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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们心疼孩子,孩子们也疼惜父母,豆芽儿又是两世为人更为懂事贴心,所以一早起来独自忙活起来。双胞妹妹豆苗儿却还在热炕头上睡的香甜,豆芽儿也不比这个,在她眼里豆苗儿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豆芽儿轻手轻脚的清洁了手面,先是给她们家最大的功臣小毛驴儿添了顿好皮料。没办法,没有电驴的时代,拉磨只能靠它了!   就这还是一家人省吃俭用咬着牙关今年新添置的呢,以前可都得是靠人拉磨,真要还那样豆芽儿就算有心心疼父亲都不行了,因为石磨百来斤沉,她根本就推不动。   等到豆芽儿虑好豆汁儿,锅也烧开了的时候,黄家夫妇也挽着袖子进来了。一见满屋热气蒸腾,就知道准又是大丫头提早起来干活了,不由心疼的埋怨道:“都说叫你多睡一会儿了,怎么又一早爬起来了。”   豆芽儿见是爹娘,抹抹手上的豆渣,在已经煮沸了的大锅里撇了两碗热豆浆端给二人,说:“都习惯了,到了时辰就躺不住了!”   夫妻二人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只觉得窝心,俩人又都不是嘴活的性子,只抓紧喝了豆浆后把女儿的活计都揽了过来。   点豆腐豆芽儿一直掌握不好,所以也不抢,压豆腐更是熟能生巧的活儿,两个胳膊还得有劲儿,家里人怕姑娘们变的虎背熊腰的,也一直没让她们姐妹二人做过。   豆芽儿转身又去看灶上的咸汁儿,这个灶烧了一宿的,豆芽儿舀了一勺汤汁鲜亮粘稠,尝了下也鲜香味浓,转身又去切香菜和香葱沫。   卖豆腐脑豆汁儿是前两年豆芽儿提出来的,家里有这个方便资源,摊子摆出去卖得也不错,多了笔收入家里都高兴得不得了。   现在家里都一心想要快攒些银子,好把在别人家里当奴才的黄豆皮儿给赎回来,所以家里条件虽然见好,但依然不敢泄了干劲儿。   又过了些许时辰黄老爷子也起来了,老爷子先是坐在院子里收在一旁的简易桌凳上抽了袋旱烟。之后就开了院子门摆好桌凳准备好迎接一天的忙碌,又把点好的鲜嫩豆花和爽滑的豆汁抬了出去,见重活干的差不多了,又去豆腐坊给儿子打打下手。   黄家的豆腐铺子正好在菜市口这条街面上,基本上家家都会出摊做些小买卖,就算不贩卖些货物也会卖卖吃食早点一类的,当初豆芽儿就是受了他们的启发。   等到大家忙活的差不多了,豆苗儿才打着哈欠起来了,慢条斯理的把自己收拾个光鲜,就出门接了豆芽儿的位置,招呼那些光顾自家生意的新老主顾们。   这会儿就算最小的豆粒儿都已经起来半天了,正蹲在门旁刷洗碗筷,见二姐迟迟才起,嘟着嘴抱怨了几句,说:“干得比谁都少,起得却比谁都懒,真快比哥哥说的那些大户里的小姐还金贵了。”   豆苗儿正和来吃东西的主顾们说笑,一边甜笑着一边手也不停的递送碗筷,利落热情的紧,倒也没注意到豆粒儿的话。豆芽儿就在他一旁的木桶前装豆腐脑和豆汁儿,所以听的清楚,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豆粒儿知道大姐不喜欢他们兄弟姐妹有矛盾,乖乖的闭上了嘴加快手上的速度,豆芽儿欣慰弟弟的懂事早慧,又见豆苗儿空了下来,赶紧盛了一碗豆腐脑,撒了白糖和炒得糊香的花生黄豆碎递给双胞妹妹。   “快吃些垫垫肚子,看回头又吵胃口不舒服。”   豆苗儿一见又是豆腐脑,厌恶的皱了皱眉,又瞥见豆芽儿那不赢一握的纤纤细腰,摆摆手说不饿。豆芽儿劝了几句看她坚持,知道这个双胞妹妹一向是个主意正的,无奈的只好端与弟弟豆粒儿吃。别看家里是做这个营生的,但卖钱的东西哪能管够的吃,偶尔吃些也只能吃个嘴甜,黄家的东西味正价廉,每日下很少有剩的。   家里早上一般都是先随便吃些东西垫垫,待散了早市后再吃正餐,豆粒儿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嘴壮的时候,肚子里早就唱了空城计了。欢天喜地的谢了姐姐,又飞快的往自己碗里舀了些糖,讨好的冲豆芽儿呲了呲小白牙。豆芽儿温柔的笑笑,又从隔壁摊位给他要了个夹肉火烧,更是喜坏了他。   “苗儿也吃个火烧吧?!还有时候才能收摊子呢,别饿坏了身子。”豆芽儿只当她是吃腻了家里这些东西。   这个家哪能养出什么挑嘴的孩子,豆苗儿不过是少女爱俏。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是一胎双生,她和姐姐两个怎么就差了天南地北了。   豆芽儿长的纤瘦娇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壳儿,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小鼻子红嘴巴柳叶眉。同为双胞胎的豆苗儿当然也差不到哪去,也是那样的鼻子眼儿的,却随了黄老爹的大脸盘儿,看起来就少了份精致。骨架也随了黄老爹,虽然也跟豆芽儿一样浑身没几两肉,但看起来就足比豆芽儿壮了一圈儿,这样她怎么能不郁闷。   豆苗儿说了句不想吃,就又去招呼客人,黄家摊子的东西味道好材料多量也足,每天早上都很忙碌。   被妹妹回绝了两次,豆芽儿也不恼,只想着一会儿忙的差不多了赶紧回去做饭,免得家人饿坏了身体。   这时新鲜的水豆腐也也出锅了,李菊花先给那些留了碗盆的客人装盛好。黄家的豆腐分量足,不管生吃还是煎炒烹炸不爱散还经炖,附近几条街的住户宁愿多走两步,也都爱到他们家来或买或换豆腐。   水豆腐五文钱一大块,或者一斤黄豆换一块儿。繁城依山傍水国之中心皇权所在,城市附近良田大都是权势人家所有,所以用粮食来换得人不多,每天也就只有那么三五八个罢了。   隔街董家干货铺子的老板娘领着她两个儿子也来打豆腐,见两个小子闹着要吃豆腐脑,就越过豆苗儿直接招呼豆芽儿,说:“芽儿!你俩小弟闹着要吃豆腐脑,这俩缺德孩子,刚在家吃饱了才出来的。你就给我来一碗吧,分两碗装,省的俩猴子掐架。”   随后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说:“一碗咸的一碗甜的啊!咸的多要汤汁儿里的木耳和黄花菜,再多撒点香菜和香葱,甜的多来点白糖和花生碎!这俩孩子嘴才挑呢,也就你家摊子的东西他们才爱吃。”   “你这么个要法,不爱吃才怪了呢!”豆苗儿看不惯她占便宜的样,给了她两句,摊子上有熟悉的街坊也跟着调笑了两句。   都是老街坊邻居了,姑娘下了人家的脸面,李菊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赔笑着说:“孩子小不懂事,他婶子别介意啊!”   这时豆芽儿端着两碗豆腐脑亲自递给了她,她一见每碗都有大半碗,配料也足足的,也就笑开了说没事。   等她带着孩子前脚刚走,豆苗儿就拿着抹布狠擦了遍她刚坐过的那张桌子,还埋怨豆芽儿:“就你好脾性,白白让人占便宜!家里还是开铺子的呢,买碗脑儿吃也这么能算计,董掌柜经营出来的脸面都让她丢光了。”   黄家一家都是好脾性,豆芽儿两世为人什么都看得淡些,唯独这个豆苗儿,是个泼辣性子。豆芽儿和李菊花俩人无奈笑笑,都由得她了,豆苗儿是个有分寸的,看摊子上没人了才叨叨几句。   其实她们刚才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家里装脑儿的海碗都是上宽下细的,虽然看起来装了过半碗,其实真正能装的是上半截。她舀的勺数和一碗的份量还是一样的,就是分了两种汤汁麻烦些,但豆苗儿也还是认为花一份钱吃两种味道还是占便宜。   ☆、第2章 〔修全文,大家暂时不要看,中午更新〕   又是平淡的一天,卖光了最后一块豆腐,黄家人也收摊关门了。黄老爷子毕竟是长辈,早上最忙碌的时候过去后,就不允许他干活了。黄老爹守着井口洗豆子泡豆子预备明天要用的豆料,豆粒儿刷完了碗筷早跑出去找小伙伴们玩了,李菊花清洗晾晒做豆腐用的纱布和木盘,豆苗儿的活儿最清闲,捡豆子,豆芽儿在灶上做晚饭。   “老黄!忙完了么?我开了壶上好的烧酒,添个菜咱俩喝几盅!”   菜市口这些房子原是不带院子的,都是一排排的房子,后来慢慢发展成集市,为了占地方大家都夹了木杖子,到现在的矮墙。不过墙也不高,一踮脚就能看到隔壁,黄家人缘好,左邻右舍关系处也也和谐。   累了一天了,喝口酒是解乏,黄老爹是个仔细的人,平时很少花那闲钱打酒喝。邻居王家烧饼家日子不错,几口人都是有进项的壮劳力,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觉得黄姜是个实在人,干什么总爱找他搭个伴。   家里现在日子也好了,不会占人家便宜,黄老爹也就笑着应了,冲厨房招呼大姑娘给他多来个下酒菜。豆芽儿早听见俩人的对话了,甜甜的应了声。   那边老王听见了笑着说道:“就谗你们家芽儿的手艺,不然才不便宜你个老小子喝我的好酒!”   老黄家豆芽儿在这一片是出了名的孝顺手巧,当初黄奶奶最后一年瘫在炕上,吃喝拉撒都是豆芽儿一手照料的。家里最受人喜欢的豆腐脑汤汁也都是豆芽儿调配的,吃吃喝喝也都是她在打理,黄姜也是骄傲在心呵呵笑着不反驳了。   豆芽儿今天刚好剔了一些拆骨肉,家里的豆腐脑汤汁都是用大骨头熬的老汤兑出来的,大骨头上多少带了些筋头巴脑和软骨,但老汤熬完骨头也没什么滋味了。豆芽儿索性多倒了些菜油,用干辣椒把拆骨肉抄得干脆,味道弄得咸咸的,正好拿去下酒,果然得了黄姜和老王的喜欢。   吃了饭,黄老爷子也出去溜食顺便找老伙计们闲侃去了,李菊花也拿着做了一半的针线活,去隔壁王家和老王媳妇说话,顺便等着自家男人喝完酒一起回家。家里也只剩豆芽儿和豆苗儿两姐妹,豆苗儿将挑出的残豆重重的撇进竹篮子里,说:“这么一大盆的豆子,就咱俩得挑到哪年去!我都和小月说好了要去她们家敷脸的!”   才十几岁的孩子,就天天被圈在家里干活,确实容易心生叛逆,豆芽儿笑着跟她说:“既然约好了那就去吧,反正也不是着急用的,我自己慢慢捡就好了。”   豆苗儿很心动,可想了想又气急败坏的扔出几个残豆,说:“我倒是想,可等爹娘他们回来看就你一个人在干活,我回来又是免不得一顿教训。你还是手脚快着点赶紧把这点活干完,赶天黑前我还能过去。”   不怪豆苗儿说这话嫌弃她,豆苗儿不止是个急脾气,干活也是个利索性子,比豆芽儿慢工出细活来得麻利多了。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小月来找时选完了这些豆子,豆苗儿临走前还拿了两个鸡蛋,就见她在装鸡蛋的小瓦罐前选了半天,才选了两个满意的小鸡蛋一手一个小心的拿着。   俩人边往出走,豆芽儿还隐约听见小月在说:“你家的鸡是不是吃不饱啊,看这蛋下的,没比鹌鹑蛋大多少。”   豆苗儿当然听出她这是在寒碜人了,也不吃亏的回了一嘴,说:“你也没拿多少蜂蜜啊,就那么一小碗底,估计论上斤两还没我这俩鸡蛋值钱呢。”   豆芽儿能想象得出小月肯定又气嘟了嘴巴,这俩孩子就这样,什么都爱比,什么都好较真,还偏爱往一起凑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好笑的摇了摇头,晃掉自己无聊的yy,因为怕仓促没有挑拣干净残豆,豆芽儿又大致的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了,这才把锅碗瓢盆规制妥当,又挖了些剩下的豆渣敷在手上。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豆芽儿都是个善待自己的人,就算前世的父母不待见她是女孩,对她根本没付出过太大的亲情,可她还是一个人把日子过的很滋润。   但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内心还是渴望被人关怀爱护的,所以来到黄家以后,被这一家子的不离不弃深深感动着,也逐渐融入了。   黄老爹回来时两个脸颊酡红一团,脚步也微虚,看来隔壁老王真是拿了好酒出来,连一向自制的黄姜都忍不住多饮了几杯。李菊花是个贤良淑德的妇人,从不会因为丈夫多喝两口酒,少干一些活而抱怨连连。   豆芽儿赶紧给爹娘打了热水洗脸泡脚,黄姜用热腾的手巾狠狠的擦了把脸,才递给女儿问:“怎么不见苗儿?又留你一人在家干活。”   豆芽儿将毛巾洗净搭好,又拿了擦脚布放在黄姜的手边,说:“苗儿是忙完了活计才走的,和小月约好了的,不好失约。”   “就你惯着她们,姐俩不过差了个把时辰罢了,这都是能嫁人生子的年岁了,她还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黄姜也是心疼大女儿,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什么事都让着弟妹。   豆芽儿笑笑没说,在她眼里,她们就是没长大的孩子么,爹爹还说她,他自己不也是把什么都想往身上揽么。呵呵,家人,真好。   李菊花看了看天,放了手上不停的针线活计就要出去喊儿子回家,豆芽儿拦了她让她歇着:“苗儿说回来时会叫着粒儿的,你们歇了吧,累了一天了。”   “恩,那你也快洗洗睡吧,这一天都没闲着,别仗着年轻就不注意,身体可是自己的。明儿早可别起那么早了,早上那点活计娘都拿得起来了,你个年轻姑娘睡不够觉皮肤就坏了。”李菊花疼爱的叮嘱。   要说家里这几个孩子李菊花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大女儿了,当初婆婆生病,她的身体还不好,伺候人洗洗涮涮的活都压到了她一个半大孩子身上。喂饭、擦身、端屎端尿的,从来没叫过一声苦,埋怨过一句。抽空了还要做饭,干家务,还要照顾弟妹,伺候爷爷父亲,本该她的责任都让她一个孩子给担起来了。   嗯,豆芽儿甜甜的应了,窝心的享受着父母亲的关爱。躺在被窝里抻了个懒腰,那明天就睡个懒觉吧,免得爹娘总是担心,呵呵。   难得豆苗儿比姐姐早起一回,小姑娘多干了点活觉得心里有点不平衡了,自己晚起一会儿爹娘就念起来没完,姐姐不起爹娘还让小点声不让叫,太有差距了有木有啊。   和自己七分相似的脸皱的跟个包子一样,豆芽儿觉得很有喜感,安慰她说:“好妹妹,今儿辛苦你了,一会儿姐姐买套肠子,给你做最爱吃的麻辣肥肠好么?”   豆苗儿也是心疼姐姐的,不过是不太喜欢爹娘的差别待遇罢了,不过有些安慰奖也是好的,便傲娇的说:“这还差不多,还要干煸肺子!最近天干的很,感觉胸口火辣辣的,吃点肺子补一补。”   “嗯,我听娘也咳嗽几声,再买点鸭梨炖一炖好了。那你这块忙的过来么?我先去肉铺了,晚了该没啥玩意儿了。”   豆芽儿手脚利索得擦了遍木桶和木台子,又把小抹布洗的雪白,数了些铜板,心里算计除了大骨头的钱,肠子、肺子和鸭梨还得大概花多少。   “有啥忙不过来的,你在这前头不也都是我招呼着。”   汗。。这孩子咋这么傲娇捏。   豆芽儿还是有点不放心,把跑到一边的豆粒儿叫回来打下手,豆苗儿手脚利索她知道,可她娘李菊花实在太让人放心不下了。除了美貌,她完全就是一水做的女人,跟谁都温温柔柔的,也包括干活。   虽然李菊花家里活计提不起来,可豆芽儿还是庆幸爹是娶了她地,要是没这么个美貌的娘亲,她也继承不了她所有的优点出落成一个小美人啊,哪个女人会嫌弃自己太好看啊。而且李菊花疼爱孩子的心是不比谁少的,还会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更加掏心窝子的对家人好,这才是豆芽儿真正看重的地方。   ☆、第3章   黄家的铺面在这条街的街尾,要去的肉铺刚好在临近街口最繁华的地段。荣家肉铺是这条街最早支起买卖的几家之一,包括街口的一家两层铺面,还有街尾和豆芽儿家对面的一间铺面,都是最早荣老板的爹以低价置办起来的。要知道以前菜市口还没形成规模的时候,那房价还不如现在一年租赁的费用高呢,想她们家还是这条街的坐地户呢,却没人家这个远见,看人收租眼红的紧啊。   豆芽儿与人和善,又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女,所以这一片的住户对她印象都好得不得了,一路大嫂大婶没少抓着她说话。比如要买些葱花香菜类的小料啥的,大婶们直接就会给她个散市时的价格,所以家里采买的活计都是交由豆芽儿来办的。   不过今儿要买熬老汤用的大骨棒,足有十多斤,一时多买别的怕是提不回去的,有两个婶子还热情的打发了自家的娃儿帮忙送回了家。   这也是为啥黄家铺子生意好的原因之一了,人缘佳,用料还实实在在的能让人看的见,谁吃口东西不图个放心美味啊。   “荣二哥,我来取今天的骨头。”   都是老街坊,又是老主顾,黄家隔天来取一次大骨用来熬高汤都是定例,时间长了也就不用叮嘱了,每回都会自动留出最新鲜的骨棒来。   “好嘞!芽儿妹子来了!等二哥一会儿,忙完了就给你取骨头去。特意给你留的几条肉多的,回去煮来吃吃补一补,看妹子瘦得,看了都叫人心疼。”   荣家的二儿子荣长富,一见是豆芽儿来了,眼睛都要粘到她身上了,可手上却还是手起刀落利索的紧。让人看了都不禁替他捏把汗,大哥,案子上不止有肉,还有手啊!   长来买肉的时间长了都知道荣家大概几时杀猪,都凑在一堆想要买个新鲜的,这会儿荣家肉铺跟前儿也就差排起长队了,一干嫂子大婶都囧囧有神地要瞅瞅热闹。   豆芽儿长的好,有手艺人也孝顺还勤劳善良,一条街没成亲的小子哪有几个心里不惦记的。可荣二不行,荣家俩小子说的都是娃娃亲,荣老大是个鳏夫,死了媳妇因为种种原因至今没有续弦,荣二十八刚过正是议婚的时候。前阵子女方也来和他们家接洽了,听说日子都定了,荣家婶子这几天正风风火火的准备聘礼呢。   都有主的草了还惦记外面的野花,这在这个礼教古板的年代怎么不受人绯议,不过豆芽儿的名声实在太好了,只让大家觉得是荣二这小子贼心不死。   其实要是荣二没定亲,俩人倒是般配,荣二小时候念过几年书,人长的也斯文白净。现在的社会风气尚文,他这种男子最是受人待见,一干大姑娘小媳妇也都爱往他跟前凑合。可大众审美不代表豆芽儿的爱好,先不说人家已经订了亲的,单他一个故作斯文洒脱的小白脸,拿着斩骨刀切肉剁骨的,实在让她欣赏不起来啊。   毕竟骨子里不是地地道道的古人啊,后世随随便便一板砖也能拍死几个大学生,让她像现在的人这样,对认识几个字的人就崇拜敬仰得不行,她实在是觉得牙疼。   “呀,荣二哥,怎么我买就没有肉多的?!姐姐我这身子骨也不行啊,也得补一补。”成了亲的女人也少了些忌讳,又一对的已婚女人围着,荤素不忌的开起玩笑来了。   荣二因为长得俊俏,顾客又大多是这些大妈婶子们,平时没少遭她们嘴上调侃,也应对有余:“花姐姐,你那身板子都能当大面板使唤了,再补我怕你家三哥受不了啊,就这下炕腿还直打瞟呢。”   哈哈,众人哄笑。这事附近街坊都知道,有一天这个花嫂子家的男人出去给人扛活,没成想两个麻袋下去腿软就瘫了,他还抱怨两句这臭娘们。要知道平日里可是能抗三四袋子的壮汉子啊,大伙一听这话能不犯寻思么,其实真相还不是这个,前一天晚上花嫂子拆了她家所有的棉被,全扔给她男人去洗。一个大老爷们哪会洗啥被子啊,干脆直接进盆上脚踩了,直折腾了小半夜才算把活干利索。后来大伙也知道咋回事,可也都拿这当笑话调理她们两口子,也幸亏俩人也是爱笑闹的,咋说也不会生气。   “诶,二小子!你那个未婚妻见过没有呢,比咱们芽儿咋样啊?”   这群妇女心中的八卦之火已然熊熊燃烧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荣二手上的剁骨刀挥得更狠了。也不知道当初爹娘咋想的,非给他和哥哥订什么娃娃亲,他大哥出了那么一档子烂眼事,他这个也没强到哪去。   看看人芽儿妹子,那小脸儿,那小腰儿,在想想自己偷偷瞄过的那个未婚妻。。。真怕像那帮已经成了亲的哥们说的那样,新婚之夜挺不起来腰杆啊。   豆芽儿知道她们没有坏心,可里面夹着自己,她就这么跟没事人似得站这看热闹,给人的感觉就太轻佻了。   “荣二哥你先忙,荣婶子在里面吧,我直接找她拿吧。”说完豆芽儿就进他们院了,平日虽不常来,但也没少直接进院取货。   荣二刚要叫住她,奈何这帮婶子们不放过他,调笑道:“叫啥叫啊,再看也不是你的。还是赶紧招呼我们,多挣点银子,给自己置办份风光的聘礼吧。呵呵”   豆芽儿没想到后院还在杀猪,虽然她不是素食主义者,也不是玛丽苏小百花,但一头大肥猪开膛破肚血淋淋躺在那,人的手臂伸进去拽肠子掏下水的场面真是不怎么美好。特别是那股子热嘟嘟的腥臭味冲鼻子而来时,让人忍不住联想,难道人被开膛破肚时也是这个场面?   荣家婶子正拿着木棒在大盆里搅血,一见来人是豆芽儿,忙说:“哎呦呦,你个小娘子怎么来看这场面了,回头看晚上做噩梦不!”   “荣二哥忙着,我看他一时脱不开身,就想着自己拿了得了。”   做噩梦倒不至于,这两天肯定是不会想肉了。   “早给你留出来了,你按往常的价钱给就成了。”荣家婶子指了指井边,豆芽儿走过去将骨头拣进自己带来的篮筐里,却发现今日的骨棒肉确实比往常要多。   豆芽儿不是闷不生占人便宜得人,虽然知道做生意肯定有他的销售手段,可总要把话说到明面上让人高兴高兴。   “荣婶子,今儿的骨棒肉厚,你收平日里的价钱怕是要亏本了。”   “不亏,不亏,顶多是不赚而已。听说你娘近日里见好了,多给她吃点好的补一补。”   豆芽儿这样手巧心孝的女孩子,正是荣大婶这样有儿子的妇人心里最喜欢的那种姑娘,别看她平时里看着大方敞亮,其实不过是生意人的小手段,羊毛出在羊身上而已,但对豆芽儿真是难得的真大方。   她心里可有自己的小算盘,家里二儿子有着落了,可大儿子还单着呢,身下还有个拖累。真要是续弦,不寻访个好人品的,怕又是一码子糟心事。哎,之前那桩婚事确实是她走了眼了,心里对不住老大,要是能给老大娶上黄家大闺女这样的媳妇,也算是对他的补偿了。   “那我就替我娘谢谢婶子了!婶子家最近生意又好了,这都后半晌了还在杀猪呢。”   一般杀猪都赶早,后半晌还杀猪就俩可能,一是生意太好不够卖,一是有人订货。可说前者好听一些,谁不愿意被奉承啊。   果然,荣家婶子乐得见牙不见眼的,摆了摆她肉乎乎带坑的胖手,说:“以后可能也落不着什么消停了,柳家以后都要在咱家拿肉,光供他家开的城里上最大的酒楼和他们柳府吃用,一天一头猪都够呛能够呢。还有之前的几个府邸,不加紧干哪能行啊,都是些不差银子但却糊弄不得的,哪个都是得罪不起啊,拼死拼活也都得答对满意了。”   赤果果的炫富有木有啊,还不动心,嫁过来有肉吃有钱花哦!   “那恭喜婶子财源广进了!”   豆芽儿笑眯眯的付了银钱,要走之际就见一直背对着她掏猪下水的男子站了起来。顿时让她有一种力量悬殊的压抑感,男人很高,目测要比她高两个头还多,而且很强壮。虽然是隔着一层衣服,但都能感觉到他肌肉爆发的力量!   案上的肥猪目测得有两百来斤,就见他腰间一挺,松松得就搭上了肩头。走了两步,又将猪扔上了木板车上,这才回头对荣家婶子说:“娘,我去送肉了。”   又见一旁的豆芽儿,似有一愣,又说:“是黄家妹子来拉。”   原来是荣家大小子!   虽然邻里多年,但见过的面真是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小的时候豆芽儿在家照顾奶奶娘亲,很少像别的孩子那样出来玩耍,后来荣家又出来那么一档子事。听说荣家大小子就被荣老爷子送出去精学了几年手艺,这阵子回来又只忙着衙门里的事,闲时在外面收猪、宰猪,很少能和外人碰面。   豆芽儿也矜持得点了点头,轻轻唤了声‘荣大哥’,便借口家中无人,赶忙回去了。   ☆、第4章   都走了老远了,豆芽儿才觉得脊背上那股酥麻寒凉的紧迫感慢慢褪去了。汗,怪不得气场那么大,蹲那满手鲜红的掏猪下水跟玩艺术似的,原来就是传说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荣家老大啊。   要说住在市井就这点好呢,永远不愁没有八卦听,为啥荣家老大都二十出头的年纪了,荣家又小有家产,□□大婶对他的亲事却百般犯愁呢。   这话还得从他爹娘给他订得那桩娃娃亲说起,要说那桩亲事也是不错,女方家也是个殷实的小地主,那女子样貌也出挑。   可坏就坏在女方家有个读书郎的邻居,和那女子又是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起来的,按说这样两小无猜才是结亲的首选啊。可那读书郎却有个刻薄乖戾的寡妇娘,女子的娘亲怕女儿嫁过去受气,又怕俩孩子这么处下去出事,所以早早就订了荣家这门亲事。   荣家家境富裕,荣大又是健壮肯干的孩子,虽然他继承了荣老爷子的手艺有些诟病,可到底也是正经的小吏,半个官身,两家父母表示这桩婚事都很满意。可这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喜欢温文尔雅读书郎的小女子,又怎么能看得上强壮粗野的杀猪屠夫呢。   况且那个读书郎和这个小女子,又是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的,两家有只有一墙之隔。虽有父母的阻拦,但也架不住俩人情意绵绵,一直想着法的找着机会的暗通款曲。   本也只是合着礼仪谨守礼教的,可各自成亲后生活的磨难不如意,离别让这对小野鸳鸯更添相思。小女子借着走娘家私会情郎,能做出如此胆大之事,可见这小女子是个胆大不受束缚的,虽然书生认命心生退意,小女子愣是用身子拢住了情郎。   都是正当冲动的青春年华,有了一次就忍不住有第二次,可这事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成亲之前俩人暗地里相会女子父母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女子是个烈性子,那家父母就怕另生事端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哪里知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这是不知怎么就慢慢宣扬出去了。俩小野鸳鸯正是情浓之时,一合计,私奔吧。就连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小女子也不管了,那情郎也有个刚成亲几月的新婚媳妇也都不顾了。   可俩人这计谋来的太晚了点,就待俩人合集好了又成了好事要穿衣服之际,一直躲在暗处跟了几天的荣大提着棒子就窜了出来。嘴里喊着抓淫\棍,手上棒子毫不留情,棍棍见血的打在书生身上。   那女子早就吓傻了,顾不得衣衫还未穿妥,哭喊着要去拉开荣大,却被荣大红着眼一巴掌扇得昏死过去。   等再醒来时,那小女子已经被人装进了猪笼,正准备投进冰冷的丽潭里。而行刑得人,正是荣大!她最后的印象,就是荣大阴沉不见表情的面容,和狠戾让人寒进骨子里的眼神。就见他轻松举起猪笼,毫不犹豫的将它掷进了深不见底的丽潭之中。而慌张的小女子也只来得急瞟见岸上那一抹血红,心底却知道那就是她的情哥哥,却不知是死是活。   其实在村里听见抓淫棍,村民赶过来之前,那个书生就被荣大一棒子打到要害呜呼归西了。   村里人心中都有数这俩人是怎么回事,这回叫人家丈夫抓了现行,整个村子都被这对奸\夫\淫\妇搅得面上无光。要知道哪个村子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一村子的姑娘小子婚嫁时都会被人拿出这事嫌弃说嘴的。所以在荣大说要把淫\妇浸猪笼时,村里人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个败坏名声的祸根给除掉,等小女子和书生的家人收到消息赶到时,也只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在现在的时代,抓到淫\□□子的淫\棍打死是没人追究的,村里是有权处置奸\夫\淫\妇的生死的,所以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可法律不管不代表人嘴不说,本来就干着那样的差事,又出了这么八宗事,都传荣家大小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夜叉。荣父荣母怕影响荣大以后再说亲,不得已只得由着荣老爷子把他送到外面学艺,最近两年大家把这事也忘得差不多了,荣大这年纪也大了,这才又让他回来。   重点还得说说荣大这艺,荣家祖辈就是手艺人,拎刀的,但这刀却不是杀猪见长,杀猪是后来荣老爷子有了些人脉后起的买卖。   荣家祖辈传的刀工,到荣老爷子这精益求精达到顶峰,到荣大父亲这辈却后继无人,无他,荣大的父亲是个只敢拎刀捅猪却不敢杀人的怂包。   是了,荣家祖辈传的职业就是---刽子手。砍头和杀猪可不一样,不是一刀捅死放血了事,特别是‘剐刑’,要有技巧的。一般都是师傅传徒弟,但在古代对手艺是很看重的,不是后继无人基本都是子承父传。   所以直到孙辈儿的荣大长成后才又接了荣老爷子的手艺,而且青出于蓝,以技巧娴熟准确直接接了荣老爷子的班儿。特别是‘进修’回来以后,直接荣升繁城衙府的首席刀手,一般受刑之人想要请他执刑,还要托关系找门路呢。   虽然是个稳定的公职人员,可却是个让人胆寒的职业,又出了那么一码‘杀妻’的事。虽然是男人换谁都忍不了,可真要是说把姑娘嫁这么个人,那换谁都得寻思寻思了。   倒是有不少看重他们家底子厚的,□□家却不是个想将就的,本来就出了之前那么一码事了,这回再找可不得擦亮眼睛。   而且荣母还一下给儿子相中了,几条街上最好的闺女黄豆芽儿,她总觉得豆芽儿家条件不好,自己家儿子虽然有之前的事,但过不在他本身,配豆芽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哎,这种只有自家孩子是最好的心里,相信当母亲地都能理解地。   -------------------------------------------   豆芽儿跟有恶狗撵她一样,一路疾步回家,豆苗儿看她面红微喘的,登时挽起袖子问道:“是不是那帮臭小子又拦你的路了!”   哪个时代都有那么几个坏小子,现在这社会做不来调戏神马的大尺度事情,就是每回都会在豆芽儿前面慢悠悠的走,她走左就走左,她走右就走右的拦路。   豆芽儿喘了口气摇手说不是:“就是看见荣婶子家杀猪了,觉得有点慎得慌。”   “你怎么去看杀猪了!”豆苗儿皱眉。   “荣二哥前面忙不开点,我就想自己进去拿吧,谁知道正好赶上她们家给酒楼杀猪。”话说在这种女王气质的小妹面前,豆芽儿总是不经意的气短啊。   “以后别往她们家院里去,她们家大小子最近也回来了,那可不是什么善茬,能避就避着点!”   不得不说,古代的孩子在这方面是早熟的,而且消息也是灵通的,她才提了一嘴杀猪,她就联想了这么多。   李菊花这时在一旁低呼一声,说:“呀,这骨棒上今天怎么这么厚的肉啊!”   豆苗儿听见了凑过去一看,果然骨棒上红鲜鲜厚厚的一层猪肉,不禁冷哼一声,说:“无事献殷勤,看荣小子他娘一见姐笑得那殷勤样,就知道她心里没打什么好主意。荣二小子这都要成亲了,那肯定就是想撮合她家大小子了,也不想想她们家大小子是个什么名声,真是癞□□想吃天鹅肉。”   豆芽儿不吱声,低头仔细清洗盆中的肉骨头,不时拿刀子把肉多的地方刮下来。李菊花却是个标准纯粹的小白莲,就算背后也不会说人闲话的那种人,而且她总还觉得自家还是几年前有两个拖累,又入不敷出的状态。   “荣家那样的家境,又怎么能看上咱们这样的人家,苗儿快别瞎说了。”   豆苗儿被她娘这句话气得鼓了腮帮子,也就她这个傻娘亲这么看低自家吧,虽然她们黄家确实不富裕,可方圆几里有儿子的人家有几个不惦记她们姐妹的。先不提姐姐的娇美她的俏丽,光是姐姐的孝名和她的利落能干,就足以担得起最佳媳妇人选这个名头了。也就是她家这个娘吧,总是看见自家的短处别人家的长处。   对自家这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物链状态,豆芽儿表示见怪不怪,一物降一物这也是和谐根本吧。   晚上豆芽儿用剔骨肉做了一大盘的手把肉,吃得大家是肚饱腰圆,首先不管荣小子他娘的用意是如何,最起码她的作为造福了黄家人了。   豆粒儿还开玩笑的说:“每回大姐出去买东西都会有意外收获,以后还是让姐姐去吧,说不准还能多吃几回炒肉。”   豆苗儿身为姐姐感同身受,回手给了他一筷子,说:“你姐在你心里感情就和一盘肉一个分量啊!干脆你把她直接送到肉铺,以后不是就能天天吃肉了!”   豆粒儿最是机灵嘴甜了,虽然不知道哪说错了,但还是马上转了风向,说:“白给吃还行,要是让我用姐换,别说区区的猪肉了,金山银山也换不去的。”   大家都呵呵笑着说他滑头。   -------------------------------   ☆、第5章   李菊花因为心疼孩子,刚过半夜就爬起来干活,因为不早点的话,就又被一向勤奋的豆芽儿起来把活给干了。可到底是久病初愈的身子,早已亏空的厉害,平时就算仔细将养还会连嘘带喘的,更何况这样休息不好干的活也不轻松。   等大家起来时才发现李菊花已经发热了,赶紧带她去看了大夫又抓了要煎服下去。面对家人细心的照顾贴心的安慰,她心里不是个滋味,总觉得是这个家的拖累。   当初也不是没想过一条绳子了结了自己,可儿女们扑在身上喊娘那样子又让她歇了这份心。本以为老天怜悯总算是让她甩了那缠人的病根,可到头来不过还是个不中用的人。   李菊花不过是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夜里又风寒露重的,好人都容易沾上病气呢,豆芽儿劝她半天,李菊花才算有些宽心。   这么一折腾,今日就比往天出摊子的时候晚了几刻。一些早起吃早饭的食客们多是换了别的摊子,本应该一早就卖完的豆腐脑就剩了不少,但也有平日晚起还好这一口的人还来光顾。   今天李菊花不能来照看豆腐摊子,她的位置就由黄豆粒儿顶着了,别看他才□□岁的年纪,但在穷人家已经算作半个劳力来用了。   在等上两年,他就得接替豆腐坊里黄老爷子和黄姜的活计,因为现在是百善孝为先的年代,家里重活累活首先要由儿女来分担的。   豆芽儿就趁人少的时候刷洗碗筷,有人的时候就张罗着打脑儿盛汤。因豆苗儿一直说招呼客人是门面活,所以每日都打扮的立整,一直不管这些油污重的活计,闲下来也就是用豆芽儿洗干净的小抹布擦擦不脏的桌凳。   “来碗甜的。”   又有食客来了,豆苗儿甜甜的应了,豆芽儿正蹲坐在小凳上洗刷碗筷,闻声用抹布擦了擦手就要起身给客人打脑儿。   谁知豆苗儿却比她更快一步,掀了木桶盖子俯身盛脑儿,连她昨日刚洗的那条绿色绣花长裙都沾到了木桶外沿上。要知道她平日里总说这东西又是油又是灰的,不小心碰到就要重洗衣服,没少抱怨,搞得她想起来就要擦擦木桶免得听她唠叨。   今日她不止亲自盛起豆腐脑,还大方的将桶里剩下不多的脑花儿都盛给了那人,刚才她跟豆苗儿说剩下的一碗多两碗少时,豆苗儿可是说让多盛点水分成两碗卖的。   而且她还每碗给放了两大勺白糖,厚厚的一层花生黄豆碎:“就剩这些了,都给你吧,刚好都卖完我们就收摊了!”   这话说的,好善解人意啊,明明是多给了半碗,却好像人家帮了个好大的忙一样,这真是那个事事都好计较地黄豆苗儿咩??   那人道了声谢,又在隔壁烧饼铺要了五个糖饼就着吃开了,豆苗儿就在那跟前一会擦擦桌子,一会抹抹凳子的。   这么反常的举动,就算豆芽儿不想去在意都假装不了了,略带好奇的探了探脖子。豆苗儿一直在那晃来晃去的,也看不清楚,不过也能看出是个魁梧健壮的超man级男人。原来豆苗儿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啊,怪不得隔壁王家饼铺的儿子那么给她献殷勤她理都不理,那王玉没比小鸡子强多少。   咦,吃东西那人好像是荣大婶的儿子荣大嘛!豆苗儿不是不待见他么?肿么回事?   “呀,还以为你们家早收了呢,今儿怎么这么晚还没收?平日里可是早早就卖净的了!早知道刚才就不吃你弟弟买的汤饺了,好几天就想他们家这口了。”   来人正是荣大婶,前半句是对着豆芽儿问的,后半句是对着正吃脑儿的荣大说的。   确实,最开始正是荣大婶经常光顾她们家的生意,两家这才慢慢相熟的,越处的久了每回去买骨头,还会时不常的搭上一挂肠子或者半片肺子之类的。整个城里有不下十家八家杀猪贩肉的,可买卖都干不过荣家,少不了荣大婶这好联合人的性子。   “今儿早我娘身体不太爽利,所以起的晚些,耽误了些时辰。”豆芽儿边说边给她盛了碗豆汁儿让她解渴,边喝边等荣大。   荣家的心里本就惦记着豆芽儿,其实是出来买几颗青菜留待晚上煮的,索性也就做下来想要和她聊聊。豆芽儿两世为人要说比他人强百套那是瞎扯,可这耐性脾气是几十年沉淀下来的,一说一笑和气喜盈的劲儿就得长辈们的喜欢。   荣家的细问了李菊花的身体,咂舌她太不注意身体了,这又让她想到豆芽儿对祖母母亲久病床前的孝道,更是看她哪哪都好。   豆芽儿刚才注意到妹妹听闻荣大的身份一时僵硬,心想这丫头前两天刚说了人家不是,却又发现此人竟然颇为中意,估计是纠结了。不过要是刨去那些传闻,荣大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家世不错,人看着也是能干的,最主要这一身爽利可是别人少能比上的。荣大这发髻蓬松,皮肤也健康清爽,一看就是个爱干净的主。   要知道现在用水不太方便,古人又好蓄长发,一月半月都不一定能洗上一回头冲上一回澡。男子一身‘男人’味,女人一身头油香粉味,最可怕的是那些有些文化的,还有男人抹头油香粉的。谁叫现在都以白净斯文为美,先天不足后天补,男人抹头油香粉,看着就一副阴阳失调的怪异样。   特别是那些贫寒学子,不少还是耕读出身的,自小在田野乡间晒了一身黑皮,有了些功名了也跟风想提提自己的身价。炭黑的脸上洒了半斤□□,亏得还真有人认为那是风度翩翩了,那脸皮一抖,该是香粉飞飞才是。   当然也不能排除荣大职业特殊性的习惯,要是喷了一身血,不管是猪血还是人血的,总要处理干净,不好明晃晃的挂着四处乱走啊。   也不知豆苗儿是怎么想的,结账的时候竟然主动不要那碗豆汁儿的钱,这天是要下红雨了?竟然还说:“婶子要是得意俺家这口吃食,啥时候想了就吱一声,给你提前留出来,回头收摊子了再给你送去。”   “那感情好了!”荣家的确实爱吃黄家的豆腐脑,可家里也是忙乎一早上,最近开始更是忙的甚了,抽空能对付口不饿肚皮就算不错了,还真没时间特意颠儿出来就为了买碗豆腐脑。   敞亮话虽然豆苗儿说的,□□家的还是对豆芽儿说话:“芽儿!明儿你取大骨的时候,正好顺便就给婶子捎了呗?”   豆芽儿点头,看见豆苗儿脸上不好看了,这丫头平日里最不耐烦这些三姑六婆,现在碰钉子了吧。况且荣家的也是个争强要胜的性子,对同样掐尖的豆苗儿就有些看不惯,还是喜欢豆芽儿这样温婉和顺,从不忤逆长辈的女孩子。而且她想要把豆芽儿相给她们家老大,荣大那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要娶个豆苗儿那样性子的媳妇,俩人整日就是掐架了。而且还有个孩子,虽然能搁她跟前养着,可毕竟是有爹的,这后娘还是温顺善良些的好。   看出来点豆苗儿的心思,本来豆芽儿想说不去的,可又一想,平日里隔三差五的去得勤,人家让你捎点东西了又推脱不去了,好像怕人家短了你钱似的,只好应了。   豆苗儿一见,哼的一声摔了抹布,说:“一早就折腾起来了,弄的人又累又乏的,我去迷瞪一会儿。也没啥了,你先自己慢慢挪腾吧,若是收拾不了就等我起来再过来搭手。”   等豆苗儿进了屋了,荣家的才撇了下嘴,跟豆芽儿说:“你家这个苗儿可够娇气的。”其实心里在想,老娘病了,家里买卖还没散,她却要跑去睡觉?!   傲娇确实,但今天显然是气的。   “今天早上事也多,我和爹又走不开,全亏了她里外张罗,刚才还说今儿要早点收了大伙都歇歇呢。”   不管咋的,自家的事谁会和个外人碎嘴,又不是脑袋被门框子挤了,豆芽儿果断转移话题:“婶子愿意吃什么口儿的?明儿给你端去。”   “啊,来两碗咸的两碗甜的吧。我和你叔就爱喝你们家这老汤熬的汁儿,味儿正!倒是你俩哥哥,俩大小伙子了,却都爱吃甜的喜欢的紧。”荣家的脑袋也不菜,豆芽儿这样让她更觉得难得,就又把儿子引出来说道说道。   这时荣大又招呼隔壁饼铺再来两个烧饼,好家伙,里外里七个了,要知道王家烧饼向来以实惠量足出名的,平时她有时吃一个都勉强。   荣家的对自己儿子的好胃口倒是高兴得紧,招呼着王家烧饼的老板娘,说:“王家的,给我儿子来俩肉饼,馅足足的啊!”   转头又对豆芽儿说:“这能吃也能干,你大哥哥这饭量不含糊,可这一把子力气也是旁人比不得的。什么活都拿得起放得下,挣了钱又从不胡花一个子儿,他先头的那个是没福的,虽然留下个孩子可也不用他操心,哪家闺女要是跟了他,那就是享福的命。”   豆芽儿尴尬了。。。汗,您抓着我一大闺女说这干嘛啊!   别说豆芽儿了,就连荣大都明白荣家的意思了,能让他那个挑剔的娘看得上眼的姑娘,倒让他好奇了。   看了一眼,原来是黄家的大闺女啊!那刚才在他眼前转的那个就是黄家二闺女了,这老大可是没老二长的艳丽,但是腰真细,身段儿也瘦弱的紧,可眼神却是他见过最‘正’的女子了。   荣大以前更喜欢明艳妖娆的女子,可自从那码事儿之后,他就打心眼儿里膈应那些含羞带怯却眼中带欲的女人。他心中的妻子人选应该是以他为天,外人不管是人才、钱财还是家境都对她没任何诱惑力,一心一意满心满眼只有他的那种女人。   而豆芽儿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那种女人,看来老娘的眼光也不是一如既往的差么,终于如炬了一回。   -----------------------   ☆、第6章   次日早上,豆芽儿见街面上的客流散得差不多了,习惯性的挎起了篮子数了铜子儿,抬腿刚要走时又想起来什么。   转头对妹妹豆苗儿说:“苗儿,昨儿你不是答应荣婶子给她留些脑儿的么,正好你去送脑儿,顺便把今天的汤底料也一起备回来!”   不说这还好,一提这话豆苗儿就气不打一出来,刚有那么点小心思,可人正主娘不待见她不说,现在还被姐姐给窥视到内心的秘密了,让她有点挂不住脸面了。   其实只是一面之缘,不过是合了眼缘的人,要放平常也不算什么大事。这人来人往的,总有那么两个合了眼的人物。可人这心里都那样,总有种自己抓不住也不能留给别人的想法,特别还是自己身边的人。况且两姐妹一卵双生,荣家的却偏偏中意豆芽儿,这让豆苗儿的自尊心可不太好受。   “我可不去自讨那没趣,人家中意的可你这个温婉和善的大孝女!还不趁热赶紧端去,这样才更能讨人欢心。那么个好人家,姐姐以后享福可别忘了拉拔拉拔我这个妹妹啊。就是得当心些,那可不是什么和善的主,菜市口儿上杀人不眨眼的。”   摊子上也有那么三三两两的食客,豆苗儿这不阴不阳的话也叫她们听出了两分意思,东西也不吃了,都在那巴巴的瞪着眼睛看热闹。   豆芽儿属面窄脸小的人,又不会跟人多做计较,这么多人看热闹一样的围观,登时让她有点挂不住脸面了,拿了东西低头快步走远了。   豆苗儿口头上占了上风,心里痛快了不少,见那几个食客又将好奇的目光转向她,让她挨个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姐俩的小矛盾都入了一旁在秤豆腐的李菊花眼里,这个家里除了被卖了的老大,李菊花心里就最心疼豆芽儿了。这大女儿孝顺父母礼让弟妹,一口豆花儿野菜都会先紧着弟妹的主,豆苗儿惯是拔尖要强的性子,不如意就时不时的总挤兑她,李菊花很看不过去。   “豆苗儿你话到嘴边时能不能咽回去三分,你姐和娘一样都是个嘴笨的,哪经得住你这顿刮刺。”   豆苗儿哪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心直口快说过就罢的性子,可母亲也说她不是,荣大婶也没由来的不待见她,让她更觉得委曲。   解了腰间的围裙,团了一下扔在案上,豆苗儿扔了句:“就她好,我哪都不对,行了吧。”说完就跑远了,李菊花叫了几声也没叫住。   来摊子上吃东西的不是熟人也基本都是熟客,对两姐妹的脾气秉性多少都有些了解,说道:“大姐,你家这二丫头性子可够烈的,姑娘家的可惯不得这个。这在娘家还好,亲爹亲娘亲兄妹的能让着,等以后成亲嫁人了谁还能日日哄着媳妇赔小心的。”   李菊花尴尬一笑,心中认同可也惭愧,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尽到责任。   也有和黄家比较好的人说:“孩子还小,哪有不耍小性子的,真等为□□母那一天,也自然就定性了。”   先前说话那妇人,平日里最好攀扯人家长短,可知道黄家人缘不错,现在又有人帮着圆乎,也只小声和旁人嘟囔一句:“嫁人都使得了,还小呢,可见人心都是偏的了。那大姑娘最是任劳任怨孝心无比的,伺候完老的还得听小的刮刺,可见是太老实了,不如那嘴巧的得人心。”   虽然说她们扒扯的不是实情,可李菊花从来不会跟人拉扯嘴上官司,虽然被扒扯的是她,可还是让她觉得面上*辣的。   之前说圆乎话那人虽看不惯扯碎老婆舌的,可也不爱她这样面团样的窝囊性子,‘啪唧’把铜子儿摔到了桌上抹嘴走人了。别人家的破事,跟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李菊花默默的收了铜钱又抹了桌子,那碎嘴妇人冲那人后背啐了两口,又攀扯起人家儿子媳妇的不是来。还想扯着李菊花一起说闲,李菊花借着有买豆腐的赶紧躲了,上门是客,她不想得罪但也不爱跟着瞎扯那老婆舌。   -----------------------------------------------   再说豆芽儿,拎着篮子走远后也长叹了一口气,虽然她现在年龄不大,但两世为人的经历,让她看弟妹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所以跟她们豆芽儿惯性的谦让顺从,没想到让豆苗儿长出这么副掐尖要强的性子来。   豆芽儿虽对什么事都看得很淡,也很在乎亲情,可那却是站在对方也同样付出的立场上。豆苗儿小的时候虽然也有些小心眼,家里没钱买米时就会姐姐长姐姐短的,哄着自己给她省口吃的,可对她却是百分百的依赖。   现在长大了,心思也多了,却让她觉得什么都应当应分的了。要知这世间上,又有谁该应当应分的为另一个人无私付出呢?!父母?不也有孩子多了偏心的时候么。所以豆芽儿这个度掌握的很好,大概是前世独惯了的原因,不愿欠谁,别人对她付出一份情她还十分心,若是没有一分情谊,那她就会直接视作路人,不管何事都不会伤心。   而豆苗儿这一出一景儿的,正在慢慢的失了豆芽儿的心。你付出,她会回报更多,你越索取,只会换来她的心门紧闭。   不过到底是一同生活多年的姐妹,只要豆苗儿没什么原则上的错误,豆芽儿都会对她关心照拂的。   ----------------------------------------   “荣婶子!前儿来家不说要吃豆腐脑么,正好顺路给你捎了些。”豆芽儿从挎着的篮子里取出一咸一甜两碗豆花儿,都是换了大个儿的海碗,足有平日里两碗的份量。   这一路走过来连篮子带碗带汤水的,压得她胳膊这个麻,篮子一卸下来胳膊都虚飘了,真怀念白色垃圾塑料袋啊,便携快捷又方便啊。   荣家的也正送走了几个买肉的散客,把刚切了猪肉满是油光的手往身下系着围裙一抹,赶紧伸手接过碗来,乐呵呵的瞅着豆芽儿说:“哎呀,也就你最念着婶子我了,才叨咕两句你就给我送家来了。还得说是姑娘啊,会心疼人,就是贴心!哪像我家里那俩熊犊子,指使到头顶上了都假装听不见呢。”   豆芽儿腼腆一笑,心说再懒也是亲儿好,况且荣婶子是出了名的娇惯孩子,不然能养出荣大那样敢上刑砍头、捉奸杀人的儿子么。   刽子手这个职业虽然只是小吏,在现在社会地位也不高,但在这个民风愚昧迷信的时代还是很让人畏敬的。不管有钱没钱的都不会去得罪他,因为大家潜意识里,对掌握人生死的人总是特别心有畏惧。   豆芽儿取了骨头就要走,荣婶子心里有本自己的小帐,哪肯轻易放她家去。这孩子可不像那些奸猾的,会邪门歪道的替自己打算,和那些看重自己这份家业,三不五时和自己套近乎和她俩儿子瞎黏糊的那些姑娘不一样。   “着啥急走,都散市的当口了,你家那摊铺也没啥可忙活的,正好顺便把碗洗刷下拿走。”   “碗不着急。”走时和豆苗儿闹了不愉快,估计这丫头不会出来帮忙收拾摊铺了,豆芽儿怕忙不过来急着回去帮忙。   荣婶子哪容得她拒绝啊,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挎着豆芽儿的胳膊就把她拐院儿里去了。   “婶子这正好有几针活计总也鼓捣不好,你手巧,帮婶子去看看。”   ☆、第7章   荣婶子说的活计正是一双阔口鞋,比平日里穿的布鞋浮面低,正适合夏天里穿,凉快。荣婶子干活一把好手,可针线活从年轻那会就不擅长,一双阔口鞋做出来不知道为啥走挂不住脚丫子,一走路能把鞋甩得老远。   豆芽儿看了一下,发现荣婶子这鞋还是按照普通布鞋的针脚码上的,这两种鞋穿上受力点不一样,用同一种做法当然不会跟脚了。索性不是啥大毛病,直接在鞋上修改几处,下回做鞋注意一下就行。   荣婶子看她这一手熟练利索的针线活,还有那娇俏温柔的小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暗想一定得把豆芽儿娶进来做儿媳妇。   豆芽儿又在荣婶子的拜托下,帮她补了几件破在明面的衣衫,两件女式的,料子做工都属不错。荣家就荣婶子一个女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了,看面料也是出门走亲戚的好衣服,怪不得荣婶子找她帮忙呢。还有两件是男式的短褂,看身量不是荣大叔的就是荣大的,一想到荣大那虎背熊腰的身板儿,豆芽儿不禁红了脸。   汗,要不说环境太影响人了捏,这倒霉闭塞封建的时代!   再一抬眼已近晌午了,荣婶子非要留下豆芽儿吃饭,心里着急那缺德儿子怎么这时辰了还不回来,每天都是到衙门里点个卯就走的,今儿想他了却没个人影儿了。荣婶子热情挽留,豆芽儿真心推拒,俩人还撕扯几下,豆芽儿掀帘子匆忙遁走。   豆芽儿只顾寒暄,岂料帘子布后面站了个活人,一头扎了上去,被弹退了几步,要不是身后的荣婶子,估计就得坐个屁蹲儿。   虽只是一瞬的接触,又撞得她有些晕乎,可手下那湿腻又结实有力的炙热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   “混小子!怎么看路的,撞倒你芽儿妹子都不说伸把手扶一下。”荣大婶心里这个乐啊,本就有心撮合俩人,最好是俩人能一下撞出个孩子给她哄才好呢。嘴里吆喝着,却一脸喜滋滋的。   荣大光着上身披散着发髻,宽阔的中裤裤管随意挽了几下,肥肥的免裆随意的别在裤带上,只一眼就让人忽视不了裆前的窝囊。   估计实在是热狠了,荣大是直接站在井边往身上成桶的浇水,来他娘这屋取手巾时才觉出家里还有娇客。本想回避的,但听声音熟悉,好像是黄家大闺女,本就不是什么规矩后生的他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在不明白怎么回事豆芽儿就白活了,这脸上噌噌的往出冒火,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了,扒了开还杵在门外的荣大,挤过去一溜烟的跑了。   就连碗都忘了,任凭荣婶子怎么喊也不回头,跑出了老远,才靠在一个没人的胡同里大口喘气。   天啊,她刚才一头撞到果男的怀里了,现在她还能回想起那炙热结实的触感,还有那没擦拭干净水珠的润泽。平常看他就是个很壮实的人,脱了衣服才知道原来更是健硕骇人,肱二头肌、八块腹肌、三角肌虽条理清晰纠结紧实!特别是与他相错而过时,她清晰的感觉到了荣大厚重湿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还有那未拭干的水渍,顺着她衣物的布料直接烫到了她的肉皮。   豆芽儿一时五感全开,被‘烫’得哆嗦,就连呼吸都差点停止,吓得错过了荣大脸上的玩味。   当然,就算不这样她也不会知道,因为两人身高上的差距,还有豆芽儿本身对荣大的职业畏惧。她可不像现在的人认为那是个体面又让人敬畏的的职业,一个合法杀人犯,想想就够汗如雨下的了。这和以前在网上看过枪决犯人的武警还不一样呢,血淋淋啊,完全需要考校一个人的冷静沉稳和心狠手辣。   荣婶子抄着瓷碗喊了几下,也不见豆芽儿回头,便回身咒骂荣大,道:“小犊子!也不知道收敛收敛,芽儿可是可不是那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闺女。这可是我万万分相中的媳妇,你要是把她给吓跑了,你的婚事我就再也不管了,是爱娶谁还是爱打跑腿子都由得你!”   荣大皮实,从小就是在她这张利嘴下长起来的,就跟没听到一样不痛不痒的,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一连灌了几杯水解渴。也不知是天气热还是心热,粗大的喉结‘咕咚咕咚’的咽着,没擦净的结实上身上挂着的水珠,混着不停外冒的豆大汗珠直直滑进了松垮的裤腰里。   娘的,没想到那小丫头看着弱风细柳的,却香软的紧,刚刚从他身边挤过的小身子软兮兮弹糯糯的。特别是那股直接让人吸到心肺里的诱人香气,要不是他的意志坚强,真要出丑了。   以前他只觉得□□的女子是他那盘菜,今儿才发觉原来是没碰到最爱吃的那一道,光闻味道就要锤炼三尺了!砸吧砸吧嘴,真是不知道这丫头吃到嘴里该是怎样的*。   荣婶子见大儿子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很不得拿手里的的瓷碗,直接把那死脑瓜骨卡开窍了才罢休。   “算了,当我咸吃罗卜淡操心了。当初给你说黑蛋儿他娘时你就一百个不喜,你本就不是个爱将就能对付的,最后还弄出那么一码子事。娘早就定了心思一定再说个让你可心的,可以后要和你过日子真是不能按娘的喜好来,你就给娘个准话吧,相中啥样的还是哪家的,就是头拱地娘也高低给你娶到家来。”   大儿子第一次婚姻她没给把好关,完全是她一手包办的,那会儿老大跟她拧着不同意她也给楞把婚事别成了。可后来怎么样,那一出出的事都让她这个当娘的无地自容了,亲手把儿子推火坑去了。一个男人一辈子娶不上个好媳妇,不止自己这一辈子,就连下代人都不待得好的。   所以就算她再万万分的相中豆芽儿,也必须得儿子点头才成,有话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兴许她看不过眼儿的正合了儿子的眼缘呢。她是想开了,只要小两口和和美美的,她就不掺合,看不惯的话大不了分开过,反正家里也有些底子。   荣大见她娘一副今儿必须得给个准话的架势,心里还真没个章程,毕竟他从来没往女人这事上上过心。女人他从来没缺过,可要说想娶回来过日子的,却一个都没有。   不过这黄家大闺女今儿算挑出他兴头儿来了,不知道搂在怀里是何等的软嫩馨香啊!但那丫头可不是能玩玩的女人,可男人心里真惦记起哪个女人又吃不到嘴里时,真是抓心挠肝心痒痒啊。娘又那么得意她,那丫头的品性又没得挑,最主要自己这心被她勾得吊吊得,娶了她还真是个好主意。   “娘做主就行,这次儿子也听娘的!”   虽然心里急切切火热热的,但闷、骚的荣大还是淡定如常,一副毫不在意云淡风轻的欠削样。   当娘的又哪里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啥脾性,知道他这是看中了,含笑啐了他一口,说:“犊子玩意儿,跟娘说话还遮遮掩掩的,随你爹一个熊样!”   不过好媳妇的人选随了心意,荣婶子心情飞扬,以前就是中意豆芽儿,可怕坏了人家姑娘家的名声没敢透过口风。大儿子那脾气现在她是治不住,万一要是透出意思回头儿子在不同意,那人姑娘脸面往哪放啊,这可和女方拒男方不一样。求娶求娶的,况且人豆芽儿方圆百里都挑不出的好人品,三说三求都不过分的。   现在儿子出了准话,荣婶子就跟好媳妇已经到家了一样心花怒放的,一刻也耽误不得的找了一条街上王家的。就是黄家隔壁王家烧饼的王婶子,她家和黄家几十年邻居了,平时处得又最好,和她又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找她说项最合适了。   荣婶子择了块最好的五花三层,称也不称的足有五六斤,装了篮子送给王家。要知道平常看起来荣婶子挺敞亮挺会办事的一个人,可那都是生意上互惠互利的才行,今儿她出这么大的血,可见有多重视这门亲事了。   王家的也是个知事的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她的诚意了,还调侃的说:“你倒是会挑,那大丫头我还想说到家来呢!从小你就爱和我争,娶个媳妇你也得和我抢是吧!”   “拉到吧,谁不知道你家小子看见豆苗儿就迈不动步!不过这事我可就托给你了,刘媒婆子和黄家太铁,找她肯定不向着我们说话。我家大小子的情况你最了解了,咱们这几十年的交情了我才放心找你,一定给我办妥妥的才行!”   不看家世,单论人品豆芽的品性那是上上层的,自家儿子虽然有能力,但不是头婚还有个累赘。人家黄家不是那势力的人家,不好好说项说项,这事还真是悬乎乎的。   ☆、第8章   王家的受人所托,收了摊子收拾妥当,特意还换了身齐整的衣裳。   推门进黄家,院子里整齐立整,不似那些小买卖人家那般脏乱油污,从中就可窥视出这户人家品性一二。就连自己家都比不得,估计这一条街都再挑不出第二个了,怪不得荣家那样有家底子的人家都相中了黄家闺女。   “呀,他王婶子今天咋这么清闲!”   豆苗儿和豆粒儿收市就跑出去找小伙伴玩去了,黄老爷子也到市口找老伙计们闲聊。只李菊花和豆芽儿正坐在井口边摘豆子,黄姜和了泥打算重砌一下炉灶,和王家的招呼了一声就又钻火房去了。   都是老邻居了,平常都是一家有事三家帮的,一见这忙招呼了自家掌柜过来搭手,说:“咋不叫你大哥一声!自己得忙乎到啥前儿去,还跟我们家外道咋的!”   “就是塌了半边灶台,他自己也能糊弄上,你家大哥也忙乎一天了,还折腾他干啥。”   一欠人情李菊花这脸上就抹不开,王家两口子一过来她又是拿这又是拿那的招呼。   “这算点啥活儿啊,两袋烟的功夫他们俩估计就完事了。来,大妹子,咱们进屋说话去!”这事还是俩女人私下说的方便些,豆芽儿见她们有话要说,沏了碗清茶就又回井边摘豆子了。   起先李菊花还以为王家的有啥事相求,可一听是保媒还保的是荣家,就有点沉默了。按说荣家条件好确实是桩喜事,可前提得是他们家二小子才行,那大小子是个什么名头这前街后巷的谁心里没个谱啊。   不提他们家之前那桩烂眼睛的事儿,单是头一月菜市口满门抄斩的刘将军一家,好家伙三四百口人,荣家那大小子带着十几个刽子手,‘唰唰’跟切菜似的把人头砍的满地骨碌。   虽说刘将军因为卖国被定罪大家都拍手叫好,□□家那大小子杀人不眨眼那狠戾,怎么说也不像个良人啊。   可这荣家的倒会托人,王家跟自家那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王家的开了这个口,她还真不好一口回绝驳了人家的面子。   “他王家婶子,我家的情况别人不知道你是最了解的,我家那大小子还在那高门大院里挣扎着呢。听说这大户人家的下人到了岁数都要统一婚配的,这孩子本来就是为了这个家受了委曲,再娶个贱籍的媳妇,那这辈子就彻底摔泥地里翻不了身了。我和他爹合计着狠命干两年,咋也把老大接回来,别管吃糠咽菜他好歹是个自己做主的自由身。   这两年怕是顾不上芽儿她姐妹俩了,这姑娘出门子甭管薄厚总得有副撑脸面的嫁妆不是,所以打算过两年再议芽儿她们的亲事。”   王家的也是个明白人,人家给她留着脸面她心里也有数,可她忠人之事,该说的话总要说到。   “弟妹心里的盘算当姐姐的心里也有数,可嫁闺女不是单和女婿过日子那么简单,总要看她能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才能说以后的日子咋样。单不说荣家那底子,就说荣家他婶子对芽儿那热乎,头一个婆媳问题是没有的。就算换了个女婿千好万好的,可婆婆是个刁的,那这头半辈子可有好罪遭了。   弟妹你命好,摊了个好婆婆,半句不是都没有。可咱们两家邻里邻居的,中间墙一砸跟一家人一样,我婆婆还在那会儿我过的啥日子别人可能看得光鲜,可妹子你心里还没数么。外人跟前一出,儿子跟前一套的,哪天不给我上点眼药就心难受。   说句不怕亏心的话,幸亏她死得早,在折腾我几年怕蹬腿的就是我了。”   李菊花就是个软耳根泥性子,人家劝了几句,心里又觉得也在理了。□□大结过一次婚又拖带个孩子实在是硬伤,不然就王家的好口才指定能把亲事说成。   亏了当初也就是抱着探探口风的心态来的,所以一听没成,荣婶子这心里虽然失落但也不至于太受伤。   “既然他们家惦记着赎他们大小子,我们要帮衬一把,你说这事能不能成?”荣婶子找王家的给她拿拿主意。   王家的想也不想就给否了,说:“拉到,人家就不是拿闺女换儿子的人家,当初就存了心思的,姑娘长的太好,怕大了人家主家不放人,不然当初何至于是大小子去当了奴才。就他们家那对双生姐妹,随便卖到哪家不是一笔银子,要是再狠狠心卖到花柳巷里,一家子现在就享福了。”   荣婶子叹了口气,也是想不出一个好辙,道:“我当初就是万万分的相中他们这样的好人家,可现在这人家太好也成难事了,不然这拿闺女换点银子,我这好儿媳妇不就到手了!”   “呵呵,真那样还能入你这刁婆子的眼了么!好事总要一波三折的,你们家条件在这摆着呢,再找几个人说和说和摆摆诚意,说不定就成了呢。不过这事还得朝芽儿她娘那下手,耳根软好说话。”   到底是和荣婶子从小长起来的情分,荣家在衙门口里又有人,王家的说起来还是有点卖好的想法。   “哎,我这心里也明镜儿似的,这事不是顺遂就办了的,看来真得徐徐图之了!妹子你和黄家关系近,以后你还得帮着多敲敲边鼓,我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合说合。”   荣婶子是真相中豆芽儿做媳妇儿了,被拒了一次连一句怨言也没有,王家的当然乐意卖这个好当个和事佬。   “放心吧,我心里惦记着呢。大小子的事,不说跟自己亲儿子似的可也差不多了,那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荣婶子脑瓜也不菜,自然知道她这话里有多少水份,可人和人相处的就是这份混和劲儿,何必多较真呢。   这事转头李菊花也和她当家的黄姜说了,黄姜为人处事老道,自然更圆滑一些,想的也更远。荣大就算千不好万不好的,可却有个好前程,繁城上下大小的执法衙门哪都能递上两句话。   黄姜心里一直惦记着卖身为奴的大小子,还想着等哪日赎他出来后托托荣家的门路,看看能不能把奴籍给改回来,对外就说签了长工的,听说好些有脸面的家生子都是这么脱的贱籍。   可没想到荣家相中了他家大丫头,这要是亲家做不成,日后也别想求人办事了,真真是件伤脑筋的事。   黄姜一面不想让闺女嫁个二婚头受委屈,可另一面也不想再亏了儿子,那孩子为了这个家,已经没少吃苦了。但黄家几辈子也没出过一个大能耐的亲戚,求人都无门,唯独摊上了这么户好邻居,却又来了这么件挠头的事。   这事不好和李菊花一个妇人说,再说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婆娘的性子,软懦遇事只会哭。两个孩子的事碰到一起,除了会犯难抹眼泪就再无他法了,黄姜还想耳根子清静呢。   抽空和他爹黄土地黄老爹一合计,黄土地也犯了大难,这老人家说到底还是更得意大孙子的,虽然也是舍不得大孙女,可更想黄家有个顶门立户的体面人。   “哎,这事难办!要是换荣家二小子就妥了,荣家老大虽然有出息,可不是头婚那。”   黄土地话锋一露,黄姜就知道他爹是想紧着儿子那头,他心里头心疼儿子,可也更心疼闺女,愁得他抱头蹲在墙角直犯难。   黄土地也稀罕他那大孙女,孩子孝顺懂事,要荣家真是那种拿不出手说不出口的腌臢人家,他断不会做拿孙女换孙子的那种事的。除了不是头婚这茬,不管是家事还是能力,都是他们黄家高攀了。   “现在说这些还早,豆皮儿那头到底怎么样还没一定呢,豆芽儿的婚事还是得仔细多瞅些人家,真有合适的就早早嫁出去,荣家也就惦记不上了。若真是最后得走荣家的人情,咱大不了多花些银子,实在没着了,荣家也算门好亲不是。”   也只得这么安慰自己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掐哪头都疼,端看谁是啥命儿了。黄姜想着按爹说的办,先给豆芽儿看着亲事,有好的就早早嫁出去,若真是到豆皮儿那荣家因为没结成亲不给办事,也只能赖豆皮儿命苦。   要是豆芽儿在豆皮儿回来后还没有个合适的人家,荣家要真卡着这事才给办事,自家要没别的办法,那也只能说豆芽儿的姻缘就是荣家了。好在荣家得意豆芽儿,家底儿又厚,嫁过去也吃不得什么苦。   ☆、第9章   又过了几月,荣家还是没有张罗荣大的亲事,荣大还纳闷他娘怎么消停了,之前不一直喊着要娶那个她万万分中意的儿媳妇回家么。   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人家没看上他这个二婚头,一下还真把他气乐了。一个卖豆腐的,家底儿都没有三五两,竟然敢嫌弃他!?   不得不说,荣大本就是个暴虐的性子,又是日日刀口舔血戮屠生杀的活计,要想他善良那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不过小草民出身,又只是半个官身的小人物,让他学的更圆滑更会看人下菜碟。   要黄家跟他们家半斤八两,他可能也就一笑了之,毕竟说亲说亲的,只是说说还不是亲。可黄家是什么个人家,不说饿肚子的穷苦人家,也是三根肠子都是菜的最普通的人家。要不是生了个好闺女挑了他的兴致,他连眼儿都不待搭一下的,就连他之前亲手收拾了的贱、货,还是秀才家的女儿呢。   荣大一腔子的不痛快,也不怪他自我感觉良好,实在是他干了这么个特殊的行当。不管是贫富贵贱,就算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对刽子手也会留上一分情面,无关身份高低,而是对生死的一种敬畏。荣大本人又是有眼色有能力会钻营的,至今还真没遇上什么不开面儿的事,就算现在他是鳏夫还带个拖油瓶,他也认为娶个满意的媳妇不在话下,没想到小小一个黄家还给卡了一道。   更让他纳闷的还是他娘,按他娘那个要脸面的性子,一回被人拒婚不说恨死也万不爱再搭理的,没想到她却又剜门盗洞的找关系去说合,这得对黄家大闺女满意成啥样啊。   最初娶那个贱、货娘总觉得对不起他,前两年也憋着劲一定得再寻个自己满意的,可出门在外这些年,对女人的心思淡了不少,也慢慢体会到了父母的心酸不易。只几年不见而已,爹娘已经两鬓染霜了,老二一直省心孝顺,家里活计又稳定,也就跟他操心上火呗。   既然黄家大闺女娘这么得意,自己也挺有感觉,那就由得娘张罗吧,只要黄家别太落自家面子,就由得他们拿一把吧。   荣大婶对豆芽儿是真上心了,找了她公公请了黄氏宗族的人出面,又有黄豆皮儿那一茬,黄家人也不敢把口给咬死了。但毕竟不是媒人上门,大女的品性又是一等一的,黄家不会太上赶子,只说再好好考虑考虑。   荣大婶一听觉得有门,乐得见牙不见眼,抽了空隙赶紧上黄家摊铺上,对着李菊花喜滋滋甜腻腻的招呼:“大妹子!忙呐!”   李菊花看见她说不上是膈应还是欢喜,荣家大儿子条件摆在那,论家底儿那有得是上赶子的大闺女要嫁。可他们家最看重的不是这个,所以就感觉荣家跟个鸡肋似的,又有那么点原因,就有点卡不出咽不下的难受感了。   可李菊花一向与人为善,不是爱说小话拿小情儿的主,真是应付不来荣大婶这样能言善道长袖善舞的妇人。   李菊花讷讷的回道:“小本买卖,就求个忙碌,还是姐姐家好营生。”   荣大婶谦虚的道哪里,可那好气色和好衣裳,还是他们这样小买卖图温饱的人家比不得的。荣家两口人吃皇粮,荣婶子两口子又正是能干的好年龄,就连最小的二小子上了两年学堂也回来跟家帮忙了。况且人家有房产,有买卖的,这日子还能过得不火旺。   荣大婶半天没寻到豆芽儿,李菊花又是三棍子闷不出响屁的主,想寒暄也唠不热乎,她只好直接了当的问:“妹子!咋没见你家芽儿?”   李菊花心口又是一阵不舒服,心想还不是因为你们荣家,一转眼芽儿都到谈婚论嫁的年岁了,总要意思意思坐坐闺阁。要是传出去闺女都有媒人上门还整天的抛头露面,大牙都得叫人笑掉了,虽然小户家不甚讲究,但闺女出嫁前两年也是要体体面面的。   所以这阵子豆芽儿一直忙乎屋里的活,也只是实在忙不过来了才过来搭把手,但李菊花不能和人说这个,只道:“天儿渐凉了,买卖也见淡,正好芽儿她堂姐央了她两幅绣品,索性让她在家好好帮人置办置办。”   豆芽儿不出摊,荣婶子更乐意,总觉得她就要是自家媳妇了,不出来挨累吃风更好。   “芽儿这孩子就是手巧!看她前儿给我绣补的这襟子,比新买那会儿还好看。就那么几朵花儿,愣是比旁人排的艮气,颜色搭的也混合,一点也看不出是坏过的衫子。刚出门儿刘二他媳妇还问我在哪做的新衣,她也相中了呢。”   荣大婶那个显摆得意啊,跟夸自己亲闺女似的,人李菊花那个亲娘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摊子上吃饭的大都是邻里邻居的,荣婶子那点小盘算大伙心里也有个谱,调侃的说:“荣家的,千好万好也不是自己家的,这还没娶进门呢,显摆得早点吧!赶紧使使劲多办嫁妆,把人定下来才是真格的啊!”   “这话说我心坎儿里了!但好女百家求,,像我这样只能做人婆婆的最心爱不过了,芽儿这丫头就是摘星捞月才能娶进门都不算过!只是我有求淑的心思,就是不知道黄家弟妹舍不舍得这么早嫁闺女了。”   荣大婶话说的调侃,其实还是想透黄家的话,但也表明就算黄家不同意,也只是想多留闺女几年,并不是以后没可能做亲。。   “小孩伢子不抗夸,嫂子你别抬举她了,不过要说多留她些日子倒是真的。前两年我躺在炕上半死不活的,这丫头跟着端汤送饭忙里忙外的没少挨累吃苦,现在日子口好些了,就想让她多在家当两年闺女松泛松泛。”李菊花道。   “也是,婆家再好,也不如在自己爹娘跟前自在。我要是有闺女,也舍不得她太早出门子的。”荣婶子见李菊花避开话题,就知道这事还有好磨了,她心里有成算,又诚心结这门亲,自然合着话说。但好饭不怕晚,好女百家求,冲着豆芽儿的品性多求个几次她都乐意,何况她家又是男方跟等得起了。   荣婶子捡了两块豆腐,李菊花死活不要钱,荣婶子推了两推,便乐呵呵的又收回了铜子,说:“中,回头上我那割肉咱们再算。”   不是荣大婶爱小,只觉得两家早晚要做亲家,你来我往的多混和啊!   中午荣大婶就炖的豆腐,切的隔夜的卤猪头肉,咸菜疙瘩一大碗。饭菜是对付点,可实在是买卖太好忙的脚打后脑勺,二也是她本身就大咧的性子,不爱在厨房这一亩三分地转悠。这要是把芽儿那女红厨艺一把拿的丫头娶进家门,家里的活儿肯定就不用操心了,她就甩开膀子使劲儿多干两年,再给俩儿子多攒点家底儿。当然,芽儿真嫁进来的话她肯定得高看一眼,前头那个不用她操心,私房体己还得是头一份的。   哎,想得挺好,可黄家不痛快撒口,她要想当上甩手掌柜还有得等了。   不过老二定那媳妇儿倒是到岁数了,之前想着先说了芽儿在张罗老二的婚事,就算是二婚,好歹也是大媳妇。这早进门的媳妇可比后进门的媳妇在婆家的份量可不一样,以后也是给后进的领头,不然大家怎么都愿意嫁长子呢。她心里中意豆芽儿,才想让她能高老二家的一头,可现在黄家不撒口,一月两月、一年两年都不保准呢。   万一这事情有变,还把老二也给耽误了,哪舍得他受委曲。都是儿子,不像媳妇有个亲疏远近的,还是先办了老二的,在慢慢磨老大的好事,左不过以后偏帮着些就有了。   打定主意,晚饭时家里人聚全后,荣大婶和家里老爷子商量了一下,荣大他爹荣耀平日里也不好吱声,整日的收猪宰猪就知道干活。看他的名字就知道当初荣老爷子对他有多大期望,可惜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幸亏给他说了门能张罗的好媳妇,还生了个好孙子给他继承衣钵。   虽然老爷子早娶过孙媳也抱了重孙,可因为那件不光彩的事情,全家人都下意识的遗忘有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事情,就连那个孩子也不受待见。以前还好点,这两年孩子大了,可能也是没看好不知道受了谁的挑唆,竟然自己找回了外家,气的老爷子更不待见他了。   老爷子一辈子要脸面,却被那个女人败了家风,连带那一家子人他都恨得牙根痒痒。孩子找回去更好,有能耐就别往回送,他的好孙子找哪个女人还不能给生孩子啊。   所以这次荣二娶亲老爷子特别重视,必须再好好打探一下姑娘长成后的人品和家风,要真还有毛病,宁可搭上聘礼也万不能再娶个搅家精回来了。荣大说这事他办,衙门口上要打听个把个人家还是挺轻松的。   又大概说了下聘礼的事,这下男人们都不擅长了,全让荣大婶自己拿主意就行。   荣大婶也不擅长这些针针脑脑零零散散的,可一屋子粗心老爷们连个能商量的都没有,不禁想起上个儿媳妇一阵暗骂。又想起豆芽儿,心里才宽慰点,这才又有心情端起饭碗夹菜。   桌上还是炖豆腐、卤猪头肉和咸菜,豆腐是晌午特意多炖出来留着晚晌吃的,卤猪头肉估计还能吃上一天,咸菜更是管够。   荣大婶夹了块豆腐,说:“还得是人家黄家做的豆腐,抗炖,回锅几次也不散,还嫩。不过我这手艺差点,看人家豆芽儿,上次王家老人去了整的豆腐宴全是她琢磨的菜式,比肉还香比鱼还鲜,清淡鲜香的全了,你们说这姑娘咋就这么巧呢。”   他们这的风俗是寿终正寝的老人都要摆全素宴,慢慢就演变到现在有全蔬宴和豆腐宴,其实都不算什么难做的菜码,只是个人家过日子的少有这么能钻研的了。   荣老爷子也知道豆芽儿,对她的品性也有耳闻,抿了一葱白大酱‘咔嚓咔嚓’的嚼完,问:“你不有意要把她续给老大么,说妥了没有。”   要说大孙子要是头婚,就黄家那个卖豆腐的人家他死活是不会同意的,可秀才人家养出来的闺女都出了那么一巴宗事,再续弦首要就得看品性,其余什么的倒是次要的了。一个男人要是后宅不稳,天天尽是烂眼睛的闲事,哪还有精神头看顾外面的差事了。   老大这身本事可是青出于蓝的,想当初荣家祖宗那四七二十八种极刑手艺,可是被号称为刽子手中的艺术家,就连皇帝都曾经慕名观刑,还赐名为‘天下第一刀’。可到他儿子这一代这块牌子好悬就名节不保,幸亏他有个好孙子继承衣钵,不然荣家就从宰人的彻底沦落到宰猪的了。   所以荣老爷子很是看重荣大,荣二稍显弱气,有些不入得他的眼。对于荣二的婚事他也就表示知道了,其余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荣二也习惯了,谁叫自己随了亲爹没胆继承不了爷爷的衣钵呢。   再说老话还有句,老儿子大孙子,他可一样都不占,真正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啊。话说他也很满意豆芽儿那样品性的姑娘啊,为啥他娘非要从小定个娃娃亲啊,连眼一抹黑娶媳妇心里真的很没底啊。   好在打听后李家的姑娘风评不错,两家又是从小定下的婚约,虽然李家家长早几年就不在了,李家已然风光不再,但咱荣家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家。订下了婚期,荣大婶里外张罗,赶紧赶慢的总算在婚期前把一切置办妥当了,她自己也感觉扒层皮似的累身累心。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老了,有些力不从心了,觉得也是该好好享享儿女福了。   ☆、第10章   荣家二儿子的喜信儿黄家也收到了,这一趟街基本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谁家有事都是家家到场儿的。   “荣家二儿子成亲,咱们家随多少份子啊?”李菊花问丈夫。   “该多少就多少,这还问我。”   邻居间的礼份早是各家都商量好的,黄姜嫌她问的多此一举。   可女子心细,李菊花心里有自己的考量,便说:“这情况不特殊么,荣家还想着和咱们家做亲呢,咱们家不也没咬死了口么。”   一提这事黄姜就心燥,儿子那头的事还没一定呢,不敢说以后真用不上荣家的关系。   “就算要做亲,也是荣家上赶子来咱们家求淑,凭咱大女的品性,用得着上赶子巴结他们么。平常咋办现在还咋办,他们家要挑理更好,省的咱们在这犯难,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的。”   李菊花一听心里也不得劲,一儿一女都是难得的好孩子,哪个不好都是扯她的心呢。可能怎么办,他们家一升斗小民,沾上钱权二字只能干瞪眼。换人家里不过屁大点事,可能就是一句话一点小钱儿就能解决,可他们都要难掉大天了。   李菊花转身撅腚去掏她那已经褪成旧色的陪嫁箱子,小心翼翼的捧出里面一个小木匣子,哗啦一声把里面的零散银子和一些大子儿全倒了出来。   一个一个一块一块的仔细的数了又数,不到十八两!要放前两年,这可是家里想也不敢想的巨款,婆婆和她都是药篓子,家里没有赤字已经是菩萨保佑了。