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王权》全集 作者:白夜无敌 声明: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第一章醒来 “雷洛！雷洛！”一个听上去充满焦急的声音，在陈晔耳边响起。 陈晔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后脑勺阵阵剧痛，连带着头晕目眩。等到好不容易看清说话那人的模样，不由愣住。 蹲在面前的是个光着膀子的粗壮少年，满头稻草般乱糟糟的棕发，下身套着条肥大的工装裤，腰间胡乱缠了根麻绳充当裤带。一张粗犷脸庞上鲜血淋漓，眼眶肿了，嘴角也破了，看起来极为狼狈。 “阿伦，我没事……”尽管从未见过这个少年，但陈晔却鬼使神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阿伦明显松了口气，转头粗声大喊：“雷洛醒了，死不了！你们别管天骄武社的王八蛋，盯着那小娘们，把她拉下马来打！” 不远处两帮少年正在激烈殴斗，只有几个年龄稍大的还勉强保持着拳脚套路，其他的早就乱了章法，胡天胡地打起了王八拳。 阿伦口中的小娘们骑了匹毛发乌黑的纯血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战团，冷冰冰的俏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这是个让人一眼难忘的少女，火红的长发赋予了她浓浓的野性，明艳绝伦的眉眼和一点樱唇足以让最美丽的风景为之失色，做工考究的猎装和长裤最大程度地勾勒出了窈窕身躯的曲线，胸前的金雀花胸针如同点睛之笔，绽放着华贵雅致的光泽。 这样一个更应该出现在狩猎季酒会上的女孩，此刻却被群殴双方当成了主要关注目标，一帮人在拼命往她跟前冲，一帮人在拼命拦截。 阿伦虽然喊得杀气腾腾，但跟他同阵营的小伙伴却没有一个能沾到这红发女孩的边。每次有人突破阻拦，还没等冲到纯血马面前，便会被女孩甩起手里倒拎的长鞭，在清脆的空气炸响声中抽得趴下，绝无例外。 “我这是在哪儿？” 陈烨茫然看着乱哄哄的场面，突然想起就在片刻之前，“自己”也是参战者之一，也是倒在了那条长鞭之下。 “我不是被车撞了吗？怎么会跑来这里跟一帮小崽子打架？”陈晔瞪大了眼睛，意识深处无数陌生的记忆画面猛然涌出，如井喷般冲刷着脑海，“我……我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变成了另一个人？现在的我叫雷洛？” ※※※ 雷洛，十五岁，钟摆城原住民，生在矿工家庭。年纪虽小，性子却相当暴烈，常常领头跟其他街区的大孩子约架，在同龄人当中用身经百战来形容也不过分。阿伦跟他从穿开裆裤起就是死党，大架小架也不知一起经历了多少回，向来默契十足。 今天两人和另外几个小伙伴兴冲冲逃学出来，本打算去荒弃矿区抓回音虫玩儿，却没想到半路遇上了老对头小克劳德。 小克劳德也是东上学院的学生，因为摊上个有钱的父亲，平时飞扬跋扈，总是以贵族少爷自居，梳着油光锃亮的偏分头，穿圆领衬衫紧身裤，手肘袖口缀满夸张的流苏。有次雷洛在学院外碰到他不依不饶地欺辱一个满脸泪水的哑巴女孩，上去解围结果打了起来，从此结下梁子。 东上学院有两大武社——天骄武社和龙马武社。小克劳德跟兄长大克劳德靠着不菲的赞助费，一直是天骄武社的重点培养对象，而雷洛等人则是龙马武社的后补社员。 小克劳德虽然不成器，练来练去还只是三脚猫，却没把雷洛这个等级的对手放在眼里。结怨后多次寻找机会，打算亲手在雷洛身上留几个记号，今天无疑正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的老话。 尴尬的是，小克劳德带着几个狐朋狗友，正在扮演着别人的马童——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个被父亲尊称为“塞蕾娜小姐”的红发女孩究竟是什么人。只知对方来自王都，被舅舅恭恭敬敬送到钟摆城，好像只是为了游玩散心。 塞蕾娜拒绝了护卫随行的要求，因此跟雷洛等人碰上后，小克劳德虽然拳头发痒，却不敢节外生枝。 雷洛这边倒是毫不客气，摩拳擦掌就要上。其中一个小伙伴大概是看塞蕾娜实在太漂亮，忍不住冲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塞蕾娜回了个野性十足的冷笑，白生生的小手连挥数下，只听“啪啪”声响，雷洛等人竟是每人头上挨了一鞭，被獠牙般的鞭梢撕裂头皮，血流披面！ 雷洛捂着脑袋懵了半晌，这才明白自己成了被迁怒的对象，咆哮着冲上前去。塞蕾娜又是一鞭反撩，抽中雷洛的下巴，令他仰天而倒，后脑恰巧磕上尖石，一口气当场没接上来。 塞蕾娜倒是并未起意杀人，只当他晕了过去，转头看到小克劳德如同见鬼的表情，冷哼道：“你这些朋友很热情啊！” 小克劳德终于明白眼前的王都大小姐并非自己想象中的羔羊，那身猎装行头恐怕也跟时尚没什么关系。想起出门时父亲的千叮咛万嘱咐，不由打了个哆嗦，尖叫道：“给我打，把这几个胆敢对小姐不敬的狗杂种全都活活打死！” 群殴随即爆发，雷洛再也没能接上那口气。陈晔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完成了穿越，此刻脑中混乱一片，仍处在记忆融合阶段。 ※※※ “大概是我的灵魂正好游荡到这里，才顺利鹊巢鸠占吧！可为什么会来到异世界，而不是在地球呢……”陈烨怔怔地想着。 阿伦丝毫也没有察觉到死党实际上已经换了个人，见他没什么大碍，便再度投入战团，像发狂的蛮牛一样直奔塞蕾娜而去。这家伙从小就格外壮实，如今个头跟成人也差不了多少，小克劳德不敢怠慢，迅速跳出将他截住。 陈晔，不，更换灵魂的雷洛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摇摇晃晃站起，像具恢复意识的行尸走肉。 “这个世界是颗名为‘昱非’的行星，科技远远没有地球发达，电力开发和利用还处于起步阶段。” “一种黑晶矿物是这里的主要能源，重工业在本世纪才进入高速发展期，蒸汽机械开始被大量制造。军事竞争主要在各大强国之间展开，最具标志性的蒸汽飞船和蒸汽机甲开始源源不断地武装到军队，跟日渐成熟的枪械技术一样，它们正在改变着世界……” “这里没有魔法和斗气，只有密武。武者同样是国家的根基所在，各个流派拥有不同的秘法。‘我’跟阿伦是学院武社的后补社员，别说秘法，连普通武技都学不全。难怪了，我说怎么连个小娘皮都打不过！” “等等……” 雷洛忽然停止了思绪，被视野下方多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 从半透明到逐渐清晰，那道状态栏般的古怪玩意，让雷洛不禁产生了一种荒谬感。五个奇形符号从左到右地排列着，旁边是个球形空槽。雷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识这些符号的，却偏偏在心里以十二万分的肯定默念了出来：“力量1，敏捷1，体质1，智力1，潜能2%。” 这是什么？我的属性？？？ 雷洛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仔细搜寻了一下正在融合的记忆，却毫无所获，这些数据竟像是随着穿越同时诞生，在今天首次出现。 雷洛很快发现只要自己稍微转移注意力，整条“属性栏”便会消失，再次集中心神的话，它才会悄然出现——这玩意甚至高端到了避免影响视线的地步。雷洛几次伸手在前方空中摸摸索索，却什么都没碰到。 我是在玩真人版的生存游戏吗？ 正惊愕间，蝰蛇也似的长鞭悄然游至，随着“啪”的脆响，雷洛的脸上火辣辣吃了记抽击，顿时皮开肉绽！ 雷洛根本没有防备，痛得全身发抖，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发现塞蕾娜缓缓纵马来到了四五米开外的地方，一双湛蓝如海的眸子正冷然盯着自己。而在她身后，阿伦跟其他小伙伴都已是满身鞭痕，瘫软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我没有要打死你们的意思，现在只是有债必偿。”塞蕾娜淡淡地说完，再次挥鞭。 “他妈的小娘皮！又不是老子吹的口哨，你这报复心理也太强了吧……”大骂声中，雷洛只来得及躲闪半步，肩膀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连衣服都炸出了巴掌大小的破洞。 塞蕾娜无动于衷地看着点点血花飞起，嘴角由于用力而微微上翘，为她的脸蛋平添了一抹冷艳。 两人相隔颇远，但整片区域却完全处于鞭影笼罩范围内。就古老的做工和布满鞭身的精美雕花而言，长鞭显然是件很有年头的物件，在塞蕾娜手中，它竟如同带着引爆血肉的威力。雷洛被抽得叫苦不迭，想进进不得，想逃逃不掉，几次抓住鞭梢，都被对方轻易抽鞭挣脱，连力量都完全处于劣势。 如此被动挨打的局面下，“前任”在武社学到的那点皮毛完全成了笑话，雷洛只有抬起双臂，像拳击运动员一样尽量护住面门和上身要害。小克劳德手插裤兜，摆出潇洒姿态，跟几个损友闲在旁边看起了好戏，不时哈哈大笑。 塞蕾娜似乎不想太早结束这场游戏，又像是被雷洛咬牙苦撑的劲头激起了好奇心，想要看看他究竟能坚持多久。一鞭鞭居然控制起了力度和准头，专拣软肋下手。 雷洛只觉得身体各处就如同被电流舔舐一样发麻发僵，无意中透过被鲜血糊住的眼皮，瞥见塞蕾娜脸上的冷漠与高傲，不由怒发欲狂！ 明明两世为人，加起来也有好几十岁了。现在落在这小娘皮手上，却成了被猫儿戏耍的老鼠，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穿越第一天就落到如此地步，是不是也太丢脸了些？ 正打算找个机会拼命，雷洛突然发现属性栏不知何时已重新浮现在了视野下方，“潜能”的百分比数值已经从2%一路飙升到了120%。随着侧腰再一次挨上长鞭抽击，那股电流入体的感觉更加明显了，潜能数值也跟着跳了跳，变成了133%。 挨打居然涨数值，难道老子有受虐倾向……这潜能到底有什么用？！ 雷洛惊异之余，感觉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由大为失望。 如果这些属性真的代表着自己的综合数据，为什么涨的不是力量，而偏偏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潜能？ 雷洛不甘心地扫了眼力量符号。 几乎是与此同时，潜能百分比数值开始了迅速回落。 133%…… 80%…… 49%…… 0%…… 雷洛愕然看着潜能瞬间归零，跟着力量属性动了动，从1，上升到了1.13。 原来通过消耗潜能，可以给其他属性加点！ 雷洛精神大振，随即察觉到微不可闻的细密炸响，从体内各处骨骼传出。全身肌肉微微一颤，竟像膨胀了少许，发烫的血管里流淌的已不再是血，而是喷薄的熔岩！ 塞蕾娜见这野兽般的小子居然放弃了防御，垂手低头站在原地，不禁有些诧异，出手却依旧毫不容情。长鞭带出一道虚影，加力向雷洛当头抽下。 最后瞬间，鞭梢落入雷洛的掌心。这一次，无论女孩怎么用力，被扯得笔直的鞭身甚至发出了吱吱响动，雷洛的那只手始终稳定如磐石。 就仿佛眼前换了个人，塞蕾娜发现自己在力量上已经失去了绝对优势，不由微微变色。 这怎么可能？ 雷洛终于抬起头来，没看她，而是将空着的另一只手握紧成拳，仔细感受着在数据方面看似乎并不起眼的力量增幅，慢慢咧开了嘴。 “这感觉……” “你敢！”塞蕾娜清冷的目光中第一次有了慌乱。 与此同时，雷洛狂吼发力，将她从马背上硬生生扯了下来。女孩人还在空中，雷洛挥出的拳头已正面轰上她美丽的脸庞！ “爽！！！” 第二章上瘾了？ 雷洛一拳就打断了塞蕾娜的鼻梁骨，鲜血飞溅如雨。 随着无力的闷哼，塞蕾娜重重撞上冰冷的石板地面，像棵被伐倒的海棠。 包括之前叫嚷得最凶的阿伦在内，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吓得傻了，呆了。 这可是个女孩啊！ 换了自己，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尽管塞蕾娜刚刚还在扮演着冷酷无情的施暴者，但雷洛凶狠利落的反击，却一下子就剥掉了她所戴的强悍面具，露出掩藏在下面的原貌来。 “你……你……”小克劳德几乎失去思维能力，两眼发直地指着雷洛，脸色比纸更白。 “我怎么？”雷洛龇牙笑笑，擦了擦拳头上的血，又是狠狠一脚踹上塞蕾娜的腹部，令她如虾米般蜷起了身躯。 “什么人在闹事！”远远传来一声怒喝，纷杂的马蹄声随之响起。 “还能不能动？走了！”雷洛心知不妙，冲阿伦使了个眼色。 几个小伙伴赶紧相互搀扶着站起，看都不看失魂落魄傻站在那里的小克劳德，跟着雷洛一瘸一拐地闪了人。 没过一会，数十名骑警将斗殴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小克劳德的父亲——钟摆城最大的矿主唐金.克劳德连滚带爬地冲进圈子，看清情形之后，当场腿就软了。老唐金有着刀削般的一张马脸，惨白的脸色透着隐隐阴鸷，垂在笔挺裤线边的手掌总是神经质般抖个不停。尽管衣着体面，前胸口袋里拖出的怀表链条更是亮得闪眼，但皮包骨的身材却令他像具刚爬出坟墓的干尸。此刻他抢上一步，想要扶起塞蕾娜，却跟小克劳德一样考虑到身份差距，最终还是没敢伸手。 “你这个天杀的废物，我让你好好陪着塞蕾娜小姐，你都干了些什么？！”老唐金恨不得能把儿子活活劈死，见其支支吾吾不敢答话，心中已然有数，咬牙切齿地指向雷洛等人离开的方向，“埃特警长，你也看到有几个小子从这边跑了，赶紧派人追！塞蕾娜小姐伤成这样，他们一定有脱不开的干系！” “不用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的。”一个带着喘息的声音响起，塞蕾娜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这下不止是小克劳德，就连老唐金都被弄懵了，脑袋一时陷入当机状态。 塞蕾娜喘了片刻，从猎装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捂住仍在流血的口鼻，盯着老唐金问道：“是不是有人从王都来钟摆城了？” “是的，塞蕾娜小姐。”老唐金躬下身，迟疑着答道，“那几位爵爷说是……说是要请您回去，我就马上来找您了。” 塞蕾娜毫无淑女风范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冷笑道：“出来散散心都这么紧张，看样子他们还真以为我会跑掉……” 颇为费力地上了马背，她缓缓收起长鞭，蓝眸中的讥嘲意味变得更浓。“对了，在我的家族，脸面有时候是最重要的东西。我的伤如果真是被人揍的，大概能算得上让整个家族蒙羞的大新闻了。到了那个时候，猜猜看，作为知情者的你们会受到怎样的报答？” 老唐金的后背被冷汗湿透，强压着恐惧，装出一副自责欲死的模样，道：“无论如何，都是我的过错，没有尽到保护好您的义务！” 塞蕾娜挑了挑眉梢，拨转马头，语气平静之极：“走吧！你没有错，我今天过得很爽。” 老唐金不敢接话，脸色已不能用精彩来形容。 “雷洛？等我回王都解决完该死的婚约，一定回来亲手剥掉你的皮……”塞蕾娜轻轻一磕马腹，在心里森然发誓。 此刻雷洛早已兜了个大圈子回来，躲在另一个方向的巷角，鬼鬼祟祟露出半个脑袋向着这边张望。距离虽然有点远，但他还是把双方对话听了个六七成，被塞蕾娜的反常行为弄得目瞪口呆。 “小娘皮是从王都来的，看打扮气质，还有话里话外的王八之气，应该是个贵族吧？难道这个世界的贵族全都是神经病？”雷洛一万个想不通，但多多少少还是松了口气。 回家路上，鼻青脸肿的阿伦一直在打量着同样鼻青脸肿的雷洛，像是在比较谁更英俊些。 “怎么了？”雷洛问。 “那个小娘们……你是不是打得太狠了点？”阿伦吞吞吐吐地开口。 雷洛为之气结，怒道：“老子被抽得像个陀螺，差点连命都没了，你现在觉得打她打得太狠？” 阿伦挠了挠脑袋，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傻笑道：“她好像不是咱们这儿的人，万一去学院告状了，你就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来好了。反正我什么都学不进去，就算开除也无所谓。” 雷洛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快到家门口时，忽然没头没脑问了句：“你现在的力量加到多少了？” 阿伦呆了半晌，没敢让雷洛把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再说一遍，含混答道：“每顿五碗饭，吃饱了才能加力气，能加多少就不知道了……”说完自己也觉得驴唇不对马嘴，赶紧溜了。 雷洛在后面笑了半天，最终却是长叹一声。 阿伦从不会说谎，看样子是自己多想了。这个世界的其他原住民并没有加点系统，异能确实是随着自己穿越而来。 通过这次力量加点，可以推断出敏捷、体质、智力三个属性，也应该是通过消耗潜能来提升。至于获得潜能的前提条件，现在却仍然无法确定。 是挨打……还是别的什么？ 雷洛一边沉思着，一边推开了家门。时间已经很晚了，如今的父母和大哥正坐在桌边吃饭，看到他遍体鳞伤的模样，都吃了一惊。 “又打架了？”父亲斯温问道。 “嗯。”雷洛颇为尴尬，却不仅仅是因为打架。 好在斯温并没有多说什么，吃完饭，摸了摸雷洛的脑袋，叹了口气，披起衣服去上晚班了。斯温挖了几十年矿，除了满身伤病以外，唯一的收获就是如今全家的温饱生活。他是个非常寡言的人，瘦削平凡，几乎没有任何爱好，从不会用重话说孩子一句，即便顽劣如雷洛也不例外。 母亲简很快翻出简易医药包，替雷洛包起了伤口，动作小心翼翼，嘴里不住地轻声埋怨。这个小个子妇人有着与外貌相符的好脾气，虽然是正宗的蓝眼，但头发却是罕见的乌黑色，并遗传给了两个儿子。大哥斯柯奇则是个敦实青年，圆鼻头大脑袋，脸上生着不少雀斑，一双大手上尽是铁石般的老茧。他一直默默坐在旁边帮忙裹伤，等到母亲去厨房给雷洛盛饭的当口，才低声问了句：“谁干的？” 比起父亲来，斯柯奇倒是更宠雷洛一些。他也在矿井上班，常说自己这辈子不结婚没什么，弟弟将来长大了，可是一定要找个好姑娘管着的。 雷洛小时候身子弱，有一次被学生混混堵着要钱，当场就反抗，结果被打得半死。那时候斯柯奇刚当矿工不久，听到消息后拎着矿镐冲进学院，红着眼把那几个小混混撵得狂奔而逃。如果不是斯温及时赶到，多半要闹出人命来。 这会儿雷洛听斯柯奇发问，知道他多半是又想插手，便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连扒了三碗饭，回房间睡觉去了。 睁着眼睛躺在床上，雷洛不禁想起了远在地球的家人。或许是因为前任雷洛留下的情感因素在作祟，恍惚之间，曾经和如今两个家庭的影像重叠在了一起，每一张脸孔都在冲他微笑。 阿伦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回家后被狂扁一顿，新伤老伤同时剧痛，个中滋味只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因为被罚不许吃晚饭，五碗加力**成了泡影。阿伦哼哼唧唧捱到半夜，肚子叫得有如雷鸣，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正打算冒险去厨房走一趟，忽听后窗被人轻敲，发出“啪啪”几响。 刚开窗，雷洛就将两个热腾腾的烤白薯扔了进来。阿伦闻到香味，不由一声欢呼，连马屁都顾不得拍，拼命填起了肚子。 雷洛等他吃完，偏了偏脑袋，轻声道：“出来，找你有事。” 阿伦轻车熟路爬出窗户，跟着雷洛来到河滩边，还没来得及发问，一件黑黝黝的物事已经扔了过来。借着月色仔细一看，赫然是条破旧的马鞭，也不知雷洛从哪里偷来的。 “干什么啊？”阿伦莫名其妙。 雷洛脱下上衣，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咬牙道：“拿鞭子抽我，用力！” 阿伦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扔了马鞭，扑上前去抓着雷洛的肩膀用力摇晃，嘴里已带上了哭腔：“雷洛你别吓我行吗？这玩意也能上瘾啊？！” 第三章影魂遗物 雷洛在家养了几天伤，才重新去学院上学。 这几天里，他一直在努力习惯自己的新身份，同时也将某个念头深深扎根在了心底。 要生存，要活得更好，就必须变强大。上辈子的命运已给了自己足够多的教训，到了如今这个尚武世界，体内的加点属性可以说是打开了一道无法想象的门户，不好好利用简直对不起老天。 当务之急，就在于弄清获得潜能的真正方法。 逼着阿伦抽的那几鞭被证明无效，没有带来一星半点潜能增长。雷洛在失望之余，把排除框缩小到了最后范围。 ——要么就是那凶霸霸的小娘皮有古怪，要么就是她手里那条长鞭有古怪，应该不会有第三个可能了。 可雷洛也很清楚，再遇到她的难度有多大。 东上学院跟地球上的学校完全不同，建筑风格像个中空的巨大贝壳，走进学院大门，可以看到错落有致的内部楼阁分隔着各个学区。雷洛循着不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记忆，来到位于喷泉广场后的一幢红顶大楼里。楼梯过道上随处可见校服齐整的男女学生，女孩们短裙翩翩，飞扬着逼人的青春活力。 “雷洛！雷洛！”阿伦脑袋上包着绷带，老远就大叫大嚷，奔了过来，“我昨天就来了，老师还问你是不是生病了呢！” “你怎么说？”雷洛问。 “当然说不是了！你这么硬气，生病算什么？我直接告诉老师，咱们又跟人打架了，你在家养伤呢！” “……”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高一年级所在的三楼。 古老密武对整个星球的深远影响力，就算在钟摆城这种小地方也得以体现。学院内社团繁多，就只有两大武社的社员被允许不穿校服，以道服代替。这在某种程度上，便成为了社员们骄傲的资本。 只不过像雷洛和阿伦这样的后补社员，根本没有获得道服的资格。阿伦很有点酸葡萄心理，一路上遇见个穿道服的就偷偷吐口口水，根本不管对方是天骄武社的对头，还是龙马武社的同门。 “道服穿在他们身上一点都不威风，你穿才好看！”回到高一二班，阿伦气哼哼地说。 雷洛明智地闭上了嘴。 一上午“历史”、“世界地理”、“文史通鉴”几堂课下来，雷洛始终在想着心思，注意力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对这颗星球该有的了解，前任已经在无数节课上了解过了。雷洛觉得自己与其有那个精力去认识世界，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提升自身属性，及早把保命本钱握在手里。 历史老师是个老年鳏夫，皱纹从生的脸上架着副巨大的玳瑁眼镜，镜框后方挂着两个发黑的眼袋，永远都是熬夜过度的模样。老头素来以脾气古怪闻名学院，见雷洛明显心不在焉，当即点名让他回答问题。 “影月大陆是公元前几几年沉没的？人们对现存于世界各地的影魂遗物又有怎样的研究发现？被称为影魂吞噬者的异民大军，曾被我们银翼帝国的哪位名将坑杀在龙堡之外？”历史老师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手里举着遗迹图片，几乎贴到了雷洛脸上。 雷洛的回答则是： “啊？” “呃……” “我哪知道！” 在全班的哄堂大笑声中，历史老师胡子一翘一翘，被如此干脆的回答气得险些晕去。 到了课间休息时，同班一起参与斗殴的小伙伴跑了过来，跟雷洛报告说，前两天亲眼看到那个拿长鞭打人的红发女孩，被克劳德一家毕恭毕敬送出了城。同行的还有一整支马队，至于去哪儿就不知道了。 “小娘皮真的走了……”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雷洛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还有，小克劳德放风出来，说是等他哥哥这次跟其他学院武社交流完了，一回钟摆城就要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绰号“大牙”的小伙伴愁眉苦脸地补充，兔子般发达的两颗上门牙格外惹眼。 在高一年级，提起最有名的纨绔子弟，那是非小克劳德莫属。跟他截然相反，身为兄长的大克劳德在高三乃至整个学院，都属于真正的风云人物，实力至少能进天骄武社前五。据说家里早已铺好了路，就等着他毕业进正式武馆了。 大克劳德要比小克劳德低调得多，极少会跟着弟弟瞎胡闹，可一旦插手进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了。大牙跟班上另几个矿区子弟都显得颇为忌惮，很怀疑就凭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实力，够不够人家一拳轰的。 “打不过难道就不打了？他怎么揍我们，我们就怎么揍他弟弟，怕什么！”阿伦豪气万丈地吼道。 几个小伙伴一起望向雷洛。 雷洛哪有心思在意什么大克劳德小克劳德，漫不经心点了点头，道：“阿伦说的没错。” 小伙伴们见他如此淡定，也都跟着放下心来，嘻嘻哈哈地起了玩笑。却不知此刻所有人当中，雷洛正是最坐立不安的一个。 潜能潜能潜能…… 难道老子应该追去王都，找到小娘皮？雷洛不由自主冒出了这个疯狂念头。 午休时间，一帮人都拿了从家带的饭盒，在学院广场上坐着慢慢吃。穷学生和富家子弟的区别正在于此，身在同一个学院，日常生活习惯却完全不同。雷洛面对那些投来的异样目光，悄然想起前世的人情冷暖，无形中更为坚定了一定要掌握命运的念头。 阿伦正在拼命往嘴里扒拉食物，老远看到一个穿白色道服的女孩走过来，居然没再吐口水，而是毕恭毕敬地起身招呼：“奇薇社长！” 雷洛霍然抬头，望向那女孩，感觉到对方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冰冷气息在悄然缭绕。就仿佛某种磁场，隔空便让自己产生了反应。视野下方的属性栏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潜能数值微微一动，从0%跳到了1%。 “难道她……” 雷洛清晰听到心脏在胸腔中狂跳不已，也跟着站起身来，大声道：“大师姐，中午好！” 名叫奇薇的女孩怔了怔，目光转向雷洛，瞪起凤目，冷哼一声：“小猴子，怎么今天嘴这么甜？看你俩脸上的光荣勋章，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大师姐你放心，除非百分之百打赢了，不然我们绝不会说自己是龙马武社的！”雷洛笑嘻嘻地回答。 在龙马武社，穿白色道服的高级社员加起来不到五十人。高三年级的奇薇正是这一届社长，平时更喜欢社员称呼她为“大师姐”。以前雷洛觉得自己连正式社员都不是，便不好意思跟着叫，阿伦自然有样学样，却没想到今天雷洛居然会改口。 感到奇怪的并不止阿伦一个。奇薇以前对雷洛最大的印象就是寡言好斗，这还是头一次听他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话，不禁感到了新鲜。 “你啊，就不能太平几天吗？”奇薇道。 她要比雷洛高出半头，足有一米七，身段修长而婀娜，宽大道服难掩腰肢线条。满头金色长发扎成利落马尾，毫无妆容的脸庞充满了勃勃英气，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目则为她带来了几分别样俏丽。 面对责备，雷洛嘿嘿几声，挠头道：“反正没事干，呆在家里多无聊！对了，大师姐。要是有人力气比我大，跑得也比我快，拿根老长的鞭子这么一下抽过来……我在手里没有家伙的情况下，是跪地求饶好呢，还是报你的名字吓得对方不敢对手好呢？” 奇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屈指在雷洛额前轻轻弹了个爆栗，薄怒道：“小猴子，拐着弯儿骗我教你打架吗？” “大师姐冤枉啊！我想来想去，除了这两种办法，好像就没别的招了。”雷洛赶紧叫屈，暗中瞥了眼属性栏。 不是错觉，奇薇的手指弹上自己脑门之后，潜能已经从1%变成了2%！ 巨大的运气来得如此突然，雷洛不得不拼尽全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至于失态。 有被塞蕾娜鞭笞的经历在前，这次又是面对面地跟奇薇接触，雷洛已能大致分辨出，她身上的这股神秘气息，源头是在胸前。 上次是电流，这次是寒气。 雷洛顾不得多想两个女孩带来的“能量”为何截然不同，目光很快落在奇薇颀长的玉颈上，锁定了她所戴的项链——细细的链条透着暗银色，也不知是什么金属。吊坠则是块罕见的墨玉，通体乌黑发亮，呈小巧的纺锤形。 那股让人发冷的冰寒气息更强烈了，雷洛眼尖，清清楚楚地看到吊坠上镌刻着酷似甲骨文的图案，古韵十足。 此刻仅仅是视线触及吊坠，就让属性栏上的潜能数值微微动了动，竟有着再次上升的征兆。 雷洛心中大喜，知道找到了关键目标，同时也发现吊坠上的“甲骨文”，隐约透着熟悉。 到底在哪儿见过呢？雷洛拼命回想着。 陡然间，上午历史老师气急败坏的怒骂声又在耳边响起。那一张张影魂遗迹的写实图片上，类似的“甲骨文”图案至少有三处。 雷洛脑中电光一闪，豁然贯通，几乎忍不住要纵声长笑。 难怪母亲在替自己包扎鞭伤时，抱怨说就像被人拿刀子刻上了字。如果没猜错的话，王都少女手里那条雕满古怪花纹的长鞭，应该出自同一来路。 长鞭也好，奇薇所戴的项链也罢，很可能都是沉没大陆的遗物。 它们所携带的特殊能量，能够令自己变强！！！ “……在外面还是少惹是生非的好。真要有什么问题，下午到武社来问我吧！”奇薇的声音将雷洛拽出了沉思。 “知道了，大师姐。”雷洛立即点头，恭送对方，“多谢你了！” “小猴子胆子倒挺大，高一年级所有学弟里面，能这么镇定跟我说话的好像只有他吧？”奇薇走时暗自摇了摇头，只觉得雷洛的言谈举止中，似乎多了些什么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久久注视着奇薇远去的身影，雷洛的眼神逐渐变得异样起来。 “沉没大陆就是影月大陆，‘影魂’又代表着什么？奶奶的，历史课好像不学不行啊！” 吃过午饭，捧着厚厚一叠教科书的历史老师缓步走到了宿舍区，打算小憩片刻。从天而降的水袋却砸在身上，将他浇成了落汤鸡。二楼脚步声随即大作，几个顽劣学生一边逃跑一边大叫：“死老头，历史课早该取消啦！” 历史老师气得直打哆嗦，正打算拼着老命去追，忽听一阵噼里啪啦的拳脚动静。没过多久，几个坏小子鼻青脸肿地被人推到了面前。 “老师，这几位高二学长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保证他们以后都不敢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一个要多恭顺有多恭顺的声音说道。 “朽木啊！我让你们多学点知识，难道不是为你们好吗……”历史老师摸摸索索找到掉在脚边的眼镜，戴好后却愕然发现为首的见义勇为者，正是上午刚刚骂过的另一条朽木。 “历史这么伟大的课程，你们居然想取消？”雷洛冲那几个站都快站不稳的学长怒喝，满脸忠勇义愤，“妈的！还不跟老师道歉，都不想活了吗？ 巨大反差之下，历史老师已有了快要晕倒的冲动。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a> 第四章挑战黑服学员 每天下午的活动课时间，基本上属于各个学生社团，涌入两大武社的人流向来是最多的。龙马武社的总部类似于篮球馆，几百号社员在场内热身，场外观众席上则三五成群地坐着前来助威的普通学生。 “奇薇学姐，我爱你！” “女王大人加油啊！” “龙马最强，女王万岁！！！” 不时响起的娇呼全都来自于女生，“女王亲卫队”是东上学院最为著名的啦啦队团体，据说里面真的有把奇薇当成爱慕对象的乖乖女，每次私下谈起她来总是忍不住眼冒红心，如痴如醉。 奇薇带教时总是格外严肃，也因此显得愈发英气逼人。开场以一套崩掌作为基本武技套路演示，劲力发处，竟似连空气都抽爆，不断传出啪啪声响。站得近点的低级学员无不感到劲风袭面，有股森森杀意压得自己喘不上气来。 演武完毕，奇薇向身着白色道服的数十名高级社员点了点头，学徒级别的蓝服、黑服就此被分开，跑圈的跑圈，打拳的打拳，扎马的扎马，热火朝天中透着井然有序。 “来了！”随着雷洛的一声沉喝，阿伦赶紧摆出配合架势。 作为后补社员，两人也在井然有序地干着份内事——面对面将两支大拖把推得快要飞起，哪里的地板沾上了汗水，就赶紧去把哪里擦干。如此“重要”的两个人物，自然是被场内场外所有的目光习惯性无视。 大牙等小伙伴因为上次群殴被塞蕾娜轻松摆平，说什么也不肯再来龙马武社当免费劳工了，都说学不到东西。事实上作为拿不出入社费的后补社员，本就不具备正式学徒资格，就只能通过这种边干活边旁观的方式，摸索着学习粗浅拳脚。算作凑人数的特殊群体，也不过分。 雷洛却没有小伙伴们及时脱离苦海的觉悟，一边拖地，一边悄悄打量着被几名高级社员簇拥的奇薇。阿伦作为雷打不动的跟屁虫，推着拖把哼着小调，倒像是颇为享受打杂的感觉。 对于雷洛而言，这次亲历武社集训，带来了最直接的震撼。 密武果然名不虚传，崩掌作为龙马武社的三大入门级武技之一，自己也会模仿那么几下，可亲眼看到奇薇演示出来，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别的不说，仅仅以爆发力而言，现在奇薇一掌拍来，自己除了筋断骨折以外，绝不会存在第二种结局！ 而奇薇因为未从学院毕业的缘故，还只是一名没有通过正式考核的准武者。要是换了真正的武者来，出手威力自然更大。 窥一斑而见全豹，雷洛无可避免地被密武之道深深吸引，但此刻他的绝大部分心神，却仍然集中在那股冰寒气息上。 他恍惚能感觉到它们正在奇薇身上游走着，并召唤着自己。 雷洛的目光变得越来越亮，盯着奇薇目不稍霎。阿伦注意到异样，赶紧低声道：“你怎么了？别忘了咱们可是好不容易求来了这个后补社员的资格啊！你这么看着奇薇社长，会惹火她身边那些家伙的……” 阿伦话还没说完，只听一人怒吼道：“你！说你呢，后补的！两眼直勾勾的瞎看什么？！” 雷洛怔了怔，顺着阿伦的视线，才发现场内一个穿黑色道服的初级学员正在狠狠瞪视着自己。 “你在跟我说话？”雷洛颇为莫名其妙。 “说的就是你！”那黑服学员满脸怒色，如同看到了杀父仇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你不老老实实在那里擦地，总偷窥大师姐干什么？看你那脸龌龊模样，心里肯定没想好事，马上滚！抱着你的破拖把滚蛋，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雷洛瞥了眼阿伦，后者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学院内的武社，等于是正式武馆的翻版，等级制度极为森严。弟子之间以实力为尊，哪怕只高上一级，那就是无可争议的师兄师姐，是必须恭敬对待的。 黑服虽然代表着武社最低一级的学徒，但雷洛和阿伦却是连级别都没有的后补社员，平时被吆来喝去实属常事。 阿伦心里很清楚，坏就坏在雷洛看的不是别人，而是奇薇。这位大姐头几乎是武社全体男生的梦中女神，是绝对不容亵渎的对象。雷洛肆无忌惮的注视没惹来更高级别的护花使者，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了。 这个正义凌然凭空跳出的黑服学员名叫安德鲁，天赋虽然平平，但胜在勤奋刻苦。自从被奇薇表扬过一次，他更是以十倍百倍的热情投入到武道中来。每天天不亮便会出现在武社，等到下午放学，往往又是最后离开场馆的那个人。 谁都知道，安德鲁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事实上许多人的想法都跟他一样，这也正是龙马武社的整体凝聚力始终要压过天骄武社的重要原因。 安德鲁的吼声引来了不少注目，作为众目睽睽的对象，雷洛却没有丝毫身为罪人的觉悟，反而一脸纯洁地看着对方，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没想好事，难道你有经验？” “你胡说！”安德鲁脸红脖子粗，气得眼珠子都鼓了出来。 “没有经验的话，你又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我在打坏主意呢？”雷洛颇为客气地请教。 安德鲁呆了呆，挥拳咆哮：“谁都不会这么无礼地盯着奇薇大师姐看，你敢说你没打坏主意？！” “无礼……”雷洛拄着拖把，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的含义，疑惑道，“无礼地盯着大师姐看，到底是怎么个看法？” 安德鲁自然回答不出，也没法演示，结巴了半天，叫道：“像你们这样的镐把子，盯着谁看都是无礼！”旁边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镐把子是对矿工的蔑称。像雷洛、阿伦这样出身矿区的学生，在学院里很难交到来自其他城区的朋友。现在两人脸上还带着条条伤疤，更成了贫民窟野蛮暴力的直观体现，令人看了只想避而远之。 “穷鬼就是穷鬼，没钱还学人练武，一辈子擦地板吧！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你们跟巷子里的野狗有什么区别？”安德鲁见雷洛闭上了嘴，一时更是咄咄逼人。 阿伦悄悄将拉着雷洛衣角的那只手松开，握成了拳。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雷洛，这个时候别说是自己，就算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安德鲁挨揍了。 “大师姐！” “大师姐……” 不断的招呼声中，奇薇带着几名高级社员走了过来。安德鲁明显变得紧张，想看又不敢看奇薇，雷洛却依旧若无其事。 “怎么回事？”奇薇叫过一名蓝服学员问起了事情原委。 随后，她将目光转向了安德鲁，摇头道：“你这么做很不对！后补社员同样是武社的一份子，家庭条件在这里跟他们没有关系，你不应该口头攻击雷洛。” “可是他一直在窥视你！”安德鲁急道。 “大家在一个地方集训，看几眼不是很正常吗？”奇薇正色道，“雷洛和阿伦加入武社已经有几个月了，一直在很努力地帮忙打扫场馆。而他们唯一能够获得的回报，就是自学基本功，甚至不存在得到指点的机会。我知道他们平时可能比较顽皮一点，但在这里，却从来没有惹过任何事情。这样的学弟，其实我觉得是很值得尊敬的。所以我希望以后大家能平等对待每一位后补社员，牢记龙马武社是个大集体，不是一盘散沙。” “是。”安德鲁不得不低下了头。 “没事了，你们忙吧！”奇薇将目光转向雷洛，微微点头。 “大师姐，我想跟你学密武。做了这么长时间后补社员，我觉得我已经准备好更进一步了。”雷洛语气诚挚，目光却隐蔽地在奇薇胸前一扫而过。 潜能值又隐约有着上升征兆，他几乎忍不住要出手去抢那根项链，但奇薇展示出的个人实力和身边那几个牛高马大的高级社员，却成了绝好的镇定剂。 奇薇恰恰看到了他的眼神变化，不禁心头一跳。 这小猴子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竟敢偷看我的胸部？这么说的话，难道前面安德鲁对他的指责，并没有夸张？ 奇薇暗自恼怒，淡淡道：“跟我学密武？后补社员想要成为正式学员，可以通过两种方式。第一种你应该知道，缴纳入社费就可以了。另一种方式是挑战，只要你战胜任何一名入社超过半年的正式学员，就可以获得同级资格。” “我挑战他。”雷洛毫不犹豫，指向安德鲁。 “嘿嘿，求之不得！”在梦中女神面前，安德鲁自然不甘示弱。 越来越多的正式学员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看起了好戏。 “这后补的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我看他是疯了吧！平时被揍得还不够吗，难道挨打也会上瘾？” “拿不出入社费，只能靠这种方式来搏一搏喽！就是有点太过不自量力，真要是这么容易挑战成功，我们黑服岂不是平时都白练了……” 听着师兄弟的议论声，安德鲁露出冷笑。 作为后补社员，雷洛和阿伦确实兢兢业业，打扫场馆相当卖力。可在不那么惹人注意的时候，他们也会表现出野心勃勃的一面。光是雷洛，近两个月来私下挑战黑服学员的次数，就在十次以上。在武道初期，有高级社员指点和没有指点，自然是两种概念。面对送上门来的沙包，黑服学员们毫不手软，雷洛连续被打倒十余次，每次都以鼻青眼肿绝对惨败收场。 “这一次，你觉得能从我这里找到希望？”安德鲁轻蔑地想着，开始活动腿脚。 站在附近的黑服学员纷纷为他鼓劲，拍手的拍手，吹口哨的吹口哨。 “加油啊！” “争取一招完事，别丢我们的脸啊！” “轻点打，别打死了！” …… 骚动声中，奇薇显得有些犹豫。身后一名高大英俊的金发青年在这时踏上半步，低声说了几句话。似乎是他的劝说起到了作用，奇薇终于缓缓点头。 “挑战开始！” 随着高级社员一声令下，安德鲁如箭冲出。见雷洛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像是已经被吓傻，不由狞笑，然后在奇薇的注视下全力出拳！ 雷洛自知在敏捷和体质方面都不如安德鲁，唯有靠着加过点的力量速战速决。索性扎稳了下盘，不躲不让，在最后关头同样一拳挥出。 “砰砰”闷响，两人同时击中对方。 安德鲁有心要在奇薇面前耍帅，冲刺后期垫步起跳，却被雷洛一拳在空中打了个跟头，结结实实脸部着地，在地板上蹭出老长一道血痕。 雷洛面门中拳，却如钉子般钉在那里不动。在周遭一片倒抽凉气的声息中，他慢慢弯腰，将沾着血的半颗牙吐在了安德鲁面前。 安德鲁不甘地想要爬起，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昏昏沉沉骂道：“穷鬼，我们再打一次……你不是我的对手，绝不是……” “你爸妈没有教你，穷人也是人啊！”雷洛飞起一脚，将安德鲁踢得满面开花，当场昏厥。 “赢了！打赢了！！！”阿伦嘶声狂吼。 场内场外再无半点动静，那些鼓噪的正式学员全都傻了眼。就连奇薇，都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第五章家人与敌人 挑战成功后，奇薇果然履行了承诺，当天就让雷洛穿上了象征着正式学员身份的黑色道服。 阿伦眼馋不已，硬让雷洛把道服带回了家。一路上抱着不肯撒手，时不时埋头在道服上猛嗅一番，只差把哈喇子流在上面了。 “味道好好闻啊！”阿伦欢呼大叫。 雷洛见他如此，不禁好笑：“等你也变成正式学员，不就有自己的道服了？” 阿伦呆了呆，沮丧道：“我跟你不一样，吃再多饭也挑战不过那些家伙的。” “不挑战不就行了，回头我来想办法。”雷洛说。 阿伦苦笑。 如果不挑战，那就只有老老实实交入社费一条路可以走。可真要有钱的话，自己跟雷洛又何必在武社擦地板擦到今天？ “以后再说吧，反正你已经是正式学员了，学会了本事再来教我啊！”这次阿伦念头转得很快。 雷洛点点头，想到有关影魂遗物的发现，心中不免变得热切。 回到家中，雷洛帮着母亲在厨房忙活了一会，看到她鬓角边有根白发，习惯性地要去拔。随即醒悟这不是在地球，也不是在曾经的那个家中，已伸出的手悄然顿在空中。 母亲简注意到了雷洛的动作，以为是要给自己擦汗，溺爱地笑了笑，道：“妈妈不热，你快出去呆会，一会就能吃饭了。” 雷洛看着她已经有些佝偻的身躯，摇头道：“我也不热。”随手拿过几个土豆削起了皮。 “孩子长大啦！”简喜滋滋地想，觉得痛了一整天的腰椎也没那么严重了。 跟绝大部分矿工妻子的生活轨迹相同，简除了操持家务以外，平时也会找些零工做。到井口背木排、扎竹筐，甚至像男人一样，一车车往传送带上卸矿石。为了家庭，瘦小的简似乎永远都不知疲倦，但这两年明显的衰老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端着食物上桌时，雷洛看到简照例把唯一的荤菜放在自己面前。父亲斯温和兄长斯柯奇刚从井下回来，却又在商量明早要多加一个班，不由微微触动。 不管怎样，他们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人。早一天变得强大，他们就能早一天过上好日子。 即便以还债的立场，自己也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向来寡言的斯温也打开了话匣子，叮嘱长子：“上次提到过的事情，你也稍微认真点。明天下午有空，去人家家里看看吧！先接触接触，要是顺利再提出婚约也不迟，总不能让女孩子主动约你。” 斯柯奇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尴尬道：“我早就说过了，家里那点积蓄留着给雷洛将来娶老婆。我自己就打一辈子光棍好了，谁会对女人有兴趣啊？” “胡说什么！”斯温摆出父亲的威严，喝道，“雷洛还小，先解决你的婚姻大事，以后再轮到他！花费方面，轮不到你来操心。我跟你母亲还没老呢，再多干几年，什么困难都会解决的！” “是啊，大哥。你再不赶快找老婆，等变成老光棍就惨了！”雷洛落井下石。 斯柯奇瞪了他一眼，却不敢再跟父亲犟嘴，吃完饭闷闷不乐地回房间去了。没过几分钟，只听屋内传来一声怪叫，斯柯奇拎着雷洛带回家的黑色道服，满脸吃惊地闯了出来，大叫道：“雷洛，这……这不是你借人家的吧？”心里真正以为的却是雷洛抢来的道服，只不过不便明说。 “不是借的，我现在是学院武社的正式学员了。”雷洛回答。 “你哪来的入社费？我听说一年得交10银钞呢！”斯柯奇仍然充满疑惑。 雷洛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惊讶，摇头道：“我没交入社费啊，就是挑战正式会员，然后打赢了，发了这身衣服。” “真的？”斯柯奇将信将疑。 “嗯。” “太厉害了！”斯柯奇亢奋地吼了起来，举着道服冲父母展示，“爸妈，你们快看！我早就说过雷洛会有出息的吧？哈哈！不愧是我的弟弟，打架都打出了名堂！我一个月拼死拼活才能挣多少钱啊？他轻轻松松就把一年10银钞的入社费给免了！黑服上面是什么？我想想，蓝服，然后是白服！等雷洛学到了真正的武技，总有一天会升到白服的。将来毕业就算考不出什么好成绩，也多了另外一条路可以选择！” “你是说去考武者？”斯温问道。 斯柯奇一拍大腿，咧嘴道：“雷洛毕业后要是能成为武者，咱们家就发达了！” 像龙马和天骄这类校园武社，背后本就有着正规武馆作为靠山。将来毕业学员中的佼佼者，也会顺理成章地充当新血，源源输入武馆。 只有通过武馆考核的武者，才可以获得整个密武联盟的认可，同时在官方档案中留下自己的编号记录。在银翼帝国和其他国家，武者资质几乎等于一张公认的通行证，到哪里都能获得极大的便利。至于收入方面，武者更是可以通过完成各类悬赏或雇佣任务，获得不菲报酬。说是一人修武、全家富足，也不为过。 见大儿子对雷洛信心满满，斯温放下碗筷，摇头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小子才穿上黑服，现在就翘起尾巴，也不怕被人笑话！做人要脚踏实地，先不去想那么远。不管怎么样，在武社学点东西，总比整天到外面瞎胡闹强。”话虽如此，却是禁不住露出笑容来。 母亲简同样是喜不自胜，看着雷洛瘦巴巴的身形，料想在武社必然是吃了不少苦，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为了掩饰，赶紧低着头站起，强笑道：“今天高兴，我去买罐酒，你们慢慢喝！” 雷洛原先的酒量随着穿越一去不复返了，半夜昏昏沉沉在床上醒来，脑子里唯一记的最清楚的，就是斯柯奇大着舌头不断重复的那句话。 “弟弟，你一定行的！” 第二天来到学校，雷洛埋头看了一上午书，到了下午上课时，已做好了临时变身学霸的准备。 “我刚提到的这个问题，请……”历史老师推了推眼镜，实在是没法假装看不见下面唯一举起的手，“请雷洛同学来回答。” “影月大陆又被称为沉没大陆，从虚无中诞生，在洪水中湮灭。我国著名历史学家温帝尼曾经说过，当某个文明的繁荣到达了一定地步，那么能够带来毁灭的最大敌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自己。影月大陆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在跨越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文明高度发达的远东王朝始终在那片广袤土地上扮演着不知疲倦的吞噬者，直到公元前732年他们将目光投向外海，并为此付出沉重代价……”雷洛站起来侃侃而谈，甚至没有看一眼书本。 周围昏昏欲睡的同学们都把嘴巴张成了“o”形，历史老师则将眼睛越瞪越大，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古怪。等到雷洛回答完毕，老头终于清醒过来，像是不认识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根朽木。 “好，答得好啊！”历史老师用力拍着雷洛的肩膀，兴奋得老脸涨红。 看来以前自己是错怪这孩子了，他不是不爱学习历史，只是没找对路子。之前那些高二学生把自己当成恶作剧目标，不也多亏了这孩子主动挺身而出吗？能够如此尊重师长、维护师长，证明他心性本善，只要好好培养，日后未必就不能成为良才美玉。 “老师，我觉得历史学真是太深奥了，太了不起了！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能不能在课余时间去请教您？”雷洛谦逊地说。 旁边阿伦听得直翻白眼，险些晕死过去。 “可以，什么时候都可以！”历史老师满口答应，眼神中充满慈祥。 雷洛坐下后偷偷吁了口气，好多年没这么背过书了，冷不丁来一次恶补，还真不习惯。 要是在智力属性上加点的话，记忆力应该会得到提升吧…… 雷洛心念微动，调出了属性栏。 目前除了力量加过点，变成了1.13以外，其他几项基本属性仍然是1。这些“1”，是不是代表着原始状态下的自己呢？如果力量将来加到了2，是否表示一拳就相当于现在的两拳？走纯武者路线的话，智力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心情大好的历史老师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例行提起银翼帝国第一名将、狮心家族的创始者血腥大公时，也例行用上了“多智近妖、力可斩神”这八个字的评价。 雷洛听在耳中，不禁有所感悟。 到了活动课，雷洛在往武社去的路上，远远遇见了穿着天骄武社道服的小克劳德。 同样是黑服，气势却不同。小克劳德恶狠狠地瞪起了眼，将竖起的中指几乎送到了雷洛面前。 “你大哥还没回来吗？”雷洛留下一句礼貌的问候，扬长而去。 小克劳德怔住，半天没明白意思。 “他好像……好像是说，大克劳德不在，你连打架的勇气都没有。”旁边的跟班小声解释。 “放屁！”小克劳德怒极，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证明自己的勇气。 上次接待塞蕾娜的任务搞砸之后，他被老唐金毫不留情地收拾了一顿，勒令好好反省。就算再借一个胆，近期也不敢在学院里搞七搞八了。 “再过段时间，等哥哥回来了，我要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小克劳德脸色阴沉地盯着雷洛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a> 第六章大师姐的项链 雷洛毫无被盯上的觉悟，哼着小调到了龙马武社，习惯性地打算去拿拖把，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已经不再是后补社员了。 黑服学员已有资格被传授龙马武社的三大基本武技：崩掌、冲拳和锁腿，这些密武套路均是出自于著名的军中秘法【兵伐诀】。虽然经过化整为零，不再算是真正的秘法，但威力仍然不容小觑。 因为在挑战中的表现，雷洛被几乎所有黑服学员视为公敌。跟着高级社员一式式学习崩掌套路时，旁边总有冷冰冰的目光刺来，恨不得能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雷洛最棒！”阿伦的助威声惹来了不少白眼。 场外观众席上的女生们则在轻声交换着八卦，有些没能亲眼看到那场挑战的，正在听学姐学妹绘声绘色地描述某人野兽般的行径，不时捂着心口发出声声娇呼：“真的这么野蛮呀？好可怕哟！” 情绪最激动当属安德鲁了，他顾不得脑袋还被包得像个猪头，跟一名白服大声理论：“那小子靠着耍诈才赢了挑战，耍诈你明白吗？论综合实力，他根本没有资格成为正式学员，我要求重新再比一次！” “雷洛没有犯规，也就是说挑战有效。你要是质疑这个结果，可以向管理委员会提起申诉。”那白服冷冷回答。 安德鲁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再也说不出话来。 龙马武社的管理委员会由七人组成，分别是社长奇薇，和实力排行榜上第二位到第七位的高三年级临毕业生。雷洛当天挑战结束后，他们没有一个出声，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安德鲁也好棒，脸肿得真帅啊！”不无恶意的喝彩声跟阿伦遥相呼应，几个吊儿郎当的矿区学生出现在了观众席中。 大牙等人懒得再回武社拖地，对雷洛获得正式学员身份倒是又惊又喜，约好了过来捧场。几人所到之处，众女生纷纷花容失色，老远就拎着零食小包躲开了，就好像他们身上带着某种热病。 大牙早就习惯了如此待遇，得意洋洋把腿架到前排座位上，跟小伙伴一搭一唱，冲场中大喝倒彩。把安德鲁弄得窘迫不已，脸庞硬生生涨成了猪肝色。 “别给雷洛惹麻烦，快滚蛋！”阿伦拎着大拖把到场边，连连挥手。 几人嘻嘻哈哈，互相击掌庆祝一番，这才肯离开。 “你这些朋友挺有意思啊！”负责教雷洛武技的高级社员停下手来，微微笑道。 这是个样貌平凡的年轻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一张圆圆的脸庞总是带着笑容，看上去甚至有点土气。而他的身份则是管理委员会中的一员，被众人尊称为“六师兄”。虽然穿着最高级别的白色道服，却毫无架子，跟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蓝服黑服恰成反比。 雷洛听他的语气中似乎并没有多少反感成分，便也笑了笑，道：“他们其实没什么恶意的，就是调皮捣蛋惯了。”见对方不置可否，顿了顿又道，“六师兄，过分的人是我才对。我那天光想着要赢，只知道乱打，下手有点没轻没重。其实就算安德鲁嘴里再怎么不干净，我也不该把同门伤成这个样子的。” 雷洛这番话说得极是恳切，那六师兄不由暗自点头，瞥了眼不远处犹自满脸愤恨的安德鲁，淡淡道：“同门之间切磋挑战，受伤算不上什么稀罕事情。要是连这点挫折都经不起的话，也就没有必要再在密武之路上走下去了。” 见雷洛仍带着自责表情，六师兄笑着拍了拍他，道：“你叫我盖尔就可以了！不用想太多，我们继续练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我。” 崩掌从头到尾总共八式。几个月以来，前任雷洛早就把这八式套路看了个遍，像模像样也能打出几掌，但毕竟只是徒有其表。如今被手把手地讲解要点，传授心得，雷洛立即感受到了不同——正式学员的最大优势便在于此，有些发力技巧不靠指点，根本就做不出来。 “来，假想你的手臂是条鞭子，手掌是鞭梢。怎样去甩这条鞭子，给敌人造成最大伤害，就在于控制力度，寻找爆发点……”盖尔耐心地讲解着，不时亲自示范一番。 “给你添麻烦了。”雷洛在休息间隙，由衷地说。 在密武方面自己跟白痴差不了多少，一切都得从零开始。无论盖尔是不是对自己抱有真正的善意，现阶段的引路人都是极为重要的。 “没事。”盖尔摆摆手，“其实我也是从矿区出来的。” 雷洛微微一怔。 “都不容易，不是吗？”盖尔挽起衣袖，露出下面的灰黑疤痕。 矿区污染严重，到处灰蒙蒙的一片。平时磕到碰到，黑晶矿灰很容易进入伤口，从此在体表留下再也洗不掉的特殊伤疤。雷洛自己身上就有好几处同样的旧伤。 “这两个家伙倒好像交上了朋友。”场馆另一边，奇薇身后的金发青年发出轻笑。 他原本就高大俊美，此刻懒洋洋的笑意挂在唇边，整个人更是显得魅力十足，看得附近几个女学员心如鹿撞。 “法兰克林，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你的六师弟来了？”奇薇却无视了这份近在眼前的迷人风景，远远望着雷洛，眉梢不易察觉地微颦着。 金发青年耸耸肩，打了个呵欠，道：“大师姐，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什么时候对老六那块木头感兴趣过？倒是他现在带的菜鸟有点活跃过头了，让人不注意也难啊！” 奇薇不再接话，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先有形，再有意，后有神”，这是密武界传承至今的格言。先有形，并非传授者怎么出手，学徒跟着再摆造型就行了。雷洛随盖尔练了两个多小时，身上汗流浃背，也只不过是略有明悟。 崩掌八式中的后四式在假想模拟中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可一旦真正出手，就完全不着调了。雷洛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力量和敏捷这两大属性的不足，有的动作明明可以做得更凌厉，更完美，可就是因为欠缺了那么几分爆发力、几分灵活度，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四不像。 充当临时老师的盖尔被其他学员叫走后，雷洛仍然站在角落里一遍遍抖臂出掌，沉浸在自我世界中。 “最基本的武技都成了拦路虎，真正的秘法肯定更难。在此之前，必须获得大量潜能来提升自身属性，才能事半功倍……”雷洛默默想着。悄然间一股熟悉的冰寒气息从后方传来，令他不由放缓了动作。 奇薇，是奇薇在身后。 雷洛根本不用回头，也能估摸出她正站在距离自己十多米远的地方。 “小娘皮古里古怪，那天还说说笑笑什么事都没有，今天来武社跟她打招呼却跟没听见一样。难道我不小心得罪她了？” “那现在又算是哪一出？” “难道她没在看我，看的是别人？不对，那股寒气直冲着我过来，她应该是面朝我这个方向才对……” 雷洛心中微微一动，有意在第三式掌法中露出了个老大破绽。如此反复练了几次后，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奇薇的喝声：“你这么练，是不对的！” “大师姐！”雷洛装作吃惊的样子，暗中却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 令他如饥似渴的冰寒气息立即席卷而来，连同少女的体香味，在这个瞬间共同汇聚成了直透灵魂的风暴。 “看好了！”奇薇也不答话，将第三式崩掌直接演示了一遍。掌式起处，空气中“啪啪”连声，爆响不断。 随着动作，她那条墨玉项链不住晃荡，像小精灵般跳跃在白色道服的交叉衣领下，更深处则是惊心动魄的沟壑。 在雷洛的眼中，恰如一个魔咒。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七章新发现 崩掌之精髓，在于寸劲爆发，因此才有了“掌如雷殛”一说。 奇薇一出手，也不知甩了雷洛多少层境界。只见白服胜雪，掌影连绵，“噼啪”空气爆响声不绝于耳。 不单单雷洛本人，场馆中的不少学员都看了过来，面露狂热之色。身为女生，奇薇能将密武练到龙马武社第一人、甚至有可能是整个东上学院第一人的程度，这本身就是最值得骄傲的事情，更是全体武社成员的荣耀。 “来，你照练！”奇薇霍然停手，面不红气不喘地对雷洛道。 雷洛挠挠脑袋，假意回想片刻，这才重新练起第三式。奇薇见那个破绽还在，大为恼火，上前摁住雷洛的肩头，道：“反掌的时候记得沉肩，刚才没看到我怎么做吗？” 两人肢体直接接触，潜能值立即开始缓慢上升。 3%……5%……8%…… 雷洛略施小计果然奏效，不禁心花怒放，嘴上却嗫嚅道：“大师姐，我看到了，可就是脑子转不过来啊！” “笨蛋！”奇薇又演示了一遍，瞪向雷洛。 雷洛战战兢兢跟着出掌，该有的破绽自然还有。气得奇薇手下加力，捏得他肩骨咯咯作响。 “你脑子是石头刻的吗？这里明明就不算难点啊！”奇薇喝道。 9%……11%…… 雷洛表面上连声自责，心里却在暗笑不已：“捏吧！你捏得时间越长，老子越爽！”情不自禁之下，目光又瞥向奇薇胸前，被那条墨玉项链吸引过去。 “小猴子，你在看什么？”从牙缝中迸出的声音如丧钟般响起。 雷洛真正吃了一惊，抬头发现奇薇正冷冷直视着自己，脸色平静中带着三分杀气。 “糟糕，小娘皮把我当成下流胚了！我说今天怎么不搭理人呢……”雷洛很快反应了过来，“现在跑过来也不是为了指导我，而是要抓现行吧！” “说啊，你在看什么？”奇薇又问了一遍，柳眉倒竖，语气却越发柔和了。 雷洛扫了眼周围，知道只要自己回答得不对头，今天恐怕半条命就得交待在这里，索性大大方方指了指项链，干咳一声道：“大师姐，我对历史学很感兴趣。如果没搞错的话，你这条项链应该是沉没大陆的遗物。上面刻的字符直译过来，是‘根性’的意思。” “根性？”奇薇眉宇间蕴藏的风暴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神色，“你确定吗？” “人的本性和本质，称之为‘根性’。可要用在修武之人的身上，根性恐怕代表的是强大的斗志和精神力量。”雷洛侃侃而谈。 奇薇轻轻咬了咬嘴唇，这个透着彷徨的动作，让此刻的她看上去跟普通女孩毫无区别。“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个意思……” “妈的，鬼才知道是什么意思！老子不现编一个出来，大概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雷洛在心里大骂，表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沉稳道，“大师姐，能不能摘下项链让我看看？像这样的影魂遗物很罕见，如果搞清楚出处的话，以后也许有机会找到同类型的小物件……” 奇薇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一下子就退了开去，手捂着胸前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还有同类型的东西，它是独一无二的！”说着竟不再理睬雷洛，匆匆往休息室去了。 雷洛绝没想到这根项链会对奇薇如此重要，不由怔住。原本算盘打得山响，只要自己能直接接触项链，潜能必然会有飞跃性的提升。可现在倒好，奇薇根本连机会都不给自己。 怎么办？ 由于稀缺性和特殊性，每件影魂遗物都是古玩市场的紧俏货。其中一些王朝遗物，更是有价无市。如今自己要钱没钱，要偷要抢也没那个本事，唯一可能弄到手的好像就只有奇薇这根项链了。要是连她这里都宣布此路不通，那岂不是等于自己要在黑服学员的等级上停留很久？！ 雷洛懊恼地叹了口气，继续练起了崩掌。 潜能数值停留在了16%上，不再动弹。雷洛知道就算把这16%全都加到某项属性上去，也不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干脆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了。 力量和敏捷上的不足，仍然阴魂不散地在武技修习过程中体现出来。雷洛一次次调整着自己的发力动作，逐渐投入其中，集中起全部注意力。 连续多次失败之后，一个颇为无奈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要是有什么方法，不需要那么高的力量和敏捷，也一样能打出完美的崩掌就好了……” 就如同这个念头开启了某道阀门，属性栏悄然变了模样，拓展出一条全新栏目。 “技能：普通武技【崩掌】” “修炼度：基础（0%）” 自然而然看懂了两行古怪字符的意思，雷洛又惊又喜。与此同时，16%的潜能瞬间下降，回归到零数值。一股气流注入“修炼度”栏中，将整条栏框变成了红色，雷洛的潜意识深处接受到概念讯息，旋即明白了红色意味着加速功能。 修炼度自然是越练越高，可加速修炼能带来什么？不管了，先试试再说！ 来！ 雷洛凝神抖臂，从头到尾将崩掌八式打了一遍，隐约感觉到整套套路似乎有了某种不易察觉的变化，修炼度也提升到了1%。 再来！ 2%…… 随着重复不断地出手，雷洛觉得自己像是上了瘾，着了魔。并不算大的动作幅度和发力程度，如同点燃了一个看不见的火炉，粘稠的汗水源源不断从体表涌出，随着呼吸蒸腾出淡淡白气。 再次练到第四式时，雷洛发现之前有个折磨自己很久的发力难点，居然轻轻松松就跨越了过去。手臂仿佛有了自主灵性，在略微偏移的角度一划一抖，掌式便得以顺利完成。 “我明白了！修炼度的提高，可以让武技在原来的基础上调整进化，变得更具效率。现在我用较低的力量和敏捷，也能打出高难度掌式。这是不是意味着等到我的各项属性达标以后，打出的崩掌会比其他人威力更大呢？”雷洛觉得自己像在发掘一座宝藏，越到深处，就越是存在着惊喜。 “不行，人多眼杂，我不能练得太顺利了。” 雷洛四下环顾，来到场馆一角的拳力测试机旁边，借着庞大的机身遮掩自己。只在无人注意时，才会悄然打出“改良版”的崩掌。完成第四式后，跟着是第五式，第六式…… 放学后，武社变得空空荡荡。除了仍在修习崩掌的雷洛，和四仰八叉躺在场边打呼的阿伦，就只剩下了奇薇和两三名委员会成员。 “你，过来！”高大英挺的金发青年注视雷洛片刻，突然开口招呼。 雷洛停下手，擦了把脸上的汗水，不解地看着他。 “小子，招呼你的这位学长，名叫法兰克林。他是我们的二师兄，大师姐之下的最强人物。你是不是该表现出应有的尊重？”一名委员会成员冷冷地开口。 雷洛练得正起劲，不曾想对方硬是要打断自己，只得走上前去。“二师兄，各位师兄，有什么指教吗？” 这么面对面一站，奇薇身上的气息便重新变得诱人起来，雷洛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在为之前的表现而抱歉，奇薇还了个微笑。 法兰克林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默契，脸上那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悠闲表情渐渐消失，上前拍了拍雷洛的肩膀，又在腿上不轻不重踢了两脚，道：“你叫雷洛？武技不是单单靠苦练就可以的，悟性天赋身体条件，这些缺一不可。看看你，瘦巴巴没三两肉，两条腿虚得连桩都站不住，这样可不行！回家多吃点，省得练起套路来软手软脚像个娘们，丢我们龙马武社的脸，明白吗？” 这位金发帅哥要比雷洛高出整整一头，语气也是高高在上，二师兄的架子端了个十足。奇薇素知他的脾性，暗自皱眉之余，不禁好奇雷洛会以什么方式应对。 “我一定照二师兄的吩咐做。”雷洛的回答，让奇薇感到了意外。 “去练习吧！”法兰克林冷哼一声。 一句话就解决的傻鸟，非得来跟老子装一把……雷洛咧嘴笑笑，回去继续埋头苦练。 法兰克林抱着膀子，冲雷洛的方向摇摇头，评价道：“出身可怜的矿区小子，本来挺不容易的，就是表现欲未免也太强了一点。” “二师兄说的对，明知道大师姐和我们都在，这不是故意在练给我们看嘛！”有人附和道。 奇薇皱皱眉，道：“小猴子虽然无法无天，但未必是你们说的这样。” “大师姐，都知道你心肠好，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行了行了，我们走吧！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练，没了观众，过不了多久他也会走的。”法兰克林重新露出迷人的微笑，“我是真的好奇，修习崩掌第一天他就这么拼命，难道是想练出炸响来？” “哈哈！二师兄真会开玩笑。就算大师姐跟你这样的天才人物，当初也练了好几个月才能发响吧！就凭他？那不是白日做梦吗！”旁边几人都笑了起来。 19%。 呼呼…… 雷洛沉重地喘息着，以意志力支撑着体能，再次出掌。修炼度悄然上升，变成了20%。 “啪！” 一声不算响亮，但却清晰无比的空气炸响，随着雷洛将尽未尽的掌势爆发，回荡在寂静的场馆中。 奇薇一行人还未走出场馆，闻声人人回头，呆若木鸡。法兰克林原本淡定的表情，已变得完全扭曲，就好像这记炸响，是从自己脸上发出来的。 第八章精通级修炼 随着修炼度的逐步提升，崩掌八式在不知不觉中全部改良完毕。雷洛从头到尾打完套路，首次有了融会贯通之感。而收手式顺利引发炸响，却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 “怎么这么快就响了？”雷洛心知不妙，望向奇薇等人。 法兰克林眼神阴冷无比，远远打量了雷洛一会，陡然纵身而起，向他直扑了过去。“大师姐，咱们武社可算出了个了不起的新人，我先去试试水！” “老子杀了这家伙的亲爹，还是抢了他亲娘？”雷洛清晰察觉到法兰克林眼中的杀机，无奈事发突然，只来得及稍稍后退半步，准备强行接下对方的攻击。 数十米的距离瞬间即至，法兰克林落到雷洛跟前，见他居然够胆摆出防御架势，纵声长笑中一腿横扫下盘。 对于这几个龙马武社最强者来说，雷洛到底是天赋异禀的密武天才，还是凑巧发出了那声响动，自然一试便知。然而法兰克林这一腿的力量却似乎用得大了些，隐隐挟着风声，不难想象如果踢实了，雷洛的胫骨将会承受何等程度的重创。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手掌从旁边探来，将雷洛轻轻巧巧地拉开，躲过了这记势大力沉的扫踢。 法兰克林低哼一声，望向随着自己高速掠来的奇薇，缓缓道：“大师姐，你对这小子倒是很上心啊！” “要试雷洛的底子，我来就可以了。他才刚穿上黑服，恐怕经不起你的考验方式。”奇薇迎上对方的目光，眼神中有了明显的冷意。 奇薇这简单之极的一拉，确实通过雷洛身体的自然反应，试出了他在力量、柔韧性和反应力方面的大致水平。除了力量稍微够看以外，雷洛基本上就没有拿得出手的本钱了。以这种底子，想要把崩掌练出炸响简直等于不可能的任务。所以说之前那下响动，只能是巧合。 虽然还没听说过巧合发响的例子，但奇薇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人的瞬间反应是作不了伪的。同样，她也清晰看出了法兰克林的用心。 法兰克林眼睁睁看着奇薇一手拉着雷洛，竟始终没有松开，像在防备着自己再行攻击，不由妒火中烧，强笑道：“大师姐，那你试出来的结果如何呢，这小子是不是给我们带来天大的惊喜？” 奇薇看了看雷洛，缓缓摇头：“应该是碰巧发出了响声，他的综合实力甚至不到修习崩掌的达标线。” “啧啧，还不到达标线？”法兰克林挑起剑眉，讥嘲道：“这么说的话，刚才确实是我太高估这小子了。还以为短短一天里就让崩掌发响的天才，闭着眼睛也能躲过我这一腿呢！弄了半天，原来是个冒牌货啊，哈哈！” 雷洛被奇薇拉着手掌到现在，潜能值一路疯涨爽歪歪，又哪还顾得上其他事情。耳听着法兰克林一口一个“这小子”，气焰实在太过逼人，只得在百忙之中恭恭敬敬地回了句：“二师兄，要是闭着眼睛也能躲过你的腿法，那你就该叫我师兄了。” “你说什么？”法兰克林刻意维持的风度瞬间荡然无存。 “噗……”实力排行第三、第四位的两名委员会成员当场笑出了声，随即苦苦忍耐。 奇薇听了也是暗自好笑，见法兰克林阴沉了脸色，当即喝道：“雷洛，你二师兄又不是有意要伤到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有那个精力，不如看看自己把崩掌练成了什么样子！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不用跟老六了，直接跟我修习武技。两个月里练不出真正的崩掌炸响，就自己交出道服从武社滚蛋好了！” 法兰克林见奇薇话里话外地偏袒对方，森然笑了笑，目光直刺在雷洛脸上。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矿区少年究竟有什么地方胜过了自己，竟让奇薇如此另眼看待。 “知道了，大师姐！”雷洛嘴里应是，爪子仍旧反拉着奇薇，就如同粘上去了一般。 奇薇直到临走时才反应过来，瞪了雷洛一眼，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该死的小猴子……”她在心里暗骂了句，却并没有多少恼怒的情绪。 目送着几人离去，雷洛坐到仍然在呼呼大睡的阿伦身边，慢慢眯起了眼，将刀锋般的光芒关在了里面。 尽管崩掌发响纯属意外，但事实上自己还是太过大意了，根本就不该在武社里提升修炼度。经过改良的掌法一旦被有心人发现，只怕麻烦会比刚才大得多。 这里毕竟是另一个世界，有着跟地球完全不同的食物链排序。必要的谨慎和小心，将会帮助自己在获得真正足以自保的实力之前，活得更安稳些。 回想起法兰克林表现出的敌意，以及他望向奇薇时的异样眼神，雷洛无声地咧开了嘴。 看样子，是把我当成了情敌啊！ 当晚回到家中，雷洛无意中有了进一步发现。 练到20%熟练度的崩掌，同时也将力量和敏捷这两项属性各自提升了0.02。尽管数据小得可怜，但却证实了雷洛一直以来的猜想——四大属性可以通过密武锻炼，直接刺激增长。 这个定论着实让雷洛兴奋了很久。 其实正常的生长发育，也能提升综合数据，只不过速度太慢，因此在雷洛这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大胆推测，当今世界武者之所以强大，就在于通过修习秘法，全面提升了身体各项机能的增长速度和增长极限。最后达到“超级人类”的地步，这才有了那么多人力胜天的传说。 现在自己同样走上了密武之路，却要比其他修习者多出了这么一套额外加点系统，双管齐下，将来又有哪个强者是自己不能超越的？ 雷洛嘿了一声，用力挥了挥拳。 从第二天开始，雷洛除了继续在历史老师那里扮演“求知若渴”的好学生以外，几乎旷了其他所有的课。在学院后的密林深处，他无数次修习着崩掌，渴了就掬一捧泉水，饿了就啃一口带来的冷白薯，如同无药可救的偏执狂。 修炼度到达100%后，被雷洛称为“技能栏”的新栏目里，有了衍生变化。 “技能：普通武技【崩掌】” “修炼度：基础（100%）” 原先显示的字样，在悄然改变之后，雷洛看到了一个更高领域。 “技能：普通武技【崩掌】” “修炼度：精通（0%）” 精通？新修炼等级吗？等我练到100%，会有更大的威力？？？ 雷洛死盯着显示为87%的潜能值，犹豫不决。这点潜能全是当天被奇薇美女救英雄时，死皮赖脸拉着人家手蹭来的。自己一直都没舍得用，也不知道该往哪个属性上用，现在却又多了条消耗途径。 最要命的是，这几天奇薇虽然真的开始接手，教自己武技，但就是不肯再贴身指导。不管是故意打错掌法还是露出破绽，她都纹丝不动地站在旁边，最多口头提醒，绝不给肢体接触的机会。 这位大师姐似乎成了只能看不能吃的金鱼，而雷洛则成了快要疯狂的老猫，连做梦都在想着她和她的墨玉项链。 既然把“修炼度”提升到这一步了，半途而废怎么看都不划算。更何况，在修炼武技的同时，力量敏捷等主属性也会跟着增长。虽然慢了点，但胜在无需消耗潜能，目前阶段囊中羞涩，这种曲线救国路线正是性价比最高的。 雷洛下定决心，终于将目光落在了“精通”等级的修炼度上。大概是因为太过肉痛的缘故，潜能数值动了动，并未如以往那般直接注入。同一时刻，修炼度上方冒出了一排虚拟字样：“本级加速需48%潜能值”。 这种提示功能倒是不错，至少能做到提前心里有数了。可上次“基础”级别的修炼度加速，才用了16%潜能，现在到了精通一级，居然需要整整三倍的潜能才能买单？！ 雷洛骂了声娘，注入所需潜能后，修炼度栏框再次变成了醒目的红色。 “精通”级加速修炼，开始！ 第九章回音虫 “大师姐，我这么发力对不对？” “大师姐，上次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我反掌的角度明明没错啊！要不你再教我一次好不好？” “额，大师姐，我每天都有洗澡，你为什么总是离我这么远？” …… 也不知是不是误解了雷洛的动机，奇薇每次拒绝他的要求，都会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好像在看着某个自以为聪明的小鬼耍把戏。 “小母老虎难道是生理期来了，影响了大脑回路？”雷洛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守着甘泉却要活活渴死的滋味并不好受，雷洛屡次“勾搭”未果，不免大为沮丧。同时也明白再提及项链一事，恐怕会适得其反，引起对方的疑心。唯有整天苦思对策，愁得连腮帮子都在隐隐作痛。 如今雷洛的学院时间表基本上分成了三份，除了泡在武社和密林修炼地，便是跟历史老师混在一起。 学历史可不像学密武，崩掌只有八式，而历史光是有关暗月大陆的记录文献，就足以堆满一整个图书馆。 雷洛存心巴结，私下相处时，历史老师只要打个呵欠，他转身便会拿好烟卷和火柴，恭恭敬敬递上前去。平时端茶倒水，帮忙打扫宿舍，甚至洗衣晒被，统统不在话下。老鳏夫原本的臭脾气硬是被一点点磨光，一见到雷洛就眉花眼笑，称他为“难得的璞玉”，却早就忘了当初指着鼻子大骂朽木的场景了。 从历史老师这里，“璞玉”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如今拿到普通影魂遗物的图片，已能大致分辨出上面的字符，究竟是出自沉没大陆的远东王朝，还是作为对立方的北境蛮族。而在遗物的品级上，雷洛也有了初步了解，知道可以分为普通—优秀—精良—史诗—传说—圣器这六大级别，史诗以上往往以王朝物品居多。 尽管这种程度的进步在历史老师眼中不值一提，但雷洛的滚滚马屁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反复强调如果没有恩师挽救，自己大概早就堕落成了小混混了，又哪里会有如今在学术上的成就？ 历史老师年虽老迈，却还没到糊涂的地步。换作其他学生这般厚颜无耻地胡拍乱拍，只怕早就一个耳光抽上去了，只不过站在眼前的是雷洛，自然大为不同。 “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老师我只不过是育人为本，主要是你自己争气。其实我就喜欢像你这样脑瓜灵活的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善于举一反三，思维转得快，光是这一点就有着良才美玉的潜质嘛！”老头欣慰地看着雷洛，摸着胡子道，“就好比院长收藏的那件影魂遗物，一旦你看到实物，恐怕也会立即找出几个问题来问我……” “什么？！”雷洛大叫一声，吓得老头差点心脏病爆发。 “臭小子，我说的就是你最感兴趣的影魂遗物啊！一惊一乍地想害死我吗？”历史老师捂着胸口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浑不知自己提到的东西，在雷洛心里引发了怎样的火焰。 “老师，能带我去看看吗？”雷洛央求道。 冷不丁得知还有另一件遗物存在于自己身边，他不禁狂喜，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现在不行，玛莎夫人这次亲自把遗物送到王都去参展啦，等她回来，我领你去开开眼界！这年头真正的遗物可不好找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有着这方面的收藏。”历史老师提风韵犹存的学院女院长，忍不住又去倒了杯酒。 “送去参展的话，应该是品级很高的遗物吧？”雷洛并没有表现出失望，反而显得更加关注。 “那是一尊巫毒雕像，蛮族留下来的东西。”历史老师咂咂嘴，也不知是在品酒，还是在假想玛莎夫人的肉香，“依我看，至少也在精良级以上吧！” 尽管不确定“精良”意味着多少潜能，雷洛还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等女院长带着遗物回学院后，是不是应该转移一下视线了呢？在奇薇身边磨到今天没能得手，还真是不甘心啊…… “女人啊，就像是猫咪！想要她不逃跑，你得首先有吸引她的地方。”喝醉的历史老师对着私藏的玛莎夫人画像感慨万千。 雷洛呆了呆，如遭棒喝。 当晚，街坊十多名小伙伴被叫了出来，跟着雷洛一起去了荒弃矿区。 黑晶矿脉的勘探最为困难，但往往发现了一处，就能在周边找到多处矿床。荒弃矿区意味着开采殆尽的地下迷宫，方圆数十里地表都成了危险的塌陷区域，平时极少有人敢于靠近。 回音虫的踪迹，只有在这样的荒弃矿区才能找到。它们蛰伏于岩缝当中，以黑晶矿的残渣为食，对灯光极为敏感。真正的矿工子弟才懂得利用发出磷光的石苔作为照明工具，灵巧穿行在错综复杂的地下矿道，一只只去收获这些幽灵般的小生物。 一百只回音虫当中，母虫的数量基本上只有一到两只。它们神奇就神奇在无论捕获人说些什么，只要时长在一分钟内，公虫都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来，就如同回音一样。更有意思的是，公虫除非感应到附近出现母虫的气息，不然的话，将会一遍遍将模仿内容重复下去。 雷洛以前抓回音虫，无非是用来恶作剧。但今天情况却似乎有些不同，发动小伙伴足足抓了数百只后，才总算满意。 “抓这么多干嘛啊？又不能吃……”大牙疑惑道。 雷洛闷声不响，打开随身带来的麻布口袋，倒出数十只酒盅大小的花背蜘蛛来。大牙吃了一惊，赶紧往旁边跳去，声音都吓得颤了：“食鸟蛛？” 食鸟蛛只出没于城外的迷雾沼泽，是最为凶残的食肉毒虫，胃口奇大，行动迅捷无比，仅靠单体力量就能猎杀中小型鸟类。眼下这数十只食鸟蛛足以在几天内将整个荒弃矿区变成死域，别说是昆虫，就连老鼠都不会剩下半只。 大牙、阿伦等人都搞不懂雷洛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直到他主动揭开谜底。 “我要拿这些回音虫去卖钱，顺便给阿伦交入社费。”雷洛说。 阿伦怔住，感动得眼泪汪汪。 “回音虫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会有人买吗？”旁边几个小伙伴还是没转过弯来。 雷洛指了指食鸟蛛消失的地方，笑道：“有这些家伙帮忙，我保证我们手里的回音虫，是今年能抓到的最后一批。” 回到赊来食鸟蛛的宠物商店，雷洛提出要用5只回音虫，来抵全部食鸟蛛的欠款。 “你疯了吧？”老板被他的提议吓了一跳，“要不是看着你父亲的份上，老子根本连赊都不会赊给你！开店几十年了，还是头一次听说回音虫有多稀罕的，矿区下面闭着眼也能踩死几只吧？你倒是自己去沼泽抓个食鸟蛛给我看看啊！少废话，说好了一个礼拜给钱，不给就上你家要去！” 雷洛也不生气，等暴跳如雷的老板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才慢慢道：“明天我就不会给你5只这么多了，你考虑下。” 老板连答话都懒得答，比了个中指。 第二天一大早，宠物店老板就冲进了雷洛家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他床边，一边喘着大气一边举起发抖的右手，“5只！我答应了，5只回音虫抵账！” 雷洛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把对方仍然高举的五根手指一根根扳回去，只剩下中指，然后将指尖朝向了宠物店老板自己。 “你也太狠了点吧！”宠物店老板瞪着自己的手指，悲愤欲死。 第十章席卷全城 作为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局外人，宠物店老板很快如想象中般看到了一场售卖热潮。让他后悔不迭的地方在于，这场热潮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升级成了席卷全城的风暴。 数日后，矿区小伙伴兵分几路，在钟摆城各个城区叫卖起回音虫。地点都是雷洛精心挑选过的，有商铺林立的大集市，也有情侣常去的中心花园，就连东上学院门口都成了兜售地点。 “卖回音虫啦！只卖商家，免费帮你设计广告！包新奇包回头率，不满意不要钱啦！”大牙在熙熙攘攘的集市入口拼命吆喝，毫无怯场心理。 不少人被勾起八卦心理，纷纷围拢了过来。有个牛高马大的屠户摸着光头，似乎是没听明白，大剌剌问道：“小家伙，你卖的什么东西？” 大牙闷声不响，轻轻一踢脚边用麦秆编成的小笼子。外表酷似夏蝉的回音虫当即振翅发声，如同复读机般将他刚才那段话模拟了出来：“卖回音虫啦！只卖商家，免费帮你设计广告……” “哦，原来是回音虫啊！”光头屠户吐出一口浓痰，奇道，“该不是想钱想疯了吧？这东西也能卖钱？还说什么设计广告，老子卖了几十年肉，喊来喊去也就是那两句话。你倒是教教我，‘新鲜的肉’这几个字到底该怎么改，才能更有意思啊？” 哄笑声中，大牙冲站在不远处的同伴招招手。后者随身带着母虫，这边公虫感应到气息，叫声立止。 “我们的客户不是你这类人。”大牙照搬出雷洛教过的说辞，不再理会那光头。 “到底多少钱一只虫啊？”有人好奇道。 “一金龙一只。”大牙回答。 轰的一声，人群如同炸开了窝，投向大牙的目光就好像在看着疯子。 一枚金龙！ 标准的壮年劳力一年最多挣**十银钞，折合起来还不到一金龙。敢把小小的回音虫卖到如此天价，不是疯了是什么？ “今天如果哪位能捉到回音虫卖给我们，我们的收购价是五十银钞。”大牙尽管口袋里连一个子儿都没有，巨商气势倒是十足。 此言一出，围观者更是哗然。 有好事的开始高喊：“先拿钱出来看看！”。也有那自以为聪明的，见大牙衣着寒酸，年龄又小，认定不过是场恶作剧，冷笑着转身离开。唯独极少数商家意识到了什么，跟身边朋友窃窃私语起来。 直到下午，也没有人当真抓来回音虫卖给大牙。与此同时，一个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集市传开。 ——“荒弃矿区已经找不到回音虫的踪迹了！” 是什么样的家伙，会把脑筋动到这些小虫子身上？他们到底卖的是回音虫，还是所谓的广告词？这年头随便动动嘴皮子就想骗钱了吗？ 同样的问号在所有商家心里浮现着。大牙摆的地摊虽然一直没有生意，但也没人再来大肆嘲笑了，不少目光都在悄悄聚焦着这里，并等待下一步情势变化。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牙无聊到抠完脚丫又去抠鼻孔，忽见一位拄着锃亮手杖，身穿体面礼服的银发老人来到摊位前，问道：“年轻人，你们能设计的广告词，都有哪些种类啊？” “那得看你干哪一行了。像卖肉卖菜修鞋补锅之类的小生意，我劝你还是走吧！”大牙压根没细看老人。 老人点点头，沟壑丛生的脸庞上现出理解表情。“一金龙确实不是小数目，小商家就算能拿得出来，也未必有这个必要。我猜你们来这里真正卖的应该是头脑吧？嗯，既然能让手里的回音虫变成最后一批，想必还是花了点心思的。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当中谁说了算？” 大牙差点脱口而出雷洛的名字，总算是及时刹住车，不耐烦道：“我们老大，怎么了？” “是这样，我很愿意相信你和你的……幕后伙伴，拥有绝妙的点子，可在付钱买下一只回音虫之前，能不能先让我看到某些闪光的、让人动心的东西呢？”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摸出鼓胀钱包摇了摇，里面立即传出“沙沙”声响。 “你的意思是要先考考我们？” 目瞪口呆的大牙并不知道雷洛是不是真的能拿出什么狗屁点子，却能确定以及肯定，老人的钱包里必然装满了闪光的、让自己动心的东西。 老人缓缓点头，似乎很满意大牙的贪婪眼神，微笑道：“你的幕后伙伴应该不会像你一样年轻，你只需要把我的问题转述给他就可以了。众所周知，用于男性的风月秘药因为会对身体造成极大伤害，早在几年前就被帝国列为了违禁品，任何敢于销售的商家都已经付出了最昂贵的代价。我的问题是，如果时间回到十年前，一个秘药商该以什么样的广告语，吸引到潜在顾客群体的注意力，并让他们动心？” “你等着！”大牙吩咐小伙伴过来看住摊位，自己狂奔而去。 半个小时后，气喘吁吁的大牙又奔了回来，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老人极有耐心地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缓过来，才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 “让男人省事，让女人不省人事！”大牙粗着嗓门，把刚从雷洛那里问来的答案背了出来。 笑容在老人脸上凝固了，悄悄聚集在周围的人群也是一片死寂。 如此简单粗暴，却又直入人心！ 老人以同样的问题问过许多资深商业人士，其中最具头脑的，想出的也无非是“好威猛”、“懦夫一夜变铁汉”之类干巴巴的宣传语。雷洛应要求给出的这句广告不过短短十二个字，却有如一头狂野猛兽，将老人和所有旁观者固定观念中的条条框框冲撞得轰然崩塌。 原来广告还能这么做！ 科技落后，物流能力薄弱，总人口不到地球的十分之一，世界贸易仅靠着几条固定航线和蒸汽货轮在勉强维持——这就是昱非星球的现状。人们没有经历过全球性的商业竞争，也无从想象什么是真正的媒体轰炸和广告营销，在这方面的眼界就好比从未走出过大山的乡民，又怎能跟从小就深受各类广告创意荼毒的雷洛相提并论？ 老人自然想象不到，就算大牙的“幕后伙伴”随随便便想一条耳熟能详的广告出来，也代表着现代团队千锤百炼的智慧结晶。良久良久，他才重新直起腰杆，眯起了老眼，当真摸了一枚帝国金龙，塞在了大牙掌心里。“年轻人，这是你们应得的。” 大牙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金龙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激动得差点流下泪来。 真他妈的赚到钱了！ 不是软绵绵的金券，而是真正的硬通货，握在手里发热发烫的金龙！这枚金灿灿的小玩意如果拿去换食物，够自己一家人吃上一整年！ 大牙几乎快要昏厥，之前的种种疑虑一扫而空，恨不得立马再跑回学院，抱住雷洛的大腿好好哭上一场。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大牙发现老人已经走远，怔了怔叫道：“喂，别走啊！不是说好了这条免费吗？你还想要什么广告，回来告诉我，我再去问我们老大！哎，回来，你的回音虫还没拿呢！” 老人回头笑了笑，摆摆手，就这么缓步离去。早有商户认出他是钟摆城商会会长本杰明，一时间巨石激起千层浪，整个集市彻底轰动了。 第二位顾客很快就站到了大牙面前，这是位珠宝商人，主营各类钻晶。 大牙毫不客气地让另一名小伙伴负责跑腿，自己挺胸凸肚，维持起摊位秩序。小伙伴带着回音虫去了雷洛那里，返回后直接把装着小虫的麦秆笼子往珠宝商人手里一塞，勾了勾手指示意付钱。 珠宝商人瞪着一双金鱼眼，迟疑半天，在麦秆笼子上轻轻弹了弹，动作小心谨慎。 “钻晶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回音虫振动着翅膀，将雷洛的声音模拟得如同原版。 珠宝商人痴呆半晌，嘴里喃喃重复着这十个字，突然狂笑出声，摸出金龙买了单，如获至宝般捧着回音虫去往商会，想要及早注册这句广告语为专利。现场有这么多旁证在，被人抢注的可能性自然为零，但珠宝商人还是忍不住心头发慌，一路小跑着走了。 第三位顾客开着一家高档成衣店，专营女装服饰，在钟摆城算是颇有名气。得知他以蓝玫瑰为店名后，雷洛复制来了同样简短的一句话。 “蓝玫瑰，比女人更懂女人！” 如果说之前的人群是轰动沸腾，那么此刻他们已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第十一章坐地起价 雷洛很快发现自己低估了商人与生俱来的嗅觉。尽管这个世界在许多方面都远远落后于地球，但商人们却和地球上的同行一样，善于接受新鲜事物，也善于把握机遇。 正在中心花园和学院门口兜售的那批回音虫，全都被撤回。再次听到自己为吸引富家情侣而“录音”的那些酸歌酸诗，雷洛只觉得胃部一阵阵抽搐，差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吃哪行饭都不容易啊！”雷洛如此安慰自己。 人算不如天算，这么快就能在集市打响头炮，着实出乎了雷洛的预料。不过现在既然局面已经打开，节奏就可以缓下来了，而且是越慢越好。 雷洛的口信捎到集市时，天刚刚擦黑。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当中，大牙左手鸡腿右手果汁，正在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活脱脱一派暴发户气质。 “你倒是挺舒服啊，赶紧走！雷洛让你马上收摊！”传口信的小伙伴绰号“铁头”，脑袋巨大双眼鼓凸，跟人打架最喜欢用头槌猛撞，自己就算头破血流也毫不在意。 “收摊？”大牙莫名其妙。 口袋里的金龙越来越沉，这么多冤大头在排着队等着挨宰，自己手里最少还有二三十只回音虫，现在收的哪门子摊？ “是不是想让雷洛过来跟你再说一遍？”铁头来来回回在学院和集市之间跑了好几趟，正没好气，抢过大牙手中只剩半边的鸡腿塞进了自己嘴里。 “收收收！”大牙一脸狗屎。 矿区孩子从小就习惯了被歧视，大牙还是生平第一次像今天这样感受到众星捧月的滋味。管你穿金戴银，管你什么身份，让排队就老老实实排队，说话不客气就滚一边去，有钱老子还不爱卖了呢！ 正因为大牙的愣劲，一些替人排队的商家不得不陪着笑脸来哄这位小爷，鸡腿和果汁自然是免费赠送，只求他别找茬找到自己头上。现在大牙明明还没爽够，却被铁头搬出雷洛压得没了脾气，唯有灰溜溜收拾东西。 “哎，别走啊！怎么不卖了？我们又不是不给钱！”正在排队的众多商家乱成一团。 “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回音虫改为五枚金龙一只，谢绝还价。”铁头背书般把雷洛交代的话大声复述，倒像在充当着人形回音虫。 “你们是不是疯了？涨五倍价钱？！” “坐地起价，这也太黑了吧！” “他妈的！明天都别来了，让这帮小子吃屎去吧！” 骚动当中，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费力爬上路边石墩，振臂高呼道：“钟摆城这一带抓不到回音虫，三百里以外还有个荒弃黑晶矿，咱们明天一起去那里抓，总好过被人玩死……”话音未落，忽然发现周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以奇异目光看着自己。 “你跑去三百里外抓回音虫，那虫子也能教你怎么打广告？”一个阴不阴阳不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哄堂大笑如闷雷般爆发，那胖商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结结实实扮演了一回草包，顿时面红耳赤，恨不得有条地缝钻下去。 “散了散了！明天谁再来谁犯傻啊！”人们互相招呼着，走得干干净净。 夜色逐渐笼罩大地，原本挤得站不住脚的这片区域，就只剩下了两三只野猫在寻找食物。在它们眼中，刚才那些人类也好像在争食一般，充满了疯狂。 第二天一大早，信誓旦旦要抵制涨价的商人们有半数都回来了，并且还多了些陌生脸孔。刚开始老熟人之间还都有些尴尬，随后也不知是谁带头，在大牙摆摊的地点前面排起了队，于是一条长龙又重新成形。 等到大牙和铁头出现，长龙的规模已变得相当壮观，足有百人之多。两个少年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出摊。摆好东西后，大牙冲着推推搡搡几乎快要打起来的队伍喊道：“排在最前面的十个人留下，其他的可以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有人惊诧地问。 “我们手头的回音虫不太多了，所以今天只卖十只。”大牙翻了个白眼，一副店大欺客的模样。 怒骂声和哀叹声立即蔓延开来，队伍最前的十人大为紧张，拼命攥着拳头，目光左顾右盼，生怕被抢了位置。 没排上号的人群慢慢围成了圈子，一道道目光聚焦在大牙和铁头身上，直欲喷出火来。狼多肉少的情况是商人们没有想到的，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更是糟糕透顶。少数脑子活络的已开始暗自琢磨，眼下这种限购把戏究竟意味着什么。 众人眼中那十个天杀的幸运儿，分别以五枚金龙的价格，买到了记录着广告语的回音虫，听完之后全都像是打了鸡血。最后拿到回音虫的中年男子看着毫不起眼，实际上却是国内有名的奶茶商，最近恰好逗留在钟摆城办事，赶上了这一波“广告热卖”。 由于皇室鲜奶储备较多，无意中兴起了在红茶中加奶的喝法，近年来慢慢传到王宫之外，这才导致奶茶饮品流行。这奶茶商生意做得极大，却始终打不进王都市场。想来想去，觉得问题并不是出在口味上，而是自家产品格调不够高，这才难以被贵族圈子接受。 通过钟摆城商会会长本杰明介绍，奶茶商抱着不妨一试的心态前来集市。而回音虫给他带来的除了短短一句广告语之外，还有着彻彻底底的震撼。 “滴滴香浓，意犹未尽。” 八个字竟能把画面感和意境感体现得如此淋漓尽致。什么是格调？这才是格调！ “五枚金龙，嘿嘿，五枚金龙……”奶茶商走时喃喃重复着这个价钱，显得有点失魂落魄。 “贵了？”有人问。 奶茶商忽然站定，直勾勾地望向对方，沙哑着喉咙道：“就这八个字，在我这里最少值五千金龙。” 全场瞠目结舌。 大牙跟铁头交换了一个呆滞的眼色，拼命压下了转职带路党的冲动。 第三天，回音虫涨到了十枚金龙一只。 愈发昂贵的价格成了分水岭，还来排队的本地商人少了一大半，外乡人则开始增多。 当天下午，大牙和铁头离开集市时，首次发现身后有了尾巴。 钟摆城的治安向来不错，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仅仅是不错而已。对此雷洛早有准备，放学后在武社休息室找到奇薇，开门见山：“大师姐，咱们龙马武社背后是不是磐山武馆？” 奇薇不明白他又要玩什么花样，迟疑着点点头，道：“跟我们有直接关系的，是磐山武馆在钟摆城的分部。” “我想捐笔钱给武馆。”雷洛道。 奇薇直视着这个认真起来似乎大为不同的瘦削少年，凤目中先是流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随即化成了温暖的笑意。“我知道你想做点什么，可是你的家庭条件并不好，等以后有了这个能力再说吧！你大概不知道，武馆跟武社不一样。虽然钟摆城分部的条件不太好，可真要捐赠的话，数额太小是不予接受的……” “哗”的一声，雷洛将手里的破口袋倒在了桌上。从窗外透入的阳光，让百余枚金龙泛出了梦幻般的光泽。 “够吗？”对着奇薇震惊的目光，雷洛问道。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二章磐山 仰望着“磐山武馆分部”这块挂牌，雷洛多少显得有些诧异。 眼前并非想象中高大气派的场馆，而是个普通之极的院落。两扇大门半掩半闭，漆痕斑驳，院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 奇薇推门而入，雷洛跟着进了院子，这才发现里面的面积实在是不小。上百根一人多高、一抱粗细的木桩，成排插在院落东边，像片小小的密林，几乎每根木桩上都留有击打痕迹。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安放着一台拳力测试机，破损的蒸汽管道和布满锈迹的金属机身，无形中证明着它的使用年头已经颇为久远了。 雷洛正打量着四周，走在前面的奇薇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道：“分部部长的名字叫巴德，他是我的叔叔，脾气有点不好。你一会儿不要乱说话，别没大没小，失了礼貌。” “知道了。”雷洛回答。 身为龙马武社的社长，奇薇要是跟上级武馆没有关系，反而是件值得奇怪的事情了。但雷洛还是没料到，她居然会是磐山分部部长的侄女。 奇薇如此叮嘱，回护之意已经很明显了。雷洛有点分不清她是出于大师姐的职责，还是别的什么心理，一时也懒得多想，随奇薇走进那幢三层小楼。 整个一楼找不到半个房间，除了承重墙以外，这里全都被打通，构成了宽敞无比的活动大厅。几名武者正坐在一张长桌边闲聊，见到奇薇出现，都露出了笑容。 “小丫头，怎么今天有时间来看我？”其中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嘴里虽然是在招呼奇薇，目光却落在雷洛身上。 “叔叔！早就说过了，不准再叫我丫头！”奇薇嗔道。 雷洛心中一动，知道这中年人就是奇薇前面提到的分部部长巴德了。 事实上“粗壮”这个词汇是不足以形容巴德的体型的。在雷洛看来，他简直就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麻将牌，过于发达的颈肩肌肉使得脖子看上去格外的短，沙垒般厚实的身躯充满了呼之欲出的力量感。 巴德有着一双野兽般精光四射的褐眼，盯着雷洛时的神态像在审视一块肉。数秒之后，他移开视线望向奇薇，耸了耸宽阔到不像话的肩膀，紧绷在身上的粗麻短衣立即发出濒临撕裂的吱吱声响。 “这小子是谁？”他问。 “我们武社的初级学员。”奇薇微笑道。 巴德的眼神略微变得缓和了一些，淡淡道：“你把他带来干什么？” 没等奇薇说话，雷洛已走上前去，将带来的破口袋放到了长桌上。坐在旁边的一名武者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伸出大手，拎着袋底抖了下。 “哗啦”一声，上百枚金龙滚得到处都是。 巴德的脸色没有变，桌边那几名武者却全都坐不住了，满脸惊疑地打量着雷洛，不明白他的用意。 “我想把这点钱捐给分部，翻修场馆或者购置设备，随便派什么用场都行。”雷洛道。 “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巴德缓缓问。 这小子手背上那道灰黑疤痕，明显是当初渗进过矿灰，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出身矿区，年纪又这么小，一出手却是上百金龙，要说非偷非抢，谁信？ “这两天外面卖的回音虫，都是从我手上出去的。”雷洛这句话说出来，就连巴德都大吃了一惊。 奇薇更是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惊呼，瞪圆双眼，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些天以来，有关回音虫的种种传闻，着实是把钟摆城弄了个天翻地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这种小虫，以及和它捆绑在一起的“点子销售。”奇薇倒是听说过，好像矿区学生有参与其中，本以为是受雇于人，却没想到会直接跟雷洛有关系。 奇薇从小就一心向武，意志最为坚定不过，极少会被外事扰乱心神。此刻雷洛终于揭开了谜底，让她一路上的猜测全都落空，带来的震撼竟是前所未有。 他再鬼灵精，又怎么可能想出那么多广告创意卖给商家？都说是无商不奸，可那些商人为什么全都丧失了精明，像疯了一样抢着买他的点子？手里有了这么多钱，他每天中午却还是在吃从家里带的盒饭，平时的表现也看不出任何异样。这样的城府，真的是高一学生该有的吗？ 奇薇心乱如麻，站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巴德看侄女的表现，已知她必然是被蒙在了鼓里，不禁微微恼怒，横了雷洛一眼。“修武的都是大老粗，对你的虫子没兴趣。想拿这笔钱换回什么，你最好快点直说！” “我想在这里预定一个位置，毕业后直接加入磐山武馆。”雷洛笑了笑。 巴德怔了怔，随即笑声如雷：“直接加入我们？听起来你好像对通过武者考核很有信心啊！老子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提前在武馆预定位置的！你当这里是什么？饭店吗？” “我确实对自己很有信心。”雷洛仍然保持着尊敬的语气。 “你的信心大概来自于这些金灿灿的小玩意吧？”巴德嘿嘿几声，在桌面上拈起一枚金龙，如同变戏法般无声无息捏得对折，随手扔还给雷洛，“你身上的骨头到现在还没断上几根，是因为你年纪太小，又是奇薇带来的人，老子动手未免有点不大好看。趁我的火气还没彻底上来之前，带着你的钱滚吧！适合你的地方是集市，那里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我这里不一样，脑子再好钱再多，也没有‘提前预定’这条路可以走！” 奇薇见巴德动怒，怕他当真忍不住出手，急忙拉了拉雷洛，示意赶紧走人。 “我必须在这里预定一个位置。”雷洛却轻轻挣脱了奇薇的手。 “不得不说，你小子可真是带种！”巴德双手交握，发出一阵骨节爆响。另几名武者也全都投来了杀气腾腾的目光。 “啪”的一声，雷洛已然出手。 只不过他并非对人，而是演练起崩掌八式。起手式一出就带着如雷炸响，奇薇的表情已彻底凝固。 “精通”级修炼度的提升，比“基础”级要慢了将近一倍。然而在武技修炼过程中，自身属性被刺激增长的速度，却要比以前快了一倍。此消彼长，给雷洛带来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 现在他已将“精通”级崩掌的修炼度，练到了50%。属性栏全部数据为：力量1.33，敏捷1.2，体质1.1，智力1，潜能39%。其中力量与敏捷两项提升最高，综合实力早就超过了修习崩掌的资质线。 在武技修炼上投入的潜能，终于给雷洛带来了真正的好处，而且无形中为他算了笔账。“精通”级崩掌的修炼加速总共花掉48%潜能值，等这一级修炼度最终到达100%时，自身属性的增长收益大约为：力量0.2，敏捷0.2，体质0.1。 如果当初采取另一种选择，把这48%潜能直接加到主属性上，换回的提升度将会是0.04，而且只够提升一项。 以后潜能到底要怎么用才更划算，一眼便知。 雷洛承认这是个极大的惊喜。 越练武技，身体各项属性就会越强——全世界的武者都在走同样的道路，自己却比他们多了加速功能。 达到“精通”级的崩掌，真正打出来已经跟原版大不相同。但雷洛眼下的一式式演练，却规范到有如教科书，单单就套路的精准程度而言，就连巴德都要逊色三分。 更让人震惊的，则是那一声连一声的掌风炸响！ 雷洛完成收手式之后，平静地对巴德行了一礼，道：“请您指点。” 大厅里没有半点动静，甚至无人动弹半下。 巴德瞪视着雷洛，久久不语，陡然间眼角抽搐了一下，转头问奇薇：“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修习崩掌的？” “半个月前。”奇薇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机械回答。 巴德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杀气逐渐消退，冲几名武者打了个手势，狞笑道：“把桌上的钱收起来，这小子我们要了！” －－－－－－－－－－－－－－－－－－－－－－－－－－－－－－－－－－－－－－－－－－－－－－－－－－－－－－－－－ 感谢fgfdgf543543书友的打赏。 新人新书，求推荐票和收藏。您的举手之劳，是在下码字最大的动力！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三章远水解近渴 “……其实这半个月之前，我看人练崩掌也看了几个月了。自己没事总偷偷瞎比划，大概是熟能生巧吧！再加上现在大师姐亲自教我，所以进步挺快。” 雷洛素知谎言的诀窍，就在于连自己都得深信不疑，这样至少在神态和语气中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正坐在他对面的众武者大眼瞪着小眼，明显带着狐疑表情。 几个月？不下个十几二十年苦功，能把崩掌练到这个地步？ 最让人想不通的地方在于，雷洛明明是个少年，总不可能在娘胎里就开始修习密武。 巴德却把大手一挥，笑呵呵地说：“天天盼着出人才，现在人才自己送上门来了，你们一个个的又是什么表情？真把人家逼到逆火那边去了，你们就开心了？好就是好，强就是强！非得问人家怎么变强的，有意思吗？” 巴德虽然脾气暴躁，但向来粗中有细。几名武者听他这么一说，便都打消了追问下去的念头。 “人跟人不一样，有些事情你我做不到，不代表人家做不到。比方说卖广告这档子事，谁会想得到藏在幕后的是这小家伙？”巴德继续感慨道。 奇薇默默看了一眼雷洛，瘦巴巴的身躯，土得掉渣的打扮，晒得黝黑的脸庞上正挂着傻笑。 确实想不到。 雷洛本就在等着巴德提及此事，当下接过话头，把自己如何垄断回音虫、如何选中三个潜在市场最终只有一路开花、如何用限购手段刺激消费，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是在广告创意究竟从何而来这一点上，称自己在学校最爱贸易学，平时没事就去图书馆翻书，把历史上有名的巨商富贾当成研究对象，这才略有心得。 奇薇和武馆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联想起雷洛不过是个矿工子弟，更是暗中感叹。 “从小就穷怕了，这次总算是赚了点钱，家里日子也能好过点了。”雷洛笑道。 “你捐这么大一笔钱给武馆，合适吗？”奇薇暂时放下心事，轻声问。 雷洛默然片刻，才道：“说实话，我今天拿来的确实是大头。不过钱可以再赚，能为磐山武馆做点事，大师姐你也会开心啊！” “啊？我……”奇薇绝没想到他会扯到自己身上，颊边微微一红。 “小子，凭你这套崩掌打出来，哪个武馆都会抢着收你的。奇薇身边有你这样的学弟，大概也能算是我这个做叔叔的福气吧！”巴德自嘲地笑了笑，“嘿嘿，风、林、火、山四大武馆在帝国齐名，跟军方合作到今天的就只剩下我们磐山的人了。那几家谁都不傻，知道丘八没钱啊！你也看到了，钟摆城分部破烂成现在这个鸟样，整个地方早就该翻修了，上面硬是拿不出经费……既然你现在肯掏这笔钱，我也不跟你客气。过两年等你毕了业，直接来武馆报到就行，武者考核还得走个形式，你闭着眼睛也能过的。” 雷洛思索片刻，点点头，道：“巴德先生，那就多谢您了。另外，我还有件小事想请您帮忙，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武馆添麻烦。” “什么事？说吧！”巴德显得有些意外。 雷洛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巴德越听越是火大，最后忍不住打断了他：“口袋里金龙太多，被人盯上了？他妈的！我管他哪路杂毛，不知道龙马武社是我们看着的吗？”说着转头吼道，“火炮！火炮！” “大白天的不让人睡觉，吵死了！”随着懒洋洋的声音，一个又瘦又高的身影从大厅角落的杂物堆里爬了起来。 “这家伙黑白颠倒，晚上就精神了。”巴德摇着头解释了一句。 那人走到近前，站在长桌边摇摇晃晃，连眼睛都还没睁开。这是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留着稀疏胡须的下巴瘦得发尖，身上的衣裤又旧又脏，裤脚边明晃晃的几个大洞也不知是不是老鼠啃的。他的头发大概是全身上下唯一干净的东西了，剪得很短，很精神地根根竖立着，像簇金黄色的火焰，整个人却仿佛一滩烂泥。 等了半天，眼看着他站在那里居然又开始打呼，巴德不由火冒三丈，一腿直踹了过去。 绰号“火炮”的年轻人应声而倒，爬起后总算是清醒了不少，挠了挠脑袋，莫名其妙地问巴德：“干嘛打我？” “从现在开始，你跟在他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巴德指了指雷洛，吩咐道。 火炮惊讶地打量着雷洛，拽过一名武者低声问了几句，眼睛逐渐瞪大，很快便眉花眼笑起来。 “老板，请问怎么称呼啊？”面对火炮谄媚的招呼，雷洛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刚捐出的那笔钱，到底能不能值回票价。 同样是花钱，大牙和铁头的手笔可要小得多。 两人这些天旷课矿得天昏地暗，连老师长什么模样都快要忘记。因此大牙的父母被叫去学院挨了好一顿训斥，回家后怒发欲狂，拽住大牙就要狠狠修理。结果被迎面丢来的一枚金龙瞬间晃花了眼，赶紧捡起后咬了半天，看着神态威严的儿子不禁都有点痴呆了。 “省着点花！”大牙拿出做爹的派头，冲着父亲吼了一句。压根懒得解释自己到底旷课去干了些什么，背着双手施施然走出家门。 没过多久，大牙就找到了铁头和其他小伙伴，一起买了大堆食物麦酒抱去秘密窝点，边吃边等雷洛。 所谓的秘密窝点其实是个旧库房，每次雷洛跟人约完架，小伙伴们总是会来这里碰头。今天除了阿伦以外，其他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熏肉香肠烧鸡肥鸭铺满了油布，简直如做梦一般。 “听说……你们……被人盯上了？真够笨的！”一名小伙伴在百忙之中嘲讽，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也不知是怎么发出声音来的。 “少他妈的放屁！不是已经甩掉了吗？”铁头怒道。 “雷洛要是没提前打招呼，你们能有那么机灵吗？”众人哈哈大笑。 大约半小时后，雷洛带着火炮赶了过来。众少年难得看到比自己更不注重仪表的怪物，都对火炮叹为观止。 “好饿啊，我不客气啦！”火炮一坐下就伸出鸟爪般的大手，抢了个猪蹄啃得满嘴流油，对少年们异样的眼光毫不在意。 “这家伙是干什么的？”大牙偷偷问道。 雷洛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火炮已在旁边插话道：“我是老板的贴身护卫，我很猛的！” “噗！”大牙一口食物喷了铁头满脸。 这场特殊意义的聚餐，足足持续了几个小时。刚开始少年们还觉得火炮怪里怪气，后来轮流跟他拼起麦酒，便逐渐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有叫他“火炮哥”的，也有叫他“黄毛猛哥”的。火炮反正是来者不拒，跟众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又哪有半点武者气势？ 雷洛是唯一一个没喝酒的例外，东西也吃得不多。旁边大牙不知不觉酒劲上头，忽然抱住他的小腿大哭，说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佩服过哪个人，但老大你却是拳头够硬，脑瓜也厉害，将来就算不卖回音虫了，也肯定比小克劳德的矿主老爹强百倍。 大牙这一起头，一帮小伙伴全都哭得稀里哗啦，像狼崽子般嗷嗷叫唤着往雷洛身上扑。各种酒后感言中，又以铁头的最为好笑。以前只要听说铁头是跟雷洛在一起玩，他回家必然挨打。这几天把分来的那份钱交给父母后，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却变成了：“没事在家傻呆干什么？还不去找你老大！” 火炮注意到这帮矿区小子但凡提到钱，必然是以金龙为单位，不禁口干舌燥。假意喝酒的同时，两只耳朵却在拼命耸动着，唯恐漏过半个字。 小伙伴们呜呜哇哇正吵得热闹，库房大门已被人一把从外面砰然推开。几个精壮汉子冷冷站在门口，眼神中戾气十足。为首一人脸上有条极长伤疤，直拖到嘴边，扭曲的颊边肌肉令他看上去充满了狰狞气息。 “都跪下！”刀疤男抽出腰间明晃晃的家伙，嘶吼如狼。 “今天好像就是他在跟踪我们吧？”大牙吓得酒都醒了，拼命摇晃铁头。 直至此时，雷洛才真正露出笑容。 对着他投来的目光，火炮亢奋地在身上擦了擦满是油污的手，举起一根指头摇了摇，以标准的生意人口吻道：“老板，10银钞一个。现在付钱，现在干活，怎么样？” 雷洛怔了怔，探手入怀。 “哈哈，您就瞧好吧！”火炮接过钱一跃而起，大步走向那几个正在面面相觑的不速之客。 第十四章掠食者 各位老大，本书推荐票到现在就只有三票，其中一票居然还是我自己投的。求推荐啊！ —————————————————————————————————— “啪啪”！ 如墨的夜色中，传来奇异的空气爆响。 矿区暗水河的河岸边，雷洛正在全神贯注地修习着崩掌，满头满身都是滚滚而下的汗水。 第二十七遍套路演练了。 “精通”级修炼度的提升难度超过“基础”级一倍，越来越酸胀的肢体正在发出强烈的疲倦讯号，雷洛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 如果把时间换成白天，他或许可以通过河水的倒影，清晰看到自己的蓝眼中正在沸腾着某种情绪。 那几个为财而来的帮派成员都学过一点武技，这并不在意料之外。如果一对一的话，雷洛有着必然取胜的把握，但多对一就难说了，毕竟成人的力量和搏斗经验不容小觑。更何况，他们还都带着凶器。 火炮几乎是在瞬间，就让那几人躺了一地。 让雷洛震惊的并非速度，而是威力。火炮拍上对方的小臂，断折的却是一整条膀子；反肘击中胸腹，对方瘫倒时裤裆已完全湿透；捏中咽喉，对方的口鼻眼耳都同时渗出血来……那么强壮精悍的人体，到了他手上突然就变成了小孩子的玩具，根本就是随心所欲地揉捏成各种形状。 众少年看着这场一边倒的收割，都不由自主打起了寒战。平时的好勇斗狠跟这种真正的血腥场面比起来，原来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火炮走时仍旧一口一个“老板”，说是自己大概知道这些家伙隶属哪个帮派，今晚就去端了他们的老窝，回头按人数来跟雷洛结账。丢下几句马屁后，心满意足地把玩着那枚金龙走了。 从一开始，这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就没有打算真的寸步不离雷洛身边。 因为那么干很可笑。 “就算你现在不是武者，将来也会是。一名真正的武者，面对悬殊再大的战斗都不会退缩。所以我不在的时候，老板你要加油啊！”火炮并不知道自己的这句玩笑话，在雷洛心中引发了何等波澜。 “啪啪啪！” 带着狂躁的情绪宣泄，崩掌炸响连续不断地回荡开来。 此刻被夜色包围其中，雷洛稍许感受到了一丁点久违的安全感。当然，只是一丁点而已。 自从通过这具躯体苏醒之后，与这个世界的磨合过程就开始了。换句话来说，就是学习如何在这里生存。一些小波折无可避免地出现在生活当中，有前任留下的麻烦，也有自身性格造成的必然结果。人活着就不可能躲在家里安安稳稳一辈子，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但自从回音虫事件以来，自己的心态已不知不觉开始改变。 整个计划的起点，其实是源于奇薇。只不过另一批回音虫并没有如预料中般，吸引到青年男女，想来也很难让奇薇觉得新奇，所以计划不得不开始偏移。通过广告创意带来的收入，搭上磐山武馆这条线，总算让事情回到了正轨。请火炮来当保镖，其实不仅是要借用他的武力，更是为了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觊觎者明白，自己跟磐山武馆的关系…… 除了千方百计要接近奇薇这一点，很像是痴情的小男生在追求感情以外，其他环节的安排其实都很不错，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 但还是变味了。 从集市上商人开始轰动的那一天，自己就隐隐有着自负。现代人的思维，在这个落后世界绽放光芒，这本身就意味着奇迹。作为亲手造就奇迹的人，自己似乎没有任何理由不为之骄傲。 靠着大笔金钱，间接调动强大武力的感觉，更是令人迷醉。在巴德点头的那个瞬间，自己甚至产生了一种成就感。 这算是成就吗？ 雷洛连出三掌，身影如鬼魅般在空中扭曲，带起了一股劲风。如果有任何一个龙马武社的人出现在此地，恐怕会完全认不出，他正在修习的居然是崩掌。精通级修炼度眼看着就要达到60%，对于掌势的调整改良已经达到了脱胎换骨的地步。 他喘得像头野兽，眼中却亮起了异样光芒。 是自己搞错了，混淆了，麻痹了。 金钱和小聪明确实能换回一时利益，但从长远角度来看，唯有不断地锤炼自身，修习密武，才是唯一的出路。 外物、外力的价值，又怎能比得上自身的强大？ 就算自己现在腰缠万贯，一旦遇上像火炮这个等级的敌人，从他手上逃生的机会又有几成？ 一成都没有，而且会是瞬间毙命。 雷洛深深吸了口气，打出收手式，黑暗中立时发出一声清脆炸响。就在他翻转的手掌将要彻底收回之际，突然间，又是一声截然不同的低沉闷响传了出来！ 雷洛神情一变，望向技能栏，熟练度赫然已经突破60%。 “我要变强……”在黑暗中，他沙哑低语。 时间一天天过去，盛夏的脚步已悄然接近了。自从大牙和铁头某一天突然消失，再也没在集市上出现，回音虫就变成了商人圈子里用来炫耀的玩意。有人沾沾自喜，也有人后悔不迭，那场席卷全城的轰动风暴仍在散发着余波。 毕业时节即将到来，整个学院沉浸在一片特殊氛围中。高三年级的学生们陷入了无休止的繁忙复习，各班老师像是打了亢奋剂，走起路来脚步生风，为带领班级冲刺好成绩做着最后准备。 两大武社的社员要比普通学生多了一条可选之路，只不过武者考核的难度，丝毫不比毕业考差多少。因此白热化训练早已展开，龙马武社数十名白服在管理委员会的带领下终日无休，挥汗如雨。 作为竞争已久的老对手，两大武社每年都会在毕业日之前举行一场对抗赛。赛事结果将会直接影响到第二年的新生入社率，因此两边都极为重视，赛前选拔只取社内前十名参战。 今年是奇薇最后一年担任社长，下任社长的人选，照例将在对抗赛后选出。眼看着全员参与的社内选拔这几天就要开始了，奇薇却怎么也找不到雷洛的踪影。问起阿伦，同样是摇头不知。 自打雷洛帮忙交完入社费，阿伦也成了龙马武社的正式学员。见奇薇着急，他便挨个去问矿区小伙伴，结果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雷洛的去向。 “有一个多星期没来了吧？”大牙显得有点不确定。 “我上次看到他还是在矿上，半个月之前吧！”铁头道。 “老大是谁？我早就忘记长什么样了……”某个想表现幽默感的小伙伴，直接被阿伦一招三脚猫崩掌当场打趴。 阿伦自己估算了一下，确实是有半个月没看到雷洛了。雷洛性子最野，以前也曾扒上蒸汽火车，去别的地方游荡很久才回来。这次阿伦本来没当回事，现在却禁不住有点害怕。 “怎么办啊？”他问奇薇。 奇薇思索良久，霍地站起了身，道：“我出去找他！” 雷洛是学完冲拳和锁腿套路后，才开始渐渐不去武社的。回想起来，奇薇不由有了种被利用的愤怒感。 知道你是天才，短短时间里就把崩掌练得那么好，可天才也得尊重别人啊，一声不响就不来了，当我不敢开除你吗…… 冲出学院后，奇薇搭上载客马车，心事重重。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样的呢？ 他以前总是耍坏心眼，想让我贴近他，趁机……趁机占便宜。我看他年纪小，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后来实在太过分，不得不保持了距离，难道他因为这个生气了？ 哼，真要是为了这个，明明是他不对啊！居然还有脸生气！有钱了不起吗？密武天才了不起吗？ 马车到了磐山武馆分部之后，奇薇怒气冲冲地闯进了院子。刚进大门，却愣在了原地。 以巴德为首的分部武者几乎全员到齐，正围成一个圈子，看着里面两人相斗。 “喂，老大！总让我压制实力陪这小子练手，很不好玩啊！”火炮大声抱怨，拼命揉着被重击到发麻的胳膊。 “哪来那么多废话，继续！”巴德满脸亢奋，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跟火炮对战的那人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侄女的出现。 另一人正是雷洛，光着膀子，下身套了条大短裤。奇薇惊讶地发现，仅仅一段时间不见，这坏小子居然壮实了许多，黝黑身体上一条条肌肉有如铁汁浇铸。 而他此刻正盯着火炮的眼神，更是透着陌生，就如同某种食肉动物。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五章选拔日 “来啊！”火炮似是被激起了真火，勾了勾手指挑衅道。 雷洛却突然放下了攻击架势，望向人群外，招呼道：“大师姐，你怎么来了？” 奇薇满心恼怒，当着巴德的面，却又不好发作，冷冷回答：“来请你回去啊，大忙人！” 雷洛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学院了，当下穿了衣服就要跟奇薇走。巴德倒是急了，大叫：“哎哎哎，干嘛去？” “叔叔，雷洛是我的社员，可还没加入你们分部哦！”奇薇淡淡地说。 “哈！丫头别生气，我没说不让他走，就是问问什么时候回来！”巴德赔着笑，显得颇为尴尬。 “不知道！”奇薇一把拽住雷洛，气冲冲出了院子。 巴德在后面唉声叹气，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亲眼看着稀世珍宝从自己手里溜走一般。 “总算可以休息会了，害得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雷洛这小混蛋就是个疯子，你们居然也跟着疯！”火炮犹自在骂骂咧咧。 自从被雷洛炒了鱿鱼，火炮每次看到他不是“小子”就是“小混蛋”，再也没了拍马屁的兴趣。但火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丢掉“随从工作”之后，居然又沦为了陪练，而且连一分钱的报酬都没有。 密武的发展，是和大陆各国征战史捆绑在一起的。因此在武者的等级划分上，军方色彩极为浓厚。 武者的初始等级为【战兵】级，共分九个阶段，最高为九级战兵。突破这一等级之后，便能晋升到【战将】，再之后则是【战神】级别。银翼帝国的历史名将血腥大公，就是一位九级战神。 火炮的实力是八级战兵，在巴德的逼迫下，他不得不硬生生地压制到一级，陪着雷洛对练了将近半个月时间。这些天以来，火炮无时无刻不感觉自己身在地狱——作息时间被颠倒了过来，白天总是昏昏沉沉的，却偏偏要打起精神来应付豹子般生猛的雷洛。 在分部所有武者的共识中，雷洛就是一头未成年的豹子，虽然猎杀经验还不够丰富，但学习的速度却很快，已渐渐懂得有效地利用自己的利爪和尖牙。 用火炮来话来说，小混蛋还是太年轻，太幼稚。不管八级战兵还是压制后的一级，都可以随便把他收拾了。 事实确实如此。 但无法否认的一点在于，雷洛在对战中坚持的时间正在变得越来越长，就如同越拉越坚韧的钢丝。 “好好回武社呆着吧，那才是适合年轻人的地方！”火炮活动着仍在隐隐发麻的手脚，冲院子大门喊道。 转过身来，他看到巴德等人都在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干什么？” “有没有觉得，你被他打中的次数好像太多了点？”巴德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火炮怔住。 回学院的一路上，奇薇沉着脸一言不发。 马车行驶得又快又稳，车厢里有着一股好闻的松木清香，但更明显的却是奇薇身上混杂着体香的冰寒气息。这段时间久未跟她碰面，冷不丁再次感受到潜能的躁动，雷洛不禁有着恍如隔世之感。 “大师姐，最近武社怎么样？”雷洛没话找话。 “你还知道关心武社吗？我看你的心思早就飞到武馆那边去了吧！”奇薇毫不留情地讥嘲。 “反正以后迟早要进武馆的，都是自家人嘛！”雷洛笑了。 奇薇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望向车窗外，索性扮起了哑巴。过了没多久，她忽然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打开车窗吹起冷风来。 雷洛见她还穿着道服，便好心提醒道：“你这么吹风，当心着凉了。” “你身上都是汗味，臭得要命，我当然得开窗了！”奇薇哼了一声。 雷洛大为尴尬，偷偷低头嗅了嗅。 奇薇恰好转头，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僵持片刻，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旭的阳光正从车窗外斜斜透入，落在奇薇的侧脸上，将她长长的睫毛染成了金黄色。这温暖的色调与她眼中流转的笑意融合在一起，就如同工笔画的剪影。雷洛第一次发现，她真的是个很好看的女孩。 选拔日很快来临了，龙马武社的场馆中挂起巨大的条幅：“不进则退，不战则亡！” 无需更多动员，所有人都知道选拔意味着什么，选拔之后与天骄武社的对抗赛又意味着什么。 两大武社如同沉默的巨兽，每年只有在对抗赛这一天，才会亮出久违的獠牙。届时不仅全学院的师生将为双方呐喊助威，更会有武馆代表、城中名流前来观赛。总共二十名参赛者，将拼尽全力奉献出最精彩的十场对抗，以此来决定本年度最强武社。 汗水，青春，荷尔蒙，曾经付出过的努力终于到了体现价值的一刻。没人愿意在选拔日痛失资格，即便黑服学员也不例外。 “二师兄跟抽签组的人关系很好，听说要借这次机会好好收拾你。”热身过程中，盖尔低声提醒雷洛。 “那就只能被他收拾了。”雷洛冲着盖尔笑笑。这位跟自己一样出身矿区的六师兄，是个相当不错的老好人，时间接触越长越是能了解他的性格。只不过作为修武之人而言，却似乎少了点必要的狠劲。 盖尔见他满不在乎，圆脸上微微露出担忧的神色，道：“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要真的抽中跟二师兄在一起，你直接弃权好了。” “好，我知道了。”雷洛点点头。 紧张的准备工作完成后，蓝服、黑服社员在场馆中列起了队。他们将通过抽签对战，选出优胜者去挑战白服，最终决定十人大名单。 “这还比什么？不是已经有大师姐二师兄三师兄这些人了吗，本来就是按照实力排名来的，谁能打得过他们？”阿伦怎么也想不通。 “勇于挑战，这才是武道精神。”雷洛回答。 抽签开始，雷洛先是抽到一名黑服社员，轻松获胜后，又跟着抽到一名蓝服。这次他没有立即解决战斗，而是与对方纠缠了几分钟，这才以看似凑巧的扫腿踢倒了对方。 阿伦的运气好到令人发指，仗着体格优势干翻第一个黑服对手后，紧接着抽中了安德鲁。自从在奇薇面前被雷洛击败，安德鲁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一雪前耻，训练起来比以前更刻苦了。今天暗中祈祷了无数次要抽中雷洛，可首先轮到的对手却是蓝服。费了吃奶的力气越级挑战成功，自己也已经被揍成了猪头，鼻血长流，两个巨大的紫眼泡高高肿起，若是被雷洛看见多半会联想起某种叫“奥特曼”的古怪生物。 阿伦见安德鲁连站都站不大稳了，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去，不由大喜过望。上去一个熊抱，居然抢在安德鲁真正倒下之前，扶住了对方。 “好！这种时候先想到关心同门，太让人感动了！”负责裁判的高级社员感叹道。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阿伦却在捏着沙包大的拳头，一拳拳往安德鲁腰肋上猛捣，边捣边叫：“喂！你怎么样啊？我扶着你，别怕别怕，没事的……” 安德鲁终于有机会倒下时，就只剩下了半条命，哼哼唧唧眼神都涣散了。阿伦远远冲着雷洛吐了吐舌头，迎向第三名对手。等看到对方的惨状，不由傻了眼。 “今天是什么日子？”阿伦在心里问自己。 那名满脸鲜血连鼻梁骨都断了的蓝服似乎并没有把阿伦放在眼里，嘶吼着主动冲上，刚踏出第二步，脚下便一个跄踉，脑袋撞在地板上晕了过去。 就这么有惊无险地一路冲关，到了中午时，阿伦跟雷洛双双晋级。白服那边也已经完成了一轮淘汰，只剩下二十余人，等待着下午的复选来临。 第十六章阿伦的战斗 午间休息过后，龙马武社的场馆里陆陆续续涌进了人流。 今天是奇薇亲自参与选拔的日子，一样要上阵跟社员对战。“女王亲卫队”早已做好准备，统一裙装手持花球，浩浩荡荡赶来为她助威，顺便为两周后的正式对抗赛进行最后彩排。 整整一百名妙龄少女，以齐刷刷的动作和呐喊出现在观众席上，对现场气氛无疑起到了点燃作用。就连场中不少蓝服黑服都在偷瞟着她们，心中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开始对战，以便展示英姿。 “大牙他们也来了。”阿伦轻轻碰了碰雷洛。 雷洛扫了眼看台，果然看到十多个熟悉的身影。一帮人见他投来目光，都是又叫又跳，大打手势，生怕看不见自己。 抽签开始，盖尔冲着雷洛丢了个眼色，示意他自己小心。 几个捧着号码箱的社员走进人群，待选者开始逐一抽签。场馆中也跟着沉寂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第一轮分组结果尘埃落定。 雷洛发现轮到自己抽签时，原本快走到跟前来的那名社员忽然脚下一转，换了另一个人过来递上号码箱。 这两人配合相当默契，看样子事先没少排练。雷洛在心里冷笑一声，只当是没看见，伸手进了号码箱。 “7号雷洛……对14号盖尔！” “11号阿伦……对22号法兰克林！” 几分钟后，被报出的这四人当中，有三人都变了脸色，唯独法兰克林露出淡淡微笑。 雷洛这才明白，法兰克林对自己的恨意，深到了什么程度。安排了这一出戏码，竟是将自己在武社仅有的两个朋友都算计了进去。 “阿伦，弃权！”雷洛低声道。 阿伦却是摇了摇头，憨笑道：“这次我可不听你的了。” “别犯傻，你打不赢他的！”雷洛瞪起了眼。 “我本来就没想打赢。”阿伦那张比成人还粗犷的脸庞上，充满了轻松之色，“法兰克林铁了心要找你麻烦，回头等你赢了盖尔，恐怕接下来就会抽到他。我现在耗掉法兰克林一点体力，等你再跟他单挑时多少能轻松点。从小就是你照顾我，护着我。我再没用，今天也不会逃跑的。” “谁要你去耗他的体力？我要是赢不了盖尔，哪还有机会去跟法兰克林对上？” “因为你是雷洛，谁都挡不住你的！”阿伦咧了咧嘴，转身就走。 “回来！”雷洛伸手去拉，却被对方用力挣脱。眼看着几名裁判投来警告眼神，不由急怒交加。 两人闹出的这点小动静，引起了奇薇的注意。但同时她的分组也已经报出，对战即将开始。 “小猴子又在搞什么，跟法兰克林有关吗？怎么他跟盖尔分在了一组？”奇薇缓步走向对手，心绪略有些动荡。 雷洛能晋级不算意外，毕竟他在崩掌掌法上的造诣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甚至连叔叔都为之惊叹。可如果强悍的仅仅是掌法，他或许就只能在这里止步了。 通过修习武技，人可以变得更强壮，更敏捷，这是最基本的综合实力得到提升的表现。盖尔苦练武技三年，雷洛在综合实力上占优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好就好在盖尔为人厚道，无论输赢小猴子都吃不了太大的亏。 “大师姐，请指教！”站在面前的白服社员恭敬开口。 奇薇回过神来，暗自摇了摇头。 自己好像有点想得太多了，小猴子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胜过实力排行全社第六的盖尔。这次就当是历练，让他吃吃苦头也好。磨平了棱角，以后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雷洛与盖尔面对面站定，不约而同望向法兰克林那边，后者正在跟负责裁判的社员闲聊着什么，说说笑笑，一脸的轻松。 “雷洛……”盖尔欲言又止。 “怎么了，六师兄？”雷洛问。 “阿伦的实力远远不如你，连他都有勇气去面对法兰克林，想必你也不会放弃跟我的比试了。”盖尔苦笑着说。 雷洛沉默了下来。 “你应该也发现了，这次内部选拔的抽签分组规则，对蓝服黑服其实不怎么公平。但武道就是这样的，一旦你成为真正的武者，一辈子将遇上各种各样的战斗，谁能保证每次都会有公平的对手站在你面前？”盖尔似乎有些感慨。 包括盖尔在内，白服中实力排名前十的高三年级强者，几乎都是毫发无伤。很明显上午白服之间的首轮淘汰，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麻烦。 但现在雷洛却似乎成了意想不到的麻烦，盖尔对着他清澈的眼神，犹豫了许久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刚才说这些，是希望待会儿你被淘汰以后，不要太沮丧了。因为我俩毕竟不在一个实力等级，你能闯关闯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以后的战斗，就交给我吧！” 雷洛听得目瞪口呆，扫了眼旁边正等得不耐烦的裁判，赶紧道：“六师兄，我们开始吗？” “矿区子弟都不容易，你以后一定要坚持把密武之路走下去，千万不能没了自信！”盖尔仍有点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才摆出起手式，“来，别害怕，我会控制出手力度的！就当我们是实战练习，赶在规定时间结束前，你再认输就行！” “谢谢你，六师兄。”雷洛的眼神忽然变得奇异起来，“但我不会认输，也不可能输，你出全力吧！” 盖尔愣了愣，雷洛已直扑而至。 砰然闷响爆发，两人一触即分，盖尔腾腾腾连退几步，脸上表情如同见鬼。但他毕竟基本功深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调整过来，扎马蓄力，摆好了防御架势。 雷洛明显有着一个停顿动作，等盖尔做好准备，这才重新欺身贴近，一连三掌突破对方格挡，分别落在咽喉、胸腹和软肋部位，几乎无声无息。 “竟然……竟然这么快！”尽管没有受到半点伤害，但盖尔却彻底僵在了原地。 以雷洛瞬间展现的爆发力来看，如果他不留手，那么自己已经毫无悬念地躺下了。盖尔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同样出身矿区的学弟为何会强到了如此地步，回忆起对战前自己的那番劝告，不由又羞又愧。“我输了。”他颓然垂下了双手。 “六师兄，其实家叔是武者。”雷洛丢下一句善意的谎言，匆匆赶去阿伦那边观战。 盖尔沉默半晌，苦笑着摇摇头，脸上却渐渐恢复了神采。 “雷洛胜出！”裁判带着颤抖的宣布声，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投在场馆内，引发了全面轰动。 但这个时候，阿伦已经听不见，看不见。 他确实如希望的那样，耗掉了法兰克林的些许体力，只不过却是以挨揍的方式。 法兰克林一开场就以两记鞭腿，将阿伦踢得双臂骨折。跟着反手一个耳光，抽肿了阿伦半边脸庞，令他在鲜血飞溅中当场栽倒。 正式对战里，从来不会有人以耳光作为攻击方式。今天法兰克林却开了先河，见阿伦挣扎着爬了起来，他冷笑着轰出数记冲拳，在阿伦胸前震起连续擂鼓般的闷响，最后又是一记耳光甩去，满头金发飘飘，姿势潇洒之极。 “法兰克林学长好帅啊！”看台上几个女生尖叫起来。跟着发现不远处观众席上一群面目可憎的矿区学生正死死盯着自己，当即吓得脸都白了。 阿伦吐出几颗染成红色的牙齿，再次爬起。他看上去已经完全不成人形了，肿得发亮的眼眶变成了一条缝，破裂的嘴唇不断涌出血水，无法控制地牵着线一丝丝往下掉。 眼看阿伦拖着脚步，还在缓缓往自己跟前凑，眼神仿佛一头垂死的、有着偏执症的野猪。法兰克林大笑起来，饱含怜悯地问：“你这么坚持，是为了让我开心吗？” 这一次，法兰克林并没有急于出手。 他无动于衷地等待着，见阿伦脚步虚浮，马上就要力竭而倒，索性上前扶住了对方。阿伦喉中倏地发热，呕出一大口鲜血，直喷在地板上，呼吸已是微弱之极。 “雷洛呢？”法兰克林转头扫视着周围人群，兴致勃勃。 “二师兄，是不是可以宣布分出胜负了？”裁判迟疑着问。 法兰克林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急什么？这位学弟胳膊都断了，还在这里苦苦支撑，你不觉得很让人……啊！！！”话说到一半，却是猛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吼，跟着一个过肩摔将阿伦庞大的身躯抛了出去，重重砸向地面。 阿伦倒在地上，吐出嘴里血淋淋的一块皮肉，费力地抬起头来，望着手捂脖子又惊又怒的法兰克林，虚弱无比的咧了咧嘴。 第十七章双响炮 在阿伦的内心中，雷洛一直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九岁那年，阿伦还是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有次顺着暗水河捉鱼，跑出了矿区，被外面的大孩子堵上。捉到的几十条小鱼让对方全部抢走不说，连鱼桶小网都被扔到了河里。 阿伦挨了好一顿打，哭着回来找雷洛。雷洛闷声不响，偷了家里的小刀就奔去了事发地。等阿伦跟着赶到地方，只见十多个大孩子狼狈不堪地奔逃在河滩上，有些甚至跳进了水里，雷洛一个人握刀追在后面，眼神有如野兽。 事实上雷洛比阿伦还小一个月，但在阿伦看来，他永远都是自己的兄长，是最后的依靠。 法兰克林事事针对雷洛，阿伦早就看在眼里，心情自然不会爽到哪里去。只是苦于实力不济，只得拼命忍耐。这会儿趁着对方麻痹大意，一口咬下一块肉来，当真是全身毛孔都舒畅地冒了烟，觉得死都值了。 “我废了你！”法兰克林卷着劲风扑来，重重一脚踢向阿伦头颅，狂怒之下竟是用上了全力。 他向来以英俊倜傥自傲，一时大意却被阿伦偷袭得手，料想脖子上必然留下永久疤痕，情绪全面失控。然而这一脚只踢到半途，眼前忽然闪过白影，已被人轻轻松松卸去了攻击。 “二师弟，你太过分了，他只是个黑服！”来人正是奇薇，战胜分组对手后接到社员报告，这才及时赶到替阿伦解了围。 法兰克林见她面如寒霜地瞪视着自己，顿时冷笑起来：“这条疯狗乱咬人，你说我过分？！” 以阿伦和雷洛的关系，奇薇不用多想，也能大致猜出事情从何而起。见阿伦伤得严重，一时也顾不上责问法兰克林，冲裁判喝道：“为什么不早点判定胜负？赶快拿担架，把人送去医护室！” 那裁判不敢牵扯到法兰克林头上，苦着脸连连点头。正要招呼同伴，却被一人斜肩撞开，跄踉数步差点跌倒。 雷洛闯进人群，沉默地扶起阿伦，往场馆大门走去。大牙等人乱哄哄跟在后面，居然在没心没肺地嘲笑阿伦，说他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花了老大代价才咬了人家一口，现在还得去医护室报到，简直可怜。 听到这些话的旁观者差不多都傻了眼，却不知在矿区少年的斗殴生涯中，骨折见血其实也不算多么严重的事情。 “他就这么走了？这个懦夫居然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吗？！”法兰克林如同一拳打到了空气里，对雷洛的漠然反应愤怒不已。 在管理委员会的协调组织下，选拔对战很快就得以继续，这场意外风波似乎并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唯一不爽的是法兰克林，趁着奇薇不注意，他揪过一名抽签组的社员低语了几句。 数分钟后，新一轮分组被报出。 “7号雷洛……对31号班尼迪克！”随着裁判员的通知，奇薇不禁皱了皱眉。 雷洛能够战胜盖尔，委实给了奇薇极大的惊喜。现在她总算明白了过来，这小猴子完全是在隐藏实力，比自己以为的要强大得多！但雷洛现在却去了医护室，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不马上出场的话，难道要按规矩判定他弃权？ “我……我弃权。”一个让奇薇大吃一惊的声音响起。 雷洛的对手，白服社员班尼迪克正举起手来，满脸都是无奈的表情：“我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没法比下去了，我决定弃权。” 奇薇沉下了脸，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法兰克林，却见他得意之极地跟班尼迪克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家伙……”奇薇握紧了拳。 又一波淘汰后，晋级者只剩将近二十人。照法兰克林暗中定好的游戏规则，雷洛将在这最后一轮与他碰面。 只是雷洛却没有如期望中般及时出现。 “7号雷洛……对22号法兰克林！”裁判员报到第三遍，无计可施地停了下来。 瞥了眼正在与人对战的奇薇，法兰克林无所谓地耸耸肩，道：“雷洛照顾同门，晚来一会也不算坏了规矩。反正我不着急，等等就等等吧！” 他既然不着急，那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别的小组都已经分出胜负，雷洛才终于回到场馆。 “等得我好苦啊，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法兰克林的眼神完全亮了，微笑着埋怨道。 “对不起啊，二师兄。”雷洛表现出的恭敬令他大为意外，“医师做了很详细的检查，我确定阿伦没有什么后遗症，就赶紧回来了。其实选拔不选拔，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我回来只是为了告诉你阿伦没什么事，省的你担心。” “说起来阿伦那小子还真是卖命，你怎么就不提前让他弃权呢？” “我说过，只是他有他的想法。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决定买单，他现在已经买过了，以后应该会变聪明点的。” “唉，何苦呢？还好你的对手是我，才这么通情达理地等到了现在。”法兰克林笑得眯起了眼，将刺刀般的光芒完全掩饰，“来吧，别让大家久等了。” “请指教。”雷洛鞠躬。 法兰克林傲立不动，淡淡回了两个字：“会的。” 这最后一组两名待选者，正在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场馆内很安静，没有声音。 “对战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断喝，法兰克林化为开弓利箭直射而出，扑向雷洛。 一阵惊呼声响起，在绝大多数社员的眼中，这次扑击几乎达到了他们想象力的巅峰，充满了凌厉的力量之美。 连续三拳四腿，法兰克林一出手就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他并不认为雷洛是真正凭着实力胜过了盖尔，也没兴趣去猜测这两人究竟在搞什么把戏。现在既然轮到了自己，那就必须狮子搏兔一击必杀，不给这小子任何翻身的机会，同时也让奇薇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男人！ 面对连环攻击，雷洛却没有摆出防御架势，而是与法兰克林展开了对攻！ 劲风震荡，两人拳脚相交，法兰克林的攻势皆被硬生生地冲破、打散，不免大吃一惊。 旁观者中，奇薇同样是震惊不已。 这冲拳锁腿都是由她亲自传授给雷洛，如今才过去两周多时间，雷洛竟跟龙马武社实力排行第二的法兰克林斗了个平分秋色！ 他还要给自己多少意外？ 法兰克林连攻不下，脸色越来越沉，陡然间化拳为掌，空气爆响立即随着掌势迸发！ “二师兄加油！” “干死那小子，让他知道白服的厉害！” “还真以为黑服能翻天？做梦去吧！” 在崩掌造诣上，法兰克林向来是全武社数一数二的水准。现场一边倒的助威声中，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双臂带起的掌影层层叠叠，几乎无法看清哪一道才是实体。 渐渐将雷洛全面压制后，法兰克林眼中悄然闪过一丝阴狠，左掌使出虚招晃向雷洛面门，身形猛然暴起，右掌如长枪大戟般直劈而下！ “崩掌：劈挂式！” 作为崩掌中杀伤力最大的一招，劈挂式的四字心诀正是“雷落九天”。由法兰克林使出来更是威势惊人，竟有着呜呜呼啸声从掌缘发出，令观者为之动容。 “崩掌：反撩式！” 面对强袭，雷洛出手倏地一变，以另一式崩掌还击。双方攻势正面触撞，发出“啪啪”两声炸响，就在法兰克林准备变招时，雷洛的手掌竟是诡异一抖，第二声沉闷古怪的炸响已然爆起！ 一式崩掌，双响雷鸣！ 场内“轰”的一声，几乎所有的龙马社员都狂呼起来。能一式发出连续两声炸响的崩掌，他们别说是看，连听都没听说过！ 法兰克林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劲直接拍上胸口，连退几步，只觉得血气翻涌天昏地暗。雷洛毫不停手，狠狠撞上他的身躯，在接触瞬间又是多次“双响炮”炸起，动作快得让人无法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狂野的咆哮声中，雷洛正反七记耳光将法兰克林抽得原地转了两圈，这才软软倒下。法兰克林的双臂双腿都已被重手打折，腰肋处挨上的暗劲，让他无法自控地尿了出来，泛黄的液体很快就渗透了**的裤裆，在地板上蜿蜒出极长痕迹。 如此巨大的耻辱和痛苦，让法兰克林很快晕了过去。 “雷洛……胜出！” 一片死寂中，裁判机械的声音回荡在场馆内，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激起涟漪。 第十八章新威胁 由于武社学员入社时就签署过免责承诺书，法兰克林的伤势就只能由他自己买单。 密武之路绝非坦途，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必须承担此类风险。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但在法兰克林被抬出场馆时，雷洛过于平静的表现，还是激怒了许多白服。 “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有必要把四肢都打折吗？！”实力排行前几位的白服社员，都冲上来质问他。 “各位师兄，我只是自保。”雷洛说。 众人愕然相顾，这才记起雷洛的黑服身份，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刚刚结束的对战中，雷洛的强势爆发压得法兰克林黯然无光。众社员被诡异之极的双响崩掌彻底震撼，眼中只剩下强弱，早忘了雷洛不过是个入社不久的菜鸟。 但……这真的只是菜鸟的自保吗？？？ 将在两周后参与武社对抗赛的十强名单，已经新鲜出炉。包括奇薇在内的委员会成员，有六人位列十强。另外四人中的三人是白服，唯独雷洛一名黑服。 这是匹真正的黑马。 场馆中的人流开始散去，空气中仍然散发着亢奋的余韵。 “我的天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们敢相信这样的结果吗？一个黑服打赢了白服呢！”从看台上蹦蹦跳跳走下的女生们，仍然在意犹未尽地八卦着。 “法兰克林学长好可怜哦！被那么一个挫男打败了，我看了心里好难受……对了，那个挫男是叫雷洛吗？真可恶，恨死他了！” “嘘！小声点！听说在高一年级，他可是小霸王呢！” “其实那小子也蛮帅的啦！反正我不怎么喜欢法兰克林那种小白脸，能赢的男人才最有魅力！” “哎，你怎么这么快就成了墙头草？” …… 作为被议论的焦点人物，雷洛正迎来一名不速之客。 那是个高大魁伟的年轻人，个头目测在一米八五以上，穿着件崭新的黑色夹克，肩膀很宽，体形十分匀称。他有着刀削斧刻般的脸部轮廓，鼻子高挺，鹰一般的眼眸深处藏着掩饰不住的傲慢。 径直穿过场馆中不相干的人群，他来到雷洛面前，喉音出奇的低沉：“我俩没打过什么交道，正式介绍一下，别人都叫我大克劳德。” 雷洛搜寻了一下记忆，直视着对方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大克劳德略略点头，磐石般的表情全无变化，道：“我昨天刚结束对其他学院的交流，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的许多事情。刚才的比试我都看到了，确实很精彩。只不过就凭这些想要在对抗赛中胜过天骄武社，恐怕还不太够。” 他是如此直截了当，气势逼人，跟油头粉面的小克劳德比起来，根本就像来自不同的家庭。 传闻大克劳德在上高一年级时，就已经尽展锋芒。身为天骄武社的黑服，却从不与同级学员对练，专门挑战蓝服。到了下学期，他的名单中只剩下了白服，并一举杀入全武社实力排行前五十人。这个成绩放到哪里都足够优秀了，大克劳德却默不作声地拧断了左手尾指，作为对自己的奖赏。 到了高二年级，大克劳德在直冲前二十名的对战中，以一记抱摔将至交好友的颈椎折断。对方从此成为瘫在床上的废人，大克劳德却毫无半点愧疚之意，并告诉所有曾经嘲笑过自己富家子身份的高级社员：你们一样不够看！ 高三上半年，大克劳德挺进前十，下半年升至前五。有小道消息称，借着这一次对抗赛的重新排名，他要直接拿下两大武社第一人的位置，然后风光毕业，直接去考武社。 此刻雷洛真正在意的，却并非大克劳德的野心和斗志，而是从他身上切实传来的压迫感。火炮把实力压制到一级战兵后，带来的就是同样的感受。 难道说大克劳德的修为已经到了一级战兵的地步？ 火炮说过，只有成为真正的武者之后，才有能力通过敌人的气息来辨识强弱。雷洛并不能确定眼下的判断准不准，但大克劳德显然是个劲敌。 就在雷洛想要开口时，奇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喂！怎么现在很流行上门秀肌肉吗？” 大克劳德的目光从雷洛身上移开，转向走来的奇薇，淡淡道：“我没有恶意，还有两周就到对抗赛了。我只想激励一下你的新人，让他尽快燃烧起斗志——我跟他之间还有笔帐没算，本来是准备今天解决的。既然他通过了你们的内部选拔，那就往后推一推，等到对抗赛上再一起解决好了。” “好像很有信心啊！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奇薇冷冷挑了挑眉。 “我一直都很有信心。”大克劳德没理会对方刻意表达出的轻蔑，转身欲走，忽又停步笑了笑，“对了，我说的一起解决，是指你们整个武社！” 奇薇并未被激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就这么看着他走出了场馆。心中原本想要问雷洛的太多问题，一时已无意出口。 “记得我叔叔提到过的逆火吗？逆火武馆就是天骄武社的后台。他们在隔壁城市有个分部，部长是大克劳德的老师。逆火武馆最有名的凤凰秘法，可以通过修行者的气血爆发，临时提升成倍实力，相当厉害。”奇薇说。 雷洛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大克劳德已经在修习秘法了？秘法不是武者才有资格练的吗？” “他早就达到了武者水准，也就是一级战兵的实力。”奇薇回答。 雷洛见预计成真，“哦”了一声，脸色平平淡淡看不出丝毫忧虑，就好像刚才跑来亮相的不过是只纸老虎。 而奇薇的明眸中，却蒙上了不易察觉的阴霾。 放学回到家后，雷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陷入了沉思。 目前属性栏全部数据为：力量1.36，敏捷1.5，体质1.25，智力1，潜能7%。 技能栏为： “技能：普通武技【冲拳】丨修炼度：基础（57%）” “技能：普通武技【锁腿】丨修炼度：基础（52%）” 通过修炼武技增长的主属性，仍然是力量、敏捷最快，体质最慢，智力不动。“精通”级崩掌练到100%以后，已从技能栏上消失，再也没有更高的层次出现了。 已到顶级的崩掌，就好比是一条湿漉漉的毛巾，终于被拧干了里面的水分。虽然雷洛照样能一遍遍地反复打出八式掌法，但修炼度得不到提升，身体失去了加速刺激性，主属性的增长已变得极其缓慢。 这应该就是其他武者磨砺自身的正常速度了，但对于雷洛而言，无疑是难以忍受的。 好在奇薇所教的冲拳和锁腿，及时填补了空缺。 和当初修炼基础级崩掌一样，雷洛分别消耗了16%的潜能，才能让现在的两个基础级武技得以加速。完整代价是潜能从原先的39%直接掉到7%，看着这最后一点本钱，雷洛很是犯愁。 不管两周后的对抗赛成不成问题，找上门来的大克劳德总得尽快解决了。那家伙出乎意料的强，又会秘法，留给自己提升实力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冲拳、锁腿、崩掌本是一脉，想必在修炼度方面，都是基础、精通两个等级就能到顶。用不了几天自己就能把冲拳和锁腿的基础级练到100%，到时候该上哪儿再去找三倍于基础级的潜能，来投入精通级的修炼加速？ 雷洛靠在床头，怔怔望着灯火边转来转去的一只飞蛾出神。 玛莎院长据说有事耽搁在了王都，她那尊巫毒雕像仍然离自己遥不可及；自从口袋里有了钱，城中大大小小的古玩店早就跑过好多次了，连普通品级的影魂遗物也没找到半个；想来想去，目前唯一可能得手的潜能来源，还是在奇薇身上。 她把项链看得那么重要，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入手？ 霸王硬上弓吗……？ 雷洛正转着某些不那么阳光的念头，房门砰然一声，被兄长斯柯奇撞了开来。 “你不会敲门吗？”雷洛怒道。 “敲你个头！快出来，快点！”斯柯奇压根不当回事，拼命将他拖出了房间。 自从被雷洛大力赞助，用金龙直接砸趴相亲对象之后，斯柯奇就彻底摆脱了单身汉的身份，脸上的青春痘奇迹般少了许多。正所谓枯木逢春，他最近就算在家呆着，也是魂不守舍的模样，极少会像现在这般兴冲冲精神十足。 “雷洛在房间里看书呢！真是的，早就说过这样对眼睛不好，他就是不听，爱学习没办法啊！”斯柯奇一边信口胡诌，一边将莫名其妙的雷洛推到客厅里，偷偷比了个大拇指，“小子，好样的！” 橙黄的灯光下，斯温和简夫妻俩正坐在桌边，笑着跟一个背对雷洛的女孩说话。女孩穿着浅蓝色的碎花连衣裙，头上戴着一支小蝴蝶结发箍，金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如同流泻着光影的瀑布。 “……是的，我平时很少去武社打扰雷洛的。那些男生总是打来打去，我有点害怕。”女孩正在回答着简的问题，察觉到动静后，回头过头来，给了雷洛一个温婉之极的微笑。 雷洛愕然瞪视着换下道服的大师姐，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十九章兵伐诀 斯温和简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有女孩敢跟雷洛做朋友。 “这姑娘难道不怕雷洛疯劲上来了咬她吗？”斯柯奇同样摸不着头脑。作为兄长他当然疼爱自己的弟弟，只不过也同样清楚雷洛是什么脾性。 奇薇美丽大方，衣着体面，看谈吐就知道不是矿区人家的孩子。来的时候还拎了一篮小点心，说是自己做的。无论单项评分还是综合评分，都把斯柯奇如今的肥臀女友远远甩出了不知道多少条马路。 斯柯奇激动极了。 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吧？早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吧？就算父母不认同，我也得教雷洛几手，牢牢绑住人家的心，以后飞都飞不掉了！ 斯柯奇正踌躇满志，打算偷偷传授自己正在实践中的肉麻手段，忽听雷洛毫不客气地开口道：“聊完了吗？没其他事情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惨了……这小子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笑容刚刚在斯柯奇的脸上凝固，只见奇薇已站起身来，温柔道：“好的，那麻烦你了。” 斯柯奇的下巴差点把脚骨砸碎。 斯温和简一直送到了门外，尤其是简，笑得眼角鱼尾纹绽开，不停地冲奇薇挥手。 奇薇知道，那是让自己常来玩的意思。 “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雷洛在路上问。 “阿伦恨不得把你身上有几颗痣告诉我。怎么，觉得我来你家是不怀好意？”奇薇提着裙角，恢复了大步流星的走路方式。 雷洛一时语塞，过了片刻才道：“找我有什么事？” 奇薇似乎还在生气，一言不发地指了指前方。 鬼火般的路灯下，一辆蒸汽卡车正在静静等待着，站在阴影中的司机叼着明晃晃的烟头。 卡车的车门上有着喷漆图案：黑色旗帜，血色十字剑。 “干什么？”雷洛疑惑道。 “带你去一个地方。”奇薇回答。 两个小时后，雷洛看到了这面旗帜的实体。在夜色中，它如同魅影般飘扬着，猎猎作响。旗面上的血色十字剑如要裂帛而出，充满了无法形容的肃杀之气。 卡车已开到了钟摆城城外的一处临时兵站，营地灯火通明，排成一字长蛇的车队正从荒野深处源源开来。夜色中除了席卷着沙尘的风啸声以外，唯一能听到就是连绵不断的引擎轰鸣。 卡车司机大力踩下刹车，沙哑着喉咙道：“下车吧，到啦！” 奇薇道了谢，拿出证件与雷洛走进军营，沿途遇到几处荷枪实弹的哨卡，均得以放行。 到了一处军帐前，奇薇示意雷洛在原地等待，自己先进了帐。不到半分钟，出来冲雷洛招了招手。 帐内有十几名士官，见到雷洛走进后，便纷纷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名上尉。 这是个模板式的军人，制服笔挺，立领袖扣都一丝不苟，深褐色的胡须覆盖了大半张脸庞。从那双浅棕色的清澈眼眸，不难看出他其实还很年轻。 站在沙盘前默默注视了雷洛一会，上尉点了点头，道：“雷洛？我是黑旗军第一师的上尉，同时也是奇薇的堂兄，名字叫索隆。奇薇今天下午过来，大致跟我说了有关你的情况。磐山武馆跟军方一直有着合作关系，我本身也是武馆出去的人，再加上奇薇这层因素，怎么看我好像都没有不帮你的理由。现在我先想知道的是，你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索隆开门见山，正是军人本色。但雷洛却听得一头雾水，不由望向奇薇。 “大克劳德会凤凰秘法，你单凭武技是打不过他的。可巴德叔叔是个固执的人，怎么都不肯提前传授你秘法……”奇薇说着看了眼索隆，巴德正是后者的父亲。 “他总是那么固执己见，连一点变通都不会。要是跟他合拍的话，我又何必跑到军营里来？”索隆微微苦笑。 雷洛这才知道奇薇原来是在想着法子帮自己争取修习秘法的机会，心头不由一热。 “我是为了龙马武社。”奇薇低哼了声。 “磐山武馆的d级秘法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只不过以后要学更高级的磐山秘法，必须以d级作为进阶阶梯罢了！四大武馆的入门套路差不多都是这样，就好比一层层楼这么盖上去，当中差一点苦功都不行，所以基本上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打别家秘法的主意。我们军方的【兵伐诀】就不一样，独此一套，不需要考虑什么后续。虽然是d级，但却全面融合了战场杀伐手段，发挥百分百威力的话，不比有些c级秘法差了……” 索隆见雷洛怔怔不语，又问道：“奇薇可从来没求过我什么事，今天算是头一回。秘法我这里是有，能不能练，将来会练成什么样，就得看你自己了。有一点我得提醒你，武者的身体不是无底洞，一生当中能够承载的秘法很有限。今天学了兵伐诀，就占了一块位置，将来就得少学一门其他秘法。不可能通过遗忘或者删除的方式，把这块位置再腾出来，明白了吗？” “明白了。”雷洛并不确定加点系统在这方面有没有优势，在心里悄然打了个记号，准备日后好好研究一番。 “那你是学还是不学？”索隆道。 雷洛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道：“当然学！” 索隆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做出如此决定，拉开办公桌抽屉，抽出一本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笔记扔给雷洛。“自己看吧！” 以今天这种方式，接触到密武的核心——秘法，是雷洛完全没有想到的。拿到笔记，他看了眼奇薇，后者虽然沉默不语，但眼中的关切却显而易见。 翻开笔记的封皮，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悄然渗入鼻端。 雷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翻过扉页，一个挺拔如枪的男性人像跃入眼帘。血腥气更明显了，悄然间灯火晃了下，人像的线条也跟着微微动了动，竟如同活了过来。 雷洛大吃一惊，揉了揉眼睛，继续望去，只见人像周身的轮廓，泛出了浅红色泽。 “怎么回事？”他在心里暗自嘀咕，同时却也生出了一股奇异的冲动，要继续看下去。 “沙沙”纸张翻动声从雷洛的指尖传出，他很快发现整本笔记没有半个字，只画着各种搏击动作的人像。到了最后一页时，雷洛已注意不到笔记以外的任何东西，想也不想地翻回扉页，重新又看了起来。 这一次，他不但嗅到了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看到了殷红的人像跃出纸页挥拳踢腿，更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恍惚之间，雷洛已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古战场。到处都是尸山血海，火光与狼烟遮蔽着天地，除了生与死、杀与劫，整个世界再无他物！ 随着低沉咆哮，两名尸堆中的残兵狠狠扑到了一起，展开垂死搏杀。两人手无寸铁，却是拳如锤，掌似刀，全身上下都成了武器。仔细一看，根本没有套路可言。其中一人甚至在寻到破绽时，亮出满口森森白牙，像狼一样咬向了对方咽喉！ 本身就由兵伐诀化整为零的崩掌、冲拳、锁腿三大基本武技，在此刻系数涌入脑海，融合在两名残兵身上。突然间，两人同时罢手，向着雷洛直扑而来！ “啪”的爆响声中，雷洛被一人以崩掌击中要害。尽管对方使出的原始掌法，与达到精通级修炼度的改良崩掌无法相提并论，但却胜在野兽般的肢体爆发力，出掌同时更有着一股血煞之气直扑雷洛面门，令他心神动荡，一举遭受重创。 意识世界之外，木立在军帐中的雷洛忽然身躯微晃，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嘴角渗出鲜血。 奇薇见状绞紧了握在一起的双手，指节根根发白。 “成不成只能靠他自己，连老天都帮不了忙的。”索隆摇了摇头。 一整夜过去，直到东方泛白时，雷洛终于恢复了意识。目光一转，手里仍好端端地捧着那本笔记，而索隆和奇薇正在冲自己微笑。 视野下方的技能栏上，已多出了一排字样。 “技能：d级秘法【兵伐诀】丨修炼度：基础（0%）” ———————————————————————— 感谢陈世美吖书友的打赏，逝去－独舞书友的打赏评价。 第二十章项链入手 从兵站回来的路上，雷洛一直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奇薇。 军用卡车将两人送到钟摆城内，很快调头开走了。 女孩天生爱洁，一整晚到现在没洗漱过，奇薇总感觉有点不自在。下车走出一段路后，她见雷洛还在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终于忍耐不住，微微恼道：“你看我干什么？” 雷洛干咳一声，道：“大师姐，秘法的事情谢谢你了，我一定会努力修习。另外，还有件事情想跟你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奇薇以为他指的是隐藏实力那档子事，摇头道：“巴德叔叔说了，有些秘密你不想提可以不提。历史上有许多密武天才，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怪癖，有的甚至不愿意与任何人接触。像你这样的，已经算是很正常了。” 雷洛没料到会被戴上“天才”的高帽子，苦笑道：“你弄错了，我要说的事情，跟密武无关。” 奇薇怔了怔，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天色尚早，街上冷冷清清看不到几个人。雷洛再次瞥了眼技能栏，“兵伐诀”修炼度上方，那排虚拟字样还在无情显示着：“本级加速需210%潜能值。” 没错，210%……现在属性栏里仅剩的7%潜能连填牙缝都不够！ 雷洛投向奇薇的目光变得愈发古怪。 天知道秘法修炼为什么比武技修炼多出这么多投入，但数据是不会骗人的，自己再不有所行动的话，只怕到了两周后兵伐诀都还得停留在0%的修炼度上。 “什么事快说啊！”奇薇随着雷洛停下脚步，好奇地催促道。 “其实我是为了一个人，才决定学密武的。”雷洛放缓了语速，一字字道。 见他站的位置太过贴近，奇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跳一下子变得好快好快。 为了谁？他想跟我说什么？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说？ “从在武社擦地那天开始，我就发誓一定要变强大，吃再多苦也无所谓。因为那个人是我眼里唯一的目标，每一天我都觉得离她近了一点，可后来渐渐发现，她还是离我那么的远……”雷洛继续道。 奇薇不由“啊”的一声轻呼，心乱如麻。 最开始把他当成喜欢偷窥的下流胚，确实是自己错了。可那次从法兰克林手里救这小猴子，他明明就是厚着脸皮，拉着自己的手怎么也不放。从那以后，他就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了，有些不需要手把手教的武技动作，也变着法子要跟自己肢体接触。 这个时候，只要是女孩都会保持距离了吧！什么叫离他那么的远？ 他现在堂而皇之地提起这个，不难为情吗？ 雷洛叹了口气，眼神带上了些许沧桑意味，看上去更像个男人，而并非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我知道自己很不够格，可既然是认定的目标，我就绝不会改变。平时修习武技的时候，我总是想着她，根本没法控制，总觉得心里有股火在烧，全身都是使不完的劲……” 这一刻奇薇的双颊正有如火烧，眼波似羞似怒。 难道……难道他是在表白？ 可我明明比他大啊！这小猴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委婉，这样面对面的情况下，我该怎么拒绝他？ 出于女孩的天性，奇薇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却不知道为何要拒绝，又究竟该拒绝什么。 雷洛已沉浸在狂热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奇薇的神情变化，慢慢走上一步，轻声道：“大师姐……” 奇薇在龙马武社人人敬畏，又哪有机会遭遇如此大胆的攻势？被雷洛这么饱含深情的一叫，竟是莫名地害怕起来，饱满的胸脯急促起伏不停，悄悄握起双拳随时准备自卫。 “血腥大公也曾经把影魂遗物当成饰品戴在身上，我查阅了很多史料，发现他一直保留着这个习惯。”雷洛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奇薇颈间的墨玉项链上，“大师姐，你愿意把你的遗物项链借给我看一看吗？” 一个巨大的问号出现在奇薇脑海中，她怔怔地看着雷洛，无法反应过来。 “我说的唯一目标就是血腥大公啊！我一定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所以……所以一直在偷偷模仿他的嗜好和习惯。”雷洛难得的显得有些腼腆，“大师姐，你把项链借我看看就好。如果真的跟传说中一样，能从影魂遗物里面感受到宁定心神的古老力量，我将来也得弄一件带在身上，对修武大有好处。” 雷洛浓重的矿区口音，仍然把“他”说得像“她”。奇薇渐渐反应过来，是自己会错了意。 “大混蛋，你最恶心了！”她脸色瞬息万变，突然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踢在雷洛的小腿上，转身气冲冲走了。 雷洛还以为自己铺垫良久的说辞会打动奇薇，却没想到会换来这种结果，捂着腿龇牙咧嘴地蹲在了地上，痛得要死。 混蛋？恶心？她这是什么反应？！该不是我编得太过头，让她以为我对血腥大公有什么基情想法吧…… 雷洛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又羞又怒，冲着奇薇的背影吼道：“你疯了吗？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奇薇居然应声回头，满脸杀气地又走了回来。到了雷洛跟前，居高临下瞪视他半晌，撩起长发在颈后轻轻一摘，将项链递了过来。 “看吧！”奇薇冷冷道。 雷洛怔住，将信将疑地接了项链。透着冰寒气息的墨玉吊坠接触掌心的瞬间，潜能值立即颤动了一下，跟着急剧攀升！ 潜能数值到达190%的时候，开始渐渐变慢，最终冲到203%静止不动。在雷洛的感应中，那股与温度无关的冰寒气息，已经完全转移到了自己的体内，引发了全身的丝丝冷意。而墨玉吊坠仿佛倒空了的容器，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异样，光泽如新，实际却没有一丝半毫的能量残余了。 “原来影魂遗物的能量存储是有限的，在短时间内就能被我吸收一空！那么是不是品级越高，内部能量越多呢？”雷洛很快联想起了这个问题。 从7%到203%，这笔潜能收入相当可观，但仍然不够加速修炼兵伐诀的支出。 雷洛暗自头疼，装模作样闭着眼“感受”了一会，懊恼地把项链还给了奇薇。“大师姐，我果然是想太多了，什么都没发现。” 奇薇去而复返，就是被雷洛的说法骗到，觉得他身为“天才”体质特殊，当真能从这根遗物项链上感应到点什么也说不定。见雷洛满脸失望，反而安慰道：“你这么小就学会了兵伐诀，已经很了不起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将来总会有出息的。” “知道了，大师姐。”雷洛点点头，想想又不放心地问道，“你前面说我是大混蛋，到底因为什么啊……” “砰”的一声，他的另一条腿又被踢中，这次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到了岔路口分手，各回各家。雷洛原本想展现绅士风度，瘸着腿要送奇薇，却被一口拒绝。 当天雷洛再次旷课，也不知是在家补觉，还是去武馆分部鬼混了。奇薇颇为生气，下午放学后匆匆回家洗了个澡，便要去矿区找雷洛麻烦。 雷洛却已经找上门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礼品。 “你干什么？”奇薇堵在门口吃惊不小。 雷洛举了举手里的东西，一本正经道：“礼尚往来啊，我们镐把子虽然粗鲁，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奇薇听他如此自称，一时忍俊不禁，请他进了屋。 雷洛在客厅坐下后，一边吃着奇薇端上来的水果，一边细细感应着屋内。这么小的区域，只要存在遗物他相信绝对逃不过自己的感应，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没有任何类似于遗物能量的气息传来。 再问奇薇些什么已经毫无必要，雷洛东拉西扯坐了半个小时，正想告辞，忽听房门声响，却是奇薇的父母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礼尚往来 “爸爸妈妈，这是我的同学雷洛。”奇薇向父母介绍，想了想又补充道，“是我请他来家里玩的。” 雷洛站了起来，露出礼貌的微笑。 奇薇的父母不易察觉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都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到了疑惑。 女儿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请哪个男生来过家里，今天却破了例。看茶几上那些礼品，这小家伙显然是有备而来。只不过同学之间，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上门吗？ 奇薇的母亲名叫梅丽尔，身材高挑，打扮时尚，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她在银行任职，收入只能算中等，但由于常跟各类富豪储户打交道的原因，心气眼界都是极高。这会儿稍微瞄了瞄，她已看出雷洛买来的那堆礼品最多不会超过20银钞，不免颦了颦细若游丝的眉毛，淡淡道：“请坐吧！” “小伙子读几年级啊？”奇薇的父亲伯特在旁边问道。 “高一。”雷洛回答。 “哦……”伯特将手杖靠在沙发边上，解开正装马甲最上面的一粒纽扣，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杯蜂蜜茶。 从伯特的样貌中，依稀能看出几分巴德的影子。同样是敦实身材，方面阔耳，只不过伯特却要比开武馆的兄弟多了不少儒雅气息。他是钟摆城小有名气的画家，以人物油画著称，常被名门望族请去画肖像。 夫妻俩刚从一个艺术沙龙回来，却没料到回家后会撞上雷洛这么个不速之客。见女儿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神态亲密地跟雷洛坐在一起，毫无避嫌模样，心里不由打了个结。 “你住哪个城区，离这里远吗？”梅丽尔随手摘下钻晶耳环，问雷洛。 “矿区，挺远的。”雷洛回答。 奇薇心知不妙，正要打岔，梅丽尔已是毫不客气地低哼了一声：“矿区？我女儿什么时候跟矿工家的孩子交上朋友了！” “妈妈！”奇薇大为生气。 雷洛却像是没听懂梅丽尔话中的意思，笑了笑道：“我是龙马武社的学员，奇薇大师姐平时很照顾我。我今天正好路过，就上来看看，地址还是问同学要的。” “武社学员？”梅丽尔白皙姣好的脸庞迅速笼罩了一层阴霾，瞪向伯特，冷笑道，“看看，又是一个修武的！你那个兄弟不是什么武馆分部的部长吗？现在一年挣多少钱啊？是不是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自己没出息也就算了，还害得我女儿也跟着走歪路！你这个做父亲的说说，女孩子修武到底有什么用？将来整天跟人打打杀杀吗？！” 梅丽尔思想前卫，与少数进取派人士观点相同，都认为古老的密武迟早将被科技力量击败，枪械和蒸汽机甲的高速发展就是最好的证明。梅丽尔一直认为科技和金钱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例如没有资金支持的话，再聪明的发明家也折腾不出什么名堂来。而武者的前途已经有巴德这个现成的反面例子来证明了，别说是他，就连丈夫伯特，也不算成功人士。 “成功的前提是什么？头脑。成功的标准是什么？金钱！”梅丽尔轻轻转着左手中指上的玛瑙戒指，语调冷静到近乎于冷酷，“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这个世界正在像蒸汽火车一样高速前进，前面没有东西能够阻挡。财富和头脑在未来社会同样重要，人人都得学会适应新法则，到了那个时候，密武会像垃圾桶里的存货一样分文不值。” 略带怜悯地看着雷洛，她露出一个跟妆容同样精致的笑容，指了指茶几上的礼物道：“买这些东西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拿回去，能退就尽量退了吧！矿工家庭生活不容易，你年纪还小，有些话我不方便说得太过分。以后没事别再找奇薇就对了，她跟你不是一类人。或许你会觉得我太低看了你，但够资格跟奇薇做朋友的男生，现在恐怕已经有赚金龙的头脑了。” 这一次换成奇薇和雷洛互相交换了一个古怪眼色，雷洛很快站起身来，开口告辞。 “就没有一个人能明白我的苦心！靠你，你有什么用？街口那家蓝玫瑰自从换了广告牌，生意好起来以后，就开始有点店大欺客的意思了！我下的订单到今天还没反应，那傲慢的老板居然告诉我，顾客太多让我等着排队！如果你有能耐一点，我还用看他的脸色吗……” 站在门外，梅丽尔对伯特喋喋不休的抱怨仍在传来。 奇薇双手合十，露出歉然表情，道：“对不起啊！我妈妈就是这个样子的。” “没事，我走啦！”雷洛拍了拍她的肩膀，收回手才发现这个动作有点不大合适，赶紧一溜烟闪了人。 奇薇关门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理也不理母亲的招呼声。 趴在床上心不在焉的翻着书，窗外天色渐渐暗下。奇薇打开灯，正想着早上的事情，忽听外面有人说话。 “梅丽尔女士，实在是对不起！我们今天晚上赶工，明天一定让您拿到成衣！”蓝玫瑰女装店老板带着两个助手上了门，满口道歉。 梅丽尔以为是丈夫偷偷托了人，投去个询问的眼神，只见伯特摊手耸肩，示意并不知情。 “您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梅丽尔忍不住问道。 蓝玫瑰老板拿着皮尺，亲自帮梅丽尔量裙装尺码，边忙活边道：“那个年轻人说是您女儿的朋友，给了我们这里的地址。他想付上门费，只不过弄清了他的身份后，我又怎么可能收呢？这次包括您的裙装费用也全部免单，以后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小店。” “哪个年轻人？”梅丽尔越听越糊涂。 “就是那个黑头发的，眉毛浓浓的，看上去有点凶的年轻人。”老板费力地描述着。 梅丽尔立即想到了离开不久的雷洛，不由吃了一惊，望向从房间出来的女儿，奇薇却似乎没有半点要跟她解释的意思。 “您女儿真是好福气啊，认识这么了不起的年轻人。”老板啧啧赞叹着，看模样倒像是恨不得自己也有个妙龄女儿。 “什么地方了不起了，您不妨说说。”梅丽尔怀疑这老板是不是老糊涂了，把这样的修饰词用到了一个少年头上。 老板吃惊地看了她一眼，疑惑道：“您不知道吗？我们蓝玫瑰的广告就是他改的，收了一金龙。说起来还真是运气，没多久就涨到十金龙一条广告了，那段时间他最少得赚了上千金龙吧，后来不再做生意了，真是可惜。” 梅丽尔早就听说过那场风暴，对幕后人的超前头脑佩服得五体投地，盛赞为商界几百年难遇的鬼才，此刻不禁连呼吸都屏住了：“你是说……” “没错啊，那年轻人就是卖回音虫的幕后老板。”老板扶了扶眼镜，奇怪地回答。 梅丽尔晕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面具 几天以后奇薇才再见到雷洛，对方照例在武馆厮混，居然跟着巴德煞有其事地练起了冥想。 冥想是资深武者的标志，简单来说，就是通过长时间的入定集中精神力，重新唤醒胎息本能。当胎息自然而然成为第二呼吸方式之后，持续的时间越长，在武者全力爆发阶段起到的作用也就越大。 让奇薇哭笑不得的地方在于，巴德火炮等人是在冥想，照葫芦画瓢的雷洛却是在打呼。 雷洛看上去又比前段时间结实了不少，个子好像也高出了一点，体格已经真正有着从少年向青年过度的征兆了。他还是穿着那件粗麻短袖，手背上全是累累的伤痕，半靠着那里闭着眼，绷着脸，眉间有着淡淡的川字纹，看上去确实有点凶相。 奇薇默默坐在冥想室里，守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雷洛方才醒来。 雷洛懒腰伸到一半，才发现旁边有双明亮的眸子在注视着自己，笑道：“你怎么来了？我在练冥想呢！” “练得舒服吗？”奇薇淡淡道。 “这个……还在探索阶段。”雷洛老脸一红，跳起身道，“怎么？武社有事吗？” “武社没事，我有事。”奇薇怒道，“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对抗赛了，你居然躲在这里睡觉！巴德叔叔也真是的，不肯教你秘法，却教什么冥想！对你来说不嫌太早了点吗？一帮臭男人整天就知道鬼混，他们自己倒没什么，拖累了你谁负责？” “这也谈不上拖累吧！”雷洛被她突然爆发的火气吓了一跳。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在这里得不到进步，不是拖累是什么？还不如去黑旗军找我堂兄，让他多教教你兵伐诀的心得呢！”奇薇恨恨地说。 雷洛愣了一会，摸了摸奇薇的脑袋，露出温和笑容：“你是不是怕我输？” 奇薇打开他的手，咬住嘴唇不说话。 “其实参不参加对抗赛，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只不过大克劳德迟早要找我的麻烦，那就干脆在演武台上解决好了。你放心，我是不会输的。咱们武社十个人的平均水平线，还得靠着我来拉高呢，哈哈！”雷洛有意要让奇薇放松，没说几句就搞起了怪。 奇薇忍不住被逗笑，待要再板脸，却是怎么也板不起来了。想到雷洛从挑战黑服的那天开始，给自己连番带来的除了震撼还是震撼，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真不去黑旗军？”她问。 “不用去，我都会了还去什么？这些天都在练兵伐诀，感觉还挺顺利的。”雷洛大大咧咧地拒绝，“你别看我练冥想练睡着了，有难度才有价值嘛！” 奇薇终于被说服，轻轻吁了口气，从拎包里拿出个罐头瓶，道：“这瓶……这瓶北海鱼油是妈妈让我带给你的，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托朋友买到，说是对修武的人有好处。”好不容易说完这几句，已是极不自在。 雷洛傻了眼。 那天听到梅丽尔提及蓝玫瑰女装店，之所以会帮了个小忙，完全是看在奇薇的份上。小母老虎虽然凶悍，对自己却着实不错。那根墨玉项链明明就是对她极为重要之物，最后到底还是肯放到自己手里。相比起来，牵线黑旗军倒成了小事。 可现在她的老娘却好像会错了意。说起来，这变脸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奇薇当然不会告诉雷洛，当晚母亲足足逼问了自己好几个小时，直到凌晨才总算罢休。 让梅丽尔震惊并不是雷洛的能力，而是他的年龄加能力——才十五岁头脑就如此逆天，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得知雷洛在武技方面的进境同样惊人之后，梅丽尔破天荒地没有出言嘲讽修武之人如何如何，而是大有深意地看了眼奇薇，淡淡道：“钻晶在哪个角度都会放光。