刚刚走到一半,突然就蹦出十来个手里拿着大刀,面色凶恶,身强体壮的大汉,将马车团团围住,“抢劫!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杨天河连忙将马车停下,疑惑地看着面前拿着大刀对着他的大汉,“抢劫?”这里是京城,而且,住在这几条路上的,全都是达官贵人甚至是皇亲国戚,而且现在还不能算天黑吧,亮堂得很,在这里,这个时候抢劫,是他听错了,还是眼前这些人脑子都坏掉了。 “对,抢劫!”那大汉的表情更加凶狠,对着杨天河挥舞着他手中的大刀。 坐在马车里的杨西西和杨兴宝在同一时间推开车门,两张脸上并没有害怕,反而是吃惊,同时问道:“确定是要抢劫?” “当然,就是抢劫!”那大汉用力地点头,粗狂的声音一副很是坚决的样子。 “哥哥,你上!教训他们一顿。”杨兴宝笑着说道:“没有问题吧?” “好,”对于宝贝弟弟的话,杨西西从来都不会反对的,“他们的功夫并不高,我能搞定。” “西西,小心点。”杨天河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遇上抢劫的,不过,看着他们手里的刀,即便西西自信满满,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别受伤了。” “就他们那点本事,小意思,”杨西西说完,正准备动手。 “大胆匪徒,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行如此卑劣不堪之事,眼里还有没有天理王法的存在,你们还有没有羞耻之心!”可以说是平地响起如惊雷般的声音,随后,一个身着青衣道服,手拿拂尘的中年男子从天而降,对着那群劫匪好一顿义正言辞地教训。 “你,你,是谁?报上名来。”那一群匪徒似乎是被突然出现的道士吓到了,脸色有些发白,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那领头的抢匪吞了吞口水,外强中干地吼道。 “滚!再不离开,别怪我手下无情。”中年男子的脸色很白,长得风神俊秀,身形很瘦,脑袋上规规矩矩地挽着道士头,手中的拂尘一挥,站在哪里,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看着倒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你等着!”被这样灭顶的强大气势吓得退了好几步的抢匪,似乎知道他们并不是这道士的对手,给手下打了撤退的收拾之后,不甘心地放下这么一句话,随后就像是突然蹦出来的那样,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杨天河他们面前。 杨天河的脸有些黑,看热闹的杨西西和杨兴宝此时觉得他们满头都是黑线,如若不是在外面,他们真的很想对着天空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无视转过身来,摆出一副我是高人,我是你们救命恩人模样的道士,在默契地关上马车门前,“爹,走了。”两人同时说道。 “好。”杨天河像是同样没有看见面前的道士,挥鞭准备离开。 “喂,”那中年道士眉头一挑,不满地挡住杨天河的去路。 “这位道长,有事?”杨天河好脾气地问道。 “我救了你们,难道你们不应该感谢吗?”阴毒看着杨天河,见他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准备驾着马车绕过他,身影一闪,又站在马车前面,一副带着悲天悯人的忧伤,微微仰着下巴,看着远处的夕阳,一脸惆怅幽幽然地说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最后那一声感叹,是怎样的*缠绵,直接让马车上的父子三人身子一抖,鸡皮疙瘩掉的满地都是。 “多谢道长。”应道长的要求,杨天河很是真诚的道谢,本以为这次能够离开了,结果,无论他怎么绕,那道长都不远不近刚好在他的马车面前。 着急着回家,不想让司月担心的父子三人,终于决定不给这道长面子了,就是老实人的杨天河都看出来了,这道长的脸皮厚实得很,“道长,刚刚那所谓的抢匪是你安排的吧?”一语戳穿阴毒的把戏。 “啊,”阴毒脸上的吃惊一闪而过,用无辜的眼神掩饰眼眸深处的失落,熙熙真的忘记了啊!“你在说什么,贫道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叔,你就别装了,”马车门再次被推开,露出两个一大一小的脑袋来,杨兴宝笑眯眯地说道:“虽然你刚刚那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可你选错了地方,哪有不长眼的抢匪在这里抢劫啊,再说,看着你如此拉风地从天而降,那些抢匪眼里一点惊讶都没有,实在是太假了。” 阴毒看着杨兴宝的笑脸,心里郁闷得很,他也知道这个道理,这条街上住着的人,哪一个府里的侍卫不是上百的,而且还是大白天,可他有什么法子,这一家人生活太规律了,跟了两天,除了王府到诸葛府的路上,他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下手的地方。 再说他请的那些人,也是临时找来的,就是不想让轩辕弘抢了先,哼,阴毒心里阴暗地想着,明明那么好的儿子不珍惜,以后定会后悔的。 “哈哈,小娃子,被你看出来了,我明明演戏演得那么用心的。”看着杨兴宝身边的杨西西,见他的眼里一片清澈,眉宇间也带着欢乐,完全没有之前离开京城是的郁气和忧愁,难道这不仅仅是老天爷的安排,也是熙熙他自己的选择? “你让开,我们要回家了,没空陪你玩,京城里那么多人,你找被人玩去吧。”杨西西不耐烦地说道,至于倒霉的其他人,跟他有关系吗? 被一生中可以说是最亲近的人用看陌生人的眼神对待,饶是看得开性子潇洒的阴毒心里都有着几分难受,熙熙,你忘得可真是彻底,明明他刚刚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你曾经说过的,但如今看来,你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阴毒眯眼,“我若偏要找你们玩呢?你们能如何?” “你,”杨兴宝刚想说对方不讲道理,杨西西却谨慎地将他拉到身后,若是对上这个从天而降的道士,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那你想如何?” “反正我不管,我救了你们一命,你们就应该要报答。”阴毒十分赖皮地说道,那副样子跟他的年龄配起来实在是有些违和。 “就那群喽啰,能要我们的命?”杨西西轻蔑地说道:“别怪外抹角的,直接说出你的目的。” “我没地方住,收留我吧。”阴毒也不再装高人,露出本性,嬉皮笑脸地开口说道:“我可是从来都不接受拒绝的哦。”但是,父子三人却知道这位道长不是开玩笑的。 “道长。”杨天河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理直气壮蛮不讲理的人,“我们也是被别人收留的,再说,我觉得以道长的本事,是不可能没有落脚之处的,何必为难我们呢。” “熙熙,”阴毒见这一招不管用,若是旁人,他直接就下毒,挟持,怎么样都能威胁得到他们,可对方是他的宝贝徒儿,为他改命十年的寿命都可以不要的,又怎么舍得惹他生气。 不理会杨天河的话,从袖口里掏出一枚玉佩,扔了过去,杨西西眼疾手快地接着,听着亲昵地叫着他名字的声音,那种恍然如梦的熟悉感是怎么也摆脱不了,低头,愣愣看着手心里的玉佩出神。 杨兴宝和杨天河吃惊地看着那枚玉佩,因为他们捡到西西的时候,他身上也有着这么一块玉佩,一模一样。 “师傅。”杨西西抬头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道士,张嘴,便不由自主地叫道,等到出声之后才惊觉,不过,眼里的防备全部被茫然所取代,“你认识我?”这话问出来的时候,西西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 其实,在进了京城之后,杨西西好些时候心里总会产生或多或少的熟悉感,但之前的那些熟悉感,不管是淡薄的还是强烈的,他都下意识地抗拒着,厌恶着,只眼前这个人,在听到他叫自己的时候,虽然依旧没有任何的记忆,但他一点也不反感,反而生出亲近之意。 阴毒点头,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不少,说道:“如此,我可以跟着你们了吗?” 杨西西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杨天河,“爹,能让他和我们一起吗?”眼里表达着他是希望的。 阴毒虽然在杨西西进京城第一天就将他认了出来,也比所有人都提前知道他失了记忆,退了心智,还有了新的家人。可知道是一回事,如今亲眼看见心里的感受绝对是另外一回事情,听到他曾经乖巧的徒儿这么一点小事竟然都要询问他新爹的意见,他们倒是一家子相亲相爱了,可怜他一个被徒弟抛弃了的可怜老头,越是这么想着,浑身浓浓的酸气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杨天河一听是熙熙的师傅,他看得出来西西是希望和这人亲近的,笑着说道:“道长,请上车。”他这话刚刚落下,一道青影闪过,人已经在马车里了。 马车内,杨兴宝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阴毒。 “小娃娃,有话就说。”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阴毒就是想忽略都不行,扯起一抹自认为还算和蔼的笑容,只是他整个人就跟名字一样,气质总给人一种很是阴暗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他演的那么卖力,却被父子三人拆穿的一个重要原因。 杨兴宝本就坐在杨西西身边,一听他这话,更是往西西那边挤了过去,伸手抱着杨西西的胳膊,“哥哥是我的,你就是哥哥的师傅,也不能把他抢走。” “我若是偏要抢呢,你能如何?”阴毒笑着问道。 只可惜刚刚还在宣布主权的杨兴宝,完全不正面回答他的话,嘴一瞥,侧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杨西西,“哥哥。” “小宝放心,我是你哥哥,就一辈子都是你的哥哥,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杨西西笑眯眯地说道。 一听这话,阴毒心酸得眼眶都有些发红了,熙熙无论怎么变,还是那个熙熙,只不过,将徒弟变成了哥哥而已,哼,这小娃娃有什么好得意的,熙熙早就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了。 随后,杨兴宝很是灿烂地看向阴毒,眉宇间的得意是丝毫都不掩饰的。 四人进入诸葛府,“啧啧,”阴毒嘴贱地砸吧了两下,看着四周,毫不客气地说道:“这哪里是鼎鼎大名的诸葛府,简直就跟义庄没有两样,熙熙,你确定住在这里精神不会出问题?” “师傅,那是你心智太不坚定,精神太脆弱了。”杨兴宝拉着杨西西的手,笑容满面地说道。 “小娃娃,我可不是你师傅。”阴毒低头看着这个从一见面就开始和他抬杠的小孩。 “哥哥的就是我的,难道你不是哥哥的师傅?”杨兴宝歪着脑袋问道,很是期待他说他不是哥哥的师傅这句话。 “哼,”阴毒冷哼一声,鄙视地看着杨兴宝,“小家伙,你这点把戏就被丢人了,我可不会上当的。” 先不说司月和诸葛清凌看到阴毒会是怎样的表情。皇宫内,轩辕弘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再听到阴毒成功地进入诸葛府时,就完全可以肯定,这个西西就是他的熙熙,可恶,又被他抢先了,“走,去诸葛府。” “皇上,这天色已晚。”叶公公有些犹豫,毕竟皇上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那你还不去安排。”轩辕弘冷着脸对着叶公公说道:“还是说你觉得朕在诸葛府会有危险。”从他和熙熙在不知不觉中疏远之后,熙熙就跟那个叫阴毒的男人走得很近,一想到这里,他怎么还能坐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今天就更这么多  明天会补上的  (*^__^*)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地支持哦 ☆、第78章 诸葛府,司月和诸葛清凌皱着眉头看着进来后就大咧咧地坐在他们面前,完全当成是他自己家的阴毒,两人都是沉默不语。而杨天河,杨兴宝还有杨西西都站在一边,特别是杨西西,见娘亲和舅公面无表情,原本笃定他们并不会生气的心微微有些忐忑起来。 “姓阴?西西的师傅?”终于,沉默了许久司月开口问道,见对方点头,客气礼貌的笑容中带着几分不欢迎,“西西现在很好,你不该来得这么早的。”现如今她对诸葛清凌所说的西西的身份是一点都不怀疑的,即使是西西永远都想不起之前的事情,她也清楚,西西的身份很快就会被知晓,可这也太快了。 对于女人,阴毒一向是不放在眼里的,可他没想到,进了诸葛府,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丈夫儿子都站着,这女人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地坐在他对面,甚至直接开口对着他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倒是令他有些吃惊。 “为什么?”心里撇嘴,大名鼎鼎的诸葛府,这就是待客之道啊,还真令人乍舌,一杯茶水都没有,最先说话的还是个女人。 “你心里明白的,”说到这里,抬眼看着笑得很是阴暗的阴毒,突然想着一种可能,“除了你,已经有其他人知道了西西?”这倒是能说得通,就像是王大人所做的那样,这已经是最恰当的时机,若是再往后推,他们就会措手不及。 杨天河父子三人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司月和诸葛清凌有事情瞒着他们,而且和西西有关,他们默默地站在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即便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也不开口询问,因为他们清楚,司月是绝对不会害西西的。 阴毒听了这话,只笑不语,这女人还不蠢,如若不是今天轩辕弘得到了消息,他也不会前来打扰。 “这是你的真面目?”诸葛清凌盯着阴毒好久,才开口问道,这一张脸是没有任何的破绽,只是,他浑身的气质和如此的面相真的很不搭配,再加上对方是制作面具的高手,会也这么一问倒是很正常。 阴毒摇头,看了一眼杨西西,宽大的袖袍拂面而过,原本风神俊秀的一张脸变成了另一张脸。 妖孽,这是除杨西西之外其他人心里的想法,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不过,脸上恶毒的表情还有像是来自最黑暗地方的邪恶气息,都生生地破坏了那一张美丽的面孔,再加上高挑却如竹竿一样的干瘪身材,谁也不会瞎了眼将她看着无害美女一枚。 看着那一张脸,杨西西的心里生出浓浓的熟悉感,随后笑得开心地叫道:“师傅,我认得你。” 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吓了杨家众人一跳,倒是阴毒精致的脸都笑开了,然而,却给人一种面对毒蛇一般的感觉,看起来更加的恶毒了,“熙熙,你想起来了。” 杨西西走到阴毒面前,弯腰蹲下,阴毒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这样的动作,以前的西西,即使是在自己面前,最放松,最无拘无束的时候,也不会做的。 杨西西摇头,“没有想起来,但我感觉得到,你是很重要的人。” 这话让阴毒是既开心又酸痛,心里的想法是越发的复杂起来了,看着面前带着笑意的眼里没有一丝杂质的徒弟,他明白那个所谓西西的娘亲话里的意思,这样快乐的日子,能多过一天是一天,再想着若是熙熙恢复了记忆,估计就不可能再这么笑了,想到这里,他原本想要熙熙恢复记忆的心就更淡了。 “西西,先吃完饭吧,看你师傅的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司月笑着站起身来,看在西西那么信任阴毒的份上,她也不会将人赶出去的。 “多谢娘亲。”西西笑着站起身来,父子三人高高兴兴地跟着司月去端菜了。 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诸葛清凌和阴毒,两人沉默地对视,最后,诸葛清凌垂下眼帘,“这府里住的地方很多,你随便挑一处吧,不过,诸葛府没有下人,你只能自己动手。” 阴毒对这个倒是不在意,因为很快他就看见西西端着菜跟那小娃娃边说笑便走进来,再看着熙熙熟练的动作,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虽然西西所认的爹娘和之前的简直就有着云泥之别,但亲眼看到西西做这样的事情和听别说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桌上的饭菜倒是色香味俱全,阴毒看着一家四口谈笑风生,他的徒弟,真的变了好多,以前是绝对不会这么大声的笑,更别说在饭桌上说话,诸葛清凌虽然只在四人问起的时候才会应一声,可从四人时常给他夹菜的举动就能看出来,他们是一家人。 “师傅,”正在阴毒心里酸气都快要爆发的时候,“娘亲做的红烧肉很好吃的,你尝尝。” “好,”看着冲着自己笑得灿烂的杨西西,阴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心里只剩下高兴,不过,一低头,看着碗里色泽诱人的红烧肉,果然是忘得彻底,连他不吃肥肉都忘记了,可现在呢?夹起来,认这个徒弟十来年,这可是他第一次夹菜给自己,他是吃还是不吃呢? “师傅,挑食可不好,你看你瘦的,要多吃些。”杨兴宝说完这话,对着杨西西说道:“哥哥,你说是吧” “恩,”跟之前审美观完全不同的杨西西点头,“对呀,师傅,你太瘦了,多吃点,很快就会长得跟我和小宝一样了。”话落,还不忘继续给阴毒夹肉,吃肉才能长胖,这样的想法曾经饿过肚子的杨天河和杨兴宝坚信不疑,所以,杨西西被影响了。 阴毒点头,此时他才注意到,比起之前,西西却是是胖了许多,不过,即使是在很多的地方阴毒都与众不同,可身为长辈,都喜欢看着喜爱的晚辈有着健康的身体。 饭桌上的气氛良好,不过,很快就停止了。 轩辕弘和叶公公穿着便装来到诸葛府门口,“敲门。” 叶公公领命上前敲门,之后,两人站在门口等了许久,一边的小门才打开,露出一个老头子的脑袋,见到轩辕弘,正要行礼,被越等越是心急的轩辕弘阻止了。 管家本想去开正门,轩辕弘却是大步从小门走了进去,这些年,能进入诸葛府的人屈指可数,即使轩辕弘也了解不少,可看着在寒风中有些阴森的环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熙熙怎么能够住在这样的地方。 整个诸葛府,除了现在住人的两个院子,根本就没有其他可以招待客人的地方,管家即使心里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将轩辕弘这不一般的客人往后院里带。 两个院子靠得很近,以轩辕弘的耳力,自然能听出来哪里有人,大步朝着静院走去,身后的叶公公亦步亦趋地跟着,院门并没有关,叶公公刚想开口,就被轩辕弘抬手阻止了,于是,三人就这么沉默地朝着人声的地方而去。 已经习惯在主屋吃饭的杨天河一家子,即使是来到了诸葛府,也并不由设专门的饭厅,因此,轩辕弘通过小花园,就来到了目的地,从没关严实的房门看进去,正好看见放桌上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熙熙那样的笑容,他从没看见过。 虽然门外的轩辕弘并没有出声,可屋内却同样有着高手,听到不属于管家的动静,诸葛清凌和杨西西都停了下来,看着门口,“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诸葛清凌有些纳闷,诸葛府的黑衣卫这么容易被打败吗? 房门被推开,屋子里的人都纷纷朝着门口看去,阴毒挑眉,坐着不动,诸葛清凌冷眼看着,并不说话,可能够行动自如的杨天河一家四口却没有阴毒那样的胆子和底气。 看着门口的人,忙放下碗筷,站起身后,又跪在地上行礼。 轩辕弘走进来,冷着脸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四人,从四人的声音中,他能够清晰地分辨出自家儿子的声音,叫的是皇上,而不是父皇,更不是爹,扫了一眼桌上十根手指都能数过来的菜,眼里的不悦更甚,“起来吧。” “多谢皇上。”四人规规矩矩地谢恩,随后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不出声。 诸葛清凌依旧冷眼看着,嘴巴紧闭,是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阴毒脸上的笑容带着十足的恶意,嘲笑地看着轩辕弘,哼,是皇帝有怎么样?你只是皇上,不是神,控制不了人心。 从轩辕弘出现的那一瞬间,屋内的气氛有暖冬变成了冰天雪地,这一变化,轩辕弘自然能感受得到,可他能说什么,即使心里再关心儿子,他身为一国之君,能够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在面对这样明显冷遇的情况下,难道还要让他放□段,好声好气地开口说话吗?那是不可能的。 杨西西低垂着脑袋,努力忽视心里的不对劲,想着一旁的爹,娘亲还有小宝,烦躁的心倒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管家默默地站在诸葛清凌身后,面对此种僵硬的气氛,饶是八面玲珑的叶公公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 时间慢慢地过去,桌上的饭菜热气也在跟着消失,对于皇上这样的大人物,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杨天河一家四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好吧,司月承认因为正月十六那一天的事情,因为西西的事情,她有故意的原因在里面。 而杨天河,经历了那一次,是真正的怕了,担心稍有不对,他们一家子人就免不了掉脑袋的结局,因此,哪里还顾得上皇上的尴尬,心里不断地祈祷,希望皇上能够早些离开。 “给朕把他脸上的面具摘掉。”看着低着脑袋就是不抬头的熙熙,僵持的时间越久,轩辕弘心里的怒气就越是旺盛,再也忍不住的时候,走到阴毒面前,冷着脸对着他说道。 阴毒眨眼,想要努力做出无辜的表情,只可惜,完全不成功,还硬生生地破坏了他那一张美丽的面孔,“皇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阴毒,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信不信朕立刻让人砸了你那炼丹的炉子,毁了你所有的丹药。”轩辕弘的话立刻就拿到了阴毒的软肋,除了熙熙之外,阴毒最在意的就是他的炼丹炉和丹药。 只是,像阴毒这样的人,越是被威胁,脾气就越硬,若是轩辕弘说几句软话,他还有可能不计前嫌点头同意,可现在,做梦。 轩辕弘居高临下地看着阴毒,见他阴狠的双眼瞪着自己,嘴角带着挑衅地笑容,左手食指不着痕迹地指向熙熙的方向,心里是气得差点吐血,他如何不明白阴毒的意思。 微微倾身弯腰,一双黑得深不可测的眼睛眯起,“你真的以为朕不会那么做吗?”说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叶公公。”吐出三个字来。 “轩辕弘,你敢!”知道对方是认真的,阴毒猛地起身,瞪大眼睛看着轩辕弘,阴冷的声音让整个屋子的温度更低了不少。 “你试试!”轩辕弘笑着说道:“朕猜想,你那一大堆药瓶中,总有一瓶是可以去掉他脸上面具的药水,你说我让人将其全部都搬到宫里,让太医一一检查,恐怕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和我他都不认得了,” 阴毒从来就知道,论谋划,心机,阴谋就是十个自己也比不上一个轩辕弘,所以,又一次他不得不先弱了气势,“你让他恢复之前的面貌,以后呢?别忘了,他现在的心智只有十一二岁,就算他的脑子很聪明,你觉得他能斗得过你后宫里那些蛇蝎女人,能斗得过朝堂的那些超狼虎豹吗?” 轩辕弘听了这话,除了皱眉,刚毅的脸上,表情再没有多余的变化。 “轩辕弘,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你已经毁了他一次了,难道你觉得下一次,他还能这么幸运死里逃生吗?”阴毒看着轩辕弘的眼里全是不满,他可不认为面前这个男人真的有多在意熙熙,“你想要太子,不是已经确定了轩辕璃吗?你若想要养儿子,后宫更是有一大堆,不够的话,愿意为你生儿子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你就当熙熙已经死了,不成吗?” 轩辕弘沉默地看着阴毒,许久才开口说道:“他是我儿子。” 看吧,又是这样,看着面前这个让阴毒都觉得无力地想要下毒弄死的轩辕弘,眼角突然看见原本低着头的四人,有两人一脸的震惊,跟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的女人倒是没觉得奇怪,西西脸上全是茫然,阴毒看得出来,即使西西什么都没想起,可从他们两人的对话中就能明白他的身份,然而此时看着他的脸,阴毒是看不出哪怕一丝的喜悦,抗拒之色倒很是明显。 轩辕弘自然也发现了,眉头皱得更紧,“熙熙,过来。” 杨西西紧咬着嘴唇,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这个讨厌的皇上竟然是他的父亲,而自己的身份竟然是那般的尊贵,可为什么,他只感觉到全身冰冷,四周一片漆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轩辕弘见杨西西不动,几个大步上前,就站在了杨西西的面前,“熙熙。” 杨杨西西抬眼,看着面前的这张脸,果然是熟悉得很,但这种熟悉,让他觉得好累,这种疲累是从心底滋生出来的,是他记忆里就从来都没有过的,伸手,紧紧地抓着杨天河的大手,那用力的程度让杨天河都觉得疼。 他不是面前这人的儿子,他也不想做什么太子,皇子,他只想和爹,娘亲还有小宝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杨西西抗拒着刚刚听来的消息,愣愣地盯着轩辕弘,咬牙张嘴,却好久才发出声音,“我不认识你。” 肯定而又陌生的语气,仅仅是短短的一句话,就轩辕弘的心难受得不行,逼近杨西西,“无论你认不认识,你都是我儿子。” “轩辕弘,你别这样逼着西西,你别忘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阴毒身影一闪,就来到轩辕弘身边,几乎是咬牙切齿对他吼道。 轩辕弘的视线停留在西西仅仅抓着杨天河的手上,眼神是闪了又闪,阴毒的他不是不知道,可看着明显抗拒着自己的熙熙,若是告诉旁人,他是真的有些伤心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再说,他也不会让人知道。 终于,轩辕弘将视线移开,在就近的凳子上坐下,动作虽然随意,可硬是将司月家里普通的凳子坐出了龙椅的感觉,“熙熙,无论你有没有记忆,也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朕的儿子,大齐的太子,未来的皇上。” 司月惊讶地看着轩辕弘,这样的话就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真的没有问题吗?还有不是说要立大皇子为太子吗? “你除了接受,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轩辕弘威严的声音带着不容反抗的气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事到如今你还要逼他?”阴毒不满地说道。 轩辕弘鄙视地看了一眼阴毒,“不是我要逼他,你以为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朕不逼着他,就没有人查到他的身份吗?用你的脑子好好算算吧,从正月十六到现在过去了多久,只要有心,西西和杨家村的事情,你口中的那些豺狼虎豹,很快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又怎么样?西西只要待在诸葛府,他们就算是想做什么,也做不到。”阴毒愣了一下,随后不屑地说道。 “哼,”轩辕弘冷哼一声,能说出这么可笑话语的人,真是不值得他生气,“你想让他这一辈子都躲在诸葛府吗?” 阴毒一听这话,也明白他刚才所说的话有些不妥,不过,依旧嘴硬地说道:“住一辈子又如何?” 司月这么冷眼看着,心里有些好奇阴毒的身份,敢直接叫轩辕弘的名字,冲着他大吼大叫,除去舅舅所说的那些能力之外,到底又是什么样的身份,不过,现在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听着皇上的话,像是站在西西这一边的?”诸葛清凌开口,冰冷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嘲讽。 “熙熙是我儿子,”自轩辕弘出现以后,这句话他已经重复了许多遍,阴毒坐在一边不耐烦地说道:“也没人说他不是你儿子。” 只是诸葛清凌和司月却听出了轩辕弘话外的意思,一国之君,顾虑果然很多,“皇上,我觉得西西还是待在诸葛府好,即使是外面的人知道西西的身份又如何,有黑衣卫在,除非下定决心和诸葛府作对,否则,是不会对西西下手的。” “西西,你说呢?”轩辕弘盯着诸葛清凌许久,才侧头,看着杨西西,“熙熙,你觉得呢?” “待在这里就挺好。”杨西西小声地说道,直到此时,他依旧没有从他的身份中回神过来,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离开爹娘还有小宝的。 虽然看着熙熙的表情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可听到这话,轩辕弘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站起身来,“随便你。”留下这三个字,也没在看任何人,快速地离开。 西西愣愣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明明之前他都很讨厌皇上的,可为什么听见他冷冷地抛下这三个字,头也不回地离开的时候,心里竟然会有难过和不舍。 “你们不用管我,我去送送他,晚上我会自己找地方睡的。”阴毒说完这话,人已经出了屋子。 这个时候,屋里的人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司月,西西真的是?” “恩,”司月点头。 站了许久的四人找凳子坐下,“爹,娘亲,我不想回去的。”杨西西此时脸上的笑容比哭好不了多少。 司月看着这样的西西,很是心疼,“放心吧,在你没恢复记忆之前,我们也不会放心让你回去的,”她这话说的很有底气,实际上心里早就将眉头皱得打结,这一趟京城之行,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看着西西,再看着诸葛清凌,忽然想到有一种可能,心不安得很。 “西西,别怕,就算你恢复了记忆,即使到时候你不能再叫我们爹娘,我们依旧是一家人的。”杨天河笑着安抚一脸不安的杨西西,实际上,想到西西的身份,他的一颗心都在抖个不停。 “恩,”听到杨天河这话,杨西西的心里好受不少。 接下来的时间,诸葛清凌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家四口互相安慰,气氛慢慢地回缓,虽然依旧没有刚刚那样其乐融融,可至少两个孩子的脸色看起来正常了许多。 “喂,你没事吧?”这边,阴毒很容易地就追上了轩辕弘,叶公公很是识相地离着两人站在一旁,不远不近地跟着。 “没事。”轩辕弘看了他一眼,突出两个字。 “切,别装了,”阴毒带着鄙视地笑容说道,“是不是现在心里特别难受,轩辕弘,我告诉你这才到哪里啊,知道西西为什么那么抗拒你么?” 走着的轩辕弘步子缓慢了下来,“长乐侯府的事情我可听说了,这完全不像你该做的事情,是吃醋了吧?看着那一家四口心里冒酸气吧?” “朕的事情不用你管。”轩辕弘冷声说道。 “你以为我愿意管啊,如果不是看在熙熙的份上,我都不愿意跟你多说一个字,哼,”说到最后,那一声冷哼,完全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我告诉你,你若真在意熙熙这个儿子的话,就不要针对杨天河他们三个。” “其实那一家三口也没有那么糟糕,先不说司月原本是长乐侯府的大小姐,诸葛府的表小姐,那小娃娃才八岁也是个小举人,看着也是个讨喜的,恩,杨天河,”阴毒想了好半天,也找不到夸奖的话,皱眉,这男人也太普通太平凡了吧,抬眼,对上轩辕弘戏虐的目光,一副朕等着你接着夸的模样。 被这样的刺激,阴毒突然笑开了,“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可是,轩辕弘,长乐侯府的事情你可是亲眼所见的,你能告诉我,在熙熙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地以身犯险去救他吗?” 轩辕弘很想点头,也很想说会,可他却清楚,身为一国之君的他,绝不会那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你不会的,”想到那一家人相处时的场景,阴毒又何尝不羡慕嫉妒,他们从出生就注定了一生孤独,平凡人唾手可得的感情对于他们这一类人来说却是奢侈到不可能拥有的存在,“即便你不是贪生怕死,可你身为君王,你的肩上背着整个大齐江山,这比什么都重要。” “说够了没有,”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的轩辕弘如何不明白这一点,但听着别人说,心里还是格外难受的,“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阴毒一甩头,他这样风格的人,怎么能说出刚刚那样的话,“恢复记忆以后的熙熙会如何我不知道,不过,现在的熙熙,将他的三个家人看得很重,你应该已经体会过一次了,谁要是敢欺负他们,熙熙就会跟他拼命,哪怕对象是你和我。”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但却是事实。 “朕知道,不用你提醒。”轩辕弘说完,大步地离开,不想在听阴毒说废话。 “西西,小宝,早些休息,明日就不去王大人那里了。”司月送诸葛清凌回院子之前,对着父子三人说道。 即使已经到了二月份,晚上的风还是凉的,两人一路直到回到诸葛清凌的院子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你在不安什么?”最终,还是诸葛清凌开口询问。 “舅舅,我想知道,诸葛府的事情,皇上有没有参与”司月听了这话,沉默了良久,才蹲在诸葛清凌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诸葛清凌一愣,没想到司月会这么问,很快就想到她心里的不安,诸葛家的仇若是和皇上有关,那么,她家在舅舅和西西之间,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放心,即使皇上有参与,”诸葛清凌这话让司月的心沉了下去,“我也不会报仇的,诸葛家家规第一条便是效忠皇上,不得作出任何危害大齐,危害皇上的事情。” “这一点皇上也知道?”听了后面的话,司月的心放松了不少。 “恩,”诸葛清凌点头,“诸葛家世代忠良,在这一点上谁也不会怀疑,所以,放眼京城,任何人都可能是仇人,可唯独皇上是不会参与其中的。” “皇上当年没查吗?”别看这两次见到轩辕弘都算不上愉快,但这并不代表这个皇帝就不英明睿智了。 “当年,”诸葛清凌摇头,不想去回忆当年的事情,“凡是有关的人在第一时间对死光了,爹,大哥,二哥,三哥都是死在战场上的,同一天的晚上,不仅仅是在京城的诸葛家,大齐各地凡是与家里有关系的亲人,叔伯堂兄弟们都在那一晚惨死,除去下人,家里的女人死法,一个个都跟四姐一样,没有任何挣扎,带着若隐若现的微笑,上吊。” “要追查起来,谈何容易,”诸葛清凌的声音冰凉刺骨,带着浓浓的无奈,“时间一久,就更加无从查起了,我让管家查了这么多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司月却是心头一跳,想到另外一种可能,“舅舅,这就是你即使知道娘亲是被害死的,也没有追究长乐侯府的原因吗?” “恩,”诸葛清凌点头,“杀死四姐的凶手,杀死娘亲他们的是同一伙人,司月,我知道你想什么,可长乐侯府同样能是驸马府,那时正直两国交战,凶手定然是与外族勾结背叛了大齐的人,可轩辕玉是正统的皇族,她没有背叛的理由,你若怀疑许氏的话,定然是怀疑许家,可他们同样没有,四姐死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一个女儿嫁入皇宫,并且刚刚生下皇子。” 诸葛清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不会以为仅仅是后院争风吃醋,为了一个大小姐的位置,就会将自己暴露出来吧。” 司月所想到的,在诸葛清凌第一次见到司月的时候,就开始想了,到最后还是将许家给排除在外了。 “可是舅舅,许家有没有参与我不知道,可害死娘亲的凶手一定是许氏。”司月腿有些嘛,站起身来,从一片拖过一把椅子,坐下,认真地说道:“舅舅,你不觉得奇怪吗?以那些人凶残利落的手段,在那天晚上,却没有对娘亲下手。” “那是因为四姐怀了你,因为爹和三位哥哥都在外打仗,心神不宁,刚巧去了天齐寺祈福。”诸葛清凌解释道,“天齐寺是皇家寺庙,那里不但有重兵把守,那里的僧人一个个都是武艺高强,守卫的力量并不比皇宫少。” “好吧,”司月点头,听着诸葛清凌的话,对天齐寺倒是有些好奇,“那舅舅你告诉我,以他们长草除根的性格,在我满月的时候能轻松地混入诸葛府将娘亲杀死,为什么却没有将慕容芷嫣也给杀了,要知道那时的她可是盯着诸葛静云女儿的身份?身体里也留着诸葛家的血,为什么放过慕容芷嫣?” 诸葛清凌皱眉,“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知道慕容芷嫣的亲娘是谁,以他们对诸葛家憎恨的程度,便顺水推舟,用来膈应诸葛家的人。” “舅舅,说不通的哦,”司月笑着说道:“若是他们知道慕容芷嫣的真实身份,那就根本不可能让我活着,杨家村那个地方,要杀我随时都可以,可我却平平安安地长大,甚至还出现在京城,你觉得他们杀了那么多人,会因为心里内疚而放过我吗?” “不会,”诸葛清凌摇头,“可这也不能说明许氏就是杀害四姐的凶手。” “好吧,”虽然司月认定了是许氏,可证据她确实是没有的,“可无论如何,舅舅你不能否认,我和慕容芷嫣的对调是许氏的手笔吧?”诸葛清凌点头,“那若许氏不是凶手,无论是那些凶手利用了许氏,还是许氏利用了那些凶手的,更或者他们达成什么协议,相互利用,那些凶手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长乐侯府,之后便再无音讯,是吧?” 诸葛清凌点头,眉头皱得更紧,在司月没出现的时候,在那么多的证人证据面前,在四姐选择那样的方式死去的时候,他是真的认为四姐是想追寻爹娘而去,毕竟那时,他心里也是有和四姐一样的想法的,即使现在他依旧认为许家与那些人无关,可司月最后一句话却是没错的。 “你都十九岁了。”诸葛清凌有些黯然地说道,十九年,即使当初留下了线索,现在早就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亲们 今天食言了  实在是卡文卡得有些厉害  明天继续努力 争取能将欠上的补上 ~~~~(>_<)~~~~ ☆、第79章 夜色渐渐被晨光取代,无论昨日如何,新的一天都已经来临。 诸葛府静院内,一家五口吃过早饭后,转战到了小书房内,杨天河父子三人见司月的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表情严肃认真,一副接下来她要说的事情很重要的模样,再加上她旁边比往日越发阴冷的诸葛清凌,一个个也不得不提着心,摆出正襟危坐,严阵以待的样子。 特别是杨西西,想着昨晚的事情,心里就难受得紧,他对自己的情况清楚得很,即使知道这样做有些自私,但他如今的记忆里就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和乐融洽,温馨幸福的日子,要他就这般舍弃,那就跟让他剖心挖肝没什么区别,可若是爹娘提出来的话,想到这里,两手不由得转进椅背,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现在的情况很严峻,”司月干咳一声,和诸葛清凌一起在父子三人面前坐下,“之前没有告诉西西和小宝的是,最初来京城的目的除了陪伴小宝外,还有关于我身世的问题。” 三人紧呡着嘴,一言不发等着司月接着说下去。 “这些事情本来就没有打算瞒着你们,如今有多了一件事情,西西的身份,”司月说到这里,看着对面的西西脸色一白,笑着说道:“虽然西西的身份尊贵得让我们都震惊不已,但我们都明白,他这尊贵的身份只会让我们要面对的事情更加复杂。” “娘亲,”杨西西喊着司月,嘴唇被牙齿咬得发白,他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吗?可他能去哪里? “西西,先听我说完,”司月依然笑着说道:“再复杂的事情我们都要面对的,原本我的打算是让你们父子三个依旧像我们在杨家村时那样生活,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西西,因为关于你原本的身份,你一点记忆印象都没有,就像皇上,像阴毒,他们可不会因为你失去了记忆,倒退了心智就真的将你当成杨西西。” “昨天你也看到了,在他们眼里,你是轩辕熙,是大齐失踪了三年多的太子。” “可我根本就不想当太子。”杨西西有些委屈地说道。 “西西,”司月的声音微微有些加重,杨西西抬头看着她,“我也不想你是太子,可这已经是我们不能逃避的事实,那么,就只能够面对,你明白吗?” 杨西西看着司月的眼睛,以前只觉得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论是哭是笑,是悲是喜都好看得紧,而现在,他却从里面看出来了其他的东西,带着璀璨如宝石般的光芒,还有一颗坚强的心。 “恩,”那种坚定与自信所感染,让杨西西不由得用力地点头,甚至于他都没有想过他这一点头真正的意义是什么,他只知道,娘亲不是要抛弃他,他们还是一家人,这就够了。 “西西,现在能确认的就是你师傅不会害你,”否则的话,又怎么会给他这逃命的人皮面具,再说,她也愿意相信西西的感觉,“皇上立场不明,不过,有一点我们都要明白,那便是即使皇上是爱护西西的,但他终究是皇上,考虑的事情太多,我们绝不能将他当成□□。” “恩,”杨西西点头。 司月眼神扫向杨天河和杨兴宝,两人也同时点头。 “我昨晚想了又想,在京城,我们现在要面对的事情大体有三件,”司月继续说道:“第一,自然还是西西和小宝上学,杨天河种草药,我绣花挣钱的事情。” 这话刚刚落下,就得到了诸葛清凌的冷眼,“舅舅,虽然是挣钱,可也是我们的乐趣所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对于这一天,杨天河父子三人跟着点头。 “哼,”诸葛清凌冷哼一声,算赞同了他的意见,心里却有些郁闷,“诸葛家的东西,你娘亲的嫁妆,司月,难道你就忍心交给我这一个残废打理吗?”司月偏头,疑惑地看着诸葛清凌,昨晚他们商量中可没有这一件事情。 “你打算回长乐侯府?”诸葛清凌凉凉地问道。 司月敢肯定,若是她有那么一丝的打算,即使面前这位舅舅不会将她人道毁灭,也会打断她的双腿的,坚定地摇头,“怎么可能。” 对于司月的回答他很满意,“那就好,既然如此,将诸葛家和你娘亲的东西交给你,又有什么关系?若真像你口口声声所说是一家人的话,你就不应该拒绝。” “呃,”口齿伶俐的司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需要打理的只是些庄子,店铺,在这一方面我并不擅长。”见司月没有拒绝,诸葛清凌接着说道:“我这一辈子是不会再娶妻生子,等我去了之后。” “舅舅,我同意还不成嘛,别说得那么恐怖,”司月连忙开口说道:“这事私下里说,我们先说正事。” 对于这不是正事,诸葛清凌冷颜不语。 “第二件事情就是为诸葛府还有我娘亲报仇的事情,这跟你们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司月笑着说道,“重点是最后一件,就是西西身份的问题,身为之前的太子,想来在你的身份被知晓之后,绝对不可能全是像昨天阴毒和皇上那样,没有恶意的,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加紧了解朝堂的事情。” “杨天河和小宝,你们都要和西西一样,将这弄得清楚明白,凡是有可能是西西敌人的,都是我们一家子的敌人,等到西西的身份暴露之后,那些人就有可能从你们下手,你们可要警惕着些,不要被他们利用了,反而害了西西。” 杨西西的事情,司月和诸葛清凌昨晚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让他们心里有准备的好,本来形势对他们就不利,若是再一闷棍打下来,他们就可能会万劫不复。 “恩,”三人同时点头,虽然这事是杨西西的身份引来的,可实际上呢,没有半点轩辕熙记忆的杨西西,跟杨天河,杨兴宝没什么差别。 接下来就是诸葛清凌冰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敲在他们的心上,等到将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完之后,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难怪娘亲会这么郑重其事,情况对他们来说,是真的很不妙啊。 “不过,你们也别担心,这里是京城,像之前刺杀西西那样的事情出现的可能性很小,但阴谋算计一定不会少,”诸葛清凌看着三人的模样,认真地继续提醒,“若真走到那一步,你们一定要小心应对。” “呢,”三人再次点头。 “在西西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对于这件事情,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好好地活着,努力做到不被陷害,不被伤害地活着。”司月看着三人脸色虽然沉重,却并没有害怕之色,多少有些放心下来。 等到该说的都说了,一家子人就各做各的事情去了,杨西西和杨兴宝兄弟两个在书房里嘀嘀咕咕了好一会,才一脸笑眯眯的走出来,接着斗狗斗驴,那轻松愉快的表情像是完全备有受到刚才的打击,这让原本心里沉甸甸笑容都僵硬的杨天河看了,也跟着轻松起来。 “熙熙,”阴毒靠在静院门口,看了一眼正在洗衣服的杨天河,再想着这一家子人在书房里所说的话,给了杨西西一个自认为十分温柔的笑容,实际上却是无比的凶残。 “师傅,”杨西西抬头,看见阴毒,笑着站起身来,小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叫道,“你去哪里了?早上起来都没有看到你。”好吧,西西实际上是有那么一丁点愧疚的,为了昨天晚上还有早上都没有想起师傅。 “我出去办了点事情,”阴毒笑看着杨西西,“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哦,”杨西西并没有迟疑,笑眯眯地跟上阴毒的脚步。 师傅两个走了好一会,阴毒入眼全都是凄冷诡异的像义庄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算是明白了,在这个诸葛府,除了现在有人住的两个院子,就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好好说话的环境,“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很好啊,”对于这样的环境,西西很快就习惯了,只要舅公喜欢就好,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劲的。 阴毒见西西说的是真话,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你对你现在的爹娘怎么看?” “很好啊,”虽然是同样的回答,可此时杨西西脸上的笑容灿烂了许多。 阴毒在挂着白绫的亭子里坐下,杨西西在他对面坐着,极力忽视满目的萧瑟,蹙眉,“你不觉得你爹和你娘有问题吗?” 杨西西摇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疑惑地问道:“什么问题?” “一个是长乐侯府的大小姐,诸葛府的表小姐,另一个是杨家村默默无名,整个大齐一抓一大把的农夫,西西,你觉得他们两配吗?”虽然嫉妒西西和他们一家三口的关系,可这并不是阴毒问出这话的原因,这样的问题迟早是会暴露出来的,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恐怕会在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 杨西西皱眉,他是一点也不觉得他爹配不上他娘亲,“师傅,你想说什么?” “我说的是事实,”阴毒见杨西西神色不悦,笑着说道:“你就算心里再不满,也不能忽视的,就算不说身份,但两人的能力,似乎也很不配的吧。” “可我觉得我爹娘很好。”杨西西坐直身体,正色地看着阴毒,“师傅,你是不是觉得我爹很没用?” 阴毒点头。 杨西西却笑了,“我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在安县,但凡有点家事或者有点本事的男人,都不止他妻子一个女人,”想着今天舅公告诉他的事情,“师傅,你不会以为只有后宫的女人才会争斗?还是你认为平常人家的孩子跟皇家的不一样,嫡子和庶子可以像亲兄弟一般相亲相爱?” 阴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人的心有多贪婪多复杂他在明白不过得了。 “我爹或许没有那些男人的本事,可我和小宝以后有本事就可以了,他能给我们的不是皇上能给的。”因为将阴毒看成自己人,所以,杨西西直接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好吗?” 听到杨西西的话,阴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杨西西虽然在回答阴毒这话时,很有底气,不过,下午的时候,“娘亲,你觉得爹怎么样?” 司月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杨西西,“很好啊,怎么?他做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吗?”以杨天河的性子,应该不会啊。 杨西西摇头,在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问,“你会不会嫌弃爹没什么本事?” 司月停下手中的绣活,眉头一挑,认真地看着西西,想了想,“你会吗?” “我不会的。”这话杨西西倒是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那不就行了,”司月笑着说道,“你都不嫌弃,我为什么要嫌弃,就因为我现在是长乐侯府的大小姐,是诸葛府的表小姐?我的身份虽然变得尊贵,可比起你这个尊贵的太子爷,那简直就不值得一提了。” “娘亲,”杨西西听到司月的话,在心里笑了,不过,面上还是嘟着嘴叫道,“这怎么能一样呢?”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说到这里,司月停顿了一下,接着开口,“我已经嫁给你爹了,就是他的妻子,现在这样很好,是阴毒跟你说了些什么吧?我和你爹在一起的,外人或许会说他配不上我,我嫁给一个农夫委屈得很,实际上,我若是因此而和你爹和离的话,那些人肯定有会说,我是抛夫弃子,心肠大夫的势利小人。” 喜欢不喜欢,爱与不爱这一天司月从未考虑过,杨天河对她来说,已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所以,西西,我这么聪明,这么会做那样的蠢事,再说,配与不配,也不是外人说了算,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我们现在这样很好。” 实际上对于司月来说,杨天河这个丈夫是在合适不过了。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听到司月这么说,杨西西笑得更加开心了,自从三年多以前,睁开眼睛遇上爹,娘亲还有小宝以后,他们就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所以,西西,你要记得,无论外人怎么想,怎么说,你的心都不要乱,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司月笑呵呵地说道。 第二天,杨西西和杨兴宝接着去王府上学,回来之后,杨天河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而司月,看着管家将一摞厚厚的账册放在他面前,再看着坐在轮椅上离着她不愿的诸葛清凌。 “大小姐,”老管家站在一边,木着脸开口说道:“奴才无能,没能保住诸葛家在京城之外的产业,如今诸葛家只有三座酒楼,两间绸缎铺,一个珠宝阁以及西郊两个庄子。” “舅舅,你来真的?”管家那一声真重庄严的大小姐,让她觉得身上的胆子好重。 诸葛清凌没说话,老管家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接着说道:“现如今诸葛府的产业还好没有四小姐的嫁妆多,珠宝首饰,绫罗绸缎金银瓷器这些奴才都已经入库,这是钥匙。” 说到这里,老管家木着脸两手将一把钥匙恭敬地递到司月面前。 被两人影响,司月也木着脸看着管家两手捧着的钥匙,“我们是一家人。”诸葛清凌冷冰冰的声音在司月耳边响起,得,他这舅舅果然厉害,一句话就能将她搞定。 拿过钥匙,她觉得肩上的胆子更重了。 老管家站直身体,接着说道:“四小姐还有两座酒楼,两件绸缎铺,两个珠宝阁,两处胭脂铺,杂货铺两件,西郊庄子两个。” 果然是好事成双。 “这些是诸葛家的账册,至于四小姐的那些产业,长乐侯府的人只是将房契地契送了过来。”管家也不管司月如何表情,一股脑地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不止是不是错觉,司月总感觉这木着脸的老管家好似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舅舅,你就不担心我将这些产业都祸害光了?”司月扯着有些僵硬地说道,这眨眼间就变成土豪,看着面前这两人,她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呢。 “如今你是诸葛家的大小姐,是诸葛府的主人,既然将这些交给了你,我就没打算再管。”而实际上这些年,诸葛清凌从来都没有问过,全是管家在打理。 说到这里,诸葛清凌停顿了一下,“败光了更好,到时候我和管家跟着你们会杨家村,你和杨天河养着我们。” 司月自然知道诸葛清凌这话只是玩笑,不过,她舅舅现在能开玩笑,已经比最初见的时候要好太多了。 “不过,黑衣卫是诸葛家的暗卫,每一个的忠心都不用怀疑,但数量的多少还是要看诸葛家的财力的,总不能在他们拼命保护我们的时候,还要他们饿着肚子的。”诸葛清凌提醒道。 司月点头,诸葛府的主人吗?眯起眼睛,“我怎么做都行?” “恩,”诸葛清凌点头,“其实,在京城,除了皇上,其他人你都不用怕的,只要诸葛府一天不倒,黑衣卫一天不解散,就是长乐侯府的公主,还有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子,你都不用担心。” “真的?”这话说得有些狂妄,但司月想着上一次在长乐侯府的事情,舅舅冷哼一声,那公主下令对杨天河他们下手的侍卫就被弄死了,他们在大皇子婚事那日,闹得那么大,到现在都还这么平静,恐怕也是因为诸葛府的原因。 “当然,”诸葛清凌回道。 司月认真地看着诸葛清凌,问道:“若是西西恢复了记忆,想要那个位置呢?” 诸葛清凌一愣,“诸葛府就是你的靠山,你若是支持西西,即使是结果可能是最后失败了,诸葛府不复存在,也还是会站在你这边的。” 司月灿烂一笑,“舅舅,你放心吧,我就不信,等到诸葛府再次崛起之时,那些人还能够做得住。” “我等着那一天。”诸葛清凌看着笑容自信的司月,恍然看到了最后一次见父亲和三位哥哥时,是同样的意气风发,“对了,舅舅,这个是给你的,”司月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用红绳串着的佛珠,上前,蹲下,递到诸葛清凌的面前。 “这是?”诸葛清凌看着司月手中那一根普通的红绳上的一颗佛珠,疑惑地问道:“有什么说法吗?” 司月摇头,“一个寺庙里的和尚给我的,我们一家人都有,就是我收养的三个孩子也给了他们的,舅舅不会嫌弃吧?” 诸葛清凌沉默地接过,握在手里,“不会。” “老爷,能不能让奴才看看,”一向稳重的管家突然窜过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激动,虽然依旧木着脸,可那双眼睛却一扫以前的死气沉沉,闪着让人吃惊的光芒。 诸葛清凌摊开手,管家弯腰凑上去,盯着看了许久之后,才沉默地站在一边,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管家,你没事吧?”司月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多谢大小姐关心,奴才无事。”管家一本正经地回答。 一个时辰之后,回到自己院子的诸葛清凌问道:“这佛珠有什么问题?” “老爷,若奴才没记错的话,这主子就是天命珠,当年奴才跟着大将军,有幸在天齐寺见过一次。”这珠子的珍贵并不在于它本身,而是背后象征着的意义。 诸葛清凌愣愣地看着手心里躺着的珠子,眼里也带着错愕,“天命珠吗?” “老爷,大小姐似乎并不知道这珠子的来历?”管家开口说道:“要不要?” “不必,”诸葛清凌摇头,将手心的珠子捏紧,“相隔千里的亲人都能再次相见,那件事情之中,诸葛家唯一一个幸福生活着的孩子,原来如此。”二十年前消失不见的了空大师,本应该在冬日的深山冻死或者被动物咬死的孩子会出现在赶集回来的路上,只因她是天命珠所选之人。 诸葛清凌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推我去祠堂。” 另一边,司月向管家打听清楚了铺子的地方,就让杨天河驾车一家家地去看,杨天河知道之后,也只是在心里震惊了一下,便不放在心上,在他眼里,再多,再好都是诸葛家的。 诸葛家的铺子位置都很好,不过,很明显,管家说的是实话,他们并不善于经营,生意并不好,但要改善的话,对于司月来说并不是难事,原本对于银子并不怎么在意的她,想着西西的身份,给自己打气,努力吧,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 快到午时的时候,马车在一家生意不错的的酒楼停了下来,杨天河跳下马车,看着比之前住过最好的客栈锦逸客栈都斯毫不逊色的酒楼,“司月,这真的是你娘亲留给你的嫁妆?” “是吧?”仰头看着浩然楼三个字,还有旁边长乐侯府的标志,司月想着自己出生一个月就死了的诸葛静云,整个人就像是活生生吞了一直苍蝇一般,恶心得要命,要是他有西西的功夫,一定将那门边拍碎。 “我们进去吗?”两人站在浩然楼的大门前,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在诸葛府的自在,侧头问着司月,脸上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这真的是你的吗?” “我也很怀疑,”司月开口说道,“进去看看再说吧。” “恩,”杨天河点头,正准备将马车牵到一边专门停靠马车的地反,“你,你干什么呢?”一个不满地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杨天河回头,是刚刚站在门口的小二,见他直盯着自己,“停马车啊。”回答道。 “滚远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这样的人能来的吗?”说着,看起来很机灵的小二斜眼看着司月,即使是来到了京城,两人的穿着也没有很大的变化,细棉布司月亲手做的衣服,在他们眼里舒服就行,只是在小二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天河瞪着小二,若是别人看不起他,他还能忍的,可那小二看司月的眼神,就让他觉得生气。 “什么意思,我说,”小二指着头上的门匾,“你睁大眼睛瞧着,这里是浩然楼,来这里的都是要么是达官贵人,要么是巨商富甲,你们是吗?” 他们当然不是,这一点杨天河心里明白。 听了小二的话,司月的眉头皱得更紧,杨天河是她的男人,怎么能被一条看门狗欺负小看了,笑眯眯地看着门边,吐出两个字,“砸了。” 这话刚刚落下,原本牢牢挂在酒楼的门边轰然倒地,发出巨大的声音,再一看去,门匾已经四分五裂了,对于这样的效果,司月觉得很是满意,舅舅派人保护他们的黑衣卫果然不错,拉风得很。 这一巨变,让酒楼里的掌柜地跑了出来的,无论是大堂还是二楼包间里,吃饭的客人纷纷伸出脑袋,想要看看会在这浩然楼闹事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司月看着地上浩然两个鎏金大字,走过去,两脚直接踩在上面,里面都是达官贵人吗?她倒是想要试试,诸葛府究竟有没有舅舅说得那么牛,“杨天河,将马车牵到这里来。” “哦,”杨天河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那小二一指,看着听稳固的门匾就砸了下来,难道这小二哥是传说中的灾星?不过这些他都不关心,在心里庆幸,幸好他们并没有进去,要是被直接砸中了,不死也残。 掌柜的瞪大眼睛看着才在他们家酒楼门匾上的妇人,神色有些不悦地上前,结果,正好听到司月让杨天河将马车牵过来的话,脸更是黑了一层,“这位夫人是来闹场的吗?” “哼,”司月冷哼一声,走到马车前,“瞪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若是不认识这个的话,可以问问别人。”诸葛家的标志是第一代大将军的兵器,一把出鞘的剑,即使是刻在马车上,都能让人感觉到凌厉的杀气。 这话一落,已经有人倒吸一口气了的,“诸葛府,”好些人的表情都带着尊敬,甚至有人听到司月的话,猜出事情的经过,“我倒是不知道这浩然楼已经尊贵到如此的地步,如若诸葛府的人都不能进来,我们这些人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声讨的声音不断地响起,掌柜的瞪了一眼那闯祸的小二,赔笑地上前,正要说话。 “这酒楼是诸葛家四小姐的嫁妆,这么些年也替长乐侯府赚了不少银子,今天我本事来收回的,不过,看在长乐侯的面子上,给你们一天收拾的时间。”司月笑着说完,转身就走。 “你是什么东西,这酒楼是长乐侯的,是你想收回就收回的吗?”比司月还嚣张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就看见以穿着绫罗绸缎的肥猪带着一帮子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是谁?”司月看着那肥猪身后被两个狗腿拖着的女子,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露出一大片春光,绝望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看着真是可怜得很,淡然地收回目光,问着越来越近的肥猪。 “哈哈,”按肥猪胖胖的猪爪拿着一把扇子,笑得很是猖狂,“哟,小娘子,虽然长得丑了点,不过,瞧着这皮肤可真嫩,想知道爷是谁,跟爷走吧。” “三少爷,”掌柜地使劲给那年轻的肥猪使眼色,只可惜,那肥猪的眼睛太小,没注意到。 “原来是长乐侯府的三少爷,”纨绔吗?想着舅舅之前所说的话,好像除了皇子之外,她也算得上是顶级的官二代,她或许可以再嚣张一点,活得更自在一些,想到这里,看着那肥腻腻的手都快要伸到她脸上了,怎么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恶心,还有前世记忆里那畜生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再一次回荡在脑海里。 “找死,”眼里的凶光一闪,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地动了起来的,“嗷,”伴随着“咔咔”骨头断裂的声音是震天的猪嚎,在场的众人包括隐藏着的黑衣卫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屏住呼吸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在场的大齐人哪一个不是有身份的人,他们所见的女人,要么端庄典雅,要么温柔如水,即使是不小心碰到过一两个泼辣的,可绝对没有眼前这位这么凶残的,他们是该说不愧是跟诸葛家有关系的人吗? 司月生平最恨两种人,一种是恩将仇报的伪君子,另一种就是流氓,□□犯,虽然她从来没有让那畜生得逞过,但最初那几次的屈辱与恐惧是她两辈子都忘不了的。 所以,在那只肥猪手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出手是毫不留情,当然,这也有黑衣卫暗处帮忙的功劳在里面。 “咚”的一声,肥猪沉重的身体到底,四肢已成扭曲状,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滚,“司月,你没事吧?”杨天河第一时间的上前,问道。 司月依旧是目露凶光,盯着地上的肥猪,“你别动,我来,”杨天河是老实人,可他再老实,也会不看着自己的妻子被调戏还能不动气,拦住司月上前的路,说完这话,手中的马鞭毫无章法地朝着地上的肥猪抽去。 直到地上的人奄奄一息时,才停了下来,“司月,我们回去吧。”杨天河看也不看地上的人,对着司月说道。 “恩,”司月点头,走过那胖子身边的时候,狠狠地踢了一脚,“畜生,调戏人的时候看清楚一点,下次可没那么便宜了。” 诸葛府的马车很快地离开众人的视线,许多人这才收回下吧,看着地上的死猪,想着司月刚才干脆利落狠辣的动作,还有她下手的地方,顿时觉得所有的关节和两腿之间头疼得厉害,而在这一瞬间觉得她们后院里那些整日争争吵吵,算计来算计去的女人实在是太美丽了。 “被调戏了?”诸葛清凌和管家都有些惊讶地看着黑着脸的司月和杨天河,“你们没报仇。” “把他打了个半死。”杨天河想着心里头还有一团火,喝了一杯水之后,才开口说道,幸好那胖子的手没有碰到司月,否则,他肯定会杀了他的,就是犯法他也顾不上。 “就这样?”诸葛清凌的声音明显带着失望,两双死沉沉的眼睛看着司月,以他们的了解,不应该这么便宜就了事了的。 “哼,”司月阴狠地一笑,“变成阉猪一个还不够吗?”她可不信,那么种的一脚,还废不了他。 诸葛清凌和管家齐齐地看向杨天河,见他微微有些不自在地点头,两人心里都爽了,对于男人,再没有比这更重的惩罚了,“老爷,”管家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长乐侯府的三少爷是二老爷所生,据说还是二房的独苗,这事,他们恐怕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那又如何?”诸葛清凌和司月同时说道,他们正在等机会呢,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今天终于理顺了 明日恢复长更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地支持哦 (*^__^*) ☆、第80章 “你被调戏了?”司月和杨天河刚刚走出诸葛清凌的院子,就听见这么一声满含着幸灾乐祸十分欠揍的问话。 声音刚刚落下,阴毒便从天而降,轻巧地落在两人面前,笑得满脸凶残地倾身,在离着司月的脸仅有几公分的距离停下,充满魅惑的眼睛仔细地盯着司月看了好久,边看还边说,“啧啧,没看见长得有多好看啊,那人什么眼光?怎么会选择调戏你?” 听了这话,司月至少是面上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道:“西西师傅,在您老人家的花容月貌面前,我自然是长得不堪入目的。” “哼,”阴毒冷哼,最初他□□的时候,就是为了遮住他这一张脸,在司月那里嘴上讨不到好处,侧头看着杨天河,毫不客气地说道:“真是没用。” 可惜杨天河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自身有几斤几两他更是清楚得很,比起面前这位整日高来高去的西西师傅,他自然是差得远了,但这老实人和司月还有两个孩子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比如说现在。 他认真的看着阴毒,随后露出傻兮兮却绝对不会让别人产生他别有用心的笑容,“西西师傅,你这么大年纪,应该娶一房媳妇,生几个娃了。”说完,也不管阴毒什么表情,转身离开。 “别欺负老实人,若是我不小心在西西面前说了点什么?”司月与阴毒错身之时,同样笑眯眯地说道,“他的心墙可是很高的,西西师傅,你说他是相信我还是你。” 你,即使阴毒的心里再不甘心,对于这一点,他是不会怀疑的。 “还有,杨天河他很好,我觉得很好了,西西和小宝也认为好,所以,即使西西师傅你觉得他再不好,也跟你没关系,你只是西西的师傅。”司月笑眯眯地提醒道。 “你那熙熙威胁我?”阴毒一愣,侧头看着司月,一时间拿不准对方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我只是发泄一下你随意插手我们家事的不满而已,”司月留下这话,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西西师傅,我瞅着你整日无所事事,在诸葛府白吃白喝的,要不,我给你找点事情做?” 对于后面司月突如其来的话,饶是阴毒都有些跟不上,有些傻乎乎地问道:“什么事?”等回神过来的时候,已经上了司月的贼船。 长乐侯府,自从正月十六那日的事情发生之后,虽然丢了官职只留下爵位的慕容浩然做了相应的处罚,可对于那样不痛不痒的惩罚,府里的好些人心里都是不服气的,只是有轩辕玉坐镇内宅,谁也不敢说什么。 府内是安静了,不过,长乐侯府在京城里的名声却是一落千丈,原本早已经到了说亲年纪的姑娘,以前是个各家争夺的对象,现在却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慕容浩然便下令家里的人无事就不要出门,在这节骨眼出去,那绝对是给人话柄的,避避风头,时间一长总会过去的,再说,既然都已经当场滴血验亲了,那么司月是慕容浩然的女儿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他们再等,等司月再一次登门拜访。 只是,无论是慕容浩然还是轩辕玉都没有想到,他们等到的竟是这个。 “大夫,彬彬如何?”当慕容彬被下人抬回来的时候,看着他被折断的四肢,满身的鞭痕,还有微弱的呼吸,侯府的众人都被他这般触目惊心的样子给吓坏了,二夫人田氏是直接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二老爷慕容瑾然颤抖着一身和床上的慕容彬一样的肥肉,焦急地问道。 长乐侯府的专用大夫坐在床边,慢慢地摸着他下巴的胡子,听到慕容瑾然的问题,叹气摇头,“外伤并不要紧,四肢的骨头只是错位,并没有断裂,只是。” 听到大夫这么说,慕容瑾然心里才刚刚松了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大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直哆嗦的下人,再看着这一屋子的长乐侯府之人,十分婉转地说道:“刚才我听了下人的话,给二少爷检查了身体,那个部位受伤是最严重的,估计对以后的房事影响很大。” “什么!”慕容瑾然人胖,声音却尖利刺耳得很,“大夫,你给好好看看,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是啊,大夫,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儿子,我儿子,”田氏苍白着脸,满脸的泪痕,被打击得是话都说不利索了,摇摇欲坠的身子如若不是两边都有丫鬟扶着,恐怕早就再一次倒下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二老爷,二夫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他是这侯府里的大夫,自然是知道二房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如今这个样子,多半是要绝后的。 “二夫人,二夫人,”田氏一听这话,再一次晕了过去,就是慕容瑾然,也被打击得不行,他在后院里耕耘了这么些年,才得了一个宝贝儿子,如今却被废成这样,他如何不难过。 “碰,”是茶杯落地的声音,轩辕玉脸色铁青,厌恶地扫了一眼床上的慕容彬,站起身来,去了外间,看着跪在地上的奴才,厉眼扫过,“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下的手。” 只要是长乐侯府的人都知道,二房是除了庶子慕容乐然最不受轩辕玉喜欢,最没地位的,而在轩辕玉心里,如果说慕容浩然和慕容卓然是她的骄傲,那么,慕容瑾然就是她的耻辱。 但再怎么不待见慕容瑾然,那也是她轩辕玉的儿子,慕容彬也是她的孙子,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欺负成这样,就是没有把她,把长乐侯府放在眼里。 “回公主的话,是大小姐。”跪在最前面的奴才低着头,满脸恐惧地说道,这一次,他们恐怕是死定了。 “大哥!”慕容瑾然到现在还不能接受会绝后这一事实,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出来,就会听见这样的话,罪魁祸首竟然是大房,这让他怎么受得了,一脸凶狠地对着慕容浩然吼道, “啪,”轩辕玉站起身来,冷着脸一个巴掌甩过去,带着指套的小拇指在慕容瑾然的脸上毫无意外地划出一道血痕,在看到对方眼里的恐惧时,心里的厌恶更甚,“怎么跟你大哥说话的,滚一边去。” “娘,”慕容瑾然不满地叫了一声,不过,那声音比起刚刚对着慕容浩然的怒吼小了许多,底气更是在那一巴掌之后消失无踪,本来想要说些什么的,可在接触到轩辕玉那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时,有些受伤,更多的是怯懦,低着头缩着他肥胖的身子退到一边。 殊不知,除了他的那一身肥肉,轩辕玉最讨厌他这副模样,完全不像她生出来的儿子。 “娘,”慕容浩然开口叫道:“现在最紧要的是将事情弄清楚,”见轩辕玉重新坐下,“二弟,你也听听,”随后看着下面的人,“你确定是大小姐?” 那奴才也反应过来,恐怕他的主子们都认为是嫁入大皇子府的芷嫣大小姐,想到这里,在心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才开口说道:“是诸葛府的表小姐。” 一听跟诸葛府有关,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了,即便那奴才口中的表小姐是侯爷的亲女儿,是公主的亲孙女,也不会有半点改变。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下面的奴才能做的也就只是尽全力地将事情推在司月身上,“你们的意思是司月去收酒楼,刚巧碰到彬彬,争吵了几句就打了起来,然后司月就将彬彬打成这样了?” 慕容卓然问完这话,看着下面的下人接着说道:“你确定是这样?”长乐侯府的二少爷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会不知道。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想必很好打听,你们还不从实招来。”慕容浩然皱眉,这府邸的下人都怎么了,都敢欺上瞒下了,眼里还有没有他们这些主人的存在。 “拖出去,打到他们说实话为止。”轩辕玉的声音让下面的人纷纷哆嗦了起来。 “奴才说,”几乎是立刻,就有人爬出来,哭丧着脸说道,他突然想到,几年前公主也说过这话,只是,当时的奴才即便是最后招了,依旧被打死了,即便知道主子被伤成那样,他们是在劫难逃,可他还是拍死的啊,特别是被活活地打死。 于是,一股脑地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混账,看看你那好儿子做的事情,”轩辕玉气得恨不能再给慕容瑾然一个巴掌,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如今都调戏到姐姐身上去了,只要她一想到这事被京城好些人知晓,她很清楚那些人会在私底下怎么说长乐侯府,估计各种难堪污秽的话都有。 诸葛府的人没一个脸色是好的,他们即使是在讨厌司月,可发生这般的事情,从某一个角度来看,比起正月十六那日的事情更让他们接受不了,他们可以想象,长乐侯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别人眼里的笑话。 活该,想到他们的处境,就是抬头挺胸做人都有些困难,长乐侯府的人再没一个同情床上躺着的慕容彬,“司月打的?”慕容浩然的脸色很是不好,不过,一半是因为慕容彬所做的蠢事,一半是司月的举动。 身为女人,对男人动粗已经很失礼,竟然拿还踢男人的那处,废了一个男人,简直就是不知羞耻,他完全可以想象,过了今日,京城的人会怎么看司月和慕容彬,受牵连丢人的肯定是长乐侯府,一个纨绔儿子,一个豪放女儿,他耳边甚至已经想起了别人鄙视嘲讽的话语。 “娘,派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去诸葛府,让她们好好地教教司月的规矩。”慕容浩然想了想,开口说道。 对于这一点,轩辕玉是赞同的。 “大哥,这事就这么算了?”慕容瑾然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轩辕玉已经难得看这个让她厌恶的儿子了,“二弟,那你想让我如何,去诸葛府吵闹?”慕容浩然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觉得我们府里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慕容瑾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皇宫内,轩辕弘眼里的愕然十分明显,侧头,看着叶公公,“是朕听错了,还是你消息有误?” “皇上,这事现在在京城里都传开了,”对于长乐侯府那个加入他们这一行列的少爷,他只有两个字,活该,只是,叶公公很是担心,“现在说那司月的什么都有,太子爷那里。” “呵呵,”轩辕弘却是笑了,“这女人行事的狠毒和她长相真不搭配。” “皇上?”叶公公有些不明白,难道皇上不担心这事会影响到太子爷吗? 轩辕弘沉默,“你还不了解熙熙吗?他不会在意这些,派人监视长乐侯府,若是熙熙要对长乐侯府做什么的话,你们不用管,只一点,无比保证熙熙的安全。” 或许别人会因为有这么一个彪悍甚至在许多人眼里不要脸,行事惊世骇俗的娘亲而感到丢人,但那人绝对不会是熙熙。 就像叶公公所说的那样,事情发生不到一个时辰之后,整个京城都轰动了,长乐侯府的二公子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调戏自己的堂姐,这消息已经够震撼的了,谁也没想到那诸葛府的表小姐更凶残,毫不犹豫地废了她堂弟,让他当不成男人。 杨西西和杨兴宝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娘亲,你没事吧?”两人同时问道。 司月摇头,“你们看我的样子像有事吗?” “哼,还没事,你去听听,外面的人将话传得有多难听,”阴毒冷笑地说道:“恶妇,悍妇,毒妇,豪放,干什么!”一把柳叶刀带着杀意从他的脖子擦过,他可以肯定,如果不是他躲得快,那射入身后门框的刀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 “你闭嘴!”杨天河父子三人同时冲着他吼道。 杨西西是一点也没有给阴毒面子,冷着脸说道:“师傅,你若是再说,我就不认你了!” 阴毒一愣,才发现他刚才说得太高兴了,没注意到面前这些人瞪大的愤怒的眼睛,摸了摸鼻子,“熙熙,别生气,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不过,即使是如此,还是小声地嘀咕道:“再说,这又不是我说的。” “你还说!”这可惜,杨西西耳聪不明,瞪着阴毒叫道。 “好了,你们生什么气啊,别人怎么说,又不是我能阻止的。”司月笑着说道,她虽然已经了解这个社会名声的重要性,可有些事情是她不能容忍的,即使是在发生一次,她还是会那么做的。 杨西西和杨兴宝兄弟两人眼里的火气依旧没消,心里盘算着晚上要不要做点什么。 “西西,你答应过我,不乱来的。”司月看着两人的表情,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还有小宝,这里是京城,可不是杨家村。” “娘亲,”两人知道司月说得没错,只是还想争取一下。 司月摇头,“不行。” “好吧,”两人老实地点头,娘亲的这副表情就代表着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为了不惹娘亲生气,他们暂时忍了,不过,以后肯定还是不会放过他的。 璃王府,青莲院,慕容芷嫣已经从成亲那日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虽然是侧妃,可王爷这些日子一直都歇在她院子里,对她的喜爱非但没减少,反而更多了几分疼惜,这让她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只是现在,一向端庄温柔的慕容芷嫣一脸惊骇地看着轩辕璃,“王爷,这是真的吗?” 轩辕璃笑着捏了捏慕容芷嫣的脸蛋,看着那上面因为自己的动作而红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刻了,“芷嫣,你真可爱。” “王爷,”慕容芷嫣的震惊不是装的,那样的事情对于她这样的大家闺秀来说,绝对是不可想象的,“那爹还有祖母,他们没事吧?”至于许氏,从嫁过来之后,就算是回门的时候,她都没有提起这人。 “这事闹得这么大,看笑话的人肯定是有的,不过,你也别担心,时间一久,总会平息的,公主和侯爷都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不会被这点事情所打倒的。”轩辕璃看着灯下的美人,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无论什么样的表情都让人看得入迷。 “恩,”慕容芷嫣点头,她明白王爷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在整个热闹的京城,再大的事情都会有过去的时候,只不过,眉头轻蹙,“应该是没人教司月规矩的缘故,否则。” 接下来慕容芷嫣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司月的不懂规矩,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亲娘的关系,对于亲娘的做法,她对司月是有愧疚的,可想着她盼了许久的大婚被司月所破坏,即使是明白事情的因果,她心里也无法原谅。 “所以,”轩辕璃伸手,将慕容芷嫣的两手放在手心,很是温柔地握住的,“十九年前的事情和你无关,可现在,芷嫣,你却不能置之度外,拿出你这么些年的气度和教养来,将她当成姐妹相处。” 慕容芷嫣想了想,她是有轩辕玉亲自教养的,很快就明白轩辕璃话里的意思,“王爷,那我明日便带着两个嬷嬷去诸葛府,一来安慰这个新妹妹,二来,也让两个嬷嬷教教她京城小姐里的一些基本规矩。” “你真聪明,”轩辕璃笑着说道:“不愧是皇姑奶奶养出来的人儿,祖孙两个都想到一块了,原本是有长乐侯府派人过去的,我想着这是一个平息正月十六那一日事情的好机会,便揽了过来。” “多谢王爷。”慕容芷嫣是一点就透,羞涩地说道。 正事说完,面对京城第一美女,轩辕璃自然不会放过,一番折腾之后,看着身边睡着了的慕容芷嫣,褪下温柔的笑容,漆黑的眼盯着帐顶,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真是命大。 夜渐渐地深了,诸葛府书房内,司月看着她让黑衣卫收集来的情报,眼里冒火,两手都在发抖,最后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畜生。” 长乐侯府二少爷,慕容彬,不算长乐侯府被他玩死弄死的下人,三个姑娘被他□□致死,两个新媳妇在他施暴之前咬舌自尽,这其中还有一个才刚刚十岁懵懂不知事的小姑娘,时候被活埋。 想着今天的那头肥猪,她下手实在是太轻了,“舅舅,就是他了。” “恩,”诸葛清凌也没有意见。 司月露出嗜血的笑容,“让黑衣卫去查,我们下手的对象就慕容彬这类的畜生开始。”这也算是在替天行道的同时利用他们最后的价值,一举两得。 “恩,”诸葛清凌点头。 “第一次,我要亲自去,送那人渣上路。”司月接着说道。 “恩,”诸葛清凌依旧点头,“记得换衣服。” 不一会,三道黑影从诸葛府飘出,司月看了看左右两边架着她的两个带着面具的女人,再看了看下面,心里感叹,轻功果然神奇。 正在打坐的阴毒突然睁开眼睛,飞身出去,却被四个黑影拦住,“西西师傅,这是诸葛府自己的事情。”管家木着脸说道,意思很明显,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切,”大名鼎鼎的黑衣卫,虽然面前的四人他还能对付,可这里是诸葛府,谁知道暗处藏了多少人,阴毒即使是在自信,也没有那信心能一人独挑整个黑衣卫的。 这边,司月看着架着她的两个黑衣女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悄然地进入长乐侯府,无声地落在了慕容彬的房间里,许是因为慕容彬昏迷未醒,所以,房间内一直点着灯,两个小丫鬟一个趴在床前,一个趴在桌上。 她清楚这两个丫鬟能够这么安静,完全是两个黑衣卫的功劳,在她们刚进来的时候,就将两人弄晕了过去,司月走上前,看着床上的肥猪,“能让他醒来又不发出声音吗?” 面具女上前,在肥猪身上点了两下,慕容彬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再看到司月的脸时,露出惊恐的神色,司月也不感叹这两女人的神奇厉害了,笑眯眯地上前,“肥猪,还认的我吗?” 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可在慕容彬听来,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所发出来的,身上所有汗毛竖起来的时候,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知道她们是谁吗?”司月站在床边,依旧轻声地说道,只是那笑容里带着满满的恶意,“恭喜你,二少爷,你看见了神秘莫测的黑衣卫。” 黑衣卫,传说中的黑衣卫,慕容彬的身子开始发抖,他身为长乐侯府的二少爷,自然知道看见黑衣卫的人代表着什么,死亡,否则,也不会除了诸葛家的人,谁也没见过黑衣卫,因为见过的都已经死了。 “肥猪,怕了吗?”无趣地看着在床上颤抖的慕容彬,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青色小瓷瓶,在对方面前晃了晃,“能让人笑着去上吊的药。” 一听这话,慕容彬很容易就想到今年过年时那些疯了一样非要去死的下人,凶手竟然是这个女人,想到他很快就会步上那些下人的后尘,害怕恐惧绝望各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他是真的后悔了,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个女人? 看着司月笑着靠近,慕容彬的嘴唇都在颤抖,不过,即使对方现在在可怜,她都生不起半点的同情心,将一粒药丸放到慕容彬的嘴边,“乖,吃下去,以后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不要,不要,慕容彬在心里绝望的呐喊,可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得努力要咬紧牙关,他不想死。 “掰开,”司月无情的声音响起,面具女上前,毫不留情地将慕容彬的嘴掰开,司月顺势将这粒红色的药丸扔进去,看着慕容彬垂死挣扎的绝望模样,心里畅快极了。 “准备,”司月对着黑衣卫说道,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那样的场面,很快就将现场布置好。 “我不知道那些杀害诸葛府的凶手是如何做到的,我手里的药丸只能让人心神愉快,麻醉神经,产生幻觉和妄想,”司月站在再创百年,一边说着,一边对床上的慕容彬招手。 “要让他自动将脖子挂到绳子上,还得加以引导,”听着司月的话,两个面具女就看着床上原本绝望的慕容彬,慢慢的眼神变得涣散,随后闪着亮光,不顾手脚刚刚接好不能乱动,坐起身来,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脸上带着笑容,下床,一步步地朝着司月走去。 “站在凳子上,你就能够得到你最想要的,”司月用温柔的声音诱惑道。 此时慕容彬完全不能思考,肥胖的身躯颤悠悠地站在凳子上,听到司月的话,将脑袋伸出去,刚好挂在身子上,“踢开凳子,你的一切烦恼就没有了。”随着这话落下,慕容彬毫不犹豫地踢开凳子。 两个黑衣卫若是没有戴面具,司月就能看见他们震惊的表情,被吊着的慕容彬竟然一点都不反抗,脸上带着她们曾经要保护的人死时一样的笑容,直到落气。 “走吧。”司月看了一眼挂在房屋中间的慕容彬,开口说道。 诸葛府,“舅舅,”看着还亮着灯的院子,司月进去之后,笑着叫道。 “顺利吗?” “很顺利,舅舅就瞧好吧,若诸葛府的事情跟长乐侯府有关,总会露出马脚的,这一次,没有之前那些下人的破绽,慕容彬的笑容没有一丝的勉强,眼里更没有一丁点的恐惧。” “恩,你早些休息吧。”看着自信的司月,关于佛珠的事情他并没有说,毕竟即使这事跟长乐侯府没有关系,那慕容彬也是死有余辜。 司月点头,笑着离开。 “除了留下保护家里人的,将黑衣卫全都撒出去,”诸葛清凌阴冷的声音响起,“只要对这事稍微有异动的人都监视起来。” “是,老爷。”管家的眼里闪着和诸葛清凌一样的冷光,这么些年,他们为什么没有跟随老将军而去,为得都是报仇,查了这么久,还一点线索都没有,还是大小姐聪明,想出这么一个逼着敌人现身的法子。 无论效果如何,看着有点人气的老爷,管家已经有些相信天命珠的传言了。 黑夜是最好的掩饰,南城以间很不起眼的客栈内,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悄声无息地潜入一间普通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桌上还放着未读完翻开的书,床上的人却睡得格外安稳。 黑衣人一步步地靠近床上的人,右手深入怀中,再出来时,握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 杨天赐感觉到脖子上的冰冷,本来就惊觉的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别动!”警告的声音让他不寒而栗,惊恐地看着床边的黑影。 “杨天赐?”黑影准确地说出他的名字。 杨天赐想点头,可又想着脖子上的匕首,不敢动。 “是不是?不说杀了你。”黑衣人威胁道。 杨天赐可以感觉到抵着他脖子的匕首用力了一些,连忙说道:“是。” “认识司月?” “认识,”杨天赐一愣,却也不敢迟疑,回答。 “杨西西呢?” “认识。”连续的问题让杨天赐正想着,是不是四哥他们闯过了,惹了大人物,牵连到他了,不过,现在命在别人手里,杨天赐可不像死,想也没想就说道。 话刚落下,脖子一疼,就陷入黑暗之中。 黑衣人扛着杨天赐从窗户跳下,看着早已经等在外面同样扛着一个人的黑衣人,两人只是相视一眼,随后快速地离开。 “啊!”天蒙蒙亮的时候的,长乐侯府一声惊恐的尖叫从慕容彬的房间里发出的,原本昏睡在圆桌上的丫鬟醒来,揉了揉眼睛,却看见一双穿着鞋子的大脚在半空中晃荡,脸上刚醒时的红晕变成煞白,顺着脚抬头看过去,是她家少爷含笑的脸,不大的眼睛里那充满喜悦的笑容在此时此景却让她浑身冰凉,再也忍不住地尖叫出声,随后晕倒在地。 趴在床上的丫鬟被这样的尖叫给吓醒,原本还在奇怪二少爷为什么没有在床上,一转身,就看见二少爷肥硕的身子掉在那细细的绳子上,突然想到之前死去的下人,还有关于前当家夫人幽魂的流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二少爷上吊死了,不仅仅是下人惶惶不安,就是长乐侯府的主子们一个个都被吓到了,田氏在看到慕容彬死时的样子,就晕了过去。 “怎么样?”轩辕玉和慕容浩然同时问道,原先只是下人,再加上司月的出现,以及模仿诸葛静云的死法,他们很确定那些原本跟诸葛家就有关系的下人之死是诸葛家的手臂。 可现在,即使在侯府里,慕容彬是人间人恶,但他到底是主子,若真的是诸葛府的手笔,他们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但是,在问出这个问题之时,母子两人却同时都希望这是诸葛府做的,否则的话,他们想到二十年前诸葛府的事情,心都是一抖。 查看慕容彬尸体的仵作五十来岁,无论是之前诸葛静云的验尸还是最近那些下人的尸体,都是由他负责的,可这一次,二少爷的死和那些下人不一样,眼里并没有恐惧,吊着难受的时候,脖子上也没有挣扎的痕迹,他看不出那一点和二十年前诸葛静云的死不一样的地方。 “公主,侯爷,”仵作面色凝重,也明白他们问的是什么,“跟前夫人还有诸葛家各位夫人的死是一模一样的。” 轩辕玉倒退两步,慕容卓然脸色也有些苍白,扶着轩辕玉,“娘,你没事吧?” 稳住心神,轩辕玉摇头,“无事,浩然,立刻进宫,将这事报告给皇上,”她决不能让长乐侯府落得跟诸葛府一样的下场,“卓然,立刻让人将各门把手好,任何人都不能出入,更不能嚼舌根,若有人赶违背,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娘,你放心。”慕容浩然和慕容卓然同时说道,随后领命办事去了。 轩辕玉看了一眼床上慕容彬的尸体,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至于瘫坐在地上脸色发白的慕容瑾然,那是一个眼神都没有,“李嬷嬷,去将雪菲叫来。” 为了不再诸葛府门口等太久,慕容芷嫣算计着杨天河送两个儿子出门的那一刻上门。 于是,不意外的两帮人马在门口遇上,“你来做什么?”杨西西看见慕容芷嫣,完全没有看到京城第一美人时该有的样子,十分不客气地说道。 慕容芷嫣皱眉,不过,一想到司月那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对她的家人还能有多高的要求,再看着长相普通,完全没有气质,浑身带着土气的杨天河,心情就更好了,即使我是庶女你是嫡女又如何,即使你有诸葛府做靠山又怎样?她所嫁的人是完全上不得台面的,更别说和她家王爷相提并论了。 “我听说妹妹昨日受了惊吓,前来探望。”慕容芷嫣绽开一抹绝美的笑容,温柔地说道。 “妹妹?谁是你妹妹,不要脸,滚,这里不欢迎你。”杨西西可不吃他这一套,“要认亲去长乐侯府,想巴结诸葛府,门都没有。” “就是。”杨兴宝牵着杨西西的手,点头附和道,虽然这女人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可那笑容绝对没有娘亲笑起来好看,假得很。 “好了,我们走吧。”杨天河不想理会慕容芷嫣,想着正月十六那一日,明明是长乐侯府不对,她一哭,别人都以为是他们在闹事,因此,在看着慕容芷嫣的时候,一颗心就警惕了起来。 “哼,”杨西西和杨兴宝兄弟两个倒是很有默契地同时冷哼一声,上了马车,杨天河将小门关上,驾车,离开,动作没有半点的停顿,却让慕容芷嫣一行人看傻了眼。 这算什么?慕容芷嫣真的很想扭头就走,那句巴结诸葛府的话直接戳到了她的心窝子上,从小到大,她都在费尽心思地讨好诸葛清凌的,之前虽然也有看上诸葛府势力的原因在里面,但她也真心想要和诸葛亲临亲近的,毕竟那时候她当诸葛清凌是她的亲舅舅。 可现在呢,她早已经没有了借口。 只是,就这么离开,是绝对不行的,王爷特意说起这事,她心里就明白,安慰司月是假,想要拉近和诸葛府的关系是真的,她若是这般受不住气地离开,王爷定是会失望的。 深吸一口气,慕容芷嫣笑容得体地说道:“去敲门,递帖子。” “璃王爷的帖子?”司月似笑非笑地拿在手里,“这位王爷还真是见缝插针,难不成他以为这么些年不管事情的诸葛府,会因为我而支持他?” 一旁的诸葛清凌放下茶杯,冰冷的声音响起,“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司月,昨晚的成功是不是让你有些飘飘然了?” 司月一愣,看了看诸葛清凌,又看着手上的帖子,皱眉。 “璃王爷若是那般愚蠢,早就不存在了,先不说诸葛府会不会支持他,黑衣卫对于皇子是有很大的诱惑,可同样的也是见血封侯的毒药。”诸葛清凌木着脸说道。 司月看着诸葛清凌,浑身打了个冷颤,还好舅舅及时给头脑发热的她泼了一盆冷水,否则,到最后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舅舅说得不错,若是那个皇子等到黑衣卫的话,第一个出手的肯定是龙椅上的那位,即使是亲生儿子,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摇晃着手里的帖子,那璃王是什么意思?她是不会相信什么姐妹之情的,“西西,因为西西,”司月的脸色有些不好地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璃王已经知道了?”好快,速度只比皇上慢一点。 诸葛家的人,果然都没有笨人,“恐怕有九成的可能都是因为西西。”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要多多支持哦 (*^__^*) ☆、第81章 听了诸葛清凌的话后,司月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看着表情依旧没有半点变化的舅舅,将手中的帖子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舅舅,你说我这是见呢还是不见呢?” 诸葛清凌没理会那设计独一无二的皇子贴,用没有生气的眼睛看了一眼司月,随后就看着他院外飘荡着的白绫白帆,明媚的阳光照在上面,非但没让诸葛府变得温暖,看起来反而越来的冰冷阴寒。 “在你,你想见便见,不想见便不见。”诸葛清凌阴冷的声音响起。 对于这样的回答,司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笑眯眯地将手中的帖子扔到一边,挺了挺发育很是不错的胸膛,“见,肯定是要见的,否则,她还以为我是怕了她这个京城第一美女,不过,却绝不会是在诸葛府,她可没有资格踏进诸葛府这片土地。” “那你想如何?”对于司月的话,诸葛清凌并不反对,他一点也不想见到那所谓的京城第一美女,那个占着她四姐女儿位置十九年的姑娘,即使此时真的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可他做不到一点不在意。 “今天打算去收回娘亲的嫁妆,我可不想再遇上昨日的事情,想必那些酒楼店铺的人都认识他们曾经的大小姐,有什么事情马车里也是可以谈的,在顺道将店铺收回来,一举两得。”司月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舅舅,你说呢?” “可以,”诸葛清凌点头,“要等杨天河回来吗?” “自然是要等的,”司月想着昨日的事情,再想着杨天河出门之前再三叮嘱要她等着他,如果那蠢男人回来,听说她跟慕容芷嫣一起出去,肯定会急死,担心死的,再说,“既然是对方送上门来的,想必她是不会在意多等一会的。” “恩,”诸葛清凌再次点头。 诸葛府外,自从帖子递进去之后,仿佛石沉大海一般,面前紧闭的大门一点要打开的样子都没有,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已经忍不住,可慕容芷嫣和她的一群下人不一样,似乎早已经习惯这长时间的等待。 车轱辘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行人侧头,就看见杨天河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搭配着厚实的黑色皮袄,手里拿着马鞭,眼里的轻视鄙夷更加浓厚,这位就是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大小姐的夫婿啊,怎么看起来那么像马车夫,那一副的料子还没有他们这些下人的好,一看就是穷酸得要死的人才会穿的。 被这么多人没怎么掩饰的目光看着,杨天河若是一点都感受不到那他就是傻子,可那又如何,这些人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只要妻儿不嫌弃他就行了,这些人的脸皮可真厚,都这么久还没有离开。 “等等,”想着一会还要出去,杨天河就将马车放在外面,准备从小门进去,却被一声优美娇嫩如百灵鸟般的声音叫住,杨天河推门的手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他可是牢记着司月的话,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再加上是这个女人抢了司月的位置,他心里怎么可能会有好感。 再说,什么京城第一美女,他是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受得跟竹竿一样,除了一张脸,他实在是没看出来哪里好了,按照村子里的媒婆说法,要胸没胸,摇屁股没屁股,不好生养。 其实杨天河也很像想西西和小宝那般,为司月出气,可他明白他的脑子没有西西和小宝的好用,万一出气不成,反而踩到对方的陷阱里面,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在听过舅舅在书房里给他们将的朝堂风云和后宫争斗之后,杨天河觉得那样的世界绝对不是他能玩得转的,所以,他打定主意,无论敌人说什么他都用沉默以对,若要对他做什么,有舅舅派人保护他的黑衣卫,完全不用担心,这也是杨天河想出来最好的办法。 所以,即便是慕容芷嫣的声音多么美丽动听,她的人在别人眼里多么的好看,杨天河坚定地选择了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只停顿了一下,便走了进去,“哐”的一声,很是大力地将小门关上。 在小门被关上之后的好一段时间内,众人都愣愣地看着再一次紧闭着门的诸葛府,一阵冷风吹过,卷起慕容芷嫣的青丝,也让众人回神过来。 脾气再好的慕容芷嫣,在男人面前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的慕容芷嫣,也被杨天河的动作气到了,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男人,看着年龄不小,竟然做出这般幼稚的事情来。 “主子,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慕容芷嫣身边的丫鬟小兰气呼呼地说道,若对象是诸葛清凌或者那让人看着都害怕的管家,她是绝对不敢说这话的,可一个毫无地位的乡巴佬,竟然敢无视他们家主子,甚至还做出摔门的动作,实在是太可气了。 慕容芷嫣的眉头轻轻地皱起,美丽的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对着小兰轻斥道:“胡说什么,他也算是这个府邸的主人。”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慕容芷嫣想到这么些年屈指可数地能进诸葛府次数,心里有委屈更多的却是烦躁。 诸葛府内,“司月,真的要跟外面的那个风一吹就倒的女人一起去?”杨天河一听司月的打算,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愿意。 “他男人,也就是当今的大皇子,可能已经知道西西的身份,”司月笑眯眯地说道,对于杨天河听了这话之后的变脸并不觉得奇怪,“而且,轩辕璃很有可能就是害得西西失忆的凶手。” “那我们还有见那个女人?”杨天河有些疑惑地问道。 “杨天河,我要为诸葛府死去的那些人报仇,当初你是没有意见的是吗?”杨天河点头,司月接着说道:“正是因为这样,才要见她,这里不是杨家村,看不惯谁或者和谁有仇,不来往就是了,要报仇,就得先撑起诸葛家,融入这个圈子,再说,她都在门外等了那么久,一看就是有事的,我们听听也无妨。” “恩,”杨天河点头,只要是司月说的,即使有好多不明白,他都是支持的,“走吧。” 司月看着杨天河的着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再看看自己,白色碎花的长裙,陪着蓝色的棉袄,白色的靴子,没什么不对劲的,点头。 诸葛府的小门再一次打开,慕容芷嫣一行人看着走出来的两人,愣了一下,“妹妹,你这是要出门?”慕容芷嫣上前,笑容绝美,态度亲昵地问道,那模样,仿佛两人真是感情深厚的姐妹一般。 “是啊,”司月笑得一脸灿烂地说道:“昨日收回我娘亲的嫁妆有些不顺利,正好今天姐姐来了,就想着有姐姐帮忙,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是不是,姐姐?” 司月这姐姐甜度绝对要比慕容芷嫣的高,让慕容芷嫣的美眸里都闪过一丝惊讶,“这只是小事,妹妹不必如此辛苦,我吩咐人去办就是了。” “呵呵,多谢姐姐的好意,”司月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我这不是想趁此机会和姐姐多多相处吗?想必姐姐也知道,舅舅不喜欢人打扰,否则的话,我一定请姐姐进去坐坐的。” 说完这话,司月圆溜溜的杏眼里全是歉意,“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慕容芷嫣温柔的笑容淡了一些,不过,美人就是美人,无论什么样的表情对好看得紧,淡绿色的长裙,配上不知道是什么毛雪白的披风,姐妹两人站在一起,无论是长相,穿着还是气质,就连司月都不得不承认,对方比她高端大气上档次得多。 “怎么会呢,”慕容芷嫣笑着说道,“如此,妹妹,走吧。”看来今天想要进诸葛府的门是不可能的,这位妹妹似乎不像王爷所说的那么没脑子。 “恩,多谢姐姐。”司月感激地笑道。 别看两姐妹相处的画面是多么的和谐美好,实际上,慕容芷嫣的心里早已经被气得不行,舅舅?叫得可真亲热,还有那笑容,她恨不得能抓破对方的脸,那一副诸葛府女主人的模样真心让她难受得不行。 慕容芷嫣不好过,司月的心情也没有那么明媚,来到这个社会已经快四年了,虽然中间有些波折,可她的日子也算是过得逍遥自在,想着刚刚她自己说说的话,呕,她在心里恶心得想吐,得,估计今天一天都没胃口了。 站在司月身边的杨天河看着两姐妹你来我往,再一次觉得她媳妇好厉害,虽然他可以肯定两人都不是真心的,但他觉得至少她媳妇笑得没那么假,举止神态也没有那么做作。 夫妻两个跟在慕容芷嫣身后,嘴角抽搐地看着人家有一个丫鬟扶着手,一步一摇地踩着侍卫搬过来的梯子,走进了马车。 京城第一美女,瞧着这步步生莲,摇曳多姿的背影,真心很好看的,她若是男人,估计都有可能会动心的,这是司月的想法。 这女人真没用,明明上马车的梯子很是平缓,还有丫鬟扶着,走起来竟然还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样,切,为什么这样的女人还是京城第一美女,杨天河这么想着的同时,看着他身边的司月,面色红润,身体丰腴,一笑起来就让人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心情不自觉地就好了,京城的人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妹妹,上来吧。”原本杨天河放在外面的马车,被神出鬼没的管家牵了回去,再看着两人完全没有自备马车的样子,慕容芷嫣只得笑着开口。 “恩,”司月笑得很甜,为了达到目的,说话恶心点她能接受,不过,要她也变成慕容芷嫣那般的柔弱无依,她是真心做不到,毫不矫情地一步步上了马车。 看着司月的动作,慕容芷嫣的眼神闪了闪,司月的举止完全没有乡下人妇人的粗鲁,反而透露出一种与她所见的都不同的高贵优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王爷的情报有误? “杨天河,愣着干什么,快点上来啊。”听到司月说这话,慕容芷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难不成她还想让这个男人上她的马车? 杨天河并没有发愣,而是被一个嬷嬷挡住了去路,司月这么说,也是故意忽视那不想让杨天河上车的嬷嬷。 “妹妹,这不太好吧?”慕容芷嫣觉得她刚才看到的高贵优雅肯定是错觉。 “有什么不好,姐姐,他是你妹夫。”司月笑着说道。 “司月,你下来,我们自己去。”司月的话刚刚落下,马车下面,杨天河的声音就响起,虽然司月很厉害,可杨天河觉得若他不看着,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姐姐,那我下去了。”还没坐下的司月转身就要往下走。 慕容芷嫣是绝对不会让杨天河上她的马车,见两人坚持,也没拦着司月,原以为司月只是威胁她,没想到她真的下去了,折腾到现在,她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 为了不失礼数,慕容芷嫣也跟着下马车,“妹妹,我直说了吧,今天来这里,主要是因为昨日的事情的,你那样做实在是不妥,名声还要不要了?” 司月笑着点头。 “今天我带了两个嬷嬷来,她们会教你一个大家闺秀,当家夫人应该有的行为举止。”慕容芷嫣说完这话,两个嬷嬷就站了出来,其中一个就是刚刚拦住杨天河去路的。 “多谢姐姐关心,不过,想必姐姐也知道,诸葛府不欢迎外人,哪怕是奴才。”司月笑眯眯地说道,见对方到了这个时候都还能绷住笑脸,不得不承认对方厉害。 既然你这么厉害,她自然要不遗余力地刺激对方,“姐姐也不用担心,舅舅说我这样挺好的,不用改。” 慕容芷嫣想说话,却被司月给抢先了,红着脸说道:“还有,杨天河就喜欢我这样,姐姐你说的那些大家闺秀当家夫人应该有的举止行为妹妹不懂,不过,三从四德还是明白的,出嫁从夫,既然夫君觉得挺好,也就不敢劳烦两位嬷嬷了。” 果然是在怀疑西西的身份,这是想往她身边按人,她们不会真当她是无知妇人吧? 听着司月的话,杨天河用力地点头,司月这样最好了。 慕容芷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三从四德都搬出来了,虽然她如今已经是璃王侧妃了,可到底是个女人,这话让她该怎么应对,难不成今天要无功而返吗?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一个侍卫出现,快速地出现在慕容芷嫣面前,让一个嬷嬷小声地在她耳边转告,“什么!”慕容芷嫣绝美的脸上一片惨白,“先回去。” 这一次,她上马车的速度比刚刚快得太多了,赖了这么久的一行人,竟然以这样匆忙的方式离开。 “大小姐,姑爷。”管家木着脸出现,身后还有一脸马车,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正在目送慕容芷嫣一行人离开的杨天河和司月一跳。 “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慕容芷嫣不会让我和杨天河搭便车?”司月笑眯眯地问道管家。 管家愣了一下便明白搭便车的意思,“大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以璃王侧妃的本事,是不会做出落人口实的事情。” “算了,走吧,办正事去。” 这边,慕容浩然进了宫,因为皇上还没下朝,就是心里再焦急,也只得再书房里等着,等到终于见到轩辕弘的时候,两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扑上去跪在轩辕弘面前。 轩辕弘诧异地看着慕容浩然,“长乐侯,起来说话吧。” “皇上,”慕容浩然却依旧跪着,甚至还对着刚刚在龙椅上坐下的轩辕弘磕头,“求皇上救救侯府吧。” 轩辕弘接过太监递过来不的茶水,喝了一口,看着依旧跪着,脑袋贴着地面的慕容浩然,“呵呵,朕听说你一大早就够来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先说说看。” “是,”慕容浩然不敢再继续,他了解皇上,一次两次都可以容忍,若是让皇上等三次,那便是不识时务了,哭丧着脸,用最快的速度将今天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轩辕弘的脸也不由得沉了下来,“你确定你们府里的二少爷跟二十年前诸葛府的那些女人是一样的死法?” “皇上,仵作已经验过尸体了,”慕容浩然开口说道。 轩辕弘却想着昨晚进入长乐侯府邸的三个身影,有两个都是黑衣卫,他听到回报,也只以为诸葛府的人还没有消息,想要继续教训一下长乐侯府,并没有多想,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让刑部的人去。”轩辕弘沉默了许久,这话说完,看着一脸忐忑不安的慕容浩然,“你也别太着急,长乐侯府怎么说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二十年前的事情,朕是绝对不会让它再发生的。” “多谢皇上。”慕容浩然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名声什么的虽然很重要,可若是能避免碰上诸葛府那样的事情,他宁愿不要名声。 慕容浩然离开之后,轩辕弘也不看桌上成堆的奏折,沉默了一下,站起身来,“让阴毒在宫外等着朕。” “是,皇上。”叶公公恭敬地回话,心里有些难受,好不容易过了这么些年平静的日子,如今看来,恐怕又要变天了。 “皇兄,”大皇子璃王轩辕璃和三皇子珞王轩辕珞一起离开皇宫,他可以肯定,年前的时候,父皇是有打算重立太子的,可如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也难怪皇兄的脸色越来越黑,就是娶了京城第一美女也没有便好过。 但今天的皇兄有些不一样,脸色依旧很黑,心情似乎比之前更加烦躁,甚至还带着不安,“你没事吧?” 轩辕璃看着身边满眼关心着自己的三皇弟,扯出一抹笑容,“没事。” 轩辕珞明显不想起,跟着轩辕璃上了他的马车,紧挨着他做着,等到马车启动之后,才开口小声地说道:“皇兄,你骗人,你不开心,我看得出来,是因为立太子的事情吗?” 轩辕璃没有回答轩辕珞的话,只是脸色更黑了,轩辕珞也不在意,接着说道:“说实在的,皇兄,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后宫就不说了,你母妃是皇贵妃,我母妃是贵妃,即使是皇祖母支持四皇弟又如何?父皇正直壮年,皇祖母年纪可不小,她还有几年可活。” “三皇弟!”轩辕璃呵斥着轩辕珞,却没有反驳,“你注意点,这话若是让别人听去了,你能讨得到好?” “大皇兄,”轩辕珞嘿嘿一笑,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天真的笑容,被训斥了也不生气,甚至孩子气地吐了吐舌头,接着说道:“这里不是没有外人吗?再说,我说的是事实,至于朝堂,大皇兄就更不应该担心了,前太子留下的势力你得到了大部分,就四皇弟手里的那些,那什么跟你斗,况且,这不还有我吗?” “你能做什么?吃?”轩辕璃被轩辕珞这么一说,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伸手,揉了揉轩辕珞的脑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想要将心里的郁气都吐出来一般,“若真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大皇兄,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轩辕珞有些不解地问道。 轩辕璃看着轩辕珞许久,才笑着说道:“走,今天我陪你四处逛逛,要吃什么也陪着你,下午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一听轩辕璃的话,轩辕珞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的,“真的?” “怎么?你怀疑我所说的话?”轩辕璃挑眉,“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去逛了,直接回府吧。” “大皇兄,”轩辕珞抓着轩辕璃的袖子,可怜兮兮地叫道。 “丢人。”轩辕璃将自己的袖子扯出来,抹平,开口说道,不过,此时的他眼里都有了笑意。 京城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司月,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你把所有人都撵走,将店铺的门关上,重新换了锁,是打算租出去吗?”跟在司月旁边的杨天河开口问道。 虽然他在那些了不起的大官贵族眼里还是个土包子,不过,经过了顺城,锦城,再加上来京城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倒也不想最初那样兴奋,此时他最关心的就是司月的那些店铺,怕司月会亏本。 “收租子能赚多少钱?”司月摇头说道:“你就瞧着吧,我一定会赚到你想象不到的银子。” “恩,”杨天河点头,笑着说道:“你一直都很厉害的。” 司月斜了一眼杨天河,笑得更加灿烂,眼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落在远处酒楼包间的男子眼里,久久没能回神。 “不过,别太累着自己了。”想了想,杨天河又补充道,若不是收租子的话,一个人要管理那么多的铺子,应该会很辛苦的吧。 “不会的,”司月摇头,为了西西,她也得努力得,“饿了,找个地方吃饭吧。” “恩,”杨天河点头。 越是人潮拥挤的地方,小偷就越多,这不,就有一个黑漆漆干瘦的爪子伸向司月腰间的荷包,在接触到时,灰暗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只是,那惊喜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的手腕被一只软软的,带着暖意的手仅仅抓着,被抓住了,一想到这个结果,就恐惧的浑身颤抖。 “哈哈,被抓住了吧。”司月得意地看着面前这个偷她荷包的小子,“小子,人赃并获哦。”这话里全是炫耀的意思。 以为发现小偷,司月和杨天河身边立刻空出一小块地,来往的行人停住脚步,围城一圈看热闹。 杨天河黑着脸看着面前的小偷,正想要说送官的话,可对上那一双黑漆漆却没有亮光的大眼睛时,想到了曾经的小宝,同样干瘦的脸,一双大眼睛占据了很大的面积。 “啧啧,真是个不爱干净的孩子,”司月看着自己抓着的黑色手腕,皱眉,“还有,你这技术也太差了吧,肯定还没出师。” “啊,啊。”被抓着的半大小子张嘴,发出却是没有意义的声音。 司月的眉头皱得更紧,“哑巴?” 那小子点头,随后又摇头,司月完全看不明白他要表达个什么意思,“能听见吗?” 这一次被抓着的小子用力地点头。 “这就好,”司月笑眯眯地放开对方的手,拿出干净的手帕将沾在手掌上的脏污,见怎么也擦不干净,也就不勉强了,反正马上就去吃饭,可以洗手的,抬头,惊讶地看着那小子还傻傻地站在那里,许是因为心情好,所以笑着说道:“小子,转行吧,小偷这个行业不适合你。” 那小子眨眼,完全不明白为何这女人身边的男人还没有动手打他。 看热闹的人更是不明白,这被偷的女人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不明白啊,看看,刚才我明明放开你的手,很明显,我是想给你逃跑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跑呢?”司月笑眯眯地问道。 在场的人除了杨天河知道司月不会追究这孩子之外,其他的人是越听越糊涂,明明一字一句他们都能听懂的啊。 “还有,你这双大眼睛实在是不怎么样?看看我们,”司月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她和杨天河的衣服,“你看看我们穿的衣服,就知道我们不是有钱人,要当一个合格的小偷,至少眼光要好,”说完,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眼睛一亮,指着人群中气质超然遗世独立的男子放低声音说道:“你看着他,别看他的衣服灰扑扑的不起眼,可那是高档货,人家那叫低调的奢华,你若是偷了他一个荷包,估计可以休息好多年,再有,真正有钱的人是不会在意一个小荷包的。” “不像你对着普通人下手,即使别人没有我这么聪明立刻将你抓住,甚至让你逃脱了,可他们背地里一定会诅咒你的,”说到这里,原本清脆的声音变得低沉,“小子,诅咒可是很可怕的!” 被抓那小子一脸迷茫地看着司月,这为夫人所说的有钱人跟他认识的是同一种有钱人吗?为什么完全不一样。 “这位夫人,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追究,或者将他送官了。”那灰衣人没想到会被点中,更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扯开一抹笑容,在原本有些忧郁的脸上格外地好看。 司月看着那小子听到送官两个字一抖,惊恐地摇头,然后指着自己的嗓子,“啊,啊,”地叫个不停,随后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记忆,头摇得更加猛烈了,让司月都有些担心会不会摇短他那脆弱的脖子。 “冷静点,不会送官的。”司月突然提高声音,对着那小子说道,随后微微地皱眉,才在一起抓着那小子的手,“杨天河,走了。”