婆婆去了,她的身子也渐爽利,一家人早出晚归省吃俭用的,还有豆皮儿捎回来的月例钱儿才存了这些银子,就是打算给老大豆皮儿赎身的。豆皮儿当年卖了十二两银子,这些年在主家吃用,上回黄姜侧面打探了怎么也得三十两才能放人。   三十两他们家认可,当年十二两救急,借高利贷不用一年就得滚到三十两,何况这都小十年了。只要再卖卖力气,好好干他个一年,这钱肯定就攒够了,再找个有份量的人朝那头主家说说话,豆皮儿肯定就能回家。   当初他们想的也是找荣家帮忙递话,不然他们一个平头百姓能认识什么有份量的人物,还想着幸亏有这么个好邻居而庆幸着呢,谁知道又除了荣家提亲这么码事。   真是算的没有变的快,李菊花悲从中来,捧着脸压抑的哭了起来。   “都是我这破败的身子连累了孩子。”   当年不是没想着法解脱,可都被儿女的眼泪和那一声声的娘拉了回来,她舍不得孩子们舍不得这个家,她活着死了都是拖累啊。   “瞎说什么呢!他们都是孝顺孩子,再说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苦点又有什么。不许你再说这丧气话,忘了那年俩丫头要跟你一起去的时候了,别弄的孩子们又难受了。”   黄姜是感情不会外露的人,但心疼妻女却是实打实的,他揽了下妻子羸弱的肩头,拿他满是老茧的大手笨拙的给她擦拭泪水。   李菊花眼泪越擦越多,可心里却是幸福的,她说:“是啊,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我这辈子值了。我就算干不动活也能多做顿饭补几件衣裳,多疼疼他们,我不能总是唉声叹气的给孩子们拖后腿。”   想当初儿女们撕心裂肺的哭声至今记忆犹深,是啊,儿不嫌母丑,没娘的孩子是跟草啊。如果她和这个家任何一个人互换角色,她也是不离不弃只希望一家团圆的。   “明儿我在去给豆皮儿捎个信儿,让他先探探话儿到底得要多少赎身银,若跟咱们估的上差不差,不行就先借补点儿把孩子先接回来,免得这夜长梦多心里七上八下的。”黄姜想的长远些,而且现在家里缓了过来,再借些银钱也不愁还不上,一家人拧成一股绳还能有啥难事过不去的。   “嗯。”   第二天黄姜在儿子当差的府邸附近蹲了半天,总算才见到一个面熟的小哥搭上话,一问才知道儿子跟着府上的少爷去南边儿拜亲去了,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   想了那么多算了那么多,本来一腔想接儿子回家的心愿一下凉个透彻,好像是老天爷在嘲笑他一样,蹦达的在欢也得听命运的掌控。   黄姜蔫头巴脑的回家,李菊花还以为是赎身银子出了问题,细问下才知道压根连人都没见着。   她也是一心的焦急,说:“回头抽空就多打探打探,等儿子一回来,咱们第一时间就把人赎出来吧。别管多少银子,事多难办,现在连孩子的影儿都开始抓不到了,万一真像人家传的内宅里一样,犯个小错打死了咱都没地儿哭去了。”   黄姜也愁:“可不是,原先不在主人家跟前儿当差还好说点,不过几日不见就被主子带走连个信儿都没有,那地方可不敢再让孩子待了。况且当初签身契时也说了,生死无关了,每回一想到这四个字我就打心里往外冒寒气。”   一想起孩子们的苦,李菊花又忍不住埋怨自己起来,当日差不多一宿没睡,早早起来干活。豆芽儿起来免不得又是一顿开导,可听爹娘说要赎回哥哥豆皮儿,豆芽儿也沉默了,但手底下却更麻利起来。   当初是自己说要卖身救母的,可哥哥说她年纪小吃不得做工和苛责的苦头,硬是瞒着她抢先的跟人伢子走了。虽然是卖身为奴了,可却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好容易熬出了头开使能攒下点月例银子,也都拿回家贴补家用了,偶尔还会挤出几文买支花儿买块糖捎回来给弟妹们甜嘴。   可爹回来说哥哥很瘦,总不见长高,还一手的冻疮,耳朵一到冬天也是又红又紫的。   哥哥当差的府邸规矩严,卖身的仆从是禁止探亲的,就算逢年过节开恩,也只允许一人探望。每回都是爹自己去,就连娘也不行,黄姜怕女人眼眶子浅就会哭,好容易得来点时间却不能多嘱咐嘱咐孩子。   豆芽儿也只是通过爹和哥哥约定,隔着角门远远的和他对视几回,因为门前属于私人街道,不经允许是不许闲杂人随便出入的。回来后她做了几双厚棉鞋棉衣棉裤和帽子手筒,每到约定那日去看哥哥,总算不会见到他冻得呵气丛生蹦蹦跳跳了。   芽儿就是那种以一还十最受不了人家对她好的人,可也是心肠最硬的,真要是对不起她那天,死在眼皮下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的那种。   这阵子豆芽儿不怎么跟着出摊,黄姜两口子也不是爱说嘴唠叨的人,家里爹娘有心事,豆芽儿也只以为是为了赎身银两犯愁。可豆苗儿是个爱打探的主,又惯爱察言观色听小话,家里这点事瞒不住她。   单说荣大这个人那个体格和硬朗的样子,她是挺心仪的,可他偏是荣家老大,鳏夫又带个孩子的二婚头,光这些就让她喜欢不起来了。   若换个身份,就算他娘相中的是姐姐,她也有信心争一争。别看姐姐得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的心意,可她外貌俏丽多情身段儿也更窈窕,男子们中意她得更多一些。   虽然荣大不符合她的条件,可没找她提亲而找姐姐,让她有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里。   “姐,荣大婶可是找了两拨人来说和了,看意思爹娘也给准话可也没说死了。你说你个黄花大闺女嫁个鳏夫,背地里不知多少人说咱们家图人家底呢!爹娘肯定是为了赎大哥回来,可是把你坑了。”   爹娘对她啥样豆芽儿自己心里有数,况且没一嘴应下来也是为她考虑,若真是不疼闺女,当初直接卖她就得了,后来有个行商老爷想纳她做外室二老也没同意。要知道那位老爷可是许了不少彩礼的,就算荣家也不一定能比得过,所以就算会被爹娘配给荣家,豆芽儿也相信他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毕竟荣家的好处也搁那摆着呢,正经人家还有恒产,荣大本身也有前途,荣大婶又得意她没有恶婆婆的烦恼。真要是嫁荣家能赎回大哥,豆芽儿也没什么抵触,最起码知根知底了。   当然,一想到荣大豆芽儿的心又不平静了,到现在他那炙热的男性气息仍叫她记忆犹新。犹记得那湿热的气息从她头顶扑打她头面的感觉,那湿粘腻滑又坚硬如铁的肌肤触感,宛若包裹了上好丝绒的炙热铁块,和他玩味,低沉入心的哼笑声。   这男人不说有多出众,不是现在斯文俊秀的大众审美,也不是英俊挺拔的风流人物。独那种纯爷们儿的硬儿劲儿特别有味道,那种男人的爆发力,那种男人的邋遢,那种男人的骚动,和特别man的挑逗神态和气息。   这么一说好像豆芽儿的审美有点异于常人了,但对于她这种活了两辈子萝莉身大妈心的老怪物,男人没点阅历、不圆滑、不深沉、没故事,还真是撩拨不动她的心弦。   汗,不知道是不是小姑独处久了,竟然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因为个半果男和一个玩味的眼神,自己就方寸大乱了。   她承认她有点想男人了,她也是身心健全的软妹子一枚啊,也会期盼被扑到吃掉。况且她正好偏爱型男那一款,除了职业和带个拖油瓶,荣大还真挺符合她的条件的。   要搁以前,她真不会用有色眼镜看待法医和行刑刑警,可刽子手和他们真有质的区别。血淋淋有木有啊,听说还有千刀万剐,而荣大刚好还是个中高手。真不敢想象婚后生活如果两人有矛盾了怎么办,只能说他前妻真幸运,没碰到个心里变态的刽子手,只是被沉塘了而已。   但这些也只是她无聊下的胡思乱想而已,她不可能为了自己不顾大哥和这个家,所以婚姻大事她听爹娘的,相信他们会为这个家会为自己做出最好的选择。   ☆、第11章   黄姜和李菊花也没寒了豆芽儿的信任,虽然咬牙定了先办儿子的事,但闺女嫁到荣家,咋也比大儿子卖身为奴认人打杀强些。况且荣家也不一定非说嫁姑娘才给办事,没准会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伸一把手呢,毕竟荣家人一直挺讲究的。   可没想到大儿子和主家出远门了,还归期未定,两口子好容易下的决心也动摇了,总不能悬着豆芽儿的婚事等儿子吧。叹儿子命苦,不是爹娘没为他打算,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既然儿子那没一定,那就先打发豆芽儿出门子吧,他们也舍不得亏了大女。   可可心的人物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寻的到的,一般有条件的人家的孩子早早就订了亲的,剩下一些挑剔的人家或者条件不好的才会等孩子大大才结亲,像豆芽儿这样十五及笄的姑娘不少都已经嫁人了。以前黄家穷困又有两个病人拖累,好人家都不愿意沾这样的亲家,不好的黄家又不舍得孩子。这两年孩子们长大了,左邻右舍的也都知道黄家孩子好,可大姑娘也有了脾气,都不着急说人家,黄家长辈又都是心疼孩子的主,婚事也就一直拖着没定。   豆芽儿是想着多在家帮衬几年,豆苗儿纯是眼界儿高,一般人家不入眼。可他们一个小老百姓,成日的鸡毛蒜皮东家里短的,哪有机会见什么人物,可她又不甘心,正好有豆芽儿的婚事在前面顶着,她也有现成的理由推拒了。   豆苗儿这阵子没少听墙根,回头就跟豆芽儿嘟囔,当然她心里的小算盘豆芽儿也一笑了之。对豆苗儿,她一直是当小辈甚至女儿来关爱的,可不知道是教育出问题还是家庭坏境有影响,这孩子的性格竟然有点长歪了。。可十几年的姐妹,有苦有甜有笑有泪的,只要没原则问题,就算有点小盘算豆芽儿都不会太计较的。   倒是爹娘,真的是为这个家为儿女呕心沥血的,从没为自己盘算过一分,这样无私的爱她也愿意多付出一些。   “娘,荣家的事我也知道些,不若把我的婚事往后放放在等等看吧。”   昏暗如豆的灯光下,豆芽儿和李菊花埋着头,手指翻飞的缝补破损的衣裳。以前这些不出力的细活都是李菊花做的,就算病重那会儿,她也是拖着疲软虚弱的病体,一针一线的为这个家尽自己微薄的能力。   现在身体虽然好了,可眼睛却有点不行了,这两年针线活儿豆芽儿揽了大半,她却怕女儿和她一样害眼睛总是抢着多做一些。   李菊花看了眼女儿,嗐的叹口气:“你哥人又没个信儿,还没一定呢,再等,一年两年都不一定准,姑娘家的婚事哪拖得了。”   “可万一荣家恼了,以后哥的事又该求哪个,咱家也没个有能水的人,连话都递不上。”   这社会就这样,阶级等级鲜明,更是啥事都讲人脉讲关系,家族大的或者有钱权的天下。别说啥士农工商的,你没钱没权的小老百姓就是一滩烂泥,谁都踩谁都嫌。   就算豆皮儿的主家没架子好说话,最后拿银子放人,官府那销奴籍入民户还是道坎儿。官府两扇门,官字两张口,没钱没权就别进来。   当初黄家的打算就只指望人荣家,豆皮儿销籍求人荣老爷子,若是主家不那么痛快放人,还是得求人家帮忙递话儿。   现在人家来求亲了,你不同意不说还找别家把闺女嫁了,再大度的人心里也得别扭啊,到时候别说替你办事了,不给你下绊子就算大度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哥命不好,之前娘狠了心想替他打算一回,可他人却走了。真说为了你哥不顾你,娘忍不下这个心,不如早早把你打发出门,也就绝了这个念想了。”   养儿操心九十九,何况这么俩贴心贴肺的孩子,一个是她心肝一个是她的命,委曲哪个她都活不了了。   “没个一年半载哪能探听到合适的人家,若是闭着眼远嫁还不如就荣家了,最起码知根知底。而且离你们还近,以后我要是在婆家受了委曲,你们第一时间就能过来给我撑腰。”   其实嫁给谁豆芽儿真心觉得无所谓,嫁去荣家还能给豆皮儿留条活路,何乐而不为呢。以前自由恋爱的时候她对爱情都没向往过,现在又不像以前流行单身,不过是找个伴儿搭伙过日子而已。合得来就付出真心,合不来就是个室友,荣大家庭条件还不错一看还身强体壮,财大器粗的男人果真适合长期饭票和固定□□的不二人选。   李菊花明白姑娘这是啥都知道了,她本来就是个耳根子软心也软的人,好容易拿定的主意又开始摇摆不定了。   豆芽儿没再深劝,就跟以往一样,好人做在头里,话留三分,事留一线。只索取是不会有永远的回报的,真付出了,她得留个好,没付出了,她也的卖个好,她喜欢被家人放在心尖重视的感觉。   豆苗儿这点做的就不好,总觉得在家里怎样都是应该应分的,可在父母心中儿女还分个老大老二呢。小时候教过,可一个人什么本性改不了,就算一时收敛了,心里也总留藏着一端萌芽,会在适时开花结果的。   晚上李菊花又和黄姜叨咕起这事,黄姜一听骂她大老娘们裤腰的嘴,一点松紧都没有,今儿一出明一景的。李菊花也是为了孩子好,虽知道这样不好,可心里的称就在这俩孩子身上摇来晃去的。   黄姜虽然面冷,可轻易不动怒,一板起脸李菊花也怕得紧,瞄着他的脸色喏喏的问:“不然在等等吧?!毕竟豆皮儿是长子!那孩子还重情,以后也不会忘了芽儿的。而且娘家有个重视她的哥哥,芽儿在婆家也能挺起腰杆儿,咱们都老了,豆粒儿还太小,撑不起这个家啊!”   黄姜听完也蔫了,蹲在炕沿鼓了一袋旱烟,半晌才叹了口长气,说:“再依你一回!只是要真嫁去荣家,他们家境好,以后芽儿的嫁妆得加重!可咱家这条件,顾得了这个就得短了那个,以后皮儿成亲就得一切从简。”   “他妹妹为了他嫁个带了孩子的鳏夫,自己的婚事委曲点豆皮儿肯定会理解,只怕他还会觉得对不起芽儿。”自己这俩孩子,最是重情重义。   “恩,他们都是好孩子,是这个家拖累他们了。”大山一样的汉子,因为心疼儿女,也忍不住的心酸不已。   李菊花又抹起了眼泪,说起拖累,谁又比得她更拖累人呢!可她真舍不下孩子舍不下这个家,这辈子她只能用心疼他们,下辈子,下辈子她做牛做马来还。   要是豆芽儿真是订给荣家,他们现在相看的那家小伙子就可惜了!反正也是暗自探听的,正好说给豆苗儿,那小伙子能干相貌又端正,虽然家里不太富裕,可也是因为刚分家出来,以后一定能挣出来的。   豆苗儿听说本打算说给姐姐的亲事转给她了,顿时就炸了,人家捡剩下的就扔给我了。怪不得豆芽儿会假惺惺的说什么为哥哥好,其实还不是看上了荣家的富裕,就算是带着孩子的鳏夫,也比吃糠咽菜来的强!   豆苗儿说什么不干,连相也不相,话里话的意思就是他们偏心,给大女找了个后半生享福的地儿,对她就随便一糊弄。反正要是不给她也找个荣家那样的条件的,那就是他们当爹妈的心眼子不正当,光揣着大女和大儿,小女就当草。   两口子被豆苗儿闹的没辙,也幸亏是暗地打听人家,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可豆苗儿存了要攀高枝儿的心,又提了两个人家她全看不上,讽刺过媒人几回,人家也不爱上门了。   隔壁王家那小子听说黄家要说亲,急的火燎腚一样转磨磨,两家离的近又都是不隔音的老房子,家里这点动静儿人家也听了七七八八。王家的爱面子,知道豆苗儿要捡高枝儿落就死活不肯去说亲,邻里邻居的怕说不成反没了脸面。   她又没她姐姐豆芽儿那好性情好心性,成天掐尖卖快的,过日子真是把好手,可人看不上你也没着,就算真整回来也绝对能闹的你家宅不宁。   听听这两天黄家那个热闹,一家子哪个不是叫人竖指头的老好人啊,就听她喳喳的得理不饶人。那小心眼子也多,从小到大跟附近的孩子就没吃过亏,就她那傻儿子从小不知道被她骗了多少肉烧饼。本想着孩子刻薄狠了嘴馋点不算啥,可现在她却翻脸一副不待见自家儿子的样,就跟看见癞□□要吃天鹅一样,一点恩情都不念。   以前她念着黄家日子艰难,没少借钱借粮的,人黄家几人到现在也念叨着。就连那会儿还不懂事的豆粒儿都心里有数,她知道肯定是大人嘱咐过了,要感恩要念情儿。唯独豆苗儿这小白眼儿狼,嘴上叭叭的好听,掉腚就又一套,她吃的盐比她走的路还多,哪能看不明白那点固懂心眼子。   就说这两条街吧,哪家有儿子的都更得意黄家大闺女,也就是那些毛头小子,看见她扎细了的腰凸出来的屁股,再咔吧两下眼睛就蒙圈了。   王家的把儿子圈在家里,就怕他起什么幺蛾子,火速定了早就开始相看的一门亲事。李菊花知道隔壁小子订了亲,还挺惋惜的,毕竟王家孩子从小看到大的,品性好孝顺还知根知底。   豆苗儿听后哧鼻,却觉得王家婶子做法挺让人不舒服,就她儿子那熊色儿,八抬大轿来抬她都不能同意,就好像她要沾上似的。心里更打定主意一定得找个好人家,压压那些三姑六婆的碎嘴,叫她们知道知道她豆苗儿这样的人品才是万里挑一的。   ☆、第12章   荣家二儿媳妇娘家姓邹,闺名婷兰,父亲原是位颇有名声的举子,可惜壮年殒命。原家境就不算富裕,失了家庭支柱的邹家更是雪上加霜了,好在有他们姻亲荣家三不五时接济,现在两个儿子一个成了秀才,一个也科考在望。   邹婷兰进门也有日子了,也是勤俭持家孝敬长辈,家里家外的活计都能拿的出手。长的也算标志,就是从小干多了活计,有些手大脚大,肩膀也有点宽厚。   (这点就照咱们女主差老远了,人家开豆腐坊的,天天蒸汽熏大豆异黄酮补着滋润着,重活还有爹爹爷爷干,又特别注重保养,能不娇嫩么。)   荣大婶本来就不爱围着锅台转,现在家里那一摊子都卸给了二儿媳,邹婷兰也是个手脚麻利的,两天就捡起手来干的熟练。   只是新人没什么新气象,家里饭桌还是一样的炖菜一锅,咸菜一碗,好在也是吃惯了的,大家都没什么挑剔。   □□大是在外面享受惯了的,给了弟媳两天面子,之后就照样下了馆子散游完了才会回家。弟媳也管不到大伯子的事,就是纳闷不说有个孩子么,荣二让她别管闲事。   邹家寡妇失业的从来都是关紧门户怕惹人口实,俩儿子读书后有惯清静,有些风言风语就不那么灵通。   荣大婶听王家的说黄家有些松口,虽没给个准信可也高兴的不行,她守个肉铺唯独练了手炖肉的好手艺,隔三差五的端着满满一海碗五花肉到黄家串门。她总想着多给豆芽儿补补啊,这小身板在黄家可刻薄坏了,眼看着是自家人了真是心疼啊。   邹婷玉看见婆婆隔三差五就这么一碗肉送也心疼啊!她过日子从小就仔细惯了的,婆婆这么大手大脚的填补外人,她打心眼里看不惯。   可刚嫁进荣家,还没什么底气说三挑四的,每每看着白白送出去的五花肉暗自运气。真是,便宜那些外人,不如给她两个刻苦读书的哥哥补补呢。   可邹寡妇为人最是古板正派,特别是丈夫去世后,她为了不给人说嘴对自身和几个孩子更加严厉。对于上姻亲家打秋风神马的,不止给死去丈夫的英灵抹黑,也给两个要走功名的儿子丢人。   就算荣婶子每回都说要二儿媳送些骨头和肉回去,邹婷玉也都是兴冲冲的去蔫哒哒的回,东西怎么拿去的又怎么拿回来。   荣婶子是做买卖出身,为人热情开朗还有商人的圆滑,觉得邹寡妇太不通人情顽固不化。亲戚家互相帮衬下怎么了,倒好像这么上赶子要图她什么一样,严防死守跟防贼似的一丝不透。当初接他们的米面时也弄的很高姿态就怕他们是施舍,谁家没个难处,就想着帮着渡过那个坎儿而已。看来这书真是不能多读,那词怎么说来着?迂腐。   现在姑娘嫁过来又开始做脸了,好像谁不知道谁啥光景,这么扭扭捏捏的更让人看不上。   这么想着,连带着觉得二儿媳也一副小家子气,不带那大方样。舀米数着粒儿,油盐酱醋更是不舍得放,家里有个肉铺子肥油管够都没见菜上飘多少油花儿。   有时帮忙看下生意,秤砣上也斤斤计较,虽说没短过斤两,可街坊邻居的老主顾也没说多让让,弄的一些人来买肉看见她直接掉头,等荣二或者荣婶子在才买。   不过这都是为自家打算,小气点也是省到自家了,只是她这样大方爽快的人有点看不惯小家子气的。这点人豆芽儿就做的好,挣钱的同时还把老主顾答对的满意,说话也在点儿上,能说到人心坎儿里。   这应该是她闺女才是,肯定投胎时走错路,让老黄家平白捞个好闺女,现在有机会了,得赶紧娶回来当媳妇。哎,就是小时候没接触过这姑娘,不然定给哪个儿子都好,不至于现在这样了。   不过男人年岁大点知道疼人,老大现在又有体面也不算亏她,老荣家从来都有听媳妇话的传统。老大之前混是因为碰见那么起子娼妇,天天看他这样游走声色的糟蹋自己,她这心里就不得劲。以前不是这样的孩子,对女人最是不假辞色的,全是之前那个伤了心才自暴自弃。豆芽儿最是本份的孩子,长的又招人疼,一定能拴住他的心的,这样老大有个和美小家,她也算弥补这孩子一些。   最好再能生个像豆芽儿那么懂事,像大儿那么壮实的大孙子,那样可真能美死她了。   黑蛋那小白眼狼白疼他了,姥娘家几句话就把他哄的提溜转,偶尔见面也是犟嘴又难缠。   不能想,一想这心又跟不是自己似的憋的慌,当没他这个孙子又狠不下心,真不知道那家人到底是安的什么样的心。   -------------------------------------   荣大婶送到黄家的肉真不少,不想要又推不出去,虽说有那个结亲的心思,可也真叫人不好意思。   不过却乐坏了豆粒儿,家里虽然隔三差五能吃点拆骨肉,可那炖的没啥滋味的柴肉哪能比得上油滋滋的大肥膘。家里几个长辈都是刻薄惯了的,冷不丁这么大油腻受不住,也就动那么一筷子意思意思,大都进了豆粒儿和豆苗儿的肚子。   豆芽儿茹素惯了,而且荤腥重了容易有体味,这年代泡澡不方便,虽然每天都有擦拭,但哪有淋浴泡澡痛快啊。好在少女本就自带馨香,在她不懈的保养下还比一般人浓郁,女人又有哪个不爱美的,她能为了美貌忍住口腹之欲。   要知道荣大婶那五花肉炖的可不是一般的香啊,软糯鲜香肥而不腻的,淋在大米饭上拌饭吃直接能把舌头吞下去。   就是荣大婶口太重,做的肉比他们家的口味要咸不少,这又咸又荤的吃多了出汗都一股膻味,所以豆芽儿更不敢多吃了。   荣大婶看豆芽儿是真不怎么爱吃,二儿媳又总在家念叨什么总吃肉太腻了,她也就不送的那么勤了,十天半月才过去走动一下,还不一定次次带的都是炖肉。   邹婷玉以为婆婆是听了自己的话,觉得婆婆到底是是能分清楚里外拐,自己这正儿八经的媳妇咋也比那来历不明的亲厚。经过这一事邹婷玉觉得自己说话也是有份量的,加上嫁进来的时间越长越有归属感,家里大事小情她渐渐也能插上两句。   邹婷玉觉得渐渐把住了这个家,婆婆年纪大了早晚有干不动的那天,大伯子续弦就低正室一等,以后她就是荣家不二的女主人。   荣家男人多,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懒得管,荣大婶又是不太计较的性子,见二儿媳多是为了这个家,有时她耍耍小心眼也都当没看见一样。   况且她娘家确实捉襟见肘,本来也是有心帮衬一二的,反正邹婷玉也就敢隔三差五藏那么三文五文的,全当自家儿媳自己吃零嘴了,她不贪嘴贴补自己娘家是她自己的事了。   只是这么藏藏掖掖的背着人,总是叫人心里不舒服,荣大婶和她当家的嘟囔过这事,荣老爹让她看在故去邹先生的面子,睁只眼闭只眼吧。   这一只眼闭上了,本是好心,没想到却姑息养奸了,后来的日子邹婷玉的手越来越长,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豆芽儿也做了些五香豆腐块和豆腐乳送给荣大婶,她想着她们家生意忙,吃饭估计对付的时候多,这两样都耐放什么时候想吃都行。   黄老爷子吃着下酒觉着也不错,就又让她做了些放到前面去卖,豆芽儿便又多做了麻辣的口味,刚开始是一些被黄老爷子宣传的酒友来买,后来妇人们发现这东西耐放味好也都爱顺道买点回去。   荣大婶得了新鲜,又是一向得她欢心的豆芽儿亲自做的,回家免不得言语显摆,邹婷玉看后嗤笑一声。也没人注意到她,反倒是回屋后和荣二扒扯了几句,说什么这还没一定呢,就开始巴结上了。   荣二对豆芽儿的印象一直都好,甚至是他心中贤妻良母的典范了,再说两家的事他心里明镜一样。就是没有最近这些事之前娘就和豆芽儿说的来,那会儿就没少走动,在说豆芽儿什么品性他也知道的,所以分外觉着她这话咯牙。   本来就哥儿爱俏,邹婷玉这长相就不得他心,现在更觉得她是愚妇。就这还举人家的小娘子呢,可惜举人死的太早了,叫寡妇给调、教歪了。就没看谁家姑娘能长这么副大手大脚的,她那两个哥哥还推崇什么这是勤劳贤良的典范,人豆芽儿从小也是忙里忙外的,可人那一双小手不也嫩的跟水葱儿似的么。   就说邹家没拿闺女当回事,竟当牛马使唤得了!嫁他们家后确实也挺能干,里里外外活计都能拿得出手又不懒,可他娶的是媳妇,是想搁怀里娇娇嫩嫩的疼惜的,整的比他爷们儿还能干,让他好有错觉迎个哥回来啊!   荣二惯有心计,虽说诸多不满但面上不显,再不好也是他媳妇了,况且还有个好名声的邹家在后面。他当初读书不行,以后就看儿子的了,有了邹家这样的书香门第外家,肯定是更有益处的。   荣二吹了灯,不咸不淡的给了一句,说:“娘拿她当亲闺女疼!你要是能哄了娘开心,她也疼你。”   ☆、第13章   荣大最近和一个小寡妇打的火热,基本不着家,荣大婶听到些风言风语,急的直跳脚。到他任职的衙门去打听,那帮衙役一个比一个口风紧,都互相包庇。   他一娶过妻的爷们儿素不得能理解,又正是火力旺的年纪,可逛逛窑子败败火之后拍屁股走人得了,还和个寡妇连连起来没完。正是这要说亲的当口呢整这事,黄家本来就不太中意老大娶过妻,因为给他们家豆皮儿赎身的事这才松点口,和人那水灵爱人的大闺女一比,咱认让人使唤。可这刚给他打算妥当,又起这么出幺蛾子。   荣大婶管不了,只好一状告到老爷子跟前,老爷子倒觉得鳏夫和寡妇打连连不是啥大事。不过黄家那个老顽固一向事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黄家大丫头确实合人心意,就应了儿媳妇会管这事。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衙门里那些滑头可糊弄不了他,荣老爷子还留了个心眼,侧面打听了一下和大孙相好的那个寡妇。估计荣大也没当回事,压根没避讳人,衙门里这些兄弟们都能说上两嘴。漂亮,懂事,手巧,除了荣大没跟过别人,总之风评不错,甚至还都管她叫大嫂。   但荣老爷子和他们看的不一样,他们净看女人身条儿骚不骚,给两句香嗑发两句毒誓就都蒙圈了。真要是好女子,丈夫才死不到一年就能开门迎进个男人?!日子真要过不下去了,咱们明媒正娶改嫁得了,至于这么鸡鸣狗盗男盗女娼的么。   荣老爷子对这个大孙要求一向严格,就是那件事发生后,也是觉得委曲了孩子这才放手让他飞出去了。老爷子压根也没管什么留不留面子的,问清了门道直接杀那寡妇家里了,大白天的关门闭户的,一看就没干啥好事。   老爷子暴脾气的,直接抡石块把人屋顶砸了个窟窿,不大会儿荣大系着腰带骂骂咧咧的出来了,一看是他爷,登时没了脾气。   小寡妇估计是听见动静,粉面桃腮潮红未退的迎了出来,老爷子也不忌讳,他身上杀气重,什么污秽淫邪都近不了身。只是干他们这行的讲究个阳气,有大活的时候都要提前禁欲,这寡妇腰细臀大一看就是吸男人阳精的好手。孙子倒是好体格,可总这么被她缠着,身体没事阳气也受不了,做大活时是容易招阴邪的。   这女人在这事上分两种,一种是补男人的一种是采男人的,有的女人男人和她同房之后第二天精气神十足,有的女人同房之后男人就越来越萎靡不振力不从心。这小寡妇就带那劲儿,再说之前死过丈夫的,本身就带克男人的命。   老爷子进门入正座,也不喝那寡妇倒的茶看都不看,寡妇脸一晒委委屈屈的立到一旁。荣大坐在他爷爷下首,问咋上这来了,以为有啥急事。   “你娘找你都要找疯了,就差去掏耗子洞了,知道你天天和个寡妇打连连,拿刀剁了你的心都有了。”   “我娘就是爱一惊一乍的,我还能叫狐狸精叼去咋的!这不是前几天干那个活儿不痛快么,我在这松泛几天。”   前阵子菜市口斩了一家几十口,荣大有意练练新人,没想到弄了好几个筷子(意思一下没砍死),还是他上去一刀一个送走的。   那户人家满门抄斩,也没人给打点,不然肯定不会新人操刀的。挑了几个上头有人看着麻利的想给个机会,谁成想临头上了熊了,弄出了筷子,怨气大,干这行的信这个,荣大又超度又祭拜的穷折腾一气。   老爷子明白他的意思,出筷子怨气大,荣大不想带回家去,寡妇命硬能化,还能软玉温香在怀,何乐不为。   (以前的人本就迷信,刽子手估计更甚,无神论者表吐糟,可以淡定的x掉。)   “老黄家可是要吐口了,你还这么胡扯六拉的,他家那个老古板肯定不能容。这亲事我和你爹娘都挺看重,也不能说还逼着你,你要真不同意就给个准话,肯定是答对你满意为止。”老爷子说。   荣大嘿嘿一笑,又紧了下裤腰带,带点小腼腆的跟他爷撒娇。   “婚姻大事当然是听您们的了。”   那小丫头软的跟团棉花似的,还有一股沁到骨头里的酥香,到现在一想起来他尾巴根儿还麻酥酥的,不然能一直候在这小寡妇家不走么。虽然那股处子的馨香绵软小寡妇比不了,但她总爱玩欲拒还迎,也挺颇有一番韵味的。   荣老爷子得了话,一拍腿走人:“有你这话就行!我回去了!你也别总管不住裤裆里那点零碎,媳妇娶回来挺不直腰杆可有热闹看了。”   爷孙俩平日里就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又都是在下九流打滚的人,说话有时候兜不住爱冒闲嗑。   爷俩说话就跟没外人似的,旁边小寡妇的脸都绿了,老爷子走了就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她没想求什么名份。老爷子好像有点不待见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回去给解释解释,她不想老人心里存疙瘩。   荣大乐了,拍拍她小脸:“谁也没说给你名份啊!别害怕,没说让你和你家死鬼分开。我爷不会把你当回事的,放心,银子少不了你的。”   马上要抱新媳妇了,荣大心里挺高兴,幻想着黄家大女那副贤良淑德的脸,春、情荡漾该是什么样。   男人尝过女人的滋味后,特别是二婚,女人长相神马的已经不最看重了,主要是身子够*,不然很难拢住熟男的心。   荣大拾掇了一番,又去衙门口转了一圈,除非是极刑,一般他开工是很有时间规律的。点卯也就是个形式,他这职业特殊,上面对他也宽厚,睁一眼闭一眼的,荣大又会来事还大方,那些官差师爷什么的跟他处的都铁。   上次斩那一家子有人来给收尸,这都是背地里偷偷摸摸行事的,说是满门抄斩,不是近亲谁能来收尸,宣扬出来就是麻烦事。欺上瞒下这种事古往今来屡见不鲜,上面少了麻烦下面还有了收入,会当官的都让这帮人来替他体恤下属。   现在人都比较迷信,认为行刑而死的人的魂魄都会附于夺取他性命的砍刀之上,所以一般给受刑者下葬都会请行刑者持刀送魂。刽子手行刑前会收到家属一笔银子,希望他手起刀落,行刑后会还会收到一笔送行的酬谢银。   他们最不爱干的就是诛九族满门抄斩的大活,人数太多挨累不说,还没个亲戚朋友送行送礼。本以为这次白玩呢,没想到蹦出个收尸的,不止省了挖坑的人力还又多捞一笔。   大家分了银子,按规矩人人有份,刽子手出力的多些,师爷和荣大这个首席拿大头。若是油水实在太少了,就大家一起出去吃一顿,有时不够荣大和师爷会给填补,下面小的对二人很是信服。师爷四十开外年岁大些,不太和那些衙役们起哄,荣大光棍一个经常和他们混在一起,虽然到衙门立足时间不久,又仗着有荣老爷子的人脉,早就里外混的门清。   荣大揣着银子,买了些果子点心打算回家哄哄老娘,别看他是老大又长的彪悍,可在家他比弟弟荣二受宠又嘴甜。   被荣婶子拧着耳朵训了一大顿,荣大灌了一堆蜜汤才哄顺了她,可晚上睡觉时荣大婶给儿子送换洗衣服时,看见他裤腰上绣着缠枝的腰带又炸了。   荣大婶扯过腰带缠吧缠吧就填了灶坑,恨铁不成钢的使劲拍几下他膀阔腰圆肌肉纠结的后背,骂道:“黑蛋他娘管不住裤腰带的毛病过人咋的,这两年你是越发的浪荡了,就你这样的还成什么亲啊,可别糟蹋人家那闺女了!”   她又翻了翻大儿的衣物,发现贴身的里衣都是簇新的,袖口衣边儿都绣着嫩红的缠枝,气的她几下扯成几条。   转又跟泄了气似的坐在炕边呜呜哭起来,荣大最见不得这个,他娘可是他最在乎的女人了,免不得又是一阵赌咒发誓马上就断再也不敢了云云。   荣大婶替着个儿子操心上火不是一天两天,她是明白人,知道这心结不是一时能结的开的,本意是想补偿这孩子,可眼又怕好心办错事。   “长生啊,你收收心吧,好好娶房媳妇正正经经的过好日子,不然娘蹬腿那天都闭不上眼睛。黄家那大女娶回来过日子错不了,人品,容貌,女红,妇德样样出挑。娘就私心着想把她许给你,后半辈子我儿就有个会疼人的媳妇伺候了,将来不管有啥沟坎肯定也能陪着你伴着你。   要不是碰巧人家有了难,别管是金山银山了,人家死活不会同意把黄花闺女嫁个带孩子的鳏夫的,黄家不是那见钱眼开的,就算穷也不是那拖后腿的娘家。   娘是真心喜欢那闺女,所以说你要是真的改不了,黄家这亲事娘就不想提了。娘不能为了私心看这么好一姑娘在咱家遭罪,当初那码事娘看你难受心都要碎了,将心比心吧。”   荣大混不吝蛮横却最是孝心,不然依他的脾气若不是怕高堂伤心,当初就能屠了黑蛋姥娘一家子。这几年惦记他操心他,爹娘比同龄人面老多了,头发也白了双鬓,爷爷连拐杖都拄了起来。他咋也得叫他们如了意高兴高兴,就是以后悠着点注意点的事,又能叫娘他们满意,何必惹他们生这闲气呢。   荣大搂着娘好娘娘好的哄了一通,正正经经的应了她的要求,荣大婶破涕为笑终于心中松快了。   她可没想到儿子还有那弯弯绕花花肠子,竟然想着跟她打游击,在她心里她儿子就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了。要不是因为黑蛋她娘那出事,儿子绝对不会这么放纵自己的!   可她也不想想,他儿子成天接触的都是啥人,不是下九流就是官油子,能学着啥好有啥好榜样。况且孩子在爹娘跟前一向都是说好不说坏,荣大又主意正谁都管不了的主,当初一接触外面就早自由的飞翔了,不然老爷子堵了他被窝能那么淡定。   ☆、第14章   第二天荣大还特意起个大早去后街(荣家住后半条街上)晃了一圈,没见到想见的人,却看见黄家二女在摊子后面和顾客谈笑风生的。   这丫头长的娇俏惹人,婀娜摇曳,跟个品相完美的大葫芦似的,可惜要是她生了一副她姐姐那样的性子就好了。   其实黄家大丫头也真不错,娘喜欢她最重要的这点不提,光是那剥了壳鸡蛋一样的小脸,和让他瞬间起立的馨香就够他惦记不已的了。不过男人么,都有那么点好色贪心,但哪头轻哪头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就像最近和他打得火热的那个小寡妇,知情识趣能言善道还放得下身段儿讨好男人,可他能为了那个消遣忤逆高堂停妻另娶么?不可能!   况且最近好像也太给她好脸儿了,还心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就算他荣长生是个带着孩子的鳏夫,续弦也必须得是正经人家的黄花闺女。要不是嫌娼妓太脏,梳拢雏儿沾身上不好甩,他哪会钻个寡妇被窝。纯就当个能和兄弟们喝酒谈笑,憋得慌有处释放的落脚点和临时马桶了。   荣大一口气喝了一碗甜脑儿一碗咸的,砸么咂么嘴儿,味道真是不错。听娘说黄家卖的东西味道都是他们家大女调制的,再有上回娘拿回去的麻辣豆腐干,看来黄家大丫头还是有手好厨艺的。听娘说她别的饭食做的也地道,这点他喜欢,他嘴刁,像弟妹那样的手艺他吃两天就不想回家了。可外面再好也有吃腻的一天不是,所以有个手巧的媳妇那是必须的。   磨磨蹭蹭半天也没见到黄家大女,看来这黄家家风确实不错,刚有议亲的动向就拘起闺女了。连他在外面晃悠这么长时间,也没说借故出来看一眼什么的,这样古板他真心满意。现在他不怕娶到死脑筋的媳妇,就怕她不够认死理,虽说要是轻浮的他也有招调理,可是真生不起那气,再出一把那事他可没把握能控制住自己,到时候可真要出大事了。   早上出来的时候娘还让他去郭家把黑蛋接回来,屁!既然老郭家爱养狼,有本事就永远别往回送。   那小瘪犊子长的跟他娘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现在一看连忘恩负义背宗忘祖的德性都一样,看了都一肚子火。特别是背地里偷瞄你时的那副讨债样,就跟他娘一样,看了心里就不舒服。   但不去娘那里又不好交代,孙子是她的心头肉,出了那码事后虽然看了黑蛋酷似他娘的长相也会不喜,但曾经疼到心坎里的孩子离开月余哪会不想。赶紧接回来送到学堂,再这么在郭家待下去,真就把家里当仇人了。想当初第一次郭家偷摸看孩子之后,他就跟个小炸雷似的见谁跟谁炸翅儿,开始说不听管不了怎么打骂都没用,管的狠了竟然还跑到郭家怎么都不回来。   家里爷们儿心狠,都不同意接,说荣家不养狼崽子。可、荣大婶受不了啊,想孩子,小孙子长那么大从没离开过她眼目前呢。   荣大这回也是被他娘磨狠了,才胡乱应允了,出了门又范头疼,不爱和郭家再打连连。郭家人看他跟杀父仇人似的,还有他家隔壁那家人,都想吃他肉喝他血。他是不怕,可却不爱途生事端,郭家毕竟有功名,不是一般的愚昧百姓,不好糊弄。   荣大到衙门打发了个小役替他跑了趟腿儿,果然被郭家给撵的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荣大不在意,扔了角银子给那小役让他自己买壶酒压惊。呵呵,文人骂人咱发蒙啊,到现在脑筋还转不过来呢,都是些之乎者也狗屁倒灶的。   捕头杨勇和荣大比较铁,两家也是世交,当初荣老爷子在位的时候杨家老爷子也是从捕快到捕头。俩人是从小光腚一起长大的,又对脾气投缘,所以荣家的事杨勇门儿清。   “你太给他们脸了,孩子姓啥不知道么,我码几个兄弟给你要回来去。”   杨勇这厮处事圆滑又讲义气,虽说也靠了老辈的关系,但他这个年纪就做到捕头也是有本事的。天生神力不说,还百步穿杨,从小又被送到少林寺练过几年,虽然年纪轻,可下面捕头没有不服气的。   荣大用眼神制止他别瞎折腾,说:“找他闹才是给他脸呢,他家就是想挑事儿,好有话头儿往我身上堆灰。再说黑蛋那小兔崽子也让人心寒,从小他奶最疼他,就因为别人教唆几句回头给他奶推一大跟头。就这样的我还能指望他啥,长大还不得杀我啊!   郭家愿意要就要吧,看他们老头老太太还能蹦达几年。他家那儿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以前黑蛋和那贱.人回家都是左拎右抱大包小裹的,现在跑去吃白饭指不定心里怎么恨呢,正好也让黑蛋知道知道哪头亲哪头疏。”   杨勇一想是理儿,就是觉得兄弟好好一个儿子让人教唆歪了怪可惜的,荣大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哪个女人不生儿子,咋都比养头吃你喝你调头又咬你的狼强。”   干他们这行当的人都是心狠手狠的人,要是外人听了这话准觉得这人畜生,当爹的连儿子都能撒手,可杨勇却表示非常赞同。   话说到女人,杨勇又来兴致了,捅咕一下荣大,暧昧的说:“诶,那小寡妇可找人递过好几次话儿了,那娇滴滴的小模样,你也忍心这么冷着人家,因为啥惹人这么伤心啊!”   荣大松松腰带,靠躺在衙门后面专门给衙役们休息的茶水间的小炕上,懒洋洋的说:“还不是我娘!要给我说亲,怕人家女方家挑理,让我收心。”   “拉到吧,你啥时候这么听你娘的了!”杨勇坐到炕沿扒炕桌上的花生,听荣大这么一说,直拿花生壳扔他。   “谁让我娘看中人家闺女了,下了死命令了。再一个那小寡妇起了心思,玩儿玩儿还行,惹一身骚的事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我可不像你,情种!”   荣大找女人就是那么点事儿,杨勇不同,好像特别喜欢跟女人谈情说爱,哪个都是稀罕的要死要活的。家里的发妻,还一个死不嫁人表妹,养在外面的还四五个,还不算那些和他相思守望露水姻缘。要他说女人都一样,可杨勇说他是粗人不懂情趣。   他懂,弄的那些女人今天哭激尿嚎,明天要这要那的。光应付那些三天两头抱孩子上门找爹的,就整的一个头两个大了,也就他还乐在其中吧。   果然杨勇一副你不懂,就你俗的表情看着他,又好奇的问:“大娘看重的哪家闺女啊?看你这么听话,说,是不是心里也惦记人家呢!”   荣大得意一笑,头一次真心觉得娘给她说的这门亲好,未来媳妇太拿的出手了,哪像之前那个,除了有个好爹样样完蛋,就爬墙厉害。当初没少让他在兄弟们面前跌份儿,这回终于能找回来了。   “有啥惦记的,就是再找个人一起搭伙过日子而已,我娘满意就行。她岁数大了,娶个能让她高兴的,让她多享几年媳妇的福也算我尽孝了。这不她相中我们那趟街卖豆腐黄家的闺女了么,我这当儿子就得屁颠屁颠的准备娶媳妇了。”   他们这行的人靠的就是耳朵长记性好,自己的街面儿必须弄到门儿清,杨勇一转眼珠就想起来是哪个黄家:“卖豆腐的黄家?双胞胎姐妹儿花儿那个?姐姐还是妹妹啊!妹妹艳点儿,不过姐姐也不差,那小腰儿一把就能掐过来,你小子他娘的有艳福啊!”   “就你那眼睛带钩子,专会盯女人。”荣大白了他一眼还给了一脚,不过这小子不愧是花丛里打滚的,眼睛就是毒,一句话就道破姐妹间的差异。他要不是有心观察,还发现不了黄家大丫头的绵软异香呢。   杨勇无奈啊,他这是职业素养好不,必须得一眼分辨谁是好人谁藏奸啊,职业习惯好不。   “得得,你说是哪个,下回我肯定不钩了成不,绝对敬重未来弟妹!”   “姐姐!”荣大干脆回答。   杨勇恍然大悟,理所应当的说:“合该!就连我娘都念叨过两回说他们家大闺女怎么怎么良善孝顺,你娘总接触更得喜欢了。只是可惜了妹妹了,不过小姨子就是姐夫的半个屁股,便宜你小子了!”   杨勇一脸坏笑的捅咕荣大。   荣大说了声滚。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管不住裤裆里的二两肉啊,这次要再因为我闹的家宅不宁,我家老爷子就得带头拿刀剁了我,眼都不带眨的。”   嘿嘿,也是,荣家老爷子太正经严肃了,哪像他家爷爷,有女人找上门了还和他爹娘一人端杯茶水点心看热闹。   杨勇看看时辰,到交接的时候了,要例行去检查一下。别看他平常爱玩还犯浑,可到真章上最是精明,不然这捕头的位置就算爬上来也难做稳。   不过临走临走他又问荣大,说:“诶,那小寡妇那你真扔手拉?”   “咋,你要接手啊?”   杨勇这臭毛病,就爱和兄弟嫖一个女人,最后还得问人家谁更厉害。一个是抛弃的人,一个是正温存的,女人肯定的说是你呗,他就满足了。   被看穿了,杨勇也不尴尬,嘿嘿一笑,戴好帽子就走了,还扔了句:“回头跟你交流心得啊!”   杨勇走了,荣大刚想迷瞪一觉,下面一个衙役蹬蹬跑进来,对荣大说:“刀头儿,刑部来人找你!”   得,这觉是睡不成了,想跑衙门这躲清静人却找上门来了,看来新来的那群小刀斧手还欠练。   荣大整了下衣服,懒洋洋往出走,那小役又笑嘻嘻的贴上来,说:“刀头儿,小嫂子托我好几回让给您带话儿了,您给个准信儿成不,不然小嫂子那头我不好交代啊!”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木有啊,一个姘头得宠了都有人巴结,荣大给了他一拐腿,说:“少他娘的叫的亲热,现在那是你家杨头儿家的小嫂子,再叫错小心他扒了你的皮!”   小役一骨碌眼睛,马上就明白啥意思,他家头儿那点癖好大家伙儿心里明镜儿的,嘿嘿怪笑两声也跟着屁股后面又借机奉承两句。   能在衙门里混的都个顶个的油滑,有道是官匪不分家,太怂了也降不住街面那些混混,恶人都怕他们,只能说他们更狠一些。现在可不是有先进武器能轻松镇压暴动的法治社会,能干衙役的人必须手上有能耐还得审时度势,一来现在更讲究传承和人脉,二来你要没点能耐治不住那些地痞,给自己也容易惹上麻烦,现在可没有天眼工程和那么高超的破案手段。不过好在民风淳朴,有点小聪明的对衙役这份工作都应付得来,这活又是个大染缸,成天三教九流的人接触,又总有外捞可拿,一般人都是越干越滑越来越油。   --------------   ☆、第15章   黄家这边等豆皮儿的消息,一直等到年跟前儿,还是豆皮儿得了探亲假回家他们才知道的。豆皮儿现在跟以前使唤小厮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竟然穿上好的棉布印花衣服,头上还带了玉质的发扣,回家也是有马车给送到门口。   原来他这回在主子跟前立了功,被提拔成贴身随扈,也很得重用,吃穿用度什么的自然也水涨船高,而且假期还可以随意出府了,这不豆皮儿就赶紧回家报喜讯儿了。   他拿着积攒下来的月例赏钱回家,还给弟妹们买了头花小玩意儿,给娘的应季新衣,给爹和爷爷买的梨木玉嘴儿的烟锅,还有布匹点心和这几个月的月例银。本来还有主子们淘汰下来的旧衣裳,每次换季像他们这样贴身伺候的人都能分上几件,自己不穿也可以拿回家里给亲人穿,可他宁愿穿带补丁的也不愿意穿,更别提拿回家里了。   豆皮儿走的时候豆粒儿还小,豆皮儿主家规矩严又不让随意探视卖身奴,所以豆粒儿对他还很陌生,直到哥哥拿出他一直眼馋的小玩儿,他也慢慢和豆皮儿混熟了,睡着了还抓着哥哥的手呢。   黄姜看儿子春风得意的心里泛苦,本打算妥妥的主意也一时拿不准了,晚上姐弟几人先睡了,黄老爷子和黄父这才有机会爷三唠唠知心话。   “大小子,你现在在那个府里混的好,吃穿用度是咱这样穷人家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了。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现在有个门路能让你销奴籍回家,你是想继续在那深宅大院里享福,还是愿意回咱这个小家吃糠咽菜。   回家虽然以后肯定会苦,但一家人能团团圆圆的,苦点也是甜,何况日子现在还越来越有盼头,我们也都老了,现在黄家就缺个将来能顶门立户的。最主要的是自由良民身,一想到你在那里头生死由人,就算是穿金戴银爷这心里也不舒坦,你娘你爹隔三差五就梦到你被人打板子关柴房,总是跟着提心吊胆。”   豆皮儿不难听出爷爷这话里是希望他回家的,其实他又哪里有说的那般光鲜!   刚开始只是个粗使小厮,整日整日的劈柴担水肩膀的皮磨掉一层又一层,手脚一到冬天就肿的回不过来弯。熬了几年到了厨房,可正经手艺一样学不到,就是洗菜掏灰,露在外面的手脸一年四季都洗不干净。后来又被打发到不受宠的庶出少爷身边,开始连饭都开始吃不饱,到哪都遭白眼。   这回更是被打发到乡下,豆皮儿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亲人了呢,却没想到无意中救了个大人物。明明挡刀的是他,可受惠的却是主子,就算身份跟着水涨船高,可哪有家里平淡自由的生活美好。   本以为不做妄想了,已经认命一辈子做个奴才了,现在却峰回路转?!真的能奴身变良民?不是做梦吧!   豆皮儿惊喜讶异不敢相信的看着爷爷和爹爹,二人感觉到他这也是想赎身出来,儿子愿意回家真是太好了!   “真能销籍?”豆皮儿问。   黄姜说了前因后果,豆皮儿一听要牺牲妹妹顿时不干了,这和卖妹妹赎他有啥区别。可豆芽儿主意已定,黄荣两家又已心照不宣,豆皮儿要是不同意那豆芽儿就是白替他哥哥打算一回,可还是得嫁。   “你妹妹到荣家有信心把日子过好,你在那深宅大院里却没把握能时刻保住小命儿。特别你现在还到主子跟前儿了,老话儿说伴君如伴虎啊,说不定哪天翻脸就要人命了。   你当哥哥的回家不也是给弟妹们仗腰么,我们都老了,芽儿他们嫁出去娘家没有说话硬气的人,到婆家不也是挺不起腰么。”   大孙子,爷爷的命根子,黄老爷子就是够不偏心的了,换哪家都是宁愿卖了双胞胎也不会卖大孙子的。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权衡过后,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最起码两个孩子都有好的归宿了。   黄姜语重心长,却无可奈何的说:“大小子,你得领你妹妹这个情儿啊!”   豆皮儿哭了。自从进了那深宅起他就告诉自己不要哭的,可面对家人,他又一次软弱了。他想家,他真想家,他想在家跟爹娘撒娇的时候,想随意教训弟妹的时候,想在家睡懒觉的时候,想在家想吃面条就吃面条想喝粥就喝粥的时候,他甚至想念家里那个想蹲多久都可以的简陋茅厕。   他在心里对妹妹说了声抱歉,也下定决心一定会对妹妹更好,就算妹妹嫁去家世更好的荣家,但若是受了委曲,他也一定会硬气的给她撑腰。   ------------------------------------------------   豆皮儿说回去问问赎身银子的事,但大户人家不缺银子,只能编瞎话糊弄,动之以情,那样的大户人家都图个好名声。   黄老爷子大手一挥,就说自己得了重病,希望未来的日子里孙子能回家陪伴。可现在人都迷信,怕犯忌讳,李菊花非说得重病的是她,反正她这辈子一直半死不活的,这也是小辈对长辈的另一种孝心。   豆皮儿有些小聪明,又在深宅大院混了这么些年,肚子里有个小算盘。回去也没直杵杵的去说这事,而是趁少爷给老爷献殷勤。。不是,是尽孝的时候哽咽出声,显示歌颂了下老爷的慈爱和少爷的孝顺,后才引出这次回家见到思儿久病的母亲。   虽然也想侍奉于母亲病榻之前,可又舍不下对他恩重如山的主子,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可看到少爷和老爷天伦之乐,不禁黯然。   豆皮儿这帽子带的高啊,不过小小的一个卖身奴赎身,竟然叫他举到忠孝的高度上去了。你说你是让他走还是让他留,留下了,成全了他的忠了,虽然身边有个忠仆,却是不孝之徒。   越是阴私的人越讲究个面上的良善,特别是这种深宅大院又有身份的人家,在外面大把撒钱就为了博个好名声。豆皮儿的主子不过是个庶子,要不是这次阴错阳差,现在指不定在哪个旮旯自生自灭呢。   就算现在能在当家人面前露个脸,可看的也是那个被救人的面子,豆皮儿的这个主子真正还是入不了大老爷的心的。娘无宠,庶子,无才无貌,心机还不够,要不是走了狗屎运了,大老爷早都忘了还有这么号人了。   而他本身也是装严谨装慈悲惯了的人,一个不重视庶子身边的小厮,他自然不介意发发善心,散播一下他的仁德,他可不会考虑庶子会不会因此断了左膀右臂。   可豆皮儿的主子心中有数啊,本来就是刚出头,四处都有人暗暗打压,书安(豆皮儿进府后改叫的)跟他几年是最放心最可用的人了。但老子发话了,他哪敢阳奉阴违啊,只好威逼利诱豆皮儿,最好他自己打消这个念头,到时就可以说此仆忠心不舍离主,反正书安自己同意,大老爷又不会再管这种小事。   先是说了下前程,可豆皮儿说金山银山也不如能在父母跟前尽孝,锦衣玉食也不如家中一碗稀饭,又扯了一大篇子来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什么的。   豆皮儿主子没招只好许了姨娘身边儿的一个丫头给他,这丫头是姨娘从小培养起来的,就指着她的婚事拉拢势力呢。本来相中了大管事的小儿子,可现在他身边儿急缺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听这豆皮儿更不干了,管她天仙还是什么的,再娶个丫头那真是世世代代都不能翻身的奴隶命了。数落了自己一筐缺点,最后又着重说了下,自己回去伺候高堂又是吃糠咽菜,虽说此女也是丫鬟,但从小也是姨娘娇惯着的,怕是受不了柴米油盐的琐碎罪啊。   感情,他还以为临走送他一媳妇儿呐!豆皮儿的主子好悬没一口老血喷他一脸,想啥美事呢。   看他真是拿定主意要走,豆皮儿的主子心中大怒,也不给赏也不给话就这么冷下他了。   一般像豆皮儿这样在自家主子跟前得宠的奴仆,如果要放出去或者赎身都是有些赏赐或者免去赎身银的。一来主仆一场要博个善名,二来也是施个无伤大雅的恩德,主子总是希望奴才一辈子忠心感恩的。   大老爷当只说可以赎身,豆皮儿主子又不发话,下面办事的只好按程序走,当初豆皮儿卖身银是十三两,现在赎身却是要三十五两的。   按现在的物价,合成人民币那就是十万出头,十万买个正当年的壮劳力不多,这么多年虽然使唤可也发月例管吃住的。这也是规矩,就是怕有些人拿孩子倒个急用钱,当然你要还是孩子的话用不了这些,人家府上买人又不是为了赚差价,都是按年头和你本身的劳动价值算的,跟人市一个规矩。   黄家一听能赎身乐坏了,大户人家一般不爱放用熟的奴仆,豆皮儿当初一走又是几月他们还以为没什么希望了呢,没想到让他等到这么一个契机。   又知道豆皮儿主子心中不满,黄家就打算趁早给豆皮儿赎出来,免得拖久了再有什么变故。   可让这么个刚脱贫又没开始致富的穷家拿出三十五两银子,简直跟要命没啥两样。李菊花那钱漏子刚堵上没两年,小买卖又是薄利多销赚吆喝,一家又这么多嘴,存了十几两都得说还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再加上豆皮儿这次立功他主子奖赏的,加起来也还差了十几两,这在只能维持温饱的小老百姓手里可不是小数。黄家又没有得力的亲戚,邻里邻居的百八十文的也不借力,隔壁王家倒是伸了把手借了二两,可离三十五两还是相去甚远啊。   王家婶子给黄家人指了条明路,找荣家!若只是邻居,荣家肯定不会多借,但荣家打算和黄家做亲啊,光看豆芽儿的面子,荣家都肯定能借钱。   这亲还没结就去借银子,黄家人抹不下这个脸面,再说以后女儿真嫁过去哪还挺得起腰杆啊!   ☆、第16章   就这么又憋了两天,荣大婶倒自己上门来了,一进屋也没扯别的,直接掏了两个十两一锭的雪花儿白银摆在黄姜两口子面前。   “黄家兄弟,弟妹!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咋也没去找我,也太见外了!”   两口子看见银子好悬被闪瞎狗眼,可哪敢接啊,就怕这么稀里糊涂再把闺女后半辈子卖了,一个劲儿的让黄大婶收回去。   黄大婶人精儿,哪能不知道他们两口子想啥怕啥又为啥不拿这银子!看这俩人可嘴的燎泡就知道心有多急了,但就这么的都没说收下她的银子,可见心里为闺女打算多少,不偏不倚是对好父母。   “黄家兄弟,弟妹,你们先别忙着推这银子,先听我把话说完!”   黄姜两口子见她有话要说,也不撕吧了,但还是把银子推到荣婶子跟前,才听她细说。   荣婶子又把银子推回去,按住李菊花欲让的手,说:“大妹子,我今天送这钱就是为了让你们把大侄子赶紧抠回来,没别的意思!   别以为你们收下这钱就等于我给豆芽儿下聘了,这是两码子事!我们荣家要是娶豆芽儿,那肯定是风光大聘八抬大轿,二十两银子娶媳妇,我们荣家可不干那丢人事儿。这银子你们拿着抓紧去办正事,现在最主要的是赶紧接孩子回家,说亲的事咱们另提,就算以后咱们不做亲家,这银子我该借也得借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没亲没故的谁会平白拿出二十两银子借给个邻居!这钱一拿,受了人这么大的人情,哪还有脸皮回绝人家提亲了,况且豆皮儿回来之后还要找人家销奴籍呢。   不过荣大婶这话说的好,看的是邻居间的人情,不是为了要做姻亲才借,不然传出去就得有人说老黄家卖女儿换银子。   豆皮儿拿着银子直接找管事换了卖身契,收妥后才去给主子们磕头,豆皮儿的少爷压根没见他,豆皮儿就在院子里冲着少爷的屋子磕了三个响头。   说实话豆皮儿的少爷对他没有多好,当初豆皮儿还没少跟他受罪,辛苦在厨房扒拉点吃食得先可着少爷,自己救人挨了一刀他却去顶替,就因为人家是主子他是奴隶,占着应该应分给也是天经地义,若是反过来有一丝怨言就是天诛地灭。回忆种种,豆皮儿都恨不得揣上两脚都不解气,可谁叫他是奴才人家是主子呢。所以不管是吃苦还是受罪,豆皮儿都愿意销奴还民,苦点累点却不再如泥土一样低贱。   私人的物品豆皮儿没两样,那些府里统一发放的衣服他直接送人了,都已经脱出这个笼子了,他可不愿再穿这么低人一等的皮了。偶尔得些好东西或者是银钱也早就送回家了,提个小包袱也都是交好的一些小哥们儿给的临别赠礼,在大家或羡慕或嘲讽的目光中,豆皮儿假意留恋,依依不舍的回家了。   -------------------------------------   黄家所在的这几条胡同,因已然形成固定街市,所以附近房产见年的涨。早年黄家还穷,也没有余富趁早买些相邻的房子扩下门面,就是最早祖上传下来的那么一正两厢,带上院子也不过八十坪开外。又得腾出做豆腐的,还有出买卖的家伙什儿也是一大摊,这两年孩子还大了又男女有别,这祖孙三代住在一起着实紧吧。   豆皮儿回来只能和爷爷弟弟挤在一铺小炕上,还得和弟弟扯一条被子,不过他在那个府里头也是什么苦都吃过的。柴房大灶通铺到他走时的独立房间,一步步也是摸爬滚打过来的,家里虽然简陋,可他却觉得比什么高床暖枕绫罗绸缎睡得都香甜。   豆皮儿回来后就把家里出力的活儿揽过来了,黄姜想家业以后肯定要儿子继承,早晚是得挑起家里的大梁,也就给他打打下手传授下点磨豆腐,进货筛选的经验。李菊花自从儿子回家后也放下了心里那块最重的石头,倒是日渐瞅着容光焕发了,本来年轻时长的就出众,这些年虽然缠绵病榻,但比那些日夜操劳苦累早衰的妇女们也要显得少气。   豆芽儿也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反正都是盲婚哑嫁,这样能换来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有什么不好的。豆粒儿现在有哥哥撑腰,成天也是围着他转悠,不是说以前谁谁欺负过他,就是谁谁抢过他吃的,豆皮儿每每听了都会同仇敌忾的说要为弟弟报仇。   豆苗儿也爱听他说些宅子里的事,可豆皮儿却总是三缄其口,有时被她缠的紧了,才会说些里面的龌龊事。这些豆苗儿却不爱听,若是这么不好那么不好的,为啥大家都要削尖了脑袋往富贵人家里投奔呢。也就家里这几口子脑子有病,穷家破屋的哪里好了,他家父母就是爱把孩子都拴裤腰带上,搁手里把着看着才放心。   不过她的婚事她得自己拿主意,就家跟前儿这一亩三分地儿哪有啥好人家,不是起五更爬半夜的劳累命,就是衙门啰啰铺子管事替人数钱的命。她没说非要挣吧成啥官太太富奶奶的,可咋也要家底丰厚有一定资产的人家啊。   咋也得比隔壁王家强,他家条件倒也可以,祖传的手艺这不可多得,可两个儿子,就那么一处小买卖一分能有啥了。分出去那个人也开个王家烧饼,买卖一分薄了就不像现在独一份这么赚钱了。   荣家倒不错,那是个殷实人家,就算不干啥买卖,光几处房产租赁就够两个儿子分的了,□□二也结婚了,荣大鳏夫更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她没说心多大,最起码得有自己的家底儿,别孩子一闹分家一掏底儿就精光,咋也得有个好买卖有处好房产才行。他们说什么找个肯干的以后啥都有了,就她这条件找个殷实的也容易,为啥非要找个肯干的嫁出去还要跟着吃苦啊,这些年家里活儿早就干够够的了。谁家女孩子成亲不是往出奔啊,都是往好了处奔,没听说往沟里奔的。   黄姜夫妇当然也希望闺女找个好人家,也让媒人给多多留意着,幸亏豆苗儿长了副好面皮儿,不然媒婆非啐他们一脸灰笑他们不自量力。自古道门当户对,差距大了人不图你点什么根本不可能的。   媒婆手里倒真有个好人家,城外五十里铺王员外家,别看不是在城里,可人家确是实打实的地主。能在皇城附近有良田百亩,那真不是一般人家了,要知道附近良田多是掌握在官员大户的手里,没点传承的砸多钱都甭想摸到一块土地。   王家就是祖上积德了,据说帮助过开国皇帝,所以赏赐了良田百亩,现在王家祠堂还有开国皇帝亲笔御赐的匾额呢。要是没有这么个典故,皇城周边的土地寸土寸金,王家一个小小的白身怎么可能坐拥百亩良田无人觊觎呢。普通人家开块半亩的院子,光是供应城里人果蔬都够一家人的嚼用了,可想繁城的土地有多金贵了。   而人王家找媳妇也是有要求的,不求你是什么闺秀碧玉,但必须长的漂亮还能把持住家业才行。王家的土地就是下金蛋的金鸡了,所以不求子孙能挣多少银子有多富贵,但几代传承下来的基业也不能败坏掉。   王员外家一根独苗,平常娇宠了些,哥儿爱俏,要找个漂亮媳妇儿,长辈们也只得满足。   黄家豆苗儿长的出挑,本身也是能干利落,王家又说不挑家世,媒婆觉得有望拿下那个金光闪闪圆圆鼓鼓的大红包。   搭桥后王家却是有意豆苗儿,主要是王家小少爷偷看了豆苗儿的长相,回来便魂牵梦绕了。王家祖奶奶心疼孙子,打听豆苗儿也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便也打算顺着孙子的意。王家也就是农耕之家,孙子又娇惯的太小性儿了,不找个能干又把家的媳妇以后肯定守不住家业。也就媳妇那种眼皮子浅腚沟子深的无脑蠢妇,被人奉承几句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觉着自己是个夫人了,竟然想找个官家媳妇。   呸吧!泥腿子洗的再干净也去不了那股土腥味儿,就算遍地是官的皇城里,人家官家小姐也不会嫁个农户自降身份的。当初她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认为这么个蠢妇实在难得了呢,所以这次孙儿娶妻她必须把好关,其余什么都不重要,本人必须能拎得清儿事儿才行。   不然她死了把家交给那么个二百五的手里,她连眼睛都闭不上,王家估计就得毁到个娘们儿手里。   ☆、第17章   王家正经相看了豆苗儿后就把亲事定下来了,豆苗儿觉得有了好终身,整个人也化了戾气,不像之前那样跟个刺猬一样跟谁都针芒相对了。不往那死胡同里去,心思也就不那么别扭了,这回倒是真心替姐姐的婚事喊了声冤。   估计也是同情弱者,豆苗儿的性子就是有点见不得人家比她强,只有站在高位时才能心态平衡。王家条件好,听说还有家奴才伺候,豆苗儿嫁进去就是少奶奶,几条街上再没比她嫁得好的姑娘了。王家少爷王守业长的也体面,过礼那天更是蜜蜂见蜜一样盯着豆苗儿瞅,可见是上了心了。夫家条件好,女婿还看重,可不羡慕死个人了。   豆苗儿定亲之前豆芽儿和荣家也过了礼了,虽说俩人是双生,可现在都讲究个长幼有序。   黄家一直没提豆皮儿销奴籍的事,总觉得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这事一提出来,总是会让豆苗儿以后在婆家落个话把。   □□大婶精明,自家儿子本来就是这么个条件,她更不愿让人说她是变相买儿媳妇了。正式提亲之前就把这事求公公给办了,又一再强调就是看在这么多年邻里的份上出把力,黄家都是厚实知恩的人家,更不可能干出过河拆桥的事情。   两个闺女先后都定了亲,而且人家都数的上数,再没顾生意抛头露面的道理。也幸亏豆皮儿回来了,成了家里头号的壮劳力不说,又因在深宅混了几年惯会看脸色嘴皮子也甜,外面的生意倒是一点没因为换了人手而受到影响。   豆皮儿聪明,没多些日子就把家里这摊活计学上手了,从进货选货到磨豆腐打豆汁儿点豆花儿熬咸汤,样样都拿得起来。   就连一向手脚麻利的豆苗儿都忍不住叫好,还说这才是亲兄妹呢,豆芽儿那慢工出细活的理论她表示鄙视。   豆皮儿也见了些大世面,还有家里那一摊子外债压着,就琢磨着能不能再出些来钱的道道。豆芽儿先头琢磨了五香豆干,觉得干豆腐肯定更有市场,现在没有电器设施,菜品都不好存放,像干豆腐这样耐放又四季皆宜的东西肯定受欢迎。   可她上辈子不是做豆腐出身,谁吃猪肉也不会去研究一只猪是怎么养成的,豆干也就是在成品豆腐上熏制加工一下,干豆腐却需要实实在在的工艺了。现在的手艺人大都是祖辈相传,就连师傅带徒弟都会藏一手,干什么都讲究独一份儿。倒是听说城北有一家豆腐坊里有做干豆腐的,每天都是供不应求,可咱没那手艺也只能干瞪眼看着。   不过活人哪能让尿憋死,不过就是和做大豆腐差不多的程序,只做干豆腐的,得用那种长长的粗纱白布,大约半米宽,几十米长。而做大豆腐的豆腐包,则是很大很大的方形,也是粗纱布,边长大约要两米左右。   最关键的还是点豆花儿,这点每个做豆腐的手艺人都有自己的独门诀窍,黄家豆腐软嫩香甜可口禁炖,那是有口皆碑的。豆腐花与清水分离以后,就可以做干豆腐了,在规格的木框里码一层豆腐包,浇一层搅拌均匀的豆腐花,一定得均匀,要薄,但做出来还不能透亮不成张数,得让人拿得起来。之后就是给压了,估计这道程序就得是传统工具,人工完成了,水挤干净再压上几个时辰就成干豆腐了,到时候一张张拿出来叠放好,干豆腐就做成了。   虽说挺简单的,但也叫豆芽儿头疼了一阵子,这还是n多年前在网上浏览美食菜谱无意中瞟了那么两眼,光是回忆过程和实验就好悬没把豆皮儿给支使蒙了。兄妹俩人捅咕了好几天才算初见成效,可成品实在是拿不出手,但味道已经有了,还在于手法或者是工具的问题。不过没有前人传授也没有师傅领带,就能参透门新手艺,着实是够让人惊喜的,一家人对于早日还上外债信心十足。   家里铺子以前只做豆腐,还后来逐渐加了豆浆,豆腐脑,到前不久的豆腐干。其实豆芽儿早就想多加些项目好多挣些银子,可前两年家里一直有病人,二来黄姜和黄老爷子到底有些年岁,做豆腐是个要把子力气的活计,也实在是干的吃力。豆芽儿心疼长辈,想着循序渐进,这才等到豆皮儿回来才落实这个想法。   豆芽儿又在豆浆上提了出豆腐皮晾干,这要是能大量生产也肯定有市场。这东西晾干了放那一年也不坏,想吃时拿水一泡是炒是拌都可口,好吃耐放成本还不高,剩料家里就能消化还不浪费。   豆皮儿说他在大厨房时见过师傅做过豆腐皮包子和春卷,虽然没操作过但是过程依稀记得,反正家里料都是现成的,试一试要是真能做成也能给家多添个进项。   豆腐皮没啥难度,就是熬豆浆时的浓度要掌握好,挑皮儿时力度也有要求,时间也的抓的准。不然一张厚了,一张没凝一挑就破了,当然这些豆芽儿都不用操心,豆皮儿一有空就把自己关作坊里鼓捣,她连嘴儿都不用支,这哥哥顶事妹妹就是省心啊。   瞎捅咕了好一阵子,豆皮儿才算上手,就是平常卖的豆浆先挑出些浆皮,剩下的还不耽误卖豆汁儿,算计了一下确实有利,也就先把豆皮儿摆出去卖了。干豆腐的模具也又做了批新的,过不了一阵子也能拿出来换钱,对外有人要问就说豆皮儿这两年在外面无意中学的。虽然不是什么大买卖,而且现在更讲究诚实守信货好价低,暴利神马的在他们这样的小本买卖里是不存在的,别看人来人往的闹一乐呵,其实挣的就是份辛苦钱。但小门小户就是要开源节流,家底都是一点一滴攒起来的,一夜暴富神马的都是传说。   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子过的有奔头,大家伙干劲儿十足。豆苗儿最近也不矫情了,那点小心思满足了,又觉得放心不下家里头了。这么多年摊子前头收钱张罗都是她,这一嫁人怕不得闪一下那些在她手里买熟的主顾,所以就算已经定了亲了,豆苗儿还是坚持在摊子上和豆皮儿熟悉了一阵子。   王家听人说豆苗儿订了亲还出来抛头露面很不满意,特别是豆苗儿未婚夫王继祖她娘,这婚事她本来就不满意。论家庭和孩子的人品,她觉得她儿子就算不找个官家小姐,但小家碧玉也是绰绰有余的。谁知道老太太却给儿子找了个卖豆腐的,娶妻娶低也没这么个低法啊,竟然低到地上的烂泥来污她的儿子。   但王家她说了不算,儿子的婚事更轮不到她插手,所以听到黄家闺女定亲还抛头露面的照顾生意,她就想趁机把这门亲事给搅合黄了。还没等闹起来呢,就被王老夫人给察觉了,干脆还被禁了足,王继祖倒反过来跟她闹了一场,说什么娶不到豆苗儿这辈子就出家当和尚。王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上怕碎了,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主,王继祖这么一折腾,一顿饭不吃就把所有人制服了。   王老妇人倒是有些后悔把孩子养娇了,可这么块心肝肉儿一磨蹭她,铁打的心肝儿也硬不起来了。所以她给孙子挑了豆苗儿这样利落能干又有成算的媳妇,最主要的是孙子还喜欢,真是皆大欢喜。   ----------------------------------------------------------   因为有习俗一年内一家不办两件婚事,豆芽儿姐妹俩又是双胎,所以定了同时在一天出嫁。俩人的聘礼也是先后送到,、同是十二抬,可王家和荣家的聘礼放到一起,明显就薄了些。虽然照着一般人家三台五台的聘礼要强百套,而且有金有银直晃人眼,□□家确多了对前朝官窑的富贵牡丹瓶,和一套翠的滴水的翠镶金头面,簪、钗、环、步摇、凤冠、华盛、发钿、扁方,还有大小两柄梳篦,都是翡翠嵌金丝的。看那一顺水儿的绿头儿,肯定是一块翡做下来的,这可就更不多见了。   虽然这材质不是后世大家说的什么极品玻璃种帝王绿啥的,可在非富贵人家之外已经是很难见了,在他们这样的小户人家算得上是头一份的了。   满街面儿上扫听一遍,还没听过谁家闺女能让婆家带着古董来聘的呢,可见荣家有多看重豆芽儿了。不过也有人说荣大是二婚,黄家大女哪哪都出挑,若是聘礼再不出彩人家也不能干啊。   也有不少那嘴酸的人议论,说是黄家大儿子回来的及时,这下擎等享福了,光俩妹妹的聘礼就够他娶媳妇吃喝不愁了。可让人惊掉大牙的是黄家竟然是个硬气的,虽然没陪送闺女什么好东西,可两家的聘礼却都让女儿当嫁妆又带回婆家了。   此举有人称颂,当然也有人骂傻了,辛苦养大的闺女,这不就等于白白送人家一样么。多是羡慕嫉妒恨人家这闺女没白养活,招回来这么大一笔钱财,可惜黄家人脑袋缺根弦儿,到手的银子又推了出去。这咋不是自己家孩子呢,不用俩一个也行啊,这样家里几年内的嚼用是不用操心了。   荣家又要娶媳妇了,提前就热热闹闹的操办起来了,光猪就杀了三头,可见家里是杀猪的不缺肉了。   聘礼送过去后荣大婶就把二媳妇叫到跟前来,有些事得说道说道,免得一样的媳妇差别对待,心里怕是有怨言。   “老二家的!咱们给黄家下的聘礼比你厚,你可别挑!这次给黄家的几样大件儿和那些布匹锦缎,都是你大哥自己贴补的!一样的儿子,爹娘可不干那偏心眼子的事,老大老二哪个都是我手心手背的肉,我就说一句,荣家这一砖一瓦,他们哥俩以后一人一半。”   不偏心?!不偏心没分家咋就有私房了!人心哪个不偏的!不过这还没进门呢,就把心偏没边儿了的可不多见。她邹婷兰在意的不是那些黄白之物,想她们邹家也是世代书香,虽然无才,但是读书人家女儿的清貴妇德也是有的,又怎么会满脑子铜臭。她就是生气的是长辈们偏心,都是亲生儿子,一碗水还端不平。   不过下聘后丈夫也跟她说了,这摊子家业以后荣大怕是不会争,意思是就算再多给些嫁妆二房也不会亏。可这是亏不亏的问题么!明明是重视不重视你的事!可她自持贤德淑慧,明明心里开锅了一样难受,可还是假装大度不在意,面儿上也是包容贤惠表示理解不争。   邹婷玉觉得,不管怎么样要维持住邹家书香人家的清高,□□大婶可欣赏不了这个。邹家穷的都当裤子的人家有什么好清高的,抠抠搜搜那出她都瞧不上眼,反过来还总觉得别人提个吃吃喝喝铜子白银就有辱斯文了。   呸,天天像他们邹家似的一碗粥当镜子照,三根肠子闲两根半就清高了!说话也假假真真要说不说的一派小家子气,想她石燕子当姑娘时就雷厉风行的,怎么娶俩儿媳妇都上不得台面还自视甚高。。。幸亏还有芽儿那丫头!   ☆、第18章   邹婷玉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虽然一个劲儿的给自己个儿催眠,可那善妒的小心眼儿还是忍不住直冒酸水。不敢跟丈夫或者婆家人唠叨,怕他们说她不贤,更不敢回家跟娘家人说,那样娘家一定会说她有辱门风,兴许以后都不会让她再进门了。   邹婷玉那个寡妇娘,对于妇德妇言确实苛刻到一定程度了,搁大家好理解的话说就是缺乏男人滋润太久,已经憋屈到变态了。对俩儿子除了功课上督促的紧,也不失为一个慈母,但到女儿这就万事严厉,事事挑剔了。也不单单是对邹婷玉,凡是女人她都另眼相看,对她自己也是。估计从她丈夫死去她就没乐过,就好像寡妇笑一笑都是多么放.荡的事一样,由此可见这人什么心性了。   跟着这样一位母亲,可想邹婷玉的性子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不知道会是沉默还是变态,压抑是肯定的了。   之前想要跟豆芽儿定亲时,荣婶子基本每天都特意起个大早,去黄家摊子上买早点。现在豆芽儿在家里绣嫁妆等闲不出门,荣家又没有那些贪嘴的人,生意又是脚打后脑勺,这每天出去买现成吃的事也就没有了。   这事邹婷玉特别赞同,家里本身啥啥不缺,何必花那冤枉钱在外头买,吃不好份量还少的。她本身就是细性人,当闺女时就节俭,惯会刻薄自己的,看不上婆婆大手大脚毫不计算的大咧性子。   可今儿却难得的起了个大早,端了瓷盆,花了一大把铜子儿买了满满一下的脑花儿。荣大婶还以为她开窍了,还夸她:“真是越来越像咱们荣家的人了!这样就对了,咱荣家爷们儿个个有本事,有会挣也得有会花的。你个新媳妇没事多捯饬捯饬,多给咱们家男人换样儿整点好吃的,整天到肉案上造的油渍麻花的挨那累干啥。”   邹婷玉起个大早到黄家豆腐摊子去买东西,无非是这一宿让妒忌心和不平意撩的胸口难受,就想去看看这黄豆芽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哪样的青菜。还想的挺周全的,拿了瓷盆借口买东西,可去了才想起来人家备嫁压根不再抛头露面了。   本身就胸堵如石在怀,这又噎了一口咽不下的气,囊子里胀气如蛙,现又听婆婆这么一嘴。   邹婷玉心思不弱,可自从嫁进荣家后就一直揣着自己的心眼,还是一心想着娘家哥哥老娘。这压根没把荣大婶这婆婆当亲娘看,不像家人轻了重了几句不过心,她说的话邹婷玉自然就觉得是话里有话。   以为是自己把持住买卖上的银钱往来婆婆不乐意了,或者是女主人的地位受到威胁了。可这一买一卖不是玩笑,说话间兴许就或赚或赔了,就婆婆那掐不住的大手,啥好买卖到她手上也攒不下钱,不倒搭就不错了。   所以最开始摸清荣家人脾性后,邹婷玉顺势就接过前面肉案上的银钱往来,正好他们夫妻一个卖货一个收钱,婆婆和公公在后面杀猪送货。   本来一直这样相安无事的,怎么婆婆今儿突然说起这么个头儿?邹婷玉犯起了琢磨,想来想去总觉得还是和大伯子要娶亲脱不了干系,一定是怕他们夫妻俩把来钱道把持住了,将来老大他们两口子吃亏。老人偏心那头,现在就开始敲打她了,不过她也行的端坐的正,账目桩桩件件分明。就算有些私房补贴娘家,也是那些本来会被婆婆白白送人的东西又让她变了钱。   但她真心想多了,人荣大婶本意还真是心疼她娇俏俏的小媳妇,成天风吹日晒抹油沾血的。荣家一直是阳盛阴衰,荣大婶一直是一枝独秀,所以没那么多见不得光的心思,对待新进门的媳妇也是真心爱护。   可人和人之间很少能做到不计较,将心比心就更不容易了,更何况还是天生冤家的婆媳关系,荣大婶错付真心也不冤枉。   “娘心疼我们,可我们夫妇两个也心疼爹娘,媳妇进门了哪还能让你们操劳这些。况且都成家立业的人了,我们夫妇两个自然要顶起门户,让爹娘好安享晚年不是。”   荣大婶为人是爽利不计较,可不代表她没心算,一席话就明白儿媳妇这是想握权。顿时觉得自己一腔热诚喂了猪狗了,虽然不至于像前面那个,可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对她心里顿时就淡了几分。   但她也没把话挑明了说,本意她这一摊子也是要留给二房头的,他们夫妻俩能早早撑起来也是她乐意见到的事。也体谅她是新进门的媳妇归属感不强,只要没原则上的毛病,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无伤大雅,想着慢慢多□□吧。   荣大婶不露声色,只当不明,爽利一笑的说:“行,那娘就等着以后享你们小两口的福了。”   晚上荣大婶和男人叨叨这事,荣父是个万事不操心万事不管的性子,只回了她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荣大婶恨他这幅滚刀肉的样子,三棍子打不出个有用的屁来:“我儿子我不操心!老大娶个媳妇糟心,这二的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哎,别说我我偏心哪个,手心手背掐哪不疼,可和人芽儿比起来就是不够看,还能怪的着老人偏心么。”   她一个人在那唠唠叨叨的,荣耀就那么闷着头睡觉,荣大婶一辈子也习惯有个据嘴葫芦的男人,无人应对也丝毫不觉得受了冷落。   再说黄家这头,因为聘礼的事一家人也计较了多日,豆芽儿和亲近之人从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有心最后帮衬娘家一把,毕竟这个社会出嫁从夫,以后再想贴补娘家也不容易。可豆皮儿是个要强的,老人们也不想再亏了闺女,本就没有那些家底多贴补,更不愿再占女儿的聘礼了。   豆苗儿心里也惦记娘家,可婆家门户比自家强上了许多,怕嫁得寒碜日后在婆家抬不起头立不住身,虽也想也愿意贴补,却没豆芽儿那么坚持。想着若是姐姐拿了,她也会比着掏些,若爹娘真是一点不留,以后她过的好了,也肯定会少不了贴补的。   不过她能看出哥哥是真的为她们姐妹着想,又是个要强有成算的,家里本就没多少陪送,更不会贪图婆家送来的聘礼了。就怕爹娘心疼儿子,这样就少不得要占些女儿的聘礼贴补儿子了。   不过黄家夫妇还是咬牙顶住了各方面的窘迫压力,家人平安喜乐就是福,儿子吃点苦头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是种磨练。直到送了嫁妆单子,豆苗儿才算歇了心里的小算盘,真心为娘家做最后的打算。   这里外不歇的帮衬,家里人劝也劝不住,还是王家派来送节礼的婆子隐讳的提了一嘴,这才让她惊了一身的冷汗。   其实她也是想最后给自己挣点能干的名声,之前听说些王家的事,多少明白些王家看重她也是因为能干出挑。可到底是市井蓬门出身,见识有限,想差了家底殷实的人家和贫民小户人家能干的区别。   可到底是机灵聪敏,稍一提点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还惹得那婆子回去在王家老太太跟前夸奖了一番。