乖女儿，你的毕业舞伴选好了没有？我看他就不错。”说完掩口打了个呵欠，丢下目瞪口呆的父女俩回房间去了。女人嘛，熬夜是最大的杀手，就算不去上班也得先把这一觉补回来再说。 奇薇多少听出了一点母亲的弦外之意，只不过眼前正在往嘴里倒鱼油丸的雷洛，就没那么敏感了。 奇薇走后不久，一个石碑般宽阔的身影推开了门。 “怎么还吃上了？给老子继续冥想！”巴德唾沫横飞地吼，抢过雷洛手里的鱼油看了半天，也往嘴里倒去。 又是几天一晃而过，雷洛除了家和武馆，再也没去过第三个地方。 潜能仍停留在203%的数值上，遗物能量带来的冰寒气息已被完全吸收，除了当时冷得够呛以外，并没有更多的负面影响。 力量、敏捷和体质这三项属性的提升，则给身体带来了极为明显的变化。肌肉鼓胀的感觉越发强烈了，浑身都流淌着厚重的潜流，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也更灵活了，以前跑步到武馆需要半个多小时，现在已能闯进十五分钟大关。体质方面的改善不仅表现在精力和气血方面，感官也同样得到了“升级”。无论望向哪里都有着视野越来越清晰的感觉，以前晚上睡觉时根本听不到井口方向的动静，如今那些嘈杂声却在一天天变得分明。 再加上三项武技一项秘法，这就是雷洛的全部本钱。 武馆院子里的拳力测试机，是武者考核必须要用到的道具。新人武者的达标线是500公斤拳力——普通出拳，不得使用武技或秘法。 雷洛现在的最高纪录，是241公斤。 在同龄人当中，这已是相当恐怖的数据。但如果大克劳德真的全面达到了武者标准，雷洛与他相差的距离还很遥远。 在奇薇看来毫无意义的冥想课程，仍在继续着，从无休止。 对抗赛前一天。 雷洛照例起了个大早，跑步去武馆。按照传统，斯温一家在门口挂起了鲟鱼旗。鲟鱼是逆流而上的典型生物，在民间风俗中，这代表了家中有修武之人，将要进行重要比试。 街坊们纷纷惊奇地赶来，得知明天雷洛就将以龙马武社前十的身份挺进学院对抗赛后，铺天盖地的赞叹声立即淹没了斯温一家。 斯柯奇直到早班下了井，还在得意洋洋：“我弟弟那还有什么说的！头脑厉害，打架……哦，不对，修武也厉害！” “谦虚点有好处，看你哪像个当兄长的样！”斯温训斥道。 斯柯奇虚心接受，但是屡教不敢。没过多久，把头上的矿灯拨到一边，又跟其他工友吹了起来。这条新矿脉刚开始掘进，正是最耗工夫的时候。话多几句，手里就少挖几下，除了斯温这样的老实头以外，谁都不愿意闷头苦干。 对于普通人来说，矿井下的世界是无法想象的。 这里黑暗潮湿，肮脏不堪，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没有任何一个矿工在早上下井时，敢说自己晚上一定能活着出来。 但生活总得继续。 即便雷洛早就往家里交了一大笔钱，并且再三保证非偷非抢，斯温还是不敢相信幸运会来得如此简单。他总担心大批骑警会在哪天破门而入，所以一分钱都没敢动，照样跟大儿子一起下井干活，在辛劳中寻找着心安理得。 “要是雷洛真的能成为武者，我就安心了……”斯温抹了把脸上的汗，再次举起矿镐，向前方洞壁挖去。 “当”的一声，矿镐被震得落向旁边，黑暗中火星飞溅。 众人听到声音不对，几道灯光都投了过来。 昏黄的光柱下，只见黑晶矿岩坑坑洼洼的内部，赫然嵌着张狰狞古拙的青铜面具。斯温刚才那一镐，竟是连半个凹点都没能在面具上留下。 第二十三章夺宝 斯温父子在井下挖出古董这一消息，很快通过工头传到了唐金.克劳德耳朵里。 “面具？”老唐金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瘦削的脸庞藏于阴影中，一双眼睛幽幽泛着秃鹫般的光芒。 “是的，唐金先生！”工头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平时对底层矿工的凶悍劲头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去，“那帮穷鬼都闹疯了，怂恿斯温去卖钱，回头好请他们喝酒。” “啪嗒”一声，老唐金合起了手中怀表。 “把斯温父子和那张面具一起带到我的办公室来，现在就去。”他微笑着，像只抖个不停的老鬣狗终于嗅到了鲜肉气息。 工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连招呼都忘记跟旁边的小克劳德打。 “老爸，肯定是个破烂！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这么关心吗？”小克劳德百般无聊地靠在会客沙发上抖着腿，手指轻绕着精心修剪的长鬓角，穿得仍然酷似夸张的歌剧演员。 “我让你没事多来矿区走一走，看一看，自然有我的道理。”老唐金重重哼了一声，“你哥哥心里只有密武，将来总得靠你来接我的班。在这里首先第一堂课就是识人！别以为那些穷鬼都是智商低下的猪猡，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能偷偷把你卖了！” 学院对抗赛明天就要举行，今天恰好是周末，小克劳德原本打算去看哥哥特训，却被老唐金抓来了这里。对小克劳德而言，老唐金的种种说教根本就是老生常谈了，耳朵都起了茧，只得嘴里嗯嗯啊啊，表示自己听见了。 “老头子越老越吝啬，居然跟矿工抢起了东西，真是笑死人了！”他偷偷摇了摇头。 半个小时后，斯温父子被带来了办公室。 眼前就是钟摆城最大的矿主，雇了自己多年的东家。斯温还从来没有这样面对面地跟老唐金相处过，显得颇为紧张。斯柯奇则满脸戒备，手里紧紧攥着那张青铜面具。 “开灯。”老唐金吩咐道。 笼罩室内的灯光，将青铜面具的全貌清晰展现在众人眼前。老唐金倒抽了一口凉气，霍然站起。 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恶魔，剥下它们的脸，想必就是这个样子了。 斑驳铜锈证明着面具的材质是青铜无疑，它的眼眶位置深深凹陷了下去，透着阴森气息。脸颊边的九头蛇纹饰仿佛带着地狱的嘶鸣，口唇处的血痕也不知是什么颜料染上，竟是鲜红欲滴，就像刚刚饮过了人血。 “影魂遗物！”老唐金暗自狂喜。 作为一个拼命在往贵族阶层攀爬的老牌富豪，老唐金同时也在努力培养与身份相符的兴趣爱好。收藏影魂遗物是许多贵族都会做的事情，毕竟影月大陆象征着一个强大文明的崛起和覆灭，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叫“保留住历史辉煌的一页。”老唐金不懂什么狗屁历史，只知附庸风雅。另一方面，市面上越炒越热的遗物价格，也逐渐成了真正吸引他的动力。 如今老唐金家中已藏有十多件普通品级遗物，两件优秀品级遗物。至于精良级以上，却是苦寻而不得了。 在有关遗物的鉴别常识中，各类字符印记是最重要最直观的一项。眼前的青铜面具造型古拙，九头蛇纹饰正是影月大陆上蛮族特有的图腾标识之一。老唐金依稀记得九头蛇代表着蛮族原始崇拜中的最强妖兽，由此可以推断，这张面具的遗物品级或许会很高！ “唐金先生，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斯柯奇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唐金点起了烟斗，“吧嗒”几下，不急不缓地吐出一口青雾。“还拿着东西干什么？交给我吧！” “可这是我们挖到的！”斯柯奇见担心的事情成为现实，当即沉下了脸。 “在我的矿里。”老唐金慢条斯理地提醒。 斯温拉住了想要据理力争的斯柯奇，赔笑道：“唐金先生，帝国法律好像规定了，谁发现的遗物就归谁。愿意上交给国家，就有相应的赏金，不愿意上交也不强求。其实我们没打算拿去卖，我家小儿子很迷历史，床上堆的都是考古方面的书，我们就想把这东西带回去给他开开眼界……” “看看，这些乡巴佬还跟我谈起法律了！”老唐金哑然失笑，示意旁边的小克劳德，现在正是最生动的社会课时间。 小克劳德见表现时间已到，顿时来了精神，向站在门口的工头打了个响指。后者心领神会，转身去叫人了。 “我老爸亲自跟你们谈，你们居然连半点面子都不给！不知道端的是谁的饭碗吗？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是不是想趁机讹笔钱啊！”小克劳德一摇三晃走到斯温面前，指着对方鼻子骂道。 斯温拼命拽住愤怒不已的斯柯奇，忍着气鞠了一躬，道：“小少爷，我在唐金先生手下干了三十多年，全矿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确实穷，穷得最后就剩下一张脸了，讹钱的事情可干不出来！我常跟我两个儿子说，该我们的就是我们的，不该我们的就不是。今天是我挖到的东西，你们这样强要，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小克劳德被这老实人说得回不上话来，恼羞成怒飞起一脚，正中对方小腹。“欺负你们怎么了？今天老子就让你们走不出这个房间！” 斯温冷不丁挨上这么一下重击，弯腰捂住了肚子，嘶嘶抽着凉气，满头满脸都是豆大的冷汗。斯柯奇见父亲挨打，当即冲上拼命，却被门外冲进来的五六个工头架住。小克劳德好整以暇，走到跟前一连几拳砸在斯柯奇脸上，把对方当成了人体沙包。 老唐金素知儿子无法无天，一时也顾不得责骂，喜滋滋捡起地上的青铜面具，捧在手里仔细端详，越看越是合不拢嘴。 “没事没事，小少爷是修武的，正在练拳给唐金先生看呢！”一名工头走到外面，漫不经心地挥手，让跟着斯温父子过来的矿工散去。 谁都能听出办公室里面是在打架，矿工们脸上现出怒色，却没人敢于领头解救。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矿工领着雷洛出现在了井口，往办公楼匆匆走来。 “斯柯奇也真是的，就算挖到了宝，也不用特意让人去武馆把你叫来吧？那张鬼脸我看着头皮都发麻，他却一口咬定你会喜欢，大概是急着显摆呢！喏，就在前面，那个最大的办公室就是了，他们刚被老唐金叫去……”青年矿工一边滔滔不绝，一边指向了前方。 数百米开外，那间办公室紧闭的大门突然从内被撞开，满头鲜血的斯柯奇跟几名工头纠缠着打了出来。 雷洛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让你不识抬举，给老子狠狠地打！”腰围最壮观的胖大工头猛踹了斯柯奇几脚，正喊得起劲，却被人从后面揪住了头发。他狂怒不已，正要转身还击，忽觉头顶一凉，整张头皮被硬生生撕了下来。 “妈呀！！！”胖大工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雷洛没料到用力过猛之下，居然把这胖子的头皮都扯掉了。随手扔掉后猛然抬脚直踹，只听“咔嚓”声响，胖大工头的左小腿顿时扭曲成奇异的角度，当场翻着白眼晕去。 察觉到不速之客的另两名工头狂吼着冲上，雷洛轻易让过砸来的拳头，一掌切中前面一人的咽喉，对方应声而倒，**的屎尿流了满裤裆。后一人被雷洛反掌拍上腰肋，整排肋骨全部断裂，栽倒时后脑着地，蜷缩在那里全身抽搐个不停。 瞬间打倒三人，雷洛见斯柯奇并无大碍，转身冲进办公室。 斯温正被几人围着猛踢猛踹，小克劳德在旁边不时补上一脚。老唐金仍坐在办公桌后，聚精会神地把玩着青铜面具。 “你来这里干什么？！”小克劳德见雷洛闯了进来，又惊又怒。 雷洛瞬间冲到面前，咆哮着一脚将他踹得腾空飞起：“我来干你娘！” 第二十四章格杀勿论 小克劳德足足被雷洛踹出几米开外，撞在墙壁上又重重弹落地面，一些图框之类的杂物稀里哗啦掉了满地。 “什么人敢来我这里捣乱？！”老唐金吃惊不小，站起身冲着雷洛大喝，居然颇有几分威严。 雷洛头也不抬，脚尖一勾一挑，将地上的安全帽踢起，直接撞在了老唐金脸上！ 老唐金平时养尊处优，淋点雨都能生场病，又哪里经历过这个？在沉闷的撞击声中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手里的青铜面具飞出老远。 雷洛在踢出安全帽的同时，便转身扑向斯温身边那几名工头，势大力沉的鞭腿如同割草般将几人砍倒，骨裂声炸成一片。 斯温在挨打过程中只知本能地蜷曲抱头，却也无形中挡下了不少攻击，伤势不算严重。见小儿子突然闯来大打出手，昏昏沉沉顾不得多想，低喘着道：“雷洛，不要惹事，我们惹不起的……” 小克劳德这时已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歇斯底里地扑向雷洛，尖叫道：“你敢打我老爸！” “就你的家人是人吗？”雷洛冷笑出拳。 小克劳德如同被卡车正面撞击，软软倒下，几颗槽牙骨碌碌滚在地上，仿佛染红的石榴子。 又有十多名带班工头从门外冲了进来，见到办公室里的场景都是愣了愣。 “打死他……打死他！”小克劳德捂着脸，从牙缝中迸出凄厉的嚎叫。 混战再次爆发，雷洛如同入了水的鲟鱼，每次游弋摆尾，都会在附近翻起一团小小的浪花。将视野放大到整个战团的话，这些浪花正是飞溅的鲜血！ 小克劳德震惊地发现对方好像脱胎换骨了，随随便便一拳一脚都带着无法抗衡的狂猛力量。上次跟雷洛单挑是因为那个哑巴女孩，那时候明明势均力敌，可时间没过多久，他怎么就有了如此之大的实力提升？ 刚赶来的这批工头因为人数太多，在封闭的室内反而碍手碍脚，互相成了挡路石。雷洛又打倒近半后，忽听门外传来一声枪响，有人在高声大喝：“我们是骑警六队，都住手！” 矿区本身就设有驻警点，因此骑警来得很快。只不过在雷洛看来，如果挨打的一方是自己，这种速度恐怕就不能保证了。 雷洛相当配合地停了手，在一片混乱中扶着斯温走出办公室，向外面七八名勒马持枪的骑警道：“警官先生，我要控告矿主唐金.克劳德强抢私人财产，唆使手下打伤我的家人。” “你这是恶人先告状！”身后几个鼻青脸肿的工头嚷嚷起来，见到雷洛回了回头，顿时吓得一阵鸡飞狗跳。 “全部带回总局！”队长模样的中年骑警挥了挥手，神态冷酷。 到了钟摆城的警察局，冲突双方被分开询问、做笔录，伤者皆被送医救治。雷洛这边只剩下了他一人，反而心定起来，在审讯室中面对两名警察，一口咬定自己是被迫还击。 “被迫？把十几个人打成重伤，这也叫被迫？！”负责问话的警察瞪起了眼。 “当然是被迫。他们人多，又是在自己的地盘，您要是我，会去主动挑衅吗？”雷洛反问。 那警察忙活半天毫无进展，禁不住恼火起来，冷冷道：“自以为有点小聪明，不交代情况是吧！走，先关你几天再说！” 雷洛毫无反抗情绪，神态平静地被带去了拘留所。 进了临时牢房，大铁门在雷洛身后缓缓合拢，昏暗的空间里回荡着让人心悸的震颤声。 数十道**的目光投了过来，犯人们看到新菜上桌，都是亢奋不已。 “谁是老大？”雷洛扫了眼通铺，望向离牢门最近的铺位。 通铺最尾端设有蹲便，全牢房的犯人都在那里解决问题，味道未免不那么美妙。头铺挨着牢门，如虎般盘踞的一条壮汉正是号头，见雷洛主动询问，反而怔了怔。“小子挺有眼力啊！我就是这里的老大，有什么好东西孝敬老子吗？” “滚到别的铺上去。”雷洛连一个字都懒得多说，直接迈步上了头铺，看样子竟是想要强占位置。 号头活了几十年，拘留所进进出出无数回，还从没见过如此狂妄的半大小子。当下怒笑一声，正打算发话让众小弟给雷洛松骨，忽见一个拳头在视线中急速变大，跟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好不容易醒来，号头跳起身便要拼命，却愕然发现整个通铺就只剩下了雷洛在头铺呼呼大睡。其他所有犯人都被赶到了冰冷的石板地上，在那里跪成长长一排。 “老大，老大！”二把手脸上还留有新鲜出炉的乌眼圈，见号头醒来，赶紧压着嗓门招呼，唯恐吵醒了雷洛，“快过来，你的位置我们都留好了！我给垫了鞋垫，跪着就不那么难受了！” 老大几乎要喷出血来，愣在那里瞪视雷洛半晌，终于长叹一口气，走到队伍最前排跪下，跟着反手给了二把手一个耳光。“他妈的，鞋垫拿走！跪就好好跪，就老子一个人垫这玩意，你想害死老子吗？！” 斯温父子都是皮肉伤，没有住院的必要，包扎一番后赶到警察局。到了地方远远就看见老唐金带着一帮壮汉在吵嚷不休，像是要活吃人的神气。 斯柯奇这才想起雷洛之前的叮嘱，赶紧跟父亲找去磐山武馆。巴德正纳闷雷洛怎么被叫走后就一去不复返了，见他家人来搬救兵，这才知道是出了事。 “哪个不长眼的敢跟老子的爱徒作对？雷洛动手打他们，等于是给他们面子，他妈的难道还敢还手不成？”巴德大怒不已，只留下一个看大门的老头，带着分部全部人马浩浩荡荡往警察局而去。 斯温见这位密武老师跟土匪也没什么两样，心中不免没底。斯柯奇却是大为亢奋，偷偷打量着巴德满身的恐怖肌肉，觉得由这样的人来教导弟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巴德看起来像头人形暴龙，心思却向来缜密。弄清对头是谁之后，半路上打发一名武者往城外去了，要做另一手准备。 巴德那句“爱徒”并没有多少开玩笑的成分在里面，尽管平时吹胡子瞪眼想骂就骂，但他心里比谁都更清楚，像雷洛这样天赋异禀的修武苗子，别说是全城，恐怕全国都找不出一个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他肯一直跟着自己，重振整个磐山武馆的威名根本不算难事。 关键就在于，该怎么让这个臭小子死心塌地。 老唐金此刻正在跟警察局里的负责人蛮横交涉，一定要对方从拘留所提出雷洛，交到自己手上。小克劳德脑袋包得像个木乃伊，也跟着大叫大骂，不肯罢休。 克劳德家的私人护卫全部到齐了，其中不乏真正的武者。正所谓人多势众，场面上已将众警察彻底压过。 事实上正是雷洛的强悍身手，在某种程度上充当了清醒剂。如果换作以前，大胡子警长早就把这个顺水人情送给老唐金了，但今天他却明智地选择了暂时观望——十五岁的少年能猛到这种程度，背后怎么可能没有武者撑腰呢？ 巴德等人赶到后，大胡子警长见判断正确，不由把漫天神佛感谢了个遍。现场氛围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所有警察都松了口气，老唐金得知这些磐山武者居然是为了雷洛而来，气焰顿时降了许多。 “诸位！诸位！”大胡子警长尽管后背上凉飕飕的全是冷汗，但还是硬着头皮摆出一副秉公执法的派头，“法律是公正的！我们绝不偏袒任何人，纵容任何人！疑犯目前正在收押中，等他交代完所有事情，我们自然会作出相应处理！警察局是代表法律的庄严场所，请大家不要喧哗，保持克制……” 轰然巨响声中，巴德一拳砸塌了面前的楠木办公桌，盯着几乎快要晕倒的警长森然道：“两边都不得罪，算盘打得挺好啊！**的是不是活腻了？马上给老子放人！” “不行，把人交给我们！今天一定要剥了那小鬼的皮！”老唐金身边数十名护卫全都叫嚣起来。 “打不打？我一个人就能干翻他们！”火炮早已按捺不住，低声问道。 “再等等。”巴德倒是并不着急。 收到消息的大克劳德显然要比父亲想得远，直接去临城请来了自己的老师——逆火武馆分部部长强尼。两车统一服装、袖口绣着火焰图案的逆火武者，就这么赶来了钟摆城。 到了离警察局还有一个街区的路口，两辆车先后停了下来。前车上的逆火武者跳下车，莫名其妙地看着横在路口的路障，上去踢了一脚，骂道：“谁把这玩意拖来了？” 雪亮的军用卡车大灯在前方打亮，夜色中“沙沙”脚步声如潮水般响起，一时竟是不知道多少身穿黑色军服的士兵从暗处涌出，密林般的突击步枪从四面八方瞄准了大克劳德和他的救兵们。 一名瘦削黝黑的年轻士兵大步上前，将被踢歪的路障搬回原位，漠然扫视着呆若木鸡的逆火武者，一字字开了口。 “黑旗军办事，闲杂人等一概回避，否则格杀勿论！！！” 第二十五章收获 黑旗军。 唯一完全由平民组成的建制，自建成以来几乎参与了银翼帝国所有重大战役，堪称精锐中的精锐。公元前709年，由时任军团长的血腥大公率领，以一个军团之力抗拒影月大陆最精锐的异民大军，并最终借着战略要冲龙堡的奇险地势，完成逆转之战。此役后又与红旗军联手解决南方同盟国的趁机入侵，十荡十决，凶名震动天下。时至近代，一任任军团长替换下来，经典战例也不知打了多多少少，堪称当之无愧的虎狼之师。 黑旗军中有两多，一是平民多，二是武者多。由于没有贵族军官的缘故，绝大多数投身行伍的武者，都愿意选择黑旗军，以求公平坦荡的仕途。 武者身上本就带有草莽气息，再加上黑旗军历来军风悍勇，两者结合便形成了如今人见人畏的行事风格。索隆的军衔虽然只是个上尉，但却是军需处的上尉，典型的关键部门关键职位，由于行事稳妥滴水不漏，在上司面前很能说得上话， 如今银翼帝国正在南方与铁民同盟相峙，争夺逆戟峡湾的制海权，局势日渐严峻。黑旗军源源不断地往南调动粮草辎重，正是为了日后大举开拔做准备，钟摆城外的兵站不过是运输线上的一个点罢了。 再过几天，索隆就要随军离开此地，没料到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巴德的求助消息。 父子俩互相较劲多年，巴德这个当爹的从没低过头，今天却为了雷洛主动服软，甚至连什么“乖儿子快来撑场面”这种屁话都说出来了。 索隆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只是对于雷洛，他同时也更好奇了。 军需处的红人发了话，自然有的是同袍抢着要来帮手。如狼似虎的大兵差不多来了一个营，四面架设路障，将警察局方圆千米之内封锁成了铁桶。 与此同时，警察局内仍在吵闹不休的老唐金，却并不知道大儿子和逆火武馆的人被堵在了外面。见磐山武者好像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渐渐又恢复了气焰，指着大胡子警长的鼻子脏话不绝，口沫横飞。 “惹急了我，一封信就让你从这个位子上滚蛋！知道你们厅长跟我什么关系吗？就连王都的大人物来钟摆城，都记得到我老唐金的家里做客。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作对！”老唐金正骂得起劲，却发现警长的目光落点并不在自己身上。 不仅仅是警长，除了老唐金以外，差不多所有人都在看着警察局的大门。 一名戎装笔挺的上尉大步走了进来。 索隆的出场派头恐怕连当红明星也要自叹不如，笔直的裤线就像用刀子刻过，脚下一双光可鉴人的高帮军靴，目不斜视昂然直入，眼里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大胡子警长第一眼注意到他身上的纯黑色军装时，就彻底忘记了老唐金是谁。 黑旗军！ 这帮瘟神可是砸过警察厅的，到底是谁把他们给招来了？！ 警长的两条腿软得几乎撑不住身体，见索隆直奔自己而来，全身冷汗更是连衣服都浸透了。 索隆笔直站定在一米不到的地方，毫无情感的目光落在了警长脸上，并不说话。两个人都留着络腮胡，只不过索隆要年轻得多。警长跟他眼神一对，居然连牙齿都打起了颤。 “外面整个街区，我已经派人都封了。麻烦你把雷洛带出来，如果觉得为难，我不介意把这里翻个底朝天。”索隆的男中音低沉浑厚，悦耳之极。 “是是是……”警长已想不出第二个字眼来回应对方，冲着下属拼命摆手，“快去提人！” 小克劳德不知天高地厚，用眼角乜着索隆，正打算讥嘲他胡吹大气，却被老唐金一把捂住了嘴。 “这下可给老子省事了！”巴德在旁边咂了咂嘴，暗自好笑。 有些时候拳头确实能解决问题，却不一定是最好的解决方式。索隆仅凭着捎去的口信，居然知道按照什么行事风格来出牌，只能说是父子连心了。 雷洛被带到后，全场仍然处于诡异的静默状态，没有一个人出声。 “索隆大哥，你怎么来了？”雷洛见父兄无碍，首先便跟索隆打了个招呼。 “听说你沾上点麻烦，就过来看看。”索隆回了个爽朗笑容，“到底怎么回事？” 老唐金脸色已变，油然生出荒谬之感，怎么也想不通这穷小子到底有哪方面的本事，竟连黑旗军的关系都搭上了。 听雷洛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后，索隆思索片刻，道：“既然双方都在，不如就在这里把事情解决了吧！我来当个中间人，可以吗？” “好。”雷洛简简单单答道。 索隆暗自点头，年少和轻狂往往分不开，这小子却是该动手的时候动手，该闭嘴的时候闭嘴，深谙其中道理。 “你拿1000金龙出来，这事就算结了，怎么样？”索隆转向老唐金。 “放屁！”小克劳德简直以为遇上了神经病，拼命挣脱了老唐金的手，冲着索隆大骂。 “啪”的一声脆响，他脸上吃了个**辣的耳光。 老唐金打完这一耳光，看都不看吃惊的小克劳德，只是阴沉沉地打量着索隆和雷洛两人，手抖得更厉害了。“我有点好奇，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小师弟。”索隆淡淡道。 老唐金显然并不相信，却没有再深问，干笑了一声道：“连黑旗军都出了头，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您不去忙军务，跑来管平民老百姓的这点闲事，真的合适吗？” “合适不合适，你可以去宪兵部门问个明白。”索隆答得轻描淡写，“老子为国尽忠，刀山火海都闯过。就算偶尔披着这身皮欺负欺负你这样的平民百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此，老唐金才算是彻底心如死灰。 1000金龙要是换算成在雷洛前世的常用货币，差不多也有百万之巨了。看着老唐金让人取来的一叠大面值金券，斯温父子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敢相信雷洛的朋友竟能强压着老唐金低头。 小克劳德犹自不服气，远远盯着雷洛，眼里全是血丝。 “对了，上尉先生。”老唐金临走前，皮笑肉不笑地对索隆道，“明天就是学院武社举行对抗赛的日子，我也是才知道，我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恐怕会对上您这位小师弟。如果您觉得我这边需要弃权，我马上照办。” 老唐金额前被撞出的豁口早已缝上了针，笑起来肌肉牵扯，如同恶鬼。 “不用了。”这次则是雷洛自己在作出回答。 老唐金深深看了他一眼，带着灰溜溜的护卫和小克劳尔德走了。 索隆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雷洛，没法分辨他究竟是意气用事，还是真的在渴望挑战和成长。 左右无人时，雷洛把那叠金券全都塞给了索隆。 “这是干什么？”索隆极为意外。 “请今天来的黑旗军兄弟喝茶，总不能让大家白跑。我可没有要请你的意思。”雷洛半开玩笑道。 索隆大笑，当真收了一半钱，连招呼也没跟巴德打，率部回营去了。 跟巴德和磐山众武者道别后，雷洛走在回家的路上，听着父兄在耳旁不停地絮絮叨叨，心不在焉。 怀里那张青铜面具，已被皮肉捂得发热。 第二十六章开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了学院门口拉起的巨大横幅上。“第96界密武社团对抗赛”的字样染上了亮眼的色泽，迎风跃动着，远远映入每位来宾的眼中。 今年自发前来观赛的名门望族要比以往多出了不少，其中部分人的子女正在赛事名单上，另一些则是受到了老唐金的邀请。 各种款式的名贵轿车陆续驰入了停车场，这些融合了最新蒸汽科技和时尚美感的代步工具，最高已能达到200公里时速，价格方面也同样令人咋舌。相对而言，马车仍然是大众化的选择，在守旧派眼中，蒸汽和机械永远代表不了贵族风格。 老唐金就是守旧派的典型人物，尽管名下的黑晶矿正是推动蒸汽科技发展的主要能源，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思维方式上的刻板教条。 对于所有守旧派来说，密武都是足以让他们丢掉矜持的东西，老唐金自然也不例外。今天他特意换上了一套全新的藏青色礼服，拄着象牙柄手杖，头发梳得锃亮，站在学院门口迎接着每位老友，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犬子学了多年密武，今天也算是交一份小小的答卷。感谢前来捧场，万分感谢！”对着每一张熟悉的脸孔，老唐金都要把这段话重复一遍，然后伸出那双永远抖个没完的手掌，与对方热烈相握。 与斯温家的冲突是自己理亏，那名黑旗军上尉才能借势压人。如今大克劳德堂堂正正参加比武，有这么多名流做旁证，就算活活打残那小子，他后台再硬又能如何？哪怕拿点医药费出来，这口气也总算是出了。 逆火武馆的人到场时，老唐金脸上的笑容更加欢畅了。 对于横行惯了的逆火武者来说，昨晚被黑旗军硬生生逼退，无异于奇耻大辱。大克劳德的密武老师强尼连夜赶去另一分部，请来一位战将级强者压阵，此刻正被众人簇拥着下了车。 “这位是摩罗星师叔，有他在，什么麻烦都会解决的。”强尼向老唐金介绍道。 摩罗星一看就是异国血统，鹰鼻深目，窄刀般的眉毛压在眼眶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阴冷气息。面对老唐金恭敬的招呼，他大喇喇点了点头，操着生硬的帝国语道：“军队不行的！再来多少，我一起杀了！” 老唐金微微变色。 许多武者终其一生也无法完成战兵级到战将级的跨越，战兵第九级宛如天堑，能过这一关的无不是真正的精英人物，天赋意志缺一不可。跻身战将级之后，更为广阔的新天地才会在前方徐徐开启，实力境界的提升只能用天上地下来形容。 战将级强者往往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性格自负，我行我素。除了密武联盟以外，不会把任何组织放在眼里。摩罗星开口就要杀人，这让老唐金不由得担心起来。事态在可控范围之内，才是自己想要的。万一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些武者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老唐尼正犹豫着该怎么委婉地开口，强尼却看出了他的顾虑，低声道：“放心吧！师叔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最爱惜人才，你儿子修武天赋这么出众，有些事情他会为小辈考虑的。” “多谢。”老唐尼这才松了口气。 “磐山武馆的人呢？”摩罗星举目四顾，神态骄横，“知道我来了，他们就不敢来了？” 逆火武馆众武者哈哈大笑，跟着他往校园内走去。 露天演武台已连夜建成，阶梯式观众席围绕在四个方向，入座率已有将近一半。随着人流陆续不断地涌来，气氛开始变得喧闹。直到开场前不久，姗姗来迟的磐山武者才总算出现。 摩罗星来了精神，鹰隼般的目光转了转，立即锁定在了为首的一名老人身上。 巴德走路向来横冲直撞，跟人形暴龙没什么区别。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搀着那老人，脸上挂着小学生般的笑容。 “默克尔老师，我可绝对没有吹牛！要不是您的徒孙实在太优秀，我怎么敢把您老人家大老远的请来呢？一会等开场了，您亲眼看到就明白啦！”巴德大声道。 六月的早晨已经相当炎热，名叫默克尔的老人只穿着短袖短裤，露出瘦如干柴的肢体和皱巴巴的皮肤，仿佛来阵稍微大点的风都能刮倒。对于巴德的搀扶，他显得很不耐烦，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对方，慢悠悠地迈开了步子。 “小猫两三只啊，小猫两三只……”默克尔眯着眼望向逆火众人，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因为老眼昏花的缘故，他最后才看到摩罗星，跟对方视线一触，如有火星溅起。“啧啧，二级战将……没想到这帮家伙还是挺下本钱的嘛！” 两大武馆的人分别坐在了看台东面和西面，学生中早有人认出成名武者，低低的骚动声此起彼伏。本地几个小武馆也有代表坐在来宾席间，显然是为了探一探水。 奇薇的专属啦啦队开始热身时，索隆一身便装来到了现场。老唐金远远就看到了他，见这名年轻的上尉没穿制服，立即明白过来，今天的他代表的不是阵营，而是个人。 “来亲身感受失望的滋味吗……”老唐金无声地笑了笑，转开视线。 小克劳德不怎么安分地坐在旁边，忽然脸色一变：“老爸，那家穷鬼也来了！” 作为被特邀的参赛选手家属，斯温一家早已换上最干净最体面的衣服，端端正正坐在看台一角，连斯柯奇新交的女友都跟来了。看到索隆后，斯温先是没敢认，看了半天才带着妻子走过去，满怀感激地招呼道：“您也来了啊？昨天真是多谢您了！” “你们好，我来看雷洛比赛。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用太客气的！”索隆礼貌地站起身，微笑道。 随着学院董事会副主席宣布对抗赛开始，一阵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从看台上爆发。 作为年度大戏，每届对抗赛的对战排序都极有讲究。第一场必须具备极高的精彩程度，以达到吸引嘉宾的目的。最后一场作为压轴，更得燃爆全场。 奇薇把自己排在第一场，雷洛排在了最后一场。这个排序让龙马武社的其他选手大为震惊，不明白她究竟在考虑什么。 “雷洛才是我们龙马最强的一人。”奇薇的解释很简单。 众人面面相觑，仍然不敢相信他已经成长到了超越奇薇的地步。 第一场奇薇对天骄社长，胜负在短短十分钟内就分出。奇薇无愧于东上女王的名头，以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组合技逼得对方空门大开，随后中宫直进，一掌拍上胸膛。 彩声雷动，“女王亲卫队”挥舞着花球，人人亢奋不已。 第二场，龙马派出的选手落败。 第三场，双方再次更换选手。轮到的天骄社员正要登上演武台，却被大克劳德一把拉了个趔趄。 大克劳德跳上演武台，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冷冷道：“不用换来换去这么麻烦了，从现在开始，由我一个人挑战龙马全体选手，你们可以一起上！” 短短五分钟后，四仰八叉躺在休息室里的雷洛，接到了登场通知。 他已是龙马方最后一人。 第二十七章秘法对秘法 奇薇没想到大克劳德会颠覆以往的赛制，以一敌众。 她自己早在第一场结束后就下了演武台，现在自然不可能再上去。原本安排在最后一场的雷洛，真的成了最后一人。 目前龙马武社是一胜八负，大克劳德一个人就赢了七场。 这是前所未有的惨败。 从整体比分上来看，对抗赛似乎已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场下哗然一片，许多观战中的龙马社员都窘迫无比地垂低了脑袋，恨不得能变成透明人。而天骄武社所在的看台上，疯狂的喝彩声和口哨声没有片刻停歇过。 “看啊，龙马就只有他们的女社长赢了，剩下的连女人都不如！”有人在高声讥嘲，引发了哄堂大笑。 磐山武馆的人渐渐坐不住了，火炮嘴里骂骂咧咧，抱怨今年的小鬼太不争气。巴德的密武老师默克尔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坐在那里低着头，身体有节奏地一晃一晃——居然早就睡着了。 巴德有心要叫醒老头，只是雷洛还没登场，唯有苦苦忍耐。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在明知好戏即将开始的情况下。那个大克劳德的综合素质确实堪称上上之选，但巴德却对雷洛有着近乎病态的信心。 毕竟那么多天的冥想课，不是白上的。 雷洛终于走上演武台时，全场为之静默了片刻，许多人的神情中都流露出了惊讶。 就体型而言，大克劳德如同雄狮，而雷洛最多可以算是一头豹。气势上双方也完全不同，大克劳德在看到雷洛的第一眼时，就握紧了双拳，眼里迸出血丝，显然在拼命按捺着扑过去撕碎对手的冲动。而雷洛却显得很平静，脸上看不出丝毫杀气。 “加油啊，雷洛！”阿伦等矿区学生放声高呼。 “加油，弟弟！”斯柯奇还没出声，身边的女友倒是激动地先喊了起来。 演武台上两人面对面站立不动。大克劳德一直在瞪视对方，雷洛低垂眼皮看着地面。 裁判以一个有力的手势示意比赛开始时，小克劳德突然跳上了座位，嘶声尖叫：“哥哥，帮我杀了他！！！” 大克劳德上身前倾，猛然冲出数米距离，魁梧的身影如铁塔般将雷洛笼罩。 见雷洛并不退避，大克劳德一拳轰出，体内气血仿佛被瞬间点燃，全身都热了起来。这感觉像在挤榨着某些东西，灵魂最深处回荡的兽性在嘶声狂吼，令他忍不住也想要嚎叫，想要连皮带骨地把眼前的少年一把揉烂再吞下肚去。 “碎玉功！” 逆火武社普通武技——碎玉功，拳如烈焰，合而碎玉。大克劳德臂展将近两米，拳势一出，雷洛已被完全笼罩。 战胜对手自然是毫无悬念的，大克劳德只是在好奇，对方究竟藏了多少底牌，才奠定了如此滑稽的信心。 究竟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敢于站到我的面前来？ 大克劳德在心中冷笑，与此同时，一记清脆的空气炸响，在呼啸的拳风中爆开。 “崩掌！” 雷洛连环三掌将大克劳德的攻势遏制，又是三掌，将攻守双方的位置颠倒了过来。 沉寂的看台上微微起了一阵波动。 在龙马社员的眼中，雷洛这一出手，动作之凌厉迅猛几乎达到了想象力的巅峰。大克劳德明明在体格上占足优势，却当场就被逼得收手回防，更是令人看得血脉偾张。 “这就是你的牌？”大克劳德强行发力，拳如巨锤。 雷洛仗着个头相对矮小灵活，猛然贴靠到了他身前，左手劈挂，右手反撩，竟是使出了两式不同的崩掌掌法！ 大克劳德低哼一声，双臂交错护住要害。只听“啪啪啪啪”四声炸响，雷洛的崩掌结结实实劈在了他的手臂上。 一式双响？！观战中的磐山武者有点没反应来。 大克劳德臂骨剧痛如折，两条膀子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空门大开。以他的体质和应变速度，足以在对方变招前化解危机。但雷洛却并未收回已经劈出的双掌，而是在毫厘之间再次爆发出了又一道暗劲。 “啪啪！”双掌连声，大克劳德跄踉后退，口唇边溢出殷红。 一式三响！！！ 这世上怎么能有人把崩掌练到这个地步？！ 磐山武馆的众人几乎疯了，全都神态激动地直跳起来，抓着巴德猛力摇晃，都以为是他偷偷藏私，教会了雷洛。 “这个……”巴德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默克尔，笑容尴尬，“真不是我。” 大克劳德吃了个眼前亏，仗着强悍的身体本钱，强行压下胸腔中蹿起的热流。重新打量着雷洛，神态已完全不同。 “我低估你了。”他沙哑着喉咙道，“不过同样的错误，我只会犯一次！” 随着大克劳德吐气开声的低沉呼啸，空气中隐隐有了灼热气息。他用来调整的时间不过数秒钟，再次出手的声势却判若两人！ “秘法：火凤燎原！” 轰然一声，全场都在为之狂呼！ 就连再普通的学生都知道，只有武者才具备修炼秘法的身体条件。可谁能想到，竟会在学院武社的对抗赛上，看到活生生的秘法修习者！ “这王八蛋已经具备武者实力了？”大牙脸色惨白，拼命捏着阿伦的大腿，以便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雷洛这下完了，真的完了……” 他的第二个“完了”刚出口，对战形势陡然再变。 【火凤燎原】一出，大克劳德的攻击如同附加了火焰属性。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雷洛的鬓发由于高温而蜷曲起来，散发出明显的焦糊气息。 大克劳德久攻无果，突然在上路晃了个虚招，右腿悄然无息地抬起，直踹对方小腹。无形炎流还未触及雷洛身上的道服，就已经灼出了一片焦痕！ 雷洛居然不避不让，也是一腿踹出。动作迅猛无比，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依靠本能撕咬。空气中一下子就多出了浓烈欲滴的血腥味，他的周身开始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红雾。 “秘法：兵伐诀！” “砰”的闷响，两人腿脚硬撞，各自晃了晃。雷洛勉强稳住身形，深知自己在力量属性上不如对方，立即开始贴身缠斗，尽量减少正面对轰的机会。 全场再次哗然，无人敢于相信眼前所见——不过是一场对抗赛，现在竟然上升到了秘法对秘法的地步！！！ 大克劳德即将毕业，倒也罢了。这个雷洛明明还是高一学生，他怎么也能如此之强？ 难道现在秘法已经烂大街了吗？ 台下索隆无声地笑了笑，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感叹了一句：“难怪……原来真是捡到宝了。” 逆火武馆那边，辈分最高的摩罗星早就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此刻突然站起，以古怪无比的异国语喊道：“纳克多玛，纳克多玛！” 大克劳德听得分明，眼瞳中蹿起烈焰。 “秘法：凤凰之心！” 作为逆火武馆核心秘法之一，【凤凰之心】虽然是d级起步，但却可以一直成长到s级，属于极为稀有的战斗辅助秘法，可以在短时间内成倍提升实力。 大克劳德全面爆发，左右两记扫腿踢出。大幅提升的瞬间加速让雷洛避无可避，腰肋遭到重击，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 早在对抗赛开始之前，双方就签署过免责声明。大克劳德想到老父吩咐过的事情，不由咯咯狞笑。 打残？不，我要活劈了他！ 雷洛在不到半分钟时间里又连续挨上两拳一腿，被逼到退无可退的死角，犹如困兽。 场外鸦雀无声，许多观赛者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奇薇的眼泪簌簌而下，只恨自己亲手将雷洛送入了这个境地。 承载着两项d级秘法的大克劳德，实际上已可以胜过绝大多数的二级战兵。 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强大。 “雷洛，认输吧……”奇薇揪着衣角，在心里绝望地哀求着。没有真正喊出口，只因为她知道那个倔强的少年，宁死也不会低头。 “去死！！！”大克劳德狂吼着轰出全力一拳，手背上燃起真正的火焰。 最后时刻，雷洛霍然抬头、扎马、沉肩，眉间有着异样青气一闪而过。 “秘法：天青岩铠！” 如洪钟大吕般的一声沉闷震响，在演武台上回荡开来。大克劳德燃烧的拳头撞上了雷洛体表浮现的青色光铠，两种截然不同的秘法之光同时消散。 大克劳德小臂臂骨当场折断，白森森如匕首般从肘部刺出。一拳之力系数被反震回来，逆冲心脉，口中鲜血狂喷，慢慢萎顿软倒。 雷洛冷冷盯着失去意识的对手，“波”的吐出一口长气。 “连胎息都会了？”呆若木鸡的摩罗星本能地闪过这个念头，甚至忘记了愤怒。 心理落差带来的错愕，同样体现在老唐金和小克劳德的身上。两人都在发着抖，却说不出半句话。 “啪啪啪”，台下唯一的掌声来自于默克尔。作为巴德的密武老师，磐山武馆的精英战将，他原本昏花的老眼已亮得像两盏灯，充满了狂喜之色。 似乎是被这位老人带动，看台上渐渐响起了欢呼声，终至沸腾。斯温一家拥抱在一起，就连斯柯奇的女友都是满脸泪痕。 “你不是从来不肯坏规矩的吗，他的秘法从哪儿学来的？”索隆不知何时走到了巴德身后，淡淡问道。 巴德仰天大笑三声，转过头得意洋洋地冲独子比了个小指头：“捡到这样的好徒弟，别说是秘法，就算把我的宝贝侄女一起给他都行啊！” 第二十八章战将的实力 尽管在对抗赛上只取得了两胜八负的成绩，但龙马武社却成了最后的赢家。 这几天光是来武社报名的本地学生，就有近千人之多。慕名而来的转校生在教务处排起了长队，个个衣着光鲜，不用想也知道家境殷实，有的是钱供他们折腾。 “我们想跟雷洛学密武！” “雷洛出来啊！” “看不到他，我们是不会走的！” 类似于这样的喊话，每天都会在武社门口响起无数次。如果不是门外放了“非请勿入”的告示牌，只怕这些目标明确的家伙早就冲进来找人了。 龙马武社只有这点活动场所，当然不可能把所有前来报名的新人都收入编制。奇薇忙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想要问雷洛，却发现这家伙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真是的……阿伦！阿伦！”奇薇照例想到了某人。 阿伦吭哧吭哧跑来，问道：“大师姐，有什么事？” 奇薇想了一会，摇摇头，抱歉冲他笑了笑：“没事了，你去忙吧！” 大克劳德重伤之后，就被送去了医院，逆火武馆的人也跟着走得干干净净。转眼间几天过去，竟是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奇薇担心不已，雷洛的反应却跟巴德一样，似乎根本不在乎人家会来报复。 “这些天他已经很累了，我为什么不能给他一点自己的空间呢？”奇薇默然想着，忍不住有点责怪自己，“照他的性格，现在应该又躲到哪里去修炼了吧？” “老师，来，喝！”雷洛给历史老师满上一杯酒。 小小的宿舍里充斥着刺鼻的酒味，历史老师晕头转向，舀了勺雷洛孝敬的鱼子酱，美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雷洛啊！不是老师要说你，修武虽然很有前途，但也得注意学业嘛！你想想，跟血腥大公那样智勇双全的强者比起来，一个满脑子肌肉的武夫又能算得了什么？” 老头在对抗赛当天着实是吓得够呛，幸好心目中的得意门生只受了点轻伤，惊魂之余也就不忍心再责怪前段时间的旷课行为了。 “是，老师。我以后一定注意。”雷洛连连点头，又闲聊了一会，从怀里摸出那张青铜面具，“对了，您能帮我看看这个吗？” 历史老师接过面具轻轻敲了敲，神态变得凝重起来，连酒都醒了不少。“哪来的？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北境蛮族留下的遗物。你也知道影月大陆没在沉没前，基本上被远东王朝和北境蛮族分成一半一半。蛮族分支很多，具体我也分不清出自哪个部族。” “捡来的，这东西大概算几级遗物？”雷洛问。 “最奇怪的就是这点了……好像没有能分辨品级的地方。”历史老师翻来覆去地看着面具，“我见过所有的影魂遗物里面，就只有玛莎夫人收藏的巫毒雕像，跟这件有点类似。等她明天回来，我带你去院长室看雕像。” “玛莎夫人确定了明天回学院吗？ “是的，这次在王都耽搁那么久，她估计也有点想念大家了吧！”历史老师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从老师宿舍告辞出来，雷洛重新将面具贴身藏好，微微皱起了眉头。 “没有品级”这个定论，在雷洛看来未必正确。只是他对遗物知识的了解仍然少得可怜，最把握的方式就是通过吸收潜能的多少，来衡量价值。 自从在老唐金的办公室拿到面具，潜能就开始了不断的上涨过程，最后竟然达到了520%。兵伐诀的基础级修炼加速原本就只差一点潜能买单，雷洛终于得偿所愿的同时，将目光转向了另一项秘法。 巴德早就传了秘法，只是雷洛的身体本钱还远远不够。d级秘法【天青岩铠】在技能栏上的显示提示是：“需体质达到1.75”。因此雷洛不得不将剩下的几乎全部潜能砸到了体质属性上，硬生生从之前的1.25提升到了1.75。 他只有一晚上的时间来尽可能地提升这两项秘法，以应对第二天与大克劳德的战斗。好在天青岩铠的修炼方式，并不需要动拳动腿，这才减少了一点负荷。 另一个歪打正着的收获是，苦练冥想而不得的【胎息】，竟随着体质属性的提升，自然而然地掌握了窍门。 整个学院仍然沉浸在对抗赛带来的狂热气氛中，一路上遇到的不少学生，都主动跟雷洛打起了招呼。更有狂热的崇拜者冲上来攀谈，希望能够去武社跟他修习武技。 雷洛快步甩开众人，走出学院。 武社是没法回了，他知道不仅那些暂时头脑发热的家伙会缠着自己，奇薇恐怕也会来唠叨。用不了几天，这一届高三学生就要毕业了。奇薇早在暗示，想让雷洛继任社长位子，他只得装聋作哑，权当没听明白。 站在街边，雷洛打了个响亮的唿哨。不远处一辆漆成黑色的马车迅速驰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去磐山分部。”雷洛上了车。 载客马车在舒适度上并不是很讲究，雷洛坐在有些陈旧的木椅上，对着窗外的街景怔怔出神。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睛，将会发现毫无焦点。 雷洛正在关注属性栏。力敏体智和潜能数值的边上，那个从来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球形空槽，已经被液态状的透明物质填满，看上去酷似水波荡漾的玻璃器皿。 雷洛无法确定这些液态物质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只知道自从接触青铜面具的那一刻，它们就在随着潜能一起上涨。现在潜能所需的能量已经吸空了，这些液态物质却仍然充沛，就好像它们才是面具内部真正蕴藏的宝藏。 随着路面颠簸，马车的轮轴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响动，如同一支催眠曲。雷洛慢慢放松下来，暂时不再考虑问题。正打算打个盹，再次浮现的属性栏让他吃了一惊——球形空槽中的那些透明“液体”，已变得鲜红如血，而且在急剧沸腾着！ 一股寒意沿着雷洛的脊椎骨蹿起，与此同时，马车车厢突然腾空颠倒，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马车前方，站在长街正中的摩罗星露出了一个诡异笑容。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摩罗星如鬼魅般出现在了车夫的视野中。刹车已来不及，车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健马撞了上去，然而飞起的却是整架马车。 见雷洛从四分五裂的车厢中爬出，摩罗星缓缓走了过去，原先站立的石板路面上留下两个极深脚印。 “小子，你死！”摩罗星目露凶光，屈指弹向雷洛。 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竟引发了凄厉之极的气流狂啸。一道十多米长、几寸宽阔的深痕，如折尺量过般刻在了地上，石屑横飞。只不过准头却偏出老远，并未伤到雷洛分毫。 “什么人？”摩罗星如临大敌，一点点转过身，望向刚刚感应到的强大气机所在。 “战将级人物欺负一个学生，你也不怕难为情吗？”老迈的默克尔站在街口，冲他大摇其头。 摩罗星认出这老头正是磐山武馆请来的精英战将，不由眯起了眼，目光如蛇。 “我老人家到现在还没走，就是为了防着有人对我的宝贝徒孙下手，现在看来倒是很有点先见之明啊！”默克尔嘿嘿冷笑。 摩罗星自知在这样的大敌面前，自己没有任何机会再去攻击雷洛，索性起了正面对战的念头，双掌一错直扑而出。“秘法：万木成灰！” 同样是逆火武馆的看家密武，摩罗星的出手声势跟大克劳德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体表三寸之外喷出熊熊火焰，将整个人裹在其中。随着他高速前冲的势头，身后甚至拖出了长达十米的炽烈尾焰！ “秘法：重山断流！”默克尔周身有着土黄色的光芒涌现，踏出一步迎向对方。 整条街道都随着他落下的那只脚震颤了一下，数十块石板在老人周围飞起，炸得粉碎。这个瞬间，雷洛眼中看到的不是摩罗星和默克尔，而是一只燃烧的火鸟携着雷霆之势，撞向巍峨雄伟的万仞高山！ 这就是战将的实力？ 雷洛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急促不已。 第二十九章巫毒雕像 秘法之光的相撞最初毫无声息，随即以两名战将为中心，一圈灰蒙蒙的冲击波猛然扩散开来。混杂着土石的浪头激起足有数米之高，雷洛虽然相隔甚远，但还是被余威波及，无法自控地腾空而起，摔出老远。 摩罗星在这场硬碰硬的抗衡中吃了大亏，周身火焰变得黯淡无比，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现场，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疾驰中的马车。 “没伤着吧？”默克尔毫无要追的意思，笑眯眯地问雷洛。 雷洛早已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默克尔大笑起来：“不错啊！这么小的年纪，居然很有点心狠手辣的意思。乖孩子，不是我老人家不愿意杀人。那家伙好歹是个战将，真要杀了，逆火武馆肯定得没完没了。到时候天天打大架，你们一家还要不要在这里继续生活了？走吧，跟我回分部！” 雷洛默默无言，跟在了后面。 他倒是没有要人命的想法，只是觉得亲眼看到战将一级的强者，在眼前被彻底击沉比较过瘾罢了。 当然，如果是自己亲手来干，会更过瘾些。 “准备准备，去考武者吧！”到了磐山分部，巴德上来就是一句。默克尔在旁边摸着胡子大点其头，显然早已知道此事。 “不是没毕业不能参加武者考核吗？”雷洛莫名其妙。 巴德露出得意的表情，粗着嗓子道：“没毕业的未成年人的确不能到武馆来考，不过密武联盟有专门的机构，针对你这种少年天才。”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雷洛问。 “以前我哪知道你有这么大潜力？”巴德嘿嘿笑道，“等你正式成为武者，像摩罗星这样的家伙就算想要对你不利，也得考虑考虑密武联盟的保护条例。” “你说的专门机构在哪里？” “王都，钢铁之门。没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就出发吧，默克尔老师会跟你一起走。” “明天不行。”雷洛断然摇头，一本正经道，“我跟历史老师还有个重要的课题没有研究。为密武完全放弃学业这种事，很抱歉我做不到。” 武馆众人大眼瞪着小眼，巴德干脆连眼珠子都掉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早，历史老师刚出宿舍就看到雷洛站在门外，手里拎着早点。 “老师，还没吃东西吧？”雷洛笑道。 历史老师扫了眼不远处几个同事的羡慕表情，接过早点重重哼了一声：“这次算了，下不为例啊！” 雷洛满口应是。 历史老师早就拍过胸脯，要带雷洛去院长室看那尊巫毒雕像。今天当真上阵，反而显得有点畏畏缩缩，犹豫不决。 “老师，你不是在害怕玛莎夫人吧？”雷洛好奇地问。 “笑话！”历史老师瞪起了眼，磨蹭半天，总算敲响了院长室的门。 片刻后，一个柔和悦耳的女声从里面传出：“请进。” 玛莎夫人大约四十出头年纪，丰唇大眼，穿着套装筒裙，淡红色的头发挽成了优雅的发髻，果然是个美妇人。 历史老师定了定神，用了极大意志力，才能在梦中女神面前流畅开口：“院长，我这个学生对沉没大陆的历史很感兴趣，知道您这里有件影魂遗物，就求我带他来开开眼界。” “可以。”玛莎夫人温和地回答，随即又道，“达奇老师，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我给你倒杯水吧！” “谢谢，谢谢！”巨大的幸福感袭来，历史老师几乎快要晕倒了。 把水杯递给历史老师后，女院长迈着轻盈优美的步伐，打开了内间的房门。 房间里东西很多，整理得井井有条，大部分都是有年头的藏品。最吸引目光的莫过于当中竖立的玻璃柜了，大约有两米多高。里面一尊黑沉沉的人形雕像，看不出材质是铁是石，身体虽然跟人类毫无区别，脸庞却有如恶鬼，狰狞的双眼像在直视着每个走进房间的人。 仅剩11%的潜能不出意外地动了动，反应更大的是球形槽里的透明液体——它们在感应到摩罗星的致命威胁时，曾变成沸腾的血色；现在面对雕像，则泛出了淡淡的金色，像在涌动着不安定的气泡。 雷洛的理解力可以把血色和警兆联系在一起，可怎么也想不明白此刻的金色代表什么。他越看雕像，越觉得透着隐隐的熟悉，无意中碰到怀中的面具，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老师，我看完了。”雷洛走出房间，轻声说道。 历史老师在跟玛莎夫人搭着话，似乎正入港，头也不回地摆手。雷洛快步出了院长室，沿途目光梭巡，暗自记下路线要点。 好不容易熬到半夜，雷洛悄然无息地从床上爬起，由后窗溜了出去。远远高出普通人的敏捷属性，使得他的动作就仿佛一只狸猫，没有引发丝毫响动。 20分钟后，他以匀速跑到了学院门前，绕过值班室，翻墙进了院子。 陡然间一声沉闷的滚雷响起，雪亮电光划过天际，将夜色下的钟摆城映成白昼。风一下子就大了，急骤雨声从远方而来，没过多久就彻底淹没了学院。 雷洛沿着白天牢记的路线，翻过走廊窗户，到了院长室外。用带来的薄锯条拨开门锁后，他像个有形无质的影子，闪了进去。 宽大的落地窗拉着厚厚的流苏窗帘，外面电光频闪，室内却黑暗一片。雷洛运起胎息，等到双眼适应了环境的改变，可以看清附近东西，这才吐出一口浊气。 第二道房门的门锁被同样的方式解决，内间有一角窗帘没有拉上，雨夜的微光朦胧透入，透着令人难当的寒意。雷洛沉默地站在玻璃柜前，尽力平复着擂鼓般的心跳。 “吱呀”轻响，他拉开玻璃柜，一股无法形容的腐臭气息涌了出来。 雷洛瞳孔收缩，愣在原地。 不是石头，不是金属，也不是什么沉木——正在玻璃柜中，跟自己面对面的这尊雕像，恐怕是真人制成。通过某种不怎么高明的防腐技术，保留到了今天。 沉没大陆的蛮族……他们究竟是以自身的模样，还是敌人的模样造出了这尊雕像？ 雷洛咬了咬牙，想到白天的意外发现，从怀中掏出青铜面具，慢慢按向雕像的脸庞。 数秒之后，手掌传来了微微阻力。 雷洛看到面具已卡在雕像脸上，严丝合缝，毫无罅隙。 就好比是一张通往海量潜能的藏宝图，现在两块碎图片拼在了一起，给雷洛带来的却是更大的疑惑。 又一道电光在窗外闪过，他无意中看到了雕像的眼睛，全身的寒毛瞬间竖起！ 那尊巫毒雕像仍然像白天一样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此刻面对雷洛，双眼竟在微微转动着，充满真正的凶恶狠戾，面具后面甚至传出了“嘶嘶”喘息声！ 雷洛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但还没等他做出防御动作，巫毒雕像冰冷的右爪悄然伸出，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 面前那双化为金色的眼瞳，仿佛带着奇异吸力的漩涡，将雷洛的全部精神吸入，沉向无尽深渊。在失去意识的最后瞬间，他看到自己的身躯笔直倒下，如同僵硬的雕像。 第三十章惊变 雷洛是被那阵诡异的“嘶嘶”声惊醒的，听起来就像有条蛇正盘在他的脖子上。 昏昏沉沉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头上脚下地蜷缩着，被泡在一个巨大的木桶里。木桶中盛满了漆黑如墨的液体，不时鼓起气泡，散发着浓浓的药材苦味。 眼前是间大约一百平米的暗室，同样的木桶还有三十四只，每只木桶中都浸泡着一个黑黝黝的身影。 雷洛又惊又怒，想要跃出木桶，全身上下却没有一丝肌肉听从使唤。除了越来越清晰的思维能力以外，他似乎对身体失去了所有控制权。 “我这是在哪儿？难道说玛莎夫人深藏不露，专门布下了陷阱等着像我这样的人？”雷洛想起在院长室最后看到的一切，仍然无法理解雕像的异变代表着什么。 心念一动，属性栏又出现在视野下方。 “力量1.66，敏捷1.67，体质1.76，智力1，潜能11%。” 球形槽里的透明液体正在缓缓涌动着，似乎是已成为属性栏上永久存在的一部分。 雷洛微微松了口气。只要根基还在，一切就皆有可能。 “嘶嘶”声仍在随着雷洛的呼吸不断响起，大致位置在喉结下面一点，他很怀疑自己的脖子是不是开了个洞。但苦于无法动作，唯有继续扮演泥塑木雕。 也不知过了多久，锁匙碰撞的动静隐约响起，插着横闩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的一行人举着火把，暗室里很快被火光映得通明。 “都搬出去！”为首的中年人沉声喝道。 这是种雷洛从未听过的语言，发音抑扬顿挫，类似于汉语，却又有着本质性的不同。属性栏的球形槽中悄然泛起几缕淡淡金芒，一股细微却清晰的潜流涌入雷洛脑海，无数个全新的讯号被解析，他发现自己居然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中年人穿着件青色长袍，而那些正在搬运木桶的随从，则是短衣罩裤打扮。他们都蓄着长发，黑发黑眼，皮肤偏黄，五官较为扁平，正是雷洛最熟悉的黄种人外貌。 在昱非星球，根本没有这样的人种存在。 雷洛脑海中念头电转，隐约有个极为可怕的想法呼之欲出，却不敢确定这真的会是现实。 他所在的木桶位置靠后，因此是最后一批被搬出暗室的人。暗室位于地下，经过九曲十八弯的通道，一只只木桶被抬上升降木台，由绞盘慢慢升上地面。 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个极大的庭院，花草怡人，亭台假山布局雅致。沿途随处可见赤着上身的金刀武士，有些手里还牵着黑虎猎豹之类的猛兽。 到了一处凉亭前，随从们停了下来，陆续将木桶放好，排成规则的几排。 雷洛别说是偷偷扭头，连偏一偏眼珠的能力都欠奉，因此始终没有看到其他桶中人的正脸。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已能听到那些同样被“泡药酒”的家伙在粗声喘息，似乎也都恢复了神智。 “高琛先生，今年所有的尸傀儡都在这里了。”身着青袍的中年人向着凉亭浅浅一躬。 凉亭中坐着一名青年，白袍瘦削，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傲气。扫了眼亭外的数十只木桶，他从身边的美娇娘手里接过酒杯，浅浅抿了口酒，伸出右手五指道：“老钱，我不是来选垃圾的。剩下这个数，再谈买卖。” 那老钱毫无犹豫，又躬了躬身，道：“小人这就办。”说完从怀中摸出一枚黄澄澄的铜铃，在手中轻轻摇响。 “叮当”数声，木桶中众人的喘息骤然变得粗重如牛，跟着黑水四溅，竟是一个接一个跨出了木桶，僵直挺立！ 雷洛也同样恢复了自由，传入耳中的铃声让他无法自控地腾起了杀机，明知事情不对劲，但理智却在一丝丝湮灭。 “我不能变成真的傀儡！”雷洛暗自握紧了双拳。 随着又一阵急促的铜铃声振起，被中年人称为“尸傀儡”的这数十人，开始了激烈无比地自相残杀！ 雷洛早已具备正式武者的入门实力，对强大气息的辨识有了一定把握。此刻在他的感知中，身边急剧提升的数十团气息，实力都至少在二级战兵以上。更有甚者，甚至突破了四级战兵的门槛！ 转过身来，雷洛面对了第一个扑向他的人。几乎是瞬间，他明白了“尸傀儡”这个称呼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根本就是一具活生生的尸体，步伐僵硬，脸上的皮肤惨白起皱，一颗烂成绿色的眼珠挂在了眼眶外面，随着行动不住摇晃。它仍然在保持着呼吸，干瘪的鼻翼不住翕张着。通过胸腔上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通道，可以清晰看到腐烂的心脏正在里面以生机盎然的方式高速脉动。 雷洛的注意力有一大半在老钱和高琛的身上，压下了动用密武的念头，谨慎地迎向扑来的尸傀儡。尸傀儡的行动速度很慢，就像恐怖片里的僵尸，但力量却是如假包换的战兵级，一旦被击中不是闹着玩的。 以雷洛的敏捷数据，本该轻松甩掉一打这样的怪物。可他侧身躲闪的动作，就像是在桶里泡得关节生了锈，变得迟缓无比，竟被尸傀儡探出的右手直接插入了腰肋！ “咔嚓”骨裂声响起，雷洛心头一沉，却感觉不到伤口疼痛。他猛地出手，拧断了尸傀儡的脖子，后者顶着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脑袋直挺挺地倒下，双臂仍在不停划动着，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雷洛抬脚跺下，一团黑红相间的污物混杂着碎骨爆开。失去了头颅的尸傀儡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如同终结了背负的诅咒。 混乱的战团中，雷洛低头望向侧腰伤口，跟着倒下。 几分钟后，铜铃的魔音再次响起。名叫高琛的白袍青年走出凉亭，微微皱了皱眉，不悦道：“老钱，我让你留五头尸傀儡，怎么只剩下了四头？” 老钱还未答话，满是腐肉和烂骨的现场又摇摇晃晃站起了一头尸傀儡。 “我不会弄错的。这头生前是蛮族奴隶，比较特别一点。”老钱介绍道，投向雷洛的目光带着制造者特有的自豪。 只是他和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雷洛刚刚是靠着装死，轻松逃过了残酷的优胜劣汰。 高琛打量着雷洛和另外四头尸傀儡，露出不算满意但勉强可以接受的表情，扔给老钱一个沉甸甸的小荷包。 老钱掂了掂分量，满面堆笑，将铜铃双手奉上，道：“请小心保管，铃内法阵种着它们的本命符。要是遗失了，这些家伙就不受控制了。” “这个我还不知道吗？装车吧！”高琛有点不耐烦。 “是是……”老钱冲随从挥了挥手。 僵立在原地的雷洛，正低着头，望向脚边积成浅洼的黑水污血。 在倒影中，他看到自己的喉咙上确实有个洞，连气管都曝露在外，每次呼吸都会传出“嘶嘶”杂音。腰上伤口仍然没有流血，只有半截断裂的肋骨刺了出来。 而他的脸庞，已变得狰狞无比。满是尸斑的前额下，有着一双斜斜吊起的、棕黄色的凶睛，深凹的鼻子没有鼻翼，烂了半边的嘴唇暴露出发达如匕的犬齿。 看上去跟院长室中的那尊巫毒雕像，几乎一模一样。 第三十一章尸傀儡 综合种种所见，雷洛知道，自己应该是穿到了影月大陆。而且变成了巫毒雕像的克隆版本，一种介于**和亡者之间的存在。 比起那些毫无自主意识的尸傀儡，雷洛多出的最宝贵的东西，无疑是头脑。 作为再次穿越的穿越者，他不太确定这里究竟是平行世界，还是时光长河的另一端。如果是平行世界，那无疑说明影月大陆并未沉没，而是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隐去了存在痕迹。 现在他已没时间考虑更多。 那些牵着猛兽行走在庭院各处的金刀武士，也有初级战兵的实力，但雷洛更在意的却是老钱和高琛身上隐隐散发的陌生波动。 这两人并不是武者，雷洛无法估测等级如何。只是每次注意力集中到他们身上时，属性栏的球形槽总会有所变化——那些透明液体，会泛出红色。 上次与摩罗星的遭遇，已让雷洛明白红色代表了警兆。所以他决定继续伪装尸傀儡，等到有合适机会时，再做应变。 另外，还有一点发现，成了逆境中的光明。 老钱刚交给高琛的那只铜铃，再加上两人身上的戒指饰物，雷洛至少感应到了十多件影魂遗物。按照简单粗暴的“潜能鉴定法”，这些遗物的品级都不比奇薇那根项链差了。 一半是霉运，一半是机会。 对于雷洛来说，这次的再穿越仿佛一次突如其来的旅程，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就已经深陷命运的漩涡。 作为买家，高琛的装车要求很快得到执行。木桶被封死后，粘稠如浆的药汁将雷洛完全浸没，黑暗随之袭来。 经历了长达数天的运送旅程，高琛在约定时间之前，赶回了埋骨湾。这里是金鳞江最著名的一道江湾，长达一百多里的江段水位低浅，金沙产量极为丰富，每天都有着无数人在此淘金。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冲突，埋骨湾共有三股势力盘踞。其中“斩虎堂”辗转关系，请来高琛等数十名巫师作为强援，意欲一举铲平另外两个帮派。 计划动手的日子在本月十五，三股势力例行要重新划分江段。斩虎堂准备先由内应发动，促使那两个帮派爆发冲突。等到两败俱伤时，巫师们再与事先埋伏的大批刀手一起出现，在江滩上展开屠杀。 高琛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事实上他对整个杀局的成败都毫不关心。到了斩虎堂安排的住处，他吩咐帮众把五只木桶抬进屋子，紧闭大门再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高琛看上去是青年模样，实际上已有五十多岁了，是一名七级巫师，向来性格自负心气极高。斩虎堂这等帮派虽然人多势众，但在他眼中跟低等野兽毫无区别。这次之所以能被请动，完全是因为有个老对头，藏身在斩虎堂的敌对势力中。那人身怀异宝，高琛苦苦找寻多年，好不容易才打探到下落，这才有了今天的猎杀计划。 其实像尸傀儡这样的召唤物，因为无法虚化，携带起来极不方便，向来不受高等巫师青睐。但它们的优点是皮糙肉厚，能够携带防具，承载符文，是很不错的肉盾角色。在高琛的计划中，这正是最关键的一点。 连续完成四具尸傀儡的符文构装之后，高琛的目光落在了雷洛身上。 几个不同的呼吸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只有高琛的最为缓慢悠长，透着真正的生命热息。 尸傀儡只有在刚制成后的两到三年里，可以保持机械的呼吸和心跳。等到炼制药力过去，它们将会从此告别这种毫无意义的生命体征。 老钱意指雷洛的那句“比较特别一点”，给高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更让他感兴趣的地方在于，雷洛在混战中几乎毫发无损，而另外四具尸傀儡身上最少也有着五六处伤口。 尸傀儡没有自我意识，也没有智力，照理说不可能去主动闪避攻击。因此在高琛看来，雷洛生前或许是个极具天赋的蛮族武士，这才将战斗本能保留到了现在。 “到底有没有用，就看你这次的表现了……”高琛喃喃自语着，将构装工具包拎到了雷洛面前。 雷洛没有刻意去避开他的注视，眼神木然地站在原地，保持着平稳的呼吸频率，暗中却做好了全面爆发准备。 高琛解开缠在雷洛身上的炼尸绷带，从工具包里抽出一支中空金针，蘸着盛在骨碗中的混合血浆，开始在灰白发硬的腐肉上纹刺起来。 漫长的数个小时过去，高琛一连在雷洛身上完成了三个初级“灵猿之影”符文构装，脸色变得又惊又喜。 这已是高琛的构装极限，却似乎还没到雷洛的承载极限。能够同时承载三处构装压力而躯体丝毫无损的尸傀儡，无疑有着升级为尸妖的潜力！ 绝对是捡到宝了，绝对是意料之外的巨大收获！ 以高琛七级巫师的实力，在一带一的情况下，本该选择七级召唤物。这次正是打着以数量压过质量的主意，才跑去老钱那里淘来了这几具不超过四级的尸傀儡。准备满打满算，以一带五，杀老对头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雷洛强悍的躯体承载力，却让高琛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垃圾里面也会藏着宝贝。老钱向来习惯以劣充好，这次总算是报应不爽，蚀了大本。 “等抢到那件极品法器，我一定去找真正的构装师，好好为你制作几个像样的构装！”狂喜之下，高琛并未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几件法器，正闪烁着极为细微的气息波动。 近距离接触下，雷洛的潜能值在缓慢上涨着。听高琛自言自语什么“极品法器”，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免费帮这家伙当一次打手好了。”雷洛在心里下了决定。 这个世界的力量法则显然有所不同，尽管不太明白高琛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纹身”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三个同样的图案完成之后，敏捷属性竟然整整提高了0.9的数值。从原先的1.67，上涨到2.57，一跃成为最强属性。 现在就算这具硬邦邦的躯体真的生了锈，雷洛也有把握跑个酷给敌人看看。 月圆当夜，大屠杀如预计中一般顺利展开。江滩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倒卧的尸体和流淌的血泊。老对头见事态不妙，偷偷隐入夜色，往人迹罕至的山野退走。高琛心中狞笑，远远跟在后面，到了野外摇响铜铃，五具僵直随行的尸傀儡同时加速，向着前方夜色中追去。 老对头也是一名七级巫师，察觉异常后当即取出法器，做好了迎战准备。见到高琛，他显得惊怒交集，大声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我的好师弟！这么多年了，还在惦记我那把戮魂刀吗？有本事就来拿啊！” “沈通，大家师兄弟一场，你痛痛快快交出东西，我转身走人如何？”高琛嘴里在讨价还价，五具尸傀儡的前扑势头却是半点没停。 “你当我是三岁孩儿吗？！”沈通冷笑一声，顿了顿手中的短杖。 两头遍体泛着银芒的巨狼，从他身边的虚空中蹿出，迎向来敌。同为召唤物，这对虚兽已经达到了六级，单体实力远胜任何一具尸傀儡。但五具尸傀儡都被高琛装备上了全套甲胄，手中持剑握盾，如同上战场的兵卒，防御力几乎翻倍提升。再加上构装加成和数量优势，一时间竟是与银狼斗了个旗鼓相当。 高琛抬手化解了沈通发出的数道腐蚀之火，目光瞥向尸傀儡那边，不由一怔。 只见雷洛步伐迟缓，动作笨拙，看上去跟其他尸傀儡毫无区别，也不知三个敏捷构装的加成加到了哪里去。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在纹制构装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高琛脸色微变。 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他悄然转动一枚法器戒指，瞬发出十多支魔血箭，趁着沈通手忙脚乱之际，举起铜铃又摇了摇。 五具尸傀儡攻势立时一变，其中四具承载着防御构装的肉盾，硬生生扑上去抱住了银狼。雷洛独自在后，挥剑砍向狼头。 “师弟，你想得太美了！”随着沈通的沉声叱喝，一柄仿佛完全由血影凝成的飞刀在空中疾闪而逝。 “当”的一声，雷洛举起的盾牌上火星飞溅。飞刀带着凄厉的呼啸，掠出回旋弧线，斩落了另两具尸傀儡的头颅。 “完了！”高琛没料到沈通竟把戮魂刀炼到了这个地步，暗叫糟糕。 沈通收回飞刀，微微喘息着挥动短杖，一个辅助法术落到了银狼身上。 两头银狼已挣脱尸傀儡的钳制，在辅助法术的刺激下体型增大近倍，虚化的身躯变得宛如实体，就连毛发都染上了一层嗜血的赤红。 雷洛首当其冲，手中盾牌被重重冲撞，轰然回敲在头部，顿时直挺挺地栽倒在地。银狼见他不再动弹，转身扑向最后两具尸傀儡。 就在这时，雷洛忽又站起，长剑如毒蛇般刺出，插入一头银狼的后脑。紧接着毫不停顿地拔剑再刺，出手如风，将另一头还未察觉到异样的银狼绞成了漫天星屑。 面对这具会装死的尸傀儡，高琛和沈通不禁目瞪口呆。尽管身为巫师，却也忍不住觉得此刻身处的荒郊野地鬼气森森，阴冷恐怖。 第三十二章反杀 在雷洛这种程度的物理攻击下，虚兽虽然不会真正消亡，但沈通想要再次召唤凝形，至少也得在几个月恢复期以后了。 雷洛见这种发光的怪物同样经不起真刀真枪，不禁松了口气，又恢复机械僵硬的动作，向沈通缓步逼近。 他在赌高琛的反应。 高琛果然被狂喜和贪念压过了疑心，略一迟疑，便开始对着沈通展开了狂风骤雨般的法术攻击。 沈通被拖住手脚，眼睁睁地看着雷洛和另两具尸傀儡越来越近，只得暗自咬牙，以残余的法力再次祭起戮魂刀。就算明知是饮鸩止渴，也顾不得了。 月光下血影一闪，快如疾电的戮魂刀尖啸射出。 这次高琛早有准备，右手手腕上的兽骨手镯无声无息地碎裂，化成一面巨大的白骨之盾，凭空出现在雷洛和两具尸傀儡的前方。 刀盾相撞，激起狂暴的能量暗潮，双双消失无踪。沈通身躯微晃，吐出一口黑血，眼中终于有了绝望之色。 “师兄啊，你老了，脑子已经跟不上这个世道啦！现在还是凭着修为定胜负的年头吗？猜猜我刚才那只骨镯花了多少钱？百两赤金！猜猜我这身法器外物加起来要多少钱？早就过了千两了！咱俩都是七级巫师，你以为凭着一把戮魂刀，两条破狗，就能翻得了盘？实话告诉你，老子今天连裤裆里都塞了两支法力珊瑚，凭着一个‘钱’字也能活活压死你了！” 高琛得势不饶人，哈哈大笑着转动第二枚法器戒指，一场瞬发的五毒之雨顿时笼罩了沈通。 无数蛇蝎蟾蜍纷纷扬扬地落下，在半空中就开始自爆。密集飞溅的毒汁形成了真正的小规模降雨，沈通嘶声狂吼，全身的皮肉都在融化、脱落，转眼间就变成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高琛笑声渐止，阴沉的目光转向雷洛。 如果没有尸傀儡的正面牵制，沈通也不会连发两次戮魂刀，落到法力枯竭任人鱼肉的下场。但雷洛在战斗中的表现未免太过惊人，靠着装死反杀虚兽的智计，显然不是什么战斗本能可以解释的。 “朋友，恕我眼拙，你是哪门哪派的高人？混在这些个尸傀儡当中，是受了老钱的嘱托，还是有其他目的想要接近我？”高琛探手入怀，摸出铜铃笑了笑，“看来这件本命法器硬是没能困住阁下，反而变成笑话了！” 有意无意间，他摇动了铜铃。 两具尸傀儡立即向着雷洛扑去，与此同时，雷洛也骤然恢复了之前格杀银狼时的敏锐动作，轻易闪过它们的致命夹击。随即三支长剑翻翻滚滚地斗在了一起，随着叮当乱响，夜色中不时炸起点点火星。 高琛暗诵咒文，远远拍出一个麻痹诅咒，雷洛却若无其事。高琛怔了怔，随即想起尸傀儡对诅咒免疫，不由暗骂自己糊涂。只不过身为巫师，今天却不得不对自己的召唤物出手，也算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 “妖术：血蝠召唤！”高琛咬破手指，在空中虚画出一个繁复符号，手速奇快无比。 一只翼展超过两米、翅膀上生着黑红条纹的巨型血蝠，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中飞出，利爪如钩，直扑雷洛。 高琛这才拿出了真正实力，即便沈通未死，面对血蝠这种六级巅峰召唤物也会大感吃力。雷洛本身实力就要略低于那两具尸傀儡，再加上血蝠在空中不时俯冲扑击，发出阵阵刺耳音啸，形式很快就变得险象环生。 高琛却是神态轻松，一道道血箭暗火不停地招呼过去。如果不是靠着那面刻有暗抗法阵的大铁盾在苦苦支撑，只怕雷洛早就落到跟沈通一样的下场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法术，才能如此完美地压制生机，让这人变得跟行尸走肉一样呢？难道说我看走眼了，他根本就是一头保留灵智的尸傀儡？这怎么可能……”作为行走在深渊与暗影中的资深巫师，高琛忍不住被激起了好奇心，并决定在结束战斗后将对方的尸体带回，好好解剖研究一番。 战团中传出盾牌闷响，雷洛在尸傀儡沉重的一击之下，飞出数米开外，向着高琛所在的方向滚了几滚。 “不会又在耍诈，想要偷袭我吧？”高琛看着艰难站起的雷洛，觉得有点好笑，“这样的距离下，就算你的速度比现在再快一倍，也没法碰到我半根汗毛的……” 他手中的法器已经挥起，一道全力施为下的暗影灼烧马上就要成形飞出，结束这场儿戏般的战斗，却突然发现前方的雷洛变成了十多个。 多年的战斗经验，很快在意识中自动纠正了他的错觉——雷洛并不是有了分身的本事，而是由于前冲的速度实在太快，在身后拉出了残影。 这又何止比之前的速度快了一倍？只怕是十倍都不止！雷洛并没有办法改变如今的僵硬步伐，因此完全是在靠着蹬踏力量，让自己变成了一支贴地飞行的箭。“秘法：兵伐诀！”雷洛以密武出手，胎息爆发，长剑在空中划出诡异角度。 “这是什么武技？”高琛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冰冷的剑锋已从他颈间掠过。 巫师的头颅冲天而起，颈间喷出数米高的血泉，身躯摇晃了几下，软软扑倒。六级血蝠“波”的一声烟消云散，两具尸傀儡仍然遵循着铜铃发出的最后指令，持剑向雷洛扑来，却被他简简单单转了个圈子，绕到背后分别劈开了脑袋。 如果高琛还能具备视觉和意识，想必会惊讶地发现，原来从一开始就掌控全局的，并不是自己。承载着三个“灵猿之影”构装的雷洛，在速度爆发上甚至远远超过了具备飞行能力的血蝠。 看着强敌的身体慢慢停止抽搐，雷洛那张比恶魔更狰狞的新脸庞上，毫无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却没有丝毫的不适。 对新世界，对新法则的未知恐惧，早已在他内心深处化为疯狂的烈焰。不想死，就得让别人死，这是弱肉强食的丛林中，唯一不变的铁律。 此刻雷洛冷静得出奇，注意到属性栏上的球形槽有着细微变化后，他犹豫了一下，循着感应指引，将手掌贴到了高琛血淋淋的尸身上。 一股强大的暗流涌入雷洛体内，球形槽中的透明液体瞬间沸腾，化为夺目的金色。同时被解析的能量符号，让雷洛明白过来，吸收到的正是巫师的战斗能量。 ——法力。 第三十三章妖术：戮魂刀 自己明明修的密武，现在球形槽里却吸收到了法力，雷洛惊异之下，索性将其视为了穿越到新世界的新福利。 只不过法力的获得方式有点离谱，得靠着杀人来强行掠夺。雷洛回想起刚才自己吸收高琛残余法力的画面，忍不住有点恶心，但在另一方面，也隐隐觉得有点过瘾。 通过吸收，雷洛对巫师这个职业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像高琛这样的七级巫师，最大攻击力要远远超过七级战兵，只是其他方面的综合实力有所欠缺，这才拉平比分。一个能够媲美七级战兵的强者死在了自己手上，这是雷洛觉得过瘾的源头所在。他开始真正体会到实力带来的掌控感，同时高琛的死也等于给他上了一堂课，如果不是这家伙太过轻敌大意，或许这场对战的结局将会完全颠倒。 打扫战场是重中之重，一番仔细搜索后，雷洛将高琛身上的东西分成了几堆。 各类法器及辅助道具是最大的一堆，高琛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在裤裆的暗兜里揣了两支法力珊瑚。雷洛好奇地拎起工艺品般的珊瑚在手里掂了掂，发现不含半点潜能，便毫不可惜地扔进了已经挖好的坑里，打算待会儿跟其他垃圾一起埋掉了事。 雷洛不但是第一次杀人，还是第一次越货，收起尾来自然笨手笨脚，全无行家风范。如果这会儿能有个活的巫师跑来充当旁观者，只怕要先惊后怒，无法自控——惊的是一具尸傀儡闷声不响蹲在这里，干着无本万利的买卖；怒的是有价无市的法力珊瑚，还有另外一堆珍稀道具，全都被他归入了“垃圾”范围。最后就连法器也不例外。 高琛这些年苦心经营，随身宝贝零零种种，几乎就是一座移动炮台。财力带来的巨大优势直接体现在法器品级上，从戒指到项链，从手镯到法袍，没有一样低于精良级以下的。那柄镶着七颗龙眼石的巫师匕首，更是花了天价弄来的史诗级法器。 现在它们却全都成了雷洛手中的电池，吸干潜能后就直接丢掉，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高昂的代价换回了潜能的几何级提升，最终超过4000%的数值让雷洛自己都愣了半天，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冒险竟会带来如此之大的回报！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在法器中反而吸收不到法力，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它们就是密武世界的影魂遗物——至少也是遗物中的一个分类。在密武世界苦寻不得的潜能，这个世界要多少有多少！ 雷洛心潮起伏，全身都在隐隐发热。 在老钱那里看到的金刀武士，每个人都有着初级战兵的实力，却只能干着看家护院的活计。这说明武士的地位并不高，再加上巫师横行，社会背景跟历史课上有关影月大陆的描述完全相同。 如果自己真的是这里唯一一个会密武秘法的人…… 雷洛摇了摇头，走向沈通的骸骨。 天青岩铠和兵伐诀都是d级秘法，就算在修炼度上下功夫，成长性也不会高到哪里去。除非自己是战将级别的高手，掌握多个中高级秘法，才算真正有着横行的资本。 比起高琛，沈通简直是一穷二白。雷洛见他化成的满地尸水已变成惨绿色，便折了根树枝在地上慢慢翻找着，先后找到五件法器，只是那柄戮魂刀却始终不见。 高琛正是为了戮魂刀才设下今天的杀局，更何况此物之迅疾凶险，雷洛是亲眼看到的。更强的法器，在雷洛心目中当然意味着更多的潜能。他不厌其烦地找寻着，一寸地面一寸地面地触探过来，最终在几十分钟后，有了发现。 那是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响，听上去像是树枝碰到了小块玻璃。雷洛凑过去，到了极近的距离，才看到了杂草丛间一抹流动的血光。 他伸出枯干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这柄薄如蝉翼、殷红似血的飞刀。正感受着潜能涌入时，球形槽中的金色液体忽然涌动起来，跟着飞刀已在指间融化，血光像水银一样黏着皮肉，渗入雷洛体内。 “技能：黄阶妖术【戮魂刀】丨修炼要求：需智力达到5。” 雷洛又惊又喜，跟着犯起愁来：“这他妈的是要让老子倾家荡产啊！” 吸收了沈通的所有法器之后，潜能值已达到了4870%。直接砸到主属性上的话，4000%潜能正好够把智力从1提升到5的。只是这代价未免也太过巨大，大到了雷洛不得不犹豫的地步。 如今雷洛最大的短板，无疑是远程攻击——在这个方面，他手里根本连一张牌都没有。 沈通今天连祭两次飞刀，射程都达到了二三十米，来去如电，简直比手枪更猛。雷洛要是有这一手绝活，也不至于在后来跟高琛的对战中，被压制到九死一生的地步。 只是现在飞刀居然消失了实体，化为技能栏上的一个名字。雷洛有点不确定自己修炼以后，飞刀会不会跟密武秘法一样，真的变成可控技能。跟代价同样巨大的诱惑，正在让他的呼吸不知不觉变得粗重。 盯着球形槽里的法力值看了一会后，雷洛终于下了狠心。 智力属性被硬生生砸到5之后，雷洛又用了270%潜能，为戮魂刀的“基础”级修炼加速买单。做完这一切，他跃跃欲试地望向十米外的一棵小树，心念微动。 血影一闪，碗口粗的树干被整整齐齐切断，如同剃刀斩豆腐。这是真正由法力凝成的无形之刃，击中目标后已然烟消云散，“基础”级修炼度一跃跳到了10%！雷洛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喉中发出一阵铁石摩擦般的怪异笑声，笑了片刻，却突然呆若木鸡。 球形槽中的金色法力值消耗了一半，且没有任何涨回去的征兆。 “我靠！”雷洛大为沮丧。 看样子法力值全满的情况下，就只够飞刀出手两次。想要重新“充电”法力，就得去找个巫师杀掉，然后把对方的尸体当成能量罐头来吸。 雷洛假想着自己变成杀人狂魔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 “反正已经是这副德行了……”他看了看自身现在的僵尸造型，无声叹息。 刻着本命符法阵的铜铃，被放到了最后处理。雷洛虽然不会被铃声完全控制，但那种无形的干扰力却始终令他心怀忌惮。老钱曾经说过，没了铃铛，就等于失去了尸傀儡。在雷洛看来，最稳妥的方式莫过于彻底毁掉这东西。 作为一名唯物论者，雷洛在这几天里实在是经历了太多颠覆性的冲击。密武秘法还可以解释为超能力，如尸傀儡、虚兽、巫师、妖术之类的玩意，却是他连做梦都不曾想过会真实存在的。 “要是奇薇看到我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会吓跑吗？”雷洛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自嘲地咧了咧嘴。 提起铁剑，挥落，放在岩石上的铜铃一分为二。 借着清冽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铃铛内部的精密阵图，瞬间扭曲崩解，冒出了一股淡淡白烟。与此同时，一股庞然力场凭空降临，将雷洛的意识硬生生拽入了混沌漩涡。 天翻地覆的震荡感过后，雷洛被最纯粹浓烈的黑暗包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他伸出手，想要摸索着前进，悄然间却被另一双温软的手掌拉住，握紧。 同时有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雷洛！雷洛！” 睁开眼，雷洛发现自己正躺在素白病房里，守在床边的奇薇满脸憔悴，这一刻的笑靥却宛如阳光。 第三十四章我会照顾你 从奇薇口中，雷洛得知自己在医院躺了好几天，不吃不喝毫无反应，活像是植物人。 由于院长室那尊巫毒雕像凭空消失了，又是在现场发现的雷洛，警察局已介入调查，说等他一醒就要来问话。磐山武馆分部炸了窝，巴德以为是逆火那边下的黑手，口口声声要去报仇。结果被默克尔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这才打消了念头。 老默克尔很肯定雷洛的无意识状态，绝非密武所伤，但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按计划他跟雷洛本该到了王都，到钢铁之门报到去了，结果却变成雷洛躺进医院，连什么时候醒都不知道。老头心里窝火之极，一天比一天脸色难看，倒是渐渐真有了要去找逆火武馆晦气的念头。 奇薇一直守在医院，此刻笑逐颜开，说早就知道雷洛不会有事。过了片刻，想起警察还要来问话，不由又担心起来。 雷洛对着镜子照了一会，缓缓吁了口气。 他又重新变回了有着健康肤色和正常体温的少年雷洛，脸上没有尸斑，下颚骨不再是摇摇欲坠，气管也老老实实地呆在喉咙里面。那个鬼怪般的尸傀儡似乎只是噩梦中的造物，已随着黑暗一起远去了。 但技能栏上多出来的妖术，却在提醒着雷洛，事实并非如此。 “你就是雷洛？”警察局很快就来了人，开口问话的是个年轻警察，脸色很不好看。 雷洛点点头。 “舌头断了，不会说话？”年轻警察冷笑一声，对身边搭档偷偷使的眼色毫无反应。 雷洛仍然好脾气地点头，轻声道：“我是雷洛。” “玛莎夫人虽然没有提出指控，但东西丢了我们总得查，更何况是影魂遗物这样的贵重古董。说说吧，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院长室？又是怎么失去意识的……”年轻警察板着脸，连着问了四五个问题。 “我不知道。”雷洛的回答格外简单。 “不知道？”年轻警察夸张地重复了一遍，面带讥嘲道，“你觉得随随便便糊弄一下，就能过关了是吗？” “他才刚醒过来不久，你们能不能体谅一下病人？”奇薇终于忍耐不住，面沉似水。 “病人也有可能是犯人！小姑娘，没你的事最好不要随便插话，不然连你一起带走！”年轻警察大声呵斥，正要再耍威风，忽觉搭档又扯了扯自己。 “上次就是他把老唐金揍了，然后黑旗军帮他出头，倒过来敲了老唐金一笔钱。”搭档压着嗓门说道。 傲慢的表情立即在年轻警察的脸上冻结。半分钟后，他点头哈腰地跟搭档一起从病房中退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 奇薇大致猜到是什么原因，让年轻警察前倨而后恭，却没有说穿。找来医生为雷洛做完全面检查，确认身体无碍后，两人收拾好东西，办理了出院手续。 雷洛回到家中，家人自是一番嘘寒问暖不提。奇薇临走前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开口道：“你明天有空吗？” “怎么了？”雷洛问。 “明天晚上是我们的毕业舞会，我找不到舞伴。”奇薇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方式，来邀请这只心目中的猴子。 “找不到那就不去啊，跳来跳去不累吗？”雷洛打了个呵欠。 奇薇怒极，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第二天下午，奇薇在母亲的百般催促下，才懒洋洋地出门。刚下楼，就看到一辆马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大师姐，反正没什么事，我陪你去舞会吧！”雷洛从车厢里探出脑袋，冲她招手。 尽管这家伙全无绅士风度，甚至不知道下车来扶自己一下，但奇薇还是露出了笑容，拎着裙角奔上车去。 “挤死我了，你哪像个女人啊！”雷洛在抱怨。 “想死吗？”奇薇哼了一声。 雷洛奇怪地盯着她化了淡妆的脸蛋，明显打了个寒战，道：“你们家面粉都不用钱的吗？这么大一摊糊在脸上，晚上用来烤面包都够了吧！” 奇薇恼羞成怒，挥拳痛扁对方。一路闹到学院门口，两人才停下手来。 雷洛今天穿了件也不知从哪里淘来的礼服，款式很老，但却胜在合身。加上他最近个头猛蹿，肩宽腰细，居然显得很有几分男人味。 “快看快看，是雷洛！” “真的哎，他没事了吗？” “他跟奇薇好配啊！两个都是又野蛮又迷人！” 大礼堂正门前，三五成群的盛装学生，都把目光投向了雷洛和奇薇。作为龙马武社当之无愧的女王，奇薇居然邀请一个高一学弟作为自己的毕业舞会伴侣，这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消息很快如长了翅膀般传开，不少仰慕者和追求者都愤怒不已，等到得知那个高一学生是雷洛时，所有的火气便又瞬间消失无踪。 看到历史老师后，雷洛丢下奇薇，匆匆跑了过去。“老师，院长没因为雕像丢了怪您吧？” “怪我什么？”历史老师愕然问。 “那天您带我看完雕像，我忍不住晚上自己又偷偷跑去，想要再看几眼就走。谁知道碰上几个蒙着脸的家伙，大概是偷东西的，我一下子就吓晕了……”雷洛编着故事。 历史老师笑着摆摆手，打断了他：“玛莎夫人也说事情不会跟你有关，她对你很有好感，希望你继续热爱历史学，不要放弃。” 这种收场比雷洛预计的好得多，但女院长的大度却也让他生出了一丝疑惑。 舞会开始，雷洛一手挽着奇薇的腰，一手搭着她的手，像模像样地跳起了交谊舞。半支舞没跳完，已是踩了奇薇无数大脚。 “对不起啊！”雷洛有点尴尬。 “没关系，我教你。”奇薇的声音温柔得出奇。 灯光、音乐、欢笑、旋转，舞会一直持续到很晚，才尽兴结束。所有结束了统考的高三学生，将很快迎来毕业成绩，从此告别学院。这很可能是他们在学院的最后一夜，因此许多人都流露出了伤感之色。 “大师姐，我明天就要跟默克尔去王都了。”把奇薇送到家门口后，雷洛说道。 “哦，明天就走吗？”奇薇的声音变得有些异样，但很快微笑道，“钢铁之门是非常了不起的地方，你要加油啊！我在钟摆城也会加油的，妈妈让我学会计师，我还没考虑好呢！” 雷洛沉默了一会，问了个颇为古怪的问题：“要是哪天我再晕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变成一头怪物，你会害怕我吗？” “我会照顾你的。”奇薇停下了脚步，斩钉截铁地回答。 雷洛在月色下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忽然凑上前来，重重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丢下目瞪口呆满脸飞红的女孩，就这么大踏步离去了。 第三十五章王都 “雷洛去了王都？”老唐金满脸疑云，“乡巴佬小子到那里能干什么！演武卖艺吗？” “强尼先生说，磐山武馆总部这次花了大力气，为雷洛弄到了一个地方的试炼资格。叫什么来着……哦，对了，钢铁之门！”小克劳德苦苦思索，终于想了起来。 老唐金从未听说过“钢铁之门”这个名字，回头看了看病房中昏睡的大儿子，心事重重地带上了房门。 自从大克劳德在对抗赛上惨败之后，老唐金就丢下了矿上的一切事情，天天陪在医院，头发花白了大半。他原本就极为瘦削，如今整个人都脱了形，两只深凹下去的眼中全是血丝，像条即将丧崽的老狼，几乎每个护士见了都会绕道而行。 “老爸，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啊？哥哥一条胳膊都被雷洛废了，就算逆火武馆的人不帮忙，咱们就不能自己请几个枪手吗？找个机会偷偷抓到他，直接乱枪打死，往河里一扔不就完了，鬼才知道是谁干的！战将级以下的武者好像都挺害怕枪手的吧，雷洛又有几条命能跟咱们斗？”小克劳德说得口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雷洛横尸枪下的场景。 老唐金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疲倦地摆了摆手。 帝国律法在枪械管控方面极为严格，持枪许可向来只对贵族阶层开放。在小克劳德看来，自己家虽然离受封贵族还很遥远，但凭着丰厚的财力，找几个地下枪手或者通缉榜上的亡命徒对付雷洛并不算难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世道艰难，有的是疯狂的冒险者。 只不过老唐金早就过了幼稚的年龄，知道复仇绝非那么简单，逆火武馆如今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许多东西。 摩罗星被磐山战将当街重创之后，当晚逆火武者就走了大半，护着他往别的分部去了，准备尽早通过凤凰秘法疗伤。再过了两天，剩下的人也都离开了钟摆城。作为大克劳德的密武老师，强尼倒是今天又回来看了一眼，顺便问老唐金要了几百金龙，说是要回总部打点关系，请更厉害的角色为大克劳德出头。 老唐金自然知道这是狗屁，敷衍几句，拿出支票本签字盖戳，让小克劳德去银行取钱，打发了强尼。 身体是武者最重要的本钱，大克劳德被雷洛废了右手，将来在密武之路上很难再有什么作为了。他既然失去了培养价值，摩罗星失败的报复行动恐怕已是逆火武馆能够做到的极限，没人会愿意把事情闹到更大的地步。 一颗明日之星就这么陨落，雷洛却以截然相反的方式崛起，身后更有着磐山武馆在态度强横地替他撑腰。 ——就如同变化发生在一夜之间，老唐金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惹不起这个小子了，接下来要走哪部棋，必须得三思而后行才可以。 每次想到雷洛的父亲几乎是为自己干了一辈子苦力，老唐金就会情不自禁地觉得，现在这种反差，真是他妈的荒谬极了！ 小克劳德却显然意识不到这些，仍然在那里火上浇油：“老爸，反正强尼先生都把地方告诉我们了。直接雇人去王都找那个钢铁之门，再把雷洛干掉，这事情简直要多简单有多简单，你倒是说句话啊！” 老唐金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看了很久，直到对方脸孔变色，才缓缓道：“回家收拾东西，我们这就动身去王都。” “真的？”小克劳德反而有点不敢相信。 “我们去找你的舅舅。”老唐金冷冷打消了对方的幻想，“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都告诉他，然后由他来决定怎么处理。” “对啊，舅舅不是在那个王都大小姐家里当护卫队长吗！老爸，上次大小姐来钟摆城玩，还被雷洛揍了呢！哈哈，要是被她知道雷洛到了王都，事情就好玩了！”小克劳德如梦初醒，亢奋极了。 “武馆再厉害，这个国家到底还是上位者说了算！”老唐金眼神阴狠。 “什么上位者下位者，关我屁事？”同一时刻，雷洛在另一个地点反问。 “是不关你屁事，在王都你根本就是个屁。”默克尔坐在马车车厢的另一边，漫不经心透过老花眼镜看着手里的书，“这里可不是你该随便撒野的地方，就算你去公厕拉泡尿，也能遇上二十个贵族，其中至少一半还是世家子弟。当然，你可以说你的拳头比他们大，他们才是屁。但问题是不管你用拳头还是舌头让他们不爽了，他们转个身就能用人脉、用关系、用钞票，来把你活活堆死。想想看，一个像你这样的乡巴佬小子，在城防军悬赏告示上被标注为土匪，而且脑袋价值上千金龙，会有多少资深武者愿意放下手头的事情，来抢着为你送终？在不那么麻烦的前提下，就连我老人家都很心动嘛！” 雷洛按他说的想了想，结果发现一颗脑袋上千金龙这种买卖，就连自己都很心动，只得悻然闭嘴。 “这就是上位者的好处了。那些年轻贵族当然没有真正的权力，可他们靠的是枝繁叶茂根基深厚的家族，随便拎个亲戚出来都有一串头衔，吓不死人也够恶心死人了。记得我的话，等进了钢铁之门，不该做的不做，不该说的不说。不管跟谁打交道，都得多个心眼。表面上呢，最好让对方觉得你只比死人多口气，甚至比死人更没价值，那就马马虎虎差不多了。”默克尔淡淡说道。 雷洛越听越不对劲，疑惑道：“老师的老师，你不是要带我去参加武者考核吗，难道得跟一帮贵族抢名额？” 默克尔并不答话，抬起头来，冲窗外努了努嘴：“快到地方了，过了前面的桥就是。” 王都的正统称呼为“奇迹之城”，是银翼帝国最大的城市，也是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苏塔运河宛如一条玉带，环绕着城池流过。来自全国各地乃至异域的商人，往往把水路当成前来此地的最佳选择。运河上货船多如繁星，两岸建筑大多为高塔尖顶，极具宗教风格。 两人所乘的马车过了钢索大吊桥，到达了城西的珐琅街区。这里是最繁荣的金融地段，老默克尔熟门熟路带着雷洛走进一家银行，转到附楼某个艺术沙龙的门前，停步道：“你自己进去吧，记得我说的话！” “你确定是这里吗？”雷洛皱了皱眉。 默克尔是标准的老狐狸，两世为人的雷洛也并非省油的灯。马车上那番说教的中心思想无非是“低调”二字，雷洛自认为要做到并不难，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武馆中人传得神乎其神的钢铁之门，跟眼前的艺术沙龙到底有什么关系。 “臭小子，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是你老师的老师。万一你这次真的出了什么事，以后可别记恨我啊！”默克尔没头没脑地丢下几句话，鞋底抹油开溜了。 雷洛愣了片刻，只得走进沙龙。 “对，对！叉腰，往前挺一点小腹！眼神首先要冷艳，再带一点点媚，这样看起来才够劲！” 在充满亢奋的指挥声中，雷洛掀起落地珠帘，见到沙龙大厅的一角，几个男女正在作画。充当模特的女孩高挑火辣，上身仅着墨绿抹胸，衬得肌肤胜雪，两条笔直的长腿套着网格黑袜，更是平添了几分魅惑。 雷洛差不多已能确定默克尔搞错了地方，正打算转身离开，忽然发现作画那几人中，有张颇为熟悉的脸孔——浓妆艳丽，野性十足，比模特美上许多。 穿越第一天，雷洛曾打断了对方挺翘的鼻子。 ———————————————————————— 感谢书友陈世美吖的打赏、喜欢mini的评价票。 第三十六章钢铁之门 换下猎装的塞蕾娜乍一看像是变了个人，上身白色衬衫，翻出波浪形的衣领，浅灰色长裤剪裁得极其贴身，一头火红的长发束起了马尾。架在鼻梁上的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在典雅利落的衣着风格中混合了知性与文静，居然很有点学院派美女的意思。 但在雷洛看来，这全都是伪装。 小娘皮的鼻子完全好了，也不知是不是垫了什么东西，好像比以前更高了一些。再加上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略显浓烈的双眉，肆无忌惮吐露着烈焰的红唇——“桀骜不驯”四个字自然而然就跳跃了出来，将伪装出的知性美一举焚烧殆尽。 冤家路窄也没这么个窄法。雷洛深知眼前的不是什么带刺玫瑰，而是朵食人花，不动声色地转身，想要闪人。 与此同时，正百般无聊转着画笔的塞蕾娜如同有所感应，向这边投来了一瞥。 “咦？”女孩霍然站起，瞪大的明眸中只剩下雷洛的倒影。 雷洛低着头快步而出，到了沙龙门口，却跟一个腰围是他两倍还多的胖子迎面撞上，被对方死死拉住。“你是不是雷洛？默克尔跟我说了你长什么样，哈哈！” 这胖子嗓门如雷，沙龙里一时人人侧目。 雷洛叹了口气，回头正好迎上塞蕾娜冰冷的视线，索性冲对方咧了咧嘴，打消了避而远之的念头。 “你是谁啊？”雷洛被胖子大力熊抱，几乎没把腰椎拧断，费力地招呼道。 “我叫图图，今年十六岁，也是磐山武馆的人。”胖子眯起了小眼，笑得肚皮上波涛涌动，蔚为奇观。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图图自己就占了半张沙发，偌大的身躯怕不是有三百斤，看得雷洛咋舌不已。 图图颇为健谈，话匣子一打开就没个完。在雷洛的再三暗示下，这胖子总算压低了嗓门，聊起关键内容来。 默克尔并没有带错地方，此地也确实是会员制艺术沙龙，在王都还颇有名气。全年唯独今天不设专职门岗，允许非会员进入。 今天来的基本上都是在密武领域惊才绝艳的少年，最高年龄不超过十七岁，组织者手里的名单不超过百人。磐山武馆在全国共有三百多家分部，最终就只推荐了雷洛和图图两人，可想而知门槛之高、竞争之激烈。 风林火山四大武馆之外，其他推荐大多来自于各国实权人物。等到名单上所有的修武少年到齐，组织者将会启动例行程序的第一步——将众人送去真正的钢铁之门。 这个沙龙只不过是个临时集合点罢了，钢铁之门不但跟密武联盟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而且还是由联盟的叛党亲手创建。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较劲，早在公元前钢铁之门就推出了这种免费试炼——由他们出人力物力，来证明能在密武联盟学到的都是狗屎。 无数少年英才因此而获利，结束试炼后在武学进境乃至计谋韬略上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其中最著名的例子，就是银翼帝国的血腥大公了。 时至今日，每年一次的免费试炼差不多已成了修武圈中公开的秘密。钢铁之门的几名现任首领常年雄踞各国通缉榜榜首，赏金堪称天文数字。各国政府的表态也向来坚决：必须严厉打击，绝不姑息这种非正式的密武组织坐大。然而每到试炼日前，那些政府方面的代表人物往往会突然患上失忆症，拼了老命也要把家中最有天赋的子嗣后代弄上钢铁之门的试炼名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无怨无悔。 密武联盟苦无对策，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人猜测钢铁之门如此大费周章，无非是为了洗白，事实上包括银翼帝国在内的几个强大国家都曾向其暗中伸出过橄榄枝，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个古老且神秘的密武组织，一场伤亡率极高的例行试炼，一群为了追求最大利益的疯狂参与者……雷洛这才明白默克尔临走时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老头跟巴德他们串通好了，狠狠摆了自己一道——这哪是什么少年武者考核机构，根本就是道鬼门关！ “真的会死人的话，那些大人物为什么还肯把自己的孩子送来？”雷洛问。 “生得多，就想得开吧！反正将来也是要在权力场上斗死斗活的，还不如现在就磨磨性子，长点本事。人一旦舔过了血，就会不一样了。”图图托着自己层层叠叠的下巴，用故作高深的口吻道。 “这话谁跟你说的？”雷洛笑了笑。 “我爸。”图图没想到被他一眼就看穿，大为尴尬。 “你也是贵族吗？”这次雷洛是真的好奇。 “不是，我爸是磐山武馆的总馆长图鲁，他对贵族那套玩意不怎么感冒的。”图图老老实实地回答。 雷洛吃了一惊，没料到这个满脸油光的“小”胖子居然有着比体型还大的来头。 “雷洛师兄，我打架最不行了，等到了地方，你得照顾我啊！”图图显然要比看起来精明得多，笑容中已经带上了讨好意味，“默克尔说了，你非常非常厉害。前面为了打听你长什么样，我还付了他一枚金龙呢！” “……” 无言以对的雷洛瞥向塞蕾娜所在的位置，发现女孩仍然在冷冷地瞪着他，但也仍然没有进一步行动。 “大概是怕闹起来，主办方会不爽吧！”雷洛暗自想着，接过图图倒来的水喝了一口。 图图从小在王都长大，认得出不少公子哥。见雷洛望向塞蕾娜，赶紧低声阻止道：“别看那女孩，她是狼家的人，同时也是狮心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未婚妻，你会惹麻烦的！” “什么狼家狮子家？”雷洛没听明白。 “狼家是门萨家族，在王都势力很大。狮心家族就更厉害了——凯撒家，正宗的皇亲国戚，血腥大公的后代。当初这两家人宣布联姻时，轰动了整个城市呢！” 雷洛听到血腥大公不免来了兴趣，正要多问几句，门口方向忽然起了一阵微微的骚动。 沙龙中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此刻走进的少年穿着件银色上装，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却一下子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严格来说，他并不算十分英俊，但胜在气质高贵，举手投足间有如天生的王者在巡视领地，神态自然随和，绝无半点惹人生厌的地方。 “菲斯特！” “菲斯特大哥！” 在此起彼伏的招呼声中，少年友好地一一颔首，看到塞蕾娜后，更是露出了淡淡微笑。塞蕾娜却像没看到他的示意，面无表情地转开了视线。 “喏，塞蕾娜未来的丈夫，狮心家族未来的家主菲斯特。这次试炼，他可是大热门！”图图满脸羡慕。 “到底试炼什么？”雷洛也不由打量了几眼那个名叫菲斯特的少年，觉得确实比自己有派头多了。 图图正要答话，却见菲斯特径直走了过来，不由大为紧张。 “对不起，两位。我恰巧是这里的老会员，习惯了坐这张沙发，能不能麻烦你们让给我？”菲斯特的强迫症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这也正是其他王都少年没有给他让座的最大原因。 “哦。”雷洛二话不说就拉着图图站起。 “请等一等！”菲斯特叫住了准备走开的两人，思索了一会，道，“这样吧，等到了钢铁之门，试炼队伍会分组。你们先暂时跟着我好了，别的不敢说，出线权是肯定能帮你们拿到手的。” 正如雷洛能感应到菲斯特的实力气息，菲斯特也已看出雷洛和图图差不多都在三级战兵水准。少年时期就能达到这个境界，当然很了不起，但在此时此地近百人当中，他们却只能排在末流。雷洛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是来自社会底层，菲斯特觉得这种出身能够站到这里来，就已经意味着胜利了。为了感谢雷洛刚才的通情达理，菲斯特觉得帮助他和图图在试炼中走得更远一些，会对他们意义非凡。 “谢谢，不用了。”雷洛的反应却让大大出乎了菲斯特的预料。 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少年原本正在充满羡慕地看着雷洛和图图，听到如此回答，都有点痴呆了。 “你们不会连菲斯特都不知道吧？” “傻瓜，有菲斯特带着你们，可是天大的运气！” “真是傻得可以，这么强力的大腿都不知道抱……” 议论声中，菲斯特很快恢复了平静，向雷洛微微一笑，鼓励道：“我尊重你们的决定，祝好运！” 雷洛点点头，跟图图转身走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个是菲斯特！狮心家族为了培养他花了多少钱啊，你为什么不答应跟人家组队？”图图低声埋怨道。 “我不喜欢跟不认识的人走得太近，碍手碍脚会很麻烦。”雷洛回答。 菲斯特的感官敏锐度远超常人，把这番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边，嘴角不由微微抽搐了几下。 我，碍手碍脚，很麻烦？？？ 第三十七章海岛试炼 规定时间之前，试炼名单上的全体人员已到齐。 总共98名风华正茂的少年男女，三五成群地占据了沙龙的每个角落。风林火山四大武馆总共推荐了10人，剩下那部分名额中，银翼帝国照例占据了最大的份子，共有22人被推荐，其他均为别国试炼者。 雷洛和图图由磐山武馆特别推荐，因此跟银翼22人大名单毫无瓜葛。用图图的话来说，作为伟大的、强横的、分部遍布全球的磐山武馆代表，自己和雷洛将不得不站到祖国的对立面，只为武馆的荣耀而战。 “对不起，我是磐山武者！”图图已经在假想，跟着雷洛打倒菲斯特的场景，胖脸上一片肃穆决绝。 雷洛彻底无语。 近百年来，磐山武馆跟银翼军方越走越近，在其他国家的分部则越开越少。要论全球影响力，早已比不过逆火、流风、密林这三家老对头。也就只有在银翼境内，还能保持齐名势头。 巴德的无数次叹息和钟摆城分部的冷清模样，早已说明了许多问题。图图却似乎并不了解武馆现状，或者说是单纯到了不懂世道艰难的地步。在那里一会儿yy大杀四方，一会儿又问雷洛，如果自己提前出局，回家会不会挨馆长老爸的揍。 “他会杀了你吧！”雷洛答道。 “我爸就我一个儿子哎，别开玩笑了……”图图咧开嘴，想到临出门前，父亲一反常态的温和态度，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以为这两个名额是给我们拿来玩的吗？我觉得图鲁馆长宁愿看到你死，也不会希望提前出局这种破事发生。”雷洛很清楚，如果不到孤注一掷的地步，默克尔和巴德绝不舍得把自己这张牌提前打出去。也就是说，这次试炼的重要程度或许比自己能够想象的更高。 “反正你连菲斯特都不放在眼里，我跟着你混就好了。”图图成了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道。 雷洛懒得解释，索性来了个默认。 沙龙中悄然投向两人的目光很多，有风林火三家武馆的代表，有塞蕾娜和她身边那几个浪荡男女，还有个明显带着异域风情的女孩。女孩独自站在壁画边上，穿一身色彩艳丽的纱裙，扎着数十根小辫子，脸上有些雀斑，娇小而甜，自有魅力。 见雷洛注意到了自己，这异域女孩扬起了弯眉，甜甜一笑，像在无声地跟他打招呼。 “老子有那么帅吗？”雷洛冷冷收回了视线。 所处环境的不同，也注定了眼界的不同。直到今天雷洛才从图图那里得知，各大豪门世家基本上都有着不外传的密武秘法，就好比维京海盗的后人一样，天生就荷包鼓胀，起点远比穷人家的孩子高。 对此雷洛反而觉得有点亢奋。有新挑战，才有新际遇。风险与回报之间的等价法则，上次在沉没大陆已经得到了充分证明。 那狰狞的尸傀儡，冷血的巫师，强大的妖术，完全陌生的世界，至今仍在脑海中清晰呈现。恐怕只有老天知道，这种二次穿越会不会再次发生。雷洛能够确定的是，只有时刻逼迫自己全力奔跑，才能保证以最强状态去应付一切突发状况。 生存是如此艰难，因此更要逆风前行，永不放弃。这次显然是磨砺自身的极佳机会，他已决意全力以赴。 钢铁之门的代表登场时，沙龙中出现了暂时的静默。来的是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满身市井气息，说话却颇为文质彬彬：“都到齐了吧？这次除了个别特例以外，来的差不多都是密武领域的可造之材，我谨在这里向大家表示欢迎。同时需要提醒的一点是，从跨出这个门开始，诸位的生死将由自己负责。” 这是唯一的组织方声明，不超过百字，根本没提到“钢铁之门”。 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陈旧的蒸汽货轮停靠在了不知名的海岛边，参与试炼的全体人员踏上简陋码头。眼前的岛屿充满原始气息，超过四分之三面积被茂密的原始丛林覆盖。沙滩上倒卧着巨大惨白的骨架，海风袭来，林海深处涛声阵阵，不时传出沉闷悠长的兽吼声，如同蛮荒世界。 “刚发到你们手上的晶能感应器，可以在失散的情况下，帮助你们找到各自的队友。它同时也是试炼计分工具，要小心保管。现在往东看，瞧见那座最高峰吗？”货轮船长指着岛上沉寂的活火山，吼道，“在日落之前爬上那里的人，将获得黑铁级别的武器和防具，晚到的废物什么都不会有！不要小看这些装备，森林里有的是异种兽，关键时候哪怕一块铁皮也能救命！行了，赶紧爬吧，你们这些涂脂抹粉的软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异种兽。 近百名试炼少年面面相觑，有绝大部分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菲斯特和少数一批人的脸色却都变了，纷纷有所动作。 “在这里等我，暂时不要进森林。我拿到装备，会回来找你的。”菲斯特走到塞蕾娜面前，轻声说道。 他仍然保持着镇定和风度，从站姿到仪表，哪怕最挑剔的礼仪师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塞蕾娜却仿佛看到了世上最丑怪的侏儒，面带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走向几名同来岛上的门萨少年。 “你根本没学过几天密武，为什么非要来这里蹚浑水？”菲斯特忍不住问道。 “我想自杀，不可以吗？”塞蕾娜冷冷回道。 菲斯特一时语塞，摇了摇头，转身往丛林中走去。正是因为听到塞蕾娜参加试炼的消息，他才临时决定前来保护这位以叛逆出名的门萨未婚妻，现在看来对方还是那么不容易接近，但菲斯特却并未改变想法。 这桩婚姻对两个家族都太过重要，绝对不容有失。 货船缓缓开走，试炼少年们见当真没了退路，就连原本最不以为然的强者都开始重视起来。来自同一国家或是同一阵营的，陆续结伴上路。 图图搞不懂这到底算不算菲斯特所说的分组，紧张不已地建议道：“森林里有那个什么异种兽，我们不进去还不行吗？为什么非得爬到山顶上去拿武器防具？在海边钓鱼也能活啊！”说完才想起还有饮水问题要解决，讪讪回头，却发现身后连个鬼影都没有，雷洛早已不知去向。 “妈呀，完了！”图图瘫坐在了地上。 “我不喜欢跟不认识的人走得太近，碍手碍脚会很麻烦……”雷洛说过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图图这才明白了他的真正意思。 这家伙恐怕是独来独往惯了，看鬼魅般的行动速度就知道，任何人都会被他视为累赘的。 渐渐的，沙滩上再也看不到一个人了。图图茫然四顾，看着这个冰冷的现实世界，忍不住有点后悔来参加试炼。 想到父亲的期望，图图很快又振作起精神，挪动着胖大身躯，走向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丛林。洁白的沙面上，他孤零零的脚印延伸得很长。 随着橘红的落日沉没在海平线尽头，夜色终于还是无可避免地降临了。 汗流浃背的图图用了几个小时，才刚走到火山脚下，身上衣服被荆棘拉成条状，每走一步都气喘如牛。 图图现在并不是在固执前行，而是因为绝望无法停止脚步。他很害怕一旦停下，自己就会丧失所有的力气和勇气，再也爬不起来。 毫无征兆的，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奇异咆哮，在前方山林中响起，透着浓浓腥臭的强大气息笼罩了方圆数十米的林带。图图脸色惨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陡然间从旁边探来的一只手，将他拉进了浓密的茅草丛里。 那人身上穿了套黑黝黝的简易防具，力气极大，两只眼睛在阴影中亮得出奇。图图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是雷洛，几乎要哇哇大哭，死命捂着嘴，哽咽道：“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了！” “别肉麻，不然我真的这么干。”雷洛面无表情地回答。 第三十八章黑铁级装备 晶能感应器利用了黑晶矿的磁能共鸣特性，戴在手腕上仿佛笨重的手表。图图在孤身跋涉的过程中几次想要扔掉这块累赘，最终还是因为心存一丝希望，才没有这么做。 现在雷洛真的出现在了面前，图图不禁庆幸起自己的英明决策，同时也被雷洛的义气感动得眼泪汪汪。如果换个位置考虑，他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头搭救队友的，毕竟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阴森恐怖了。 雷洛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一手拉着图图，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随着两人身处的位置逐渐远离上风口，密林深处的阴影中传来几声滚雷般的兽吼，那头不知名的庞然大物缓缓往远处行去，沿途惊起无数飞鸟。 图图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刚要大拍马屁，却被雷洛以手势制止。两人就这么静默下来，面对面站立着，动也不动，仿佛化为了泥塑木雕。 一**得有些妖异的银月，正从天际悄然升起，将波光粼粼的洋面镀上了清冷的光泽。整个小岛也同样沐浴在月色之下，海风摇曳树冠，在丛林中洒落斑驳光影。雷洛的脸庞被映得雪青一片，如同戴上了金属面具。 几分钟后，前方密林中突然响起树木断折的阵阵声息，竟是又有一头巨兽从藏身处蹿出，步伐隆隆地离开了。 一头先走，另一头留下来等待可能出现的猎物——异种兽的智商居然高到了如此地步！ 目瞪口呆的图图终于发现这个小岛比自己以为的还要诡异一万倍，不由往雷洛身边更加贴近了点，全身肥肉都在恐惧中滚滚发颤。 “跟着我，尽量放轻脚步，用鼻子呼吸。”雷洛低声嘱咐了一句，走在了前面。 图图第一步迈出，脚底就发出了枯枝断裂的炸响，顿时又是羞愧又是内疚，脸庞火辣辣地发热。 雷洛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只是招了招手，示意他紧跟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在林间穿行着，踏过铺满枯叶的腐殖土层，穿过充斥着恶臭气息的绿色酸沼，走得步步谨慎小心。在较为平缓易行、视野开阔的地带，雷洛往往会简短地说上几句，让图图一点点了解到山上发生的事情。 雷洛的综合实力确实如菲斯特感应到的那样，在所有试炼者中只能排在末尾。但在组织方宣布了游戏规则之后，他却是第一个毫无犹豫全力奔向火山的人！ 笨鸟先飞的决断，让雷洛成为了登上火山山顶的前十人。这里有个巨大的湖泊，像是造物主在高空中放下的水碗，碧油油的湖水也不知有多深，看着让人禁不住心底发寒。 火山湖的岸边坐落着一排用原木搭成的房子，粗犷原始，连屋顶都是茅草松枝盖成。在木房前方的空地上，一名足有两米多高的壮汉早已等在那里，身边放了两个几乎能装下整头牛的巨大竹筐，筐里放满了黑黝黝的防具和武器。 雷洛走到百米开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些被组织方称为“黑铁级”的防具武器，正在散发着强烈的能量波动，而属性栏上的潜能数值已开始了极度不稳定地颤动！！！ 影魂遗物？雷洛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第一反应。 矿区有好几家铁匠铺，雷洛对锻造工序并不陌生，眼前的黑铁级装备一看就是最近才打造成形，绝非古董。 难道是法器？雷洛又联想起另一个可能。 但在那次神秘的二次穿越旅程中，通过杀人越货得来的法器，没有一件不刻着符文，做工精致华美。现在这些黑铁级装备却只能用“粗制滥造”来形容，也看不到什么符文屁文，明显不是一路货色。 雷洛惊疑不定地走到跟前，恰好碰上胖子所说的狮心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菲斯特领完了装备，准备下山。这翩翩少年远比雷洛动身要晚，却后发而先至，看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似乎根本没出什么力气。 菲斯特见雷洛居然能头一批上山，耐力和长途奔袭能力远超自己预计，微微露出了诧异神色，随即友好地点了点头。 对这么个人，雷洛实在是很难生出恶感，只得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权当回应。 “哇，你好快哦！”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菲斯特旁边响了起来，只不过赞叹的对象却是雷洛。 曾在沙龙中冲雷洛露出甜甜笑靥的异域少女，也已经孤身到了山顶。不知何时她已换下了纱裙，改为紧身格斗服打扮，几十根小辫子的辫梢上缀着玉石、银珠之类的装饰，走起路来在那里晃啊晃的，显得俏美可爱。 雷洛在外貌方面最有自知之明，穿越前后都没把自己往帅哥行列中靠过。见女孩一再套近乎，心中暗自警惕，笑嘻嘻道：“妹子，你是哪国人啊？帝国语说得不错啊！” “下次见面再告诉你呀！”女孩冲着雷洛眨了眨眼，背着装备包，像只轻盈的蝴蝶一样下了山。 除了塞蕾娜以外，菲斯特还是头一回被同龄异性完全当成空气，略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也跟着下山去了。 负责发放装备的壮汉正在展示装备的强悍性，举起数百斤重的巨斧，重重劈向一条黑铁级护腿。看上去薄如铁皮的护腿竟然丝毫无损，“当啷”一声将斧子弹得老高，连个凹坑都没出现。 “动作都快点，这可不是你们平时能接触到的东西！”壮汉高声叫道。 雷洛到了壮汉面前，笑道：“我还有个朋友马上就来，先把他的装备一起领了行不行？” 壮汉瞪起了眼，扔给雷洛一个装备包，道：“你这套花样早就是别人玩剩下的了，老老实实选好你的东西，趁着天没黑透赶紧下去吧！接下来你们需要在林子里呆满一周时间，如果能活到第八天，记得还回这里来，领取更好的奖励装备和下一步任务。” “一周是吗？”雷洛思忖着点点头，选了套尺寸跟自己身材相符的防具，又拿上两只指虎，转身走人。 筐内装备的能量强弱都差不多，倒像是流水线量产出来的统一规格。雷洛一直走到山腰无人处，这才放开了强行压制的吸取本能，左手上套着的指虎当即被抽干内部能量，潜能值从原先的600%提升到了980%。 380%的潜能涨幅，相当于将近0.4的任意一项主属性提升，非常不错的收获了。再加上另一只指虎和其他防具的话，总共能获得的潜能将更加丰厚。 这才是雷洛真正想要的。 被钢铁之门的组织者牵着鼻子走到现在，眼看辛苦没有白费，他情不自禁地低喝了一声，双手轻轻交击。 “咔”的轻响，被吸干能量的左手指虎居然四分五裂，碎片洒了一地。 雷洛怔了怔，望向还没来得及吸收的另一只指虎，挥拳砸向前方岩石。完好的指虎带着右拳一齐没入石内，直至手肘，居然没感觉到什么阻力。 被抽干能量了，也就失去它本身的杀伤力和坚硬度了？雷洛看着地上的金属碎片，大为意外。 这样看来，那些巫师法器在为自己带来潜能之后，是不是也会失去施法方面的价值呢？ 影魂遗物、巫师法器和现在的黑铁装备，似乎都蕴藏着同一种神秘物质。如果能找到这种物质的源头，那自己岂不是能以肉身逆天？ …… 雷洛在叙述中略过潜能这一段，称自己只选了右手指虎，留着左手灵活应变。图图看着他身上的八件套防具眼馋不已，不经意间想到一事，好奇地道：“前面你怎么知道还有一头异种兽藏在林子里没动弹？每个小组的晶能感应器都不一样，我俩的感应器就只能我找你或者你找我啊，连其他试炼者都没法显示，更别说是发现异种兽了。你肯定还藏着什么杀手锏，默克尔说过，你最喜欢这么干了！” 雷洛并未回答，而是突然停下了脚步。图图也没有继续追问，像被刺了一刀般望向南边丛林。 一个凄厉的尖叫声正从那个方向传来。 第三十九章美人与野兽 “好像是个女的。”图图紧张地说。 雷洛点点头，道：“走吧，过去看看！” 两人很快赶到几里外的事发地点，潜在灌木丛后，屏息静气探头望去。 在沙龙里为塞蕾娜等人充当模特的那名少女，正被吊在离地数米之高的树杈上，全身只剩几块破烂布片遮羞。白皙迷人的**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蒙上了一层轻纱，两条美丽的长腿无助地绞在一起，关键部位在暗影中若隐若现。 图图一声闷哼，手忙脚乱地擦起了鼻血。 像他这样的年纪，原本就气血健旺，再加上丛林中的一切都在悄然唤醒着心底深处的野性本能，这才无法自控地出了个大丑。 好在观众只有雷洛一人，而且似乎并没有注意图图。 “好像是狼家的人，我们要救她吗？”图图再怎么迟钝，也知道眼前的场景有点不对劲，低声征求起雷洛的意见。 “看一会再说。”雷洛的回答在他耳中似乎带着点别样意味。 少女早已没了不容侵犯的冷艳模样，虚弱无比地高吊在那里，积蓄了一会力气，又尖叫起来：“救命，救命！有没有人啊？！请来救救我，我要退出试炼……”说着已是大哭起来，显得又是绝望又是恐惧，到了崩溃边缘。 树下忽见黑影晃动，一头足有成人高矮的巨猿直蹿起来，展现出可怖的弹跳力，探出的利爪在半空中只差一点就能抓到女孩的双脚，急得怪吼连连。 跟寻常猿类不同的是，这头巨猿不但拥有剃刀般的利爪、探出口唇的獠牙，胸前背后还生着奇异的甲片，看上去极具防御力。唯一较为明显的弱点，就是它并不聪明，只知在原地蹦跳，不懂得先上树再抓女孩。 “是异种兽！”图图总算是亲眼见到了这种怪物，忍不住微微变色，但仍然鼓足勇气道，“我们去救人吧，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丫头被吃掉！” “再等等。”雷洛无动于衷。 巨猿的体力竟似无穷无尽，不断在那里高跳着，吼叫着，涎水沿着外翻的獠牙一直挂到下颚。女孩像是完全丧失了希望，咬着牙，嘶哑着喉咙叫道：“门萨家的表兄表弟，我不肯陪你们睡觉，就要落到这个下场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贵族圈子里的一些肮脏风气，图图还是有所耳闻的。联想起沙龙中所见，立即反应了过来，这名来自门萨家的少女恐怕是勾起了同伴的邪火，真要行事时却又激烈反抗，这才会陷入如此悲惨的境地。 野兽当然不会用绳子把人吊起来，图图见最大的疑点得到解释，也顾不得再跟雷洛商量，从藏匿处直奔了出去。 “秘法：天青岩铠！”他罕见地动了怒，全身青芒闪动，扑向那头异种巨猿。 巨猿瞬间察觉到了威胁，咆哮着人立而起，在胸膛上猛捶了几下，迎向对方。图图仗着身高体胖，居然不采用攻击秘法，而是将防御系的天青岩铠将自己裹成一颗大铁球，恶狠狠撞了过去。 一人一兽正面相撞，图图的周身气息有着瞬间暴涨，同样动用到了胎息手段。巨猿当场直飞而出，翻着跟头滚出十米开外！ 少女已经惊呆了，在高处看着图图继续追袭巨猿，不由叫了声：“小心！” 图图热血如沸，肥壮的身躯猛然弹起，如同从铁球变成了气球，到了空中又重新恢复重量，带着一股猛恶劲风重重压向巨猿！ 轰然闷响声中，数米之内的腐殖土溅爆开来，酷似落下了一颗炸弹。巨猿腰骨尽断，再也爬不起来，却仍旧凶相毕露地挥舞着利爪。图图几拳轰在巨猿胸前，却因为肉色甲片的存在，无法造成太大伤害，索性转移目标砸烂了它的脑袋。 直至此刻，这头仿佛被诅咒过的生物才彻底没了生机。图图拼尽了全力，不住地大喘气，回头一看，雷洛居然已经爬到树上，正解开绳索慢慢放下女孩。 不等图图上前，雷洛又蹿下大树，一把将女孩抱在了怀里，关切道：“你没事吧？” 女孩泣不成声，像垂死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反抱住雷洛怎么也不肯撒手，丝毫也不介意几乎不着寸缕的曼妙身躯，在跟他零距离贴合接触。 图图愣在一边，想到救美的英雄明明是自己，眼下温香软玉抱满怀的却成了雷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别怕别怕，有我们在呢！”雷洛一边安慰，一边轻拍着女孩后背。 “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好人！”女孩从他怀中仰起脸蛋，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如梨花带雨。 “应该的。”雷洛露出温和笑容，手掌悄然上移，捏住了女孩的颈椎。 短促利落的骨裂声响起，女孩美丽的头颅软软倒向一边，几乎是平行搭在了肩膀上，眼眸中的感激之色无声凝固。 图图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傻站在原地，眼里除了死去的女孩再无他物。 就这么……杀了？ “你疯了吗？她只是个没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孩啊！”图图喃喃道。 雷洛发出了一声令他毛骨悚然的低沉冷笑，头也不回地冲入黑沉沉的林带深处。不多时，激烈的打斗声已隐隐传至。 图图听在耳中，昏昏沉沉的脑中突然划过了一道闪电，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机械地迈开步子，走到女孩的尸体边上，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女孩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柄极薄的半透明短刃。从锋锐程度来看，无论割断绳索或是谁的喉管，应该都不怎么费劲。 赎罪之心往往能给人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图图猛地站起，虽然仍不明白对方设下陷阱目的何在，但却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他正要循着动静，赶去帮雷洛，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已从林中扔出，滚到了面前。 “这大概就是她的表兄表弟吧？”雷洛缓缓走出黑暗，手里还拎了个装备包。 第四十章陷阱 装备包里同样是八件套防具，头盔、胸甲、肩甲、护腿、手套、腰带、护腕、战靴，一件不缺。再加上一柄双手阔剑，连武器也齐活了。 少女隐藏在暗处的搭档，自以为毫无破绽，只等合适时机便要现身偷袭，却没想到身上这些黑铁级装备在雷洛的潜能感应中就好比黑夜里的炽灯，想不注意都难。 双方原本一明一暗，等到雷洛也冲入漆黑一片的密林，情势便陡然倒转。那门萨家的少年再也看不到敌人的行踪，勉强通过密武修习者之间的气息辨识来定位雷洛，却又哪里比得上后者**如狂的潜能感应。一场战斗宛如瞎子对上了明眼人，实力至少差了两级的雷洛硬是靠着四面游走不断闪击，活活耗死了对方。 从敌人身上一件件剥下来的装备，还带着些许温度。这对门萨家的“表兄妹”应该是跟塞蕾娜等人走散了，两人只有一套装备，这才打起了设伏强抢的主意。只可惜强盗遇上贼祖宗，被雷洛将计就计，一举反杀。 图图沉默地看着雷洛收起对方的晶能感应器，有心要开口打破僵局，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来试一下，这些东西有暗扣，好像可以调节尺码。”雷洛很快有了新发现，冲图图招手道。 “是……给我准备的吗？”图图简直快要哭了。 “是啊，你看看能不能套上！”雷洛双手一拉，夺来的那件胸甲发出“咔咔”几声，当真变大了不少。 装备上带有这种可以自由调整的暗扣，无疑象征了锻造工艺的极高水准。然而拉到最大尺寸的胸甲，穿到图图身上却还是成了肚兜，肥肉从四面挤出来，让他看上去酷似当中扎了一道的棉花枕头。 整套防具就这么勉为其难地套到了图图身上，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腿脚，全身肥肉被装备束缚，反而灵活了许多。 “对不起啊！雷洛师兄，我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图图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歉，满脸涨红，“我脑子太笨，看到人家是女孩，就抢着要逞英雄，连最起码的警惕心理都没了。还好有你在，你……你别怪我行吗？” 情绪激动之下，图图不由结巴起来。是啊，如果把自己换成雷洛，对着这样自作聪明的拖油瓶，恐怕早就气炸了肺吧？别说是劈头盖脸骂一顿，就算甩上几记耳光也是轻的！可雷洛呢？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为自己抢来了装备，就像个真正的兄长一样，对敌人凶狠，对自己却宽容无比…… 图图的眼眶悄然湿润了，为了掩饰，赶紧低下头。 “没关系，都是从幼稚过来的，谁没有过赤子之心呢？”雷洛安慰道。 “可我太没用了！”图图把头垂得更低了。 “不，你要是没用，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回来找你了。你是我的好兄弟，好搭档，一定会非常非常有用的，我对你很有信心。” 图图再也忍耐不住，泪如尿崩，正想要大喊一声“雷洛师兄”，跟对方紧紧拥抱，天灵盖上忽然遭到重击，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后，图图发现天色大亮，自己已步了那女孩的后尘，被吊在一棵大树上。绳索很眼熟，高度似乎也差不多，因为下方有好几只巨猿正在拼命蹦踧着，却怎么也够不着他的脚底板。 “救命啊！雷洛师兄，快来救我啊！”图图嘶声惨叫，同时发现人一旦落到这个地步，叫起救命来简直是顺理成章，连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 眼前是片陌生的林区，看上去像是山地边缘。前方断崖上有道涧水隆隆坠落，下方是个马蹄形的深潭。潭内生着大片大片的水生植物，翠绿欲滴。 湿润的水汽随风飘散，沁入图图鼻端，令他更是觉得喉中有如火烧。从昨天到现在，图图已是滴水未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了这个地方，但不幸中的万幸在于，现在总算是亲眼看到淡水水源了。 整整一个上午过去，图图的呼救声变得越来越没力气，连嗓子都喊哑了，雷洛却始终没有出现。至于神秘莫测的敌人，也同样不见踪影。 到了夕阳西沉时，图图已经懂得了节省口水的道理，盯着仍在脚下蹦跳的几只巨猿，无聊地数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异种兽有强有弱，现在看来在智商上也同样有着差别。昨晚那两头懂得佯装退走的巨兽简直可怕到了极点，现在这些巨猿却仿佛特意跑来为图图解闷，树干明明就在不远处，硬是没那个脑子去攀爬。 “来吃老子啊，你们这些笨蛋！”图图憋了半天，空荡荡的膀胱毫无反应，只得放弃了向巨猿淋尿的想法。 “喂，没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图图晃悠着绳子，让自己转了个方向，惊喜地看到雷洛攀着另一棵大树的树枝，直荡了过来。 “是门萨家的人袭击了我们吗？你没事吧？小心埋伏！”图图压低声音提醒。 “来，喝水。”雷洛笑了笑，递来一个酷似葫芦的成熟果实，里面的瓤已被挖空，盛满了清水。 图图赶紧张嘴含住“葫芦”口，咕嘟嘟喝了好大一气，只觉得冰凉的水线直坠腹中，精神顿时大振。 “我刚才在附近转了转，现在去找吃的，很快回来。”雷洛拍了拍他以示安慰，又重新跃回另一棵树上。 图图呆了呆，愕然叫道：“你不先想办法把我放下来吗？” “放你下来？”雷洛回过头，显得比他还惊讶，“你比牛还沉，我好不容易才吊到现在这么高，为什么要放？” 图图眼前一黑，几乎晕去。 第二天。 图图彻底接受了身为鱼饵的命运，全副武装吊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喃喃咒骂：“畜生啊！人渣啊！谁会瞎了眼被这种陷阱骗到啊……”言语中完全忘了自己就曾是个上当者。 午后不久，有个落单带伤的异国试炼者咬了钩。 方圆数十里内就只有这一处水源，这名异国试炼者好不容易才找到附近，被图图的叫声吸引过来，藏在丛林中静静观望。 肥仔身上如假包换的全套装备，让异国试炼者的眼中冒出了贪婪光芒。在昨晚与另一拨试炼者的遭遇战中，他被抢去了武器和几件防具，拼尽全力才能杀出重围，捡了条命回来。 同伴生死未卜，自己又只剩下半身装备，现在这个被吊起的胖子怎么看都像是老天送来的礼物。至于明显存在的陷阱……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例子还少吗？既然水源在此，早晚会有其他人找来这里，到时候自己浑水摸鱼就好了，能够智取绝不强攻。 异国试炼者如幽灵般在周边区域转了几圈，最终选定了高地上的一处最佳观察点，如灵猴般上了树，隐藏起行迹。 时间还早，他得尽早养足精神，到了晚上再伺机而动。 嗅到风中那丝隐隐的血腥味时，异国试炼者霍然张开了眼，无声无息地掠下大树。在不远处，他有了新的发现——灌木丛中倒卧着一具少女尸体，身上同样穿着黑铁级装备。 这几乎可以算是路边捡钱了，异国试炼者又惊又喜，扑了上去。死者显然也是被那拙劣陷阱引来，莽撞行事送了命，一路挣扎逃到这里才断气，倒是便宜了自己…… 念头还没转完，他遽然感应到了来自后方的威胁气息。刚一转身，胸膛已被一只戴着指虎的铁拳正面击中，肋骨尽碎当场毙命！ 第四十一章七日杀伐 雷洛早将自己的全套防具脱下，穿在了门萨家的模特少女身上。这具不再美丽的尸体才是他真正的饵，而图图最多只能算块摆在明面上的肥肉罢了。 现在第一条鱼儿已经上钩。 雷洛打量着刚咽气的异国试炼者，很快卸下了对方的半身装备。全部吸取完能量之后，潜能值达到了2480%。 有付出必然有回报，雷洛在保留将近两整套黑铁装备的前提下，终于迎来了大丰收。 崩掌、冲拳、锁腿三项基本武技，早就达到了精通级修炼度的100%，无法更进一步了。技能栏上显示着两样正在提升中的秘法——兵伐诀和天青岩铠，其中兵伐诀已到基础级精通度满格，只等投入潜能，开启精通级修炼。 像崩掌这样的普通武技，修炼到精通级都有着莫大威力，真正的秘法显然更值得期待。雷洛心念微动，潜能值立刻下降了630%，兵伐诀的修炼等级随之从“基础”变成了“精通，0%的修炼度标注似乎在象征着一条新的征程。 “秘法：兵伐诀！”雷洛霍然出拳，空气中的血腥味瞬间变得浓郁欲滴，他的全身甚至都透出了一层赤红光芒。 兵伐诀在修炼等级上的台阶才刚刚跨过，就体现出了远超以前的威能。雷洛颇为满意，又将注意力转向技能栏的另一侧。 “技能：黄阶妖术【戮魂刀】丨修炼度：基础（10%）” 雷洛不禁挠了挠后脑勺，很有点狼吃刺猬无处下口的无奈感。潜能再多，也没法变成法力。这戮魂刀花了他极大代价才练成，看中的就是足够阴险迅猛，现在却陷入了无法提升修炼度的尴尬境地。 上哪儿再去抓个巫师杀一杀？ 雷洛拧起了眉头，不甘心地调动潜能，往球形槽冲去，忙了半天毫无反应，只得恨恨罢手。槽内的淡金色法力值还剩一半，最多只够发一次戮魂刀的，另一半液体则呈现着透明状态——它们正是雷洛在丛林中的护身符之一，每当遭遇足够强大的异种兽或是敌人，总会提前变成如血色泽。 妖术既然不能作为常用技能，那么只有留作救命关头的杀手锏了。雷洛知道最关键的实力基石，还是四大属性，所以最后才调出了属性栏。 这一次，他将剩下的所有潜能都砸了上去！ 如此大手大脚的感觉，就只在当初修炼戮魂刀的时候感受过。但今天的爽快程度，却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几秒钟前他还是所有试炼者中不折不扣的末流角色，现在却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实力提升！ 足足1850%的潜能数值，将除了智力以外的三项主属性，提升到了一个相当漂亮的数据。 “力量2，敏捷2.9，体质2，智力5，潜能0%。” 雷洛在稳步提升力量和体质的同时，直接将敏捷砸到了最高。速度爆发的重要性，早在与巫师的战斗中就得到了充分验证。三个提升敏捷的符文构装并没有跟随雷洛回归当今世界，他只能亲手将自己打造成鬼魅之影，以便在地势复杂的丛林世界中掌握更大的主动权。 “砰、砰、砰”！ 随着属性的增强，雷洛清晰听到了心脏在胸腔中沉稳有力的跃动声。呼吸变得更加悠长了，胎息则直接提高了一个境界，雷洛能够直观体会到，如果现在自己闭气，坚持时间将达到十分钟之久。在特定的时机和环境下，这会给潜行突袭带来极大帮助！ 经由心脏汞出的血液正在缓缓流遍全身，部分铁条般的肌肉一丝丝开始撕裂，用不了多久，它们将在庞大生命力的支撑下重新生长在一起，变得更具可塑性，也更加坚韧强悍。 力量的上涨就仿佛打开了某道阀门，从里面涌出的是狂野，是铁流，是熔岩。而涨幅更大的敏捷属性，则像是解开了某种束缚。雷洛发现身体变轻了，双足踏在地面上的感觉却更稳了，身后像是插上了无形的翅膀，只要轻轻一跃，便能御风飞行。 “继续吧，继续。”雷洛听到图图的大骂声又在丛林中回荡，微微咧开了嘴。 第三天。 周边地区被雷洛精心摆放的尸体，达到了四具。 他仍然把自己的防具，穿到了尸体身上，一方面多一份诱饵，另一方面轻身上阵可以最大程度地发挥敏捷优势。 雷洛在收集死者晶能感应器的同时，丢掉了自己那只。关于这一点，他考虑了很久，觉得钢铁之门的组织者不可能不在监控全局。由于这个世界的电子产品还停留在起步阶段，所以最可能的监视工具，应该就是这些晶能感应器了。 被暗中窥探的感觉并不好，但雷洛真正在意的，是自己对黑铁级装备的掠夺，是否会引起组织方的疑心。被吸空能量的装备都跟之前那只指虎一样，轻轻一碰便会碎裂，仿佛风化了千年。雷洛将碎片残骸深埋到了地坑里，扮演着掩藏猎物的独狼。 第四天。 由于雷洛善心大发，给图图搭了根落脚的树杈，这一天的骂声稍微少了些。 雷洛被那条碗口粗的血蟒追出丛林时，图图顿时来了精神，大声呐喊助威：“咬死他！这家伙不是好人，快追啊！” 血蟒头顶上生着一道鸡冠，行动方式竟不是游走，而是竖起前半身，依靠恐怖的弹跳能力跳跃前进。雷洛带着它绕了水潭好几圈，脚下一直控制着速度，因此在图图眼中，就成了随时会被毒牙咬中的衰样。 “小心点啊，别真被咬死了！”图图看得几乎喘不上气，脱口而出后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我这是怎么了？就算他给我吃的喝的，也是为了这个可笑的陷阱啊！有什么值得紧张的……不对，他要是死了，我岂不是也得活活饿死？ 想通个中环节，图图顿时打了个寒战。 那边雷洛已耗尽了血蟒的体力，出手如风，拽住蟒尾一阵猛抖。骨节被抖散的血蟒成了软趴趴的皮条，再也动弹不得了。 让图图瞠目结舌的是，雷洛居然将血蟒当成宠物养了起来。 这明明就是异种兽，不是温驯的黄金蟒，难道说他真的疯了？图图怎么也想不通。 第五天。 两支各有五六人的试炼者队伍，在水源附近遭遇，为了争夺一具满身黑铁级装备的尸体大打出手，吊在远处树上的图图暂时成了无人关注的对象。 火山顶上壮汉的演示，只不过是以普通兵器砍击黑铁防具。一旦面对威力巨大的黑铁级兵器，或者同样可怕的异种兽爪牙，防具的损耗度其实是极其严重的。 在无法返修的前提下，人多防具少已成了各支队伍必须面对的严峻问题。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多一件防具，就等于多一分生存的希望。而这样的希望，正是建立在他人死亡的基础上！ 双方斗到最后，都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其中一名手持长弓的少年是最后还能站着的人，全身浴血神态狠戾，所学秘法竟然是罕见的弓技，在远距离下极具威胁性。 当雷洛从树冠上方如幽灵般扑下时，这名少年甚至没来得及举起自己的弓。 第六天。 雷洛将捡来的羽箭一支支沾上血蟒蛇毒，背着长弓走入丛林。 越来越多的尸体，越来越大的猎杀范围，图鲁的明饵作用也在变得越来越小。 这一天倒在毒箭下的试炼者超过十人，都是被雷洛悄然无息地潜到射程范围内，一击毙命。更有数人在急不可耐扒下尸体装备时，被藏在里面的木刺扎到，蛇毒入血，很快就抽搐着倒下。 图图的视野中并不存在丝毫血色，也完全没有意识到雷洛的行动意味着什么。见对方忙东忙西脚不沾地，不由摇了摇头，目光中已带上了怜悯。 这是个偏执狂的世界，就连脚下那些仍在蹦踧的巨猿也一样。 第七天晚上。 终于有人闯到中心地带，猿猴般蹿上大树，扑向图图。 图图身上的防具挡下了第一击，在他惊慌的注视下，第二击却再也没能来临。 从附近赶回的雷洛到了树下，只用了两个纵身就追上那人，在空中出手，如同杀鸡般拧断了他的脖子。 眼睁睁看着这名足有五级战兵实力的试炼者，在瞬间变成尸体，极度震惊的图图终于发现，雷洛身上有些什么东西似乎是变了。 就像破茧的蝶。 第四十二章破纪录（三更求推荐票！） 雷洛和图图如期登上火山主峰之后，引发了不小的震动。 98名试炼者还剩下整整30人，伤亡率比雷洛预估的还要大。在剩下的这些人当中，风林火三家武馆的代表都在，剩下的有一半是银翼子弟，另一半是异国少年。 塞蕾娜身边的门萨家成员，连一个都不见了。菲斯特正陪在边上，显然是已经得到了护花许可，而且还护得相当不错，令她毫发无伤。 看到磐山武馆这两人出现，菲斯特流露出了诧异之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都没想到雷洛居然能挺到现在，而且在实力气息上，还隐隐有着极大的提升！ 难道说他一直都在隐藏力量？ 菲斯特还从未对一个人如此感兴趣过，却并没有注意到，塞雷娜原本麻木空洞的眼神中，突然蹿起了火焰。 “妈的，老子明明就没喝酒，怎么出幻觉了？”逆火武馆的一名代表冷冷说道。 逆火一共派出三人，都是17岁的高大少年，就连脸上的傲慢神色都如出一辙。密林武馆也是三人，流风两人，闻言也都向雷洛和图图投来了视线。 谁都看得出，这次磐山试炼者是最弱的，可他们偏偏捱过了七天，站到了这里！ 如果目光也能杀人，只怕雷洛身上早已是千疮百孔。他却丝毫没有在意众人的反应，低垂着眼皮，站在那里仿佛入定。 “又见面啦，我就知道你能行的！”那名扎着几十根小辫子的异域少女，第一个跟雷洛打起了招呼，“我叫蒙娜，你叫什么呢？” “雷洛。” “我叫图图，雄图霸业的图。”肥仔在旁边冷冷地道。 蒙娜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嫣然一笑：“很高兴认识你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真正的武者不需要朋友！”一脸酷样的肥仔继续语出惊人。 “对不起，他还没缓过来，这几天实在是不怎么好过。”雷洛向蒙娜解释道。 图图当然不怎么好过，被放下吊绳后，第一反应就是要跟雷洛拼命，被毫不留情地狂扁了一顿，倒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沙龙刚见到雷洛那会，图图高声说话豪迈大笑，装出一股子气势，为的是要震住对方，让对方明白自己不是软手软脚的死胖子。 正因为父亲是磐山武馆总馆长，图图在自尊方面总显得格外敏感些。如今到了岛上，先是发昏犯错，然后又被雷洛当成诱饵吊足七天，一颗小心脏早已被践踏成了破抹布，连拼都没法拼回原来的样子了。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啊为什么……”图图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问。 “为了我俩都能活下去。”雷洛如此回答。 图图哭声立止，反反复复想了很久，终于明白如果只是需要单纯的诱饵，雷洛大可以杀了不怎么配合的自己，根本不用费这么多力气。 如果自己能跟他一样强，能像真正的队友那样打配合，陷阱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图图在上山途中自问了一路，心底深处某个狂躁的声音越来越响，震颤着他的全部意识。 “我要变强！”图图听懂了那个声音。 单纯就此刻流露的杀气而言，图图恐怕已是山顶上最强的一个。雷洛跟蒙娜简单攀谈了几句，见小妮子滴水不漏，便转开话头，扯起了没用的。过不了一会，就把蒙娜逗得花枝乱颤。 跟那名被杀的弓手一样，蒙娜也是刀兵流密武修习者，腰间的匕首分外惹眼。雷洛见到刀鞘上刻着异国文字，便随口问起，蒙娜娇笑着读给他听：“默克达蒙克洛迪艾阿西姆……”玉珠落盘般脆生生地吐出百余字，最后眨眨眼顽皮道，“雷洛哥哥，你要是能背出前十个字的发音，我就告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雷洛听她连“哥哥”都叫上了，不由暗自大喊老子吃不消，笑道：“如果我能全部背出来，怎么说？” “不可能啦！你要是全部背出来，我可以为你杀这里任何一个人，免费哦！”蒙娜轻声回答，脸上兴奋的神情就如同小孩子在玩游戏一般。 雷洛哈哈大笑，一字字将她刚才那句极长的异国语背出，发音虽然生硬，但却是只字不差！ 蒙娜瞪大了眼睛，突然“哇”的一声扑上前，抓着雷洛的胳膊不住摇晃，蹦跳着叫道：“你真的做到了，你好厉害！” 雷洛为练戮魂刀将智力提升到5，过目不忘已不算难事。顺手一揽，勾住了女孩的香肩，摆出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心中却在凛然戒备。 以他现在的反应速度，竟然没能躲过女孩随随便便的一抓！ 钢铁之门的组织人员终于出现了，只不过从壮汉变成了少妇，看上去温温柔柔，颇为娇美，身上不带半点武者气息。 “年轻的勇士们，你们已经完成了初步试炼，而且表现得极为出色。下一个试炼环节即将开始，在此之前，我将为部分优胜者发放任务奖励。”少妇扫视着众人，取出一张统计表格，念道：“铁群岛推荐试炼者——摩柯叶、巴罗多，击杀2人，击伤1人，奖励青铜级装备2件。” 试炼者队伍中出现了一阵骚动。 黑铁级装备之后，居然还有青铜级！那么再后面呢？是不是有更高的级别？许多因为保留实力而未曾与人对战的试炼者，都后悔不已，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少妇继续念着奖励名单，逆火武馆三人组以击杀5人的成绩雄踞前列，领到装备后都是傲然冷笑。 “银翼帝国狮心家族推荐试炼者——菲斯特，击杀7人，击伤7人，奖励青铜级装备7件。”少妇念出菲斯特的战绩时，众人都是面带异色。 以菲斯特的实力，把击伤那7人变成尸体根本不算难事。想来还是他宅心仁厚，若非为了保护塞蕾娜，恐怕连另外7人都不会杀。 “红玉王国推荐试炼者——蒙娜，击杀8人，击伤0人，奖励青铜级装备8件。”少妇已念到了名单末尾。 蒙娜耸了耸肩，对雷洛道：“你没杀人吗？我分你几件好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居然吃起软饭来了，哈哈！”逆火武馆三人远远听见，大声讥嘲。 少妇仍未放下名单，一直淡然的神情似乎变得有些奇怪，清了清嗓子，这才念出了最后一排数据。 “磐山武馆推荐试炼者——雷洛、图图，击杀24人，击伤0人，奖励青铜级装备24件。因打破历届击杀记录，额外奖励白银级装备1件！” 第四十三章青铜白银 雷洛听到少妇报出的击杀数字，跟自己真正斩获的人头数居然丝毫不差，不由苦笑。 看样子还是太低估了钢铁之门，他们的监控工具并不是晶能感应器——或者说，并不仅仅是晶能感应器。 难道是装备有古怪？雷洛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没办法了。 就算有把枪顶在后脑上，他也不可能放弃送到眼前来的海量潜能。无论是影月大陆，还是现在所处的世界，都仍然充满神秘和凶险。越快提升自身实力，生命才越有保障。 “既来之则安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雷洛打定了主意，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其他试炼者的神态却绝不轻松。尤其是逆火武馆三人组，原先的趾高气扬已经变成了错愕惊惧，铁青的脸色像是刚被大头耳光狠狠扇过。 击杀24人！ 磐山武馆派出的这两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这七天以来，他们一直在丛林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寻找杀戮机会？那些异种兽就没有给他们造成麻烦吗？ 除了菲斯特、蒙娜和少数几个强者以外，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图图身上。 作为磐山武馆总馆长的独子，图图的身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他的实力气息太弱，这才一直被众人轻视。如今少年们纷纷醒悟过来，原来这个肥仔当真是在扮猪吃虎！ 图图很应景地保持着一脸肃杀，胖胖的身躯有如渊渟岳峙，宗师气度十足。在无人注意的角度，他的两条腿却在不停地颤抖着，冷汗沿着下巴滚落，就连裤裆都早已湿透。 他这才知道，原来身边的雷洛不仅仅是个偏执狂，更是个杀人狂。 “你这几天喂我的到底是什么肉？”比起雷洛突然猛涨的实力来，图图更关心这个问题。 雷洛被他丰富的想象力惊呆，过了半晌，才充满恶意地回答：“你没猜错。” “哇”的一声，图图当场吐了出来。 峰顶上众人多半惊呆，不明白这又是在练什么秘法。雷洛嘿嘿一笑，走到发放装备处，慢悠悠挑选了起来。 先前被报到名字的试炼者都已经领完了任务奖励，正在现场试穿，准备感受不同的防御提升。唯独蒙娜拎着装备包毫无动作，似乎懒洋洋的怎么也提不起兴趣。 流风武馆的一名短发女子，刚套上新防装手套，忽然周身涌起一股强劲气流，不由失声惊呼。 “好奇怪的感觉！”旁边有个穿着新胸甲的少年，忍不住踢腿出拳，砰砰有声。 菲斯特看了看刚领到的装备，也尝试着戴上护腕。当金属暗扣“咔哒”合上后，他只觉得小臂皮肤微微一痛，像是被护腕内侧的细刺扎入，跟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热潮已从那个位置生出，急剧扩散到了全身。 无形的气劲在场中扩开，地面上腾起了一道烟圈形的冲击波。近处几名试炼者当场站立不稳，连退几步，骇然望向菲斯特。 这名原本温润如水的狮心少年，脸颊上多出了一抹病态的嫣红，双目中异芒大盛，整个人的精气神竟是变得比出鞘利剑还要锋锐！ “原来是这样……” 菲斯特盯着护腕表面镌刻的繁复图案，心中微动，很快恢复常态，向身边的塞蕾娜歉然笑道：“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我早就断奶了。”塞蕾娜以常人绝对无法理解的方式，冷冷回应。 场中的骚动正在变得越来越明显，在换上青铜级装备之后，试炼者们惊喜地发现，自身综合实力竟有极大提升！而且是装备越多的，提升幅度越大。逆火武馆那三人匆匆商量了片刻，将5件防具全都集中穿到其中一人身上，得出的实验结果让他们不禁惊呆——竟然足足提升了一级实力，从原先的五级战兵，瞬间突破到了六级！ 青铜级防具不但加防，还能加攻！那武器呢？？？ 反应过来的试炼者，纷纷望向了铁群岛的两名代表——摩柯叶和巴罗多。由于血统不同的原因，这两人虽然都没超过十七岁，却生得高大魁梧，满脸虬须，看上去比寻常青年男子还要成熟得多。 击杀2人的战绩，只能换回同样数量的装备。摩柯叶和巴罗多似乎是觉得一两件防具起不到多大作用，索性各自选了把双手武器。 此刻膂力惊人的摩柯叶正在挥舞着足有两米长的巨剑，可怖的呼啸声立时席卷了周遭空间，剑刃上忽的蹿起半尺长的青芒，远处一块桌面大小的火山岩已被分成整整齐齐的两截！ “哈哈！”摩柯叶纵声狂笑。有些没选择武器的少年亲眼见到如此威力，都变了脸色。 “妈的个大西瓜，有什么了不起的！”图图刚吐完不久，被劲风灌入口鼻实在是说不出的恶心，想也不想地破口大骂。 “你说什么？”摩柯叶沉下了脸，帝国语居然说得颇为流畅。 图图见他双手倒持巨剑，钢针般的胡须根根竖起，威猛的神态就如老虎一般，禁不住有些发虚。余光中瞥见雷洛的背影，顿时心态大变，眼中的摩柯叶已变得连狗屎都不如，微微冷笑道：“老子在问你母亲好呢！嘿嘿，我跟我雷洛师兄杀了24个废物，也没这样汪汪叫唤啊？实话告诉你，装备在我们眼里就是个屁！老子杀人，可是为了吃肉的！昨天吃了个皮粗肉糙跟你差不多的蠢货，害得老子消化**，刚才都吐了你没看见吗？奶奶的，牙缝里这是什么来着？头发吗？” 丛林中步步危机，凶兽横行，食物本就难寻。眼看着这肥仔伸出小指甲剔起了牙缝，满脸意犹未尽的模样，摩柯叶喉结一阵滚动，险些呕出酸水来，满身凶焰不知不觉消失得干干净净，眼神闪烁地往后退去。 铁群岛正是与银翼帝国屡次交战的铁民同盟主要成员，图图对其代表绝无好感，见摩柯叶居然被自己唬住，老实不客气地又啐了一口：“呸！他妈的海老鼠！”骂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雷洛，只是脚下的步伐略显仓促了些，与整体气势颇为不符。 24件青铜级装备，雷洛全部挑选了防具，恰好够组成三个八件套防装。比起身上的黑铁套，这些青铜级装备散发着更为浓郁纯正的能量波动。雷洛不得不苦苦按捺着大快朵颐的渴望，暂时锁死了吸收本能。 他已经察觉到身后那些试炼者，在穿上装备后的实力变化。同时也发现了青铜级装备与黑铁级的另一个不同之处，那就是金属表面多出了符文图案。 控制尸傀儡的铜铃，和巫师携带的部分法器上，都有着类似的阵图。如果光从外表来看，眼前线条流畅的青铜级装备，跟那些法器已经没多大区别了。 难道两个世界之间，真的存在着某种联系？ 雷洛隐约捕捉到了什么，眼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 那名钢铁之门的小少妇始终在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雷洛，见他选完了青铜级防具，当即招手示意旁边的组织成员送上一只崭新的装备箱。 精钢箱盒打开后，一股无形厚重的能量潜流缓缓涌出。雷洛的手指在一件件白银级武器上滑过，感受到的气息都差不多，似乎仍然是流水线上下来的批量产品。 “就这个吧！”雷洛拿起了一只暗银色的金属手套，背部呈现着五角形地狱火图案。 黑铁级指虎让雷洛尝到了武器的甜头，现在换了白银级，想必威力会有着质的飞跃。为了不引起更多的注意，他并没有立即把手套戴上，而是放进了装备包里。 “下一步试炼任务明天下发，请各位先休息一晚，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食物净水和其他必需品。”少妇微笑着宣布，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雷洛，“希望各位都有个好梦！” 拎着三个满满当当的装备包，雷洛在一道道快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大摇大摆往湖边的连排木屋走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一觉更加重要了。 图图跟在后面进了屋，脸色仍有些发白。见雷洛四仰八叉躺下，很快开始打呼，便没敢吱声，蹑手蹑脚地上了另一张床。 “只要肯站在你这一边，恶魔也胜过天使。” 在雷洛的鼾声中，图图想起了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第四十四章土灵重装 入夜后，图图在酣梦中惊醒，发现雷洛正在轻轻摇晃着自己，当即不假思索地翻身坐起，把耳朵贴在了雷洛嘴边，等他说话。 肥仔这番动作自然而然，灵活之极，显然是在防备隔墙有耳。雷洛颇为诧异，跟着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指了指旁边的装备包，示意他穿上防具。“隔壁两个房间都没人，没事的。” 人本身就是野兽，经过漫长的进化之后，兽性被渐渐掩盖深藏。只有在特殊环境下，灵魂深处的狂野本能才会重新复苏。 图图身上已出现了这种变化，但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青铜级防具在工艺上确实要胜过黑铁级许多，这次的八件套被图图装备完毕后，居然颇为合身，隆起的肚腹也勉强遮上了，整个人酷似立在那里的金属大圆球。 “是新任务下来了，我们要走了吗？”图图在覆面式头盔里瓮声瓮气地问。 雷洛同样换上了全副青铜级装备，原先的一身黑铁级不知所踪，右手指虎也已换成镌刻着地狱火图案的白银级手套，身后背着在丛林中夺来的长弓，眼神如狼杀气腾腾。 “不是，离天亮还早呢！”雷洛的语气听起来却很温和。 图图四下扫了眼，没见第三个装备包，不免吓了一跳，道：“还有一套装备呢？不是被人偷了吧？”他在梦里已经抵挡了好几批前来抢东西的强敌，眼看着噩梦成真，连声音都颤了。 “我送人了。”雷洛说得像是请谁喝了杯茶。 图图把嘴巴张得像头河马，心疼到肝尖乱颤，却又不敢说些什么。略加思索，立即把目标锁定在了塞蕾娜身上，暗自把雷洛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过来。 小辫子少女虽然热情娇美，满脸倒贴样，但雷洛显然对她不怎么感冒。再说这丫头有能耐得很，凭着自身实力已经拿齐了八件套，因此不可能是嫌疑对象。 雷洛倒是对名花有主的塞蕾娜，有事没事总要投去猥琐的目光。谁都知道塞蕾娜是这批试炼者中的特例，压根连一级战兵的实力都没有。人家来拼死拼活，她却把杀场当成派对，如果没有菲斯特护花，恐怕早就跟那几个门萨少年一样烂在丛林里了。 图图一直很好奇门萨家的现任家主，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难道嫌塞蕾娜在家烦不过，索性送来这里一了百了？显而易见的是，塞蕾娜从一开始就比任何人都更需要全套防装，现在也一样。 “败家子啊！人家菲斯特都搞不定，你以为一套装备就能让小美人动心了？”图图在心里盖棺定论，联想起雷洛种种野兽般的扭曲表现，不禁勾勒出一个自伤自残的单恋者形象。 雷洛并不知道肥仔突然叹出的一口气意味着什么，当先出了屋。 “这家伙也挺可怜的，有空我得教他几手！”图图摇了摇头，跟在了后面。 出了木屋，沁凉的山风迎面袭来。夜空中繁星点点，银河倒悬，在这样的海拔下，每一簇星云都清晰得触手可及。 火山湖卷起的浪头一层层涌向岸边，拍击着岩石，发出阵阵声响。黑里泛白的水花飞溅着，仿佛夜的精灵在浅唱低吟，与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混成了一片。 图图随雷洛来到湖边，知道脚下就是巨大恐怖的火山口，悄悄打了个寒战，强笑道：“我们去哪儿？” “去杀人。”雷洛回答。 图图怔住，机械地继续迈着步子，一颗心突突狂跳起来。 “我不能再表现得一无是处了，绝不能！他不可能带着一个纯粹的拖油瓶走到最后，就算他愿意，现实也不会允许！”图图盯着雷洛的背影，一点点握紧了拳。 沿着湖岸走出数里路，前方出现了一道数丈宽阔的天然出水渠。如今雨季已过，水渠干涸见底，十多个身影正站在里面，低声商议着什么。 这些试炼者共来自五个不同阵营：流风、密林、逆火三大武馆，和银翼帝国的两个王公世家。 “夜长梦多，今天晚上就动手！哪一方出力多点，分的就多点，反正他俩足足有三套装备，凡是参与的都不可能空手而回！”逆火武馆绰号“赤蛇”的少年冷冷开口。 他身边两名师兄弟同样是满脸煞气，其中一人补充道：“钢铁之门的人从一开始就在诱导我们互相残杀，嘿嘿，待会儿就算闹翻了天，也不会有人出来管的！” “磐山武馆推荐的这两个家伙，怎么看怎么古怪啊！随随便便就杀了二十多个人，你们真的有把握吗？”一名来自威廉家族的试炼者显得有些犹豫。 威廉家族号称“帝国雄鹰”，族人骁勇善战，在近代很是出了几个军方实权人物。此刻素来与威廉家交好的斯塔克家族试炼者也在现场，沉默的态度显然也表明了他们的立场并不坚定。 赤蛇不屑地笑了笑，道：“我观察了很长时间，磐山总馆长的儿子图图只有三级战兵实力，绝对不会有错。但磐山秘法向来以防御为主，遇强则强，再算上他们精于胎息，短时间里达到五级防御力也是很有可能的。那个雷洛要比图图强不少，已经过了五级战兵门槛，只不过两个人之间肯定以图图为主打，因为五级综合实力在某些时候未必能有五级强防有用，后者会是最好的肉盾。” 在月色下扫了眼众人的反应，他又接着道：“不知道你们注意到雷洛身上的弓箭没有，一个体术流密武修习者，带远程武器做什么？显然是用来迷惑敌人用的。真正的刀兵流高手是那个叫蒙娜的小娘们，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才是雷洛和图图身后的强援。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搭上线的，又或者磐山武馆跟红玉王国之间事先达成了什么协议。蒙娜跟雷洛说话时的那股浪劲都看到了吧？要说他们以前不认识，可能吗？” “那个蒙娜好像过了七级吧？”威廉家族代表语气凝重。 “所以我们才要配合行动！”赤蛇双手一拍，杀机毕露，“七级虽然难对付点，但这里的开阔地形对我们非常有利。就算拆了房子，也得把她活活困死，十个围攻一个，她再强又有什么用？大不了凑凑防装，专门让两个人打头阵！各位，时不待人，等到明天下了山，回到了丛林，可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其他试炼者见他计划缜密，不禁都有点动心。在逼人的情势下，临时联手无疑要好过束手待毙，更何况雷洛和蒙娜加起来已有四套青铜级装备和一件白银级武器，这是个足够巨大的**。 “就算在这里，也一样是爷爷的天下！” 一个如雷的怒吼声陡然响起，武装到脚后跟的图图仿佛巨大钢球，从沟渠上方直接腾空跃起，携着狂风直扑而来！ “小心协防，杀了他！”赤蛇反应极快，立时吼道。 他跟一名师兄弟同时掠出，迎向图图。第三名逆火试炼者紧随其后，护住左右侧翼，以防另有敌人。 威廉家族和斯塔克家族的代表知道到了表态的时候，顾不得多想，当即对图图展开夹击。密林、流风试炼者却是暂时未动，似乎还在踌躇。 “秘法：土灵重装！” 狂野咆哮将夜的寂静彻底撕裂，图图眼泪鼻涕齐飞，一半是因为恐惧，一半却是源于斗志！ “砰砰砰砰！” 从图图体内传出的沉闷动静，像是引爆了无数个炸雷。在胎息和全套青铜级装备的双重加成之下，三级防御直破五级、六级，最终达到了七级之高！ 赤蛇在极度震惊中，这才意识到图图既然是磐山武馆总馆长的独子，身上又怎么可能没有私货？当即脸色剧变，想要临时转向，却已经来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图图带着满身怒放的土黄色光晕，向自己冲撞过来。 然后一举碾压！ 第四十五章杀局（三更求推荐票！） 如同一颗全中的保龄球，图图那圆滚滚的身躯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阻力，直接撞过、碾过、践踏过整个区域。四五个迎上来的敌人不是倒下，就是飞起，竟无一人能够站立！ “来啊！”图图狂吼着回头，一双小眼里全是血丝，整个人已在疯狂边缘。 “我要变得跟雷洛一样，我要变成真正的男人……”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喘息声粗得像头牛。 “这家伙疯了！”赤蛇摇摇晃晃地站起，吐出一口热血。 刚才那一撞，让他的肋骨至少断了五六根。【土灵重装】明明就是防御系秘法，却被图图以这种方式转为攻击手段，简直可以说是离谱之极了。 不过防御再强，也有的是办法能破。 赤蛇知道图图无非是仗着居高临下之威，才能完成刚才那一击。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加速优势，单靠那两条胖腿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在场任何一人的。 逆火武馆的凤凰秘法以强大的攻击力闻名天下，在掌握主动权的情况下，一层层剥掉图图的土灵重装只是时间问题。 “大象生着一身厚皮，看起来什么都不怕，可你见过它们杀死狮子吗？”赤蛇狞笑着冲图图勾了勾手指，指端赫然蹿起了一簇火焰。 图图无意废话，再次冲上，却被赤蛇轻易闪过。 “你的同伴呢？躲在暗处不敢上吗？”赤蛇的整条手臂都开始熊熊燃烧，正要将这股狂暴烈炎连同怒意杀意一起倾泻向对手，却在余光中瞥见协同攻击的友方似乎少了个人。 再定神细看，赤蛇这才发现左侧的师兄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身体还在不断抽动着，旁边数米开外斜插着一支羽箭。 “都小心点，是远程攻击！”赤蛇嘶声示警，扑向死者所在的位置。 到了那名师兄身边，赤蛇发现他不过是小臂被箭头擦出一条血口，整张脸庞却都成了可怕的青紫色，两眼凸起，在月色下显得极其恐怖。 居然用毒？！ 赤蛇愤怒了，全身都腾起了炽烈火光，冲着出水渠上方吼道：“是不是雷洛？你的击杀数就是这么来的吧！作为修武之人，连毒箭都用上了，你那点荣誉感都喂狗了吗？？？” 藏在暗处的雷洛大为惭愧，只不过却是因为自己的稀烂箭术，明明瞄准的脑袋，怎么射到胳膊上去了？ 他低声咒骂着，又射出一箭。 都说狗大户、狗大户，雷洛今天才算是有了切身体会。被他干掉的那个弓手少年，明显来自某个超级大户家族，连弓带箭全是影魂遗物。弓身上的符文法阵居然还能运作，每支箭射出时不但速度加倍，而且还悄然无息。 在雷洛看来，这可是真正的老古董，绝非钢铁之门现在拿出的批量产品可以比拟。只是他的箭术却实在是配不上如此高端的杀人利器，第一次拉弓差点没被弓弦把耳朵削掉，完全靠着那条血蟒的毒液才能无往而不利。 这会儿没入夜色的一箭，也同样立竿见影，让赤蛇的另一名同门当场倒下。接连两人在身边倒毙，对其他正在围攻图图的试炼者形成了极大威慑。威廉家族和斯塔克家族的几名少年相继停手，充满戒备地站在原地，以行动示意放弃敌对。 雷洛站起身来，信心满满地望向渠底，看到刚才这一箭居然射中了那倒霉鬼的脚后跟，顿时成了泄气的皮球。 赤蛇没料到他会如此大大方方地现出身形，而且还在往渠底走着，当即猛扑上前，准备亲手撕碎对方以解心头之恨。 雷洛打算好了要试试精通级兵伐诀的威力，见赤蛇扑来，一时玩心忽起，头也不抬地向着大致感应到的方向晃晃悠悠射出一箭，连弓都没拉满。 “你们逆火武馆的人总这么骚哄哄的玩火耍酷，不嫌累吗……”雷洛背起长弓，定睛一看差点连下巴都脱臼。 这次羽箭奇准无比，从赤蛇的眉心正中射入，后脑贯出，就算不涂蛇毒也是必杀一击。 雷洛连劈了这张破弓的心思都有了，场中众人却是惊惧不已，被他神乎其技的箭术所慑服。 莫非这家伙深藏不露，根本不是体术流密武修习者，而是银翼帝国罕见的刀兵流？ 威廉家族的为首者名叫罗伯特，向来少年老成，颇具心机。想起赤蛇死前曾推测蒙娜与雷洛是一路人，不禁又多信了几分，开口却绝然不提此事，道：“大家都是银翼子弟，我们被逆火武馆拖来蹚浑水，确实是不对。雷洛兄弟大人有大量，这件事要能就这么算了，以后回到王都，咱们几个总有报答的地方！” 他这一番话颇为光棍，直承过错，又许下好处，对于平时高高在上的王公后代来说，已经是相当不容易。 雷洛却充耳不闻，打量着密林和流风两家武馆的代表，淡淡问道：“你们刚才怎么不动手？” “我们碍着逆火武馆的情面，不来不行。但真要让我们对付磐山武馆的人，是不可能的。”流风武馆那名短发女子昂然道。 “我爸说这两家一直都是中立的，没逆火那么坏。”图图走上前来，低声说道。 雷洛打量着短发女子和其他几人，见都没穿装备，心知刚才的话多半不假，挥手道：“请离开吧，今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我们会守口如瓶。”短发女子点点头。 两家武馆的人走后，雷洛冲着明显开始不安的罗伯特笑了笑，道：“其实我已经送了套装备给别人，口袋没那么鼓了。” 他话音刚落，菲斯特竟也出现在了水渠上方！ 罗伯特大惊失色，忍不住发起了抖。来这里秘密商议之前，他就去过菲斯特房间，想以两个家族的交情打动对方出手帮忙，却连菲斯特的人影都没找到。现在看来，雷洛竟是更早一步就展开了行动！ “对不起，塞蕾娜实在是需要保护，整套防装对她很重要。”菲斯特充满歉疚的解释，让威廉家族和斯塔克家族的几名少年全都感到了绝望。 “你要帮他？”罗伯特冷冷地问菲斯特。 雷洛大摇其头，插言道：“我不用他帮，但也不希望他帮你们。这就是我提出的条件，很公平，不是吗？” 罗伯特还待再说，雷洛屈指弹出的一枚毒箭头已然到了眼前！ 激战在这一刻全面爆发，图图再次运起胎息，强行提升到七级防御。雷洛如同鬼魅般绕着他掠行闪击，右手上虽然戴着白银级手套，但却怎么也不肯动用，左手连劈带斩，依靠敏捷优势瞬间格杀了罗伯特和另一人。又过了片刻，将剩下三人也全部送进了鬼门关。 即便雷洛只展现出了部分爆发速度，也已经让菲斯特微微动容。看着几名贵族少年的尸体，他叹了口气，不再理会雷洛，慢慢向营地走去。 “你太相信他了，要是他收了装备，再反过来帮人家杀你，可怎么办？”图图不无后怕地问。 “那只能让他杀了。”雷洛耸耸肩。 图图怔住，随即却听到一个甜甜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雷洛哥哥最坏，就没有一句老实话！大半夜的把人家叫出来，不就是为了防着刚才那位大少爷吗？哼，谁让我打赌输了呢！刚才你怎么不打暗号？要是杀了大少爷，我可就不欠你什么啦！” 破空声中，蒙娜如穿花蝴蝶般掠到雷洛身边，笑吟吟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图图瞠目半晌，终于对雷洛心服口服。 第四十六章后方 位于王都西郊的狮心公爵府，属于斯伐克建筑风格的典范。四面朱红高墙围起了十多公顷的土地，宅院中立柱高耸，门檐飞翘。整座府邸历经百年风雨而丝毫不损，远远望去如同沉默盘踞的巨兽，一派森严气象。 夜沉如水，十多辆低垂着窗帷的马车陆续停在了府前。车夫大多是精悍冷漠的壮年汉子，有几人腰间毫不掩饰地高高隆起着，目光中透出明显的职业性警惕。 一名大腹便便的老人率先下了车，手里捧着类似于法典的大部头硬皮书，脸上蓄着乱蓬蓬的大胡子，两只洞悉世事的眸子藏在灰白色的浓眉下面，充满了智慧光芒。在他的胸前，叮叮当当挂着大串钥匙，其中一枚形状极为特殊，通体金色，像只扁平的人手。 “帝王之手”，正是银翼内阁对老人的尊称。他已经在帝国首相的宝座上坐了将近四十个年头了，处事向来波澜不惊，今天乘车赶到公爵府，却是带着几分行色匆匆的意味。 “耶罗首相！”热情的招呼声从另一辆马车边传来，来自异国的特使在挥手示意。 老人望向对方，摸了摸胡子，微不可闻地喃喃道：“今天还真是热闹啊……” 没过多久，帝国高层人士、四大武馆代表、以及几名异国使节，纷纷在府中铺着猩红地毯的大会议室落座。狮心家族的现任家主英哈姆公爵坐在了长桌主位上，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战术沙盘。 跟长子菲斯特的秀气样貌不同，英哈姆是个让人一看到就会立即联想起强硬、坚定、勇猛之类词汇的男子，留着络腮胡的脸庞如同铁石般棱角分明，浅褐色的锐眼和鼻梁两边极深的法令纹共同构成了威严神态中最为浓烈的一笔，不经意间的顾盼都像极了狮子在俯瞰猎物。 四十多年的黄金年龄正处于人生的巅峰状态，英哈姆是所有与会者当中最年轻的一个，却当之无愧地担任了这次会议的召集人和主持人。 “都到齐了的话，我们开始吧！”英哈姆扫视了一眼长桌两侧，语声低沉。 他用的绝非询问语气，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半点客套的意思。在场年龄最大、地位最高的的耶罗首相，却毫无异色，干咳一声表态道：“英哈姆公爵，有劳了。” 随着英哈姆的示意，恭立在旁边的女助手立即端上了一只银托盘，盘内放着块三角形的透明晶体，外形仿佛小小的尖塔。 英哈姆拿起晶体，拨动底座，一道绿莹莹的光束立即从晶体内部直射出来，落在了战术沙盘上。沙盘原本空无一物，被光束笼罩后，却骤然现出了一座完全由氤氲绿光构成的岛屿。岛上广阔的丛林和险峻的火山都清晰可辨，如同缩小了无数倍的实物模型。 来的都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物，此刻虽然心中惊诧，但却仍然都保持着静默。 “钢铁之门送来的小玩意，很符合他们一贯的古怪风格，不是吗？”英哈姆面无表情地放下晶体，那道绿色光束竟在自行调整高度，岛屿图像纹丝不动。 “我们看到的是实时现场吗？”有人问。 英哈姆点点头，指向火山主峰上带着编号的一些活动光点，道：“每一个点都代表了一名试炼者，现在只剩下二十多人了。” 低低的骚动声如同划过湖面的风，短时间内98人的队伍竟损耗到了这种地步，速度之快恐怕已创下了历届之最。 对照着手里的试炼者名单，英哈姆淡淡道：“需要通报诸位的最新情况是，就在几分钟前，逆火武馆推荐的三名代表已经在内斗中出局。古斯塔馆长，很感谢你特意赶过来，现在请回吧！” 谁都知道，出局的意思代表着全灭。 逆火武馆总馆长脸色铁青，慢慢站起，退出会议室。 “威廉家族、斯塔克家族，出局。”英哈姆继续念。 又有几人相继离开，英哈姆若无其事，收起名单道：“让我们回到正题——从公元前开始，钢铁之门就在引导各国密武界参与这样的试炼游戏。获利者总是有，也总是不多。譬如铁民同盟的第一任首领藏熊，譬如我们狮心家族一代名将血腥大公，又譬如红玉王国的玉珑国师。一个人选，只要一个机会，就有可能成长为一代天骄，这是令各国疯狂的原因之一。至于更实际的好处，在座诸位都知道，这里就不多说了。” 英哈姆顿了顿话头，右手食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许多智者都曾经对钢铁之门背后的力量，抱有极大忧虑。可历史也已经证明了，他们从未主动采取过针对任何一个国家或势力的武力行动，面对密武联盟的常年追杀只能说是力求自保，极少会还以颜色。其实在我们所掌握的情报中，钢铁之门早已是个庞然大物了。这么一头试图表现得很温驯的猛兽，尤其还是掌握着里世界秘密的猛兽，个人觉得用可怕来形容并不过分。” 他提到“里世界”这个词时，好几名与会者都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借以掩饰心中强烈的不安。 “温水煮青蛙的典故每个人都知道，不管钢铁之门是不是心腹大患，我们都不该丢下必要的警惕和防范。万幸的是，加入到追踪计划中来的国家已经越来越多了。这次载着所有试炼者的货轮照例被跟丢，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作为安慰，钢铁之门送来了这套实时监控设备，很善意地为我们保留了一点自尊，对此我个人实际上是相当感激的。” 英哈姆公爵的冷笑话让现场气氛多少轻松了点，讨论声一时大起。 “远距离监控有什么用，他们心里要是没鬼，为什么不敞开大门欢迎所有人去里世界？” “别说是我们了，密武联盟都不知道钢铁之门的老窝在哪儿，不好对付啊！” “眼里只有利益的家伙，还是比头脑清醒的要多啊！我国这次的两个试炼名额，差点引起了内战。那些大人物就像自己的儿孙不是亲生的一样，不惜代价也要送来试炼。说到底，还不是在赌博？赌输了反正还有其他后人，万一赢了，往后百年里至少是不用担心家道中落啦！” …… 耶罗首相等到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缓缓开口问英哈姆：“据我所知，您这次还另有安排？” 此言一出，八成以上的与会者都露出了意外表情。 “所谓安排，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了。”英哈姆笑了笑道，“小家伙胸无大志，居然不肯帮我的忙。好在有门萨家的塞蕾娜小丫头作饵，才把他引去了试炼。” 坐在长桌左侧的门萨家主葛列格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充当回应。 “小小年纪，居然也知道英雄惜美人啊！菲斯特向来智勇双全，有他在，事情就稳妥多了！”耶罗首相呵呵笑了起来。 英哈姆不置可否，淡淡道：“对试炼者和招募到的武者，钢铁之门向来秉着来去自由的态度，全面开放传送。可就是没人能破解他们的传送法门，所以才找不到老窝所在。小犬在空间定位方面学过专门的秘法，而且红玉王国也派出了用来破局的人才，她是玉珑国师的传人，跟小犬都已经知道了合作计划，想必也能有个相互照应……” “蒙娜公主好像没跟贵公子在一起。”红玉特使拿着一张刚发到手的名单对照表，脸色相当古怪。 英哈姆一怔，将目光投向了虚拟海岛上的活动光点。 代表蒙娜的黄色光点，正与一个红色光点紧贴着，距离近到了几乎不设防的地步。 “磐山武馆？”英哈姆认出红色光点的编号后缀，不禁皱了皱眉，“图鲁馆长，你的人在今晚的内斗当中可是亮眼得很啊！前面跟蒙娜公主近距离接触，我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起来倒好像是交上朋友了。” 全场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巨大胖子的身上，他正坐在那里偷偷打盹，过了片刻，似乎是感觉到太过安静，睁开睡眼伸了个懒腰，然后动作僵住。 “到我发言了吗？”他讪讪问道。 第四十七章丛林异变 除了雷洛和图图以外，当晚也有其他人成为了被惦记的对象。 争夺装备的零星冲突同样造成了伤亡，到了第二天早上，峰顶上仅有21名试炼者走出了木屋。 “真是情种啊！”图图感叹地望向菲斯特。 菲斯特仍然是那副不急不缓的模样，全身上下纤尘不染，也不知这些天下来是怎么保持整洁的。他身边的塞蕾娜换上了整套防装，颇显飒爽，冷着一张俏脸，见到雷洛时禁不住又是瞪起了眼睛。 图图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禁好奇道：“她为什么这么恨你？每次看到你就像要吃人一样！” “这小娘们迟早要把大少爷拖累死。”雷洛摸了摸鼻子，避而不答。 雷洛送给塞蕾娜的防装已经证明是用来拉拢菲斯特，暗恋那档子事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但图图还是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应该有故事，直觉是如此告诉他的，就像第一眼看到雷洛时，直觉就在尖叫对方不好惹一样。 钢铁之门方面果然对试炼者内斗毫无表示，那少妇不知去向，换了个老头站在人群前，高声道：“山下的异种兽，你们应该不算太陌生了。跟这些装备一样，岛上的兽群也分为黑铁、青铜、白银、黄金四个等级。每一头异种兽的心脏内部，都生有血魄精华。越是强大的，血魄精华的价值也就越高。” “从今天开始，你们有一个月时间去收集血魄精华。可以选择单独作战，也可以群体合作。一个月后，上交一百枚青铜级异种兽的血魄精华，或者十枚白银级血魄精华，都可以算单人过关。至于黄金级，只要你们有那个本事能拿到，每一枚算五人小队集体过关！” “另外，还有一点需要提醒你们。在丛林里行动的时候，不妨留心这些东西……” 老头拿出几张图鉴来，逐一向众人展示着，脸上郑而重之的表情就像在介绍天外异宝。图图听了没两句就哑然失笑，觉得他一定是老糊涂了，反倒是雷洛聚精会神，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的样子。 众人下山时，菲斯特在雷洛身边停下了脚步，极为认真地道：“昨晚是他们不对，所以我没有阻止你。但之前在丛林里你杀了二十多个人，我觉得有点太过分了。这次下去，如果你能答应我不再滥杀无辜，我可以承诺不把你当成敌人。” “滥杀无辜？这里有无辜的人吗？”雷洛哈哈大笑，“我没法答应你任何事情，想怎么样，尽管放马过来！” 菲斯特点点头，眼神带上了一点空洞，转身离去。塞蕾娜知道他已然动怒，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瞥了眼雷洛，也跟着走了。 “你不是昨晚还在拉拢人家吗？怎么现在又把人给得罪了？我的妈呀，这下亏大了，一整套防装呢！就算丢到水里，也能有个动静吧！”图图气急败坏。 “到了山下，我会把那八件套拿回来的。” 