说完,几乎是拖着那小子走的。 “好。”杨天河笑着跟着,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就散开了。 被拖着走的小子不断地挣扎,只是,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力气大得很,想着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他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可他又不能死,若是他死了,妹妹肯定活不下去的。 “荷包拿来,”也不知走了多久,被抓着的小偷赵小山听到那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抬头,茫然地看着杨天河和司月,发现他们站在一个包子铺,馒头包子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让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把我的荷包拿来。”司月扯了扯赵小山的手,提高声音说道。 荷包?饿得不行的赵小山反应也慢得不行,好半天才想起自己一直捏着这女人的荷包,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里面的银子并不多,十几辆,司月全都给了包子铺的老板,指着赵小山的脸,“诺,你看清他的脸,以后他来这里吃包子馒头都从这银子里面扣,直到吃光为止。” “好嘞,”那老板一愣,第一次见这么买东西的,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反正他是不会吃亏的,便听话认真地看着赵小山的脸,“夫人放心,我认得的。” “那先给我们来六个肉包子,”钱都给别人了,她和杨天河不想饿肚子就只有吃包子了。 老板很迅速地包好六个包子,司月分给了赵小山两个,“小子,在这段时间想想,以后做什么好,小偷这一行真心不适合你。”说完,转身恶狠狠地看着那老板,“想必诸葛府出了一位彪悍的大小姐,你是听过的。” 那老板再一次愣住了。 “我就是那位大小姐,你若是敢私吞一个铜板,或者不给他新鲜的包子馒头,就等着接受诸葛府的惩罚吧,你的下场绝对会比长乐侯府的二少爷还要惨。”放完狠话,司月和杨天河一人捧着两个包子离开,完全不知道已经炸开锅的包子铺。 “那就是诸葛府的大小姐啊,刚刚的样子真凶。” “这算什么,难怪刚才我觉得熟悉,我告诉你,她就是个煞星,要不然,为什么他一出现的,浩然楼的招牌就掉了下来还摔了个粉碎。” “你说的也不算什么,我昨天亲眼看见的,她一脚踢到了长乐侯府二少爷的那处,啧啧,听说,那二少爷直接被废了,你们想想有多疼。” 一听这话,包子铺的男人们一个个倒吸一口气,那包子铺的老板只觉得两腿之间凉飕飕的,哪里还敢有别的小心思。 赵小山看着手中热乎乎的包子,那些人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入他的耳朵,不过,他一点也不觉得那位大小姐有什么不好的,凶怎么了,肯定是别人先惹了他,她绝对没有这些人说的那么不堪。 “你怎么看?”灰衣人看着司月和杨天河远处的背影,再看着站在包子铺前低着头一动不动瘦弱的背影,听着京城里传得越来越神奇得谣言,问着身后同样得灰衣男子。 “好可怕的女人。”回话的灰衣人虽然是这么说的,可脸上却没有一点厌恶。 “可怕吗?或许吧。”问话的灰衣人想着那一瞬间的心动,以及之后自己鬼使神差般的行为,不就是很可怕吗? 司月和杨天河回到挺马车的地方,两人面对面地坐在马车里,吃包子,“杨天河,你别动心,我可不是好心,而是看着他想到了小宝,才会这么做的。”杨天河那一副司月你很善良的笑容真的很让司月受不了,十分嘴硬地说道。 “我知道。”杨天河点头,“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陪着那干瘦的脸,真的让人心酸。” “恩,”这话司月倒是没有反驳,默默地啃包子。 另外一边,轩辕弘和阴毒在宫门外汇合后,就去了长乐侯府,刑部的人早就到了,因为是皇上亲自下命的,再加上死的是长乐侯府的二少爷,并且此案很有可能是之前诸葛府悬案的继续,谁敢大意。 只是,无论再怎么用心,甚至将长乐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查问了一边,结果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想着十九年前,被判为自杀的当家夫人,如今自杀已经不成立,所以,刑部的人很快就和轩辕玉一样,将目光盯在了许雪菲身上。 许雪菲傻眼了,再一次被询问,想着那么大的事情若是落在她的肩上,结果会是怎么样,一想到,整个人对像是频临奔溃的边缘,“娘,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我承认,是我将自己的孩子和姐姐的孩子掉包的,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女儿背着庶女的名头活着而已。” “娘,”说到这里,许雪菲满脸都是泪水,能生下京城第一美女的她长得自然不错,即使是现在,憔悴的她也带着别样的魅力,“我是许府的嫡女,再清楚不过,庶女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我怎么舍得让她受许府那些庶女所受的罪。” “大人,我真的没有做过,我能证明的。”说完,许雪菲以飞人的速度朝着一边的柱子撞了过去,刚刚赶过来的慕容嫣然就看到这一幕,吓得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好在因为皇上的重视,刑部的人几乎都到了长乐侯府,许雪菲的以死证明清白的行为被阻止,这下,原本就闹腾的长乐侯府就更热闹了。 在这一刻,慕容芷嫣放下了心里所有的疙瘩,回想起了这些年许氏对她的照顾,母子两是抱头痛哭,坐在上方的轩辕玉也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好久才开口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了,别忘了你才新婚,不应该沾上这么晦气的事情,快些回去吧,府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的。” “祖母,”慕容芷嫣哭得更加厉害了。 田氏沉默地看着轩辕玉,许雪菲还有慕容芷嫣三个女人哭得伤心欲绝,仿佛死了儿子的人是她们一般,再听着轩辕玉轻描淡写的晦气的事情这几个字,因儿子的死恨不能追随而去的田氏,在这一刻,心里只有怨恨。 再说,无论许氏怎么巧舌如簧,怎么以死证清白,她绝不相信诸葛静云的死跟许氏没有关系,至于许氏为什么要对彬彬下手,她想估计是彬彬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才会被杀人灭口的,她一定会为彬彬报仇的。 于是,当轩辕弘和换了一张脸的阴毒到长乐侯府的时候,就看见死者的亲娘默默地坐在一边,反而是关系较远的人在痛哭流涕,“钱大人,你就是这么办事的,若真是这样,你就回家去吧,有的是人想坐上刑部侍郎的位置。” 钱大人一惊,立刻行礼,“哼,”本来心情就不好的轩辕弘冷哼一声,甚至没有跟轩辕玉打招呼,“带路,去死者的房间。” “是,”本来想要阻止,说晦气的钱大人,一看轩辕弘的脸色,一下子就将话吞了回去,恭敬地带路。 “怎么样?”看着阴毒离开慕容彬的尸体,轩辕弘问道。 阴毒总算明白轩辕弘叫他出马的原因,完全是一模一样,“自杀,自己下的床,自己上的掉。”可又绝对不是自杀,以慕容彬受伤的肥胖的身体,是绝不可能在不惊醒两个丫鬟的情况下去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82章 轩辕弘听了阴毒的话,目光看向慕容瑾然,心里还存在这一丝侥幸,“彬彬不可能自杀的,他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再说,彬彬恨怕疼的,怎么会那般地折腾自己。” 话说到这里,慕容瑾然已经忍受不住,趴在地上痛哭起来,用了一个晚上认命,接受儿子被人废了的事情,可一睁眼,儿子就这么没有了,那是他一直宝贝着长大的儿子,他如何能够不难受。 “走吧。”阴毒看着在地上趴着的男子,眼神没有半点的变化,冷冷地对着轩辕弘说道。 “恩,”轩辕弘点头,往外走,昨夜进诸葛府的人就只有黑衣卫,难道是诸葛府的人?随后就否定了,诸葛府的事情即使是再过二十年他都不会忘记,再说,他也不认为现在的诸葛府还有那般的本事。 阴毒想着昨晚诸葛府的异常,并没有告诉轩辕弘,两人各自怀着心思离开长乐侯府,在大门口分道扬镳。 “你们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阴毒回到诸葛府,阴沉着脸显得他更像个坏人,冲到诸葛清凌的院子里,看着正在泡茶的司月还有安静拿着书等在一边的诸葛清凌,一拍桌子,吼道。 他突然的大声说话,可司月脸上的笑容依旧,泡茶的手都没有抖一下,更别说诸葛清凌,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只是盯着司月的动作。 阴毒看着当他不存在的两人,怒气不断地往上涌,“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你们要找死我不管,可能不能不要连累西西。”想到那死去的二少爷,他的脸色就更加不好了。 “舅舅,请品尝。”司月将茶杯递到诸葛清凌面前,抬眼对着阴毒说道:“西西师傅,你的火气太大了,也喝点。” “诸葛清凌,司月,你们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长乐侯府的二少爷,再得罪了你诸葛大小姐的当天晚上就上吊自杀,你觉得这是跟你没关系吗?”阴毒看着司月,笑了,不过,那笑容绝对不是因为他心情好,反而看起来更加可怕了,看了一眼司月手中的茶杯,并没有去接。 “当然有关系,”司月也不在意,收回手,自己慢悠悠地将那杯茶喝了,倒是阴毒,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我想定是娘亲在天之灵的保佑,见我被那畜生欺负,所以显灵,将那畜生带走的,西西师傅,你也知道,我娘亲就死在长乐侯府的。” 到了此刻,阴毒算是明白了,这两人根本就不会承认这件事情跟他们有关系,找了张椅子坐下,“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无稽之谈吗?还是你要我去解剖了那二少爷的尸体,我想,他的胃里一定留有一些东西的。” “请便。”司月丝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们这是在找死,知道吗?”阴毒算是看出来了,诸葛清凌完全是纵容的态度,不,或者是支持的,可那些人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西西师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司月笑着说道,“倒是你,我有些看不明白了,那长乐侯府的二少爷跟你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关系吧?为何总认为我是凶手,我是一个弱女子,不,相信你们也将我和杨天河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一个没见识的村妇,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本事?” “哼,你是村妇,你当我眼睛是瞎的吗?就你刚刚泡茶的那技术就不应该是一个普通村妇该拥有的,”阴毒被司月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不行,可他能有什么法子,直觉告诉他那长乐侯府二少爷的事情与这两人有关,可司月刚才所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那样迷惑人心的药物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随你怎么说,”司月突然收起笑容,开口说道:“不知道西西师傅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贱必有天收,想慕容彬那种人,能那样死也算是便宜他了,不是吗?” “你们想报仇?”阴毒问完这话,才觉得愚蠢,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算了,他那么生气做什么,他只要保护好西西就可以了。 诸葛清凌扫了他一眼,司月笑着喝茶不语。 王府大门不远处,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皇兄,来这里做什么,你不会是想要得到王大人的支持吧,”轩辕珞摇头,“我觉得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王府里这些人,是不可能会同意的。” “耐心点。”轩辕璃看了一眼轩辕珞,随后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恩,”轩辕珞的眼睛里全是疑惑,眨了眨眼睛,也学着轩辕璃的样子两手抱腰,闭目养神。 不一会,轩辕璃睁开眼睛,“来了,” 轩辕珞从马车窗帘的一角看出去,“诸葛府的马车,皇兄,你不会是要让我看最近住进诸葛府的一家子人吧?” “恩,”轩辕璃点头,看着王府的门打开,走出了两个人来,“你看着高的那一个,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哦,”轩辕珞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杨西西,摇头,“没看出来,”不过,眼睛依旧没有从杨西西的身上离开。 王府门口正准备上马车的杨西西感觉到探视的目光,机警地回头,皱眉地看着不远处的马车,刚才应该不是他的错觉,“西西,怎么了?”杨天河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杨西西摇头,上了马车,难道是皇上派人来监视他的人? “啊,”另一边,轩辕珞小声地惊叫,两手紧紧地抓着轩辕璃的手臂,表情也有些惊恐,仿佛见到鬼一样,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皇兄,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跟二皇兄太像了。” “正月十六那一日,父皇叫他熙熙。”轩辕璃对于轩辕珞的反应并不奇怪,当初他将杨西西和轩辕熙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他何尝不震惊。 “熙熙吗?”轩辕珞眼里闪过一丝嫉妒,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和他所有的皇兄皇弟一样,没有对父皇那么亲昵地称呼轩辕熙不嫉妒的,虽然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父皇和轩辕熙的关系越来越疏离,可想到之前父皇听到轩辕熙生死未卜的消息时,出现的那种不该一个皇帝该有的伤心表情,让他们才明白过来,即使是疏离了,在父皇心中,轩辕熙仍旧比他们这兄弟重要得多。 “不对,皇兄,他不是死了吗?”轩辕珞问完想到另一种可能,“被人救了?” “恩,当初并没有看见他的尸体,”一想到这一点,轩辕璃心里就郁闷得不行,那样的机会,他等了好久,也布置了许久,没想到还是被他逃脱了。 仿佛体会到轩辕璃心里的郁闷,轩辕珞不再继续问话,而是安慰道:“大皇兄,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已经过了三年了,即使轩辕熙再回来又如何,大齐可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大齐。” 轩辕璃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三皇弟,你别忘了,父皇始终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这一句话轩辕珞也反驳不了,不一会,阴沉的脸笑了出来,“皇兄,既然能解决一次,那么,就能有第二次,我就不信,他每次都能够那么幸运。” 轩辕璃摇头,“父皇不会让我们得逞的,再说,之前的事情父皇就已经有了怀疑。”对上轩辕弘的话,即使是此时风光无限就差一个太子头衔的轩辕璃也没有一点把握。 “我们不动手,只要让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四皇弟,我相信他一定会忍不住的,要知道若是轩辕熙一出现,皇祖母是绝对不会在支持他的,他还拿什么和我们争,”轩辕珞说到这里,眼里放出阴狠的光芒,仿佛他嘴里所说的人不是他的兄弟一般,“无论四皇弟和轩辕熙之间谁落马,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少了一个对手。” “哼,”轩辕璃冷哼,饶是冷静的他都抑制不住对轩辕熙的嫉妒,只因为他是嫡子,只因为他没有母妃,便得到父皇和皇祖母的疼爱,“下马的一定是四皇弟的,既然父皇已经知道杨西西的身份,即便现在的轩辕熙不是曾经的那个轩辕熙,可父皇肯定会让人保护他的。” “那倒也是。”轩辕珞说着这话时,带着浓浓的酸气。 第二天,“西西师傅,这事就麻烦你了。”司月笑得十分客气地说道,“听说你医毒无双,想来是难不倒你的。” “不必客气。”阴毒说完又觉得不甘心,冷哼一声,“就你这张脸,无论我弄出多好的胭脂水粉,还有你所谓的洗面上妆的玩意,你都不可能变成慕容芷嫣那样的美女。” “我为什么要变成那样的美女,”司月哪里不知道阴毒的心思,笑着说道:“若是能变成西西师傅这样,我倒是愿意的。” “哼,”阴毒转身离开,对于炼丹的他来说,司月让他做的事情并不难,只是想着是被忽悠了的,他就更觉的司月脸上的笑容可恶得紧。 这一天,司月和杨天河早早地出门,直到接杨西西和杨兴宝下学的时间才回去,接受了诸葛家的店铺之后,她要做的就是尽快筹备好,早日开张,早日挣银子。 “这么快?”晚上,诸葛清凌院子里,司月惊讶地看着诸葛清凌,再看着管家,“确定了吗?”这也太顺利了吧。 “是的,大小姐。”管家肯定地说道,已经追查了这么些年都没有线索的他,现在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在战场上二少爷曾经救过他的命,事后他还带着家人登门道谢的。 “钱恒?他怎么知道这事的?”司月疑惑地问道,无论是皇上,长乐侯府还是刑部都不可能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的,外人恐怕以为二少爷的事情和之前那些奴才的死是一样的,是诸葛静云的鬼魂作祟。 “他有个儿子,乾鹏正好是刑部侍郎,估计是他说出来的。”管家倒是不觉得意外。 “这样啊,”司月抿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会对当时鼎盛的诸葛府下手,没有天大的利益,是不可能胆着风险的,“诸葛府的事情发生之后,那钱恒得到了什么好处?” 诸葛清凌和管家同时眯起眼睛,眼里泛出冰冷的光芒,“那个时候,钱恒只是军营里的小兵,不过,”话锋一转,声音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几年的时间,就当上了将军,虽然断了一条胳膊,可钱家从小户人家一跃进入二流世家,他儿子,乾鹏更是做到刑部侍郎的位置。” “这中间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司月问道。 管家摇头,“没有,看起来钱家都是一步步走上这个位置的,不过,不久前,钱恒面色惶恐急匆匆地出门,去了飘香院,那模样可不是为了找女人,我们的人打听到,他想要找暗爷,说是有急事。” “暗爷,这名字取得可真是,”司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道。 “今夜行动,目标钱鹏。”一直没说话的诸葛清凌开口说道。 司月一愣,看着诸葛清凌,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司月,若真有无辜之人,所有的罪孽我一个人背。” “舅舅,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司月听了这话有些生气,冷笑地说道:“无辜又怎么样?这天下每天有多少无辜的人丢了性命,我只是担心,钱鹏毕竟是户部侍郎,这事一出,恐怕皇上会插手。”虽然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做善事,可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好人。 “皇上吗?”诸葛清凌愣了一下,“为了知道还有谁,只能这么做,司月,你有心里准备了吗?二十年的时间,一个小兵的儿子都能坐上刑部尚书,其他的人恐怕也不简单,能在一夕之间将诸葛府灭门,人数定然不少的。” “舅舅,你可别吓唬我,”司月笑着说道,“我又不是笨蛋,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只是,这么大的事情,要么是与诸葛府有血海深仇的,还要么就是有天大的图谋。” “不管如何,已经开始了,就不可能在停下,爹他们等了太久。”诸葛清凌说着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的犹豫。 “恩,”司月点头,“钱鹏估计跟慕容彬不一样,会不会有问题?” 诸葛清凌摇头,“交给黑衣卫,没有问题的。” 钱府,钱恒想到今天并没有和暗爷的人联系上,躺在床上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房间里的灯他也不敢熄了,好几次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他吊死在房间里带着笑容的诡异场景,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冷汗连连,用力地抓着放在身边的剑,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一般。 二十年前的事情,是他从来都不愿意响起的,他钱恒并不是没有狼心狗肺之人,即使是被逼无奈偏上了贼船,可他也没有想到那些人会那么狠毒,连诸葛府的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可事情已经发生,他再后悔又有什么用,能怨他吗?他只不过是将二少爷的计划泄露给对方而已,在战场上他又没有求着二少爷要救他,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即使没有他的背叛,他相信,诸葛府的人还是逃不过被灭门的命运。 这么想着的钱恒慢慢地说服了自己,将这事尘封,愧疚感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一遍遍的自我催眠消失无踪,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隔这么多年,那些人竟然又再一次出手,而且还改变了对象,这让他突然惊觉,那些人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打破他现在平静的生活。 钱恒是没有胆量和那些人作对的,所以,他才会急匆匆地去了飘香院,可谁能想到,得到的消息竟然是这事跟那些人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钱恒一下子就傻眼了,那到底是谁?能有那些人的本事,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去死?即使已经老了,可钱恒依旧不想死,特别是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死去。 可躺在床上的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黑暗中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看着他,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于是,钱恒在几次反复的惊吓之后,不敢再睡觉,就这么睁着眼睛到天亮,“啊!”一声惊恐的尖叫,让一夜未睡的钱恒打了个哆嗦,想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心像是坠入无尽的黑洞之中,不断地往下沉,却一直这么吊着,落不到实处。 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手忙脚乱地起身,胡乱地穿衣服,心里越是着急,动作就越是不利索,等到好不容易穿好,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下人惊恐的叫喊,“老爷,老爷,大少爷,大少爷出事了。” 果然吗?往外走的钱恒听了这话,踩到自己的脚,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回转,拿起床上抱了一晚上的宝剑,似乎这样才能够安心一些一般,跑了出去。 钱恒以最快的速度冲进钱恒的房间,看着儿子吊着的尸体,脸上诡异的笑容,瞳孔猛然地长大,煎熬恐惧了一个晚上的钱恒身体摇晃了两下,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钱恒不断地在心里问着为什么?是他造的孽,为什么要报应在他最喜爱的儿子身上,为什么不直接找上他?为什么? 再一次醒过来的钱恒,看着在床边低声哭泣的妇人,想着昏迷前的一幕,心里难过得要死,可他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完了的,“夫人,立刻让人寸步不离的保护着我们的儿子还有孙子,另外,赶紧让人通知已经嫁出去的女儿,让她们小心一些。” 听了这话,钱夫人眼里全是惊恐,嘴唇都在不断颤抖,“灭门?” 钱恒点头,强自打起精神,“夫人放心,我会尽力想办法的。”他是怕死,可在家族和自己之间选择的话,他的那点恐惧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刚刚失去长子的钱夫人一见钱恒点头,终于忍不住,趴在床上痛哭起来,有着伤心带着恐惧。 飘香院内,一间以黑黄为主调奢华的房间内,“主子,”男人恭敬地站在黑色的地板上,隔着黑色的帘子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椅子上坐着的人身体的轮廓,至于相貌五官,却是模糊一片。 “长乐侯府的二少爷死因跟诸葛府的那些人是一样的,昨日,钱恒来找,说是有要事,属下按主子的吩咐,并没有理会,今日,刑部侍郎钱鹏在房间里上吊,死因依旧想通。” 话落,一道人影闪过,站着的人再抬头,里面已经没有人影了,直黑色的帘子上印着一个大字,“撤。”站着的人表情没什么变化,认真地将所有的痕迹抹灭,毫不犹豫地离开。 一个时辰后,当钱恒再次来到飘香院时,只看一眼他就明白,被抛弃了,之前熟悉的几张面孔早已经消失不见,带着绝望,灰头土脸地离开,回到府里,就看见轩辕弘坐在主位上,脸上阴沉地看着他。 被这样压力十足的目光看着,钱恒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钱恒,你来告诉朕,儿子刚死,你得有多性急,才能在这青天白日地去光顾飘香院!”轩辕弘的话让钱恒脸色发白。 “皇上,我,”钱恒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他什么也不能说,二十年前他所做的事情若是真的被皇上知道,通敌叛国,下场从来都只有一个,灭九族。 一件钱恒那模样,轩辕弘就知道他心里有鬼,否则的话,钱恒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像慕容浩然那样,进宫禀报,而不是去逛窑子,至于飘香院,那要等到去查的人回报他才知道。 轩辕弘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钱恒,“你好自为之,”说完这话,轩辕弘大步离开,钱恒瘫倒在地。 接下来的日子,钱恒觉得他好像就是活在地狱里一般,他希望自己只是在做一个很可怕的噩梦,等到哪一天醒来之后,大儿子还好好活得好好的,可注定让他绝望的是,该死的人还是一个个的死去。 第二日,二儿子上吊,司月和杨天河已经准备好,开始重新装修店铺。 第三日,轮到三儿子,诸葛府的店铺在火热的赶工之中。 第四日,钱府活在恐惧中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可还不到一个时辰,嫁出去的女儿家有人前来报丧,钱恒和钱夫人再一次晕了过去,诸葛府的店铺继续装修中。 钱府的情况让长乐侯府松了一口气,慕容彬的丧事并没有大办,安安静静地下葬。 “这已经是第五个了,钱恒的日子不好过吧。”诸葛清凌开口说道,“等处置钱恒的时候,让人带着二哥的灵位去,让他死得明白。” “是,老爷。”管家恭敬地说道。 “第五个了,”轩辕弘对着阴毒说道,“你别告诉我你一点发现都没有?” 阴毒没有再隐瞒,“长乐侯府二少爷的事情,我最初怀疑是司月所做,毕竟时间上太巧合了,而那一晚,司月带着黑衣卫出去了一趟,至于去哪里,我被黑衣卫给拦住了。” “长乐侯府,”轩辕弘说道。 “可这几个晚上司月都没有出过门,甚至黑衣卫有没有离开我都不知道,你呢?”阴毒问道。 轩辕弘摇头,“没发觉,应该不可能是诸葛府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阴毒点头,“钱府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没有。”轩辕弘再次摇头,他这个皇上看似做得稳当,也做得很出色,可自从二十年前的事情发生后,他心里就一直存在这一根刺,一群他不知道的人一夜之间灭了诸葛府,那势力有多大,他心里明白,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谁又能知道,那股势力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不过,钱恒明显知道些什么,却又不敢说。” “呵呵,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敢交代的,那肯定不是好事,”阴毒笑得一脸邪恶,“既然是他自作自受,我们又何必多管闲事,冷眼看戏就行了。” “这个道理朕何尝不知道,只是,这里到底是京城,想着有这么一股神秘的势力,朕心里就不好受,”对着阴毒,轩辕弘倒是没有隐瞒,“不过,现在看来,也只得如此。” “皇兄,第五个了,你说今天晚上会不会出现第六个,我今日特地去瞧了一眼钱恒那老头,啧啧,真是可怜啊,估计快崩溃了。”轩辕珞幸灾乐祸地说道,京城平静了太久,这么搅一搅才有意思,如今走在大街上,到处都在谈论钱府的事情,谣言是一个比一个听着有趣。 “我倒是没觉得有趣,只是在想,二十年前的事情是不是又会发生一次,”轩辕璃面无表情地说道,至于钱府死的那些人,在他的眼里,跟轩辕珞当成乐呵没有多少区别。 轩辕珞撇嘴,认真地看着轩辕璃书房里摆着的屏风,“虽然我没亲眼见过诸葛府的风光,不过,以二十年过去了,京城中人都不敢小瞧来看,也不是钱府能比得上的,皇兄,这是慕容芷嫣绣的吧,手艺不错。” “你要喜欢,我送给你就是。”轩辕璃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轩辕珞摇头,“这可不成,那慕容大小姐知道了,可不得更不待见我了。”说着这话时,神色间闪过几分嘲讽和轻蔑,他清楚轩辕璃并不是真的喜欢慕容芷嫣,所以,接着说道:“不过,皇兄,你可真应该感谢许雪菲,否则的话,你怎么能够娶到京城第一美女。” “是福是祸到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轩辕璃淡然地说道,慕容芷嫣现在到底是他的女人,所以,轩辕璃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一直纠缠,“三皇弟,钱府虽然在京城不起眼,可你确定灭了钱府之后就没有下一家。” 轩辕珞一愣,沉默了一下,走到轩辕璃面前,眉头一挑,笑得不怀好意地说道:“若真有下一家,父皇恐怕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轩辕璃点头,“四皇弟那里?” 笑着的轩辕珞皱眉,“没有动静,我估计他是看穿了我们的把戏,四皇弟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 “没关系,”轩辕璃却不在意地说道:“反正父皇身体还好着呢,我们等得起,四皇弟跟我们打的是一样的主意,想等我们下手,哼,我就不信,等到轩辕熙出现在皇祖母面前的时候,他还能等。” “也是。”轩辕珞点头,能顺利长成人的皇子又有几个傻子,“那我们就慢慢等着吧。” 店铺装修的问题已经上了正轨,许是因为司月替废了慕容彬这一件到如今京城无人不知的事情,再加上她身后有黑衣卫的保护,被她请来的人每一个敢偷奸耍滑的,生怕慕容彬的下场会落到他们头上。 见到因为这恶名而带来的好处,司月心里是很满意的,所以,她监督了几天就放开了,是该准备人手了,计算着要买的人数,司月直接找了人牙子,看着面前几个瑟瑟发抖的牙婆,司月灿烂地笑了。 “放轻松,我这个人是很讲道理,很好说话的。”她的声音很好听,说完也很温柔,满脸都带着善意,只是,面前的几个人每一个相信她所说的话。 “看你们吓成这样样子,我也就不为难你们,”司月笑眯眯地说道,“竖起耳朵听好了,我要买的人,要没有亲人拖累的,要手脚麻利的,老的,小的不要,明白了吗?” “明白了。”几人一抖,齐齐地说道。 “有一点是最重要的,你们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长乐侯府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们,”司月笑呵呵地说道:“所以,若是你们给我挑的人中,最后有背主的,呵呵,长乐侯府那些背主的下人是什么下场,想必以你们的人脉是再清楚不过的,为了你们不被连累,我请各位睁大眼睛,好好地给我挑,明白了吗?” “明白。”几人脸色都白了,却也不敢反驳,心想,这女人果真如传言一样,恶毒得很,第一次听说卖人的牙子还要负责奴仆的忠诚,这诸葛府大小姐的银子还真不好赚。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司月和杨天河在为店铺忙碌着,杨西西和杨兴宝依旧不受打扰的上学,而钱府的下人,对于每天睁开眼,府里就有一个主子上吊的事情从恐惧到麻木,而钱恒,被这样的噩梦折磨得不成人形,原本以为儿子辈的人死光了,就应该轮到他了吧,可那恶魔却又朝着他那可爱的,被他疼爱到心坎里的孙子下手。 终于,钱恒心里不再存有侥幸,他明白了,他们钱府如今也逃不过二十年前诸葛府被灭门的命运,只不过,他必须要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天一个地离开,当他认清这个残酷的事实后,阴沉着脸站起身来,是一脸豁出去的模样,如果始终逃不过的话,那他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于是,二月底的一个下午,诸葛清凌收到了钱恒拜访的消息,沉默了许久,才冷冷地说道:“让他进来。” 站在诸葛府门口的钱恒,看着冷冷清清的大门,想着之前逢年过节这里的车水马龙,凄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钱大人,请。”管家的声音突然想起,钱恒回头,看着木然的老管家,那空洞的眼神,和以前的笑眯眯总是充满希望的眼睛像完全是两个人一般。 钱恒点头,进入诸葛府,看着里面的场景,两手握紧,他突然觉得他们钱府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完全是咎由自取。 “见过诸葛少爷。”等钱恒看着坐着轮椅背对着他的诸葛清凌时,即使对方已经残废,即使他现在没有任何官职,即使诸葛家就只剩下他一个男丁,可再一次面对诸葛清凌时,原以为消失不见的自卑感突然汹涌澎湃地袭上心头,仿佛他依旧是那个默默无名的小兵一般。 诸葛清凌转身,看着钱恒,沉默了许久,直到钱恒冷汗打湿了衣襟,两腿都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才开口说道:“有事?” 冷冷的一句问话,钱恒回想着以前的诸葛家小少爷,灿烂的笑容,天真却幸福的眼睛,开朗的个性,再看看面前的人,没有表情,没有生机,整个人阴冷地像是长期没有找到阳光一样,阴寒,惨白。 直到此刻,钱恒方才明白,他所做的到底造成了怎么样得恶果,“噗通”一声跪在诸葛清凌面前,在将死之前,他想忏悔他的罪过,“不求得到小少爷的原谅,我只想给二少爷磕头。” 果然和外族以后关系,对于这一点,诸葛清凌早就有怀疑,冷眼看着跪在他面前哭得很是难看的男人,“你会有机会的,回家等着吧。” 钱恒抬头,眼前有着疑惑,可他有什么脸面去问,灰溜溜地离开。 “钱恒去了诸葛府,”轩辕弘眉头一皱,又松开,“罪该万死。”一边的叶公公在心里不住地点头,显然是十分认同轩辕弘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嘻嘻…… ☆、第83章 这一夜月黑风高,小小的钱府在京城只占据小小的一个角落,在大齐就更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钱恒独自坐在房间内,盯着桌上的蜡烛,回想着他的一生,面色憔悴,形如枯槁,明明才刚刚过五十岁的年纪,如今却像是七八十岁行将就木的老头。 没了,所有的都没有了,凡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都死了,他知道,今晚就轮到他了,原本以为会害怕恐惧的,就是钱恒自己都没有料到,此时的他一颗心竟然会如此的平静,平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到来,取他的性命。 然而,除了平静,剩下的就只有后悔,他在想,如若那个时候他没有选择背叛二少爷,虽然不一定能挽救诸葛府灭门的厄运,可二少爷多半还是能活着的。 也就是在他选择背叛的那一刻,仔细想来,好像自那时,他就已经走火入魔,之前仅仅是想要妻儿过山好日子的心也越发地大了起来,之后升官了的,纳妾了,钱府因他而壮大,走进一个之前他不敢想象的社会。 坐在凳子上的钱恒握紧双手,直到此刻,他方才明白,为何他光耀门楣以后,父母脸上没有骄傲的笑容,也没有往日看他时慈爱的眼神,那时他想不明白,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望子成龙的吗?为何他的父母脸上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啪!”钱恒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自诩孝顺的他,到现在才明白,为何父母的死因竟是郁郁而终,最了解自己的果然还是父母,一生都讲究无愧于心的父母,在面对恩将仇报的儿子时,他们只得以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 后悔吗?后悔的,对于这个问题,钱恒心里明白得很,现在想着,若是他没有背叛二少爷,或者他已经死在了战场,可父母妻儿都好好地活着,或许他没死,钱府可能不会有现在的风光,可他能够坦坦荡荡地活着,不会一听到诸葛府就难受,不会二十年都不敢靠近诸葛府,更不会落到现在家破人亡的地步。 “来了,”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圆桌上的烛光晃动,连带着他的影子也跟着晃了起来,钱恒握紧放在身边的宝剑,他的后悔只针对于家人,只对于诸葛府,至于杀害他家人的凶手,即便他自己应得的报应,可心里还是会恨的。 宝剑还没有拔出,人已经被制住,钱恒睁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带着面具的黑影,想着关于黑衣卫的流言传说,如鬼魅般的身影,一身黑衣,带着恶鬼索命一样的面具。 在诸葛府被灭门之后,钱恒就不再相信黑衣卫是真实存在的,否则,为何主子罹难,却没有见到黑衣卫的踪影,可现在亲眼所见,他的瞳孔猛地睁大,低垂眼里的时候,看见其中一位黑衣卫捧着的灵牌,上面诸葛清云四个大字让他的心猛地一缩。 突然间,他明白了诸葛小少爷话里的意思,这不,他就见到了二少爷的灵位,报应,果然是报应,钱恒想笑的,可扯开面皮的时候却变成了哭,因为被制住,发不出声音,所以,钱恒整个人看着都像是疯了,扭曲的面容,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灵位,恐惧,愧疚中竟然还夹杂着释然,却唯独没有恨意。 恨吗?若凶手是其他人,钱恒定是恨的,可现在,他有什么资格恨,曾经的二少爷救了他一命,他又害得二少爷和一群曾经与他共同战斗的将士殒命,现在这个下场就是他自找的。 “咚”的一声,钱恒跪倒在地,对着诸葛清云的灵位磕头,“小少爷想让我做什么?” 钱恒知道,今晚他不但逃不过一死,既然让他见二少爷的灵位,除了折磨他,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还有谁?”沙哑森然的声音,如同他们脸上所带的恶鬼面具一般,让明知逃不过一死的钱恒心都颤抖起来,“写下来。” 钱恒愣了一下,想了许久,看着诸葛清云的灵位,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也想报复那位对自己的求救置之不理的暗爷。 “认罪书。”黑衣卫说话很是简短,却也让人听得明明白白,“写下来。” 钱恒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如今亲人已经没有了,钱家算是因为他而绝后了,这已经是极不孝的事情,“这样还不够吗?一报还一报,我们家现在也被灭门了,为何不能留点名声?” 黑衣卫沉默不语,心里却恨不得将面前这人千刀万剐,即使他仅仅是个小人物,在诸葛家被灭门一事上并不起关键的作用,可在他们心里,仅仅是二少爷的命,就比这一家子的人还要重要。 两人垂目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钱恒,做了通敌卖国的事情,难不成还妄想跟他们家老将军一样,青史留名吗?他配吗?以为时隔二十年,他的罪名就可以不追究啦吗?在他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等待他的就只有遗臭万年。 “不愿?所有钱家人都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无论前面跪着的钱恒看起来多么的可怜,黑衣卫没有半点要软化的意思,森然地说道。 钱恒沉默地跪着,双臂撑在地上,脑袋下垂,他明白对方这是在威胁的,更加明白,黑衣卫说到就能做到,想到亲人死后都不能得到安息,他心里惶恐得不行,再也没有比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更悲惨的结局,他也不想自己死后魂无所依。 只是,写下认罪书,那么他们钱家定然是会遗臭万年的,如此,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钱家的列祖列宗。 “选一样,或者,两样都选。”黑衣卫依旧冰冷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要逼我?”钱恒一样也不想选,抬起头,凶狠地瞪着他面前的黑衣卫,只是,以他现在的姿态,除了吼叫还能干什么?又能改变什么?“我都已经安安静静地等死了,你们为什么还要逼我?” “哼,”终于黑衣卫冷哼一声,说话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平静无波,带着无尽的杀气,霎时间,好似整个房间都被血腥所充实,原本明亮的烛光也驱散不了他们带来的黑暗。 这就是黑衣卫,好可怕,钱恒被突然的变化骇得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钱恒,你除了安安静静地等死,你还能做什么?你若真的能做什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的亲人一个个死去吗?”轻蔑的声音响起,“你的后悔做给谁看,只不过是因为你反抗不了而已,若你有反抗的实力,你还会安安静静地等死吗?” 会吗?钱恒问着自己,心底却明白得很,他还是怕死得。 “至于你对二少爷所做的事情,等到了下面,再好好地跟二少爷解释吧,别再我们面前假惺惺地做出一副很后悔的样子,”若是说这声音像是地狱的恶鬼所发出来的,那么,他所说出的话就如同是能摄魂的恶魔一般,将钱恒的心分析的干干净净,“像你这样的蝼蚁,后悔也不过是你面对死亡的借口而已,再高的身份地位,也改变不了你那可卑微粗鄙且自私的心。” 钱恒被这话说得羞愤欲死,“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样子的。”身子不断地颤抖,嘴上虽然这么一遍遍的强调,可心却更加地慌张起来了,因为他明白,他们说得对。 “写下认罪书。”黑衣卫看着快要崩溃的钱恒,接着说道,“比起你自己被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你一定会选择认罪的,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辱没祖宗,给祖先抹黑,被说笑了,在他做出那样的事情时,他的祖宗就已经没有什么好名声了。 钱恒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黑衣卫,在烛光的映照下,两人正如鬼魅一般,沉默了许久,“好,我写。”说完这话,钱恒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坐下,拿起毛笔,将二十年前的事情一一写了出来,将他觉得不看得很的回忆写下来,握笔的手都在不断地颤抖。 黑衣卫拿到自己想要的,将一颗鲜红的药丸递给钱恒,“吃下吧。” 钱恒盯着那药丸,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吗?吞了吞口水,伸出颤抖的手,接过药丸,看了一眼诸葛清云的灵位,在死亡面前,他的悔恨达到了顶点,若是时间能倒退,若是能重来一次,他想,即使是死,也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色泽鲜艳的药丸入口,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反而带着甘甜,等到吞下去的时候,钱恒知道,他这一生就这么完了。 诸葛清凌一直待在祠堂,一排排的烛光将祠堂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只是,照亮的也仅仅是一面而已,一排排的灵位,轮椅上的诸葛清凌,站在他身后的管家,都投下或长或短的阴影。 司月将诸葛清云的灵位放回原位,接过诸葛清凌递过来的认罪书,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等到结束之后,非但不觉得开心,心反而越发的沉重起来,不是为了钱府灭门之事,而是眼前这代表着一个个英魂的灵位,从王雪君告诉他诸葛府的事情时,她心里就明白,以诸葛府的势力,要是没有背叛,又怎么可能会一夕之间就被灭门。 司月将钱恒的认罪书递给了杨天河,无论是想让他们父子三人心中多谢警惕之心,还是不想让三人对舅舅不放过钱府老老少产生什么不满,她都觉得有让三人知道事情经过的必要。 比起诸葛清凌和司月面上的平静,杨天河的表情就生动得多,甚至拿着那薄薄的认罪书的双手都在颤抖,虽然以前就听王大人和蔡大人说过,可这还是第一次碰上,真的会有人为了私利出卖大齐的,甚至出卖救命恩人的,就为了能够上位,将二舅舅和将近两万的大齐士兵送入敌军的陷阱之中?那钱恒真的是人吗? 如果他是人的话,杨天河真的想不明白,做了那样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能安安稳稳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地活了二十年,他心里不愧疚吗?那么多的冤魂,他晚上能睡得着吗? 杨天河想不明白,于是最后得出结论,这钱恒真的不是人,是没人性的畜生和禽兽。 杨西西和杨兴宝倒是没有杨天河那样大的反应,毕竟在进京之后,王雪君除了教他们书本上的知识外,更多地开始涉及朝堂的争斗和阴谋诡计。 “二哥,”诸葛清凌看着诸葛清云的灵位,叫了一声,可接下来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司月,走吧。” “恩,”司月点头。 “舅舅,这认罪书你打算怎么办?”司月走在诸葛清凌旁边,笑着问道。 “司月,诸葛府存在的最重要的意义就是守护大齐,”诸葛清凌冰冷的声音响起,“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至于我们现在所做的除了报私仇之外,还要粉碎那些人的阴谋,否则,大齐若是有个好歹,爹,大哥他们还有诸葛家的列祖列宗都不会瞑目的。” 司月挑眉,原以为舅舅已经被仇恨所迷了心,没想到。 “我也是诸葛家的人,自然不会例外,”眼角扫向司月,从她没怎么掩饰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心里的想法,“认罪书我会让人交到皇上手里,让他来处置。” “最好公诸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叛国之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杨天河虽然与这一行人都有些差距,可也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的,他虽然不知道二十年前,诸葛家的将军们都牺牲后,为何外族人没有大举进攻,可他却明白,若是那个时候,外族人打进来的话,他们村子可能会被外族人光顾,他可能已经死了,也可能沦为奴隶,当然,会落到那个下场的,肯定不仅仅是杨家村一个村子,也不可能只有他杨天河一个人,遭殃的将是大齐成千上万的百姓。 “爹,对于叛国会落得个什么下场,那些人是在明白不过的了。”杨西西笑着说道,杨兴宝在一边点头,“就像是小偷一样,明明知道被抓了会坐牢,可他们还是会心存侥幸,想着不会被发现一样。” 听着两个孩子的话,杨天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二日,轩辕弘早早地起床,“这事?”看着叶公公屏屏退殿内的奴才,递上来的信,皱眉。 “回皇上的话,是黑衣卫送来的,奴才不敢耽搁。”叶公公低头说道,心里有些感叹,二十年没见的黑衣卫,终于又现身了,只是不知道风波过去之后,结局会是如何? “黑衣卫?”轩辕弘也有些吃惊,眉头跟着松开,接过,打开一看,浑身的怒气让叶公公想也没想就跪了下来。 即使是轩辕弘对于钱府的事情心里有数,可如今亲眼所见,再加上上面详细的叙述,心里的震撼和愤怒还是不住地飙升,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将这认罪书撕个粉碎,“岂有此理,好一个钱恒,立刻派人去钱府,看看他死了没有,若是没死,朕要将他千刀万剐,若是死了,让人直接挂在城门口,暴尸三日,最后扔到深山喂狗。” “是,皇上。”叶公公一听这话,就知道钱恒恐怕是犯了诛灭九族之事,否则,以皇上一向宽容的手段,是不会下如此残酷的命令的。 这一天,朝堂之上,文武官员明显感觉到了来自龙椅上皇上的怒气,一个个低着头,小心行事,“叶公公,念。”轩辕弘也不多说,冷着脸平静地开口,却让众人的心头一紧,这情况不妙啊。 叶公公站出身来,手里拿着钱恒的那份认罪书,高亢而尖利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敲击在下面各文武大臣的心上,等到认罪书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后,以往热闹的朝堂是鸦雀无声,别说是说话,就是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之后,轩辕弘平静的声音响彻殿内各个角落,在下面的文武大臣耳边炸开,“诸葛府对于打起来说,意味着什么,朕相信你们心里都清楚,哼,”冷哼一声,“二十年前的事情,你们真以为朕就忘记了吗?朕会放过那些凶手吗?做梦。” 轩辕弘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人,“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才仅仅是开始而已,我们拭目以待,宣旨。” 钱恒已死,只是,轩辕弘却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钱恒的认罪书被抄录无数份,在大齐各大城市张贴,钱恒的尸体已经被挂在了城门口,随着他罪行的公布,原本还在同情钱府惹上冤魂的京城中人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各种烂菜叶子臭鸡蛋地往吊着的钱恒身上招呼,要知道二十年前的那一仗,诸葛府的灭门虽说让人叹气,可到底离着大齐百姓还远着呢。 但现在却不一样,随着诸葛府二少爷死的还有两万大齐士兵,全都是因为钱恒一个人,好些因为二十年前那一仗死了亲人的家人愤恨的同时又是痛哭流涕,他们不清楚那两万士兵中有没有他们的亲人,可他们总是忍不住想,要是没有钱恒的背叛,或许不仅仅是诸葛清云还活着,他们的亲人也能够平安归来。 自此,没有一个人同情钱府发生的事情,有些人拍手称快,也有人觉得钱府的人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当然,对于时隔二十年依旧没有放弃最查真凶的大气皇上,他们是真心感激的。 否则,他们不能想象,这么一个畜生还能够锦衣玉食地好好活着,那他们已死了二十年的亲人又算什么? 三月的京城,钱府的事情震惊所有人,三年一次的会试,诸葛府大小姐的彪悍都被掩盖了下去,钱恒的尸体最终没能像轩辕弘所说的那样,被扔到深山喂野兽,因为三日还没到,就被野狗分尸,没留下一丁点。 “耶?不是黑衣卫做的吗?怎么外面都说是皇上做的?”这天晚上,司月笑问着诸葛清凌,“让皇上背黑锅,真的没问题吗?” “司月,这里是京城,即使是黑衣卫再厉害,也瞒不过皇上的耳目,再说,我将认罪书送到皇上手里,就已经隐晦地告诉他,钱府的事情是黑衣卫做的。”诸葛清凌说道。 司月从来不认为脑子笨的,可现在明显有些转不过来了,“等等,舅舅,你说皇上知道,可他却让整个大齐的人都认为是他做的,不可能仅仅就是为了得到大齐百姓的拥护吧?皇上在大齐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经够高了。” “当然不是,”诸葛清凌摇头,“黑衣卫和皇家暗卫是一样的,是不会暴露,只存在传说中的。” “你的意思是皇上在替我们掩饰,”司月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你们是打算一明一暗地合作,将二十年的凶手一网打击?甚至已经被蔡将军撵到很远的外族人也放过?” “就是如此。”诸葛清凌点头。 司月想着诸葛清凌这段日子都没出过门,想着大齐的历史,从最初开始,为第一代大气皇帝征战的大将军就是诸葛家的老祖宗,那位手持诸葛家标志宝剑的传奇人物,突然问了一句,“这就是皇上和诸葛府的默契吗?” “可以这么说。”诸葛清凌再一次点头,“诸葛家不会背叛皇上,背叛大齐,而皇上即使是怀疑自己的儿子,也不会怀疑诸葛家的,这一点,你可以去看看史书,虽然有些夸张,可其中也有不少事实的。” “哦,”司月看着诺大的诸葛府,就剩下诸葛清凌这么一个独苗苗了,却还坚信这一点,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了,舅舅,”想着之前的行为,“我拿着黑衣卫的名头四处耀武扬威真的没有问题吗?” 诸葛清凌摇头,眼里有着笑意,“不会有问题的,你是诸葛家的人,是可以用黑衣卫的。” 司月点头,“舅舅,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那些人可不能再想对钱府他们那样了。” “慢慢来吧,至少现在已经有目标了。”这一次诸葛清凌倒是不急,“并不差这一时。” “恩,休息一下,好好计划一番,也挺好的,”司月点头,“对了,舅舅,再过几天,诸葛家的店铺就重新开张,到时候舅舅也去吧?” 诸葛清凌想要拒绝的,可侧头,就看见司月一双大大的杏眼里,全是去吧,去吧的信号,面对那一双和娘亲神似,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诸葛清凌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接下来的日子,司月将心思全都花在了店铺开张的事情上,“又干什么?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调配出了你所说的各种化妆品,”阴毒一看走进自己院子找上门的司月,就觉得没好事。 “呵呵,”司月干笑两声,打量着这个院子,“西西师傅,你收拾得挺干净的嘛。” “废话,我要住在这里好不好。”阴毒一点也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一抬下巴,让司月坐,“说吧,有什么事情?我先说好啊,只帮力所能及的事情,稍微有点勉强的,我都不会做的啊。” “这件事情你一定能做到的。”司月笑眯眯地说道:“西西师傅,你和皇上挺熟的吧?” “不熟,”阴毒想也没想就说道,警惕地看着司月,“一点不熟,你想要干什么,还问轩辕弘。” “还说不熟,这世上能叫皇上名字的人,还不被怪罪的,应该没几个人吧。”司月的笑容更加灿烂,“西西师傅,只是一丁点的小事情而已,我保证,特别小,特别小。” “真的?”有一次被骗上贼船的经历,即使司月的话说得很是真诚,可阴毒还是有些不管相信,不上当地开口:“你先说事,我看看到底有多小。” 听了这话,司月也不起类,依旧笑得跟朵花似地,“就是让皇上帮忙也两个字。” 阴毒看着司月,却没有点头,“什么字,你想用来做什么?” “西西师傅,你也知道,三天后我倒腾的那些店铺就开张了,我就一个乡下没见识的村妇,舅舅又不管事,亏本倒没什么,可要是被欺负了,那不是丢诸葛府的脸吗?”司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你会被欺负?”阴毒很怀疑,无论是他了解到的,还是他亲眼见到的,这女人即使是被欺负了,都会在第一时间加倍地抬回来,就像是慕容彬一样,“别拐那么多弯,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有预感,面前这个所谓的村妇,话说得越多,他拒绝起来就越困难。 “就诸葛两个字,我想把它做成匾额,作为诸葛家每个店铺的匾额。”司月笑嘻嘻地说道。 阴毒却睁大了眼睛,“司月,我说你还真是什么都敢想,你知道用皇上的字迹作为匾额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司月点头,“就像诸葛府的门匾一样,谁也不敢闹事。” “那你觉得皇上会给你写这两个字吗?”阴毒问着司月。 “我又不是让你写,你去帮我问问皇上,他要是不要愿意就算了,我再去找王大人,虽然没有皇上的震慑力,可说不定王大人的字还比皇上的要好呢。”司月也不在意地说道。 阴毒听得却想吐血,果然这村妇就跟外面传言得一样,胆大包天,“你确定要我去说?要是惹怒了皇上可别怪我?” 阴毒想拒绝的,可很快他就想到另一种可能,万一她突发奇想,不让王大人写,而是让熙熙写的话,要知道熙熙虽然失去了记忆,可字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不行,他又想到若是司月开口,熙熙肯定不会拒绝,反而会乐滋滋屁颠颠地接下这活的。 于是在熙熙和轩辕弘之间,阴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熙熙,笑得恶毒地说道:“放心,这样的小事,我一定给你转告。” 司月刚才看着阴毒不断变化的脸,实在不知道他想到什么了,不过听了这话,大眼睛笑成弯月,得寸进尺地说道:“皇上若是答应了的话,我说的是假如啊,假如能够扣上皇上的印章就更好了。” “行,我会给皇上提的。”阴毒说完,担心司月再提出什么要求了,提气,人消失在院子里。 司月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心想,看来西西师傅在这里过得也不错,比之前好说话得多。 阴毒没发现司月的用意,诸葛清凌却只是沉默了半晌,便想到了,“你在怨皇上?还是在试探西西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都有,”司月笑着说道,好吧,她承认有了诸葛府做考上,胆子比进京之前打了不少。 “他是皇上。”诸葛清凌再次沉默,许久之后才说出这么一句。 司月点头,表示她在心里也是理解的,只是,“舅舅,他也是个人。”这句话,诸葛清凌没有反对。 皇宫内,轩辕弘听着阴毒将司月的话一字不落的转告,沉默的时间比诸葛清凌长,阴毒摸了摸鼻子,“那个,轩辕弘,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的,我觉得王雪君的字也不错的。” 与司月一家人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阴毒就明白为何熙熙会那般的开心,那种温暖,那种幸福,是他们渴望而不可求的,也是对他们这一类人最具有诱惑力的。 别说轩辕弘,就是站在一边的叶公公都吃惊地看着阴毒,这人是在为司月说好话? “你,”轩辕弘脸上有些迟疑,“和熙熙在诸葛府住得很开心?” 阴毒想着那奇怪的一家人,身为女人的司月当家作主,会做很美味的饭菜,负责缝制家里人的衣服,没什么本事平凡的男人毫无怨言地洗衣服,将诸葛府的花园弄成药田,那种草药的技术在他眼里完全不怎么样,明明诸葛府与王府只隔了两条街,又有黑衣卫的保护,他已经雷打不动无论天晴下雨得的都要每日两趟的准时去接送。 熙熙就不用说了,没有勾心斗角,除了上学,会带着他的宝贝弟弟在司月做饭的时候烧火,也会跟在杨天河的屁股后面完全不觉得脏的递东西,帮着开垦药田,拿着狗骨头逗狗,喂毛驴,就算是知道他太子的身份后,也被司月的三言两语地说得风轻云淡,接着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想着就是熙熙渴望的生活吧。 就是那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小屁孩,也可爱乖巧得很。 阴毒完全没有发现,他想着这些事情脸上得笑容有多诡异,看得叶公公觉得惊悚,这位爷笑得如此温柔幸福的模样真心让他觉得好可怕,温柔和幸福这两个词不是和这位爷从不沾边的吗? 轩辕弘想得就更多了,看着阴毒的笑脸,心里酸得很,他不是阴毒那种练武奇才,医毒天才,甚至是炼丹制人皮面具的奇才,可他的脑子心机却是阴毒拍马都挤不上的,司月的用意他很清楚。 除了苦笑就只有自嘲,熙熙明明是他的亲生儿子,却叫着别人爹娘的,明明他应该是最关心熙熙的人,却被一个外人用这样的方式埋怨和试探,身为皇上的轩辕弘还真是挺不甘心的。 蹭得一下站起身来,吓了阴毒一跳,刚要说话,却看见轩辕弘铺开白纸,拿起粗大的毛笔,诸葛两个字在他游走的毛笔下慢慢出现,那两个字扑面而来的霸气,还有轩辕弘扣上印章时的力道,都让阴毒惊愕不已,这是同意了?轩辕弘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什么时候开张?”轩辕弘看着自己的笔记,满意地点头,抬眼问着阴毒。 “三天后。”阴毒收起脸上的惊讶,笑着说道。 “告诉诸葛清凌,到时候朕也回去。”轩辕弘笑着说道,儿子是他的,不能在这么放任了,凭什么阴毒都能够靠近,他却要远远地看着,从别人口中知道熙熙的情况。 阴毒觉得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轩辕弘,那时候虽然热闹,可也乱得很,先说了,为可不会保护你的。” “朕还不需要你来保护。”待到字迹干了之后,“拿走吧。” 等到司月拿到轩辕弘的真迹,心里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么顺利,还这么速度,难道皇上因为失去过熙熙一回,所以现在格外珍惜,可是肯能吗?好吧,因为对方是皇上,所以,司月的疑心会多一些。 “娘亲,小宝都累了,为什么不让我来写帖子?”杨西西说着这话,还细心地给杨兴宝捏肩膀,而阴毒一听这话,立刻看向司月,生怕他会答应。 “西西,你的字迹许多人都认识吧?”司月笑着说道。 “不会啊,”杨西西知道司月指的是他太子的身份,“王大人就不认识。” “那是因为王雪君待在京城的时间并不多,况且,以前你身为太子,和王雪君接触得也不多的,”阴毒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王雪清到现在现在都没有见过你的字吗?” “没有啊,”杨西西开口说道。 “大王大人很忙的,这些日子我们也就见过几面。”杨兴宝笑着说道。 “好了,西西,”司月笑得一脸灿烂地递给杨西西两张空白的帖子,“有两个人的帖子,是你要写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嘻嘻…… ☆、第84章 “司月,不能让西西写。”见西西接过那两张空白的帖子,阴毒那张美丽的脸立刻就阴沉了下来,黑漆漆的还挺吓人的,只是对于杨天河一家子没什么作用,诸葛清凌就更是不怕,坐在一边看着一家子闹腾。 西西笑嘻嘻地拿着两张帖子,很给面子地看了一眼阴毒,随后就跟司月一样,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阴毒的话,看到他的脸色,“娘亲,写给哪两个人?” “一个是给你当皇上的爹,”听到司月说这话,西西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不过,阴毒提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只是,他放得太早了,“另一个,给璃王府。” “什么!璃王,司月,你让熙熙写帖子给璃王,是想让他去送死吗?”阴毒一闪身就冲到了司月的面前,黑着脸对着她说道。 “西西师傅,难不成你以为到了现在璃王还不知道西西的身份?”司月笑着说道:“我们家西西的字又不是见不得人,还是你觉得西西老老实实地待着,皇上就会让西西做一辈子的杨西西,而大皇子他们就会因为他是杨西西而放过他?”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阴毒在心里如此地回答,“哼,不管你们了。”撂下这句话,人就消失在屋里。 “娘亲,我不想当太子。”杨西西开口说道。 司月点头,“我知道,只是西西,这事娘亲说了也不算的。”她也不想,可阴毒都说了皇上会到场,让西西给他写个帖子过去,也是为了西西好,虽然就现在看起来轩辕弘对西西还是挺好的,但他到底是皇上,一直与他对着干,对西西是半点好处都没有的。 “恩,”杨西西此时的心智也已经有十一岁,再加上他本身就聪明,自然能明白司月话里的意思。 轩辕弘看着帖子上熟悉的字迹,父亲的称呼,脸上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微笑,心在这一个像是被春日温暖的阳光包裹着一般,就连一旁堆积着让人厌烦的奏折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了。 只是,老天爷好像天生就要跟轩辕弘作对一般,匆匆地脚步声,太后宫内的太监慌里慌张地跪在他面前,“皇上,太后娘娘在逛御花园的时候突然晕倒。” 轩辕弘蹭得一下站起身来,脸色有些发白,手中的帖子不由得落在桌面上,“去太后宫,你跟着,给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无缘无故地怎么会晕倒?” 太后宫里的太监脸色也跟着发白,却不敢不听从轩辕弘的命令,小心翼翼却有快速地跟上,“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见今日阳光不错,就带着来请安的各位娘娘去御花园赏花。”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大步朝太公宫里却的轩辕弘,结果,被对方一个冷眼扫过来,吓得浑身都打了个哆嗦,“太后的心情一直都挺好的,直到遇上浚主子被欺负,太生气,就晕了过去。” “你说浚儿。”轩辕弘停下脚步,一张黑得吓人的脸开始结冰,“怎么会有人欺负他?” 那太监却不敢在说什么,好在太后宫快要到了,而皇上也没有接着要问的意思,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太后宫已经乱成一团,各宫娘娘低声哭泣抹泪,太医院的太医忙着救治,神色凝重脸色惨白的奴才,以及跪在地上的五个身着锦衣的孩子还有他们身后瑟瑟发抖的奴才。 “皇上驾到。”高亢的声音响起,以柳皇贵妃和许贵妃为首的后宫娘娘们一个个忙站起身来,姿态婀娜却又优雅标准地行礼。 轩辕弘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寝宫内跪着一大片人,这一大堆的莺莺燕燕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太医,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原本诺大的寝宫都没有多少空余的地方,眉头皱得死紧,“秦太医,赵太医留下,其他人去外面候着!” 听着轩辕弘不容反抗的语气,就是柳皇贵妃也不敢说什么,一大群人如潮水般地推开,眼角扫见跟在最后面衣衫有些凌乱的小人,顿了一下,“浚儿留下。” 下人的身子一顿,回头,大眼睛里全是惊恐,青肿的脸蛋还有一个黑眼圈,红艳艳的小嘴破了皮,僵直着身体就这么站着。 正在诊脉的秦太医愣了一眼,掩去眼里的心疼,专心给太后把脉。 “过来,”这个时候的轩辕弘可没有耐性和小人大眼等小眼,招手,尽力让人看起来和蔼温和一些。 小人再一次愣住,眼里的惬意更甚,两根食指不断地搅着袖子,最后,想起母妃的话,磨磨蹭蹭地往轩辕弘那边移过去,就他那蚂蚁爬一般的速度,让站在轩辕弘后面的叶公公都不由得为他捏一把汗。 终于,下人目测一下,觉得距离差不多之后,才放开手,恭恭敬敬地跪下,稚嫩的声音脆生生地说道:“轩辕浚给皇爷爷请安。” “起来吧。”看着和熙熙有七成相似的小孩,轩辕弘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 “多谢皇爷爷。”恭恭敬敬地说完,规规矩矩地起身,随后一脸严肃地站在一边,低着小脑袋,看着脚尖。 看着小孩,轩辕弘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脸上勾起一抹笑容,“赵太医,给浚儿看看。” 这边,秦太医已经诊脉完毕,站起身来,“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只是怒极攻心导致昏厥,身体并无大碍。” 听了这话,轩辕弘的心放了下来,静坐在一边,等着。 “不必给他上药。”轩辕浚脸上的伤并不严重,赵太医仔细地查看之后,想着皇上并没有让他们退下,便送药箱里拿出上好的消肿祛瘀的药,正要给轩辕浚上药时,听到这话,愣住了。 轩辕浚抬眼看着轩辕弘,眼里闪着水光,却倔强地憋着,不让它掉落。 站在一边的秦太医眉头皱起,却什么都不敢说,不敢问。 轩辕弘也不解释,没过多久,太后就清醒过来,六十岁的太后因为保养得很好,倒是不显老,看到轩辕弘,脸上带着开心得笑容,让贴身的嬷嬷扶着她坐起来。 “母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轩辕弘坐在床边问道。 太后摇头,笑着说道:“我能有什么事情,肯定是宫里的奴才大惊小怪,一点小事情而已,也值得惊动你。” “母后,”跟自家亲娘说话,轩辕弘的声音放柔了不少,“朕倒是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你的身子更重要的。” “你呀,”太后叹气,看见站在一旁的轩辕浚,想着晕倒前的事情,心疼得不行,“都出去吧。” 叶公公退下去的时候,得到轩辕弘一个眼神,很快,太后的寝宫就只剩下轩辕弘和太后母子两人,“皇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朝堂的事情我不懂,可一直这么拖着,后宫的那些人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母后,”轩辕弘没有掩饰脸上嘲讽的笑容,“你放心,朕心里有数,那些人,想逼着朕做决定,哼,朕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这话怎么说?”太后虽然不大管事,可心里却是明白得很得,四年前太子失踪,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凶多吉少,而璃王则是新太子的不二人选,好些人都倒向轩辕璃,母子两为了遏制轩辕璃的势力疯涨,将四皇子轩辕珅竖了起来。 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在众人都以为皇上要么选择轩辕璃,要么选择轩辕珅,但只有母子两人心里明白,这两人她们一个都不愿意选。 轩辕弘拿起太后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下一个字,让一向庄重的太后震惊之后,脸上全是惊喜,“皇上,你是说?你见过了?” “恩,”轩辕弘点头,“母后,你别激动,注意身子。” 太后有些喜不自胜,轩辕弘的话也不管用,反手抓着对方的手腕,“他人呢?” “出了点事情,”说着,轩辕弘将他知道的事情轻声地说了一遍。 太后倒是不介意,笑容里带着十足的开心,说话的语气依旧有些激动,“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阿弥陀佛,过段日子我定是要去叩谢菩萨的。” 看着自家亲娘这么高兴,轩辕弘也挺高兴的,他是最能够体会太后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母后,后日要不要出宫看看?” 太后想点头的,她自然是想要见她的宝贝孙子的,可中途还是刹住了,“会不会给皇上添麻烦?” 轩辕弘看着太后,“怎么会?朕也要去的。” “好,”这一次太后倒没有推拒。 小半个时辰后,轩辕弘出现在主殿内,挥手让太医离开,看着下面的一众后妃,还有五个皇孙,除了轩辕浚依旧一身狼狈无人问津之外,其他的四个孩子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你们谁能够告诉我,今天是怎么回事?”声音不算大,却带着严厉,让站在下面的人一个个都胆战心惊。 殿内有半晌的沉默,柳皇贵妃站出来请罪,“皇上,都是臣妾教导无方,才会发生皇孙斗殴,气晕太后的事情,臣妾甘愿受罚。” “臣妾有罪,”柳皇贵妃站出来之后,许贵妃也跟着站出来,一个个地跪下。 “皇爷爷,是我的错,跟皇贵妃,贵妃娘娘没关系,”轩辕沐说完,也跪在地上,很快,整个主殿内跪倒一大片,就只有轩辕浚一人孤零零地低着头站在一群人中,小小的身子全是惊慌失措。 轩辕弘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伎俩,“既然你们都知错,那么,自己回去领罚吧,”说完这话,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到轩辕浚身边,“带他走。” 于是,等到众人回神时,轩辕弘已经离开,叶公公命手下的太监抱着轩辕浚跟了上去。 柳皇贵妃,许贵妃,田妃眼里暗光涌动,轩辕沐等皇孙们毕竟还小,虽然极力忍耐,可眼里的羡慕嫉妒终究还是没掩饰住,明明是轩辕浚陷害他们的,为什么那么英明的皇爷爷却没有看出来,还对他那么好。 书房内,轩辕弘看着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的轩辕浚,“说吧,是老四还是老大?” “回皇上的话,”最初叶公公也是跟轩辕弘一样的想法,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儿子联手欺负太子的儿子,还被太后看见,在皇宫里混了这么久,谁也不会相信这是偶然或者是巧合。 从表面上来看,这件事情得利的是四皇子,毕竟太后一直就不喜欢大皇子和三皇子,如今再出了这么一件事情,肯定会更加厌恶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但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联合安排的,再加上宫里有柳皇贵妃和许贵妃,要做出这一幕来陷害四皇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等到结果出来时,叶公公都有些吃惊,“是太子妃还有皇太孙。” 轩辕浚一听这话,低着的小脑袋一下子就白了,才刚刚五岁的他真的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和母妃讲的不一样? “哦?”轩辕弘挑眉,脸上也有些诧异,看着轩辕浚,眉头皱了起来,原本疼爱的眼神也慢慢地变冷,“浚儿,你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宫里的那些小把戏轩辕弘在熟悉不过了,不就是苦肉计。 轩辕浚依旧低着头,小小的身子在大大的椅子里显得愈发的小了,沉默。 “你说,”这话是对着叶公公说的。 “是,皇上,”叶公公接着说道:“皇太孙的伤是他身边的小太监做的,也是太子妃安排人引几位小爷与皇太孙相遇。”简单的两句话已经足以将事情说清楚。 “她哪里来的人?”轩辕弘问完就知道答案,眼神更冷了起来,“轩辕浚,那是你父亲留下来保护你们母子的人,你们就是这么用的吗?自残身体,陷害兄弟,气晕太后,你们可真是能耐啊,你父亲要是知道,会被你气死的。” 果然隔着一层吗?原本的期待如今变成了愤怒,熙熙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轩辕浚听到父亲两个字,小小的身子一僵,再也忍不住,咬着带伤的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不是的,皇爷爷,我不是故意要气晕太后娘娘的,我也不想陷害他们的,可母妃说,母妃说,只有这样才能见到皇爷爷,知道父亲的下落。” 从记事以来,他就没见过父亲,可母妃说,父亲是这个世上最出色的男子,温文尔雅,聪慧过人又善解人意,对于父亲的印象,都是从母妃那里听说,然后想象出来的。 前几日,母妃突然说皇爷爷知道父亲在哪里,只要他配合,忍住疼痛,见到皇爷爷之后,就能知道父亲在哪里的,他做梦都想见到父亲,可他真不知道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抬起头来,看着我。”轩辕弘皱着眉头说道。 对于轩辕弘,轩辕浚是打心眼里害怕的,一听他这么说,那里还不听从,连忙将头抬起来,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轩辕弘。 刚刚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清澈如镜,黑眼珠子纯净得如最浓的墨色,若是将眼里的怯意换成依赖和亲昵,简直跟小时候的熙熙一模一样,“真的是你母妃说的?” “恩,”轩辕浚怕轩辕弘不相信,用力地点头。 “去查查,让人看着秦氏。”轩辕弘皱着眉头说道。 “是,皇上。”叶公公开口,如若秦氏是真的为皇太孙好还好,她这一出怕是达到目的了,可若她是为了自己,那么,以后恐怕就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你们都下去。”待到书房内只有祖孙两人,轩辕弘才对着轩辕浚说道:“你真的那么想见到你父亲?” “恩,”轩辕浚用力地点头,眼里的怯意被亮晶晶的期待所取代,也忘了害怕,几乎是有些急切地问道:“皇爷爷,你真的知道父亲在哪里?他真的没死?” “谁告诉你,你父亲死了的?”敢诅咒他儿子,找死。 “家里的奴才说过好多次,我听到的,”不过,知道父亲没死,轩辕浚就已经很开心了。 “想要见你父亲,就得听朕的话,”轩辕弘对着轩辕浚招手,轩辕浚跳下椅子,乐颠颠地跑过去,期待地看着轩辕弘,说道,“皇爷爷,我听话。” “乖。”轩辕弘跟着笑了,祖孙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密谋。 璃王府,轩辕璃回到府邸,管家就将帖子递上,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脸沉了下来,翻开,“大皇兄,诸葛酒楼后日开张,若皇兄有闲暇时间,欢迎光临。” 落款虽然是诸葛府,可这样的称呼,还有字迹,写这帖子的人,肯定就是轩辕熙,难不成他恢复了记忆。 “王爷,”管家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轩辕璃的眉头皱得更紧,“让人准备贺礼,还有去查查这件事情是不是老四做的?” “是,王爷。”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珅王府,对于诸葛府的帖子,轩辕珅肯定是要给面子的,“贺礼准备得重一些,至于宫里的事情,”轩辕珅站起身来,“我现在就进宫看皇祖母,你们去查,是不是大皇兄陷害我。” “是,王爷。” 开张这一日,很快就到了,阴毒看着司月一家连着诸葛清凌在内的五人都穿着天蓝色的衣服,外面套着紫色的薄褂子,脚上黑色的靴子,除了司月挽着妇人髻,头上一根镶着蓝宝石的簪子,其他的四人就杨兴宝一个包包头,另外三人头上的发冠都是一样的,这五人无论走到哪里,那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家子人。 “喂,喂,你们用得着这样吗?”阴毒低头,看着他的着装,价值或许这些人加起来都没有他这一身行头高,可为什么心里那么不是滋味呢,他也好想有一件啊。 “师傅,就要这样的,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家人。”杨西西左边挽着杨天河,右边牵着杨兴宝,笑嘻嘻地说道。 这话不说还好,瞧着西西那幸福得瑟的模样,阴毒觉着他心酸的泪水只能往肚子里咽,冷哼一声,将脑袋瞥到另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西西,小宝,今日你们算是少东家,要拿出诸葛府的气度来,好好地招待客人,”司月看着两个儿子的模样,再一次替他们整理了一次,见两人点头,“还有,要照顾好你们爹和舅公,明白吗?” “明白,娘亲,你放心吧。”杨西西和杨兴宝两人挺了挺胸膛,齐声说道,那乖巧的模样,让阴毒想要伸手捏捏西西胖乎乎的脸。 听了这话,诸葛清凌的冷眼不满地扫向司月,他需要两个小屁孩照顾吗?他才是诸葛家的当家老爷好不好,两个小屁孩只用照顾好他们那傻爹就行了。 杨天河倒是没说什么,傻呵呵地笑着,已经见过皇上两次,再想着西西的事情,以及这些日子以来所接触的,长见识的同时也再长胆子,即使今天会来许多的大人物,他都不觉得紧张。 “司月,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舅舅的。”本着一颗孝心,又想着诸葛清凌的腿脚不便,于是,杨天河说出了这么一句让诸葛清凌再一次扫冷眼的话。 司月看着杨天河,也没有打击他的信心,想着那匾额,应该不会有人这么不长眼,在开张这一日闹事的。 “喂,你们走不走啊,别到时候客人到了,你们这些主人还没到,那就丢人啰。”看着亲亲我我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阴毒实在是受不了,哼,什么眼睛,诸葛清凌虽然两腿废了,也还没轮到到需要你们照顾的地步,看看,酸溜溜想着的阴毒,看着完全没有反应的诸葛清凌,人家都不领情,偏偏你们一个个还将热脸凑过去。 诸葛清凌冷眼看着阴毒,突然,眼里闪过十足炫耀的得瑟笑意,吓得阴毒忙眨眼睛,想看看是不是他的错觉,结果,对方还是木着他的僵尸脸,可那眼里红果果的炫耀绝对是真的。 “西西,你来推我。”诸葛清凌突然开口。 “好嘞,”杨西西扯开灿烂的笑容,欢快地应道,快速地极开老管家的位置,笑眯眯地说道:“爹,娘亲,小宝,师傅,我们走吧。” 故意的,他可以肯定诸葛清凌肯定是故意的,还有,熙熙为什么我这个师傅排在最后。 不一会,一行人就来到酒楼前,大大的招牌被红绸遮盖着,笑呵呵地走进,“哇,”除了早已经见过的司月和杨天河,其他人都忍不住惊叹,与外面的宏伟壮观不同,一进去就能够感受到里面的清新自然。 乳白色的地板和天花板,白色的墙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幅画,那可是当代名家所做,落款有王雪君,王雪清,甚至王文烨的也有,诺大的大堂,一眼望去,明亮,干净。 最令他们吃惊的是,大堂内有一个不小的圆形水池,诸葛家标志的剑形假山,下面美丽的小金鱼游来游去,水面上飘着不少荷叶,还有许多的花骨朵。 大堂的饭桌围着水池,隔着相当远的距离,整齐的摆放着,大红色的桌椅置身其中,给人相当强烈的视觉冲击,从宽敞的乳白色楼梯往上,走在二楼的走廊里,看着院子里的情形,郁郁葱葱的树木,竞相绽放的花朵,还有刻意挖出来的小河沟,深吸一口气,闻出来的绝不是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味,而是树木花草人散发出来的沁人心脾的自然味道。 包间里看不到大堂的水池,只里面的精致摆设的,舒心的布置,带着温馨宁静的感觉,让走进来的人位置放松。 “娘亲,你真厉害。”这样完全打破他们印象中酒楼该有的样子,杨西西笑着说道。 诸葛清凌眼里带着骄傲,杨兴宝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杨西西也是与有荣焉,杨天河站在一边笑着,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这酒楼一看就不错,只是想着饭菜的价格还有三楼房间一晚上需要的银子,那么高也不知道有没有会出银子。 阴毒看着一边笑眯眯的司月,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司月的手笔,这个女人厉害得超乎了他的意料,再看着一边欢笑的熙熙,哎,真不知道是福是祸,熙熙命中的劫数到如今是过了还是没有过? “走吧,下去招呼客人。”司月笑着说道。 “诸葛兄,恭喜啊,”第一个到的客人是王雪君,他没有孩子,所以带着自家的侄儿,笑意盈盈地说道,对于木着脸收贺礼的管家还有仅仅只是点头连一丝笑容也没给他的诸葛清凌,是一点也不在意。 “师傅,你来了。”杨兴宝笑得是一脸灿烂,招呼着王雪君就往里走,嘴里巴拉巴拉地说过不听。 接着是陆陆续续的有人到来,“大皇兄,”轩辕珞坐在轩辕璃的马车里,看着站在门口,穿着寒酸可笑的衣服,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杨西西,脸色有些古怪,“你确定他就是太子吗?” “诺,这是诸葛府给的帖子,”轩辕璃也看见了杨西西的笑容,将那张帖子给了轩辕珞,眉头皱得更紧,堂堂的大齐太子,如今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凭什么他还能笑得这样的灿烂。 轩辕珞看着帖子,不再怀疑,盯着杨西西看了好久,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随后恢复平静,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以前我总讨厌他笑得一副淡然的样子,仿佛我们所有的算计都是无理取闹一般,可是,现在,我更加讨厌他笑得这么开心。” 轩辕璃在心里狂点头,他何尝不也是这样想的,“一会注意点,无论他有没有恢复记忆,先不说诸葛府,若是太针对他的话,父皇心里不满,捡便宜的就是老四。” “放心吧,大皇兄,我有分寸的。”轩辕珞点头。 大齐朝堂的官员一个个地到了,领进去之后,也不用怎么招呼,就会三五成堆地聚在一起,“柳相到。”管家木着脸说道,完全看不出一点欢迎的样子。 “哈哈,时间过得真快啊,诸葛兄,我们也好些年没见了吧?这些年过得可好?”四十来岁的柳相,带着一脸的热切,走到诸葛清凌面前,亲热地说道。 柳相给杨天河的印象是挺好的,好吧,看着这些大齐的官员,杨天河都觉得挺不错的,只是,此时,他的心里是有疑惑的,诸葛家的事情谁人不知,舅舅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还用问吗? 诸葛清凌冷眼看着柳笑凡,沉默不语。 “多谢柳大人的关心,舅公他很好,”杨西西站在诸葛清凌旁边,笑眯眯地说道:“里面请。” “诸葛兄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瞧瞧,竟然有这么大一个。”柳笑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大舅舅,你也在啊。” 柳笑凡一愣,一回头就看见轩辕璃给他使的眼色,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却停住了话,“见过璃王,珞王。”恭敬地行礼。 “大舅舅,不必多礼。”轩辕璃笑着说道,目光却没有从杨西西身上离开。 “是啊,柳相,起身吧。”轩辕珞同样笑得一脸温和地说道,视线若有似无地从杨西西身上扫过,“恭喜诸葛大人。”即便是诸葛清凌没有任何的官职,但以他的背景,珞王这一声逐个大人他还是担得起的。 诸葛清凌冷眼扫过去,神色同样没有变化。 “哈哈,我说怎么都堵在门口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将贺礼送上后,老管家才开口说道:“许尚书到。” “诸葛兄,恭喜,”许尚书的笑容十分爽朗,之后给轩辕璃,轩辕珞行礼,几人完全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你一眼我一语地开口说道。 “大皇兄,三皇兄,你们站在这里,是准备帮诸葛大人招待客人吗?”轩辕珅的声音响起,轩辕璃和轩辕珞虽然依旧笑着,可转换了的笑容里是什么意思,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四皇弟,你还来了。”轩辕璃一副好哥哥的模样,“我听说四皇弟最近挺忙的啊,你还年轻,要注意身体,凡是要慢慢来。” “多谢大皇兄关心,我就是再忙,也得办好父皇交给我的任务啊,”轩辕珅笑着回道,同样是十足的好弟弟面孔,“哎,等到会试过后,我就能休息一阵子了。” “真是辛苦四皇弟了,”轩辕珞同样笑着说道,可这里面有几分真心,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于是,柳相和许尚书退开了,三兄弟笑里藏刀的你来我往,恨不得一句话将对方戳死或者气得吐血,只是,三人嘴上的功夫虽然厉害,可对方的承受力也不是一般的强硬,轩辕珅以一敌二都能势均力敌。 杨天河的笑容有些僵硬,脑子有些发蒙,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句句的关心听着这么别扭呢。 “哥哥,他们是在闹事吗?”在三位皇子说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清脆天真的声音响起,杨兴宝抓着杨西西的袖子,歪着脑袋问道。 杨西西捏着杨兴宝的脸蛋,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犹豫,“应该算吧。” “他们胆子真大,竟然敢在皇上钦赐的匾额下面闹事,”杨兴宝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轩辕璃三人,唯有紧抓着袖子的手显示着他的心完全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兄弟两足足三年的朝夕相处,那默契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没事,他们是皇子,一会皇上来了,我们告诉他,让他来处理。” 一听这话,轩辕璃三人都停止了吵闹,心里微微有些后悔,明明是打算让他们斗得死去活来,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的,怎么就没忍住,这么一想,“大皇兄,我们快进去吧,不要堵在门口。” “四皇弟说的是,请。” 三位皇子很快就决定等父皇来了之后,看看父皇的态度,若是父皇还是一心扶持轩辕熙上位的话,那么,他们就有必要合作,先解决掉眼前这个太子再说其他的事情。 于是,刚刚说得热情似火的三兄弟,你谦我让相亲相爱地走进大堂。 其实,在收到帖子的所有人中,来得最早的是轩辕弘一伙人,几乎是下了朝就坐马车过来了,只是一直远远地看着。 当看见轩辕熙出现在他们视线里时,太后喜极而泣,虽然熙熙带了面具,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就是熙熙,还好好地活着,真好。”一边抹着眼泪的太后,还不忘笑着说道。 轩辕弘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熙熙身上的衣服,和杨天河,杨兴宝还有诸葛清凌穿得是一样的,心里的酸气绝对不会比阴毒的要少,明明是他的儿子好不好? 因为没有擦药,再加上轩辕浚自己的折腾,他肿着的脸颊更肿了,左眼上的黑圈圈更黑了,嘴上的伤倒是结了疤,不过,即使是如此,这孩子一眨大眼睛,看着就让人心疼得不行。 此时的他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杨西西,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吗?好像跟娘亲说得不一样,不过,他的笑容真暖和,比他见过的所有笑容都灿烂,温暖,就像此时外面的阳光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85章 “皇爷爷,”轩辕浚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杨西西,很快就将青肿的脸皱起来,疼得他呲牙都没有放松,眼里带着愤怒,“皇叔他们好像在欺负父王。”他可记得皇爷爷所说,父王什么都不记得,心智也退到十一岁的时候,应付不了那些人也很正常,可三个皇叔都欺负父王,就太过分了。 太后眼里也有着心疼,“哎,看来他们都清楚发生在熙熙身上的事情。”否则的话,柳相和诸葛清凌是天生的死对头,不刺上两句才怪,许尚书也可以说是因为许氏的原因,但如果璃王他们不是知道熙熙的身份,是不可能选择得罪诸葛家的。 “走吧,母后,我们也下去吧。”轩辕弘笑着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虽然是微服出巡,可到场的人又有哪个不认识轩辕弘,三人出现的一瞬间,让酒楼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倒是早知道皇上回来的杨天河一家表现得很正常。 木然着脸的管家看着三人,几乎是眨眼间就想到他们的身份,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诸葛清凌点头,杨天河的视线在接触到那脸上看着受伤不轻的小孩时,微微有些僵硬,他虽然没有管家和诸葛清凌的消息渠道,也没有两人脑子转得那么快,也明白能跟着皇上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 杨西西和杨兴宝倒是记得司月的话,脸上灿烂的笑容很是自然。 “皇上,里面请。”杨西西很是有礼地说道,只是,他的口气,好似皇上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声音客气有礼,就这几个字便将两人的距离拉远到宾客和主人的关系。 饶是有心里准备的轩辕弘都难受得心里一抽,可想着熙熙什么都不记得,他能如何,让他叫自己父皇,没有感情的话,父皇和皇上又有什么差别。 太后用温和慈爱的目光看着杨西西,听见他的话,眼里蒙上一层雾气,随后又看见儿子眼里的落寞,心中一叹,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亲密的父子两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轩辕浚就没有那么沉重的心思,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杨西西,如若不是皇爷爷用不听话以后就不带自己见父亲威胁,他早就扑上去了,这就是他的父王啊,虽然和母妃描述的,和他想象的差距很大,可心里涌出的那股亲近却是再真实不过的,即使父王现在不认识他,轩辕浚还是觉得很开心的。 轩辕弘的进门,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他们没想到皇上会带着太后和皇太孙亲临,这其中的寓意是在清楚不过的,那便是诸葛府依旧在皇上心里占很重要的地位。 轩辕璃,轩辕珞还有轩辕珅却明白,诸葛府恐怕只是很小的一个原因,带着太后和轩辕浚来,看重的便是轩辕熙,是想让他早日恢复记忆吗?至于恢复记忆之后,太子之位还有以后的皇位都跟他们没有关系,父皇看重的终究还是轩辕熙,即使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依旧没打算放弃,轩辕熙怎么就没有死掉,在这一刻,三兄弟心里同时说着这么一句话。 只是,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带着得体的笑容,由轩辕璃打头,一行人走上前,正要行礼,“朕今日也是受邀前来,不必多礼。” 皇上这一句话下来,他们自然不敢再做多余的事情,吉时到的时候,鞭炮声响起,盖着喜庆后抽的匾额露出原貌,看热闹的百姓并不认识皇上的字迹,然京城识字的人远比其他的地方要多,再加上现在是会试期间,各地的举人汇聚京城,因此,认出那匾额下面的印章却是不难的。 朝堂上的大臣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别说外面的百姓,一阵接着一阵的惊呼。 当鞭炮声过后,轩辕弘等人自然是去了二楼的包间,刚刚坐下,穿着大红色工作服的伙计动作麻利整齐地将一道道菜端了上来。 “是他们吗?”人群中,一个长相平凡的男子开口问着旁边的人。 “是,”杨天赐点头,想到司月竟然是长乐侯府的嫡小姐,虽然现在交恶,可还是诸葛府的大小姐,再想着刚才四哥傻呵呵的笑容,双手紧握成拳头,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没有冲上前去,对着那一酒楼里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吼,原本这些都是他的,如若当初娶司月的是他,那么如今的他是不是也能在这酒楼里占一席呢。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长相平凡的男子看着杨天赐眼里毫不掩饰的嫉妒,在明白他们之间的纠葛之后,心里是鄙视得行,伸手把他从人群之中拉出来,“给我记住了。”说完这句话,在杨天河耳边轻声地嘀咕了一句。 “太子?”杨天赐的脑袋一下子就蒙了,只有他明白那绝对不是高兴,而是恐惧,好似漫天的恐惧都朝着他而来,杨西西刚到杨家村的那一年腊月三十,兴旺一石头砸到杨西西的脑袋上,如果对方的身份是太子,那么。 “你怎么了?”看着吓得脸色惨白的杨天赐,男子挑眉,随后笑着问道:“你以前和太子在一个村子,你,”说到这里,语速放慢,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杨天赐,“不会是和太子有过节吧?” 一听这话,杨天赐的心一抖,侧头,眼里的惊恐还没有散去,却不想让对方看出来,忙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怎么可能,没有的事情。”说完,朝前走的脚步越来越匆忙,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他一般,却没有发现,不紧不慢跟着他的男人,眼里闪过的暗光。 酒楼包间内,“果然不错,御膳房的御厨也未必有这样的厨艺。”这一顿饭,轩辕弘吃得还算满意,他的这一桌子人,太后和轩辕浚肯定是在的,加上轩辕璃三位皇子,剩下的就是诸葛清凌四人。 当然,如果席间西西不那么殷勤地给诸葛清凌,给杨天河,给杨兴宝夹菜他肯定会更加愉快的。 杨天河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害怕皇上,可坐在一桌吃饭,还是拘束得很,所以,即便是皇上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多谢皇上夸奖,”听到杨西西这么说,心里很是高兴,西西是长子,在这样的场合也不算失礼。 “西西,一直听你在说你娘亲有多厉害,能让我这个老太婆见见吗?”因为看见活生生的熙熙,太后的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说道,看着太后的样子,心里最不是滋味的就是轩辕珅,不过,轩辕璃和轩辕珞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西西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一边木着脸少言寡语的诸葛清凌,“去请大小姐过来。”诸葛清凌对着管家说道。 见熙熙如此,太后也有些心酸了。 不一会,司月就走了进来,不说男人的眼光,太后看着面色红润,脸蛋胖乎乎跟刚出炉的包子似的司月,是很满意的,特别是她那讨喜的模样,“这孩子,我瞧着就喜欢,以后有空就进宫,陪陪我这个待在宫里的老太婆。” “母后,”轩辕弘听着太后这话心里有些难受,“以后你若是想出来,儿子一定会陪着你的。” 太后摇头,“皇上,你可不能因为我耽搁正事,你说呢?”说完这话,看向司月。 “若是太后不嫌弃司月粗鄙,不懂规矩,我自然是欢喜的。”一进包间,司月就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那三位皇子虽然面带微笑,可这其中还有还得西西失忆差点丢了性命的凶手在,对方笑得越是自然,她心里就越是警惕。 再说,现在的熙熙可以说是势单力薄,是决不能失去皇上和太后的爱护。 太后一听这话,满意了。 “什么!”诸葛府内,轩辕弘命人将太后送回宫,就带着轩辕浚跟着诸葛清凌一行人回了诸葛府,当得知这一脸伤小孩的身份时,不出意外的,反应最大的便是杨西西,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小不点,随后侧头看像轩辕弘,“他是我儿子?”一副你可别骗我的模样。 “恩,”轩辕弘点头,“你现在真实年龄都二十二了,有孩子很奇怪吗?” “二十二了?”司月也有些被吓到了,看着西西这一张脸,还真是看不出来,想到这里,司月在心里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蠢死了,西西一直带着人皮面具好不好,就算阴毒做得再逼真,也是假的啊,会有变化才有鬼呢,得,她儿子比她都还大三岁。 “我二十二了?”杨西西的眼睛瞪得更大,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一次,他不问轩辕弘,而是看向诸葛清凌,就算他心智才十来岁,也明白若他真的是太子的话,这些应该不难查到的。 “恩,”诸葛清凌面无表情地说道,一惊一乍做什么,他也就比西西大十来岁,被叫舅公也没说什么的啊,不对,诸葛清凌的心突然抖了抖,熙熙叫他舅公,可西西是皇上的儿子,这么说我和太后是一辈的了,死寂一般的眼睛扫了一下轩辕弘,木然的脸更木了,爹,娘,这算什么事啊,你这外孙女太强大了。 就在杨西西震惊自己超大的年龄还有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儿子的时,杨兴宝睁着好奇地眼睛,凑到轩辕浚面前,眨眼,再眨眼,随后拍着轩辕浚的肩膀,板着脸努力做出长辈威严的样子,“小孩,我是你叔叔,叫叔叔,我给你糖吃。” 杨天河眉心一跳,小宝,虽然你所说的话没错,但对方是皇太孙,可不是西西啊。 轩辕弘的笑脸也有些僵硬,杨西西和司月则有些傻眼,听听这小屁孩说得都是什么啊,在看看他的动作,怎么跟拿起骨头斗狗的场景那么像,人家皇太孙会稀罕你的糖? 阴毒坐在一边,桌上的点心时不时地少一个,看轩辕弘的热闹他是乐此不疲的。 “叔叔。”轩辕浚也愣了好一会,大眼睛看着面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孩子,想着之前在酒楼里父王对他的照顾,是不是他叫了他叔叔以后,父亲就会认下他这个儿子,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性,轩辕浚立刻抛开皇太孙的身份,开口叫道。 “乖,”听到这一声叔叔,杨兴宝的脸再也绷不住,笑得灿烂起来,从荷包里掏出一粒糖来,递了过去,“诺,给你吃的。” “谢谢,叔叔。”轩辕浚乖巧地接过,礼貌地说道。 得,杨西西看着自家宝贝弟弟帮他认下儿子了,再说舅公都点头了,这小孩应该就是他的儿子,“过来,”杨西西板着脸对着轩辕浚招手。 轩辕浚眼睛发亮,乐颠颠地跑到杨西西面前,仰着脑袋看着他。 杨西西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孩,这是他的儿子,好神奇啊,不过,观察观察着,眉头皱了起来,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青肿的脸颊,看着对方疼得皱眉,确定是真的之后,眉头就皱得更紧,“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 轩辕浚摇头,他不想欺骗父王,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轩辕弘让叶公公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诸葛清凌和阴毒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杨天河一家子都将眉头皱了起来,“西西,你那媳妇,”话出口,杨天河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虎着的脸还有皱着的眉头表示着他对这件事情的不满。 “爹,我之前都不知道我有儿子媳妇的。”杨西西有些委屈,心里对未见面的媳妇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回头,严肃地看着小孩,“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应该伤害身体的。” “我知道了,父王。”轩辕浚点头。 “什么父王,要叫爹,知道吗?”杨西西看着小孩的样子,回想着爹之前摸他脑袋的场景,伸手,也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开口说道。 轩辕浚感受着头顶上的那只手的动作,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却又扯开羞涩的笑容,点头,“我知道了,爹。” 轩辕浚有着跟西西一样清澈的眼睛,这让杨天河一家子很容易接受,最开始,西西和小宝还装得听像那么回事的,可混熟之后,除去乱七八糟的辈分之后,也就是三个孩子。 最后,轩辕浚笑眯眯地留下了,只轩辕弘看了杨西西好久,才独自离开。 “西西,没事吧?”杨天河开口问道,皇上的样子让他在心里叹气,他想,此时皇上应该不好受的吧。 “没事,”杨西西摇头。 长乐侯府,当慕容浩然知道一个小小的酒楼开张,皇上,太后,三位王爷都去了的时候,有些后悔为了面子而没去,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多想。 “皇上只是看重诸葛府而已,跟司月并没有关系。”轩辕玉的院子内,除了二房慕容瑾然两口子依旧沉浸在慕容彬死亡的悲痛之中,其他人都在,坐在主位上的轩辕玉笑着说道:“皇上回去,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可是,娘,”许氏想了想低着头说道:“司月到底是侯府的小姐,就这么以诸葛家大小姐自称,我想她是不是怨恨着长乐侯府。” “大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要怨恐怕也是怨占了他位置的慕容芷嫣大小姐,要恨也是恨你这个罪魁祸首,”三房慕容卓然的夫人,胡氏笑着说道:“这跟我们三房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住嘴,”轩辕玉凌厉的眼神扫向胡氏,长得跟狐狸精似地,当年若不是她使用下作的手段将老三勾得神魂颠倒的,她是绝不会让这样的女人进入侯府的,“胡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房的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做什么?还是说,老三,你想要滚出侯府自立门户。” “娘,你别听她胡说,”慕容卓然连忙赔笑地说道,还伸手扯着胡氏的袖子,“还不跟娘赔罪。” 轩辕玉的样子,胡氏心里挺怵的,“娘,我错了。”赔罪的话想都没想就出来了,人家可是正宗的皇室出身,她的家庭虽然不错,可比起许氏都插上一截,更别说公主了。 “哼,”轩辕玉冷哼,“知道错就好,以后说话长点心,今天是没有外人,如若不然,丢得可是整个侯府得人。” “是,娘。”胡氏低着头说道,即使是心里不服气,她又能如何。 “至于司月的事情,”轩辕玉笑着说道:“她确实是长乐侯府的大小姐没错,可你们别忘了,她已经嫁出去了,即便那男人是地上的蝼蚁,出嫁从夫,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有那样一个丈夫,即使是有诸葛府靠着,也翻不出什么大浪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许雪菲低着脑袋,眼里闪过一丝快意,虽然在芷嫣的问题上她算是功亏一篑,可芷嫣嫁给了璃王,诸葛静云的女儿却嫁给了一个农夫,她觉得她的算计也算是成功的,她想,若她是诸葛静云,恐怕死了都不能瞑目的。 “祖母,话不能这么说,”慕容霖坐在慕容浩然的下方,十六七岁的年纪,眉清目秀,长相俊朗,完全继承了慕容浩然和许雪菲的好相貌,再加上皇亲国戚的尊贵和世家的气度,也难怪他能在京城四少中占据一位,他也是唯一一位没有受到长乐侯府接二连三被毁名声事情影响的。 无论是轩辕玉,还是慕容浩然,对于这个长子嫡孙,都是很满意的,因此,对于他的插话,谁也没有不悦,反而很是认真地听着。 “大姐的两个儿子,世人都知道杨西西不可能是大姐所生养的,他就先不提,就杨兴宝,王大人的亲传弟子,小小年纪已经是举人,我听说诸葛家的酒楼里,挂着的话有好些都是王家三位大儒的墨宝书画,这足以说明王大人对这个弟子的看重,今年的会试就不说了,三年后,有诸葛家做后盾,他的前途只能说不可限量。” 轩辕玉和慕容浩然点头,想着只是得到王雪君指点的弟子在大齐,无论官位大小,那都是掌握着实权,能力和名声都没有一个污了王雪君弟子这一称号的。 “哥,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身为慕容霖双胞胎妹妹的慕容芷兰不满地说道,“就那村妇,你怎么能叫她姐姐,她配吗?” 慕容霖皱眉,“芷兰,你要改改你这脾气,无论如何,大姐是爹的女儿,就是我们的大姐,仔细想来,终究是我们对不起她的,祖母,爹,如若可以弥补,我是愿意的。” “霖儿,你也怨娘吗?”许雪菲抬头,眼里闪着泪光,那里面的伤心很是明显。 “怎么会?你是我娘,我也明白你那么做是为了芷嫣大姐好,”慕容霖想着家里的人一直回避司月这件事情,可现在,既然已经起了头,倒不如说开了好,“但娘,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被揭穿的一天。” “可我,”比起女儿,许雪菲显然也更看重这个大儿子,看着他皱眉,虽然从事情发生到现在,霖儿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说责怪她的话,可她却明白,比起只会怪她让长乐侯府丢脸的其他人,霖儿是打心里不赞同她所做的。 “好了,雪菲,这件事情本就是你的不对。”轩辕玉却没有个许氏说下去的机会,她虽然强横,仗势欺人,可见识确实很高的,在她的眼里,后宅的女人可以耍心机手段,但终归这些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家里的男人绝对不能养成这样的性子。 她的三个儿子都有些歪了,可慕容霖却是让她最满意的,聪明伶俐,为人坦荡而心胸宽广,“听霖儿把话说完。” “祖母,父亲,娘,三叔,三婶,因为发生难以解开的事情,我们府里并不可能和大姐做到像亲人一般,但至少也应该当她是诸葛府大小姐那般相处,而不是针尖对麦芒,一见面就吵得面红耳赤。”慕容霖笑着说道:“只要我们摆正态度,关于府里的流言,终有一天汇过去的。” “恩,”轩辕玉点头,“是该如此的,”说完,扫了一眼下面的晚辈,“即使你们在心里认为他们是上不了台面的农妇农夫,也给我藏到心里,别将侯府这么多年的教养抛弃了,失了礼数。” “是,”即使有人心里不满,但此时,没人敢反驳轩辕玉的话。 “霖儿,早些去休息吧,我可等着霖儿考个状元回来。”轩辕玉笑着说道。 慕容霖摇头,“恐怕要让祖母失望了,虽然这次的会试我发挥得很好,可人外有人,我如今还比不上柳家的公子。” 听着他这大实话,长乐侯府的人非但不觉得难过,反而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的,特别是慕容芷兰,脸上出现两朵红晕,“雪菲啊,你和柳家的夫人熟,这事可得抓紧些,免得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我们芷兰可会找你哭的。” “祖母。”慕容芷兰娇羞地叫道。 “娘,你放心吧,会试结束后,我就会去探风声的。”许氏同样笑着说道,对于柳相家的嫡子,她是再满意不过的,在看着自家女儿人比花娇的面容,想着柳夫人对芷兰的喜爱,心里就更有底了。 慕容霖看着一家子说得欢快,脸上带着笑,却在心里摇头,这婚事恐怕是长乐侯府一厢情愿了。 因为家里没有人参加科举,所以,无论是会试还是殿试的结果都不怎么关心,日子依旧像往常那般过,当然,也是有些变化的,比如家里多了一个不久前才满五岁的小屁孩,轩辕浚,杨西西和杨兴宝每日除了上学,回家斗狗斗驴之后还有斗小孩;比如闲得发慌,或者没心情炼丹的阴毒,终于看不惯杨天河种草药那许多错误之处,带着高高在上的表情指挥着,比起杨双林这个医术不错的师傅,虽然阴毒的态度让人咬牙切齿,可杨天河的进步与去世显而易见的,再比如,司月绣花变成了真正的兴趣,而不是为了赚钱,她会每天看着各个铺子里不断上涨的收入笑得很是满足,诸葛清凌待虽然依旧每日都会去祠堂,可比起之前一待就是一天,半天,现在是少了许多,老管家的行踪是越发的神秘了。 日子过得飞快,这一天,司月看着手中的帖子,嘴角不断地抽搐,手都在轻微地颤抖。 “谁来的帖子,你这副表情。”诸葛清凌开口问道。 “杨天赐,”司月笑着起身,“舅舅,你说一会杨天河看到这个帖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说完,将帖子递了过去,上面说了三件事情,都是喜事,第一,便是他会试顺利通过,只是殿试的时候成绩不理想,不过,如今也是工部员外郎,从六品。第二件事情是因为他在工部做事,所以带了信,托人将杨家村的家人都接来了,昨天已经平安到达京城。第三件事更是大喜,半个月后他将迎娶工部侍郎之女。 诸葛清凌看完之后,视线落在第三件事情上,眼里也带着诧异,“我也很好奇,去叫杨天河过来。” “啪,”很快,杨天河就看完了杨天赐来的帖子,五弟能当官,他很高兴,愿意将父母兄弟借来享福,他也很欣慰,可想着这最后一件事情,怒气就怎么都忍不住,“忘恩负义!这是忘恩负义。” 虽然杨天河很不喜欢王语嫣和她的秀才父亲,可老五怎么能够那样做,一个是他对他恩重如山的师傅,一个是他的结发妻子,这还有没有良心。 司月笑看着杨天河从震惊后变成震怒,在心里默默地点头,杨天赐是忘恩负义之人这一点在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到了,至于王语嫣父女,村子里的其他人或许会为她撒上一把同情的泪水,但她绝对只会幸灾乐祸,说一句活该,报应。 “你先别生气,”诸葛清凌冷冷地说道,“再等等,可能一会你会更生气。” 杨天河疑惑地看着诸葛清凌。 “工部侍郎之女,会嫁给杨天赐?这难道不值得人怀疑吗?”诸葛清凌开口问道,这个圈子里,讲究的从来都是门当户对,如此地地嫁,若是其中一点猫腻都没有,他是绝对不信的。 杨天河一愣,“或许是看上老五的前程?”努力地想了一个理由,说出来之后,他自己都不相信,来到京城之后,特别是见了那么多厉害的人物之后,老五的才貌在这里真心不算什么。 没让三人等多久,一份情报就送到了诸葛清凌手里,看过之后,他的眼里带着果然如此的表情,让杨天河的心不断地往下沉,黑着脸接过,司月凑上前去,很快,杨天河的脸阴沉得已经快要滴水了,而司月依旧是带着笑容,果然处处有奇葩。 工部侍郎之嫡女,苏雪莹,多么玲珑剔透的一个名字,长得也精致小巧,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姑娘,头上却顶着京城第一恶霸女的称号,并且一点也不夸张,京城西街有好大一片都属于她受保护费的场子,酒楼赌场时常能看见她的身影人,偏偏这凶狠的姑娘很有颜色,只欺负她能欺负的人,父亲虽然只是工部侍郎,可头上宠她的几个哥哥确实很有出息的。 若她仅仅只做这些事情的话,名声也不会如此的话,关键是这姑娘还有一个奇葩的爱好,就像流氓都喜欢调戏良家妇女一样,她不仅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名目张大的调戏良家妇男,还带着她的一帮子奴才强抢,虽然没人知道她抢回去做什么?可从那些再次出来的男子一脸羞辱的模样,就足够看热闹的人发挥他们无穷的想象力。 这样的姑娘,在这个社会,要嫁出去,司月只能说一个字,难,哪怕是低嫁,就算是再平凡不过的男人,也不希望带绿帽子,给人养龟儿子的,那会辱没祖宗的。 谁能想到,还有一个想出人头地想疯了的杨天赐。 当他将苏雪莹所做的事情看完之后,已经是气得不能再气了,整个人都有些发傻了,先不说那姑娘是不是真的放荡,会不会在成亲之后就收敛,就以她彪悍的伸手,杨天河就可以想象,以后爹他们家里会有多热闹。 “不行,这亲事不能成的。”想着那鸡飞狗跳的日子,杨天河用力地摇头,“司月,我们不能让这亲事成的,到时候他们闹起来,我们也不能清净的。” 好吧,杨天河最后一句话让司月很是满意,笑着说道:“你觉得你爹娘他们有胆子来诸葛府闹吗?” 杨天河一愣,摇头,“但我们就这么撂着不管,真的好吗?”毕竟是他的亲人。 司月拿起那帖子,笑眯眯地说道:“人家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半个月后就成亲了,也就是说,这亲事已经定了下来,你以为这里是农村,毁了亲事吆喝着一帮子人闹场,要一些赔偿就能够搞定?” 杨天河再次愣住了,对方可是工部侍郎,毁亲恐怕就等于毁了老五的前程,老五会答应吗? “现在天色已晚,明日我们去一趟吧,将这姑娘的事情告诉他们,至于要怎么做,让他们自己做决定。”看着心里已经有底,却还想努力一把的杨天河,司月笑着说道。 “恩,”杨天河点头。 杨天赐在京城按的家并没有在东边,离着诸葛府有着好长一段距离,第二天,杨天河送了两个儿子上学之后,便按照帖子上所写的位置,和司月两人赶了过去。 杨双吉等人拖家带口到京城的时候是晚上,长时间的赶路,又休息了一天,今日一个个喜滋滋地将杨天赐给他们准备的新衣服穿上,准备好好出去逛逛京城,就被杨天河堵在了门口。 “老四来了。”现在都四月底了,杨双吉等人也有将近半年没有见过杨天河了,再加上儿子有出息心情好,因此,笑呵呵地打招呼。 “恩,”杨天河点头,“爹,娘,”扯起有些勉强的笑容,一个个地叫道。 “哟,老四,”小周氏熟悉的调调响起,“我瞧着你的笑容怎么这么的不得劲呢,不会是看着我们住在这么好的院子里,心里羡慕吧?” 一点也没变,这是杨天河和司月同时想到的。 “你们这是要出去吗?”杨天河没理会小周氏,问着杨双吉。 “是啊,”周氏点头,“正好,我瞅着老四你这马车不错,看着也不小,应该能挤下我们这些人吧?”周氏说完就要往外走,被杨天河拦住,原本笑着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正要破口大骂。 “娘,这里可是京城,左邻右舍的人都看着呢,”司月笑着说道:“在京城稍微有点地位的人眼里,都是轻言细语地说话,只有那些最下等的泼妇才会撒泼的。” 看着这一个个的锦衣,虽说不是最上等的,可价格也绝不便宜,就杨天赐现在的俸禄绝对不可能如此大手笔,是工部侍郎家出的银子?还是这杨天赐背后有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86章 对于刚刚来京城的杨家人来说,司月的话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不过,周氏即使不大吵大闹,也不会最软的,“哼,我知道你们来干什么,无非就是看着老五现在出息了,想要多走动走动呗。” 听了这话,别说司月无语,就是杨天河看着他娘那得意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两人的沉默反而让周氏甚至是杨家其他的人认为她说得对,“杨天河,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老五是老五,你已经被分出去,你别想着占老五的便宜,我是绝不会允许的。” 杨天河黑着脸看着这一群人,沉默许久之后,才看着杨双吉,“爹,五弟呢?我有事情找他。” “杨天河,你没听见老娘刚才所说的话吗?