说是老太太慧眼如炬,如此蒙尘明珠都能让她发现,未来孙少奶奶简直是七窍玲珑,稍一提点就能举一反三,如此大夸特夸。   其实王家老太太选黄家结亲也实属无奈之举,家里没有能提得起家业的人,这才不得已低了几番的身价儿定了黄氏豆苗儿。一个是孙子中意她俊俏,再一个图的就是她泼辣能干了,虽然妇德家世欠缺太多,但她王家世代耕读以后肯定能慢慢熏陶出来的。   今儿听这么一出,心里敞亮了不少,瞧看不上黄家鄙陋的心思也去了一些,想着下次送年礼或许也可以让继祖亲自去了。   一般定了亲事的两家人逢年过节都会走动,除了非常特殊的情况,一般这往老丈人家送礼都是姑爷亲力亲为的。一来是显得看重未来岳家,二来也是暮春的小伙子们,看看能不能找机会跟未来的媳妇亲香亲香。   可王家却借口王继祖读书关键时刻不能分心,打发了得脸的婆子送节礼去,想着他们一贫民小户能知哪门子礼,婆子一身金银就够震他们几番了。   但王家却门缝里瞧人了,先不说黄家已故的奶奶是个落魄小姐,就李菊花也是贫读书生的女儿。只是李菊花的父亲一辈子没啥建树,早早就抑郁而终了,李菊花又是个病篓子家又穷,虽然有个读了半辈子书的爹长的又好,可也乏人问津,这才便宜了一直在旁心心念念的黄父。退一万步讲,还有个刚才深宅大院回来的豆皮儿呢,要讲曲里拐弯的礼节禁忌,王家那种土地主还不够看。   王家姑爷没来,黄家人怕豆苗儿面子上不好过,只好假装不在意,本来打算迎接两个姑爷的席面,全都犒劳荣大了。   荣大本就是爱整洁利索的人,今天头一次登老丈人家的门更是里外一新,虽是继室,可对豆芽儿,荣家比头婚还看重。   荣大虽是刀斧手出身,可为人圆滑事故,故少了一身杀虐气,倒有积分官场上混出的威严。他这行当虽然上司们高看三分,可到底是不入品的下三流,又不想沦落到真如杀猪般的人物,随叫随到无事靠后,就少不得多替自己打算。而就荣大在刑司和衙门口里都能混的开说上话,可见此人心思不弱,为人老道了。   当官的都能叫他忽悠瘸了,黄家这几口人还不够他一筷子夹的,但这么长时间了解下来,他也真心敬佩黄家父慈子孝,也摆出了真心恭敬。   唯一能和他对垒的也就是豆皮儿了,虽然介意荣大鳏夫的身份,可没人家帮助自己还在那院子里挣命呢,妹妹以后又是人家的人,少不得需要软乎三分了。不过只要他真心待妹妹好,其余的都不重要,没必要讲究那些谁压谁一头就有脸面的事,过日子不是谁比谁强了就能顺心舒意的。   ☆、第19章   这样的日子私下的惯例就是让未婚小两口提前简单了解下,说了几句话意思意思,就放荣大去姐俩那屋和豆芽儿见上一见。   当然不能关门,门口灶台还有豆皮儿和豆粒儿在那假意烧水,豆苗儿倒是早躲出去了。   荣大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这一套程序混的门儿清,加上本身就脸大心细,还早就对豆芽儿存了心思,巴不得的想早些见上一面,哪还有什么不好意思难为情的心思。   豆芽儿则是‘人老’成精,不说天塌下来都处变不惊也差不多了,任谁有她这样的奇遇,想来也很难再有什么惊闻失色的事情了。   不过荷尔蒙却是个不可解释也是不可控制的存在,只一个打眼儿,豆芽儿竟然还是有那一天心如擂鼓、面如红霞的羞涩窘迫感。   豆芽儿不禁暗自啐了自己一声,娘的,千军万马穿越奇遇都过来了,怎么见个男人却软了脚。难道女人真是朵需要男人的滋润的花?自己前后加起来也有五十几了,果真是枯萎了么?这才闻着味道就忍不住想灿烂了?   其实豆芽儿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穿越本就是灵魂与最佳契合的身体结合,这样内外都是最佳状态的身体,女性的雌激素和荷尔蒙自然分泌的旺盛。不然她日日做工,仅凭那些简单的保养,想像现在这样养出一身水磨豆腐般软嫩细滑的皮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然相对一般人,也更敏感多汁,也幸亏她两世都没经历过男人,不知其中滋味,不然早就饥渴难耐了。   反过来荣大也是个特别阳刚的爷们儿,性腺活跃且旺盛,两人还没反映过劲儿呢,荷尔蒙却先勾搭到一起了。所以虽然中意的一直不是豆芽儿这类娇小玲珑的女子,可直觉就先给他做出了判断,见了一次就让他抓心挠肝牵肠扯肺的。   豆芽儿之前也是一心扑在家事上,自从见了荣大后,好像突然通了这根筋似的。又因两人定了婚事,时不时更会想起,这一触动情弦,普通人都会大量荷尔蒙,而豆芽儿就更甚了。   女人是成也内分泌,败也内分泌,豆芽儿就跟灌了蜜的小花儿似的,日渐娇艳。豆苗儿本就嫉妒姐姐长的比她好,现在更是拉出大大的一截差距,这小妮子更是整日跟喝了醋一样酸气冲天。   倒不是说跟整容一样换了鼻子眼一样,而是肤色艳丽,皮肤嫩白的快要透亮,一头乌发也是溜光水滑,眼睛里也总是水汪汪的含着情,整个人就跟罩在了阳光迷雾里一样变的梦幻了。   荣大也是一愣,以前真没注意过这丫头长的这么俏,光觉得她温柔可人娇小玲珑了。不过这就要是自己的女人了,俏出花儿来他才高兴呢,也自动理解为以前豆芽儿是藏拙,觉得她是真本分,心里加了几分爱重。   可就算明知道豆芽儿是正派女子,可这么粉嘟嘟水嫩嫩又娇滴滴的姑娘羞答答站在自己跟前,再用不了多长时间还就是自己以后合法在炕上滚的媳妇,本就对豆芽儿有些旖思的荣大很不争气的当场就o了。   别说他下作也别怪他没用啊,实在是那股之前幽幽闻过的香气太勾他了,只这还好,偏偏豆芽儿又舍了平日里端庄的样子,扭扭哒哒羞羞涩涩含羞带怯的别提多喜人儿了。   也幸亏他不是毛头小子,不然非当场出了丑不可,刚察觉出自己的尴尬立马调整了姿势,又强压下心里的那把热火,这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脸面。   当然这种激动不只是针对荣大的,豆芽儿对着荣大时也是气短胸闷,只能说俩人真是碰着了,互相吸引,天生绝配。   不过这种日子两个人是不能说什么悄悄话了,女方要是太热情就会被说不矜持,男方也不能太主动,否则显得不稳重,必须都得按套路来才行。   平日里可好,做些什么,日后多珍重身体,不过三五句话,够你见上一面就得赶紧撤了。主要是就为了让两人婚前正正经经的见上一面,就这还只是中下等不太注重规矩贫民才有的待遇呢,一般讲究的人家都信奉掀盖头新人才能对眼的。   见时候差不多了,豆皮儿在外面喊饭了,男人们又回了正屋,豆芽儿也换下新作的行头去厨房帮忙。   李菊花和豆苗儿见她进来忙问咋样,豆芽儿也没做那扭捏样子,说道:“你们不早就见过,咋今日就能多出花啊!倒是我这妹夫,听说从小啃书本长大的,穷学子是没少见,这真正书香门第出来的人物可不多见。”   豆芽儿说这话里带了三分奉承,只是顾着豆苗儿的情绪,怕她又想左了,毕竟今儿这日子王家姑爷都没登门有些不太好看。   王家的子弟确实个个读书,可却没一个考出功名的。而且上数两辈子还没什么渊源,不过就是仗着祖上积下的那点德性,洗干净了的泥腿子罢了。要不是仗着那点名头,谁能给他个面子奉承句书香门第啊,充其量就是个小地主而已,毕竟哪个有家底的人家孩子不念书,王家又没有出个带功名的。   果然,豆苗儿听后得意一笑,现在这年头还是讲究个士农工商的。豆苗儿这小丫头就是个喜欢俯视众人的性子,只要她比别人强了,还真不会太吝啬计较的。   “荣姐夫也不错,虽说是个二婚头儿,可有本事,街面儿上衙门里头都吃得开,而且看荣家备的这些厚礼就知道有多看重姐姐了。”   最主要荣家前头那位是个秀才家的姑娘,二婚了才会娶姐姐这样的,可她却是王家明媒正娶的正房少奶奶,心里不要太得意哦!!   豆苗儿得意的就差竖起小尾巴了,隐约觉得以后自己会高她们一等,豆芽儿不攀比这个,可好心劝她她却反过来揭短,豆芽儿一下就冷了心思。   以前总觉得她还小,十几岁的年龄可不就是孩子,可转眼间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到什么时候就该说什么话。要嫁做他人妇了,还不敛敛脾性,真当谁都是亲姐亲娘一样不跟她计较呢。就算是亲姐,以后她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小家,跟她也会慢慢有了隔阂,难道还能像儿时小姐妹一样没个顾忌没个忌讳么。   “跟王家送的比起来就太俗了,不过就这要不是续弦也还轮不到姐姐我呢。”   黄家人虽说个个不是睁眼瞎,可却一个正经读书的都没有,王家送的节礼单提了一担文房四宝,这摆明就是要寒碜人么。   豆苗儿听出姐姐语气不善,愣了一下,纳闷平日总是谦让她的姐姐怎么忽然犀利起来了。李菊花知道二女争强好胜的性子,平常大女不计较,她也不会太深说,怕一搅合反而更坏事。只是不明白明明都要出嫁了,为何会在这最后一哆嗦大女反倒不让人了。   看平日牙尖嘴利的豆苗儿涨红着脸,豆芽儿叹了口气,到底是一脉相连的亲姐妹,就算平日有些小计较,但也不爱看到她以后倒霉。   “苗儿,咱们是姐妹血亲,好了坏了多了少了轻了重了的兴许笑笑就拉到了,了不地最多拌两句嘴日后也不会记在心上。可你过不了几日就要嫁人了,虽说王家是你以后大半辈子生活的家,可那个家里却没有心疼你爱护你的至亲了,又有哪个会不去计较你话里是否有心。   你想想这个节王家的作派,送来的节礼,王家奶奶和你未来婆婆摆明了在打擂台,难道你还要跟着一起贬低自己的娘家?你觉得这样就是高人一等?难不成因为这个你还要撇清和家里的关系,我想不管是穷家富家,有个娘家在背后撑腰,也比自己一个孤掌难鸣来的要强吧。   况且咱们黄家是穷,可哥哥和小弟绝不是拖累出嫁妹妹的性子,当初连王家奶奶都说黄家门风好,转眼你就要当白眼狼,你让王家奶奶以后怎么看你。你想左右逢源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还把真心爱护你的人心给伤透了。”   这没多年,豆芽儿还是头一次跟家里人说这么重的话,一是因为豆苗儿种种做法让她有些心寒,不然兴许她会换个相对温和的办法。二也是忽然想开了,身处在这个保守早婚的年代早熟是必然的,十五岁竟然是已经可以嫁人生子的年龄了,在当小孩子一样看待她那是坑她。   一向被压了一头的姐姐竟然反抗了,还字字诛心,何况还不是姐妹俩的私房话,就算听的那个是亲身母亲,自己那点小心思就这么红果果的摆在了明面上,那也够叫她臊掉脸的了。   豆芽儿也没打算不依不饶,张罗好饭菜就回屋继续绣活了,直到晚上天全黑了豆苗儿才回来,但俩人却没有交流。之后俩人相处的气氛也很尴尬,非是不得以豆苗儿不会主动来找她,就连李菊花都看出来了,还劝豆芽儿当姐的就多让让吧。   再说她也真没拿这当回事,豆芽儿本就是这么个冷情的性子,她跟人相处那是一好换百好。毕竟是血亲,又是看着长大的,豆苗儿又没犯啥原则性的错误,以后真有啥事她也不会不管。但要是跟之前管孩子一样事事操心那是不可能了,豆苗儿这些年只知道跟她攀比,以前当她是小孩不计较,现在马上都当娘的人了,她再让能让几天,难道还指着嫁人后婆家也都让让么。   况且把话说回来,人王家条件高于荣家,她若是跟老妈子一样嘘寒问暖的,估计豆苗儿就得以为这是巴结她要好处呢吧。   看看她婆婆不过委婉的表示了下对黄家的嫌弃,这孩子就坐不住开始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豆苗儿聪明能干是不错,可土生土长的贫家妹子缺点就是太实在了,有点小心思不过就是计较个父母偏心你比我漂亮而已,阴谋诡计心思深沉神马的根本就是浮云。   当然若不是这份实在,豆芽儿也不会对这个家生出浓浓的归属感,所以才会在豆苗儿出嫁前提醒一番。至于她听进去多少,又能理解多少,全看她的悟性和个人的性情了。毕竟她不是真想断了这们血亲,未来人生几十年,父母不可能永远陪在身边,往后能多门亲戚走动也是好的。   ☆、第20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面对豆芽儿那样娇俏可人的姑娘,就算没少经历女人的荣大也忍不住心花怒放啊。本打算是孝顺母亲才娶的媳妇,竟然歪打正着捡了个宝贝,一想到那张俏丽的小脸和堪堪一握的细腰,荣大心里是火烧火燎的,真恨自己当初看婚期时敷衍了事啊,不然是不是能早些上炕抱媳妇了。   这样说有些人就会觉得荣大猥琐,下半身动物,可旧社会没啥娱乐,可不就剩下喝酒寻欢了么。特别像那些中小家庭,没什么多余钱财,天黑了就上炕,睡不着可不就剩捅咕两口子那点事儿了么,不然以前人能一窝接一窝的生孩子么。   以前他是鳏夫一个,尝了肉味的男人离不了女人,所以荣大在外面难免有两个相好的。不管是粉头也好寡妇也罢,新媳妇马上要进门了,荣家长辈严令禁止荣大再与外面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勾搭连缠了。   别看荣家祖辈干的都是煞气大的行当,可从没作奸犯科吃喝嫖赌的先例,荣大就算是最出格的一个了。可觉得孩子没娶到好妻够憋屈的,家里长辈对他的行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现在又要成家过日子了,在这么胡混不止坑人姑娘,还是对自己家庭不负责任了,所以长辈们特意聚齐了教育荣大一番。   荣大场面上混了这么些年,接触的又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早就油滑的不行,三言两语就哄的老人们开心不已。反过来长辈的话他也没当回事,毕竟混玩惯了的,哪能一时就说收心了。况且他接触的也没两个好人,能在六扇门里立足的,从上到下都得心黑手狠阴险狡诈。   又在都城这样繁盛的官府里当差,每日所求的人多如牛毛,求你来了,少不得金钱酒色的贿赂,整天酒色财气这么的勾搭,神仙也难坐怀不乱啊。   这不,刚出门就被杨勇叫走了,就在之前那个小寡妇那聚聚,说是谢谢哥哥成全。呸了,这俩人真是铁哥们儿了,好到穿一件衣服。   小寡妇起初有点尴尬,怕荣大喊杀他,可见荣大面无异色,又觉得杨勇好歹算个官头儿,大概荣大是不敢得罪他,兴许还希望自己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替他美言几句。本就是个寡妇失业的没个倚仗,就想着不如在杨勇和荣大跟前两边讨好,这样两个男人的荷包都攥住了,也可以多捞些好处。   荣大这阵子想媳妇想的厉害,基本上时时都是硬着的,送上门来的肥肉没理由不吃,就着杨勇的场白过了几把瘾。小寡妇见没捞到好处还失了面皮,一扭心思把状告到杨勇那去了,扭曲黑白的非说是被强的。   杨勇这人最是喜新厌旧的主了,玩儿了几次早腻了这个小寡妇了,不过一听她背地里又和荣大捅咕过,倒觉得有了几分趣味,非得在炕上让她细细评论两个男人到底谁更强,倒叫小寡妇多挣了些时日的宠爱。杨勇惯爱这口,不过却有分寸,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沾,从不会因为这事给自己惹箩烂。   过了个团圆年,豆芽儿姐俩也十六了,现在的社会风气普遍都爱把婚期定在年前年后。年前是地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年后是不会耽误早春的耕种,就算没地的,这大天寒地冻的也不如夏日忙碌。   姐俩都是手巧的人,嫁衣早就准备妥当了,定好的吉日一到,分别先后嫁入了各自的婆家。上轿的时候还听喜娘特意问了句‘可是黄家豆芽儿’,感悟到以前看电视总有什么上错花轿的狗血桥段果真坑人啊,明摆着侮辱古代人民的智慧么。   虽说是双胞胎,豆芽儿到底是占了个先,豆皮儿先背她上了轿子,隐约听到王家抬人的队伍有些骚动。   不过豆芽儿是不打算操这个心了,来接她的那个男人油滑玲珑的很,再说总不能因为王家想占先就乱了长幼次序,况且人荣家还想占先呢。   昨天豆苗儿就跟她打了好一通马虎眼,无非是想让她让一让她,又说什么咱们这家庭能嫁进王家那样的人家不容易,不作足了脸面以后不好立足。   咋,为了你能站的稳,人家就得把脸皮撕下来贴你脸上,就不怕人家说你二皮脸么。   豆苗儿没和她废话,直接把这事和黄父他们说了,其实她自己觉得先走后走真心无所谓,可现在是讲究规矩门风的年代,就为了占个先乱了长幼顺序,外人指不定得怎么笑话这家没教养呢。   两家同时迎亲还是挺壮观的,这样大的热闹在这个信息封闭的时代还是非常有看头的,迎亲队伍家上看热闹的直接把左右店铺挤得没法出摊了。幸亏荣家和黄家平日里人缘就不错,大家宁愿少做半天生意也没有出来找茬的。   王家虽说是个小地主,可迎亲的喜庆和荣家一比就落了下乘了,荣大平日里人缘就旺,官场的三教九流的都来捧个人场。荣家离得近,接了新娘从头街绕出去转了小半城。王家的队伍干净整齐显得及有规矩,但却少了那份喜气的喧闹,荣家的鼓乐唢呐喧喧闹闹的一走,一条街上感觉都清空了,顿时冷情了不少。   豆苗儿蒙着盖头隐约听见锣鼓喧天的越来越远,虽闹吵的人心慌但听着欢喜,现在只余些及有曲调又动听的唢呐锣鼓心下就有些不满。   “是姐姐的队伍先走了么?怎么不一起起轿,那多热闹!”豆苗儿说。   家里一干人忙的手忙脚乱,刚送豆芽儿出门又哭了一通,正晕头转向的谁会多去顾及她的心思。   “荣家接亲的不先走王家的都进不来,荣家老大倒是个人缘好的,方方面面的都有人来捧场,一条街都快站不下了。”   李菊花又说:“你个新娘子就别操心那没用的闲事了,你哥安排的妥当着呢,你赶紧闭嘴,把福气窝住。”   荣家来帮衬捧场的人多,光是喜盆就捧了八个,里面喜糖喜果还混着些喜钱,胡同里的小孩和瞧热闹的都跟着荣家的队伍走了,一路上捡些糖块花生偶尔还能得枚大子儿。   王家也预备了六个喜盆,但装的都是些花生桂圆大枣莲子一类喻意吉祥的东西,小户人家没那些讲究,只认那些甜嘴又实惠的。孩子们都是跟了荣家的迎亲队伍走完了之后,才又转回来拣王家的喜儿,但队伍却早就走远了。   王家下人回去又是两头话,跟着老太太就说黄家大姑娘嫁得不错,婆家体面还看重。那头王家太太的人就说荣家一点规矩讲究都没有,什么三教九流都占全了,两家的喜事碰到一起难免有个推搡,就连这都成了个话柄。   豆苗儿的新婚之夜愉快又和谐,王继祖虽然没有什么小妾通房的,但和伺候他的丫头们也滚过几回床单。   十几岁出头的少男少女,总是饱受荷尔蒙的控制克制不住冲动的,丫头们伺候主子又没有避讳,三暧昧两暧昧的难免就会整出差头来。   王老太太是个明白人,一怕坏了孙子的身子,二怕分心影响了读书。可王太太却觉得这样太刻薄苛刻了,儿子读书本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身边有个把知冷知热的精心伺候着怎么了。   所以头一个丫头被发卖后,王太太特意又挑了个颜色好还有点才气的放到王继祖身边伺候,直到有一回他贪凉生病被诊断出身体亏空,王太太这才后怕的打发了他身边的丫头。   王继祖也是个听话的孩子,跟前没人也愣是不敢去那些青楼楚馆,之前就说过,这男人沾了女人就再也忘不了了。虽能隐忍,但总憋着也难受,而且经历过了也知道什么样的才合自己的口味。这不,一见到丰满艳丽,开朗又不失甜蜜的豆苗儿即可觉得这是自己的那盘菜,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终于娶回了家门。   虽然有那么点书生的傻气,但熟男的经验让他们相处的分外和谐,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又不是头一次给女人破瓜了。   同样是熟男,豆芽儿这可就不容乐观了,荣大算是个中好手,技术纯熟。可坏就坏在家伙什儿太大,还是一壮汉又正值狼虎之年,豆芽儿这么一棵白生生嫩生生脆生生的小豆芽儿,啊呜一口就被荣大连皮带骨的吞了个干净。   荣大送了亲朋回来时,豆芽儿只穿了身水红的里衣正给炉子添煤,脚边是一个冒着热气的大铜壶,显然是刚翻开的热水。   豆芽儿听见门响,回身一看,见是荣大,扭捏了一下,又见他抬脚上了炕松了衣服,一副口干舌燥的醉酒模样。   豆芽儿把早预备出来的蜂蜜罐子打开,调了温水冲开蜂蜜端与荣大,说:“喝些蜜水解解酒吧。”   屋里最亮的两根蜡烛立在条案上不能挪动,离炕有尺子距离,蜡烛的照明本来就有限,一直不适应蜡烛的豆芽儿总感觉不借力,就在炕桌上又点了油灯。   六七米见方的小炕上靠炕稍摆了一组炕柜,四扇开门的,下面还一排可以加锁的小抽屉。这东西现在还属于高级货,还是豆皮儿在以前主家才见识过的,一般人家就是放两口大箱子再加上锁,放些贵重或丢的东西,平日里轻易不动,箱子上面还可以摞放被褥。因为荣家给的彩礼丰厚,黄家又一分没留,一部分银钱留给豆芽儿压箱底后,又给她打了份体面的陪嫁。   一整套的炕柜、立柜、条案和五斗柜,还有床和碗柜,本来豆皮儿还要加上屏风和小榻的,可因为不实用豆芽儿没让做。豆苗儿倒是一套的,不过俩人不比这个,都是用各自聘礼置办的,不存在谁吃亏占便宜一说,剩下的银子她也压了箱底了。   但姐俩的陪嫁在家世相当的人家中也算头一份了,一般人家会拿着聘礼一半置办嫁妆一半留着贴补家用或者儿子,更有甚的直接一铺铺盖就打发了所为的赔钱货了。   黄家却不,家具用的木料都是当下时兴的好料,当然是他们这样门户可以承受的范围以内,加上又有豆皮儿的见识,那样子做出来也是一等一的。   大到家具小到针头线脑,什么大小剪刀,恭桶浴盆,碗勺盘筷,水桶大缸。凡是过日子用到的物件都陪送到了,铺盖也是八铺八盖,十二印的大锅和八印大锅各一口,四季衣物也是做到了,加上婆家那一套首饰头面,另又陪送一整副全银的,装满了一整盒的喜嫁妆匣。   记得以前看书说什么两抬嫁妆就打发女儿出门子,四抬就算体面简直就是太扯淡了,光是大小水缸酱菜坛子这样必备的生活用品就要有个三五抬,还不算家具铺盖,木桶木盆这样也是大件的东西。怪不得现在都讲究个家族亲戚的,这干点啥也没个车全靠人力,人口少了真是寸步难行。   看这样的陪嫁再没人敢说黄家靠女儿赚出半个家当,更是对黄家高看一眼,看人家这家风,真真是父兄慈爱。   ☆、第21章   荣大接过蜜水两口喝下,又眯着眼看豆芽儿半蹲着往铜盆里兑水。豆芽儿一身水红衣衫是真丝的,也是荣家给的聘礼,裁剪上她运用了一些现代技巧让它更舒适贴身,本就玲珑的身段更显婀娜了,这丝料本身又轻薄,烛光晃的好像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曲线。   汗,好像有人一穿越古代就标榜纯棉,大家有空真该去布料市场看看六七十年代的棉布被罩的料子,果断的又硬又粗糙啊,可以想象再倒退几百年是什么光景,肯定不会好看更不会好穿了,所以说棉麻在以前便宜不是没有道理的。细棉倒是不错,可也跟现在棉布柔暖度一比那就是个渣)   荣大还是感觉有些口渴难耐,血液也都往那一个地方涌,也不是大姑娘上轿,毫无压力的直接去解裤腰带了。   “洗洗松泛松泛吧。”豆芽儿把铜盆放在矮脚方凳上,正好是个适合在炕上洗脚的高度。   豆芽儿把热气腾腾的巾子递给荣大擦脸,荣大很自然的把脚递了过去,豆芽儿心里叹了口气,顺从的蹲下身把棉袜除掉让脚泡进水里,还柔柔的问了句温度行么?!   其实豆芽儿心里正ox呢,万恶的旧社会,谁说的平等谁说的人权啊!在这里就算相敬如宾,那也得是女人把宾客伺候的妥妥的才行,是女人就得伺候好自己的男人,大家都这么做,难道你要一盆洗脚水扣他脸上么?母老虎不是没有,但是祖宗八代都能叫人讲究出来,连累一家子人。小门小户你要是厉害泼辣些还能少些议论,越是高门越标榜贤良淑德,皱皱眉都好像是多不文雅的一件事一样.   妻子服侍丈夫,晚辈孝敬长辈,反正她从小没少给李菊花和已经去了的黄奶奶端屎端尿洗脚擦身的,至少现在给陌生人荣大洗脚感觉毫无压力。出嫁前她还和弟妹串换着服侍黄老爷子洗脚呢,不过豆皮儿回来后这活计都让他揽过去了,说要弥补之前没尽过的孝道。现在这社会这世道就是这么个规矩,你不一样了就会不容于世就是异类,好在豆芽儿没什么太多的傲气,而且融入感也强,现在内里除了多了一份记忆以外,已经完全是个合格的古代小女子了。   荣大将脚泡进水里,热热的水没过脚面霎时缓解了不少一天忙碌的疲劳。豆芽儿一直比较注重养生保健,全身和足底的按摩穴位找起来熟门熟路,不轻不重的几下就让荣大浑身从里到外的舒坦。   这媳妇果真娶的好!饶是荣大二进宫也没享受过这般体贴的服侍啊,以前那个就会摆清高玩高傲,就恨不得吃风喝露表示自己不是那些目不识丁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了。外面的女人倒热情,但多是好酒热菜,洗脚擦身也不过是为了装装贤惠多讨好处,不是巴巴望着他的钱袋子就是着急解他裤腰带,哪有几个真正关心他到底舒坦与否。   水渐凉,豆芽儿又重添了回热水,直到一双大脚泡的通红,又捏了几下才收拾下去。回来的时候端了个托盘,里面碗碟腾腾冒着热气,荣大问:“晚上没人给你送饭?”   豆芽儿看了他一眼,荣大已经脱光了膀子只着一条水红绸子秋裤,勒着条三指宽窄的深红色腰带固定在精壮结实的腰间,手拿着本红色礼账。豆芽儿觉得一阵炫晕,又暗道这厮体格子不错,虽然屋里火炕火墙烧的旺盛,可也就不到二十度的气温,很是凉嗖。   “开席前嫂子送了,娘怕吃的太早这会儿饿了,又说你在席上光喝酒也没吃什么,特意又煮了些汤面。”当然婆婆那些暗示性的暧昧话她听听就忘了,什么叫怕是有得折腾多吃点才长精神啊!!   “娘对你倒是好!”他娘可是能不下厨房就不下厨房的性子,长这么大他也没吃过夜宵啊,不过婆娘能讨老娘的喜欢他倒满意。   “婆婆那是心疼你空肚子喝酒。”   荣大没那么心急,豆芽儿也觉得没什么紧张尴尬的了,倒有心情和他卖乖撒娇了。   豆芽儿觉得现在的人不太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她觉得适当的调节推动能让家人更和睦,婆婆一直对她另眼相待,她也愿意以真心换真心。既然她很惦记大儿子,那咱们就开始往调、教荣大目标努力前进吧!   娇嗔的一眼荣大觉得很有味道,挪了下炕桌示意豆芽儿坐在他旁边。荣家人长的都高壮,大概因为这个原因,炕垒的好像比一般人家高些,豆芽儿掂了下脚欠屁股搭坐在炕沿边,荣大伸手把她往里捞了一下。   这一下俩人挨得就比较近了,豆芽儿手里还拿着面碗,怕漾出来热汤惊呼了一下!   “你转来转去的不往我身边儿挨,怕我啊?”   荣大贴着豆芽儿的耳朵问。   ox的,红果果的勾哒啊!豆芽儿登时和很不争气的红了双颊。   “哪有。”   豆芽儿分好汤面,垂在炕沿下的双腿不自然的摞在了一起,红着脸吸了两口面条。   油腻,咸,面不筋道,肉丝太柴。   荣大也不是那急色的初哥,呵呵笑了两声也挑了面条吃起来,但一双贼眼却不离豆芽儿。   真没想到还有女人能把水红衫子穿的这么漂亮,也不知道是白腻腻的颈子衬得衣衫更加水红,还是水红的衫子衬得肤如凝脂。特别是烛光一打,软滑轻透的薄衫直接能映出里面玲珑的曲线,真真如之前所想一般的娇小玲珑凹凸有致。   饭食不太合口,旁边还有对雷达一个劲儿的扫描,豆芽儿吃了几口就撂筷了。   “多吃点,猫一样,看你瘦的。”   不愧荣家出品,心里想的一个样,都觉得着媳妇看着单薄点,怕不禁折腾,目标喂胖。   “我晚上一贯吃的少。”豆芽儿说。   最主要还是不合口味,别看黄家条件一般,可就算是炒青菜那也是做的色香味美,哪像荣家这么瞎材料。怪不得婆婆总爱在外面买着吃,还总说她做的东西好吃,那时候还以为她说的是客套话呢。   豆芽儿那点小伎俩当然瞒不住荣大,他把俩人的面条几口吃掉,说:“娘手艺不好,以后想吃啥自己弄,咱家不亏婆娘的嘴,只得把身子给我养壮实的给我生一炕的娃。”   。。。。冷汗流过静悄悄。。。   “明早在弄,赶紧上炕!在磨蹭磨蹭鸡都叫了。”荣大见豆芽儿似要收拾碗筷,一把抓住她往炕上扯。   豆芽儿只得把碗碟放在地下,可恨她洁癖的性子啊,吃过的碗碟不拿出屋子她觉得浑身哪都不得劲。   一夜红浪翻飞,可怜豆芽儿一个初经人事的姑娘哪是这厮饿狼的对手,虽然也尝到了其中的乐趣,但也真真是几生几死。   只觉着刚一闭眼睛,外面的鸡就叫头遍了,忍着一身的不适踉跄起身,却又被狠拽进一副火热的胸膛里。   “不是告饶了么,这起身又是哪来的力气啊,小骗子!”   荣大眯着睡眼双手上下戏耍,声音低哑粘腻的有如声优。   可怜豆芽儿一个声控,分分钟就被秒杀了,瘫在他胸口如将死的鱼儿般大口喘息。   “别,得起了。”   新婚头一天新妇要起来做头一顿饭,给婆家人亮亮手艺本事。   这规矩荣大经过,不过之前那个觉得自己是个小姐,自持身份,不过是起来敬个茶。见大家都坐到饭桌子前,还挽了袖子做贤惠状的站在爹娘身后准备伺候,等了半天还问怎么不上饭菜。真当自己爹读几年书就是大家闺秀了,在娘家的时候也是她和她娘准备三餐伺候父兄,不过多读了基本才子佳人的闲书学了些四不像的玩意,一嫁人了这谱马上就摆上了。   二弟妹倒是可以,一早起来饭就摆全了,敬茶前却叨叨了一通女子不这不那,孝顺这个恭敬那个的狗屁倒灶。也不知道自己这新媳妇有没有啥花样,呵呵,不过昨儿被伺候的浑身酥软,就算小媳妇有些范虎他也不介意。   一想到昨儿晚,这媳妇果真如想象般香软嫩滑,真如那嫩豆腐般,软嫩香甜的叫人欲罢不能舍不得丢手啊。   虽说荣大一二婚又是个带孩子的鳏夫,搁现在算得是个成家立室的大人,得要稳重自持,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壮龄汉子,碰见这么个让他百般舒坦的人物,欲罢不能也是难免。   而且有句话说的好啊,男人因x而爱,特别是这么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年代,婚前没什么情感语言的沟通,这一上来的肢体沟通完全就是第一印象啊,和谐了才能有个好开始啊。   显然昨晚豆芽儿让他很和谐,这才一晚上就开始爱不释手了,完全不想让她离了被窝,觉得搁他这精力战三百回合才算痛快。   可这豆芽儿哪能干啊,她可是出名的孝女,荣家上面两代高堂健在呢,当然要打好关系了。丈夫当然也不能忽视,这可是自己后半辈子的依靠啊,不管是饭票还是室友,还是和谐为重,成天冷着个脸子炕上自己也不得趣,日子能过好谁又想去鸡飞狗跳啊。   “爹娘他们一会也起了,我到家第一天可不能失了这个礼数,好哥哥你先放了我吧。”   昨夜被荣大缠着迫着吊着的说了不少荤话,作为一个矜持有妇德的女人应该恼羞成怒他对妻子的不尊重,可豆芽儿到底是受过现代文化的熏陶,觉得这也是一种夫妻间的情.趣。荣大也觉得小媳妇听话识趣可心又可口,两口子就该这样才对嘛,关了房门还端副架子,那他娶媳妇干嘛,不如去庙里抱尊佛爷回来得了。   荣大被豆芽儿一顿揉搓甜话哄的心花怒放,觉得这个媳妇娶的才叫好,知情识趣。外面能端住架子,屋里又能放下身段,完全是心目中理想的媳妇人选,出的厅堂,下的厨房,暖的了炕。之前看她那副贤良淑德的架势,还以为又得是个床柱子呢,哪知却是个懂情、趣受调、教的,荣大免不了对以后的婚姻生活期待起来。   荣大又油嘴滑舌的要了两个香嘴儿,豆芽儿自是要矜持一番,不多会儿两人才气喘嘘嘘香汗淋漓的不舍分开。   ☆、第22章   按照习俗新媳妇第一顿饭得做面条,意喻以后的生活顺顺利利,就连嫁妆都是有一抬专门来抬白面挂面的。当然除了懒媳妇这第一顿饭都要重新和面现擀面条的,这活豆芽儿也是做惯了的,先升起灶火又手脚俐落的把面和出来了。   邹婷兰比豆芽儿早起了半个多时辰,听见大伯子那屋有动静就赶紧到厨房等着了,热心的告诉豆芽儿这个家的东西都在什么什么地方,切面的时候也主动要求帮衬。   “咱家人都爱吃筋道的,大嫂你和面要硬些!爹娘爱吃宽面,长富和大伯就爱吃细点的,大嫂你刚到家可能还不知道各人的口味,有啥不明白的你就问我,咱们妯娌以后日日相对,合该亲香。”   都是人家媳妇,一个屋檐下的关系好些日子也好过,只是邹婷兰一副主人的架势太让人不舒服,更何况她还是弟妹。   幸亏豆芽儿忍者神龟当惯了,并不和她较真,只是婉拒了她要伸手帮忙的热情。笑话,新媳妇第一顿饭你来帮忙,说出来是你太勤快还是我太懒啊。   邹婷兰也不恼,抿嘴一乐,道:“那就辛苦大嫂忙活这一家子的饭食了,我躲个懒。之前忙和这一大家子团团转,今儿正好借大嫂这便利能去爹娘那尽尽孝了,我去伺候爹娘梳洗,顺便给大嫂准备上敬茶。”   豆芽儿道了谢,邹婷兰见她果然如传闻一样是个软和的,满意的离开了。邹婷兰自诩读书人家的女儿,又是先进门的媳妇,进门后婆婆不爱管屋里的事,家里的事一直都是她管着的。新嫂子比她小又是续弦,这新进门的大嫂看来又不是麻利管事的料,长辈们也露这个家业以后是他们二房头的,那荣家媳妇第一人还得看她。   豆芽儿本就不是爱掐尖的性子,两个房头在一起过日子肯定得有个强弱,荣家待黄家不薄,婆婆又看重她,就算不挣也不会亏了他们。   现在豆芽儿就想伺候好长辈,过好自己的日子,回报他们的厚爱。   终于清静了,豆芽儿赶紧准备起饭食,这第一顿饭用的碗盘食材都得是新媳妇从娘家陪嫁来的东西。   豆皮儿到底是在大户里待过的,前两年又和主子走过南北,多少认识几号子得用的人。豆芽儿这一套盘碗碟匙盆勺杯壶,就是豆皮儿的几个朋友从南面带过来的好玩意,一色儿的细白瓷缠花,看着就喜人。这东西放富贵人家里算不得什么,可搁小老百姓家里就算是一样长脸的好玩意儿了。   豆芽儿涮了下要用的碗盘,虽然在拿回来是在娘家就刷过了,可昨天又抬又亮嫁妆的的肯定也干净不到哪去了。   拿了四个小瓷碟,在陪嫁的几个坛子里各装了一小碟小菜。规矩是陪嫁的东西都不能是空的,像是柜子里要象征的放些衣物布料,水缸要有水,米缸要放些米,菜坛子里也要有腌菜一类的。不讲究的人家有的放一棵菜或者一巴掌布料什么的,黄家两个闺女出门子米缸菜坛子都是满的,这样闺女第二天到婆家做第一顿饭的时候亮的也是娘家的脸面,变相也是看闺女在娘家受不受重视。   豆芽儿打了荤的木耳黄花肉末卤和一个素的油豆腐韭黄卤,四个小菜是酱小鱼、麻辣瓜条、辣白菜、风干豆腐丝。另切了葱段姜丝一小盘赔肉酱一碟,咱们这样的小户人家都爱吃点蘸酱菜,一是冬天菜肴不丰富省菜,二是每日干的都是力气活,吃点大盐的才有劲儿。   自定亲后,秋天的时候黄家着实忙乎了一阵,因为心疼闺女,这些陪嫁的坛子里塞满了李菊花精心制作的可口小菜。还切了各一盘陪嫁菜篮子里带过来的精肉肠和风干肠,肉大多都是定亲后石燕子送去给豆芽儿进补的,不过黄家素惯了不太大吃鱼肉,豆芽儿就都做了灌肠。   豆芽儿干活有条理,两个锅台都生了火,不一会儿饭菜就全得了。   之前就说过石燕子是个懒得做家务的,邹婷兰又是个细心怕浪费的,干点啥都紧着一灶火使,自然多费时间。   邹婷兰正说大嫂干活仔细,怕是得等一会儿才能开饭,正拿点心让大家先垫一垫呢。话音还没落那,那边豆芽儿就端着面条进来喊开饭了。   邹婷兰放下点心接过饭盆,放下饭盆又赶紧挽了袖子要去厨房,边说:“这么快就得了!不过就这一盆可不富余,咱家爷们儿多,又都能出力,胃口大着呢。我得赶紧去添一口,不然怕得不够吃啊!”   倒是挺爽朗的,也一副帮衬新进门妯娌的热情样,□□家的人脑袋不空,都晓得邹婷兰这是在给新媳妇穿小鞋呢。哪家媳妇多了都免不了几句口舌,早来的给后到的来点下马威也是规矩,只要不过份不影响家庭和谐老人们基本很少掺合。   当然豆芽儿的态度叫他们是万分满意,没一点不满或者尴尬:“正想着问问弟妹家里人的饭量呢!面切得了,水也滚着,弟妹照着家里平常的饭量煮吧,余富出来的晾干了以后吃也方便。”   之前在厨房邹婷兰就急着表现,豆芽儿自认不是那不开事儿的人,况且她也确实不知道家里人的饭量,正好留个表现的机会给她吧。   邹婷兰脸色一讪,随即又笑着应:“好,下回大嫂再有啥不明白的只管来问我。”   陆续摆好了碗盘,因为豆芽儿面切的又细又匀水又滚开,不功夫面也跟着端上来了,邹婷兰嘴里还嚷嚷着:“炉火太旺了,我又添了一大灶的水,回头大家都洗洗,免得浪费柴薪。这天冷,柴火又涨价了,一担比原先贵了五文哩。”   石燕子是面上人,俩媳妇的管教又是她份内的事,邹婷兰跟新进门的媳妇斤斤计较三文五文的实在太掉价了。荣家可不是他们邹家,指着老娘妹妹累红了眼睛挣那么几个铜子儿,恨不得从嘴抠钱,肋巴骨上往下撸钱。   自家这日子哪里还会在乎多烧几担柴,之前老爷子就说过二媳妇小家子气,让她这婆母好好教教,家里有买卖做人得圆滑大方些才易经营,而且对以后下一代的言传身教也有影响。   不过今儿大喜,石燕子懒得和她置气,热热乎乎的拉过豆芽儿的手喝了敬茶。荣老爷子和荣耀各给了两人红包,石燕子是媳妇一对镯子儿子一个红包,这些东西和二儿子成亲时是一样的。不过邹婷兰私下里却觉得豆芽儿的更精致,她也不想想这么长时间人家银楼哪能不出个新花样,况且人豆芽儿那一水儿白嫩的皓腕,能和她有力稍显粗壮的手脖子带首饰效果一样么。   豆芽儿也还了礼,无非就是衣帽鞋袜一类的,一比较邹婷兰又圆满了,那针脚可不如她细腻。那是呀,你那可是要换钱的手艺,黄家在穷却也没到用女子卖针线洗衣服换铜子儿的地步。   大家伙儿也早被饭桌上一阵阵香气勾的肚子直叫,一直都知道豆芽儿手艺好,总算能名正言顺吃个够了。   看看人这新席面置办的,好看,也香!看人这一样样小菜拾掇的,这黄家不愧是正经过日子人家。幸亏豆芽儿早考虑到家里都是壮劳力饭量大,两样卤子打的份量足足的,面条又煮了一锅。邹婷兰还囔囔两句什么家里人饭量咋还大了,往常可吃不上这么多,连她成亲转日那顿新席面就是她之前煮的那些份量。   她咋不说说她那天擀的面太硬卤子太咸呢,四样咸菜也是大盐萝卜、大盐芥菜、大盐豉豆和大盐黄瓜。看人黄家这些小菜也是时令蔬菜做出来的,可花样就是多,味道可好。荣家可不靠嘴里少吃省那点银钱,家里几个爷们儿都爱吃点好的,以前石燕子是实在不擅长这个,那她也经常买些馆子里的东西回来丰富下餐桌。后来邹婷兰接受家里饭伙,那质量更是直线下降,还不舍得花钱吃馆子,好在荣家几个爷们儿都是在石燕子手下熏陶出来的,倒没觉得差距太大。只不过是荣大不大回家吃,荣老爷子也是总出去打零食喝小酒,就是苦了石燕子和荣二了。   因为两个儿子没分家,吃过饭后豆芽儿刷好碗盘又把餐具放回嫁妆箱子,这些东西都是预备给以后小两口自己过日子时使唤的,和爹娘一起过的时候吃用都是公中的。   邹婷兰多少有些羡慕豆芽儿嫁妆丰厚,虽说她出嫁时老娘也把聘礼多给她陪过来了,当时她还觉得自家到底是读书人家,明理。到了婆家她腰板子也硬气,看看我娘家不止门第高,而且还不贪图你们的。当初婆婆给大伯子订了卖豆腐的黄家,她心里那优越感更浓了,只没想到大伯子自己贴钱聘媳妇,她还暗想这黄家又是常年有病的老娘又是刚回家的大哥,这嫁妆肯定得克扣大半,这样新娘子进门也是抬不起头来,谁知道黄家不止把东西都陪回来了,还不知道在哪淘腾出那么多稀罕物件,   虽然心里泛酸,可她一直自诩是贤惠媳妇,顶多是晚上回去的时候在被窝跟自己男人嘟囔两句。   “看看大嫂自己嫁妆把的那个紧,早饭吃完赶紧就把家伙什儿收个严实。这要不是吃喝放不住,估计也都得压了箱底子,都进了荣家门了大家就都是一家人家了,哪还用分个彼此。”   她那会儿进门第二天就把东西摆明面上了,除了细软,现在家里用的盆盆坛坛就有她的嫁妆。   荣二哼了一声,把身子转了过去蒙头睡觉,心想就你娘家陪送的那几个破瓷烂碗,杂货铺里一把铜子儿拿一摞。要不是娘怕她面子上不好看,早就想换下去不用了,还说什么有钱用在刀刃上,居家过日子的一套家伙什儿都没有,那过的是什么日子。人家都说娶了婆娘热炕头,有吃有喝日子美,他这媳妇娶回来就觉得娶了个钱匣子,这日子不管吃穿用度还是什么的反倒越来越不美了。   让她别那么节省,丈母娘反倒过来训了他一通,什么外面有个搂钱耙子,家里就得有个装钱匣子,能挣住也得攒住,不然以后儿孙也不待见。爹都要被刻薄死了,儿孙还装什么孝子贤孙啊。   荣二虽说有些不满媳妇的作派,可看在岳家门庭上也不想去太计较,再说两口子过日子哪那么多顺心顺意的,不像隔壁卖鱼的杨七郎一样跟他媳妇成天不是打就是骂的就行了。   不过今儿大嫂一进门嫁妆一亮,又从两人的行事作派,荣二这心里怎么琢磨怎么不得劲儿。心想以后自家娃千万不能订什么娃娃亲,看他娘以前就想给他们哥俩说个读书人家的媳妇,以后没准还能改换门庭,可这俩媳妇进门一个比一个糟心。   他们哥俩也算是能干的了,真应了那句老话了,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不过大哥这回算是掏上了   ☆、第23章 改乱码   三朝回门,石燕子这顿张喽!   高兴啊,这媳妇娶的美,这三天吃的一家上下是肠满肚圆,连她那不是玩意儿的大儿也是一脸的餮足。   私下里她还问过大儿,这媳妇中不中,大儿竟然还和她瞪眼。幸亏这几天她天天晚上去贴墙角,那动静那个大,腿都站麻了屋里都不消停,不然她还得以为他这是不满意呢。   石燕子还偷摸塞给豆芽儿一个小银元宝,说是想再给娘家添点啥也行,自己想买点啥也中。因为俩媳妇明面上她得不偏不倚,可人哪有不偏心的,她就是中意芽儿。   豆芽儿才没像一般人那样推三阻四又说什么不好的,而是搂着石燕子的胳膊腻歪的说:“娘真好!”   老人偏爱你,为什么要往出推,难道非要做那个被冷落的才能显出贤惠能干来?不相信谁愿意做那个被冷落的,看着老人喜欢别的自己在一边干看,反正豆芽儿就喜欢被人疼。   石燕子这辈子都没闺女,两个媳妇都不贴心,好容易娶了个自己得意又和自己近乎的能不喜欢么。一出门跟左邻右舍说的都是大儿媳这样乖,大儿媳那样好的。   都是一条街住着,这边荣家一开门有啥事,那边黄家就能知道,晓得闺女得长辈欢心日子过的好,黄家几人心里妥帖不少。期间豆芽儿成亲第二天,豆皮儿不适应,还跑荣家腻了大半天。豆皮儿长的好嘴又甜,哄去石燕子不少好吃的,邹婷兰又酸酸的说什么娘家现在就开始来打秋风了。   荣家三天没杀猪,怕见血犯忌讳,荣大也只属于一个小吏,有个三天婚嫁已经算上头给面子了。而且小户人家哪说能闲下来,闲下来就等于没了进项,第四天开始就一切归于正常了。   三天回门那天豆芽儿还是没见到那个妹夫,不是没来,而是送豆苗儿来后,只在门口和长辈们打个招呼。豆苗说就算是结婚这三天,夫君也是勤学不坠,说起来还与有荣焉。   豆芽儿就想,每回一沾上到岳家那那王继祖就勤学不坠,估计每逢这种日子学习都跟开了挂似的得分加倍吧。   不过豆苗儿这回回门可赚足了面子,小青轿坐着,丫鬟伺候着。还说什么家里长辈说了,路走多了脚大,活干多了手粗,她们王家奶奶只要拨得了算盘珠子掌得了家就行。那小情儿傲的,就跟从山沟沟一下飞到中南海一样。   还亲切的抓着豆芽儿的手,说好歹咱们姐俩是嫡嫡亲的双生子,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她。后来好像想到什么,又说自己现在又学管家又学管账,还得孝敬长辈督促夫君,怕是忙得狠。   豆芽儿也很识趣的说出嫁女有事也是找父兄,不会麻烦同样出嫁的姐妹,这丫头才暗暗舒了口气,只是豆芽儿这心却凉了一大半。   好在父母兄弟和她一样亲昵,就连不善言辞的爷爷都殷殷嘱咐了不少,又让豆芽儿这心里满满的,热热的。   荣大也是人精儿,估计也看出来点,从来也不提小姨子的事,倒是和豆皮儿现在处的哥俩好,和豆粒儿也能闹到一起,有时候还把豆粒儿抗起来闹腾。   他那个前面留下的大儿子听说也比豆粒儿小不了几岁,只是一直没见过,李菊花还偷摸问过她,但豆芽儿也不太知道。荣家谁也没提过这事,她也乐得装糊涂,她才不乐意当什么现成的妈呢。记得以前看书时,好多女主穿过去当后妈当的风生水起,也可能是她凉薄吧,总觉得怎么也不如亲生的。听说那小子和外家还亲,指不定怎么回事呢,要是以后都不回来的更好。不然以后自己有孩子了,家里人对那个比自己的孩子好,或者荣大更看重长子,那她都得气死。   她是不太在乎少吃一口多干一点,但条件必须得是看重她关心她喜爱她才行。   缺爱的孩子你不懂。   -------------------------------------------   荣家几日不杀猪,大家也都知道东家有喜,连黄家这几日的汤底料也是在别家买的,算着三日过去了熟客们又都聚回来了。   大早上的大家个忙个的,公公出去收猪,小叔子和婆婆忙着杀猪,邹婷兰也帮着收拾下水摆摆档口。荣大和老爷子更是甩手掌柜的,不是忙不过来根本不可能伸手。   就豆芽儿一个闲人只能洗手做饭,早知道荣家对饭伙不精心,没想到却是饿着肚子干活。想着都是出力的活计,也没做稀的,一锅二米干饭,照例几样小咸菜,红烧豆腐,肉片干豆腐炒尖椒。   抽空大家伙吃了饭,荣大就去上差了,邹婷兰看看饭桌撇撇嘴,心想真够照顾娘家买卖的。其实这豆腐和干豆腐都没花钱,豆腐是卖剩的李菊花让豆粒儿送来的,干豆腐也是豆皮儿研究怎么做时做坏的,薄厚掌握的不太好,想着都是亲戚不挑理,又都是干净的好东西,送来让尝尝。   石燕子觉得豆芽儿和她亲,现在婆媳俩跟娘俩似的,又一贯觉得黄家好乐意和黄家近乎来往也多。不像儿媳妇娘家清高,一副不占你便宜少来凑合的嘴脸,她觉得亲家就得和络才对。所以每回黄家送点什么东西她都大方的收着,也不特意回啥礼,有时卖不出去的心肝肚肺血肠骨肉什么的就送点,这不刻意,有来有往的两家处的更近乎了,现在这一片谁不羡慕他们亲家亲香。   要是像二儿媳娘家那样,说是不占你便宜,其实是怕人家占自己大便宜,也处不到一起去。太刻意或者每回都是重礼也不是咱们这样人家能承受得起的,就跟人黄家似的,干点啥都想着你,那才叫人心里妥帖呢。   荣家院子大,想着家里俩儿子,又有眼光,早期就买了隔壁院子通成一处。铺子上一早起来就得杀两头猪,放血剃毛后就得拆骨分肉了,豆芽儿也在院子里洗衣服,跟石燕子逗趣的说:“娘,给我娘家留的骨棒要肉厚的啊!。”   豆芽儿长的娇气又会撒娇,特别招人稀罕,石燕子嗔她‘事儿丫头’。   “哪回不是厚厚的肉啊,你这丫头还挑理,看我一会儿上你娘那不嫌你家碗小的,一碗根本喝不饱。”   豆芽儿又回道:“哪还用上我娘那啊,一会儿就给娘炖上一锅,喝个够。”   “那不成啊,那是喝你们黄家的,你炖一锅不得喝咱们自家的了,不行,喝自家的没滋味!”石燕子本就市井出身,做买卖又练的圆滑,嘴上最好插科打诨。以前和二儿媳说不到一块,不是她娘说就是规矩怎么样的,就跟娘家哥哥多读两本书都读她肚子里一样,他们荣家怎样还轮不到邹家的规矩来管。   芽儿就不一样了,哪句话都能说到她心坎里,还愿意陪她唠嗑,整的她现在整天笑脸盈盈的。   ☆、第24章   豆芽儿和婆婆二人混混合合,邹婷兰就满心不顺气儿了,这家业以后是她们二房头儿的,俩人这不都是在大方她们家东西呢么,多大的基也架不住有耗子这么掏啊。   “那是,嫂子娘家来拿货,肯定要给个关照价的。”   邹婷兰笑语盈盈,好像把话说的很敞亮,可豆芽还是石燕子哪个不比她的脑瓜儿够转,哪能听不明白她话里什么意思。   豆芽倒无所谓,别看她嫁进荣家没几天,但家里事儿也看出个大概。荣大是继承的老爷子的衣钵,不出意外以后是一直要吃官家饭的,家里这摊买卖不管挣钱与否终究是小买卖行当。先不说荣大看不看得上,就算看得上,看他和荣二兄弟俩的近乎劲儿,他还能占着公差再霸着家业,把嫡亲兄弟光身撵出去?!   就算荣大想,荣家的家长们也不能干,石燕子话里也露过口风,大儿有出息,买卖就给没啥能水儿的二儿了,但真分家那天绝不会亏了大房,会在其他方面找补的。豆芽估计邹婷兰也明白这个意思,所以把家虎一样把买卖攥的死紧,豆芽本身又不是太过在意金钱能计较的性子,更多的是看在婆婆的面子上不愿意多计较,怕老人们跟着操心闹挺,所以也就一笑而过了。   但石燕子不这么想啊,这家还没分呢,她想交谁给谁容得你个当儿媳妇的插嘴么。况且凭黄家人的人品,又怎么会占这一斤二两的便宜,结亲后还来光顾就是为了捧亲家的场,就算她不要钱,也肯定得找补回来。而且她如果一次两次不要钱的话,三次人家再不待磨开脸来的了。这种事情但凡有点心思的都心里明白,都是买卖人家,亲戚来可能一次不要钱,但二次肯定不能让人折本的,这和平日窜亲戚走礼份是两码事。像荣家和黄家这样混合的,就是不挣钱多搭点,因为黄家回去也是买卖,不能因为两家搭亲,你就白拿人家的东西回去换钱。   同理也是,总不能因为黄家的闺女嫁进荣家,黄家就要管荣家一辈子的豆腐吃,但要是卖不掉的或者是有残次的,第一个还是想要送给亲家,不会便宜旁人去。   所以邹婷兰这话和明摆着要钱没啥区别了,和明告诉你别来占便宜一样。   若是以前她说这话石燕子可能不太会计较,不懂事可以慢慢教,不明理可以慢慢学,毕竟以前她那个娘家确实太小家子气了,她当婆婆的不就是要调、教儿媳妇么。要不怎么说女人多了是非多呢,现在石燕子更得意豆芽儿,自然不爱听她挤兑豆芽了。以前觉得放放权享享清福,现在就觉得二媳妇没把她这婆婆放在眼里,她还没死呢家也没分呢,她如何行事哪里用得着她一个当儿媳妇的来指手画脚。   但石燕子终究是个拎得清的,就算偏心大儿这一房,可这二儿子也是亲生的。今天她要是训斥了二儿媳,回头儿子就得和她干架,她当娘的就得帮孩子们维持,总不能眼看着孩子把日子过浑呛了。但她也不是啥能受窝囊气的主,更何况还是个当小辈儿的,她拉着豆芽儿假装没看见邹婷兰一样,又割了一副护心肉扔进肉骨头堆里,说:“这肉一会儿让你小弟拿回去给你娘补补,以形补形,你娘虽然见好,但身子骨终究差着些,伙食要精细点儿。以后你娘家再来人取大骨,就顺手带回去一副心肝儿。别跟娘谈钱,咱们两家这关系不说这个,你娘身子骨壮实了,你也能踏踏实实的孝敬我这个婆婆不是。”   一副护心肉价格快比上那一篮子的肉骨头了,摆明就是连搭带照顾,豆芽儿见婆婆是真心的,看她的面子这么照顾婆家,心里对石燕子更加亲厚。   “娘你太好了!我嫁了人离了娘,老天爷又送了我一个亲娘来爱护我!”豆芽儿拉着石燕子的胳膊宝气气的撒娇,想着以后更要孝敬她不负这份厚爱,她就是这种人一我十的性子。   石燕子也吃她这一套,被豆芽儿揉搓的心花怒放,恨不得黄家来人买堆骨头搭头猪都甘愿。斜眼瞄了二儿媳,别怪自己看不上她,当初她何尝不是也这样抬举过她,都是一样的儿子一样的媳妇,就算她偏心,但表面上也肯定要做到一视同仁。   可老二家的当初怎么说的,予惟不食嗟来之食,当时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特意问了胡同口专门代人书写的老书生,知道咋回事儿后气得她一个倒仰。咱小户不会说这些花里胡哨的,就想着一个亲戚两个帮,邹家有难处了要伸把手,哪知道人把好心当施舍。   这一句话把生龙活虎的石燕子气的两天没起来炕,以至于她大字不识的粗鄙妇人,牢牢的记住了这么一句文嗑,只要一想起来还眼冒金星呢。冲这事她就看出来了,老邹家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不说别的,两家自从娃娃亲定下开始,哪个年节礼不够他邹家吃个一年半载的。   有这志气当年怎么不把东西就扔出来,现在看俩儿子要出头了,又怕下等亲戚去沾光了,我呸,什么人性啊。她们荣家虽然出身不高,但小日子过的也得劲儿,这么多年过去又经了这么多事她也想开了,望那么高的远山没用,一家子和和美美幸幸福福的才是正经。但媳妇都娶进门了,不能因为不喜欢就磋磨人家,能教就教,不能教就眼不见为净吧。   石燕子被气到了,邹婷兰也觉得窝火,她再怎么扒扯不也是为了这个家过的红火么。可看婆婆怎么行事的,反倒搭的更多,摆明了给她难看。但她做儿媳的难做又没法指责长辈,只盼望婆婆以后长点心吧,毕竟这份家业以后是她们二房的,别到最后留个空壳子给她们,还美其名曰分了个挣钱的买卖。   豆粒儿来的时候带了李菊花做的豆腐皮儿包子,一个个摆在食盒里,豆腐皮儿薄而透,衬出里面红红绿绿的馅料煞是好看。石燕子一辈子大大咧咧做不来精细活,却最是喜欢这种精巧玩意儿,一时把她喜欢得不行。   豆粒儿也是嘴甜的,也不叫亲家大娘,跟着姐姐亲亲热热的喊娘,还说:“馅料都是我帮着娘亲弄的,也学了七七八八,亲娘啥时候想吃就说,我给您包妥了送来。”   荣家一家的爷们哪有一个这么贴心的,在外面倒是人五人六油滑世故,回来对着家里娘们儿就都跟据嘴葫芦一样了。豆粒儿又随了李菊花有副好长相,把石燕子爱的什么似的,又拿点心又拿果子的,又是把邹婷兰气的够呛,她家里两个苦读的哥哥都没吃上这么好的,人家几句好话就哄走这么多东西。   等到豆粒儿走了,石燕子转头对豆芽儿说:“芽儿呀,早点给娘也生个这么爱人的娃,能抱上这么稀罕人的孙子,娘这辈子才算圆满啊!”   这片儿人都晓得豆粒儿是姐姐豆芽儿一手带大的,孩子不仅知礼懂事人情也不差,就算没上过私塾,代人书信也没问题。石燕子这年纪,一般人家早就子孙绕膝了,她倒是有个孙子,可就是个惹气的货,现在只指望最得意的儿媳妇再给她生一个,才能安慰她受伤的心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另一个媳妇儿当然就不得劲儿了,红果果的差别待遇啊,进门子也小一年了,就没见婆婆对她这么近乎过。以前没比较倒没什么,她自己心里也觉得到底不是亲生的,叫娘也是隔着肚皮的,本身也没当石燕子是亲人来对待,不过就是相公的娘亲罢了。可石燕子和另一个媳妇亲近,她又觉得不是滋味了,两个都是媳妇对另一个好,又觉得这是差别待遇了,却没想想自己也没有拿真心换人心。   ☆、第25章   再说荣大前岳家,家里几个人也坐在一起商议着,研究该不该把黑蛋给荣家送回去。按说新媳妇进门时孩子就该给新母亲磕头,但黑蛋姥娘家不是对荣家心中怀恨么,刚开始想把持住他们荣家长子嫡孙让他们糟心。想着荣家家宅不安,荣大一直孤着也算给女儿一个交代,谁知道荣家良心果然坏透了,这才几年呢就又给孩子找个后娘。新媳妇娶进门了,前妻家却连个招呼都没打,也没说给她家闺女上上坟新媳妇执个妾礼。   一是心里憋气,二是想给他们上点眼药,成亲也没把孩子给他们荣家送回去。想着荣家若是来接,郭家就要跟他们掰扯掰扯,黑蛋以后怎么办,荣家那一摊子以后又是谁的。可除了几个月前来的那个小吏,荣家人不管是谁压根连个面儿都没照,果真是粗鄙人家狼性十足,连长子嫡孙都不放在心上。当初也是看走眼了,还以为是勤劳良善人家,早知道就不图意荣家那老头子的关系,最后把自家孩子给坑了。   按郭秀才的脾气,既然荣家混不在意大孙子,那郭家就养到底,让他们一面都看不到。可郭家儿子媳妇不干啊,别人家的孩子他们家白养着算怎么回事啊,本想着能拿一把荣家,可人家压根不买这个帐,这不是算计别人把自己个儿给搭进去了么。所以一看荣家一点接人的意思都没有,郭家儿子媳妇就急了,自家几个孩崽子还没吃上几顿饱饭啊,差啥给别人养活孩子,赶紧哪来的送哪去。   但这么久黑蛋已经被他们养合心了,孩子又不爱回去,郭家想着也不能这么白白便宜了荣家,就这么那么的嘱咐了黑蛋一通。   豆芽嫁进荣家也有些日子了,新媳妇的新鲜劲儿过去了,也要刹下心踏实过日子了。豆芽儿是干净惯了的,荣家迎新媳妇倒是翻新了下屋子,可边边落落的却不那么彻底。又因为现在家里伙食是两个媳妇轮流做,荣家原先的一些作派她就有些看不去眼儿,其实不是她事多,讲究着也能对付过,可婆婆石燕子发话了,就让她使劲儿捯饬咋可口咋来,别省着别心疼。   别看石燕子不会做,但东西是一样不少置办,该什么季节买什么东西全得很,光咸菜和腌菜就两大缸六七坛,食材不少就是都让她做瞎了。可这么多年精细日子过惯了,做不来糟蹋粮食的事情,只好想办法在原有基础上深加工一下。   就比如那些大盐芥菜吧,豆芽把它们切丝用水使劲把里面的盐分揉淡,切了多多的葱花,炸了油汪汪的辣椒芝麻油拌咸辣鲜香。又切了些肉末,做了个肉臊子疙瘩头,也是咸香。荣家最不缺的就是肉食了,但往日不是炖肉就是烀肉,豆芽儿用肉皮儿做了个皮冻,用蒜泥陈酱和新炸的辣椒油调了香汁儿。   这个时代冬季基本不要去想什么蔬菜瓜果了,都是秋季自家储存起来的,豆芽儿吃清淡的习惯了,又做了个干炒干豆腐土豆白菜片儿,晚上她做的烙饼,怕口干又甩了个蛋花汤。虽然有两个是咸菜,但被她调的味儿可好,四菜一汤,在他们这样的小家小户来说算得上丰盛了。   豆芽儿炸的这个辣椒油是有秘方的,还是上辈子吃凉皮儿担担面的心得,她一直有点小洁癖,嫌外面买的东西不干净,特别是大油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吃上地沟油啊。可是凉皮儿的辣椒油实在让人无法抗拒,那时候网上什么搜不到啊,想买个媳妇儿都不难,搜个配方更不在话下了,她动手能力又强,几次就抓到精髓了。   这辣椒油一炸能香一条街,豆芽儿今儿做的不多,可也满院子飘香,石燕子顺着味道寻过来,看见这么一桌子饭菜就饿了。现在外面天还是大寒,刚才干活不觉得,一进屋暖活过来了,又闻味儿这肚子就开始叫唤了。干出力气的活不比别的,体力消耗的大肚子空的特别快,饿起来真是抓心挠肝。   “芽儿你这做的都是啥,咋这么香?”   豆芽儿端了满满一盆烙饼进来,上面还盖了一块干爽的麻布,热气透过布料蒸腾着,这会儿外面飘了点小清雪,从灶台那屋到堂屋有几步路,豆芽儿怕脏了饭食就给盖上了。   “娘,今儿大伙怎么都没到家?”前几天饭口大概就是这个时辰,所以今天豆芽儿也是掐点儿做得的饭菜。   石燕子正趴在暖炕上取暖,说道:“咱家哪有啥正点儿的饭时,以前忙了,天黑透了才吃饭都有。以后你也记得,我们要是收的完了饭得就自己先吃一口,别傻等着。今儿你爷带着老大去吃席了,你公爹和老二收毛货还没回来,估计是下这点雪耽误赶路了,老二那媳妇更是了,货不卖了她就跟那干靠。是便宜点是搭点或者是明儿再接着卖,她非要一天一了,哪有总那么可心的时候,照她这么等客儿做买卖都得急死。   本来我还想跟她搭把手,看我多给二两肉又磨叨开了!你说一街的商户行人都看着呢,我这当婆婆的要是刮刺她一顿好像多刁一样,不给她两句她这是为了挣俩钱儿连尊卑都不分了。懒得看她在那哭天抹泪儿的,心疼她也不知道好赖,不嫌冷让她个人儿在那靠吧。”   其实石燕子那是好心,心疼她一年轻小媳妇大冷天冻得嘶嘶哈哈的,隔一会儿就去换换她。可邹婷兰那脾性也真叫一绝了,除了自己谁也信不过,为了把持住钱财,宁愿挨冻也不说和人换换进屋暖和暖和。除非是荣二回来,她知道肥水落不到外人田,这才能放心进屋缓缓。   豆芽儿赶紧给石燕子盛了碗蛋汤,这一天从早忙到晚估计也是累狠了,石燕子也没起炕,倚在火墙上端碗就喝上了。豆芽儿又用油饼卷了咸菜丝给她,石燕子也是三口两口就进肚了,再要给她卷,她说:“够了,垫垫底儿得了,再等他们一会儿,估计也都快回来了。”   豆芽儿自然没异议,现在吃饭是讲究这个规矩的,除非家主确定不回来了,不然就得等着人家再开饭。   “那娘你先歇歇缓缓乏儿,我去换换婷兰。”豆芽儿脱下做饭穿的外罩衣说。   石燕子闻言瞪起眼睛,刚才还累的有气无力呢,一听这个马上就声如洪钟,伸出手意思让豆芽儿赶紧停下,说:“拉到,你别去讨那嫌,我她都信不过呢,你去她更多心了。咱家这点事你心里也有术,别跟她掺合去,那就是个四六不懂的玩意儿,你一片好心她也得寻思你不怀好意,你挨了累了还弄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老大能往家挠饬,你们小两口的日子比他们好过,现在你就踏实给娘把身子骨养壮实了,给我生个白胖大孙子才是正经!   该你干的活你就干,不该你干的也别伸手,谁都不少胳膊不少腿儿的,别惯她们臭毛病。今儿该是你做饭么?老二家的又偷懒了吧。”   石燕子得意豆芽儿,所以不想看她吃亏,豆芽儿却没傻直到能让邹婷兰算计到的地步。她把做饭得活接过来,想着也是给自家长辈们做饭,又没便宜到外人。况且邹婷兰那手艺,啧啧,真叫一绝,不管是啥都能做出一个味儿来也是真不容易。   前几天荣大也跟她说了,爹妈忙乎一辈子了也不容易,都得意她做的那就多辛苦一点,晚上夫君回来再给你揉肩。别说,看荣大那副硬汉冷冽的模样,豆芽儿最多也就以为他是个闷骚,没想到却是个花嘴巴儿,哄人一套一套的。豆芽儿自己虽然是个内敛的性子,但不妨碍她喜欢听好话啊,谁被哄着不高兴啊,所以俩人虽然成亲没多久,这感情确是突飞猛进的。   ☆、第26章   男人宠着,长辈疼着,豆芽儿这日子过的舒心,对于邹婷兰那点小心思自然不在意。你在意她了她就是个亲戚,你不在意她了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一个人,她以为耍点小心眼少干点活挤兑了谁,其实豆芽儿觉得能为在乎的人洗手作羹汤是件幸福的事。   “谁闲了谁就做一口,又不是啥累活,再说娘不是爱吃我做的饭么,我愿意孝敬娘。”豆芽儿说。   别看石燕子平常风风火火好像挺厉害,其实最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个人,人家一忽悠她就迷糊了。不然换一般的婆婆如果觉得儿媳妇不可心,就算不磋磨也不会还这样为她分担。   石燕子果然心花怒放,一高兴这手爪子就发松,说道:“好孩子,娘就知道没看错你,自从把你娶进门啊,娘天天舒心高兴。娘那还有套红宝的头面,还是你家男人早些年孝敬我的呢,回头收拾收拾给你送去,那么鲜亮的颜色娘现在是带不了了。”   其实那些压箱底的东西她最初的意思是要留个黑蛋那孩子的,毕竟是后娘进门,儿子身强力壮的肯定得有自己的孩子。豆芽儿虽说不是那会虐待前方孩子的人,但人心都是偏的,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可定会偏疼,而且因为前面那房,黑蛋也不得他老子的欢心。当初她想着咋也得给黑蛋留点后手,自己这点私房以后就留给他了,可这孩子是怎么回报的呢,虽说年岁小被人挑唆的,但也是天性凉薄,不然也不能被人轻易笼络过去。   再加上豆芽儿成天鞍前马后的讨她欢心,她心中这杆称自然就偏颇了,既然郭家要养那就让郭家养去吧,真到成家立业那天荣家也少不了他那份,自己这份还是留给真心孝敬她的吧。   老人家往出给你掏私房,那绝对是喜爱的关系,豆芽儿就喜欢被人疼着,但她不是为多拿什么好处,一扭麻花娇滴滴的说:“娘!人家孝顺你不是为了偏得你好东西的。”   石燕子拍拍她的手,说:“娘知道,娘就是得意你,愿意看你打扮的鲜亮俊气。别说了,一会老二家的进来听见就不好了。”   闻言豆芽儿就不再拒绝了,她可没一个馒头也要和大家分两半的高风亮节,婆婆摆明偏着她,她也乐意享受这种偏爱。   说话间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应该是都回来了,豆芽儿和石燕子俩人都出去帮忙,没想到老爷子和荣大也都回来了。这样就用不着女人啥事了,荣家男人都比较大男子主义,认为女主内男主外,这些体力活从来用不上娘们儿伸手。   饭菜还都热乎不用回锅,荣老爷子他们刚才在外面也只喝了酒,又因为发生点临时状况,也没吃好喝好,赶上饭口了也坐下吃点。豆芽儿赶紧又拿小酒壶给他老人家烫了口酒,老爷子属于吃饭不透几口就觉得饭不香那伙的,好在老爷子身体硬朗平日酒量也不大,现在的水酒又都是纯粮食酿造,真正的粮□□华,家里没点底子的也不敢天天喝小酒。   老爷子喝都温酒沾一口肉皮冻子,满口的香汁吃的他叫了一声好,难得没端着老辈儿的架子,很是慈爱的对豆芽儿说:“大小子媳妇手艺不错,比你婆婆强!”   “爹你夸你孙媳妇就夸呗,干啥非得贬下儿媳妇。”   石燕子笑闹着说,伺候老爷子半辈子了,早就把他的脾气摸透透的了,别看老爷子成天绷着个脸,但只要顺着他的脾气讨了他的欢心,你就算蹲到他头上拉翔他都不会计较。属于吃软不吃硬,能哄不能吼那伙的,而她那大儿子妥妥的随了老爷子的脾气。你看先头黑蛋她娘能闹腾,老大比她更能折腾,换芽儿小意温柔的哄他,这不也跟个顺毛驴一样贴服的,看她媳妇忙前忙后的伺候饭局都直心疼。   “快坐下吃吧,不都忙乎完了么?”荣大拽豆芽儿坐下,豆芽儿说:“二弟和弟妹半天没进屋,我看看是不是用搭把手。”   “快消停吃饭吧,不用你,长富回来时候滚雪堆里把衣服脏了,俩人回屋换衣服了。”荣大又说。   既然是这样那豆芽儿就安心的坐下了,不是她有多热心,而是现在的家庭就这样,儿媳妇特别她还是长孙长媳就要面面俱到。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就是说现在,大家都得混混合合的,心往一起想劲儿都得往一起使才行。   豆芽儿乖顺的坐下,还很体贴的给荣大卷了张烙饼,荣大面上不动声色的接过就吃,却偷摸在桌下掐了她大腿内侧的嫩肉一把。豆芽儿脸色一僵,但这不是第一回了,她没像第一回那么没准备的惊呼出声。荣大天生神力,他以为很轻其实手劲儿也是不小,就像成亲第二天他忽然那么一把,疼得她呼一声。晚上回去一看大腿内侧都青紫了,这厮很自责的给她又呼又吹,还说下次一定小力点。   本以为出了那么大丑他不会再有这种动作了,没想到这次还真是小力了不少。。。真是,用那么严正的表情私底下捅咕这种事情真的好吗?!!!   豆芽儿正郁闷呢老二两口子就进来了,她又赶紧起来张喽盛汤,但被石燕子拦下了,说:“他们当弟妹的还能用你当大嫂的伺候,快吃吧,那么大人好手好脚的让他们自己弄。”   这人忙一天累的紧,就想吃一口现成的,豆芽儿不起来忙活,邹婷兰就得起来伺候她男人。她也是挨累受冻一整天了,大嫂整日闲在家里,忙活顿饭食又能怎样。其实邹婷兰不怕干活,但是她怕比,总觉得婆婆心眼子不正太偏心,只要和豆芽儿放一起,她就觉得吃亏。   邹婷兰盛了汤,看大家都在吃卷饼她也要给她男人卷一个,本来还以为是卷的土豆丝呢,夹起来才发现是咸菜,又一顿大惊小怪:“娘诶娘诶,这是什么啊?!这不是疙瘩头么?咋还搁肉炒,还放这多的油!大嫂不是我当弟媳妇的话多,咱家虽然底子厚点,但也禁不住这么糟蹋,吃个咸菜还放油和肉炒。嫂子在娘家就是苦过的,该知道节省才对,怎么到了婆家就开始败祸人了。”   豆芽儿没忙着解释也没着急跟邹婷兰打嘴架,她做得饭食家里长辈都喜欢,她却挑不是,不用出头就自有人拾掇她。果然,本来以为会是婆婆呢,没想到老爷子先不干了,重重的撂了下酒杯,说:“还让不让人吃顿消停饭了,外面外面有不省心的娘们儿,家里家里也有,耀媳妇你怎么管家的。吃现成的也这么多事儿,刚吃两天舒心饭心里都难受是不是。”   老爷子发话了,大家都消停了,石燕子瞪了邹婷兰一眼,也跟着溜逢,说:“老二家的,今天该谁做饭你心里没数啊,吃现成的你还挑毛拣刺的,看不惯你咋不回来自己做。”   荣二本来就当听不见闷头吃饭呢,听说今天该自己婆娘做饭却是大嫂做的,也不能再装听不见了,道:“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以后该你做饭的时候麻利儿的,别看嫂子软乎好说话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自从嫁进荣家,邹婷兰哪被这么下过面子,虽说她在娘家时就被她娘当丫鬟一样使唤训骂,但荣家人性好,不会磋磨媳妇,不止给等同的地位,还给她人格上的尊重。现在忽然反过来都针对她,邹婷兰一时接受不了,捂着脸跑了。   豆芽儿起来要撵过去看看,荣大按住她不让动,说:“她处处针对你还上赶着去讨好她干嘛,她是不是平常就这么欺负你啊?”   豆芽儿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要追出去,从她进门邹婷兰就事事针对她,她得傻成啥样还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啊。但做人不就这样么,总要去做些自己不愿不想的事,若是不想像邹婷兰那样不得人心,她就得把人做好了。况且还有家里老人的面子呢,自己不计较也是看他们份上,现在荣大又一副给她撑腰的架势,更让豆芽儿心里美滋滋的。   “自家人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弟妹就是性子直没别的意思,再说我当大的,让让她应该的。”   豆芽儿边说也学荣大那样在桌子底下掐他一把,又冲公婆那努努嘴,意思别把事闹大了,老人该跟着惦记了。别看荣大平日里五马□□的,其实最是孝顺不过,本来自己媳妇被人熊还挺恼的,但也是怕家里老的跟着操心就把气儿给硬咽回去了。   但却对荣二说道:“老二管好你媳妇,大伯子打弟媳妇可不好听,但她再敢捏鼓你大嫂看我惯不惯着她。”   荣二哪敢跟他大哥叫板,从小就被荣大打的贴服的,就他这样的再来五个也不够他大哥喝一壶的。就算他这么大的人被哥哥这么教训很没面子,□□二也不敢呛声,而且这事还确实是他婆娘的毛病。   ☆、第27章   当天晚上二房那屋热闹的不行,豆芽儿正给荣大揉肩,荣大趴在软枕上有点含不清的说道:“那屋两口子干起来了,怎么,你这好人不去看看么?”   虽然他看不见,豆芽儿还是给他一个白眼,重重的按了他几下,却换来他舒坦的轻吟。   “我一进门她就没给过好脸,我干嘛要去看,平常不与她计较只是不想爹娘他们跟着操心而已。况且咱们怎么说都是当大的,和弟妹计较好说不好听,反正娘他们明理就行,我受她两句也不当什么。现在人家两口子关门打架,爹娘都不管,我个当嫂子的充哪门子大瓣蒜啊。”   豆芽儿直言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觉得俩人要过一辈子,她不可能像对待长辈一样跟他柔顺一辈子,她就是本性凉薄不受屈。而荣大给她感观不错,总听这个说他驴那个说他狠,但这几天就能看出他是护短不吃亏的,这辈子要是能得了他的心思,靠山倒靠水倒,但是靠他却不会倒。标准的自家人可以满山放火,旁人不许点灯的性子。   荣大一听也来精神了,转过身子一手撑着脑袋打量,跟不认识她一样,不一会儿才噙着坏笑的说:“行啊,大家都以为你是只小兔子,原来你才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呸,我是狗你是什么?我只是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在乎,又对那些在乎我的人十倍百倍回报而已。”   “那我呢?是紧要的还是不紧要的?”荣大话语虽然调笑味十足,但豆芽儿能从他眼里看出他的认真,他在乎这个答案,也是,谁又能真正不在意枕边人是否在乎你呢。   “我想要紧要,因为我们要过一生一世的,只要你也把我放在你心里最紧要的位置上,这辈子在我这里再没谁能越过你去。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我的天!不管是风是雨我们要一起走一辈子的,我希望这个过程是相濡以沫,而不是同床异梦,所以我的心思不会对你隐瞒。”   随着豆芽儿说出每一句话,荣大的调笑就减三分,到最后为了确定她说得是否真心,荣大抬起她的下巴与她直视。而豆芽儿也坦诚的望着他,好半晌他才笑出来说:“好!不愧是我荣长生的媳妇。你记住今天的话,这辈子都记牢了,不然我不介意当一辈子鳏夫。”   豆芽儿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威胁,因为她对自己的人品有信心,除了有点缺爱,道德方面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他那句不愧是他媳妇肿么回事,换成闺女更没违和感吧。。。   俩人交了心就感觉更进了一步,荣大难得没一擦黑儿就想睡觉,反倒搂着豆芽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豆芽儿是没什么可说的,十多年就是围着黄家那三分地儿里外转悠,反倒是荣大,说他第一次执刑其实吓尿了裤子,因为棉裤厚才没露怯,又说第一次给人收尸回来连做好几晚的噩梦。   豆芽儿见他心情不错,也试探的问了下他先头孩子的事,她不是想上赶子当后娘,但家里有这么个大活人没见过,到底怎么回事总该掰扯掰扯啊。   估计荣大被豆芽儿刚才那句心里第一给戳中命门了,倒真好脾气的有问必答,说:“他的事你不用管,如果回来好吃好喝别冻别饿着就行,那是个狼崽子,我他娘的也犯愁呢,不是亲生的话我早就一把掐死了。”   。。。这爹,看来虎毒不食子这词儿对他不太适用,但也变相说明她这后娘好当多了,亲爹都发话了,她完全无压力啊。   “那小崽子把咱娘的心是伤透了,咱们快再给娘生个,这回你给我好好教着!我不管什么长子还是长孙的,我拼死拼活攒的家底,哪个得我欢心我就给谁。”   现在长子次子的差距还是挺大的,荣大这番话无异于是给豆芽儿一剂定心丸吃,让她别在意之前那个孩子,这个家业是她以后生的孩子的。   有这么个话豆芽儿圆满了,她可不想累死累活经营一辈子,到头来是别人的孩子擎现成的。别说什么生恩不如养恩,有那么个教孩子和家里打擂台的外家,她一个后娘把心掏出来也换不回一个好来。都说荣大冷情杀妻弃子,但对于她来说却是一件好事,不然那么个孩子横在俩人中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她不管什么杀人犯还是冷血畜生,只要对她好疼爱她,那在她眼里就是好人。   ----------------------------------   第二天早上邹婷兰顶着两个肿眼泡早早把饭做得了,看见豆芽儿头一次没用那种大度温婉笑容想融化她,只是很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说:“嫂子起来了!以后咱家饭食我做双日你做单日可以么?”   豆芽儿无所谓,这种小事她从来不计较,但貌似邹婷兰还是没怎么长记性,说是询问,其实不也是自作主张决定了么。   荣家以前忙活的时候吃了饭就往那一放,过了忙时再回来收拾,这不邹婷兰为了赶早市吃了饭盘碗也没管。说是两个人各管一天家务,但豆芽儿闲在家里,能就这么看着屋里乱七八糟的么。   石燕子就在院子里杀猪,看见豆芽儿忙进忙出就知道怎么回事,她说:“扔那等她收拾,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昨天刚因为这事儿两口子吵了一架,才一宿觉起来她撂爪儿就忘了。”   “我闲着也是闲着,收拾亮堂了娘看着不也舒服么!就一把水儿的事,谁空了谁就弄,又不是啥累活!”   石燕子平常也是懒得这些家务,这事上倒没太计较,豆芽儿又换了身衣服,她现在还是新婚小媳妇,出门不比在家,还是要穿的鲜亮些好。豆芽儿手工活还不错,又有奇思妙想,一身水红的石榴长裙穿起来格外俏丽。   来到院子,她胯上买菜用的篮子,对石燕子说:“娘,昨儿爷爷说想吃鱼,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卖鱼的,顺便上我娘家看一眼。”   “行,去吧,多待会儿,替我给你娘带声好。”说完石燕子又提了两只猪脚放到豆芽儿的篮子里,让她回娘家别空手,很是稀罕媳妇穿的这么喜气,给她荣家贴脸面。哪像老二家那个,三天回门子后就旧衣不下身,跟荣家多亏待她一样,再能干还能显着这几天了。   豆芽儿也没装假,甜甜的冲婆婆道谢,石燕子反倒挑理说:“以后这才是你家,再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豆芽儿知道婆婆这是疼她,拿她当亲闺女一样,高兴的冲她撒娇,说:“娘我以后再也不敢拿自己当外人了,娘别生气!”   “这次娘就不撕你的嘴了!记得让亲家捡两块嫩豆腐来做,再用你哥练手的来糊弄我,就去掀她摊子去。”石燕子爱笑闹,又对豆芽儿当亲闺女一样疼,也知道她是个明白人,所以说起话来也没什么忌讳。   豆芽儿这婚姻生活可谓是如鱼得水,夫君挺贴心,长辈又爱护,加上她本来长的就出挑,满面的红光幸福遮都遮不住。一路上大家都没少打趣她,李菊花见闺女跟刚绽放的鲜花一样娇嫩,心里也高兴的不行,拉着她手闲话。最主要是告诉她豆皮儿真把干豆腐琢磨出来了,现在家里又多一个进项,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豆芽儿走时李菊花不止给捡了豆腐,还给装了厚厚一沓干豆腐,没想到娘和娘的思维还挺相近,也说:“这回给你婆家带点好的回去,免得你那嘴上不饶人的刁婆婆说我总拿练手的东西糊弄她!”   这时摊子上还有几个来买货的主顾,都是老邻居了,也都知道荣家那位是个风风火火叽叽喳喳的性子,听李菊花这么一嘴都笑开了,也跟着玩笑几句。   本来就是出来买菜顺便回家看看,说了会话豆芽儿也没再多待,婆家离得近的好处现在就看出来了,回娘家简直不要太方便。   豆芽儿买了两条冻鱼,不算太大,一条能有一两斤重,现在的鱼普遍都是野生,少部分塘养也因为没有饲料不会太大,而且这个季节鱼更不好得,多是卖死冻鱼。豆芽儿买了两条白鲢准备做个鱼头豆腐煲,剩下的鱼肉做水煮鱼,荣家人口味浓重比较爱吃咸辣的东西,作为厨师她虽然喜欢清淡些,但总要顾着家里这些壮劳力的口味。   还没等走到家门口呢,旁边一户卖羊肉家的小媳妇拉住豆芽儿,神秘兮兮的说道:“芽儿,老荣家大孙子回来了,他外家人也跟来了,不知道说什么呢,你婆婆刚才叫唤半天了,不然你先别回去了,先上我家待会儿。”   不回去?人家来肯定是冲她新媳妇来的,她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么,况且她为什么要躲啊,她明媒正娶光明正大,为啥要躲头房媳妇的娘家。现在荣家是她家,人死如灯灭。   ☆、第28章   豆芽儿谢过邻居的好意,拎着篮子该回家回家,不能因为他们来了自己就不回家了。邹婷兰正在铺子前看摊,明明看见豆芽儿回来却假装和顾客说话,她明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状况却一点不漏风,摆明是想要看她的热闹。   豆芽儿也装作不知道,进院子里就招呼石燕子说:“婆婆快出来看看我买这两条鱼多大,平日里可不好碰这么大的鱼!”   