雷洛若无其事的回答让图图当场起了一身寒栗，几乎已经看到了塞蕾娜死的不能再死的模样。 “你真狠！”在半是害怕半是佩服的复杂情绪中，图图由衷地说。 “我喜欢！”蒙娜的笑声如银铃洒落，转瞬间掠过两人身边，先行下山去了。 这异国少女似乎习惯了独来独往，昨晚缠着雷洛讲了半晚上冒险故事，却只字不提联手任务的可能性。剩下这点试炼者中，有点危机意识的都已经在抱团了。图图想不通为什么她不提，雷洛也不说，两个人打情骂俏肉麻兮兮，弄了半天等于白忙。 “蒙娜说欠你一个名额，不管杀谁都行，不会赖账吧？”走到半山腰时，图图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怎么想到这个了？”雷洛奇怪地看着他。 图图摇摇头，过了一会才道：“默克尔让我们低调再低调，不要得罪这些王公少爷，现在好像是不可能了。我爸说过，其实每一届都会有内斗发生，因为情况特殊，事后基本上不会有人追究。我在想，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让蒙娜把菲斯特干掉吧！” 短短几天，肥仔居然蜕变到了这个地步。雷洛实在是大为惊奇了一把，笑道：“是不是菲斯特的实力强到让你害怕的程度了，所以你才动了这个念头？” “是非常害怕。”图图老老实实地回答。 回到丛林中，其他的试炼者早已不见踪影。图图愕然发现，眼前的林带像是变了模样，或者说根本就换了片地域。 原本就遮天蔽日的树木变得更加密集了，也更加高大，竟是在一夜之间扩张了数倍。树干诡异地扭曲成各种形状，凸出人脸般的瘤块，每一片叶子都极为饱满，蓄满了墨绿，就仿佛浓郁的生命力随时都要喷涌出来。 原先的鸟叫虫鸣声再也听不见了，变异的丛林像个以古怪姿势蹲伏的巨人，沉默地窥视着身下的一切。就连灌木和杂草都在这股诡异生机中疯长，原先不过指甲盖大小的浆果，变得如同酒盅，一颗颗落到地面爆裂开来，猩红的果肉招来了无数苍蝇蚊虫。 雷洛抬起头，看到的是一片完全由枝叶组成的墨绿天空，没有半点阳光能够透入。正惊疑间，忽听图图在身后“咦”一声，似是有所发现。 “这不是钢铁之门那老头让我们注意的宝贝吗？还真有啊！以前怎么没见过？”图图指着前方树干上的瘤块。 一个松塔般的东西正挂在树瘤下方，晶莹剔透，翠绿无暇，色泽比最上等的玉石还要迷人。 “绿萝晶”——雷洛记得在山上老头的图鉴中，它叫这个名字。 “吼！！！” 随着惊天动地的咆哮，两头巨大的猛虎蹿了出来，遍体青色花纹，看上去像是金属铸就的血肉。 图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其中一头直接扑倒，白森森的利齿咬向他的头颅。雷洛扑上前去解救，双拳齐出，当当两声打在猛虎身上，竟然震得手臂发痛。那畜生一声狂吼，甩起如鞭长尾，已将雷洛抽出数米开外！ 第四十八章绿萝晶 “秘法：土灵重装！” 图图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被两头青花猛虎一边咬脑袋，一边咬腿，居然就这么硬生生将三百多斤的身躯拉得悬空，狠狠撕扯起来。 全身涌动的土黄色光芒，使得图图的皮肤变得比土石还要粗糙坚硬，在合拢的虎齿之下“吱吱”作响，就像利刃刮上了砂纸，令人头皮发麻。 图图的整个脑袋都被虎口衔住，眼前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鼻端闻到的尽是从猛虎喉中喷出的腥臭热气。正吓得魂不附体，忽觉脸颊剧痛，颊骨已在恐怖的咬合力量之下裂开，登时狂哭大叫。 【土灵重装】比【天青岩铠】要高上一级，属于c级秘法，竟然都扛不住猛虎撕咬。图图在万般惊恐中忽然想起，之前在丛林里的七天虽然也遇上了大量异种兽，却从没见识过如此凶猛的，再加上刚才那颗绿萝晶也同样是第一次看到实物……难道钢铁之门真的耍了什么手段，把小岛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子要死了……”图图绝望地想着，随即脑袋一轻，脱离了虎口。 晕乎乎一屁股坐在地上，图图看到雷洛正站在身边，一手扳住青花猛虎的上颚，一手扳下颚，双臂肌肉贲起。 “咔嚓”声爆起，笆斗大的虎头从中分开，仅剩皮肉粘连。 另一头猛虎的尸体就倒在雷洛身后，也同样是血肉模糊，再没了半点凶相。图图捂着被咬伤的面颊，觉得整张脸都在迅速充血，原本就小的眼睛很快被挤成了两条缝。 “我会死吗？”他可怜巴巴地问。 “死不了，放心吧！”雷洛蹲下身，戴着白银级手套的右手摧枯拉朽，撕开了青花猛虎的胸腔。 大股大股的污血涌了出来，很快浸透了地面。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图图发现附近几丛灌木簌簌伸展着枝叶，根须在土层下急剧蠕动，甚至撑裂了地表，似乎正在无声而欢快地汲取着血液养分，绽放生机。 图图一阵恶寒，赶紧往雷洛身边靠了靠。 雷洛掏出的虎心大如椰子，仍在缓慢地跳动着，表面爬满了粗如蚯蚓的狰狞血管。将其撕开后，雷洛从里面的空窿中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血魄精华。 眼前的血魄精华只有硬币大小，通体泛着青铜光泽，触感冰冷坚硬，酷似真正的金属。看样子这两头足有一吨重的猛虎就是青铜级异种兽了，从体表到血肉再到核心，都仿佛在融化的铜汁中浸泡过。 取出另一枚血魄精华后，那丝隐隐约约的晦涩气息，变得更加明显了。气息的本质让雷洛感到了熟悉，因为在影魂遗物、巫师法器、以及钢铁之门的这些强悍装备上，都有着极为相似的能量溢流。 难道异种兽就是所有神秘能量的源头？ 雷洛惊喜交集，尝试着对掌心里的血魄精华吸取潜能，却毫无反应。 未经加工的原材料，理应跟成品有很大差别——想通了这个环节，雷洛收起两枚血魄精华，扶起了图图。 “还真的有青铜级异种兽哎！我们前几天明明来过这片地区啊，那时候怎么没碰到……”图图也看到了血魄精华，怔怔出神片刻，忽然转头望向侧方，脸色大变道，“绿萝晶呢？刚才还明明在的，难道被人趁机偷了？！” 雷洛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赫然发现之前那株扭曲如鬼怪的巨树树干上，比翠玉更无暇的绿萝晶已经不翼而飞！ “绿萝晶、活火虫、石灵芝，你们将在下一个试炼环节发现这些天然珍宝。其中绿萝晶是最珍贵的草木精华，在抑制和治疗伤害方面，具备着你们无法想象的作用……”组织方人员在山顶上针对一张张图鉴的解说，这会儿似乎又回响在耳边。 “妈的，东西呢？我还指望它治伤呢！”图图不甘心地跑到巨树前，看到树瘤上仍然残留着一点翠绿汁液，估计是绿萝晶留下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抹起来就往脸颊擦去。 一阵无法形容的清凉沁入伤口，出血逐渐止住了，疼痛感也消散了许多。图图见所谓的宝贝居然真的有用，不由傻了眼。 就在这时，大约百米开外的林地中，突然传来了树枝断裂的轻响。紧接着，一个之前处在收敛状态的试炼者气息，终于全面爆发了出来，向着东北方逃去！ “趁着我们被异种兽缠上，这家伙发动胎息来偷东西？”图图简直连挖人祖坟的心都有了，正要怒骂几声，余光中忽见身边人影一晃。 雷洛目前的力量、体质属性都是2，不多不少正好达上五级战兵水准。高达2.9的敏捷却要远超任何一名六级战兵，再结合青铜套装加成，瞬间爆发速度已堪比七级战兵！ 不过眨眼瞬间，雷洛高速掠动的身影就在图图的视野中消失，冲进了丛林深处。 贼骨头都跑出这么远了，照理说追上的可能性不会太大。图图见雷洛不肯罢休，只得大呼小叫着甩开胖腿，也远远跟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顺手牵羊的那名试炼者，终于被活活跑废，放弃逃窜站在那里直喘粗气，脸色比纸更苍白。 “东西拿出来。”雷洛落在他面前，冷冷地说。 那试炼者同样来自银翼帝国的王公世家，名叫尤因。除了菲斯特和塞蕾娜以外，岛上如他这般身份的王都少年就只剩下五人了。 对着呼吸频率依旧平稳悠长的雷洛，尤因知道自己绝非对手，却显得毫不畏惧：“什么东西？我是采了颗绿萝晶，莫非你们当时离得不远，就认定是你们的了？这林子里好东西多了，老子现在站在这里，难道也可以说整个丛林的宝贝都是我一个人的？” 雷洛皱了皱眉，眼中突然凶光毕露，竟是连一句废话都不肯再说，纵身直扑对方！ 砰然闷响，尤因被一脚踹中胸膛，当场成了断线的风筝，直飞出七八米远，重重撞上了后方的大树！ 雷洛如影随形地贴到近前，挥拳轰向尤因面门，后者根本避无可避，在凌厉的劲风中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同样是五级战兵实力，为什么这家伙的速度能快到这个地步？？？ 尤因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弄明白这个问题了，然而雷洛却在半途硬生生收手，眯着眼望向刚从林中现身的一行人。 还活着的所有银翼试炼者都出现了，为首的正是菲斯特与塞蕾娜。另外居然还有几张异国脸孔，也加入了这个临时同盟，总人数达到了11人之多。 “尤因，我们找到菲斯特了，他答应跟大伙儿一起行动！”来自同一家族的少年大声喊道。 尤因狂喜之下，念头却是转得极快，颤声道：“菲斯特大哥，我好不容易才发现一颗绿萝晶，这小子二话不说，上来就抢。你也看到了，我不愿意给，他就想要我的命！” 菲斯特的目光从一开始就牢牢盯在雷洛身上，见他停手不再攻击，眼中的锐芒也随之消失，平静开口道：“看样子你没把我的话当回事，还是这么充满攻击性。现在既然我来了，别人的东西你最好还是不要再打主意了。看在大家都是银翼子民的份上，我再放过你一次，你走吧！” 第四十九章冲突升级 “你怎么知道，我要拿的不是我自己的东西呢？”雷洛身上的杀气早已如水洗般褪去，缓缓问道。 菲斯特瞥了眼满脸不忿的尤因，目光重新回到雷洛脸上，道：“很简单，我相信他，要多过相信你。” 雷洛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绿萝晶虽然是好东西，但眼下敌众我寡，硬碰的话只会损失更大。比起旁边的喽啰。雷洛更在意的是菲斯特，就实力而言，这位大少爷要比旁边十个人加在一起更可怕。 球形槽中的液体已经完全变成血一般的色泽了，发出无声的警兆。雷洛很奇怪，以前的菲斯特从来没有带来过这样的威胁感，唯独今天，像是换了个人。 是太会隐藏实力，还是别的原因？ 雷洛大步而行，如芒在背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他知道那是菲斯特在盯着自己。 “就这么走了？”一个冰冷悦耳的声音响起，塞蕾娜终于打破了沉默。 雷洛停下脚步，感受着瞬间暴涨的近十道敌对气息，知道这下恐怕是真的没那么容易走了。 对方总共11人，除了塞蕾娜可以看成凑数的，剩下的共有5名五级战兵，3名六级战兵，1名七级战兵。 菲斯特是唯一一个无法辨识等级的，也就是说，他的真正实力恐怕已经超出了战兵等级范围。 一个还没成年、也没经历过武者考核的战将，正是如今雷洛需要面对的心腹大患。逆火武馆的摩罗星就曾带来过同样的威胁感，同样让球形槽里的液体化为了象征着警兆的血红，那家伙同样是个战将。 “有事么？”雷洛冲塞蕾娜笑了笑，放弃了靠速度爆发突围的想法。 如果只有这小娘们跟大少爷两个人，雷洛知道自己未必就没有一战的余地。之前斩获的所有黑铁级装备，早已被他转化为又一笔丰厚的潜能值，等待着当成底牌翻出的那一刻。再加上现在身上的青铜级套装和白银级武器，胜算甚至还很大。 雷洛没想到的是，菲斯特如此清高的性子，居然会跟其他试炼者走在了一起。蚂蚁多了还能啃死象，现在菲斯特一带九，十个打自己一个，结局几乎毫无悬念。 不对，是十个打两个。 雷洛相当意外地望向来路，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正远远传来：“雷洛师兄，雷洛老大！你在哪儿啊！” 几分钟后，刚创造了生平长跑记录的肥仔还没来得及自我吹嘘一番，就被惊恐所包围。 “好多人啊！大家在聊什么呢？干掉多少异种兽啦？哈哈，菲斯特少爷也在啊！塞蕾娜小姐还是那么漂亮！没事的话，我俩先走啦！” 图图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拉着雷洛准备走，却听塞蕾娜冷冷道：“你们不是很喜欢送装备巴结人吗？把现在身上穿的都脱了，再走也不迟啊！” “塞蕾娜小姐，您看绿萝晶我们已经不打算要了，这装备……”图图笑得很勉强。 肥仔早在心里问候了无数遍塞蕾娜的祖宗，丛林里的异种兽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连防身装备也给你们，难道老子们裸奔打怪？ “我不想说第二遍。”塞蕾娜看了看菲斯特。 菲斯特明显在犹豫，想到联姻的重要性，很快下定决心，对雷洛两人简简单单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仗势欺人也没这么欺法的！ “跟他们干吧！”图图狂怒不已，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雷洛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愣在当场——三下五除二，倒像是赶着完成任务一样，把全身装备连同那只白银级手套都脱了下来。 “你怕什么？大不了不就是死吗？！”图图从小到大没尝过被如此欺凌的滋味，发了性，连眼睛都红了。 “脱吧，听我的话。”雷洛的语气极其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见雷洛居然直接伸手上来帮忙，图图只得不情不愿地照办。对方众人都冷笑起来，特别是前面被雷洛追成狗的尤因，笑得更是格外猖狂。 “可以走了吗？”帮着图图脱下最后一件装备，雷洛问塞蕾娜。 “你这种人就跟我想象的一样，为了苟活，什么都干得出来。”塞蕾娜美丽的眼睛里饱含轻蔑，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的畅快感让她舒坦极了，“滚吧！下次在惹不起的人面前，记得夹好你的尾巴！” 雷洛神态平静，就好像羞辱的不是自己，跟图图一起离开。 “菲斯特大哥，小心养虎为患啊！”有人提醒道。 菲斯特默默摇头，道：“如果他还不吸取教训，那我下次绝对不会再给他机会。” 尤因等人立即一阵马屁，拍得天昏地暗。 11人的队伍已占了现阶段所有试炼者的半数，再加上有菲斯特领队，猎杀起异种兽更是事半功倍。没过几天，百余枚青铜级血魄精华就被小队收入囊中。那尤因极为识趣，奉出绿萝晶，一再恳请菲斯特收下。塞蕾娜是队中最弱的一环，现在多了绿萝晶这层保障，她的安全系数要提高了不少。菲斯特收下后颇为感激，平时在战斗中格外照顾尤因一些，并回赠了雷洛那只白银级战斗手套。 雷洛和图图脱下的两套青铜级装备当天就被众人均分了，白银级地狱火手套自然而然归实力最强的菲斯特所有。尤因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转送给自己，欢喜得几乎要晕去，连睡觉都戴着手套，唯恐一松手便会消失无踪。 这天尤因照例在搜索中打头阵，得意洋洋地跟同族伙伴炫耀手套，却没想到遭遇了一头白银级异种兽——白角犀。那畜生简直如坦克车般巨大强壮，一出现就盯上了尤因，四蹄狂奔远远冲来，沿途也不知撞倒了多少棵树木。 白银级武器对白银级异种兽，尤因却没那个本事摆平巨犀，吓得不战而逃。好在菲斯特及时出现，率领众人展开围攻，最终杀死了白角犀，得到第一枚白银级血魄精华。只是在这场战斗中，从雷洛和图图那里得来的几件青铜级防具莫名其妙碎成了豆腐渣，害得两人在战斗中受伤，只差一点就要送命。 回过头来，众人竟怎么也找不到尤因了。等到入夜后，才有人在巡逻警戒的路上，发现他被吊在不远处的林子里，树藤紧勒头颈，舌头拖得老长。 就算是绿萝晶，也救不回他的命了。 第五十章死人的保证 敌人始终没有出现，就像个无形无质的魅影，但包括菲斯特在内的小队成员都很清楚究竟是谁杀了尤因。 没人想得到，对方居然敢于报复，而且来得这么快！ “都小心点，等抓到那两个小子，一刀刀活剐了他们！”队员们互相提醒着，充满了阴沟里翻船的懊恼和怒气。 雷洛和图图被逼脱下的防装，被证明全都失去价值了，变成了一堆稀烂的废铁。菲斯特不明白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被当面蒙骗的无力感。塞蕾娜倒是最为淡定的一个，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身边这帮蠢货能不能捞到实质性好处，那就不管她的事了。 最古怪的一点在于，被吊死的尤因仍旧好端端地戴着白银级战斗手套。跟那些被捣了鬼的防装不一样，手套毫无损坏，放到任何人手上都能立即成为武器，但暗杀者却无视了它的存在，如对待垃圾般弃之而去。 作为尤因的堂兄，盖里奇接手了这件目前等级最高、同时也是最具价值的近战武器。盖里奇是个颇为神经质的少年，长长的头发盖着前额，身材瘦削，皮肤苍白，总喜欢偷偷斜眼瞟人。他和另外一个名叫盖隆的少年，已是尤因家族在这个岛上最后的成员了。两人一个近战一个远程，每天形影不离，发誓要寻找机会亲手报仇。 盖隆从小就被家族送去异国，学习刀兵流密武，见雷洛留下的弓箭居然是影魂遗物，老早就丢掉了自己的十字弩，毫不客气地接了盘。长弓上镌刻的法阵很快让他感受到了惊喜，而且比期待的更加巨大。凭着这张宝贝，他有足够的把握在百米开外射落一只苍蝇，经由菲斯特提醒得知箭头被雷洛抹过毒后，更是信心爆棚到了极点。 “两只龌龊的老鼠而已，只要敢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出现，保管让他们有命来没命走！”反向搜索宣告无果后，盖隆七窍生烟地低吼。 第二天，“老鼠”不但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而且还贴近到了一个极为亲密的程度。 盖隆和盖里奇是在去取水的路上，遭遇到意外的。水源点离宿营地不到半里地，两人一路上都很放松，却没有放下必要的戒备心理。到了泉水边，由盖里奇取水，盖隆持弓警戒，同样的套路早已做过了不知多少回，自是轻车熟路。 那个遍体插满草叶、就连脸部皮肤都涂满了黄绿色汁液的怪人，从水边繁茂的茅草丛中冒出时，盖隆被视觉假象完全骗过。直到对方贴到数米之内，吐出一口长气，他才悚然惊觉，寒毛倒竖地举弓便射！ 怪人轻而易举地突进了最后一点距离，夺走盖隆还未来得及射出的羽箭，反手插进了他的眼眶。 盖里奇回过头来，恰好看到盖隆满脸青紫倒下的场面。正要狂吼示警，只听“扑”的一声，胸膛已被射来的毒箭贯穿。明明一口气已提到了嗓子眼，却硬是发不出半点声音来，抠着自己的喉咙，两眼渐渐凸出，很快就瘫软下去再也不动了。 怪人拍了拍长弓，似乎对这次终于没射歪的准头颇为满意，快手快脚卸下两具尸体上的防装，消失在茫茫丛林中。 “是靠着胎息隐遁在这里，专门等猎物上门的。”半个小时后，一名小队成员站在尸体边，沉声说道。 “我听说，磐山武馆在胎息方面好像有比较独特的法门。”菲斯特看着地上杂乱的痕迹，露出思索神色。 “是的，比起普通武者，他们往往能维持更长时间的胎息，隐藏自身气息的效果也更好。那个名叫图图的胖子还是磐山总馆长的独生子，有什么不外传的秘密心诀也说不定。”之前那队员答道。 另一名队员叹了口气，眼中的恐惧明显大过愤怒。“可惜流风和密林的人不在，不然倒是能帮上忙。” “请大家加紧防备，互相照应，我也会提高警惕的。”菲斯特这番话说得依旧平静，只不过在眼眸深处，却闪过了不易察觉的杀机。 这个雷洛，明显要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 紧张不安的一个星期转眼过去了，小队却再也没有遭到过偷袭，似乎对方已经知道这里布好了天罗地网，于是狡猾地不肯再轻易冒头。 猎杀异种兽的试炼环节，只有一个月的期限，想要过关就不能停下脚步。菲斯特一直在带领队伍往从未探索过的丛林深处行进，众人得知他的目标竟是黄金级异种兽时，尽皆感到了震惊。 “就怕我们会拖你的后腿……”一人吞吞吐吐道。 他的言下之意是如此明显，菲斯特不禁皱了皱眉，淡淡道：“放心吧！我会在战斗中充当肉盾的，野兽永远比人好对付。” 随着小队一天天深入丛林，异种兽的等级也随之渐渐改变，起初很难遇上的白银级猛兽已变得越来越多。队伍的行进速度开始变慢，每天都会发生激烈战斗，但与此同时，收获也迅速丰厚起来。 在树木岩缝中发现的绿萝晶和石灵芝收集到了数十颗之多，它们要比组织方描述的更加神奇。面对源源不断的猛兽攻击，队伍中几乎人人都受过伤，无论伤势再重，绿萝晶都能极大地促进人体组织的再生能力，最终压过坏死势头，达到短时间里的痊愈效果。 石灵芝则为试炼者们提供了可控且可靠的强防，服下后的一个小时内，皮肉骨骼的坚韧程度将提升到堪称恐怖的程度。白银级异种兽的普通爪击，最多也就只能留下皮外伤而已。 虽然三宝之一的活火虫还未见踪影，但队员们已被激起了极大的信心，觉得黄金级异种兽也未必有想象的那么难解决。 直到那群白银级土狼悄然袭来时，众人才明白丛林的残酷远非自己能够想象。 这是个超过五十头成年土狼组成的狼群，连续数头成员遭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猎杀之后，狂怒的狼群首领被诱上一条漫长路线，最终锁定了菲斯特小队所在的方向。 小队里的哨兵正在憧憬着跟随菲斯特闯关成功的美好前景，无意中瞥见不远处的树后似乎有些异样，发出警讯后全神戒备地赶过去查看，结果发现了一件沾满血迹的衣服。 衣服不是队伍里任何一个人的，血迹中隐现着条条银丝，显然来自于异种兽。赶来的队友互相传看着衣服，试图找出线索，哨兵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变得面如土色。 土狼群已从山包后狂奔而来，如同数十头地狱中蹿出的灰色恶鬼，一边发出哭泣般的吠叫声，一边涎水长流。它们中体型最大的比牯牛也差不了多少，此刻成群结队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冲击力简直不能用震骇来形容。 “全是白银级！” “怎么会惹来了这些群居猛兽？平时我们可都是绕着走的啊！” “防御阵线，防御阵线！快去找菲斯特！！！” 一片慌乱后，试炼者们终于被灰色兽潮淹没，惨烈的搏杀全面展开，大朵大朵的猩红之花陆续在林间绽放。 菲斯特在十余里外寻找黄金级异种兽踪迹，察觉到后方异变，立即全速赶回营地。塞蕾娜恰好钻出搭建在树杈上的简陋窝棚，与他一起赶去巡逻路线。 两人都是心志坚定之辈，但看到现场惨状后，还是忍不住头晕目眩。 队伍里的另外七人全部身亡，被土狼群撕成难以辨别的残肢肉块。土狼留下了将近三十具尸体，幸存的已在狼王带领下回归巢穴。 菲斯特早在离开营地时，就嘱咐众人一定要加强提防，遇事先示警、再行动，凝成铁板一块，敌方必无可乘之机。 现在他发现自己错得相当厉害，因为这次敌人不是在偷袭，而是借势屠杀。 “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们了？”塞蕾娜望向明显受到打击的菲斯特，眼神充满讥诮，“猜猜看，那两只老鼠会怎么做？我猜的话，除了正面对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老鼠就是老鼠，不过看到你头痛的样子，我的心情好像变得也很不错……”说到一半，她忽然闭上了嘴，像是被人往衣领里塞了一大块冰，几乎没惊跳起来。 背着长弓的雷洛正从密林深处大摇大摆走出，隔着这片血腥之地，与两人面对面站定。他看上去也同样疲倦不堪，脸颊都瘦得凹了下去，但眸子里冷凝的东西却比铁石更坚硬。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疯了，所以才在最后关头放弃那些下三滥手段，跑出来正大光明地受死？ 塞蕾娜愣在当场，觉得脑子一时不怎么够用了。 “请把我的绿萝晶还给我。”雷洛看上去却并不怎么疯，似乎还很礼貌。 “你做所有这些事，杀这么多人，就是为了一颗绿萝晶？”菲斯特微微变色，像在看一个怪物。 对方既然一直追来这里，想必在路上也发现了不少绿萝晶和石灵芝，偏偏盯着之前那颗不放，又是什么意思？ 菲斯特从未如此困惑过。 图图从另一侧林中现出身形，旁若无人地到了尸堆现场，收集起所有散落的青铜级防装，最后在一只断臂上找到那只仍未取走的白银级手套，走回去为雷洛戴好。 “我做所有这些事，杀这么多人，是为了证明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会拿回来。”雷洛搓着手套上的肉泥，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个打十个的蠢劲我是绝对没有的，现在总算没人在我们之间碍手碍脚了，我想试试战将级是不是真的那么了不起。” 这一次菲斯特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仍然觉得不可思议，皱眉道：“你想跟我公平对战，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像现在这么麻烦。因为我可以保证在对战过程中，绝不会有人插手……” “不好意思。”雷洛冷冷地打断他，“我还是更相信死人的保证。” 下个瞬间，就连感知最为迟钝的塞蕾娜，也被雷洛身上疯狂暴涨的实力气息所震撼！ 第五十一章突破战将 六级！ 七级！ 八级！ 九级！！！ 雷洛靠着收割装备所积攒的潜能值，换回了四连跳式的瞬间实力提升。菲斯特终于为之色变，没等作出反应，卸下长弓的雷洛已如流星般弹射而出，直接落到跟前，一记重拳轰在了他的脸上！ 菲斯特像是被谁从后面揪住头发拉了一把，先是上身后仰，然后双脚离地，整个人在空中不由自主连翻几个跟头，重重滚跌出十多米开外！ 塞蕾娜很想表现得无动于衷，实际上却连呼吸都快要忘记，目瞪口呆如同见鬼。 作为同龄人，这小子居然敢跟菲斯特单独对战！ 居然还是他占了先机！ 居然一拳就揍飞了菲斯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塞蕾娜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如此荒谬的事情的。在这个小岛上，恐怕只有她才清楚，菲斯特从小到大受了多少折磨，才奠定了今天的实力。少年战将不说天下无双，至少在银翼帝国，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的。 英哈姆公爵多年的培养，所消耗的那些人力物力，好像都成了笑话。照理说，怎么都该是这乡下小子被菲斯特不费吹灰之力击杀当场才对。如果公爵看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一定也会觉得十分震惊吧？ 塞蕾娜心绪杂乱，根本没注意到那个胖胖的家伙正向自己走来。 雷洛一击得手，丝毫也没给菲斯特喘息的机会，又是狂风骤雨般的连番猛攻，拳脚齐出，将对方的躯体当成了活靶。 “砰砰砰砰砰！” 如同擂鼓一样的闷声不断爆起，菲斯特似是全无还手之力，被雷洛急速突进揪住衣领，硬生生从地面拔到半空，在空中连续三记膝顶撞上面门，又重新一头栽落下地，在土石横飞中砸出了巨大的陷坑！ 雷洛仍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借着从高处坠落的势头，双腿连环，直踹而下。尘烟弥漫的陷坑中人影一闪，菲斯特已腾空而起，迎向雷洛的全力扑击。 两人正面冲撞，像交错弹开的弹丸，各自落到一方站定。 菲斯特伸手在唇角一抹，看了看指尖上沾到的鲜血，微微露出笑容。“这就是你的实力？” 他全身都沾满尘土，脸上带着通红的拳印，看上去狼狈不堪，气态却还是那么高贵淡雅，就好像在午后的阳光下行走在自家后花园里，即将饮上一杯温热的红茶。 “不够？”雷洛也在笑。也不知是否巧合，他正好落在了图图刚收集的那堆青铜级装备旁边，脚下正踏着一副血淋淋的胸甲。 “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这样的例子，你真的很特别。”菲斯特摇了摇头，“但是区区一个九级战兵，是没法打赢我的。” 区区一个九级战兵？ 已站到塞蕾娜身边的图图差点没破口大骂，你想过老子的感受吗？这种妖怪一样的升级方式差点就把老子吓死了，到你嘴里却成了他妈的“区区”？ “雷洛师兄，不用给我面子，直接干废他就行了！”图图在嘴边搭了个喇叭，大声叫道。 塞蕾娜这才发现肥仔跑来了自己边上，立即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冷笑一声，没有半点惧色。 “该死的小娘皮，到了关键时候再好好炮制你！”图图在心里暗骂，投向塞蕾娜的目光却是温和如水，人畜无害。 “九级战兵打不赢你，不代表我不行，试试看就知道了。”雷洛面对菲斯特的自信，难得的多了一点话，脚底踏着的已换成了其他装备。 菲斯特注意到了图图的举动，远远乜了眼，皱眉道：“你的朋友不会是想让我投鼠忌器吧？” “怎么可能呢！你的未婚妻那么要命，是个男人都会想离远点的。”雷洛大笑。 菲斯特怔了怔，发出微不可闻地叹息，与雷洛再次斗到了一起。 似乎在为之前的话作注解，菲斯特一改之前的守势，开始了反攻。真真正正的一级战将实力开始发威，随着菲斯特的攻击动作，林间狂风激荡，声势惊人。雷洛则在高速中化为道道残影，围绕着对方展开游斗。 九级战兵对一级战将，看似差距微小，实际上却等于横亘着一道鸿沟。 “等你突破了战将门槛，才真正有资格来挑战我，现在未免太早了点！”菲斯特清冷的语声从战团中一字字传出。 如雷轰响跟着震起，两道身影疾合疾分，一前一后往着丛林深处掠去。 “这是要上哪儿去打？”图图傻了眼。 虽然看不清，但在他心目当中，自然是菲斯特逃，雷洛追。劳碌命就是劳碌命，这种时候除了追上去，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图图冲前方努努嘴，招呼心目中的蛇蝎美人道：“塞蕾娜小姐，咱们也跟上去吧？这鬼地方到处都是异种兽，我怕万一跑来几头，我俩连保护自己的能耐都没有。” 塞蕾娜一言不发，往菲斯特和雷洛消失的方向走去。 图图嘿嘿笑了几声，打消了用强的念头。 沿着一路上断折的树干和翻起碎裂的岩石，塞蕾娜在几个小时后，才重新看到了菲斯特。 “啧啧，大少爷比我想象的厉害多啦！”图图在身后感叹。 菲斯特仍在跟雷洛激烈对战，极大一块林带已被彻底夷平。粗壮扭曲的大树像是遭到了压路机的推碾，齐根断折，横七竖八地铺满了空地。由于对战中散发出的气息波动传出很远，那些感应敏锐的异种兽纷纷逃离了此地，没有一头敢于出现。 塞蕾娜震惊地发现，早就被菲斯特宣判不是对手的雷洛，居然还在生龙活虎地发起攻势，而且实力气息好像又增强了许多。 “挺住啊！”图图瞪眼望向雷洛赤红如血的脸庞，在心里拼命祈祷。 正如菲斯特推测的，雷洛和图图在这些天的追踪过程中，有着不小的收获。除了绿萝晶和石灵芝，还找到了两条活火虫。这种有点类似于冬虫夏草的真菌，不过几寸长短，扎根在不见天日的阴冷地带，头部扭动如蛇，通体火光极为惹眼，但由于数量稀少反而是三宝中最难发现的。 雷洛充当小白鼠吃下一条后，发现在一小时内各项属性暴涨，但体内承受的气血压力也极大，内脏有着不同程度损伤。 那群白银级土狼被诱走后，雷洛在狼窝附近又入手七条活火虫，这会儿在对战间隙吞下一条，全身每个毛孔都热腾腾地仿佛要喷出火焰来。 菲斯特敏锐地察觉到，对手已到了突破战将门槛的边缘，立时全力强攻。只是雷洛的瞬间爆发速度绝不像是九级战兵的水平，比菲斯特差不了多少，这才勉强把战斗拖到了现在。 就在图图和塞蕾娜紧张观战的当口，搏杀中的两人却同时停下了手，望向远处。 蒙娜娇小玲珑的身影正急速掠来，后方丛林一阵地动山摇，似乎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追她。 “小心啊，黄金兽王！”蒙娜看到现成的帮手出现，顿时亢奋大叫。紧接着，她身后现出了两团金色火焰，足有一人高矮。 菲斯特看得分明，那火焰根本就是某个巨大生物的眼睛！ “啊！！！”雷洛神情痛苦地握拳弯腰，实力气息如火山喷发，瞬间到了一个极高点又重新归于厚重平静。 他竟在此时此刻完成突破，晋升到了战将行列！ “太好了！”蒙娜欢呼一声，远远叫道，“你们两个先暂时别打了，一起杀了这头黄金兽王，一起过关！想要黄金级装备吗？它身上有现成的！” 菲斯特望向雷洛，刚要点头表态。忽觉身上一轻，装着全部绿萝晶和石灵芝的背包，已被雷洛劈手夺走。 紧接着，一个燃烧的拳头轰在了他的脸上！ 战将级力量全面爆发，菲斯特眼耳口鼻中全部溢出血来，当场栽倒，几乎昏厥。 第五十二章黄金兽王 “雷洛哥哥，你怎么这样？！”蒙娜落到两人当中，出手挡下了雷洛的下一步攻击。 小丫头语气嗔怪，背对着菲斯特，却是冲雷洛眨了眨眼。 “黄金级异种兽分为普通和兽王两种，追我的那头大怪物就是罕见的兽王。除非集合我们三个的力量，不然是打不过它的！” 雷洛耳中微微一痛，像是被柔软的小针轻轻扎了下。蒙娜凝成一线的声音直接在耳道深处响起，类似于武侠小说中的传音入密。 “不好意思，没收住手。”雷洛冲刚刚爬起的菲斯特露出一个狞笑，毫不客气地将刚抢来的背包挎在了自己身上，“我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顺便收点利息，你不介意吧？” 菲斯特居然没有多少愤怒的表情，站起身擦了把脸上的血，淡淡道：“谢谢你给我上的这一课，在敌人面前分心是我不对。” “不客气。”雷洛大喇喇地点点头。 “没事没事，不打不相识嘛！”蒙娜打着圆场，回头望着隆隆巨声传来的方向，香汗淋漓的脸蛋上现出急迫神色，“快准备，它马上就要来了！” 一股汹涌扩开的无形声波，将林中惊起的飞鸟震得内脏尽碎，雨点般落下。从高空俯瞰而下，可以清晰看到一条滚滚土龙高速劈开林海，数人合抱的大树变得比空心菜更加脆弱，成排成排被撞断抛起，支离破碎地飞上半空。 随着最后距离的拉近，那两团金色火焰终于完全现形。 那是一双巨大无比的凶睛，蜥蜴一样竖直的黑色瞳孔宛如带着魔性，在熊熊燃烧的纯金海洋中凝望着蝼蚁般众人，充满了冷酷和漠然。在周边的眼眶上，可以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鳞甲，每一片都足有脸盆大小，金光灿然，透着金属般的寒意。 视角再放大，便能目睹畸形分叉的两个头部，竖直如灯塔的前半身，以及拖行在林地中的、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尾部。 ——连噩梦中都不会出现的双头黄金巨蟒，就这么带着无法形容的压迫气势，出现在了雷洛眼前。跟这头恐怖巨怪比起来，他曾经杀过的毒牙血蟒简直成了微生物。 黄金巨蟒的两个头各有一只眼睛，分别在左右面。由于头骨畸形的缘故，眼眶部分显得格外的大，几乎占据了半个脑袋，下面横呈的蛇吻差不多能囫囵吞下一头牛。 被这么一头庞然生物盯上的滋味，普通人恐怕连想象都没法想象。雷洛心中沸腾的杀意本能地转到了巨蟒身上，这是在极度威胁感下自然而然的反应，属性栏上的球形槽早就红得发黑，里面每一寸液体都在沸腾嚎叫。 面对巨蟒，向来淡漠的菲斯特也禁不住心跳加快，全身的气息波动逐渐攀升增强，整个人成了一寸寸拉出鞘的长剑。后方的图图和塞蕾娜不由自主地站到了一起，身躯微微发颤，就镇定程度而言，塞蕾娜倒是比肥仔还要强上一些。 “嘶”的一声，黄金巨蟒吐出了碗口粗细的血信，前半身微微后仰，眼看着就要展开石破天惊的攻击。 蒙娜抽出腰间匕首，咬着小虎牙叫道：“你们两个都是战将了，还愣着干什么？上啊，总不能让我这个刀兵流当肉盾！” 雷洛第一个有了反应，却并非扑向黄金巨蟒——而是从后面飞起一脚，将菲斯特踹了出去！ 菲斯特正在全神提升战力，哪里料得到雷洛会在这个时候玩阴招，被结结实实踹成了断线风筝，一下子落到巨蟒面前。 “不要脸！” “干得漂亮！” 两个截然不同的呼声分别来自于塞蕾娜和图图，雷洛像是没听见，向着大为惊讶的蒙娜咧嘴一笑，冲向巨蟒。 菲斯特莫名其妙被黄金巨蟒的两个脑袋一起盯上，心中滋味简直无法用笔墨形容，只得打起全部精神，在巨蟒的不断扑咬中高速闪躲。每次蟒头咬空收不住势，都会在地面上撞出极大的巨坑，声威惊人，几乎堪比一场小型地震！ 雷洛趁着黄金巨蟒的注意力在菲斯特身上，潜到近前，跳上其中一个蟒头头顶，弯腰躬身，白银级手套撕裂空气，带着恐怖的呼啸全力砸下！ 在此之前，雷洛一直将这只战斗手套当成另类的讯号发射器，交由菲斯特小队“保管”，以便自己远距离追踪。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动用到手套蕴含的攻击力量，心中多少带着点好奇。 精通级冲拳全力击下，硕大的五角形地狱火图案在蟒头上盛开，暗红色的炎流蒸腾起无法想象的高温，浓烈刺鼻的焦糊肉味立即蒸腾而起。雷洛看到脚下数十片金鳞都变成了黑色，不由松了口气，知道这畜生并非油盐不进，动动脑子还是能收拾掉的。 巨蟒发出了一声人耳无法听见的狂怒嘶鸣，另一个脑袋直蹿过来，狠狠咬向雷洛。雷洛在刻不容缓间腾身躲过，落上地面。陡然听到身后风声微动，有物袭来，当即运起胎息，硬生生横挪了数尺距离。 一蓬又急又劲的深碧色液体直接射空，打在了前方大树上。“噗噗”声响中白烟四起，树干被穿透成蜂窝状，原本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的树冠转眼间就枯萎凋零，落叶纷扬而下。 “我靠！”雷洛没想到这货还能喷射毒液，赶紧脚底抹油，借着林间地形兜起了圈子。 经由他这么一折腾，菲斯特已缓过气来，双手交叠，组成一个古怪动作。 “秘法：枭翼！” “秘法：红龙加身！” 一直在暗中提防的雷洛微微吃惊，同时用出两种不同的秘法，这位大少爷果然本钱深厚啊！ 然而更让他吃惊却在后面，菲斯特竟然从原地直接拔起身躯，像是获得了某种临时飞行能力，轻灵无比地升到十多米的高度，仿佛灵鸟般一个凭空转折，刺出的手掌形似龙角，正中黄金巨蟒的左眼！ 这他妈的算是在飞吗？就算不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雷洛心头砰砰而跳，对于菲斯特的强悍能力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而生出了极度的贪婪渴望！ 老子一定要弄到类似的飞行秘法，一定要！！！ 菲斯特放手一搏，巨蟒的左边脑袋如同被惊雷劈中，向着地面无力栽去。与此同时，蒙娜蓄势已久的攻击终于出手，仿佛一张拉到极致的弓，悄然弹放了弓弦。 “秘法：疾风刺！” 匕首刃锋在空中带出一道长长的水蓝色光带，如流星划过苍穹，悄然无息地向着巨蟒的右眼袭去。 刀兵流！ 雷洛瞪大眼睛，发现蒙娜瞬间爆发出来的实力甚至超过了一级战将，要强压过菲斯特和自己一头！ 丛林里突然起了风。 它来的是如此疯狂猛烈，刚一成形，就吹得飞沙走石，树木折断！ 一道瀑布般的金色光影陡然出现，菲斯特被直接抽中，撞上断树，全身爆出多处骨折声响，口鼻中鲜血狂喷。 那金色光影正是巨蟒横扫而来的尾部。蒙娜避无可避，眼看着就要成为下一只被抽飞的小虫，后背却陡然传来大力，耳中听到一个低沉声音：“去！” 雷洛在中途接力，双手齐出将蒙娜推向前方，自己却被蟒尾扫到。 “秘法：天青岩铠！” 蒙娜飞过最后数十米距离，将匕首刺入比自己还大的蟒眼，摧枯拉朽直至没肘。她一击得手，脚踏蟒头急速跃开，远远向雷洛投去了神色复杂的一瞥。 雷洛周身腾起的护体青芒已然全灭，划出无力的弧线，栽向地面。 他的鼻孔中喷出了真正的火焰，活火虫给各项属性带来增幅的同时，也在制造着负面作用。再加上被蟒尾正面抽击，多处肋骨断裂，体内激荡的气血更是乱成一锅粥，内脏承受了极大的重压伤害。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把天青岩铠也练到了精通级，此刻的雷洛根本不会还有命在。 坠落过程短暂而漫长，图图的惊呼声传入耳中，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 与遭受重创后身体各处的麻痹感相比，头脑倒是变得无比清晰。 雷洛还在想那件事。 他很清楚，自己的一级战将实力，只不过是靠着活火虫临时强撑出来的。一旦属性增幅回落，必将掉回到九级战兵水准。除非在活火虫的一小时作用期过去前，找到潜能来填补这个空缺。 该吸收的差不多都吸收了，自己和图图身上的装备早就用了，其他死人的也系数收割完毕。算来算去，就只剩下了…… 雷洛闭上双眼，张开手臂，在落到地面之前，如预期中一样，抱住了那具温软火辣的身躯。 全套青铜级防装一件不少的塞蕾娜站在安全地带，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结结实实地扑倒，身不由己随着雷洛在地上滚了几滚。 天旋地转之后，塞蕾娜发现自己被雷洛压在了身下，两具躯体紧贴到了一个让人耳热心跳的程度。雷洛的双手正按在她的胸甲上，而且是最重要的部位。 “你……”向来野性难驯的大小姐又恨又恼，说不出话来，并未察觉到全身防装隐约消失了某种波动。 雷洛嘿嘿一笑，跳起身来，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叫道：“图图！” “来了！”图图冲上前来，一把抱起雷洛的双腿，像掷铁饼一样在原地转了几圈，狂吼着将他整个人向前抛去！ 双目全瞎的黄金巨蟒正在疯狂地滚动着，毒液四射，长尾乱扫，将前方林带早已夷平。蒙娜把菲斯特转移到远处，再次持匕冲上，在巨蟒胸腹前开了数道极长血口，一时却还没能造成致命伤害。 见雷洛如同人肉炮弹般飞来，她顿时双眼一亮，叫道：“我开膛，你挖心！蟒血就是天然的黄金级装备，我们一人一半！”言语当中，已是轻轻松松将挖井人之一的菲斯特撇到了一边。 “好！”雷洛如此卖力，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杀兽闯关，夺宝的推动力更为巨大。 从塞蕾娜那身装备得来的新补给，再加上之前吸收的一笔数字，属性栏上的潜能数值已超过2000%。 雷洛想也不想全部砸上三大属性，几乎是数秒之后，活火虫的作用力从体内全面褪去。 “力量8，敏捷8.03，体质8，智力5，潜能0%。” 勉强刚够达标的数据，保证了综合实力并未回落，他终于真正在战将级站稳了脚跟！ “秘法：兵伐诀！” 精通级已达到98%的兵伐诀，经由战将级力量出手，更是威势惊人。雷洛并指如刀，宛如一支浓烈血箭，直射黄金巨蟒胸腹所在。 “秘法：影刃之舞！” 蒙娜配合极佳，掌中匕首化为点点蓝芒，如同星光流泻，在目不暇接的高速中切割出无数炫目轨迹。巨蟒庞然如山的身躯忽然僵住，跟着无数鳞片迸飞四射，七寸所在被切出了一个足有两人高的十字形伤口。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从两张蟒口中连续喷出的毒液，逼得蒙娜不得不闪身退开。同一时刻，雷洛已携着狂猛无比的势头，由巨大伤口直接撞入巨蟒体内！ “该死的，亏了！”蒙娜有心再抢，却是失去了最佳时机，懊恼不已。 被雷洛徒手撕开的巨蟒心脏，比他还要高出半米，厚实坚韧的心膜刚破，一股金汁般的血液就强劲无比地疾喷了出来，淋了雷洛满头满脸满身！ 雷洛只觉得从头到脚都被厚厚的一层热浆包裹，睁不开眼皮，连鼻腔也被塞住，呼吸一时无法继续。 就在一片黑暗中，他的指尖触到了蟒心深处的某个坚硬物体。 血魄精华？ 强烈而熟悉的波动，让雷洛瞬间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已失去全部意识。 第五十三章永夜之地 这是毫无杂质的永夜，没有白昼，没有日照，没有尽头。 天空永远遮着深黑色的帷幕，看不到星辰和月影，仿佛那里本该是一片荒芜。 荒原，荒原反而成了最具生气的地方。无数早已习惯暗影的生物在这里游荡，猎食，或者成为食物。生与死不断交替，一切保持着井然有序，就连夜幕下的**都显得生机盎然。 雷洛在荒原边缘最大的一片石峰山地醒来，很快发现自己的身躯在隐隐发亮，透着似曾相识的黄金光泽。 “老子这是在哪儿？下一个试炼环节开始了吗？”不短的适应时间之后，雷洛的视野慢慢开始变得清晰。 他正置身于一个宽阔的石台上，再往左手边翻几个身，就要坠入深不见底的崖下，摔得粉身碎骨了。强劲的罡风呼呼袭来，刮得脸颊隐隐作痛，可以很清晰地闻到一股类似焦炭和铁锈混杂的味道。这里三面都是山地，唯独北方是无边无际的荒原。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依稀可见极北之处，有着星星点点的微光闪动，看上去像座城池。 雷洛注意到了天幕的异样，看看远方，再看看周围，愕然发现自己似乎已具备了夜视能力。 难道是黄金巨蟒的血液，给我带来了这种改变？ 想到蒙娜一口咬定巨蟒之血就是黄金级装备，雷洛下意识地在脸上摸了摸，那层滚烫粘稠的液体早已不复存在，也不知是被吸收，还是自然风干的结果。刚才看到的金色光亮，也从身上各个地方消失了。皮肤还是那层皮肤，什么光都没有，摸了半天，脏泥倒是搓出不少来。 可能是错觉吧！夜视还说得过去，身体真要会发光，老子岂不是成了怪物？ 雷洛刚想发掘发掘，除了夜视以外还有什么收获，忽然听到了一声微弱无力的**。 在数十米开外的巨岩后方，雷洛找到了一个昏迷的女孩——长腿细腰，红发如瀑，躺在那里像头饮血而睡的美丽雌豹。 居然是塞蕾娜。 雷洛对这小娘皮绝无好感，虽然搞不懂自己怎么会跟她一起被丢来了这个鬼地方，但在本能的厌恶之心驱使下，就连一点想搞懂的念头都没有，拔腿就走。 奇异的低吼声传来，雷洛顿住了脚步。 一头大概有170公分高的人形生物，正从远处的坡地缓缓现形，向这边逼近。它生着短而弯曲的犄角，灰黑色的皮肤如岩石般粗糙，四肢强健有力，剃刀般的利爪根根发黑，爪尖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或许是因为雷洛身上的战将级气息，给这头生物带来了威胁感。它竟对塞蕾娜一眼不瞧，直接跨过女孩的身躯，张开双臂，上身微微前倾着逼向雷洛，显然是做好了扑击的准备。 “秘法：天青岩铠！” 雷洛在为自己加上防御的同时，注意到塞蕾娜的身子微微一颤，显然是醒了。 这真的还是在试炼中吗？ 雷洛惊疑不定，脑海中闪过偌大的问号。那头弯角生物骤然发力，向他直扑过来！ 血腥杀戮是最好的炼金石，雷洛的意志坚韧度早已远超常人，对着这么一头是人是鬼都无法确认的怪物，第一反应便是辨识实力，且保持着坚冰般的镇定。 从速度到瞬间爆发力，可以看出这头弯角生物差不多与七级战兵持平。雷洛的长弓自从醒来就不在身上，白银级战斗手套倒是还在，此刻出拳迎向对方的扑击，拳爪相交，迸出无数火星。 确实是七级。 雷洛试过直接力量，微微松了口气。记下了弯角生物身上的特殊气息波动，以便日后遇上同类怪物，自己更容易直接区分强弱。 既然试过了水，就没有再留手的必要了。雷洛接连挡下三记爪击，右拳骤然运起全力，轰向鼻息咻咻的弯角生物。 地狱火的烈焰在空中绽放，宛如五角赤星全面盛开，透着残酷的华美。 “小心！”塞蕾娜突然叫道。 雷洛也已经察觉到了异样，正急速收回手臂，像拳手防御一样护在面门前。 按照等级能够带来的应变能力，本该被烈火之拳一击必杀的弯角生物，居然出现在了空中，以一个匪夷所思的翻转动作，头下脚上伸展开身躯，猛地向雷洛劈出利爪！ “当啷”一声，天青岩铠的护体青芒经由双臂浓缩，挡下了劈斩，变得黯淡了不少。 雷洛真正的吃了一惊。 七级是如假包换的七级，可刚刚这怪物对自己出手的预判、之后的闪避、针对空门的攻击，无不是又快又狠，有效到了极点！就好像天生的杀戮机器，一旦开动，凭着惯性就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环节！ 它究竟是什么？ 雷洛不敢再掉以轻心，打算狮子搏兔不遗余力。 “秘法：兵伐诀！” 面对雷洛凶煞十足的斜肩冲撞，那弯角生物发出古怪的喉音，突然向后一躺，像穿山甲一样蜷曲起身躯。双脚先绊后蹬，借着雷洛的冲势将他险些蹬倒！ 等到雷洛平衡住身躯，弯角生物早已弹跳跃开，并挥出利爪。它明明斩的是空处，利爪落下时，雷洛横扫的一腿恰好到了，几乎等于是将腿脚送上门请它来砍。 又是“当”的闷响，天青岩铠的光芒彻底消散。怪物利爪被这层残余的护体力量挡了一挡，落势减弱，却仍然在雷洛的小腿上留下四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腥味顿时漫溢四散。 弯角生物用力吸了吸凹下去的马蹄形鼻子，伸出血红长舌，在鼻孔外侧舔了舔，馋涎欲滴的意思相当明显。 “原来是打算吃我。”雷洛看在眼中，斗志渐渐开始燃烧。 这样的战斗本能，如果不是与生俱来，那就必然是从无数次搏杀中一点点磨砺而出！雷洛开始明白了敌我双方的差距到底在哪里——自己是个人，而对方则是彻头彻尾的掠食者；自己视为惊心动魄的战斗杀戮，在对方看来只不过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例行觅食而已！ 第五十四章超念流 “右边！”塞蕾娜的示警声再次响起。 雷洛不假思索，本能地向左闪躲，一条怪蟒般的暗影无声无息袭来，前端利爪森然，只差一点就要洞穿他的身躯。 手臂竟然能伸长好几倍？ 雷洛瞪大了眼睛，眼看着那弯角生物再次探爪，手臂变得像没有骨头的章鱼触手一样，一下子拉伸出好几米距离，带着风声向自己抽来，当即纵身跳开， “小心下盘！”塞蕾娜叫道。 雷洛一个后跃，脚下地面“铮铮”两响，两枚激射而来的黑色利爪击中山石，爆出火花，也不知弹飞到了哪里去。 弯角生物悄悄折断手爪，隔空射出，原以为能一举格杀雷洛，却没想到仍然被对方躲过。一双带着青黄条纹的狰狞眼珠转了转，锁定了塞蕾娜，似乎是渐渐明白了什么。 下个瞬间，它转身扑向了女孩！ 先杀掉强壮的，再收拾弱小的，弯角生物的猎袭规律向来如此。但现在它已看出塞蕾娜是个**烦，需要尽快解决。 手爪是极为重要的武器，折断后需要大半个月时间才能重新长出来。弯角生物不想再折断第三根了，反正眼下要杀死的这头雌性已经不能用弱小来形容，一个加速纵越过去，像割草一样割断她的脖子就行。 是雌性，那点血腥味可以闻得出来。 弯角生物并没有把雷洛放在心上，太强壮往往意味着太笨拙，对方的速度虽然要远超于它，但每次发动前的蓄力动作实在是太大太明显了。就像有面旗帜在那里先一步挥舞着，告诉它该如何躲避。这两头猎物只可能是外来者，因为退化到这种程度的山地栖息者早就死的一个不剩了。残酷的自然环境是最公平的竞争地和最好的学堂，留下来的都是真正的生存大师。 弯角生物竖起了尖刀般的耳朵，左耳微微转向，捕捉着身后雷洛的动静，以便在对方有所动作时迅速反应。距离塞蕾娜还有不到一半距离了，在它的全力纵越之下，完全向雷洛敞开背部空门的时间没超过一秒钟。到下一个一秒，它的利爪将轻松无比地插入塞蕾娜的喉咙，然后里面的滚烫液体就会争先恐后地喷射而出，化为它口齿间甘美的生命补给…… 就在这漫长的电光火石间，弯角生物看到前方孤零零站立的女孩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冷笑。 不对劲。 弯角生物忽然意识到后方的雷洛似乎有点太过安静了，不但没有攻击动向，甚至就连呼吸和心跳声都完全消失。 一阵强烈的不安袭来，弯角生物刚要在空中强行转向，头顶上空猛烈爆发的力量气息，已如逆向井喷般将它完全笼罩！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那头雄性猎物竟能爆发出这样可怕的速度！ ——弯角生物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依靠胎息强行爆发的雷洛已一掌拍上它的后脑，脆响声中连续三道暗劲同时震荡，将整颗狞恶丑怪的头颅炸成了漫天血雾残渣！ 怪物的无头身躯在地上抽动了很久，这才彻底泯灭了生命体征。 雷洛蹲下身，发现流到脚边的血液几乎是纯黑色的，再撕开怪物的胸腔，从里到外细看了一番，发现它不但肌肉强悍，骨骼坚实，体内更是有着一大一小两颗心脏在支撑动能。 “这种东西叫角魔，靠体液划分领地，暂时不会有其他威胁出现了。”塞蕾娜走过来说道。 雷洛望向她，发现女孩的视线落点并不在自己脸上，而且眼神惘然，不像能看得见东西。 “在这样的永夜环境里，如果靠眼睛的话，我们跟瞎子没什么区别，还好选择并非只有一个。”塞蕾娜在黑暗中准确地按上了雷洛的肩膀，轻拍了拍。这个原本象征亲密的动作，由此刻的她做出来，隐约带着些居高临下的鼓励意味。 “没想到你也是超念流密武修习者，虽然修为太差，但毕竟还同时身兼着体术流，天赋也算是难得了。”塞蕾娜显然是误认了某些事情，语气正在一点点恢复平时的冷傲，脸上的表情却透着如释重负。 超念流？ 雷洛以前还是在偶然情况下，听巴德提起过密武还有【刀兵流】这么个式微分支。对于现在塞蕾娜说到的【超念流】，完全一头雾水。 只不过听塞蕾娜的口吻，应该是把自己的夜视能力，误当成超念流的本事了。这自然跟先入为主有着很大关系，就像自己一样，正是因为可以夜视，先前才认为塞蕾娜也能在黑暗中看清一切。 雷洛很快反应过来，观察着塞蕾娜的神情，装出不确定的口气：“你是塞蕾娜？” “到现在还没听出我的声音吗？”塞蕾娜的目光对着雷洛的颈边，皱了皱眉，“就算听不出，你靠着念力也应该察觉出是我才对，怎么在感知方面弱成这个样子？刚才的战斗明明表现得还不错啊？” “你要是实在想聊天的话，以后有命换个安稳地方再聊吧！”出于自我保护心理，雷洛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拥有夜视这张牌，索性顾左右而言他。 塞蕾娜低哼一声，面露傲色，道：“算了，各门修各法，是我多嘴。现存的超念流珍本都在皇室手里，凭你的生活圈子，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真正的秘法心诀。这个流派跟体术、刀兵都不一样，对身体本钱几乎没有要求，门槛很低。所以野路子很容易越走越歪，将来会不会害了你，还不好说。”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你这个人贪婪无耻，运气倒是一直不错，混到今天居然也像模像样地成了战将，可能这就是天意吧……你通过磐山武馆选送，来参加试炼，肯定没什么锤炼自己的意思，而是为了捞好处。不客气地说，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但现在既然没得选，只能尽量把话说明白，省的以后多费力气。” 雷洛并不动怒，安安静静地听了下去。 “整个试炼过程就是为了把我们送来这个地方，以前的每一届优胜者也都一样。这里是永夜战场，一个科学没法解释的地方。钢铁之门修建的赤城在荒原北边，他们在这里对抗扎古魔族已经很多年了。我们要做的是找到赤城，然后完成相应任务，拿到积分和奖励回家。听上去没什么难度，其实未必，以前的试炼优胜者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人能够例外。” “我参加试炼的目的，是为了协助——或者说诱导菲斯特弄到一些情报。英哈姆公爵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这个儿子却不怎么争气，做事情得哄着来才行。我很厌恶在这中间扮演的角色，正如我厌恶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跟你交流，但是没办法，人总得活得现实点。” “既然投放出了差错，把我跟你弄到了一起，那就只能去赤城跟菲斯特会合了。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战将级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你刚才杀的那头角魔，只不过是从外域流窜来的低等生物，连扎古族的魔兵都比不上。想活着走到赤城，想活着回家，你就必须依靠我的战斗辅助力量。我的条件很简单，接下来的一路上你必须听我的，不允许多嘴，不允许质疑……” “我拒绝。”雷洛不等女孩说出下一个“不允许”，已转身走开。 塞蕾娜往他的方向歪了歪脑袋，怒道：“你脑子没坏吧？心胸怎么连女人都不如，这个时候还耍什么性子？！” “要是你着急的话，可以自己先走。”雷洛漠然丢下一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断崖口盘膝坐下。 塞蕾娜目瞪口呆，强忍住继续说服对方的念头，气呼呼地站在了原地。超念流可不像体术流那样能打能扛，让她一个人上路的话，别说是赤城，恐怕不出几里地就会香消玉殒，死到不能再死。 第五十五章生存的资格 面对荒原，雷洛在扑面而来的罡风中闭上了眼。 有塞蕾娜的超念流感知帮忙，在战斗方面可以说是多了双预知之眼，起到的作用不必多言。雷洛本能地对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密武流派产生了好奇，但目前却有更重要的问题等待解决。 刚死去的角魔给他带来的冲击和警醒是前所未有的，跟初步接触的永夜战场相比，就连异种兽横行的小岛都成了充满阳光的温室，再无半点危险性可言。 自己太弱了。 穿越后的异能属性打开了一扇神秘之门，掌握吸收潜能的方式之后，自己的注意力就高度集中在影魂遗物上，后来是巫师法器，再后来是钢铁之门的能量装备。对密武本身的思索和探寻，反而被渐渐盖过。 提升实力的方式太轻松，太迅速，才造成了今天根基不稳的局面。跟那头终日生活在杀戮猎食中的角魔比起来，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 这很可笑，但却是事实。 好比一个精于花式技巧的皇家剑士，于丛林中遭遇了一头饥肠辘辘的恶狮，愕然发现自己所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技，在最原始的獠牙面前都变成了苍白无力的笑话。 这就是雷洛现在的感受。 对死亡和未知的恐惧一直都在，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拼命地寻找潜能来源，如此拼命地提升自己。现在这层恐惧又上升到了全新高度，他却在考虑生的意义。 生存。 盛开的花朵，破茧的蝶蛹，呱呱坠地的婴儿，甚至自己的穿越，都可以看成一段独一无二的新生。 那么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呢？ 像芸芸众生一样，在平凡中过活，在平凡中衰老，在平凡中死去；还是带着见好就收的心态，靠异能属性过上富足日子，买个大庄园，养十几二十个**，将来在天鹅绒毯子和女人的肚皮上咽下最后一口气；又或者如现在这般，将密武之路坚持走下去，历经无数艰辛苦难，最终成为银翼帝国乃至全世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都不是。 雷洛知道自己要走的路，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目标，而仅仅是对自身的肯定，证明自己曾经以无所畏惧的姿态和意志在世上存在过、拼搏过、奋战过。 就算现在手边有只哨子，一旦吹响便会立即有钢铁之门的人员出现，宣布试炼结束，雷洛也不会选择离开这片绝域。 他必须证明自己还活着，而且具备继续活下去的资格。 在黑暗中闭上眼，雷洛将双手搭上膝盖，挺直腰，开始了冥想。 当初为了尽早掌握胎息，被巴德逼着学习这种枯燥的入定方法。每次不是睡着，就是被乱七八糟的念头干扰，几乎没有过真正找到状态的时候。 今天却完全不同。 雷洛的自我意识第一次有了质的升华，就仿佛已经脱壳而出，看到他的本体孤零零地坐在断崖口，一览众山小。再接着，这道自由自在的意识冲天飞起，一直上升到永夜深处，最终穿透了这张无边无际的大幕。 眼前，已是万千星辰，银河如海。 由于太过疲累，塞蕾娜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在王都的家中，她每天都会吩咐仆人点上熏香，在床下洒满新鲜的薰衣草花瓣，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让专职乐师在窗后的花园中拉上一支小夜曲，这才能勉强睡个安稳觉。但今天，倚着又冷又硬的山岩，她居然睡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而那具臭烘烘的角魔尸体就躺在二十米不到的地方！ “真是环境改变一切……”塞蕾娜略带自嘲地想，跟着发现雷洛已经不在了。 她不由一惊。 “他自己走了？难道因为针对过他几次，就恨我恨到了这个地步？再大的仇恨，也不至于蒙蔽理智啊！他又不是菲斯特，就不知道认真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吗？区区一个没有资本底蕴的初级战将，在野外能走出多远？” 塞蕾娜满怀疑惑，不太相信雷洛会独自上路。毕竟在杀死那头角魔的过程中，她已经初步展现了自己的价值，就算是真正的智障，恐怕也会知道如何选择。更何况雷洛一贯表现得奸诈腹黑，极有心计，又哪像是会意气用事的人？ 一加一永远大于二——这是塞蕾娜的超念流老师，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塞蕾娜现在却找不到唯一的合作对象究竟在哪里，禁不住恼火起来。她其实心知肚明，真正的怒火源头，其实只在于一点。 雷洛居然敢对她说“不”，而且还是在好声好气商量的情况下！ 包括菲斯特在内，塞蕾娜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这样跟同龄人说过话了，现实却仿佛冲她吐了一口口水，带着浓浓的乡巴佬气息。 “这该死的猪猡，不会是耍酷耍得掉下悬崖摔死了吧？！”塞蕾娜恨恨地骂了一声，放缓脚步走向断崖。 感知视界跟真正的视力完全不同，塞蕾娜只能像蝙蝠发射超声波一样，靠着念力的挥发返回，来辨识附近的物体和地形。以她为圆心来定义探索范围的话，半径五十米已是极限。在这片领域中，**是鲜红色的，越是强大，血气涌动的程度就越是强烈。至于传闻中的冷血魔族，塞蕾娜并不希望自己这么早就遇上。 还没到崖边，塞蕾娜已经感应到了一个放在地上的容器，容器中透出翠绿、土黄、火红三种能量光芒。 这正是菲斯特用来装绿萝晶和石灵芝的背包，被雷洛抢来后，顺手把几条活火虫也放在了里面。塞蕾娜见他连如此重要的东西都没带走，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低哼了一声。 雷洛过了十多个小时，才重新出现在这片足球场大小的石台上。 “混账！你跑到哪里去了？这地方是让你来玩的吗……”塞蕾娜骂声未绝，感知视界中忽见人影微晃，小腹上已是挨上了沉重的一拳！ 一瞬间像是千万支尖针扎入了腹部，并在里面血淋淋地扩散开来，塞蕾娜将美丽的眼睛瞪到了极限，连意识都快要被剧痛吞没！ “我不是菲斯特，没他那么讲究风度。以后你敢骂我一句，我就打你一次，说到做到。”雷洛冷冷地说完，将一头蝠翼巨鼠扔到了塞蕾娜面前，转身走向断崖。 塞蕾娜伏在地上，过了很久才能有力气站起，咬着牙道：“除非杀了我，不然你以后一定后悔！” 雷洛充耳不闻，从包里找出一颗绿萝晶，仰脖吞下，躺在地上很快睡着。 塞蕾娜这才注意到他全身都是伤口，血液在黑暗中像发光的染料一样往下淌，不由怔住。 时间层面上的第二天，雷洛又在山中呆了将近十个小时，同样是遍体鳞伤地回来，靠着绿萝晶恢复身体。 塞蕾娜抵不过饥饿，强忍着呕吐感，摸出小刀割下鼠肉填饱肚子，绝口不问雷洛究竟何时动身。 一周后，雷洛进山的时间开始变短，但每天的次数却在增加。 他仍然常常带伤，最严重的一次连腹腔都被贯穿，肠子拖在外面，服下绿萝晶后就陷入了昏迷。 塞蕾娜握着小刀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足有十分钟，最终还是悄然返回了自己那边石台。 一个月后，包里的绿萝晶和石灵芝已被雷洛消耗近半。 塞蕾娜每天把生兽肉当成食物，嚼一种类似于仙人掌的多汁植物补充水分。因为东西都是雷洛找来的，女孩也慢慢养成了等到他返回石台才能睡着的习惯。 这天，一头受伤的壮年角魔无视了领地规则，闯到石台上。塞蕾娜独自一人却是凛然无惧，以念力发出心控秘法，想要控制角魔跳下悬崖，因距离太远而被中途挣脱，正闭目待死之际，雷洛及时赶回。 壮年角魔实力堪比九级战兵，比之前那头可要强大太多了。雷洛在出手过程中，却把自己的实力压制在了五级战兵水准，以弱敌强，在短短数分钟后一记轻盈无比的掌刀，将角魔的头颅削了下来。 在塞蕾娜的旁观角度看来，那头高速突进中的角魔，竟像是自己把头送上去给雷洛砍一样。 这是何等熟悉的一幕！ 塞蕾娜终于可以确定，雷洛这段时间的伤势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我们可以去赤城了。”自从那天警告过女孩之后，这还是雷洛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之极。 “好。”塞蕾娜没料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顺从。 ———————————————————————— 感谢书友胖牛仔的打赏。 第五十六章颅骨 三、二、一。 随着雷洛的默念，一头两米多高的人面蛛魔，从深不见底的大裂隙中钻了出来，爬上地面准备觅食。 这是头罕见的大家伙，下半部分身躯如同放大无数倍的狼蛛，生满了一条条黑白花纹，上半身则是完全的人形。八支长达数米的节肢比钢铁更加坚硬，除了可以充当威力巨大的近战武器以外，还能够帮助它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高速展开追袭，并且无视绝大多数复杂地形。 看到雷洛笔直向自己走来，人面蛛魔愣在原地，陷入了暂时的困惑状态。它拥有极为敏锐的气息辨识力，可以清晰感应到眼前的人类简直弱小得可怜，搞不懂这样的自杀式行为究竟代表着什么。 荒原上失去理智的生物可不多见。 人面蛛魔举起身体最前侧的两对节肢，六足划行，向着雷洛直扑过去。在双方最后的接近阶段，人面蛛魔又有了新的发现。 雷洛居然闭着眼睛！ 人面蛛魔几乎有点想笑的感觉了，当然，脸部僵死的肌肉是永远也无法令它们露出真正的笑容的。巨型镰刀般的节肢很快就撕裂空气，带着可怕的气劲狂流当头劈向雷洛，紧接着在地面上犁出一道长达数米的极深斩痕。 雷洛已从人面蛛魔的视野中消失，仿佛凭空蒸发。 蛛魔发出了低沉疑惑的吼声，四下张望着，甚至将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望向绝无可能的身后，去寻找猎物的影子。 等到回过头来，它赫然发现雷洛正站在自己刚刚挥动的那根节肢上，像只轻盈的飞鸟在旅途间隙停下来暂作休息，准备梳理一下羽毛。 人面蛛魔愤怒了，以最后一双节肢支撑身躯，同时狠狠挥动其他三对，在空中交错切割出无数道凄厉风刃！ 雷洛骤然下跃，平平贴近地面，在这场死亡刃舞无法波及的安全高度，扑向蛛魔的下腹部。他正要出手，察觉到危机的蛛魔伸缩腹部，将一尺多长的中空毒刺完全伸展出来，狠狠扎向了他！ 猛恶的蛛毒能在瞬间杀死与人面蛛魔体型仿若的巨兽，更别说是雷洛这等小型猎物了。尾端陡然传来的剧痛却让蛛魔意识到毒刺已被斩断，危机之下它蹬起全部节肢，跃向十多米开外，想要返身攻击狡猾的猎物。 轰然落地之后，人面蛛魔沉重的躯体滑行出很长一段距离，地面上土石飞溅。“铮铮铮”数响，它将节肢尖端插入地面，抵消惯性后正要扑向原来的位置，下腹部忽觉奇异震荡，一股狂猛无比的热流从体内直冲而上，瞬间撕裂了喉管！蛛魔无力地向后仰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脏碎片和满腔污血，直喷上高空，在那里炸成大团赤雾。 直到意识消亡的最后时刻，蛛魔仍然没能弄明白，对方究竟是怎做到跟自己如影随形的。如此可怕的战斗本能，已远远超出它所遇见过的任何生物。 人面蛛魔完全倒下后，掩藏在它腹下的雷洛现出了身形。走到蛛魔还算完好的脑袋边上，雷洛伸出右手，在头骨上轻轻一掀，那里立即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开关，弹了开来，露出热气腾腾的脑部组织。 熟门熟路地在蛛魔脑体中挖出一枚黑色晶体后，雷洛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深入荒原已经将近两个月了，途中一直在跟这些凶残强横的外域生物打交道，每一步都像行走在剃刀边缘。 这个被称为“永夜战场”的特殊世界，正一点点揭开神秘面纱，露出真正的本貌。雷洛也在以自己的视角、自己的方式，从浅到深地了解这里的生存法则，并努力让自己脱离于食物链之外。 只做猎人，不为猎物。 每一头超过七级战兵实力的外域生物，都拥有特殊的“核心”，生长位置不是在脑部，就是在心脏内。雷洛还是从塞蕾娜那里听到“核心”这个名字的，他不由想起了异种兽的血魄精华，事实上这两种生物结晶也确实有极大的相似之处。 核心的能量波动比血魄精华还要更强烈一些，也更为纯正浓郁。只是没法被雷洛直接吸收，化为潜能。从异种兽到外域生物，从血魄精华到核心，雷洛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正在走上一条越来越接近源头的道路，只是现在眼前还充满迷雾，看不到光亮。 回到临时栖身地，雷洛发现附近做的暗记都完好无损，微微松了口气。用体液标记领地，是所有低等外域生物共同的特性。利用这一点，雷洛每次离开塞蕾娜身边，都会将近期猎杀的最强生物腺体，在她周边涂抹出一道无形的界线。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么做一直都很奏效。 “杀了头差不多战将级的蛛魔，没找到肉食。”雷洛大步走进薄弱不堪的“防御圈”，远远听到前方有水声传来，“你总让我收集核心，我看除了战斗过程有点价值，这玩意其实没什么大用吧？另外，我还发现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站在那里，不准过来！”塞蕾娜语气急促地打断他。 雷洛莫名其妙，转过几丛茂密的暗影灌木，看到前方的情形，不由瞪大了眼睛。 两人是在昨天发现这个小水潭的，水质清澈见底，潭中居然有许多无鳞鱼在游动。在永无尽头的黑暗里，这些鱼的眼睛都已经退化了，只剩两个模糊凸起，无法再作为视觉器官使用。可能是因为它们太过渺小，不足以引起那些强大掠食者的兴趣，这才集体幸存了下来。 荒原上其实并非全无光源，一些静静流淌在大裂隙深处的地火，就仿佛黑色棋盘上的暗红格子，每走过百余里地的路程，差不多总能遇上一两次。 雷洛这段时间吃生肉吃的是眼冒金星，看着那些鱼儿，咽了半天口水，最后冒了极大风险，从怪物横行的大裂隙中取了点火源回来。对如此疯狂的行为，塞蕾娜却是又惊又喜。随后两人配合默契，一个生火，一个警戒。靠着可怜巴巴压在四面石头下的暗火，享受了一顿焦糊糊的烤鱼，差点没把舌头吞下肚去。 大小姐是生平第一次下厨，惊心动魄地烤完鱼肉，赶紧弄熄火头，唯恐成为夜幕下最显眼的攻击目标。等到鱼肉进口，不禁眉花眼笑，吃得倒是比雷洛还要多些。虽然事后一直未提，但语气神态中却尽是满满的得意之色，显然在为自己无师自通的厨艺骄傲。 雷洛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告诉这位同样几个月没碰过熟食的大小姐，她的手艺连零分都打不上，最多只有负分。 一路走来，两人之间早已从互相敌对互相仇视，发展为沉默寡言并肩前行，酷似一对背对背同床多年、早已对彼此失去任何兴趣的老夫妻。有时候雷洛还没张口，塞蕾娜便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以及他需要什么。就好比那只装着各类怪物“核心”的兽皮口袋，就是塞蕾娜不声不响磨骨针、穿兽毛，缝好以后丢给雷洛当容器用的。 对于雷洛，女孩的评价仍然是“卑鄙如狗”，但后面也多加了四个字——“坚忍如狼”。 有时候，塞蕾娜甚至怀疑在他的本能中，根本就没有“软弱”这个选项。面对漫漫长路中永无休止的搏杀，他从来不知疲倦，也不会畏惧。几次遭遇怪物围攻，塞蕾娜的感知示警都起到了极大作用，心控秘法也曾诱导怪物自相残杀过，但真正的顶梁柱无疑是雷洛。他往那里一站，背影自然而然就能带给女孩安全感，就像永远也不会倒下，永远也不会后退！ 此时此刻，塞蕾娜却觉得，雷洛也不是那么可靠。 女孩正捧着一个巨大惨白的角魔颅骨，充当盛水的水瓢，站在距离水潭不远的小沟边上，进行简单而奢侈的淋浴。 “往后站一点！我在洗澡呢，想靠着感知占便宜啊！小心我把你的脑子挖出来！”塞蕾娜拿出了最凶狠的口吻，尽管明知自己在对方的感知中不过是一具模糊的人体轮廓，但还是忍不住用骨瓢挡住了身体，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用感知力占便宜，当然得挖脑子。不过用眼睛的话…… 是不是什么都不用挖了？ 雷洛早已偏开头，但视线却仍然牢牢锁定在女孩象牙般白皙光洁的躯体上。那湿漉漉的长发正从肩头披散而下，遮挡着浑圆挺拔的双峰。而下方，经过骤然收拢的腰部曲线，一双微微发抖的玉臂和一只天杀的骨瓢成为了最后的无情屏障。 “我看到赤城了，很近，我们没有走错方向。”雷洛淡淡说道。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讨厌角魔，它们的颅骨实在是太大了点。 第五十七章赤城 当赤城终于从一片模糊光亮，变成了近在眼前的巍峨城池，雷洛和塞蕾娜都有了恍如新生的感觉。 严格来说，赤城更加贴近于巨型要塞。城墙由大小等同的花岗石一块块砌成，结合精钢龙骨，所耗人力物力根本无法想象。整个城池占地面积数十公里，呈长方形，像一道横向延伸的铁闸，镇守在荒原最北边的火喉峡谷，扼地势之要冲。 从近处望去，塞蕾娜明白了“赤城”这个名字的由来。 城头跳跃的火光帮助她彻底摆脱了睁眼瞎的尴尬局面，清晰看到前方数十米高的恐怖城墙通体赤色，竟是粘着数寸厚的干涸血浆，内层发黑，外层渐红。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杀戮，镇杀了多少条鲜活生命，才形成了今天这种惨烈奇观。 “走吧！”雷洛看着从城头坠下的大吊篮，低声道。 塞蕾娜这才注意到，这家伙瘦得几乎脱了形，一张脸庞黑黝黝的尽是风霜之色，唯独眼睛里仍然闪烁着那种令她印象最深的光芒。 “这次他确实吃了不少苦，大不了以后不找他麻烦好了……”塞蕾娜默默思忖着，跟上了雷洛的步伐。 由于城墙实在是太高，两人直到坐进吊篮，被拉得远离地面，才看清了上面的守军。 那是两个操纵着蒸汽机甲的男人。 左边的瘦小一些，瞎了只眼，一条恐怖疤痕从眉头直划到嘴角，像条巨大丑恶的肉虫伏在脸上。还剩下的那只眼正死死地盯着塞蕾娜，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着，显然是在大吞馋涎。 右边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年纪，粗壮结实，脸上生了块巴掌大的胎记，如同滚烫的沥青黏在了皮肤表面，再也没能除掉痕迹。大概是为了掩饰这个缺陷，他蓄着满脸浓密胡须，凶狠的眼神仿佛野人。 蒸汽机甲是昱非星球最为尖端的科技产物之一，主要装备于军队。雷洛只在书本上看过图片，没想到今天会遇见实物。 独眼龙和胎记男驾驶的蒸汽机甲，都有四米多高，黄铜色的外表充满压迫性，线条粗粝的组件共同构成了庞大的机身和粗壮的四肢，让人很难不联想起“金属猛兽”这个形容。手握操纵杆的两人被机甲胸腹部位的驾驶座高高托举，乍一看倒像是全金属怪物生了个血肉头部。 这会儿机甲正在控制下转动着吊篮绞盘，肩头的两个出气管不断喷出一团团白蒙蒙的蒸汽，碗口粗的的钢索在它们的恐怖巨力下简直成了可以绣花的丝线，拖着吊篮轻盈无比地升到了城头。 “哈，新鲜出炉的菜鸟！”独眼龙固定好绞盘，迫不及待地几大步跨了过来，蒸汽机甲沉重的足音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他存心搞怪，控制机甲做出了一个酷似大猩猩的动作——双臂支地，小山般的机体微微前倾，像是随时会轰然压下，自己圆睁独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塞蕾娜。 “该去哪儿报到？”塞蕾娜开口问，平静的反应让独眼龙失望到了极点。 “胆子不小啊！”胎记男在后面发出一声冷笑，“下了城头，沿着往东的大道，找到军机处就可以了！” “谢谢。”塞蕾娜虽然是在道谢，却连眼角都没瞥向对方。 眼看满身尘灰却难掩秀色的塞蕾娜，跟旁边的傻小子一起离去，独眼龙挠了挠脖子，满脸急色地叫道：“小美人，等咱们兄弟换了班，去找你玩啊！” 塞蕾娜刚从地狱般的荒原走出，对这样的骚扰自是不以为意。走下城头，神色古怪地看了眼雷洛，淡淡道：“喂！人家这么**我，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又没**我。”雷洛理所当然地回答。 塞蕾娜为之气结。 城中街道宽阔，沿途居然随处可见路灯，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电力。除了驾驶着蒸汽机甲的巡逻士兵以外，街上看不到多少行人。面对那些看似普通的男男女女投来的异样目光，雷洛表面上毫无反应，实际却在逐一辨识着对方的等级，想看看能在这里生存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结果跟想象的差不多，连一个战将级以下的弱者，他也没有遇上。 连问了几个人，均是行色匆匆地为雷洛和塞蕾娜指了路，多一个字都懒得说。找到所谓的军机处后，偌大一栋楼房，居然就只有一个留着鼠须的老头，坐在没有门牌的办公室里，脸上带着昏昏欲睡的神气。 “请问……”雷洛刚开口，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和一支快要断掉的破笔，已被老头丢在了桌子上。 “填吧！”老头有气没力地说。 雷洛怔了怔，看到笔记本翻开的页面上，赫然有自己和塞蕾娜的名字，名字后面空着一栏。 “填什么？”雷洛拿着笔，有点摸不着头脑。 老头勉强撑开眼皮，扫了两人一眼，又摸了盒印泥出来，尖声尖气道：“一件新人构装需要600点贡献值，你们在名字后面填上600，再按上手印就可以了！这代表欠我的账，我先把构装赊给你们，等你们在战场上真的挣到贡献值，再慢慢还给我600，大家就两清了。到了期限要是还不出，就得给老汉斯当苦力。明白了吗？”说到“老汉斯”时，竖起大拇指朝自己比了比。 “我们手里有角魔和人面蛛魔之类外域生物的核心，好像不用赊账。”塞蕾娜忽然说道。 “角魔？人面蛛魔？”老汉斯嗤的一声笑了，“原来这么厉害啊！好，无论等级，一个角魔核心算1点贡献值，一个人面蛛魔核心算2点。现在请拿出来吧，有多少收多少！” 老汉斯见多了新人，却没遇到过如此天真的。凭外域生物的垃圾核心想换构装，至少也得捧出几百颗来，你们以为自己是荒原清道夫吗？ 就在老头的冷笑声中，雷洛直愣愣地从脚边拎起一个半人高的皮口袋，放在了办公桌上。 “大概有两千多个核心，好多天没数了。”雷洛说。 老汉斯脸上的笑容僵住，跟着轰的一声，办公桌已被压断了一边桌脚。 第五十八章猫眼 带着万般的不情愿，老汉斯骂骂咧咧拖着比死猪还沉的皮口袋进了库房，从里面拿出几张人皮般黄渗渗的皮革，扔给了雷洛和塞蕾娜。 “这里是六件新人构装，不能再多了。去楼后的构装部，找猫眼大妈！”老汉斯没好气地打发他们走人。 “谢谢了。”雷洛最后看了眼墙上的《城防军军规二十条》。 两人直到走出门口，还能听到老汉斯在办公室里喋喋不休地抱怨：“妈的，还真有清道夫！这么一大堆垃圾核心，老汉斯该怎么处理？真是亏大了！” 穿过空荡荡的楼道，雷洛冲塞蕾娜露出一个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的笑容，道：“要不是你当初让我攒下这些核心，今天的买卖就做不成了。” “别奇怪，我的超念老师在这边有朋友，所以对情况多少了解一点。”塞蕾娜看出了他的想法，主动揭开谜底。 女孩确实是玲珑心思，一点即透。雷洛点点头，重新端详起手里的构装皮革。 皮革上刺着各色图案，有的是繁复符号，有的是恶魔图腾。明明是平面纹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却都带着立体效果。 构装。 刚从老汉斯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时，雷洛内心深处掀起了惊天波澜。他不禁想起曾经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经历——自己成了尸傀儡，被巫师在躯体上纹刻了三处一样的图案，极大地提升了敏捷属性。 “等抢到那件极品法器，我一定去找真正的构装师，好好为你制作几个像样的构装！”巫师阴森森的话语，至今仍清晰回荡在雷洛的记忆中。 那个世界的构装，跟现在手里的构装，是不是同一类东西？ 雷洛悄然握紧了拳头。 构装部是栋两层小楼，漆成清新的水蓝色，跟整个城池厚重死板的防御风格完全不同。两人刚进门，就听到一个略带沙哑，却饱含着魅惑韵味的声音，在底楼尽头响了起来：“是新来的小朋友吗？请过来帮下忙。” 很客气的请求，如此悦耳的女声，就连塞蕾娜都想不出拒绝的必要。 两人走过长而幽深的通道，看着一个个敞着门的隔间，发现自己仿佛来到了停尸房。到处都摆满了栩栩如生的标本，有些被泡在数米高的巨型玻璃柜里，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福尔马林味道。 雷洛在最开始的一些标本中，找到了老相识——角魔、人面蛛魔、恐狼、裂颅兽之类的低等外域生物。然而越往里面去，出现的标本就陌生，体型也越大，许多恐怖生物的外貌形态根本无法用笔墨来形容。 从第五排隔间开始，往后的标本已经没有完全体了。太过巨大的体型，使得它们就只能留下身躯的一部分，作为此地主人的长久收藏品。在这些稀奇古怪的收藏当中，有着一米多长的碧绿尾刺，独木舟大小的单枚利爪，卡车车头般的颅骨，甚至还有一颗比雷洛人都高的断牙。 这颗牙还没来得及进行处理，表面凝固着一层墨绿色的浓汁，似乎是极为特殊的血液。雷洛仅仅将目光投向隔间，球形槽里的近半法力值就混杂着另一半透明液体，不安地涌动起来，隐隐有着转为血红色的征兆。 在永夜战场长久混下去的话，应该迟早会面对这类生物吧？雷洛看得咋舌不下。 在最后一个隔间，两人找到了老汉斯所说的“猫眼大妈”。 确实是猫眼，大妈却未必。 正站在金属手术台边的女子，个头差不多将近一米八，两条长腿笔直无暇，即便在塞蕾娜看来，也不禁有着惊心动魄口干舌燥之感。在身高优势下，女子的美丽已带着一览众山小的霸气，束起的栗色长发直垂到腰际，齐刘海下方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又大又深邃，像极了猫儿。 如果说塞蕾娜是含苞欲放的玫瑰，那么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猫眼，无疑是已然盛开的芍药。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如明珠辉映，就连手术台上奄奄一息的伤员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雷洛的目光在猫眼身上停留了数秒钟时间，竟然看不透对方的等级，再望向那名伤员，也一样无法辨识实力。 “一级战将？挺不错啊！”猫眼倒是轻轻松松看穿了雷洛的底牌，丰盈的唇角弯起一抹迷人的弧度，“麻烦你帮我按住手术台，对，不是按人。待会儿这头受伤的猪要是不小心挣扎那么几下，我怕这里会全毁了。小姑娘，看到旁边的构装工具了吗？一会儿我要哪个，就请你递给我哪个，动作要快。它们上面都有编号，很容易分辨……” 雷洛并不能肯定手术台上三十多岁的魁梧男子，到底该算伤员，还是死员。他的胸腔已经被完全打开了，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烂得一塌糊涂的内脏器官，心脏只剩小半保持着完好，居然仍在强健有力地跳动着。男子脸上的表情也相当生动，看一看猫眼，再瞥一瞥塞蕾娜，像在欣赏两幅风格不同的绝世名画。 “猫姐，快点吧！”男子见猫眼嘱咐得太过小心，有点不耐烦。 他的双手双脚早已被固定锁死，仿佛马上要上刑，身上插满了不明用途的暗银短钉，却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猫眼哼了一声，拿起尖锐发亮的符文针，直接在他白森森的肋骨上纹刻了起来！ 针尖刮过骨头表面，令人牙酸的“吱吱”动静立即响起。雷洛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按住手术台旁边的特质扶手，好奇地微微发了下力，发现整张手术台如同在地上生了根，沉重无比。 “蒙白，这次算你运气好，老娘手头正好有材料，才能禁锢你的密武本原。不然的话，就凭你战神级的自我保护本能，这个新构装也注定没法完成。”猫眼跟男子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手下动作也是又快又狠，仿佛在对待一具毫无价值的尸体。 “这幅【生命激活】也是a级构装，为了弄到图纸，老娘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欠你的人情算是一笔勾销了，以后记得要死死远点！我破例救了你第二次，绝不会有第三次，明白了吗？” 名叫蒙白的男子苦笑点头，刚想说些什么，陡然间两眼上翻，一声大叫，整个手术台都随之跳了起来！ 一股无可抵挡的大力传来，将雷洛重重弹了出去，撞在了墙上。他翻身跃起，重新按住手术台扶手，战将级实力气息已是自然而然被全面促发！ “没事，小心点就行！这头猪现在只剩下蛮力了，跟普通人没区别。”猫眼早已预料到会有如此情况发生，头也不抬地安慰道。 蛮力？在密武带来的身体加成，都被封锁的情况下，这就是战神的原始蛮力？ 一旦接触到更新更广的领域，才知道原先的世界有多狭隘。雷洛本能地被激起了斗志，一口绵绵无尽的胎息作用下，上身肌肉猛烈膨胀，体型已隐隐约约扩大了少许。 砰、砰、砰！ 手术台又连跳三下，都被雷洛强行压住。金属扶手完全扭曲，他的虎口手腕也全都迸裂，流出鲜血。 战神蒙白全身散发出高热，死死咬着牙，显然在强行控制着身体，想要让自我保护意志忽略猫眼深入胸腔的构装纹刺。但全身不受控制的强烈抽搐，却在令手术台跳动得越来越猛烈，连番巨震中屋顶上尘灰簌簌而下，声势之猛像是连整栋小楼都要随之坍塌！ “快想办法！”猫眼的构装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无法腾出手来压制蒙白，百忙之中看了眼雷洛。 塞蕾娜被猫眼的焦急情绪微微感染，也将目光投向了在荒原上几乎无所不能的雷洛。 战神级别确实高不可攀，但她相信雷洛一定会有办法。 暴吼一声，雷洛已拿出了自己的办法！ 他跳上半空，将天花板硬生生撞出窟窿，由高处扑下，挥出了如野兽般狂野的一拳！ 蒙白被一拳打中下巴，当场昏迷。 在被完全压制实力的前提下，蒙白就这么成为了或许是历史上第一个晕倒在战将手里的战神。 猫眼和塞蕾娜见到如此结局，禁不住都有些痴呆了。 第五十九章构装 只要奏效，再粗鲁的办法也是好办法。 雷洛刚来还不到一天，就已经在一名五级战神和全城唯一的大构装师面前，很用力地证明了自己的行事风格。 确实很用力，直到【生命激活】构装完成后很久，蒙白才捂着下巴醒了过来。 “你小子居然敢打我？！”蒙白瞪起了眼，从手术台上怒气冲冲地跳下。 雷洛没看他，只看他胸前的那道伤口——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已经看不出胸毛下面埋着一条细细的红线，而就在片刻之前，它还狰狞地像是胸腔上多出来的大嘴。 “这个打你的小子，刚救了你的命。”猫眼用一块白色丝巾擦着手，颀长美丽的手掌比丝巾更加白皙，宛如新瓷。 蒙白怔了怔，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冲过来一把抓住雷洛的肩膀用力摇晃，笑道：“好小子！我还有点事情先去办，等解决那些虫子，再找你喝酒！” 也不管自己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对方是否听得懂，蒙白就这么隆隆大笑着扬长而去。除了脚步仍有些虚浮以外，已完全不像个伤员。 “这就是构装的力量？”雷洛目瞪口呆。 “当然是啊！”猫眼瞥向他刚拿出来的那几张构装魔皮，抿嘴笑道，“只不过跟你手里的低档货不一样。你那种是制式构装，概括起来的特点是：简单、直接、有效。用构装仪事先纹刻在魔皮上，要用的时候往身上一贴，等待承载过程结束就可以了。像刚才蒙白这种高级构装，机器是没法制作出来的，得构装师亲自上阵，而且需要大量的精力和物力。” 猫眼的心情似乎不错，很耐心地为雷洛解释起来。塞蕾娜在对构装的了解上，要比雷洛多得多，但此刻也同样是被震撼得不轻。 猫眼在制作【生命激活】的过程中，每一个步骤环节都被雷洛和塞蕾娜看得清清楚楚，等到构装完成，两人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记住。 如果没有战神级的体质支撑，蒙白早就一命呜呼了，根本不可能活着返回赤城，向猫眼求救。因为事发突然，猫眼也是临时翻出了【生命激活】图纸，首次用它救人。 构装可分战斗系和辅助系，【生命激活】是辅助系极为罕见的一类，可以临时激发人体再生能力，一次作用后的构装冷却时间为半年。 这个a级构装之所以要直接纹刻在蒙白的胸腔内部，是因为他所受的伤势实在是太重，太猛恶。若非如此，效力只怕是鞭长莫及。猫眼的构思是，以再生力量压过伤势，从而捞回蒙白的小命。于是本该笼罩全身的【生命激活】，被她以符文刀强行改动了几条主要输出路线，变得只作用于胸腔。收缩也带来了浓缩，强大的再生力如潮汐般冲刷着受创的内脏，残余的小半颗心脏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起来，渐渐变回完整形态，其他器官也一样。 猫眼赌赢了，只不过过程太过匪夷所思，看得雷洛和塞蕾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生存在现实世界。【生命激活】全面挥发作用的那一刻，雷洛甚至看到蒙白的胸腔里氤氲着浓烈绿气，就如同有无数草木之灵在欢快舞动。 “这些东西在构装方面有用吗？”雷洛打开装着丛林三宝的背包，摸出一颗翡翠般的绿萝晶。在荒原的这一路，随着他在搏杀经验上的迅猛提升，受伤开始越来越少，三宝便渐渐舍不得再用。 猫眼已将自己舒舒服服地扔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两条长腿慵懒地翘在一边，娇躯无意中摆出的姿势相当要命。见到绿萝晶，她的大眼睛不由亮了亮，充满惊讶地望向雷洛道：“真是敏感的小鬼头，原来你看出来了！没错，生命激活的配方里确实有类似的成分，只不过不是绿萝晶，是绿萝圣果。你们试炼时碰到的什么绿萝晶呀，石灵芝呀，活火虫呀，还有那些异种兽什么的，都是钢铁之门的仿制品罢了！真正的原版，可要厉害得多呢！” “猫姐，我们在哪里能找到原版？”雷洛笑嘻嘻地问。 猫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摇了摇头，道：“看蒙白叫我猫姐，你也打算跟着叫吗？真是该死，老娘的年纪……算了算了，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对绿萝圣果和其他原版东西感兴趣，自己去军团前线找好了，反正你们得上战场，留点盼头才有足够的动力嘛！” 说着纤指一弹，符文针如电射出，将雷洛手上的几张构装魔皮穿成一串，在空中兜了个圈子，像飞鸟一样落回到她手里。 “新人构装无非是初级屠魔之类的垃圾，一点用都没有。老汉斯是这里的军需官，库房里真正值钱的是秘法珍本，想要像样的构装，还得来找姐姐我。”猫眼手腕一翻，符文针和几张构装魔皮都已消失不见，“今天你们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小忙……这样吧，六件新人构装换两个d级构装，你们一人一个，愿意吗？” “愿意！”塞蕾娜抢在雷洛之前回答。 雷洛见她如此干脆，知道必然是划算买卖，也点了点头。 猫眼伸了个曲线毕露的懒腰，站起身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塞蕾娜，啧啧赞道：“真是标致的小人儿！这批试炼者就你俩来得最晚，一路上孤男寡女的，这臭小鬼就没无法无天的时候？”她问得极为露骨，眼角眉梢尽是过来人的盈盈笑意，令塞蕾娜不禁微红了脸。 雷洛被赶出房间后，在外面站了半个多小时，才被猫眼重新叫进去。也不知猫眼是不是有意为之，塞蕾娜的衣服还没穿好，一截白生生的柳腰露在外面。雷洛看到后微微一怔，当即转过身去。 “姐姐这么帮你，居然还装模作样！”猫眼一阵花枝乱颤，笑够了才问雷洛，“她选了背部构装，你呢？全身八件套再加背部、项链和两只戒指，总共十二个承载部位。你目前是一级战将，承载极限为d级构装，最多三个，可以选背、胸、腿这些大面积地方来减少负荷。有一点必须提醒你，构装可以洗掉，但会吃很大苦头，所以你最好选择一个短期内不会被替换的，省的日后麻烦。” 雷洛接过递来的构装名目单，最终选定了平凡无奇的“高级敏捷”。 猫眼什么都没说，却显得有些讶异，望向雷洛的目光更深了一层。 这一次纹制构装，猫眼并未让塞蕾娜出去。解开雷洛的衣服后，她刚在背部落下第一针，忽见强烈的金色光芒从雷洛皮肤表层腾了起来，竟像凝固的鱼胶一样吸住了针尖，令其顿在空中。 “黄金蟒胄？”猫眼颇为吃惊，停下了动作，“负责试炼那帮家伙，这次下了不小的本钱啊！” 雷洛也看到了体表异状，瞬间明白过来，刚在永夜之地苏醒时发现自身发光，其实并非幻觉。蒙娜说的天然黄金级装备，应该就是它了，只是不知用途。 猫眼沉思片刻，两道黛眉渐渐舒展，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臭小鬼，你的运气不错。这层黄金蟒胄能帮你多承载一个构装，而且最高可以到a级。如果构装选得好，帮你提升两三级实力不算什么难事。” “想要得到a级构装，是不是只能找你？”雷洛问。 “废话。” “多少钱？” “99万贡献值，或者你从老汉斯那里拿到一样东西，来我手里换构装。对了，那件东西标价也是99万。”猫眼笑得像只美丽的雌狐，“所以你没什么捷径可以走，如果想要【生命激活】同档次的高级构装，最好尽快去战场上玩命。” 作为亲眼目睹【生命激活】构装效果的旁观者，雷洛觉得它差不多能算是预备的第二条命了。这样的好东西，当然不能放过！ 猫眼教会雷洛如何控制黄金蟒胄之后，仍然在他背部纹刻上了d级构装“高级敏捷”。雷洛一看属性栏，敏捷数值提高了1.2，算是极大的增幅了。 “明天车队会回来运送补给，你们到北城门去找黑鸦，他会带你们上车的，之前那几个小鬼就是这么去的前线。现在人手缺得很，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姐姐我也是天天忙得要死，连个帮手都没有……” 从猫眼口中，雷洛很快得知图图、菲斯特、蒙娜三人早在两个月前就被送去军团前线，流风武馆的两人也过了试炼，同样加入了战斗。 问清新人住处之后，雷洛起身告辞。塞蕾娜跟着他正待离去，猫眼却似笑非笑地来了句：“对了，小妹妹，淋过黄金蟒血的人拥有夜视能力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第六十章人身保护 雷洛怎么也没想到，猫眼会恶意满满，特意指出自己具备夜视能力。 塞蕾娜足足愣了半分钟之久，脸蛋从红到白，再从白到红，几乎快要滴出血来。用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雷洛，却知道奈何不了对方，只得恨恨丢下一句：“不要脸”，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天啊！ 三个多月的共处时间，他居然一直都能看得见？？？ 女孩一边在街道上气冲冲地疾走，一边被前所未有的羞愤撕扯着内心，泪珠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却始终倔强地不肯掉落下来。 她无法控制地回想起在石山深处，在荒原旅途中，两个人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 生理期的时候，解手的时候，还有那次沐浴的时候…… 塞蕾娜不敢再想下去，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握紧的双手早已令指甲刺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一点心思全都用到龌龊地方去了！”塞蕾娜暗自咒骂着走在街头，脸颊仿佛在燃烧，恨不得再也看不到雷洛才好。 “嘿！小美人，怎么这么巧啊？”一个听上去有点耳熟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塞蕾娜抬头一看，两个穿着城防军军服的男子拦住了去路。左边一人瞎了只眼，右边的脸上有块硕大胎记。正是之前操纵蒸汽机甲，把她跟雷洛拉上城头的那两人。 独眼龙跟胎记男还没到换岗时间，趁着吃饭的当口，照例溜下城头喝上几杯。开惯了机甲，一旦走下驾驶座，总有种嫌步子太小的感觉。两人正懒洋洋甩着腿，打着酒嗝，见到塞蕾娜孤零零地走来，都是精神一振。 “滚开！”塞蕾娜心情正差，沉下脸喝道。 “脾气不小啊，我就喜欢辣的！”独眼龙见雷洛不在，知道时不待人，涎着脸凑了上来。 胎记男扫了眼周边街道，鬼影都没半只，不由露出一丝狞笑。 “赤城守卫都像你们一样吗？钢铁之门就这么治军的？！”塞蕾娜声色俱厉。 “像我们一样怎么了？”独眼龙露出夸张表情，摊开双手道，“我们不是挺好的吗？看见你一个人太孤单，赶紧就过来作陪了！小美人，这是想上哪儿去啊？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那里的酒不错，小房间也不错！5点贡献值，就够在里面的床上折腾好几个小时啦！” 酒意阵阵上涌，独眼龙越是打量塞蕾娜的窈窕身段，就越觉得体内的那把火快要将自己点燃。 反正过的是有今朝没明日的生活，能找点乐子就找点乐子。这个年纪的女孩最要脸面，只要不干得太过分……不对，就算拖到角落里，真枪实弹来上一回，也应该没事吧？ 独眼龙舔了舔嘴唇，昏昏沉沉地脑中除了一个念头在上蹿下跳，就再也不剩别的了。塞蕾娜见势头不对，抽出随身小刀，却被对方劈手夺走。 “啧啧！刀子可是危险得很啊，伤到自己就不好玩了……”独眼龙用血红的眼珠盯着塞蕾娜，像狗一样伸出长舌，反转小刀在舌面上拖了一刀，将涌出的鲜血和馋涎一股脑儿吸下肚去，滋滋作响。 塞蕾娜险些没吐出来，脚下终于开始后退。 她前来永夜战场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家族或菲斯特，而是想要寻获契机，成长为超念流一脉的强者。 此时此刻，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仍是鱼腩。对着这两个战将级守卫，别说是逃走，连挣扎哭喊的余地都不会有。 他呢？他跑到哪里去了？ 女孩习惯性地想起了刚才还恨不得永远消失的某人，四下张望，结果真的看到昏暗的街尾方向有人在远远尾随，不是雷洛又是谁？ 塞蕾娜怔住，过了片刻，才想起呼救：“雷洛，快来救我啊！” 独眼龙和胎记男都是一愣，同时望向后方。 雷洛慢慢走上前来，望着满脸凶煞的两名守卫，笑道：“两位老大，我们初来乍到，实在是不想惹事……” “年纪轻轻就有这个实力，也难怪目中无人了。可惜，这里是赤城，要狂的话还轮不到菜鸟！”独眼龙慢慢反应过来，狞笑着逼向雷洛，不屑一顾挥拳而上。 雷洛早有准备，沉腰拔背，同样一拳轰出。 一个是心浮气躁随意出手，一个是全力以赴火力全开。两只拳头在空中对上，独眼龙痛吼一声，先是手骨全碎，跟着小臂臂骨往后刺出肘部，再然后上臂骨头断成十七八截，“砰砰”数声裂响，竟连肩膀都塌了半边。 雷洛一击得手，轻飘飘出掌按上独眼龙的小腹，丢下喷血软倒的对手，疾扑胎记男。只几个照面，就仗着敏捷优势抢入近身范围，一记头槌将胎记男撞得满脸桃花开，连眼珠都爆掉一个，瘫在那里抽搐得像条垂死的鲶鱼。 “城防军巡防，什么人敢私斗？” 随着尖锐的警哨声，几具蒸汽机甲隆隆奔来，举起粗长沉重的转轮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尽皆指向了雷洛和塞蕾娜。 “城防军军规第七条第四细则，除城防安全因素以外，守卫不得与试炼者发生任何形式的冲突。我记的应该没错吧？”雷洛举起双手，沉声道，“地上趴着的这两位找了我们好几次麻烦了，难道他们不是城防军中的一员？我们刚来赤城第一天，就受到这种待遇，现在郑重申请人身保护！” 机甲驾驶者面面相觑，一支支转轮机枪陆续垂向了地面。眼前这少年背出的军规连一个字都没有错，只不过就现场情况来看，需要人身保护的似乎应该是另一方才对。 “你是在老汉斯的办公室看到的军规吗？我也注意到了，只是记不住，你的记性怎么这么好？”去新兵宿舍的路上，塞蕾娜好奇地问。 对于雷洛种种令人发指的无耻手段，女孩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只不过在听到人身保护请求时，她瞄着地上血淋淋的独眼龙和胎记男，心里却是痛快极了。 “我对新鲜事物比较感兴趣一点，瞎背下来了。”雷洛眯着眼看了看塞蕾娜，“对了，一会到了住的地方，不如探讨探讨超念流秘法吧？夜视算不了什么，我对感知能力倒是真的很好奇。” 塞蕾娜犹豫了很长时间，终于点头。 第六十一章赶赴前线 在新兵宿舍满是霉味的房间里呆到半夜，雷洛果然等来了敲门声。 打开房门，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塞蕾娜，而是猫眼。 “猫姐，你怎么来了？”雷洛颇为意外。 “我怎么就不能来呢？该不是在等你的小**吧！” 猫眼吃吃的笑声仿佛沾着蜂蜜的丝绸，又滑又甜，恐怕垂死老头听了都能立即从床上爬起来，为了她跟其他竞争者展开决斗。今晚她的衣装打扮更是**，一袭尽显身段的水蓝色长裙，v字领，颈上坠着根冷光闪烁的紫晶项链，胸前深邃的沟壑只露出浅浅一截，丰满且傲人的整体尺码已不知把塞蕾娜这样的青涩少女甩到了哪里去。 大构装师没有等待邀请的意思，以相应的派头昂然直入。雷洛只得让到旁边，跟在身高腿长的猫眼后面进了屋。 事实上如果不是在等塞蕾娜的话，雷洛早就去猫眼那里碰碰运气了——多了解一些构装知识，对现阶段的自己将是极具价值的财富。这个刚刚接触的神秘领域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他去做点什么。 现在猫眼却主动找上门来。 连战神蒙白都得对其毕恭毕敬，猫眼靠的显然是构装方面的不二权威。但她本身的实力也同样深不可测，怎么看都像是已经跨入了战神门槛。 深更半夜，这位大构装师兼女战神正毫不避嫌地坐到了雷洛的床上，而且在更不避嫌地轻拍着身边的床板，用那双勾魂戮命的眼睛瞟着雷洛，示意他也坐过去。 ——雷洛实在搞不懂，这样的场面究竟意味着什么。 “别害怕，姐姐我是不会跟小女生抢男人的。而且你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最多算男孩。”猫眼见他僵在原地，又是好一阵轻笑，终于切入正题，“对了，你觉得菲斯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雷洛一怔。 “人怎么样。方方面面的综合数据加起来，满分十分的话，你能给他打多少分？” 雷洛默然片刻，见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道：“要是回到王都，他应该有十分吧！” “在永夜战场呢？”猫眼摇了摇波浪长发，慵懒地问。 “在这里的话……”雷洛略一犹豫，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他只有一分。” “这一分打在哪个选项上？” “活着。” “不错，在这个鬼地方，活着才是唯一的本钱。”猫眼盯着雷洛，深褐色的瞳孔似乎真的如猫般在收缩，“但你没有完全说对，只有一分的人，是你自己。菲斯特在永夜战场，至少有两分，另一分来自他的家族支持。别小看人脉的力量，尤其他还是血腥大公的后人，狮心家族目前的第一顺位继承者。关系一层层托过来，恐怕有些老家伙都要给面子。”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最好也得找条大腿抱一抱。”猫眼换了个更舒服点的坐姿，双腿曲线迷人，像在暗示雷洛眼前就有现成的选择。 “这里除了试炼者，其他人都属于钢铁之门吗？”雷洛却视而不见，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猫眼并不奇怪他的关注点，淡淡道：“除了各级守卫以外，基本上都是自由人。其中有不少当年的试炼者，也有许多慕名而来的非联盟武者。世界之大，少什么还能少了人吗？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只要够强，就能来搏一把，所以兵源从来都不会断。” “每年费劲巴巴把通过试炼的一小撮人送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用？填怪物的牙缝都不够吧？”自从来到永夜战场，雷洛就一直在奇怪这一点。 “有时候一个人就足以改变一个国家，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猫眼答得很狡黠，话锋一转，道，“菲斯特是这次试炼部门首推的第一新人，很被看好。我也照例给了他记载着构装原理的入门笔记，希望他能在今后的战斗中有所领悟，成为我的徒弟。别那么看着我，新人王都是这个待遇了，只不过顺利学会构装的至今连一个都没有。我倒是希望菲斯特能带来惊喜，这些年下来，全赤城都在指望我一个人制作构装，累也累死了！” 雷洛心跳渐渐加速，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咦，怎么不问问为什么第一新人不是你？小小年纪倒是够沉得住气啊，看来姐姐我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嘛！”猫眼变戏法般扔过来一本手抄笔记，“拿着吧，成不成就看你自己了！你在这方面的天生嗅觉还是挺敏锐的，居然猜得出【生命激活】跟绿萝晶有关系，美中不足的是马屁功夫差了点。万一真的有资格成为构装学徒，将来我可得好好****你！” 把笔记交到了雷洛手里，猫眼似乎如释重负，也不等雷洛在马屁方面亡羊补牢，起身就走。出了门口，正赶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城防军在砸塞蕾娜的宿舍门，另一队则杀气腾腾地往这边来了。 “你们干什么？”猫眼的声音并不大，但她这一露头，城防军领头的队长立即吓了个哆嗦。 “尊敬的猫眼女士，这两个试炼者打伤了我的手下。所以就过来核实一下他们的身份，怕有人冒充。”队长战战兢兢，说的倒是实话。 哪一年也没有试炼菜鸟把武装守卫打成这样的，出手之重之狠，简直可以用行家来形容。独眼龙和胎记男这会儿还在军营里躺着，早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就算能弄到海量贡献值，请动猫眼出手相救，只怕也得落下残疾。 “知道他们是试炼者还核实什么？”猫眼连问都不问冲突原因，抬手往楼梯处一指，“滚！” 所有城防军当即一哄而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猫眼来到赤城这些年，从第一天开始，就住进了专门为她修建的小楼。 被猫眼美貌所吸引的武者不计其数，但就算实力再强，也无法令她产生多看一眼的兴趣。几名战神级高手苦追无果，某日酩酊大醉，居然生出了用强的心思。结果被一身a级构装的猫眼轻易反杀，一个个割了脑袋挂在小楼门口，轰动整个赤城。 这样一朵食人花，却为两名刚来赤城的试炼者撑起了腰。城防军队长原本就没有武力报复的念头，被猫眼这么一吓，只求离此地越远越好，省的惹来更大的麻烦。 猫眼走后，雷洛翻了一晚上构装笔记，塞蕾娜始终没来。 第二天一早，雷洛在底楼大厅见到了塞蕾娜，后者脸色始终冷冷淡淡，像是根本忘了昨晚的约定。 雷洛自然不会去问，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北城门，绰号“黑鸦”的中年战将正在安排装车。数十部蒸汽卡车正排成一字长蛇，装载辎重补给，准备出发。得知雷洛和塞蕾娜是新来的试炼者后，黑鸦呼哧呼哧地笑了一阵，挥手道：“坐当中那几辆车！省的到了前线，车还没下就被活活吓死了！” 塞蕾娜正要跟着雷洛上车，一名面容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男青年驱车赶到，狠狠盯了雷洛一眼，冷然道：“塞蕾娜，跟我走，菲斯特在前线等你！” “哥哥……”塞蕾娜脸色微变，悄悄塞了件东西到雷洛手上，头也不回地乘着男青年的车出了城。 雷洛等到那辆车的尾灯消失在茫茫前路，这才松开手，摊开那张叠起的白纸，仔细看了片刻，发现上面抄着d级秘法【**感知】的心诀。 纸面右下角的空白处，还写着两个字——“小心”。 第六十二章177号据点 运输车队像一条发光的长蛇，缓缓驰离赤城，由火喉峡谷直出，进入军事地图上的橙色区域——“流沙回廊”。 这里的地貌类似于沙漠和戈壁之间，黄褐沙晶平滑如镜，夹杂着黑红色的硬结地表，延展成一望无际的平原。晃动的车灯刺穿了浓厚夜幕，远方丘陵现出若隐若现的影子，仿佛一头头沉默盘踞的怪兽。 卡车上架设的重型机枪一路上都在咆哮，枪口红得有如炭火，不少武装守卫都解开裤带往上面撒尿，借以冷却温度。 那些从沙地中不断扑来的奇异生物，几乎全都生着粗糙打皱的皮肤，看上去就像体表覆盖着一层厚沙，极具迷惑性。它们当中有四肢奔跑的兽形体，也有直立行动的“沙人”。雷洛亲眼看到自己所乘的卡车上，一名杀得性起的武装守卫跑到车厢边缘掷出手雷，却被“沙人”口中疾射而出的一簇砂石，如利箭般贯穿了脑袋。尸体掉下车去，转瞬间就被无数怪影蜂拥而上，撕成了碎片。 卡车司机和其他守卫都是见怪不怪，开车的继续开车，开枪的继续开枪，连眉毛也没跳上半下。雷洛隔着冰冷的车窗玻璃，看到那摊染红地面的血色被车队越抛越远，仿佛一个无能为力的句号。 吃饭喝水排泄睡觉，全都在车上解决。车队如此毫无停顿地行进了差不多一天时间，才脱离流沙回廊范围，正式进入地图红色警戒区。 即便在雷洛的夜眼中，军团前线也是最为黑暗的地区。不仅仅是视觉上的黑，更是心理层面的压抑。眼前的大地已变得无比开阔，但压抑的感觉只有更深。因为以人类的视角而言，自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实在是太渺小，太无力。 那道无法分辨是不是天然形成的大裂谷，由西至东贯穿了眼前的整个大地，似是造物主在震怒时投出创世之戟，才留下了如此巨大齐整的深痕。 如果沿着裂谷上方，慢慢滑到谷底的话，距离会超过十公里。裂谷的完整宽度更是在三十公里以上，长度难以估量。它并不是空的，而是像巨型泄洪渠一样，正涌动着静默的浪潮。 细看之下，才能发现那些浪潮是由无数披覆着暗影的扎古魔物组成。 它们中体型最大的堪比移动的肉山，身躯高达数百米，像金刚一样垂着前肢，双拳摁在地上缓缓前进。在这些庞然巨兽的脊背上，背负着一门门造型粗粝的巨大火炮。看起来竟似直接以锁链穿过脊骨，将炮座固定在体表，只要向前躬身，就能立即发射。 火炮巨兽的数量是最少的，视觉冲击也最为恐怖。小型魔物的种类则是千奇百怪，有通体流淌着盐酸的噬尸犬，有酷似巨大眼球、靠着触须移动的瞳魔，也有在空中扑扇着锯齿形肉翼的天蝎。 大裂谷中看不到高级魔族的身影，所有这些扎古魔物似乎在通过本能驱使，源源不断地从裂谷西边涌来，经历漫长而单一的谷底穿行之后，最终进入裂谷最东侧的黑色火焰门，就此消失不见。 确实像是一道门。 雷洛在极度的震惊中，望着那道无声燃烧着的、几乎与大裂谷等高的黑火之门，无法想象里面究竟会通往何处。 车队已经停靠在大裂谷边缘，177个钢铁之门的防御据点，就像巨型伤疤边上的缝合针脚，一路蜿蜒牢牢钉在裂谷南岸。 “裂谷北边是另外一批人在防御。记住，他们跟下面的魔物一样，都是敌人！”黑鸦把雷洛扔在了第177号据点的门口，大声嘱咐道。 几个满脸长须如同野人的武者，从据点里小跑出来，嘻嘻哈哈地上了车。见雷洛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这些武者投来的目光都变得古怪之极，仿佛看到了一具新鲜尸体。 雷洛拎着刚拿到的新兵装备包，还没来得及打开看。见黑鸦目光闪烁，似乎藏有猫腻，皱了皱眉问道：“这里还剩多少人？” “就你一个！”黑鸦很用力地竖起一根手指，又吼道，“这里是整条防御线的最东端，你的作用很重要，别偷懒害了大家！每天要干的事情，据点里的墙上都贴着呢！” “走了！”不等雷洛回答，黑鸦已吩咐车队重新启程，同时在心中叹了口气。 178号据点被一炮夷平之后，177号就成了离黑门最近的死亡之所。在这里丧命的新人向来是所有据点之最，但特意被送来丧命的新人，雷洛还是第一个。 “得罪了狮心家族的人，我能有什么办法？”黑鸦从后视镜中看了眼雷洛的身影，摇了摇头，想把负罪感从脑子里尽快抛去，“自求多福吧，小子！” 车队在雷洛的视野中消失，只留下风中打着旋的烟尘。他转过身，望着看似触手可及，实际上却极其遥远的黑火之门，陷入短暂的沉思。 裂谷下方的魔物大潮，并没有要冲上来的意思，似乎黑门才是它们唯一的目的地。那么建在这里的据点，到底在防御什么呢？难道这些魔物有时候会炸窝，会四处乱窜？钢铁之门的据点全在南岸，防御着北岸的另一批人，又属于什么势力？ 带着疑问，雷洛走进据点。 177号据点并不大，从外观来看，像个半埋在土中的三层暗堡。第一层露出地表，各方都设有观察孔。内部灯光经过遮蔽处理，不会有丝毫透出。第二层是控制室，由于中部隆起式构造，也是最大的一层。第三层是睡觉的地方，通风管的架设使得内部空气得以保持流通。 雷洛在第一层各处看了看，攀着铁梯下到控制室，立即闻到一股像是臭脚丫和死老鼠混杂的味道。满地丢弃的垃圾几乎无处落脚，他踏着发黑的肉骨头和空罐头盒，叮叮当当走到一张脏得看不清原来颜色的座椅边上，放下了新兵装备包。 几个锈迹斑斑的控制台上闪烁着红黄绿三色灯光，仪表盘的指针嗡嗡颤动着，显然是有发电机在供应着能源。挂在壁钟旁边的执勤守则写得相当详细，连白天几点该做什么，晚上几点又该做什么，都列得清清楚楚。 永夜之地的日与夜根本没区别，但无论赤城还是这里，都严格遵守着正常的24小时制度。雷洛看了眼壁钟，目光渐渐被另一面墙上的长方形显示屏吸引，伸手过去拨动开关，居然很快显示出字样来。 暗灰的屏幕底色，亮绿色的显示光源，黑色字体——雷洛不由联想起地球上最老式的中文bb机，只不过眼前的屏幕大如电视，正一条条缓缓刷新着信息。 这大概是科技落后的昱非星球，能够造出的最尖端电子产品了。雷洛相当意外，算是对钢铁之门的能力和手段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仔细注目显示屏，发现补给车队抵达军团前线的消息已实时更新。 置顶的几条文字信息始终固定不变，其中有最新构装、秘法的兑换价格，更醒目的则是贡献值排行榜。 在新人排行榜上，菲斯特的名字赫然位列第一，贡献值超过十万点。 第六十三章大计划 “雷洛去了177号据点？”得知这个消息的菲斯特很是惊讶。 时间是最容易让新人变成老鸟的东西，来到这里两个月后，他对所有据点以及周边情况都已经了如指掌，自身气质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菲斯特的洁癖仍然根深蒂固，这一点是唯一不变的。在对作战服的保养上，他明显要比旁人下功夫，站在那里从头到脚都焕发着锋芒，挑不出半点瑕疵。十七岁的年纪显得远比同龄人成熟，下巴微微露头的青色胡茬、沉稳无畏的神态、眼神中富含的智慧光芒，所有这些细节共同勾勒出了一个正在飞速成长的年轻人模样。基于与生俱来的强大自信，就连最难培养的领袖气质也已经在他身上初现端倪。 永夜战场像座无情的熔炉，在这段短短时间里，已将曾经的大少爷淬炼成了真正堪当重任的可造之躯。就连身后那两名如影随形的老者，在偶尔望向菲斯特的时候，眼中也尽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光芒。 六级战神狂狮，五级战神烈虎。 两名老者的名头，在钢铁之门阵营中几乎是无人不知。他们本是亲兄弟，由于与密武联盟一位长老级人物结仇，杀上门去将那名长老连同所属家族全部百余人屠了个一干二净，事后放火烧宅，扬长而去。从此投身到永夜战场，再也不回故乡半步。 就这么两个越老越不好惹的煞星，居然为菲斯特当起了贴身随从。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13号据点里没有一个武者会相信如此荒诞的事情会真的发生，但现在他们已学会渐渐适应。 13号据点比177号至少大了百倍有余，堪比黑暗中的真正堡垒。数百名武者正像巢穴中的工蚁一样，在堡内穿梭来往，经过菲斯特身边时，总会放缓脚步，行注目礼以示对这位年轻掌舵人的尊敬。 每个据点都设有一位最高指挥官，手握生杀大权，权威不容挑战。一般来说，钢铁之门并不会直接指派，而是由据点内部的武者们自由推选。人脉广、拳头大，往往是决定推选结果的关键，13号据点就是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经过漫长的前期铺垫、推手、运作，无关人员已全部被调去了其他据点，留下的基本上都是狮心家族联络到的帮手。 因此菲斯特刚来军团前线第一天，就稳稳坐上指挥官的位子，且享有下属的绝对忠心。 排序最后的第177号据点，与菲斯特掌权的13号据点，相隔着大裂谷差不多五分之四的长度。一个在最东边，一个靠近最西边。177号被称为“新人坟墓”，菲斯特是再清楚不过的。相比起来，13号无论在安全性还是舒适性上，都可以视为天堂。 “177号据点好像连一部封闭式机甲都没有吧，雷洛岂不是连外出维护防御阵都做不到？他为什么会被分去那里？”菲斯特察觉出了事情必有蹊跷，又追问了一句。 “我们小小运作了一下，这点事情还是没有难度的。”葛朗森尽可能恭敬地回答，不想被狂狮和烈虎看出自己隐含的不屑。 “谁让你们插手的？！”菲斯特能够接受许多种击败对手的方式，唯独这一种最被他痛恨。而且在他的内心深处，也从未把雷洛当成真正的大敌，因为后者绝不够资格。 “是你的父亲，英哈姆公爵的吩咐。”葛朗森淡淡道，“他不想节外生枝，不希望任何一点计划外因素发展为真正的阻力。” 菲斯特沉默了下来。 塞蕾娜在旁边无声冷笑了一下，据点内部的昏暗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被禁锢的魂灵。 眉宇间戾气十足的葛朗森正是塞蕾娜的胞兄，门萨家族的长子，同时也是五年前那届试炼的新人王。这五年他就只在近期离开过一次永夜战场，回来后立即与原先几名死敌化解仇怨，共同为即将登场的菲斯特着手铺路。 英哈姆公爵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要让狮心家族重现血腥大公时代的辉煌，在菲斯特身上砸下了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大手笔。有时候就连同样出身豪门世家的葛朗森，都忍不住对菲斯特生出浓浓的嫉妒心和无力感——这小子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差不多就已经注定了一切，最可恶的是他好像还不怎么愿意接受的样子。 “这样对雷洛不公平，猫眼女士也不会希望看到被外力干涉的竞争。”菲斯特再次开口。 就在昨晚，他接到猫眼的电子传讯，得知雷洛也得到了推荐，正式成为构装学徒候选人。构装的门槛有多高，从历届新人王百分百的碰壁几率就能看出来。菲斯特虽然不觉得雷洛能构成竞争威胁，但如果被猫眼知道狮心家族正在背后发力，要将雷洛置于死地，以她的脾气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给自己带来负面影响。 “猫眼不会做任何人的全职保姆，放心吧！”葛朗森笑了笑，“成为构装学徒是很重要，更重要的是每年黑门只会逆潮一次，我们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冲进门里。你得赶在那天到来前，攒下足够的贡献值，入主1号据点。到时候有更大的指挥权，更强的装备，更多的下属名额，才能放手大干一场！黑门后面的远古遗境遍地是宝，这次到底能收获多少，全看你的双子星天赋能不能起作用了！” 双子星，万中无一的密武天赋，可以同时施放两种完全不同的秘法。英哈姆公爵最关键的一步棋，就在于此。 黑门逆潮之日，源源不断的扎古魔物将会彻底大乱，冲击裂谷两岸防线。防御据点届时火力全开，强行镇杀魔物。真正的精兵强将分为两拨，一拨抵御高等魔族，一拨进入远古遗境寻宝。如果菲斯特能及时获得海量贡献值，那么在战前他将有资格带领13号据点全体人员，晋级到1号据点，首发通过黑门。 英哈姆公爵的计划是，只要菲斯特能带着下属第一批进黑门，就立即施放那两个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修习的秘法，引发局部空间震荡，达成临时封门目的！ 这世上还有比独享宝山更爽的事情吗？ 狂狮和烈虎也忍不住现出贪婪之色。绿萝圣果、石精魄、火龙参，再加上那些珍稀原矿和星石，哪一样不是天材地宝？猫眼手头最具价值的几个a级构装，从材料到图纸都是出自远古遗境，价值又岂能用金钱来形容！ “我既然来了，就会尽力。这一点父亲大可以放心。”菲斯特微微拧起挺拔的剑眉，以自己的方式承诺。 葛朗森意犹未尽，突然揪住正准备去例行维护的一名低阶武者，二话不说就是几记耳光，出手附带的暗劲令对方如烂泥般瘫倒在地。 “所以说站队很重要，大伙儿跟着你父亲，怎么都能捞到好处。像这头猪就比较惨一点了，他的武馆已经救不了他，他那位快要变成死人的师兄也一样不能。”葛朗森用靴底踏着那人的脑袋，迫使他脸部向上，然后吐了口口水。 塞蕾娜在灯光下清晰看到了那名少年武者胖胖的、肿起的脸庞，发现正是图图。 第六十四章大手笔 大半个月过去了，177号据点周边的防御体系，一直显示处于正常维护状态，毫无异状。 雷洛似是已经融入据点生活，尽心尽职地承担起了留守任务。 原本充满好奇的其他据点武者，都慢慢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磨了耐心，很少再会关注177号的动向。 菲斯特这边也不例外。 钢铁之门规定，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武者之间可以自由转账贡献值，数额不受限制——那就是双方必须隶属同一据点，且这笔贡献值必须被用在据点晋级上。 菲斯特的第一个10万贡献值就是这么来的，现在他已经拿到了第五个。 除非是狂狮烈虎那样的超级强者，普通武者在永夜战场基本上很难攒下积蓄。这里没有货币流通，一切都靠贡献值说话。衣食住行还好说，只是象征意义地收费，构装和秘法才是真正的大头。一件垂涎已久的兑换品，往往能让几年收入瞬间归零。 集中了据点内所有武者手头的贡献值后，13号据点正在变成马力全开的杀戮机器。由狂狮烈虎领衔的闪击行动频繁展开，裂谷北岸的防御者和防御设施是早已定好的摧毁目标。 人头数换回了大批贡献值，菲斯特在新人排行榜上一骑绝尘，成为当之无愧的焦点人物。谁都看得出这位年轻的指挥官把1号据点视为了囊中之物，就目前越来越快的涨幅速度来看，只要再过短短几个月，他就能顺利为晋级1号买单了。 “英哈姆用钢铁之门威胁论绑住了一批人，用利益绑住了另一批，就这么把手伸过来，是不是有点太猖狂了？”赤城某幢不起眼的建筑中，猫眼懒洋洋地问。 “鼓励各方参与到游戏中来，不正是我们的目的吗？”房间里的老人露出微笑。 老人正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后，聚精会神地修剪着面前的盆景，腰和背都挺得很直。虽然头发都已经银白了，但却看不出丝毫衰弱老态，一双经过岁月沉淀的眼睛充满了勃勃生气和洞悉人心的光芒。 “蒙白是1号据点的老大，他妹妹这次也是试炼者之一啊！怎么到现在还没拿出点应对措施？难道红玉王国和盟友们已经商量好了，要把占了多年的1号据点拱手让给菲斯特？”猫眼虽然一直在问，却没有多少真正的询问语气，似乎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地把问题抛出来，给对方一个解答的机会。 “英哈姆的胃口未必只有表现出来的这点，其他势力应该还在观望吧！先不谈他这次的手笔，光是敢于出手打开局面的勇气，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老人仔细端详着盆中的黑暗花卉，慢慢剪去了一片色泽如玉的岔叶。 “勇气个屁！”猫眼爆了一句粗口，却令人无法产生对这份粗鲁的厌恶，反而像个气冲冲的小女生般惹人怜爱，“姐姐……”刚习惯性地冒出自称，便已发现不对，吐了吐舌头赶紧改口，“姑娘我好不容易才一次发现两个苗子，不管他们有没有天赋成为构装学徒，事情都是我家务事。英哈姆现在这么一插手算是什么意思？又要据点，又要学徒资格吗？万一真有构装天赋的是雷洛，人却被这帮王八蛋害死了，谁来赔？我不管啦！你是钢铁之门的老大，这次一定要有所表态，敲敲山震震虎，顺便为雷洛那小子撑撑腰，不然我就罢工！”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猫眼，道：“一个公平的环境是值得保护的，不过也不一定要我出面。真要表态的话，凭你的分量难道还不够吗？” “分量是够，可我手头少了点东西。”猫眼搓了搓手指，似笑非笑，“臭老头，欠我这么多年的工资，是不是也该算一算了？” 老人这次大惊失色，手一抖，险些把盆中植物剪成两截。“你每个月光是买衣服，开销就得好几万贡献值，更别说那些满世界专门为你找来的稀奇玩意了。喏，去年你还异想天开，要在赤城栽培快要绝种的天歌向日葵。老天爷，这里可是永夜之地啊！不管哪种向日葵，有一点活的可能吗？可你偏偏就不听！光是那次，耗费的人力财力……” “好了好了！天歌向日葵明明就是构装配方材料，又不是种来玩的，我这么兢兢业业有什么不对了！”猫眼听他又翻起旧账，一时恼羞成怒，“最后问你一次，给不给？” 老人两眼望天。 猫眼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快出房间时，忽听老人在后面叹了口气，谨慎道：“数字要是小一点的话，也未必不可以商量……” “啊哈！”猫眼眉花眼笑，旋风一样冲了回来，冲老人竖起一根春葱般的手指，“我就要这个数，怎么样？很为你考虑吧！” “十万？？？”老人素知她胃口奇大，但此刻真正面对报价，还是忍不住瘫倒在椅子上，心疼得连肝尖都颤了。 半个小时后，各个据点的电子显示屏上同时刷新了一条数据。 新人贡献值排行榜上，原本连名字都看不到的雷洛，一举跃升到了第一位，将菲斯特轻易踩在脚下。 雷洛的名字后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6个0。 100万贡献值！！！ 所有看到这条信息，或者是刚刚听说这条信息的武者，差不多全都石化了。有些脑子转得快的，立即往转账者的名字看去，不由更是傻了眼。 “钢铁之门构装部”。 简简单单的官方落款，却仿佛令人在亲身面对那位身材火辣，手段狠辣的大构装师。 “这他妈的是彻头彻尾的作弊！”葛朗森的吼声回荡在13号据点内，充满了气急败坏的暴戾，“真有一套啊，直接以官方名义出手转账了！让我来猜猜转账理由，老师为学生提供的奖学金？构装方面的小测验奖励？真他妈活见鬼！那小子某些方面的功夫就那么好吗？不然的话，猫眼怎么会拿出这么大手笔，铁了心帮他撑腰！” “冷静点，雷洛就算有再多贡献值，对我们也构不成威胁。他毕竟是一个人，再大的据点到了他手里，也等于浪费资源。”菲斯特缓缓道，“这次钢铁之门只不过是在表明态度罢了，毕竟你们做得太过火了。” 葛朗森脸色阴沉地闭上了嘴。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100万贡献值并没有太大实际意义，就算雷洛要拿去换构装换秘法，也得活着回到赤城才行。只是被一巴掌甩在脸上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窝囊，心底熊熊燃烧的烈焰促使他回想起了英哈姆公爵的那句名言——“只有及时解决掉的威胁，才不算威胁。” 葛朗森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背着日常维修装备的图图正转过青紫肿胀的脸庞，望向电子显示屏上雷洛的名字，双眼亮得出奇。 此刻的177号据点灯火全灭，静悄悄毫无动静。 雷洛盘膝坐在据点最下层的铁床上，陷入冥想。胎息的全面发动，使得体内气血滚滚荡荡，宛如潮汐。 悄然间，一层青蒙蒙的光华从意识深处腾起，透过紧闭的双眼，水银泄地般扩展出去，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据点。 他“看”到头顶上的控制室，有个巴掌长的红色轮廓正在四处爬行着，拖了条尾巴，是那只总来打秋风的老鼠；再往上一层，他“撞”到观察室里的储物柜，庞大的柜身并没有摆正，与后面的墙壁之间留着足以塞下一本厚书的缝隙，在所有生锈闭合的铁皮柜门后面，有7个小柜塞着垃圾杂物，另外23个是空的；青色光华涌出据点，他还“触摸”到了数十米范围内，每一寸凹凸不平的地面，一块裂成三截的岩石下面正探出两道昆虫触须，周围杂草簌簌摇曳，几张沾着污迹的废纸被风高高卷起，转眼间就消失无踪。 “技能：d级秘法【**感知】丨修炼度：精通（84%）” 冥想结束后，雷洛瞥了眼技能栏，在黑暗中缓缓舒展筋骨，站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存在 【**感知】的修炼要求是智力属性达到2，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并不容易，但雷洛的智力早就到了5，自然水到渠成。 这是他修习的第一个超念流秘法，却没想到进行起来，要比想象中容易得多。高智力带来的好处，在这个时候终于得到了充分体现。自打那次硬生生把智力属性砸到5之后，雷洛就时常看着无法充能的戮魂刀后悔不已，如今总算有了点值回票价的感觉。 这大半个月他并没有虚度，虽说一个人形单影只，但每天的时间却是被排得满满，甚至有点忙不过来。 另外两个体术流d级秘法：【兵伐诀】和【天青岩铠】，都已被练到了精通级巅峰，顺利跨入更高的修炼等级——“完美级”。 兵伐诀和天青岩铠早在精通级时就展现出了成倍增长的威力，到了现在的完美级，想必会带来更大的惊喜。雷洛禁不住对这个修炼等级充满了期待，只是如今拿不出半点潜能来加速了，唯有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进行正常修习。经历过刚来永夜战场时的生存危机，雷洛早已明白了搏杀经验和密武根基的重要性，于是不急不躁地将现阶段无加速状态的修行，也当成了一种锤炼途径。 **感知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一点点练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虽说也没有得到加速，但修炼速度却要远超兵伐诀和天青岩铠。这大概就是超念流密武修习者的最大优势之一了，塞蕾娜曾经提到过冥想之于超念流的重要性，雷洛一经尝试，很快发现在冥想过程中发动**感知，修炼速度奇快无比，不免大为亢奋。 “力量8.15，敏捷9.33，体质8.1，智力5.3，潜能0%。” 三种秘法逐一修习，如春雨细无声般刺激着自身属性增长。背部构装加成使得敏捷仍然作为最高属性存在，由于冥想的频繁发动，智力属性也开始得到自然提升，如今雷洛看一眼控制室的电子显示屏，就能记住大半个屏幕的信息究竟写了点什么。在感知范围上，也日渐超过了塞蕾娜。 念力，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雷洛并没有太深的了解。只知道就像刀兵流的武器、体术流的拳脚一样，超念流就是靠着它打架保命的。 细想起来，雷洛觉得发动**感知时，那层青蒙蒙不断扩开的光华，应该就是念力了。除此以外，他实在找不出自己身上还多了什么异样。 从据点最底层上到控制室，雷洛很快发现了显示屏上与自己有关的更新信息。100万贡献值、猫眼、钢铁之门构装部，这些东西翻来覆去地在脑海中转了一会，渐渐组合成全新的含义。 雷洛无声地咧了咧嘴，看了眼壁钟，按动控制台上的键盘，输入一串早已熟记于心的数字。 每天早上六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十八点，半夜零点——这四个时间都必须输入不同的数字编码，作为177号据点的安全通报发回给赤城。执勤守则写得很清楚，只要一次没有输入，就意味着据点失守，新的兵员将被派来完成收复行动。 其他据点也同样在日复一日地进行着这种信息反馈，雷洛猜想赤城方面一定还有其他方法在监控着这里，毕竟整条防御线实在是太漫长了。 背起简单的维护装备，雷洛走出了据点。 天与地仍然像两个反扣在一起的罩子，到处弥漫着混沌迷雾，零下二十度的低温让雷洛的口鼻前很快挂上了一层白霜。他像个融入夜色的影子，一路往北而去，走向那条鬼斧神工的大裂谷。 强悍的体质使得雷洛体内气血如沸，丝毫也感觉不到寒冷。随着逐渐接近裂谷边缘，他的步伐开始变轻，不再把冻土踩得嘎吱作响。 雷洛还记得【高级敏捷】构装在背部激活的那一刻，身体像被狠狠往上拽了一把的那种轻盈感。现在他正在靠着敏捷属性促使躯体做出自然而然的反应，把自己变成一条游走在草叶上的四脚蛇，在这片无限接近死亡的地区尽可能收敛声息。 横向布设在裂谷上方的“火神密集阵”，是每日必须检查维护的对象。作为昱非星球军工业最高水准的体现，这套防御体系可以说是把“简单粗暴”的定义发挥到了极致。不仅仅177号据点周边，整条大裂谷南岸边缘的每一寸土地，都处于密集阵的连锁防御区。它们就像一道铁网，疏而不漏地扎根于南岸，每一道对着裂谷方向的火力倾泻口都有五十米宽，二十米高。八百个射击孔、特制破甲爆裂弹头和每分钟高达三千发的射速，足以在四分之一个眨眼瞬间里将一群钢铁巨人撕成满地残渣，也可以让一只最灵敏的绿头苍蝇彻底蒸发，再也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 所有据点仿佛一个个蚁穴，每天例行派出工蚁，来维护这道横亘南岸的杀戮之网。传感系统是最重要的维护部分，深埋在地下的蒸汽管道确保着无数传感器得以运作。一旦感应到警戒范围内的地面压力——无论那是一具人体或者仅仅是一头途径的小兽——火力倾泻口都将在巨大轴承的推动下狰狞转向，开始一场金属与血肉共舞的狂欢盛宴。 雷洛需要维护的片区，横向长度在三公里左右，再往西边去，就是176号据点的负责地段了。每次输入密码，临时关闭传感系统后，他都会习惯性地深呼吸一口，才走进密集阵火力区。脚下倾斜的地势，总让他情不自禁地生出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滚落到前方谷底的错觉，那些无穷无尽的扎古魔物仍在机械涌动着，像一具具丧失灵魂的傀儡，从不会对裂谷上方投来任何关注。 今天的维护完成得很顺利，测完总共78个气阀的压力值后，雷洛走出火力区，重新打开传感系统。准备离开时，默默回头又看了眼黑门。 从这个角度远眺过去，黑门宛如一只巨大妖邪的眼睛，也同样在冷冷窥视着雷洛。 雷洛无从得知，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什么样的力量，才造就出了如此规模的通道门户。 相比起来，他是如此微不足道，渺小如蝼蚁。 那层青色光华又再次泛起，笼罩在雷洛周身，像无形的圆罩一样向周围扩散。在真正的战斗来临之前，他希望能尽快修炼到感知常驻的地步，为自己随时随地多一双全视之眼。 玄妙难言的超念力量，正如水洗般流过自我意识中最浓缩的那一部分，那里隐约有着光。面对着这个残酷凶险的世界，雷洛知道，那点光芒代表着自己的存在。 第六十六章亡灵日记 猫眼那本构装笔记光是入门部分的阐述，就足足占据了近半篇章。雷洛最先了解到的，是什么叫做“本体构装”，什么叫做“外物构装”。 本体构装就是头、胸、腿、肩、手，再加上背部、手腕、腰部、脚，这九个部位。相比钢铁之门提供的防装八件套，多出了一个背部位置。雷洛很怀疑，那些青铜白银能量装备就是仿制了构装原理，才大批量产出来，投入试炼用途的。 外物构装共三件，包括一根项链和两只戒指。雷洛起初很不理解为什么是两只戒指，而不是十只，后来看到“三角守衡定理”，才明白了过来。 再强的武者，也有承载极限。在构装历史上，九件本体构装本是最高承载，后来随着在能量平衡方面的研究逐渐深入，才发展出了外物构装。 三件构装首饰主要起到的是载体作用，为武者分担了极大部分承载压力。左右手各一只戒指，与颈部项链恰好构成完美的人体守衡三角，使得能量潜流如同江河入海，毫无冲突地融入本体，从而达到发挥构装效果的目的。 通俗点来说，这其实是一个火药库，接近另一个火药库的过程，极为考验构装师的水准。 就笔记上所见，雷洛发现构装世界深奥无比，各类构装技术能够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已能称得上极为成熟了。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银翼帝国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构装的存在。 雷洛站在据点第一层，透过观察孔望着外面的世界，陷入沉思。 这是他最喜欢呆的地方，整天憋在比老鼠洞大不了多少的据点里，也就只能靠着开阔的视野，让头脑保持清醒和敏锐了。 一道粗大的闪电刺破混沌，将据点外的世界映得惨白。 这种原本司空见惯的天气现象，现在反而让雷洛觉得有点不太适应。迄今为止，永夜战场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死气沉沉，就连天和地都死成了一片。这道闪电却好像让世界又活了过来，稍微透出了些正常气息。 雷声隆隆响起，滚过苍茫大地。 雷洛远远望着黑门所在的方向，忽的一怔，脑海里也有着电光亮起——永夜战场如此古怪，说不定这里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而自己却不知道！ 心旌动摇之下，一直在苦苦维持的感知能力顿时如潮水般褪去。 这几天以来，在雷洛堪称病态的坚持下，他的【**感知】断断续续维持得越来越长，每天的总时间差不多超过了十二小时！ 恐怕就连把秘法心诀抄给他的塞蕾娜也不会想到，这世上竟有人会以如此疯狂的方式淬炼念力！对于那些超念流强者来说，永久保持感知等于小事一桩，但雷洛却是个刚刚起步的门外汉，如此蛮干胡来极有可能给自身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好在高达5.3的智力属性给了雷洛胡来的资本，无论外出维护，还是吃喝拉撒的时候，他都在竭力发动【**感知】。一次持续时间结束，紧接着就来第二次。耗尽了精神，脑袋变得疼痛欲裂，也照样强行发动不误。 这种程度的极限压榨下，身体的危机本能被自动唤醒，远超常人的智力属性结合体质属性，针对大脑组织和神经中枢系统进行了一系列紧急“强化改造”，支撑着他一步步挺了下来。 正如肌肉撕裂、肌肉重塑、肌肉更加强壮的循环过程，在这场感知持久战中，大脑被证明了同样可以通过反复锻炼，变得更强！雷洛也进一步意识到，在加点属性的作用下，身体就像一座宝库，投入得越多，维护得越多，收获也就越多！ “这里是不是异世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自身的强大！” 雷洛压下纷乱的心绪，念力从体内涌出，再次构筑起青色感知视界，整个过程仿佛呼吸一样自然而然。 就强势上扬的修炼势头来看，永久保持感知能力绝不是空想。【**感知】目前的修炼度已经到了“精通”97%，雷洛很期待一旦冲到“完美”级，感知范围将会扩大到何等程度。 “完美级后面如果还有更高的修炼等级，老子岂不是要变成人形雷达，连洲际导弹都能感应到？”陡然间一个颇为古怪的念头从心底跳出，雷洛不禁呆了呆，咧嘴傻乐。 安全通报时间快到了。 雷洛刚打算下去控制室，看了看怎么也没法跟墙壁贴得严丝合缝的储物柜，强迫症一时发作，上去拱了一肩膀。谁知道用力稍大，储物柜本身就是锈得差不多的破烂，居然轰然倒塌，连墙面都撞出了一个窟窿。 “他妈的！”雷洛没好气地骂了声。 原本被柜子挡住的那面墙壁脏得要死，爬满了干枯的蜘蛛网和灰蒙蒙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污秽。雷洛眼尖，看到那个撞出的墙洞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一时也顾不上弄个明白，先跑去控制室输入了安全通报代码。 回来后，他收拾完满地垃圾，又找了支光秃秃的扫把，在墙面上胡抹一气，等灰尘落定才探头过去。 墙洞内部方方正正，显然是专门砌出来的。由于之前一直处于封闭状态，反而没什么灰尘。只是严寒已将里面的东西冻得比石头还硬了，它们看起来像是极薄的骨片，巴掌大小，一张张叠成长方形的一整垛，灰白色，沾着发黑的血渍，最上面一张刻有模糊字迹。 “正统历703年11月，我被分到军团前线，来到这个据点。算上我，据点里一共有六名武者。他们知道我刚满十七岁，都笑了，希望以后不会把我当成累赘……”骨片上的字迹至此就再也看不清了，下半部分被岁月长河腐蚀得模糊不堪。 “我靠！”雷洛张口结舌。 跟历史老师成天厮混的时候，老头曾经说过，“正统历”就是指公元前，只有古人才会这么叫。 被勾起好奇心的雷洛大致数了数，骨片的数量超过百张，全都冻在一起，硬扯的话只怕会扯一片毁两片。 敲了敲脑袋，他很快跑去接了壶水，在蒸汽炉上烧到半温，浇在这叠骨片上面。倒完一整壶水，等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去揭第一张。 由于长久的冻结黏连，等到第一张骨片被完全揭掉，雷洛发现第二张上面的刻字已毁了大半，不由微微皱眉。又继续揭了几张，基本上都是如此，只得暂时停手，去看那个注定已成亡灵的年轻人究竟在骨片上记了些什么。 “11月19日。我第一次在这里看到闪电。很奇怪，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反而却觉得不正常了……” “11月20日，雷暴来了。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雷暴，几个老鸟的脸色都很难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什么都没说……” “11月21日，罗德和卢卡斯打了起来，罗德被咬了一口，卢卡斯的一条胳膊断了。他们都不愿意出去维护防御设施，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好怕的，所以我去了，一切都很顺利。回来的时候，他们变得有点古怪，好像在躲着我……” “11月22日，还是我去维护的设施。他们成天躲在最下面的休息室里，关着灯，眼睛在暗处冒着光，像一群充满恐惧的野兽。我弄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了，只能暗自防备。妈妈，我从小就不缺乏勇气。但如果您能听得到我的祈祷，请保佑我，因为我找不到前方的路……” “11月27日……” 雷洛看到这里，特意瞥了眼下一张骨片，发现日期顺序没搞混，于是继续看下去。 “11月27日，我醒了过来。回到据点，他们都死了，被吃得干干净净，连头发也没剩下一根。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只记得那些东西在雷暴最频繁的时候攻击了我，时间应该是23日吧，我昏了好几天。现在我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肯去例行维护了，那些东西是从北岸过来的，我不知道它们是否来自比这里更可怕的地狱……” “咔”的一声轻响传来，雷洛放下骨片，转头望向控制台。 代表密集阵传感系统运作状况的几处绿灯，已经跳成了红灯，在那里冷冷闪烁着。夜幕下孤零零的据点之外，一道惨白的电光正将天空映成尸体一样的冷色。 第六十七章北岸之敌 赶到密集阵防御区后，雷洛发现传感系统全部78个气阀中的4个，被人卸掉了关键阀喉。 现场冻土上的脚印只有两三行，来人干完活计后，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向着后方去了，明摆着是来自其他据点的武者。 4个气阀看似不多，却足以开出一条从大裂谷直达177号据点的通道。这条路成了所有火力倾泻口的传感盲区，别说是敌人，就算一队舞娘扭着腰路过，也不会受到任何攻击了。 雷洛手头连一个备用阀喉都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岸飞起一枚类似于信号弹的火球，竟似对这边的防御漏洞立时有了反应！ 低下头，雷洛望向手腕上佩戴的通信器。这只黑黝黝的小玩意很像是电子表的雏形，除了记时以外，还有着其他几项用途。 “有情况时，就按这玩意汇报！除了发射求援信号以外，它还能记录军功，你杀了多少敌人，敌人又是什么级别，它都能直接把生命脉冲发回后方，然后由赤城方面换算成贡献值！”黑鸦当初递来新人装备包时，特别拿出通信器讲解了一番。 钢铁之门类似的古怪东西不少，试炼时的晶能感应器就是个例子，只不过眼下的要更高端罢了。雷洛没有犹豫，将通信器右侧的小圆钮拔出，反转了三圈整，又按了回去。 通信器毫无反应，也不知是否发出了求援信号。雷洛再次看了眼遥远的北岸，走上来路。 赶回据点，他并不死心，又到处找了一遍。连休息室都翻过了，大大小小的零件摊了满地，就是没有阀喉的影子。 雷洛停下手来，眼神渐渐异样。 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被分到这个无人据点，雷洛多少能猜出一点原因。现在却又承蒙同阵营的朋友照顾，特意赶来拆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阀喉，这就让雷洛有点看不懂了。 “让部分密集阵失效，给北岸的敌人开条路，借他们的手来杀我吗？要是能做到实时监控的话，确实不至于出大乱子，也确实是笔划算买卖。等我一死，再过来收复据点，修好防御阵地，让一切回到正轨。177号虽然小了点，不过守则上说1万贡献值还是有的，名利双收的事情不干白不干啊……” 雷洛拧起了钢铁般的浓眉，静下心思索着。只有一点他仍然想不通——这似乎不太像大少爷的手笔。 “妈的！大少爷大少爷，没狗腿子还叫大少爷吗！这种小事，还用得着大少爷亲自出手？”终于，他重重一拍大腿，反应了过来。 一个半小时后，规定安全通报的时间到了。 雷洛坐在控制台前，第一次没有输入编码，想要以这种方式告诉赤城，自己这里出了状况。 他没有等到回应。 又是六个小时过去，再一次安全通报时间到来，他依然没有输入编码反馈后方，赤城方面也依然毫无反应。 连同之前通信器发出的求援信号，一切都泥牛入海，177号据点似乎已被完全屏蔽。 雷洛坐不住了。 执勤守则上规定，擅自离岗者格杀勿论，其他据点人员一旦发现并出手清除，将获得贡献值奖励。结合钢铁之门在其他方面的宽容态度，这条白纸黑字的规定透着罕见的冰冷无情，显然不是吓唬人那么简单。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雷洛的风格，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去别的据点不可能，回赤城也不可能，流沙回廊那一路就够危险了，到了城里还得以逃兵的身份继续被武装守卫追杀。往前走更是扯淡，北岸的敌人能过得来大裂谷，自己可没那个本事过得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能从无数魔物当中闯过裂谷，到了北岸又能怎样呢？还不是要面对新的敌人？ 四个加起来不超过十斤重的阀喉，就把雷洛逼到了这个地步，他自己也禁不住觉得有点好笑。 电子显示屏闪了闪，一条公告信息跳了出来：“逆潮日100天倒计时”。 雷洛不懂什么叫“逆潮日”，却知道这是条全员公告。如果100天后有大规模行动发生的话，那么无疑意味着自己会有机会。 100天。 “老子不走了！”狠劲一发，人反而轻松了。 雷洛并没有意识到，体内悄然涌动的战斗**，是促使他作出固守决定的另一个原因。 背着从据点内翻出的大堆零碎，雷洛回到了密集阵防御区。沿着那条火力盲区通路，他摸出工具，开始叮叮当当地忙了起来。 一连十多道闪电在短短数秒内先后劈落，巨大暴戾的雷声跟着砸下。铁锈色的云层不知何时已笼罩了整个天空，且在越压越低。 雷暴已经来了。 那个死人的日记写得很清楚，来自对岸的敌人正是在雷暴最频繁时发起了攻击。反正该来的早晚要来，雷洛觉得不如自己早作准备，以逸待劳。等正面交锋时发现打不过了，再跑也不迟。 雷洛对自己的速度爆发还是很有自信的，只是每次想起菲斯特曾经展现的类似于短途飞行技能的秘法，心里都颇为吃味。越是像现在这种敌情不明的局面，一门靠得住的逃生手段就越是显得重要，他觉得如果自己也能飞的话，瞬间速度至少还能上几个台阶。 靠着钢丝和挖出的浅坑，雷洛一路布下了不少简易陷阱。他当然不指望靠这些杀敌，只是在火力盲区的最后一段路上，颇为卖力地挖了个极大极深的陷坑。在坑口盖上帆布覆满浮土，借以伪装。 准备妥当后，雷洛在数百米外的一架火力倾泻口旁边，挖出个类似于战地上常见的散兵坑，捡了些拳头大的石子备用。平平整整在坑里铺好的铺盖，就算他钻进被子，高度也不会超过附近地面。 装了满满一大包的食物和水同样被放进坑里，雷洛摊开最后一块卷起的大帆布，把整个坑连同自己都盖在了下面。 据点内的补给物资够吃一整年，他已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连那叠骨片都带来了，打算从中发掘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大雨倾盆而下，打在帆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一股潮湿的土腥气渗了进来。雷洛闭上双眼，不去理会越来越频繁的雷声，进入冥想。 数小时后。 雷洛起身补充食物，到远处撒了泡尿，活动一番筋骨后，又躺回坑里挺尸。急骤的阵雨再次袭来，恶劣之极的天气让雷洛不禁想起在钟摆城的时候，明媚的阳光和清新空气总是围绕身边，自己却从不知珍惜。 “奇薇那丫头应该还好吧？”雷洛无声地咧了咧嘴。 似乎是因为这具身体原先的记忆在起作用，每次想起钟摆城，雷洛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那里度过了整个童年，并且一直成长到今天。家人，朋友，还有阳光下穿着白色道服的女孩，一切都是如此鲜活生动，近得触手可及。 若有若无的一声清脆动静，在滚滚惊雷的间隙传来，被雷洛远超常人的敏锐感官捕捉。 是绑好的钢丝被触碰，挂在上面的金属零件互相撞击，发出了响声。 “叮！” 又是一声。 雷洛掀开帆布，在如瀑的暴雨中跳起，摸了坑边一块石头掷向前方的传感区——火神密集阵的强大就在于对雨势带来的地面平均压力毫无反应，却能立即辨识出某一块区域的特殊压强！ 随着“嘶嘶”铁流喷涌声，一条无法形容的恐怖火舌横扫了雨幕，像是连这片天地也要一起撕裂！ 数十个刚从大裂谷攀援上来的身影，正沿着那条被人为破坏出来的盲区通路谨慎前行。有人绊到了雷洛绑在路上的钢丝，正自警觉，忽见数百米开外的防御武器向着另一个方向猛烈开火，不由满头雾水。 随后，他们才发现了那个孤零零站在火力倾泻口旁边的少年。 雷洛狂吼一声，上衣被贲起的肌肉撑裂，双手搭上滚烫的火力倾泻口机架，运起胎息全力推动！ 几乎是立刻，雷洛的双腿陷入了地面，直至没膝！ 在没有经过传感控制的情况下，五吨多重的火力倾泻口被他以一己之力就这么硬生生地推得转了个方向。死神镰刀般的炽烈火舌在空中划过弧线，扫向那群呆若木鸡的对岸强敌，当场血肉横飞！！！ 第六十八章开场 湍急的弹流扫过人体，发出的已不是暴雨打在芭蕉叶上的动静，而是彻彻底底的引爆声！ 一颗颗比拇指还长的弹头，只要擦上身体的哪个部位，那里便会如见鬼一般，被啃去一大片。击中小臂，整条胳膊炸成一团血雾，打中大腿，连腰部也会爆掉半边，肝肠和肾脏的碎片混在一起往外淌。 在强大火力的疯狂扫射下，那队北岸来敌根本没怎么反应，就被放倒了大半。不少人都是胸腹要害多处中弹，爆成满地尸块，泥泞中连块稍微完整点的部件都找不到。 “金刚咒文！金刚咒文！！！”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嘶吼，变了调的喉音如同狼嗥。 十多道橙黄光芒相继在雨幕中亮起，扩展成将近两米高的弧面盾形，弹头叮叮当当地在上面炸出大片火花。 场面一时稳住，人人都在满地血肉中打着滑，咬着牙，抗衡着密集阵弹流的巨大冲击力。这就是大型火器的恐怖威能，如果没有亲身体体会绝对无法想象。长达一分钟的无间歇轰射时间，让小队中的所有人都生出了漫长难熬的感觉，死者在脚下被踏成了难以分辨的稀烂，伤者的哀嚎声近在耳畔，一切的一切都是由那名孤身行动的敌人亲手带来。 谁都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去死吧！”雷洛再次掷出一块大石，触动传感装置，令第二架火力倾泻口开始了疯狂咆哮！ 在护盾后方，眼看着雷洛将喷射中的炽烈火舌，又推向了这个方向，北岸小队众人不禁心胆俱裂！ 经过探测，可以行进的盲区通道就只有这么一条。若向两边区域避让弹流，必然会触发其他密集阵。往后是裂谷，只能往前——面对数百米外咆哮如雷的两头钢铁猛兽，往前又哪有那么容易！前路上那个拙劣无比的大陷坑，平时抬抬脚就能飞跃过去，到了现在这种举步维艰的情况下，却成了拦路虎鬼门关。被狂风掀开的帆布已显露出坑洞的全貌，坑底十多个绑在一起的手雷仿佛在无声狞笑，令小队进退不得。 终于，第一架火力倾泻口喷出的长长烈炎，出现了一个短暂停顿。地下机簧隆隆发动，开始自动替换弹药仓。 所有撑起的金刚盾早已被打得支离破碎，小队中只剩下寥寥十多人毫发无伤。见到那个天杀的敌人居然又在发动远处的第三架火力倾泻口，小队队长终于下定决心，从怀中拿出了一支原本打算用来拔除据点的咒文卷轴。 雷洛被属性栏上猛然变成血红色的球形槽吓了一跳，转头望向被火力死死压制的敌方，发现并没有一个人能够突进过来。 “没人过来怎么会出现警兆？隔着这么远，难道是枪或者弓箭之类的远程威胁？”雷洛转了个念头，从原先站立处急速跃开。 一道无法逼视的烈焰光芒，同时从小队队长手中现形，膨胀到脸盆大小，带着长长的尾焰向着雷洛所在的位置疾射而至。地动山摇的爆破声震撼了整个防御区，一个深达十米，直径超过数十米的巨大坑洞现了出来，几架火力倾泻口如同玩具一样扭曲飞起，在青烟和烈火中翻转着跟头落出老远。 任务已失败，但总算是解决了恶敌，就算回去领受责罚也是心甘情愿了。小队队长沙哑着喉咙，下达了撤退命令。 众人将残余的金刚盾凑到一起，橙黄光芒悄然闪动，融合成一块更大更坚实的盾面，以此为保护屏障，缓缓往裂谷下方退去。 雨夜又恢复了平静，各处燃烧的火头很快被暴雨浇熄，除了浓浓的硫磺气息和尸体的焦糊味以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过了很久，一只手从翻起的泥石层下探了出来。满脸焦黑的雷洛缓缓爬出，冲地上吐了口带着泥浆的口水。 “177号防御阵地遇袭，请火速增援。” 离得最近的176、175、174三个据点，同时收到了这条官方传讯。几名最高指挥官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问题——177号就只有目前的大红人雷洛独自驻守，如果他挂了，名下的100万贡献值将自动转到177据点的公共账户。也就是说，增援一旦变成收复，等待着自己收入囊中的将是101万贡献值！ 武者们都红了眼，像闻到血腥味的狼群一样快速集结，陆续向着177据点方向赶去。 “没能拔掉177据点？那你们还活着回来干什么？！”北岸谷口后方十里处，堡垒中的千夫长怒声咆哮。 “属下……属下无能！”身上沾满同伴血肉的小队队长跪倒在地，不敢找任何理由为自己开脱。 “砍了！”随着千夫长森然令下，刀斧手立即涌上，将脸色惨变的小队队长拖了出去。 “一队二队，去把那个177给老子拔了！” 千夫长话音未落，只听一个不带半点感**彩的冰冷男声从堡垒上层传来：“等等，黑门逆潮差不多还有百日时间，怎么今年的互攻打得这么早？” “殿下！”千夫长一个激灵，原地躬身答道，“您刚从大陆过来，有所不知。南岸几名战神级的武者，早就在率队对我方进行骚扰破坏，三四级的堡垒已经被他们打掉了十多个，属下只不过想要以牙还牙！” 堡垒上层那人沉默片刻，问道：“刚才被你处死的那名队长，为何会行动失败？你仔细说说。” 千夫长打起精神，从察觉到对岸防御失灵开始，原原本本地进行了如实禀报。 那人听完后，似乎是笑了一声，淡淡道：“贪功躁进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对岸那些防御火器原本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物事，你把普通将士派过去，是不是又想要战功，又不舍得下本钱？白白送了他们的命不说，现在还引得对方警觉，说不定已经在派人堵漏了。” “殿下英明！”千夫长颤声开口，满头冷汗滚滚而下。 “拿我的手令，去调白虎营奎木狼、娄金狗小队，一队攻177据点，一队围点打援。昂日鸡、参水猿小队作为后援策应，静观其变。” “殿下……”千夫长大为震惊，却不敢说下去。 “是不是觉得我大材小用了？”那人哈哈大笑，“人家连战神级人物都派出来打秋风了，咱们也不能太过寒酸，尽拿些虾兵蟹将去应付。更何况钢铁之门那些武者是内斗斗惯了的，这次防御体系失灵，如果不是刻意的圈套，那就是真正的机会！到了那边，最好能一把火越烧越旺，烧得他们自乱阵脚。这次倒要看看黑门逆潮之日，还有谁能与我争锋！” 第六十九章行尸 176等三个据点的增援武者，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敌方行动居然比自己更快。在半路上遭到阻击时，都是毫无防备，转眼间就被系数格杀，倒在了血泊中。 “第三批了，他们就这点料？”娄金狗小队中的一名剑士擦拭着佩剑上的鲜血，冷冷道。 “赶快收拾现场，还会有人来的。我得先跟后方汇报一下，省的雄鸡猴子他们等不及过来抢功！”队长摊开右手，一只毛茸茸的金眼蝙蝠爬到掌缘，借着跌落之势飞了起来，往北岸而去。 之前那名剑士调转剑锋，割开一名武者的作战服，看到纹刻在胸口的构装，眼中渐渐有了说不出痛恨之色。 “这些蟊贼，什么都要从我们这里偷！”剑士手腕微动，长剑吐出半尺长的剑芒，构装连同武者的上身一起炸得粉碎。 四象营麾下小队都为十二人编制，一般有一到两名法职者，其他均为战职者。最初刚来永夜之地时，娄金狗这十二人也曾经历了曲折难言的心路历程——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昱非星球竟然没有毁灭，而且还派出了大批武者到这片名为“永夜战场”的位面裂隙中争夺资源！ 算上扎古魔族，共有三个独立世界的力量，在对黑门后的远古遗境虎视眈眈！ 对峙，杀戮，彼此消耗有生力量，偶尔在危机关头携手合作……国家之间最常见的戏码，被照搬到这里。在强大的扎古魔族阴影下，裂谷南北岸的特殊防线一直顽强存在到了今天，并且越来越牢固扎实。 作为第一线的执行者，谁都更偏爱接到杀戮命令——娄金狗小队是这样，奎木狼也是一样。 在一片狼藉的177号防御阵地上，雷洛检查完满地残尸却毫无所获，悻悻然躺回到藏身的浅坑中。敌人发出的那枚火球差点就把他变成了烤红薯，总算靠着球形槽的警兆提示，才及时逃过一劫。伤倒没受什么伤，只是满身焦黑遍体泥水，头发少了一半，显得狼狈不堪。 “难道用上了火箭筒？威力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啊？”雷洛有限的武器知识并不能为他解惑。盖上帆布，在保持感知警戒的同时，赶紧将一张新的骨片举到眼前，打算恶补情报。 “11月28日，我离开了据点，去防御阵地查看，想要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结果我又碰到了那些东西——能够战斗的死人！那个站在行尸后面的控制者好像也认出了我，表现得很惊讶。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挥挥手就让那些尸体扑了过来。我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拼命地战斗，像狗一样去咬行尸腐烂的脖子。额头淌下的血越来越多，糊住了眼睛。觉得快要死的时候，我什么都记起来了，原来上次是胎息救了我的命……” 雷洛刚看到这里，感知视界中悄然无息地多了几条身影。 他大吃一惊！ 如今的感知范围半径在七十米左右，远远不够延伸到数百米外的那条盲区通路。之所以开启着感知，一是习惯成自然，二是想要多一层保障，以免自己万一没听见钢丝“警铃”，陷入彻底的被动。 雷洛没想到第二拨敌人，竟会来得这么快，而且在实力上会有着如此之大的提升！ 气息感应很清晰地显示出，这几个距离雷洛不足七十米的北岸来敌，实力在三级战将到五级战将之间。通过感知所见，这些火红色的人体轮廓，也正在呈现着与战将级匹配的血气波动——这是雷洛最近挖空心思想出来的又一种辨识实力等级的方式，感知之下，敌方的生命体征是骗不了人的。 除智力以外，雷洛目前的另三项主要属性分别为：力量8.16，敏捷9.34，体质8.1。他曾经大致推算过一次，等到这三项属性全部达到9，自己才能晋级为二级战将。 自己一级，对方三级到五级，而且还是以寡敌众…… 雷洛飞快地转着念头，深知在这个距离下触发密集阵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战将级的速度足以令那些家伙在火力转向之前，就扑过来将自己一剑劈成两爿！ 是的，佩剑的奇怪家伙。 雷洛索性闭上了双眼，在帆布下的浅坑中张开了嘴，不再屏息，而是让呼吸通过口腔这个更为宽敞的通道，缓慢自然地进行循环。这是从角魔身上学来的生存方式，尽管无法跟胎息相提并论，但胜在无需代价。同一时刻，他的全身肌肉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放松状态，就好像一条盘起的蛇，体内血液自然而然地放缓了流动速度，只等爆发时刻的到来。 精钢轻甲的甲叶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奎木狼小队的一名剑士，走到了离雷洛不到十米的地方。在陆续划破天际的闪电光芒下，他并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地面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帆布，帆布下面还有个人。 剑士脑后梳着奇怪的发髻，脸上留着钢针般的短髯，一只大手始终按在腰侧的剑柄上，稳定如磐石。第一批行动者的前车之鉴就在刚才走过的地面上毫无保留地呈现着，每一块碎肉烂皮都仿佛在表达着他们无声的愤怒与悔恨。尽管剑士早已脱离普通步卒的弱小级别，但他并不想后悔，所以一步步走得格外小心谨慎。 一番搜索毫无所获之后，这名剑士微微偏首，保持着防御姿态，望向后方——奎木狼小队的队长就站在那片血淋淋的地带，他是队里唯一的法职者，总习惯于为全队断后。 队长见所有队员搜索无果，喉中发出一声古怪的嘟哝，顿了顿手里的骨杖。他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像在尽可能避免打破这里的寂静。六具原本死气沉沉木立在他背后的身影，却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起来，纷纷屈膝弹跳，以僵硬无比的姿势飞射而出，扑向前方。 雷洛睁开了眼睛。 那些僵直的身影不到两秒钟就冲入了感知视界，而且在向着他藏身的浅坑直扑过来！就好像拥有敏锐嗅觉的恶狗，闻出了地下埋着的牛肉，根本毫无犹豫也无需犹豫！ 雷洛愕然发现，【**感知】在这一刻捕捉到的六具人形躯壳，没有一具流动着代表生命的鲜红色。躯壳里流淌的液体，要比水银更浓，比墨更黑！ 日记中“能够战斗的死人”，恐怕就是指它们了。 尸傀儡！ 转瞬间，雷洛已明白了北岸之敌的身份——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显然来自影月大陆，自己曾经穿越过的那个沉没世界！ 借着闪电的光亮，站在数米开外的那名剑士正循着尸傀儡前扑的方向，投来凌厉目光。这一次他终于有所发现，右手横抽，匹练似的剑芒暴涨成三米多长的青色巨刃，向着雷洛的藏身处当头斩落！ 第七十章一个人的战斗（三更求推荐票！） 剑士本就在全神戒备，这一剑斩下，所凝聚的杀意有如实质。喷发剑芒形成的巨刃带着要将整个世界劈成两半的威势，斩落地面。 不见喷爆如潮的土石，也不见被干净利落分成两半的人体，剑势的威力在还没有到达这一步之前就被雷洛的手掌终结。 来这里设伏之前，雷洛在据点将那只白银级手套连同遗物弓箭一起吸收了能量，随手丢掉。手套无用，弓箭无毒，到了如今这般孤注一掷的时候，还不如换成潜能来得实在。 1430%的潜能收获绝不算少了，但还不足以把等级提到二级战将。此刻雷洛并未动用这笔关键财富，仅仅是以一级战将的力量，去接劈落的青色巨刃。 换算成武者标准，这名剑士的综合实力差不多在四级战将左右。可雷洛一记双手合拍，三米多长的剑芒居然就这么碎裂了，发出了一声真正金属才会有的锵然声响，化为片片残光消失无踪。 双方一动手，实力气息已喷爆出来。 剑士掂量出了雷洛的斤两，因此而格外疑惑，不明白他究竟是靠着什么，粉碎了自己的攻击。 转眼间，答案浮出水面。 跟剑芒一样，雷洛的双手也在浮现着一层青色光芒。只不过更浓郁，更深邃，以剑士的目力，可以清晰看到他手掌的每一条纹路都被镀上了玉石般的色泽。 完美级【天青岩铠】，还处在修炼初期，就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威能！ 雷洛彻底放弃了全身防御，凭着完美级修炼度打破桎梏，将秘法力量浓缩到双手，达成了短时间内的无坚不摧！ 剑士在极度的惊愕下，选择纵身后跃。雷洛如跗骨之蛆般前冲，根本无视了那六头正在急速接近的尸傀儡，伸手抓向剑士的剑。 【高级敏捷】带来的属性提升，起到了关键作用。双方一是后退，一是前冲，剑士在行动便利上本就吃亏，被雷洛瞬间追上，直接抓住了剑锋！ “咔嚓”声响，一把百炼精钢打造的长剑如麻花般被扭断。雷洛双手一搓，将夺来的半柄长剑搓成了无数碎片，趁着对方还没落地，劈头盖脸地掷了过去！ 叮叮当当火星四溅，剑士身上的轻甲帮他挡下了绝大部分碎片，但毫无防护的脸部却被打得像个筛子。双眼成了血肉模糊的窟窿，鼻子也被削去半截，双脚沾地时已是个死人，直挺挺滚落在泥泞当中。 同一时刻，感知视界中的两个鲜红轮廓到了身后，正是另两名赶来的剑士。雷洛来不及回头接战，索性继续加速前冲，腰后两柄长剑如影随形，一点点拉近距离，吞吐的剑芒刺得他皮肤隐隐作痛。 其他八名剑士也全都从各方赶来，组成了一张越收越紧的绞杀之网，将雷洛围在当中。六头尸傀儡已经到了，凭着扑杀本能，斜刺兜了个圈子，截击过来。 敏捷属性的高效爆发令雷洛每踏一步，就能弹射出十多米距离，真真正正感受到了速度的刺激。他仍在飞奔，还差一线就到极速巅峰，但他知道暂时还不能到。 雷暴早已降临大地，一道接一道电光频闪，炸雷滚滚而来，近得像是下一个立即就会劈上头顶。终于，离去未久的大暴雨再次席卷了整个世界，被吹散的冷空气团使得它们得以尽情肆虐，仿佛天被开了个口子，汹涌江河正从那里倾泻而下！ 六头尸傀儡中，有一头体型略大，曝露于皮肤外的半排肋骨，在闪电的映照下透出隐隐的暗银色泽。它的速度要远超其他同类，每次蹬踏僵硬发直的腿脚，身躯总会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极远距离，甚至赶在两名剑士之前，第一个扑入了雷洛近身范围！ 频繁闪电恰好出现一个短暂停顿，黑暗重新成为万物的主宰者。 对于尸傀儡而言，视觉在猎杀中起到的作用反而是最小的，对活物的本能感应，才是它们无往而不利的法宝。但雷洛的生命体征却在黑暗袭来的瞬间全部消失，不仅仅呼吸，连心跳都完全停止，这让那头当先扑到的尸傀儡一下子就成了无头苍蝇。 紧追在身后的两名剑士也同样失去了雷洛的气息，手中长剑刹不住势头，直刺而出。 “叮叮”两声，生着暗银骨骼的尸傀儡被刺个正着，长剑齐断。在杀戮本能的驱使下，它发出无声的嘶吼，眼眶中碧火大盛，扑向了两名剑士。 兔起鹘落的突变下，后方的法职者未能及时控住尸傀儡。骨骼断裂的爆响在黑暗中炸成了一片，两名剑士倒下时完全不成人形，变得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的粽子，从头到脚都有鲜肉骨骼从皮肤中活挤出来。尸傀儡撕开一人的胸腔，掏出一个还在砰砰乱跳的东西，塞入口中，嚼得浆汁四溅。 这个时候其他五头尸傀儡，也同样成了断线的木偶，站在雨幕中动也不动。而剩下的八名剑士，却在齐刷刷地向着小队队长——也就是那名唯一的法职者所在的方向，全速掠去！ 一道姗姗来迟的闪电刺落苍穹，众人看得分明，从绞杀中成功脱出的雷洛已掉转枪头，纵越如飞，距离小队队长不到五十米之遥！ 尸傀儡都出现了，巫师还会远吗？ 发动胎息的雷洛死死盯着前方那个瘦削枯干的身影，真正把速度爆发到了极限状态！ 他早已感应到了对方满身的法器，所散发的能量气息。 那是生的气息。 在这样的时刻，只要成功干掉巫师，吸收了那些法器能量，再直接把潜能砸上主属性，自己就有足够的把握可以改变战局！ 也亏了那本骨片日记，给雷洛提了醒。让他意识到，胎息状态下的武者，在生命体征方面跟死人是毫无区别的。 尸傀儡确实对“死人”失去了感应，雷洛因此而获得机会放手一搏。 现在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杀。 只有杀，才能换回自己的生存可能，这是真正的死中求活。雷洛的斗志从未像现在这样燃烧过，五十米的距离不过眨眼瞬间，就掠到了尽头。 那名巫师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急速扑来的雷洛，两只泛黄的眼珠仿佛捕食的蝰蛇。 双方最后的接近瞬间，雷洛在空中回肘，准备全力出拳——这样的突进势头下，就算是真正的铁人，他也有信心将其一拳打爆！ 巫师却视若无睹，抬起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举在空中，像是准备跟久未见面的老友击掌。 “咄！”巫师的嘴里冒出一个古怪音节，同时手掌上有着隐隐约约的能量波纹涌现。 雷洛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就消失了，不见了。整个人如同被刺得漏了气的皮球，直接失衡栽倒，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地上，带着满身烂泥连滚十多个跟头，一路滚到了巫师脚边。 天旋地转中，他看到巫师蹲下了身，抽了抽鹰钩一样的鼻子，咧开嘴，露出满口焦黄的大牙。 “你有什么情报想要告诉我吗？”巫师用好几种语言分别问了一遍，第一种就是帝国语，发音居然相当标准。 “有……”雷洛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连翕张嘴唇的力气都快要失去。 巫师对自己的杰作显得很满意，对雷洛识时务的表现似乎更满意，喉咙深处发出呼哧呼哧的笑声，像是卡着一口老痰。“我只是例行公事随便问问，没有情报也没关系，有就更好一点，至少你现在不用死了。麻痹术影响不了开口的，快说吧！” 雷洛喘了片刻，这才道：“我知道怎么帮你的尸傀儡做齐十四件构装，外物构装总共是一根项链，四只戒指，它们……最完美……人体守衡五角……”语声越来越轻，显得气息奄奄。 语不惊人死不休，十二件构装极限到了他口中变成了十四件，三角守衡定理变成了五角。巫师虽然将信将疑，但事关利害，也禁不住屏住了呼吸，心头砰砰乱跳，不住安慰道：“慢点说，详细点，我保证不伤害你！” 陡然间，潮涌而来的危机感让巫师全身一寒，也顾不得想明白为什么中了麻痹术的武者，身上居然会出现法力波动，当即便要出手制敌。 血影一闪，由法力凝成的无形之刃已从雷洛额前激射而出，将巫师的头颅爆成了漫天残渣。 “妖术：戮魂刀！” 第七十一章胜负 巫师倒下，无头尸体压在了雷洛身上。 厉啸声中，最先赶到的几名剑士脱手掷出长剑，直接透过巫师的尸体，将雷洛钉在了地上，剑袭之处尽是要害。 雷洛露出的腿脚一阵抽搐，很快不再动弹。 八名剑士先后落地，围在巫师的尸体边上。奎木狼小队没有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如今队长却阴沟里翻了船，众人不禁又惊又怒，铁色铁青。 “刚才那是法力波动？”有人问道。 谁都察觉到了雷洛的最后一击很不寻常，但武者明明是敌对世界的特有职业，又怎么会身怀法力？ 砰的一声，巫师的半边身躯直接爆开，黑红血泥如雨四溅，其间还夹杂着点点惨绿液体。站得稍近的三人来不及躲闪，惨嚎着手捂面门，指缝间冒出丝丝白烟。 巫师队长的满身巫毒究竟有多危险，同队的剑士自然是再清楚不过。惊变之下，另外几人顾不得多想，纷纷向后纵起，躲避这场特殊的范围攻击。 三名中招的剑士先后倒下，溃烂的手掌从手腕处脱落，黏在了脸庞上，整张脸则像是烧化的糖稀一样往下淌。短短数秒钟之内，他们便彻底失去了挣扎和哀嚎的活力，万般痛苦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前方一个青色人影悄然现形，其他剑士这才看清，先前掷出的长剑并没有真的要了雷洛的命。 巫师一死，麻痹术自解。凭着感知能力对长剑飞行轨迹的判断，雷洛以双手接下了两柄。控制肌体，如蛇般扭曲腰身，又躲过一柄致命之剑。最后一柄避无可避，由右胸贯入后背刺出。剑士奇异的发力手法，使得剑锋在入体时爆发出不小的震荡力，将贯穿伤口扩大数倍，伤及了部分肺叶。 这样的伤势已能算得上重创，但雷洛仍然选择硬捱。 巫师的骨杖和长袍都是法器，正紧贴在雷洛身上，需要一点时间来完全吸收能量。另外，他早已通过感知视界看到巫师体内的奇异血液，呈现出毒蛇般的斑斓色泽，知道必有古怪。爆尸脱出的瞬间，【天青岩铠】的光华覆盖全身，如同无形屏障将四溅的毒血隔绝在外。 雷洛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念头，盘算好了哪怕爆尸无用，至少也能干扰对方视线，掩护自己脱出。谁知效果竟是出奇的好，顿时精神大振，将【天青岩铠】的防护能量又系数收回，浓缩到了双手上。 剩下的五名剑士闷声不响，从各个方向一起冲上。 这种时候再说什么都是多余，雷洛略为感应，迎向实力相对较弱的一人。 尽管巫师身上还有其他法器，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搜刮时间。骨杖和法袍的能量已被全部吸收，加上体内原有的1430%的潜能，潜能总数终于突破2000%，雷洛一分为二，将力量、体质两项属性分别从8.16和8.1强行拉上9点大关，直接升级为二级战将！ “秘法：兵伐诀！”雷洛发动秘法，展现的已是真真正正的二级战将实力！ 对面那名剑士显然感应到了这一整级的实力提升，大吃一惊，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然而完美级兵伐诀带来的冲击，却要更为巨大。 雷洛这一出手，全身血煞气息彷如凝成了实质，在体表喷发成两三尺高的猩红厉芒。由于秘法力量的高度异化，一具全身披挂着军士盔甲的巨大血色骷髅幻象出现在他的身后，与他一同时沉腰回肘，向着剑士轰出了雷霆般的一拳！ 剑士刺出的剑芒、长剑、手臂，在席卷而来的血色狂潮中无声消失，连半点浪花都未能泛起。他本是杀人如麻之徒，但面对酷烈凄厉的兵伐诀幻象，却禁不住感到了灵魂最深处的畏惧，竟有着想要弃剑而逃的冲动！ 只是这名剑士已无剑可弃，他的半边身体都被雷洛轰碎，摇晃了几下颓然扑倒。 等级提升带来的好处，除了可以学习更高级的秘法，承载更多、更高等的构装以外，也能够发挥出已学秘法更大的威能！同样的完美级兵伐诀，一级战将和二级战将分别使出来，杀伤力几乎可以说是天渊之别！ 雷洛见收效立竿见影，咧了咧嘴，狼一般的目光转向了其他对手。 “剑阵！”一名剑士低吼。 三柄长剑暴涨为青色光刃，在黑暗中破空，绞碎了点点雨滴，携着凌厉无匹的气势向雷洛夹击而来。还有一人却仓皇后退，奔向巫师伏尸处。 在拼死一搏的斗志和杀机作用下，那三道由剑芒凝成的光刃全都超过了四米长，巨大到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人在操纵剑，而是剑在带动人。它们或劈或刺或挑，引发的气流呼啸甚至盖过了隆隆雷声，剑锋所向处的雷洛渺小如尘埃。 “锵锵锵”三声连响，雷洛靠着那双涌动着异样光华的双手挡下来袭。 经历了战将等级提升，【天青岩铠】的光芒有所改变，隐隐透出金属般的冷意。雷洛手抓剑芒，猛然发力，靠着天青岩铠的浓缩威能，硬是将三柄长剑本体也震得片片碎裂。 没了剑的剑士，就好比没了爪牙的老虎。转眼间被雷洛贴到近身，以兵伐诀连杀两人。第三人并指戳出，发出嘶嘶剑气，在雷洛身上又添了个对穿伤口。 雷洛身躯微晃，头也不回地倒踹一脚，将那人踢得胸膛凹陷，直飞出去，眼见着是不能活了。 还剩最后一名剑士。 雷洛的一口漫长胎息，直到这时才终于耗尽，周身有如火山爆发般的力量波动，立即下降了不少，人也现出疲态。 他回过头，看到那名直接放弃剑阵也放弃了同伴的剑士，正从巫师仅剩的半边尸身上掏出一支卷轴，远远对着自己这边展开。 之前一发戮魂刀耗尽了所有法力值，球形槽中的液体又重归于透明，现在却突然变成血红色。 “不好！”雷洛这才意识到，第一批北岸之敌冲着自己放的那枚“火箭弹”，到底是什么玩意。 这次却毫无烈火与爆炸的威势，仅有一团黑漆漆的不规则阴影，像飞溅的污泥一样从卷轴中电射而出，在空中转了个弯，落到了刚刚完成闪避动作的雷洛背上。 无法形容的腥臭瞬间沁入鼻端，雷洛的后心瞬间腐烂出拳头大的伤口。那团污泥般的阴影一边发出“吱吱唧唧”的怪声，一边拼命收缩挤压身躯，钻入雷洛体内不见。 雷洛强撑着纵出不到百米，突然两眼翻白，失去全部意识，笔直倒在了一具木然僵立的尸傀儡脚边。 仅存的那名剑士正是巫师的胞弟，他很清楚自己触发的卷轴，能造成何等恐怖的身体伤害，因此微微松了口气。 掠到跟前，借着闪电的光亮，他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雷洛的脸。 这……这明明还是个少年啊！ 剑士亲手杀的武者也不算少了，基本上没有战将级以下的，却从未见过能把胎息作用发挥到这个地步的怪胎。更不用说雷洛在对战中展现出的种种狡诈机敏，坚忍勇决，足以称得上他生平仅见。 “可惜了。”剑士再无犹豫，拔剑斩向雷洛咽喉。 中了【黑蛊之种】的敌人，就算是想装死，也不会再有那个可能。然而剑士的出手却透着全力以赴的凶狠，且留有后招应变——雷洛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嚓”的一声，鲜血喷出，头颅高高飞起。 剑士惊讶地发现雷洛安然无恙，自己却变轻了，飞了起来，视角不停地旋转着，像中了某种奇异的妖术。 落地之前，剑士看到自己的无头身躯在数米开外颓然倒下。旁边那具尸傀儡正缓缓收回刚挥出的右手，尖锐发黑的指甲上有着鲜血滴滴坠落。 “没人控制，它自己活了？”这是剑士的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刻，他已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第七十二章尸妖 雷洛简直要疯了。 被【黑蛊之种】重伤后，他觉得灵魂像被撕成两半，在难以形容的剧痛中陷入昏厥。转眼间醒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尸傀儡，于是不假思索，从后面挥动手臂，像砍萝卜一样轻松地砍掉了剑士的脑袋。 一对十二，最终还是赢了。 雷洛却压根也感受不到半点欣喜，或是轻松。看着自己真正的肉身躺在地上，像是随时快要断气的模样，他心中全是惊疑不定。 上次穿越影月大陆，算是有那尊神秘的巫毒雕像作引子，这次魂穿附体呢？ 自己为什么偏偏跟这些僵尸结下了不解之缘？ 原版肉身开始了不断抽筋，如同被洒上盐的蛞蝓，背后的伤口深可见骨。雷洛赶紧控制着尸傀儡的身体，奔向之前藏身的浅坑，帆布下面的背囊里装着剩下的绿萝晶，现在只能靠这个救自己的命了。 刚一迈步，曝露着狰狞腐肉的右腿就直陷进地面，将一块硕大的岩石无声无息踏得粉碎。钢铁般的身体所达到的恐怖体重，让雷洛禁不住吃了一惊！ 他低头看了看，这才注意到自己附身的这具尸傀儡，生着暗银色的骨骼，正是之前像杀鸡一样活杀两名剑士的凶暴行尸。 心念一动，尸傀儡坏死脑部中残留的少量记忆画面，已出现在雷洛眼前。 “尸妖”——这个名字很快跃然于水面。 作为尸傀儡的进阶版本，尸妖拥有更为恐怖的身体本钱和作战本能。每一具从尸傀儡顺利升级的尸妖，都要花去巫师无数的财力物力，有时候一炼数十年毫无进展，也属常事。一般来说，尸妖能够承载五到六个中级构装，眼下这头被炼成【秘银之体】的尸妖，更是能够额外承载两个高级构装，在同类中可以说是横行无敌的存在！ 奎木狼小队队长当真是阴沟里翻了船，吃了轻敌的大亏。如果他当时没有选择“麻痹术”，而是直接操控这头尸妖回头援护，那么雷洛根本连翻盘的机会都不会有，必将被轻易击杀！ 雷洛就这么捡了个宝，却根本来不及细看宝贝，猛一纵身，已是腾空而起。到藏身地找到背囊后，翻出绿萝晶，赶到肉身旁边，捏着嘴直接塞入喉头。 绿萝晶果肉多汁，没多久就自行融化，流入了肉身腹中。再生力量迅速激发，雷洛感应到肉身背后伤口渐渐遏止住腐烂势头，多少松了口气，但心头仍然是沉甸甸的压着大石。 绿萝晶发挥效果的时间相当有限，除非是这么一颗接一颗喂下去，不然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雷洛看了眼包里仅剩的二三十颗绿萝晶，陷入短暂的沉思。 尸妖坏损的大脑似乎并没有影响到雷洛的思维能力，他很快有了决断，将肉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和那些剑士的尸体放在了一堆。 雷洛发誓这辈子加上辈子也没对谁这么温柔过，一系列动作简直像对待婴孩一样。想想只得苦笑，自己抱着自己的肉身，自己还将为复原自己的肉身而战，这种经历又有几个人能有？ 对于奇遇背后隐藏的神秘力量，雷洛有点忐忑，但现在的情势却是不容他选择，甚至不由他多想。 因为敌人不会只有这批。 雷洛没在那些剑士的武器装备上感应到需要的能量波动，对他们的尸体也就不屑一顾。找到巫师最后剩下的半边残尸，老实不客气地搜起身来。 两小罐骨粉，三支卷轴，一枚手镯，一只戒指，一把兽牙为柄的匕首——这些就是巫师身上还能找到的全部家当了。 雷洛首先抓起匕首和戒指，吸收了这两件法器的能量。完事后一看，潜能值涨回到了1132%，总算是略有安慰。 正所谓有得有失，雷洛夜视能力并没有移植到尸妖身上，跟过来的只有【**感知】。结合尸妖对生命体和周边地形的本能感应，在永夜环境中依然能够行动自如。 想到救了自己一命的戮魂刀，雷洛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将生着尖锐指甲的手掌，紧贴在了巫师的尸身上。 巫师体内残存的法力狂涌而来，瞬间将球形槽填满，且仍在不断注入。比起雷洛当初在影月大陆杀掉的那名七级巫师，法力之浑厚也不知强了多少倍！ 球形槽再无一丝空隙后，内部的金色液体慢慢变浓，近乎凝结。就在雷洛怀疑整个槽体会不会被撑爆时，一道夺目光芒闪过，球形槽又重新归于透明，里面所有的液体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多出来的一道淡金色气旋，正在槽内不断旋绕着，宛如生生不息的永动循环。 “什么破玩意？”雷洛糊涂了。 巫师的尸身早已彻底干瘪，很难想象这么一块破烂玩意，就在不久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人体。雷洛试着对远处发出一枚戮魂刀，发现气旋只是变得黯淡了一些，并没有消失。而且在几分钟后，它又在自我循环中恢复了原来的金色光泽。 “哈哈！”雷洛知道这下应该是永远不用为戮魂刀的充能问题犯愁了，大笑出声，喉中发出的却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闷嘶鸣。 两小罐骨粉不知何用，三支卷轴虽然是好东西，但却不会激活，雷洛只得将它们暂时先藏了起来。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枚未处理的手镯上。 通过尸妖体内那根明显的无形之线，雷洛知道手镯就是控制它和其他尸傀儡的法器，刻着它们本命法阵。 上次斩破本命法阵，自己因此得以脱身，这次是不是也一样呢？ 肉身还没痊愈的前提下，雷洛不敢胡来。看了看裹满炼尸绷带的身体，他发现连一个口袋都没有，只得将手镯套在了手腕上。 手镯戴好的瞬间，隐隐约约闪过血芒，一道水流般的奇异感觉涌入体内。 雷洛惊讶地看到另外五具尸傀儡，同时有了微弱的反应——转过脑袋，死气沉沉的眼眸都望向了自己，像忠诚的士兵在等待着将领下令。 与此同时，技能栏上多出一排新的字样。 “技能：玄阶妖术【控尸】丨修炼要求：需智力达到10。” 第七十三章俘虏 奎木狼小队全灭的消息，很快引发了北岸反应。作为后援策应的昂日鸡、参水猿两队人马当即动身，赶去177据点。 一行二十四人接到的命令是：速战速决，完事后会合围点打援的娄金狗小队，为白虎君打先锋。 白虎营首领魏白虎，也称白虎君，万夫不当之勇。 