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周氏突然蹿到杨天河面前,声音虽然不大,却嚣张得很,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外面,那意思是在明显不过。 杨天河瞅着近在眼前的亲娘,侧头,看着杨天河,“爹,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胡说什么,”杨双吉笑着说道:“快些进来,老五又是出去了,一会就回来。” “老头子,”周氏瞪大眼睛看着杨双吉,却在他的厉眼之下消停,不过,还是狠狠地瞪了杨天河和司月好几眼,才往回走。 跟着一大家子人,杨天河和司月总算进了他们现在所住的地方,难怪周氏能那么嚣张,这样三进青砖红瓦的院落,别说在安县,就是在京城,也是很不错的住处。 大堂内,杨双吉往中间的主位上一座,烟杆挺得笔直,以往皱着的眉头松开,嘴角带着笑容,原本习惯性要拿烟杆的动作在手伸出的时候僵了一下,该为转动左手大拇指上翠绿的扳指,整个人精神矍铄,倒是让因为常年干体力活而有些显老的脸,不说年轻多少,却也符合正常的年龄。 椅子还是按照在杨家村堂屋是那样的摆放,中间坐着杨双吉夫妇,他们的两边竖着摆放着一排椅子,只不过,座位有了细微的变化,杨天山的对面空着两个位置,显然是给杨天赐和他媳妇留下的,于是,除去孙子辈的,杨天河和司月下方就只有杨天丽一个姑娘。 扫了一眼已经开始摆谱的杨家众人,司月掩去眼里的笑意,沉默地坐着。 “老四,你找老五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见杨天河久久不说话,杨双吉心情很好的笑着问道。 “爹,不着急,还是等五弟回来再说。”杨天河摇头,想着杨天赐做的事情,他真不知道爹晓得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哼,”周氏冷哼。 半年未见,坐在一起的一家子人却好像陌生人一般,找不到话头,就这么沉默地坐着,小周氏倒是想要炫耀一番,却被杨天山给止住,想到王雪君那个大儒,她的心里还是很忌惮的。 好在杨天赐回来得快,在屋内看见杨天河和司月也不觉得奇怪,笑着说道:“四哥,四嫂,你们来了。”说完这话,径直往杨天山对面的位置走去,笑着坐下,“中乡,上茶。” “是,公子。”中乡恭敬地说道。 杨天河和司月都在打量这许久未见的杨天赐,依旧是带着温和的笑容,精神气也好,除去之前的风度翩翩,甚至属于书生的儒雅气息也浓厚了不少,再看着他的举手投足,也有着几分优雅从容。 将杨天赐的变化看在眼里,司月的眼珠子更黑了几分。 不一会,茶水端了上来,一水的青花瓷茶杯,带着淡淡的茶香,应该是不错的茶叶泡制出来的。 刚刚还在摆谱的杨家人看着面前精致的茶杯,微微有些傻眼,倒是杨天赐饮茶那动作,仿佛练习过成百上千遍一般,优雅而又细致,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分毫不差。 在规矩礼仪方面,司月一家子都没有刻意的练习,只是,司月来到这个社会的时候,前世所学的礼仪在不知不觉中就影响着与她朝夕相处的杨天河和杨兴宝,后来又有西西的影响,进京城之后,诸葛清凌虽然真个人死气沉沉,可在举手投足间表现出来的气质足以彰显诸葛家的厚重历史,也会慢慢地影响着他们一家人。 因此,杨天河这般刻意的行为,会产生自卑感的也就只有杨家的那些人而已,杨天河和司月是绝对不会受影响的。 杨天赐呡了一口茶,放下之后,才笑着说道:“四哥,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看着杨天赐这幅模样,杨天河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他现在才算是什么?还没有那些大人的实力,就已经将他们的装腔作势,虚伪模样学了个十足,他不信老五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五弟妹呢?”杨天河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 除了杨天赐之外的杨家人听杨天河这么问,脸色多少都是有些变化的,“兴耀身子有些不舒服,在后面看孩子。”杨天赐面不改色地笑着说道。 “五弟,你给我的帖子上说,你要娶妻?”看着杨天赐的模样,杨天河决定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你娶妻,将五弟妹置于何地?” “四哥,”杨天赐已经笑看着杨天河,“这是我的家事。” “爹,你也任由五弟这般胡闹吗?”杨天河移动目光,看着杨双吉。 “老四,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杨双吉是知道这么做对不起五儿媳妇的,可为了儿子的前程,就像是上一次弃司月而王语嫣一样,什么都比不上老五的前程。 杨天河愣了一下,随后说道:“那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工部侍郎的女儿是什么样一个姑娘?这等的好事会落到毫无根基的五弟身上,爹,难道你不觉得很不对劲吗?” 听了这话,杨双吉皱眉,周岁却有些急了,在她的眼里,有一个朝廷大官做亲家,那是多风光的事情,面对她一向不喜的杨天河,她至少稍微一想便知道对方不安好心。 一想到这里,周氏哪里还坐得住,她可不能让杨老四将这婚事搅黄了,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个子不大,速度却很快地冲到杨天河面前,指着他说道:“杨天河,你存的是什么心,为什么我儿子就不能娶那姑娘的,凭什么老五就不能摊上这样的好事,我看你就是嫉妒,见不到老五好。” 对于周氏的话,杨天河和司月还没什么反应,杨天赐的笑容却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想着司月先如今的身份,心里是恼怒极力,眼角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杨天河还有笑眯眯的司月,他们这个时候肯定是在心里取笑他的,甚至他都能想象他们心里说的是什么样的话,难堪,尴尬齐齐涌了上来。 “娘,”杨天赐不满地叫道。 周氏一看杨双吉和杨天赐的脸色,狠狠地瞪了一眼杨天河,气冲冲地坐回原位。 “老四,这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你别管就是了。”杨双吉心里也是不满的,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其实,在来之前,杨天河就有想过爹他们得态度,如今看来,他们还是一点也没变,不过,该说的他还是要说的,至于如何选择,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在这个家里,他一直就是最没有发言权的那一个,所以,也是最不可能改变家里人想法的那一个人。 “爹,你先听我说。”杨天河说完这句,也不管他们想不想听,一股脑地将他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别说杨家人精彩纷呈的脸色,就是杨天赐的笑容也僵硬得不行。 “老五,老四说的都是真的?”杨双吉皱眉,若新媳妇真是这样一个女人,娶进门来恐怕杨家的门风都会被败坏的,可若是悔婚,对方可是户部侍郎,会不会将老五的官职弄没了。 杨天赐皱眉,对于苏雪莹,他是听说了一些,可绝对没有杨天河如今所说的这么详细,事已至此,他还能反对吗?再说,就他自己也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想到这里,笑着说道:“爹,这事实谣言而已,当不得真的。” “真的?”杨双吉再一次问道,在老四和老五之间,他不用怎么想就选择相信老五。 “自然是真的。”杨天赐点头。 “老四,你果然没安好心。”周氏却将杨天河往歪里想,“你是想破坏这么亲事吧?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司月看着斗志昂扬的周氏,在心里扑哧一声笑得十分欢快,若杨天河真想破坏这门亲事,她周氏还能阻止得了,她能理解杨天河心里终究还是希望这些人好的,但她却不一样,还有什么比看着敌人自己作死来得愉快的。 杨天河站起身来,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心的神色,“既然这是爹还有五弟的决定,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五弟,我先告诉你一声,成亲那一日,我们是不会来的,希望你能理解。” 杨天赐还没说什么,杨双吉却是将眉头皱得死紧,如今老五有了出息,从老大到老三都不会再生出其他的心思,他想着一家人又可以想之前那样,劲往一处使,杨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可没想到最老实的老四,竟然会说出不参加兄弟婚宴的事情来。 “老四,你这是连我们这些亲人都不要了吗?”杨双吉冷着脸问道。 “爹,不是不要,而是不方便,再说,五弟这次的婚事我并不赞同,眼不见心不烦。”杨天河沉闷地开口说道。 “四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杨天赐此时虽然是笑着的,给人的感觉却是凉飕飕的,慢悠悠地站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抛弃妻子,攀龙附凤?所以,你嫌弃我?” 杨天河倒是没有反驳,看着像自己走来的杨天赐,“我也不想这么想你,可你确实是那么做的。” “四哥,”杨天赐走到杨天河面前,低头,眼帘,“你以为我想吗?我一个人来京城要出人头地谈何容易,”突然杨天河抬起头,脸上也没有了笑意,而是满脸的苦涩的,“不过,四哥,你若是不想我娶工部侍郎的之女,也不是不可以,你今天来这里,若是真的为我着想的话,那么,四哥,但凡你能帮我一把,这亲事我就能不结了,你会吗?” “帮?你让我怎么帮你?”杨天河听着杨天赐的话最开始还有些疑惑,可问出这话以后,他就明白过来,老五恐怕是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想要诸葛府帮忙的,这怎么可能,震惊过后,“老五,你不要老想着投机取巧,那样。” “四哥,帮不帮你一句话。”杨天赐打算杨天河的话,“你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杨天河笑着说道,他已经不是初来京城那个杨天河,错综复杂的关系,诸葛府的名声虽然响亮,可只要一想到府内的凄凉和那一排排的灵位,他就明白,这便是代价。 而在杨天河看来,即使是没有司月这一层关系在,若是能为诸葛府做些什么,他都是心甘情愿的,对于那一个个战死沙场的英魂,他是打心眼里的尊敬的。 但他能为诸葛府尽微薄之力,却绝对不允许自己占诸葛府的便宜,那用鲜血和生命浇灌出来的名声和背景,除了诸葛家的人能享受之外,其他的人都没有资格,包括他。 “杨天赐,”杨天赐还想说什么的,司月的声音响起,“给你一个警告,那些大人物你别搀和进去,否则,到时候别说你自己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有可能连累到这一屋子的人跟一起陪葬,这里是京城,可不是杨家村,小心点。” “你。”杨天赐看着司月,他当然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只是已经踏进来想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他也不甘心这么平凡一辈子。 杨天河上前一步,挡在司月面前,也挡住了杨天赐的视线,“爹,娘,我们走了,老五,你好自为之。”说完这话,拉着司月,转身离开。 两人离开后,大堂内安静了许久,“老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让老四帮你?他?” 听到杨双吉的问话,杨天赐是真的不想说出口,可他明白,总不能一直这么瞒着家里人,便将司月的身份说了出来,至于杨西西,没有那人的同意,他可不敢乱说。 这一次,不仅仅是周氏尖叫出声,其他的人哪一个不是一脸震惊,杨双吉回神过来的时候,心里是后悔极了的,若是早知道司月有这么尊贵的身份,他又如何会耍那样的把戏。 杨天山,杨天海还有杨天江震惊过后,倒是能明白杨天赐的郁闷,一个秀才的女儿,一个侯府千金,不用对比,也知道哪一个更好,只可惜,他们做了错误的选择。 杨天河一回到诸葛府,就埋头在他开辟的田地里面,一番劳作之后,郁闷的心情得到缓解,看着已经长出来绿油油的一片,心满意足地笑过之后,扛起锄头,去开辟另一块花园。 “你做什么去?”阴毒突然从他身后飘到前面来,他最喜欢看到别人被他吓得变脸的样子,这一招在诸葛清凌和管家那里是没有用的,但杨天河一家子还是被吓了好长一段时间,于是,现在,对于突然飘到他面前陌生的丑陋面孔,杨天河已经见怪不怪了。 “诸葛府还有好些地是空着的,我得去将它收拾出来,种上东西,不然多浪费啊。”杨天河边大步向前走,边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即使他走得再快,阴毒都能轻松地保持着一段距离面向着杨天河倒退着走。 “还是种草药吗?我瞧着你已经种了不少了,太贪心可不成哦。”阴毒笑眯眯地说道,对于杨天河的话是不以为然,在诸葛府的花园内种草药,才浪费的好不好。 杨天河摇头,笑着说道:“现在天气正好,我打算种些蔬菜,过些日子就能吃了。” 这样更浪费了,阴毒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说实在的,普通人他见了不少,但像杨天河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猛然知道自家媳妇从一个普通的农妇变成了诸葛家的大小姐,一瞬间,权势地位金钱都有了,看起来好像是天大的好事,但这样的诱惑是最容易让人迷失本性的了。 这他这一家子人却完全是例外的,在诸葛清凌没有将诸葛家和诸葛静云的嫁妆交给司月之前,他们一家四口就没有花过诸葛家一两银子,等到司月接手以后,得,虽然是一家人,却弄出了两个账本。 家里这么些人的吃穿开销,是一个账本,银子全都有司月和杨天河出,“外甥养舅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是司月所说的话,杨天河父子三人在一边用力地点头。 至于现在经过司月的手,日进斗金,生意好得不得了的诸葛家各个铺子所赚的银子是另一个账本,据说,那里的银子全都是用作发展诸葛家的,他曾经因为好奇,偷偷去瞧过,一笔一笔地写得非常清楚。 想着事情,杨天河很快在一大片全是荒草的花园前停下,阴毒看着对方握着锄头,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就不由得想到,杨天河说要将种药的地租也划到诸葛家的账本里面时,慕容清零眼里的惊愕,以及后来的刀子眼。 或者在外人看来,杨天河一家子人住在诸葛府,那就是攀上高枝,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他却看得清楚,占便宜的绝对是诸葛清凌,想想司月没出现的时候,诸葛家是什么样子,再想想现在,虽然仇还没有报,可越来越有人性,时不时眼里就充满笑意就完全可以说明问题。 想到这里,阴毒又不免想到熙熙,虽然熙熙贵为太子,可如果不是碰到这一家人,他能像现在这么开心吗?别说这么开心,就是命还在不在都是一个问题。 看着蹲在花园里,动作熟练拔草的杨天河,他在想,这难道就是自己住在这里很是舒心的原因所在? “有问题吗?”诸葛清凌的书房内,一个大大的静字在他的手里落下最后一笔,随后诸葛清凌才放下毛笔,抬头问道,木然的脸,眼里却带着温和。 司月点头,“为了以往万一,还是让人盯着杨天赐比较好。” “放心,我会安排人去的。”诸葛清凌点头。 半个月后,杨天赐的婚礼,去工部侍郎家的人很多,到杨家院子的人就少得可怜,杨双吉微微皱眉之后就松开了,他明白万事开头难,要在京城立足哪有那么容易,儿子现在已经有官职在身,不着急,慢慢来。 周氏等人却笑开了眼,那一抬抬的嫁妆,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然而,她们并没有开心多久,一个又一个的箱子被上了锁,放进了一个专门的房间,然后,苏雪莹的贴身嬷嬷将房间门一锁,无论周氏等人的目光有多热切,也不能将房间门看穿,想要凑近一些,两个高头大汉,腰间挎着刀的侍卫往门前一站,便没胆了。 周氏等人心里有些遗憾,不过,她们却知道现在可不能闹,对方的爹可是老五的上司,若是这新媳妇回娘家一告状,影响到老五的前程,她们肯定会被自家男人弄死的。 然而,她们收敛了性子脾气,并不代表对方就会领情,这不,婆媳四个外加杨天丽五人刚刚神情恹恹地准备各自回房,“滚出去!”一声响亮的娇呵,“碰”的一声,然后又一声“碰”。 前者好像是东西落地的声音,而后者绝对是关门声,她们循着声音赶了过去,就看见杨天赐趴在地上,屁股上一个大大的脚印,还有紧闭的新房门。 周氏速度很快的跑过去,“老五,你怎么样了?” 听到周氏的声音,生平第一次受辱的杨天赐本来就郁闷的心是更添了几分难堪,忍住屁股上传来的疼痛,站起身来,努力扯出平和的笑容,拍了拍喜服上的灰尘,“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听到动静,过来看看,老五,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氏小声地问道。 杨天赐摇头,“无事,娘,你们早些去休息吧。”那样的事情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原本揭开盖头,看着新娘子比王语嫣好看不知道多少的面容,杨天赐心花怒放,本来有些忌惮流言的心再看到对方娇小却玲珑有致的身子时,放心了下来,果然传言不可信。 然而,他哪里能够想到,明明较弱的新娘子,却在他的手要碰到对方的时候,突然站起身来,一脸鄙夷地让他滚出去。 洞房花烛夜,这里是新房,杨天赐能往哪里滚,于是闻言细语地想要跟苏雪莹好好说话,但谁曾想,对方露出嘲讽的笑容,直接一脚就将他整个人都踢飞了出去。 “娘,我们走吧。”见周氏还有问题,杨天丽忙走出来,拉了拉周氏的袖子。 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只是杨天赐呲牙地望着紧闭着的房门,想着房内凶悍的新媳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而他也没有想到,鸡飞狗跳不可安宁的日子也在此时拉开了序幕。 “五十五岁生辰?”司月疑惑地看着诸葛清凌,“轩辕玉已经有五十五岁了?”想着几个月前见轩辕玉那一次,保养得真好,看起来跟四十出头的妇人并没有两样。 “恩。”诸葛清凌点头。 “舅舅,你去吗?”司月将帖子扔到一边,笑着问道。 诸葛清凌摇头,“不去。” “可是,舅舅,”司月眨眼,“好戏就要开场了,你确定你不去?” “会有黑衣卫来禀报的,我想和爹娘他们一起分享。” 一听诸葛清凌这么说,司月就不在面前,“那玉公主的生辰,我就带着小宝去。” “杨天河还有西西呢?”诸葛清凌一愣,开口问道。 “他看家,那样的场合他适应不了,我也不想勉强他。”司月想了想说道,“西西,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上学,都没有好好陪陪他儿子,正好趁此机会让那父子两人培养培养感情。” 至于其他的理由,司月不说,诸葛清凌心里也是明白的。 而杨天河呢,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坚持跟着司月的,可现如今,知道他们三人都有黑衣卫保护,也就不勉强了,那样的场合,他是真的适应不了,至于杨西西,也明白他的太子身份不好参加这样的寿宴。 六月初六,这个极好的日子便是轩辕玉的生辰,这一天,天气很是不错,微风吹拂,阳光也不太热,司月和杨兴宝都是一身孔雀蓝的衣服,一个长裙一个长袍,腰间都系着粉色的腰带,脚上司月是粉色的绣花鞋,而杨兴宝则是白色的靴子,司月的头发用粉色的梅花簪子固定发髻,而杨兴宝依旧是他的包包头。 阴毒在一边看着十分无语,这一家子人有多热衷家庭装啊,他绝不承认他心里是在羡慕的,因为这样的一套诸葛清凌有,杨天河和熙熙也有,就他没有,这个司月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难不成非要等到他开口才能想到他吗? 这一次为她们驾车的是老管家,母子两到的时候,长乐侯府门前已经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至于之前侯府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只会记在心里,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提起。 在侯府门口负责招呼客人的管家一看见司月和杨兴宝,笑容满面地说道:“大小姐,表少爷,请。” 司月和杨兴宝眨巴着同样大的一双眼睛,倒真有几分受宠若惊,在这样的场合,男客和女客虽然是分开的,不过,相隔并不远,要知道这个圈子的人,基本都是大家族,谁家没有一两个待嫁的姑娘或者将娶妻的公子,不仅仅是少男少女在克制着骚动的心保持着面上矜持同时还不忘小心翼翼地观察打量,为子女打算的父母也会留心,所以,也相当于变相的相亲,男女界限也没有平日里那么严苛,当然,也不能太过分,超过那条无形的界限。 慕容霖身为这一期科考皇上亲点的榜眼郎,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风光无限,跟在慕容浩然身后,招呼着进来的客人,在看到司月母子两的时候,笑容未变,“爹,我过去一下。” “恩,”慕容浩然对于儿子还是很了解的,点头,其实道理他也懂,可却他却做不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再说,对于这个从未相处过的女儿,他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表情去面对。 “大姐,”司月看着面前叫自己大姐的男子,笑着说道:“你是?” “慕容霖,”慕容霖笑容不变。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榜眼郎,”司月的大眼睛笑眯成弯月,既然对方已经开口,她也不矫情,“我可先说好,有你这么一个榜眼弟弟,以后在京城就更能逞威风了,慕容小弟,你得想清楚,这声大姐可不是那么好叫的,到时候再被我连累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慕容霖一愣,温和的笑容更真实了几分,果然自己的感觉没错,大姐是很好的人,“我想得很清楚,大姐。”后面的两个字,他虽然是笑着的,可叫得却极其认真。 能在京城四少中占一席的慕容霖,靠得果然不是地位身份,带给人很舒服的感觉,笑眯眯地扯了扯身边的小宝,“小宝,叫人。” “舅舅好。”杨兴宝笑眯眯地叫道,那可爱乖巧的模样让慕容霖的手指有些发痒。 “乖,”慕容霖说完,“我带着你们过去,大姐,小宝,改日在约你们出来。” “恩,”司月并没有拒绝。 一行三人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人心里不满,也有人眼里闪过赞赏的目光,“你怎么来了?”不远处,招待女客的慕容芷兰看见司月,下意识地说道。 “芷兰。”慕容霖责备地叫了一声慕容芷兰,随后歉意地看着司月。 “无事,我不会跟不懂事的小妹妹计较的。”司月完全不在意地说道,“慕容小弟,你去忙你的吧。” 慕容霖点头离开之后,司月笑看着许氏,赵氏还说刚才说话的慕容芷兰,见三人都不说话,已经引起许多人注视的目光,司月笑着说道:“慕容夫人,我是代表诸葛府来恭贺玉公主生辰的,不知,我现在可能进去了?” “请。”许氏也知道刚刚的行为失礼,可看着司月的脸,她不由自主地就会想到芷嫣大婚那一日发生的事情,也就想在众多的宾客面前给她点难堪,等回神过来的时候,心中一凛,自己怎可如此大意,没能给对方难堪不说,反而在气度上落了下乘。 “芷兰,带杨夫人和杨公子进去。”回神过来的许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单单是整个称呼,就足以让众人想到司月夫家的身份,在这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眼里,那可不就是污点吗? “多谢。”司月的笑容依旧没变,而杨兴宝,同样对四周带着恶意的眼神视而不见。 走进客殿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坐在主位上的轩辕玉,一声喜庆的红装将她的高贵与大气凸显得淋漓尽致,头上的珠光宝气更增添了几分雍容华贵,果然是皇家的公主,如此的装扮,竟是一点俗气都不沾染。 此时的客殿已经很是热闹,慕容芷嫣和她的小姐妹陪着轩辕玉说话,单单以轩辕玉脸上的笑容来看,她今天是极高兴的。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反正跟着慕容芷兰进来就立刻被抛开的司月母子两人,战了许久,都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仿佛他们母子两是透明的一般,时间慢慢的过去,甚至坐在末座的几个女人都捂着嘴发出嗤嗤的笑声。 这就算难堪吗?不,司月一点也不觉得,曾经,比这更难堪的她都经历过,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在进殿的第一时间,司月就打量了屋内的众人,在确认目标今天有出现的时候,心情越发的好了。 垂目,这位传说中深得先皇宠爱的公主也不过如此。 终于,小女儿般坐在轩辕玉身边的慕容芷嫣看见了司月,连忙站起身来,收起欢快的笑容,带着一脸的愧意,婀娜多姿又高贵优雅地向司月走了过去,“让妹妹久等了,实在是抱歉,刚才真的没有看见妹妹进来。” 慕容芷嫣这话说得极其真诚,表情也很是到位,不过,即使是所有人都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她司月也不信。 “侧妃娘娘如此,实在是让民妇惶恐,”有些仇她可以慢慢忍,可也有一些,她可以立刻就报的,比如现在,司月带着甜美的笑容,表情与她所说的话完全是两回事,切,虽然因为强大的背景,从妾室身为侧室,不过,在司月看来,侧室和妾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是小老婆。 “不敢高攀侧妃娘娘,民妇的娘亲只生下民妇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87章 慕容芷嫣脸色一白,歉意的笑容怎么也维持不住,在对方话落下的那一瞬间,她立刻感觉到有无数像司月那般赤果果嘲讽的目光向她投来,那种羞辱与难堪就仿佛她被剥光了衣服站在众人面前一般,无所遁形,被从里到外看了个透彻。 看着慕容芷嫣的模样,司月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一手牵着小宝,一手拿着礼盒走到轩辕玉前面恰到好处的地方停下,“祝公主生辰快乐,”礼貌客气而又千篇一律的祝词。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后面的八个字是杨兴宝接着司月说的,母子两在家里有排练过几遍的。 轩辕玉看了一眼弯腰行礼的母子两人,想着今天是自己的生辰,忍下想要为难她们的心思,“恩,”淡淡地点头,一个眼神过去,便有嬷嬷上前将礼盒接过。 “祖母,打开看看呗,我挺好奇杨夫人送的是什么?”不知道从又哪里冒出来的慕容芷兰笑得很是灿烂地说道,虽然现在她知道慕容芷嫣是她的亲姐姐,不过,对于从小都嫉妒慕容芷嫣到大的慕容芷兰来说,若真有什么感情,那也只是讨厌而已,那么难得地看到慕容芷嫣吃瘪,她心里可是舒畅愉快得很。 “不要胡闹。”轩辕玉端着慈爱的笑容斥责,不过,那神态和语气众人看得十分明白,没有半点指责的意思。 “祖母,人家好奇嘛。”慕容芷兰上前,冲着轩辕玉撒娇,嘟着嘴,配上她如鲜花一样娇嫩的容颜,看着倒也不让人觉得讨厌,侧头,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对着司月问道:“杨夫人,你不会介意的吧?” 司月站直身体,笑眯眯地看着慕容芷兰,“怎么会,这礼物已经送给公主,便是公主的,她要如何处置都是她的事情。”她可不认为对方是真的天真无邪。 “嬷嬷,打开看看!”慕容芷兰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笑对着一边的嬷嬷说道,然而那嬷嬷却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向轩辕玉,见她轻微地点头,才将礼盒打开,看见里面摆放着的东西,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嬷嬷都有些震惊,差点失礼地惊呼出声。众多的女眷循声望去,只见那礼盒红色丝绸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套耀眼的黄金首饰,全都是做工精致的梅花,姿态各异却又栩栩如生,这样的精品,这样的设计,即使是在宫里也是不常见的。 “还行。”轩辕玉看着一套首饰就夺取了众人目光,心里微微有些不悦,只是淡淡地说完,就让嬷嬷收了起来,却在琢磨,这礼物虽然不算贵重,但也不算轻了,以她和司月之间的关系,就有些蹊跷了,难道真的让霖儿说中了,这是司月在示好? 不过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轩辕玉给否认了,若真是示好的话,她今天就不会对着芷嫣说那样的话,行礼的时候也不会是那般的态度,再说,她并不认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们还能成为一家人。 “多谢公主夸奖。”司月笑着说道。 “杨夫人,你可真是大手笔。”慕容芷兰笑颜如昔。听着对方言不由衷地夸奖,司月的面色不改,心里却给慕容芷兰点了个赞,这姑娘实在是太配合她了,“算不得什么大手笔,这是诸葛家首饰铺新出的精品,听说公主喜爱梅花,所以才送过来的,诸位夫人小姐若是看着喜欢,也可以去那里订做,喜欢的花草都可以,每一套精品首饰可以保证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 好吧,她送这礼物的目的就是猜想着可能有打广告的机会,在她接手的那么多的店铺之中,如今酒楼生意最好,最差的就是首饰铺,所以,她只得另辟蹊径,自己找销路了。 司月的心思并没有怎么掩饰,所以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 那些夫人小姐中厉害点的,就只是笑笑,并不应承,功力差一点的眼里多少会闪过震惊之色,随后才掩饰性地跟着笑了起来,在场的人都知道今日是轩辕玉的生辰,对方才是主角,所以,对于司月的话心不心动是一回事,却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询问的。 对于司月的心思,刚刚还在想她是何居心的轩辕玉脸顿时就黑了,已经完全不掩饰对司月的不喜和厌恶,极其冷淡地说道:“去那边坐吧。” “多谢公主。”司月和杨兴宝同时说完,随后被下人带到很是偏僻的角落,坐下。 生辰的宴席吃喝并不是重头戏,而是在吃过饭后的节目,诺大的场地早已经布置妥当,身为公主又是长乐侯府的老夫人,轩辕玉高坐在上面,两旁分别还有几位身份同样不低的老夫人。 大红喜庆的地毯,姹紫嫣红的鲜花铺道,两边男女宾客分过道而坐,在宽阔的过道中间,有一处是特意用鲜花围起来的圆形,司月拉着杨兴宝坐下,对于身边全是慕容芷嫣和慕容芷兰这两姐妹的小姐妹视而不见。 笑看着那圆圈,想必就是少男少女展示自己才艺,尽情散发荷尔蒙的地方了,没想到弄得还挺浪漫的。 轩辕玉的生辰,来的人并不少,但整个场地都十分安静,座位前面桌案上摆着的瓜子点心全都是摆设,在以慕容浩然为首的儿子恭贺轩辕玉生辰之后,大戏来了。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长子嫡孙,如今风头正盛的榜眼郎,慕容霖,一见他出场,司月就明显感觉到四周不断升起的粉红色泡泡,不过,慕容霖也确实是挺出色的,才华横溢,无不良嗜好,气质超然又身份尊贵,这样的男子完全是众女心里的梦中情人,未来夫婿的最佳人选。 慕容芷嫣当场画了一幅画,司月想,如若不是慕容芷嫣已经嫁人,她受欢迎的程度一定不必慕容霖低,即使是现在,对面也有许多男子投去欣赏的目光。 慕容芷兰的一曲舞蹈也好看得紧,在花圈之中,像翩翩起舞的蝴蝶,美丽得很,跳完之后,红扑扑的脸蛋,大眼睛羞涩地看着不远处的一个人,见他眼里没有其他男子火热的目光,认为自己没看错人的同时也不免失落得很。 一场接着一场,这样纯正的艺术表演,司月看得是目不暇接,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边坐着的人一个个的起身,再回来,唯有她们母子纹丝不动完全没有要上场的意思。 “杨夫人,你不起身吗?”司月右边的姑娘笑着问道,“杨夫人,这样的场合你应该上去表演的。” “柳妹妹,你别说了。”许如梦拉着那姑娘不算小声地说完,随后对着司月一个歉意的笑容。 司月只是笑笑,无论对方玩什么把戏,她一贯的方式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我若动,一击必中。 慕容芷嫣想着今天司月给她的难堪,虽然两人调换了身份之事她不愿意提及,但一想着这事已经是众所周知,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摊开来说,当然,她更像报之前的一箭之仇。 “杨夫人,我明白当年的事情让你心里不满,其实我也很难过和愧疚,若是能弥补的话,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这事与祖母无关,无论如何,你都是祖母的亲孙女,在她的生辰之日,怎可一点表示都没有?”慕容芷嫣的话说得很轻,仿佛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一般。 可司月清楚,在此时安静下来的场景中,慕容芷嫣这话对面那些有不科学内功的男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低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慕容芷嫣果然不会这么轻易低放过她。 “大姐,你这话说得倒是轻松,”慕容芷兰笑得一脸灿烂纯真,“你真的能做到吗?杨夫人原本是什么身份,长乐侯府的嫡亲小姐,诸葛府的表小姐,却连小门小户家的千金都比不了,嫁给一个农夫,你觉得她不委屈吗?你若是真心的话,不如让他们和离,再给她找一个好夫婿。” 慕容芷兰的声音比起慕容芷嫣要大得多,从她的话一开始,就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 司月依旧低头,仿佛被说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看来这个慕容芷兰也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天真无知没心机,不过,就要这样才有意思,她已经感觉到她体内血液的涌动,生命不止战斗不息,这不,又要开始了? 对于慕容芷兰的配合,慕容芷嫣心里很是高兴,面上却微微蹙眉,“杨夫人,你和你丈夫确实是门不当户不对,如若你真有这样的想法,原本就是我欠你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帮你完成。” 轩辕玉听着两姐妹的话,并没有阻止,慕容浩然神色复杂地看着,许氏心里已经笑开了,慕容霖有些担心,显然不赞同慕容芷嫣和慕容芷兰给司月挖陷阱的行为。 明明是寿宴,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关心起她这个有夫之妇的婚姻大事来,就在众人期待着司月的回答时,司月也没让她们失望,抬头时依旧事最初的笑眯眯,“多谢侧妃娘娘还有慕容小姐的关心,或许我还没融入你们这些人之中,所以我完全不理解你们的想法。” “慕容小姐和侧妃娘娘是不是认为我该和离?”司月问道。 慕容芷嫣和慕容芷嫣对于这个问题却没有回答。 “慕容小姐所说的门当户对是不错的,只是,恐怕你不知道,我与夫君成亲之时,虽然是父母之命,但那个时候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了的。”司月说话的声音很是平淡,仿佛说的不是她的事情一般,“你们的想法我是真的理解不了,我只知道出嫁从夫,与夫君就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到老。” 说着这么露骨的话时,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即使别人看着她的目光明晃晃地说着她不要脸她也不在意,侧头,看着慕容芷嫣和慕容芷兰,脸上是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模样。 “我不知道侧妃娘娘和慕容小姐为何那么想要我和离,作为已经是两个儿子的母亲,”司月的笑容参杂着温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我绝不会让有你们这样想法的姑娘进我家的门,无论多门当户对,我也不会让我儿子娶的。” 杨兴宝在一边点头,哼,别以为你们一个个笑着,我就看不见你们那一颗尖酸刻薄奸诈阴暗的心。 司月毫不客气的话让慕容芷嫣和慕容芷兰都变了脸色,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仿佛对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会更让他们下不了台。 “今日不知明日事,璃王爷就不说了,他身份尊贵,应该不会存在以后不能与长乐侯府门不当户不对的情况,不过,以后要娶慕容小姐的人就得注意了,因为他必须得保证他的门户要一直配得上慕容小姐侯府小姐的尊贵身份,不能有这般自信的人,就别痴心妄想,耽搁慕容小姐的锦绣前程。” “像我就是这样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人,我可不愿意看到儿子落难吃苦的时候,他媳妇却一心想着和离,我是肯定要不起这样的俄日媳妇的。”司月知道她的话说得有些过分,可那又如何,她和杨天河如今身份不配的事情已经明晃晃地摆在这里了,与其以后每次都被她们来出来说事,还不如今天就来个狠的,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乱说。 司月这话一落下,慕容芷嫣还稍微好些,慕容芷兰的脸都白了,虎着脸说道:“杨夫人,我何时有这般的想法?你可别污蔑我。”司月这话要是落实了,她以后就不用做人了,她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那慕容小姐为何会觉得我会想和夫君和离,难道你不是以己度人的吗?”司月笑眯眯地说道:“慕容小姐还有侧妃娘娘,你们也别急着辩解,是与不是,你们自己最清楚不过的了,不是吗?当然,刚才那段话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们最好祈祷长乐侯府一直这么昌盛下去,否则的话,当有一点长乐侯府与你们夫君的门户不相当的时候,你们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啰,其实对于这一点,从正妃降成妾室,再由妾室升到侧妃的侧妃娘娘,你,其实应该已经是深有体会的了,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那语气里的幸灾乐祸一点都没有掩饰,可在场有些见识的夫人却明白司月的话说得很是有道理,因娘家败落而不受重视的女人她们看了太多,大部分自己郁郁寡欢芳龄早逝不说,还会连累到骨肉,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和无情的地方。 “扑哧,咳咳,”酒水喷出,随后又不断传出咳嗽的声音,司月原本在纳闷,即使她在口才上占了上风,狠狠地阴了慕容家这两姐妹一把,就算是在场的人因为她的话会对慕容芷兰多留一份心,可在这样的场合,在长乐侯府这样的地方,他们是绝不会失礼的,是哪个奇葩这么给力? 等看到对方面孔的时候,司月一愣,便想起那日碰到小偷时指着的男人,那个她口中的冤大头。 慕容芷兰被司月的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慕容芷嫣低眉,难堪,羞辱再一次涌上心头,心里暗暗底后悔,她轻敌了,司月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农妇,现在看来是错得离谱。 正在姐妹两个都下不来台的时候,“好了,杨夫人,”轩辕玉看着两个孙女被欺负成这样,心里对司月更加的不满了,很是威严地开口说道:“今日是本宫的生辰,你为何不表演?”既在为难司月也在为她的两个孙女解围。 “回公主的话,我不会,如何表演?”司月开口说道,她在前世学习的那些才艺比起之前的那些人,除非投机取巧,否则,讨不到半点好处的,她又不是傻子,会自找难堪。 “呵呵,”娇笑声响起,司月右边的姑娘再一次开口说道:“我现在倒明白杨夫人为何不肯和离了,除了门户之外,你和你家夫君真正是般配得很。”“多谢夸奖。”司月仿佛没有听见对方得嘲笑一般,很是坦然地开口。 她的这话落下的时候,那些嘲笑声好似没了束缚,三三两两地说话都放肆起来,在她们的眼里,虽然才艺什么的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但身为大家小姐却必须要有一两样拿出去不留人的,而听了司月的话,她们边就粗鄙两个字刻在了司月的头上。 司月依旧笑着,也听着,心中感叹,看来古今往来的上流社会其实都是一样的,高捧底踩那是常事,他们有着高贵的身份,优雅的举止,不俗的谈吐,还有普通人仰望的才华,但她们有的也仅仅就是这些而已,那一颗心,比起普通人更加的阴暗,势力,而她,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在这个时候,一个连司月都没有想到的人站起身来,从容不迫笔直地走到那圆圈之内,“公主,我代我娘亲表演。”说完,也不等轩辕玉的回答,径直地坐在古琴前,随着指尖的流动,轻灵的声音倾泻而出。 司月看着坐在那里的小小人儿,带着笑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宝贝儿子已经长大,知道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打抱不平了,看着那胖嘟嘟的小脸很是认真地弹琴,那曲子是她听过最好的。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说话,他们一直都知道王雪君收了个亲传弟子,不过,想到司月的容貌,以及她和诸葛府的关系,便认为王雪君也不过是看在诸葛府的面子上才收下他的,至于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但一个小小的举人他们从未放在眼里,也认为一个农夫的儿子,再出色能好到哪里去? 可现在不同了,那小人走出来时的不卑不亢,弹古琴时的从容不迫,还有那挺得笔直的腰板,不说长相讨人欢喜的杨兴宝很难让人讨厌,就单单是他小小年纪就敢在这样的场合站出来,那份勇气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当然,杨兴宝的琴艺自然不是最好的,不过,在他的这个年龄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就足以让人惊艳了。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杨兴宝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随后,面无表情地走向司月,在她身边坐下,小孩的脸自始自终都没有一点笑意,绷得很紧,浑身散发着的都是他在生气的气息。 “小宝,当她们狗叫就行,不要气坏自己的身子。”司月安抚的开口,不过,那声音却不小,至少坐在她附近的那些姑娘能听得很清楚,她们能如何,只得在心里说一句粗俗不堪,她们又不是傻子,慕容家的两个姑娘已经败北,这个时候上前挑衅,吃亏的可能是她们。 还有一点她们十分清楚,司月已经嫁人,已经有了孩子,只要不犯七出,对她的名声影响都不大,可她们不同,她们还没出嫁,若是闺名受损,毁的可是一辈子的幸福。 “恩,”杨兴宝一本正经地点头,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恨了,竟然撺掇着他娘亲跟爹和离,本来娘亲就有病,一犯病就认为自己不是她的亲儿子,若和爹和离了,那娘亲岂不是认为他是陌生人,他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再说,自从娘亲回来之后,他们一家子过得很是幸福,凡是要破坏他们家幸福的人,都是坏人。 还有,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来之前他可是打听清楚了的,根本就没有必须要表演这一说法,这些人明显是在欺负娘亲,哼,他回去一定要告诉舅公和哥哥,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生辰宴会到了这个地步,就是轩辕玉这个主角也没什么心情再继续下去,杨兴宝的行为不像上次那样,并无不妥之处,她若说什么,反而落了下乘,所以,一个眼神过去,慕容浩然站起来说了两句,让慕容霖招待年轻的公子,而女眷这边,自然有许氏和慕容芷嫣,慕容芷兰招呼。 但谁能想到,在退场时还会突然生变,冰冷的匕首在阳光下发出刺目的光芒,慕容霖和柳无岸同时站起身来,瞪大眼睛,“小心”二字卡在喉咙。 感觉到危险的司月下意识地将杨兴宝扯到自己的怀里,看着锋利的匕首划破小宝的袖子,在他白嫩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吓得她差点就心跳停止,昏厥过去,想想若不是她的动作快,或者暗处的黑衣卫动作迅速,那匕首划破的就是小宝的脖子,在这个世界里,小宝在司月的心里一直都是最重要的存在,一想到那结果,硬生生地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惊吓过后,看着匕首转了个弯,依旧执着地冲着小宝而去,司月已经顾不得暗处还有黑衣卫,心头的杀意止不住地往外冒,笑容瞬间变冷,讨喜的脸上全是冷酷。 快速地出手,抓住那握着匕首的手腕,用力一拉,抬起右腿,冲着那人的腰间柔软处狠狠地踢了过去,随后手一用力,夺过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对方的脖子而去。 “不要啊!”众人还没有从这一突变回神过来,又陷入对司月利落动作的震撼当中,随后被这一凄厉的惨叫声惊醒。 许是对方的声音太过惊恐,让司月的理智回笼,抬眼看着被自己用匕首划出一条血痕的女人,皱眉,没想到行凶的竟然是个女人。不过,即使是如此,她依旧没有要放开对方的意思,低头,看着跟在身边的杨兴宝,见他用另一只手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心疼得不行,反手抓着的匕首更是用力地抵着对方的脖子。 “啊!”血腥味让司月身边的姑娘好些惊叫出声,也有人有手绢紧紧地捂着嘴巴,等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司月。 “你是谁?”司月冷声问道,原本红润的脸一片惨白,璀璨闪亮的眼睛也是一片冷然。 “杀,杀,杀,”那妇人的嘴里不断地说着这个字,因为司月的动作,头发有些散乱,眼里尽是疯狂,没有一点清明之色。 疯子吗?司月在心里冷笑,她都还没出手,这些人就不断地自己作死吗?那还有什么意思?她辛辛苦苦想出来的计划不就没用了吗? “不要动手,”就在这个时候,慕容瑾然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脸上全是害怕,原本胖得跟猪一样的身体因为慕容彬的事情,已经瘦了许多,隐约可以看见不错的轮廓,“不用动手。” “你又是谁?”司月笑着说道:“你说不动手就不动手啊,真是没想到,这长乐侯府到底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参加寿宴的宾客都会无缘无故地受到袭击,还是说你们是故意针对我的,故意针对诸葛府的?” “不是的,不是的。”慕容瑾然不断地摇头,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对着司月说道:“我是侯府的二老爷,司月,你别跟她计较,自从彬彬死后,她的精神就不太正常。” “这就是你的交代?”司月显然很不满意,“照你这么说,我儿子的伤就白受了,精神不正常你们还放她出来?刚刚行凶的时候我可是半点也没有看出来她有什么不正常的。” “平日里都是关在院子里的,”慕容瑾然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听到看守院子的下人说田氏不见了的时候,他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偷偷地离席去找,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想要如何?”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跟个疯子过不去,”司月笑着说道:“不过,二老爷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应该知道我所做的事情,我可以不为难二夫人,二老爷,我儿子手臂上的伤你看见了吧?” 慕容瑾然有些发愣,从司月教训他儿子的手段就可以看出来,对方绝对不是什么善良好说话之人,不过,如今儿子没有了,田氏可不能再出什么事情,吞了吞口水,点头,“看见了。”这侄女的笑容好可怕啊。 “一报还一报,”司月笑着说道,“我儿子胳膊上的这一刀,二老爷,看在二夫人疯了,你又刚刚丧子的份上,就不为难你,用十刀偿还,二夫人脖子上已经有一刀。”说到这里,放开了田氏,将带血的匕首在慕容瑾然面前晃了晃,“不然,我就在二夫人的身上再划九刀。” 听着司月的话,在场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女人太凶狠了,随即,他们就想到关于司月的传言,看来是真的,这女人不好惹。 “放肆,”寿辰上见血已经是很晦气的事情,再听到司月的话时,轩辕玉的怒气达到了顶点,“这里还由不得你做主?” 将主意达到她儿子身上了,司月怎么可能会让步,抬眼看着轩辕玉,十分强硬地说道:“要不就将这事闹到皇上面前去,好好查查,明明关在院子里的疯妇田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到时候我相信真想一定会很精彩的。” 慕容瑾然虽然懦弱,可他毕竟不是笨蛋,一听司月这话,心里想到无数种可能,更是难受得不行。 轩辕玉气得身子都有些颤抖,如若不是两边的嬷嬷扶着,都可能昏过去了,她轩辕玉何时被这么威胁过。 “况且,我记得皇上曾经下令,要长乐侯好好整治府邸,”司月凉凉地说道:“看看,这都快半年的时间了,还出现这样的事情,啧啧,这侯爷的本事真的很令人失望。” 慕容浩然没想到会扯到自己身上,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心里埋怨许氏,要对于司月,也不能选在这样的场合。 “司月,我来就行。”这时候,慕容瑾然开口,“把匕首给我。” 看着一脸豁出去的慕容瑾然,司月将匕首递了过去,随后掏出手绢,草草地将杨兴宝的伤口绑好,见到止血之后,才放下心来,退了一步,站在田氏身边,看着颤抖着手,拿着匕首自残的慕容瑾然,声音冰冷地提醒道:“不能太轻,至少要和小宝的一样,重了可以,轻了的就不算。” 柳无岸眼里闪着暗光,这女人的行事,果然每次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慕容瑾然的手一抖,看着田氏,咬着牙,闭眼,对着他的左胳膊一刀接着一刀的划下去,好多的夫人小姐用手绢蒙住了脸,不忍心看,而更多的人则是以谴责的目光看着司月,这女人太凶残,太过分了。 司月则是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有十分细小的声音说道:“看见没有,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都不应该跟我作对,这一次算是轻的,下一次可就美誉哦这么便宜了,不过,虽然你失去了一个禽兽不如的儿子,可你的这个丈夫却是极不错的。” 田氏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眼里虽然依旧疯狂,可只有她明白,那一刀接着的一刀划在她的心上,比起脖子上的伤要疼得太多,许多与慕容瑾然在一起的美好回忆都不由自主地涌现在脑海里,直到此刻,她方才明白,原来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否则,那么怕疼的他又懦弱胆小的他又怎么下得去手。 慕容瑾然疼得脸色煞白,手几乎要握不住匕首,可又不得不狠下心来,司月的那句轻的不算他可是牢牢地记在心里。 突然,他的手腕被一只手抓住,慕容瑾然睁看眼睛,看着面对着他的慕容霖,煞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霖儿,你让开。”若是整个府里当他是个人的,就只要眼前的慕容霖。 “二叔,没事的,交给我就好了。”慕容霖笑着说道,从他依旧有些胖的手里拿出匕首,看向司月,“大姐。” “慕容小弟,叫大姐也没有,你应该明白的,如果不是我手快,小宝现在有没有命还两说,”司月给了慕容霖一个笑脸,虽然不能答应他的请求,不过,对于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慕容霖,她心里还有有好感的。 “我知道的,”慕容霖点头,刚刚的事情虽然发生的突然且短暂,但他看得很清楚,别说大姐,就是他都吓了一跳,若是大姐仅仅以为他之前的示好就同意减轻责罚的话,他才会觉得奇怪呢。 “我想代二叔受罚,我是他的亲侄儿,可以吗?”慕容霖依旧笑得温和地说道。 司月挑眉,“霖儿,你不用如此的。”慕容瑾然的眼眶有些发红。 “二叔,你别在意,我是习武之人,不会将这点疼痛放在眼里的,”说到这里,慕容霖眼里闪过一丝内疚,“再说,这也是我应该的。” “霖儿,你说什么。”许氏看着慕容霖。 “不要胡闹!”这是轩辕玉的声音。 “哥,你别犯傻。”慕容芷兰也有些着急。 站在后面的慕容浩然自然也不愿意的,可在司月说起皇上的时候,他的脑子就有着前所未有的清醒,亲儿子和亲弟弟,即便他偏向儿子,不待见弟弟,在众多的宾客面前,他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__^*) 嘻嘻…… ☆、第88章 长乐侯府对于慕容霖和慕容瑾然截然不同的态度众人并不觉得奇怪,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慕容霖这个下一任长乐侯府的当家人都要比慕容瑾然出色,当然,慕容霖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大部分人的心理都是赞赏的。 “霖儿,你,”慕容芷嫣声音很是焦急,再配上她惨白的脸,神色复杂想要劝又不忍只是慕容瑾然那满是鲜血的手臂,不劝呢有心疼慕容霖,将那其中的纠结矛盾还有为难表现得淋漓尽致,最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带着豁出去的表情对着司月说道:“杨夫人,我愿意和霖儿分担。” “芷嫣大姐,你不必如此。”慕容霖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感动,反而将眉头皱了起来。 “好啊,”出乎意料的,司月笑容灿烂地才说道:“刚刚侧妃娘娘不是说,以前的事情对不起我,想要你做什么都可以吗?不知这话还算数不?” 慕容芷嫣想要点头,可看着司月眼里那充满恶意的笑容,又犹豫了,停顿一下,“杨夫人,我二叔和二婶都已经这样了,你放过他们行不行?”非常真诚的求情。 “行,那刚才侧妃娘娘说愿意代替慕容二老爷这话可是真的?”司月悠闲地站在一边,她想看看对方的演技有多高,能不能在她的步步紧逼之中演下去。 “自然。”这一次慕容芷嫣倒是没有犹豫地点头,身子虽然柔弱,此时却大义凛然的表现壮烈地像是去送死的英雄。 “那好,”司月眼神一闪,笑容更加的灿烂,“慕容二老爷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五刀,现在还剩下四刀,你们两姐弟平分了吧,不过,对于侧妃娘娘我还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你那两道须得划在你那漂亮的脸蛋上。” 慕容芷嫣一听这话,仿佛见鬼一般,瞪大了她的美眸。 “杨夫人,你别太过分。”许氏看着她最得意的一双儿女被如此逼迫,哪里还忍得住,冷着脸说道。 司月先是给许雪菲送去了冰凉的“呵呵”,随后,“啧啧,其实刚才一进来见到你,有些话我就极其想说的,我真的没想到你慕容夫人脸皮居然如此的厚,还能站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被老天爷看见你那可阴毒的心把你给天打雷劈了。” 对于许雪菲,司月说话就一点也不客气了,这可是掉包的真正凶手,“哎,”用力地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不理解这个贵族圈子,真是龌龊得恨,要是在我们农村,以慕容夫人所做的事情,肯定会被直接拉到祠堂,乱棍打死,最次也应该是被休的,你倒是脸皮厚,这才半年不到,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跑出来,是又想算计谁吗?” 司月的话让许雪菲脸色难看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要知道即使是这么多人都同时试了记忆,迷了心思,忘记了你所做的事情,可慕容夫人,你千万别忘了,老天有眼,报应迟早会到的。” “够了,她怎么说都是你的继母,司月,你的家教呢?有这么说话的吗?”看着许雪菲摇摇欲坠的身子,慕容浩然有些心疼,更重要的是,被司月这么说他的夫人,打的也是他的脸面。 司月眼里闪过一丝冷光,看着慕容浩然,“我的家教很好,看着侯爷这么维护你的夫人,我心里真的很高兴,”说到这里,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因为这样的话,侯爷你永远都只是一个盯着长乐侯这样口头衔的侯爷。” “至于侯爷质疑我的家教,若是侯爷家的家教的话,我真是不敢领教,一个换取正妻孩子的毒妇,养出一个完全不知忠贞为何物,不明白从一而终道理的姑娘,要是在我们农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竟然挑唆别人和离,即便不被浸猪笼,沉塘,也肯定是没人要嫁不出的货色。” “司月,你够了!”慕容芷兰被说得羞愤欲死,两眼喷火地瞪着司月,“你是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司月冷笑,“在我们农村,你若自尽,虽然名声毁了,却也不会连累到家人。”意思很明显,你去死吧,可慕容芷兰舍得吗? “你,你,可这里不是你们农村。”气极了的慕容芷兰冲着司月吼道。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一点都不理解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心里的想法,也不想理解。”说到这里,嫌弃地看着一边的一众夫人小姐,那目光,还真是让她们觉得憋屈,又不是谁都跟慕容芷兰一样?可这个时候,谁上去谁倒霉。 见没人再应话,看向慕容霖和慕容芷嫣,“你们开始吧。” 慕容霖冷着脸没有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两刀,心疼的许雪菲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慕容芷嫣,将匕首递了过去,冷声说道:“该你了。”对于随时随地都不放弃算计的慕容芷嫣,他是真的一点也喜欢不起来,刚刚她长出来为的是什么目的,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霖儿?”慕容芷嫣吃惊地看着慕容霖手里带血的匕首,在抬眼,眼眶瞬间就红了,雾气蒙蒙地眼睛看着慕容霖,亲昵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不解,“为什么?” 慕容霖看着这样的慕容芷嫣,眉头皱起,眼里带着不耐烦,伸手抓过慕容芷嫣的手,将匕首塞到她的手里,小声地说道:“芷嫣大姐,你能不能别装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没那么好,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不是你自己冲出来会所要和我分担的吗?你现在做出这个样子又是为什么?” 慕容芷嫣这一招对许多的男人都有用,可对自小就尝试过慕容芷嫣手段的慕容霖来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即使她现在变成了他的亲姐姐,在慕容芷嫣没改变之前,这一点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 慕容芷嫣愣愣地看着手中带血的匕首,眼里的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并没有落下,那绝美的容颜,柔弱的身子,颤抖的手配上她倔强的表情,真是让她从前的好些爱慕者心疼,更让慕容芷嫣的好姐妹们一个个将愤怒仇恨的火焰喷向司月。 “杨夫人,你怎么能忍心,你的心实在是太狠毒了。” “何止是狠毒,想划花芷嫣姐姐的脸,我看她是嫉妒直芷嫣姐姐长得比她漂亮。” “就是,芷嫣姐姐,你千万别上她的当。” 对于这些话,司月并不放在眼里,她们也就只能在一边叫叫而已,若真有能耐,就像慕容霖那般地站出来,直接提慕容芷嫣受了这两刀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杨夫人,你这样不怕遭报应吗?” “哼,我看她已经早报应了,不过,不是报应在她身上,而是报应在她儿子身上,如若不是她废了慕容家二少爷,在场这么多的人,一个疯子又怎么会冲着她儿子而去。” 听到这里,司月侧头,看着那貌美如花说得很是起劲的姑娘,真是很眼熟啊,不就是刚才坐在她右边的那位姑娘吗?脸上的笑容跟鲜花一般的灿烂,“这位姑娘是哪家千金?” “哼,”柳无忧原本有些害怕的,不过,很快就挺起胸膛,摆出骄傲的表情,鄙视地看着司月,“怎么?我说错了吗?今天这事完全就是你自己造的孽。” “看来柳姑娘很清楚事情的整个经过,”柳笑凡的女儿,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所以,在柳姑娘看来,被流氓调戏了也应该不还手,任由对方胡作非为?” “你不要脸。”柳无忧没有想到司月竟然脸皮这么厚,这样的话是一个女人能说的吗?脸色通后,憋了好久才说出这四个字。 “原来这就叫不要脸啊,”司月突然收起笑容,大眼睛看着柳无忧,“那么,柳姑娘,以后你出门遇上流氓可别怪我,我很好奇到时候柳姑娘会如何做,还有你们,”眼睛扫过慕容芷嫣那一对小姐妹,“啧啧,要是哪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地躺在大街上,被京城的百姓围观,大家一定不要害怕,那只是我想要看看你们这些贵女面对流氓会如何做而做的一个实验。” “你敢。”柳无忧脸色有些发白,却依旧开口。 “柳小姐,你可以试试,”司月冷着脸说道,“反正你们家和我们家是死对头,我想你遭殃给柳笑凡脸上抹黑,我舅舅应该会很高兴的,还有,我也很想看看到时候你的好姐妹,侧妃娘娘会如何做。” “啪”柳无忧一脸震惊地看着走到她身边的妇人,脸上的疼痛哪里比得上在这样的场合被打巴掌的羞辱,“娘,你干什么?” “闭嘴吧,你。”那衣着富贵的妇人严厉地斥责柳无忧,随后看向司月,“杨夫人,小女不懂事,我代她向你赔罪,她是被我宠坏了,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地教训她,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她一回。” 柳夫人的话说得十分诚恳,态度放得很低,不是她怕了司月,而是想到无论诸葛府现在即使是再没落,那神出鬼没的黑衣卫依旧强大得除了皇上之外,任何人都胆战心惊的存在,或许别人会以为司月仅仅只是威胁,可她不那么认为,以诸葛家将所有的产业都交给司月来处理,就足以说明诸葛清凌对司月的看重。 丞相府的守卫再森严,对于黑衣卫来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晚上将她女儿剥了衣服放在大街上的事情对于他们看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虽然这事听着挺荒唐的,可谁知道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杨夫人会不会真的那么做,无忧是她亲生的女儿,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冒险的。 “既然柳夫人你都开口了,这一次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司月笑着说道:“不过,我这人脾气不好,若是下一次柳小姐说话还是这么不长脑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多谢杨夫人。”柳夫人松了一口气。 “至于侧妃娘娘,刚刚不是你自己说要替慕容小弟分担两刀吗?怎么还不动手?”司月嗤笑出声,“还是你只是说说而已,那就别站在这里碍眼,虚伪的女人。” “你,”慕容芷嫣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司月和她认识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甚至她连名声都不顾忌,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她在自己脸上划两刀,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不愿意就算了,我又不逼你。”司月却在这个时候笑着说道:“慕容二老爷,慕容彬的事情是他咎由自取,再来一次我依旧不会手下留情的,”说完这话,也没看有些愕然的慕容瑾然,对着站在上面漆黑着脸的轩辕玉,“公主,告辞。” “大姐,我送你吧。”慕容霖笑着说道。 牵着小宝的司月看了一眼他手臂上依旧在流血的伤口,笑了,“你还是快去上药吧,以后有事让人送帖子到诸葛府就行了,先走了啊。”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司月母子两离开,心想,他们真的是来贺寿的吗?真的不是来闹场的吗?瞧瞧公主此时的脸色,再看看这受伤的,丢脸的,这个新冒出来的司月,诸葛府如今的大小姐,真的是他们想象中的粗鄙农妇吗? 好些人在心里摇头,随后许多人都想到了这一次公主大寿,别说皇上没出现,就是几个皇子都没有现身,这说明什么,莫非皇上心里对长乐侯府很是不满? 一这么想,再想着刚才妥协的丞相府人,心这么一直偏向长乐侯府真的没有问题吗?当然,真正关心是非曲直的并没有几个,谁对谁错也并不重要,有一点他们今天是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诸葛府和长乐侯府不和甚至是敌对的。 本来接下来还有游花园,你情我愿的公子小姐们眉来眼去传递好感的项目,不过,此时谁也没有心情,一个个识趣地起身告辞。 没多久,热闹的寿宴就只剩下长乐侯府的自己人,“霖儿,你没事吧?”等到最后一个客人被送走之后,许雪菲再也忍不住,扑到慕容霖的面前,看着宝贝儿子有些发白的脸色,还有被鲜血染红了的袖子,心疼得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哭什么?还不去将大夫叫来。”轩辕玉没好气地说道,今天这个生辰是她这一辈子最糟心的生辰,“卓然,你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疯婆子怎么会跑出来的。” 心情不好的轩辕玉看着田氏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那丝毫不掩饰厌恶的声音让正在安抚田氏的慕容瑾然身子一僵,抬眼看着自家母亲仿佛没看见他们两人一般,表情更苦,原本想离开的,可想着一会大夫就过来,还是忍住了,继续轻言细语地哄着田氏。 “好的。”慕容卓然一边说话,一边点头,眼睛却是看向许雪菲的方向,在长乐侯府,与司月忧愁的就大房和二房,只是二房的田氏已经疯了,不是他小瞧他二哥,即使二哥心里恨极了司月,以他二哥的胆子,也不敢拿到行凶的。 至于大房,慕容霖和慕容芷兰是第一个排除的,一个不会那么做,一个没有那么好的脑子,至于他大哥,虽然对司月不满,可他也是个有原则的人,以他骨子里的清高,至少不会做出利用疯了的二弟妹在娘的寿辰上对司月小手。 慕容卓然会怀疑许雪菲不仅仅是因为她有不良历史,更是因为田氏的目标是杨兴宝,大嫂恐怕是想为女儿报仇,所以才会对付杨兴宝,让司月难过。 “三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容卓然的目光并没有掩饰,被这样盯着,让许氏有些恼怒。 “大嫂,你在紧张什么?”慕容卓然笑着问道。 “雪菲,你告诉我,这事跟你有关系吗?”轩辕玉板着脸,认真地开口。 “娘,没有这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发誓的。”听了轩辕玉的话,许雪菲有些着急,“我就算是因为芷嫣大婚的事情恨司月,可娘,你想想,我是那么愚蠢没脑子的人吗?就算我想要报仇,怎么可能会选在这样的日子?” 轩辕玉想想也是,即使是心里相信许雪菲,“卓然,这事要好好查查,”随后眼神复杂地看着许雪菲,“雪菲,从今天起,你就去祠堂静思己过吧。” “娘,”许雪菲脸上的伤心难过很是明显,一身喜庆的桃红色衣裙反而更衬得她脸色的苍白。 “祖母,”慕容芷嫣说道:“我相信今天的事情不是娘做的。” 慕容芷兰也想求情的,不过,被慕容霖拉住了,看着自家哥哥冲着她摇头,心里头虽然有疑惑,但在整个长乐侯府里,她只相信他的这个双胞胎哥哥是不会害她的。 “母亲,”慕容浩然看着一个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两张漂亮的脸蛋同时出现伤心的表情,她如何不心疼,刚要求情,就被轩辕玉给打断了,“闭嘴,浩然,你仔细想想今天我的生辰,有多少该来的人都没有来,仅仅只是派人送来贺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皇上对你很不满,”这话一落下,慕容浩然的脸色很是难看。 “你以为司月的那些话都是胡话吗?呵呵,”伴随着两声冷笑,轩辕玉接着说道:“她看得很清楚明白,你已经闲职在家有半年时间了,再拖下去,就真的跟司月一样,除了一个长乐侯,朝堂恐怕再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 对于这一点,慕容霖看得很是明白,这也是为什么皇上惩罚了芷嫣大姐,惩罚了爹,却放过罪魁祸首的原因,当年爹和娘的事情他不是没听过,皇上是要爹亲自处罚娘,让爹在前程和对娘的感情中间做选择。 还有一点,无论爹如何做,娘十九年前所做的事情,都已经注定了爹不会被重用,虽然不知道为何正月十六那一日皇上会偏向长乐侯府,可他心里明白得很,皇上更看重诸葛府,即使诸葛家现在只剩下一个诸葛清凌,即使是成了侯府有一个尊贵的公主,也不会改变皇上的想法。 “芷嫣大姐,你先回去吧,别忘了,你如今已经是璃王府的人,”慕容浩然的话再一次被打断,慕容霖看着眼泪终于滑落的脸颊的慕容芷嫣提醒道:“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璃王府的脸面,你还是想想今天的事情怎么回去跟璃王解释吧,要知道祖母能为你在皇上面前求一次情,就没有下一次了。” 慕容芷嫣听了慕容霖的话,脸色一白,她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璃叮嘱她的话,“芷嫣,即使你不能做到和司月和平相处,但一定要记得,至少现在不能让诸葛府和璃王府交恶。” 想到司月那嚣张的模样,心里有些不确定,诸葛府会不会因此而璃王府交恶。 “霖儿说得对,芷嫣,你先回去吧。”轩辕玉点头。 慕容芷嫣行礼离开,“雪菲,为了浩然,辛苦你了。”轩辕玉看着许雪菲说道。 “娘,我明白的。”听了这话,许雪菲倒是不伤心了,毕竟这些年,慕容浩然对她是真的不错,“我要在祠堂待到什么时候?” “皇上满意为止。”轩辕玉给出答案,想着今日生辰还有一个目的,“芷兰的婚事你提了吗?” 许雪菲刚刚扯出的笑容一僵,眼角看着满脸绯红又满含期待的女儿,嘴里哭得不行,跟她关系好的柳夫人倒是没有直接拒绝,却也没有答应,只说这事要问过柳相。 “怎么了?娘。”许久都没有等到期待的答案,慕容芷兰有些急切地问道。 看着女儿这模样,许雪菲压住心里冒出的浓浓苦味,笑得十分温柔地说道:“你这丫头,真是不害臊,就这么想要嫁出去?” “娘,”慕容芷兰撒娇,柔美婉转的声音拖得老长,气氛也因此而活跃了不少。 “真是让我们的芷兰失望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许雪菲还是决定再等等,她也是从姑娘家一步步走到现在的,看着站在身边依旧俊朗的慕容浩然,曾经那怦然心动的甜蜜感觉依旧存在心底,那样的美好,她自然也想要她的女儿能够体会到。 “哦,”慕容芷兰悬着的心总算因为这句话而放了下来,看向轩辕玉,眼里带着期待,“祖母。” “你这丫头,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的。”轩辕玉笑着说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慕容霖看着这场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柳无岸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的,别说对方看不上自家妹妹,就他这个兄长都觉得两人不相配。 “对了,哥哥,今天这么多姑娘,有你看上的吗?”慕容芷兰看着出神的慕容霖,笑着问道。 “你想着你自己的事情就成,可别拉上我。”慕容霖没想到这个妹妹会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我现在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胡说,霖儿,现在正是好时候,”许雪菲笑着说道,比起担心女儿,她这个出色的儿子绝对是她的骄傲,“我倒是看中了两家,一个就是我娘家的侄女,你也认识的,如梦。还有一个是柳相家的嫡女,无忧。娘,夫君,你们觉得呢?” 慕容浩然和轩辕玉同时点头,“这两家都不错,亲上加亲不说,对霖儿以后的仕途也是很有帮助的。” 慕容霖想着许雪菲说的两人,微笑着的脸慢慢地淡了下来,“祖母,娘,你们还是多想想爹的事情还有一个多月后太后的六十大寿。” 这边,司月带着杨兴宝刚刚走出长乐侯府的大门,老管家就迎了上来,当看到杨兴宝手臂上的伤时,“大小姐,怎么回事?” “出了点意外,不严重,放心,已经报过仇了,”司月笑着说道;“其他的回去再说吧。” 老管家点头,以他对大小姐现有的了解,也知道她不是吃亏的性子,至于意外,从决定参加轩辕玉的生辰宴时就已经想到不可能一帆风顺,不过,小宝少爷受伤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母子两人上了马车,感觉到车轱辘刚转动没几圈就停下来,心里正奇怪,就听见老管家的声音传来,“柳少爷,有事?” 柳无岸笑看着老管家那张木然的没有人气的僵尸脸,那双阴森死气的眼睛,优雅有礼地拱手,嘴里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可否让我和你家小姐聊上几句。” 老管家皱眉,“柳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柳无岸的笑容依旧,反问道。 管家还没说话,马车里的司月掀开帘子,看着挡在前面的柳无岸,“你是谁?”这人可真喜欢穿灰色的衣服,上一次是深灰,这一次是浅灰,虽然质地不错,可全身上下就这么一种颜色,未免也太单调了些,难不曾他想当灰公子? “柳无岸。”原本站在马车前面的柳无岸几乎是眨眼间就出现在马车旁边,司月的面前,笑着说出了他的名字。 司月挑眉,“柳无岸?可是柳笑凡的那个柳?” 柳无岸点头,“那是家父。” “你有事?”司月的笑容直接变淡。 “无事,就是想问问司姑娘,我长得那么像冤大头吗?”实际上柳无岸自己都不明白他跑出来,挡在马车前是为了什么,好在他脑子转得快,迅速地找到这么一个借口。 这个时候,司月的笑容直接从脸上消失,“你像与不像都跟我没有关系,还有事吗?” “我没得罪你吧?”被司月的态度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柳无岸选择直接开口问。 “没有,可你们柳家和诸葛家是死对头,这一点柳公子不应该不知道吧?” “可我是我,我爹是我爹,”柳无岸解释道,“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往啊。”说完这话,他才发现有两道充满了敌意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一个是正面而来的杨兴宝,另一个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来自于驾车的人。 “京城四少之首,柳相家的得意公子,又是状元郎,”司月冷着脸说道:“如今算什么?勾引有夫之妇?” 听着司月这话,柳无岸有那么片刻的傻愣,随后反应过来,并没有反驳,反而笑得更加的灿烂,“是又如何?” “不如何,等到你把你的姓氏抛了,把你身上属于柳家的骨血都丢掉,再来跟我说话吧,柳公子,急着,我跟你是敌人,还有,别笑了,很渗人。”说完这话,司月毫不留情地将帘子拉下,马车也在同一时间转动起来,至于会不会压到柳无岸,别开玩笑了,能成为京城四少之首,肯定是文武双全的。 柳无岸看着离开的马车,摸了摸鼻子,别说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反而笑得更加的灿烂,随后摸着他的脸,真的很渗人吗? 回到诸葛府,被家里的人围着好一番询问,杨天河和诸葛清凌才放下心来。 这天晚上,诸葛家祠堂内,“如何?” 司月摇头,“看着都不是很有心计的,不过,长乐侯府,许家,还有柳家估计会联姻。” 诸葛清凌勾起一抹冷笑,摇头,“他们是在做梦,皇上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他们想得到好,后宫皇贵妃和贵妃联手,朝堂之上三皇子紧跟着大皇子,许尚书也紧跟着柳相,真是可笑,他们以为他们的心思皇上看不见吗?” “可看见了又如何?”司月皱眉,“很显然,四皇子在这场对抗中处于弱势,现在的大皇子和三皇子还顾忌着皇上,没有对西西下手,也有四皇子的平衡作用,一旦四皇子落马,西西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诸葛清凌点头,“皇上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了挽救这样的局面,他会将西西推出来,”司月笑着说道:“到那个时候,西西就不得不面对朝堂上的超狼虎豹还有后宫里的蛇蝎女人,西西有什么,皇上对他的偏向,太后对他的爱护,就这两样。”想到势单力薄的西西,心里就止不住底埋怨,当初的皇上是什么样的眼光,才会选择秦相的女儿当太子妃,助力个屁,太子刚刚失踪没几个月,就将另一个女儿送进了珅王府,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这样不可靠的人,即使太子回来,再偏向西西,谁敢相信,谁敢用。 “还有诸葛府。”诸葛清凌笑着补充道。 司月一愣,“你不是说黑衣卫不能介入皇子争斗之中吗?” “黑衣卫是终于诸葛府的,而诸葛府是忠于皇上的,”诸葛清凌看着面前的灵位,虽说现在的诸葛府人丁淡薄,但这一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的,“你以为皇上一直让西西住在诸葛府,仅仅是因为他失去了记忆吗?” “舅舅,你的意思是,这是皇上的意思。”司月想到这种可能,笑着说道。 诸葛清凌点头,“不过,再怎么样也要看熙熙自己,若是一直不恢复记忆的话,他的太子之位要保住很困难,无论皇上有多爱护熙熙,皇位最终还是会落到那三位皇子的头上,到时候。” 后面的话诸葛清凌不说,司月也能明白会是什么,他们一家子的下场都会很惨的。 皇宫内,轩辕弘宽敞的寝宫内只有两个人,“什么事?”阴毒不耐烦地问道,“不会是长乐侯府的事情吧,几个女人之间的争斗也值得你找我过来?” “当然不是,”对于阴毒的态度,轩辕弘一点也不在意,“轩辕玉打算将慕容芷兰嫁给柳无岸,而柳笑凡也有将柳无忧嫁给慕容霖的心思。” 阴毒皱眉,“许家呢?”本来就够亲密的,若是在联姻,恐怕就是铁板一块了。 “许如梦徘徊于柳无岸和慕容霖之间,不过,许尚书却想将女儿送进老三的府邸,”轩辕弘眯起眼睛,“怎么样,他们的打算很精明吧?” 阴毒点头,“你打算如何做?” “先卯足劲削弱一家。”在阴毒面前,轩辕弘也没有掩饰,勾起阴险的笑容,“一削到底。” 阴毒的眉头皱得更紧,“会到何种程度?” “长乐侯府不复存在。”说着这话事,轩辕弘直直地盯着阴毒,“为了大齐,朕只能保证不到万不得已,不去打扰佛堂的那一位,轩辕玉,我就照顾不到了,也是她自己愚蠢,身为皇家之人,却一点也不为皇家考虑。”心中冷哼,还想养出个皇后来,痴心妄想。 阴毒站在轩辕弘面前,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你想怎么做我都没意见,只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留她一条性命。” “朕答应。”轩辕弘这话一落下,阴毒的身影就消失在他的面前,不久之后,出现在轩辕玉的房间内,一脸的沉重,直直地站在床前,回想着轩辕弘的话,他明白之前还一筹莫展的轩辕弘是从司月的话里得到启示,长乐侯府的衰败,牵连着大皇子府,也扯着许府,三皇子。 愣愣地看着陷入熟睡中的轩辕玉,曾经在皇宫里过得如鱼得水,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为什么现在变得如此的愚蠢了呢?风雨降至,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第89章 “什么!府尹?”不仅仅是轩辕玉震惊,长乐侯府的所有人都被慕容霖带回来的消息给吓到了,“霖儿,我真的没听错!” 看着家里人的表情,慕容霖的笑容带着苦涩之意,他心里也是有郁闷的,在这一次的新科取士中,就他的职位最不正常,比状元底是正常的,可后面的探花却比他要高,甚至再后面的都有好些和他是一个品级,如若到现在都看不出皇上的用于,他这没些年的书都白读了,皇上在打压长乐侯府。 “就是府尹。”慕容霖也不想让亲人难过,可这是事实,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想通了。 轩辕玉,慕容浩然,许雪菲甚至是慕容芷兰依旧不敢相信,可他们知道霖儿是不会那这样的事情开玩笑的,“那柳无岸呢?” “兵部左侍郎。”慕容霖的话一落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垂下眼帘,“祖母,父亲,皇上心里对长乐侯府不满,我估摸着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他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军令如山,他就是心里难受却也不会抗命,加上后面的话,也只是想让他们有个心里准备而已。 “不满?”许雪菲的脸色很是苍白,难道是因为她的原因,是她之前的作为连累到儿子,原本是想帮女儿的,却害了儿子,这样的结果她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轩辕玉和慕容浩然的脸色都有些不好,“霖儿,别担心,一会我就进宫,问问皇上到底准备将我们长乐侯府怎么样?”轩辕玉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一下子就从慕容霖的话里抓住重点。 “祖母,”慕容霖直接就在轩辕玉面前跪下,面色平静地说道:“他是皇上,我们都没有弄清楚皇上为什么会如此,祖母此去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上次因为芷嫣大姐的事情,祖母进宫,虽是达到目的,可那时皇上恐怕就已经心存不满了。 “霖儿,你起来,这事你别管,我心里有数的。”轩辕玉昂首挺胸,笑得一脸自信地说道:“再说,我虽然是公主,府里又有长乐侯的爵位,可真正有实权的就只有霖儿你,如果真变成事实,你和芷兰的婚事恐怕也会有变动的。” “祖母,”慕容霖起身,无论是柳无忧还是许如梦,他都不想娶,在心里自嘲一下,这恐怕是唯一的好处了。 慕容芷兰从听到慕容霖的任命之后,就想到这一点,他们侯府,虽然有个当公主的祖母,可却只是皇上的姑姑,她没有忘记,柳家如今在宫里有一个皇贵妃,在朝堂有一个丞相,柳无岸年纪轻轻就是兵部左侍郎,以他的能力过不了几年就会得到升迁,至于大皇子,虽然他迎娶了慕容芷嫣,可柳家确实他的外家,这么一想,她原本十拿九稳的婚事? “芷兰,别担心,我们还有贵妃娘娘呢。”许雪菲安慰着慕容芷兰,只是,想到许家这段日子的态度,她心里却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自信。 “娘。”慕容芷兰娇羞地点头,忐忑不安的心微微安稳下来。 慕容霖见阻止不了祖母和母亲,也就不多说了,她们碰碰壁也好,这些年过得太顺,估计她们都忘记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 “咳咳,”有些心烦的慕容霖在花园里闲逛,看着美丽的鲜花,漂亮的荷花池,感受着偶尔吹来的凉风,郁闷总算好了不少,听到咳嗽的声音,微微皱眉,几个大步上前,果然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躺在凉亭的座椅上。 “三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样躺着,会着凉的。”说着这话,上前就将人扶了起来。 “我这身体,着凉与否并没有什么影响,同样是天天吃药。”慕容雨笑着说道,十三四岁的年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就连嘴唇都没有什么颜色,倒是那双继承了许雪菲的美眸眼珠子黑得发亮,长年的病痛让他看起来很是虚弱,就是刚刚说这话都给人有气无力的样子。 “倒是大哥,结果如何?”坐起身体,将重量靠在栏杆上,放松,让呼吸没有那么急促之后,才笑着问道。 “府尹。”慕容霖坐在他旁边,说出这两个字,兄弟两人一青一白倒是和谐得很。 慕容雨的笑容变凉,“想必其他人都不甘心,祖母和母亲都会进宫,一个去找皇上,一个去找贵妃。” “恩,”慕容霖抿嘴,看着慕容雨,伸手捏了捏他苍白的脸颊,“三弟,别想那么多,你该做的就是养好身子。” “大哥,这话从我懂事开始你就再说了,”慕容雨笑了笑,他说话的速度比慕容霖要缓慢得多,仰头,看着凉亭的边缘,蔚蓝的天空引入眼底,“皇上终于动手了,祖母和母亲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你和二姐到了议亲的年纪,她们却不知道,若是之前慕容芷嫣的事情,父亲的处理让皇上不满的话,那么你们的亲事却触及了皇上的底线,下定决心要打压侯府。” 慕容霖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感叹,世人都以为长乐侯府的慕容霖才华横溢,聪慧过人,谁又能想到真正聪明的是眼前这个机智近妖的病三公子。 “皇位啊,柳府,许府,璃王府,珞王府,大哥,他们抱成一团,你知道意味着什么?”慕容霖的表情只有一种,那便是笑,各种各样的笑,按照他的话说,药已经够苦了,若他在苦着脸,日子就没法过了,“四皇子为何会在太子失踪后突然崛起,呵呵,那坐在最高位上的皇上才是看得最清楚的一个,而长乐侯府却想挤进那一团,”笑容凛冽如寒冰,“两个字,找死。” 慕容霖听了慕容雨的话,是豁然开朗,本想起身告诉父亲的,可终究没动,倒让他身边的慕容雨吃惊,侧头,“大哥,你不去劝劝他们吗?” “没用的。”慕容霖摇头,看着慕容雨的样子,“三弟,想不想出去?” 慕容雨眼睛一亮,随后点头,“大哥,你同意?”他是许雪菲为了弄掉妾室肚子里的孩子而早产的,之后用心调养,只是非但没见好,反而越发的严重,时间已久,他看到的亲人就越来越少,五岁之后,除了下人,陪伴他的就只有大哥一个。 慕容霖对他很好,只一样,因为他身体,一年都难得让他出去几次,还必须得有对方陪着。 “同意,”慕容霖想了想,“还得等等,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慕容雨仅仅只沉思片刻,“你口中的大姐,”见对方点头,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又带着几分恶劣,“我也想见见那位频频让慕容芷嫣吃瘪的大姐。” “那走吧,我去写帖子,”慕容霖被慕容雨的笑容感染,会有这样突然的提议,是觉得那个做事出人意表的大姐或许能给他一些好的提议。 皇宫御花园内,清场之后,轩辕弘和轩辕玉对坐在凉亭中,听着轩辕玉一通质问,压制着心里想让人摘了对方脑袋的冲动,冷着脸站起身来,平静的眼神下酝酿着是狂风暴雨,“来人,送公主出宫!” 强势的语气让轩辕玉回神过来,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她责骂的对象是皇上,想要示弱,可公主的尊严不允许她拉下面子,同样气势强硬地站起身来,看着轩辕弘,眯眼,“轩辕弘,你父皇让你好好照顾我的。” 轩辕弘冷笑,“那轩辕玉,朕告诉你,父皇还说了一句,若是你和长乐侯府有不臣之心,朕可以将你杀之。” “不臣之心?你血口喷人。”轩辕玉一愣,随后见轩辕弘并不是开玩笑的,浑身如堕入冰窖一般,冷得刺骨,说完这句,其实几乎是瞬间就弱了下来,“我是皇家公主,怎么可能做对不起大齐的事情,你可别冤枉我。” 看着这样的轩辕玉,轩辕弘的气也消了一点,“你还知道你是皇家公主吗?难道你没想过要培养出一个皇后来,如若不是慕容芷嫣的大婚突生变故,是不是就像朕说的那样,轩辕玉,你也要记得,你仅仅只是皇家公主,再插手皇位之事,别怪朕不给你面子,这是朕最后一次提醒你,也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轩辕弘拂袖而去,而轩辕玉在看不到对方背影的时候,两腿一软,坐了下去,怎么会这样?她想要长乐侯府一直昌盛下去,难道有错吗? 后宫,芳华殿,贵妃许雪芳听着嫡亲妹妹的话,眉头皱起,想了许久才说道:“雪菲,霖儿的事情既然皇上已经下旨,我也改变不了,好在霖儿现在还年轻,静下心来,好好做事,过一两年再升迁,也不会比柳家公子差的。” 许雪菲还想说什么,只是贵妃姐姐说得也很是有道理,“至于芷兰的婚事,我只能向柳姐姐提一提,如若柳家不同意,我也是没法子。” “多谢姐姐。”许雪菲一听这话,感激地说道。 “你先别急着谢,”看着妹妹脸上的喜意,许雪芳却不得不打击她,“这门亲事多半都是不成的,”见对方的笑容变得僵硬,许雪芳拨弄着鲜红的指套,接着开口,“柳无岸太出色,皇贵妃姐姐都当他是心头宝,定是柳家的下一任当家人,不是我做姐姐的打击你,先不说现在侯府示弱,单单是芷兰那丫头,你觉得她能胜任丞相府当家夫人的位置吗?” 能吗?对于自己的女儿,许雪菲还是了解的,她尽心竭力的培养芷嫣,对芷兰难免就有些忽略,这也就导致她样样都不如芷嫣,可偏偏又是个心气高的,她这个做亲娘的都有些不敢想象,若芷兰成为丞相府的当家夫人,丞相府的后宅会变成什么样? “若是芷兰那丫头柳无岸不可,”许雪芳看着自家妹妹的美眸垂下,掩饰了里面的算计,“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正室却是不可能。” “不,”许雪菲突然站起身来,她知道姐姐接下来要说的话,脸色有些发白,为什么她以侧室嫁人,难道她的两个女儿都逃不过一样的命运吗?芷嫣还好,若是大皇子当了皇上,至少也有给妃位,可丞相府的妾室,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为什么?”许雪芳有些诧异也有些疑惑地问着许雪菲。 姐妹两人同时想到二十年前,许雪菲拼死拼活地要嫁给慕容浩然时的场景,许雪菲也明白姐姐的诧异从何而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芷兰和我当初不一样,柳无岸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她若是以妾室的身份嫁过去,我都不敢想象她的日子会如何。” 许雪芳点头,“放心吧,我会尽力的,不过,你心里得有准备,如若柳家不同意,尽快将芷兰的婚事定下来,长乐侯府若是再闹出什么笑话来,妹妹,只会让皇上更加不满,影响的就是霖儿的前程。” 许雪菲心头一震,起身行礼,“姐姐,我知道了。” 诸葛府,接到慕容霖帖子的司月并不觉得意外,笑着说道:“让他们午时去我们家的酒楼,我这个做大姐的总该请他们吃顿饭的。” “是,大小姐。”管家转身出去。 “他们?”诸葛清凌眼睛从书上移到司月的脸上。 “慕容雨。”司月笑着回道:“舅舅,午饭你放心好了,杨天河的手艺也不错的。” “不怕他多想?”诸葛清凌问道。 “他不会的,”司月肯定地说道:“他和我不一样,复杂的生活不适合他,你也看见了,在地里耕耘的才是真正的杨天河,辛苦诸葛府够大,要将府里各处都种上东西,估计一年四季他都不会有休息的时间。” “不明白。”诸葛清凌只说了这三个字,特别是杨天河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要给他交地租时,那个时候的心情,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他却是赞同司月的话,既然不适合,就不要勉强,他在一边看着,这一家四口各做各也没什么不好,一个个都挺开心的,也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司月笑了笑,收拾好自己之后,才去找杨天河,不一会,就看见地里的两个人影,种草药阴毒比杨天河厉害,可种菜,种粮食阴毒却远远比不上杨天河的,不过他脑子好,很快就上手,甚至幼稚的在同一个花园划出两块地,强硬地要求杨天河和他种一样的东西,比试最后谁的收成好。 “杨天河。”司月跑过去,站在边边上,叫道。 杨天河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汗水,用待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看着司月的样子,笑着问道:“你要出去?” “恩,请慕容霖吃饭。” “那你去吧,一会我就回去做午饭。”杨天河笑出一口白牙,挥手说道。 司月点头,也没有多啰嗦,转身离开。 “哎,我说,”同样的劳作,阴毒的脸上一点汗水都没有,“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怎么着也应该让司月将午饭做了在离开啊,君子远庖厨,知道不?”好吧,越是相处,阴毒觉得杨天河配不上司月的心就越淡,甚至有时候在想,司月能找打杨天河这样的男人才是她的幸运,出去听听,因为公主寿宴上发生的事情,司月现在是恶名远扬了。 再看看强势的她,又长得那么丰满,在他看来,京城里的这些公子哥大部分都会受不了的。 “不懂,”杨天河笑着说道,“西西师傅,你放心,司月都说我厨艺还行,中午的时候一定饿不到你的。” 得,鸡同鸭讲,阴毒扶额,不理会杨天河,继续拔草,眼角看着蹲□来的杨天河,心里嫉妒得很,为什么他得生活能够这么简单,再想想他的,哎,他突然想要仰天长啸,老天爷,你真是太不公平了。 这边,司月刚刚出门,没多久那边的柳无岸就得到消息,“走。”柳无岸依旧是一身灰色的衣服,只是,那长相,气质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也是很高的。 “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无岸抿嘴一笑,脸颊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让大街上春情荡漾的人不再是少女,还有羞涩的大婶,狭长的凤眼扫了一眼清秀的小厮,“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司月,我就想上去调戏一下。” 小厮脸色有些发白,看着他家天人一样的公子,更加小心地问道,“你该不会是看上杨夫人了吧?” 柳无岸听到小厮的称呼,微微皱眉,停下脚步,认真地强调,“是司姑娘,你记住了。”说完继续往前走,看着出现在视线里的马车,笑容加深,脚步加快。 坐在马车里的司月感觉到马车停下,以为到了,掀开帘子,却看见柳无岸的笑脸,还没说话,就看到柳无岸开口,“司姑娘,好巧啊。”说着还挥了挥手右手。 “是吗?真巧啊,呵呵。”这算什么巧合,又来这招,司月很不客气地送给了对方两个呵呵。 “司姑娘可是有事?若是无事的话,可否陪着在下去游湖?”柳无岸的笑脸依旧,还不知廉耻地发出邀请。 司月可没有忘记这是大家上,瞧瞧这一双双好奇或者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再看看面前的柳无岸,额头上的青筋直接冒了出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没空。” “那司姑娘什么时候有空?”柳无岸一点没有被拒绝的难过接着说道。 司月再一次见识了对方的厚脸皮,“柳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在提醒你一次,我是有夫之妇。” “我知道啊,那司姑娘什么时候有空?”柳无岸仿佛没有看到司月眼里冒出的火气,再接再厉。 “滚!”司月直接给了他一个字,然后直接放下马车帘子,“管家,他再拦着,就压死他!”这话说得不小,好些人都能听见。 “是,大小姐。”管家点头,马鞭一甩,车轱辘转动起来,哼,柳家小子,别以为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就能够勾引我们家大小姐,你配吗? 这一次,柳无岸没有拦着,看着马车的方向,说道:“跟着马车,我要知道目的地。”话落,一阵气息涌动。 “公子,”小厮有些想哭,瞧瞧这是什么样的场合,他可以肯定,不出一个时辰,丞相府公子,今科状元郎,京城四少之首的柳无岸柳公子,对京城恶女司月情有独钟,多么劲爆的消息,恐怕够大街小巷说一阵子的了,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能够想象,这样的话传到丞相耳朵里,那时他要还有命在的话,就能够看见丞相精彩的表情。 “怎么了?”柳无岸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轰动的事情一般,笑着问道。 “你不会真的看上司姑娘了吧?” “或许吧,”柳无岸没有反驳,眉头一挑,“你不觉得她很不同吗?”他始终忘不了那双璀璨如星空的眼睛,灿烂如头顶烈日的笑容。 “她有哪点好,有丈夫儿子不说,长得也不怎么样?才华比起那些大家小姐,肯定差得很远,更别说她还和诸葛府那么亲密,”小厮一脸嫌弃地说道,切,公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眼光,那样的胖女人,他都看不上,公子的眼光应该要比他高才对啊,再说,以公子现在的地位,就是想娶公主都有可能,世家的小姐,那还不是等着公子挑啊,怎么就会? “不好看吗?”柳无岸疑惑地看着小厮,“我觉得长得挺好看的啊,那胖乎乎的脸蛋,我都想伸手去捏捏。” 听了这话,小厮吓了一跳,冷汗都出来了,“公子,千万别,慕容彬的下场你忘记了吗?” “你那我跟慕容彬比?”柳无岸凤眼一扫,小厮什么也不敢说了,跟上他家公子的脚步。 诸葛酒楼内,慕容霖和慕容雨坐在包间内,“倒是个不错的地方?至少这就楼比在长乐侯府时好上太多了。”慕容雨看着一边的花瓶里插着的梅花,笑着说道。 “恩,”慕容霖点头。 兄弟两人并没有等多久,司月就走了进来,“怎么了?”慕容雨最先问道。 司月笑看着慕容雨,这个身子单薄的少年,感觉可真灵敏,她分明已经在进门前就调整了被柳无岸破坏的心情,还是被察觉出来,“没什么,就是半路上碰上个流氓。” 正在给司月倒茶的慕容霖手一抖,溅出不少,将茶杯递给司月,瞪大眼睛问道:“那流氓没长眼睛吗?” “你没教训他?”这是慕容雨的问话。 司月结果,喝了一口之后,放下,“这不是赶时间吗?没来得及教训,你就是慕容雨?” “是,”慕容雨一愣,点头。 “啧啧,”司月嫌弃低咂嘴,“长得真弱啊,长乐侯府没给你饭吃吗?”说到长乐侯府四个字得时候,是完全没有掩饰得厌恶。 慕容霖有些无奈,慕容雨则丝毫不在意,反而认真地回答:“给了,只是药喝多了,饭自然吃得就少了。”果然跟大哥说得一样,他真是受够了府里那些人一副你活不长,真可怜的眼神。 “我刚刚先去了厨房,让他们做些清淡的,你尝尝,若是喜欢,以后我可以让人给你送去,当然,除了这顿是免费的,其他的都是要给银子的。”最后一句话,司月强调道。 “为什么?”慕容雨笑着问道。 司月眨眼,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跟着慕容霖长大的慕容雨很明显没有长乐侯府那些人身上讨厌的东西,“长乐侯府,除了慕容小弟你还在意之外,其他的人恐怕都不放在眼里,你的身体能好,我想你们长乐侯府一定会更有意思,这个理由算不算。” “你果然不安好心。”慕容雨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灿烂起来。 “我脑子有病才会对长乐侯府有好心。”司月不客气地说道。 不一会菜就上来,慕容霖看着慕容雨比平日里多吃了一些,感激地说道:“大姐,以后就麻烦你了。” “小意思,你不是要给银子的吗?”司月放下筷子,“慕容小弟,现在可以说说了吧,瞧你这眉间抑郁的,是什么样的大问题难住小弟你了?是男人就不应该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慕容霖笑了笑,将事情说了一遍。 “我当是什么事情呢?”司月笑着说道:“对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府尹可是天大的官,好不好?其实,我觉得这个职位对你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当官不就是为民做主的吗?” 呃,听着司月的话,慕容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司月一拍桌子,西西的事情不能告诉他,可是,认真地看着慕容霖说道:“皇上与其说是在打压长乐侯府,更多的是在警告,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慕容雨看着司月的眼睛闪了闪。 “大姐,你真的认为府尹是大官吗?要知道我这样的职位和长乐侯府的公子是很不相称的。”慕容霖开口问道。 “当然,”司月笑着说道:“不过,慕容小弟,要当好一个府尹可不容易,你努力之后就会明白,这个府尹存在的意义。” 慕容霖点头,“那我的呢?司姑娘,你也指点指点在下啊。”包间的门突然被打开,讨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司月侧头,果然看着柳无岸冲着她挥手,“好巧啊,司姑娘。” 司月冷笑都不想了,“柳公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吃饭啊,来酒楼不就是为了吃饭吗?”小厮被留在外面,柳无岸走进来,对着慕容霖和慕容雨点头,随后自顾自地坐下。 司月看着对方的无赖样,真的很想把一桌子的菜都扣他身上,“酒楼里应该还有空余的包间吧?”大眼睛瞪着柳无岸,只差将快滚的两个字可在脑门上了。 “没了,要不你去问。”柳无岸笑着说道。 “大姐,柳兄,你们这是?”慕容霖笑得很是温和,希望能化解两人之间剑跋扈张的气氛。 司月抬眼,就对上慕容雨带笑的眼睛,这人可真聪明,指着厚脸皮的柳无岸,对着慕容霖说道:“他就是那没长眼睛的流氓。” 慕容雨眼里的笑意更浓,慕容霖则是直接将下巴惊落地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这大姐可是已经嫁人了,儿子都有了,于是,动作迅速地站起身来,做到司月和柳无岸中间,努力地隔断柳无岸的视线,“柳兄,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只是想约司姑娘去游湖。”柳无岸放下筷子,很认真地对着慕容霖说道,“也不过是拦了司姑娘两次马车,怎么就变成流氓了。” “游湖个屁。”这话一出口,司月狠狠地瞪了一眼柳无岸,被气得粗话都来了。 慕容霖却极其赞同地点头,“柳兄,大姐已经是有夫之妇,儿子都九岁了,你这样会逼死她的。”他说这话时语气的诚恳,态度的真诚,完全可以用苦口婆心来形容,只希望能够劝服柳无岸。 九岁的儿子,慕容雨眼睛再次闪了闪,家里他面前清爽的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眼睛在三人中间来回,难怪大哥只是榜眼而不是状元,他没想到,柳无岸恐怕对司月上心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九岁的儿子,慕容老弟,你家大姐现在才多少岁啊?有十岁就能生孩子的吗?”柳无岸笑眯眯地说道。 慕容霖摇头,随后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般,“大姐。” “柳无岸,这是我的家事,跟你无关。”司月冷着脸说道。 又生气了,“而且,司姑娘,公主寿辰那天,我问过有经验的嬷嬷哦,你和杨天河真的是夫妻吗?为什么你现在还是个姑娘?”柳无岸笑着说道。 这一下,慕容雨眼里除了笑意,还有惊讶,这事他事绝对没有想到的。 慕容霖盯着司月,发现他家大姐脸黑得很墨汁似地,看到宝贝弟弟对着他招手,感觉到杀意的他果断地扯到慕容雨旁边,“柳无岸,你找死,”说完,拳头直接朝着柳无岸挥了过去。 只可惜,司月所学,完全不足以对付柳无岸,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夺过。 接下来,慕容霖兄弟两人再次见识了司月的凶悍,那凌厉的招式,即使是没有内功,也带着强大的气势,若是真被碰上,恐怕会很疼的,只可惜,和柳无岸的差距太大,两人根本就差了好几个级别。 “司姑娘,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柳无岸伸手抓住司月冲着他脑袋踢过来的脚,笑得很不正经地说道。 经过了好几个回合有些气喘的司月突然灿烂的一笑,“是吗?状元郎,柳公子?你确定你现在还能够将我抓住吗?” 柳无岸一皱眉,手上的劲慢慢变少,最后不得不松开,“你什么时候下的药?” “从我跟你动手开始,”趁你病要你命,司月对着柳无岸的脑袋大力的一脚,慕容霖和慕容雨兄弟两个张大嘴看着柳无岸的身体像是慢动作一般的到底,然后,发出“咚”的一声,看来还是他们大姐厉害。 这一脚踢得,司月通体舒畅,刚刚的闷气都没有了,不过,要她就这么放过柳无岸,那是不可能的,带着笑意,拎起一边的茶壶,在慕容霖兄弟两人惊叹的目光下,将一壶的热开水从柳无岸的头顶浇了下去。 “别再惹我了,下一次可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说完,扔掉空茶壶,就往外走,走了两步,才想起包间内还有两个人,回头,扬起灿烂的笑容,“两位慕容小弟,你们今天什么都没有看见,知道吗?” 慕容霖兄弟两人同时点头,“知道的,大姐。”齐齐地说道。 “乖,以后有事就来找大姐,没事也可以的。”司月说完,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慕容雨拉了拉慕容霖的休息,“哥,去看看,他是活的不?” “肯定是活的。”慕容霖点头说道,刚要起身上前查看,昏迷的柳无岸突然睁开眼睛,不仅仅是脸上带着笑容,就是眼里都是慢慢的笑意。 “你装的?”慕容雨几乎是肯定地说道,随后皱起眉头,“我大姐不喜欢你,你再喜欢也没有,我劝你别打她的主意,我可不相信你是单纯的喜欢我大姐。” 柳无岸没有回答,站起身来,用内力烘干身上的茶水,灰色的衣服茶渍到不是很明显,身上的一股茶香味也不那么让人讨厌,不过,即使对方是用脚背,可那一脚还真是不轻,“我脸上是不是有印子?” 慕容霖愣愣地点头,“红了好大一块。” “恩,”柳无岸扫了一眼慕容雨,“记住一句话,太聪明的人往往是活不长的。” “你想干什么?”慕容霖警惕地看着柳无岸,今天的柳兄,跟平日里认识的差距好大,身后将慕容雨护在身后。 “柳公子可夸奖了,比聪明,我哪里能和你相媲美,你之所以假装中了药,不过是想让我大姐消气而已,真是好手段。”慕容雨不甘示弱地讽刺道,无论之前大哥将这人说得多厉害,多完美,他都不喜欢眼前之人,他的心就像他的衣服的颜色一样,是灰色的。 “小弟弟,别想太多,对你身体有好处的。”柳无岸笑着说完,对慕容霖拱手,“告辞。” “三弟,我们也走吧。”,慕容霖笑着说道:“下次想出来,我再陪你出来。” “恩,”慕容雨点头,兄弟两人刚刚走出酒楼大门,就有伙计跑出来,将一个食盒递给他们,“这是大小姐吩咐小的给两个公子准备的。” 马车上,慕容雨将食盒打开,笑看着里面是他和大哥吃多最多的菜,这个大姐似乎也不错。 “哼,”柳无岸并没有立刻离开,去了后面洗手,出来时正好看见活计的动作,都气成那样了,还记得给别人留东西,怎么就不给他留点,小厮想哭得很,这才多久,流言就已经传开了,他可以想象,丞相府会掀起怎样的风暴。 “果然是装的吗?柳无岸,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没回到诸葛府,司月就收到留在酒楼的黑衣卫送来的消息,眉宇间有些凝重,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柳无岸连名声都不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90章 司月回到诸葛府,也没有隐瞒在外面发生的事情,杨天河相信是一回事,她说不说又是另一件事,况且在她看来这件事情诡异得很。虽然对于自己的身材,长相她是满意的,可自从进京之后,司月就明白,她与时下流行的美人差得太远,所以,柳无岸要不就是脑子坏掉了?要么就是别有用心。 “舅舅,杨天河,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司月没想明白,于是问杨天河和诸葛清凌。 诸葛清凌看了一眼杨天河,发现他的脸色并没有不对劲,才皱起眉头开口,“诸葛家和柳家之间的仇怨,有私人原因,也有公事上的原因,之前我怎么就没发现柳无岸这个不靠谱?” “司月的名声。”杨天河十分担忧地说道,“这事影响恐怕挺大的。” 司月点头,想着柳无岸的行为火气就不断往上冒,她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没事,大不了这些天我少出门,再说,有舅舅在后面跟我撑着,谁敢闹事。” 诸葛清凌点头,“至于流言蜚语嘛,”司月无所谓的耸耸肩,“只要杨天河你不在意就没事了。” “恩,”杨天河跟着点头,“那司月,以后离着那个柳无岸远一点。”说完之后才发觉不对劲,有些怕司月误会,又怕司月发现他的心思,“我,我,”结巴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了。 司月笑眯眯地看着杨天河,切,就他那点心思,她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放心,我肯定会离得远远的。”不过,面上还是很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边,杨天赐所居住的院子里,虽然是好吃好喝,可自从苏雪莹进门之后,他们就没有过个一天的清净日子,这个女人,再一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比起司月还有不讲道理,不知羞耻。 新婚第一天,他们一家子等着对方起床敬茶,结果这一等就等到日上三竿,不是没有去催过,可站在新房门口两个健壮的嬷嬷让他们却步,等到终于醒来后,直接就当他们不存在,洗漱吃饭全都在房间里搞定,等看到新媳妇时,漂亮是漂亮,但对于憋了一上午气的人,还真没谁有心思欣赏。 周氏板着脸正想说话时,两个侍卫中的一个牵来一匹马,他们的新儿媳妇就这么一跃到马背上,马鞭一甩,等再次回神过来时,人已经消失了,离得最近的周氏和小周氏吓得跌倒在地,抬眼是那些丫鬟婆子丝毫没有掩饰的嘲笑。 从此以后,不说新儿媳妇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不将杨天赐放在眼里,有时候周氏实在是气极了,一句让杨天赐休了她的话说出来。 苏雪莹只是抱腰挑眉,笑得一脸灿烂地说道:“除非你儿子不想在京城混了,否则,想休了本姑娘,痴人说梦吧。” 单单这一句话,就让周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让老五放弃现在所得,别说老五不愿意,就是她也不愿意的。 若只有苏雪莹一人还好,可她带来的那些下人一个个都眼高于顶,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像是看着地上的蝼蚁一般,让他们如何能有好心情。 最最重要的是,老四之前说的竟然是真的,左邻右舍住的都不是什么大官,属于京城官员中的中下流,这些人衣食不缺,消息灵通,在听到隔壁的人家竟然娶了京城第一的恶霸女,鄙视的目光,侮辱性的语言,时间一久让他们都不敢出门了。 再一次,杨双吉等人明白这里和村子里的人有相同之处,也有不一样的地方,相同之处便是同样的嘴碎,同样的最不留情,只是她们说话和村子里的村妇不一样的是,她们骂人时从不带脏字,也不大声吵闹,更加不会动手,不过却更让他们受不了。 “哎,”想着那个儿媳妇,坐在院子里台阶上的杨双吉仰望天空,再一次叹气,对于经过的下人投来的鄙视目光,他已经麻木了,为了前程,为了光耀门楣,真是委屈老五了。 “爹,爹,”杨天山三兄弟脸色铁青地走进来,想着在路上听到的消息,他们甚至在怀疑,这一趟来京城真的是正确的吗?看见坐在台阶上吧嗒吧嗒抽烟的杨双吉,兄弟是那人直接在底两个的台阶上坐下。 “什么事?外面的人又说什么了?”杨双吉抬了一下眼皮,看着杨天山,没精打采地问完,接着抽旱烟,仿佛这样心里就不会堵得那么难受了一般。 “爹,出大事了,”杨天山开口说道:“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今科状元郎,柳相的公子柳无岸喜欢上司月的事情。” “什么!”杨双吉的烟杆掉在地上。 “什么!”杨天丽打水的铜盆连带着一盆水因为她的松手而滚落在地,湿了鞋面和裙边都没有发觉,急匆匆地走过来,面色焦急地问道:“大哥,你说什么?” “这一路上的人都在讲,柳无岸不顾生命危险,奋身拦住诸葛家的马车,只为约四弟妹去游湖。”这算是什么事情,家里已经有一个不知羞耻的五弟妹了,四弟妹怎么就不能消停一点。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杨天丽冲着杨天山大吼道,众人这才发觉她的失常,父子四人抬头,就见杨天丽那越发清秀可人的脸上,双眼已经通红,“柳公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的,一定是四嫂勾引他的,一定是的,四嫂一贯是非常厉害的。” 想着前些日子跟着几位嫂子去看状元郎跨马游街,她是一眼就被马上的人给吸引,那样的风度翩翩,俊美如天人,淡淡的微笑像最温暖的春风吹进她的心里,那狭长的丹凤眼朝着她们这边扫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四周的嘈杂慢慢地消失,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而他也同样如此,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的声音。 待到在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时,她有觉得怅然若失,他是丞相家的公子,即使现在五哥当官,他们的身份还是有着天壤之别,可已经被撩动的心哪里是她能够控制的,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几乎都在美梦和噩梦中醒来。 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柳公子喜欢谁,她都可以接受,但为什么是司月,那女人有什么好?没她温柔没她好看。 “小妹。”杨天山看着面容有些扭曲的杨天丽,“你没事吧?” “怎么没事,这不是有人春心荡漾看上了状元郎?”苏雪莹的声音并不难听,很是清脆,只是她偏生要用那很是诡异的怪调调,“是不是啊?小妹?”亲昵的问道。 杨天丽心头一喜,这些天她忍住心里的恶心迎合五嫂,总算是有回报了,“五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姑娘明明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如今被问起,倒是端起姑娘家的娇羞来了。 她这样明显的表现,杨家的四个男人哪里还不明白。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苏雪莹依旧笑容灿烂地说道,她虽然在京城的美人里排不上号,可却是杨家人见过最漂亮的,只是,他们时常在那么,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会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来呢。 苏雪莹说完,转身就要走,杨天丽连忙开口叫道:“五嫂。”只是,满含期盼,以为五嫂会有法子的杨天丽并没有看见苏雪莹以及她的丫鬟眼里浓浓的鄙视。 “怎么了?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柳无岸吗?”苏雪莹回头,笑着问道。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杨天丽急急地点头。 “也是,”苏雪莹跟着点头,“这京城里未出嫁的姑娘谁能不对柳无岸动心,京城四少排名第一的人物,有个皇贵妃的亲姑姑,就连皇上对他都很是喜爱,这样的人物小姑你喜欢也很正常。” 听着苏雪莹的话,杨天丽的眼睛是越来越亮,急切地点头。 “只是,小姑,不是我说你,麻烦你也照照镜子仔细地瞧瞧你这副尊荣,啧啧,柳公子是你能肖想的吗?”苏雪莹话锋突然一转,笑容跟着变冷。 “就是,真没想到六小姐竟然是如此不知羞耻的人物,”苏雪莹身边的丫鬟接过她的话,态度鄙夷地说道:“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就你,当柳公子的洗脚婢都不配。” “怎么能让她的那一双手去碰柳公子的脚,”另外一个丫鬟不赞同地说道,“她有那样的心思就已经玷污了神仙般的柳公子,她若想要进丞相府,最多也就配给柳公子倒夜香而已。” 杨天丽原本愉快的心情一下子跌落了下来,被摔得粉碎,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就被惨白给取代,“五嫂,为什么要这么说?” “提醒你一句,人呐,要有自知之明,否则,在这个京城,会死得很快得哦。”苏雪莹笑眯眯地说道。 “五弟妹,你别太过分。”杨天山虽然也觉得小妹喜欢柳无岸这事一点也不靠谱,可是,“都是一家人,何必将话说得这么难听呢。” “难听吗?可我说的是事实,我虽然行为放荡,可我至少光明磊落,”苏雪莹压根就没有将看起来很有威严的杨天山放在眼里,“不想有些人,内力明明就跟发春的母猫一样,还做出一副我是好姑娘的模样来,切,这跟做了□有想立牌坊的妓女有什么差别。” 对于未出嫁的姑娘,杨天丽何时曾被如此羞辱过,“你,你,”气得整个人话都说不出来。 “杨天丽,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吧,”苏雪莹仿佛觉得这样还不够意思一般,上前一步,勾出一抹很是恶劣的笑容出来,“我知道你很有野心,但事实确实,像你这样出身的人,这样的容貌,最多就能给同杨天赐那个窝囊废一个品级的官员做小,柳无岸,你别做白日梦了。” 说完,也不管杨家人是什么样的表情,甩袖大步离开,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对了,你们口中的司月,也就是我的四嫂不一样,无论你们怎么想,我得提醒你们一句,就算要去诸葛府,也别撒泼,他们府邸的匾额是先皇所赐,在那里闹事,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苏雪莹是离开了,可是,她留下的话却让杨家人有些发懵,杨天丽是直接就瘫坐在地上,为什么会这样?自从见过一面柳公子后,她的一颗心全在他身上了,她甚至愿意抛弃之前的想法,去给柳公子做妾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杨双吉等人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沉默了许久,“罢了,这事,等老五回来再说吧,”站起身来,看着依旧坐在地上的杨天丽,“天丽啊,那个柳公子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过些日子,我让你五哥给你找一个富户,你嫁过去好好过日子吧。” 虽然京城里的姑娘大多比他们农村里的嫁得晚,可在杨双吉眼里,杨天丽已经算是老姑娘了,这事绝对不能再拖了,她嫁了之后,天盛也该去媳妇了。 “爹,”杨天丽回头,红着眼眶看着杨双吉,两手紧紧抓着衣服,要她这么放弃,她怎么能甘心,这可是关系到她一辈子幸福的事情。 长乐侯府,轩辕玉等人听到消息比杨家人更早,她和慕容浩然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司月可是有夫之妇!” 慕容卓然想到一种可能,神色比吃惊的轩辕和慕容浩然还有古怪,“难道说,这么些年,柳无岸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是因为他喜欢有夫之妇?不对,”说到这里,慕容卓然用力地摇头,“不对,若是喜欢有夫之妇的话,京城里漂亮的有夫之妇多着呢,怎么偏偏就看上司月了,”像是想到什么,他的脸色越发的古怪了,“难不成他喜欢胖姑娘?” “别浑说。”轩辕玉轻声斥责道。 许雪菲的脸色很是不好,又是司月,好像自从司月出现后,她们母女三人就开始倒霉,难道这就是诸葛静云的报复,可芷嫣已经那么惨了还不过后吗? 想到今天在芳华宫里贵妃姐姐跟她所说的话,再想着芷兰心心念念的都是柳无岸,心就一抽抽的疼,怎么办?“娘,芷兰的亲事?” 轩辕玉想着今天皇上冷酷的话,她犹豫了,迟疑了,真的不敢那整个长乐侯府来打赌,“放弃柳无岸,另寻合适的人选。” “好,”许雪菲是绝不像慕容芷兰做小的,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 “我不要!”慕容芷兰哭着跑进来,原本听着这事她是不相信的,不过,下人说得绘声绘色,有板有眼,她的心就一阵阵的疼,本想来找娘和祖母想法子的,哪里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扑到许雪菲的怀里,哭着说道:“娘,我不要,我不要嫁给别人。” “芷兰,你听娘说,”看着女儿哭得这么伤心,许雪菲如何不难过,忙安慰地说道:“娘一定会给你找更好的,想必你也是听到传言了,看来那柳无岸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如今才刚刚入士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我不信,娘,那些传言我一个字都不信,柳公子怎么可能会看上司月,一定是司月勾引他的,肯定是的。”即使是慕容芷兰,在心爱的男子偏向别的女人时,她们怪的一定不是心爱的男人,而是别的女人。 “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慕容霖送慕容雨回到院子,想着自家妹妹可能会因为这个事情而伤心,所以才赶过来的,哪里像会听到这样的话,“芷兰,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口口声声都是柳无岸,心心念念的都是要嫁给他,那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想法?” “大哥,我是你妹妹。”慕容芷兰从许氏的怀里出来,不满地冲着慕容霖吼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霖儿。”许氏的眼里也有着淡淡的责备。 “娘,我和柳无岸虽然说不上交情有多深,柳无岸看不上妹妹,妹妹你也配不上他。”慕容霖说这话是想让慕容芷兰死心,三弟那句柳无岸不简单的话,让他不得不将心思提起来,“还有,和柳家联姻,我们长乐侯府会死得更快。” 轩辕玉心头一震,“霖儿,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祖母,你心里最是明白的,不是吗?”慕容霖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食指朝上指了指,“他不会允许的。”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嫁给柳无岸,不然我就一辈子不嫁。”慕容芷兰看着因为大哥一句话而家里所有人都沉默起来,深怕自己的好事会被搅和了,盯着慕容霖看了好一会,才愤怒地说道:“大哥,你不会是因为要帮司月才这么说的吧,因为司月要勾引柳公子?我才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帮着外人!” 最后这一句话几乎是冲着慕容霖吼出来的。 看着因气愤而满脸通红的慕容芷兰,听着她吼出来的话,慕容霖觉得脑门疼得很,这一刻,他是真的想剖开对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什么,“慕容芷兰,你用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大姐会顶着有夫之妇的名头去勾引柳无岸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啊。” “大姐,你叫她大姐,叫得可真亲热啊。”慕容芷兰的声音尖利起来。 许雪菲也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霖儿,芷兰才是你的妹妹,司月她终究是外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心里念着的是谁?”司月到底想要做什么,女儿被毁不说,儿子她也要拉拢过去吗? “娘,”慕容霖直接忽略慕容芷兰,“你说到哪里去了,她终究是爹的骨肉,我叫她一声大姐并没有错的。” 慕容浩然虽然讨厌司月,可他也不会阻止自己儿子与司月的交往,他没什么本事,却知道儿子比自己更出色。 “还有,芷兰,你听清楚了,是柳无岸那个无赖缠上大姐的,别在说大姐勾引她的话了,我和三弟今天亲眼看见的。”慕容霖十分肯定地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慕容芷兰还是不愿意相信。 许雪菲的重点完全跟慕容芷兰不一眼,“你和慕容雨出门了,是去见司月?” “恩,”慕容霖点头。 “我不准!”一向温柔的许雪菲突然尖叫起来,绝美的脸上因为疯狂而变得狰狞,那么大的声音,吓得屋子里的人心都跟着一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是她赢了诸葛静云的,明明是她赢了的,不,她不会输的,就算那女人是司月的种,她也不会输的,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等着慕容霖,“霖儿,你若还认我这个娘,就不要再跟司月来往了。” “娘,”慕容霖显然是不想答应她的话。 “你答应我!”许雪菲的声音再一次拔高,冲到慕容霖面前,“你会在和司月来往了,我不准你再叫她大姐,不准叫!” “雪菲!”这样的许雪菲让轩辕玉和慕容浩然都陌生得紧,看着她如此得逼迫慕容霖,不由得皱起眉头,同时出生吼道。 许雪菲恢复了些理智,失望地看着慕容霖,“你不愿意吗?算娘求你了,行不行?娘不会害你的,那司月接近你肯定是不怀好意的,她会害了你的。” 慕容霖摇头,“娘,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想着三弟那句大姐是极好的,他心里就很是赞同。 “霖儿,别管你娘,她现在还活在二十年前呢。”轩辕玉反应快,魔怔了,哎,这又怨得了谁呢,“放心,芷兰的婚事我会另做打算的。” “祖母。”慕容芷兰有些绝望了。 “娘,既然芷兰那么喜欢柳无岸,”许雪菲却突然改变了态度,笑着说道:“我有办法撮合他们。” “雪菲,你别胡闹。”轩辕玉皱眉。 “娘,真的吗?”慕容芷兰一脸期望地看着许雪菲。 “放心吧,娘一定会让你如愿的。”许雪菲笑得很是温柔,哼,我能从你手里抢走你的男人,我女儿也一定能的。 柳无岸恋上有夫之妇,还是京城大名鼎鼎的恶女,这一消息震惊了许多人,比如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轩辕弘,直接写坏了一个字,侧头看着惊呆了的叶公公,“朕没听错吧?” “皇上,”叶公公迟疑了一下,“可能是谣言,奴才这就让人再去打探。”说完就往外走,差点右脚踩到左脚。 “咳咳,”正在御花园内和轩辕弘的一众妃嫔喝茶的太后,直接被呛着了,平静下来之后,眼神古怪地看着柳皇贵妃,淡淡地说道:“说给大家一起听听吧。” 太后得到的消息已经是轩辕弘让人打探过后的,最接近真实的,“柳无岸调戏有夫之妇,遭恶女破茶毒打。” 柳皇贵妃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这怎么可能。 轩辕璃,轩辕珞,轩辕珅三位王爷的消息也挺快的,不过,多少都发生了点小意外,随后以男人的眼光去看司月,摇头,他们还真没看出来司月有什么魅力能够让他们看上的,难道柳公子的眼光格外独特? 被众人念叨着的柳公子柳无岸,一进丞相府,就被下人们躲躲藏藏却透露着古怪的眼神注视,他身边的小厮心里哭得更厉害了,完了,看来老爷和夫人都知道了。 刚走进正堂,柳夫人就迎了上来,“儿子,你告诉我,那些谣言不是真的?是不是?你怎么可能会喜欢司月那种粗鄙的农妇?”说着这话时,一双美眸还不断地给柳无岸使眼色。 柳无岸笑容满面地看着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的柳笑凡,勾起嘴角,视线和对方相碰,“娘,是真的。” “啊,”柳夫人所有的话在听到柳无岸说的这四个字之后,被噎住了,从一开始她压根就不相信那些流言,可现实太无情,呆愣了片刻之后,眨了眨眼,扯出僵硬的笑容,“儿子,你一定是在跟娘开玩笑,是不是?呵呵。” “不是,”柳无岸像是个陷入情网中的痴心男子一般,完全不顾及她娘那颗脆弱的慈母之心,一次接着一次地打击着对方。 柳夫人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儿子,为什么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她就觉得对方陌生得可怕,“她是有夫之妇?”不甘心得再一次提醒道。 “我知道。”柳无岸点头。 柳夫人败退,但心里却想着,儿子的名声绝对不能被一个有夫之妇给败坏了。 “哥,你怎么可以?”柳无忧不满地说道,“你这样芷兰妹妹得多少心啊!” 柳无岸走上前,看着依旧黑着脸得柳笑凡,“她伤不伤心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担心因此就没办法嫁给慕容霖了。” 心思被毫不留情地戳穿,柳无忧红着脸,跺脚,“哥,你在胡说些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柳无岸笑着说道,视线依旧没有离开柳笑凡,“你要是否认,我明天就告诉慕容霖。” “我不跟你说了。”柳无忧羞得脸都通红,说完这话,才想着不对啊,又被哥给带歪了,“我们在说司月的事情,你怎么会看上那个恶妇的?” “因为她够独特啊。”柳无岸好心情地解释道。 柳无忧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可就再这个时候,柳笑凡突然站起身来,“跟我去书房。” “好,”柳无岸点头,神情和进门时没什么两样,依旧笑得自在,完全没有看到柳笑凡已经在怒火爆发的边缘。 书房内,众多的书籍比起外面的书谱有过之而无不及,“碰,”柳笑凡吩咐了不准任何人靠近之后,很是大力地将门关上,一个箭步冲到悠闲自在坐下的柳无岸面前,压抑着怒火,“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跟你有关系吗?”柳无岸的笑容愣了下来,说话的语气和态度生疏和冷淡。 “你好意思说这句话,丞相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柳笑凡站起身来,再一次被柳无岸这样的态度气到了,来回地走了好几圈,感觉到怒火消散了不少之后,才开口说道:“那么多的千金小姐供你挑远,你不要,非要去调戏有夫之妇?还是一个和诸葛府有关系的女人,你是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要气死你,可没那么容易,我得继续努力。”柳无岸看着柳笑凡说道,“再说,你不会妄想我和你同仇敌忾吗?你有诸葛府有仇,跟我有关系吗?” “你,你,”柳笑凡的火气不断地被挑拨起来,又被他死命地压下去,“呵呵,”许是气极了,柳笑凡反而平静了下来,“你接近司月,到底有什么目的?” 果然不愧是大齐的丞相,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只不过,柳无岸站起身来,走到柳笑凡面前,“我是有目的,”轻声说道:“不过,不告诉你。”说完就往外走。 “我会尽快让你娘将你的亲事定下来。”柳笑凡看着柳无岸的背影说道。 柳无岸停下,回头,带着嘲讽的目光看着柳笑凡,“你们尽管定,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逼着新郎官成亲,洞房的,还有,这个丞相府可困不住我。”说完,就走了出去。 独留柳笑凡一个人在书房里,有气没出发。 又过了几天,外面的流言蜚语是越演越烈,半点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诸葛府内,阴毒凑近他的脸,看着司月,“我仔细地看了你几天,还是没有发现你有哪一点,哪怕一丁点能吸引状元郎的地方?” “我要吸引他做什么,他又不是我男人。”司月抬了一下眼皮,很快就垂下,淡淡地说道。 “就是,娘亲有爹就行了,”杨兴宝完全没有看到因为司月这一句话而有些脸红的杨天河,加上了这么一句,杨天河的脸都快成猴子屁股了,“哥哥,我第一眼见那个柳公子,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要不我们教训他一顿。”杨西西点头。 “别乱来,”司月干净说道,柳无岸可不是杨天赐那么容易对付的。 “西西,若是其他时候我还可能帮你,不过现在,”阴毒看着这一家子,眼神闪了又闪,真不想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可轩辕弘那边也快支持不住了。 轩辕浚的话很少,每天杨西西下学之后,他都会颠颠地跟在他的身上,这个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杨西西的跟前,脑袋靠着他的腿,笑眯眯地听着他们说话,他有些纳闷,太子宫虽然比诸葛府大,可人也比诸葛府多了好多,为什么他会觉得太子宫里冷清得可怕,而只有不到十个人的诸葛府却很是热闹? “师傅,你有话就直说吧,今天这一晚上你都不对劲。”杨兴宝看着阴毒又开始了,小大人似地叹了一口气。 阴毒真想给杨兴宝翻个白眼,随后又无耻的想着,这是你们要我说的,即使你们不愿意听,跟我也没有关系的,“是这样的,再过半个来月,就是太后六十岁生辰,这一次,皇上准备大办。” “应该的,”杨天河点头,“六十岁生辰是很重要的。” “所以呢?”司月抬头,看着阴毒,坐在轮椅上的诸葛清凌也将目光集中在了阴毒身上。 “皇上决定在这一天,宣布太子回归的消息。”阴毒直接将目的说了出来。 “太子回归?”杨兴宝先是眨眼再眨眼,随后就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伸手紧抓着杨西西,好像这样就能阻止这件事情一般。 杨天河和司月反应过来后,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他们早有心里准备,也清楚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西西还没有恢复记忆?”司月明白她阻止不了皇上的决定,可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 杨天河,杨西西还有杨兴宝同时点头,期待地看着阴毒,诸葛清凌将脑袋转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轩辕弘说,让西西一直待在这里,他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皇宫是他长大的地方。”接下来的话,阴毒没有说,可他们都明白里面的意思,看着三双瞬间就暗了下去的眼睛,补充道:“他也有他的难处,这么做也是为了西西好的,太后六十大寿,是最好的时机,即使是三个王爷都知道西西的存在,想必也会吓一跳的,出其不意,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屋内沉默了许久,坐着的人像是被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只有桌上的烛光在孜孜不倦地闪动着。 “我知道。”司月点头,“你让皇上放心,我们会准备好的。” “娘亲,”杨西西和杨兴宝同时叫道。 “司月。”杨天河也看着司月。 司月却没有理会杨天河和杨兴宝,只是笑看着杨西西,“西西,不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娘亲,”杨西西心里确实是挺害怕的,虽然他没有记忆,可从舅公给他的那些情报,他就能看出里面的暗涌,他的死里逃生,失去记忆,凶手基本上就是那三个亲兄弟之一,这样的亲人,他真的不想去认。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91章 因为阴毒带来的消息,杨天河一家四口虽然极力地掩饰,依旧免不了在接下来的日子情绪低落,做什么都没有精神,家里养着的狗狗和毛驴似乎都感受到主人们的难受,没以前那么欢快无忧了。 “哎!”杨天河蹲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把刚刚□□的草,再一次重重地叹气,一张苦瓜脸,眉头紧紧地皱起,看着面前冲着他得瑟的杂草,就不由得想到以前他们父子三人在地里拔草的欢乐时光,他还记得第一次的时候,西西拔出了好多药草,他都心疼坏了。 可是现在,若是能够留下西西,他种的草药全都给他拔了他也是开心的。 “喂,”一边的阴毒看不过去了,“杨天河,你用得着这样吗?又不是生离死别,不就是让西西恢复他原本的身份吗?” 杨天河侧头,抿嘴,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阴毒,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让阴毒气得只想洒一把毒药过去,“可西西没有原本的记忆,他心里会很害怕的,再说,等到西西恢复了太子的身份,肯定是不能再住在诸葛府了,到时候,面对的全都是他不记得的人和事。” 一想到要跟西西争皇位的兄弟,还有一堆心怀不轨的妃嫔,再加上一个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下手的狠心妻子,杨天河用力地将手中的杂草扔到地上,“四周全是财狼虎豹,我们有不再西西身边,他要是被害了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揪心不已。 阴毒无语地看着杨天河,“你放心,有皇上和太后在,熙熙不会有事的?” 杨天河再一次侧头,很是鄙视地看着阴毒,“我清楚的记得,四年前腊月二十三的那天晚上,我们若是晚回去一会,西西就冻死在我家门口了,那时皇上和太后不在吗?” 这事阴毒不知道该怎么说,想告诉他这并不是皇上和太后的错?是熙熙命中该有的劫难?呵呵,想到这两句话,阴毒自己都在心里发出自嘲的声音,“你以为就这样保持原状就可以了吗?那么,以后无论熙熙的兄弟哪一个登上皇位,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熙熙。” “我又不是笨蛋,这一点我当然明白,”杨天河直接冲着阴毒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心里难受。” “哼,那你接着难受吧。”阴毒说完,闷头开始拔草,我这块地的收获肯定比你的多。 书房内,“心里难受?”诸葛清凌问道。 司月摇头,“只要在京城,总是能见面的,就是心里面担心,舅舅,你觉得现在的西西能应付得了那么多心机复杂的人吗?” 诸葛清凌摇头,“不能,可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皇上选择在太后六十岁生辰这一天让太子回归,也是对太子的另一种保护,要知道这一次的太后生辰,可是极其隆重的,能参加的不仅仅是权贵,各地大员也会到场。” “舅舅,我明白,这样正大光明地将太子带到众人面前,就是表明皇上和太后的态度,也是再警告几位王爷,不要轻举妄动。”司月笑着说道:“皇上想得是周到,可万事都有意外,即使事后熙熙将三位王爷都发作了,我也不愿意看到熙熙受到伤害,哪怕是一丁点。” 诸葛清凌不说话了,皇宫可以说是争斗最残酷的地方,他更不能保证,就算有皇上和太后在,就不会有意外发生。 “要是能想到万无一失的法子就好了。”说完这话,司月自己都笑了,除非有神仙保佑。 杨兴宝和杨西西兄弟两个是天天都腻歪在一起,然而,无论他们心里多担忧,西西的心里多惶恐,太后的生辰还是一天天的临近。 这天晚上,深夜时分,轩辕弘出现诸葛府,第一次对着杨天河还有司月说:“你们救了太子一名,对社稷有功,朕和太后都十分感激,你们想要什么?” 司月眯眼,没说话。 “回皇上的话,草民就西西是心甘情愿的,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什么都不缺。”杨天河却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们要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救太子职之功并不算小。”轩辕弘笑着说道。 果然不愧是皇上,司月都看不明白他此时在想什么,是真心想要赏赐的,亦或者是别有用心的试探? 在这个时候,杨天河突然跪在皇上面前,“皇上说的可是真的?” “君无戏言,”轩辕弘看着跪在面前被熙熙叫做爹的男子,笑眯眯地说道,随后眼角看向熙熙,见他眼里的担忧都是对杨天河的,心里的酸气止不住地往外冒。 “那救太子的功劳皇上能给的最大的赏赐是什么?”杨天河一脸期待地问道。 司月一愣,随后恢复正常,杨西西和杨兴宝也是同样如此,杨天河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在清楚不过了,会如此问,想必是有原因的。 轩辕弘还从未被如此地问过,“你若有才学能力,朕可以让你当官,不过,你是农民,朕可以给你良田万亩,让你当个无忧地主。” 杨天河低头,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那皇上你看看西西,他的才学王大人都是称赞的,他是我长子,能不能将这功劳给他?” 这话一落下,司月看着傻兮兮的杨天河,突然想起之前西西说要继承家业时,杨天河所说的话,在他的心里,西西和太子似乎就是两个人,所以,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家业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因救太子而得到的赏赐。 “爹,”杨西西的眼眶有些发红,司月能想到的事情他如何会想不到,再加上杨西西即便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是太子,可没有了那份记忆,他真的没有一点的代入感,而杨西西却不同,这么些年的朝夕相处,满满地都是快乐的回忆,再看着一向老实从不占人便宜的爹,如今努力地为他争取利益,他心里如何能不感动,烛光下,那跪在地上的男人厚实的背,看起来是那么得坚实可靠。 “哥哥,你能不能不走哇。”一直忍着对杨西西的不舍,可看着爹这样,终于忍不住,蹭得一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抱着杨西西就哭道,小宝这样的哭声,杨西西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了,记得上一次,好像是他的头被石头砸破的时候。 “小宝。”比起杨天河三人的不舍和担忧,杨西西的心里更多的是惶恐和不安的。 坐在轮椅上的诸葛清凌空洞的眼睛看着轩辕弘的时候闪过一丝嘲讽,哼,和你想得不一样吧? 阴毒有些傻眼地看着一边抱头痛哭的两兄弟,特别是熙熙,那伤心的样子让他坚硬冰冷如石头的心都有着一丝丝的疼痛,移开眼睛,看着杨天河,想着他所说的话,估计轩辕弘也同样的傻眼了吧,将用救他儿子的功劳送给他儿子,这事情也就只有杨天河能想出来。 轩辕弘确实是傻眼了,据他的调查,杨天河虽然脑子不太好用,性子却是忠厚耿直的,但在轩辕弘眼里,身为皇上的他,说出刚才的那般话,他还从没有看见这样回答的,反正他认识的人,没有像杨天河这样的。 “你确定?”这算什么事情,轩辕弘笑着问道,记忆里即使是他和熙熙最亲近的时候,也没有看见这样哭得好无形象的熙熙,明明是他的儿子,如今他却像是个外人一般,这种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确定,”杨天河听到两个儿子的哭声,心头一紧,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皇上,无论如何,草民只希望西西能够平安。” 太后的六十岁大寿越发的尽了,整个京城仿佛都因为此事而蒙上了一层喜庆,最热闹的摸过去那些古玩玉石的店铺,好的生辰礼物能讨得太后换欢心,让皇上开心,这些达官贵人缺的并不是银子。 感受着京城的热闹繁华,杨天丽心里越发的放不下柳无岸了,扛着玲琅满目的商品,再想着荷包里的银子,虽然她的零花钱比在杨家村多了许多,可在这里,好些东西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这样不甘的心情越多,原本纯纯的爱恋也带上了功利的颜色,若是能和柳公子在一起,哪怕是当小妾,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囊中羞涩,“听说了吗?那柳公子可真是痴情,每天都守在诸葛府大门口,不吵不闹的,就是为了等那司月出门。” 如今的杨天丽对柳字是格外的敏感,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走,路过一条小巷子时,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竖起两只耳朵听着,结果,那话差点让杨天丽吐血,那司月有什么好,原本以为流言少了,柳公子已经放弃了司月,没想到啊,还惦记着呢。 “要是柳公子能这么对我,我就是死了也甘愿,”一个很是荡漾的声音响起,“也不知道丞相和丞相夫人是怎么想的,竟然都不阻止这件事情,照这样下去,我们心爱的柳公子,真的有可能会跟司月在一起的。” “那司月不是有夫之妇吗?”另一个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懂什么,”回答她的声音带着些鄙夷,“那杨天河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司月有诸葛府在背后撑腰,要和离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至于司月再嫁给柳公子,只要柳公子自己不介意,以丞相和丞相夫人对柳公子的疼爱,很有可能会明媒正娶的。” “啊,不要啊,”另一个声音尖叫道,“那么好的柳公子,怎么能被一个有夫之妇而玷污了呢。” 听到这句话,杨天丽用力地点头。 “你看看这是什么?”杨天丽小心翼翼地伸出半个脑袋,就看见两个身着青蓝色裙子的姑娘凑在一起,一个姑娘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对着另一个姑娘神秘一笑,“小姐有多喜欢柳公子你也清楚,这是她让我买的药,只要让那个勾引柳公子的贱女人吃了这药,就肯定会身败名裂的。” 那姑娘仿佛也听出了这包药是什么了,“是应该给她点教训,小姐打算怎么做?” 杨天丽听着两个姑娘的话,心里笑开了,司月,这下看你还怎么得意。 “喲,两位小娘子,长得挺水嫩的,过来,给大爷们玩玩。”接着是一连串下流的笑声,在这样危险的时刻,杨天丽自然是想要逃开的,可看着那包能让司月身败名裂,能让柳无岸不再痴恋着司月,甚至让她有了可以和柳公子在一起的东西,一想到这里,一张脸通红,双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怎么也挪不动,对于两个姑娘被一群大汉带着淫秽的笑声拖着,她只是屏住呼吸,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被吓落在地上的药包,一颗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终于,小巷子里没有了人声,杨天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拿出手绢抹掉额头上的冷汗,平静下紧张的心情,待四肢不再抖动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捡了那一包药紧紧地握在手里,拔腿就跑,丝毫没看见后面几双眼睛带笑地目送他离开。 自从轩辕弘到诸葛府离开之后,杨西西和杨兴宝就没有再上学,一家子人都陪着杨西西,看着轩辕弘留下的太监帮着杨西西熟悉宫里的事情,熟悉太子轩辕熙。 “当太子有什么好的,开心了不能笑,难过了不能哭,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哥哥去当太子一定会难受的。”杨兴宝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他仅仅是听着那一言一行,从走路,吃饭,说话,行礼甚至睡觉都有好些规矩,头都晕了,若真全都做到的话,他觉得会被累死的。 杨天河也觉得心疼,原本在他的眼里西西的一切都是很好的,如今听着以前的熙熙那压抑的生活,心就更疼了,“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司月但笑不语。 直到太后六十大寿的前一夜,一家人坐在一个床上,没精打采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知道夜色渐深,司月才开口说道:“西西,太后生辰后你就要回到太子宫,失忆的事情皇上也说了不会隐瞒,不要委屈自己,前些日子的那些规矩你知道就可以,像平日里那样就行。” “娘亲,真的可以吗?”杨西西开口问道。 “可以的,”司月点头,“但你要记得,整个皇宫里能信任的就只有皇上和太后,我看得出来他们对你是真疼爱的,所以,你要记得一点,你不但是太子,还是皇上的儿子和孙子。” 杨西西有些明白,却又不完全明白,“想想在村子里那些孙子是怎么孝顺爷爷奶奶的,怎么孝顺爹的,虽然太后什么都不缺,可你只要用心,就会明白她需要的是什么?” “娘亲,你的意思是?”杨西西眼睛一亮。 司月点头,“不过,西西,你要明白,太后和皇上都是极其精明的人物,真心还是假意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想要获得他们的真心,唯有以心换心,”司月身后,放在杨西西的肩上,“即便最后皇上和太后让西西失望,你也不要伤心,因为你还有我们,即使是人不住在一起,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只要你需要,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 “娘亲,”杨西西用力地点头,头低下的时候努力眨掉往外冒的眼泪。 “西西,你娘说得没错,我们始终都在的。”杨天河笑着说道。 杨兴宝整个人都靠在杨西西身上,他们都明白,过了明天,西西就是轩辕熙了。 诸葛清凌坐在院子里,看着璀璨的星空,完全不理会站在一边的阴毒,“哎~!”再一次,阴毒重重地叹气,不过,结果是相同的,诸葛清凌依旧是一动不动。 “我说,诸葛清凌,你这个死样子给谁看呢。”阴毒找茬地说道。 “再胡说,我让人将你扔出去。”诸葛清凌说话了,不过,一出口阴毒就把阴毒给噎住了,这才回想起来他如今可是在诸葛府,多出来几个黑衣卫,纵使他武功好,也对付不了的。 好吧,不找茬了,阴毒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你说,若是他们一家人没有来京城,是不是能幸福安乐地过一辈子?” “若是?呵呵?”诸葛清凌最后发出来的冷笑声让阴毒头皮发麻,“没有若是,他们来了就是来了,这便是他们该经历的,阴毒,什么时候,你竟然也会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 “哼,我就不信,看着西西那样,你心里就不难受。”其实,话一出口,阴毒自个儿都愣住了,就像诸葛清凌所说的那样,以前的他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果然是跟杨天河那个傻子待久了,他都成傻子了。 “你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了。”诸葛清凌却没说他难不难受的话,像他这样的人,即使是心里再难受,也不可能说出来的。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不是人!”说完这话,阴毒心头却是一震,以前的他算是个人吗?扫了一眼诸葛清凌,恐怕他也不算吧,冷哼一声,“不跟你说了。”甩袖就想离开。 “西西走了,你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诸葛清凌却像是嫌阴毒不够生气一般,开口说道。 “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如何。”阴毒愣了一下,留下这话,整个人都飘了出去。 第二日,便是太后的六十大寿,各付的小姐姑娘是卯足了劲装扮自己,“大哥,你若是真为慕容芷兰好的话,就让祖母看牢了她,在太后大寿上做手脚,以她的本事,十有□□会连累长乐侯府的。” “我知道。”慕容霖点头,他如何不知道芷兰对柳无岸念深得很,皇宫大院的,一步错,那可是要人命的,所以,慕容霖一脸郑重,打定主意要人祖母看好芷兰。 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慕容雨,眼里有着疲惫,“三弟,你可得注意着身子,昨夜可又晚睡了?” “我整日里无事,大哥,你别担心我,什么时候累了都可以睡觉的。”慕容雨笑着说道:“倒是慕容芷兰,尽快找个人家把她嫁了吧,省事还安全,总不能像之前那样一直关着她的,我瞅着慕容夫人心里也是有别的想法。” “我知道了。”对于嫡亲的弟弟那般称呼母亲,慕容霖心里无奈却也不忍心苛责慕容雨,实际上他对祖母,父母的做法心里也是不满的,怎能够因为身体的原因就嫌弃亲子,可他是晚辈,又怎好说长辈的不是,只得多关心些弟弟。 “大哥,你有了心上人一定要跟我说,我会帮你的。”慕容雨突然抬头,对着慕容霖认真地说道。 慕容霖听了这话,在瞧着自家弟弟认真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的。” 看着慕容霖离开的背影,慕容雨的眼里却有着担忧,柳无忧,许如梦这两人虽然都是高门贵女,也配得上他哥哥,当得了侯府下一任当家夫人,但在慕容雨眼里,大哥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他看得出来大哥不喜欢那两个姑娘,他就怕大哥因为长乐侯府嫡长子的身份,为了这份责任,委屈了他自己。 这一天杨天河一家子早早就起床,洗漱过后,司月在厨房里做早饭,杨西西和杨兴宝兄弟两人挤在灶前,十分默契地往灶孔里放柴火,火光照到两人平静的脸上,还有紧紧握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的两只手。 杨天河就在后院里洗一家子昨日换下来的衣服,手里拿着西西的衣服,翻来覆去地洗,也没出声。 早饭很是丰盛,全都是杨西西爱吃的,不同于以前饭桌上的欢乐,虽然这一家四口极力掩饰,可诸葛清凌和阴毒还是感觉到了往日没有的沉闷。一个上午,一家子人什么也没做,面无表情地收拾着西西的东西,他们本就不是奢侈的人,即使来了京城,住进了诸葛府,添置的东西也并不多,属于杨西西的那些,被杨天河,司月还有杨兴宝翻来覆去的整理着,杨西西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 阴毒看不下去了,转头离开,跑到院子里拔草去了,等拔了一大片之后,才回神过来,扔掉手里的杂草,冷冷地看着他四周干净的土地,什么时候他养成了一心烦就拔草的习惯了。 无论三人有多么的不舍,用过午饭之后,没多久杨西西就要离开了,杨西西坐在铜镜前,从镜子里看着认真给他梳头发的司月,在看着坐在后面眼巴巴瞅着他的杨天河和杨兴宝,“好了,你等等,我收拾好了就走。”司月低声说道。 “恩,”杨西西点头。 一刻钟后,司月再出来,一身紫衣华服,让她整个人仿佛都变了个样,头上,身上的饰品是从店铺里那出来的一套金色雕成石榴花的饰品,与以往的清爽打扮不同,现如今的她端庄高贵,比起那些高门大妇丝毫不差。 “娘亲,你真漂亮。”杨兴宝笑着说道,眼里全是惊艳。 杨天河看着这样的司月,这一次她是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自己和她的差距,明明人就站在她面前,还是以前的那一张脸,还是以前一样的笑容,可他却觉得离着他好远。 “太后生辰,我代表的可是诸葛府,自然不能穿得太差,”司月笑着说道,不过,一想到一会将西西送进宫,他就不会再跟着她回来,心里就不好过,“小宝,你真的不去?” 杨兴宝摇头,“我在家里陪着爹还有舅公,”因为西西的事情,对于皇宫,在他的眼里,比起老人们说有鬼怪豺狼的深山还要可怕。 “他不去也好,免得你照顾不过来,”杨天河和杨兴宝是一样的想法,“司月,你和西西也要当心点,听舅舅说,黑衣卫是不能进皇宫的。” “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等着我们,我回来。”司月笑着说道。 这一次母子两出门,不仅仅是杨天河和杨兴宝,就是阴毒和诸葛清凌都送到了门口,“爹,舅公,小宝,你们回去吧,我会来看你们的。”离别在即,杨西西倒是没有哭,想着对杨天河他们说道,那笑容,跟杨天河和小宝第一次见他是一样,纯真得很。 “恩,哥哥,我也会去看你的。”杨兴宝笑着说道。 “注意安全,”这是杨天河的话。 “保重。”诸葛清凌更是简单,阴毒倒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他们都明白,西西原本的相貌还需要阴毒的复原,再说他们原本就是师徒,心情自然和杨天河他们不一样。 杨西西点头,看着他的亲人,用力地点头,随后转身,握紧双手,紧呡着双唇,上了马车,他怕自己一回头,眼泪就会掉下来,会任性地不想离开。 “走吧。”司月跟着上了把车,坐在杨西西的对面,对着外面驾车的管家说完,马车启动,“没事吧?” “没事,”杨西西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他不想让娘亲担心,可刚刚跟爹和小宝告别时就忍得很辛苦,所以,看着很不成功。 司月是疼在心里,却不愿意揭穿他,笑着说道:“凡是往好的方向想,或许到了皇宫,你的记忆就回来了,别担心,记着我之前跟你说的话。” “恩,”司月温柔的声音让杨西西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但心里总是带着细微疼痛。 司月刚想伸手,拍拍对方的手,可马车突然地停了下来,两人的身子都是一阵摇晃,“娘亲,你没事吧?”杨西西在第一时间将司月扶好,见她摇头,才放下心来。 这是,外面传来管家阴森的话语,“姑娘,让开。”语气里包含着不悦和怒气。 “四嫂,我知道是你,我有事情找你,四嫂,我是天丽啊。”杨天丽有些慌慌张张,声音甚至带着颤抖地说道。 “杨天丽,”母子两人对是一眼,好久都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来拦他们的马车,“西西,你在里面坐着,我去看看,她今日来有什么事情?” “恩,”对于杨天丽,杨西西倒是不那么防备了,爹的那些家人,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个的蠢货,哼,当初还为了一个老秀才的儿子不肯去娘亲,甚至是做下那等昧良心的事情来,现在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至于杨天丽为什么来找娘,恐怕是有求于娘。 司月掀开马车帘子,看着有些狼狈的杨天丽,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姑娘最是会趋利避害了,如今直接冲出来拦马车,要不是管家的技术好,她这不死也残了,能让她冒这么大风险的,事情定然不小。 “小妹,又是吗?”司月与杨家人的关系本就不好,所以,这么冷淡地问,杨天丽也不觉得奇怪。 刚刚那匹马的大脑袋还有两只马蹄子就在她的眼前晃动,现在想起来杨天丽还心有余悸,原本她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门,在诸葛府附近的一条街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远远地守在诸葛府的大门口,想着在司月出门的时候堵到她,谁曾想,大门一开,出来这么多人,那可都是大人物,杨天丽想了想,以最快地速度跑到诸葛府去皇宫不远处的必经之路上,看着速度不满的马车,杨天丽是有些害怕的,可想着这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幸福,一狠心,硬着头比便冲了出去。 “四嫂,这是我上午学做的点心,给你。”杨天丽笑着说道,将刚才受惊吓时依然忘不了护着的点心盒子递了过去。 司月并没有接过,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天丽,“小妹,有话就直说。” 杨天丽却在这时直接跪了下去,“四嫂,我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你的。” “先起来,”司月皱眉,平日里这条道上来往的人并不多,可今天不一样,虽然她们提前了时间,难保不会碰到其他的人,再说,杨天丽既然敢下跪,那么事情肯定是不简单的,“你若不起来,我现在就回马车,走人。” 杨天丽眼里的愤恨一闪而过,委屈地站起身来,“四嫂,你看看我现在年龄也不小了,我听五哥说你现在只诸葛府的大小姐,能不能帮忙?” “不能。”司月想也不想地回答,事情果然不小,给她安排一门好的亲事,算盘倒是打得响,可他们是什么样的身份,“小妹还是等着你的五哥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吧。” “四嫂,求你了,”杨天丽红着脸小声说道,举着点心盒子的手始终没有放下,“就算看着四哥的面子上也不成吗?我从未想过要嫁给大户人家,只想要衣食无忧而已,这样的要求以四嫂你现在的身份并不过分吧。” “以你五哥现在的本事也能让你嫁人之后衣食无忧的。”司月笑着说道。 “可我不想做小。”杨天丽的眼泪说来就来,“这些日子五嫂被那女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若让我也受那样的屈辱,那我宁愿会杨家村找个汉子嫁了。” “哼,那就就回去吧。”司月依旧无动于衷。 “反正我不管,四嫂,你一定要帮我,我等你的好消息。”说完这话,直接将点心盒子塞到强硬地塞到司月的手里,转身就跑。 这是强买强卖,司月有些傻眼地看着跑开的杨天丽,再看着手中的点心盒笑了,这姑娘到底有多想嫁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拿着点心盒转身进了马车。 躲在一边看着的杨天丽见点心盒没有被扔出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庄稼人都是不会浪费粮食的,即便是从小就不缺吃缺喝的司月也不会例外,四嫂,你别怪我,若不是你不要脸有了难惹还去勾引我的男人,我也不会这样对你的。 愧疚之感从杨天丽的心里一闪而过,随后想着剩下的药,笑眯眯地往家里走,四嫂那么精明都被自己算计了,只要她耐心,跟柳公子一定有机会的,一次成功的杨天丽此时格外有信心,那股自信倒是让她清秀的脸平添了几分色彩。 “这是?”杨西西看着司月手里的东西,问道。 司月扬了扬手里的点心盒,笑着说道:“杨天丽让我给她安排亲事送来的东西。”说完就放到座位另一边了,他们都才刚刚吃了午饭没多久,一点都不饿,又怎么会想着吃呢。 诸葛府离着皇宫并不远,虽然今日是太后的六十大寿,可以说是普天同庆,可在宫门口,该有的检查,还有一路的侍卫都是严阵以待,司月看着放下心来,若是在这一天闹出什么事情来,即使皇上当时不发作,也会死不少人的。 “西西,没问题吗?”下马车之后,司月问道。 “没事,娘,你要好好的啊,”杨西西笑着说道。 “你也是。”司月点头,看着杨西西的身影消失,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容,可只有她清楚心里有多难过,再见,这世上便没有了杨西西,即使是同一个人,那也只是轩辕熙,大齐的太子。 司月深吸一口气,转身之时,脸上带着讨喜却不会让人觉得谄媚的笑容,因为是同一个人,所以,她要竭尽全力地帮他。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第92章 领着司月去太后宫中的是一位有些年纪慈眉善目的太监,而皇宫内院果然不同返现,处处精雕细琢不说,还尽显尊贵大气,但凡有景致的地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美景。 更别说那些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古建筑,看得司月眼花缭乱,虽然并没有刘姥姥进大观园时那般的夸张,不过,眼里的惊叹也没怎么掩饰。 “夫人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宫里陪陪太后,御花园的景致也是不不错的,”一边领路的太监笑着说道:“如今时辰不早了,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 司月一想,让太后等急了的可不是她,而是太子,抿嘴一笑,脚步也快了些,相处这么些年,他们都不知道西西的长什么样子,回想起捡到西西那时的事情,绝对不会想到对方竟然会有着这么大的来头。 这一次,司月没有在观景,那太监说得对,为了熙熙,以后说不定来皇宫的次数也不会低,再说了,正事要经。 司月在太后宫门口只等了片刻,便有奴婢前来带着她进去,一走进,原先热闹的宫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集中在了司月身上,但这些目光对于司月来说,她还真不觉得有压力,虽然是低着头上前,宫内的景象见到的不多,就从这地上铺着的红色毛毯,以及叫上传来的柔软度,就能够想象这里的奢侈以及富丽堂皇。 下跪,行礼,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也只对着太后。 “起身。”太后的心情显然很好,说话间透露着欢愉。 司月谢礼后,站起身来,抬头看着坐在上位的太后,跟上一次低调的富态中带着些许高贵的老太太不一样,她身着贵气逼人的太后装,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这个世上地位最尊贵女人的气场,即使脸上已有不少皱纹,头上全是银丝,也丝毫不影响她的风华和魅力。 “坐下说话吧。”太后笑容慈祥,仿佛没有看见下面坐着的一大片宫中妃嫔和公主,温和地说道,这话刚刚落下,就有两个太监端着一张精致的椅子,直接放在了皇贵妃的上方。 司月甚至听见了后方传来抽气的声音,眉头微微一皱,无论太后这么安排是何用意,此时的司月都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她和熙熙一样,能靠的也就只有太后和皇上,再说,今天可是太后的生辰,谁敢扫她的面子,即使太后不追究,以后皇上也绝对会给他穿小鞋的。 “多谢太后娘娘赐坐。”宫里的规矩,为了今日的六十大寿,司月也是下了苦功夫的,当然,她的规矩自然是比不上这些常年待在宫里面的女人,行礼之后,目不斜视地朝着座椅而去,端端正正地坐好,这才抬头。 一看吓了一条,没错,是吓了一跳,刚刚她并没有左顾右看,只是猜想屋里的人应该不少,可这一眼望去,难怪刚刚经过走道的时候香风阵阵,如此多的美人啊,她以为她的打扮就已经够鲜艳喜庆的了,没想到在这些女人面前她依旧可以算清汤挂面。 “司丫头,怎么这副表情?”太后没有错过司月眼里的惊讶,“有什么奇怪的吗?” 太后娘娘,你也太敏锐了吧,太后这一问话,司月才发现所有的女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可这让她怎么回答,“太后娘娘,民妇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美丽的娘娘,呵呵。”司月干笑两声。 “那也应该是惊艳吧,你吃惊什么?”太后一看司月就不想回答,若是平日里,她也不会这样,可一想到今日是她的生成,再有一会有能见到她的宝贝孙子,心情一好,看着下面这一堆没事找事的妃嫔就极其不顺眼,再有,她确实也对司月的那副表情挺好奇的。 “难不成你还不愿意告诉我这个老太婆?”太后娘娘温柔一笑,一双慈爱的目光往司月身上一扫,司月只觉得背脊发凉,带着她讨喜得笑容,正想随意说出个理由来,“千万莫要欺哄我这个老太婆哦,这虽然算不得欺君之罪,可你也知道今天日子特殊。” 坐在下面那些娘娘心里有些拿不准,太后到底是喜欢这个司月呢?还是恨她,将她的作为摆到这么尊贵的位置,只有说话又这般的不依不饶,于是,她们纷纷决定,带着美丽的笑容,先看看再说。 司月心想,这个屋子即便不能说集齐了全打齐脑子最聪明的女人,但她可以肯定,算计,争斗,眼睛最厉害的估计全都在这个屋子里了,瞧瞧太后这个最高领导人,她话都还没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真的很想吐槽,太后娘娘,你既然那么厉害,要猜中为何这么会有这么惊讶的表情应该也不是很难吧? 当然,无论司月的心里怎么想,太后娘娘的问话她是不能不回答的,这可是熙熙以后在后宫里安全的一大依靠,努力回想着杨天河笑时的模样,大咧咧地扯起一抹傻傻的笑容,只是希望在众女人眼里看起来更憨厚一些,她也不想这样,实在是真心要说的话,哎。 “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妇看到这么多美丽的娘娘,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只是,”司月估计搓着手指,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只是什么?”太后笑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好些女人已经反应过来,这个所谓的民妇,要说的话恐怕不会是什么好话,太后娘娘这事借她的嘴发泄她心里的不满。 “民妇一直以为皇宫应该是我们大齐最高贵,最富贵,最有钱的地方。”司月带着傻呵呵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太后的心思,她也察觉了的,不过,为了熙熙,逗太后一笑又如何?至于会得罪下面这些娘娘,从他们一家子跟熙熙有了关系之后,就注定了她们和这一群女人中好些有权势的站在了地对位置,在利益面前,特别是那条象征着世上最高权力的龙椅争斗中,可不是说几句好话人家就会让给你的。 “难道不是吗?”太后反问道。 “太后娘娘,”司月指着自己的脸蛋,随后说道:“你看看我,再看看这些娘娘和公主,跟民妇有什么不一样的?” 司月这话一落,太后还真认真地看着低下几乎每日都会见的妃嫔,因为有了司月前面的话,倒是很快就看出来了,笑了出来,有脑子转得快的娘娘也想到了,只不过她们依旧但笑不语。 “难道我想得不对吗?”司月笑眯眯地说道,“各位娘娘长得是好看,可若是在我们村子里的话,要嫁出去都很难,身子太瘦弱了,容易生病不说,还不好生养。” 听着司月粗俗直白的话,好些未出嫁或者还未生孩子的女人都羞红了脸。 至于其他的女人,则是在心里笑话司月,胡说什么,以为像你这样的胖女人才好,那皇上能看得上她们,会到她们宫里去才怪。 “呵呵,难怪你会怀疑皇宫不是最富裕的地方。”太后笑着说道,“我见过你那儿子,养得可真好,胖乎乎得跟包子似地。” “多谢太后娘娘夸奖。”司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样,眼里也闪着一丝得意,她的两个儿子都养得很好,哎,一想到西西,她还是会有些心疼,明亮的眼睛也有些暗淡。 轩辕熙的情况,轩辕弘知道的,太后都知道,看着司月的表情,就明白她是舍不得熙熙,其实,但凡那三个王爷有一个能让皇上满意的,太后和皇上或许就真的让他当一辈子的杨西西了,只是,在江上面前,太后和皇上都很清楚,即便是再疼惜也要狠下心来。 “你对面的是皇贵妃,如今后宫的大小事都由她掌管着,以后你进宫来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也可以去找她。”太后笑着说道。 下面的人却再一次惊讶了起来,这是什么状况,太后怎么还介绍起人来了,如若不是她们确定这个司月已经嫁人,她们都要以为是太后要介绍进宫伺候皇上的女人。 “民妇见过皇贵妃娘娘。”司月起身行礼,却也只是抚了抚身,并没有跪下,谁让对方只是个皇贵妃,即便是行事着皇后的权利,到底没有皇后的头衔不是吗? 她虽然自称是民妇,可谁都知道,她的身后站着的是诸葛府。 “不必多礼。”皇贵妃虽然对太后的安排心里膈应的,不过面上却不显露,带着雍容华贵的笑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让她的外甥喜欢的有夫之妇,只是,她真的没有看出来这女人有哪一点能够吸引她那眼光高得出气的外甥。 “你旁边的是许贵妃。” 司月侧身,对着许雪芳行礼,“起吧。” 许雪芳的回应有些冷淡,不过众人倒是理解的,毕竟她是许雪菲的姐姐,要知道因为正月十六的事情,她背地里可是没少被宫里的姐妹们嘲讽,原因就是皇上从长乐侯府回来之后,就狠狠地发落了她一次。 司月扫了一眼许雪芳,果然不愧是姐妹,即使是生了三皇子,容貌和气质也不是坐在后面的女人能比得上的。 “这是德妃。” 皇贵妃看着她身边的女人说道。 司月接着行礼,“免礼。” 德妃的声音倒是带着几分欢快,想必是因为司月一个农妇就能让皇贵妃和贵妃娘娘的脸上都没面子,所以,连带着都有些顺眼,再说,相比较其她头上的两位,她看得出来她更得太后的欢心,既然司月入了太后的眼,她自然也要顺着太后。 “好了,”见了三位宫妃,皇贵妃正准备介绍下一位的时候,太后突然出声阻止,“以后经常进宫,还怕没时间认识吗?” 别人不明白太后的用意,司月却明白,因为这三位娘娘的儿子都是熙熙的竞争对手,让她们认识认识是很有必要的,对于太后这样的安排司月很是满意,因为这就说明不但皇上允许诸葛府站在熙熙这一边,太后也默许她帮着西西,虽然觉得压力很大,不过,为了儿子,她必须得扛起来。 这一群女人果然都不简单,说话非常有技巧,即使是在太后面前,明争暗斗都不少,有好几次都针对司月的,但司月都做出一副懵懂未听懂的样子,针对她的那些女人不足畏惧,等到熙熙出现后,这些人反映过来太子和他们家的关系,恐怕敌意更大。 就像是刚刚认识的那三位一样,面上虽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可心里绝对是恨她的,谁让她那么多管闲事把熙熙给就了呢。 这些女人的话题,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可司月一点都不觉得无聊,因为她必须得一致绷直神经,免得一个不小心就跳入别人得语言陷阱中去,在太后面前出丑,她可是太后招进宫的,打的可是太后的脸。 好在,时间慢慢地过去,在太阳落山的时候,皇贵妃站起身来,笑着开口说道:“太后娘娘,快到时辰了,皇上和众位大臣等着呢。”声音温柔而亲切,让人听了都心生好感。 “再等等,还有一人未到。”太后笑着说道,众人心里疑惑,不过,看着太后熟悉的笑容,后宫的三位有儿子的娘娘均心下一沉,不会是她所想的那样吧,太后这样的笑容,只给过三个人,一是皇上,只是,皇上会直接去长寿宫,二是早已经死去的诚王爷,第三个就是。 “太子爷到。”果然,听到外面太监的唱名,就是三位娘娘眼里都有着惊愕,更别说其他完全当太子早就死了的娘娘,纷纷看向宫门口。 坐在椅子上的司月也提着心看着宫门口,等到看见出现在宫门口的轩辕熙时,眼前一亮,一身明黄色的太子府,腰间系着他一直放在荷包里的玉佩,梳得整齐的头发,用景色的发冠固定。 身影是她所熟悉的,不过,穿着这一身,更加的器宇轩昂了,司月用力地眨了眨酸胀的眼睛,随着轩辕熙大步地走进,这才看清楚他的五官,那双纯净的大眼睛是他所熟悉的,脸型比以前更俊朗了,轮廓也省了许多,仿佛一夕之间就长大了一般,这种感觉,让以娘亲自沉的司月想哭得很。 眉毛,鼻子,嘴巴说不上多精致,组合在一起,配合着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感情因素的影响,竟然让司月想到了以前她从不相信会存在的物种天使,那一张脸给人干净和圣洁的感觉,再加上他脸上的笑容,让司月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心里的酸涩也被温暖所取代。 坐在上位的太后,自从看见熟悉的皇孙走进来时,眼泪就忍不住地往外流,可眼睛却舍不得移开,待到朦胧看不清时,才接过一边嬷嬷递过来的手帕,算不上优雅地擦干。 “不孝孙儿轩辕熙拜见皇祖母,恭祝皇祖母生辰快乐。”真诚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太后终于忍不住了,“快,快起了,我的熙熙,你总算回来了,快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 “是,皇祖母。”之前是因为听母亲的话,想要好好孝顺他陌生的亲奶奶和亲生父亲,可如今,抬头看着哭得一塌糊涂又急切的老人,自从进了皇宫就开始松动的记忆越发的明显了,不理会微微有些疼的脑袋,笑着凑上前,“皇祖母,你好好看看,孙儿让你担忧了。” 太后摇头,“没事,没事,只要你好好的,我便高兴。” 回过神来的妃嫔,看着上面真情流露的祖孙两人,心里是什么滋味都有的,司月明显感觉到了从后面涌上来的酸气,倒是三位娘娘一个个都已经笑着,一副很为太子归来高兴的模样。 “皇祖母,你别哭。”轩辕熙笑着哄道:“难道皇祖母不想知道孙儿给皇祖母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太后一听这话,又笑了,脸上还挂着泪水,拿着手绢擦了之后,“你能平安归来,就是最好的礼物,”太后说完,这才仔细地打量着轩辕熙,回想着之前熙熙给他的影响,胖了,开朗了,眉宇间的忧愁和阴郁都没有了,“很好,很好。” “啪啪,”轩辕熙的笑容很是灿烂,两手一拍,跟在他身后的太监便端着一个拖盘上来,“皇祖母,这是我亲手为皇祖母做的长寿面,希望皇祖母能够健康长寿。” “好,好。”看着认真端着碗,蹲在自己面前的孙子,太后除了说这个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熙熙亲手做的,我一定要好好长长。” 太后接过碗,旁边立刻有嬷嬷将试毒的银针拿过来,太后拿起筷子,一挥手,“不用,”低头看着碗里的面,并没有多少香气,从色想上来说,也称不上好看,那摆放在面上的荷包蛋更是有些惨不忍睹,蛋花都露出一小部分,可却勾起了太后很早以前的回忆。 太后用力地咽了咽不断往嗓子里涌的酸气,夹起那不算合格的荷包蛋,尝了一口,除了有点淡,味道都很好,“熙熙啊,下次你父皇生辰的时候,记得多放点盐。” “皇祖母,我知道了,”轩辕熙笑着说道:“不过,我听大夫说,老人家吃淡一点,对身体好。” 下面的妃嫔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了太子这份礼物珠玉在前,今夜他们儿子尽心准备的,哪怕再让人眼前一亮,也比不过突然冒出来的太子,更何况太后的这一句话,直接就堵住了以后她们用同样的方法去讨好皇上。 “太子殿下说得及是,”左边站着得一个嬷嬷,显然是及得太后信任的,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插嘴,“太后娘娘,奴婢也听太医这么说过。” “恩,”太后看了一眼熙熙,眼眶又开始泛红,慢慢地用心吃着,眼泪啪啪地往碗里掉。 轩辕熙看着太后这样,心疼滴说道:“皇祖母,要是不好吃就别吃了,你知道孙儿的心意就成,私下里孙儿再多练练。” “胡说,熙熙,好吃的,”太后吞下一口面,对着轩辕熙说道,“熙熙的手艺很好。”说完这话,又接着吃,可即便是被这么一打岔,太后吃面的时候还是不断地掉眼泪,可以说,太后将面汤喝光时,也将她流的眼泪吞了下去。 端着空碗,太后并没有方放下,而是看着前方,“熙熙,你这一碗长寿面,让我想到了还未出嫁时,每年生辰,娘亲都会为我做这么一碗长寿面,好多年了,现在回想起来,无论吃多少御膳房的美味佳肴,都比不上这么一碗面。” 太后的声音悠长而又缓慢,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她娘亲看着她吃面时温柔的笑容,回神时,再一次冷流满面,就是她身后的嬷嬷,也跟着掉眼泪,主子进了宫,虽然享受着世人的羡慕,可其中有多少的酸甜苦来都憋在了肚子里无人倾诉,吃一碗亲人亲手所做的长寿面,这在普通人家眼里再平凡不过的事情,却成为了他们的奢望,才进宫的那些年,她们到现在都还记得主子每年生辰时,眼里的失落,好在隔了这么些年,在主子满六十岁的今天,再一次吃到了。 没有人比她们更加明白主子为何会如此的情绪是太,各种的心酸和孤独也就她们能体会。 无论下面的妃嫔心里如何想,在此时,她们都明白,决不能和太后对着干,否则,下场肯定会很惨。 长寿宫,别说下面祝寿的官员都到齐了,就是三位王爷也到了好长一段时间,皇上坐在龙椅上也有一会了,怎么太后还有点动静都没有,许多的人在心里想,别是出了什么意外,一这么想,众人就提着心愈发的小心翼翼起来。 直到那一声响亮的“太后驾到,皇贵妃到,太子到”。 众人脸上的错愕如何都掩饰不住,一度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结果看向旁边和对面的人都是一样的表情,心猛地一颤,太子竟然回来了? 轩辕璃差一点就将酒杯给捏碎,轩辕珞和轩辕珅的脸色也有一瞬间很不好看,他们清楚,父皇是不会允许太子一直以杨西西的身份待下去的,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父皇竟然会选择在太后六十大寿这一天让太子回来,这说明什么,父皇果然最看重的还是轩辕熙。 相比起其他人的受惊或者还有愤怒的,太子的出现可以说对另一个丞相青峰,简直就是噩梦,看着风采比以前更甚的太子,他觉得完了,无论是他还是秦家,他的两个嫡女,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珅王妃。 若是太子一死,他这种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可现如今太子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皇上是明君,太子和珅王爷哪一个不是人精,在他们面前脚踏两条船,别做梦了,那是绝对会翻船的。 秦峰觉得他是被老天爷狠狠地耍了一把,不对,抬头看着对着太子满脸喜爱的皇上,心中更是冷得发寒,难怪自从太子失踪以后,皇上就忽略自己而重要柳笑凡,并不是因为皇上看重大皇子,而是因为自己抛弃了太子,之所以只是冷落而并没有处置,恐怕是想要自己帮着四皇子和大皇子争斗,从而达到制衡,私底下,皇上却从未放弃过需找太子。 能想到这一点的不仅仅是秦峰,柳笑凡也想到了。 在众人注视突然冒出来的太子时,王雪君和柳无岸也吃惊,不过,和三位王爷一样,两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座位不同寻常的司月,当然,在这样的时候,加上明眼人都能够看出皇上和太后对太子的维护,所以,这一次的生辰宴会,过得出奇的平静,别说没有朝堂上官员的明争暗斗,就连那些官家小姐的你来我往也没有。 一个个献礼之后,便是又一轮的表演,司月是有些艺术细胞的,看着表演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对柳无岸不加掩饰的火热目光恼火的很,因为,她已经发现,集中在她身上的羡慕嫉恨的目光都来自于未出嫁的姑娘,她不信,柳无岸会不知道他的行为只会造成她的困扰,让她身上的仇恨值不断地往上飙升。在她看来,柳无岸绝对不是喜欢她,而是和她有仇,才会故意这么做,至于目的,柳家和诸葛家可是世仇。 太后今天心情很好,轩辕弘也很高兴,虽然熙熙跟太后比跟自己要亲近得多,可比起在诸葛府他还是杨西西的时候那可要好得多,只是,当轩辕弘得知熙熙竟然亲手给太后做了一碗长寿面时,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有些吃醋,算了算,他的生辰也就还有六个月,若是熙熙到时候没有给他做长寿面的话,他一定不会绕过他的。 明明很是隆重的六十大寿,太后,皇上还有太子却早早地离开,留下皇贵妃主持。 轩辕熙临走之前,司月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不过,接下来的场面就没有刚才那么规矩严肃了,再加上太子突然出现给他们的冲击也缓过了神来,大家闺秀上场,节目的档次直接被提高,也不是没人想对司月挑衅的,可她们心里再气,也不是一点眼色都没有的,皇上可是将叶公公留了下来伺候司月,谁敢闹事,那不是给家里惹祸吗? 即便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的慕容芷兰也在舞蹈结束之后,红着脸退了下去,倒是慕容浩然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司月,他虽然能力不强,可见识却不少的,即便是之前的诸葛夫人,诸葛静云这些诸葛府的女眷都没有资格坐在那样的位置,可这个女儿若不是因为诸葛府才得到皇上和太后的赏识,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宴会很快就结束,诸葛家的马车前,“多谢叶公公。”对着亲自送自己出来的叶公公,她认真地道谢。 “这是奴才该做的。”叶公公笑着说道,别说是皇上的吩咐,就单单是她救了太子一命,叶公公也是心甘情愿的。 辞别了叶公公,司月的马车在驶出皇宫后快了起来。 “儿子呢?”另外一边,柳夫人看着铁青着脸坐在马车里的柳笑凡,见身下平稳地晃动起来,“儿子还没来,老爷,你让他怎么回家?” “哼,我一个不留神,人就不见了。”柳笑凡实在是被今天柳无岸的举动给气坏了,至于他的去向,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若是还不知道,就是猪头了。 一个黑影晃过,“啊,”司月对于自己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惊叫出声,随后,透着月光,看清来人之后,“柳无岸,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小姐,没事吧?”管家听了马车,掀开身后的帘子,看见悠然坐在马车里的柳无岸,“柳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些下去,否则,别快奴才无礼。”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心里却是掀起惊涛骇浪,一直跟着的黑衣卫并没能阻止柳无岸进入马车,看来他们得从新认识这位柳公子了。 “管家,继续驾车吧,放心,我不会强迫女人的。”柳无岸笑着说道。 管家看向司月。 司月能如何,管家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只得郁闷地点头:“继续,回家。” “回家?”柳无岸一愣,她已经将诸葛府当家了吗? “就是回家,柳无岸,我告诉你,即使丞相府和诸葛府相隔不远,我到家之后,也不会让人送你回去的。”说完拿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折腾了一下午,又没吃什么主食,即使是在宴会上吃了让其他的女人鄙视的点心,肚子依旧觉得饿。 “宴会上你吃了那么多,还吃,你是猪吧?”柳无岸笑着问道,伸手,以司月来不及阻止的速度拿起一块点心,在靠近嘴的时候,眼神闪了闪,随后扔进嘴里,“这点心你吃了多少?” “诺,”司月将点心盒子递了过去,“就剩这么些了,你全拿去吃吧。”虽然肚子还有些饿,想着很快就到家了,不跟这有病的男人争。 柳无岸不客气地接过,垂眼看着点心盒子里拜访成花瓣形状的点心,见缺少了三四块,脸上的笑意更深,“司姑娘,你这点心哪里来的?” “怎么?你喜欢?”司月挑眉,难道这是点心姻缘,杨天丽的点心一出,就勾引到一个状元郎。 “司姑娘,看来你还没有适应京城的生活,更没有适应诸葛府大小姐的身份,否则的话,你就不会吃下这点心了。”柳无岸虽然是这么说着的,可他却依旧拿着点心往嘴里喂。 司月嘲笑柳无岸,“你不会觉得这点心有问题吧?”那你还吃。 “你说呢?”柳无岸放下点心盒子,笑着回道。 司月皱眉,“你说真的?” “你觉得呢?”柳无岸继续。 听到这样的回答,司月真的很想揍烂对方的脸,可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能管家和跟着保护她的黑衣卫加起来都不一定能站到便宜,那么,就只能忍了。 突然,司月感觉到浑身都不对劲,口干舌燥不说,到处都痒,体内更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爬一般,看着放在一边的点心盒子,眉头皱得死紧,“这点心真的有问题?” “恩,”柳无岸点头。 “那你还吃?”司月有些吃惊。 柳无岸突然扬起灿烂的笑容,开口说道,“既然世俗不让我们两在一起,现在这样的结局不就是最好的吗?” “好个屁,”刚才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司月直接说粗话,“管家,快些回府。”这样的感觉,好像某种药,两手紧紧握成拳头,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载到杨天丽的手里,而且还是以被下药的方式,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极大的耻辱。 管家也听到里面连个人的对话,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本以为今天会顺利的,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出了意外,杨天丽吗? 到了诸葛府门口,管家几乎是立刻就掀开了马车帘子,看着脸颊通红,因为忍耐而满脑门汗水的司月,“大小姐。” “没事,我们进去再说。”司月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马车上的柳无岸就这么看着司月和管家往诸葛府里面走,终于忍不住伸出脑袋问道:“那我呢?” “跟我有关系吗?”司月停了一下,开口说道。 “可我也吃点心了,也中毒了,你这样不管不问就不怕我死了吗?”柳无岸接着问道,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停止。 “柳公子,祸害一千年,像你这样的祸害,若是死在这样的毒上面,我明天一定去买鞭炮庆祝。”说完这话,司月和管家无论柳无岸怎么说,都没有再回头,从小门进去,几乎是眨眼间,就关闭了。 “喂,你们的马车也不要了吗?”柳无岸的笑容更加真实,这女人果然不同,心狠的时候一点余地都不留,跳下马车,飘然离开。 随后,好几拨人从诸葛府外面离开,司月和柳无岸都中毒了,这可是重要的情报,得赶紧回报给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第93章 长寿宫,别说下面祝寿的官员都到齐了,就是三位王爷也到了好长一段时间,皇上坐在龙椅上也有一会了,怎么太后还有点动静都没有,许多的人在心里想,别是出了什么意外,一这么想,众人就提着心愈发的小心翼翼起来。 直到那一声响亮的“太后驾到,皇贵妃到,太子到”。 众人脸上的错愕如何都掩饰不住,一度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结果看向旁边和对面的人都是一样的表情,心猛地一颤,太子竟然回来了? 轩辕璃差一点就将酒杯给捏碎,轩辕珞和轩辕珅的脸色也有一瞬间很不好看,他们清楚,父皇是不会允许太子一直以杨西西的身份待下去的,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父皇竟然会选择在太后六十大寿这一天让太子回来,这说明什么,父皇果然最看重的还是轩辕熙。 相比起其他人的受惊或者还有愤怒的,太子的出现可以说对另一个丞相青峰,简直就是噩梦,看着风采比以前更甚的太子,他觉得完了,无论是他还是秦家,他的两个嫡女,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珅王妃。 若是太子一死,他这种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可现如今太子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皇上是明君,太子和珅王爷哪一个不是人精,在他们面前脚踏两条船,别做梦了,那是绝对会翻船的。 秦峰觉得他是被老天爷狠狠地耍了一把,不对,抬头看着对着太子满脸喜爱的皇上,心中更是冷得发寒,难怪自从太子失踪以后,皇上就忽略自己而重要柳笑凡,并不是因为皇上看重大皇子,而是因为自己抛弃了太子,之所以只是冷落而并没有处置,恐怕是想要自己帮着四皇子和大皇子争斗,从而达到制衡,私底下,皇上却从未放弃过需找太子。 能想到这一点的不仅仅是秦峰,柳笑凡也想到了。 在众人注视突然冒出来的太子时,王雪君和柳无岸也吃惊,不过,和三位王爷一样,两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座位不同寻常的司月,当然,在这样的时候,加上明眼人都能够看出皇上和太后对太子的维护,所以,这一次的生辰宴会,过得出奇的平静,别说没有朝堂上官员的明争暗斗,就连那些官家小姐的你来我往也没有。 一个个献礼之后,便是又一轮的表演,司月是有些艺术细胞的,看着表演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对柳无岸不加掩饰的火热目光恼火的很,因为,她已经发现,集中在她身上的羡慕嫉恨的目光都来自于未出嫁的姑娘,她不信,柳无岸会不知道他的行为只会造成她的困扰,让她身上的仇恨值不断地往上飙升。在她看来,柳无岸绝对不是喜欢她,而是和她有仇,才会故意这么做,至于目的,柳家和诸葛家可是世仇。 太后今天心情很好,轩辕弘也很高兴,虽然熙熙跟太后比跟自己要亲近得多,可比起在诸葛府他还是杨西西的时候那可要好得多,只是,当轩辕弘得知熙熙竟然亲手给太后做了一碗长寿面时,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有些吃醋,算了算,他的生辰也就还有六个月,若是熙熙到时候没有给他做长寿面的话,他一定不会绕过他的。 明明很是隆重的六十大寿,太后,皇上还有太子却早早地离开,留下皇贵妃主持。 轩辕熙临走之前,司月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不过,接下来的场面就没有刚才那么规矩严肃了,再加上太子突然出现给他们的冲击也缓过了神来,大家闺秀上场,节目的档次直接被提高,也不是没人想对司月挑衅的,可她们心里再气,也不是一点眼色都没有的,皇上可是将叶公公留了下来伺候司月,谁敢闹事,那不是给家里惹祸吗? 即便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的慕容芷兰也在舞蹈结束之后,红着脸退了下去,倒是慕容浩然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司月,他虽然能力不强,可见识却不少的,即便是之前的诸葛夫人,诸葛静云这些诸葛府的女眷都没有资格坐在那样的位置,可这个女儿若不是因为诸葛府才得到皇上和太后的赏识,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宴会很快就结束,诸葛家的马车前,“多谢叶公公。”对着亲自送自己出来的叶公公,她认真地道谢。 “这是奴才该做的。”叶公公笑着说道,别说是皇上的吩咐,就单单是她救了太子一命,叶公公也是心甘情愿的。 辞别了叶公公,司月的马车在驶出皇宫后快了起来。 “儿子呢?”另外一边,柳夫人看着铁青着脸坐在马车里的柳笑凡,见身下平稳地晃动起来,“儿子还没来,老爷,你让他怎么回家?” “哼,我一个不留神,人就不见了。”柳笑凡实在是被今天柳无岸的举动给气坏了,至于他的去向,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若是还不知道,就是猪头了。 一个黑影晃过,“啊,”司月对于自己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惊叫出声,随后,透着月光,看清来人之后,“柳无岸,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小姐,没事吧?”管家听了马车,掀开身后的帘子,看见悠然坐在马车里的柳无岸,“柳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些下去,否则,别快奴才无礼。”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心里却是掀起惊涛骇浪,一直跟着的黑衣卫并没能阻止柳无岸进入马车,看来他们得从新认识这位柳公子了。 “管家,继续驾车吧,放心,我不会强迫女人的。”柳无岸笑着说道。 管家看向司月。 司月能如何,管家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只得郁闷地点头:“继续,回家。” “回家?”柳无岸一愣,她已经将诸葛府当家了吗? “就是回家,柳无岸,我告诉你,即使丞相府和诸葛府相隔不远,我到家之后,也不会让人送你回去的。”说完拿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折腾了一下午,又没吃什么主食,即使是在宴会上吃了让其他的女人鄙视的点心,肚子依旧觉得饿。 “宴会上你吃了那么多,还吃,你是猪吧?”柳无岸笑着问道,伸手,以司月来不及阻止的速度拿起一块点心,在靠近嘴的时候,眼神闪了闪,随后扔进嘴里,“这点心你吃了多少?” “诺,”司月将点心盒子递了过去,“就剩这么些了,你全拿去吃吧。”虽然肚子还有些饿,想着很快就到家了,不跟这有病的男人争。 柳无岸不客气地接过,垂眼看着点心盒子里拜访成花瓣形状的点心,见缺少了三四块,脸上的笑意更深,“司姑娘,你这点心哪里来的?” “怎么?你喜欢?”司月挑眉,难道这是点心姻缘,杨天丽的点心一出,就勾引到一个状元郎。 “司姑娘,看来你还没有适应京城的生活,更没有适应诸葛府大小姐的身份,否则的话,你就不会吃下这点心了。”柳无岸虽然是这么说着的,可他却依旧拿着点心往嘴里喂。 司月嘲笑柳无岸,“你不会觉得这点心有问题吧?”那你还吃。 “你说呢?”柳无岸放下点心盒子,笑着回道。 司月皱眉,“你说真的?” “你觉得呢?”柳无岸继续。 听到这样的回答,司月真的很想揍烂对方的脸,可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能管家和跟着保护她的黑衣卫加起来都不一定能站到便宜,那么,就只能忍了。 突然,司月感觉到浑身都不对劲,口干舌燥不说,到处都痒,体内更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爬一般,看着放在一边的点心盒子,眉头皱得死紧,“这点心真的有问题?” “恩,”柳无岸点头。 “那你还吃?”司月有些吃惊。 柳无岸突然扬起灿烂的笑容,开口说道,“既然世俗不让我们两在一起,现在这样的结局不就是最好的吗?” “好个屁,”刚才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司月直接说粗话,“管家,快些回府。”这样的感觉,好像某种药,两手紧紧握成拳头,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载到杨天丽的手里,而且还是以被下药的方式,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极大的耻辱。 管家也听到里面连个人的对话,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本以为今天会顺利的,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出了意外,杨天丽吗? 到了诸葛府门口,管家几乎是立刻就掀开了马车帘子,看着脸颊通红,因为忍耐而满脑门汗水的司月,“大小姐。” “没事,我们进去再说。”司月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马车上的柳无岸就这么看着司月和管家往诸葛府里面走,终于忍不住伸出脑袋问道:“那我呢?” “跟我有关系吗?”司月停了一下,开口说道。 “可我也吃点心了,也中毒了,你这样不管不问就不怕我死了吗?”柳无岸接着问道,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停止。 “柳公子,祸害一千年,像你这样的祸害,若是死在这样的毒上面,我明天一定去买鞭炮庆祝。”说完这话,司月和管家无论柳无岸怎么说,都没有再回头,从小门进去,几乎是眨眼间,就关闭了。 “喂,你们的马车也不要了吗?”柳无岸的笑容更加真实,这女人果然不同,心狠的时候一点余地都不留,跳下马车,飘然离开。 随后,好几拨人从诸葛府外面离开,司月和柳无岸都中毒了,这可是重要的情报,得赶紧回报给主子。 “西西师傅,司月她到底怎么样了?”想着司月回来时候的样子,杨天河等人吓得魂都没有了,好在阴毒今晚很早的就回来诸葛府,只是,看着躺在床上难受得很的司月还有眉头皱得死紧的阴毒,别说杨天河和杨兴宝,就是诸葛清凌的心也不由得往下沉。 杨兴宝看着自家娘亲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还在极力忍耐的样子,站在床边,眼里也担忧得不行。 阴毒放开司月的手,对着司月一脸轻松地说道:“没什么大事,想必你也知道这是什么药了,很普通,你们只要同房就可以解决了。” 司月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听了这话,努力压抑着体内火热的躁动,有气无力的声音带着些沙哑,虽然柔软,却完全没有原本的生气和活力,此时的她更是顾忌不到杨天河通红的脸和他心里的想法,“没有其他的法子吗?” 杨天河听了这话,心下有一丝难过。 “你说呢?”阴毒挑眉,“我明白你心中的想法,用冷水压制?倒不是不可能,但也只是表面上的压制,体内的毒素并不能排出去,很快又会再毒发的,况且,以这样的方式,别以为你现在的身子好,但每一次都会让你的身体弱上一份,我敢说,用不了几次,你就会到走上几步就会喘的地步,即便是如此,也是治标不治本。” 司月点头,皱眉看着坐在一边的杨天河,其实同房之事,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杨天河一直没有提起,她也就不好开口,再说,因为前世的经历,关于那方面的事情,司月明白她心里是有障碍的。 现在倒好,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是,她虽然是两世为人,可到底还是第一次,即使她自己心里有问题,司月也不想糊里糊涂迷迷糊糊地度过,“有没有法子在不伤害我身体的情况下,让我的头脑清醒。” “你想怎么做?”阴毒挑眉,看着杨天河的情况,心想着两夫妻的模样,肯定有问题。 “能还是不能?”额头的汗水滑落,司月在心里将阴毒狠狠地揍了一顿,天知道她现在要忍住体内的药力,保持头脑清醒,还有吐字清楚需要费多大的心力,这人竟然还在这里磨磨唧唧。 阴毒一听这话,才想起对方如今正难受着,也没再多说,干脆利落地说道:“能。” 司月看向杨天河,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杨天河,给你一天的时间准备新房还有礼堂,我们重新拜堂。”上一次成亲她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她是个女人,即使这只是形式,她也想清晰地体会,不想等到老了的时候,想着女人这一辈子的大事,会充满遗憾。 “恩。”杨天河点头。 “你可以开始了,一天,以你能成为太子的师傅,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司月艰难地说完这最后一句话,随后就感觉到一下轻微的刺痛,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突然倒在床上的司月,杨天河和杨兴宝都吓了一跳。 “娘亲!” “司月!” “叫什么叫,这样对她是最好的了,”阴毒终于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杨天河,你和司月还没有同房?” 杨天河的脸一红,愣愣地点头,“因为司月要给她养父母守孝。” “那么,你就需要好好想想。”在司月晕过去之后,阴毒的笑脸收了起来,之后被沉重所取代,站起身来,“小宝,你在这里看着你娘,我和你爹出去说话。” “恩,”正在给自家娘亲擦汗的杨新宝没有注意到这些,听了阴毒的话,他的心里反而有些高兴,哥哥有告诉过他,想要弟弟的话,爹和娘亲就必须得睡在一张床上,他想,是不是很快就会有一个可爱的弟弟了。不过,现在,照顾娘亲要紧。 四人出了房间,诸葛清凌才开口说道:“是什么毒?” 阴毒的表情变化得太明显,杨天河自然也发现了,紧张地问道:“西西师傅,难道司月?” “不是司月,是你。”阴毒坐下,自给自足地倒了一杯茶水,“毒贞,诸葛清凌,想必你也听说过的吧,我只是没想到,除了我之外,还有人能制出这样的毒药。” 诸葛清凌和管家心一沉,同时看向杨天河,毒贞,那真的是传说中的东西,甚至在这之前,他们都不确认会这样的毒真的存在。 “那是什么?”杨天河一脸茫然,看着叫舅舅和管家的表情,心里越发的焦急了。 “毒药,据说是有毒王为他的妻子所制出来的,中了这种毒药的女人,与给她解药的男子同房之后,便再不能同其他的男人发生关系,否则,两人皆会肠穿肚烂受尽折磨而死。”阴毒一字一句地说道,“毒王研制出这样的药目的就是为了让他那美貌天下第一的妻子无人觊觎,也让她频频出轨给他戴绿帽子的妻子不敢再乱来。” 杨天河震惊地看着阴毒,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和女人?在他眼里,无论多漂亮的女人,出轨就是要被沉塘的,而那毒王,竟然还能想出这样的毒药。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以为所有人的生活都像你们那小小的杨家村一样啊。”杨天河将心中所想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阴毒又如何看不出来,嘲笑地说完这话,眼睛盯着杨天河,“只是,即使是毒王,他也只是普通人,并不是神仙,给妻子用药并且帮着解药,也就是同房的一个月后,毒王身体上虽然没有任何的伤口,可那一天晚上却疼得死去活来,之后的每个月那一天,他虽然身体无事,却要承受比肠穿肚烂还要剧烈的疼痛,最后,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痛,吞药自杀了。” 诸葛清凌看了一眼阴毒,什么话也没说。 杨天河听着更是震惊,这样一对夫妻,真的正常吗?抬头,看着诸葛清凌和阴毒都盯着自己,吞了吞口水说道:“所以,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恩,”阴毒点头。 “你好好考虑,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诸葛清凌突然开口说道:“司月你也不用担心,我能找到给她解药的人。” “舅舅,我愿意的。”杨天河想也不想地说道,无论司月心里怎么想,说他自私也罢,即使是再痛苦,他也希望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还忘了说一点,你要真的为司月解毒了的话,以后,你也只能有司月一个人,否则,后果也是一样的。”阴毒笑着说道。 对于这一点,杨天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三妻四妾,再说,杨天河真的不认为他比那为毒王还厉害,能熬得过去。 “你好好考虑一下。”诸葛清凌说完这话,让管家推着回了院子,不一会,阴毒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为什么要那么说?”他可不知道毒王吞药自杀了。 “我说错了吗?”阴毒笑着说道:“虽然毒王不是吞药自杀的,可诸葛清凌,你应该知道毒王有多爱他的妻子,结果,却是在那样的疼痛下,爱什么的都消磨没有了,剩下的恨倒是不少。” “所以呢,毒王为什么会恨?不是以为他那不忠的妻子吗?”诸葛清凌用他死气沉沉地眼睛看着阴毒,“以你的脑子,总能够想出压制疼痛的法子,不是吗?” 被诸葛清凌这么阴森森地看着,阴毒觉得压力好大,但面对毒王的药,他还真没有那信心,“我只能尽力而为,其实,杨天河怎么也不会被痛死的,如今的大齐,在制毒方面我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但在医人,解毒方面,天齐寺的主持比我更高一筹。” 话说到这里,阴毒突然停下,看着完全没有反应的诸葛清凌,“你不会看着杨天河被疼死的吧?” “不用你管。”诸葛清凌留下这四个字,推着轮椅离开,想着躺在床上的是司月,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毒害她的人。 杨天河回到房间,看着守在床边的杨兴宝,还有床上躺着的司月,摸了摸对方的脑袋,什么话也没说。 另一边,太子宫内,秦氏一脸惊喜地拉着一个月未见的轩辕浚,“浚儿,你真的见到你父王了吗?我听说他参见了太后的生辰,早知道我今天就不托病了。” 说都这里,秦氏一脸的遗憾。 轩辕浚看着秦氏,胖了不少的小脸面什么表情都没有,听着口口声声都是父王的母妃,低头,再看着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腕,忍着疼痛,想着跟在父王一起的日子里,有些明白为什么父王不愿让自己回来的缘由。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却没让它掉下来,“母妃,父王今日歇在宫里,明日才会回来的。”这话一落,他明显感觉到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不少。 “那你回来干什么?”原本正在想着怎么打扮一下,迎接太子爷回宫,可轩辕浚的话像是硬生生地给她泼了一盆冰冷的凉水一般,于是,下意识地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我也不知道,这话轩辕浚并没有说出口,至于接下来母妃的歉意还有围绕着以后如何争夺父王注意力的各种计划,他只是垂着脑袋听着,什么话也不想说。 皇宫内,轩辕煕躺在偌大的床上,轩辕弘和太后并没有和他聊多久,只是带着他去了从小长大的宫殿,一路上说着关于他的事情,在看到他面上露出疲惫的时候离开。 经过一个时辰的剧烈疼痛,现在总算是平静了下来,然而,记忆恢复之后,轩辕煕却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平躺在床上,也不管满身的汗水,直愣愣地盯着明黄色的帐顶,那种他出宫,出京前的孤独再一次袭上心头,嘴角露出疲惫的笑容。 就在这个宫里,曾经有着快乐的回忆,然而,那种快乐与他在杨天河家的是完全不一样,有着太多令人疲惫的阴暗,直到他和父皇疏远之后,多次被下毒,陷害,攻击,现在他想起来都难受得不行。 回想着出京后四处游历,本没有真正按照师傅的希望找到他命中的贵人,然而无心插柳找到之后,他高兴的离开,也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不想辜负师傅那十年的寿命。 谁有能想到,还没离开杨家村没几天,就遇上了杀手,应付了一波又一波,他身边的暗卫也越来越少,终于,在最后一波高手的攻击下,陪伴了他十几年的暗卫一个不剩,而他一个不剩跌落了山崖,脑袋撞到了石头上,迷迷糊糊之间,能记得的就是师傅临行前的千叮万嘱,一是找到他的命中贵人,二是在危难的时候用师傅的人皮面具逃命。 于是,在找到目的地之后,晕倒醒来,就变成了快乐的杨西西,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可爱的弟弟,真是幸福的日子。 想到这里,轩辕煕握紧拳头,闭上眼睛,好一会才睁开眼睛,里面的所有情绪都被冷漠所取代,能有这么幸福的日子他真的已经很满足了,可她明白,再贪心的话,会失去更多的,这一点他早就亲身体验过的。 第二天一大早,杨天河先是带着杨西西去请假,随后便去采集成亲要用的东西。 朝堂,原本因为太子回归,心情极好的轩辕弘,即使在下面没有看到轩辕煕,依旧不会影响都他的心情,然而,总有那么些自诩清廉正直,自诩忠心耿耿的大臣站出来。 这不,刘御史一脸严肃,“太子回归,普天同庆,微臣心里也很是高兴,然而,微臣更多的则是担忧,所谓君子远庖厨,太子殿□份之尊贵,更是天下的表率,君子中的君子,怎么能够进入厨房,即使是为了太后,也不应该将自己当成厨子,这让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让大齐的百姓诚服。” 这一番话说下来,轩辕弘的脸色突然阴了下来,原本温暖的朝堂瞬间就被寒风吹拂,特别是处于狂风暴雨中心的刘御史,即使浑身都冻成冰棍,依旧一副我没错的激昂模样,仿佛随时都准备血溅朝堂。 “是吗?”轩辕弘冷眼看着刘御史,并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御史柳湖,诋毁太子,不明孝义,此等不忠不孝之人,不配为大齐官员,贬为平民。” “皇上,微臣也是为了大齐,为了皇上,为了太子。”刘御史脸色一下就白了,以前皇上不是这样的,他至少会辩解一番的。 其他的大臣原本有像附和的,可一见换上如此强硬,迈出的脚步都缩了回来,更别说那些想参太子一本的,纷纷低着头。 “杖责二十。”轩辕弘再一次开口。 刘御史的脸色更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轩辕弘,其他的人将头低得更低,“皇上,微臣没错。” “撤出刘浩的职位,永不录用。”刘浩,刘御史的嫡子,轩辕弘再一次开口。 刘御史再不敢说话,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皇上开恩。” “拖下去。”轩辕弘直接开口说道,冷眼看着这一众大臣,除了一直没占位忠于他的,在熙熙失踪的这些年里,要不就跟着大皇子和三皇子一派,要不就跟着四皇子,见自己没有理会,就愈发的猖狂,完全不知道他们身为人臣,将最该拥有的衷心和本分都丢了,以前不管,就是想看看他们能做到哪一步,对于下面的这些人,轩辕弘心里可是有数得很,而现在,嘴角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仁慈了太久,是时候慢慢地清理。 这个会第一时间站出来的刘御史,他的大儿子,是轩辕璃的人,想必是昨晚安排熙熙出现在太后六十大岁生辰宴上,只是没想到,反应还挺快的,竟然一碗面也能拿来做文章。 轩辕弘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完了,不过,撤了一个刘御史,他的心情好多了,至于其他的,慢慢来。 这边,当新房,喜堂布置好之后,阴毒拔了银针,“司月,这是你年亲当年出嫁是所穿,你现在穿上吧。”诸葛清凌这话说完,管家将一套即使时隔二十年,依旧华丽如新。 “舅舅。”看着诸葛清凌,清醒过来的司月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事,我想你娘看见了也会高兴的。”说完这话,诸葛清凌转身。 这一次的婚礼参加的人很少,只有诸葛府的几个人,诸葛清凌作为长辈,看着两人拜堂,眼里上过一丝笑意,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四姐出嫁时的情景,那个时候,整个府邸热闹得紧,所有人都笑得很幸福,亲人们都在,哪里像现在这般。 不过,看着身着新郎服的杨天河,四姐,这个人应该不会像慕容浩然那般的吧? 拜完天地之后,管家在诸葛清凌的示意下离开,不久之后,便带着不少刑部的人出现在杨天赐的院子内,听着里面吵闹的声音,死气沉沉的眼睛闪过一丝杀意,“撞开。” “碰,”的一声,院子大门被刑部的人粗鲁的推开,而此时的杨家此时正在上演每早一次的小周氏对苏雪莹的婆子之间的吵闹,看着闯进来的官员,吓得停止了声音,瞪大眼睛看着进来的人。 小周四在第一时间溜了进去,而苏雪莹的下人到底是有些见识的,虽然心里害怕,却绝对没有小周氏那般的丢人,“你们干什么?擅闯民宅!” “不想死就滚一边去。”管家冷言说道,“搜。” 这句话一落下,那些刑部侍卫十分利落又很有默契地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受惊吓的小周氏还来不及将外面的事情说出来,就被闯进来的两个官兵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那些官兵都是混在刑部好些年了,即便对方只是诸葛府的管家,可代表着诸葛府,那他们根本就不用客气,甚至比平日里的动作更加粗鲁和具有破坏性。 很快,女人的尖叫声,东西被打破的声音,还有孩子的哭声混合在一起,场景格外的凄惨,杨双吉也害怕,只是他终究是一家之主,看着惊慌失措完全没有主见的一家子人,哆嗦着双腿上前,“这位老人家,不知道我们有哪里得罪你们了?” 管家侧头,看着杨双吉,面无表情,就是不说话,只是那双眼睛,让杨双吉鼓起有气走上前,脑子里想到的好些话都说不出口,腿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冷汗慢慢睇滴落。 直到一个官兵跑到他们领头的面前,“老大,找到了,就是这姑娘。”说着拎着已经吓晕了过去的杨天丽,扔到领头的面前,真是没想到,这样出身的姑娘手段却如此狠毒。 领头的接过杨天丽留下的药包,走到管家面前,递了过去,“找到了。” “泼醒,”管家开口说道:“这样的东西不可能这样的东西。” “是,” 很快一盆凉水直接泼到杨天丽的身上,醒过来的杨天丽看着面前的老人,他在诸葛府门前见过的,事情肯定是暴露了,先前因为想要毁掉司月,先要得到柳无岸迫切心情早已经消失无踪,如今剩下的只是恐惧。 冰凉的井水哪里比得上她心里的寒冷,管家的那一双眼睛让她觉得她就像是个死人一样。 “不要,”杨天丽吓得浑身哆嗦,说完这话,绝对不对劲,又接着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管家一步步的靠近,杨天丽哆嗦得更加厉害,两眼一翻,准备放任自己再一次晕过去,却听到完全没有人气像是死人发出的声音一般,“你要是敢晕过去,我就让人直接将你扔进乞丐窝里去。” 这样的场景意味着什么,杨天丽再明白不过了,强打起精神,下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这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晕过去。 “说说,这东西谁给你的?”管家扬着手里的拿包东西,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杨天丽也没什么顾忌,哆哆嗦嗦地将得到这药的情况说了一遍,杨家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杨天丽,而走出来的苏雪莹,带着冷笑地看着地上落汤鸡一般的杨天丽。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记得多多支持哦 ☆、第94章 “四弟,你要去哪里?”杨天山跟着杨天河许久,终于发现毫无目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飘荡着的孤魂野鬼一般,这样的想法吓了他一跳,赶紧伸手拉住,有些焦急也有些担忧地问道。 杨天河回头,看着自家大哥,他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他要去哪里?已经被他当成家的诸葛府他没脸回去,爹娘那里就更别说了,他是已经分出来的人了,难道还要回杨家村不成? “没事,我想四处走走,大哥若是想为小妹求情,就不必开口了,这事你应该明白我做不了主的,也不会替小妹求情的。”杨天河说完这话,想了想老五的事情,“大哥,回老家去吧,好好地过日子,京城看着虽好,并不是那么好待的,满大街都是贵人,若是得罪了,就是你们绝对承受不起的祸事,大哥,你好好想想吧?” 杨天河这话说得很真诚,杨天山直接就听到心里去了,实际上在杨天河说这话之前,他心里隐约就有一种悔意,不该就这么贸贸然地跟着来京城的,想着他们在京城所过的日子,天天听着流言蜚语长大,儿子女儿脸上一点笑容和活力都没有了,再对于杨家村的生活,虽然也有个争争吵吵,可鲜少有动不动就坐牢的,小妹虽然是咎由自取,即便昨天晚上他便将女儿叫到面前很是严肃地训导了一遍,可京城里的这些公子都太出色了,他心里还是担心兴梅会走上小妹的老路。 再说,兴盛和兴梅现如今都要说亲了,以他们家现在的名声,杨天山真不觉得好人家的女儿会选择嫁到他们家来,而兴梅也能嫁个好人家,不过,因为才没来多久,他一直久没想着回去,如今听着杨天河这么一说,却是心动得厉害。 家里的田地虽说都租了出去,可等明年还可以收回来的,兴盛的脑子不好,再说,见过了老五媳妇的猖狂不守妇道那样,他也不希望兴盛走老五的炉子,努力考个秀才,在村子里或者县城里当个教书先生,娶媳妇的房子不用愁,他在努力些,给兴梅多挣点嫁妆。 想到这里,杨天山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来到京城,他没有老二的手艺,没有老三的圆滑,所以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想做点什么,却除去做体力活,就什么都做不了,他倒是去找过,也当了两天搬货供,工钱比在县城的时候高得多,可不仅是爹娘还有已经当了官的老五都嫌丢人,也就作罢了,他才刚刚三十岁,一个男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算什么。 回去,或许真的不错,一动了这心思,杨天山笑着抬头,刚想说话,却瞬间傻眼,哪里还有老四的踪影,不过,心里的担忧很快就抛下了,老四如今的日子过得可比所有人都好,用不着他担心。 而杨天河就这么游荡了两个时辰,最终走进了一家诸葛家的店铺,这里的人都是认识他的,很是热情的打招呼,“给我纸笔。” 杨天河的异常,诸葛清凌是第一时间就收到黑衣卫的消息,想了想,便吩咐道:“让人跟着,保护他的安全,其他的,随他去。” “主子,”管家正要点头,又想到一个月后毒药就要发作,有些迟疑,“要不要告诉大小姐。” 诸葛清凌摇头,“他们两口子的事情我们不插手。” “是,主子。”管家开口说道。 于是,一个时辰后,正在书房里算账的司月受到店铺管事送进来的一封信,打开,将里面的内容看完后,眼神暗了一下,呡嘴,将信放下,继续算账。 这倒是让准备好了一肚子话要回答自家大小姐问题的管家有些诧异,自家男人都走了,大小姐怎么还这么的平静,在收到信之前,杨天河就已经出了京城,至于他的目的地是哪里,现在还不知道。 “对了,”突然,司月抬起头,管家打起精神,到底来,“大小姐。” “管家,下午记得去接小宝下学。” “哦,”见自家大小姐又将头埋到账目里去,管家下意识地发出这么一声,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想着大小姐不会再有什么吩咐,管家这才悄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老爷,你说大小姐这是?”出来后的管家将事情给诸葛清凌说了一遍,他可不信大小姐和杨天河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可如今这平静怎么让他觉得有些瘆得慌啊。 诸葛清凌一愣,随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你慢慢看着就是了。” 太子宫中,因为轩辕熙的回归,热闹非凡,而身为主角的轩辕熙却是躲在了书房内,将近四年的空白和落后,若是不努力,等待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你说什么?”暗卫带来的令轩辕熙有些吃惊,以爹对娘喜爱的程度,怎么可能会离家出走,“发生什么事了?” 暗卫将杨天丽下毒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什么毒,别人不好打听,他们却是极其方面的,谁让阴毒跟太子的关系最为亲密,“有查到背后主使者吗?”轩辕熙的脸色阴沉下来,实际上问完这话他就知道答案。 “属下无能。”线索在杨天丽那里就已经断了,因为当日杨天丽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药瓶身上,并不知道那两个丫鬟的长相,再说,即使是看清楚了,他也明白,找到的时候,恐怕已经被灭口了。 “无事,”轩辕熙想了想,“让两个人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我不想他有任何的意外,你明白吗?”如今身份已经变了,爹娘什么的也只能在心里叫的。 “是,主子。” “离开了?”柳无岸挑眉,“毒在他的身上?” “是,”面前的灰衣人同样说道。 “呵呵,这一对夫妻可真是有意思,难不成他想找个地方,安静地等死?”他完全不明白杨天河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下毒的是他妹妹,又不是他,为什么要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还离开得这么匆忙,他在内疚?可他内疚什么? “属下不知。”面前得灰衣人回答。 “看着诸葛府,司姑娘一出门我就要知道。”柳无岸沉思了一下,笑着开口,“啧啧,这可是天赐良机,我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灰衣人无语,心里对那位司姑娘或者杨夫人报以无限的同情,被他主子看上,真是大不幸,他可不认为主子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位司姑娘,他也可以预计,接下来那位杨夫人将会麻烦不断。 下学的时候,杨兴宝看着来接自己的不是杨天河,而是管家,上了马车,有些疑惑地问道:“我爹呢?” “离家出走。”管家突出这四个字。 杨兴宝瞪大双眼,张大嘴巴,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 “真的。”管家点头,表示他说的绝对是真的。 “哦,”杨兴宝放下马车帘子,撅嘴,皱眉,难不成爹也犯病了?不会等到爹回来的时候,说自己不是他的儿子,他是自己的后爹吧?哼,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让娘亲好好教训爹一顿的。 晚上,原本六个人吃饭的桌子上,现在只有四个人,“杨天河呢?”阴毒笑着问道。 司月和杨兴宝同时抬头,看了一眼阴毒,随后专心致志地吃饭,像是没有听见阴毒的话一般。 “离家出走。”诸葛清凌吐出这四个字。 “离家出走,为什么?”阴毒有些不解地问道:“他的草药,他的菜都不要了?”好吧,问完这话,阴毒才明白他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你若想继续待着这里,就看好那些菜和草药。”司月说道。 “凭什么?”阴毒笑着问道,脸上却并没有什么不满。 “因为那些草药和菜要是死了,我们就没有钱吃饭了。”司月回答得很认真。 好吧,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谁让他们诸葛府有两个账本。 饭后,管家突然说道:“跟着的黑衣卫说,杨天河并没有走远,就在离着京城西边不愿的村子里落脚,住在一个孤寡老人的家里。” 司月抬头看了一眼管家,起身,什么话也没说,收拾碗筷去了厨房,杨兴宝担忧地想要跟上,被阴毒给拉住,“喂,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回事?你爹都跑了,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着急有什么用,爹那么大的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杨兴宝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脱,“再说,他肯定会舍不得娘亲和小宝的,事情想通了就会回来的。” “你倒是很自信。”这母子两人的无动于衷让曾经觉得杨天河配不上司月的阴毒有些为他叫屈,真是太没良心了,随后一想,便明白,这母子两人都不知道杨天河中毒的事情。 “你快放开我,我要去看着娘亲。”杨兴宝即使已经练武,可比起阴毒这样的高手,那点力气,简直就不堪一击,最后只得急着说道,“娘亲要是犯病,认为小宝不是她亲儿子,现在爹又不在,我可不能让娘亲钻了牛角尖。 得,阴毒和诸葛清凌都有些无语地看着已经算是小小少年的杨兴宝,到底是谁钻牛角尖啊?你明明就不是她的亲儿子好不好?不过,这话他们在心里说了很多遍,嘴上却是一遍也没有说过。 阴毒笑着放开杨兴宝的手,“那你快去看着吧,免得她再犯病了。” 再说,杨家的院子里,杨天山带回来的答案让杨双吉失望的同时又气得不行,周氏直接就是暴跳如雷,将杨天河,司月还有杨兴宝骂了好一阵子。 晚上吃完晚饭,各自去歇息,杨天山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叫到房间里,看着妻儿,想了想说道:“你们觉得我们回杨家村怎么样?” 这话一落下,小周氏和杨兴盛等人都有些愣住了,“当家的,你说什么?” 于是,杨天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特别是说亲事的时候,杨兴盛和杨兴梅的脸都红成一片,不过,四人倒都赞同的,说实在的,来到京城,除了最初的惊奇之外,她们没有一天过得是开心的。 “可是爹娘那里,他们恐怕不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去的。”小周氏犹豫地说道,她毕竟是长媳,无论平日里多么的不着调,对于这个身份的责任还是铭记于心的。 “这个交给我就行了,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准备准备,哎,这一趟来京城之后,我才觉得还是杨家村好。”杨天山感叹地说道,小周氏和杨兴盛等人感同身受地点头。 再说杨天河,睡在破旧的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司月和小宝这个时候睡觉了没有,他就这么离开,他们会生气的吧?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算着他还剩下的时间,总比看着他死,他们两个伤心要好,虽然是这么想着的,不过,杨天河还是希望两人能记得他的时间久一些。 第二天,司月笑着送小宝离开,选了一套水绿色长裙,对着铜镜用心地打扮了一番,“你要出去?”阴毒无语地看着漂亮翻倍的司月,这女人的打扮技术都快赶上他的人皮面具了,只是,在男人才刚刚离开,就这么漂亮的出门,让阴毒不得不多想。 “嘻嘻,”司月拿起同色的手绢,娇羞的一笑,让阴毒的心都有些颤抖,这样娇笑着的司月好吓人,那双明媚的大眼睛里他完全看不到平日里笑着时的暖意,“游湖。” 听到对方说出这两个字,阴毒的两只耳朵都动了动,“和谁?” “柳公子。”司月笑着说道,“西西师傅,记得看好药草和地里的菜,不然,我们收成不好,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可能就要节衣缩食了。”说完,动作要有多优雅就有多优雅的离开,看得阴毒的眼皮不断地抽抽,闻到一股淡淡的荷花香味,之前的司月身上绝对没有这样的味道,心中警钟敲响,京城谁不知道柳无岸独爱荷花。 “诸葛清凌,你外甥女要红杏出墙了。”阴毒飘到诸葛清凌面前,就冒出这么一句。 “是吗?”诸葛清凌眼皮都没抬,已经看着手中的书。 “喂,我说,这么大的事情,你有点表情好不好?”阴毒伸手去抢诸葛清凌手上的书,被对方躲过,不过,见对方终于抬头,“她今天竟然要去游湖,又是打扮,又是抹香的,对方还是柳无岸,你心里就不难受,诸葛家和柳家可是世仇。” “那又怎样?”诸葛清凌开口说道:“若是柳无岸能够进诸葛家的门,柳笑凡肯定会被气死的。” 阴毒瞪大眼睛,像看疯子一样地看着诸葛清凌,“你脑子没病吧?” “我很清醒,诸葛家现在就剩下我和司月了,我不会娶妻生子,延续血脉的重要胆子自然是要落到司月的肩上。”诸葛清凌开口说道。 “你疯了,别忘了司月是不能和其他男人同房的。”阴毒不相信诸葛清凌忘记了这一点。 诸葛清凌眼神闪了闪,“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柳无岸看着诸葛府的帖子,再看着那娟秀的字体,废话很多,总结起来就一句话,邀请他去游湖,笑容更加深刻,只是眼里的暗光冷得令人心惊,游湖吗? 不久之后,丞相家的马车出现在诸葛府门口,柳无岸跳下马车,扯开一抹笑容,看着从诸葛府门口走出来的司月,他可以肯定,即使是太后生辰那一日,她都没有这么用心打扮过,几个大步上前,“司姑娘,你今天可真是漂亮。” 司月抬头,大眼睛看着柳无岸,里面全是欣喜,“能入得了柳公子的眼,我真是三生有幸。”软糯糯的声音的,如羽毛般轻盈。 “司姑娘哪里的话,能得到司姑娘的邀请,我可是惊喜得很。”柳无岸原本沈深邃的目光,此时全是深情。 司月弟妹,脸颊上出现一抹害羞的红晕,就这么亭亭玉立地站着,微风拂过,轻轻地吹起两人的衣角和发丝,怎么看都是一副唯美的画面,“司姑娘,请。” 司月轻点透露,跟着柳无岸来到马车前,见柳无岸伸手,眼里带着羞意地将右手放进柳无岸的左手里。 柳无岸眼神闪了闪,笑看着司月手上带着的轻薄手套,两人即使是上马车,都能让人看见他们之间的情意绵绵。 名门淑女般的司月进了马车之后,立刻就恢复了常态,带着戏虐的笑容看着走进来的柳无岸,眉头一挑,“怎么样?柳公子,还满意吗?” “满意。”柳无岸点头。 从接到帖子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更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不得不说,司月的行为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就好,以后还请柳公子多多照顾了。”司月说完这话。 “哪里的话,互相照顾才是真的。”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整个京城似乎都可以看见司月和柳无岸情意绵绵的场景,多少姑娘碎了心,又有多少的姑娘默默流泪,还有好些红了眼。 当然,每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管家一如既往地将杨天河地汇报杨天河的情况,第二天,司月照常和柳无岸出去游玩。 而离着京城并不远,又在时刻关注着司月的杨天河,自然也听到了京城里的谣言,听着那些人说得有板有眼,村子里女人酸气十足地说着诋毁司月的话,他的心也酸得厉害,不过,那柳公子确实是比自己好得多,只是,舅舅应该不会忘记司月中的毒吧。 好吧,杨天河自己也承认,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即使因为小妹的事情无颜面对司月,是绝对不想看见司月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的。 京城里很是热闹,原本攻击太子下厨不是君子的,在王雪君的一篇言辞恳切的文章出来之后,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了,而太子轩辕熙,在百姓的心里更是深深地刻上了孝顺两个字。 孝之一词再一次被掀起来,老人们赞叹,年轻人模仿,若真是有那不孝之人,则是被众人唾弃,远离,孤立的对象,凄惨的下场比之以往更甚。 “王雪君投靠了太子?”轩辕璃皱着眉头说道,这句话与其说像是再问对面的轩辕珞,还不如说是再自言自语。 轩辕珞听见后,摇头,“皇兄,我去看过王雪君的那篇文章,不像是投靠了太子,那里面所说的事情,确实像王雪君的性子。” 轩辕璃的眉头渐渐松开,“希望如此。” “那太子那里,就这么算了吗?”轩辕珞皱着眉头问道,“皇兄,要知道若是不能趁着现在太子势弱之时将他打压下去,以后皇兄的机会会越来越小。” 听到这话,轩辕璃却是笑了,只是这笑容冰凉如水,抬眼,神色变得漫不经心,“知道最近京城里说得最多的两个人是谁吗?” 轩辕珞点头,“柳无岸和司月。” “呵呵,一个京城第一公子,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诸葛家大小姐,有夫之妇,公然地出双入对,”轩辕璃好笑地说道:“我那舅舅估计都快气死了。” “所以呢?”轩辕珞期待着轩辕璃接下来的答案,“我是发现了,这些天上朝,柳相的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看了。” “能将我那舅舅气到这样的程度,那位杨夫人也算是厉害的,只不过,”眼里的冷意扫过,“你觉得我那位舅舅是好惹的吗?他现在越是平静,就说明他心里在酝酿更大的阴谋,那位杨夫人自作聪明,想要以这般高调的方式查出曾经下毒的背后主事人,呵呵,却不知道,我的那位舅舅,从来就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没有敌人反抗的余地。” 对于这一点,轩辕珞感同身受,至今还没有人逃过那位柳相的算计,“现在看来那位司姑娘可真可怜,谁不招惹,偏偏要招惹柳相,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先要看着他出手。” “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那位杨夫人惹了舅舅的宝贝儿子,有事诸葛清凌的亲外甥女,你说他有可能手下留情吗?”说完这话,轩辕璃笑了起来,“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到事情发生之后,往太子身上泼脏水。”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今天先更新到这里  明日补上 (*^__^*) 嘻嘻…… ☆、第95章 在一波高过一波的流言中,司月和柳无岸两人非但没有半点收敛,反而越发地高调起来,似乎只要有心去寻找,就能够看见两人浓情蜜意在一起的场景。 “司月,我让父亲去诸葛府提亲可好?”风景如画的鸳鸯湖岸上,杨柳依依,轻轻地荡漾着,柳无岸一双眼睛情深似海,两手牵起司月的手,无视那上面的手套,情意绵绵地说道。 柳无岸身后的小厮惊呆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公子,这都已经快一个月了,他就这么眼看着两人原来越亲密素手无策,难不成这个他都看不上的有夫之妇会成为他们家夫人,猛地摇头,老爷肯定会被气死的。 司月低眉,一副害羞的模样,许久之后,才轻轻地说出一个字,“好。” 高调的两人根本就没有掩饰,于是乎,一个时辰之后,京城上上下下的人都像柳无岸身后的小厮一般,惊呆了! 阴毒听了这个消息后,看了一眼诸葛清凌,发现他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郁闷地转身,蹲在杨天河留下的药田旁边,“哎,你真是个傻子,很快你就要常识第一次疼痛了,呵呵,看到没有,你为了她都拼了命,可她转身就找了个俊俏郎君。” “成亲?”轩辕弘听了这话,笑了一下,“朕记得司月和杨天河还没有和离吧?” “明日上朝,必要柳无岸失去他的官职。”这是轩辕熙的话。 后宫里,柳贵妃摸着怀里雪白的小狗,一下接着一下,“带信给我哥哥,让他管管柳无岸,还有快些行动。” “什么!”长乐侯府,慕容芷兰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娘,我没听错吧,柳无岸准备让丞相去诸葛府提亲?” “恩,”许氏点头。 “怎么会这样?”慕容芷兰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两手紧紧地抓着许雪菲的手腕,“娘,为什么,你看看我,我哪一点比不上司月?为什么他宁愿挑一个有夫之妇,也不愿意娶我?” 被关着的这些日子,慕容芷兰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祖母和娘亲之前一直在说去丞相府探口风,可到现在都没有下落,说明什么,丞相府无意,柳无岸也看不上自己,后面这一点对于慕容芷兰来说无疑说巨大的打击。 “没有的,”许雪菲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一颗心跟着疼了起来,她想着曾经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娶别的女人时的心情,那种痛彻心扉恨不得死去的感觉怎么又落到她的女儿身上,对象还是诸葛静云的女儿。 “芷兰,你很好的,那个粗鄙不要脸的农妇没有哪一点能比得上你。”许雪菲抱着慕容芷兰,红着眼睛,急切地安慰道。 只是她的话在残酷的事实面前似乎一丁点的说服力都没有,“娘,”慕容芷兰抬起头,泪眼朦胧可怜兮兮地看着许雪菲,“我能不能不要嫁给其他人,我知道,爹和哥哥都打算将我嫁出去的,祖母恐怕很快就会挑好人选,娘,我求求你了,除了柳公子,我谁也不想嫁。” “好,芷兰,娘会给你想办法的,你别伤心了啊。”许雪菲笑着说道。 “恩。” 后花园内,慕容雨听到慕容霖的抱怨之后,几乎是肯定地说道:“杨天河离家出走,大姐和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和柳无岸,”慕容霖的眼里有着担忧,“柳笑凡可不好惹,一个不好,丢了性命对大姐来说还是轻的。” “那怎么办?”对于柳笑凡,慕容霖一点都不觉得慕容雨是在危言耸听。 