石燕子没出来,在堂屋里招呼道:“芽儿来堂屋一下。”   豆芽儿进屋见有两老者,一男一女,一壮年汉子和一六七岁孩童,估摸着肯定是黑蛋的外家姥姥姥爷和舅舅了。几人见豆芽儿进来,仔细端看打量,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样样比自家闺女出挑,胸中更加憋闷了。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续弦,他家女儿要是活着不过是个任打骂的妾侍而已,郭秀才冲外孙点点头示意着什么。   黑蛋自从回到荣家一直没说话,进门时石燕子的嘘寒问暖他没回应,问长问短他也没吱声,想要抱他就躲在郭家人身边。因为郭家人进门就质问娶新妇的事,石燕子太过生气也没太关注孩子,黑蛋从进门就背了个小包袱,现在打开一看竟然是个牌位,上书荣氏郭彩莲之灵位。   石燕子大字不识一个不知道他们是要闹哪样,这时捧着牌位的黑蛋说话了,道:“大妇在上,新进继妇还不快给我娘磕头行礼!”   豆芽儿还没怎么样呢,石燕子先炸了,指着黑蛋气的手指哆嗦。刚才郭家人一进来说什么不能让继妇生子,就把她气得七窍生烟,现在还指使孩子干这不是人的事,真以为拿捏住荣家咋的,他们家女儿因为啥死的难道忘了么。   豆芽儿见她真动大气,怕她气出好歹来,赶紧掺着她安抚。   “娘你咋了?娘你别吓我。”   荣大进来就是看见他娘要倒下的样子,媳妇抱着她直哭,他连问都没问咋的,照着黑蛋他舅就是一脚。荣大天生神力,这一脚又没收着力气,虽然有桌子挡着郭家舅舅没躺下,但也疼的他捂着后腰嗷嗷直叫。   郭秀才见他儿子吃亏,也气得吹胡子瞪眼,边拍桌子边喊:“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们荣家是阎罗殿不成,我好好的闺女在你们手里送了命,现在又要来取我仅剩儿子的命不成!”   荣大没搭理他那茬,他的目光被黑蛋怀里的牌位给吸引了,黑蛋见他上前,害怕的往后退退。荣大不喜的皱紧眉头,这般胆小懦弱哪里像他的种!   荣大一把扯过牌位,把黑蛋带的一趔趄,这孩子也不复刚才的冷漠和趾高气扬,如只鹌鹑般又缩回他姥姥身边。   “荣氏郭彩莲之灵位!?你们家那伤风败俗的女儿是怎么死的不知道么?还有脸在灵位上写荣氏?谁又允许你们登我们荣家门?还有这个孩子,不是说你们郭家会好好教养的么?郭家的家教就是这样对母亲说话的?”   也许荣大这句话戳中了黑蛋的逆鳞,自从他进来一直很胆怯的黑蛋突然跳了出来,大声的喊道:“她才不是我娘,我娘是郭彩莲,是秀才家的小姐,才不是这个卖豆腐的市井小妇。”   荣大抬手就要打他,被豆芽儿和石燕子一左一右死死拦住了,他这下一点都没收着力,豆芽儿都好悬被他轮胳膊的动作挥出去,甚至还能听见他咬牙的咯吱声,可见他有多生气。   而荣大的气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真正的怒目凶相,吓的黑蛋缩回他姥姥怀里,他舅舅也不敢再喊疼。   “你们是自己滚,还是让人抬你们滚。”   郭秀才此时觉得真是秀才遇到兵,当初怎么就脑袋一热和这么个煞神结亲了,伸手指了指荣大,半天才憋出一句,说:“竖子无礼,口出恶言,老夫不与你分辨,我们走!”   郭家人哪还敢停留,溜溜的跟着就走,黑蛋也要跟着他们走,但是郭姥姥并不带他,哭着对他说:“好孩子,你是荣家的孩子,我们再没立场带你回去,听话乖乖留下,跟你爹娘好好过日子吧。”   到底只是个几岁孩童,这一阵子被郭家人养的亲厚,一见要扔下自己哪能愿意,哭着喊着要回家。   “不,我要回家,回有姥姥姥爷的家,我没娘,我不要留在这,有后娘的孩子要挨打也没有饱饭吃!我害怕,姥姥带我回家!”   郭姥姥闻言痛哭失声,抱着黑蛋大声哭喊道:“老天爷啊,这是做的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让我可怜的女儿去的那么早啊,留下这么个可怜孩子独自受人磋磨,你怎么也不收了我啊!!!”   一老一小就在庭院里抱头痛哭,附近商户院落都是一户挨一户,街头放个x街尾都能听见。他们这一副哭丧的架势,不一会儿荣家外面就站满了抻头抻脑想看热闹的人。   刚开始郭秀才还背着手一脸悲痛的看着他们,荣大就抱着胳膊一脸嘲讽的看着他们,也不怕人看热闹,只说了一句就让他掩面遁走了。   “还用不用我再给大传扬传扬你家女儿是怎么死的!”   郭家姥姥也顾不得哭了,扔下哭号的孩子也跟着跑了,黑蛋见他们都跑了,哭的更是撕心裂肺。到底是从小带到大的孩子,石燕子心疼的过去要抱他哄哄,却被他撒泼打滚乱踢乱蹬个正着。   石燕子的的心一下就被踢碎了,她想孙子她疼孙子,可这又算什么呢。不过就是几句好话几顿好饭,连家都不认,从小把他哄到大的奶奶也不认,难道品性这东西真的会遗传?   到底还是个孩子,石燕子收拾了下心情,酸酸的继续去哄黑蛋。这孩子儿子是不会管的,一进门还又把继母得罪了,她再不管这孩子在这个家真待不下去了。看刚才郭家那样,也是不打算管的,之前说的倒好听,一见没有好处跑的比谁都快。   黑蛋哭累了睡着了,石燕子才打起精神对豆芽儿说:“芽儿,今天委曲你了!孩子还小,被人挑唆几句就没大没小你别往心里去,等以后他就知道谁对他好了。”   “娘,我怎么会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呢。”孩子还小,全看大人怎么教,但被教成这样的孩子也真够人喝一壶的。但是荣大和人有杀女之仇,郭家这样也有缘可寻,不能打你不能骂你,教坏你的孙子折磨你,真是够阴损的了。   “这孩子以后娘管着,你们不用操心,该怎么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怎么过。”石燕子看着孩子,声音无比苍老的说。   “娘,这也是夫君的孩子,我们怎么能不管呢。”   石燕子挥挥手打断豆芽儿的话语,说:“我知道我那个犊子什么脾性,本来就因为黑蛋娘的事对这孩子就不甚喜欢,现在更是不待见了。如果放到你们跟前,首先不同意的就得是他,你又是个良善的,万一因为看不惯和他计较起来,两口子不得打架啊。我好容易娶你进门,就盼着老大能过几天舒心日子呢,万不能因为这孩子再惹得家宅不宁了。”   好吧,继子不用养在身边,实在是件让人舒心的事情。而且这孩子见面就针对她,确实让她喜欢不起来,以后养在婆婆这,她们两个不用相看两厌,能少不少是非。   石燕子又说荣大怕也心情不好,让她去看看,豆芽儿出屋门,就看到邹婷兰抿着嘴巴眼往公婆那屋望呢。看见她出来,却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说:“大嫂,黑蛋怎么样了?!哎,这没娘的孩子真真可怜啊,看刚才哭的那样,马上要背过气去了。”   豆芽儿平日虽然懒得与人打嘴仗,但也不代表她好捏鼓的,一家人有点小磕碰她不在意,可真章上胳膊肘还往外拐她可不容。   “可不是,幸亏黑蛋还有爹,谁要是看他没娘就想欺负欺负,也得看他爹那里能不能容。”   邹婷兰听后一面上一僵,光想着看豆芽儿的笑话,忘了大伯子是个不好惹的硬茬了,豆芽儿没理她吱吱唔唔的解释,一抿鬓角回自己屋了。   豆芽儿以为荣大会挺郁闷呢,毕竟唯一的儿子被人给养歪了,没想到他却坐在炕桌旁边盘着腿扒花生吃呢,连酒都没就。豆芽儿不得不佩服这厮真不是一般炮儿,换个人摊上这事头发都得愁白了,他却跟没事人一样。   “娘跟你说啥了?孩子是她养还是给老郭家送回去?”   ☆、第29章   其实往深了说,最可怜的当属黑蛋这孩子了,因为他娘被荣家人不喜,还是因为她娘郭家对他心里   也有疙瘩。如果这个孩子能讨喜点,豆芽儿倒真想多心疼心疼他,人生在世都不容易,有缘相处就   多担待些。   显然荣大就是块头大心眼小,肌肉把心胸都给挤没了,自己儿子他都能那么较真,不许孩子回他们   房头儿。之后每天还特别的卖力,想早点开花结果,他要证明自己的种不都是这么残次。   黑蛋回来第二天就病了,孩子被心里最亲的外家扔下能不上火么,大冷天的还在外面那么哭闹,估   计也是闪了汗了。现在的医疗水平比较落后,孩子发烧有病好人家能喝碗汤药,大部分都要自己用   土办法挺过去。但是汤药见效慢,一碗药灌下去黑蛋全身还是滚烫,豆芽儿就打算用酒给他擦擦身   体散散热气。   荣大虽然说不要去管黑蛋,他能任性,豆芽儿一个当媳妇当后娘的怎么可能撒手不管,今天任由黑   蛋生病挨饿,明天她的脊梁骨就得叫人戳破了。而且这一天一宿石燕子生气上火也有点起不来炕,   有心兑现自己说不让孩子影响他们小两口的承诺,这身体却头重脚轻的不允许。   邹婷兰一大早上来‘啧啧’一通,什么孩子可怜娘放宽心,一到早市的当口,人家赶紧跑出去忙活   生意了。豆芽儿又要做饭收拾还要照顾两个病人,虽然她并不觉得很忙累,还应付的游刃有余,其   他人却看不下眼儿了。   荣大说:“把娘照顾好了!一会儿中午甭做饭了,我让一品楼给做得了送家来。”   他这是心疼媳妇辛苦了,豆芽儿可没不识相的说什么节约银子或者外食不洁,他懂得心疼人高兴还   来不及呢,环住他的健壮腰身仰头萌哒哒的冲他道谢。   “夫君真好!”   荣大抿抿嘴,憋住眼底嘴角的笑意,扯开她很是正派的说:“搂搂抱抱成什么体统。”   德性!豆芽儿嗔他一眼,抿了下鬓角转身要出门,却被他从后面出其不意的掐了把臀肉。听见豆芽   儿的娇呼,荣大得意的哈哈一笑,也整整衣冠大步流星的出门上差了。   孩子有点烧,但刚发热也不算严重,但估计是有病难受心里又不舒服一直在哭闹。豆芽儿给他做了   点粥,被他掀翻洒了一身,气得一向坚强的石燕子掉着眼泪喊造孽。想要擦身退热,黑蛋又不让豆芽儿近身,石燕子只好打起精神照顾他,一上午的功夫就被他捉闹的憔悴不堪。   好容易把他哄睡着了,石燕子也造了满身大汗,豆芽儿赶紧给她摞了被子靠着,她唉声叹气的说:   “哎,冤家,他娘霍霍完我们荣家,又换儿子来折腾我们,造孽啊。”   豆芽儿想着婆婆平日里对她的好,再看她现在的憔悴不堪,心里有点不落忍,就打算把孩子接回自   己房头儿。再矫情不过是一个孩子,自己就当是个看护了,无非是好吃好喝照顾一下。   “娘,不然让黑蛋儿回我们那屋吧,你这样我怕身体会吃不消。”   石燕子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说:“我没事,就是昨天跟他们生气有点心突突,缓两天就好了!黑   蛋就放我们这,不能领你们跟前去。你还没看出来么,这孩子现在被老郭家养的纯一个搅家精,搁   我这顶多是累一点,搁你们那就老大那脾气,看见他这样耍驴指不定又得出啥事呢。   况且你们新婚,正热乎呢,抓紧时间再给我生个金孙是正经,再插个孩子进去多耽误事。”   都这样了,您老还有心思调笑儿媳妇,精神果然强大。   早间忙活的时辰还没过,黄家就来人取肉骨头了,今天却是豆皮儿亲自过来了。要知道现在他一肩扛起黄家所有的大事小情,从早到晚忙得不行,往常这些杂事都是豆粒儿跑腿儿的。   “你娘家这是听见风声了,怕你吃亏呢,你们兄妹快去说说话吧,免得他惦记。”石燕子说。   “有娘在哪能叫我吃亏!”豆芽儿不依的说道。   果然,豆皮儿就是听见风言风语过来看看妹妹有没有吃亏。本来昨天就想来的,但到底是荣家的私事,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跑过来,荣家万一心生埋怨再怪到妹妹身上就不好了。   豆芽儿跟他说了始末,又让他不用惦记,豆皮儿却还是自责不已,都是因为自己才造成妹妹现在的处境,好在荣家婶子是个明理的。豆皮儿嘴甜,知道石燕子向着妹子,过去一通嘘寒问暖,哄得她开开心心的才走。   中午难得老爷子和荣大都回来了,荣大看见豆芽儿问道:“咋样?累了吧!娘好点没?”   豆芽儿摇摇头,给他端了水洗漱,才道:“我在家再累能累哪去,倒是娘辛苦,孩子不让我近身,   都是娘在照顾,我只能打打下手。”   “那小崽子,当初就不该听娘的留下来,跟她娘一起去了也省的今天这份箩烂。”   这得把荣大恨成啥样,这么咬牙切齿的,当初肯定也是不忍心,不然他想干什么谁又能拦得住。豆   芽儿推了他一下,拧着眉头对他说:“小点声,别让娘听见,她心里也不好受!事到如今说什么都   晚了,以后好好教导孩子就有了。”   荣大孝顺,抬出他娘再多不满也都咽回去了,但一张脸还是阴得要滴出水一样。   中午是一品楼给送的饭食,平日里舍不得耽误一刻买卖的邹婷兰,笑语晏晏的拎着食盒进了堂屋,   语调轻快欢喜的说道:“看看,我们这是沾了黑蛋的光了,他一回来大哥就给买一品楼的好嚼咕,   让我也能尝尝一品楼的饭菜是什么滋味儿!”   一家人都黑着脸愁云密布的,就她能因为一顿饭菜欢喜成这样,一点眼力劲儿没有不说,眼皮子还   这么浅。不过大家现在都没心思搭理她,任由她上窜下跳的张罗开饭,听说黑蛋还在睡觉,她还体   贴的夹了些好菜给他留着。   好菜好饭也堵不住嘴,一边吃还一边念央道:“这孩子也是可怜的,从小就没了亲娘,我这当婶的   就得格外高看他一眼,多疼他一点。”   男人们是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豆芽儿也不愿意和她为伍,平白被拉低智商。往日能说她两嘴的石   燕子今天也有气无力,一时没个约束她的人,邹婷兰这顿蹦达。   荣大要了六个菜,三荤两素一个汤,烧全鹅烤大排肴鱼肉,飞龙汤烫菜心和油焖菇。这阵子他也看   出来了,他这小媳妇属兔子的,爱吃菜不怎么得意肉,他特意要了两个素菜,不然按其他人的口味   他就要全荤了。   大家刚洗漱完,邹婷兰也把碗筷摆好了,三道大菜和一碗汤都放在了荣老爷子和公婆面前,两道素菜放到了自己跟前。又怕大家不知道她的意思,表功一样的说:“爷爷爹娘,平日里这个家里你们最辛苦,难得吃一次一品楼,好的你们多吃点!我们当小的以后吃的时间长着呢,随便吃点尝口鲜也就得了。”   在座的没有特别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但也被她的话恶心到了,他们荣家平日里虽然不显,但吃吃一   品楼也不是啥难事,只是居家过日子没事谁总下馆子啊。再说她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咒他们这些   老东西没几年好活么?   荣大就纯是看不惯她出尖卖快,皱着眉头把她面前那道烫菜心挪到豆芽儿的面前,这道烫菜心可是   所有菜色里最贵的一道了,上好的金华火腿和各种滋补材料熬成老汤,和这个季节难得见到的新鲜   蔬菜烹饪而成的。   “大哥,大嫂这一上午照顾黑蛋肯定累得够呛,该好好补补。虽然只是给娘打个下手,但也是进进   出出没落着轻省,不像我,是干惯了活计的身子,随便吃点什么都行。”   荣大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连搭理都没搭理她,拿筷子给他娘夹了一筷子青菜,又给豆芽儿夹了一   下,低声对她说:“多吃点,娘病了你别再熬坏了。”   豆芽儿从大碗里仰起小脸儿冲他甜甜一笑,也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轻声回道:“你也多吃点蔬菜   ,不要挑食!”   荣大皱着鼻子看着碗里的青菜,两口扒拉到肚子里,才说:“我是老虎,不像你个兔子爱吃青菜。   ”   豆芽儿俏皮的回道:“再大鱼大肉的吃下去你就要变熊了!”   荣大被她卖萌的可人模样给萌得一脸血,柔和了五官,噙着坏笑贴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豆芽儿满面羞涩的攥着筷子捶了他一下。又因为知道场合不对,面如红霞很是不好意思的看了大家一眼,对上石燕子戏谑的眼神,羞得她差点直接把脸埋进碗里。   郁闷了一天的石燕子,看见大儿小两口如此融洽,好比一下就吃了灵丹妙药一样,瞬间就精神百倍电力十足了。谁家还没几个不争气的儿孙呢,慢慢教就是了,儿子和媳妇感情这么好,何愁以后不兴家啊。她现在反而要看开点,争取多活几年把黑蛋看管好,这样就是给小两口减轻负担了。   ☆、第30章   吃完饭荣大就回屋里歪着去了,还抓着豆芽儿想让她回屋陪他!   继子婆婆生病,她回屋里陪相公睡午觉,她得多厚的脸皮多大的心啊,任凭荣大怎么拉扯她都不同   意。要换平常,若是不如他的意,荣大肯定把人扛起来就走,哪还容得人对他说不。   但看他娘虽然笑盈盈的看他们热闹,却难掩满面的疲累,他就算心疼媳妇也不能忘了娘。豆芽儿要   收拾桌子捡碗,他还很体贴的扶他娘回屋里躺着,石燕子感慨道:“生儿子就是有用,娘现在就开   始享着你们的福了!现在想想你小时候上房揭瓦那淘气劲儿,那时候我哪能想到你以后能这么孝顺   我。   儿啊!血浓于水,父子没有隔夜仇。就算黑蛋他娘有错,孩子是无辜的,以后好好管教,咱们一家   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好么!”   荣大哪里人心拒绝老娘的请求,虽然依旧对儿子亲近不起来,但是为了老娘也不能再和他一般见识   。可扶着石燕子回屋躺下时,看见睡在一旁和前妻长的一模一样的黑蛋,他这心又跟开了锅一样。   刚露出点笑模样的脸又呱哒一下撩了下来,石燕子看到他这样,重重的叹了口气。   儿子这心结大着呢,想要撮合这父子俩和好,除非黑蛋重新回回炉换个模样才行。   豆芽儿在灶房洗碗都听见自己那屋的门被摔的‘咣当’一声,她擦了手进屋小声的问婆婆:“他又   咋的了?谁又惹他拉?”   石燕子摆摆手,觉得脑袋一蹦一蹦的疼,这一家子孽债啊!   “还能因为啥!因为这孩子呗!哎!”   豆芽儿没接话,石燕子也沉默了,愣愣的看着黑蛋发呆。   这孩子一觉就睡到了黑天,再醒来时已经是灯火通明时了,估计是体质比较好,热已经都退了还出   了一身汗。估计是有病难受,整个人有些恹恹的,但却没有耍脾气。估计也是荣大和老爷子都在的   缘故,以前没去郭家之前,这孩子也就怕他俩,有时候老爷子一瞪眼,还能吓得他哇哇大哭。   老爷子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没囊性的后辈儿,儿子叫他失望,孙子也废了一个,现在重孙子也是   完犊子。对于挺不起来他这们手艺的荣家男人,老爷子是掐半个眼珠子看不上,更别提黑蛋这个欺   软怕硬还看人下菜碟的性子了。   今天大家没个回个屋,主要也是商量黑蛋的事,不管喜欢不喜欢,到底也是荣家的孩子。他不回来   讲不了,回来了就要有个章程,不只是安排一下他,也是给豆芽儿一个交代。可还没等说到正题呢   ,黑蛋就醒了,又吵吵渴又闹吵饿的。   豆芽儿赶紧把小灶上一直煨着的小米粥给他端来,又给他夹了一点洗的淡淡的咸菜丝。小米粥火候   煮的到位,上面漂了一层的米油,小咸菜里也点了几滴香醋和麻油,闻起来喷香又开胃。   豆芽儿饭菜刚端屋,就听邹婷兰又捏着嗓子叫唤起来,说:“哎呦小嫂子,你怎么没把我特意给黑   蛋留的一品楼的大排和烧鹅腿端来啊!这孩子这么一场大病,身体虚弱着呢,你还不说给好好补补,清粥小菜啥时候不能吃啊。”   黑蛋一听有大排和鹅腿却不给他吃,马上就哭闹开来,吵着要吃鹅腿,还喊着:“姥姥说的对,后   娘进门的孩子像根草,吃不饱穿不暖,不给饭吃不给衣穿!”   豆芽儿现在特别有种癞□□成群上脚面的感觉,这绝壁是亲娘俩吧,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着人烦   。   “黑蛋听话,你刚病了吃太腻的胃口受不了,暂时先喝点粥,里面娘放了很多的糖,可甜了!”   这话对孩子说他也不懂,豆芽儿是解释给大家听的,别看一家子对黑蛋心烦的挠头不已,但她要是   敢错待他们也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但荣家可没有这么想的人,豆芽儿的人品在那摆着,她又伺候过那么多年病人,肯定懂得比较多。   唯独就邹婷兰一直在找茬,说道:“大嫂,别看你在娘家时候伺候过病人,但咱们两家的条件就差   着呢,咱们荣家可不缺孩子这一口吃的。这一大家子拼死拼活的干为了啥啊,还不是为了子孙后代   ,这有病了都不给吃点好的,这到哪也说不去这个理儿啊。”   现在的生活水平比较低,一般人家吃的都不太好,除了逢年过节,只有生病了才会特殊照顾一下。   除了比较有见识的人,市井小民哪里懂得这个,好在荣家有两个官面儿上行走的人物,虽然不是什   么入流的职位,但该见识的也都见识过。   邹婷兰从豆芽儿进门就开始给她上眼药和他较真,荣家这几个男人插上尾巴比猴儿都精,哪还看不   出她心里那点小盘算,不过是为了家宅安宁又碍着她是妇女面皮儿薄,懒得和她计较罢了。   但她这么不分时候,逮着机会就想给豆芽儿上点眼药,也没个眉眼高低,终于把大家长荣老爷子惹   怒了。   老爷子眉毛一横,怒自威严,一身狠戾杀气尽显,饶是豆芽儿如此强大的定力也好悬给跪了。娘诶   ,这杀猪的和杀人的原来差距这么大,平日看见公公板正个脸,顶多就是忐忑下自己有没有做的不   好的地方。老爷子这么一板脸,下意识让人就想摸后脖子啊,绝对一层白猫汗!   豆芽儿又忍不住瞄了下荣大,这厮也是有种黑色旋风在他身边嗖嗖刮的感觉,原来平常她以为荣大   不高兴都是错觉啊,人家那只是不想笑的节奏!   老爷子就算很不高兴,也没冲着孙子媳妇直接去,倒是直接把荣二一通批:“我看你那几年书是读   狗肚子里去了,心思倒是没少长,一个没用到正地方。一个爷们自己娘们都教不好,还想着教好孩   子改门换庭,爹怂怂一个,娘怂怂一窝,黑蛋就是你的例子。”   荣二被骂得打了个激灵,不提自己那点小心思被看透的尴尬,光想老爷子的话就够他害怕的了。可   不是么,他光想着就算不喜也不能得罪,以后打算靠着岳家兴许孩子们能借光出息个人。但却忘了   父母对孩子的言传身教也很重要,邹婷兰这样眼皮下浅的娘,又能给孩子们做出什么好榜样呢。   豆芽儿还以为两口子又免不了要打一场呢,支耳朵半天也没听见动静,荣大觉得她瞪圆眼睛抻长耳朵偷听的贼气样,更像一只偷吃家地里萝卜的小兔子了。   等她半天,见她还在窗口扒望,荣大赤着脚下地一把抄起豆芽儿扔回炕上。   “怎么的,他们两口子不打架你还盼着咋的。”   豆芽儿被他仰面朝天扔在被摞上,头上发髻四散,光滑如缎的黑色发瀑垂散下来。豆芽儿起来靠在暖壁上,以指代梳歪着头归拢头发,一边满面疑惑的问道:“二弟那屋怎么没动静?!”   荣大挨着豆芽儿,搭坐在炕边,她这边刚拢好一绺头发,他那边又给拽乱一绺。   “爷爷刚说他治家不严,他哪还敢再吵吵闹闹啊,看着吧,明儿他们两口子就得变个人儿一样。”   “你又知道了!”豆芽儿不相信的说。   豆芽儿的头发柔软顺滑,握在掌心手感好的不行,荣大干脆拍开她的手直接给她梳起头来,一边也不耽误唠嗑,道:“我和他二十多年兄弟了,他那点弯弯绕都在我心里呢。不信明儿你就晚起一会儿,老二媳妇肯定早早就把饭得做得了,之后能勤勤一阵子,啥时候忘了这事儿了,又故态复萌。”   ☆、第31章   荣大那可是混官场的七巧玲珑心,又天天在刑部衙门这俩地方转悠,窥视下弟弟和弟媳的浅显心思还是妥妥滴。   倒是他这小媳妇挺有意思,连他都一度看走眼了,本以为是兔子,实则心里藏着只狼。又以为她是狼吧,却总爱当个兔子,这样的人就特别容易受人感情的控制,而她入了他的眼,他又怎么会放过她这个弱点不去善加利用呢。   他是在外面游荡够了的人,如今有这么合意的媳妇自然想好好过日子,若是还能换来她的真心以对,他自然不介意放下身段讨好于她。   小媳妇也是懂得满足的,一点点示好就能让她开心得不行,现在他也特别喜欢看她开心满足的甜笑,总觉得胸口暖暖涨涨的,叫人特别的舒服。   “好拉!明天不用早起,那今儿晚上可以晚睡一会儿拉!”   昨天俩人虽然折腾到很晚,但豆芽儿的生物钟已然规律,到了那个时辰人就清醒过来了。只是整个人很疲累,浑身软软得懒得动弹。   荣大这时候也清醒了,从后面抱住她吻了吻她发顶,低哑着嗓音说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豆芽儿此时的脑袋还有些木木的,思维也空空的反映还慢半拍,她晃了下脑袋说:“不睡了,我好像听见娘他们那屋有孩子的哭声,估计是黑蛋起来了。娘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我过去看看给她搭把手。”   一提儿子荣大就有点百无聊赖的感觉,松手仰躺回炕上,一脸的无趣。   “去吧,娘比我重要!”   此时豆芽儿已经穿好中医,听见他如此可爱的抱怨,窝到他身边在他脸颊上‘么啊’了一大下。   “我心中你最重,悲欢共生死同!”   话音刚落,荣大‘呼’的又重新坐起来,两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双眼放光的盯着豆芽儿死看。其实这句不过是豆芽儿一句随口玩笑,但被他如此认真对待,又让她不好意思起来。   她扭捏的垂下眼帘,娇气气的说:“你抓痛我了!”   荣大难得一反往日狂霸酷帅的冰冷,嘿嘿的露出傻呼的表情,也不想平常那样不愿意媳妇离开被窝,反倒很支持她去给老人恪尽孝道。   豆芽儿走了,荣大又躺了回去,头枕着双臂,想着刚才豆芽儿的那两句话,还露出类似恐怖片般的梦幻微笑。   他知道媳妇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无知妇人,但没想到会如此有内涵,怪不得黄家虽然穷困,孩子却个顶个的出挑,原来是有文化的底蕴。黄家爷爷当年就是书生,因为要给妻子赚钱买要才不得不弃笔从商,他岳母也是苦读人家出来的孩子,平常虽然不显,但从人家这几个孩子身上就能看出来,贫穷和困苦并没有磨灭掉黄家人身上气韵。   看来他是时来运转了,这么好个媳妇从天上‘咣当’掉进他怀里,不止腹有诗书,还孝顺明理,最主要是以他为天,简直是不要太高兴哦!嘿嘿。   -------------------------------------------------   不得不说荣大看人还是比较厉害的,豆芽儿起来时邹婷兰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美其名曰起早了睡不着,所以顺手把饭做得了。   虽然少干了点活,但是豆芽儿一点也不高兴,因为早餐如此油腻!一大盆的红烧肉,连点葱花都看不见,上面飘了厚厚一层的油花儿。另配一大碗的疙瘩头,一看就是洗一洗随便切两刀就摆碗里了,目测一块咸菜配一大碗米饭吃还得有剩。   别看邹婷兰做了一大盆的炖肉,但真正上桌的就是一盘,还摆在男人坐的桌子那一面,女人这边孤零零的放碗咸菜,用她的话说就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要吃好穿暖,女人吃那么好没用!   靠之,那你怎么没把自己饿死,虽然豆芽儿不爱吃大荤,但更不喜欢吃咸菜条儿啊,能齁死人的。无奈她又上厨房找出昨天给黑蛋留的鹅腿,撕成成细丝,又切了点干豆腐丝凉拌了一盘,端上来放在了婆婆面前。   “娘你这几天辛苦了,多吃点,不然你累倒了我就没主心骨了!”   石燕子虽然也赞成男人们多吃点好的,但作为家里唯一的女长辈,就这么被排斥在重要人物之外,她这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好在她还有贴心的大儿媳!   邹婷兰见豆芽儿端来的菜是她昨天特意留给黑蛋的鹅腿,张嘴又想说什么,但一想到昨晚夫君和她说的事,就又把话咽回去了。   他们一顿消停饭没等吃完,黑蛋就醒了,看见没人就咧嘴哭闹起来。石燕子忙抹了下嘴进屋看他,豆芽儿也只好放下碗筷跟着进去看看。   石燕子进屋抱起黑蛋哄他,豆芽儿拿了炕头暖和着的棉衣要给他穿,却不妨这孩子还是排斥他,被他一觉蹬在肚子上。   按说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劲儿在大也是有限,也没听说他遗传了荣大的天生神力。可豆芽儿却被这一下子踢的天旋地转,肚子里跟转了筋一样,‘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抱着肚子冷汗直流。   邹婷兰是随后跟进来的,也看到黑蛋蹬了她一脚,但她也觉得小孩子能有几分力气,认为豆芽儿就是在装腔作势。   “呦,大嫂!上眼药可没有这么上的,孩子不过就撩擦你一下而已,不至于疼成这样吧!”   还是石燕子发现不对劲,把黑蛋往二儿媳怀里一塞,抱起豆芽儿让她平躺在炕上。可是豆芽儿现在根本不敢平躺,一动弹肚子就疼,圈圈起来还感觉好一些。   石燕子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坏菜了’,就赶紧叫来大儿子快送他媳妇去医馆。   荣大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就是给孩子穿个衣服,怎么闹到要去医馆了。邹婷兰这时又说起风凉话,道:“大哥这回去医馆可得好好给嫂子瞧瞧,省的白花诊金,这身子骨也太单薄点了,不过叫孩子轻轻扫一脚就疼成那样。”   荣大听见豆芽儿隐忍的身吟声,整个心都慌成一团乱麻了,偏偏邹婷兰还堵着门口一通巴巴。气得他也顾不得是大伯子的身份,伸手把她扒拉到一边,大概是没控制好力道,她怀里又抱着个孩子,邹婷兰后退了几步没收住,一下坐了个大屁蹲儿。   刚觉得打败后娘的黑蛋,又因为被摔疼了嗷嗷哭喊起来,邹婷兰也愣住了,半天才又拍大腿又蹬腿的叫唤着:“娘诶,这日子没法过了,大伯子打弟媳妇拉!”   可屋里其他几人压根没人理她这茬,荣大抱起豆芽儿就往医馆跑,石燕子也随后追了上去。在堂屋看见老伴儿时才慌忙嘱咐一句,说:“你进去看着黑蛋,豆芽儿这样怕是动了胎了!哎呀,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还能不能叫咱们老荣家消停了!”   这咋好好的突然跑医馆去了,老爷子问二孙媳妇,邹婷兰就只会嚎,整的他反倒是更心烦了。   这院子一家挨一家的,她这么个嚎法,一会儿就又得有邻居扒墙头看热闹。   “你给我闭嘴,我还没死呢,愿号丧回你们邹家嚎去!”   邹婷兰一听哪还敢再哭,憋憋屈屈的把眼泪抹掉,抽抽搭搭的说:“爷爷,不是我要给大嫂上眼药,只是她那作派也太让人看不惯了。黑蛋不过是哭闹时不小心踢了他一下,她就倒在地上了!娘都已经说会接管孩子了,她还这么不依不饶的挤兑黑蛋,我看不惯说两嘴,大哥就把我推个跟头。我当时怀里还抱着黑蛋呢,他不看我是当弟媳的,也要看他亲生儿子啊,哪有这么娶了媳妇连儿子都不要的。”   老爷子知道这个孙媳妇一说话就满嘴跑大车,她说十分你顶多能信一分,加上刚才儿媳妇临走那句话,他自己就琢磨出事情原委的七七八八了。   看来黑蛋这孩子真的不能在留在家里了,当初想着孩子多个老娘家心疼也好,毕竟孩子不得他爹的欢心,多一份人疼他也能弥补他没娘的缺憾。哪里知道老郭家这么厉害,好好的一个孩子,能让他们教的彻底变了习性。   之前大孙子说过让黑蛋去寄宿书院,他一时心软没答应,哪里想得到就惹出这么大箩烂。听儿媳那话长生媳妇这是有了,这孩子要是没留住,长生那小子还不得扒了黑蛋的皮啊。   而且这也是他心心念念的孙孙啊!当初因为儿子的无能,荣家祖传的手艺在好悬在他手里断掉,所以他对传承一事就特别执着。眼看着黑蛋也是不中用的,他还想临死之前再看见荣家能出息一位手艺人呢。   老爷子心里这个焦急啊,黑蛋还在那没完没了的嚎,邹婷兰也在那抽抽搭搭一会儿一声讨。想着大小子媳妇刚进门那几天的舒坦日子,老爷子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第32章   荣大抱着豆芽儿往医馆跑,邻居们看见紧忙上黄家给报信,豆皮儿一听还扔下手里的抹布就往医馆跑。李菊花一听大女都进医馆了,吓得俩腿马上就软了,觉得肯定是出啥大事了,悲怆的喊了声‘我的儿’也踉踉跄跄的跟着跑了。   来摊子上光顾的都是邻里邻居,就算没人也不会白吃不给钱就走的,反倒是一个没啥事的大娘帮着把钱收了,又进院子去喊黄父和黄老爷子。黄父怕家里人吃亏,也赶紧跟过去看看,唯独留黄老爷子在家急的干转转。   豆芽儿到医馆一检查果真是怀孕了,先是用针灸给止了疼,又给吃了秘制的保胎丸。豆皮儿喘吁吁的跑来时大夫正给豆芽儿用针,刚才这一通扭肠转筋的可把她折腾够呛,这会儿正恹恹的靠在石燕子的怀里。   豆皮儿不明所以,只知道妹妹这肯定是遭大罪了,进屋就攥起荣大的衣领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这才月把功夫咋就把妹妹造进医馆来了。   豆皮儿从小就卖身为奴,脏活累活干着又吃不饱穿不暖的,体型身高上就不太壮实。他这么薅着魁梧健壮的荣大,却一点也不显着滑稽,大家都能感受到他那股关心和焦急,为他的兄妹情深所感动。   “哥,我没事!是我有身子没注意,不小心碰着了。”家丑不可外扬,她不想娘家人跟着操心,况且她也不愿看到哥哥和荣大不合。   豆皮儿仔细看妹妹确实是没伤,就是精神头不好,这才放过荣大。荣大也知道大舅哥这是爱护媳妇,根本不计较刚才他的失礼,要是换成旁人赶薅他衣襟,绝对让他断手断脚得不到好。   这时大夫也用完针了,老大夫跟荣家关系也不错,算是看着石燕子长大的长辈,收拾一下再次嘱咐她道:“以后可再不敢这么马虎了,头三个月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你这儿媳妇身底子好,不然神仙下凡也难保住这胎了。回去要静养,十天半月是不敢给下床,以后也得小心着别抻着碰着,三月以后胎稳了就好了。”   石燕子赶紧千恩万谢,又问道:“叔不给俺们开点保胎药吃吃么?”   “不用,你儿媳妇底子好,现在多静养别再抻着就行。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反而不好。”   这时李菊花也跌跌撞撞的由黄姜搀扶进来了,看见女儿只是神色憔悴不像有事这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就坐地下了。这么多年她的病也都是老大夫看的,她的心病忌讳这样情绪大起大伏,皱着眉头也教训了几句。   给她一把脉,却发现她恢复的很好,不然要像以前这样着急上火,指定又躺炕上了。这么多天这是头一个好事,豆芽儿也跟着舒心不少。   回去又是荣大公主抱,在这个闭塞的年代,就算两口子这样也是很出格的。豆芽儿小声的说自己能走,荣大却不搭理她也不放手,这厮就是个不受礼教约束的,但是他知道心疼人,让人心里暖暖甜甜哒。   豆芽儿没事,黄姜和豆皮儿就回去了,至于豆芽儿到底是怎么动了胎,他们就算是亲爹亲哥也没立场多问。李菊花跟着去了荣家,两个亲家母坐到一起,有什么话就好说多了。豆芽儿也是折腾狠了,回屋就睡下了,荣大去跟家里人报平安,也是腾出地方让两个娘说话。   “亲家母,你别怪我这娘家人事儿多,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但总归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有点磕磕碰碰我这心里惦记啊!芽儿这孩子我最知道,不是那莽莽撞撞的性子,今儿为啥会遭这么大的罪啊?”   现在讲究嫁出去的姑娘就是婆家的人,娘家如果想撑腰又不想两家闹翻,就不能太硬气。   一提这个石燕子就愁白了头,家门不幸啊。   “亲家对不住了,芽儿是好孩子,是我们荣家对不住她。这事说来惭愧,哎,都是前面留下那孩子惹的祸。不过你们放心,荣家指定会给芽儿一个交代的。”   昨天晚上她就跟掌柜的商量过了,她的精力现在是看不了黑蛋了,照这么下去孩子看出来她也被折腾死了。黑蛋又对豆芽儿那么大的敌意,二房那就是中看不中用的,根本啥都指望不上,唯一的办法就是送他去寄宿书院。这样又可以长学问,夫子也肯定会教明事理,就是听说寄宿很苦孩子,让她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可现在豆芽儿又怀上了,还好悬一脚被他蹬掉,谁知道以后又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她再心疼孙子,肚子里那个也是她孙子啊,儿媳妇又成天在她身边尽孝得她欢心,心里这天枰不知不觉就偏向了。   人家荣家态度这么好,李菊花也赶紧表态说:“自家人说什么交代不交代的,小孩子没个轻重不怪他,芽儿也不是那心胸窄巴的孩子,一家人混混合合的哪来那么多讲究。芽儿要做错了,你们还得该打打该骂骂,这就跟自己孩子一样。”   石燕子感慨,黄家这样的才真真是好人品,但凡郭家人明理一点,事情也不至于闹成这样。黑蛋他娘的事不提,那么大个人了爹娘也拴不住腿,大儿子也确实手黑了点,一点活路没给人留。事后如果郭家和缓点,荣家还不得欠他们一辈子的情啊,看在这个面子上,对黑蛋只能是更好不带有一点亏待的。   可他们怎么做的,闺女的丑事极力帮瞒着,事发后也一味指责,现在更是挑唆孩子来打擂台。他们这坑的是谁啊,黑蛋难道不是他们家闺女的血脉么,要换成她是当娘的,死了在地底下也闭不上眼睛。   两个娘又唠叨会儿平常的琐事,着重说了下豆皮儿,他都二十不算小了,一般人家这么大的小子孩子都满地跑了。不过豆皮儿这婚事有些艰难,虽说户籍上已经该回良民,但附近哪个都知道他给人当过奴才。豆皮儿又因为从小被苛刻狠了,长的球球蛋蛋也不是很出众,年龄还都大了,好人家的女儿就不会考虑他做为结亲的对象。   但是要找二婚或者寡妇,又白瞎了他这人品了。正好石燕子娘家有个侄女儿,哪哪都好,就是生来脸上带了块青胎,以至于二八的待嫁花龄却无人问津。之前她回娘家就提过黄家,嫂子扫听过后对豆皮儿也挺满意,正好趁这机会一并说说。   李菊花是做不起主的人,但对亲家母说和的人家还是比较信服的,很是上心的把这事记了下来,准备回去跟家里人说说,再扫听扫听姑娘是啥人品。   说话之间眼看就都晌午了,闺女没事李菊花也就不多待了,起身刚要出门荣大拎着个食盒进来了。   “你干啥去了,你岳母来了也不说陪着说说话。”石燕子问道。   荣大放下食盒,先站在炕边看了看豆芽儿,才小声回道:“娘对不住了,你看你好容易来一次,我们谁都没陪着说说话!芽儿这次遭罪了,我想着让她起来能吃点可口的,就去一品楼给她要了点鱼片粥和清淡小菜。掌柜给现熬的鱼骨汤炖粥,折腾到这时候才做好。”   姑爷心疼闺女,可比陪她磨嘴皮子让她高兴!今天她算是看出来了,姑娘在婆家错不了,婆婆看重她,男人也知道心疼她,那她还有啥不放心的啊。   李菊花乐乐呵呵的走了,有那好事儿的邻居问她怎么回事,她就说:“我那闺女有身子了,新媳妇也不懂这个,干活不小心抻着了。她婆婆男人也是,紧张得不行,大夫说没事连药都没开,这才算放心了。我那姑爷也是好样的,看他媳妇遭罪了,还巴巴的给买了一品楼的饭菜,要好好给补补呢。呵呵!”   一品楼在城里可是数得上数的酒楼了,皇亲国戚都赞不绝口,他们这一片哪有几个能吃上一品楼的吃食啊。有那嫉妒的就说有经验的男人果然会疼人,一般都还是很淳朴善良的,大都是看着荣大和豆芽儿长大的邻居,心里还是高兴他们日子过的混合。   事后这话传回荣家,荣家也感叹黄家会做人,心里念着好,更是高看豆芽儿一眼。   另外老爷子知道大孙媳妇真是怀孕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等于是他又有个指望了。而且这孩子肯定结实啊,说是肚子都青一大片孩子却没掉,一看就是皮实孩子啊,这肯定是随了他大孙子了。当年他儿媳妇怀大孙子的时候正好赶上他老伴儿过世,寒冬腊月的挺着四五个月肚子,一路扶灵上山下河的,跟头不知道摔多少个,这孩子愣是稳稳的待在肚子里啥事都没有。   一生下来还白白胖胖格外壮实,上四五岁的时候他带着去刑场,看见掉脑袋的还咯咯直乐,当时他就知道自己是后继有人了!   ☆、第33章   冬日天黑的早,豆芽儿再醒时天已经擦黑儿了,醒来时她还有些迷糊,看天黑还急忙要起来去做饭。石燕子一直在这屋守着,她怕大儿一个男人不懂女人家的事,也是怕男人心粗不仔细,别看豆芽儿睡的挺踏实,但睡梦中滑胎掉孩子得也不少。   荣大别看四平八稳的坐那,其实心里也挺悬着着,特意去堂屋取来一直供奉的斩刀,用细白布不停的擦拭着。他们荣家的这把千人斩诛邪皆避,若是有小鬼儿敢来勾他孩儿的魂儿,得问问他们荣家的镇宅之宝同不同意。   也许真如老大夫说的那样豆芽儿底子好,也许是因为荣家的斩刀镇住的阴司小鬼儿,反正豆芽儿醒来又像往常一样精气十足了。   石燕子看她睁开眼睛起来就要风风火火的去做饭,赶紧拦住她摁回到炕上:“这孩子,睡毛愣了咋的,大夫告诉你得静养忘啦!”   豆芽儿眨眨眼睛,才回忆起是有这么个事,但她现在啥感觉没有,她一新婚小媳妇就躺炕上养着好像不太好。   “娘我没事儿了,哪有那么娇气,这一大家子人吃饭洗涮的,我哪能静的下心躺炕上养着。”说完她又要起身下地。   “这可不敢乱动,大夫嘱咐的话你还敢不当回事!你年纪轻不懂这里厉害,真要是把孩子得瑟没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   豆芽儿当然更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她两辈子才有这么一个亲骨肉,能不在乎么。只是怕婆家不愿意她当媳妇躲懒,不过婆婆发话了,她也可以心安理得的养胎了。   石燕子是真心疼豆芽儿,又问她有没有不得劲的地方,又出去帮她端饭,从医馆回来到现在,她自己都没说放下心神去先吃一口。   “好些了?肚子还疼不疼?”石燕子一走,荣大就坐到了炕边,往日里阴沉的双眼里满是心疼。   豆芽儿摇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幸福的眯起眼睛,说:“担心我啊?我没事!别看我小小的,其实身体好着呢,肯定能陪你一起慢慢变老,到老了咱俩还要互相搀扶呢。”   荣大也被她梦幻般的美好想象所感染,柔了冷硬的面庞,低沉的呵呵笑起来,捏捏她的小鼻子轻快的调笑她道:“就你这小身板儿还想搀我,那你得趁年轻赶紧多吃几碗饭才行!”   豆芽儿嘟嘴不依,伸出小胳膊做了个秀肌肉的姿势,娇嗔道:“别看我瘦归瘦,但我一身腱子肉啊!”   这下真把荣大逗乐了,伸出手指头在她身上四处捅了捅,被碰到痒痒肉的豆芽儿痒得不行,乐倒在炕上,他还不依不饶的用一指禅在她腰眼挠了几下,说:“就差一把能掐出水了,还腱子肉呢,浑身都炸不出二两油。”   见豆芽儿求饶,连眼泪都飞出来了,荣大这才饶了她,拍拍她脑袋,又绷紧浑身肌肉秀了下自己脖颈上能瞬间突起的肉条。赢得了豆芽儿无数星星眼,荣大瞬间觉得自己高大圆满了!   石燕子在外间就听见俩人的笑闹了,小两口这么和睦,她这疲累一天的心思总算放松了不少。她一进屋小两口还各自转头假装正经,真是,跟自己娘有啥好掖着藏着的,看小两口融洽只会替他们高兴。   饭菜摆上了,石燕子还不忘给儿子表表功,这些都是荣大特意从一品楼买回来给她步身子的。闻言豆芽儿冲他甜甜一笑,荣大没像往常那样板着脸阴着眼的装淡定,竟然也破天荒的回了她一个笑容。看着豆芽儿傻眼的瞪着他看,荣大心情更好了,眯着眼揉了揉她脑袋,说:“傻媳妇,傻眼拉?你和娘在这屋吃,我上堂屋去。”   荣大都走了,豆芽儿半天才缓过神,荣大长的虽然粗狂,但太有型男的味道了。眼睛不是大双又不是太大,但特别深邃,高鼻高眉骨更是显得他刚毅又棱角分明。再加上他的笑声特别有磁性,硬汉又难得柔情,才叫她一时看愣了眼去。呆愣半天刚醒神儿,却又对上婆婆戏谑的笑脸,刚退热的小脸儿‘噌’的又红了起来。   “咋样,我这大儿细端详生的也不赖是吧!”   有这样当人婆婆的没,看完儿子媳妇的感情戏,还得问问人家演后感咋的。索性她没继续追问,不然豆芽儿非得一头插被摞里不可,看男人看呆还被婆婆围观,尼玛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了么。   ----------------------------------------------------------   邹婷兰在知道豆芽儿怀孕后倒一直没再喳喳过,不是她终于良心发现了,而是这心里不好受。她可是提前半年就进门的,她一直都没动静,人家这进门一个多月身孕都一个月了。   其实小两口成亲头一两年没孩子很正常,但是啥事就怕比啊,人家进门就有了,她小一年都没有,差啥啊。   第二天她借口回娘家偷摸去了趟医馆,还没敢去家跟前的那家,而是特意去了西城找了一家专攻妇科的药堂号了脉。   起初她来药堂就是为了找个安慰,毕竟大家都说新婚头一年没孩子是正常的,她还幻想着没准自己已经揣上了,一号脉就是个喜脉呢。可大夫是怎么说的!大夫说她小时候累活干的太早了,伤了底子,又吃得不好身体亏空,还长期不注意保养总接触寒凉还有宫寒,孕事上恐怕要艰难了。   邹婷兰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家的,难的没一到家就去铺子前面数钱袋子,而是怕在炕上‘呜呜’压抑的哭了起来。   孕事艰难,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还能叫女人么,要是被人知道了,哪个夫家能容下断人香火绝人子孙的媳妇啊。如果她被休弃了,娘为了哥哥的前程名声,肯定不会让她回家,直接就得把她送到姑子庙里凄苦终老的。   她不要这样,所以她不能叫人知道!今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太震惊了,一时六神无措就慌忙跑回来了。既然大夫说艰难,那就是还有希望,她应该问问大夫有什么法子。再一个她就得笼络好黑蛋了,当作未雨绸缪,万一她真不能生,大房又不待见这孩子,正好过继到他们二房留着养老。   所以她一反对黑蛋的不精心,他的事开始处处亲力亲为,又因为她对豆芽儿也一直嫉妒,正好和黑蛋俩人同仇敌忾,几天下来俩人好的跟亲娘俩一样。以前黑蛋管她叫婶婶,现在都改叫婶娘了。   而邹婷兰也是上的一手好眼药,天天抱着哄着黑蛋,有人问就说:“没娘的孩子可怜,我这当婶子的就得高看一眼,再说这是我亲大伯子的儿子,也跟我们二房的儿子一样。这孩子招人喜欢着呢,就是没福气,一下生儿娘就没了,后娘一进门就有了身子,现在为了避讳还得去寄宿学院,可怜呐。”   繁城虽然是皇城,但祖辈生活在这的人多少四处都有些亲朋,这条街不知道哪家和郭家沾着亲呢,听说了些流言蜚语就给郭家捎了信去。   郭家这回学奸了,他们一家不够荣大一手捏的,那他就把亲戚里表都找来给他撑场面。现在的亲戚都是枝连枝根连根,一扯扯出一大片,一带带出一大溜。这一大早晨郭家人就把荣家给糊上了,叫嚣着要给自家血脉讨个公道。   “老爷子,我现在还尊称您为一声亲家公!当初黑蛋他娘是我们管教无方,人没了我们毫无怨言。当初你们也承诺会带好孩子,可你们说道做到了么?孩子五六岁不给启蒙,我们带回家教导有被说成心术不正,反倒你们一点不考虑孩子立场,后娘说迎进来就迎进来,这才刚有身孕又要把孩子打发到寄宿学院去!若是真把孩子生下来,荣家我们外孙那更是一点边儿都别想摸着了。”郭秀才质问的说道。   ☆、第34章   “们郭家弄的这么声势浩大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初咱们两家的亲事是我老头子做的主,现在趁我还活着,你一并说清楚吧。”   这几年老爷子已经不管事了,但是郭家这一出一景的实在可恼,这要是换他年轻的时候,早就拎出斩刀挨个放血了,看谁还敢来他家门口撒野。   郭秀才今天带的人多,底气也十足,也因为老爷子菩萨了十多年,淡忘了他那让人闻风丧胆的驴性脾气了。   “老爷子,今天得罪了!我们郭家书香门第,不是那不讲理只会喊打喊杀的人家,今儿这出也是万不得已,老爷子多担待。   但是为了我女儿唯一的这点血脉,晚辈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初的事我家女儿虽然有错,但也不该一点活路不给我们,既然事已经发生,念着还有个黑蛋,我们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往肚子里咽。   不管咋的,我那女儿也是鲜活活的一条生命啊,本以为姑爷能看在这个份上多弥补弥补黑蛋,可这么多年黑蛋又是怎么过的。有爹跟没爹一样,五六岁的孩子还在四处疯玩没人管没人问的,现在不止迎个后娘回来薄待他,有了身子还就要把黑蛋扫地出门。我们当外家的再不替孩子出头,这荣家都没他的一席之地了。”   荣家人现在都憋着一股火呢,别说家里人对黑蛋挑不出啥,就算我们打骂也轮不到你个外姓人来管啊。但现在老爷子出头了,家里没人敢越过他去,不然就看荣大那阴沉的要滴水的脸,郭秀才的儿子还敢在一旁得了吧瑟的,早就给他顿老拳吃吃了。   郭秀才说了一通,荣老爷子没吱声,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他还以为自己以德服人占了理了,这才让荣家一声儿没有。其实老爷子这是咬着后槽牙呢,他倒要看看郭家到底想干啥,再决定到底是要断他胳膊还是卸他腿儿。   “我们郭家也不是不讲理,就是想给黑蛋留条后路!我说这话老爷子你也别生气,这是我闺女仅剩的血脉了,我咋也得安排好了让我那苦命女在底下能闭上眼睛啊。   本想着女婿哪怕能念着一丁点好,守着孩子过日子,至于他外面怎么样,我们也就当听不见看不着了。但你们荣家非要娶新妇,我们拦不住,可黑蛋也是你们嫡亲大孙,又不是后继无人了,干嘛非让那个继室再生孩子!你们家老二年纪轻轻的,能说让你们少了孙子抱么。真是担心啥来啥,新媳妇刚怀孕,这边儿马上就要把孩子送走!   现在是说啥都没用了,我们也不争那个了,就想给孩子挣点以后能傍身的。若是这孩子你们要送出去读书,行,但是先把黑蛋的家产给他分了。   “黑蛋的家产?他有什么家产!”   荣大不自觉往前一步问道,吓得郭家舅舅连连后退,待靠到族人的身上,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有人给撑腰的,忙抖擞起精神,一副狗仗人势的架势说道:“自然是荣家的财产,他是荣家嫡长孙,以后这个家都是他的。”   呵呵,荣家人本来挺生气的,现在却都气乐了。荣家四代同堂,老爷子还健在,别说一个小小的黑蛋了,若是惹得他老不满意,一句话连荣耀和石燕子都得卷铺盖光身走人。荣家的规矩就是前辈儿不管后辈儿事儿,自己有能耐自己使去,爹娘给就拿着,不给你也别惦记。   郭秀才拦住儿子,一副通情达理的姿态,说道:“现在不论那个,你外甥怕是也待不到继承家业那天了!老爷子,我们也没私心,就是想让孩子以后的路走得顺畅点。以后这家业不可能都让大孙子继承老二干瞪眼,咋也是一分为二,可现在有了黑蛋这码子事儿,咱们就得另论论了。   黑蛋咋也是您老的嫡嫡亲孙,就算继承不了他父亲那一半,但是荣家的三份之一他该有资格吧!”   荣老爷子很认真的点点头,得了他心思的,别说三分之一了,全给了自己就留个铺盖卷他也愿意。   郭秀才见他认同,略带得意的捋了捋指长的美髯,和儿子不经意间交换了下眼神。   “那就请老爷子主持分家吧!”   “可是孩子这么小,分了家他该怎么把持他那份家业呢?”老爷子苦恼的说。   “这个自然不用操心,我儿会帮着黑蛋全权掌管的,那是孩子的亲舅舅,娘亲舅大,自然会帮着好好看管的。等到孩子长大了,顶天立地成家立业了,这份家业再交到他自己手中。”   “哦,是这样!对了,听说侄儿你今年中举有望?”老爷子好奇的随口问道。   郭秀才更得意了,腰板挺的溜溜直,说到:“不才!得贵人青睐,指点一二。”   “呵呵,是今年的主考官之一闵侍郎的大哥吧,据说上他们家听一堂客座要纹银五十两,这真真是指点钱途啊!”老爷子‘啧啧’的感叹到。   “我说怎么闺女死了三五年没见来看过孩子哭过丧,突然就好么样的又看孩子又联络感情的!听客座的银子不好凑吧?是不是还有内部试题可以传阅给你们啊?”老爷子很好奇的看着他求真相啊。   郭秀才被说中心事,挂不住脸面的恼羞成怒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简直一派胡言,郭某人行的端坐的正,凭的都是真才实学。”   “哟,大侄子,你这都学一辈子了,要是有真才实学得赶紧拿出来亮亮啊,不然就你这岁数和身子骨,说不上哪天就去给阎王爷当文书去了。还有闵侍郎的哥哥,今儿我们衙门早上刚把人给提到刑部,泄漏考题可是掉脑袋的重罪啊,他现在可是交代了不少在他那买题的书生了,全都是革去功名永不录用。不知道大侄子你会不会出现在名单上呢,不过大侄子有真才实学,这两天又光忙着帮外孙挣家产,应该是没时间去客座对吧?!”   郭秀才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好悬直挺挺就交代过去,被他儿子抱在怀里又掐人中又捏中指的,这才‘哼唧哼唧’的缓过来。   他一醒来就干嚎的喊道:“我听了两次客座啊两次啊!”   “爹,现在怎么办?官差会不会也来抓你啊?”郭秀才的儿子是个窝囊的,平日里听爹听娘听媳妇的,现在爹一倒他就慌神儿了。   郭秀才这时也缓过心神了,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灭自己的威风,道:“我不过是受邀去听了几次客座而已,凭什么抓我,反倒要告他个诈骗钱物呢!”   “是啊,一份考题要纹银五百两,你们家上哪凑去啊,黑蛋这份家业就算折卖也得些日子,真真是逃过一劫啊!”   老爷子充分表示了对一个后辈的关心,但言语间却毫不留情,犀利的眼神盯得郭秀才狼狈的躲避。   “老爷子不要胡乱猜测,我一介斯文哪里会倒卖题文!至于黑蛋的家业我们更不会削想了,不过是出于作为外家的仁义,不忍看这孩子受苦罢了。不过若是你们荣家不喜外人干涉你们家事,那就权当我们没来过!告辞!”   郭家爷俩刚要走,荣大站出来拦住他们,说道:“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荣家是你们老郭家后院儿呐?”   “荣长生!你敢把我们怎么的,我可是你岳丈!再说我又是为了谁,黑蛋不是你的骨肉么?就算你要耍混账,也得问问我们老郭家族人干不干!”   荣大瞟了眼郭家父子身后那几个拿锹抗镐的歪瓜裂枣,掂量着自己是不是该下手轻点,不然弄得人家几个月下不来炕儿,耽误了过几个月的春播可就不好了。   却没想到这时豆芽儿跑出来了,手里还拖着一直供奉在堂屋那把荣家传家的斩刀!这一把斩刀五十斤开外,她长的本来就娇俏玲珑,拖着这把巨型斩刀非常有笑果!   “看谁敢在我荣家撒野!就先问问我们家这把传家斩刀同不同意!”   大伙虽然笑这小娘子好不自量力,却也都想起荣家两代是干什么营生的了,当初说是给撑腰的,可没说是来帮忙打架的,就咱这小身子板儿,哪里够荣家大小子撅巴的。当初郭家闺女被捉奸时他们可都眼睁睁看见的,他几棍子就把奸夫打得死透透儿的,收尸时一摸骨头稀碎稀碎的,这狠茬儿谁敢惹啊。   人家要是不占理行,现在这样谁还看不明白咋的,摆明是郭秀才想帮着外孙争家产,回头好去帮他买功名。现在不止银子没混到手,还叫人把老底儿都摸清楚的,就这谁还有脸跟着瞎掺合啊。   而郭家人就趁着荣家都被豆芽儿吸引过去视线的时候,悄声都溜走了。   “祖宗诶!你怎么把它给弄出来了,当心身子啊!”石燕子一拍大腿。   荣大赶紧过去把刀接过来递给爷爷,抱起豆芽儿就往屋回,豆芽儿被再次的公主抱又把脸羞的通红,小声的解释道:“我怕你们吃亏!你别生气!”   荣大哪里会不欢喜她的这份关心,就是她不爱护自己的身体有些不高兴,况且外面不知道啥样呢她就敢拎刀往出冲,真不知道该疼她还是该教训。看人老二媳妇多识时务,人一来就躲屋了,摊子都不要了,倒是没少趴窗户瞅。   “能让你男人吃亏的人还没出现呢!以后再有这事先护好自己听见没?!”   ☆、第35章   黑蛋也是六岁的孩子了,大人们闹成这样,他多少也都懂得些。荣家一直信奉男孩儿要粗养,从小就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所以在外人看来会觉得对孩子很不精细,但这样成长起来的孩子才更独立懂事。黑蛋是在正形成价值观的时候被掰歪了了,但还是要比同龄人知事,他心里明白自己在家里的尴尬地位。   毕竟是亲孙子,就算达不到自己的预想,又哪能说轻易放弃的,老爷子当他是大人一样的谈了一次。   “黑蛋,你外家的事你也看到了,他们说是为你其实藏着自己的私心!你也是到了能分辨是非的年龄,心里应该都有数,家里人虽然气,但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回头跟你爹认个错,和你娘好好相处,咱们还是和和美美一家人。”   黑蛋也没有哭闹,而是很认真的倾听,看他那早熟懂事的脸,老爷子心里心酸有,但是更生气,这就证明他以前的捉闹不懂事都是故意的。但只要孩子知错能改,他也不能跟个小孩伢子计较,他老了,就爱看一家人全全和和的。   “太爷,我还是想去书院!而且,我姥爷说的分家之事,我也觉得可行!”   黑蛋的话音一落,老爷子起掌就拍碎了桌子上的茶碗,一张八仙桌也是摇摇欲坠。但他没冲黑蛋去,反倒很郑重的承诺道:“好,狼心狗肺,像你们郭家人!我同意分家,也按照你们郭家人的要求分,去找你外家人来吧,我老头子马上就出字据。”   老爷子突然发难,把黑蛋吓的瑟缩不已,到底只是个几岁孩子,面对一位精练的老牌刽子手威压,完全就是不够塞牙缝的节奏。但黑蛋依旧是惊颤的坚持己见,弄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是有胆还是没胆了,他一路哭着往郭家跑,虽然害怕但也有丝丝窃喜。觉得姥爷舅舅们都做不好的事却被他办成了,他果真就是姥姥嘴里所说的不一般的孩子,以后是能给她娘申冤争大光的。   郭家不算远,出城三里多地,一路腿儿着也够个六岁孩子喝一壶的了。但是荣家没人去送,可能大家都会说荣家人心狠,没错,荣家人就是心狠。心不狠,老爷子也做不了三四十年的刽子手依旧无人超越,心不狠,荣大也做不了刑部史上最年轻的刽子手。   一个当家的一个当爹的都发话了,谁敢不听啊,石燕子拍着大腿喊造孽,这回邹婷兰倒是出来安慰了,豆芽儿反倒躲屋里不露面。   邹婷兰听老爷子说要把家业一分为三,这心里就开始盘算起来,觉得大伯子别看一脸怒容,指不定心里怎么美着呢。本该兄弟俩平分的家业现在一分为三,他们大房独得两份!再怎么闹那黑蛋也是他亲儿子,一个孩子的产业怎么处理,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啊,这算盘打得精明啊。   “爷,高堂在不分家,况且他一个小孩伢子,分他家业他能攥的住么。”   老爷子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一手搓着核桃,一边吧嗒着烟袋。他烟瘾大,一拿起烟杆子不抽个三四锅不得劲,荣大就拿着烟荷包做在下手伺候着装烟点火。   邹婷兰讨了个没趣,可哪里能甘心,捅了捅荣二示意他去说。荣二心里也不舒服,但他可没那胆子去反驳老爷子的决定,他虽然惜财但更惜命。别看他媳妇说这话老爷子没说啥,这要是换成他说,大嘴巴子都能把他轮飞了。   好半晌老爷子才‘咕咚’够烟儿了,磕了磕烟袋才道:“老二,这没你们二房什么事,领着你媳妇回屋去。”   “是爷爷。”荣二应声就拉着媳妇往出走,邹婷兰甩了两下子还要说什么,荣二冲她一瞪眼睛,她这才不情不愿消停跟着走了。可俩人回屋就听他们呛呛起来,后来还有杯碗破碎的声音,半天才消停。   老爷子就跟没听见,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倒和大孙拉起闲话来,说道:“大生子,你还记不记得辉煌十三年的那年冬天,比今年可冷的多了!我记得那年一冬天都不拉登的下雪,因为厚雪半夜里压塌房顶,死了不少的人,光咱们繁城因为雪灾死的人就不计其数。那出殡的队伍一伙连着一伙,也分不清到底是雪更白还是孝服更白了!”   “是的爷爷,我记得,那年我十三,也是我第一次执刀。”荣大说道。   老爷子是很少说以前的人,不知为何今年却突然讲起古来,但他老人家也很少说废话,肯定自有他的用意。   老爷子好像也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扯嘴皮子笑了起来,道:“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个小子头一次上刑场,就敢瞒着我收人贿赂拿人钱财,接生死大活儿,也不怕学艺不精砸了招牌!”   是啊,那年举国上下遭遇冻灾雪害,因为受灾严重牵连甚广,京城一下子拉回来几批问罪的官员执行裁决。   人一多,就有想浑水摸鱼的,荣大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瞒着他偷摸接了一个生死大活。行刑后都要检查下尸体,老爷子一看就看出毛病了,颈部侧切,看着血流不少,其实根本未伤及要害,但自家孙子干的活,他也不可能去声张。   而荣大这次手下留情得到的好处是一尊金镶宝的杨柳观音,巴掌大的观音纯金打造,柳枝是用翡翠雕刻,坐莲也是一块暖玉,额头还嵌了一颗火红的宝石。   荣二从小好闹毛病,这时候人比较迷信,石燕子就带他到庙里认了杨柳观音当师傅,从那以后荣二还真少了病痛了。以后荣二就对杨柳观音有了特殊的感情,看到荣大的这尊佛像,他打心眼里喜欢。   但这佛像也是荣大的一种见证和荣誉,所以荣二一直惦记了这么多年,今天老爷子旧事重提,荣大多少懂了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爷你别操心,我不会让二福吃亏的,这事他没言语,我就领他这个情儿。”   老爷子点点头,不愧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心思就是通透。黑蛋那孩子眼见是不成了,但好歹也是荣家血脉,他是心狠但不心黑,虽然不得意他但也不会亏了他。现在这个情况,黑蛋在郭家也确实比荣家强,给他点家产傍身,郭家也不会亏待他。但家业分他一份,对二房势必不公,但老爷子不想他们因为一点钱财兄弟阋墙,只得另做找补了。   因为荣大生子不教,才今儿这一桩一件的事发生,既然能挖坑就得能填土,自己种的树果实多苦也得含泪吃完。   但这个孙子实在是和他太像,一点就透,说话办事简直太和他心意,老爷子忍不住露了点口风,说:“放心,以后爷单独再找补给你!”   荣大也是脸皮厚的,一听说有好处拿,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讨好着。老爷子拿烟袋锅子凿了他一下,骂道:“臭小子。”   郭家人来的还是挺快的,还是骑驴来的,那牲口停下来又喘又撩蹄儿的,可见刚才有多赶了。   老爷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我打算把街尾那套房子过给黑蛋,就算不干什么,一年光收租也有十几两的收入,养活一家子人没问题。黑蛋以后上学吃喝就从这里出,以后他成年了,再一并把房子和剩下的银子给他。”   郭秀才思考一下,问道:“你们还是打算让黑蛋去寄宿学堂?”   得到荣家人的肯定答复后,他又说道:“罢了,我个当外祖父的,免不了要多为外孙多操一点心!你们没有读书人,不知道学堂里的猫腻,但凡不是一点办法没有,谁又能把孩子送去寄宿,那跟坑孩子一样。既然黑蛋也愿意跟着我们,那就不如让他再回郭家,这样平日上学方便,回来我还能指导他学问。”   “可以!”老爷子答应。   他不是看不出郭家人的心思,但现在这情况,黑蛋有外家照顾确实比去寄宿强,无非就当花钱买消停了。   ☆、第36章   老爷子说了,黑蛋只要在郭家住,这个租子郭家怎么花他就不管,直到黑蛋成人娶妻为止。郭秀才脑瓜一转,连忙点头同意,一年小二十两的收入,够一家人的嚼咕开销了。就算黑蛋上学那才能花几个钱儿,他们同村就有学堂,一个月不过几十个大子儿,至于笔墨纸砚他剩下的就够黑蛋捡用的了。   况且黑蛋能学成啥样还不知道呢,学得好了多供个三五年,学的不好兴许一个月他就跑回家了呢。黑蛋今年也六岁了,再有两三年也是半个劳力,直到十五六娶妻生子,家里能借上好多年的光。   郭秀才的儿子还要说他们不公,谁不知道他们家铺上的买卖日进斗金啊,一座房子就想把人打发了,压箱底的银票黄金一点都不往出拿。但是郭秀才深谙见好就收,本就是空手套白狼,把狼惹急了回头咬你一口,不止什么都捞不到没准还得搭条命。   但是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等到黑蛋结婚那天不可能让他就光杆儿一套房子娶媳妇吧,老爷子脑袋也不空,说:“等到那天了,他若是听家里的,长辈自然就给安排了。”   荣家人心里明镜一样,郭家不是一个好去处,外人再怎么好哪如自己家自在。之前他有所图,肯定是哄着捧着,时间长了哪里还能那样精细了,所以老爷子拿出些好处给他们,只希望他们真如所说那样,能看在他们死去的闺女份上对孩子好些。   若是大孙媳妇没身子,一个小孩伢子还能翻天咋的,慢慢熬慢慢教呗。可看那孩子的那股狠劲儿,真怕郭家背后教他一命偿一命什么的,但与其送去寄宿,自然还是放在亲姥娘家更好一些,所以老爷子才吐口同意的。   荣大特意请了府衙上的宋师爷做的中人,给两家做个见证,郭秀才好歹是有功名的人,不请个有身份的人怕以后压制不住他们。两家做好了约定,石燕子含着眼泪请求黑蛋能多在家陪陪她,等郭家人帮他找好了私塾再去不迟。毕竟是从小拉扯大的孩子,闹到这个地步她心里能落忍么。   黑蛋看看她,犹豫了片刻,才说:“奶奶,你让住在我娘屋里的那个女人走,我就留下来陪你!”   石燕子这些日子本来就有点精神不济,黑蛋这一句话就犹如一柄大锤砸在她脑袋上一样,轰的一下她就气蒙了,脑袋一迷糊她就晕了过去。   混乱中也不知道郭家人是啥时候走的,反正黑蛋那小白眼狼是没留下来看看他奶到底有没有事,亏得他几月时就他奶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哄这么大。   不过这孩子也是够厉害的了,几天的功夫先后把家里俩人都弄医馆去了,也幸亏石燕子平时身体倍棒,不然这一下就过去的例子也不是没有。石燕子醒来就病倒在炕上,想起来就哭两声,想起来就抹抹泪儿,看着就让人揪心。   完了豆芽儿还得卧床修养,等于这一摊子事儿都压到邹婷兰肩上了,她却正为自家白白损失半套房子生气,哪能顺心顺气儿的去伺候病号,刚第一天就是又摔锅又砸盆的。豆芽儿是不管那事,她啥身子她知道,才不为一时义气遭尽自己呢,反正你做好了我就吃,说啥骂啥只当听不见。   石燕子却是硬气的,大半辈子她也没受过这窝囊气啊,她这还没瘫痪到炕上呢就这样,等到老她不能动弹那天还不得杀她啊。第二天她就咬着牙起炕了,硬撑着想要去做早饭,被听见声响的豆芽儿给拦下了。   “娘,你身子骨不要拉?!怎么起来了!大夫说你气血上涌,得卧床静养的!”   “我倒想静养,我得静养得了啊!你看看,我这还没窝吃窝拉呢,一天天锅碗瓢盆就敲得叮当响。我自己起来,我不求她总行了吧。”   “娘你说什么呢,媳妇都娶进门了,当然要享儿孙福了。你快进屋歇着去,饭我来做,做你爱吃的肉臊子面怎么样?”   说完豆芽儿挽了袖子就要干活,却被石燕子给拦下,她说道:“你不行动,赶紧给我回屋躺着去!你现在啥身子不知道么,真要出点什么差错,那才是真要我老命呢!娘没事,就是生气一股火儿,早就没事儿了。”   婆媳俩人谁都不让谁,惊动了刚晨练回来的荣大,知道怎么回事后,一把扛起他不听人劝的老娘就给扔回炕上去了,转头又问豆芽儿:“你是自己回去躺着还是我送你回去?”   豆芽儿灰溜溜的回去了,荣大也跟回屋,对她说道:“你自己精细点,看出啥差错我怎么收拾你!”   豆芽儿嘟嘟嘴,哼了一声把脑袋转到一边,荣大看她没反驳自己,还觉得心里刺痒的,凑过来嬉皮笑脸的问她:“怎么,生气拉?我其实是心疼你身子!”   豆芽儿没搭讪他,自顾把被褥叠起来放进炕柜里,又用抹布擦了擦炕席,这才倚在火墙边堆着的抱枕上,又拿起一边的针线笸箩劈里面的丝线。   荣大摸摸鼻子觉得挺讪得慌的,但还是腆着脸皮凑过去问道:“我去买早饭,你想不想吃你娘家的脑花儿?再配个焦圈儿怎么样?”   豆芽儿把他凑过来的大脸扒拉到一边,点点头,又说:“你挡到我的光了!”   被搭理了,荣大知道媳妇这是没生气,底气也足了起来,拽过丝线扔回笸箩里,整理了下靠枕让她躺下,说:“再眯一会,昨天晚上你睡的都不踏实,我买回来后再叫你。”   豆芽儿顺着他的力气躺下,俩小手攥住他的衣襟也不撒,有些委曲的小声说:“我不敢睡!”   “怎么了?想黑蛋的事儿?那跟你没关系,从他越长越像他娘,我就没待见过他,不过是早把他分出去几年。”   豆芽儿垂下眼帘,小手圈着他的衣襟不住的打卷,囔囔的说:“我不是怕黑蛋,我是怕黑蛋他娘!”   这是荣大的痛脚,被人带绿帽子的耻辱,一说就炸糊:“你怕她一个死鬼干啥!她还敢来怎么的,活着我能neng死她,死了照样也能让她魂飞魄散。”   豆芽儿‘啪’的打了他下嘴巴,荣大眼都竖起来了,看她委委屈屈红着眼眶的萌动样,瞬间又软乎了下来。豆芽儿会看脸色,人强我就弱,人弱她就强,见他不跟自己一般见识,反倒委委屈屈的抱怨道:“你还吓唬我!你不想让我在这屋待了是吧?!”   “她一个死鬼,早就烂成丽潭里的一团泥了,能碍着你啥!”荣大耐着性子哄她,这也就是亲媳妇儿吧,换个人敢这么揭他伤疤,他早就翻脸了。   “我就是一想到她原先在这屋里住过,就觉得渗得慌!”其实这话有点水份,觉得渗得慌不假,更多的是膈应。   荣大无奈的嘘了口气,捏了她鼻子一下翻身躺在一边,说:“你渗得慌我更膈应得慌呢!看来你以前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消息一点都不灵通!原先隔壁卖鱼的杨七郎也是咱们家,那事儿以后就把院子一分为二卖给他们家了,现在杨家那两间房其中的一间才是我原先住的。”   原来这样啊。。。害她昨天白膈应一宿了,心病去了困倦马上就找来了,靠在荣大粗壮的胳膊上几个呼吸间就睡得香甜。   她那点小心思还瞒不过荣大,但媳妇吃醋他还是很受用的,摸了把她红扑的小脸蛋,不敢多耽搁赶紧给他娘整早饭去了。   家里荣父和荣二起得早,天没亮就得到农户手中把毛猪收回来,一般早饭都是家里这几口人先吃,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吃,有时候也许还会在农户家里对付一口。老爷子也好起早遛个弯儿,以前家里忙,他就养成在外面早市吃得了再回来的习惯,后来豆芽儿嫁进来了,饭食可口他又回归家庭了。这阵子豆芽儿养胎,老爷子吃的不可口,又开始天天去茶楼报道了,荣大要不睡懒觉的时候,也会随着他一起去听听最近的新鲜事儿。   就等于常在家吃饭的就是三个女人,现在两个卧床修养,活儿都要邹婷兰一个人干,她这心里可不是不得劲么。在她心里女人伺候男人天经地义,伺候长辈也情有可原,凭啥她还要伺候大伯嫂啊。若是平常也就罢了,三天五天的忍忍也就过去了,可黑蛋一下就分走了属于他们的一半房产,她都要恨死了,没给他们下毒就不错了,更别提伺候了。   荣二回来就觉得气氛不对,但石燕子这个婆婆该咋是咋真没挑儿,没在儿子面前挑唆媳妇不是,让两口子回去打架。但荣二多奸啊,他娘这没问出啥,就回屋套他媳妇的话,得知她的作为后,一巴掌就把她扇躺下了。他气得指着这二缺媳妇不知道说啥好,果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你不明白咋回事倒是问啊,偏偏还愿意自作主张,本想着他们哥俩儿的事没必要四处去说,可就少说一句话的事,她就差把全家人都得罪完了。   ☆、第37章   荣二带着媳妇去给他娘认错,儿子夹在中间,石燕子又怎么舍得狠责备,只道:“你们兄弟也都大了,娶妻之后就要生子了,再住在这么一个小院子里确实怪挤吧的。只是最近家里事多,也没腾出空来专门说这事,你们别着急,等你嫂子稳稳胎的。”   “娘你说什么呢,一家人住在一起才热热闹闹的,我还要孝顺娘呢。”荣二俩人是跪在石燕子身前的,听见她这么说,荣二赶紧抱着他娘的腿晃了晃。他知道娘他们虽然有点偏疼大哥那房,但是却不会偏向他,两个儿子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   如果分家的话,爹娘肯定是要跟着大哥走的,但是他们这个买卖之所以干的这么好,全靠老爷子和大哥的人脉,还有爹娘在后面的帮衬。虽说分家他们也不可能不帮忙,但爹娘怎么可能吃住在大儿子家,却一心朴实帮二儿子出力呢。所以说分家虽然听着是当家做主有份家业了,可实际自己经营起来就没想象的那么美好了。   “娘还能干动,不用你们孝顺,你们把自己日子过好了,过红火了了少让我操心就是孝顺了。你也不用跟你媳妇生气,她也是为了你们小家,人家娘家娇养的大姑娘嫁进咱家,有啥事也不兴动手的,再有下回看我都不容你!”   石燕子教训完儿子,又忍着气安抚媳妇,她不是啥心胸宽阔的宰相,连艘破船都撑不下的肚量。可是为了儿子能咋办,总不能看着他们小两口闹腾吧,家和万事兴,当父母的憋屈点能咋的。   “婷兰呐,别和你男人一样的,他就是猴脾气!下回他再这样不是人,你就跟娘说,娘替你收拾他。”   邹婷兰这回算是被收拾老实了,她这样不敬父母,是犯了七出之罪的。也是嫁进荣家后都对她太好了,让她有恃无恐越蹦跶越欢,人荣二拿出真章的,她也知道马王爷三只眼的厉害吓堆了。别说把她休回去她该如何,光是她娘家知道了她这些作为都不会轻饶了她的,不侍父母不敬兄长。一想到那年她不过冲着要交束修的兄长喊了句累,就被她娘吊起来用藤条一顿抽,现在一想还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呢。   她虽然乖顺了,但是隔阂已然存在,再一起生活,不是她觉得格格不入,就是别人看着碍眼。这不,豆芽儿躺了十多天,大夫也说可以活动活动,但是别剧烈也千万别干累活。这会儿石燕子倒是早好了,可却不像以往一样天天围着猪肉忙,以前荣父杀猪她就跟着打下手,收拾猪血破猪油翻猪肠,总之一天没个好模样。   自从她露了分家的口风后,为了老二两口子以后自己能撑起家业,这摊子活儿就都交给他们俩了,自己就在一旁指挥指挥。原先邹婷兰不过是每日早起做做早饭,还有婆婆和豆芽儿跟她换手,她自己收拾收拾才轻松的去前面肉案收收钱。   现在可好了,一大早起来就要把院子里两口野灶升起来烧上水,有时候还没等吃上饭呢,男人们就把猪抓回来了。为了赶上早上的市口,就得赶紧去帮着烫猪刮毛接血拆肉,这一系列弄好了又要把院子拾掇出来,还得赶紧去前面帮手。   而这些以前都是石燕子在做的,她那会儿就觉得买卖早晚是她的,旁人吃他们家饭干点活也是应该的。她觉得应该应分了,又有哪个父母是该你欠你的啊,真惹人伤心了就是这个后果,人家摔耙子不伺候了。让你知道知道是争那一时义气得劲,还是宽厚忍让些但却能得到实惠舒服。   荣大知道长辈有意分家倒没说啥,不过看他娘眼泪吧差的,背后就把弟弟叫了才出去。荣二再回来就顶了俩黑眼圈,大家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唯独邹婷兰上窜下跳的问他到底怎么了。   而本以为不会看人脸色的荣大,却没积极的张罗分家,豆芽儿问过他一回,他说:“爹娘肯定不爱分,老二家的再厉害她也不敢把你咋地,他们当老的高兴咱们忍忍能咋的。况且你也不用忍她,不过你这小身板儿是撕吧不过老二媳妇,要是受气就回来跟我说,我找另外找老二单练。”   豆芽儿扑哧乐了,荣二那俩熊猫眼确实很有喜感,完了还憋了吧曲的不敢说到底咋弄的。不过要说受气她还真没觉得,自从嫁进荣家虽然也经了一摊子事,但是她真没觉得闹心难过。   继子闹腾,但是全家人都向着她,虽然男人是二婚,但却不像表面那样阴戾狠辣,得了他心思了很知道心疼人。   这不她卧床养病,家里其余俩女人的厨艺没一个拿得出手,他就天天在一品楼给她叫一盅补汤。海参鱼翅燕窝,哪样都是他们这样平民小户平常难接触的东西,刚开始她对于吃独食还挺不好意思,可老爷子婆婆公公都笑着支持她吃,那她还矫情啥啊。   就这么一补,孩子三个月后豆芽儿整个人都换了个状态,小脸儿软润光泽,整个人都白里透红粉的嘟透着那么美。和油渍麻花风吹乏累的邹婷兰站在一起,俩人就跟两代人一样,憋气的正值精力旺盛年龄的荣二都懒得碰她。而她这阵子也正在吃暖宫丸,正要修身养性,巴不得两口子别那么腻糊呢,也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豆芽儿没啥大碍后就又把厨房接过来了,现在的孕妇没那么娇气,生完孩子转天就下地干活的也不在少数,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基本都是正干这活呢就要生孩子了。况且豆芽儿有些后世的知识,知道勤活动反倒有利于生产,虽然之前有过一次惊险,自己多注意别磕着碰着就好了。   