昂日鸡、参水猿两队的队长听懂了这条命令的另一层意思——即便自己这批人继续全灭，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白虎君出战！ 那位殿下显然是动了博弈之心，将整个棋局的突破点，都放在了这小小的177据点上！ 为何要如此执着？ 没人明白，也没人敢于擅自揣测。两支小队默默到了裂谷南岸，如预想中一样，看到了满地尸骸的惨烈场面。 雷暴愈来愈烈了，交织的电光和无尽惊雷，为这块血腥之地平添了几分凄厉。众人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尸堆里唯一的幸存者。 “是钢铁之门的新兵。”一名队员认出了雷洛身上的作战服。 “其他敌人呢？”另一人问。 “没有其他敌人，就他一个！”探查完战斗痕迹的剑士像是见了鬼。 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齐齐望向陷入深度昏迷的雷洛，震惊者有之，难以置信的也不在少数。 “这小子最多只有十五六岁吧？身上受的伤很奇怪，好像是黑蛊之种。”参水猿小队挂着副队长头衔的巫师走上前来，以不太确定的口吻道。 这是个刚入队的新人，年纪也才二十出头，一张圆圆的脸庞颇为富态，细皮嫩肉显然没吃过什么苦。按照四象营的规矩，副队长的位子只不过是对其巫师职业的认可，并没有太大实质意义。因此一帮老队员很少会用正眼看他，这会儿听他开口，也都极有默契地闭上了嘴，没有一人搭腔。 新人巫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装作不以为意。 除了他以外，其他几名经验老道的巫师，早就围到了不远处的尸妖身边，在暗银骨骼上敲敲叩叩，口水流了一地。 “竟然是秘银之体！我的老天爷，全身的构装都是减重！同一级别里面，还有什么召唤物是它的对手？”参水猿的正牌队长不停地低声嘟囔，手指恋恋不舍地抚摸在尸妖身上，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面对着刚刚剥去衣衫的初恋**。 昂日鸡小队也有一正一副两名队长，两人是孪生兄弟。在巫师领域，这种能够心意相通的双子搭档是最为可怕的，更为难得的是兄弟俩足够年轻，还不到四十岁，前途无可限量。 “都说控尸控到老，坟上不长草。老邢那家伙硬是搞出了名堂，炼出这么一头极品尸妖，自己的命却没了，也不知道将来要便宜了谁！”那名兄长似乎有点感慨。 参水猿队长走的同样不是控尸路线，心中五味杂陈，干笑一声道：“那就得看白虎大人的心情如何了，他老人家想赏给谁，可不就是谁的福分吗？” “当真就只能白虎大人出手了，像咱们就算有那个本事抹去老邢的尸魂烙印，这失败率也是大得很，大得很啊……”孪生兄长咂咂嘴，满怀不甘地打量着尸妖，恰逢闪电亮起，忽然一怔，“控尸法器怎么会在它身上？” 三人都望向了套在尸妖手臂上的镯子，不明白为何全无法器波动，好像它根本就是个虚幻摆设一般。 “奇怪了！”孪生兄长抓住尸妖的手臂，正要褪下手镯，忽然发现旁边的一具普通尸傀儡动了动。 三名巫师都是久经沙场，双子兄弟当即原地提升法力，悄然做好了出手准备。参水猿队长纵身而出，查探究竟。 在周遭搜索了一遍，参水猿队长没有感应到任何可疑迹象。到了那具仿佛还魂的尸傀儡边上，指甲轻轻一挑，掀开头盖骨细细摸索片刻，也同样毫无异状。 “是不是尸僵软化的自然反应？”参水猿队长以自己对控尸方面的了解，扬声问道。 身后那对双子巫师却毫无反应。 “妈的，只顾着心痒痒，连老子说话都听不见了吗……”参水猿队长暗骂一声，转过头。 没有丝毫战斗气息的流泻，那对兄弟俩一个已经成了死人，一个还在尸妖的怀中，正在成为死人。 参水猿队长目瞪口呆，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全身寒毛炸起的巨大惊恐。 那头尸妖松开钢铁般的臂膀，结束了比热恋情侣更加亲密百倍的拥抱，怀里的尸体立即以奇异扭曲的姿势倒下，它自己则用带着尸毒的目光望向了参水猿队长。 “敌袭！！！”参水猿队长的第一反应不是迎战，而是出声求援，同时咬破舌尖，在空中画出召唤咒文。 尸妖全身的秘银骨骼不但坚硬无比，更可怕的是具有极高的法抗性，参水猿队长深知普通攻击法术绝无效果，所以上手就是压箱底的本命召唤，而且不指望力敌，只求暂时挡住对方即可！ 它居然活了？参水猿队长怎么也不敢想下去。 数十米外围在雷洛肉身边上的那些剑士终于惊觉，纷纷拔剑扑了过来。唯独参水猿的副队长、那名被轻视惯了的年轻人站在原地未动，全身抖得像在筛糠。 尸妖屈膝，弹跳。 即便有着六个中级减重构装和两个高级减重构装在发挥作用，它那可怕的体重还是让地面上爆开了两团数米高的泥瀑，场面简直如同鹞式战机在垂直起降！ 对于拥有秘银之体的尸妖而言，速度是最大的弱项。参水猿队长并不认为一整套减重构装，能给它带来脱胎换骨的速度提升，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后退，而是站在原地施法。 但眼前的这次弹跳，让他知道自己错得很厉害。 移植而来的9点敏捷属性，让尸妖瞬间从一个点突进到了另一个点，带着满身劲风水汽出现在参水猿队长面前，踏起的泥瀑仍在后方持续着升空过程。参水猿队长的符文才画到一半，眼神从震惊到绝望，头顶虚空中刚刚凝聚起的灰雾，在尸妖合拍的手掌之下简简单单烟消云散。 尸妖拍的不是灰雾，而是参水猿队长的脑袋。比西瓜爆裂大不了多少的动静，很沉闷，四名巫师中的第三人就这么摇晃着双手，在脑浆血液碎骨残皮混合而成的小型降雨中笔直倒下。 叮叮叮！ 尸妖头上背上炸现出无数火星，整整二十把精钢长剑分成三次卷来汹涌潮汐，滔天的剑气剑芒剑意甚至倒卷起了地面上的泥浆血水，令方圆百米之内如同陷入真空状态。 作为剑阵中唯一的死眼，尸妖却毫发无伤。 数把断剑飞起，众人这才发现尸妖身上涌动着一层青色火焰，在原本就以超强硬度著称的秘银骨骼之外，它等于穿上了又一层无形甲胄！ “密武？！”一名剑士失声惊呼。 尸妖以一记狂暴的手臂横扫动作回答了他的疑惑，剑士被巨大的撞击力量活活震爆胸腔，五脏六腑全都碎得稀烂。尸体还没来得及飞起，长剑已被劈手夺走。只一个转身，对所有攻击视若无睹的尸妖又连杀三人，夺到第二柄长剑，冲入敌群。 远处的年轻副队长似乎忘了自己正是最后一名活着的巫师，理应为队友提供火力支援，如中魔咒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夹着湿透的裤裆，忠实扮演起这场血腥狂欢的唯一旁观者。 尸妖正在进行的已经不是单纯的杀戮，而是力求效率的屠杀，在来回高速冲撞的过程中，只求砍上、撞上、擦上更多的人体。短短几分钟后，最后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呼也在它手中终结。 站在满地残肢内脏当中，尸妖像是终于想起了年轻副队长的存在，丢掉长剑，迈着机械僵直的步伐向他走来。 一团拳头大的暗灼火球由副队长发出，在空中划过迅猛轨迹，砸在了尸妖脸上。足以将一头牛瞬间蒸发的灼烧力量，竟如同玩笑般成了拂面清风，“波”的消失了，再无下文。 “秘银之体……”副队长发出无力的哀嚎，瘫倒在地。 “你也是巫师？”站到副队长面前，尸妖用残存的部分声带，挤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哑声音。 能够主动杀人的尸妖，会说话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副队长用尽生平最大的意志力，才能确保自己不马上疯掉，对着眼前恢复了自我意志的死亡行者，拼命点头道：“是，是！” 尸妖沉默着，眼眶中的异火忽明忽暗，许久之后，探出乌黑的指甲按上对方的天灵盖，缓缓道：“说你很有用。” 年轻的副队长打了个激灵，满脸涕泪地重复道：“我很有用，我真的很有用！” “那你应该……”尸妖咧开灰黑色的口唇，露出一个足以把成人吓哭的狞笑。 “主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主人啊！！！”副队长突然福至心灵，冲过去抱住对方的小腿，放声大哭。 第七十四章掌控 副队长姓田名阳，正如自称的那样，他一直都很有用。 许多认识他的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当然，这个“许多”里面不包括现在的队友。 从那个偏僻荒远的小山村走出时，田阳已经十六岁了。对于巫师学徒来说，这样的年纪很不小了，起步太晚的结果往往意味着日后成就不大，但田阳却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接下来在师门呆的六年，比之前的十六年还要漫长。田阳日复一日地保持着小心谨慎，对任何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露出笑容，哪怕对方刚吐了一口口水到他脸上，还顺便踹了他一脚。 田阳是一点点展现出自己的天赋的。 在那些师姐师妹眼中，田阳的妙处在于，他能帮忙买到全城最好最实惠的胭脂水粉，打听到她们最感兴趣的八卦，对她们心仪对象的情况了如指掌。最关键的是，无论拜托他什么事情，他总会守口如瓶。 在师兄弟们看来，田阳往往是代替自己背黑锅的第一人选。他任劳任怨，只要求到头上，从没有拒绝的时候。而且他还知道上哪儿找性价比最高的流莺，哪家赌场能借到利息最低的水钱，要是有谁看中同门哪个姑娘，跟他打听情况准没错。同样，无论拜托他什么事情，他总会守口如瓶。 就是靠着这些小事积攒下来的口碑，田阳开始接触到越来越重要的人，替人办越来越重要的事，客户名单中甚至慢慢有了师叔伯一级的人物。这次应诏前来永夜战场，同门中有一百多名人选，每一个的实力都比他更强，最终却是他获得了唯一的名额。 ——能从永夜战场活着回去的巫师，几乎全都成为了一方人物。田阳行事虽然谨小慎微，但遇上回报够大的时候也绝不介意赌命，所以他决定前来。 今天是田阳来到永夜战场的第四天。 他仍然健健康康地活着，保持着毫发无伤的良好势头。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个“主人”。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的话，田阳觉得自己大概会吃到噎死为止。 但从表面上来看，此刻的他却如孙儿拜见祖父，如忠犬得遇慈主，仍然跪在地上不曾起身，低声道：“主人，我叫田阳，是对岸白虎营参水猿小队的副队长。战营首领白虎君很快就会过来，他的实力深不可测，我们是走是留？” “我们？”尸妖正在分拣另三名巫师的法器，头也不抬。 “我既然已经决意侍奉主人左右，自然是主人到哪儿，我就跟去哪儿。”田阳不假思索地回答，见尸妖不置可否，当即再添一块砝码，“我不但能够战斗，还是一名构装师。虽然没到大构装师的级别，但随时都可以为主人制作一些消耗性的构装，没有任何难度。” 尸妖眼中的异火似乎亮了亮，随手从身上扫落一块敌人的头皮，看得田阳浑身一颤。 那些总是很剽悍很勇猛的队友正在充当着绝佳的反面教材，满地的碎肉就算拿来当饺子馅也嫌太稀了些。田阳深知如果不能尽快展现出价值的话，自己的下场恐怕就得跟他们一样了，把心一横道：“主人，我看到您使用了密武，而且就算再强的尸妖，也不可能拥有您这样的力量和速度！您生前是钢铁之门的武者吧？请宽恕我的大胆，可我对您了解越多，就越能站在您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把你的法器都拿过来。”尸妖的远东语仍然那么纯正，喉音中蕴含的冰冷和残暴也仍然那么可怖。 田阳连个屁都不敢放，三下五除二，将所有法器从身上除下，恭恭敬敬捧到了对方面前。这些法器没有一件在史诗级以下，搜罗过程花了极大力气，田阳以为尸妖要据为己用，肉痛不已，表情却是诚惶诚恐中带着些欢喜之色，仿佛这正是莫大的荣幸。 尸妖给予的奖赏是一掌横切，田阳被斩中颈侧，目瞪口呆晕了过去。 几分钟后，田阳的口鼻中灌入泥水，活活呛醒，顿时大叫“饶命”。尸妖一手捏着后颈，如拎小鸡般将他拎出积满雨水的土坑，扔到旁边。 凭着巫师的敏锐直觉，田阳立即发现尸妖身上发生了某种悄然改变，再一细细感应，不由大惊失色，顾不得伪装，指着对方颤声道：“你你你……”却是连完整的语句都没法说出。 尸妖“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臂，像在表示同意。 套在它手腕上的控尸手镯悄然闪过血芒，原主人留下的尸魂烙印终于被来自尸妖体内的强大清洗力量抹得干干净净，并镌刻上一个从未在任何巫师法典中出现过的奇形符号。 符号亮起的刹那，几条无形的暗线从尸妖身上逐渐延伸了出去。片刻后，五头尸傀儡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黑暗中步出，在它身后排成一个扇形。 “天神啊！佛陀啊！求你们降下一道雷，把这邪恶的存在劈死吧！”田阳在心中狂喊，面如土色。 不但会密武，连妖术控尸都学会了，而且体内法力似乎比自己还要浑厚！ 不久的将来，亡者要统治这个世界了吗？ 田阳甚至忘了关注那些法器装备的下落，陷入在极度的震怖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你既然叫我主人，契约呢？”尸妖俯视着他，缓缓问道。 田阳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好糊弄，不但要控尸，更要控人！心胆欲裂之下，直跳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就要逃。可巫师的体质本来就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在不敢出手的前提下，他又怎能逃过对方魔掌？被尸妖从后面一把揪住头发，狠狠掼在了地上！ 这次尸妖连话都懒得再说，直接握住田阳的左手尾指，轻轻一折，连皮带骨地拔了下来。十指连心，田阳顿时嘶声惨呼，发颤的声线刚起了个头，无名指又断了。两根血淋淋的断指被尸妖丢出，最近一头尸傀儡直接张口接住，嚼得咯吱作响，吞下肚去。 等到中指也落入对方的掌握，田阳终于忍受不了心理上的折磨，哭喊道：“仆命蛊！仆命蛊！” 田阳确实是八面玲珑，一点即透。随着这个玄阶妖术的名字被吐出，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亲口将【仆命蛊】一字字传授给对方后，田阳绝望地看到，尸妖几乎是立刻就掌握了施法方式。 很快，年轻的巫师与尸妖之间，也多出了一根无形暗线。只不过跟常见的情况恰恰相反，主仆方完全倒置。 至此，田阳终于彻底绝望。 【仆命蛊】，修炼要求为智力达到6，巫师之间特有的生死契约。由受蛊者主动交出本命血匣，施术者在血匣中留下法力烙印，双方达成生命共鸣。此后无论相隔多远，只要施术者受伤或死亡，受蛊者必定落得同等下场，绝无自救可能。 这么一来，田阳反而要比尸妖更在乎它的安危了。 尸妖已经是死人，还能再死一次吗？田阳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不由冒出这个念头，随即苦笑。不管它能不能再死一次，自己反正就只有一条命，必须牢牢捏紧了。 心如死灰的巫师并没有注意到，几头尸傀儡正将那名身受【黑蛊之种】伤害的少年，抬了过来。 “救他。”雷洛控制着尸傀儡，将自己的肉身放到田阳面前。 田阳惘然半晌，看看肉身，又看看雷洛附体的尸妖，摇头道：“我没那个本事，黑蛊之种没有法术能解，除非……”顿了顿，才咬牙继续道，“除非去北岸堡垒里找一个人！” 【仆命蛊】的真伪，早已通过尸妖的残存记忆得到确定。雷洛并不担心田阳会撒谎或者把自己往虎口里引，见他神态有异，知道必定难度极大，当下陷入沉思。 如雷洛预想的一样，遭重创的肉身安然度过了整场杀戮。靠着四名巫师的全部法器，他获得了足够买单的潜能值，将5.4的智力属性一举提升到了10。 于是【控尸】得以真正成为已学技能，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能凭着一丁点法器力量，令尸傀儡弹弹腿动动胳膊，做些可怜巴巴的小动作。 吸收了最新三具巫师尸体内的法力后，球形槽中循环自转的淡金色气旋并没有扩大，只是颜色深邃了许多。靠着尸妖记忆中的关键词分析，以及和死去巫师的对比，雷洛发现如今的自己差不多相当于五级金杖巫师——这是个类似于战将的级别，下面有普通巫师垫底，上面还有血顶巫皇压着。 今天这些被干掉的巫师，全都是金杖级别。金杖带尸妖，等升到血顶巫皇那个档次，就得带尸王了。雷洛眼下并没有太多的选择，身边就只有五头九级的尸傀儡，尽管它们再升一级就能成为尸妖，但基于高到离谱的失败率，这个可能无限接近于零。 在雷洛看来，行尸是最好的帮手。它们不知畏惧没有痛觉，面对悬殊再大的战斗也不会退缩。九级尸傀儡的话，他的操控极限是七头，现在却有力无尸，就这么闯去北岸未免太不把握。 等等……真的无尸吗？雷洛将目光转向了满地的新鲜尸体。 一旁的田阳怔了怔，直接吐了出来。 第七十五章闯铁狱 在控尸界，有一点是被绝对禁止的。 那就是跳过炼尸环节，直接使用未经处理的尸体。这种堕入魔道的邪恶做法一旦经证实，越界者必定被其他巫师群起而攻之，天下再大也无容身之地。 “我们毕竟是万物之灵，讲究天理人伦，您要三思而后行啊！”田阳苦苦哀求道。 雷洛不予理会，冲地上勾了勾手指，无形的精神暗线直接探出，生生拽起两具剑士尸体。 这两名剑士的尸体都算完整，一个敞着胸腔，零零碎碎的脏器毫不掩饰地挂在外面；另一个缺了小半个脑袋，歪着脖子，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无神地看着世界，手里仍然紧攥着自己的剑。 “我的妈呀！”田阳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一经操控，雷洛直观感受到了新鲜尸体与尸傀儡的不同。没有经过炼尸炮制的尸体在防御力上等于没有壳的鸡蛋，可消耗性极差，挨不了多少攻击就会破烂到不成体统，但胜在随取随用，如果死人够多的话几乎是取之不竭。 在现有的五头尸傀儡之外，再带两头九级尸傀儡已是雷洛的极限。但换成普通尸体，他发现自己至少还能操控二十具！也就是说，如果一头尸傀儡都不带，他足足可以控制七十具尸体！ 这差不多是大半个连队的人数了。 雷洛狞笑一声，收回精神暗线，任由站起的十多具剑士尸体全部如垃圾般倒下。 “主人，您放弃了？谢天谢地！将来的日子还长，咱们又何苦跟所有巫师为敌呢？”田阳又惊又喜。 “我就是他。”雷洛用尸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肉身，语气冷酷，“有必要的话，我会跟整个世界为敌。” 笑容在田阳的脸上僵住。 雷洛不再多说半个字，将已经吸收完能量的巫师法袍和法杖扔还给了失魂落魄的田阳，然后从地上抓起烂泥，细细抹在了曝露的秘银肋骨上面。 雨已经停了。 雷洛完成伪装后，刻意弯曲膝盖，让自己显得没那么高大——这时的他，在外观上跟其他尸傀儡没有任何区别。 几头尸傀儡也再次搬起雷洛的肉身，站在了一起。 田阳机械地穿上法袍，拄着法杖，察觉到了两件法器变得空荡荡的能量波动，却根本没有时间去产生相应的想法或情绪。 他一直在怔怔地看着雷洛附体的尸妖，像是连眼珠子也要瞪出来。 得知尸妖和少年肉身之间的关系后，田阳心中原本就存在的模糊猜想被彻底证明了。他从未听说过这种生者与亡者的转换，原本死灰般冰冷的心中竟生出一丝期望来。 在巫师世界，未知，往往代表着绝对强大。 如果自己能把这家伙伺候好了，说不定哪天它一开心，把这种本事教给自己，那可就是终身受益不尽了…… “走吧！”雷洛望向黑沉沉的北岸。 “事关您的性命，就算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田阳一马当先，向着裂谷大踏步而去。 穿越裂谷的方式，其实比雷洛想象的要简单得多。 田阳用上的“龟息”，跟武者的胎息大同小异，也是令呼吸心跳等生命体征全面停止。随后就这么把无数魔物当成了睁眼瞎，直接从它们中间走过。 尸妖和尸傀儡都是多年老尸，连假扮都不用假扮，从谷中直行即可。只是雷洛昏厥中的肉身让田阳花了点精力，以一个【遁形屏障】护住周身，掩盖了所有动静。 大裂谷光是宽度，就足以令人生出渺小之感。雷洛很好奇门后的世界究竟有多大，日复一日的魔潮涌入，只见进不见出，居然始终不见填满的时候。 好在所有的魔物都对雷洛一行人毫不理会，它们被黑门完全吸引了注意力，似乎生来就是为了这么一次壮观无比地涌入过程。双方相安无事地各自赶往自己的目的地，在火炮巨兽的隆隆足音下，田阳尽可能简短地向雷洛介绍了北岸情况。 影月大陆的史料记载之中，公元前的大海啸一样存在，但雷洛所在的昱非星球，才是被毁灭的世界。影月大陆则受到未知力量的保护，成为独立位面。许多人刚被送来永夜战场时，发现面对的居然是来自昱非星球的敌人，都无可避免地陷入了极度震骇。 在永夜战场与钢铁之门交战的这股势力，名为“梵天”。来自影月大陆东部，繁荣富饶的远东王朝。巫师、剑士两大职业是梵天的主要兵种，作为半官方组织，他们在军事化管理上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背后庞大的财力物力支持，令阵营基石牢不可破。 战争自然是为了争夺利益，田阳对永夜战场的了解比雷洛多不到哪里去。对于黑门后的世界，也就是一个笼统的概念，知道里面到处是天材地宝，如同天堂。 唯一值得吹嘘的是，就在一天前，田阳刚刚亲眼见到了绿萝圣果。 当时他和参水猿小队的队友正在负责“铁狱”的例行巡逻，铁狱是整个北岸最大的四座堡垒之一，由白虎营专职布防，正可谓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极为森严。 那名受到诅咒力量侵蚀的万夫长被抬来时，田阳吓得呆了。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身体能够变异到那种程度，就好像肌肉和筋脉都有了自我意识，不断膨胀着、扭曲着，想要挣脱束缚破体而去。万夫长的前额部位甚至撑开了一道裂缝，里面有物蠕蠕而动，仿佛即将生出又一只眼睛。 一枚枚绿萝圣果像不要钱一样塞进万夫长嘴里，却毫无作用。在他声嘶力竭的哀嚎中，抬担架的高级士官喝令田阳和其他小队队员在前面开路，一行人几乎是狂奔着冲过道道关卡，抵达堡垒最底层。 “……就这么一挥手，万夫长的伤就好了。”田阳比划着最终找到的那人，在医治万夫长时的模样，“虽然我不知道万夫长中的是什么诅咒，但黑蛊之种也同样是诅咒。相比起来，主人你身上的伤势可要轻多了，肯定能治好的！” “救人的也是巫师？还是医官什么的？”雷洛问道。 死马当活马医的感觉并不好，但现在哪怕再小的可能，也要去尝试一下。体内四项属性都达到了9以上，这样的体质都没能遏制住黑蛊之种的破坏力，着实让雷洛轻松不起来。 “是武者。”田阳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 上了北岸，走出数十里之后，铁狱堡垒的庞然轮廓已出现在前方。在永夜之下，它看上去就如同一座生满尖刺的圆顶山峦，周身透出的光柱共同勾勒着巍峨狰狞的外貌，透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白虎营成员的身份，让田阳占了很大的便宜。凭着通行腰牌，他和雷洛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堡垒地下第二层，最底层已近在脚下，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警卫拦住。 “你小子不是去南岸出任务了吗，怎么回来了？”有个正当值的剑士认出了田阳，带着几名同伴围了上来，仔细端详一番后脸上有了狐疑之色，“你什么时候玩起尸傀儡了？它们把这个死不死活不活的小鬼搬来这里，又是怎么回事？”却是压根没注意到尸傀儡当中，还混着一头同样站姿僵硬的尸妖。 “这是重要俘虏，白虎君亲自下令送过来，要治他身上的诅咒。几位老大，你们不知道，南岸已经翻天了，到处都是死人，你们看看这些尸傀儡身上的血……”田阳素知谎话的要诀就是半真半假，见几人明显被吸引了注意力，渐渐压低嗓门。 几名执勤剑士不由自主都侧了侧身，竖起耳朵。 田阳正要以【麻痹术】发难，雷洛附体的尸妖却陡然伸手，拔出面前剑士的长剑一记横挑，几颗头颅立即冲天而起！ 田阳见他杀人如宰鸡，后背凉飕飕的全是冷汗，强笑道：“别收拾了，收拾也没用，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就换另一班警卫过来。咱们快下去，夜长梦多！” 两人带着尸傀儡直冲底层，隆隆推开沉重无比的铁门后，雷洛愣住了。 眼前是一间极大的狱室，却只关着一人。 黑发，黑眸，赤足，这是个琉璃般精致的少女，全身多处关节却都被镌刻着符文的锁链贯穿，蜷缩在牢笼之中。 “她叫无敌。”田阳站在雷洛身后，声音掩不住发抖。 第七十六章云秦无敌 “我叫无敌，你叫什么？” 少女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如镜面般顺滑的黑发间隙，看着尸妖。 “雷洛。” 雷洛目不稍霎地看着她，尽管瞳孔中倒映出的是个柔弱少女，但呈现在感知视界层面的却是前所未见的深红轮廓。在那些符文锁链的穿刺遏制下，对方体内的气血竟是近乎停止了涌动，凝固成浑厚无比的熔岩之海。 如果这片海失去桎梏，得以沸腾…… 雷洛无法再想下去。 光是气息感应，就让雷洛产生了面对洪荒巨兽的错觉，又仿佛站到了万仞冰峰之前。哪怕战神蒙白，都没有给他带来过如此程度的压迫感。这已经超出了强者气势威压的范畴，而更接近于原始生物在面对天敌！ “你病了。”名叫无敌的少女轻轻地说，“我帮你治病好不好？” 雷洛没料到事情会如此简单，错愕之下，缓缓点头。 无敌站了起来。 只是这么一个从坐到站的姿态改变，室内隐隐存在的呼啸声加重了十倍。雷洛这才察觉到，无敌的呼吸一直在主宰着整间狱室——就仿佛盘踞在洞窟中的魔龙，冒险者第一眼总会被龙本身吸引，很难再注意到其他方面，雷洛也陷入了同样的盲区。 田阳无法自控地跪倒，却并非要拍马屁。失去了满身的法器支撑，他只剩下毫无防护的本原力量，与无敌突然增强的气机一触，当即崩溃。 拉着满身哗哗作响的锁链，无敌走到了牢笼边缘。在那些足有儿臂粗细的钢栅上，也刻满了符文，每一根都可以视为一个独立法阵。无敌刚刚靠近，它们便亮起了白蒙蒙的光芒，喷涌出实质般的防护能量。 无敌纤美的身躯上不存在任何衣物，在关键部位，覆着一层薄薄的黑色甲胄，看不出是什么质地制成。所有曝露在外的肢体肌肤，全都呈现出完美的纹理光泽，就好像是雕塑家刻意以天地精华雕出的塑像，反而不太像活生生的人。 女孩似带怜悯地看了眼尸妖，如冰似雪的目光转向前方，抬起右手。也不见作势，雷洛的肉身已脱离尸傀儡掌控，直飞了过来，毫无依托地悬停在空中。 “是诅咒，你自己为什么不会解？”无敌很认真地问尸妖。 随后她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牢笼的防护层上。无声无息的，一层肉眼可见的波澜在虚空中扩开。笼中钢栅全部扭曲变形，却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永固力量，一根根自行颤动着，拼命想要恢复原状。 无敌的指尖探了出来，触在雷洛肉身额前。同一时刻，尸妖眼眶中的暗火突然熄灭。 怒潮迸发！ 雷洛已分不清自己究竟还在哪具躯体里，唯独能感觉到的就是那股汹涌而来的庞然怒潮！ 整个世界都被瞬间成形的怒潮所填满，滚滚荡荡，奔腾如雷，将雷洛完全吞噬其中。他似乎成了汪洋中的一叶小舟，被无情的浪头时而抛到峰尖，时而扯入谷底。他身不由己地陷入飘摇与战栗，在天翻地覆的震荡之后，终于面对了前方的无底深渊。 深渊就像一道腐蚀中的伤口，仍在不断地扩大着规模。怒潮拍来的第一道浪头呼啸而至，以无可阻挡的力量和威势，冲入深渊。意识世界的尽头又紧接着涌来了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浪头，怒潮凭借碾压优势，彻底粉碎夷平了深渊，将隐藏其中的恐怖巨兽也绞得粉碎。 一切又归于平静。 在旁边的田阳看来，雷洛被无敌的指尖触上额头瞬间，背后的伤口倏地扩大了数倍。里面如井喷般喷出类似污泥的黑色异物，其中一些“污泥”碎片落到地上还在尖叫扭动，但很快就化为了道道白烟，蒸发成灰烬。 短短数秒钟，那道本该致命的伤口就流出了正常的鲜红血液，雷洛的肉身从空中摔落在地，发出一声嘶哑的闷哼。 “主人，您活过来了！”田阳见机极快，冲上前去扶起雷洛。 雷洛站起身，摸出一颗绿萝晶吞下止血，脸色渐渐从惨白恢复正常。尸妖又重归于彻底的死物，泥塑石雕般站在原地，小臂上戴着的控尸手镯化为碎片，簌簌落了满地。 手镯上的法阵符号此刻已出现在雷洛的技能栏上，位于“妖术：控尸”字样的前面。他试着动了动心念，尸妖立即有所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满打满算，一头尸妖加五头九级尸傀儡，正是现在的操控极限。 “你不该这么弱的。”无敌平静地开口。 雷洛点头承认，道：“我对外物方面，确实是太过于分心了。” “那就毁掉它们！”无敌一抬手，雷洛身上装着丛林三宝的背囊立即炸得粉碎！ 雷洛大惊，眼看着她又要向几具行尸出手，赶紧道：“别别别！我现在跟你没法比，没有这些外物，说不定连这个堡垒都出不去！”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出得去！” 无敌的个头最多就只有一米六，看上去体重绝不会超过90斤，但这句话说得却是斩钉截铁，霸气十足！ 雷洛哑然，无言以对。 在刚才的救治中，无敌实际上是以自己的血气本原，引导着雷洛的血气本原，进行了一场针对诅咒力量的彻底清除。她完全不用这么费力，甚至只需一声尖叫，就能将诅咒之力和坏死肌体从雷洛体内扯出。但事实却是她详尽示范了整个过程，给了雷洛宝贵的学习机会。 从无敌的本原投影深处，雷洛看到了她的部分过往。 这是难以描述的过程，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雷洛却能像接受尸妖的残存记忆一样，默默观看无敌毫不设防的意识世界。 她是个极为单纯的人，内心中除了密武，几乎再无其他。 无敌出生于远东王朝的附属小国——云秦，从小习剑，天赋过人。十二岁即成为正式剑士，轰动乡里。 被“梵天”发现并纳入组织后，无敌被派来永夜战场，与钢铁之门和扎古魔族作战，密武世界从此在眼前掀开了充满神秘色彩的一角。通过武者俘虏，她开始暗自接触并学习密武，进境飞速。两年前，她在逆潮日第一个攻入黑门，到了远古遗境中，斩杀扎古魔族十三魔将前锋，夺得四段原始密武拓本。后经自行修炼摸索，竟还原成一门古老秘法！ “梵天”高层得知后要求无敌交出拓本，双方爆发大战。无敌连败四象营首领，大破两仪剑阵，面对超过万名强者的围追堵截却是前无去路，于是反身杀出一片血海，最终将“梵天”最高战地首领斩于马下！ 她脚踏最高首领头颅，自愿罢战就擒的那一刻，竟无一人敢于上前！ 那一战，“梵天”的伤亡人数超过两千，其中伤者不过百人。无敌的凶名从此传遍永夜战场，就连钢铁之门都有所耳闻。可谁又能想到，她居然是个瓷娃娃般精致美丽的少女？ “多谢你救了我的命，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吗？”雷洛很清楚黑狱堡垒不宜久留，但还是郑重问道。 田阳在一边急得抓耳挠腮，却不敢出声催促，只得暗骂这头天杀的尸妖一披上人皮，连“当断则断”四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了。 “只要我能治的伤，什么人我都会救的。”无敌看出了他的想法，摆手道，“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记得正视内心，发掘自身的力量，你才能变得更强。” 见雷洛仍然站立不动，无敌摇了摇头，屈指轻弹已经从扭曲状态恢复原样的符文牢笼，道：“如果我真的想从这里出去，你确实可以帮上一点忙。只是出去也没什么意义，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雷洛问。 无敌第一次现出略为犹豫的神态，过了片刻，才淡淡道：“这次逆潮日，会是一切的终结。” 第七十七章让他们杀 作为177号据点的唯一守卫，雷洛于黑门逆潮日倒计时100天失踪。 由失踪前通信器发回的脉冲信号分析得知，在雷洛的固守行动中，敌方三支特遣小队共35人阵亡，仅余一名活口。 放眼整个钢铁之门，这也是足够骄人的战绩了。只是这时赤城方面的注意力，却不仅仅在他一个人身上。 雷洛通信器信号消失的同一小时内，战神蒙白赶去177据点增援，半途遇敌方小队阻击。尽歼敌人后抵达177防御阵地，与刚刚登上南岸的梵天四象营首领之一、万夫长魏白虎爆发战斗，双方各自负伤。 魏白虎并非独自来袭，整条南岸防线遭到了百年来罕见的大规模强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战营共派出千支小队上万强者，展开了野火燎原般的疯狂攻势。火神密集阵在极具针对性的定点破坏之下，如177防御阵地一样被开辟出火力盲区，一**幽鬼般的敌人顺利涌入！ “他妈的，都是菲斯特身边那些狗腿子干的好事！如果他们没在雷洛那边阵地上捣鬼，北岸怎么可能学会这一招？”猫眼像只发怒的雌豹，一掌拍在办公桌上，“之前177据点的求援信号被屏蔽，也一定是他们捣的鬼！我现在就去前线，先杀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再说！” “大局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老人眉头深锁，“对岸那位三殿下年轻气盛，这次出手不同以往，是打算真的打出威风来的。想必大批后备兵源也早就准备好了吧？拖垮了钢铁之门，逆潮日他们是打算自己对付魔族吗？” “梵天真要有这个本事，远古遗境不如拱手让给他们好了。”猫眼冷冷道。 “麻烦你去军团前线跑一趟吧！”老人看了眼面前的微缩沙盘，上面正闪烁着点点火光，如同实景，“有大构装师在，兵员折损至少会下降三成，对士气也会是个很大的提升。其他方面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对了，现在只不过是找不到雷洛的通信器信号，未必代表他已经死了。下手破坏防御阵地那些人先不着急挖出来，你到了前线最好控制一下情绪，毕竟是非常时期，军心很重要。” “知道了。”猫眼答得格外平静。 两个小时后，猫眼的专车抵达军团前线，车队中的其他车辆满载医护人员和大量战地救援物资。她首先去了1号据点，在那里找到了蒙白。 “这次可不算救我的命啊，一点小伤而已！”蒙白一见到猫眼，就大声嚷嚷道，“本来老子连皮都不会破半块，他妈的下雨地滑，不小心绊了下，这才被魏白虎那个家伙趁机得了手！不过他也没好过，让老子在裤裆上重重踹了一脚，退回去的时候还在吐血呢！哈哈！” “闭嘴！”猫眼懒得再听蒙白继续吹牛，快手快脚取出构装工具，洗去他身上一个战斗构装，准备换上辅助治疗类。 蒙白说得像个没事人，实际上伤势极重，肋骨断得七七八八，连肝脏也被震碎了一小块，战斗力只剩下三成不到。胞妹蒙娜站在旁边，担心不已，小心翼翼地问猫眼：“我哥哥不会有事吧？” “马上就会挂掉，神仙都救不了他！”猫眼没好气地回答，瞥了眼吓得脸色发白的蒙娜，倒是想起了什么，淡淡道，“小丫头，你也是这批试炼者里面的吧？认识雷洛吗？” “认识啊！”蒙娜早在领新兵构装的时候就对猫眼印象深刻，这还是头一次正式交谈，“他不是在177据点吗？那边有没有事？” “你觉得他会不会有事？”猫眼神挑了挑眉，反问。 蒙娜想也不想地摇头，数十根小辫子一起晃动，显得颇为娇俏可爱。“他啊，上次随随便便就抢了我的黄金蟒，可是精得很呢！就算我们都有事，他也一定活得好好的。”说完才发现把猫眼也包括了进去，不由吐了吐舌头。 猫眼却没有动怒，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打仗就是这样了，大局重于一切，希望大家都好吧！”蒙白看了看猫眼，语气中隐隐带着安慰之意。 “打仗就是这样了……”猫眼喃喃重复。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深知自己无能为力。只是每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少年就这么死在了宵小手上，总是会觉得心口发堵，有股热腾腾的东西想要冲破桎梏发泄出来。 “负责接手177据点的也是这次的试炼者，那个小有名气的菲斯特。”蒙白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猫眼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 在蒙白之后，第一批赶到177防区的武者确实来自于13号据点，只不过并不是菲斯特带队。 葛朗森的嗅觉向来敏锐，运气也相当不错。虽说从13号到177号之间的距离远了点，但由于之前过来的几批援兵都被娄金狗小队宰得一干二净，娄金狗小队又被赶来的战神蒙白宰得一干二净，13号据点武者反而轻轻松松地成为了首批抵达的“收复者”。 当然是收复。 重新负责起177号据点安全通报的葛朗森等人，同时向赤城发回了接手申请，很快便得到批复。177号据点账户上的100万贡献值外加1万收复贡献值，总共101万，就这么简单地被葛朗森划入了远在13号据点的菲斯特囊中，成为他手上可调度额度的一部分。 “猫眼那骚婆娘不是喜欢摆阔吗？砸给雷洛的这100万，还不是照样被老子收了？所以说，有些时候做事还得靠头脑，英哈姆公爵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我在这里辅佐菲斯特？难道因为他老糊涂了？” 葛朗森素来阴沉，但这么大一笔贡献值入手，还是禁不住有些飘飘然，借着教训塞蕾娜的机会，也顺便让其他武者听一听谁才是菲斯特身边的关键二号人物。 充满血腥的激战时段已过去，钢铁之门由赤城紧急调往前线的机甲部队还未系数登场，梵天方面便突然放弃了牢牢握在手里的优势，系数撤回北岸，令人摸不着头脑。 177号据点反而成了无人问津的目标，安然度过整场大战。葛朗森并不指望以妹妹的智商，能够懂得欣赏自己的落子布局，只是这无人喝彩的感觉，也未免太过寂寞了点。 “真是后生可畏啊！”喝彩者终于出现时，葛朗森反而吓了一跳。 猫眼笑盈盈地走进据点，风尘仆仆，远远就向葛朗森招呼道：“门萨家族在银翼帝国的名头，我早就听说过了，倒是没注意年轻一代最杰出的人物就在永夜战场。来，让姐姐我看看，身上构装有没有要修的部件啊？” “难道是知道雷洛死了，不想那100万打了水漂，赶紧过来向我们示好来了？这也算是见机够快的……只不过100万可是老子接手据点得来的，不是你给的，别指望我们会承情！”葛朗森飘飘然那股劲还没过去，一边暗自想着，一边矜持地接住猫眼伸来的玉手，想要行吻手礼。 猫眼突然缩手，一记耳光抽在了他的脸上，冷冷道：“好大的胆子！老娘来据点检修构装，你摸的哪门子手？你们都看到了，是这小子先对我不敬！” 可怜葛朗森已被扇得颈骨折断，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变得面向背后，当场死的不能再死，又哪有可能再分辨半句？其他武者则全都发起了抖，一是因为猫眼说翻脸就翻脸，显然有备而来；二是猫眼刚才爆发出的实力气息赫然达到了战神级，别说区区一个葛朗森，就算把全据点所有人屠个干净，也费不了多大力气。 “我作证，刚才是我哥哥对您不敬。”塞蕾娜若无其事地开口，似乎刚才死的不过是只耗子，“我替他向您道歉，猫眼女士。” 猫眼哼了一声，正待离开，却看到据点的电子显示屏上刷出一条最新信息。 “经证实，白虎营首领魏白虎阵亡。击杀者所携通信器疑似损坏，无法定位，传回的脉冲编号为177据点雷洛。” “哈！雷洛还活着？而且干掉了魏白虎？难怪梵天这次撤兵撤得那么快！”猫眼兴奋极了，抱歉地向众人耸了耸肩，“早知道，姐姐我就不发这么大的火了！” 大大咧咧的猫眼并没有看见塞蕾娜如释重负的表情，一时也同样没有意识到，战将级的雷洛击杀战神级魏白虎，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逆潮日倒数88天，梵天发起第二波针对钢铁之门的大举进攻。 当日，青龙营万夫长靳青战死于南岸阵地，【烈火焚天】功法遭一掌拍散，倒过来把自己烧得像只红壳大虾，内脏尽熟。 赤城方面收到的脉冲讯号显示，击杀者仍然为雷洛。 逆潮日倒数51天。 朱雀营万夫长朱红侠暴毙在自己的营房中，赖以成名的“疾风二十八式”无一式能够出手，长剑仍在鞘中，心脏就被人一指戳碎。 击杀者雷洛的名字恰如一道雷鸣，响彻整个南岸。 逆潮日倒数29天。 玄武营万夫长高火龟在潜入赤城的半途中遭到截杀，一身刀枪难入的硬功成了铁锤下的龟壳，全身骨骼碎得不成体统，尸首被发现时早已成了粘在地上的一摊烂泥。 得知还是雷洛下的手时，南岸武者甚至连震惊的力气都没了。由于击杀四大战营首领获得的巨额奖励，此时雷洛在新人排行榜上的贡献值已经自动更新到2500多万，第二名菲斯特连他的零头都远远不够。 13号据点的所有武者都在绝望中行动起来，不眠不休地对梵天各大堡垒展开闪击破坏，企图追赶这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逆潮日倒数前三天。 狂狮烈虎兄弟俩仍在为了菲斯特的贡献值拼老命，已经很久不知休息是什么滋味了。两名中阶战神都没想到，又一次过了大裂谷后，居然就这么在北岸谷口遇上了雷洛。 雷洛身边站了个青年巫师，带着几具破破烂烂的尸傀儡。 狂狮烈虎无声地交换了一个惊喜眼色，烈虎当即举步上前，冲着雷洛狞笑道：“小子，怎么跟梵天的人混在一起了？以你这点斤两，居然摆得平四象营首领，该不是在配合他们演戏吧？” 唯一能让菲斯特反超对方的机会就在眼前，烈虎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中毫不掩饰地现出了杀机。 “废话什么，杀了！”狂狮断喝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被战神级人物吓得傻了，雷洛居然连逃都不逃，转头望向另一个地方。 狂狮烈虎这才注意到，十多米开外还站着一名少女，娇小精致，如同有形无质的魅影。 “让他们杀。”无敌给了雷洛一个鼓励的微笑。 第七十八章逆潮日 千年以来，汹涌的魔物大潮已成了永夜战场固定的风景，如同一个固定的符号。 但今天，这个时刻，它们却有了变化。 首先有变化的是黑门，这道似乎从世界开端就已经存在并且会一直会矗立到世界尽头的巍峨门户，一改平日的静默幽深，往外熊熊喷射着银白烈焰。从远处看去，就像一扇泄洪闸完全洞开，从里面狂涌而出的是积蓄了千万年的毁灭之潮！ 所有靠近的魔物都像遇到火的纸人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连半点灰烬都未能留下。由西往东，长长的大裂谷开始陷入混乱，后排魔物本能感应到前方的毁灭气息，如梦初醒般发出狂嚎。 天蝎首先飞出了大裂谷，这些体长超过三米的巨型飞虫像蝗群一样扑向了南北两岸。太长时间的活眠状态使得它们早已饥肠辘辘，岸上防御者所散发的血肉气息成了黑暗中最显眼的靶子。 钢铁之门的所有177个据点，都早已架设起了防空火力。重型机枪怒吼着，咆哮着，一道道炽烈的弹流在空中交织成死亡之网。不时有满身弹孔的天蝎从空中坠落，狠狠撞向地面，喷洒出大片深蓝酸液。 噬尸犬、恐兽、瞳魔组成了第二波冲锋阵线，这是真正掠食者对猎物展开的冲锋，完全凭着最原始的猎杀本能发动。生着厚厚鳞甲的恐兽冲在了最前面，它们四肢短小，身躯比保龄球更加溜圆，奔跑速度极快。面对火神密集阵的恐怖轰射，它们往往能够硬扛着弹雨冲出数百米距离，才轰然倒毙。如此肉盾为其他魔物撕裂火力防御区起到了关键作用，幽灵般的噬尸犬随后大批蹿出，在瞳魔的远程精神冲击掩护下扑向据点。有些刚刚探头，就倒在蒸汽机甲的枪口前，还有些则被武者斩杀。但与此同时，凄厉的惨呼也开始从防线各处响起，战斗折损终于无可避免地到来！ 火炮巨兽陆续挺直了庞大的身躯，准备向着裂谷上方发射魔铁炮弹。夜空中传来沉闷的引擎轰鸣声，数百艘蒸汽飞艇如同劈波现形的虎鲸，由南岸腹地游弋而出，将整条大裂谷都纳入了猎食范围。一枚枚集束炸弹无情投下，接二连三的火云升腾而起，其间清晰可见火炮巨兽轰然而倒的如山身影，谷底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炼狱之地。 魔物大潮仍源源从西边涌来，在那片最深沉最浓烈的黑暗中，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风暴之眼。眼下风暴之眼的深处早已沸腾，仿佛被洒上一瓢沸水的大蚁穴，无数魔物拼命往外涌动着，爬入裂谷，悍不畏死地扑向南北两岸。 北岸梵天防线陡然腾起无数青雾，然后才是雷鸣般的巨响。符文大炮的杀伤力甚至压过了蒸汽飞艇，巨刃投车也开始陆续发威，将旋转的死亡光影射入裂谷，卷起无数残肢肉片。 由于特殊的空间结构，针对风暴之眼的攻击早已被证明会破坏整个位面裂隙的稳定性，因此这场针对扎古魔族有生力量的消耗战似乎注定永无尽头。南北岸暂时放下仇怨，再无保留地展开联手。无论是钢铁之门的那位老人，还是坐镇梵天的远东王朝三皇子，都出现在了最前线，亲自指挥战役。 一年一次的黑门逆潮日，已经如期到来！ 猫眼百忙之中赶到1号据点，想要看一看蒙白的情况，见到控制室里居然换成了13号据点那批人，不由糊涂了：“这是干什么？” “对不起，猫姐。”正在教菲斯特操控主号机的蒙白满脸惭色，苦笑了一下，“我也有没法拒绝别人的时候。” 猫眼怔了很久，这才意识到在无人竞争的情况下，菲斯特已顺利晋级到了1号据点。蒙白所说的“无法拒绝”，显然是指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给菲斯特制造阻力，才会在贡献值方面任由对方发力，自己带着一群下属毫不作为。 “啪啪啪”，猫眼轻轻鼓掌，一个字也没说，转身走出据点。 菲斯特瞥了下猫眼的背影，很快又重新集中起注意力，仔细聆听起蒙白的讲解。 父命如山，就算被猫眼彻底纳入黑名单，也只能由她去了。 长达四个小时的严防死守之后，南北岸防线堆起了无数魔物尸体。陡然间，黑门停止了毁灭逆潮，陷入短暂的能量缓冲期，门前留下一道长达十里的空白地带。 “上啊！”狂野的嘶吼声同时在南北岸响起。 双方阵营各自派出大批人手，冲入谷底，在空白地带前方构筑起数道防线。防线再往前，蒸汽飞艇和符文大炮的重火力掩护仍在持续着，将几乎一整条裂谷变成火海。 几个淡淡的人形身影，就这么从火海中走了出来。 高等魔族终于现身！ “杀！”数十名战神级人物迎了上去，如狼群困虎一般将对方拖入缠斗。 从北岸蹿出的五头机关兽，引发了山崩海啸般的欢呼。这些将机关术和构装法阵完美结合的庞然巨物，每一头都超过五米高，十余米长，背上端坐着梵天强者，准备第一批冲入黑门。 南岸钢铁之门最大的1到3号据点，也有了反应。三座据点的钢铁身躯从地面缓缓升起，下方浓浓的白色蒸汽涌动，粗大的轴承一节节脱离，释放出巨大恐怖的金属怪物。 每座据点都走出了一架主号机，一架作为僚机的次号机，总共六部恐怕是世界上最大的超级蒸汽机甲，出现在千万道目光的注视下。 十米高的身躯令它们看上去已经不再像是机甲，而更接近于巨灵。黝黑泛青的身躯完全由合金打造，不存在构装，因为它们本身就是能量装备。从构装模拟而来的法阵阵图正如铁血徽章一般镌刻在每具超级机甲的躯干四肢上，头部肩部根根竖起的尖刺充满了攻击性，手臂部位的特殊暗仓隐藏着一般只会配备在飞艇上的转轮航炮，经过大幅增强的火力足以在几分钟内将一座堡垒拆成废墟。 没有任何迟疑，六具超级机甲与五头机关兽在黑门之前翻翻滚滚斗在了一起，场面地动山摇天昏地暗。 主号机的驾驶操纵并不复杂，只比寻常机甲多了六个擎和两个推进杆。菲斯特一拳挥出，主号机机甲也以同样的动作将铁拳砸到了机关兽的腰部，紧接着从暗仓中弹出航炮，足足半米长的火舌从炮口吐出，在机关兽躯体上狠狠撕下一大块装甲组织，恐怖的弹流冲击力直接将其掀了个跟头。 经过最强装配的主号机，这才是1号据点的最大价值所在。菲斯特又撞开另外两头机关兽，摆脱纠缠，冲向黑门。堪堪奔出数百步，机甲右腿突然迸飞了两根足有一尺长的螺丝，庞然身躯险些失衡摔倒，速度顿时缓了下来。 “师兄啊，我只能帮你帮到这里啦！”1号据点前方，某个总被强逼着负责日常维护的胖子，对自己刚刚完成的杰作显得很满意。 菲斯特过人的反应和身为密武天才的平衡感，很快令主号机恢复了正常行进。他重新迈开大步，将所有敌人都甩在身后，冲向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目标。 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作为僚机的次号机猛地转向，竟是直接撞了过来！ 塞蕾娜由于近期突飞猛进的超念能力而当选次号机驾驶员，此刻却像疯了一样，企图撞倒菲斯特的主号机！ 菲斯特似乎早有防备，一个简简单单地侧身，让过来袭，毫不留情地向着次号机的驾驶仓举起了航炮。 “贱货！”他冷冷凝视着塞蕾娜充满倔强的眼神，扣下扳机。 轰的一声撞击巨响，主号机跄踉几步，上身多出个巨大窟窿，带着四溅的火花仰天而倒，弹雨扫上天空。 闭目待死的塞蕾娜愕然看到菲斯特跳出浓烟滚滚的主号机，继续冲向黑门，脸上隐隐带着疯狂之色。后方刚刚一拳击倒超级机甲的雷洛跟一名陌生少女追了上去，似乎是无意中救了塞蕾娜的命。 一拳就击毁了主号机？？？ 同样的问号浮现在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参战者心中，尤其是北岸强者。他们都认出了雷洛身边的少女正是无敌，如果说刚才那一拳是无敌击出，实属正常，可偏偏出手的是雷洛！ 菲斯特仍在狂奔，身后拉出残影，速度竟是快得惊人！ 无敌略一停步，吸气，出拳。 在菲斯特的诡异速度下，此刻无敌被甩出足有百米之遥。但她一拳隔空击出，菲斯特已是应声栽倒，全身噼噼啪啪也不知断了多少骨头，口中鲜血狂喷！ 菲斯特落地后滚了几滚，竟是若无其事地跳起，继续奔逃。苍白的脸色，从口唇中探出的獠牙，渐渐竖直如针的瞳孔，令他看上去根本不再像个人类。 一道身影鬼魅般截住了无敌和雷洛，身为钢铁之门最高首领的银发老人叹息着出手，前路立即被浓浓的猩红之雾阻断。 “你们阻止不了的。”老人只是如此简单地说道。 “破！”无敌的回答更为简单，凌厉如刀！ 从她樱唇中吐出的这个字，席卷出了一场真正的风暴，将猩红雾霭彻底吹散。风声再响，雷洛被无敌一把掷向前方，而无敌自己则扑向了那名老人！ 结束吧！ 想到自己在这几个月里极具代入感的完美扮演，菲斯特无声狞笑，掠过最后的数十米距离，落到黑门边缘爆发双子星天赋，使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音波秘法。 不是要封门，而是要以空间震荡彻底炸开黑门。利用再无阻碍的逆潮能量撕裂整个永夜战场，让门后伪装了千年之久的“远古遗境”，得以从这片位面裂隙中冲出。 届时，一个完美世界将在昱非星球完成降临。 第七十九章血启 “秘法：雷鸣破！” “秘法：音障爆流！” 随着菲斯特的出手，古老秘法让整个区域陷入了绝对死寂。两股本质相反的音波狂潮似洪钟大吕，猛然迸发，然后狠狠撞在一起！ 肉眼可见的半透明波纹一层层在空中现出，呈放射状向着四面扩散。菲斯特披散着头发，望向近得触手可及的巨大黑门，血色眼瞳充满迷醉。 被无敌全力掷出的雷洛身在空中，清晰看到黑门在汹涌波纹的影响下，开始现出极不稳定的震颤现象，不由想起了无敌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真的来不及吗？ “等一等。” 初见那天，无敌最后又叫住了他，面露惊讶之色。“你身上好像有另一个灵魂的影子。”再一细看，语气更为凝重，“你是靠着夺舍，才获得了现在这具身体！” 雷洛穿越至今，首次让人看破底牌，却根本不及应变，就被一股莫大力量吸到牢笼边，落入了无敌的掌握。 无敌的一双小手没有丝毫温度，与寻常武者气血如沸的情况完全不同。她毫不客气地用这双冰凉的手掌，探入雷洛的战斗服，直接以掌心贴上了小腹部位。雷洛空有一身杀戮本事，却仿佛饿虎爪下的小鸡，连挣扎的余地都失去。 “这样的特殊体质，竟然比我还适合【冥轮化神功】！”无敌一扫之前的淡漠之色，对武道的痴狂在这一刻完全焕发，竟像是点燃了整个生命。 从她掌心涌出的冰寒气魄，源源涌入了雷洛体内。刹那间，雷洛通过感知看到一个破烂的紫色人形轮廓，在体内被生生冻结。不知为何，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这就是身体原主人的残余灵魂能量。 越来越强的气魄潜流很快形成了狂暴之海，一道暗影冥轮急旋而出，斩破紫色人形轮廓，将灵魂能量彻底吸收。 雷洛凝神感应，发现这道冥轮竟是通过无敌之手，从自己的本原血魄中压榨而来，与整个生命的脉动息息相关，不分彼此。 趁着雷洛的冥轮吞噬另一个灵魂碎片，无敌引导着狂飙般的入侵力量，对雷洛的真正灵魂进行强化改造。 修武修到了灵魂层面，不说是后无来者，至少在昱非星球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了。雷洛作为彻彻底底的被动方，感受到【冥轮化神功】与自己接触过的种种密武，都有着最深层最本质的不同。它是如此古老、独立、且陌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毁灭气息，甚至令雷洛直接联想起了死亡。 再强大的密武，也不过是生者创造的武技秘法，【冥轮化神功】却像是冥王手中的灭魂之镰。最为核心的本命冥轮在雷洛体内一经现形，他全身的皮肤都变得干燥苍老，头发失去光泽，眼中生气迅速变得黯淡，竟是要被活活吸成人干！ 由于吞噬了残魂能量，雷洛的本命冥轮还在初生期就显得十足强悍，展现出可怕的胃口。眼看着雷洛就要低挡不住它的生命汲取，无敌的强势改造终于完成。一个小循环出现在雷洛体内，将脱缰的冥轮纳入内息漩涡，就此归于沉寂。 为了磨合冥轮，雷洛经历了长达三个多月的寂灭期，从内都外都可以称为真正的死人。 当天越级击杀魏白虎，让雷洛深刻感受到了冥轮化神功的威力。魏白虎本就在与战神蒙白的对战中重伤，被胆大包天的雷洛以化神功第一层【月蚀】引得全身伤口爆裂，将所有气血吸了个干干净净。 雷洛赌命似的击杀换回了魏白虎身上的狱室法阵钥匙，就连无敌都为他的疯狂微微动容。 无敌曾闯入黑门连番大战，对那个伪装世界的狰狞面目一清二楚，无奈梵天方面却认为她的警告是危言耸听，根本不予理会。如今无敌早已将【冥轮化神功】练到了第八层，修成【冥河之眼】，从第四维空间看到了一切走向毁灭，因此才觉得抗争毫无意义。 雷洛却用一句话，重新唤醒了她的斗志：“我连魏白虎都杀得掉，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谈得上绝对？” 于是无敌走出牢笼，也同时解开了心头枷锁。 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一部分本原力量，强行灌输到了雷洛体内。用这种堪比拔苗助长的方式，为自己增加了一个在短期里真正有用的帮手。 “你的对战经验不够，得再去找几个战神级的家伙练手。”无敌早已超越战神级，踏入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另一层境界，因此说得云淡风轻。 雷洛受的刺激还算小点，旁边的田阳早就连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于是四大万夫长中的另三个也系数身亡，连同狂狮烈虎一起，尽心尽责地充当了陪练角色。 在这段时间里，通过无敌，雷洛对黑门后的世界有了大致了解。 所谓的“远古遗境”，不过是【血启位面】的一个投影罢了，所有的天材地宝都是精心摆设的诱饵。无敌和一队梵天强者闯入过血启位面的真实世界，亲眼见到那里的恐怖生物，是怎么将人类变成傀儡的。 血族——这是它们的自称。 无敌一直认为，血启位面想要冲出黑门，降临昱非星球，至少需要两个呼应点。一个是破坏黑门的点，另一个是昱非星球上的指引坐标。 在这两个点配合行动的只可能是获得初拥的【绯族】，只有这些人类的背叛者，才会心甘情愿迎来血族长亲。 令无敌感到棘手的一点在于，永夜战场存在了这么多年，进入过黑门的人不知凡几。这次逆潮日的无数参战者，谁都有可能是披着人皮的绯族后代。在隐藏气息的前提下，很难分辨出它们跟正常人类有什么不同。 无法确定目标，就无法及时清除。 时间一天天过去，无敌逐渐眉头深锁。直到今天，雷洛在那叠骨片日记中有所发现。 “3月7日。就在几天前，我冲进了黑门。” 最后一张骨片保存得格外完好，字迹清晰，并没有在剥离过程中损坏分毫。 “……我看到了那些金发碧眼、俊美得不像凡人的原住民，他们自称“圣灵之子”，言谈举止相当优雅，带着天生的贵族气质。在展现了不可思议的力量之后，他们问我，愿不愿意拥有同样的神力，我没能经得住**。 现在回到据点，想起当时的一切，就好像在做梦。那个时候我被泡在冰水里，手腕皮肉被切开十字伤口，毫无疼痛。长亲开始在伤口处吮吸，冰水让我的**处在一种特殊的麻木状态，头脑却很清醒。大量失血之后，我的心跳开始变慢，呼吸变得衰竭。就在我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长亲咬破了他自己的手腕，贴到我的嘴边。 哦，那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濒死的旅人在沙漠里遇上了一汪清泉，直到现在我还在时时回味。刚才有那么一会，盯着旁边床上呼呼大睡的同伴，我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颈动脉位置。那块皮肤下面，蚯蚓粗的血管正在有规律的微微起伏，像在暗示着我什么。可怕的**感让我不知所措，赶紧跑了上来。明天，明天就能回到王都了。我什么都不打算带回去，包括这些能让人发疯的记忆。 母亲，请您保佑我，我不想成为丧失人性的野兽。 奥菲洛克·冯·凯撒” 看到落款处，雷洛怔了半天。这个名字在银翼帝国可以说是无人不知，因为他就是血腥大公！ 绯族血脉代代相传，对鲜血的贪婪需求绝不次于血族。雷洛这才明白，血腥大公的“血腥”二字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传闻他生性残暴，饮敌血、食敌肉，多半确有其事了。 如今的永夜战场，同样姓“凯撒”的，而且同样来自狮心家族的武者，就只有菲斯特。 他正是血腥大公的后裔，一个隐藏在人类社会多年的绯族。 由现任家主英哈姆公爵掌舵的狮心家族，显然跟血腥大公时代有了不同的选择。 只是，真的来不及吗？ 此时此刻，无敌正在身后与那名银发老人激烈对战。老人似乎也是绯族，全身散发出越来越明显的古怪气息，竟能接得下无敌的攻势，而且尚有余力反击。 雷洛像一柄被掷出的标枪，飞向菲斯特所在的位置，眼看着黑门在音波冲击下摇摇欲坠，暴吼一声运起胎息，向着波纹中心隔空出拳。 “给老子破！！！” 第九十章终结 一拳轰出，狂吼的风暴席卷成形。 菲斯特微微冷笑，音波秘法又岂是纯拳力能够驱散得了的？ “当”的巨响传出，令他脸上的笑容当场冻结，转头只见一头身具暗银骨骼的尸妖刚从空中落下，手里赫然举着一大块刚从损坏机甲身上撕下来的合金甲片！ 雷洛的拳力隔空击中甲片，巨响从波纹中心扩散出去，形成另一股音波，立即破坏了原有的震荡序列。 漫天波纹像水洗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被雷洛以这种充满急智的应对方式驱散。隆隆颤抖的黑门随之恢复沉寂，像个巨大扭曲的n形就此凝固了崩塌势头。 绯族的血肉感知再敏锐，却是拿尸妖这种纯粹的死物一点办法都没有。菲斯特甚至不清楚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正要采取补救措施，周围地面突然爆开，埋在下面的五头尸傀儡同时蹿出，向他猛扑过来。 菲斯特右手微微一动，一柄薄如蝉翼的血剑现出，无声无息将五头尸傀儡全部切断腰椎，分成再无关联的两截。 只是这么阻了一阻，雷洛已卷着恶风落上地面，与菲斯特展开激斗。 “老子前几天就埋好了这些骨头架子，反正换汤不换药，不管谁是绯族，总得在黑门这里动手嘛！怎么样，大少爷，算不算惊喜？从试炼开始，老子就一直在手把手教你做人，看样子你还是没学到乖啊！”雷洛存心要激怒对方，嘴里滔滔不绝，出手凶狠无比。 吸血鬼都出来了，这个世界还真是充满惊喜。 雷洛在拯救世界方面向来胸无大志，在地球时从没兴趣下载超级英雄类的电影，连yy都懒得去yy。 他知道自己是谁，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就算穿越后获得了加点异能，也只是一个人走在追寻力量的道路上，不断地变强再变强。 唯有足够强大，才具备对抗命运的可能。 雷洛深知在造物主眼中，人和蝼蚁之类的小生命是没有任何区别的。时光长河滚滚向前，一切都犹如大浪淘沙，越是没有价值的存在，在浪花中消失的速度也就越快。 他对这样的结局充满了憎恶。 为什么所有生命都得走上注定的消亡之路？为什么就没有资格追求永恒呢？ 偶尔从心底泛起的念头，却是如此深入灵魂。现在造物主似乎正在因为他的狂想而震怒，决定施以惩戒，于是才无情地将他抛入今日危机。 雷洛绝不甘心。 血族也好，绯族也罢，再强大再恐怖的存在，只要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存，就是必须清除的敌人！如果需要流血，那就流血；如果需要玩命，那就玩命！ 在雷洛的字典中绝不存在“自甘毁灭”这个词，这股特有的斗志，才是他打动无敌的最大原因。 “我听说只要位面降临成功，你的吸血鬼祖宗会爽到死啊！数不清的人类摆在面前，他们一定会挑花眼吧！对了，绯族血脉跟你母亲好像没什么关系，到时候你准备怎么献宝呢？‘主人，这是我的人类老母，已经洗干净了，请随便享用，大腿这边的肉嫩一点”，是这样吗？哈哈！”雷洛恶毒的口头攻势丝毫也不比拳脚差了，无声无息操控着那具尸妖从菲斯特身后扑上。 菲斯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那类人，即便他表现得再有礼，再谦和，骨子里的东西却不会变。这无关于人类或绯族的身份，只源于与生俱来的骄傲。 每次看到雷洛，菲斯特总会觉得自己在面对一条拼命从粪坑里往上攀爬的蛆虫，偏偏这条蛆还拥有蟑螂般的生命力，令他恶心到了极点。 “你想激怒我，让我分心？”菲斯特在对战中森然开口，竖直的瞳孔正是绯族全力发动血能的标志，“低等生物就是低等生物，连正面战斗的勇气都没有，只会依赖阴谋诡计，像野狗一样活着。”说到这里，血剑光芒暴涨，随手向后刺出，将扑来的尸妖轻轻松松分解成满地碎片。 举手投足间就有如此毁灭力量，无疑能够比肩战神级强者了。菲斯特手中血剑完全是由血能凝成的虚体，极难防御。一连数剑，将雷洛逼得暴退，刚要再度施放音波秘法破坏黑门，忽见一束斑斓光芒射来，笼罩在了自己身上。 “咄！”田阳靠着龟息也同样藏在地底，察觉到情势不对，赶紧跳出，以麻痹术救主。 在最适合的时候，做最适合的事——田阳的惯性思维历来如此，这当口一出手，果然令菲斯特猝不及防，当场中招。 以田阳的妖术修为，发出的麻痹术足以让一头狂奔中的犀牛变成石雕，没有十几二十个小时也休想恢复行动能力。但菲斯特却不过僵直了十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时间，全身涌起浓烈血光，将麻痹力量驱散得干干净净，剑锋一振再次将雷洛逼开。 菲斯特冷冷看了眼田阳，后者敏锐察觉到了疯狂袭来的危机，尖叫一声，拼命逃向远处。 由菲斯特探出左手所幻化的血爪一掠百米，抓向田阳，最后关头却被雷洛挥掌斩断。 “咦？”菲斯特对雷洛能够化解血术，感到了诧异。 雷洛挥掌拦截时，周身隐隐约约溢出的奇异死气，让菲斯特感到了些许不安。回头一看，钢铁之门的首领——银枭奥兰多已被无敌逼出了绯族真身，正遍体鳞伤地陷入苦战。战场上绝大多数人类强者显然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并未插手这边的战斗，只顾着拼命围攻扎古魔族。只有寥寥几条身影，在向着黑门疾掠过来。 “真是该死的家伙……”菲斯特深知不能再被雷洛纠缠下去，必须尽快毁掉黑门。上身作战服遽然爆裂，一双由血能凝成的绯翼探了出来，拍打几下卷起尘土弥漫的狂风，带着身躯腾空而起。 “妈的！”雷洛早就对飞行秘法口水滴滴答答，冷不丁看到菲斯特生出翅膀，连眼珠子都红了，将剩下的所有潜能值全都砸上了属性栏。 赌徒心理促使下的疯狂反应，使得雷洛就这样推出了最后一把筹码。多年的强迫症仍然在起着微妙的主导作用，令他下意识地平分了潜能值，将力量、敏捷、体质这三项属性，跟智力一样提升到10点大关。 四项属性全部达到10，雷洛像炮弹般冲天而起，挥拳攻向菲斯特，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一下子变软了，拉长了，如鞭子般抽出十多米远，在空气中卷起可怖的音爆声。 一记砰然闷响，菲斯特施放中的音波秘法遭到直接打断，半边绯翼被直接抽烂，在空中炸成点点血光。 菲斯特歪歪斜斜栽向地面，雷洛转瞬扑到，身躯膨胀成两米多高的肌肉怪物，变得狰狞无比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条蛇首纹身和八条若隐若现的蛇形轮廓，黝黑发青的肤色像是戴上了一张金属面具。 “生门面具？”无敌在另一处战团中微微一怔，望向雷洛所在的方向，忽然豪爽大笑，一拳击飞了形如厉鬼的银枭奥兰多，“为了血族，你苦心经营钢铁之门这么多年，可就算能完成降临又怎么样？真正的永夜钥匙，那孩子身上已经有两把了！” 与奥兰多一样，此刻的菲斯特眼中也尽是惊骇之色。 先前还被嘲笑不敢正面对抗的敌手，已彻底化身为暴走怪物，一手紧抓菲斯特的脚踝，像发怒的孩童对待洋娃娃一样，将他一次次抡起一次次砸向地面，砰砰爆响不绝于耳。菲斯特的另一边绯翼也被活生生撕裂，整条脊椎都在狂暴巨力下碎成了无数截！ 这真的是人类的力量？ 菲斯特刚刚转念，已被雷洛倒拎起来，从胯到头撕成了两半！ 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连着脉络滚出，雷洛抬脚踏上碾了几碾，脚底冒出浓烈黑烟。菲斯特的残尸这才停止了扭动，像附身的恶鬼终于消耗完最后一丝能量。 蒙白兄妹俩先后赶到，站在十多米开外不敢靠近。先是菲斯特，再是雷洛，这场怪物对怪物的战斗让他们不明所以。 雷洛从变身到此刻，看到的、听到的、感知到的，都与以往全然不同。脑海中一片昏昏沉沉，需要极大的定力才能确保由意识操纵躯体，而不是被躯体操控。 突然间，凭着高等掠食者的直觉，雷洛抬头望向远处。 流风武馆那名曾跟他打过交道的短发少女，正站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冲着黑门方向遥遥打开了一个卷轴般的东西。 嘎嘣一声，雷洛咬断了自己一颗大牙。他已倾尽全力，却还是没能阻止终结时刻的到来。 足以媲美太阳的厉芒瞬间拓张成直径百米的恐怖电球，少女连声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如熔炉边的蝼蚁一样蒸发。电球开始了无可阻止地高速滚动，在一道道惊恐欲死的目光注视下撞上黑门。 在雷洛眼中，在无敌眼中，在大裂谷所有参战者的眼中，黑门仿佛一个微不足道的附着物，伴随着炽烈的电光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黑门之后的整片天幕开始瓦解崩塌，一个庞然到无法形容的阴影轮廓像破开鼠洞的巨鲸一样现出了身形。 无坚不摧的空间风暴席卷了一切，人们成批倒下，强如无敌也被瞬间撕裂身躯。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她远远看到雷洛以常人绝对无法理解的思维和姿态，向着那个正在摧枯拉朽冲撞而来的世界，挥出了饱含不甘的一拳。 又一波风暴呼啸袭至，无敌娇小的身躯缓缓倒下，唇角却露出笑靥。 “再见了，密武男孩。” 第九十一章美丽新世界 雷洛知道自己傻得有点可笑，但对着冲出黑门的【血启位面】挥出一拳之后，他已没有遗憾。 抗争过，疯狂过，他平静地面对了自己的死亡。 充斥着混沌能量的空间风暴，在短短几秒之内就将他变成了一具骨架，所有的皮肉鲜血都像沐浴泡沫一般被吹得干干净净。 骨架也化为齑粉时，雷洛觉得自己一下子失去了分量，轻飘飘地浮了起来。诡异的是，自我意识居然一直没有泯灭。通过感知，他清晰无比地看到了身躯最后的解体过程，场面居然有点唯美。还没来得及感慨，一股庞大的冲击波很快涌了过来，将他像气泡一样卷起，冲向深邃无际的异空间。 永夜战场开始了膨胀爆炸，仿佛装满了水被一脚跺烂的鱼鳔，无数星星点点的辉芒从里面迸射出来，雷洛知道每一点都代表着一条自己或许熟识的生命。 “什么时候轮到我这点光消失呢？我现在这样，大概还不算真的挂掉吧？”雷洛“望”向那团转瞬即逝的巨型焰火，不由想着。 肉身层面上的毁灭已经彻底到不能再彻底了，他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目前的存在方式实在是太离奇，甚至超出了想象力的极限。 被那股冲击波形成的潮汐席卷着，雷洛身不由己地在茫茫虚空中飞行，完整的自我意识浓缩成了指头大小的微光，依附在一团急速旋绕的暗影上面，由暗影释放出的气息护罩所保护。 这团暗影正是他的本命冥轮。 【冥轮化神功】对灵魂本原的解析，几乎达到了抽丝剥茧的程度。雷洛并不奇怪本命冥轮会在这个时候发挥保护作用，却完全搞不懂令它凝聚不散的能量究竟从何而来。 雷洛没能注意到，冥轮的外形已跟新生时略有不同。月刃形的外牙隐隐透出了青色，呈现着金属般的质感和寒意，在冥轮中心位置上，一个极淡的九头蛇轮廓初现雏形。 日复一日，雷洛等待的消亡时刻始终没有到来。 身不由己的旅行实在是太漫长，他随着空间风暴或是潮汐不断漂流，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孤独。 唯独没忘的是仇恨。 “再见了，密武男孩。”冥轮之间的特殊共鸣，让雷洛清晰听到了无敌最后的低语。 再见了。 影月大陆是无敌的家乡，在脱离了昱非星球之后，它就作为独立位面存在于虚空之中，充当着昱非的渺小近邻。如果血启位面真的降临在了昱非星球，即便有着空间通道的缓冲，两个庞然世界也将无可避免地发生磁场摩擦，引发的空间震荡将彻底毁掉作为第三方的影月大陆。 即便身为女武神般的存在，无敌对家乡和亲人的感情依旧柔软。在雷洛的激励下，她终究还是放弃不作为，想要改变【冥河之眼】看到的命运。 她生平从无一败，这次却败给了命运。 冥轮能护住自己的灵魂本原，是不是也能护住无敌的灵魂呢？这个时候，她该不会也在哪片虚空中孤零零地飘着吧？ 雷洛常常会瞎想，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最多。 血族，绯族，流风武馆，还有那位英哈姆公爵和他的狮心家族——这次事件的背后推手根本不能用“强大”来形容。他们在做着堪比神迹的事情，通过布下的棋子和弃子，将一个位面推向另一个世界。至于过程中会导致多少只蝼蚁丧命，根本无足轻重。 雷洛除了会想念无敌，也常常会想到以上这些大人物，简直是日思夜想。 如果再有一次穿越机会的话，他希望自己仍然能回到昱非星球，去亲眼看一看，亲手杀一杀这些家伙。 他从未如此渴望过杀戮。 新历637年，血启位面降临的第十个年头。 昱非星球上的人们早已习惯了生活的改变，正如他们早已习惯头顶上方的高空中存在着一个肉眼可见的逆世界。 血启位面并非行星，而是个巨大中空的圆环体，将昱非星球套在当中，如同为其加上了一道星环。 当年的降临并非一帆风顺，昱非星球四个大洲中的一个半因此而毁于海啸，全球人口锐减三分之一。但对于总数两千万的血族而言，剩下的这几亿人类也足够支撑起一个美丽新世界了。 从血族踏上昱非星球的第一天算起，人类的大规模自卫战争只持续了三个多月，就宣告终结。在银翼帝国，著名的狮心家族和门萨家族同时发兵反叛，轻取王都之后，英哈姆公爵将自己的绯族身份昭告天下，从而引发了紧随而来的“五月之变”。越来越多暗藏在人类社会中的绯族开始行动响应，共有十一个国家陷入内战，在血族的帮助下这些国家很快就沦陷。三个月后，最后一个被人类掌控的大国宣布投降，至此全球尽入血族之手。 曾被人们寄予厚望的密武联盟根本未能阻止起像样的抵抗，就被轻易荡平。在血族和绯族的强大血能面前，武者们首次发现战神级别之上，还存在更高更远的力量境界。大清洗过后，只有少量武者逃脱性命，加入反抗军隐遁深山。 社会的变化悄然无息，国家命脉逐渐易手。时至今日，军队早已被解散，武器遭到统一管制。政商界要职被大批替换上倒向血族的人类，或者直接由绯族出任。普通老百姓的位置变得越来越低下，在日常生活中最喜欺压他们的，反而是那些同为人类的血仆。 血仆并没有资格得到初拥，成为绯族。他们只是作为被吸食者，长期提供给血族新鲜的血液，随取随予。作为奖赏，血仆将得到一定的金钱和社会地位，牢牢踏足于平民阶层之上。 血启位面降临第一年，自愿成为血仆的人类只有一万人不到。 现在到了第十个年头，这个数字已超过八千万。 虚空中的一切都是悄然无息的，时光长河同样在悄然迅速地流逝。 当那团白蒙蒙的光亮，如门户般骤然出现在前方时，经历了太长等待的雷洛甚至没来得及感到意外，就被吸入其中。 “趴够了没有？到你了！”天翻地覆的震荡感中，一个声音在雷洛耳边响起。 又是一阵强烈的眩晕，震荡渐渐归于平静，如同过山车终于抵达了终点。雷洛用力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更清醒些。 “他妈的聋了？我说到你了！”那个声音开始变得不耐烦。 雷洛睁开眼时，一根手指笔直戳上了他的脑门。手指的主人每戳一下，就说一个字，显得煞气十足：“大少爷！你是不是想死？” “不想。”雷洛沙哑地开口，几乎忘了如何控制声带。 他正坐在一个烟雾缭绕的小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墨绿色的牌桌，神情不善的强壮男人，叼着烟的大胸脯女人，怎么看都像是进了贼窝。 “不想就赶快下注，要么丢牌！”戳他那人是个穿着背心的壮汉，留着浓密的八字胡，肌肉发达的手臂上纹满了剑蛇和骷髅，瞪起的眼睛里凶光毕露。 雷洛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紫条纹的衬衫，皱巴巴的衣袖系着配色的黑水晶袖扣。十根指头上戴了七个戒指，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有钱，小指指甲留得老长，灰沉沉的蓄满了污垢。 “下注啊！”壮汉见雷洛痴痴呆呆就是不肯动作，简直快气疯了，再次戳向他的脑门。 这一回雷洛终于皱了皱眉，反手轻轻一挥，道：“你太吵了。” 轰的一声，雷洛身前的牌桌、壮汉的整个上半身，包括后面一整堵墙，全都如见鬼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筹码和扑克飞得到处都是，其他几个男人保持着僵硬的坐姿，手里抓着牌，就好像牌桌仍然存在，裤裆前全都晕出了湿漉漉的痕迹。旁边一个大胸脯直接晕了过去，脑袋磕在坚木吧台上，发出沉闷声响。另一个胸脯更大的好像胆量也不小，居然还能站得住，一脸痴呆地瞪着雷洛，连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就在两分钟前，这瘦巴巴的纨绔少爷还坐在那里直打晃，咳得满脸发绿上气不接下气。此时此刻，他却成了魔王。 第九十二章响当当人物 憋得太久的杀意和戾气一经释放，就立即变成了失控的嗜血猛兽。等到雷洛稍许恢复清醒，小酒馆里已经找不到一个活人了。 他沉默了片刻，跨过几具尸体，站到了吧台边上。 红楠木酒橱看上去已经很有年头了，里面架着一支支颀长的酒瓶，大多是朗多姆、黑珍珠这样的烈性饮品，鬼火般的吊灯在瓶身上投射出幽幽光芒。 雷洛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干，辛辣的酒液沿着喉头滚落下肚，立即引发了呛咳。 确实是……穿过来了。 雷洛的眼瞳被酒精烧得微微亮起，吐出浊气，望向酒橱玻璃，那里正倒映着他现在的模样。 他看到的男青年大约二十四五岁年纪，个头在一米七五左右，长发脏得一道道打着绺，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了，肩头星星点点全是雪白的头皮屑。 男青年瘦得出奇，没有三两肉的脸颊上居然扑着粉，弯弯的眉毛显然修过，下面的青眼圈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杰作。沿着还算挺直的鼻梁、毫无血色的嘴唇再往下，尖下巴简直能戳得死人。呈大v形敞开的衬衫领里，细细闪闪的一根项链也是女款。 雷洛第一次失去了正视自己的勇气，差点把刚喝下去的酒喷出来。 纨绔也就罢了，还是个没脑子的娘炮，身子骨也弱得可怜，赌了一天一夜牌坐在桌边就这么猝死了。由于紧随其后发生了魂穿，牌桌上的人才没有察觉出异样。 雷洛不明白这具身体到底有哪一点了不起的地方，竟能把自己的灵魂本原从遥远虚空中吸引过来。值得庆幸的是，通过娘炮的记忆可以确认，自己已经回到了昱非星球。虽然是十年后，但总算还来得及。 如此之好的运气，雷洛甚至开始怀疑【冥轮化神功】是不是由冥神创造的法门，以至于自己在虚空漂流时的心声被冥神听见，这才得偿所愿。 酒馆外隐隐传来骚动声息，有人发现墙壁被损毁，正准备往里面来查探究竟。 雷洛连眼皮都没抬，反掌如刀，贯穿皮肉插入自己的胸腔。【冥轮化神功】第一层秘法【月蚀】发动，在体内来了次垃圾大清洗。娘炮**酒色所形成的各类毒素和经脉淤塞，都被一扫而空，孱弱的气血多年来首次得以顺畅循环。 【冥轮化神功】在自救方面，等于是以死治伤，将局部病患处彻底清除，从而达到救助整体的效果。雷洛只需引导气机，就能让胸前刚刚破开的伤口止血，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减缓血液流速，直接趴在了吧台上装成重伤昏迷的样子。 “妈呀！”几个探头探脑走进酒馆的闲人，不约而同发出尖叫声，其中一个还吐了。 花蝶酒馆遭到血洗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里尔城，宛如在宁静的水潭中投下一颗重磅炸弹。酒馆老板沙皮狗身为野狼帮的得力干将，横行城东很多年了，手下喽啰五毒俱全，几个女混混平时没少干逼幼为娼的事情，惹得背后咒骂无数却一直没人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可这次一帮坏种竟然死得干干净净，据说沙皮狗最后还能找到的完整部分就只有两条腿。满屋子都是残尸，唯一一个活口并非野狼帮成员，而是本地贵族因巴斯家的小儿子——弗兰克·雷·因巴斯。 人们在暗自欢喜之余，也禁不住感到遗憾，觉得要是连这位脑袋长在屁股上的贵族少爷一起挂掉，那就赶上真正的大完满结局了。 里尔城总共就巴掌大的地方，对于小因巴斯的种种劣迹，路上随便哪个行人都能说出一箩筐。真正令他声名大振的那次“壮举”，发生在三年前。为了逗意中人开心，他纵马跑去城郊，一路沿着农田放火，将上万亩即将秋收的麦子烧得干干净净。然后拉着意中人出来，在滔天火光中看着那些绝望哭号的农人哈哈大笑。 这还不是**，**是小因巴斯的姐姐掏钱赔偿时，小因巴斯本人在众目睽睽下气鼓鼓地来了句：“不就是一点破麦子吗？这还值得赔？就算没有面包吃，他们吃肉也一样能过冬啊！” 小因巴斯就这么在里尔城成了响当当的人物，作为顶替者的雷洛深受其害，被警方送到医院后，不断有护士小姐从其他病区跑来，特地看一眼这位传说中的白痴少爷。 “哼，果然是满脸傻样！”她们隔着玻璃指指戳戳，全然不顾雷洛是个刚动完缝合手术的可怜人。 “妈的……”雷洛笔挺地躺在床上继续扮孱弱昏迷状，心中窝火之极。 “我弟弟要不要紧？快让我进去！”一个充满焦急的声音传来，跟着病房的门已被重重推开。 主治医生是个中年眼镜男，捧着病历夹刚想发火，看清来人后忽然两眼发直，似乎连魂都飞了。“娜塔莉小姐，您……您来啦！” 来的正是小因巴斯的姐姐，娜塔莉·因巴斯。她今年二十六岁，只比小因巴斯大一岁，打扮却要成熟稳重得多。修长曼妙的身躯包裹在深灰色的套装中，铅笔裙黑丝袜，美丽的脸庞毫无修饰，颧骨略有些高，却被大而迷人的眼睛弥补了缺陷。长发盘在脑后，鬓边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娜塔莉对医生的招呼充耳不闻，直冲到病床边上，眼圈微红，抬手轻轻抚摸雷洛的脸庞，语声发颤：“弟弟，你别吓我好不好？你偷着卖掉的酒庄，我们迟早能赎回来的，姐姐一个字都没有骂你，你为什么还要离家出走呢？那些坏人跟你在一起玩，都是想要害你啊，小傻子……”说着已是忍不住捂住了嘴，眼泪簌簌而下。 “娜塔莉小姐，伤口缝合状况很好，输血也已经输过了，请不必担心。令弟的运气可真是不错，我干了十多年外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创口大成那样，竟然没有伤及到内脏，这不是奇迹是什么？您别哭啊，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主治医生见娜塔莉完全没了平时的女强人模样，哭得梨花带雨，一颗心早就软成了稀泥，恨不得抱在怀里狠狠抚慰一番。好在理智尚存，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不堪设想，只得在心里暗骂了雷洛无数声“败家子”。 第九十三章再见雕像 作为因巴斯家的养女，娜塔莉与弟弟恰恰相反，从小就极为努力上进。 二十岁那年，娜塔莉从索伦塔尔商学院毕业，以全优成绩成为瑞塔公国最年轻的双料女博士。老因巴斯夫妇不幸车祸身亡之后，她放弃了在首都的工作，开始亲自打理家族产业，在短短几个月内便全面上手。一方面与前来争夺家产的各路亲戚针锋相对，半步不让；一方面提升薪资，安抚工人，尽可能减少动荡局面带来的负面影响。 上门拜访过所有愿意见她的本地名流之后，娜塔莉最终赢得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的智慧和美丽征服了所有人的心，谁都愿意把宝压在这个见过大世面的年轻家长身上，以便日后多个懂得回报的朋友。 几年后的今天，娜塔莉有了“铁玫瑰”的称号，行事雷厉风行，在生意场上让任何对手都为之胆怯。因巴斯家族的商船早已远航至大洋彼岸，做起了国际贸易。 但娜塔莉还是存在软肋，小因巴斯只用一句话，往往就能击溃她：“你这个抱来的，凭什么管我？” 在小因巴斯的概念中，所有的家产财富都是自己的，是刻着“因巴斯”这个姓氏的，跟领养来的姐姐绝没有半毛钱关系。 因此他一直都活得潇洒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时不时玩上一次大手笔，譬如为了苦追而不得的梦中女神，在**节当天买下整个小城所有的玫瑰花，雇人在女神家门前搭了个巨大的双心穿箭图案——只是结局有点遗憾，女神让家仆赶来了一群饥肠辘辘的猪，连吃带拱把花毁了个干净，场面壮观无比。 女神这么做当然有足够的理由，小因巴斯常常为了揣摩她的想法而茶饭不思。玫瑰攻势不讨喜，一把火烧起了小麦田，效果倒真的不错，至少逗得女神笑了几下。那些天小因巴斯连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只是姐姐仍然扮演着反面角色，不停地说教再说教，让他恶心极了。 有一天小因巴斯实在是忍受不住，扇了娜塔莉一记耳光，咆哮道：“爸妈都死了，你算什么东西，成天管我的闲事？我就喜欢为罗罗付出，她越不喜欢我，我就越喜欢她，你管得着吗？”打完才知道害怕，强撑着站在原地，梗着脖子，收回的手却在悄悄发抖。 尽管从小就习惯为弟弟擦屁股，也习惯了他恃宠而骄的态度，但这次娜塔莉却是真正被伤透了心，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了。 等到小因巴斯偷了酒庄的地契，以近乎白送的价格“卖”给那个罗罗的兄长后，娜塔莉以为自己会死心了。 今天得知出事的消息，她却发现依然对弟弟割舍不下，再怎么恨再怎么生气，只要一想起他小时候张着双手，蹒跚向自己走来，奶声奶气叫着“姐姐、姐姐”的模样，心便立即软了。 “好好养伤，别的事情我会处理。”对着病床上“昏迷”的雷洛，娜塔莉如往常一般轻声安慰。 在这个被血族统治的乱世，她只希望弟弟能尽快懂事起来，不求共同支撑这个家，只求他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庇护下不再闯祸，就已经足够了。 雷洛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最后等于是被医生赶走的。一见到娜塔莉就耳热心跳的主治医生发誓恢复势头良好，绝无可能产生后遗症，娜塔莉才将信将疑，办理了出院手续。 住院期间警察来了两次，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被娜塔莉狠狠瞪过几眼，吓得再也不敢出现了。 雷洛对酒馆里发生的一切，包括自己怎么受的伤，回答都是“不记得”三个字。全无惊恐之色，反而似极了遭遇生死大难之后的茫然表现。 事实上除了感叹狗屎运以外，谁都不认为胸口被开了个洞的雷洛有什么疑点，这废物少爷连只鸡都捏不死，指望他当凶手还不如指望他下个蛋。只是野狼帮向来上贡丰厚，现在死了人，警方就算做做场面功夫，也得表现得稍微像样点。至于是不是真的能破案，唯有看老天的意思了。 回家的路上，为了让弟弟宽心，娜塔莉尽拣些生意上的趣事来说，对酒馆一事绝口不问，生怕刺激到了他。瑞塔公国早已不是当年的世外桃源了，高等血族随性狩猎的惨剧时有发生，小小的里尔城这次显然也成了猎区。在恐怖血术影响下，弟弟的失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血族既然出现了第一次，第二次还会远吗？ 娜塔莉不易察觉地拧起了眉头，尽管身在马车车厢里，却似乎感受到了高空中那个逆世界传来的狰狞气息。 “雷。”娜塔莉叫着弟弟的名字，尽可能放缓语气道，“以后不要在外面乱跑了，知道吗？” “嗯。”出乎意料，喜欢唱对台戏的弟弟居然点了点头。 “大概是知道害怕了吧！”娜塔莉暗自想着，露出欣慰笑容。 黑蔷薇庄园是因巴斯家的私人宅邸，始建于一百年前，耗时五年才完工。花园湖泊应有尽有，三层高的主宅共有200多个房间，如今却只住着不到五十人。 虽然早就见识过记忆画面，但真正站到主宅门口时，雷洛还是不由怔了怔。 土豪啊！ 感叹不过短短一瞬，他的注意力又重新转向天穹上倒悬的血启位面。仅靠肉眼，也能看清那里的哥特式尖塔钟楼都是顶端朝下，逆转矗立，如同魔幻片中的场景。 “有什么好看的，地狱成了天堂而已，不知道多少人抢着想上去。”娜塔莉轻轻一叹。 雷洛保持着沉默，随她进了大门。暗藏的连线在大门被推开时摇动铜铃，发出叮当几声轻响。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的女管家快步而来，看上去比娜塔莉略大几岁，短发干练，面容冷肃，向着姐弟俩微微躬身。 “替少爷准备洗澡水，他该好好洗个澡，睡一觉了。”娜塔莉随口吩咐，轻轻拍了拍雷洛的后背，柔声道，“去吧！等睡醒了，陪姐姐一起吃晚饭！” 雷洛跟在女管家身后，发现她步伐稳健有力，双臂紧贴腰肢，摆动幅度极小，正是受过密武训练的特有表现。 “密武联盟都被打散了，联盟外的自由武者要么加入反抗军，要么倒向了吸血鬼阵营。民间大概也就只有这种土豪人家，还能找得着武者保镖了。”雷洛在医院期间详细浏览败家子的记忆，对当今世界局势变化有所了解，心知能雇到这样的女管家，娜塔莉也未必简单。 女管家把本原气息隐藏得很深，但在【月蚀】和【**感知】的双重探照灯下，等于是纤毫毕现。 她赫然是名三级战将。 漫长的灵魂漂流之后，雷洛的加点异能并未有所变化，仍然保持着永夜战场时的各项数据水准，四大属性都在10点大关之上。他必须很小心地控制平时动作，才不至于让现在这具正在增强中的孱弱躯体当场崩溃。另一方面，无敌当时强行灌输过来的本原力量早就消失，雷洛的实力等级也跌回到了战将境界。与女管家一样，不多不少正好是三级。 虽说有【冥轮化神功】这柄妖刀在手，闭着眼都能杀掉七八个初阶战将，但对于雷洛来说，加点升级仍是第一要务。在血族的实力划分中，战神之上，还有四个境界。他必须迎头赶上，尽快强大。 推开小因巴斯卧室的房门，女管家径直去了内间，不多时便传来“哗哗”的放水声。雷洛没被人这样伺候过，未免有点不习惯。正尴尬间，忽然感觉到有些异样，转头一看，顿时傻了眼。 在东上学院的院长室中，雷洛曾被历史老师带着去看过一尊巫毒雕像。当晚，正是雕像引发的神秘力量，让他穿越去了影月大陆。后来因为雕像丢失，女院长报了案，警方还介入过调查。 现在，十年后的今天。 雕像漂洋过海，出现在位于另一个大洲的富家子卧室里，就放在离雷洛不到五米的屋角，脸上仍戴着那张从矿井中挖出的青铜面具。 它直勾勾地看着他，像在面对许久不见的故人。 第九十四章藏起的遗嘱 面对巫毒雕像，雷洛终于知道自己这次穿回到昱非星球，绝非运气在起作用。 穿入小因巴斯体内，也不是巧合。 一切都与这具神秘雕像有联系，在小因巴斯打牌猝死的前几天，它刚刚被运来这个国家。 因巴斯家的蒸汽船队当时刚从西大洲返航，将红酒香料销售一空，载回了大量精密机械和有色金属。重工业方面，以银翼帝国为代表的西大洲国家向来是领头羊。血族入侵之后，社会动荡不安，许多曾经绝不外传的工业技术都变得无足轻重了。娜塔莉极其敏锐地嗅出商机，打开通道，在两岸之间搭起了一座极具针对性的临时桥梁。 返航日总是热闹非凡，里尔城外的马赛港口人头攒动，挤满了货运人员和前来接船的海员家属。小因巴斯也兴冲冲地出现在现场，神气得像只小公鸡。他倒不是对家族生意感兴趣，而是心血来潮，跑来看看船队从另一个大洲又带回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船员都知道少东家的喜好，“飞翔者”号的二副黑杰克，有一次甚至偷偷捎回了一个哑巴女奴，让小因巴斯快活了很长时间。 黑杰克是土生土长的东洲人，还有一部分高山氏族血统。据说在很久以前，影月大陆还未沉没的时候，高山氏族的先祖就是从那里迁徙来了东洲。只是如今人丁凋零，声势早已大不如前了。 熟知黑杰克的人都知道他是根老油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小因巴斯直接闯进底舱时，刚好看到黑杰克带着几名水手，在那里鬼鬼祟祟地搬动一个一人高的货运木箱，当即欢呼一声冲上前去，以为又是孝敬给自己的礼物。黑杰克脸色大变，再没了半点平时的油滑劲头。小因巴斯见他怎么也不肯打开箱子，不免恼羞成怒，威胁说要告诉姐姐娜塔莉，这才得以见到箱子里的巫毒雕像。 由于天生就缺乏雄性荷尔蒙，小因巴斯向来认为所有足够古老神秘的东西，都能在无形中影响自己，给自己带来另一方面的力量和魅力——就像血族那样。于是他丢下几张金券，根本不去管黑杰克的反应，让水手把雕像运去黑蔷薇庄园，放进卧室后立即迫不及待地赶走了所有人，“噗通”一声跪在了雕像面前。 “邪恶的神灵啊，求你让罗罗多在乎我一点吧！”小因巴斯认定如此栩栩如生的雕像绝非凡物，因此祈祷得格外虔诚。 小因巴斯的卧室里到处摆满了类似的收藏：奇形怪状的石头，破破烂烂的野兽头骨，陈旧的落地摆钟，瞪着双眼关节脱落的诡异人偶，甚至还有一罐据说是吸血蝙蝠在月圆之夜拉出来的干屎……对着所有这些物件，小因巴斯都做过同样的祷告，但只有这一次，巫毒雕像真正给了他回应。 雕像的双眼冒出金芒，并且缓缓探出手爪时，小因巴斯当场就尿了，活活被吓晕了过去。等他醒来，却是完全失去了这段记忆。愕然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地上，耸了耸肩，摔上房门出去鬼混了。 如今在雷洛的强大本原冲刷下，这段被某种未知力量封闭的记忆，已像水面下的暗礁一样重现出来。 【冥轮化神功】堪称一切有生物的天敌，对生命气息最是敏感。但雷洛就算将手掌贴在巫毒雕像身上，以【月蚀】细细感应，也没有发现丝毫生命力。 这根本就是一具快要散架的尸傀儡，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再高明的巫师前来，也绝对没可能让它动弹半下，更别说装神弄鬼了。 “难道有人像我附体尸妖那样，附身在它身上？也不对，它的身体太破烂了，根本承载不了任何形式的穿入。”雷洛联想起最后一个可能，很快否定。 “雷少爷，洗澡水准备好了。”女管家走出浴室，像娜塔莉一样，选择以小因巴斯的中间名来称呼他。 雷洛刚要道谢，想到小因巴斯应有的正常反应，改为用鼻孔冷冷哼了一声，当着女管家的面开始脱衣服。 “晚餐时间还是安排在十八点，您觉得不满意的厨子已经换掉了。”女管家早就见怪不怪，低着头退出卧房，轻轻带上了门。 浴室里已经点好了夜檀香，洁白的毛巾搭在手架上，黄铜水喉锃亮如新，堆满肥皂泡的圆形浴缸最少也能容得下十个人同时洗澡。贴满碎花瓷砖的墙上有面大镜子，小因巴斯常常会对着它顾影自怜，雷洛脱光衣服瞥了眼镜中人，却还是忍不住想吐。 扯掉项链，雷洛拿起洗手台上的剃刀，把自己刮成了一个光头。想想不过瘾，又把那两条让他直打哆嗦的“柳眉”也剃了。这才吐出一口长气，跨进浴缸，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 到了饭点，一身睡衣睡裤的雷洛摸着光头出了房间。 扶手楼梯从二楼盘旋而下，坚实的樱桃木随着脚步踏落发出咯咯响动，愈发显得大宅幽深寂静。沿路墙上挂满了因巴斯家族历代先祖的画像，每一幅都有一人高。他们跟小因巴斯一样，生着深红色的眼瞳。这种除了罕见以外毫无意义的瞳色，却成了小因巴斯时常吹嘘的资本。因为血族的双眼就是红色的，他觉得自己像极了这个高等种族，说不定哪天就会如绯族一般觉醒力量，证明先祖中曾有人有幸蒙受过伟大的初拥。 雷洛在一代代因巴斯的注视下，走到底楼，进了差不多有篮球场大的餐厅。在烛光的跃动中，看到换上长裙的娜塔莉正坐在餐桌那一头，等待自己。 “雷，你这是这么了？”娜塔莉见到雷洛那颗如同剥壳鸡蛋般的脑袋，微微吃了一惊。 “有跳虫钻到头发里面去了，怎么也弄不掉，所以就这样解决了。”雷洛在长桌这边坐下，将餐巾胡乱塞进衣领里。 “那眉毛呢？”娜塔莉望向他同样光秃秃的眼眶。 “我怕跳虫会转移到眉毛这边，干脆全部剃掉，哈哈！”雷洛以小因巴斯一贯的白痴劲头，作出回答。 娜塔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果然没有再说些什么，转头吩咐仆人上菜。 主菜没有如雷洛想象的那般，多到奢侈浪费的地步。勃艮地红酒燉牛肉、马赛鱼汤、七时羊腿、北风菌鱼子酱，再加上番茄、绿花椰菜炖成的浓汤，姐弟俩的晚餐简单而不失丰盛。 勃艮地红酒炖牛肉是黑蔷薇庄园的第一名菜，以红酒加上蒜头、洋葱、红萝卜、蘑菇、培根肉和香料，一起熬煮牛肉。许多本地豪绅前来做客时，往往都会指定要求品尝。 这道菜的精髓就在于肉桂和迷迭香的香料成分，配合独此一家的勃艮地红酒，融入牛肉所绽放出的鲜美口感。娜塔莉吃了小半块牛肉，想到父母视若珍宝的勃艮地酒庄已被小因巴斯卖掉，想要拿回来简直难如登天，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罗罗啊罗罗，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我弟弟这么神魂颠倒？勃艮地酒庄的出酒量在整个南部都数一数二，正常售价最少在五百万金券以上，我弟弟却只收了五十金券，就把酒庄地契交到你家手上。现在的你，究竟是在感谢我弟弟呢，还是在肆无忌惮地笑话他傻呢？”娜塔莉怔怔想着。 “老姐。” 小因巴斯只会用两种方式称呼娜塔莉，平时是“臭八婆”，要钱或闯祸时才会改口为“老姐”。雷洛选择了第二种，同时冲娜塔莉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了？先说好，这些天不许出去！”娜塔莉以为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赶紧警告道。 “谁说我要出去了？在家呆着多舒服啊！”雷洛把刀叉在盘子里锯得咯吱作响，站在娜塔莉身后的女管家眼角突突而跳，恨不得给他换个木头大碗。 “肯老老实实在家最好，刚才叫我想说什么？”娜塔莉问。 “你知道的，老头子是个很谨慎的人，整天疑神疑鬼，有时候甚至有点病态。”雷洛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足以撑死普通人的羊腿肉，提及“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时，表现得毫无尊重，“其实他早就把遗嘱写好了，被我藏在书房的大挂钟后面。先别骂我啊，确实很不爽嘛！我还以为这个家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结果老头子把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家产分给了你。喏，这个牛肉红酒的酒庄也是你的……妈的！甜不甜咸不咸的，真难吃啊！”最后一句倒是发自肺腑。 遗嘱当然是小因巴斯藏的，只不过有胆藏起来，没种毁掉，今天的雷洛这才有了送顺水人情的机会。 不等震惊中的娜塔莉吩咐，女管家快步离去。片刻后返回餐厅，手里多了个卷起的文件袋。 娜塔莉取出遗嘱一张张看过，见到最后熟悉的签名和印戳时，眼圈悄然红了。 “既然少爷对勃艮地酒庄不享有继承权，那他卖出去的地契等于废纸一张。我这就去检察长家里跑一趟！”女管家低声说道，见娜塔莉点了点头，当即出门。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突然愿意告诉我这个？”娜塔莉整理了一下心绪，美丽的大眼睛里现出浓浓的疑惑之色。 这可不像她熟悉的弟弟。 “感激吧？那就跪下来赞美我啊！要不，跳个大腿舞让我快活快活也行！”雷洛的下一句话却是浪荡本色尽露，让娜塔莉差点咬碎了银牙。 “我是你姐姐，不是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你必须尊重我！” “反正不是亲生的，你的腿那么棒，不露简直可惜……哎呀！”雷洛疯言疯语，险些被一块沾满浆汁的牛肉砸中，赶紧逃出餐厅。 娜塔莉坐在位子上，一边用餐巾擦着手，一边气呼呼地大骂“臭小鬼”。片刻后，想到弟弟顶着一颗大光头逃跑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噗嗤一笑，刹那风姿如丽花怒放。 “不枉我把他从小疼到大，还算有药可救，知道帮着自己家里人。”娜塔莉暗自思忖着，随即悄悄看了眼自己的腿，低哼一声，做了个略带羞恼的决定。 下次不穿裙子了。 第九十五章血能 勃艮地酒庄的收回过程毫无波折，在检察官出示了老因巴斯的遗嘱副本、并特别指出后面的一长串见证人名单之后，希尔家族只得交出了酒庄和那张废纸地契。 令希尔家族恼火的是，在这段不长的易主时间里，他们已经把勃艮地酒庄全面修葺了一遍，花了三十多万金券。摩拳擦掌正准备大干一场，却没想到转眼之间，跟小因巴斯完成的交易不作数了，酒庄的继承者变成了娜塔莉。 哪怕连旁观者都看得出，希尔家族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三十多万等于打了水漂，连要都没法去要。毕竟娜塔莉才是酒庄的真正主人，万一她提起诉讼，乐子就大了。 “小因巴斯居然没有酒庄继承权？”希尔家最小的女儿罗罗得知消息后，“嗤”的冷笑了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正在帮她梳头的女仆退下，“我早就说过了，别指望那头猪做成任何事。你在他身上这么大费周章，结果呢？还不是白费劲！” “娜塔莉真是有一手，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到今天才做出反击。”站在梳妆台旁边的长兄罗纳德由衷赞叹着，以为自己败给了年轻女家长的深藏不露。 “小因巴斯赌钱写给你那么多欠条，不如你去要债好了。”罗罗拿起一根珍珠项链，在脖子上试戴着。项链上只只珍珠都有小指头大小，浑圆无暇宝光莹莹，正是小因巴斯几年前送的生日礼物。 “小傻瓜，我感兴趣的可不是钱。”罗纳德接过项链，从后面为胞妹戴好，在镜子里看着她的如花娇颜，微笑道，“任何人都会有用的，你最忠诚的追求者这次大难不死，将来肯定更有用。” “最忠诚的追求者”这个称谓一入耳，罗罗立即啐了一口，满脸都是憎恶。 让娜塔莉烦心了几个月的事情，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得以解决。高兴之余，她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感谢弟弟，把败出去的酒庄又亲手挽救了回来。 此时雷洛正在卧室里，仔细研究小因巴斯那些狗屁倒灶的“神秘学藏品”。巫毒雕像早已被搬到床边，近距离相伴，见证着他的废寝忘食。 在一堆破烂中，雷洛还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那是块小小的金字塔形晶体，比方糖略高些，通体透明，内部深藏着一滴殷红血液。仔细望去，便会发现血液的颜色，委实是红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就仿佛全世界的凄艳浓烈，都集中到了它身上，令人不禁心旌动摇。 “血晶……”雷洛在心中默念。 对于所有自愿成为血仆的人来说，血晶都是梦寐以求的额外奖赏。无缝晶体是承载物，里面的血液正是吸血鬼的异化之血。它们的再生能力极为强大，耗费一点血液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人类来说，能够带来的身体变化却是天翻地覆的。更强壮、更年轻、更敏锐，这种改变就像是毒瘾，一旦沾上就会终生渴求。一名普通血族的几滴异化之血，就能让战兵一级武者提升整整一个实力等级！至于血骑士以上的血族强者，就连最疯狂的血仆也不敢奢望能得到它们的垂怜，获得高等血晶。 由于剔除了血液中的毒素，服食血晶并不会让人类变成绯族，这一点让小因巴斯极其失望。 他入手的这块血晶，来自于普通血族，尽管只有一滴，却花了一百万金券。 凭心而论，价钱并不贵。毕竟血晶的**力实在是太大，肯用它们换钱的血仆，向来少得可怜。 出售方正是罗罗的兄长罗纳德，为了表示对小因巴斯“转手”勃艮地酒庄的谢意，他特意辗转买来了这块血晶，声明原价出让，只为帮小因巴斯圆梦。 变得更美丽、更强大，早日脱离人类这个悲哀的群体，这便是小因巴斯的梦想。由于担心血晶服下后存在“药效期”，他决定等到今年罗罗生日时再进行服食，以免白白浪费了宝贝。谁知道还没来得及美丽强大，倒是提前实现了第三个梦想，脱离人类直接升仙了。 “这个罗纳德倒是挺有意思……”想到小跟野狼帮玩牌赌钱也是罗纳德的介绍，雷洛在心里轻轻打上了一个记号。 长达十年的虚空旅行也并非全无好处，雷洛如今的念力——也就是精神力量，已经被磨练得精纯无比，足以让任何一名金杖巫师望尘莫及。 发动【**感知】将整个大宅笼罩其中之后，雷洛将【月蚀】潜流收缩成拳头大小的一团，包裹起血晶，然后才伸指捏碎外面的晶体。 无声无息的，晶体粉碎了。那滴异化之血浮在空中，怒潮般的能量气息顿时滚滚荡荡地卷开，却系数被【月蚀】封锁其中，以免被外人感知。 雷洛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随即将异化之血吸入指尖，眼看着潜能值蹭蹭蹭上涨了1000%还多，大喜过望。 潜能值不但有了反应，极为熟悉的能量气息更是关键中的关键。比起影魂遗物、巫师法器、试炼时期的各级装备来，异化之血产生的这股能量更为纯正，也更为庞大。毫无疑问的是，前面三方都跟它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血能！ 原来真正的潜能源头，不是遗物法器之类的死物，而是吸血鬼这个种族！ 雷洛搞不明白当年的永夜战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影魂大陆和钢铁之门方面，显然都接触过血能，并且以此而仿制出了可以利用的能量。 对雷洛来说，这些能量正是战斗本钱，血能更是了不得的原版大补之物。 房门忽被敲响，仆人在外面毕恭毕敬地道：“少爷，罗罗小姐来了。” “罗什么罗？老子忙得要死，哪有空见人？”雷洛没好气地吼了句，等到仆人吓得跑走，这才想起来，好像小因巴斯的女神正是叫这个名字。 第九十六章所谓女神 “少爷说……”仆人回到会客室吞吞吐吐，像嗓子里噎了个鸡蛋。 “怎么？”娜塔莉问。 仆人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少爷说，他现在很忙，没空见客人。” 娜塔莉怔住，哪怕小因巴斯在坦白遗嘱一事时，给她带来的惊讶都没有现在大。 “他一定不知道我来了吧？”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罗罗举起茶杯，抿了口花茶，显得不以为然。 “少爷知道，我说过是您来了！”仆人很害怕。 “卡”的一声，上好的海青蓝细瓷茶杯与杯托狠狠磕了下，险些碎掉。罗罗漂亮的脸蛋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变得阴沉无比。 知道是我，还不马上滚下来，难道因为他上次在酒馆差点丢了命，把脑子吓坏了？还是以为难得装一下酷，本小姐就能把他当个人看了？ “既然他在忙，那我还是下次再来打扰好了。”罗罗提起百曳裙的裙摆，冷冷地便要起身。 旁边的罗纳德一把拉住了她，笑着打起了圆场：“哈哈，男人就得忙一点，才像男人嘛！你跟雷才一个多月没碰头，就这么等不及想见他吗？真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要嫉妒啊！不过女孩子还是学着矜持点好，乖乖坐在这里，拿出点耐心，你的白马王子会下来的。”说着五指暗暗一紧，捏得罗罗手臂剧痛，这才若无其事地放开，与娜塔莉聊起了生意上的话题。 罗罗强忍怒气，百般不情愿地再次端起茶杯。忽见娜塔莉冲自己微微一笑，举了举杯，清澈如水的目光竟似能把人看得透了。 “没人要的石女！”罗罗在心中暗骂一句，也回了个不情不愿的笑容。 罗罗今天经过精心打扮，原本的波浪长发洗直了，梳得光滑柔亮，一袭淡紫色的露肩百曳裙，胸前挂着由118颗蓝宝石制成的著名项链“海神之泪”，令观赏者难以分清究竟是美人的容光更加亮眼，还是珠宝的宝气较为夺目。 紫色是最挑人的服饰颜色，寻常女性绝不敢轻易挑战。罗罗却是轻而易举就穿出了自己的韵味，衬得身段愈发姣好迷人。一张吹弹可破的鹅蛋脸上，水汪汪的眼睛顾盼生波，无时无刻不在将男人变成野兽。 同样处于妙龄，娜塔莉则是完完全全的另一种风格。 她正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在会客过程中，不时要在女管家送来的文件上签字。盘好的长发以一支铅笔作为发簪，应该是忙得不可开交时，随手而成的杰作。她今天的衣着相当中性，小西装灰色长裤，洁白的衬衫领纤尘不染，口袋里甚至挂了块怀表。 低头签署文件时，娜塔莉常会挽起散落的鬓发，不经意间露出白皙耳轮。这个小小的动作细节，由她做出来，竟是比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更具魅力。 罗纳德几次在对话中，将目光悄然投向娜塔莉的衬衣前襟。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那挺拔的弧度恰如从未被涉足过的山峰，全面激发着他骨子里的征服欲。 “这样未经人事的极品，要是到了床上……” 罗纳德一边保持着最得体的谈吐和微笑，一边暗自想着。几乎在念头冒出来的同时，又警醒地将其狠狠抹去。 “不，还是地狱更适合她。” 因巴斯家族和希尔家族作为小城里最大的两个商贾世家，历来有着隐隐竞争的苗头。这次酒庄之争等于是彻底掀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但就此刻娜塔莉和罗纳德的表现来看，倒像是和谐共处了多年的世交老友，没有半点火药气息。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罗变得越来越安静，也越来越愤怒。与她相反的是，罗纳德始终显得若无其事，与娜塔莉之间的话题已经从生意转为了茶道。 一个多小时后，雷洛踢踏着拖鞋，从楼上下来。见希尔家兄妹俩如预料中一样没有离去，他无声地咧了咧嘴，跟着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祈祷完，赶紧下来了。” “我跟罗罗从海涅行省回来，听说了酒馆的事情，马上赶过来看看你。怎么样，我的好兄弟，你没事吧？”罗纳德站起身来，充满关切地上前扶住了雷洛的一边胳膊。 对方所谓的“祈祷”，应该又是对着那些蝙蝠屎之类的垃圾发神经。罗罗本要当场发作，被罗纳德以严厉的眼神制止，只得也跟着站起身来。 “没事，哈哈，我可是最美丽强大的斗士啊！”雷洛声情并茂地照搬了小因巴斯的回答方式，全身一阵恶寒。 他只扫了罗罗一眼，就立即失去兴趣，将目光聚焦在眼前的罗纳德身上。 这个希尔家的长子今年三十二岁，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更成熟些，西装革履，身上透出浓浓的古龙水味道。他留着精心修剪出的大鬓角和络腮胡，一双精明的眼睛里总是充满笑意，借以掩盖那些游移不定的东西。 由于罗罗的原因，小因巴斯历来把罗纳德当成所有朋友中最亲近的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经常被哄得团团转，恨不得把腰子挖出来送给对方拿去卖。 此刻雷洛尽可能表现得不露马脚，一边跟罗纳德勾肩搭背，一边猛吹自己大难不死的运气，让娜塔莉不由又开始头痛起来。 “好兄弟，你这发型该不是在医院剃的吧？”罗纳德打趣着雷洛的光头，呵呵笑道，“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养身体要紧，快让罗罗扶你回房去！来这里的路上，她一直都在念叨你，现在反而害起羞来了。到了房间，两个人好好聊聊吧，真是看得我都着急！” 不声不响的罗罗被强推着跟雷洛上了楼，把一双高跟鞋踩得咯咯作响，恨不得活活踏死胆敢激怒她的光头恶心男。 对方却仍然像是昏了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被她的一举一动引发比狗还敏锐的反应，就只是一步步在前面走着，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一直到了卧室门口，雷洛才停了停脚步，望向罗罗。 “你别想多了，我哥哥是我哥哥，我是我。”罗罗立即冷冷警告，“他让我陪你上来，我已经上来了。我可没打算进你的房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跟我呆在一个房间里的……” “哦。”雷洛点点头，仍旧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居然就这么进了卧室，还顺手把门带了起来。 罗罗话还没说完，僵在门外，从头傻到脚。 必要的初步接触已完成，雷洛躺回床上，陷入在沉思中。跟菲斯特在黑门前的一战，让他对绯族隐藏原形的本事记忆深刻，但有一点它们永远也无法完全掩盖，那就是实力气息——绯族装成人类不难，想要装成普通人就难如登天了。 希尔家的这对兄妹毫无力量波动，正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雷洛很好奇罗纳德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弄来了血晶，让小因巴斯这样的废物接触血晶，目的又究竟何在。 如果真的运气够好，遇到了血族养的狗，顺藤摸瓜会是最好的收获方式。 罗罗上楼后，罗纳德回到沙发坐下，叹息道：“现在这些年轻人，还真是想不操心都不行！”又闲聊了片刻，忽然一拍脑门，将话题转到正轨上，“对了，亲爱的娜塔莉。我听说野狼帮放风出来，要找雷的麻烦，你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找我弟弟干什么？”娜塔莉微微一惊。 “上次死的酒馆老板，好像是野狼帮的重要头目。他们找不到凶手，就打算在雷身上出气，说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人，怎么都脱不开干系的。”罗纳德语气沉重。 娜塔莉并不清楚弟弟最开始是怎么跟黑帮混在了一起，回头看了看女管家，见她微微摇头，沉吟着道：“罗纳德先生，你是雷最好的朋友。在这件事上，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罗纳德知道她动了疑心，暗自冷笑一声，现出忧虑神色，道：“办法肯定是要想的，野狼帮都是些亡命之徒，虽然成不了大气候，可一旦玩起阴招来，我们正经做生意的怎么可能是对手呢？”思索片刻，才迟疑道，“要不，我托人约约看他们？有什么事情大家坐下来谈，我想那些家伙无非也就是想讹点钱。只要不是狮子大张口，就当破财免灾好了！” “好，那就拜托你了！”娜塔莉没怎么犹豫，就作出了答复。 罗纳德见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等罗罗脸色煞白地下楼，当即起身告辞，说是要赶紧回去托人，能不能约到野狼帮现在还没法打包票。 等到这兄妹俩离去，女管家冷冷开口道：“我看，想讹钱的不是野狼帮吧！” “不管是不是，我们现在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招惹野狼帮。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其实都不算问题。只怕希尔家真正的意图，根本不在钱上。”娜塔莉脸色平静。 “那他们是想……”女管家说到一半，忽然停口。 雷洛哼着小调，晃晃悠悠地下来了：“我肚子饿了！” 这倒不是在做戏，高达10点的体质属性正在全面强化这具身体，看似块头毫无增长，实际上被衣服掩盖的躯干四肢早已悄然凸起铁条般的肌肉，每天所需的食物能量极大。 娜塔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示意女管家通知厨房做饭，随后故意板着脸问雷洛：“你跟野狼帮的人认识，是不是罗纳德介绍的？现在人家要找你的麻烦，罗纳德反过来在当中做起了好人，还说要帮咱们约野狼帮出来谈判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野狼帮？”雷洛拧起了光秃秃的眉弓。 他想要及早见到的是蝙蝠，不是什么野狼野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过度环节上，倒不如自己主动解决。 第九十七章铲除野狼帮 总体上来说，血族还是希望昱非星球保持稳定局面的。人类的国家框架因此而得以维持，法律也继续在发挥着维护社会秩序的作用。 一个稳定的血仆输出星球，要远胜于陷入在动荡中的战乱之地——这是血族十三分支达成的共识。由于嗜杀天性而在昱非星球展开的个人狩猎，早已被全面禁止，但总有无视规则的越界者。作为代价，他们也都得到了相应的惩罚。 允许范围之内的杀戮，往往由血骑士执行。他们的地位要高于普通血族，专门司职惩戒。一旦有血仆上报逆反现象，血骑士队伍便会从血启位面赶往昱非星球，毫不留情地进行收割。 血骑士的实力基本上都在【游骑】境界，共分九个等级。在血启位面，【游骑】是实力境界划分中最低的一档，但到了人类世界，却足以碾压战神级武者。 八千万血仆好比是血族的手和眼，牢牢监控着整个昱非星球。许多时候，反抗军稍有动作便会立即引来逆世界的追杀，正是因为血仆的及时通报在发挥作用。 对于反抗军而言，被同类出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八千万血仆防不胜防。并非所有的血仆都觉得投靠血族是件足够荣耀的事情，他们当中超过三分之二人选择了隐藏身份，像部分绯族一样，平平常常地生活在世界各国。只在有必要时，才会展现自己狰狞的一面。 雷洛不认为自己现在就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头顶上的那个世界。所以他必须要保持好伪装身份，以防备无处不在的血仆。 综合小因巴斯的记忆。来分析当今局势，再得出结论——这样的过程总是很枯燥。但雷洛却显得耐心十足。 在特殊的命运之手推动下，他从矿区开始。到永夜战场结束，恰好赶上昱非星球翻过一页历史，没能留下什么痕迹。 这一次，一定要有所不同。 午夜时分，雷洛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时刻保持的感知能力无声无息扩张领域，将主宅完全覆盖。 一、二、三…… 不同的房间，总共四十九个鲜红人体轮廓，出现在雷洛的念力视界中。女管家的气血涌动是最为旺盛强烈的一个，接触时间越长。雷洛就越是觉得她似乎隐藏了实力，不止三级战将那么简单，却摸不透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 此刻的属性栏看上去分外整齐：“力量10，敏捷10，体质10，智力10，潜能1100%。”当初背部“高级敏捷”构装所带来的那部分加成，竟没有随着原来的躯体毁灭而消失，这让雷洛大惑不解。 而技能栏则有了较大幅度的改变。分成了主、次级栏，在次级栏上显示着多条已经淡化的名目： “技能：d级秘法【兵伐诀】丨修炼度：造化（100%）” “技能：d级秘法【天青岩铠】丨修炼度：造化（100%）” “技能：d级秘法【**感知】丨修炼度：造化（100%）” “技能：黄阶妖术【戮魂刀】丨修炼度：造化（100%）” “技能：玄阶妖术【控尸】丨修炼度：精通（9%）” 完美级之上，确实还有另一个等级，同时也是修炼度的最高等级——造化！ 普通——精通——完美——造化。练到造化级的秘法，就如练到精通级的武技一样，已至提升极限。雷洛穿越后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并没有白呆。若非怕贪多嚼不烂。他连进太平间修炼控尸的念头都有。而本命冥轮的存在给兵伐诀和天青岩铠的修炼带来了极大帮助，那股冷冰冰的死亡气息一经催动。一切阻力都迎刃而解，再无半点滞涩可言。 雷洛发现冥轮可以直接提升修炼速度。以后再也没必要往加速这方面投入潜能时，简直欣喜若狂。但看到技能主级栏上的显示字样，却又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死门密武：【冥轮化神功】丨第一层：【月蚀】” “第二层待选秘法：【截命手】、【黄泉步】。修炼要求：需力量、敏捷、体质、智力达到20。” 冥轮化神功无法被纳入“修炼度”体系，代表着它本身足够完美，不需要再进化。在一层层往上的修炼层次当中，每达到一层，都会出现两个秘法，二选一的同时，也将改变冥轮化神功的整体路线。当初无敌替雷洛在第一层做出了选择，以后他只能靠自己了。 四项属性全到20，是现在的一倍。到了那个时候，综合实力也正好达到一级战神水准。 冥轮化神功第一层和第二层，对修炼者的硬件要求竟有着如此之大的差别。雷洛这才真正认识到，修炼到第八层的无敌有多可怕。 溜出卧室，雷洛绕过正在庄园周边巡逻的因巴斯家私人卫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野狼帮的总部设在里尔城中心地带，这里是最有名的红灯区，过往的行人往往还没靠近，就能被酒气和脂粉香味混杂的味道熏个跟头。 此刻夜生活才刚开始，红灯区各条街道的揽客大潮中，各种各样的莺声燕语充满了不同风格。 有直截了当的，专门躲在阴暗的巷角，上来拽着衣袖就问：“干不干？” 有以嗲动人的，飞个媚眼，娇滴滴拉着潜在主顾的手不肯松开：“哥哥别走嘛，人家想死你了！” 也替客人理性分析的，一路跟着口沫横飞：“我家姑娘又年轻又实惠，办卡还能买十送一，傻子才不来！” 雷洛用破布把自己包得像个麻风病人，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拎着半瓶酒。身上洒了另外半瓶，就这么跄跄踉踉地走到了野狼帮总部的大院边。大概是因为他打扮得太像乞丐。一路上居然没什么人过来纠缠。 在路灯照不到的角落略微停了会，雷洛轻飘飘纵身进了院子。感知早已定位了院中的几名帮众。他人在空中，一枚【戮魂刀】就发了出去。 造化级的妖术如同牛刀杀鸡，一分二，二分四，空中血影呼啸，瞬间将那几人颅脑贯穿。雷洛站在院墙的阴影中，一双眸子幽幽发亮，再次确认没有可疑波动之后，他伸出了拢在袖子里的手。在空中虚拧了一下，像开动了某个开关。几具新鲜发热的尸体立即顶着破破烂烂的脑袋跳了起来，以生前绝不可能达到的速度扑向内宅。 内宅大屋里正充斥着乱哄哄的吵嚷声，酒桌边坐满了人。其中几个彪形大汉一边喝酒，一边擦拭着枪械和砍刀，显然是刚收工回来，刀身上面还沾着血。墙上挂着的巨大熊头和豹皮透出浓浓的野性气息，酒醉者时而传出的咆哮让整个屋子仿佛兽巢。 “老大，罗纳德这次非要找因巴斯家的麻烦。咱们到底该不该掺和啊？”有人问道。 另一名头目看着野狼帮首领白狼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我觉得这次好像是被罗纳德当成枪来使了，沙皮狗他们死得那么惨，肯定是被狩猎的血族干掉的。硬要扯到那个废物少爷身上。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因巴斯家生意做得那么大，肯定外面有不少硬关系，真要是弄得太难看。只怕会给咱们带来麻烦。” “怕什么？”白狼冷笑，坑坑洼洼一张麻脸刻满了天生的暴徒气质。“罗纳德说了，这次弄到的钱全归咱们。他还会另拿一笔钱出来，当作大伙儿的辛苦费。因巴斯家确实很有人脉，只要不做得太过火，那位漂亮的女家长是不会真的跟咱们干上的。在人家眼里，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一切！咱们正好相反，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多。谁会愿意整天提防着暗箭射到屁股上呢？做戏要做足，你们几个明天就去黑蔷薇庄园放把火，省的那位女家长不知道害怕！” 众人顿时马屁如潮，再无半点异议。 “话说罗纳德那个妹妹可真是带劲啊，要用她来酬谢咱们该多好，我宁愿不要钱！”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狼横了那人一眼，讥嘲道：“你懂个屁，因巴斯家的女家长才叫尤物！光是那两条腿，玩几个月都腻不了！”酒意上涌之下，只觉得心痒难搔，转头吩咐一名手下，“去！找点姑娘来，光喝酒有什么意思！” 欢呼声顿时四起，领命的那名帮众刚出门口，又一步步退了回来。白狼莫名其妙，骂道：“他妈的是不是喝多了？快去啊！” 那人慢慢转身，整张脸已被撕掉，一片血肉模糊中，两个凸起的眼球正惊恐万状地瞪着白狼。 眼看着他笔直倒下，屋内鸦雀无声。白狼第一个反应过来，抽出腰刀，轰然掀翻桌子，叫道：“还等什么？对头找上门来啦！” 一群手下这才如梦初醒，正要操家伙，却发现门口扑进来的并非其他帮派，而是一具具同伙的尸体。 “小汤米？”一个绰号“弯刀”的壮汉认出了扑向自己的活尸，嘶声惊呼。 他今天还跟小汤米一起出去要的帐，到了湿漉漉的贫民窟，抓到欠钱的家伙，原本打算剁一只手下来的。谁知道那人的大肚子老婆居然不要命地冲了出来，护着丈夫一边哭一边求，怎么都不肯退开。要账这档子事就得杀一儆百，于是弯刀反过来砍了这大肚婆几刀，小汤米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当场鲜血就流了满身，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回到总部，两人说起当时的场景，还忍不住哈哈大笑，连碰了几杯。可现在小汤米却似乎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悲伤，左边的眼眶下面挂着一行血泪，右边的小半个脑袋干脆没有了，像被利刃削掉的西瓜，里面红红白白的煞是恐怖。他大张着还算完好的嘴，由于用力甚至撕裂了两边唇角，如同巨大畸形的青蛙一样腾空而起，扑倒了根本不及逃开的“弯刀”，一口就咬断了喉管。 就在不远处，又有两人成为了活尸的猎物。刚停止抽搐不久的“弯刀”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翻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跟小汤米一起扑向其他人。 黑帮再狂再凶悍，又哪见过这个？全都吓得屁滚尿流，刀枪丢了满地。白狼咬了咬牙冲上前去，砍下小汤米的脑袋，胆气为之一壮，大吼：“我以前听说过，这是控尸！都给老子上，没什么可怕的！” 回答他的却只有争先恐后的惨叫声。 一个接一个活人倒下，一具接一具尸体爬起。生者与亡者的数字比例正在迅速改变着，白狼见势不妙，几次想要夺门而出，却都被堵住去路。眼看着窗外火光冲天，一直没有露面的真正敌人竟好像知道吃定了野狼帮，等不及放起火来了。 被四五具活尸合力扑倒的那一刻，白狼发现自己已是屋子里唯一的活人了。大部分尸体正用找来的铁锹、刀具甚至是双手，合力在屋子里挖起一个巨大的坑洞，效率比生前只高不低。 以一名暴力职业者特有的思维方式，白狼很简单就明白了敌人的意图——不仅要杀人放火，还要埋尸灭迹。 被活尸掏出肝脏时，惨叫的白狼终于见到了控尸者。 那人无动于衷地从满屋子活尸和鲜血中走过，到了白狼面前低头看了看，似乎是还算满意自己的杰作，发出一声含混不明的嘟囔。 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白狼在火光中看到，对方的眼瞳是深红色的。跟某个曾经见过的废物少爷，一模一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九十八章步步进逼 第二天一大早，娜塔莉刚起床，女管家就敲响了房门。 得知野狼帮总部被烧成废墟，首领白狼连同绝大多数手下一起失踪的消息后，娜塔莉怔住了。 “不会又是血族狩猎吧？”娜塔莉捏着牙刷，大而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现场找不到一具尸体，血族狩猎可没这么干净，更不可能放火。”女管家摇摇头，思索片刻，缓缓道，“我看奇岩那边的可能性倒是大点。弗雷德里克追您追了那么长时间，如果他打听到这边发生的事情，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插手。” “谁稀罕他来多管闲事？”娜塔莉哼了一声，明显有些不自在，“雷从小就最反感我跟别的男人打交道，弗雷德里克要是再不知道进退，我跟奇岩的合作关系还是早点结束得好！” “不一定就是他，我只是假设。无论如何，野狼帮完蛋对我们都是好事，少了这些小丑在当中掺和，事情会简单许多。”对着娜塔莉的过激反应，女管家的扑克脸上现出难得的笑意，“顺便说一句，您迟早会有自己的家庭，到时候雷少爷怎么办？ “烦死了烦死了！”娜塔莉像小女孩一样任性地堵住耳朵，用身体将女管家顶出门，“我还没洗脸呢，你快出去！” 好不容易关上门，娜塔莉心不在焉地洗完脸，心头忽的一跳。 “不知道雷昨晚有没有偷跑出去……不会那么巧，他恰好跟野狼帮的人混在一起吧？”正所谓关心则乱，娜塔莉明知自己的想法很荒谬。却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几分钟之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冲出房间。腾腾腾上了二楼，站到弟弟的房门外一通猛敲。叫道：“雷，快开门！快开门啊！” 娜塔莉敲了半天也不见回应，正打算叫人来破门而入，房门已从里面被拉开，一颗光头探了出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着火了？”雷洛问。 “我……我来问问你，早饭想吃什么。”娜塔莉尴尬不已，编了个理由。 马夫和司机全都被吩咐过，绝不允许带弟弟离开庄园一步。这里离城中心最少也有两个小时车程。既然他现在还在房间里，那就说明昨晚也在。 经历过那次死里逃生，弟弟显然是学乖了。可自己却仍然像个疯婆子一样，居然胡思乱想到了这种地步。年轻人都有逆反心理，弟弟尤其不好惹，真要把他逼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到目前为止的所有努力恐怕都得白费了…… 娜塔莉不安地想着，双手背在背后，指头绕来绕去。哪里还有半点平时女强人的气势。 “早饭吃什么让厨子来问，你改行了吗？”雷洛正打算毫不客气地关上门，忽然“咦”了一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娜塔莉。道，“你转个身。” 娜塔莉以为身上沾了什么东西，依言转身。 伴随着她的动作。雷洛吹了声意味深长的口哨。娜塔莉转完一圈，回头见他眼神有异。不由也往下看去，跟着发出一声差点将雷洛耳膜撕裂的尖叫。 她只穿着内裤和衬衫。就跑来了这里，脚上甚至没有鞋。一双长长的，毫无瑕疵的美腿，就这么曝露在雷洛的视线中。尽管衬衫的衣摆挡住了关键部位，但曼妙的黑色内裤轮廓，还是若隐若现地透现出来。 娜塔莉顾不得痛骂雷洛，像受惊的小鹿一样逃下楼去，半路上撞见赶来的女管家，赶紧解释说没事，脸却红得像个苹果。 “下次穿得整齐点，再来抓我的现行吧！”雷洛嘿嘿一笑，转身回屋。 三天后，娜塔莉准时赴约，来到了小城里最有名的“太阳岛”咖啡馆。身后半步不离的女管家仍旧是制服打扮，脸上冷冰冰的全无表情，像具机械精密的人偶。 咖啡店外撑着大大的遮阳伞，白色的塑料桌椅和墨绿色的伞面让人不禁在这炎热夏季感到一丝凉爽。客人并不多，三三俩俩地闲坐着，与其说来品尝咖啡，倒不如说是找个舒服地方打发无聊时光。 罗纳德早就到了，脸色有点古怪，眼中时常带着的笑意尽皆转为了阴沉，与整个休闲轻松的环境氛围格格不入。 娜塔莉落座后点了杯不加糖的苏门摩卡，随后一言不发地望向罗纳德，等待他先开口。 罗纳德沉默良久，发出一声长叹：“亲爱的娜塔莉，我从来没有佩服过女人，你得算第一个。白狼是我见过最疯狂的人，可这次却好像一条丧家之犬，亲手打下来的地盘都不要了，连同整个野狼帮都被逼走，简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这样大的手笔，里尔城除了你我以外，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第三方能在一夜之间做到。” 他凝视着娜塔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以加强语气。“我都已经在牵线了，要让大家坐到一起谈一谈。你这么干，就不怕野狼帮背后的势力报复吗？” 作为自告奋勇的调停者和中间人，罗纳德的反应似乎有点过激。站在一旁的女管家不由皱了皱眉，娜塔莉却露出微笑，道：“不是我。” “不是你？”罗纳德瞪起了眼。 “我没有撒谎的必要。”娜塔莉淡淡回答。 罗纳德脸色瞬息万变，死死盯着娜塔莉，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他知道自己很失态，非常失态，但就是没法控制挫败感带来的极度愤怒。 你是在挑衅我吗？是为了看我现在这种表情吗？以为这种程度的回击，就能够让我收手放弃了吗？？？ 足足半分钟后，正常血色才慢慢回到罗纳德的脸上。他抚摩着下巴，掌心清晰感受到根根短须的摩擦阻力，在“沙沙”声中眯起了眼，逐渐恢复了阴鸷与自信。 再强，她也不过是个女人。 “既然跟你无关，那就再好不过。我不是怕黑帮，罗罗和雷迟早要走到一起，我也是关心则乱啊！好了，不说这些倒胃口的事情。亲爱的娜塔莉，听说旗鱼港的运营权过些天就要公开竞标了，有兴趣的话，不如一起过去看看？咱们两家毕竟是这个地方最具财力的家族，如果能有机会合作的话，强强联手总是最好的选择，你说呢？”罗纳德表现得极为诚恳，仿佛之前的话题不过是自然而然的转折过度。 “好的，你定日子吧！”娜塔莉仍是那么平静。 远洋贸易是因巴斯家族产业链中最重要的一环，这次旗鱼港竞标，娜塔莉本就是志在必得。现在罗纳德居然要横插一脚，大谈什么合作，显然是野狼帮这边发难失败，临时又想起的新花样了。 该来的总归要来，娜塔莉实在想看看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因此选择了正面接招。 罗纳德先行离开后，娜塔莉叫来女侍应，打包了一份弟弟最喜欢喝的艾伦山黑咖，这才与女管家一起上车。 汽车隆隆发动，最新款的八缸发动机和充满时尚感的车身令它仿佛一头金属猛兽，充满力量感地飞驰而出。驾驶室内，亲自开车的女管家始终拧着眉，几次欲言又止。 “到时候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再随机应变。步步被动不是我的做事风格，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娜塔莉看出了她的心事。 “那就好。”女管家松了口气。 两人一路无话，快到庄园时，娜塔莉忽然柔和地笑了笑，道：“你有没有觉得，雷最近的表现跟以前很不一样？跟罗罗相处的时候，也没那么唯唯诺诺了。” 女管家仔细思索片刻，给出了一个让娜塔莉为之气结的回答：“确实没有以前贱。” “要出远门？还是跟希尔家的人一起？”雷洛听到消息后，难得的认真了一点，“老子也要去！” “你在家乖乖呆着，我去那边忙完了就回来陪你，好不好哦？”娜塔莉用哄小孩子的口吻哄他。 雷洛却完全不吃这一套，不屑道：“谁要你陪！你不是说罗纳德和罗罗都会去吗？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得去追我的梦中女神！” 野狼野狗一除，倒是没想到那个罗纳德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此去旗鱼港当然不会太平，说不定什么妖魔鬼怪都会出来，雷洛可不想白白错过收割时间。另一方面，想要继续安安稳稳地扮演纨绔少爷，首先就得护住这个家。像罗纳德这样心怀不轨的家伙，来一个砍一个，姑且算是对娜塔莉的一点回报了。 “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这件事免谈！”娜塔莉不想弟弟跟着去冒险，大发雌威，气冲冲走了。 十多分钟后，一名老仆人惊恐万状地找到娜塔莉，颤声禀告：“大小姐，不好了，少爷拿着火把上酒窖了！” “要烧房子？”娜塔莉冷笑一声，继续批阅文件，连头都不抬，“这种小花样老娘还见得少吗？让他烧！” “不是啊，少爷还带了绳子，正把自己绑在酒窖里，说是要**！”老仆人回答。 娜塔莉愕然站起，气得杏目圆睁。 这才好了三天，怎么又犯起病来了？ 第九十九章旗鱼港 “罗罗到底有什么地方好？”去旗鱼港的路上，娜塔莉忍不住问道。 路途遥远，雷洛正坐在车厢里昏昏欲睡，老半天才撑开眼皮，懒洋洋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罗罗到底有什么地方好？让你拼了命也要去见她？”娜塔莉又问了一遍，神情复杂。 “胸大屁股大，当然好！”雷洛的回答差点没让她背过气去。 那天在庄园，娜塔莉吩咐仆人动用了三台水龙，把酒窖直接灌成泳池，这才把雷洛捞出来。 “罗罗我爱你啊罗罗……”雷洛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全身都是水，像只痴情的蛤蟆。 娜塔莉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他的同行要求。毕竟就这么一个弟弟，万一假戏真做，伤到了哪里，自己后悔都来不及。 “可上次你在家里看到她，明明就不怎么热情啊！”此刻娜塔莉仍有些想不通。 “我那叫欲擒故纵，女人嘛，最容易被好奇心驱使的动物。她回去说不定就会想，哎呀，今天雷为什么不睬人家呢？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啊，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人家做错了呢？一来二去，七想八想，脑子里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然后老子再趁势发力，把她弄上床还不是小事一桩，哇哈哈！”雷洛刚笑了两声，见娜塔莉翻脸欲打，赶紧伸手抓住对方。 “我今天先大义灭亲，除掉你这个禽兽！”娜塔莉怒气冲冲。 “老姐饶命，我知道错了！”雷洛笑嘻嘻地讨饶。“对了，等到了旗鱼港。我要跟你住一个房间。” “少胡说，那怎么行！”娜塔莉脸蛋微红。没料到他口花花居然花到了自己头上来。 “不开玩笑，我们住套间。你跟红衣姐住里面，我住外面。这样要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能及时保护你。”雷洛正色道。红衣正是女管家的名字，她对娜塔莉忠心耿耿，娜塔莉也从来都是平等待之。 “保护我？凭你这个强大美丽的斗士吗？自以为是的臭小鬼，住宿的事情，等到了宾馆再说！”娜塔莉哼了一声，心中却是颇为温暖。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弟弟没这样跟自己亲近过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只不过误交了像罗纳德那样的损友，这才渐渐变了模样。说起来，仿佛冥冥中真的有股力量，不但让他大难不死，还慢慢引导他重新学会关心别人。如果有一天能彻底摆脱罗罗的影响，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是不是太过贪心了呢？”娜塔莉摇摇头，见雷洛又歪在那里睡觉，便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他身上。 旗鱼港位于瑞塔公国南部沿海，西临波多格海峡，是东洲最大的转口港。它扼远东洋及南度洋之间的航运要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由于自然条件优越。水域宽敞，极少受风暴影响，向来是大型商船停泊的首选之地。 自从血族入侵之后。末日情绪始终笼罩着整个昱非星球。未受海啸影响的两个大洲勉强还能保持着航运商贸，但整体上的港口吞吐量已是大不如前了。作为旗鱼港管理方的黑水港务公司近期彻底退出。当地政府这才发起了此次竞标，寻找具备接手能力的下家。 娜塔莉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发动人脉网络。与旗鱼港所在的龙湾行省巴哈马总督搭上了线。长期以来一直刻意打点，源源不断地上贡烧香。 巴哈马总督脾气极为古怪，光靠钱是砸不进他家府邸大门的，还得看你顺眼才行。娜塔莉就是极少数他能看得顺眼，而且还相处甚欢的特例之一。巴哈马总督的掌上明珠要比娜塔莉小三岁，两人几乎无话不谈，情似姐妹。有这层关系在，与总督之间的沟通就更加如鱼得水了。此次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早已内定好了是因巴斯家族的“启明星航运公司”中标，所谓公开竞标只不过是明面上的过场形式罢了，绝无可能花落别家。 因此罗纳德所谓的合作，就连他自己都知道不可能。娜塔莉怀疑他真正打的主意，会在其他方面，但此刻谜底尚未揭晓，就只能静心等待。 五天之后，车队抵达了碧海蓝天环绕下的旗鱼港。海风中微微带着湿润气息，港口人头攒动，蒸汽巨轮如同一座座浮岛停泊在码头边，飘满了垃圾杂物的海水不断冲击船身，发出哗哗轻响。 由于竞标吸引来了大量客流，几家最好的宾馆都已经爆满。好在因巴斯家在龙湾行省的公司雇员，已先一步赶过来订好了房间。 娜塔莉身边的随行人员共有十几人，五间套房足够住了。但一同驱车前来的罗纳德和罗罗却没有提前作安排，娜塔莉只得分给他们一间套房。 好不容易安排好了大部分人，娜塔莉对着眼前的雷洛和女管家，举起手里最后一串钥匙摇了摇，微微苦笑：“这间比较小一点，凑合几天吧！” 雷洛正是要跟她一间房，哪里在乎是大是小，接过钥匙进了房间，直接往床上四仰八叉一躺，懒得再动半下。 娜塔莉拿他没办法，自己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带着女管家就要出门。 “去哪儿？”雷洛知道如今她才是关键人物，必须得牢牢跟好了，才能抓得到大鱼。 “去谈事情啊，你以为我来游山玩水吗？”娜塔莉嗔道。 “我也去。”雷洛二话不说跳了起来。 娜塔莉与女管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一整个下午，娜塔莉接连跑了港务局等多个地方，形形色色的官员见了不下二十人。雷洛发现她在外面谈事时极有气场，完完全全就是女强人派头，平时在家中却大不相同。不禁暗自好笑。 女管家手里拎着的公文包光是大额金券就装了五百万之多，娜塔莉一幅幅送出自己的特殊“字画”时。雷洛看着那些官员快要笑烂的脸，只得暗自感叹天下乌鸦一般黑。 “娜塔莉小姐真是人美情更美。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赏个脸，晚上一起吃饭啊？”一名色令智昏的秃头官员收了好处，猪爪却是继续直探出来，企图去摸娜塔莉的手。 女管家迈步上前，抢先握住了官员的手掌，轻轻摇晃了一下，像老友之间的友好示意。“多谢您的邀请，我们还有别的安排。” “哎呦呦呦……”官员歪着脸叫了起来，指骨被捏得噼啪直响。几乎断掉。 “这么对付他，不怕穿小鞋吗？”走出办公室后，雷洛问。 “给钱不是让他办事，是让他闭嘴。这个级别还不够给我穿小鞋。”娜塔莉吐了吐舌头，难得露出俏皮模样。 天色将黑时，三人返回宾馆，在半路上遇到了一批娜塔莉的老相识。 “娜塔莉！”一个将近两米高的粗豪男子，直奔了过来。 他穿着类似于迷彩服的劲装，剃了个寸头。身躯如铁塔般高壮强悍，带着不少伤疤的国字脸显得格外威武。在他身后有个长长的皮囊，里面凸显出来的轮廓很像兵器，从皮囊拉链和背带的磨损程度来看。已经是用了很久的旧物了。 在雷洛的感知中，这粗豪男子的气血极为旺盛，大致评估下来。比女管家还高了两个等级，已经达到了五级战将水准。他的十多个同伴站在不远处。并未走过来。雷洛匆匆一扫，居然没一个战将级以下的。 穿入小因巴斯体内至今。雷洛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多武者，对他们的来头微微感到了好奇。 “弗雷德里克，你怎么会在这里？”娜塔莉显得很惊讶。 “红衣通知我，你会过来。所以我前几天就到了，专门在这里等你。”弗雷德里克毫不掩饰眼中的如火情感，两只熊掌般的大手不停地举起又放下，似乎是想要拥抱一下娜塔莉，却始终不敢。 “乖乖，这是想当老子的便宜姐夫啊！”雷洛观察着他的动作和神态，心头雪亮。 娜塔莉却是瞪向女管家，后者微微低头，面无表情地道：“事关你的安全，我不得不小心为上。” “我的安全问题，有你来负责就够了，不用别人操心。”娜塔莉冷冷回答。 “娜塔莉，旗鱼港也算是我的主场。在这里不管是谁想要对你不利，我都会像捏臭虫一样，把他们一个个解决掉！”弗雷德里克再也按捺不住，神情激动地张开双臂，搂向娜塔莉的娇躯，“我……我每天都在想念你！” 娜塔莉毫无防备，眼看着就要被搂个结实，腰上忽然多出了一只手，被轻轻一带，身躯滑向了旁边，堪堪躲过弗雷德里克的熊抱。 “老姐，你的朋友好无聊啊，我们回去吧！”雷洛大大咧咧搂着娜塔莉的腰肢，打了个呵欠。 武者跑来起什么哄？老子等的是血族！ 雷洛有点担心这些愣头愣脑的家伙打草惊蛇，让罗纳德临时改变计划，说话自然没好气。 “你就是娜塔莉的弟弟？小家伙身体也太弱了点！”弗雷德里克打量了两眼雷洛，对自己刚才的失手显得有点疑惑。 很快，他又转向娜塔莉，柔声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事情，前两天刚捎口信去里尔城，让野狼帮滚蛋。怎么样，他们走了没有？没找你的麻烦吧？” “真的是你？”娜塔莉的眼神变得缓和了一些。 弗雷德里克傲然点头，笑道：“红衣最了解我，你问问她，只凭一句话就让白狼发抖的，除了我还能有谁？” 雷洛站在旁边目瞪口呆。 第一百章初战血族 弗雷德里克当晚就搬进了娜塔莉住的那家宾馆，正如他所说的主场优势，别人挤破头都订不到房间，到了他这里就全无问题了。 娜塔莉显然对这家伙不怎么感冒，但却无可奈何。女管家则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模样——有这么一批免费保镖在，娜塔莉的人身安全至少是稳妥多了。 雷洛不怎么在意弗雷德里克究竟是真的捎过口信，恰好赶上野狼帮消失，这才产生误会；还是李鬼冒充李逵，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冒领功劳。 他只觉得有点好笑。 借着出去买冰水的当口，雷洛启动感知搜索了一下，发现宾馆内外除了弗雷德里克和他带来的三名武者以外，就只剩下女管家的力量波动与常人明显不同了。至于雷洛自己，本命冥轮的存在仿佛一张吞噬巨口，就连正常的生命气息都难以外泄，因此在外人看来他根本就是个没多少活气的孱弱青年，毫无威胁可言。 罗纳德和罗罗兄妹俩的房间是空的，雷洛感应到罗罗正在半里外的海边，刚打算过去探探路子，却被弗雷德里克找上了。 “小子，过来！”弗雷德里克很霸气地招了招手。 雷洛莫名其妙，跟着他走出宾馆大堂。 到了外面，迎着夜色下凉爽起来的海风，弗雷德里克冷冷打量雷洛，气势如虎。“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弗雷德里克，斯巴达佣兵团第五小队队长。” “斯巴达？你们是不是正好三百个人？”雷洛问。 弗雷德里克不明白他这究竟算是玩笑。还是由于脑子坏掉而诞生的蠢问题，瞪眼道：“三百人能干什么？我们总共有一千多名自由武者，是东洲最大的佣兵团之一！”说着指了指高空上的逆世界，“有时候血族都得找我们干活，知道厉害了吗？！在昱非星球上，他们一样有做不到的事情，我们没有！” “你就算再厉害，也不用特意跑来告诉我。”雷洛注意到弗雷德里克在称呼血族时用的是“他们”，而不是“它们”，无声地笑了笑。 原来是佣兵团。不是自己以为的反抗军。难怪这么肆无忌惮地当众接近娜塔莉。根本不怕给她带来麻烦。只是现在武者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密武联盟一解散，血族的清剿也结束了，又何必给它们当狗？ “我必须让你知道我是谁，省得你胆子生毛。对娜塔莉有不该有的想法！”弗雷德里克用洞烛其奸的语气。冷冷道。“你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又都是成年人了，生活在一起本来就应该保持距离。恰巧你还是那种不那么让人放心的角色。看到女人就走不动路。我很怀疑娜塔莉的溺爱之心，日后会不会让你铸成大错！” 雷洛听他话里话外直指自己禽兽不如，不由火大，表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淡淡道：“既然没有血缘关系，做什么都不要紧了，哪来的大错？” 弗雷德里克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过了半晌才猛然狂吼一声，怒道：“你说什么？！” 雷洛懒得再搭理他，转身打算去找罗罗。 “站住！”弗雷德里克一把抓向他的肩头，堪堪沾上衣服时，忽又硬生生收回了大手。 “雷，你去哪儿？”娜塔莉久等雷洛不回，有点不放心，便出来找他，刚好走出宾馆。 “去海边转一转，总呆在房间里很气闷。”雷洛停下脚步回答。 娜塔莉显然是刚洗完澡，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头，穿了件款式别致的黑色连身裙，露出白皙的香肩，看得弗雷德里克直了眼。 弗雷德里克赶紧调整心情，冲着心中最美丽的姑娘，露出最豪迈最有男人气的笑容。同时在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尽快找个机会，换种方式再跟雷洛“沟通”一次。 娜塔莉却如同面对一团空气，无视了他的存在，小跑到雷洛身边，拉着他的手柔声道：“这么晚了，外面怕是不安全，你不去了行不行？回房间，姐姐削苹果给你吃啊！” “懒得吃，我去转一圈就回来，你别跟着。”雷洛不识好歹的回答，让弗雷德里克差点把大牙咬烂。 “那你快去快回！”娜塔莉怕雷洛发火，只得妥协。 见雷洛到底还是挣脱了娜塔莉，一个人走了，弗雷德里克赶紧凑上前去，没话找话道：“你这个弟弟……还真是特立独行。娜塔莉，有时候也别太操心了，你可管不了他一辈子！”想到雷洛之前那句厚颜无耻的回应，心中愈发担忧。 “我操心我自己的弟弟，不应该吗？”娜塔莉淡淡地问。 “应该应该！”弗雷德里克知道再说下去，必然会惹来对方厌烦，却又没法挑明，只得转移话题，“上次那批有色金属不太够，军师说还需要更多的，让我跟你再订一些。” “我跟你们之间的合作，以后最后不要在这种场合提。”娜塔莉不置可否，离开前对着弗雷德里克礼节性地笑了笑，“野狼帮那件事，谢谢你了。” 注视着娜塔莉的背影，弗雷德里克握紧了拳。 不管野狼帮，还是那个该死的弟弟，都应该从她身边远远清除。 “站在这里看风景吗？”雷洛没花什么工夫，就找到了面对着黑漆漆大海的罗罗，走过去问道。 “是你啊！”罗罗听他问得愚蠢，不禁撇了撇嘴，但还是露出笑容：“我刚准备去找你，你就来了，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她独自站在这里，原本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做哥哥交代的事情。现在看到了雷洛，强烈的憎恶感再次油然而生。心中已有了决定。 换作小因巴斯听到这样娇嗲的问话，只怕是全身骨头皆软，只剩一个地方还硬着，早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雷洛却表现得像根老油条，直接伸手搂住了罗罗，笑道：“当然算了，其实我连你在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罗罗没料到他居然敢搂自己，全身顿时一僵，强笑道：“是吗？我不信，你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啊？” “你想吃了我。”雷洛的一只手已经开始在动。很不老实。 “讨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罗罗轻轻挣脱开来，沿着海滩往前走去。 雷洛紧随其后，像是被迷得神魂颠倒。到了无人处，罗罗从怀中摸出一物。在月光下晃了晃。道：“你看这是什么？ “血晶？”雷洛这下是当真大喜过望。 “我哥哥上次给你的那块。你用了吗？”罗罗将手里的透明晶体一抛一抛，由于晶壳的隔绝，异化之血并无丝毫气息泄露。看上去如同小工艺品。 “当然了，伟大的圣灵之血，让我强壮了不少呢！”雷洛显出急不可耐的样子，伸手去抓血晶，“这块也是给我的吗？快拿来啊！” 他的表现完全与精神上瘾者相符，罗罗放下心，娇笑着向百米开外的棕榈树丛跑去。“来追我呀，追到了就给你，还有其他奖赏哟！” “这个白痴小妞，演戏演得这么蹩脚！” 雷洛在心里骂了一句，慢慢追在后面，很有情趣地叫道：“我不但要血晶，还要你！” 罗罗跑到约定地点，看到一个高大身影已经站在那里，顿时心头狂跳，找了个无人处躲了起来。 雷洛一进林子，立即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层无形而奇异的静默力场，像蛛网里的小虫，整个被包裹起来，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无声冷笑，装作毫无警醒的模样，继续在黑乎乎的林子里摸索，边走边叫道：“罗罗，你在哪儿啊？罗罗！”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个在感知世界中呈现出妖红光泽的人形轮廓，像蛰伏已久的猛兽一样发起了袭击！ 是血族，差不多初阶战将级别。 雷洛清晰捕捉到了与异化之血相同的本原波动，站在原地一直等对方扑到面前，才突然有了动作。 “秘法：兵伐诀！” 他有心试水，因此以d级秘法迎敌，而并非冥轮化神功。造化级兵伐诀一出手，所爆发的凄厉杀伐气息，竟将吸血鬼的血腥结界完全压过！ 对于正在扮演猎食者的这头普通吸血鬼来说，此刻实在是一生之中仅有的遭遇——眼前明明是个孱弱无比的人类，瞬间展现出的反击力量，却强大到令它心生战栗。更为恐怖的是，从对方躯体深处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就像一只隐藏在暗中的魔眼，正在冷冷窥视着它，似乎它才是真正的猎物。 砰然一声闷响，兵伐诀的气劲狂流正面撞上吸血鬼，让它从空中重重栽落地面。惊恐之下，这只大蝙蝠不顾身躯破裂，扑扇着背后的巨大肉翼，想要立时逃走。但一股静悄悄的黑潮已然笼罩了林间，无声无息地侵入它全身各处伤口，然后开始了贪得无厌的吞噬！！！ “吱吱吱”，让人头皮发麻的吸吮声不断响起在林地深处。罗罗捂住耳朵，但声音却仍透过手掌在往脑子里钻。 她见过不少被活活吸成干尸的人类，想到雷洛也必然会落得同样下场，心中又是快慰，又是恐惧，只盼那头血族能早点完事。 终于，一切重归于安静。片刻后，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停在罗罗身前。 “尊敬的阿卜拉先生……”罗罗抬起头，在跳跃起来的火光下呆住。 燃烧的是一颗头颅，扭曲的面容还凝固着绝望与惊悚，正是她认识的血族阿卜拉。 而本该是个死人的雷洛，正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一手拎着血族的头，眼神奇异地望着罗罗。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罗罗被那道恶魔般的目光一触，全身立即软了，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她却能肯定眼前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说说吧，你跟罗纳德到底在玩什么花样。”雷洛淡淡问道。 濒临崩溃的女孩如竹筒倒豆般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并且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兄长身上，见雷洛无动于衷，赶紧手忙脚乱褪下衣服，露出年轻美妙的**。 “……我什么都肯做的，我陪你睡觉好不好？你在这里就上我啊！”罗罗涕泪满面地求饶。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的。”雷洛探出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加速扼下。 第一百零一章截杀 罗纳德的计划并不复杂，但极具针对性。 希尔家族的现任家长、罗纳德和罗罗两人的父亲——费南度.希尔，是个血仆。跟绝大多数的血仆一样，他选择了隐藏身份，每天忙于生意，继续扮演着再正常不过的中年富商。到了晚上跟小他四十岁的情人寻欢作乐时，依旧龙精虎猛，似乎只要愿意的话，随时还能生出十个八个儿子来。 跟寻常血仆不同的地方在于，费南度一直觉得自己付出得太多，得到的太少。常常被血主召去逆世界，如牲口一般奉献血液，可血主给予的回报却少得可怜。 于是在罗纳德的一手导演下，费南度告诉血主，还有另一个想要成为血仆的人类，在虔诚等待着奉献。 血族当中也一样有着贪心不足的家伙，罗纳德的这个血主本是普通血族，法定只能拥有两名血仆。听到另有人类自愿奉献血液，不由心动。 古老的律法不容挑战，于是这名血主偷偷飞来约定的旗鱼港，打算进行第一次加餐。 成为没名没分的血仆，跟获得初拥成为绯族，当然有着天大的差别。但鉴于小因巴斯的智商，罗纳德觉得能够接触到真正的血族，就足以令他死心塌地了。 费南度的血主赏赐下来的血晶并不多，必须用在刀刃上。“美丽强壮的斗士”虽然声称要等到罗罗生日时再服食血晶，但罗纳德猜想他一定会忍不住提前尝试。感受过那股脱胎换骨的滋味之后。这次再直面血族，想必心理层面上的臣服会更加容易。 有关小因巴斯这部分其实没什么反复盘算的必要，他的脑壳里根本就是空的。计划的关键一环在于女家长娜塔莉，只要成功清除掉她，日后小因巴斯将会很好地胜任傀儡角色，将全部产业双手奉入希尔家族囊中。 罗纳德觉得一场车祸，会是娜塔莉离开这个世界的最佳方式。当年她的养父母就是这样淡出了人们的记忆，如今故技重施，想必也不会惹来什么疑心。 安排好一切，回到宾馆后。罗纳德却发现罗罗不见了。 阿卜拉先生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进食。完事后必定直接飞回血启位面，不会在肮脏的人类世界多浪费一秒钟。可是妹妹人呢？难道因为小因巴斯没有丢命，仅仅是被吸了血，她感到失望了。生气了？ 罗纳德沉下了脸。走出房间打算去找罗罗。一心只想着解决小因巴斯出气。却不明白听话的傀儡要比冰冷的死人更有用，这个妹妹还真是幼稚得令人失望。 在走廊上，他迎面碰到了雷洛。 “罗纳德大哥。这么晚了还出去啊，是去找姑娘吗？”雷洛远远打着招呼，仍然是一脸的无能白痴样。 罗纳德的腿却当场就软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强撑着走出宾馆，一屁股坐到路边发起了抖。 刚被吸过血的人类不可能这么行动自如，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无法找到答案，只知道夜幕下的世界黑得那么阴沉，就像有头看不见的巨兽蛰伏前方，在饥肠辘辘地等待着自己。 一周后的上午，旗鱼港迎来了关键时刻。威严十足的本地官员走上高台，在众目睽睽下拿出封着火漆的文件袋，从中取出结果，大声念道：“经过公平公开公正的竞标流程，我宣布最终中标方是……启明星航运公司！” 谁都知道所谓的“公平公开公正”是怎么回事，下面顿时一片口哨起哄声。 那名官员视若无睹，一边热烈鼓掌，一边请娜塔莉上台。 “陪姐姐一起上去，就当锻炼锻炼。”娜塔莉挽住雷洛的胳膊，冲他露出鼓励笑容。 站在不远处的弗雷德里克重重哼了一声，目光中如同要喷出火来。 雷洛被拉着走出几步，感知范围内忽然多了两股强横气息，竟然是战神级高手特有的波动。罗纳德与他们同时出现，彼此相隔很远，大概是领着这两个高手来认人的。 “罗纳德路子挺广啊！”雷洛没有回头，感到有点失望。 他没主动处理掉罗纳德这个后患，就是在等对方求援，搬来更多血族，以便自己暗中下手。但现在来的却是武者，而且还是战神级，又麻烦又没价值，正可谓大大失算。 “不如……”雷洛站到台上，瞥了眼下方，弗雷德里克正在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不如给他一个表现机会吧！”雷洛冲对方露出友善的微笑。 准备返程时，在雷洛的强烈要求下，娜塔莉不得不邀请弗雷德里克跟自己一同前去里尔城，为下次的航运合同敲定细节。 弗雷德里克自然知道，娜塔莉真正需要的恐怕是临时保镖，却仍然大喜过望，带着十多名佣兵部下，开了三辆车加入车队。 “这次拿下了旗鱼港，也不知道多少同行看你不顺眼，万一半路上下黑手，那可就麻烦大了！”雷洛给出的理由居然很有逻辑，让女管家觉得他顺眼了不少。 娜塔莉虽然觉得没必要，但考虑到弟弟向来胆小，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真的不用等罗罗吗？”临行前，娜塔莉问罗纳德。 这位希尔家的长子似乎在旗鱼港呆得有点水土不服，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乱成了鸡窝，眼中全是血丝，看人的时候目光涣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思。至于他提过的“合作”事宜，干脆就无声无息，再没下文了。 “不……不用了，等她在亲戚家玩够了，自己会回去的。”罗纳德不自然地笑了笑。 这年头什么战神战将都不值钱了，要生存。谁都想攀上血族的关系。两名战神级强者就是这么跟希尔家族搭上线的，血晶加钞票就能让他们乖乖卖命，性价比方面无可挑剔。 罗纳德将他们带去那片吞噬了罗罗的棕榈林，结果什么都没发现。没有打斗痕迹，没有鲜血，更没有尸体。两名强者都找不出头绪，罗纳德决定继续自己的计划，安排他们在半路上伏击车队。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娜塔莉早有防备，她身边那些武者就是最好的证明。 罗纳德期待着在解开所有谜团之后。亲手为罗罗复仇。 车队出了龙湾行省。到达银松森林之后，两名战神级强者悍然现身，发起了攻击。 斯巴达佣兵们散发的力量气息，导致他们成了首要目标。转眼间一辆轿车就被高高掀飞。随着战神强者的来回冲撞。在空中硬生生挤压成废铁。巨大的破坏力将里面乘坐的武者全都碾成了血肉残渣！ 两名战神都曾是响当当的人物，一个是体格魁伟的白发老者，绰号“秃鹰”；另一个是五短身材的壮汉。名叫鲁诺。 鲁诺一现身就卷起了劲气四溢的风暴，不费吹灰之力干掉一整车人后，意犹未尽地将注意力转向了其他车辆。秃鹰却直接盯上了真正的目标——娜塔莉，身躯几个起落，如真正的猛禽一般直扑到车前，抬手将整个车顶撕了下来。 身穿黑色制服的女管家化作一道怒射之箭，扑向秃鹰，与他激斗起来。斯巴达佣兵那边，剩下的两车人见到同伴惨死，都红了眼，跳出车外全面围攻鲁诺。以弗雷德里克为首的几名佣兵卸下不离身的皮革背囊，抽出的刀斧上全都刻着繁复符文，一入手中立即喷发出如火烈芒！ 雷洛对符文绝不陌生，无论构装还是钢铁之门研制的能量装备，都离不开它们。可眼下的符文武器却是出现在昱非星球，显然他离开的这十年，这里已经悄然无息地发生了许多改变。 眼看着女管家不得不卸下伪装，一节节攀升的实力早已突破了三级战将水准，雷洛简直在心里笑翻了，拉着娜塔莉奔向林中。 “老姐快逃啊！”他气喘吁吁，脚步虚软，似乎连胆子都快要吓破。 娜塔莉倒是临危不乱，焦急道：“红衣会不会有事？” “你有事她都不会有事，别管那么多了！”雷洛在百忙之中回答。 与此同时，秃鹰全面爆发，连出重手将女管家击倒，转头直扑正在逃跑的姐弟俩。弗雷德里克一直在注意着娜塔莉的动向，当即抽身拦截秃鹰，双眼通红，俨然是一副拼命架势。 “就凭你？”秃鹰嘿了一声，猛然加速突进，如鬼魅般出现在弗雷德里克身前，双掌按上对方胸口。 弗雷德里克如遭雷击，呕血，扑倒。秃鹰毫不停留，继续追袭娜塔莉。 罗纳德早就下了车，微微露出冷笑，等待着终场时刻的到来。一道狂飙在不远处爆开，他被无形的气浪掀了个跟头，看清情况后不由大吃一惊。 女管家不知何时已重新站起，血红的瞳孔竖直如蛇，四对过度发达的犬齿从她的口唇中探出，身后大张着一对由血能凝成的绯翼。 她望向正在高速移动中的秃鹰，屈膝，弹射，原先所站的那块地面轰然塌陷。 “绯族……”罗纳德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 秃鹰察觉到身后急速袭来的巨大威胁，震惊之余，反而被激起了凶性，不管不顾地扑向近在咫尺的娜塔莉。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娜塔莉居然在这个时候推了雷洛一把，喊了声“快走！”，自己返身拦在了秃鹰前方，像只小小的、勇敢的飞蛾一样，张开双臂，迎向那足以吞噬她一万次的死亡火焰。 秃鹰狞笑，出手。后方的女管家距离他不足十米。 “弟弟……”娜塔莉在呼啸的罡流中闭上了眼。 “小心啊！”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雷洛扑上前来，抱着她滚向侧方。 血光迸现，秃鹰看到自己那足以将铁人撕碎的隔空攻击，居然只在雷洛背后擦出皮外伤，不禁大吃一惊。 女管家已追上前来，再次与秃鹰展开对攻，完全逆转形式，将他压得喘不上气。 雷洛扶着娜塔莉站起身，远远看了秃鹰一眼。 这一瞬间，秃鹰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那双眼中所沸腾的死亡气息，全身血液几乎为之冻结！ 第一百零二章无腿军师 “我的妈啊，红衣姐是怪物！”雷洛大呼小叫。 娜塔莉见弟弟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早已是泪流满面，一边手忙脚乱地替他裹伤，一边摇头道：“红衣只是个可怜人，她最恨的就是自身的绯族血脉，却没有办法改变……” 雷洛见女管家转眼间就将秃鹰死死压在下风，恼火道：“既然知道自己是怪物，为什么不早点变身来救我们？” 换作平时，这种我即世界的少爷言论一定会引来娜塔莉的驳斥，但此刻她却是对雷洛又疼又怜，恨不得能代替他受伤，又哪还能在意这些？ “红衣没法控制这种力量，只有在受到强烈刺激的时候，她才会……”娜塔莉犹豫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才会变成该死的蝙蝠。”雷洛在心里替她补上了后半句，眼神悄然闪过冷意。 此刻从女管家体内散发出的血能，正将战团以外的空间悄然笼罩。空气变得厚浊，如同灌入了几吨由血浆做成的胶水，身在其内的秃鹰开始呼吸困难，动作变得迟缓，全身如瘟疫般沾染上大片红斑，溃烂的皮肤一块块脱落，伤处甚至腾起了丝丝白烟。 当初黑门逆潮日，跟无敌对战的那名银发老者，也同样带着这种血能结界，只不过要比女管家强大太多，威能就仿佛太阳与萤火的区别。即便如此，雷洛还是一直搞不懂，这世上怎么有人能困得住无敌。后来日日夜夜在仇恨中煎熬。终于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战斗现场，那老者应该还倚仗了外物的力量。他背后是钢铁之门和血族实施千年、再加上绯族全力策应的迁徙计划，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必然经过无数次推敲分析。就连菲斯特那样的身份都被拿出来当做吸引火力的弃子，三方势力又怎么可能不准备应对超级强者的手段？ 雷洛连发梦都在祈祷，希望那老者也能活下来，然后在某一天，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对绯族的仇恨甚至要超过血族，直勾勾看着女管家，难以遏制心中杀机。 “不知道绯族能不能吃？”雷洛本能地想着，同时听到体内冥轮幽幽嘶吼了一声。 秃鹰又强撑了大约半分钟之久。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强攻数拳，转身就逃。女管家展开绯翼，飞上半空，屈指一弹。 “血术：炙！” 一簇带着上千度高温的鲜血从她指尖射出。无声无息没入秃鹰的后脑。再经左眼穿出。伤口绝不会超过硬币大小。但秃鹰的整个脑袋却是轰然一声，燃烧成了熊熊火炬！ “血术……”雷洛舔了舔嘴唇，强迫自己转开视线。以免真的忍不住做出点什么。 秃鹰一死，另一名战神鲁诺无心恋战，强闯出佣兵的包围圈，掠向密林深处。女管家绯翼疾拍，在空中划了个圈子，流星疾电般追了过去。没过多久，远方传来鲁诺的长长哀嚎，显然是死多活少了。 雷洛忽然望向了车队另一边，远远只见罗纳德匍匐在地，撅个屁股在往山沟里爬。 “罗纳德大哥，你干嘛去？这两个杀手好像是你的朋友吧，那天我明明看到你们在一起说话来着。”雷洛的声音如丧钟般回荡在林地里。 “抓过来！”刚被同伴扶起的弗雷德里克嘶声吩咐。 几名佣兵如狼似虎地冲了过去，将罗纳德拖了回来，往地上重重一摔。女管家这时也已经返回，身上的绯族特征全都消失了，又变回了人类模样，只是唇边一抹殷红令人毛骨悚然。 “红衣，你又……”娜塔莉刚要发怒，见到对方怔怔流下泪来，又不禁心软，将其紧紧抱住，低声安慰道，“没事了，别害怕，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雷少爷说得不错，我吸干的那个家伙，确实是罗纳德找来的，鲜血说不了谎。”女管家恢复了一下情绪，缓缓道。 娜塔莉点点头，并不意外。 “你们打打杀杀，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抓着我不放？”罗纳德仍然不死心，满脸无辜模样。 “抓你是因为老子爱你！”雷洛走过去飞起一脚，将他踢得满嘴喷牙，鼻梁骨碎到不成体统。 在罗纳德撕心裂肺的惨呼声中，娜塔莉吃惊地看着雷洛，怎么也没料到总是口花花的弟弟，居然真的有胆打人。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雷洛耸耸肩，说了半句实话。这一脚最多只能爽一爽，要照他真正的想法来，再无利用价值的罗纳德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娜塔莉没有急于盘问罗纳德，而是走到弗雷德里克身边，关切道：“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弗雷德里克顿时如同打了鸡血，满脸冒出红光，亢奋道：“没事！那老家伙虽然是战神，但要杀我还早了两年！”说着扯开胸前衣服，露出黑毛丛生的胸膛，“我的保命构装可是军师亲手纹制的，全队就我有这个资格！” 雷洛目光一扫，果然看到弗雷德里克的胸前，承载着一幅构装。 陡然间，如雷的蹄声从风中传来。片刻之后，这股暴风骤雨般的声潮已经淹没了山道，淹没了方圆数里内的整个空间！ 数百匹高头大马飞扬着鬃毛，疾驰而至。马上骑士全都是清一色的作战服打扮，红巾蒙面，身背长刀，在马鞍边的枪套里斜插着火器。他们将车队连同众人团团围起，戴着皮手套的大手紧勒缰绳，一匹匹骏马原地踢踏着，嘶叫着，铁蹄下泥土飞溅，一股原始而横蛮的霸气扑面而来。 “军师有令，请娜塔莉小姐到奇岩做客！”一名骑士扬声高呼。 “军师怎么没告诉我？”弗雷德里克愣在一边。 看了眼身边的弟弟，又看了看变身之后仍处于虚弱期的红衣，娜塔莉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车队就此转向，驰上另一条漫长旅途。 弗雷德里克之后的表现很奇怪，显得又是惶恐，又是欢喜。一路上不管到哪个村镇暂时休整，他都会尽量找些当地水果，送进娜塔莉的车里。 “红煞队是军师的贴身卫队，既然连他们都派出来了，说明军师肯定有重要事情找你商量。看在大家合作了那么多年的份上，你就当是去游山玩水，千万别生气。”弗雷德里克干巴巴地解释。 雷洛把他送来的水果吃了个精光，在旁边拍着肚子暗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家伙估计是觉得把娜塔莉弄回老窝去了，就有了近水楼台的机会，却不知道跪舔永远没戏的定律。 队伍行进了十多天，才抵达目的地。 这里是南方不知名的海域，与莽莽大山交界。在碧波万顷的海边，两艘等待已久的大船，载着众人绕山而行，曲曲折折驶出大约数十里后，穿过滴水阴暗的中空山崖，前方豁然开朗。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极高的山体，笔直平滑，看上去仿佛竖插入海的巨大青岩。那刀削斧砍般的截面只怕是猿猴也难以攀援，此刻却从云雾缭绕的山上垂下了一道道软梯。红煞队吩咐大船靠近，接住软梯末端牢牢固定，招呼众人逐一爬上。 “我背你！”弗雷德里克自告奋勇，站到娜塔莉面前。 娜塔莉见软梯极长，也不知是从多高的地方放下来的，心中微微害怕，却还是婉拒道：“我自己应该可以的。” “漂亮的女家长，还是我来背你吧！”红煞队中的一人笑吟吟摘下面巾，赫然是个颇为俏丽的大姑娘，两道弯眉又黑又亮，眸子也是一样的又黑又亮。 “不用，我来。”女管家冷冷开口。 雷洛自知一出头就得穿帮，索性闷声不响。慢吞吞爬到山上后，他正要假装体力不支，灵魂本原中沉寂已久的一根暗线，忽然有了动静。 “他还活着？”雷洛怔住。 整道山体笔直如削，山上却有片极为辽阔的平谷区。谷地深处树影婆娑，遮掩着一幢幢木屋，隐约有孩子的笑声远远传来，正是当之无愧的世外桃源。 “这就是奇岩，斯巴达佣兵团的老家。易守难攻，比任何城池都坚固，十万人也打不下来！”弗雷德里克充满自豪地说。 “换成能飞的，一百个血族就打下来了。”雷洛笑了笑。 弗雷德里克又是愤怒又是尴尬，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满脸紫涨。 当晚，雷洛娜塔莉等人在休息处得到通知——军师有请。虽说是有请，但这种排场跟召见也差不多了。走进整个平谷最大的建筑体时，暗自皱眉的雷洛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军师。 军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坐在轮椅上，自腰部以下空荡荡的一片，竟似曾经被横扫的巨刃整整齐齐砍断了身体。 “对不起，我不能站起来招呼诸位。”他很斯文地微笑着，目光先是落在娜塔莉脸上，然后是雷洛。 “没有腿不是你的错。”雷洛突然古怪地开口。 这句相当过分的回应，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无数怒喝声中，那名军师全身僵了僵，搭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发抖，眼中精光暴涨。 他已感应到了那条暗线。 第一百零三章似是故人来 斯巴达佣兵团的所有武者，都把团长摩根视为不败战神。但就连摩根都说过，就算真正的神到了军师面前，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当年佣兵团只不过才几十人，像野狗群一样缩在山里饥一顿饱一顿。想出去找活干，又担心被血绯两族当成联盟武者收割，终日惶惶，不知明天路在何处。 军师坐在靠手滑行的轮盘小车上，找上门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能让你们出头。” 他并非武者，连一级战兵的实力都欠奉。因此刚开始所有人都以为遇上了一个有妄想症的残疾佬，摩根见他可怜，让人拿钱出来打发，却遭到了毫不留情地讥嘲。 一名勃然大怒的莽撞佣兵，还没冲到小车前，就莫名其妙地倒下，全身肌肉僵硬如石。 众人见多了密武秘法，却从未遇上过如此诡异的攻击方式，本能地把军师当成了血族，当下一拥而上。连续被放倒十多人后，摩根看出异样，沉声叫停，恭恭敬敬地向军师行礼，正式邀请他加入佣兵团。 一个月后，军师带领佣兵团，在塔玛干行省击杀了两名绯族。 作为武者，尤其作为人类，对血族和绯族的仇恨当然无法磨灭。但真正挑战甚至杀掉这些异种，却是佣兵们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两名下级绯族看似微不足道，实际上拥有着堪比战神的实力，在军师准备的构装和符文武器帮助下。佣兵团竟然零伤亡就完成了任务！ 正是从这一天起，摩根等武者才首次了解，白银对血族绯族的天然杀伤加成。完全由白银打造而成的武器在加装了符文法阵后，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对血毒的摧毁力。这种由血族始祖一代代遗传至今的病毒，正是让人类变成绯族的变异之源。血毒一旦遭到杀伤破坏，血族将承受本原层面上的巨大伤害，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 遭击杀的两名绯族执掌着塔玛干行省的重要官职，它们保留了人类对敛财方面的贪婪**，家中藏宝无数。佣兵团大大发了一笔，众武者狂喜之余。忍不住开始担心起后遗症问题。 在战斗中死去的绯族。是没法变回人类形态的。拔下的犬齿成了击杀凭据，靠着这个，佣兵团又从反抗军那里获得了一笔不菲赏金。并最终在反抗军的帮助下，顺利躲过其他绯族展开的摸排追查。 能够组织并发起对异种的敌对行动。光是这种大智大勇。摩根觉得自己就远远不如。因此他很快就交出指挥权。潜心修武，极少过问组织事宜。 军师对反抗军的态度若即若离，宁愿让佣兵团成为独立团队。也不愿意依附于反抗军。最开始摩根并不理解，但随着军师的下一步行动，他才恍然醒悟。 击杀绯族的第二个月，斯巴达佣兵团将一名反抗军首领的脑袋送给了绯族。 该首领年富力强，极具指挥头脑，正是绯族追剿已久的对象，实际上却已经病入膏肓，生命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没人知道军师是怎么掌握到这条情报的，他亲自策划暗杀了重病首领后，反抗军高层惊怒交集，要对斯巴达佣兵团展开疯狂报复。 军师只是留下了一张纸条：“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凭着这颗脑袋，军师和斯巴达佣兵团成为了东洲绯族的信任对象。随后不久，一条被绯族无意中泄露的消息，经过军师的分析推理，成为关键情报，挽救了反抗军将近十万人的部队。 反抗军方面最终放弃了对斯巴达佣兵团的追杀，并开始接受军师提出的“差价交换”原则——付出少量代价，交给军师，由他从绯族手中换回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收益。 军师就这么带领着佣兵团，生存在两大势力的夹缝中，并日渐坐大。将老巢设在奇岩的那一年，军师甚至通过绯族，跟部分血族打起了交道。 “有需求，就会有弱点。”军师的名言如今已被每个佣兵牢记。没有人把他当神，因为神不过是寄托希望和用来膜拜的存在，他要比神更可靠，更加无所不能。在佣兵们心中，即便是神也没有这样的地位。 军师对血族和绯族的仇恨，只会在一次次绞杀行动中展现出来。在他永远冷静的眼眸中，仿佛那些统治着昱非星球的异种，生来就是应该被消灭的下等生物。 如此的胸襟和魄力让人不得不臣服于他的身边，心甘情愿地奉献出自己的所有力量。在奇岩从来没有过敢于对军师不敬的先例，即便反抗军使者见了他也会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唯恐激怒了如信徒般疯狂的全体佣兵。 现在雷洛却以一句直愣愣的“没有腿不是你的错”，公然挑衅了所有人。弗雷德里克第一个暴跳如雷，大踏步向雷洛走去，远远就捏紧了硕大的拳头。自从回到奇岩，他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雷洛，想要找个机会揭露对方的真面目，好让娜塔莉清醒过来。这会儿见对方居然辱及军师，不由大为震怒，另一方面却也暗暗高兴——众怒难犯，自己只要挑个头，甚至不用真正动手，群情汹涌之下这小子必定会被活活打死！ “他妈的王八蛋，自以为自己很幽默吗？军师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在这里满嘴喷粪？！”弗雷德里克怒吼着冲到雷洛面前，举起拳头，在娜塔莉的惊呼声中突然僵硬了身躯。 从表情到动作都全部凝固，他已化成一尊石雕，就这么硬邦邦地杵在了那里。斯巴达佣兵和红煞队成员系数怔住，望向军师。 正是军师的出手，让弗雷德里克陷入了奇异的定身状态。对着数百道投来的目光。军师面无表情地并指探出，在空中轻轻一划。 “解。” 弗雷德里克应声瘫倒，恢复了行动自由，却像是被人抽了骨头，软绵绵地提不上半点力气。 “亵渎贵宾，拖出去，掌嘴四十。”军师淡淡下令。 红煞队成员面面相觑，在唯一那名女护卫的带领下，将弗雷德里克架出门外，狠狠抽起了耳光。等到再拖回来。后者的脑袋已是肿成了猪头。 “这小子算个屁贵宾。我不服……”弗雷德里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军师点点头，微微扬起唇角，大概算是个笑容：“很好。杀了。” 前两个字是评价。后两个字却是命令。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佣兵如坠梦中。俏丽的女护卫却是毫不犹豫，一柄飞刀脱手而出，没入弗雷德里克的后脑。不等他的尸身停止抽动。便吩咐另两人上前移走尸体，整个过程驾轻就熟行云流水，显然是做得惯了。 地上没留下一滴鲜血，但巨大恐怖的阴影却留在了娜塔莉心中。 那个强壮的、充满力量的、总是自以为是的弗雷德里克，就这么死了？这些人到底是佣兵，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斯巴达方面向来都是由弗雷德里克跟自己接触，现在他一死，弟弟、自己还有红衣的安全，是不是也失去了保障？ “推我过去。”军师再次开口。 暗线在这时微微一动，传来简短讯息。军师投向雷洛的目光也跟着变了变，轮椅被推上前，他转为冲娜塔莉点头示意，道：“因巴斯家族的航运支持，帮了我们太多。您和您身边的朋友，在奇岩都是最高贵宾，没有人可以怠慢。刚才的事情，请允许我在这里衷心致歉。” “是我弟弟失言了，他没有任何恶意的……”娜塔莉不记得自己后来说了些什么，恶魔般的军师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半个小时后，她被送到临时住处休息，躺在床上怔怔出神。 “那个军师，有点不对劲。”同屋的女管家低声自语。 雷洛的住屋远在谷地另一端，此刻军师正拄着拐杖，推门而入。他完全是靠着手劲，将半截身体悬空支撑起来，两支拐杖代替双腿，保持着平衡前进。看上去又是怪异，又是可怜。 “主人！”一进门，军师就扑倒在地，重重叩首。 如果有任何一名斯巴达佣兵在场，必定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冷静到不似人类的军师，赫然是满脸涕泪，望着雷洛无声哭泣。 “影月大陆不存在了，我的家乡也不存在了……”他神情怨毒，嘴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 “我说了，没有腿不是你的错，你还活着就已经足够努力。”雷洛盯着他，一字字道，“血族欠你的，我会让它们连皮带骨地吐出来。” 军师正是雷洛在永夜战场附身尸妖时，以【仆命蛊】收伏的梵天巫师——田阳。由于雷洛灵魂不灭，与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完全不同，因此仆命蛊并未发作，田阳也因此逃过死劫。 精明的田阳在混战中牢牢注意着无敌的对战方——钢铁之门的首领银枭奥兰多。雷洛不认识奥兰多，田阳却在敌方首脑画像上见过这老头的模样。他觉得能掌控如此庞大计划的老狐狸，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于是就一直在暗中窥视。 血启位面破出黑门之前，田阳看到奥兰多被无敌一拳击飞，再后来黑门被毁，空间风暴席卷了一切。 奥兰多在大裂谷底部掀开一块伪装的地皮时，田阳这才明白过来，他竟是将一处传送通道入口设在此处，作为最后的逃生之门。天在崩，地在塌，田阳一时找不到雷洛的身影，大难关头不及多想，也跟着冲进通道入口。 遭到风暴破坏的传送通道，在传送瞬间剧烈震荡，能量波将田阳下半边身体轻易截断，留在了永夜战场。 血淋淋回到昱非星球后，田阳发现自己还活着，从而得知雷洛也必定还活着。 于是他默默等待。 等待着未来不可知的命运，也等待着某一天，那头冷酷无情的尸妖，或是那个同样冷酷的少年，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一百零四章奢侈投入 听完叙述，雷洛思忖了很久，道：“银枭奥兰多是无敌的对手，照理说就算无敌不屑于杀他，也会对他的动向格外关注。为什么你能注意到奥兰多逃跑，无敌却看不见？” “小人也在奇怪，以无敌陛下的掌控力，整个战场尽入眼底也算不了什么。”田阳答道。 “不会连逃跑都不屑吧？”雷洛揉了揉太阳穴，回想起无敌一往直前的个性，还真有点吃不准。 “在我之前，其实还有几个人冲进了传送通道。场面太混乱，到处都是风暴和尘土，我看不太清，也感应不到。说不定，无敌陛下会在里面。”田阳试图安慰雷洛。 雷洛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田阳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小册子，双手呈上，道：“这里面记录着佣兵团目前的财力、成员和势力关系概述，请您过目。” “不看了。”雷洛显得毫无兴趣。 “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田阳鼻孔翕张，眼瞳中的光芒如同野兽，“主人，只要能让血族付出代价，什么我都愿意干！” 每一个来到永夜战场的巫师，在离开影月大陆前，都会在本命血匣中挑出一点血魄，深埋在家乡的土壤中。算是留下个念想，将来在外战死，魂魄能循着血魄气息，回到故里。 田阳传送回昱非星球当天，亲眼目睹了血启位面的降临过程。就在那段时间里，他清晰感知到远在影月大陆的血魄气息悄然消失了。无需细想，也能知道必然是血启位面与昱非星球的交汇，所激起的空间乱流毁灭了整个影月大陆。 “我这辈子与你们不死不休！！！”田阳当时目眦欲裂，望着天穹上缓缓定位的逆世界发出狼一般的哀嚎。 父亲，母亲。所有的家人，就这么如尘埃般不复存在。家乡也没有了，影月大陆再也找不到了，田阳就像是没了根的游魂，被彻底遗弃在另一片土地上。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最大的优点是什么，能发挥的最强能力又是什么。所以这些年以来。斯巴达佣兵团就只是在进行着力所能及的抗争，在击杀异种时从不盲目行动，以稳步发展为最高目标。 无数次祈祷终于在老天那里有了回音，雷洛真的回到了昱非星球，并且真的出现在田阳面前。他欣喜若狂地发现，所有的准备都没有白费力气。 