慕容雨看着天空不知何时飘过来的乌云,明亮的眼睛也暗了不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也阻止不了的,只看大姐的造化吧。” 这天晚上,阴毒对着司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饭后,管家继续说杨天河干了什么事情。 “李姑娘?”阴毒问道:“这姑娘不会是对杨天河感兴趣吧?这一天都给杨天河送去多少水了?”说着这话时,阴毒的眼角看向司月,见她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完全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想要看对方难过的他不由得有些气磊。 待到诸葛清凌和阴毒都离开后,“娘亲,你没事吧?” “没事。”司月摇头笑着说道。 “那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杨兴宝想了想还是问道,已经有好久都没有看见爹和哥哥了,他真的挺想他们的。 司月伸手,揉了揉小宝的脑袋,笑着说道:“放心,很快就会回来的。” 丞相府书房内,当柳笑凡听到柳无岸要求自己去诸葛府提亲时,面色很平静,心里却时翻起了惊涛骇浪,“你是认真的?还是只是为了配合她找出下毒的幕后真凶?” “幕后真凶?”柳无岸冷笑,看着坐在他面前的柳无岸,眼里一片冰冷,“没想到人人畏惧的柳相大人,竟然也会有这么天真的一天,你是太小看我了呢,还是觉得诸葛府真的没落到连这么一点事情都查不到的地步?” “那你是什么意思?”对于柳无岸的态度,柳笑凡可以说是麻木了,要是哪一天对方不跟他唱反调,他倒好你有可能觉得这中间有阴谋,带着同样嘲讽的笑容,他即使是坐着,气势一点也不比站着的柳无岸差,“别告诉我你真的看上司月了那个有夫之妇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去提亲便是。”柳无岸的笑容没有一丝的变化。 柳笑凡缓缓地站起身来,还不到四十岁的男人,俊朗的容貌,岁月沉淀下来的气势,魅力十足,“你确定?想好了再回答?” “这个不用柳相大人提亲,我若没想好,又怎么会来这里很你谈呢?你觉得我是那样一个人吗?”柳无岸在对方的打量之下无动于衷,依旧平稳地说道。 “很好,柳无岸,我倒是不知道那位杨夫人是怎么得罪了你,你竟然选择用这样的方式逼我出手,”柳笑凡在乎的东西不多,但没一样柳无岸都清楚得很,脸面,他柳笑凡的脸面,丞相府的脸面便是其中之一,对于这一点,柳无岸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柳无岸看了一眼柳笑凡,眼睛闪了闪,却是没有否认柳笑凡的话,转身出了书房,走到院子里,随意找了个地方躺下,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收起笑容,眼里一片黑暗。 竟然没有否认,柳笑凡的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容,可却攥紧了拳头,似乎这样才可以压抑那可震惊的心,他竟然没否认,眼睛一眯,这是支持由他出手了,一个女人而已,他本不信柳无岸搞不定的,如今却用借他的手? 是搞不定?柳笑凡可不信,他这个儿子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下不了手,想到这里,深邃的眼睛迸发出浓烈的杀意,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连续放晴的天气终于变了,阴云滚滚,大风吹起,朝堂上,众人看着坐在他们前方的太子,有人喜有人惧,这是自太后生辰后,轩辕熙以太子的身份,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而三位皇子,无论是哪一个,看着大摇大摆坐在他们前面专属于太子的那把椅子上,即使这样的场面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可时隔四年再次碰上,想着一会上朝,他坐在前面,他们站在后面,那种带着强烈不甘的心情还是会啃食着他们的心肺。 轩辕弘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出现在朝堂的轩辕熙,不过,更多的却是高兴。 所有的大臣,特别是上次针对太子的那一碗面蹦跶得欢快的大人们,一个个都低下了脑袋,当然,即便是在皇上和太后的一系列手段之后,他们也并不觉得他们是有错的,只不过是想留着有用之躯为大齐为皇上做更多的事情,折在这一碗长寿面里,实在是没必要。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轩辕熙压根就没有提之前的事情,更没有让皇上给他安排职位公务,而是直接将炮火对准柳笑凡的儿子,柳无岸,虽然太子离开四年,许多的人都另寻出路,可到底还有那些一丁点的死忠份子,太子一开口,便丝毫不客气地炮轰柳无岸,很快,京城第一公子已经被他们变成靠着皮囊,勾引有夫妇之妇的无耻小人。 轩辕弘笑眯眯地听着,虽然觉得熙熙上朝选择的第一个敌人是柳笑凡很不明智,可他却能理解,若是熙熙变得跟那三个不孝子一样的冷血无情,他都要怀疑这还是不是他的太子了。 对于熙熙重情,轩辕弘心里高兴的同时又担心得不行,七岁以前,他想着熙熙还小又没有母妃,外家做依靠,养在身边的时候的,想着熙熙还小,再有,看着熙熙纯真雪亮的眼睛,软乎乎可爱的模样,越是相处就越是将他当成儿子般疼爱,而不是太子,母后也是那般,等到七岁的时候,被他们保护得很好得熙熙第一次下毒之后,他和母后才回神过来,熙熙是太子,这么天真只会害死他的。 于是,后面便改变了教养的方式,只是,心性似乎已经养成,比起手段狠辣冷酷无情的三个兄弟,他就太柔和温顺了。 轩辕弘再回想着熙熙失踪这些年的生活,心里的忧心更甚,杨天河和司月那般地宠着,会不会将他和母后狠下心肠所教导出来的成绩给消磨得一干二净,再加上熙熙没有之前的记忆,那要怎么办啊? 日理万机的轩辕弘看着下面坐在椅子上的轩辕熙,更愁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今天只能更这么多了  吃了药还是发烧  看来是抗不过去了  得去打点滴 ☆、第96章 坐在龙椅上的轩辕弘心中所想轩辕熙是完全不知道,他如今坐在下面,脸上带着悠闲的笑容,听着这一个个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大齐栋梁们将朝堂变成菜市场一般,吵闹不休,虽然言辞优雅却无比犀利,娘亲说得果然没错,只是忍心呐,大抵都是如此,逃不过功名利禄四个字,瞧瞧这些满腹经纶的文武大臣,跟集市上讨价还价你来我往的汉子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两方人马已经吵闹许久,轩辕璃三位皇子还有当事人的父亲柳笑凡与轩辕熙一样,并没有参与进去。 “不可否认,柳侍郎才华横溢,可这德行实在是太差!”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谁没有年少风流的时候。” “就是,我看那司月才是不知羞耻,三从四德全然没有,老夫都羞于说出这女人的名字。” “勾搭有夫之妇,柳侍郎的风流也未免太过独特。” 吵来吵去,目的就只有一个,狠狠地往对方身上泼脏水,“父皇,”就在这个时候,轩辕熙站起身来,“恳请父皇撤去柳无岸之官职,由丞相大人带回家好好教养其德行,等到什么时候德行合格,方能入士。” 柳笑凡没说话,帮着轩辕熙的几位大臣也沉默不语,但另一方到底还有忍耐不住的,“太子殿下,这事并不是柳侍郎一个人知错。” 轩辕熙直接打断对方的话,“司月之后一介妇人,她如何并不影响到整个大齐,可柳无岸却是父皇钦点的状元,如今的大齐兵部侍郎,我并不认为两者能够相提并论。” 轩辕熙的话说完后,轩辕弘并没有给其他人机会,“柳相,就依太子所言,无岸那孩子确实是应该好好管教一下,行事别再如此的荒唐。” 柳笑凡笑着站出来,“多谢皇上。” 朝堂上关于流言的争斗在因轩辕弘的一句话而落下帷幕,不过,京城的谣言却是越演越烈,因为柳无岸和司月并没有因此而收敛,行事反而更加的高调,那是一副恨不得整个大齐都知道他们是真心相爱一般。 京城外的刘家庄,坐在田埂上休息的杨天河,听着身边的姑娘叽叽喳喳地说着司月和柳无岸的事情,心里难受得跟压着块大石头一般,眼里一片茫然,他想反驳,打心里认为司月并不像谣言所说的那么不堪,可他曾经有几次偷偷地去京城,远远地看见司月和柳公子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是那样的登对,再想想自己,难过的同时越发的苦涩起来。 “杨大哥,快些回去吧,我瞧着这天色好像要下雨了。”杨天河身边的姑娘对于杨天河的沉闷一点也不在意,而是看着乌云滚滚的天空,开口说道。 是啊,就是明天了,他该走了,杨天河站起身来,就往村子里去,他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是准备了一天的干粮,对着收留他的刘大爷说,他有点事情要去办,等办完了事情就回来。 刘大爷笑呵呵地给了他一般伞,让他早去早回。 诸葛府,听着黑衣卫的回报,阴毒心里更是不平了,好可怜的杨天河,竟然在山里找了个山洞,准备在那里等死,可司月那女人倒是逍遥快活得很,“就明天了,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诸葛清凌开口说道:“你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他有妻儿,若是第一次都熬不过去的话,死了就死了吧。” “你真冷血!”阴毒恶狠狠地指着诸葛清凌,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诸葛清凌抬头,看着阴毒,不带人气的眼神扫过阴毒,快速地闪过一丝嘲讽,但就这么一丝,就足以让阴毒很是不自在,“哼,管我什么事。”说完,气冲冲地离开了。 诸葛清凌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好好看着杨天河,别让他死了。” “是,老爷。”管家恭敬地说道。 这一夜,轰隆轰隆地打了一夜的干雷,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哗啦一下,倾盆大雨如瓢泼一般,待在山洞里的杨天河冷得发抖,预料中的疼痛还没到来,杨天河吃了几口干粮,心想可能是时辰还没有到。 而诸葛府,在第一声雷响起的时候,司月就去了杨兴宝的房间,看着那孩子果然睁着大眼睛,里面全是惊恐。 等靠着司月的时候,有些慌乱的心才安静下来,“娘亲,你说爹和哥哥现在在做什么?”醒了之后的他就再也睡不着,开口问道。 “睡觉吧。”司月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的阵阵雷鸣,心里总带着烦躁和不安。 “太子爷?”太子宫内,守夜的抬眼一见轩辕熙走出来,连忙磕头行礼,脸上和眼里的疑惑却没有褪去,太子爷自从回来之后,便不再像以前那样,夜夜都睡不安稳,每个晚上睡得都很沉,只今晚。 轩辕熙却没有理会,皮了衣服就往外走,眉头皱得死紧,心里的那股不安是越发的强烈了。 离着京城千里之外的安县县衙,却是安静得令人恐惧,蔡博文被惊醒的时候,血腥的味道已经弥漫,第一时间拿起挂在墙上的剑,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鲜血的味道越发的浓烈,蔡博文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那种死亡逼近的感觉让他第一时间就做出了选择,暗自吩咐一个武功不错的侍卫,“你从后门出去,去杨家村找司文,让他带着那三个孩子去京城。” “大人,那你呢?”侍卫一愣,开口问道。 “我今天估计是走不了了,你快些去。”蔡博文笑着说道,他是这县衙的主子,他们的目标定然是他,他若是走了,他担心这些人会拿县城的平民开刀,再说,他也不认为这些人会给他逃脱的机会。 蔡博文左想右想,都没想出自己这个安县县令有什么值得对方大费周章的,唯一称得上机密的事情便是那三个孩子脖子上的佛珠,想到这里,蔡博文的心一沉,厉声说道:“快去,让司文带着三个孩子去京城。” “是,大人。”蔡博文平日里的面孔就挺让人害怕的,如今更是一脸的凌厉,那侍卫两腿一哆嗦,下意识地说完,呡了呡嘴唇,一狠心,转身就往后门而去,然而,一打开后门,侍卫的眼睛猛然睁大,只感觉脖子一凉,有些不可置信地抬手,湿热的触感,放在眼前,红得刺眼。 县衙内,蔡博文护着李氏和妻子,看着越发毕竟的一群人,他后面左边的李氏突然心一寒,明明是夏季,浑身却像是被寒冰所包围,冷得牙齿都打颤,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前面蒙着面的男人,“是你!为什么?”她真的想不明白。 蔡博文回头,看着脸色惨白得像是随时都会倒下的李氏,“姐姐?”回头,再看着那人,没肉皱得死紧。 领头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若仔细看的话,还能察觉出几分痛苦来,不过,即便是如此,挥手的动作依旧干净利落,拔剑上前,对着蔡博文的招式更是没有留情,招招致命。 蔡博文的功夫很是不错,只是,他到底是文官,再加上要护着妻子和姐姐,难免会手忙脚乱,顾左不顾右,几招下来,已然手上,不过,在过招之后,心里头的震惊并不比李氏少,差一点就握不住剑了,因此,当对方那把利剑穿胸而过,手中宝剑哐当落地之时,除了疼痛和飞溅的鲜血,“为什么?” 倒地后的蔡博文低声问道。 “弟弟,”蔡博文的妻子已死,李氏却仅仅是头发有些凌乱,衣裳却是完好,身上一丝伤口都没有,双手捂着蔡博文的伤口,眼泪啪啪地往下掉,只是此时的蔡博文虽未端起,却已经发不出声音。 李氏抬头,看着面前的黑衣人,眼里是带着决然地恨意,他们李家唯一的血脉,即使是用了瞒天过海之法,终究没能保住,想着前几日弟妹才诊出有了身子,在想想现如今,恨意越发的浓烈,她如今还有何面目如见李家的列祖列宗。 李氏知道对方为何不愿意杀她,脸上带着冷冷的嘲笑,这般的耻辱,她如何还能苟活下去,动作迅速地捡起蔡博文掉在地上的长剑,以极快的速度朝脖子抹去。 李氏的速度再快,以对方的功夫要阻止却是极容易的,然而那双带着滔天恨意的双眸让黑衣人有片刻的愣神,仅仅是这眨眼的功夫,便足以让一个意向寻死的女人得偿所愿。 李氏倒下的时候,再没有看那男人一眼,而是倒在蔡博文旁边,鲜血混着眼泪,闭上了眼睛。 蔡博文也没有看黑衣人,要死了呢,他为何要那么做?蔡博文已经不想知晓,不过,他还是有些庆幸的,偷来的这些年性命,回想起来是没有白活,更何况那些人并不是针对天命珠而来,幸好。 一群黑衣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县城里的人被县衙熊熊的大火惊醒,然而,要救火却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压烧成灰烬,里面没一个人活着。 京城内,王雪君猛然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惊醒了睡在他身边的妇人,透过外面混合着雷鸣的闪电,就瞧见王雪君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连连,不断地喘着粗气,慌忙拿起一旁的手绢,给他擦汗,“夫君,莫不是被这雷声吓到了?” 王雪君摇头,整耳欲聋的雷声此时还比不上他一颗心怦怦直跳的声音,那噩梦实在是太可怕了,就是现在已经清醒过来还心有余悸。 第二天,司文听了这消息,伤心难过的同时,可不认为他们家大人是被烧死的,一个活人都没有,怎么可能,司文的想法和蔡博文一样,以为对方是冲着天命珠而来,忍着伤心难过,收拾了东西,带着三个孩子就往京城而去。 已经四岁的无风是挺开心的,想着过不了几个月就可以见到爹和娘亲了,却不知,在他们急匆匆地离开安县的时候,就已经被钉上,这一路的艰险和苦难等着他们。 这一日,京城的大雨下个不停,司月自然没有出门,待在家里,却更加的心浮气躁,别说账本看不进去,就是绣花也让她静不下心来。 王府内,王雪君和杨兴宝师徒两人眼底都带着青色,“师傅,你昨夜也没睡好吗?” 王雪君点头,看了眼杨兴宝,笑着问道:“你也做噩梦了?” 杨兴宝摇头,“想爹还有哥哥了。” 王雪君不知道该怎么回这话了,杨天河和司月之间的事情他是不了解,可一想到杨西西是太子,就不由得再一次唏嘘,人生真是奇妙,以救下太子和守关将军的功劳看来,天命珠并没有选错人。 杨天河看着洞外的雨帘,紧紧地将身体缩成一团,果然不出他所料,午时一过,隐隐的疼痛感便袭来,先前他还承受得住,不过,此时却已经冷汗连连,西西师傅真是半点也没有夸张,这样全身的骨头像是被钉子不断钉着的疼痛,浑身上下的皮毛都像是要脱离身体一般的撕裂,还有来自五脏六腑越来越剧烈的绞痛,痛得在地上打滚了好一阵子,如今连滚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毒药实在是太毒了,刚才是全身都痛,但到底脑子还是好的,如今倒好,脑袋里好像有把锄头一般,不断地再挖着他的脑袋,疼得他恨不得那脑袋撞地,直接一死,一了百了。 想到死,杨天河的眼神都有些涣散,可想着妻儿,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还想再见见司月,见见小宝,还有西西,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也觉得心满意足,可他若真是这般的一头碰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这么一想,他又舍不得死了,于是,眼睛愣愣地看着雨帘,仿佛能够透过这雨幕看到之前他们一家四口开心快乐的日子,越来越决裂的疼痛倒是没有那么承受不住了,至少再疼,他也没有生出一死百了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头疼好了许久  估计晚上睡了一觉后 明天能全好的  倒是一定会恢复更新的  (*^__^*) ☆、第97章 倾盆的大雨一连下了五日,依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整个京城都笼罩在黑压压的天空之下,往日热闹繁华的街道冷冷清清之中多了些许的沉闷,司司月收起账本,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走到窗前,眉头微微皱起,连续这样的天气让她的心情有几分烦躁。 “杨天河那边你真不介意?不打算去接他回来?”诸葛清凌放下手中的书,推着轮椅走到司月身边,看着外面在越发青翠碧绿的树叶,开口问道。 司月抿嘴,没有说话,这些日子杨天河的情况管家依旧会详细地告知于他,那详细的程度更偏重于那位刘姑娘对杨天河的殷勤,“为何要去接?是他自己离开的,若心在这里,他想通之后总会回来的。” 诸葛清凌沉默不语,有把握就好,不过,如若杨天河这么点诱惑都经受不住,他会第一时间将黑衣卫撤回。 “舅舅,可以行动了。”看着外面许久,觉得眼睛没有那么难受的时候,开口说道。 “这样的天气?”诸葛清凌皱眉。 “就是要这样的天气才有意思,”司月脸上带着残酷的笑容,“谁让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好。”诸葛清凌想了想说道。 杨天赐的院子里,自从杨天山提出要离开京城回杨家村后,杨双吉一气之下是真的病了,一直慢慢养着,直到大雨前夕才有所好转,“老大,你为什么要执意回去?” 以前,在五个儿子中,老大和老四是最听他话,性格也是最实诚的,之前老四变了,如今老大又变了,但老大不是老四,老五虽然说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可老大却是他最相信,也是最可靠的儿子。 “就是,大哥,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和大嫂他们接着回去种田?”杨天江笑着说道:“兴盛他们同意吗?这对他们的前程影响可是很大的。” “三叔,我们愿意的。”杨兴盛连忙说道,他身后的兴达也跟着点头,影不影响大哥的前程他是不知道,可住在这里,远远比以前在杨家村要憋屈,他可是听说了,五叔现在的官位,根本就不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取得的,原本这也没什么,年龄已经不小的杨兴达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欺负人,横行霸道的傻小子,有些话他不想说,并不表示他心里不明白,靠去那样一个女人而上位,五叔的脑袋上不知道已经有多少顶绿帽子了,一想到这里,以前觉得身为五叔的侄儿心里有多骄傲,那现在就觉得有多羞耻,更加不要说,小姑姑所做的事情。 “你呢?你也想回去?不想伺候我们两个老的?”第一次,周氏对这个自己挑的大儿媳妇说这么重的话,说实在的,在这里的生活虽然富贵,可她的心里却不代表不憋屈,一个进门便压在他们家里所有人头上的儿媳妇,好几次晚上睡觉的时候,周氏忍不住抱怨,早知道会如此,便不娶这样的儿媳回来了,凭她儿子的本事就是不靠这女人也一定能够做大官的。 只是她这样的话却被杨双吉很是严厉地呵斥住了,说她妇道人家懂什么,想要成就辉煌哪有不忍耐的,于是,从来就不止隐忍为何物的周氏,在这些日子里,隐忍了一肚子的血,却只能往自个儿肚子里咽,老大他们提出回家的时候,她也是想跟着回去的,只是,一来对如今的富贵生活不舍,也清楚老头子是绝不会在老五官位还没稳当的时候离开,二来小女儿如今还身陷牢狱,她怎舍得。 原本她以为在这个问题上,眼皮子浅的小周氏一定会答应的,谁让她儿子和女儿都到了说亲的年纪,然而,周氏和小周氏最大的不同,可怕就在于对儿女的态度之上,小周氏什么都不好,见识也十分浅薄,但有一点,儿女在她心里是最重要的,哪怕是杨天山这个丈夫都比不上的,只要一想到到了京城这么久,三个儿女性子一天比一天沉闷,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明明现在的伙食比以前好上许多,却依旧以她眼见都能够看得见的速度瘦下去,小周氏看着怎么不心疼。 而杨兴盛是真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回到杨家村。 于是,在周氏和几个婶婶劝说小周氏为兴梅和兴盛好好想想,嫁或者娶一门好的亲事,不能害了他们一辈子的时候,杨兴盛却在私下里对着小周氏说:“娘,你若是想要有五婶那样的儿媳妇,想要看着儿子被媳妇压得抬不起头来?” 小周氏一听这话,在想象着他们大房娶进来一个像苏雪莹那样既猖狂又不要脸的儿媳妇,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说她自己肯定受不了这气,想着在外面意气风发的老五,回到家里却跟个龟孙子似的,也不对,就是在外面,她想就是外面的那些人,即使嘴里不说,心里也是将老五当成龟孙子,她们现在的五弟妹是个什么货色,她又不是不知道。 “娘,我不知道奶奶说的好亲事有多好?”杨兴梅这一阵子可是没少听院子里的下人说的闲言碎语,他们一家子人被瞧不起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在杨兴梅心目中,从来就没有想过她以后的丈夫还会纳妾这样的事情,想到那些丫鬟所说的妻妾争斗,在想着以前的五婶和兴耀如今在家里尴尬的地位,“我听说那些富贵人家的家里一个男人都有好些女人,”说到这里,杨兴梅低头,红着脸说道:“娘,女儿不想跟许多女人抢一个丈夫,女儿没那本事。” 小周氏一愣,身为女人,她心里很是清楚明白,若是有人敢跟她抢丈夫,她会跟她拼命的,富贵是重要,可远远没有丈夫来得重要,在农村里,也就是没有生出儿子传宗接代的才有可能会选择纳妾的。 “娘,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是五叔的官越做越大,我们虽然说可以跟着沾光,可是,”杨兴达皱着眉头说道:“我听外面的下人说,男人一有权有势的话,肯定会有不少女人送上门来的,爹可是五叔的大哥,若有女人送上门来,为了五叔的前程爷爷奶奶定是不会推拒的,娘,你想我们母子四个落得像兴耀他们母子那般的下场吗?” 一听这话,原本就下定了决心的小周氏根式坚定不移,她可不是王语嫣那个没出息的女人,若真是发生那样的事情,哼,前程算什么,他们母子不好过,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所以,如今再听到周氏说这般的狠话,想都没想就跪在周氏面前,“娘,我哪敢有这样的想法。” 接着杨天山也跪了下来,他早就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一告诉给了杨双吉,原本以为爹会赞同的,谁能想到爹和娘反对得这么彻底,他怎么说都不松口,本来心情就烦躁的他,说话也就没有了那么些估计,“爹,娘,儿子就想不明白了,无论五弟以后多有出息,杨家村不还是我们的老家吗?不是做儿子诅咒爹娘,你们年老的时候不也还得落叶归根吗?我身为老大,回去又有什么不妥?” 杨双吉也明白这一点,只是,“老大,你有没有想过老五,他这才当了官,你身为他的长兄,竟然拖家带口的离开,外人会怎么想他,因为她媳妇的关系,他现在的名声已经很是不好,我想着等时间一长,老五的能力摆在那里,这件事情总会淡下去的,可你若是这么做,却是置老五于不义之地,那他在官场上岂不是更艰难了。” 杨双吉靠在床上,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然而,他这一番掏心掏肺之言,非但没有感动他的长子杨天山和长孙杨兴盛,反而让父子两人的心出奇的冷了,说了这么多,甚至将孝字都摆了出来,说到底还是为了老五。 心寒之余,杨天山父子两个倒是更下定决心,等到大雨一停,无论爹娘说什么,他们都是一定要离开的,否则的话,能不能跟着老五沾光享福他不知道,可他觉得以爹娘现在的态度,他们整个大房,他的儿女都有可能为了老五的前程做出牺牲,就像之前老四那样,因为他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爹逼着老四去娶亲时,所说的话,说话时的语气,神态都跟现在一模一样。 大雨依旧在继续,司月和柳无岸倒是再也没有见过面,而在刘家村的杨天河,在心里数着他已经有多少日子没有见过司月,见过小宝和西西了,坐在破椅子上,看着外面依旧阴沉沉完全没有放晴的天,还有不停下着的雨,心情就跟天气一样阴沉。 “碰,”许尚书府邸,后院的如梦院内,即使是大雨倾盆,院子里也呈现出另一种清脆,绿意盎然格外干净之美,规格之内,无论是鱼戏莲叶的屏风和精致的镶着金边的梳妆台,还是轻飘如絮般的蓝色床帐和柔软如云的锦被,无一不彰显着女子的秀美与柔和,然而,就是这般美好的房间内,却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打破了这里的美好与静宁。 虽然这声响透过重重雨声,很快就消失无踪,不过,在房间内的两个丫鬟听得却是心惊胆战,跪在地上,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瓷器碎片,有些心疼,仅仅是这么一件瓷器,那也是他们卖命一辈子也挣不到的。 “可恶!”许如梦娇美的脸上全是怒气,想到刚刚柳姐姐过来说,柳公子这些日子因为大雨的阻隔,因为丞相的阻拦,没有见到司月,整个人是茶不思饭不想,消瘦憔悴了许多,天天都长吁短叹的,她看着实在是难受得不行,来这里向小姐妹唠叨唠叨,也好解解心里头的郁闷。 等到柳无忧离开之后,许如梦直接将一旁装饰用的花瓶踢到在地,心里的怒火,妒火燃烧着她的理智,粉拳紧握,捶打着左面,明亮如梦幻一样的大眼睛里全是戾气,“那个贱女人,真是好手段,一个有夫之妇,你们说,她哪一点比我好?” 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从心到嘴都是苦的,这个问题,别说她们想不通,恐怕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疑惑吧,柳公子那么出色的人,她们就是看上一眼都会面红心跳许久,怎么就会看上一个长得不少的有夫之妇?这个有夫之妇还是柳相仇家里的姑娘。 只是现在,主子问话,两人是必须得回答得,掩去眼里的恐惧,抬起头,若是杨天丽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两个丫鬟来的,当初那药就是从这两人丢下的。 “小姐,”跪在左边的丫鬟想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怎么想奴婢都觉得诡异得很,那贱人和柳公子怎么看都不搭配,奴婢一点也没看出来她有哪一点比小姐好的,”得到许如梦的怒视,那丫鬟抖了一下,连忙改口,“怎么看,那贱人连小姐你的脚趾头都比不上的,奴婢想着,”那丫鬟话说得很慢,显然是在心里琢磨,“要么是柳公子中邪了,要么就是那贱人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奴婢听说长乐侯府里,谁都不待见那贱人,可大公子对她却是极有好感的。” 这话刚刚落下,另一个瓷瓶倒地,发出清楚的响声,说话的丫鬟立刻低下头,便听到自家小姐咬牙切齿地说出两个字,“贱人。” 两个丫鬟都是许如梦的贴身丫鬟,自然明白自家小姐的想法,原本许如梦在柳无岸和慕容霖两人之间摇摆,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优秀的公子,无论是家事才能品性都完全符合许如梦选婿的条件,在柳无岸得到状元又被安排了那么好的职位后,心就偏向了柳无岸。 只是,哪里想到突然冒出了个司月,她都下药了,谁能想到那杨天丽如此不中用,非但没有让柳无岸的视线从司月身上移走,虽然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依着她的猜测,恐怕是她成全了两人,反而让他们两人抛开其他的顾虑,正大光明地走在一起。 如今柳无岸名声因为司月而毁,官职因司月而丢,即便是她已经将对方从选婿人选中剔除,可听着柳无忧的话,心里还是会生气的,更何况慕容霖竟然也对司月那么好,她如何受得了。 “小姐息怒,奴婢也觉得翠儿说得不错,那贱人邪门得很,她可是一出现就将慕容大小姐从长乐侯府嫡小姐的位置上赶下了,明明是璃王正妃,如今能得了侧妃之名,恐怕还是皇上看在玉公主得面子上。”另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说道。 “哼,”许如梦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之前能够算计到司月也是因为有杨天丽那个蠢货在,她可不是慕容芷兰那个头脑简单的女人,有了第一次,想要再一次动手,在有诸葛府庇佑的情况下,折进去的只有自己而已。 发过心里头的怒火后,许如梦心情好了许多,想着明日去长乐侯府,看看慕容芷兰,那女人可以一心扑在柳无岸身上的,听说如今被关在家里,已经准备说亲了,真是可怜。 长乐侯府,呵呵,现在也就是个空壳子,如若不是慕容霖是个有出息的,无论是爹娘还有自己,恐怕都不会愿意联姻的。 这一夜,雨下得越发的大了,昏暗的闺阁内,许如梦睡得很是先天,完全没有发现两个人影站在床前,两人并没有看床上的许如梦,而是彼此对视许久,其中一人妥协,伸手快速地点了许如梦的睡穴,以极快的速度将其扒光,另一个人用被褥将其裹住,扛在肩上,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为什么不是柳无忧?”诸葛府祠堂内,诸葛清凌看着那些灵位,开口问道。 “舅舅,不着急的,一个都别想跑。”司月笑着说道,“真想看看许尚书明日是什么样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诸葛清凌点头,“你若是去凑热闹,再加上之前你在长乐侯府所说的话,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凶手无疑,忍忍吧。” “恩,”司月点头,“我也就是说说,”司月站在诸葛清凌的后面,也看着那些灵牌,说不定在地下的外公外婆他们听见,心里也会高兴的,原本那样的事情她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即使他们现在已经很清楚许家跟当家诸葛府的事情有关,就像之前对钱府那般,弄死了就行。 她倒不是为自己找借口,司月从不认为她是好人,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许如梦也不过是她咎由自取,回报她的设计而已。 诸葛清凌沉默了一下,抬头看着司月,也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想着杨天河已经熬过一次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你中的毒并不是那么简单,”说完,将司月不知道的那一部分告诉她。 司月抿嘴,“杨天河他也知道?” “恩,”诸葛清凌点头。 司月抬手,紧紧抓着诸葛清凌轮椅后面的把手,沉默了许久,坐在前面的诸葛清凌也不催促,安静地等着,摇曳的烛火,让那一排排的灵位增添了几分诡异,“让许如梦活着。” “好。”诸葛清凌点头。 这一晚,大雨倒是停了一会,不过,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又开始下个不停,繁华的京城虽然比往日里要冷清一些,可即便是出行受到大雨的影响,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比如,身为大齐栋梁的朝廷官员们,准时地从各个方向往皇宫而去。 而在这些大臣中,御史向来是最为勤恳的,其中又以赵御史为最,十四来岁的年纪,不贪财好色,功名利禄他似乎都不放在眼里,性子最为死板,以革除大齐一切陋习为己任,除去大齐发生危及江山社稷的大事时,他会消停外,几乎每日里在朝堂上都是要发言的。 因为这位赵御史,既不是太子的人,更不是另外几位王爷的人,轩辕弘也依着他,若说的正确,情况属实的,便让人处理,于是,这些年栽在这位赵御史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有朝廷里的官员,后宫里的妃嫔,京城里的纨绔,也有普通的百姓,那数量就是赵御史自己都觉得自豪。 而这一段时间,他便是将他的火眼金睛缩在了司月和柳无岸这两个在他眼里极其丧风败俗的人身上,在第一次太子提出之后,他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太子这一边,在他看来,像柳无岸这样品性有亏的人,是没有资格站在这神圣的朝堂的。 如今柳无岸被打压下去了,他便将目光集中在司月的身上,然而,经过他的多次查访却发现,流言虽然传得十分厉害,但那两人看似出双入对,举止亲密,实则并没有过火的行为,特别是那司月,她说的话极少,以他这么多年抓人把柄的经历都没有抓住一丝,就说明这司月对柳无岸并无真心,再说柳无岸,以他的脑子不可能会将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经过这几天的思考,他算是明白了,什么情深意重,海誓山盟都是假的。 柳无岸说让柳相提亲,可也就是一直在说而已,并没有行动,哼,无论他们耍的是什么花样,赵御史都决定,等抓住对方的狐狸尾巴以后再再行动。 “怎么回事?”马车里的赵御史想着今天要上奏的事情,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这么多年每天都走同一条路,要花去多少时间,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为了不让雨水飘进来影响到自己的仪容,并没有打开马车门,只是问话的声音带着不悦。 宽阔平坦灰色的道路上,阴沉沉的天,虽然庞坡的大雨影响了视线,可远处道路中间那一抹鲜艳的紫色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吸引了车夫的主意,停下了马车,听到赵御史的问话,握紧马鞭,连忙眯起眼睛想将相隔好远的紫色看清楚,“老爷,前面有东西挡住了道路。” “你速去看看,一会有许多的同僚也会从这一条路通过,别耽搁了早朝。”赵御史稍微想了一下,便下命令。 “是,老爷。”车夫将马车停好,拿着马鞭跳了下去,将身上遮雨的衣裳帽子带上,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却在看清挡倒的竟然是一条棉被,不由得惊喜,当他越是靠近的时候,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防备的上前,终于听见里面虚弱的呜咽之声。 一步步地挪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用马鞭的把守推开湿重的被子,“啊!”两声惊恐尖利的叫声同时响起,那车夫哪里能够想到扯开锦被会是他如此活色生香的场景,白花花的*除了下方最隐秘出被裹着外,便再无其他的遮蔽之物。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赵御史在女色上非但不伤心飞,反而因为参奏的好人能人都栽在女色之上,而格外的警惕,并且在修行自身的同时也不忘叫道御史府的人,受影响最深的除了赵御史的家人外,便是这个长年累月的赵御史专用车夫。 于是,在猛然瞧见这么一副场面时,车夫非但没有觉得血流涌动,反而是害怕得叫了起来,随后把腿就跑。 而躺在雨里一丝力气都没有的许如梦更是惊恐万分,自己好不容易熬到有人来,可当湿哒哒的锦被被揭开之时,入目是一个长相愚蠢的男人和阴沉沉的天空,雨水打在她的皮肤上,她哪里还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受不住这样打击的许如梦将所有的恐惧都集合在这一声尖叫之中,仿佛如此就能将她瞬间移动到她闺阁的床上,而这一切只是噩梦异常而已。 坐在马车里的赵御史冷不丁的被这两身尖叫吓得浑身一抖,“老爷,老爷。”再听到车夫慌慌张张的叫喊后,心头更是不悦,推开马车门,看着带着一脸惊慌失措跑过来的车夫,声音不大,却很是严厉地呵斥道:“镇定些,这般毛毛躁躁,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教导都忘在脑后了吗?” “是,老爷,”此时,车夫已经到了马车跟前,说完这话,想到他看见的事情,脸色有些发白,虽然没有刚刚那般的惊慌,可说话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指着远处的艳丽的紫色说道:“老爷,那里面躺着一位什么都没有穿的姑娘。” “你说什么!”赵御史一听这话,声音突然拔高,难道是雨声太大,自己听错了? 车夫再说了一遍,随后哭丧着脸说道:“老爷,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要看她的身子的,谁能想到一打开以后会是那样,我不是不想负责,而是,”一想到那些因为女色被老爷参奏下场很惨的达官贵人,车夫觉得这是他人生最倒霉的一天。 “赵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听了车夫的话,赵御史的眉头都打成结了,许是主仆两人太过震惊,没有注意到,在这段时间内,他们的两边已经停了两辆马车,后面还有。 听到有人,赵御史再抬头,好些马车夫朝着前面奔过去,并且已经有人到了那地方了,“你不用负责了,快去拦住后面的车夫,不要让人上前。”虽然在赵御史的眼里,这姑娘无论是被谁害的,都应该选择自我了断来洗去她身上的耻辱,不过,他做的事情虽然是抓人把柄,可并不代表他没有良心和人性,如今他能做的就是让这位姑娘少受些耻辱。 赵御史的车夫一听这话,高兴了,领命做事去了。 其他的车夫有些好些看得两眼放光,当然,其中不免有脑子的在的,在第一时间就退了回来,“大人,是许尚书家的千金。”这一句话,让赵御史深吸一口气,板着脸指着别人的车夫说道:“你去,将她的被子裹好。” 那车夫看了一眼自家大人,见对方点头,跑了过去,除了赵御史家慌里慌张的车夫没看见对方的样貌之外,好些人都知道那姑娘的身份,这其中不乏有和许尚书亲近的,在第一时间就派人去通知许尚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记得多多支持哦 ☆、第98章 时间慢慢的过去,跟前几天一样,阴沉沉的天依旧没有放晴,冰冷的雨水滴答滴答不停地打在脸上,混合着湿热的眼泪从许如梦的眼角滑落,在那一个又一个的车夫跑过来之后,她如今是连尖叫的勇气都没有。即使是暴露在外面的身体被再一次遮盖住,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子竟然被那些蠢男人给看光,那种刻在心上的耻辱是再大的雨水都冲洗不干净的。 对于许如梦来说,她就像是眨眼之间便坠入地狱,麻木冰冷却又绝美的脸蛋,像是被挖空除了耻辱什么都感觉不到的脑袋,耳朵却还能听见不远处男人的声音,在这一刻,她是真恨不得很死去的。 许明山今日出门的时候,就觉得眼皮跳个不停,看着日复一日的天气,虽然面上并不显露与往日没什么差别,可心里的烦躁他想要忽略都不行,随着马车平稳地行驶,许明山慢慢地将心情平静下来,早朝即使是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都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看似平静,然你一放松就会掉入对手的陷阱之中,若是不能冷静的面对,他这个兵部尚书早就被拉下马了。 马车很是突兀的停下,车夫疑惑地看着跑过来的人,他认得的,这是与大人交往甚好的大人手下,“你有事?” “许大人,”对方点头,随后对着紧闭的马车恭敬地行礼,方才有些急促地说道:“在去皇宫的路上,有人见到令千金躺在去往皇宫的路上,奴才听说许小姐是被人从闺阁直接劫走,扔在路上的。” 许明山的马车夫瞪大了眼睛,而许明山则是心头一跳,果然是出事了,虽然对象是他的亲生女儿,紧闭的马车门依旧没有打开,仅仅是沉默了一下,便开口问道:“这事如今有多少人知晓?” “回大人的话,因为许小姐挡住了去早朝的路,所以,许多的大人都知晓此事。”回答的人声音有些小:“奴才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大人,现在恐怕会有更多。” 听了这话,坐在马车里的许明山抬起右手捏了捏皱得死紧的眉心,嘴角却扬起一丝冰冷的笑容,那许多以及更多的大人,恐怕都是想等着看他许明山笑话的吧,如此宽阔的道路,即使那元凶将他家女儿的床搬到这里来,想必马车还是能够很顺利地通过的。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多谢他的提醒。”放下手的许明山虽然脸上表情依旧不好,不过,眉头却已经松开,说完这话,“掉头,从另一条路进宫。” “是,老爷。”马车夫并没有犹豫,快速地调转马车,很快便消失在大雨中,独留有些傻眼的报信的车夫,尚书大人这是不管他女儿了的吗? 实际上在许明山让车夫掉头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正因为他是如梦的父亲,才不能够过去,否则,父女在那样的情况下见面,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场景会是怎样的难看,即使是在官场里混了这么久的许明山自己都不能确定他似乎能镇定自如,更何况是如梦,有很大的可能会将她逼死。 至于如梦,他倒不会天真的认为,只要许家的人不到场,就可以说如梦一直在许家,那人并不是他许家小姐,若看到的是平民百姓,这一招还惯用,可那些与他同朝为官的人中又有几个是好打发的,指不定会再生出什么事情来,发生这样的事情,最好的就是悄声无息地将事情解决了,要闹起来,丢人的会是许家,被逼死的会是许如梦,更会连累到宫里的娘娘。 “去将大小姐带回府,告诉夫人,立刻送去家庙!” 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此处理是最好的法子,无论如梦之前的名声有多好,这一夕之间全给毁了,这件事情没有两三年时间众人是不会淡忘的,即使是两三年之后,京城里的人看见如梦还是会想起的,没有那家会愿意迎娶出过这样事情的如梦,哪怕她们心里明白,这事如梦也是受害者,不过,就算是不能在京城里找到好人家,远嫁却是可以的。 “是,主子。” 听到有人回答,许明山的心微微有些放松,这就意味着最棘手的问题已经解决,眼里寒冰般的冷意让他整个人都带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气息,罪魁祸首,其实不用多想,司月对着柳家千金放过那般的话,只是没想到堂堂黑衣卫竟然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来,二十年前,他们一个个随着诸葛将军征战杀场,刺探情报,是敌人的克星,却也是大齐百姓心中的英雄,难不成从诸葛家那事发生之后,保护诸葛清凌的这些年,会让这些铁铮铮地汉子堕落到这般的地步? 然而,即使心里再生气,许明山也明白,就算知道凶手是谁,他又能如何?没有证据,即使将嘴巴说干都没用,皇上对诸葛府的偏重他如何看不出来,别说他这个兵部尚书捍卫不懂,就是太子王爷,也不能将诸葛府如何,这也就是三位王爷明知道诸葛府有偏向太子一方的趋势,却不敢动的原因所在。 不过,要他就这么算了是万万不可能的,许明山低下眼帘,掩饰住里面的杀意,平静的脸,笔直地坐在马车里,就跟以往上朝路上的闭目养神并没有什么差别,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一般。 然而,许明山忍气吞声,想要息事宁人,等到时机成熟再报仇,可有人却不愿意放过他,竟然再朝堂上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国家大事谈得差不多了,赵御史站了出来,别说轩辕弘,就是整个朝堂上得人都不觉得意外,许明山看着脸色比他都还要不好的赵御史,眉心突然的一跳。 “启禀皇上,今日在微臣来早朝的路上,”身为御史,那张嘴绝对是毒的,描述的场景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枯燥,反而会有种身临其境之感,“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微臣说这件事情,只是想请尚书大人好好回家管教自己的女儿,也轻诸位大人引以为戒,你们害人害己不要紧,却不能影响了大齐纯净美好的风气。” 许明山一听这话,心里不断底冒血,淡淡地扫了一眼赵御史,那凌厉的程度是恨不得将对方直接千刀万剐。 而朝堂上的人,包括轩辕弘和轩辕熙,如若不是他们都了解赵御史的为人,他们当真要以为这赵御史是被诸葛府收买了的,毕竟只要有心的人心里都明白凶手是谁,他们不信,赵御史就想不明白。 “赵大人,此言差矣,任谁都知道这件事情许小姐是无辜的,你不去追查凶手,何意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闺阁小姐?反倒在这里落井下石,赵大人,做人还是要将良心得好。”很快就有人站出来反对赵御史的话。 赵御史掀开耷拉的眼皮,看了一眼那位大人,“无辜?”赵御史开口说道,“陈大人,民间有句话,虽然粗俗,用在这里却是极其恰当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在场这么多的大人都有千金,这事却唯独发生在许小姐身上,难道还不足以让尚书大人自我反省吗?” “再者,我想陈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落井下石,”赵御史开口说道:“我说的紧紧是事实,也只是想跟各位大人提个醒,忙碌的同时请不要忘记用心地教养子女,至于你所说的追查凶手,这是刑部或者府尹的事情。” 轩辕熙抬起眼皮看着赵御史,眼里有着惊讶,没想到几年没见,这位赵御史的功力已经达到如此的地步了,不过,看着许明山的样子,他心里有些担心。 “好了,赵御史说得有道理,你们都了解他的为人,他并没有恶意,你们都引以为鉴。”轩辕弘看了一眼自家的熙熙,心里倒是十分赞同那句用心叫道子女的话,特别是他的孩子,用了心的与他心目中身为明君该有的手段差得还老远,没用心的手段倒是有,就是狠辣到他有时候看到都心底发寒,哎,头疼。 既然是司月下的手,轩辕弘就明白,那上一次司月的中毒,估计跟许家的姑娘也有关系,看了一眼许明山,那姑娘可以说是被毁了,但能怪得了谁,自作自受呗,至于许如梦为什么要对司月下毒,这就更容易想到了,男色也很害人吶!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坐在龙椅上的轩辕弘却是君主威严十足,“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在座的各位都是大齐的栋梁,朕想你们定然是有能力管住自己和手下人的嘴,朕不希望这事传得沸沸扬扬。” 这话下来,许明山心里长松了一口气,然而,当他回到家,匆匆地去了内院,听到里面传来的哭闹声,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看见他的下人一个个都瞬间低下了脑袋,努力缩小自己的身子,减小他们的存在感。 “娘,我不要去庙里!”此时许如梦的声音哪里有平日里柔美清脆,尖利的嘶吼如陷入绝境中的野兽歇斯底里的挣扎一般,她哭喊着的话刚刚落下,“碰!碰!”传来大力摔东西的声音,时不时还夹杂着许如梦泄愤的尖叫声。 许明山眼神平静地扫过站在院子里的下人,却让他们浑身打了个冷颤,第一时间行礼告退,几乎是眨眼间,整个院子里的下人就消失得一干二净,虽然关着门,可却阻挡不了里面没消停的声音,皱眉,伸手推开房门,便看见一地的狼藉,以及扯着自家夫人袖子的女儿。 “你还有脸闹!”许明山仿佛没看见许如梦胆怯的目光,满是泪水的脸,也没有看地上,径直地朝着母女两人走去,许夫人和许如梦不由自主地给他让开了路,安安分分地站在一边,看着许明山在椅子上坐下。 听了她的话,原本还有些害怕的许如梦哭着说道:“爹,是有人要害我啊!”说到这里,跪在许明山面前,“你要为女儿做主,是司月,一定是那贱人害我的,爹你要为我报仇。” “报仇?”这是自然,只是这话许明山不会说出口,眼睛一直盯着许如梦,“京城中的官家小姐那么多,她为何单要害你?”问完这话,看着原本理直气壮的女儿心虚的低下头,视线掠过,停留在两个丫鬟身上。 感觉到许尚书的视线,两个丫鬟浑身一抖,却什么也不敢说。 “不说,”许明山的声音很平静,“记得你们两个都是家生子吧?夫人,” 许明山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叫翠儿的丫鬟立马磕头,“老爷,奴婢说,求老爷绕过奴婢的家人,”她身边的丫鬟也反应过来,两人你来我往的,很快就将事情说得一清二楚。 许夫人一听,原本很是心疼女儿的,此时却是气得一巴掌打到许如梦的身上,“你,你,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吗?”太后六十岁大寿,是何等重要的日子,她现在多么庆幸司月是在寿宴过后才中招的,若是真的让如梦得逞,坏了太后的寿宴,司月纵然会身败名裂,可她的那点小把戏,真以为皇上插手还能查不出来,到时候,别说他们许家,就是宫里的贵妃也会被连累的,想到那样的后果,她是吓出一身的冷汗。 “娘,”许如梦从小就被娇养着的,哪里被如此打过,而这一打,直接将她的理智打没有了,也不管什么大家礼仪,用袖子一抹汹涌而出的眼泪,委屈地冲着许夫人吼道:“你不为我作主也就算了,我受了这么大的苦,你还打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亲娘啊,司月那贱人有什么好的,一个个都凑上去,柳公子跟入了魔一样,表哥也对她令眼相看,就连你们,现在也站在她那边!” 许夫人被许如梦的话气得差点就一口气上不来,看着面前的女儿,在如花般的年纪,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如何会不心疼,可听听她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就为了一个男人,便坐下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见女儿此时的表情,她的心纵然再疼,即使还有好些话在嘴里没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爷,我这就送如梦去家庙。”也罢,送去家庙,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也好。 “恩,”许明山点头,“皇上已经下令,这事便不会传开,府里的下人就务必管好,还有一路护送也小心些,别闹得人尽皆知。”这话虽然是对着许夫人说的,可眼睛却是盯着许如梦的。 “是,老爷。”许夫人恭敬地说道。 许如梦看着自家爹娘,眼里全是不可思议,她不傻,明白去了家庙意味着什么,曾经高高在上的尚书府千金被家族抛弃了,直等到这风波过后,嫁到偏远的地方去,这简直比她早晨起来所遇到的事情更让她接受不了,曾经的爹娘是那么的疼爱她,她以为她是不同的,没想到。 “我不要,我不要。”许如梦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在被那样羞辱的时候,她虽然恨不得当时就死了,可时候却依旧想活着的,但如今,在许明山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动作迅速的捡起地上的碎瓷片,也不管手上被扎出的鲜血,直接对准自己脖子上的动脉,看着她的动作还有豁出去的表情,许明山的眉心再一次跳动了一下,脸色也黑了下来。 许夫人却是吓得不行,“如梦,你干什么!快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许如梦看着她娘的脸色吓得惨白,仿佛觉得还不够一般,手上一用力,脖子上就被划出一道口子,再看她娘眼里惊恐地像是要晕过去一般,才开口说道:“我不要去家庙!” “那你就去死。”许夫人正想要点头同意,那是她的亲骨肉,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只是,她的话还没有出口,许明山平静的声音响起,母女两都瞪大眼睛看着许明山。 “知道今日在朝堂赵御史怎么说的吗?你就应该自我了断保全清白,也能保住尚书府的名声。” “爹,” “老爷。”母女两同时说道。 “好好去家庙反省,我答应你不让你远嫁就行,甚至可以想办法让你嫁给你慕容表哥,”许明山开口说道,见许如梦眼里露出惊喜,“不过,在家庙里你要老老实实的反省,至少要三年的时间。” 原本的惊喜变成不满,“可是爹,三年的时间,表哥早就娶妻,我不要做妾。” “我不会让你做妾的,总之我会想办法,你若是不答应,否则做不到,就当我没说,你是想要撞墙,上吊,喝药我都不拦着你。”许明山之所以这么说,一是想要稳住女儿,不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或者是丢人的事情来,二也觉得这件事情只要操作得当的话,并非不可能,长乐侯府现在的名声也不比如梦的好。 许如梦认真地看着许明山,“好。”说完这话,才放下手,她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避风头,“那司月。” “有爹在,你安心去家庙吧。”许明山的回答让许如梦放下心来,娘虽然很是疼爱她,可在她的眼里,爹才是最可靠最无所不能的存在。 于是,不久之后,一辆马车从尚书府出去,安静地离开京城。 慕容霖心里有些烦躁,听着家人口口声声地说着大姐的狠毒,一副笃定表妹的事情就是大姐干的,他心里实际上也清楚,这事大姐恐怕摆脱不了干系,谁让那次祖母大寿的时候她说出那般的话,但他是不相信大姐会这么做的。 “哥,很烦躁?为了许如梦的事情?”慕容雨看着进了他屋闷不吭声地坐了许久的慕容霖,停下摆弄棋盘的动作,笑着问道:“还是说为了大姐?” 慕容霖抬头,“舅舅恐怕不会放过大姐的,三弟,你觉得这事?” “就是大姐做的。”慕容雨肯定地说道,见慕容霖一脸吃惊,“觉得大姐做得过分?” 慕容霖愣了一下,才点头,随后有觉得有些不妥,“为什么?”若是因为大姐嫉恨娘的话,那也应该对芷兰下手的而不是许如梦,当然,他并不是希望出事的是自家妹子,只是有些想不通而已。 “按就要问许如梦她对大姐做了什么,”慕容雨一脸的冷漠,“大哥,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不要管,许如梦那样的女人可不值得你施舍同情心,其实,大哥,你应该高兴才是,要知道自从柳无岸的事情后,那女人看着你的目光恨不得将你吞了下去。” 一听慕容雨说得这话,慕容霖有些脸红地说道:“胡说八道什么。” 许如梦的事情在京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波,连续十天的大雨,在所有人的心理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这场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若是这么一直下下去,即使京城的河道通畅,并不存在水灾的可能,但大齐的其他地方就说不准了。 这天晚上,用过晚饭,依旧是管家说着杨天河的事情,阴毒在知道司月清楚杨天河中毒之后依旧无动于衷,每次都会打断管家,刺上几句,今晚也不例外,自从熙熙和杨天河走了之后,他总觉得这里冷清了许多,但为什么自己依旧没有离开,这个原因,阴毒自个儿都想不明白,总不会是因为诸葛府里杨天河开辟出来的那些田地吧? 就在这个时候,司月将右手伸到阴毒面前,弄得阴毒有些莫名其妙,倒是诸葛清凌的眼睛闪过一道光,“干什么?” “把脉。”司月笑着说道,虽然她自己心里已经有数了,但还是想确认下来。 “哦,”阴毒看了一眼司月,点头将手指放在了司月的手腕上,虽然不明显,可以阴毒的能力,还是很容易就确认的,“啧啧,那傻子还真不赖,恭喜啊,你怀孕了。” “多谢。”司月的笑容更加深刻了一些。 “娘亲,你肚子里有小弟弟了?”杨兴宝笑得一脸灿烂,惊奇地看着司月平坦的小肚子,心里很是高兴,“师傅,你明日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哥哥,他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自从轩辕熙恢复了太子身份之后,他与司月一家人就没有在见面,不过,彼此的情况通过阴毒这个中间人了解得很清楚的。 阴毒一听这话,瞪了一眼杨兴宝,本来是不愿意的,可一想到熙熙能高兴,又觉得跑一趟也没什么的。 第二日,午时刚过没多久,皇宫内,轩辕弘看着通过秘密渠道送上来的奏折,震惊之后,“去宣太子进宫。” 皇上既然没有指定让他去,叶公公便吩咐手下的太监去宣旨,不一会,轩辕弘递过一本折子,“你亲自送到王府,叫道王雪君手里。” “是,皇上。”叶公公开口说道。 小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轩辕熙看着那本密折,一双手都在颤抖,心里的愤怒震惊,伤心难过并没有掩饰,在这上面,有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名字,蔡博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日一别,竟然会是天人永隔,不是说过几年就会被调回京城吗? “父皇,”许久才平静下来心情,但轩辕熙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蔡博文的样子,不苟言笑比朝堂上的御史还要严肃的面孔,可却有着一颗比旁人都温柔细腻的心,在安县跟着王雪君学习的那些日子,即使是很小的事情,他都照顾得很是周到,更别说他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官。 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还是以这般尸骨无存的方式,轩辕熙总觉得这并不是事实,那人还好好地活着,过一两年就会回到京城一般,可低头看着手里的密折,他很清楚,能写进这里面乘到父皇面前的,那边觉悟虚假的可能,“父皇。”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轩辕弘皱起眉头,“这件事情朕会查清楚的,你去通知蔡府的人吧。” 轩辕熙明白轩辕弘这样的安排是为了什么,如今的蔡府就像是当年的诸葛府,再说,以蔡战扬和诸葛府的关系,他一去,即使不能立刻就让才蔡府站在他这一边,但绝对能让蔡府的人不站在其他的几位兄弟身边,只是。 “父皇,”即便知道父皇是为了他好,他也不愿,蔡博文对他的好或许一开始是因为娘亲和小宝的关系,可到后来,真心和假意他是能分辨得清楚的,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想将他的死拿来利用,成为自己与其他兄弟博弈的工具,“这事让其他的人去吧,儿臣不愿,请父皇成全。” 轩辕弘看着跪在地上的轩辕熙,心里再一次叹了口气,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勉强甚至是斥责的,只是失而复得之后,即便是心里觉得应该像之前那样,可要做到却并不容易,“罢了,你退下吧,朕让人宣蔡战扬进宫。” “多谢父皇。”轩辕熙笑着说道。 好吧,为了宝贝儿子这样的笑容,轩辕弘更觉得刚才没有做错。 王府内,王雪君和杨兴宝师傅两个正在书房里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听到叶公公来宣皇上的旨意,王雪君愣了一下,让小宝休息一会,他自己走了出去。 “这,这,怎么可能?”疑惑地接过折子,打开之后,王雪君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的褪去,被惨白所取代,整个人都倒退了两步,说话的嘴都在颤抖,王雪君的徒弟虽然不多,可每一个他都是用了心的,就是说将他们当成儿子对待都不过分,如今猛然看到这样的消息,他如何承受得住。 叶公公叹气,张嘴,想要安慰的话,到了嘴里,就只剩下两个字,“节哀。” 王文烨看着自家小儿子这样,如何能放下心,拿过他手里的帖子,心里头也很是震惊,“那孩子还不到三十岁吧?”这样的英年早逝,他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他儿子。 王雪君摇头,整个人语气说坐回椅子上,倒不如是倒在上面的,眼眶有些发红,“我走之前,他跟我说,以后他的孩子定是要姓李的,可现在。”两手抓着椅子的扶手,硬生生地掰下两块来,“他们李家就此绝后,想必他就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雪君,你冷静些。”看着眼里闪烁着杀意的儿子,王文烨除了心里叹息,又能说什么。 王雪君像是没有听见王文烨的话一般,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父亲,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说完,转身就走,叶公公倒是不在意王雪君的失礼,随意地说了两句,便面色有些沉重地离开,看着阴沉沉的天,不停下着的雨,暴风雨已经来了吗? “师傅,你怎么了?”杨兴宝放下毛笔,敏感地感觉到王雪君的心情很是不好。 “你师兄他去了。”王雪君坐在杨兴宝面前,开口说道。 杨兴宝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去了?”只是问完之后,再看着王雪君脸上背上的表情,小脸一下子就白了,“怎么会?” “你不相信吧,我也不相信,可刚刚我收到消息,不但是你师兄,县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个活着的。”王雪君轻声说道,那声音,像是轻飘飘的羽毛一般,落到杨兴宝的心上,却有很重地像是立刻就变成了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将手伸进怀里,掏出那块令牌,低头看着,眼泪啪嗒啪嗒地低落在冰冷的铜牌上,“怎么会这样?” 这话王雪君也行回答,若是早知道会如此,离开的时候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他带回京城的,或许那样,他就能够逃过此劫。 想到这里,王雪君苦笑出声,那笑声压抑着痛苦,让杨兴宝心里更加难受,眼泪流地越发的厉害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站起身来,“师傅,无风他们呢?皇上有没有提到他们?” 王雪君眼神一闪,突然想到他们离开之前,司文拿给他们看的天命珠,顾不得心里难受。 一刻钟之后,司月惊讶地看着跟杨兴宝回来的王雪君,这还不到时辰,“小宝,这是怎么了?”看着眼眶发红的杨兴宝,心疼得不行。 “娘亲,师兄他被人害死了。”杨兴宝边哭边说,“你快些让人去救无风他们。” 杨兴宝的话让司月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看向一边的王雪君。 此时的王雪君脸上是一点笑容都没有,那颓废的模样完全没有平日里大齐最出名大儒该有的气质,点头,吐出两个字,“灭门。” 司月心中一惊,随后很快就明白过来,“你们在这里等着,”说了这话,就去了诸葛清凌的院子,将这事告诉他,“舅舅,能不能让黑衣卫立刻去接无风他们三个。” “可以。”诸葛清凌点头,“不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这话让司月的心不断地往下沉,他自然是明白,既然是灭门,那些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对司文他们下手。 就在这一天,城西一个常年给人测字算命的先生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在雨中狂奔,一脸的惊恐,嘴里歇斯底里地吼着:“妖星,妖星降临!我们完了!大齐完了!” 一声声不要命的嘶吼,即使是通过重重的雨帘,道路两边的百姓依旧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从来都淡定的先生恐慌的表情,颤抖的声音,还有疯狂的动作,让被来就被大雨影响的心慌慌的人跟着害怕起来。 “啊!”妇人的惊叫声响起,只见那测字先生就这么在他们的眼里,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像是不怕疼一样,往自己身上扎,几下之后,整个人就被鲜血染红,很快被雨水冲刷着,流了好远,“烧死!妖星!” 即使是嘴里满是鲜血,那测字先生还是想着了魔一样扎着自己的身体,最后的四个字,仿佛是他和恶鬼争斗胜利后留下来的,再配合那双狰狞的面孔,再慢慢地倒下。 “啊!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之后,有些胆大的男人谨慎而缓慢地靠近,见那先生的右手还牢牢地握着匕首,而那匕首却是没入那先生的身体,就连手柄都进去了一些,可见当时他下手有多狠,多用力。 一个长相粗狂的男人用脚踢了踢,见他没有动静,一群人才上前,一个最靠近的人伸手想要去摸一摸,确认对方是不是死了。 围上来的人们屏住呼吸,不忍去看那先生身上的血窟窿,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摸脉的手,突然,那手被血手牢牢的抓着,所有人都吓得脸尖叫都忘记了。 “妖星来了!”那先生紧紧地看着靠近他的人们,以极其诡异的方式说完这四个字,歪头,松手,没了生息。 雨依旧在不停地下着,可在场的人每一个不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到全身各处,头顶的天空仿佛有一只恶鬼的眼睛在看着他们,怕得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99章 这样的事情并不紧紧发生在城西,城南上吊的神婆,阴暗的房间内到处都是用鲜血书写的“妖星”二字,瞪大突出的眼眶,身上的渗透,惊恐的表情,干枯如柴僵直的身躯,一身诡异的黑衣,在满是血腥的房间中间吊着,推开房间门,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那早已经死去的神婆像诡异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城北的大仙,城东的神算均以极其惨烈又让人恐惧的诡异方式将自己弄死,然而却有一点是十分想通的,那便是妖星二字,这样的事情凡是见者无不心惊胆寒,噩梦连连。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妖星降临的恐惧之下,即使连续的大雨在第二天就突然的放晴,艳阳高照,都没让他们心里的恐惧少一些,反而有人认为,正是那些用诡异方式死去的大仙阻止了大雨,也是因为妖星现在还不够强大,如若他们不能在妖星祸国之前将其除去,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样的想法渐渐地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然而,最关键的一点却是将他们难住了,妖星在哪里?谁是妖星?这京城的茫茫人海之中,如何找出妖星来。 死几个人而掀起的流言,并没有引起京城权贵的注意,蔡博文,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可因他是王雪君的弟子,有许多出色的师兄弟,各种口诛笔划对准了朝廷的官员,只希望能够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还有来自蔡家和蔡战扬的压力,再加上太子轩辕熙几乎每日都要到刑部询问一次,且一日脸色比一日更难看,让刑部的官员欲哭无泪。 实际上对于这样的灭门案,无论是王雪君,蔡战扬还是轩辕熙都明白这一点。 诸葛府,自从司月怀孕以后,晚饭之后管家再也没有将杨天河的消息告诉给司月,司月也没有问,她和杨兴宝如今对于蔡博文的死都还没有回神,心里有惦记着无风他们,如果不是因为怀孕,她都想亲自回去一趟,当然,这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蔡博文,原本姓李,其父曾经是父亲军中的小将,期间因为受伤而退役,只是后来,”书房内,诸葛清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开口说道:“李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改性外家,理由无从查起,蔡博文也从未提起过,如今恐怕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司月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李家没人了?”以她对这个社会的了解,再以李氏姐弟的气质来看,出生即使不会多富贵,但肯定要比杨天河的出身好上许多,想想在杨家村,若是膝下无子,宗族的人会同意过继,但绝不会出现将独子过继给别人,更遑论是改姓这样的事情。 “恩,”诸葛清凌点头,“但凡与李家父子有一丁点关系的人,在李博文的父亲过世之后,都离奇地死了,据说是李博文父亲去世之前,族人太过亏待他们一家子,才会导致他父亲死后,冤魂作祟,又因为李博文的父亲上过战场,杀敌无数,浑身杀气戾气难消,才会如此的凶恶。” 司月冷着的脸够义气嘲讽的笑容,“舅舅,你相信这无稽之谈。” 诸葛清凌一愣,“我倒是想相信,若真是那般的话,害得诸葛府这般的敌人早就被父亲他们给收了,论起怨气,论起杀气和戾气,谁人能比得上诸葛府,可那些人不还是日复一日地活得好好的吗?” 想到这里,诸葛清凌有些控制不住浑身的杀气,两手紧紧地抓着轮椅的把手,眼里是无边的阴冷和冰凉,直到一双温暖柔软的手附在他的手背上时,才缓过来。 “舅舅,很快的,舅舅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折磨那些人,简简单单地让他们死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司月蹲□体,笑看着诸葛清凌,温柔的声音和她说出来的狠话让诸葛清凌回神过来。 但司月却明白,这也是她为何没有劝阻诸葛清凌每日去祠堂的原因所在,父母兄弟的大仇已经成为他心里的一个结,别说什么只有放下仇恨,才能幸福的话,在诸葛家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后,幸福对诸葛清凌而言恐怕早就是遥不可及之事,之所以还活着,也是靠着仇恨支撑,若他心里真的将这才大仇放下了,这世上就不会再有诸葛清凌这个人了。 “那我可真得好好想想。”诸葛清凌的眼睛闪了闪,开口说道。 对于蔡博文的死,司月等人再难过,也改变不了什么,然而,王雪君只要一想到自家徒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留下李家的血脉,现在却终究没能如愿,让李家的这一脉在他这里绝了。 所谓日有所思也有所梦,在知道了蔡博文等人出殡的日子后,王雪君是每天晚上都在做梦,会在烈火中蔡博文那双不甘的眼神中醒来,连续五日之后,王雪君觉得,他必须要为自家徒弟做些什么才行。 酒楼包厢内,王雪君和蔡战扬隔饭桌对面而坐,中间摆着的美酒佳肴所散发出来的香气弥漫整个包厢,若是平日里,绝对能够勾得人口水直流,胃口大开。 然此时,别说王雪君和蔡战扬两人,就是站在他们身后伺候的小厮都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既不是饭菜的原因,也不是肚子饥饿所致,而是被坐着的两位大人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所压制,两位小厮想不明白,大人他们不是很要好吗?如今怎么看都像是随时会打起来的架势。 “我希望博文的碑文由我来写。”终于,坐下对视良久的两位大人开始说话了,王雪君一开口,蔡战扬先是一愣,随后点头说道:“可以。” “改姓李,即使只是衣冠冢,我也希望在京城出殡之后,将他迁入李家祖坟。”第二句话,王雪君直接说出了真正的目的,也是他今日邀请蔡战扬的最主要原因。 听了这话,蔡战扬一双经历无数战争洗练下来即使是温柔时都带着锐利和令人窒息的气势,再加上比起王雪君来魁梧强壮不少的身躯,令王雪君身后的小厮不得不担心,若真的打起来,他们家大人估计是要吃亏的,即使对方是大人的好友,他都从不觉得被对方注视是什么好事,只要一对上那双眼睛,他就觉得两腿发软。 然王雪君却镇定自若地被蔡战扬牢牢地盯着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随后,蔡战扬苦笑,“王大人,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博文已经入了我们蔡家的祖祠,你应该知道,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我坚持。”王雪君却像是没有听见蔡战扬那一大堆话,没有笑容的王大人也是很可怕的,只是简短地说出这三个字。 “为何?”若是以前笑嘻嘻的王雪君,蔡战扬是知道怎么与之相处和说话的,可如今变得严肃认真,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了,再说,在这个大齐第一妖孽面前,他虽然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可对上王雪君,比文比武都是一个字,输。 王雪君带着难过的眼眸闪过一丝幽深,“你不明白?他本就姓李,蔡将军,还需要理由吗?”王雪君身后的小厮在心里猛地点头,除了忠君报国之外,再没有比认祖归宗更加重要的了。 “那你也应该明白,这事家族里是不会答应的。”蔡战扬的笑容更苦了几分,“我何尝不知道这是博文的心愿,只是,我也是蔡家人。” 蔡家人三个字一出口,王雪君的眼眸更深了许多,他明白,这便是蔡战扬给他的答案,心里虽然没有生气,也理解他的为难和选择,可若是说一点失望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好,”王雪君站起身来,看着蔡战扬,“我有我的坚持。”说完转身离开。 一桌的好菜,满壶的美酒,丝毫未动,自王雪君离开后,蔡战扬依旧以刚才的姿势坐着,一动不动,这么些年过去了,王雪君依旧丝毫没变,依旧坚持着他所有的原则,在他的原则面前,分毫不让。 想着潇洒地放下话的王雪君,他心里不是没有羡慕的,即使他现在是大将军,可身在那样的家族,许多事情依旧如他默默无闻时的那般,身不由己,甚至身上的束缚比之前更多,为何他就没有投生在王家那样的家族,没有让人心冷的勾醒斗角,更没有诸多的阴谋算计,却能轻易地达到许多人一辈子都要仰望的高度。 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啪”,酒杯在手里被捏成碎片,刺入手中,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到藏青色的衣服上,并不显眼,“老爷!”身后的小厮惊呼,想上前为主子清理手上的伤口和酒杯的碎片,却在看到蔡战扬恐怖的脸色时,双腿被冻住。 “滚!”跟心里的难受比起来,手上淋漓的伤口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到底理智还是存在的,低沉的声音让人听这带着难言的压抑。 小厮听到之后,半点都没有停留,行礼,出门,关门一系列的动作仿佛他拥有绝世轻功一般,知道离开让他冷汗连连的包间之后,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两个腿肚子的肌肉都在不断地抖动着。 包间内的蔡战扬脸色阴沉的可怕,似乎整个不大的空间都因此而阴云密布,他多想能够像王雪君那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如何不知道当初博文答应改姓时的痛苦,又怎么会不明白他想认祖归宗的迫切心情,王雪君提出的事情,就算他的心里也很是赞同,可他却不能这么做? 先不说他现在的成就是靠着在战场上拼命而挣回来的,在整个大齐,除了诸葛府,武将的地位远远没有文臣来得高,就算是诸葛府,他们的荣耀何尝不是用生命和鲜血浇灌出来的,再说,这还需要世世代代子孙的努力,哪里像文臣,一招高中,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不在话下,所以,蔡家决不能像诸葛府那样,仅仅只走武官之路,他也不想蔡家落得像诸葛家如今这样的下场。 博文虽然官位不高,可他是王雪君的弟子,仅仅只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给蔡家带来足够的人脉,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明白,家族里的人是绝对不会放弃博文的,即使他死了。 许久之后,蔡战扬站起身来,全身上下的郁气全消,除了因为蔡博文的死而难过之外,整个人依旧是众人眼里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他想,总有一天,他也会像王雪君那般,解开身上所有的束缚。 “什么,王大人想要蔡博文认祖归宗?”司月先是一愣,随后用力地点头,“这是应该的,不过,小宝,你也要出力?”看着自家宝贝儿子坐在书桌前,一脸严肃认真地拿起毛笔,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王大人要做什么?” 杨兴宝摇头,“师傅说,蔡家人不同意,不过,他会让蔡家人主动同意的,这些信是写给我那些师兄的。” “哦。”司月点头,她并不笨,能想到其中的缘由。 “蔡家?”诸葛清凌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不屑,“只不过是因为蔡战扬而才刚刚崛起的家族,就妄想和王雪君抗衡,简直是不知所谓。” “恩,”杨兴宝用力地点头,显然是十分赞同诸葛清凌的话,“师傅也是这么说的,大师伯说,他们王家低调和善得太久了,都让人忘记了他们家那御赐的门匾代表着什么了。” “小宝,这样似乎有些仗势欺人。”司月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说道,不过,那副模样却完全没有半点不妥的表情。 正如诸葛清凌所料的那样,王家的攻势既温和又迅猛,一夕之间,蔡家完全没有半点放抗的余地。 在众人的眼里,王雪君是个君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他的人品恐怕整个大齐都没有人会怀疑,所以,蔡家人实在是想不到,他们想要用蔡博文生前的人脉为子孙谋前程,却不曾想原来王雪君也会做这样欺人之事。 在蔡战扬拒绝的第二天,京城各大书院读书的蔡府少爷全都被各种各样的理由而驱逐,而在朝堂上,蔡家的几个人官职都不大,却被原本分裂很大的御史们联合起来一顿炮轰,结果便是,他们蔡家花了大力气才挤进去的几个人,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人,还是官位最小的一个,其余的皆被撤去了官职。 “欺人太甚!”蔡战扬的爹,也是蔡家家主蔡江浩阴沉着脸,巴掌排在一边的实木圆桌上,啪啪作响,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他觉得他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却毫无反抗之力一般,这样的感觉没几个人能受得了的。 “大哥,现在说这些可没有用,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二老爷开口问道,眼里带着些惊慌,脸色惨白得很,很显然他如今还没有从那些御史炮轰的噩梦之中清醒过来,以往看着御史参奏某某大臣时,他在一边看得很是起劲,如今切身体会了一次,才真正明白御史那张嘴就好比毒蛇信子,恐怖得很,让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蔡家的几个老爷少爷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变成一场吵闹,“够了!”蔡战扬一声怒吼,整个厅堂都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集中在蔡战扬身上,实际上,蔡战扬自己也被王雪君的手段给吓到了,冷静下来方才明白昨日王雪君找他的原因所在。 双手用力地握成拳头,那只受伤的手再次流出鲜血,昨日王雪君并不是想与自己商量博文认祖归宗之事,而是看在他们多年的交情上通知他这件事情而已,即使他现在是功勋卓著的蔡大将军,然蔡家,在他的眼里却是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的,或者说,他早就洞悉了蔡家的打算,所以才不愿博文死后还要被人利用,执意要他认祖归宗。 蔡战扬不会怀疑王雪君别有用心,因为对方根本就不需要,真正心思龌龊的是他们蔡家,只是,若是王雪君明白,那么是不是代表着皇上也明白,想着蔡家在朝堂上的文官就只剩下他最不看好的小叔,他有些拿不准皇上是因为御史们的毒嘴撤去其他人的官职还是在警告蔡家。 若是第一种还好,但如果是第二种的话,蔡战扬的心像是突然掉入冰窟一般,若真是那样的话,蔡家再按照以前的想法做的话,等待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他突然间明白,为何干爹的儿子一个个能文能武,却没有一个参加科举,参与和战争无关的朝政的。 “战扬,你怎么不说话。”众人看着蔡战扬不断变换着的脸色,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蔡江浩身为蔡战扬的爹,终是开口问道。 “就是,战扬,王家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一群读书人而已,你可不能退却,否则,还当我们怕了他。”话虽是这么说,不过,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二老爷的外强中干,一点底气都没有。 蔡战扬看了一眼自家二叔,随后低垂眼帘,掩饰住里面的冷意以及失落,二叔的话,虽然太过狂傲,可这些年来顺风顺水地爬上现在这个地位,让他也以为因为自己,蔡家虽然说不能与王家想比,但差得也不太远,现在看来,是他太自满也太想当然了,皇上恐怕也看出自己有怙恩恃宠的苗头。 蔡战扬的沉默让在场的人有些害怕,“战扬,怎么了?” “同意王雪君的要求。”蔡战扬再次抬头,眼里的锐利和意气风发被掩埋,整个人沉稳不少,平静地看着他的家人,开口说道。 “什么!”别说其他的族人,就是蔡江浩这个当父亲的都不能理解,为何他突然就变卦了,“战扬,你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吗?” “爹,我明白的,”蔡战扬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们以为我们有不答应的资格吗?这才第一天,你想想家里的损失,若是我们不答应,王家是不会罢手的,最重要的一点,”说到这里,他的心沉得更加厉害,“二叔,今天上朝你就应该明白,我们之前的想法根本就行不通,除非我放弃大将军之位,否则,蔡家想走文臣的道路,皇上不会允许。” 不仅仅是皇上不允许,几位为了争夺皇位可以说是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然而,他现在才想起来,这些皇子却没有一个拉拢他们蔡家,再加上今日朝堂上他们的态度,哪里还能不明白,别说皇上不允许,那些皇子也是不允许的。 一听蔡战扬的话,蔡家的人一个个都不说话了,皇上今日却是是没有站在他们蔡家这一边,“可就这么答应,会不会太?” 蔡战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只是面子比起性命来说,又算得了什么,“爹,我们并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同意,现在的大齐国富民强,会打仗的人可不仅仅只有我。” 他这话一出,就算心里再不甘,也没人再说什么。 当天下午,王雪君对于蔡家的妥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刘家村,这一天杨天河正准备出去干活,刚出门就遇上找来的刘姑娘,如今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这长相不俗的刘姑娘看上了这个来历不明的汉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杨天河恨不得村子里未婚男子的眼。 即使杨天河早已经告诉过这位刘姑娘,他已经成过亲了,甚至儿子都快十岁了,只是无论他说得多诚恳,那位刘姑娘就是不相信,弄得杨天河郁闷不已。 就像现在,他扛着锄头走在前面,这姑娘就跟在她后面,也不介意村子里的人所说的闲话,自顾自地说着她听到的事情。 “杨大哥,你听说了吗?有一个县令全家都被杀了。”小姑娘说着这话时一脸的不可置信,“也不知道有多大的仇,听说尸体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跟他有什么关系,到了地方,杨天河下地,开始翻地。 “听说过几天那位大人就要出殡了,好像来头不小,据说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儒的徒弟,家里还有出了一位大将军,真不知道那些人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刘姑娘自顾自地说着,很是习惯杨天河的闷不吭气。 原本杨天河也没有在意,但听到大儒,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王雪君,至于他的徒弟,他熟悉的就两个人,小宝和蔡大人,再想到县令一家,心头一紧,锄头差点就挖到脚了,也没在意,“你刚刚说什么?” 刘姑娘有些吃惊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边,看着变了脸色的杨天河,“杨大哥,你怎么了?” “你说的是真的?”杨天河紧盯着刘姑娘,问道。 刘姑娘被他这么看着,脸微微的泛红,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当然,京城里都在说,因为这位县令的事情,皇上发了好大的火。” 怎么会?蔡大人比他还年轻的吧,想到蔡博文的脸,依旧不敢相信,站在地里良久,才回神过来,“你知道什么时候出殡?” 五日后便是蔡博文出殡的日子,明明应该是秋高气爽的天气,这一天却是灰蒙蒙的,云层很低,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让人的心也蒙上了一层灰,压抑得很。 蔡府门口,白花白绫扎在门匾和府门前的两个大石狮子上,虽然马车络绎不绝,人来人往,但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即使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悲痛,却也没有一个大声说话,脸带笑容的。 “小宝,别哭了,我们这都到地方了。”自从知道蔡博文的事情后,杨兴宝哭了好几次,每次看到那块灵牌眼眶都要红,今天就更严重,还没出诸葛府就开始掉眼泪,如今的一双大眼睛明显又红又肿,看得司月既心疼又难受。 杨兴宝拿起手绢,细细地擦了擦眼睛和脸,有抽了抽鼻子,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娘亲,怎么样?” “很好。”司月点头,掀开马车帘子,母子两人先后下车,一声浅色灰白的衣服,诸葛府的标致,迎来了许多人的目光,司月紧抿着嘴,紧绷着的脸没有一丝笑意,眼神平静而淡漠。 杨兴宝同样紧抿着嘴唇,与司月的面无表情不同,无论是他的脸上还是眼里都充斥这悲伤,更不用说那很是醒目红肿的眼眶,在看到王雪君时,眼眶里的水汽又开始蓄积。 “师傅,”杨兴宝轻声地叫道。 “王大人。”司月行礼。 “来了。”若是以往,看着这样的小宝,王雪君定是会心疼得好一阵子安慰劝哄,可现在,看着那空荡荡的灵堂,阴森森的棺材,他清楚那里面也最多就是以前博文穿过的衣服,蔡家虽然有安排守灵哭灵的人,可终究与博文的关系不大,这么一想,原本就觉得凄凉的王雪君更是心酸得想哭,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出这两个字后,摸了摸杨兴宝的脑袋,便转过了眼。 跟王雪君站在一起的都是从大齐各地赶过来的弟子们,有一个地方稍微远一些的,很明显能够感觉到他们眼底的青色和眉宇间的疲惫,显然是自收到消息后便日夜兼程往回赶的。 来这里的女客虽然不多,可司月一眼看过去,那一群身着素色却依旧勾勒出玲珑身姿的姑娘,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不同于以往的别样风情,她们虽然面色哀伤,却也有那么一些眼珠子不断地在俊秀的公子见来回转动和打量,看得司月眉头紧皱,却也什么也没说。 蔡战扬作为大齐新一代崛起的将军,由他亲自招待的客人大多是达官显贵,然而,他依旧能感觉到,从这些来送博文最后一程的人眼里可以看出来,其中有冲着他来的,但大部分的文官却是因为王雪君的关系,因为博文是王雪君的徒弟,而整个蔡家,除了自己,其他的人都不够看,对于这一点,蔡战扬倒是不觉得难过,王雪君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会羡慕他的潇洒自在,钦佩他的作风品格,却不会嫉妒,毕竟整个大齐就一个王雪君。 司月将小宝交给王雪君那一群人后,放心地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着,压抑的气氛让她的心里很是难受,无论是这丧事举办得多隆重,关心的人心里再伤心,那个凡事都认真对待的人也活不过来。 “大姐,你没事吧?”虽然说长乐侯府最近处于低谷,可慕容霖却也算是新起之秀,皇亲国戚,才华出众,前途无可限量,他的移动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同样,也给司月拉了不少仇恨值。 不过,此时的司月却没有心思理会,看了一眼慕容霖,“无事,小雨呢?他没来?” 慕容霖眼里闪过一丝苦意和无奈,“他身体不好。” “恩,”司月点头。 另一边,柳笑凡眼疾手快地拉住柳无岸,声音虽小却带着浓浓地警告意味,“你给我消停点,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若是闹出什么事情来,我也救不了你。” 柳无岸冷眼看着抓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放开。” “别闹了。”柳笑凡认真地说道。 柳无岸侧头,看着司月,“我就是去安慰安慰她,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话落,人已经挣开柳笑凡的手,朝着司月走去。 司月和慕容霖同时皱起了眉头,“慕容兄,司姑娘。” “柳兄。”慕容霖客气地打招呼,身体不着痕迹地上前,挡住了柳无岸看向司月的目光,司月像是没有看见柳无岸一般,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浓情蜜意,那态度,比之路人还不如。 对于者两姐弟的态度,柳无岸也不介意,轻声地和慕容霖说着漫无边际的话。 突然,整个宽敞的院子一阵骚动,“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出现,真是难得!”柳无岸貌似无意的话在司月的耳中炸开,猛地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着走进来的轩辕熙,虽然模样是她所不熟悉的,就是举止神态也有了些变化,可在对方的视线一扫而过停留在她身上时,司月紧咬着嘴唇,眼里闪着泪光,从那双眼睛里,她就明白,他还是那个西西。 在这样的场合,看见分别快两个月的哥哥,杨兴宝的眼泪是直接就啪啪地往下掉,如若不是王雪君拉着,他恐怕早就控制不住要扑过去了。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轩辕熙来吊唁蔡博文,那是别有用心,而知情的人却明白,死者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好些人包括柳无岸的视线都在司月,杨兴宝还有轩辕熙身上打量。 而轩辕熙,冷着一张脸,再与蔡战扬寒暄之后,径直朝王雪君走去,视线却是看着他身边的杨兴宝,伸手,毫不避讳地揉了揉杨兴宝的脑袋,“还这么爱哭。”脸上虽然没有笑意,可说话的语气却是极其温柔的。 终于,杨兴宝还是没忍住,王雪君见太子如此,也就没有再拉着杨兴宝,于是,即使身子已经长高不少,都快到轩辕熙肩膀的杨兴宝,就直接这么冲了过去,两手臂用力地抱着轩辕熙,在场好些人都倒吸一口气,看着太子殿下的身子先后一仰,随后稳住,眼睛瞪得更大。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100章 闻到熟悉的味道,杨兴宝的眼泪就像是洪水泛滥一般,迅速地打湿了轩辕熙胸前的衣裳,不过到底还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场合,极力克制着没有发出声音,双肩都在不停地抖动。 这是杨兴宝第一次体会到身边亲近的人离世的悲痛,即使是现在已经在师兄的丧礼上,他都依旧有些不敢相信,以后再也见不到师兄了,世上从此再也没有蔡博文这个人了,那种难受的心情在如今这个压抑的环境中,特别是在看到那口停在里面的棺材时,尤为明显。 今日能见到轩辕熙,对于司月和杨兴宝来说都是惊喜的事情,在这样极其强烈的悲喜交加情绪的冲击下,司月都有些失态,更何况是杨兴宝,再说,谁又能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般的场合。 轩辕熙就这么任由杨兴宝哭着,一边的轩辕浚看着,眼里有着浓浓的羡慕,父亲回到家里他是很开心,对他也很好,只是他总觉得在太子宫里的父王并没有在诸葛府里那么开心,虽然父王依旧是每天都在笑,但是他看得出来,那笑容绝没有现在父王眼里闪过的心疼来得真实。 看着两兄弟这样,司月高兴的同时由不由得充满了担忧,如今这样的场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西西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轩辕熙估摸着怀里的小宝短时间不停止,察觉到司月的目光,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司月的眼眶更红,柳无岸看着两人之间无声的交流,司月眼里的那种充满暖意的温柔的,是两人曾经“浓情蜜意”的时光都不曾有过的,但他可以肯定那并不是看情人时充满爱意的眼神,倒像是母亲看儿子时慈爱的目光。 想到这里,柳无岸的左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个比自己还大的儿子?能真心当儿子看待?反正他是不信的,扫了一眼被轩辕熙牢牢护着的杨兴宝,恐怕是为了这个儿子吧? 柳无岸的表情,除了柳笑凡,就只有慕容霖看在眼里,皱眉,以大姐的态度,他算是看明白了,就像小雨所说的那样,大姐绝没有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对柳无岸一见倾心,随后无耻地勾引。 而对于柳无岸,他从对方的眼里没有看到一丝对大姐的喜爱之意,倒是觉得这柳无岸对大姐更像是不怀好意。 “好了,小宝,别哭了。”眼见着出殡的时辰就要到了,轩辕熙开口说道。 听到自家哥哥熟悉的声音,也清楚即使将近两个月没见面,即便是哥哥的身份已经变成了太子,哥哥还是他的哥哥后,之前有些忐忑惶恐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再回想着刚刚所做的事情,已经快十岁的小宝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习惯性地将眼泪全都蹭到轩辕熙的衣服上,这才抬起头来,用一双红肿得不行的眼睛看着轩辕熙。 “小宝,一会你替我送送你师兄,等你师兄出门,我就要离开了。”说到这里,轩辕熙心里再一次生出几分不舍来。 “恩,”杨兴宝离开轩辕熙的怀抱,不过,兄弟两个依旧站得很近,“那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有机会我就会来看你的。”轩辕熙揉了揉杨兴宝的脑袋,开口说道。 轩辕熙并不是不想送蔡博文最后一程,只是他如今的身份,再想着蔡家人的作为,他可不想为蔡家人争脸。 哀乐响起,送丧的队伍排了好长,就像轩辕熙这样的,并不是来了蔡家的客人就会去送行知道,但司月,小宝还有王雪君和他的弟子们都是跟在队伍的后面的。 “柳兄,你与博文兄并无交集,为何要去?”慕容霖低声说道。 柳无岸挑眉,“想去而已,慕容兄难道不知我是为何?” “父王,”直到队伍看不见,轩辕浚才抬头看着轩辕熙。 “恩?”轩辕熙回神,看着自家小小的儿子,脸上不由自主地想到最初见到小宝时,似乎也是这般大,弯腰,在轩辕浚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将他抱起,揉了揉他的脑袋,“被担心,你父王没有那么脆弱。” 虽然父王回来这段日子对自己很好,可这般的亲密还是第一次,眼里闪过惊喜,小脸蛋泛着红晕,“父王?” “我是你爹,用不着这般拘束,”整个太子宫里,轩辕熙唯一喜欢的就是这个儿子,看着眼里闪着惊喜光芒的轩辕浚,想了想开口说道:“浚儿,父王带你去玩好不好?” “不会太子宫?”轩辕浚自然想和轩辕熙在一起的,“父王今日没事?” 伸手捏了捏轩辕浚的鼻子,“没事。” 轩辕浚看着轩辕熙胸膛上那一块湿掉的地方,“那父王要不要先换衣服?”说完就皱眉,他很清楚,若是父王回到太子宫,说不定就会被什么事情绊住。 见自家儿子一脸纠结,“去诸葛府吧,那里有我的衣服。” 这一日一大早,杨天河就进了城,因为并不知道丧葬的地方,所以只得早早地在离着蔡府不远的地方等着,看见司月和杨兴宝甚至是轩辕熙,他的心里是激动的,不过,见三人都一脸的肃穆悲伤,心里更是难过。 原本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心里是存在着侥幸的,那就是蔡大人还好好的活着,什么被灭门,只是谣言而已,并不是真的,可这样的侥幸在看见那几朵硕大的白花时,才明白是真的,蔡大人是真的不在了,他心里的难受并不比司月他们少,等到棺材出门,他不由自主地跟上。 因为蔡博文最重要进入李家的祖祠,所以,下葬的地方也没有在蔡家的祖坟那边,而是由王雪君挑选的一个风水宝地,送葬队伍出城之后,一路往南,行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方才停下。 司月看着这个风景秀丽的小山谷,有山有水,最重要的是方圆并没有人烟,清静得很,想必蔡博文会喜欢的。 下葬的时候,哭嚎声响彻整个山谷,司月没哭,杨兴宝也没有再哭,只是安静地看着尘土将厚重的棺材一点点的掩埋,等到七七过后,王雪君命人将他的衣冠冢迁入李家祖坟时,属于李博文短短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啊!妖星!她就是妖星!”在葬礼结束后,原本哭丧的人也停止了哭嚎,无论是送丧的人,还是远处围观的人,都安安静静地准备离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送上队伍中,一声撕裂嗓子的吼叫仿佛平地响起的惊雷,别说蔡家人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就是王雪君等人都将不悦的目光集中在那发出声音的男人身上。 司月自然也不例外,然而,待到那男人像是疯了一般地冲开人群,眼里带着恐惧,表情却极其狰狞,而被他注视,冲过来的方向,显然就是自己。 “妖星!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妖星!”那男人一边惊恐的吼叫,一边不要命地朝着司月冲了过去,王雪君和慕容霖在第一时间就挡在了司月面前。 妖星?司月眼里闪着冷意,原本以为这只是那些无聊的京城百姓弄出来没影的事情,如今看来,倒是冲着她来的,她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可真是狠,是要置她于死地。 王雪君眉头皱得死紧,司月能想到的事情,他又如何想不到,况且,他还比司月知道得更多,将妖星二字按在司月头上,真是天大的笑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大齐谁都可能是妖星,唯独司月不可能是。 看着那些送葬的人一个个犹如柔弱得像是大家闺秀一般,被一个发了疯的男人推得让开了道路,可真是脆弱,只是,这些人真当他们王家是死的吗?明明知道司月和他们王家交好,明明知道今天是博文下葬的日子,还选择在这个时候闹事,是想让博文死不瞑目吗? 杨天河站得较远,看得并不真切,但是那男人的吼叫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妖星的事情他有听过村子里的人讲过,不过,现如今他跟身边这些看热闹,伸长脖子关心妖星是谁不一样,他只担心司月和小宝会不会出事。 只是无论看热闹的人变了脸色想要看清妖星是谁?还是杨天河对妻儿的关心,都被侍卫拿着兵器的侍卫挡住了。 眼看着那疯了的男人离着司月越来越近,在场的人都像是被这一□□给吓住了一般,忘记了反应,瞪大眼睛看着那男人靠近,站在司月前面的王雪君却是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软件,那冷冽的气势,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妖星!妖星!”男人却是半点也没有看见,只是,在离着司月两米的距离,在王雪君准备动手的时候,浑身突然地抽搐痉挛起来,原本恐惧的眼里带着恨意,脸上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 那模样,还真是很想被施了咒法,不一会便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身体依旧在不断地抽搐,充血的双眼依旧死死地盯着司月,送丧的人很是默契地空出一块地来。 男人现实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生不如死一般。 王雪君想着司月是个孕妇,眼角看着她的面色平静,并没有收到惊吓,才放下心来,走上前,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王大人,请看清楚,今天要你命的人是我,王雪君。” 在京城贵人云集的地方,这男人无论是家世还是官位都不值得一提,只是,听到王雪君这话,即使身上疼得他想要咬舌自尽,就算从点头准备做这件事情开始,就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艰难地转头,看见面容平静,眼里却闪着刺骨冷意的王雪君,一颗心还是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不不知道你为何要做这件事情,但既然做了,就应该想到后果,”王雪君冷冷一笑,让地上如蝼蚁一般的男人心里的恐惧更甚,“明日,京城会有一个王家消失。” “咯咯。”那男人听了这话,是真的害怕,他为何会这么做,是因为他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能在死前为亲人奔一份好的前程,他自然是毫不有点地点头,只是,如今听了王雪君的话,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否有王大人这么厉害,想要求饶,可强烈的疼痛让他的嘴里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是我厉害还是你背后的人更强大,你在地下好好地看着吧。”说完这话,王雪君却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在倒地的男人落气之前,一剑直接刺中对方的心脏。 “王大人,他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你这般私自处决,还有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这个时候,送丧的人之中,倒是有一位御史官在第一时间回神,跳了出来,对着王雪君指责道。 “在这样的时刻妖言惑众,这样死算是便宜他了,你若是有意见,明天早朝尽可上奏。”说完这话,王雪君结果下人递过来的手绢,将软件擦拭干净后收回,担心再出现什么事情,“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恩,”司月点头,无论如何,王大人的好意她是心领的,再说,无论针对她的是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都不适合在这里计较。 然而,司月等人会这么想,别不代表其他的人都会顾忌到这里是李博文的坟前,在许多人眼里,他们在这个时候离开,就是心虚,“啊!”尖利的哭叫声响起。 “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博文的,你还我儿子命来。”一名满脸泪水的妇人带着一脸恨意指着司月说道。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司月是能够理解的,看在死去的李博文份上,她也不会计较,只是,眉头皱得死紧,莫名其妙地就被这样的指责,按上如此的罪名,心里还真是憋屈得很。 许是因为王雪君刚才的动作,蔡氏并不敢上前真的对司月做什么,只是那震天的哭嚎,伤心欲绝的模样,期间还不忘一声声地指控,仿佛司月真的是还得李博文如此的凶手,而此时,站在司月身边的除了王雪君和他的弟子们外,就只有慕容霖和杨兴宝两人,其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挪动了脚步。 “我看你不仅仅是妖星,还是灾星,否则,我们家博文又怎么可能像诸葛府那样,被灭门。”哭着的蔡氏,说完的声音很大不说还非常的清晰,至少送丧的人一个个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司月没见的郁气越来越浓烈,到了这个时候,若让她相信这妇人是因为儿子去世太难过才会如此的,除非是她的脑子坏了。 “小姑姑,你别胡说!”蔡战扬冷着脸说道,他可不相信司月是妖星,即使答应了对方要保密,他的心里还是记得对方的救命之恩的,歉意地看了一眼司月,立刻安排人送蔡氏回去。 “王大人,我们走吧。”司月面无表情地说道。 杨天河看着司月和杨兴宝好好地上了马车,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不过,他却没有急着离开,瞪了将近两个时辰,见小山谷里已经没有人,只有孤零零的新坆一座,心里不由得发酸,眼睛更是胀痛得难受。 对于李博文,杨天河更多的是感激和崇敬,带着严肃的表情上前,规规矩矩地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头,待了好一会,才离开。 再说,司月回府的马车上,“王大人,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妖星?” 王雪君摇头,听司月这么问,就知道诸葛清凌并没有将天命珠的事情告诉她,所以,他也不多嘴,“我知道你不是,”想到刚刚出来时那么多看热闹的,皱眉,“这事恐怕不简单,要知道关于妖星的传闻已经有一段日子,如今才露出真正的目的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京城的百姓对官员的丧礼那么感兴趣的。” “能如何,只能见招拆招呗。”司月笑着说道。 “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说。”再到诸葛府的时候,王雪君并没有下车,而是对司月如此说道。 司月一愣,扬起真诚的笑脸,“多谢王大人。”并没有问为何王雪君总是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们的原因,即使她觉得好人不会有好报,但也不能说,在诸葛雄一生救的那么多人中,就没有一两个感恩的。 妖星?小山谷发生的事情,在第一时间传进了轩辕弘,轩辕熙还有诸葛清凌的耳朵里,诸葛清凌和轩辕熙两人却是一点也不担心,让阴毒有些摸不到头脑,虽然他对鬼神之事一向是嗤之以鼻,可却不得不承认,若这一招用得好的话,司月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字,那便是死。 “你觉得是谁?”诸葛清凌开口问道。 “无论是针对我,还是针对诸葛府,总逃不过那些人的,”司月笑着说:“我们只能等着对方出招了。” “我会都派些黑衣卫保护你的。”诸葛清凌点头,若是对手一直没有行动,他都要怀疑他们得到的情报是不是错误的,如今看来是找对了,“这些日子你要小心些,估计今天的那一出才是真正的开始。” 司月点头,并没有拒绝,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果然,第二日,令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的妖星终于被找出来了,竟然是那位凶悍的诸葛家大小姐,这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我就说嘛,柳公子那样出众的男子,怎么会看上司月那个粗鄙的农妇,原来她是妖星,肯定是使用了什么恶毒的法术,将柳公子迷惑住的。”一个姑娘愤愤不平地说道,那模样仿佛这个世上若没有司月,柳无岸就是她的一般。 “恩,”另一个姑娘用力地点头,“我原先也疑惑得很,就司月胖成那模样,还没我好看,柳公子怎么就看上他的,原来如此啊。” “就是,他们站在一起一点都不般配,你们说,那妖星是不是想要吸柳公子的精气,来修炼自己啊?” “你们小声点,若是被那妖星听见了,我们就倒霉了。” 刚刚还说得起劲的几个姑娘突然粉嫩的脸蛋都吓得惨白,双手捂着嘴,美丽的双眸不断地闪烁透露着恐惧,左看右看,生怕她们刚刚所说的话被听见一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妖星消灭。”许久之后,一个姑娘才十分小声地说道,其他的姑娘一个个点头。 这样的事情京城各地到处都在发生,在得知司月就是妖星的时候,众人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她和柳无岸之前的事情,在他们眼里,这两个极其不相配的人竟然能够两情相悦,再加上其中还有一个有夫之妇,这本身就是件很离奇的事情,如今倒是能够解释了,为何京城第一公子放着那么多才貌无双的姑娘不要,偏偏死心塌地地看上一个长相一点也不出众的司月,原来是被妖星迷住了啊。 丞相府书房内,柳无岸笑看着柳笑凡,“不愧是丞相大人,果真是好手段。” “哼,这不就是称了你的心思吗?”柳笑凡面上虽然也笑着,可心里却完全不觉得高兴,他堂堂一国丞相,对于一个妇人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之事,最重要的是,他的这个儿子,无论什么时候,看着自己的目光,眼里都带着浓浓的嘲讽还有在这嘲讽后面掩藏着的冰冷。 就算小时候将他送到庄子上的举动让他失望,可这些年他不是在用心的弥补了吗?该做的都做了,即使不能祈求他们父子两有多深厚的感情,但能不能不要像现在这样,没说一句话都带刺的。 “呵呵,”柳无岸笑看着柳笑凡,“丞相大人,你确定是为了我吗?而不是因为那司月背后的诸葛府,否则,一个小小的司月,以丞相大人你的能力,你用得着布下这么大的局吗?” 看看,又是这样,一向心机深沉的柳笑凡,却时常被自家儿子的一句话气得半死,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相信,“罢了,你出去吧。”为了不早早的被气死,柳笑凡挥手让柳无岸离开。 而柳无岸呢?嘴角噙着的笑容更冷了几分,在对方的话落之后,那是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徒留柳笑凡一人坐在书房里肚子生闷气。 在关于司月就是妖星的流言火热地流言了三日之后,这一天天蒙蒙亮,需要早起的人们一打开们,“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京城的各个角落。 看着街上的东西,许多人乍一看只以为是还没睡醒,做梦呢或者说是天色昏暗,没看清楚,于是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之后,再也忍不住惊恐地叫了起来。 虽然说不上是密密麻麻,但大约每隔一两米的距离,不是一直死老鼠,就是死猫,中间还混合着死乌鸦,那令人极其惊悚的死相,一眼望去,整条街上都是,让看到的人头皮发麻,胆战心惊,甚至有胆小的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在一声尖叫之后,两眼一翻直接晕倒过去。 这还没完,等到朝廷派人将这些死掉的动物清理之后,京城美景之一的相思湖,也就是当初柳无岸约司月所有的那条湖,四周的景色依旧优美,只是朝着碧波荡漾的湖面一看,那相约而来的一群群俊男美女们是吓坏了他们的心肝,原本湖里供人观赏的一条条魅力金鱼,此时竟然全部都漂浮在湖面上,肚子翻起,看得众人毛骨悚然。 发生这样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之前贫民之间传谣言的事情了,原本最初说出妖星而后以诡异的方式自杀的那些案子慕容霖还没有一点头绪,如今有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便没有,从头到尾都是针对大姐而去的。 现如今,整个京城的人心里的恐慌比之前更甚,已经有胆大的阻止人去诸葛府门前,要求诸葛清凌将司月交出来,不过,那些人终究也只是虚张声势,即使是跟着他们的一群人很是不少,也只敢在很远的地方吵闹吼叫而已,真正敢上前去叫嚣的一个也没有。 “司月,这样下去,情况可不妙啊。”阴毒虽然是笑着的,不过,眼里的担忧还是很明显的,“要不我去,小小的一包药就能够搞定。”这话一说完,他的手里就出现一包药,不过不是小小的一包,至少比他的拳头都还大。 司月摇头,“有一句话说得不错,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若你真的把他们搞定了,明日来的人绝对会更多,距离诸葛府也会更近。”对于司月所说的话,诸葛清凌也是很赞同的,明知道那些百姓是被愚弄的,然而,他们世世代代都是以守卫大齐为宗旨,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诸葛家的刀剑是绝对不会对准大齐的百姓。 “你们就这么龟缩在诸葛府,他们就不会再追究了?”阴毒是明显不相信这话。 司月冷笑,“我们沉默的态度,只会让那些百姓更加的嚣张,所以,动不动手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一点,那背后之人是早已经算计好了的,想必这紧紧是才开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更新来了哦 喜欢的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第101章 随着妖星二字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众人嘴里,事情也越发地变得无法控制,朝堂上,这一次轩辕弘别说没有站在那群说得唾沫腾飞,情绪激昂的御史这边,虽只是黑着脸听着,什么话也没有说,不过,空龙椅上传来的低气压让所有人都明白皇上是什么态度。 倒是太子的表情让他们惊讶,脸上的笑容与平日里并没有两样,说不上灿烂,却始终带着一股子纯碎的暖意,即使是身为他的头号皇位竞争者的轩辕璃都不得不承认,那样的笑容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只是,在场的官员可没有忘记前几日太子殿下对杨兴宝的态度,瞧瞧皇上都那么生气了,他怎么就能对这些御史一个个请求皇上为了大齐的安定昌盛交出司月而无动于衷呢?他们可不认为太子殿下不清楚若是将司月交出去后会是何种结果,太子是这般的态度,而朝堂上能够到现在都还支持太子的,无疑都是太子的死忠份子,但此时竟然也是一副充耳不闻,准备将木桩子当到底的模样,显然是得了太子的命令的。 混迹朝堂的人,谁都发现了太子有些诡异的态度,无论是说得起劲的御史,还在暂时选择旁观的大臣们,心都提在半空中,没有什么比未知更可怕的。 无论是大皇子这一边的轩辕璃和轩辕珞,还是四皇子轩辕珅都在感受到轩辕弘的低气压后,眼角扫过仿佛事不关己的轩辕熙,视线不自觉地碰在了一起,眼里传达出来的也只有他们彼此才清楚的讯息。 御史们的口才可以说是毋庸置疑的,引经据典,舌灿莲花,不过,即使他们肚子的话能说上三天三夜,然说话自然是要费口水的,可朝堂并不供应他们茶水,因此,在觉察到口干舌燥之时,已经将不交出司月的危害说道祸国的高度,之后,一个个恭敬却又固执地跪在地上,仿佛轩辕弘不答应他们就会血溅朝堂一般。 “你们这是在威胁朕?”轩辕弘看着下面跪着的一群御史,心里的怒火在不断地燃烧着,他的这些御史,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么愚蠢,他是绝不相信,这其中没人看出来此时有人在背后操纵,鬼神之事,只要以关系到国运,大齐数百年以来的传统,凡是和此时沾上边的人,上至皇亲国戚,下到达官贵臣,无一能幸免,因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是,无论是从公事还是私事出发,轩辕弘都不想交出司月,从私心上来说,对于诸葛府,他的心中是有愧疚的,如今和大齐历史同等的家族就只有诸葛府和王府了,但和王府比起来,诸葛府为大齐豁出去的性命多到他都觉得惨烈,而到了他这里,诸葛府的两代人都剩下一个独苗苗,若真就这么将司月给交了出去,他担心不说百年之后无法面对列祖列宗和诸葛府那些死去的人,恐怕他自己就是睡在龙床上也会做噩梦的。 再有,这世上轩辕弘最在意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的生母,另一个就是左下方一脸风轻云淡的太子爷,他虽不知熙熙为何一点都不担心,有一点却是很明白的,那便是熙熙将司月那一家人看得很重,若是司月真有个好歹,他和熙熙之间已经渐渐修复的父子感情恐怕就再也没有愈合的可能,至于在熙熙的心里,他这个亲生父亲和司月那一家三口哪一个更重要一些,说实在的,他的心里是没底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轩辕弘在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是最有体会的,但随之而来的便是高处不胜寒,这个宝贝儿子可是失而复得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愿两人的关系再变回到那般疏离只是生硬的君臣。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否则的话,即使私心里再想保住司月,跟所有睿智的君王一样,轩辕弘也能做到公私分明,下面这些御史的想法他一清二楚,无非就是觉得司月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只要能够平息事态,死了也就死了。 只是,这些御史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甚至为了早日解决此事,甘心推波助澜,却不代表他这个一国之君也愿意配合那背后之人,再有,此事若是先例一开,但凡以后碰上类似的事情,他这个一国之君是不是依旧要让步?他这万人之上的帝王竟然被人当枪使?呵呵,真当他是仁君,就不会杀戮了吗?冷眼看着那跪着的一群御史,心里的杀意滚滚,再看了一眼最喜欢参奏的赵御史,今日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当起了木桩子,只不过从他脸上是不是闪过不屑的神色,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也罢,若是御史不能起到该有的作用,这么些年了,也是时候该清理一下这个朝堂了。 