这会儿她正在家卤猪头呢,现在天不算暖和,正好能放的住,留着做点猪头肉平常空嘴吃或者拌菜给男人们下酒吃。   “大妹,妹夫没回来呢?”豆皮儿带着一个男人,手里还拎着四样礼儿。   最近豆芽儿最近不太出去走动,好些日子没见到哥哥了,细端详发现他最近好像还胖些了,感觉很是欢喜。赶忙给俩人让到堂屋,说道:“还没呢,也快了,哥你找他啊?”   豆皮儿介绍来人,道:“这位是南城张员外家的管事,以前就跟哥关系好,知道咱两家的关系后,托我找妹夫办点事。”   豆皮儿没说是办啥事,豆芽儿也没刨根问题,他们兄妹俩这关系他都没说,肯定是不好让她知道的事,只道:“看时辰也马上就到家了,正好我卤了猪头肉,哥你们今晚在这吃。”   来人客气的说不麻烦,还是豆皮儿应了下来,说:“我大妹的手艺好着呢,你有口福了!都不是外人家,有啥客气的,我那妹夫也善交着呢,咱们边说边吃,通过这事儿咱也是认识个朋友。”   来人也是长袖善舞,恭敬不如从命了!   豆皮儿又拜见了荣家的长辈,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越发让石燕子觉得这孩子好,话里话问他知不知道她娘家侄女的事。豆皮儿滑不溜手的,哪能当着外人说这种私事,挠着脑袋装糊涂。   荣老爷子眼里多有事儿啊,借口家里人多,让他们去荣大那屋单吃,正好也方便他们说事。   豆芽儿给他们上了一盘卤猪头肉,一盘麻油耳丝,一个麻婆豆腐和一道溜双花,又烫了酒后她就去外间缝补旧衣了。荣家给儿子住的两间厢房都是小套间样式,进屋是个灶房之后才能进到里屋,这样取暖炉灶和共同都可以放在外间,屋里干净卫生不少。   豆芽儿卤好猪头的时候就吃了一大块的眼肉,这会儿也不饿,正好给他们伺候酒局。   “妹子手艺真不错,妹夫好福气!这头肉卤的鲜香可口,还不失嚼劲,比我们食楼的大师傅手艺都好!”   荣大谦虚,但不难听出口气里的得意,又问道:“哥哥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只管说,又有我大舅子这个关系在,只要不是让兄弟掉脑袋的事,您就只管张嘴。”   来人是南城首富张员外家的管事,明着是府里太太的人,私下里却向着张员外一位最得宠的姨娘。因为俩人是一个村的,从小青梅竹马,各种际遇吧,让两个人最终以这种方式互相搀扶。姨娘有个儿子,也很得张员外的看重,却不巧得了肺痨。这病好好养着倒不至于死人,但是一个病秧子又怎么继承家业,他们不甘心到头来好容易争取到的东西再给人吐回去。   就这样,听人说血馒头可以治这个毛病,而管事恰巧和豆皮儿有点交情,就请他帮忙穿针引线了。   “原来就这么点事儿,哥哥放心,指定给你办妥帖了。只是最近没有好药引,若是不着急,最好还是等一等。”   血馒头是很有讲究的,一要看药引的生辰八字是否带煞,还要看这个人身体是否健康。如果一般人家来求药,油水不足的,他们就是敷衍了事。有时候要是懒得动了,兴许还会给你个猪血馒头狗血馒头什么的。   显然管事也是打听清楚才来的,对于荣大这么重视,很是感激的从怀里掏了一包东西递过去。荣大知道管事一直挺关照豆皮儿的,食楼里还进着黄家的东西,这次后估计自家也能再开辟个新客户了。银子又不是一时能赚完的,他就又把东西递回去,俩人撕吧起来。   后来管事走时把东西藏在炕垫底下,这个暂且不提。   ☆、第38章   两边都觉得对方挺识交,越唠气氛就越融洽,那管事又说:“长生老弟,明天让你家人去我们张府找我,以后我们府上和食楼用的肉料都找咱家了!”   荣大自然感谢不已,南城首富可是大户了,全府上下百十多号,再加上食楼的用量,看来家里每天又能多杀一头猪了。而多杀一头猪是什么概念,普通农户养一头猪,到年底除了留下自己的吃用,剩下的卖掉就能过个富裕年。   “弟妹这手艺怪可惜了的,这要是放在外面开个买卖,我头一个就天天捧场!不若让弟妹每天卤上一锅,放在我们食楼里卖,全当是个乐呵也给自己赚个零花!”   这卤味大家都知道,真心不费啥劲儿,只是这卤方难得,一锅好汁几年都不换,老卤慢炖就是添把火的事,人家这摆明就是照顾你让你挣钱。   荣大心思重,好多事情都想的远,家里肉铺生意以后肯定是老二的了,若是分家他自然还想再开个买卖。他这人脉多朋友广,不用太可惜,爹娘还年轻,媳妇儿又有手艺,整点啥都能挣钱。   只是豆芽儿现在怀孕了,他不想让她太操劳,但为以后着想这个人情儿也得接着,就说:“哥哥太照顾了!只是我屋里的现在双身子,少来少去的摆弄一下还行,量多我怕她身子受不住。不如我让她把方子记下来,哥哥拿回去请人来做岂不更方便。”   管事一拍桌子,道:“你当哥哥啥人呢,不看你这么交心,也还有黄老弟的面子呢。哥就这点小权利,给得我心思的人一点小方便,你就让弟妹一天做一只猪头就行,量少更显精贵。”   三个男人聊的很投契,一时半会儿这酒是喝不完,堂屋那边儿吃完饭石燕子也来他们外屋来陪豆芽儿。   “尽打零嘴儿了,晚上也没见你正经吃饭,娘给你烙了两张油梭子饼,可香了,快趁热吃。”   一开门豆芽儿就闻见油梭子的香味了,虽然嘴里一直没得闲,但是就是想吃。   天黑了油灯昏暗,豆芽儿怕害眼睛不怎么做针线活,因为想吃点花生酱馅饼,俩人就拿着簸箕开始扒花生仁儿又一边说话。多是石燕子在扒,豆芽儿吃的比扒的还多,怀孕后她的胃口大还不挑食,石燕子总是笑着说肯定能生个结实的孩子。   “你哥他们今天来有啥事儿啊?”   “来的那个管事和我哥有点交情,说是要什么血馒头?!那是什么啊?干啥的?”豆芽儿问道。   这个话题显然很忌讳,石燕子合掌拜了拜念叨了一下才道:“本来你个双身子我不该说这些吓你,但是你男人就是干这个的,早晚你要明白点儿,今天赶上了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也好让你心里有个数。   血馒头,就是人尸首分离时喷出来的那一腔子血,用馒头吸附了给患了痨病的人吃,特别有神效。当初我刚嫁进荣家也不懂这个,你爹是个没能水的,最见不得这个,根本不跟我唠这些。有一回我就发现家里有一些带血的馒头,我就当你爷想吃这个怪口味呢,只以为是染了猪血什么的,就给上屉蒸上了。出锅时我还一时嘴馋,掰了半个尝了一尝,味道还怪好的。   等你爷一说那是啥,吐的我整整三天水米不打牙,以后再也不敢瞎动家里来历不明的东西了。不过自那以后到现在我是一声没咳过,可见虽然吓人点,但确实是好东西。”   。。。。豆芽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只觉得天雷阵阵,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真的能让人吃么。好在这么多年碰到的愚昧事多了去了,除了有点恶心,也没太大的感觉。   石燕子好像觉得还不够雷似的,又继续说道:“还有那富贵人家说要什么人肉做药引,孝敬的就割自己,缺德的就割奴仆,有点良知的就从法场买。千奇百怪要哪都有的,这事慢慢你都能遇到,但也不用自己吓自己,大部分他们都不会到家里来的。我也都是在你爷爷心情好时听他说的,那个血馒头之后,家里就再不许进这些奇怪的东西了。”   这么说豆芽儿就放心多了,虽然她一直都有心里准备,但荣大每天跟个清闲的公务员一样,和正常人没啥区别,她对这种事情的阴影就淡化了不少。旧事重提,兴许现在接受了荣大,对他的职业反倒就没想象的那么畏惧了。   “芽儿,你娘最近和没和你说我上回提的,我娘家侄女那个事儿。”石燕子又问。   “倒是听我娘说打听家世什么的挺合适的,就是没见过姑娘,也不知道脸面坏成啥样。”   石燕子听这是有门了,只要姑娘毛病不大,这事儿就算是成了,便说:“咱们两家这关系我还能坑人么,我娘家你那表姐就是外面瞎传的邪乎,其实就是额头到眉毛有快小儿拳头大的青胎,额发一挡根本看不出来。这要是缺德的人家,说亲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只是怕那样嫁过去姑娘会被薄待,所以才想要找个知根知底不嫌弃的。”   “那明天我陪娘去表姐家坐坐成不?”豆芽儿道。   “中,你这妮子,看出向着你哥了,看看也行,省的心里划魂儿!”   ------------------------------------------------   三个人又喝了一阵,天都黑透了才散局,豆芽儿收拾完残局又给荣大打了水泡脚,她自己也洗漱完做在镜前梳妆,之后才换上宽松的寝衣。   荣大在身下摸了一下,扔给她一个小包,豆芽儿疑惑的问:“这是什么啊?”   他说:“刚才那人给的红封。”   “啊?你不是没要么?”豆芽儿道。   荣大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嗤笑道:“傻媳妇,没好处谁给你办事啊,不过是让让罢了。你看看他给了多少,要是会来事儿的,看在大舅子的面儿上我就把事好好给他办了。”   豆芽儿拆开那个红色的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往炕桌上一倒,厚厚的一沓金叶子,还有十几颗金瓜子。就着烛火的映衬,金灿灿的晃得她下巴都合不拢了,现在白银的购买力都□□的不行,除了成亲时荣大给的首饰,她还没见过黄金版的货币。   有一阵子她还吐槽过以前看过的小说,什么出手就几百两,银锭金锭随便甩的。现实是普通人家成锭的银子是很难见到的,流通多的还是铜子儿和碎银,散碎银两要是想兑换成整银,还要多付几钱的手续费,一般人家更没人去换了。   “出手还挺阔绰,是个通透的人!回头你拿几颗瓜子儿去打对金耳钳,过几天岳母生辰时送她,也是让大舅子吃吃红。其余的瓜子儿你看着打成首饰吧,金叶子放好了,这是难得的好东西。”   豆芽儿把被子都从炕柜里倒腾出来,在柜子角落里有个暗格,可以存放贵重物品。她打开暗格抱出里面的匣子,她的贵重首饰,还有荣大的私房都在里面。   要说这男人好呢,别管别人说他怎么混蛋,但他对媳妇可是没说。只要你得他喜欢,好说话到让你为所欲为的程度,家里钱财他更是不管,但你若是伤了他的心,他索要的代价也是一般人不能承受之重啊。   豆芽儿一成亲就马上从赤贫转富农了,荣大手里干货不少,光黄鱼就几条,南城还有一处小院子,现在租给了一个外地来的书生,每年的租金也是不少。之前本来还有座金佛的,但前两天被他要去送给二房做补偿了,这才几天呢就又得了好东西来补缺口,可见这男人的本事。   “还有他说那个卤味的事,你要是不觉得累就做,少来少去的,别太多,自己啥身子自己心里有点数。”洗完脚荣大自己拿了布巾擦净,豆芽儿要下去给他倒水,他没让,自己端水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还给她端了一碗黑芝麻糊,他这阵子算是领教了啥叫孕妇的食量了,芽儿那么娇娇小小的一个小人儿,就因为怀个孕,胃口竟然就变成了无底洞一样。晚上睡觉前要是不再吃点啥,半夜他准又得听见耗子盗洞的声音。   豆芽儿收拾好东西盘腿坐在被窝里挖黑芝麻糊,还是挺不敢相信的问他:“你真让我做东西卖啊?”   一直以为他挺大男子主义的,没想到这么开通,能支持女人有自己的事业。   “以后分开过咱们肯定要做点啥,我要上差,家里肯定得你管。这个小买卖正好让你练练手,做的好了以后哥哥给你开个大铺面,做的不好你就消停在家生孩子做饭,只是前提要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荣大脱了衣服也钻被窝里,得到他的应允,豆芽儿高兴的挖了口芝麻糊喂他。他嘴比较大,很大很蠢的瓷勺子他一下就含进嘴巴里,再拽出来后已经被他舔的干净如初。   能做点事情,可比整日围着锅台转要强得多,而且凭她的手艺,她也有信心把这个小买卖做好做大。   ☆、第39章   说来怪巧的,石燕子的娘家就在城外的十八里铺,和豆苗儿的娘家在一个村子。按说现在豆芽儿有了身孕不该这么折腾的,不过现在人都皮实,荣家又自己有牲口,套了挂车到哪也方便。   而豆皮儿就是赶车的人,这样对外就说是看二妹妹豆苗儿,顺便送他们一程,如果没相看成,人家女方也不丢面子。   路上豆芽儿跟婆婆叨叨了一嘴卤味的事,石燕子也怪支持的,而且想的也和荣大一样。   “那感情好了!以后你这买卖就算自己的私房,好好经营着,等你们单过后也能撑起份买卖,不然光靠老大那点月银,哪有做买卖日日进钱日子过的宽裕。”   “咱家一大家子人呢,我哪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攒私房!再说我身子越来越重,往后怕是干不来活计,不若我就给娘搭把手,挣了钱娘你就自己攒了私房吧。”豆芽儿跟婆婆撒娇的说道。   石燕子稀罕的掐掐她的小脸蛋,冲赶车的豆皮儿说道:“皮儿小子,看你妹妹多会哄人了吧!说是送我个攒私房钱的买卖,我这老天拔地的还能花几个钱儿,挣了银子不就是过过手吗,还不是都要搭到他们身上。她这是又哄了我高兴,又给自己找个搂钱耙子,这小心眼儿让她转转的。”   豆皮儿知道她这是再说笑话,哈哈一笑说:“她这是知道亲家娘疼她,不然她咋不敢和别人耍这小聪明呢。”   “你们家这兄妹几个啊,个顶个的嘴儿好,死的都能叫你们说活喽!”   三人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儿就到了十八里铺,顾名思义,离繁城有十八里远。一进村口就看见王家的宅院,在一片低矮农舍中很是打眼。因为今天是办正事,所以先没去王家拜访,豆皮儿先把俩人送到石家。石家快靠村尾了,青砖瓦房看来日子也富裕得很,村子里的农户大都是租佃王家的田地,而石家是少有几户自家有田产的人家。   荣二早上来这边收猪,已经给稍过信了,看见他们的车过来,远远就迎出来一位妇人和一位壮龄汉子。妇人说是一直在跟石燕子寒暄,但是眼睛不住的上下打量豆皮儿,豆皮儿遗传了李菊花的好面相,长的白净俊俏。又在外面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啊,哪能怕人看,很是大方的打了招呼喊了声‘大娘’。   “嫂子,这是我家老大媳妇,成婚那天隔着盖头也没见着面。这个是她娘家哥哥,今儿正巧来咱们村看他出嫁的二妹妹,顺道送我们过来了。”石燕子介绍道。   豆芽儿比较会来事儿,赶紧先亲亲热热的喊人,石家的听说她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赶忙夸她有福气。   “这可是进门喜啊!好福气!妹子你可乐坏了吧。”   “可不是,这丫头,最能得我欢心!那啥,小月丫头呢?”   这时候他们若是看中豆皮儿了,就该叫姑娘出来见见了,若是没相中,就会找借口说什么姑娘不在的话。   豆皮儿除了身形有些单薄,其余不管是相貌还是为人处事都没得挑,最主要还孝顺肯干为人还通透有成算。石燕子看人好眼光,觉得豆皮儿堪称良配,不管侄女有什么毛病,若是他娶回家里,肯定会一心一意对她好的。   但显然她娘家人不都这么想,石家的倒是挺满意这个俊俏后生,刚要招呼屋里的闺女出来见见,她旁边的汉子就说话了,道:“娘,妹子去下村给老姨送东西去了,你咋忘了。”   大家都一愣神儿,石家的看看儿子,半天才尴尬的说:“是啊,闺女不在家,看我这臭记性。”   石燕子这脸子挂不住,‘呱哒’就撂下了,这事是她做的牵线,之前娘家也是万分同意,现在人来相看了,又突然变卦了,这不玩人一样么。   豆皮儿见场面要僵,赶忙说道:“亲家娘,那我先去看看我二妹妹。”   那石燕子能说啥,只能满脸歉意的说好。第一次上门其实豆芽儿本该留下的,但亲哥这么被他们涮着玩儿她哪能不生气,而且她在石燕子指定不好说话,所以也道:“娘,出嫁后我也好久没见过妹子了,以后身子重了越发没机会了,正好趁着便宜,我也去看看豆苗儿。”   石燕子也生气的紧,若不是想问问他们到底啥意思,她也想转头就走了。   “好孩子去吧,一会儿就在村口等娘就行。”   兄妹俩很知礼的道别,等他们一走石燕子就按捺不住的问道:“嫂子你这是啥意思,看我太清闲,逗着我玩儿呢是吧。”   石家的连忙摆手,这个小姑子当姑娘的时候脾气就不好,那时候她刚嫁进石家就挺怕她,她哪里敢耍她啊。况且她这一见面也是挺相中豆皮儿的,也不知道为啥儿子突然变卦了,忙问一旁的大儿子,道:“老大,你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好好的了么。人你也打听过了,不是挺同意的么。”   “娘,刚开始没打听清楚!我也是早上听荣二一说才知道的,黄家而闺女嫁的就是王地主家。刚才看他跟二妹妹也亲近,老姑你明知道王家一直惦记咱家那点田产,俺们咋可能跟他们家沾亲,谁知道这是不是王家憋得啥坏水儿。”   “好啊石大柱,你这是信不过我这个姑啊!我跟着急又上火,千挑万选的想给小月找个好人家,你们却当我要使坏。行,早我哥没了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这家我早就不该再挂记一分,留着你那破了相的妹子当一辈子老姑婆吧。”   石燕子的嫂子一直拦着她别发怒,可她这脾气上来哪能听住劝,一把将她嫂子推个跟头,自己怒气冲冲的走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一会儿回去咋和黄家解释,真是好心办坏事,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再说兄妹俩从石家出来后,豆皮儿在前面默默的赶着车,豆芽儿觉得很心酸,道:“哥,委曲你了。”   豆皮儿回头给了她一个微笑,说:“委曲啥,哥有你们心疼着,幸福着呢!这没啥,是他家姑娘没福气有我妹子这么好的小姑子。”   豆芽儿被他说的暖心一笑,说:“恩,我哥一定能找个漂亮贤惠又体贴的嫂子!”   俩人说话间就来到了王家宅院门前,豆皮儿上前叫门,却半天没回应。俩人挺纳闷的,想着刚才来还见王家大门四开,佃户下人进出呢,怎么一会儿功夫连门都叫不开了。   兄妹俩正不解呢,就见角门吱嘎一下开了,一个竖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探出个小脑袋,小声的问:“是黄家亲舅老爷么?”   见豆皮儿点头,小丫头递出来一个包袱,又说:“我们少奶奶不方便见客,这是她收拾的一些新鲜玩意儿,让你们先家去,以后有机会了她再回去看你们。”   兄妹俩都怕豆苗儿出什么事,毕竟宅子里的龌龊事不少,所以一再的追问小丫头。小丫头也是涉世未深,哪里经得起他们连哄带骗,所以说了实话,道:“我们少奶奶前儿诊出了喜脉,亲家姑奶奶也有了身子,两个孕妇见面怕给冲撞了。再一个。。。刚你们进村的时候被守门的王六看见了,我们太太气你们不知礼数没先来拜见,所以不让进门哩。我也是偷着出来的,少奶奶也不容易,也请亲家舅老爷和姑太太为我们少奶奶着想着想,别再这样让她难做人了。”   小丫头说完就缩回脑袋关上了门,兄妹俩苦笑以对,今天这是怎么了。   石燕子来到村口时,见到已等在路边的两兄妹还挺纳闷,随口问了句:“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豆苗儿有身孕了,他们一家去庙里还愿了,我们就没多待。”   大家都各自有心事,谁也就没多问,回到家后石燕子怕豆芽儿的身体受不了,让她先回家躺着,自己跟着去了黄家。   黄家人虽然心急豆皮儿的婚事,但是对于女方面容瑕疵心里还是有掂量的,但是亲家做媒,扫听后女方也确实不错这才同意相看。现在女方不同意,反倒觉得松了口气,免得相看后女方真的不尽如人意,还碍着亲家的面子不好张嘴。   所以他们是真心的希望石燕子不要内疚,亲家这么开明,石燕子反倒更抹不开面子了,下定决心一定得给豆皮儿介绍个好的。   晚上豆芽儿还是有点气儿不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其实是为豆苗儿的冷情,但这话没法在婆家说,所以借题叨叨了下哥哥的亲事。   荣大倒不以为意,说:“凭大舅子的人品能力何患无妻,等他踏实干两年事业,把家业撑起来了,自然有大把人愿意把姑娘嫁进来。反倒是你们现在张罗的太早,看好你们家的不知道豆皮儿啥人品,哪敢把闺女贸然嫁过来。”   豆芽儿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赞他看得通透,荣大说:“是你们太关心了,反倒看不明白。”   ☆、第40章   晚上石燕子回来后,对着豆芽儿唉声叹气的,一直在说对不住豆皮儿这孩子,让他受了这么一场冤枉气。豆芽儿倒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只是介绍,连谈婚论嫁的地步都没到呢,就算有些许失落也只是一时的。   倒是豆苗儿那,让兄妹俩这心里都不好受,当初她除了回门那天再没回过黄家,第一月头上还给长辈们送了两匹布料,之后就再没消息了。这在出嫁女身上很正常,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女儿嫁到婆家就是人家的人了,不会指望女儿从婆家淘腾东西贴补娘家。   但兄姐上门却没让进,小丫头还说出那么一番话,豆苗儿竟然认为他们是拖后腿的,因为怀孕怕冲撞所以把亲姐姐拒之门外。也许是她婆婆借机发难,可不管她什么苦衷,她这样豆芽儿就觉得心凉。家里会理解她为人媳的不易之处,但家里也绝对不会拖她后退,更不是为了贪她那点东西。他们还得强颜欢笑昧着良心的糊弄老人说妹子有多好,还带回这么多东西孝敬他们。就算不拿回来,还不能就那么扔在王家门口,那不是更给豆苗儿婆婆找茬的机会么。怎么心寒怎么生气,到底是一奶同胞兄妹之情,不可能不为她着想,看着她过的不好就高兴。   豆芽儿还强点,之前豆苗儿那一出一景就让她有些心凉,就算被这么对待了,她也因为情冷不那么在意了。但豆皮儿不行,他离家多年,心里最是看重亲情的,这件事情给他打击很大。他不怨豆苗儿,毕竟那是妹妹,只认为是自己拖累了家,也害妹妹在婆家抬不起头来,所以更加发奋一定要挣巴出一个人样来。   豆皮儿本来就是心有成算的人,又能吃苦又能受罪,认真想要干点什么真不是难事。黄家小作坊被他经营的有声有色,繁城里各个吃食饭庄不少都进他的货,很快把外债还了不说,年底还打算换个大房子,最好还能顾几个伙计免得老人跟着受累。   荣老爷子这辈子就得意闯荡有能力的后辈,听说后就不住的夸:“看看人家,啥人脉没有愣是自己闯出一片天下。可是咱们家呢,人脉都给你们趟出来了都不会经营,老子老子熊蛋,儿子儿子完蛋。”   老爷子这话直指荣父和荣二,毕竟荣大也是个能耐人,还一直得他欢心。可老爷子发话了,谁也不敢吭声,就算已经是爷爷辈的荣父,都大气都不敢喘的听着。估计老爷子可能喝多了两杯有点迷糊,话特别的多,自说自话没人发言还不行,我批评了你咋不总结下捏。   “长富,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荣二哪里敢反驳啊,连忙点头!但老爷子今儿是喝高了,你是对也不行错也不行,态度不好那纯是找揍,态度好了我也看不顺眼,俗称就是找茬。   “对?你知道对咋还尽干不是人的事儿,你哥给联系好张家食楼你一声谢没有,你嫂子做点卤味攒点私房你就觉得挖你墙角了。你自己把家里买卖上的钱财攥的蹬蹬紧,已经亲兄弟明算帐了,还怪得着别人另寻财路么,她是没给你生猪钱还是还是白使你猪头肉了?”   荣二低眉顺眼的,不管好听赖听都不敢吱声,但他那点小聊斋,哪能糊弄住老爷子这种千年道行的老狐狸。   “你别觉得我们偏心眼儿,你也不是捡来的,对你严厉点那也是恨铁不成钢。你以为我们不分家是偏你大哥啊,我们那是为了你着想!就你这鼠目寸光只会围着猪案子转的熊样,以后我们没了,再没老大拉拔你,你就得沦落到每日和一些妇人计较那一文两文的地步了。你是自己能出去跑路子啊,还是能出去趟人脉?!”   荣二是天生小家子气,只有眼前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肚量,但不代表他傻,反而极会打自己肚里的小算盘。他这样的人说白了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但也是心性凉薄自扫门前雪的那种,不会贪图不实的名利,但手边的利益也不会放过。   他自是知道爹娘不是偏心,但顶门立户的大儿子难免多受重视,只是没想到他们还顾虑了这一层,不禁对于自己一直的小算计生出几分愧疚来。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做兄弟只有这一辈子,我不希望你们因为点身外物离心。老大我放心,有个哥哥样儿,唯独老二,是个爷们儿就把眼光放远点,别跟个妇人一样鼠目寸光,丢了西瓜捡芝麻。   我也没几年活头了,就想看个家宅和乐,你们谁要是再因为自己那点小心思把家里搅的混呛呛,我就能让他光着屁股滚出荣家。”   荣家最高boss发话,下面一溜小的都战战兢兢听着,就连两世为人的豆芽儿,都不得不承认真心hlod不住那狠戾又飘着血腥味的眼神。唯独荣大不受啥影响,还面不改色的给他爷斟酒夹菜,惹的豆芽儿对他的淡然和强悍崇拜不已,而他面上虽表现的挺不在意她热烈的眼神,但嘴角却得意的上扬着。   咳,这个闷骚的男人啊。   老爷子都发话了,石燕子不好再和儿媳妇赌气,更是舍不得儿子那么操劳,又开始帮忙肉案上的生意,只是到底不如以前那么亲力亲为。豆芽儿每天会拿一只猪头,晚上用炭火小火卤煨,一大早上由公公帮忙送到食楼。   而每到这个时候,石燕子都会帮她自己把猪头收拾干净,不用她上手。豆芽儿本不好麻烦她一个当长辈的,但石燕子心疼她肚子里的孙子,说啥不用她干,只说:“你要真心疼娘,那就去做点好吃的,那个轻省,娘爱吃不说,也省的惦记你身子了。”   婆婆疼她,豆芽儿领情,亲亲热热的对她说道:“我在屋子里养了一盆蒜苗,看着是能割一茬了,晚上我们捏点蒜苗肉的馄饨吃吧。”   “行,那你等娘收拾完去给你和面,你可别自己和,这一大家子人吃得多大一盆啊。你之前底子打的还不好,可得万分注意了,咱们后街油坊子他家媳妇,打个喷嚏五个多月的男胎就掉了,后来又有了,和邻居小媳妇俩人说笑又把孩子笑掉了。现在又怀上了,跟你差不多月份,正搁家里躺着呢,哪也不敢动弹。咱不像她那么娇,但也不能太皮实太不当回事了,不然真有啥意外擎等后悔了。”   。。。这也太夸张点了吧,估计是易滑胎的体质,豆芽儿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肚子里这颗小豆芽儿都非常有信心。之前黑蛋那么一大脚都没把他踢掉,可见他这根扎的有多结实了,而且对于这个孩子,她比谁都重视,只是对于自己的身体她心里有数,而不是不在意。   今天晚饭就该豆芽儿做,家里人多不说,男人们伙食还讲究,有汤有水还得有菜有饭。以前石燕子做的时候是一盆烩菜连汤带菜,豆芽儿不是那爱糊弄的人,三顿饭啥时候都要准备的妥妥帖帖才行。而且她这一日一日的也什么事都没有,有个小买卖也都是婆婆给搭手,三餐准备倒成营生了。   混沌连汤带水香是香但不饱肚,还要烙上些白面饼,在普遍都是吃苞米面饼子和红薯块的社会里,从伙食上就能看出荣家日子过的不孬。不止顿顿有肉,还想吃啥买啥,这不隔壁今天新杀羊,老爷子遛弯回来看见了就顺手拎回一块儿。   搁平常石燕子或者邹婷兰做就是羊肉炖萝卜,再精细点了不地费点事做个红焖羊肉,今天豆芽儿换了个花样,做了个爆炒羊肉,很有烤串的风味。   家里人吃着不赖都挺高兴,劳累了一天有顿可口的饭菜在等你,真是扫清了不少的疲累。偏偏就是有人烂泥扶不上墙,光记吃不记打,刚收拾完她几天撂爪儿就忘,吃着现成的还挑剔着。   “感情大嫂霍霍了那些大蒜就为了种蒜苗啊,那大蒜现在老贵老贵,就为了这一口东西,得糟蹋多少玩意儿啊。大蒜不说,光是柴薪就得搭多少,这玩意儿屋子冷可不爱长,嫂子你这哪是种蒜苗啊,这就是种银子呢。”邹婷兰一边拿勺往嘴里送着馄饨,一边‘啧啧’的可惜了的,那一派市井妇人斤斤计较的抠搜样,别说枕边人看着膈应了,外人看着也闹挺。   食不言寝不语,荣家就算没读过什么书也是知道的,再看她把勺子里的汤吸的滋溜响,就跟刻薄了几年没见过饭一样,哪有一点新婚小媳妇的含蓄了。   除了荣大,全家人都在瞅她,而她却毫无感觉,依旧滋溜滋溜喝的喷香。众人也是彻底服了,跟她一般见识简直就是和自己过意不去,这边儿气够呛,人家撂爪就忘,跟没事人一样。又不是几岁孩童,还用人没完没了的撵着讲大道理么,左是早晚要分家单过的,到时候就眼不见为净了。   ☆、第41章   邹婷兰这阵子很知道保养,不像以前一样会说好吃的好用的都留给男人,自己不是吃上顿剩饭,就是只夹咸菜和菜汤。之前豆芽儿做些洗涮的活计喜欢烧些热水,她还叨叨过废柴废火,现在却也用水必烧热。   豆芽儿是心细的人,加上整天无所事事,很难不去注意到她的反常。特别每每饭后,以前她总是急忙到前头出摊,现在却会躲到房里一阵子。虽然挺好奇的,但她却不是八婆,没有揭人*的习惯,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人家的秘密与己何干。   乡试时,邹婷兰的二哥取中得举人,虽说名次靠后,并没有资格参加会试,但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石燕子是个热心不记仇的,亲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喜事,她带着半扇猪打算帮着去庆贺庆贺。毕竟出了这么大喜事,总要宴请下亲朋,跟着一起喜乐喜乐。   可刚说明来意就吃了记闭门羹,邹老太太说:“亲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家不需要这种锦上添花,小子们还要静心温书,恕我招待不周了。”   石燕子憋了一肚子火回去,直接一状告到老爷子那去了,跟她男人说也没用,那个窝囊样三棒子都打不出一句话来,别指望他能说些什么。   老爷子听后一瞪眼,敲掉烟杆子里的黑灰起身要走,可还没迈出屋门口,转悠了两圈又坐回来了。燃起了一袋烟,吧嗒了几口才说道:“咱家二小子一直好高骛远,可惜自己资质平平,少爷的身份小厮的命。对这个岳家他抱着什么期望你能不知道,受点委屈就受点委曲吧,全当为孩子了,以后大不了咱不上赶子去得了。至于二小子他们两口子能和他们处成啥样,你也别去管,省的自找气生。”   一路回来石燕子其实早没那么气了,邹寡妇又一直是那么个臭脾气,她早就见怪不怪了,无非是被邹家的邻居们看了笑话挂不住脸而已。加上公公这么一劝,为了后辈她也得把这口气忍下去,她俩儿子没一个是读书的料,只期盼下一代不用做这下等人。有邹家这门已出了举人的亲家,想走读书这个路子肯定是要顺利些的,二儿子这阵子有多高兴她不是不知道,不然她也不会豁出脸面再去拿热脸贴邹家的冷pp。   但到底是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再怎么对人好人家也不领情,以前人家就端着姿态,现在更是一副别想摘果子的蔑视。   “儿大不由娘,自己的路自己走,二小子愿意去舔定,你能管得了么。消停伺候好老大家那个,等着抱胖孙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能帮就帮,帮不了就别操那份闲心了。”   为了孩子那能咋办,石燕子只能当自己的脸面是鞋垫子,白送给人家踩一踩。   天暖的时候,豆芽儿这肚子都挺大了,之前穿着厚棉衣还不太显,换上春装后肚子明显凸出一大块。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豆芽儿觉得每回弟妹看她的眼神都火辣辣的,就跟妲己给孕妇辨男女时一样,让人特别的毛骨悚然。   豆芽儿一直是缺爱的孩子,这样人的通病就是没安全感,还特别敏锐,她把自己的直觉对婆婆说,石燕子不屑的说道:“嗤,你当她见了两天猪血就真胆肥了,真要敢把你怎么的,你男人头一个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千刀万剐。你是属鹌鹑怎么的,守着那么个煞星还会害怕一个小妇人,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豆芽儿也很汗颜,倒是没到害怕的地步,就是很讨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任谁被人总这么趴着门缝瞅,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吧,而且她不害怕荣大,是因为知道荣大不会伤害她,谁知道邹婷兰会抽什么疯啊。本来就跟更年期提前一样,现在更是阴阳怪气,行为也是古里古怪的。   石燕子没当回事,想着也许是怀孕的关系,情绪不太稳定,这话就哪说哪了了。可一次不经意的,她却发现了点问题。   荣家的肉现在往不少食楼酒楼里送,有的时候掌柜不在或者不凑手,难免要打一两个欠条。荣二忙着把拆卸好的生肉装车,就让他娘去屋里取下欠条,石燕子来到以往儿子爱藏东西的地方没找到,就喊道:“条子没搁你原先的地方,放哪了?”   荣二这才想起来欠条是自家婆娘放的,嚷道:“娘你看下炕里的箱子,婷兰重要的东西一般都放在那里。”   邹婷兰别看矫情,但干活却是一把好手,屋子里收拾的干净利落,炕铺上擦的一尘不染。要想去炕里的柜子拿东西,就又得脱鞋上炕,这让有些份量的石燕子就骂了声娘,她这身板子最烦弯腰上炕了,一折腾吭哧吭哧的。   这年头屋里的箱柜都是要上锁的,特别是家里做买卖有银钱往来的,她是拎着儿子的钥匙进来的,倒是没费啥劲就打开了箱子。打开箱门没看到平日里装票据的小匣子,就顺着箱壁往底下摸了一摸,匣子没摸到,却摸出一堆小锦盒。   石燕子把盒子拿起来仔细一看,认出是宝芝堂专门装金贵丸药的锦盒,只是没听说过谁生病了啊。而且能用这种盒装的丸药可不便宜,还是当初大小子出事时她久病在床,家里请了宝芝堂的大夫给开了一回类似的药丸,不过几盒就收了好几两的银子。   石燕子正纳闷呢,外面荣二忽悠想起来匣子揶到了被摞里,催促她赶紧的。她也来不及多想,随手把盒子塞到怀里,锁了箱子就出来了。   “长富,你最近身子不舒服么?”石燕子问。   “没有啊。”荣二一边绑紧货车,随口答道。   “那你媳妇呢?”她又问。   “也没听她说啊,怎么了娘。”   石燕子摇摇头,说:“没什么,看你们最近这么拼命干,娘怕你们累坏了。别看现在年轻不觉着咋地,到老了就该都找上来了,不管整啥都抻悠点,银子是赚不完的。”   荣二冲她一乐,特别有精气神的说道:“娘我不累,这才哪到哪啊,我现在多干点,以后孩子就能多轻松点。你没看婷兰俩哥哥那辛苦样,读读书饿的不行喝水饱肚,大冬日没柴取暖手裂的直流血还坚持书写。要说这读书没钱不行,没人领进门更不行,以后我有孩儿可不能让他遭这个罪。有我这当爹的挣钱,还有娘亲舅指点学问,还怕没出息么。娘你以后就等着你孙子光宗耀祖,给你挣凤冠霞帔吧。”   石燕子也被儿子描绘的美景喜乐到了,暂时把刚才那点疑问忘到脑后去了,跟着唏嘘起邹家俩儿子竟然那么辛苦,对邹寡妇也多了些体谅。   直到晚上脱衣服时又掉出那个锦盒,她这才又想起这码事,本不是多事的她把锦盒扔到一边,收拾收拾就躺下了。好半晌她又突然爬了起来,拿着锦盒纳闷的想,既然儿子儿媳都没生病,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药丸。难道是要贴补娘家?但老二家的这阵子总去娘家,没道理把东西锁到箱子里啊。   邹婷兰因为不敢让人知道她的毛病,怕人发现每回都是偷摸吃药,所以没注意药丸少了一颗,也失去了一个替自己圆谎的机会。   第二天早上,豆芽儿正要去买菜,石燕子也跟出来了,她给豆芽儿看了锦盒,简单说了下来历:“芽儿你陪娘去宝芝堂问问这到底是啥,昨天我一宿都没闭眼,心里直划魂儿,总觉得这里有啥猫腻。”   豆芽儿是不太想掺合二房的事,想起那个邹婷兰她脑瓜子就疼,以前她挑毛拣刺儿的她还能接受,现在一会儿大度贤良一会儿阴阳怪气,如此善变实在让人摸不准她到底要哪个脚进球了。   但婆婆发话了,不想去也得跟着,宝芝堂在繁城里也算叫得上数的医馆了,听说他们还有医女,正好可以让她们给摸摸自己的胎位。   石燕子也知道这么直戳戳去问不太好,所以等豆芽儿检查完了,她才拿出那个锦盒道:“大夫你快帮我看看,之前帮我家媳妇开的保胎丸和旁的药弄混了,这个是不是啊?”   大夫见是自家药丸,顺手就帮着看了,打开锦盒仔细辨认了药丸外面蜜蜡的标识,道:“这个不是保胎丸,是治女子不孕不育的,是你家媳妇原先吃的吧?这都怀上了,我家这味药效还不错吧。   只是你们这不用的药该处理就处理下,千万不要和保胎丸弄混了,这个药是不适宜孕妇服用的,一丸两丸没什么,多了是要滑胎的。”   此时石燕子已经听不到大夫在说什么了,治女子不孕不育,怪不得这阵子老二家的鬼鬼祟祟的,现在都有答案了。可怜她二儿昨儿还在盼孩子,每日努力的给孩子攒家底儿,这媳妇生不出来孩子,挣出金山银山又要给谁花用!   ☆、第42章   石燕子是个不造口业的人,不像一般市井妇人那般爹长娘短的,别看她平常大大咧咧的,但在这方面却很注意。今儿着实是把她气着了,但也是骂自己,把老大坑够呛,现在老二也掉沟去了。   可就算再生气,她也没失了理智,俩人回家经过肉铺,荣二两口子跟她打招呼,她虽然绷着个脸,却没当场发作。不管是碍着外人在,还是自家的脸面,刚知道儿子都有绝后的可能了,还能做到没当场发飙,这涵养就算不错了。   俩人回到家里没见到老爷子,石燕子就对她说:“芽儿你先忙去吧,娘一个人静一静,想想这事该咋办。”   “娘你别上火,回头问清楚了怎么回事,兴许是误会呢。”   这事真没法劝,劝和吧,这是她二儿子要绝后的节奏,还不得想你不盼着人家好啊。劝分吧,别看邹婷兰犯了七出之一的无子,但休妻是大事,非到万不得已这年头是没人会走这一步的。   所以婆婆让她回去,豆芽儿就乖乖回去,不是她不分忧遇事躲,这要换成她现在也不爱听有人在一旁喳喳。   而且看这样子婆婆是没闲心帮她收拾生猪头了,她就自己搬了个小凳子,把已经烧烤好的猪头放在小桌子上细端详。她干活细,平常婆婆弄那几下她就眼不见为净了,但让她收拾这个猪头非得一根毛不剩才行。   因为怀孕肚子凸起来,豆芽儿只能挺直腰板坐着,时间长了很不舒服。荣大进来就看她媳妇一手扶腰,一边用竹片做的小钳子给猪头夹毛,他走过去俯身把脑袋搭在豆芽儿肩上,俩手帮她轻柔腰间。   “这差不多就行,爹手艺那么好,他过一遍的猪头基本没啥东西了。你不舒服还干啥,当初咋跟你说的,身体为重!”   因为他的脑袋搭在肩膀上,豆芽儿感觉到有人贴上来时一侧头,就亲到了荣大的脸上。看他贼贼的笑了笑,豆芽儿没羞涩,见周围没人,反倒又侧头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这下倒换成一贯拽得不行的荣大脸红了。   “喂!还有没有个妇道了!”荣大有些慌乱的挪开脑袋,恶狠狠却底气不足的训斥道。   “表达对我相公的喜爱,我这应该是妇德的典范才对啊!”   估计荣大是害羞了,所以恼羞成怒,但却不舍得离开,只是站立起来掐着腰怒瞪着她。豆芽儿坐在小板凳上,地势很低,气场却十足,说完还仰头冲荣大眨了一只眼睛。   荣大虽说又滑又奸,但古人社会闭塞风气内敛,有过的相好那种市侩的献媚,哪能和娇妻的憨萌撒娇相比。他以前总听人说什么女人两句好话就软了骨头,他还唾弃过那种软蛋怂包,可他今儿也感受到那种从尾巴根儿涌上的酸麻,真是让人无法抗拒。   看到她的笑脸就觉得甜蜜,听到她的娇笑就觉得幸福,这么看着她就觉得很圆满,原来觉得缺憾是因为没有她。   “少在那贫,给你点好脸了是吧!”   他说这话怎么看怎么像没牙的老虎,不止不让人害怕,还特有想给他顺顺毛的冲动。   “那我下回不敢了还不行么?!”豆芽儿耷拉下眼角,状做委曲,可怜兮兮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给老猪薅毛。   荣大看了看她,张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道:“咳,你要实在想说,等回咱们屋了我就勉强听你说说也行。”   豆芽儿冲着老猪扑哧乐出声了,荣大这脸一下就挂不住了,一把连板凳都抄起来把她抱回屋里,不一会儿就传来豆芽儿的求饶声。   当然大家不要想歪了,荣大再怎么不是人也不能这么祸祸怀孕的亲媳妇,只是把她按到炕上一顿搔她痒肉而已。其实荣大本来就不是受礼教束缚的人,就是他占主导位置习惯了,冷不丁被反调戏了,一时被虎楞住而已。   “好拉不要再挠了,孩子都要笑出来了。”豆芽儿实在受不了了,她本来就照常人敏感,荣大掌握人身体的弱点又非常准确,手还巧,几下子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好连连告饶。   荣大对肚子里这个是非常重视的,一扯到他就不敢大意,俩手托起豆芽儿侧躺在靠枕上,自己也歪在旁边,用手不轻不重的给她按摩腰部。   豆芽儿是面对着荣大的,看着他很轻松的用手平抬自己,不由得对这种男人的力量和健壮产生出赞叹与崇拜。荣大也歪下后就顺势扎进他怀里,听着他有力又沉稳的呼吸,近距离感受他强健的体魄和有力的臂弯。   “娘不在家啊?”平常都是娘帮着弄猪头的,今天却只有豆芽儿自己,所以荣大有此一问。   “在,在她屋躺着呢。”豆芽儿道。   他娘啥时候也没有大白天还在炕上躺着的时候,荣大就以为怎么了呢,问道:“咋了的?娘不舒服?”   “是不舒服!不过不是身体,是心里。”   “是不是老二媳妇又惹她了?招没招你啊?”   荣大现在是半搂着豆芽儿的姿势给她揉腰,想低头问问她,就只看见一个发顶。所以腰也不揉了,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让豆芽儿扎在他怀里的脑袋和他对视,看她有没有吃亏。   “她现在哪看得上我啊!倒是娘真被气着了,这回不待轻饶了她的!娘在她箱子里发现了治不孕不育的药丸,现在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要不能这么消停么。”   豆芽儿一说话,小下巴就在荣大的手心上一点一点的,挠得他心里痒痒的。可听她说完这话后,那点旖旎都被愤怒给取代了,不管平常哥俩儿怎么别楞,嫡亲的弟弟要断后他还有旁的闲心么。   “你前一阵说看她饭后鬼鬼祟祟的?”荣大问。   “恩,要这么一联想,这要*不离十就是她自己吃的。不过这事我没跟娘说,怕她更上火,还是等她和爷爷公爹回来一起商量看怎么办吧。不是最好了,毕竟老二家不消停,咱们也跟着折腾。要是的话也不一定坏到哪去,大夫能给开药,证明这还是能治好的毛病。”   这话豆芽儿说的底气都不足,她是能看得开,但现在这种社会,无子那就是大过。   “治好?这种妇人病最是熬人,一年是它十年也是它,娘能惯她吃惯她闹,但绝对忍不了她给二房断香火。偏偏这时候她二哥还考上了举人,休她回去还是个麻烦事,留着她还不下蛋有啥用。”   豆芽儿听他说完后咬了一口摩擦自己下颌的手指,嘟着嘴说道:“不生孩子就这么罪不可赦啊,那夫妻俩平日互相扶持就一点情谊都没有了。”   荣大听出她的歪理也是替自己鸣不平,勾起她的小脸嘴了一下,说:“换你的话我可能行,就算我没生过黑蛋,你得了我的心思我还真不在乎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但老二不行,他从小就爱读书,但却没生那根筋。当初被夫子撵回家那天,他毛还没长齐呢,就发誓一定要让他儿子子承父愿。弟妹不可他心,可他还是二话没有就娶了,那打啥主意不是明摆着么。”   豆芽儿是没咋听他后面说的是啥,就听他前面说的不在乎那句了。在这个注重子嗣传承的时代里,他能说出这句话,不管是真的是假的,豆芽儿就觉得挺难得的了。而且她现在已经有孩子了,再较真就和你妈和我掉水里先救谁的问题一样蠢了,人要活的开心一点,就要懂得知足。   “得了,你别跟着犯愁了,听爹娘他们咋说吧,反正我还是希望能包容就包容一点吧。这不像几句口舌矛盾,一家人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吵吵闹闹也是一家人,再折腾时间长也都过去了。她现在是生病了,她也不想自己有病,咱们这时候再不依不饶的,感觉有点不太忍心。   但这事我又插不上嘴,且怕是说了也会被认为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吧!”   豆芽儿把脑袋又扎回荣大的胸口,她到没有兔死狐悲的感叹,就是觉得这个年代能给女人走的路太少了,女人这一生都依附在男人身上,而男人的好坏就全凭天赏。她只是就事论事,不论是谁处在这个位置她都是这个想法,也不会因为邹婷兰跟她的不对付而改变这个想法。   “你呀,净嘴上硬气,人家一服软一受罪你就把以前全忘了!行,我媳妇发话了,我去劝劝娘。估计她就是生气老二媳妇瞒着她背地里瞎捅咕,你看她啥时候催过她生孩子的事,你娘家对病人不离不弃她也特敬佩,所以不至于闹成你想的那样。   她要是一发现有病就告诉娘,娘反倒会心疼她给她精心治,还得压制老二。但她这么不声不响的,这是要瞒谁要坑谁啊,换哪个心里也不能得劲。最难过的是老二那关,他最看重子嗣了,但他挺看重邹家那个举人的,不知道他知道了会啥样。”   ☆、第43章   豆芽儿腻歪在荣大怀里眯了一会儿,就起来继续和老猪较劲,荣大刚才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好让她睡的安稳,就算他再健壮威猛,这会儿也是浑身酸麻。活动了一下四肢后,也跟着她挑了一会儿猪毛,直到老爷子溜达够了回来等开饭,他们才一起进屋说话。   石燕子把这事大概说给公公听,老爷子眉头快拧成一股绳了,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对子孙后代是非常看重的。但老爷子人老却不糊涂,觉得这事还是要听听孩子们自己怎么说,至于邹家那个考中举人的哥哥,荣家还没需要看他眼色行事的地步。   关键先要确定这药确实是二小子媳妇吃的,还要看这身体是不是能调理好,还有二小子自己是什么态度。没准小两口私下已经商量好了,长辈再张牙舞爪的惩戒这个严办那个的,得罪人还不落个好。   石燕子觉得这样也对,想着二儿媳每到饭后总是鬼鬼祟祟,就打算先抓她个现行,看她咋说。   中午饭豆芽儿做的很清淡,白粥馒头配两样小呛菜,干豆腐丝和凉拌白菜心。一是估计大家也没啥心情吃饭,二是吃点清爽的能降降火气,而邹婷兰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还在那得瑟的挑毛拣刺呢。   “嫂子你要是怀孕了干不动就吱一声,我回来自己做饭也不费啥劲的,你这整天清汤寡水一点油腥都没有,我们这些干重活的人身体哪能扛得住。”   豆芽儿从粥碗里抬头看看大家的脸色,快跟霓虹灯一样了都变幻个不停,只‘嗯’的应付她一声就又把脑袋埋回去了,邹婷兰还以为她‘嗯’以后都叫她回来做饭呢,脸色马上就不高兴了。   “这一天天的不着闲,到家吃口饭还费劲,还不如人卖鱼的杨七郎家,八岁的闺女能把家里事打理的妥妥帖帖的。两口子每回散市回家啥都不用管,吃现成的用现成的,看人那么点个孩子多借力。”   “是啊,姑娘都不白生,在娘家当牛做马,嫁出去还能捞笔彩礼。娘家是舒心高兴了,婆家欢天喜地迎进个不知道被刻薄成啥样的媳妇,就这还不一定是跟你一条心。”   邹婷兰觉得今天婆婆说的话里有话,换一般人心里有事,可能就会犯些嘀咕。但人的智商是硬伤,就她的成长环境,怎么也长不出能猜出这番话里话意思的心机。   吃过饭她象征性的帮收拾了两个碗,就一头扎回自己屋里了,石燕子紧跟着进去,正好逮住她往自己嘴巴里塞丸药。   邹婷兰看见婆婆,吓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这就还不忘磕磕巴巴的掩饰道:“娘我最近有点胃口不好,吃粒山楂丸平平胃。”   抓个现行她还死不悔改,气的石燕子掏出怀里的锦盒一把扔她头上,怒斥道:“枉你还总吹嘘自己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欺瞒长辈,隐藏恶疾,你们邹家的书本就是教你这个么!”   “娘,你怎么说我我没有怨言,但请不要带着我娘家。”   她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敢和长辈顶着说,这都不用石燕子出手,自然就有人收拾她了。   “娘不过说你两句你就跟着顶回来,说你们邹家没家教有错么。”   听见石燕子在二房里说话都没了好动静,家里人除了豆芽儿都跟过来了,唯独荣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哥,婷兰又怎么了?不至于就饭桌上对大嫂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就一个两个都来针对她了吧。”两口子关门不管咋打咋闹,谁的媳妇谁心疼,他娘教训媳妇正常,荣大一个当大伯子的凑什么热闹。   石燕子本来是压着火呢,她也想着家里这一件接一件的事传出去不好听,大儿子那头刚服帖了,二儿子这头又开始竖刺儿,叫人知道了人家不会说他家遇人不淑,只会讲究他们人品不好。她就想先心平气和的听老二家的解释一下,有病咱就治病,治不好也会给你个说法。可想得都挺好,还没等好好说呢就被她气个倒仰,就连二小子话里话的意思不也是埋怨她呢么。   “你还问我们怎么了,你先问问她吃的那个到底是啥药丸,你要是能说不介意,那就当我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荣二捡起地上的锦盒,这东西也没啥明显的标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就问道:“你咋了?吃药干啥啊?”   邹婷兰终于感觉到四面楚歌,面对荣二的质问,她吱吱唔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荣二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她越躲闪就越是追问,最后还是石燕子说:“你别问她了,她敢说么!她吃的药是专门治疗女人不孕不育的。”   不!孕!不!育!几个字犹如一把把铁锤搬,一下就把荣二给轮蒙了。一直规划的很美好的前景,都被这道惊雷‘咔嚓咔嚓’给劈的稀碎,还没等众人有啥反映呢,他一把就抓住邹婷兰的脖子,大声的问她:“是不是真的?”   荣二前面一直有个比他狠实的荣大比着,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挺懦弱挺滑头的,现在看他怒目圆瞪要吃人的架势,果真是荣家的种没错。   大伙见他有点失控,竟然掐的邹婷兰直翻白眼,赶紧七手八脚的把俩人给拽开。   “行了,都别闹腾了,听听二小子媳妇咋说。你到底是为啥吃这个药,大夫又是怎么说的,一五一十赶快都跟我们说说。咱们有病治病,一家人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老爷子一杆烟枪在柜门上磕打的山响,但话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全然是对小辈的维护,就算是嫁进来的孙媳妇,他也一视同仁。   邹婷兰缓过劲儿来也知道怕了,噗通跪到老爷子面前,开始哭天抹泪的说道:“爷爷给我做主!我不是有意要瞒着大家的!刚开始是不想大伙跟着惦记的,后来看见夫君那么心心念念的想要个孩儿,我这话更是说不出口了。   不过大夫说了,我这病是能治好的,我肯定能给老荣家添人进口的!”   说道后来她激动的跪爬两步,抓住老爷子的裤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她这样反倒是最生气的石燕子先心软了,说道:“你先起来,一会儿叫你大哥带咱们去一心堂看看,兴许是大夫号错脉了也说不定。”   邹婷兰听这话也跟找到主心骨一样,哭得一脸狼狈的直点头,说:“是啊是啊,没准是号错脉了。”   那边儿荣二被荣大架走,神经还很混沌,一脑袋都是不育和绝后,直到看到豆芽儿已经隆起的肚子,这才‘哇’一声跟孩子一样哭了起来。荣二也不过才是个十九岁的大男孩儿,又一直生活在家人的羽翼之下,能指望他有多抗事儿。   “大哥啊!弟弟我要绝户了!”   “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兴许不是啥严重事儿呢,什么绝户不绝户的。就算弟妹真不能生,那也得冲邹家要个交代,这么点事儿就蒙圈就麻爪,指着谁给你出头呢。”   荣二从小就怕他,荣大现在又没个好声气儿,吓得他再也不敢胡搅搅了。这时候外面石燕子喊他们一起去医馆,荣二一心盼着出现奇迹,可回来依旧是蔫头耷脑,邹婷兰这眼睛哭的也跟桃儿一样。   两家医馆说的都差不多,宝芝堂还委婉点儿,告诉她吃药慢慢调理就会痊愈。一心堂不指着卖药丸挣钱,直接就说她小时候亏了身子坏了底子,吃药能缓解,但是想好,难。但有孕也不是没可能,全凭运气,也许吃个一两副药就有了,也许吃个三五年都不见效。   对于现在娶媳妇就是为了抱孙子的年代来说,这跟判她死刑也没啥差别,不讲究的人家直接停妻另娶,也没人能说出来啥。   但荣家至始至终都没说休妻,刚开始可能因为邹婷兰隐瞒有点激动,真正面对事实之后,没人说她一个不字,反倒开导她想开点。新媳妇两三年不开怀的也不是没有,小夫妻俩多努努力,兴许就那么幸运的就有了呢。   邹婷兰这一阵子压力也很大,被发现后又很害怕,家里人还能对她这么好,让她既窝心又惭愧。   婆家能这么大度的对待她,娘家再帮她说两句好话,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之后她好好吃药,在争取早日养好身体生个孩子,日子还是能像平常一样。   可婆家来后的一番话,叫她如寒冬被人兜头淋了一盆凉水一样,从头凉到了底。   ☆、第44章   这一个也许,这等同于判了邹婷兰死刑,在这个年代,又有几个人家能容忍也许生不了孩子的媳妇。   可别看荣家人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杀戮买卖,但是却不是那凉薄寡义之人,况且还有另一个儿子在延续香火,倒能容得邹婷兰调养几年。反倒是家里最斯文,又是她枕边人的荣二最最接受不了,感情要断子绝孙的不是他们了,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非吵嚷着要邹家给他个说法。   子嗣问题不是小事,他又是当事人,他这么不依不饶,谁也不敢越过他说息事宁人,都怕以后落埋怨。   邹寡妇和邹家二哥听信就过来了,俩人还换得里外簇新,进屋就把邹婷兰拉在身边,一副要给自家闺女撑腰做主的架势。   “荣老爷子,我这闺女是犯了什么错了,至于这么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么。不是我偏向自己孩子,我这女儿从小就家里家外一把拿,不会像旁的懒媳妇一样跟长辈们拿花活儿,最最实在不过了。刚才大概听女婿带过一嘴,好像还要休妻?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刚才荣二传完信,老太太和儿子也商议了一下,认为是邹二中了举,姻亲却一点光没借到,以为荣家是借发难女儿想讨些好处。老太太不不想理这事的,她的认知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邹二还是念着妹妹没嫁时里外操劳的好处,再说他一个举子的妹妹被婆家磋磨,娘家要是不闻不问,传出去也不好听。邹寡妇最最注重儿子的前程,听闻也许对儿子名声有碍,赶忙收拾收拾就过来了。   荣老爷子是在座辈分最大的,按理该由他出面说话,但是涉及到孙媳妇的隐疾,不避避嫌显得有些为老不尊。老爷子叼着烟袋,示意荣二自己出来说话,荣二看看他娘,石燕子也没主动出声。   石燕子心里觉得二儿这事做的太不地道,小两口还年轻,三五年有什么等不得的,如果到时候儿媳还是一无所出,做长辈的肯定要给他撑腰做主的。这样还能显得他仁义,以后不管怎么样在旁人那都落不下话柄,也不枉两口子缘分一场。   他这样急火火的闹腾,实在是让人感觉凉薄,但这是亲儿子不是外人,她必须还得跟他站在一条线上,但这个头她是真不想出,感觉脸上有点臊得慌。   家里人都不帮衬他,荣二心里更憋闷,口气也挺冲得道:“丈母娘,您这闺女就是在娘家一把抓的太厉害了,弄得现在孩子都生不出来,大夫说她是小时候累坏了,您说我们这是不是误会。”   显然邹家俩人没想到是会是因为这个才找他们,俩人惊讶的看看邹婷兰,后者不反驳一味的哭泣,也证明了荣二说的并没有错。   邹寡妇一直以家教严苛为荣,忽然听姑爷说女儿在家被她累坏了,到婆家后这才不能生孩子,干干巴巴的问道:“干点活计又怎么会累坏了,又没那小姐命,谁家女儿不干活,亲家会不会弄错了。”   “宝芝堂一心堂两位掌柜给看得,又怎么会错!人家大夫说了,女儿家娇嫩,不是怕干活,而是怕遭劲。光干活却不给吃好,本身底子就不好,还生了冷的不忌讳,哪能不坏了底子。现在就得养,好吃好喝还不能生气不能累着,几两银子一帖的补药还得喝着。感情她在你们娘家吃苦出力把身子掏空了,嫁到我们婆家来将养了,我们这是娶媳妇么,这不是迎进来个大爷么。”荣二激动的说。   “妹夫话不能这么说,夫妻间同甘共苦同舟共济本是应该。”邹二举人说道。   他本意是要劝劝妹夫的,但这话听在荣二的耳朵里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感情好处都让他们邹家占了,便道:“同苦?她也得做出让我能和她同苦的事来!枉费我家刨心挖肺的信任她,一嫁进来就把银钱往来撒给她。可她倒好,自己攒了私房钱不说,有了病还自己偷摸去买一两银子一丸的好药。她有病吃药我们不在乎都理解,可她这样是有把我们当一家人么?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么,吃着拿着还得笑话我们傻吧。”   到底是市井里摸爬滚打的,荣二一番话说的邹家人无地自容。也是,有病治病呗,这么大的事哪里能瞒得住,若是一开始就说出来,荣家就算想发难邹家也能硬气些给女儿撑腰。可现在算什么事儿啊,听听她那一出出事儿办的,娘家人都跟着面上无光。   邹寡妇说话了,道:“姑爷,婷兰不对你就多教,我们邹家二话都没有。这两口子走到一起不容易,什么休妻不休妻的太伤人心,至于婷兰的事,我们邹家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们看行不行。”   荣家人大都对邹婷兰有着怜悯之情,邹寡妇说这话也就默认了,邹家人把邹婷兰领走,荣家只以为邹家这是给闺女治病去了。   邹婷兰心知自己这事办得不地道,害怕荣家会休妻,婆家今天能来人,她感觉心里特别踏实。她哥哥现在是举人,如果替自己说几句话,荣家肯定要给他几分面子的,到时候她好好调养,争取早日怀上这事就算过去了。   “跪到你爹牌位前。”邹寡妇回到自家后脸面就阴沉似水,坐到牌位旁的椅子上,从灵案边取出家法对女儿喝道。   邹婷兰打了个激灵,那股熟悉的惧意重新从心灵深处又窜了出来,她颤抖的跪下,带着哭意的喊了声娘。   邹寡妇拿起藤条抽了她一下,道:“别叫我娘,我没你这样羞耻的女儿!当初我在家怎么教导你的,要谨记妇德女戒,休要给邹家丢人!可你倒好,藏私、欺瞒,我们邹家这点风骨都让你给丢尽了。”   现在的邹婷兰哪里还有在荣家的那股傲气,犹如一只刚出壳的鹌鹑般畏缩着,邹寡妇让她跪在灵前反省,自进屋与儿子商议到底该如何给荣家‘交代’。   自始自终她都不认为有什么可交代的,我泼出门的水,难道还能收回来不成。但儿子说了,若是安抚不好荣家来个翻脸不认人,告他们个骗婚就完了。别看荣家很看重他们这个读书人的身份,但涉及到自身利益,什么事干不出来,到时候别说名声了,功名都得受到影响。   娘俩在屋里如此这般的商议一番,这才出来告知女儿,道:“婷兰,不是娘家不给你撑腰,实在你这番事做的太亏心了。现在你婆家要休你,你是想继续过还是想回娘家?如果你回来,你俩兄长都容得下你,如果你想继续过,怕是必须要给你婆家一个说法。”   邹婷兰心里一直都知道娘家不会是她的安身之地,特别是过惯荣家的舒服日子后,她哪里愿意回来继续当牛做马认打认骂。当初她瞒着病情,就是不想失去在婆家的地位,却没想到一时不谨慎,事情败露了。但她宁愿磕头认错,也不愿意被休弃回家的,就看因为这事婆家对她虽然有埋怨,但也没打没骂,可回来娘不止不安慰她或者因为之前的薄待惭愧,反而只在乎面子对她非打既骂,如果她真被休弃回来,更不能容得下她了。   “娘,我想过!”邹婷兰急切的说,闹到这个地步,她知道若是娘家不帮她说话,荣家她算是回不去了。   邹寡妇又说道:“你个不下蛋的母鸡,人家荣家凭什么跟你过!要不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人家都不会说这些废话,直接就把你打发回家了。   不管咋的,你也是邹家的姑娘,叫人休回家好说不好听,虽说你是嫁出去的姑娘,但有事了我们娘家人不能说不管不问。刚才我和你哥商量了下,你三堂舅前面的留下个小闺女,后娘一直容不下她,前阵子来贺你哥哥中举时跟我们提了一嘴,想给她找个好去处。   那小闺女我也见了,挺老实本份的,还知根知底,让她进荣家替你生个孩子,以后也不怕她敢爬到你头上去。”   “娘?!你这是让荣二纳妾?”邹婷兰不敢相信的问。   “纳什么妾,荣家那样的小商贩哪里是可以纳妾的,就是让她当个丫鬟,替你生孩子的。这样她既不会分薄了你的地位,孩子和你还亲,等以后你要是实在容不得她,也好打发。谁家也不会容忍媳妇不能生孩子的,还是你想让出位置,让荣家停妻另娶?或者荣家自己找人生孩子,那样就不是你能随意打发得了的了。”   邹婷兰摇头落泪,不想不想她哪个都不想,可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娘家坑了她,现在又不给她撑腰,弄得她现在进退两难。早知如此,不如父亲死时她撞了棺材跟着去了,好歹还能落下一个孝名。可现在呢,不下蛋的母鸡,呵呵!   ☆、第45章   过了两天邹家带回邹婷兰,一起还领来一个姑娘,长的挺不错的,还胸大臀圆,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这会儿家里没人,都出去忙了,家里就剩豆芽儿和前面看摊的石燕子。   豆芽儿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有外男在,给上了茶她就回避了。回屋后想一想又觉得不妥,就起身出去找家里其他人。   老爷子就在街口不远的一家茶楼里,跟老朋友喝茶遛鸟听段子,这地方来往的都是上年纪的老人家或者是糙汉子,若不是老爷子就坐在窗边刚好看见豆芽儿,她还真不好进去找人。   “爷爷,邹家来人了,就我和娘在家,你回去看看。”   “行,你先回去,我到衙门里找老大一起回去。”老爷子轻声细语的说。   面对这个孙媳,老爷子总是不自觉的软和下来,没办法,孙媳看着就娇娇嫩嫩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重了把人给惹哭。他这一辈子就算娶媳妇那天都没温柔过,到老到老了学着和蔼点,让人看着很诡异。   每天和老爷子一起搭伴儿的就是捕头杨勇的爷爷,当初虽然去喝过喜酒,但还真没见过荣家这位新媳妇。看着挺柔柔弱弱的,但行为举止端是大方,豆芽儿跟他问安后,杨老捕头很是大方的给了个见面礼。   豆芽儿再回到家荣二已经先回来了,现在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屋里却开始阴冷,大部分时间都是开窗户敞门的。豆芽儿看到邹家带来的那个女孩儿,手足无措的站在厅堂中央,婆婆冷着脸,小叔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这些都不是她能管的,可人都有个好奇之心,她就借着清理猪头的幌子,坐在院子一旁的角落里一边听一边心不在焉的收拾。   不过这信息量一时有点大啊,把她雷得五迷三道的,竟然围观了一场现实版的借腹生子大戏。石燕子对这个建议是坚决反对的,荣家这样的小门户,弄个大小房头出来,多好的家都得被搅合的乌烟瘴气的。况且那小妇生的孩子,能比私生子强到哪去,所以她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邹寡妇就说:“小华跟我们婷兰是没出五服的亲堂姐妹,和我们邹家也是连着血亲的,她以后生的孩子跟婷兰生的没两样。不止婷兰会当亲生的教养,我们娘家也会当亲外孙拉拔的,一切和以往无异。”   荣二听他这么说后就沉默了,他在乎的是邹家的底蕴和这份关系,至于是哪个女人给他生孩子,只要是自己的种就行了。而且这个邹华长相还不错,甩了邹婷兰几条街去,哥儿爱俏,邹家又说邹华的孩子也会当亲外孙看,所以他就有些意动了。   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瓜,眼看就要被旁人摘去了,加上又回到自己比较依恋的环境,邹婷兰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娘,你别答应,我的病能治好的!我会给荣家生下儿子的!就算我生不下,我们也可以抱养黑蛋啊,那还是咱们荣家的长孙,反正大哥也不要他了,以后就我们养着他,你们不也放心么。”   都是孙子,况且她还有生的可能,石燕子倒觉得可行。但荣二哪能干,黑蛋再亲那也不是他的种,他凭什么要辛辛苦苦养活人别的儿子啊。但邹家人都在这,他怎么也要个面子,不好冲邹婷兰发难,所以就用沉默来对抗。   老爷子和荣大回来听说后,也都沉默起来,一个亲生儿子的重要性,他们作为男人是最明白的,所以这主意还得荣二自己拿。   荣二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道:“我要自己的亲生孩儿。”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邹婷兰当即就大哭起来,邹家反倒松了口气,荣家肯讲和那就是再好不过的。   荣家人再不愿家里多个小妇,但奈何儿子既不想休妻丢了书香门第的岳家,又不想守着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的媳妇苦等,只好把人留下来。   邹家人走了,留下了邹婷兰和邹华,邹婷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留下邹华尴尬的站在那里。   “娘你安排一下小华吧。”荣二道。   石燕子一扭身,略带厌烦的说:“我安排?我安排不了,我的屋子只留出给两个儿子娶两个媳妇的,你既然能把人留下,就自己想办法吧。”   荣二不敢指望老爷子和大哥,他也知道他们不赞同自己留下小华,但哪个男人能甘心绝后啊。所以他只好把人领回二房,就听见屋里一阵摔打声,不一会儿他又出来在仓房找了些木板,在外间叮叮当当的忙碌起来。   “家宅不宁啊!”老爷子叹口气,敲了敲烟袋锅子,这事要是换他年轻的时候,指定连邹家人带二孙媳一起打出去。往人家里送小妇,这是不盼着人好啊。   可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老了,也不好多管,儿子和媳妇又做不了孩子的主。大孙倒是有魄力的,但怎么也管不到弟弟房里头的事,二孙子目光短浅,这个家早晚因为他乱套。   “耀媳妇儿,晚上你归拢归拢咱荣家的家底儿,明儿分家。”   众人惊讶,虽然心里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一家人过惯了日子,冷不丁说分心里别扭的不行。   “爹,真要分家啊?可老二这头,没个人帮衬可咋办。”分家后老人一般都是要跟着长子走的,所以石燕子有此一问。   “二小子叫鬼迷了心窍了,一个媳妇儿他都降不住,又弄进来一个,家里以后不待安生的。长生那屋好容易过几天消停日子,他媳妇又有了,这俩女的在一起较劲儿,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还是分了都清静。”   石燕子从小生长在市井,哪里见识过宅斗,但却听说过不少妯娌姐妹不和的。又想到之前二儿媳总给大儿媳上眼药,现在他们那房头乱七八糟的,没准真会迁怒别人使个坏啥的。   老爷子又说道:“你也不用惦记,咱们这些老的不早晚有死的那一天么,离开你人家就不干买卖了咋的。若你实在不放心,那我和长生他们走,你和你男人跟着长富。”   石燕子一琢磨,想到二儿子屋里那两个,在想到二儿媳平时的作派,最后决定还是自己能多活两年重要。   当天晚上透过窗棂看到二房的红蜡烛燃了一夜,还是在里间,八成外间的小床今天睡的是邹婷兰了。豆芽儿趴窗户看了看,叹了口气,想想她之前的傲气和不融洽,对她不知道是该可怜还是觉得她可恨。   不是她站着说话不腰疼,今儿若是换她身上,肯定会先哭求原谅,荣家别看一屋子硬汉,但对自家人很是心软,一些事情上也很开通。把事情先拖个几年,跟家里人处出感情,大家自然会多替她着想。若是到最后还不行,那就和离,才不会替旁人白养孩子,还受着王八气。但邹婷兰作为当事人不争取,只一味听从娘家摆布,荣二又有自己的小算盘,荣家人这才没太掺合。   “看他干什么,晦气。”   今天弟弟为了巴结邹家,竟然允许自己的孩子是无媒苟合的小妇子,荣大心里都腻歪的不行。一个男人没一点担当没一点容忍之量,若不是想着都各自成家了,他今天非打到他清醒不可。   “看二弟这样觉得心凉,弟妹也没说一定不能生,他就急火火判了她死刑。还有那个小华,人家爹是让邹家照看她,邹家却送她来给别人暖床,替自家女儿生孩子,也怪可怜的。”   女人对女人有种天生的嫉妒,同时也有种天生的同情。   “你少管他们那房的闲事,那个邹华也不一定是啥好鸟,她自个儿不愿意谁还能硬逼着她啊。如果是懦弱无为,那以后他们的日子还能消停点,不然一个能生孩子的通房,不定怎么折腾呢。”   平日里荣大接触那些三教九流的,什么奇闻轶事没听过,家里今天发生这点事,他能想到几个结局,但没一个是好的。多大锅配多大盖,人家三妻四妾是有那个能耐和条件,他们这样的人家弄两个媳妇,就擎等着以后有热闹看吧。   ☆、第46章   豆芽儿自怀孕后觉就比较浅,不像一般孕妇能吃能睡又懒又谗的,反倒能起早爱溜达,就是口味有点变了,能吃些肉了。.|这一阵子家里数她起的早,可今天感觉天没亮呢,就听见外面有动静,本来觉就少,被这么一叮咣更没睡意了。   又翻了几个身,觉得实在是躺不住了,坐起来就要穿衣服下地。   荣大一直比较警醒,从侧面搂住她的腰,大掌摩擦着她的肚子,闭着眼睛声音带着睡不饱的沙哑性感问道:“他折腾你了?怎么起这么早。”   前阵子一到早晨刚要清醒的时候豆芽儿就要吐,可消化了一宿肚子里早没食儿了,一呕都是酸水特别的难受,着实把她折腾够呛。后来婆婆给她做了些秘制的肉条,吃了两天就不吐了,当时她觉得特别的神奇,就问这是怎么做的什么肉,石燕子吱吱唔唔的也说不出来啥。   鉴于家里有个特殊行当的人,婆婆这样她一下就想多了,哇哇吐的更厉害了,那一天都水米没打牙。还是荣大回来觉得不对劲,明明都已经好了怎么又吐了,豆芽儿这才本着求真相的心态又问他,自己吃的到底是啥肉。与其她这样瞎想,不如要个准话,这样她也能安慰自己姐也是个霸道人儿,天上龙肉地上人肉都尝试过了。   荣大听后都被气乐了,他是刀斧手,但不是杀人狂魔,没那变态的嗜好,这一天天想什么呢。给她吃的那个确实是人身上的,但只是生孩子自然脱落的紫车何,加密料烘烤而成的。豆芽儿整日干净讲究的,石燕子也是怕她犯膈应,这才没明说,哪知道她想的更多了。   吃胎盘历来是有这个说法的,但一想到自己之前吃的那么香,想想也够恶心人的了。但却实实在在把她的孕吐治好了,现在还干呕,不过是心里的坎没过去,清淡了两天后也就忘了。   “不是,我听院子里有动静,八成是二房那屋起来了,我去看看。”   摊上这事,这一宿谁能睡得着啊,邹婷兰估计也是辗转反侧还要听着动静。   “你看她干啥,那就是个听不懂人语的玩意儿,兴许还得想你去看她热闹呢,有那闲工夫不如再陪我睡会儿。”荣大又重新压倒她,一手把她搂在怀里,大腿松松的夹住她的腿,圈着她睡起回笼觉来。   被他沉稳的呼吸微醺着,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浑身又被他抱着暖洋洋的,没一会儿豆芽儿还真睡着了。等她一睡着,荣大就睁开了眼睛,给她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的下了炕。   他和老爷子想的差不多,都怕老二媳妇想不开钻了牛角尖,她生不了看见豆芽儿怀孕能不来气么,所以要尽量避免俩人接触。今天老爷子说分家,这个院子肯定得给老二,他得提早去南城房子那跟租户打声招呼,不然分出去没个落脚的地方。以后就算还要回东城做买卖,但家他是不想安在这头了,杂乱不说还没个好私塾,以后有孩子了不方便。   荣大出去时邹婷兰正拿着大扫帚扫院子,穿戴倒是整齐利索,若不是一脸憔悴,真看不出她家里发生那么大变化,见他出来打招呼说道:“大哥起了!这么早出去忙事儿。”   荣大象征性的‘嗯’了一声就走了,他对女人这方面不算热络,之前没有他能打打野食,现在家有娇妻,他才不花钱受累的填补别人呢。换一般的大伯子对邹婷兰多少得有点同情分,但他依旧向着不是人的荣二,因为那是他弟弟,所以不能用道德来约束他,他只认亲不认理。   不一会儿石燕子也起来了,看见她,有点心软,道:“老二家的,委曲你了。”   从打这件事开始,不管是娘家人还是枕边人,对她都是埋怨和指责,没想到安慰她的却是她一直不待见的婆婆。   “之前以为你娘家带你回去是领你看病,后来发生这事也弄我们个措手不及,既然这是你们小家和娘家的决定,那就希望你们能一起把以后的日子过好了。”   说来说去还是偏帮儿子,但邹婷兰现在却不埋怨,自己亲娘亲哥都不顾她呢,她又如何能奢望婆婆越过儿子偏颇她。   “娘,我之前说的想要过继黑蛋,你能帮我跟爷爷大哥说一下么。”   “这事你跟老二商量了么?”石燕子能明白二儿媳想的是啥,无非是怕邹华的孩子最后有变故,先弄一个在身边以防万一。黑蛋那孩子大房是回不去了,放在二房怎么也比放在外面养强,所以她倒是没什么意见的。   邹婷兰低下头,幽幽的说道:“哪里来得急说!不管因为什么,我的对也好错也好,这一步我是退了,现在我就这么点要求他也该是能应下吧。”   就跟领进邹华一样,这事石燕子也没法拍板做主,而且她也有自己的私心。豆芽儿这肚子里的还没一定呢,若是现在就把黑蛋过继出去,万一大房以后没儿子怎么办。   “老二一门心思想要自己的种,现在说过继的事他不会同意的,不如等一阵子看看,如果真有了孩子你不想养再说。”   邹婷兰没再说,她知道她现在因为恶疾的事不着家里待见,哪还敢像以前那样扯高气扬的说硬气话。人家不总说有竞争才有压力么,她现在的状态就是内忧外患,鸭梨山大。他们这样小门小户又没太大的嫡庶差距,休了她再娶邹华也没人觉得有啥不对,顶多说句这家人办事不太地道到头了。   这时二房门又开了,邹华面色红润一脸娇羞的走出来,后面还跟着神情愉悦的荣二。   “娘!姐姐!”邹华行了礼,开口叫人。   石燕子皱了皱眉,说:“你们邹家是送你来生孩子的,一个通房丫头都算不上,你喊得哪门子娘,叫夫人和太太!”   邹华听后白了脸,顺从的喏喏的重新叫人,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长富哥刚才对她说的那些情话,这才叫她有了奢望的。   荣二皱皱眉,没反驳,但却偷偷握了下邹华的手,她低着头偷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幸福又羞涩的笑容。俩人的这点小动作没人看见,有了共同的小秘密,他们偷偷的相视而笑,心里更往一起近乎了。   荣家是打开门做买卖的,人来人往屋里屋外的,家里多个大活人谁看见了都会问问。刚才他们商议了一下,就说是伺候人的丫头,千万不能露出其他的口风。等邹华有孩子了,就把她和邹婷兰往别的地方一送,等回来这孩子就是正房大妇养的。荣二就算有点得意邹华,但他更看重的是邹家和以后孩儿的前程,所以他比别人都支持这种说法。   邹婷兰又抱着有了孩子打发母亲的想法,这样孩子会和她更亲,又不会被人背后指点,更不可能反对了。唯独邹华心里有点失落,隐约明白了就算有了男人,也依旧要靠自己。   一过晌午前面的买卖就不那么忙了,老爷子就把大家都叫了回来,因为之前都打过预防针,现在再说分家大家也都平静的接受。   