一个足够强大的魔王，才值得让整部供给机器运转起来，田阳只不过是机器的制造者和维护者，如今他等来了服务对象。 尽管雷洛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但暗线那端隐隐传来的死亡气息却是如假包换。在如今这个世上，没人比田阳更了解，无敌的唯一传人究竟拥有多么可怕的成长性。血族确实嗜血如命，强大可怖，但跟未来的雷洛比起来，它们只配成为食物。 它们只配如此。 “我要血晶，越多越好。”当田阳听到雷洛的要求时，几乎被席卷而来的巨大亢奋击晕。 无声无息的法力召唤。让几名红煞护卫很快出现在屋中，等待田阳的吩咐。 “去反抗军找德罗巴将军。告诉他，我要收回那笔帐。” “到塔玛干行省，去找贝齐总督。对，就是那个狗娘养的绯族，请他拨一笔血晶过来，成色越高越好。” “传讯给莱茵男爵。我接受跟他的交易，不过他必须预支血晶，数量在一千颗以上。” …… 一道道命令如流水般下达，红煞护卫领命后均是一言不发，鞠躬退出房间。直至剩下最后一人时。田阳毫不掩饰地道：“洛姬，过来，见过我的主人。” 那名护卫走到雷洛面前，轻盈跪下——猫一般的步伐，雌豹一样的身姿，赫然是上山时要求背娜塔莉，之后又以飞刀杀了弗雷德里克的俏丽女子。 “远东人？”雷洛看着她的黑发黑眼，问。 “回主人，我是绯族。”洛姬低眉顺眼，神态温驯，“军师救了我的命，我自愿接受了仆命蛊，他的生命跟我息息相关。我能感应得到，您似乎也跟军师有着类似的联系。所以请您不必怀疑我的忠诚，任何形式的致命攻击，我都愿意以身体为您去挡下。” 雷洛没料到自己身边也会多了个跟女管家类似的存在，不置可否地望向田阳，道：“你手头要是有血晶存货，我们现在就开始。” “有，大概两千颗左右。”田阳立即道。 “给我找个地方，要清场。”雷洛站起身，率先走出屋子。 田阳办事效率极高，几乎是雷洛说话的同时，就将命令传了下去。三人到了修建在地下的暗室，血晶已经被送来，在灯光下堆成一小堆，殷红幽冷，宛如魔鬼的宝藏。 “你好像连一个字都没问我，到底是怎么回来的？”雷洛在田阳准备离开时，淡淡问道。 “过程不重要。”田阳咧开嘴，露出一个饱含杀气的狞笑，“重要的是结果，我期待您直面血族的那一天。” 暗室的铁门被合上，雷洛盘膝坐在那堆血晶旁边，伸手拈起一颗，发现能量波动要比罗纳德给的略强一些。 现阶段通过血晶直接补充潜能，无疑是提升实力的最快方式。在旗鱼港击杀的那名血族，几乎被雷洛吸成干尸，总共也才带来了1000%出头的潜能，跟一颗血晶的价值差不多。 雷洛判断，问题应该出在本质上。血晶里的异化之血，由蝙蝠们主动剔除了病毒。而自己杀的血族，全身血液都是原始状态，能吸到相当于一颗血晶的潜能，并且没惹来什么副作用，就已经不错了。 闭上眼，雷洛发动了月蚀。黑雾如一条张牙舞爪的墨龙，围绕着他的身体盘旋了几圈，逐渐扩张领域。笼罩了整个室内空间。 啪啪啪啪啪！！！ 不过眨眼工夫，所有的血晶都炸了开来，千百滴异化之血在空中悄然汇聚，形成一汪小小的血泉。 它像是真正的生命体，惊恐地感应着锁死了全部去路的月蚀黑雾，不断地颤抖蠕动。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发出无声而凄厉的尖叫。 墨龙重新现出爪牙，凶猛之极地扑来，将异化之血吞入腹中。 雷洛立时发出一声闷哼，脸色变得潮红。随着吞噬过程的进行，一股股能量通过黑雾传入他的体内，属性栏上的潜能值像是疯了一样开始狂涨。 10000%、20000%、100000%…… 等到吞噬结束，潜能值赫然达到两百多万，创下了前所未有的记录！ 雷洛原先盘算的充能计划要比现在费力得多。田阳的出现等于是提供了一个超级跳板。此刻他顾不得庆幸，直接开始猛砸属性。 四项属性达到20点后，雷洛终于真正跨入了一级战神等级，全身气息迸发如潮。但继续往属性栏源源输入的潜能，在提升上开始有了巨大减弱。 20点之前，1000%潜能可以换回1个属性点，如今竟只能换回0.1属性点。雷洛以为自己是砸得多了，眼睛花了。又砸了不少潜能值下去，发现依然如此。 等到全属性过了30点大关。雷洛已达到二级战神实力。但同时必须要10万潜能砸下去，才能提升1点属性点了。 升级果然是越到后面越难吗？ 雷洛略一犹豫，继续进行起足以让其他武者发疯的奢侈投入。 次日一早，娜塔莉去雷洛房间没找到人，当场慌了。洛姬闻讯赶来，笑嘻嘻说是雷洛正在陪军师看风景。等完事后自然会回来。 “他跟你们军师？”娜塔莉怎么也不相信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人，会跑去看什么风景。只当弟弟凶多吉少，脸色惨白如纸。 “我们真要对你弟弟不利的话，可没必要撒谎，现在就可以把你们全都干掉。”洛姬一眼便看透了娜塔莉的想法。以最直接的方式为对方开解的同时，也不禁暗自奇怪。 军师的主人怎么会有个普通人类姐姐？ 她觉得脑袋有点不够用，瞥了眼明显是同类的女管家，友善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雷洛一直没回住处，娜塔莉无计可施，只得等待。女管家几次要闯出去问个究竟，都被洛姬拦下。动手自然免不了，结果却是洛姬略胜一筹。 第三天，又一批血晶被送到。 第五天、第七天、第八天，又先后有血晶送到，其中不乏少量血骑士级的珍品。 得到消息的佣兵团团长摩根，找到了正在暗室外为雷洛守关的田阳。 “军师，你疯了？”摩根爆发出了罕见的怒气，脸色铁青。 “怎么？”田阳淡淡问。 “这么多血晶，你都拿去投入到你朋友一个人身上？你就不怕他活活被血能撑爆！在场的哪个兄弟不需要血晶？谁服下后都会有实力进境，你怎么能如此自私？！”摩根吼道。 “需要血晶的人里面，也包括团长你吧？”田阳笑了。 “当然，我马上就要突破九级战神大关，血晶本来就是不可缺少的助力。”摩根坦然承认。 “垃圾。”田阳吐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摩根瞪大了眼睛，脖子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我不是说你是垃圾。”田阳看了看摩根，又扫了眼他带来的几名左膀右臂，“我是说，各位都是垃圾。垃圾就得有垃圾的觉悟，血晶这种东西，还是留给里面那位好了。九级战神听起来很吊，但九级之后呢？团长难道觉得还有十级在等着你？” 摩根虽然不明白田阳中了什么邪，但恼羞成怒之下，还是立即反唇相讥：“你的朋友难道就能超过武者极限，达到血族那种实力境界？别做梦了……” “别做梦了”这四个字刚出口，他突然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跳向旁边，惊恐万状地瞪向了暗室。 “砰！” 一个沉闷之极的声音从室内传出，摩根立足不稳，几乎被无形的潜流震倒，不由自主抬起双手捂住耳朵，脸色已接近痴呆。 那是心跳声。 ps：赶第三章，没来得及找错别字，请大家担待 第一百零五章返乡 雷洛走出暗室时，一缕阳光恰巧透过云海，落在他的身上。 风很大，带着丝丝凉意。 不通过感知，眼前的几个人也已经淡化了躯壳，变成了纯粹的能量颜色。 火红，但是不够红。 另一个金色轮廓是田阳，他是巫师，体内流动的是法力，因此跟武者完全不同。这十年他显然没有荒废，就法力的精纯度而言，已经有着与高阶战神一战的实力。这里面显然有着血晶的功劳，最简单的升级方式，自然是最受欢迎的。 只可惜这些普通血族的血晶，毕竟作用有限。 “您……您出关了！”情绪激动的田阳到底还是没漏嘴，叫出“主人”的称呼来。 “我给你留了一批血晶。”雷洛道。 雷洛目前全属性达到了60点，已踏入五级战神境界。在现有基础上，每升级一点属性，需要的潜能值为50万。 如果没有那一小批血骑士级别的血晶，他绝无可能冲到全属性60点。两相比较之下，普通血晶已失去了价值。 第二层冥轮化神功已开启，在两个待选秘法中，雷洛最终选择了【截命手】。尽管【黄泉步】的变幻身法相当诱人，在逃命时极有帮助。但他这次重回昱非星球，不是来逃命的。 他缺少的是对敌时的重手，缺少能把血族的鼻子打到屁眼里去的大杀器。 【截命手】填补了这个空缺。 “死门密武：【冥轮化神功】丨第二层：【截命手】” “第三层待选秘法：【鬼王翼】、【幽冥爪】。修炼要求：需力量、敏捷、体质、智力达到100。” 技能栏上的显示字样，让雷洛无法淡然。 全属性100，也就是九级战神境界！九级战神才有资格修炼第三层冥轮化神功，第四层的要求又是多高？第八层呢？ 第八层之后，是不是还有着更高的层次？？？ 雷洛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不小心爬到珠峰上的蚂蚁，每前行一段距离。都会被更加广袤的世界惊呆。 这才是真正的密武。 永远强横致命，永远充满挑战，永远等待发掘，永远需要一步步付出更大的努力。 这才是我想要的东西！ 到了这个境界，雷洛已自然而然地明白，接下来自己的路在何方。或者说。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进行之后的升级。 他只有五级战神境界，身上散发的无形威压，却让站在前方的准九级战神摩根簌簌发抖，连站都快要站不住了。 “银枭奥兰多现在在哪里？”雷洛问田阳，连在意都没有在意摩根和其他人。 “银翼帝国。”田阳咬牙切齿地回答。 “英哈姆公爵也在？” “现在是英哈姆国王，奥兰多成了他的首相。这两个绯族知道自己没资格去血启位面混，就干脆在银翼帝国扎根，把那里变成小蝙蝠的乐园。” “我这就去银翼帝国找他们。”雷洛指了指头顶上方的逆世界。“完事以后，我再想办法上去，替你跟那些血族打声招呼。” 田阳忽然从轮椅上滚下，抱住雷洛的小腿，放声大哭。 “我会让它们从此灭族，永世不得超生。”雷洛平平淡淡地说。 摩根等人这才大致明白，田阳的这位“朋友”同样是把血族绯族恨到了骨子里。如果换作平时，区区一个五级战神说出如此狂妄的话来。只怕会把他们的大牙都笑掉。 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吱声。连喘口大气的都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摩根总觉得在这个年轻人的体内，还住着另一种东西。 “砰！” 走出暗室之后，雷洛的第二记心跳，这才响起。 这次他已能控制旺盛的气血引发的劲力，但冥轮挥发的浓烈死气。仍然泄露了少许出来，令摩根等人几乎窒息。 能找到的最近的远洋轮，赫然在里尔城的三叉戟港口，因巴斯家族的大本营，旗鱼港反而离得较远。 将罗纳德丢给田阳处置后。雷洛和娜塔莉及女管家，踏上了归途。对于这几天的去向，雷洛始终闭口不谈，娜塔莉见他神色阴沉，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便不敢多问。 逐渐控制下来的本原气息，使得雷洛很轻易就避过了女管家的感知探索。作为雷洛身边多出来的随从兼不速之客，洛姬存心搅局，也以血术对女管家展开侦查。两人暗中交锋数次，洛姬依然牢牢占据上风。 “越了解敌人，才越容易打败他们。她会有用的，平时服侍您衣食起居，也会是一把好手。”将洛姬送给雷洛时，田阳如此说道。 田阳心思缜密，并没有忘记跟娜塔莉解释，说自己跟雷洛一见如故，极为投缘，因此送个漂亮女仆给他，希望娜塔莉原谅自己的唐突之处。 洛姬更习惯的似乎仍然是护卫角色，她总是下意识地与雷洛形影不离，坐同一部车，与女管家大眼瞪小眼，对娜塔莉的复杂目光视而不见。 在无比压抑沉闷的氛围下，车队返回了里尔城。 当晚，娜塔莉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在奇岩发生的一切，弟弟失去踪影的这几天，包括回来这一路上他沉默的表现，都让她感到了极度的不安。 “不行，我怎么都得问个明白！”娜塔莉翻身爬起，穿着睡裙奔向二楼。 经过为洛姬准备的房间时，娜塔莉发现门开着，里面没有人。她的心跳骤然变得极快，赶紧跑到弟弟的屋子，打开门后整个人一下子软了。 床上留着张纸条，娜塔莉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支撑着自己走过去，拿起了它。 “有过你这样的姐姐，我真的很幸运。永远爱你的弟弟。”简短无比的一句话，后面画了个笑脸。 娜塔莉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真的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二十多天后，雷洛带着洛姬，重新踏上了银翼帝国的土地。 漫长的旅程让两个人互相了解了不少，洛姬如今已经敢跟雷洛偶尔开些小玩笑，但总体上仍是保持着发自内心的敬畏。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在时刻提醒着她，这个年轻人要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强大，也更加可怕。 雷洛将第一站选择在了钟摆城，自从回到昱非星球，他就一直在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这里的一切。但有些时候，回忆还是会像春雨后的野草一样，一不留神就往外冒。 这个世界的父母亲、大哥斯柯奇、发小阿伦、大牙、铁头、历史老师、磐山分部的老大巴德……还有奇薇，美丽善良的大师姐。十年过去了，他们都还好吗？ 带着复杂的心情，雷洛让马车车夫赶往矿区。 到了地方，雷洛愕然发现整个矿区已经变成了废墟，家里那栋小房子完全消失了，只剩光秃秃的地基露在外面。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拾荒者经过，雷洛赶紧询问。那人抓了抓鸟窝般的头发，很奇怪地看着他，道：“你是外地人吧？帝**在这里跟反抗军打仗，什么都打平啦！没死的都搬到城南去住了，棚户区，很容易找的！” 雷洛与洛姬又赶去城南，刚走进遍地垃圾的棚户区，就听到一阵叫骂传来：“他妈的，敢偷东西！兄弟们，给老子往死里打！” 转过一排矮小肮脏的棚户，雷洛看到五六个壮汉正围成圈子，对着地上一人猛踢猛踹。再仔细一瞧，那人正是阿伦！ 十年并不能完全改变一个人的相貌，阿伦虽然生着满脸胡茬，但大致模样还是没变，正紧闭双眼，蜷缩着身体在拼命求饶。 见到雷洛陡然凌厉的眼神，洛姬当即冲上，轻而易举将那几人全部打倒在地。下手极重，全都是筋断骨折的重伤。 “臭婆娘，你死定了！连克劳德家的闲事都敢管！”一名伤者哀嚎着大骂。 雷洛听到这个熟悉的姓氏，神情微微一动。 洛姬却是笑了笑，陡然发出尖啸，双眼瞬间变得血红，将那人活活震死！ “是绯族！”剩下的伤者全都哆嗦起来，看热闹的人群也一哄而散。 “光看表面，您也很像我们或血族的人呢！”洛姬悄悄对雷洛道。 扶起阿伦后，雷洛这才发现他不是在刻意闭着眼。他已经瞎了，眼球部分呈现出萎缩状态，整个人瘦得厉害。 “阿伦，我是雷洛。”雷洛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雷洛？”阿伦伸出颤抖的双手，摸在他的脸上，“你的声音怎么变了？你真的是雷洛？” “还记得那天跟贵族小妞打过架以后，我让你拿鞭子抽我吗？”雷洛道。 阿伦突然嚎啕大哭：“你是雷洛，你是雷洛！我每天都在盼着你回来，你这么多年都到哪里去了？你家里人跟我家里人全都死了，那些天杀的帝**帮着血族和绯族打反抗军，把老百姓杀了当成功劳报上去，他们的头全都被砍了，我做梦一直都梦得见，一直都梦得见啊！” 第一百零六章援手 听到噩耗，雷洛并没有什么表情。倒是旁边的洛姬微微变色。 她至今还记得五岁那一年，身为人类的母亲，被绯族割开喉咙的场面。失去至亲的感受，就像让人拿把刀子捅进了心口，血淋淋剜里面的肉。 “什么时候的事？”雷洛木然问道。 “七八年了……”阿伦哆嗦着嘴唇，紧合的眼角边慢慢滑落了两滴浑浊的泪。 雷洛的老相识——大小克劳德兄弟俩，是银翼帝国第一批主动要求成为血仆的人类。两人的父亲老唐金作为幕后推手，对兄弟俩的血仆身份极其骄傲，常常宣称如果不是自己身体太差，全家都乐意为血族奉献一切。 无底线的行为让克劳德一家迅速在这个动荡年代站稳脚跟，成为血族眼中的忠犬。不出一年，老唐金便取代了原先的市长，成为钟摆城的最高行政长官。帝**与反抗军的大战爆发时，正是他向军方建议，以平民充数领功，导致大屠杀的发生。 九成以上的矿区居民死于战火和屠杀，这其中也包括了雷洛的家人，以及他几乎所有认识的街坊玩伴。 磐山武馆由于是密武联盟的重要成员，钟摆城分部在第一时间遭到清洗，巴德火炮等人系数惨死。巴德的独子、奇薇的堂兄索隆，所在的黑旗军，早已加入了反抗军阵营。奇薇一家作为直系亲属，已无法逃过池鱼之殃。 小克劳德亲自带队，执行了对奇薇一家的抓捕。 当年他随老唐金前去王都，想要通过那里的关系，让雷洛彻底玩完。谁知对方居然一去不复返了，小克劳德就好比一拳打在了空气里。这些年下来，每次回想起被雷洛痛殴的情景。总是无法压抑心中的火焰。 谁都不知道雷洛究竟是不是还活着，他的家人又死得一干二净。于是小克劳德就把主意打到了奇薇身上，想要通过这个曾经跟雷洛最亲密的人，发泄满腔的怨毒仇恨。 反抗军亲属一旦被抓获，便会落到杀无赦的下场。小克劳德却暂时只是收押奇薇一家，没有下令除掉。正是想用奇薇父母的命，要挟她全身心地臣服于自己。 胁迫过程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小克劳德就失去了耐心。本打算要霸王硬上弓，奇薇却被索隆派人救走，双亲则死于越狱途中。 如今奇薇也同样成了反抗军地方首领，与钟摆城驻军来来往往打了好些年，却始终没能奈何得了克劳德兄弟俩。近期帝**大举派来增援兵力，由大小克劳德兄弟领着往山区去了，显然是要展开全面清剿。 “这两天不断有帝**伤兵往回撤。他们说已经把这一带的反抗军围在山上了。等到包围圈一合拢，就要发起总攻……”阿伦显然在为奇薇担心，说到这里，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焦急道，“雷洛，你可千万别犯傻，就当没听到我说的话。你帮不了奇薇的。谁都帮不了她。别管这里的事了，赶紧离开钟摆城。快走！ “知道了，我们边走边说。”雷洛面无表情地冲洛姬点点头，扶着阿伦走向马车。 得到了许可，洛姬露出亢奋残忍的笑容，一柄飞刀陡然出手，在空中划过弧线。将重伤趴下的几个打手全都割了喉，鲜血喷了一地。 三人离开后，又一批克劳德家的狗腿子赶到了棚户区。 见到现场留下的几具尸体，他们又惊又怒，抓了居民仔细盘问。良久后才恨恨地收尸离去。 “为了一个偷铁皮的小贼，绯族杀了我的人？”苍老枯瘦的老唐金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大吃一惊。 而这时，外面的宅邸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轰然破裂！ 惨呼声一起了头，就没有片刻停止。洛姬杀红了眼，杀起了性，上到垂垂老者，小到襁褓中的婴儿，竟是一个都不肯放过！ 她站到老唐金面前时，整个宅子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到处都是倒卧的尸体，到处都是流淌的血泊。老唐金这才知道，手下护卫充其量只能算是摆设，当真正的危机袭来，他们根本救不了自己的命。 两个儿子都是血仆，自己的身份何等重要，为什么血族就不知道安排强者，来这里司职保护呢？他们难道看不出，一旦没有自己在钟摆城坐镇，这个鬼地方会乱成什么样吗？ 老唐金又是恐惧又是绝望，生平第一次对那些“长亲”生出怨恨之心。 眼前的女子全身干干净净不沾半点血迹，悄然间，一双眸子却在变成鲜血的颜色。 “你就是今天那个绯族？”老唐金震惊地张大了嘴，“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一定是！我是老唐金，唐金.克劳德，钟摆城的市长，由圣族亲自指定的！这世上所有人类加起来，也比不上我对圣族的忠心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家，天啊，我的小孙子才刚满月！” “我的主人说……”洛姬传承了田阳对雷洛的称呼，口中獠牙慢慢探了出来，“你想成为血仆的愿望，由他来满足。” 在老唐金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洛姬一口咬在他的颈侧，没有吮吸，只是撕裂了皮肉血管，让肮脏发黑的鲜血如喷泉般飙射出来。 “救命，救命啊！”老唐金捂着伤处，瘫倒在地，指缝间不断地往外冒血。 “你就假想这片土地是你的长亲，毕竟它对你，要比那些血族对你好得多。现在你可以尽情地扮演血仆了，将血液全部奉献给大地，我保证不会有人来打扰。”洛姬又恢复了人类模样，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急剧失血让老唐金很快陷入了昏沉状态，他伸出手，茫然向前探伸着，像溺水者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地的死人却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忙。 当漫长而残酷的濒死过程到达终点，老唐金无神的双眼倒映出的大宅宛如坟墓。 他费尽心机才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但完全没能预料，自己会死得比那些穷酸更加悲惨。 在老唐金家完事后，洛姬将阿伦送出了钟摆城。 乱世之中，并没有什么地方能谈得上是真正的安全。在钟摆城百里之外，有个小小的村镇地处荒僻，并未遭受战火。人们的生活也还算平静。阿伦在赶往那里的马车上，紧紧抱着打好的包裹，里面的金券足够下半辈子开销，但他的心思却飞到了别处。 “雷洛他……还会来看我吗？” 此刻的雷洛来到了帝**与反抗军的交战山区，听到前方炮击如雷，杀声盈野，眉头不禁微微一扬。 尽管时有丑闻发生，但帝**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底子还在，战阵上进击布防无不井然有序。雷洛大步而行。直接闯入帝**炮火阵地，很快就引起了炮兵营军士的注意。 “什么人？！”几名军士举起了火器。 下一个瞬间，雷洛的身影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从他们身边走过。 几名军士愕然对视，在无声袭来的巨大力场碾压下，手中火器寸寸碎裂，体腔里的全部内脏爆成一团稀烂。完成了从生到死的高速跨越之后。他们甚至没有倒下，就直接被控尸术俘虏。像野兽般伏下身体，四肢着地向着前方高速冲去。 这些尽心尽职的爪牙，在短短两分钟之内，就为雷洛集合起了一支140“人”的前锋队伍。雷洛毕竟不是地道的巫师，靠着精通级控尸术所达到的效果，已经算是极为可观了。但他并不满意。催发冥轮，现场炼起了修炼度。 十分钟后，整个炮兵营连同附属部队被屠戮一空。突然哑火的炮击让正在交战中的帝**和反抗军都感到了错愕，眼看着最后的合围绞杀就要完成，帝**并未就此停止攻势。 一朵小小的浪花溅起在了帝**后方。起初谁都没注意，但慢慢的，浪花开始由白色，变成了红色。 一百多具连跑带跳，动作比狼蛛更敏捷的活尸，就这么冲向了还活着的同袍。它们对于任何攻击都毫不畏惧，往往一具刚倒下，新的尸体便站起填补空缺，竟始终保持着总数不变。 再强悍的军人也是人，恐惧像瘟疫一样迅速扩散。随着控尸术修炼度从精通度级提升到完美级，雷洛身前有了整整280具活尸。它们形成了一个紧密护罩，将雷洛围在当中，滚滚荡荡地向前冲杀着。不时又突然四散，像飞蝗一样各自扑向远处，连续杀死多名士兵，再重新回归原位。 雷洛直击中军，来回冲杀五次之多，如入无人之境，最终找到了现任钟摆城驻军首领的大小克劳德。 “我是雷洛。”在捏爆这对兄弟的头颅前，他满意地看到对方露出惊骇欲死的表情。 几名绯族高级军官已打到山上，雷洛从后面先杀了一人，月蚀微微发动，发现居然没有潜能可以吞噬，禁不住暗骂了声“杂种”。 雷洛迅速明白过来，绯族体内有人类基因，血脉并不纯粹，就只有血族才能为自己充能。他无心多呆，战神实力结合造化级兵伐诀，连截命手都没用上，就将这几名绯族系数斩杀。 见帝**开始溃败，反抗军情势无忧，雷洛刚要走人，却远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反抗军军服的奇薇还是那么高挑惹眼，一头金色长发扎成马尾，跟当年几乎一模一样。她在吃惊地看着雷洛，显然不明白这个强大无比的年轻人，为何出手援助。 雷洛咧开嘴，冲她笑了笑，转身离去。 ps：刚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今天就一章，不好意思，回头尽力补。 第一百零七章一个就够了 夜很深了。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飘摇。来自钟摆城的的加急战报，就放在首相奥兰多的书桌上，漆封已然拆开。 整个书房的面积超过两百平米，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走在上面不会发出丝毫声息。十七个紫檀木活动书柜塞得满满当当，从半尺厚的大部头，到公元前的骨简之书，应有尽有。屋子里的每一寸内饰都极尽匠心，却不带丝毫奢华之气。能够找到的唯一奢侈品，大概就只有桌上那只翡翠鼻烟壶了。壶身镌刻的皇家印玺证明着非凡来头，但如今它却跟镇纸墨笔放在一起，被掩没了光芒。 战报中提到的活尸突袭事件，让奥兰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灯光下，他的银白须发格外惹眼。脸上浅浅的皱纹并没有透出太多的苍老气息，一双仍旧充满活力的眼眸，此刻正透出鹰隼般的锐利。 控尸术，多么熟悉的技能。 影月大陆毁灭之日，确实逃出了一批人。但这些复仇者不应该出现在昱非星球，因为他们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这里。 那么出手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奥兰多按下桌上的召唤铃，片刻后，书房的门被敲响，一名年轻精悍的男秘书走了进来。 “查清楚事情，我要知道所有细节。”奥兰多指了指那封战报。 男秘书恭敬地鞠躬，取了战报离去。 “真的很难得，能看到银枭奥兰多害怕的模样。”一个略带讥嘲的声音响起，猫眼走进了书房。 这位大构装师依旧风姿卓然，即便岁月也未能改变她魅惑的容颜。只是在那双灵猫般的大眼睛里，已失去了许多东西，多出了某种坚冰般的冷意。 奥兰多注视着她。微微现出怒色，随后叹息了一声。 十年了。 钢铁之门的最高首领和大构装师，从永夜战场逃出至今，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 早在逆潮日之前，奥兰多就暗示过猫眼，让她时刻注意自己的动向。猫眼因此及时冲进传送通道。成为寥寥几个幸存者之一。 奥兰多原以为会给自己带回一个强有力的臂助，但十年以来，猫眼没有替他制作过哪怕一件构装。 “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我没资格为永夜战场上枉死的炮灰报仇。但我可以选择把命留下来，等着看老天到底长没长眼睛，会不会收你这种人。”此刻猫眼微笑着，将当年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还记得我说的吗？你的报应到底还是来了。” “控尸术算不了什么，就算来的真是影月大陆的余孽。他们也翻不了天。这里是圣族王权统治之地，任何形式的忤逆反叛就只能走向一种下场。至于你期待的复仇，平时幻想幻想就算了，别真的当回事。”奥兰多淡淡道。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绯族为什么总是习惯于忽略身体里属于人类的那部分血脉？仅仅因为人类太弱小吗？”猫眼问。 “物竞天择，向往强大是每一种生物的本能，绯族也不例外。其实我……”奥兰多现出疲惫之色，揉了揉太阳穴。将话题继续下去，“其实我对人类也同样有感情。只不过这个种族太需要管束，我只能站在更高阶层的立场，不带任何感**彩地去看待他们。当然，这其中不包括你。人类当中还是有一部分优秀卓越的特例，虽然比不了真正的圣族，但也足以得到尊重了。” “这算是种族至上论吗？”猫眼冷笑。 “再强壮的蝼蚁。也比不上……”奥兰多的口才向来了得，但这会儿刚说到一半，就突然闭上了嘴，不但不再说话，就连呼吸也变得若有若无。脸色如临大敌。 以一个老人绝不该有的敏捷，他掠出书房，到了客厅赫然发现，男秘书已倒在那里，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由于整个头部干瘪缩水，两只凸出来的眼球显得格外硕大，如死鱼般灰沉沉地瞪着天花板。 跟出来的猫眼见状也不禁变了脸色，死去这人是绯族，实力极为强悍，现在却像只鸡一样被人宰掉。自己跟奥兰多就在咫尺之外的书房，居然毫无察觉。 下手这人究竟有多强？答案并不遥远。 雷洛从沙发上站起身，周身扩开一层层血光波纹，好像活过来的石头，又仿佛跃出水面的虚影，让奥兰多这才猛然惊觉到他的存在。 “绯族？”奥兰多将阴冷目光转向了站在雷洛身后的洛姬。 “我更希望自己是人类。”洛姬冷冷回应。 只有极少数天赋过人的绯族，才能掌控【血遁术】。洛姬以此为雷洛穿上了一层隐形外衣，轻而易举潜入首相官邸。内宅周边设下的防御法阵，已被洛姬轻易破解， 奥兰多像一头颈毛倒竖的老狼，往后缩了缩，却并未呼叫警卫。因为他已察觉到，绯族强者常备技能之一【绯红结界】，也同样通过洛姬之手在悄然施放，让整个内宅成为被隔绝的静默空间。 看起来这似乎是一场绯族对绯族的对决，但奥兰多和猫眼的注意力，很快就从洛姬身上转移，被雷洛完全吸引。 175公分左右的个头，偏瘦体形，富家子打扮，一张轮廓阴柔的脸庞——这些特征能够令人引发的整体联想，大概就只有“娘炮”二字。但那双深红色的眼，却反衬了一切。 一把刀，一头兽，一个吸血食髓的恶魔。 猫眼从未想到，人类的眼神能够可怕到如此地步。从气息上分辨，对方竟全无实力波动。 “你是？”奥兰多打破了沉默，镇定发问。 “177号据点守卫，向您报到。”雷洛咧嘴一笑。 “雷洛？！”猫眼失声惊呼。 奥兰多也隐约变了脸色，背后幻化出绯翼，拔起身躯，便要直接破屋而出！对他这种老谋深算的人物而言。小心驶得万年船才是永恒不变的定律，这会儿居然连对战较量的念头都没有，直接选择了脚底抹油。 “脑子太好使了，胆子就没了。”雷洛低哼一声，发动月蚀，在空中结成吞噬之网。硬生生逼回了奥兰多。 奥兰多一感应到那股死亡气息，立知再无退路，只得情急拼命：“血术：龙炎！” “秘法：截命手！” 随着雷洛的低吼，两股截然不同的狂流正面硬撼，作为旁观者的猫眼和洛姬全都站立不稳，全身气血几乎要被引爆。 扑扑两声，奥兰多的双脚先后落地，整个人晃了晃，呕血跪倒。 雷洛仍站在十米开外。动也不动。奥兰多的四肢躯干上，已多出了数十个淡淡手印，绯翼尽毁无踪。 “你真的是177据点那个孩子？”奥兰多抬起头，惨笑着问。 “当年无敌进没进传送通道？”雷洛以问题回答了他的问题。 奥兰多怔了怔，摇头道：“传送通道总共救了不到十个人的命，其中没有她。” “明白了。”雷洛轻轻吐出一口气。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爆响，在奥兰多身上炸开。转瞬间，这名钢铁之门的原主人就像干裂的泥塑一样坍塌了身躯。变成满地血淋淋的肉块。 雷洛早已感知到猫眼体内被下的禁制，此刻奥兰多一死。禁制自然消除。他向猫眼微微点头，却什么也没说，带着洛姬便要离去。 “接下来是英哈姆吗？”猫眼在身后问。 “是。”雷洛脚步未停。 “带上我一起吧！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雷洛，能站在血族对立面，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猫眼语气平静。 “除了制作构装，你还有其他用吗？”雷洛毫不客气地问。 “能够制作构装。已经算是很有用了。”猫眼回答的也并不客气，打量着不再掩藏力量波动的雷洛，缓缓道，“五级战神虽然在承载力上差了点，但你的底子好像不止这点。我替你准备全套十二件a级构装。你会多不止一条命。另外，这么多年下来，我一直想找个学生找不到，不如把这点小本事传给你好了。” “学构装？我哪有时间。”雷洛哑然失笑。 “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的。”猫眼答道。 当晚，雷洛拥有了生平第一个构装套装：【影牙】。 他本就是最狂野的猛兽，无时无刻不准备着将杀意与斗志倾泻向对手。现在等于是拥有了真正的潜行技能，变成了一头更加危险的幽灵。 猫眼当真将全部构装技能传授给了他，总共用去不到半分钟时间。 ——死门密武：【传承】。 曾经深入血启大陆的，并非只有无敌。猫眼通过这种原以为一辈子也用不上的秘法，将所知所会，都传给了雷洛。 代价是她的生命。 十年后的今天，猫眼已等来了想要的结局。她将奥兰多视为父亲，却被最信任的人蒙骗，早就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 跟猫眼想象的略有不同。雷洛潜入皇宫，连杀四十三名绯族内卫之后，顺利制服了昔日的英哈姆公爵、如今的银翼国王，却未下死手。 雷洛在英哈姆的寝宫里，踏足于英哈姆的宫廷大床上，像撕柚子皮一样撕开了英哈姆的脸颊，先是拔光了獠牙，然后三指一合，捏住了他的舌头。 闻名不如见面，威严英武的英哈姆仍在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仿佛在俯视一只蝼蚁。 “听说绯族的恢复能力很厉害，其实就算不厉害，也没有关系。你知不知道一个a级构装，叫【生命激活】？我保证你不会死的。”蝼蚁微微发力，已将国王的整根舌头从嗓子眼里扯了出来，血淋淋拎在手上。 英哈姆的眼睛瞪到极限，喉中荷荷有声，嘴里鲜血喷出数米之高。 绯族的恢复力确实强悍，类似的游戏雷洛重复了将近半个小时。被完整剥下全身的皮肤后，仍旧保持着清醒的英哈姆终于崩溃。 “滚！都给我滚！”英哈姆冲门口大吼，外面围着数百名投鼠忌器的绯族，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嫡系。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果然识大体，有眼色。”雷洛拎着那张还带着头发的皮囊，衷心佩服。 “你到底想要什么？”英哈姆甚至没有问半个字对方的来头。 “上去。”雷洛指了指头顶上方。 这个疯子说出来的“上去”，当然不会是上屋顶。英哈姆血肉模糊的脸庞微微扭曲，嘶声道：“你要我帮你去血启位面？这不可能！” “从来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雷洛那双跟血族一模一样的深红眼瞳中，透出了无法形容的光芒，“血族确实创造了绯族，可不代表也创造了绯族的后代。其实你也不怎么喜欢被人踩在脚底下生存吧？没关系，我帮你啊！” 直至此刻，被折磨到像块烂肉的英哈姆才真正发起了抖。 “就凭你一个人？”他连做梦也没想到，如此白痴的对话会从自己嘴里吐出来。 “我一个就够了。”雷洛淡淡道。 第一百零八章狼袭 英哈姆无疑正是电影和小说里常见的那类枭雄人物，有头脑，有野心，可以蛰伏半生，但绝对不会甘心屈居人下。 对于大人物来说，祖宗不是用来尊敬的，而是用来操的。雷洛早就从洛姬那里得知，两个世界泾渭分明，没有任何绯族可以在血启位面长久居住。光从这一点，他觉得就足够英哈姆在心里操翻那些血族祖宗了。 雷洛没有猜错，但仍然低估了英哈姆所受到的震撼。 就算是族人和血亲，都没有看穿过英哈姆在这方面的疯狂野望。如果不是站在敌对立场，他简直要把雷洛当成生平第一知己了。雄性，尤其是内心足够强大的雄性，又怎会愿意雌伏？ 雷洛显然没有身为知己的觉悟，在英哈姆身上连下七道截命手，下完直接引爆了一道。英哈姆一条胳膊当场枯萎，连骨头都缩成了干渣，就算恢复力再强百倍，也绝无可能复原了。 “只是以防万一，没有针对你的意思，陛下。”雷洛微笑道。 英哈姆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强忍着心中的狂怒与怨毒，折断了萎缩成鸟爪的伤臂。 “我会把你安排在最近一批特供血仆当中，到了血启位面要怎么发疯，悉听尊便。”英哈姆冷冷地说。 雷洛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衷心讨教的神色，问道：“就没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血族有十三个分支，血启位面也由十三个节环组成。毁掉所有这些节环。就等于毁了血启位面。” “这种没营养的情报就不要拿出来说了，我身边也有绯族。” “我知道你的能力很特别，可以说是血族，不，可以说是一切有生物的天敌。但不管你做到什么程度，我都不可能插手这次事情。我还没有疯，更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傻。顺便说一句，威胁就不必了。人终有一死，我不会因为自己这条命，拖更多人下水。” “别总是人啊人的。你是人吗？”雷洛笑了笑。 英哈姆一时语塞。明知对方在骂自己，却无法作答。 “说不定我一上去就得完蛋，也说不定能弄掉几个节环。要是那上面放烟火，你在这里应该能看到吧？”雷洛若无其事。走向寝宫大门。 英哈姆对自身所受的致命禁制一清二楚。赶紧抢在前面。打开门喝退了赶来的绯族。他被剥皮的模样让所有族人都吓了一跳，看到随后慢悠悠走出的雷洛时，数百道目光都化作了刀锋。 “麻烦给安排个住处吧！”雷洛对那些绯族视若无睹。笔直从它们当中穿过。 英哈姆深深了口气，沉声开口：“都聋了？照他说的做！” 三天后，雷洛登上了运送特供血仆的蒸汽飞艇。 洛姬已被打发回奇岩，虽然她表现得不情不愿，但也同样清楚自己到了血启位面只会成为累赘，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她一直耿耿于怀的是雷洛永远冷漠的态度，却不知道若非童年时的遭遇成为加分项，自己早就被雷洛一起砍了。 与普通血仆不一样，这艘蒸汽飞艇上全是人类武者。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受到强制或是胁迫，全都是自由身，随时都能战斗。 但他们已永远拿不出真正的斗志。 雷洛坐在一堆行尸走肉当中，抱着膝，低着头，如同沉默的雕像。 “喂，你是哪里人？”旁边一名不停深呼吸的八级战将，大概是觉得再不找个人说话就会疯掉，轻轻用手肘捅了捅雷洛。 “银翼。”雷洛猜想这是个初次被送去供蝙蝠挑选的雏儿。 果然，那名八级战将不用他问，自己就揭晓了答案：“我是头一回上去，你呢？” “一样。” “那你怎么不害怕？” “怕有用吗？” 八级战将沉默下来，惨然一笑，道：“确实没有用，没其他出路，就只能这样了。武者现在不值钱了，日子还得过，我老婆孩子还得活下去，所以……” “如果不考虑家人，你会选择怎样？”雷洛淡淡问。 八级战将怔了怔，腮边咬肌凸起，似乎是想放两句狠话，但终究还是变成了泄气的皮球。“就我自己的话，我大概也会来当血仆吧！人人都这么干，人人都想活下去，凭什么我不可以？” 雷洛点点头，不再理会他。 当年无敌的心境，雷洛直到此时此刻才算明白。 第一次见到无敌时，她想要毁掉雷洛身边的几头尸傀儡。雷洛大惊失色，认为自己不靠这些外物，就一定冲不出关押无敌的堡垒。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出得去！”无敌回应的每一个字，雷洛都记得。 现在回想起来，这不仅仅是霸气，更是对命运的挑战怒吼。只要敢于蔑视死亡，又有什么样的事情，是注定不可一试的？ 飞艇里的这些武者，在以前会让雷洛觉得亲切，但今天，他却将自己放到了这个群体之外。既不厌恶，也不怜悯，只是冷冷地旁观着。 他知道，他们已经失去了武道之心。 陈旧的蒸汽飞艇隆隆轰鸣着，十余米长的熟铜螺旋桨在艇艏急速旋转，巨大的引擎喷出浓烈白气。靠上血启位面的空港码头时，整个飞艇重重摇晃了一下，支撑内舱的精钢龙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动静。 “到地方了，都起来！”飞艇上的绯族警卫高声叫道。 数百名武者鱼贯走出飞艇，上了码头。这时的昱非星球也成了逆世界，雷洛的注意力却在码头周边的那些血族身上。 高大，苍白，嘴唇殷红，面色冷郁，精悍的身躯如同雕塑大师手下最完美的作品。 血卫士，【游骑】级别的血族强者。 雷洛舔了舔嘴唇，眼中仿佛看到一颗颗流光溢彩的血晶。 “等一等。”一名血卫士忽然叫停了正在行进的武者队伍，远远指向雷洛，“你，出列！” 雷洛现在就好比等待吞噬的病毒，只要找个机会开溜，游荡在血启大陆一步步从落单者开始猎杀发展，用不了多久就能在尸山血海中变得无比强大。 但他没想到刚一出飞艇，就惹来了疑心。 “让你出列！”绯族警卫用银翼语喝道。 雷洛顺从地走出队伍，站到一边。打定主意真要有什么情况，就立马杀出血路。只要附近没有男爵级以上的吸血鬼，靠着【影牙】套装对敏捷的超强加成，逃跑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怎么这么差的货色也混在了里面？”那血卫士走到跟前，疑惑地打量着雷洛。 血族语言听起来很像是带着英伦腔的英语，别扭拗口，有点舌头打结的感觉。刚才传话的绯族警卫显然是英哈姆安排的人手，能说会道，也不知是以什么理由，居然解释了过去。 “下次最好别再这样！”血卫士冷哼了一声，挥手放行。 队伍再次前进，武者们相继爬上由人类提供给血族的运输卡车，驰出码头。 雷洛所在的卡车开动后，他一直在观望着外面的地形。等到车队进入一片奇异阴暗的森林深处，他正要大开杀戒，然后趁乱逃脱，忽听前方传来一声极大的撞击声响。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第二声轰然响动传来。 然后又是第三声，雷洛这部卡车的车头猛然凹陷了进去，撞进后车厢。车上武者全都像纸盒里的火柴一样飞起，雷洛撕裂蓬布跃在空中，忽听到一阵凄厉狂暴的狼嚎。 “是狼人，是狼人！！！”有血卫士在疯狂吼道。 第一百零九章浑水摸鱼 雷洛虽然听不懂血族喊的是什么，狼嚎却是清清楚楚如假包换。 等到第一头狼人出现在视野中，他不由怔了怔。 那是头两米多高、四百多斤的庞然大物，蜂腰阔背，遍体棕毛，飘扬的颈鬃微微泛出红色。狗一样的头，匕首一样的满口利齿，强有力的全身肌肉，足以斩断钢铁的手爪，这种生物要比雷洛在任何虚构场面中见到的更加强壮高大，也更加狰狞可怖。 狼人横肩斜撞，将卡车撞得连翻几个跟头，破碎的车篷连同破碎的人体在空中横飞，像是遭遇了一颗重磅炸弹。 雷洛借着混乱的喷爆势头落到场外，在大树边蹲下身，望向战团。从密林深处蹿出的三四十头狼人分割了整个车队，它们大多采取了蛮力冲撞的方式，先将卡车撞翻，然后对那些刚被送来血启位面的武者展开了疯狂屠戮。 武者当中甚至有几个初阶战神，正是为高等血族准备的特供血仆。在狼人的如电扑击之下，他们一个接一个栽倒，头颅被扯掉，脖子被咬断，内脏肆意飞舞。在这场血肉狂欢的盛宴中，物种之间与生俱来的力量差距足以决定一切，武者们惊恐地发现，就连逃命自己都无法做到。 血术的光芒很快笼罩林地，数十名血卫士展开肉翼掠上半空，杀气腾腾地凝出血剑，发起了猛烈反击。其中一人看准空档，闪到圈外，扬手放出一道扶摇上天的炽白光弹。 “血族求援了，速战速决！”在几头格外高大的狼人簇拥下，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场外，用的是雷洛熟悉的影月语。 “看样子影月幸存者的事情是真的了。”雷洛并未急于遁形。暗自想着。 猫眼除了传承构装技能，也给了雷洛不少极具价值的情报。影月大陆上的梵天组织，在传送技术掌握上并不逊色于钢铁之门。逆潮日从永夜战场逃生的梵天强者不在少数，推断出影月大陆即将被毁的事实后，一场紧急传送就此展开。 谁都不知道，他们手里从何时起有了昱非星球的坐标点。也无法得知具体传过来了多少人。但这批强者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向血族复仇。 从身高上来看，那个披斗篷的家伙像是人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似乎不总是正确。雷洛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友善，就看到披斗篷那人向自己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短促地说了句什么。 一头狼人立即扑了过来。 雷洛站在原地未动，眉头越皱越深。等狼人蹿到跟前，才陡然击出一拳。 双方体型相差极大，狼人只需轻轻挥动利爪，就能将雷洛从头到胯劈成两半。但它却鬼使神差地被那只拳头提前击中面门。最脆弱的鼻尖连同半张嘴全部消失，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 等到其他狼人冲来，如流星弹丸般弹射退走的雷洛早就在影牙套装的帮助下没了影子。狼人们正打算靠着敏锐的嗅觉发起追踪，披斗篷那人却抬手阻止。 “你们追不上的。”他打了个响鼻，脱下罩帽。 绕了个圈子隐藏在暗处的雷洛惊讶地看到，这首领模样的家伙，赫然是头跟人类体型差不多的狼人。从狼嘴里吐出人语，显得古怪之极。更离奇的是旁边几头战斗狼人也跟他对起了话，同样用的是影月大陆的语言。 “刚刚那家伙真的是人类？人类怎么可能这么强？”一头战斗狼人疑惑地问。 狼人首领微微摇头。又打了个响鼻，道：“就当是个意外吧，不用管他。等下次遇到了，再想办法杀掉！” “奶奶的，我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雷洛意识到了不对劲。 在西方奇幻故事里，狼人和吸血鬼往往是分不开的老冤家。但如今这批狼人却似乎来自影月大陆。跟血启位面的吸血鬼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物种。 没有任何人告诉过雷洛这个，他实在是大为意外。 难道狼人就是所谓的影月蛮族？ 他无法给自己答案，只不过浑水才好摸鱼，狼人的登场显然有益无害。 “要是这两个阵营能杀得再猛点，再乱点。就好了。”雷洛转着念头。 即便有着血卫士的全力保护，这批送来的武者还是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被收割得七七八八。狼人们正要撤走，处于紧密护卫中的首领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是……”狼人首领是小队里唯一的超念强者，感知力极为了得，此刻看着印在自己胸前的一只淡淡手印，却不知从何而来。 “噗”的一声闷响，它惊恐地看到一大股血泉连同内脏碎片，从胸口喷射出来。好像那里本来就有个塞子，现在被人一下拔掉了，连心带肝都在往外狂喷。 软软倒下的同时，狼人首领在感知视界中，依稀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雷洛。 无法理解的潜行方式，无法理解的击杀手段。 狼人首领想要提醒身边的同类尽快离去，但一口气刚提到胸腔，就从肺叶的破口中嘶嘶泄漏，很快随着断绝的生机共同消散。 接替了首领位置的副队长只有一只耳朵，是小队所有狼人中最强壮凶狠的。眼看着队长死亡，它本能地以为是血族所为，再也无意撤退，怒吼着下达了杀光敌人的命令。 血族坚持到了援兵出现，那是由一名子爵、两名男爵、三十名血卫士组成的强大队伍。濒临疯狂的狼人们齐声咆哮，全线压上，与对方展开了残酷大战。 血卫士的实力为【游骑】境界，公、侯、伯、子、男五个爵位的血族，基本上都在【尊爵】境界。两名男爵一个使倒刃巨剑，另一个持血色巨镰，都是猛恶无比的双手武器。每次挥出，必然会喷出数尺之高的血能烈焰，威势极为惊人。 包括副队长在内，没有狼人敢于硬接男爵的攻势。至于子爵，更是它们无法抗衡的存在。仅仅两次攻防转换之后，十多头狼人的尸体就躺在了血泊里。 骨子里的傲慢使得子爵没怎么出手，两名男爵倒是卖力表现，煞气腾腾。 “肮脏的野狗，受死吧！”其中一人盯上了狼人副队长，翻翻滚滚斗到林地深处，抓住对方空门立下杀手。 狼人副队长实力不济，只得咬牙待死。男爵却脱手飞出巨剑，将不远处一棵大树拦腰斩断。狼人副队长稀里糊涂，不明白对方放的是什么大招，抬头只见面前站着的已是无头男爵。 【影牙】套装的潜行效果，等于在雷洛周身添加了一层伪装光晕，令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与周边环境严丝合缝。加上冥轮的无尽吞噬导致本原气息极难外泄，因此他贴到后方拍出截命手时，男爵连半点警兆都未能生出。 再强悍的吸血鬼，被爆头后也就只有挺尸的命。男爵的头颅已经变成了无数雨点般的血肉骨屑，均匀铺满了方圆十米以内的每一寸地面，身躯虽然还在有力地抽搐着，实际上根本就是死到再无辗转之地，就算血族始祖亲临也无计可施了。 狼人副队长愣在原地，望着从水般波纹中现出身形的雷洛打了个寒战——后者的另一只手掌正深深插在无头男爵的胸腔里，月蚀发动，立即将这具躯体吸成干尸。 远处的子爵和另一名男爵如电扑来，子爵显得又惊又怒，将体内血能提升到了极致。 “求援！”雷洛以影月语向狼人副队长喝道，转头就逃。 属性栏上瞬间多出的100多万潜能值，让雷洛爽得全身都发起了抖。一颗血卫士级的血晶才10万潜能，杀一个男爵的收益差不多是十倍，直接就能换回2点主属性提升！ 现在的他远远不是子爵的对手，就算正面对上男爵，也是毫无胜算，因此只能先逃再说。由于影牙套装敏捷加成几乎翻倍，子爵只来得及隔空发出一道血术，在急速掠动中的雷洛身上添了个贯穿伤口，紧接着却还是失去了他的踪影。 子爵和另一名男爵顾不得再收拾狼人，展开追踪能力，如无头苍蝇般四下转起了圈子。月蚀发动时若有若无的死亡气息，让它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决意要拔掉雷洛这根心头刺。 “嗷！”一声长嗥从狼人副队长口中爆发，带着特殊音波传出极远。 雷洛赌赢了，敢于在血启位面直接对上血族的势力，确实有着雄厚底牌。 没过多久，数百头生着银鬃的狼人从森林另一端高速奔来。它们的体型并不夸张，力量波动却有如火山喷涌，极为可怖。 “剥皮行者？”血族子爵微微一怔。 一对一的情况下，他不出十剑就能杀掉一头剥皮行者。但现在对上的却是数百头，这些家伙拥有凶猛无比的攻击力，一旦被咬中或者抓伤，绝对是大麻烦。 “发号！”子爵断然下令。 又一道求援光弹冲上高空，最终引来了三名子爵、八名男爵、整整一百五十名血卫士的庞然队伍。 在昱非星球，如此规模的队伍已能轻易灭掉一个人类国家。 第一百一十章怒放 卡琳琅森林战斗爆发两个小时后，奎因伯爵带领家族卫队赶到现场。 八百余具血族尸体和上千具狼人尸体让奎因微微动容，近几年来，血启位面很少会出现如此规模的局部战事了。 白热化的杀场上仍有着两倍于此的生者在陷入鏖战，到处都是横飞的断肢和喷爆的鲜血，向来优雅的血族甚至表现得比狼人更加疯狂。 奎因很快发现血族尸体大多呈现出奇异的萎缩状态，如同一具具木乃伊，这让他的脸色迅速变得阴鸷起来。 剥皮行者以及更强大的刀锋狼酋，都不可能具备如此可怕的能力，激烈斗杀中的血族却毫无察觉。 奎因伯爵冷哼一声，发动血术，向杀场周边展开搜索。强大能力很快令他锁定了某个隐藏目标，随着无声无息地出手，对方已被硬生生地扯出了暗影伪装！ 雷洛没料到六级【尊爵】实力竟然如此凶残，当下连打都不打，掉头就跑。 “血术：暗怒魔焰！”奎因深知对方威胁极大，毫无犹豫地拿出看家本事，顿时将雷洛变成燃烧的人形火炬。 就算一头银狼王来到这里，也会被魔焰烧得连骨渣都不剩半点。奎因冷笑着站在原地，任由雷洛越逃越远，等待他耗尽生命力一头栽倒的美妙时刻。 雷洛身上悄然闪现出的一层黑气，却轻而易举地吞噬掉了所有魔焰，令他毫发无伤。 奎因怔住，狂吼：“截住那个人类！” 杀声鼎沸的林地边缘，一名男爵应声而动，截向雷洛。换在两个小时前，雷洛除了绕道而逃以外。根本没其他办法可想。但此刻他却在照面之间，就击溃了男爵，一口咬在脖子上，将后者顿时吸成了人干！ 身为吸血鬼，却遇上了被人类吸血的一天——男爵的遭遇让奎因无法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全身都剧烈地发起了抖！ 雷洛远远向伯爵投来狞恶之极的一瞥。身形几个起落，消失在森林深处。奎因还待再追，却早已是鞭长莫及，无力回天了。 这是雷洛第一天，同时也是第一次，出现在血启位面本土血族面前。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卡琳琅之战结束后，血族密党、魔党两大派系都被震动。一些亲王、长老级别的人物亲自看过那些干尸，下令对雷洛展开全面追捕，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其活捉。 “是死门密武。就是我们丢失的那卷远古秘法。”密党党魁菲利普亲王下了定论。 那些活了一千多岁的血族长老们记不得自己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感受过如此惊怖的滋味了。 虚空中位面无数，人类一直是最古老、最庞大的种族。早在大迁徙年代，作为人类先祖的罪民，就将足迹踏上了许多星球。同样以密武为修行途径，如今昱非星球的最强者才只到了区区战神境界，而其他人类世界早就出现了吸血鬼猎人、猎魔人这样的强大职业。 在刚刚发现昱非星球时，血族意识到幸运之神终于垂青了整个种族。送来如此美妙的羔羊世界。他们不敢相信居然会有环境如此安适的星球，生存着如此弱小的人类。因此哪怕用千年时间来实施计划，也一定要成功降临昱非星球。 血族做到了，但在将血启位面伪装成远古遗境的过程中，付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代价。 死门密武，罪民留下的远古秘法之一。虽然血族手中是残卷拓本，但它的威能仍然是昱非星球上那些不入流的密武无法比拟的。能够唤醒普通人类几乎快要遗忘的本原力量，令他们变成罪民那样的强横存在。 秘法丢失至今，血族高层人物原以为一切都将风平浪静，却不曾想心腹大患竟会找上门来。 只有一个人练过吗？昱非星球是否还存在更多威胁？这个人类究竟知不知道死门密武背后隐藏的秘密？ 必须活捉。 作为目击者的奎因伯爵还原了雷洛的画像之后，血启位面上的所有十三个节环区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其列入最高通缉。排名甚至超过影月最高首领夜王。 “从他是怎么来的血启位面开始查起！”菲利普亲王发誓一定要亲手解决此次威胁，且不惜任何代价。 而在对立阵营中，接到狼人回报的影月首领夜王考虑良久，也下达了应对命令。 夜王要求下属一旦遇上雷洛，在能够达成沟通的前提下，必须无条件提供对方想要的任何援助。如果惹来雷洛的敌意，只许逃，不许交战，避免一切敌对可能！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雷洛却如幽灵般消失。 他第二次出现，是在一个月后。 这次血族十三分支中，最强大的布鲁赫族遭到了厄运。由于是正午时分，血族都在室内休憩，借以避过日照。雷洛潜入其领地，从普通血族开始，悄然杀到子爵一级，屠戮数千人之后自身实力突然飞跃，连伯爵级强者也纳入了猎杀范围。 血晶确实能帮助人类提升实力，大批赶来的布鲁赫族强者却怎么也想不通，雷洛这种与血晶无关的提升，究竟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 就算死门密武，也不可能让他在短时间内变得判若两人，剩下的答案似乎就只在那些干尸身上了。又惊又怒的强者们展开了围杀，结果被雷洛杀掉几名实力较弱的侯爵，硬闯出了包围圈。 短短一周后，如临大敌的血族愕然发现，雷洛居然又杀了个回马枪。 人人都以为雷洛会转移目标，去其他分支领地展开杀戮，谁都没想到他会把虚而实之的套路玩到如此程度。 这一回，布鲁赫族就只有【君王】境界以上的极少数人，还能让雷洛感到忌惮了。他边杀边逃，边逃边杀，身后远远拖着一批最强者。在布鲁赫族领地中心区疾掠如飞。途中只要是被他擦上挨上碰上的血族，哪怕大公爵都会当场瘪成人干，全身气血尽失而亡。其他血族结成阵型，配备全套防具，也丝毫不起作用。 反反复复几个圈子兜下来，雷洛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迎向了那些君王级强者。 强者们这才发现，四周已经看不见一个活着的族人了。 “君王级……”一名强者感应到了雷洛的实力改变，在喉中发出无力呻吟。 此刻的雷洛看上去跟普通人类有着极大的区别，双瞳化为无尽暗黑，脸庞轮廓明显改变，由阴柔转为棱角分明，英挺冷酷，似极了血族史料中的罪民样貌。 “节环钥匙，在哪里？”第五层冥轮化神功凝而不发。雷洛的全身都在蹿起黑色烈炎。 布鲁赫族最后仅存的强者们在绝望嘶吼中狂冲而上，这才确定他的目的，竟是要毁灭一切。 新历637年12月，雷洛踏足血启位面第63天，布鲁赫族灭族。 影月复仇者配合发起的总攻，给布鲁赫族造成了一定的有生力量打击。但在这个血族分支将近200万人口中，雷洛直接吞噬掉的“潜能供应体”超过190万人。 银翼帝国，接到密报的英哈姆久久木然。震惊无言。 没等他盘算好，到底该不该改投阵营。狂怒的菲利普亲王已派出血族部队，开始对昱非星球上的绯族展开大举清剿。 首先遭到毁灭性打击的就是银翼帝国的所有绯族，英哈姆知道必然是自己将雷洛送上血启位面一事曝光，才导致绯族面临灭顶之灾。回想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老话，唯有一声叹息。闭目就死。 血族对绯族的防备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跟英哈姆以为的不一样，这次菲利普亲王不是在借机发难，也不是在愤怒报复，而仅仅是尽情发泄着最后的疯狂。 新历638年1月。除极少数叛族者以外，绯族在大清洗中被屠戮殆尽。 同月，血族另两个分支——冈格罗族和末卡维族灭族。直接屠杀人数超过500万的雷洛向剩余的十个血族分支同时发起挑战，限定三天之内，由血族定下时间地点进行决战，且血族一方不限参战人数。 由于空间护罩对阳光的大幅削弱，血启位面才是血族唯一适宜居住的地方。面对突破冥轮化神功第十二层的雷洛，不少血族都在恐惧中濒临崩溃，可又没法躲去昱非星球，只恨当初为何要降临来此。 以密党、魔党为首的血族强者接受了挑战，地点定于征战平原。决战日之前，影月首领夜王找到不再掩饰行迹的雷洛，劝告说自己对死门密武也略有了解，雷洛在短时间内直破十二层，冥轮成长速度太过迅猛，恐怕已经在反噬灵魂本原。不如现在收手，先想办法保命，日后再慢慢收拾血族。 “这个世界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了。”雷洛拒绝了夜王，一双【冥河之眼】中有着万千位面破灭新生，“我已经站到了这里的巅峰，将来，应该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 夜王还待再劝，忽见雷洛脸上有着完整的金色九头蛇刺青现出。 “原来生门密武也……”夜王怔住，尊敬地鞠躬，退走。 新历638年2月初，雷洛独自来到征战平原，面对铺天盖地冲杀而来的血族，他只说了三个字。 “死门，开！” 这个瞬间，血启位面成了虚空中的一轮妖异黑月。等到黑炎散尽，剩余的一千多万血族尽成飞灰。 这便是远古密武的极境神通，罪民足以匹敌鬼神的力量。 雷洛开死门，以生命为爆破种子，一举荡平血启位面，连同夜王身边所有的影月强者都清除干净，给昱非星球留下了一个再无天敌的未来。 血启位面十三节环在高空中爆炸燃烧的场面，真的跟雷洛所说的一样，像极了烟火。 银翼帝国山区，所有反抗军都震惊地望向天穹，被末日般的景象惊呆。奇薇也在其中，发现血启位面没来得及下坠，就已化为火圈崩解烧尽，不禁松了口气。 “小姐，小姐，不好啦！雷少爷房间里的那尊妖怪雕像，突然烧起来啦！”老眼昏花的仆人并未注意到外面的异象，急慌慌地向娜塔莉禀报。 “火灭了吗？弟弟都不在了，那些玩物没了就没了吧……”娜塔莉站在阳台上仰望天空，心不在焉地回答。 血族会从此消失吗？ 娜塔莉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着庞然烟火，很想欢呼，不知怎的，泪水先流了下来。 她从来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看着烟火，却突然感觉那是一个人怒放的生命。 第一百十一章雷雷 “雷老大！” “大哥！” “老大！” 在一帮小弟的招呼声中，雷天鸣冲进了医院妇产科，沉重的脚步震得走廊里回音隆隆。 “我老婆生了没有？”他探出蒲扇般的大手，随意抓过一人，劈头盖脸地问。 “嫂子……嫂子还没生，好像有点麻烦。”那名小弟也是180公分高的壮汉，到了雷天鸣手里却连鸡崽都不如，两只脚被拎得几乎离地，脸都吓白了。 “他妈的！给老子说明白，到底什么麻烦？！”随着雷天鸣的咆哮，哗啦一声，值班室的窗户被震碎了玻璃。 有个小护士探出头来，睡眼惺忪满脸的不耐烦，刚想骂一句：“练武的了不起啊”，看清是谁后立即闭嘴缩头，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雷天鸣是那种令人一眼难忘的怪胎，两米多高的个头，三百多斤的体重，当真是胳膊上面能跑马，拳头上面能站人。一张脸长得比凶神恶煞还恶煞凶神，胡须浓密，眉毛头发乱糟糟纠结在一起，铜铃大的眼睛总是精光四射。 在铁流市，提起雷天鸣的名字或许并不响亮，但要说到兄弟盟老大，那可就是无人不知了。当年他还没从武馆毕业，就因为帮兄弟出头，一记熊抱将四海帮老大郑四海抱成植物人。后来虽说是靠着师门压下了事情，但从此在圈子里有了服众的本钱，加上他天生就喜欢强压别人一头的性格，慢慢便组建起了帮派，并成为头号人物。 赌博合法化、卖淫合法化、吸毒合法化，社会的变迁愈发促进了利益之争，帮派间为了抢地盘。闹出人命是常有的事。 因为老婆谢芳还没到预产期，雷天鸣今天在外面砍人砍得是又放心又痛快，谁知道小弟一个电话打来，说谢芳早产，吓得他屁滚尿流赶来了医院。 雷天鸣主修体术流，却常常冒充人家刀兵流。拎着一人多长的开山刀在外面办事，说这样才像是混帮派的。这会儿光着膀子跟着小弟们来到手术室门口，早就忘了腰后还插着带血的砍刀，如困兽般走来走去，吓得另一家产妇家属赶紧走了人。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雷天鸣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骂了多少句三字经，忽然想起一事，叫道，“矮子。红包给了吗？” 被点名的小弟傻愣愣道：“老大，给了十几次，医生都不敢要。” “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驴！”雷天鸣大骂，“要么挨刀，要么收钱，让他们自己选，你看他们收不收！” 矮子挠着后脑勺，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老大别着急。抽根烟！”另一名机灵点的小弟凑上前来。 雷天鸣接过烟点上火，吧嗒几口。直接坐在了地上，满脑门都是豆大的汗珠往下淌。 半盒烟快抽完时，手术室的侧门被拉开，一个抱着襁褓的护士走了出来，叫道：“谢芳家属！” “我是！”雷天鸣猛然跳起身。 护士吓了一跳，把襁褓递给了他。道：“7斤3两，儿子！” 雷天鸣匆匆看了眼襁褓中还带着血的小脸，急道：“大人呢，大人怎么样？” “母子平安，你不用担心。”护士说完就进去了。 “哈哈。老子有儿子啦！”雷天鸣放下心中大石，仰天大笑三声，手术室侧门上的玻璃又被震爆。 众小弟纷纷围拢上来，恭喜不断，马屁如潮。 “老大，你看小宝长得虎头虎脑，长大了肯定能接你的位子，带着兄弟们百战百胜！” “一看就是带种的小爷们，连哭都不哭！” “乖乖不得了，眼睛睁这么圆，盯着老大猛看呢！” 雷天鸣自己也不知道刚出生的新生儿就睁眼，到底算不算正常。刚要吹嘘几句，忽见儿子小小的一双眼睛里竟似带着凌厉之色，不由怔了怔，再一看却已闭上了眼。 “奶奶的，吓老子一跳！”雷天鸣粗手粗脚解开襁褓，也顾不得胎血胎脂，往婴儿小**上狠狠亲了亲，“乖儿子，老子给了你这杆枪，长大可得好好磨枪杀敌啊，哇哈哈！” 众人哄笑声中，手术室有了动静，谢芳被推了出来。 “小芳，你没事吧？痛不痛啊？”雷天鸣第一个冲上前去，小弟们前呼后拥，将谢芳送回病房。 几天后，雷天鸣让人办理了出院手续，亲自开车带着母子回到家中。 初为父母，一切都是手忙脚乱的。雷天鸣谢芳两口子没请长辈来帮忙，母乳喂养，尿布自洗，忙得不亦乐乎。 谢芳每次奶儿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怀中蠕动着的好像是一头狼崽子，小嘴裹得她生疼不说，还不断发出奇怪的哼哼声，像是在着急。 “咱家雷雷这么能吃，好像哭得有点少，是不是不正常？”满月这天，雷天鸣忽然问道。 “哭得少怎么了？你才不正常！”谢芳瞪起了丹凤眼。 雷天鸣在外面如狼似虎，在家充其量最多算只煨灶猫，嘿嘿傻笑着不敢还嘴。 “雷雷”正是谢芳给儿子取的小名，想好的几个大名却一直难以取舍，唯有日后再定。谢芳并非武者，也不是阿飞女。她跟雷天鸣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深。对于雷天鸣混帮派这档子事，她从来不多说什么，早就打好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主意。 雷天鸣本是苦出身，如今带着兄弟盟几百号人，虽说免不了捞偏门，但伤天害理的勾当却是从不会做，为人自有底线。 儿子满月当晚，雷天鸣大摆酒席，宴请四方，来了足足上千号人，记账小弟收红包收了个手软。 雷天鸣酒量虽好，但也架不住车轮战，喝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好不容易等到散场，醉醺醺回到家中，怕谢芳早已入睡，便勉强控制着自己步伐，尽量轻手轻脚。 打着呵欠走到卧房门口，他忽然傻在了那里，嘴巴大张得像头河马。 谢芳确实睡着了。离大床不远的宝宝床上，雷雷不知何时蹬开了小被，正趴在自己的小小空间里，费力地挺着大脑袋，嘴巴里发出轻微的“嗯嗯”声，手臂弯曲，身躯有规律地一起一伏，像在做俯卧撑。 一个月大的婴儿，跟俯卧撑当然不可能扯上关系。 所以雷天鸣压根也没往这方面想，站了半天，满是酒意的脸庞上现出古怪的纠结表情。 “我儿子难道在干他的床？”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阻止，还是让雷雷继续下去。 第一百十二章永不放弃 第二天早上，宿醉未醒的雷天鸣刷牙刷到一半，突然想起昨晚所见，兴冲冲跟老婆学了起来。 “难道我儿子天赋异禀，现在开始练床上功夫，将来纵横花丛大杀四方？”雷天鸣将自己的毕生志愿代入到儿子身上，大为兴奋。 “哪有你这样当爹的，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自己满脑子不健康的东西，还非得诽谤我们雷雷！”谢芳狠狠说了他一通，转过头抱起儿子，脸上已全是温柔笑容，“宝宝说是不是啊！爸爸最混蛋，爸爸是大蠢猪！” 雷天鸣哈哈大笑，在母子两个脸上一人亲了一记，披衣出门。 “老大！”门外等候已久的十多名小弟齐声叫道。 “新的一天，也得为养活家里人努力啊！”雷天鸣走在前面，衣襟大敞，袒露着钢铁般的胸膛，胸毛迎风飘扬。 “是，老大！”小弟们轰然回答。 雷天鸣在外拼杀，最担心的就是家人安危。因此选择了这栋不起眼的公寓楼，租下同一层楼面的所有单元，每天安排专人保护家里，谢芳平时买菜购物都有小弟跟着。如今负责帮忙照顾起居的小玲和莉莉，也是兄弟盟成员的女友。 “嫂子嫂子，雷雷又嗯嗯啦！”整整一上午，小玲和莉莉喊得最多就是这句话。 雷雷胃口奇大，几乎是正常孩子的两倍，好在谢芳奶水充足，才不至于让他饿了肚子。吃得多自然拉得多，有意思的是每次雷雷在大小便之前，都会发出急促的“嗯嗯”声，像在提醒着大人们“这里有情况”。 按照老人的说法，纸尿裤对孩子不好。必须用传统的尿片才透气。谢芳准备了三十多块红尿布，却仍然不够用。因为雷雷的作战速度实在是太快，每次“嗯嗯”完，只要去得稍晚一点，他那边已经在尿布上完事了，理直气壮地瞪着小眼睛。没一会又开始要吃奶。 “宝贝，你吃得这么多，可得快点长大啊！” 谢芳爱怜地抱着儿子，喂完奶后拿起手机给他拍了张半身照，用编辑软件加上一排卡通字：“我每天的任务就是便便和嘘嘘！”，发到网络社交圈。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谢芳是标准的女汉子性格，对那些无病呻吟的自拍从来不感兴趣。现在有了宝宝，倒是忍不住想要跟人分享喜悦。心态大为不同。 到了下午时，这条日志多了几百个“赞”，还有好些条回复。 第一条回复来自大学舍友顾雪莹：“哇！好可爱！！！阿芳你生bb了啊？有机会去铁流市，跟你好好聚聚！” 下面十多条回复不是朋友就是同学，都说宝宝可爱、神气、像小大人，可就是没一个说漂亮。 谢芳忍不住又看了眼宝宝——稀稀拉拉的头发，紧皱的眉头，小眼睛塌鼻梁。肥嘟嘟的腮帮加上好几层下巴，挺个肚子躺在那里。反瞪回来的目光中居然带着几分睥睨意味。 活脱脱未来的扛把子造型。 “这要不是我亲生的，我大概也不会觉得漂亮吧！”谢芳叹了口气，深感基因之强大。 作为罪魁祸首，雷天鸣的回复在最后一条：“老爸的任务还没完成，乖儿子等我回家啊！另外，谢大美女怎么每次发状态。都有这么多赞啊，真羡慕死人了！” 这家伙属于恶意卖萌的典范，估计今天兄弟盟的马仔们一边办事一边掏出手机给大嫂点赞的特殊风景，也是看醉了对立帮派。 谢芳笑了半天，替雷雷掖好小被子。再固定好外面的松紧带，招呼小玲一起下楼去洗衣房。 莉莉独自留在屋里，逗了一会孩子，见他始终冷冷的不笑，不免觉得无趣，躺到沙发上给男友发起了短信。 半个小时后，谢芳和小玲抱着洗好的衣服回来，发现雷雷身上的松紧带开了，被子也散了，两条光溜溜的腿和小**全部露在外面。 “我记得绑好的啊！”谢芳奇怪极了。 “嫂子，我没抱过雷雷……”莉莉赶紧解释，同样莫名其妙。 “没事，男孩没那么娇气，大概是我自己忘了。”谢芳笑了笑，重新包好雷雷。 到了晚上，两个姑娘都走了，雷天鸣还没回来。这些年下来，谢芳早已习惯了如此等待，独自吃完饭，又饱饱喂了雷雷一顿，走进浴室洗澡。 “哗哗”水声传出，雷雷转过小脑袋，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像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这时，大门暗锁自动弹开。 一个穿着紧身皮衣，瘦得像蛇一样的男人，悄然推门走了进来。他的行动姿势很古怪，上身微微前倾，双臂垂在身侧，每次迈步都是脚尖先着地，一双阴毒的眼睛仿佛带着钩子，死死盯着浴室方向。 进了卧房，皮衣男看了眼流着口水的雷雷，伸出右手食指，向他缓缓戳去。 灯光下，指尖竟透出烙铁般的红色。 风声忽起，从门外又扑进了一人，转瞬间掠过起居室，冲进卧房。皮衣男只差一点就要碰到雷雷，却在最后关头不得不回身迎敌，跟那名不速之客动上了手。 赶来的是名女子，大约三十岁年纪，相貌平凡。唯一能令人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她展现出的能力了。张口吹出一道无形气箭，将皮衣男逼开之后，她护在了宝宝床前，双掌一错，身旁浮现出半透明的虚体分身，如同多出了一个孪生姐妹。 皮衣男皱了皱眉，也同样激发能力，放出分身。 两人都是闷声不响，向对方展开猛烈攻击。两道分身也同样对战在一起，场面虽然无声无息，但攻防转换间的高速频率，只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嗤”的轻响，皮衣男一指刺空，将宝宝床毁了半边。碎木尽成粉屑。女子抢先一步，将雷雷扔上了卧房另一边的五斗橱，轻柔的劲力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托着襁褓，没有引发半点震荡。 雷雷冷不丁换了个地方躺着，既不哭也不闹，小脑袋歪着。充当这场战斗的唯一旁观者。五斗橱上杂物颇多，离襁褓不远有把明晃晃的剪刀，刀尖正对小家伙的脑袋，看上去颇为危险。 皮衣男连番抢攻，想要冲开女子的防御，却始终无法如愿。陡然间吸了口长气，低声喝道：“秘法：武魄入煞！” 他的分身应声有了变化，原本半透明的躯体迅速被一股血气填充，变得高大狰狞。力量猛增。不出几个回合，就将女子分身撕成了两半！ 女子眼看着皮衣男变异后的分身向自己猛扑过来，脸色微变。 见对方被拖住，皮衣男微微扯动嘴角，大步走向五斗橱。女子情急拼命，不顾分身威胁，向他后心遥遥劈出一掌。 “秘法：爆空掌！” 皮衣男不敢托大，回身双拳齐出。接下这记远程攻击。腾腾腾连退几步，撞上五斗橱。自知全然化解了攻势，不由狞笑。 他正要转身加害婴儿，颈后突然一凉，被某个冰冷的物件直捅了进去，第一节颈椎当即截断。 笑容在皮衣男脸上僵住，在他倒下的同时。变异分身也颤了颤，像破裂的肥皂泡一样分解消失。 那女子看到皮衣男颈后赫然插着原先放在五斗橱上的那把剪刀，大大吃了一惊，眼中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第一节颈椎是比心脏更致命的部位，就算皮衣男再强一倍。伤到这里也活不下来。可自己明明记得，之前剪刀刀尖并没有冲着外面，怎么就那么巧…… 浴室的水声停了。 那女子顾不得多想，匆匆擦干净剪刀和地上的血迹，将皮衣男的尸身扛起，离去时将大门轻轻合上。 “宝宝啊，有没有想妈妈？妈妈这么一会儿就想你了，你的混蛋爸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谢芳用干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回答她的是“噗”的一声，雷雷在卧房里放了个屁。 “我们是乖宝宝，可不要学爸爸那么粗鲁……”谢芳笑着推开卧房的门，然后惊呆。 整个房间已经全毁了，枕头套破了，鹅毛纷纷扬扬，像下雪一样落得到处都是。雷雷正睡在唯一完好的五斗橱上面，津津有味地吮着自己的拳头。 接到电话后，雷天鸣火急火燎驱车赶了回来，看到卧房的现状，也不禁傻了眼。 “你在洗澡的时候，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吗？”他问妻子。 “没有啊，除了洗完以后，听到宝宝放了个屁，别的什么都没了。”谢芳显得惊魂不定。 “总不能一个屁炸成了这样，难道闹鬼了？要是仇家干的，光砍床不砍人算什么意思？”雷天鸣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一拍大腿下了决定。 “别管了，搬家！” 三天后，一家人搬到了市郊。雷天鸣早买下了这里的老别墅，本打算给老婆一个惊喜，如今刚装修了一半，就不得不提前搬来。还顺便被谢芳揪着耳朵审了半天私房钱的由来，个中滋味实在是苦不堪言。 也许是“闹鬼”后遗症在作祟，向来不怎么哭的雷雷自从搬到这里，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嚎啕。人虽然小，嗓门却是中气十足，出奇的宏亮。夫妻俩连着几天没睡好觉，黑眼圈对黑眼圈，都有了快要晕倒的冲动。 “小崽子是不是水土不服？要不咱们再搬回去？”雷天鸣实在是无计可施，平时连砍人都直打呵欠，恨不得在火拼现场补觉。 谢芳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客厅蹑手蹑脚跑到卧室一看，雷家现任祖宗在床上四仰八叉，呼呼睡得正香。 “雷雷好像喜欢一个人呆着。”谢芳对同样踮着脚走进来的雷天鸣道。 “那就分房睡吧，咱们撤，反正房间多！”雷天鸣傻乎乎地点头。 当晚，首次跟儿子分开睡的谢芳终于安安稳稳进入梦乡，身边的雷天鸣早就打呼打得地动山摇。 夫妻俩让出的主卧室里，一个小小的身影爬出摇篮，滚落到厚实的地毯上。 他还是太虚弱，过了一会，才能摇摇晃晃地直立站起，到大床下面拖出了一条谢芳怎么也找不着的玫红色真丝胸罩。 “我……我不会放弃！” 站到房间的死角处，小小的身影双手各执胸罩的左右肩带，顶着大脑袋开始一次次笨拙跳起，正跳绳、反跳绳、花式跳绳…… 风声呼呼，胸罩翻转。 为独自过夜穿上的纸尿裤早已扔到一边，肚兜上的卡通小熊忠诚守护着这场肆意挥洒汗水的锻炼，窗外透入的月色拉长了桌上奶瓶的影子，它们也同样在默默聆听他无声的怒吼。 就算是婴儿，他也要做史上最强的那个！ 第一百十三章我是大魔头 跟在永夜战场时不同，雷洛的这次穿越极具主动性和主导性。 第十二层【冥轮化神功】让他站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冥河之眼】帮助他看到了从未想象过的领域。 登高山，方知天之高；临深溪，方知地之厚。雷洛正是因为把冥轮化神功练到了十二层，才明白以前的自己，连井底之蛙都算不上，最多算是尘埃。以一己之力扫平千万血族看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它们也一样是尘埃，根本算不得真正的高等生命。 在血启位面引爆自身，以发挥死门密武最大威力的瞬间，雷洛发现那具留在娜塔莉家的巫毒雕像，恍惚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雕像正是罪民留下的遗骸，当初与雷洛零距离接触，早已在他体内埋下生门密武的种子。通过古老而庞然的力量引导，雷洛的灵魂追寻雕像体内残存的虚空坐标，最终来到了雷天鸣和谢芳所在的世界。 跟冥轮化神功所代表的死门密武恰好相反，生门象征着希望，饱含着生机，能够最大程度地催发出灵魂本原的【溯源】能力。 万事万物皆有源头，而人类的源头是罪民。 这个名为【新巴比伦】的世界，并非罪民统治之地，但距离源头要近了许多。硬要打比方的话，昱非星球在大河的下游，新巴比伦已经接近上游。 雷洛发动【溯源】，是为了追寻真正的力量，最至高的存在。他渴望着亲自面对罪民，甚至挑战罪民的那一天。 新巴比伦曾经留下过罪民的足迹，在力量层面绝非昱非星球可以比拟。重生也很顺利，那早产儿由于脐带绕颈而窒息，雷洛穿入后三两下就解开脐带。顺利呱呱坠地。 他得承认，自己还是有失算的地方。 那就是变成一个婴儿。 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躺着，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说不了，这种感觉让他快要发疯。 导致这种局面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在虚空旅行的过程中。太过强大的冥轮不再保护灵魂，而是发起了灵魂吞噬。生门密武早已渗入冥轮的九命天龙之力，开始奋起反击，保全雷洛灵魂不灭。两股能量一路斗到新巴比伦，冥轮变得残破不堪，雷洛的灵魂本原也遭到了一定伤害。 他没料到连加点异能都出了问题。 降生后，属性栏如同水洗，四项主属性全部回落到了一个正常婴儿该有的数据。 “力量0.1，敏捷0.1。体质0.1，智力0.1，潜能0。” 雷洛注意到潜能后面的百分号没有了，却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而技能栏也完全大变样，几门普通密武秘法和妖术都消失了，法力值的永动金环也不存在了，只剩下两个区域还显示着字样。 “死门密武：【冥轮化神功】丨第十二层：【森罗炼狱】 “状态：冻结。” “恢复时限：175200小时。” 雷洛以365天/年的标准算了一下，发现175200小时不多不少正好是20年。不由瀑布汗。 这就是说，要等到20年后。他才能恢复横扫血启位面时的实力。 本命冥轮反过来吞噬本命，大概也就只有死门密武这么变态的功法，才能办得到这种事情了。如今冥轮已被九命天龙彻底撕成了碎片，只剩下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一块残留，深藏在雷洛的灵魂本原之中，被一点点温养修复着。 一条淡银色的小蛇在残缺冥轮边上缓缓游动。不时从它那里吸走一丝混乱能量。 正是因为急速成长而衍生的负面能量，导致了冥轮的反噬发生。如今被恢复到原始状态的九命天龙一天天清除隐患，想必将来不会再出现同样的问题了。 “妈的！又要反噬老子，打不过了又让老子养着你、救你！”雷洛叹了口气。 作为大救星和新登场的大杀器，生门密武似乎并没有相应的威势。更像是用来调理身体的养生功法。 “生门密武：【涅槃金身诀】丨第一层待选秘法：【玄武功】、【天蚕甲】修炼要求：已满足。” 雷洛看了看注释，发现【玄武功】差不多是胎息、冥想、夜眼、**感知四项混合的威力加强版，当下连想都不想，直接选择了它。 “这根本就是拿来补偿老子的嘛！”雷洛想。 第一层选择完事后，字样也有所改变。 “生门密武：【九命天龙诀】丨第一层：【玄武功】” “第二层待选秘法：【观海潮】、【生命绽放】。修炼要求：需力量、敏捷、体质、智力达到1。” 居然是1。 全属性到1，就能修炼第二层【九命天龙诀】，门槛居然如此之低。 “这算是在气我呢，还在恶心我呢？”雷洛看着自己的开裆裤想。 作为一个婴儿，把全属性0.1提升到1，这个难度简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雷洛当然也可以等，等到自己长大，锻炼开始变得容易，再慢慢提升综合实力。说不定运气好，及时找到这个世界的潜能获取方式，一切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了。 但是他不想等。 凭着一己之力就让血族灭族的大魔头，如今落到被人包尿片，被人喂奶，被人抱在怀里猛亲的悲惨境地，是他无法忍受的。 他更希望别人嘴里的评价是“可怕”，而不是他妈的“可爱”！ 锻炼一开始并不顺利，好在【玄武功】的冥想和胎息，花不了什么力气。自身气血循环开始在冥想的引导下变得更加彻底，更加深入。胎息带动消化系统，从母乳中得来的营养获得了更好的吸收，杂质全面排出体外。 长肉不是雷洛的目的，提升属性才是。但婴儿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孱弱，单单提升属性还不行。必须要直接锻炼**，来适应变强的属性。 这次出现的杀手同样是个极大的推动力，看样子雷天鸣夫妇还不知道惹上了什么人。雷洛如今的感知能力弱得可怜，只是在将剪刀插入那个男人的后颈时，触及了对方的力量波动。 赫然是战神级以上。 穿越前，什么游骑尊爵君王在雷洛面前连渣都不是。穿越后的今天，他却成了渣。 这种反差刺激了雷洛，他开始更加疯狂地折磨自己。 胸罩跳绳，洋娃娃摔跤，摇篮引体向上，双手俯卧撑单手俯卧撑倒立俯卧撑……随着时间的飞快流逝，他开始越来越适应这具婴儿躯体，食量也越来越大。玄武功的另一个好处也慢慢体现了出来，那就是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调节身上的每一块肌体。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个圆滚滚肉嘟嘟的小宝宝。实际上一到夜晚没人时，连六块腹肌都已经现出了轮廓。 “母乳不够吃，奶粉加餐还是不够吃，我的心肝肉怎么这么大胃口啊！”谢芳常常嘀咕。 “买买买，多买点奶粉放在家里备着！”雷天鸣每次都是这个反应，“老子赚钱不就是给老婆孩子花的吗！差的不要啊，打折的也不要，就挑最贵的买！吃得多才能长得壮。将来老子还等着雷雷接班呢！” “少做梦了，你敢让雷雷去混帮派！”谢芳当场发飙。 “等抓周那天再说吧！”雷天鸣嘿嘿一笑。露出老奸巨猾的嘴脸。 没等到周岁，雷洛在八个月大时就完成了目标。将全属性提升到了1。当晚他照例锻炼完身体，决定庆祝一下，于是自己跑去厨房开了冰箱，一个引体向上够到冷藏室，摸了听啤酒下来。 打开啤酒。雷洛一手扶着冰箱，一手举起易拉罐咕嘟嘟往嘴里倒，喝完以后打了个巨大的嗝，爽得吹了声口哨。 随手一捏，将空罐头捏扁。不偏不倚扔进五米外的垃圾桶。他一边哼着“两只老虎”，一边抬脚踢上冰箱门，两只手背在背后，老气横秋地向自己房间走去。刚走了几步，隐约觉得不对，回头发现家政工王妈正站在厨房门口，浑身发抖地看着自己。 雷洛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王妈已经笔直倒下，吓晕了过去。 “靠！我才八个月哎，能吃了你？”雷洛摇摇头，久违的被害怕的感觉让他身心愉悦，回到房间又多做了一千个俯卧撑。 第二天吃晚饭时，雷天鸣听到王妈辞职的消息，有点莫名其妙：“咱们家给的钱也不少了，雷雷又从来不闹人，她为啥不干了？” “王妈说……”谢芳有点犹豫，顿了顿才接着道，“说咱们家好像不干净。” “放她娘的屁！什么不干净？我看她地板没拖干净吧！整天神神叨叨，一句正经话都没有！”雷天鸣大怒。 说归说，夫妻俩吃完饭躺了一会，到半夜还是不放心地跑到儿子房间去看了看。 门一推开，摇篮里是空的。 两人吃了一惊，跑进房间，转个身才发现雷洛趴在房间角落里，一边爬着，一边哼哼唧唧。 “哎呀宝贝，你是怎么下来的啊！这一身的汗……”谢芳心疼极了，赶紧上去将他抱起。 雷洛黑漆漆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夫妻俩，伸出拇指在嘴里裹着，可爱的模样让雷天鸣这样的糙汉都有点招架不住。 “哪有不干净的东西，明明就只有我的乖仔！”雷天鸣大笑着凑过去要亲儿子。 雷洛手舞足蹈，小拳头不偏不倚击中对方眼珠。 “我的妈呀！”雷天鸣眼冒金星，捂着脸呆了半晌，却亢奋起来，“这么小就打亲爹，可不就是混帮派的料吗！” 谢芳勃然大怒，一拳砸上雷天鸣另一边眼眶。 第一百十四章抓周 转眼间到了雷雷周岁，雷天鸣没请外人，只叫了兄弟盟全体成员，包下老吉祥酒楼打算小小热闹一把。 抓周是传统，如今的新巴比伦已经没有多少东方人还讲究这个了。雷天鸣骨子里却是个老古板，为今天费了不少心思，光抓周道具就准备了满满一大包。从家出发之前，还特意抱着儿子洗了个澡，给换上了全套新衣服。 老吉祥酒楼位于铁流市的热街，这里是著名的娱乐区，赌场酒店三温暖ktv，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兄弟盟的主要势力范围就在这一带，当年抢地盘为了争夺热街，雷天鸣带着小弟跟好几方势力大打出手，说是血流成河也不过分。 风雨之后见彩虹，如今雷天鸣俨然成了热街土皇帝。他的猛犸越野车刚停在老吉祥酒楼前，就围上来了许多董事老板，一个个点头哈腰，满脸堆欢。 “雷先生喜得贵子，恭喜恭喜！” “这段时间一直下雨，我说今天怎么放晴了，原来就连老天都抢着给雷先生捧场啊！” “小少爷将来肯定鹏程万里，跟雷大哥一样了得啊！” 一片道贺声中，雷天鸣客客气气，朝着众人连连拱手：“多谢各位，多谢了！” 就算没受到邀请，老板们也早就准备好了的红包，识趣地走到一边，交给雷天鸣的贴身兄弟。 几百号马仔早已等候多时，有叫“老大”的，也有叫“雷爷”的，招呼声不绝于耳，人手一部重型摩托车将酒楼停车场占得满满当当。 雷天鸣爬到越野车引擎盖上，得意洋洋举起襁褓向四方展示：“兄弟们哪。我儿子壮不壮？” 众人尽皆大笑，起哄道：“壮！” 雷洛裹着小被，一脸狗屎。 兄弟盟共分三个堂——烈火堂、黑水堂、花木堂。三名堂主各司其职，都是第一次见到雷洛，当下扮演起围观党。 “我的天，这小子真漂亮！跟老大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满脸横肉的火龙是烈火堂堂主。刚出道时就曾经一个人追着几十个人砍，这会儿对着小小的婴儿，却显得有点战战兢兢，又想抱又不敢伸手。 火龙并不知道自己是第一个用“漂亮”来形容雷洛的人，谢芳总算得偿所愿，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这位堂主老兄的长相根本就是毁容级别的，就算丈夫在他眼里都荣登帅哥级别，看雷雷当然会觉得好看。 黑水堂平时专门负责收账，堂主水猴子性格阴狠。不苟言笑。看了雷洛半天，突然想起二手烟的危害，讪讪把嘴上叼着的烟屁股丢了。 “嫂子，等雷雷读书了，我负责每天接送。”水猴子用一贯的冷漠语气道。 “额，有什么讲究吗？”谢芳有点糊涂了。 “学校里谁敢惹到雷雷，我就废掉谁。”水猴子又点了根烟，站到旁边抽去了。 谢芳一头的汗。 花木堂堂主竹叶青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主管红灯区，上前逗了逗雷洛。后者仍旧是一张粉嫩的扑克脸。 “小帅哥，除了你妈妈，将来不要相信任何女人。”竹叶青一本正经地忠告。 谢芳不禁笑了起来，唯独这句话最对她的胃口。 抓周时间定在中午吃长寿面之前，雷天鸣趁着空闲，听起了三堂堂主的汇报。管理帮派不比管理企业轻松多少。哪些关系需要打点，什么地方需要疏通，跟哪股势力起了冲突，到底是打是谈是进是退，都得考虑周全。 当了这么多年帮派首领。雷天鸣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莽撞青年了，行事粗中有细，带领兄弟盟发展得颇为顺利。只是如今铁流市群雄并起，兄弟盟一家独大的年代早已过去，高佬帮、夜鬼帮都是难啃的骨头，后台极硬。有时候两边同时发难，逼得雷天鸣不得不暂避锋芒，虽说不至于被抢走地盘，但情势越来越严峻却是不争的事实。 今天三名堂主都是报忧不报喜，显然平时憋屈得狠了，要找雷天鸣好好诉苦。 “老大，再不跟夜鬼帮那些孙子干一场，咱们在南市区的日子可就得到头啦！”火龙直挠脑袋，嘴角边几个火烧火燎的大泡。 烈火堂弟兄唯一的工作就是打杀，最近被雷天鸣勒令不得妄动，见到对头只能绕着走，几乎要让一口气活活憋死。 “夜鬼帮好像在跟极限武馆拉关系，大概以为这样就能让咱们忌惮了吧！”水猴子冷冷接口。 “还有高佬帮，这几个月以来也是跳得狠啊！我带人跟他们打了好几次大架了，那些家伙像闻到肉味的野狗似的，没完没了烦得要死！”竹叶青一边修着指甲，一边抱怨。 雷天鸣始终保持着沉默，这些下属都是独当一面的好手，如今却被人逼到如此地步，显然事情比想象中要更加复杂。 “今天雷雷满月，不说这些破事了。来来来，谁陪老娘玩两把？”竹叶青使了个眼色，众人装作若无其事，找到扑克赌起了钱。 雷天鸣也玩了一会，抽了个空走开，脸色慢慢变样。 “我退一步，那帮杂种就进一步，看样子不打是不行了。”他暗自想着，同时冲不远处正在招手的妻子笑了笑。 抓周正式开始，雷洛作为唯一的主角出场时，酒楼请来的临时乐队猛敲了一通架子鼓，仿佛在迎接巨星。 大厅里摆了七八十桌，马仔们全都恶形恶状，有的剃着光头，有的满身刺青，还有的随身带着家伙，大大咧咧搁在脚边。两个新来的倒茶小妹不停打着哆嗦，像走在狼群里的鹌鹑，唯恐一不小心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小雷爷万岁！”猛然一个破锣般的嗓门喊起了口号，顿时引得哄堂大笑。 雷天鸣带来的抓周物品摆满了大桌，笔墨、纸砚、钞票、书籍、印章、玩具……甚至还有鼠标和掌上电脑。雷洛被抱上桌面，爬了几圈。慢慢停了下来。 靠着微弱感知力，他察觉到异样，目光锁定面前的一枚古钱币。 钱币生满铜锈，圆形方孔，跟地球上的没多大区别。雷洛却在上面捕捉到了久违的潜能气息，小手一抓。将其牢牢握在掌心。 众人正待欢呼，忽见他往前一扑，以饿狗抢屎的造型，整个人扑在了一叠大面额现钞上。 “只要是钱，都不放过？”雷天鸣目瞪口呆。 他本希望儿子抓玩具刀枪，却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个结果，不由闷闷不乐。下面几百个小弟却是一片欢呼，大赞小雷爷冷静现实，目光长远。 这年头。还有什么能比钱更靠谱？ 一顿饭胡吃海喝，到了半夜才散伙。雷天鸣照例跟帮众勾肩搭背，在酒楼大门口上演难舍难分的戏码。谢芳看得头疼，就把婴儿车推到大车边上等他。 两家老人先后由小弟开车送走，谢芳冲自己的父母挥着手，等转过头来，却发现雷雷不见了。 她如遭雷击，险些站不住脚。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四下一扫，落在了数十米开外的一个背影上。 那人是个男的。穿得破破烂烂，有点像吸毒佬。热街上多的是这种人，可他却显得很古怪——走路时两条手臂并非在自然摆动，而是放在身前，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好兄弟，这段时间你们没少受苦……”雷天鸣正喷着酒气在跟马仔说话。忽然听到妻子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抓住他！”谢芳远远指向那名可疑男子。 兄弟盟成员只走了五分之一不到，剩下三四百人全都齐刷刷望向了谢芳，然后再齐刷刷望向那名男子，动作如同拍电影。 雷天鸣几乎是本能地瞥了眼谢芳身边的婴儿车，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狂吼着追向那人。他一动，三个堂主外加所有的马仔也跟着全都动了，抽刀的抽刀，上车的上车，一时间重型摩托的咆哮声震撼了整条热街！ 那名男子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谢芳尖叫的同时，把襁褓往胸前一贴，撒腿就跑。爆发出的瞬间速度让雷天鸣心里一凉，知道碰上了真正的麻烦。 这哪是什么吸毒佬，分明是乔装过的武者！ “兄弟盟办事，都滚开！”浩浩荡荡的摩托车队驰上马路，马仔们挥舞着长刀，杀气腾腾直追下去。 路上车辆忙不迭地让到两边，唯恐招惹到这帮煞星。雷天鸣靠着两条腿，跑得比任何一辆摩托车都要快，独自追在最前面。但那名武者的速度却要远胜于他，很快就把距离拉大，拐进了一条巷子。 高速奔行中，雷洛仰着小脸望向那武者，黑漆漆的眼睛里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嘿嘿，倒像个小大人。”武者见他不哭不闹，觉得有点好笑。 雷洛也“咯咯”笑出了声，张开紧握的手掌，一枚被吸干能量的古钱币翻转着跟头，在路灯的光影下轻盈坠地。 “这是……”武者怔了怔，一个急刹，脚底在地面上拖出数米之长的沟痕。 回头捡起古钱币，他这才发现东西已经失去了价值，正疑惑间，忽觉咽喉处微微一痛，似是被雷洛乱动的小手抓破了皮。 直至此时，警兆才终于从心底生出。 以他的修为，一个正常婴儿又怎么可能破得了防，抓得破皮？！ 武者难以置信地望向雷洛，只见对方那双小小的眼睛里，有着厉芒一闪。 “秘法：观海潮！” 等到雷天鸣冲进巷子时，武者的体型已扩大了数倍，骨骼肌肉挤出皮肤，看上去竟是被旺盛的生命力活活撑爆了身躯。雷洛坐在地上，手里抓着一块碎肉，正玩得不亦乐乎。 第一百十五章取名风波 抓周成了抓尸，雷天鸣后怕不已。 联想起上次搬家之前，卧房里如同十级地震的诡异场景，他不得不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玄兵七八级的武者都出头了，真要对付我这么个小角色，恐怕早就直接来收拾了吧？何必兜这么大圈子！难道雷雷才是目标？”雷天鸣自己也是武者，当然知道在真正的密武高手看来，所谓的帮派老大不过是蝼蚁罢了。 但雷雷只不过是个刚满周岁的孩子，到底因为什么，引来了武者出手抢夺？ 这名武者又是死于谁手？ 导致武者爆体丧命的这种能力，根本闻所未闻，它属于密武吗？ 太多个问号在雷天鸣心中浮现，此时众小弟已纷纷赶来，摩托大灯将巷子照得雪亮，场面乱成一团。雷天鸣抱着雷洛一言不发，后者小小的身体上沾满了血迹，眼神纯净如天使。 “我的儿子啊！”谢芳气喘吁吁地跑到现场，从丈夫手里接过雷洛，放声大哭。 雷天鸣很快作出决定，再次搬家。 把一切希望寄托在神秘的“保护者”身上，无疑是不现实的。雷天鸣并不认为，雷雷下次遇险还能那么好命地被人及时出手相救，于是带着老婆孩子直接回了师门。 万象门，这里才是他的根。 当年还没出师时，雷天鸣就在外面闯下大祸，为义气废了四海帮老大。万象门出面压下此事，但由于死者也是另一门派的弟子，为免除后遗症还是颇费了一些周折。 在新巴比伦，有普通公民和一等公民之分。一等公民再往上，就只有武者了。无论在东大陆还是西域。修武之人的身份地位都极高。各大门派在政府排行榜上，都得按贡献值说话。万象门作为东大陆排名前百的门派之一，还是相当具备实力的。 雷天鸣拜入的是万象门在铁流市的一个分部，师父名叫莫大，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身材瘦小。看上去病歪歪的没什么精神，只是偶尔目光转动间，才会露出冷电般的光芒。 莫大总共收了九名嫡传弟子，雷天鸣排行最末。自从出师之后，雷天鸣就一直没怎么回过师门。虽说逢年过节必定会备上大批礼物孝敬师父，但生活重心慢慢转向了帮派，密武造诣便无可避免地被仍在莫大身边呆着的师兄师姐超出许多。这次他碰上麻烦，回来寻求庇护，师门众人的反应大为不同。 九名弟子中的大师兄宁东阳素来与雷天鸣交好。听他把事情大致一说，当场怒道：“祸不及家人的道理都不懂，对头到底是哪路瘪三？嘿，敢惹到咱们万象门头上，那是怎么都得跟他们玩下去不可了！小九，你在这里安心住着，我别的不怕，就怕他不来！” 宁东阳一表态。不少人也都嚷嚷起来，表现出同气连枝应有的愤怒。 “雷师弟当惯了老大。就怕回来住不惯啊！”二师兄叶金龙却在冷嘲热讽。 雷天鸣一直赔笑，不愿多说什么。 莫大抱着雷洛，逗他玩了一会，淡淡摆手道：“回来就回来了，徒弟回师门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想住多久都可以，又不是没有地方！金龙。你去安排安排……咱们这么好的宝宝，怎么能没地方住呢？”最后一句话却是冲着雷洛在说。 叶金龙听到师父点了自己的名字，只得应是，不情不愿地走出客厅，经过雷天鸣身边时厌恶地拧起了眉。 “要不还是走吧！”谢芳不愿丈夫如此受气。低声道。 “不用走，我这徒孙白白胖胖，好耍的很，一定得多呆些日子。”莫大耳尖，笑了笑回答。 一家三口就这么在万象门呆了下来，叶金龙故意使坏，安排了四合院中最小的一个房间，洗衣做饭都得在外面，极不方便。 雷天鸣却表现得若无其事，仿佛只要能住下，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用了一天时间陪老婆收拾屋子，第二天一早出门办事去了。 人在屋檐下，当然不能像自己家里一样随心所欲。两个小姑娘没法跟来，谢芳唯有用绑带背着雷洛，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谢芳跟雷天鸣一样，出身于社会最底层，如今的处境自然算不上苦。只是又要奶孩子，又要干家务，处处不便。忙活到下午，洗完儿子衣服正晾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询问声：“要帮忙吗？” 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女娃娃，头扎两根羊角辫，穿着粉红色的泡泡裙，手里拿了根大棒棒糖，在那里仰头看着自己。 谢芳哑然失笑，摇头道：“谢谢你啦，我自己可以的。” “我帮你抱宝宝，你就能轻松点了。”女娃娃相当认真地建议。 “你能抱得动吗？”谢芳见她生得粉嫩可爱，说话却老气横秋，忍不住逗了一句。 “能呀，我抱过别人家的小宝宝。”女娃娃说。 “有没有把小宝宝掉在地上呢？” “当然没有了，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你明明就是小孩子啊！” “我明明就是超级无敌美少女，已经算大人了。” “……” 在颇为欢乐的聊天中，谢芳得知女娃娃是雷天鸣的大师兄宁东阳之女，不由略感意外。 “宁东阳早就过了四十岁了，居然还有个这么小的女儿，一定会宝贝的不得了吧！” 在所有师兄当中，宁东阳是最向着雷天鸣的。谢芳心存感激，当下找了许多零食出来，给他的小女儿吃。 “不用这么客气，我爸爸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名叫宁茜的鬼精灵摆了摆小手，并不领情。 到了晚上时，四合院另一头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妇人，腰扎围裙，扯着嗓门叫道：“小茜！小茜！” 宁茜坐在谢芳家的床边。帮忙摇着摇篮，充耳不闻。 谢芳听那妇人一直在喊个不停，边做饭边好奇道：“茜茜，是不是在叫你啊？” “是的。”宁茜神色轻松。 “那你怎么不答应？”谢芳莫名其妙。 宁茜皱了皱小鼻子，扮个鬼脸，就是不说话。 “小茜！小……”那妇人叫了半天。忽然想起了什么，无奈地改了称呼：“超级无敌美少女！快回家吃饭了，超级无敌美少女！” “来啦！”宁茜这才肯答话，努力踮起脚尖，拉了拉摇篮里雷洛的手，“宝宝乖哦，明天姐姐再来陪你！”说完冲谢芳摆了摆手，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目瞪口呆的谢芳直到锅里传出糊味，才回过神来。 “现在的孩子可真是……”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恰当。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茜每天都会来谢芳家报到。小丫头似乎对更小的雷洛十分感兴趣，总摆出一副“成熟姐姐照顾幼稚弟弟”的义务模样，令人喷饭。 谢芳怀孕的时候就想生个女儿，跟宁茜相处久了，对她是越来越喜欢。宁茜也确实帮上了一点忙——至少有个会说话的看着摇篮，谢芳不必再担心雷洛自己爬出来摔在地上，也不用时时刻刻把雷洛背在背后了。 “你现在自己不能照顾自己，所以没什么好害羞的。”谢芳给雷洛换尿布时。宁茜总会在旁边安慰他。 雷洛面无表情。 “从前有个武魄山，山上住着一个老头。那时候所有武者都没有武魄。想要学本事，就得上去找他……”宁茜也常常会跟雷洛讲些故事，有的是原封不动从大人那里照搬的，有的经过自己的“再创作”，天马行空荒诞之极。 雷洛面无表情。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说话了。为什么你不会呢？真是可怜的小宝宝。不过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宁茜取下自己的蝴蝶结，戴在雷洛头上，看了半天总觉得不美，只得放弃打扮他的想法。 雷洛仍然面无表情。 终于有一天，宁茜实在忍耐不住了。问谢芳：“宝宝为什么从来不笑，也不说话呢？” 这个问题把谢芳难倒了。 等到雷天鸣回家，谢芳忧心忡忡地道：“咱家儿子是不是开口有点太晚？都一岁多了，到现在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叫。” “有两三岁都不会说话的，你现在瞎操的哪门子心？”雷天鸣没好气地说。 谢芳哼了一声，昂起头道：“咱家儿子不管哪个方面都应该最优秀，你觉得能跟那些例子比吗？” 雷天鸣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只得明智地放弃争辩，搭着大毛巾出去冲澡了。等洗完回来，看到桌上已经切好了水果，泡好了一大杯浓茶，谢芳坐在旁边温柔地冲着自己笑。 “干什么？”雷天鸣颇为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以为老婆要发大招。 “是不是最近帮里的事情不怎么顺？我看你总在想心事，连睡觉都睡不踏实。”谢芳轻声道。 雷天鸣怔了怔，摇头大笑：“嗨，没事！一切都顺利得很，过些天就能把那帮孙子彻底干翻了！” 知夫莫若妻，谢芳清晰捕捉到了雷天鸣眼神中的异样，却很清楚，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 雷洛开口说话那天，夫妻俩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到底要给他起什么大名。 同样内容的话题已进行过无数次了，每次夫妻俩谁都不让着谁，都觉得自己想出来的名字更好，吵到最后也没个结果。 这一回多了个小裁判，宁茜一本正经坐在椅子上，慢悠悠踢着小红鞋，手里拿着纸笔准备打分。 “雷霸天！”雷天鸣得意洋洋，首先报出自己最钟意的名字。 “幼稚。”宁茜摇摇头，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零分，举给他看。 被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如此羞辱，雷天鸣不禁恼羞成怒：“这么霸气的名字，怎么幼稚了？！” “哪有爸爸跟儿子叫同一个字的？这是常识好不好，宝宝有你这样的爸爸真可怜！”宁茜哼了一声。 雷天鸣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瞪着小丫头，脸庞变成猪肝色，差点没晕过去。 谢芳见丈夫吃瘪，大乐之下赶紧开口：“雷玉树！这个名字怎么样？” “玉树临风的意思是吧？”宁茜眨着大眼睛，想了想道，“不过姓雷的话，雷劈到树上，还能临风吗？” 连分都没打，谢芳立扑。 夫妻俩又连续提了好多个名字，都被宁茜毫不留情地驳回。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哪来的这么早熟的头脑，字字句句都说在理上，让两人哑口无言。 “那你说叫什么？！”雷天鸣气急败坏，早忘了对方的年龄和裁判身份。 “要我说……”宁茜咬着蜡笔，很严肃地考虑了一下，“叫他雷小弟好了，反正以后总得跟着我混，叫起来也顺口些。” 雷天鸣和谢芳大眼瞪小眼，刚想一起摇头，忽然听见摇篮里传出稚嫩生硬的声音：“雷洛。” 三人全部惊呆，一起扑到跟前。 瞪着这两大一小三个自作主张的家伙，雷洛强忍着把他们全部干掉的冲动，口水滴答地咬着手指，又重复了一遍：“雷洛。” “他说什么？乐乐？”宁茜疑惑道。 “雷洛！”雷洛大为愤怒，这小丫头不是在故意打岔吗？！ “这下我听明白了，真的是乐乐！”雷天鸣用力拍了拍大腿，亢奋极了。 经过一家人反复确认，反复讨论，雷洛的新大名暂定为“雷乐乐”——在夫妻俩看来，雷洛开口说话当然是个巧合，但却极具意义。 “我儿子会说话啦！乐乐，哈哈，乐死老子了！”雷天鸣直到晚上睡觉时，还在叨咕。 “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土？”谢芳的话总算让雷洛松了口气。 “胡说，多喜庆啊！就这个名字了，老天真让改的话，除非老子明天摔破头！”雷天鸣大手一挥。 第二天一早，睡眼惺忪的雷天鸣刚走出屋子，裤带还没系上，脚底就踏中了一块香蕉皮。他修武多年，基本功一直没丢，当下拧腰发力，落向旁边，双足不偏不倚又踏在第二第三块香蕉皮上面，整个人在惨嚎声中跌倒，脑袋被炖肉的瓦罐磕破，当场见血。 “老公，你没事吧？”谢芳听到动静吓坏了，冲出来扶起雷天鸣。 “哎呦，他妈的！这是谁把香蕉皮丢在咱们门口，家里瓦罐你怎么也没收？”雷天鸣哼哼唧唧捂着脑袋，回到屋里让谢芳包扎伤处，忽见儿子坐在推车上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着自己，当下咧嘴笑道，“乖儿子，是不是心疼爸爸了啊？爸爸不痛……” “雷洛。”雷洛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第一百十六章小熊和棒棒糖 到了两岁时，雷洛终于有了名正言顺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利，不用再装模作样。 “老子叫雷洛。”他穿着开裆裤，站在雷天鸣的膝盖上，揪着对方的胡子。 “快放手快放手快放手……”雷天鸣歪着嘴，一叠声地叫痛，“哪有跟自己的老子称老子的，小祖宗，你这是要被雷劈啊！雷洛是吧？知道啦！” “谁让你总是自称老子，现在雷雷有样学样，能怪谁？”谢芳在旁边忍不住笑。 儿子这么小就知道给自己起名字，而且还这么执着，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是吃惊，又是骄傲。 至于离不离谱，谁又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个怪胎呢？ 大名正式定下之后，雷洛总算消停了许多。但家里还是不太平，身为四合院最小的孩子，他现在已经成了两大恶势力的争夺对象。 “雷小弟，快陪我去堆沙堡！”宁茜正是恶势力之一，每天都来找雷洛，像大姐头带领小兵一样，领着他到处玩儿。 宁茜六岁了，大眼睛长睫毛，挺翘的小鼻梁，红润润的小嘴儿，头发略带一点自然卷，简直就是越变越好看的洋娃娃。 只有真正接触过她，才会明白任何事情都不能看表象。小丫头过于早熟的头脑和一贯霸道的行事风格，让她根本就不像个正常女娃，而更像一个小小女魔头。对雷洛，她倒是好的不得了，有什么美味零食哪怕自己不吃也要给送来。走在外面总习惯拉着雷洛的手，怕他摔了。用宁东阳两口子的话来说，从来没见过小女儿对谁这么上心。 就连雷天鸣如今见到宁茜都是满脸堆欢，半点不敢得罪，可偏偏有人敢于跟她唱对台戏。 “雷洛。陪我去公园！”叶眉儿正是宁茜的死对头，刚从外地搬来四合院。自从第一次到雷天鸣家中串门，见到了雷洛，之后也同样是天天报到，恨不得把雷洛抢回家去。 两个小丫头同年同月生，一个是大师兄的女儿。一个是二师兄的女儿，都属于掌上明珠，雷天鸣让雷洛跟谁出去都不合适，只得在这场争夺战中扮起了哑巴。 谢芳却是明显喜欢宁茜多一些，叶眉儿见孤立无援，便回去跟父亲叶金龙如此这般下了一番命令。叶金龙本就是因为看不顺眼雷天鸣，才安排四合院最小的屋子给他家，听女儿居然提出想让雷洛住更大一点的房间，二话不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叶眉儿当天就宣称要绝食。当然只是装样子，却也把叶金龙吓得够呛，恨恨不已地给雷天鸣家换了屋子。雷天鸣夫妻俩住了一年多，没想到还是靠着两岁的雷洛，才换到自带厨房和洗澡间的大屋，心中都是感慨无比。 “我是超级无敌美少女，雷洛应该跟我玩！”宁茜对这个自称有着相当古怪的执念，握着拳冲对方大叫。 “我是雷洛的大救星。他应该跟我玩才对！”叶眉儿自认为居功至伟，也以同样的姿势握着拳冲对方大叫。 “你是赖皮脸！” “你才是！” 如此战争周而复始。每天都在爆发。包括父母在内，从来没人征求过雷洛的意见，一个都没有。 他做了太多不像小孩的事情，只不过想表现得稍微正常点，才跟两个小丫头出去玩，顺便在外面活动筋骨。却没想到惹来了如此之大的麻烦。 “我们一起玩。”一手拉了一个小丫头，他无奈地说。 “雷雷说得对，大家一起玩多好啊！”谢芳赶紧解围，“茜茜，眉眉。你们是雷雷的小姐姐，得做个好榜样。将来雷雷要是跟别人吵架，你们看了也一样会着急吧？现在他心里肯定很难受，只是还不会表达，你们看，他都快哭了！” 雷洛只得配合演戏，捂住了干巴巴的眼睛。 “好了好了，雷小弟不哭！”宁茜抱住雷洛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轻轻拍着他，瞪向叶眉儿，“暂时休战吧，给你跟随我们的权利！” “哼，是你跟随我和雷洛！”叶眉儿也想哄雷洛，见对方抱得死死，便过来抢人。 于是战火再燃，两人抱着雷洛的脑袋开始拔河，吓得谢芳心惊胆战，赶紧过来分开她们。 好不容易达成调停，宁茜和叶眉儿一人拉着雷洛的一边胳膊，走出四合院，决定去公园堆沙堡，也算是各自得偿所愿。 “这要是一般小孩，早就被她俩拔河拔死了吧？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了她们，难道就因为适合当小弟吗？”雷洛苦恼地想。 到了公园，宁茜堆沙堡，叶眉儿采野花，都是可爱小公主的模样，引来无数含笑的目光。又黑又壮又土的雷洛根本没人理会，偶尔有人瞥他一眼，总会不由自主地皱眉，暗叹这孩子的父母不知道得丑成什么样，才会生出这种小熊崽子来。 雷洛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或许是万象门让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感到了忌惮，袭击再也没出现过。 这不代表从此就能高枕无忧了，雷洛相信第一次的袭击者和第二次的袭击者是同一伙人，他们似乎另有目的，没打算直接杀掉自己。 雷天鸣不过是个混混老大，硬往大里说，也只不过是个会修武的混混老大，没什么价值。两名袭击者随便哪一个都能秒了他，根本不存在兜圈子的必要。 想来想去，雷洛发现对方竟好像是奔着自己来的。 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势力，才会对一个娃娃感兴趣？难道他们知道老子是穿越者，注定要在这个世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雷洛完全想不通。 但是无所谓了，不管来得早来得晚，总是要战斗的。 无敌曾经说过一句话：“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在赛跑，最大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这辈子总算来得及，雷洛从降生的那天就开始了修行。他已决意，不管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证道，都必须踏上足以让前世仰望的更高峰。 “生门密武：【九命天龙诀】丨第二层：【观海潮】” “第三层待选秘法：【还阳指】、【普渡心】。修炼要求：需力量、敏捷、体质、智力达到10。” 自从选择了第二层秘法为【观海潮】之后，技能栏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属性栏也同样有着改变。其中每一点属性提升，都凝结着雷洛两年来的无数汗水。 “力量5.6，敏捷5.6，体质5.5，智力6，潜能1。” 玄武功比以前开过加速的密武修炼更具刺激效果，自然而然地促进着雷洛的各项属性飞快提升，速度是寻常武者的百倍。抓周日从那枚古钱币中得来的潜能值在数字上居然就只有1，但雷洛从潜能波动来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差不多相当于以前的1000%。也就是说，可以任意提升一点主属性。 他一直没有用掉这1点潜能，以防关键时所需。 从雷天鸣夫妻俩的交谈中，雷洛早已得知古钱币是雷天鸣在热街上谈事情时，从一家当铺里拿来的。他当时正惦记着抓周的事情，看到古钱币，跟老板说了一声，顺手就揣入了自己的口袋。 现在的问题是。雷天鸣不会再去那家当铺了。因为这一年来，热街的一半已被夜鬼帮吞掉。当铺恰好属于那一边。 “雷洛，你是不是在想妈妈呀？”叶眉儿编了两个花环跑过来，自己戴了一个，给雷洛一个。 雷洛摇摇头。 变成小孩子，不方便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要是换具大人的身躯，现在就能直接参与帮派斗杀。别说是抢回一家当铺，就算抢来整个城市都不会惹人疑心。 雷洛认真考虑过扮夜行人，去把当铺翻个底朝天的可能，结果是没戏。第一，现任母亲几乎二十四小时盯着他。晚上根本没机会出去。第二，这个世界武者的平均实力，要比昱非星球强大许多倍，也远远超过血族，凭着目前这点可怜的底子，一旦遇上麻烦，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还得耐心等待，尽管雷洛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 天色将晚，两个小丫头总算玩够了，招呼雷洛一起回家。公园里已看不到其他游人，宁茜和叶眉儿一路斗着嘴，直到几个小混混模样的青年拦在路上，才愕然住口。 “小妹妹，穿得不错啊！身上有没有零钱，借一点给叔叔怎么样？”为首的混混头目吸着鼻涕，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以为撞上了有钱人家的小肥羊，回头又能好好买点“快嗑”爽一爽了。 雷洛叹了口气，同样的对白，在这个公园至少听过几十次了。 “雷小弟，站到后面去！”宁茜估计是怕他哭鼻子，把最后一根棒棒糖塞到他手里，尽显老大风范。 “不怕，我会保护你的！”叶眉儿也把心爱的小熊布偶递给了雷洛。 雷洛拎着小熊，舔着棒棒糖，敞着开裆裤，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地走出几步，回过头观战。 几个小混混哈哈大笑，那头目捂着肚子道：“小妹妹，保护人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叔叔来做吧，你们交点保护费就可以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两个小女孩同时冲上前来，顿足跳起，像高飞的百灵鸟一样，小小的拳头同时击中了他的下巴。 “秘法：万象归元！” 砰然一声，混混头目仰天而倒，口鼻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过弧线，当场昏厥。 “剩下的都是我的！”叶眉儿摆出进手式，兴致勃勃地望向几个脸色痴呆的混混喽啰。 “不，我的！”宁茜寸步不让。 后方的雷洛“咔”的咬掉一块棒棒糖，安静等待两位大姐大尽早完事，把自己带回家。 第一百十七章杀机 经常目睹两位大姐大扁人的英姿，等于是给雷洛提了个醒。 这本身就是强者为王的密武世界，在有些方面，也不用事事低调。 三岁这一年，他开始有意识地让宁茜和叶眉儿教自己练武，四合院里因此每天早上多出了“哼哼哈哈”的呼喝声。两个小丫头较劲较惯了，摇身一变成了临时老师，都想让雷洛说自己才是最好的那个，因此格外卖力。 起初四合院人人都是一笑而过，只当小孩子办家家，新鲜不了几天，便会过去这股热乎劲。谁知三人一练就没有停下过，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宁茜和叶眉儿已到了读书年龄，每天早上去上学前，都是提前教完雷洛再走。 “这孩子这么喜欢修武，不如你自己教他啊！”某天宁东阳对雷天鸣笑道。 “这个院子里哪有我收徒弟的份，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啊！”雷天鸣自知水平不够，连忙摇手。 “不如宁大哥收了我们家雷雷吧！”谢芳在旁边道。 “我那几下子，也不知道成不成！”宁东阳端着架子，实际上却颇为意动。 不看两个孩子的交情，就看雷洛这份韧劲，也足以让他生出爱才之心。宁茜得知老爸的意思后，简直乐疯了，兴冲冲跑去一问，雷洛却拼命摇头。问他为什么不干，却又不说。 “一定是觉得你爸爸不够厉害，我去找我爸爸！”叶眉儿昂头走了，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叶金龙平时见到雷天鸣连个屁都不放，又怎么肯收雷家崽子当徒弟？自然一口回绝，大骂女儿不懂事，总给自己出难题。 “我要哭啦。我要哭啦！”叶眉儿大怒。 “哎呀呀，我的宝贝女儿，你爸爸又怎么惹你了？”叶金龙的老婆闻声从厨房跑来，抱起叶眉儿“吧嗒吧嗒”亲了几口，回身踹了男人一脚，“想死就自己找根绳子门口吊着去。省的老娘亲自动手！” 叶金龙只得灰溜溜投降，谁知叶眉儿跑去告诉雷洛好消息时，后者仍然摇头。 “大概雷雷觉得跟小丫头们练着更好玩吧！”雷天鸣恨铁不成钢，唯有叹息。 这天，独居的莫大来到四合院，遇上雷洛在那里练拳，笑眯眯旁观了一会，脸色渐变。 他没惊动任何一名弟子，转身离去。 过了一周。莫大带着千里迢迢赶来的万象门门主骆战天出现在众人面前。 整个四合院都沸腾了，莫大的九名嫡传弟子都带着家人出了屋子，围在骆战天身边，神情激动之极。 玄兵、玄将、玄王、玄宗——这是【玄宗】一级的强者啊！整个东大陆都排得上号的人物，他可是真正有资格踏上浮空之城的！ 骆战天大约四五十岁年纪，身材魁梧，一张国字脸极是威武。他蹲在雷洛身前，以和蔼语气道：“愿不愿意打一套拳给我看看？” 雷天鸣等人全都呆若木鸡。 雷洛并不怯场。小胳膊小腿齐出，“呼哧呼哧”一套拳打完。雷天鸣不禁老脸发热。 “到底还是太小了，自己平时也没怎么关心，打成这样算是凑合了……”他暗自后悔，早知道骆战天会对儿子感兴趣，应该把一切都丢下，先来补课的。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关门徒弟？”骆战天的下一句话。却让整个院子都陷入了冻结状态。 万象门门主要收一个三岁小儿当徒弟？？？ “做徒弟是什么意思，我不想离开妈妈。”雷洛回答让雷天鸣差点喷血。 这小破孩也太不懂事了，什么叫不想离开妈妈？你以为每天都会有玄宗级的大人物跑来收徒弟吗？他能收你，别说是离开，就算刀山火海你也得跟着去！ 雷天鸣刚想说话。却听骆战天轻声道：“不想离开可以不离开啊，我在这里住下，专门教你密武，你看好不好？”言语间竟是百依百顺。 “你不会打我吗？”雷洛做戏做足。 骆战天忍不住笑了，摸着他的小脑袋，道：“师父怎么舍得打徒弟呢？只要你认真学武，将来长大了就算师父想打，也未必打得过你啊！” “那好吧！”雷洛总算点了点头。 通过感应，可以判断出骆战天的实力差不多与无敌持平，作为自己现阶段的师父，也确实够格了。 他回答得轻巧，却不知站在一旁的叶金龙身躯微晃，直翻白眼，几乎晕了过去。 “雷洛这小子到底哪里了不得，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叶金龙心中巨大的问号，也同样在困扰着其他人。 骆战天哈哈大笑，抱着雷洛站起，一刻也不舍得撒手。“老莫，给我准备一间屋子，我今天就住下。打电话给总坛，就说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我在这边带徒弟，没个几年时间是回不去了！” “恭喜门主！”莫大也同样是一脸的亢奋。 宁茜和叶眉儿放学回来，听到消息都有点傻眼，很快抱在一起大声欢呼，为雷洛感到高兴。等反应过来，都是瞬间撒手，你一哼我一哼，各自回家去了。 万象门主修【万象归元功】，讲究是天人合一，体内气血循环与宇宙运转之道相融合，以达到“我即天地、天地即我”的武道境界。练到后期形成武魄，可以破解、模拟敌方功法，反攻敌人。 宁茜和叶眉儿也同样修的是这门功法，只不过她们教的是皮毛架势，骆战天教的却是心诀心境，无异于天渊之别。 经由骆战天亲自授技，雷洛的技能栏上才算真正多出了字样。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地方在于，修炼度还在。 “技能：a级秘法【万象归元功】丨修炼度：普通（1%）” 雷洛自知玄武功可以推进修炼度加速，这样一来双管齐下，本体属性的刺激增长，又将提高一大截速度。技能一就位，实际上骆战天在传授秘法这一块上。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只是他并不知道，仍然每天跟雷洛呆在一起，连吃饭都让别人送来。 “师父，我要骑大马！”雷洛常让骆战天带他出去玩，有意识地一点点增加距离，往热街方向靠拢。 骑在玄宗级高手脖子上。嘴里还喊着“驾驾”，这等待遇只怕整个东大陆也找不出几人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宁东阳等人险些被雷洛的胆大妄为吓尿了，骆战天却甘之如饴，兴致来了还会特意高速奔行一段，逗雷洛开心。 终于到了热街上的那天，雷洛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性子居然能被磨到这一步。 “师父，那里好玩，那里好玩！” 雷洛将骆战天引到那家“何记当铺”。进门只见带着铁栅栏的柜台有一人多高，后面坐着个戴眼镜的秃顶老头。 “当什么？”老头以为来了生意。 “随便看看。”骆战天答道，拍了拍坐在肩膀上的雷洛，“乖小宝，这里不好玩，我们还是走吧！” “好玩得很，我不走！”雷洛一边回答，一边静心感应。 在骆战天这样的大高手面前。他平时总是处处小心，以免露了马脚。好在对潜能物品的感应。直接来自于加点异能，跟密武能力无关，因此无需收敛。 此刻扫了一圈，居然毫无发现。 “上次被我干掉的那个家伙，看到古钱币掉在地上，跟见了鬼似的。难道在这个世界。潜能物品对其他武者也一样很有价值，所以才会这么少？”物以稀为贵，雷洛只能往这方面猜测。 “这里可不是游乐园！不当东西不买东西，死赖着干什么？赶紧出去！”秃顶老头态度恶劣地赶人。 “打扰啦！”骆战天好脾气地笑笑，扛着雷洛出门。 到了外面。骆战天怕雷洛闹腾，正要去买个冰激凌给他，忽见远处一片骚动，两帮人马操着明晃晃的家伙当街对砍起来。 雷洛老远看到雷天鸣全身披血，被几名同样是武者的对头围住猛攻，不由拧起了小眉头。 “爸爸错了，你不叫乐乐，你叫雷洛，别揪爸爸胡子了行吗？” “快吃饭啊，多吃才能长得壮，以后变成跟爸爸一样的猛男！要是没这身力气，你以为爸爸凭什么养活你跟妈妈啊？” “我靠，射尿射这么高，弄了老子一脸！向来只有老子射别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被人射……哎哟，老婆别打！” 不知不觉中，雷天鸣的粗豪嗓子似乎又在耳边响起，雷洛眼中神色微微有了变化。 骆战天也发现了雷天鸣正在殴斗人群中，摇了摇头，深以为耻，正转身要走，被雷洛轻轻拽了拽耳朵。 “师父，我老爸在被人打，你去帮他啊！”雷洛说。 “武者得有武者的尊严，这样当街打架，像什么样子！”骆战天摇头拒绝，随即只觉得肩膀一轻，雷洛已跳下了地。 “乖小宝，干嘛去？”骆战天怔住。 “你不帮，我帮！”雷洛头也不回，撒腿奔向殴斗现场。 “回来，不准去！”骆战天连叫几声，见雷洛充耳不闻，气得连脸都变了色，“小兔崽子，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只一个起落，他就掠到雷洛身后，将其轻轻拎起，扔上了自己的后背。“没想到你还挺有孝心，好，我就帮帮你那个不成器的爹！说吧，要师父怎么打？” 雷洛舔了舔嘴唇，心头戾气一时迸发，道：“都杀掉！” 骆战天绝没想到他小小的身躯中竟装着杀人之心，一时愕然，慢慢却露出笑容，眼瞳中寒芒隐现。“好，今天就陪你疯一回！” 第一百十八章师徒 “雷老大，真是对不住了。你老人家要是早点解散兄弟盟，带着家人享清福去，咱们兄弟也做不到今天这一步啊！”一名九级玄兵得意洋洋地冷笑着，手中砍刀带着凌厉劲气，一拖一抹，在雷天鸣身上又开了道巨大伤口。 雷天鸣目眦欲裂，双拳猛然轰出。 在真正的刀兵流面前，他早就被逼得扔了手里的家伙，换成了最擅长的拳脚，仍然没什么大用。 等级压制，实力压制，五个围攻他一个——如果不是对方刻意在延长这个“杀一儆百”的过程，雷天鸣恐怕早就被砍成肉酱了。 这次高佬帮和夜鬼帮联手，发起最后的攻击，不但要彻底铲平奄奄一息的兄弟盟，更要让热街上所有的人看看，谁才是铁流市的新一代王者！ 雷天鸣早已料到会有今天的局面，但人手没有对方多，后台没有对方硬，这一年下来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兄弟盟地盘被鲸吞蚕食，最后只剩下了半条热街和百多个小弟。 三名堂主都在，但都只剩下了半条命。跟那些留守到今天没有退出组织的弟兄，一起在血泊中挣扎着，狂吼着，厮杀着。瓦罐不离井口破，他们无所谓自己伏尸街头，只是绝不甘心死在这些杂碎手里。 “极限武馆的狗畜生，万象门早晚要帮老子报仇！”转眼间雷天鸣身上又中了几刀，嘶声狂吼。 “踩的就是你们万象门，还把自己当个人物呢？莫大要是敢蹦个屁，回头连他也一起剁了！”高佬帮的帮主高瘸子在重重保护下破口大骂。 他来到现场已经很久了，戴着墨镜坐在马仔搬来的靠椅上，翘着二郎腿等着看雷天鸣怎么死。 雷天鸣远远瞪向高瘸子，眼球中的一根根血丝几乎要撑得飞起。 当年高瘸子还是个替人卖命的小喽啰时。曾经惹上麻烦，被人到处追砍。最后躲在兄弟盟常去的老吉祥酒楼门口，等雷天鸣带着人出来时，上去拼命磕头，求他救救自己。 雷天鸣还真就伸手管了这次闲事，救下了高瘸子。却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会得到如此报答。 高瘸子迎着他喷火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地扯动嘴角，站起身冲着远处的围观人群狞笑道：“时势造英雄，姓雷的玩得那一套东西，已经不流行了！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从今天开始，铁流市再也没有兄弟盟！想办事，想受到保护。想顺风顺水，找高佬帮跟夜鬼帮！”吼完冲围攻雷天鸣的几名武者一摆手，“麻烦诸位，送雷老大最后一程，把他的头剁下来！” 武者中为首的一人再不留手，陡然飞起一腿，将雷天鸣踹倒在地，挥刀砍向他的头颈。 “老大！”百米开外。同样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火龙等人全都惨嚎起来。 “去！”闷雷般的吼声在这时席卷而至，炸响在热街上空。正在斗杀中的两帮人马全部站立不稳。许多马仔甚至握不住手中的家伙，“当啷啷”掉落在地。雷天鸣身边几名武者首当其冲，被滚滚荡荡涌来的音波震到五官渗血，几乎站立不稳。 一条小小的身影，被隔空扔出，落向准备格杀雷天鸣的那名武者。 武者本能地举刀。转过视线，看到飞来的竟是个极小的幼童，不由糊涂了。 雷洛在空中探手，夺刀。 新巴比伦不存在“战兵”这样的弱小境界，按照实力换算。这名九级玄兵差不多相当于昱非星球上的九级战将。不近身不偷袭，雷洛想要赢过对方等于痴人说梦，但此刻他不但顺利夺来了刀，还顺手挥出这把比自己身体更长的兵刃，把对方的头颅轻飘飘砍了下来。 在冲天的血光中，雷洛落上地面，横扫一抹，无声无息砍断四五条腿。几名武者不但不能动，而且不能逃！ “乖小宝，这下够好玩了吧！”远处骆战天嘿嘿低笑。 雷洛不觉得有必要跟这些真正的废渣玩公平对战，轻而易举将几人砍翻，一刀一个送了命。 整条街都沉寂了下来。 动手的，挨砍的，连同远处围观的，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全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幼年恶魔。 “小雷爷？”竹叶青和水猴子同时叫道。 火龙干脆就傻了。 雷天鸣的震惊只有比其他人更大，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雷洛，脑子里一片空白。 “老爸，我跟师父来帮你打架。”雷洛笑嘻嘻道。 骆战天仍站在原先的位置，冷哼了一声。 玄宗级别跑出来参与帮派火拼，传出去的话，他的脸面当真是不知道往哪里搁了。好在小徒弟的表现总算是值回票价，武者嘛，没点杀气能有什么大作为？这小子天赋极高，魔性又重，当真是万中无一的好苗子。 “门主！”雷天鸣见到骆战天，又是吃了一惊，赶紧拜倒。 骆战天看也不看他，摆摆手，道：“我的内息好像岔了，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你们想干什么就干吧，等我乖小宝玩够了，我自然会带他回家。” 雷天鸣仍在莫名其妙，雷洛却踏上一具尸身，努力踮起脚尖，冲兄弟盟众人喊道：“大叔大伯，快揍他们！” 三名堂主如梦初醒，怒吼道：“杀！” 高佬帮和夜鬼帮的马仔也同样被那股突如其来的庞然力场压制着，根本动弹不得，眼看着兄弟盟成员挥刀冲来，不由连裤裆都湿透。他们的人数是兄弟盟的将近十倍，现在却成了引颈待死的羔羊，反差之大又岂能用“绝望”这两个字来形容？ 杀吧，还等什么？ 雷洛在铺天盖地的惨呼声中，无声咧开了嘴，感受着血腥味迅速弥漫了整条街道。远处的围观者虽然祸不及身，但却都开始在不由自主地后退着，被惨烈的现场吓呆。许多人开始呕吐。也有不少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十分钟后，高佬帮和夜鬼帮的成员被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高瘸子还好端端地坐在那张椅子上，连翘着二郎腿的姿势都没变过。 谁都没去动他，向来脾气最暴躁的火龙跟疯狗般的水猴子一左一右站在椅子旁边，手里的开山刀不停地往下滴着血。却看不出有落到他身上的意思。 因为谁都知道，雷天鸣有账要跟高瘸子算。 “杀了。”雷天鸣的反应却出乎所有兄弟的预料，他如今的注意力全都在儿子身上，甚至忘了该如何仇恨。 “雷大哥我鬼迷了心窍，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啊！”高瘸子早就吓得屎尿并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雷天鸣的幼子一登场，万象门门主居然也跟着出现。 骆战天是什么人？ 东大陆排名前百的玄宗级强者，超然物外，一年也露不了几回面。在这样的大人物眼中。浮空之城才是唯一能引起兴趣的地方。指望他帮混帮派的门人复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在整个针对兄弟盟和雷天鸣的计划中，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他会成为威胁。 但现在骆战天已经站到了这里，就站在眼前。高瘸子不得不回忆起有关他的另一些传闻——看上去和蔼淡然，实际上却魔性深种，当年与西域一战，连自己人都杀。“血魔”的名头至今还在流传，只不过万象门人万万不会承认罢了。 雷洛夺刀杀人的场面。高瘸子看得清清楚楚。新巴比伦是强者为尊的世界，有密武底子的孩童变成为杀戮者。从来都不是新闻。但杀戮跟屠杀是两回事，像雷洛这么小的年纪，就展现出屠夫一样的老道和杀气，这让高瘸子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好在恐惧时间并未持续太久，火龙和水猴子乱刀斩下，在将高瘸子的**变得稀烂的同时。也淹没了所有意识。 “热街是咱们的！”火龙砍死对头后，举刀咆哮。 众小弟全部举起家伙，如同一群浴血野兽。也不知是从谁开始，有人大叫道：“小雷爷万岁！” “光一条热街就满足了？”雷洛在心里暗自叹息，看样子这个现成老爸确实不适合当首领。手下被教得连点野心都没有。 “雷雷，你这是怎么了？练武归练武，怎么可以拿刀砍人呢？”雷天鸣哭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他也算是叶公好龙的典范了，连抓周都在指望儿子将来能接自己的班，如今雷洛只是稍微展现了一下狰狞面目，却吓得他如临末日。 “他们打老爸，我就打他们。妈妈要在，妈妈也会打的”雷洛理所当然地回答。 雷天鸣心头一暖，嗓子发哽，再也说不出话来。 “乖小宝，满意了吗？”骆战天走了过来，眼里仍旧只有雷洛，对旁人视若无睹。 雷洛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回答道：“坏人都有同伙啊！我怕还有人会打我老爸，师父，你能让他们听话不打吗？” 这句话点醒了雷天鸣，兄弟盟被两个帮派压到今天，此刻无疑正是最好的反攻机会。但剩下的小弟只有百人不到，个个带伤，反攻又谈何容易？ “我从来不信命，现在却有点相信了。”骆战天忽然说了句题外话，满脸溺爱地抱起雷洛，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师父小时候杀人，还要比你晚两年，头脑就更及不上你啦！没错，坏人都有同伙。有句老话叫杀人杀死，救人救活，咱们是得把你爹的屁股擦干净。还有这个什么武馆……”说着踢了踢极限武馆的武者尸身，“人家既然指着鼻子跟咱们万象门干上了，而且还是了不得的刀兵流，总得登门回访一下，这才叫有来有往。” “师父，我要有来有往！”雷洛叫道。 “嗯嗯，现在就走吧！”骆战天将他重新背起，也不搭理雷天鸣，就这么转身走了，“小宝啊，师父先给你买个冰激凌吃好不好？刚才杀人杀得很好，就是有两个出手动作不大对，一会师父教你怎么杀……” 雷天鸣在后面呆呆站着，连死的心都有了。 两个小时后，消息传来。 高佬帮、夜鬼帮总部先后被挑，所有在场的帮众全部伏尸，没留下半个活口。后被人一把火点了房子，烧得浓烟滚滚，震动大半个铁流市。 紧接着，极限武馆分部被挑。目击者看到一个拎着孩子的中年人上门，几分钟之后就施施然出来，武馆分部大宅跟着蹿起火舌，数百名武者更无一人逃出。 一天后，极限武馆在东大陆的三十多处分部连同总部，同时遭遇万象门大批好手攻击，直接死亡人数过万。极限武馆馆主秦龙连同二十七名嫡传弟子全部被杀，死无全尸。为此次行动，万象门付出一千万贡献值买单。政府方面就此再无声息，武道同盟也仅仅表现出谨慎的观望态度，一切迅速尘埃落定。 “光能打可不行，还得有小钱钱才可以。”四合院中，正在陪雷洛玩策略游戏的骆战天出言指点，笑容温和。 第一百十九章上学去 又一年新生报到日，铁流市浣熊小学迎来了无数学生家长。 准备就读一年级的小朋友们穿得漂亮可爱，拉着爸爸妈妈的手，被送进校园，有些哭哭啼啼，有些则努力表现出勇敢的样子。 有个还在怀念幼儿园的小女孩，哭得格外厉害，低着头揉着眼睛，站在校园门口怎么也不肯进去。年轻的母亲哄了很久也哄不好，急得满脸通红。 一辆售价在百万级以上的幻影轿车悄然停在了不远处，司机从车上下来，是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阴森男子，低垂的目光如同一条蝰蛇。 “是……是帮派的人！”年轻的母亲记得自己在电视上看过这张可怕的脸，打了个寒战，赶紧强拉着女儿往后退去。 男子走到轿车另一边，拉开了后车门，站得毕恭毕敬。 一只锃亮的皮鞋从车内伸出，然后是小腿，再然后是整个身躯。年轻的母亲愕然发现，出来的是个男孩，看年龄跟女儿差不多大，应该也是来读一年级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她有点惊呆了。 七岁的雷洛无可避免地迎来了“读书”这个人生环节，他觉得无聊透顶，简直是在浪费生命，可偏偏无法左右大人的思想。 扫了眼那对呆若木鸡的母女，雷洛略微将领带松了松，打量起前方的校园。他今天穿着一身定制版正装，深色小西服，白色衬衫，袖口上骚哄哄地绣着姓名首位字母缩写，全套行头的价格据说已经超过了那辆幻影轿车。偏分头是一早起来大人特意梳的，亮得像狗舔过。苍蝇爬上去都能滑断腿。为了掩盖雷天鸣的遗传基因，特意配了副平光眼镜架在小鼻梁上，看上去也确实斯文了许多。 这一切当然是骆战天的意思。 兄弟盟已经一统了铁流市的地下世界，成员发展到五千多人，雷天鸣拿这点钱出来还是不费劲的。他起初觉得只不过是上个学而已，没必要大张旗鼓。把雷洛打扮得像西域的贵族小孩一样，结果差点被骆战天一巴掌扇死。 “要不然我让总部的人定做好了送来？”骆战天先是讥嘲，后来才发飙，“乖小宝读书那是多大的事情！什么叫只不过是上个学，还‘而已’？敢问雷大帮主你读过几天书，认得几个字啊？‘饮水思源’知道怎么写吗？” 雷天鸣知道，骆战天是指当年若非雷雷插手，世上早就没了兄弟盟。只得老老实实闭上嘴，奉上银子。任由他们自行发挥。 照骆战天的意思，他今天本来是要自己亲自送雷洛的。后来考虑半天，觉得雏鹰总得独自离巢，这才打消了念头。 雷天鸣虽然没有吩咐过什么，但整个兄弟盟却早已在安排相关事宜。三大堂主经过当年那次反杀事件，早就对小雷爷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根本不用人招呼，记日子记得比雷天鸣还清楚。 水猴子正如曾经说过的那样，自告奋勇担任起了雷洛的接送司机。早上去四合院接雷洛时。还特意换了身衣服。 “没什么事我进去了。”雷洛用沉痛的语气跟水猴子道别。 “加油，好好学习啊！”水猴子这辈子头一回跟人这么说话。差点把自己都感动到了。 雷洛叹了口气，大步走向校门。 后面那对母女看了半天，母亲直到水猴子开车走了，才敢动弹。小女孩也不知是不是被雷洛视死如归的前进势头所感染，努力挺起胸膛，道：“妈妈。我不怕了，我也去上学！” “哦，那……那去吧！”母亲却全然没了欣慰之意。 她有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尽早安排女儿转学。 “雷小弟！” “雷洛！” 随着兴高采烈的呼喊声，宁茜和叶眉儿从教学楼方向奔来。出现在雷洛眼前。 两位大姐大已经就读五年级了，好不容易才盼来了小跟班，都是欢天喜地。但这些年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仍然恶劣，无论在四合院还是在学校里，都是争锋相对，不出三句话就能燃起战火。 雷洛生怕这对宝货又要开始拔河，抢先一步道：“有件事情，我想让你们帮忙。” 虽然他说的是“让你们帮忙”，而不是“请你们帮忙”，但也足够让宁茜和叶眉儿激动起来了。小跟班一天天在长大，许多事情都独立独行，有时候表现出的成熟，让宁茜都觉得害怕。像今天这样主动要求两人帮手，还是头一回。 “什么事情，说吧！”宁茜还是那么豪爽。 “包在我身上！”叶眉儿不甘示弱，赶紧表态。 雷洛沉默地看着她们。 两个都是美人胚子，宁茜是鹅蛋脸，叶眉儿是瓜子脸，在如今的小小年纪就已经展现出非凡姿色，将来肯定更不得了。 但雷洛却是完完全全地把她们当成了女汉子，比男人更男人的存在。深知无论在哪个方面，好言相求是绝对没戏的，除非扯上兄弟义气，才能起到作用。 “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雷洛开始迂回作战。 宁茜毫无犹豫，点头道：“我跟你当然是了，跟她可不是！” “彼此彼此！”叶眉儿哼了一声。 “好朋友现在有难了，你们会不会见死不救？”雷洛又道。 “是要打架吗？”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问，摩拳擦掌本相毕露。 “差不多吧，你们回高年级找人来打我，可以说我身上带着许多钱，说我得罪了你们，说什么都可以。”雷洛只希望这个尚武世界的孩子，要比地球上更加野蛮，“找的人越多越好，我全靠你们了。” “这……这是要干什么？”宁茜面露茫然。 “我不想念书，想让学校开除我。可是如果做得太明显，家里人就会发现了。所以必须得这么来。”雷洛双手插在裤袋里，踢开脚边一块石子。 两个女孩无声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唯恐天下不乱的亢奋光芒。 如雷洛希望的那样，新巴比伦任何一所学校中，可以没有任何东西，但惟独不会缺少了暴力。由于年龄原因。小学里的霸王往往都集中在五六年级，那是普遍开始修武的年龄，在武道上的起步探索足以让任何一个孩子开始明白拳头越大嗓门越大的道理，拉帮结伙的趋势也开始无可避免地出现。 宁茜回到自己班上，直接找上了一个绰号“猪头”的男生：“喂，帮我揍个人！” 她向来不喜欢征询别人的意见，更习惯直接说出自己想要的结果，等着对方同意。 猪头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又想干什么？别耍我！” 猪头之所以得了这么个绰号，就是因为曾经被打抱不平的宁茜揍得像个猪头。如今他仍然是班上男生中的老大，只不过绝对不敢再去惹任何一个女生罢了。 “去不去？”宁茜对他可没什么耐心，瞪眼问道。 “几年级的？”猪头颇为警惕。 “一年级，名字叫雷洛，打完我请你吃冰。” “成交！” 这边宁茜以“德”服人，那边叶眉儿却采用了另一种方式。 “……那个一年级的好像叫雷洛，好讨厌哦。向我吐了好大一口口水。”叶眉儿用娇滴滴的声音告状。 “真的？我马上去找他！” 被同学唤作“阿虎”的班级扛把子霍然站起，脸上刚刚长出的几颗小痘痘全都因为兴奋在发红。 “你多带点人去啊。让那些小鬼以后见到我们五年二班的就害怕！”叶眉儿追着说。 “不用！一个臭小鬼，我自己就行了！”阿虎极具男子气概地摆了摆手。 作为班上最漂亮的小美女，叶眉儿平时可是眼高于顶的，跟谁说话都是爱理不理的腔调。今天却像是变了个人，阿虎第一次知道她的声音原来那么好听，简直让人的耳朵都快化了。 阿虎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走路呼呼生风。到了一年级门口，看到老师在发新书，只得暂时等待。 “你来干什么？”同样等在教室后门外的猪头看到了他，毫不客气地问。 “这里是你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来！”阿虎学着电视上那种痞痞的语气回答。 两人互相打量着，都知道未必收拾得了对方。各自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好不容易等到那老师走了，抢着进了教室。 “谁叫雷洛？”阿虎抢先吼道。 猪头没料到他跟自己找的是同一个人，大为奇怪，连准备好的台词都忘了。 “我是。”一个梳着偏分头，看上去很吊的小四眼在后排应道。 “听说你很牛啊，信不信我打死你？”阿虎目露凶光，大步走了过去。 阿虎跟猪头身上的痞气是显而易见，教室里正襟危坐的其他小朋友全都吓呆了。之前在校门口抱着母亲不肯进来的小女孩似乎对雷洛极有好感，正想偷偷溜出去报告老师，却被猪头堵住了。 “不想挨打就少管闲事！”猪头口沫横飞地恐吓道。 小女孩瘪了瘪嘴，眼圈立即红了，正要大哭，却听见刚走到后排的阿虎发出一声闷哼，捂着脸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猪头大吃一惊，在逃与不逃两个念头间挣扎了许久，见雷洛坐在那里始终不动，便壮着胆子走过去道：“我……” 正中鼻梁的一拳让他也跟着倒下，把后面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孩子毕竟是孩子，雷洛等了很久，阿虎和猪头的援兵才闻讯赶来，就地取材拎了一年级的板凳，开始狠狠围攻他。 十分钟下课时间过去，年轻美丽的女班主任带着满脸笑容走进教室，只见地上躺满了五六年级的大孩子，每个都是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这究竟是怎么了？！”她吃惊地问。 全班小朋友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最后一排，那里只坐着一个学生。 “他们来打我，我只是保护自己。”雷洛翘着椅子，一双皮鞋高高架在课桌上，抖着脚。 女班主任先是诧异，然后才感到了愤怒。 “你一定是那些修武世家的孩子吧？不管怎样，也不能把同学打得这么厉害啊！你家大人是怎么教育你的，太不像话了！”她一叠声地数落道。 “真啰嗦，我像不像话轮不到你管！”雷洛的回答让全班小朋友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个企图帮他的小女孩激动得差点又要哭出来——这就是小学吗？果然比幼儿园厉害多了啊！ “你……！”女班主任气得满脸通红，“没见过你这样的孩子，我去找校长！” 校长赶来后，站在讲台上看着雷洛，不停地擦汗，不停地擦汗。 第一百二十章最敬爱的人 校长擦汗一直擦到女班主任快要发飙，才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道：“这个，我觉得雷洛同学做得没什么问题。正当防卫，法律都允许的嘛！” 女班主任勃然大怒，正待据理力争，校长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兄弟盟。” 早在前几天，竹叶青就带着人到了校长家里。往他家茶几上放了一百万现钞，放了一把上了膛的手枪。 校长很容易就做出了选择。 听到了“兄弟盟”的名字后，换成了女班主任开始不停地擦汗。 难怪小小年纪就这么狂妄了，原来跟帮派有关系！看他这身打扮，说不定还是帮派头目家里的孩子，幸好事情没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然我大概会被干掉吧…… “啊哈哈哈，校长说得对。同学们，大家要向雷洛学习，勇于跟不良学生作斗争！老师以后也会负起责任，拒绝那些坏孩子走进我们神圣的教室，大家说好不好啊？”女班主任声情并茂地说。 “好……！”稀稀拉拉的回应声。 雷洛大为头痛。 自己到底还是失算了，没想到兄弟盟那些家伙早就伸了手，这下想要被开除、被退学，就没那么简单了。 难道就这么放弃吗？ 雷洛考虑了很久，暗自下定决定——绝不放弃。 万象归元功练到了第五层，修炼度已到达完美级。九命天龙诀也练到了第三层，目前的各项属性即将到达30点大关。 一切都在迅猛有序地提升着，自己哪有时间来上什么破学？目前高达20多的智力，足以秒掉任何大学一门学科了，这小学上得还有什么意义？ 但雷洛又没法跟骆战天解释。目前最头疼的就是这位师父大人了，打又打不过，说理也没法说。 既然兄弟盟在多事，那么以后索性往大里闹，闹到骆战天主动让自己休学为止！ 雷洛打好了算盘，微微露出笑容。 讲台上的校长和女班主任同时打了个寒战。 课间休息时。宁茜跑来找雷洛，满脸的沮丧。“雷小弟，你也太笨了。我好不容易才骗来了那些家伙，轻轻打几下就好了嘛！打得那么厉害，下次谁还会上我的当！” “看上去厉害，不会留伤的。这些家伙没用，下次不用他们了。”雷洛道。 “那用谁？”宁茜来了精神。 “小学旁边不就是附中吗，以后不会太平的。”雷洛安慰她。 两人碰了碰拳头，宁茜满脸笑容地离去。 过了一会。叶眉儿也来了，走路时神神秘秘，把一本书竖起来挡着自己的脸。 “阿虎到现在还哭呢，说是以后再也不听我的了。雷洛，我可是拼命帮了你的忙哦，比宁茜对你好多了吧！”叶眉儿笑嘻嘻道。 这个小魔女，压根也没在意可怜的阿虎同学到底伤得如何，赶忙跑来邀功来了。 “放学请你吃东西好了。”雷洛先给她画一个饼。 “好啊。那不许带宁茜一起。”叶眉儿大为高兴，连自己的脸都忘了遮了。 “到时候再说。”雷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想对策。 “臭雷洛，死雷洛，我哪点不比宁茜好！你非得气死我吗？！”叶眉儿用力敲了敲他的头。 “你太不温柔了。”雷洛信口道。 “啊？？？”叶眉儿呆住，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宁茜有什么温柔的地方。更是不理解，雷洛这个小鬼头又怎么会对温柔的女孩感兴趣了。 第二天上学。被打的五六年级孩子里，果然有人找来了附中的中学生。 “谁叫雷洛？”几个穿着校服的初中生走进一年级教室时，都带着杀气腾腾的表情。 “雷洛不在！”白小冉回答道。 自从昨天第一眼看到雷洛从车上下来，独自走进校园，白小冉就感觉到了他身上的特殊力量——就像动画片里的超人。再后来看到他打架的样子。简直就是帅呆了，那么多大孩子打他一个都打不赢，这让白小冉不禁觉得自己在面对真正的英雄人物。 可现在来的却是初中生，那么高那么壮，雷洛再怎么厉害，也一定打不过的。 白小冉觉得自己也可以勇敢一点，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帮助他。然而没想到的是，正坐在后排的雷洛却紧接着就抬手示意，道：“我就是。” “敢骗我们！”几个初中生瞪了白小冉一眼，走向雷洛。 一顿乒乒乓乓后，几人倒了一地，雷洛还是坐在那里没动。 “哇塞！雷洛好厉害哦！”全班小朋友都在惊呼，女生全部星星眼，脑子活络的男生赶紧拿出零食来孝敬未来老大。 “哼，我早就知道雷洛最厉害！”白小冉委屈地想着，感觉像被人抢了珍贵的东西。 “谢谢你啊！”雷洛远远冲她笑了笑。 “呀……”白小冉轻轻惊呼一声，脸红了，捏着衣角不敢看他。 第三天，附中初中生又叫来了高中生。 这回可真正是又高又壮的大家伙了，而且一来来了十多个。有的染着头发，有的戴着耳钉，还有的挽起衣袖露出刺青，手里全都拖着棒球棍，一路叮叮当当进了教室。 “谁叫雷洛？”为首的高中生问。 全班小朋友齐刷刷地举起手臂，指向后排。 那高中生吓了一跳，弄不懂这帮小鬼在搞什么飞机，再四下看了看，发现那一张张幼稚脸蛋上都带着疑似兴奋的表情，不由更加糊涂了。 “妈的，都有点脑子不正常啊！”他恶狠狠吐出嘴里的口香糖，踢踏着板鞋，带着同伴一起走向雷洛。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又倒了一地。 第四天，浣熊高中部名头最响亮的老大。带着一百多人冲来了小学一年级。女班主任刚出教务室，见状立即转身，走了回去，心头砰砰乱跳。 “不良少年跟真正的帮派新生代火拼吗？不知道雷洛身上有没有枪？”她躲在教务室窗户后面，又是害怕，又想去看八卦。纠结极了。 高中部老大刚走进一年级教室，还没来得及发话，只见前排一个还拖着鼻涕的小朋友站起身喝道：“你们这些不良学生，不可以走进我们神圣的教室！” “什么？”高中部老大怔住。 白小冉也跟着站起，握着小拳头，义正词严道：“这是最后的警告，不然你们必将得到严惩！” “必将严惩！”全班小朋友一起高呼。 只有一个人坐在后排没动——亮得吓人的偏分头，笔挺的西服，故作斯文的眼镜。洁白的衬衫，亮到可以用来偷窥女生内裤的皮鞋——每一项特征都跟传闻中的吻合。 “你就是雷洛？”高中部老大笑了，狞笑，“看样子你把你们班带得不错啊，气势上可比我手下这帮货色强多了！” “你们那边平时收不收保护费？”雷洛问了个让全班小朋友云里雾里的问题。 高中部老大却是能听得懂的，油然而生一种被调戏被羞辱的感觉：“他妈的还没断奶的小屁孩，关你屁事！” 雷洛点点头，仍然坐在座位上懒得动弹：“以后那边的保护费。你每个星期收一次，交到我这里来。具体标准我会告诉你的。” “给我打死他！”高中部老大忍无可忍，爆发出一声狂吼。 一阵夹杂着惨叫声的隆隆震动之后，战战兢兢的女班主任走出教务室，远远只见自己班级已经被伤者堆满，不少人正顺着前后门往外滑。 “我的天啊……”女班主任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 半个学期很快过去，一年级首次家长会如期召开。骆战天和雷天鸣夫妇提前赶到学校。满心都是快要流淌出来的骄傲。 进了教室，三个人都是愣了愣。 雷洛独自坐在后排的一张真皮大沙发上闭目养神，发型已经从偏分头变成了大背头，眼镜换成了墨镜，俨然一派黑帮教父的架势。几个小朋友在他身边敲背的敲背。捶腿的捶腿，白小冉悉心剥着一串葡萄，剥一颗就往雷洛嘴里塞一颗，满脸的温柔顺从。 “这小兔崽子！”骆战天一头的汗。 “我家里人来了，你们回自己座位上去吧！”雷洛摘下墨镜，挥挥手。 恭恭敬敬站在沙发边上的高中部老大留下装满现钞的信封，倒退着离开教室，眼神如奴仆，如忠犬。几个同班小朋友也都跟着走开，白小冉显得极为依依不舍。 “连儿媳妇都给你找好啦！”雷天鸣冲谢芳苦笑。 随着与会者陆续到齐，教室里被坐得满满当当，不时有人向雷洛和他的大沙发投来奇怪的目光。等到家长会开始，由女班主任概述班级情况，这种奇怪很快就被无限倍地放大了。 “班长雷洛、学习委员雷洛、劳动委员雷洛、语文课代表雷洛、数学课代表雷洛……”女班主任一脸坦然，下面却几乎炸开了窝。 “这是**裸的徇私舞弊，任人唯亲！”一名衣冠楚楚的商人挥拳怒吼，其他家长一片附和声。 “我只知道，这是我的班级。”女班主任冷冷地驳回抗议。 到了近期作文比赛的范文朗读环节，商人的怒火稍许得到了平息。因为被挑选出来的范文，正是他的儿子所写。 “加油啊，小奇！”商人带头鼓掌。 小奇无限崇敬地看了看台下——不是看自己的老子，而是看雷洛，捧着作文本大声朗读道：“记我最敬爱的人！在我的班上，有一位伟大的同学，他的名字叫雷洛。他是那么的慈祥善良，和蔼可亲，像祖父一样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大家。带领大家乘风破浪，勇往直前，就连班主任吴老师和校长罗先生，都常常跪下来歌颂他老人家的丰功伟绩……” 听到这里，骆战天瞄了一要晕倒的商人，对雷天鸣夫妇无奈地道：“要不，咱们还是别念了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转学生 “不念书，难道真的混帮派？”谢芳当即反对。 骆战天苦笑了一声，却又不便说出自己的顾虑。在他看来，雷洛杀杀人没什么，闯闯祸也没什么，爱上在学校欺负小朋友的感觉可就麻烦大了。人只有跟强者较量，才会越变越强，在一帮小鬼当中作威作福又能有什么出息？ “反正我是绝对不允许雷雷不念书。他现在不懂事，什么都跟爸爸学，以为爸爸做老大，自己也应该在学校里做老大。只要我们慢慢教他，一切都会变好的。”多年下来谢芳早已把骆战天当成自家长辈看待，说话也没那么顾忌了。 “希望如此吧！”骆战天回头看了看“慈祥善良”的小徒弟，后者正在听着讲台上忠诚下属的朗读，似乎并没有在意这边的讨论。 谁都没想到，雷洛会在短短几天后彻底改变。 改变的刺激点来自于一个转学生，班主任介绍说是姓卓，名字叫卓灵。 一年级女孩，年纪小，脸皮薄，卓灵背着大大的书包站在讲台上，似乎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 雷洛看着她的脸蛋，完全惊呆。 卓灵跟无敌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缩小版，远山般的黛眉和秀气的凤眼都让雷洛剧烈心颤，几乎要流下泪来。 班主任走后，几个小跟班正想让卓灵过来拜见老大，雷洛已走了过去。 “你还记得我吗？”雷洛拉起卓灵的手，低声问。 不会这么巧，她一定是无敌，一定是【冥轮化神功】也保护了她的灵魂力量，让她重生在这个世界…… 雷洛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狂吼，由于无法控制住情绪。全身不停地发着抖。 卓灵有点害怕地看着他，微微摇头。 玄武功促发的感知力量，无声无息包裹起了卓灵。雷洛发现她的体内气血跟普通孩子一样，没有密武底子，到了头部显示出一处阻塞，给内循环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这大概就是她脸色苍白的原因了。 雷洛没找到一丝半毫冥轮特有的气息，大为失望。 难道真的是巧合？ 小女孩不曾设防，也没有设防的能力。九命天龙诀对灵魂层面的剖析是无孔不入的，如果她保留着前世的种子，雷洛不可能感应不到。 雷洛的目光渐渐冷却，暗自嘲笑自己几世为人，还是这么容易冲动，幼稚到不行。 不管是不是无敌，想在一两天里面就搞清楚。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跟我坐在一起吧！”雷洛牵着卓灵，走向自己那张三人大沙发。 沙发是高中部老大特意搬来孝敬雷洛的，从来没有人有资格跟他同坐，如今卓灵第一天来，却成了最大的幸运儿。 眼看着卓灵低着头，红着脸，被雷洛带到沙发前坐下，白小冉现出浓浓的嫉妒神色。小手中紧握的铅笔险些掰断。 其他小朋友却没有她这样的敌意，很快意识到卓灵已经接替白小冉。成为了雷洛身边的新宠，于是一个接一个过来拍马屁。 “欢迎来我们班级！” “热烈欢迎！” “一定要服侍好雷洛老大啊！” 小朋友们排着队，鞠躬欢迎的场面相当吓人，卓灵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望向雷洛。 “你是不是每天都喘不上气，有时候连走路都走不动？”雷洛不去理会那些小鬼。轻声问卓灵。 卓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点点头。 雷洛陷入沉思。 到了中午吃饭时，高中部老大照例过来为雷洛送盒饭，却发现大沙发上空无一人。 此刻的雷洛正带着卓灵走向学校后面的小树林，两人一前一后。卓灵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听他的，却管不住腿脚。 “他一定就是电视上说的那种大坏蛋吧，好可怕！”卓灵在心中绝望地想着，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进到林子深处，雷洛停下脚步，站到卓灵面前，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头顶上。 小姑娘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股暖洋洋的热流已经涌入了她的顶门。 “秘法：观海潮！” 雷洛发动九命天龙诀第二层秘法，对卓灵的生命力展开直接刺激。当年在抓周那天，活活引爆那名抢夺者的身体，用的就是这招。等于是靠着武者强大的生命力，以过于疯狂的“生”，引发了死亡的到来。 但眼下雷洛却是本着救人的目的，引动卓灵的气血循环，缓缓冲向颅内那处阻塞。事实上卓灵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一个极为糟糕的境地，体内免疫系统和再生系统都在受影响，阻塞不除，只剩下三年时间可活。 雷洛通过感应，可以清晰捕捉到她的生命倒数讯号，甚至能够精确到天数。 观海潮并未起到任何作用，那块在念力视界中呈现为阴影的阻塞区域不过指头大小，却深埋在脑干部位。雷洛连续冲击几回，它都毫无反应，竟不是淤血，考虑到强行蛮干必将会损伤周边脑体，只得暂时收手。 “你在干什么呀？”卓灵觉得那股暖洋洋的气息很好玩，以为是在变戏法，便不怎么害怕害怕雷洛了。 雷洛想了想，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生病的，还记得吗？” “喘不上气吗？”卓灵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道，“我刚出生的时候，有个人到家里来把我偷走，以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偷走？” “是啊，爸爸妈妈找了我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后来有一天，我自己回来了。爸爸妈妈说，我是被人家放在门口的……” 雷洛想起了自己在医院时和抓周时的两次遭遇，以及雷天鸣夫妇把家搬回师门的目的，脸色渐渐变得奇异起来。“我碰到过坏人，不过他们没能偷走我。” 大概是这句话让卓灵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她咬了咬嘴唇。说出了一个从未告诉过别人的秘密：“现在每年我都会被偷走一次呢，不管爸爸妈妈怎么搬家都没有用的。这次搬来这里，妈妈坐在车上还哭了，说如果那个坏人再也找不到我们就好了。” 雷洛已经很久没有过心跳加速的感觉了，此刻却连声音都在忍不住颤抖：“今年来过了吗？” “下个月吧，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卓灵回答时的表情居然不怎么害怕。显然是早已习惯。 雷洛深深吸了口气，这应该不是巧合了。 假设卓灵就是无敌，跟自己一样是穿越者。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人，无疑正是奔着“穿越”这层身份来的。 他们想要什么？ 带走了卓灵，又送了回来，然后每年再带走一次——这就是卓灵脑部那处阻塞的由来？ 他们究竟埋下了什么负面手段？ 如今在自己的身边，是不是仍然存在着监视者，在等待机会向自己下手呢？ “你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雷洛冲卓灵露出温和笑容。“别害怕，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会保护你的。”他说。 卓灵的父亲卓青山是名搬运工，收入完全与体力付出挂钩，做得多拿得多，在家歇一天就一分钱没有。 频繁的搬家让家庭经济入不敷出，但阴魂不散的梦魇却始终追随着女儿，让卓青山和妻子不得不采取这种可怜的保护方式。尽管已被证明无效。两人却每天都在向上天祈祷，终有一次会起作用。 体力劳动者找活总是相对容易。卓青山每到一个新地方，都得重新来一遍融入圈子的过程。好在大老粗们也总是相对单纯，没那么多心眼，最多在干活上占点便宜，不至于吃人不吐骨头。 今天搬运公司接了个大活，要帮一家金融公司搬家。卓青山起了个大早。跟工友们坐在重卡上面，一行好几辆车，开到地方热火朝天地干起了活。 大厦里虽然有货梯，但卓青山等人也没少受白眼。一趟趟上下来回，一次次冲开货梯的管理员赔笑。汗水滴滴答答落在锃亮的地板上，被保洁工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顿数落。 金融公司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副总现场坐镇，监督搬家过程，身边专门陪了个女秘书，黑丝丰臀之极。两人有事没事总要黏在一起，在对方身上连摸带蹭，旁若无人。场面之火爆让搬运工们脸热心跳，头都不敢多抬。 早在来这里之前，搬运公司主管就千叮咛万嘱咐，说金融公司买卖做得大，员工都是白领金领，不管公家东西还是私人物品，摔坏了都赔不起，干活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卓青山这段时间一直在尽可能地找加班机会，晚上还打另外一份工，身体乏得要命。跟工友抬起大办公桌时，不小心没扶稳，并未关好的抽屉中一个工艺烟灰缸掉出来，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那名副总闻声赶来，见到办公桌正是顶头上司的，不由炸了毛：“你们怎么干的活？是不是眼睛瞎了？” 卓青山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哆嗦着嘴唇，满脸涨得通红：“老板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副总二话不说，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吼道：“我也不是故意的，爽了吗？” “哎，你怎么打人？！”五大三粗的工友急了眼，被卓青山死死拉住。 “打人怎么了？不服你打我啊！我们老总的水晶烟灰缸是从拍卖会上拍来的，一锤价九十九万，赶紧赔钱！”副总口沫横飞，又踹了卓青山两脚。 论身板，随便哪个搬运工人都能一把捏得死这名副总，但听到九十九万这个数字，他们却不禁都没了底气。 “就算是胡扯的价钱，十几万总是值的吧？”卓青山想到妻子和女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直挺挺给副总跪了下来。 十几万也好，几万块也罢，对卓青山来说都是无力承担的数字。他拙于口舌，跪倒后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拼命磕头。 生存是如此艰难，当厄运张开血淋淋的大口，他发现自己除了哀求，就再也做不了别的。 女秘书在旁边“嗤”的一声冷笑，像看到了滑稽戏：“干什么，耍无赖吗？有事说事，摔坏了东西就得赔！我最看不惯你们这帮刁民，没钱就下跪，你觉得你的膝盖是金子做的？” “打电话给他们公司，让个管事的过来！”副总气咻咻地下令。 女秘书冷笑着摸出小巧的手机，瞥了眼面如死灰的卓青山，正要拨号，忽见一行人推开公司大门走了进来。 “爸爸！”卓灵看到父亲直挺挺跪在地上，当即飞奔上去，吓得哭了起来。 “演苦情戏吗？”女秘书恶毒地嘲讽了一句，仔细打量着跟卓灵一起进来的那些人，妆容精致的脸蛋渐渐变色。 眼前的七八个汉子虽然没有搬运工人的体魄，但却都是满脸戾气，目露凶光，好几人的腰间毫不掩饰地高高隆起着。 “干什么的？谁允许你们进来的？”副总瞪向站在最前面的雷洛，搞不懂这小鬼究竟是什么来头。 水猴子踏上一步，看了看雷洛的脸色，从腰间抽出大口径曲尺手枪，冲着副总的右腿膝盖直接搂火。 “砰！” 来不及反应的副总眼看着枪火一闪，跟着闻到浓烈的火药味，低头发现膝盖骨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血淋淋的一个大洞。 “啊！！！”副总惨嚎跪倒，捂着腿在地上抽搐，一身名牌西装很快沾满了鲜血和涕泪。 所有在场的搬运工都吓傻了，卓青山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秘书已经当场失禁，铅笔裙上渗出湿漉漉的一摊痕迹，瘫软在地拼命重复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水猴子阴森森的目光落在她的丝袜美腿上，舔了舔嘴唇：“可惜了。” “砰！” 第二声枪响传出，女秘书的左小腿被直接轰断，只剩下一点皮肉挂着，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副总仍然在有气没力地叫着，像条被踢中胃部的狗，濒临失去意识边缘。在令人发疯的血腥氛围中，卓青山死死搂住了女儿，随即看到那个小男生走到面前，冲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您好，我是卓灵的同学，我叫雷洛。” 第一百二十二章她在睡前哭泣 坐在卓灵家狭小的客厅里，雷洛面前放着一杯茶。 兄弟盟的人都没有跟来，卓灵的母亲于艳秋活到今天，还是头一回给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泡茶。 “他说他愿意帮忙看着灵灵，保护灵灵。我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可就算事情再坏，也坏不过灵灵再被人带走。”卓青山在厨房里跟妻子低声说。 于艳秋得知雷洛的帮派身份，忐忑不安地摇头道：“身边的叔伯动不动就拔枪伤人，灵灵跟这样的孩子在一起，哪还有什么好结果。” 卓青山叹息一声，神色古怪地看着妻子道：“那你觉得现在拒绝他，人家会把我们的话当回事吗？” 于艳秋怔住。 是啊，有这么大的帮派在背后撑腰，这孩子还是一般的孩子吗？自己摆出身为卓灵家长的威严来，对他有用吗？ “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卓青山又是一声长叹。 于艳秋默默无言，虽然不愿承认，但心里却无比清楚，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供自己一家人选择了。 “看卡通啊，我最喜欢这部了！”屋子里传来卓灵的笑声。 到底是小孩子，所有那些血腥片段转眼间已被她忘记，什么都比不过一个陪在身边的新朋友更加重要。 就这样，雷洛在卓灵家住了下来。 廉价的租屋没有多余房间给雷洛，好在小孩子无需避嫌，他的床被搭在卓灵的床边，两人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入睡，每天形影不离。 于艳秋很快发现，雷洛给这个家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天接送两个孩子上学放学的那部豪车，经常会捎来大量生活用品。整个租屋从里到外被翻新了一遍。甚至装上了空气净化器这类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高档玩意。至于食物，附近两个菜场有专人送来，贵得离谱的羊排牛排从未断过，时令蔬菜水果根本吃不完。 兄弟盟送来的那包现钞夫妻俩没敢动，连封都没拆，怕将来惹上麻烦。卓青山还稍微好些。于艳秋每天都在扳着手指数日子，等待那一天早早到来。 不管这种保护成不成功，到时候都将会成为解脱了。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那些来偷孩子的神秘人，反正每次偷走都会送回来。雷洛已经一跃成为心腹大患，因为女儿从一开始初步接触，到渐渐熟悉，正在变得越来越离不开他。 卓灵当然是唯一无忧无虑的一个，她从未如此开心过。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卓灵从三四岁大的时候。就帮着母亲在家做手工活。糊一个纸盒一分钱，她每天能糊一百多个，而且从不会出次品。不要玩具，不馋零食，安安静静跟着父母到处搬家，吃所有能吃的苦，这就是她的生活。 读书已经需要很多钱了，她知道这就是自己最大的奢侈。所以从来不敢奢望更多。那天刚到浣熊小学报到时，穿的小裙子是妈妈做钟点工那家人家给的。原来有点大。妈妈那天拿回来，特意改小了一点，在灯光下笑着拎给她看。 红色的裙身，白色的圆点，可爱的纱制裙摆，卓灵从未看过这么好看的衣服。最开始有点不敢接。后来穿在身上，在镜子里看到妈妈在身后抹眼睛，也不知是怎么了。 大家上学都带便当，卓灵每天总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吃饭。自从上次在另一个城市的另一所学校，被恶劣的男同学嘲笑过饭盒里总是素菜素菜再素菜之后。她就再也不敢在其他同学面前打开饭盒了。 “我希望我可以早一点死掉。”上个生日，她这样许愿。 没有人知道她的头痛发作起来时，那种折磨能让一头最强壮的狮子发狂。但自从懂事以后，她就极少会表现出来，有时候实在受不了了，便会用指甲掐自己的手掌心。发作最频繁的日子里，她的双手总是血糊糊的。 妈妈说天上有造物主，能看得到世间的穷人苦人，给他们温暖和希望。卓灵却从不知什么是希望，连一次都没有感受过。 雷洛的出现，让她第一次明白，原来“希望”这种东西真正的存在。 他看她的时候，眼睛总是亮亮的，跟爸爸妈妈的目光很像，却又有着不同的地方。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卓灵也说不上来。 虽然雷洛的叔叔伯伯都好凶，甚至拿枪打人，但卓灵知道他一点不凶，对自己好得很。自己曾经以为他是学校里人人都害怕的大坏蛋，根本就搞错了。 第一次坐车，是跟雷洛一起。 那辆很新很新的黑色轿车，里面的座位都是皮的。坐在上面很软很舒服，电动车窗按一下就会升起，再按一下就会落下去，好玩极了。前排椅背上还有电视，他专门让人准备了卡通片，上学放学路上都能看。开车的叔叔就是那个拿枪打人的，总是板着脸，但对着雷洛却显得很尊敬。跟卓灵说话也是好声好气的，有一次还笑了笑。 卓灵很喜欢看别人笑，所以觉得那个叔叔也不怎么可怕了。 第一次去店里吃甜品，也是跟雷洛一起。 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有家奶茶店。卓灵被硬拉进去时，简直害怕得要命，担心那些穿得很神气的服务员会把自己赶出去。结果没有，那些人还都冲着雷洛鞠躬，叫他“少东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等到坐下来以后，卓灵很快发现，奶茶很好喝，甜品也很好吃，尤其是那个草莓布丁，酸酸甜甜的，味道棒极了。 雷洛什么都不吃，只是看着她，微微带着笑。 第一次用大面额钞票买东西，还是跟雷洛一起。 那天吃完东西，雷洛非要去逛街，到了银座商厦的旋转门前，卓灵还是不敢进去。可仍然没有用，又被硬拉进大楼里。在一家名牌童装店前，雷洛跟开车的叔叔说着话，让卓灵自己进店看衣服。卓灵被那些射灯照得有点头晕，看着一件件漂亮的小裙子小衣服，非常非常想摸一摸，可终究还是没敢。 即便没有乱动一下，卓灵还是被营业员骂了，说瘪三小孩也没个大人看着，不该跑的地方也乱跑，并且让她滚出去。卓灵很委屈，可还没来得及掉眼泪，雷洛就把一叠钞票塞进了她手里，每一张都是1000元的。 雷洛让卓灵把钱砸到那个营业员脸上，卓灵没有这么做。因为她觉得对方挺可怜的——开车的叔叔走进店里时，营业员都吓哭了。 雷洛没多说什么，只是为卓灵挑了好多套衣服，并且让她自己去付的钱。这么大的一笔数字，她怎么也不舍得，想求雷洛，能不能不买了，把钱给爸爸妈妈。雷洛看出了她的想法，说已经给过爸爸妈妈钱了，让她别的不用管。 于是她只能乖乖听话，把衣服带回家后一件件收在柜子里，至于什么时候穿出去，却是还没想好。 在学校里，雷洛跟卓灵也总在一起。别说是有人欺负她，就连多看她一眼的都少见。 卓灵从未被人如此呵护过，有时候在心里偷偷转着念头，总怕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 雷洛暂时没了退学的念头，也就不再胡闹。保护费不收了，让高中部搬走了沙发，殴打小朋友的兴致全面消退。 这样改变引起了许多人的不解，当然，其中庆幸的居多。 针对卓灵，吃醋的人居然不止白小冉一个。 宁茜这天在放学路上堵到雷洛，气势汹汹地叉腰问道：“雷小弟，这段时间你跑去哪里了？怎么连家都不回？” “我在外面有点事情，你找我干嘛？”雷洛兴趣缺缺地问。 宁茜如今虽然离真正的超级无敌美少女还有点年龄距离，但纯粹就样貌而言，已经相当具有杀伤力了。五六年级为了她决斗的傻小子多到数不过来，唯一会对她摆张扑克脸的，大概也就只有雷洛了。 “好啊你，有了这个小狐狸精，连姐姐都不管了吗？！”宁茜突然爆发，学着大人骂街的模样双手叉腰，狠狠瞪向卓灵。 卓灵吓坏了，不明白这个漂亮姐姐为什么要骂自己，赶紧躲到雷洛身后。 “走吧。”雷洛摸了摸卓灵的脑袋，拉着她走人，一句解释都没留给宁茜。 “你以后别回来了！”宁茜气急败坏，大声宣布。 身后传来的冷哼声让宁茜回过头，看到老冤家叶眉儿气呼呼地站在那里，望着雷洛和卓灵的背影，脸上表情像是快要抓狂。 “联手吧！”宁茜无奈地建议。 “好！”叶眉儿从牙缝中迸出回答。 这天晚上，小房间里熄灯很久，雷洛仍然听到卓灵在她的床上翻来覆去，便问了声：“怎么了？” “我害怕。”卓灵的声音有点哑。 “别怕，我在这里，那些人带不走你的。”雷洛安慰道。 “我怕有一天你不跟我好了。”卓灵吸了吸鼻子，眼泪簌簌流下，“我从来没有过好朋友，你会一直陪我吗？” 在黑暗中，雷洛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凛冽如剑的少女，在朝着自己微笑。 “会的，我死都会陪着你。”他轻声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魔种之身 一个多月后的子夜时分，雷洛终于等来了潜入者。 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动静，竜竜窣窣，一路向着小卧室过来了。在感知视界中，雷洛看到了火红的人形轮廓，这次赫然是名中阶玄将。 无声无息推开门，那人走了进来。一道类似于血族结界的静默力场笼罩在他周身，像移动的雾霾，迅速笼罩了整个卧室。 见到房间里多了个孩子，那人不由怔了怔。再一感应，发现居然也是魔种之身，当即又惊又喜地站到雷洛床边张望。 迎接他的是雷洛的直接暗袭。 “秘法：还阳指！” 一道绿得令人心颤的光芒从雷洛指端直射而出，击中对方喉头。潜入者是个一米八左右的精悍男子，猝不及防之下当场中招，捂着咽喉拔起身躯，直接撞破屋顶逃出。 在那层静默力场的作用下，屋子里仍然保持着沉寂。雷洛在紧随其后追出的同时，伸手轻轻一挥，将落向的卓灵小床的杂物全都化为了被罡流吹散的齑粉。 潜入者逃跑速度极快，但如今的雷洛又岂是省油的灯，小小的身影在空中变成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像，瞬间拉近了与对方的距离。 还阳指是极大激活局部新生力的秘法，可以视为“生命激活”构装的浓缩版和威力超强版，并且能够远程施放。雷洛对戮魂刀消失的怨念总算是得到了补偿，此番牛刀小试，果然威力不错。 潜入者边逃边发出可怖的嘶鸣声，被还阳指戳中的喉咙里正被茁壮成长的肌肉血管堵满，逐渐无法呼吸。再过了片刻，整个脖子都开始像吹气一样变粗。眼看着就要爆开。 雷洛苦等他到今天，想要的自然不是一具尸体。正要化解秘法威力，那潜入者猛然嘶吼，硬生生挣出一个虚体分身来。 武魄。 雷洛如今已经知道，这种酷似分身术的技能，是新巴比伦密武界的特色杀器。无论体术流、超念流还是刀兵流。无论哪家武馆哪个门派，只要达到玄将境界，都能生出武魄。 玄兵一级的特例也存在，只是付出代价太大，一般人不会采用。此刻这名中阶玄将爆发武魄，直接两掌击在自己本体上，封住颈部以上的血脉，暂时控制了足以让他死的生机。 潜入者又反指一戳，在喉咙上开出个血淋淋的呼吸孔。猛喘几下，狼一般的目光瞪向了雷洛。“小子，你是谁？” “我不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吗？”雷洛笑了笑道。 潜入者心中惊疑不定，魔种之身确实是他所在的组织一直在寻找的目标，但这个小男孩却是平白无故就出现了，而且还向他发起蓄谋已久的攻击，怎么看都像是在陷阱边等待着猎物的猎人。 在那双本该充满稚气的眼睛里，潜入者看到了比野兽更可怕的残酷之意。更诡异的是雷洛的实力。如此幼龄，身上喷发的力量波动竟然绵密无尽。强横无比！ 潜入者开始身不由己地后退，甚至有了逃跑的念头。但真正逃跑的后果，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于是他低吼了一声，以斗志彻底驱除了体内有关软弱的一切东西。 “秘法：武魄入煞！”随着潜入者的凶猛弹射，武魄也同样纵起，向雷洛扑去。 雷洛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瞳孔中倒映的一人一魄越来越近，即将接触的最后一刻，他才有了反应。 五指一张，指端有了旋绕的绿光，跟着喷涌而出的光瀑彻底了吞噬了潜入者和他的武魄。 “噗通”一声闷响。潜入者栽倒在地，失去意识，武魄片片碎裂。 雷洛走到跟前，正要拎起对方拖回去，忽然转头望向后方。 “感知能力不弱啊！”听上去颇为古怪的声音响起。 从夜色中走出了十多人，都带着银色金属面具，一身黑衣，有如鬼魅。其中一人的手里抱着卓灵，显然是趁雷洛追出时得手的。 小女孩仍然昏睡着，像被下了什么禁制。 雷洛瞳孔微微收缩，却仍然保持着镇定与沉默，等待对方继续开口。 “放弃抵抗，跟我们回去，不然你的小女朋友会很难受。”抱着卓灵那人嘴里塞着变声道具，语调古怪地建议，同时握住了卓灵的一只手。 大手中的小手，一般来说，这样的画面总是充满温馨。但此刻却仿佛兽爪在握着一朵小花，雷洛的夜眼已清晰看到那人手臂肌肉块块贲起，只要发力，卓灵即便在更深层的昏睡中也会被无尽剧痛扯回现实。 “我做不到。”雷洛答道。 面具人大为意外，嘶声道：“没人在威吓你，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雷洛点点头，脸色平静：“我知道你有那个决断，可我还是做不到。放弃抵抗就等于放弃生命，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我这么做。” 面具人闭上了嘴，手臂肌肉渐渐平复，突然间眼中凶光一闪，冷笑道：“你唬我！”全力收紧手掌，骨裂声立即爆起！ 紧随其后的惨叫划破了夜的寂静，但却并非来自卓灵。 打算将她从此变成残废的那名面具人，反倒自己变成了残废。一道悄然从后面掩来的影子，在关键时刻缠住了他的手臂，发力一绞，顿时将整条臂骨完全绞断。 其他面具人瞬间散开，一半冲向雷洛，一半冲向那个影子，面具下的脸庞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那个影子，真的就只是影子。在骆战天的悉心指导下，雷洛早在五岁时就练成武魄，适才暗中激活能力，将武魄直接在对方背后生成，一举救下了卓灵。 抢下卓灵后，武魄抱住她高速退向旁边，雷洛独力迎战。 “秘法：观海潮！” 以他的身躯为中心，腾起了一道数十米宽阔的潜流狂潮。其中蕴含的生之力量，让地面上枯草变绿，花蕾绽放，声势惊人之极。 “砰砰砰”接连闷响传出，面具人倒了一地，全都撕扯着自己的胸口，像是想要从胸腔里挖出什么来。 雷洛没兴趣留太多活口，双掌轻轻一拍，十多名面具人应声炸裂胸膛，膨胀数倍心肝脾脏爆得满地都是。 被还阳指击倒的潜入者，仍然幸福地昏厥着，不知身边早已完成了一场屠杀。雷洛的武魄抱着卓灵，正要往本体身边走，倏地定格了动作。 不单单是武魄，雷洛自己也僵在了原地。 “你们每次行动，都这么劳师动众吗？”他没有转身，望着空气冷冷问道。 过了良久，一个同样穿着黑衣，却没有戴面具的中年人现出了身形。他并非从哪里走出来，而是直接从无到有，像幻影一样出现在雷洛眼前。 “如果不是魔种之身，我简直要对你感到好奇了。”那中年人道。 “什么是魔种之身？”雷洛问。 中年人似乎并不奇怪他提出这个问题，指了指武魄怀中的卓灵，道：“这个小姑娘跟你一样，以前活过，存在过，死后肉身消亡，魔种不灭，重新找到新躯壳后就叫做魔种之身。” 雷洛心头一震，这说的岂不就是穿越者？ “贵方阴魂不散缠着我们的目的是？”他继续问。 “有价值，才有行动。不过我们没有恶意的，这个小姑娘就是最好的证明。经过我们的帮助，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自我觉醒了。”中年人道。 “对，多亏你们的帮助，她的命只剩下三年了。”雷洛冷笑。 中年人摇摇头，平静道：“不破不立，没有死亡哪来的新生？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自己怎么不去死？” “如果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献出生命。但现在我还有任务，那就是把你和她都带回去。” “你的实力好像很厉害，我从来都没接触过这个档次的武者。” “七级玄王，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时间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 “请说。” 雷洛吸了口气，露出狡黠笑容：“师父，你还不出来，是不是想看着人家把我拐走？” “唉，笨蛋小宝，你怎么不多套他几句话？”随着无可奈何的骂声，骆战天凭空出现在了雷洛身边。 那中年人一直淡漠的脸色，已变得像见鬼般吃惊。不但吃惊，他同时还有了动作——身躯微微一沉，脚下的地面现出龟裂。 “别跑了，我都出来了，你还能跑得了吗？”骆战天双手背在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中年人果然拔不起身躯，肩头上像是背了两座无形的大山，很快连站立都成问题了，在全身骨节爆豆般的响动中，跪坐了下来，全身汗出如浆。 “这是我师父，他总当我是问题儿童，到哪都得跟着。”