再往深处想,若这次没有狠狠地惩处真正的元凶,势必会让下面的这些人以为鬼神诅咒之说如此好用,绝对是用来陷害敌人的最好手段,这样,才是真正地霍乱整个朝堂。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后果,轩辕弘整个人的脸都黑成一片,所以说话的语气可怕得让在场的人心肝都颤了一下。 “微臣不敢。”那些御史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同时说道,再后来,刚刚说得最起劲的御史先是磕头,随后一脸的正气凛然,张嘴就开始慷慨陈词,“皇上,微臣为皇上,为大齐的一片丹心日月可鉴,恳请皇上早日处置妖星,以平民愤,以安社稷。” “呵呵,”轩辕弘低沉却让人胆战心惊的笑声传入朝堂各位大臣的耳朵里,“你们口口声声称诸葛家的大小姐是妖星,那么,就请你们拿出确凿的证据出来,让朕瞧瞧,否则的话,就凭着几个刁民装神弄鬼的死法,有心人散步几句流言,在弄些死动物,就让朕处置了诸葛家的人,朕看你们胆子确实是不小,是嫌脖子顶着脑袋太累了吧?” 轩辕熙听着轩辕弘的话,笑容依旧,对于这件事情,他虽然从未担心过,不过,父皇能做到这个地步,他在心里是开心的。 朝堂上的另外三个王爷,心里比起其他的大臣更加不是滋味,父皇口口声声地说着诸葛府,无非就是告诉他们,要处置司月这个妖星,就等于要处置诸葛府。 就算诸葛府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和一个残疾了的诸葛清凌,可处置诸葛府这样的话,就是轩辕璃他们这些王爷都不敢说的,下面的大臣哪个有敢开口,皇上会如何处罚他们不清楚,最害怕的是,这话一出口,晚上在睡梦之中脖子就搬了家,钱府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可是半点都不敢轻视诸葛府那传说中的黑衣卫。 但事情依旧发展到这个地步,御史们顶不住了,朝堂上还有其他的官员,短暂的沉默之后,礼部尚书站了出来,能当上礼部尚书,礼仪方面自然是不差的,无论从哪个方面,给人的印象都十分不错,虽然礼部在六部之中属于最不重要的一部,可以他的长袖善舞,玲珑手段,倒也不会被人小瞧了去。 “皇上,确切地说,司月只是寄居在诸葛府内的外嫁之女,仅仅是诸葛府的表小姐,她是长乐侯府的大小姐,所谓出嫁从夫,她现如今也算不得是长乐侯府的人,而是杨家之人。”礼部尚书温和的说道,虽然他的话是在反驳轩辕弘,可那恭敬的态度,还有说话真诚的语气,都会让人认为他是在尽一个礼部尚书的指责。 “这个朕用得着你提醒吗?”轩辕弘脸上的不悦更甚,不过,即使心里已经杀意肆虐,但他到底是明君,既不会做出刚愎自用之事,也不会滥杀无辜,“这个跟司月是谁家的人并没有关系,你们说司月是妖星,就拿出确切的证据来,否则的话,若是哪一天,同样的招数,只是将名字改成了轩辕弘,你们是不是也要朕将自己处置了?” 轩辕弘三个字一落,在场的人脸色都跟着白了,就是笑着的轩辕熙也皱起了眉头,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下面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一个个诚惶诚恐地称着不敢。 “哼,不敢,朕看你们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看着他的这些臣子做出来的表情,心里怎么想的他是在明白不过了,本来是想让他们多跪一会的,可看着原本舒舒服服坐着的宝贝儿子也跪着,“起来吧。” “谢皇上。” 轩辕弘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的,这不,这一群大臣才站起来,脸上的惶恐甚至都还没有褪去,就有站出来说话的,“皇上,先不论那司月是不是妖星,但她红杏出墙,不守妇道这总是事实,就淡淡是这一件就应该沉溏浸猪笼了。” 轩辕熙看着不依不饶的大臣,视线从许明山,柳笑凡还有他的三个兄弟身上一扫而过,笑意不见,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似乎也柔和得没有一丁点得攻击力,“这里是大齐的朝堂,不是杨家祠堂。” 一句话便将那位大人给顶了回去,不过,看他的模样,并没有就此放弃的样子。 “皇上以孝治天下,可据我所知,那司月来到京城,对亲生父亲不闻不问不说是为不小,身为公主的亲孙女却出言顶撞,是大不孝,若这些都可以用当家的事情来当做借口,那么她不是公婆,不睦姑嫂,”说到这里,另一位站出来的大人也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跪在地上,“此等恶妇,仗着有诸葛府撑腰,所做的事情,真是罄竹难书,皇上,微臣肯定皇上严惩这恶妇。” 得,妖星这玩意,所有人都明白,那便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信它就是真的,不信它就是假的,谁还真能拿出证据来,这一点在场谁人不清楚,况且刚才皇上的那话说得太重了,他们不是傻子,刚才皇上那话里的警告他们听得很是清楚,他们若再揪着妖星之事不放,说不定妖星二字就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轩辕熙的眼神闪了闪,回想着杨家的那一群人,若是他们也参与进来,这事就更加有趣了。 “先说红杏出墙的事情,若是她应该沉溏浸猪笼,那柳无岸这样的衣冠禽兽是不是应该被凌迟呢?”任谁也没有料到,轩辕熙会这么说,“柳大人,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柳笑凡抬起眼帘,看了一眼轩辕熙,随后出列,恭敬地像轩辕弘请罪,“太子殿下说得不错,养不教父之过,吾儿知罪,也是微臣教导不严,恳请皇上恕罪。” 轩辕弘看着跪在地上的柳笑凡,沉默不语,他是大齐的皇帝,在天子脚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会逃得过他的双眼,虽然这事到现在都跟柳笑凡扯不上一点关系,可轩辕弘却明白,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参与,再看着站在右边第一位的璃王,野心真是越来越大了。 “至于司月不孝这个问题,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轩辕熙看着刚刚称司月恶妇的大人,“再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大人,你确定你家里一点龌龊事情都没有?” 那位陈大人刚想回答,轩辕熙却抢先说道:“希望你不要回答得太满,欺君之罪可是要被诛灭九族的。” 原本身正不怕影斜的陈大人,在这一刻却犹豫了,现在自家夫人和母亲之间的关系,虽然面上和谐,可他心里却明白,即使有他在中间调和,婆媳两人的关系依旧是水火不容,更不要说妻妾之间,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家后院真的是一派和谐。 陈大人没有在说话,轩辕弘看了一眼轩辕熙,“好了,就像太子所说的那样,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就是皇家也不例外,柳相起来吧,回去好好教导无岸那孩子才是。” “多谢皇上。”起身的柳笑凡脸上没有任何的不妥,态度依旧恭敬却有不会让人觉得谦卑。 轩辕璃看了一眼柳笑凡,他很清楚今天这一出跟他舅舅脱不了关系,就这么结束了?瞧瞧今天的动静,出动了这么多人,就这样的无功而返,完全不是他舅舅的风格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侍卫急匆匆地走进来,跪倒在地,“启禀皇上,钦天监卜大人求见。”侍卫的声音不大却很是沉稳,但他所说的话让朝堂瞬间就吵杂起来。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啊,轩辕璃瞥了一眼柳笑凡,皱着的眉头松开,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愉悦的笑容,他算是看出来了,以轩辕熙的态度看来,他是绝对不会弃那妖星于不顾的,或许通过这件事情还能将太子拉下水,不对,轩辕璃的脑子一转,这或许才是舅舅最终的目的。 父皇不是口口声声要证据的吗?现在证据来了,他倒是想看看父皇这一下还如何偏袒太子? 轩辕弘心头一跳,卜运这个时候出现,他可不认为是巧合,只是,若钦天监来的是其他人,他还可以认为是被人收买了的,可这卜运他还是相信的,难不成那司月真的有问题?眼角看向熙熙,见他依旧镇定地笑着,稍微的放松,心里颇有些儿子终于长大了,能独当一面的感觉,不过,一想到这样的出色竟然是用在维护司月那一家子上,他心里又开始发酸了。 ☆、第102章 听过卜运的话,朝堂上一片寂静,就是最初叫嚣的御史们都没有在说话,全都低着头,安静地等待着,其他的大臣亦是如此。 轩辕璃,轩辕珞还有轩辕珅的目光在卜运的话落时,视线都不约而同地从轩辕熙身上扫过,随后恭敬地站着,沉默不语,心里却十分地期待接下来轩辕熙的作为,以轩辕熙的感情用事,他们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不会放手不管,到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放弃狠狠地踩上继教的。 在轩辕熙没有回到京城之前,轩辕璃对于自己最终能够坐上那把龙椅坚信不疑,信心满满,可就在他将要被立为太子的时候,轩辕熙又冒了出来,虽然当时确实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就放下心来,毕竟京城,朝堂可不是四年前轩辕熙在时的那般局势,然而,直到刚才父皇在这么多的大臣面前那般的偏袒轩辕熙,他才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在有能力竞争皇位的兄弟中,他是最占优势的,可若是父皇一心只支持轩辕熙的话,先不说名正言顺这个问题,若有父皇的全力支持,他真的有希望吗? 在他刚刚口口声声叫嚣的证据如今已经摆在面前,若是他们再像刚才那般咄咄逼人的话,一旦皇上下不来台,他们是绝对不会有好日子的,他们从不怀疑轩辕弘是难得的明君,再有,他们相信,为了大齐,皇上会做出最睿智的选择,此时对于他们,等才是最好的选择。 轩辕弘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平静,除了眉头紧皱,分明的轮廓因为神经的紧绷而显得格外冷硬,至于心里的惊涛骇浪被压制着是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看着下面虽然是跪着的,背脊却挺得笔直的卜运,眯眼,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如若这人不是卜运,换做任何一个人,轩辕弘都会在第一时间命人将其拖出去砍了。 只是,现在要如何?若司月真的是妖星的话,他身为皇帝,选择只有一个,就是将其处置了,可熙熙那里。 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轩辕弘便这件事情的所有结果都想了一遍的,很快就明白,这件事情并不仅仅是针对司月的,更是对熙熙的,如今已经证实司月就是妖星,眼角看向熙熙,若他真的下命处置的话,他想,这个儿子可能就是真正的失去了。 即使轩辕弘心里多么的难受,但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并没有犹豫,从卜运的话一落下,他就明白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轩辕弘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时,笑容一直未变的轩辕熙侧头看着卜运,“所以呢?就算是你用杨夫人的生辰八字占卜出她四年前的五月就已经死去,那又如何?就凭这一点就能说她是妖星吗?” 卜运一愣,看着轩辕熙,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容,澄清的双眼冰凉如水,却又明亮如镜,清晰地映照出自己脸上的错愕,对于他们这一种人来说,这样的人是最让他们喜爱的,一向生硬的表情不由得放软了一些,说话时的语气比起刚刚向轩辕弘禀报公式化的语气要好得太多,“回殿下的话,微臣并没有这么说。” “父皇,儿臣觉得还是应该放更多的精力在调查那些死动物身上,看看到底是谁在妖言惑众,”说到这里,视线从刚刚那一众说话的大臣身上扫过,笑着将其的名字记在心里。 听了这话,那些人哪里还不明白轩辕熙的意思,包括龙椅上的轩辕弘都在乍舌,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还有着比御史们都还能狡辩的才能,只是,其他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如今事实都已经摆在他们面前来,若是原本心里还有疑虑的,此时的态度也坚起来。 “太子殿下,既然卜大人已经算是四年前司月就已经死去,那么,现在的司月就不是原本的司月,或许真正的司月就是被她害死的,杀人夺魂,此等恶劣行径,不是妖星又是什么?” 轩辕熙挑眉,“你也说是或许。” “太子殿下,就这是狡辩。” 对于对方的无礼,轩辕熙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看着那人,“我并不觉得卜大人站不出来的结果和你们所说的事情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不过,”轩辕熙的眼神闪了闪,“既然你们认为这样便可以确定杨夫人是妖星,那么,卜大人,也替我算一算。” “太子,别胡闹!”轩辕熙的话才刚刚落下,轩辕弘就厉声制止。 “父皇,儿臣并没有胡闹,”一向温和的轩辕熙对此却格外的坚持,至少在缘空大师没到之前,他决不能让父皇下旨,今日早朝之前,他就得到消息,城门一开,诸葛清凌已经派了黑衣卫去天齐寺,他想最迟今天关城门之前也一定能将缘空大师带回来的。 “你,”轩辕弘还想再阻止的,只是看着轩辕熙,接下来的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在这样庄重的朝堂,但他此时竟然还在想,若是面临危机的是他,熙熙会如何做?轩辕弘想不到,这样的想法在不久之后,就会变成现实。 见轩辕弘不再阻止,轩辕熙命人拿来了他的生辰八字,给了卜运,“卜大人,就在这里算,之后直接告诉他们结果。”对于卜运算出来的结果,在场的人都不会怀疑,轩辕熙也不会。 轩辕熙之所以坚持,是因为想到他之前的经历,他如今也算是躲过了师傅所说的死劫,因此,再听到卜运说四年前娘亲就该死了的时候,虽然有些诧异,却没有旁人那么震惊,因为算起来,他也可以说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对于卜运算出来的结果心里也是有些底的。 卜运沉默地接过,面部表情带着沉重和难过,原本算出下面的人送来八字时候的震动让他来不及多想,但到了现在,他却很明白,上天赋予他们卜氏一族的天赋如今却被有心人利用,需知,像他们这样的人,占卜能力越强,就越是需要心思纯净,摒除一切邪恶的想法,并且从小他们就知道,他们的能力是用来救人的,绝不能用来害人。 “太子殿下。”已经被利用了一次,看着手上的八字,卜运有些不知道是否该继续下去。 轩辕熙笑看着卜运,“我不知道其他的人为何会认为杨夫人是妖星,但我敢说,在这个朝堂上,没有人比我跟了解杨夫人,卜大人,杨夫人并没有害过任何人,手上一条人命也没有。” “太子殿下。”有人听见轩辕熙为司月辩解,立刻就像反驳的,被轩辕熙抬手制止了,“快点算吧。”这话是轩辕熙对卜运所说的。 “好,”比起其他人复杂的眼神,卜运更相信让他觉得亲近的轩辕熙,深吸一口气,就在这大齐的朝堂上,认真地卜算起来,四周一片安静,许多人都不明白轩辕熙的要求是为了什么?但他们不会阻止,有些是真心为大齐好,想要除掉祸害大齐的妖星,也有些是想将轩辕熙拉下水。 卜运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当结果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震惊并没有掩饰,看着结果许久,再抬头看着轩辕熙,“这,这。” 果然如此么?对于卜运的表情,心里早已经有底的轩辕熙倒是不觉得奇怪。 “如何?”倒是轩辕弘,几乎是“噌”的一下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上的紧张显而易见,对此,轩辕璃兄弟三人的眼神只是微微一闪,随后就恢复了平静。 “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情况和杨夫人一样,若只是按照生辰八字来算的话,在四年前,天子殿下就应该已经死了。”卜运对于自己的卜算还是很有信心的,说完这话,眉头皱起,连续碰到两个这样的情况,这已经不能说是不正常,而是,纠结了好一会,突然心猛地一跳,逆天改命这四个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只是他们家族虽然知道如何逆天改命,但这四个字写出来很容易,可要做到是何等的困难,从卜氏一族出现至今就没有一人满足这样的条件,然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只能用这四个字来解释,或许他应该去一趟天齐寺。 卜运的话说完,朝堂一片哗然,倒是轩辕弘松了一口气,安稳地坐回龙椅。 轩辕璃的心头一跳,看向轩辕熙,他很清楚四年前关于太子的事情,毕竟事情就是他做的,原本以为是对方运气好,在他那样周密的计划下还能逃脱,感情他原本是该死的,可到底为什么没死? 这一次,就是罪魁祸首柳笑凡都止不住心里的震惊,还有太子镇定得有些不对劲? 等到这些人惊得差不多后,轩辕熙才笑着说道:“按照诸位大人的理解,我这个大齐太子是不是也是妖星?是不是也要请求父皇将我处置了?” “臣等不敢!”听到轩辕熙这么说,所有的大臣再一次跪倒在地,齐声说道。 一直坐着的轩辕熙却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的,走到最前端,回头,看着跪成一片的大臣,“你们也说了,你们是不敢,可不代表你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跪着的大臣没有抬头,也没有人应声,他们心里清楚,太子可不是司月,即便他们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也得好好地筹谋一番,再做打算,而不是现如今就莽莽撞撞的说出来的,稍有差池,那便是诛灭九族,粉身碎骨的事情。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轩辕熙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在我眼里就是一出闹剧,只是,既然你们闹得这么卖力,那么我也不能不配合你们。” 轩辕弘坐在龙椅上,看着背对着自己,面带笑容,从容地侃侃而谈的儿子,忽然发觉,或许熙熙离开的这段时间,并不是一点进步也没有。 “你们以为杨夫人只是无关紧要的角色,呵呵,”说到这里,轻笑出声,谁都能听到他笑声里带着的嘲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关于妖星这件事情,即便你们现在放手,我也不会答应。”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轩辕熙没有叫起,轩辕弘的沉默无疑就是支持,最初闹得厉害的御史壮着胆子问道。 “何意,我不喜欢你们这样说话打官腔,也不相信你们不清楚,当初我的命是杨夫人所救,难不成你们以为我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轩辕熙终于将脸上的笑容收起,“你们说得唾沫腾飞,可到现在依旧无法证明杨夫人就是妖星,只一个劲地要求父皇将她处置了。” “那么,我现在反问你们,若是我能证明妖星不是杨夫人,你们当如何?”回到他舒适的座位上,对着跪在地上的大臣们说道。 那些人一愣,随后边有人仰起头,看着轩辕熙,一脸的正义凛然完全不怕死的模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话虽然是这么说,可那双眼睛明明白白地写着太子殿下你仗势欺人。 “呵呵,”轩辕熙被他那副模样逗笑了,原本还有些怀疑娘亲所说的处处有极品这句话,现在看来,却是真的了,谁让他在大齐的朝堂上都碰上了,“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们心服口服。”这样的极品还是回到他该去的地方比较好。 说完这话,轩辕熙起身,也跪在地上,“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恩准,如若儿臣能证明杨夫人不是妖星,那么,便将今日在卜大人未到之前上奏处置杨夫人的官员以及他的家人没收其家产,全都贬为庶民。” 轩辕熙这话说完,许多的人脸色都白了,太子的话说得太过坚决,让他们不由得就相信,太子一定有法子证明的。 “准。”轩辕弘的这一个字出口,更让跪着的那些人有些支撑不住。 “当然,未免让诸位达成认为我这个太子仗势欺人,若是我证明不了,或者你们有直接的证据说杨夫人就是妖星,也请父皇废除我的太子之位,将我贬为庶民。”轩辕熙的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很快,他们就明白过来,太子殿下是以他的太子之位和他们做赌注。 轩辕弘的心理也是有些震动的,他明白熙熙的用心,保护司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不想让他这个皇帝为难,察觉到他想要清理朝堂的心思,私心里虽然不愿意,可只要他一天是皇帝,他永远都会选择做出最理智的决定。 “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本以为皇上是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他们却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快就同意,“记下太子刚才说所的那些人。” “是,皇上。”叶公公的眼里含着冷芒,这些人,如此的逼迫皇上和太子殿下,哼,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太子下了这么大的赌注,而与他对赌的另一方却是满心的死灰,因为他们清楚,输赢对于他们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赢了太子换人做,可皇上如今的身体还好得很,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禅位的,以皇上对太子的喜爱,会放过他们这些罪魁祸首吗?他们也不会天真的意味,他们背后的主子会为他们出头的。 想到这里,虽然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可他们倒是希望赢的会是太子殿下,这样至少他们一大家子还能活着,即便是以庶民的方式。 虽然在站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狐死兔悲的感觉会来得这么快。 ☆、第103章 这天早晨,天还没亮,甚至时间比在杨家村农忙时都起得还早的杨家众人无论男女大小老少都聚集在堂屋内,“五弟,有什么事情非要这么早说吗?”自从大房一家子想要离开京城被杨双吉压下之后的,特别是因为那样的理由,身为长媳的小周氏对待公婆也就没有往日那般的恭敬和用心,甚至对当了官的杨天赐心里也是不满的。 所以,在看到三个儿女完全没睡醒一脸困顿的模样,没好气地说道。 听到小周氏这么说,杨双吉和周氏的表情都有些不好,其他两房人皆是沉默不语,身为长子的杨天山在这个时候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训斥小周氏,只是伸手拉了拉小周氏的袖子。 小周氏瞥嘴,一脸不高兴地拉过杨兴梅,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来京城的日子已经不断,她如今不仅看明白了,心里更是再清楚不过,即使家里人拼死拼活省吃俭用供出来这么一个书生,之前爹所说的那些一家子会跟着一起享福话她现在是一个字都不信。 是,现在不用起早贪黑的,也不用下地干活,可如今的小周氏却是无比怀念以前在杨家村的生活,虽然苦一点,但丈夫和儿女不用过得这么不开心啊。 想想二房的人,来到京城就开了一家小食谱,虽然和京城那些大酒楼不值得一提,但生意却是比安县的酒楼要好上太多,再说三房,以老三的机灵劲,虽然现在的职位低微得就跟安县的捕快一般,可每天都神气活现的,更不要说拿的工钱是他们之前不敢想象的。 唯有他们大房,老五虽然说得好,他不是不帮,一会说她男人没有什么技能,性子太老实,没有适合他的,一会又说家里父母需要照顾,他们身为长房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小周氏想,后面的那种说话恐怕才是他们心中所想。 无论是伺候父母,还是无所事事地享清福,他们都没有意见,最关键的是,因为老五当官,现在一家子人又重新在一起吃吃喝喝,那么不分家却各过各的所协商出来的银子他们自然也没有了。 于是他们大房便没有了收入,以前用牙缝里存起来的银子儿女都大了,他们哪里敢动,她家男人倒是不介意去干苦力,只是家里的人都说丢人,说什么要是缺银子就跟爹娘说,呵呵,他们不是没说过,只是娘拿着家里的银子,要从她手里拿出来谈何容易,如今他们大房过的日子,让小周氏有一种当乞丐等着别人施舍的感觉。 像她这种脸皮厚的人都感觉到憋屈,更何况家里其他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家女儿才会没日没夜的绣花,想着能多挣点就多挣些。 “呵呵,”苏雪莹嘲讽地笑了两声,接过身边丫鬟的茶水,喝了一口之后,十分秀气地打了个哈欠,一挥手,便有下人接过她手中的茶杯,另一个丫鬟依旧在不轻不重地给她揉肩,抬脚,就有下人端来了绣凳,她的双脚放好之后,长相清秀的小丫鬟便跪在一旁,两手握成全,一上一下地为她捶腿。 即使这样的场景杨家人并不是第一次看,可苏雪莹这样的排场还是令他们看得目瞪口呆,心想,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侄女都能如此,那再厉害一些的会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苏雪莹的笑声,杨天赐皱眉,而站在杨兴耀后面的王语嫣则是冷眼看着,心想以前她怎么就没觉得这一家子人如此地可笑呢? “能为了什么,除了事关他的前程,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如此的劳师动众,快些说吧,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苏雪莹说完,看了一眼杨天赐,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满地是嘲讽的笑意。 杨天赐现在的官职虽然不大,但经过这些日子的努力,是越来越能适应现在的生活,为人是越发的沉稳,对于苏雪莹的嘲讽,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变,是和之前一样的阴沉。 看着杨双吉了,“爹,四嫂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杨天赐开口问道。 “恩,”一听这话,杨双吉的眉头皱得死紧,现在谣言传得是越来越厉害,原本他是不信这些的,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仔细地将司月嫁到他们杨家之后的事情一一想过,方才发现里面有许多的不对劲。 在司忠夫妻去世之前,司忠夫妇在村子里并不算活跃的人家,交往的也就只有邻里间的那么几乎,司月就更是很少出门,那么司月那一手好字是跟谁学的,还有那巧夺天工的绣工,比老二还要好的厨艺,更甚至是她所拥有的气质,在杨家村简直就可以说是鹤立鸡群。 以前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可现在只要一想想,她的好些事情都完全经不起推敲,越是去想就越觉得司月身上的问题越大。 “你觉得呢?”杨天赐开口问道。 “这还用觉得,我一直以为那贱人是狐狸精,”周氏一听这话,一脸笃定地说道:“她一定是妖星,否则,怎么可能会那么厉害,你们想想,人还没出生,诸葛家就被灭门,出生刚一个月亲娘就死掉了,哼,” 像是想到什么,周氏脸色铁青地冷哼一声,“她岂止是妖星,更是灾星,那司忠夫妇为什么还没到年纪就早早地去了,因为他们将灾星捡了回去,明明是被克死的,非要赖在我们头上,逼得我们不得不将这么一个妖物娶进家门,真是可恶。” 杨天海看了一眼不准备说话的杨天山,这才侧头对着杨天赐,“老五,那些流言蜚语我们都听说了,”沉默了一下,“自从知道司月是我们杨家的媳妇后,铺子里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差。” 听杨天海这么说,在场的恐怕只有少数几个人不明白,这是杨天海在选择,也算是隐晦地对杨天赐的支持。 “恩,”杨天赐点头,带着阴沉难看的脸色叹了一口气,“这些天,因为四嫂的事情,我自从任职后小心翼翼所做的努力全都废了。” “什么!”周氏惊恐地尖叫出声,这还了得,都怪司月那个害人精,果然还是连累了他们,和杨双吉自认他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杨家的未来着想不同,周氏不让大房会杨家也有不想让杨家村的人说闲话的原因在里面,如若老五真的因为司月而丢了官职,他们一家子人肯定会回到杨家村的,先不说之前的努力全部都被毁了,单单是杨家村的那些闲话,她就受不了。 想到这里,“老头子,快些写休书吧,把司月休了。” 自从司月嫁进杨家之后,周氏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也只有这一次,杨双吉非但不反对,心里还是赞同的,当然,即使是如此,他也不会表现在脸上,“老五,你说呢?” 听了这话,杨天山本来就没有什么精神的眼睛越发的灰暗起来。 “爹,这事应该问四哥。”杨天赐皱着眉头说道,不过,他说这话,所有人都明白,他是赞同的。 苏雪莹再一次忍不住笑出声,她想这样和杨家人坐在一起的次数并不多,可每次都会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乐得笑出声来,实在是这一家人太能逗人,脑子也太神奇了。 笑声吸引了所有杨家人的目光,苏雪莹脸上愉快的笑容并没有散去,嘴角明显的嘲讽也没有掩饰,“绿儿,看看,你家小姐睡不着来看这出戏,精彩吧?实在是太逗人了。” “是的,小姐。”正在捶腿的绿儿脸上和眼里都是笑意,声音清脆地说道。 “苏小姐,有什么好笑的?”苏雪莹也就罢了,再看看那些下人,一个个也毫不掩饰对他们的嘲讽,使得好些杨家人的脸都绿了,杨天赐深吸一口气的,虽然这个夫人让他脸上无关,性子更是半点也不讨喜,他心里甚至是厌恶至极,可杨天赐不得不承认,即使家里的几个嫂子再厉害,但别看苏雪莹妇德方便不过关,可眼界心思却是其他的几个嫂子怎么都比不上的。 苏雪莹的心情很好,于是耐性比平时要多许多,侧头,清亮的眸子里全是鄙视,“你们想休了司月?”语气却是很肯定的。 杨家人沉默。 “真是搞笑,你们觉得你们是什么玩意,能休了司月。”苏雪莹笑着说道:“她背后站着的是诸葛府,要休?也是诸葛府送来休书,不过,你们也可以送去试试,看看这一屋子的人还能不能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杨双吉的表情更是不好看,休不得,难道就看着司月连累他们杨家吗? “什么意思?”苏雪莹伸出芊芊食指,如水般白皙娇嫩,那是杨家的女人再怎么保养也比不上的,指着杨天赐,精致的下巴一抬,高傲地看着杨天赐,“就像我和你,只要哪一天,我不耐烦在你们杨家待在你们杨家,一封和离书,我随时都可以离开。” “你。”苏雪莹的话让杨天赐的脸黑得不行,可一张口,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怎么了?我说的是事实而已。”苏雪莹收回手,笑容满面地说道,“杨天赐,你可要想清楚,诸葛府是让皇子都忌惮的地方,还有,别以为长乐侯府的人与司月关系不好,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们家的休书一出,长公主会第一时间去皇宫请旨,灭了你们杨家的。” 这话让原本气愤不已的杨家人脸色惨白,“那,那要怎么办?”周氏眼里带着惊恐,有些结巴地说道,其他人也期待地看着苏雪莹,“我怎么知道。” “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杨家人,灭了我们杨家,你也跑不了。”杨双吉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 苏雪莹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这话,细柳一般的眉毛一挑,“你们可以试试,我跑不跑得了。” 气氛在这一刻陷入僵持,许久之后,杨天赐看了一眼眯着眼睛,享受下人服侍的苏雪莹,才干咳一声,“爹,娘,休不休四嫂是四哥的事情,我今天要说的是妖星。”说到这里,声音低沉得让人觉得事态严重。 “你说,要我们做什么。”对于杨天赐,杨双吉一如既往的爽快,因为看着越来越能独当一面的杨天赐,心里很是欣慰,这个儿子可以说是他今生最大的成就,看着越发沉稳的儿子,他觉得之前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接下来杨天赐将他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这一次,苏雪莹倒是没有再打断,只是眼里的精光闪过,嘴角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冷得彻骨,只可惜此时的杨家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在杨天赐所说的划上,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杨天赐将他的计划说完后,并没有停下来,“爹,对于这事,我们只能这样,否则的话,被四嫂连累,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我们一大家子人都被断了仕途,最差的。”他的话到此为止,可在场的人哪个不明白。 然而杨家然虽然骨子里都是极其自私的性子,但他们也就只是见识比升斗小民多一点而已,真正要害人,甚至可能会牵扯到人命的时候,不是不忍心,而是心里害怕得紧,再加上刚才杨天赐可是仔仔细细地将利害关系分析了一边,若他的计划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按老五所说的做。”杨双吉最先开口,他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再说,这世上做什么事情又是一点风险都没有的,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若是前功尽弃,在已经见识过京城的荣华富贵之后,他是怎么也不甘心的。 “对,一定不能让那贱人好过。”周氏用力地点头,“小妹因为她现在还在牢里呢,对了,老五,若成功了,能不能让刑部的人将小妹放出来。”在周氏看来,杨天丽之所以被抓,完全是司月仗势欺人。 对上周氏期待的目光,杨天赐点头,“我尽力。”说完这话没有意外地看到苏雪莹嘲讽的目光,他很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然听着两母子的话,这一次,杨天山没有在沉默,一脸铁青地说道:“爹,娘,这事我不同意,还有五弟,你说的我不会去做,你大嫂也不会,我看着五弟你是早就铁了心要这么做的,有没有我们大房都不会影响什么的。” “大哥,”杨天赐没想到杨天山会拒绝得这么彻底,“我刚刚已经说说得很清楚,若是我们家被四嫂连累,后果会是怎样?就算你不为你自己和大嫂考虑,也要为兴盛他们三个想想啊。 听杨天赐这么说,小周氏的心有些动摇了,“若真像五叔所说的那般,也是我们兄妹三个的命,无论怎么说,在四叔没有休四婶之前,她都是杨家的人,五叔,你今日能为了不被连累而做出这等的事情来,那我可不可以认为,若是以后在出现类似的事情,第一个被牺牲的会不会是我们大房?” 杨兴盛面无表情地说这话,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杨天赐,屋内其余的人都将视线集中在杨兴盛的身上,杨双吉有些恍然,是什么时候,这个杨家的长孙也长大成人了。 “兴盛,胡说什么,五叔可是你的长辈。”杨天山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眼里却是一点责备都没有。 “爹,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难不成你认为除掉四婶以后,杨家以后就能一帆风顺,五叔,你说是不是?”杨兴盛的目光依旧紧盯着杨天赐,说出的话一点也没有留余地。 被一个晚辈这么说,杨天赐有些下不来台,本来就十分不好的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而对于杨兴盛的问题,在场的人都明白,他说的是事实,也是因为他的话,原本早已经意动的二房和三房脸上也有些犹豫了。 深吸一口气,杨天赐才开口,不过说出的话并不是反驳,“司月是妖星,我已经有了证据,你们以为我想参合进去吗?为也是被逼的,如若我们不这么做,那么,下场只有一个,杨兴盛,是你四婶重要还是你爹娘,弟弟妹妹重要?” 杨兴盛沉默,虽然在京城的这些日子里,随着见识的不断增长,他也成熟了许多,可毕竟还不是杨天赐的对手,听到对方这么说,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五弟,你不用这般为难一个孩子,这不管兴盛的事,是我做的决定,就算你将天都说破了,我也不会做那般事情的,更别说带着三个孩子,”杨天山说着这话的语气格外的强硬,想着老五的法子,他是遍体身寒,再有,杨兴盛的话简直就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现在这个时辰,天色已经有些麻麻亮了,不过屋内依旧点着灯,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杨天山看着屋内这些表情阴晴不定的亲人,眼里却闪过一丝茫然,明明一个个都还是那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但此时为什么他会觉得陌生得可怕,为什么他看着这一个个的亲人,会有种看见地狱里的恶鬼闪着狠毒的目光准备吃人的感觉。 “当家的。”听到儿女可能会有危险,小周氏的心动摇得更加厉害。 “闭嘴,你若是害怕,我现在就给你一封休书,杨家的事情便与你毫无瓜葛。”回过神来的杨天山,浑身打了个冷颤,再一听小周氏的声音,生怕出现什么意外,第一次冷着脸对小周氏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 小周氏哪里听不出来杨天山华丽的意思,心里委屈得很,她是怕死,可她是真的不想儿女出事的,然而,即便是再委屈,再想出生辩解,听到休书二字后就沉默了下来。 “老大,我和你娘你也不管了?”杨双吉的眉头皱得死紧,他很清楚大房因为他不肯放他们会杨家村早已经心生不满,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打压竟然会起到反作用,这一招在以前是再管用不过的了,所以,说出这话时,语气里的不满并没有掩饰。 杨天山想也不想就跪在杨双吉的跟前,小周氏和杨兴盛兄妹三哥也跟着跪下,然一家子人就这么跪着,一句话也没说,杨家人却也明白,这样的事情,大房不愿意,他们也没有法子,总不能拿着刀比他们去做吧? “大哥,你这般,若这一劫过去,杨家势必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更上一层,如今大哥这般,到时候可别怪做弟弟的忘了大哥你。”杨天江笑着说道,虽然这件事情听起来很是棘手,可这些日子他天天在外面,整个京城都吵得沸沸扬扬了,他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在见识了京城的繁华富贵之后,再让他回去过那样苦巴巴的日子,杨天江是绝不愿意的。 可以说,整个杨家的人除了大房杨天山一家之外,日日在外,即便依旧有各种流言蜚语缠身,但现在的生活却是他们之前在杨家村想都不敢想的,被繁华眯了眼的他们,在不断增长了见识之后,野心和*也在不断地膨胀,可以说,他们早已经不再是当初进京时的那些人了。 听到杨天江的话,杨天山依旧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脸上是一丝变化都没有,“不劳三弟操心。” 杨双吉不满地看了一眼杨天江,原本想说什么的,不过在听到杨天山所说的话时,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清楚,老大是铁了心的,说什么都没用。 “老五?”杨双吉看向杨天赐,眼里的意思很是明白,有人突然撂挑子,现在咋办? 杨天赐摇头,虽然没有大哥大嫂效果可能会差一些,但少了他们也不是不能成事的,只是,他阴沉的脸挤出一丝笑意,“大哥,你不愿意去,我们也不会勉强,但这关系到杨家的生死存亡,你即使帮不上忙,能不能不要反过来扯我们的后腿。” 若是后一种情况发生,大哥身为杨家的长房,起到的作用却是不小的。 杨天山一愣,五弟将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他怎么可能不清楚,“五弟,这个你尽管放心,我可以保证,今天我们大房的人都会待在家里,什么地方也不会去的。” “这样便好。”杨天赐这话刚刚说完,苏雪莹一挥她那白皙细腻的小手,揉肩捶腿的小丫鬟都停止了动作,利落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斜眼扫过一屋子的人,“走吧,本小姐困了。” 别看苏雪莹是这个时代的奇葩,被男女老少唾弃的存在,可她的下人一个个却是训练有素的,一听这话,“是,小姐。”一个个恭敬地行礼,那屈腿的动作,说完的时机,把握得是分毫不差,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在场的好些人还是一阵眼热,心想,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有如此的风光。 杨家人对苏雪莹的态度是完全麻木了,因此在她离开之后,很快就回到整体上来了。 这一天上午,不仅仅是在皇宫朝堂上一大早就开始针对司月是妖星的问题,仿佛之前压抑的恐惧都在这一刻爆发,亦或者说是被有心人扇动,在一觉醒来之后,京城有一半以上的百姓都一脸的情绪激动,一副不是妖星司月死他们就会死的豁出去拼命模样,而这些人的情绪又带动了将近两成因为各种原因犹豫不定的百姓。 而与这些表情疯狂看起来一点理智都没有的百姓,他们的行动却好似早就计划好的或者是有人在其中牵引,在不断的汇合壮大后,又自动地分为两批,一部分直接去了诸葛府,另一部分则是去了皇宫。 对于一大帮子人都拥挤在诸葛府门前的这一条街上,即使这些人此刻什么也没做,可那数量众多的脑袋还是看得人头皮发麻,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诸葛府的暗卫还有管家,表情是一点也没变,平静地将事情禀报。 阴毒听了之后,顶着一张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孔,在大堂里来回走动,等走上好几圈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另外两个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停下脚步,看过去,瞧瞧这两个人,一个带着毫不在意的笑容,一个依旧顶着一张死人脸,手里竟然还端着一杯茶,他真的快被这两人气得吐血了,这敌人都上门了,他都急得半死,这两人竟然还有心思在喝茶,“你们,你们。” 侧头看着安静站在一边的管家,眉心一跳,“你们不会真的打算大开杀戒吧?”阴毒很清楚,对于诸葛府的暗卫来说,别开外面的人很多,若真是动手的话,外面那些人是一点胜算都不会有的。 看着三人的表情,阴毒还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虽然当初他也有说下药的,可那绝不是毒药,只是迷药而已,如今大半个京城的人都在这里,若真的被屠杀,即使皇上再有心偏袒诸葛府,恐怕也保不住他们。 “逼不得已的时候,会这么做的。”诸葛清凌的声音让阴毒打了个冷颤,虽然对方的话加了限制条件,可他是绝不会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想到可能会血流成河,他就替轩辕弘头疼,这事可不好解决。 “不是说还有一部分人去皇宫了吗?”司月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说道:“恐怕是想从皇上那里拿到处置我的圣旨,很明显这两拨人中间都是有人在控制牵引的,但比起对付一群失去理智的疯子,我觉得外面的那些人更容易一些,没有皇上的圣旨,那些能控制这一群人的冷静头脑是不会让这群人冲进来的。” “为什么?”阴毒一愣,看着司月,前面的话他明白,可后面的他就有些迷糊了,这些人不冲击来,又何必拿出这么大的动静。 “因为诸葛府门前那块匾额,也因为诸葛府在大齐的地位,”诸葛清凌看了一眼依旧一脸迷糊的阴毒,心想眼前这位制作面具的手艺倒是出神入化,竟然丝毫不影响表达人的感情,难怪轩辕熙跟司月他们生活了三年都没有人察觉。 “更因为他们清楚,有一种罪,别说血流成河,就是伏尸百万也不过分,那便是谋逆,”阴毒的心随着诸葛清凌的话而颤抖,“再没有得到皇上圣旨之前,他们冲进来,就只有一个字,那便是死。” 不知为何,手上有不少人命的阴毒听到那个死字时,心底还是不由得发寒,接着说道:“你会让黑衣卫动手?若真是那样的话,即便你是师出有名,情况肯定也会变得比现在更糟的,外面的那些人杀起来是很容易,可后面的事情你怎么解决?” 司月看着看着两人,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样会捉弄人的舅舅是越来越有人味了。 阴毒也同样盯着诸葛清凌,等待着他的回答。 “到时再说。”不过,就这四个字,差点让阴毒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这算是什么回答,“你,你们,我不管你们了。” 阴毒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却也没有离开,只是赌气地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声地嘀咕道:“这算是什么事啊?” 等到三人得到朝堂上的消息时,司月脸上悠然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 一直紧张的阴毒倒是放松下来,说话的语气微微带着酸气,当然,看着司月的眼神也带着些不满,“难怪你不慌不忙,是认准了熙熙会为你出头吧?不过,这样也好,熙熙压根就不稀罕那什么太子。” 司月冷眼扫过去,并没有多说,她从不怀疑熙熙会在这件事情上竭尽全力的维护他,但真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她心里的感动还是抑制不住,使得整颗心道都满满的,瞬间就涨得眼睛都有些发红,酸得厉害。 “他总算是没有辜负你的良苦用心。”诸葛清凌这话是对着司月所说,随后,才看着阴毒,“太子之位是他的,谁也抢不走,他不稀罕是一回事,但绝不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倒也是。”阴毒点头,这个诸葛清凌,总算说了一句让他听起来很舒服的话。 长乐侯府,凝重的气氛让下人们一个个紧绷着脸,眼里带着小心翼翼,行色匆匆却还不忘放轻脚步,生怕出点差错被主子们的怒火波及,而对于这一点的,伺候在第一线的下人更是胆战心惊。 “霖儿,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父亲说话!”轩辕玉不满地对着怒视慕容浩然的慕容霖说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那是你父亲。”虽然很喜欢这个大孙子,可见着这大孙子回来就质问自家儿子,她心里如何能好受,“这若是被外人听了去,霖儿,你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后面的话让恭恭敬敬站着,恨不得能将自己隐身的下人们那一颗心,就像是已经被悬在了空中七上八下时,还被冷箭对准,随时会被戳一个窟窿一般,能近前伺候的,在这样的家庭,绝没有心思蠢笨的,哪里听不出轩辕玉的弦外之音,若今天这事传出去,他们的脑袋恐怕就别想要了。 慕容霖深吸一口气,只是胸口的郁气依旧堵得他的五脏六腑似乎都疼得厉害,“爹,大姐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明知道现如今外面的传言,你如何能在这紧要关头将她的生辰八字送往钦天监。” 一听慕容霖的话,屋子里的人呼吸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心头不由得一凉,随后目光齐齐地看向慕容浩然,没一双眼睛里的情绪都不一样,倒是慕容浩然,再一次被儿子这般的职位,有些尴尬难堪的同时是直接将心里的不悦表现在了脸上,“是又如何?” “她是你的亲生女儿。”慕容霖再一次强调,声音很沉,带着些冷意,仿佛随时都可能会凝结成冰,“你这样是要将她置于死地。”虎毒不食子,这句话他终究还是压抑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大哥,他可是妖星,爹这样做也只是不想我们长乐侯府被她连累,有什么不对的。”看着大哥这么维护司月,本来就十分厌恶司月的慕容芷兰心更是恨得不行,几乎是没怎么想就开口说道。 “慕容芷兰,你闭嘴,”对父亲因为长久以来的教养即使是失望难受心里也是有着顾忌的,可听见妹妹这么说,怎么还能忍住,冷着脸侧头看着她,声音严厉得令慕容芷兰的脸色有些发白,“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不想被连累就可以落井下石?那你最好祈求你以后都不会出现连累长乐侯府的那一天,否则,司月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慕容霖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在场的人哪里还听不明白,慕容芷兰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嘴唇动了几下,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慕容霖,一是想问她的亲大哥,难不成那个才出现没多久就给府里惹了那么多事的司月已经可以跟她相提并论了吗?她才是她的亲妹妹是吗?只是再多的不甘委屈还有质问再对上慕容霖那严厉的目光时,都咽了下去。 再有,慕容霖的话实在是太重了,她已经不是小孩子,自然明白她是迟早要嫁出去的,这个家迟早都是大哥当家,她如何能保证在夫家的日子能够一帆风顺,根本就用不着娘家的? “霖儿,你怎么说话的?芷兰是你亲妹妹。”慕容芷兰没说话的话,许如梦黑着脸说道。 “娘,我说得是事实。”慕容霖说完这句话,侧头看着慕容浩然,“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前两日芷嫣大姐回来,恐怕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吧?” “慕容霖,你闭嘴!”被儿子这般三番五次的质问,还有那双我什么都知道的眼神看着,本来就算不上大气度的他没有意外地恼羞成怒了,“我是你爹,现在的长乐侯,还是我当家,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听着慕容浩然怒气冲冲地吼叫的,眼里找不到哪怕一丝丝的愧疚和悔意,慕容霖就知道他所说话的对方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失望,“爹,那如今我们就不从私人角度来说,你这么做,是已经做好了让整个长乐侯府站在太子殿下的敌对面了吗?” 只这一句话,让一只沉着脸坐着的轩辕玉变了脸色,握着精致拐杖的手用力再用力,一颗心却不断地往下沉,原本她并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是一个司月而已,如今却不得不重视起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皇上和太后再大皇子和太子之间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想到皇上曾经在羽花园内特意给她的警告,眉头皱得更紧。 听了慕容霖的话,慕容浩然心里虽然也有些害怕,不过,依旧嘴硬地说道:“慕容霖,你别吓唬我,现在整个京城的人有九成以上都希望处置了司月那个祸害,我可没有跟太子殿下作对的意思。” 听着自家儿子虽然声音大却没什么底气的样子,轩辕玉的眉头皱得更紧,心里对这个儿子也有着说不出的希望,看看他现在像什么样子,敢做不敢当,就他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她还能不清楚,说穿了,就是怕长乐侯府被司月那丫头连累,所以才会被芷嫣给忽悠了。 慕容霖上前一步,看着慕容浩,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是大姐没事便罢,若真的如那九成以上的人如愿了的话,爹,长乐侯府将要面对的就是太子殿下和诸葛府的联手对付,爹,你这个长乐侯府的当家的,要么现在就好好祈祷大姐能够黯然度过,要么就好好想想你那什么和他们对抗。”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慕容霖,把话说清楚。”慕容浩然被慕容霖的态度气得跳脚,喊了几句,也没能换回大步离开的慕容霖,气急败坏地指着门外,对着无力的人说道,“你们看看,他像什么话,翅膀硬了,真是无法无天了。” “你闭嘴。”轩辕玉凌厉地眼神扫向慕容浩然,整个人是蹭得一下就站了起来,“你哪怕多长一个心眼,或者你没那本事,做这件事情之前也该跟我商量一下,如今倒好,你难道不知道皇上和太后都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吗?好好用用你的脑子想想,不想被连累,我看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娘。”慕容浩然听到轩辕玉将皇上和太后都说出来,心里更是惊慌,他哪里能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若只是慕容霖一个人说,他还能用危言耸听安慰自己,毕竟他跟司月走得近,可她娘不一样的,对于司月,那态度跟他是差不多的,一个仅仅只有血缘而没有感情的陌生人而已,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慕容芷嫣说若是司月真是妖星的话,长乐侯府肯定会被连累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就选择了慕容芷嫣的法子,用以表明长乐侯府的态度,他怎么会想到一个司月竟然会牵扯到这么多的人,并且将他卷进了皇位的争斗之中,他即使是再没有心眼也明白,刚才儿子所说的话一点也没错。 “你好自为之。”轩辕玉听到慕容浩然有些慌张的叫声,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慕容浩然,许如梦的心疼得厉害,担忧地上前,“侯爷,没事吧?” 若是以往,慕容浩然定然会感动的,可此时心里害怕的他,低头看到的不是许如梦眼里的担心,而是那张和慕容芷嫣有几分神似的脸,很容易就想到罪魁祸首,用力地甩开许如梦搭在她手臂上的两手,“哼,还不是你生下来的好女儿。”说完,黑着脸离开。 许如梦愣愣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双手,等回过神来抬头,早已经找不到慕容浩然的身影,那一瞬间,她觉得她的心空荡荡的,抿嘴想哭,干涩的双眼却一滴泪也挤不出来。 慕容雨听着慕容霖对慕容浩然的失望,嘴角的笑容带着冷意,“大哥,你生什么气,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看看我还能不清楚吗?” “我这不是担心吗?”慕容霖看着听了他的话后自家弟弟的表情,眼神有些无奈也带着无力。 而慕容霖所说的担心,慕容雨听得明白,他是既担心司月也担心长乐侯府,若是他大哥想他这般不在乎,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生气,“大姐那边根本就不用担心,一群跳梁小丑而已,憾动不了诸葛府,更别说还有太子站在她那边。” “恩,”慕容霖点头,至于长乐侯府,他也只能寄希望与大姐平安度过之后,看在这府里的人都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的份上,不要赶尽杀绝,硬碰硬,呵呵,慕容霖心里自嘲,别看诸葛府沉寂了这么些年,而侯府看似风光,他却明白得很,长乐侯府从来就没有拿得出手和诸葛府硬碰的。 刘家村,杨天河手中的木桶掉在地上,砸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倒出来的井水让他的双脚和裤腿都湿透了,他却像是一点也没感觉到,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刘姑娘,伸手,用力地抓着对方的双臂,“你说什么!谁是灾星?” “杨大哥,放开,你抓疼我了。” 刘姑娘的挣扎和难受杨天河并没有察觉,此时他的一颗心怦怦直跳,不可能的,刚刚一定是听错了,司月怎么可能是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灾星?“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被杨天河惨白的脸色还有急切惊慌的样子吓到了的刘姑娘,吞了吞口水,有些怯生生地说道:“京城里的人说要烧死妖星。” “妖星是谁?”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心里焦急的杨天河不由得对着这姑娘吼道,抓着对方手臂的两手不由得用力了些。 “听说是大将军家的千金,就是之前和状元郎勾搭在一起的那女人。”这一次,刘姑娘没有半点犹豫,很是利落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边,话落,就被大力的推开,跌倒在地,屁股上疼痛传开,抬头,正想泪眼朦胧地指责杨天河的粗鲁罪行,然而,她出口的话注定没人听,因为对方已经跑了好远。 杨天河不明白为什么司月就成了妖星,可他却知道,若真的是落实了的话,司月肯定会被烧死的,至于诸葛府有多厉害,还有他有个是太子的儿子,在这个时候,他如何能想到那么多,他只知道要回去,即使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反正不能让司月一个人面对,就算是要被烧死,他也会陪着她的。 “咚!”跟在杨天河身后的黑衣卫看着再一次摔了个结实的杨天河,都替他觉得疼,这离着京城还有不断的距离,他到底要摔多少次啊,瞧瞧现在这模样,被磕破的可不仅仅是身体和四肢,甚至一张脸都开始鼻青脸肿,心想,这人是傻的吗?他的两条腿再快又能又多快,不知道借辆车吗? 只是,原本鄙视杨天河智商的两人,看着面前毫无特色,完全配不上他们家大小姐的平凡男人,一次次的摔倒,再一次次爬起来,身上的伤口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般,不知道疼痛地往京城抛弃,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想着,这男人也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至少在对大小姐上心的程度上,估计再也找不到能与之匹敌的了。 杨天河真的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吗?怎么可能,他是人,身上长得也是普通的血肉,不是木头做的,此时的不仅仅是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就是喘气都觉得难受得很,呼呼的喘气声大得他都可以听见,可他现在只能够咬牙坚持,他不想因为他慢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司月了。 “回来了?”诸葛府外,密密麻麻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屋内,司月却带着笑容,听了黑衣卫的话,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笑容里的得意不加掩饰,她更不否认,对于杨天河的表现很是满意。 ☆、第104章 即使是诸葛清凌,听了手下的回报,再回头看着笑得一脸狡诈的司月,他身为司月的舅舅都有种杨天河自投罗网的感觉,更何况是阴毒,再一次将眼睛瞪大,溜溜圆地看着司月。 之后回过神来,阴毒对着司月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耍弄杨天河的心思,你到底知不知道,外面的那些人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咦,西西师傅,你真恶心,”司月听了这话,有些反胃,不过,刚刚说完,就感觉到从阴毒身上扑面而来的熊熊怒火,笑着说道:“我曾经想过我的各种死法,但绝对不会是西西师傅你说的这一种。”说完看着对方,无辜地眨了眨眼,说完的声音慢慢地变冷,“杨天河是我的丈夫,肚子孩子他爹,比起外面那些吵吵嚷嚷的人,自然是他更值得费心。” 阴毒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话到嘴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司月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得,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都是不拍死的,那我瞎操心个什么劲。” 看着阴毒赌气地坐在一边,话他虽然是那么说的,不过,表情依旧不算好,但即使是这样,却没有一走了之,无论是看在西西的份上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司月和诸葛清凌的心里确实领他这个情的,诸葛清凌更是看了一眼立在一边的管家,管家会意,将手里的珠子扔了过去。 “干什么!”阴毒轻而易举地接住诸葛清凌扔过来的东西,语气很是不好地冲着管家吼道,之后很是随意地看了一眼手心里的珠子,原本并不是很在意的,只是在看到那特殊的纹路组成的文字时,心猛地一跳,瞪大眼睛,抬起头,脸上的震惊显而易见,摊开手,说出的话都有些结巴,“这,这,这不会就是?” “是与不是,你自己不会辨认?”诸葛清凌说话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动,而司月因为阴毒的表情而勾起的嘴角又深了不少,别看他舅舅语气和声音与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可她却明白,若是以往,他舅舅最多就说一个字,哪里会像现在这般的浪费口水。 当然,从诸葛清凌的话也越发地证实了司月之前的猜测,阴毒的身份恐怕也不仅仅是熙熙师傅这么简单,想到他和轩辕弘说话时的态度,想到这里,看了看诸葛清凌,随后才将视线停留在正认真看着那颗珠子的阴毒,估计又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这,这,竟然真的是天命珠!”阴毒早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满,满脸惊喜的说道,语气里全是喜悦,一双眼睛发光发亮,站起身来,看着诸葛清凌,“那你知道天命之人是谁了?”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声音都带着颤抖,天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有多激动,自从了空大师带着天命珠失踪后,他就开始寻找,仔细算来,也有将近二十年了,总算是出现了,一直提着的心也落到了实处,那能够挽救大齐的天命之人总算出现了。 看着阴毒急切的模样,司月和诸葛清凌心里都划过一丝怪异,“知道。” “谁?” 果然,阴毒得在意有些过了,“你想做什么?”诸葛清凌冷冷地问道。 “诸葛清凌,别忘了你姓诸葛,还是说你的脑子坏掉了,所以才忘记了天命之人对于大齐的重要性。”阴毒说话的语速很快,语气也带着不满地质控。 诸葛清凌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司月,想着这事今天总是瞒不过的,吐出两个字,“司月。” 司月倒是不在意,在诸葛府的日子虽然不算长,但也不短了,有两件事情她从不怀疑,除了报仇,就是对大齐的忠诚,既然她已经住进了诸葛府,也在心里认可了这个舅舅,参与了报仇之事,对大齐虽然做不到像诸葛家其他人那样的死忠,可她从来也没想过要造反。 至于天命之人这件在她开来实在是离谱得有些荒唐得事情,原本以为只有舅舅深信不疑,如今再看着目光热切的阴毒,她突然觉得两肩上的胆子好重,可她真没觉得她对大齐有多重要。 “什么!”阴毒最初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不满地说道,直到领会了诸葛清凌的意思后,侧头看向司月,“真的是你?” 司月摇头,“你可别这样看着我,”要知道一直以来阴毒除了感激他们救了熙熙之外,对她的态度实际上还没有对杨天河的要好,甚至从杨天河离开之后,甚至时不时地声讨她两句,如今突然变得这般的火热,她有些受不了,“如果你说这珠子的话,是一个和尚给我的。” “真的是你!”阴毒的声音突然拔高,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我早就应该想到了。”如果不是她的话,熙熙恐怕早就死了,那么现在的太子就是大皇子,果然这灭国之祸,生灵涂炭之事是从皇室开始的吗? “不行,我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说完就急匆匆地往外走,不过,很快又出现在司月两人的面前,“所以你们对外面的事情一点也不担心?”话落,阴毒都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傻,这不是已经明摆着的事情了吗?所以,外面的那一场看起来很严重的祸事其实就是那些人白算计一次,“熙熙也知道?” “恩,”诸葛清凌的声音如若不是阴毒的耳力极好那是绝对听不见的。 “嘻嘻,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得到肯定的答案,阴毒笑开了,眼里全都是幸灾乐祸,难怪这两人会这么轻松,熙熙会那般的镇定自若,原来早已经稳操胜券,只在一边看着别人上蹿下跳如小丑般的算计,呵呵,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阴毒并没有隐藏他心里的想法,司月和诸葛清凌又如何会看不明白,“我只是想看看那些人到底能够闹到什么样的程度而已。”至于诸葛家暗地里的调查,她觉得就没有必要说出来了。 这一天的京城热闹非凡,没有凑热闹的大约有两种人,一种是害怕得不行,本着这么多人不差他一个的想法,关紧门窗呆在家里,求神拜佛希望能够将妖星除去,另一种就是没有被京城一连串诡异事件冲昏脑袋的人,这些人大多是有些阅历的,不愿参合进去的。 而朝堂上,虽然轩辕熙和那些大臣定下了赌约,虽然坐在龙椅上的轩辕弘很是不满意,不过事情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只是,当听到侍卫报告,京城的百姓都涌现皇宫和诸葛府时,一张脸黑到最深,“这是想逼宫造反吗?” 一句话,下面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轩辕弘即使是再生气,也没有失去理智,既然朝堂上都已经达成了协议,那么,他自然会真的对外面的那些百姓怎么样?不是不敢,而是用不着的,“太子,这事你代朕去处理。”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带上侍卫,若有人不知天高地厚,不用跟朕禀报,直接处决了就是。” “是,父皇。”对于轩辕弘的话,无论是轩辕熙还是朝堂上的其他人,都不觉得意外,毕竟这些年他们已经习惯了皇上对太子的偏爱。 轩辕熙起身,回头看着一溜的大臣,“诸位,即使如此,就跟我走吧,看如今这情形,这事今天无论如何也会有个结果的,希望等到结果出来时,你们还能笑得出来。” 无论轩辕熙的话是何种用意,实际上和他定下赌约的官员一个个早已经后悔不已。 堵在诸葛府门口密密麻麻的百姓,看着一个个表情都激动不已,嘴里不断地叫嚣着要烧死妖星,手里也拿着各种各样古怪暂且当时武器的东西,可别看吵闹得厉那么厉害,真正敢动手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伙人来,直奔着诸葛府的大门而去,对于这不合群冒出来的几个人,所有人都停止了嘴里的叫嚣,激动的双眼里带着疑惑地看过去,只见那伙人中,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妇人面色悲戚,眼泪扑扑地往下掉,不断张合的嘴在环境安静下来时,总算听清楚了她说的是什么。 “我的儿啊!”周氏是由着李氏和陈氏两个媳妇搀扶着向前走的,悲伤的表情配上充满痛苦的声音,倒是让看着的人特别是那些已经有后代的心生怜悯,“我的儿啊~!” 周氏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一步步地朝着诸葛府宏伟庄严的大门而去,跟在她身边的是杨家除了大房五口人之外的所有人,然而,就在周氏等人抬脚准备拾级而上时,从诸葛府内飞出一只凌厉带着寒光的箭直直地朝着周氏而起,准确地钉住了周氏的鞋尖,即使是并没有伤到周氏,却也让杨家众人的脸色惨白,双腿发抖,特别是直接感受到那十足杀意的周氏婆媳三人,更是直接跌倒在地,那本来是悲叹的“啊”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别说她们三个女人,就是已经算见识最多的杨天赐也没有想到,诸葛府的人竟然真的敢放箭,他可不会傻的认为刚才那只箭是射偏了,他敢肯定,若是他们再干上前一步,那对方绝对不会留情的。 可即使是意识到这一点,一颗心连同着两条腿都在不住地颤抖,可杨天赐心里却明白,事情如今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使知道前面是悬崖绝壁不能往前,但也容不得他们后退,因此看着家里人一个个脸色难看地给他使眼色,问着接下来怎么办时,只得硬着头皮满头冷汗地让他们按照早上所说的那般接着说下去。 实际上此时不仅仅杨家人心里害怕恐惧后悔,就是杨天赐也是后悔的,升官的诱惑虽然大,可命都没有了什么都是空的。 此时的周氏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眼前尾端还在颤动的箭给抽光,脸上害怕的表情倒不是装的,在看明白了她家宝贝儿子眼里的意思后,那是恨不得立刻就晕了过去,可她更加害怕这一晕倒过后就再也醒不过来,因此,只得吞了吞口水,将戏接着唱下去,只希望事情真的能够像老五所说的那样。 “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周氏便拿出她曾经的绝活,扯开嗓子哭嚎道:“司月,你这个妖星!你还我儿子啊!” 配合着她的话语,停顿之间还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而短短的几句话,就让众人听了个明白,也清楚了这一伙人的身份,再看着他们一个个伤心的表情,心里倒很是同情。 从周氏这一开口,杨家其他的女人也没有了顾忌,很是默契地一搭一唱了起来,虽然杨家的男人没一个开口的,可从他们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心中所想,倒是诸葛府门口,紧闭的大门没有一丝要打开的痕迹,而无论周氏几个女人如何的声讨,怒骂,哭嚎,诸葛府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岂有此理!”司月等人什么都没有做却并不代表不知道门口所发生过的事情,阴毒更是直接捏碎了手中的杯子,“你们就让她们这么骂着,诸葛清凌,你要知道,那门匾可是先皇所赐,那些无知妇人这般作为,简直就是侮辱先皇。” “西西师傅,你也知道她们是无知妇人,有什么生气的。”司月笑眯眯的说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阴毒,“还有,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杨天河血脉相通的亲人。” 一听这话,阴毒想到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即使是杨家人自己找死,可他却清楚,若真的将杨家人弄死了,他不信杨天河心里一点抵触情绪都没有。 “所以呢?” “杨天河不是要回来了吗?”司月笑得一脸的灿烂,“天命珠的事情他可是不知道的,我就想知道一会他如何选择?一边是骨肉相连的至亲,另一边却是人人喊杀的继妻,以前我虽与杨家的人不和,却总是小打小闹,如今可不一样,说你死我活也并不算过分。” 听着司月说出的话,再看着她的笑颜,阴毒心里突然涌出一丝丝凉气,要知道杨天河可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若是听到她这般薄凉的话,估计就是铁打的心也会被伤了的。 “他会怎么选?难道你不知道吗?”阴毒没好气地说道,想着此时正在往京城赶的杨天河,面前这女人可真是无情得很,完全就不像诸葛家的人,重情重义。 “知道。”司月笑着点头,杨天河会如何做,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这场戏可真是越来越精彩,只是,再一次将事情疏离一边,曾经萦绕在心头的疑惑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越发的浓厚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许多,眉头又随之皱起。 “怎么了?”诸葛清凌是第一时间注意到司月的表情变化。 司月摇头,不是不愿意说,而是她所谓的疑惑也只是直觉而已,根本就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让她如何说起,希望只是她多想而已,至于外面的杨家人,既然她打算和杨天河好好过日子,再也没有比杨天河自己处理更合适的法子了,“在有心人的眼里,杨天河的去向并不是秘密,西西师傅,你不会真以为那位刘姑娘是无疑中说起我这个妖星的吗?” 阴毒突然眼前一亮,皱眉,“那些人不止想用杨家人对付你,还想要借杨天河的手?”若真是那样的话,身为司月的丈夫,杨天河的一句话便可以讲司月给毁了,不过,刚刚升起的担忧立刻就散去,杨天河不是那样的人。 “我算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已,”司月笑着说道:“人家用得着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吗?从一开始,他们就是针对熙熙而去的,我们,杨家人,外面的那些人都只是棋子而已。” “怎么说?”一听这话,阴毒的眉头皱得更近了,不是他无情,在熙熙和司月之间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熙熙的,所以,司月的话让他觉得情况愈发的不好,只是,这跟杨天河有什么关系? 一看阴毒的脸,基本上就可以猜到他在想什么,“熙熙即使现在是太子,可若让他在我和杨天河之间选择的话,他心里有多为难你应该明白的,还有,无论他选择哪一方,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阴毒站起身来,想到那赌约,“那你还能够笑得出来。” “可你别忘了,这一切的为难都是建立在杨天河站在杨家人那一边的,你觉得他会吗?”司月笑着问道。 阴毒摇头,眼里有着疑惑。 司月虽然依旧是笑着的,不过,眼里却是一片冰冷,“想想之前铺天盖地关于我和柳无岸的流言?再想想现在妖星附身的我?正常情况下,在这么多的亲人和一个妻子之间,一般的男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阴毒的心一沉,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外面的阵仗可不小,再加上就算在阴毒的眼里,司月都算不上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再加上另一边还是父母兄弟,轻重利弊是显而易见的。 “早就算计好了的?”阴毒面色变冷。 诸葛清凌和司月点头,“等到杨天河到的时候,将大门打开。”诸葛清凌对着管家说道,“我倒是要看看,有谁感进来。” 司月嘴角一抽,诸葛府除了他们所住的两个院子,还有杨天河开辟出来的田地,其他跟他们最初进诸葛府时并没有两样,她倒是真有些期待那些人看见里面场景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希望那些人今天晚上不会做噩梦,况且,舅舅说那话的时候温度可低得很,自从二十年前安葬了诸葛家的人后便再也没有打开过的大门,今天会打开,外面的那些人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是,老爷。”管家一愣,开口说道。 “呼呼!”当看见雄伟的城门时,杨天河稍微停了一下,吞了吞嘴里快要殆尽的口水,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以他现在最快的往里面跑去,整个人衣衫凌乱,加上有些披头散发,身上好些地方都有伤口,情况看起来甚至比路边的乞丐都要糟。 冷冷清清的街道,大门紧闭的商铺,好半天都没看到除了官兵之外的人影,这些异常让杨天河咬紧牙关,加快步伐,就怕慢了一步,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等终于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跌跌撞撞地闯过一个又一个的人,会听到熟悉的声音,字字句句地将妖星二字落在司月身上,入眼的全是他的亲人,那一刻,杨天河一双眼睛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可笑的表演,也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身体太累的缘故,脑子有好一段时间就像是傻了一般,停止了思考,冷眼看着,似乎和他身边那些陌生的旁观者没什么两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氏几个女人的声音都已经有些沙哑了,只是,那承载着诸葛家厚重历史的大门依旧紧闭着,即使周氏对司月有再多的怨念,在这般唱独角戏还不能像再农村那般肆无忌惮心有顾忌的情况下,到最后,翻来覆去的也就是杨天赐今天早晨强调的那几条,不守妇道,不顺父母,至于妖星这个问题,除了嘴上口口声声地叫着,倒没说出什么切实的证据来。 就在周氏等人都快吵闹不下去的时候,那纹丝不动的大门却有了动静,停止了吵闹的杨家人,誓要消灭妖星的百姓,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缓缓打开的梁上大门,他们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对于想诸葛府这般的高门大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然而,当大门一点点的打开,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更没有说书人口中的琼楼玉宇,当两扇大门完全打开之时,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大门内,除了没有坟堆,尸骨之外,凄凉得更坟场没什么两样?若是再加上一排棺材,直接就能变成恐怖的义庄。 “啊!”许多胆小的人直接尖叫出声,随后很是默契地用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诸葛府曾经战死或者枉死的阴魂,再看这这般场景,实在是毛骨悚然,即使是胆大的,也有些心惊,谁能想到,诸葛府内会是这个样子的。 杨天河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冷着一张带着脏污和尘土的脸,“爹,娘,别闹了,快些回去吧。”说完,伸手将周氏脚尖上的箭拔了出来,“在这里闹事是会掉脑袋的。” 虽然对杨家人的作为很是恼火心寒,可杨天河总是不想他们死的,原本以为他的出现还有刚刚所说的话会能让他们离开的,却没想到,周氏等人两眼冒光,“儿啊!”周氏更是伸手一把将杨天河的双腿抱住,“你可算回来了,小宝呢?我的乖孙呢?” 膝盖上的伤口被周氏一扑,疼得他是立马就咬紧了牙齿,再一听那乖孙二字,上下牙齿都被算得松动,于是,身上的伤就更疼了,“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赶紧回去吧,这个时间,小宝应该在王大人家里。” “你胡说!儿啊!别怕,今天这里有这么多人,我们不怕那妖星,”此时周氏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声音很大很是激动,丝丝的颤抖也让其他被诸葛府内景象所震住的人们回神,想起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纷纷面色一般,眼里染上了火光。 周氏两手紧紧地抱着杨天河,突然间脸色大变,用力地摇晃着杨天河,说话的时候不止嘴唇在颤抖,声音更是带着惊恐的尖利,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杨天河!你说,小宝是不是被那妖星给害死了!你快说啊!” 杨天赐冷着一张脸,不过心里对周氏的表情却是有几分诧异,他如何能想到周氏刚刚被那迎面而来的箭吓得,如今为了活命,是豁出了老命在演这场戏。 杨天河低头看着周氏闹腾,他已经理不清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他现在的脸色十分难看,好多的话在嘴里打转,最后却只说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娘,你真有想过后果吗?” 因为杨天河的声音并不大,周氏并不是没有听见,她有怎么会不知道后果,可比起早晨老五所说的后果,那对着她射过来的箭才让她真正意识到死亡原来离她那么近,正因为不想死,所以周氏当做并没听见,接着凄厉地哭嚎,“我可怜的小宝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收了这妖星吧!”接着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像极了失去孙子的可怜老奶奶,令在场许多人都洒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杨天河木然地扫了一眼杨家众人,他不知道他们这么做为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既然他们想闹,就接着闹吧,他不想管也管不了,如今回家看看司月如何才是正事,这么想着,杨天河便弯腰,想要拨开周氏抱着他腿的双手,一次未能成功,反而被抱得更紧,皱眉,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将周氏的双手掰开。 像是感觉到杨天河的坚持,这一次周氏没有死缠到底,只是一脸的伤心欲绝,不大的眼睛里全是悲痛,看着杨天河朝着诸葛府走去的背影,声音更是带着撕心裂肺之感,“儿啊!你要去哪里?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被那妖星迷惑,你不要命了啊!” 杨天河的眉头皱得死紧,终究没能忍住,回头,看着趴在地上哭得全身都在颤抖得周氏,“娘,司月是我的娘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她?” 杨天河这话一出口,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杨天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你,你,”周氏一脸痛心地看着杨天河。 在旁人看来,此时的杨天河就是一个被妖星迷惑了的男人,已经执迷不悟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否则的话,为人之子,又怎么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般不小之举,再有,那司月和京城第一公子的事情如今是人人知晓,身为一个男人,头顶上的帽子已经绿得鲜亮,如今还一颗心扑在司月身上,众人又想到司月那并不出众的长相,除了妖星之外那便是狐狸精,否则的话,又怎么能够让一个男人忍受戴绿帽子的耻辱。 “妖星!妖星!烧死妖星!”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声盖过一声,最后所有人都齐齐地叫道,齐力合成的声音直冲云霄,都快覆盖整个京城的各个角落。 但这样形成的气势并没有持续多久,轩辕熙带着一大帮子大臣还有不少的侍卫赶来,身后还有去皇宫的另一半百姓,形成一条长龙,队伍拉了好远。轩辕熙一身华贵的太子装,精致纯净的五官,再加上脸上仿佛能驱走所有阴暗的淡然笑容,很轻易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在场有好些心性不坚定之人,看着轩辕熙,不由得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杨天河停下脚步,看着走在队伍前端的轩辕熙,陌生的面孔还真让他有些不敢将他与曾经在膝下撒娇的西西联系在一起。 “太子殿下到!”尖利高亢的声音划破长空,让众人回神,在第一时间便跪了下来,如此多的人,即使不是那么整齐划一的动作,却依旧壮观得很。 轩辕熙没发话,他们自然是继续跪着,杨家人也不例外,杨天河想着他独自站在台阶之上很是不妥,退了两步,正要跟着下跪,被轩辕熙出手给拦住了。 轩辕熙皱眉,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男人,“怎么弄成这样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关心和担忧,让杨天河的心头一热,眼眶有些发红,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你快些回去,这事跟你没关系。” 杨天河压低声音说道,他并不聪明,可如今这么多的人都挤在诸葛府门前,再加上还牵扯到国运和鬼神之事,他真不知道司月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劫,他是司月的丈夫,自然不能够置身事外,没有必要将西西也牵扯进来。 轩辕熙一愣,脸上的淡笑浓了许多,杨天河的想法他明白得很,并没有解释这事从一开始就很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也没有说天命珠的事情,想着跟来看戏的三个亲兄弟,面前这个男人才算是真正的家人,“晚了,我已经牵扯进来了,你先进去收拾一下,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听了这话,杨天河的心更沉了,西西还是被他们连累了吗?呡了呡有些干裂的嘴唇,“我不会走的,不会有事的,司月一会就出来,一定能解决的。”“恩,”轩辕熙笑着点头,比起娘亲来,他这个爹的头脑实在是差得不是一点点,所以,他能听明白杨天河说这话的意思,也并没有再劝对方离开,“那你再忍忍,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说完这话,轩辕熙上前几步,停留在杨家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里全是怜悯,这杨家人是想出人头地都想疯了吧,这般相当于神仙打架的事情,也是他们这样的蝼蚁可以插手的,无论结果如何,他们的下场绝对是凄惨的。 跪在前面的杨双吉,周氏还有杨天赐三人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地往下掉,那迫人的目光让他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稍有不慎就脑袋搬家。 “来人,”轩辕熙的声音并不大,但效果却是很好的,他的话一落下,侍卫头领就恭敬地上前,十分恭敬地待命。 “杨兴旺,”被轩辕熙点名的杨兴旺身子一抖,表情有些惊恐地抬头,又迅速地低下,“草民在。”颤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他以为说得很大声,实际上轻得几乎不可听闻。 “抓起来,等我处理往今天的事情之后再处置。”轩辕熙笑着说道。 杨兴旺一听这话,整个身体都有些发软,脸色惨白,上下牙齿不断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即使他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不知事的愣头小子,人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成熟不少,但并不代表着他什么都不怕,胆子反而因为懂得更多的事情变小。 在听到轩辕熙的话后,脑子里不由得想到许多恐怖的场景,各种各样的刑罚还有那传闻中让人痛不欲生的死法,吓得连想说求饶的话都出不了声,惊恐的眼泪鼻涕倒是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杨天海和李氏两人像是顿时就坠入冰窖一般,冷得发抖,冷得挖心刺骨,被太子殿下点名的可是他们的儿子,虽然现在只是抓起来,可之后会如何?京城可不是蔡博文治理下的小小安县,仗势欺人的事情多了,更何况他们现在面对的是大齐未来的君主,别说要他儿子一条命,就是整个杨家也就是他的一句话而已。 夫妇两个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原先他们还在心里鄙视大房一家子不思进取,整天就想着会杨家村那个偏远乡旮旯,如今的他们多希望时间能够倒回到今天早晨,再多的荣华富贵若是要用他们儿子的命来换,他们是肯定不愿意的。 杨双吉等人也没想到轩辕熙会直接抓人,除了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身体各个部位都一片冰凉。 其实会对上太子的情况杨天赐心里是早就有数的,只是他想过各种各样被为难的可能,但却没有料到这一种,他明白这个时候他不能够后退,如若真让人带走了杨兴旺,杨家人的心就散了,接下来的戏恐怕就演不下去了,想着那蒙面之人冰冷的眼神还有残酷的手段,他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太子殿下开恩,”杨天赐吞了吞口水,觉得嗓子眼没那么堵的时候才磕头,接着开口说道:“小人愚昧,不止下人侄儿所犯何罪?” 杨天赐这话刚刚说完,就有跟随而来的御史大人跳出来,“敢问太子殿下,何故抓人?” 轩辕熙如何不知道这两人的想法,他们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按上一个不仁的罪名,只可惜,他们都打错了算盘,除了那次失忆之外,他的记忆可是顶好的,“谋害太子,这个罪名如何?” 那御史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杨天赐等人也弄不明白,“大年三十见血,你们可还记得。” 杨天赐的心猛地一抖,刚刚太子对四哥的态度他就觉着不对劲,原本以为是太子殿下一心拉拢诸葛府,如今听了这话,再想着之前觉得熟悉的声音,哪里还能不明白,杨西西便是轩辕熙?顿时不敢吭声了,毕竟那件事情若真正的追究起来,杨家人谁也逃不了。 事情并不算复杂,杨天赐能够想到的,杨双吉和杨天海自然也想到了,求情的话到了嘴里,都吞了下去,这其中包括杨天海和李氏,李氏原本想说的,可被杨天海给拉住了,兴旺已经搭进去了,他担心惹怒了太子,另外两个儿子也折了进来。 “带走,”看着杨家人一个个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却一句话也没说的样子,轩辕熙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眼里半点笑意也无,这便是他所认识的杨家人,他想,如若是换成自己和小宝的话,爹和娘亲一定会拼命的,即使他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带走。” “是,殿下。”那侍卫头领一挥手,便有侍卫上前,拎小鸡一般地将杨兴旺给拎了出来,杨兴旺带着一脸的恐惧,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一阵凉风袭来,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家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只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两名侍卫依旧面无表情,脚步是一丝停顿都没有。 “爹!娘!救我!”没办法的杨兴旺只得扯开嗓子恐慌地叫道。 杨天海和李氏两人听着这声音,是心如刀割,李氏更是将嘴唇都要出了血,才抑制住抬头冲过去的想法。 杨兴旺的声音随着距离的加大而越来越小,轩辕熙仿佛这个时候才看到众人依然跪着,笑着说道:“怎么还跪着,都起身吧。” 无论他是否是故意的,对方盯着太子之名,凡是行礼之人都不得不恭敬地谢礼之后在站起身来,即便如此,都不能像对方没来时那般,抬头挺胸。 “太子殿下,您看这么多人聚集,如若不早日处理好妖星之事,恐怕会生出什么变故来。”刚才跳出来的御史开口说道,他与其说是怕这些百姓生事,倒不如说是担心太子还会耍什么把戏,刚刚的下马威他们就无从反驳。 “是啊,二皇弟,你也别顾左右而言他,这祸国妖星之事并不比其他,即使你是太子,便是拖延时间也是无用的。”轩辕璃上前,笑着说道,心里却在嘀咕,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这位皇弟竟然还一点都不慌张,今日在朝堂,他是万万没想到会那般的顺利,他都还没出招,对方就自动钻入了圈套之中,冷笑中不由得染上了几分鄙视,父皇和祖母便是因为他重情这一点而偏心于他吗? “大皇兄,我知大皇兄你公事繁忙,若你有事可先行离开,或者大皇兄你有本事,进去将你口中的妖星带出来?”轩辕熙不轻不重地说道。 轩辕璃看了一眼诸葛府内,即使此时门口打开,没有父皇的圣旨,他哪里敢进去抓人,诸葛府的那些暗卫可不是吃素的,“哼,那就麻烦二皇弟了,我们这些人中,想必你是罪有能耐让她出来的?”冷哼一声,随后才笑着说道,看你能得意多久。 “大皇兄,”轩辕熙挑眉,“我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别忘了我和这群人的立场可是不一样的。” 轩辕璃无语,既然他都不敢闯进去,其他人更是没那胆子,于是,在朝堂上阵阵有词的大臣们如今却在诸葛府门前哑火了,事情也因此而停滞不前,如此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诸葛府内除了将大门打开,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比起气定神闲的轩辕熙,看好戏的三位王爷,那群和太子定下契约的耐性因为事关自身而并不比聚集起来的百姓们要多。 而原本有轩辕熙到来而引起的震撼以及抓走杨兴旺所带来的恐惧也在慢慢地变淡直至消失,再加上人群中有心人的挑拨,原本安静的环境由最初的窸窸窣窣变得越来越嘈杂起来。 “太子殿下,在这般下去恐怕会引起民变的。”一位心急的御史站出来说道。 轩辕家的三位王爷都有翻白眼的冲动,这还是之前那些参奏别人口若悬河条理分明的御史们吗?或者说是身在局中便失去了往日的那份冷静,瞧瞧他们所说的话,这不是将把柄送到敌人面前吗? “民变?”果然,轩辕熙一听这话,笑容更加深刻,清亮如镜一扫离他并不是很远的百姓,“你的意思是他们想造反?”他即使是重情,也是皇家人,若是这些百姓真的有不轨的举动,血流成河又如何?皇家对于这类的事情从来都不会留情的。 那位御史听了这话,方才明白他刚才所说的话有些不妥,如今天气早已经转凉,可他现在确实一脑门的汗水,“殿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轩辕熙在心里默默底计算着时间,好心情地安慰着对方,“放心,如今只是时机未到,待到恰当的时候,她就会出来的,倒是她是否是妖星自有定论。” 诸葛府内,再得到缘空大师快到京城时才放下心来,诸葛清凌和司月皱着的眉头松开,虽然比预计的时间晚了许多,不过听说是因为这位德高望重的主持大师在半路上救了遭遇山贼的父子三人,也就没再多想,大师嘛,一般都有一颗慈悲之心,若真是见死不救,恐怕就不配大师这个称号了。 阴毒看事情发展到这里,结果已经是显而易见的,西西和诸葛府的人早已经将事情安排好了,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笑嘻嘻地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宫里面的那位估计现在还提着心呢。” 说完这话,人已经消失在两人面前,对于这样来去如风的司月,两人早已经习以为常,理了理绿色打底上面绣着几朵粉嫩新鲜小花的袖口,站起身来,笑着对一边的诸葛清凌说道:“舅舅,我先出去了。” “恩,”诸葛清凌点头,两人心里都清楚,了了今天的事情,接下来就会彻底处理诸葛家的私事,而对于今天这事,他们之所以隔岸观火地任由事情越闹越大,也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做准备。 “等等,”在司月快出房门的时候,诸葛清凌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让管家陪着你一起去吧。” “是,老爷。” 司月原本并不觉得什么,可看着走向自己的管家,再回头见她家舅舅独自坐在那里,心猛地跳了几下,平静之后,之前的疑惑感越发的浓烈甚至让她觉得有一丝的不祥,下意识地觉得将管家留在诸葛清凌身边比较好,于是开口拒绝,“舅舅,没事,我就在门口,再说有西西在,即使有什么意外,他也会解决的。” 诸葛清凌想想也是,不过,在司月离开之后,还是吩咐府内的黑衣卫将门口看紧一些。 当司月出现在诸葛府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吵杂得很,杨天河一身堪比乞丐衣衫褴褛浑身狼狈地站在轩辕熙身后,唯一没有变化的一双眼睛近不断地转着眼珠子,防备地盯着轩辕熙的四周,如果不是他的两条腿都在打哆嗦的话,他那眼神看起来倒挺像是那么回事的。 轩辕熙一声贵气逼人的太子装,脸上带着干净的笑容,淡定地看着在他面前吵吵闹闹的众人,司月在心里点头,果然西西比较靠谱,自己男人,哎,可就差得不是一点点了。 司月笑着走出去,原以为他们一个个吵得那么热闹,总得等自己弄出点动静发出点声音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谁曾经这还没走两步,台阶都没下一个,就有人激动地尖叫了起来。 “啊!是妖星!妖星出来了!”高出那些吵闹之人太多的破锣嗓子,一瞬间就传去许多人距离不太远的人耳朵里。 这一声,让许多的人眼睛都亮了,带着火热却像是要吃人一般的瘆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司月,那模样恨不得将司月拨皮拆骨,大卸八块一般,再加上人群中有人煽风点火,被京城一系列诡异事情吓到的他们,终于有按耐不住地,朝着司月冲了过去。 “动手。”轩辕熙的笑容在那些人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冷酷,而他身后的侍卫动作更是利落,得了命令之后,只见几个黄影闪过,随后冰冷的刀光闪过,几个起落,冲出来的刚刚还像打了鸡血一般的一群人瞬间便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息,脸上狂热的扭曲表情还没有褪去,眼里却全是不可置信的惊恐。 寂静,比起刚刚的吵杂,虽然人多力量的,可京城大部分的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将近三十条人命,就这么一眨眼就没了,而他们只能够等待眼睛看着那些到底的人,看着他们赤红的鲜血慢慢散开,脖子就像是被无形的手牢牢卡主,没有商量,却默契地屏住了呼吸,心里恐惧背脊发凉的同时又在暗自庆幸,幸亏他们刚刚的动作慢了几步,不然就变成了尸体。 有好些原本头脑发热的人悄悄地看了一眼刚刚动手的侍卫,发现他们早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仿佛杀人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吃饭那般寻常的事情,这么想着,就更觉得胆战心惊,一下子就死了这么多人,发热的头脑,激动的心情早已经变得冰凉,甚至下意识地缩小身子,两只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许是聚集起来的绝大部分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因此,有刚刚那一些列动作的人倒不在少数。 杀鸡儆猴,这是随同而来的三位王爷还有御史们同时想到的话,这一次,他们心里的震动并不比那些百姓少,不过,原因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好些或明显或隐晦的目光带着探究看向轩辕熙。 杨双吉一眼家人的脸色更是惨白得很,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就算是杨天赐,眼里都透露着恐惧。 轩辕熙看了一眼司月,见她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才放下心来,倒是杨天河,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司月,直到对方走到他面前时,也没有移开,提着的心却是放了下来,看司月红润的面色,甚至比他离开时还要胖一些的身子,显然是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 “二皇弟,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如今可以开始了吧?”轩辕璃有些不甘心地和说道,他不是不想揪着刚刚那件事情不放,但他又不是傻子,既然父皇都已经将皇家的侍卫交给他,就说明随时可以动手,再有,京城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父皇肯定是一早就知道的,即使明白这些百姓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也会做好最坏的打算,以便发生民变的时候,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等等,这样的热闹又怎么能少得了我呢?”突然从人群中飞出一个蓝色身影,轩辕熙的侍卫正准备拔拔刀,被轩辕熙抬手阻止了,“柳公子,你凑什么热闹?” “好奇,不行吗?太子殿下。”柳无岸脸上的笑容有些漫不经心,但眼睛扫过司月的时候很明显地挑起了左边的眉毛,并且送去了一个暧昧的眼神,用眼角看见杨天河有些黯然的眼睛时,笑容更是灿烂了好几分。 轩辕熙皱眉,对于柳无岸此时的表情实在是厌恶得狠,然那些御史却像是专门跟他作对一般,“太子殿下,柳公子也算是当事人,微臣觉得他留在这里并无不妥。” “哼,”轩辕熙冷哼一声,不去看柳无岸那张讨人厌的脸,心里算计着时间,冰冷的脸此时已经懒得扯起笑容了,用上位者居高临下的语气强硬地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诸葛府的大小姐是妖星,你们可有半点证据,别跟我说之前京城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一件也不相信。” 一群御史围在一起,略微商量了一下,便走出一位中年男人来,“太子殿下,对于这位大小姐,我们并不了解,何不问问他的家人?” 家人?太子如今恢复了身份,再加上他是当事人,所以不算在内,不过,那御史的话,杨天河倒是听得清楚明白,在第一时间便开口说道:“你们都是在胡说,司月绝对不是妖星。” 那御史一愣,很显然是没想到这幅模样的杨天河还会如此毫不犹豫地坚定立场,他难道看不清现在是什么形式吗?看了看杨天河,再看着一边风流倜傥的柳无岸,想了一线便开口问道:“杨天河,你是她的丈夫,可她与柳公子之间的事情你知道吗?” 杨天河虽然脑子没有这些当官的转得快,但他还能分清好意和恶意,“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司月不是妖星,这一点我能肯定,我是他丈夫,我们成亲快五年了,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了。” 他说最后那一句话的小心思在场的人谁能不明白,轩辕熙和司月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杨双吉等人的脸色却是难看得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不就是想将他们排除在外吗? “你清楚?”那御史笑眯眯地问道:“你清楚什么,在她还没出声,在侯府夫人肚子里的时候,诸葛家就发生了那件事情,出生一个月,亲娘便上吊自杀,据我所知,在你们杨家村倒是安稳地过了将近十五年,可在成亲之前,养父病死,成亲之后,养母上吊,如今你说这桩桩件件这么多条人命都不算什么的话,那我就说说最近的一件事情,安县县令全家被杀,你不要急着否认,安县那么多的人家,那县令蔡博文就跟你们家关系最为亲密?是不是这样?” 御史说话,自然是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如此的步步紧逼,让听见的人都纷纷脸色骇然,心想,这司月即使不是妖星,那也绝对是灾星,原来谣言真的没错啊,最近她竟然也有在作怪? 杨天河的口才本来就不好,又如何说得过御史,“不管你说多少,反正我就是不信。”他能做的只能是坚持自己的立场,不断地强调着一句话,“我告诉你,司月不是妖星,”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是灾星。” 轩辕熙看着那笑着的御史,接着杨天河的话说道:“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就淡淡诸葛家的老少将军,他们一个个都是战死沙场的,你如今这么说,你不怕死后无言面对列祖列宗吗?” 原本觉得自己所说的话引起的效果很不错的御史,在听了轩辕熙的话后,脸色白里透着青,他不是那些普通百姓,其他的人都可以编排,可对于诸葛家,他真的不能确定自己的祖先之中有没有受过诸葛家恩惠的。 轩辕熙却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接着说道:“你们一个个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还是说听不懂人话,我要的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谣言,而是证据,你们有吗?” 即使轩辕熙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那些耳聪目明又擅长察言观色的御史们也听出了其中的火气,心想,他们若真是有证据的话,早就拿出来了,又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我有证据,”因为御史们的不说话,事情仿佛又要陷入僵持阶段,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看过去,司月和轩辕熙眼里带着疑惑,杨天河则是明显的愤怒,至于其他人,就恨不得对方能立刻将证据拿出来。 天知道杨天赐说出这话的时候花了多大的勇气,在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的时候,是用牙齿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才制止住快要晕倒的身体,勉强地站稳,不过,既然已经开口,那便是已经做了选择,在害怕也于事无补,因此倒是少了刚刚开始是的颤抖和慌乱。 “哦,你确定?”轩辕熙看了一眼瞪得眼眶都红了的杨天河,对于杨家这群蠢材,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有一点却和司月想的是一样的,哪怕是为了不让杨天河伤心,他也会尽可能地留下这一群作死的人只性命的。 因为轩辕熙的问话,本来已经稳住心神的杨天赐是浑身一颤,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轩辕熙就立刻瞥开,即使是对方的相貌很难让人产生恶感,就算是对方的眼神平静无波,然而,仅仅是那一眼,他便觉得浑身发凉。 “二皇弟,这可是你的不对的,他是杨家人,又说有证据,你这般威胁,恐怕难以服众,”轩辕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响亮的把掌声打断,当然,被打的不可能是他。 对于杨家人在这个时候来诸葛府闹,杨天河本身就很生气,如今杨天赐再这般作为,他相信司月并不是妖星,可看着五弟的样子并不像说谎,若他真的拿出什么证据出来,司月肯定会被活活烧死的,再想着对西西并不算友好的几位王爷,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打击西西的机会,一时间司月和西西各种恐怖的死法和凄惨的结局充斥着杨天河的脑海。 于是,他做了一件之前绝对想不到的事情,即使身上有不少伤口,却动作迅速地冲了过去,完全不过正在说话的轩辕璃,扬起手,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巴掌对着杨天赐的脸扇了下去,杨天河虽然不会功夫,可长期劳作手上的劲也不小,更何况是用尽了全力,至少被打的杨天赐直接就蒙了,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表情呆滞双眼震惊地看着杨天河。 “杨天赐,怎么哪里都有你,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弟弟。”只是这一巴掌下去,杨天河心头的怒火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是越烧越旺,用有些冒烟的嗓子吼完,还觉着不够,又踢了他一脚,而这一脚,成功地让对方摔倒在地。 本来杨天河对杨家人就没抱多大的希望,在来这里之前,他也从未想过父母兄弟会帮着司月说话,如果杨家人待在家里装作没听见司月的事情他也不会这般生气,就算他们站在这些京城百姓中间冷眼看着,他也不会动手,在杨天河看来,来到这里的杨家人几乎都是以杨天赐为中心,而以对方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今天会这么做,绝不是大义灭亲,多半是用司月的命来给他在官场能更进一步铺路,想明白这一点的杨天河又如何能不生气。 看着突然暴起的杨天河,别说司月和轩辕熙有那么一丝意外,就是杨家人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何时见过这般愤怒和凶狠的模样,二房和三房的人纷纷缩了缩脖子,低头看着地上的石板,如若有人看见,就能发现他们眼里的幸灾乐祸。 至于杨双吉和周氏,他们两心里自然是愤怒的,杨天赐可是他们心里的宝贝疙瘩,若是有个好歹,便是活刮了杨天河也无法弥补的,如果此时是在杨家村,杨双吉腰间档次高了好几层的烟杆肯定已经与杨天河来了个亲密接触,周氏的白骨抓如影随形,但这里不是杨家村,轩辕熙刚刚将杨兴旺带走的事情他们还记得清清楚楚,他们这一把老骨头和老脸可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杨天赐很快就回神过来,脸上和腿上的疼痛让他皱眉,低垂的眼帘,掩饰着里面越来越浓烈的阴霾,牙床咬得死紧,两手握成拳头,才能抑制住不断为往上冒的恼羞和尴尬。 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杨天赐心里明白,即使是他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明白,这一巴掌带来的耻辱会刻在他身上,四哥,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了,原本对于杨天河还有那么一丝丝愧疚的杨天赐,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于突然的事情,轩辕璃并不在意,但他的话被这么无礼地打断,脸上还是染上了几分不快,一个眼神过去,御史中挑出一人,指着杨天河的鼻子,情绪激昂地开口,唾沫开始腾飞,“杨天河,你这是做什么,是想要毁灭证据不成,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杨天河对于当官的有着天生的畏惧,但这也有一个很大的前提,那便是不威胁到家人性命的时候,当然,胆子可以因为刺激而变大,但嘴皮子却不是一夕就能够变利索的,于是,对方说着,他也就只能够瞪大眼睛,喘着粗气听着。 “即便你是爱妻心情,可想想你如今的行为,如此维护一个妖星,置大齐江山黎民百姓于何地?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祸国妖星祸害大齐不成?这便是你的不忠,再看看你身边的父母兄弟,他们哪一个不是大齐的百姓,如若他们有个好歹,你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即便是死了,你又如何面对你杨家的列祖列宗,我告诉你,你若执迷不悟,整个杨家将会因为你而陷入万劫不复,遗臭万年的地步。” 御史大人说得慷慨激昂,听起来貌似也非常有道理,不然的话,也不会在场除了司月和轩辕熙这边的人之外,除了柳无岸那个看戏的,还有朝堂上不怀好意的人,反正围观的百姓一个个都拿着看大奸大恶之人的目光盯着杨天河,绿油油的,瘆人得很,好在刚才轩辕熙的镇压起了作用,并没有人敢冲上前去。 那御史仿佛觉得这样还不够,接下来的话更是狠毒,一字一句地朝着杨天河的心坎上戳去,身为老实人的杨天河已经气喘如牛,并且有加重的趋势,虽然对方的话语中并没有一个脏字,可那动不动就拿杨家祖宗说话,每隔几句就带上妖星二字,杨天河到今天才觉得他是真正地长见识了,在他看来,面前这个满腹经纶很有学问的人,此时还没有村子里那些骂街的泼妇看得让人顺眼。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司月不是妖星!你给我闭嘴!”于是,在脸上青筋突突直跳而对方却越来越兴奋起劲的时候,杨天河采取了最直接的方式,伸出两手,用力的揪着那御史的衣领,冲着他大声地吼道。 御史不说话了,用力地挣扎了几下,衣领依旧在别人的手里,并且力道很大,不仅仅是抓着他衣领的手脏得让他犯恶心,就是抬头看着对方那一张脸他就忍不住想吐,更何况两人如今的距离这么近,“无礼至极!你快放开我!”御史一脸通红的吼道,那红也不知道是被勒得还是气得。 “杨天河,你这是想谋杀朝廷命官吗?”轩辕璃凉飕飕的声音响起,再怎么说那御史也是他的人,杨天河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农夫罢了,如若不是走了狗屎运多管闲事救了轩辕熙,这哪里有他说话的份。 “哼,”虽然对轩辕璃针对西西很是不满,可对方毕竟是皇子,再有他也担心自己的行为会给司月和西西惹麻烦,冲着那御史了冷哼一声,动作十分粗鲁地松开对方。 “你,你,你。”那御史得了自由,指着杨天河,两说了三次,脸上恼怒,羞愤,难堪都齐齐涌现,最终像是承受不住这般的羞辱,两眼一翻,晕倒在地,发出咚的一声,便彻底地昏死过去了,就这么一下,杨天河心头的怒火就没有了,看着地上的男人眼里带着鄙视,这真的是朝廷命官吗?刚刚不说得很痛快吗?怎么轮到他自己承受力就这么差。 轩辕璃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没用,“带走。”紧接着轩辕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原本他应该阻止的,可话到了嘴里都说不出口,为这样脆弱的男人求情,他真觉得丢人。 于是,既杨兴旺之后,晕倒的御史再一次被侍卫拖走,至于去了哪里,那肯定不会是好地方。 “这件事情其实挺简单的,太子殿下不是口口声声要证据吗?既然这位杨大人手里有证据,拿出来大家看看,这事也就解决了。”轩辕珞站在轩辕璃身边,笑着说道。 此时杨天赐已经站起身来,无视杨天河的怒目,对着几位皇子恭敬地行礼,没有多说,直接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众人一看,是两个灵位,若说有什么不同的,那便是上面的字迹,飘逸中带着无尽的柔和,看着就让人觉得心境平和。 司月挑眉,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查到这个地步,果然还是小瞧了那些人。 “这两个是她养父母的灵位,供奉在离着杨家村不远的天安寺,”杨天赐的声音有些阴沉,脸上的表情虽然极力的压制,可司月还是从里面看出了快意,“这并没有什么稀奇,只是,”伸手将两个大的灵位拉开的,露出来的另一个略小一些的,却让没有准备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上面明晃晃的司月两个字是显然不是错觉。 就是一直在一旁看戏,随时准备煽风点火的柳无岸脸上也有了惊讶的表情, “真正的司月已经死了,如若她不是妖星,那她是谁?”杨天赐突然抬起头,看着司月,高声地说道。 如若是之前的百姓好些都有些人云亦云,并且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法子的,那么现在,他们是真的确定了,对方肯定是妖星,照理说他们应该群起攻之,将妖星除去的。 可真正确定的时候,他们看着司月的眼里只剩下恐惧,在他们心里,没有一个活生生地人会将自己的名字写到灵位上去的,这是硬生生的诅咒自己,所以,杨天赐的证据是毋庸置疑的,但那妖星被拆穿之后,没有半点的惊慌,依旧笑得从容不迫,那说明什么?对方根本就没有将他们这么多的人放在眼里,众人在联想到之前那些诡异的事情,脸色是一白再白,仿佛只要在一瞬间他们的下场就跟他们见到过的街上的老鼠乌鸦,湖里的鱼一样的。 对于自己的话造成的效果,杨天赐很是满意,不过,他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接着说道:“在未曾到京城之前,小人孤陋寡闻,并不知道天安寺的支持了空大师的事情,也没想到他竟然那般的德高望重,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了空大师是在见过了司月之后就圆寂了的。” 听清这话的好些人心都是一跳,了空大师,即使是已经过了这么些年,可在许多人的心里那便是真正的菩萨一般的存在,不仅仅是有一个慈悲心肠, 能力更是出神入化,在他没失踪之前,每年凡是在大齐境内有什么灾难的,了空大师皆能算准,正因为如此,那些年即使不是风调雨顺,大齐的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他们听见什么了?了空大师竟然圆寂了?这确实算得上是一个晴天霹雳,但随即就让众人的脸色更加的惨白起来,这妖星是何等的厉害,了空大师那样神一般的人物都遭毒害了,他们这样的凡人岂不是送上门来找死? 当然普通的百姓会这么想,会退缩很正常,不过,从在场三位王爷笑容真实了不少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心情却是极好的,“二皇弟,如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是啊,二皇兄,了空大师的字迹是别人模仿不了的,你可不要说,了空大师会故意陷害司月?”轩辕珞接着说道。 