但一个好好的家说散就散,小的是都想自己当家做主有自己的恒产,老的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了。老爷子坐那‘吧嗒’了两三袋烟也没开口,大家长不吱声旁人哪敢说话,别人还好说,豆芽儿在这木板椅子上坐这么半天腰就有点受不住了,左挪一下右移一下跟生了虱子一样。   荣大看她难受,把手伸到她后背给她捏了几下,但她还是不好受的紧,说道:“爷爷,我这身子有些不爽利,想先回去躺躺。”   老爷子从烟雾中抬起头来,被熏得眯眯着眼睛问道:“说分家呢,咋你不听了?”   “这有啥听的,爷爷想咋分就咋分,我们没二话,只是您和爹娘必须得跟着我们就成。我这还马上要生了,没个长辈坐镇可不行,这心里也发慌。”豆芽儿知道婆婆放不下小叔子,怕他一个人张罗不了买卖,是有心留下帮衬他的。但分家长辈不跟长子走,外人得咋说他们,况且她也愿意和荣家这几位长辈相处,都是掏心挖肺心疼他们的,有个会疼人的长辈相伴这辈子得少走多少弯路啊。   “是啊爷,你们肯定是跟着我的,剩下要家里就这么点玩意儿,你咋说就咋办!”荣大也嫌墨迹了,他爷以前挺雷厉风行的啊。   别看老爷子年轻时挺混不吝的,但到老了也有老人家的通病,害怕儿女不得意。他迟迟不说分家,就等着俩孙子争他呢,可谁都不说话,他这心里能得劲么。豆芽儿两口子说完这番话后他才算是多云转晴,难得笑的开怀,在桌脚上磕了嗑他的大烟袋,说道:“分家!”   ☆、第47章   荣家现在两处房产,一摊买卖和一些存银,一处房产是现在他们住的这个院子,是以前两所小院子打通的。有一正两厢,一个厨房一个仓房,院子也挺大,差不多有二百坪。   另一处就是这条街口的一处两层小门面,上下加起来也差不多这么大小,但占着地形好。老爷子把这处两层楼分给了荣大,现在家里人住的这处分给了荣二,买卖也一并给了他。家里的现银一分为三,荣二一份,荣父老两口一份,老爷子自己一份。   买卖上荣大虽然也出了力,但当初他进衙门上下打点也花了不少钱,所以这份没他的。其实老爷子也是知道大孙有点私货,加上之前他还娶过一房,分的太平均了怕老二心里不舒服。而且大孙有能耐,多这点家当也就是锦上添花,他自己就能挣出一份家业。   两兄弟俩都认可这么分,要说荣家人在外人眼里看着都挺牲口的,实际却比一般人少了份斤斤计较。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难免要磕磕绊绊的,不那么在意鸡毛蒜皮的小事,家里就能和谐不少。   邹婷兰算是羊群里的骆驼,总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分家大事男人都已经定议了,再不满意也没她插嘴的地方啊。标准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事后石燕子都叨叨她,眼看没后的人了,就算争到手了以后给谁留着,给那个丫头生的啊?!   “爷爷,这么分我觉得不公平!街口那间铺面值多钱,肉铺这间又值多钱,看着买卖是给我们了,这起早贪黑的哪有人把铺面一租来钱那么痛快的!”   老爷子也也不跟她说什么价值不价值的,只道:“那你们二房要街口的铺面,他们大房要买卖!”   邹婷兰一讪,那她哪能干,她这买卖是做熟了的,可是日日进钱的,咋不比干吃租要强多了。再说这摊子一直是她男人张罗的,她进门后也说这买卖以后是她们的,她这可是一直兢兢业业的经营这,合该分给他们。可肉铺的院子又哪能和街口的铺面相比,这么一算就亏得慌了,她有点不是心思了。   “这起早贪黑的,大哥大嫂哪能吃这份辛苦!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黑蛋之前不也分了一处院子么,不管他现在在哪,终归不还是大哥的儿子么。”   “分出去就是分出去的,和现在没关系,这事你还是回去问问你男人!再说你刚才不是还要过继黑蛋呢么,那要这样的话你们就多了,是该重分分了。”荣老爷子说道。   之前邹婷兰出头争取荣二没吱声,想着能多争取些自然是好,不能的话爷爷也不会跟孙媳妇一般见识。但是再说下去就有点下道了,自家有吃亏的危险,他赶忙把话圆回来,道:“你个妇道人家跟着掺合什么,长辈男人们决定的事有你插嘴的份么!再说什么过继,不管怎么的那都是咱家的长子嫡孙,你心倒是挺大。”   当初虽然分了黑蛋一处房产,可大哥也补偿了他一座金佛,那价值可是远远要高于那座房子的。就是荣二一直留着后手,私房神马的都是自己藏着,这事邹婷兰根本不知道。   分家之事也就算这么定下了,荣二又说:“爷爷,爹,娘,其实我更想让你们跟着我过,可有大哥在,我越不过去他们。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我的孝敬钱该怎么给还怎么给,但是你们两边儿住着。毕竟这里你们住了半辈子了,老伙计老姐们都在这里,生活上也更方便。”   老爷子觉得无所谓,他那帮哥们儿住这头的少,但这话却说到荣耀和石燕子的心坎里了。大儿子孝顺啥的肯定没的说,但要是跟他走这买卖就得放下,就是去养老了。他们这才多大岁数啊,正觉得干劲十足呢,这要是一天天闲着能把他们憋屈死。   “娘,豆芽儿没几月份就要生了,我还要上差,没个人时时看着怎么能行。况且每天还要给食楼送卤味,她那身子越沉怕是越力不从心,还得要你帮衬呢。”荣大说道。   就荣二那点心眼,都是他从小教给他的,无非就是怕爹娘这两个主力走了,肉摊子这一块儿忙活不开呗。爹娘正值壮龄,不让他们干也闲不住,这人一闲反倒容易找病,忙活起来更充实一些。他愿意俩人有点事情干,但是不想让他们继续弄这一摊子,风雨不误贪黑起早的收猪杀猪,整日造的油渍麻花血迹斑斑,一年到头也穿不出一件好衣服。   爹娘是能干,但当儿子的也长大有能力了,看他们这么遭罪能不心疼么,就想着等媳妇儿生了孩子,就再给他们支个轻省的买卖。平常忙乎忙乎,还能有个空闲逗弄逗弄孙子,捯饬捯饬美美,再串串门喝喝茶的那种。   现在在石燕子的心里,谁也越不过她未来的孙孙,为了孩子就是搬个家还能算个事儿啊。荣二见留不下他们,只得道苦水,说:“爹娘你们就这么走了,外人一看我买卖拿到手,爹娘撵出门,不定得怎么戳我脊梁骨呢。再说这一大摊子一直都是你们掌舵的,这冷不丁的都压在我身上哪能忙的过来啊,都走了那不等于看儿子笑话一样么。”   这一摊子原先人老两口俩人也忙过来了,但他们知道其中的辛苦,当然不愿意儿子遭他们受过的那份罪。但是老大那边也走不开,于是石燕子就说道:“那就暂时让你爹留下帮衬你们吧!不过买卖是越干越大的,你爹却越来越老,还是需要你自己多出力,不行就再雇个伙计带带。”   荣二本意也是要留下他爹的,荣父相猪的本事极高,宰猪卸肉的能耐他也比不了,若是一下子走了这么个成手,那他明天也就可以关门歇业了。本来一家人,挣钱出力不分谁帮谁,但现在分家了就不一样了,老人是大哥的了,若是再给他帮忙那就是他在占大哥的便宜、。   所以荣二说道:“爹这么大岁数来给我帮忙我不能让他白干,一年给他老人家二十两银子留着自己打酒喝。”   -----------------------------   现在这个年代分家是大事,是要告知亲戚长辈的。荣老爷子小时候是孤儿,被个老刀斧手收养后来来到繁城扎根。娶的也是老刀斧手唯一的闺女,老丈人和媳妇一死,他那头根本就没什么亲戚了。加上他只有荣父一个孩子,石燕子前阵子又因为侄女的事和娘家正闹腾着,这么一算除了黄家和邹家还真没啥亲近的人了。人邹家还摆明了无事勿扰的姿态,石燕子这一腔热情就都倾注到了本就得意的黄家。   这次回娘家也算比较正式,姑爷陪着姑娘回娘家告知小两口要自立门户了,黄家离的近,早就收到信了。给小两口准备了双铺盖,双碗碟,还有开门喜,也就是大红包。   男人们有自己的话题,李菊花就拉了豆芽儿回屋说体己私话,这阵子荣家动静不小,好些事她这心里也划魂儿呢。   “这好好的咋说分家就分家?还把你们大房分出去了,有没有吃亏?还听说荣二小子他们那房买了个丫头?咱们这样的门户哪是蓄奴养婢的,现在外面都说荣二把持住家里的买卖,挣了几两银子就抖擞开了。”   “我们家那几个长辈心里清亮着呢,分家这么大的事哪可能不一碗水端平,落人埋怨呢。家里那个买卖本来就是二房管着,夫君身上又有官差,给我们也没人能撑起来,就把街口那栋两层的门面给我们了。   看着是我们吃点亏,其实老人家偏着心呢,三个长辈的私房一点没提,他们跟着我们那以后还能是谁的。这些年夫君自己也攒了不少,我们家底厚实着呢,娘你不用操心这个。至于那个丫头,来历可复杂着呢,我不传这闲话,免得娘你说漏了嘴,到时候咱们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就算这些事告诉李菊花,她也是肯定不会出去传老婆舌的,只是她娘这属性不是菊花而是莲花,一跟她说弟妹不孕,那小丫头是借腹生子的,不吓她个好歹,也得替人担心又上火的。而且这也不是啥好事,她一想到二房三口人住在一间房里,就有股孕吐要重新发作的感觉。她也不是爱说人长短,爱看人热闹的性子,一些*就算被她知道也不会去外传。   李菊花一听就觉得挺严重的一件事,只猜测就够她心慌的了,但她一贯温顺,人家说不说她从来不会强求,只道:“那姑爷前面留的那个孩子呢?就真放外面不管了?你也该劝劝,毕竟是个孩子,不管怎么闹就这样被撵出去,于你的名声也不好。”   “这事是家里长辈做的主,我哪能插上话!现在说是撵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好歹是人荣家的骨血,早晚还得有回来的那一天。现在我肚子里怀着,不回来我正好也闹一清静,娘你没看那孩子对我有多恨,他在家我这肚子保不保得住还两说呢。”   这话是对李菊花这么说,其实豆芽儿心里也厌恶当这个后娘,可嫁的就是这个人家,她早做了这个心里准备,好吃好和好照顾,无非多费点心力。没想到的是这孩子那么排斥她,用不着她纠结人自己就自动消失了,冲他这么贴心的份上,以后大了就算要再掏点银子给他她也乐意。   ☆、第48章   黄家准备了桌好酒菜,招待难得一来的姑爷,席间大家和和乐乐,李菊花叹气道:“就差你妹子了,也不知道她在王家咋样,上次你们回来说她也有身子了,我还想着去看看,可是你哥说她们去还愿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   “行了,大闺女家喜事,你在那叹什么气,等以后还怕没机会见么。”那次回来后豆皮儿把这事和爹爹黄姜说了,这就算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若不是怕李菊花着急上火再犯了病,也是要跟她透透口风的。免得冒然上门去,再叫人拒在门外,咱人穷志不穷,既然人不待见就不往上凑合。   “是啊娘,王家几代单传,肯定对这胎重视着呢,在庙里不定要住到啥时候呢。再说人家大户说不定有啥讲究,犯说道或者冲属相啥的,等胎稳当了,苗儿肯定会叫人来带话的。”豆芽儿劝说道。   李菊花见她说的确实在理,也就放宽了心,几个孩子现在就豆苗儿不在眼前,也就格外惦记她了。   吃完了饭,豆皮儿挑了个扎了红绸的担子,黄家人喜气洋洋的去到他们的新屋子送喜。   街坊这才都知道荣家俩孩子分家了,因为都特别得意豆芽儿,好多比较亲近的大娘都问她有没有吃亏。荣家那买卖挣不挣钱大家心里明镜的,一听说没分给大房,可不都得认为他们这是吃亏了。   石燕子的嘴也是不饶人的,反正这么多年的邻居也都笑闹惯了,直接回道:“是啊,我把家底都留给老二了,就把我们这几幅老骨头给老大了。”   豆芽儿笑眯眯的扯着婆婆的手晃晃,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娘你还是向着我们,把我们荣家的宝贝都留给我们了!”   在场的人都被她逗笑了,对这对婆媳如此融洽的关系这个羡慕嫉妒恨啊,有那长舌的就把这事四处当个话题了,传来传去就有点变味儿了。反正听到邹婷兰和荣二耳朵里就是,哪有不向着大儿子的,表面是分小儿子一摊买卖,其实家里的宝贝都偷摸留给大儿子呢。   荣二心里清楚家里是没有什么所为的宝贝的,但人言可畏啊,听多了他这心里也划混儿了。而且当初分家老大两口子那全不在乎的样子,还真没准背后得了什么好处,再一想他哥之前给他的金佛,爷爷当了这么多年刀斧手,那又得有多少东西。   爷爷倒是说过当年的东西都用来置办家业了,可谁没个爱好,总不得留几件好玩意儿留着把玩,现在这些好东西怕是都给了老大了,不然外面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么。   但家都分了,他也知道多说没用,可这心里的刺算是埋下了。分家后两家没说马上分开,依旧在一起住了阵子,以往都是长辈们说什么荣二听什么做什么,现在他心里有疙瘩,一些话他就爱听不听了。   石燕子压根没察觉到儿子的心里变化,依旧像往常一样,想着要跟大儿出去另过了,买卖上这点事儿都得赶紧教会他们才行,免得回头抓瞎。   “老儿你记得搅合这血豆腐一定要趁热,力度也要匀速不能东搅搅西翻翻,还有这盐巴要碾碎了分几次撒,不然豆腐不是老了就是不成型!这都告诉你几遍了,怎么还不往心里去呢,就这干啥啥不行的,怎么自己顶门立户啊。”   “我这个这会杀猪的儿子,自然没有你另一个能杀人的儿子强,也怨不得你们都偏向他,自己没能耐能怨谁。”荣二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种亲娘的唠叨以往都会听而不闻,现在荣二却觉得她的语气里对他满满都是挑剔。   石燕子正用大木勺搅拌木盆里的新鲜猪血,因为干活专注,一时没太听明白他说的是啥,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于是追问他说道:“你刚才说啥?什么偏向不偏向的,你哥自己有能耐能挣,要说偏向我也是偏向你。不然为啥这家业会留给你,我们这一天天忙忙叨叨的又是给谁干呢。”   “家业?面儿上看着是挺好,私底下的好东西补贴哪个了谁又知道呢。”   听他这么说,石燕子这个心呐,说不出来的难受法,问道:“老儿,是不是有谁挑唆啥了?还是说啥了?爹娘这么多年有啥没啥你不应该都看在眼里的么,你要是觉得娘那点私房也该拿出来分分,都是给自己儿子,娘没啥舍不得的。”   “没谁挑唆,我这么大人了,用谁挑唆我啊,我自己还分不出来个好赖么。您那点私房留着扯布买胭脂,儿子我还不至于这么眼皮下浅,多了我都不在乎呢,还差这点了。”   荣二话音一落,一直在一旁听声儿的邹婷兰又把小话儿接过去了,话说的撇青拉怪的道:“娘,现在外面谁不知道咱家的宝贝都给了大房了,我们这房就算再没能耐,那也是你老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分家时好像我们占了多大的便宜,让我们心里还怪窝心的,原来背地里弄这手,好处人家都拿了,坏名我们都担了。”   “你们这话是啥意思?什么宝贝?”石燕子被弄得莫名其妙的,一直在那杀猪的荣耀也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看着他们,手里的尖刀还正滴淌着暗红的鲜血。   家里的事他是从来不管的,可不代表能由着小辈不敬翁长!一般家里教导孩子都是石燕子和老爷子,他很少说话,但他要是真发火了,就不会轻饶了他们,所以两个孩子能跟爷爷和娘亲说话逗闷,但从来不敢惹不怎么吱声的父亲。   邹婷兰一直认为家里最好说话的就是公公,婆婆虽然有一张刀子嘴,但也不过就是个纸糊的老虎,蹦达的挺欢却不禁一捅。她就有点有恃无恐,特别是门口买肉的邻里邻居在那探头探脑的看热闹,想着要一举揭开大房伪善的皮,就更来劲了。   “娘你不用藏着掖着了,这话可是大嫂自己亲口说的,说是你们向着他们大房,把宝贝都给他们了。”   “我呸!你以为你大嫂像你一样一身的得瑟肉啊,家里有芝麻大点事恨不得传得满大煌朝都知道。我要是真给,还能让你们知道,这是又在哪传了老婆舌,回来又拿着鸡毛当令箭来了。有什么不满你们明说,我们哪对不起你们了,现在两口子都学会阴阳怪气儿了,我这是养儿呢还是养孽呢!”   饶是石燕子这么爽利的妇人,儿子媳妇这么质问她也承受不了啊。   荣二两口子本来是想让大家看看长辈有多偏心,哪想到还把她惹哭了,这不管到底谁对谁错,一个大不孝他们是跑不了了。   “娘,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现在外面人都这么说,你让我们当小辈的怎么想。一样的儿子,我差啥啊,大哥是长子,就算你们多留也是应该的,我不挑这个,可为啥要背着我偷偷摸摸的给啊。”   从小荣二和大哥就是区别待遇,那时候家里条件还不那么好,只有爷爷一个人在衙门里的月银是每月固定的收入。爹给人当小工,娘还管着重病的奶奶,可就那么困难的时候,爷爷也总是能拿回好酒好肉,可每回吃肉他只能得一口,大哥就能随便吃。就因为大哥要继承爷爷的衣钵,所以要精养筋骨,爹娘也事事依从大哥,就因为他是顶门立户的长子。老2咋了,谁当初也没问过他愿不愿意当老2啊,他也不想当个只能溜边儿靠后拣剩落儿的万年老2好不。   这父母一偏心,孩子这心里就不平,可人心都有个偏的,他们两口子还倒霉的摊上了一对招人得意的兄嫂,怪不得郁闷了。□□家这样就算太不错的了,该给的一样没少给,该付出的也一样没保留,还想让父母咋的啊。光看老人偏心了,咋不想想人家为啥那么招人得意,别看荣大长的彪悍狠戾,却特别会心疼人。   爹娘忙碌一天了,他就会帮着洗脚揉肩,说笑逗闷儿,就算他也是在衙门里应酬了一天。不管外面有什么烦心事,只要是一回到家,他就是爱在长辈们插科打诨撒娇卖痴的大生子。同样是儿子,荣二又是怎么做的,总是只顾拨拉自己心里那副小算盘,又怎么能埋怨别人偏心。   “我给什么了我?谁说的这话,我当面问问他,我现在就是没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们一家一半了!”石燕子说道激动处,一手duangduang捶打自己的胸口。   荣耀看闹得不像个样子,这不是白叫人看热闹么,便道:“好了,跟个孩子也能生这么大气,气出病来不值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是老大家的亲口对你们说的?”   公婆都怒视相对,邹婷兰也就怂了,她本来就是小家雀瞎喳喳的那点能耐,有点底气不足的说:“是六婶说的。”   六婶这时候也围在外面看热闹,一听被点了名了,也赶忙把自己摘清了。笑话,哪个敢惹荣家。   “我是听三姑说的,那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这不也是一时嘴快么,就在长富媳妇跟前不小心说吐露嘴了。”   三姑又指了七婆,七婆又指了六嫂,最后终于有人站出来说句话了,道:“我可没那么传,人当初我说的是豆芽儿不愧远近闻名的大孝女,这把婆婆长辈们当传家宝一样往家里请!你们一个个舌头都带拐弯的,不带耳朵听话还出去瞎传,害人家家宅不宁你们心也不亏得慌。”   ☆、第49章   中间传话的几个婆子媳妇除了嘴快没啥别的坏心眼子,就因为几句话弄的人母子反目,一个个脸上都臊的不行。有那家里家规严的,当场就有汉子打婆娘快嘴的,还有婆婆训斥媳妇长舌的,场面简直比刚才荣家母子对峙还热闹。   豆芽儿一大早上吃晚饭收拾完就出去溜达了,一是现在医疗不发达,作为一个孕妇,勤运动是非常必要的。二一个是家里总杀猪,以前天冷一关门没啥关系,现在天暖和在屋里也圈不住。   这两天她正好可以去南城收拾收拾屋子,对外对人说这房子是暂租的,但老爷子来看房子的时候对荣大说:“乖孙孙,比爷当年有手段。”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荣大憨厚的挠挠头,笑着说都是爷爷教的好,老爷子笑着给他一烟袋锅子,道:“我教你做人教你手艺,何时教过你收人贿赂了!你爷我当年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荣大腆着脸说:“爷你教我做人太成功了呗!有些时候我不收,家属心里不托底,我也也是为了他们着想。”   老爷子骂他滑头,但却对院子非常满意,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既是贪心,就要打气十二万分的小心莫要让人抓到把柄。”   荣大打了个千儿,嬉笑道:“谢爷的教导。”   新宅子是二进的小院子,占地面积不大,青砖绿瓦雪白的墙面,精雕宅兽与滴雨铜铃,还有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无不处处透着精致。   二进院子就是四合院延展而成的,在门口加出了一条前院,可以安置门房。正房后面也加出了一条后院,可供主人种植花草树木或者改成下人住房。院里正北是三间正房,中堂两屋,正好东屋住家长,西屋住长子。三间正房的两侧各有一间厢房,现在一间荣大夫妻俩住,一间闲置。正房对面有座南房,一般都用来安置杂物和用作灶台。   “这是一个贩盐的给外室置办的宅子,盐贩出事后,他的妻子发卖了所有侍妾和外室倾尽家财想保他一命,所以说到啥时候还得是正经夫妻,旁人是不会为你这么着想的。”荣大说道。   “你能这么想,家里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你是看惯世间百态的,要自己把握好一个度,别让家里人有机会证明对你是否在乎。”   他们这种灰色人物和灰色收入,上面看不上,下面管不了,但也不能太嚣张,免得惹了人恨。   “孙儿省得”荣大受教的说道。   之后老爷子早上也不出去喝早茶了,每天护着孙媳妇俩人一起来新宅子拾掇拾掇,当中午时分再回去。今儿还没等到家门口呢,就发现院子外面人挤人热闹得不行,挤进去才发现石燕子在那哭天抹泪的。   一问怎么回事后,老爷子阴沉着脸对荣二说道:“你跟我进来!大伙都散了吧,都晌午头了,该给回家给孩子老人做饭的做饭,该回去忙买卖的回去忙买卖,都杵这望什么望,没银子可领!”   老爷子余威常在,众人‘哄’一下就鸟兽作散了,他握着烟杆子背着手,阴沉沉的回到堂屋。荣二在后面磨蹭着,心中忐忑的不行,伸手打了一下自己嘴巴,让你没个把门儿的。   那边豆芽儿进来见婆婆哭的伤心,哄着她去了自己屋里,石燕子难得表现出软弱的一面,抽涕的说道:“芽儿,娘的私房没法留给你们了,你弟弟一家挑理了。”   “娘,一家人和和美美开开心心最重要,什么钱不钱的,我们不在意这个。小叔子要是觉得不公,那就都留给他们也成,不管有没有私房,娘都是我的娘!”豆芽儿一边给她拭泪一边温柔的安慰着。   她不是什么是金钱如粪土的清高人,也不是什么不介意别人想法的小白莲,只是有些事有些人要比这些身外物更重要,做人要懂得取舍。   一面是市侩的逼问,一面是重情重义,都说偏心,换谁这心不偏。她还自问够不亏心的,对待两个儿子虽然感情上有所偏颇,但其余的皆是一碗水端平。二儿就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对她发难,她这心啊,拔凉拔凉的。   “娘自问从没亏待他们二房,连这家业也顶着外人的嘲笑分给了他们,他们不谅解反过来说我不公。他咋就不说说我把买卖留给他们时外面笑我老糊涂的事呢,哪个不议论说我偏心,说我看着你们大房好说话偏颇老儿子。其实我承认,我是偏颇,老二没能耐,我只能从他你们手里多抠出来点留给他。你们这个吃了亏的没站出说话,他个占便宜的反倒贪心不足了!同是儿子,我希望哪个过的都好,哪可能说因为喜欢偏向就不管另一个的死活呢。”   豆芽儿看她太激动,劝她宽心,之前就厥过去一回,虽然不是啥大毛病,但她胖,总这样动大气可不是什么好事。   “娘,你说这些当儿女的哪能不明白,哪个父母不都是为了儿女煞费苦心的。估计也就是话说到这了,别看小叔子已经成家立业了,但也还是个半大孩子,还没懂事呢,没准这会儿也正后悔着呢。”   石燕子囔着鼻子‘呸’了一声,道:“他后悔,后悔我也不待见,你没看刚才他和他媳妇联手挤兑我那样,就差恨我不死了。”   “娘,你说什么呢!”豆芽儿在她说完后赶紧‘呸呸呸’三下,合起手掌叨咕着‘有怪莫怪,大人大量’。   “他们不得意,还有我们稀罕呢!还有我肚子里的这个,还等着出来后让奶奶哄着抱着呢!”   豆芽儿对她的重视,石燕子觉得瞬间被治愈了,终于破涕为笑的说道:“中,我以后就一门心思哄好我孙子了,还给老二干什么活啊,我也不指他啥。反正该给的也都给他了,我这当娘的自问也没啥对不起他的,以后我就一门心思靠我大儿大儿媳养老送终了!”   另一边荣二挪到堂屋,老爷子已经燃起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看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轻飘飘的说了俩字。   “跪下。”   荣二一时不敢耽搁,‘咕咚’一声实实在在就把俩膝盖拍青砖上了,懊悔不已的说道:“爷,我知道错了!”   老爷子没吱声,继续吧嗒烟袋,可他越是这样不打不骂不理不睬的,荣二就越是心慌没底。   “爷,我真知道错了!我不该听信外面的胡言乱语,相信家里有什么传家宝,不分青红皂白的伤了娘的心。”   老爷子把烟袋杆子在铜盂上磕了几下,duangduang的响声每一下都好像响在荣二的心里,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瑟缩害怕。老爷子看他端端着肩膀耷拉着脑袋,一副畏惧的熊样,心里气更不打一处来,欺软怕硬的玩意儿,就会家里横。。   “传家宝?家里有!就是旁边供着的这把千人斩!前朝圣帝赐给荣家的,精钢打造嵌极品驱邪红宝,这柄刀拿出去,别说一个荣家了,十个荣家也能换得。   可你有这个能力和胆量接这把刀么?   多大锅配多大盖,作为家里的二小子,你说分家有没有亏待你?媳妇都给你娶好了,还给了你安身立命的买卖,院子恒产还有现银,就这还不识足,还非得把我们这把老骨头皮扒了才算完么!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看人旁边的杨七郎,被家族赶出来的时候就背着个要死不活的老娘,现在人家什么都置办上了。就你这样只会刮刺自己家人的熊蛋,给你个金山银山也是完犊子货。”   荣二被老爷子的责骂和气势上的压迫都要缩缩成一团了,邹婷兰和邹华一直在堂屋门外徘徊,看见男人被损成这样都心疼不已。邹婷兰看见邹华担心的样子,冲她‘嗤’笑一下,一个丫头而已,家里的事用得着你操心么。   也许是为了表现她的不同,也许是为了在自家男人面前刷些好感,邹婷兰抬腿走进堂屋,并排跪在荣二身边,道:“爷爷,这事儿不怪夫君,是我轻信了那些三姑六婆的闲话,他这才误会了娘,爷要怪就怪孙媳吧。”   得,现在又得给荣二加个耳根子软,听信妇人之言的标签了。老爷子再怎么霸道,也没到和孙媳妇斤斤计较的地步,况且他对这个孙子也实在失望透顶,这么大了再教也是这样,他们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也行啊。   “罢了,罢了!你们回去吧。”   邹婷兰搀着已经跪的两腿酸软的荣二起身,把他送回屋后就去灶房烧热水给他敷腿,她端起水盆时还特意照了下自己,抿了抿鬓发又解开了领口的盘扣。可当她端着水盆进屋时,就见邹华红着眼眶把她夫君的两条腿搂在她敞开衣襟的怀里,而荣二还不知在安慰她什么,一脸温柔宠溺的帮她擦拭眼角的泪痕。   ☆、第50章   邹婷兰一直是没什么城府的人,但女人天生三分妒,好像一涉及到这种事情,就自动开启无敌状态一样。她现在特别想把这一盆洗脚水,都扣邹华那小x人身上,就像给那死猪褪毛一样,什么老实本份,看她勾得这一手好男人,怪不得后娘看不上她了了。   但她现在的处境,就只能一个忍字,不管怎样都要等她肚子里蹦出些有用的东西后,再收拾也不迟。   “小华也是新妇,夫君怎么这么不体谅她,快让她去歇歇吧。我来伺候夫君洗漱,一会儿咱们再把那些府邸食楼的送货地址对一下,这些事以后就要咱们自己挑大梁了。”   这话一下就说到荣二的心坎里,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证明下自己,不管是对家人还是对外人。分家吃不吃亏他不知道,但偏向是肯定的,他就想让长辈们知道知道他荣二不比荣大差,是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   邹华幽怨的看着他,只一晚就把她丢到一边,那在这个家里她真的是挺不起腰板了。但荣二是个特别自私的人,现在对他最重要的是怎么振兴家业更上一层楼,就算对邹华挺喜欢的,他也不会放下自己的想做的事去迁就她。   邹婷兰冷笑一声挡住她的视线,一边帮着荣二洗脚,一边叨咕道:“赵宅的管事媳妇昨天帮咱们又介绍了几个宅子来咱家拿货,还多了几家新拿货的食肆。咱们刚分家就多了这么多订单,也是开门红了,咱们二房以后的日子肯定是越过越红火。”   别说,他们两口子难得想到一块去了,家庭被她弄得乌烟瘴气的,邹婷兰就特想在别的地方证明自己。   两口子心往一处想,有共同的话题,感觉感情都融洽了不少。而且还是从小的夫妻,这情分上就不一样,心里的位置也是特别的。   “小华的事你大度些,就算她生了孩子那也是你的,你是正妻主母,谁又能越过你去。以后咱家过的好了,有合适的帮工下人肯定是要添的,正好你现在开始就练练怎么驾驭下人。”   邹婷兰是心里有苦说不出,但凡有办法谁会在跟前弄个这么个堵心的玩意儿,那暖床的和干活的能一样么。   她强颜欢笑,假意轻快的嗔道:“小华的事还是我开口同意的,又怎么会容不下她,我现在就盼着她肚皮能争气,早日给咱们生个儿子出来!至于现在怎么安排她,夫君不用操心,我哥以后好歹也是要做官的人,上次回去就教了我不少东西,肯定不会给夫君丢人的。”   荣二现在最自豪的就是有个举人的大舅子,虽然这个舅子并没有给予过他什么帮助,但荣二对他就是信服的不行,有点盲目崇拜的意思。   邹婷兰出去倒洗脚水时,看到邹华垂着头坐在临时搭建的窄小床铺上,只一想到昨日她就是在这里听他们在屋里的动静时,她就恨得牙根直痒痒,一盆洗脚水都灌她肚子里的心都有了。   “小华怎么还不睡,你这身子骨可得仔细着,说不准现在肚子里已经有小娃娃了。现在天虽然暖和不少,但春寒料峭的,你这样不是找生病呢么。我和夫君日日忙得脚打后脑勺,哪能说时时看着你嘱咐你。你得自己当回事,别像在你以前在家一样动不动就自己遭尽自己,那样白费我这么大力气把你从你那破家里拽出来不说,也白瞎夫君对你的殷切期望。”   女人的宅斗技能是天生被点满的,特别是两个女人同打一个擂的时候,就没有谁会眼睁睁的看着另一方不费吹灰之力的夺得彩头。荣二有点小聪明,可从小也没接触过那个环境,哪知道这其中的机锋。刚才还觉得邹华温柔可人呢,现在也觉得她不咋懂事了,让她进门是干什么的,看来是有点不知轻重的性子。   南城的小院儿收拾的也差不多了,之前本来打算多待俩月再搬,好让荣二在买卖上多熟悉一段时间。但现在石燕子心里有气,当晚就张罗收拾东西,别人她不管,反正她要先去了。   石燕子一向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除非老爷子动怒,否则家里别人谁也拦不住她的决定。而老爷子也是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大家长,不像一般老人家护犊子重团员,干啥事从来都是可着心情来。石燕子当初就是他给儿子定下的,进门二十多年,孝敬长辈生儿育女出摊买卖哪样不是她一肩挑起,他啥时候都高看这个儿媳一眼。   现在孙子惹了儿媳妇,他肯定是要站在儿媳妇这边,不止不劝,还对豆芽儿说道:“你婆婆一人住一个院子怪孤的,老大媳妇收拾收拾也一并去吧。”   豆芽儿巴不得能早点走呢,二房那屋邹华来后,整个家里的气氛都特别诡异,她是懒得去算计的人,还是更适合清静平淡的小日子。   荣大也同意后,她就乐颠颠的开始找人搬家了,之前陪嫁的那些锅碗瓢盆总算能用上了。找了些挑夫,把家具箱笼什么都运过去,人只要过去这个家就算彻底分了。   可不关怎么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好好的一家人现在一分为二,不管有啥矛盾,这心里都是有些不落忍的。合计了一下后,大家就打算一家人好好聚一次,以后再到一起,那意义也不一样了。   若是平常,这顿饭肯定是要豆芽儿来做的,因为邹婷兰那手艺实在拿不出手,光看饭菜都没聚下去的玉望了。可咱荣大心疼媳妇,这可不是家里普通饭食随便吃点啥都行,哪舍得她揣个肚子去忙活一大家子吃的席面。特别还是要伺候二房那些四六不着调的,看见他们都生气,更别提让自己媳妇伺候他们吃现成的了。荣大是宁愿舍财也不舍得媳妇挨累受罪,就订了一品楼的席面。   豆芽儿现在怀孕的适应期过去了,总觉得看见什么都想吃,胃口好得不得了。有时候看见院子里被燎的糊香的猪头,都有上去啃一嘴的冲动,看见切好的肥膘,就会想象它被烤成油梭子时的香酥。   按说一家人吃饭做媳妇的肯定是要伺候饭局的,但是这一桌子好菜,把豆芽儿勾得实在是迈不动步。   看她那馋的马上要垂涎的可乐模样,石燕子心情都好了不少,也不管男人们上没上桌呢,先在那最诱人的十香烤鸡上撕了个大鸡腿给她吃。豆芽儿感觉有点囧囧的,婆婆你真是一点偷吃的经验都没有,挑那量多的炒菜夹啊,之后扒拉扒拉谁也看不出来被动过。现在正中央那只霸气测漏的烤鸡,明晃晃的残了一只腿,这样真的不太好啊!   不过这些都管不了了,这鸡肉的香味实在太勾人了,它那样红果果油汪汪的躺在桌子中间,不就是诱惑人赶紧吃它的么,让它再看,现在她就要把这烧鸡吃掉!   大家都到齐后,邹婷兰看到中间那只鸡,自认为幽默的说:“大哥,这鸡缺条腿儿,一品楼该给优惠吧!”   可惜她说完话,一个接茬的都没有,以前考虑她的心情,还会回应一二。现在她把人得罪了,石燕子才懒得接她那话把呢。邹婷兰一时有些尴尬,心里吐糟的想,以前还说什么两个儿媳一样看待,看看吧,这前脚说要搬走,后脚就露出本来面目了。   这时邹华端着空碟子进来了,问道:“太太你说要吃的那样咸菜我没找到!”   邹婷兰本来正不爽着呢,她这会儿来直接就撞枪口上了,邹婷兰指着她脑袋说:“这点小事儿你都办不好,还能指望你办生人的大事么,完犊子。”   她拽过邹华手里的盘子,一生气自己去拿咸菜,顺手又把邹华撵回二房屋里,这是家宴,哪有她参与的份儿。可不大会儿她也回来了,不解的问道:“娘,大嫂,咱家的咸菜缸怎么没了。”   “那是我娘当初给我的陪嫁,我们搬去南城了,菜坛子自然是要过去的。”豆芽儿说道。   邹婷兰听后怪笑道:“诶呦喂大嫂,一坛子咸菜而已,至于么!”   ☆、第51章   “居家过日子的,什么不是钱,那是你嫂子的陪嫁,不拿走也没有留给小叔子家的道理。”石燕子现在掐半个眼珠儿看不上二儿媳这斤斤计较的市侩模样,现在她那二儿子也是有样学样。   咱不能说都是媳妇带累的挑唆的,儿子是好样儿的旁人再也影响不了,跟着乞丐学要饭,跟着瓦匠学和泥。这要是个好媳妇,平常多规劝些,肯定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爹娘都怨上了。   “娘,我们也没想偏大嫂一个菜坛子的意思!坛子是陪嫁大嫂拿走应该的,但好歹把菜留下吧,分家了我们也要过日子啊。况且大哥不也说了,除了各房的细软,其他的他们一概不要么。”   昨儿两口子就商量了,左也是不被待见了,能争取就多争取一点,等以后他们日子过起来了,看他们后悔去。等吃完饭,他们还要再提老人私房的事,所以有些事她也没必要再忍着了,现在这是她家。   “可是弟妹,里面的咸菜也是我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一口咸菜,用她的话说至于么,要不是现在工业不发达,再加上媳妇的陪嫁是有讲究的,她也不想往新家倒腾用过的旧东西。   “年后我还见你腌咸菜呢,现在又成你陪嫁了!大嫂,一口吃的而已,拿了就拿了吧,我们也不差这个,就是想吃时候找不到有点不方便。”邹婷兰说。   不差这个还说起来没完,摆明要抓谁小辫子再不就是纯心找茬。也幸亏豆芽儿从不是贪小便宜的主,就算是贪,也不至于去贪一缸咸菜。   “我年后是腌了咸菜,但那回我放了油梭子,大家伙都说好吃,所以一直先吃的是新腌的咸菜。我现在把我陪嫁的菜坛子连腌菜一起搬走,这有什么毛病么。”   邹婷兰现在的状态就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其他人都走了家业都是他们的了,现在她是又有房子又有事业,连奴婢她都使唤上了。突如其来的幸福砸的她有点飘飘然,通俗来说就是开始抖擞起来了,不喷谁两句就好像显不出她是领导一样。   “大嫂是不是早预备着分家,嫁进来这么长时间菜缸都没吃空呢,哪像我傻实在,有点啥巴巴给这个拿给那个送的。你看你一分家,十个挑夫倒腾了多少回,我那点嫁妆都快倒腾空了。”邹婷兰挺不是心思的说道。   石燕子闻言摔了筷子,道:“二媳妇你有啥话明说,少在这跟我掉歪,一桌子好菜不吃你吃什么咸菜。还你得陪嫁空了,好像谁算计你那点嫁妆一样,你那咸菜坛子搬进荣家时里面不过一坛底的东西,两碗都装不满,还好意思和你大嫂装的满满的鼓肚大坛比。”   邹婷兰被掘了老底,面子上有点过意不去,婆家当初聘礼没少给,可娘家确实没陪送回多少,这让她在婆家一直有点没底气。一样的媳妇她的嫁妆少,更是低人一头,后来她这日子越来越富裕,私房也越来越多,渐渐的她就有点忘了这事了。   “娘,婷兰也是你儿媳妇,总针对她干啥,咋没见你刮刺过大嫂。”现在他们两口子才是一家人,媳妇的面子就是他的面子,娘也太偏心,得意大儿子,连他媳妇都向着。   “你大嫂有脸,没你媳妇那没脸没皮的劲儿,成天就是找骂,我这都要搬走了,她还上赶子到我这来找骂,我这当婆婆的不教育教育她行么!”   看来石燕子是真生气了,一点脸面都不给他们留了,不过就邹婷兰那记吃不记打的货,兴许这么明说直接轮巴掌打脸她还能长点记性。   荣二鼓了腮帮子,换谁听这话不得气死,但那是他娘说的,气死这口气不也得咽肚子里。但有个词儿叫迁怒,荣二道:“大嫂你都是怎么讨娘欢心的,闲来没事也教教你这不开窍的妯娌。两个儿子长辈就偏疼大哥,现在两个媳妇也偏疼大房的,这好处全都让你们大房占了。”   豆芽儿是不爱计较,但不代表她好捏鼓,有些话荣大不好说,因为他是长子哥哥,但她当嫂子的教训小叔子那是天经地义,轻了重了的谁都挑不出啥理来。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娘没法给儿子一人分一半,所以我们就偏得了。但娘的私房我们大房不争,二弟想要就都拿去,就当补偿你我们多得的那半儿心了。”   荣二听出来了,大房现在就是认掏钱答对他满意,那他还客气什么啊,道:“就怕娘偏心,偷偷给你们藏私。”   石燕子眼睛干巴巴鼻子酸酸的,道:“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心偏给了他们,就把钱袋子偏给你,你可同意。”   荣二连想都没想的就说:“就怕娘私底下还会替大哥他们留后手。”   听了这话石燕子还有什么不死心的,这儿子宁愿要钱也不要娘了,之前她还想黑蛋那狼心狗肺的样子到底像谁,原来老荣家真有这个根儿。   “娘平日里放东西的地方你不是不知道,你要是吃饱了,就去把东西拿出来。”   这一席菜除了豆芽儿吃了个鸡腿,刚坐下就挺邹婷兰喳喳了,大家哪有心情动筷子。但荣二却是一顿饭的功夫都等不了,放下筷子道:“我本来就不饿,正好动一动,没准一会儿还能有点食欲。”   他刚出去,邹婷兰也随后起身跟去,还说:“娘我去给他搭把手,免得他把你们收拾好的东西弄乱了。”   家里其余的三个男人一直一句话没说,荣大是真不在乎那点儿银子,他虽然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主儿,但也不指着老娘那点私房过日子。荣耀心里不知道咋想的,他对家里的事情从不发表看法,但这回却给他媳妇撕了个鸡腿放到碗里,说:“咱们吃,别管旁人,以后也就咱们这几口人吃饭。”   老爷子比较看得开,招呼道:“大孙给爷倒酒,过了这顿,以后终于能吃上消停饭了!”   豆芽儿没忍桩扑哧’笑了,石燕子也觉得老爷子说这话太为老不尊了,但心情却没那么糟糕了,说:“爹,那可是你亲孙子,怎么弄的跟摆脱个大包袱一样。”   老爷子夹了口菜吃到嘴里,胡子上沾了点菜汤,他拿手抿掉,哼一声说道:“要不是生他时我也一直守在外面看着,现在真得寻思寻思是不是谁把孩子给我换了,不是人那劲儿也不知道随谁。”   随谁!这老爷子不知道,因为他就是孤儿,找不到根儿了。   老爷子动筷儿了,等半天的豆芽儿也终于能吃了,老爷子看她吃的喷香,嘿嘿一咧嘴,握着筷子指了指她,说道:“大孙媳刚嫁进来那会儿吃饭多尖尖,就差拿筷头子数着米粒儿吃了。看现在这蛮实劲儿,跟个小猪崽儿似的chuachua造,她肚子里的这个啊,肯定错不了。”   一说到孙子,石燕子就觉得好多了,儿子指不上她还有下一代,更何况她还有个孝顺的儿子呢。   “上次我陪芽儿去医馆摸了下胎,医女说壮实着呢,不过月份有点小她摸不太准,还说没准是双胎呢。”   这人一老了就爱含饴弄孙,虽然说是双胎还不确定,但这难得的好兆头也让够让大伙儿高兴的了。   “真的?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老爷子高兴的问道。   豆芽儿也求真相的看向婆婆,这事连她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啊!   石燕子看看她,才说:“当初你在里面检查呢,医女先出来我问的,后来不就有老二家那个药丸的事儿了么,一下就给叉忘了,刚忽悠一下才想起来。”   “这么大的喜事儿你也能忘!”连不善言辞的荣耀也喜形于言表,笑眯眯的难得发表了一下意见。   石燕子白了他一眼,说:“搁谁摊上咱家最近这些事不蒙圈啊,看看看看,也不知道这是冲着啥了,一个两个的都要往出飞。”   荣耀可做不来知心相公,刚才就是一时高兴快乐一句嘴,石燕子一唠叨开,他就又没声了,把脑袋一低也不搭话自顾吃饭。   “行啊,耀媳妇别上火!趁咱们老骨头在把家分利索也行,省的以后他们兄弟俩闹矛盾。二小子那你更不用生气,他觉得岳家是个靠山,等他吃两记闭门羹就知道谁好谁孬了,到时候他自然就想起你这当娘的怎么拼死拼活给给他卖力了。”   老爷子活这么大岁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老二这样的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啥时候摔两个跟头摔怕摔疼了了,用不上谁求谁找自然就会回来的。   “娘俩哪有隔夜仇,爹说这些我都知道,但看他跟我横眉冷眼的,这心里实在是不好受,还累着您老这么大岁数跟着我们操心。爹我愧对荣家,你看你带的长生教的多好,能挣钱还顾家脑袋也够转。再看长富是我带的现在认钱不认人,黑蛋也是我带的背宗忘祖,我不会教孩子啊!”   有句话说的好,你跟谁家有愁,就把姑娘养娇后嫁给他们家。若不是一起生活二十多年彼此信任,真得以为石燕子是仇家派来搞散荣家的。   ☆、第52章   石燕子这私房大概是藏的有点偏,过了挺长时间,大家饭都吃的差不多了,还没见荣二两口子回来。   “他俩怎么这么半天还没掏完,不行,我得去看看。”石燕子说道。   她那私房藏的虽然有点深,可也不至于小半个时辰了还没掏完,这俩人到底是干啥呢?!   一桌子一品楼的席面,这么好的菜码老爷子让荣大陪着喝了两盅,他‘滋溜’一口酒,这酒烈的很,冲得他皱眉眯眼砸吧两下嘴。见石燕子要走,老爷子冲她‘哼’了一声,抬手示意她不许去。   老爷子半天才解了这口酒劲儿,先道:“好酒,够烈,大孙这是哪买来的?”   荣大刚才也跟着碰杯,正夹菜吃压压那股辣劲,道:“这是我大舅哥儿送来的,听说是塞北那头的密酿。”   这年头远道来的东西可不得了,运输和道路都不畅通,不起眼儿一个玩意儿从南到北都会身价倍增,更别提是有地域特色的东西了。   老爷子一听是好东西,稀罕巴拉的闻了又闻,小口抿抿,道:“恩,黄家大小子是个茬子,以后错不了。”说完他才对石燕子说道:“你去看他们干啥?你还有啥怕翻的啊!既然让他们自己去拿了,你就别管了,省的那俩四六不懂的玩意儿又以为你揣啥心眼子了。”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荣二两口子回来了,但俩人手里都没拿啥东西,但一脸的喜色是藏也藏不住。见大家伙儿看他们,荣二说道:“东西挺琐碎的,左右说是都给我,我怕散落了,就直接收回屋子了。”   其他人看看他但都没吱声,豆芽儿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邹婷兰端坐着身板儿,拿起筷子扫了下桌面儿,道:“大嫂你这胃口够好的,你吃完之后,别人也就不用吃了。”   这顿饭豆芽儿确实没少吃,饭菜香胃口好,她跟前儿放着的两样菜她还特别爱吃,三鲜瑶柱和莲花卷,真是鲜香的她差点把舌头都吞了。看她爱吃,别人基本没动过朝这俩菜动过筷子,自己家她也没必要装假,两个盘子里就只剩点汤渣了。   “不吃你们就下去,谁也没让你们不吃饭去拿私房,你那意思一大家子人还得等你们俩藏完银子以后再吃饭呗。”   石燕子正来气呢,二儿这一出出小家子样到底跟谁学的,已经都说给他们的东西了,这是恐怕别人分一杯羹啊。这才说分家,他们俩人这点心眼子就不背人了,一个两个不是挑毛就是拣刺,说不得碰不得的,不然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好好一个家,就被这么三闹两闹的给折腾散了,她能不生气么。   这话听到荣二耳朵里,就是觉得他娘这是私房都给了他们,心里不高兴了。刚拿起筷子一口菜还没吃呢,就又放下了,说:“成天呛呛,连吃个饭都不让消停,我不吃了,谁能吃得香谁吃吧。”   说完一厥哒就走了,邹婷兰见丈夫走了,虽然挺可惜一桌子一品楼的席面,但夫唱妇随她总要捧着来,也转身跟着走了。   得,这想开开心心的分家是没戏了,特别是石燕子回到自己屋里一看后,气得直接躺地下了。   她的私房是藏在炕洞的隔层里,这还是当初荣二帮她弄的,平时只要是炕里熄了火,从洞口把手往里一探就能摸到东西。也不知道荣二两口子是咋想的,是摸不着还是怕落下啥,现在炕侧面顺着火洞整个被扒开一大片。   当初为了安全,石燕子确实把一些有份量的东西特意往里面塞塞,没想到自己的这一番小心没有用到贼身上,反倒叫儿子给扒了。她生气倒不是因为财物都被拿了,而是因为儿子的这番作为,你说你要是不知道都有啥直接跟她说啊,亲儿子张口要她能说不给么,至于连炕都给扒了么。就算是分家了要搬走了,但她当娘的以后就不能来二儿家住住么,现在连她窝都拆了,这是容不下她啊。   外面人听见屋里‘咕咚’一声,还以为怎么了赶紧进屋来看,看到石燕子躺在地上,七手八脚的把她抬到炕上。   石燕子刚才是一股气上头身子有些虚,虽然是倒了但没晕过去,大家在一旁又掐人中又着急的,心里这委曲一来,眼泪就哗哗出来了,半天才嚎出声音,道:“老2这是往出撵我啊!炕都给我拆了!”   刚才进屋大家光顾着忙乎她了,才看到屋里的狼狈,老娘被气成这样,荣大的眼睛都竖起来了。随手掂起一块炕砖,声儿都没吱转头就出去了,大家伙儿的视线都在石燕子身上,谁都没注意他去干啥了。   还是豆芽儿细心,发现一贯孝顺的荣大今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就多看了两眼。这一下就坏菜了,他那狠戾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灭谁满门呢,她忙喊道:“爷爷,爹你们快出去看看,相公拿了砖头出去不知道要干啥。”   老爷子赶紧撵出去,但貌似不是去拉架,有点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意思,因为他叨叨着:“老2那小兔崽子,就该让他哥好好管治管治他,眼里没谁了。”   石燕子一听也躺不住了,不过刚才真是把她气着了,这会儿浑身没劲儿,刚要起来‘咕咚’又躺回去了。她心里着急,就对丈夫和儿媳说道:“你们快出去看看,别让老大把老2再打坏哪,我没事,别让他们兄弟俩成仇儿。”   荣耀却好像没听见一样,还去给她倒了杯水,石燕子急的直搓搓脚,气的骂道:“你懂不懂人语啊?!家里是事儿你都不管,俩孩子要闹掰了你能得啥好啊。”   豆芽儿连忙安慰她说道:“娘,爹也是心疼你被气成这样,你别着急,我出去看看。”   石燕子拉着她不让她走,说:“你可不许去,他们都在火头上没轻没重的,再把你碰着我才是真没活路了。死老头子你还不出去看看,非得让儿媳妇挺着大肚子去咋的?!”   “给你娘喝点水。”荣耀把水杯递给豆芽儿,这才不紧不慢的出去了。   “芽儿你推娘一把,我趴窗户看看。”石燕子道。   “娘你别看了,真撕巴起来你这样了还能去拉架咋的,顾好你自己得了。大夫都说不让你动气不让你动气,非得躺炕上你才知道后悔咋的。他们兄弟俩再打打闹闹也有好的那一天,你要是真给气出好歹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豆芽儿是真心疼婆婆,又想到奶奶临去那两年躺在炕上的遭罪劲儿,那么善良的一个老太太最后一把骨头走的,想想这心里就不是滋味,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石燕子是属于女汉子那种属性,看见人家哭就不会了,而且这还是因为心疼她,她就更麻爪了。一时也顾不上旁的了,反倒安慰起豆芽儿来。   “芽儿不哭了,娘不跟他们生气,娘把身体养的棒棒的,以后还得给你们看孩子呢,跟他们置气犯不上。”   她自己还鼻涕一把泪一把呢,就反过来哄别人,豆芽儿被她的狼狈样逗的破涕为笑,道:“娘你这么想就对了,跟儿女生气不值当的,谁惹你生气了你吱唤一声,让他们主动跪到你跟前儿来打他们出气。你自己瞎想把自己气得够呛,没准他也不知道这样会惹你生气,人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劝了半天,石燕子总算宽宽心了,也一直没听到院子里闹啥动静,以为这事也就算这么过去了。本来想今天就搬走的,她现在躺炕上了,怕哪有个不好,还是歇一歇明天再说吧。   再说荣大掂着砖头出来,直接就要去二房找荣二,一推房门里面竟然还上了锁,他心里更如火上浇油了。自己家里还上锁,你这是防着谁呢,他抬脚就要踹门,却听见里面有个陌生女子说话。   “谁啊?老爷太太有事儿,你一会儿再过来吧。”   荣大愣了半天,才反映过来可能是邹家送来那个生孩子的,腻歪的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你叫荣二出来。”   隔了一会儿里面的女音才又似嗔非怨,黏糊婉转的说道:“老爷刚才吩咐了谁也不行扰他,妾可不敢去触霉头。是大老爷吧,您还是先回吧,一会儿妾替你转达一下。”   两口子说句悄悄话左邻右舍的都能听到,他在外面这么呼哈荣二都不出来,摆明了是想躲啊。   去,我这暴脾气的,还跟他整这套,他是惯孩子主么。   荣大懒得和她一个小妇纠缠,屋里听他走了刚松口气,就见紧闭的窗棂‘呼咚’被凿开一个大口子,屋里还飞进来一个东西‘咣当’直接落到了炕上。荣二蹑手蹑脚的过去探头一看,后背一下就起了一层白毛汗,这可是整块的实心大青砖啊。幸亏他们两口子刚才都贴在中门那听动静,不然这一下准不知道得拍谁身上,看这力度,不死也得半残。   ☆、第53章   荣大把青砖轮进去后拍拍手就走了,他也知道两兄弟闹僵了不好看,老人也得跟着惦记,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咋回事得了。   荣二两口子大气都不敢喘的贴在中屋门上,就怕砖头过后,一会儿又从窗户蹦进个人来。如果真那样,他们开门就跑,可不敢和老大硬碰硬。可等半天也没动静,荣二捅捅媳妇,示意她去看看,邹婷兰摇摇头,表示也很肝颤。   还是邹华轻轻敲了敲门,告诉他们人已经走了,就这样俩人还被轻轻的叩门声惊了一大蹦。又缓了缓,俩人赶紧去收拾炕上的财物,散开的包裹皮儿里堆了一下碎银元宝还有些许黄金的首饰,现在又多了不少木屑和一大块青砖碎土。   俩人挑出杂物,把东西一裹锁进柜里,荣二这才抖擞起精神,准备出去问问老大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就跟个好斗的公鸡一样,昂着脖子一副来战的样子,一出门却碰见阴沉着脸在那抽烟的荣老爷子,小公鸡儿顿时就落架了,两只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他爷。   老爷子咕咚一会儿烟,把烟杆子照着二房的大门‘杠杠’磕了几下,弄得油亮的木门上一堆黑灰。老爷子一磕打烟袋,荣二就下意识一缩脖子,他可记得小时候差点被那杆铜烟袋敲断腿的刺骨疼痛。   他本还以为老爷子会教训他呢,老爷子却什么都没说,清理完烟灰后他把烟袋往身后一背,转身就走了。荣二这皮子都绷紧了,却没人梳他,这感觉,特别的思密达。   这么一打岔,荣二这点胆子又都缩回去了,他刚想到前面摊子上看看,耽误了一晌午了,这得少收入多少铜板啊。还没出门呢,就见一顶四人大轿直接进了院子,随后跟着的是荣大。   荣二看见他哥,退了一步靠在墙边,荣大看都没看他,指挥着轿夫停在上房。随后他进屋,不大一会儿抱出石燕子,安置在四抬大轿里,豆芽儿也从自己屋子里拎了个小包袱,跟着钻进轿子里。   荣老爷子和荣大都跟在轿子后面走了,唯独荣耀对二儿说了句话,道:“老2,我先回家看看你娘,明早再过来帮你忙活。”   听见他这话说的,回家,帮忙,摆明把荣二排除在外了。荣二之前一直想分家,自己出力挣的钱都能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又能当家作主说了算。明明是按着他的想法,谁都让着他满足他,可现在却又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了。   荣二就站在门口,看着轿子越走越远,突然间有点明白了些什么,这个家以后就剩他自己了。、邹婷兰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旁边,柔声说道:“以后这就是咱们自己的小家了,我们要努力把它经营的更好更红火。”   荣二回过头,看向邹婷兰的眼眸头一次充满情感,他用力的点点头,心想是的,他只会越来越好。   两口子难得温情,却突然‘当啷’被人插了一杠子,邹华也温柔的说了一句,道:“妾也会帮着老爷和太太经营好这个家的!以后再有个孩子,咱们就更有指望了!”   这话绝对是说到了荣二的心坎里,他给了邹华一个赞许喜爱的眼神,邹华羞涩的低下了头,一旁的邹婷兰没动,但紧握的手掌已然被指甲深深刺破。   --------------------------   石燕子之前只是被一股气顶住,有点手脚发软,躺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大儿子偏不怕浪费的雇了顶四人大轿,还要抱着她上轿,那成啥样了,她死活不干。   “我好手好脚的,赁轿子都够了,你再抱多出格啊。”   豆芽儿说道:“这有什么的,儿子不也是您从小抱大的么,现在他长大了,抱抱生病的娘怎么就出格了!”   荣大本就不是受礼教束缚的人,他娘说怕丢人他才没上前,现在听豆芽儿说的在理,也不顾他娘还在扭捏,一把抄起来就抱走了。石燕子少说也得一百五六的份量,荣大的上臂衣物瞬间就紧绷起来,但感觉就跟抄一床被子那么轻松。   石燕子惊呼一声,拍了荣大一下,却忍不住笑开了,心里明明受用得不行,嘴上却抱怨道:“这死崽子,连你娘都调理上了,被人看见了擎等着让人讲究吧。都得说我老树发新芽,还娇嫩上了,出个门坐轿子不说,还得让儿女这么伺候着。”   荣大也咧嘴一笑,跟着她贫,道:“老树发新芽不稀奇,娘你和我爹来个老蚌生珠才稀罕,到时候正好和我儿子一起养。”   “臭小子,让你嘴上没个把门的。”石燕子没等收拾他呢,随后跟出来的老爷子给了他一烟袋锅子,打得荣大一缩脖,嘿嘿两声再不敢瞎乱乱了。   繁城是大煌朝首都,新房和旧房各占东南,中间路程不算近乎。平常都是坐官府设立的驿车,现在跟着轿子,男人们就一路腿儿着。幸亏荣家这几个男人都不含糊,就是没入官府的荣耀,小的时候也是受了一番训练的。   一趟路走下来没有呼哧带喘累得不行的,唯独老爷子有点微微冒汗,让他这么大岁数的长辈在下面走豆芽儿和石燕子都挺不安的。荣家男人还特别霸道,大男人主义特别严重,认为吃苦受罪的事就得男人来,不管他多大年纪,况且他还没老得这两步路都走不动的地步呢。劝他去坐车他还非要一家人一起到新家,说兆头好老,爷子这么说了谁还敢反驳啊,那不就等于说他年纪大动不了了么。   俩人这虽然坐着轿子,但真心没舒服到哪去,就是没挨着累而已。   大家伙儿没想到的是,新家还有个惊喜等着他们,原来荣大背地偷摸买了一户人家,安置在前进门房留做使唤。荣家从上到下有快过一辈子的,也有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干的尽是伺候人的活计了,哪里能想到临了临了还能使唤上仆役。   之前家里倒是有个邹华,但她是干什么的大家都心明镜的,以后没准就是二房孩子的亲娘,谁能真去使唤她。   那一家子五口进来磕头认主的时候,除了荣大和老爷子淡定非常,包括豆芽儿都有点不自在了。她是在古代混了不少年,平常也会给长辈们下跪磕头,但这奴隶制度真心没接触过,还需要适应。   买来那一家子姓孙,两口子不到三十,看着却有四十岁的沧桑,两个女孩一个老娘。说是老娘,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着挺硬朗的,还特别壮实,一看就是惯干农活的身子板儿。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听说还有个大的是唯一的男丁十一了,就是为了给他看病家里才欠下高利贷,利滚利不止房子地叫人霸了,后来孩子还没保住。   不管咋的总得活着,可他们除了种地旁的本事没有,一家子就跟着人伢子走了。因为非得一家子一起,辗转了好久最终才落到荣家。   孙家的两个女人干活都是痛快的,唯独让豆芽儿相不中的是他们有点窝囊,就是有点不太干净。倒不是说他们个人卫生不好,而是做事不太讲究,干重活都是一把好手,细节就不太注意了。比如马桶只冲一遍,衣服也只洗一次,不会多打皂角好好揉搓,炒完第一个菜不刷锅,直接第二个菜就下锅,这样有些小洁癖的豆芽儿有点看不惯。   没办法豆芽儿只能挺着大肚子带她们,慢慢讲些自己习惯的规矩,让他们把活计都能捡起来,能更快的适应在荣家的生活。   让人高兴的是因为多了孙家人,豆芽儿的卤味作坊扩大了个规模。有荣大和豆皮儿在,不少酒楼食肆都给面儿进了卤味,后来卖得不错,都发展成长期客户了。   孙家这三个大人,最茬子的反倒是年纪最大的孙大娘,出门跟着送货跑市场都能弄得妥当。豆芽儿现在每日只要记好出货数量,隔两天石燕子去收一次货款,生活滋润悠闲得不得了。   石燕子她没想到卤味的利润这么大,别看一天卖的没以前自家做生猪买卖时的量大,但挣得可真不少。最主要这活儿还轻省,就算没下人自己干也比收猪宰猪轻松多了,看来啥时候有个手艺就是比出大力强百套。   她也是个闲不住的,看出这其中的道道儿来,就想把买卖往大了支支。之前想着给豆芽儿哄孩子,现在家里有下人,怎么弄人手都富裕。   “娘,单做卤味怕是不成,如果还指着送食肆酒店,那还不如在家里干,开销还小。若是想开店,就还得加些吃食,不如开个面管儿,带着卤味和水酒。这样又不会耽误送食肆的买卖,面管又是大家伙吃得起常光顾的地方,店里送货两份钱都不耽误赚。”豆芽儿建议道。   这建议好,如果开店,卤味是现成的,客人要现切就成。如果做面,汤料和面卤也都是提前打好的,面也都是先发得得,客人要点,把面一擀煮熟就成。这样都不用大师傅,只要个会擀面条的就成,就这只要是个会上灶的就能干。   “那咱们就把东城咱家那二层铺面收回来,那地方繁华,干个这样好吃还实惠的吃食买卖肯定错不了。芽儿手艺好,就负责兑兑汤料调调汁卤,孙家的两口子在店里擀面打杂,咱这店就齐活儿了。”   “呵呵,娘就负责当个老板娘!”豆芽儿接茬说。   石燕子吼吼一笑,说:“还老板娘呢,咱们家老板还给他二儿子出力呢,我就给你们出力,当老板的娘就行。”   ☆、第54章   说来也巧了,荣家在菜市口的那间二层铺面,人家也正不打算继续做下去了。   之前那家做的是灌汤包,带着便宜的茶水,虽然利润薄点,但是买卖红火。前两天老板突然得了急症,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就去了,家里灌汤包的秘方一直是掐在他的手里,就一个儿子还小,老板娘对秘方也是只知七八。其实做出来也不难吃,但是吃惯了之前好的,再吃这就有些不对味道,买卖渐渐就淡了下来。   老板娘就想趁着家里还有存银,带着儿子回老家,支个小买卖把孩子维持到大。正好老家有个亲戚来这头办事,她就打算带着孩子跟着一起回去,店面兑的有些急,一直也找不到可心的主顾。现在荣家愿意把房租退还,她就把店里面的家伙什儿都赠给了他们,也算是互相成全的一个事儿。   只是她家掌柜没了这么大的事,外人竟然一点信儿都没听着,太奇怪了。按现在的风俗,人怎么也要停七天的,掌柜家又是外地来的,这一发丧里里外外一大摊子事,总是要找些相处好的邻里来帮忙的。但据说邻居们也是出殡当天才知道人没了,而且出殡前两天还有看见掌柜在店里忙,也就是说三天灵都没停上就急忙把人出殡了。   家里两个爷们儿都在衙门口儿当差,石燕子这警惕性不低,回去就和儿子说了这事。   荣大说道:“再蹊跷这事儿咱也不能管,管不了,蔡掌柜婆娘那亲戚有些手段,是师爷亲自发话给开的死亡文书。明眼的一看蔡掌柜死的就蹊跷,两眼睛冒得老高,十个手指头没一个好的,一看就是憋死的。   可上面发话了,谁敢没事找事去管啊,忘了前两年的才叔,倒是把当官的拉下马了,可自己又得了什么好。腿脚叫人打断,到现在还躺炕上等人伺候,婆娘和孩子成天要饭维持点生活。以前衙门里的老人看他可怜,可哪个帮他哪个倒霉,他自己户籍和路引又被做了手脚,一步挪不了只能是擎等死。”   对这种不公的事,小老百姓们心里都恨毒了,可再不平又能怎么样,谁也不会为了旁人的事把自己搭上去。   “可惜了了,蔡掌柜那人多事故多会做人啊!逢人三分笑儿的,还不斤斤计较,一左一右的谁不说他好,怎么就摊上这么巴宗事儿。”石燕子感慨的说道。   “好像蔡掌柜的婆娘和那个家里的亲戚是青梅竹马,当初男的犯了点事儿婚前就跑了,现在这不来寻人来了么。”   石燕子撇撇嘴,很是唾弃的说道:“年轻轻就敢犯事,这么多年谁知道在外面是干啥的,一见面儿就敢害人。这样人那婆娘也敢跟着走,心也真够大的,她身上带着这么多年蔡掌柜积下的家业,这以后是谁的就说不准了。”   可不是,是人都明白的道理,可有些人就是钻到牛角尖里悟不出来,但这种事旁人只能是一唏嘘而已。   石燕子是一刻也闲不住的性子,蔡掌柜的婆娘收了银子就走了,她后脚就开始拾掇店面了。之前的东西她都卖了,一样都没留,蔡掌柜死的蹊跷,他用过的东西兆头不好。   新店面装的也简单,就是一些桌椅,别看铺面是上下两层,其实统共加起来也没多大,顶多摆个十来桌。豆芽儿就建议一楼用长桌,这样独自喝小酒的人不用一人占一张桌子。后灶用来卤味,前面打一溜的柜台,上面摆放卤味和面卤。门口再放个面案和大锅,现点现做,看着热闹闻着还有食欲。   小食肆,无须精打细磨的,摆上桌子饭食可口实惠最重要,没几天铺面就支起来了。荣家这三代也算积累了不少人脉,从小店儿开起来,每日捧场的人络绎不绝。也是他们食肆的味道好菜码足又实惠,像衙门的那些小吏基本上在这定点儿了。一大碗面份量十足价花样繁多价格还不贵,又能饱肚又能解馋。一碟卤味一杯小酒,好喝一口儿的人也总爱往这扎堆。   孙家的大妞二妞也都是勤快娃,平日在后厨洗洗涮涮,饭口还能帮忙跑腿送餐。老爷子现在不泡茶楼了,成天在面馆帮着张罗,跟这桌老客儿唠一唠,跟那桌街坊聊一聊的,有个营生看他反倒更青春焕发了。   要是没特别的事情,豆芽儿也会去帮忙,他们这样的贫民小户可不讲究什么不抛头不露面。每次豆芽儿一去用大锅做面卤或者烧老汤,就能吸引过来不少食客。   现在他们每日做卤肉要用不少猪头,荣二那虽然也是日日不少杀猪,但却有些供应不上。没办法,总不能为了卖猪头,就多杀猪吧,多出来的猪肉不新鲜,第二日就没人愿意要。   这事大家都理解的,荣二说猪头不够,荣大也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也不知道荣二咋想的,还特意跑到老爷子和石燕子面前告状,说是荣大不过拿那么点货就跟他充大爷。他看在兄弟份上便宜卖给他,荣大却不领情不道谢的,他好好的猪肉卖谁不是卖,不想买他还不伺候了呢。   按说兄弟之间起了这样的嫌隙,当老人的该两面调解的,可石燕子还在跟二儿子生之前的气,没什么好气儿的对他说道:“繁城里杀猪的人不知凡几,老大打声招呼,就算比旁人稍便宜些大家也会卖给他,更何况他价钱并不低。你要是觉得不爱伺候,那就痛快让他人去找个能伺候得了的,你别挣着钱还端着架,都是你的得了呗。”   以后不在他那拿货,荣二自是不愿意的,面馆儿现在不只拿猪头,还拿尾巴蹄子下水和骨头。这些东西可不像猪头那么紧俏,一般都是半卖半赠搭着走的,而他现在却卖了一份钱出来。   他今天会这么说,无非就是想拿下把儿,告诉他们别以为我稀罕赚你们这份钱,而是我在帮衬着你们。可这发展不像他预想的那样,他就有点傻眼了,一时有点下不来台。   豆芽儿这时过来打个圆场,毕竟都是一家人,闹得不和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猪肉这东西买谁的都是买,也许荣二不对,但要是不在他这买货而去别人家,外人听见只会觉得荣大不地道。   “二弟别生气,你大哥那脾气你还不知道么,最是锯嘴的葫芦,有用没用都不爱多说一句。他说的少,你还会意差了,这不就有矛盾了么,其实都是误会,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啊。”   荣二小算盘来得快,知道自己讨不了好,马上就顺服了,低眉顺眼的立在那也不说话。   这马上到晌午了,陆续也有客人进来,到底是当娘的,石燕子先心软了,说道:“还没吃呢吧,吃完再走吧,你嫂子新弄的牛肉汤面,味道可好可补人了。”   到底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气娘惹娘,但是娘不理他也心慌,石燕子主动搭理他了,他立马心花怒放的应了一声。   “只是婷兰和小华还没吃呢,我不回去换手,估计她们也抽不出空来做饭。”   石燕子叹了口气,哎,儿女都是债啊,无奈的说道:“一会儿你吃完也给她们带回去份儿!你这当小的就是吃香,爹娘护着你哥也让着,就这还不知足呢!”   荣二占到便宜,心里正妥帖的不行,对于他娘的碎碎念也就不甚在意了。特别是香喷喷的大碗牛肉面一摆在他面前,吃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要说说他分家后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就是再也吃不着大嫂做的饭菜了。邹婷兰的手艺不用提,邹华的也没强到哪去,总不能指望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能做出什么美味佳肴吧。   他又是个惯会细性的人,根本舍不得花钱出去打零食,这么些日子一直是对付着,有时候感觉嘴巴里的味觉都要罢工了。   他走的时候又端了一大盆的牛肉面,还提了一块猪头肉,心满意足的走了。石燕子因为和儿子合了好,解开了那块心病,人更张扬了。以前她那是小贩,她现在是掌柜了,不算忙的时候就好出去个邻居们侃个大山。说她儿子媳妇多孝顺,又吹嘘她手腕多厉害,以前的买卖做得不赖,现在的食肆更是红火。   老爷子有兴致的时候,还会捧着她说两句,这让她更得意了,看看她做女人多成功,儿子媳妇孝敬,公公也看重。   可还没过几天呢,她又乐呵不起来了,还是因为她的二儿子。   “娘快给我煮三碗面,一碗炸酱面,一碗肉末打卤面,一碗牛肉刀削面。再切盘猪拱嘴儿,拼个小呛菜儿,让灶上得快着点儿,我那后院还一摊活计呢。”   自从那天之后,荣二基本每日来面馆儿报道,倒没说一日三餐都来,这天天不落也够意思的了。这要是她们当老的开的店面,儿子来吃天经地义,但俩孩子都分家了。去他那进生猪他一个铜板不少,他来吃大哥就一个铜子儿不付,老大和老大媳妇都是好样儿的,人家啥话都没说,可她这当娘的不能不给主持个公道。   ☆、第55章   “二小子,你们家三口人,怎么见天儿的不做饭。”石燕子说道。   荣二多鬼道的心眼儿,哪能听不出他娘的话里话意思,但能占了实惠,他就跟着打哈哈,说:“娘你还不知道我屋里那手艺,儿子我就指着大哥这口改善改善伙食呢。你看你们刚走多些日子啊,你二儿我都瘦一大圈了,果真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被这么一揉搓,哪个当娘的还能忍心管儿子要这几个饭钱,石燕子冲豆芽儿尴尬的笑了笑,豆芽儿也笑笑对她摇了摇头,意思是她不在意。一个馆子哪能差多两张嘴吃饭,就是荣二这事办得不太地道,他那头亲兄弟明算帐,反过来就揉搓娘讨吃讨喝。这也就是近亲没法说,换个人这么不要脸,早拿大扫帚撵他出去了。   荣二拎着食盒,临走时还说道:“娘,上书府要办宴,明天要杀五头肥猪。我晌午怕是闲不下来了,你回头让大妞给我送下饭菜,还有我这几天杀的猪多,下杂面馆儿要是都要的话,货款回头我给抹个零。”一向比较仔细的荣二能说出这话,那就算是出大血了。   面馆里现在基本坐了一屋子人,大部分又都熟悉,总有那么几个好说嘴的,道:“哎呀,看你们家荣二,吃他哥吃的多仗义。你可没看见那天老2媳妇是怎么刮刺她大嫂的,人豆芽儿不过是给娘家送了点卤味,回来时篮子还被塞了满满一下子豆腐豆干呢,她还说人家贴补娘家,对兄弟家却刻薄的要命,分个家连咸菜都兜走了呢。”   石燕子一听把抹布一摔不干了,问他:“你听谁说的!”   “还能听谁说的,你家二儿媳妇亲口说的,那天我去买肉正好听见她在那讲究你家老大两口子呢。你问问这些街坊,哪个没听过一耳朵这事,我们心里还划魂儿呢,觉着豆芽儿和老大不是这样的孩子啊。要不是这阵子见天看荣二来面馆拎东西,都以为这俩孩子起啥嫌隙了呢。”   还有几个街坊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有时去卖肉,偶尔就能听到你家老2媳妇在抱怨。听说你把私房都留给他们了,又得了那么一摊子的买卖,就这还不识足,荣家的你赶紧把你那副老骨头渣滓砸吧砸吧给她送去得了。”   又有人接着起哄道:“人要她骨头渣滓干啥,不当吃不当喝的,人家是只要好处不要娘。没见前脚分家,后脚人家就把大屋给通开了,不定怎么高兴光得好处又不用养老了呢。”   “老话不是说的好么,老大傻老2奸,人家给抹个零头,就这么天天白吃饭,太会算计了。”面馆一天再用肉的零头能有多少,一顿三人饭菜有肉有菜的又多少,不傻的心里都能算出个轻重来。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石燕子脸这个臊得慌,好的是她儿子,不讲究的那个也是她儿子。豆芽儿不忍心看她这么大岁数在这么多人面前没脸面,只得忍着恼心替荣二圆谎,道:“我家二弟在这吃饭从来是不差帐的,只是有时候忙乱来不急算账,但也会从货款里扣除的。二弟也说了,家人关系再亲,但是分家了就要亲兄弟明算帐,他不能多占便宜。”   众人自是不知道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豆芽儿这么说了,大家都信以为真,都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老2媳妇那么有底气说别人了。不过她管的也太宽了,这都分家了,她哪管的你们大房的东西给谁不给谁。”   石燕子也知道这是大儿媳给她做脸才这么说,她也哈哈的应承道:“老2家的就是嘴碎,其实没坏心眼。”   那人又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没坏心眼能这么讲究对她家不薄的哥嫂?要我说这找媳妇可得睁大眼睛,像那些缺爹少娘的可不能找,这样的孩子多半教养都有问题的。你看你们家人原先多心齐,现在为啥单把二房分出去。”   石燕子不是那歪心思的婆婆,认为什么东西不好就都是儿媳妇背后杵的坏话,自己孩子不是那样的,谁说也没用。但她不能去跟人家说,我家老2也不是个东西吧,这做买卖又讲究个混和,明明生气她在这胡言乱语,还得陪着瞎哼哼。   午时过后,荣大和杨捕头带着手下几个小衙役一同进来,几个人坐到楼上的单间,荣大看见媳妇儿也在,说:“去炒几个好菜,今儿杨老弟算是救了我一命,得好好犒劳一下。”   豆芽儿一听什么命不命的,惊了一大蹦,忙问:“这是咋了?”   荣大眯着眼横她一下,说:“妇道人家问什么问,快去整菜,兄弟们都饿着肚子呢。”   就算满肚子的疑问,豆芽儿也不得不住嘴,这么多人面前,她可不敢挑战荣大的威信。要知道别看他平日里俩人私下很体贴温柔,其实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特别的浓,最要面子。豆芽儿这点就做的特别好,你弱的时候我就在你头上拉屎,你强的时候我就小意温柔,现在不就把荣大这头悍兽驯服的在人后对她服服帖帖的么。   豆芽儿乖顺的去准备饭菜,杨勇见她走了才说道:“没想到今天能碰到嫂子也在,这下有口福了。”   这是在自己家,荣大也就没叫跑堂的老孙,自己张罗倒了茶水,说:“兄弟们喜欢吃啥都吱一声,今天敞开肚皮啊!要不是大家伙儿出手帮衬,我今天没准就得扔在外面了。”   除了杨勇,其余几个小吏都有点受宠若惊的说不用,杨勇很不害臊的给自己点了样三宝。这东西是面馆的招牌菜,一天能杀多少猪得多少宝啊,有爱这一口的一般都早早来买。他也爱吃,可偏偏很少能有空闲来,又不好意思总开口让兄弟给带,那跟明要就没区别了。   “哥你说这话太外道了,都是自家兄弟,什么帮不帮的。只是没想到皇帝下旨抄家,还能有漏网之鱼,你说他不找上面人去,找咱们这些听命行事的人是不是有病,只会挑软的捏鼓。”   “娘的我也大意了,他说是远亲怕被牵连不敢声张,我也没多寻思。幸亏我没起那贪心,把这事透给你了,不然你就算发现有问题,也不能这么及时赶去。”   这话说起来有个由头,还是头些年那次官场大清洗呢,皇帝抄了好些官员的满门。前几天突然有自称是被抄人家的远亲,来请荣大送魂,但是怕被牵连,所以私下来找他也请荣大别声张,回头好处少不了他。   一般这钱得到衙门里上上下下都要分一杯羹的,像这种私下来的,又怕受牵连只想把事办完了了心愿,以后肯定不会再出现的,这种银钱独自吞了也没人知道。像这样的钱荣大不知道收了多少,拿着从来不会手软,但当天出门的时候,豆芽儿突然说了一句眼皮跳的厉害,没准要出什么事,让他出门注意点车马。   干这行的本来就迷信,荣大心思又重,他就害怕今天犯小人,银子是不少,但被捅出去在衙门里名声就臭了,就把这事对刘勇说了。   俩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衙役来报,说在一户人家发生命案,而他下一个目标就是荣大。等刘勇待人赶到乱葬岗时,荣大正被毒酒麻倒在地,正等着任人宰割呢,就被天降奇兵给救了。   他嘴里说感谢刘勇出手相救,其实心里最念好的是他媳妇豆芽儿,要不是她有了感应给他提示,他早就成了为了贪图几两银子命丧黄泉的冤鬼了。他现在就想赶紧把这旺夫的媳妇抱怀里好好稀罕稀罕,顺便给自己压压惊,躺在那等着人手起刀落的感觉太他娘的吓人了。   可这么多兄弟还没安排呢,他不能露怯叫人笑话,就算说起刚才的事他也是轻描淡写好似不在意。其实他吓得他腿肚子都转筋了,刚才从乱葬岗一路叫人搀着回来的,但为了面子,他只能腆着脸说是麻药的劲头太强。而荣大给人的一惯印象就是硬气汉子,谁能想到他这么怕死,都不疑有他。   不过这想法要是被荣大知道了,绝对啐他们一脸唾沫,那么英雄,为啥一抓悍匪的时候一个个直往后缩,没一个上赶子往前冲找死的。   店里的饭菜都是现成的,各种呛菜,卤猪蹄猪心干豆腐,酱牛肉酱排骨成大碟的往上端。唯独杨勇点的三宝早就卖空,倒是有新鲜未卤的,豆芽儿就做了个盐焗腰子三宝。只蘸盐水用大火在铁锅里干靠,再撒上一层芝麻盐儿,焦香可口特别有嚼劲,下酒菜里算是一绝。   酒菜上了后,豆芽儿又去打了声招呼,叫他们吃好喝好,之后就坐在隔壁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先是大家伙动筷喝酒的声音,期间称赞盐焗腰子好吃,随后慢慢喝多了,才聊开了她想听到的事情。   