雷洛笑嘻嘻地看着他，“留给你的时间确实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中年人脸色忽青忽白，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濒临崩溃，瞪向雷洛道：“不知死活的小鬼，你知道多少人连做梦都想得到我们的庇护？这么珍贵的机会摆到你面前，你居然把外人拖了进来，暴露身份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是说魔种之身？”骆战天挑了挑眉，不以为然，“我也是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无法拒绝的交易 中年人听到骆战天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禁不住生出了巨大的荒谬感，断喝道：“不可能！为什么我一点都感应不到你身上有魔种存在？” “我也不明白。”骆战天摇摇头，神情古怪，“要不是我这小徒弟帮忙，我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过另外一段人生。” 师徒俩更深一层的沟通相处，是从雷洛当街杀人那年开始的。当时骆战天强势镇场，雷洛反过来救了雷天鸣，也顺便拯救了整个兄弟盟。事后细细一想，雷洛发现骆战天对自己这个变态徒弟的接受度未免也太高了些。 后来雷洛便有意识地询问骆战天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譬如说他为什么至今未婚，为什么杀性深重，为什么追求武道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在他看来永生又代表着什么…… 无数个问题让骆战天蒙头转向，最终统一回答为——不知道。 如果有其他玄宗级高手在场，听到骆战天如此给出答案，必然会啼笑皆非。但对骆战天本人而言，这却是心声。 他从记事起，就把修武当成了生命的一部分。没有痴迷，没有向往，没有一定要攀登某某高峰达成某某目标的想法。修武就是修武，如同心跳和呼吸，跟随本能行事即可。 “这样的本能是怎么来的呢？”雷洛问骆战天。 这下却是回答不出了。 雷洛心中就此埋下疑惑的种子，开始对骆战天的另一面留上了心。 随着修炼万象归元功的进境越来越快，雷洛体内出现了气血不稳的负面状态。骆战天早已料到如此，发动【真罡化元】，直接将自己的本原力量输入雷洛体内，为他带动大循环。 这种时候骆战天根本不设防。就像当年的无敌一样，将所有一切敞开在雷洛面前。 雷洛发动玄武功的深层感知，在骆战天体内找到另一个灵魂残留的碎片。 这个结果简直吓呆了他。 自己本身就是穿越者，找了个师父还是穿越者，这世界是不是也太小了点？ 如今的冥轮仍在修复当中，冥轮化神功还得十多年才能解冻。只有靠着它。雷洛才能还原出完整的灵魂记忆。现在他只能看到一部分——上辈子的骆战天生活在一个类似于昱非星球的低武世界，有个儿子在幼年时被人杀掉，人到中年想开武馆却没有那个资历，被其他武师排挤打击，最后死于一场大病。 雷洛总算明白了骆战天为何会对自己这么好，为何要在新巴比伦广开武馆分部，为何会对武道同行毫不留情，斩尽杀绝…… 骆战天嗜杀暴戾，是因为他心里还有恨。而不自知。 雷洛穿越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孤单。照他的本意，原打算就此掩饰过去，装作不知道了事。谁知紧接着发现，骆战天体内患有极大的隐疾——跟卓灵那种人为的脑部阻塞不一样，骆战天长久修习万象归元功，内脏遭暗劲侵蚀，心脉肌体处在即将破裂边缘。随时有丧命的危险。 雷洛别无选择，只得发动观海潮。为骆战天修复那处受损肌体。 骆战天何等造诣，又岂能对自己的心腹大患毫无所觉？长期以来，全靠着一口精纯内息生生环绕着心脏，制造出一个类似真空的隔绝空间，以防伤处受到震荡，等于是时刻有根死亡之索套在脖子上等待勒紧。 雷洛这一出手。连同骆战天的【真罡化元】一起逼了回去，观海潮喷发狂涌，在对方体内掀起了真正的生命狂潮！ 头一回把生门密武用在救人方面，而不是杀人，雷洛自己都觉得有点汗颜。 骆战天全身要害受控。当时只得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雷洛。等到观海潮退去，他愕然发现多年隐疾竟然被完全修复。 “你去过浮空之城？”骆战天的第一句话不是感谢，而是疑问。 雷洛被问得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新巴比伦的s级密武，都是从浮空之城得来。 九命天龙诀的威能让骆战天为之战栗，本能地当成了浮空之城的神赐。雷洛倒是没给他继续联想的机会，噼里啪啦将自己从灵魂碎片中看到的大部分画面说了出来。 骆战天几十年如一日地的做这些梦，由于太过真实，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被雷洛这么一揭穿，受到的震怖可想而知。 “原来是真的，原来是真的！”骆战天虎目蕴泪，喃喃自语，“我说我为什么偏偏对你小子这么上心，原来我也有过儿子，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你到底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 “我跟你是一类人。”雷洛回答。 师徒俩在这天聊了个通宵，雷洛只说自己是昱非星球的武者，机缘巧合下得到生门密武的秘法心诀，后因怀璧其罪，丢了小命。如今重生在新巴比伦，等于是老天给了次从头来过的机会。 这样的空白剧本，当然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雷洛之所以出手救人，是因为骆战天对他确实呵护得无微不至，比起父子关系也毫不逊色。人活在世上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雷洛觉得都得有个底线。知恩图报就是他的底线之一，而骆战天的后续表现也没有让他后悔。 “作为武者，你就没有对他的特殊秘法感兴趣？这不是新巴比伦该有的密武！”此刻那名被俘虏的七级玄王并不死心，冷冷地问骆战天。 “我还真就不感兴趣，万象归元功是我当年去浮空之城拼回来的，这辈子也未必能练得到头。人贵在自知之明，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事情，我就算想干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骆战天哈哈大笑。 “要是你感兴趣，我可以教你啊！”雷洛冲着七级玄王丢出诱饵。 那中年人脸色瞬息万变，显得难以置信。 骆战天并没有信口雌黄，但并非这世上人人都能拥有他这样的心态。姜还是老的辣。为了让雷洛将来不会因为“怀璧其罪”再次跌跟头，骆战天提早将万象归元功最精华的【再造心诀】传授给了他。 既然已知雷洛隐藏了实力，提前授技自然算不了什么。万象归元功练到后期形成武魄，可以破解、模拟敌方功法，反攻敌人，靠的就是【再造心诀】。骆战天的本意是雷洛学会之后。可以模拟一套九命天龙诀出来，到关键时候保命用。 雷洛却通过加点异能，直接将【再造心诀】提升到了最高修炼度“造化级”，将真正的九命天龙诀稍作修改，留下了一个尾巴。 有了这个尾巴，他大可以将九命天龙诀分拆成一层层独立秘法，传授给别人。普通武者每练一层，都得花上十多年时间。对体质的促进可以说是火山喷发式的，而且会上瘾。练到巅峰没有第二层新秘法来缓解气血刺激，委实是生不如死。更关键的是，如果将来修习者站到雷洛的敌对面，只要他心念一动，隐藏的“暗门”就会制造一场内部爆炸，将修习者化为最彻底的血泥状态。 “跟我混吧，我教你这门密武。”雷洛走到中年人面前，淡淡道。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中年人亲眼看到雷洛以九命天龙诀杀掉十多名下属，被这种饱含着生命力量的神奇密武彻底震住。深知一旦学会，对自身修炼的其他密武将是一个极大辅助，甚至可能远超其他。 但现在，这魔种竟然要教自己这门功法，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免费的午餐？？？ “我不需要你背叛组织，也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事情。今天晚上以后。就算走在大街上碰到，我也不会看你一眼，大家就当从来没认识过。”雷洛用稚嫩的声音，开着恶魔般充满诱惑的条件，“我只想跟你聊聊。比方说你们为什么对魔种之身这么感兴趣，又有什么办法能解掉我好朋友身上的禁制。”说着指向武魄手中的卓灵。 中年人咬着牙，沉默不语，玄王境界的实力也没法帮助他停下身躯的颤抖。 “任何东西都有价钱，为了表示诚心，我可以先付定金。”雷洛轻弹指尖，一点绿芒飞了出去，像活的萤火虫一样，悬停在中年人面前，“这门密武，叫九命天龙诀，第一层有两个待选秘法，玄武功和天蚕甲。我建议选择玄武功，因为在感知、内息、冥想、夜视等方面，它起到了一个整合作用。在内循环方面，它能给你带来很大的改观。比方说你从六级玄王升到七级玄王，用了半年时间。有玄武功的辅助，最多只要一个月。等到将来学会了九命天龙诀的第二层，这个时间会缩短到一周……” “住口！”中年人嘶吼出声，额前青筋根根凸起，神态极为可怕。 尽管他一直在控制着自己，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向那点绿芒瞟去，整张脸庞被映得须发皆碧。从绿芒内部透出的能量波动，让中年人脸上的皮肤感到隐隐麻痒，那是生命力的渗透，他甚至能听到皮下的每个细胞在欢呼雀跃，如同干涸的沙漠在渴望着清泉。 他知道，雷洛没有说谎，这门九命天龙诀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强大神奇。可一旦说出对方想知道的，就等于对整个计划泄了密，所造成的后果又岂是自己能够承担得了的？” “师父教过我，凡事不要强人所难。”雷洛并没有因为他的心理挣扎不耐烦，转身弄醒了仍然昏迷中的那名玄将级潜入者。 潜入者一醒来，就翻身跳起，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准备逃走，却被骆战天轻易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看到自己的上级——那名中年人，也成了俘虏，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无力的哀嚎。 “做个交易？”雷洛问潜入者。 潜入者捂着受创的脖子，心惊胆战看了眼上司，嘴里一个字都没说，眼神却隐隐变得发亮。 “喽啰虽然知道的不会多，但总比不开口的哑巴强。”雷洛淡淡说了句，冲骆战天点点头，“师父，这位玄王大人没用了。” 骆战天狞笑一声，装模作样就要动手，那中年人却抢先一步，遥遥一指戳出，将潜入者爆了头。杀完人，才愕然发现周身压力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给你机会，你还真上啊！”骆战天嘴里啧啧有声。 那中年人铁青着脸，直接抓向悬浮的绿芒，将其吸入掌心，跟着盘膝坐下，开始对涌入脑海的秘法心诀进行吸收。 雷洛跟骆战天对视一眼，无声微笑。 第一百二十五章锡古教 众所周知，新巴比伦分为三个主要区域。 ——东大陆，西域，浮空之城。 东大陆的大陆架面积为322万平方公里，大致相当于欧洲，人口数量超过6亿。与金发碧眼的西域居民相反，东大陆全都是远东人种，移民通婚的现象并不多见。 在如今人们的概念中，从祖辈开始，从祖辈的祖辈开始，世界格局就是如此。国与国之间从不会爆发战争，国家的设立更像是便于管束居民的框架，普通人和一等居民的人生目标在地面，而武者的目标则在浮空之城。 每年浮空之城都会举行一次武者考核，针对群体为高阶玄宗武者。他们在大陆上无不是呼风唤雨、开宗立派的人物，到了浮空之城，却成了最不起眼的存在。考核的最终门槛是一个在大陆上根本不存在的实力级别——【领域】级，只有突破到了这个境界，才有资格获得浮空之城的永久居留权。 虽然同为人类，但大批高高在上的领域级强者，已将浮空之城变成了另一个世界。大陆上的各类密武秘法都是由他们手中流出，像神祇在赐予信徒奖赏。至于索求，人们一直认为浮空之城是自给自足的圣地，那里种着黄金般的小麦，无数奇珍异果，涌动的畜群像云朵一样连绵到天边。 “这当然是个笑话。”王义阴沉地说，“他们早就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神，神又怎么可能亲自干活？食物和其他一切需要。当然得由奴隶来提供！” 王义正是那个被迫与雷洛达成交易的七级玄王，吸收了九命天龙诀的心诀之后，第一层玄武功的根基已在他体内筑下，就如同开弓之箭，再也回不了头了。 雷洛看了眼骆战天，后者去过浮空之城，参与过武者考核，最后没能在生死刺激下突破极限，悻悻而归——【万象归元功】正是那次得来的安慰奖，也算大有收获了。 “那帮家伙确实不怎么把大陆上的武者当回事。反正我是不会去第二次了。”骆战天缓缓道。 浮空之城的死亡斗兽场。如狗般在血泊中挣扎的武者，欢呼的看台，残忍的观众，高高在上的主宰——这一幕幕画面又清晰流过脑海。让他忍不住拧起了眉。 “我们锡古教早在几千年前。就开始了暗中调查。后来的发现让人不得不震惊。两位应该都知道，贡献值在大陆上的重要性要远远超过金钱。一等居民和武者宁愿身无分文，也期望着手里握有大量贡献值。这样才能被国家机器认可，获得更为美好的前途。可你们一定不清楚，进贡一个拥有魔种之身的活人到浮空之城，能给国家、给个人带来多大一笔贡献值。这套体系从最开始设立的那天，就是为了刺激人们发现身边的异类，只不过近两个世纪以来有所收敛罢了！”王义愤愤地说。 “他们要活人干什么，吃吗？”雷洛听得糊涂了。 “新巴比伦是一个坐标，是一座灯塔。只有经过这里，才能找到宇宙中密武的发源地。所以许多觉醒了灵魂力量的武者，都通过漫长旅行，重生在了这个世界。当魔种的数量到达一定程度后，位面通道便会打开，我们称为‘源头’的那个世界，将敞开大门。浮空之城上的那些强者很清楚这一点，也非常惧怕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大肆收割魔种，并且鼓励大陆上的每个国家搜捕魔种，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王义说。 穿越和溯流，这都是雷洛并不陌生的东西。但直通罪民世界的位面之门，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同样是头顶上的世界，血族拼命也要往昱非星球降临。浮空之城上的那些家伙则拼命避免跟罪民世界接触，看样子昱非星球果然能算是虚空中的世外桃源了。 “他们怕到了源头世界，自己变成羔羊？”雷洛用上王义的称呼。 “是，能当王的情况下，谁又愿意被统治呢？” “你们为什么要唱对台戏？真要到了源头世界，万一那边的原住民嗜血成性，不可能只杀浮空之城上面的人，留着你们不杀吧？” “锡古教的教义，就是要追溯根源。我们不惧怕死亡，只怕自己找不到根。” 雷洛点点头，微微笑了笑：“看得出，你确实很有勇气。还有最关键的地方你没说，那就是你们锡古教在魔种身上搞了什么鬼。” 王义脸色恨恨地瞪着他，泄气道：“我们暂时控制了魔种的灵魂气息，不让他们被浮空之城发现。只要不是被动觉醒，魔种都拥有一定的隐遁能力。你的这位……这位小朋友一直很特殊，一般人控制一次就可以，她每年都需要控制，三年后才能到达自我觉醒阶段。为了不让她被发现，我们花了不少心思。至于你指的那处头部阻塞，其实是灵魂能量的淤积，等到自我觉醒时，自然而然就好了。” 雷洛无法用到冥轮化神功，对灵魂本原等方面的了解和掌控，实际上已是大打折扣。听他这么一说，不免将信将疑。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雷洛打了个响指，“其实我很怕你将来不找我要第二层秘法。” 王义只觉得体内气血猛然收缩，将眼睛瞪到极限，缓缓跪倒。 一切都瞬间开朗，他终于明白雷洛究竟为何会这么好说话了，原来自始至终，自己的命运都在牢牢掌控之下，就好像猫爪下的老鼠。 “我刚才说的没有半句假话！”王义嘶声道。 “那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记住，能帮你逆天改命的不是什么锡古教，也不是浮空之城，而是我的密武。”雷洛神色冷漠。 王义迎着他突然陌生的眼神，激灵灵打了寒战，连忙点头。 “不管你回去怎么解释手下怎么变成了死人，以后再来找我的小朋友，最好都是你亲自过来，省的露陷。”雷洛道。 “我会想办法的。”王义犹豫了片刻，道，“只是……不再替她压制灵魂气息，万一被浮空之城注意到了，该怎么办？” 他仍然保持着身为武者的尊敬和骄傲，但这句话却显然是站在卓灵和雷洛的立场来考虑了，等同于变相的示好。 “我会保护她。”雷洛淡淡道。 王义不敢再多说什么，掏出名片，双手递上：“以后有事找我，请在晚上零点以后打这个电话。如果我想找你……不，找您的话，该通过什么方式？” “浣熊小学，我在一年级一班。”雷洛的回答让王义欲哭无泪。 放王义走后，雷洛跟骆战天返回卓灵家中。卓青山和于艳秋夫妻俩已发现小房间里人去屋空，正急得团团转，见到女儿被安全送回，都是大喜过望，只差跪下来磕头感谢了。 随着骆战天大手轻拍，卓灵从禁制中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左右看看，见雷洛站在身边，当即眉花眼笑。 送骆战天出门后，雷洛沉默了很久，忽道：“师父，我有个想法。” “说吧！”骆战天还是那么大大咧咧。 “我想混帮派。” “什么？？？” 骆战天大吃一惊，尽管明知对方不是小孩子，但还是忍不住摆出长辈派头，叫道：“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怎么想到走歪路了？” “我是武者，不管走什么路，都是密武之路。”雷洛笑着狡辩，随即正色道，“师父，那家伙的话，我不说全信，至少七八分真实度是有的。拿我们身边来说，您、我、卓灵，都是重生者。再把范围扩大到全市全国，乃至整个东大陆和西域，这个数字又会有多大？所以新巴比伦作为‘灯塔’这一说，我觉得并不夸张。” “谁知道呢！”老骆挠挠脑袋，“你要不提醒，我压根忘了年幼的时候也被这帮锡古教掳走过。他妈的，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像做梦一样！不过说起来还得感谢他们啊，要不是他们在我身上动了手脚，上次我去浮空之城，肯定得被领域强者发现是魔种之身，那就完蛋啦！” 雷洛迎着沁凉的晚风，轻轻吁出一口气，道：“浮空之城到底是不是在捕杀重生者，我们都没亲眼看到，只不过听那家伙一面之词而已。其实不管真假，我觉得都应该早作准备。经过万象归元功改变的九命天龙诀是最好的工具，我能通过它控制越来越多的人，而不仅仅只有一个王义。我考虑过以武馆收徒的方式来扩张势力，可那样太麻烦，有心人一看就会对咱们有防备。所以还是混帮派，培养出一批比武者更强的非武者，最适合现在的社会格局。反正是贡献值说话，只要在这方面多挣点，再发展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帮派成员，将来怎么也吃不了亏的。” 骆战天听得目瞪口呆，愕然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备战啊，上辈子一个人打得太累，这辈子换个玩法。”雷洛抬头看了看高空中被云雾遮掩的巨大阴影，眼角弯弯笑了笑，充满孩子气，“我不喜欢被人踩在脚下，就算他们不来找我，早晚一天我也会上去找他们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追踪行动 从浣熊小学到浣熊高中，雷洛的这段人生历程，走得波澜不惊。 回想起来，似乎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经成为一个青少年。17岁的年纪，却有着182公分的身高，80公斤的体重，完全继承了雷天鸣的杀胚体格。至于容貌上，这辈子他好像是没有机会跟“英俊”这两个字沾边了。用同班同学的话来说，就算是一头刚刚解决大餐的食人虎，看上去也不会比他更可怕。 这倒不是说他长得人神共愤，而是对那股森寒气息的注解。寻常女生一靠近雷洛百米内就会觉得浑身发冷，更别说是接近了。男生从来没人会正视他的眼神，一个试图挑战胆量极限都没有。自从他就读高一的第一天开始，整个浣熊高中变得秩序井然，别说是不良学生，就连骑着摩托车来校门口把妹的小混混也从此绝迹。 当然，世事无绝对，胆子大的女生总是有的，而且不止一个。 宁茜和叶眉儿已经高中毕业，顺利考入大学了。两人常会回来看雷洛，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顾忌，公然跟他勾肩搭背，如同好哥们。问题在于两个偏偏都是身材火爆脸蛋要命的大美人，看得高中部一帮小男生口水哗哗直流，不由在心中哀叹美女与野兽的戏码简直如同戳心的飞刀，连活路都不给人留。 更过分的是，雷洛不仅仅玩“姐弟恋”，在班上还坐拥齐人之福。 卓灵长成了青春逼人的少女，眉眼神态跟无敌一模一样。雷洛偶尔看着她会忘了时间，直到对方双颊飞红，才有所醒悟。 收伏了王义之后，雷洛又在卓灵家住了三年才搬走。女孩脑中的那处阻塞。果然跟王义所说的那样，自行消失了。只是所谓的自我觉醒并没有出现，卓灵还是卓灵，善良温柔容易害羞，那个勇往直前的无敌似乎已永远沉睡。 雷洛每天都在等，并且准备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两人虽说不再同住一处。但仍然一起上学放学，在同一个班上，坐同一张课桌。小学到高中始终如此，卓灵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在她的世界中，甚至不知道这样亲密的相处，会很容易招人非议。 至今仍不习惯的是白小冉，同学老师都不敢嘲笑卓灵什么，只有她敢。而且年龄越大，这种仇恨就越强烈。她不理解这个童养媳般唯唯诺诺的黄毛丫头。到底有什么地方好，居然让雷洛那么神魂颠倒。 她的雷洛，她的男人，本该眼中只有她才对。 白小冉也初中时曾经被调去别的班上，后来让父亲托关系，又把自己调了回来。她无法想象如果不跟雷洛同伴，自己还能不能活得下去。只是这种感情越炽烈，她表现得也就越冷漠。近半年来她已经没跟雷洛说过一句话了。向来粗枝大叶的他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于是她心中的伤口变得更深。更疼痛。 她至今还记得，一年级的时候，自己很丢脸地在校门口扮演着爱哭包，抱着妈妈的腿，不敢进校门。那辆车开来后，雷洛从车里走出来。他那么小，就那么沉稳神气，眼里好像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那个瞬间，白小冉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内心深处的有什么东西萌发了出来。轻轻的。软软的，像草芽一样。 再后来，雷洛在班上一个人打那么多坏孩子，更是让白小冉难以自已，稚嫩的心灵中充满了对他的崇拜。他就像一团火，肆无忌惮又蛮不讲理地直闯进她的内心最深处。这些年下来，那纯真的情感非但没有弱化，反而变得越来越炽烈，越来越强。 没有人比白小冉更喜欢观察雷洛的一举一动，她有一本大笔记本，里面贴的全都是他的照片。有小时候的合影，有近期手机的偷偷抓拍，她总是很小心，从未被发现过。 雷洛对同学并不凶，但大家都很敬畏他。平时除了卓灵那个贱人，几乎没有人敢于主动跟他说话。 但白小冉知道，事情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高一一班是重点班级，一共有52个人，没有一个是家境差的。白小冉按照调查到的家庭财富权势，把所有这些学生列为了三个等级：强大、较强、一般。结果发现“强大”这一档的9名同学，近期跟雷洛的接触格外频繁——他们表现得非常谨慎，只会通过手机传简讯的方式，来跟雷洛沟通。这样的小动作或许能够瞒过别人，却瞒不过白小冉。 他们一定在做些什么，白小冉可以断定如此。 雷洛的帮派身份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这些大户人家的浪荡子肯定是想通过他，来狐假虎威。在白小冉的概念中，大户和奸诈是分不开的，她很怕雷洛被利用，所以决心跟踪弄清整件事情。 “叮铃铃……”放学铃声响起。 白小冉冷眼看着副市长之子张扬背起书包，发出最后一条简讯，嘻嘻哈哈地招呼另外八个人鱼贯走出了教室。出门时，他隐蔽地扫了眼雷洛，像在期待着什么。 “不会有错了！”白小冉起身收拾东西，也跟着走了出去。 她知道自己无需跟踪雷洛，直接跟着这九个家伙就好了。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秘密勾当，必定会在校外跟雷洛会合。 “快走啊，作业别写了。”白小冉清晰听到教室里传出雷洛的声音，心口顿时一阵酸痛。 他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其他任何人说过话，除了那个死贱人。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最好。”白小冉紧咬着下嘴唇，冲下楼梯，到校外直接坐上了早已预约好的出租车。 “麻烦您，跟着前面两辆车，别跟太近了。”她冲后视镜里投来目光的司机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 “霍！都是好车啊！小姑娘跟踪男朋友吗？”司机好奇道。 “他们开派对不带我，我想偷偷跟去看看地方，明天再找他们算账！”白小冉装出一脸不甘心的模样。 司机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果然什么都不再问了。 白小冉没料到这一开就开到了郊区，一个多小时后，眼看着前车停在废弃的钢铁厂旁边，她赶紧俯低身躯，趴在了后座上。 “进去啦，他们都进去啦！”过了一会。司机小声提醒她。 白小冉拿出大大的卡通钱包付钱，习惯性地在身份证后面的夹层里摸了摸，心中泛起一股柔情。那里插着雷洛的照片，不过一般人就算拿出来，也绝对想不到两张饭卡当中会夹着东西。 “小姑娘，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说句不好听的，出点什么事都没人知道。你要不别进去了，我免费拉你回市里。”司机见她生得清丽。大有好感，又估计前面那帮富家子开的是搞七搞八的派对，便出言提醒。 “谢谢，我会小心点的。”白小冉摇摇头，取了找回的零钱，匆匆下车。 进了钢铁厂大门后，她看到张扬等人已经走进了厂房。想了想，并没有直接跟上去。而且躲在了破旧的保安岗亭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霉味扑面而来，折叠椅子烂出了窟窿。半人高的杂草从窟窿里探出头，很是欣欣向荣地样子。白小冉最爱干净，这会儿却顾不得许多，无意中瞥见一只大老鼠正懒洋洋地在角落里爬动着，吓得花容失色，竟也强自忍耐下来。 没过多久。又一辆车开到了钢铁厂前，雷洛下车走进大门。 看着他挺拔魁梧的身躯，白小冉的心跳速度立即变得飞快，脸也不争气地红了起来。这里没有别人，她总管不用再掩饰什么。就连微微发热的眼圈也一样。 等到雷洛走入厂房几分钟，白小冉这才跟进去。 眼前所见尽是荒凉破败的景象，深远空阔的厂房里，零乱摆放着一些生锈的钢管钢轨，穿孔的天花板一滴滴往下渗着水，地面上早已积起了浅洼。沿着铁格楼梯，白小冉爬上二楼，蹑手蹑脚地走到被龙门吊遮挡的废弃作业区边，看见雷洛和那九个同学正站在下方空地上。 张扬等人正将雷洛围在当中，脸上表情狰狞扭曲，一看就是要打架的模样。 这彻底超出了白小冉的各种假想，令她大吃一惊。 “让我看看，你们的进步程度。”雷洛冷冷地开口，声音又低又沉。 “杀了他！”张扬猛然狂吼，身躯如电射出。 他距离雷洛最少有五米距离，却仅仅一个跃起，就落到了对方面前。其他几人也全都扑向圈中，灵敏迅猛的动作根本不像人类。 白小冉震惊地几乎无法呼吸，随即却看到雷洛一记正面直踹，将张扬踹出十多米远，狠狠撞在一道钢梁上，肚皮爆开肠子流出，两条胳膊当场折断，尖锐的断骨从衣服里直接刺了出来！ 张扬垂下头不知是死是活，另外八人居然连半眼也不看他，向雷洛展开了疯狂的围攻。雷洛如同游鱼般身躯一拧，避开不下数十次攻击，砰砰砰连出三拳，顿时就有三人倒下，全都头颈折断，眼看着不能活了。 再随手一捞，雷洛将又一人飞踢的腿脚捞住，摇头道：“好腿不过腰，怎么连这个都记不住？”说着手掌反拧，那人小腿骨立断，膝盖变得朝后，凄厉的哀嚎声快要让白小冉疯掉。 “杀啊！”最后四人同时发喊，充血的眼睛如同恶魔。 但真正的恶魔却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变过，轻飘飘挥出一掌，将一人挥来的拳头砍成两半。再抓住一人的脑袋与另一人相撞，发出西瓜爆裂的闷响，两人头颅同时破裂，以诡异无比的姿势倒下。 最后一人像是已经疯了，完全不知道恐惧，试图用拳脚、用身体、用牙齿等一切可能的方式，给雷洛造成伤害。雷洛皱了皱眉，以一记耳光结束了对方无聊透顶的攻击。那人的头颈险些在巨力下被扯断，软趴趴垂在胸前，再没了半点生龙活虎的劲头。 站在满地的鲜血中，雷洛忽然抬头，冲着白小冉藏身地方咧嘴一笑：“不用再躲啦，我早就知道你来了。” 白小冉早已吓得全身冰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面对雷洛的这个笑容，她回过神来，咬着牙站起身，一步步走了下去。 “他杀了人，我替他出主意藏尸，会被从此当成自己人看待吗？不，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会把我灭口的。不管了，我不能不帮他！” 白小冉正在心里天人交战，到了雷洛身边，却忽然看到肚子爆开的张扬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快手快脚地把肠子捡起，塞回腹腔。 “妈的！老大，被你打得真爽！”张扬用一种古怪的享受语气说道。 在白小冉呆若木鸡的注视下，那些本该死得透了的同学，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正如张扬肚子上正在自行愈合的伤口，某种恐怖的再生力量，也同时作用在其他人的身体上，将碎骨重新聚合成形，复原肌体伤势，转眼间又重新造就了一具具充满活力的身躯。 第一百二十七章雷天鸣的计谋 转眼间九个青少年又都变得生龙活虎，再次围到雷洛身边，向他深深鞠躬。 白小冉拼命让自己保持镇定，不想在雷洛面前失态，但苍白如纸的脸色却悄悄出卖了她的内心。 “小冉你怎么跑来了，是不是为了跟踪老大啊？”九人当中唯一的女生顾青青笑着问道。 顾青青正是之前脑袋撞脑袋，活活撞“死”的一人。白小冉记得雷洛下手极狠，让她当时头骨破裂，整张脸都歪了。可现在站在眼前的却是好端端的一个女孩，除了脸上仍沾着血迹，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白小冉暗恋雷洛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因此顾青青等人脸上都是笑眯眯的，互相挤眉弄眼，像在等着看热闹。 “你们……你们到底在干嘛啊？”白小冉快要崩溃了。 这样若无其事的表现算什么？难道刚才那些扭曲的肢体、断裂的骨头，统统都是自己的幻想？顾青青的父亲掌控的传媒集团在铁流市和附近几个省市都算得上首屈一指，将女儿从小捧在手上长大，估计平时连一指头都不舍得碰，现在却被雷洛当成沙包来打。更离谱的是，顾青青似乎还一脸满足的样子。 “我们在跟着老大训练啊。”顾青青笑着回答。 “训练？”白小冉这才有点反应过来。 “我们要成为最强人类！这种伟大的理想说了你也不会懂的！”张扬高傲地昂起头颅，眼中透出狂热之色。 “我们已经发誓永远侍奉老大，把他当成唯一的主人和最高首领。在我的内心当中，老大是比父亲更重要的存在！”类似狂信徒的宣言来自于唐大木，一个白白胖胖的男生。 唐氏财团旗下拥有鸿运地产、巴士控股、数码通和红旗实业，可谓是家大业大的典范。作为唯一继承人的唐大木却从小就是个抑郁症患者。体胖自卑，连一句完整话都很难说得明白。 但此刻白小冉看到的却是个自信十足的家伙，平时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点都没有了，眼神中透着狂热和强烈的侵略性， 这样的改变，是雷洛带来的吗？ 白小冉不禁一个个望向众人——站在眼前的唐胖子。骄傲如公主的顾青青，轻佻狂妄的张扬，心眼最多的曹杰，说话做事直愣愣的高山峰…… 所有这九个人全都出身于显赫家庭，非官即富。身上最明显最统一的变化，就是在注视着雷洛时，那种仿佛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疯狂崇拜。 白小冉深深吸了口气，心中一阵波澜起伏。 她从小就知道，雷洛是独一无二的。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但却没想到会特殊到如此地步！ “你们先走吧，我跟白小冉说会话。”雷洛挥了挥手，语气平静。 “老大，悠着点啊！”第一个开荤腔的居然是顾青青。 自打跟随雷洛修习密武的那天开始，她连做梦都想要献身给对方，只不过一直没有得逞。对此其他人的态度都是嗤之以鼻，觉得她太不自量力。因为雷洛又岂是被七情六欲困扰的凡人可以比拟？ 听顾青青这么一说，原本就准备打趣的张扬等人哈哈大笑起来。跟她一起出了厂房。 对着雷洛的注视，白小冉只觉得胸腔中仿佛藏了匹奔马，几乎要站立不稳，一时也说不上是怕是喜。 “其实除了陈明华以外，其他人从小学就开始跟着我了。”雷洛一开口就有如惊天霹雳，让白小冉震惊不已。 陈明华是转学生。但早在初中时就已经转来铁流市。此刻的白小冉发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圈套，因为这九个人显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近期才开始跟雷洛频繁接触。传手机简讯之类的明显举动，只能是特意做给自己看的。 “我把你引来这里，并没有恶意。”雷洛的下一句话已给出了解释。盯着白小冉淡淡问道，“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总在监视我。” “我……”白小冉的脸蛋一下子涨得通红。 这让她如何开口解释？ 难道现在表白吗？把这些年来心里的委屈、苦楚和炽热的情感全部倾泻出来，完完全全地说给他听？ 不可能。 除了卓灵，他不会在乎其他女生。真要是像个傻瓜一样表白了，恐怕效果会适得其反，导致他从此疏远自己。 在他的帮助下，卓灵家甚至已经开起了搬运公司，卓爸爸和妈妈肯定对他喜欢到不得了，早就当成女婿看待的。一大家子其乐融融，自己何必去自讨没趣，充当没脸没皮的角色？ 白小冉咬着嘴唇，慢慢有了决定，勇敢地迎着雷洛的目光，道：“我知道你是兄弟盟的少帮主，我想加入你们帮派！” “额……”雷洛反过来调查过这个女孩很长时间，发现毫无威胁，加上是从小到大的同学，就没打算采取过激手段，现在听到对方的解释倒是颇为傻眼。 “你想混帮派？可我自己都没加入兄弟盟啊！”雷洛坦白告之。 这下轮到白小冉傻眼了，吃吃道：“你……你不为了帮派，为什么要带着张扬他们进行这么可怕的训练？” 新社会，新趋势。如今加入帮派的武者已越来越多，打着武馆旗号的帮派也不少，白小冉本能地联想到了这个方面，却没想到被对方一口否定。 “我是为了自己的帮派，跟兄弟盟没关系。”雷洛淡淡说。 他要另立门户，自己做教父？ 白小冉本能地冒出这个念头，脸色有着微微变化，满怀希望道：“那我能不能做你的手下？我会非常有用的！” 雷洛杀人如麻，前生今世都是不折不扣的大魔头，心中除了求索证道再无他物，又哪里能猜得到小女生的心思？对白小冉的执着大为疑惑，摇了摇头道：“顾青青张扬他们都是我一手挑选的。我没打算在班上再收其他人，也不认为你能有什么用。” 白小冉能够跟他像这样对话已是连做梦都不敢想，又哪里会在意什么态度不态度，甜甜笑道：“我谁都会骗，唯独不会骗你。不相信我有用是吗？好，我就证明给你看！”顿了顿。见雷洛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这才继续道，“顾青青他们九个人既然都是你挑选的，那就说明有打动你的共同点存在。以前我可不知道他们会密武，唐大木小学的时候连走路都费力，张扬也是病歪歪的模样，所以身体条件这一项可以忽略了，你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底子强不强。” “没错，身体条件确实不重要。再差的体质我也能挽救回来。”雷洛赞许地点头。 白小冉受到鼓励，眼中现出喜不自胜的光芒，道：“我曾经做过一个调查，班上家庭条件最好的同学，正好是顾青青他们几个。这很关键，再结合你刚才说的，我假设你的帮派里只收上流社会的后代，那就必须得问一声为什么了。为了钱？你会缺钱用吗？为了人脉和社会背景。这才有可能。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的家庭能够给帮派带来足够大的帮助。将来整个组织的进账又何止是金钱可以衡量？我看海量贡献值还差不多！” 雷洛微微露出诧异表情，同班到现在，直至今天他才发现女孩的另一面。白小冉看待事物的眼光竟是如此成熟长远，跟普通高中生完全不同。 “我别的不担心，就怕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将来万一要是有哪个家庭怪罪你，说你害了他们的孩子。到时候反戈一击，该怎么办？”白小冉轻声道。 “没关系，他们的孩子离不开我。”雷洛笑了。 “我也一样。”白小冉痴痴地看着他酷劲十足的笑容，在心中暗自说道。 几分钟后，两人走出钢铁厂大门。坐上了雷洛的轿跑。 雷洛早在去年就拿到了驾照——年龄当然改过——当初开来学校，着实引起了轰动。跟那些豪富同学比起来，他的车不是最贵的，但在整个铁流市也找不出第二辆全新的“雷龙”了。流线形的纯黑车身、霸气十足的头灯、加装尾翼、氮气推进系统改装和十二缸引擎，这辆超级轿跑根本就是一头野兽。也就只有兄弟盟才敢于如此肆无忌惮地弄来走私车辆，并且驰上街头。 在引擎低沉强劲的轰鸣声中，轿跑驰入市区，在热街附近停了下来。 “我请你吃饭。”雷洛说。 白小冉如坠梦中，低着头跟下了车。 两人走进老吉祥酒楼，大堂经理老远看到雷洛的座驾，早已小跑出来，满脸堆笑地招呼道：“雷少爷，您都好久没来了，今天还是先上老三样吗？刚从码头运来一批花石斑，新鲜极了，您看要不要来一条清蒸？保证味道好！” 与白小冉想象的不一样，雷洛并未表现出半点骄横，而是很客气地在道谢。 “他好有礼貌啊！”白小冉在心中惊呼。 直到开始上菜，雷洛都没有问过女孩，想吃点什么。这种极度的大男子主义让白小冉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但多少年过来了，母亲始终甘之如饴。 “白小冉啊白小冉，你在瞎想些什么呢？越来越过分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念头，白小冉赶紧踩下脑海中的刹车。 “吃完饭我带你去花火市，今天晚上在那里有个聚会。”雷洛夹着鱼肉，微笑说道。 “你答应让我加入了？”白小冉雀跃起来。 “嗯。” “那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像顾青青那样厉害？” “这个倒是没必要，你的头脑就是武器，打打杀杀的事情让他们去做就好了。”雷洛早有打算，语气中不存在半点商量的意思。 “那好吧！”白小冉只要能在他身边，其他任何条件都可以妥协，笑吟吟地不停给雷洛夹菜。 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站在远处的大堂经理正鬼鬼祟祟拨出一个电话。 “什么？雷雷单独请一个女孩子吃饭？不是卓灵吗？你确定？”早已搬出四合院的谢芳拿着手机，有点不敢相信。 客厅里一桌麻将原本打得热火朝天，也跟着没了动静。雷天鸣和三个堂主全都竖起了耳朵，屏息静气听着猛料。 如今的铁流市除了兄弟盟再无其他帮派，江山坐得稳如磐石。雷天鸣早有退位的心思，想跟老婆孩子享清福。可三个堂主谁也不愿接手，都说要等雷洛大学毕业，子承父业。 可问题是雷洛对此毫无兴趣，除了开轿跑时还像个少帮主，其他场合都低调得出奇，简直比乖宝宝还要让人省心。更让雷天鸣头痛的是，儿子虽然跟卓灵感情深厚，但任谁都看得出不是男女之情，等于混到今天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那方面还是如假包换的原装雏儿一只。 早在雷洛刚出生那会，雷天鸣就对兄弟们夸下海口，将来必然教导他纵意花丛，有杀错无放过，成为铁流市第一恶少。谁曾想雷洛直到上了高中，也没拈过花惹过草，就如同无性人一般，令老雷脸上大大无光。 连女人啥滋味都不知道，怎么成为真正的男人？ 雷天鸣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观念。今天老吉祥打来的这个电话，等于是黎明前划破黑暗的曙光，让他瞬间亢奋起来，连手里做得差不多的大四喜也顾不得了，直冲三名堂主挤眉弄眼。 “你们说是不是傻小子终于开窍了？”趁着谢芳在打电话，他拼命压低嗓门问道。 竹叶青跟水猴子都显得有点不确定，火龙却在大点其头。 “老子初中就开了……”火龙看看竹叶青，干咳一声，“开了那个窍了，小雷爷身体那么棒，总得有正常需要吧！” 雷天鸣抚摩着下巴，一派暴力哲学家的气势：“说得对！阿龙，你马上安排两个兄弟，去老吉祥偷偷跟着雷雷。雷雷吃完饭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年轻人嘛，带着小妞出来还能玩什么？晚上不是去唱歌，就是去泡吧！到时候弄点药，趁雷雷不注意往他喝的东西里一放，嘿嘿……他想继续装纯情小男生？门都没有！” 火龙满脸淫笑，赶紧跑去厕所打电话。在雷天鸣得意洋洋的小调声中，水猴子和竹叶青一个扶着前额，一个揉着太阳穴，都恨不得砍死这个丢脸的大当家。 第一百二十八章花火救美 火龙找的两个兄弟一个叫沙虫，一个叫大猫，都是烈火堂身经百战的元老级马仔。 两人听火龙在电话里说了好几遍“事关重大”，还以为是要去砍人，后来得知居然是要去下药，而且还是下小雷爷的药，不约而同都打了个寒战。 “你们是我的心腹，这事只有你们办，老子才放心！”火龙郑而重之挂断了电话。 沙虫吸了吸鼻涕，满脸痴呆地望着大猫：“照堂主的意思，心腹就是拿来送死的吗？” “日啊！”大猫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兄弟盟的所有老人至今记忆犹新，年幼的雷洛是怎么当街干掉极限武馆的武者的。那种混杂着稚气的凶残和杀机，让最嗜血的马仔都为之战栗，现场人人呆若木鸡。 尽管雷洛就只出过那么一次手，但如今提起他来，沙虫和大猫还是忍不住直冒寒气。 长大后的小雷爷，难道就不是小雷爷了吗？ 我们给他下药，事后一旦被发现，岂不是要死得不能再死？ 两人纠结半天，终究还是不敢抗命，偷偷到老吉祥去瞄了眼，然后跑到门口巴巴地等着。 半个小时后，雷洛跟白小冉出来上了车。 “快快快！跟上跟上！”沙虫一叠声地叫，大为紧张。 “少废话，热街车神就是老子，还能跟丢了？”大猫轰起油门，打了把方向。 两人特意找兄弟换的改装车，车身看上去灰扑扑的并不起眼，实际上马力强劲，相当凶猛。远远跟着雷洛的轿跑，两辆车一前一后驰出市区。上了省道。 沙虫一路上都在实时汇报，知道电话那头正是雷天鸣，不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一个多小时后，前方蓝底白字的指示牌上出现了：“花火市欢迎您”。 “我们进花火市了，重复，我们进花火市了！”沙虫像电影里的特工一样神情严肃。 电话里沉寂良久。突然传来雷天鸣的怒骂声：“他妈的小王八蛋！泡个妞而已嘛，跑那么远干啥？花火的天和会跟咱们可是死对头了，雷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吹哨子吹哨子，马上叫齐人马杀过去！” “老大，人家也不认识小雷爷啊！”水猴子在那边说。 “哦，也对啊！”雷天鸣醒悟过来，叮嘱沙虫，“喂喂，你们一定要看好我儿子。有什么事情及时汇报！下药那档子事，等回来再说，在花火就别添乱了！” “知道了老大！”沙虫松了口气，冲大猫无声地比了个ok手势。 雷洛熟门熟路，到了花火市最著名的老西门，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了下来。这里是酒吧夜场的汇聚地，夜夜笙歌的销金窟，可以说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到了一家会员制俱乐部前，雷洛带着白小冉直接走了进去。看得门口一长溜排队的青年男女一愣一愣。几个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面对雷洛恭恭敬敬，转个身如同变脸，又恢复了凶神恶煞的表情。 推开包着隔音棉的大门，剧烈强劲的鼓点顿时潮涌而来，随着高亢女声的尖叫，镭射灯光如水银泻地般从舞池中扩散。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又是一阵群魔乱舞。 到处弥漫着酒精和荷尔蒙的味道，到处都是摇摆的青年男女，到处充满了夜生活特有的放荡不羁。白小冉从未来过这种地方，悄悄拉着雷洛的衣角，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 领位小姐在前面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和饱满挺翘的臀部。即便白小冉身为女生，也觉得极具诱惑力。她不太敢看雷洛是不是也在关注这一点，强迫着自己放松下来，想要尽量表现得成熟些、冷静些，免得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 “等到十点，这里有好玩的！”雷洛在二楼vip包厢中坐下后，笑了笑说。 十点…… 白小冉从未试过这么晚不回家，想了想，悄悄把手机关了。 领位小姐没过多久又回来了，让侍应生上了两个很大的水果拼盘，啤酒小吃摆了一桌。对着雷洛的点头致谢，都显得诚惶诚恐的样子，一边鞠躬一边退下了。 “除了喝酒，好像也没什么可干的了。”雷洛拧开一支啤酒递给白小冉。音乐声很吵，他说话很轻，奇怪的是每个字都能让女孩听得清清楚楚。 白小冉早就想好了要豁出去，二话不说，接过啤酒“咕嘟嘟”喝了一大口，险些呛着。偷偷看雷洛的反应，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在意自己，不免有些失望。 雷洛坐了一会，看了看腕表，时间才八点多。正无聊间，感知忽然捕捉到了两个熟悉的气血波动。 “我下去一会儿，你在这里等我。”他站起身，对白小冉说。 “哦。”白小冉乖乖点头。 到了一楼舞池，雷洛往人群中心直插过去。四周全都是挥动的手臂和亢奋的脸庞，他却像条敏锐的黑曼巴蛇，在挤得几乎站不住脚的空间里总能找到自己的行进路线，连片衣角都没让人碰上。 舞池中央地带反而没有外围拥挤，雷洛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目标——宁茜和叶眉儿正在拎着高跟鞋，面对面尽情起舞，身边围了十多个男的，其中居然还有外国脸孔。 在东大陆，西域人可不多见。雷洛不禁多看了那几个洋鬼子两眼——两男一女，男的高壮剽悍，胳膊上的汗毛又长又密，如同人熊；女的满头白金色短发，一张清秀绝伦的**脸孔，年龄大约在14到16岁之间。 宁茜跟叶眉儿似乎是醉了酒，脸庞潮红，目光中透着迷蒙。两人正是在花火市读大学，性子一样的野，跑来这种地方疯玩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但雷洛已从她们的气血流动中察觉到异样，似乎有着某种药物力量在限制着密武本原。 “茜茜。别老跟眉眉一起跳，也陪陪我嘛！”围着宁茜的十多人中，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再也按捺不住，从后面抱住了宁茜的腰。 “走……走开！”宁茜反手推了那人一把，竟是毫无力气的模样。 “哈哈，这么多兄弟看着呢。还有西域的朋友在，别不给面子啊！”公子哥涎着脸又凑上去，这次双手落点改为了胸部。 眼看着就要抓实，宁茜却突然被拉到一边，跟着凭空冒出个年轻人来。公子哥一双手僵在空中，呆了半晌，两道眉毛渐渐竖起，怒道：“活得不耐烦了，敢碰我看上的女人？！” 他以为遇上了酒壮怂人胆的普通客人。却没想到雷洛拉走了宁茜还不够，大手一拽，又将叶眉儿拽到了身边。 “茜茜，我认识这个家伙……”叶眉儿目光似醉非醉，指着雷洛吃吃地笑。 “他长得好像雷小弟啊！”宁茜也在笑，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该死的雷小弟，天杀的雷小弟。有了那个臭小娘，就不管我们了！” 雷洛想起小时候被这两位大姐大“罩着”的情景。心中微微歉疚，漠然看了那公子哥一眼，架着两人就要走。 “哎，他妈的真不要命啊！”公子哥大怒，从背后一脚踹来。 公子哥名叫刘豪，花火市本地人。自打在大学认识了宁茜和叶眉儿。他就整天魂不守舍，满脑子想着该如何得手。今天借着外域友人的名义，好不容易将她们约出来，自然没打算放过。这年头能让武者变成普通人的方法多得是，一点点“天堂水”既不会留后遗症。又能保留女孩一定的体力助兴，实在是最佳之选。 面对半路上杀出的不速之客，刘豪这一脚已是用上了全力，却没想到还没触及对方，整条小腿就像见鬼一样从膝盖断落，滚在舞池里。 “啊！！！”他惨叫着倒下，伤处居然不见血。 刘豪身边的武者随从知道是遇上了高手，一起扑向雷洛，紧接着却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刀网，断腿的断腿，断胳膊的断胳膊，横七竖八倒了满地。 仍然一点血迹都没有，雷洛脚步不停，连头都没回，带着两个女孩去了二楼。 三名西域青年互相交换着眼色，对刘豪半眼不瞧，慢慢走到舞池旁边，似乎在等待着接下来的戏码登场。那名清秀**眼神空洞地望着二楼，瞳孔深处似有光芒亮起。 “去叫人！去叫人！”刘豪涕泪交流地狂吼。 一名武者捂着断臂，冲出俱乐部，沿途引发了无数惊叫声。半小时不到，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天和会成员撞开大门，潮水般涌了进来。 灯光大亮，天和会最高首领刘正升缓步而入。他正是刘豪的父亲，见儿子倒在那里早已痛晕了过去，眉头微微一跳，脸色铁青道：“人呢？” 报信的武者刚想指向楼上的雷洛，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足以容纳数千人的俱乐部，居然还是满满当当，没有一个客人被吓跑。刘正升也跟着察觉到异样，举目四顾，所见全是一张张尚带稚气的脸庞，有的年轻人嘴角上还挂着茸毛，但眼神却凌厉如刀！ 俱乐部大门被无声无息掩上，从外面锁死。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开始，一处处强横气息开始喷爆，那些原本在尽情疯狂的青少年褪去伪装，无论男女，全都显现出了超越玄王的力量波动！ “张扬。”雷洛在二楼甚至没站起身，连看一眼天和会众人的兴趣都没有。 白小冉这才发现，九人组全都在场。 张扬在楼下腰板笔挺地向着雷洛所在的位置躬身，然后转向脸色大变的刘正升，舔了舔嘴唇，年轻的脸庞上露出狞笑。 “一个不留。”他淡淡下令。 第一百二十九章杀戮之后 这是一场真正的大屠杀，俱乐部里很快血流成河。 刘正升身边的所有护卫都没能阻止他像一头孱弱的老羊那样被宰掉，事实上对方根本就不是虎入羊群，而是虎群噬羊！ 天和会向来以敢打敢拼，实力强悍著称，但到了这帮青少年面前，却好像成了纸糊的假人。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最强的几名武者瞬间成为尸体。无论天和会帮众用刀子拳头还是火器，那些天杀的小崽子连躲都不会躲——身躯被捅穿，眨眼间伤口就愈合了；脑袋被枪子轰成两半，转个身就迅速复原，蠕动的肌肉骨骼像怪物般吐出弹头，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这根本不是人类，也不是武者，而是魔鬼。 魂飞魄散的天和会数百名精锐在短短三十秒内就被击溃，成为满地尸体。刘正升亲眼看着昏厥的儿子被混战人群活活踩死，等轮到他自己时，当真是死不瞑目。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天和会这样的老字号帮派，居然就这么完了。 “首领，请您批准我带领一支小队，去扫平天和会余孽。全权接手他们的档口生意，大概需要一周时间。”花火市重点高中的一名男生躬身请求。 “给你一个中队，顺便把花火市的其他帮派都清理干净，辛苦了！”雷洛记得对方的父亲是白道实权人物，相当具有能量。 “是！”那男生激动得全身发抖，又行了个礼，带着百人中队匆匆离去。 雷洛站起身，走到二楼栏杆边。 全场轰然一声，数千名青少年全都举起右拳，捶在胸口：“梵天万岁！首领万岁！” 看着心目中唯一的神祇。许多人都已流下泪来。正是雷洛改变了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理想，他们的一切。 梵天，无敌曾经加入的组织。雷洛以此来命名如今自己一手创立的势力，只等她醒来，还她一个真正自由的梵天。 那三名西域青年仍好端端地站在原地。跟酒保侍者以及没来得及逃走的零星客人一样，并未遭到攻击。 “你们好像很特别，怎么会跟那样的家伙交上朋友？”雷洛指了指刘豪的尸体，问那三人。 “暂时的朋友而已。”一名西域男子显得很谨慎，“如果能早点认识阁下这样的人杰，我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是吗？”雷洛淡淡回应。 “我叫罗达，他叫沙比克。”男子向雷洛介绍同伴，随后是那白金短发的女孩，“她是我的妹妹。嘉宝。” 雷洛跟嘉宝空洞的目光一对，愈发觉得不对劲。 这三人都是武者，气血强盛度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是玄将水平。但仔细感应下来，却又好像隐藏着什么。 “你也很特别。”嘉宝的东方语言说得远远没有罗达好，吐字发音极为生硬，“我知道，你喜欢这个。”说着伸指轻弹。一枚小小的银币破空射向雷洛。 雷洛伸手接住，眼角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 嘉宝在银币外围制造了一层无形屏障。很小，但足以隔绝气息。现在屏障散去，雷洛发现这枚银币竟是潜能载体！ 自从抓周之后，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通过各种手段寻找潜能物品，包括动用锡古教的内应，但始终一无所获。有时候在夜深人静时回忆起当年所见。总忍不住觉得那枚古钱币是自己的幻觉。 现在一个西域**却以如此简单直接的方式，将苦求不得的东西送到了他的手里。 “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小玩意的？”雷洛笑了，眼神中既无惊疑，也无敌意。 练到第八层的九命天龙诀。正如一头庞然巨兽般在他体内苏醒。只要对方回答的稍有破绽，他就要立即在这个地方再添三具尸体！ “因为我跟你是一样的人。”嘉宝的回答，让雷洛、罗达、沙比克三人同时大吃一惊。 “嘉宝，这怎么可能？”罗达以母语低吼。 “我能感应得到，不会错的。”嘉宝仍在望着雷洛，大声道，“我们需要住的地方，需要保护，你能提供吗？” 雷洛微微皱眉，思忖片刻道：“我不喜欢收留来路不明的人，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回头最好能有个自我介绍。” 罗达和沙比克对视一眼，似乎有所顾虑，嘉宝却点头道：“我什么都不会隐瞒的。” 雷洛不再理会这三人，点名新梵天的几名大队长出列，以暗语简单交代了一下任务，要求即日起发起对周边地市所有帮派的清扫。 “铁流市不用去管。”他最后补充。 几名大队长都显得极其兴奋，正所谓十年磨一剑，如今首领一发动就是以省为单位的大洗牌，又怎能不让人激动？ 让顾青青开suv带上那三名西域青年，雷洛自己开轿跑载着白小冉和两名被人下药的二货女，驰上了归途。 某辆鬼鬼祟祟的盯梢车仍在尽忠职守，沙虫在车里举着手机报告：“老大老大，小雷爷又带了两个好像喝醉的妞回来，现在正在往铁流市赶。他车里三女一男，另外还有辆车同行，里面是两男两女，好像还有个毛妹！” “我靠！”雷天鸣在电话那头听得目瞪口呆，“这是要玩np啊！” 竹叶青早就受不了他的猥琐劲头，跑去跟谢芳聊天去了。雷天鸣带着火龙和水猴子躲在放满砍刀火器的书房里，正开着手机免提，现场遥控指挥。 “等回了咱们地盘，一定要找机会动手！”火龙好像比雷天鸣还更紧张，“小雷爷能不能成功开荤，就看你俩现场发挥了！” “对对对，事情要是能成，老子直接升你俩当副堂主！”雷天鸣恶狠狠地摔了个茶杯。 水猴子在旁边一脸的无奈。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沙虫跟大猫一边开车跟踪，一边商量大计。等白小冉被送到家门口，两人原以为机会来了，却没想到雷洛根本没下车。 “今天虽然出了点岔子，但你也看到我的组织大概有多少人了。想要了解组织情况，或者有什么建议，以后找顾青青说就行。合适的话，我会让你进管理层。”雷洛开车离开前如此说道。 白小冉看着两辆车的尾灯迅速远去，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我一定让他刮目相看！”女孩暗自决心。 半小时后，两辆车停在了梵天早已买下的一幢公寓楼前。雷洛将嘉宝等人送到最高层的套房里，淡淡道：“这里吃的用的穿的什么都有，24小时有人保护。一旦接到电话，我在十分钟之内就能赶来。现在可以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了吗？” 嘉宝正要开口，罗达却阻止了她，歉疚地向雷洛笑笑：“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刚刚逃脱追杀，需要时间来处理一些事情。请相信，我们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过48个小时，我去找你。”嘉宝弹出一根能量暗线，融入雷洛体内。 这种本原对本原的维系，雷洛并不陌生，必须要一方完全撤去防御，才有可能达成。嘉宝如今正是不设防的那一方，也就是说，无论两人相隔多远，雷洛都可以随时通过暗线，在她体内来一次致命震爆。 “好，48小时。”雷洛转身离去，到了门外，让顾青青留在公寓楼。 重新坐回车上，从后视镜里看着东倒西歪的宁茜和叶眉儿，雷洛不由一个头两个大。 这么晚了，送回四合院的话，那帮姨婆大概又有茶钱饭后的谈资了…… 雷洛想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去宾馆。 没敢去兄弟盟旗下的产业，他开车兜了一圈，找到一家看上去比较像样的宾馆。下车前看到副驾驶座位上还有瓶饮料，正好口渴，便喝了个干净。 在前台小姐见怪不怪的注视下，雷洛架着两个歪歪倒倒的女生，进了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五楼，找到房间插入门卡，电灯亮了赫然发现眼前是个情趣房。 大大的心形水床，全透明的浴室，床头柜上还放着些颇为可疑的道具，皮鞭手铐赫然也在其中。 “他妈的……”雷洛骂了一句，把宁茜和叶眉儿扔在床上。 一股子没来由的燥热让雷洛有些难受，见两人睡得很沉，他便关了灯，走进浴室冲凉，打算速战速决，赶紧闪人。 谁知刚冲了没一会，宁茜摸来了浴室，坐在马桶上淅淅沥沥来了场春雨。 雷洛尴尬极了，屏息静气不敢动弹。 可宁茜却好像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直接脱了衣服，站到了淋蓬头下。摸到雷洛的身躯时，她滚烫的手指微微颤了颤，声音甜得发腻，又好像带着哭腔：“雷小弟，我早就醒了……” 腾的一下，那股燥热彻底在雷洛体内引燃。 抱着宁茜冲出浴室，他发现叶眉儿也同样醒了过来，在黑暗中默默流着泪，如扑火的飞蛾般静静等待着烈焰焚身的时刻到来。 宾馆一楼，沙虫和大猫刚从前台小姐口中逼问出雷洛的房间号，到了外面一层层数过去，发现灯光已灭，禁不住喜笑颜开，互相击掌庆祝。 报喜电话打到雷天鸣那里，他当场仰天大笑三声，啧啧赞叹：“一挑二，小王八蛋可比我当年猛多了！” 第一百三十章48小时 雷洛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显然是两个女孩脸皮薄，药劲一过去，就赶紧离开了。桌上放着的外卖馄饨还在冒着热气，雷洛起来扒拉了几口，慢慢叹了口气，只觉得嘴里全是苦涩。 这下可玩大了……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昨晚察觉到那瓶饮料不对劲时，他已经跟宁茜和叶眉儿滚成了一堆，就算天塌下来也分不开了。 两女自幼习武，身材、皮肤、柔韧度都是极品，雷洛几乎折腾了大半宿。若不是她们未经人事，承受不住鞭挞，恐怕一夜不睡也是有的。 这要是普通逢场作戏的关系，倒还没什么。可偏偏青梅竹马，在一个四合院长大，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将来还怎么相处？ 雷洛苦着脸出了宾馆，见到顾青青已经等在外面，穿了件很有英伦范的格子风衣，淡妆明媚，盘着头发，显得十分有女人味。 “嗨，老大！”顾青青向他丢出一个飞吻，“还有力气吗？要不要连我也一起办了！随时为您献身哦！” 雷洛额前青筋跳了跳，更是头晕脑胀。 两人到了学校，顾青青边走边汇报昨晚的所见：“那三个家伙都像木头人一样，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盘坐冥想。我通过监控看得清清楚楚，叫嘉宝的小姑娘坐着坐着就离开了地面，大概有半尺高吧，可把我吓坏了！” 雷洛停下脚步，伸手道：“录下下来了？” “当然！”顾青青拿出手机，调出录像，递给他。 雷洛看了一会，发现嘉宝的身躯确实是自行腾空。如幽灵般在克服着重力。 九命天龙诀越练到后期，给自身带来的属性增长也就越快。如今雷洛的四项主属性全都超过200，在全力弹射的情况下能够一下跃上铁流市最高88层大厦的楼顶，已经跟飞行没多大区别了。 但他自己却很清楚，这不是真正的飞行。 在冥轮化神功第三层，秘法为他生出了一双鬼王翼。那才叫飞。 在血启位面后期，吸收了太多蝙蝠的生命能量，月蚀在空中织成铺天盖地的黑雾，让他的身躯变得比羽毛更轻。 那才叫飞。 这些年下来，雷洛之所以在新巴比伦拼命寻找潜能物品，最大的目的不是为了升级，而是想要搞清楚它们的源头——有第一枚古钱币，肯定就有第二枚，它们蕴含的潜能究竟从何而来？如果跟血族一样。是某个物种以“血能”之类的能量灌入，那就代表着雷洛将来能靠单纯的杀戮，越变越强，并最终成长到足以毁灭世界的boss等级。 雷洛想毁灭的那个世界，现在正在天穹上悬浮着。 对于浮空之城，他一直怀有一种无法解释的敌意。或许是知道那里生存着新巴比伦的最强武者，因此而感到威胁；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要挑战强者，完成自我洗礼——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敌意不但没有淡化，反而日益加深。 有时候雷洛甚至怀疑。这种敌意是否源自于强烈的末日意识。因此他拼命地磨砺自身，十七年如一日，在密武根基的坚实度上已不知超越了前世多少倍。 现在一个西域**的出现，却轻而易举让他产生了挫败感。 “这是什么能力？密武的一种？”雷洛看着嘉宝在手机屏幕中悬停了将近十分钟，眉宇间渐渐现出凝重神色。 “她说48小时之后给你解释，为什么一定需要这48小时？真要忙着处理某些事情的话。她跟另外两个家伙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门？”顾青青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没关系，这点时间我还是等得起，强扭的瓜不甜。”雷洛说。 “昨晚的瓜甜不甜？”顾青青略带醋意地问，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雷洛精壮的身躯就仿佛一头豹。每一处肌肉的凸起轮廓都足以让她疯狂。在无数个梦中，她像狂热的信徒一样完完整整地奉献出自己，让这头豹尽情撕咬着，在尖叫中飞上云端。但每次醒来，陪伴在身边的就只有空虚和落寞。 女人毕竟是女人，若是张扬等人在场，只怕立时就得痛斥顾青青的僭越言论。 雷洛却没有在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叹了口气：“你还小，别老装成一副大人的样子，开这种荤素不忌的玩笑。” 顾青青目瞪口呆，看着他径自远去，突然哼了一声：“我哪里小了？” “确实不小啊……”从后面赶上来的唐大木瞟着女孩胸前美妙的峰峦，流着口水搭话，然后被狠狠敲了个爆栗。 “打我干什么？”唐大木捂着脑袋，痴痴看着顾青青，“老大是不会被你骗上床的，我随时都可以啊！从小学到现在，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顾青青冷笑一声，伸出手指摇了摇，道：“问题在于，老大看我一眼我都能**，你看我一眼我只会想吐，这还怎么办事？” 唐大木被打击得面无人色，若非这些年意志力已被锻炼得足够强大，险些又要抑郁症爆发。 同一时刻，花火市。 老k帮首领龅牙东正在马仔的簇拥下走进一家酒楼，等待约好的老板过来谈事。 花火市群雄并起，除了天和会以外，最具实力的就得数老k帮和其他几个大帮派了。龅牙东当年开出租车起家，带着车行兄弟跟黑车司机一场大架打的天昏地暗，引起了当时老k帮帮主的注意。被收进帮派后，龅牙东更是如虎添翼，把“好勇斗狠”四个字发挥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终于一步步登上首领宝座，并且顺便接手了前任帮主的两个美娇娘。 “砍人不是砍给敌人看的，也要砍给自己人看，明白吗？”龅牙东坐在圆桌边，一边喝茶一边抖着腿，教训唯唯诺诺的几名堂主。“想要手下服你，就得让他们觉得你够狠，你够疯，让他们看到你就害怕，这样位子才坐得稳，明白吗？小弟嘛。打一巴掌给个枣吃，光打不吃不行，光吃不打也不行，得把握好分寸。这些年下来，谁都说烙铁头死得蹊跷，可谁敢说事情就一定跟我有关系？这就是服众的好处了。跟着你有酒有肉有小妞，对着干就是一个死字，只有傻子才不知道怎么选吧！” 几名堂主都是当年车行里的老弟兄，龅牙东说话也无需顾忌什么。烙铁头正是前任帮主的绰号。当年死在火拼现场，正是龅牙东在背后下的刀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换作平时，龅牙东绝不会有这么多话。但今天一早就得到天和会被人挑了的消息，实在是让他狂喜不已，那股亢奋劲到现在还没过去。 “老王是不是在路上撞车了？”龅牙东又等了一会，开始有点不耐烦。 老王正是老k帮的幕后金主，这次约见。龅牙东正是为了跟他商量扩张势力一事，寻求资金支持——天和会一完蛋。留下的大蛋糕必定会引发争夺，要出手就得趁早，晚了连渣都没了。 “东哥！”随着招呼声，一个拎着手包的熟悉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王老板，你可算来了！”龅牙东站了起来，心里早就把对方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表面上却笑嘻嘻的看不出异样，“呦呵，怎么今天没带小妹妹，换口味了？” 老王平时总喜欢带些少女在身边，解释说自己就好这口。今天跟他一起出现的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穿着黑色西服，朝气逼人的模样。 “东哥是吧？”那男孩听懂了龅牙东的调侃，秀气的眉头微微一挑，“我还有点事情要忙，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现在打电话，主动解散老k帮，我可以承诺不对付你家里人。” 龅牙东张大了嘴，过了老半天，转头看看同样呆若木鸡的手下，“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妈的！老王，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跟老子开这种玩笑！” 老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龅牙东，擦了擦脸上的汗，道：“东哥，我劝你还是照办吧，天和会就是这位小穆哥所在的组织出手挑的。”他的年龄足以充当那少年的祖父，一声“小穆哥”却是叫得恭恭敬敬，理所当然。 笑声戛然而止，龅牙东的表情仿佛被冻结，随后渐渐现出狰狞之色，打量着两人道：“哦，原来不是开玩笑。王老板倒是火速啊，这么快就找到了新搭子……” “不不不，我只是小穆哥的下属，下属！”老王双手连摇，吓得不轻。 “连搭子都不敢称了？啧啧。”龅牙东冷笑几声，阴冷的目光定格在小穆脸上，“其实解散帮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总不能凭着小兄弟一句话，我就稀里糊涂地照办吧？你们怎么干垮的天和会，不如也稍微露两手给我看看，行不行？”他话音未落，几名堂主已经四散开来，从腰间抽出火器，“咔咔”上了膛。 小穆抬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射击的模样，如同儿戏般指着对方。“真的要我露两手？” “别不好意思，我等着看呢！”龅牙东冷笑。 小穆点点头，对着第一个抬枪欲射的堂主，食指动了动，嘴里发出“砰”的一声。 凌厉的劲气一闪而逝，那堂主头颅爆开，当场变成尸体。 小穆冲着指尖吹了吹，仿佛在吹散看不见的硝烟，冲着彻底被吓傻的众人微微一笑：“是你们逼我的。” 枪声如爆豆般响起，转眼间又归于沉寂。龅牙东最后一个倒下，直到死都带着活见鬼的表情，裤裆里散发着熏天的臭气。 “走吧，王老板。”小穆从身上抠出一枚弹头，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老王的肩膀，“我老爸已经答应插手善后，花火市这么大，还有不少地方要跑呢！” “是是！”老王发着抖，不敢看这少年的眼神。 “贡献值方面，这些帮派倒是没什么油水可以榨。”小穆遗憾地摇摇头。 “我手头大概能调出一百多万！”老王打了个激灵，立即表态。 小穆“嗯”了一声，赞许道：“难怪别人说王老板是值得交的好朋友，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我们首领说了，梵天很快要设立一个金蟾堂，专门吸收你们这些外围人士。加入得早，将来可以享受元老待遇，不知道你……” “当然有意向，当然有意向！”老王极为乖觉，大力鞠躬道，“全靠小穆哥栽培！” “审时度势的本事，我是真的要向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学习。就像我老爸一样，这次我一翻脸，他就再也不敢摆长辈的架子了。最后什么条件也没讲，乖乖帮组织做事。”小穆露出孩子气的笑容，目光却很冷，“这样倒是省的我背上弑父的名声了，总算还不错。” 老王简直听得快要昏厥，心中不禁对梵天那位不知名的首领，充满了好奇。 年少有时候确实与幼稚划着等号，但也同样象征着疯狂和无畏。 在小穆和一支百人中队的推动下，花火市地下世界的大清洗要比计划中完成得更快，只用了短短48个小时，就到了接手阶段。 同省范围内的17个地级市也全面展开了针对各大帮派的清除，其中有直接被正面击溃的，有首领人物先一步遭到暗杀的，更有连同靠山武馆被一起挑了的例子。 由于在每个地区行事的都是当地青少年，他们背后的显赫家族不得不被动地进行善后工作，竭力把事态压下来，为这些突然发疯的小祖宗擦屁股。在同时发力的许多白道大佬当中，不乏斗争了多年的老对手，如今愕然相望，立知彼此处境。苦笑之余，倒也悄然打开了一层新局面。 如火如荼的杀戮就这样进行着，延伸着，扩大着。无数叱咤风云的老帮派倒在了那些嗜血幼狼的爪牙之下，“梵天”这个名字正在被越来越多的实权人物熟知，并且将他们拖到同一战线。 48小时过去，全省唯一未遭攻击的帮派——兄弟盟，在全面消息封锁下，仍旧一片波澜不惊。 “这两年也没个新兴帮派来挑战咱们，真是越来越没劲啦！”雷天鸣在麻将桌上打出一张白板，对三名堂主抱怨，满脸英雄无敌的落寞。 第一百三十一章要战就战 嘉宝记得很清楚，自己承诺的时间是48小时。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她却有点不敢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甚至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她从不畏惧战斗，只是不愿自相残杀。 “仁慈的圣主，求您赐予我谦卑、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直至生命终结……” 虔诚的祈祷令嘉宝暂时忘记了恐惧，在她的身边，罗达和沙比克沉默伫立着，脸色阴晴不定。 站起身来，嘉宝的眼神又恢复了空洞，精致秀美的脸庞上神情冰冷，甚至不像个活人。 “不，妹妹，你不能出去！”罗达焦急地开口，“雷说了，他会负责保护我们。有这些变异密武的能力者在，空间力场会相当紊乱，教会未必能追踪到咱们的行迹！” “你们在这里吧，我很快回来。”嘉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怎么办？”沙比克问。 罗达脸色铁青，死死攥着的拳头却终究还是一点点松开。“只能让她去了，我们不在的话，她脱身的几率会更大。” “我从来不害怕死亡，就算是那些家伙，在我的自爆威力下也一样会粉身碎骨！”沙比克吼道。 “不，我亲爱的弟兄，还没到时候。”罗达摇摇头，语气沉重。 电梯到达一楼，嘉宝看到顾青青正等在大厅里，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小美人，这是去哪儿啊？”顾青青对这个又冷又美的西域少女充满好奇，总觉得对方像具小小的冰偶一样。连半点身为人类的活力气息都感应不到。 “出去。”嘉宝只回答了两个字，发音仍然那么生硬。 “我们老大说了，远来是客，让我在衣食住行上都得照顾好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好了，我帮你跑腿。”顾青青笑道。 “不用。”嘉宝没打算跟她多做纠缠。笔直走向公寓大门。 “哟，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顾青青画着妩媚眼线的眸子亮了起来，有点跃跃欲试。 事实上在同班九个人里面，她向来是最为凶狠嗜血的一个，在修武过程中被雷洛打得也是最惨，断骨裂筋向来是小菜一碟。畸形的迷恋让她把雷洛的一切惩罚当成享受，有时候甚至会真正达到**的顶点。而在不知不觉中，修武进境仿佛崭新的弹簧，压力越大。反弹力也就越大。如今她已成为九人中最强的，就连张扬都不是对手，斗志方面更是狂放如火。 打不过也要打，顾青青的战斗理念向来如此。这会儿她正要强行留下对方，忽见嘉宝皱了皱眉，道：“你们首领来了。” “别开玩笑了，在十里外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顾青青莞尔，以为对方在撒谎。由于变异密武同出本原。可以说每个修习了九命天龙诀的人体内，都藏着雷洛的一部分力量。这就好比游戏中母巢与狂狗的关系。双方之间的无形维系可以延伸极远。 但没过多久，笑容便在顾青青脸上消失了，她吃惊地看着嘉宝，像对方脸上突然生出了一朵花。“老大真的来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嘉宝没有回答。 随着灵魂暗线的颤动，雷洛走进了公寓，皮衣牛仔裤登山靴。衬着轮廓分明的脸庞，更是显得男人气十足。顾青青从未见他穿过这么一套，瞪大眼睛，心神俱醉，险些不知身在何处。 “不用你去找我。我来找你了。”雷洛望向嘉宝。 嘉宝却摇摇头，道：“我现在没有时间，必须去做别的事情。” “好啊，我跟你一起。”雷洛脸上有了怒色。对方一拖再拖，显然就没打算说明身份，大概是自认为靠着那枚潜能银币，就能把自己吃得死死。 “你不能去，会没命的。”嘉宝仍然在打哑谜，似乎从来就没有把话说明白的习惯。 顾青青冷笑一声，不屑道：“能让我们老大没命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 嘉宝感应着从暗线上传来的雄浑生命气息，犹豫片刻，道：“好吧，那我们一起，不过她不能跟来。” “老大，那可不行！谁知道有没有诈！”顾青青怒了，好不容易才跟雷洛有相处的机会，这小娘们是要干嘛？抢男人吗？ “你留下。”雷洛道。 “靠！”顾青青懊恼极了，却不敢抗命。 出了公寓楼，雷洛刚摸出车钥匙，就听嘉宝道：“不用开车，车太慢了。” 雷洛怔了怔，余光中人影闪动，少女已急速掠出。 嘉宝这一动，展现出的仍然是弱到不能再弱的玄将级实力，跟雷洛感应到的完全相符。在这样的实力支撑下，她爆发出的速度却令人大吃一惊，就算骆战天这样的玄宗级高手到了旁边，恐怕就只能拼个棋逢对手！ 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嘉宝就到了几公里之外。雷洛不得不认真对待，才能赶上对方。 眼看着少女默默飞掠，雷洛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盛。 没有错，无论是她的力量波动还是体内气血强弱，都呈现着玄将水准，可为什么敏捷强到了这种地步？这就好像普通的五岁小孩，将一部压路机举过头顶一样，充满了不合理的荒诞。 沿着灵魂暗线，雷洛终于有所发现。 嘉宝的本原最深处，呈现着一团银色光芒。这并非由某种力量模拟出来的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光，原本不属于她的本体，也不知通过什么手段，移植到了本原内部。 雷洛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冥轮，看起来对方的这团银光，也属于类似存在。随着嘉宝的飞掠速度渐渐加快，光芒的强度也在提升，将她的本原映得通透，然后扩散到整个体内。 随着一个轻飘飘的纵越动作，嘉宝竟然腾空而起，飞了起来。这时候她的体表已蹿出银色火焰，全身都被强烈的光芒包裹其中，几乎成了一道燃烧光影。在夜色中瞬息而过，仿佛流星疾电。 雷洛不得不爆发出全速，才能追得上对方。 “他妈的，居然真的能飞！”雷洛在心中破口大骂，偏偏现阶段这正是他的弱项，只得上演起磁悬浮追飞机的戏码。 “快看，ufo！”几个刚从量贩式ktv里出来的年轻人，站在街道上吃惊地叫。 经过市中心的嘉年华乐园时，雷洛已顾不得再掩藏行迹，死死盯着天上电射的那道光亮，在地面上弹射如飞。每次发力蹬踏，都要掠出数十米高，千米之远。 他从大摩天轮的龙骨间穿过，整个身躯平平在空中伸展，看上去充满了奇异的美感。摩天轮的座舱中，一个扎着冲天小辫的男宝宝吃惊地的瞪向玻璃外，举起肉乎乎的小手，冲雷洛抓了抓。 雷洛也挥了挥手，落到旋转木马附近，再次弹起身躯，在一片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加速掠走。 到了城郊野外的一块荒地里，嘉宝停了下来。 雷洛随即赶到，正要大骂这小娘皮失心疯，忽然转头望向了不远处。 虚空中正在现出水一样的半透明波纹，它们汇聚在一起，自转着，迅速变成漩涡形状。等到漩涡达到五层楼那么高时，里面开始透出光亮。 跟嘉宝身上一样的银光，只不过要更加恢宏，也更加明亮。丝丝缕缕的光线像蚕丝一样涌现出来，汇聚成浪潮，驱散了方圆数里之内的全部夜色。 两柄四米左右的长矛探了出来，矛头上系着的红底白十字旗帜迎风飘扬。这强有力的武器也同样握在强有力的手中，全身甲胄的骑士跨着披着链甲的高头大马，以两人一组的整齐队形行出传送门。在骑士披风的下摆，可以看到一柄柄镌刻着神秘图案的古老火枪，它们正插在皮革制成的枪套里，粗长的枪管磕在盔甲表面，发出细微的撞击声响。 大约百余战骑之后，数十名红衣神官鱼贯行出，最后是一名年轻人。他没有骑马，同样穿着全套盔甲，只不过装饰意义要远大于实用。这身款式精美的组合式轻甲大概不会比纸更厚，配合他英俊的脸庞，飘逸的金发，宗教意味十足的登场派头，活脱脱就是神祇在世间的代言人。 “圣城洛兰的圣武士团长，至高教宗御前的唯一守护者。”年轻人恭敬地称呼着嘉宝，“我奉教宗之命，带你回城。” “休想！”嘉宝冷冷道。 年轻人似乎并不奇怪她会如此回应，以一成不变的平淡语气道：“你远离圣城的时间已经太久，再耽搁下去，恐怕会沾染上世俗的污秽，请跟我回去。” 两个人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呆板木然，只不过嘉宝的白金短发却无风自动起来。 “你胆敢忤逆教宗的旨意吗？”年轻人问。 嘉宝闷声不响，两只兰花般的小手在空中横拉，一柄巨大无比的双手光剑渐渐成形。她本身个头大约在一米五左右，光剑的长度却超过三米，达到了身高的两倍！ 单手提着猛恶无比的光剑，嘉宝悬浮在空中，眼瞳中似乎也有银芒亮起。 “要战就战。”她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猎命人 第一个动手的却并非嘉宝，也不是年轻人，更不是那些跨出传送门的战骑神官。 在毫无征兆甚至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雷洛突然跃起，扑向了那些神官中的一人。 “神术：圣光……”那红衣神官刚刚抬手，准备防御反击，眉心就多出了一个贯穿伤口。 伤口直径不比一根筷子粗多少，却瞬间要了他的命。 雷洛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狰狞如鬼怪，伸手在红衣神官怀中一探，摸出个东西，揣进了自己兜里。 “不好！”为首的年轻人微微动容，细小的表情变化仿佛让他从一块石头，变回了活生生的人。 嘉宝同样大为吃惊，原以为雷洛跟来就只是为了监视自己，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出手帮忙。见年轻人远远冲着雷洛抬起手来，女孩立即挥动光剑，扑了上去：“伽罗德，你的对手是我！” 年轻人只得放弃远程攻击，随手一招，掌中已多出一把细巧光剑，与嘉宝激斗起来。 雷洛需要面对的却是将近两百名敌人，将那名红衣神官当场格杀之后，他便立即缠上了另外一人，从背后扣住对方咽喉要害，权当多了个肉盾。 其他战骑神官纷纷投鼠忌器，手里举着火枪，凝聚着圣光，不敢轻举妄动。 雷洛见这帮蠢货居然真的傻眼，顿时狞笑一声，正要动手，手里扣住的这人却陡然间全身都喷发出强烈银芒，立即将他变成了睁眼瞎。 几名战骑见有机可乘，同时开火。镌刻着神文的火枪喷出道道弹丸，携着无坚不摧之力，在人体中杀出血路，撕裂肌肉撞断骨骼。 然而打中的却是人质。倒在地上死多活少，胸腹枪伤处汩汩流出鲜血来。 闭着眼睛的雷洛早已扣住了另一人，笑道：“把自己当闪光弹？他妈的，差点还真中招了！” 众人当即反应过来，雷洛身具敏锐感知，不靠视力也一样能够作战。正彷徨间。反击已经来了。 “秘法：大涅槃！”雷洛知道这帮货来头不小，个个只怕都能与玄宗级高手一战，于是一上来就是第八层九命天龙诀的杀手锏。 自从骆战天因事返回万象门总坛，这还是雷洛头一次正式跟人较量，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嘶吼咆哮，灵魂快要被战意点燃。 一道烟圈般的绿光在场中无声无息扩开，在数秒之内笼罩了将近十里范围。时值深秋，地面上本是一片枯黄景象，但绿光过后。那些枯草却全都疯长起来，转眼间就蹿到了数尺之高！几株枝叶破败的老树也拼命挺直了身躯，树冠吐出新芽，重新变得枝繁叶茂。 这是绝对的生之力量，当达到人体无法承受的顶点，便能带来绝对死亡。 然而从那些红衣神官和战骑身上腾起的圣光防护层，却使得他们在【大涅槃】的威能席卷后若无其事，连头发丝都没动弹半下。 “靠！”雷洛目瞪口呆。 看样子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还真有压箱底的本事。范围攻击既然不靠谱，生命力诱发既然不成功。那就只有来一场拳拳到肉的较量了。 “砰”的闷响，从后方射来的一枪，击中了雷洛的后脑。 开枪的战骑队长是身经百战的老鸟了，混在人群中凝神静气等待到现在，抓到机会立时搂火。雷洛要比此刻手里的红衣神官高出半头，因此战骑队长这一枪开得是极有把握。丝毫不担心会误伤同伴。 加持了神文力量的弹丸足以将铁人的头颅爆开，但雷洛却只是晃了一晃，在战骑队长无法置信的眼神中瞪向对方。 被那双漆黑的眸子一对上，战骑队长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雷洛突然撒开了手，将刚扣住的那名红衣神官放开。还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所有人都怔住，跟着枪声大作，圣光映亮了夜空。 雷洛已不在原地，等到再次从众人视野中出现，已是到了战骑队长的后方。 “你后面！你后面！”有人高呼示警。 察觉到异样的战骑队长拨马回身，长矛直刺雷洛胸口，却被一只手掌握住。 这只手掌足有普通人的十倍大小，雷洛的模样也完全改变，变成了两米多高的肌肉怪物，狞目阔口，手足大得畸形，衣服长裤全部撕裂，只剩下一条破烂的裤衩还挂在裆下。 “圣主在上！”一片惊呼声。 咔的钝响，雷洛像折断麦秆一样折断了长矛，反手刺出，将战骑队长的身体当场贯穿。又是连声枪响，射来的弹丸竟然无法穿透他身上高高凸起的肌肉，坠落在地。雷洛目光横扫，场中众人无不后退。 他猛然甩出右臂，整条胳膊变成了拉长的软鞭，五根指头像触手一样在空中呼啸而出，蹿向不同的方向，一带一紧，不多不少五颗头颅顿时冲天飞起。 极度的恐惧之下，战骑神官们再也顾不得会不会误伤他人，全都拿出了杀伤力最大的攻击手段，一**扑向雷洛。 “看样子你已经被邪恶力量所侵蚀，你的新朋友就是最好的证明！”正与嘉宝在空中对战的伽罗德看到下方情形，神态变得冷峻。 嘉宝本想否认所谓的朋友关系，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双手连挥，光剑急速旋转出令人目眩神移的轨迹。她那娇小的身躯与巨大的光剑恰成反比，看上去不像是人在控制剑，而像剑在带动人。每次剑锋斩落，总会带起可怕的能量乱流。 当！当！当！！！ 一连三剑，嘉宝正面强劈对方。伽罗德靠着那柄小剑，虽然硬抗了下来，但身躯却是一阵摇晃，嘴角边沁出了血迹。 “你真的要执迷不悟吗？”伽罗德厉声喝道。 嘉宝不声不响，继续展开攻势。眼看着就要抵挡不住，伽罗德叹息一声，将甲胄遮掩的项链扯了出来。 “暗域传送？！”嘉宝看到项链的黑宝石吊坠上，呈现着一道眼瞳般的血色裂纹，不由失声惊呼。 伽罗德却不再言语，掌心中圣光怒放，激活了传送力量。 从高空中直落而下的两道光柱，笼罩了嘉宝和雷洛，将两人困在其中，无论如何攻击光柱本身，也无法脱困。光柱通体血色，流转着有如实质的强烈能量，转瞬间带着两人一起消失无踪。 “别怪我，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伽罗德低声说着，目光微微黯然。 “刚才那个家伙是……”一名红衣神官走上来问，显得惊魂不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伽罗德冷冷地回答，转头大声道，“圣武士团长忤逆教宗旨意，已经被我永远流放。这里的任务完成了，立即启程回圣城！” 此刻的嘉宝和雷洛已落入一个奇异广阔的世界，在黑暗程度上，甚至要比永夜战场更加浓烈无解。 “你找路，我看不见。”嘉宝轻声道。 雷洛被圣光刺伤的眼睛早就复原了，靠着玄武功的夜视能力四下一望，发现灰蒙蒙的天地间，居然什么都没有。 “你们不是自己会放光吗？现在怎么不放了，当手电筒用也好啊！”雷洛恶声恶气地说。 “这里是真正的暗域，哪怕一点光亮，都会引来暗影生物。”嘉宝回答。 “暗影生物？”雷洛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玩意，“你-他妈的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装模作样不累吗？” 冒险跟收获一贯成正比，从红衣神官身上抢来的潜能物品似乎相当特殊，跟以前遇到过的都不一样。让雷洛恼火的地方在于，如果不是这小娘皮磨磨唧唧，神神秘秘，非得摆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不告诉你”的可憎派头，自己也不会陷入如此困境。 “水与火，日与夜，光与暗。所有事物都分为两极，有着正反面。我们现在就在世界的另一面，也可以说是死者的领地。”嘉宝以一成不变的呆板语气解释道。 “阴曹地府？”雷洛嘿了一声，“也就是说，我能碰到许多老熟人了？” “暗域很大，这样的机会未必存在。”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等死吗？” “只有领域强者，才能穿破屏障，离开这里。我们应该尽快修炼，达到这个境界。” 达到领域级，也就跟统治着浮空之城的那帮人一样强大了。换作以往，雷洛必然会对嘉宝的建议充满兴趣，但此刻却连动都懒得动。“能不能请问一下，在修炼过程中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不需要水和食物，我的圣光可以将暗影生物转为生命养分，通过我俩之间的本原暗线，这些养分也可以让你活下去。只要一次不引来太多，这个方法是行得通的。”嘉宝平平淡淡地道。 “真是活见鬼！老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你这样的自闭者患者跑来这里发疯！喂，你当初不是说，我俩是一样的人吗？解释解释吧，到底怎么一样了？”雷洛索性坐了下来，身躯从肌肉怪物慢慢恢复原样。 “我也能变得像你刚刚那么强大丑陋，我可以吸收圣物中的潜能，我的体内有着一套属性加点系统。”嘉宝的话有如惊天霹雳，炸响在雷洛耳边，“我们都不是普通人类，而是猎命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地狱执剑 作为西域最大的教派组织，【圣教军】跟东大陆的锡古教恰恰相反，在信仰的驱使下行事无忌。 在圣教军历史上，嘉宝之前还出现过三个猎命人。 三人均为声名显赫之辈，最早被发现异样的正是红龙大教宗——刚度十二世。 刚度从小就是最虔诚的信徒，年仅二十岁就接过教宗权杖，法袍加身，圣冠加冕。人们初次发现他掩藏的真实面目，是因为教廷大批圣物缺失，负责清查的几名裁判长在一夜之间死于非命，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循着一路洒落的血迹，人们追踪到祷告室外，发现躲在里面的正是刚度十二世本人。那个时候他已经不算是人了，体内的海量潜能终于到了一个无法消化的顶峰，由量变引发从内到外的质变。 “红龙大教宗”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在那场屠杀中，刚度以一己之力，几乎毁了整个裁判团和圣武士团。当他的新身体血淋淋挣脱了皮肤，像一头扑扇着翅膀的红龙那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连意志最坚定的战士都不禁为之战栗。 “让这个世界燃烧吧！”刚度狂笑着冲出教廷，飞向浮空之城。 当年的惊变在整个西域流传至今，由于大陆和浮空之城是两个世界，谁都不知道刚度十二世飞去那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从此他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众多版本中，流传最广的是——刚度被浮空之城上的领域强者镇杀，粉身碎骨而亡。 但也有人说，他寻获了通往源头的空间门户。 第二个猎命人是苦行者。 作为圣教军中最虔诚的成员，这些自虐狂人大多是戴罪之身，也有自认为信仰不够。心甘情愿进行苦修的。 穿最破烂的衣服，睡最硬的床，吃最无味的食物，每天除了祷告就是祷告。许多苦行者甚至终年不会与人交谈一句，仿佛空荡荡的长袍下藏的根本就是具行尸走肉。 阿姆就是这样一名特殊存在，他在刚度失踪千年后卷起滔天血浪。也同样是因为盗窃圣物事发，而后大开杀戒。 苦行者的身体都是极为孱弱的，阿姆面对前来清剿的圣武士，爆发出的却是非人的力量和敏捷。在那场大战中，他一头撞断的神殿门柱至今仍未修好，留给整个圣教军的震怖也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阿姆轻而易举冲出重重包围之后，说了句：“来不及了。” 就此遁去无踪。 跟刚度十二世一样，直到今天也没有再见过这名苦修者，他就像个突如其来的噩梦。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中。 第三个猎命人正是嘉宝的母亲，一位名叫艾兰的女圣武士。 在圣教军中，婚姻与生育都被允许。艾兰生下嘉宝后不久，同为圣武士的丈夫就在一场狩魔战役中身亡，留下母女俩在这世上苦捱。 嘉宝从小就展现了极为惊人的密武天赋，被视为圣武士团的明日之星，就连教宗都对她极为关注。 母亲自杀那年，嘉宝刚满五岁。 这个年龄本该充满童趣和天真。但对于嘉宝来说，全世界的阳光都在那一天彻底黯淡了。 她被教宗亲口告知。母亲也是猎命人。 圣物丢失、神官殒命、屡次潜入浮空之城——艾兰被罗列的种种罪状，至今嘉宝仍清晰记得。 但在嘉宝的心里，母亲就是母亲，不是什么猎命人。 母亲会在她睡不着时讲那些冒险故事，会做她最喜欢的饭菜，会对她温柔地微笑……母亲甚至从来都不是强有力的。就像一根绿色的、坚韧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嘉宝，努力伸展叶瓣，为她遮风挡雨。 跟做梦差不多，母亲就这么没有了。 等到嘉宝再大一些。能够独立做更多的事情时，她开始偷偷调查母亲的死因。 她并不相信早上还在说要给自己买新玩具的母亲，晚上就会突然自杀。 多年后她已长成少女，所有的调查结果都指向浮空之城。嘉宝本打算去找教宗问个清楚，却在那天发现自己的视野下方多出了一道属性栏。 与生俱来的异能悄然觉醒，她跟母亲一样，成为了猎命人。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渴望接触圣物，越来越嗜血，越来越想要爬上更高的力量巅峰。 罪孽感让嘉宝终日把自己锁在圣武士团的演武场，作为史上最年轻的少女团长，她的威望向来极高，从没人敢来打扰。 “猎命人，充当着永夜之镰，永无休止的杀戮和成长才是他们唯一的本性。”教宗评论母亲的话，仍然在她耳边清晰回响。 于是她离开圣武士团，带表兄罗达和沙比克，赶来东大陆，想要寻找自己的宿命。 “圣教军一直在扮演狩魔者，西域有无数魔种，他们都带着前世的记忆烙印，不符合轮回法则。教宗说，被净化是他们唯一的命运，但我很怀疑，我自己也是个魔种。”嘉宝怔怔地说，“妈妈就曾经提到过，总有些梦境在困扰着她。许多从未见过的人和事，熟悉得就好像真的存在一样。最近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一直都在做稀奇古怪的梦，梦到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暗域世界死寂无声，雷洛眉头深锁，忽道：“你是怎么看出，我身上有古怪的？” “光明之印能帮助我看破一切伪装。” 嘉宝体内的圣光本源，正是圣教军的无上神文——光明之印，只有像她这般纯洁年幼又虔诚呆板的处女，才能成为承载者。 雷洛听她略作解释，摇了摇头，道：“既然你母亲的死跟浮空之城有关，你跑来东大陆干什么？” “身为圣武士，在迷失本心的时候，往往会通过忏悔来重新找回宿命。我跟随指引前来东大陆。把它当成忏悔地，光明之印也确实没有骗我，让我遇见了你。”嘉宝平静地看着他，“等我们从暗域出去，我会带你回到圣教军的日曜圣殿。在那里，或许你也能找到你的宿命。” 雷洛听得云里雾里。几乎要把她当成神经病：“谢谢，不过没必要了，我对宿命使命之类的东西统统不感兴趣。你要有这个闲心，不如带别人去吧！” “不，我只会帮助你。”嘉宝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类。” 雷洛一时语塞，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个玻璃球般的物事，递到嘉宝面前：“这大概就是你说的圣物吧？你试试看，能不能吸走潜能？” 从红衣神官身上抢来的这个六面体，差不多有烟盒大小。晶莹剔透，散发着生生不息的潜能波动。以前雷洛接触过的潜能物品，最强的像是一口深邃的湖，吸到湖水枯竭就再也没了利用价值。六面体给他的感觉却仿佛奔流大川，永无休止，跟其他物品完全不同。因此雷洛才不惜主动发难，杀人夺宝。 嘉宝清秀的脸蛋慢慢变色，显得极为挣扎。 “这样你看着才像个真正的活人嘛！”雷洛咧开嘴。语气充满蛊惑力，“怕什么。要死……那个脸朝上，不死翻过来。更何况也没那么严重，只不过正常加餐而已！你不是说咱们是同类吗？来，证明给我看！” “我不可以再经受魔鬼的诱惑了。”嘉宝直勾勾地面向六面体，虽然在绝对黑暗中看不见这个小东西，但她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应得到。 靠。这不是当着和尚骂贼秃吗！ 雷洛大为恼火，怒道：“圣教军杀魔种是吧？我好像听说浮空之城那帮人也一样啊，不把魔种清除干净，连觉都睡不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你总该听说过了。依我看。你母亲的死板上钉钉，肯定是圣教军和浮空之城联手干的。别人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把自己当成圣教军的一员吗？不会还以为圣物不容亵渎吧？想报仇，就得过了现在这一关！” 嘉宝如被催眠，茫然伸手，抓住了六面体。 雷洛明显感应到了六面体蕴含的潜能如同泄洪一样流逝，心中暗自大乐。“这个头一开，将来还怕你不带老子去找圣物吗？” 等到嘉宝吸完潜能，痛苦不堪地愣在那里，雷洛发现六面体果然极其特殊——虽然被吸到了干涸状态，但内部却在像水滴一样缓缓地生出新的潜能，看上去竟似可以无穷无尽地利用下去。 “捡到宝了啊！”雷洛话音未落，一道黑烟已从背后生成，化出利爪直刺过来。 这头暗影生物恰好游荡到附近，被血肉气息吸引，立即发起了攻击。雷洛练了十多年九命天龙诀，一出手自然而然带上了生命催生的力量。谁知不但没能伤到阴影生物分毫，反而令它身躯膨胀，足足变大了数倍！ 暗影生物分为1到12级，12级为最高魔王级别。雷洛遇上的这头为3级，他的出手立时令其变成了4级生物。 一声无声而亢奋的嘶叫从暗影生物的口中传出，引来了远方无声应和。 “用血气绞杀它们！”嘉宝脸色微变，挥拳而出，体内喷爆的血气竟在黑暗中形成一柄刺枪，将这头暗影生物绞成了无数碎片。 血气本原之类的概念可以说是雷洛最熟悉不过的了，虽说没想到九命天龙诀会帮助暗影生物变得强大，但经过嘉宝提醒还是一点即通，运起了蓬勃的生命力量，至阳至刚的血气迅速笼罩全身。 黑茫茫的一片暗影生物涌来，两人开始了激烈反杀。 暗影生物不比人类，身躯根本就是虚体，但发起攻击时，却能凝聚出比钢铁更加坚硬的爪牙。雷洛面对防不胜防的攻势，没过多久身上就多了好几处伤口，一怒之下闷声咆哮，狂猛的血气冲击波急剧爆开，夷平了方圆数里区域！ 两人喘息未久，数量更多的暗影生物已然出现。 “你不是说圣光能把它们传化成养分吗？”雷洛在搏杀中开口，“还等什么？我饿了！” 这种情况下，会不会因为光亮吸引到其他暗影生物，已经不再重要了。 “我身在地狱，我执剑前行，仁慈的圣主必将与我一起，将他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嘉宝喃喃低语，双手拉出炽烈光剑，全力斩向暗影之海。 这一点小小的光亮震动了整个暗域，没过多久，许多巨大无比的存在也从远方赶来，像嗅到了血腥味的猛兽，眼中再无他物。 “这个时候还不忘念经啊！”雷洛冷冷嘲笑，“什么地狱天堂，我只相信我的拳头！” 在熊熊圣光的照耀下，嘉宝转头望向他，对着那种目空一切的神气，眸子里的坚冰悄悄融化了一角。 “我们会活下去的，我保证。” 第一百三十四章杰西卡 在回家的路上，班杰明夫妇发现了那对失去意识的年轻人。他们就躺在公路当中，男的身材高大，只穿着一条裤衩，女的娇小玲珑，头发是罕见的白金色。 老掉牙的休旅车在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中停下，班杰明匆忙下了车，怎么叫也没能叫醒两人，只得跟妻子合力将他们抬上车，送往医院。 女妖镇是个小地方，很快这条新闻就传了开来。第二天一早，实习护士杰西卡在去医院上班的途中，总共听到了五六个不同的流言版本，都在八卦这对年轻人。 “是被飞车党打伤的，好像还把身上的钱都抢光了！” “班杰明说了，那两个人是遇上了车祸！” “你要小心哦，他们是et，是et！” 最后一个版本来自于小屁孩杰姆，他正拿着水枪在自家门口跟小伙伴打仗，见到杰西卡经过，不忘好心提醒。 “知道啦，et是吧？我这就去通知黑衣人。”杰西卡笑着挥手道别。 看着她步伐轻盈地走远，金灿灿的双马尾在身后一晃一晃，杰姆不由停下手来，叹了口气：“要是杰西卡能爱上我，我宁愿每个月都没有零花钱！” “她20岁，你10岁，可能吗？”小伙伴毫不留情地冷笑，顺便用水枪射了他一脸，“人人都喜欢杰西卡，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杰姆被打击得垂头丧气，连还手都忘了。 到了医院，杰西卡换上护士服，匆匆赶去值班室。在例行早会中，护士长果然提到了那两个年轻人。 护士长名叫史翠珊，在女妖镇医院干了二十多年了。工作上面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好手，行事雷厉风行。只是脾气欠佳，往往刚一板脸，就把手下的小护士们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透。 “……两名病人生命体征稳定，但仍然处于深度昏迷状态。院长的建议是留在重症监护室。再观察一段时间。杰西卡，海伦，从今天开始由你们俩负责看护，其他人一切照旧！”护士长第一个就点了杰西卡的名，脸上带着难得的微笑。 几分钟后，戴上口罩的杰西卡看到了那两名“新闻人物”。 满头白金短发的女孩非常娇小，躺在病床上，被子下面仿佛空空落落，连人体轮廓都难以显出。 “真是美丽的小天使。希望你平安无事。”杰西卡翻了翻病历本，发现一切正常，忍不住奇怪起来。 没有内外伤，没有颅内出血，究竟昏迷因何而起？ 杰西卡想了一会，吐了吐舌头。连医生都暂时束手无策，自己不过是个实习护士，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替女孩量完体温。杰西卡走向隔壁监护室。 推开门的一刹那，她不由愣了愣。 床上紧闭着双眼的是个大男孩。由骨骼检测得出的真实年龄就填在床头卡上：“17岁”。明明比杰西卡还要小上三岁，但却好像格外成熟的样子，个头也相当高大。那紧抿的嘴唇，粗犷的五官线条，冷峻的浓眉，没来由的让杰西卡感到了害怕。 “他看着好凶啊！”杰西卡暗想。 几天后。雷洛醒了过来。 杰西卡当时正在查房，走进女孩的监护室后，发现雷洛正在床边站着。 “啊，你怎么醒了？”杰西卡吃惊不小，赶紧冲过去扶住他。“谁让你乱动的，赶快回去躺下！” 雷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护士，金发俏丽，微翘的鼻梁边洒落着几粒雀斑，充满着青春无敌的活力。 “不用躺，我没事。”雷洛轻轻挣脱她，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斯塔文共和国，女妖镇。”杰西卡惊讶地回答。 东方人出现在西域已经相当少见了，而他居然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难道真的是被外星人绑架来的？ “斯塔文……”雷洛倒是记得地理课上听过这个国家的名字。 没想到这一跑，居然跑到西域来了。好在跟嘉宝相处时学过这边的语言，对于超过普通人两百倍的智力而言，完全谈不上任何难度。 与暗影生物拼杀了将近三个月，雷洛终于完成了有生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次升级，从玄宗级突破到了领域级，嘉宝也紧接着突破境界。却没想到因为两人灵魂暗线还存在的缘故，引发了本原对本原的强烈碰撞，让嘉宝身受重伤。 雷洛最后在嘉宝的出言指点下，独力带着她穿破空间屏障，回到新巴比伦。只是混乱的坐标导致回归地点不受控制，居然来到了西域。 就好比两座太过强大的火山直接发生了摩擦，嘉宝的伤势等于是被雷洛一手造成。雷洛刚才以感知洞察，发现她的灵魂本原受创，就连自己目前练到的十二层九命天龙诀也无计可施。 除非得到大批圣物，让嘉宝吸收海量潜能值，才有可能让她从这种类似昏迷、实际上却保留着自我意识的冰封状态中苏醒。 “有没有电话？”雷洛问小护士。 “有……有的。”杰西卡被他的气势所慑，乖乖摸出手机递过去。 雷洛拨通国际长途，先是联系上几个梵天成员，然后又打了个电话回家。 “哎呀宝宝啊，这几个月你跑哪儿去了？”谢芳在那边呜呜哭，“快回来，妈妈让人把全市都找遍了，你那些同学都说不知道……” “老娘们废话什么！喂喂，雷雷，这段时间不回家？也不读书了？”雷天鸣抢过电话，反应还是那么无厘头，“好好好！是爷们总得离家出走一次，记得在外面悠着点，年纪还轻，别把身体搞坏了！” 雷洛应付两句，哭笑不得地按下挂机键，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打给卓灵。 “就算将来无敌不醒过来，她也得学着自立。”雷洛想。 “你刚才说的是东方话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东大陆的人，你们的话真好听！”杰西卡出神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行不行，你还是得回去躺着。我马上通知医生！” “我说了我没事。”雷洛瞪起了眼。 杰西卡虽然害怕，但仍然硬着头皮去推他，给自己壮胆道：“病人就得听医护的话，你个子再大我也不怕你的！” 雷洛倒是被逗笑了，便跟她过去隔壁，依言躺回床上。身上皮肤接触到被单，他这才想起自己穿着一次性特护病号服，倒开襟没有纽扣，整个后背和臀部都奔放无比地露在外面。 “你没偷看我吧？”雷洛愕然问。 “前两天什么都看过啦！”杰西卡说完就逃了。 得知两名病人中的一个醒了过来。警长胡佛很快驱车赶到医院，对雷洛展开例行询问。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雷洛一脸迷惘模样。 “没关系，好好养伤，千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只是公事公办，你想不起事情没什么的。”胡佛有点不好意思地安慰着，旁边杰西卡等人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 “问完了吗？问完了我们扶他回病房了。”杰西卡哼了一声。 “真是有够尽职哦，我们的病人好可怜，只能配合警长耍威风。”海伦在旁边帮腔道。 胡佛满头大汗。不停地讪笑着，灰溜溜走了。 院方对雷洛的会诊结果是一切正常。谁都说不出他为什么还处于失忆状态。 亲眼看到雷洛连打了几个电话的杰西卡，却知道他根本就是在假装——任何失忆者都不会具备那样的冷酷气势，难道他现在装作失忆，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杰西卡想到仍旧昏迷不醒的嘉宝，不由将联想力延展到了浪漫领域中去。大概是私奔的小情人，遇上了什么麻烦吧？也难怪。全西域也没有多少人跟东方通婚呢！这样勇敢地站在家族对立面，他俩一定都付出了很大的勇气…… 下班前，杰西卡特意又去重症监护室看了眼。 已经被转了病房的雷洛，仍然站在嘉宝床前，低着头眉头深锁。尽管没有飙泪痛吼之类的戏码。但这种无言的悲恸，显然要更容易直击人心。 杰西卡揉了揉发热的眼睛，匆匆离开了。再不走的话，她生怕自己会哭出来。 监护室里，雷洛仍然拧着眉，以念力渗透的方式在跟嘉宝沟通着。 “圣教军里也有不少领域级高手？他妈的，你这是打算让我一条命冲关到底吗？”雷洛没好气的传过去精神波动。 嘉宝闭着眼，脸色安然地躺在那里，嘴角略略上扬，似乎是在微笑。 “先养一段时间再说吧，跟你硬碰硬那么一下，我也不好受。”雷洛摇摇头。 强大本原的对撞，导致雷洛也承受了不轻的伤害。刚刚突破领域级，根基还未稳，这个时候要是贪功躁进跟人动手，后果不可谓不严重。靠九命天龙诀调养气血的话，至少得需要三个月才能复原如初。 女妖镇远离闹市区，许多镇民甚至不知圣教军为何物，在这里养伤是再好不过。但东大陆势力伸手过来却是鞭长莫及，在西域发不了力，越洋汇款业务在新巴比伦根本不存在。雷洛想要在镇子上租个地方住下去，开销就成了大问题。 琢磨来琢磨去，他发现好像不去抢银行，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谁知出院这天，杰西卡却主动开了口，道：“你的小女友可以免费住在医院里，你现在怎么办呢？这样吧，如果你能跟安茜姨妈好好相处，我就收留你住在我的家里。” “我跟谁都能好好相处的。”雷洛相当意外，很快露出善良的笑容。 杰西卡下班后，开着一部手动挡老皮卡，吭哧吭哧将雷洛拉回了家。停下车，她指向前面一幢两层小木屋：“这就是我的家了，请进吧！” 坐在门前摇椅上的老太太戴着花镜，打量了几眼雷洛，问道：“杰西卡，这人是谁啊？” “安茜姨妈，他叫雷，是我们医院的病人！”杰西卡蹲下身回答。 “哦哦。”安茜姨妈点点头，抬头望看着雷洛道，“病人来我们家干什么？” “他很可怜的，没有地方住，我想暂时收留他一段时间。” “哦哦。” “安茜姨妈，我们进屋啦！” “哦哦……” 杰西卡做事快手快脚，没用多长时间，就收拾好了阁楼，擦着汗下来向雷洛招手：“快过来，看看你的房间吧！” 雷洛笑了笑，刚要跟她爬上木梯，忽听外面“哎呦”一声。 跑出门一看，原来是安茜姨妈的摇椅倒了。雷洛将她扶起，见并未跌伤，多少松了口气。 “你是谁啊？在我家干什么啊？”安茜姨妈坐回椅子上，奇怪地问雷洛。 雷洛怔住，随即看到刚刚奔出屋的杰西卡正双手合十，冲自己露出抱歉的表情，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位安茜姨妈恐怕相当健忘。 “我是病人，我没有地方住，很可怜的。”雷洛无奈地说，杰西卡在旁边捂着嘴笑。 “哦哦。”安茜姨妈露出了解的表情。 第一百三十五章花车游行 跟安茜姨妈的相处并不算困难，雷洛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她脑中的病灶，发动观海潮来了次简单清洗。 几天后，杰西卡下班回到家，惊讶地发现安茜姨妈正跟雷洛有说有笑地看电视，不由激动得尖叫起来：“安茜姨妈，你好了！” “是雷陪着我，让我心情开朗，身体才会一点点好起来的。”安茜姨妈慈祥地微笑着。 杰西卡抹着眼泪，望向雷洛，想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却说不出话来。 “不用谢。”雷洛挤了挤眼。 “臭美！”杰西卡破涕为笑，跑过去想敲他的头。 安茜姨妈已经做好了苹果派，杰西卡为了庆祝，奔出门去买啤酒。到了便利店外，遇上了十几个骑着大功率机车的男子。 “杰西卡，听说你收留了一条从东大陆来的流浪狗？”一名包着火红头巾的青年骑士问道，身边的同伴立即恶狠狠地哄笑起来。 “洛克，攻击别人可没法抬高你自己。”杰西卡冷冷地说。 “什么时候把你的狗带出来溜一圈，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攻击了。”洛克掏出一柄大号猎刀，剔着指甲。 这是个很酷的动作，曾经让不少女孩都为之疯狂，但杰西卡却不屑一顾，快步离去。 “等新年花车游行，我会去为你鼓劲的！”洛克在后面叫道。 “不用了！”杰西卡没回头。 新年终于来临了，整个女妖镇利沉浸在喜庆的气氛当中。 许多地方在新年都会有花车游行，对于爱热闹的女妖镇镇民来说，这更加是必不可少的戏码。街边所有那些免费的食物和饮品，那些大打折扣的商家旅店，都是为了吸引游客来到这座镇子。跟他们一起享受演出队伍带来的欢乐。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新年等于新的开始。传说千百年前的女妖镇，人们从一无所有的荒地上建起房屋，种植庄稼。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新年游行也包括了对大地母亲的感恩仪式。传承到今天，每个勤劳朴实的原住民都乐意投入其中。并欢欣不已。 由于医院工作中出色表现，杰西卡被票选为今年的花车小姐。现在她就站在值班室里，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着，试穿那件下摆直拖到地上的礼服。开得极低的v字领将她青春完美的胸部隆现了出来，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那挺拔的轮廓却还是足以让窥见的男人为之犯罪。她的头发被挽成了高髻，露出欣长优美的颈项，全身上下，就只有一根款式优雅的项链在充当唯一的饰品。 像这样美丽的女孩。实在是不需要更多的修饰。当杰西卡好不容易从护士长脸上看到不算满意但勉强可以接受的表情，从值班室里走出，外面的医生病人全都大叫了起来，吃惊得连眼珠子都快要弹落。 “好看吗？”她忐忑不安地问等在门外的雷洛。 “额……”雷洛勉强点点头。作为一个活了好几辈子的老妖怪，他现在实在是有点害怕这个年龄段的小娘皮。 “那就好啦！”杰西卡很高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陪你的小女朋友吧，一会儿自己回去。我要晚一点才能回家。” 她生怕飞车党那帮人找茬，不打算让雷洛一起去看花车游行。却又不便明说，心中未免有些歉疚。 “好的。”雷洛回答得很干脆。 到了游行始发点，登上按照风俗由八匹骏马拉动的首辆花车，杰西卡四下看看，没见到飞车党的踪影，微微松口了气。 披着斗篷扮成农夫的马车手。在海潮一般的欢呼声中甩出长鞭，击出“啪”的一声脆响。车套最前列的两匹雄马齐齐打了个响鼻，迈开碎步。走出公主花房的杰西卡刚一露面，大道两边的人潮就沸腾起来，无数顶帽子被抛上半空。“万岁”的口号震耳欲聋。 跟往年一样，由几名骑警组成的特殊护卫队，出现在了游行队伍里。他们驾驶着摩托，在花车边随同前进，民众的齐声欢呼让每双警盔下的锐眼都带上了笑意。 面对着那些发自内心的呼声，杰西卡也不禁挥动着手臂，忘了紧张。 花车缓缓开动，经过医院门前时，女孩忍不住东张西望，想看看雷洛有没有出来看游行。此刻她的心情变得相当矛盾，一方面又希望见到雷洛，一方面又害怕飞车党突然出现，患得患失纠结到了极点。 “走开，这是我的！” “不，我的！” 几个大孩子争抢着烟火，恰巧将引信刮上旁边大人叼着的烟卷，连串火球从密集人群中飞出，带着尖锐的啸叫，击在拉动公主花车的骏马身上。八匹马儿全都惊了，像被刺了一刀般发狂地长嘶蹦跳，还没等大多数人有所反应，排在游行队伍前面端的仪仗队就已经溃散开来，长号手短笛手滚成了满地葫芦，最惨的一个家伙仅仅是被突然加速的花车擦到，就直接弹到了路边。 这几乎跟f1方程式赛车冲出起点一样狂野的景象，让四面八方的人群中传出一片片惊呼。脸色惨白的花车车夫已经站起身来，拼命拉扯着手里的缰绳，然而领头的那两匹雄马依旧在带着其他马匹狂奔，头颈都已经被拉得歪到一边，身体却始终绷得笔直。 车夫很快就跳了车，连看都没看一眼应该受他保护的花车公主，马群沿着宽阔的大道风驰电掣，将医院甩在了后面。杰西卡甚至能在呼呼的风声当中，听见车轮轴承由于高速运转发出的可怕呻吟，这花车毕竟只是一架观赏性大过实用的木头台子，谁都不知道它会在几分钟还是几秒钟后就彻底散架！ 骑警的摩托警笛早已拉响，胡佛警长急得满头大汗，也驾车在后面狂追。 女妖镇本就是牛仔之乡，杰西卡没有过多考虑，鼓起勇气跨上驾座，一把拉起了缰绳。头马不停，这些受惊的畜生就会一直狂奔下去，直到花车倾翻或者撞上某个地方为止。现在的街面上到处都是民众，她可没法像车夫那样，抛下这些惊马，不管不顾地跳车而去。 尾随的骑警全都看出了杰西卡的用意，却苦于没有对策，只急得冷汗滚滚而下，把摩托开得快要飞起。 生死关头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在一处较大的转弯后，花车失去了原有的平衡，歪歪扭扭地向着前方冲去。这是个v字型的路口，两条路当中是片绿化带，挤满了观望游行的男女老少。看到花车冲来，人们立即轰然逃散，转眼间便空出的偌大区域，就只剩下了一个老妇人。 “安茜姨妈！”杰西卡大惊失色。 那老妇人正是安茜，她原打算去找雷洛一起看游行，却没想到花车队伍提前到了。变故陡生，旁人都跑得飞快，她却因为腿脚不灵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安茜姨妈，快跑啊！快跑！谁来救救她！！！”杰西卡的眼泪狂涌而下，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出现奇迹。 “杰西卡……”安茜姨妈虚弱地叫着。 花车还没冲到，鼓起的劲风就已经让安茜姨妈衣摆飞扬。许多人都在尖叫，已逼近到绿化带前沿的花车眼看着就要冲过这片区域，再前方，就只有建筑物的坚壁了。 杰西卡最终还是没有跳车，安茜姨妈也没有被马蹄活活踏死。 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只一手，扣住了左边头马的辔头。紧接着那马的前蹄就突然软倒，向下跪去。站得较近的民众，全都看见惨白色的断骨像是剥了皮的甘蔗，从马腿中直刺了出来。 另一边并排的头马，后面的第三匹、第四匹......一连八匹高头大马，如同用线串在一起下锅的饺子，接连不断地栽倒，撞成了一堆。强大的惯性作用，让整辆花车重重碾上几匹健马以后，猛地翻转飞起，压向安茜姨妈。 无数道目光都聚焦在雷洛身上，这一次，他终于双手齐出，一手接住了被抛出的杰西卡，一手在飞起的大车上按了一按。那花车居然像火柴盒一样轻飘飘地被按了回去，轰然落回原地，将马匹压得血肉横飞。 警笛声响成一片，骑警这时才赶到，手忙脚乱地跳下车，冲了过来。安茜姨妈好端端地站在原地，毫发无伤。雷洛放下又哭又笑的杰西卡，正要走开，忽被女孩一把拉住，在脸上亲了又亲。 “谢谢你，雷，谢谢你！”杰西卡语无伦次地说。 山崩地裂的欢呼这时才爆发出来，对于所有亲眼目睹了奇迹发生的民众来说，这个新年无疑会令他们终生难忘。 胡佛警长到了现场，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雷洛。与此同时，远处还有一批人也投来了冷冷的目光。 “那小子是武者？来晚了，看样子错过了好戏啊！”一名飞车党徒轰了下油门，满意地看到周围人群全都变色退开。 “武者也一样会流血，会丧命。”洛克整了整红头巾，看着被杰西卡紧紧抱住的雷洛，眼中杀机隐现。 第一百三十六章飞车党 “拖拉机得四万多一台呢！”杰西卡放下手里的计算器，轻轻叹了口气。 女妖镇镇民大多自给自足，安茜姨妈家里也有个小小的农场，眼看着播种玉米的时节已到，老掉牙的拖拉机却彻底报废了，再也没了抢救余地。 在杰西卡看来，安茜姨妈的家，就是自己的家。姨妈年纪大了，自己当然要帮她挑起担子。可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每个月的实习工资就那么一点，上哪里凑得齐四万块钱买新的拖拉机呢？ “我饿了。”一个理直气壮的声音从阁楼上传来。 “知道啦，能吃鬼！”杰西卡忍不住微笑，心情变得稍好了些。 自从杰西卡在花车游行那天被雷洛救下，每天都会有好多镇民上门来，专门要看一看“来自东方的大力士。” 警长也来了，并且阻止了那些人的胡乱猜测，向大家澄清说，雷洛是武者。 杰西卡知道武者究竟是什么，大学时，学校里就有专门的武社。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真正的武者会来到身边。有时候她会忍不住觉得，雷洛是天使转世，特意在那个时间出现，来搭救自己和安茜姨妈。 “火腿三明治，这么晚了就只有这个了。”杰西卡端着盘子上到阁楼，单手叉腰看着雷洛，“武者老爷，不知道您满不满意呀？” “勉勉强强，你可以退下了。”阁楼上有点闷热，雷洛正光着膀子坐在电脑前，回头看到杰西卡的模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女孩穿了件大大的t恤，上面画着米字图案。下身一条巴掌大的牛仔热裤，露出又长又直的两条美腿，小麦色的皮肤光滑得好像缎子一样。 女妖镇四季如春，她这一身打扮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只是在雷洛看来，未免也太奔放了些。杰西卡还尤其喜欢扎双马尾。金色的辫子垂在胸前，淡淡雀斑怎么看都透着娇媚可爱，笑得像只小狐狸。 “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下次别这么穿了。”雷洛苦恼地说。 “怎么了？不好看吗？”杰西卡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还是有点紧张。 “我们那边的女孩……”雷洛接过她递来的盘子，想要找到尽量婉转的措辞，“她们警惕性比较高一点，一般不这么穿衣服。尤其是家里有陌生人的时候。” “怕遇上坏人？可这里没陌生人也没坏人啊！”杰西卡浅蓝色的眸子里写着问号。 雷洛一口咬掉半个三明治，含混不清地道：“我对你来说不陌生吗？总共才认识一个多月，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你算是陌生的好人，总行了吧！”杰西卡皱了皱小鼻子，没有跟他抬杠的兴趣，目光四下一扫，惊叹道，“想不到你还会打扫屋子。到处都弄得挺干净啊！” 雷洛站起身，将空空如也的盘子还给她。 只是这么一站。两个人的身高差距立即变得明显起来。雷洛必须要弯着腰，才能保证自己的脑袋不撞上阁楼顶棚，显得颇为吃力。 杰西卡有点出神地仰望着雷洛，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精赤的上身所吸引，心跳猛然变快，脸颊也悄悄发热。 “我……我下去了。”杰西卡逃也似的下了阁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还惊魂未定。 “他的身体怎么看上去像钢铁一样，难怪力气那么大！不行，下次得约法三章，不允许在家里不穿上衣。这样简直太不绅士了……”女孩悄悄想着，全然不知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生活总得继续，就算再艰难也得奋力前行。 第二天，杰西卡到镇上银行，询问起贷款事宜。到了农忙季节，家家户户都开始耕种土地，这个时候问别人借拖拉机显然不合适。再说，就算借一次，借两次，总不能永远问别人借下去。 杰西卡没打算向住在城里的父母开口，自打从家里搬出来之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打过电话回去了。因为她知道，父母多半又会逼着自己去跟什么大人物的儿子见面，钓个金龟婿是他们对她从小的期望，但却不是她自己的。 “农业贷款确实有政府利率补贴，但必须真正的女妖镇镇民亲自来办理。”穿着正装的银行经理和蔼地看着杰西卡，“不如让你的安茜姨妈一起过来，事情会很容易得到解决的。” “可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杰西卡无助地绞着手指，“安茜姨妈会担心还不起这笔钱，所以她一定不会同意办理贷款。” “那就没办法了，农业贷款只对本地居民开放。”银行经理并不想难为这善良的姑娘，却是爱莫能助。 杰西卡深知安茜姨妈是个固执的人，如果说明由自己慢慢来还这笔贷款，她恐怕会反对得更加厉害。 怎么办？播种时节很快就会过去，如果再不买来拖拉机的话，今年上半年农场就会颗粒无收了。 杰西卡怔怔地走出银行，到了外面，忽听有人吹了声口哨：“嘿！杰西卡，你来银行干什么？” 女孩看到熟悉的红头巾和机车，顿时皱了皱眉：“不关你的事，洛克。” “别这么说啊，大家是老同学了，有什么事情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呢！”跨坐在机车上的洛克点起了一支烟，挠了挠耳朵，手臂上的骷髅纹身仿佛在无声狞笑。 洛克是杰西卡的大学同学，女妖镇本地人。在大学时就对杰西卡发起猛烈的追求攻势，无奈一直是单相思。后来因为在校内打架斗殴，动了刀子，被开除后加入飞车党，整天在女妖镇一带为非作歹，据说手上还有人命。 “不用你管。”杰西卡无意与他纠缠，匆匆而去。 洛克盯着她姣好的背影。目光中一点点透出野兽般的**，抬腿将机车架好，走进了银行。 当晚，数十辆机车在沉闷的轰鸣声中，停在了安茜姨妈的小屋前。 洛克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骑士直接推门进屋，坐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嘴里吹着口哨，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轻松自在。 “你们怎么可以随便进别人家里？”正在看电视的安茜姨妈吃惊地问。 “闭嘴，老太婆！”洛克身边的一人扯起衣服，亮了亮插在裤腰上的火器。 安茜姨妈吓得脸色大变，叫道：“杰西卡！杰西卡！” 杰西卡奔出来，看到这种场面，当即把安茜姨妈搀进了卧室，跟着回到客厅拿起电话：“请你们马上离开，不然我报警了！” 洛克咧开嘴。将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丢在了桌上：“这里是五万块，足够你买最好的拖拉机了。” 纸包并未封口，墨绿色的百元大钞已经露了出来。 杰西卡怔了怔，态度坚决地摇头：“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想借你的钱。” “借？”洛克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这些钱都白给你，不用你还。男人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配叫男人吗？我跟你养的宠物狗可不一样。他在哪里，怎么不叫出来跟我们打个招呼？“ 杰西卡沉下了脸。冷冷道：“不管是借还是给，我都不想跟你发生纠葛。这里是我的家，请离开！” 送钱都不要，还连着被赶了两次，洛克脸上未免有点挂不住。身边的飞车党同伴更是失去了耐心，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瞪着杰西卡。摇头道：“我早就说过，感恩加献身那套把戏，在有头脑的婊子身上行不通！怎么样？没说错吧！” “反正玩过了都是要扔去俱乐部赚钱的，不如大家一起玩玩？”另一人舔着厚厚的嘴唇，像头兴奋起来的猩猩。 洛克原来的打算。确实是想靠着雪中送炭，来改变自己在杰西卡心中的地位。只要她肯放下戒心，以后得手不过是时间问题。飞车党靠着大同小异的手段，让不少女孩染上了毒瘾，现在都她们都在成人俱乐部里充当着摇钱树，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控制了。 但洛克却没想到，杰西卡竟是软硬不吃。 见她已开始在按下拨号键，洛克猛然站起身，冲上前一巴掌将电话拍得飞了出去。“没必要再废话了，一起玩吧！” 坐在沙发上的同伴大为振奋，一个拔出火器，打算解决碍事的老太婆和至今不见露面的远东狗，另一个跨步上前，准备帮洛克摁住杰西卡，来一场痛痛快快的霸王硬上弓。 正抓着杰西卡手腕的洛克喘息如牛，眼中全是血丝，沙哑着声音道：“是你逼我的！”说话间闻到女孩身上的淡淡体香，更是按捺不住，伸手便要去撕下对方的衣服。 杰西卡刚要尖叫，忽见洛克身躯一晃，脸上现出见鬼般的表情，已被人从背后一把抓住头颈，拎了起来。 “大家好，我就是那条宠物狗。”雷洛一手拎着洛克，很客气地跟那两个飞车党徒打招呼。 然后洛克就飞了出去，跟准备过来摁手摁脚的同伴撞在一起，骨骼爆裂的炸响让人头皮发麻。就好像两个脆骨病患者在时速两百公里的惯性下热烈接触，他们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昏死过去。从躯体扭曲程度来看，就算能保得住命，这辈子也别想再站起来了。 枪声响起，另一人在极度惊恐的刺激下直接搂火。 雷洛如同赶苍蝇般反手一挥，射来的弹头居然就这么被拍了出去，在墙壁上留下深孔。一个蹬踏发力，他已到了快要活活吓晕的那人身边，拎起偌大的身躯，扔向大门。 木门四分五裂，那名飞车党徒带着满身碎屑伤口，鲜血淋淋地跟刚冲到门口的几名同伴正面撞上，顿时倒了一地。 “回头就说门是他们砸坏的。”雷洛冲杰西卡笑了笑，大步走到屋外。 呆若木鸡的女孩只听见外面嘶吼声、枪声不断响起，但不到半分钟之后，一切又归于了沉寂。 杰西卡迈着如同灌了铅的步子，到了外面一看，只见雷洛独自站在那里，四周横七竖八倒满了几十名飞车党，全都像被火车头撞过一样毫无声息。 不少邻居听到了动静，都出来看热闹，渐渐的议论声大了起来，都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些飞车党真是罪有应得！” “一个人打倒了这么多人，这……这不是在拍电影吧？” “警长说过，雷好像是武者呢，很厉害的！” 也不知谁带的头，人群开始欢呼，庆祝害群之马终于得到了惩罚，往后又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警笛声远远传来，雷洛走到杰西卡身边，简单嘱咐了几句，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一会别害怕，就这么说，天塌下来我顶着。” 杰西卡仰望着雷洛的侧脸，尽管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但还是情不自禁乖乖点头。 比起坏事做尽的洛克，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男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副警长 当晚女妖镇警局灯火通明，全员取消休假。医院方面也是好一阵忙碌，每个被推进来的飞车党都永远失去了飞车本钱，不少人身上都是臭烘烘的，大小便一起失禁。 “自卫？”胡佛警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情不自禁吞了口唾沫，“一对四十六而且还完胜，这种自卫可不多见啊！” “正如您说的，我是个武者。”雷洛坐在办公桌前，谦虚地说。 “闭嘴！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胡佛警长猛力一拍桌子，“残废的残废，植物人的植物人，从今以后女妖镇飞车党就算是彻底解散了！什么武者非得辣手到这种程度？这是我没听说过的世界新标准吗？” “这个……”雷洛飞快地考虑了一下，“只能怪贵国的帮派成员身体素质太差了，我们东大陆出来混的基本上都是我这个水准，所以我在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已经习惯了全力以赴。” 胡佛警长气得快要高血压爆发，咆哮道：“你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以为现实世界的警察也这么好糊弄吗？” “我很久都没看过电影了。”雷洛愕然回答。 胡佛警长见他油盐不进，低哼一声坐回椅子上，揉着眉心考虑了片刻，忽然收敛了全部怒气，淡淡道：“暴力入户的痕迹到处都是，他们也确实先开了枪，再加上飞车党的臭名声，我是拿你没办法。只不过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上面要是查下来，恐怕你没那么容易过关。雷，就算你可以随时一走了之，躺在医院的小情人怎么办？退一万步讲。你也不希望杰西卡因为收留了你被连累，让台灯照在脸上，每天被盘问上十几个小时吧？” “我不喜欢别人恐吓我。”雷洛仍然在笑，“如果我要一走了之，会事先处理掉这些后遗症的。”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但胡佛警长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切实嗅到了来自地狱的阴寒气息。作为一个见惯了鲜血和死亡的老鸟，这种直觉曾经无数次帮助过他逃过大劫，但今天却不一样。 因为从一开始，警长就知道自己必须坚持到底。 “女妖镇是个好地方，民风淳朴，风景不错，姑娘也不错。许多外来者想在这里安家，我都想法设法利用手头的职权，把他们赶走了。”胡佛警长点起一根烟。没去看雷洛的反应，“没别的，因为这里是我的家。谁会希望家里来不受欢迎的客人呢？他们或许是能够带来一些外界的新鲜东西，但女妖镇是不需要改变的。我们固守着属于自己的传统，绝不希望这里变得面目全非。” 雷洛静静地听着，倒是略有触动。早在地球时，他也感受过一个时代的变迁，泊来文化的冲击确实改变了许多东西。女性观念的解放。对所谓自由的向往，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益追求……相比起来。他确实更喜欢小时候的社会形态。 是守旧，还是怀念着心中的那份美好？他并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能够多多少少理解胡佛警长。 “想要捍卫，就得有力量。坦白说，我手里的这点力量还远远不够，因为入侵有各种各样的方式。女妖镇需要面对的是各种各样的敌人。”胡佛警长从抽屉里摸出一枚警徽，郑重地推到了雷洛面前，“你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成为镇子的保护者，所以我不希望你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雷洛糊涂了。 “像你这样的人，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一定有自己的故事。既然你到现在还没走，那就说明镇子对你有帮助。或许你在等那女孩苏醒，或许你需要时间来完成一些其他事情，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知道像你这样的东方人，在西域如果没有一个合法身份的话，走到哪里都会相当惹眼。我的要求不会太过分，只要你答应在镇子上至少再呆两个月，并且在这段时间里尽力保护镇民不受侵害，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成为女妖镇的副警长。”胡佛警长紧盯着他的眼睛，神情迫切。 “副警长……这里你一个人说了算？别开玩笑了。”雷洛皱了皱眉。 两个月时间恰好跟自己剩下的伤势调养期相符，原本接下这活也没什么，但变化身份又哪有这么简单？ “我手头正好有一整套警员证明，那倒霉的家伙也是个东方人，孤家寡人一个，之前在跟飞车党的枪战中被人干掉了。我还没来得及上报这件事，要是你愿意，随时可以顶缺。修改一下照片指纹，应付上面不是难事。”胡佛警长郑重道。 雷洛与他对视半晌，慢慢叹了口气：“现在我坐在这里，好像是在配合调查吧？摇身一变成了副警长，你不觉得太荒谬了一点吗？” “我说了，女妖镇民风淳朴。大家对我的决定，会大力支持的。”胡佛警长摸了摸八字胡，笑着伸出手，“雷先生，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们之间达成了协定？” “啪”的一声，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两个月。”雷洛说。 “一言为定。”胡佛警长重重点头。 雷洛捕捉到了对方眼中如释重负的神色，并不在意。警长把条件开得如此优惠，显然隐瞒着什么，打算在这两个月里要派自己的大用场了。 “有意思，这样的小镇，到底惹上了什么势力？”雷洛暗想。 领着雷洛到了装备室，胡佛警长冲一名身材火爆的女警吩咐道：“小野猫，给雷找两套合身的警服，一支点44，一支九连发。对了，把那辆新车的钥匙也给他！” 绰号“小野猫”的女警詹妮弗吃惊地打量着雷洛，又望向警长道：“头儿，他没偷偷拿枪指着你吧？” “少废话，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副警长了！”胡佛警长冷哼一声，背着双手走了。尽显官僚派头。 小野猫二十四五岁年纪，腰肢纤细，胸围傲人，一双描得长长的咖啡色弯眉下面闪烁着秋水般的眸子，放起电来对不同年龄段的异性都极具杀伤力。 此刻小野猫的目光中正充满了好奇，依言将警服、车钥匙和一长一短两支火器交给雷洛之后。忽然妩媚地一笑：“哦，对了，‘副警长’，这本警察守则是给菜鸟准备的，你最好尽快背下来，省的将来在巡逻过程中出什么岔子。” 雷洛像是没听懂她隐含的讥嘲，老老实实接过守则，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看完了。”他很快递还给对方。 小野猫瞪大了眼睛，敲了敲桌子：“亲爱的副警长。你也太能敷衍人了吧！我让你背下来，不是让你看一遍就了事！得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是谁，不就是上次送到医院里的那两个外来者之一吗？真不明白胡佛警长在想些什么，居然让你这样的大孩子来顶缺。我不管他跟你说过些什么，在我这里，有什么要求你最好照办，这样大家都能省力点！再说一遍。整本守则给我背下来！”说着将小本直接飞给雷洛。 谁知雷洛直接又递了回来，脸上仍带着那种死不死活不活的表情。让小野猫看了就火冒三丈。 “看完了，也背完了。”他说。 “好吧，第七条第四细则是什么？”小野猫冷笑。 “为紧急追捕人犯或抢救公民生命，可以借用团体、企业和公民个人的交通工具和通讯工具。”雷洛一字不差地答完，摇了摇头转身走了，“抱歉。我还有事。” 小野猫傻愣在那里，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天，难道他不是菜鸟？可我听说，他明明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啊……” “他明明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啊，怎么可能是你们说的暴力罪犯！”杰西卡正在警局里据理力争。 “你们不去管飞车党。反而收押起了勇于抗争的自卫者，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赶来助阵的邻居街坊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难道飞车党才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方？” “胡佛警长呢，让他出来！”有人怒气冲冲地大叫，“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现场一片混乱，所有警察都在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人们，但收效甚微。冷不丁从警局大门前传来的两记汽车喇叭声，让不少人都吓了一跳，望向外面。 “要搭车回家吗？”雷洛坐在一辆崭新的警用皮卡里，探出半个身子，冲杰西卡扶了扶警帽帽檐。 “雷，你怎么……”杰西卡吃惊地掩住了嘴。 回家的路上，雷洛开着车，女孩一直在旁边怔怔地看着他，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有话就说啊！”雷洛打了把方向盘，皮卡稳稳地在乡间小路上转过弯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警长要把你关起来呢！”杰西卡哭出了声，挺翘的鼻尖变得通红，“你年纪还小，要是坐牢这辈子就完了！” “你自己也才20岁，凭什么说我小？警长觉得我能打，就暂时收了我做马仔，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吧？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丑恶，坏人得到惩罚，好人又怎么会坐牢呢？”雷洛安慰女孩。 “什么马仔，你说话总是匪里匪气的。”杰西卡被逗笑了，咬着嘴唇问他，“你没骗我吧，胡佛警长真的让你帮忙？” 雷洛摸出警徽晃了晃，又示意她去看后座上摆着的真家伙，“他说我现在是副警长了。” “太好了！”杰西卡激动地想要尖叫，“这样你就能一直在女妖镇呆下去了！” 雷洛笑了笑，岔开话题：“飞车党给你拿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杰西卡把去银行贷款遭拒的事情大致说了遍，“洛克应该是去银行问过了，才知道我缺钱买拖拉机的吧！” “耕地要什么拖拉机啊，我们那边都用牛的！”雷洛大大咧咧道。 “可我们也没有牛啊！”杰西卡苦恼地回答。 “有一头。”雷洛咧嘴笑道。 半个小时后，雷洛站在安茜姨妈的农地上，光着膀子，身后拉了具四米多宽翻耕犁头。杰西卡站在旁边，手捂额头，几乎快要晕倒。 “走了！”雷洛没怎么发力，犁头便翻飞起来。 泥浪在阳光下如同翻涌的黑金，雷洛微微前倾的身躯如同一张弓，贲起的肌肉充满了呼之欲出的雄性力量。 在这一刻，踏足于天地间的他是那么高大挺拔，就如同笔墨厚重的画卷，摧枯拉朽直接闯入女孩的心灵最深处。 并从此定格，再也无法褪色。 第一百三十八章劫道 玉米播种完成得很顺利，不少忙完手头农活的邻居也赶来帮忙，看到雷洛如此耕地，禁不住都有些痴呆了。 “杰西卡，这是我上次借你的二十块钱。”向来喜欢占小便宜的罗莎大婶找到女孩，脸色发白地解释，“你看，家里几个小崽子天天闹得我团团转，实在太忙了，这才忘了还钱给你……” “没什么的，您不用放在心上。”杰西卡接过钱，颇为意外。 “那个……”罗莎大婶欲言又止。 “怎么了？”杰西卡问。 “你家那位武者先生，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吧？”罗莎大婶惊恐地看着雷洛那边，明明是两百多斤的壮妇，却现出一副弱不禁风马上就要吓晕的模样。 杰西卡一时愕然，看了看手里的二十元纸币，安慰对方：“不会的，他只是……看上去有点凶而已。” 忙活了一个下午，杰西卡晚上准备好烧烤和啤酒，请邻居们来家里做客。胡佛警长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带了罐鱼子酱，扮演起不请自来的角色。 “从今天开始，雷就是我们女妖镇正式聘任的副警长了！”胡佛警长当众宣布。 众人一片沉寂，就在杰西卡开始担心的时候，欢呼声陡然爆发出来。 “太好了！” “武者万岁！” “这下就算再有什么飞车党，我们也不用担心啦！” 一时间雷洛身边围满了人，个个都在说着“恭喜”之类的言语。如果不是考虑到武者太过可怕，恐怕就要一哄而上，将他举起来往天上扔了。 胡佛警长自己上任时都没有受到过如此待遇，不免有些讪讪。想到雷洛能够给镇子带来的巨大帮助，又振作起来。 “老天保佑。希望他到时候不会遇难而退吧！”警长在心里祈祷着，一口喝干杯中啤酒。 当晚，雷洛迎来了第一次巡逻。 杰西卡正好没班，一定要跟着一起去。雷洛拗不过她，只得带上警车，在车载步话机里问过调度员巡逻路线。发动车子上路。 女妖镇警力很缺，因此就连胡佛都在例行巡逻排班表内。杰西卡对此倒是没有怨言，只是上惯了夜班，知道整晚不睡的辛苦，带了整整一个保鲜盒的食物水果，外加一保温壶咖啡。 “我这是上班，你能不能别捣乱？被别人看见带这么多吃的，会以为你在贿赂我。”雷洛一本正经道。 杰西卡忍俊不禁，哼了一声道：“副警长先生。你才第一天上班哎，不要这么神气活现好不好！连工资拿多少都不知道，我贿赂你有什么用啊？” “拉风啊，有个穿制服的保镖随时跟着，还住在家里压阵，多有安全感的事！” “喂喂，明明是我收留你好不好！” ……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小镇外的洲际公路边。雷洛停下了车，从杰西卡手里接过保鲜盒。 “没带啤酒吗？”他边啃鸡腿边问。 “你在当班。怎么能喝酒？”杰西卡哭笑不得。 雷洛嘿嘿几声，摇头道：“就算我当着胡佛的面喝，他会当做没看到的。这家伙满脑子光想着怎么利用我，怕我跑还来不及，又怎么肯为了这点小事翻脸？” “利用你？” “差不多吧，说了你也不懂。对了。女妖镇以前发生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吗？比方说凶案，或者人口失踪之类的。” “除了飞车党闹过几次枪击案以外，据我所知就没别的了。我不是女妖镇土生土长的镇民，去年才刚来这里的医院实习。” “哦，那我回头直接去问胡佛好了。顺便看看他又有什么新花样要跟我玩。” 正说话间，一辆老式卡车在公路上呼啸而过，左边尾灯没亮。杰西卡大为紧张，指着卡车叫道：“快看快看，那辆车尾灯坏了，我们得去拦下车，告诉司机！” “自己不舍得钱修车，关我什么事。”雷洛把脚翘在仪表盘上，动都没动。 “提醒司机事故隐患，这难道不是警察该做的吗？”杰西卡吃惊地问。 “我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警察，懒得动。”雷洛又拿了个鸡腿往嘴里塞。 杰西卡气坏了，数落他没有正义感和使命感，上班第一天就愧对警徽和制服，甚至连司机因此而车祸的种种蝴蝶效应都想到了。总而言之就是因为雷洛的不作为，害了好几个家庭，造成了种种人间惨剧。 雷洛听得连肚子都快要笑破，故意逗她道：“要不是你做的东西太好吃，刚才我就追上去了。所以说，那个司机真的要是出了什么事，罪魁祸首还是你。” “啊？”杰西卡当即傻眼。 “我不会怪你的，谁能无过呢？”雷洛仁慈地看着她，将一颗圣女果丢进嘴里。 又一辆超跑呼啸而来，杰西卡忘了懊恼，小心翼翼地提醒雷洛：“刚才这辆车好像超速了。” “自己找死，关我什么事。”雷洛千篇一律的回答差点让女孩活活气死。 谁知超跑居然又倒了回来，车窗降下，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年轻人顶着夸张的鸡冠头往警车里仔细看了几眼，忽然大笑道：“原来我没看错，这个死条子真的带了个妞在上班！” 副驾驶上染着火红头发的辣妹吹了声口哨，探头问杰西卡：“喂，跟制服男车震的感觉爽不爽？你们是已经干过了呢，还是正准备开始呢？” 杰西卡又羞又气，满脸通红，见雷洛仍然低着头在保鲜盒里找圣女果，不由嗔道：“人家在骂我们，你怎么也不回应一下！” “额？”雷洛看看她，又看看超跑，挠了挠脑袋，反手从后座摸起九连发霰弹枪，咔嚓一声上了膛。 在三个人近乎痴呆的注视下，雷洛扣动扳机。 “砰”的巨响，超跑的引擎盖被掀飞，在空中转了两圈，狠狠砸在前挡风玻璃上。那个不知性别的年轻人吓得连声尖叫，也顾不得视线被阻碍，拼命踩下油门，一溜烟把车开跑了。副驾驶上的红发辣妹干脆晕了过去，软趴趴仰在座位上，像条被抽了筋的美女蛇。 “你疯了！”杰西卡自己倒是快要疯了，“人家会去投诉……不，会去告你的！” “哦，那就去告好了。”雷洛还是无所谓。 没过多久，一列整齐的车队缓缓从洲际公路上驰过，清一色为大型suv。这次明明没什么异样，雷洛却来了精神，拉亮了红蓝相间的警灯，在凄厉的警笛声中追了上去。 “前面的车辆马上靠边，重复一遍，马上靠边！”雷洛通过扩音器吼道。 “他们怎么了？”杰西卡怯生生地问，生怕自己不一小心刺激对方，又闹出什么乱子来。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可疑，待会儿你别下车，坐在这里等我。”雷洛回答。 “好的，你要小心点。”杰西卡紧张极了，并未注意到雷洛的眼神变化。 不是可疑，而是正主儿到了。 雷洛之所以答应出任这个什么劳什子副警长，行事方便也是原因之一。刚才凭着感知能力，他赫然察觉到那列车队中散发着潜能物品特有的波动，又怎么肯就此放过？ “还以为圣教军的势力扩张没有这么远，没想到连圣物都出现了。”雷洛无声地咧了咧嘴。 本原调养期间，不能跟人全力相搏，不代表连送上门来的肥肉也放过。从神官那里得来的六面体早就在穿越空间屏障的过程中丢失了，雷洛希望这次入手的潜能物品也一样极具价值。 “该死，有临检。”车队头车的驾驶者看着后方闪烁的警灯，低低咒骂了一句。这个时候停车反而会引起怀疑，他只能祈祷是哪个醉鬼又上演了生死时速，而警察们只是在撒网。 随着头车亮起转向灯，整列车队缓缓减速，最终鱼贯停在了路边。 看着警车超到前方，跳下的警察越走越近，头车驾驶员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等到手电的光芒照上了脸庞，他却露出笑容，温顺地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请问有什么事吗？警官？” “先生，请出示您的驾照和行驶证。”雷洛一本正经地说。 “好的。”驾驶员翻找起来。 雷洛转了转手电，光芒落在驾驶室另一侧，看到座位上赫然沾着血迹，而且还有好几个弹孔。 “我靠！”雷洛在心中暗自感叹自己的运气，抽出点44，大大咧咧顶上对方的脑袋，动作像极了劫道的土匪。 “下车，双手抱头！任何过大的动作都将被视作袭警，老子会格杀勿论！” “这帮总是搞砸事情的蠢货！”驾驶员在心里大骂后车的同伴，遮挡着刺眼的手电光芒，努力向雷洛挤出一个笑容。 “我们跟图鲁先生有一点关系。”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本地无人不知的名字。没有一定必要的话，即使是最凶悍的帮派分子也不愿意轻易背上谋杀警察的罪名，他无意冒险。 “图你老母！就算认识天王老子也不行，滚下车！”雷洛毫不买帐。 ps：祝大家中秋快乐，合家幸福^_^ 第一百三十九章图鲁 “您是女妖镇的警员吧？我们跟胡佛警长也很熟……”奥迪斯仍在做最后的努力。同伙在他车上枪杀了线人，习惯性的没有擦屁股，谁知会引来这个愣头愣脑的警察，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胡佛警长？这个面子好像不给不行了啊！”雷洛点点头，倒转枪柄，砸在了他脸上。 奥迪斯发出一声哀嚎，捂住被砸断的鼻梁，紧接着整个人腾云驾雾，被拖出了驾驶室。 “你最好躺着别动。”雷洛在奥迪斯肚子上不轻不重踹了一脚，让他痛苦万状地蜷起了身躯。 眼看着同伴被暴打，那名警察举着手电向车队里的其他车辆走来，胡狼帮成员纷纷拔出火器，跳下车准备硬碰硬。 “放我们过去，不然干掉你！”他们歇斯底里地狂吼着，场面一触即发。 雷洛大摇大摆走到第二辆车边上，冲举着枪咬牙切齿的驾驶员笑了笑，一掌将他砍翻。正要继续往后走，只听砰然枪响，终于有人开火了。 “一个臭条子而已，有什么罪老子自己扛了！”开火那人嘶声叫道。 这次运送货物非同小可，有人一起头，整个车队立即枪林弹雨乒乒乓乓，准备把雷洛当场射成烂肉。 “公然袭警，这还有没有王法了？”雷洛大怒，来了个直线上的瞬间突进。等他站到了最后一辆车旁边，身后一路上已全是倒卧的人体。 胡狼帮成员们全都哼哼唧唧，没一个能爬得起来。警车里的杰西卡举着步话机，本打算帮雷洛呼叫增援，现在却发现没有必要了。 “他真的好厉害啊……”女孩总算是放下了悬起的心，远远看着雷洛。像在看自己的英雄。 “别下车啊！”雷洛对着警车晃了晃手电筒，大声叫道。 “知道啦！”杰西卡按了下喇叭回应，抱着那杆九连发接连深呼吸，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在胡狼帮成员杀人的目光注视下，雷洛一辆接一辆打开了suv的车门。除了三车装箱的圣物以外，他还发现了三车全新的重型枪械、手雷。两车疑似毒品的白色结晶物，以及整整一旅行袋现钞。 雷洛自然不会对除了圣物以外的其他东西感兴趣，只是这样一来，他倒等于是歪打正着，有东西交差了。 毫不客气地吸收完第一车圣物潜能，雷洛发现自己似乎遇上了麻烦——所有的潜能值都不再储存为属性栏上的数字，而是直接在体内化成了一个浓缩的点。 它就像一颗能量种子，自身也存在着小循环。雷洛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它在体内游走，却无法将其分解吸收。用以提升属性。 潜能最大的作用没有了，要来还有什么用？ 雷洛“看”着那枚种子，一头雾水。又将另外两车圣物吸收干净，发现种子的色泽从全透明变成了半透明，隐隐现出了灰暗条纹，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地方的变化了。 在暗域升到领域级之后，这是雷洛头一回吸收潜能，却没想到会遇上如此情况。 “难道跟我的领域缺陷有关？”他不禁糊涂了。 嘉宝曾说过。【领域】之强大，在于可以形成不同的小世界。有的强者灵魂本原偏刚烈。领域便是熔岩世界；有的灵魂本原偏阴柔厚重，领域内便会形成滔天水世界。领域级强者的对战，总体来说就是世界对世界的吞噬过程，威能绝非玄宗一级武者可以想象。 雷洛的领域能力却为空白，这是相当诡异的一件事情。别说什么火世界水世界，他根本连个大点的空气罩都无法形成。也就是说。一旦跟其他领域强者对战，只能被别人的世界吞噬，然后等待破法机会，自己是别想吞人了。 这正是雷洛至今小心行事的原因之一，他原以为能通过吸收圣物潜能来改变这种古怪状态。现在算盘却是落空，不由郁闷之极。 “呼叫增援，呼叫增援，我在428号洲际公路边与疑犯交火……”回到警车里，他对着步话机一阵猛吼。 “要把他们抓回去吗？”杰西卡问。 雷洛随手将装满现钞的旅行袋塞到后座下面，笑道：“不抓回去怎么行，都是坏人嘛！” “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啊！”杰西卡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赃款，我个人没收了。”雷洛理所当然地回答。 杰西卡以为他在开玩笑，也就并未在意。 胡佛警长带着差不多全警局的下属驱车赶来，看着排成一长溜的胡狼帮成员正抱头蹲在洲际公路边上，脑袋几乎变成了两个大。 “头儿，三车军火两车白冰，其他车里装着宗教雕像之类的破烂。”小野猫搜查完毕后，向胡佛回报，同时忍不住瞥了眼雷洛。 一个人拿下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帮派分子，这家伙的武者身份好像比传闻的更厉害，简直让人不佩服都不行了。 胡佛警长却没有那么多赞叹想法，抓着雷洛到旁边，低声道：“我找你加入警局，本来是想为女妖镇解决麻烦，可没打算让你招来麻烦！知道胡狼帮的实力有多强吗？如果愿意的话。他们随时能把直升飞机开来，用机载航炮把警局扫成一片废墟！” “警长你不是在帮着罪犯恐吓我吧？这些家伙看着就鬼鬼祟祟，我当然要查了。身为警察，怎么能放任恶人从眼皮底下溜走呢？他们的车上果然装着违禁品没错吧，你应该给我升职加薪才对！”雷洛装傻。 “再升职岂不是你要做警长？”胡佛摇头苦笑，“说吧，到底他们什么地方惹火了你，我可不相信你这样的人会真的把巡逻当回事。” “他们怎么惹火了我很重要吗？”雷洛有点好奇了。 “知道了原因，回头我会跟图鲁打招呼，请他下次注意的。”胡佛警长毫不掩饰地说。 “我靠。难怪这帮货跟我说什么图鲁图鲁，原来你们警匪勾结，穿一条裤子的啊！”这样的结果早就在雷洛预料之中，只不过他仍然装出了正义感遭挫折的模样。 “行了，年轻人。我向你保证，胡狼帮对女妖镇一点威胁都没有。真正的危险来自其他势力。”胡佛警长叹了口气。 “比方说？”雷洛直视着他。 胡佛警长犹豫了许久，才缓缓道：“圣教军。” 这下可是真正出乎了雷洛的意料，从镇民们口中，他从未听说过圣教军相关，也曾问过杰西卡，后者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 现在警长却明确无误地报出了这个名字，显然有些内幕，不是普通镇民能够接触得到的。 “等回去再好好聊聊吧，圣教军跟帮派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刽子手。”警长挥手示意，让下属们把胡狼帮成员带回女妖镇。 雷洛看着他疲惫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动。 反正早晚要掂量掂量圣教军的斤两，或许这个小镇，会成为自己的新起点。 第二天，雷洛终于见到了那位图鲁先生。 这是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白色西装，深红翻领衬衫。黝黑的皮肤有点像墨西哥裔，脖子上的金链看上去似乎透着滑稽混混的感觉。但他双眼中隐藏的光芒却让这个减分项不再惹人注意。 绝大多数第一次面对图鲁的人，都会不由自主被他的眼神吸引。那是残暴和睿智的混合，就仿佛一头会思考的老虎在凝视它的猎物。 图鲁走进警局后，正是以这样的目光看着雷洛，对旁边赔笑的胡佛警长视若无睹。 “我欠你钱？”雷洛问。 就算一头真的老虎到了他面前，恐怕也会被当成蝼蚁。区区一个黑帮老大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都是又惊又佩，胡佛警长正要打圆场，图鲁却古怪地笑了笑，向雷洛伸出手道：“东方人可不多见，果然是后生可畏。我的手下冒犯了您。请允许我在这里代表他们道歉，并承诺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没关系，不打不相识。”雷洛淡淡说。 图鲁显得对他充满兴趣，又聊了好一会。胡佛警长一直在旁边充当着端茶倒水的角色，忙得不亦乐乎。 “其实如果不是您亲自抓捕的话，警长在现场就会放了我的人。不，或许应该说，根本就不会抓他们。所以我这次过来，完全是为了想要认识您，跟您交个朋友。胡佛警长想必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大力促成了我跟您的这次见面。”图鲁说。 “太客气了，我只不过是暂时在女妖镇呆着，在外面飘惯了，不习惯扎根。”雷洛回答。 图鲁微微一怔，随即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头。 没走任何手续，胡狼帮成员从监区被带出，一个个站到了图鲁面前。 “就是这个死条子吞了咱们的货款，我亲眼看到他把包塞进自己的车里了！”有个壮汉指着雷洛怒吼道。 一道道目光投来，雷洛打了个呵欠。 “闭上你的臭嘴！”图鲁冷冷呵斥，随后笑容可掬地向雷洛道，“都怪我没教导好这些家伙，平时一被抓到警局，就喜欢干些栽赃警官的把戏。实在对不起，我回去会好好修理他的。” 不仅仅那名手下，满屋警察都傻了眼。 “这小子胃口也太大了点吧……”胡佛警长在心中哀叹。 雷洛倒是若无其事，看了看图鲁递来的名片，揣回口袋里：“没关系，清者自清，又不是什么大事！” 图鲁呵呵大笑，优雅地微微一躬，向雷洛道别，带着部下离去。 “你疯了？”胡佛警长把雷洛拉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汗都下来了，“连图鲁的钱都敢吞，还吞的这么潇洒？” “吞点钱算什么，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哪有胆子帮你对付圣教军？”雷洛笑道。 胡佛警长除了叹气，简直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你们这地方也算是够乱的，又是粉又是枪又是杀人，居然就这么放了，警匪一家果然不是随便说说啊！行了，下次轮到我巡逻时保证在家睡大觉。”雷洛抱怨了一番，慢条斯理道，“不如聊一聊圣教军的事吧，人家到底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让你这样的**警察这么上心？” “图鲁明天不会走远，不如我们跟他一起去一个地方看看，你就会明白了。”警长想了想，补充道，“图鲁虽然是个人物，但还不配称为英雄。这些年站在圣教军和浮空之城对面的，是一整支反抗力量，在他们的领地里，你会知道圣教军都做过什么，也会接触到完全不同的世界。” 第一百四十章赤色阵线 塔卡玛山脉的尽头，斯洛荒原。 几辆蒙着绿色帆布的军用卡车正停在荒原深处，秃丘之下。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散布在军车周围，还有些站到了远处的石崖顶端，一道道冰冷的目光都在游移。 军车围住的空地上，摆着折叠桌椅，一名年轻军官和一个西服笔挺的男子面对面坐着，西装男子手里赫然端着把乌黑锃亮的火器。 “红星兵工厂最新杰作，t-35冲锋枪，战士的最爱。锻钢和夹板木的完美结合体，9磅重，高雅简洁，绝不断裂、卡弹、过热，沾满泥巴沙土一样可以发射。使用简单，连小孩子都会。关键是膛线和配弹的特殊处理，我保证没有任何圣教军的光辉战甲能够挡得住它的扫射……”西装男子滔滔不绝，像是钟表匠摆弄怀表一样，熟练之极地把子弹压满弹匣，插上枪身，“喀嚓”拉下枪机，作势对前方瞄准。 几支黑洞洞的枪口立即从后方伸来，顶上了他的脑袋。 “放轻松，放轻松！我只是一个卖力称职的军火商而已，不是杀手。杀手挣的那点钱，还不够我养斗牛犬的。”西装男子向上抬起了枪口，笑眯眯地说。 “没事，提布先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年轻军官冷冷吩咐，几名警惕的士兵立即收枪退开。 “不知道古斯丁先生今天有没有空？很久都没见他了，我特意带了几瓶好酒过来，想跟他一起喝上两杯。”虽然生意场上永远也不可能有真正的人情存在，但毫无疑问，提布是个懂得打人情牌的老手。 “参谋长很忙，所以让我来接待你。”年轻军官那浅褐色的眸子里。忽然多出了一种说不出的讥嘲之色，“看起来，你认为我是个不值得打交道的童子军？” “怎么可能！我比谁都清楚，赤色阵线的战士是最值得尊敬的，这一点我跟许多同行都提起过。”提布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关于t-35的那段介绍，我从其他供应商嘴里也听到过。跟你说的几乎连一个字也不差。”年轻军官也笑了笑，“敷衍小角色，说些无关紧要的台词，是不过分。但在那以前，你似乎并没有像所说的那样，足够了解我们。” 提布微怔，把冲锋枪放回桌上，“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年轻军官抬起只剩下拇指和食指的左手，勾了勾指头。不远处一名士兵小跑步过来。敬礼，立定。 “让我们的朋友看看，你对这支枪的认识。”年轻军官面无表情地说。 那士兵再次敬礼，掏出布条蒙上自己的眼睛，片刻之间，就把桌上的t-35拆成了一堆最原始的零件。紧接着，他又将枪支装配完毕，并不拿下遮眼物。就对着远处接连三次点射。 百米开外的石崖底端，半截枯朽的树根爆成了漫天残渣。 “完美结合体？战士的最爱？”年轻军官盯着军火商的眼睛。一字字地说，“这世上最熟悉枪支的，永远都不会是你们这些投机者。没有抱着枪在泥水里爬过几天几夜，亲手爆过上百个圣教军的脑袋，你就永远也不要妄谈自己是个行家，在你们眼里这些金属玩意只不过是赚钱道具。对我们来说，它却是生命的保障。” “我明白，我只是习惯了，请别介意。”提布尴尬地强笑。 “所以，如果你还想谈下去的话。最好跟我谈些实际的东西。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请相信我把时间看得比你重要。”年轻军官唇角微扬，露出一口洁白牙齿。 “这是价目清单，七千支t-35，价钱没有变过，比市面上的行情低百分之三。”提布不得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文本。 “我要现在这个价钱的八五折。”年轻军官看也没看那叠纸头。 提布瞪大了眼睛，仿佛坐在眼前的不是生意对象，而是凌辱了亲生老娘的仇人，“对不起，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八五折？您不如现在就毙了我，把这批货一分不付地吞掉！” “八五折。”年轻军官淡淡地重复，“红星兵工厂卖给了你这批军火，价钱多少我们很清楚。而你用作交换的那些石油，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也并非秘密，我们跟红星兵工厂没什么交情，但要去邻国炸掉几个油井，逼着某个方面断掉跟你的关系，也不算什么难事。” “这样做，难道您就不怕为赤色阵线蒙羞么？”提布脸上攀爬的全是汗水。 “真要是什么都不考虑的话，你这种整天把友谊挂在嘴上，骨子里却比煤还黑的家伙，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年轻军官笔直站起，“赚钱是应该的，一次性的生意多捞些无可厚非，但长期合作就得拿出诚意。信不信我现在拨电话出去，报出我要的那个价钱，应承之后的几年里全都只给一家单子，就算是再精明的老鸟也会开着货运飞机过来吮我的脚趾？你不止有我们一个客户，同样，我们也不止只有你这么一个供货商。愿意签单的话，我的助手会跟你继续程序。顺便说一句，我的名字是卢波卡，你最好能够牢牢记住。” 望着递到面前的纸和笔，脸色惨白如纸的军火商忽然觉得，自己对这支打了四五年交道的反抗军，或许真的谈不上了解。 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驾驶越野吉普的感觉，就像箭鱼遨游在大海里，没有任何拘束。只需要一个大致的方向，就可以把双手从方向盘上解脱出来，高速之下车身的急剧颠簸，会让人觉得仿佛是在烈马的背上，狂风不断地在耳边怒吼，视野当中就只有天地壮阔。 卢波卡独自开着车，疾驰了将近两个小时，塔卡玛山脉的前几道偏岭已被抛在后方。大峡谷的中央地带，干涸的河床已成了唯一能够通行的道路，经历过无数次碾压的车辙像是两条巨蟒留下的痕迹。河床边缘堆叠着无数颗鹅卵石。 直驰到谷地的某处缺口边缘，卢波卡直接打过方向，把车开了进去。表面上看起来，这里只不过是风化后的一道山体裂隙，但当吉普车开了进去，刚刚停稳。沉闷的机簧绞动声就忽然炸响，地面竟往上升了起来。一个宽阔的钢铁托架带着吉普车身直上山崖，在顶端收拢靠边，卢波卡向隐蔽处站起的两名暗哨还礼，大力踏下了油门。 如刀削斧刻的山体危崖之上，存在的却是个广阔世界。 就好像一个被造物主亲手辟出的平台，这片高山间林立着混凝土建筑。直指苍穹的主峰脚下，一座石堡巍然屹立，堡体外观虽然粗陋到了极点。但在这么一片青郁莽莽之中，却透着分外的雄伟。 从崖边一直蜿蜒到石堡的道路，宽阔而平坦，两边尽是茫茫的火罂粟园区。卢波卡目不斜视地驾着车，直到进入建筑区才减缓了速度。放眼望去，屋村之间随处可见老幼妇孺，几个姑娘在笑吟吟地放飞着风筝，好些精壮汉子正合力竖起一根电视天线。看起来这里和任何一个城镇也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的高射哨塔，让安宁中略微透出了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 让过几个横冲马路的小孩子。卢波卡在警卫岗亭前熄火下车。看了眼倒在路边的隔离栏，以及空无一人的亭间，他脸色微变，快步走进了石堡外围的高墙。阳光下，这戎装笔挺的年轻人像是一柄军刀，就连行走的路线。都直如尺刻。 刚进大门，卢波卡就停下了脚步。 大块石板拼成的广场上，黑压压站满了士兵，几乎连前行的间隙都难以找到。石堡第二层，一个窗口正敞开着。探出高音喇叭，数千道视线全都聚焦在那里，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粗重沉闷的喘息。 兵变？ 卢波卡反而平静下来，一点点穿过人群，进到空阔的石堡里，小跑着上了二层。 第一参谋长古斯丁的书房就在前面不远，门紧闭着，他的卧室和起居室都同在这一层楼面上。整个赤色阵线当中，也唯有他被特许，跟将军和将军的家人共**住在这雄伟建筑内。 日常议事的银星大厅，在底层。一般来说，二层以上除了特别警卫队，极少会有人会踏足。但这一刻，卢波卡却在书房门外看到了不下十名军官。 “中尉，请离开。”远远看见他，那些军官中的一人开口说。 “第一参谋长让我来见他。”卢波卡笑得很腼腆。 “现在不行，他有更重要的会面，麻烦你下去等。”那军官的言语虽然客气，眼神却很冷，手已经搭在了腰间枪套上。 “警卫队的兄弟呢？该不是也被你们请下去了吧？”卢波卡探头探脑一番，似乎被对方的气势所慑，终于还是悻然转过身去。 那军官的手刚从枪套上挪开，卢波卡就像只灵巧的山猫一样，反身扑到，残缺的左手握紧、成拳，凶狠地捣在了他的胸口。“噗”的一声闷响，那军官背后的衣服立即炸裂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整个人竟然凌空向后直跌了出去，将另外几人撞成了滚地葫芦。 趁着瞬时的混乱，卢波卡已经拔出手枪，猛力撞开书房的门，直冲了进去。然而当他看清里面的情形，却当即怔住——赤色阵线统战部的四名上校全都齐聚在这间小小的斗室里，门被撞开的刹那，他们全都手按佩枪，有人脸上现出了惊惶之色，有的却隐现杀机。 落地窗前，除了架设高音喇叭的拖轨以外，还竖着张画架。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正手持画笔，在涂抹着什么，他的背影瘦削挺拔，即使在弯下腰来着色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也仿佛站在并不平面的高度。 “参谋长，您吩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卢波卡大声报告。 “提布先生有没有说，给我带了这样那样的礼物？”古斯丁没回头，脚边的猫儿倒是瞥了门口一眼，打了个呵欠。 “是的，他有这样说。”卢波卡绷直了身体敬礼。门外那些军官在大声怒喝着，却没有一人敢于跟进。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老样子，就连套近乎的方式，也懒得改变一下。”古斯丁在画架上抹上最后一笔，取过白绢拭手，转身看到年轻的中尉持枪而立，不禁哑然失笑，“收起来，收起来，这里谁不比你的军衔高，轮得到你拔抢么？”这位第一参谋长面容清秀，看上去最多只有三十多岁，赫然是个少白头。 “是！”卢波卡立即收枪，投向对方的目光中充满了忠诚与尊敬。 第一百四十一章意外的解围 “我一直很倾慕抽象派，但风格毕竟是强求不来的。有时候，一个人的思想就应该以最直接的手法表现，不管是画画，还是处事。”古斯丁看了眼卢波卡，这才把视线落到几名上校身上去，“进我的书房这么久，诸位连一个字都还没有说过，看样子多半是抽象派的了。” “我不会画什么鸟画，参谋长，我只想你能抬抬手，让我们见见将军。”曾经单枪匹马靠着一杆rpg横扫圣教军战骑大队的斯图上校最先出声，强壮过分的身躯让他看上去仿佛一头人立起来的棕熊，沉闷的喉音通过扬声设备，震得广场上空嗡嗡轻颤。 “将军有召见谁么？”古斯丁问他，湛蓝色的眸子里全是惊讶。 “不用再演戏了，将军如果要召见谁，我们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废话？”斯图身边，矮小精悍的萨鲁冷笑了一声，望向窗外，“怎么，通讯兵都把喇叭架好了，你就没什么话要对下面的兄弟说？” “如果将军今天没法见你们的话，我是不是该永远都不用废话了？”古斯丁淡淡地问。 “那不是你我能够说了算的。”萨鲁往前跨了一步，比寻常女子还要矮些的个头，此刻看起来竟然威势逼人，“赤色阵线从没有第二个人敢佩将星，我们四个算是目前的一级执行长官，都站在这里了。参谋长，今天你必须拿出一个交代来，别逼着我们做不想做的事情。” “赤色阵线所有人能走到一起，如果让你用一个词汇去概括，你会选什么？”古斯丁没有理睬他，反而望向了屋子里唯一一名中尉。 “命运。”卢波卡回答。 “是的，就是命运。命运永远也没法抗拒。”只穿着便装的第一参谋长露出赞许笑容。透着阴鸷之美的脸庞上，全都是淡然从容，“诸位上校，我的命运是辅佐将军，你们和外面那些士兵的命运，是为赤色阵线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大家各司其职。也总算是有着共同的方向，有些事情能够坐下来谈的，还是不要急躁的好。” “这种时候，你让我们不要急？几个月以来，我们没有见到过一次将军，所有关于他的消息，都是从你嘴里听来的。参谋长，我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智者，但我们也不是傻子。像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将军有什么意外发生，你也该坦白说出来，而不是遮遮掩掩。”萨鲁冷哼了一声，“这是不是我们个人的意思，你听一听外面就知道了。” 喧闹声开始从广场上响起，那些原本沉默不语的士兵，全都呐喊起来。像是一阵飓风，这股席卷人群的声潮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狂暴，甚至震得书房的门窗都咯咯颤响。 “将军！我们要见将军！”士兵们怒吼着。后排推前排，像是火山口汹涌的岩浆。 “等到他们失去耐心冲进来，你就算是想说，恐怕也没有机会了。”萨鲁狞笑。 “我们都知道，世上只有一个男人，配被称作将军。”混乱当中。第一参谋长看了他一眼，忽然高声开口。 广场上立即沉寂，眨眼的瞬间后，齐整可怕的狂呼声惊天动地，“哈特！哈特！哈特！” “我们都知道。赤色阵线的父亲也只有一个。”古斯丁站起身，提高音量，绷直躯体。 “哈特万岁！”广场上的士兵全都托枪在肩，保持着立正的姿势。 “这位将军，这位父亲，有没有令谁失望过？如果他要你们去战，你们敢不敢流血？如果他要你们去死，你们愿不愿舍弃头颅？！”古斯丁刀锋般的目光直逼几名上校。 书房内，人人大力并腿，肃容敬礼。高音喇叭传出的声波一直越过广场，传到居民区，传遍整个山地。所有听到这个名字的男女老幼，无论在做些什么，都放下了手中活计，向着石堡所在的方向大声回应，“为他战！为他死！万岁，万岁，将军万岁！！！” 有人在高呼，有人在流泪，还有人举起了枪，对着天空狂乱扫射。班用机枪迸发的道道火舌在高空中交相辉映，群山之间隆隆大震，惊鸟散了满天。 对于这里生活的人们来说，哈特并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更是一种象征，一种等同于天的精神支柱。他不是神，神不会走到人民中间，带领他们作战，为他们流血。从巨商世家出走，脱离富足生活之后，身为医生的他最初就只是独自开车载着药品物资，在崇山峻岭间跋涉，去贫困地区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们。直到有一天，经过被圣教军清剿的某个农庄，亲眼看到一名女童惨遭肢解的尸体，他才组织起赤色阵线的前身，一支不满百人的游击队。 从赤色阵线初具规模开始，哈特就大力提倡种植火罂粟，并建造起一系列的加工厂，从植物到成品完全自产自销，销售网络覆盖了整个西域。源源不断的毒资则用来购买反卫星电子系统，军火物资，乃至建造小型医院和学校。 没有几个人是被逼着吸毒的，与其让真正的贫苦大众受罪，还不如让那些渣滓尽情折腾生命。哈特的观念向来尖锐直接，一如他的领军风格。唯一一次圣教军顺利阻击到他的部队，并在交战中占了上风，是赤色阵线刚跟另一支主动进犯的独立武装火并后。当时哈特用五千不到的兵力一举击溃了那支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武装力量，等掠清对方多年积蓄的财物，他又带着人马辗转南部边境，边打边退，硬是从圣教军的包围圈中撕开一个口子，消失在莽莽大山之中。 这么一个传奇人物，整个赤色阵线的主心轴承，如今却生死不知行踪不明，这让军队日益变得躁动，高级长官如坐针毡。几名上校今天集结了直属部队，就是为了逼宫。第一参谋长在关键时刻的表现，却仍然让他们措手不及。 “愿意战，愿意死，你们为什么不愿意等？将军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用我去多说。难道萨鲁上校认为，他是那种连一句话也不留。就丢下人民跑路的懦夫？”等到狂热的人群慢慢平静下来，古斯丁这才对上萨鲁的眼神，森然发问。 “参谋长说的对！” “将军绝不可能是懦夫！” “谁敢这样看将军，就一枪毙了他！”广场上传来愤怒咆哮，士兵们的立场似乎有着微妙转变。 对着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萨鲁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他从来就没有轻视过古斯丁，也深知在赤色阵线中后期发展史上，这个男人的头脑已算得上是将军手中最犀利的武器。但到了不得已联合其他同袍大举发难的今天，他才真正意识到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对手。古斯丁一开始就已经看出他是这场兵谏的主导者。却到了此时此刻才凭着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作出反击，而且几乎是将他一击即溃。 “我们只是担心将军的安危。”萨鲁的声音已嘶哑，额上蹿起的青筋杀机毕露。哈特曾经明确指定过，他不在的时候，古斯丁就是唯一的最高权力执掌者。以武力威胁最高统帅，自然能算得上是兵变了，这无论如何都是死罪，他不想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却被提前判定失败。 “参谋长在哪里？把这些叛乱者统统抓起来！”似乎是失败的结局早已在冥冥中注定，随着走廊上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特别警卫队队长冷酷的命令丧钟般响起。 作为唯一一支不听命于统战部，直接归领袖调遣的护卫部队，特别警卫队只有一个连的人员配置，却个个都是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老兵。萨鲁也曾犹豫过怎么绕开这些家伙直面参谋长，最终还是采取了副手的建议，诱导将军的小女儿出外打猎。让整支警卫队都走得一干二净。 打猎毕竟是打猎，不像钓鱼，钓不到还可以用手雷去炸。看起来那位刁蛮公主今天并没有什么收获，也依旧没有什么耐心，提前打道回府了。古斯丁恐怖的煽动力。竟让广场上的数千士兵无一人拦阻警卫队，听着外面的手铐咬合声陆续不断，屋子里的四名上校忽然觉得自己正在变成枪口下的猎物，而且还无处可逃。 最先闯进书房的并不是警卫队员，而正是那位公主。 一双高帮军用皮靴，一条包着浑圆臀部、短到不能再短的牛仔短裤，一件黑色弹力背心，胸前坠着钢制的士兵身份牌——哈特将军的小女儿斯嘉丽虽然只有十八岁，这么一套装束还是将她本就惹火无比的身材衬得令人鼻血长流。提着双管猎枪走进来的时候，她那晒成浅棕色的脸蛋上透着雌豹般的野性神采，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愤怒和杀气。 “古斯丁叔叔，我听说你遇到了麻烦。”斯嘉丽看也没看其他人，甩了甩满是汗水的浅卷长发，“喀嚓”一声给猎枪上了膛。 “女孩要有女孩的样子，你得多学学姐姐，她出门的时候，可从不会有这么多心惊胆战的跟班。”古斯丁虽然是在责备，但眼神里全是笑意和溺爱。 斯嘉丽悄然冲着古斯丁挤了挤眼，道：“说起跟班，古斯丁叔叔，你还记得胡狼帮的头儿图鲁吗？猜猜他今天带谁来了？”说着指向门外刚走进来的一人。 那人进了屋子，脱下罩帽，几名上校立即跳了起来。 “将军！”他们齐齐敬礼，热泪盈眶。 古斯丁彻底怔住，他费尽周折，阻止众人面见将军，正是因为前段时间将军已经被刺杀身亡了。但此时此刻，却有个活生生的哈特又出现在了眼前。 迎着古斯丁惊疑不定的目光，雷洛保持着沉默。虽然这种程度的脸部肌肉调整，对九命天龙诀而言只是雕虫小技，但初来乍到就伪装成这里的最高首领，让他觉得还是有点过于荒诞了。 “爸爸，您身体不舒服，我先扶您回房间休息啊！”斯嘉丽见解围的目的已经达到，当即冲雷洛递了个眼色。 警长胡佛因为太过无足轻重，在外面没被允许进来。胡狼帮首领图鲁作为引见者，眼睁睁看着雷洛老实不客气地搭着斯嘉丽的肩膀，往内宅走去，全身顿时汗出如浆。 他连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斯嘉丽 回到哈特将军的住处，雷洛发现这里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房间，只不过略大一些而已。 哈特不改杀伐本色，屋内武器架上从第一代专门针对圣教军研发的破甲火器，到最新款的云爆弹应有尽有。在另一边的陈列柜里，摆着各地缴获来的圣物，其中不乏【仲裁】级别的珍稀品。一张巨大的虎皮挂在墙上，正是当年哈特还默默无名时，亲手枪杀的深山猛兽。 斯嘉丽关上门，轻轻吁了口气，用古怪之极的目光望着雷洛。 雷洛正在饶有兴趣地环顾着房间，脸部肌肉如蛇般扭曲，自行改变着整个脸庞的形状，肤色瞳色迅速褪去伪装。与此同时，他的身高体型都有变化。骨骼拉伸，筋脉延展，恢复了原有的身高。只不过短短十几秒时间，“哈特将军”就变回了一个东方特征明显的年轻人。 斯嘉丽忍不住神色微变，如果不是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震撼，她恐怕会当场拔出枪来，射杀这个妖魔般的男子。 “你以前没见过武者？”雷洛打量着她。 “只是没见过像你这样武者。”斯嘉丽转开目光，掩饰着自己异样。 有时候外出行动，那些陌生男人看斯嘉丽的眼神最多是想剥她的衣服，但现在这个，却像是想要剥她的皮。 从小到大，她从未遇见过如此具有侵略性的异性。 跟着图鲁和胡佛警长，雷洛被带来赤色阵线的这处根据地，原本是想接触一下圣教军的对头，看看到底有没有值得为自己所用的地方。谁知恰好遇见带着特别警卫队匆匆赶回的斯嘉丽，图鲁为赤色阵线卖命多年，在外身份是黑帮老大。实际上却是赤色成员之一，当即向斯嘉丽力荐雷洛。 自由武者在西域相当少见，绝大多数都被国家机器收编，成为浮空之城在大陆上的遥控爪牙。图鲁早已听胡佛警长描述过，雷洛是个相当强大的武者，再根据自己的初步接触判断。知道这次必然是遇上真正的猛人了，这才横下心来不计后果地充当中间人。 远东武者，光是这一条就足以证明雷洛来历干净。哈特将军向来用人唯贤，一旦发现真正的栋梁之才，对引荐者的奖励会极为丰厚。这是图鲁甘愿冒险的最大原因，却没想到鼓足勇气拦下了魔女公主，后者只用“没有空”三个字来冷冷回应。 “他非常厉害，对组织会非常有用的，请您一定要转告将军。”图鲁还不知道赤色阵线的变故。更没有料到哈特将军已经身亡。 听图鲁用了两个“非常”，急着赶去给参谋长解围的斯嘉丽忽然停下脚步，冷笑道：“有多厉害？他能变成另外一个人，替我解决现在的难题吗？” “有照片就可以。”就在图鲁准备放弃时，雷洛忽然淡淡回了句。 等到他把这句话变成现实，图鲁跟胡佛警长险些被刺激得心脏病爆发。胡佛警长还算稍微好些，平时杀人不眨眼的图鲁根本连站都站不住了。 他是亲眼看到过将军长什么样的，现在既然斯嘉丽要求雷洛“变”成将军。那岂不是代表将军本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懂得闭嘴的人一般会活得长久些。”斯嘉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图鲁立即停止了胡思乱想，并当场抽出匕首砍下自己左手尾指。发下血誓绝不泄密。 事实上哈特将军遇刺身亡时，斯嘉丽也是目击者之一。所以她才无比清楚，参谋长今天能压得下众人，不代表下次、再下次也一样能。毕竟士兵们对将军的忠心无法改变，一直无人露面的话，事态只会越来越失控。 现在雷洛成功伪装了赤色阵线唯一的将军。一场天大的隐患就这么得到了解决。 为了演戏，斯嘉丽甚至叫了他一声“爸爸”，现在回想起来既荒唐，又充满了惊悚感。 