轩辕珅自然也不甘落后,“或许二皇兄会说,这是司月舍不得养父母,才这么做的,若是其他的我们还能理解,须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做出如此诅咒自身的事情来,如论怎么看也不是孝顺之举。” 司月眉头一挑,得,她现在算是辩无可辩了,如果不是有那所谓大大师给的一串所谓的天命珠,不止她今天会死无葬身之地,恐怕还会连累到不少人,想到这里,便再也不觉得那天命珠什么是纯属扯淡的东西了。 轩辕熙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扫了一眼他的三个兄弟,“急什么?对于了空大师的事情,你们认为还有谁比缘空大师更了解的吗?” “二皇弟,你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轩辕璃问完这话,越想就越觉得可能,他不认为缘空大师来了就能挽回局面。 “若我说是,大皇兄你又能如何?”轩辕熙这一嚣张的回答让刚刚说话的三人都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轩辕璃很快就回神过来,上前一步,这时兄弟两人已经挨得很紧了,轩辕璃压低声音开口说道:“我是不能如何,容我提醒二皇弟一句,你能拖延的时间左右不过今天,过了今日,即使是父皇再偏帮着你,也保不住你的太子之位。” “是吗?”听到对方这么说,轩辕熙倒不觉得意外,大皇兄觊觎他的太子之位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如今胜利就在眼前,他还能记得压低声音掩饰脸上的得意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希望大皇兄你一会还能笑得出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轩辕璃心情很好的不再与轩辕熙逞口舌之争,不过,那群御史却激动得不行,一个个默契地跪在地上,一副不要命也要弄死司月的模样,当然,他们不会用其他手段,可是靠着他们的那一张嘴,一个接着一个的陈述着不弄死妖星的后果。 其实在联想到妖星厉害的时候,就想要离开,只是别说这中心地带挤满了人,就是临近的好几条街也是人山人海,想要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离开,根本就不可能,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倒不是不关心妖星,而是看着那些御史,他们明白了,这事或许一开始就轮不到他们出头,当然,若是朝廷都无法解决,他们也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当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勉强挤出一个三人款的道路,走出一群和尚时,那群兴致勃勃的御史们虽然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不过在回头看清领头和尚是缘空大师,终是将嘴巴给闭上。 轩辕璃三位王爷也有些愕然,他们倒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将缘空大师给请来了,面子好大啊,这么感叹的同时心里又不由得发酸,即便同为皇子,太子和王爷的差别还是极大的。 “娘亲!”随着一声带着哭意的叫喊,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司月冲了过去,轩辕熙在第一时间阻止了侍卫的动作,任由那干瘦丑陋的孩子跑到司月面前,一高一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司月,慢慢地红了眼眶,随后以极快的速度蒙上一层雾气,在化成水,决堤而出。 在这个时候看见无风,司月真是有些惊讶,比起一年前,长高了不少,只是,却也明显瘦了不受,就是说皮包骨头也不过分,难道是她看错了眼,他么离开之后,司文就不尽心照顾孩子了,但怎么看司文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司月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她弯腰伸手抱着五分的时候,那孩子彻底忍不住了,脑袋靠在司月的肩头,哭得那个撕心裂肺,跟之前周氏的做作是完全不一样,“蔡叔叔死了,奶娘死了,管家也死了,娘亲,他们都是被坏人给害死了的。” 司无风边哭便说道,而随着他这一哭,另外两个小孩也跟着嚎了起来,一时间,缘空大师倒是成了陪衬,满场都能听见孩子的哭声,而缘空大师本人倒是不在意,甚至带着慈爱地笑容哄着两个孩子,虽然一点作用都没有,不过依旧在继续努力。 “没事的,”实际上司月也没有多少哄孩子的经验,只是轻拍着小孩的背,小声地安抚道。 三个孩子许是累的,并没有哭多久就停止了,只是几个小肩膀还在不停地抽抽,那模样看得司月一阵阵的心疼,也想早些了解今天的事情,带着她的人回去,“缘空大师,麻烦你了。” “阿弥陀佛。”缘空大师双手合十,念了这么一句之后,目光带着怜悯地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了空师弟已经功德圆满,”缘空大师一开口,轩辕璃等人的心就开始跳了起来,何为功德圆满,或许普通的百姓不知道,他们身为皇子又如何不知,了空大师之所以会离开京城,是带着天命珠寻找天命之人。 “天命珠所选的主人,便是面前这位女施主。”实际上在收到天命珠,听到京城的事情时,饶是淡定的缘空大师都生出几分荒谬之感,不过,很快就释然,若世俗之人一个个都能将名利看透,也就不需要天命珠和天命之人了。 “什么!”轩辕璃等人虽然有不祥的预感,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如今的他们就是说惊讶得下巴都掉落也不过分,而那些跪在地上还没起身的御史们则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一脸不可置信的同时,机械地眨巴着眼睛,仿佛这样便能够从梦中醒过来一般。 “柳无岸,你要做什么?”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司月认为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一把冰凉的匕首横在了司月白嫩的脖子上,眼角看着站在她身后的柳无岸,冷下脸来,皱着眉头问道。 ☆、第105章 无论是诸葛府内还是保护杨天河和司月的黑衣卫,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将柳无岸包围起来,然而,他们就算速度再快,也没能阻止司月落到柳无岸手里。 柳无岸依旧带着京城第一公子那风流倜傥的笑容,“啧啧,这边是传说中的黑衣卫,总算是亲眼见到了,失敬失敬!不好意思,现在不方便行礼,你们也小心点,我胆子不是很大,若是一不小心,你们诸葛府的大小姐可就没了。” 黑衣卫的众人没动,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柳无岸,寻找着他的破绽,最关键的是将大小姐给救下来。 杨天河回神过来,第一时间就往前冲,被轩辕熙给拦住了,“柳无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放了她,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否则的话,整个柳家都会因为你而送命。” “是吗?”听出轩辕熙话里的威胁,也清楚对方有这个能力,可柳无岸一点也不在意,依旧笑得风度翩翩,但那一双眼睛却是时刻戒备着,“可以你没机会了。” 这话刚刚落下,轩辕熙就感觉到一阵寒意向自己袭来,“西西,小心!”杨天河和司月同时叫道,而杨天河虽然离着轩辕熙比较近,可他的动作,哪里比得上功夫极好的侍卫。 轩辕熙倒是能躲开,只是,柳无岸手一用力,司月白嫩的脖子上出现一条刺目的血痕,分散了轩辕熙的注意力,也就是这么一个晃神,他不仅落到和司月一样的地步,还被封住了穴道,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柳无岸,你疯了吗?”轩辕璃冲着柳无岸吼道,在希望轩辕熙死的人中,他虽然排在前几位,可并不代表他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轩辕熙动手啊,虽然现在动手的是柳无岸,可这与他动的手也没有多大的差别,柳无岸代表柳家,也是他的舅家,以父皇对轩辕熙的爱护,之前是没有证据,可现在不一样,柳家完了,他娘也不可能有好下场。 而他,即使是父皇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饶他一名,但那个位置,是绝对不可能再属于他了,这么想着,他突然觉着眼前一片黑暗,就是刚才缘空大师打脸的话也没让他这么受打击,没了,什么都没有了,轩辕璃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些年的努力竟然会毁在了自己人手上。 只可惜,无论轩辕璃此时的表情多么的灰暗无光,柳无岸都没有看在眼里,突然间,感觉到腿上疼痛传来,低头,就见一个丑陋的脑袋紧挨着他的腿,一张嘴死命地咬着他,那凶狠的模样有着不啃下他一块肉来不罢休的架势。 只一瞬间,柳无岸一双好看的眼睛就变得冰冷,“放开!” “不放,你这个坏蛋,去死!”司无风口齿不清地说道,心里虽然害怕得不行,牙齿也很难受,鲜血的味道更是让他想吐,不过,为了能救下娘亲,他忍了。 “哼,”柳无岸冷哼一声,抬起腿来,挑眉,“臭小孩,你再不放,我可不客气了!” 司无风埋头继续,完全不理会,甚至没察觉到他整个人都随着他紧抱着的腿而离了地。 “柳无岸,他还是个孩子。”司月瞪眼,开口说道。 “不然呢,如若不是,你以为他现在还能在我腿上放肆。”柳无岸说完这话,第一时间将司无风甩开,“你们可别跟来,这两人随便死一个或者残一个都不是你们能担当得起的。” 话落,包括轩辕熙带的那群侍卫和百姓中,有不少高手立地而起,护着柳无岸和挟持着轩辕熙的侍卫,直接从已经乱起来的人群头顶掠过,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娘亲!”司无风哭叫道。 杨天河抬脚就想追,可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却怎么也挤不出去,而等到人群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杨天河却是茫然地看着前面的岔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而去。 “姑爷,先回府吧,黑衣卫已经去追了,一有消息就会回来禀报的。”管家阴冷的声音响起,即使脸上死气沉沉的表情和之前并没有差别,但杨天河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位管家大爷身上的寒气更浓了许多。 “哦,”杨天河沮丧地点头,天命之人什么的他根本就不在意,只是希望司月能够平安无事,“管家,你说柳公子看起来也不像坏人,他应该不会伤害司月的吧?” 问出这话的时候,杨天河是一点底气都没有,但一双眼睛还是充满期待地看着管家,仿佛管家一点头,就真的能够影响柳无岸一般。 只可惜,他的用心虽然被管家看得透透的,可对方完全没有要配合的意思,“与其寄希望于柳无岸的手下留情,我更愿意相信黑衣卫,”说完,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今天可真是漫长!” 杨天河看着诸葛府的大门口,听着老管家感叹的语气,心里难受得要命。 “进去吧。”看着杨天河一脸的难过,老管家很难得地将语气放软,想着无力那位,浑浊的眼睛也有些黯然,诸葛家到了这一代,怎么就这么多的劫难。 “恩,”杨天河点头。 比起杨天河的担忧,难受,诸葛清凌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浑身不断往外冒的寒气之外,一串命令下来冷静得让人害怕,“除了已经去寻找司月的黑衣卫,其他的全都去皇宫待命,一切以皇上的安危和命令为重。” 管家点头,他知道老爷并不是不担心大小姐,只是,这便是身为诸葛家的使命,哪怕牺牲一切,都要以皇上和江山为重。 “管家,你也去。” 管家原本欣慰和悲壮的神色有些僵硬,“奴才想守着诸葛府。” “不必如此,”诸葛清凌开口说道:“如今整个诸葛府,除了我一个残废就是一堆的灵位,就算真有人图谋不轨,损失亦不大。” “可是。”管家想说,若是大小姐有个好歹,老爷便是诸葛府留下的唯一血脉,有他在,就是拼死也会保住老爷的一条命,如今撤走了黑衣卫,又让他离开,看了一眼杨天河,虽然性子顶好的,在这个时候却是一点也靠不住。 “无事,”诸葛清凌却是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是有私心的,司月和太子在一起,又有天命之女的身份,不会有人要她性命的,如今最重要的是在第一时间稳住局势,掌握主动权,”说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他们太小看皇上了,真以为将太子和司月抓在手里就万无一失吗?既然选择在诸葛府门前动手,恐怕仁慈的皇上也要残暴一回了,若在其他的地方还好,但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 管家点头,虽然事情很棘手,却也明白老爷说得很是有道理,“是,老爷。”说完这话,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同时带走的还有自从诸葛府灭门之后便一直守卫在诸葛府的黑衣卫。 虽然那些黑衣卫长年累月地都是待在暗处,可突然这么全部的离开,诸葛清凌倒真是有些不习惯,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边的杨天河,“你怕吗?” 杨天河点头,随后又摇头。 “你去换身衣服,晚上的晚饭由你来做,至于小宝。”诸葛清凌停顿了一下,“这个时候让他待在王家比较安全。” 杨天河点头,今天发生的事情不是他的脑子能够想明白的,就像不明白司月为什么就变成了妖星一样?虽然许多的事情他都想不通,不过,他也明白,这一次事情大到他以前都不敢想象得地步,西西现在是太子了,对方都敢挟持,可见敌人也不是他能对付的,虽然帮不上忙杨天河的心里有些郁闷,更何况如今诺大的诸葛府,就剩下他和诸葛清凌,想着祠堂内的那些灵位,他是真的很害怕司月也会变成其中的一个。 比起乌云笼罩寒气逼人的诸葛府,轩辕弘在听到消息后是一脸的震惊,阴毒虽然担心西西和司月,但看着脸色慢慢地从震惊变成了愤怒,那种帝王之怒,他只在某个人身上见过,轩辕弘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像这般危险的气息还是在诸葛府的事情发生时有过,只是,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更加让人害怕,就算是阴毒,也是硬着头皮带着满额头的冷汗才制止住自己有些发软的腿弯曲到底的。 “碰!”当轩辕弘的怒火达到顶点时,书桌上的东西被他扫到地上,这时,殿内的宫女奴才齐齐地跪下,脑袋头垂到地上了,身子在不断的发抖,饶是如此,他们也拼命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只是有那胆子小一点的在东西倒地的时候,两眼一翻,“咚”一声便倒地不起,昏迷之前,脸色煞白,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再睁开眼睛的机会。 偏偏在这个时候,太后宫里的太监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他不是没感觉到殿内的气氛很是不对劲,也并不是不害怕,只是,他的事情也很重要,耽搁了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如今事情还没传开,即便他只是个太监,也明白这事的严重性。 “皇上,太后娘娘听说太子殿下的事情,晕过去了。” 果然,轩辕弘的脸又黑了一层,表情甚至有些狰狞,“太医呢?” “已经请了。”这是自然不用皇上吩咐。 “很好,”看着有些凌乱的书房一群瑟瑟发抖的奴才,暴怒的轩辕弘脸色突然平静下来,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却让在场清醒着的人一颗心颤抖得更加厉害,这样的皇上似乎更可怕。 然而,不好的消息却完全没有顾及到轩辕弘的情绪接踵而至,今日负责全程安全的将领带着一身鲜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笔直地跪在轩辕洪面前,请罪的话刚出口就被对方给止住了。 “说吧,出什么事情了,”轩辕弘说着这话时,脸色很平静。 “微臣该死,珅王爷在城中遇袭,虽性命无忧,但腿上的伤很是严重。”话说到这里,那将领便停了下来,不敢去看轩辕弘的表情,在今天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样的发现发展,如今太子被掳走,四王爷被废,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们都退下。”轩辕弘在龙椅上坐下,这话一落,那些奴才磕头之后,迅速地离开,就连晕倒的也被快速地抬走,那将领一愣,抬头,那双锐利冰冷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的心思看穿,慌忙低头,恭敬地退了出去,只是,走出殿外,心里对是否要在这个时候投降大皇子有了些迟疑。 “阴毒,朕想将皇宫和太后的安危都交给你。”殿内,轩辕弘沉默了一下,才对着阴毒说道。 阴毒一愣,脸上带着稍有的严肃,“放心。” 轩辕弘盯着阴毒目光如炬,停顿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把许太妃从佛堂接到太后宫内,让许贵妃去伺候,看好他们两个,如若皇宫出了什么乱子,不必多管,保护好太后,不要让许太妃和贵妃离开你的视线。” 听了轩辕弘的话,阴毒的表情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自然,“我知道怎么做的,皇上,你没事吧?”到最后,阴毒终究没有忍住,担忧地问道。 “一群乱臣贼子而已,你觉得朕还对付不了?”轩辕弘挑眉,似乎因为他的这句话,殿内的空气都轻松了不少。 整个京城在第一时间就戒严,面容严峻的官兵一溜溜地走街串巷,早上还群情激奋的百姓,此时紧闭着家门,好多抱成一团,带着一脸的绝望瑟瑟发抖,妖星变成了天命之人,原本是好事,可如今这天命之人连同着太子被劫走,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虽然说不是凶手,甚至连帮凶都算不上,但若真的算起来,也不是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真正追究起来,与他们也不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他们就是在无知也明白,这么大的罪名,稍微有点牵连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整个京城因为两人被掳走而陷入一片混乱和恐慌之中,被挟持的司月和轩辕熙在离开众人的视线时便被弄晕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司月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房间很是干净整洁就是有些空旷,除去屋中间的圆桌和靠墙的梳妆台,就只剩下她身下这一张床了,倒是桌上点着的蜡烛以及趴在上面打盹的小姑娘更值得她注意。 现在已经晚上了吗?司月紧抿着嘴唇,皱着眉头双眼看着那睡得很香的姑娘,无声地掀开被子,轻脚轻手地下床,地上摆放着的是她之前穿的粉色绣花鞋,沉默地床上,一步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司月果断地转身往回走,从一开始她就不认站在房门前,司月的眉头皱得更紧,不过,很快就松开,生一口气,伸手拉开房门,便看见一张英俊的脸,带着阴沉的笑容对着自己说道:“诸葛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为她能够顺利地离开,单单掳走他们那些人的功夫就不是她能对付的,只是在转过身的时候,双手紧握成拳头,黑黝黝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情况似乎很不妙啊。 年轻的男人手里拎着食盒,像是并没有看见司月难看的脸色,带着仿佛刻在脸上的阴暗笑容,径直地上前,将食盒放在桌上的时候故意用了些力气,弄出的声音虽不大,在安静的环境下却显得格外的响亮。 趴着睡觉的姑娘被成功惊醒,等看见站在她面前的人时,睡意一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干净利落且笔直地跪在地上,“请少主责罚。” 听到动静,司月侧头看过去,随后挑眉,找了一个离两人相对较远的地方,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坐下,看戏,既然逃不出去,那她能做的就只有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下去领罚吧。”男人的声音跟他的笑容一般,冷森森的,听着便让人心里极不舒服。 “是,”原本睡着时可爱的姑娘,紧绷着的脸在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一个字出口,起身,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大小姐,想必你也饿了,快些过来吃饭吧。”房门再次被关上,那年轻的男子先是仔仔细细地将食盒里带着香味的饭菜一道道地摆好,之后才看向司月,带着阴森的笑容问道。 司月抬了抬眼皮,折腾了这么久,她现在又是双身子,怎么可能不饿,只是在烛光的映照下,即使对方那张脸再英俊,都让她有种看到不怀好意的狼外婆之感,对方可以说是她的敌人,因此也就不会有顾忌,直接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你会这么好心,不会这菜里有加了什么格外的东西吧?” 站在桌边的男子听了司月这话,脸上的表情是一点也没变,“怎么会?” “你确定?”司月盯着那轮廓看起来有些阴暗不明白的男子,慢慢地走到男子的对面,右手放在桌面上,圆润的食指轻点着,脸上的怀疑之色并没有掩饰。 “毒死天命之女,这样的罪孽我可担当不起。”男人脸上带着笑,眼里是一片平静的清冷,倒是说这话的语气很是真诚。 “那倒也是,”司月像是认可了他的话,也没在迟疑,坐下就吃了起来,倒不是被对方说服了,而是绝对他们若是要她的命,在诸葛府便可以动手,以那些人精密的布局,别说还有西西那么重要的人质在手,即使什么也没有,他们也能全身而退,既然那个时候没想杀他,现在也不至于毒死她。 饭菜的味道不错,如果对面的男人眼神不那么专注的话,她的胃口肯定会更好。 “多谢,”觉得差不多了的司月放下碗筷,擦了嘴之后,十分有礼貌地笑着说道。 “果然不愧是天命之人,就是不一样,”对面的男人笑容灿烂了几分,却让司月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危险,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挺直了背脊,满脸防备地看着对方。 年轻的男人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坐在司月的对方,很是有范的拍了两下手掌,房门立刻打开,走进一个跟刚才出去的姑娘穿着一样俯视的丫鬟,同样的面无表情,沉稳的脚步,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毕竟在内功盛行的古代,她那打得过流氓的武力值绝对是渣渣。 令她感觉很是不妙的是,那步履平稳的姑娘,两手端着的拖盘上那一晚像是药的东西。 那姑娘走进,将药碗放下,用极快的速度将桌子收拾干净,最后拎着食盒,对着男人行礼之后,沉默地离开,将房门关上,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更没有看过司月一眼。 房间内,司月和面孔陌生的年轻男子隔桌而坐,中间有一支孜孜不倦散发着光辉的蜡烛和一碗在司月眼里绝对不是好货的中药。 司月紧抿着嘴唇,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不过依旧保持着敌不动她则不动的原则,安静地坐着。 对面的男人仿佛也不奇怪司月的表情,在两人都沉默了许久之后,终是带着笑容将还冒着热气的药碗推到了司月的面前,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柔,“喝了吧!” 司月低眉,看着因为移动药碗而轻微晃动很快就恢复平静的药水表面,她如何听不出来对方用的是命令语气,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抓了一下裤子,才放开,并未抬头,同样轻声地问道:“是什么?”既然刚刚说了不会毒死她,那么? “打胎药。”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让司月的心猛地一跳,果然,虽未猜中却也不远,“若我不呢?” 对于司月的话,男人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没有半点的意外,“可以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对方依旧低着头,并不着急,无论对方表现得多么的平静,聪明的人都明白,至少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上。 “条件。”就像那男人想的那般,听了他的三个字,没有半点高兴,反而是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或许接下来对方要说的会比那碗打胎药更令她接受不了,但在这个时候,她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和天子殿下的关系我是知晓的,”男人的声音很是缓慢,看着因为他的话而越发僵硬的司月,眼里闪过一丝快意和疯狂,“只是,我真的很好奇,你们之间先不说年龄,从根本上来说,你们两人原本是毫无关系的两个陌生人,为了你是妖星的事情,他能够堵上别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太子之位,是真的看重你,还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天命之人?” 在男人说得起劲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低着头的司月会突然间地抬起头来,而司月并没有错过对方眼里没有掩饰的情绪,再想着他的话,心里直接将对方打上了变态两个字,整个人也越发地小心谨慎起来。 “所以呢?”司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紧说了三个字就安静地等着,但两手心都在冒汗,在这个时候提到西西,她怎么都乐观不起来。 “呵呵,”男人低沉的笑声显得有些诡异,听着司月这么说,他似乎是真的很高兴,眼里都占了笑意,不过就算这样,他的笑容还带着些阴冷,只是比最初所见的要少几分阴暗,“从你醒来到现在,你就不问问太子殿下现在如何?刚刚你是想要丢下他偷偷离开?” 司月低下眼帘,不去看男人那张陌生的脸,不知道要怎样回答对方才会满意,所以只是抿了抿嘴,免得说错话,惹怒了对方,倒霉的只有自己和西西。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啰嗦,男人看了一眼还在冒热气的药,开口说道:“你可以不喝了它,不过,受罪的就是太子殿下。” 果然是这样,司月的手再一次抓紧了裤子,“若你真的要我们两人其中一人的性命,根本就不用大费周章地将我们带到这里来,在诸葛府直接动手不是更有意思吗?” 听着司月冷静的声音,男人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对方还能这么冷静理智地思考他们的处境,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像个魔鬼,盯着那张不算出众的脸,“你说得对,至少现在我不会要你们两个的性命,但是,”加重这两个字,甚至右手还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满意地看着司月连面部表情都僵硬得不能支配,接着残忍地说道:“就像不会毒死你,却给你送来打胎药一般,同样的,我也有许多的法子让太子殿下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就比如在这之前,我就没想到大齐的太子殿下,竟然有着那般精致的容颜还有那样纯净的气质,那可不是那些小倌能比得上的,看着就忍不住想将他染黑,想想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司月忍不住瞪着对方,虽然心里的怒气不断翻涌,却依旧忍住没有失去理智,想从对方的那一张陌生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的可能,但最终司月失望了,不错,对方是在威胁她,可若是自己不受威胁,就比如眼前这碗真实存在的打胎药,这个疯子一定会将他心里变态的想法付诸行动的。 “如何,是由你来喝呢?还是我现在去找太子殿下,问问他如何选择?”男人慢慢地站起身来,沿着圆桌走到司月身边,愉悦地看着对方挣扎得满头都是冷汗,弯腰凑近,声音压得很低,甚至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丝的暧昧,“如何?我可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才将选择权先交给你的,你若是一直这么沉默,我就只好去为难太子殿下了!” 这么近的距离,让司月的眉头皱得死紧,但在年轻的男人站直身子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快速地出手,拉住了对方的袖子,“等等!”即使知道男人很有可能是故意的,但此时的司月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深吸一口气,才开口说道:“这么点小事情就不必打扰西西了。” “你确定?”男人背对着司月的脸上终于有了不是笑容的其他表情,眼里的情绪复杂得很,有震惊,有难过,有愤怒甚至还带着莫名的羡慕和一丝疯狂的嫉妒。 已经有了选择的司月看着面前的那碗药,还没喝就已经能感觉到浓烈的苦味,仿佛从嘴里一路往下到心的最深处,苦到揪心,刺激着泪腺,眼眶如针扎般的刺痛,饶是如此难受,从她的脸上却是一丝也看不出来,侧头,用黑幽幽的目光看着对方,“若我喝了这碗药,你们是否就不会在为难折腾西西?” 听了司月的话,男人回头的时候,眼里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那一片冰凉,就是说话的声音也突然变得冷漠,只脸上那阴冷的笑容依旧挂着,“你现在是俘虏,并没有将条件的资格。” 司月心头一紧,停顿了一下,才仰着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饶了这么大的圈子,费尽心思地抓了我和西西,所图谋的恐怕不小,无论是我还是西西,对你们恐怕都有不小的作用,”说到这里,右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来,身子微微向后仰,稍微地拉远了些距离,“但有一点你也别忘了,即使你们的本事再大,也阻止不了俘虏想寻死。” 看着司月的动作,男人皱眉,俯身低头,两人的距离甚至比刚才更近,见司月皱眉,才停下,却伸出右手,轻佻地抬起司月的下巴,“你在威胁我?要知道我现在就能将这碗药直接灌下去,你反抗得了吗?” 司月用力,直到下巴传来剧烈的疼痛对方还没有松开,只得忍住难受,“那你可以试试。” 两人都明白,这话是针对男人前一句话,两人都看着对方,沉默了一会,男人突然笑出声,同时从开捏着司月下巴的右手,“我差点就被你骗了,你根本就是两样都不想选,在拖延时间吧,我告诉你,没用的。” 看着话说到这里,面前的男人整个人都被阴冷的气息覆盖,“要我喝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不去折腾西西。” “我若点头,你相信?” 司月再一次觉得男人的笑容难看得很,“除了相信,我还真不知道我能如何?” “真聪明。”男人夸奖地说道。 “谢谢夸奖,你的回答?” “这是自然,否则,我也不会闲得跟你说这么多得废话。”男人点头,至此,两人算是达成协议,而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月,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司月深吸一口气,端起桌上温热的药,不去看依旧平坦的腹部,放空脑袋,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唯有这般,她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只是,对面的男人像是铁了心要让她难受一般,在碗到嘴边时开口说道:“你可要想清楚,肚子里的那可是你的亲骨肉,不怕告诉你,这一碗药下去,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会没有了,你以后也不能再怀孕。” 去死,司月在心里诅咒对方,原本端着碗平稳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男人似乎是上了瘾一般,“杨兴宝并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轩辕熙更是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真的要为了他牺牲你肚子里的孩子吗?再有,你觉得杨天河知道后会怎么想?” 司月忍了许久才忍住没将手上的药碗直接扔过去,这人的风凉话要说道什么时候,抬头,“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要怎样?”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考虑,轩辕熙他值得你这么牺牲吗?” “我若说不值得,你会放过我和西西么?”司月挑眉,再一次确定对方是个大变态,以折磨人为乐趣。 男人坚定地摇头。 “那你说那么多的废话做什么?”用仅剩下的一丝理智端着药碗,告诫自己要忍,现在她和西西都在别人手里,报仇什么的也要等有命才能够做到的。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男人不死心地说道,“喝下去之后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多谢关心。”司月在心里冷笑,却面无表情地开口,将眉头皱得死紧,看着碗里黑漆漆的药,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达到了伤害她的目的,比起第一次准备一狠心,一闭眼地喝下这碗药,从来一次,那滋味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碗到嘴边,颤抖着手微微倾斜往嘴里灌,这药到底是什么味道她倒是没尝出来,只感觉到明明带着微热的液体,从嘴里沿着喉咙而下,却是冰凉刺骨,冻得她浑身僵硬,一颗心空荡荡的,那种如同失去生命般的疼痛,即使是司月再坚强,不想在敌人面前露怯,垂眸之间,也控制不住两滴眼泪安静地滑落。 “你,”看着那双一直明亮中充满自信的眼神在这一刻失去了原有的光泽,男人的心里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张嘴,才一开口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之所以没有倒下,就是因为有他在这里,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所以才硬撑着的,“好好休息吧。”男人停顿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不过,他也知道司月此时没心情回答,转身便迅速地离开,如若此时的司月还是之前的冷静理智,一定能发现这男人浑身的失落和孤寂。 房门关上的声音就好似司月身体的开关一般,原本绷得笔直的身体在第一时间瘫软在地,对于冰凉的地板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两手轻柔地抚摸着,这样的动作是在知道自己怀孕之后不知不觉间养成的习惯。 年轻男子离开司月的房间直接进了隔壁的房间,对上轩辕熙充斥着血色的双眼,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再听着隔壁传来十分压抑的哭泣之声时,脸上早已经没有了笑意,冷着脸按下墙上的机关,那哭声立刻消失无踪,“怎么?很难受吗?” 轩辕熙继续等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即使是面对曾经派下杀手的大皇兄,他也没有这么恨过,若是可以,他这想将这人触及最残忍的极刑。 “恨我?想将我千刀万剐?”男人挑眉,似乎看着对方越生气,他心里的难受就会缓解一般,“可是你能吗?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大齐太子?啧啧,我要弄死你两根手指头就能够搞定,刚才你宁愿自己喝下毒药也不让我为难她,我怎么也没想到大齐的太子竟然会这么天真,哈哈。” 男人笑得像个疯子,“你们应该很期待那个孩子出生吧?可惜啊。” 轩辕熙如何不知道这男人的用心,可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他怎么还能够冷静,再听到这么刺耳的话,想着对面娘亲流产的模样,气血翻涌,怎么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按理说轩辕熙被气得吐血,如今浑身无力甚至连发出一点声音都办不到的狼狈模样,年轻的男人应该很高兴的,可他的脸色,就好比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是疯狂的大笑突然间就被狰狞的怒火所替代,抬起脚,就踢断了轩辕熙坐下的椅子腿,而轩辕熙两人带椅就这么摔倒在地,“你们一个个摆出这么伤心愤怒仇视的眼神做什么?轩辕熙,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因为愤怒,男人说话的声音比之前更大了许多,说是嘶吼都不为过,不过,他也不担心会被别人听到,整个院子就这个房间有独特的机关,只要按下之后,屋内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同样,外面的人也听不到屋里面的声音。 “轩辕熙,你应该高兴才是,”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轩辕熙,“就我所知道的,在没有遇上杨天河那一家子傻子之前,即使是轩辕弘,对你的疼爱都是有所保留的,你再重要,也重要不过大齐的江山,更别说你那些做梦都恨不得你早死的兄弟。” 轩辕熙抬头看着面前的疯子,因为逆光的关系,对方本来俊朗的面孔因为怒火而显得阴森恐怖。 “你应该高兴,你对那一家子的真心有了回报,你看看,对方为了你,连亲生骨肉都愿意不要,你是不是很感动啊?” 这男人绝对不正常,轩辕熙再一次肯定了这一点,在听这男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无论是语气还是眼里都没有隐藏其中的羡慕和嫉妒,轩辕熙庆幸自己现在不能说话,否则,他一定会出口讽刺的,不过,即使是不能说话,这么想着的时候,看着男人的眼里已然是满满地嘲讽。 那并没有怎么掩饰的眼神,男人怎么会看不懂,心中一梗,早知道就应该对这两人用真正的毒药和打胎药,这么一想,又回想到今天他的所作所为,虽然看起来挺无聊的,可他总算看明白了,真心真情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还真是存在,只是他之前没遇上,也不属于他而已。 想到这些之后,男人脸上的愤怒褪去,嫉妒和羡慕之心倒是更重,上前一步,看着靠着椅子腿坐着的轩辕熙,伸手解开了对方的穴道,“她就在隔壁,你去看看吧,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打着偷偷离开的心思,我不对付你们,不代表别人会手下留情。” 几息之间,轩辕熙便察觉到身体的变化,明明他已经喝了那黑乎乎的药好一会了,但穴道解除后,他为什么半点的不适应也没感觉到?不过,此时的他也顾不了这么多,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往隔壁而去。 轩辕熙推开司月房门的时候,她依旧坐在地上,哭声已经停止,只是浑身的伤悲让轩辕熙心里更是难受,从和她成为一家人开始,他就没有看见过这般悲伤难过的娘亲。 慢慢地走进,轩辕熙这才发觉想象中的满地血迹并不存在,心头的疑惑再次出现,在他的记忆里,打胎药的效果都是很明显的,“娘亲,”轩辕熙上前,开口叫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司月的双手紧了紧,再抬起头看着轩辕熙时,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如若不是轩辕熙知道事情的经过,还有司月发红的眼眶,他还真不能看出笑容里面的僵硬和勉强,“西西,你没事吧?” 轩辕熙一听这话,心里难受得不行,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没事,毕竟我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说完这话,伸手,扶着司月,“娘亲,地上凉,你先起来吧。” “恩,”司月点头,顺着轩辕熙的手就站起身来,随后仔细地打量,见他浑身上下,除了头发和衣服稍微有些乱之外,是一点伤痕也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在凳子上坐下,轩辕熙看着司月除了身上有些凉,脸色有些发白之外,并无不妥,他的医术虽然没有师傅那么厉害,可寻常的病症还是难不倒他的,回想起离开之前那疯子最后的一句话,心猛地一跳,哪怕是一丝丝的可能,他也希望那是真的。 不过,轩辕熙即使是心里激动不已,面上却只是担忧地看着司月,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前,他还不能说出自己的猜想,免得娘亲跟自己一样,空欢喜一场。 “娘亲,我看你脸色不好,我给你看看吧。”轩辕熙开口说道。 司月的身子一僵,随后放松,将手递了过去,这样的事情她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如今只需要想一个合适的不让西西自责难过的理由。 轩辕熙安静地把脉,司月看着他,在心里准备好说辞,只等着对方一边脸问起来之后说出来,只是,等了许久,西西精致的脸上依旧带着沉稳安定人心的笑容,不由得问道:“怎么样?” 等到轩辕熙将把脉的手放下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没事,孩子也没事。” 司月准备的说辞瞬间消失无踪,瞪大的眼睛里有着震惊还有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希望,“真的?”说着这话时,有些发白的嘴唇都在颤抖,就怕西西说出的答案不是她所希望的那样,她不认为再受一次打击,她还能在西西面前笑得出来。 见司月这个样子,轩辕熙很是心疼,在他眼里,他家娘亲就是他们家的一家之主,有着其他女人没有的聪明自信以及冷静理智,就是现在,她依然竭力地保持笑容,只是那笑脆弱得让他心酸却也没有戳破,笑着说道:“都没事,不过,娘亲,你现在要好好休息,这样对你还有孩子都好。” 再一次听到肯定的回答,司月脸上喜悦激动的情绪是怎么也压抑不住,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两手小心地放在肚子上,她怎么可能不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喝下拿碗药也是逼不得已之下的选择,如今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喜不自禁。 轩辕熙笑看着面前又哭又笑的司月,一边等着她将情绪平静下来,一边思考着他们现在的处境,现如今,换做他来保护娘亲和未出世的弟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而司月因为曾经的职业和经历的事情,在发泄了一通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西西,这事不对,如若那打胎药是假的,那么那男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耍着他们好玩吗?” 如今司月平安无事,轩辕熙也觉得他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妥,便将那男人以同样的手段威胁他喝下毒药,又让他将隔壁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的事情说了出来,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总觉得他的脑子有些不正常。” 司月点头,完全赞同轩辕熙的话,不过想到西西和孩子都平安无事,变态二字并没说出口,但随即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西西,你说,要是我和你都做了另外一种选择,结果会是怎样?” 轩辕熙抿嘴,看着司月沉默不言,突然,两人背脊都有些发凉,他们现在之所以能无恙,恐怕就是因为他们做了正确的选择。 “好了,娘亲,你身体最重要,有什么事情明日在想。”轩辕熙温和地说道。 “恩,”司月点头,今天特别是晚上发生的事情使得她精神和身体都非常的疲惫,如今精神一放松下来,“那西西,你呢?” “我在这里守着,娘亲,你放心,累的时候会眯一会的。”轩辕熙笑着说道。 司月倒是没有推脱,他们本身就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如今两人的情况对比很明显,一个是疲惫的孕妇,一个身怀内力的青壮年,司月用不着逞强,而客气的话反而显得虚伪和伤感情。 司月在床上躺下后,看着轩辕熙断了凳子,坐在传遍,替她摁了摁被子,“娘亲,睡吧。” 司月点头,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不对,她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西西,把手伸过来。” 轩辕熙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将手伸了过去,然后,看着司月在他的手一字一字地写下一句话,轩辕熙的手一抖,平静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随后脸上甚至出现了怀疑之色,“娘亲,不会是你弄错了吧?” 司月摇头,苦笑地说道:“若不是心里肯定,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这事我和他在门口一碰面就已经确定了的,你也别着急上火,如今他们连你这个太子都敢绑,他们的图谋已经很明显了,我们现在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主要的是,你应该相信皇上。” “恩,”轩辕熙点头。 “今晚他们不会再有任何行动,西西,你也要注意休息,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放轻松,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看着还皱着眉头纠结的轩辕熙,司月笑着安慰道。 “恩,”轩辕熙沉默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才轻松起来,倒不是因为司月的话多么有说服力,而是想到之前的事情,再看着躺在床上的司月,他怎么着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发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尽全力地保护眼前的这个人。 见轩辕熙想通之后,司月放心地睡了过去,不一会,轩辕熙也靠在床边休息,四周安静得很,桌上的蜡烛时不时发出“啪”的一声提醒着它的尽心尽职,被两人认为脑子有问题的男人站在窗口,烛光映照出的剪影许久都没有移动分毫,直到另一个身影鬼魅般地出现,男人才细微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此时他的脸上表情很是矛盾,有些愉悦轻松,又夹杂着难过和沉痛,穿过后院,左拐右拐又走了好长一段走廊,在一座依旧明亮的院子前停下,两手握紧又松开,走进去的脚步有些沉重,眉头更是皱得死紧。 院子并不大,男人看着从正屋半掩着房门泄露出来的烛光,比起司月母子两屋里的,不知明亮多少,只是,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心头不由得一紧。 推开门走进去,屋内装饰得极其古朴雅致,可男人依旧在第一时间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已经够面无表情的他只得将眉头皱得更近,面皮也绷得直直的。 屋内坐着两个人,主位上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严肃的表情在看到走进来的男人时除了眼里快速地闪过一丝不满外,左手边是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与屋内两个男人的阴沉表情不同,见到年轻的男子,笑得一脸慈祥,“影儿来了?” 被叫做影儿的年轻男子却没有理会这位老妇人,径直在她的对面坐下,说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什么事?” 穿着华贵,姿态一派雍容的老妇人对于年轻男人的态度是一点也不在意,笑容依旧带着慈爱。 “为什么?”中年男子开口,一样的毫无感情,不过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指责,“那样做有意义吗?真想证明什么,就应该用真的打胎药,还有好好教训一顿那感情用事的太子。” 对于中年男人会说这般的话,年轻男子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沉着脸,两人谁也没看谁,仿佛都在对着空气说话一般,“我愿意。” “哼,”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空气似乎都凉了许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警告你别忘了当年的事情,好好记着我这腿是怎么断的,诸葛府是我们的死敌,别对他们动不该有的感情,否则,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你手下不留情。” 年轻男子终于看了一眼有些恼怒的父亲,心里的嘲讽更甚,留情,他这个父亲还有人的感情吗?满脑子都是报仇,多虚轩辕家的江山,至于他所说的那些,他还真是没有一点印象,不过,有一点他却明白得很,自懂事以后,他就明白,他没有动感情的资格。 男子站起身来,“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刚才的游戏他虽然心里羡慕得很,不过理智却依旧存在,即使现在活得也听没意思的,但他也没有想自己找死,“希望你的计划能够顺利。” 说完也不顾老妇人的挽留,径直走了出去,在这之前,他很是尽儿子的职能,不止一次提醒过他,轩辕弘很不简单,这些年他不止一次见过这那个皇帝,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家父亲是他的对手。 ☆、第106章 这一夜,京城中,许多的人辗转反侧,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的魅影在晃动,行使着谁也不知道目的的事情,即使已经到了夜深人静,也没有人觉得紧张的气氛因此而放松,反而是紧提着心,生怕黑夜过去之后会是更加灾难深重的一天。 此时的璃王府,好些地方依旧是灯火明亮,慕容芷嫣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动,本来就绝色的脸庞因为掩饰不住的喜悦而越发的动人,听说今天的事情之后,她整颗心都在砰砰直跳,太子被抓,四皇子成了残废,那么,能够继承大统的便只有他们家王爷了,至于其他未成年的皇子,她从未放在眼里过。 虽然慕容芷嫣一直都很相信她的眼光,觉得最终继承皇位的一定是出色不已的大皇子,但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想着那金光闪闪的母仪天下之位,很快就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如何还能克制住,激动得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 “王爷如今在何处?”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后,慕容芷嫣兴奋的情绪缓解了一些,想着在这样的时候,她应该跟王爷在一起,分享这一喜悦的时刻,对着身边同样一脸喜色的贴身丫鬟问道。 “回娘娘的话,”那丫鬟同样喜滋滋地说道,“王爷回府的时候,奴婢就让外面的婆子留着心,王爷若是从书房出来就过来禀报,如今都还没有消息传来,想必如今还在书房。” 慕容芷嫣轻微地皱起了眉头,若是说在整个璃王府有什么地方是她不能去的,那便是书房,因此,听了丫鬟的话,她才会有些迟疑,不过,这种迟疑很快就被心头不断颤抖的喜悦给打败,“你去厨房给王爷准备些食物,好了之后跟我去书房,动作快些。” 丫鬟眼里同样闪过一丝迟疑,“是,娘娘。”不过还是遵命而行。 很快,慕容芷嫣盯着绝色的容颜,姿态偏偏地出现在书房门口,身边除了一个打灯的婆子,便是她那拎着食盒的贴身丫鬟,看到屋内的亮光,慕容芷嫣眼里带着喜悦,然而,刚上前两步,就被隐在暗处的侍卫拦住。 “大胆。”贴身丫鬟立刻开口呵斥道。 “见过侧妃娘娘,”只是那侍卫像是没有听见丫鬟的声音,更没有看见慕容芷嫣脸上的不悦。 但侧妃娘娘几个字对于慕容芷嫣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不过,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并且书房很有可能不止王爷一人,于是忍了又忍,终于在将手心抠破之前忍了下来,露出略微有些僵硬的笑容,“我是来见王爷的。” 慕容芷嫣以为她这般说,眼前的侍卫是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禀报的,只是事实并非如她想象的那般,侍卫还未有所行动,里面低沉却严厉丝毫没有顾忌她面子的声音响起,“滚!” 仅这一个字,便足以让慕容芷嫣脸上的血色尽褪,脑子一片空白,之后是如何回到自己的院子都不知道,许久才回过神来,更因为那一个字,原本的喜悦心情消失殆尽,心里的不安却在不断地扩大,她想,事情莫非并不像她想的那般? 轩辕璃的书房内,除了轩辕璃本人之外,还有他最亲近的幕僚,七八个左右,分成两排相对而坐,脸色都是一色的沉重,今天这事无论怎么看得利最大的都是轩辕璃,可他们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如若不是他们了解轩辕璃,恐怕都要以为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慕容芷嫣的出现就一个作用,打断了屋内长久以来的沉默,“王爷,关键是劫走太子殿下和杨夫人的是柳相的公子,皇上那一关恐怕不好过。”说话的人声音十分沉重,皱着的眉头都快打结了。 对于他的话,在场的人都是十分赞同的,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在皇上心中的位置,除了太后娘娘,便无人在能与之比肩了。 “如若柳相在此就好了。”想到第一时间就被侍卫包围的水泄不通的丞相府,说话的人自己都觉得他说的是废话。 “我倒不这么认为,这事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在他们最初想来,用这般激烈的手段逼迫皇上将皇位传给璃王爷,除非王爷真有逼宫的打算,否则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他们的主子再无登基的可能。 这人的话倒是没让轩辕璃的脸继续阴沉下去,“这些年皇上的心思越发的很沉,然而,无论如何,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他是为难得的明君,”说到这里,不仅仅是他,就是轩辕璃眼里都闪过一丝崇拜和自豪,这也是他们从未想过趁乱逼宫的原因所在,“既然我们都明白这事不是王爷所做,那么,皇上的心里就不可能一点怀疑都没有,我想这也是皇上为什么只派人围住了丞相府而不是王爷府的原因。” “所以呢?”轩辕璃开口问道。 “所以,王爷,现在最棘手的并不是来自皇上的责问,而是那幕后操纵这一切,将王爷推到风口浪尖上的黑手,我们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闹出这么大动静,就能想象他的所图定然不小。” 最后这话那说话的人声音都沉重不小,甚至带着无尽的担忧,其他的人心都跟着一颤,能图什么,无非就是这大好的江山,那至高的权利,他们从许久之前就开始为王爷谋划,但无论是轩辕璃还是在做的幕僚,都不希望皇位旁落,江山换姓,因为到时候遭殃的不仅仅是站错对的人,更有可能让如今的太平盛世陷入动荡之中,到了那时,血流成河不丝毫不夸张。 轩辕璃点头,虽然父皇偏心于太子,可对他们也是不错的,即便是上次他刺杀太子一事,他想父皇心里猜到是他,因为没有证据才未曾处置,但轩辕璃心里却明白,若那万人之上的皇上想要处置谁,想要谁的命,有没有证据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你们觉得会是谁?”自从事情发生之后,轩辕璃就在想幕后之人,可是依旧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因为轩辕璃的这句话,屋内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许久之后,坐在末座,年纪相比起其他人小上许多的男子一脸豁出去地说道:“其实王爷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轩辕璃眉心一跳,看着那人,并没有说什么。 那人接着开口:“能做这样事情的,并且得利的也只有他一人,仔细算来,在身份和势力上他并不王爷低多少,柳无岸众目睽睽之下将太子殿下和杨夫人绑走,加上王爷与柳家的关系,无论王爷怎么做,都洗不清身上的嫌疑,再加上后来珅王爷的事情,如果我没想错的话,明日那群御史会有事可做了。” 因为这话,轩辕璃的脸色很是难看,他如何不明白那人话里的意思,德行有亏,在许多的人眼里是没资格登上那个位置的,因为能做出残害兄弟之事的人,若是成为九五之尊,也多半会是个暴君,那些自诩清正的御史们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想到今天早朝的事情,再想象明日被群攻的自己,轩辕璃脸上扯起一抹苦笑,这算不算是报应。 “哼,那群御史,明日他们不提这事还好,若是提及,也不想想,今天这事,要不是有他们在中间撺掇,又怎么会发生,别忘了朝堂上太子殿下和那群人打的赌,那杨夫人必定不是灾星,他们还好意思穿着那身官袍上朝。” 对于这话,其他人是赞同的。 “其实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关键是看明日皇上的态度,不,我想今晚皇上就会有所行动。” “恩,”轩辕璃点头,此时的他心里已经不想最初的那么慌张,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自己想自己,倒不如养精蓄锐,对于明日之事他能做的便是以最好的状态随机应变。 这个黑夜,在许多人的心里都是那么的漆黑漫长,没有一丝的月光,比往常多上数倍来回走动巡逻的士兵火把闪过或者打更人敲击出来的声响,都能引起那些心里害怕的人好一阵哆嗦。 “你说什么?”在一个不小的院子里,房间内并没有烛光,黑漆漆的和外面并没有什么差别,隐约可以看见两个对峙的身影,刚刚那惊讶的声音就是身材魁梧之人发出来的,瞪大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又仿佛他是听错了。 然而对方的气息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你说呢?不愿意?还是你有拒绝的资格?”平静阴冷的声音带着稳操胜券的悠闲,仿佛对方是他手心里挣扎不掉的老鼠一般。 “我当然不愿意,”听了这话,对面的男人呼吸又沉重了几分,好在除了刚才的震惊之外,已经意识到他刚才那么大声很是不妥,因此,压低声音说道,“你以为你说的是什么,那是起兵造反,就算成功了,我也顶多是个乱臣贼子,若是乱世还好说,可现在这太平盛世,我可不像被天下人唾弃。” “呵呵,”轻蔑而冰冷的笑声出现,“乱臣贼子?你早就是了,还怕别人知道。” “好,”男人深吸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对方看不起自己,可已经做过的事情他不想后悔,也不能后悔,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只是没想到代价会越来越大,如今对方竟然要他带兵入宫,刺杀皇上,这些人是疯子吗?震惊之余他也明白,这些人是认真的,他早就应该有所察觉了,筹备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就算我愿意,你真觉得我手下的士兵愿意听我的话,去刺杀皇上?别做梦了,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皇上在他们心里都是难得的明君,即便我是统帅,他们也不会听我的话去造反的,这事是不可能成功的,再说,我的兵马大多在边关,这城内还有四门的兵马全都掌握在皇上手中,他们皆是皇上的亲信,不可能会背叛的,即便是硬碰硬我也不可能赢的。” 对面的男人仿佛真的将这一大段话听进去了,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我们也不好面前,那你就去做另外一件事情,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有我不想听到的答案和借口了吧?” 虽然那人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可他却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否则,这些疯子一定会让他身败名裂的,“你说。” “二十年前侥幸逃脱的人,早已经没必要存在于这个世上,你说是吧?” 果然又是杀人,男人的脸上倒是没有意外,只是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显示着他的不安,在这样的时候他们要杀的人,恐怕不简单,“谁。” “诸葛清凌。” 男人的心一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好。” “既然如此,天亮之前,我想听到好消息。”说完这话,男人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房间内,只留下一抹僵直的影子,若仔细看的话,整个影子都在抖动。 漆黑的夜是杀人作案最佳的环境,就连空气中都流窜着罪恶的因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诸葛清凌在第一时间坐起身来,同样将趴在桌上并没有怎么睡着的杨天河惊醒,看着诸葛清凌一脸肃杀的表情,浑身打了个激灵,“怎么了?” “有人来了,你快过来。”诸葛清凌声音冰冷的命令道,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窗外。 杨天河心头一紧,利落地走了过去,同样警惕地看着诸葛清凌盯着的方向,整个身体都处于紧绷状态,等看到十来个黑衣人破窗而入时,原本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眼睛突然睁大,那里面的震惊就跟见到了鬼没什么两样。 “蔡战扬,果然是你。”诸葛清凌看到来人,“没想到你还敢来!”声音虽然平静,不过,从他那双眼睛里迸发出来的恨意显示这他内心的翻涌。 若是可以,蔡战扬是一辈子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因为这里曾经住着的主人对他有提携之情,救命之恩,甚至一度亲近得跟家人一般,在这里他有着太多的欢声笑语,感激感动,无数个夜晚,噩梦醒来后他都在想,若是这诸葛府的一个个不对他那么好或者里面的人多一些瑕疵与阴暗,他是不是就不会再背叛之后被噩梦纠缠,一直不得解脱。 只是,再一次走进这里,即便是凄冷的夜,恐怖的环境,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因为他清楚,这里弥漫着的阴魂再怎么也不会化作恶鬼,即便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但真正面对诸葛清凌时,被他可以压制的无限愧疚与痛苦还是扑面而来,原本可以武装起来的杀气腾腾在对方的一句话下来之后消失无踪,甚至整个人都陷入十分难堪尴尬的处境中,他有杀了对方的勇气,但却做不到与之光明正大地与之对话。 原本就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杨天河,此时脑子更加转不动了,脸色煞白地看着由蔡战扬带领的黑衣人一个个手里拿着武器,这是要杀他和舅舅?可是为什么? 心中这么想着,杨天河就直接开口问了出来,“为什么?” 蔡战扬看着满脸疑惑的杨天河,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依旧一个字没说。 “能为什么,你以为我们诸葛府变成这样是谁害的?李博文那一家子是怎么死的?就跟现在一样。”诸葛清凌冷眼看着蔡战扬,“如今这一身黑衣,却未曾蒙面,蔡战扬,我倒不曾知晓,这些年你不仅仅增长了权势官位,连胆子也大到天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真有本事将我们两人灭口吗?呵呵。”话落,轻蔑阴冷的笑声响起。 看着笔直坐在床上的诸葛清凌,蔡战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对方说得一点也没错,他之所以没蒙面,是觉得面前这两人一个残废一个农夫,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但如今因为对方的话他却有些不确定了。 杨天河却更在意诸葛清凌前面的那几句话,那一排排的灵位可以想见二十年前诸葛府那件事情是何其的惨烈,还有蔡大人,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能够下得去手,杨天河那淳朴的脑子并不能像诸葛清凌那般想到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可仅仅是这些,都已经让他受不了,眼眶几乎是在瞬间就红了,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张脸全是愤怒,如若不是诸葛清凌拉着,他肯定忍不住扑上去了,“畜生!你不是人!” 蔡战扬呡嘴,握紧剑柄的手翻转,冰冷带着煞气的光芒闪过,“上!”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哈哈,”诸葛清凌却在听了这话时笑得很是嚣张,“蔡战扬,你真傻,诸葛府是在大齐建立的时候便存在的,你以为这里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吗?”说完,用力地将杨天河扯上床,看着朝着他而来的黑衣人,笑容冷冽,毫不犹豫地用另一手启动床上的机关,顿时,床前移动过一排黑色的木板,等到那些黑衣人将木板劈开后,床上早已经没有人影。 “找,一定有机关。”蔡战扬咬牙切齿地说道,之前面对诸葛清凌的各种复杂情绪也随着两人的消失而不见,他唯一想到的是,一定不能让这两人活着,若是外人知道他所做的事情,那可不仅仅是他以前所做的努力全都毁之一旦,更会遭人唾弃臭名远扬甚至遗臭万年,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两人逃脱。 一张床就那么大,在几番查找之下,机关总算被找到,在一摁之后,整个床板都翻了过来,出现一条一人宽的楼梯,最先找到的人眼睛一亮,然而,还没等到亮光消失就变成了错愕和恐惧,只见他的眉心,正插着一直短箭,鲜红的血液从缝隙中慢慢地留下,形成一条细小笔直的红色河流。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眼里都带着警惕,至于那倒下的黑衣人,他们别说伤心,就连看也没有多看一眼,只是盯着那黑漆漆的楼梯心里开始打鼓,到了这个时候,蔡战扬方才明白,刚才诸葛清凌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黑漆漆的地道里,杨天河被刺激得许久才回过神来,想到诸葛清凌不能走动,陷入黑暗中的他立刻就慌了,茫然无措地看向四周,小声地叫道:“舅舅!舅舅!” 就在杨天河的声音止不住颤抖,听起来都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四周的环境突然亮了起来,虽然算不上亮堂,却也能看清,“瞎叫唤什么?去把那边的轮椅给我推过来。”诸葛清凌靠着地道的墙壁坐着,对着杨天河没好气地说道。 “哦,”杨天河倒是不在意,看着诸葛清凌没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颠颠地跑去将轮椅推到诸葛清凌面前,伸手要扶对方的时候,诸葛清凌的人已经坐在了轮椅上了,嘿嘿一笑,心里却是佩服得很,有功夫的人就是不一样。 “走吧,”诸葛清凌说完这话,想了想又补充道,“什么都不要碰,跟紧我,不然出了事别怪我。” “恩,”杨天河老实地点头,推着诸葛清凌的轮椅往前走,没走一段路,前面的灯就会亮起来,而他们身后也渐渐地变成了黑暗,然而此时的杨天河的心却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随着这样慢慢走动的时间流动,他平静下来的心因为想到蔡战扬的事情而沉重起来,甚至令他有些喘不过起来,“舅舅。” “有事就说。”诸葛清凌的眼睛黑得吓人,整张脸一点表情都没有。 “当初蔡将军,”刚说到这里,他就感觉到身边的空气冷了不少,立刻改口道:“就是蔡战扬受伤的时候,如果不是我觉得他是个镇守边疆,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可能司月就不会出手救他,他要是那个时候死了的话,李大人他们现如今恐怕还活得好好的。”说到这里,杨天河的眼眶再一次红了,声音都有些哽咽,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觉得李大人他们的死他杨天河也是帮凶。 “许是我们诸葛家上辈子欠他的吧。”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诸葛清凌才开口说道,天知道他废了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心里的滔天杀意,平静地开口:“若是像你这么说,如若当年我父亲不多管闲事,救了蔡战扬那一条狗命,或许二十年前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所有的亲人都还活得好好的。” “怎么会有那么坏的人。”听到诸葛清凌这么说,杨天河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憋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以前,而是接下来的事情。”小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一间宽敞的房间,诸葛清凌什么也没说,撇下杨天河,转着轮椅来到书桌前,很快地写下两张纸条,在对方好奇的眼神下,放到了房间内东面和北面的门缝下面,用纤细几乎不可见的绳子帮助,随后动作迅速地摁下门上的机关,做完这些事情,就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 当轩辕弘龙床上的铃铛响起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坐了起来,看着手中的纸条,片刻之后,召集一直待命的黑衣卫,对着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相信你们永远都不会忘记,现在,报仇的时候到了。” 就这一句,让站成一排的黑衣人首领杀气不断飙升。 王家,王文烨房间内,那装饰用的铃铛突然急促地响起,本来就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没怎么睡着的王文烨,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突然地睁开眼睛,那里面的凌厉与肃杀与他平日里的儒雅完全不同。 等摁下机关,看清传过来的纸条时,哪里还能睡得着,对着同样已经起身的王夫人说道,“今晚你跟媳妇孙子他们一起,我和老大,老二有事要做。” “恩,”看着自家丈夫的表情,即使心里有疑惑,也没多说,点头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王文烨的房间,王文烨父子三人,诸葛清凌和杨天河,都沉默着,等到将事情了解之后,王雪君直接就将椅子扶手捏下一块,“爹,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是自然,”王文烨点头,“不过,我们还是等待皇上的旨意。” 既然对方已经暴露,那就不是威胁,如今最关键的依旧是被绑走的两人,太子的安慰直接关系到大齐的江山,而天命之女的死活更是与大齐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两人都不能有差错,无论是王家还是诸葛家,他们都是忠于皇上的,在皇上有意将皇位传给太子时,他们从不会想其他的大臣那样,在太子处于弱势时就偏向其他王爷,他们的立场是永远都站在皇上这一边的。 这边,蔡战扬在损失了好些死士后,仅仅才下了地道,之后似乎没走一步都有陷阱,都会带来死亡,为了不让剩下的几个人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蔡战扬不得不下令撤退,在离开诸葛府的时候,他只得寄希望于诸葛清凌和杨天河一直躲在地道里,想到这里,将剩下的死士都留下,独自一人回蔡府。 不对劲,刚走进自己的院子,这么些年在战场上的经验,蔡战扬很容易就感觉到从四周传来的杀气,而他却不知道对方在何处,甚至一点气息也没发现,顿时让他毛骨悚然,在想到对方的来历后,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窖一般,黑衣卫。 蔡战扬明白这个时候想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况且这里是他家,即便当初不得已牺牲了妻子和小舅子,他能够用这两人跟他没有血缘关系来劝慰自己,谁让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可蔡府不一样,这里不但有他的亲生父母,还有他的儿子女儿,别说跑不了,就是能跑此时他也不会,心中已经有了选择的蔡战扬倒不似刚刚那么恐惧了,抬手不着痕迹地握紧剑柄。 但就算是蔡战扬有了拼命的决心,但他手中的剑还没来得及出招时,脖子上已经被各种武器给卡主,稍微一动,他便会命丧黄泉,“蔡少爷,许久不见!” 蔡少爷,这样的称呼只在他曾经去诸葛府时,下人口中才能听到,“哐当!”蔡战扬手中的掉落,浑身再也抑制不住地恐惧起来,他知道,他完了。 虽然动手的黑衣卫是很想将眼前的人直接剁成肉酱,但他们要将此人交给少爷来处理,至于蔡家的其他人,哼,无论他们知不知道蔡战扬所做的事情,家里出了这么一个无耻之徒,不死也没什么好活的了。 即便刚才那些女人孩子哭得很是凄惨,恐惧惶惶的样子看起来也非常可怜,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命的黑衣卫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比起他们主子一家的遭遇,若不是有皇上的命令,他们更想屠杀了这一家子。 黑夜再漫长也总是会过去,当天边出现一丝亮光时,兢兢业业的大齐朝臣们带着一个战战兢兢又算计不已的心走上朝堂,这一次,在皇上还没来之前,整个朝堂一片寂静,完全没有以往的交头接耳甚至是高谈阔论,而站在首位的两位王爷,似乎也有了间隙,看着对方的眼里一个带着小心翼翼,另一个却有着深深的防备。 这一日,轩辕弘来的比往日都早,看着下面恭恭敬敬跪着的大臣,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让他们起身,而是淡漠地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宣旨吧。” 仅仅三个字,便让下面的人心开始不停地颤抖,许多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整个朝堂,在皇上的态度未明之前谁知道灾难会降落在那个倒霉鬼身上,更令他们惶恐的是,他们拿不准自己会不会就是那个倒霉鬼。 一道接着一道圣旨下来,朝堂上所有人脸色皆是一片惨白,很值好些人已经瘫倒在地,昨日参与打赌的御史们首先遭殃,不仅仅被革职,还抄没所有家产,当圣旨落下的时候,庆幸脑袋得以保住的同时也能够想象他们以后一大家子将会过着多么贫困的生活,不过相对于后面的圣旨,他们还是属于幸运的那一伙人。 丞相被免职,柳皇贵妃被打入冷宫,轩辕璃跪在地上想要求情,可抬头看着龙椅上毫无表情的轩辕弘,话到嘴边都吞了下去,站在璃王这一边的大臣在太监将圣旨念完后,衣衫早已经被冷汗打湿,虽不知皇上是什么用意,但对璃王还是留情了的,即便昨晚他们分析得再头头是道,可帝王心思,谁又能保证他能揣测得十拿九稳呢? 第三道圣旨下来的时候,朝堂上的人是一片惊愕,蔡战扬,这个可以说是二十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后,便取代了诸葛府成为新一代战神的男人,真相竟然是这样,之前与蔡战扬走得近的大臣已经开始颤抖,而未参与昨日打赌立场坚定的御史们则一个个的咬牙切齿,仿佛皇上那抄家灭族的旨意都不足以熄灭他们心头的怒火,要知道,在他们心里,最令人不齿得便是这般的奸细。 若说第三道圣旨完全出乎众人意料的话,那么最后的这一道便是惊天轰雷,谁也没想到一向仁慈的皇上竟然会有这么无情的时候,甚至心里对轩辕珞有些怀疑的璃王都觉得这样的惩罚重得令人吃惊,逐出皇室,贬为庶民,终身圈禁于珞王府。 “父皇!”轩辕珞震惊地抬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轩辕弘,又是跟之前一样的眼神,那绝不是看儿子的眼神,冰冷而陌生,让他的心不断颤抖的同时还有些委屈,从小打大,父皇宠爱太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然而,只有自己清楚,父皇对自己的态度跟其他的皇子都有很大的差别,似乎从头到尾,他都未曾进自己当成儿子一般。 “不要叫朕父皇,朕可没你这样的儿子。”轩辕弘站起身来,说完这话,看着瞳孔猛收缩的轩辕珞,如若不是考虑到太子的安慰,他真想亲手掐死对方,那些事情他果然知道,“愣着做什么,将他拉下去。” 轩辕珞红着眼眶看着帝王气势全开的轩辕弘,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既然皇上都已经知道了,那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任由侍卫将他拉了出去,而到了这个时候,朝堂上的人是大气都不敢出,想想今天皇上惩罚了多少人,皇子,贵妃,丞相,大将军等等,他们甚至觉得今日能够四肢健全地离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老大,你跟朕来。”说完这话,轩辕弘率先离开,从头至尾,也没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倒是太监退朝两字依旧如往常一般高亢洪亮。 轩辕弘的圣旨,在一个时辰后便挂在了京城四门城墙之上,与之相对应的还有王文烨亲手执笔,列举的有关蔡战扬和轩辕珞的各种罪状,身为现今文坛第一人,大齐文人地位最高之人,他的文采自然要比圣旨上的精彩绝伦得多,在文人的影响力更是不可估计,以至于在短短的时间内,轩辕珞和蔡战扬便臭名远扬。 “碰!”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变得狰狞,一拳出去,院子里的大树轰然倒地,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而走廊上的白发女人则是眼神担忧地看着。 “他知道了!他竟然都知道。”中年男子带着不可置信地吼叫,“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明明我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看着男人这样,站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等到中年男子平静下来后,“哼,他是厉害,可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两个人,你去砍下那太子的一条手臂,我就不信,轩辕弘还能嚣张。” 年轻男子闪了闪神,“父亲,你确定?既然轩辕弘敢这么做,他就已经猜到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若是这一条手臂送过去,轩辕珞还有没有命恐怕都不好说。” 中年男子猛然回头,用凌厉的眼神看着年轻男子,凝视良久,之后毫无预兆地一巴掌扇过去,看着对方瞬间红肿起来的脸,以及嘴角溢出的血丝,眼里除了愤怒之外再无旁的情绪,“你是不是被那女人给迷住了,别忘了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父亲,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对于中年男人的行为,年轻男子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伸手将嘴角的血迹擦去,带着木然的表情十分冷漠地说道。 中年男子一听这话还想动手,抬起的手却被刚刚站在走廊上的妇人给握住,“我知道你是担心珞儿,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先听听影儿怎么说?” 说完又给年轻男子使眼色,只不过两个男人似乎都并不领情,气氛再次紧张得一触即发。 “说!”最终,中年男人冷静了下来,对着年轻男子说道。 “若是轩辕弘不知道轩辕珞的身份,你的计划还有可能成功,只是,现在看来,我们自以为在暗,却还是低估了轩辕弘。” “哼,他不是最宠爱轩辕熙吗?”中年男人带着冷笑问道,“我不信他真的不顾他的死活。” “那也要看是遇上什么事情,”年轻男子寸步不让,“别忘了轩辕弘是皇上,还是个百姓口口称赞的明君,别说是轩辕熙的命,就是他自己的命,在江山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他只会做一个皇帝应该做的选择,而不会是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 年轻男子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知为何,原本陈述事实的一字一句竟然让他的心如刀割般的疼痛,原本以为冰冷坚硬如石头一般的心,看着眼前的男人,再想着轩辕熙,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关心,不是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即便失去太子会让轩辕弘痛心,可皇上难受的结果父亲恐怕承受不起,我敢肯定,若是轩辕熙有个好歹,陪葬的绝对是珞王府所有人。” 若是前面的话中年男人没听进去的话,那后面的话却让他握紧了双手,若真是那般,这二十年来的筹划将会功亏一篑,但想着轩辕弘今天颁布的圣旨,终究心有不甘,“既然动不得轩辕熙,那女人动得吧,若是天命之女出现什么意外,肯定会影响到大齐的国运,再说,她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诸葛家最后的血脉,若是轩辕弘还无动于衷,岂不寒了忠臣的心。” 年轻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他早就应该明白,在二十多年前明明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其结果真正算来,也不过是跟诸葛府碰了个两败俱伤,这样的人,即使是隐忍了二十年,又如何,跟轩辕弘对上,只有死路一条,而他自己,就算明白这个道理,还得陪着他去死,这恐怕是从他一出生便注定了的,不过,无论怎么想,他终究还是要尽心的,“父亲,没用的。” 在中年男人和老妇人在院门口的时候,冷漠的声音响起,两人皆是一愣,“为什么?”见中年男人不悦,老妇人连忙问道。 “父亲,在轩辕家的人看来,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独皇位,皇权,他们是绝不会退让,至于你所说的国运,忠臣,若皇位都不是自己的了,谁还关心这些,再者,诸葛家的对轩辕皇室的忠心,你不早就明白,所以,司月出事,诸葛清凌即便跟轩辕弘一样难受,但绝不会妥协,最后遭殃的依旧会是珞王府的人。”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中年男子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年轻男子回头,对上两双有些期待的眼神,“我也不知道。” “你。”中年男子气得想骂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就是差距,野心勃勃又如何,多年筹划又怎样?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算计和轩辕弘的文韬武略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多了,仿佛没有看见对方满脸的黑气,年轻男子接着说道:“父亲,我早就说过计划行不通的,你有没有想过,像蔡战扬那般,对妻子都能下狠手的人,为何在去年宁愿选择身败名裂,也不愿意战败让你的军队进入大齐?” 中年男子一愣,“那是因为在他心里,认可轩辕弘这个皇帝,他可以背叛诸葛家,却不会背叛大齐皇帝,我想二十多年前他之所以答应帮助我们对付诸葛家的人,恐怕早就料到那些消失的黑衣卫是直捣我们的后巢。” “蔡战扬!”听了这话,中年男子哪里还能不明白,没想到一直当成棋子的人,竟然也坑了他一把。 年轻男子眼里的嘲讽更甚,明明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对方竟然要他提醒才能明白,这样的人还妄想将他的儿子推上那最高位置,若是轩辕弘不知道真相还有可能,但现在看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老爷,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老妇人的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不过,还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年轻男子明白他们的想法,摇头,“现在我们就是想要离开也不可能,父亲,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我想最多不出三日轩辕弘就会找到我们这里来。”死局,从他决定将所有人手掉到京城,从轩辕弘知道轩辕珞的身世时,结局就早已经是注定了的。 “你不早说。”中年男子并不是怕死,而是原本信心满满觉得一定会成功达到目标的,哪里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不仅仅他的势力都搭进去了,还连累了珞王府。 “父亲,你忘了,我之前就说过的。” 中年男子沉默,用他并不太聪明的脑子想了许久,也没想到法子,最后冷哼一声,“就算是这样,我也要拉个垫背的,让轩辕弘不好受。”说完也不管院子里的两人,径自推着轮椅往后院而去。 “影儿,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老妇人有些责怪地说完这话,随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年轻男子脸上的冷意十足,不过,想到那对年龄不符却感情极好的母子,也跟了过去。 而此时的司月和轩辕熙经过一夜的休息,精神都挺好的,如今正在享受早餐,那温馨的气氛跟在家里并没有什么差别,“碰!”房门被大力地推开,让已经很明亮的房间内泄入几缕阳光。 看着走进来的三人,两人放下筷子,慢悠悠地擦嘴,从对方的脸色,他们就明白皇上恐怕已经有了行动,不然又怎么会将对方气成这样,高兴的同时又不由得暗自警惕,就担心对方狗急了跳墙。 “你们倒是很自在!”这话中年男子说着这话时,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盯着轩辕熙的目光跟刀子似地。 轩辕熙挑眉,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你是谁?” “轩辕仇,”中年男子,也就是轩辕仇冷着脸说道。 “呵呵,”轩辕熙轻笑出声,仿佛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完全无视对方越来越黑的脸,“就我这个大齐太子所知,轩辕乃是国姓,就是整个宗室也没有轩辕仇这么个人,冒充皇室罪可不小。” “这还不是你们轩辕家造的孽,否则,我怎么可能流落在外,”轩辕仇语气带着愤怒,见轩辕熙和司月都满脸的笑意,冷静下来,“如果你还有命在的话,回去问轩辕弘,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说了不可能就不可能,”轩辕熙毫不犹豫地否定,“皇室血脉绝不容许混淆,也绝不会容许皇室血脉流落在外,你说你姓轩辕,可有证据?”最后问出的四个字时,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嘲讽,看似不经意的双眼却没有错过他身后那老妇人有些苍白的脸色。 “皇室血脉不容混淆吗?那轩辕珞可不是轩辕弘的儿子,而是我的儿子。”轩辕仇有些得意地说道,丝毫没有看见跟进来的年轻男子眼里闪过的无奈,这也太容易被套出话来了吧。 轩辕仇的话多少让轩辕熙有些震惊,只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你确定轩辕珞不是父皇的儿子?” “当然,”轩辕仇想也不想地回答道,这个是他人生中做得最出色的一件事情。 “那你有没有问过轩辕珞这个问题,他是相当轩辕弘的儿子还是相当你轩辕仇的儿子?”轩辕熙笑眯眯地说道,难怪一直以来父皇对手轩辕珞的态度都不一样,只不过,轩辕珞似乎一直都想得到父皇的认同,可惜。 这样的问题让轩辕仇一愣,他想说当他轩辕仇的儿子有什么不好?可真实的答案他心里清楚,却不愿意说出口,但那又如何,轩辕珞是他的儿子这是事实。 “你不说,我想想,若是有的选择,他一定不愿意当你的儿子,”轩辕熙笑眯眯地说道,仿佛一点也不知道他所说的话刺激这对面的轩辕仇,“就算是你的儿子又如何,这些年他可有教过你一声父亲,我想是没有的,不过,我倒听了他叫我父皇的时候,眼里带着的不仅仅是尊敬还有渴望,渴望得到父皇的认同。” 听着这话,轩辕仇如何不黑脸。 “你猜猜,即便是轩辕珞知道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在我父皇和你同时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选择救谁?”说到这里,轩辕熙的表情里带着十足的挑衅。 “你找死!”轩辕仇咬牙切齿地说道,若是之前那个问题他不愿意回答,那么现在这一个已经戳中了他的心窝子,三个字还没说完,就已经出手,朝着轩辕熙而去。 年轻男子一惊,随后身影一闪,出手化解了轩辕仇的动作,额头上的冷汗落下,幸好对方的腿脚不便,否则,想着刚才一动不动的轩辕熙,这太子不死恐怕也重伤了。 “畜生,你干什么!”轩辕仇没想到年轻男子会出手,惊愕之后便是一脸的愤怒扭曲。 年轻男子无奈,“你冷静点,他是在逼你出手,若轩辕熙出了什么事情,你真想明日收到轩辕珞的尸体吗?” 听着男子的话,轩辕熙和司月同时挑眉,好笑地看着对峙的两人,这又算演得哪出啊? “好了,你们之间若是有什么恩怨,可以去外面解决,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地谈谈我们的问题。”轩辕熙的笑容很是真诚,外加他那一副精致的面孔,还真是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的恶意。 “哼,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轩辕仇冷哼一声,冷静下来也发现是轩辕熙的陷阱,轩辕家的人真没一个是好人,心眼也太多了,跟他说话都不得不小心,自从上过一次当差点将轩辕熙弄死后,即使在面对轩辕熙如此有诚意的笑容时,轩辕冲提着的一颗心依旧充满了警惕和防备。 年轻男子在心里叹气,即便他这父亲在防备轩辕熙,但他却一直没发现,从进门到现在,几乎都是被轩辕熙牵着鼻子在走。 轩辕熙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侧身,动作尽显高贵,“虽然我是不相信你是皇室血脉,再听你们刚才说,三皇弟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但若你说的情况属实,这事未免没有商量的余地,轩辕家从来都不自相残杀。”最后的那一句话就是轩辕熙自己也不相信,不过,他倒是能够说得毫不心虚。 “哼,”轩辕仇冷哼,嘲讽地看着轩辕熙,“那太子殿下是如何认识这个乡野村姑的。” 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司月,在看着两人一来二去之后,已经将心放到了肚子里,至于针对自己这乡野村姑四个字,她最多也就扯嘴笑了笑,乡野村姑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看起来比眼前这三人活得要好。 “你说你是皇室血脉,那你能告诉我,你是哪个皇帝之子?”轩辕熙笑着问道,故意忽略那老妇人越发白的脸色。 “你应该叫我一声皇叔的。” “哦,看你这一脸愤恨的模样,难不成是觉得你流落在外是因为我父皇或者皇祖母的责任?”见对方脸色铁青,轩辕熙继续问道:“那我可以问问,你是哪个妃嫔所生?” “叶贵妃,当年若不是你那身为皇后的皇祖母生怕我母妃影响到她的地位,使出那般下作的手段,我这一辈子又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轩辕仇的情绪有些激动,红着眼眶等着轩辕熙,眼珠子都快吐出来了。 “呵呵,”听到这话,轩辕熙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坐直了身子,收起笑容,第一次摆出认真的样子,“如此的话,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你绝对不是轩辕家的血脉。” “你胡说!”轩辕仇自然是不信的,若是轩辕熙说的是真的,那他这一辈子算什么。 年轻男子也是一愣,眼里带着些苦意,他再明白不过轩辕仇心里的想法,若是真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胡说,我不知道谁告诉你,你是先皇的血脉,”轩辕熙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与刚刚恍如两人,那气势颇有些轩辕弘的影子,“但是许太妃的儿子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哼,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轩辕仇恶狠狠地说道,只是他那双手却在微微的颤抖。 “我说的话你可以不信,毕竟我们现在是敌对关系,不过,”轩辕熙停顿了一下,眼里闪过十分恶劣的狡黠,只是,这样的光芒除了司月之外,谁也没看见。 接下来的话轩辕熙却是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老妇人说道:“我想有一个人说的话你一定会相信的。” “谁!” “就是你所谓的亲娘许太妃。”轩辕熙几乎是一个字接着一个字慢慢地吐了出来,接着就看见那老妇人满脸的震惊,“我想她的话你应该不会怀疑的吧?” 别说老妇人震惊,就是另外的父子两个都有些震惊,年轻男子回头,看着轩辕熙,“许太妃还没死?” 轩辕熙倒了一杯水,递给一旁的司月,随后才抬起眼皮,看着紧张注视着他的三人,“谁告诉你们许太妃已经死了,可有听说过她的葬礼?” 三人的心头都是一闷,因为这么些年一点许太妃的消息也没有,再加上他们一直以为是许太妃的后人,以皇室之人的无情,肯定会将许太妃暗中处理,所以便以为许太妃早已经死去,哪里想到。 “太子殿下,你别以为这样说就可以糊弄我们,你倒是聪明,为了逃脱这里,什么谎言都可以编出来,到时候皇宫里随便出来个老太太你就说是许太妃。”终于,那老妇人开口,即便声音沙哑也不难掩饰她语气里的心虚。 然而,坐在轮椅上的轩辕仇却是一点也没发现,恶狠狠地等着轩辕熙,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真叫轩辕熙觉得可笑。 “事实如此,要证实的方法有许多种,你们不相信皇室之人,但若是许贵妃或者三皇弟说出这话,你们又会怎么想,”轩辕熙用手支撑着下巴,停顿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你们一定会说,他们是受了皇室的控制,因为无论怎样的真实,就算是现在许太妃站在你们面前,你们恐怕也不会承认,因为在你们心里她已经死了,也只能是个死人,因为你们不想有那么一个人证明你们与轩辕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啧啧,”轩辕熙看着三人脸色大变,“张口闭嘴的怎么恨轩辕家的人,可却舍不得轩辕家的血脉,哪怕是假象也迫不及待地按在自己身上,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充足的理由去觊觎轩辕家所拥有的权利。” “西西,别再说了,他们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得很,若是恼羞成怒,倒霉的可是我们母子两。”司月拉了一下轩辕熙的袖子,轻声地说道,话虽然是在劝诫,可语气和表情无一不再刺激着对方。 轩辕熙点头,“也是,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当是常年生活在关外,哪里懂得大齐的文化,孝道是什么你们懂吗?”轩辕熙冷着脸说道:“若是许太妃的存在阻止了你们要做的事情,她死了,恐怕才是你们希望的吧,或者你们接下来准备亲自动手?”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司月很是赞同地说道。 “啪!”许是愤怒极了,轩辕仇一掌派在一边的桌子上,顿时桌子连同桌上还没用尽的早餐飞了出来,轩辕熙在第一时间拉着司月离开,同时看向那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见他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红的,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母子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见了幸灾乐祸,如果对方直接被气死了结局就完美了。 “噗!”虽然没有被气死,轩辕仇喷出的那口鲜血至少从量来说还是不少的。 “老爷。”老妇人苍白的脸眼里全是心疼。 “父亲!”年轻男子的眼里不免也有些担忧。 唯有轩辕熙和司月母子两人嘴角的笑容变冷,默然地看着轩辕仇大口大口的喘气,直到在两人的安抚下身子慢慢的平静下来,母子两人脸上的可惜遗憾是丝毫没有掩饰。 轩辕仇表面上虽然平静了下来,可他心里的惊涛骇浪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即便他真的像儿子所说的那般脑子比不上轩辕弘,可最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若是轩辕熙的话一点道理也没有,他又怎么可能会被气成这个样子,狠狠地等着轩辕熙,将他的幸灾乐祸看得明明白白的,侧头躲过老妇人手里要替他擦嘴的手帕,并没有注意到对方一瞬间僵硬的表情。 “轩辕熙,你也别得意,若让我知道你今天所说的有半个字是假的,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放下这么一句狠话,轩辕仇径自推着轮椅往外走,就算事实的真相再让他接受不了,但他也不愿意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到了房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你也跟我走,我有话问你。” “是,老爷。”老妇人听了这话,脸上蒙上了一层灰白。 房间内,年轻男子看了轩辕熙母子许久,才开口说道:“你们还真不怕死。” “呵呵,这你可说错了,能活着的话我们可不想死,”轩辕熙笑着说道:“不过,看你们刚才进来是的表情,你们的情况恐怕很不妙啊!”长长的一声感叹怎么听都是幸灾乐祸。 “太子殿下,你还是消停点吧,别忘了你现在在谁的地盘上。”年轻男子语气凉凉地提醒道。 轩辕熙无所谓地耸耸肩,“正是因为我知道这一点,这不老老实实地待着吗?不过,我劝你一句,别痴心妄想,你们所图谋的,别说抓了我和娘亲,就是我父皇在你们手里,那个位置的决定权也不可能由你们来决定,更不可能让一个没有轩辕家血脉的人去坐。” “你还真不怕死。”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却也没有反驳轩辕熙的话,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看着门口的方向,语气难得地带上了幽幽无力,“若是我放了你们,你是不是可以放过一些人。” 轩辕熙一愣,看向司月,却见她微微摇头,“二十年前诸葛家的事情即使你没参与也应该听所过的,再有,蔡博文那一大家子,总不能白白地死了吧。” 轩辕熙的拒绝让对方有些惊愕,随后目光冰冷地看着轩辕熙,“活人总比死人更重要。” “正因为有活着的人,才能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凭什么他们就那般无声无息地死了,害他们的人却逍遥自在地活在世上,若是那般,这世道岂不乱套,还有公理可言吗?”司月很清楚对方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她也从不是硬气得不懂变通的人,可只要一想到诸葛府祠堂内那一排排的灵位,怎么都不愿意点头。 “公理?你们以为二十年前的事情,我们这边死的人比诸葛家少吗?”年轻男子冷着脸说道:“诸葛家的黑衣卫那么厉害,又怎么可能连自家主子都保护不了,那是因为他们全部被诸葛将军派去北方,等我们的人察觉不对劲派人回去查看时,被说活人,就连活着的畜生都没有一个,整个地方被一把火毁之殆尽。” “哼,那也是因为你们的野心,战场上,所谓兵不厌诈。”司月不满地说道,心里却有些恍然,难怪他们会用二十年这么久的时间才能卷土重来,不过,很明显,到现在他们的势力依旧不怎么样,“鸡蛋碰石头,即便当初你们的军队打赢了,除了在大齐烧杀抢掠之外,就凭着那样的手段,能打到京城,抢夺皇位,开创另一个朝代,就刚刚那轮椅大叔的脑子,别傻了,这话说出去谁也不信。” 别说她无情,立场不同,感情和想法自然不一样,她还没有伟大到站在敌人的立场去考虑问题。 年轻男子无语,冷眼看着油盐不进的两人,如果不是事情已经这样,就像他们说,杀了他们也是无济于事,他真的有想动手的冲动,他们现在是俘虏好不好,有没有半点做俘虏的自觉,在心里叹了口气,“你们好自为之!” 轩辕熙和司月看着大步离开的年轻男子,狼藉的地面,还有并没有关上的房门,这敌人与他们想象的差得实在是太远了,让原本严正以待的两人看着就这么被打发了的对手,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年轻男子自然是去找轩辕仇了,刚靠近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对方的怒吼,已经东西砸碎的东西,呡紧了嘴唇,一向冷漠的眼里出现坚定的神色,不能在这么下去了,大步走进去,用力地推开房门,看着对视的两人,一人满脸愤怒,一人苍白沉默,“别闹了!”说话的声音同样染上了火气。 “你说什么?”轩辕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的儿子。 “父亲,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年轻男子看着对方吃惊的模样,有些无奈地说道,“轩辕熙所说的事情很好打听,我很快就会将结果带回来。” 轩辕仇一愣,脸上的怒火消退,沧桑的脸上一片惨白,嘴唇都开始慢慢颤抖,频率也越来越快,仿佛愣神了许久,才抬头看着年轻男子,眼里有着茫然,也有着绝望,“你说,要是轩辕熙说的是真的,我们要怎么办?” 第一次见自家父亲这么脆弱,那颤抖得都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更让他觉得心酸,他如何不明白这样的感觉,即使他从懂事以来所做的事情并非自愿,可真当这些全都没有意义时,他心里也觉得茫然得很,甚至在被问及的那一瞬间他都在怀疑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年轻男子很快就反应过来,强打起精神,侧头看向一边的老妇人,“嬷嬷,你曾经是太妃身边的,可还记太妃脸上有什么特别?” 突然被年轻男子问及这个问题,老妇人有些反应不过来,等明白了意思后,像是回忆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记得小姐左眼角下方有一个痣,小姐本来就好看,一笑,那可痣就像有生命一般,便更好了。” 听了她的话,年轻男子的心猛地往下沉,浑身的温度似乎都降了许多,“嬷嬷,你先下去吧,父亲这里有我在。” “恩,”老妇人点头,行礼后退了出去。 “父亲,让人看着嬷嬷。” “为什么?”在轩辕仇看来,嬷嬷就是他的亲人,是在他最颓丧最狼狈的时候都一再陪在他身边鼓励着他的人,所以,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着这样的轩辕仇,年轻男子不由得想到刚才司月说轩辕仇的那些话以及他们母子两轻蔑的表情的,虽说不应该,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恨铁不成钢之感,“父亲,你可曾记得之前嬷嬷说起太妃的音容笑貌时,有那一次说过她左眼角下方有痣?” 其实许多的事情一戳破之后再想想,他们所谓的轩辕家血脉完全是那两人说的,真正的证据那是一点都没有。 轩辕仇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看着对方的眼里都带着绝望。 “现在还不准,不过我会去查证的,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年轻男子停了一下之后,“父亲,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应该保住轩辕珞的命,他跟我们不一样。” “恩,”直到此刻,轩辕仇看着对方的目光带着几分复杂和疼惜,只不过,这样的情绪在年轻男子心里早已经引不起一丝涟漪。 ☆、第107章 这一天,对于许多人来说很是漫长,对于皇上一道接着一道的圣旨,整个京城似乎都炸开了锅,当然,闹腾得最凶的便是那些还没出仕却极其热血的文人学子们,至于官员以及轩辕城内的小老百姓,一个个缩起了脖子,放轻了呼吸,在一波又一波密集的巡逻官兵经过时,脸色青白双眼惊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波及。 即使是政治敏感度最低的百姓们,都已经感觉到这很有可能将是一场极大的动荡,许多人在家里求神拜佛,只求这样的日子能够早些过去,当然,在这些沉浸恐惧气氛当中的人们来说,又属杨家一伙人为最。 相比起被包围得滴水不漏的丞相府,他们家的小院门口仅有两名士兵守着,可单就这一点,已经足够杨家人吓坏了胆,本来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所料,一家子人虽然回了家,可那颗心却是不安得很,无论是处于逃避还是侥幸心里,谁也没开口,默默地做事,沉默地上床,辗转反侧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很自然地起晚,自老大杨天山一家跟其他人唱起反调时,他们一家子的地位就一降再降,这拿钱出门买菜在杨家人生活好了之后,有油水赚的活计肯定是轮不到小周氏的,而这一日轮到老三媳妇陈氏,虽然起晚了,可家里的人都有心思,周氏难得的没说她,将买菜的钱给了她。 只是刚开了院门,两把出鞘的官刀交叉地挡在她面前,泛着骇人的冷光,“啊!”陈氏一声惊恐的尖叫,手中的菜篮子掉落,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就如同秋风中的抖得很是厉害,拔腿想要往回跑,可两腿发软,双脚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拔不起来。 若是寻常官家的妇人,此时恐怕两眼一黑,晕过去也算是一种逃脱的法子,可之前陈氏常年地干农活,身体好得很,哪有那么容易晕倒,于是就只能这么眼睛发直地看着眼前的两把官刀,那两名明明是最普通的士兵但在她的眼里就如同杀气腾腾要吃人的恶鬼一般令人恐惧,但即使是这样,她的脑子还不由控制地想到昨晚的噩梦如今已经变成现实,曾经凑热闹看过菜市口砍人的场景,如今将那蓬头垢面即将被砍头的变成她自己和丈夫儿子的场面。 “啊!”实在是被自己想象吓得受不了的陈氏来了一连串的尖叫,接着便将这些日子以来硬是装出来的温婉抛开,扯开嗓子哭嚎了起来,“爹啊!娘啊!天塌了!要死了啊!” 这样的动静,本来就不大的院子杨家人怎么可能会听不见,杨双吉等人出现在的时候,纷纷倒吸一口气,民不与官斗,就算是杨天赐已经当官,可在场的人大部分还是将自己的身份定位在小农民身上,更合何况昨日的事情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同时,还心虚得紧,如今一看到官兵,可不得害怕吗? 昨天晚上她们噩梦里的场景可一点也不比陈氏要恐怖,周氏和李氏眼前一黑,如若不是有旁人扶着,恐怕早已经瘫软在地。 比起女人,杨家的男人表现要好一些,虽然一个个脸色都白得吓人,不断地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倒是老三杨天江,看着自家媳妇哭得那般凄惨的模样,不得不硬着头皮,抬起小腿肚不断抖动的双腿,一步步地走上前,等终于艰难地走到陈氏旁边,对着两个官兵面前地挤出一个带着谦卑和谄媚的笑容,伸出右手,拉着陈氏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他儿子杨兴财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立刻上前,从另一边将陈氏拖了回去。 杨天江或许没有杨双吉和杨天赐的聪明脑子,也没有杨天海那般会算计,可他却也不笨,其实在昨日太子殿下出现的时候,他就后悔了,而此时,心里的悔意达到了顶点,现在想想,在这个家里,其实最聪明的莫过于大哥,比起坐牢或者砍头这样的风险,他宁愿不要任何的荣华富贵,就是安安心心地在杨家村辛劳一辈子他也愿意。 有了这样的想法,推回来的杨天江眼珠子一转,给了杨兴财一个眼色,父子两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拖着陈氏往屋里走,这里的事情他们可没那本事解决,杨兴桃一见父兄都离开了,一呡嘴,悄悄地跟上。 老三一家子的动作并不是没有人看见,杨双吉即便心里气得恨,在他看来,一家子人在越是困难的时候就越是应该齐心合力,怎么能够临阵退缩呢?不过现在这样的场合,他也不能说什么,深吸一口气,想将怒火和惧意统统压下去,“老五,你去问问。” “恩,”杨天赐也明白这一次是真的闯了大祸,很有可能是将天都捅破了,升官什么的他已经不指望了,能保命就已经很是不错,当然,在他的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奢望,依旧能在京城当个小官。 这么一想,原本恐慌的心倒是镇定了不少,鼓起勇气一步步地向前,来到院子门口,扯开温文中稍带僵硬的笑容,“两位官爷,可是有什么事情?” “哼!”左边的那位冷哼一声,看着杨天赐的脸明显带着鄙视,随后将视线扫过杨家的其他人,高声说道:“都给我老实点,在皇上处置你们家的圣旨还没下来的时候,谁也不准出这个院门,否则,别怪我手里的刀没长眼睛。” 说完这话,两个官兵没再多看杨天赐一眼,那没说话的伸手,没将惊吓得倒退一步的杨天赐看在眼里,“哐当”一声,将院门给关上。 院子内一片寂静,杨家人的眼睛一个个都发直,发傻,即便之前就明白或许昨天是闯祸了,可真临头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事情远比他们所想的那样糟糕,圣旨两个字就如同惊雷一般在他们耳边炸开,一颗心随着那响亮的关门声不断地往下沉,杨家人一个个像柱子一般站在院中,带着凉意的秋风扫过地上的落叶,这场景让从另一边出来的苏雪莹都觉得有些凄凉。 “哟,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杨家众人僵直地装过脖子,就看到穿着华丽,带着一群下人,用看蠢货的目光看着他们,若是以往,周氏定是忍不住尖叫起来,可现在,事情早已经超过了她这个妇人的意识范围之内,哪里还有心情斗嘴。 见这一群人都没反应,苏雪莹十分无趣地撇了撇嘴,径直朝着院门口走去,动作倒是婀娜多姿,脸也精致,只是那嚣张跋扈的神态硬是将这份美降低了好几倍。 “出不去的。”杨天赐将她目中无人地从他身边经过,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苏雪莹挑眉,眼角斜视着杨天赐,里面全是轻视,杨天赐即便经常被她这样的目光看着,还是有些受不了,一阵香风吹过,然后,他就瞪大眼睛看着苏雪莹以及她的下人们轻飘飘地飞过并不算高的院墙,消失在院子内。 杨家人包括杨天赐在内都竖起了耳朵,结果外面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想不明白缘由,但杨天赐清楚,刚才苏雪莹为何还是依旧嚣张,因为她苏雪莹从来就不是杨家人,不仅仅是苏雪莹自己这么认为,恐怕派人来看守院子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此一想,杨天赐背脊一凉,冷汗哗哗地往下流,他并不是傻子,不知道找上他的人是为了利用他,可如今看来,苏雪莹背后恐怕也是有人的。 “老爷,现在该怎么办啊?”被苏雪莹这么一打扰,众人都回过神来,带着惊恐的目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同时看向杨双吉,周氏甚至伸手,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拽着杨双吉的袖子,紧张地问道,话落便眼巴巴地瞅着杨双吉,希望他能如往常一般想出个主意来,只是随着对方沉默的时间越来越久,周氏的一双手抖得就越是厉害,“老爷?” 杨双吉看着这一双双期盼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下来,嘴里的苦涩和心里的绝望混在一起,多想像之前那般告诉他们,肯定会有办法的,可好几次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现在才明白,之前觉着这个家有他就一定跨不了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如今要怎么办?他也很想找个人问问。 “爹,还是回屋再商量吧,总会有法子的。”不知何时,杨天赐走到了杨双吉身边,虽然说是宽慰的话,不过,语气却沉重得很。 然而,估计杨天赐都没有想到,他这么一句话,竟然将众人那炯炯期盼的眼神引到了他身上,杨天海复杂地眼神里带着责备,“老五,之前我们一直听爹的话,无论多重要的事情在你的前程面前都要靠后,待你如愿之后,我们依旧什么事都以你的前程为重,就是到了现在,就算要我和你二嫂的命,我们也毫无怨言,但我的三个儿子还年轻,怎么也不能将他们的命也搭进去啊。” 听着杨天海这么说,杨天赐还能说什么,告诉他,他错了,昨天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插手的?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便是他再后悔也不能让时光倒流,再杨天海说了那些话之后,饶是一向自私自利的杨天赐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好了,这不还没到那地步吗?先进去好好商量,总会有法子的。”见小儿子无言以对,杨双吉想也不想地开口。 等一伙人在屋子里做好,不断地开动脑筋,依旧是沉默连接着沉默,直到许久之后,杨天江眼睛一亮,开口说道:“其实要脱身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去求老四,太子殿下对他可是尊敬得很,我想若是四弟肯帮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几个女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但杨双吉,杨天海还有杨天赐父子三人却不这么认为,“三哥,难道你忘了,太子殿下如今还下落不明名,能不能顺利归来还是个问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如若太子殿下回不来,呵呵,”杨天赐用笑声掩饰内心的恐惧,“谁说情都没用,许多人都得为他陪葬,包括我们这一家子。” 一屋子的人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就是刚开始说话的杨天江也无力反驳他这话。 周氏惊恐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那,那要怎么办?” 杨天赐摇头,“没办法,如今我们只能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平安无事,那样我们还有活着的可能。” 接着又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对于太子殿下是杨西西的这个事实他们除了羡慕杨天河的狗屎运外,原本并没有什么感觉,他的死活更和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如今这情况,他们只能祈求太子殿下能够好好地活着。 “老五,不要这么悲观,皇上那么厉害,肯定会将太子殿下平安地救回来的。”