一听说荣大差点被人斩首,豆芽儿惊慌中不小心扫掉手边的茶壶,只一层的隔板,旁边包厢听得很清楚。   刘勇是捕头,警惕性很强,握住腰刀就要去看看怎么回事,之前可是说了楼上现在没人的。荣大听到那声惊呼,知道不是外人,按住刘勇道:“肯定是你嫂子怕咱们吃不好,在一旁候着呢,听见咱们刚才说事,估计是吓着了,你们吃,我去看看。”   ☆、第56章   荣大乐呵呵的说让他们先喝着,其实心里急的不行想去隔壁看看豆芽儿,刚才咣当一声,她挺那么大的肚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磕着吓着。他也被他娘之前说的那个喷嚏能打掉孩子的故事吓尿了,平常豆芽儿挺个肚子两面晃来晃去他就挺挂心,偏一个个还说什么不能太娇气,他荣大的妻儿凭啥不娇气啊!   而豆芽儿也是差点吓破胆,荣大一开门她就扑了上去,带着球吊在他的脖子上,一脸焦急满面泪痕迫切的问他:“怎么回事?什么差点送命?怎么听着这么吓人。”   刚才发生的事荣大也胆儿突突的不行,但爷们儿嘛,在女人面前就要顶天立地霸气可依,他吊儿郎当毫不在意的说:“乖别怕,就是有个不开眼的想打你男人主意,现在已经没事了。”   荣大怕挤到她的肚子,弯腰将她托坐在手臂上,豆芽儿长的娇小,坐在荣大手上才得以与他平视。豆芽儿搂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颈窝,后怕不已的说:“你就哄我,我都听见了,要不是杨勇及时,指不定得出什么事呢。刚才一听到,我这心都不是自己的了!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就算你不惦念我,也要惦念我肚子里这个,要万分注意安全才是,非要弄这些让人肝胆俱裂的事情么!”   荣大很受用小媳妇的关爱与挂念,他一手托着豆芽儿,一手抚着她的肚子,闻着她清新沁人的发香,轻声低沉犹如情话低喃的说道:“小没良心的!我怎么不惦念你了,哪天晚上我不想你想的疼的睡不着觉!”   荣大对子嗣比较重视,自从豆芽儿有孕,他晚上就不揉搓她了。但他一个壮龄男子,成日面对软玉温香,特别是豆芽儿和他同床之后,他总感觉她身上那股特别惑他的馨香味道更加浓烈了,光是闻着他都要受不住了。但他知道他的力道,头三月又是要紧的时候,那时候还没出三九天呢,他就光着膀子在院子的井口洗冷水澡。   开始豆芽儿还以为荣大如此亢奋,怕是受不住会打野食,因为之前也多少听到点风言风语,这成了亲的男人也空不得。可具她细心的观察,和堪比神犬的嗅觉,每每荣大晚回来,除了有些酒味从没有任何异常。   豆芽儿有一阵还觉得这是他隐藏好,但那天他对邻居狎妓的混不在乎,看着又不是这方面特别在意妻子想法的人。她旁敲侧击的问了问,荣大也没什么避讳,说以前那是没有,免不了胡闹。现在家里又不缺,肥水当然不流外人田,虽然她怀孕了他憋的确实难受,但作为夫妻,他必须要给她这个体面。   之后他还说了句让豆芽儿心跳意乱的话,说是自从沾了她,他这心里就容不下其他女人了。捂脸,太让人羞涩了!   一想到那天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轻佻的低喃,豆芽儿就忍不住面红心跳。   可为他担惊受怕的,他却在那不正经,豆芽儿一手揽着他粗壮结实的脖子,一手在他胸前捶了一下,嗔他:“人家这心都要惊出来了,你还有闲情扯五拉六。到底是咋回事,你不过一个刀斧手,怎么会惹到这样的人,是不是与谁结仇了?!”   荣大抓住在他胸前搔弄的无骨小手,握在手里揉搓了一下,软绵绵嫩呼呼的,又觉得不解痒,放在嘴里挨个指头啃咬。豆芽儿惊呼,抽回小手用那湿漉漉水汪汪的大眼瞪他,惹得他又凑过来嘴儿了她一口。气得豆芽儿照他胸口狠拧了一把,这一下就惹‘火’了荣大,托起她的下巴鼻子挨着鼻子,嘴巴对着嘴巴,对她放狠话的说:“眼里没谁了是吧!敢戏弄你家掌柜的,等你肚子里这块肉出来的,看我怎么拾掇你。”   豆芽儿被他喷出来的雄性气息熏得晕乎乎的,感觉托着她的那只胳膊都滚烫滚烫的,她难耐的扭了扭身子,也生出了渴望。但她心里清楚现在的医疗水平,不能那么不管不顾,伸出纤纤小手挡住他的嘴巴,感觉到掌心那热烫的气息忍不住蜷缩了下手指。   荣大眯了下眼睛闻那掌心的馨香,豆芽儿觉得有些失力,软绵绵的搭在他的肩膀上,细声细气的喃道:“你别闹我!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别让我惦记,不然我这心七上八下总不落地。”   荣大微微青须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拱着豆芽儿的手心,心思早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哪有闲心回答她的问题,心不在焉的敷衍道:“是个无胆匪类,我就是被牵连了而已,那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不足为虑。大概过不了多久,还要由我来送他最后一程,到时候一定会好好关照关照他的。”   本来还很旖旎的气氛,因为荣大这句阴恻恻的话,激得豆芽儿脊背发凉突地打了个冷颤。荣大一直拥着她,感受到了她的变化,摸摸她的头发说:“摸摸毛吓不着,这有什么可害怕的,这辈子跟我过日子,以后这种事经历得多了。说说就把你吓炸毛了,回头让你观剐刑车裂,真取心肝,那还不得吓破胆啊。”   豆芽儿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四蹄并用的推他怼他,恼怒的囔囔说道:“你还说,知道我胆小还总吓唬我!我要告诉娘去你欺负我。”   荣大最受不了就是豆芽儿这种似嗲似嗔的娇态,感觉就跟小闺女儿似的,直接甜萌到他的心里了。她一这样揉搓他,他就投降了,赶紧把豆芽儿抓过来服软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对,我不说了行了吧!”说着还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估计是真吓着了,鼻头还冒了虚汗。   “都要当娘的人了,还去找娘告状,不知羞!羞羞羞。”   豆芽儿不依的一晃身,觉得也挺丢脸了,汗,明明她的心理年龄更大啊,怎么遇到荣大,却总是这么不成熟,明显智商完败不够使唤的节奏啊。   刚想着怎么找回点面子,就听隔壁有敲墙的动静,杨勇在另一个包厢喊道:“哥,还能不能喝了,一会儿兄弟们吃完了!”   豆芽儿脸一红,今天是她不懂事了,偷听叫人发现了不说,人那边有事儿她还没完没了了。   荣大这个人精儿,就豆芽儿那点小道行想点什么都在他眼里呢,不过她娇娇俏俏的捧个大肚子求原谅的萌态,他疼都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怪罪。   荣大伸手用两指夹了下她的脸蛋儿,说:“我媳妇儿心疼我,他们嫉妒了!好了,别胡思乱想吓唬自己,我这不好好的么。就是突发情况,不然我能和谁结仇,一会儿也别跟娘说,省的他们跟着惦记。”   这点不用交代豆芽儿就知道,她乖顺的点头,又说:“一会儿我让老孙拿点我哥送的好酒给你们,人家这是救了你一命,等于救了咱这家,我得好好感谢他们。”   感谢他们让自己没变寡妇,这年代的寡妇可不好当,也感谢他们没让自己肚子里的宝宝没了爹,这年头没爹的孩子太受人歧视。而且俩人感情渐入佳境,她也不舍得这个人就这么没了,那会是她两辈子的遗憾的。   荣大很受用小媳妇对他的重视与在乎,特别傲娇的得意一笑,又说道:“谢他们干啥,要谢也是谢你,要不是你说眼皮跳觉得心慌怕有事,给我敲了个警钟,我也不能多留个心眼儿。所以说我这条命追根究底是我媳妇儿救的,我就领你情,别人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就贫吧!豆芽儿拿大眼睛宝宝气气的瞪了他一眼,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就不与他多纠缠了,还是回家再细问,径自下去取好酒与他们喝。   豆芽儿下楼后见荣二也在,便冲他笑笑打了声招呼,哪知他冷哼一声甩袖就走了。她莫名其妙的看看婆婆,石燕子先是咒骂两声,才道:“那个四六不懂的玩意儿,你刚不帮他在大家跟前儿圆乎一下面子么,不知道别人咋传的,他以为咱们真要从货款里扣伙食费呢,这不刚才来跟我耍了么。”   一听荣二家的事,豆芽儿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劝道:“都是误会,娘跟他解释一下。”   “屁,那就是个听不懂人话的玩意儿,反正以后他在来吃饭不给钱还不好使了呢。”石燕子掐腰指天的说。   豆芽儿笑着摇摇头,任她自己在那起誓发愿,每次都是这样,前脚刚被气的半死,后脚一看而且受苦又心软,老人没整。说不管这个不管那个的,到事儿头上,却恨不得替儿女把所有事都担起来了。反正家里不差这点玩意儿,能换老人家一个心安高兴,豆芽儿也不心疼。   ☆、第57章   别看荣大说的轻松,但豆芽儿也能感受到其中的两分凶险,要人命的事情,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的。从他刚才那让人透不过气的桎梏怀抱,只要是人,就没谁能坦然面对生死的。正好有新鲜的猪蹄,熬了一只晚上下点细面给他去去晦气,跨火盆是不行了,整那么大阵仗老人们就知道了。   别看他们一个个一辈子没少经事儿,但要是有事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那就又是另一种心情了。况且看荣大那副死要面子的样子,宁愿自己活受罪也不会说出去丢这个人现这个眼的,她这个做娘子的当然要帮他遮掩遮掩了。   豆芽儿挎上篮子,打算去买一些珍珠粉,给他晚上内服一些压压惊,剩下的兑了羊奶自己敷敷脸。她现在的月份也不小了,天气越来越热,这种时候特别容易生色斑,提前保养一下。虽然她现在年龄不大,但不妨碍她对自己好一点,现在这些东西可都是野生纯天然的,品质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只二两珠粉,就让豆芽儿破了笔小财,就这还是品相不好的残珠呢,这要是上品相的,这一把珠粉就够他们一家人忙活一年的。   可惜她不会养殖种地啥的,不然这得是多大一笔横财啊,不过现在的日子过得就不赖,她已经识足了。她这样的小市民思想,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喜乐。   晚上让荣大服用珠粉时他还挺嫌弃,但是劝了一下,他就乖乖的吃进肚子了。豆芽儿偷笑,想着这男人也不全然像表面那样刚强啊,别看他一刀定人生死,心里说不定怎么忌讳呢。   荣大这么敏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看见她跟仓鼠一样捂着嘴背后笑他,顿时就恼了。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受到了蔑视,一把将豆芽儿抓坐到腿上,捏挑着她的下巴与她上下对视,说道:“敢笑话你男人!你胆肥了是吧。”   哪有,她很欣赏他的这种识时务,但貌似这种话他不会喜欢听,婉转的说:“你保重自己,我欢喜还来不及呢!你现在是咱们的一家之主,就算不为了自己,可为了这个家,做什么事都该三思而后行。你不知道今天我听你们说话时被吓成什么样,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我就直接带着孩子跟你去了。”   荣大瞪眼晃晃她的下巴,说:“你说啥呢,啥去不去的,就算真出什么事,你以后也得好好的给我守着,把孩子生出来精心抚养成人。”   “孤雁难鸣,那时候我奶走的时候,爷爷那难受劲儿我是承受不住。再看我爹娘,日子虽然苦点,但看着他们就觉得幸福。所以以后你在外面不管干啥都要注意点,你要真有什么好歹,我是不会自己一个人留下活受罪的。”   “那孩子呢?怎么办”荣大刮了下她的鼻子问,虽然俩人的话题生啊死啊的挺压抑,但他心情却明媚的不行。有个愿意跟你共赴生死得媳妇,怎能叫他不自得。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像他这样表面不在意又受过伤的人,不是最反感这些就是最吃这一套。而据豆芽儿成婚来对他的了解,荣大是属于后者,表面看他很强势,其实他最重感情。因为这个,豆芽儿才决定舍弃之前与他搭伙过日子的想法,想与他好好的经营这份她穿越两世得来的缘分。   “孩子?你这当爹的都不说多为他想了,我这当娘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若真有那时,只能让他靠亲戚了,靠不上亲戚就只能靠自己呗。”   荣大噙着满嘴的笑意,轻轻拍了下豆芽儿的pp以示惩戒,道:“替我儿教训你这狠心的娘!人家说的为母则刚呢,你倒好,孩子都不管了光想着儿女情长。”   他是一点没用力道,豆芽儿连痒都没觉得痒一下,看他跟刚偷了一缸大米的老鼠一样喜滋滋的,心里也高兴。抬腿整个人跪坐到他腿上,与他面对面,半朦胧着眼神将热气都喷洒在他的脸上,说:“人家不说生死相随么,你不愿我与你生同裘死同穴么?”   荣大粗大的喉结‘咕咚’咽了下唾沫,原本扶着她腰身的手猛然缩了起来,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发炙热起来。   这丫头,以前只觉得漂亮,现在却越发艳丽妖冶了,看那小眼神跟带了钩子一样。别说她要与他生死相随了,现在说要他这条命他马上就能抽刀,绝不含糊。   荣大刚要贴上那让他欢喜让他渴望的小嘴儿,而豆芽儿也仰着头做好了承受他的爱怜。很久没有过亲密行为的两个人,均是期待颤抖着,特别是豆芽儿。孕后大量分泌的雌性激素让她现在敏感无比   ,只是坐在他的腿上,感受到那结实紧绷有力的肌肉线条,就够叫她渴求不已了。   她现在还能清晰的想起以前,他矫健紧绷的的长腿,要比她的纤纤细腰还要粗。每回跪坐在她身旁,那忿张的肌肉都是那么的有爆发力,让她又爱又恨。   而荣大想的也是豆芽儿小嘴儿里的琼浆玉液,刚要去止渴降火,就听窗户外有人‘当当当’的直敲窗棂。   “咳!大小子?!后天还有活儿呢,差不多就行了,别起腻!”   荣大闻言将大脑袋压在豆芽儿的颈间低声哀号,他们这行是有素祭刀这个说法,行刑前要斋戒几天。这个戒就包括酒肉和女色,以前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才发现老祖宗定的这个规矩太不人道了,他肯定是个光棍!   要知道自从知道小媳妇怀孕,他可是一直忍了好几个月,刚想两口子近乎近乎,又有这么把事来捣乱。   估计是老爷子半天没听到里面回话,又把窗棱子敲的叮咣乱响,这下豆芽儿听出来了,肯定是他用那杆烟袋锅子在凿窗。豆芽儿推推还在颈窝埋着的荣大,示意他赶紧吱声,感觉俩人怎么像偷玩亲亲的小孩被家长抓包一样,真是丢死人了。   豆芽儿又推又搡,连掐带挠的,荣大才瓮声瓮气的喊了一嗓子:“知道拉爷!”   荣大先是轻手轻脚的将豆芽抱到炕上,摸了摸她头发嘱咐她多休息,这才整理下衣物出去。豆芽儿在屋里隐约能听到他对老爷子抱怨,道:“爷,你是不是我亲爷啊!幸亏我媳妇这块地好,不然搁你这么折腾,这辈子都别想抱重孙子了。”   估计老爷子是给了他一脚,荣大嘻嘻笑着叫他仔细脚疼,老爷子撵他赶紧去磨刀。   家里那柄千人斩平日里用红布包裹着供到堂前,因为现在的冶炼技术不发达,就算是御赐鬼头刀也逃脱不了一柄刀该有的命运。为了减少死者的痛苦,达到手起刀落吹毛断发的效果,所以每每行刑前必须要先磨刀。   斩首讲究择颈落刀,这很考校一个人的真本领,荣大在死物上已经能达到画线之处,随手砍断而不差分毫。夜晚用几十斤的鬼头刀去斩线香的发光部分,随手一刀能准确切断燃烧的香头,不会多斩一厘。   因为荣大手上的功夫特别灵巧,这才让已经落寞多时的荣氏刀斧手又重放异彩,他十五那年成功的剐了一位极刑犯三天三夜,让他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席刀斧手。   老爷子年轻时候也狠,但论到戾,他自问比不过这个孙子。通常人们总是会受到感情的支配,就算有些人事不尽如人意,也会原谅或容忍几分。但他这个孙子却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你对的起他,他便把你捧上天,你对不起他,反手便会把你打入地府,绝不会留情。   当初他还为孙子的这股狠劲儿欣喜不已,狗走千里吃屎,狼走千里吃肉,一个爷们儿不狠点能有什么作为。但出了黑蛋他娘那把事后他这心里就开始怕了,一个人只知道杀戮,那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后来这又成亲了,他这心渐渐放肚子里了,看得出来豆芽儿那孩子是拿真心换他心,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对他死心塌地的,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是不是有点矫正过头了,他现在又开始有点怀念以前那个爱岗敬业,认真负责的孙子了,老人家好纠结啊!   ☆、第58章   一般的刽子手自觉罪孽深重,做上这行后最长干的事就是吃斋念佛,荣家不信这门。被杀的犯人都是国法所系,他们不过听命行事,若说吃斋也且轮不到他们这呢。   但出于对生死的敬畏,行刑前后他们都会虔诚的斋戒沐浴,还会为即将饮血的鬼头刀供香擦拭。这个过程需要操刀手不停的念往生咒,将烈酒喷洒在刀身反复擦拭,直至刀身光可鉴人吹毛断发,而这样处理过的刀,就可以达到人们口中传说的杀人不沾血的程度。   因为死刑不是天天都有,未免手生,在行刑的前几天,总要多练习下如何如何下刀、收势,免得临场了会失手丢丑。这种低级错误荣大是不会犯的,但每每这个时刻,他也总会认真的走几趟刀。   这次要送的是一大家子,罪名是通敌叛国,上面下的旨意是‘夷三族’。本来就是一位后起将领,统共还没三代人呢,这一下就被连根拔起了。之前荣大去监牢里看过这些即将行刑的囚犯,这是他每回行刑前必做的功课,先了解犯人的体质和状态,回家后再一遍遍演练最合适下刀的地方和方法。   这家人两代武行,就连女眷都比一般人健美,而这种人正是最费力不讨好的一种。因为他们的肌肉发达,面对生死时人都是处在紧张状态的,肌肉多且紧实的人体就比较滞刀,砍起来不那么顺畅。可以想象,这家人别看只有百十来口,但这一趟活下来,一般的斩刀全都得卷刃。   按惯例,行刑的前一天刽子手要去听听犯人最后的心声,像荣大这种首府的首席,像这种满门抄斩的自然不可能去挨个探视,只去瞧了家主。   这位将军是番邦与中原混血,长得高大魁梧威猛非凡,一口干了荣大送来的酒坛,拍拍自己粗壮结实的脖颈道:“爷们儿,听说你是手艺最好的,明儿照这砍别手软。别一刀下去还给我留半截,让我不生不死的活受罪。”   说完,他又从一旁掏出个馒头,掰开后露出里面的一块玉牌。就着监牢里的如豆火光,就能看出这不是一件凡品,晶莹剔透水头十足通体上下有如沁水般莹润。   “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买路财,我这上下百十来口明天就要都交代了!我又是异族孤儿,怕是没有个收尸的,只请这位大人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上,叫我这全家上下不要暴尸荒野。我也不求别的,一席破席裹身入土为安,不至于叫野狗糟蹋了就行。”   荣大也闻弦歌知雅意,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不然为啥要对一群将死之人这么积极,不无这个原因在里面。   荣大淡然的接过东西揣进怀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照例问了句:“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那人也是豪爽的,一般人都会提起想见妻子最后一面,他却要了几坛酒和一只鸡,一个人哼唱家乡歌谣到天明。   荣大将财物拿回家,却没急切的藏匿或者赏玩,而是直接摆在了鬼头刀旁。豆芽儿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好的玉,小户人家讲究财不露白,这么好的东西搁明面上不是等着招贼么。   俩人婚后荣大还真没做过活计,所以一些他手艺上的忌讳还没与她说全,便道:“这东西是死囚最后的念想,怨气大,放到煞气更重的鬼头刀旁边,冤魂野鬼才不敢跟来造次。”   豆芽儿。。。。没想到荣大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也这么信神弄鬼。不过听说这玉佩如此来路,就算供出花来她也不想要了。   “明天店那头你就别去了,法场一有行刑的人就特别多,别在把你碰了。”荣达说道。   这事不用说她也知道,人多不多倒是其次,她可没做好近距离围观人脑袋到底是怎么掉的心里准备。现在这时代娱乐少,一有点风吹草动大家伙儿都挤破脑袋往前冲,也不管看到的自己心里能不能受得住。不过现在人普遍愚昧,崇尚皇权,还不知人家犯得是什么罪,那边下圣旨这边就跟着叫好。有的人回去了多一项谈资,有的回去好久都睡不好觉,石燕子当初就这样,想着刚嫁进来要捧捧公公的臭脚,孩子好悬都没吓掉了。   她当初连犯了几天的癔症,又跑又砸的,一通折腾孩子楞是没事。这么皮实的小子,老爷子当初在他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高看一眼,生下来也确实虎头虎脑就更是喜欢,而这个还是小豆芽就无所畏惧的小子,就是现在砍头杀人的荣大。   石燕子当初吃过这里的苦头,怕豆芽儿不知道忌讳,说道:“他们的那套东西不管是啥你都别动,给你啥你也别问,省得心里犯寻思。”   豆芽儿点头说省得,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也是怕怕的,但这好奇心却不是人能控制得住的。明知道会害怕,还是忍不住前凑,豆芽儿也是,说是不来不看,但那天还是早早就到面馆儿了。   面馆的二楼视野不错,远远能窥得法场一角,一大早上法场四周就被围了起来,还有衙役把守。大煌朝的旗帜和兼管衙门的标志迎风飞扬,大伙儿一见有热闹看,早早就把法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就怕来晚了占不上好位置。   行刑掌人生死,所以讲究说法特别的多,真正开刀要在午时三刻,正值阳气旺盛天时地利的时刻。被正午的阳光炙烤,一切魑魅魍魉都无所遁形,免得心中有怨的人成为厉鬼。   日中时分,各阶官员到场,一干刀斧手也就位了,领头的肯定是荣大,一身黑衣腰系红带。上了刑台后立在正中,一手握在腰间大刀,威风凛凛。不知官员喊了句什么,目测应该是杨勇,在法堂下振臂一挥,衙役们押解着身着灰色囚衣的犯人鱼贯而出。   处决死囚的时候,要由执法官验明真身,但这种满门抄斩的,也就会审查重要人物,比如儿子一类的男丁。确认无误后,由衙役唱名并细数罪状,并在囚犯背后写着名字的灵牌上,用红色朱砂将姓名勾除。   所以直到现在大家也很忌讳用红笔写名,因为在古代,用红笔写姓名就等于是被宣判了死刑的。   这时刀斧手们也要喝壮胆酒,还会将酒液喷洒在砍刀之上,荣大这类的人物是不需要喝酒壮胆的,但还是需要将酒喷在刀上,因为这样刀才不容易沾血。   死囚上了刑台,就要垂头跪下,有那不识时务的,就会被按在墩台上毫无尊严的被剁头。   荣大站在了与他玉牌犯人的身后,他没像一般人那样要求留些筋皮,免得自己身首异处,反道:“爷们儿,手上利落些,别留情!到下面我也会感激你的。”   大概是因为之前受了不少的拷打,他已然不忌讳那些,只是不再想多遭罪了。   荣大哪却他的感激,没回他,因为行刑时讲究要憋住阳气,免得被这些遭砍杀的厉鬼的煞气扑住。但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他没像往常一样高举鬼头刀,而是反手握刀,久经沙场的千人斩划出一道漂亮冷冽的弧线,人头,应声落地。   很多人形容刀快,说是人头落地还无感觉,还能喊出‘好’来,这些纯属杜撰。因为人被斩首后,瞬间会喷出很多血,生气早就被放没了。但如果利落的刀斧手,快速斩掉头颅的话,人的神经还是能存活一会儿,但说话是不可能的。   豆芽儿远远就见荣大手起刀落,一个黑点就飞了出去,后来听人说,人头落地后,那眼睛还在眨巴,嘴巴还在不停的咬土呢。大家对荣大的敬畏又上了一个层次,还有那些不知所云的人夸他动作潇洒手脚俐落,真是变态。   又说这将军只是从犯,听说主犯已在边关被擒获,正在押往繁城的途中。还说这种通敌叛国的大罪,肯定会被凌迟,那几个人又兴致勃勃的议论,好久没见过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场面的了,很是推崇了一下荣大的手艺。说他当初年少的从容淡定,到前几年的利落艺术,豆芽儿觉得自己又要孕吐了。。。   下午豆芽儿回去的时候荣大已经在家了,头发微湿衣物也焕然一新,那柄刚才威风尽展的千人斩,也重新被包裹起来摆在正堂。那块翠的出水的玉牌,就被摆在刀下,桌上的香炉也不同于往日的清香,反而燃起了三柱粗长的黄香。   邦下晚的时候,之前来过的张府管事又来了,现在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这次他大大方方的提着礼品而来。   “听说弟妹有身子了,我们宅子里的夫人们怀了孩子特别喜欢吃些燕窝补身,这次我们老爷淘腾了一些上好血燕,正巧拿来给弟妹补补。”   不管是官燕血燕还是普通的燕窝,营养价值其实是一样的,但是现在的人不知道,这血燕的价值不知道要高出其他的多少倍,可以算得上是大礼了。更别提还有一些上好绸缎绫罗,和一小匣目测就是银两的不菲红包。   ☆、第59章   荣大客气的说道:“老哥你来我家还整这些没用的,你这样老弟不欢迎了!”   那管事也假意生气的说:“我这是给弟妹补身子的,有你什么事,况且咱们哥俩的交情,推来让去不外道么。”   荣大也只是让让,闻言便不再推辞,问道:“令府小公子可有起色?”   管事闻言露出喜色,颇有些喜笑颜开的说道:“有,太有了!现在除了身子有些病后虚弱,大夫把脉说已见大好,这不听你捎信说这次还有合适的,小夫人感激的不行,特命我一定向你好好的道谢。”   荣大哈哈一笑,道:“刚才老哥还说别外道,现在自己反倒如此客气了,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对老弟来说是不足挂齿,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救命之恩!”管事说着还起来冲荣大抱拳致谢。   荣大赶紧起来与他推让,详怒道:“老哥你再这样就是寒碜弟弟了!咱们这关系不说什么恩啊谢的,那不都是应该的么。”   豆芽儿在一旁看他们虚伪的客套都累得慌,但也任俩人寒暄半天才道:“大哥晚上留下吃饭吧,正巧夫君徒弟送来一几只野物,已经炖上了。”   这个徒弟不似老爷子带荣大那般倾囊相授教导,而是每有新人进来,总要有老人领着传授些经验,新人想多得提携,自然是要诸多讨好。荣大手下徒弟无数,三不五时就有人提着礼物上门,看着那些三四十岁的莽汉也管自己叫师娘,豆芽儿也是醉了。   若是还在老宅子,是肯定要叫豆皮儿来作陪的,现在一来一回的也不方便。管事走时荣大拿了个不小的匣子给他,豆芽儿知道那是啥,但是对血馒头能治痨病的传说表示很怀疑,但看管事那样,又确实是见效了,让她在科学与迷信中间开始摇摆不定。   待那管事走后,荣大看了那满满一匣子的血燕,和钱匣子里的元宝表示很满意,又说道:“这些东西里捡一些大舅哥他们用得上的东西,明儿你回去看看他们,这管事是大舅哥介绍的,叫他吃吃红。”   “我哥可不为吃你的分红!”豆芽儿说。   荣大弹了了她脑门一下,宠溺的说:“歪歪丫头,我哪是这意思,这不是对丈母娘丈人表表孝心么。”   豆芽儿很宝气的叉腰瞪着他,大眼睛眨啊眨的晃着小脑袋说:“那你想表多少孝心?这些都送去?”她指了下桌子上所有的东西。   荣大根本不在意那些,只觉得她挺着大肚子瞪人的样子特别爱人,刮了她的小鼻子一下,说道:“咱家的东西怎么用,用多少,还不是都你说的算,我不管。”   豆芽儿抿嘴一乐,但想到刚才的胡搅蛮缠,不好意思的把头缩到荣大怀里。汗,最近总有越活越回去的感觉。   转天赶个不忙的时候,豆芽儿拿着布匹和燕盏回娘家,路过肉铺时,老2一家竟然没出摊,让她纳闷得不行。那两口子可是钱锈,天上下刀子都不待耽误挣钱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但是他们又没回去和老人说,按说该不是什么大事才对。   回黄家时李菊花还真跟她念叨这事了,说道:“你小叔子家那个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会儿妹妹一会儿丫头的,前阵子开始她就没完没了的吐,刚开始大伙儿还以为她有什么病症,后来有经验的妇人就都议论她是不是怀孕了。   刚开始还说可能是姑娘犯错叫家里藏到你小叔子家,后来看肚子又不像,现在外面说啥的都有。”   这么说,邹华十有*是怀上了,这事豆芽儿没法谈论,就是亲娘都不行。不然真从她这出什么纰漏,又是一场家庭大战,她说:“娘,他们二房的事我不管,你以后也千万别跟着议论。毕竟是亲戚,好赖传出去多不好听。”   “这我省得,就是街坊约传越邪乎,我想装听不见都不行。”李菊花说。   看女儿的态度,她也看出荣家怕是有什么秘密,女儿是肯定不会坑她,不说肯定有一定的道理,她又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这话说完就算过去了。   “你这肚子都快六个月了吧!豆苗儿没比你小几天,从她有了身子我还没照过她的面儿呢,真是让人惦记啊!本想叫你哥去瞅瞅,最近又一直事忙。”李菊花唉声叹气的犯愁。   豆芽儿也没想到豆苗儿竟然一直没给家里捎信,生气的同时也惦记她怕出什么事,想着还是与哥哥商量下去看看她,确定人平安就行。但她却没对李菊花说,说了她心里该惦记是回事了,岔开话题说起别的。   “哥前阵子说要在二道街买个大铺面,怎么样了?家里银子够用么?”   说起这个,李菊花就自豪不已,儿子就是有本事,这才回来多久,家里就要换大房子了。她止不住满面的喜意,与女儿细说分享她的喜悦与自豪,道:“听你哥说银子将吧够用,不过那铺面现在的租户隔色,非要等俩月租期到了才搬,所以暂时只付了定钱,还能再缓缓这俩月能多攒点。要我说再攒攒家底再说置产业的事,可你哥说咱们家现在摊子小,还不愿我们跟着挨累,换了大院子雇几个小工出货也多,他还想再发展些买家。说是家里这些能放两天的东西,挨点累往周边村镇的杂货铺送送肯定能行。   他说那一套我不懂,不过肯定也轻松不到哪去,看他这阵子都要瘦脱相了,要是能雇几个小工来替替他,这房子咬咬牙换了也中。   按说娘不该对你个嫁出去的姑娘说这话,可你哥自己撑着太难了,你的日子过的好,你要是能说上话,就帮帮你哥吧。我们当老的没能耐,拖累你们了!”   “娘你说这个干啥,我嫁出去不也还是黄家的女儿么!家里要买铺面的事夫君也知道,我来的时候他还特意嘱咐了,让我告诉家里用钱吱声。”豆芽儿说道。   李菊花欣慰的拍拍女儿的手,说:“长生那孩子也仁义,当初娘还对他有偏见,婚后看他那么疼你,娘这心才算放到肚子里。”   其实想想挺惭愧的,这个家现在能过得好,不就等于是用豆芽儿换回来的么。她现在过的好了心里得坎能迈过去,如果过得不好,那她还有啥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豆芽儿安慰她又说了会儿话才走,趁着李菊花不注意,她悄声对豆皮儿说了豆苗的事。   本来妹妹回家豆皮儿还挺高兴的,一说到另一个妹妹,他这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见李菊花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才说道:“我上两天刚去十八里铺看过,虽说没见到苗儿,但是听王家的下人说她挺好,怀相也不错,有可能也是双胎。”   “那你回来咋没跟娘说?豆苗儿又没见你?”豆芽儿拉高升调问道。   豆皮儿道:“没,不是她没见,是我压根没登门。她有心能这么长时间一个信儿都不往家里捎么,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就行了,就不去讨那个厌恶了。”   这么多年的姐妹,豆芽儿知道豆苗儿是自私的,但是没想到她这么冷情。虽然她心里明镜的一样,但仍不想相信忍不住为她开脱的说:“兴许她有什么难处,她那婆婆咱们之前不也见识过么,好像妹夫科考又在这断时间,王家重视着呢,怕也是没心思想别的。”   她话虽然说了,但显然无法说服自己和豆皮儿,俩人都沉默了。俩人还要说话,李菊花拿着要给女儿的腌菜回来了,荣大也下了差顺便接小媳妇儿回家。   荣大不愧是人精儿,为人处事特别老道圆滑,见到豆皮儿后便问他新门面看的如何,有不凑手的地方尽管开口别客气。这话说的多敞亮,叫人听着心里就妥帖。   回去的路上豆芽儿问荣大是否注意到二房的反常,荣大哼一声道:“注意?他鬼鬼祟祟的就自己觉着挺隐秘呢!分不清好赖的玩意儿,邹家给他几句好话跟灌了*汤一样。想狸猫变太子,那就是自己糊弄自己呢,丫头生的孩子怎么能跟正室比。   想生孩子就大方的休了邹氏,又想要孩子又想要邹家的关系,贪心不足早晚有他后悔的那一天。”   “那这么说邹华是真怀上了?”豆芽儿说这个不是觉得惊讶,而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很猥琐的问题,貌似荣家男人能力都不错哦,只要没有问题,都能让你很快怀孕。看看她的大肚子,再看看刚进门的邹华,哗——   荣大见她不是好笑,就知道这小丫头不待想什么好事的,问她又只笑不语,咯咯乐得人心直发毛。可怜荣大提刀杀人的主,竟然被她乐得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但在大街上不好追问她,只得用口型小声说:“败家娘们儿,你等回家的。”   ☆、第60章   石燕子知道邹华可能有孕,心急火燎的想要去看看怎么回事,到底是亲儿子,平日再怎么生气心里还是惦记的不行。   “娘你不用去,昨儿老2就把弟妹和那丫头送回邹家老家了。”荣大拦下她说道。   石燕子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他虎啊,这事不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藏着掖着,跑邹家去干什么,这不明显落人话柄么!再说老2媳妇没长心怎么的,她是邹家闺女那个邹华不也是,让她在邹家生孩子,以后还怎么送她走了。”   当哥嫂的体会不到她当娘的心情,豆芽儿就觉得老2两口子思维异于常人,不过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所以不敢评论到底是他们有病还是她自己该吃药了。   荣大作为长子,关照弟弟是他的责任,昨天他在城外碰到荣二时就劝过。不过荣二自持分家单过,已经是自己当家作主了,关上门他房里面的事,他一个当哥的管不着这么宽。   荣大那急性脾气,被弟弟反驳了哪能挂的住面子,一脚把荣二踹跪地下,甩袖子就走了。邹婷兰还在后面大喊杀人了杀人了,邹华反倒劝着不要声张,却被她一通臭骂,说她胳膊肘子往外拐,肚子里刚揣上货就想拿着鸡毛当令箭。   荣大隐约听到,气得直摇头,正妻不贤妾深沉,老2这一家子有得折腾的。   石燕子愁得也没心思干别的,就守在肉摊子那等着荣二,要不是知道去也是于事无补,她还想直接冲到邹家老家去把人叫回来。   石燕子不在,面馆儿管账收钱这一块就没人了,别看老爷子平日里来得勤勤,其实他就一打酱油的。美其名曰帮着招呼客人,其实是他总抓着人下棋斗鸟儿扯闲磕。   所以豆芽儿就得挺着大肚子上,但店面是自家的,这都是应该的。索性来的不是邻居就是熟客,都挺自觉的,有的把帐算好直接把钱送到她手里。   特别是荣大衙门里的那些小捕快和小徒弟来了,基本都是自助,有时还会帮着搭把手。   过了能有两三天,荣大和杨勇各自带了几个小徒弟回来吃饭,虽然是到自己家,但是他们吃饭也付钱。因为衙门有些灰色收入,下面不够分上面又嫌少,就会留下来用作集体吃喝,当然,受益的大部分还是他们这些小官儿。   这会儿正是饭口人不少,老孙一家都忙活得不行,荣大手下一个叫候六的小徒弟,长得贼眉鼠眼佝偻八怪的,但是人特别鬼道特别有眼力劲。帮着端碗倒茶又去自己点菜,老孙一家也都认识他,见他来了也任他爱吃啥自己切。   其实候六这种身量是不适合入刀斧手这一门道的,但他从小就三灾八难的,人家给他算卦说他邪气大,要在个煞气重的地儿才能保平安。他爹求爷爷告奶奶的撒了大把银子,才算把他送进来当个刀斧手,又为了他能干得长远保住小命儿,给荣大可是送了份不小的礼。   虽说候六不是干这行的料,但看在他爹的巨额学费加上他又会来事儿,荣大到哪都爱带着他。他本身也是个能扶得起来的,上回执刑他就上场了,他负责经手的那几个死囚,一个都没露怯。   他本人也讨喜,别看长的丑,但是一点不招人烦,又会讨人欢心。   “师娘!我给你带了点冰,干净的能吃。这阵子看你热得够呛,少吃点消消暑吧。”   冰!豆芽儿眼前一亮!这年头买点冰不容易啊,就算好不容易花大价钱买到,那不是硝制的就是冬日存储起来的河冰,根本不能直接入口。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又没能力做个冰窖,这一夏天还要里三层外三层穿的严实,热起来的时候真是特别难熬。   有干净能直接入口的冰,那基本就是大户人家自己冰窖里的,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你小子在哪淘腾的冰块,是又来糊弄你师娘的好吃的来了吧!”荣大说道。   候六嘴甜又会来事,总是能逗的豆芽儿一乐,豆芽儿有时候做了菜牌上没有的吃食,他来了总会给他一份。   候六嘿嘿一乐,说:“我这是孝敬师娘!师娘你快歇歇,把这果子冰吃了,都是用果浆冻成的,特别的好吃!我帮你招呼客人。”   豆芽儿道:“谢谢你的心意了!你快坐下吃饭吧,衙门里也是忙活小半天了,肯定都饿了。孙家的就能招呼过来,大部分都是熟客,不怎么忙乎的。”   等酒菜上齐,豆芽儿抱着冰盒子下楼,荣大也要去洗漱,俩人一起出来。   “娘还在肉铺那头等老2?”他问。   “恩,之前摊子停了两天,娘怕老主顾会跑掉,今天和爹俩人开始杀猪了。”   楼梯有些陡,荣大基本上是架起豆芽儿下楼的。豆芽儿也不像自己走时那样小心翼翼,两条腿儿都不倒腾,还打开冰匣捏了块略微发红的冰块放到他嘴里,问:“凉不凉?”   荣大见楼梯是个死角,也没人看见俩人,迅速的用嘴过到她嘴里半块冰块。见豆芽儿害羞恼怒的一手捂着嘴巴,一手用小拳头捶他,道:“这下知道凉不凉了吧!”   “还要不要了?”虽然气他,但豆芽儿还是问他,这算个稀罕物,夫妻要有福同享。   刚才打开盒子时候荣大见里也没几块,就摇摇头,但却嬉皮笑脸的用一根手指点了点嘴巴,说:“你喂我就要!”   这人,真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臭不要脸的。不知道用匣子卡他的脸能不能行,这么厚的脸皮,估计匣子也够呛能抗住,打坏了冰块撒了就白瞎了。   匣子里不到二十块冰,能有三厘米见方,豆芽儿把一直泡在井水里的酸梅汤打了两壶,分别投了几块冰块,自己又喝了一大碗,这水温和冰镇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爽。   酸梅汤给老爷子上了一壶,另一壶她出门到肉铺送给公婆喝。石燕子见儿媳挺着大肚子走路都费劲还惦记着她,心里特别的熨贴,又特别的窝心,道:“这两天累了吧?娘晚上就回去了,明天你别着急起了,好好歇歇。”   “娘回去了那二弟这里能行么?”豆芽儿问道。   也不知道这话怎么就戳到石燕子的痛处了,她‘哼’一声,一把将手里的剔骨刀甩进木案里,道:“我又不光他一个儿子,帮他两天得了呗,他不觉着他丈母娘大舅哥好么,让他们来帮吧。”   这话说的豆芽儿云山雾罩的摸不着头脑,就问她:“怎么了娘?”   石燕子跟豆芽儿一向不藏话,真是拿她当闺女一样,见这会儿也没人买肉,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说:“刚才你二弟回来了,说是他媳妇也怀上了,连问都没问我和你爹一句,就扛了半劈猪去他岳家报喜去了。”   豆芽儿糊涂了,不是邹华怀上了要狸猫充太子么,这是做戏做全套么?石燕子知道她是想差了,又小声对她说道:“是你弟妹婷兰,一到他们老家就又晕又吐的,大夫一给把脉竟然是怀上了!造孽啊,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早点来!老2也是,当初就不能再等等,现在小的也进门了也怀上了,她倒还开怀了!   这婷兰能生,那就没必要再抱孩子了,我就问他为啥不直接把人带回来,老2那瘪犊子又怕他媳妇生的不是男孩,还存着对调的心思。这既然能生,头胎不是小子怕什么的,说他两句还不愿意了,走时候还跟我摔脸子。我这哪是养活儿子啊,这是养个孽啊。”   石燕子这个生气,就差要做底下拍大腿细数荣二的不孝,偏巧有人来买肉,她赶紧收了情绪笑意盈盈的给人割肉,看得豆芽儿一愣一愣的。   来的人也是邻居,二十出头的一个小妇人,看见豆芽儿挎个篮子,就对石燕子说:“儿媳妇给送吃的了?!看你多享福,已经借上儿子媳妇光了,我还且等磨呢。”   “你家虎子才六岁,你现在就盼这个?!反正你家爷们儿也能挣,那你干脆养个童养媳的了。”石燕子也跟着打趣。   那妇人也是爱扯皮的,说到:“要有豆芽儿这样的姑娘,童养媳我也认了!我这就是儿子太小了,不然准让他和你家荣大争一争。”   ☆、第61章   怀胎十月,瓜熟蒂落,上六个月的时候医女已经很肯定的摸出来是双胎了,所以家里准备的小被子衣服什么的都是双份。这期间豆苗儿也终于有信了,在豆芽儿生产的前几天,她送了催生礼,豆苗儿的产期预计比她晚一个多月,顺便告诉娘家人要去送催生礼和姨娘的栓脚袜。   除了李菊花一个人兴高采烈的备礼,其余人都没啥好心情,但是至亲,没法去和她较这个真。   而且她怀的也是双胎,据说有经验的大夫和有神通的和尚都说了,是俩小子。豆芽儿本人倒是更喜欢闺女一点,但想到现在社会这种闺女嫁出去,就跟肉包子打了狗一样的社会现象,她也觉得还是生儿子好些,省的以后操心惦念。但她也没去特意问到底是男是女,b超都有走眼的时候,更何况现在只凭大夫摸脉,再说男女已然成型,生啥都好。   有时候豆芽儿也透荣大的意思,候六送来两匹细棉布,都是淡粉色印花,她扯着布围在身上,问道:“这颜色好看!你说我要给你生俩小闺女,都包着这个颜色的小被子放到一起,该多好看啊!”   荣大不止没反驳,反倒拉过布料细端详端详,说:“再给她娘做件袄,咱家就开了三朵花了,可不美死个人。”   “那我万一真生俩闺女,你不生气啊?”豆芽儿问。   “你吃苦受累给我生儿育女,我再生气那还够人字那两撇了么,你当我是老2那个王八犊子呢!这次生闺女下次再生呗,生闺女不也是我的种么,我一样稀罕,再说就哥这能力不信不能把你鼓捣出个儿子来。”   荣大猥琐的拍了拍自己的重武,豆芽儿瞬间黑线了,刚才那的那点感动瞬间消散了。   不过他能这么说,豆芽儿就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了,反正现在也没啥避孕措施,她也早做好多生的准备了。她也年轻,生育年龄还长,不管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也都是早晚的事。   至于家里老人就不用考虑了,荣大自己完全能当得起家,更何况老人更开明,早早就已经安慰过她了。   生产前几天,黄家就送来催生礼,按风俗应该是舅的银盆姨的彩盆,里面装满彩蛋花生、大枣、栗子和孩子的襁褓,姨家就换成袜子。   一般人家的银盆是普通盆子包锡纸,豆皮儿送来的却是包的银箔,就这他还惭愧的说:“哥现在没能力,等妹子你下回生孩子,哥给打个纯银的。”   不为别的,为这个孩子也得接着生啊,呵呵。   就这荣家人已经很满意了,前前后后扫听扫听,还没哪家姻亲这么贴乎外嫁的女儿呢。只能说黄家人性好,儿女都一样,两兄妹也感情好,女儿嫁出去到人家也让人高看一眼。   豆苗儿送的彩盆也不错,白瓷的童子嬉戏图,里面的彩蛋也画着各色胖娃娃,精致的让人根本不舍得吃。什么善财童子、童子闹春、童子浴牛等等,小袜子也是精致喜人绣工不凡,就是有点好看不好穿。别看豆苗儿自私点,但是事关她的体面,真是一点叫人挑不出错来。   但到底还是年纪小,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体面不是有多少钱有多少地位就能衡量的。也要看这个人的心性,是否值得人尊重爱护。   没过几日,豆芽儿就动产了,给她接生的不止有产婆,还有她一直比较信赖的医女。医女从前一个月就请回了,一直会用到她出月子,现在的妇女是没这么娇气,荣大也没这个觉悟,是她自己提出来了。她还想含饴弄孙长命百岁多活几年呢,婆婆那么忙哪有时间照看她,自己要对自己好点不用指望别人。荣家人倒没觉得有什么,反倒还更放心了,不然她挺个双胎肚子自己瞎晃悠,确实怪惦记的。有个懂医的贴身照顾,他们是上差还是做买卖出去,都不那么提心吊胆的了。   反倒是李菊花反对,说是谁家媳妇生孩子也没她这么娇气的,怕荣家挑理说她不会过日子。豆芽儿可不怕说,自己的身体不能指着别人心疼,况且婆家挺开明。荣大更是支持她,说是得好好调养,壮成小老虎才好呢,他还指着她给生十窝八窝的崽子呢。   人家婆家都支持,娘家还装啥啊,李菊花特意亲手给亲家母做了身衣裳,感谢人家心疼自己闺女。   豆芽儿这肚皮特别争气,一朝分娩生了对龙凤胎,这下不用纠结到底该生什么了,一下都全和了。但是出乎意料的,反倒是姐姐更得大家喜欢,小丫头简直太会长了,尽是挑父母的优点,白胖可爱还会耍故事,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弟弟也不差,但随了荣家人长的黑,平日里吃饱了就睡乖巧得紧,就不如会哭的姐姐得大家关注。   豆芽儿吃的好保养得好,生产所耗的精气神儿没两天就养回来了,第二天这奶水就如泉涌般的止不住,吃的俩孩子都直打饱嗝。俩小玩意儿更是一天一个样,跟吹气球一样眼见着往起起膘儿。   孩子在肚子里时的营养和状态就好,生下来健康活跃特别讨人喜欢,老爷子直喊大孙媳妇是功臣,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体面的婴孩儿呢。自从孩子生下来,老爷子是棋也不下了,鸟也不溜了,要不是碍着孙媳妇做月子,恨不得成天耗俩孩子跟前儿。   有时候豆芽儿要喂奶,或者和孩子睡了,看不着孩子了,就把他急的直在院子里转磨磨。用石燕子的话说就是,院子里的青砖这几天都让他磨掉一层了,兴许用不了多久院子就要多两道沟了!   荣家男人好像都稀罕孩子,就连平日不声不语的荣耀,最近去二儿那帮忙也不如以往勤快。有时孩子醒来要是他能抱上,孩子啥时候不干他才会依依不舍的放下。   荣二来给下奶,瞅着俩孩子也酸了吧唧的不是滋味,说:“没准婷兰和小华也能生对双胞胎呢!”   石燕子最近就看他不顺眼,毫不客气的把他撅的喀吧喀吧响,道:“人你大嫂家有生双胎的根儿,你上哪生双胎去,俩放一起凑成一对还行!真要给你生个双胎,你就得琢磨琢磨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了。”   荣二被气得直瞪眼,还是老爷子觉得她这话太过了,皱着眉道:“耀媳妇,有你这么说孩子的么,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让人听见笑不笑话,当老的没个当老的样。”   被骂了,石燕子不敢再造次,但同样没去搭理荣二。这次她是真被气着了,当爹娘的多干点多付出点应该的,可看他恨不得给邹家人舔腚,自己爹娘就不当回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爹成日撅屁股给他出力死干,真是一个汗珠掉地下摔八瓣,也没见他有啥表示的。邹寡妇不过去邹家老家上坟顺便意思意思看看他媳妇,荣二就屁颠屁颠送这送那关心感谢的,同样当长辈,她亲爹亲娘能不生气。   得了,儿大不由娘,看看不过说两句,就吹胡子瞪眼的,哪怕她说的再难听,但她也是亲娘啊。他要是顶两句,她还不至于跟亲儿子置气,但看他瞪大眼苦大仇深那样,不是亲娘估计他都敢上手了,换谁不心寒。   算了不想他,自己的路自己走去吧,他觉得日子那么过得劲,那么大人了谁也挡不住他,还是哄她的孙孙正经。   看这俩孩子多爱人,人家孩子顶多包个新被子,豆芽儿把孩子打扮的跟朵花一样。闺女头上扎着发带,上面布捏的五色小花娇嫩娇嫩的,衬得小东西小脸儿稀罕死个人儿。小小儿没啥花样,但架不住他那襁褓好看,又有树又有字儿的,看着就雅致。稀罕稀罕这个,逗弄逗弄那个,怎么看都不够。   洗三儿过后,两口子算是小发一笔,有下面徒弟小吏孝敬的,又有这么多年关系人脉,当天在面馆儿开的是流水席才将吧把人答对好。   之后荣家男人们就陷入了没完没了的起名怪圈里,荣家老爷子那辈是个头,再无上溯。但老爷子当初当个小官,见过点世面,就找人排了本家谱。荣大那辈犯长,再来就是犯泽,黑蛋当初是老爷子起的名,叫泽雨,看来这名字起的不好,孩子长歪了。   除了荣二肚子里有点墨水,其他荣家男人狗屁不通,不过这样人家讲究也少,知道豆芽儿有些学识,干脆就让她起名了。这要换一般人家是万万不能的,宁愿随便给孩子糊弄一个,这事也必须是长辈拿主意才行。   豆芽儿觉得这点小事没什么可纠结的,男孩子直接叫泽民,就算在她上辈子,这也是个响当当的好名字。施恩惠于民,希望他以后有大志能为民服务,现在要是能考上个公务员吃上皇粮,那是绝对的光宗耀祖,大家也觉得好。   女孩不用跟着家谱走,就起名叫双瑛,又有双子的意义,瑛也是如玉美石的意思。   ☆、第62章   荣大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洗手擦脸之后去看孩子,也不管孩子是睡着还是醒着,必须得亲亲小脸小手,稀罕巴拉的喊大闺儿大儿。   刚开始叫石燕子听到一回,好像感觉挺不是心思的,说:“民哥儿在咱家论得排老2!”   那意思是老大是黑蛋,但也不知道荣大是听没听见,反正他继续继续在那‘大儿大儿’的逗孩子。石燕子挺无奈的看了看豆芽儿,想说啥又没张开嘴,豆芽儿只笑笑,便把头撇过去看荣大逗孩子。不是她不善解人意,可这意如果她解了,那憋屈的就是她自己,她为啥要放着消停日子不过去自找麻烦。如果说那孩子一直在,或者是荣大要往回找那没招,愿不愿意她都得受着。现在是小的也不想回,大的也不想接,她为啥要冲上去瞎得瑟啊,消停一天是一天。   最后石燕子叹了口气走了,等她出去了,豆芽儿才道:“不然咱们把黑蛋接回来?”   刚才不说是不想婆婆以后把这事指给她,现在说是可怜一个孩子离家不容易,就算黑蛋当初对她有敌意,回来大不了拿他当客待呗。但荣大怎么想,她绝对不会干涉,爷俩的事她这个后娘怎么掺合怎么错。   荣大道:“看你的孩子得了,医女不是告诉你月子里别操心么,我看是把你闲着了吧。”   “看娘那样心里怪不落忍的,你抽空还是去郭家看一看吧,就当全了一场父子情份了。”豆芽儿说。   倒没看出荣大是是否意动,只问:“黑蛋要回来了他可是咱家老大了,这家业以后大部分都要归他,你乐意么?”   要说不介意,那他娘的是傻子,自己辛苦干出来的,最后让别人孩子捡现成的,她没那么圣母。但这个家不是她一个人拼出来的,黑蛋也姓荣,就算继承财产也是天经地义的。   豆芽儿从荣大手中接过孩子喂奶,温柔的拭去孩子额头上的薄汗,抬头冲他莞尔一笑,说:“只要你和孩子们好好的,什么钱不钱的都不重要!再说你的孩儿你没信心么?我相信民哥儿长大后不是会靠祖业吃饭的孩子,他会是我们的骄傲的。”   一向比较刚硬狠戾的荣大难得温柔而笑,一手拦着豆芽儿肩头,轻轻把她带进怀里,另一手安抚的轻拍着还没轮到吃奶的闺女。   他说道:“我这好媳妇太通情达理了,再没谁了!不过我是下死心让那小犊子出去单过了,当初没一把掐死让他跟他娘一起走,还养这么大又给房的就算够意思了。不过去郭家看看倒是有必要,那小崽子咋也姓荣,我活着一天,就不能叫人熊了他给我丢份儿。”   豆芽儿轻点头,将身体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别看小东西一点点,天天这么抱着哄着也很累人。她又还在月子里,身子还虚,坐着喂奶也觉得累。   “孩子要是过得不好,就领回来吧!不用顾及我和孩子,石头都有焐热的时候,时间长了他自然知道哪头好哪头坏了。”   “行了,你看好孩子就行,这事不用你管。回来是指定不可能,不行就让他自己回给他那房子单过,娘要不放心就让她跟去,我是再不想看那张要债的脸了。”   他能说他最惊心的噩梦,就是黑蛋她娘一身红裙回来掏他心肺么!抱着鬼头刀晚上都感觉渗得慌,他杀人无数了,还头一次碰见这么邪门的事。偏偏黑蛋越大越像他那不要脸的娘,真是让他白天看了堵心,晚上看了惊心。   只是孩子接回来却不让进家门,外面肯定得议论后娘不是人,容不下前面孩子什么的。但豆芽儿不在乎这个,说两句又不掉肉,自己日子过得舒坦就行。   “就算不回来,接回来小住几天也行,你愿意不愿意不提,娘想孩子,只当为她着想吧。”   “嗯,知道了。”荣大低沉的应下,接过吃饱了的儿子小心把他竖起来轻拍他的后背,孩子吃的有点饱,打嗝时漾出一口奶,荣大拿起洗晒干净的细纱布给儿子擦擦嘴。   见孩子睡着了,轻轻的将他放进摇篮,手指捏着被角把孩子盖严。大概是民哥儿更像豆芽儿的缘故,荣大对这个儿子总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呵护,虽知道这样对个男孩子不好,但就是稀罕他的小模样,忍不住想疼爱他。   等闺女吃完奶,荣大也接了过来,两个孩子不一起哭闹,一个孩子豆芽儿还是哄得过来的。但是荣大还是接过孩子,让她赶紧闭眼躺下养养神,老人可都是说了,月子做不好那是一辈子的事。他可不想他娇俏玲珑的媳妇以后病歪的,杨七郎媳妇就是个例子,生孩子正赶上两口子刚干买卖,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咋就那么差她挣的那份钱了,看看现在,三伏天都得穿着棉裤,人也赖薅薅的,之后生那两个孩子体格子也不行,这不是得不偿失么。   豆芽儿刚才睡了半天了,这会儿睡不着,但是坐着哄半天孩子,这腰有点吃不住劲,就歪躺下看荣大哄孩子。   孩子刚生那两天他还不敢碰不敢摸的,现在这抱孩子的架势也熟练得不行,很有超级奶爹的架势。他把孩子搭在肩膀头趴着,一手托着屁屁一手成碗状轻拍后背,还边走边颠儿嘴里‘哦哦’的轻哄着。   荣大声音好听,低哑磁性很迷人,这俩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的了就特别认他的动静。荣大一拍一哄就睡觉,别人是抱是悠人该咋耍咋闹一点都不买账。   换了一般当爹的,在外面当差应酬回家还要听孩子哭闹,可能会觉得不耐烦。荣大不得,他还会推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早回来陪孩子,他在的话是抱是哄,连换尿布都不假他人之手。犹记得当初他跟医女学习怎么给孩子拍奶嗝换尿布,他健壮的身躯,结实的双手虚空笨拙的比划学习着,那一刻让豆芽儿觉得无比的幸福。   也许是豆芽儿的眼神太炙热,让哄孩子的荣大无法忽略了,他小心的托着瑛姐儿的头和腰放进摇篮,手脚利落轻柔的重复刚才哄民哥儿时的那套动作。还侧过脸冲豆芽儿似笑非笑的一撇嘴,就着昏暗的烛火,本就一脸戾气的荣大看起来邪气十足。   有道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一下就让豆芽儿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他的刚强对孩子们的稚嫩,这种铁汉柔情的强烈对比真他娘的太性感了。   “怎么?也要我哄你睡么?”荣大戏谑的问道。   豆芽儿蹭蹭枕头求抱抱的伸出双手,两条美腿耍赖的蹬了两蹬,嘟着嘴撒娇的说:“嗯哪,我也要爹爹抱抱拍拍睡!”   荣大幸福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小的刚消停,大的又撒上娇了!而这大的也明显事多,拍着还不行,还得唱歌,荣大哪会唱什么歌,就给她哼了一首小调。悠长的小调用他沙哑低沉的嗓音来演绎,透人心魄直达心灵。   不一会儿豆芽儿还真来了困意,把脑袋紧贴着荣大,甜甜得睡去了。   待到她睡熟,荣大也如刚才端详孩子那般爱意满满的盯着她看,听见她轻声打着小呼噜,还被逗得轻声一笑。   孩子晚上很好哄,只半夜喝次奶撒泼尿,之后就一觉天明。荣大起来时豆芽儿睡的正香,俩孩子却不知啥时候醒了,正卡巴着小眼睛迷茫的四处乱忘。他把孩子放到豆芽儿身边,豆芽儿迷糊的掀起衣服侧身给他喂奶,荣大看差不多时辰要上差了,就把孙家大妞二妞叫进来看孩子。   俩孩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不管是洗衣做饭收拾卫生都特别应用,正应了那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话。之前俩孩子面黄肌瘦,就是一张皮包副骨头架子,自从到荣家好吃好喝的养着,现在也看出小孩子的机灵劲儿了。   喂完孩子,豆芽儿也精神透了,这阵子大妞也都伺候习惯了,先给她上了竹盐洗牙擦脸后,二妞也端着燕窝进来了。这燕窝营养价值高,生产前两个月一直到现在,她每天清晨都要空腹食用一盏燕窝。看她双胎的孩子都一点没有弱症,她自己也没因为怀孕生子而编的难看或者老了。   ☆、第63章   一早石燕子听说荣大要去郭家,赶忙也要跟着去看,幸亏现在孙家的也都能拿起面馆那一块,只要爷爷过去坐镇就好。不然现在豆芽儿做月子,面馆那头就要开天窗了,小买卖禁不起耽搁,很多吃食多搁一天就会变质的。现在又没什么好的储存办法,就是放地窖里阴着,隔天再卖已经是极限了。   石燕子为了孙子,还当郭家是姻亲走,但她是避着豆芽儿的,怕她有想法。虽然豆芽儿是不知道,可荣大也不高兴,亲自去他家都是给他们脸了,还带礼?!他一甩手不干了,扭头要走,要是带礼那你就自己去吧。   石燕子赶紧拦住他,好容易他愿意去接孩子,不带就不带吧,总比不去强。   荣家自家就有马车,娘俩套车就走了。以前没分家时用的是骡子,这年头没个牲口到哪就要全凭两条腿,荣大是个不吃屈的,第一时间就把宝马买回来了。   家里用的车套都轻便,荣大心里又不舒服,一个劲儿的扬鞭打马,不到半个时辰马儿就气喘吁吁的跑到地方了。   郭家虽然不住繁城,但居住地也是很大的一座县城,他们家的位置比较偏僻,用郭秀才的话说是山清水秀宜诗书。用荣家人的话就是穷的屁眼子摇铃铛,当然住不起繁华街道,大家谁不知道谁,说这话也就是糊弄糊弄自己吧。   俩人进了县城收住马车,这人来人往的不似大路上能任它飞跑,碰着人可了不得了。石燕子眼尖,打眼一过看见一家糕饼店里的孩子像是黑蛋,连忙叫儿子勒马。   “大儿!你看饼铺里的是不是黑蛋?”   荣大仔细端详,确实像是黑蛋,一把勒住马缰停住马匹。街道上隔一段就有拴马的桩子,就跟公用停车位的性质一样,荣大拴好马,石燕子自己跳下车厢。   “看来郭家对孩子还不错,能带着买糕饼,看来没刻薄到黑蛋。一会儿还是买点东西吧,人对咱孩子不薄,咱家也不差那点钱,就当不落人口舌了。”   荣大没反驳,也不是同意的意思,郭家对黑蛋好那是应该的。市场那门面租有多钱,一个孩子能花多钱,就算对孩子好,那也是花别人钱卖他的好。啥时候他都记得郭家那些不是人的事,姑娘通奸装聋作哑,后又煽动孩子来闹分家,他得多傻缺还当他们是好人。   可他不做声,石燕子却当他是同意了,刚高兴着要去饼店找孩子,还没进门儿这脸就又阴下来了。不因为别的,就因为给黑蛋买糕饼的那个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和黑蛋他娘通奸的李书生他娘。   李氏一手拎着好几包果匣,一手牵着黑蛋,弯着身子脸凑近黑蛋,一脸慈爱的在说着什么。黑蛋也不似之前在荣家时的倔强怨恨,满面童真灿烂的欢笑着,牵着李氏的手撒娇的摇晃。   李氏于荣家无异于是仇人般的存在,石燕子看见她撕了她的心都有,当初要是能约束好孩子,他们家也不至于家破人亡。说这些话不是她对黑蛋娘有多满意,就是不想儿子经历这些事。对郭家她也怨恨,但有黑蛋在没办法,不能因为大人的仇恨委曲了孩子。   不管好赖,荣大也是收了人家两条命,还咋对人家孤儿寡母不依不饶的。可不去找她麻烦,不代表就是没事,她这样独自领着他们荣家的孙子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氏和黑蛋刚出糕饼铺子的门,正对上怒目圆瞪的石燕子,黑蛋看到俩人不止没叫人,还害怕的叫了声‘奶奶’后,就躲在李氏身后了。   “奶奶?”石燕子不解的发出疑问。   李氏把黑蛋往她身后拢了拢,梗着脖子冲石燕子说道:“怎么?!黑蛋叫我奶奶有什么不对么!当初他娘那么恋慕我家小子,哪里可能肯替你家儿子生孩子!看黑蛋现在长的和你家人一点不像就能瞅出来,这孩子不该姓荣该性李!”   话音刚出,石燕子就炸了,她这不光是要抢孩子,还是往她儿子脑袋上抠屎盆子啊。她本就是市井妇人,最擅长撒泼打诨还不能吃亏,更何况心里早恨着李氏呢。正巧今儿有了由头,她一句废话都没有,一把抓着李氏的发髻,就把她从糕饼铺的门槛里面给拖出来甩在街上,上前一步跨骑在她的身上,左右开弓的招呼她,嘴里还叨骂着‘让你满嘴喷粪,让你瞎说’。   刚开始李氏在她身下还奋力反抗着,俩手张牙舞爪的要伸手去挠石燕子,俩腿也一劲儿蹬刨。她从十几岁就带着遗腹子守寡,又哪里会是个好欺负的,但她瘦小枯干,哪会是膘肥体壮的石燕子对手,只得嘴上不饶人,与她对骂。   “你儿子就是绿盖王八,替人养活孩子又有什么稀奇的,自己窝囊,还怕人家说吗?!”   呀,没想到还是个硬气的,被制住了嘴上还不饶人。石燕子多年前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好容易碰见个嘴硬的,看怎么把她治服帖了。   因为她没吃亏,俩老太太打仗荣大也没上前掺合,但刚才在旁边他也听明白了,李家老太太是把黑蛋当成那个奸夫的种了。   呵呵,如果是现代的话,荣大只能用一次醉了的词来形容了。真当他是傻b么,当初出那把事时他就怀疑过,特意用秘法和黑蛋做了验亲,证明没问题他才没下那个杀手的。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腿内侧有块蝴蝶型的胎记,他爹荣耀有,他爷爷有,他那俩龙凤胎有,而黑蛋也有。   至于李氏为什么要认黑蛋,他多少能猜出点来。前阵子她儿子那个遗腹子也病逝了,去衙门销户的时候他撞见过,李氏现在就等于寡妇死儿子又死孙子,就黑蛋这么一个指望了。   李氏所作所为在他眼里看来就是闹剧,他生气是因为郭家,看黑蛋和李氏这么熟悉,他们接触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要说他们不知道这事,任谁都不会相信,那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俩大人打架把黑蛋吓哭了,围着她俩哭得值跺脚,一边喊着:“奶奶,奶奶,别打了!”   石燕子听到孩子哭声怕吓坏她,刚要停手去哄他,就又听他哭喊道:“别打我奶奶,别打我奶奶,你快起来!”   别看刚才石燕子是骑着李氏打,其实就是撕撕她头发打俩嘴巴子解解气,根本没下死手。但黑蛋这句话成功把她的火搓了起来,这小兔崽子之前就好赖不分,现在更是认贼作父。可一个孩子懂什么呢,还不是大人挑唆的,好好的孩子都被她们教完了。这么一想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挥起她堪比沙包打的肉拳头,一个直拳就怼李氏眼睛上了。   李氏顿时被打的眼冒金星,嘴上也不叫骂了,躺在那开始哼哼。就觉得天怎么突然黑得这么快,漫天的小繁星,还冲着她直眨眼睛。   直到被搬上马车,李氏还没缓过这股晕眩呢,而且眼眶子越来越胀痛,摸了一下,感觉好像是肿了。她就捂着眼睛‘哎呀娘啊’的喊:“哎呀这是要杀人啊!哎呀这是拉我去哪,还想毁尸灭迹么!”   她在那哼哼唧唧的黑蛋才几岁的孩子很害怕,扑过去泪眼蒙蒙的帮她揉伤,还问她:“奶你咋了?还疼么?”   看他这样石燕子心特别酸,把头扭过一边默默的擦拭泪珠。   而李氏也不是什么好人性,对那么大点的孩子就说:“奶要死了,奶如果挺不过,去了的话,你记得要找李氏族长给娘讨回公道啊。”   黑蛋飞快的抬头怨恨的看了石燕子一眼,而石燕子被这一眼看得整个人从里到外‘瓦凉瓦凉’的,这分明是看仇人的眼神啊。她又哪能知道,自从郭家得了铺面后,更是不遗余力的在黑蛋面前贬损容积唉。为的就是怕黑蛋以后回荣家,这到手的鸭子又费了。加上后来又有李氏跟着加刚,说什么他父母都是荣大害死的,如果不是他们,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寄人篱下的没个人心疼。   几岁的孩子懂什么,一句话说两遍就当真的。荣家除了石燕子以外,再没个人得意他,就算他小,但他也能感觉得到。现在他就真以为是爹娘被荣大杀了,心生愧意才会养着他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现在不管荣家人怎样,在他眼里都是和坏人画上等号了。   郭秀才上一阵子差点卷入买题门,现在吓得正在家里闭关读书,荣大没好气的砸门,让心里有鬼的他吓得一大蹦。   ☆、第64章   马车刚到郭家门口,黑大‘哇’一声哭着跳下车跑进屋了,不大会儿郭秀才带着儿子媳妇,竟然还   有李氏的儿媳一起出来了。   李氏儿媳见到婆婆躺在马车上哼哼,整个人被撕吧的破马张飞的,脸上还挂着一圈黑轮。高举双臂   重重的拍了下大腿,坐在马车边的土地上就开嚎,抑扬顿挫的哭喊着:“哎呀娘诶,你咋叫人给熊   成这样诶,千刀杀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诶!”   郭家几人见到李氏惨景也都皱起了眉头,郭秀才用很不赞同的口气说道:“荣大你这不对啊,她一   个老妇人,你难为她干什么。”   对于他们郭家人,荣大觉得与他们辩解都是多说,只问道:“黑蛋和他们李家是怎么回事?”   郭秀才闻言脸色一哂,很是尴尬,却也强颜辩解的说:“你在想什么,黑蛋虎头虎脑的招人喜欢,   李氏刚巧没了孙子,对小孩子有所偏爱罢了。”   对于这个解释,还没等荣大说什么,一直躺在马车上哼哼的李氏坐起来了,说:“黑蛋的事我原原   本本都与他们说了,郭家老儿你还怕他作甚,他不过一个刀斧手,还真能想喊杀谁就敢罔顾王法不   成。”   郭秀才听后一抽冷气,顿时觉得后槽牙疼了起来,真他娘的是猪一样的队友。   黑蛋这孩子不管从长相还是作派,都没有像荣家人的地方,有时候话赶话也会唠起这事,但多是一   笑而过。毕竟女儿与人通奸已是丑闻,生的还是若是野种,那更叫人笑谈了。   郭李两家一墙之隔,自从李家的孙子没了之后,李老太太又无意中看到黑蛋屁股蛋上的胎记,非说   和她家儿子当初一样,说这黑蛋是他们李家的种。   郭家怕闹出丑闻,起初还拦着,但李寡妇死了儿子孙子,现在黑蛋是她唯一的指望了,能不紧紧缠   上来么。她也是个通透人,知道黑蛋有所房子,对郭家人说只要孩子,别的一概不图。郭家人一想   啊,黑蛋现在小没什么花销,以后不管吃穿念书肯定要成倍的翻番,有道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现在既然可以不养孩子,又白得好处,郭家商议之后果断同意,这一阵子黑蛋有时吃穿都在李家。   但自从荣大分家后又开了铺子,郭家人又有了计较,这荣大眼见是个底子厚实的,当初黑蛋只要了   所房子太便宜他了。正好豆芽儿又怀孕了,他们就想如果生女孩,那黑蛋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以后   自然所有家当还是他的。别管什么分家不分家的,没听谁家嫁闺女会把老底儿都陪出去的。   如果生儿子,那更要再去闹一场,多得点是点。郭家刚嘱咐完李家的媳妇这事先别声张,一切等钱   财到手后再说,到时候两家都有好处,哪里知道转眼就被李老太太给坏了好事!   “姑爷你别听她瞎白呼,她是死了孙子老糊涂了,看谁都像她家孩子。”   一向傲视的郭秀才有些冒冷汗,荣大是大不过国法去,但架不住他背地里阴损。若不是个损阴德的   ,哪有人会对着新婚一年多的妻子下那么狠的杀手,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分他都一点不念,更何况   他们了。   “郭秀才你个老不修,你才老糊涂了,我看你是老不要脸,欺软怕硬的墙头草!黑蛋腚那块胎记跟   我儿的一模一样,你要是不怕你那已经沉进丽潭的闺女,再被人捣腾出来丢人现眼,那我就找附近   看我儿长大的老人出来给我打个证言。”   胎记?!荣大皱了皱眉,而后反应过来。大概是李家死的那个奸夫屁股上也有胎记,和黑蛋的那块   重合了!可黑蛋屁股上的那块不是胎记,是小时候有一次他喝多了打翻碳盆给烫的,他怕娘埋怨也   没敢说,药都没上让他自己挺好的,事后他再看腚上就落疤了。那时候刚出了他杀妻的事,石燕子   焦头烂额的根本没注意到,只后来对着突然冒出来的印记纳闷了一段时间。   因为不知道这里的因由,石燕子听李氏说胎记的事,也狐疑起来,之后怒瞪郭秀才道:“郭富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秀才现在最想说的是他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倾向这孩子大概是李家的,但他却不能这么说,因为   黑蛋是荣家的孩子,荣家才会给他一所房子。如果说他是偷情的野种,那荣家完全可以把郭李两家   告上衙门,到时候他不止什么都得不到,兴许还会做出一笔赔偿。   郭秀才不承认,李氏就反驳,俩人开始没完没了的扯皮。石燕子气愤难当,荣大却抱着胳膊冷眼旁   观,唯独最受打击的是黑蛋,接受不了的跑出了郭家大门。   不管孩子到底是谁的,石燕子从小看到大的情分假不了,她怕出意外也赶紧跟着跑出去,李氏随后   也撵了出去,看来对黑蛋真有几分疼爱。   她们走后,荣大对郭家人说道:“黑蛋姓荣,那该给他的一样都少不了。如果不姓,那就一个铜子   儿都没有。”   郭家人理解的是,荣大愿意花些银钱来盖住这件丑事,毕竟儿子不是亲生说出去得叫人把脊梁骨戳   破。但其实是荣大再次震惊于黑蛋的白眼狼属性,他心里明白这儿子是亲生的,不能赶尽杀绝也不可能白送给李家传宗接代。所以他才没点破胎记一事,更吊给郭家一根大萝卜,恩威并施的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照顾黑蛋。   石燕子再次回家之后就再没提过接黑蛋接回来的事,只是偶有唏嘘的说:“经一事长一智,那孩子现在也是长大了,跟我说他不知道是荣家孩子还是李家孩子,但却肯定有郭家的一半血!所以他以后要留在郭家,还让我跟你道歉。”   这件事荣大虽然没与她明说,但凭豆芽儿对他的了解,若黑蛋不是他的孩子,哪怕只是谣言,荣大   都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却只这样轻轻放下,就说明这孩子的身世没问题,所以她道:“既然孩子   明白谁才是对他好的,他自己也知道错了,那不如就把他接回来吧。”   石燕子却不作答,反而沉默了,虽然她也了解儿子的脾气,但还是对李氏的话起了疑心。舍不得是一回事,但给仇人养孩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作为一个当后娘的,能多劝一句就算是仁至义尽了,自己俩双胞胎都管不过来呢。   说起双胞胎最近可是出息的不行,小小子到底是虎实,生的时候照姐姐差点,这几个月就撵的不差   啥了。两个小家伙能吃能睡,该玩的时候精神头也足,经过这一系列的打击,石燕子就靠这俩孩子   来安慰受伤的心灵了。   “你弟妹也是这些日子要生了,虽说分家了,但他们那房弄这么一出事儿,我不去看看不放心。”   石燕子道。   豆芽儿说:“要不是两个孩子太小,本该我这个当嫂子去的。那娘看看要带点啥不,听说邹家那边的亲戚都不富裕,生孩子可是一脚踏鬼门关里,马虎不得的!”   “啥也不带,要说应当,哪个媳妇生孩子不是在家里的。既然他们爱折腾,那就有本事给自己擦屁股,我这是当娘的没办法,对孩子狠不下这个心。你个当嫂子不短不欠他们的,什么该不该的。”   豆芽儿知道她这是向着他们大房,怕他们太破费,但她不知道有句话说的好,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如果是燕子大老远的空手去,估计都得让人用吐沫星子淹死。   穷山恶水出刁民,看邹家的人性,不难推测出老家那帮人都是什么品性。若是被这样的人抓到话茬,活人都能让他们讲究死,就当花钱买个消停省心吧。   而且她们在外面生孩子,月子里给的下奶礼他们当亲哥的也不能省,不如一起多带些看着还好看。这事荣大不管,只让她看着办,但看得出来他很满意。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对于媳妇的不计较不小家子气,他觉得特别得意。看他这媳妇娶的多好,不管好的赖的只要爷们一句话就无条件支持,哪像他许多哥们朋友家里那些愚妇,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和跟前的一亩三分地,为了点小钱和小事就能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虽然他觉得小媳妇哭闹起来也别有一番风情,但那在俩人闺房乐事上还行,真要为了角八银子跟他哭天抹泪的,他就算下不去拳头,但也绝不会喜欢这种性格。   ☆、第65章   因为孩子小不能离开娘太久,石燕子走后豆芽儿只在中午面馆繁忙的时候去照看一眼,好在荣大的差事自由也能帮衬。以往他不是在衙门刑部混时间,就是出去和那些衙役门饮茶听书喝小酒,现在他心疼妻儿,也就推掉那些无关紧要的应酬,一有时间就回来帮忙照看店面。   荣大和杨勇是他们这个系统里比较亲民的两个小头目,下面一众小吏都以俩人为中心,荣大家开的又是饭店,大伙就把聚集的地方挪到了荣家面馆。   他就想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就在过了晌后请了先生来面馆里说书,这先生本身就有些名头,不少听众会跟着他走,没想到还吸引了不少散客,一天又多卖不少酒菜。   之前以为请个先生不过是便宜自己,顶多闹个持平,现在这一下午却不比中午繁忙的时候赚的少。晌午饭口时看着热闹,但吃面哪有卖酒卖菜赚钱,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一般开茶馆的人都有点背景,不然吃不住三教九流的骚扰,当初面馆开业就有地痞来收保护费,见东家是荣家人才没敢造次。荣大是没多大官权,偏偏他在府衙刑部上下都吃得开,还和捕头穿一条裤子长起来的。县官不如现管,他们是和这些人最直接接触的,谁会不开眼的来触他的霉头。因为荣家东西好吃,不少赖赖还会来捧场,银钱上还从来没有短少过。   豆芽儿在家也不清闲,两个孩子虽然省事,但是吃喝拉撒也够人忙叨。荣家是有点闲钱,但是没富裕到能仆役成群的地步,现在这个什么都讲究人工的时代,有孙家一家人差遣也不觉得特别省心。   两个孩子睡晌午觉时,豆芽儿就会在屋子里原地跑步锻炼,加上她本身体质就好,孩子还没百天她已经恢复回孕前的体形。运动小半个时辰,她就要去给自己准备汤水还有家里人晚饭,现在孙家的大人都在面馆帮忙,两个孩子留下来帮着她照看孩子。   本来说刘孙家媳妇有经验会照顾孩子,但是豆芽儿觉得两个孩子更有童趣,更会逗弄孩子。至于照顾,她没打算把孩子养活的那么娇气,摸爬滚打只要不受伤就好。况且大妞二妞很懂事,孩子照看得很细心,家里的事情也都会做。   两个宝宝起来后就要先吃奶,这时大妞就会把屋子烧的热热的,吃了奶逗弄他们玩一会儿,待饭食都消化的差不多了,就开始给他们洗澡了。小孩子都是属豆芽的,越洗越水灵越过水越爱长,刚开始石燕子不太同意,怕孩子太小不禁折腾,天天洗澡怕洗出病来。   豆芽儿表面哼哼着应承,背地里趁她不在家就给孩子洗澡,时间长了石燕子发现,但孩子伺候得确实出息,她这当奶的也就不管人亲娘怎么折腾了。   俩孩子现在已经洗服帖了,一听说洗澡澡就下意识的刨胳膊蹬腿,兴奋的不行。小孩子骨头脆,还会乱动没个深浅,放到盆子里托不住很容易弄伤宝宝的。大妞二妞再是能干,她们俩年纪在那那,力气也不如大人那般,平常让她们看着逗弄还行,洗澡她都是亲力亲为的。但这样一来俩孩子就不能一起洗,要一个一个的来,先进去的那个兴奋高兴,躺炕上那个听见水流哗哗的声音急的哇哇直喊。   荣大一回家,等待他的就是热腾美味的晚饭,娇艳如花的美妻,和洗白白香喷喷的俩龙凤胎小心肝。   “做的什么?好香啊!”   荣大今天回来的比较早,回屋只看到两个妞子在逗弄孩子,他亲了亲闺女儿子的小脸蛋,就顺着香味来厨房找媳妇了。豆芽儿今天做的是湖北菜,都是蒸菜,现在天冷运输方便,不少远地儿的特产都运到了繁城。今儿难得买到了一条武昌鱼,想着她现在喂奶要清淡一些,就决定做一条清蒸武昌,正好就一并做些蒸菜来吃。   荣大一向是无肉不欢,让他吃点菜比咽药都费劲,这一小年的饮食习惯虽然被她改了不少,但还是以吃肉为主。豆芽儿就又做了一个清蒸狮子头,还有一个蒸仔排,刚才看肉菜基本差不多了,又放了两碗配好料的青菜下去蒸。   荣大这样冷不防从后面抱住她,吓得她惊呼一声,但也知道是他,扭了扭身子嗔他讨厌。荣大把脑袋搭在豆芽儿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感叹着说真香!也不知道是闻饭菜香,还是再闻她身上的惑人体香,又说道:“我今天看到你妹夫和一个年轻女子在金楼买东西,俩人很亲密的样子。”   荣大从来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主,他能说出很‘亲密’,就说明两个人不是一般的问题了。豆芽儿虽然说生妹妹的气,但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平时不爱见可能不往前凑合了,但真有事还是会惦念着。   豆苗儿就是这些日子要生了,王继祖听说还要参加初春的比试,按照豆苗儿叫人捎回来的话儿里看,他应该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抽不出来了才对,现在跟个女人在外面是怎么回事。   “看打扮那个女人还未出阁,刚才回来时我正好看见你哥,就把这事跟他说了。他应该去打听了,回头就能有信。”   一直到吃完晚饭,豆芽儿这心里都不得劲,洗完了澡,坐在梳妆镜前面心不在焉的擦拭着头发。   屋子里烧的很暖和,荣大热的脱的只剩一条月白的绸缎里裤,纯黑色的腰带勒住裤子和精壮的腰身,两个宝宝也就穿着小肚兜,被荣大面朝下趴放着,正努力的想要往起抬小脑袋。荣大被龙凤胎的萌蠢样子逗得直乐,拿起窗棂旁边放着的小瓷瓶,倒出两滴杏仁油,搓了搓手,一手一个轻轻的按摩俩小东西的后背。   估计是被按摩的很舒服,两个小东西也不折腾的想要起来了,都趴在自己莲藕一样的手臂上,随着荣大的动作发出‘嗯嗯’的舒服声。两个小东西还脸对着脸,眼神好像还有交流,你一声我一声的好像在沟通着什么。   平时都是他们夫妻俩一人伺候一个,今天豆芽儿明显不在状态,荣大也愿意和闺女儿子亲近,自己一个人也忙乎的不亦乐乎。   “乖儿,乖女,怎么样,爹这手艺不错吧!”荣大的眼睛本来长的就细长,笑的这么开心灿烂,整个眼睛都没有了。怪不得他平日总扮乖戾,原来是笑脸太凄惨,简直是让人不能直视啊。   不过俩小的倒是很买账,特别喜欢和爹爹互动,荣大一问,俩人就刨刨小腿给他回应,特别的给他这个亲爹面子。   之前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把家里那三个老人酸气的不行,特别是老爷子,还讽刺过荣大成日像个娘们儿一样哄孩子。   可转头他就会抱着孩子不撒手,又亲又贴的喊乖乖,荣大反过来说他,他就理直气壮的说:“我这么大岁数了,正是含饴弄孙的年龄,你年纪轻轻的不出去打拼,总抱个孩子跟我比不叫人笑话。”   。。。要是有题外话,估计荣大现在就是一头黑线。俩宝贝疙瘩太招人稀罕,这当爹的是又高兴又烦闷啊。这几天是石燕子走了,以前老爷子跟着她来回进进出出的,现在就他自己,晚上就不好意思总往孙媳妇这屋来了,荣大这才能消停的独占会孩子。   等到豆芽儿绞干头发,荣大已经把俩孩子哄睡着了,俩宝宝还保持着趴窝的姿势,睡得口水横流的。豆芽儿抱起孩子放进摇篮里,满怀心事的躺在荣大的肩窝里,荣大顺势把她搂在怀里,说道:“还想那点破事那?连男人孩子都不管了。”   豆芽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手搭在荣大的胸口,无意识的画着圈圈说:“嗯,你说豆苗儿快生了,王继祖还弄这么出事,真要是和那女人有扯不清的关系,就豆苗儿那脾气要知道了,这胎就凶险了。”   “你之前不是说再不管豆苗儿的闲事么,这会儿又咸吃罗卜淡操心了。那王继祖之前就有通房,你妹妹不也挺着么,怀个孕就娇惯起来了。”   听闻豆芽儿仰头看荣大,问:“之前就有通房?那豆苗知道么?”   荣大低头看她,黑眼睛瞪得大大的特别的萌态,他稀罕的亲了亲小媳妇的眼睛,说:“你们黄家兄妹四个,就你心眼子实。豆苗不只知道,还早在成亲之前,也就你还当她是心高气傲,想要活出个样才不和家里联系,其实她就是嫌弃你们穷酸怕丢脸面。   要不是后来你哥挺起来了,咱家日子也不错,你以为她真差那份催生礼啊。娘家不能给她挣脸面,她才不会上赶子联系呢。”   豆芽儿知道他说的怕是没错,但心里对亲妹妹总是有着小宽容,希望她不是那样,但事实并非世事如人所愿。   ☆、第66章   两个孩子一般晚上要吃回奶撒泼尿,一般都是孩子尿了不舒服哼哼,或者是饿了吭叽时候才会把豆芽儿吵醒。荣大睡觉时要比她警醒,如果不是特别累或者喝了酒的情况下,孩子一翻身他就能知道,就会叫起豆芽儿给孩子把尿喂奶,因为有个敏感的老爹,俩小玩意儿少遭不少罪。   后半夜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荣大叫醒豆芽儿,每回这时他都会把完孩子尿才递给她。她心里知道孩子是饿了,但眼睛还是很黏糊,眯缝着靠坐起来接过孩子喂奶。   因为孩子起夜比较定时,孙家的每晚在这之前都会再烧一把火,就算是后半夜屋子里也一点都不冷。   -----------------------------------------------------   我发现怎么有那么多欠手爪子的人,别人的邮箱你总欠欠的改什么密码,真是手欠无德。   看正版的亲留邮箱,我麻烦点发给你们。不要盖楼,盖楼不回,正版的亲也不要转发,保护下自己利益。   --------------------------------------------------------------------   俩人折腾一通,也都昏沉的睡下,一大早起来豆芽儿才发现自己趴在荣大的身上睡了一宿。豆芽儿抬眼,正对上荣大戏谑的笑脸,他问道:“可是伺候舒坦了?这半宿都没动弹,睡得可香。”   豆芽儿羞臊的捶他一拳,刚要退身,荣大却痴缠上来,刚要有所动作,摇篮里的姐弟俩就‘嗷嗷’哭了起来。   荣大这个憋屈啊,豆芽儿趁机起身,用暖炉上的茶壶净身洁面,荣大认命的围上被子,挪到摇篮边抱起孩子把尿。   “你们两个小魔星,就不能晚起一会儿么,真是坑爹。”   听他说这话,豆芽儿扑哧一声笑了,没想到荣大还挺时尚,竟然会说后世的流行词。   对于看他笑话的小媳妇,荣大给了她一个你等着的眼神,偏偏这时候俩孩子都不干了,荣大左一个右一个抱着哄。却忘了自己下-身空虚,没有手去拽着,再加上哄孩子一得瑟,棉被‘出溜’就滑了下去。这下爷三都一个样了,都清洁溜溜犹如来时,不过荣大的姿势太搞笑了。跪在摇篮前一手一个宝宝,焦头烂额的又逗又哄,全身上下哪都跟着颤悠。   最后不止小宝宝们,荣大也怒了,道:“快来哄哄,有你这么当娘当媳妇的么。”   豆芽儿不乐了,但眼睛还是笑眯眯的,爬上炕来到荣大身边,接过孩子喂奶,又挨个亲了亲他和俩孩子的脸颊,说:“宝贝儿们别闹!”   荣大瞬间黑线,一扭身子傲娇的下地去找衣服了。   喂完孩子,又把姐弟俩穿戴一新,几口人正吃饭呢,就有人来报信说豆苗儿生了,两个儿子。不一会儿豆皮儿就来了,说:“苗儿生了,我要去送娘家的庆生礼,想着你孩子小去也不方便,就问问你用不用一起带过去。”   豆芽儿说好,拿出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又问道:“昨儿夫君回来跟我说的那事,哥你去打听了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豆皮儿放下茶碗皱起了眉头,道:“那个是王继祖老师家的女儿,听说本来两家是有意结亲的,但王继祖老师是举人,嫌他没有功名。以前曾经露出过意思,说只要他考上秀才,就愿意把女儿下嫁,直到后来王老太太给他定了咱家豆苗儿。   后来他们老师的女儿定了江南一家书香门第的亲事,南方也是年轻有为的秀才,哪知科举赶考时一场急症人没了。这订过亲的姑娘再找人家不容易,他们老师就有意在自己下面门生里再给女儿寻个人家,这姑娘现在也胆大的紧,竟然隔几日就约见她父亲的学生出游赏玩。   不过妹夫有家室,那姑娘心高气傲的,不可能来做妾的。只是妹夫好像有点想法,字画首饰砸了不少,只希望他能看在豆苗儿刚给他生了两子的份上,赶紧把心收回来。”   若这事换在豆芽儿身上,豆皮儿完全有底气先揍荣大一顿再说别的,可豆苗儿从出嫁起就与娘家生分,他和王继祖更是不熟,就算想给她撑腰也底气不足。   不过豆苗儿这胎生的好,两个小子,这让她在一向一脉单传的王家算是站稳了脚了,就算以后有什么事也有底气说话。估计王继祖也能收敛收敛那些花花心思,看在俩儿子的份上,也能多给豆苗儿几分体面。   其实还有一些打听到的事豆皮儿没说,因为说了也就是让豆苗儿跟着瞎惦记,嫁出去的姑娘娘家都插不上手,更何况她一个同样出嫁的姐妹了。   豆苗儿嫁去王家的时候,王继祖就已经有两个通房了,但是当时王家老夫人和王继祖的娘俩人打擂台,这俩通房也受到打压,所以也没什么宠爱。但是等成婚之后,王继祖的娘就把这俩通房开脸了,豆苗儿为了彰显贤惠大度,还给俩人排了日子。   好在豆苗儿长的好,本身心思也不弱,倒是夫妻恩爱一段时日。只是没想到孩子来得这么快,两人刚蜜里调油,就不得不分房而睡,王继祖本身正是贪花恋色的年纪,俩姨娘也都是好手段,抢了不少宠爱。   再加当初王继祖就很仰慕老师家的千金,奈何身份上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就只能把这份恋慕放在心底。现在得知千金婚事有变,真是停妻另娶的心思的有了,也是这俩孩子来的及时,看着壮实可爱的孩子,和依旧貌美的妻子,王继祖的心思这才弱了下去。   洗三儿当天豆芽儿去了,不过家里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也就是照个面就回了。豆苗儿虽是躺在炕上,但却是春风满面,一点看不出来有什么难过的地方,反倒很施恩的对豆芽儿是说,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她。   豆芽儿从来不认为钱财上的事是困难,和她的想法正好恰恰相反,豆芽儿为她担心的,她自己反倒不认为是什么事。既然她自己不觉得算什么事,那豆芽儿也没必要跟着咸吃罗卜淡操心了,说多了这妮子没准还会嫌弃。   不过她生得俩孩子真是招人稀罕,长得一模一样不说,还都虎头虎脑的。豆芽儿为了给豆苗儿长脸,特意融了金条打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金锁,和手铛脚铛,她这个当姐姐的也就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了。   豆皮儿的礼也不薄,和当初民哥儿和瑛姐儿的一样,份量十足的镶宝项圈,让豆芽儿看了都替他肉疼。   家里那买卖再挣钱能有多大利,怕是这一小年儿挣的银子,都搭到他这两个外嫁妹子身上了。   当初豆芽儿给娘家回喜礼的时候,特意回了些实惠的东西,比如纯银的福碗还有象征子孙满堂的纯银娃娃。这样以后真有什么着紧用钱的地儿,融了也能救救急。   娘家哥姐都给了这么重得礼,着实叫豆苗儿长了不小的面子,也暗自吩咐了丫鬟要回重礼。但他们王家不管做什么都要讲究文雅,表明他们耕读世家的身份,都是什么文房四宝,书画青瓷一类的东西。都是当代的事物,卖不值钱,还不当吃。回去后豆芽儿免不得为娘家发愁,刚攒了银子要换新房,现在怕是有又要紧吧一阵子了。   有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豆苗儿这边生了对小子,荣二那边的妻妾也都生了,但却双双生了个丫头。听石燕子的口气,倒是没一点嫌弃,可想到荣二那么心心念念的期盼可以传宗接代的子嗣,正妻怀孕了都没灭狸猫换太子的心思,可见他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而且听说邹婷兰这胎补得太过火,本来就不甚健壮的宫腔还受了创,这下再想生子是真真的艰难了。估计是因为生女的缘故,还没满十天二房一家子就拖拖捞捞的都回来了,那他们当大哥大嫂的不管怎么的都得去看看。   二房回来当天,前面的买卖就支起来了,这数九寒冬的,就见邹婷兰脑袋勒着抹额在摊子前面忙乎着。虽然穿的很厚实,但到底是没出月子的产妇,这么冷的天都见她脸上一层虚汗。   见到他们的马车,邹婷兰忙里抽空的笑着过来招呼,看见是荣大一家,有的熟识的邻居就说道:“看你们哥俩都好命,老大家生一对双,老2家也生一对双。”   一对双?豆芽儿的疑惑在看到孩子的时候解开了,两个孩子穿戴一样,放到一个摇篮里住在邹婷兰的正屋。原来荣二怕小妇养的孩子以后嫁不出去,毕竟是自己的种,就对外说是邹婷兰生了双胎。好在俩孩子长得都有六分像荣二,邹婷兰和邹华又是同族姐妹,长得本来就有两分相似,说是双胎倒也瞒得过去,只是邹华。。。。   刚才一进大门,隐约看见她在东墙的井边浆洗衣物!现在是什么天气啊,让还没出月子的妇人去做这个活计,活该二房生不出儿子,心眼子太不够揍儿了。   不管人家怎么样,那都是二房自己的家事,豆芽儿就算心里骂娘,也没那么苏要跳出来管别人家的闲事。石燕子看见她隐约提了一下,她知道邹婷兰的孩子是后生的,本来应该排老二的。但是让一个婢生子充当妻生子已经够出格了,万不能再占个长字,两个婴孩就掉了个顺序。   豆芽儿问了邹婷兰哪个是大姐儿后,拿出个黄金锁片给孩子套上,老2只给了个银锁片,此时邹婷兰才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说道:“在外面不是自家做些什么也不方便,两个闺女的洗三儿也没办,刚才老爷子发话了,满月不能少,到时候免不得要借大嫂的地方热闹热闹了。”   豆芽儿点头应承,邹婷兰就住了这个话题,一点没提该如何置办,或是想花多少银钱。在她心里想着,既然老爷子开口要给曾孙女办宴,自然轮不到他们小辈掏钱。   豆芽儿早就领教过她的抠门,不多与她计较,她刚才送出的两个锁片不知能办几回宴席。邹家荣家也没什么太多的亲戚,吃点就吃点吧,她还恶趣味的想,反正她以后也生不出,多少就这一回。   ☆、第67章 +68章 ,新更新在这里,注意作者说话里的公告   好巧不巧的,正赶这俩孩子满月这天,繁城发生了件轰动全城的大事,之前说过的那位叛国将军,正好赶在这一天处刑。他非但没有像以前执刑的犯人一样游街,也没有贴榜诏告天下,压到繁城后第一时间就推去了菜市口。   因为压他回来的这一路上,折损了不少精兵良将,更有黑衣人放话说,刑部天牢也能将人抢出来。大煌的皇帝一听就怒了,你丫跟我叫板,看我直接把人剐了,爱劫你就劫个尸首回去吧。要说皇帝也挺开明,换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为了证明那么子虚乌有的也不会马上把人杀了。   荣大临危授命,被下令一定要好好招待招待他,荣大无比虔诚的从鬼头刀供桌下,捧出一个豆芽儿从未见过的盒子跟着传令官走了。门口还有队长枪铠甲武装全面的军队,也不知道是护送还是押运着他,豆芽儿这心里就开始发毛了。根本顾不得什么满月不满月的,嘱咐好紧闭房门,就由孙家媳妇陪同着跟着军队走。   因为不少民众好奇,尾随的人不少,也没人发现豆芽儿她们两个弱质女流。不大会儿到刑场后,豆芽儿就有些脚软,开始往不好的方面想,还是孙家的旁观者清,道:“肯定是有急刑,奶/奶不用害怕。”   豆芽儿也是关心则乱,仔细一想就能明白确实是如孙家的所说,还不待她说些什么,场上便鼓声喧天。一高壮魁梧的汉子被四肢大张的捆绑在刑架上,一小吏唱名细数他的一百零八条罪状,听到后来豆芽儿就有些蒙了。只大概明白这死囚十恶不赦本该凌迟,但为彰显大煌皇帝仁慈,只判处他剥皮之刑,望他能感念天恩,下辈子重做好人。   其实这些只是对外说法,大煌的皇帝真恨不得把这吃里爬外的卖国贼凌迟一万刀,可是时间紧迫。至今还有几波势力不断在攻讦着皇城的守卫,这要万一割到一半被人救走了,那才会叫大煌威严扫地呢。   唱罢罪状,鼓声重新响起,有两个小吏上台给囚犯灌了一碗参汤,以防他受刑一半时挺不住死过去。   荣大一身黑色劲装,腰系红色绸带,捧着从家里拿的那口匣子,走到犯人身前后将它放置在一旁的桌案上。   “可还有心愿?”荣大冷声照例一问。   为怕犯人咬舌自尽,他早被卸了下巴,问他又能回答什么。所以他拿眼凶狠狠的瞪着荣大,好似传达着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意思。这种恶人,活着的时候作孽不算,死了也盼着能做个搅得人天翻地覆的恶鬼。荣大轻蔑一笑,冷哼出声,这样的硬骨头他见得多了,就算变成鬼,他也是想搓扁搓扁想揉圆揉圆。   荣大打开箱子,拿出里面一卷羊皮包,双臂一抖,‘哗啦’一声内里银光尽现,一排排各式银制刀具整齐的摆放其中,阳光一照,寒光闪烁。   这还大好的晴阳,豆芽儿也穿的厚实暖和,但却没由来的脊背发凉打了个冷颤。孙家的是外地来的,哪里见过这么热闹的阵仗,本来兴致勃勃的要看够热闹,但发现主人异样后,连忙把她往回搀。   她们这边踉踉跄跄的往回走,那边已然鸣锣开刑,就算走出很远,豆芽儿都能隐约听到犯人那嘶声裂肺的低吼声。随即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活剥人皮,与凌迟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不可让被剥的人当场致命,否则行刑手就要被治罪。但荣大凌迟已然出神入化,区区活剥更不在话下,如果犯人乖巧或者有孝敬,他可能会让他少遭点罪早早托生。像马上要执刑的这种家伙,荣大自有办法在他临死前,再深深让他长次记性。   行刑的第一刀,要从犯人的后颈开刀,顺着脊背一路到后门,然后用银钩撕扯两侧皮肤。被撕开的皮肤搭在受刑者的两侧胳膊上,犹如两对蝙蝠的翅膀一样,剥开时不能碰坏裸露肌肉上的肉膜和脂肪,否则便会大出血犯人容易死亡。   这就非常考校行刑者的刀工与技巧,却只见荣大一点都不停顿,几下完美的剥开叛国者的后表皮。这时犯人疼痛的颤抖不已,开始挣扎,旁边的刀斧手就向裸露出来的肌肉上喷洒一种特殊的药水,以防止他扭动时不小心碰破肉皮出血不止。待他疲惫无力又无法挣脱后,再执刑下一波的酷刑。   像一般刀斧手如果来执刑,最后会砍掉囚犯四肢与头颅,轻松拽下表皮。这回上面发了话不可叫他好过,荣大也厌恶他的不逊也存心为难此人,便打算将他面皮与手足也完整的剥离下来。   在剥完颈部以下时,受刑囚犯只能发出细碎的呻、吟了,荣大怕他受不住,又吩咐小吏灌了他一碗参汤。   待一张皮剥下非常完整,还能看出眼耳口鼻聚全,并且没有一丝的血筋,剔透非凡。这时放下犯人,任他在混了盐粒的沙土中抽搐死亡,才算刑毕。   说着挺轻松的,这一出就从早上日出忙活到晚上快要日落,天边红霞似锦,映照着法场上的血腥。小吏唱响这千古罪人伏法之后,围观的民众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更有甚者还拿石块和各种垃圾丢扔那血淋淋的尸首。   就因为他,边关满城百姓尽被屠杀,真是死不足惜,大快人心。   皇帝看到这幅完整人皮后,也大声叫痛快,特意点名好好嘉赏于荣大。又命人熟好这人皮,置于宫门处以示警告官员,切不可贪枉国法。   再说荣大一早被叫走之前,两口子已经穿戴整齐打算去帮忙二房俩孩子满月宴,临时有这么把事,荣大没去去成不说,当家家长荣老爷子也跟去法场给大孙助阵了。   不过只有石燕子夫妻俩张罗也是足够,但本该今日来吃酒的宾朋,都跑去法场看热闹了,整个席面不过是些胆小的小猫两三只。特别是那些捧老爷子和荣大场的在职官员小吏,因为这个基本上都没到场,本以为能大赚一笔的二房,好悬连席面钱都没收回来。虽然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和大哥见外,这一生气就更不想给席钱了,等送走客人,几个人兜了些没动的菜品直接回家了。   特别是豆芽儿中途被孙家的背回来时,荣二竟然大叫晦气要赶她们出去,孙家的虽然不是二房的下人,但做人奴婢的哪敢和他对着干,只好在门口大喊石燕子。为这荣二还踢了她两脚,要不是她躲得快,说不准还会招呼到她背后豆芽儿的身上。   石燕子被喊出来后,荣二恶狠狠的瞪了孙家的两眼,转头回去了。石燕子看见大儿媳昏倒,赶紧又招呼了两个邻居媳妇帮忙把她送到医馆,这下荣二的席面就更冷情了。   豆芽儿没啥大事,就是受惊过度,知道她这是去刑场吓的后,石燕子也狠狠拧了孙家的两把。   这时候豆芽儿已经开始冒汗发烧,脸色也苍白的不行,偶尔睁开眼睛也糊里糊涂的,典型的是吓掉魂儿了。   老大夫给她开了一碗朱砂水灌下,都是邻居熟得很,石燕子怕耽误了,就借着医馆的地儿把跟前儿帮人收惊的马婆娘请了来。   马婆娘被孙家的一路拽着跑来,手里拎着的家伙事儿好悬没甩飞了,还没等喘口气儿呢,就被催促着赶紧做法。   “马大姐,赶紧给我儿媳看看!这小胆儿还敢往法场去,也不知道是惊着了还是冲着啥了。”   马婆娘翻了翻豆芽儿的眼皮,喘着粗气说:“没事儿,就是受惊吓掉魂了,等我给她叫叫一会儿就能好。”   她又拿出随身带来的小包裹,从里面掏出香、灯和冥纸,管医馆老大夫要了些茶米和鸡蛋,便开始念念有词的请起神来。   上元将军本姓唐,玉皇殿前你称王。   九万九千人和马,捉魂缚魄你为王。。。。   也不知是刚才那碗朱砂水起了效果,还是这封建迷信真的管用,豆芽儿真的渐渐平静下来,脸色也慢慢恢复过来。等到拿着黄纸出去招魂的孙家媳妇回来时,她已经能如常的坐立起来了。   看她没事,石燕子轻拍了她一下,训斥道:“他们爷们办事你跟着去啥,看看多悬出事。”   豆芽儿这回只脑补就把自己吓得不清,也知道怕了,小声道:“他们衙役带着军队来家,我心里惦记着怕有啥事,所以才跟去的,要知道是这样,我躲还来不及呢。”   荣大回来知道她被吓丢了魂,笑骂她没胆鼠类,但夜晚却体贴的拥她入怀,轻声安抚着她入睡.   ---------------------------------   下面省略。   --------------------------------   新更新在这。   第二天一觉起来,豆芽儿就觉得和往常无异了,想想昨天的浑浑噩噩,也感觉到中华文化真的很神奇很博大。   早饭刚过,候六就来了,他代表下面这帮小吏来送贺礼,就是祝贺昨天荣二家孩子满月。其实俩兄弟都分家了,他们贺也贺不到荣大的头上,就是下面的人找个由头孝敬孝敬。   荣大拿过礼单看,说道:“新来的王小子还挺出头,数他财大气粗啊。”   一般像这样大家伙一起凑份子,都是会统一个数额的,可衙门里新来的王彪,还不是他们的下属,这两回随礼却是最多的。像这种人荣大是不会领情的,只觉得这是位人傻钱多的主,大家都一样非你起幺蛾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聪明人。   下面人就更不得意了,统一的事,怎么就显得你大半蒜了。刚开始大家都排斥他,后来就当他冤大头耍,有点啥事就起哄让他多掏银子出来。   “可不!他们王家啊,不怕砸银子,就想用银子铺条路让他官运亨通呢。哼哼,也不撒泡尿照照他自己,就那怂样,领他上金光大道也得自己出溜下来。”候六家的底子也不错,人心眼子也多,所以很看不上王彪自以为是的样子。   候六说话时表情很夸张,连一向冷面的荣大都被他逗得忍俊不止,怪不得这么多徒弟里面,就他脱颖而出呢,果然是个有眼色的开心果。   “行了,你看不上他干啥,没他在谁给这帮兄弟结账买单喝花酒。吃人嘴短,受了人家的好处,就要与人方便,多个朋友多条路懂么。”   现在这个时代的师傅,那真是如父般的存在,一是师终身身为父,如是徒弟敢忤逆师傅,打死都不为过的。   荣大严肃的教导他,候六也缩着脖子受教,豆芽儿就抱着孩子出来打圆场。一个快二十,已然成家立业的男人,被没比他大几岁的人当儿子一样损,实在叫人看不下去眼。   候六抽空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看见双胞胎,他也稀罕的过来逗弄。   “师娘把弟弟妹妹伺候的可真好,看这喜乐劲儿,太招人稀罕了,哪像我家那个每日没夜的哭!还有这小脸多水嫩,头发也干净,为啥我家孩子就跟裹了层蛋壳一样,七裂八瓣的看着埋汰人?”   候六也是今年得了儿子,现在伺候孩子还不精细,就算侯家小有家底,但意识也上不来。听他这么描述,大概是孩子头垢重,身上又有胎带的羊水没洗干净,时间长就会暴皮干裂。   问他们几天给孩子洗一次澡,答案是一次都没有,因为感觉现在天气太冷,害怕孩子会冻着。   可这小孩子不洗不爱长,特别是娘胎出来后,在羊水里泡了十个月挂了一层的污垢,不好好洗洗孩子不舒服,能不烦躁爱哭闹么。   豆芽儿把一些育儿经验传授给他,候六也是一头雾水,打算回去带媳妇来好好取取经。   一转眼俩大宝贝都六个月了,天气暖和了,可以每日都出去看世界了。一来二去俩人就养成个家里待不住的毛病,一进家门就叫唤,迈出门槛就乐呵。   最后没办法,为了姐弟俩能更好的休息,豆芽儿就把辅食给他俩添上了。每到晌午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回来吃饭饭,在哄一会儿还能睡个午觉,姐弟俩能休息好,大人也能跟着歇歇了。   这刚把孩子哄睡着,就有人咣当咣当的敲门,细问下来人竟然是邹华!她来做什么?   吩咐门房开门后,邹华抱着个襁褓,泫然欲涕满面愁苦的走进来,见到豆芽儿‘噗通’就跪下了。   “大奶奶,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闻言豆芽儿皱眉,道:“什么你的孩子,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大奶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不可能不了解。我这当娘的命贱,想着只要孩子能好,不管是当牛做马还是为奴为婢我都认了。就算这孩子以后不认我这个娘,我也咬紧牙关舍了我身上掉下的这块肉!   可是二奶奶不拿我闺女当个人啊!看我儿生下时多白嫩壮实,现在只是一把骨头了,她自己的孩子是一日比一日出息,却如此刻薄我儿。”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襁褓,豆芽儿看见孩子后,着实惊讶不已。上两个月看这孩子,都要比她现在还要胖乎,邹华说的一把骨头,真是一点不夸张。如果不是肤色不对,她真要以为被抱来的这个孩子,是埃塞俄比亚过来的难民了。   这小孩子日日长月月重,给点米汤都能长大,能把孩子喂成这样,也算不容易了。   “会不会是孩子肚里有虫?不若叫大夫先来看看?”   她是不爱管二房的闲事的,但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么点孩子遭罪,她也是狠不下这个心的。   “刚开始二夫人也是这么说,可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二夫人竟然只奶她自己的孩子,给我儿只喝些糕饼拌水。”说到这邹华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不管这个女人存着什么样的大心思,看见自己的亲骨肉被人糟践,就没有不心疼的。但她也有一些话没敢说,她到底是二房的人,不敢得罪是一,心里也还是偏向着二房。   当时她看到邹婷兰给孩子喂饼汤,她一时气急冲进去和她理论,邹婷兰反过来训斥她道:“一个丫头生的丫头片子还想让我捧她上天不成,自己不会托生,就不要赖日子过得不好!有能耐你把孩子抱大房养活去,看人家那闺女,才真叫会投胎,一个丫头片子比大胖小子都享福。”   邹华明知道这是邹婷兰的狡辩推脱,却还是忍不住一遍遍的想起,大房的孩子日日新衣,有奴婢伺候的享福日子。同样是荣家的孩子,不能说因为是她生的就不姓荣吧,为啥只有她儿在受苦。所以她趁着今日荣二和邹婷兰都不在,抱着孩子到豆芽儿这诉苦,希望她能一时心软把孩子留下来。大奶奶可不似二奶奶那样两面三刀,当面一样背后一样,真要是能留下孩子,就一定会善待她的。   “那你怎么不自己喂养孩子。”豆芽儿问她。   邹华道:“孩子刚生几天,二爷就抱走了孩子,还让我喝药回了奶。说是怕人看出端倪,那样对孩子以后不好。”   而且这奶孩子太坏身段儿,她还想趁着这个时机把荣二抓牢,要是能让他许个名份,她们母女才有相认的那一天。   豆芽儿无语,她不相信邹华没想过一人喂俩孩子能不能够吃,真要是心疼孩子,一定不会舍奶以备不时之需。摆明是她自己的期望没达到,到她这来哭诉找退路来了,她得多闲才会去掺合人家的家事去啊。   不过为了孩子,她出头去敲打敲打二房也是可以,不管这孩子是谁生的,她好赖也是一条生命。照这么恐怖的速度继续瘦下去,那离死也不远了,不管大人怎么打擂台,孩子总是无辜的。   ☆、第68章   只是邹华话里话想让她收养孩子,豆芽儿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她爹娘俱在,再可怜也轮不到别人显欠儿。   但邹华磨人得紧,豆芽儿不答应,她就抱着孩子在那嘤嘤嘤的哭。就她这样四六不上线还没个眼力劲儿的熊样,怪不得不讨主母喜欢,也得不到男人的宠爱,三儿当到她这份上也不懂得反省反省。   烦得豆芽儿刚想撵她走,这大门又叫人拍响了,俩人都以为是二房来人呢,吓得邹华抱着孩子直往后缩。真是,看她那怂样就想踹她两脚,不敢跟正主争取,就知道和外人抱怨。就算他们是亲哥兄弟,也没有说谁去管弟弟家是否打媳妇,是否虐孩子的。   不过来的却不是二房的人,倒是豆芽儿没想到的,是之前和豆苗儿玩的很好的小姐妹小月。小月红着眼睛进屋,看来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豆芽儿借机打发了邹华。估计她可能被惊着了,怕一会儿二房真来人找,那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赶紧抱着孩子,揣着豆芽儿这个当大娘给孩子的小荷包,就慌忙回家了。   小月一见没了外人,眼眶里的泪珠子就噼里啪啦开始往下掉,豆芽儿突然觉得头好痛,今儿她是冲到哪路神仙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拿眼泪把她冲走。   你说你有事说事,能解决就帮你解决,哭能表达出什么啊。豆芽儿的耐心刚才都被邹华磨的差不多了,但看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问了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月这孩子以前就不错,能和性格麻利的豆苗儿处朋友,她本身也是爽利的性子。哽咽了两声,抹抹眼泪,说道:“芽儿姐,我家里碰到难处了,找你帮帮忙。”   小月跟她们姐妹成亲的日子差不多,嫁得是后街杂粮铺子的儿子,俩人从小定亲,感情一直都不错。她登门求助,无非钱财二字,都是知根知底又有些交情的,伸把手助她渡过难关也无妨。   “别急慢慢说,有什么难处我能帮上忙的,肯定会帮你的。”   听豆芽儿这么说,小月委曲的的又开始掉泪,伤心委曲的说道:“芽儿姐,我刚才是从苗儿那边过来的,她一见我要找她帮忙,连问都没问,就端什么劳什子的茶要送客。我不明白怎么回事,她家丫鬟连挖苦带讽刺的,豆苗儿也不吱声。只告诉我大家各嫁他人,让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守好自己的本分,切莫因为私欲乱攀他人,这样只会弄得自己没脸。   芽儿姐,我知道借钱这事换谁都不会心喜,可我以为我们从小的交情,也能值这几分薄面。我认识的这些人里,也就她日子过的好,这才舍了脸皮去找她张嘴的。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灰头土脸低三下四去求人呢,我这一腔子话还没说,就被人撵了出来。可我今儿借不到银子,明儿我们一家老小就要露宿街头了,没办法只得候着脸皮来求姐姐,求你帮帮忙,不管是我还是我夫家,我们都不是会耍赖的人,只是实在难到这了。”   豆芽儿一早知道豆苗儿的绝情的,只没想到她竟然越来越势利,对她无用的人,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爱做了。小月和她夫家的人品是没问题的,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这钱得借,但豆苗儿没借她却借了,传出去姐妹容易惹嫌隙。   “小月想借多少?”豆芽儿问。   小月显然没想到豆芽儿真能借她钱,这两天她早就看透人间冷暖了,就有些激动的说:“家中也有些积蓄,大概还差五十两,芽儿姐要是不方便借这么多,少串换点我再去旁处借借也行。”   同是做人家媳妇的,小月明白其中难处,人家肯伸手,哪能叫人太为难。   五十两豆芽儿还是拿得出的,只是她门一个小本经营的,怎么突然捅出这么大一个窟窿,便问道:“这银子我倒是能借你,但你别说是从我这拿的,我怕苗儿知道了面子上不好看。只是你们零买零卖的,怎么会突然出这么大的事?方便说说么。”   小月懂她的意思,点头说:“芽儿姐的意思我明白,我和豆苗儿好赖姐妹一场,虽然她不念旧情,但我也不能让人讲究她。姐姐的钱我也不能白借,出来时公婆嘱咐了,先拿我们铺子的契抵着。   这事说起来也怨我们起了贪心,一个南方客说有便宜的豆子,正巧我家里的在酒桌上认识个朋友说有销路。为了多挣点,他背着家里借了高利贷去收了几船的豆子,哪知那人醒酒后就不认账了,现在高利贷上门要收铺子,豆子又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把我们逼得没招没招的。但也不能眼见着让他们收了铺子,这高利贷又欠不得,只好舍出脸面来四处拆借。”   她这只是一时周转不开,有东西在,还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让人更能放心的借钱给她了。   下半晌小月和她夫君一起带着他们家店铺的契纸来打欠条,这东西亲兄弟明算帐,待他们走后,豆芽儿就让荣大来看地契有没有问题。知道没问题后,这心也就放肚子里了,毕竟五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   春去秋来,孩子们转眼就三岁岁了,大妞二妞越大越能干,不然对着这么俩小调皮,豆芽儿给跪的心思都有了。特别是她现在又有了身孕,看着肚子的势头,怕又是双胎。   这期间豆苗儿又产两子,是她家孩子满五月时怀上的,王家特意还给黄家送了喜礼。他们家几代单传,现在能子孙繁茂,要感谢黄家养了个好闺女。原本对豆苗儿还有些不待见的婆婆,对她现在也好得不得了,豆苗终于算是在王家站稳脚跟人心所向了。   豆芽儿见妹妹过得好,心里替她高兴,不管两姐妹现在什么关系,总是不想看她倒霉的。只是她这样频繁生育,又都是双生之子,这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最后还真是担心啥来啥,豆苗儿再生了对双生子后,就有了些产后虚的毛病。这种富贵病在王家那样富裕人家倒没什么,身子乏力也有丫鬟仆役们伺候,只亏空的到底是自己的身子,有些罪旁人不能替你分担。   但豆苗儿却不以为意,觉得生孩子是女人的本份,夫家这么看重她,她更要担负起为王家开枝散叶的重任。这不,豆芽儿现在八个月了,她又怀上了。   好在王家对她看重,各色燕窝补品毫不吝啬,她身子虽然不如以往健壮,但气色状态什么的都不错。   看着旁人这么一对一对的生儿子,荣二早已是眼红不已,每晚都要和邹华折腾一通,力求能早日生下男丁。因为邹婷兰没了生育的可能,所以荣二就不在她身上再浪费精力,每每她听见俩人鼓弄出动静,她就狠劲狠劲用针去扎邹华生的那丫头。   小丫头也是命不好,因为发烧没得到良好的照顾,长大后就有点呆呆的,反应也照旁人慢半拍。但她却很亲近邹婷兰,自从邹婷兰发现她去贬损邹华会让邹华更痛苦后,她就对小丫头好起来。小丫头每回骂过邹华都能得到娘的奖励,更是变本加厉的去欺负她了。   而除了生孩子,荣二是不会管他们女人间这点小事的,直到今年邹华又怀孕,他怕好容易盼来的儿子保不住,这才开始护着邹华。   之前就说过,邹华不是啥有心机的,得势几天就开始蹦达了。跟二丫说她是亲娘,被二丫一板凳打的头破血流,这会儿正跟医馆呢。   二房这两年可谓是节目不断,就连石燕子这个当娘的都不爱管了,公公荣耀那么好的脾气,都摔耙子再不去他那帮忙。但亲弟弟家有事,邹华又怀着二房最看重的子嗣,当大哥的不可能不闻不问,豆芽儿只好挺着大肚子去医馆探望。   医馆离的不算远,豆芽儿为了生产顺利,想着能活动就多活动一些,也就没坐车。荣大看她挺这么大肚子就害怕,一路小心的护着她,就怕让那些风风火火的人给冲着了。   “这两天铺子那头有游街,你别往那头去了,看人多事乱再把你碰着。”   “什么大事啊?竟然要游街两天?”豆芽儿问。   “是苏杭的知府,被查抄贪墨了比半个国库都多的银子,当今很气愤,判他们家族男子全部锯刑,女子骑木驴,还要游街三天。那知府不止贪的多,娶得也多,光小妾就三十多房,儿女都无数了。前两天刑部还加急做了不少木驴和铁锯,明儿游街的第一天,公开给那些年轻的犯妇通两窍,估计得人山人海的。人多怕碰不说,你还胆小,就别往前凑合了。”   这么多年过去,豆芽儿的神经早就被锻炼的不知道有多彪悍了,现在不就可以心平气和的与他谈论各种惨无人道的刑罚了么。   只是一想到毫无人性的通两窍,她皱了皱眉,诅咒了下皇权。   骑木驴之前,为了怕黄花闺女或者年轻妇人娇嫩的身体,受不住木驴的巨大刺激与折磨,死在受刑之前,通常会让衙役们先公开轮尖侮辱犯妇,充分开发其身体。这类破身的事情,通常会由有些权利的小头目于游街的前一日进行,不过若是上面发话严惩,就会在游街当日公开破身。   这光天化日众人围观,牢头衙役什么的就不会去丢那个人了,一般会找些地痞无赖老农乞丐什么的来帮着代劳。。   -------------   guizishouyuxia是:buyaogaimima理解的看。   ☆、第69章   这么多年了,砍头的,凌迟的,甚至五马分尸的豆芽儿都见过,女子上酷刑还是第一次呢。就算无比好奇,她也没胆子一看,却爱缠着荣大给她讲故事。   荣大也知道她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性子,就挑着不那么血腥的给她念叨念叨。   骑木驴一般都是给犯了淫秽罪妇人施行的,那个知府都六七十了,家里三十多房小妾,最小的年纪才十三,这不是糟蹋人么。父债子承,当爹的糟蹋人家闺女,那你这闺女也别想得好了。   通了两窍后,就要游街了,木驴并不是大家以为的木雕驴型刑具,只是一条可坐的长条木板,上面有比之驴马烂还粗大的刑棍而为名。刑棍入两窍,坚硬又粗大,加之机关来回进入,一趟游街下来,犯妇腹腔内脏会被捣的稀碎。   为免其疼痛挣扎,还会把女犯的两腿分别钉在木驴上,再由四个衙役扛着游街,一路上任凭民众随意狎玩打骂。游街时,木驴前后木桩随着机关交替行刑,但却只会带给犯人无比的痛苦和耻辱,在室的或年轻的女犯,还会因为无法承受这种捅刺的痛苦,大小便失禁。   最难忍受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浑身赤果暴露,不止在身体上折磨犯人,更多的是给她们精神上的打击。   这种低级的刑罚,荣大这种首席是不会出手的,都是给下面的小把式练练手。明儿荣大去也不过是震震场子,最主要的是后天的男丁,那个知府四五十个孩子,统共却只生了两个儿子。他托人求上他们,只要是能保住一个,他私藏的财富分他们一半。   这个知府做了一辈子贪官,没点头脑哪能逍遥几十年,他没去求那些大官好友,反倒直接找上了他们这些小吏。一是他这回事太大,没人敢冒着前程不保的危险来帮他。二是小吏不贪那么大,又是最终的经手人,只要有心隐瞒,反倒比一层层分派下来更把握。   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这知府也有几个心腹,当天就有人送了一箱东西到杨家,荣大和杨勇一合计,这事得干。况且就他们哥俩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一票干妥了,这辈子就擎等享福就行了。   这种事如果漏出去,那是掉脑袋的大罪,俩人连家人那里都不敢透一点口风,仔细计划着怎么样才能天衣无缝。所以他才明令禁止豆芽儿不许去观刑,万一真有啥意外,那不是跟着裹乱么,他和杨勇还等着收另一半的谢礼呢。   俩人说话间就到了医馆,荣二正扶着脑袋裹着白布的邹华要回家,豆芽儿便问道:“这伤势重不重?对肚子。。。。”   还没待豆芽儿说完,荣二就打断她,说:“小华就是撞破了脑袋,其他没什么事,嫂子咱们有事回家说。”   出了医馆,荣二略带不满的说道:“嫂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么,我还指着这胎给我生个嫡子呢,你给捅露出来,是想让人家用吐沫星子淹死我啊。”   豆芽儿一噎,荣大却先不干了,道:“你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不知道尊卑用不用我再好好教教你!”   闻言荣二讪讪的低下头,小时候有一次因为爷爷把好吃的都给了哥哥,等大人走后他指着荣大破口大骂,被他打的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憋过去,自那以后他一见荣大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我也是一时着急。”荣二囔囔的说道。   但荣大却已然没有耐心,训斥道:“不看爹娘的面儿上,你以为我爱管你的闲事咋的!你说要找个远地方,已经给你安排妥了,明儿候六去你们家,你们收拾好东西等着。   我跟你说最后这一回,以后你还是你家里的再敢对你嫂子不敬,以后再让我管你的闲事没门儿!”   荣二是个特别识时务的人,看他哥真生气了,赶忙就给豆芽儿赔不是,说:“嫂子,你看我也是急了,一时嘴上没个把门的,兄弟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那豆芽儿能说啥,只说没放在心上,在面儿上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但心里怎么想就没人知道了,特别是荣二,知道大哥没赶车来,心下特别的不满。知道自己这有病人,宁愿让大肚子的媳妇走过来,都不说让他们沾下光,但他却很识趣的不敢言语。   ---------------------------------------------   又过了几天,荣大上差前偷摸嘱咐豆芽儿,夜半三更时到后门接应他一下,还不能叫别人看见。豆芽儿心思通透,知道是有啥秘密,暂时也没多问。当天晚上,荣大抱回了一口大箱子,箱子一尺见方,却死沉死沉的,打开里面满是珠宝金器。   那一瞬间的烁烁光华,闪的豆芽儿几乎睁不开眼了,惊讶了半天,问道:“这是哪来的?”   荣大道:“你别问,反正不是正道,但却算是劫富济贫。这笔财宝暂时不能见人,明儿你把他们都打发出去,藏到后院秘洞里,等过几年再慢慢往出拿。”   豆芽儿心思一转,有了个不好的想法,低声问他:“不会是前一阵子那个知府???”   荣大轻按住她的嘴唇,‘嘘’了一声,说道:“知道不说破,先收起来睡吧,明天起就当没这回事。”   这样一大箱珠宝,她得多大心能当成没事啊,但任凭豆芽儿怎么问,荣大就是不与她细说。时间长了,豆芽儿还真渐渐把这事给忘了,直到多年之后,她们家民哥儿十一岁考上秀才,为了给他在国子监打点个位置,这才刨出来托人在外地典当换卖了。   豆芽儿此时才知道,这箱子珠宝的来历,确实是当时那个知府给的,为着就是能给家里留个香火。这事当时是托给荣大的,但是荣大知道这事自己是办不成的,就又透给了杨勇,兄弟俩一起演了一出富贵险中求。   以往有上面的人发话,若说要救哪个人,大都会在牢房里直接换了替死鬼。但他们哥俩没手眼通天到那个地步,又怕走漏了风声再有人分一杯羹,更害怕的是被人知道那就要脑袋不保了。   这时候考验荣大功夫的时候又到了,像这样满门抄斩时,一个刽子手要换上几把刀,才能将人头全部砍下。现在的铁刀虽利,但刃不硬,反复切割骨头还有鲜血的腐蚀,砍上几个人大刀就发钝了,要换柄新刀才能继续。   荣大是首席又是头目,自然不用太辛苦,一般只要领个头,其他就由下面人代劳了。知府满门比较多,杨勇就由此为借口,将嫡系男丁都交给荣大处置。   荣大一刀砍下知府人头,人头落地后打了几个滚,正巧对着荣大,瞪大着眼睛看着他。荣大却从不怵这些个,只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全看黄白之物的份上,一个死鬼,不管生前多厉害,死后根本就不值得畏惧。   知府的小儿子被留在了最后,还有一个到他时,这刀已经开始发涩了,下一个就只砍断了一半的脖子。但神经被切断了,人也是死了,等到小儿子时,也是如此,但却避开了要害,只让他失血昏迷了而已。   这时杨勇上来验明犯人是否死亡,到小儿子的时候,自然是放水通过。待人扔到乱葬岗后,早就有人等在那的就把他救走了。   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但是豆芽儿听到后也是后怕不已啊,这是罔顾国法的死罪啊。哪像平常卖卖血馒头放放水能比的,但荣大却不以为意,说:“这半辈子,在我手下逃生的没有十个也有五个了,你看我啥时候出过差错,所以说之前不告诉你,就怕你跟着担惊受怕的。现在那个孩子都长成了,就算他自己跑回来说明身份,也是没人信的,这钱你就踏踏实实的花吧。”   ☆、第70章   豆芽儿怀二胎八月的时候,豆皮儿终于是成亲了,自从他归家,他的终身一直是大家惦念的首要事情。可除了石燕子给她介绍的娘家侄女,他再没去相过一个女子,豆芽儿知道他的傲气,所以也一直劝着父母他的婚事要顺其自然。   开始因为家庭和他自身的条件,豆皮儿一直乏人问津,可英雄不问出处,待他成功的打拼出丰厚的家业后,这些在别人嘴里就成了励志的传奇。   李菊花也扫去阴霾,扬眉吐气的在一堆小家碧玉和贤惠能干的闺女里仔细挑拣,更解气的是石燕子的娘家侄女,反过来求亲黄家。都没用黄家人表态,石燕子就把她否了,人家现在有产有业的,什么样的闺女不扒拉着挑,还用找你个破相的。你当初嫌弃的时候,怎么没想想人家有这天的光景,再说那时候嫌弃人家和王家是亲戚,现在人两家也还是姻亲啊。   石家几个人被损的一声没有,却还是希望她能帮忙说和,荣黄两家多近乎啊,别看豆皮儿现在婚事是没定,但他心里有个人大家也是都有数的。   那姑娘也是原先那条街面上的,家里是卖杂货的,也是家里的老大,特别利落能干。刚开始和豆皮儿接触,俩人说的只是生意,慢慢的惺惺相惜起来。可惜天不如人愿,姑娘的老爹一场急症去了,她要守孝三年。这期间不好谈论婚事,但两家都有默契,待孝期一满,两人就正式下聘。   那姑娘姓叶,也没个特别讲究的大名,街坊四邻都管她叫大叶子。因为是家中老大,个性特别的独立自主又会照顾人,豆芽儿倒觉得她太强势,可她这性格却能帮豆皮儿分担很多。她对豆皮儿的关心照顾那真是无微不至的,只要他们两口子投缘,别人的想法那都是不重要的。   今年大叶子的孝期终于满了,鉴于俩人年龄都不小了,黄家就希望俩人过定后快一点成亲。但叶家的寡母却希望再拖两年,等她家儿子再大大的,这些年都是闺女在支撑门户,闺女嫁出去了,她怕儿子一时挺不起来家业。   人家要留闺女,黄家人不好说别的,但心里一点气没有那事不可能的。长辈们被撅了面子,豆皮儿这个当儿子的哪能不生气,更何况现在还是个百善孝为先的年代。就算豆皮儿心里看重大叶子,那也是在不忤逆长辈的前提下,之前俩家对婚事又心照不宣,到事头上了又说想留人,这是要拿谁耍着玩咋的。   之后豆皮儿就顺着长辈开始相看亲事,叶家得了信儿反开始急了,找这个说和找那个说项的,还求到石燕子头上。最后也说了句实话,说她们孤儿寡母的,怕闺女嫁过去受欺负,这才蒙了心的想了个这么个损办法。   黄家都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俩孩子又都有那心思,这事过去也就算了。下了聘礼,转月就准备娶新媳妇了,新房是这两年早准备好的,一应事物在大叶子出孝期之前就备妥了,所以她们叶家说不嫁,黄家能不生气么。   成亲当日也有些小插曲,大叶子十六岁的兄弟,背姐姐上轿时愣是把大叶子从背上摔了下去。这个日子新娘子踩了娘家的地,就是“粘走”了娘家的福气、财气,但这不过是一个说法,真有这么个意外的话,一般喜娘说两句吉利话就过去了。咋也是自家闺女,沾点自家福气还能咋的,可叶家老娘却较起真来,愣是叫儿子又把她背回闺房,重走了一遍才算罢休。   现在没有什么互联网移动的沟通,这样的喜事,都有腿脚快的人两面传话,帮着两家相互沟通,让事情办的更尽善尽美。   一向很包子的李菊花听了这事,直接把包子摺就给气开了,现叫人找了块方石,等大叶子下轿,量量她的双脚。   大叶子家虽然也是买卖人家,但也只是维持温饱,她又是长女,从小没少干活,一对脚丫子怎么能小得了。一双天足踩在小方石上都盛不下,要不是有盖头挡着,新娘子的脸都能烧出火来了。   叶家不让闺女沾福,黄家也不许新娘把晦气、坏风俗、坏习惯、坏毛病带到婆家来,所以第一脚不让她踩在婆家的土地上。   她知道这是婆婆和娘在打擂台,她娘是有点不着调,她个当闺女的又有什么办法。日久见人心,她过门后好好孝敬公婆长辈,黄家都是明理知事的,早晚都会了解谅解她的。   黄家人都心善好说话,等到豆芽儿要生产时,娘家人来送催生礼,李菊花早已将大叶子当亲闺女看了。   豆芽儿问她咋样,李菊花说道:“行,你哥眼光就是不错,是个孝顺能干又拎得清的。”   “成亲时还气的半死,信誓旦旦要好好调-教儿媳妇呢,这才几天啊就把人夸的跟朵花似得。”豆芽儿戏谑的说道。   李菊花轻拍了她一巴掌,道:“你还挑上娘的理来了,之前那不是没跟你嫂子相处过么!她是真不错,家里这摊儿两三天就能拿上手,虽说也帮衬娘家点,但是那边重哪边轻却掌握的特别的好。娘娶媳妇不图别的,你哥高兴还能帮他撑起这个家就行,我们老的满不满意都是次要的,再活还能有多少年,以后不还是他们小两口过日子么。   不过你嫂子是个好的,护家不说还更心疼你哥,对我们这几个老的也没话说,那我还有啥不识足的。”   豆芽儿笑嘻嘻的攀上李菊花,说:“主要是我娘这个婆婆慈爱,榜样这么好,当媳妇的就差不了。”   李菊花乐滋滋的偏头,点了点豆芽儿的脑门儿,说道:“这都几个孩子的娘了,还在这撒娇卖乖呢。”   豆芽儿摇着头,晃荡着大肚子说:“我多大不还是娘亲的女儿么!”   ------------------------------------------   转天荣大上差之前,豆芽儿让他早点回来,道:“我感觉今天怕是要生,你下差没事就早点回来吧。”   豆芽儿的预感一向很准,荣大又很信这些,自然是应允。但计划不如变化,朝中的老大臣偏偏今天不开眼,去得罪一向喜欢标榜仁德的大煌皇帝。估计是实在忍无可忍了,老大人被判了斩首示众,荣大他们架势都拉开了,皇帝又抽风的让刀下留人。也就是荣大这样手上有准又经验老道的刽子手吧,不然这老大人早就成刀下亡魂了。   传令官宣布完皇帝的旨意后,荣大又深深的给老大人做了个揖,老大人扶着他的手臂说道:“刀头你及时收手才让老夫捡回一命,做什么要跟我客气?”   荣大道:“老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媳妇今天八成要生,我这大喜事能不见血,不得谢谢您平日的清正廉明,让皇帝临时改了注意,这才免了我们家的不祥之兆么。”   老大人死里逃生,又闻得一桩喜事,也跟着高兴。非要和荣大一起回去看看孩子。也是赶巧了,俩人回到家里,疼了一个多时辰的豆芽儿就生了,又是双胞胎,依旧是一男一女,如此吉兆,怎能不欢喜的。   老大人当即拍板,荣大家的孩子以后要是读书,当愿意帮衬一把。   荣大一贯是个见便宜就上的选手,马上就说自己另一对龙凤胎儿子该开蒙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像大人那样如高山一样让人仰望的官阶,真等他出了这个屋门,再上哪去找他啊。   老大人愣了一下,随即拍拍荣大的肩膀,哈哈笑道:“行,你拿笔墨,我给你书信一封。回头你带着孩子和书信,到你们后道房举人家,他肯定会留下学生的。”   举人给孩子启蒙?!荣家这是要改门换庭的节奏啊!荣大激动的直接给老大人跪下了,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连跪添的心都有了。   ☆、第71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儿子拜了个好老师,荣大恨不得脖子上挂个牌子叫大家伙全都知道知道。乐-文-别人要羡慕还都次要的,最眼热的要属荣二了,他这么费劲巴力的为啥非让邹家姑娘生儿子,还不是为了邹婷兰那个举人二哥么。现在他儿子还没谱呢,人家孩子都已经拜了师了,何止是输在起跑线了,简直是让人遥遥领先一大截了。   所以他对这个孩子特别的期待,求神拜佛告奶奶的,基本上到了有庙就拜的魔障程度了。邹华这次也挺争气的,还真生了个大胖小子,只是她本人却是个没福气的,月子里得了产褥风,人就那么没了。   他们这样的小家庭里,还不至于用到那些阴损的宅斗手段,不过邹华产后没得到良好的照顾却是真的。作为一个外人,大家不过是一阵唏嘘,但荣二和邹婷兰一点不念着她的好,只沉浸在喜得贵子的喜悦里,做法就实在太让人心寒了。   特别是邹华之前生的那闺女,还不如人家养的那个小鸡子呢,人家养家禽,还知道圈起来按时定点的喂食。那个二丫出去跑一天,他们找不待找问不待问,孩子回去了有剩饭就吃一口,没剩饭就饿着。   有一次豆芽儿看她可怜,叫进店里给下了碗面吃,之后这小丫头一饿就往她这跑。她家是开食铺的,哪里会差她这样小不点的一口饭,只要她来就绝不会让她饿着。   别看这小丫头傻里傻气的,但心里特别有数,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对她这个大娘和爷奶也特别的亲。是个感恩的,也是念情的,不然她也不会对总是虐待她的邹婷兰还那么依赖。   “哎,大人造孽苦孩子。”石燕子虽然不喜欢邹华,也不太得意婢生的二丫,但不管咋说都是自己的孙女,看孩子遭罪她心里也不好受。   这跟自己亲爹身边都这样呢,再想想在别人家里过活的黑蛋,心里又不好受了。可那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家血脉,这感情和理性拉扯着,让她心里纠结的不行。   荣大是唯一知情的,可偏偏宁负天下人的性子,黑蛋娘那个因,后来黑蛋自己又挺能捉,要想让他出面澄清再接回孩子,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那次之后,石燕子不是没跟他提过验亲,但荣大不配合,她心里这个疙瘩一直到现在也没解开。   豆芽儿这回生了对双棒,奶却没有上次民哥儿和瑛姐儿的足,俩孩子时常饿的哇哇大哭,没办法只好去给他们再请个奶娘。奶娘在这个时代是属于高薪工种,相当于在现代一万块钱雇个月嫂一样,荣家虽然小有家底,但雇个奶娘也属于奢侈。   要不是有那一箱子珠宝压底儿,没准真就给这俩小的买头奶羊啥的对付对付了,现在手里有钱心不慌,哪能刻薄亲生孩子。   很多人认为奶娘不干净,不如买个奶羊让人放心,可这年代也没个奶瓶,夏天也没个防腐措施,还真没有奶娘能随喝随有方便。最主要现在她和大妞二妞三个人看四个孩子,还要顾家里这一摊有些忙不开,来个奶娘职业看孩子,她们三个也能脱脱手。   也是挺赶巧的,衙门里头正好有一批官奴要发卖,好几个府邸抄出的下人,光奶娘就二三十个。   自从前几年那个卖国的将军伏法后,大煌朝现在边关稳定,皇帝将更多的重心挪到了江南贪腐上。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就揪出一大串来,查抄了那些官员的家,国库都丰盈了一倍。   银钱珠宝收入国库,还有一些固定资产就只能拆卖了,像一些家具摆饰,最多的是下人和牲口。他们这样大户人家出来的奴隶是很受欢迎的,懂得多会得多知道的也多,有些小官家里还会特意买些这样奴仆回去,让他们教授那些权贵是如何作派行事的。   还有些小有积蓄又难说亲的汉子,也愿意来挑个细皮嫩肉又见过大世面的丫头回去做媳妇,就算是奴籍,也比娶了寡妇二婚的有面子。   荣大是内部人,有好东西当然能先挑,那些太贵重的轮不到他,挑个老妈子还是不难挑到好的。   荣大去选人,衙役提前先把所有奶娘都赶到了一个屋子,来之前豆芽儿跟他念叨过几嘴,所以他除了看人眼神之外,又着重看了下谁更整洁,谁的奶瓶子更厚重。   他一共挑了三人,带出牢房准备细问,其中一个最为齐整洁净的妇人对他深施一礼说道:“听闻大人是刀斧手的首席,小妇人主家姓曹,特求大人开恩,施刑时给我主家个痛快,小妇人将铭感五内,愿意为大人当牛做马来报答您。”   荣大的性子与常人不同,最讨厌别人和他讲条件,就算有时候他迫不得已应下,心里也会有根刺,早晚找机会冒头扎他一下解恨。他选的又是奴隶,买你本该尽心尽力的伺候,用得着你感激么。都下了大狱了还能这么从容,一看就不会是什么善茬,他家里尽是老弱妇孺的,放这么个心思深沉的人物在家那他还能放心么。   “曹姓官员?他最后一程不归我送,他是此次贪墨受贿的首脑,皇上处以他站笼之刑,是归我们杨捕头监管。最近他基本日日来提重刑犯赴法场,你还是先回去吧,回头去他们家当牛做马,也许真能让你老主家少遭些罪。”   荣大不待那妇人再说什么,就叫了小吏把她拖回牢房,这种自作聪明的人,兴许有人会被她伪装出来的纯良与忠诚所蒙蔽,进而对她高看一眼。可这刑部衙门里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阅人无数火眼金睛的老油子,若是被个妇人糊弄了,那这差事也该换个人来干了。   剩下两个奶娘荣大又问了两嘴,感觉都还不错,想着那铁地皮的价格,又是机会难得,干脆就把两个奶娘都要着了。   到家后又细问了二人的来历,俩人不是遭灾就是被丈夫所卖,之前又都是在不受宠的庶子身边当差,身家干净又没有牵挂。豆芽儿把她二人分开,孙妈妈负责管老大瑛姐儿老二民哥儿,王妈妈就负责老三瑞哥儿和老四琦姐儿。大妞和孙妈妈一组,二妞和王妈妈一组,这样老人带新人,妈妈们经验多又可以多教教两个妞。   第二天,衙门里大家嘴里的谈资,又多了一桩杨勇的风流韵事。据说一个女囚求着要伺候他,俩人在大牢里就成就了好事,那动静儿大的,估计地下水牢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了。   荣大见到杨勇,笑谑的问他:“奶娘的味道不错?”   杨勇如餮足的猫一样,用手抿抿嘴,满意的点头,说:“不错,奶香十足,还知情识趣。”   男人嘛,在一起就爱炫耀这个,就算荣大不问,他也要显摆显摆的。   “怎么?动心拉?又要收用?”荣大道。   杨勇忙敬谢不敏的摆摆手,道:“拉到,最近我那表妹和我媳妇正闹腾呢,我得多不怕事大啊还往回领。再说那奶娘一个犯妇,乐呵乐呵还行,养起来就犯不上了。   不过哥们儿我办事讲究,不白占她便宜,她不是说让帮着照顾原主家么。等曹姓官员站笼示众时,我多捅咕他两下,让他死的痛快点,省的没完没了的另遭罪。”   站笼,顾名思义,就是让犯人站到笼子里。这个笼子要比犯人矮,笼子的顶端固定住犯人的脖颈,让里面的犯人站不直腰弯不下身,不给吃喝活活的饿死。   有的犯人身体好,能挺上十多天才咽气,有的身体太差的,一命呜呼反倒更痛快。   这次的主谋官员,全被判了站笼,笼子就摆在繁城最热闹的几个市场上,任凭百姓打骂侮辱他们。   ☆、第72章   站笼这个刑罚,最怕衙役们对你好,不打你,不骂你,说不准就得多熬出几天去。一样是死,谁愿意这么活遭罪啊,不如‘咔嚓’一下来个痛快。   大煌的这个皇帝也是个恶趣味的,平平常常没太大错处的平民,他可能会给你个痛快。但只要是罔顾国法的官员,不管是贪枉,舞弊还是奸淫,那绝对是不能让你好死了。严重的可能诛九族夷三族,更有甚的还会刨祖坟,给你祖宗鞭尸,谁让你当老的没树立好家风。   在这种高压统治下,敢于顶风作案的官员只在少数,那种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说法在大煌是不存在的。正因为各地官员都算务实,大煌一时鼎盛富强,周边蛮夷尽都归顺臣服,百姓安居乐业。   像荣大这样胆大心细要钱不要命的小吏,这样处以贪墨官员站笼之刑,不也算是杀鸡敬他这个猴么。偏人就有这个定力,不管你多骇人,他该怎样行事还怎么样做。   豆芽儿胆小,平日里也没少劝他,像血馒头收尸送行什么的这是人之常情,又不触犯国法的银子收收无可厚非。那些要掉脑袋的偷龙转凤之事,以后还是不要做了,现在家里有房有业,孩子还都小,真要是东窗事发,那都得连带进去。   要不怎么说妻贤夫祸少呢,荣大是混不吝胆大包天的主,总觉得有银子不收是傻子。虽然知道危险,但总受不住金钱的诱惑,现在豆芽儿天天在耳根子叨念,他还真听进去不少。特别是自从那个知府给了一箱珠宝后,他这家底儿横起来了,像媳妇说的那样,那种掉脑袋的银子就可收可不收了。   刚开始还有人想走他的人情,他不进油盐几回,慢慢就传出他不近人情的风声了。最近两年除了请他执刀送银子的,其余别的事就再没找上他门口的了,他手下的那帮小徒弟倒是慢慢都起来了。逢年过节收收他们的孝敬,家里又有买卖的进账,日子过得也是相当的滋润。   享清福的日子比想象中滋润,荣大就有封刀的打算了,以后只带带徒弟。干他们这行有这个讲究和说法,杀人满几或者到了什么年龄,以后只要带新人坐坐镇就可以吃饷,只要在必要或者特殊情况时出手就可以。   封刀在他们行当里是大事,是要办席请酒让大家伙来做个见证的,老爷子听说荣大要封刀,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小天也没出来。   当初老爷子是在荣大入行后,又挺起来才封的刀,荣大这么年轻就封刀,摆明是不打算给自家娃子铺这条路。这也就是说,他们荣家的这手活计要断了传承了,老人家思想比较传统,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祖宗的东西在他眼皮子底下断了香火。   荣大明白他们上岁数人的念想,站在窗根儿下面隔着窗户劝了半天,道:“爷,你看民哥儿拜了举人做先生,以后的路只会越走越宽,他一读书郎哪可能转回来做拿刀匠。瑞哥儿还是奶娃子,现在倒是看不出来啥,但是老大人当他是福运星,民哥儿又是他亲哥哥,以后哪个带他一把都错不了的。   刀斧手看着没人敢惹,但说出去不过是个下九流的行当,讲究的人家都绕着咱们走。咱家只要出了一个读书人,那才真是扬眉吐气光宗耀祖了,孙儿想要好好培养孩子们,这才想早早封刀,希望爷你能谅解孙儿。”   老爷子哪能不知道读书比拎刀强,就是绕不过心里那个坎儿,他这可是独门绝活儿啊。在这六扇门里,谁不知道他们老荣家是御赐的天下第一刀,现在就要这么断了。不过孩子们的前途要紧,如果当初儿子和孙子们能有这份出息和机运,他也一样能舍得放手的。   老爷子亲自主持了孙子的封刀仪式,更是拿出压箱子底的物件,融了一个金盆给他洗手。很多年过去后,豆芽儿还记得二房两口子看见那分量十足大金盆,吸气又心疼的招乐模样呢。   荣大在衙门里也算个人物,人缘好办事还地道,就连刑部和府衙里的官员都在封刀这天派人来包了贺礼。还有他三教九流的朋友,下面的徒子徒孙,席面都是流水的,吃一拨走一拨还直忙到后半晌。   回家算算礼金,估计后半辈子的养老金差不多了,不过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民哥儿新拜的先生也派小童送了礼。虽不重,但能让这些做学问的特别还是读的不错的读书人和你交往,可见他是觉得民哥儿资质不错,两家以后要常往来才会走动的。   高兴的荣大抱起儿子扔了几个高,又细细问他在学堂先生是怎么说的,又是如何教导的。知道儿子每每回来那么晚,竟然是先生独自留下他一人开小灶后,他对先生的敬仰之情更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了。   在豆芽儿眼里看来,现在人对学子的态度就如那些高三家长一样,恨不得别人咳嗽一声都是罪过。其实小孩子读书不用这样,平常心一些压力小一些反而效果会更好,幸亏民哥儿学东西不觉得吃力,不然这么点个孩子,那太叫人心疼了。   而就荣大和家里人那副望子成龙的样子,显然又不可能接受她的放养政策,要不是孩子聪明,这么高强度的学习四五岁的孩子得多累啊。   没过几月,豆苗儿又生了第三胎,还是一对男孩儿,王家这真是乐坏了。王家老太太还做主在族谱上多添了一笔,黄氏育六子,功臣也。   现在豆芽儿有奶娘和丫头看孩子,也能倒出手去给她添盆儿,两个孩子很壮实,只是豆苗儿状态不太好。原先在家做姑娘时很是健康活泼,现在是达到她喜欢的苗条细瘦了,不止这样,脸色也苍白无力的。   她们说这是做月子虚,豆芽儿知道这是接连生孩子,又都是二胎损了身子。要不是王家给她补得好,还不定得出啥大事呢,她心疼的多了句嘴,道:“苗儿,听姐的别再生了,坏了身子就完了。”   这句话不管怎么听,都是自家姐妹间掏心窝子的话,若换了旁人,你是死是活谁会在乎啊。就算觉得不好听,也得领这个情儿,偏豆苗儿这两年被捧惯了,也是豆芽儿不知道一些详情,说到了她的痛处,豆苗儿这脸子一下就撂了下来。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么,这么咒我,看人日子过的好,你眼热么?我就算以后再不能生孩子,便宜也落不到你身上,就算范那红眼病也是白搭。”   豆苗儿这次生产坏了身子,以后也难生育,偏偏这时相公又纳了贵妾。还许诺说,只要给他生个香喷喷的闺女,就抬她做平妻,那她拼死拼活的给王家生这些儿子又成了什么!   豆芽儿就算不记仇,也没软和的被人这么打脸也不生气的地步,不过这些年她早就有心里准备,只对她说了句‘好自为之’便走了。   说完那些话豆苗儿也后悔,可夫家这么欺负她,娘家人又撑不起她的腰,她是憋气窝火实在是窝囊。有心叫她,却又怕丢了面子,两姐妹从此就越走越远了。   其实不管是黄家,还是豆芽儿的夫家荣家,都是一直在慢慢向上的。豆皮儿生意越做越大,荣家正要改门换庭,两家合起来加上豆苗儿给王家生了这么多孩子的底气,王家也要给几分面子的。   但豆苗儿一直还用老眼光看待别人,固步自封,导致自己的路越走越窄。明明那么多资源不会用,偏偏自怨自怜,这种可怜人的可恨,不知让人说什么是好。 73   大煌的官员大清洗过几回,也许皇帝上了年纪心慈,对于很多事情都开始使用怀柔政策。各地官员虽然不敢有大动作,但也慢慢的蠢蠢欲动起来,一些官场的黑暗逐渐形成。   荣大不再管事后,刑部和衙门原本分为两拨的小吏逐渐都被杨勇归拢起来,他一人拿大这胆子就越发的大起来,换死囚弄死个把犯人、勒索,只要你进了六扇门,那就是他一手遮天的天下。   他还勾结市面上的地痞流氓,用他们的助力也给他们庇护,他的势力连上面的官员都有些忌惮,也因为得了好处,杨勇办事时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时间他的风头无两。   荣大退下来后,作为旁观者,反倒看明白很多事情,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而已。作为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光腚娃娃,荣大跟杨勇掏心窝子了一回,杨勇笑他妇人之仁,爷们儿的血性没了。荣大承认他现在胆小,可他现在有产有业,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差啥还非要干那把脑袋掖裤腰延里的事啊。   道不同不相为谋,时间长了两兄弟也不那么亲近了,特别是随后几年荣大相当于吃空饷的状态,一年到头也就能到衙门去那么两三回。   但是杨勇的状况也能听说些,搬到了北城住上了大宅子,续奴养婢好不威风。   也有人拿他俩比过,以前一样的位置,看看现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老爷们儿还是得胆子横,失了胆气的爷们是立不起来的。   荣大依旧是每日耍耍刀,天天去接送儿子上放学堂,逗逗闺女带她们去买买扎花。   有一件事不得不提一嘴,荣大这俩小闺女,那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俊俏。唇红齿白乌发杏眼的,一切美好的词用在她俩身上都不为过,刚开始荣大还紧着炫耀,后来谁家小子多瞅闺女一眼他都紧张兮兮的。   有一回他正领媳妇和俩闺女在银楼挑首饰,娘三个跟三朵姐妹花似的笑语晏晏,他就抱着腰刀靠在一边感受着这份温馨幸福。   别问他为啥带刀,现在这社会太危险,来个流氓宵小啥的没个武器防身能行么。就算有人觉得这三位女子很养眼,但摄于荣大的冷冽阴戾,还有那把寒光闪闪的腰刀,也没个敢造次的,美女虽养眼,生命价更高啊。   正挑到一半,杨勇带着他表妹也来了,三四个小衙役先进来清场,恰巧有一个认识荣大的,但也很为难的看着他。   荣大现在不甚在意这些,对妻女说道:“都看上什么了?差不多咱们汇了银就走吧。”   豆芽儿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平常事也惯听从荣大,娘三个不再翻看,拿出各自看好的东西打包结账。   许是接触的人越多,才越发明白从小情谊的可贵,杨勇听说荣大在,偕着他的表妹哈哈进门,大声说道:“听说荣大哥在,好久不见了,弟甚是想念啊。”   荣大现在觉得这些真是太过虚头巴脑,想我就去家里呗,又不是不认门。他这几年深居简出,不像早些年间日日与人应酬,过惯了朴实平淡的日子,现在对这些很是不耐烦。   “杨兄弟!你贵人事忙,我们就不多做打扰了,正巧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了。”荣大抱拳告辞。   杨勇要留他一起喝杯水酒,待看到瑛姐儿和琦姐后,眼睛一亮的说道:“就知道你小子会生儿子,两个儿子一个赛一个会读书!没想到生的最好的是闺女啊,看这俩小闺女,一个个跟水葱儿似的,你倒怪会藏的,一点风都没透过,是怕媒人踩破你家门槛子咋的!”   孩子被夸赞,荣大心里高兴不少,和杨勇又有多年的情谊,俩人又叫女人们自去看首饰,就坐在一旁闲话叙旧。   但毕竟不复以往的肝胆相照,明知道他现在干的事越来越危险,他也没多说这些去惹人厌烦,只随意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   “哥你家这俩闺女太水灵了,越看越招人得意,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俩尕个亲家咋样。”   按俩人现在的社会地位来说,荣家的闺女说给杨家那是高嫁,但荣大一向不是目光短浅之人。照两个儿子的资质来说,是只待时机一试了,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现在自家就是游走在池塘之中,早晚有起势的一天,而杨勇看着钟鸣鼎盛,其实正在一步步的迈进死亡。   “我倒是想和你近乎近乎,你也得靠谱点才行啊,你家老大孩子都不小了,老2还在她娘怀里吃奶呢吧。等着,兴许我老树开花再生个闺女,咱们没准真能亲香亲香呢。”荣大笑闹的说道。   杨勇‘啧’他一声,似带埋怨的说道:“跟我装糊涂!我又不是只那俩儿子,不还有浩儿和广儿么!他们也管你叫声干爹的,这下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荣大一听就火儿了,再不复刚才的笑脸热络,拍案而起,道:“突然想起家里有点急事,就先告辞了。”   杨勇说的两子,只是他表妹生的外室子,竟然想与自己家闺女结亲,他没直接抽刀就算念在俩人往年的情分上了。   他这样的态度,杨勇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荣家人走的匆忙,他再想说什么也没来得及张嘴。但被这么明晃晃的回绝,他这脸面上也有点挂不住,他表妹还很没眼色的扭过来,说:“勇哥怎么要把他家闺女说给咱们的宝贝儿子,不过是落架的凤凰而已,再上不了台面的,至于这么抬举他么。   可不能这么委曲儿子,娶个没甚助力的媳妇,在我这就是不依的。”   表妹说着就要往杨勇身上靠,杨勇一把扫开她,扔了句‘你懂个屁’转头就走了。没了付账的金主,表妹跺脚甩帕子耍了好一通,这才扭着身子追了出去,可哪里还追得上人。   杨勇当然不是见小姐妹俩长的漂亮才生了结亲的心思,长的漂亮的多了去了,他看重的也是荣家的后起之力。但没想到荣大一点面子也没给他,虽说没直接驳他脸面,这也差不多了。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是要给荣家个教训,还是要继续拉拢他的时候,就一连串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民哥儿十三岁中了秀才,杨勇整理好情绪来贺,正要再提两家秦晋之好一事,就被一慌忙进来的小吏耳语一番后叫走了。   几天后荣大才知道,杨勇这些年做的事情东窗事发了,作为头目,他被判了剐刑,其余随他为虎作伥的那些人也均被判处车裂,腰斩和刺刑。   车裂和腰斩不用多说,老话儿就是五马分尸和拦腰齐,都是让人痛苦不堪的刑罚。特别是刺刑,用一根削尖的木棍立于地上,将犯人后庭坐在尖刺上,木桩会慢慢刺入犯人身体,最后从胸部或者脖颈处惯出。为了增加犯人的痛苦,这个过程会持续两三天,让人恨不得早死早托生。   出于情分,荣大还是去地牢看了看杨勇,杨勇说他威风多年,不悔,活的值个。只是临死前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他一直佩服荣大的一手好手艺,所以希望由他送自己最后一程,荣大应允。   看得出杨勇是受了酷刑了,但他很硬气的什么都没招,不像他手底下的那帮小喽啰,打两鞭子亲娘姓啥自己就嚷嚷出来了。而荣大以往那些事,也就杨勇知道些,所以这事虽然挖的深,可一点都没牵扯到他。荣大念他的情儿,也承诺会帮她照看孤儿寡母,患难见真情。   看着年岁不大的候六也赫然在列,荣大不禁感慨,人间正道是沧桑!   (全文完)   还会写两个两口子的番外,明后两天都有,大家关注下。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