至于和太子殿下一起被带走,算是他儿媳妇的司月,杨双吉这个时候还没有想起,但不管这话是安慰他自己还是家人,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爹说得没错,”杨天海点头赞同杨双吉的话,没办法,杨天赐所说的情况实在是太恐怕了,并且那样的事情若是要发生,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去做什么来改变这结局,因此,杨天海拒绝往那方面想,“若是太子殿下平安归来,就像老三所说的,我们一家子若是丢了性命,做大牢,只能去求老四。” 听了这话,众人都在心里叹气,说实在的,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想到,在杨家遭难的时候,能救他们的竟然是一直被他们看不起而忽视的杨天河,这各种的滋味,杨家的几个男人体会起来实在是不好受。 “我们去恐怕是不行的。”李氏想了想开口说道,毕竟昨日那样的逼着老四。 “你说什么话,老四是从老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就不信他还能看着我们一家子死,若真是那样,老娘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一说到杨天河,周氏忘记了之前的恐惧,说起话来那是底气十足,至于之前他们和杨天河之间的各种不愉快早已经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你闭嘴。”听到周氏扯着嗓子叫嚷,杨双吉有些头疼,抬眼看着仍然不服气想要反驳的周氏,凉凉地说道:“他或许不会看着我们去死,不过,你别忘了如今还在牢里的天丽,以他和太子殿下的关系,要救天丽出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他为什么没有说。” 杨双吉这话让众人的心头一凉,要知道以前老四可是很疼爱天丽的,他们不想丢了性命,更不想坐牢,“爹,你想想办法,我们坐牢没有关系,可你的那些孙子若是也跟着进去了,以后就算是回到杨家村,那也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啊!” 谋害太子,这么大的罪名,杨天江能够想象,杨家村里的那些人对他们退避三舍的场景。 杨双吉何尝不知道这些,他一个土都埋到脖子上的人,对生死并不是太在意,可若是这个时候看着后背一个个掉了脑袋或者是身陷囹圄,他就是死也不能瞑目的,当然,有一点他和周氏一样有底气,那便是,只要太子无事,就算他们家什么也不做,老四也不会看着他们老两口掉脑袋或者去坐牢的。 但这些都不是杨双吉想要的,一直担当着一家之主的他,如何能看着这个家支离破碎,“那你说要怎么办?” “二嫂说得对,如今四弟妹下落不明,别说我们出不去,就是出去了,向老四求情他多半也不会理会的。”杨天江开口说道:“爹,娘,可以叫大哥去的,整件事情大哥他们都没有参与,老四对他总要比对他们的态度好一些的。”话说到这里,杨天江是无比羡慕样他那傻大哥,若是当初他们能像大哥一样,估计最多也就是被牵连。 听了杨天江的话,众人纷纷点头,原本对杨天山一家的不满如今变成了庆幸,“待到太子殿下一回来,就想办法将大哥送出院子,那个时候老四心里高兴,到时候去求情,以老四的心软,我们应该会没事的。” “恩,”杨双吉点头,“老大那里我去说。”在五个儿子里,在孝顺方面,他可以怀疑任何人,但绝对不会包括老大。 杨双吉的话让屋子里的人都对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毕竟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再比他更加适合的人选,事情到了这里,一家子人似乎像之前那般,顺利的想到了解决的法子,至于其他的可能,他们下意识的不去想,即便是以后每个晚上他们都从噩梦中惊醒,可谁也没有开口,好在这段日子,杨家人努力在从小农民往官家转换,但像在杨家村那样,对于粮食的看重却没有半点改变,所以储存了至少够一家子人一年的口粮,完全不用担心会饿死的问题。 因此,在这之后,除了不能出门,仿佛一切都恢复了之前平静的生活,至于心里是否平静,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一天,许多人都以为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却没想到,直到天黑,皇上也仅仅是颁下了三道圣旨,再没有其他的行动,许多人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反而是继续地煎熬着。 轩辕璃从皇宫中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完全没有之前的斗志。 子夜十分,丞相府内,柳笑凡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两眼呆滞地盯着面前的烛火,一脸颓废,甚至是下巴都清须冒出,像是一阵风吹过,烛火摇晃了两下,继续顽强地燃烧着,盯着它的双眼上过一丝愤怒的光芒,随后恢复平静,“你来了。” 侧头,柳笑凡便看见坐在左手方第一个椅子上的柳无岸,对方依旧带着似笑非笑挑衅的笑容,这样的场景他们父子两曾经有过无数次,原本柳笑凡以为这只是儿子发泄心里对自己不满地一种方式,毕竟在他眼里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这个儿子已经够出色了,一点小缺点还是能够包容的,可如今看起来,这个儿子哪里是对自己不满,他是恨着他,恨着整个丞相府,否则,又怎么会做出这般毁了丞相府的事情。 “为什么?”柳笑凡从不说废话,也不做无用的事情,若是以往,他只会想办法解决先前的麻烦,然而,最看重的儿子做出让他,让整个丞相府陷入绝境的事情,即使是他那颗无比冷硬的心,也有些承受不住,他想不明白,柳无岸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年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说到这里,便看到对方的笑容里嘲讽意味愈发的浓烈,“若是因为之前你走失的事情,就算那一次是我们的错,可你到底想要我们怎么样?” “哈哈,”第一次,柳无岸在这个所谓的父亲面前没有掩饰他的情绪,笑得十分畅快,漂亮的眼眸里没有柳笑凡想象的恨意,那里面,仿佛是结成了千年寒冰般的冷漠,“父亲,哈哈,柳笑凡,你真是可笑至极,你真是我见过最可笑的人。” “放肆!”若是之前柳笑凡还在拼命地压制自己的怒气,想要和对方好好谈谈,在他看来,总会有办法解决的,要知道做出这样事情的若不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他会在第一时间将其抛弃,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对方身上,哪里想到,他想要保住对方的心,完全不被理解,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压抑着的愤怒在对方的挑衅下直接爆发,一巴掌拍在面前的书桌上,站起来时因为太用力椅子翻在地上,原本平静的表情被怒火所取代,“你别以为我真没办法。” “你当然有办法,不过是再一次牺牲一个儿子而已,你又不是没做过。”仿佛没有看见对方的怒气,柳无岸继续刺激柳笑凡,“大齐堂堂的丞相大人,只因为儿子是个傻子,便将其放弃,那可是你嫡亲的儿子。” 柳笑凡一愣,神色有片刻的不自在,随后恢复平静,“既然你还记得,那你就该明白,无论是谁,在那个时候都会选择救皇子而不是。” “而不是什么?”见柳笑凡没有继续说下去,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在他的对面停了下来,笑容里的嘲讽更甚,“而不是傻子般的儿子吗?呵呵,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本来可以将所有人都安全救下来的,可为了抛弃你身上的耻辱,也就是你那傻儿子,后面突然出现的变故实际上都是你自导自演的。” “你!”此时柳笑凡眼里的震惊怎么也掩饰不住。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对于柳笑凡此时的表情,他很是满意,虽然这样他能感觉到自己异常冰冷的心,但感觉至少不会像面对司月母子那般的难受,“为什么有人能为了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而牺牲性命?为什么又有人狠心地弄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因为他是傻子?” “所以呢?就因为这样,你就要报复丞相府?”许是因为太过震惊,强制冷静下来的柳笑凡脸上有些不可思议,“你疯了吗?大好的前程不要,就为了报复丞相府?” 见柳无岸嘲讽的表情依旧,完全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深吸一口气,“好,好,就算你恨我们所有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无论这次太子的结局如何,不管我们丞相府会不会如你所愿,以皇上对太子的看重,你都死定了?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再清楚不过了,但那又如何?”柳无岸无所谓地说道:“死的是柳无岸,而我,并不是。” 听了这话,柳笑凡脸上的表情很是僵硬,身体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恍然之间,觉得对面相处了这么些年的儿子是那么的陌生,像是过了许久,其实也就眨眼的时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不是?” “呵呵,相爷,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吗?就是你想象的那样,况且,在你这个亲生父亲都要自己那傻子儿子的命时,你以为那么小的他还有命在吗?”柳无岸脸上的笑容终于带上了一丝解恨的畅快,黑亮的黑眸却是冰冷得可怕,“你知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吗?全身都是已经化脓腐烂的伤口,四周都是苍蝇蚊虫,就是那个时候,他脸上都还带着笑容。” 看着柳笑凡因为他的话逐渐变得铁青的脸,柳无岸却没有停止,“对,就是你一只厌恶他的傻兮兮毫无灵气的笑容,也不知道相爷还记不记得。” “别说了!”柳笑凡出掌,朝着柳无岸而去,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化解。 “为什么不让我说?”柳无岸轻蔑地笑道:“那时候的我只是做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面皮,敷在我的脸上,仅仅只是去了他脸上的傻气,慢慢地越变越聪明,你就丝毫不怀疑失踪了那么久的儿子已经换了人,欢欢喜喜地接受了,丞相大人,是因为这才是你心中儿子该有的样子吧?” 最深处的秘密被揭开,柳笑凡终于不再是人前那个风度翩翩又睿智英明的丞相大人,脸上的恼怒让他一张斯文的脸变得狰狞,即便知道不是柳无岸的对手,却依旧出手,只是很快就被止住,倒在地上的柳笑凡有些狼狈地抬头,恶狠狠地等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想为那傻子报仇?” “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情,不过,丞相大人,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柳无岸俯视着柳笑凡,“即使没有我做的那些事情,丞相府也不可能有明天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诸葛府的事情诸葛清凌恐怕已经知道了,你觉得你们能承受住黑衣卫的报复吗?所以,根本就用不着我动手!” “哼,说得也是,你费尽心机的混进丞相府,若仅仅是要为那傻子报仇,以你的心机和伸手,在丞相府没有防备的时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柳笑凡说着说着突然瞪大了眼睛,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哈哈,哈哈,”突然,他大声地笑了起来,“被痴心妄想了,大齐的江山稳固得很,又岂是你们这样的阴谋小道能够撼动的。” “那是我的事情,”柳无岸神色并没有变化,仿佛被对方嘲笑的不是他一般,“现在,你只要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柳笑凡此时即使狼狈,也同样笑得轻松地看着柳无岸,“别做梦了,这么些年,你应该看得很明白,这朝堂上无论怎么斗争,你可有遇上有想谋反之人?那是不可能的。” “那也是我的事情,”柳笑凡所说的事情,柳无岸早就明白,父亲的计划是不可能会成功的,若是一直在边疆蛰伏,一代代的谋划,或许等到大齐气数快尽的时候还有可能,但在他们的有生之年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在知道轩辕弘早就明白轩辕珞的来历时,最后的那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你若是不回答我的问题,就今晚,丞相府将会步上之前诸葛府的后尘,并且,我绝不会留下一丝柳家血脉。” 听了这话,柳笑凡瞪大眼睛看着柳无岸,却没有发现一丝开玩笑在里面。 “相信我,要做到这一点对我来说还是很容易的,至于丞相府外面的侍卫,你也别指望了,刚才我们闹出的动静不小,丞相府里的侍卫都没有动静,更何况是那外面的。” 柳笑凡深吸一口气,明白柳无岸说的是真的,要他命他也不怕,可若是柳家就此绝了,他就是死也不能瞑目,更不用说如何去面对柳家的列祖列宗,“你想要问什么?” “许太妃在哪个宫里?”柳无岸直接开口。 柳笑凡有些发愣,原以为对方要问什么重要的秘密,却没想到是如此无关紧要的。 “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丞相府将会有第一具尸体。”柳无岸并不像给这个老狐狸更多思考的时间,威胁道。 倒不是柳笑凡不想立刻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一时半会没想到他口中的许太妃是谁?“你说的许太妃是先皇的妃子,如今许贵妃的姑姑?” 柳无岸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难不成宫里还有另一个许太妃?” 柳笑凡摇头,“宫里的辛密我并不清楚,不过许太妃的话,我听说进宫没多久就被先皇送入冷宫,直到皇上登基,才将其接出来,之后据说是许太妃自己求了皇上,待在佛堂里直到现在。” 柳无岸沉默,脸上的笑容依然消失,其实早在轩辕熙说的那些话的时候,他心里就是相信的,可再从另一个人嘴里听到,他依旧有些恍然,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该找那许太妃对峙,若一切都是一个谎言的话,那他们又是从哪里来?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戳破这一谎言,他都不知道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更何况是他父亲。 柳笑凡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如今他处于劣势,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更想找出点蛛丝马迹来,然而,现实终究让他失望,一阵风吹过,书房内仅剩下他一人,如若不是身上的疼痛提醒着自己,柳笑凡多想以这只是个噩梦来安慰自己。 而此时,守在大门外的侍卫却依旧一个个如柱子般笔直地站着,即使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神色没有半点的松懈和困倦。 “谁!”突然,其中一人经警惕地扫向周围茫茫地夜色,几乎是眨眼间就锁定了位置,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还没出手就感觉到杀气迎面而来,快速的侧身躲开,身后并不算大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之间墙上的飞镖下钉着一封信。 “不用追了,”感觉到那人的气息消失,侍卫的头领开口说道,随后小心地取下飞镖,看着信封上的名字,神色凝重,“你们都打起精神好好地守。”说完这话,人也快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而他去的方向正是皇宫之所在。 柳无岸不知道他所做的是对是错,可从书房里出来之后,心里实在是憋屈得慌,在丞相府转了好几圈,才没有通知任何人,第一次自己做了决定,即便在不愿意面对,他还是想让事情水落石出。 柳无岸不是没有察觉跟在他身后的影子,不过他不在乎,事实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只差最后一步的当面对质,以轩辕弘对太子和司月的看重,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想着明日或者一切都结束了,结局可能会大大出乎他以前的预料,为了那一心想要夺取皇位的父亲心里还是有些伤心难过的,但若是为了自己,柳无岸却是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下来,整个人似乎都从之前的枷锁中解脱了,这种感觉自从他懂事以来都从来没有过。 “你去了哪里?”轩辕仇抬眼,看着面前这个笑得很是开心的儿子,原本僵硬的质问,到最后将语气软了下来,眼里很是难得地闪过一丝温柔。 “父亲,一切都该结束了,你说是不是?”柳无岸,也就是轩辕影,此时已经换成了另一张面孔,却依旧不是他真是的面目,走上前,蹲在轩辕仇面前,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不知为何,轩辕影心里对他竟然产生浓烈的同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这事实。 “若那许太妃真的还活着,明日父亲应该就能见到,”轩辕影话说得很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轩辕仇,因此将对方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果然除了报仇之事,许太妃和轩辕珞对他的影响是最大的,“如果轩辕熙说得是假话,那么有一个太子和天命之女跟我们陪葬,算起来我们也是不亏的。” 轩辕仇沉默地看着轩辕影,记忆里他只有这孩子小时候粉嫩可爱的模样,之后,就在没有见过他真实的样子,想着他自己的一生,之前是一只雄心勃勃,知道与诸葛家的那群疯子对上,原本应该是万无一失必胜的结局,一场仗打下来,父亲重伤不愈而死,自己也废了双腿,等到退回老巢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尸横遍野,即使他们将大齐的保护神打下了神坛,但他认为他所付出的代价更为沉重。 来京城之前他不是没听进去轩辕仇的话,只是经历这么多年的恢复,依旧没有能如愿地将大齐军队打败,他的耐性已经耗尽,再有,他也不知道他的身体能够支撑多久,边疆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若是他一死,肯定会恢复之前的一盘散沙,父亲和他这些年的努力就白白地划为泡沫,这些他都不在乎,可到了那时,谁有能像他这般支持轩辕珞登上皇位,靠眼前这人吗? 轩辕仇想都没有就否定了,父子两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可他却清楚,这个儿子根本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他的目标会成功,他所做的也不过是按照自己的邀请在按部就班,有时候他会很生气地在想,如若这个聪明的儿子能够像他一样努力的话,情况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糟糕。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若我们那样的话,轩辕珞怎么办?”轩辕仇不死心地问道。 对于父亲的问题,轩辕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父亲一生都在为这一件事情而努力,做出的牺牲恐怕比他所知道的还要多,若是这么快就放弃,那才不正常,摇头,不是为了打击对方,而是真的没办法,他是聪明,可在皇家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父亲,轩辕城是皇城,平日里有一点动静轩辕弘都会知道,更何况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轩辕城已经被包围得更铁通一般,我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可我们手里不还有轩辕熙和司月在吗?”轩辕仇明白对方说的是真的,不过还是想要垂死挣扎一下。 轩辕影在心里叹气,“没有用的,我们这里再隐秘,也坚持不了几天的。”说到这里,眼睛闪了两下,估计现在轩辕弘已经知道他们的所在地了,于是,他只得转移话题,尽管这个话题残忍到他父亲都不由自主地想逃避,可他还是要提及的,死也要明明白白地死,“父亲,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明日见到许太妃后要说些什么。” 果然,轩辕仇原本还挣扎不死心的表情变得有些忐忑不安,虽然从儿子进来之后,从没有说过另一种可能,但他不是傻子,总会一面不由自主地往哪方面想,又忍不住提醒自己,不要中了轩辕熙的奸计,在这两种想法不断交替之下,又想着被困的轩辕珞,明日将要见的许太妃,于是,这一夜,他基本没合眼。 这一晚,轩辕熙依旧守在司月的旁边,自从那些人上午离开后,除了送午饭和晚饭的,再没有人打扰他们,想来他所说的话对他们的影响不小,对于已经休息了一下午的轩辕熙来说,现在精神很好。 “你终于来了,”轩辕熙并没有回头,视线依旧停留在床上睡着的人身上,说话的声音很轻。 身后的轩辕影复杂地看着两人,明明是年龄差不多的一男一女共处一室,气氛却意外的和谐,甚至稍微有眼睛的人都不会往其他方面想,仿佛他们是真正的母子一般。 “我们出去说吧。”轩辕熙再一次开口,话落身后已经没有了人影。 ☆、第108章 两个人影在离着房间门口不远的地方站着,轩辕影望着夜空中有些惨白朦胧的月亮,不知是因为生命快到尽头,今日他的感概特别多,只因月光不那么皎洁,心里便染上了几分惆怅,想到这里,脸上面具似的笑容都不由得带上了哭意。 离着他一米远的轩辕熙可心思去体会对方的千愁万绪,见他一直不开口,可不想陪着他在这里耗时间,“说吧。” “若是你上午所说的事情是真的,我明日可以放你们离开。”轩辕影收回所有的心绪,声音平静无波,像极了这宁静无风的夜晚,预示这暴风雨的来临。 听了这话,轩辕熙一愣,随后笑着挑眉,“柳公子,以你的脑子和手段应该早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所以呢?你现在来告诉我这些,为的是什么?”身为从小在阴谋算计中长大的太子殿下,怎么会听不出来对方是来谈条件的。 片刻的沉默之后,轩辕仇轻笑出声,侧头看向轩辕熙,“我终究还是小看了太子殿下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这重要吗?”轩辕熙并没有反驳对方的话。 “也对,这已经不重要了,”轩辕影点头,赞同轩辕熙这话,“我知道太子殿下不怕死,但我不信你不在意杨夫人和她肚子里孩子。” “所以我说你柳公子不可能是我们轩辕家的人,”轩辕熙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随后恢复平静,“皇室之人,从不受任何歹人的威胁,你若是想要跟我将条件,柳无岸,你就应该拿出你的诚意来,否则,当我和娘,杨夫人死在你手里的时候,你们这一群人包括轩辕珞那一大家子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 或许今夜柳无岸不找门来,轩辕熙还没有说这话的底气,但他既然来了,就说明这柳无岸同样在意被父皇扣住的轩辕珞,再说这里是轩辕城,原本不相上下的局面会因为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他们有利,相信这一点柳无岸同样清楚,只不过,“柳公子,别在我面前耍心机,更别在我父皇面前去卖弄,在你掳走了我和杨夫人之后,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听了这话,轩辕影的笑容更苦了,无论是今晚的引路,送出的那封信,还是找上轩辕熙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无非就是想要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对方能够手下留情,如今看来是白费心思了。 “太子殿下和天命之女的死对大齐总归是有影响的,不是吗?”柳轩辕影视线移开,不再看轩辕熙,“我不信太子殿下真忍心让皇上再忍受一次丧子之痛,我们那年纪不小却疼你入骨的太后娘娘这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挺过去。” 听着这话,轩辕熙即便觉得心里难受,父皇和皇祖母伤心的脸在他脑海里晃动,不过,即使是如此,他的面上却是半点的显露出来,“那又如何?人谁能逃过一死,若我的死能够灭尽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也算是死得其所。” “太子殿下可真是伟大啊!”轩辕影感叹的话带着浓浓的嘲讽,眼里是明显的不信。 “多谢夸奖。”轩辕熙笑着接下这话,“无论怎么样我死后也不会担心会像你们那样的臭名远扬,柳无岸,你应该知道的,大齐两大世家,诸葛家的武力,王家的笔力,有他们在,你们死后就是被挖坟鞭尸都不是没有可能的。”说到这里,轩辕熙侧头,笑容中带着几分欠扁的幸灾乐祸,“反正我无论怎么想,你们想要死而瞑目真的很困难。” 轩辕影不是没有扫到轩辕熙脸上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果然轩辕家的人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即使许多的真相会被掩埋,但这是大齐的江山,王家对轩辕家的忠心更是不用怀疑,所以,在他们的操控下,遗臭万年是绝对可以变成真的,甚至他都能够想象,若是轩辕熙和司月死后,史书会将他们写成什么不堪的样子。 “那也是死后的事情,你信不信今晚我就可以让你们死得很惨。”不在意吗?怎么可能,本来活着就没有几天自由自在的日子,若是死后还不得安宁,那他是不是太悲哀了,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不过嘴上却是硬得很。 “你若真那么做,今晚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轩辕熙摆明了就两个字,不信。 看着这幅模样的轩辕熙,说实在的,轩辕影的手痒得很,如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狠狠地揍对方一顿,这完全不是那个人前笑得跟不食烟火的神仙一般又善解人意的太子殿下,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一次连根的针锋相对是他处了下风,只认为若是武力之间的较量他就是一只手恐怕都能轻松应对,但现在明显是不能动手的。 “这么说,就是没得谈了,”轩辕影说话的声音带着些无奈,“太子殿下这么不怕死,我倒是真将你没什么办法,不过,我就不信身为太子的你不关心大齐江山,你说刚刚出现的天命之女,立刻就没有了,会让别人怎么想?” “呵呵,”这一次轩辕熙的笑声中带着几分真实的愉悦,“你在说笑么?什么时候这轩辕城的第一公子也这么天真了,别人怎么想跟大齐的江山有什么关系,除了你们这样愚蠢又不自量力的乱臣贼子外,谁还有那胆子乱说,再说,有父皇在,有王家的笔头在,你觉得会传出不利于江山和皇室的流言来吗?” 轩辕影被他这话一噎,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当今圣上是难得的明君,但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仁慈,若是没有手段,又如何让这大齐四海升,在前朝的基础上更上进了一大截。 “还有一点,杨夫人作为天命之女,我觉得她实际上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先不说救了我一命如何,但救蔡战扬的命确实对你们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若是没有她,即使你们的军队颠覆不了大齐,但靠近边疆的地方肯定是生灵涂炭的。”轩辕熙笑着说道:“什么是天命之女?别说父皇,就是我,也不会认为,大齐江山的兴衰全是由一个天命之女来决定的。” 轩辕影沉默,他还能说什么,对方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想想也是,对方是太子,即便在外人面前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要真是个傻的,就是有皇上和太后的支持,也坐不稳太子之位,在这样拐弯抹角下去,恐怕就这么扯到天亮也没有个结果,“既然太子殿下能给我说这些废话的时间,想必这事还是有商量的余地。” 既然对方都直接开口了,轩辕熙也不多说,“你父亲,是没可能逃脱一死的,不仅仅是边关的战争,诸葛府的事情,李博文一家子的命,你若有心,就好好算算,死在你父亲手上的人有多少,若想要用我和杨夫人的命换取他的,我只能告诉你,不可能,无论他有多么正大光明的借口。”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可真听到轩辕熙不留余地的话,心里还是有些疼痛,原来他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般一点也不在意只会利用他的父亲,在这个时候,他能怎么说,说这事很有可能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一个谎言,又有什么用?已死的人又不能在活过来。 看着沉默的轩辕影,轩辕熙的脑子也在不断的转动,别说他自私,若是他们母子能过安稳地离开,他心里的底线也不是不能退让一些,当然,这些,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出来的。 “诸葛府的事情是发生在你和轩辕珞出生之前,如果李博文家的事情你们没有参与,也不是不能商量,就算上一次我被刺杀有轩辕珞的手笔我都可以不计较。” 听了这话,轩辕影侧头,眼里有着怀疑,刚才明明还寸步不让,突然这么好说话了,他不相信才是正常的。 “至于其他的,我想你柳无岸应该也不在乎。”两人都明白,他们之所以还能平静地站在这里谈条件,是因为轩辕珞,在上午见到轩辕仇时,他就明白,这父子两个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轩辕珞不一样,不仅仅是因为他从小在皇家长大,享受着皇子该有的尊贵与奢华,更重要的是,他比这两父子想象地更要在意轩辕皇室,在他的心里,恐怕珞王府才是他的家。 “多想想轩辕珞,看他愿不愿意陪着你们这两个疯子带着他的一大家子去死。”会房间的时候,轩辕熙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至于答案,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皇宫内,轩辕弘的书房里,轩辕弘紧皱着眉头坐在龙椅上,眼底的疲惫被他隐去,“你看看吧。”说完这话,便将手中的信交给了一旁同样坐着的妇人。 只见那老妇人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信接过去,一身的青色素衣,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是那双曾名动大齐的美眸也如死寂一般平静,即使年龄已经不小,眼角周围也能看见细细的皱纹,然作为曾经的大齐第一美女,如今依旧能够看出当年的几分风华绝代,或许是多年的佛堂生活释然,让此时的她看上去还真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出生味道。 轩辕弘递出去的手并没有收回,老妇人停顿了一会,这才将那信接过,低眉看着不多的字迹,眼里闪过的情绪被巧妙的遮住。 “许太妃,朕如今不想知道当年你因何而被先皇打入冷宫,朕今天叫你来,只有一个目的,明日朕要太子和天命之女平安归来。”许是受了先皇的影响,也或许是受了太后和阴毒的影响,轩辕弘对这个许太妃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许太妃认真地将地将展开的信纸折叠好,动作缓慢而优雅,即使是低着头,背脊依旧挺得笔直,“我儿子呢?”沉默了良久之后,她终于开口,声音很温柔却让人听不出任何的属于人的感情来。 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轩辕弘有些吃惊,随后侧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阴毒,显然他和自己一样的惊讶,而在惊讶之后,也是一样的冰冷嘲讽。 “你儿子?”轩辕弘好笑地看着依然低着头的许太妃,亲生母子见面不相识,这样的局面可不是他造成的,“许太妃又想做什么?是亲手掐死,还是派人下毒,亦或者是其他的手段?” 阴毒听着轩辕弘的问话,再看着将手折叠放在膝盖上的许太妃终于没有了刚刚的平静,心里除了畅快便再无其他,就像轩辕弘所说的那样,他早已经不想知道当年能对幼小的他能做出这样事情的母亲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现在只关心轩辕熙和司月的安慰。 对面的妇人许是因为长时间一个人待着,也或者是吃斋念佛的日子过了太久,反应看起来要比普通人慢上好几拍,更何况轩辕弘所说的话确实是戳到了她的心窝子,抬头,她依旧是一脸的冰冷,“皇上,这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现在只想见见我的儿子。” 轩辕弘看得出来她眼里的坚持,却没有说话,这是阴毒自己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 书房内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阴毒低着头,看着脚下光滑可见的地面,轩辕弘所说的事情他依稀还记得,但记忆里最深刻的便是,十岁那年,他经常去冷宫看她,然后在对方温柔美丽的笑容下,喝下去她亲手放的毒药,那种五脏六腑的绞痛他至今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痛得迷迷糊糊间,他看见那张美丽的笑脸变得狰狞扭曲,原本温柔的双眼被强烈的恨意所取代,而那般噩梦般的场景他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克服心中的恐惧。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父皇看着他的眼神终于不在是厌恶和嫌弃,虽说依旧没有给他皇子的身份,却也会每天晚上抽出一个时辰来教导他,虽然目的是让他辅佐轩辕弘,在他的眼里,父皇是冷血无情的,或许真是因为这样一个人,才会对当时还是皇子却有着一脸温暖笑容的轩辕弘更看重一些。 只不过这些轩辕弘怕是从来都不知道,父皇教导他的目的就是担心以后轩辕弘继位后,有些阴暗的事情他下不了手,那时他就应该出手了。 也正因为这个转折,阴毒自己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将之前的人生全部抛弃,开始另一段黑暗却也算不上孤单的生活。 就像是许太妃所说的那般,如今的阴毒回忆起来,有些恍然,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记得轩辕弘最初登基的时候,果然如父皇所想的那般,少了几分君王该有的凌厉手段,好在有他在后面收拾着,直到诸葛家的事情发生后,他才隐隐发觉,轩辕弘开始改变,虽然手段依旧没有父皇那么残酷,可该动手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手软过。 至于轩辕熙,现在想来他都觉得有些矛盾和可笑,当年轩辕弘将满腔的父爱大部分都投注在这个白嫩嫩的儿子上,后来他想着父皇的话,才告诉轩辕弘继续这么宠着他是害了他。 轩辕弘当真是放了手,只是暗地里安排人保护着,倒是他自己,看着轩辕熙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冒了出来,收他当徒弟的时候,他就在想,或许可以想父皇那般,也培养一个像自己一样辅佐他的人,就为这这件事情,轩辕弘整整有两年没有搭理过他,就是现在提起,对方还是一肚子气,而他也只能心虚地应对着。 而现在的他,这么多年后再面对这个亲生母亲,除了陌生之外,他再无其他的感觉。 因为沉默了太久,许太妃平静的眼里染上了焦急的神色,在佛堂的日子里她可以说是心如止水,只是每天晚上会忍不住惦记那好几十年没见的孩子,想着他现在是什么样子?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也曾经想她现在这样想着她?但这些问题她统统不知道,几十年没有消息,她甚至连他是否还活着都不清楚。 身为一个女人,当曾经的爱恨都经由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失,另一种天生的母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油然而生,而作为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一切毫无所知,这样的情况又如何能不让她心焦,她急切地想要看看她的儿子。 “皇上!”温柔的声音也带上了急切。 轩辕弘依旧没说话,这事他还真插不上手,他不清楚阴毒是否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心里是否还记恨着对方?但不管如何,阴毒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孩子,无论他心里怎么想,都已经有了应对的能力。 “你想说什么?”比起最初许太妃声音的平静无波,阴毒抬头,看着对方说话的声音有些带着刺骨的寒冷,就是轩辕弘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因为他想到了他的父皇,而他也明白,这才是阴毒真正的声音,只不过在他和熙熙面前收敛了许多,要知道犯在阴毒手里的人一听他说话就晕过去的就不在少数。 听着这话,许太妃也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看过去,原来是轩辕弘身边站着的侍卫,只扫了一眼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便侧头看向轩辕弘,“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问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我倒是不知道,宫里什么时候改了规矩,主子说话奴才可以随意插嘴的。” “奴才?”看了看许太妃,经过了这么些年,脑子还这么拎不清,轩辕弘倒是有些明白为何身为大齐第一美女入宫后却未曾得到父皇的半点宠爱,因为太没脑子了,瞧瞧她现在,心里的想法依旧在脸上表现得清清楚楚,面对这样的人,他想要出口的话都憋了回去,他想恐怕她就是说了对方也不一定听得进去。 想到这里,轩辕弘一个“你自己搞定她”的眼神丢给了阴毒,“他就是你儿子。”不过,最后还是好心地提醒了许太妃一句。 阴毒的想法跟轩辕弘没什么差别,难怪小时候她会选择亲手下毒,在这个后宫里,有哪个主子想害人不是饶了很大的圈子,他想她之所以能平安活到现在,恐怕也归功于先皇将她打入冷宫,而放出来后又被轩辕弘直接按进了佛堂。 “说吧,有什么事?”至于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一副当年我那么角色,先皇又英俊帅气,怎么可能生出来的儿子这么平凡的模样,阴毒虽然懒得解释,也没想过将真面目给他看,但想着明天的事情还需要她,抬手,动作迅速的将脸上的面皮撕掉,露出一张妖孽得有些过分的脸,即使已经是张中年人的脸,但依旧让第一眼看过去的人有种炫目窒息的感觉。 而当这张脸出现在许太妃面前的时候,她一直绷着的冷脸终于有了变化,表情十分激动,紧抿着嘴似乎也抑制不住,所以很快地改为用牙齿咬着下嘴唇,看着阴毒的双眼也一点点地染上了水光,想开口叫一声,却突然发现她还不知道儿子叫什么名字,那种尴尬难看和她激动的情绪全都堵在了胸口,不知该怎么发泄出来。 而轩辕弘和阴毒看着许太妃这般的姿态,还真是非常无语,不就是换了张好看的脸,她就全然不怀疑对方的身份,甚至他们都没有看见这女人认真地分辨一下这张脸就开始激动了。 这个时候的阴毒突然想到司月的一句话,血缘有时候真的很奇妙,可有时候它就是个屁,他想着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后一种,不过,不管这两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都没有说出来,而是沉默地看着独自沉浸在自己情绪中泪流满面的许太妃,慢慢地等着她平静下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许太妃那不断抖动的肩膀总算是安稳了下来,脸上虽然还带着泪痕,却也不再像决堤般哗啦啦地往外流,“你有什么话现在就可以说了?”阴毒开口说道。 “我,”许太妃看着阴毒,那双眼睛倒是充满了感情,只可惜对方不止是解读无能,还是已经年龄大到不需要了,反正是无动于衷,而许太妃,看着阴毒那张陌生的脸,仔细回忆着之前和儿子相处的场景,实在没有半点能令她高兴的,她都不敢相信,以前的她怎么能那么狠心,想到这里,眼里又充满了内疚,想着要说些什么来弥补,但中间几十年的间隔,她即使想说那是的她不是有心的,现在她想做一个好母亲,好好地补偿她,可有用吗? 于是,原本期待已久的场景,心里也曾经有着千言万语,如今事到临头了,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看着再次陷入沉默中的许太妃,轩辕弘和阴毒的耐性都快要耗光了,“太妃,刚才朕给你信你看清楚了吗?”看这情况也知道这两母子不能够正常的聊天,轩辕弘决定进入正题。 情绪被打断,许太妃先是一愣,随后右手摸了摸折叠好的信纸,抬起头看着阴毒,眼泪又开始蓄积,伤心的表情染上了几分决绝,声音哽咽地说道,“若是你想我去,我便去。” 说完这话,便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眼睛紧紧地盯着阴毒。 一听她这话,轩辕弘和阴毒终于想明白见到这位太妃后的别扭来自哪里了,这女人根本就不正常,难道看了信她就没想到,那本来就是她之前惹下的事情,如今她出面解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就摆出一副他们逼她去死的模样。 “那你就去吧。”阴毒面无表情的说道,至于她听了后会怎么想,他真是控制不了。 果然,一听这话,许太妃眼泪再次决堤,原本笔直的背脊也软了下来,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太妃放心,朕会派人保护太妃的安全,”轩辕弘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进去,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太妃,朕不追究你到底是为什么被打入冷宫,但朕不希望出现诋毁先皇的事情,你明白吗?” 许太妃哭着点头,整个人越发的伤心,那脆弱的模样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一般。 “来人,送太妃。”轩辕弘实在是不想看面前的老妇人做出年轻姑娘哭泣的姿态,看了一眼阴毒,立刻开口说道。 “等等,”许太妃哭着说道,再一次泪眼朦胧地瞅着阴毒,“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若是寻常人,瞧着自个儿母亲用一双期待的眼睛巴巴地瞅着你,多少也会放软态度说些好话的,然阴毒不是普通人,这个世上能让他心软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更不包括这个陌生的母亲在内,因此,无论对方表情得再怎么可怜,多么的渴望,阴毒也只是一抬手,变回了刚才那张平凡无奇的脸。 “你,你可是恨我?”许太妃看着阴毒如此作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难过得甚至眼眶里的泪珠都忘了往下流,盯着阴毒,抬脚一步步缓慢地靠近,但在她伸手想要抓着阴毒时,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距离,身子一僵,许太妃的脸又白了几分,眼泪汹涌而出,嘴唇都在不断地颤抖。 “我就知道,你是恨我的,我那么对你,你怎么可能会不恨我。”许太妃此时说话的声音更小了,中间还断断续续地夹杂着呜呜的哽咽之声,“我知道是我不对,不应该那么对你,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可我真不是有心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肯定是入魔了,才会做出那般的事情来。”说到这里,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力道不大,声音却是很清脆响亮的,“我知道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看着对方那一副恨不得将心肝都挖出来给他看的模样,阴毒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平板着脸,直接转头对着轩辕弘说道:“我先走了,熙熙和司月交给我就可以了。” 话落,人影一闪,消失在书房内。 轩辕弘是习以为常,许太妃却是傻眼了,带泪的眼依旧看着刚才阴毒所站的地方,回神过来后,摇摇晃晃地身体终于瘫坐在了地上,呜呜之声再次响起。 若是寻常日子,轩辕弘或许还有耐心应对对方的哭哭啼啼,但儿子身陷囹圄,虽然已经有了下落,可在对方没有平安出现在他眼前时,一颗心总是悬着的,哪里还有心思哄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用力地敲了两下桌面,伺候的太监宫女恭敬地走进来,身材强壮的两个嬷嬷看了一眼轩辕弘的脸色,直接一人一边,将哭泣地许太妃动作不轻柔却也不势力地扶出了书房。 轩辕弘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宣轩辕珞进宫。” 白天的圣旨虽然将他贬为庶民,但他的姓氏并没有被剥夺,这么生更半夜被召进宫,他心里忐忑不安的同时,却又有一种解脱之感,压在心里头这么些年秘密终于不是秘密了,虽然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来这里之前也想过各种可能,但真正面对这个“父皇”时轩辕珞的一颗心却是出奇的平静。 “坐吧,”轩辕弘看了一眼正要行礼的轩辕珞,表情很是平静,开口说道,随后一个眼神过去,书房内的奴才都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这么些年了,如此单独谈话还是第一次吧。” 轩辕珞呡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轩辕弘,那双眼睛里没有之前看着他是的淡漠,倒像是长辈看晚辈的模样,若是以前,他定会受宠若惊的,可现在,他有不得不多想,但即使猜到对方可能是有什么目的,他竟然也不想拒绝,只是开口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轩辕弘不是没看见轩辕珞眼里的防备,心里暗笑,即使不是轩辕家的血脉,但自小在皇家长大,心思自然是敏捷又多疑的,“你觉得朕要你做什么?要救太子和杨夫人,朕有的是办法,你要知道,这里是天子脚下,他们闹得那么沸沸扬扬,你真觉得朕一点准备都没有?朕在你眼里有那么蠢吗?” 轩辕珞沉默,不过,到底也没有在追问,而是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想起在自己十岁那年,听到他亲舅舅告诉他这事时,整个人都蒙了,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心慌。 “从你出生,朕便知道,”轩辕弘倒也没有隐瞒,见对方一脸错愕,解释道:“朕虽然不知道许太妃进冷宫的全部真相,可有一点先皇却是明明确确地告诉朕的,不要碰许家的女人,而母后曾隐晦的告诉朕,就是许太妃进冷宫的那一年,父皇未曾临幸过后宫一个女人,并且太医院死了好些太医,你明白朕说的吗?” 轩辕珞面无表情地点头,为君者最忌以身犯险,再说,宫里秘药多得很,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并非难事,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是那般的话,父皇肯定是不会碰母妃的,而他这个莫名其妙从母妃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值得怀疑的,想到这里,他真觉得他的人生挺悲哀的,但一想到许家人还有那些人的算计,他又觉得可笑得紧,“你打算如何处置我,还有府里的人?” 至于其他人,即使是有血脉相连,但从未相处过,要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轩辕珞还是在皇室长大,况且,每每想起他们,他的心里是有怨的,可以说是他们将他从天堂拉到地狱的,有时候他都不知道他那个亲舅舅是怎么当上兵部尚书的,十岁那年得知真相的他或许还没想到,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的不断加深,许太妃的事情在别人眼里可能是辛密,可对他这个和许家关系亲密的皇子来说要有心打听也不难。 很快他就心凉,若之前他还觉得他怎么说都是轩辕家的血脉,到后来他算是明白过来,他不可能是皇家的血脉。 突然,轩辕珞像是想到什么,眉头一皱,看向轩辕弘,“许尚书?”会不会就是个架空的兵部尚书?以父皇的才智,不可能在明知道对方心怀不轨的情况下还让他稳坐兵部尚书之位? “架空。”轩辕弘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这三个字刚想问出口,就看见轩辕弘眼里闪过的冰冷,诸葛府三个字立刻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紧咬着下唇,当年的事情他是听说过的,不仅仅是战场的惨烈,就是在天子脚下的诸葛府那些家眷也没人能逃脱,他很清楚这件事情就是父皇心里的一根刺,之所以隐忍这么久,恐怕就是为了连根拔除一网打尽,而那些人的下场恐怕不会有一个好的。 “熙熙上次遇刺的事情,你也插手了?”轩辕弘开口问道。 总算来了,为那些人求情的话他不是说不出口,而是早就知道说了没用,诸葛府和王府在大齐是何等的重要,也罢,这是他们愚蠢得咎由自取,况且,他现在还自身难保,只是想到府里可爱的儿女,心不免还是痛的,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反驳,“恩。” “是你的人还是那边的人?”轩辕弘接着问道。 轩辕珞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我自己的人。”那边的人怎么可能会出手,他们的目的就是让轩辕熙和大皇兄鹬蚌相争,两败俱伤,然后让他顺利上位,想法倒是好的,不过手段差点。 “老大的能力并不是输于熙熙,想必你也明白,在某些方面,他比熙熙更适合这个位置,”轩辕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话不久前朕也跟老大说过,但即使在熙熙不见的那段时间里,朕也从未想过让老大上位,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轩辕珞低头说道,心里不是不难受的,虽然他和大皇兄之间走得近,有利益的关系,但相处的时间久了,总会是有感情的,“我是真心帮大皇兄的,追杀太子一事,即使是再来一次我也不后悔,有他在,大皇兄即使再出色,也不可能有机会的,还有,无论你信不信,皇位我从来就没有肖想过。” “哎!”轩辕弘并没有反驳,至少他现在是信这话的,也正是因为这样,轩辕弘才憋屈的慌,要处置别的人,他可以眼睛都不眨,可对于眼前的人,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可他没有忘记这孩子从小对自己的尊敬和对父爱的渴望,一点点地长大到现在,有了自己的妻儿,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若真是将他归到那些人一类,一网打尽,他还是不忍心的,“朕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和你府里的人。” “啊?”原本听到轩辕弘叹气,轩辕珞的心就在不断地往下沉,如今一听他这么说,整个人都有些发傻,一脸完全不明白地看着轩辕弘。 轩辕弘看着这样的轩辕珞有些好笑,挥了挥手,“罢了,你也回府好好想想,朕并不想要你和珞王府那些人的命,等到事情结束后,朕希望你能想出安置你和你那些后代的两全的法子。” 轩辕珞站起身来,行礼后离开,说实在的,他心里是感动的,因为他明白,即使整件事情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但仅凭他的身份,整个珞王府就应该跟着陪葬的,如今父皇还想着放他们一条生路,虽然前提条件很明确,可他这么年轻,他的孩子还幼小,若能活着谁想死呢? “天亮了?”司月睁开眼睛时,房间内已经大亮,与昨夜许多人站桩反侧不一样,司月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后精神也不错。 “恩,天亮了。”轩辕熙点头,笑着说道:“娘亲,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司月歪着脑袋看着给自己拧面巾的轩辕熙,眨眼,同样笑着问道:“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想到柳无岸找他是所说的事情,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又加深了一些,“你看好吧,今日这场戏可能会让你哭笑不得。”虽然是这么说,可黑幽幽的眼眸却带着冷意,无论怎么样,他们都应该给那些因为这个谎言而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没脑子。”司月慢悠悠地起床,结果轩辕熙递过来的面巾,等到洗漱完毕后,才说出这三个字。 “确实。”轩辕熙点头。 而在司月醒来之前就站在外面的轩辕影听着这两母子的对话,顶着一张柳无岸的脸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不停地抽搐,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索性也不再掩饰,倚在门边,看着这两人如同在自个家一般的自在,“我说两位,够了啊,别忘了你们的命现在在谁手里。” 坐在圆桌前等着早膳的司月和轩辕熙同时翻了个白眼,“怎么?柳公子,不装模作样了?”比起昨日那张脸,司月还是觉得柳无岸这熟悉的模样看起来顺眼一些。 “你们就那么确定我这身份是假的?”轩辕影倒也不是真的介意司月对他的称呼,大步走进房间,也如同两人一般在凳子上坐下。 “你自己不也清楚得很吗?”司月毫不客气地说道。 “但我也不是真正的柳无岸。”轩辕影并没有否认,只是说出这么一个事实,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向轩辕熙,“我昨晚就在好奇,你们是怎么察觉的,要知道我换了一张脸,柳笑凡都认不出来的。” “下次记得将你那一身的药味去掉。”司月开口说道,她与柳无岸相处的时间并不算短,再加上她是被柳无岸所劫持的,所以在他以轩辕影的身份出现后,那熟悉的味道让她很难不怀疑两人就是一个人。 “原来如此。”轩辕影点头,脸上挂着柳无岸招牌般的不正经笑容,但司月和轩辕熙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同,以前的柳无岸无论笑容多么的灿烂,总给人一种阴阴的感觉,如今的他整个人仿佛卸去了一切的包袱,看起来很是轻松自在。 母子两对视一眼,心中多少有些了然,以前只是对柳无岸没有好感,如今再看着他,倒没有了之前的厌恶之心,甚至在心中生出几分感叹,这位可被命运坑得不轻啊。 这么一样,两人倒是不怎么好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了。 因为司月起得比较晚,所以用过早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不太热烈的太阳早已经高高的挂在了天空,“少主,主子让你去主院,还有他们两个。”侍女的话让轩辕影脸上的笑容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自然,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灰蓝色的衣袖,“也好,两位,跟我走吧。” 司月看了一眼那面无表情的侍女,很显然这个时候他们是没有选择的。 左拐右拐经过好几个走廊,穿过几个院子,终于来到了主院,三人停下脚步,并未往里走,因为轩辕仇正金刀大马地坐在主屋门口,脸上的表情比之昨日更加的冷峻,只是眼底浓浓的青色还有低迷的精神气都说明他心里并不好受,强撑着的模样倒有几分像死刑犯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那名老妇人依旧在轩辕仇的身后站着,只不过与往日的素衣简单装扮不同的是,今日的她在着装上显然是花了心思的,看起来很是雍容华贵,空旷的院子两边,笔直地站着不少的侍卫,一个个都跟带着他们过来的侍女一个模样,面无表情。 “坐。”轩辕仇看了一眼三人,视线在轩辕影的身上停留得稍微长一些。 听了他的话,司月这才发现在轩辕仇的下方左右分别摆放着两张椅子,椅子中间隔着茶几,眉头一挑,看向轩辕熙,眼里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这老头还不死心,让你这个太子殿下坐下方!” 轩辕熙无所谓地笑了笑,两人很是默契地撇下轩辕影选择了左边的两个位置,茶几上的山水冒着轻烟,带着淡淡的茶香,不过两人都没有碰,视线时不时地扫向那老妇人,他们很确定若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谎言的话,这个老妇人即便不是关键人物也是知情之人,可看着她现在的模样,眼底却有着和轩辕仇一般的急切,这显然不正常,她现在不应该惊慌失措吗?还是那么有把握这个谎言不会被戳穿? 到了这个时候,轩辕影倒是不着急了,在右边第二把椅子上坐下,很是耐心地等着,他们到没等多久,一顶轿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轩辕影眯眼,不难发现,抬轿子的四人皆是高手。 院子里很安静,那停下轿子的四人看都没看其他人,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对着轩辕熙行跪拜之礼,“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整齐响亮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气氛,轩辕仇和他身后站着的老妇人目光焦灼在那纹丝不动的青色轿帘上,大有直接将其融化的架势。 “恩,起吧,外面候着。”轩辕熙说话的声音倒是很轻松。 那四人见太子和天命之女都毫无损伤,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听从轩辕熙的命令,起身退了出去。 当一只白皙的手带着略微的颤抖拉开轿帘时,别说轩辕仇和那老妇人瞪大了眼睛,就是一只表现得很淡然的轩辕影都不由得将视线集中在轿帘后,司月对于这个许太妃也有些好奇,唯有轩辕熙是一点不在意,甚至眼里难得的有着一丝厌恶,许太妃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可大部分都是关于师傅的,能做出那般事情的女人,他真的很难生出好感。 当轿帘完全掀开时,众人看到的是一张风韵犹存的脸,通过那五官,完全可以想象她年轻时是何等的美丽无双,只是,司月眼睛古怪地在轩辕仇和许太妃之间转动,满脸沧桑很是显老的轩辕仇对比保养得体的许太妃,怎么看也不像母子,若站在一起说是兄妹都不为过。 许太妃微微发红的美眸带着少女般的怯意扫向四周,发现没一张熟悉的面孔,两手抓着手绢揪了揪,才掩去脸上的害怕,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姿态婀娜地走出轿子,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颗柔弱却美丽的柳树,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司月是见过后宫的那些女人,恐怕没有一个比得上她,就是太柔弱了,这样的女人好在出生富贵,否则,在她们村子里,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屁股不大不好生养,等等,司月连忙将她诡异的心思拉回来,好吧,她承认她心里是有些嫉妒的,所以才会往歪里想。 “你们找我有事?”和她的人一样,许太妃说话的声音也很是柔美,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只是她眼里的雾气是怎么回事? “你,”轩辕仇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岁月似乎格外的眷恋她,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的痕迹,和养父画上的人没有太大的差别,想着养父死前都抱着那幅画,如今看见了真人,对方陌生的眼神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比起轩辕仇翻涌的情绪复杂的眼神,那老妇人的神态可就外露得多,整张苍老的脸因为激动而扭曲,将那一身华贵的打扮破坏得一干二净,“许芳华,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带着些歇斯底里的声音吓了许太妃也就是许芳华一跳,惊恐的泪水从眼眶话落,打湿了脸庞。 她的这幅模样在老妇人眼里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是这个样子,想着她所吃过的苦,再想着两人如今的差距,仿佛自己的苍老就是为了衬托她的美貌。 但无论她有多恨,对面泪眼朦胧的许芳华上前两步,仔细地盯着那老妇人看了好半天,张嘴,略带犹豫地问道:“你是?芳菲?” 原本皱眉想要开口的轩辕仇停住了,一颗心却在不断地往下沉。 “哈哈,”老妇人离开轩辕仇,笑得有些疯狂,眼角却同样有泪珠在闪烁,“许芳华,你终于想起来了,”说到这里一顿,心里的恨意一点也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骇得许芳华倒退了两步。 “怎么?看见我很害怕?”许芳菲的气势咄咄逼人,一步步地靠近许芳华。 许芳华猛地摇头,再一次摇出许多泪水,就这样还能惊喜地笑出来,那带泪的笑容照理说在她这个年纪很是别捏,可放在她身上却是自然无比,仿佛雨打过后的鲜花,依旧是娇艳无比,仿佛为了证明她不害怕一般,摇曳着碎步急急地上前,亲昵地牵起徐芳菲的双手,“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害怕,只是,芳菲这些年你去哪里了?父亲不是说你。” 司月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姐妹多年重逢十分“感人”的一幕,果然是好戏。 “说什么,说我自杀了是吗?”许芳菲冷笑地说道,随后用力地挣脱许芳华的手,看着她踉跄的模样眼里的恨意和厌恶越发的浓烈,“不这么说皇上又如何会放过许家,如何会放过你。” “芳菲,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的事情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年的事情并不复杂,许芳华也不笨,但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们不是好姐妹吗?你为什么要那样害我?你知不知道那些在冷宫的日子我是怎么过的?”说到这里,许芳华的眼泪滚滚往下落,那伤心欲绝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一般。 “为什么?哈哈,许芳华,你问我为什么?”徐芳菲的表情更加的疯狂,那压抑多年的恨意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烧尽一般,“好姐妹,谁和你是好姐妹,大齐第一美女许华芳,那我问你还记不记得陈盛义这个人?” “陈盛义?”许芳华伤心欲绝的脸上满是疑惑,在她口中这个名字是全然的陌生,紧蹙眉头努力地回想,却终究没有 “哈哈,”许芳菲再一次疯狂的笑了起来,只是她怎么也掩饰不住笑声里的哭意和绝望,苍老的脸抬头看着天,声音很是凄厉,“你听见了吗?这便是你惦记了一辈子到死都忘不了的人?” 若是之前轩辕仇对许芳菲的做法有些反感,只是想着她是这些年一直陪在他身边尽心人就忍住了,但现在听着她语气里无限的悲伤,心里酸得厉害,就连轩辕仇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心酸难过是为了自己的养父陈盛义,还是为了眼前这个一直默默喜欢着养父却只能在他身边眼睁睁见他思念着另一个女人。 看着这一幕,司月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这位太妃年轻时的容颜不难想象,有那么一两个痴心不悔默默爱着她的男人也并不奇怪,如今看来姐妹“情深”的戏码变成了三角狗血恋了。 看着陷入疯狂之中的许芳菲,许芳华的眼里全是震惊,不可置信以及伤心欲绝,整个人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妹妹一般,那深受打击的模样在司月看来依旧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许芳华整张脸连嘴唇都惨白,抬手,白皙的食指颤抖地指着许芳菲,“所以呢?芳菲,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是你嫡亲的姐姐,我们那么些年的感情,你,你竟然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便如此害我,你,你怎么对得起我?”即使是伤心得满脸泪水,可她说话的声音依旧柔美动人。 轩辕仇皱眉,那句莫名其妙的男人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在他心里,陈盛义这个养父比起他自认为的生父要重要得多,如若不是说话的人有可能是他的亲娘,是养父心上的人,他都快忍不住想要动手了,更何况本来就压抑着怨恨的许芳菲。 “呵呵,嫡亲的姐姐,”许芳菲收起笑容,此时的她至少脸上是平静了下来,可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阴沉恐怖,“那么,姐姐,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父母眼里除了你这个嫡亲的姐姐,哪里还有我这个平凡的女儿,即便我和你是从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明明是同样做错了事情,我却要跪罚祠堂而你只要哭一哭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芳菲,你在说什么?”许芳华带泪的脸明确的表示自己完全不明白她说的事情。 许芳菲也不在意对方说什么,上前一步,接着说道:“其实这些我都不在意,父母的偏心也不是一时半会的,谁让我的脸长得没有你的漂亮,谁让我没有你会哭呢?” 许芳菲说话的声音很是平静,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平静下面压抑着的恨意,“姐姐,你是大齐第一美女,听听,多么令人向往的称号,明明你早就知道自己成年后便要进宫的,早明白你只能是皇上的女人,还摆出一副我不情愿,哭哭啼啼的模样将我那愚蠢的未婚夫勾引得和我解除了婚约。” 随着许芳菲一步步的上前,平静地说着已经快被她遗忘的事情,许芳华摇头,极力想要否认,可曾经被许多优秀男子用爱慕的眼神看着的那种愉悦心情提醒着她,“不,芳菲,你听我说,我没有,”强辩了一句后,声音弱了不少,可在这个安静的院子里,谁都能听得清楚,“我不是故意的。” “你什么都不用说,那样的男人我根本不在意,和他解除婚约我也不伤心,”平静的叙述,许芳菲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一般,但很快,她的声音就变得尖锐起来,“可是我嫡亲的姐姐,你仔细想想,当初陈盛义受伤昏迷,是谁救的?” 轩辕仇的眼睛也变得锐利起来,养父那么浓烈的感情,自然是会找人倾诉的,而他就是对方倾诉的对象,自然知道养父和许芳华的点点滴滴,可如今看着许芳华,除了容貌之外,他真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养父说的是两个人。 “当年明明是我救的他,为了他甚至被爹罚跪了三天佛堂,呵呵,”许芳菲脸上扯开诡异的笑容,看着挺让人心惊肉跳的,“我那双腿差点保不住的代价,就是看见你们含情脉脉地对望。” “我没有。”许芳华想也不想就否认,而这个时候,她也终于想起来了那个陈盛义是谁,可现在她除了掉眼泪否认之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当那个男人将她当做救命恩人时,年轻时的她明明知道不应该承认的,可在那个男人温柔的目光下,竟然鬼使神差的默认了,“芳菲。” “不要这样叫我,许芳华,我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有你这么个姐姐,那是我第一次动心喜欢一个男人。”许芳菲开口说道。 “我,”许芳华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到那一幕,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心里有多恨吗?然而,我不断地提醒我自己,你是我的亲姐姐,我不应该恨你的,那是的我可真是天真得可怜,”许芳菲自嘲地说道:“我忍下心里的不满,好声好气地和你说,想让你去和陈盛义解释清楚,姐姐,你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虽然是时隔多年,可再次被提起,那场景许芳华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她当时笑着说道:“芳菲,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为是我?不过,你放心,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可事实上呢?“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说在你进宫之前一定会将事情解决好,哈哈,那时的我可真是蠢,怎么会相信你这种所说的话,等你进宫后,我看到的就是一个失了魂的男人,你恐怕不知道,他以为你是被迫进宫的,甚至在伤刚刚好就去闯了一次皇宫,只可惜,皇宫之中高手如云,你又不知不知道,当我看见我就回来的男人因为你差点再一次丧命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女人恐怕那个时候就疯了吧?司月在心里感叹道,从小在漂亮姐姐的光环下生活,被父母忽视,被未婚夫婿抛弃,即使她嘴上说是不在意,但心里总是会留下一些痕迹的,这些痕迹慢慢地加深,而当那个令她动心的男人出现后爆发了。看着面容苍老的许芳菲,再对比她面前的许芳华,司月也真心觉得许芳菲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有这样一个姐姐。 许芳华脸色再白了一层,“我,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此时的许芳菲看起来疯狂得一丝理智都不剩下,眼里是恨不得将一切都毁灭的癫狂,“你知道吗?当我看着血淋淋的陈盛义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一刀捅死他,不过,最后我并没有那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芳华摇头,倒退了两步,在平坦的地上踉跄两下,终究没有稳住身子,以很优美的姿势瘫坐在地上,从她的表情看来似乎已经处在奔溃的边缘,今天的事情已经大大的超乎了她的承受范围,她没想到她的一点私心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许芳菲再次上前几步,低头看着地上的许芳华,笑得一脸狰狞,“我那时候最恨的人是你,第二个便是陈盛义,再来就是整个许家,我怎么能让你们这些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去,就独独我一个人那么难过,哈哈,我要你们跟我一样,生不如死!” “芳菲,我。”许芳华除了流眼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真不知道一时的错误会让嫡亲的妹妹这般的难过。 “许芳华,你现在明白我有多恨你了吧,你知道在我听说你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吗?”此时的许芳菲是什么也不顾忌了,许芳华如今有多狼狈她心里就有多开心,“恐怕你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伊人为何要背叛你却不肯出卖我吧?” 伊人?即使是泪眼朦胧也能够看出里面的错愕,接着有些呆呆地看着许芳菲,“为什么?”伊人,可不像陈盛义那般在她生命中仅是一闪而过的陌生人,那是陪伴了她将近十年的贴身丫鬟,所以,即使是时隔多年,她也瞬间就想起来了,也是真不明白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候会背叛她,难道她对她还不够好吗? 许芳菲看着许芳华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亏她还尽心竭力地伺候了那么多年,你忘记了吗?她曾经跟你说够,她不想进宫的,也告诉过你她有个心心念念的男人,你甚至答应过她,在你进宫前会将她安排好,给她卖身契,甚至会给她一些陪嫁,可我的姐姐,你是怎么做的?” “我,”许芳华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的,只是,她能说她舍不得她吗?也能说对于进宫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原本以为伊人知道要跟着她进宫后再也没有说过那事,她便以为她也是放下来,也是舍不得她的,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否则就不会有后来的背叛了。 “你又想错了,那伊人对你很是忠心,她背叛你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许芳菲仿佛觉得怎么打击对方都不够,“当时爹和娘亲不放心你,非要让伊人跟着你,你就是用现在这幅模样,哭哭啼啼地点头,却没有为她说一句话,许芳华,你真虚伪。” “不是的,”许芳华用力地摇头,“不是的,我那时候只是太舍不得爹地和娘亲,所以才会忘记的。”只是,她的辩解太过苍白无力了,甚至说服不了她自己。 “姐姐,你猜,是我先找上伊人的,还是伊人主动找我背叛你的?”无论答案是哪个,对许芳华来说都是打击,“我告诉你吧,爹和娘亲实在是太为你着想了,怕伊人在宫里不尽心伺候你,所以将那男人牢牢控制在手里,”说到这里,许芳菲诡异的一笑,“我只是让人瞧瞧地在他的饭食里下了些砒霜。” 许芳华脸色白得彻底。 “而多亏了姐姐你这般的花容月貌,进宫之后,就得到皇上的宠爱,我这个妹妹也沾光能时常进宫看你,那伊人每段时间都要与那男人通信,你恐怕不知道,那男人有多痴心专情,在伊人进宫前他就承诺一定会等到她出宫的那一天,无论是三年,六年她都会等。”说到这里,许芳菲此时的笑容带着嗜血的温柔,“你恐怕没发现,伊人手上的镯子,便是那男人给他的。” “其实接下来我不用说,姐姐这么聪明,应该会想到的,即使爹地找了人模仿那男人的笔记,可那男人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账房,父亲请的酸秀才能模仿出他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说话方式吗?”许芳菲停顿了一下,“姐姐,你说,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却死了,伊人最恨的人是谁?” 原来这就是真相,许芳华双手撑在地上,低着头,没人能看清她此时的表情,“所以,伊人就将我给皇上的补药换成了那般不堪的东西,估计那药也是你给她的吧?” “是啊,”许芳菲点头,轩辕仇和轩辕影却是将心提了起来,对于这两姐妹之间的爱恨情仇他们根本不关心,可他们却明白,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肯定跟他们有关,“知道伊人找上我所说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我的好姐姐,原本我还挺感激你的,在进宫前一天还不忘记帮我跟陈盛义解释,可伊人却说,那天晚上你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陈盛义不停地哭。” “听了这话,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姐姐觉得那药很不堪吗?呵呵,那可是好药,既然你和陈盛义都那般地找死,于是我给你们安排了在同一个晚上你们喝下相同的药,那药不仅仅能让女人一次就怀孕的,在姐姐给皇上的补药里我还多加了一味药,喝了那药,男人至少一年不能行房。”许芳菲说到这里笑得十分得意,在看到许芳华猛地抬头,眼里出现的震惊和愤怒时,更添了几分满足。 “冷宫的生活很不好过吧,但姐姐你应该不知道,那些药还是陈盛义给我的,我只说姐姐进宫想要尽快怀上孩子好能在后宫立足,他就忍下心里的难过,配了药给我,对了,姐姐手上应该有陈盛义送给你的武林绝学和医毒宝典吧。” 这女人可真是,司月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着这两姐妹,她的心微微有些发抖,若是杨家村的女人都这么厉害的话,她恐怕早就被弄死了。 “许芳菲,你,你好狠。”许芳华恨恨地说道,响起冷宫的生活,响起她在冷宫所做的事情,还有如今母子见面不相识的场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这么妹妹,她如何能不恨。 原本她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以她的容貌才情,若没有那件事情,或许现在太后的位置就是自己的,而她的儿子则是天子,她本来儿孙满堂的,如今落得这般的境地,都是因为这个妹妹,她如何能不恨。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我告诉你,许芳华,还没完呢,”许芳菲笑着说道,随后回头看着轩辕仇,“陈盛义真蠢,到死都不知道他有个儿子,而这个他亲生的骨肉却被他用来报复皇上的夺爱之恨,他甚至没有怀疑过,我说你是许芳华的儿子,但皇上盛怒想要弄死它,我和许家想尽办法才将孩子弄出来的,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应该明白,这其中有很多的猫腻,可陈盛义那个蠢货却是深信不疑。” 轩辕仇脸色铁青,脑门上的青筋不断往上冒。 “他还天真的将你们冠以轩辕姓氏,也不知道他在地下有知,明白你不过是我用了药,将一个青楼女人扔进他的房间,而后生下来的孩子,你们说,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许芳菲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在这个时候,仿佛轩辕仇越是生气她就越是高兴。 司月和轩辕熙看着许芳菲的眼神更警惕了些,当然,心里也有那么点同情轩辕仇父子两,从天堂到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不对,知道这些,最难受的恐怕是珞王府的那位。想到这里,询问的目光看向轩辕熙,见他摇头,就明白这事不会让轩辕珞知道。 正如司月所想的那般,轩辕仇眼眶突出,脸上的冰冷早已经被震惊取代,在那么一瞬间,他在怀疑他现在是不是在做噩梦,只要醒来就没事了,不然怎么可能他的养父变成了生父,亲母却从高高在上的太妃变成了最低贱的青楼女子?接受不了的他只想赶快醒来。 听了许芳菲的话,饶是早就心里有怀疑的轩辕影,也有些承受不住,一直淡定的表情龟裂,被错愕所取代,“碰”的一声突然想起,拉回他的心声的,回头,就看见自家父亲倒在地上,目光死死地盯着许芳菲,嘴唇殷红,嘴角挂着血迹,滴滴地落在地上,离着不远处还有一小滩血迹,看到这些,轩辕影哪里还不明白,父亲这是气急攻心。 看着这样的父亲,轩辕影有些心酸,有些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愤怒,以极快的速度来到轩辕仇身边,将他扶起重新坐好,还没来得及有其他的动作,手臂就被对方牢牢地抓住。 “杀了她,杀了她!快给我杀了她!”轩辕仇的声音很是急迫,到了最后,甚至是直接吼出来的,说完这话,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拒绝去想这个女人所说的是事实的可能,但心底的声音却不是他能够阻止的,拼命压抑的可能就一个,有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 轩辕影虽说对他这个父亲有诸多的不满,可那是他的父亲,如今弄到这般模样,他如何能放过罪魁祸首,低垂的眼眸并没掩饰里面的杀意,“恩。” 轩辕影一点头,人就朝着许芳菲攻去,对付一个毫无反击之力的妇人,对于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却不想这女人如此轻松的死去,只是,在他将有捏住对方脖子的时候,被人阻拦,“让开!” 就算看清来人是轩辕熙,轩辕影的声音依旧带着嗜血的冰冷,仿佛将他心里的所有情绪都融在了里面。 司月看着自家宝贝儿子,精致得过分的脸上依旧带着纯碎的笑容,但挡在许芳菲面前的身体非但没有动,反而出手化解了轩辕影的攻势,“柳无岸,你别在犯蠢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觉得是杀了她就可以将一切抹去的吗?还是你觉得到了这个地步,许芳菲还会怕死?” 好吧,一听轩辕熙的话,司月承认自己这娃果然是太子殿下,瞧瞧那坐在轮椅上的轩辕仇,似又要吐血一般,而站在两边的守卫却像是木头桩子一般站着,就是她这个普通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不对劲,只可惜轩辕仇父子被打击得没了心思去管这些,而情绪从一开始就十分激动的许家姐妹也不关心这点,不过形势很明显对她们有利,她自然不会开口提醒,估计很快就能回家了。 几招下来,轩辕影是越来越心惊,他们两人之间的招式实在是太像了,若说不是同出一门恐怕都无人相信,而在他眼里这个无害又没用的太子爷,武力竟然不低于他,“我若一定要她的命呢?” 轩辕影何尝不明白轩辕熙所说的,可他本身心里就憋屈,再加上父亲吐血,让他觉得不杀了这个罪魁祸首,用不了多久,他也会跟着吐血。 “那你就杀吧,反正这许家二小姐是已死之人,”轩辕熙说完这话,就猛地退了回来,坐到司月的旁边,他这般地好说话,倒是令轩辕影有些吃惊,“不过,柳无岸,无论你们觉得你们多无辜,又或者你们弄到今天这般的地步都是许芳菲所害,但有一点你应该明白,其实真正的原因都是你父亲还有那个所谓的陈盛义太蠢,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 司月面上不显,却在心里点头,那陈盛义简直是蠢得没救了。 “噗”,听着轩辕熙的话,轩辕仇再次吐血,整张脸一片清白之色,整个人的精神气似乎都被打击得一干二净,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白之气,原本挺直的背脊也跟着软了下来,而苍老的速度似乎随着他的几口鲜血而出竟然有些垂暮之相。 “那这个女人呢?”轩辕影看了一眼许芳菲,到底也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阴沉着脸,指着许芳华问道,在他看来,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好人,一个个都该不得好死,当然,因为父亲的再一次吐血,他也有想转移对方注意力的用意在里面。 轩辕熙摇头,即便对许芳华没有好感,“她不行,她是徐太妃,无论生死都应该有皇家做主。”说到这里,轩辕熙站起身来,也不管轩辕影,上前几步,眼神里有那么一丁点怜悯,更多的却是冷漠,“你们的各人恩怨我不关心,可这些年边关牺牲的战事,二十年前诸葛府的事情,还有不久前李博文一家的灭门,我是不是都可以算在你的头上?” “是,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你要如何?”轩辕仇很是干脆地承认,他如今是心灰意冷,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只是,想着他亏欠的两个儿子,同时看见的恐怕也只有刚出生时两人白白胖胖的模样,“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大不了同归于尽。” 轩辕熙抿嘴一笑,“果然是蠢得无药可救了,难道没人告诉你,这里是天子脚下吗?而我是谁?”说完这话,在轩辕仇有些疑惑的目光中,侧头,“师傅,可以出来了。” 轩辕影一惊,他有想过昨晚他的举动会引来不少人,但只要轩辕熙和司月在他手里,他就有和轩辕熙谈判的资本,他对自己的功夫还是很自信的,可刚刚和轩辕熙动手,他就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温和的太子殿下,如若是他的师傅,他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 “真是一出好戏啊。”阴毒带着俊朗的面孔出现在轩辕熙的面前,即使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也让轩辕仇父子两人警惕起来,如若轩辕仇轩辕仇没有残废,这些年也没有荒废武功的话,还有可能和他拼上一拼。 司月眨了眨眼,如若不是熙熙叫他师傅,她是肯定认不出这人来的,回家了,果然应了那句话,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插手的了,站起身来,“熙熙,回家了,这里交给你师傅就成了。” “恩,”轩辕熙点头,笑得一脸灿烂地走到司月旁边,小心地扶着司月,“师傅,我先走了。” 阴毒很是隐晦地翻了个白眼,他现在算是明白轩辕弘的心情了,瞧着熙熙护着司月的模样,心酸呐,不过,脸上还是笑眯眯地说道:“快回去吧,安置好你宝贝娘亲之后,别忘了回宫看看你父皇和皇祖母。” “恩,我会的。” 轩辕影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开院子,语气有些急了,“太子殿下,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轩辕熙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轩辕影,“柳无岸,无论如何他都叫轩辕珞,是在皇家长大的,他与你们是不同的,”说到这里,仔细想着柳无岸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到底没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至于你,或许以柳无岸的身份出现结局会好那么一点。” 轩辕影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可他不会那般的选择,就像轩辕熙所说的那样,轩辕珞自小便在皇家长大,而不像他这般,即使是以丞相公子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但他心里却时刻都急着自己的身份,再说,丞相公子这个身份他是真的不稀罕。 “你滚!”对于轩辕熙的话轩辕影在心里几乎是一瞬间就做了选择,只是,在这个时候,轩辕仇却满脸狰狞地冲着轩辕影吼道,“你才不是我儿子,你给我滚回柳家去!” 轩辕影有些发愣地看着对着他吼叫的轩辕仇,父亲对他这般的态度他是习以为常的,只是头一次,看着这样的轩辕仇,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暖意,眼眶也有些发热,“父亲,你说什么呢?我是不会回柳家的。” “好啊!”轩辕仇似乎被气得狠了,指着轩辕影的手指都在颤抖,胸口不断地起伏,“我还没死呢?你就不听我的话了!啊!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轩辕影梗着脖子紧呡着嘴不说话,不过,从表情就可以看出他的坚持。 “好了,我说你们别演戏了成不?怎么处置你,皇上自有定论,还是你们以为皇上跟你们一样愚蠢啊。”阴毒十分好笑地说道,至于这些人因为他的话而一脸青白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如今都不知道该恨谁了?之前的仇人,轩辕皇室?如今看来事情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自以为是养父其实是生父的陈盛义,虽然他对自己的好是因为许芳华那个女人,自己走上复仇之路也是因为他,要怨的话,也就只能怨他那么一个大男人却被两个女人玩弄于鼓掌。很面前这两个女人吗?是恨的,先不说许芳菲,就是许芳华这些年过得恐怕也不好,至于他们姐妹的下场,想到许家所做的事情,他想结局一定不会比他们好多少的。 想到这里,轩辕仇开始回想自己这一生,直到临死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个谎言,一场笑话,就连他的姓氏都是假的,所以,即使轩辕皇室的人放过他,他这身体也活不了多久也压根就不想活了,若说他的一生还有什么值得真心一笑的,那便是他的两个孩子,也是他最为亏欠的。 阴毒却不管轩辕仇翻涌的情绪,直接挥手让人隐在暗处的人处理。 而另一边,司月和轩辕熙一路往外走,便有一路的侍卫对着轩辕熙行礼,果然她家儿子说得没错,天子脚下啊,比起轩辕仇他们那么长时间愚蠢的谋划,还是轩辕弘更加厉害一些,他们两个之所以会被抓,估计也就是有柳无岸这个底牌在才能成功的吧。 出了院门,司月就看家站在马车旁边伸长脖子的男人,浓厚的黑眼圈,眼里一片焦急,不是杨天河又是谁?抿嘴努力将勾起的嘴角压下,也不看对方那喜颠颠跑过来的欢乐模样,目不斜视地任由轩辕熙扶着从杨天河身边而过,甚至在轩辕熙要打招呼的时候捏了他一下。 轩辕熙先是一愣,然后带着满眼的笑意扶着司月上了马车。 杨天河笑容一僵,话到嘴里被噎了下去,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又颠颠地炮灰马车,掀开帘子,眼巴巴地上下打量两人,见他们身上没有伤口,气色又还算好一颗心才算落到实处,很是自觉地坐在驾车的位置,甩着马鞭离开。 ☆、第109章 回到诸葛府,司月一下马车就看见三个小萝卜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一副想哭不敢哭,想上前又努力克制住的小模样,而自家小宝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双眼睛很是红肿,倒是坐在轮椅上的诸葛清凌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只是眼底的青色跟杨天河有得一拼,这些都是自己的家人,明明才离开两个晚上,她却觉得许久都没有见了,看着他们的模样,压抑着心里热乎乎的暖流,笑着跟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一家子人在一起并没有说许久的话,而那些话里大多都是嘘寒问暖之类关心之语,司月也尽可能地安抚几个小家伙受惊的心,轩辕熙倒是听阴毒的娿,在将她送进府后就去了皇宫。 等到就剩下来司月和杨天河的时候,那是好一阵沉默,好几次杨天河都准备开口,只是看着司月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笑意,又将抬起的脑袋低了下去,他早就看出来了,司月在生气。 “怎么?现在知道回来了?”见他这般的作态,司月有些好笑地问道。 “我,”杨天河抬头,他原本以为司月生气是因为杨家的事情,就是现在想起来,他的一颗心也是冷得发抖,他们是要至司月于死地,如若不是这次司月命大,司月真有可能回不来了。 但看着司月总算对着她笑了,还有所问的话,她生气似乎不是因为这件事奇怪。 “呵呵,你倒是出息了,悄无声息地就敢离家出走,”司月挑眉,“是不是想着,等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已经是尸骨一具,听听,多么悲惨的结局。” “我,”杨天河再次开口,自从司月跟他说话开始,他便再也没有将头低下去过,自然能看得出来她说话的内容和表情多么的不搭配,想要解释一下,可他又觉得司月说得也对。 “既然你从来没把我当成家人,那就给我一封和离书,以后你死在哪里都跟我没有关系。”司月笑着说道。 一听这话,杨天河的眼睛猛然睁大,仔细地看着司月,想要从她的脸上分辨出真假来,但在这方面他从来不是司月的对手,无果,只得慌里慌张地说道:“司月,我,我没有不将你当成家人,我也不会给你和离书的。” “是吗?”司月问完便斜眼看着杨天河,见他不住地点头也不说话,直到他急得满脑门汗才放过他,“说吧,还会不会离家出走?” 杨天河摇头,语气很坚决地回答道:“不会了。” 想着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再说,两人现在也算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加上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你也别担心你身上的毒,西西师傅说他有办法解决的。” “真的?”杨天河的眼睛一亮,想到毒发时所受的罪,他是真不清楚能撑过几次,想着很快他又能有一个孩子,再看着司月,说不定以后还能生好些个,虽然现在家里已经有四个孩子了,但在杨天河的心里,孩子是越多越好,想着想着他甚至已经想到以后他老了儿孙满堂的场景,所以能活着他肯定是不想死的。 司月很无语,她是在不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那傻呵呵的笑容可真是很有特色。 司月放了软化,一家子人相处起来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多了三个孩子,仿佛整个清冷的诸葛府都要热闹许多,就是诸葛清凌脸上的冰也化了不少。 皇宫,轩辕熙父子两倒是没有司月他们一家子那般温情脉脉,他们的关心再多都是闷在心里的,于是,轩辕熙行礼之后,就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所以,这么多的事情,牵连到如此多的人命,甚至威胁到大齐的存亡,只是因为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轩辕弘沉默了好一会,才挑眉问道。 “恩。”轩辕熙点头。 “呵呵,”轩辕弘冷笑两声,“朕真是大开眼界,许家,陈家,朕真是大开眼界。” 轩辕熙没说话,他很清楚被父皇点中的两家会是什么下场。 “父皇,轩辕珞那里,这事是不是瞒着。”轩辕熙想了想开口说道,即使他对着皇位并没有像大皇兄他们那般的执着热衷,但骨子里的清贵和傲气还是有的,若易地而处,他恐怕也接受不了生母是妓女这一事实。 轩辕弘点头,“关于轩辕珞朕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只要他识趣,朕会放他和他的儿女一条生路的。”就是再气陈家和许家,时至今日,那孩子对他的儒慕依旧没变,这点眼力轩辕弘还是有的。 轩辕熙沉默,他明白父皇话里的意思,轩辕珞能活着已经是父皇很宽大的处理,要想继续当三皇子是绝对不可能的,君无戏言这并不是说说而已的。 “至于其他的人,只要参与了那些事情的,这一次朕是绝不会留情的。”虽然事情的起因与轩辕弘所料的差之千里,但他绝不会因此而留情,一网打击是必须的。 “只是,”轩辕熙默默地听着,“太子,杨家那群人?”说到这里,轩辕弘都有些郁闷,这样家人虽然愚蠢的小脚色,可作死的节奏却比任何人都要积极,如若不是知道杨天河在熙熙心里的重要性可以与他比肩,这样找死的小喽啰他绝对会成全的。 轩辕熙听了这话,想到在诸葛府门前的那群人,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厌恶,“父皇,先将他们都打入死牢,这次我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当然也只是教训而已,就算他们这一次的行为让他爹伤透了心,可若是他们死了他爹也会很难过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他们就交给你处理。”轩辕弘点头,停顿了一下,“放过苏雪莹。”对上轩辕熙疑惑的目光,“她是影卫。” 轩辕熙听了这话从最初的错愕到最后的佩服,自家父皇可真是不拘一格,谁能够想到在京城赫赫有名的女流氓,女霸王竟是皇上的影卫。 这边,阴毒处理往轩辕仇一行人,看着依旧坐在地上被打击得不行的许芳华,挥手让人扶着她上轿,回宫,离开之前,阴毒也不清楚自己是处于什么样的心里,停在了轿边,用对方绝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太妃娘娘,你可能忘记了,你那妹妹不仅仅是恨你,恨陈盛义,还有许家,忘了告诉你,造反之事,许家也有参与的,你说他们会是什么个下场。” 说完话后,阴毒才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回皇宫的路上一直在沉思,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直到见到轩辕弘时,他才明白,他想要知道那许芳华对许家那些亲人是什么样的态度?选择跟许家同生共死?这种可能性很小,他倒是认为对方哭哭啼啼地向皇上或者太后求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只可惜许太妃进了宫,至今去了她的佛堂,到许家抄家灭族之时她都没出现过。 对于这样的结果阴毒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毕竟无论许芳华多么的美貌也掩饰不了她深刻在骨子里自私,想着她对许家都是如此,之前那么对他这个儿子也就不奇怪了。 太子安然回归,让许多的人都送了一个气,京城紧张的气氛似乎都得意缓解,恢复到之前轻松繁华的状态,然而,接下来,朝堂上的大臣们却被轩辕弘一系列凌厉的手段给吓坏了,京城好些风头正盛的家族就此灭亡,许多官员回想起朝堂上的情景,那都是一身的冷汗,这样的皇上好可怕,看出苗头的大臣一个个庆幸,幸好诸葛府的事情他们一点边也没有沾。 相比起这些好坏都已经有了结果的人来说,被关在杨家小院里那些没有得到半点消息的杨家人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短短的几日,身上自来京城养出来的肉不断消失不见,更有越发消瘦憔悴的趋势。 即使是有杨双吉这个当家人压着,可带着惶惶不安之心的几个兄弟子心中的怨气是越来越浓,最初还只是嘴上隐晦的说上两句,发展到最后,每日都得吵上一通才罢休,当然被攻击的对象就是杨天赐。 苏雪莹带着她的丫鬟婆子奴才一大堆,站在门口,笑看着炒成一团的杨家人,说来说去,杨家几房人都只有一个目的,让杨天赐将这件事情一个人扛下来,别连累他们。 杨天赐倒是没有反对,只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并不是他愿不愿意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停了一会,苏雪莹便觉得没劲,将身子靠在门边,一个眼神过去,她的丫鬟便站了出来,“好了,要吵你们一会再吵,先办完我们家小姐的事情再说。”那丫鬟的声音不大,气势却很足,让吵闹成一团的杨家人都安静了下来,短暂的错愕之后,反应快的几个人便用亮晶晶的目光盯着苏雪莹。 “五弟妹,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们啊!”小周氏想也没想就开口说道,当她听说家里的人将天都捅破了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坏了,不是没有怨过恨过,可有用吗?他们大房一家子就算没有参与也会遭到同样的惩罚,等待的日子已经快将她给逼疯了,如今家里唯一能够自由出入杨家的苏雪莹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如何还能忍得住。 小周氏这话一出口,其他人都用满含期望的眼神看着她,唯有杨天赐一向自信的双眼十分暗淡,嘴角挂起冷笑,他可不认为这女人会帮他们。 苏雪莹一听这话,眉头一挑,或许是因为她在外面的名声实在是不堪得很,原本漂亮的脸上无论她怎么笑在杨家人眼里都感觉不怀好意,而苏雪莹自己也完全不在意这一点,她本来就是低嫁,所以每次在杨家人面前都是把千金小姐的架子摆得很足。 这不,靠在门框上的大小姐并没有说话,而是眉头一挑,几个身材壮硕的嬷嬷便搬来了椅子,茶几,清秀的丫鬟立刻将点心茶水端上,动作很快却又有条不紊,坐完这些,下人们便规规矩矩地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 屋内几乎是瞬间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苏雪莹不在意杨家人的表情,大大方方地在椅子上坐下,抬起右脚,立刻就有下人将软凳放到她的腿下,小丫鬟跪在她身边不轻不重地给她捶着腿。 小周氏见苏雪莹不说话,心里打鼓,不过,很快她就一脸豁出去的模样,冲到苏雪莹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五弟妹,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你那么本事,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说完,也不看苏雪莹的脸色,直接砰砰地开始磕头,从声音上听来,她是诚意十足,若是面对其他大小姐,被磕头的对象恐怕早已经手足无措,但苏雪莹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 其他的几个女人也想如小周氏那般,在他们看来,面子算得了什么,能抵得上他们儿子的命吗?可看着完全无动于衷的苏雪莹,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 “老五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到了这个时候,周氏还想端起婆婆的姿态,让对方帮忙,只她不知道,这话一落下,引起了多少杨家人心里的不满。 苏雪莹依旧恍若未闻,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我无需你帮忙,这事是我们咎由自取,只我大哥他们并没有参与,念在夫妻一场,能不能帮帮他们?”杨天赐的声音温润却也颓废,眼里带着祈求,“若杨家这一房因我而绝了,那我就是万死也不能赎其罪。” 终于,苏雪莹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看着杨家这一群人,“绝后?不会的,太子殿下将杨天河视为父亲,是绝不会让他受到你们牵连的。” 杨天赐的脸色一僵,对上苏雪莹嘲讽的面孔,那双眼睛像是能将他看穿一样,特别是在家里人面前,爱面子的他绷不住了,“苏雪莹,别忘了,你如今也是我杨家的人,这件事情并不算小,若我一口咬定这事是苏侍郎他们指使的,你觉得会如何?” “你威胁我?”因为杨天赐的话,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不过,苏雪莹的脸色依旧没有多少变化,“说你蠢你还不相信,留下大房,无非就是想找个人去将军府向你根本没当成亲人的杨天河求情,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看着这两个老东西去死的,所以他一定会向太子殿下求情,我想想,到时候这两个老东西一出来,又会以死相逼,让杨天河将你们通通放出来,是不是” 杨家众人的脸色都不好,这确实是他们最后的打算,并且以他们对杨天河的了解,可行性很高。 “呵呵,只可惜,这事你们能想到,太子殿下又如何想不到,你觉得他会让你们这些小人那般地算计伤害杨天河吗?真蠢,难不成你们到现在都不明白,杨天河在太子殿下心里有多重要么?就是皇上都会因为他而对杨天河多多照顾,你们又凭借的是什么才有如此大的胆子?”苏雪莹的话敲打在杨家人的心上,好些人的脸色越发的白了。 这些事情他们不是没想过,但也不觉得恢复了记忆的太子殿下还会将杨天河当亲爹一般的看待,他们原本以为轩辕熙也就是做给他们看,不想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而已。 “对了,你们恐怕不知道,太子殿下和天命之女已经平安回来,而京城,丞相府的人全被贬为庶民,兵部尚书以及蔡将军府邸的人全都被咔嚓,在昨天全都掉了脑袋,你们知不知道,凡是跟这事有牵连的家族全都进了死牢。” 苏雪莹轻言细语的话却吓得杨家人浑身发抖,“不行,我不要坐牢,老头子,我不要坐牢啊!”死牢什么样的周氏不知道,可真是因为不知道才更觉得恐惧,抓着杨双吉的手臂惊恐地叫道。 “闭嘴!”杨双吉看着周氏这般,吼了她一句依旧不听,一个巴掌扇过去,对方果然消停了下来,“老五媳妇,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老五刚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帮不帮,一句话。” “不帮。”苏雪莹想也不想就开口说道,“给他。”她也不耐烦和这群没脑子的人多说,直接让下人将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 杨天赐有些不明所以地接过,疑惑的目光扫向那纸时瞪大了眼睛,和离书,“你这是什么意思?” “签字?或者盖手印?”苏雪莹笑容满面地说道,“你不会愚蠢地以为我真的会将苏家拖下水吧?” “我不签。”杨天赐说完就铁青着脸想将手上的纸张撕碎,只可惜,他还没有动作,苏雪莹的一个小丫鬟就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看着瘦弱的姑娘,却让杨天赐憋红了脸都没办法动弹半分。 “既然他不想合作,就让他盖个手印吧。”苏雪莹懒懒地说道。 于是,早已经有了下人拿出准备好的印泥,在众人惊愕来不及反应不目光下,十分利落地让杨天赐在上面按下了手印,“小姐。”小丫鬟将和离书递给苏雪莹。 苏雪莹扫了一眼,站起身来,笑得十分无耻地说道:“杨天赐,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你以为我为何要下嫁到你们家?即便我的名声再不堪,也不是你能高攀得上的,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天赐一愣,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找你的那人和他身后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所以,我可以离开了,自作聪明的蠢货,这里是天子脚下。”说完,苏雪莹大步离开,而她身后的下人收拾好属于她的东西,褪得一干二净。 杨天赐并不蠢,只是之前并没有往那方面想而已,如今仔细一想,整个人像是坠入冰窖一般,特别是苏雪莹最后那句话,让他浑身冷得厉害,或许从他们进入京城的那一刻起,盯着他们的人就不止一帮,所以,他一直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太可怕了。 杨家人眼睁睁对看着苏雪莹离开,小周氏直接是瘫坐在了地上,所有人多用一脸茫然的目光看向杨天赐,最后,还是杨双吉开口,“老五,现如今该怎么办?” 杨天赐听到声音也只是下意识的望过去,那双眼里的恐惧是一点也没有掩饰,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苏雪莹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有轩辕熙的阻挠,他们又怎么可能见到四哥,这话在嗓子眼里卡着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呡嘴,对着杨双吉绝望地摇头,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小周氏尖利的声音带着哭意响起,两手紧紧地抓着杨天赐的腿,“杨天赐,你怎么能够没有办法,我们家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到底是因为谁!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祸害,我们又怎么会累死累活地送你去读书,如今你是要害死我们啊!” 杨天赐沉默不语,事到如今他能说什么,说他后悔了?若早知道会有今日,还不如不进京城,安心地在安县当个先生,他还如此年轻,又怎么会想死? 屋内除了女人的哭闹声就是男人死灰般地沉默,不一会,院子外面搬东西的声音响起,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院门再次打开,进来的却是令杨家人恐慌不已的官兵,等到打入死牢的圣旨念完后,杨家的女人几乎全都晕了过去,而杨家的男人无一不是一脸的绝望。 诸葛府,司月和诸葛清凌是第一时间就等到了杨家人的消息,想着正在竭力挽救因他离开而疏于照顾的药材,粮食,蔬菜的杨天河,“你不担心?” “熙熙有分寸的。”司月笑着说道,“舅舅为何不想见蔡战扬?听熙熙说他想赎罪?” “赎罪?”诸葛清凌冷笑,“无论他蔡战扬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不会让他再有机会玷污诸葛府的地方,更别说跟爹娘他们磕头认罪,他配吗?” “确实不配。”司月点头,前几天她听说蔡战扬竟然是叛徒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不过,随后想想也就释然了,无非就是为了名利而已,“听熙熙师傅的话,他似乎还是个有原则的叛徒。” “那也是叛徒。”诸葛清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所以,皇上才留了他个全尸。” “全尸吗?”司月不置可否,她可听说那所谓的全尸被埋了之后当天夜里就被人给挖了出来,扔到了乱葬岗,那地方还能保留全尸? 诸葛清凌推着轮椅往外走,看着萧条的家园,“这么多年了,你找人按照你们的喜好收拾一下吧,既然仇已经报了,这府里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说完,将视线停留在司月的肚子上,“你和杨天河可要多多努力。” 司月看着离开的诸葛清凌,舅舅的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管家,去京城打听打听,有没有适合舅舅的姑娘。”诸葛府的兴盛集中在她一个人的肚子上她觉得压力很大。 老管家一愣,等回神过来,院子里只剩他一个人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司月的话,觉得还是很可行的,想着老爷和小姐若是多多努力,或许再他有生之前还能够看到诸葛府恢复往日的热闹,这么一想着一张老脸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只是这场对话恐怕也就老管家一人放在心上,诺大的诸葛府要收拾起来并不容易,想着反正也不急着一时,再禀着农家人向来自己动手的习惯,这事就由司月动脑,杨天河动手慢慢地进行着,当然还有几个小孩屁颠颠地围着杨天河打转,最小的两个也想像两个哥哥一般的帮忙,奈何手脚不利落,杨天河也总是笑嘻嘻地收拾他们的烂摊子,于是进度就更慢了。 至于杨家人,杨天河是一次也没有提醒过,轩辕熙倒是没有瞒着,只是告诉他,并不会要他们的命,也不会用刑,只是在死牢里关上一段日子,免得他们下次再将天给捅破了。 杨天河听了后也没说什么,想着那些被砍了脑袋的人,他明白皇上是看在熙熙的份上才会宽大处理的,再说想到那所谓的家人做的事情,他觉得也应该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熙熙,辛苦你了。”杨天河并没有为杨家人说清,只是看着这样的轩辕熙心里有些担心,来京城这些日子,他也涨了不少见识,他知道舅舅说得对,像熙熙这样的身份,最要不得的就是心慈手软,他也知道第一次见熙熙时他身上的伤还有所受的那些苦都是熙熙的那些兄弟干的,因此,他才会在听到轩辕熙这么说的时候,就忍不住替他担忧。 所以,杨天河想了想,又用十分语重心长的态度对轩辕熙说道:“我们在诸葛府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以后你要多想想你自己,别受伤了啊。” 轩辕熙一愣,虽然不知道他这个爹为什么会用这么担忧的目光看着他,不过心头一暖,点头,“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死牢并不像杨家人想象的那般脏乱,恶心,但却更加恐怖,干净的石板泛着阴寒的冰冷,一扇扇铁门里关着的是一张张绝望透露着死气的脸,即使杨家人男女住在相隔的牢房里,在头几天里依旧害怕得不断哆嗦。 而看着每日都有死牢里的人被带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恐惧一天甚过一天,三天后,杨家人又开始了像在杨家小院那般的争吵,仿佛这样便能够驱散恐惧一般,杨天赐更是被他的几个嫂子戳心窝子般的辱骂。 在骂人这一方面,杨天赐并不擅长,而那些骂他的话,让杨天赐悔得想死,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在想,如果当初他并没有悔婚,自己娶了司月的话,以他的能力再加上司月的背景,现如今是何等的风光,只可惜,这样的风光全被他送给了他一直看不起的四哥,他如何不悔恨。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杨家人再一次站在阳光底下,仿佛过了一辈子,一个个瘦了好几圈的身子眼里带着迷茫和不可置信,他们知道他们不用死了,这是令他们高兴的事情,然而,想着太监带来的圣旨,不仅仅是杨天赐,就是杨双吉也难受得紧。 他们是被以谋反的罪名发配回杨家村的,杨家五代内不得入仕,这样的旨意比让他们掉脑袋好不了多少,杨双吉脑袋有些发蒙,若早知道会落到今天这个结果,他这些年折腾个什么劲,还有,他们要如何面对杨家村的村民?他甚至可以想象,那些人看着他们会是什么样的眼神? 杨天赐也有些接受不了,只是,他们到底没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十分配合地在官兵的护送监视下一步步地往杨家村而去,当然,在离开京城的那一天,一直被关在刑部大牢的杨天丽也被放了出来,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杨家村的村民虽然说很是不可思议,但到底还是淳朴的,虽然都避着杨双吉他们,但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做,闲言碎语什么的时间一久也就消失了。 只是,令杨天赐没有想到的是,一天,他扛着锄头去地里,竟然看见苏雪莹那女人,笑容娇俏地为另外一个男人擦汗,一口一个相公,听得杨天赐想要吐血,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苏雪莹会出现在这里,可他如今这待罪之身能如何。 杨天赐如何也想不到,苏雪莹和他的情人准备私奔的时候,轩辕熙好心地提了一提,这两口子还真搬了过来,膈应得杨天赐再无一日舒心得日子。 一年后,京城郊外,“走吧,以后别再来京城了。”轩辕熙笑眯眯地说道。 “你真不担心,”柳无岸同样笑着问道,“或许我还会回来的。” “你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的,还有,别再惦记我娘亲了。”轩辕熙毫不客气地戳穿柳无岸的心思,以这一年来不多的相处,他如何看不出来,这柳无岸对他娘亲的好感可不是一点点,若对象是其他人,他或许会嘲笑柳无岸自作孽,假戏真做,但是对象是司月,他是一点机会也不会给柳无岸的。 柳无岸挑眉,也没有否认,“听说,昔日的诸葛府如今整个就一个农庄,太子殿下,我不认为杨天河能配得上司月?” “配不配得上又不是你说了算,他们现在很幸福。”轩辕熙想着诸葛府的事情,笑容更加灿烂,经过一年的整顿,诸葛府确实是很想农庄,不仅仅种了粮食蔬菜,甚至还养了不少家禽,加上司月生下来才几个月的诸葛阳,五个孩子已经够闹腾了,老管家还不死心地时不时让他打听京城的好姑娘,虽然一次都没成功过,可他很是乐此不疲,再加上司月的参合,诸葛清凌一顶不住就躲到祠堂去。 想着这两日司月和老管家轮番地跪在诸葛家祖宗的牌位前,诉说着诸葛清凌的不孝,都不肯成家立业,于是,躲无可躲的诸葛清凌破天荒地开始相亲,只是,他都能看出来,诸葛清凌完全不像成亲,每次出发前都让堂堂的黑衣卫对相亲的姑娘下手,让她们不是伤风就是崴了脚,所以,诸葛清凌克妻的谣言传遍京城。 老管家和司月明知道是诸葛清凌做的,又能如何,只得咬牙切齿,而杨天河则在一边傻笑,想到诸葛家的几个孩子,之前一个个明明很乖巧的,如今越来越能闹腾了,轩辕熙想着,小宝再过几年就要娶妻生子了,回去应该跟诸葛清凌商量一下,将诸葛家的族学办起来。 “幸福吗?” “你别羡慕别人,以你的相貌才情,找个好姑娘声一对儿子,好好过日子就可以了。”轩辕熙笑着说道:“对了,你真不想知道轩辕珞的地址?”轩辕珞倒是乖觉,带着愿意跟着他吃苦的女人和孩子离开京城,听说人家如今已经在村子里扎根,一家子人日子过得还不错。 柳无岸摇头,父亲的死他并不恨,对于轩辕家的人没有告诉轩辕珞他们生母的事情心里还是感激的,既然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他又何必去打扰勾起人家不好的回忆,“我有地方去,对了,你帮我问问司月,若是我先一步遇上她,会不会有可能?” 说完柳无岸打马离开,一个人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轩辕熙黑着脸回去问司月,司月一愣,随后摇头,十分肯定地说道:“不会。” 另一边,柳无岸经过一段日子的赶路,终于在一个不算富裕的村子口停了下来,牵着马一路走过,引起不少村民的注视,“哥哥,”等他在一户人家门口前停下,看见坐在门槛上的男人,见对方扬起稚气纯真的笑容,张开双臂带着一股子傻气朝着他飞奔而来时,柳无岸也跟着笑了。 =================================== 本书由新鲜中文网TXT论坛为您整理制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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