如果他把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个知情人都杀掉，继续假扮下去的话。岂不是真的可以成为赤色阵线的首领？就算古斯丁叔叔能察觉出异样，其他人也都会盲从到底吧？ 斯嘉丽看着雷洛，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可如果叫人进来杀了他，不让他走出这个门，下次该找谁假扮父亲？ 雷洛早已看出斯嘉丽心中所想，更是从气血异样中察觉到她的心跳在加速，全身都处于紧张状态，笑了笑道：“我对怎么当你们的头不感兴趣，刚才只是友情客串。赤色阵线再厉害，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一头霸王龙自然不会对加入狼群有兴趣，但斯嘉丽却显得并不相信，迟疑道：“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求我父亲收留你吗？” “你跟那位图鲁先生都有点想得太多了，我没有兴趣求任何人，更不会跑到任何人的手下谋前程。”雷洛好脾气地解释着，“有句老话叫做，想要了解你的敌人，可以从他的敌人那里着手。我来这里，是想知道跟圣教军相关的一些东西，以便多方面了解他们。” “圣教军？”斯嘉丽糊涂了，“你一个东方人，怎么也会跟圣教军有仇？” “谁都有故事，不是吗？”雷洛道。 斯嘉丽思索了片刻，坐到旁边，开了个条件：“如果你能一直帮助我们，在需要的时候继续假扮我父亲露面，我就答应给你所有圣教军的材料。” “短时间里，这个没问题。” “长时间呢？几年以后呢？你还愿不愿意保持这种合作？” “几年以后，说不定这个世界会大变样。”雷洛微微一笑。 斯嘉丽以为他在虚与委蛇，皱了皱眉，道：“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赤色阵线没有武者，但我们有再造战士。所以你要觉得自己能凭着武力在这里讨价还价，大耍威风。那就搞错了。” 雷洛见没谈几句，这小妞的公主病就开始爆发，不免头痛，但仍耐着性子道：“我的意思是，短期内我可以帮助你们。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也许几年后圣教军彻底完蛋。你们连仗都不用打了。” “我没有空跟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斯嘉丽瞪大了眼睛，美丽的脸庞上全是怒气。 “明白了，我也确实是有够无聊的。”雷洛放弃了跟她沟通下去的可能，耸耸肩，往门外走去。 “混账东西，谁允许你走了？站住！”斯嘉丽从未被人如此轻侮过，柳眉倒竖地摸起桌上的马鞭，刷的一鞭向雷洛当头抽下！ 雷洛像背后长了眼睛，轻易抓住鞭梢。回过头眼神已经完全冷下。 “你只要敢走出门，我就让警卫当场打死你！”斯嘉丽大发雷霆，并未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雷洛忽然笑了，轻轻一抖，整条马鞭如玩笑般化为粉末，“你让我想起了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孩，也是喜欢用鞭子抽人。平时在赤色阵线，是不是有许多人都心甘情愿兴高采烈地排着队等你抽？今天你好像搞错了两点。第一，我不是你父亲的手下；第二。我没有受虐的爱好。” 斯嘉丽还待再骂，已突然腾空而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飞到了将军的大床上。随着雷洛漫不经心地抬手虚抓，仿佛有着几条无形绳索被他收紧，在没有直接接触的情况下。将斯嘉丽的四肢身躯牢牢束缚。 “救……”斯嘉丽刚张嘴，下颚便立即感觉到一股逆推力量，小嘴不由自主地被强迫合拢，唯有从鼻子里发出含混呜呜声。 “叫吧，女人就是得这么叫才像个女人。”雷洛走到床边。看着背部向上的斯嘉丽，抬手缓缓抚上她的娇躯，在挺翘的臀部上大力拍了几下，发出噼啪声响。 十八岁的女体如同触电，瞬间绷直。斯嘉丽瞪圆了眼睛，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脸颊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泪水忍不住狂涌而下。 “他居然敢这么对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斯嘉丽在心中无数次重复，嘴唇已被自己咬破。 噩梦却仅仅只是开始，雷洛恶意地解下了她那条短得不能再短的牛仔短裤，连同里面巴掌大的纯棉内裤一起脱掉，挥起的马鞭直接落在了再无遮掩的臀肉上。 一记，两记，三记。 啪啪啪。 雷洛下手不轻，每一鞭下去都是皮开肉绽，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但在斯嘉丽的感觉中，剧痛却根本比不上刺骨的羞辱。 她因为身份特殊，从小跟姐姐被整个赤色阵线当成公主对待。母亲去世后，父亲整天忙得人影不见，陪伴她的就只有警卫队和茫茫大山。没有芭比，没有卡通，她五岁时就开始玩枪，到了七岁已经能亲手组装或拆卸最复杂的重型火器。铁与火的环境养成了她桀骜横蛮的性格，如今天这般的遭遇实在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上。 更让斯嘉丽觉得快要发疯的地方是，门外的警卫还是自己亲口命令，让他们绝对不允许进来的。 接下来他会怎么做？难道……要那样……自己？然后再杀人灭口？ 斯嘉丽本能地联想起见过无数次的惨剧，眉梢不由抽搐了一下。而就在这时，雷洛喷着热息的口唇已贴到了她的耳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恶魔在窃笑：“如果你觉得自己接受了教训，并且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毛病，就点点头，我们可以重新再谈。” 斯嘉丽耳后悄然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得他的呼吸像是热热的、游动的小蛇，争先恐后地爬进了自己的耳窝里。 “想让我投降？少做梦了！”斯嘉丽恶狠狠地想着，同时屏息静气，准备迎接下一轮鞭笞。 雷洛等待了一会，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没有再继续抽打下去。 他探出粗糙的鞭柄，在女孩脸上蹭了蹭，淡淡道：“大小姐，再给你三秒钟时间，要是你还觉得自己有继续骄傲的理由，我就用它干遍你身上所有的洞。” 跟斯嘉丽想象的不一样，他竟然连亲自施暴的兴趣都没有，而是打算采用道具。 在直击内心最深处的巨大恐惧中，斯嘉丽终于点头，同时无声痛哭。 “一开始好好说话不就行了吗，真是的……”雷洛扔掉马鞭，解了她的禁制。 女孩挣扎着为自己整理好衣服，哭得肩头耸动，一双满盈着泪水的大眼睛充满仇恨地瞪向雷洛，随即呆住。 那些由父亲缴获来的圣物，正像有了生命一样，飞在空中，围绕着雷洛盘旋。 “让人把圣教军的资料情报都送来，如果你呼救或者继续无礼，我不介意今天先扫平赤色阵线，然后拎着你和那位参谋长的头，直接去换取圣教军的信任。”雷洛安然坐在椅子上，平静地闭上双眼，“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反正结果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第一百四十三章夜愿 曾经在另一个世界，血晶充当着潜能物品。血卫士级别的血晶所蕴含的能量，要远胜于普通货色，而尊爵级别又要强过于血卫士一级。 如今的圣物也是如此。 【仲裁】级别的圣物，要比雷洛之前接触过的所有，都强上千百倍。雄浑无比的潜能涌入体内，灌入那颗种子，令它变得更加厚重结实。 当种子从内到外透出代表着混乱能量的暗灰色时，它那微小的个体，已变得有如雷暴来临前的天空一样阴沉可怕。它悬停在雷洛体内，甚至不再追随他的意志而移动，像一个小小的、独立的存在，无意被外物左右。 雷洛白忙活一场，仍然是半点属性都没能捞到，愕然之余调动全部念力去渗透种子，却仍然看不透它的构成。 他甚至不确定它是什么。 斯嘉丽打开门的同时，所有圣物都像分文不值的垃圾一样从空中掉落在地，摔得粉碎。雷洛慢慢睁开眼，目光中带着疑惑，但很快就被走进来的警卫吸引了注意力。 “杀了他！”斯嘉丽的理智并不能熄灭怒火，发着抖指向雷洛。 特别警卫队同样在坚守着将军身亡的秘密，知道雷洛是临时顶替者，因此看到他变回原来的模样，并不吃惊。 让警卫们感到吃惊的是斯嘉丽的命令，没人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杀掉这个目前唯一能解决难题的人选。警卫队长却注意到了斯嘉丽脸上的泪痕，想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能发生的种种，有点不敢相信雷洛的胆子竟然大到了如此程度，脸色迅速变得阴沉下来。 不少人目睹了“将军”回到住处，现在动枪肯定是不行的。警卫队长微微偏头，比了个简单的战术手语。 几名警卫一起扑了上去。动作如风。虽然没有密武底子，但综合实力却差不多相当于玄王级武者，各项属性都看得过去。 “这就是再造战士？”雷洛坐在椅子上没动，陡然抬腿踹出，只听砰砰连响，几人都已倒在了身前。 “斯嘉丽小姐。请赶快离开。”警卫队长磐石般的脸庞已被惊骇充满，一手拔出了佩枪。 “回答我的问题。”雷洛抬了抬手指，大门无声无息闭合。 警卫队长见斯嘉丽并没有要退走的意思，不由心急如焚，只得回答雷洛的问题，想要拖延一刻是一刻。 “是的，我们都是再造战士，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对抗那些自封的主宰者！” 再造战士都是魔种之身，也就是浮空之城指定圣教军清除的重生者。只有他们才能承受可怕的z病毒。在**和灵魂的双重折磨中获得不属于人类的力量。无需训练，无需修行，哪怕孩童在注射病毒之后，也能在短时间内变成真正的战士——这就是曾经身为医生的哈特将军，在投入大量资金之后换回的研究成果。 新巴比伦作为溯流途中的灯塔，每一天都要迎来大量重生者降临世间。他们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与众不同，被无形的命运之手推动着，有些能拨开迷雾看清通往终点的道路。有些却直到死亡都没能弄明白宿命的真谛。 赤色阵线致力拯救并集结的，正是西域各国边陲之地的无数重生者。圣教军常在类似的荒僻地区大杀特杀。彻底撕去和平友善的伪装，为了不放过一名可疑目标，往往会屠戮一整个村落。 赤色阵线中的绝大多数士兵，都是被哈特、被战友、被死去的同袍这样拯救回来的。每个人都是自愿注射z病毒，并誓言终生追随哈特，与浮空之城战斗到底。 能够入选警卫队。已代表着赤色阵线的最高个体战力。然而雷洛却不费吹灰之力地打倒了几名警卫——毫发无伤，彻底失去行动能力，这无疑要比直接击杀难上百倍。 警卫队长全身的汗毛都在倒竖，面对雷洛，竟有种不敢搂火的感觉。就好像手里拿的是水枪。而面前站着的是史前巨兽，扣下扳机根本毫无意义。 斯嘉丽却显然不这样认为，趁着雷洛望向警卫队长，猛然举起自己那杆猎枪，直接击发：“去死！” 长长的火舌喷涌而出，却没有一点声音。斯嘉丽和警卫队长吃惊地发现，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某种奇异的静默状态，像是飞奔进了真空，旋转的弹头在空中以一帧帧的、宛如慢镜头的速度，带着旋绕的波纹向前运动，直到被早就等在前路上的两根手指夹住。 “你的胆子确实不小。”雷洛扔掉弹头，冷冷凝视斯嘉丽。 天花板上的灯泡吱的一声，突然爆裂。吊扇开始咯咯扭曲，书橱里的图书自行飞出，更多的杂物失去重量，升上半空。 画皮终于撕下，狰狞的强者现出原形。 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斯嘉丽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又怕又悔。手里正在抽出绿枝的实木枪托，正在提醒着她刚才的超现实一幕，绝非自己的幻觉。雷洛之前的威胁恐怕也并非嘴炮，他真的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份杀心，彻底夷平赤色阵线。 首先要开刀的目标，恐怕就是自己。 “小不忍则乱大谋”——斯嘉丽悄然回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话，几乎要为之崩溃。 “难道真的因为自己的这一枪，把原本可以争取到的强大盟友推到了赤色阵线的对立面？”斯嘉丽对着逐渐在房间里增强的威压，生理和心理上同时感到窒息。 门外在这时传来几声剥啄，绞上斯嘉丽头颈的念力触手微微一松。 “雷先生，图鲁大致跟我说了一下您的要求。”第一参谋长古斯丁的声音响起，“我想我们一定能够达成共识。” “请进。”雷洛说。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总是要省力许多，古斯丁带来了近期最有价值的战俘，一名圣教军红衣神官。 “他是您的了。”古斯丁神态轻松。 雷洛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位赤色阵线二号人物，又看了看快要站立不稳的斯嘉丽。眼中杀机暂时消褪：“能不能麻烦诸位回避一下。” “当然可以。”古斯丁一手拉着斯嘉丽，吩咐部下将房间里躺着的几名警卫全都抬出去，并且为雷洛带好房门。 “下次记得一定不要再冲动行事，有些人不会因为环境因素妥协，另一些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身处在什么环境。”古斯丁到了外面，嘱咐斯嘉丽。随后冲满脸羞惭的警卫队长宽厚地笑笑，“不怪你，这不是再造战士能够抗衡的对象，我们只能争取不与他为敌。” 古斯丁本以为会听到斯嘉丽不屑一顾的反驳，但她却连半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整个人都如同傻了一般。 雷洛只跟红衣神官单独呆了半个小时不到，后者的忠诚信仰就完全崩塌，恨不得能把小时候奶瓶的颜色告诉他。 “墨本城？”雷洛最后一次跟他确认。 “枢机主教一定会去墨本城！”红衣神官拼命点头，过了一会。忍不住哀嚎起来，“他身边的安全防护是最顶级的，你真要打什么主意的话，等于找死啊！到时候我也会被连累送命，你到底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明白。”雷洛低下头，抬起已是另一张脸孔，跟眼前的红衣神官完全一样。 “我当然明白。”他微笑着回答。 夜已经很深了，杰西卡站在嘉宝的特护病房前。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雷洛还没回来，他买了部移动电话。现在却关了机。杰西卡有点担心，但想到他是跟胡佛警长一起出的门，便安慰自己说肯定不会有事。 走廊上传来值班护士的脚步声，杰西卡没有地方可躲，只能推开特护病房的门。 杰西卡今天并不在当班，只是怎么也睡不着。觉得自己不来这一趟，一定会失眠到天亮。 于是她便开着那辆老爷车，匆匆赶来。 杰西卡向来是个敢想敢做的姑娘，离开家来女妖镇实习，就是她反抗父母的直接例子。她一直觉得生命中没有什么是注定的。比方说注定的过程，注定的选择，注定的结局。她也觉得命运就该握在自己手里，像鲟鱼一样逆流而上、勇于抗争，才是真正该有的生活态度。 现在她遇上了命中注定的情感，却连面对的勇气都快要失去。 床上的嘉宝仍然紧闭着双眼，那么娇小苍白，像个无助的瓷娃娃。杰西卡穿了件格子单衣就跑出来，脸颊冻得有点发红，久久凝视着嘉宝，忽然苦笑了一下。 “你知道吗，雷从来不肯说跟你有关的事情。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能感受到你在他心里的位置。”杰西卡带着点茫然，就这么自顾自打开了话匣子。 “安茜姨妈说，外面来的人，是不会喜欢上女妖镇的田园姑娘的。我大概也算是这里的人吧，但是真的很希望雷能喜欢我。是的，对不起，我非常非常喜欢他，我喜欢上你的男友。如果你醒着，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耳光啊，至少这样能让我的心里好受些。” “大家都在猜，说你们大概是因为躲避什么麻烦，才来到女妖镇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遇上了车祸，后来想想，雷那么厉害，又有什么车能撞得到他呢？我看过一部电影，叫雌雄大盗，说的是一对男女匪徒亡命天涯的故事。你跟雷当然不是匪徒，但过的应该也是同样的冒险生活吧？” “雷不开心的时候会很凶，开心的时候总是笑得很大声，可我知道他还藏着许多心事。他把自己关在一个人的世界，其实很可怜。我很笨，什么都不懂的，可总是喜欢幻想，希望自己能帮他分担一点心思。” “我不是武者，也不是他的女友，只是小地方的实习护士，说这样的话就好像发疯了一样。可我总在想啊，要是有一天……” 杰西卡又看了眼嘉宝，习惯性地用手指绕着发梢，低下头，地面上很快多了几点水痕，“要是有一天，雷站到我的跟前，对我说，嘿，杰西卡，你跟我走吧！那我肯定连一个字都不问，什么东西都不要，就跟着他走了。不管是去别的国家，还是去东大陆；不管过的是安定生活，还是必须整天奔波才有饭吃，我都愿意跟他一起。等将来我们都老了，我也会照顾他的，像镇子上的艾玛和安迪一样。安迪坐在轮椅上，艾玛推着他，有时候捡些垃圾去卖。真要有同样的一天，我就算去偷东西，也会让雷每天吃的饱饱的，不受一点苦。” “我知道你们不属于这个地方，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些话不说出来，我会很难受。可是看到雷，我又不敢跟他说。现在我讲完了，舒服多了。希望你快点醒来，雷还在等着你，他一定很爱你吧！”杰西卡替嘉宝掖了掖被子，擦干净泪水，正想要离开，却被对方抬起的手掌一把抓住。 “雷不是我的男人。”完成本原修复的嘉宝望着吃惊的杰西卡，露出虚弱笑容。 第一百四十四章贡献值 雷洛回到小镇后，很快发现了杰西卡有点不大对劲。 她总是傻乎乎的笑，看到雷洛又总是远远逃开，就算在家也是一样。等到嘉宝结束了留院观察，也住到安茜姨妈家里，两个女孩开始变得形影不离，喜欢低声说些什么，一看到雷洛就立即装作若无其事。 这算是在搞什么飞机？雷洛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 好不容易找了个空当，将嘉宝拉到旁边，雷洛劈头问道：“你的伤快没事了，这一点不说我也能感应出来。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俩到底在鬼鬼祟祟地商量什么？” “杰西卡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嘉宝用标志性的呆板口吻回答。 “靠，你什么时候成了恋爱辅导专家了？别忘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雷洛哭笑不得。 “因为她喜欢上的人是你，所以我觉得我能给出一些相当有用的建议。比方说，你喜欢杀人，我建议她可以学习一些毁尸方面的专业知识。又比方说……” “停停停，杰西卡喜欢谁？” “你。” “……” 嘉宝对他呆若木鸡的表情很意外，摇了摇头，对这个情商为零的家伙表示无情讥嘲，话归正题道：“墨本城是这个国家的首都，这次为了庆祝圣临日，花了不少时间准备。布冯身为圣教军三大枢机主教之一，最喜欢好大喜功，讲究排场，应该不会临时改变计划。所以我们需要做的并不复杂，杀人是第一步，毁尸是第二步，然后再由你冒充布冯。混回圣城完成最关键的那步行动，事情就算妥当了。” “赤色阵线到时候也会插上一脚，就算用处不大，多个帮手总是不错的。”雷洛看了看她，颇为疑惑，“我到圣城找到你说的东西。真的就能扫平圣教军了？” “不然还能怎样？你想要找到源头，就得解决浮空之城。想要解决浮空之城，就得先扫平他们的爪牙。圣教军是浮空之城最大的臂助，而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些家伙。”嘉宝仍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你只能相信我，同类。” “小娘皮，谁他妈是你的同类！”雷洛冲她比了个中指，转身走了。 有了赤色阵线这层特殊的关系，雷洛在警局的日子更是无法无天了。胡佛警长恨不得把自己的办公室让给他。私底下总亲热地称呼他为“我们的大救星”。巡逻？执勤？上班？统统没有硬性要求，只要救星大爷乐意，想怎么就怎么，十天半个月不在警局露面都没问题。 小野猫等人几乎要气炸了肺，都觉得警长是怕雷洛扁他，这才乖乖扮孙子。等到胡狼帮的老大图鲁也开始隔三差五跑来拍马屁，众人这才重新掂量起雷洛的分量。 这好像已经不是拳头大的问题了，因为就算拳头再大。也没法让图鲁亲自跑到城里买上全套拖拉机、耕种机和收割机，并亲自送到安茜姨妈的农场里去。 “老图。这么公然行贿好像有点不大好吧！”雷洛见了以后很吃惊。 图鲁正在指挥马仔们重新翻修农场的谷仓和马厩，跑到雷洛面前一边擦汗一边笑道：“这个跟您没关系，我是对杰西卡小姐的那位姨妈比较敬仰，这才顺便帮着办点小事而已。” “哦。”雷洛放下心来，“跟我没关系就好，顺便让他们把那边的地翻一翻。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种点什么。” “好的！”图鲁赶紧吩咐手下照办。 自从手下马仔朝天放枪之后，看热闹的邻居就一个都不见了。图鲁知道大概很快消息就会传遍女妖镇，说胡狼帮在免费帮副警长做农活。不过乱世之中，这点小事又有谁会在乎？好人与坏人之间的界线。是否真的那么清楚呢？ 图鲁微微苦笑了一下，继续忙活起来。 杰西卡的实习期很快就结束了，得知她要回墨本城参加职业考核之后，雷洛发现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处不充满他妈的巧合。 “反正我们也没事，一起去好了。”雷洛冲嘉宝丢了个眼色。 “我早就跟杰西卡说过了，我们会去墨本城。”嘉宝说。 雷洛这才注意到杰西卡又是喜悦又是甜蜜的眼神，不由脑袋隐隐作痛。嘉宝小娘皮果然不靠谱，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局外人了？ 三个月时间已然过去，雷洛身体大好，心情也不错，与两女一起坐上了去墨本城的火车。安茜姨妈自是不放心，一直送到火车站，亲眼看着三人登车。 雷洛制服佩枪，杀气腾腾，一路上连个来打晃的苍蝇都没有。到了墨本城，还没出火车站，杰西卡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jc！jc！” 看着迎上来的父母亲，杰西卡知道事情恐怕是要糟糕了。 “哎呀呀，你看看你，怎么黑成这个样子？也瘦了！”母亲泰勒穿着一身皮草，夸张地叫道。 父亲斯蒂文西装笔挺，满脸狐疑地打量着雷洛和嘉宝：“这两位是？” “是我的朋友，这是雷洛，这是嘉宝，他们……”杰西卡硬着头皮介绍。 “哎呀呀，快上车快上车，回家再说！”泰勒打断了女儿的话，硬拉着她快步走在了前面。 雷洛跟嘉宝对视一眼，只得跟上。 斯蒂文是信托公司的资深经纪人，收入颇丰。泰勒在家做全职太太，虽然不能跟真正的上流社会相比，但眼界却向来极高，连做梦都盼着杰西卡钓个金龟婿。 回到位于墨本城城西的家中，泰勒吩咐佣人为雷洛和嘉宝准备房间，随后便把女儿拖回一边细细审问去了。 枢机主教将在一周后前来墨本城出席圣临日庆典，雷洛考虑到嘉宝在圣教军中几乎无人不识，决定还是暂时住在这里，省的出去再找落脚地，露了行迹。 “jc啊jc，一个破护士有什么好干的，还真当成职业啦？老实说吧，那个雷洛跟你是什么关系？我看你一路上偷偷看了他好几次，别以为我老糊涂了！”泰勒咄咄逼人。 “没……没什么关系啊！”杰西卡心事被拆穿，不免有些慌乱。 “真没关系？那我去问他！”泰勒冷笑了一声，拔腿要走。 “不许去啊！”杰西卡尖叫。 “那就老老实实原原本本把你们之间的关系告诉我！”泰勒扬起了细若游丝的眉梢，眼里冒着寒光，“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亲密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被他占什么便宜，我都要知道！” 听着女儿又羞又急的阐述，泰勒越来越莫名其妙。 东方人当警察已经够奇怪了，怎么还是武者？这年头还有不为政府干活的自由武者吗？ 原来是女儿单相思，这就好办了……只不过那小子是不是瞎了，面对jc也不动心？ 不管那么多，就算没有瓜葛，也得提前打好预防针！ 天快擦黑时，一个衣冠楚楚手捧鲜花的男青年，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泰勒女士，您还是那么美丽动人！”面对下楼迎接的泰勒，男青年奉承道。 泰勒眉花眼笑，接过鲜花顺手递给佣人，拉着男青年上楼，向杰西卡介绍：“这是唐纳德，金狮律师所的大律师，这么年轻就受到过市长的接见，还被夸奖是真正的明日之星呢！” 唐纳德年轻有为在其次，家庭背景更为关键，正是泰勒心目中的理想女婿。杰西卡见居然又换了候选者，勉强冲对方点点头，便再也不说话。 “终于见到你了，杰西卡。”唐纳德语声温柔，微微有些激动，“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简直遗传了泰勒女士所有优点。” “啊哈哈，这孩子真是的，我老啦！”泰勒笑得脸上粉底簌簌而掉，挽着两人入席，随即吩咐佣人，“去请那两位客人出来。” “还有客人在吗？”唐纳德怔了怔。 泰勒点头，笑容更加欢畅。 区区一个寒酸警察，不直观对比一下，怎么能体现出唐纳德的优秀？女儿到底还是太年轻，现在自以为叛逆，却不知道在走弯路。只要自己慢慢引导，她迟早会明白过来的…… 正想的入神，泰勒忽见丈夫失魂落魄地从书房里走出，面对唐纳德殷勤的招呼声，也恍如未闻。 “亲爱的？亲爱的！唐纳德在跟你说话呢，斯蒂文！”泰勒连叫了几声。 斯蒂文脸色发青地望向她，忽然揪住自己的头发，整个人都抖了成一团，“我刚刚接到电话……我们信托公司涉及高息揽存和非法融资，被查封了。” “什么？！”泰勒大吃一惊，赶紧上去扶住丈夫，“那现在怎么办？” “警察应该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去坐牢。”斯蒂文孱弱地喘着气。 “您这个位子，又不是公司高层。只要配合调查，大不了再赔点钱，应该不会有牢狱之灾吧！”唐纳德接过不少金融案子，见表现时机到了，当即振奋精神。 “对对对，咱们不能想想办法吗？有唐纳德在，不用怕的！”泰勒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斯蒂文自嘲地笑了笑，懒懒道：“钱就不说了，这次政府下了狠心要收拾我们，已经宣布就算像我这种不高不低的经纪人职位，也得拿出一百万贡献值才能不坐牢。” “一百万贡献值？”唐纳德傻眼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解围 再资深的经纪人也不过是个经纪人，还没到管理层的高度。唐纳德原以为像斯蒂文这样无足轻重的角色，最多拿钱出来为过错买单，却没想到居然能扯上贡献值。 政府要是跟你谈贡献值，而你却偏偏拿不出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一个很明显的讯号了。斯蒂文只要进了大牢，就等于是被宣判了死刑，谁也救不了他。 唐纳德承认自己对杰西卡很动心，后者的青春活力和美丽纯真都像磁石一样吸引人，他甚至敢打赌，这样的女孩绝对还是处女，跟那些刚上初中就开始搞七搞八的阿飞太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但很遗憾，惹上大麻烦的家庭，就算女儿再漂亮，也不值得接近。 “泰勒女士，我突然想起律师所有相关案例，这就回去查一下，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唐纳德仍然保持着礼貌和优雅，只是脚步已在悄然后退着。 他得在警察赶到之前就离开，省的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亲爱的唐纳德，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一会儿警方要是到了，至少你能够提醒他们，斯蒂文还能保留那些公民权利！我听说那些家伙都是暴力倾向严重的疯子，有你这样的名律师在，他们一定会收敛许多的！”泰勒焦急地说。 “不不不，涉及到赔偿贡献值，我留下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唐纳德深知当断不断的坏处，微微犹豫了一下，索性把话挑明，“坦白说，无论我干什么，都帮不了斯蒂文先生。现在也没人能帮他。看在我们两家还有点交情的份上，我想善意地提醒——如果警察到场的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奢谈什么权利了，我保证那会适得其反。” “唐纳德，你……你要在这个时候跟我们划清界限？”泰勒吃惊地掩住了嘴，看着这个被自己视为准女婿的年轻人。第一次觉得对方陌生得令她发寒。 “您的女儿确实很令人动心，只可惜，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门不当户不对了。”唐纳德遗憾地摇摇头，快步走出别墅。 斯蒂文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泰勒愣了半晌，放声大哭起来。 泰勒这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公司被查封，丈夫受牵连，这些在她看来都还有挽救的余地。如果要赔钱。那就赔好了，大不了辞退一两个佣人，自己以后也少买点首饰，日子总是还有希望的。但现在看到唐纳德如此绝情，显然一百万贡献值的分量，要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我总看电视上说什么贡献值，那到底是什么？咱们不能用钱去买吗？”泰勒脸上的粉底被泪水冲得一道一道，带着最后的希望问丈夫。 斯蒂文摇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回答：“只有真正被国家。被浮空之城认可的机构，才能得到贡献值。为这些机构工作的人，就是你平时最羡慕的一等公民。在一等公民上面，还有武者。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不，就拿我们公司来说，真要用每年缴纳的税款、解决的失业问题去换算。恐怕还换不到100点贡献值。” “我的天……”泰勒整个人都傻了。 信托公司一年的贡献，换不到100点，而让丈夫不用坐牢的前提条件——得拿出100万。 这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 就在泰勒感觉整个人都在往绝望深渊里下坠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杰西卡怯怯地开口道：“我在来这里的路上，听到雷打电话。好像说起过贡献值的事情。” “傻孩子，唐纳德都没有办法，那个小警察又有什么本事接触到这个层次的大人物？”泰勒疲倦地挥挥手，“快回房间去吧，让我……让我跟你爸爸单独呆一会。要是警察来了，不管你听到什么动静，都一定不要出来，听明白了吗？” 杰西卡还未答话，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响，雷洛和嘉宝下来了。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雷洛打着呵欠，连声道歉。 佣人早就上去敲门，请两人到客厅吃饭，雷洛正呼呼大睡，就算听到也当没听到。嘉宝只得开门出来打发了佣人，到了雷洛房间，默默等他起床。 好不容易雷洛醒了，高抬着两只光光的脚丫，向嘉宝示意找不到鞋。嘉宝冷着一张小脸，在鞋柜里拿出拖鞋，给这位爷送去。 把圣教军的圣武士团长当成婢女来使唤，就算现任教宗也没这个待遇，雷洛却仿佛天经地义本该如此，踢踢踏踏一路下来，途中还企图捏嘉宝的脸蛋。 “雷，我想请你帮帮我爸爸！”杰西卡见到他出现，仿佛救星降临。 雷洛正望着满桌好菜流口水，听她这么没头没脑地一句，不由怔了怔：“怎么了？” “砰砰砰！” 别墅大门在这时被人狠狠砸响，斯蒂文和泰勒充满惊恐地对视了一眼，眼看着佣人去开门，竟像中了魔咒般全身动弹不得，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队特警冲了进来，全部挎着乌黑锃亮的微冲，大步流星煞气十足。为首的特警队长仿佛鹰隼盯上了老鼠，冷酷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斯蒂文身上，喝道：“斯蒂文.文生，你因涉嫌非法融资罪被逮捕了！” “警官，我丈夫是无辜的！”泰勒除下一枚戒指，上前想要偷偷塞给特警队长，却被黑洞洞的枪口逼得停下脚步。 “无辜不无辜，去跟法官说吧！”特警队长冷笑着挥手。 几名牛高马大的部下立时举着明晃晃的手铐上前，斯蒂文打着哆嗦，正要束手就擒，却看到这些特警又一个接一个倒飞了出去，摔出七八米远连爬都爬不起来。 动手的居然不是雷洛，而是嘉宝。 少女对杰西卡印象极好，又被那番深夜自白所感动，早就打定主意要从中撮合她跟某人。此刻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无意眼睁睁地看着杰西卡的至亲遭遇麻烦。 特警队长和其他部下又惊又怒，全都举起了火器，把枪栓拉得哗哗作响，“什么人？不许动，敢动一动就……” “就打死我们？”雷洛有点恼火地接口，“老子这么大的副警长坐在这里。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就算是假装尊重我一下，也得拿本证件出来亮一亮吧？” 特警队长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明明是东方人，却穿着警服的古怪家伙，听他大言不惭地在那里刷存在感，不免呆了呆。 就是这么短短一瞬间的愣神过程，特警队长身边还能站着的所有下属，都已经躺了一地。 跟嘉宝的出手方式不一样，雷洛以念力绞索不轻不重地套上了众特警的喉咙，连小指头都没抬过。但阴狠凶残的发力却封禁了人体的一切行动能力。 “证件呢？”雷洛望向特警队长。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特警队长知道踢上了铁板，全身都在发抖，手里举着的微冲像在跳舞，随时都会失控飞去。 警察？副警长？ 见鬼，要是随便什么警察都能强到这种程度，还要特警干什么？这家伙跟旁边的白金头发女孩，明明就是实力恐怖的自由武者！ “我怎么碰到的尽是些听不懂人话的傻子。让你拿证件出来，而不是反问老子问题。就他妈的这么难吗？？？”雷洛低吼道。 杰西卡一家并未听出异样，但在特警队长耳中。雷洛这番话的每个字都宛如一千道惊雷同时鸣响。他不由捂住了耳朵，弃枪跪倒，脑髓中仿佛有无数根尖针在穿刺搅拌，五官全部渗出血来。 “这是我的……证件。”特警队长艰难地摸出黑色小本，摊开展示。 泰勒和斯蒂文已经完全痴呆了。 这到底是谁在抓谁？谁才是被动方？ 雷洛远远瞥了眼证件，大喇喇地点头：“行了。姑且算你是真警察，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啊？” 特警队长已经顾不得被“姑且”承认身份，原原本本将斯蒂文所在公司被查封一事告之雷洛，哀求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抓人都是上面的意思。求你放过我！” “贡献值是怎么回事？”雷洛意识到了不对劲，区区一个经纪人，又怎么可能需要100万贡献值来免罪？ “听说政府打算洗牌金融市场，以后不允许再有私人信托这样的公司存在，所以才特意杀一儆百的。”特警队长赶紧回答。 雷洛皱了皱眉，望向杰西卡。 女孩紧咬着下唇，含泪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雷洛从怀里摸出手机，按下快捷键，等电话被接通后，问道：“你们是不是就在附近？” 两个街区之外的宾馆里，一身便装的卢波卡举着电话沉默片刻，淡淡回答：“是的，参谋长吩咐我们作为赤色阵线的先头部队。” “我要100万贡献值，麻烦随便找谁安排一下吧，现在就要。”雷洛的语气像在问别人口袋里有没有钢間。 旁边的泰勒和史蒂文听得云里雾里，若非亲眼看到一帮特警是怎么倒下的，几乎忍不住要怀疑雷洛是在胡吹大气。 “请稍等。”卢波卡打通另一个电话，简短汇报了几句，得到答复后，立即转回雷洛这边，“请您告诉我，被转账人的公民身份号码。” “你的公民号码是多少？”雷洛问史蒂文。 史蒂文脸色痴呆地报出一串数字。 不到两分钟，特警队长的便携式步话机响了起来：“3号小队，斯蒂文.文生的罪名已撤销，放弃抓捕行动。重复，放弃抓捕行动！” “收到！”特警队长第一个松了口气，热泪盈眶地安慰史蒂文，“接下来最多就只有一点罚款需要缴纳，你没事啦！” “还要钱吗？”雷洛返身上楼，将那包从胡狼帮手里抢来的现钞拎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把拉链一拉，“大概要多少，现在就去交了吧。” “噗通”一声，史蒂文倒在地上晕了过去。泰勒则是又惊又喜，拼命按着胸口，仿佛看到了一座送上门来的金矿。 等到所有特警抖抖索索地重新站起，特警队长殷勤地提议，由他亲自开车，带史蒂文去缴纳罚金。 “路上要是出半点事，回头不用您动手，我自己就把自己解决了！”特警队长拍着胸脯向雷洛保证，顺便大拍马屁，啧啧叹道，“有您这样身手高强的同行，我们可真是要羞愧死啦！” “那就谢谢了。”雷洛回答。 “应该的，应该的！”特警队长振奋精神，“啪”的敬了个礼。 特警们簇拥着史蒂文走后，泰勒见杰西卡仍然脸色苍白，忽然笑了起来：“哎呀呀，傻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爸爸不会再有事啦，快吃饭，菜都凉了！”说着亲热地挽起雷洛的手臂，拉着他入席。 “不是还有别的客人吗，怎么没看到？”雷洛早就饿的狠了。 “哪有什么客人。”泰勒笑眯眯地拍了拍雷洛的手背，满脸丈母娘看女婿的慈爱之色，“你跟嘉宝才是咱们家的贵宾啊，想求都求不来呢！对了，雷，你今天多大了啊？” “十七岁。”雷洛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怎么比我家乖女还小三岁？不过没关系，女孩子要是大一点，会更疼人。我就比史蒂文大几岁，这些年下来，他的衣食起居哪样不是被我照顾得妥妥当当？别人都说他福分不浅呢！” “妈妈！”杰西卡听她说得实在露骨，羞恼不已。 “没事的，那根木头反正听不懂。”嘉宝在旁边悄声安慰。 于是这顿家宴就在泰勒不断的笑声中继续了下去，雷洛吃得头也不抬，在那里“嗯嗯啊啊”，以应对妇人如火的热情。 杰西卡起初如坐针毡，后来见雷洛真的不在意，才慢慢放松下来。无意中转头一看，见到嘉宝正在若有所思地看着雷洛，平时扑克般的小脸上竟带着些许笑意，心中不由跳出一个念头。 她说雷不是她的男人，可从来没说过她不想。 她动心过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你猜呢 一声声震天的礼炮声响起，使得天地都在为之颤抖。 圣临日来到了，整个墨本城都陷入了盛大的狂欢之中。到处都是穿着盛装的人群，象征着光明和拯救的圣果挂满了大街小巷。 赤色阵线的渗透行动正在已顺利接近尾声，大约一万名再造战士以形形色色的身份混入这座都城，等待着开战时刻的到来。 作为关键人物，雷洛这些天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杰西卡家里玩游戏机，两个女孩寸步不离陪在他身边，算得上是游手好闲的真正典范了。 如果换了个人敢在泰勒眼皮底下这么干，就算不被赶出门去，至少也会让她骂得狗血淋头，拿来当作不思进取的现成例子。 可如今她非但没有发飙，反而显得饶有兴趣，每天观战不说，还常常给雷洛送去洗好的水果。要不是对方一再敬谢不敏，就差亲手上去喂了。 “你也要加油啊，乖女儿！”背地里，泰勒总试图给女儿洗脑，“老妈算是服了你的运气了，这样都能捡到个好女婿回来。可男人哪，就像是风筝一样，你这么一直松着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飞走了。得松一下紧一下把握好节奏，才能让他永远逃脱不了你的手心。” “妈妈你说什么呢！”杰西卡的反应也仍然是又急又气，捂着耳朵连一个字都不想听。 “老实说吧，跟他现在亲热到了哪种程度了？有这么亲热吗？还是这么亲热？”泰勒笑眯眯地指了指女儿的嘴唇和胸部。 杰西卡发出一声尖叫，红着脸逃了。 “小傻瓜，迟早都要过这一关，有什么好害羞。”泰勒摇了摇头。 对女儿在自重自爱方面的尺度，泰勒倒是相当有把握。在她看来。只要最后一关不失守，对男人的吸引力就会保持下去——但雷洛却显然是个特例，他似乎过于内向了些。 话句话来说，就是太冷了点。 世上哪有不吃腥的猫呢？泰勒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把注意力落到了嘉宝身上。 难道说是因为缺少二人世界？ 然而还没等泰勒想好该怎么创造机会，雷洛已经丢下游戏手柄。带着嘉宝准备出门了。 “雷，你们要去哪里，我开车送你们。”正坐在客厅看报纸的斯蒂文站起身来，像小学生一样跟心目中的准女婿打招呼。 “不用了，斯蒂文先生，我们想自己走走。”雷洛客气地回答。 “哎哎，杰西卡呢？”泰勒从后面冒出来，大为着急。 二人世界现在是出现了，只不过变成了雷洛跟嘉宝。这怎么可以？虽然女儿说过，嘉宝跟雷洛是近乎兄妹的关系，但孤男寡女在一起，谁能保证什么会发生、什么不会发生？嘉宝年纪虽小，可一张脸蛋却是祸国殃民级别的，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我跟她说了，我们出去有事，她在家等着就行。”雷洛看到泰勒忍不住有点头疼。 “哦。好的，路上小心点啊！”泰勒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很明智地没有继续问东问西，也放弃了一定让女儿跟去的打算。 这个年轻人不是她可以掌控或者挑选的乖乖男，而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刚才的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这个，满脸精明世故的笑容已荡然无存。 出了门，雷洛伸了个懒腰。深呼吸道：“果然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 “你自己不愿意出来，还能怪别人吗？”嘉宝平静地说。 雷洛瞥了眼街边一辆缓缓开动的面包车，摸出电话给卢波卡打去：“让你的人滚蛋，别坏了老子的事。” 很快那辆面包车就加速开走，消失得无影无踪。嘉宝看了眼雷洛。像个连好奇的力气都完全失去的老人，继续默默前行。 上到主干道上，人流渐渐变得密集起来。等到了市中心，不少地方已经遭到交通管制，只允许过人，不允许过车。 雷洛已变成了被赤色阵线俘虏的那名的红衣神官——至少外貌上看起来完全一样。他穿了件大大的带帽衫，拉下罩帽，跟嘉宝穿行在人山人海的圣光广场上。 夜晚，无数礼花在空中绽放，广场上无数狂热的人们点起蜡烛，望向市政大楼的楼台。 “当当当”，钟声鸣响。 圣临日已经来到，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中，一身华贵法袍的枢机主教温格出现在楼台上。雷洛深深往那个方向投去一眼，紧了紧罩帽，正要走向市政大楼，手掌忽的被嘉宝拉住。 “小心点。”嘉宝说。 “死不了的。”雷洛冲她笑了笑。 爆发出最高速，雷洛宛如一道虚影般越过警戒线，钻入大楼第二层敞开的窗户当中。即便近在咫尺的警卫也没有发现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的感觉中这根本就是阵若有若无的风，视网膜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雷洛环视着闯入的房间，发现这里是个空荡荡的办公室。他就地换上带来的红衣神官装束，将脱下的衣服随手塞进一个杂物柜，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十多分钟后，枢机主教结束了讲话，在市政官员的前呼后拥下返回大楼内部。忽见一名红衣神官越众而出，嘶声叫道：“尊敬的温格阁下！我是阿奎拉，您还记得我吗？” “阿奎拉……”温格自然不会忘记对方，惊异道，“你不是前段时间被赤色阵线俘虏了吗？怎么逃出来了？” “尊敬的阁下，赤色阵线的首脑哈特已经被我亲手击毙了！另外，我还发现了z病毒的关键秘密，请您允许借一步说话！”雷洛将阿奎拉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温格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终于道：“好，我给你五分钟时间。” 两人进到一间屋子里，圣武士和其他神官立即在门外层层守卫，神情如临大敌。 “说吧，什么事？”温格略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正在小心翼翼关门的“阿奎拉”。 赤色阵线说到底不过是一支乌合之众，只是靠着首领哈特和那位参谋长智计过人，才苟延残喘到了今天。只是z病毒却不容小觑，自从被发明出来的那天起，就引起了浮空之城的高度注意。那根本就不属于凡人应该掌握的力量，圣教军方面宁愿相信，它经受过所有魔种的诅咒。 “尊敬的阁下，我时常在想，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什么时候才能坐上您的位子？”雷洛忽然问道。 如此大不敬的问题，让温格愣了愣，正想要呵斥对方时，身后的办公桌上忽然弹起了一块数寸长的木条。 木条不是活物，没有生命，但此时此刻却仿佛跃在空中的刀螂，遍体泛出饱含着生命色彩的翠绿，甚至抽出了几丝嫩芽。在木条前端，一对刀足直探了出来，这样的异变让它看上去更像是真正的昆虫了——不但迅猛，而且致命。 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双刀足从温格的后颈刺入，令他的眼珠像死鱼般当场凸了出来。 雷洛缓缓跨上几步，接住了温格软倒的身躯。那根小木条拔出刀足，将满身的翠绿抖了个干净，又重新弹射到桌面上，将自己填入之前的窟窿当中。 雷洛将心脏彻底停跳的温格放在了地上，拎了张椅子坐下，拿出手机，在拨号声响起后挂掉。 广场上的人群仍未散去，混杂其中的赤色阵线再造战士突然齐齐动作，抽出火器，向着市政大楼前的警卫展开了猛烈攻击！ “将军万岁！”一个年轻的战士狂奔上前，全身绑满炸弹，轰然巨响声中顿时将警戒线扯开巨大缺口。 “将军万岁！”无数声音在回应着他，悍不畏死地大举压上。交火过程中，观礼人群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蹿，尖叫着，哀嚎着，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阁下！阁下！” 骚乱声中，雷洛听到房门被砸得砰砰作响，控制声带模仿着枢机主教的声音冷冷道：“外面不过出了点小乱子，你们慌什么？去看看吧，不用管我。” “是！”门外的神官和圣武士不疑有他，迅速离开。 雷洛森然一笑，等待了片刻，只听通风管道发出微微响动，嘉宝掀开封盖，跳了下来。 雷洛假扮的红衣神官早已是个死人，也被她带进了大楼。雷洛先是将红衣神官的尸体套好衣服，又将枢机主教的法袍扒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最后把主教尸体举起，让嘉宝再沿着管道带走。 “做运尸工的感觉如何？”雷洛在女孩临走前问她。 “少贫嘴，你一定要小心，我们圣城见。”嘉宝的小脸上沾满尘灰，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迷途的羔羊，本主教这一走可得好多天了，你会想念我吗？”雷洛的脸庞悄然扭曲，已变得跟枢机主教极为相似，局部肌体仍在持续微调中。 嘉宝回过头来，一贯空洞的目光中忽然多出了些许俏皮之意，冲雷洛眨了眨眼，嫣然一笑：“尊敬的阁下，你猜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教宗 “乖乖不得了，未成年少女也能让人犯罪啊！”嘉宝走后，雷洛由衷地感叹。 等到房门再次被敲响，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进来吧！” 看到刚跟枢机主教一起进屋的那名红衣神官变成了死人，众护卫尽皆大惊，跪了一地。 “不关你们的事，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大概被赤色阵线洗了脑，居然敢来行刺我！”雷洛险些自称“老子”，总算及时刹住车。 “我等罪该万死！”圣武士首领连声请罪。 “说了没事了，走吧走吧！”雷洛料想就算自己的言谈举止有什么破绽，这帮小角色也不敢多想什么，大摇大摆出了屋子。 当晚，为了给雷洛压惊，墨本城市长在晚宴后亲自担任了拉皮条的角色，将自己的一对双生女儿推进了雷洛的房间。 “尊敬的主教阁下，希望您能在小女的侍奉下度过一个美妙夜晚。”市长带着谄媚的笑容，倒退着走出卧室，并且掩上房门。 雷洛目瞪口呆。 那对双生姊妹花年方十八，由于市长老婆的前电影明星基因，生得千娇百媚，身材更是前凸后翘，发育极佳。 眼看着她们带着羞怯的表情，脱下外衣，穿着吊带袜在宫廷大床上如蛇般扭动，雷洛不由怒了。 “这让老子怎么忍？” 经过艰难的、长达十余秒的思想斗争，他终于决定为了不暴露身份，继续忍辱负重。 主教的担子确实够重啊！ 跳上大床，雷洛愤怒地瞪向两人，咆哮道：“谁先来？” 姐妹花却是同时缠了上来。 次日，圣教军车队离开了墨本城。往圣城洛兰赶去。路途颇为遥远，好在雷洛的专用坐车差不多跟地球上的劳斯莱斯一个等级，且快且稳，舒适至极。唯一的缺憾就是双生姐妹花没能跟来，事实上经过一整晚的狂乱之后，她们恐怕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都会酥软无力。像被吸过血一样孱弱了。 洛兰名为“圣城”，实际上却是城国，人口数量不过万人，占地面积为14平方公里。雷洛是打着呼进入圣城范围的，下车后跟随着那些护卫的脚步，倒也省了找不到路的尴尬。 “教宗陛下有请。”半路上，一名光明仲裁官截住了众人。 雷洛大喜过望，这下等于是想睡觉被塞了个枕头，省的自己再去找这个关键人物了。 跟着那名光明仲裁官。雷洛穿过庄严巍峨的大礼拜堂，下到地下二层。 这里已经没有窗户的存在，到处都阴沉一片，仿佛不见天日的监牢。雷洛有点疑惑，圣教军的老大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难道遇上了自虐狂？ 随着光明仲裁官停下脚步，雷洛的目光定格在面前的小木门上。 一人高，两人宽，以他的个头。想要进去还必须得弯着腰。 雷洛敲了敲门，恭敬道：“陛下。温格觐见。” “哦，进来吧。”室内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听上去透着虚弱。 雷洛走进屋子，带上了门，看到眼前不过是区区一间斗室。墙壁地面全都是大块岩石，毫无雕琢。屋角架着张木板床，在旁边是一桌一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摆设。 一位老人正坐在桌边，在蜡烛下合上书，望向雷洛。 被那道平平无奇的目光投在脸上。雷洛体内的潜能种子忽然动了动，竟像是有了反应。与此同时，能力为空白的领域力量也有了反应，像被月球引力牵动的潮汐一样，开始起伏涌动。 圣教军教宗，赫然是位领域级强者。 “罗森啊，你去吧，不用再在外面守着了。”教宗提高了声音叫道。 “是。”那位光明仲裁官当即恭声回答，跟着脚步动静渐渐远去。 教宗眯着眼，冲雷洛微微笑了笑，脸上的皱纹仿佛都挤到了一起，“年轻人，你来圣城，是为了找我，还是为了【圣能之源】？” 雷洛假扮的枢机主教至少有五十岁，教宗这么一说，自然是西洋镜已被拆穿了。雷洛并未感到意外，毕竟是领域对领域的接触，自己能够潜入到这一步，已经算是极大的胜利了。 “主要还是为了圣能之源吧，你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雷洛平静地回答。 “那么在终结时刻到来之前，能不能允许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跟你最后聊几句呢？”教宗微笑道。 “可以。”雷洛褪去了伪装。 “真的是东方人，原来一切真的已经注定了……”教宗仔细端详着他的样貌，沉思片刻，问了个颇为直接的问题，“你，应该是重生者吧？” 雷洛注意到他说的是“重生者”，而不是“魔种之身”，心中瞬间雪亮。 “你也是吗？”雷洛问。 “是的。”教宗坦然承认，自嘲地指了指身上的法袍，“只是我伪装得比较好，普通人不知道罢了。至于浮空之城那边，他们总是需要得力的帮手来做事，所以不舍得把我这样的忠犬除掉。这些年下来，圣教军南征北战，杀掉的重生者又何止百万？但溯源之日在即，这个位面的重生者只会越来越多，光靠杀是杀不完的。除非能像浮空之城那些人设想的一样，将小位面脱离大位面，然后再毁掉大的，这样才能阻止空间通道的打开。” 雷洛怔了怔，道：“你的意思是，浮空之城会脱离新巴比伦？” “为什么不可以呢？灯塔上的光芒越来越亮，任何事情也无法阻挡通道开启了。新巴比伦很快会被像磁石吸引的铁钉一样，飞去罪民们所在的黑暗之地。那时候就算浮空之城上的最强者，也无法阻止自己变成羔羊的命运。”教宗叹了口气，又道，“所以他们非常害怕，想寻求足够强大的能源。将浮空之城推离新巴比伦。只要能够摆脱位面引力，再顺利寻获轮回轨道，浮空之城将成为虚空中或许是最小的独立位面。” “你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雷洛冷冷道。 “不，我告诉你这些。只因为我是重生者。”教宗又苦笑了一下，“我脑子里的记忆要比普通魔种更加完整，所以有时候总感觉上辈子的事情，就好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 “那时候我在一颗名叫‘以炉’的星球，作为普通人而不是武者，日子过得平凡而充实。我当时是个靠写作为生的所谓作家，妻子很支持我的工作，全家都靠她做手工活来供养，而我一年半载恐怕还赚不到一分钱。” “人人都有梦想。我的梦想要比常人更强烈一些。因为仗着肚子里有点才气，总觉得下本书我就能出头了啊，下本书说不定就能遇上伯乐了啊，一次次摔倒，再一次次爬起。我不怕输，也不怕寂寞，只是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妻子始终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后。靠着那点微薄的薪水，养活我们跟孩子。有时候下了班回来。还得为我做饭，把饭端到书桌前，看着我吃完再收了碗去洗。那个时候我是看不见这些的，满脑子只知道写写写，拼了命也想要证明自己……” 雷洛看着教宗眼中缅怀的光芒，听着他平缓语调中蕴含的情感。全身漫溢的杀气渐渐平复，消散无踪。 他能够像反掌观纹一样察觉到对方的领域变化，那是全无防御的就死状态，此刻的教宗已不是权倾一方的圣教军最高首领，也不是站到这个位面最强境界的高手。而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落差如此之大，如此荒谬的转变，雷洛却丝毫不觉得异样。 他只想继续听下去。 “后来……后来就是成功了，我真的被书商发现，并且捧红。那个时候我已经四十五岁，妻子比我小两岁，却早就被生活的重担折磨得像个老人。还记得那天，签完合同，我拿到了很大一笔定金，兴高采烈地去买了个烤箱。她一直想要一个，给我烤蛋糕吃——是啊，她的脑子里从来没有自己，那几乎是她最想要的东西了。我非常非常想要补偿她，想看到她的笑脸，抱着烤箱到了家，却看到她倒在地上。” “不是碰上了意外，只是心脏病死亡，她实在是太累了。我们的孩子已经在上大学，我抱着妻子尸体，坐在地板上，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那台老电扇在不停地摇着头，发出咔咔的响声。我坐了一天一夜，感受着她越来越冷，越来越硬，想哭却哭不出来。然后我用一把剪刀，捅进了自己的心脏。是的，去他妈的写作，去他妈的梦想，我只想要她回来。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就让我去天堂找她。” “再后来，我重生了，接触到了上辈子没机会接触的密武，一步步爬到今天。我每天都在说服自己，在梦中看到的妻子，看到另一个自己写作的模样，看到的那段悲惨人生，都不是真的。我必须正视现在的人生，把握住机会登上浮空之城，不被心魔蛊惑。” “前些天，由于一次意外，我亲手触碰到了圣能之源。那个瞬间，我的灵魂穿越虚空，来到第四维的时间逆流中，看到了另一颗‘以炉’行星。我也看到了另一个我，看到了我的妻子，她还是那么年轻，她在笑，笑得那么好看。” 教宗深深吸了口气，凝视着脸色微变的雷洛，缓缓道：“只是他们和整个星球，也在高速溯源过程中。前方的终点，跟新巴比伦的终点一样，正是罪民所在的黑暗之地。用某个星球的专业术语来说，黑暗之地被称之为黑洞。那里除了毁灭，什么都没有。” 第一百四十八章融合 一位老人，一段过往，一个惊天秘密。 教宗所说的第四维，其实正是冥河之眼的开眼之地。但教宗见到的场景委实是太过壮阔离奇，让雷洛不禁为之震撼。 “你的意思是，任何星球都存在复制体？”雷洛问。 教宗缓缓摇头，道：“不是复制体，就拿新巴比伦来比方，我们现在呆的是一个新巴比伦，但前一秒钟还有另一个同样的位面，上面生活着同样的你和我。再前一秒，又是再一个。它们都切切实实的存在过，所以从本质上来说，跟复制体或镜像是完全不同的。时光长河无穷无尽，只要掌握了逆流的能力，你就能看到无数个相同的世界处在一条直线上，我们所在的是最前面一个。” 雷洛明白了教宗的意思，这样的逆流类似于时间旅行，却已经远远跳出了相对论所能涵盖的物理层面。 “但黑洞的吞噬能力，能够毁了这一整条时间线上的所有存在。只要星球被吸引过去，陷入黑洞，那么无论是今天的世界，还是昨日的世界，都将崩溃瓦解，彻底湮灭。新巴比伦很快就要走向这样的结局了，我在这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但我必须阻止以炉行星的毁灭。那里有我的妻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万劫不复。”教宗的语气变得很奇异，带着明知必死者的释然，也流露着对往事的眷恋。 “就算能救她——或者说她们，你也没法回到从前的生活了。毕竟，每个她身边，都有着另一个你在陪伴。”雷洛一针见血地说。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我已经早有心理准备了。”教皇站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吧，在动身之前，我想让你看看我曾经看到过的。” 雷洛不言不语，跟在了老人身后。 两人走出地下甬道，来到大礼拜堂近万尺的巨厅之中。阳光正透过落地窗流泻进来，镌刻着浮雕的立柱。描绘着圣教军战争的宏伟壁画，以及光明之印的威严，都被镀上无暇的辉煌。 沿着盘旋的阶梯，一步步踏上百米之高的大圆顶塔楼，尖顶内部悬浮着一个酷似七巧板的发光体。它大约有两层楼那么高，通体泛着纯粹的银白色光芒。雷洛自从第一眼看到，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圣能之源】。 无需教宗说明，雷洛已能断定它就是整个圣教军的特殊能力来源，所有圣光的基石。 而且。它还是前所未有的潜能载体。其中蕴藏的能量之强，甚至超过了雷洛在横扫几千万血族时所吸收到的总和。 “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试一下。通过第四维的角度，你会发现我没有说谎。”教宗比了个邀请的手势。 雷洛迟疑着伸出手，按在了圣能之源冰冷的外壳上。 掌心皮肉接触到固体的那个瞬间，一股浩瀚如海的潜能涌入了雷洛体内。与此同时，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类似于泉水叮咚的奇异声响，紧接着轰然一声。体内的种子开始了急剧变化。 本原开启了大门，银白之光涌入。雷洛的全身变成了半透明的琉璃状态。仿佛有着一轮小太阳在体内冉冉升起。 此刻的雷洛已经完全无意识了。 教宗踏上一步，似乎要有所动作，一条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狰狞生物却从雷洛身后的虚空中浮现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向他作出攻击姿态。 “九头蛇……不，是九命天龙。”教宗微微动容。更加坚定了预言所说的绝非虚妄。 老人伸出手，指尖凝固着一点微弱光芒。 “这个能帮助你的主人打开真正的门户。”他说。 九命天龙的幻体缓缓游到近前，探首而出，似是嗅了嗅那点光芒，身躯一寸寸消失不见。不再阻挡老人接近雷洛。 指尖刺出，落在堪堪触及雷洛皮肤的程度，就此停下不动。 生气迅速从教宗的眼瞳中流逝着，塔楼上的大笨钟忽然自动敲响起来。整个圣城都被惊动了，人们纷纷望向礼拜堂方向，带着无法相信的震惊神色逐一跪倒。 “我要先走一步了，不久的将来，你也应该会来吧！”教宗微笑着，身躯如同崩解的沙人一样，在骤起的强流中化为无数光点，消散不见。 在雷洛的自我意识中，教宗按来的那点微弱之光，等同于一条开启在虚空中的引导之路，将雷洛毫无阻力地送到了第四维空间。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整个星系。 已经没有“身体”这样的存在概念了，他更像是一个不受拘束的幽灵，只要动动心念，就会瞬息出现在自己想去的地方，相比起来光速慢得如同定格。 在全速冲入三维的过程中，雷洛发现整个虚空都在变化。身边的混沌空间被拉伸，延长，变出无数光带，然后一条条时间线如同从水下浮出。仔细望去，它们上面串连的位面，每一个后面带着无数虚影，那是世界在时光流逝中留下的运动轨迹。 而星系中央存在的那个黑洞，正如漩涡般挥发着巨大的引力，将许多个独立位面吸引过去。毁灭过程无声而迅速，令人毛骨悚然。 透过熟悉坐标，雷洛看到了昱非星球，那个世界也同样在无可挽回地向着黑洞运动。只不过跟已知的一样，昱非在长河的下游，而新巴比伦在即将到达终点的上游。 黑洞，即是罪民所在的世界，黑暗之地。 雷洛不确定他们究竟通过何种方式，才能那样的环境中生存。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必须阻止这一切。 教宗有他在乎的人，所以要拯救以炉星球，雷洛也同样有在乎的一切。他本以为随着力量的提升自己可以做到冷酷无情，对其他生命体毫不在意，但事到临头，却发现错得很厉害。 力量再强大。他胸腔中跳跃的还是一颗人类之心。是人就会有感情，有牵挂，有爱，他也没法例外。 “咔”的一声，被吸收完所有潜能的【圣能之源】，变得四分五裂。一片片掉落在地。 雷洛体内的潜能种子已变得光芒万丈，无法逼视。这次它终于有了反应，融入本原深处，与冥轮相安无事地共存一地，加入了躯体的大循环。 冥轮、九命天龙，再加上现在这颗光明种子，雷洛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锅大杂烩。 睁开眼，教宗不见踪影。 雷洛接收到了他最后留下的意识波动，很清楚这位老人已经以特殊方式。提前去了黑暗之地。 单纯的武者并没有办法舍弃躯壳，教宗靠的是圣光之力——也就是潜能的力量。 是不是能理解为，这样的存在可以算另一种猎命人呢？嘉宝其实只是其中觉醒得最彻底的一个，所以才代表了罪孽？ 雷洛摇摇头，走下塔楼。 “光明仲裁愿为您效命！”远远迎上来一队年轻的武士，虔诚地跪倒在地。 雷洛脚步未停。 “从今天起，您就是新任教宗了，我等愿为您效命！”几名领域级强者同样跪下。表示最彻底的臣服。 雷洛仍然没有停步。 去往圣城城门的这一路上，越来越多的红衣神官和圣武士开始汇聚。敬畏地看着雷洛。他所过之处，没有一个人敢于保持站姿。 在这些圣教军成员眼中，雷洛根本就是移动的圣能之源，整个人都在往外喷射着熊熊的银白之光，身躯顶天立地。 谁都没有想到，教宗的离去会紧接着换来一位新的至高权柄。连圣能之源都与其完美融合。质疑或猜测已失去任何意义。 应该做的就只剩下了臣服，这是意志中的最高本能。 “打开城门。”雷洛到了圣城入口，开口吩咐。 城防军毫无疑问，立即照办。“咯咯”铰链转动声中，万吨巨闸升起。赤色阵线和锡古教组成的联合部队正在城外，嘉宝站在最前面。 大部队没有立即就入城，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样凝固在原地，鸦雀无声。 赤色参谋长古斯丁感慨万千地注视着城内全体跪倒的圣教军，再望向屹立不动的雷洛，生平第一次对这个年龄段的青年产生了极度佩服之心。 整个赤色阵线外加锡古教努力了千百年都没有完成的事情，雷洛一个人就做到了。 曾被雷洛收伏的锡古教成员王义，如今已是玄宗级武者，异化版的九命天龙诀练到了第五层。这次带着锡古教大军远涉重洋赶来圣城，正是接到了雷洛的命令。 “主人。”此刻王义缓缓跪倒，随即身边第二个、第三个，城外部队隶属锡古教的成员竟然有半数以上都做出了同样举动。 其他锡古教教徒都震惊不已，不明白同伴是中了什么邪。古斯丁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受到了极大震撼。 “进城。”雷洛挥了挥手。 大部队鱼贯涌入，圣教军众人虽然脸色大变，但仍然保持着沉默，齐齐向雷洛投去目光。 “这是你们的圣武士团长！”雷洛举起嘉宝，将她扔上一辆卡车车头，以便站得更高更显眼。 嘉宝标志性的白金色短发在风中微扬，清秀脸庞上带着肃穆之色。她当然能看得出雷洛身上的改变，也大致猜出了原因，此刻更在意的却是后者体内隐隐流转的某些东西。 ——杀气，或者说是死气。 千百道目光投来，聚焦在嘉宝身上，圣武士团的每一个人都在由于激动而发抖。 不败的少女团长，曾是他们最大的荣耀，如今也一样是。 “我跟她是一类人，赤色阵线、锡古教跟你们也是一类人。”雷洛的声音并不大，但字字句句都能让圣城内外的这数万人听得清晰分明，“这里没有神，有些住在浮空之城的家伙却自以为是神，并且自以为能掌控脚下所有这些人的命运。” “许多人被利用了，更多人站起来反抗，大家打来打去，却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蝼蚁。不仅仅是你们，就连这个位面都根本不在那些家伙眼中。他们只在意浮空之城的命运，所以就算要把整个新巴比伦加速送去深渊，也得让浮空之城脱离出去。” “我原本很希望去末日的终点看一看，想见识见识那里到底有什么。但现在我改变了主意，至少不愿意新巴比伦走向毁灭，这里还有太多无辜的人，有太多我在乎的人。我马上就去浮空之城，跟那些家伙干上一场——既然他们巴不得脱离，那我就提前让浮空之城飞向虚空！至于你们，跟着我混到今天的，自然不会再添乱。”雷洛望向锡古教王义等人，又将目光转移到圣教军和赤色阵线身上，“跟我刚接触不久的，我现在只想给个忠告。放弃无畏的对抗，等到浮空之城开始脱离，尽量用你们的力量，去帮助那些同为弱者的普通人。” “我可以保证，这是你们唯一还能做的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浮空之城 像在为雷洛的话语作注解，几道从高空坠落的黑影，很快在圣城内部引发了轰然巨响。 一阵地动山摇，大礼拜堂、藏书室、光明议事厅，都成为了被击中的目标。原先存放圣能之源的大圆顶塔楼像遭遇了地震，整个塔顶都被削掉，数十吨石板倾泻而下，砸上地面激起漫天尘灰。 一道瘦小的身影从尘灰深处冲出，扑向了雷洛。 “协防！”圣教军中几名领域强者都在狂吼，但只有他们和嘉宝才能看清那身影是在“扑”来。其他人既看不见，也感应不到，都茫然站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何事。 “叮”的脆响，几名领域强者没能拦住的突袭者，已被嘉宝挡了下来。 女孩仍然站在卡车车头上，抬起的手仍顿在空中，距离突袭者至少有百米距离。 “沙克不喜欢女人，沙克要杀了女人。”被迫急停的突袭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珠从雷洛身上移开，望向了嘉宝。 他的胸前已被嘉宝隔空一指，刺出浅浅的凹坑。如果不是穿着式样古朴的连身战甲，多半已然受伤。 这个自称“沙克”高空来客，也同样是领域中人。身为男性，个头大概不到160公分，体重最多只有八十斤，看上去甚至不比嘉宝高大。 他的脸庞平凡至极，只是双眼如同毒蛇，乍一看去灰蒙蒙的一片，甚至没有眼黑眼白之分。战甲套在他那瘦得离奇的身躯上，一节节仿佛蛇在蜕皮，垂在身侧的双手泛出如墨般的妖异色泽，肉眼甚至可以看到旋绕在掌缘的浓烈气息。 许多人都是直至此刻，才看到凭空多出了这么个古怪来客。沙克高速突进的这一路上，已倒卧着数十具尸体。全都是圣教军成员。 一切的发生都在弹指间。 沙克深知自己的速度就是最大强项，身体一沉一起，再次弹跳而出，扑向嘉宝。 在空中，他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踝。 沙克大惊失色。 浮空之城发现圣城大变，当即派出他和另外几名强者。前来查看。【圣能之源】固然重要，但沙克却并不认为这是多么艰难的一次任务，毕竟这里是大陆，是凡人居住的地方，天大的纰漏也能轻易弥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药到必定病除。 即便圣城中的几名领域武者，都没被沙克放在眼里。雷洛虽然惹眼，但令人注意的是他体内还未完全沉寂下来的圣能之源，而不是他本人。 抓住。杀掉，剖开肚子，取出圣能之源，然后走人——这五步本是沙克想好的简单步骤，就像穿袜子、穿鞋，再系鞋带那么简单。 现实挥来了一记响亮凶狠的耳光，力量之大让沙克不由呆住。 在被抡向地面的过程中，沙克狂怒不已地发动了领域力量。准备将对方摧骨扬灰。 “领域：月影天华！” “砰！” 领域力量全面释放而出，沙克也直接被砸上了地面。他的攻击泥牛入海。就好像雷洛根本是个幻影一样，不存在任何吞噬可能。 “这个时候，他明明应该已经在我的领域里等死了啊？”沙克糊涂了。 “砰！”雷洛第二次将他摔上地面，察觉到那层战甲的保护作用之后，伸手直接按上了沙克的脑袋。 “开什么玩笑！”沙克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如同凶猛的黑鱼般挣扎起来。 一股暗流涌至。封死他全身所有的血脉。沙克的呼吸心跳全部暂停了一拍，难以置信地僵硬了身躯，这才生出巨大的恐惧。 “救我……”沙克只喊出两个字。 雷洛的右手手掌已按上他的天灵盖，左手扼住头颈右转，右手左转。顿时将颈椎拧断。 来自浮空之城的绝对统治者，如此轻易就被挂掉一个。 圣城内外三股势力，包括圣教军两名枢机主教、锡古教首领、赤色阵线第一参谋长在内的所有人，全都真正明白了雷洛之前所说的绝非妄言。 用“蝼蚁”来形容他们，或许还高估了一些。 “圣教军都放弃为恶了，我们还有必要呆在这里吗？”古斯丁苦笑，前所未有地泛出一阵无力感。 雷洛丢下沙克的尸体，与嘉宝对视一眼，分别迎向另几名扑来的浮空之城强者。 这一次，雷洛在照面间就杀掉一人。返身首次爆发出光明之种的力量，躯体几乎亮到了透明程度，不仅仅未被敌手的领域吞噬，更是在对方出手时就先行瓦解了领域的形成。 “这……这怎么可能？”那人又惊又怒。 又一具尸体倒在雷洛脚下后，他忽的生出警兆，那个从第四维空间归来后就与灵魂紧密相连的倒数数字，冷冷地跳了一下。 他抬头望向浮空之城，晴朗的天空下，巨大的浮空物底部正在爆出火花。 而脚下的地面正在微微颤抖，局部大陆已出现了重力场强压下的恐怖变化，山川裂开，河流倒灌，城市中的摩天大厦一幢幢倾倒。 “原来他们不是要脱离，而是想通过反作用力来推离！”雷洛瞬间反应过来。 虚空长河瞬时千里，新巴比伦距离终点已经不远了。虚空之城想要摆脱往前漂流的惯性，就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稳妥逃脱。且不管那上面的强者究竟是如何得来如此之大的推动能量，在推离过程中的逆作用力势必将引发海啸，毁了两个大陆。 “交给你了！”雷洛匆匆对嘉宝丢下一句，圣能力量全开，在身后形成光翼。 城中亲眼见到这一幕的圣教军无不激动得全身发抖，即便是战斗使徒再世，也不过是这般威势！ 猛然一记蹬踏，雷洛蹿上高空，直飞浮空之城所在。飞行技能一直是他最为渴望掌握的，之前在血启位面火箭式升级时学会过一次。如今又是一次。 只是这回却没有多少亢奋的情绪在里面，他靠着双翼维持动能，在空中不断突进，像个小小的黑点一样，最终飞上了浮空之城。 这里更像个在云层中悬停的岛屿，青山碧水。景色迷人。远处的建筑群似乎是率性而建，风格不一而足，但全都围绕着当中巨大的能量熔炉。 那是浮空之城得以飞行的唯一原因，永不熄灭的熔炉正在将能量源源传向岛屿各处，通过下方的远古法阵，将浮空变成现实。 罪民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具价值的财富，正在被用来远离他们，逃脱被他们毁灭的厄运。整个岛屿的法阵都已被调整过，熔炉也开到了最大功率。作用力不仅仅再是浮空，而是猛烈推进！ 雷洛忽然感应到了一丝熟悉波动，顿时怔了怔，急速飞向熔炉。 “什么人？”几名强者腾空而起，截向了他。 雷洛拧起眉头，忽的一个加速，在那些强者的领域形成前就穿过阻截，绕到熔炉正面填料口边。被眼前所见惊呆。 无数块砖头大小的能量载体，就像当年的血晶一样。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那里，等待着投入熔炉。这些不属于雷洛可以吸收的特殊能量，也跟血族一样，来自于活生生的生命——魔种，或者叫重生者。 雷洛从不认为自己能算好人，但当年再怎么凶残。就只会把血族当成牲畜一样屠戮。前提还是因为血族先玩的降临那套把戏，把人类当成食物。 可眼下却是自以为成了神的人类强者，在把相对弱小的人类当成熔炉燃料。 是的，燃料。 一块块能量载体里承载的，正是一个个重生者的灵魂本原。雷洛无从得知熔炉的运作方式。但想来跟自己吸收潜能再化作属性的等式，应该大同小异。 骆战天的灵魂波动正从一块载体中传出，如此熟悉，如此沉默。 刚被甩开的几名领域强者转眼间追来，从各个方向扑向雷洛。后者怔怔地看着那块能量载体，动也不动。 忽然间起了风，温柔而狂野。 几名强者前扑的身形都在空中顿住，跟着四分五裂，化为了一地残肢肉块。 雷洛落到地面，颤抖着手，将那块能量载体拾起，捧到眼前。 骆战天因事返回万象门总坛后，总是隔几个月跟雷洛联系一次。他行事飘忽，踪影无定，有高强身手作保障，自然不至于让人不放心。 可现在他却躺在了这里，变成一块冰冷的载体。 “师父，我连谁杀了你都不知道。”雷洛发着抖，眼神渐渐变得木然。 骆战天的灵魂波动微颤了一下，像在回应。 “大马快跑，大马快跑！”幼年时的雷洛骑在骆战天头颈上，两人大呼小叫，在四合院中笑个没完。 “我说了不想上学，你是不是要单挑啊！”再大一些，雷洛常跟骆战天耍横。 “师父，天冷了多穿点衣服啊，上次寄给你的东西吃了吗？咳，兄弟盟火龙大叔给我的，说是吃了以后老男人变成年轻人，年轻人变成牲口，一晚上随随便便弄到天亮，多少飞都不成问题啊！喂喂，师父？靠，不用这么着急去试吧……”读高中后，雷洛每次打电话给骆战天，都会跟他闹上很久。 雷洛想要在这个位面保护的对象之一，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甚至没传来过半点消息。 圣教军做的？不，他们不会踏足东大陆。看样子要么是其他武者，要么就是这些浮空之城的“众神”亲力亲为了。 雷洛一拳砸上能量熔炉，熔炉材料不知是何种金属铸成，竟然在瘪下极大深坑之后，又慢慢恢复了原样。 这一击惊动了全岛，无数身影密密麻麻地升上天空，向着熔炉所在电射而来。 “难怪没什么人看守，神物是吗？”雷洛充满讥嘲地笑了笑，体内光明之种陡然一动。 一轮足以媲美骄阳的厉芒在浮空之城怒放，它是如此庞然夺目，甚至盖过了天穹上真正的日头。整个西域身在室外的人们，差不多都注意到了异象，并为之惊恐不已。 “我的眼睛！！！”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一名不超过十岁的男孩在雷洛前方捂着脸哀嚎。 男孩的父母亲都是领域级强者，他在八岁时就已达到了这个脱离凡人的至高境界，是全家的骄傲。在下界征伐时，他向来毫不留情，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发动领域，一举吞噬数以百计的魔种，将它们制成最精纯的燃料，以供应浮空之城永世不堕。 好不容易剧痛稍止，男孩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前冲得太过迅猛了，离敌人太近。睁开又红又肿的眼睛一看，眼前的年轻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三米多高的、无法形容的肌肉怪物。 一把捏住男孩的身躯，将其从头到胯撕成两半。雷洛对各处传来的怒吼声充耳不闻，将淋漓的鲜血擦上脸庞，狰狞的阔嘴慢慢咧开。 这是他的杀戮图腾。 第一百五十章失去 “不好！”正在安排最后推离程序的兰斯特突然抬起头，望向外面。 会议室中其他强者也都有了反应，像一群嗅到危险气息的猛兽。 “那是谁？”有人在问。 兰斯特摇了摇头，无法做出回答。 浮空之城共有七千三百二十七人，城主每两年重选一次，兰斯特自从三十岁那年初次当选，至今已经连续八届连任了。 这是史无前例的记录，强者云集之地，服众又谈何容易？但兰斯特不但做到了，而且还令绝大多数领域强者都心服口服，认同他在位期间的每一项决定。 此次推离新巴比伦，令浮岛彻底成为独立位面的决策，兰斯特照例发起了公投。结果是全票通过，就算再强的猛士也不认为随同位面漂流到黑暗之地，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至于推进中会给大陆区域带来的重创，兰斯特很想说自己考虑过，实际上他却很清楚，包括自己在内，浮空之城没人会在乎这个。 什么同类，无非是毫无价值的尘埃罢了。最有用的魔种能量如今已经攒够，只要顺利与新巴比伦分开，冲到另一条轮回轨道上去，从此浮空之城将与虚空中的那个黑洞再无交集。 罪民，万恶之源。 每当想起他们，兰斯特总会觉得心里的负罪感瞬间减轻许多。他们一样是人类，可那些被引力牵扯过去的位面，那些相对弱小的人类，又落到了怎样的下场呢？还不是被屠杀的老把戏！ 当物种中的一个群体，强大到了无视法则的地步，那么就真的可以不再需要法则了。弱肉强食才是亘古不变的主题，所有的一切都应该臣服于力量。 当然。人类的反抗精神也历来是最充足的。 对脚下的大陆，兰斯特几乎没有作任何防御工作。他很清楚那下面生存攀爬着怎样的一群弱者，每十个领域级强者就能下去轻易灭掉一个国家，因此有些心根本不需要去操。 此时此刻，外面传来的那股力量气息，却让兰斯特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误。 圣能之源。 他以为永远不会出纰漏的地方。居然成了变数。 来人不但融合了圣能之源，而且还是个领域强者，体内甚至还有一明一暗两股更为强大的力场存在。 他是谁？ 兰斯特怔怔站立着，眉间现出极深的川字纹。 或者应该问，他究竟是什么？ 能走进会议室的都是浮空之城一等一的强者，也大多生出了与兰斯特一样的疑问。 因为在他们的感知中，外面正在大开杀戒的，根本不是人。 砰的一声，雷洛落上地面。身后的圣光之翼早已消失无踪。再有力的翅膀，也未必能支撑起他现在的身躯，更何况以如今的弹跳力而言，飞行技能根本可有可无。 方圆十里之内的地面上，散落着近千具领域强者的尸体，没有一个能够保留住完好的身躯。所有针对雷洛发起的领域攻击，都被最纯粹的力量直接撕碎。九命天龙的本体已经浮现在了雷洛身躯表面，像一条覆盖全身的恶龙纹身。一层白色光晕正包裹着周身。在它的作用下，敌人的攻击被无视。金戈铁甲成了朽木。 雷洛狞恶的眼眸望向北部天空，那里的超念流武者立即施放念力屏障，体术流武者上前组成肉盾，刀兵流游走两翼蓄势待攻。 雷洛纵出，白色的巨影瞬间突进，卷起一路腥风血雨。至少三十人在他的高速移动过程中。被活生生地撞死踩死碾压死。数百道攻击也立即呼啸而来，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落在他身上，但都像靠近暴风的纸屑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吹散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躯一沉再一个起跳。仿佛弹球在地面上突然转折，雷洛升上高空。在那些领域强者眼中，他当然不是弹球，也不该是任何生物，而更像是纯粹的死亡化身。 不是什么幽灵恶魔索命无常之类的东西，就是死。 他自己就是死亡。 面对着这团沸腾狂暴的光影，一名曾经单枪匹马屠了大半个城市的超念流强者，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嘶吼着调动毕生念力，准备一举释放。 “去……”他没来得及吼出死字，整个身躯就突然爆开，在空中绽放成一团硕大的血肉礼花。 雷洛放下凌空挥出的拳头，睥睨周遭。 第一波强敌开始溃逃，因为刚才雷洛挥出一拳时，至少距离那名超念流武者百米之远。 无声无息横扫在空中的念力触手，却已经织成了一张死亡大网。近百人被扯住脚踝，缠上身躯，扼住咽喉，随着雷洛将念力能量源转到光明之种上，大网悄然收紧。 所有在余光中有所察觉的人，在这个瞬间都误以为整个天变成了红色。 漫天都是飞舞的人体零件，血雨飘扬，仍在强攻的生者尽皆倒抽一口凉气，几乎以为身在地狱。 可这里明明是他们视为骄傲的浮空之城，是整个大陆都必须仰望的地方。 一头野兽将所有这一切都踩在了脚下。 “受死吧！”兰斯特带着一批最强者杀到时，全场都爆发出了疯狂的欢呼声。 雷洛的反应是——抬脚，跺向地面，猛然踢出。 这个类似小孩子打架的动作，直接在地面上形成了十米宽阔的巨坑，所有的土石都在空中炸开，如弹雨般向着那些最强者激射而去。 这样攻击自然不可能对领域级高手造成多大威胁，兰斯特挥出手中双剑，在空中划出了巨大的十字裂隙，不但将飞来的土石一扫而空，也将雷洛吞噬进了领域范围。 作为浮空之城刀兵流第一人，兰斯特全力施为之下，小半个浮空之城都被领域笼罩其中。 领域不分敌我，但此时众人已顾不上再担心被一并吞噬的数百同伴，在劫后余生的狂喜中雀跃不已。 兰斯特却突然晃了晃，脸上现出整整齐齐的十字血痕，跟着脑袋分成四块，身躯软软倒下。 那团狂暴的白光再次从虚无中现出，雷洛望着目瞪口呆的数千敌人，又是一脚跺向地面。 “他竟然这么快就破了万刃领域？？？”有人以发抖的声音在说。 也有反应快的强者看出异样，嘶声叫道：“他破坏地面，是为了毁掉能量熔炉！” 雷洛笑声如雷，扑入人群一冲一转，双手扯满血糊糊的零碎，又是数十人了账。瞬间到了第三个地点，他再次如法炮制，让大地在脚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眼看着一名年轻女子被雷洛活活撕开上下颚，美丽的头颅成了奇形怪状的破烂，强者们全都嚎叫起来，眼中的血丝几乎快要根根绷断。什么妇孺老人，对这头野兽来说根本不存在区别。它来这里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杀，而现在显然正是酣畅淋漓的进行过程。 雷洛第四次跺向地面，空间熔炉所在的那块区域，竟是应声深陷！ “阻止他，快阻止他！”歇斯底里的狂吼声中，雷洛突然消失了踪影。 良久的慌乱和死寂笼罩了浮空之城，岛上所剩强者的人数还不到一半。这场突如其来的屠杀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无法调整回思绪，都僵立在血泊中，手足无措。 下一刻，沉闷的撞击声已从浮空之城底部传来。 然后又是一记。 再一记。 雷洛托举着熔炉所在的土石板块，从地下腾身而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彻底陷入了思维停滞状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头仿佛由肌肉和钢铁堆砌而成的怪物，托着那块小山般的巨物升到高空，然后再倒转往下，撞向浮空之城中心。 熔炉触地，恐怖的能量爆炸席卷了整个浮岛。 在大陆上的人们看来，这是天崩地裂的景象。好在浮空之城的下方是大洋，经历猛烈爆炸后残余无几的碎片落入海中，并未引发进一步灾害。 统治整个位面千万年之久的最高阶层，不存在了。 早已结束战斗的圣城洛兰沉寂在欢腾的海洋中，圣教军全体保持着微妙的沉默，赤色阵线的战士们则在拼命吼叫，狂野地拔枪对天扫射。锡古教成员集体跪倒，喃喃祈祷，感谢上苍的眷顾，终于还回了世间安宁。 在破损的教堂塔楼上，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站在那里，怔怔望着空中那团巨大烟火。 嘉宝并不知道，在许多年前，另一个位面，也曾有位女子，与她在同样的末日景观下，陷入过同样的心境。 即便没有暗线的存在，猎命人之间的感应，也足以让她发现雷洛的位置。 她很想现在就能到他的身边，告诉他，自己已决意一起去黑暗之地。 哪怕到那里就会丧命，只要跟他一起就好。 因为他是她的同类，是伙伴，是生命中仅剩的最重要的人。 那三个月在暗域的生活，是母亲去世后，嘉宝所度过最温馨的时光。从那时起，她就发誓要尽快变得更加强大，以保护这个曾跟自己以体温互相取暖的男人。 但现在，她的感知中，却失去了他的一切痕迹。 第一百五十二章恶灵 荒原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无穷无尽的暗色之下，游荡着的唯有无穷无尽的掠食者。 几粒细碎石子骨碌碌滚下了断崖，大群冥灵循声飞来，展开数米宽的翅翼，绕着崖边盘旋了半天也毫无发现，这才相继远去。它们消失不久，一只白头恶灵悄然自山岩间现出了身形。比起其他同类，这只恶灵的眼眸要清亮上许多，竟像个真正的人类那般，蕴含着洞悉世事的光芒。 即使是落单的冥灵，也能够轻易杀死数以十倍计的恶灵，更何况这些空中屠夫总是成群结队展开捕食。在黑暗之地的第二层世界，冥灵正是雄踞食物链高端的霸主。白头恶灵左看右看，见没了动静，正要下崖，却突然顿住动作，又缩回了之前的藏身处。 一条身影如电而来，刚才那群冥灵在后面紧追不舍。比起之前的数量，冥灵已少了近半，但剩下这些也足够它们结成狩猎阵势，一只接一只地俯冲扑击。 被追赶的高大恶灵有着罕见的敏捷和速度，左一冲右一突，在风化的石林带迂回穿插，每次躲过上空探来的一双或者几双巨爪，他便会高高跃起，转身挥动手中的那条长索，索端连着的椭圆物体看上去仿佛特大号流星锤，一旦带着恐怖的风啸声掠出，空中多半会炸开大蓬血肉，一团团本原能量自冥灵掉落的残尸中飘出，萦绕不散。 身为恶灵，那家伙怎么反过来成了屠杀方？ 山崖上的白头恶灵探出小半个脑袋偷偷窥视，被高大恶灵的反常强悍弄得呆住。只有极少数时候，恶灵中即将进阶的个体才能完成对冥灵的反杀，往往还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眼下这一出又算是怎么回事？ 第二层世界的重力至少超过第一层十倍，这样的弹射力真的算是正常吗？ 群居自然会有首脑，这群冥灵也不例外。见始终奈何不得高大恶灵，翼身上透着赤红条纹的冥灵王陡然尖啸一声，从高空中电射而下，两只利爪伸得笔直。 同样是在俯冲扑击。它的动作又何止快过其他冥灵百倍？倒拖着“流星锤”的高大恶灵刚毙杀了最后一头普通冥灵，却没法闪过冥灵王蓄势已久的一击。利爪在撕裂骨铠皮肉后竟然灼起了些许焦烟，紧接着撕裂脊背，狂暴的力量带着高大恶灵直飞了出去，在地上一路滚出老远。 冥灵王之所以最后才出击，跟冥灵种群的内斗天性有着很大关系。任何前提下，受伤或衰弱的首领都将不得不面对同类无休止的挑战，直到被取代。这种力量至上的阶级法则，注定了冥灵王在捕猎和对敌时必须谨慎行事。甚至在某些时候毫不作为。 正隔岸观火的白头恶灵对冥灵王表现出的耐性并不意外，倒是被扑倒的高大恶灵，让它吃惊不小。这还是它第一次在荒原上见到使用自制武器的个例，这里流行的是尖牙、利爪、骨刺。就绝大多数只剩下战斗本能的恶灵而言，骨刺才是它们最得心应手的杀戮工具。 可这头高大恶灵用的是什么？流星锤吗？难道在溯源过程中，他的智力一点没有受到影响，所以才懂得亲手制作武器？ 最让白头恶灵傻眼的是，那怪胎居然还在胯下围着厚厚一层从冥灵身下剥下来的皮。除了给行动造成不便以外，它实在是看不出那能派上什么用场。御寒？连痛痒都不知。谁还怕冷？至于遮羞，那更是狗屁，行尸走肉又什么时候学会顾及脸面了？ 它看着雷洛的眼神，已经变得像看见了一只生鸡的蛋。 雷洛挣扎着站起，腰身微弓，摆出防御架势。频繁的杀戮掠夺给他带来了彻头彻尾的变化——骨铠下生出了牛筋一样结实的肌体。拉伸的脊椎骨使得个头足足比以前高出了两尺，虎背蜂腰，配上眼眶中燃烧的苍白火焰和指端那些如刀的黑色指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头直立起来的猛兽。 冥灵王保持着谨慎，落地后并没有靠近雷洛。而是猛然俯首，向前喷出了一股十几米长的碧色火龙，吞噬了对方。这是普通冥灵无法拥有的绝杀伎俩，冥灵群常年栖息于遍布熔火的焦烈岩洞，只有吸收了无数原火，冥灵王才可能生出控火之能，一爪一扑之间均附带灼烧效果。此刻冥灵王直接以本原能量发出的倾力一击更是狂猛，不要说区区一头恶灵，就算是生铁精钢放在眼前，也轻易融化了。 对于几乎挑了整个群落的雷洛，冥灵王有着相当的忌惮。从双方遭遇直到现在，雷洛始终不肯正面对敌，开始追袭时，冥灵王也曾在高空中远程攻击，屡次不中，滑似泥鳅的雷洛却钻着空子反击，“流星锤”冲着其他冥灵轮了一次又一次，准头和击杀率都高得离谱。 无论如何，这场代价高昂的猎杀总算到了尾声了，加上冥灵群体留下的本原能量，大餐还是极其丰盛的。冥灵王全力维持着原火喷发，没打算给雷洛半点翻身的机会，毕竟后者实在带来了太多意外，甚至超出了它有限的理解范围。 火龙散尽后，前方地面焦黑一片连点骨渣都没留下。冥灵王跨步上前，想要寻找雷洛散落的本原能量，雷洛却已经从地底破土而出，带着一身焦烟跳到了它的眼前。 白头恶灵在远处愕然看着雷洛收腹挺胸高高跃起，挥拳而出，只一下就轰爆了冥灵王的脑袋。吸取了跃动着点点赤芒的本原能量之后，雷洛又仔细探索了一番冥灵王的颅内世界，回过头打扫战场，毫不客气地将其他冥灵残留的能量逐一吸纳，仰天打个饱嗝，口中竟喷出了一股细微火苗。 火属火，土归土，这个世界有着属于自己的力量法则——更为强大，也更加全面。 在无数次掠夺本原能量的过程中，部分冥灵体内蕴含的五行之力，也被雷洛所吸纳。久而久之，他开始探索起这些属性不一的纯粹元素，并对如何利用它们产生了极大兴趣。虽然说随着属性提升，九命天龙诀和光明之种的力量正在逐层解锁，但他并不想只有这么两张底牌。 在冥灵王喷火时用到的土藏术，就是雷洛摸透了恶灵的本原运作方式以及身体构造之后学会的，一开始的尝试并不顺利，但雷洛清楚地意识到这种本领将在潜伏和猎杀过程中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帮助。从磕磕绊绊寸步难行，到泥土在身下如同水流般顺畅破开，闭着眼睛也不会再撞上岩石的时候他已经比蚯蚓更灵活，这次如法炮制冥灵王的控火之能，想必用不了多久也能炼化出火系能力。 这不是什么魔术，而是真真正正的密武秘法，与自然环境相融合的生存技能。雷洛如今才真正开始懂得，罪民为何强大——因为黑暗之地本身就是一座大熔炉，唯有适者才能生存。 冥灵王并不懂得什么叫扮猪吃虎，白头恶灵却是懂的。细看之下，它更是恍然大悟，雷洛手里那支尺寸夸张的“流星锤”，锤头干脆由冥灵头骨嵌合而成，旁边固定着尖锐獠牙，几根血筋绞出的长索不但足够坚韧，而且还兼顾缠绕功能，相辅相成之下想要不被这怪锤砸个结实，似乎还真不容易。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 这样的道理所有头脑正常的人都会懂，但一头生存在第二层世界的恶灵，却是怎么都不应该懂的。 白头恶灵终于意识到遇上的是个灵智不灭的特例，正念头飞转间，却看到雷洛冷冷投来一瞥，向山崖方向猛扑而来！稍微犹豫了片刻，它诡笑一声，单手掐出几个古怪指印，周身急剧涌起了一阵异色光芒。 长索绷直，骨锤带着风声飞射而至，轰的一声击碎山岩，碎石如雨飞溅。紧跟着扑到的雷洛却只找着了一块被削落的头皮，早在和冥灵群落搏杀时，他就已经注意到这边鬼鬼祟祟的观战者，本想把对方留到最后收拾，居然给跑了。雷洛展开念力搜寻，只看到一道身影如电而去，不过眨眼工夫就脱出了感知范围，飘忽轻灵地简直如同幻象。 这绝不是雷洛熟知的恶灵，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已没有恶灵能够挡得住他一击。然而雷洛的注意力却没被逃遁者吸引多久，他很快捡起地上那块头皮，凑到了眼前。 受伤逃走那家伙留下的，竟是真正来自于人类的血肉组织。雷洛茫然看着温热的血滴，缓缓从头皮下沁出，扩大，成形，坠向数尺之下的地面，在“啪”的一声微响中粉碎。 那一点凄艳之红，在这个世界中看来，竟是如此惊心动魄。 是罪民？ 雷洛疑惑地想着。 如果确实是的话，他们跑来第二层世界做什么？作为黑暗之地的主宰者，那些家伙本该远在十八层世界之外，难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 第一百五十三章红龙之牙 没有日出月落，大约每隔半天就会来袭的陨石，就成了雷洛计算时间的唯一参照物。“流星锤”血筋上的刻痕一直在增加，每一道代表十天。到了15道时，雷洛已能横扫第二层世界，但他仍未选择前往第三层。日复一日地与召唤力量抗衡，直到刻痕变成83道，体内冥轮终于完成了修复。 冥轮化神功的重新开启，使得三大底牌终于凑齐。雷洛这才前去第三层，在一日之内杀到此层最强的两头魔灵面前，一记月蚀将对方吸成干尸。 两头魔灵本原中的土系秘法高达十一种，全都如江河入海，汇入雷洛的脑中。 通过现学现卖的方式，雷洛将月蚀的吞噬之力融入土系秘法，开始成片成片地收割起第三层生物。每一次的群杀范围，都以公里计数。 无论这些曾经的重生者，前来的黑暗之地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们都已经成为了行尸走肉，忘却了原先的目标。 雷洛并不认为自己有心慈手软的必要。 次日，他杀到第四层。 这里游荡的已经没有“灵”级生物，而是上升到了“将”级。 牙将、斩将、鬼将、龙将。 同样只用了短短一天，雷洛就找到了牙将一层的最强者。 那是个巨猩般的畸形怪物，上身宽阔如山，小臂之粗超过了上臂。它的攻击真正带上了一点密武招式，与雷洛对碰一拳后，全身骨骼寸寸爆裂，死得惨烈无比。 除了本原能量，雷洛还从牙将身上得到了一个a级秘法。 【拳罡爆裂】 在如今这个境界，a级秘法对于雷洛的吸引力已经不大了。但对往日的怀念却令他默默收下了这份战利品。同时在心中冲着最早的密武老师挥了挥手。 “巴德大叔，我也会a级秘法了。在时间线最前面的那个位面，你死了，但还有其他的昱非星球，我不会让那些个你也全都挂掉的。谁都应该再有机会重来一次，我说的没错吧！” 斩将层。雷洛花了将近一周时间来荡平，面对的最强者赫然是刀兵流。 这次雷洛有了真正的收获——s级秘法：【螳妖斩】。 【螳妖斩】的犀利之处，在于以本原力量幻化刀兵，不需要携带真正的兵刃。对于手握冥轮化神功和九命天龙诀的雷洛来说，这个秘法等于是量身定做，价值远超sss级秘法。他完全可以做到一手死门之刃，一手生门之刃，将自己打造成史上最恐怖的双刀流。 在之后的鬼将层和龙将层，雷洛并没有用上全新的大杀器。 因为在搏杀之余。他常会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自己，至于是不是那古怪的“白头恶灵”或者他的同伙，却没法确定。雷洛不止一次想揪出这恼人的尾巴，什么方法都试过，可每次都是徒劳。 雷洛不禁再次猜测起“白头恶灵”的身份，真要是罪民的话，为何会弱到这种程度，被自己把头皮都削下来了？ 鬼将层和龙将层之后。第八层世界已是军团级。雷洛在龙将层的战斗已谈不上收割，几何级增长的困难程度逼着他不得不开始放缓速度。披血前行。还没来得及找到此层最强者，一个突然出现在远方的，比灯塔更明亮的讯号，让他完全转移了注意力。 这是种前所未有的感应，迥异于这个世界的磁场波纹一**传来，直接在灵魂之火深处传递着信息。新生、造化、轮回。讯号里包含着太多无法抗拒的东西。终于接近的那一天，那块头皮已经干成了草纸，雷洛扔了它。 在这段日子里，像了解其他生物躯体结构那样，雷洛分别以观海潮和月蚀渗入那块头皮。大致还原出“白头恶灵”的完整生命数据。 那是无法形容，甚至无法想象的强大。“白头恶灵”看样子是罪民无疑了，因为比起那庞然浩瀚的生命力，雷洛根本就是骄阳下的萤火。 可偏偏雷洛伤了他。 这就好比一只蚂蚁揭下了霸王龙的头皮，雷洛却没有觉得不真实，只是默默推敲起其他因素。 最终，唯有一个可能性被他保留了下来。 那就是：十八层世界真的是十八层地狱，能够束缚罪民的力量。 雷洛不确定这是不是真正的答案，但那个诱导他前去一探究竟的讯号里，隐藏的正是有关答案的线索。 渐行渐窄的高原边缘，地势逐渐隆起。经过长达数周的跋涉，雷洛来到此地，一步步地迈向前方，感觉地面越来越震颤，细碎石子不断从脚边滚过，整个人就像置身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视野不再被遮蔽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迷雾缭绕的世界，不同于荒原上空终年不散的铅云，统治着这里的是最纯粹的混沌，不知属性的暗黑能量像蛛网一般飘动四散，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的，唯有两座直刺苍穹的高山。 雷洛正站在这个暗影空间的入口，身后是海潮般汹涌的龙将级生灵。刚来这一层时，曾经感应过的那些强大存在，此刻都像不值钱的大路货般挤作一堆，个别倒霉的家伙因为挡路而被无数双利爪撕成了碎片。奇怪的是位于最前端的雷洛却安然无恙，他的四周空出了极大一圈，即使是最狂暴的八臂巨妖也不敢靠近。 这些天下来，雷洛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有了同行者。从一个到两个再成倍再翻番，他杀到手酸后才发现这些家伙只是有着同样的目的地，强大的感知能力早就让它们注意到远方的异常讯号，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的最高本能则决定了一切。 于是雷洛暂时停手，唯一让他不明白的地方在于，这一层的最强龙将始终不肯露头，对如此强烈的讯号毫无反应。 这不算一个太好的迹象，但雷洛已顾不了太多。 两座高山相对耸立。仿佛参天巨门的门柱，雷洛极尽目力，才发现那山竟是由无数白骨残骸堆叠而成。如刀罡风正席卷着暗色浓雾，从这面白骨之门中狂涌而出，即使在如此遥远的距离，都清晰可闻震撼天地的恐怖风吼。 这不是通往下一层地狱的门。但显然也是个传送门户。 它连接着哪儿？ 雷洛没想到讯号源头会是这个样子，与此同时，一丝从远端传来的熟悉气息也唤醒了危机感，他眼中的白骨之门，似乎正在变成一张血盆大口。 见雷洛迟迟没有动作，后方的地狱大军躁动着绕道前行，涌向骨门所在，几头独眼魔人不出十余里地就被风暴卷起，抛回地面摔得粉身碎骨。随着先头部队逐渐接近巨门，愈发剧烈的罡风甚至活活撕裂了部分龙将的身躯，将它们整个吹散。 雷洛的直觉被证明是无比准确的，风暴并不是唯一的险阻。 浓雾忽散，一个广阔无比的阵图悄然在巨门前闪烁成形，八枚尺余长短的紫金錾分别从东南西北各方现出，透着赤色炎火的五角星芒腾起到百丈高度。率先冲到巨门边缘的龙将无一例外都是横行一方的强中之强，却在阳炎爆发的瞬间燃烧解体。飘散的本原能量一时如灵火漫天。 尾随着地狱大军的雷洛再一次看见了“白头恶灵”，尽管后者不再披着恶灵的皮囊伪装。但远远传来的血气波动，却证明了他正是那块头皮的原主。 作为一个如假包换的活人，“白头恶灵”的本貌却未必比尸鬼强上多少——贼眉鼠目，颊边生着颗黑毛痦子，瘦得脱了形，说他是个男人。还不如说是只大猢狲。他身边还有七个穿着同样长袍，挽着同样发髻的男子，人手一只绣满金色符线的布袋，正悬浮在空中吸取着本原能量。八人中心位置上，还有着一名老者举手向天。指尖异芒流转，和下方八枚紫金錾互相呼应，以一人之力主导阵图。 “白头恶灵”同时觉察到雷洛的存在，怔了一怔。右侧一名超念流强者却面露喜色，从怀中摸出面菱花古镜来，手掐指印，虚虚一引，那镜顿时化作青光直射而至，在高空中急速旋转，竟然幻化到桌面大小，一股光柱从上而下将雷洛笼罩其中。 雷洛下意识地仰头看天，青森镜面正倒映出他的模样。 赤肤尖角，青面獠牙，七根骨刺战旗呈扇形分布在背后，一根分叉的鞭尾如蛇游走——他已进化成这层地狱的最强形态【红龙之牙】。 下一刻，古镜绽放出的强光在天空中燃点起一轮烈日。雷洛全身焦烟四起，狂吼着冲出禁锢，利爪硬生生撕开光柱的刹那，高空中的古镜发出细微裂响，剥落下几块碎片来。远处控镜那人大吃一惊，发动念力全力支撑，雷洛却在逃出一段距离后又停了下来，不去理会如影随形的炽烈光柱。 退还是不退？雷洛咬牙看着白骨之门。 太多答案都在那里。 古镜的威能对他造成的伤害极大，焚肉灼骨，躯体甚至一时无法自行恢复。跟阵图蕴含的阳炎属性如出一辙，这是前十层地狱最为恐惧的毁灭力量，生生相克的自然规律远不是个体力量所能够抗衡的，雷洛一经接触就已经了然。 只要一个转身，逃回广袤的荒原，任这些闯入者手眼通天也没法再找到自己。但此刻白骨之门却在隆隆巨响中向地底沉没，高山一寸寸地陷落崩塌，被炎火阵图阻挡的地狱大军全都像自杀一样向前狂冲，它们身躯叠着身躯、骨架挨着骨架，如此密度的冲锋阵势下，越来越多的强大个体踏着同类的残骸甚至是灰烬冲过白骨之门，在滔天的猛火还没来得及将它们焚灭之前，拖着残躯投入巨门，荡开一个又一个虚空涟漪，就此消失无踪。 通道是真的，埋伏也是真的。“白头恶灵”以前会独自一人出现在第二层地狱，自然不是来游山玩水那么简单。 雷洛从未如此想要拨开迷雾，本性猛然爆发，向前方直扑了出去。涌动的地狱大军中，一头龙枭狂性大发，张口咬向经过身边的雷洛，却被雷洛咆哮一声拎起，向着控镜那人径直飞去。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冷笑，愈发猛烈起来的镜光在龙枭还没飞近之前，就焚化了它的身躯。弹射而出的雷洛从背后拔出一根骨刺战旗，全力掷出，在控镜那人惨呼着从空中栽落的同时，冲向白骨之门。 凭着狂猛无比的力量和高速，雷洛在生灵之海中硬生生破开了一条通路。眼看这头火红色的异类即将冲入通道，主导阵图的那名老者冷哼一声，在空中虚画数个咒文，戟指一点。“白头恶灵”和其他几人也配合动作，掐出同样的指决。 地面上阳炎阵图全面大亮，迸发出千百倍的烈焰高热，阻挡住雷洛的去路。不知是否阵图散发出的毁灭气息太过霸道，陡然间，“昂”的一声巨吼从荒原深处传来，几个蛰伏已久的气场从各方开始现形，凶焰一时滔天。 第七层地狱的最强者，终于有了反应。 第一百五十四章罪民 七个力量气息完全相同的喷发点，在雷洛的感知世界中悍然现形。 它们在瞬息间冲过大半个荒原，从不同的所在，汇聚在了一起，似乎彼此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吸引力。 随后一个崭新的波动形成。 七个分体合成一个，龙将地狱最强者的真身完全现形。 同样是人形，但看上去更像是大蜥蜴。两米多高的身躯，强有力的手爪，科莫多龙一样的头部，青色如铁的鳞甲泛着寒光。 它带着一道虚影，从荒原深处冲到了白骨之门所在的地域。骨门仍在隆隆下沉，主导阵图的老人和其他控法者全都望向，脸色狰狞之极。 “蛰龙……” 老人喃喃低语，手指微动，阵图上一根紫金錾冲天而起，袭向来者。 阵图法器少了一角，雷洛前路上的阻隔立时削弱。他犹豫着看了看白骨之门，转身扑向控法众人。 “秘法：螳妖斩！” 一道炽烈之光掠过，“白头恶灵”的身躯变成两半，软软倒在地上，至死仍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正如雷洛的猜测，任何一层地狱都存在着力量限界。这些罪民【猎魔人】无论在第七层地狱，还是第二层，都只能被压制在这个世界的相应水准，因此猎魔才成为最为凶险的职业之一。 在十八层地狱之外，罪民固然强大。但在地狱里面，他们就未必能魔挡杀魔。 罪民同样需要生存，需要能源补给，需要清理地狱。猎魔人除了官方机构，还有着大批私人组织。此刻主导阳炎阵图的老者名叫林道峰，正是这行的资深人士。吃私募这口饭已经超过百年了。 黑暗之地作为虚空中无数位面的源头，每天都会有大量新生体回溯而来。它们像逆流的鲟鱼一样，带着看清宿命的悲壮重生于此，却无法保留自己的记忆，最终在地狱中充当行尸走肉。跟随本能猎食，游荡。十有**在进阶过程中成为其他存在的口粮。只有极少一部分才能真正走到军团级地狱以上，那里才是真正的霸主之地，充裕的鲜血灵气可以让它们逐渐恢复神识。 但现在才是第七层。 不单单雷洛的表现像个智慧生物，蛰龙更是显得狡诈无比，让那些猎魔人大吃一惊。 紫金錾扑面袭来，蛰龙身躯颤动，居然在高速飞行的过程中，再次化为七个分身，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一击。 “它之前分身。就是为了分散力量，掩藏自己的行迹。现在主动跳出来是为了什么？”林道峰疑惑地紧盯着蛰龙，单手一招，那枚紫金錾呼啸飞回，像回旋镖一样在空中划了个大圈，同样分为七道，再斩目标。 蛰龙却陡然加速，携着狂流撞上雷洛。两人一起冲入白骨之门。 林道峰这才看到，身边的控法者已经倒下了四五人之多。狂怒不已地想要追出，但白骨之门已经轰然一声整个没入地底。 重新被阳光笼罩的瞬间，雷洛不由眯起了眼，过了一会才能适应光线的变化。随即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骨骼和肌肉开始了急剧异变，令他发出嘶声狂嚎！ 与此同时。蛰龙身上也有了变化。鳞甲块块脱落，露出血肉模糊的身躯，头骨的形状大幅改变，向前突起的长嘴一分分收了回去，长尾干脆直接从身后脱落。 大股的白烟冒出。腾腾蒸发在空气中，血腥味一下子就变得浓烈起来。蜕变带来了新生，新生带来了从头到脚的变异。没过多久，两头狰狞怪物就倒在地上，虚弱地喘息着，变成了真正的人类形态。就好像之前不过是在身上穿了层伪装的皮囊，而现在已将其彻底扒了下来。 “奶奶个熊，没想到还能碰上脑子没坏掉的家伙！”蛰龙上上下下地打量雷洛，像在面对一个奇迹。 同时他眼中也有着些许古怪的嫉妒之色。 蛰龙是那种标准的彪形大汉，即便回归了人形，个头也有将近两米，全身肌肉鼓胀，充斥着无处发泄的力量。一张阔脸上生满了钢针般的短须，虎目狮鼻，看上去极为威风霸道。 雷洛却因为生门密武、死门密武、圣能之源达成的特殊本原平衡，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他变得更加完美，宛如神子。 雷洛上辈子再上辈子也从来跟“帅”这个字沾不着边，但现在他从头到脚也找不到半点瑕疵。高挺的鼻梁，缎子般发亮的黑发，深邃如海的眸子，血色充盈的嘴唇。再加上没有半点赘肉的躯体，一切都充满了特属于男性的力与美。 “我敢说只要是个母的活物，看到你都会立马春心荡漾。”蛰龙叹息着站起身，毫不在意自己赤身**的模样。 “谬赞了。”雷洛也摇摇晃晃地站起，“你叫什么？” “蛰龙，你呢？” “雷洛。” “要是你没有干掉那几个碍手碍脚的家伙，这次还真逃不出来。” “也多亏你撞了我一下，我才能及时冲进传送门” “鉴于我们在不久之前还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现在就说‘幸会’、‘多谢’这类的客套话，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吧？” “哈哈！” “哈哈哈！ 两人疯狂大笑起来，想到之前险象环生的场面，都松了口气。 从第一层到第七层地狱，雷洛杀掉的生灵无可计数，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地狱恶魔。蛰龙是他所遇上的首个具备智慧的生命体，也是首个跟那些行尸走肉完全不同的存在。 雷洛在第七层曾经把蛰龙当成最终清除目标，现在却跟对方成了临时同盟，想到“世事难料”这句老话，也不禁暗自摇头。 早在对方从藏身地冲出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蛰龙以分身来削弱能力，借以躲过那些罪民的感知。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这也给了雷洛一定的启发，通过武魄也同样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包括攻敌不备。 “他们不会追来吗？”雷洛环视四方。 此刻两人正置身于一处丘陵上，前方是茫茫无际的丛林，仿佛绿海。在极远处的空中，可以看到一些巨大的飞兽在展翅翱翔。 “传送进地狱可以定点定向。传出来因为受到空间乱流干扰，就是随机地点了。除非用到定向卷轴，那可是不便宜的玩意。”蛰龙满不在乎地说。 雷洛点点头，伸出双手，示意再也没有了利爪，“我们为什么会变回正常形态？” “地狱是地狱，这里是人间，当然得有个人间的样子。罪民进了地狱，力量会被束缚。咱们出来也没法保持原有的形态。‘世界意志’这种东西你没听说过吗？我也是在第七层地狱里摸爬滚打了很久，干掉了几个罪民，吸收了他们的记忆，才逐渐懂得这些的。只可惜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却忘得差不多了，除了记得回溯的目的是为了跟罪民作对以外，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曾经是谁，真是他娘的活受罪！”蛰龙眯着眼。享受着阳光的暖意，“不过重新变成人的感觉倒是真的不错。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真正的吃喝拉撒是什么滋味啦！” “这里是黑暗之地的什么地方？主位面？”雷洛又问。 蛰龙点点头，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没错，这里就是黑暗之地的主位面。那些猎魔人开了传送门，靠坐标传送进地狱，收割魂力打打秋风。不过都是些混得不好的罪民才会干这样的苦力。你这家伙刚到第七层，什么都不知道也很正常，可你的头脑是怎么恢复的？没吞罪民，自己也能痊愈吗？” 雷洛没有说话，陷入沉思。 自己从一开始就犯了个逻辑性错误。误认为罪民也需要一层层从其他地狱摸来第七层，还在惊讶这些家伙为何要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现在看来，显然是搞错了。他们手里有传送坐标，只为收割蛰龙所说的魂力，不可能去高等地狱冒险。 “我醒来以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不太记得之前的事情，只知道必须活下去。”雷洛缓缓说。 蛰龙观察着他的神态，像在探寻真伪，忽然笑道：“活下去才是最难的，咱们是外来者，可没有合法身份。得跟那些野人混在一起，才有希望。” “野人？” “是的……”蛰龙正要解释，忽然脸色一变，“他妈的！那几个猎魔人真的用了定向卷轴！” 一道水蓝色的镜面在虚空中扩开，迅速扩大，周围的空间漾起了波纹。 雷洛跟蛰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腾身而起，冲向前方的丛林。 失去了地狱世界的力量压制，哪怕最弱的罪民，都能像捏死臭虫一样将雷洛和蛰龙送去西天。两人十分清楚这一点，因此逃起来都是爆发出了全力，丝毫顾不得光着屁股狼狈不狼狈了。 黑暗之地主位面的面积差不多有十个新巴比伦那么大，虽然比不上昱非星球，但也不算小了。这片原始丛林位于主位面的未开化区，占地极广，离最近的罪民聚居地也有上万里的距离，正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钻入丛林后，雷洛很快发现这里的植物跟曾经见过的任何种类都不一样。它们无一不是极高极大的体型，就连灌木都像是普通树林，疯长到十多米之高。真正的巨树更是粗壮得仿佛一堵堵墙，树冠直入云端，也不知有多高。 雷洛正在奇怪，百里范围一过，丛林却又恢复了跟其他星球上差不多高矮。而后方那些参天巨树仍然在那里巍峨之极地耸立着，证明着之前所见并非幻觉。 “这是怎么回事？”雷洛大声问。 高速纵越中的蛰龙露出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隐约带着点恐惧，“树木的火种不一样，丛林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知道咱们为什么要逃吗？就是因为罪民的火种太过强大了，所以咱们只有挨宰的份！” “火种是不是本原？”雷洛怔了怔，问道。 “不！火种就是火种，不属于本原，也不属于灵魂力量！你得去觉醒它！”蛰龙吼道。 似乎是在证明他没有信口开河，后方远远传来了一声震天咆哮，将丛林中惊得群鸟高飞，走兽乱蹿。 罪民只追来了一人，想必他们觉得一人就已经足够。 在雷洛感知中出现的却不是人形轮廓，而是一道冲天的光柱，其中饱含着如火能量。 “这就是火种？”雷洛无法确定。 但很清楚的一点是，罪民终于展现出的真实一面，比他预计的极限还要可怕。 第一百五十五章土人 从空中俯瞰下去，雷洛和蛰龙的后方，距离近千里之遥的丛林中，多出了一条暗线。 它的速度是前面两人的百倍，有如疾电光影，转眼间就将距离拉近了一半。 “妈的，这下死定了！”蛰龙脸上头上全是滚滚而下的冷汗，冲着雷洛惨笑道。 雷洛全力蹬踏，身躯如箭纵出，“我有办法！” “那还等什么？！”蛰龙狂吼。 “怕你不信老子，那我来了！”雷洛话到手抬，冥轮急速射出，方圆数里内的树林死成了一片。 “我日！”蛰龙大吃一惊。 数秒之后，后方紧追的莫锋陡然停下了飞掠中的身形。 前方两个杂碎的气息居然就这么消失了，像鬼魅一样变得无影无踪。作为猎魔人，莫锋对一切妖魔鬼怪都嗤之以鼻，把十八层地狱当成后花园进进出出，此刻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两个杂碎究竟为何会消失。 难道是蛮牙干的？ 莫锋联想起那些同样神出鬼没的土人，脸色渐渐变得阴郁无比。 循着留下的能量痕迹，莫锋找到了雷洛出手冥轮之地，看着四下枯萎成灰的树木，目光瞬间收缩。 他甚至无法分辨，对方使出的究竟是什么攻击手段，目的又究竟何在。 短暂停留了几分钟，莫锋拔起身躯，瞬息而去。 良久之后，地面上慢慢隆起土堆，雷洛从藏身处爬起来。将蛰龙从旁边的土里扒出来之后，他再次放出冥轮，收回了锁死对方灵魂本原的死亡气息。 渐渐的，砰砰微声响起。蛰龙的心跳开始缓慢复苏。 睁开眼的第一句话，蛰龙由衷地向雷洛表达了自己的敬意：“小帅哥，老子算是服了你了！” 对于主位面的了解，蛰龙也仅限于皮毛程度。他在身为龙将时的吞噬能力，并不完美，因此在地狱里解决的几个罪民。就带给了他些许有用的记忆。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两人在丛林里长途跋涉，渴了就找泉眼，饿了就吃野果，杀野兽。时间一天天过去，竟是怎么也走不出丛林范围，像是被这片绿海刻意困死了。 按照两人的脚力，丛林就算再大，也应该早就脱出了范围。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迷失了方向。再怎么走都还是兜圈子。 “怎么办？”蛰龙问。 雷洛抬起头，天空被树冠遮蔽得严严实实，连半点阳光都无法透入。他猛然跃起，像一只飞鸟蹿上高空，各个方向所见仍然是茫茫一片翠绿，毫无发现。 就在雷洛落回地面时，一支吹箭从脚下射来，扎入他的腹部。来势并不快。但直到皮肉微微一痛，雷洛才有所察觉。 这本是不可能的遭遇。但现在却偏偏成为了事实。 感知中仍然没有任何发现，雷洛笔直栽落下来，人还在空中，就被一根绳索套中，重重撞上大树，再弹落地面。 蛰龙已经不省人事。躺在那里口吐白沫，同样为吹箭所伤，陷入彻底的麻痹状态。 不仅仅是肌体，连本原力量都遭到了封锁。雷洛眼看着几个在感知领域里呈现出跟树木一模一样的翠绿色身影，向着自己逼近过来。却是连冥轮都无法催动。 砰的一声，来人中最为高大的一个，将雷洛踢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雷洛发现自己躺在圆顶帐篷里，身上盖着兽皮。帐篷也同样是各类皮革拼制缝成，手工粗陋，看上去却透着一股结实劲。 地铺旁边有个木头台子，上面零零碎碎的放着些杂物。一大块干牛粪般的东西正在铁炉里充当燃料，跳跃着火苗，同时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在帐篷中心的立柱上，雷洛看到了好几张干枯的头皮，还带着头发。 雷洛挣扎着站起身，找到衣物穿上，还没走出几步，脚下就一软，险些摔倒。 吹箭造成的物理伤口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只是那股麻痹力量却太为凶猛，直到现在还只是稍微散去了一点效力。 走出帐篷，刺眼的阳光倾泻下来，让雷洛不得不抬手遮在额前。 这里是个类似于村落的聚居地，只不过所有的屋子都是兽皮帐篷。几个留着辫子的光屁股小孩，正在追着一只灌满水的动物尿泡猛踢，见到雷洛站在外面，都大叫起来。 一匹生着尖角的奇异骏马忽然冲至，马上骑士飞起一脚，将雷洛踹倒。 “纳西哈库，西落图！”脸上涂抹着苍白色带的骑士酷似地球上的印第安人，呼喝着雷洛听不懂的语言，策马在他身边转了几圈，纵声长笑。 雷洛纵横至今，还是头一回被人当成猫爪下的耗子对待，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定定看着那人。 骑士跳下马来，三拳两脚将雷洛打得爬不起身，这才满意而去。 一个经过的少女却将雷洛扶了起来，同样用那种陌生语言，细细说着些什么，眼中尽是友善神色。 “滚开。”雷洛挣脱了对方搀扶。 少女怔了怔，又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这才走了。 “这些家伙是他妈的猎头族，被罪民称为蛮牙的土人，两帮势力经常干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雷洛绕过几个帐篷，看到了蛰龙。 他正被关在一个不足一米高的笼子里，整个人只能费劲巴巴地蜷缩成一团，在烈日的暴晒下脸上皮肤变得通红，像只快要烤熟的大虾。 雷洛上前拽了拽笼门上的锁，手足却是酸软无比，根本毫无反应。 “没用的，我也试过了。听这些土人嘀咕，麻醉药效最少还要持续一周时间，才能完全散尽。”蛰龙虽然从罪民那里吸收到的东西不多，但罪民却是懂得土人语言的，因此他才能掌握眼下这点情报。 “抓我们要干什么？”雷洛问。 “应该是做苦力吧！”蛰龙吐了口口水。“老子醒来后砸了一个小子一拳，就被关在狗笼子里了。你最好表现得老实点，等过些天恢复了力量再说。” 雷洛默然不语。 当天下午，两人就被土人锁上锁链，拖在马后，押去了丛林边缘。 到了地方。雷洛看到一大片很像采石场的荒芜山区，到处都是巨大的岩石和裸露的地表。 两人戴着脚镣，拎上特制的铁锤，开始了砸石工作。之前动手殴打雷洛的那名土人名叫烈风，见雷洛老实干活不敢反抗，轻蔑地笑了笑，巡视别处去了。 “砸完石头再种树，这些土人只有在林子里才具备最大的力量。之前这里就是林子，只不过被罪民破坏了。人家毁掉一片树林。土人就过来你再种一片，还真是他妈的执着！”蛰龙低声将自己听到的转述出来，随后埋怨雷洛，“你怎么不让老子反抗？老子可不乐意像狗一样帮他们干活！” “你不是说等恢复力量再说吗，这里能帮我们提前恢复。”雷洛回答。 他已完全恢复平静，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怒气，也没有杀意，抡起铁锤乒乒乓乓地砸了起来。 蛰龙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跟着开始砸石头。第一锤下去，就不由怔了怔。 尽管眼下孱弱得像个初生婴儿。但蛰龙还是从铁锤的反震力量中，感受到了岩石的坚硬程度。再一细看，石头表面居然夹杂着金属特有的光芒。 “精金石，要是能被你这么轻轻松松一锤子砸碎，那我们早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不远处一个同样是俘虏模样的男人冷笑道。 “第几层逃出来的？”蛰龙横了他一眼。 黑暗之地除了地狱众生、罪民和土人以外，就没有其他种群了。那男人果然点了点头。带着说不出是漠然，还是麻木的表情答道：“第八层。” 第八层已是军团级地狱，论个体实力的话，那男人必然能碾压蛰龙。但这会儿却也像只瘟鸡一样，站在那里连腿都打不直。 “天天砸。月月砸，很快你们就会变得跟这里所有人一样了。不过别泄气，落在土人手上比落在罪民手上要好得多，因为至少还能留下命。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个下场，我就应该死赖在地狱里不出来的。”男人慢慢咧开嘴，露出一口残缺不齐的牙齿。身后几百名俘虏，也全都如同行尸走肉，向雷洛和蛰龙投来呆滞的目光。 “真他妈的晦气，老子宁愿死也不要变成这样！”蛰龙悄悄对雷洛说，“在地狱虽然不能保持人类形态，也没什么乐子可以找，但至少足够自由啊！连自由都没了，还活着干什么？” “什么都会有的。”雷洛没头没脑地答了句，继续猛砸。 他已经知道为什么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却依然被带来这里砸石——恐怕土人在这方面很赶时间，所以想让自己和蛰龙这几天先熟悉流程，等过几天恢复了力气就已经成了熟手。 铁锤上镌刻的图案引起了雷洛的注意，这是某种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阵图，是武器构装的一种，用以增强破坏力。 这是个相当有价值的发现，雷洛猜想或许自己多年未用的构装本事，将会有用武之地了。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两人体能完全恢复。 雷洛以一个小小的构装，让蛰龙彻底改变了想法——现在反而是他不舍得离开“采石场”了。 【重力加成】。 重力正是黑暗之地特殊于其他任何位面的地面，即便出了地狱，所需要承受的重压也在普通位面的万倍以上。 这本身就是足够可怕的数据，雷洛却在自己和蛰龙身上，分别纹刻了一幅重力加成，直接让重力再翻了一倍！ 也就是说，其他俘虏需要数万斤的力气，才能砸下一块精金石的碎片，他俩至少需要十万斤！ 完成构装所需的材料并不难找，雷洛用自己的血液轻松交出了这次猫眼或许会打满分的作业。土人都很疑惑，为什么雷洛和蛰龙使用的寒铁之锤总是更容易损坏，却连做梦都没想到，身边藏着个构装大师。 目前高达300多的智力让雷洛在短短几天内就掌握了土人语言，并且得知黑暗之地的构装水准，早已退化到了近乎消亡的地步了。 罪民们追求的是火种的强大，而并非外力上的增幅。土人们则是有心无力，手头掌握的都是毫无价值可言的低级图纸。 “我们现在逃掉确实很有把握，但这么逃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雷洛坐在阴暗的囚牢中，跟蛰龙道，“不如就从这里开始，就从现在开始。想要跟这些土人甚至罪民一样强，就得融入他们，了解他们，然后再吞噬他们。我来黑暗之地，可不是为了保命。” 蛰龙想的只是在土人的看护下偷偷锻炼，提升实力，省的被罪民追杀整天逃亡。听雷洛本意如此，禁不住呆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裂齿族 殴打雷洛那名土人叫烈风，是蛮牙族有名的勇士。 扶起雷洛的少女，名叫羽月，美貌聪慧，在全族有无数追求者，烈风正是其中之一。 烈风之所以看雷洛不顺眼，是因为雷洛的长相实在是太过完美，让他看着就忍不住有气——男人没事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可烈风没想到的是，羽月好像真的被这个小白脸所吸引，时常关注雷洛，给他送食物和水果。雷洛越是表现得爱理不理，她就越是温言软语，平时的冷傲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羽月有个弟弟早夭，雷洛的外貌要比土人柔嫩太多，一双眼睛澄澈干净，正是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几乎以为是童年时的弟弟在看着自己，却没想到对方实际上是差不多扫平了七层地狱的重生魔王。 烈风嫉恨得发疯，这天借着雷洛又砸坏了一柄寒铁之锤的机会，打算小题大做，直接打残对方——你不是靠长相吃饭吗？从地狱里爬出的重生者，还真以为靠着脸蛋，就能让这里变成容你生存的温床了？我干脆先撕裂你那张可憎的脸！ 土人的火种在森林中可以与同样拥有着火种的魔树相通，因此无论是遁形，还是控制树木作战，抑或从树木那里得到巨大的力量增幅，都不算难事。林地正是他们的主场，在那里即便是罪民，也只能跟土人斗个旗鼓相当。 但在森林外的“采石场”，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你知道寒铁有多么珍贵吗？”烈风远远看到羽月又跑来返植地看望雷洛，存心要让女孩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硬汉，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烈风并未想到，正是由于这个耍帅意味浓厚的开场动作，雷洛放弃了打不还手的想法。 打人不打脸。 在雷洛真正的原版人生中。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头脸是男人最紧要的部位，碰都不能让外人碰一下。这种观念在他内心深处根深蒂固，以至于“老老实实挨上一记耳光”这种可能，变得根本没有可能。 雷洛先是侧了侧身，闪过了这一巴掌。 “烈风。你干什么？！”羽月大叫着飞掠过来。 烈风对雷洛能躲开自己一击相当意外，骂骂咧咧又甩出一记耳光。旁边的蛰龙看到雷洛已经没有再往后退让的意思，不由叹了口气，大手一抛，寒铁之锤不偏不倚落在了烈风的脚背上。 烈风痛吼一声，雷洛抡起铁锤也已经到了。 这一锤的落点是他的下巴，当啷一声响，烈风的下颚骨已然粉碎，口鼻中鲜血狂喷。吐出十多颗牙齿，顿时晕去。 要论单挑，蛰龙和雷洛目前都不是烈风的对手——即便这个土人站在森林外面。但要说两对一的话，蛰龙觉得要是再干不翻对方，还不如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利索。 绿魂森林是蛮牙族世代倚仗的生存之地，如果森林被罪民夷平，那么全族灭亡之日也将不会遥远。因此及时完成树木返植极其重要，每一个俘虏在复原那些斑秃大地的过程中都弥足珍贵。 雷洛并不认为自己会因为还手。而惹来杀身之祸，平静地站在原地。望向其他奔来的土人守卫。 “不许打他！”羽月已到了跟前，护住了雷洛。 赶来的土人跟烈风交好，根本不理会羽月，正要向雷洛出手，胸口却突然透出了一截箭尖，圆睁双眼愕然倒下。 “敌袭。是裂齿族！”另几名土人护卫狂吼起来。 只听“嘣嘣”弓弦弹放声响，一波羽箭从林地中呼啸而出，黑压压地向着这边覆盖下来。惨叫声四起，戴着特制脚镣的俘虏倒得满地都是，涂抹着毒药的箭头哪怕只是造成了皮外伤。也同样致命。 “走啊，快跟我走！”羽月从护卫身上摸到钥匙，打开雷洛和蛰龙的脚镣。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只得跟着她狂奔。 没出半里地，一个身影从空中飞落而下，溅起大片土石，挡在了前方。 “小心了，他们会变身！”羽月高声示警。 来的也同样是个土人，脸上覆盖的却并非色带，而是刺青。他看上去比蛮牙族人瘦小得多，个头最多只有一米五出头，却不知哪来的那么大体重，落地时甚至形成了一个大坑。 这土人的双眼完完全全只有眼白，看不到眼黑部分和瞳仁。用这么一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盯着雷洛等三人，他猛然咆哮一声，扑了过来。人在空中，身躯就瞬间完成了异化，变成一头巨大的棕熊，当先咬向羽月。 要是在昱非星球，雷洛亲眼看到这种比血族和狼人更离谱的生命体出现，多半会吃上一惊。可如今他怎么也算是死过几回，还闯过地狱的变态级历险者了，因此连眉毛也没跳上一下，直接冲了上去。 羽月被棕熊一掌拍得飞出，左臂当场折了骨头。 雷洛猛力纵跳，落到了熊背上，双臂一展，竟然搂不下粗壮的熊颈！ “这他妈的最少也得有好几吨重吧？”雷洛咬了咬牙，一拳轰上熊头，那巨兽浑然不觉，抓向正面冲上的蛰龙。 蛰龙见到探来的熊掌差不多能盖满自己的胸膛，恶风呼啸中也不禁有点牙酸，让过正面爪击后双手齐出，抱住巨熊前腿全力一扳。 在第七层地狱蛰龙向来是巨力怪物，可此时此刻，却成了蚍蜉撼树。巨熊不但纹丝不动，还反过来将他扯得双脚离地，整个人都成了空中的风筝。 “用秘法，用秘法！”蛰龙哇哇大叫。 他自己掌握的密武秘法并没有太强杀招，倒是见识过雷洛的大杀器，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考虑太多了。 可雷洛却没什么反应，死死趴在巨熊背上，居然临时刺破右手手背，现场加了个【重力加成】构装上去！ “这家伙在发什么疯啊？”蛰龙欲哭无泪。 返植现场的杀戮正在进行得如火如荼，两帮不同族群的土人斗在一起，蛮牙这边仍旧是人形，裂齿族却全部化为兽身，俘虏们反而成了无人关注的对象。 “快逃啊！”个别头脑灵活的俘虏大声叫道，却紧接着就被冲撞而来的巨兽踏成了肉酱。 那不是变身的裂齿族，而是真正的嗜血兽类，一头地行暴龙。 五米多高的身躯让地行暴龙看上去如同一座活动的肉山，更可怕的是它刀枪难入的天然厚皮和远远比人类旺盛的野性火种。随着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狂吼，放射状震荡而出的音波顿时撕裂了两名土人守卫和十多名俘虏的身躯，在地面上喷溅出大片肉末血迹。 这就是黑暗之地，没有真正的弱小生命，地狱内外都同样充满凶险。 雷洛远远看到这一幕，瞳孔收缩得如同尖针。 如果要用上【螳妖斩】，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巨熊的脑袋飞起来。但光有锐不可当的武器并不足以征服这个世界，所以每一次战斗都应该试着成长，更加全面才是真正的强大。 靠着光明之种特有的稳定性，雷洛接连在右手手背上纹刻了五个重复的【重力加成】。超强智力的支持使得他对猫眼传下的构装技能达到了更深一步的理解，并在这种集于一处的重复构装中寻获了真正的平衡方式。 身下的巨熊正在狂奔乱跳，想要将雷洛颠簸下地。紧握右拳并抬起胳膊的一瞬间，他感到整个位面都在拽着自己往下沉，全身的肌肉在疯狂暴跳，青筋凸起汗水长流。 “我去你大爷的xxx！”雷洛怒吼着轰出雷霆般的一拳。 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爆发在场中，向着四面八方喷爆而出。蛰龙和不远处刚刚爬起的羽月全都倒飞出去，足足数十米远后才相继落地。蛰龙连滚了几个跟头，灰头土脸坐在那里一脸的呆滞。 巨熊已经趴下，整个熊头不知所踪，附近到处都散落着零零碎碎的脑浆骨渣。 “我的个亲娘啊……”看着雷洛左臂拽着右臂，一步步地向前走，蛰龙发出无力的呻吟。 刚才雷洛这一拳，他保守估计也有超过百万斤的力气。 这差不多已经到了普通罪民的级别了。 “把这三个人带走！”一名裂齿族头目注意到了雷洛手背上的构装，从兽嘴中吐出人言。 雷洛低着头，嘴角微微一咧。 这就对了。 展现价值，才能引来投资。不管裂齿族还是这些蛮牙族，都应该跟着自己的节奏将游戏进行下去才对。现在看来，一个良好的开场已经完成。 “阻止他们！”蛮牙护卫也同样意识到了什么，但对方的弓手仍然隐藏在林地中，想要返回林间操控魔树出来作战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因此阻止也是有心无力。 地行暴龙隆隆冲撞，杀开血路。几名变身成巨猿形态的裂齿族人冲了过来，雷洛早已向蛰龙使过眼色，两人假意反抗片刻，被巨猿束缚双手扛上肩膀带走。羽月则是失去了反抗能力，也同样成了裂齿族的俘虏。 第一百五十七章死亡谷 裂齿族主要分布绿魂森林东部地区，人口数万，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 夜色初降时，外出的战士小队回到了红岩沟。带回俘虏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大批族人从穴居岩洞中涌出，野兽般的呜呜声从他们喉中传出，每个人都带着垂涎欲滴的表情。 除了猎头以外，食人也同样是裂齿族的重要习俗。雷洛和蛰龙虽然不知道这一点，但看这些土人直勾勾的饥渴眼神，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是想咬我们吧？”蛰龙打了个寒战。 “他们是想生吃我们。”羽月在另一头巨猿的肩膀上低声回答。 蛰龙一语成谶，恨不得能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在地狱里弱肉强食不算什么，到了外面再玩人吃人这一套，未免太过恶心了。 “裂齿族喜欢吸食敌人的脑髓，觉得这样能获得对方的力量。”羽月居然还能保持着平静，眼睛亮亮地看着雷洛，“你别怕，大长老会带人来救我们的！” “来了再说吧！”雷洛打量着周围，并不认为自己会真的成为裂齿族嘴里的肉。 随着跟这土人少女接触的时间渐长，雷洛对她已不再像以前那般凶神恶煞。羽月是个极为单纯的人，像白纸一样，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因为亡弟的关系对雷洛照顾有加，却从来不会多话，到返植地给他送食物，往往是坐在旁边一言不发，默默看着他吃完东西便会转身离去。 “我也会拼命保护你。”羽月似乎忘了在面对巨熊时雷洛的表现，也同样忘了自己是第一个被熊掌击倒的。 雷洛微微动容，倒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跟蛮牙族不一样，裂齿族的聚居地找不到半顶帐篷。整条红岩沟如同干涸的江道，两边大大小小都是岩洞。里面闪动着火光。 三人被带到一个大岩洞中，狠狠摔在地上。几头巨猿和其他巨兽纷纷开始异变，血淋淋的兽皮兽毛蜕了满地，显得极为痛苦。 最终恢复人形的土人战士因为撑裂衣物，全都赤身**，矮小的身躯让人无法相信他们跟之前那些巨兽会存在任何联系。战士头目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恶意地袒露着胯下不成比例的巨物，站到了羽月面前。 “跟我去见族长！”战士头目借着拉起羽月的机会，挺着腰胯，企图让巨物蹭到对方脸上。 羽月一臂骨折，行动不便，眼看着就要被蹭上，却被雷洛拉到了旁边。 “我要一点点活吃了你！”战士头目凶狠地瞪向雷洛，同伴的死让他记住了对方，心中充满仇恨。 “那来啊！”雷洛冷冷回答。 战士头目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用土语咒骂了一句，转移目标去拖雷洛。 被押着进到岩洞最深处，雷洛等人在一个大火堆边，见到了裂齿族族长昆巴。 昆巴是个老人，满身满脸都是刺青，一双浑浊的眼睛凸在外面，看上去极为可怕。他抬头打量着被带来的三人，目光很快锁定在了雷洛身上。不再移动。 战士头目附在昆巴耳边，低声嘀咕着。 昆巴浑浊的老眼越来越亮。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奇异的咕噜声响，冲着雷洛问道：“你会构装？”上来就开门见山，毫不掩饰目的。 雷洛缓缓点头，道：“你身上有七个构装，七个都是念力加成。只可惜构装本身太过低档。加起来最多就只能给你带来一成增幅。还有，你背后那个构装是败笔，在承载的时候出了岔子，现在是不是每到晚上都会痛得要命？那是神经烂了。” 昆巴先是大惊，随后大喜。以年龄不相称的敏捷跳了起来，急道：“原来你真的会构装！能不能教我的族人这门本事？该死的人皇，他自己不需要构装，就堵死了所有构装的路，害得我们现在连张图纸都弄不到！”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老话，雷洛并没有忘记。此刻面对着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老土人，他慢慢露出一个古怪笑容，道：“我教你们，那我有什么好处？” 昆巴愣了愣，还没回话，旁边的战士头目已经怒吼起来：“好处？留着你的狗命，就是给你最大的好处了！” “闭嘴！”昆巴打断他，随后慢吞吞地问雷洛，“这个时候谈条件，你真的不怕死吗？” “怕是怕，可我觉得你一定不舍得让我死。”雷洛伸出右手，露出手背上的重叠构装。 昆巴一下子把眼睛瞪成了牛眼。 任何构装都会有能量溢出，这是昆巴所了解的根深蒂固的常识。但眼下这层层叠叠的几个构装却像画在那里的假冒品一样毫无动静，昆巴用上了念力探索，才发现它们全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品，法阵力量流通波澜不惊，被纹刻者以无法想象的手段达成了绝对平衡。 这根本就是昆巴连想都没想到过境界，超出了他对构装的所有认知。 良久之后，昆巴才从怔神状态下清醒过来，喃喃道：“真的是重叠构装，真的是重叠构装！”说着恶狠狠地吞了口唾沫，瞪向雷洛，“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 眼看着这位裂齿族族长居然就这么妥协了，蛰龙心中的错愕简直像开了锅的沸水，无法控制往上冒着问号。 蛰龙对自己以前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因此他也不确定曾经生活过的位面，到底有没有构装这种东西。雷洛到底是真的牛叉，还是装模作样糊弄这个老鬼，蛰龙根本无从判断。毕竟到目前为止就只见识过【重力加成】这么一个构装，当初还是莫名其妙被雷洛纹刻在身上的。 羽月就不一样了，蛮牙族中的大长老同样是构装师，现在看来似乎还没有雷洛厉害。因为大长老一直在努力寻找将构装重叠的可能性，说是只要找到办法，就要去地狱亲自跑一趟。猎杀军团级首领，从它们身上爆回高等构装图纸。 羽月不止一次听到过大长老唉声叹气，因此对“构装无法重叠”这个概念印象深刻，此刻见雷洛的另一层身份竟是构装高手，着实大为意外。 “想要什么你就说啊！”昆巴几乎已是在吼叫。 雷洛仍然默不作声，笑眯眯地看着那个企图猥亵羽月的战士头目。 昆巴愣了愣。反应了过来，指向那人道：“把两条腿打断！” 另几名土人战士毫无犹豫，立即扑上，将战士头目打倒，如拖狗般拖到旁边，直接踹断了双腿，神情中非但没有不忍之色，反而显得格外亢奋。那战士头目在骨裂声中嚎叫着打滚，没一会就晕了过去。似乎在人形态下的体质也不算多强。 雷洛见这些土人对同伙下手都心狠手辣，心中防备更是加深了一层。 昆巴显得急不可耐，喘着粗气道：“怎么样？能答应了我了吗？” “帮我的朋友治一下伤，再顺便告诉我，你们的火种都是怎么觉醒的。”雷洛不打算以生门密武帮助羽月恢复伤臂，以防节外生枝，“我暂时只有这些要求，愿不愿意成交。随便你。” 昆巴听到“火种”二字当场变色，迟疑了良久。才咬着牙指天赌咒。 做交易时立下誓言是土人的规矩，不是雷洛的。他漠然看着对方，转过头来，向羽月微微一笑：“没事了。” 次日一早，雷洛和蛰龙被带到了一个名叫“死亡谷”的地方。 比起蛮牙族让俘虏负责返植树木的采石场，死亡谷差不多要大上了千万倍。谷中有道隆隆瀑布从高山上直冲下来。下方形成深潭。虽然存在水源，但整片山谷找不到半点绿色，巨岩和红土共同构成了荒凉至极的景观。 古怪的是死亡谷的重力要比外界高出百倍，空气似乎都由于凝重而停止了流通，到处都是一片死寂。脚步踏在地面上发出的“沙沙”声响被无限拉伸延长。变得像是砂纸磨上了鼓皮，从水底发出的动静。 许多裂齿族少年乃至孩童，正光着身子，胯下只兜着兽皮，坐在一块块巨岩上冥想。他们中不少人的灵魂本原都发生了畸变，气血波动在雷洛的感知中变得更强大，也更凶猛。不再像其他人类那样，呈现出红色的人形轮廓，而是化为巨大的光柱直冲天空。 昆巴族长在感知视界里，是同样的光柱。之前追出地狱的那个罪民猎魔人，也是同样的光柱。只不过光柱有粗有细，强弱程度各自不同。 这就是火种觉醒的标志，真正的强大象征。 “你过去吧，跟他们一样冥想。既然你也是武者，冥想过程不会有多困难的。记得融入这个世界，试着体会大自然的存在方式，忘记自己的存在。”昆巴嘱咐着雷洛。 “多谢。”雷洛望向那些小山般的巨岩，发现都是精金石。 “这下可有的玩了。”蛰龙倒抽一口凉气。 两人分别挑了块巨岩，跃了上去。蛰龙注意到雷洛的动作相当笨拙吃力，这才想起他身上还比自己多了好几个重力加成，一时除了“变态”就再也没有其他想法了。 雷洛一坐下，一闭眼，就立即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股死寂不仅仅只是包围着耳朵，更渗入了头盖骨，钻进了体内，缠绕住了灵魂。 “砰、砰、砰……” 心跳声富有节奏，一记记之间的时间跨度总是维持不变，这是生命最基本的鼓点。 “沙沙沙……” 这是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动静，如同轮回不止的潮汐。 “嘶嘶嘶……” 九命天龙的本体和青色冥轮正在围绕着光明之种游动，三个不同的存在遵循着某种特殊韵律，仿佛天体运转。 “扑……” 雷洛睁开眼，望向对面巨岩上的蛰龙。 “对不起啊，没憋住。”蛰龙刚刚后门走火放了个屁，脸色大为尴尬。 雷洛没说什么，倒是不远处同样在为了觉醒火种努力的一个土人娃娃重重叹了口气：“真是废物啊！” 谷中的特殊力场使得所有音波出来都会变调，但蛰龙还是从对方的口型上读懂了意思，怒道：“他妈的臭小鬼，活腻了是吗？” 土人娃娃最多四五岁年纪，头上扎了根冲天小辫，或许是因为没有刺青的原因，看着并不像成年族人那样狰狞丑陋，苹果般红扑扑的脸蛋正挂着傲慢之色。 “你们就是昨天抓来的俘虏吧？本大爷名叫阿布，这段时间来死亡谷修炼的人都得听我的，明白了吗？现在赶快闭嘴，夹紧你的屁股，不要再随便冒出什么动静了。”这土人娃娃同样裹着兜裆兽皮，由于坐的时间太长，小**已经从侧边漏出了头，自己却浑然不觉。 听他这么老气横秋地说话，蛰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臭小鬼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拉屎放屁！这地方你家的吗？” “昆巴那个老家伙是我爷爷，怎么样？”阿布把眼睛一瞪，露出小虎牙，“告诉你，最好别惹我生气！我可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哟！吃人不眨眼睛哟！” 蛰龙一手扶住额头，另一手在空中摆了摆，示意自己认输。 “哼！”阿布得意洋洋，略带好奇地看了眼闷声不响的雷洛，继续盘腿冥想。 蛰龙东张西望，见雷洛也闭上了眼睛，只得百般无聊地跟着照做。 在黑暗之地，要自保，要反杀，当然就得变得强大。蛰龙比雷洛更清楚，火种是唯一强大与否的分水岭，但眼下这种觉醒方式，却让他觉得有点好笑。 在蛰龙看来，唯有战斗中生与死的刺激，才是最好的觉醒催化剂。像现在这样干坐着，恐怕坐到猴年马月，也坐不出个名堂来。 这个死亡谷里确实有不少小家伙都有所突破，但他们毕竟是土人，用的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特殊方式。雷洛这么盲目地照猫画虎，能行吗？ 蛰龙摇了摇头，忍不住将眼皮睁开一条缝，偷偷望向雷洛。 无论成与不成，做主的人都不是自己，现在只能跟着这位帅哥的脚步，唯他马首是瞻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娇花攻势 一个星期过去，蛰龙已经练成了坐在巨岩上打呼的本事，雷洛仍然毫无进展。 一个月之后，死亡谷中就只剩下最后三人了——雷洛、蛰龙，还有小屁孩阿布。今年统一来此的其他修炼者无论年龄大小，都已完成了火种觉醒，回部族去了。 雷洛仍旧无动于衷，像个木头雕成的偏执狂，有时候在死亡谷一呆就是好几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作为全族未来的老大，阿布不甘示弱，暗暗跟雷洛较上了劲。只要雷洛坚持多久，他就坚持多久。虽然昆巴向来坚持不敲打不成器的教育方式，但看到小孙子如此玩命，也不禁心疼坏了，暗地里把雷洛的祖宗都诅咒了个遍，表面上还不得不赔着笑脸，不敢得罪对方。 雷洛还没开始传授哪个土人构装技能，而是拿出了不少昆巴从未听说过的a级构装，来供他们选择。这跟之前约定的交易略有出入，但昆巴已经顾不得再指责雷洛说话不算话了。因为那些构装之精巧强大，着实令他无法拒绝，甚至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每个都想要的贪婪之心。 “要不是人皇，我们又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黑暗之地可是一切密武和构装的起源位面啊！现在倒好，反过来是其他位面的弱者回溯过来，在构装方面充当我们的老师了！”怀着又是亢奋又是失落的心情，昆巴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人皇正是罪民的最高王者，所有土人连做梦都想杀掉的无上存在。如果没有他当年的焚毁命令，想必现在黑暗之地还是构装满天飞，别说是sss级别，就连天级地级也不在话下。 现在只有地狱还保留着一定数量的高级图纸，但昆巴跟蛮牙一族的大长老看法不同。不认为去那里找货是个高明主意。一来，罪民方面时时刻刻盯着地狱，比自家后院更加关注那里的动向，裂齿族犯不着去打草惊蛇；二来，雷洛已经拿出了这么多选择，足够以数量取胜。支撑即将到来的大战了——对于战争而言，所需材料苛刻繁多的天地阶构装，其实根本不是最佳选择。 只用了一个新构装【超念爆流】，昆巴就卸下了之前所有七个构装，并且得到了强上一倍的念力增幅。不仅如此，雷洛还将那处折磨了昆巴许多年的损坏构装所造成的伤势，完全治愈了。老头如今生龙活虎，背后再没了半点疼痛酸胀的感觉，走起路来轻松地恨不得能翻几个跟头。 正如雷洛曾经所说的。现在昆巴是再怎么也不舍得他有半点事情发生了，简直如神般供着，常常嘘寒问暖。但在火种觉醒上，昆巴却是帮不了任何忙的，也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了雷洛。 他只能靠自己。 “我也只能靠自己啊！”阿布相当头痛，总觉得是雷洛和蛰龙带来了霉运，无奈雷洛偏偏成了族里的香饽饽，就连爷爷昆巴都不敢招惹。 两个月过去。雷洛的首个构装学生开始进入实习期。 羽月做梦也没想到，雷洛会传授自己构装技能。以至于常常有着不切实际的荒谬感从脑海中升起。 “你们的大长老好像把你给忘了，你要是不学会构装，只怕将来我不在的话，这些裂齿族会真的吃了你。”雷洛本想说人家恐怕会先x再杀，最终还是没有把话挑得那么透彻。 有价值才有一切，这里面也包括生存权利。雷洛如今反客为主的处境。已经成了最好的例子。羽月就算再单纯，也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只是想不通为何族人还不前来搭救，难道真的如雷洛所说的那样，大长老觉得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所以便舍弃了自己？ 羽月无法得到答案。 昆巴老奸巨猾。自是把雷洛的用意看得一清二楚，权衡再三，到底还是没有强迫后者传授裂齿族人构装本事。 雷洛纹刻构装的速度是惊人的，一个人就相当于一条流水线。裂齿族准备的构装工具都是足有百年历史的老玩意了，到了他手上却仿佛有了生命，在构装材料齐备的前提下，往往是随手拈来，转眼间就能在土人身上完成纹刻。 只要回到裂齿族聚居地过夜，雷洛每晚都会接十个活，也就是为十名土人完成全套a级构装。这样的工作量，换成任何一个大构装师，恐怕都需要整夜来完成，但他最多只会用上一小时。 火种觉醒方面的挫折，似乎并没有影响到雷洛的情绪。每次看着符文针在土人身上飞速游走，羽月总觉得自己在面对神迹。雷洛专注的双眼仍然澄澈如水，总让羽月在不经意间回想起弟弟。这是种奇异的、让她觉得可以无条件信任的感觉，因为有这么干净的眼睛，一定也会拥有同样干净的心。 昆巴很清楚，活干得快，不代表雷洛偷懒。但他仍然对每次十人的整体进度提出了委婉的意见，想恳请雷洛再多受累一点，因为照这样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让全族所有人都装配上构装。 雷洛充耳不闻，仍然保持着自己的速度。 无可奈何之下，昆巴先是找到了蛰龙，想通过他来达成目的。 蛰龙这段时间“陪练”陪得头晕眼花，整天被阿布挑衅到火冒三丈，却又不敢跟雷洛抱怨。倒是没想到熊孩子的爷爷会亲自找上门来，求自己帮忙说服雷洛。 “这让我有点难做啊……”蛰龙故作矜持，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正愁着没机会报仇呢，你身为那小鬼的爷爷，怎么着也得为他作的孽买买单吧？ “不难不难，兽神一定会保佑你的！”昆巴听他口气松动，不由大喜，行了个古怪的土人礼，转头冲洞外叫道：“快快快，带进来！” 蛰龙没料到对方居然还准备了贿赂，当下端足了架子，翘起二郎腿，等着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七八个裂齿族最有名的美少女鱼贯而入，排成一排，羞赧不已却又略带渴望地向蛰龙投来了目光。 “兽神说，对好朋友理应奉献一切！”昆巴搓着双手，像个热切的皮条客，“只可惜你们对人肉都不感兴趣，不然尝尝我亲手做的冰镇脑浆和爆炒人心，搂着这些娇花喝上几杯猴儿酒，就是世上最大的享受了！” 蛰龙呆若木鸡，喉结一阵滚动，险些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娇花”们没有一个高过1米4的，脸上刺的不是骷髅就是异鬼，乍一望去根本就是鬼脸。再加上瘦骨嶙峋的身材，搓衣板似的前胸，干巴巴的臀部，刺激确实是够刺激了，但却是心理上的刺激而绝非生理上。 “这……这也太瘦了点吧？”蛰龙强笑道。 “喜欢有肉的？” 娇花中的一个明显来了精神，火种爆发，当场变身为脸上带着红白条纹的恐怖山魈，屁股对着蛰龙，羞答答道：“来吧，不管你怎么野，我都受得了！” 蛰龙对着这头四肢着地也有两米高的巨兽，眼前阵阵发黑，愣在那里硬是说不出话来。 昆巴还以为蛰龙是被美色打动，正打算先行回避，忽见蛰龙眼含热泪，望向了自己。 “老头，你是不是对地狱出来的有点偏见？”蛰龙缓慢而坚定地指向外面，无语泪千行，“什么都别说了，给老子滚！” 昆巴灰头土脸地逃出蛰龙住的岩洞，遣散了美少女队伍，简直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都是精挑细选的美人，比羽月那样的母蛮牙可诱人太多了，为什么就是看不中呢？难道这家伙喜欢男人？” 带着疑问，昆巴又去找了羽月。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老族长总算收敛了许多，没用上美男计之类的计谋。考虑了半天，决定攻心为上。 “其实你族和我族都一样，只要不把罪民推翻，永远都没有好日子过。只是咱们人太少了，罪民几千万，咱们加起来还不到十万人，这样的仗要是不动点脑筋，好像永远都没有希望了。”昆巴挤出黄鼠狼拜年一般的笑容。 “我们大长老说，森林会保护大家的。”羽月回答。 “那老家伙懂什么？森林是砍得快，还是补种得快？罪民们一直在扩张着他们的领地，破坏整个位面。任何东西在他们眼里都能只能分成两种，一种是具备能量的，另一种是毫无价值的。总有一天山川会被夷平，树木会被砍光，你们的魔树因为饱含生命能量，更是注定难逃一劫。到今天为止，只不过都是罪民中的小喽啰来打秋风，真到了大批人马赶来的一天，你们又能撑得了多久？所以还是得先下手为强，不等那些家伙发难，就该把战火先烧到他们的地盘上去！”昆巴杀气腾腾地挥了挥手。 “要是离开山地的话，你们还会剩下多少力量？”羽月疑惑地问。 正如魔树之于蛮牙族，山地对裂齿族的火种影响也是极大，如果离开世代栖息的绿魂森林，任何土人的战斗力都将会大打折扣。 “所以这就得想办法了，要是你能帮我劝劝你的朋友……”昆巴话说到一半，忽然转头望向了洞外，脸色变得古怪之极。 第一百五十八章火种觉醒 不仅仅是昆巴，裂齿族的所有族人，也都感应到了雷洛的气息变化。 他正躺在岩洞里，为自己的左手纹刻第五个重力加成。 最近的冥想进行得并不顺利，也就只有在完成构装时，他才能陷入彻底的平静。 刚才在不经意间，他想到了昆巴的那句话：“……记得融入这个世界，试着体会大自然的存在方式，忘记自己的存在。” 什么是自己的存在？就连灵魂本原都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真正意义上的来自地球的我，现在还算存在吗？如果已经不存在，又谈何忘记？ 雷洛陷入悖论式的复杂思绪，手指微微一动，光明之种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冲出一道潜流，注入左手手背上的构装法阵。 【重力加成】唯一所需的构装材料，就是承载者的自身鲜血。就算再疯狂的构装师，也不可能生出用其他物质来代替的念头。 构装原理如同数学等式，1+1才能等于2，要是加上了其他数字，得出的还会是2吗？ 雷洛在绝无准备的情况下，引入了另一个数字。 轰然一声，他的左手手背爆出古怪的能量乱流，皮肉火烧火燎地剧痛，明明应该被破坏的那个构装法阵，居然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这不是卡通片，更不是在梦里，雷洛就算构装造诣比现在再高明十倍百倍，也没法纹刻出会像转盘一样转动的法阵图案。但现在他看到的那个六芒星不但在动，而且还在发亮。 混杂着血液，那股来自光明之种的潜流冲入血管，摧枯拉朽地闯进内循环系统。再次回到光明之种内部后，雷洛的体内生出了一轮骄阳。 仿佛发现了新玩具。光明之种一举放射出无数条炽烈光线，目标竟全都是雷洛的那处构装法阵！ 一瞬间雷洛的整只左手都变得透明，强光爆发，将岩洞照得通透。 他闷哼一声，左边身体无可挽回地倾斜下来，单腿跪倒。地面上岩石横飞！ 终于在皮肉表面停止了转动的法阵图案，仍然在喷射出白金光芒，光是这一个构装的重力增幅效果，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所有【重力加成】！ “我到底干了什么？”雷洛额前汗水滚滚而下，运起久未用过的胎息，才能缓缓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雷洛的灵魂本原迸裂出了一条小小裂缝。 他大惊失色！ 到了如今这个高度，大脑和心脏都已经不再是致命所在了。最紧要的永远都是灵魂，此时此刻在无人攻击的情况下。灵魂本原居然自行迸裂，这着实让雷洛体验了一把过山车式的惊恐。 难道是火种要觉醒了？ 这段时间虽然一直没有吃过猪肉，但猪跑路却是见了不少。死亡谷里有的是觉醒火种的现成例子，雷洛亲眼看到过别人的灵魂本原是怎么发生改变的，结合自己身上的情况，觉得相当接近，只不过也有不确定的地方。 “我明明就不在冥想，而且光明之种的力量也不是我本体的一部分。为什么能引发觉醒？”雷洛吸了口气，渐渐觉得燥热难当。 一股越来越强烈的渴望开始从体内生出。就仿佛有个声音在召唤着，并告诉雷洛，只有死亡谷才能平息他的躁动。 “真是他妈的活见鬼！”哑声咒骂了一句，雷洛冲出岩洞，在洞口弹射而起。 轰然一声，后方洞口已由于他的蹬踏力量而被震得塌方。 许多裂齿族人都涌了出来。看到雷洛拖着宛如燃烧的左手，在空中划过一道炽烈轨迹，如流星般掠向远方。 “他这是去哪儿？！”蛰龙在人群中大吼。 “死亡谷。”昆巴回答他，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表情，“他的火种已经觉醒了。” “哎？本大爷还没觉醒呢！”阿布踮着脚。在人群中惊呆了。 几分钟后，雷洛像颗失控的陨石，从空中斜斜下坠，撞在了死亡谷里，激起大片泥浪。 体内的燥热并没有减缓，反而在这个特殊所在变得更加强烈，濒临失控边缘。 前方十多米处，就是平时盘坐冥想的巨岩。足有六米高，十米宽阔，由于精金石的密度极大，重量无法估算。 左手手背上构装图案的光亮变得更加刺眼了，雷洛在一股莫名情绪的驱使下，冲向精金巨岩，双手推向岩石表面。 砰的闷响，巨岩上留下了一深一浅两个手印，整体纹丝不动。雷洛被反震力震得臂骨如折，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一块破石头都奈何不了，还谈什么屠杀罪民，毁灭整个位面？” 雷洛按着巨岩，身躯僵立不动。 “我在这里消耗的时间越久，新巴比伦就离黑暗之地越近。要是等到新巴比伦被完全吞噬了，我仍然还没有突破，之前的努力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雷洛轰的一拳砸在巨岩上，石屑四溅。 “裂齿族那些孩子都能觉醒火种，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变得这么麻烦？同样是人类，凭什么罪民就能比老子强大？这个基础，这个度，究竟以什么来衡量？” 雷洛又是一拳砸向巨岩，这一次鲜血也四溅。 恍然间，他想起了已死的骆战天，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我从不信神，是因为我知道，每个人的神都是自己。你想得到钱，就会驱使自己去工作，然后得到钱；你想得到找女人上床，就会为此而请女人吃饭、看电影，为她买东西、尽力展现能够异性的一面，最终完成上床这个目的；你想变得更强，就会去学密武，从而变得更强。所以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神，有什么理想，只要你告诉自己一定要去完成，就一定能够完成。足够强大的力量不是关键，关键是足够强大的自信心！”骆战天在说这番话时，眼中的光芒如同燃烧。 燥热作用下，雷洛觉得颅骨里的脑浆都在沸腾，昏昏沉沉地地低语道：“我也是……自己的神吗？” “那我是不是应该告诉自己，这次一样能搞的定？” “我是自己的神。” “我能搞的定……” 雷洛将脸庞贴上冰冷的岩石，用力摩擦着，直到皮开肉绽，在剧痛引发的一丝清明中睁开了眼。 “我不服啊！！！！！！！！！！！！！！！！！！！！！！！！！！！！” 他嘶吼狂吼，再一拳击上巨岩，这次用的是左拳！ 一蓬白金火焰喷发而出，将整个死亡谷映成了白昼。拳劲到处，精金巨岩终于微微一晃，桌面大小的石片四分五裂。雷洛被震得倒退数步，双腿啪啪连响，多处骨裂。 九命天龙的本体悄然游出，环绕在了雷洛周遭，所有伤处瞬间痊愈。雷洛再次扑向巨岩，双拳如风，无数次重击如暴风骤雨般汹涌而出！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密集沉重的声响，如同铿锵战鼓，搅动了死亡谷特有的沉寂。雷洛灵魂本原上的裂缝又多出了一条，里面透出奇异的幽光。冥轮悄然飞来，投入幽光之中，就此再无动静。 九命天龙诀的强悍再生力，使得雷洛彻底无视了自身伤害，硬是靠着赤手空拳，将那块精金巨岩砸成了一地碎片。 从高山上隆隆坠下的瀑布在这时似乎变了声息，变得断断续续，与雷洛的心跳变成同一个节拍。 雷洛冲向另一块更大的巨岩，如同发狂的野兽，在岩石下方找到一个高度适用的夹角，怒吼道：“给老子起！” 巨岩没有动，他自己倒是陷入了地下，直至没腰。 雷洛发动胎息，念力全开，硬生生将身体悬停在了空中，像踏着一块看不见的平台，再次顶向巨岩：“给老子起啊！！！” 巨岩微微一晃，雷洛肩胛骨咔擦断裂，白森森的断骨刺出皮肤，如同犬牙。 九命天龙诀几乎是立刻复原了骨骼，已经喷涌而出的鲜血却没法被抹去，染红了雷洛的小半边身体。 “再来！”雷洛仍是选择了同一个点。 巨岩隆隆震颤，像被起重机拖动，靠向雷洛的那一侧底部开始离地。 灵魂本原上猛然多出无数裂缝，冥轮的黑气从内部爆射出来，之前的本原“外壳”被撕得粉碎。 一道光柱终于在雷洛体内现形，它如永夜一般暗黑，甚至远远盖过了冥轮的死亡气息。 巨岩一下子失去重量，被雷洛掀飞，落在百米之外，撞上另一块精金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沉闷声响，像是一千口大钟同时被人敲动。 狂乱的罡流甚至撕裂了部分空间，细小的虚空能量像蛇一样从裂隙中蹿出，撕裂了周遭所有接触到的东西，最终不情不愿地消失。 雷洛收回了全部念力，身躯却自行悬浮在距离地面数尺之高的地方，双目化为无尽黑暗，如同降临世间的神祇。 位面另一端，名为“太阳城”的罪民之都中央，耸立着一座有如城池般雄伟的宫殿。 宫殿深处，透出了两道如电光芒。 光芒瞬息万里，掠过重山大海，到达了绿魂森林的上空。眼看着就要搜索到雷洛所在的死亡谷时，从裂齿族和蛮牙族聚居地分别腾起的两股雄浑能量，化为层层迷雾，遮挡了整片森林。 如电光芒就此失去目标，不甘心地退走了。 “原来你们大长老还没老糊涂啊！”站在洞穴外，昆巴皮笑肉不笑地对羽月说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真红 第二天一早，阿布迫不及待地赶往死亡谷，同行的还有昆巴等大批族人。蛰龙混在人群当中，打着呵欠，仍然对昨晚的娇花攻势心有余悸。 到了地方，众人站在谷口，齐齐变了脸色。 整个死亡谷已经面目全非了，大片大片的地面被翻起，精金巨岩留下的深坑到处都是。这些最少也在几百吨之上的巨岩像见鬼一样不知所踪，只有谷地深处还存在着一些，其他地方全都变得干干净净了。 “发生了什么啊？”阿布有点害怕，躲到爷爷身后。 站在旁边的蛰龙顾不得嘲笑这小鬼，两眼发直地看着死亡谷里的场景，“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 昆巴目放异彩，反手拍了拍阿布的脑袋，笑道：“傻崽子，怕什么？最强火种就是这样啦！” 火种同样分等级，有些人觉醒后能成为王者，更多的却仍然只能充当小角色。昆巴虽然从未接触过雷洛这种，但对方昨晚在裂齿族聚居地爆发出的强光能量，给他带来了无比的威胁感。 眼下雷洛刚刚萌芽的火种好比是一种全新病毒，弱小却致命，昆巴光是远远感受着气息，就知道自己摸了一把好牌。 “那家伙居然比我先觉醒！”阿布很是愤然，随即用同病相怜的目光看了看蛰龙，“真是悲哀啊！” 劲起的风声中，死亡谷笼罩了千年的静默磁场，被一阵狂暴能量席卷得干干净净。 一个庞然黑影从瀑布上方飞出，呼啸着落向地面。 所有看清这一幕的土人全都屏住呼吸，几乎把眼珠子瞪出眼眶，掉落到脚面上。 雷洛扛着一块小山般的精金巨岩，在空中狂野坠落。即将接触地面时，双臂肌肉贲起，将巨岩反抛向空中，借以化解下坠力量。 巨岩飞起，然后再次下落，被雷洛轻松接住。 落到众人面前后。他随手将巨岩放到一边，压得地面深陷下去，眼中纯粹的黑暗悄然消褪，微微笑道：“我成功了。” 蛰龙这才注意到，雷洛的双脚居然悬停在空中的。 “这……这就是火种的力量？”蛰龙目瞪口呆。 不凭借念力能够达成飞行的武者，已经不是他这个境界能够理解的存在了。即便是普通罪民，也要大大不如。 “来，我帮你。”雷洛一掌按上蛰龙胸口。 蛰龙如遭雷击，灵魂本原瞬间蜕变。被点燃成熊熊火种。周遭土人全都惊了，退散出老远，用看怪物的眼神望向雷洛。 蛰龙已完全失去感官意识，紧闭着双眼发出一声狂吼，全身都有了变化。 跟裂齿族变身时一样，蛰龙的肌肉骨骼开始了猛烈拉伸增长，个头转眼间就飙到了两米多，弓背拔腰。锋利的手爪一根根伸出，股后游出一根血淋淋的长尾。 “吼！”蛰龙迸发的凶悍气息惊起了谷外森林的大批飞鸟。遮天蔽日地掠过空中。 他已重新变回龙将形态，蜥蜴般的瞳孔冒着食肉猛兽特有的光芒。 “这样的力量……”蛰龙怔怔地抬起双手，陡然间挥出，将雷洛放下的那块巨岩整个切成了两半。 “真是天意啊！”昆巴摇头叹息。 龙将地狱的最强者到了外面，在世界意志的作用下变成人形，一切都顺理成章。现在雷洛却逆天行事。直接以自己的本原粗暴诱发了对方火种，看模样还应该起到了异化作用，令蛰龙得以在主位面变成地狱形态。 在黑暗之地，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控制你的火种，别让这种力量外泄出来。”雷洛说道。 蛰龙仍然在感受着身体的异变。发现火种正像藤蔓一样疯狂地攀爬而出，融入这个世界，跟随位面在虚空中的大循环而自行演化出一个全新的气血循环，在体内形成生生不息的能量来源，不由大为亢奋。 “与自然之道相融，岂不是意味着我已经真正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我现在算是罪民了？”蛰龙出神地想着，妖异眼瞳中神色变幻不定。 昆巴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身后一批弓手全都悄然动作，搭上了毒箭。 没错，一代代新罪民，就是这么诞生的。 能觉醒火种不代表什么，重要的是与整个世界达成共鸣。只有领悟了这层境界，才有资格被其他罪民接受，成为人皇的新走狗。 究竟是放任火种成长，还是有限制地选择道路，这其中的差别可就大了。不少从其他位面回溯而来的反抗者，最终也没能抗拒力量的诱惑，摇身一变成为罪民，转过头屠杀起原先的同类。 现在昆巴很怀疑蛰龙也到了同样的抉择关头，并且在蠢蠢欲动。 “我让你控制你的火种。”雷洛重复了一遍，见蛰龙仍然充耳不闻，便挥拳而出。 动口不行就动手，这是雷洛的一贯逻辑。 蛰龙惊觉，刚退出半步，全身就被无形的巨力束缚。尽管火种仍在体内熊熊燃烧着，但偏偏连手指头都没法动弹半下。 雷洛一拳轰上蛰龙的腹部，后者张嘴瞪眼，巨大狰狞的身躯软绵绵地挂在雷洛的拳头上，几乎被活活震散了灵魂！ “别让我再重复一遍，我没什么耐心的。”雷洛冷冷道。 蛰龙全身慢慢恢复成人形，赤身软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抱怨：“谁他妈的一夜暴富也得懵上一会吧？妈呀，就我这块料还能反你？到现在为止不都是老老实实跟着你混的吗？你别像个疯子一样动不动就出手行吗？” 昆巴在后面无声咧开嘴，冲族人摇摇头，示意警报解除。 无论蛰龙心里到底有没有过动摇，昆巴都已经看出了最关键的一点——雷洛在他的火种中留下了某种控制力量，或许只要动动心念，蛰龙就会变成满地飞灰。 “我也要觉醒啊！”阿布冲上前来。抱住雷洛的小腿大哭道，“我也承认你是老大，还不行吗？现在就本大爷一个人没有动静，很丢脸啊！” 雷洛看了看昆巴，老族长无可无不可地回了个笑容。 同样的激活方式，在阿布身上却没有留“后门”。雷洛点燃的火种让小鬼头大喊大叫。亢奋到了极点，像只跳虫一样在原地跃起上天，足足升到数十米的高空，再重重落下。如此反复了许多次。 “我有火种啦，哈哈哈哈！”阿布似乎打算就这么永远蹦踧下去了，没一点消停下来的意思。 “带着他们回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多呆几天。”雷洛对昆巴笑笑道。 “好。”昆巴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点头。 一直在人群中站着没有出声的羽月在这时走上前来，不安地看着雷洛。嗫嚅道：“你……你会变成罪民吗？当年我们救了一个人，在族里养了很长时间的伤。他也是外来者，等伤好了，就觉醒了火种力量。我弟弟就是死在他手上的，在离开部族时，他还杀了许多人。” “我不会变成罪民。”雷洛安慰她，想了想又顺口问了句，“那家伙叫什么？” “葛叶。”羽月的脸色微微发白。这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 距离绿魂森林千里之遥的红土高原上，耸立着一座烽火台。周边围绕着兵站要塞。驻扎了一支大约千人数量的罪民部队。 要塞的千夫长正坐在宽敞的石室中，享受着两具新鲜**带来的乐趣。 在黑暗之地，土人就像是无处不在的蟑螂，哪里有山地和森林，哪里就有他们。镇守边陲不是什么有乐趣的事情，千篇一律的枯燥生活能把人逼得发疯。因此每次外出巡戈时。但凡发现了这些低等生物，都不可能放过。 人总得学着自己调剂生活，千夫长完事后拎着裤子慢条斯理走到旁边，坐回了自己的大椅上，翘起双腿吐出一口长气。 排着队的下属一个个开始接班。就地压上那两个土人少女的身体，抽动着，狞笑着，像狼群在分食羔羊。从最初的凄惨哭号，到现在悄无声息，土人少女大张的眼瞳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或是活人该有的光彩。在她们仅存的一点意识中，仿佛被刺刀来回捅刺的躯壳，早就不存在了，再也感受不到**上的痛苦。剩下的只有灵魂上的折磨，炼狱的烈焰正在焚烧着她们，将一切生而为人的尊严都化为灰烬。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名够格进来享受的下属也完了事，满意地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将一泡尿浇在土人少女身上。 “记住，我叫葛叶！回去以后告诉你们的首领，像老鼠一样躲在洞里，是藏不了多久的。要是再敢继续返种树木，我就去灭了你们全族！”千夫长居高临下地望着两名动也不动的少女，后者眼中白多黑少，遍体血污淤青，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葛叶说完便挥了挥手，下属立即抽剑砍死了一名少女，留下了另一人的命。 “滚吧！”众人哈哈大笑。 剩下的这名少女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木然看着身首异处的同族，嘴里喃喃低语着什么。 “怎么还不滚？该不是尝到了甜头，不舍得走了吧！”葛叶的调侃让众人的笑声变得更大了。 少女在这时无声无息对冲着石墙一头撞了上去，当场万朵桃花开，颅脑碎裂而亡。 “不识好歹的东西！”葛叶厌恶地皱了皱眉，“真是扫兴，拖下去喂狗！” 现场打扫干净后，几个罪民猎魔人被带了上来，横向排开站在葛叶面前。 “拜见大人！”为首的猎魔人老者当先跪倒在地，另几人也跟着照做。 葛叶冷笑了一声，淡淡道：“几位既然干的是猎魔的营生，怎么不去地狱，反而跑来我的地盘溜达了？” 他这时已经换上了全套真红战甲，头戴覆面式战盔，看上去如同一个端坐在高位上的獠牙恶魔。一股肉眼可见的真红波纹正从他的腰刀上透出，折射上头盔的弯角，再传到另一边的角尖，围绕着整套甲胄游走不休。 “他妈的，装什么大尾巴狼，谁不知道你以前也是从地狱出来的？现在换了个身份，就习惯打官腔了？”老者身边几人都在腹诽，却不敢表现出来。 “葛大人，我们这次在第七层发现一个相当特殊的新生体。他保留了自己的全部意识，能力是我们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新种类，现在已经带着第七层的龙将之王逃出了地狱，进入了绿魂森林。”老者恭谨地禀告。 “绿魂森林？”葛叶对这个地名并不陌生。 “是的，大人。我们试图亡羊补牢，可那一带的魔树实在是太多了，掩盖了他们的气息。不得以才斗胆找来这里，向您求助。”老者躬身道。 “就因为我这儿离得近吗？”葛叶淡淡笑了笑。 “因为您是真红之剑的主人，只要有您出马，就算再狡猾的漏网之鱼也必然逃不过灰飞烟灭的命运。”老者不轻不重送上一记马屁。 “我对那里没太大的兴趣，你们找别人擦屁股去吧！”葛叶直接回绝对方。 第七层地狱的脱逃者，能掀起多大的浪？ 他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兴致。 “可是大人，昨晚他们中的一个已经觉醒了火种。我们当时就在绿魂森林里，感受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有错。而且太阳城方向也传来了念力探索，看威势，除了人皇应该不会再有别人了。只是土人中的强者及时出手，及时掩盖了那人的行迹，我们才没能锁定确切位置。”老者道。 “觉醒了火种？”葛叶站了起来，从真红面具后亮起的目光如同火焰喷射。 当年他从地狱中逃出时，也是靠着绿魂森林的土族，摆脱了罪民猎魔人的追杀。等到觉醒火种后选择加入罪民，自身安危才不再成为问题。 这些年过去，他一路顺风顺水坐上高位，成了镇守一方的千夫长。论崛起速度，在罪民中下阶层中算得上是最前排的存在。 葛叶向来自傲，因为从新生体完成到罪民的蜕变，顺利在黑暗之地扎下根来，本身就是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觉醒火种的，世界意志的排斥性会让绝大多数尝试者轻易送命。 但现在，一个更加特殊的新生体出现在了视野中。 第七层，火种觉醒……这真的可能吗？ 葛叶握紧了真红之剑，俯视着几个猎魔人，一字字道：“好，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第一百六十章执念 同样是锤炼自身，巩固火种，蛰龙觉得自己跟雷洛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人比人当真能气死人。 逐渐掌握了形态转换窍门之后，蛰龙开始有意识地将大部分时间都保持在人形上。人形并不影响火种威力，只是在**强横度上有所欠缺。对于目前的蛰龙来说，保留一个爆发点是相当有必要的，所以他选择将来以地狱形态来作为全面爆发的号角。 有了火种的支撑，如今的人形已经远远强过了以往的巅峰千百倍。蛰龙靠着赤手空拳将一块精金巨岩砸碎之后，时间过去了几个小时。转头一看，雷洛已举着巨岩进了瀑布。 在蛰龙看来这样的场面活像是一只蚂蚁举起了整个蚁巢，光是视觉上的冲击，就足以让一般人陷入大脑当机状态了。 雷洛不仅仅在承受着精金巨岩本身的巨大重量，更在承受着瀑布的冲击力，并且还在往高山上逆流猛冲。 再加上全身不下十个【重力加成】构装，蛰龙实在是算不出，这个疯子总共需要对抗多大的重压。 那必然是个天文数字，蛰龙觉得自己换个位置的话，恐怕人还没到重力场边上，就被压成了一张照片。 轰！ 雷洛瀑布的冲击下跃起，连人带巨岩离地数十米，再重重落下。如果不是凭空悬浮能力在发挥着作用，估计光是这么一次下落触撞，就能在死亡谷中添上一个巨大地穴。 轰！ 雷洛继续高高跃起，**的上身凸起一条条铁板般的肌肉，尽管脸庞仍然是那种能让娘们昏迷的俊秀，但眼神却锋锐得好比刀锋，刚毅之中流露着隐隐的疯狂。 这确实是偏执狂的世界。比你强大的也比你更加努力，身为普通人好像一辈子也拍马难追。 “不，老子明明是第七层地狱的龙将之王，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蛰龙猛然狂吼了一声，扑向一块较小的巨岩，猛然发力想要将其举起。 咔咔几声。他的肋骨断了半排，脚下地面龟裂，整块巨岩连尘灰都没掉下半点来。 蛰龙这才进一步明白，雷洛正在玩的是何等程度的变态游戏。 “他妈的，他妈的……”反复念叨着三字经，蛰龙喘着粗气躺在了地上，等待着火种将伤处修复完毕。 达到了这个境界，本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已跟以往完全不同了。同样是本原，取代了灵魂的火种更像是人体中枢。一个超大型的主宰者。它可以调动能量，对身体任何层面的任何伤势进行修复。在能量足够的前提下，只要保持火种不灭，就算**尽毁，它也能再造出新的躯壳以供使用。 大脑、心脏、消化系统、躯干、拳脚，这些全都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工具和容器，目的只是为了承载火种。人的意识和意志全都浓缩在火种之中，这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所以理论上来说。让肉身越变越强，来为火种服务。正是蛰龙如今首先要干的事情。 这样的道理并不难懂，但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因为这个境界实在是太强大，太高远，太艰难，他根本没有准备好。 轰！ 雷洛一次比一次跳得更高，即便在瀑布的冲刷下。上身流淌个不停的鲜血也是清晰可见。 火种对火种的感知，使得蛰龙用差不多“近观”的方式，清晰感受着雷洛肩骨的反复碎裂，那里的皮肉就像不要钱一样被碾烂，然后再瞬息长好。然后再碾烂…… 这样的新生力，显然不是火种能够带来的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正如雷洛从不会问蛰龙的过往，从来没有对他的失忆表示过怀疑一样——蛰龙也不打算弄明白雷洛这种可怕的再生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他关心的地方在于，对方是不是连痛觉神经和其他神经也一并从身上剔除了。 如此修炼方式，或许用“自残”来形容才更合适一些。蛰龙在地狱中呆到如今也从未叫过一声苦，但刚才的试举却几乎从根源上击垮了他。 那样的骨骼剧痛，反噬伤害，和对心理层面的打击，雷洛是怎么一步步承受下来的？ 蛰龙绝不相信雷洛从一开始就能像现在这么举重若轻，所以他真的感到了极度好奇。 风声忽起，雷洛连人带石远远弹射过来，在地洞山摇的震荡感中落在了蛰龙面前。 “你缩了？”雷洛冷冷地盯着他。 “胡说什么？我只是休息一下！”蛰龙瞪大了眼回答，未免有些底气不足。 “我给你不用休息的办法。”雷洛屈指一弹，一点绿芒射入了蛰龙前额。 死亡谷中原本没有半点植物，但此刻的地表上却冒出了浅浅一层草芽。蛰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而噼噼啪啪开始重新接合的肋骨，明确无误地告诉了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你的再生力量？”蛰龙的声音变得嘶哑无比。 “别再像个女人一样躺着了，老实说，我认识的几个女人都要比你硬气得多！”雷洛不再看他一眼，重新掠回瀑布。 蛰龙的脸庞变成了猪肝色，刚开始还总觉得对方长得太秀气太娘，如今却被对方认定像个女人。 “谁怕谁啊？”蛰龙像疯了一样再次冲向巨岩，这一次仍然是肋骨在发力中断裂，但转眼间那股外来的新生力就完成了修复。 两人就这么闷声不响地进行着修炼，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出现在谷口。 “本大爷来陪你们啦！”阿布之前不得以被带回族中，这会儿趁着昆巴不注意又溜了过来，显得兴高采烈。 “再没大没小，我就扒了你的裤子，把你的小**弹到肿。”雷洛远远丢来一句。 阿布打了个寒战，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只得委曲求全：“本……本小弟来追随老大，你用不用这么凶啊！” “快滚蛋！没看到我们在忙吗，哪有时间给你换尿片！”蛰龙没好气地骂。 “我早就不用尿片啦，你不如操心自己吧，大废物！”阿布见他在那里像蛤蟆一样运气，却怎么也顶不起那块巨岩，差点笑破肚皮。 蛰龙自知斗嘴下去绝对是自取其辱，只得恨恨地打住话头，专心对付起巨岩来。 “我也来修炼！”阿布找了块脸盆大的精金石碎片，举过头顶，学着雷洛原地弹跳。 雷洛笑了笑继续猛冲而起，托着巨岩足足冲上百米高空，只差一点就站到瀑布顶端。在猛恶无比的重压之下，除了智力以外三大属性正像失控一样疯狂增长着，每次逆流冲上，都会几十点几十点地上升着数据！ “老大好厉害啊，我也要变成像他那样的男人！”阿布看得羡慕不已，幼小的心灵中全是对雷洛的崇拜。 正要继续自己的“修炼”，阿布忽然变了脸色，趴在了地上。 “这是要学狗吃屎吗？”蛰龙忍不住开口。 阿布却罕见地没有还嘴，仍旧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过了片刻，跳起身指着西边对雷洛道：“老大，那个方向，六百里外，有罪民过来了！” 六百里！ 蛰龙真正大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望向这个才五岁的小鬼，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的感知能达到如此恐怖的距离。 雷洛却注意到阿布小小的身体上有着无数道暗线连接着绿魂森林，与那些魔树相呼应，彼此间传递着能量微流。 这正是蛮牙族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却不是裂齿族的。雷洛顾不得联想太多，扔掉巨岩，扑到跟前一手抓起了蛰龙，一手抓起阿布，彻底融合了冥轮的火种全面渗透能量，将两人的生命气息完全封死，然后冲入密林深处。 同一时间，蛮牙族聚居地。 一位拄着木杖，头上插着鲜艳羽毛的老人，缓缓走出了兽皮帐篷，望向西方。瘪着嘴喃喃念叨了一句什么，他轻轻顿了顿木杖，杖头上拴着的铜铃被震响。 铜铃不过酒盅大小，发出的声音却犹如洪钟大吕，“当当”传出极远。很快，全族战士都冲出了住地，武装整齐地完成了集结。 “大长老，是不是罪民来了？”一名中年战士大声问道。 “这次来的好像是个熟人，羽月应该还记得他吧！”大长老颤巍巍地叹了口气，“你们都不用带武器了，没有用的。一会儿直接进林子，碰上裂齿族的族人，尽量配合作战吧！” “是！”众战士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齐声应是。 裂齿族那边，此刻同样在进行战前集结。无论集结速度，还是战士人数，都要比蛮牙族好看太多。 昆巴脸色阴沉地在队列前来来回回踱着步，忽的开口吼道：“罪民觉得黑暗之地是他们的，所以想怎么收拾我们，就怎么收拾。可我要告诉他们，被压着杀了这么多年，裂齿族受够了！是人还是畜生，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决定！现在又有一群王八蛋飞来了，要在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大开杀戒。他们一定觉得这又是一次割草般的行动，今天老子偏偏要唱个反调，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得很厉害！” 第一百六十一章交锋 “那家伙不见了。”感觉到可疑气息突然消失之后，葛叶不屑地冷笑。 “一定是通过土人的【自然感知】，察觉到了大人您的强横力量，这才赶紧扮起了缩头乌龟。”唐白河又是一记马屁送上。 葛叶没什么表情变化，也没有搭腔。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句话用来形容唐白河是再合适不过了。这个老猎魔人大概是把一辈子的勇气和胆量都消耗在了地狱里，所以在外面才会变得如此胆小如鼠，面目可憎。 不过葛叶并不在乎这个，事实上他几乎没有在意外人的习惯。驱魔人也好，土人也好，就连带来的这几百名下属，不过都是行事过程中的风景罢了。 无论做什么事，只有结果才最重要。 葛叶只想尽早抓到那个从第七层地狱中出来的觉醒者，在这样的实力档次能够完成觉醒，绝对是个威胁。 葛叶不喜欢有人比自己更特殊，这让他觉得有种微妙的挫败感和威胁感。所以这次行动是志在必得，要塞兵员虽然没有倾巢而出，但也可以说是尽遣精锐了。 到了死亡谷区域，葛叶在空中转了一圈，看到下面满目疮痍的场景，瞳孔不由微微收缩。 “是精金石。”身边一名副手低声道。 葛叶点了点头，如果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他这千夫长的位子也不用坐了。只是那个觉醒者刚刚才点燃火种，还处在孱弱期，就采取这样的方式打磨身体，增强火种，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极为罕见了。 对方给葛叶的感觉，仿佛是知道有人会来进行无休止的追杀。所以才如此亡命修行，企图早日变得强大。 从心态上来看，就跟当年的葛叶一模一样。 “有意思，不知道那些好心的土人有没有帮助他呢？”葛叶“嗤”的笑了一声，想到当年离开蛮牙族时进行的那场杀戮，仍有些亢奋的冲动。 死亡谷外围的森林中。也同样传出了“嗤”的一声响，只不过动静略有不同。葛叶身边的副手连哼都没哼一声，一个倒栽葱落向地面，人在半空中就死得透了。 “杀！！！” 随着林间的一声爆吼，大量翠绿羽箭密密麻麻射上高空，数十名不及自保的罪民兵士当场就被贯穿身体。有些仅仅擦破了表皮，也死于见血封喉的毒素之下。几个猎魔人身上连件像样的轻甲都没有，自然摆脱不了厄运，唯独唐白河在千钧一发之际爆发念力。躲过了箭袭。 从来都是被动防御的土人，今天居然采取了主动攻击。这让葛叶颇为惊讶，心中杀机也变得更加浓烈。 “长本事了啊！”葛叶挥了挥手，剩余的兵士迅速俯冲入林。 然而一入林中，兵士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弓手们已经撤向后方，等待着兵士的是数百头异化树人。这些被蛮牙族人操控的异化魔树，不再具备高耸入云的恐怖体型，但也足有七八米高。全身游走着碗口粗的树藤，粗大的树杈宛如手臂。而且还不止一双。 几名兵士首当其冲，被树人围上，树杈一缠一挤，如同湿毛巾裹住枯枝绞动的声音便爆发了出来，跟惨叫声混成一片。 树人力大无穷，防御力是变态级别的。躯干坚硬程度甚至超过了精金石，达到了红化晶体的水准。即便是罪民也抵挡不了这种程度的挤压，照面之间就有折损，在百夫长的指挥下众兵士迅速游走作战，想要靠着速度活活磨死这种笨拙怪物。 谁知“嗡”的一声。又是一波羽箭从林地深处袭来，转眼又射倒数人。 “谁再跟我说土族容易对付，我撕烂他的嘴！”一名百夫长大骂着冲上前去，将手中长戟舞成了密不透风的光圈，罡流足足笼罩了百米范围。 两头树人被罡流擦中，立即崩解成一地碎片。那些飞来的羽箭也都像失去分量一样被荡开，弹出老远。 靠着强者在前面开路掩护，后方兵士全都聚拢过来，渐渐稳住阵脚，开始反攻。 葛叶仍然停留在空中未动，冷冷俯视着下方战况。尽管茂密的树冠遮蔽了视线，但他的眼却能轻易看穿所有障碍，掌握战局的即时状况。 “大人，我们要不要……”另一名副手问道。 葛叶扫了眼身边还剩下的百余名精锐，摇了摇头：“急什么！这一带又不是只有蛮牙族，再斗上一会，说不定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大人圣明！”唐白河作为仅存的猎魔人，见同伴系数惨死，已在为自己盘算后路，心绪慌乱下想也不想地又是一句马屁送上。 葛叶居然难得的有了回应，冲他笑了笑：“知道我最恨什么人吗？” “小人不知。”唐白河怔住。 “什么本事都没有的马屁精。”葛叶的手似乎动了动，空中一条极细的红线闪过，将唐白河的头颅斩了下来。 身边的副手和军士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老猎魔人的尸身从空中栽落，似乎早已知道他会落到这个下场。 树人并非那么容易控制，想要借魔树之力，火种对火种的控制至少需要十比一的比例，也就是说十个蛮牙战士才能异化一棵魔树。 由于土人的战斗力要远逊于罪民，因此这已是他们唯一有效抗衡对方的方式。但树人只有在森林范围内才能有效作战，一旦出了林子，便会变成泥塑木雕。 在百夫长的带领下，罪民军士甚至没有出林而战的想法。一道道狂流开始在林中爆开，加上百夫长手中的长戟每次挥出就必定有一到数头树人倒下，没过多久就将对方完全压制。等到土族弓手再次从林中现形，准备发起箭袭，迎接他们的是呼啸而至的上百把回旋飞斧。 正如葛叶所说，逐渐败退的蛮牙族人很快迎来了援兵。 “给老子上啊！”昆巴的怒吼声响彻了天空。 老族长亲自上阵，火种爆发，变身为一头满身银毛的巨猿。身后数千头由裂齿族人异化而成的猛兽潮涌而来，扑向罪民。 葛叶偏了偏头，副手带着最后百余名罪民士兵狞笑着扑向战场。 即便在森林范围内，兽化的裂齿族人仍然不是罪民的对手，与蛮牙族联手才能勉强保持战局持平。 葛叶无聊地注视着战场，忽见一道绿光袭来，随手拨开羽箭，望向地面。 “是你杀了我的弟弟，我记得你！”羽月拎着弓箭，仰望天空，双眼中充盈泪水。 “其实我一直都搞不懂你们这些土族，就拿你来说，明明连火种都没有觉醒，又哪来的勇气袭击我？”葛叶仍然戴着战盔，覆面头盔严严实实地遮挡着脸庞，狞恶如鬼神。 “因为我们是人，你不是，畜生怎么会懂得人的心！”羽月咬牙又是一箭，仍然轻易被挡开。 “我很想向你道歉的，没有连你一起杀掉，真是对不起了！”葛叶怪笑道，“最受不了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自以为收留了我，就可以跟我大谈无聊的情感。我当初要走的时候，你那个小崽子弟弟还拼命拉着我的腿，说什么要我留在蛮牙族一起当土人。他既然从小就脑子不好，那我只能替你们减轻负担了。现在看起来这是你们的通病，我倒是不介意再送你一程。” 他的手似乎又动了动，快到极致。一道红线在空中现出，斩向羽月。 空中忽然多了种声音，像风，但更像风暴。 葛叶头也不回，真红之剑出鞘反斩，从身后被掷来的精金巨岩整整齐齐分成四块，落向大地。 雷洛的速度要比他扔出的巨石更快，转瞬间将羽月抱起，放到万米开外的无人处。 “这么看来，正主儿登场了？”葛叶饶有兴致地看着雷洛救走土族少女，并未阻止。 雷洛再回身，已是瞬间突进，到了他的面前。 “霍！速度挺快，但是还不够快。”葛叶微微鼓掌，真红之剑早已归鞘。 “你不是罪民。”雷洛察觉到了对方体内火种的异样，皱眉道。 “怎么不是呢？强大的力量就是真正的原罪，我已经有这个资格忏悔了。”葛叶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笑。 “你以前的灵魂还在，照理说应该不会忘了自己当初的目的才对。”雷洛又道。 葛叶打量着他，眼神充满讥嘲：“是啊，确实在，我也确实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溯源是为了毁灭，谁都想毁灭这里，带着悲壮的情绪，从离开原先的位面时就自以为是救世主了。可是现实吗？这里才是真正的强者世界，蝼蚁重生在了狮子的国度，不去想怎么变成狮子，反而整天盘算着灭绝整个狮群，这不是发疯是什么？” “那么你的意思是，过去太过弱小，不值得回头，一切应该向前看？”雷洛淡淡道。 “这才是聪明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你也不差了。我很欣赏你的头脑……”葛叶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还有你的能力！跟着我吧，马上就让你当百夫长，等过段时间我升了职，再让你坐我的位子。别小看这个职位，它可以统治一个星域！我看人不会错，你很有潜力，别为了无谓的执念白白在这里送命。” “人没有执念，还用活下去吗？”雷洛的眼神很冷。 第一百六十二章领域吞噬 一道红线在眼前乍现，葛叶站在原地毫无动作，但整个空间都已被凌厉的剑气所淹没。 雷洛同样没有丝毫动作，红线直接从他的身躯划过，呈月牙形落上地面，留下了数里之长的一道深深沟渠。两头不及躲闪的树人在真红剑气下爆裂身躯，化为满地残渣。 “你真的很特别，事情变得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葛叶盯着雷洛，吐出一句更像是诅咒的赞美。 他当然能看出雷洛之前不是没有动，而是动得太快。整个人在瞬息间闪现到百米外，轻松避开剑气之后，又不动声色地站回了原位。 这样的速度，已经跟葛叶差不了多少了。 第七层地狱的新生体——葛叶不禁又想起这个标记在雷洛身上的注释，眉头微微一跳。 “看起来你也应该没有忘记过去，而且决意要在黑暗之地轰轰烈烈做出一番事业了。请原谅我用上‘事业’这个形容，一将功成万骨枯，无论杀人打仗，还是毁灭天地万物，都得需要无数的垫脚石。那么请问你的垫脚石在哪里？该不是就只有这些土人吧？难道连他们也不是？你根本就想一个人单枪匹马，去颠覆太阳城的容光？”葛叶像狼一样伸出长长的血舌，舔了舔鼻尖，“真是有意思啊，这么壮烈伟大的理想，就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了！看样子你对之前的世界确实感情很深，是什么在影响着你，让你的情感压过了理智呢？让我猜猜，是女人？还是血亲？” 雷洛闷声不响地抬手，在左手手背上轻轻一划，几个普通【重力加成】构装立即瓦解。从皮肉表面褪去了法阵图案。 “啧啧，原来还是个大构装师！这么流畅老道的构装手法，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看到了啊！这么弱小的自我强化方式，你确定在黑暗之地真的能杀出名堂来吗？”葛叶仍然好整以暇，打着嘴炮，就好像刚才的那次攻击只是真红之剑的自我反应。并非来自于他的意志。 雷洛如法炮制，将右手手背上所有的【重力加成】构装去除，光明之种微微发动，立即纹刻了一个融合了圣能的全新构装，跟左手上那个加强威力版本的一模一样。 两个新版【重力加成】，迅速吸引了葛叶的目光，他不再说话了，原本充满戏谑的目光也逐渐透出了阴森和戒备。 “原来是这么回事。”葛叶忽然笑了笑，像头咧开嘴的猛兽。“秘法：真红领域！” 一道由无数条红线交织而成的光罩，在天空中陡然现形，将雷洛直接吞噬。 领域能力在新巴比伦已经是无上杀招，到了黑暗之地，却被融入密武秘法，成为较强攻击手段的一种，谈不上神奇之处。 威力方面，新巴比伦的领域强者所释放的全力一击。在这里也不会比婴儿强上多少。黑暗之地的整个位面、重力、自然环境，都在决定着武者与生俱来的本钱。像葛叶或是雷洛这样的外来者想要迎头赶上。跨度之大、过程之艰巨，几乎无法用笔墨形容。 葛叶如今已成了罪民中的千夫长，就连当年曾经追杀过他的罪民，已不得不向他低下高贵的头颅。而雷洛却刚刚以新生体的身份，在这个世界踏出探索的脚步。 这场对战的结果，似乎不存在任何悬念。 “不！”站在远方的羽月眼看着雷洛消失。发出一声悲鸣。 葛叶仍然悬停在空中，真红之剑已经出鞘，剑尖怒放如潮的红光越来越强，将前方偌大一片空间完全封印。 若是能到葛叶近前，便会发现此刻他的双眼木然空洞。如石雕一样毫无生气。 “保护大人！”副手在林中沉声下令，带着两名百夫长从战团中脱身，飞上高空，护卫在葛叶身边。 这几名最强者一离开，土族方面的压力顿时少了许多。在昆巴和蛮牙大长老的指挥下，土人全线压上，展开反攻。 一万多名土人对几百罪民，却没有量变引发质变的局面出现。罪民的火种猛烈燃烧到了一定地步，渐渐蔓延开能量，彼此相融连接，形成特殊的防护屏障。正是靠着这层屏障，他们对飞来的羽箭开始不再闪躲，叮叮当当的火花就这么在空气中爆出，仿佛那里存在着透明的盾墙。 “杀啊！”阿布尖细的嗓门在一片杀声中显得相当分明。 一只手爪探来，昆巴兽化而成的银毛巨猿将阿布捞起，扔在了自己的后背上。老头大为恼怒，骂道：“谁让你来凑热闹的？不想活了吗！” “本大爷可不怕死，我要跟这些罪民玩命啊！”阿布刚觉醒火种，一时还没掌握好力量爆发点，脑袋一下子变成兽头，一下子又变回人形，狂躁极了。 “闭上你的嘴，老老实实听话！”昆巴咆哮一声，抖了抖体毛上沾满的鲜血。 随着连续沉闷的撞击声响，裂齿族族人一下子飞起十多个，兽躯遍体鳞伤，眼看着不能活了。 “让蛮牙打头阵，他们的树人比咱们抗揍！”昆巴怒吼道。 蛮牙大长老站在数百米之外，瞥来一眼，顿了顿木杖，杖头系着的小小铜铃发出宏亮声响。又一批树人从林地深处涌出，大步冲向杀场。 “把裂齿族换下来，咱们打头阵。”大长老有气无力地下令。 在绿魂森林中，魔树几乎是耗之不尽的存在。十多个蛮牙族人控制一棵魔树，从它开始异化，到变成树人，再到进行战斗，最后被砍成碎片——这是相当漫长的消耗过程。族人自身的火种需要消耗极大的能量，才能与魔树火种达成共鸣，操控树人作战。一般来说，五到六棵魔树的异化消耗，就是一个蛮牙小团队的极限了。 现在大长老在意的问题，却是战斗能不能持续那么长时间。他担心就连这五到六波抗衡，都无法顺利完成。 因为对方已经在往林地深处推进，几名超念流修行者腾身飞起，大举展开念力搜索，并且将虚拟景象直接浓缩成讯号，实时还原在体术流和刀兵流队友的意识中枢。 “看你们往哪儿跑！”一名刀兵流罪民倒拎板斧。冲破防御圈，扑入林地深处。 片刻之后，他已在数里外的坡地上找到了正在围成一圈异化魔树的十几个蛮牙族人，利斧挥出，瞬间腰斩了几人，掀起腥风血雨。 同样的突进反杀陆续爆发，蛮牙族岌岌可危，只得拼命靠着已经身在前方的树人抵挡。裂齿族见势不妙，大举掩护。但除了送上门去被人轻易击伤甚至杀死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更有效的拖延办法了。 越斗越强，这正是罪民火种的最大特性。即便身在此处，他们也能通过世界意志，感受到来自太阳城的那枚巨大火种能量。 它就像一轮太阳，热力无处不及。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就能从中获取援助能量。 人皇之强大，根本不是普通生灵能够想象的存在。 昆巴百忙之中感应了一下被真红领域吞噬得无影无踪的雷洛。眼角微微抽搐，怒吼道：“时间拖长对咱们不利。什么都别藏着了，今天跟他们不死不休！” 老头双拳捶胸，发出声震四野的兽嚎。巨猿身躯急剧增大，变成了五米多高七八米长的庞然怪兽，全身的银毛蒙上了一层赤红色泽，猛烈喷发的生命能量气息惊动了大半个绿魂森林里的所有生物。 “狂化！”最后一名留在林中压阵的百夫长微微动容。 正如罪民有着罪民的底牌。土人也一样握有杀手锏。狂化是通过大举消耗生命，来达到临时提升战斗力的手段，代价极为高昂。像昆巴这样的老人，即便还有数十年寿命好活，经过这么一次狂化。恐怕也就只能剩下几个月了。更有可能，他会在眼下的战斗过程中就透支生命，伏尸当场。 到底是为了什么，土人这次会一反常态地主动发起攻击，并如此不惜代价？ 百夫长有点想不明白。 “我得去破他的领域！”昆巴很快给出了答案，指向空中。 大长老犹豫了一下，低声长叹，将木杖深深插入泥土，全身很快被土中攀爬而出的树木根须爬满。 这极其诡异的场面，吸引了所有人的短暂注意。蛮牙大长老的身躯在数秒之内就变成了青绿色，密密麻麻的树木根须像蛇虫一样蠕动着，缠绕着，将他变成缩小版的树人。随着一阵诡异的波动腾起，大长老的体型也开始变大，逐渐拉伸变高，成为了魔树般的特殊存在。 “昂！”大长老完成异化变身后，就连树人在他面前都变得渺小无比。只挥了挥树杈般的粗长手臂，就将扑来的几个罪民强者变成了断线的鹞子，筋骨寸断火种尽毁，当场死透！ “他妈的老家伙，比我还拼命！”昆巴喃喃骂了声，将阿布扔给族人看管，自己腾起身躯，蹿上高空。 大长老同时动作，迈开树根一样的腿脚，向着罪民那边杀去。他用上的同样是类似于狂化的能力，极大消耗了自身生命，将火种临时变成熊熊燃烧的巨型火炬。 包括百夫长在内，林中已没有罪民再挡得住他的一击。无论是树杈挥动，还是树根踏下，都能在瞬间将完成的人体化为一地零碎。就连那些游走的树藤，也都变成了蛇蟒般的致命武器，张着尖锐的口器，拼命往人体内猛扎猛钻，撕咬吞下所有的血肉。 “先后撤，先后撤！”百夫长狂吼，双眼尽赤。 自入林作战以来，这还是罪民首次被逼着退后。对方就只一个人，竟然将局势扭转到了这种程度。罪民们只能靠着更为灵活的速度优势，在林中机动闪避。大长老每跨出一步，都是地动山摇，每次出手都会清空周遭一大片林地，到处都是横飞的断木，偶尔炸开的猩红之雾透着极度凄艳。 “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几分钟！”百夫长深知这种狂化往往是体型越大，消耗也越大，发狠要等到对方油尽灯枯之时。 “爷爷，别丢下我！”阿布趁背着自己的族人不注意，突然蹿起，在空中变身为一只小小的黑豹。也顾不得自己能不能蹿上那样的高度，追着昆巴而去。 远处正在逃避大长老追杀的罪民当中，一人忽然摘下背后飞斧，向着阿布猛力掷来。 裂齿族战士全都大惊，想要阻挡却已来不及。那柄飞斧来得好快，几乎是风声刚起，就到了阿布面前。凄厉的啸叫声如同鬼哭，瞬间将他的身心完全冻结！ “要死了吗？”阿布仍然维持着小小黑豹的形态，脑海中愕然跳出念头。 一个狞恶庞然的身影从旁边扑来，将阿布抱在怀里，同时长尾一甩，将飞斧重重抽飞。 “想死就自己找根绳子上吊去，别在大人堆里添乱！”来人正是蛰龙，他躲到现在才现身，正是为了完全消化雷洛给的生门密武种子。 “大叔，你也救我爷爷啊！”阿布嗅了嗅蛰龙身上的气味，认出是他，带着哭腔央求道。 蛰龙见这小屁孩居然不还嘴，难免有些得意，将其交给族人，喝道：“有雷洛在，你爷爷死不了的！各人干好各人的事，你老老实实呆着就是了！”说着转身扑向罪民，地狱形态的龙将身躯在空中卷起一阵恶风。 “找死！”离得最近的一名体术流罪民见大长老离得还远，便迎向蛰龙，打算解决掉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两人同时挥拳，同时击中对方身体。蛰龙以【龙怒黑炎】直接爆了罪民的火种，自己不闪不避，也被震碎了火种。 “你……你……”罪民见他仍然好端端地站着，身躯上被贯穿的恐怖伤口瞬间复原，显得难以置信。 “你刚震碎的不是真货。”蛰龙挤了挤眼，低声告诉对方。 罪民双眼圆睁不闭，轰然倒下。 蛰龙以雷洛给的九命天龙能量，冒充生命火种一举成功，对生门密武的认识又深了一层。它们可以激活一切，替代一切，生的力量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而对于雷洛的浩瀚本原来说，这仅仅是沧海一栗。 蛰龙扑向下一个罪民，同时感知到昆巴在空中已跟葛叶的护卫者动起手来。葛叶本人仍然悬浮在那里，有如石像。雷洛也仍然无影无踪，被真红领域完全吞噬。 “加油啊，你一定行的！”蛰龙暗自祈祷。 第一百六十三章起源 砰砰砰！ 连续数次冲撞之下，葛叶身边的两名百夫长身躯摇摇欲坠，面如金纸。 副官仍未动作，冷冷瞪视着昆巴化身的巨猿。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野兽形态的土人，能这么轻松自在地悬停在空中，掌控着飞行能力。 这家伙能有多重，五吨还是六吨？ 如此重量还能飞得上来，他的火种还能撑多久？ 副官无声狞笑。 “给老子破啊！”昆巴双爪挥出，带起无边的狂流，斩向葛叶。 两名百夫长不敢直接扛下攻击，只得闪身急退。副官面无表情地看着葛叶被罡流击中，冷笑了一声，隔空挥拳而出。 领域之外部屏障轻易挡住了罡流，空气中现出水流般的波纹，现出笼罩着葛叶的巨大“玻璃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领域不灭，这层外部屏障将作为葛叶的永久护罩，一直存在下去。除非遇上了实力强过数十倍的高手，否则永远也不可能出现从外面击破的情况。 昆巴早已知道会是如此，并不指望照面间就能达成目的。硬接下副官的一拳后，又是几爪挥出，罡流瞬间再起。 之所以拥有能够对抗百夫长甚至副官的实力，是因为昆巴用上了来自兽魂祖地的【星之碎片】，这些传说是从陨星中分离而来的超凡圣物，可以让最平凡的裂齿族人变成火种觉醒者，也能让强者化身为最狂猛的巨兽。 如果兽魂祖地今天开启了大门，那么想必战局又会变成另一种情势。正如蛮牙族所倚仗的祖树也同样在今天无法驱使一样，葛叶等人专门挑了双月之日——全位面罪民力量最强的一天，同时也是土人力量最弱的一天，所有外力都无法倚仗。 号称“浮屠王”的人皇当年以一己之力对抗世界意志。硬生生造就了每个月一次的双月之日。除了正常的银月之外，这天晚上还会有另一轮血月升起。那是无数生灵的灵魂能量，所凝结的人造天体。对于黑暗之地的世界意志产生了直接影响，施加牢笼般的束缚之力，从而导致诸如兽魂祖地、森林祖树之类的自然力量，在24小时内陷入冻结状态。 这是人皇的胜利。也是最早一批罪民，在黑暗之地站稳脚跟的第一步。由于血月的形成直接改变了星系结构，黑暗之地就此成巨大的黑洞，开始吞噬起同星系的其他星球。 没有人比昆巴更清楚，数以亿计的土著才是这个位面的真正原住民。只是到了今天，土著已被分化成无数个小部族，如同一盘散沙。作为其中一族首领的自己，甚至奈何不了眼前的罪民千夫长。 为什么造物主要给这些罪民如此强大的力量？昆巴再次挥出利爪，与两名扑来的百夫长斗在了一起。 他们就像蝗虫。在虚空中到处行走，留下后代。由于溯源力量的存在，但凡是罪民们去过的星球或位面，最终都难逃毁灭的命运。 一条时间线上，同一个位面会变成无数个，因此黑暗之地永远无需担心会缺少“食物”，来填充它饥肠辘辘的大口。这当然不是偶然下的巧合，而是人皇刻意为之的结果。已经掌握了造化密武的浮屠王。等于是靠着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来增强自身。血月就是他的捕食触手。当星球沉入黑洞，血月绽放的死亡射线会收割星球上所有存在的生命，然后将灵魂能量转化成人皇所需的密武潜能。 有时候细想起来，昆巴会觉得恶心。 罪民等于是在四处播种，然后收获自己的后代，把他们当成增强自身的养分。 世上应该不会有其他生物。能做出同样邪恶的事情了。或许因为太过强大，罪民们并不把自己视为人类的一员，但在昆巴看来，他们全都应该遭天谴被诅咒，在炼狱的火焰中焚烧成灰。 当然。纯粹的仇恨是杀不死人的。 必须用拳头，用利爪，用刀枪，用一切可能的办法，终结他们的生命。 罪民最大的原罪，就是活着。 “臭小子，你死在里面了吗？”昆巴怒吼着冲过两名百夫长的联防，合身撞在了葛叶的防护屏障之上。 地动山摇的震荡在空中爆开，昆巴全身炸开多处伤口，兽血飞溅如雨。但他却恍如不觉，一下又一下地连续冲撞，星之碎片的力量在体内如火山般喷发，燃烧着他的火种和生命。 “大人！”一名百夫长望着直到此刻都无动于衷的副官，忍不住吼道，“请您帮忙料理了这老头！” “嗯。”副官点点头，却仍然不动。 “您不是打算在这个时候接葛叶大人的位子吧？”那名百夫长素来受葛叶器重，等于是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此刻终于直接挑明了话头。 “这个我倒是没说过。”副官笑了笑，眼神阴冷，像条伺机而动的蝰蛇。 之前正是副官一马当先，带着两人飞来空中保护发动领域的葛叶。现在看起来，他倒像极了有的放矢。 百夫长目眦欲裂，眼中全是一根根爆起的血丝。一个不小心，被巨猿欺到近前，反爪上撩，从小腹到喉头开了道恐怖之极的巨大伤口，内脏碎片喷得到处都是。 “吼！”昆巴一声如雷咆哮，将对方暴露出来的火种硬生生震碎，瞥了眼副官，又望向剩下的另一名百夫长，狞笑道，“狗咬狗一嘴毛，你们罪民果然是高尚的很啊，哈哈！” 雷洛是拼了命也要救的，昆巴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随着接触渐深，昆巴已渐渐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特殊之处。老奸巨猾的本性使得他并没有点破事情，只是在暗中观察着，并最终得出自己的结论。 靠人类对付罪民，这或许不算一个很好的主意，但事到如今，死马当成活马医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再不出手，我把剩下的这个也杀了！”昆巴冲着副官怪笑。 副官微微抬手，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 “小混账你倒是有点反应啊，我老人家就快撑不住啦！”昆巴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扑向那名面无人色的百夫长。 一番短暂而激烈的血战之后，第二名百夫长也从空中栽落，昆巴身上添了几道贯穿伤口，连肠子都拖在了外面。 “轰！” 他又一次撞上葛叶的防护屏障，同时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什么是天注定？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啊！” 星之碎片带来的提升虽然巨大，但还没到脱胎换骨的地步。屏障依旧纹丝不动，反倒是昆巴在反震力量下口吐鲜血，已然成了强弩之末。 昆巴并没有注意到，副官正从腰间慢慢抽出一柄小指粗的刺剑。 真红领域中，战斗正进入到了白热化状态。 这是个极为广袤的世界，由葛叶一手造出，里面的猎物就只有雷洛。天是红色，地是红色，山川河流都可以变成致命的武器，只要雷洛一不小心，就会被斩杀当场，落到肉身与火种俱灭的下场。 确切地来说，那些无处不在的武器全都是剑。 一柄柄真红之剑从地下刺出，从空气中劈斩而来，有时候甚至整座山峰都会化为巨刃，向着雷洛当头斩下。 他已是瓮中之鳖，笼中之兽，除非靠着自己的力量硬生生杀出领域，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葛叶的灵魂力量正化为一双无形之手，操纵着无数真红之剑，像猫戏老鼠一样折磨雷洛，寻找着最后一击必杀的机会。 他一直在隆隆大笑，笑声在领域世界中卷起惊雷，震动天地。 “你的执念呢？你的自信呢？在这个力量至上的世界，大谈什么往日不可丢，你自己就不觉得可笑吗？弱者的世界，就只配被命运掌控，永远也没有资格反过来掌控命运！我以为你跳出来了，会看懂这一点，却没想到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既然你一定要做扶不起的那根废材，那我就干脆成全你！”葛叶的话音刚落，一柄百丈多长的巨剑已从地底撩起，横扫雷洛。 “谁都是一步步从弱者成长起来的，你们总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鸟样，我确实很看不惯啊！”雷洛这次居然不再闪避，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等着巨剑及身，这才挥出一拳。 一人一剑完全不成比例，雷洛看起来如同蝼蚁般渺小，却是一拳就让巨剑寸寸碎裂！ 葛叶怔住，随即狂怒，在领域世界中卷起数道象鼻龙卷风。 直径数十公里的巨大龙卷席卷过平原，向着雷洛所在的位置包夹，仔细望去才能发现，风柱竟是由无数真红之剑汇聚而成！ “你觉得你自己已经摆脱了旧世界和旧身份，忘了本，没了根，这样就代表着强大吗？罪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跟神划着等号？只可惜我从来不觉得他们有多强，罪民，也一样是人类。”雷洛抬脚跺下，狂猛的劲气在平原上四溢，所有龙卷瞬间消失无踪，密密麻麻的断剑飞起遮蔽了天空。 第一百六十四章新潜能 “不！没有人能破我的真红领域！”葛叶歇斯底里的怒吼，在领域世界中现出真身。 他出现在地平线远端，看上去如同金甲神人，光是上半身就顶天立地，双手合握着一柄大到能将整个世界劈成两半的庞然巨剑。 雷洛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宛如天神般的实体倒影，神情古井无波。 葛叶渐渐察觉到，领域世界的力量正在减弱，而雷洛的火种却在同步增强。如此诡异的现状让他大吃一惊，再一细看，才发现雷洛的双足不知何时已经陷入泥土之中，像水蛭一样直接吸取着构成领域的本原力量。 换句话来说，雷洛正在直接吸取着葛叶的生命力。 “猎命人……你是猎命人！”葛叶彻底失去了镇定。 “你最不应该的就是把我弄到这里来，没猜错的话，你们玩领域的方式，应该是在火种内部制造一个世界吧？多谢你在这里尽地主之谊，我确实饿了。”雷洛身上喷发的气息正在急剧攀升，身影虽然还是那么小，但气魄却强大到了领域世界再也无法压制的地步。 “我知道，一定是你的火种有问题！就像人皇一样，他的火种也是如此，他也具备着这种吞噬能力……”葛叶像是在自语，又像在宣泄着心中的恐惧和杀意，“只要我杀了你，剥离火种培养起来，早晚有一天我能找到吸收的办法，到时候我就能变得更强……对，一定会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说到这里，他猛然爆发出一声咆哮，整个平原瞬间扭曲迸裂，现出无数深渊般的地隙。远处山川崩塌。熔岩奔流，一片末日景象。 巨剑已升空而起，带着无法形容的威势斩向雷洛。 雷洛挥拳向天，竟是选择以硬碰硬的方式，来破对方的领域。 “这样的领域，老子破过无数个了！”雷洛的拳头正中剑锋。随着巨剑解体，瞬间天崩地裂。 现实世界，雷洛消失的身体悄然出现在半空中，正看到那名副官从后面悄悄掩上，一剑刺向昆巴变成的巨猿，当即出手解救。 雷洛的解决方式简单粗暴，充满了他的一贯风格——从葛叶手里夺下真红之剑，直接掷出。由于糟糕的手法，真红之剑没能干净利落地将副官劈成两半。而是剑柄直接撞上脑袋，在空中爆开了一团小小礼花。 雷洛像是还没过瘾，扑上前去抓住副官的无头尸身撕成两半，手掌一错，悄然吸收了对方的火种。 这个世界给雷洛提供的潜能载体，正是火种。 1+1在这里虽然没有猛到立即等于2的地步，但接连吞噬了千夫长葛叶和副官这两名最强者，雷洛的全属性已经猛增了近乎一倍。达到将近700！ “果然没有错，老子果然赌对了！”昆巴喃喃自语。脸上充满了激动神色。 察觉到对方的生命力正在飞速衰竭，雷洛弹出一点绿芒，没入昆巴体内。老头感受着那股入体的狂流，顿时将眼睛瞪到了极限。 “我不是在做梦吧？”昆巴强忍着抽自己一个耳光的冲动，引导绿芒进入自己的火种。 原本不可逆的致命透支，在更加强大凶猛的能量冲击下。奇迹般被填充修复。火种上的裂痕一条条复原如初，在能量作用下，火种强度甚至足足提升了十倍有余！ 如此因祸得福的逆转，让昆巴根本不敢相信会是事实。他愕然看着雷洛，哆嗦着嘴唇。忽的指向下方林中，狂叫道：“救他们，救他们！蛮牙族大长老也一样透支了火种，求你了，小子，你一定要救他的命！” 雷洛微微点头，身形在空中突然淡化成虚影，再出现时，已是到了林间。 大长老化身的魔树正在缓缓倒下，没有一个罪民能伤得到他，只是他本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很快，他的身躯就缩小成了正常状态，体表的坚硬树皮无声无息地蒸腾气化，最终只剩下一具老迈孱弱的人体。 “老东西，老子等了很久了！”唯一一名百夫长拎着巨斧，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砍向大长老的头颅。 “呼”的一阵恶风卷起，百夫长的身体被飞来的大石撞上，像皮球一样弹出数十米开外，整个上身几乎完全消失，火种之核也被震成碎片，飘飘悠悠地浮在空中。 罪民兵士们全都惊呆了，望向刚刚踢出大石的雷洛。 强大到了这种地步，却偏偏不是自己的同类，难道曾经被人皇预言过的众生之敌，真的降临了？ 雷洛向着大长老的身躯弹出一点绿芒，同时疾掠而出，转瞬间连杀数人，动作快得甚至让罪民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 “哈哈，你们惨了！本大爷的老大来啦！”阿布手舞足蹈，在族人的肩膀上大呼小叫。 蛰龙见雷洛出现，也是大喜过望。眼看着他一声不响开始狠杀，而且还是从外围开始，立即反应过来，从战团抽身而出，掠上空中准备帮忙堵漏。 等到左翼扇面上所有的人都横尸当场，右翼被逐一清扫的罪民突然有人警醒，难以置信地喊道：“他是打算杀光我们，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往往正是罪民们发起扫荡时，惯用的一句口号，但眼下他们自己却成为了被如此对待的目标，角色转变之大委实令人心胆欲裂。 “各部自行突围，一定得有人活着回去报信……”一个罪民刚喊完，整个人就被掠过旁边的雷洛随手一拳，轰得四分五裂。 剩下的几十名罪民终于忍受不住绝望和恐惧，开始了盲目逃窜。蛰龙见这帮家伙已经意识到处境，便放声高喊道：“土著兄弟们，想报仇，就堵住路，别放跑了一个！” 蛮牙族和裂齿族土人这才反应过来，狂吼着从四面八方掩上，个别红了眼的甚至连抱腿搂腰的招式都用上了，只求将这些罪民拖住，让那头魔王尽情吞噬。 除了魔王以外，土人们根本找不到其他定义，来形容雷洛。这个年轻人在蛮牙族砸过石头，在裂齿族当过俘虏，这会儿却展现出完全陌生的强横面目，把罪民当成羔羊般屠戮。回想起来，许多土人都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昆巴从空中落下，来到蛮牙大长老的身边，见对方也被修复了火种，且已慢慢站起了身，不由松了口气。 “老伙计，没事啦！”他低声说道。 “是啊，这次真的没事了。”大长老涩然一笑，拍了拍昆巴的肩膀。 两个打了一辈子的老头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望向血腥之极的杀场，眼瞳中倒映着那条掠食者般的身影。 不知怎的，竟是谁都没有露出真正的轻松之色。 雷洛故意以重手击杀现场所有罪民，让他们的身体彻底碎裂，以便在吸收火种的过程中，不那么引人注目。冥轮发动下，自身火种的猛烈成长也很好地被掩盖了痕迹，综合起来便成了一次安静而迅捷的进食过程。 数百名罪民没过多久就被系数歼灭，雷洛简单交代了蛰龙几句，掠入森林深处，找地方消化能量去了。 等晚上回到裂齿族聚居地，雷洛已经恢复了最开始跟土人们打交道时的实力气息，周身甚至全无波动可言。 裂齿族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庆祝仪式，蛮牙族时隔数百年首次派来代表，双方尽释前嫌，围着篝火喝酒跳舞，喧闹震天。 看到雷洛出现，众土人发一声喊，全都涌了上来，将他抬到高台之上。以昆巴和蛮牙大长老为首，所有人推金山倒玉柱，一排排跪了下来，口称“万王之王”。 雷洛莫名其妙，把昆巴拽了起来，问道：“我又不是你们的祖宗，这是干什么？” “只有万王之王，才能让黑暗之地所有的土著联合起来，重新回归为一个整体。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万王之王，但要让那些傻蛋信服，就只能让他们觉得你是。”昆巴笑得像只老狐狸。 “所有土著加起来能有多少人？”雷洛不觉得凭着这些家伙的战斗力，真的能带来多大的帮助，因此问得漫不尽心。 “几亿人吧。”昆巴回答。 雷洛怔了怔，这下看来就算想不认真，都不可能了。蚁多咬死象，更何况自己还能强化这些土人，令他们变成人形兵器。有几亿帮手在身边，总好过孤军奋战。 “今天那些罪民来自红土高原，那里有个要塞。如果他们没能及时回去，要塞的守卫就会点燃烽火，通知其他罪民。想要不打草惊蛇，我们最好今晚就过去，把要塞里的人全部干掉。”昆巴道。 “为什么不现在动身？”雷洛道。 “现在你得先回你住的洞穴，有人在等着你。”昆巴的笑容忽然变得很猥琐。 正坐在火边喝酒的蛰龙和阿布对视了一眼，表情也都变得古怪起来。 雷洛在洞外就感知到了里面是谁，微微皱了皱眉，走进去道：“那个千夫长叫蛰龙是吧？我杀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就是杀你弟弟的仇人……” 雷洛无意被少女缠上，这才打算把话说死。谁知到了洞窟深处，却看到火光下铺着一张巨大的熊皮，上面躺着一具完美**，秀发如云。 “我只知道，是你杀了蛰龙，这就够了。”羽月毫无遮掩地走上前来，仰视着雷洛的眼睛，跟着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火热的胸脯上。 第一百六十五章要塞之战 雷洛终究还是没有接受羽月的特殊“报答”，长夜并非无尽，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火光下所有的裂齿族人都走出了洞穴，像凛冬季节的兽群一样，紧紧聚拢在了一起。 雷洛站在他们的最中央，双手齐出，虚张的十指凝聚着一团绿色光晕。 哪怕是春天最柔嫩的绿草，最干净的树叶，都没有这团绿光来得纯粹。它将整个聚居地都映成了碧水一样的颜色，波光粼粼，宛如陷入了一块巨大活动的翡翠。 昆巴和蛮牙大长老早已放出祖巫迷雾，将这一带变成独立隔绝的空间，从而阻绝敌人的探索可能。随着雷洛高举双手，丝丝缕缕的绿光开始向着四面八方流泻，场景如同他手中捧着的是活水之源，正在一里里浇灌附近的土地。 很快，所有人的体内都被绿光渗透，眼瞳中冒出了异样光芒。 生门密武的种子就此在他们的火种中扎根，带来了与蛰龙类似的实力改变。雷洛早已留下了逐层而上的钥匙，将变异的九命天龙诀定格在十三层。有了火种的支撑，这些土人用不了一个月就能达到十三层境界，掌握【骨血化境】秘法。只要火种能量足够，他们在战斗中几乎可以等于不死之身。 不到一个月，十三层生门密武，两个土著族群，数万名战士。 这正是雷洛在黑暗之地手握的第一张牌，可以算作真正的战斗本钱了。他的行事原则向来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彻底。因此在输送完密武种子之后，他又将【武魄】秘法教给了两族首领。 “这个练成了能干什么？”昆巴很不理解。 “分身用，帮你们隐藏火种。”雷洛的回答让两个老人呆若木鸡，随即眼里全都冒出了光芒。 有了生门密武的强大自愈能力。最后剩下的致命弱点就只有火种了。如果武魄真的转移本体火种，并隐身在杀场之外，土人战士岂不是真的要变成打不死了？ “我教会你们，你们再教会他们。武魄只能靠着自己练，要是能够移植的话，我也不用费这个力气。别害怕有什么难度。在我以前的位面，能把武魄练到极致的人，体内根本没有火种的存在。你们的起点要高千百倍，注定在短时间内就能凝成武魄，并且熟练掌控。另外，我只需要带一小批人去拿下红土高原的要塞，剩下的战士都留在这里。最近用不用搬个家什么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雷洛不确定罪民巡戈的规律，不轻不重点了一句。 “只要能及时占领要塞。问出他们的传讯暗码，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的。”昆巴当即反应过来，提醒雷洛。 “那你打算带那些人去红土要塞？”蛮牙大长老问。 “蛰龙，阿布，另外再给我几个向导。”雷洛的要求简单到了极点。 “就这些？”蛮牙大长老很是惊讶。 “要阿布去干什么？”昆巴的注意点则在另一个方面。 “他的火种跟你们不一样，好好打磨一下，将来会成为至强者。”雷洛知道昆巴在担心什么，笑了笑道。“放心吧，在我身边。他是最安全的。”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昆巴连连点头。 话虽然这么说，半夜集合时昆巴还是亲自上阵，将阿布背在身后，像个准备陪伴乖孙春游的慈祥老爷爷。 “全族里面，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向导了。红土高原上哪怕一条地下河的位置。都在这里装着呢！”昆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冲雷洛谄媚地笑。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不放心，才巴巴地跟来的。雷洛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阿布却显得老大不耐烦，叫道：“死老头。老大带着我去杀敌，谁要你去碍事啦！” 雷洛重重在阿布屁股上扇了一巴掌，冷冷道：“他是你爷爷，没有他就没有你。再这么没大没小地说话，我把你的鸟儿割下来喂狗！” 阿布吓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夹紧了裤裆。 “小孩子懂什么，你别生气。”昆巴笑着打圆场，倒好像成了劝解的一方。 雷洛懒得理会，瞥了眼准备妥当的蛰龙，道：“走了！”当即腾身而起，率先掠出了裂齿族聚居地。 四人与一整支突击队伍转瞬间在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蛮牙大长老站在原地，出神许久，回头见到大批杀气腾腾的族人已开始坐在原地修炼，不禁低低叹了口气。 一直都在盼望着有人能够出来领导战争，带领全族打翻身仗。现在这个人已经出现，大长老却又开始担心他会将蛮牙带往更绝望的深渊。 所谓患得患失，就是如此吧？ 大长老默然想着，无意中瞥见羽月正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同样在看着雷洛等人消失的方向，脸上神色更是黯然。 “这个傻孩子，难道连喜欢的是正常人，还是魔王，都看不出来吗？” 千里距离对于如今的雷洛而言，丝毫谈不上遥远。短短数十分钟后，他就看到了前方的罪民要塞。 “你杀掉的那个家伙是千夫长，减去这次在绿魂森林被全歼的喽啰，要塞里最少还有几百个人。你最好不要强攻，潜进去一个个干掉他们，千万别让他们点燃烽火台。”昆巴伏在高原上常见的风化裂岩后面，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嘱咐透着浓浓的荒谬劲。 地狱分级为兵、将、军团、魔王，罪民也大同小异，魔王由界王代替，而且多出一档至高存在——人皇。 千夫长仅仅是兵级中的强者，雷洛今后要走的路还相当漫长。但即便是兵级罪民，也一样是罪民。光是想想他一个人进入要塞要扮演的角色，昆巴就觉得从骨子里往外冒寒气。 狼跟羊的定义已然倒置，要是放在以前，昆巴就算打死也不会相信。有人能强大到随意屠宰罪民的地步。 “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我很快会完事。”雷洛丢下一句，融入夜色不见。 再出现时他已经到了要塞正门前，仰望着眼前金字塔般的巨大建筑，眼中全无神情变化。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雷洛的身体变成了奇异的半透明状态。像是夜色下的一道幽魂，若隐若现飘忽不定。 一个白金色的影子已从他的本体中分裂而出，站在旁边，以完全相同的姿势仰望着要塞。 由光明之种直接从根源上造就的全新武魄，仍然延续着雷洛的本体意志，但生命能量却是庞然之极，甚至隐隐散发着与本体不相上下的波动。 随着雷洛的意念操控，武魄悄然无息地腾起身躯，扑向要塞后方。没过多久。一道细微气息传来，已有罪民被武魄猎杀，吞噬了火种。 罪民之间的火种感应同样极为敏锐，立即有人察觉到了不对，警讯很快响起。 雷洛潜入要塞，转了个弯，跟几名正准备赶去要塞后方的巡逻兵士顶头碰。 “什么人？！”站在最前面的巡逻兵士话到手到，一拳轰来。 就算是一尊精金石像。在如此威力的攻击下也会彻底化为齑粉。但雷洛却是纹丝不动，连最起码的防御都没有做出。身体仿佛虚影，让对方的拳力系数轰在了空气之中。 几个罪民都是脸色大变，正要联手而上，却被悄然刺来的念力触手贯穿了身躯。 罪民的强大在于起点高，综合实力恐怖，力体敏三项让其他位面的人类望尘莫及。但智力这一项。却仍然存在着桎梏。人类就是人类，不是大智近妖的变异物种，即便是超念流罪民也同样做不到逆天改命。 雷洛则不一样。 将近800点智力属性，使得他的念力足以碾压界王级的罪民强者。这正是加点异能的强悍之处，让他在各个方面都得以达到恐怖层面。绝无空门存在。 念力触手一经刺出，对方立即破防，**强横度根本低挡不住，被触手深扎体内，吸取了火种当场身亡。 “要塞里还有一个！”罪民兵士中的老鸟发出警讯，带着极度的不可思议。 谁会如此胆大包天，直接发动对要塞的进攻？！ 土人？地狱脱逃者？ 他们有这个实力吗？？？ 老鸟们大为惊怒，然而当白金武魄或雷洛真正出现在面前时，他们很快就失去了产生任何情绪的能力。 雷洛没把昆巴的嘱咐当回事。 在他看来，任何时候任何地点的杀戮，都是越大刀阔斧越好。浑水才好摸鱼，既然罪民之前的火种感应让暗杀失去了可能性，不如彻底把这个地方搅个天翻地覆。血腥和死亡足以让那些家伙暂时失去理智，至于烽火报讯…… 雷洛又发出了一道简短的意识命令，白金武魄立即有所反应，边斗边退，向着烽火台方向靠近，身后拖着一连串尾巴。 有了高属性和火种为基石，目前冥轮化神功已练到了三十二层。 本层秘法仍旧是二选一，雷洛选择的是【猩红解析】。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透着浓浓血腥味的秘法技能，通过【猩红解析】，雷洛可以直接从罪民的火种中还原出他们所学的密武，甚至是部分记忆画面。 从这些兵士的零星记忆中，雷洛发现烽火台并不是一时半会能点得起来的。它至少需要五个超念流罪民同时出手，才能激活信号装置。 ——是的，烽火台并没有真正的火焰，而是某种大型信号发射器。 或许是因为罪民们从未考虑过，在黑暗之地会被人大举进攻，这样的信号发射设定，给了雷洛极佳的可乘之机。 等白金武魄到了烽火台前，身后的超念流罪民已经死得一个不剩了。围绕着烽火台，它开始了无休止的圆周运动，像柄旋转的剃刀。但凡再有超念流敌手出现，总会在第一时间被格杀。 两头收割的方式，让罪民腹背受敌，阵脚大乱。由于本身就是有形无质的存在，武魄的屠戮速度，要比雷洛更快。罪民们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生物”，致死都处于极度的震骇之中，不明白究竟遇上了什么，发出的攻击为何又全无效果。 赶往武魄所在的罪民援兵越来越多，雷洛这头反倒没有多少人。他在要塞内部毫无动静地搜寻着，跟随感知清除区域，将一个个罪民变成尸体。闯进某间暗室之后，他怔神许久，冷酷的眼眸中逐渐现出了异样愤怒。 这是间讯问室，里面像腊肉一样吊着十几个土人少女。 两个大概正在找乐子的罪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雷洛以念力强控火种，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室内的火光跳跃着，照亮了那些土人少女**的身体。 她们全都一丝不挂，有些不但没有衣服，还没有皮。最瘦小的一个看上去不会超过十二岁，吊在那里仿佛一只血糊糊的雏鸟。她似乎还存在些许意识，茫然看着刚出现的雷洛，两只眼睛瞪得极大，黑的好黑，白的好白。 没有痛苦的呻吟或哀嚎，一切都保持着安静。但那绝望到平静的目光中，却分明蕴含着几乎让雷洛抽搐的呐喊。 “她们犯了什么错？”雷洛解开两个罪民的控制，低声问道。 罪民中的一个跳起身来，绝无沟通的意思，双拳齐出。 “噗”的一声，雷洛以念力触手扎爆了对方身躯，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并不是结束，针对火种的抽吸让那罪民在极度清醒的状态下，体会到了最深层的恐惧和痛苦，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只恨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 “你呢告诉我吗，她们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种对待？”雷洛望向另一人。 那罪民魂飞魄散，尽管手足都恢复了自由，却是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颤抖道：“土人不就是这样吗，她们的命生下来就是这样了……” “哦，就跟牛羊一样，是吗？”雷洛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室内又多了个凄厉拔高的惨呼声。 自从在地狱中醒来，雷洛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自己摆脱了人类的无聊情感。而现在他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一百六十六章收伏巨石族 昆巴和蛰龙走进要塞的时候，头皮一直在发麻。 随处可见的罪民尸体并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他们脸上残存的表情，那是梦魇中才会有的恐惧和绝望。这让昆巴开始明白蛮牙大长老的担忧，并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就连罪民都成为了彻底的被屠戮对象，将来还有什么能挡得住这个年轻人？ “这些是哪个部落的？你把她们送回去吧！”雷洛把昆巴带去讯问室，里面的土人少女都已被放下，披着找来的遮羞物，像泥塑木雕一样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有些伤势较重的就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被剥掉全部皮肤的身躯让人不忍直视。 昆巴并没有多少表情变化，这样的惨剧他早已见过无数次了。用土语跟几名少女沟通了一番，他的眉眼慢慢舒展开来，道：“是阿卡玛族人，她们的聚居地就在附近。我得说，这次运气不错。阿卡玛族跟巨石族世代比邻而居，你现在救下了她们，对收伏巨石族会有很大帮助。” “巨石族？”雷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特意点出这个族群。 “是一群大家伙。”昆巴比划了一下，道，“拿下了这个要塞，我们未必要守下去。但是几亿土著你必须一批批去收伏，人越多，将来战胜罪民的可能性就越大。” 雷洛沉默了片刻，点头同意。 从火种中解析而出的情报，已经给了雷洛想知悉的许多东西。烽火台每天都必须向太阳城发回安全讯号，雷洛如今手里掌握着暗码，只需留下几名超念流土人在这里冒充发讯，就能至少蒙混过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之后，会有补给输送队伍前来要塞。到时候是伏击对方还是放弃，雷洛觉得可以随机应变。 只是有一点，让他大为诧异。 脱出地狱后战斗到今天，所接触的、看到的全都是一个高武世界的零零种种，找不到科技存在的影子。但要塞的烽火台，所发送的却是脉冲讯号。而且每个月前来输送补给的也不是什么马车牛车——而是真正的核动力飞船！ 高武世界，同时也是高科技世界。两者加在一起，让雷洛油然而生了一种极大的荒谬感。 当人力胜过机器，感知覆盖一切，科技除了能在生活中起到辅助作用以外，还有存在的必要吗？雷洛大致算是能够理解，为什么到目前为止接触到的罪民全都是土包子造型，身上连个电子产品都找不到。 靠那些土人少女的指引，雷洛等人在半天后到达了蛮荒山区。 阿卡玛一族的战士大多是体术流修习者。强壮魁梧，个子往往能达到一米八左右，是土人中罕见的大块头。但跟巨石族比起来，他们简直成了侏儒。 巨石族最矮小的成年人，都有着超过三米的恐怖体型，披挂起全身盔甲后，完全就是一部部天生的攻城机器。他们的火种极其特殊，蛮力惊人。聚居地直接开辟在悬崖峭壁上，竟是当年徒手挖空了山腹。全体迁入其中。 见到阿卡玛族被俘虏的少女被折磨得如此惨烈，巨石族众人全都愤怒至极，狂吼连连。阿卡玛族是农业种植的好手，世代为巨石族供应食物，而巨石族则反过来为他们提供武力保护。就纯粹的力量而言，同等级的巨石族甚至要强压过罪民一头。 雷洛和蛰龙迥异于土人的外貌。让许多巨石族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当族长之子石怒闻讯赶来，转瞬间就让事态变了味。 “看到罪民还不杀？！”石怒发挥他的一贯作风，脑子里如同缺根弦，狂吼着就向雷洛扑来。 “你搞错啦……”昆巴大喊大叫，声音却被石怒的如雷咆哮完全掩盖。 蛰龙当即上前。火种爆发，跟石怒狠狠撞在了一起。空气中当即出现一条条黑色能量火焰，随即蛰龙飞了出去，撞在山壁上连腹腔都爆了开来。 石怒脚步不停，又撞向雷洛。后者站在原地，直到被石怒山峦般的身躯正面撞上，也始终是纹丝不动。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在那里生了根石雕，会一直伫立到下一次世界轮回。 “当”的一声钝响，如同金铁交击。 这次空间波纹震荡得更多更密集，黑色能量狂流不是在游走，而是在喷射，冲击波猛然席卷开来，将周遭许多土人直接掀飞。 石怒往后腾腾腾连退了三步，脚下踏得土石飞溅，却仍然刹不住势头，不由自主地倒翻了个跟头，然后又退出十多步，重重栽在地上，滑出数十米远，砰的撞上山壁，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全场都惊呆了。 不单单是巨石族和阿卡玛族，包括准备拉架的劝阻的，甚至就连昆巴也忍不住有点傻眼。 这可是巨石族青年一代的最强者啊！光是在体型上就占了多大便宜，以最擅长的蛮力来对话，却没想到会败得如此之惨！ “他妈的，有眼无珠的家伙，撞撞我就算了，这下踢到铁板了吧？”蛰龙骂骂咧咧地站起身，从地上捡起自己刚刚爆出的肠子，胡乱塞回肚子里。 眼看着他身上的伤口瞬间复原，土人们更是连思维能力都快要失去。这算是什么？火种力量可能有这么厉害吗？ “老大最厉害了！”阿布在旁边睁着星星眼，对雷洛佩服得五体投地死去活来。 石怒吃力地爬起，想要再次跟雷洛较量一番，走出几步，却直接跪倒在地。 “大胆，万王之王在此，岂容你如此放肆！”昆巴以标准神棍的嘴脸，义正辞严喝道。 “万王之王？他不是罪民吗？”石怒明显被震住。 “笑话，罪民会大老远把俘虏给你们送回来？我听说巨石族是阿卡玛族的保护者，现在看起来，你们好像连脑子都没有啊，还用得着奢谈别的吗？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样，问问这些阿卡玛族人，你就知道了！”昆巴冷哼了一声。 “是这位万王之王救了我们，他一个人杀了红土高原要塞的所有罪民。”被救回的阿卡玛族少女以虔诚的语气说道。 又是一阵死寂。 一个人，屠了整个要塞？ 就算是举巨石族全族之力，也无法完成这样的屠杀。因为如果有五成把握的话，石怒早就带着人去干了。 石怒并不认为少女在说谎，他信任她们就如同信任自己的姐妹。但对于雷洛的强大，他仍然觉得无法接受——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却不是罪民，难道他是从地狱脱逃的魔王级强者？ “我儿子鲁莽惯了，在这里我替他郑重道歉。”巨石族族长石天匆匆赶来，问清事情后沉声开口。 他在观察着雷洛，不仅从外表上，更从火种层面。 古井无波的本原，是他唯一从雷洛体内发现的，甚至无法辨识强弱。眼前的年轻人就那么毫无威胁地站在那里，像是置身于一切事外，对一切都不感兴趣，脸上没有怒色没有杀气也没有其他情绪存在。但石天却从他身上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冰冷而安详，令人不寒而栗。 “我的朋友，如果你真的是万王之王，请展示你的力量。然后再告诉我们，你想要什么。”石天缓缓道。 雷洛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想要你们的绝对服从。” 石天和身边族人交换着眼色，都有了隐隐怒意。 对于巨石族而言，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骁勇好战的性格。他们是真正的霸王，无论是体型上还是心理上，“臣服”这个词对于他们来说从来都是笑话。 “就算你是万王之王，我们最多也只会配合你作战，谈不上绝对服从。除了自己的祖先，我们不可能向任何存在下跪。”石天高傲地昂起了头颅。 “走吧。”雷洛的下一句话出乎他的意料，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上哪儿去？我们好不容易来了这里，就这么放弃了？”昆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觉得自己够强，那就让他们跟着死去的祖先混好了。我不需要自以为是的手下，省的将来的军队里，个个都想要插一脚决策权。”雷洛转身就走，连多呆一秒的兴趣都没有。 石天没料到会变成这样的结果，想起罪民的可怕，腮边咬肌悄然凸起，心中权衡再三，再次开口道：“等等！我说过，我们可以配合你作战！” 雷洛忽然停步，微微咧嘴：“你是不是觉得巨石族一定很有用？坦率地说，我来这里，是觉得多些凑人数的大块头，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如果你非要认为，巨石族会被我视为不可或缺的存在，那就大错特错了。块头大不代表真正的强大，想要跟着我打罪民，就老老实实下跪，奉我为主。要耍个性拜托去找别人，像你儿子这样的蠢货只要再放出来一头，我就血洗了你们，今天就让巨石族灭族，相信吗？” 他的语气一直很平静，脸上甚至带着笑容。但身后的土人们已全部脸色大变，就连脾气最为暴躁的石怒，都在悄然蔓延的杀机下死死闭上了嘴巴。 第一百六十七章迷失天堂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我知道巨石族的诸位一定是心存疑虑，可我们万王之王……”昆巴试图打圆场，却被一声冷喝打断了话头。 “闭嘴！”雷洛扫了他一眼，“我叫雷洛，不是什么万王之王。我来黑暗之地，就是为了送所有罪民上路，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不介意带上所有土著。” 站在巨石族的地盘上，面对着数千名巨石族人和阿卡玛族人，他连眉毛也没跳半下，说出了这番冰冷之极的话。 石天那足有小孩拳头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强撑着意志，刚想再说点什么，忽被雷洛眼神一逼，全身都仿佛被抽了骨头，在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下跪倒下来。 “还有谁要发表自己的意见的？”雷洛目光顾盼，凛然声威。 在场的所有土人都无法自控地向着他跪下，体内火种竟是被迫来的压力震得摇摇欲灭！ 雷洛眯起了眼，慢慢露出笑容：“很好，我想我们可以继续谈下去了。” “我靠！”蛰龙在旁边看的呆若木鸡，大张着嘴，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 “真他妈的霸气啊！”小不点阿布痴痴地看着雷洛，仿佛在仰望终生偶像。 耳听着自己的台词被抢，蛰龙不由呆了呆，瞪眼道：“小屁孩懂什么？！” 阿布眨巴着眼睛，疑惑地望向他：“我说错了吗？老大本来就很霸气啊！” “应该是真牛逼才对！你们土著连形容词都没几个，真他娘的垃圾！”蛰龙轻蔑地冲那些巨石族人吐出一口口水。 有巨石族在前做榜样，阿卡玛族的收伏过程变得毫无难度可言。雷洛却没有急于强化这几万名土人战士，而是暂时把精力放在了阿布身上。 “我给他们的种子里都加了一点东西，给你就不加了。因为你还小，以后还有很长的路。比我们有更多的希望。”雷洛将绿芒按入阿布的前额时，露出的笑容很温暖，跟面对巨石族时截然不同。 阿布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抱住雷洛的头颈，叫道：“我虽然只有五岁，可是我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老大，你就是最好最好的那种人，等杀光罪民，你也早点回家去吧！你家里人一定很想你了！” 雷洛微微一怔，脑海中有着几个淡淡的影像悄然闪过。 “我会回家的。”他摸了摸阿布的脑袋，答应道。 阿布与魔树火种的天然维系，被雷洛放大到了极致。再加上蛰龙的生门火种配合，两人已可以合力在森林范围内，大幅改造其他土人的火种。改造数量以万为单位。 如此一来，雷洛便得以脱身而出，无需事事亲力亲为。 “谁去过太阳城，我想知道那里的大致情况。”将几个土人族长召集到了一起，他淡淡问道。 在太阳城，最出名的东西有两样——上城区的女人，下城区的兽。 在永夜一族的旅游路线上，迷失天堂是太阳城的另一个名字。每个月的游客大潮中，几乎所有荷包鼓胀的单身男性。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上城区为第一站。一百二十万名经过严格筛选的妙龄女郎覆盖了整个服务领域，风情万种是她们统一的胸牌。女酒保女荷官女警卫女经理人，只要钱不是问题，她们很快就会出现在套房大床上，至于穿不穿制服，完全由你决定。 枕头和拳头历来是分不开的游戏。在黑暗之地，人们对鲜血的渴望无疑要更为迫切。从上城区的空中都市，到下城区的远古城堡，犹如两个不同时空的景观转换，让人不得不赞叹太阳城的建造者——自由财团确实是匠心独具。 当然。浮屠王的王宫所在，是城中的绝对禁地。 尖塔林立的下城区，街头随处可见身着长袍的罪民。当初次前来的永夜游客走出浮空豪车，站在大斗兽场的拱门阴影下，他们往往都会忘了身边那些身材火辣吸金狠辣的陪游女郎，彻底被眼前雄伟如神迹的景象所震撼。 “这才是我想要的！”某个来自伽马帝国的著名二世祖，曾在观赏完斗兽表演后这样说。在那场豪赌中他输掉了一个小行星带的矿产权，却认为自己终于找回活着的感觉。 人们在反引力平台上对着巨星挥舞荧光棒、回到卧室对自己挥舞按摩棒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2.5万平米场馆面积，7层环形看台，10万现场观众，每天3场表演，不到100名角斗士，大斗兽场相关的种种数据最直观地证明了血腥娱乐的崛起。 斗兽者大多是星际奴隶和罪犯，也有为了酬金投身杀场的自愿者，每天他们的死亡比例高达一半以上，每天都会有新血被送来补缺。人从来就不是问题，真正稀缺的是兽。自从古达克兽族逐步退出大三角星系和亚特兰蒂斯星系，黑市上的星兽已经越来越难找。有传言说，自由财团早就在实验室里完成了对这些恐怖生物的克隆研究，这才使得血腥表演一直能持续到今天。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则宣称，伽马帝国和暴风联邦这两大永夜阵营才是星兽源源不断的供给方，毕竟对于拥有十多个中立星座主权的自由财团而言，体制下的漏洞并不难钻。 黄金周末，大斗兽场座无虚席，沸腾的声浪几乎连天都能掀开。 作为新晋的斗兽场冠军，胡安从未在意过倒在自己脚下的星兽究竟是原生还是家养。他曾在伽马帝国第三机战师任职中尉，青铜级殖装者，迄今为止已经连续37场压轴不败，连毛都没伤到过半根，真真正正的当红炸子鸡。胡安觉得自己跟其他半吊子货是不同的，那些最多黑铁级的家伙是来玩命，而他只是来赚点零花钱，连冒险都谈不上。 胡安很自傲，也很自恋。由于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的缘故，每次当他的头像出现在大斗兽场上空的巨型光幕，总会引发看台上无数女性的尖叫。为了搏杀更精彩，所有角斗士的殖装都被卸除了火力装置，光束军刀、磁能斧是机士们最普遍的选择，胡安常用一把电浆三叉戟，由此得了个“海神”的绰号。 将强大丑陋的星兽一戟捅翻显然不能满足所有观众，在每次压轴表演中，两名扈从会背着尺寸夸张的近战武器，以供胡安在控制场面后选择。到最后关头换家伙，无非是为了花样翻新，开膛、斩首、肢解，怎么刺激怎么来。胡安得到喝彩声最疯狂的那一次，用的是把大锯，等到他停手，锯下的刺蛇早已变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残渣。 扈从驾驶着民用机甲“搬运者”2型，外形粗陋，酷似人立起来的蛤蟆。在胡安眼中，两只“蛤蟆”就像那些待选武器，除了造型足够搞笑以外，再没有半点鸟用。然而今天当他走进斗兽场的地下通道，却被扈从中的一个弄得傻了眼。眼看着就要上场，这家伙却当着他和警卫的面，将机甲负重架拆除，武器一件件扔在了地上。 “瘸狗，你他妈的不想干了？”胡安瞪起了眼。常有些扈从在上场前被巨大的压力逼疯，他没想到这事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瘸狗是个老头，一条腿不大好使，命却很硬，在胡安之前已经跟过七八名角斗士。和许多帝国子民一样，胡安向来不喜欢暴风联邦的人，当年在战场上他没少吃联邦军的亏，尽管永夜内战现在已经休止，但仇恨却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同样令他不爽的一点在于，瘸狗从不肯像另一名扈从那样，跪在斗兽场中为他呈上武器。 胡安心情不好时常把瘸狗全家挂在嘴上，此刻破口大骂之余，一手操起了三叉戟。这个连马屁都不会拍的老废物要是敢脚底抹油，他得在警卫动手之前了结一切。 “我闻到它们的气味了，有点不对劲，背着东西我怕跑不动。”瘸狗直勾勾地望向通往场内的铁闸，回答出人意料。他并未闭合覆面式头盔，闸门缝隙透入的微光下，那张皱纹密布的脸庞似乎显得有些陌生。 胡安愣了愣，星兽在角斗士之前被驱赶入场是惯例，老头的古怪表现让他多少有点凑到闸门后去看上一眼的冲动。 “自己吓自己吗？没卵蛋的老鬼……”另一名年轻扈从冷笑，望向胡安时表情已经从不屑变成了忠勇，“不如别让他上去了，省的出乱子。现在换人已经来不及，我多扛几样，先顶过这一场再说！” “等老子下场再收拾你！”胡安踹了脚瘸狗，恶狠狠地骂道，“滚！” 开场31秒，年轻扈从被一团直射而来的酸液喷中，整个脑袋在青烟乱冒的护甲后烂得不成体统。他惨叫着操纵机甲奔出几步，还没来得及丢掉身上那些负重，突然听到山崩海啸般的声潮从看台上迸发。这种饱含着残忍和嗜血快感的呼声，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绝望之下转头去看，只见那头瞬间追至的巨兽正腾空跃起，庞大的阴影已将他完全笼罩。 机甲颈部在利爪挥过的瞬间断裂，扈从的脑袋高高飞起，视界中最后定格的画面，是胡安惊恐万状的脸。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场外，瘸狗神情古怪地发出一声叹息。 第一百六十八章大斗兽场的双生花 两头暗影吞噬者只用了短短片刻，就将胡安当场扑杀，连殖装带躯体撕成了满地碎片。 “哗……”大斗兽场发出排山倒海的声息。 极度亢奋中的观众全都大呼大叫，齐声呐喊，不少女人都脱了衣服，在手上挥舞着，引发了身边更加疯狂的热潮。 “杀杀杀杀杀！”欢呼逐渐转为喊杀声，大斗兽场中只剩下了一个节奏，戾气四溢。 巨大的合金捕兽夹从地底升起，将两头暗影吞噬者牢牢束缚，穿着橙黄色服装的清道夫鱼贯上场，将胡安和扈从的尸体从场上收走。他们开着特制的小铲车，连尸块带沙土，一铲铲很快清理干净。等到地面上再也不剩半点血迹，再铺上新的黄沙，驾轻就熟行云流水。 按照规矩，没有被杀的星兽将一直被放在场中，直到新的角斗士终结它们为止。今天的现场观众却很怀疑这一点，因为星兽也同样分等级，这两头暗影吞噬者要比以往的普通星兽强大得多，换算成角斗士等级的话，已经达到了白银一级！ 随着麦克风嗡嗡开启，一个浑厚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入每个人耳中：“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来到迷失天堂，接下来我们将继续带来更加刺激的斗兽表演。想必许多老朋友都已经看出来了，今天的星兽似乎有些不同。没错，作为黄金周末的大回馈，我们特意找来了这两头白银级杀手，来改写大斗兽场的竞技现状。我们要让游戏过程充满不可测性，同时也更加赏心悦目。接下来，自由财团为大家推出的是有史以来最美丽的女奴隶‘双生花’，她们将直面两头暗影吞噬者。用双手和勇气，去为自己寻找救赎！” 极具煽动力的解说声中，巨型铁闸隆隆升起，两个娇小的身影从斗兽场底部的通道中走了出来。 站在另一边通道中的瘸狗微变了脸色，趴在铁闸缝隙上往场内望去，“怎么是她们？”老人喃喃自语。充满了难以置信。 “快看，好像是小美人啊！” “撕裂她们，咬烂她们，把内脏从她们的身体里掏出来！” “我还没下注呢，得赶快下！我敢发誓，她们绝对活不过一分钟！” 观众席上一片骚动，人人都显得极为亢奋。 在斗兽场上空，此时此刻蒸汽般腾起的能量波动，委实是雄浑到了极点。几乎要令风云变色。 高等和寂寞，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个词，却在永夜族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尽管斗兽场中有时候也会出现来自永夜阵营的自愿者，但那些都是王室以外的普通阶层，就好比是人类中的贫民，没有任何资本可言。 永夜王室才是真正的统御者和主宰者，在他们漫长的生命中，除了不断地进化——强大——再进化——再强大以外。剩余的时间就只能靠着星际旅行来打发了。这个位面所在的星系只不过是永夜领地的一小部分，罪民们虽然是人类中最强大的存在。但在永夜王室眼中却算不了什么。自从自由财团发现了黄金城这么个绝妙地方，并打算将其打造成迷失天堂后，他们跟罪民人皇——浮屠王达成协议，双方协作互助，给予彼此最大的尊重和便利。 自由财团同样有王室成员入股，在这些纯粹的商人眼中。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战争只是为了利益服务的小小手段。至于罪民，虽然弱小，但却没有清除的必要。保持原生态是旅游景点吸引人的关键要素，这一点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改变。 由武力转向精神力的自我蜕变。是永夜王室在强者之路上达到的新境界。他们能够造成的破坏力往往是群体性的，范围大到恐怖，甚至超越了星际科技造就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因此内战变得越来越少，只剩下对外的扩张，随心所欲的行星改造，和漫长孤寂的旅程。 “需要些什么东西，来让自己觉得还活着”——这是许多永夜王室的共同渴望。正如人类热衷于斗鸡斗狗，尽管看台上的每个王室成员都有着瞬间夷平整个斗兽场的实力，但他们仍然看斗兽看得津津有味。 殖装是罪民乃至普通永夜族人的战斗标配，为了增强观赏性，斗兽者们也被允许配备这些特殊装具，临时提升实力。 出现在观众眼前的那两个女孩，身上的全套殖装一模一样，都是由魔铁合金打造而成，如同线条优美的翡翠轻甲，紧密贴合在她们窈窕的躯体上。 比起构装，殖装似乎没有那么便利，但给承载者带来的实力提升，却是前者无法比拟的。无论自愿进入斗兽场的普通永夜族人，还是人类、星际异族，都能在这种强大装备的帮助下脱胎换骨。 站在左侧的女孩要略微高大一些，也更加丰满，雨后远山般的黛眉之下，眼神冷得像是坚冰。她的头发扎成极长的马尾，一直垂落到腰后，在劲起的气流中微微摇曳，整个人看上去似极了一柄出鞘的利剑。 右边的女孩满头白金短发，娇小玲珑，木然的脸色像个精致而僵硬的人偶。一层淡淡的银色光晕正笼罩在她的周身，随着呼吸起伏不定，为她平添了一股圣洁出尘的气息。 “嘉宝……”瘸狗在另一边的铁闸后怔怔望着连面貌都没改变的圣武士团少女团长，心情复杂之极。 瘸狗正是早雷洛一步完成回溯的圣教军教宗，他深知孤掌难鸣的道理，从地狱脱出后就一直潜伏在斗兽场，以星际奴隶的身份，充当起角斗士扈从。大斗兽场是罪民眼皮底下唯一有漏洞可钻的地方，教宗觉醒火种后一直试图寻找更强大的力量途径，遇上的永夜角斗士却都是类似于胡安这样的弱者，半点也帮不了他什么。 现在嘉宝却也出现在了此地，这让老人不由得有了错愕之感。 “还有其他人，参与回溯了吗？她们是不是疯了。不知道这是飞蛾扑火吗？”教宗深吸了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嘉宝身边的女孩，却是他不认识的。 “卓灵，准备好了吗？”捕兽夹松开的刹那，嘉宝低声问道。 那女孩点点头，迎向两头狂野扑来的暗影吞噬者。在动作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到了这个世界，我真的……还能找到他吗？”卓灵茫然想着，体内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又在开始悄然涌动了。 它们是如此冰冷森然，就像冥河之水。卓灵记得第一次感受到它们的存在，是在午夜梦回时，自己又梦到了雷洛，醒来却找不到他的踪影。极度的痛苦催化了内心深处蛰伏已久的暗流，当它们跃然而出。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从意识中显现出来。 冥轮化神功。 “我为什么会这种秘法？从小到大，雷洛都没让我碰过密武，我究竟是怎么学会它的？”卓灵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答案，更无法找到雷洛问个明白。 自从他上次打来越洋电话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过音讯了。雷天鸣夫妇虽然强颜欢笑，但浓浓的忧虑却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卓灵早就习惯了依赖着雷洛过活，仿佛他是身边遮风挡雨的大树。直到后者失踪，才突然想起一个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嘉宝找来时。卓灵不知怎的，竟有种不敢面对她的感觉。生怕从对方嘴里得知某些噩耗。 “想找雷洛，就跟我走。”嘉宝的开场白很简短。 卓灵本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终究还是抛下了一切，跟嘉宝投入回溯。一起前来这个世界的还有许多同行者，他们想要找到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雷洛。 黄沙漫天。暗影吞噬者的扑击落了个空。卓灵在高速移动中投去一瞥，看到嘉宝已经对上了另一头星兽，正在那里展开激烈厮杀。 回溯化为新生体，从地狱中一路走出至今，大大小小的战斗早已发生过无数次了。卓灵已能越来越得心应手地掌握冥轮化神功。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逐渐在苏醒。与此同时，她的性格也在悄然间发生着转变。 原本会令人软弱的那些负面情绪，如水洗一样慢慢消褪，刚硬冷漠的本体则一点点显现出来。卓灵惊讶地发现，另一个自己正在迅速取代现在这个，她是如此陌生而强大，在方方面面，都跟雷洛相似得惊人。 “他应该是把我当成她，才会一直对我这么好的吧……”卓灵腾身跃起，闪过暗影吞噬者的连续爪击，如同一只掠过空中的飞鸟。 虽然知道那个“她”，正是沉睡的自己，卓灵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心中一阵绞痛，吐气开声，挥拳击向暗影吞噬者的头颅。 冥轮在体内微微一动，爆发出强横无比的吞噬力。地狱一路闯关所达到的实力增幅，早已将冥轮化神功提升到了第二十四层，秘法【闪魄流】相当于三重月蚀，凶猛至极，化成黑暗罡流，一举刺穿了星兽的头骨，将里面的脑体髓液全部吸干！ 轰然闷响，暗影吞噬者一头倒下，重达数吨的身躯就此僵直不动。 嘉宝那边也已经完事，娇小的少女挥舞着不成比例的圣光大剑，将对战的那头星兽斩成了满地肉块，血腥程度远超卓灵。 全场沉寂数十秒钟，解说员疯狂的嘶吼声通过扩音器猛然响起：“完——美——击——杀！” 狂热的欢呼声和口哨声将大斗兽场变成了喷发的火山，所有观众都被这对“双生花奴隶”的表演彻底征服了。如此弱小，却又如此凶悍，美丽对上丑陋，脆弱对上狰狞，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反差之美，最新的角斗士明星已经新鲜出炉！ “双生花！双生花！双生花！！！”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齐声高呼。 主办方深谙张弛道理，立即换下了嘉宝和卓灵，改由其他角斗士登场，引发了无数嘘声。 “不错啊！”一名衣冠楚楚的主管人员亲自来到斗兽场底层的装备区，打量着两个女孩，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们来自哪个星球来着？” “加百利星。”嘉宝亮了亮手腕上的奴隶印记，这是伪装身份的关键细节，自然不能出半点差错。 “哦，原来是那个破地方。”斗兽场主管恍然大悟，点头道，“我说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能力，果然是足够恶劣的环境才能造就出真正的斗士啊！” 嘉宝无声地与卓灵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微现狡黠。 无需隐藏能力，这是嘉宝早就判断得出的结论。大斗兽场有太多太多的异星生物，从星际奴隶到强盗，谁会有兴趣逐一分辨他们究竟来自何处，又拥有什么样的技能？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消耗品，身份核查绝没有看起来那么严格。 两个女孩是不是人类，就只有罪民能够察觉。但够格走进大斗兽场，跟永夜王室成员坐在一起的罪民，整个黑暗之地也不会超过百人。 因此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 斗兽场主管也同样是自由财团雇员，正感慨着自己的运气，忽听旁边一阵吵吵嚷嚷，不由皱眉喝道：“干什么？” “大人，这个死老头本来是胡安的扈从，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前面一场硬是不上场，捡了条命。现在说什么自己要找新主人，拼命挤过来想做双生花的扈从。”一名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回答。 主管瞥了眼被人拦住的瘸狗，沉着脸刚想吩咐处理掉，忽听嘉宝道：“我们可以有扈从吗？” “当然可以啊！”主管看着这两个香饽饽，马上变得和颜悦色。 “那就他吧！下一场是不是在明天？我们会做得更好！”嘉宝指向瘸狗，意识中老人的形象悄然改变，变成了熟悉的教宗。 “好吧好吧！那个谁，把老头放过来，从今天开始，他就跟着双生花了！”主管见嘉宝连下一场时间都猜对了，显然也懂得吊人胃口的经营道理，更是喜欢。 “多谢您，善心的姑娘。”瘸狗走过来，向嘉宝深深一躬，语气忍不住颤抖，“我会侍奉两位，直到生命终结。” “我们会尽量保护你，跟你一起等待奇迹出现。”嘉宝轻声回答。 第一百六十九章他的军队 “不是说罪民的人皇连构装都废掉了吗，怎么还有殖装这种东西存在？”雷洛听几名族长大致描述完黄金城相关，颇为疑惑。 “殖装是永夜一族的造物，跟罪民没关系，只是在斗兽时才会用上。”石天小心翼翼地回答。 他无意再激怒雷洛，哪怕只是一次。 雷洛没注意对方古怪的脸色，正沉思间，一名阿卡玛族人狂奔而来，附到石天耳边低语起了什么。 昆巴重重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是不是罪民打来了，怕说得太大声，吓着了我们？” 石天大为尴尬，挠了挠脑袋道：“不是罪民，是一批地狱脱逃者到了附近，跟阿卡玛族发生了冲突。” “怎么现在从地狱出来的新生体都这么厉害吗？”这下昆巴是真的吃了一惊。 一般来说，到了六七层地狱范围，里面的生灵就有机会逃脱出来了。这个阶段的猎魔人是最多的，因此地狱的传送门也会开启得更多。 军团以下的地狱最多算是黑暗之地的入门难度，土著们向来不把新生体放在眼里。后者脱出地狱后也往往是拼命隐藏行迹，只求多活几日，不敢被任何原住民发现。 现在惯例却突然改写，昆巴忍不住瞟向雷洛，怀疑是不是他的同类源源重生到了这个世界。 “去看看吧。”雷洛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到了双方交战的山区，远远只见巨石族的战士已经赶到现场，作为强援悍然冲上。 三米多高的巨人成群结队地发起冲锋，视觉冲击力是相当巨大的。正在跟阿卡玛族交锋的那些新生体不过数百人，居然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在几名首脑人物的指挥下。迅速回缩防线，结成了阵势。 一支支白骨战枪被拼接起来，组合成六七米左右的长矛，斜刺上天。巨人们冲到跟前，无法前扑，想要伸手去扯起这些长矛。矛尖却像毒蛇的牙一样凶狠刺来。矛手身边的防御者举着地狱蛛魔的晶化甲，全都是将近一尺厚的天然盾牌，令呼啸袭来的箭雨变得毫无威胁性可言。 阿卡玛族的箭袭起不到作用，对方的弓手却在盾牌掩护下冒出了头，色泽碧绿的自制箭矢一看就是淬过剧毒的，正要一波射出时，几名新生体首脑突然下令停手。 “让他们住手。”雷洛站在战场外，对石天说道。 石天不敢怠慢，吹起号角。巨石族和阿卡玛族的土人战士当即退后。 雷洛身上逐渐腾起了一道绿色光柱，在幽暗的林间显得分外显眼。他大步而上，走向那几百名新生体。对面逐渐起了一阵骚动，很快人人身上也都腾起了相似的绿光。 “我的老天爷……”刚赶到的蛰龙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阿布被他扛在肩膀上，瞪着小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我这张乌鸦嘴又说中了！”昆巴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老大！”一名新生体首脑冲出人群，远远跪在了地上。 在他的身后，众人齐齐下跪。没有一个例外。雷洛环视着他们，全都是年轻而陌生的脸庞。只能通过本原波动来分辨究竟是谁。 “你是张扬。”雷洛扶起了最先跪倒的那人，对方一张白皙脸庞，跟以前的张扬完全是两个人。 “我是，我是！”张扬全身发抖，突然挣脱了雷洛，抱住他的小腿放声大哭。“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雷洛露出微笑，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其他人呢？发展到今天，延续生门种子的方式也都教给你们九个了，应该不至于就这么点手下吧？”说着望向后方人群。“唐大木，曹杰，高山峰，罗旭……”一个个叫出九人组中全部八名男生的名字，竟是丝毫不差，“顾青青呢？” “顾青青带着大队在后面呢，原计划是咱们在这里吸引这帮野人的注意力，大队绕到后面去包圆。老大，这些家伙是你的朋友吗？别骂我们啊，刚从地狱出来，连个根据地都没有，就动了心思想把这里占了。”唐大木等人围上来，都是笑中带泪，“老大就是老大，猜得真准。我们这次一共来了三千多人，锡古教和圣教军都要跟着来，结果被嘉宝小姐和卓灵否了。本来嘛，他们又不像咱们，能把生门密武练到这个地步。打铁还需自身硬，没几下子跑来这里，不是拖老大的后腿嘛！” 这番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以雷洛的智力都稍微愣了愣，反问道：“嘉宝和卓灵？她们也来了？” “是啊，嘉宝小姐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了解到有我们这批人存在，直接去的东大陆找我们。”唐大木挠了挠脑袋。 这一点雷洛倒是心知肚明，当初在暗域之中，两人本原相连，彼此之间几乎再无秘密可言。通过雷洛的记忆片段，找到这些小家伙并不是难事。 “嘉宝小姐和卓灵去了黄金城，说老大你最喜欢干铤而走险的事情，她们想到那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等到你出现。”曹杰补充道。 雷洛微微拧起眉头，问道：“她们在那里，冒充的是什么身份？” “角斗士。”曹杰的回答让雷洛大为意外。 顾青青带领的大队在接到传讯之后，很快就赶了过来。出现在雷洛眼前的是一支足以媲美正规军的部队，人人精神饱满，杀意凛然。他们的衣物全都是由兽皮缝制而成，携带着冷兵器，看上去已没有半点像是现代人，完全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当初雷洛培养这支力量，为的是肃清其他帮派，最终要在整个东大陆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组织。现在计划已经提前夭折，但人员发展方面，看得出张扬等九人组还是极其卖力的。这支部队中的每个人都拥有着年轻强悍的灵魂，在新巴比伦不是官二代，就是富家公子，曾经或许经不起半点风雨，但今天却已经成长为最铁血冷酷的战士。 九人组从头到尾都是雷洛的疯狂崇拜者，只要后者一句话，当场让他们自杀，他们都不会有丝毫犹豫。通过无数次的转述渲染，像烙铁一样在密武种子里烙有关雷洛的烙印，所有后加入组织的成员反而比这九人组更加偏执，许多青年都领到了雷洛的大幅画像挂在床头，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画像敬礼，并且大声报告一遍自己今天的生活安排，以及心中的火热理想。 “我希望能在首领的亲自指挥下，为组织奋战至死。”几乎所有人的最高理想都是如此，除了九人组以外，所有人对雷洛的统称都是“首领”。 年轻意味着狂野，由于雷洛留下的生门密武之种，跟给予锡古教的种子完全不同，组织中的不少强者在经历了地狱洗练之后，已将变异版的九命天龙诀练到了二十层。他们仍然没有觉醒火种，但已能够称得上真正的强大。 如此洗脑传教般的组织构成，竟是比铁石更加稳固。一整套流程的都是由雷洛的老同学兼单恋者白小冉创立，并大力推广，在她身上无疑验证了那句“女人比男人更疯狂”的老话，就连向来最狂妄的张扬提起她来，也显得颇为忌惮。 白小冉站在顾青青身边，就那么怔怔地看着雷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头儿……”顾青青比她稍微强点，但喊了一声之后，就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也会密武了？”雷洛瞪向白小冉。 “是我逼着他们教的，还好学会了，不然的话就没办法来这里了。”白小冉强笑着回答。 回溯完成后，只有嘉宝由于圣能护体，保持了与之前完全相同的样貌。白小冉和顾青青都已变得判若两人，一个苗条，一个健美，仍是姿色上佳。 雷洛心中百感交集，分别拍了拍两女的肩膀，想要说点什么调节气氛，却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头儿，你现在的样子，可是比以前帅多了！”顾青青打破了沉默。 雷洛咧嘴一笑，一手搂住一个，道：“走，先把住的地方安顿好，回头再帮你们好好改造一下身体！” “我差点听错了，还以为你要帮我们检查身体呢！”顾青青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扮了个鬼脸，“老大，人家现在可是正宗的原苞哦！你跟这帮野人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估计想女人想疯了吧？只要你需要，我跟小冉随时都可以的，双飞也没问题哦！” 雷洛没料到她还是这么生猛，一时大为尴尬，瞥了眼白小冉，后者满脸飞红的模样，竟是无比的娇俏惹怜。 当晚，由蛰龙和阿布联手，从新巴比伦赶来的这批生力军得到了大规模火种点燃。从效率而言，几乎堪比流水线作业。 “我靠，难怪这里是源头，原来可以有这么猛的力量本原存在！”张扬傻了眼，随即兴冲冲地问雷洛，“老大，接下来该做什么？” “全面武装。”雷洛回答。 第一百七十章地狱爆装 第八层地狱，赤炎军团。 依靠巨石族和阿卡玛族合力搭建的双向传送门，雷洛带着一支千人队伍杀入地狱。 是真正的杀入。 一踏入第八层，司职前锋的巨石族人就开始了不知疲倦地疯狂冲锋。恐怖的体型、超越罪民的蛮力、再加上生门密武带来的恐怖自愈力，他们化身为一架架人型坦克，无论前路上阻挡的是何物，全都冲撞碾压而过，将地狱死成了一片的天与地硬生生捅破了个口子。 如火山爆发的生命气息，最终引动了地狱的最强者——赤炎魔和真正的炎魂军团。这些本原属火的异化灵体，全身流淌着数千度高温的暗炎，无需接触也能将金属化为液态。 巨石族人首当其冲，被烤成了烧猪。全面绽放的生门密武种子，却很快在周身形成绿色护罩，抵挡住了灼烧伤势。一边是火炎之力，一边是复原能力，死与生的较量在高温中酷烈展开，形成令人瞠目结舌的拉锯战。 也就只有巨石族的**强横度和庞然生命力，才能将生门密武的威能发挥到如此夸张的程度。一条通路被直接撕开，巨石族战士以血肉之躯，挡下了怒潮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炎魂。 雷洛中宫直入，站到赤炎魔面前，以一记合身熊抱，放出火种，吞噬了对方的本原。 呼的一下，从雷洛鼻孔中喷出的苍白火焰，足有数十米之长。 那是整个十八层地狱最为炽烈可怖的原火之核，在他体内暴跳如雷的象征。身边的战士全都能看得出，雷洛体内的器官和肌体在眨眼瞬间里至少被烤熟了数百次，硬是靠着强大的生命力强行维持住了身躯不至毁灭。 地狱世界对力量的限制，使得雷洛没有办法去碾压这些灵体。因此只能平级对战，想办法破赤炎魔的主场领域。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还是一点都不错的，昆巴和蛮牙大长老两个人脑子里装的见闻，涵盖了前十六层地狱，只有最后两层谈不上了解。 对于雷洛来说。十六层情报就已经足够多了。 眼下第八层的终极存在赤炎魔，要不是早就想好了对策，对付起来还真有着一定的麻烦。 等到雷洛的口鼻眼耳中不再溢出火焰，原火之核的威力也终于开始消退，被雷洛以【解析】秘法深入其中，将能量完全吸收，最后剥离出一个赤红色的奇形符号来。 雷洛的意识触角悄然游去，轻轻一碰，奇形符号已完全分解。融入他的脑海。 符号包含着火系秘法和两个ss级火系构装图纸，在同等级别的战斗下，这两个构装至少能带来35%的基础攻击加成。 看似不起眼的数据，但“基础攻击加成”和“攻击加成”之间，无异于天壤之别。 “下一层。”雷洛斩下赤炎魔的两支弯角之后，沉声下令。 双向传送门只能维持半天时间，必须要快马加鞭，迅猛行事。 “老大。你说这像不像游戏里面杀怪爆装备？”张扬终究是年轻人心态，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得抓紧时间爆才行。不然的话，越到后面就越容易惊动整个地狱的强者。”雷洛回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一窝蜂都会来追咱们？”张扬目瞪口呆。 光是想象一下地狱层数被打破，所有怪物挤在一层展开大追杀的场面，他就忍不住毛骨悚然。尽管回溯过程中，自己也曾身为地狱万千灵体中的一员，但那毕竟只是个不得以的过程。他一直都很清楚。回归人形会是最终的结果，如今重返地狱面对这些真正强横恐怖的昔日邻居，说不心惊胆战肯定是骗人的。 “兵来将挡，你怕什么？”雷洛一个加速，掠到了最前方。 看着雷洛的背影。张扬发了半天呆，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我的这位老大，还是一如既往地霸气啊！” 第九层地狱，潮汐军团。 所有人实力被压到一条水平线的前提下，仍然是巨石族战士充当着前锋，雷洛的个人部队搭箭挺矛，向着潮汐鬼灵展开了疯狂砍杀。 作为潮汐军团最高首领，寒冰之主在一片泽湖中现身，庞然身躯足有六十米之高，巨大的头颅如同一座岛屿，刺出的无数冰箭在瞬间扎穿了百名巨石族战士的身躯，将他们的身躯连同火种一起冻结！ 只要短短数秒时间，冰箭所携带的酷寒就能够对火种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将其永远湮灭。生门密武的力量在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作用，但雷洛却还是当即出手。 “秘法：炎龙焚天！” 他悬停在空中，前倾身躯，如同一只狂野的凤凰，向着前方喷出了数百米之长的熊熊火龙！！！ “我操！”张扬激动地连声音都哑了，如果不是战局正在白热化状态，还需要对付那些潮汐鬼灵，他立马就想对雷洛来一次五体投地的膜拜之礼。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那条火龙是如此巨大威猛，张牙舞爪地腾飞在空中，光芒似乎要将整个地狱的沉暗撕成两半。相比起来，后方的雷洛又是如此渺小，像是火焰尾端微不足道的一个附着物。可偏偏就是他，将还没捂热的火系秘法，发挥到了堪称神迹的极致。 水火相克，寒冰之主的四分之一身躯在这次攻击下气化，发出沉闷震天的狂吼。所有被冰箭冻结的巨石族战士都恢复了自由，湿漉漉地跳到一边，对雷洛投去又惊又佩的目光。 等到雷洛第三次使出同样的秘法，寒冰之主终于轰然倒下，体内的原水之核被雷洛以念力触手卷走。 五个水系秘法加一个ss级构装图纸，雷洛在这一层的收获同样丰厚。 接下来的第十层、第十一层、第十二层、第十三层地狱，部队又分别对战了秽土军团、暗金军团、魔森军团和狂风军团。五行之外的狂风军团高居第十三层地狱，两头巨大的气元素领主让雷洛足足耗费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能彻底摆平。 “老大，还上不上？”唐大木气喘吁吁地问。 由于火种点燃和密武种子的移植过程，仍然在紧锣密鼓地持续当中。蛰龙和阿布都没有跟来，雷洛身边除了巨石族人，绝大多数都是自己的原班人马。队伍中不少都是初次跟着雷洛行事的小年轻，从杀入地狱打到现在，对雷洛佩服的是死去活来。听唐大木这么一问，都不禁望向了雷洛。 “再往前一层就是魔王级地狱，你们还没有力气再战？”雷洛的声音回荡十三层的罡风中，眼神冷酷无比。 “誓死追随首领！”人类战士吼声如雷。 张扬算得上是从一开始就追随雷洛的老部下了，见他如此煞气腾腾气势逼人，当场便忍不住生出准备为他而死的冲动，更何况是那些雏儿？ “好，既然来了，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上一闯！”雷洛狞笑。 踏入第十四层地狱后，众人看到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古战场，肃杀气息如同实质。 踏过层层叠叠的骨骸和干尸，前方平原上，巨大的鬼城出现在了视野之中。随着低沉的嘶鸣，一匹骷髅战马缓缓从鬼城大门中行出，马背上的黑武士将军全身披甲，只露出一张没有半点皮肉的白骨脸庞，眼眶中的妖火像是两盏碧色的油灯，在不断跳跃着。 黑武士将军的身后，源源不断地走出了一支亡灵大军。骷髅武士拎着骨剑骨盾，井然有序地排成队列。更有黑雾形态的幽灵法师，和动作缓慢的行尸士兵，远远望去鬼气遮天。 “嗷！”黑武士将军猛然发出一声嘶吼，剑指前方，黑压压的鬼灵大军开始了全线冲锋。 巨石族战士正要上前，却见雷洛爆发出全速，一马当先地冲向了鬼灵大军。 “老大，你这是干什么啊？”张扬急得快哭了，不明白雷洛为什么要脱离团队，独自行事。 紧接着，一轮圣光骄阳升起在了第十四层地狱中。它是如此炽烈，如此威严，如此不可逼视，乳白色的光线无孔不入地辉耀而出，所有被笼罩的鬼灵全都像夏日里的白雪一样消融了身躯，化为气雾消散殆尽。 又是一个巨大的震撼，张扬和其他同伴在后方全都说不出话来，连震惊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武士将军是城外唯一能够抵抗圣光的存在，但全身都已蹿起火焰，眼看着就要被烧成一团飞灰。 叹息声响起，一个身影从鬼城中掠来，随手挥灭了黑武士将军身上的火头，道：“没有用的，你退下吧！” 黑武士将军机械地行了一礼，缓缓离去。 “强大的猎命人，我在身上看到了其他位面的覆灭和新生。对于你的力量，我衷心表示臣服。”那身影是个白发骷髅的形象，举止优雅，语气极为沉稳，“我们只是隐遁于暗无天日之所的幽灵，没有**也没有理想，请求你手下留情，留给此地终生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交出你的力量，我马上走人。”雷洛冷冷地伸出手。 “能问问你的打算吗？”白发骷髅显得有些惊讶，“你已经如此强大，莫非罪民才是你真正的目标？” “我还记得我为什么来黑暗之地，既然你们已经选择忘记，那就把不需要的东西给我好了。”雷洛的手继续往前探了探，停在对方面前，“交出，或者毁灭，你自己选择。” 第一百七十一章魔王交易 白发骷髅正是十四层地狱的骨皇，如假包换的魔王级强者。 他统治了此地千年之久，虽说无法跟正常的人生相比，但也称得上是一方霸主，自由自在。再强大的猎魔人一旦踏足军团级地狱，就等于走到了尽头，自十四层以上的魔王级对于他们来说正是绝对禁地，除了死亡以外再也得不到其他收获。 能成为魔王，就意味着体内生成了对抗世界意志的【逆火种】。在每一层地狱里，无论是灵体还是外来者，力量都会被桎梏在同一层面上。但有了逆火种的强大作用，魔王们便可以突破这种桎梏，将自己变成所处地狱中的超然存在。 此刻的骨皇拥有着百倍于雷洛的力量，面对后者体内的光明之种，却是被完全克死，毫无辗转之余地。作为另一个弱小位面的特殊能量，圣光让骨皇觉得陌生且可怖，他连做梦都没想到无尽虚空之中，还存在着这种天敌物质。事实上比起人类正常形态来，灵体拥有着太多优势，但现在面对圣光，优势已全都变成了致命劣势。 雷洛只是站在那里，毫无动作，就让骨皇感觉到了难当的灼热。灵体是没有任何痛痒或冷热反应的，骨皇却恍惚以为自己正在融化，像块靠近熔炉的冰。所以他只能选择口头沟通，只是对方的反应并没有那么友善，甚至带着比他更横蛮的粗暴。 “强大的猎命人，我愿意拿出自己的诚意。只是既然站到了现在的高度，关于力量馈赠，已经不是我一个人能够作出的决定了。”随着骨皇的话语，空间中突然有了变化。 天崩地裂的风暴席卷而来，地狱永远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劈开口子。从铅云深处迸发出一条条粗大的黑色闪电。原始而强劲的罡风呼啸而来，地面上飞沙走石，就连拳头大小的石块都在骨碌碌滚动。地穴中的暗红熔岩开始腾起了气泡，像开了锅的水。脚底传来的隆隆震颤证明着大地的裂变并非幻觉，而当空间结构微微发生扭曲，一个接一个强大存在终于突破地狱之间的屏障。出现在了雷洛的眼前。 第十五层地狱之主，黑龙艾格。 第十六层地狱之主，永恒之影。 第十七层地狱之主，恐惧魔王扎肯。 第十八层地狱之主，堕落双子。 这些强大存在史无前例地汇合到了一起，各自生成的空间屏障融合成一个巨大护罩，将雷洛和骨皇都笼罩在内。 人类部队和巨石族战士被隔绝在外，无论发动怎样的攻击，都无法撕开护罩。张扬急得放声狂吼。唯恐雷洛在里面被对方群起而攻之，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战斗了，相信老大会摆平他们吧！”向来没什么主见的唐大木一反常态，变得出奇的镇定。 “老大再怎么强，也没必要以寡敌众啊！”张扬不甘心地又向护罩上轰出几拳，两只眼睛红得像条疯狗。 “没事的，就算是造物主跟他单挑，输的那个也一定是造物主！”唐大木的语气神态都似极了狂信徒。平静中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狂热。 “只能先看看再说了……”张扬不甘心地喘着粗气，“妈的！回去就成立一个贴身卫队。不管老大跑到哪里，都得寸步不离地跟着。要挡刀能直接上的那种，实力不济再从别的方面想办法，总之下次绝不允许再出现这种情况！” 这边众人在亡羊补牢，共商对策，护罩内的特殊谈判也已经展开。 “你们来得正好。省的我一层层去找了。”雷洛平静地环视着一干地狱魔王，缓缓道，“我这次来地狱，是想向诸位借一点东西，给自己增加些资本。俗话说技多不压身。我手下的兵，日后跟罪民开战，总不能光着屁股去打。” “狂妄的家伙，你难道不知道罪民是所有人类的祖先，黑暗之地是一切密武力量的源头？”黑龙艾格冷冷回答。 这是头体长超过千米的庞然大物，宽阔的翼展与身高几乎等长，黝黑的体表充满了狂暴的力量感，皮下蕴藏的肌肉群唯一能令人联想起的就是即将苏醒的活火山。 黑龙艾格用那双明黄色的，大得恐怖的龙眼，就这样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雷洛，双方的体型差距已难以形容，但气势上却是平分秋色。 “地狱里的所有新生体和灵体，都曾是参与回溯的人类。在这样的前提下，莫非你在提醒我，罪民也是你的祖宗？”雷洛讥嘲道。 黑龙艾格发出了一声愤怒的龙吟，雷洛所在之处地面隆起，板块碎裂，威力不亚于一场小型地震。 “怎么，恼羞成怒了？”雷洛悬停在空中，看都没看脚下剧变。 “我是站在公平的立场，指出罪民的强大之处，并不是代表我要认祖归宗！”黑龙艾格余怒未熄，巨大的身躯周边腾起了一阵能量潮汐，那是能力发动已经就位的标志。 “你这么杀气腾腾的，我有点害怕啊！”雷洛向来就是强压别人一头的性格，见这条大蜥蜴实在是太跳，微微皱了皱眉。 无边无际的黑暗气息在这一刻从雷洛身上扩散，一簇纯粹的死亡之火从他掌心中跳跃出来，像张开的邪魔之眼，漠然注视着周遭的灰色世界。 再强的魔王也仍然无法摆脱身为灵体的现实，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亡魂，因此依然能够被杀死，对死亡波动依然充满本能的恐惧。 冥轮化神功展现的无形威能，让几名魔王全都感到了惊怖，骨皇更是发出无声的叹息。 “死门密武……” 身为魔王级强者，要是连这点辨别力都没有，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但骨皇现在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甚至感到了一种本不可能有的寒意。 雷洛体内已经存在了光明之种，现在又有死门密武在手，再加上之前从他身上发现的生门密武力量——同时身具这三种不同的强横力量。确实是有着在地狱横行的资本了。 黑龙艾格气焰立降，随即可能是因为不甘心的缘故，周身的能量潮汐又以千百倍的速度暴涨回来，引发了局部空间的剧烈震荡。 “你是在挑衅我吗？要知道地狱存在了千万年，还没有哪一任魔王像我们这样和颜悦色地跟一个新生体平等沟通！”黑龙艾格色厉内荏地狂吼道。 这已是能够直接突破虚空的能力了，雷洛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魔王们的巅峰力量似乎并不受地狱世界的制约。眼下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们确实有着特殊的地方，这是什么？”雷洛的念力触手轻轻游动，竟是直接探入黑龙体内，触及了逆火种。 黑龙艾格如坠冰窟，一正一反双火种全面爆发，身体在原地变得透明，如同虚影。雷洛的念力触手原本已经缠绕上了逆火种，正在发动轻微的解析能力，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奇怪了……”雷洛怔了怔。眼神中异光闪动。 他看得出对方在那么一瞬间，完全隐遁进了虚空之中，从而化解了火种落入自己掌握的被动局面。这在某种程度上，几乎可以算是攻击免疫状态了。 如果能学会这种手段，雷洛知道自己也必然能达成这种短时间内的无敌。不得不说，这是个相当够分量的诱惑。 极度的恐惧带来了极度的愤怒，黑龙艾格无法控制地想要对雷洛发起全面攻击，却被其他魔王阻止。 “尊敬的猎命人。不同的命运，有不同的选择。虚空之大。位面之多，实在无法用数字来衡量，你又何必一定要来到这里，发动这场战争？在我看来，唯有永恒的生命才值得不惜代价去追求。至于复仇，时光会让江河枯竭。让金碧辉煌变成泥尘瓦砾，执着于一时的仇恨，只能害自己被迷雾所困，看不清真正应该前行的方向。”永恒之影是一团若有若无的灰白雾气，传来的精神波动直接在雷洛意识深处响起。 “我明白你的意思。谁寿命更长，谁就天下无敌，可惜我等不起。”雷洛回应。 恐惧魔王扎肯全身都笼罩在一件灰雾织成的长袍中，罩帽遮挡着头脸，看不清真实面目。他的声音跟人一样飘忽不定，冷冷道：“你等不起，我们等得起。只因为自己想跟罪民开战，就把地狱拖进这趟浑水，你的行事准则跟罪民有什么区别？我们虽然习惯于安宁，但也不会畏惧死亡。不想给的东西，无论你怎么硬逼也是拿不到的！” 这番话实际上已经是将姿态放得极低了，雷洛却并不买账，冷笑道：“我只知道，我要是当缩头乌龟，要是装失忆，以前呆过的位面迟早就会被黑暗之地吞噬。那里有我在乎的人，为了他们，我不介意在这里做一些不那么光彩的事情。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达成自己的目的。罪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自封为神了，我还没有狂妄到自认为众神后代的地步。当然，我也不觉得所谓的神究竟有多了不起。既然他们威胁到了别人的生存，那就别怪我做些什么来应对。你们对我来说不是敌人，只是临时补给站。现在要么被动被抢，要么主动配合，没有第三个选择。” “其实还是有第三个选择的。”一直没有动静的堕落双子忽然开口，两个不同的头颅同时望着雷洛，一字字道，“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比起骨皇或黑龙来，堕落双子都显得更加可怕。这位第十八层地狱的主宰，有着两具截然不同的身躯，双头四臂，背靠背连在一起。 如此古怪的存在方式，却丝毫也不会影响到他的行动。堕落双子从不会行走或飞行，在地狱的天空下，他能以瞬移方式轻易出现在任何自己想到的地方。 两具身躯一边是男性，生得阔面大耳，极为威风霸道；另一边却是女性，唇红齿白，妩媚绝伦。男性手中抓着两柄酷似方天画戟的巨大兵器，女性紧握一白一黑两只刃轮，身侧有着阵阵混沌闪电忽明忽暗。 “什么交易。”雷洛问。 “如果你能拿到浮屠王的火种密码，并送来这里，我们不但双手奉上所有的秘法力量，还无条件为你征战一年。”堕落双子淡淡地说。 “浮屠王？”雷洛早已知道，那是罪民人皇的称号，诧异道，“我要是连他都杀了，说明跟罪民的仗也打完了，到时候还需要跟你们合作什么？” “罪民不是终点，永夜才是。”堕落双子以平静的语气回答。 第一百七十二章搜刮到底 地狱之行后，紧锣密鼓的战争准备开始了。 雷洛在人类部队中选出了数百名天赋姣好的青年，以火种对火种的灌输方式，教会了他们构装学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灌输手段已经能媲美当年猫眼以生命为代价发动的【传承】秘法。在众多下属眼中，雷洛也因此变得更接近无所不能。 “老大既然连这种拷贝都做得到，为什么不自创秘法呢？非得大老远跑去地狱打死打活，现在还被人家拿一把，真是怎么看都不划算。”九人组中的曹杰也是被选中的构装学徒，对地狱之行仍旧耿耿于怀，总觉得没把那些魔王干掉是遗憾中的遗憾。 路过的白小冉恰好听到了他的抱怨，停下脚步道：“电脑里没有的文件，你自创一个给我看看？” 曹杰被问得哽住，挠了挠头争辩道：“我又不是说我自己，老大那么厉害，真要想自创秘法肯定会有办法的。” “老大那么厉害，真要是有必要自创秘法，还用得着你在这里操心？”白小冉冷冷地盯着他，“另外，在地狱里采取了什么行动，达成了什么结果，这些都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老大是首领，是不容置疑的至高存在，在任何情况下都轮不到你来对他的决策评头论足。听清楚，我说的是评头论足！依你的智商，无法理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没事最好不要在那里碎嘴，像个娘们一样！” 曹杰被喷得呆了半晌，渐渐恼羞成怒：“我跟了老大这么长时间，说几句话都不能说了？我有一点不尊敬他的意思吗？” 白小冉见对方毫无悔改之意，突然微微一笑。跟着出手。 两人实力仿若，但白小冉一发动就是杀招，竟是毫不留情，最终以自身重伤为代价，硬生生摧毁了曹杰的火种，将其变成一具干尸！ 组织高级成员史无前例的内斗。居然发生在了黑暗之地，而不是地球上，这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事情很快上报到雷洛那里，他让人将白小冉带到面前，然后再找来九人组其他八人和其他目击者，大致了解了一下经过。 “你们说，应该怎么处理小冉？”雷洛问如今的八人组。 众人面面相觑，张扬素来跟曹杰交好，此刻却并没有多少愤怒之色。反而显得有些迟疑：“老大，感情上我想说杀人偿命，可理智上，我知道是曹杰有错在先。他碎嘴的毛病一直都改不了，虽然我们几个老兄弟知道他对你一片忠心，不会存在半点恶意，但总是啰里啰嗦地在那里指手画脚，让那些土人听到了也不好看。谁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这里不需要。我们有一个首领，一个声音就足够了。所以综合起来。我想说白小冉做得对。曹杰确实跟我像兄弟一样，可今天如果听到他碎嘴的人是我，一样会杀了他。” “你们是想把我打造成一位不容冒犯的铁血元首？”就连雷洛自己，都无法理解这些家伙的狂热劲头究竟从何而来，“打仗大方向上没错就可以了，平时一点小事怎么就不允许别人有说话的权利呢？曹杰舍弃了一切。从新巴比伦跑来黑暗之地追随我，现在却死在自己人手上，这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新巴比伦一旦被黑洞吞噬，他有多少条命也活不了，所以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我不是不允许他说话。只是不想听到他说不该说的话。现在你是所有人现实中的神祇，精神的支柱，我们确实是想把你打造成战无不胜的伟大首领。像曹杰这样爱嚼舌根的下属，留下来只会起到负面作用。”白小冉昂首回答。 雷洛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训斥，揉着眉心冲张扬等人摆摆手，道：“小冉留下，你们先下去。” “老大，第一卫队的人选我已经挑选好了，回头请你过目。”张扬又补充了一句，这才带着众人离开。 白小冉独自站在原地，面对着雷洛，身上所有的凌厉气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自觉地开始微微发抖。 “你这是何苦。”雷洛沉默了良久，才温和地开口。 白小冉心中情感再也压抑不住，失声痛哭。 第一卫队还没来得及真正组建，就被雷洛下令解散，理由是自己不需要一群肉盾时刻跟在身边。更何况，这些肉盾只怕是什么都挡不住。 金木水火土再加上空气，六种不同的ss级构装开始被大批量地纹刻在土人战士身上。另一方面，针对其他部族的收伏行动也在全面进行当中。有了巨石族这样的强悍实例作榜样，后续收伏进行得格外顺利。短短一个月时间，归顺雷洛的土著总数已经达到了百万人之多。 红土高原上被攻占的罪民要塞，如期迎来了补给输送队伍。 两艘“战隼”级核动力飞船带着巨大的音爆声从天际飞来，降临在要塞前方。就罪民们走下飞船时，埋伏已久的土人战士和人类部队，发起了突袭。 “发信号求援！”罪民指挥官下达这个命令时，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要塞显然已成为坟地，敌人拿出的是罕见的大手笔。 “脉冲信号被全面屏蔽……”飞船驾驶员只来得及答这么一句，就再也没了声音。 指挥官转过头，震惊地看到一个白金色的人影，正穿过驾驶舱透明护罩，直接“渗透”了进来，将驾驶员斩杀。 另一架飞船也同样遭到了突袭，驾驶员早已变成被活剥出的火种，被白金人影吞落下肚。 闻所未闻的恐怖敌人，让指挥官浑身都发起了抖。 这里是黑暗之地，是一切的源头，是罪民统治的强大世界，现在却出现了天敌般的存在。 这真的不是幻觉吗？ 白金人影用那双无瞳之眼望向指挥官，脸庞微微变化。似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跟着手指瞬间变长，扎穿了指挥官的身躯。 将火种吸食干净之后，白金人影就地隐去了身形，并未参加飞船之外的战斗。 武装到牙齿的巨石族人大多选择了火、土两系构装，十二件构装基础上再出套装效果。不是全攻加成，就是全防，杀得罪民阵脚大乱。 几个偏将级罪民强者，被八人组围在当中狠杀。张扬一马当先，虽然个人实力不及对方，但仗着强大的恢复能力，以伤换伤玩起了血肉攻势。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一名偏将眼看着自己的火种恢复速度，对多处爆发的创伤再也起不到作用，嘶声狂嚎起来。 “普通人类。”张扬冷冷地回答。 伏击结束清点战场。两架飞船上的罪民全部被屠戮干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土著战士多人负伤，死亡人数为零，人类部队也同样如此。 消息传回巨石族领地，引发了一片狂欢。 这在以往，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无比强悍的罪民居然连己方一人都没法杀死，这岂不是代表了全面推翻这些主宰者的日子，已经为时不远了？ 在欢腾气氛中。张扬等人却开起了检讨会。 “我的错，头儿要是没出手的话。罪民的求援信号肯定就发出去了，说不定连飞船都直接开跑了。”张扬沮丧无比。 并非他没有想到一上来就直接抢占飞船，无奈几名“将”级强者的实力实在是太猛，往飞船外面一拦，短时间内竟是怎么都冲不进去。 “火种上的先天缺陷确实是导致我们攻击力薄弱的最大问题，如果没有经过老大的点燃。我们根本没资格成为罪民的敌手。”顾青青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普通人类的起点确实是太低了，自身缺陷则太高，即便经过雷洛的强行提升方式，基础实力上也才刚刚能够比肩土著，跟罪民还是存在一定的差距。 怎么增强攻击力。已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此刻的雷洛正在昆巴的陪伴下，找去了蛮牙族领地，向大长老阐述了自己的来意。 “我去地狱跑这一趟，确实是有收获，但还不够多。要打仗，没有坚固的盔甲不行，没有锋利的刀剑更不行。破船还有三斤钉，土著能在黑暗之地存在到今天，手里肯定有着压箱底的东西。巨石族和阿卡玛族跟我打交道的时间还不长，先不扯他们，还是说说两位。” 雷洛顺便把昆巴扯进了话题，笑道：“兽魂祖地、森林祖树，这些超自然力量我是早就想开开眼界了。两位老大别总想着要留一手，让我打头阵，总不能一点实质性好处都不给吧！” 他平时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当口讨价还价起来，居然很有点无赖风范，看得昆巴和蛮牙大长老都傻了眼。 “这个……”蛮牙大长老见他死死盯着自己，只能慢吞吞开腔，“我族祖树通灵，如果不是蛮牙族人接近，它恐怕会直接攻击来人的火种。” “我只关心它能给活人带来多大的攻击力提升。比方说你们那些射出来没半点动静的毒箭，上次我注意到好像能连火种一起干掉，这就相当不错嘛！”雷洛丝毫没有要放过大长老的意思，笑眯眯地道。 蛮牙大长老被戳中要害，只得将求助的眼光投向昆巴。 昆巴干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罪民作恶多端，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大救星，领导我们反抗这些家伙，有时候想想简直跟做梦一样……” “少废话，说重点。”雷洛毫不客气地打断。 昆巴愁眉苦脸，叹息道：“唉，我能有什么说的？只要我的老伙计这边不是问题，难道我还会有问题吗？”言语间不动声色，又把皮球踢给了大长老。 蛮牙大长老瞪了他一眼，迟疑半晌，忽然反问雷洛：“要是祖树帮不上什么忙，你会怎么做？” “以为我要把你们的祖树刨出来切片研究？真是瞎操心，我哪有那个时间！”雷洛哈哈大笑，眼神却很冷，“去红土高原的罪民补给队已经被我杀得一个不剩了，我没留活口，也不知道他们应该用什么方式往大后方报平安。换句话说，大批罪民很快就会赶来，至于会采取什么行动，我就不知道了。” 两个老头都吓了一跳，没料到几天没跑巨石族领地，他就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 “我向来最不喜欢勉强别人，喜欢藏着掖着，那是你们的自由。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死一起死嘛！”雷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一派和平绅士的礼貌派头。 第一百七十三章祖树 在绿魂森林中高速行进十多个小时，雷洛的感知范围内逐渐现出了一枚前所未有的巨大火种。它的个头之大，几乎相当于一个成人，若是将这种比例延伸到真正的身躯，雷洛发现自己未必能比寄生虫大多少。 随着与它迅速接近，原本密集的林带中忽然现出了空地。看起来，这里似乎是一片被森林围拢的独立王国，大片的空地中央，就只有一棵巨树在耸立着，巍然如神迹。 雷洛深吸了一口气，仰望这株雄伟无比的绿色精灵。 它是如此之高大，以至于树冠直入云层深处，根本望不到尽头。即便是最茁壮的魔树，跟它相比也如同筷子般毫不起眼。那些伸展在高空中的巨大树杈，仿佛是天神的通道，随时会从上面震落下隆隆雷音。 雷洛掠到祖树近前，树身已经成了一堵墙。 深褐色的墙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缝，最小的也能装下一个人的身体。但对于祖树而言，这却是微不足道的褶皱。 “树神在上……”蛮牙大长老原本战战兢兢，此刻却不由得呆住。他并没有危言耸听，祖树的自我保护意识极为强烈，一旦感应到蛮牙族以外的火种，往往会主动发起攻击。 这样的庞然大物，一旦暴怒起来，足以令天地变色。更何况它只需通过火种震荡，就能远程毁灭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小型生物——在大长老看来，这里也包括胆敢进犯的罪民，或是今天的雷洛。 蛮牙大长老对雷洛存在着一种微妙的畏惧，正如老年巨象，面对着一头年富力强的饿狮。他很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会做出什么事。因此不得不妥协，带着雷洛来到此地，一路上都在内心中暗自祈祷，祖树不会把雷洛当成威胁。 现在看来，祈祷似乎起了作用。 祖树不但没有攻击雷洛，反而允许了他胆大妄为的举动——在大长老根本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雷洛忽然伸出手掌，贴上了祖树的树身。 “你疯了吗？！”蛮牙大长老忍不住叫出声。 确实像是疯了。 一般人初次见到祖树，心中除了震撼和敬畏，往往就只剩下想要膜拜的冲动，光是发呆就能发好久。雷洛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伸手贴上树身的刹那，大长老注意到他的神态宁静之极，就好像在面对完全平等的存在。 “这可是最至高无上的祖树啊！”蛮牙大长老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雷洛此时已无法再关注他的动向，全部精神力都融成了一道潜流。涌入祖树的庞然树身。 他看到了一个纯粹无比的绿色世界，仿佛海洋。 精神力游弋其中，比鱼在水里更加自由自在。雷洛看到“自己”的身上也同样冒出了翠绿光芒，被祖树雄浑的生命能量引导着他飞速来到绿色海洋的最深处，接触到核心意志。 “来自远方的旅人，你身上有着甘泉般甜美的气息。”一个厚重如山的声音响起。 雷洛原本以为祖树通灵不过是夸大其词的说话，眼下却发现对方真的具有了自我意志，一时颇为意外。 “我练的是生门密武。九命天龙诀。”雷洛回应道。 九命天龙已被祖树的生命能量直接引了出来，没有再伪饰的必要了。雷洛隐约察觉到。九命天龙诀似乎和祖树存在着某种本原上的联系，具体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九命天龙……”祖树的意志沉吟了片刻，“在我久远的记忆中，找不到这个名字。” 雷洛不太确定这种特殊的生命存在，究竟会不会说谎，想了想道：“我感觉到。我们有些较为相似的地方。” “自然的力量覆盖于每一个我们所知的位面，绿色总是能改写荒芜。”祖树隆隆回答，气势惊人，“远方的旅人，能告诉我。你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吗？” “密武。”雷洛简短地回答。 “我的子民们知道密武的存在，对于这个概念，我还不是太了解。跟你一起来的肉人不具备跟我沟通的力量，他们的祖先也一样。所以我没有学习的可能。”祖树道。 这个大家伙所称的“肉人”，自然就是蛮牙大长老和他的族人了。雷洛倒是没想到，这些土著能够操控魔树，却无法跟祖树交流。而且就祖树一板一眼的态度来看，居然还颇具好学之心，这实在是有意思极了。 “我不知道一棵树……不对，我不知道像你这样伟大的生灵，适不适合学习密武。”雷洛小小地拍了记马屁，道，“如果你想学的话，我愿意试着教你，但不保证成功。” “太好了，非常感谢你，慷慨的旅人！”祖树这句话一说完，就将雷洛的意识轻轻移出了自己的庞然火种。 雷洛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保持着单手撑在树上的姿势，不由莫名其妙，“这头大家伙把我放出来干什么？” “你醒了？”蛮牙大长老还以为雷洛由于大不敬而被祖树封印了神智，正急得团团转，见状赶紧冲上前来，“快走吧！早知道你这么疯狂，杀了我也不敢带你来这里啊！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哪个人像你胆子这么大呢！没事贴着祖树干什么？你以为它跟你是同等的存在吗？还能跟你沟通？唉，真是的……” 老头还没唠叨完，只见脚边的地面忽然有了变化。 一片片绿色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成长起来，很快从萌芽状态，变成半人高的茂密灌木丛。“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嫣红甜美的浆果转眼间走向成熟，累累地挂在了雷洛面前，近得触手可及。 蛮牙大长老在森林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却从没看到过数十种最美味的浆果，结在同一片灌木上的诡异情景，更别说是像这样变戏法似的成长速度了。 “还请我吃东西啊！”雷洛这才明白祖树的意思，笑了笑摘下几颗浆果扔进嘴里，“却之不恭，我就不客气了。喂，大长老，你们家祖宗……哦不，祖树这么大方，你也来吃点吧！” 可怜大长老差不多要吃惊而死了，又哪还能吃得下其他东西？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瞪得像鸡蛋，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簌簌抖动。 这种连大长老自己都没得到过的特殊对待，却还没有完。地面上悄然长成的几根藤蔓足有成人大腿尺寸，前端逐渐变细，轻轻柔柔地托起了雷洛，像个椅子一样将他举向了空中。 “看，这里全都是我的领地。”祖树将雷洛带到森林上空，以便展示整个绿色王国，“它们中很小的个体，都是我看着一点点长大成材的。植物一样有自己的语言，存在喜怒哀乐，只是我们的世界，对于你们来说太过复杂罢了。” 一棵树跟自己说它的世界相当复杂，雷洛简直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了。或许是那几条藤蔓在起作用，在这样的距离下，他依然可以跟祖树直接以本原对话。 “其实你们比人类幸福得多，至少无需去体验战争。”雷洛说。 “也不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森林开始被外来者大肆砍伐。那些土著的保护力度很有限，只能通过返种的方式，来重新培育树木。作为报答，我的子民也给予了他们一定的力量配合。”祖树浑厚的声音听上去像在叹息。 这种配合，指的必然是魔树化为树人，在蛮牙的操控下悍然作战了。雷洛点到即止，把话题转向祖树感兴趣的方面：“密武方面，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你不用害怕学不会，就把它当成一种养分，尽力去吸收，能成就最好。” “我会尽力。”祖树居然显得有点紧张，巨大的身躯微微发颤，令得附近森林起了一阵狂风。 “来了。”雷洛弹出一团极为浓郁的绿芒，隔空没入祖树的树身。 无声而雄浑的火种波纹，在这一刻乍现于森林之中，祖树的生命能量就此陷入停滞状态。雷洛脸色平静，眼中隐含笑意。 一周后。 不眠不休陪伴在祖树身边的雷洛，终于等来了异变。 祖树从沉睡中醒来，地面下的树根节节向上伸起，原本就雄伟无比的身躯，竟又长高了百丈之多。与此同时，它每一根枝杈，每一片树叶，都透出了饱含生命力的金色纹路，远远望去美轮美奂，气势惊天。 如果说树木也存在等级，那么此刻的祖树，等于是连跳了三级，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横境界。 “慷慨的旅人，我不知该如何回报你。”随着祖树传来的意识波动，藤蔓卷来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果实，异香扑鼻，“这是我在进化时自然产生的生命果，对你的火种增强会有帮助，请接受它。” “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雷洛老实不客气地接过生命果，忽然脸色微微一变，望向森林北侧，“伟大的祖树，我好像察觉到那个方向，有战斗正在发生。” 绿魂森林的范围一直延伸到红土高原附近，广袤面积上的每一种植物，都等于是祖树的手和眼。随着雷洛的提醒，它从进化的狂喜中清醒过来，向北方投去意志力。果然发现火光熊熊，一批罪民正在烧毁森林，不由发出了如雷的怒吼。 第一百七十四章森林畸变 严格按照雷洛的命令，距离红土高原要塞最近的巨石族和阿卡玛族，暂时放弃了世世代代的聚居地，往深山里撤去。 由于补给部队迟迟不归，要塞对安全询问也没有应答，罪民方面派出了两个千人队，浩浩荡荡而来。张扬等人约束部队不得轻举妄动，在山地观测点看着罪民深入绿魂森林，等待他们消耗耐心。 以往的土人总是蠢到无药可救，只要往森林里一站，他们就会像护窝的野狗一样冲出来送死。可今天却大为不同了，到处都静悄悄的毫无动静，罪民指挥官很快就不耐烦地下令，放起火来，“这些老鼠既然喜欢躲，那就把这里全部烧成白地，我看他们出不出来！” 罪民高层确证此地要塞及补给部队全部遇袭，无人幸免于难之后，极为震怒，要求前沿指挥官杀一儆百，以绝后患。 土人敢于主动对罪民发起袭击，这还是近百年以来头一回。不光是罪民高层，就连来到了红土高原的这批援军，都自然而然地被激起了极度杀心。在他们看来，仇恨是次要的，整个罪民群体的统治地位被挑战，才最重要。这样的道理就好比蟑螂在向人类张牙舞爪，只有毁灭性的打击才能让它们认清自己是谁。 火光冲天，噼噼啪啪的炸裂声中，一棵棵参天大树轰然倒下。被植被覆盖的绿色世界逐渐爬满了灼痕，在烈焰中化为焦土。 “这真是太过分了。”距离数千里的森林另一端，雷洛义愤填膺地骂道，“罪民真是一群疯狂的畜生！跟土著之间的战争，放火烧林子做什么？每次都这么干的话，我看整个森林也撑不了多久吧！” “尊敬的旅人。你说得没错。罪民确实是这个位面所有生命的威胁，我们想要的只不过是平静安宁的生存环境，可就连这一点也无法保证。”祖树显然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你们为什么不反击呢？”雷洛问，“凭着你和所有魔树的力量，想要把那些家伙扔出森林，实在是太简单了啊！” “这不符合自然之道。”祖树的回答中透着深深的无奈。“其实每次配合土族作战的那些魔树，已经是森林里的畸变体了。戾气会改变植物形态，我不希望将来的绿魂森林，会变成彻底的荆棘地狱。” 一人一树以本原沟通，祖树直接在雷洛脑海中投射出无数画面。在那些画面中，雷洛看到了比树人更高大更恐怖的魔树守卫，看到了游龙般在泥土中劈波斩浪的巨根，还看到了大如车轮的食人花、酷似巨型章鱼触手的绞杀藤。 这就是祖树所畏惧的荆棘地狱景观了，森林会完全变成嗜血植物的地盘。这样的变化在雷洛看来却是充满了美感。比现在的绿魂森林要顺眼太多。 “伟大的祖树，我不太懂你们的自然之道。在我的概念里，自然不是顺应天命，而是顺应本心。连最基本的生存都受到了威胁，还想那么远干什么呢？先活过眼前这关才最重要吧！”雷洛说完见祖树久久沉默，不动声色丢出了最后的重磅砝码，“再说，有九命天龙诀在。挽回畸变应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祖树震惊不已，在火种中虚拟出种种植物形态。从雷洛处得来的超然能量悄然流动起来。过了许久，它才终于有了反应。 “尊敬的旅人，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可以挽回畸变。但是……”这头庞然生物显得有些迟疑，“但是我不确定，战火一旦燃起。将来是否还有熄灭的可能。” “不用担心，只要杀光罪民，自然就没有了战争。我跟土著是很要好的朋友，如果你选择抗争，那么我坚定不移地成为你的盟友。”雷洛说道。 “太感谢了。我的朋友。”祖树沉吟片刻，改了称呼。 “应该的。”雷洛微笑回答。 罪民将火头扩散到将近百里范围之后，仍然没有一个土人出现。指挥官气急败坏，大骂道：“这些老鼠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早就迁徙了吧？” 正疑惑间，远方一个古老强横的气息陡然爆发，像飓风一样瞬间扩散到整个绿魂森林，随即消散无踪。 “刚才那是什么？”指挥官变了脸色。 罪民并非黑暗之地的原主人，土著才是。这个位面上存在的所有超自然存在，几乎都被土著掌握着开启密码。有些与世无争，有些则相当致命。 没人能够回答指挥官，身边正在急剧变异的植物，让两千名罪民兵士全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昂！”一株巨树拔出根须，树冠纠结成脸庞形状，狰狞无比发出狂吼。 魔树守卫与树人最大的不同点，就是无需土著驱使。同时它们也更加强横凶猛，力大无穷，不知恐惧为何物。由祖树直接触发的火种畸变，使得这批魔树守卫一经成形，在战斗力上就立即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水准，足以跟普通罪民势均力敌。 但它们的数量，却是这批罪民的十倍有余！ 在罪民们看来，只不过转眼瞬间，火海之外的森林全都沸腾狂暴了起来。几乎每一棵大树都在异变，足音隆隆地拔起树根，躯干变得更加粗壮坚韧，所有的树杈都绞在一起，形成巨灵之手般的上肢。足以将猛犸巨象一下拍碎的“手掌”，落到罪民身上也同样分量十足，每次都发出“砰砰”闷响，跟着人体便会如弹丸般在林间飞起。 “结阵防御！结阵防御！”指挥官厉声下令。 训练有素的兵士们迅速行动，结成防御阵型。体术流在外，刀兵流辅助，超念流远程集火，暂时压住了魔树守卫的疯狂攻势。 “别担心，我们慢慢退出森林范围，到了外面。它们就没办法了！”指挥官见到不少魔树守卫都转头扑打起林间火焰，竟像是害怕火势扩散，不由狞笑起来，“木头脑袋就是木头脑袋，等咱们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回头我就去申请彻底轰炸这里……” “小心了。地下还有东西！”一个惊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发狠。 哗的一下，水桶粗细的某种“生物”从土层中翻起身躯，在指挥官脚边一闪而没。 指挥官抬脚跺去，却晚了一步，周遭地面轰然龟裂，那物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树根啊！”一个罪民叫声方落，就被狂冲而上的巨根咬住双腿，拖入地底深处，只留下黑沉沉的土洞。 指挥官正想下令。提醒众人保持镇定，只见附近地面全都像开了锅的水一样沸腾起来，越来越多的巨根开始冒头，仿佛狂怒的森蚺扑向自己的猎物。 魔树守卫也同时从四面八方冲上，将罪民的防御阵型撕扯得千疮百孔。短短十多分钟后，阵列崩溃，罪民们终于无可挽回地落入了被屠戮的境地。 指挥官接连砍倒四五头魔树守卫，耳听着到处传来下属的惨叫声。咬了咬牙冲上半空，打算孤身突围。向黄金城汇报此地的异常。 以一名老兵的判断力，指挥官觉得红土高原乃至绿魂森林一带，正在酝酿着天大的阴谋。反常的土著和畸变的魔树，让他仿佛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将在不久之后全面发生。 指挥官只飞出了几里不到，就从空中一头栽落。 怔怔看着从自己胸前探出的手掌，指挥官发现就连火种。都被这只手从体内剥离了出来。 意识泯灭时，指挥官看到一个白金身影，越过了自己，向着战团悄然扑去。 “妈呀，又被老大的分身抢先了！”张扬在前方阻击点懊恼不已。 “知道亡羊补牢的道理。你总算还算有点长进的。”顾青青在一旁半真半假地安慰道。 “老大的分身是来打扫战场的，那些火种只有他能收，就像嘉宝一样。”唐大木挠了挠脑袋，忽然冒出一句神脑补，“大概老大知道嘉宝会越变越强，才会到现在都不急着去找她吧！” “那卓灵呢？老大以前不是一直很关心卓灵吗，简直像是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护着她。这次知道她来了，人就在黄金城，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八卦是每个女孩的天性，顾青青也不例外。 阻击点一下子沉寂下来，没人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张扬叹了口气，摇头道：“别说这些了，被白小冉听到，又是一场麻烦。她向来最嫉恨卓灵，这次老大没什么反应，说不定还是好事。走吧，老大吩咐过，咱们得去灭火，做戏做足嘛！” 众人腾身而起，向林中掠去。 惨烈的杀戮已经结束了，到处都是破碎的尸块和沾染着泥尘的内脏，没有一个罪民活下来。白金分身吸收完所有的火种，早已隐去。那些魔树守卫和异化巨根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森林又变回了宁静之地。 “救火啦！”张扬一声招呼，众人纷纷扑打起已经濒临熄灭的残余火头。 “尊敬的朋友，我感应到一些人类，跟你的火种构成很相似。他们正在帮助我的子民，扑灭那里最后的火焰。”祖树说道。 “那些是我的下属，我早就命令过他们，绝不允许对森林遭到破坏坐视不理。不仅仅因为魔树跟土著的合作关系，在我们的世界，对自然环境的保护也是相当被重视的一件事情。无视保护的人，全都该死。”雷洛缓缓道，“我刚脱离地狱的时候，就感觉到这里的森林似乎拥有高等智慧，所以才恳求大长老带我来见你。尊敬的祖树，现在我已得偿所愿，跟你成为朋友是我最大的幸运。” “我有同样的感觉，不管是你身上的气息，还是你高贵的灵魂，都让我获益匪浅。”祖树隆隆回答，“如果有什么能回报的地方，我会全力以赴。” “伟大的祖树，正如你所说的，我只是一个旅人。在黑暗之地，我并不想主动发起战争，事实上我也深深厌恶战争。跟你一样，适当的自我保护，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可以的话，我想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罪民也把我们视为非除掉不可的威胁，那么我将不得不采取一些反击措施。可以的话，我会请求你的帮助。”雷洛道。 “仁慈的朋友，我被你的宽厚怜悯之心所折服。请放心，我会永远是你忠诚的盟友。”祖树默然片刻，在阵风中发出由衷的感叹，“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我们的确已到了打破沉默的时候。” 第一百七十五章战争准备 亲眼看到森林“自己”起来轰杀了罪民，百万土着吃惊如同见鬼。 最难以置信的莫过于蛮牙大长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亲自把雷洛送到祖树身边，结果后者跟祖树直接交上了朋友。 能力再怎么强大都好说，能跟祖树沟通这一点，也太过离谱了吧？ 不管土着们怎么想，雷洛自然是没空理会，召集人类部队中的高层干部以及土人首领开了个会。现场来了几百人，个个席地而坐，挺直了腰板，无限敬仰地看着雷洛。 就连不得不屈服于武力之下的石天父子，都像在仰视真正的神。 “我尽量长话短说。”雷洛环视众人，刚吸收不久的两千罪民火种，让他的实力气息又稳稳拔升了一大截，“这次之所以就来了两千个敌人，是因为黄金城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在跟谁打交道。两千人一挂掉，他们就算是天生的白痴，也该清醒过来了。下次再派来的很可能是一整支军团，而且会武装到牙齿！” 众人面面相觑，起了一阵微弱的骚动。罪民的实力分级中，“军团”级位居第三。要说真正行军打仗的军团，无疑是浮屠王手中最锋利的矛。各大军团各司其责，平时由军团长独立负责操练，配合高机动性的补给部队成建制出动，恐怖的毁灭力根本不是小股部队罪民可以比拟的。 “军队跟军队较量，结果往往是未知数。军队要是面对一盘散沙，散沙可没有任何机会！所以这次我叫大家来，是有一点想法需要落实下去，我们不能再把自己当成散兵游勇看待了。整整一百万人，必须得到合理的规划和分配。我们也必须拥有自己的大本营，自己的军粮基地，自己的兵工厂。” 雷洛顿了顿，看着一张张惊讶的脸庞，缓缓道：“或许你们有些人会觉得，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早点实施。非要引起了罪民的警觉，跟罪民干上了，才慌慌张张亡羊补牢。坦白说，我是有意这么做的。任何人，活在任何时候，想要把事情做到最效率、最完美，身后就必须有根鞭子，在抽着他前进！现在罪民就是诸位身后的鞭子，从散会时间开始。你们必须跟时间赛跑，跟罪民调兵遣将的速度赛跑。当决战日来临之前，我想看到绿魂森林已经成为坚不可摧的大本营，而不是一片他妈的被烧平的墓地！” 雷洛难得会在这种场合爆粗口，立即引发了一阵热烈的哄笑。会后，八人组及各族族长留在雷洛身边，听他如此这般说了一番，个个都带上了佩服到五体投地的表情。白小冉作为雷洛的贴身助手。一言不发地速记着他说的每个字，并在段落之后加上自己所理解的注释。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雷洛的智力如今早已突破1000大关，早已在第一个土人选择归顺他时，就考虑到了这个重中之重的问题。 手下收得再多，饿着肚子上战场也等于找死。而且无论土人还是人类部队，都不是普通士兵，他们的食物至少要满足高能量这一点。换句话来说。吃一顿管一天，是最基本的要求。 土着自己种植的作物，无非是小麦番薯之类的寻常货色。雷洛连考虑都没考虑，将安排负责补给这块的阿卡玛族族长，带到了祖树所在的那片森林空地。 方圆几百里的空地已经被麦浪所覆盖。阿卡玛族族长本身精于耕种，却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麦种，尤其得知它们是在一天之内就长到齐膝高度时，更是连下巴都快要脱臼。 “这一批是试验版本，以后会长得慢点，一个月能收两次。等所有土着都为我而战时，我们可以去别的森林，多开辟一些这样的麦田。”雷洛轻抚着沉甸甸的麦穗，补充道，“它们是按照我们的要求特别创造的，吃下去对滋补火种有很大的好处。” 一个月收两次，对火种有好处，还是特别创造…… 阿卡玛族族长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呆了半晌，仰望着神迹般的祖树，吃吃道：“雷洛大人，您不是让它特别创造了这些麦子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雷洛奇怪地反问。 阿卡玛族族长晕了过去。 “亲爱的雷，你的朋友怎么了？”祖树无法理解语言音波所代表的含义，见这土人表现古怪，于是向雷洛传出一道意识询问。 “伟大的祖树，他得知你的无畏抉择，激动地晕倒了。”雷洛笑着回应。 “你才是真正无畏的存在，是你驱散了前路上的迷雾，带领我走出心灵的困境。”祖树越来越感到九命天龙诀给自己带来的提升是多么强横，因此也越来越觉得雷洛在其他方面给予自己的指引弥足珍贵。 “伟大的祖树，除了粮食以外，我还想采取一些必要的防御措施。”雷洛道。 “如你所愿，竭我所能。”祖树再次驱动那些藤蔓，将雷洛轻柔地卷起，在自己的庞然身躯上轻轻贴了贴。 看上去似极了它在拥抱雷洛。 站在远处的昆巴和蛮牙大长老互相鼓着眼睛，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脸色都是精彩绝伦。 “要不，你先扶着我，让我也晕一下？”昆巴建议。 雷洛的要求在一天内变成了现实，整个绿魂森林的外围，先是从泥土中探出一丝丝色泽鲜红的萌芽，酷似土着们熟悉的太阳草。 接触到新鲜空气之后，这些萌芽迅速拔高增粗，像雨后春笋一样成长起来。从铅笔粗细到海碗粗细，它们爆发出了惊人之极的成长速度，等到与外围树林齐高时，这些铁木巨藤终于展现出了狰狞的全貌。 比钢铁更坚硬的铁木水火不侵，粗如盘石，遍体生满尖刺，一根根以千奇百怪的形状纠缠在一起。组成了比任何城墙都更加坚固的天然护卫屏障。 只有祖树认可的火种气息，才能令这些恐怖植物让开通路。至于入侵者，他们将会面对铁木的无情抽击。 地面防御暂时搞定了，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雷洛又将目光转向了防空——罪民们已经玩上了高科技，飞船都是核动力的。所以防空这方面必须得好好花点心思才行。 听过雷洛的描述，祖树并没有立即拿出应对设想，而是显得很困惑：“亲爱的雷，以你和土着的个人力量，你所说的那些……飞船，应该无法构成威胁才对。它们就算飞临了森林上空，也会因为个头太过庞大，成为你们的活靶子。” “老而成精”这句话放到祖树身上无疑是再贴切不过了，它的推理显然证明了自己绝非单纯的木头脑袋。火种级强者只要腾空而起。一拳轰在飞船的船体上，就足够给这个铁家伙添上一个透明窟窿，因此防空措施似乎并无必要。 “那些飞船确实对我们这些活动个体没有太大的威胁，但它们却可以成为载体，携带大面积燃剂或者炸弹来毁坏森林。我不希望看到这片绿色王国再承受更多的伤害了，所以必须做好防御准备。”雷洛恳切地说。 祖树大为震动，传来的意识波纹带着微微颤抖：“雷，你真是我见过最高尚的人类！有你这样的盟友在。我的子民一定不会受到伤害。” “希望如此吧，我会尽力。”雷洛深知如果自己不唤醒祖树作战。这片森林早晚会毁于罪民之手，因此在沟通过程中并不觉得自己欺骗了祖树什么。 唯有战斗，才能生存。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他实在不明白这棵绿色巨灵，究竟是怎么存活到今天的。 次日，一朵朵巨大的植物在绿魂森林各处探出了头。从高空中俯瞰而下。可以发现它们酷似未开放的喇叭花，夹杂在魔树丛中，半点也不显得矮小。 “这些是……”蛮牙大长老如今被完全撇到一边，却毫无怨言，虔诚得像个刚识字的小学生。每次见到雷洛都像见到了自己的班主任。 “秘密武器。”雷洛匆匆回答。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忙，实在没空仔细解释每个人的疑问。 这样的答案就已经让大长老很满意了，他继续用仰视的目光看着离得最近的一株“喇叭花”，嘴里啧啧称奇：“果然很秘密，看着就很厉害啊！” 旁边的昆巴听得这白痴般的结论，几乎有了晕死的冲动。 在距离麦田十公里处，大片魔树开始自行迁徙，让出一片空地来。如今人类部队包括百万土着，全都得到过雷洛的严令，必须跟“邻居”友善相处，不得擅自砍伐一草一木。 跟往常一样，命令得到了最为彻底地执行。土人们直到魔树离开，才开始在空地上开挖地基，按照人类部队中的土建学生给出的图纸，搭建起兵工厂。 计划中兵工厂分为几大区域，有锻造区，构装区，还有特殊装备加工区。百万土着中不乏锻造高手，源源不断的魔铁矿石从深山运出，就地炼成铁水，慢慢铸成一个极大的熔炉。以张扬为首的八人组都不明白，都已经到了火种级别，雷洛为什么还如此看中防具武器带来的那点攻防加成。 “刀兵流就只占了土人中的一小部分，老大这么大张旗鼓，到底准备造装备出来给谁用啊！像我们这些玩体术的，穿了盔甲反而会不方便吧？”张扬摸着下巴，觉得越来越看不懂雷洛了。 “不是装备，是殖装。”白小冉向来是猜雷洛想法最准的一个，这句话说出来，众人不由都惊了。 以肉身为载体，全套构装之外，再穿上一套殖装，双重功效肯定猛到不能再猛，可问题是总不能空手造物吧？ “殖装不是罪民用来斗兽的牛逼玩意吗？咱们上次去地狱，也没打到这方面的图纸啊，老大准备怎么造出来？”张扬糊涂了。 白小冉默然片刻，眼中忽然多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我猜，老大很快就要离开我们了。” “什么？？？”张扬大吃一惊。 “嘉宝和卓灵都在黄金城的大斗兽场里玩命，按照老大的脾气，他不可能不管。现在这么急着弄妥绿魂森林的防御，我猜就是为了早日脱身。如果他去黄金城走一趟，殖装图纸应该不是问题。”白小冉淡淡说完，不再理会震惊的众人，转身离去。 她一直在克制着自己，不想表现出异样，但心脏深处却像有千万根尖针在血淋淋地穿刺。 直到今天，她也仍然没能明白，卓灵究竟有哪一点比自己强。 第一百七十六章剧毒 “祖树老大。” 雷洛躺在半空中的藤蔓靠椅上，正如祖树从“旅者”到“雷”的称呼转变，他也叫得越来越亲热，“你说现在地面防御和空中防御都齐了，战士们吃的东西也有了，作为森林的机动守卫，我的部队现在还缺点什么？” “雷，虽然我的生命存在比你久远，但在许多问题上，你看待事情的目光要比我全面得多。”祖树的态度很谦虚，思索了一会才道，“土著和你的部下，他们的火种远不如罪民强大，也同样比不上我的子民。你是唯一的例外，却不能直接帮助他们提升火种强度，我想这应该就是你指的欠缺吧！” “其实他们的火种，都是我亲手点燃的。”雷洛道。 “雷，你总是一次又一次让我感到吃惊。”祖树由衷地表示了自己的赞叹，“这简直能跟我改变子民的生命构成相提并论了，而你本身的火种还不到我的万分之一大小。除了神迹，我不知该如何形容你的成就。” “可我没法把他们变得更强。”雷洛望向森林中正在忙碌的人们，眉头微皱。 祖树梳理了一下思维，过了片刻才郑重道：“我在你的意识中学到一句话，‘人力有穷时’。其实我存在了亿万年，才能有今天这点能力，将我的子民提升到罪民火种强度，就已经是极限了。你的生命甚至还没有超过百年，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可以称得上伟大，又何必执着于现阶段还无法做到的事情呢？” 雷洛倒是没想到这庞然大物会反过来开导自己，愕然失笑道：“多谢你了，祖树老大。我在想。是不是可以从外物上增强部队的攻击力。他们或许不够强大，但只要足够致命，效果也是一样。蛮牙族人曾经用过的那种毒箭，我看就相当不错。” “你说的是往生花。”祖树立即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却显得有些迟疑，“往生花的毒液会从本原层面摧毁火种。但这种植物就像病毒，就连我也没法随心所欲地控制它们。” “其实你可以控制的。”雷洛道。 四个小时后，一片酷似兰花的植物在森林中最冷僻的角落，完全绽开了花骨朵。与动辄数十米高的其他植物相比，它们显得格外娇小，不过半人高矮，每一片花瓣都洁白似玉，花蕊蓝如星辰，透着冷酷的华美。 往生花盛开的那个瞬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张扬等人发现整个森林突然变得死寂一片。鸟叫虫鸣声消失了，就连山风也停了下来，到处都安静得可怕，时间如同凝固。 经过雷洛的提醒，祖树以九命天龙诀的特殊能量，注入到往生花的火种之中。以往这种植物最多不过茶碗大小，如今却增大了百倍。毒性也同样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猛恶高度。 “干活了！”张扬招呼众人，先是按照吩咐套上了土人传统的地龙皮防护服。周身再以火种能量形成真空屏障，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 正用特制的墨玉筒，一朵朵抽出花房中饱含的毒液，张扬无意中发现附近的地面正在蠕动，一些幼芽状态的往生花已经破土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由被这种可怕植物的衍生力吓了一跳。 早在第一批往生花成型时，方圆十里之内的魔树就已经撤得干干净净了。显然极具智慧的魔树相当畏惧这些怪花。才会避而远之。现在没人播种也没人做过不该做的事情，往生花竟然自己扩张起领地来，像是病毒一样蔓延，这让张扬着实感到寒毛倒竖。 “喂，发什么愣啊！再不快点。这些花都死了！”唐大木催促道。 张扬怔了怔，望向旁边，见到几朵没来得及抽取毒液的大花迅速枯萎下来，这才明白雷洛必定对这些生命力强悍的怪物动了手脚，打好了预防针。 “这批往生花的整体火种，只有三天生命。在这三天里，它们最多就只能在那一小块区域反复生长，没法扩散一步。”雷洛面对三魂七魄全都吓飞的蛮牙大长老，如此解释道。 大长老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胡子抖个不停，“真的吗？我跟你说啊，往生花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如果任其发展，它们能毁了一切！” “就算我会搞错，难道祖树也会错吗？我可造不出往生花来。”雷洛拍了拍对方，笑着安慰。 九命天龙诀的生命激发，让往生花几乎成为了另一个物种。物极必衰，太过凶猛的生命力，等于是埋下了定时炸弹。三天时间一到，这批往生花就会被井喷般的火种力量从内到外蒸发成灰烬。 通过这次造物，祖树首次了解到，生门密武中“尾巴”的概念。 但它却并没有去考虑，雷洛是否在自己体内也留下了同样的尾巴，仍旧对后者保持着无条件信任。 “这大概就是它们比人更容易相处的原因吧……”雷洛微微叹息，赶去兵工厂。 蛮牙族最好的制弓人全都到了现场，一张张强弓被造出，一支支羽箭如同从流水线上传递下来，没过多久就堆起了堆。 淬毒是最为关键的一环，不是随随便便把箭头往毒液里浸一浸就完事了。这道工序被蛮牙祖先称为“点箭”，意思是以毒液点燃刀兵之魂，将箭矢变成一羽活箭。 “活箭？这不是在扯淡吗？”张扬跟唐大木咬着耳朵，转头见到雷洛正一脸凝重地站在旁边，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 好不容易打消了顾虑的蛮牙大长老，穿上部族盛装，带着族人连唱带跳，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这才伸手拿起第一支普通羽箭，用特制的“点箭壶”准备淬毒。 张扬等人早已等得眼冒金星，见状都屏住了呼吸。 大长老总是抖个不停的手，在这个时候居然奇迹般的变得稳定无比。鹤嘴形的青铜点箭壶一倾即收，晶莹剔透的翠绿毒液悄然滚落，掉在了箭头上。 嗤的一声，箭头腾起白烟，紧接着碧绿色的光泽蔓延到了整个箭身，将其化为了半透明状态。在奇异的能量蒸腾中，箭身居然如蛇般扭动起来，引发在场人类一片惊呼。 “我操，真的活了哎！”张扬几乎以为自己看到是一条真正的蛇，实在想不通变成了这样的羽箭，将来还怎么射出去。 雷洛却已经看出，经过大长老的特殊手法，毒液瞬间融入箭矢，在魔铁箭头和雨杉木箭身这对“金与木”的组合中，达成了一种特殊平衡。毒液能量形成类似于法阵的流通，不再外泄，整个法阵只留下箭头为能量出口，一旦射中目标，将会形成小而致命的井喷。更美妙的是，原本普通的羽箭在能量渗透下不但可以达到完全隐形，而且还会在飞行中消声，如同幽灵。 毒液的首要扼杀目标，便是火种，甚至可以引导箭矢，自行在空中转向——往生花天性如此，无可改变。 “啪啪啪！”雷洛大力鼓掌，向大长老致敬，“我一直都相信，越古老的民族，就越是具备伟大的智慧。多谢你，没有让我失望。” 蛮牙大长老神情复杂地点头，仔细考虑了片刻，带着患得患失的语气道：“有一族土著是天生的神射手，不管弓箭还是吹箭，甚至甩箭，他们都比我族射手强出百倍。要是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争取把他们也拉进同盟中来。” “太好了，越是能打仗的人才，就越是值得争取。”雷洛大为高兴。 大长老勉强笑了笑，道：“我们得提前说好，万一那族人不肯加入，你绝对不允许强迫他们。” “强迫？”雷洛似乎不敢相信大长老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暴君，“怎么可能呢？我是这样的人吗？” 见他投来询问的目光，当初只差一点就被屠光全族的石天父子咽了口唾沫，齐齐摇头。 “看，巨石族的朋友最了解我了，阿卡玛族我向来也是很温柔地对待他们啊，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大长老你们蛮牙族就更不用说了，跟裂齿族一个待遇，我向来可都是把你跟昆巴老族长当成长辈看的。”雷洛笑眯眯地澄清自己。 昆巴在旁边一脸狗屎。 “对于雷洛大人的性格，我们都非常了解，这一点就不用再说了。”大长老有点头痛，揉了揉太阳穴，“我们这就动身罢！” 红土高原以北，鬼牙山脉。 雷洛一行数十人，被蛮牙大长老带入山脉深处，到了一处谷口前停下脚步。 山谷是葫芦形，口小肚大，站在外面只见谷内白雾皑皑。谷口木桩上钉着的人形尸骨倒是分外醒目，都被割去了头颅，只留下白森森的骨架。 “雷鬼一族性子暴躁，待会儿进去了，千万不要跟他们发生争执。记住，也千万别跟他们对视，那会被当成挑衅……”大长老还没说完，就看到张扬拿出了一个从罪民要塞里带来的扩音器，不由呆住。 “你们干什么？”大长老愕然问。 张扬看了看雷洛，后者面无表情地点头。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他妈的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出来归顺罪民的天敌，百万土著的领军人！” 听着张扬牛逼哄哄的喊话，大长老身躯一晃，险些昏厥。 第一百七十七章雷鬼 回应张扬的是几点电射而来的乌芒，与寻常箭矢相比，它们要小得多，也快得多。一出现就无声无息地贴近到了张扬面前，吓了他一大跳。 像是碰上了一堵空气墙，乌芒在最后关头全都软绵绵地栽落下地，并未伤到张扬的半点油皮。张扬知道必然是雷洛在发动防御罩，大为羞愧，在扩音器中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投降，老子可要进来打你们的屁股了！” “雷洛大人，不能这样无礼啊！”大长老在旁边气急败坏。 雷洛充耳不闻，发动念力触手，猛然间像钓鱼一样从谷内拽出几人。随着破空声，飞出的土人手舞足蹈，一路毫无阻碍地飞到雷洛面前，重重摔在地上，灰头土脸地跳起身来。 “伟大的雷鬼之王统御着这片山脉，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被雷洛抓出的这几人愤怒吼道。 “怎么是侏儒？”张扬瞪大了眼睛。 土著除了巨石族那样的例外，基本上都是矮小不堪。最近在人类部队中流传着一个著名的笑话，说不管构装还是将来的殖装，只要是为土人准备的，就必然省工省料。 眼前这几个雷鬼族土人却是比普通土人还要矮了近半，身高大约在70-80公分左右，身材比例匀称，并不像真的侏儒一样头大身小，四肢短粗。 “不算侏儒吧，最多算是小人国的子民。”唐大木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童话，喃喃回答张扬。 为首的雷鬼族战士见自己威风凛凛的喊话，居然没有人当回事，不由恼羞成怒，冲着念力触手的发动者雷洛“噗”的一声，从嘴里吐出吹箭。 这支亮闪闪的吹箭就只有纳鞋底的钢针大小。在日光下宛如流动的银光，又劲又疾。雷洛目光微微一凝，吹箭悬停在了空中，定在那里动也不动。 “我想见一见你们的首领。”雷洛道。 “雷鬼之王怎么可能有空见你？别把自己看成天那么大了！”雷鬼战士人虽然小，脾气却相当大，吼声如雷。 雷洛不再言语。念力触手卷着几人直升上天，转眼间到了数百米的高空。雷鬼族中只有族长和少数人觉醒了火种，眼下这几个战士不过是普通角色，绝无飞行能力。一下子置身于从未到达过的高度，脚底下还是虚的，顿时全都吓得鬼哭狼嚎，再也顾不得耍横了。 “放了他们！”随着一个威严的吼声，谷内雾霭中人影晃动，走出大批雷鬼战士。 被簇拥在当中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小人。满身青色皮肤，尖嘴猴腮，样貌猥琐，却戴着金光灿烂的鹰头王冠和大量首饰，十根手指上倒是有九个戒指。 “尊敬的戈牙图族长，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蛮牙大长老知道自己不该继续沉默下去了，赶紧上前解释。 “老东西。你给我闭嘴！”雷鬼族长戈牙图凶狠地瞪了他一眼，跟着斜眼乜向雷洛。“地狱新生体？好像挺厉害啊，居然把火种提升到这个地步了。不过……”他加重了语气，脸上表情也变得凶狠无比，“凭这点本事，就想到老子的家门口来撒野，还是不够的！来人呐。给我把他……哎呦，哎呦，救命啊！” 无形的念力触手缠上戈牙图的脚踝，他明明也是火种级强者，却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如羔羊般被高高吊起，能力完全遭到封印。 雷鬼族人全都炸了窝，一张张小弓小箭举起，指向雷洛这边，却因为投鼠忌器，不敢动作。 “赶快放了伟大的雷鬼之王，不然就杀光你们！” “快住手啊，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 “蛮牙大长老跟新生体搞在了一起，回头就去把蛮牙族全部屠个干净……” 雷鬼族人吵吵嚷嚷一片混乱，明明个头小得可怜，嗓门却都宏亮无比，几乎连天都能掀翻。 “都给老子闭嘴！”戈牙图在空中扯着嗓子大喊，效果立竿见影，下面立即没了动静。喘着粗气倒挂了片刻，他瞪着一双死鱼眼，恼火道，“谈谈条件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你们跟我混，一起打罪民。”雷洛淡淡道。 “跟你混？”戈牙图呆了呆，突然哈哈大笑，“想收我做小弟，我的价钱可是不便宜啊！再说，我的族人没那么容易糊弄，除了火种强一点以外，你还有什么其他地方能服众吗？” “是啊，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们服气？” “拳头大在战场上就一定赢吗？” “罪民反正又不敢来我们这里，为什么要跟你去打他们啊！”雷鬼族人也纷纷嚷道。 雷洛已看出这帮家伙暴躁是假，欺软怕硬是真，笑了笑道：“那你们说，怎么才算服气？” “至少要比个箭吧！”戈牙图狡黠地眨了眨眼。 雷洛将他放下地面，正要答应，蛮牙大长老却急道：“雷洛大人，雷鬼族箭术超神，你绝对不是对手，千万别上当啊！” “没关系，我可以试试看。”雷洛点头道。 “我就喜欢有自信的人！这样吧，我也不欺负门外汉，就跟你比弓箭、甩箭、吹箭这三样，只要你有一样胜过我，我们雷鬼族就承认你是值得尊重的好朋友，怎么样？”戈牙图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看似作出了承诺，实际上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成分在里面。 张扬刚想喝骂，雷洛却抬手阻止，淡淡道：“可以。” “小的们，请客人入谷！”戈牙图神气活现地挥挥手，转身走在了前面。 众雷鬼族人轰然应是，由谷口往谷内排成两排，摆出杀气腾腾的姿态，拼命踮着脚，瞪向走进山谷的雷洛等人。气势虽说是十足，无奈人矮腿短。站在那里还不到雷洛等人的腰际，透着一股浓浓的滑稽。 走进山谷腹地，遮蔽一切的雾霭渐渐散去，许多精巧的木屋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如果没有那些随处可见的骨架收藏品，这里简直像是童话世界，似乎随时都会从木屋中跑出可爱的小动物。拎着采蘑菇的竹篮蹦踧上山。 雷鬼族人并没有采蘑菇的习惯，他们只喜欢采人的脑袋。猎头习俗被绝大多数土人部族保留到了今天，他们是最为狂热的习俗传承者，崇拜最纯粹的野蛮和暴力。 两副弓箭很快准备好了，土人最为逼视弄虚作假，因此倒是没有在这方面动什么手脚。 戈牙图昂首挺胸，在族人的欢呼声中随便拿起一张短弓，摆了个神射手造型，立即引发了更加疯狂的喝彩。 这家伙表现欲十足。耍了半天宝，才终于将羽箭搭上弓弦，瞄也不瞄，一箭射出。千米之外的标靶上，一只被野蜂蜜黏在那里的蝗虫，被箭头轻轻削下细如发丝的触须，身体安然无恙。 “伟大的雷鬼之王，再次展示了他神乎其技的箭术！”一个族人上前取下蝗虫。奔回来向着四方展示。 戈牙图本就是雷鬼一族中最高明的射手，这等雕虫小技。对他自然算不了什么。但在外族人眼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有一套啊！这么厉害，不会是作弊了吧？”张扬看得舌挢不下。 周围的雷鬼族人闻言，立即投来了愤怒的目光。蛮牙大长老摇了摇头，解释道：“雷鬼族以猎神后人自居，高超箭术是他们最自傲的东西。不会做你想的那种事情的。” 张扬半信半疑，挠了挠脑袋道：“老大该怎么应付呢？真是头痛啊！” 雷洛的应付方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是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只不过却是冲着天上来了记高射炮，根本没有瞄准标靶方向。 然而在无形念力的引导下。羽箭却从空中斜向滑落，如同幽灵在牵引一样，最终还是“夺”的一声，钉上了靶心。 雷鬼族人迟疑着上前，取下蝗虫，发现触须也是被一箭削断，切口处几乎紧贴着蝗虫脑袋。 鸦雀无声。 戈牙图瞠目半晌，才反应过来，暴跳如雷：“你这是在耍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了念力！” “能射中敌人的箭就是好箭，用的是力量或者念力，重要吗？”雷洛反驳道。 “反正不算，你赖皮！”戈牙图大叫大嚷，吵了半天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得各退一步，“这一局最多算平手，你说行还是不行！” “好，就算平手。”雷洛点头。 第二局比甩箭，这种不需要发射器的箭术，纯粹靠手腕发力，意识为瞄准具，极为考验出手者的瞬间判断。 依旧是戈牙图先出手，族人在前方放飞了一群马蜂。他抖手甩箭，在密密麻麻的蜂群中，将蜂王的翅膀削了下来。 尽管这次的距离没有千米那么夸张，但毫无疑问的是，甩箭的难度要超过了弓箭太多。马蜂又是在高速飞行当中，这等箭术确实能用神乎其技来形容。 轮到雷洛，马蜂被放飞时，他生硬的甩箭动作让雷鬼族人笑翻了天，以为这家伙出丑出定了。 没有任何一点可以称为“威势”的东西存在，甩箭继续向前飞行，然后可怕的变故开始发生。马蜂群在空中振翅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然后全体定格在那里，如同飞奔进了琥珀状态。包括蜂王在内，它们全都无声无息地蒸发成了灰烬，簌簌掉了满地。 羽箭继续飞过，前方堆积的大石也同样化为齑粉，风一吹散了漫天。再往前去，偌大的山体轰然垮塌了一角，现出方圆数里的巨大坑洞来。 一箭之威，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雷鬼族人牙关交击的声音响成了一片，都用快要昏厥的眼神打量着雷洛。甩箭能甩成这样，要是他直接出拳，岂不是整座山都会垮掉？ “你……你……”戈牙图张口结舌地打量着雷洛，像在面对自己从未遇到过的物种，“你是不是要说，反正蜂王的翅膀不存在了，你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战场上我不需要任何罪民俘虏，所以没必要只削翅膀，留下活口。”雷洛微笑回答。 “你这么赖皮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戈牙图用出奇温和的语气说道。 他实在很担心，要是再跳脚下去，对方会不会照样往自己脑门上来一箭，那时候乐子就大了。 “要不再算平手？”雷洛心平气和地征求他的意见。 “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要求的！”戈牙图松了口气，环顾四周发现族人连个欢呼的都没有，老脸不由微微一热，“我们再比吹箭！这次是真刀真枪地实战比试，你要是害怕送命，就趁早回去吧！” “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害怕过。”一句混混斗气般的回答，由雷洛说出来，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 戈牙图对着他幽深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妈的，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罪民跟他比起来根本就是软体动物吗？我得小心点，别真的栽在他手上！”戈牙图在心中暗自嘀咕，带队浩浩荡荡上了鬼牙山峰的最高处。 对于火种级上下的强者来说，攀爬高山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戈牙图率先站到了万丈断崖边，那里有根在狂风中晃晃悠悠的钢索，不过酒杯粗细，一直连通到对面绝顶。 钢索悬空的长度至少有数百米，正是雷鬼族成人礼中，用来测试战士胆量的“勇气之索”。戈牙图丢给雷洛一支吹箭，自己脱光上衣，光着膀子率先走到钢索中端，如同悬空站在云端，狂笑声震荡着两边大山。 “我先告诉你，对面的山叫鬼磁山，什么能力者到了这里，火种都会暂时被暂时冻结。你一会要是站不稳，掉下去了，会货真价实地的摔死！因为没法激活火种，你就没法飞行，当然，我一样。怎么样，还敢来吗？？？”戈牙图拍着瘦骨嶙峋的胸口，一派挑衅意味。 雷洛看了蛮牙大长老一眼，后者默默点头，示意不假。 “老大，你跟他们费这么大力气干什么！”张扬急了，生怕雷洛真的遭遇什么不测，压低声音道，“把生门密武种子强行送入这帮小土人的身体里，手里捏着尾巴，还怕他们不就范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收伏 “不行。”雷洛简简单单打消了张扬的设想，“哪怕我用武力征服他们，都比下种子来得强。今后还有其他部族会被我们收伏，不能落人口实。土著最崇拜的是绝对武力，只要做到了这一点，自然而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归顺我们的。” “明白了。”张扬怔怔说道。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雷洛这个首领，能当得稳稳当当，让已收伏的百万土著人人伏贴。 单纯的控制不算什么，对灵魂的征服才是真正的王道。 “雷洛大人，你一定要小心啊！鬼磁山是所有土著的禁地，雷鬼族向来最为彪悍，也就只敢在那边打根挂索的长钉，什么勇气试炼就只是在钢索上来回一圈，从来不会踏足到那边山上的啊！”蛮牙大长老同样大为焦急。 随着时间接触渐长，尤其亲眼看到绿魂森林的变化之后，大长老跟昆巴等几个部族首领都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雷洛或许将真的可以成为拯救所有土著的那个人。 所以他一定不能死。 “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雷洛说完就走上了钢索，身后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钢索细如酒杯，同样站在上面，身矮体轻的戈牙图无疑大占便宜。雷洛一步步上前，感觉到脚下溜滑如冰，不由暗笑自己成了马戏团的大马猴，居然当众表演起走钢索来了。 走出这边断崖几步，一股浑厚如潮的力场悄然从对面的鬼磁山席卷而来，包裹住了雷洛。他体内的火种闪了几闪，被奇异的屏障隔绝，自此再也无法输送能力。 雷洛试了几次，无论生、死两门密武还是圣能之源。都像是陷入了冻结状态，心中不惊反喜。 有这样的宝贝在身边，却不知道拿来对付罪民，这帮土人的脑子可谓是迟钝之极了。雷洛很想知道，对面的磁石一旦用上战场，将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雷鬼族世代居住在这里。真要开挖磁石，他们会是最好的向导——当然，目前最重要的，是先解决这个族长。 “怎么样，害怕了吧！我告诉你，云雾下面不知道有多深，到最底下是一片河滩，那里全是一块挨着一块的大石头，摔在上面保证四分五裂。只剩一层皮！”戈牙图拼命发挥着自己的形容力，顺便猛烈起伏，摇晃起钢索，想看到雷洛出丑求饶的模样。 再强的强者，一旦被封锁火种，就只剩下了自身的基础实力。如此高度一旦失足摔落，空中又绝无借力之处，到了接触地面时。就算**强横度再变态，也绝对会变成一摊烂泥。 戈牙图觉得雷洛不可能不害怕。但问题是，后者当真没有显现出半点异样。只是若无其事地一步步往前走着，像根黏在钢索上的羽毛，身躯随着晃荡一起一伏，轻灵之极。 “这……这家伙是幽灵吗？”戈牙图咬着牙，把眼珠子瞪得如牛眼一般。 这还是雷洛第一次在下属面前。展现出真正的基础实力。对于四项属性全都破千的他来说，超强敏捷足以在百分之一个眨眼瞬间里，让身体自行找到平衡点，并通过足底肌肉的精妙发力，达成最稳妥的站立状态。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别说是戈牙图在那里蹦跳，就算放一头猛犸上来冲锋，也绝对没可能让雷洛晃动半下。 “可以开始了吗？”雷洛走到距离戈牙图不远的地方站定，淡淡问道。 吹筒**有三支吹箭，钢索上感受到的狂风至少是十级以上，因此每次出手机会都显得弥足珍贵。 戈牙图深吸了口气，点头，“好，开始！” 这三个字一出口，他就立即将吹筒塞进了自己嘴里。然而刚完成这个动作，整个人已是腾云驾雾飞了起来。 雷洛的一脚重踏，让钢索瞬间成了被拉弯的弓弦，直接沉到云雾深处，引发后方山崖上一片惊呼。 等到钢索绷直，强大的反弹力立即将戈牙图弹上高空。他同样被封锁了火种，失去飞行能力，凶性大发之下却仍然选择将注意力锁定雷洛，想要一箭搞定对方。 然而雷洛却已经不在钢索上，也不在戈牙图的视野范围之内。 “人呢？”戈牙图傻了眼，跟着听到头顶上方风声微动，一只大脚踏上了自己的后背。 雷洛在钢索弹放的刹那间，高高跃起，由上而下脚踏戈牙图，带着他如陨星般坠落山崖。扑面而来的劲风往戈牙图的嘴里猛烈灌入气流，吹筒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他涕泪四溅唾液也四溅，根本无法自控，眼睁睁看着自己从钢索边划过，沉入云雾，一路坠向底部河滩，吓得魂飞魄散。 “救命啊，救命！”戈牙图拼命挣扎，后颈上铁钳般的那只大手却始终没有松开过。 “难道他想一起死？我可不想死啊，这个他妈的疯子！” 戈牙图只恨自己为什么要惹上雷洛这条疯狗，见下方怪石嶙峋的河滩飞速接近，很快就要将自己变成真正的肉泥，惨呼声中已是带上了哭腔：“老天爷，救命啊，呜呜……” 后颈上的大手微微收紧，戈牙图发现自己像小动物一样被拎了起来，随即看到雷洛吐气开声，向着下方地面挥出了雷霆般的一拳！ 他在干什么？ 戈牙图仍处于极度惊恐之中的脑子变得有点迟钝，不明白雷洛到底在耍什么宝。 轰然一声，河滩上被雷洛的隔空拳力，砸出了一个直径数公里的巨大坑洞，碎石烂泥飞了满天！ 雷洛毫不停顿，左手拎着戈牙图，右手握拳又发一拳。 等到第三拳挥出，一股明显的反作用力，像是无形的大手一样升起，托住了两人的身躯。 戈牙图投向雷洛的目光已经完全痴呆了。 这还是人吗？火种被封锁，仅仅靠着**力量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真的还算人类吗？ 双脚终于沾上地面时，戈牙图整个软了，趴在那里哆嗦了半天，才能重新站得起来。眼前的河谷已经被彻底夷平了，像个巨大的陨石坑一样裸露着地表以下的深褐色土壤，别说是岩石，连粒细沙都找不到了。 将吹筒轻轻顶在了戈牙图的额前。雷洛的声音仍然是一成不变的平静：“服不服气？” 如此决斗，如此出手，当然已经脱离了箭术比拼的范畴。 戈牙图怔怔许久，突然跪下，对着雷洛的脚背亲了又亲，哭喊道：“我服了，我服了！最伟大的人魔，从此以后雷鬼一族将是您的忠诚仆人，您让我们杀谁，我们就杀谁！” 雷洛没料到他会给自己加上一个“人魔”的名头，哑然失笑。 很像魔王吗？ 他神色轻松地扔掉吹筒，走出河谷。 从鬼牙山那边飞来的后援团，先是张扬等人类赶到了现场，见到雷洛安然无恙，都松了口气。 “老大，你是怎么下来的？这也太神奇了吧！”张扬大叫大嚷，激动万分。 “你们平时也别过于依赖火种和密武能力，基础本钱还是很重要的。”雷洛顺便点了一下。 “明白了！”张扬咧嘴笑道。 等到蛮牙大长老气喘吁吁赶来，雷鬼族族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跟戈牙图想象的不一样，宣布归顺之后，这些族人并没有表现出愤怒或是沮丧，反而都显得有点亢奋。 转念一想，戈牙图已明白了过来。 雷洛展示出的强横武力，不但折服了自己，也一样折服了族人。面对足以媲美鬼神的强者，又有谁会不愿意追随呢？ “一点小小的见面礼，你们收下吧！”雷洛弹指而出，无数绿芒在空中乍现，融入雷鬼族人体内。 “这是……”戈牙图一吸收绿芒，就明显感觉到了异样，大惊失色。 砰砰砰！ 没过多久，未点燃火种的雷鬼族人，体内都传出了明显的能量震荡，一个接一个燃起火种特有的雄浑波动。 戈牙图呆若木鸡，同时也感应到一股生机勃勃的潜流，正从自己的本原中猛烈喷发，从头到脚带来了脱胎换骨的转变。 “这样的见面礼，价值也太大了一点吧？”戈牙图再也分不清雷洛究竟是魔鬼还是天使。 “把东西拿上来给他们看看，试一下趁不趁手。”雷洛吩咐道。 人类战士小心翼翼捧出的几支【往生箭】，一下子就吸引了雷鬼族人的目光。戈牙图直勾勾地看着流动着碧光的半透明箭身，忽然嘶吼一声，扑了上去。 他竟似知道往生箭毒性的厉害，没有用手去直接触碰，而是以短弓一挑一勾，毒箭就自行飞起，搭上了弓弦。 “这才是致命之牙，这才是致命之牙……”戈牙图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往生箭在弓弦上如同活物般扭动，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并未试射，而是将弓箭收到一边，向着雷洛恭恭敬敬地拜倒：“只要能配备这种独一无二的箭矢上战场，什么地方我们都敢打头阵！” “打头阵有的是人，暂时还轮不到你们。”雷洛道，“我需要你们在最合适的位置，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当然，配备方面，我也会给你们最好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兽神 经过白小冉的调配，百万土着按照计划构装的不同，分为了六个军团——魔金军团、黑森军团、寒冰军团、烈火军团、厚土军团、暴风军团。 数千名从新巴比伦赶来的人类青年，分别在各个军团中担任中高层军官，承上启下，发挥枢纽作用。在管理天赋方面，人类的优势是土着无法比拟的，可以说每个青年都成了宝贵之极的财富。 土着臣服于雷洛，对他的敬畏日益加深，争权夺势的情况在六大军团中并不存在。如今的绿魂森林宛如一部隆隆开动的机器，所有人都在充当着零件，竭力让机器运转得更加快速更加有效，不存在多余的精力去在意其他。 构装的制作速度越来越跟不上人员扩充的速度了，在白小冉的建议下，一条真正的流水线被建立起来。在兵工厂的构装区，土人开始充当学徒，而已经学成的构装师则根据分工不同，各自完成自己熟悉的部件。火归火，土归土，五行及空气构装各有不同的区域，细到每个套装的每个组成部分都有专人负责。 效率化是人类有别于其他动物的最大特点之一，科学管理的成效很快就显现出来。铸造区的建设同样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第二批和第三批往生花的种植也做好了准备工作，只待祖树完成火种改造，便要立即纳入流程。 谁都以为雷鬼族的归顺，会成为雷洛近期一系列动作的收尾部分。而他一回到绿魂森林，就找上了裂齿族老族长昆巴。 “怎么样，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雷洛问昆巴。 “我该说什么？”老头瞪着他。不明白这没头没脑的对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蛮牙大长老刚开始也是哭穷，说自己没家底，最后还是把祖树这么强力的老伙伴介绍给我了。你呢，你就不表示一下？”雷洛活像个打秋风的恶棍，连笑容也透着不怀好意。 “原来是为了这个……”昆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苦巴巴起来，“你急什么，逼债也没这么逼的吧！” “废话。依我看罪民军团现在多半已经到了半路上了，你说我急不急？”雷洛没好气地道。 “好好好，我表示一下。我表示一下！”昆巴只得妥协。 作为裂齿族的圣地，兽魂祖地还从未有过迎来外人的先例。雷洛通过了传送门，才发现这是个里世界，位面中的位面。类似于地狱那样的独立空间。 兽魂祖地面积极大。传送门到达的地点在高山脚下，雷洛的面前是一片莽莽丛林。 跟绿魂森林不一样，这里的树木并不高大，看上去不像是绿海，却如同在风中起伏的黑暗潮汐。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雷洛觉得他们一定会是在前方的山脉中居住。因为只有那样的雄伟与险峻，才能配得上神明的身份。 比起这些古老的山脉，雷鬼族那边的鬼牙山和鬼磁山几乎成了不起眼的土包。雷洛随着昆巴深入山区。渐渐发现越往高处，火种的能量就越是受到限制。 这一点跟鬼磁山很像。却又存在着不同的地方。 雷洛不禁想起一个概念，那是来到黑暗之地以后，才接触到了新领域——“世界意志”。 “这里是兽类的天堂，我们裂齿族除非变身，才不受干扰。否则的话，火种也会变弱的。”昆巴吃力地解释道。 考虑到和雷洛同行，老头没有变身，选择以人形陪他一起漫长跋涉。 “有没有祖树那样的存在？”雷洛问。 昆巴犹豫了一下，这才回答：“有，兽神休玛跟祖树是同样古老的存在，可我害怕它不会像祖树那样容易相处。” “我会努力向你的兽神展现出友善的。”雷洛笑道。 兽群的“友善”在短短几分钟后就向雷洛展现了出来——几头三角龙迈动着如雷脚步，从岩石后现身，向着他冲撞而至。雷洛看了看昆巴央求的脸色，只得让过来袭，不准备还击。 三角龙撞了个空，兜了个圈子又扑了回来。雷洛一手一个抓住犄角，将它们活活掀翻，像踢皮球一样踢出老远。 “放心吧，死不了。”雷洛安慰昆巴。 “唉，你千万记得，不能把它们打死啊！”昆巴愁得抓耳挠腮。 兽群能够嗅出他是裂齿族人，当然也能辨别雷洛的外来者身份，攻击是免不了的，现在只能看事情会闹到何种地步了。 一群雷鸟成为了下一波攻击者，这些翼展超过五米的猛禽能够将一头三角龙拎离地面，到高空放下摔死。除了力大无穷以外，它们的尖喙和利爪还能凝聚电流，发出远程攻击，算是山脉中的空中霸主。 只可惜它们遇上的是雷洛。 如八爪鱼般绽放的念力触手，在雷鸟还没来得及发出电流的超远距离之下，就套上了它们的头颈。跟着被雷洛狠狠扯动，像放风筝一样扔出老远。 雷鸟撞成一团，空中鸟毛横飞，一根根蕴含着电流波动的翎羽飘落下来，蓝光点点煞是好看。 “没死啊，这也不怪我。”雷洛冲老头耸耸肩。 第三波攻势，由两头巨大的地行暴龙组成。它们刚从山腰转出，昆巴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重达数百吨的身躯使得地行暴龙看上去如同移动的小山，让人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保证它们顺利支撑起这样的身躯，并维持每小时近百公里的可怕高速。 轰轰轰！ 踏着地动山摇的脚步，两头庞然大物就这么笔直冲向雷洛，一路上所有的障碍物不是飞起，就是被硬生生踏成碎片。隔开数里之遥，它们口中横七竖八的利齿就已经清晰可见，每一根都呈倒开刃形，最短的也有一米多长。 昆巴已忍不住开始后退，生怕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雷洛连动都没动，静静等待第一头地行暴龙携着惊天威势冲到面前，这才探出右手，按上了暴龙的下颚。 依雷洛的身高，也就只能接触到这个部位。但面对地形暴龙，他居然连双手都不肯齐出，这让昆巴不禁一阵眼冒金星。 用螳臂当车已经不能形容双方的体型差距，可暴龙的前冲势头却是当场一个停顿，下颚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跟着偌大的身躯腾空翻起，像一座失衡的浮岛一样，从雷洛头顶上飞过，落在百米开外。 地动山摇。 昆巴还来不及感到震撼，第二头地行暴龙已经扑到。几乎如出一辙的出手，如出一辙的翻滚腾起，这头雄兽也顺利完成了以它们的体型而言永远也无法独立完成的转体动作，狠狠砸在了伴侣身上，滚成一团。 眼看着两头霸王级猛兽在那里不停地蹬着腿，连爬都爬不起来，昆巴一口口水卡在嗓子眼，忘了究竟该是吞下还是吐出。 之后的跋涉一路顺风顺水，火种受到的制约虽然导致无法飞行，但高速突进还是不成问题的。两人很快到了主峰区域，昆巴指了指峰顶，示意雷洛独自上去：“我在这里等就可以了。” “没什么要嘱咐的？”雷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昆巴摇了摇头，露出苦笑：“天无绝人之路，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办法。” 雷洛“嗯”了一声，向峰顶掠去。 “兽神在上，我也是没办法，才把这个煞星带来这里的啊！你真要怪罪，就怪那些罪民吧！”昆巴愣在原地，喃喃自语。 雷洛上到峰顶，发现眼前并非想象中的不毛之地，而是绿草如茵，花团锦簇，一派人间仙境的美妙景象。 这里居然还有着一个小小山丘，清泉潺潺而下，在草地深处蓄起水潭。峰顶面积并不大，雷洛找来找去，也没看到什么兽神兽妖，正疑惑间，忽听到狂暴之极的声音直接在自己的意识深处响起。 “滚滚滚！狡诈的人类，不想死的话，就赶快滚出这里！”那股声浪如同滚雷炸起，震得雷洛一阵头晕眼花。 凭雷洛现在的实力，就算是真正的雷鸣，也未必能让他有丝毫不适。可现在兽神的一吼之威，却是强到了这种地步，让他不得不心生防备。 “我是来交朋友的。”雷洛发动感知，想要找到对方。这个独立位面的世界意志却在峰顶施压到了极致，令他的念力无法探出周身半尺之遥。 “交朋友？人类只懂得利用和背叛！再不滚的话，我就捏碎你全身每一寸骨头！”兽神仍旧霹雳火爆地吼道。 “那好吧，来啊！”雷洛忽然笑了笑。 “你说什么？”兽神反而怔住。 “你不是要捏碎我的骨头吗？来啊，出来啊！”雷洛扫视四方。 小小的山丘上，一丛翠绿欲滴的佛肚竹猛然摇晃起来，跟着蹿出一物。 遍体金黄色的体毛威风十足，锋利的手爪，探出的犬齿，都彰显着它不容忽视的攻击力。这头疑似兽神的生物直接落到了雷洛的面前，长尾在身后如蛇般游走，一双红色眼珠死死盯着雷洛，从喉中不断发出充满杀气的低吼声。 问题是，它只有成人拳头大小。 雷洛怔住，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不会吧？你就是兽神休玛？” 第一百八十章猴子祖宗 金色的小毛球不断发出嘶嘶声，表情凶狠无比。 可惜从它的整体形象来看，这份凶狠怎么都透着可爱的味道。雷洛虽然杀人不眨眼，但对着这么个小东西，还是很难生得出恶意来。 “真要是兽神，赶紧跟我做小弟吧，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雷洛蹲下身，看着比自己脚面高不了多少的小毛球，笑嘻嘻道。 小毛球猛然跳起，一个庐山升龙霸砸在了雷洛下巴上。 凭雷洛如今的实力，居然躲都躲不开，被那粉嫩小爪握成的拳头结结实实砸了个“咣当”响动，眼冒金星往后便倒。 变故发生在顷刻之间，雷洛知道自己走了眼，一边人在倒下，一边已单手撑上地面，双脚蹬踏发力，整个身躯如火箭般贴着地面向后射出。 火种被干扰，不能飞的前提下，此刻雷洛爆发出的速度跟飞行也差不了多少了。然而等他到了数百米开外，刚刚一个急停，就发现小毛球居然扯着自己的头发，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跟了过来。 “死啊！”毛球一个大背包将雷洛甩了出去。 两者体型差距相当于雷洛和之前的地行暴龙，雷洛却是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空中来了个大风车，脸部着地。 轰然一声，地面上现出巨大的陷坑，像是被重炮炸过。 小毛球仍没打算罢手，金灿灿的身体冲上半空，再狠狠落下。尽管个头小得可怜，但体重却仿佛比地行暴龙更加夸张，直接下坠踩到雷洛的背上，地面顿时发出如雷般的闷响。雷洛所在的陷坑变得更大更深。身躯有一半都没进了土里。 “呀呀呀呀呀呀呀！”小毛球连声尖叫，一次再一次腾起落下，将雷洛深深踩进坑底。整个峰顶都在颤栗，像是遭遇了十级地震，震荡波传出极远，让峰下的昆巴不由变了脸色。 “雷洛大人。你可一定要挺住啊！”昆巴很清楚雷洛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和族人将会是个什么下场，心里有如十五个吊桶打水，没一刻安宁过。 小毛球最后踏下一脚，土坑已变得足有数十米之深，雷洛被踩到了坑底的泥层里，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我就是休玛，这个世界的兽神！”站在坑底，小毛球霸气十足地吼道。“想要找死，我当然要满足你了！” 由于精神力的高度异化，空中现出一个巨大的金刚虚影，跟毛球一样人立而起，捶击着胸膛。 从泥土中陡然探出的手掌，一把抓住了正在亢奋状态的小毛球，让它大吃一惊，在不断挣扎中发出“吱吱”的愤怒叫声。 “你打得我挺痛啊！”雷洛毫发无伤地破土而出。跳上了地面。 小毛球双手扳着雷洛的大拇指，拼命发力。却最多就只能令周身的桎梏微微松动，怎么都脱不了身，急得冲冲大怒，一口咬了下去。 雷洛反手伸指一弹，正中小毛球的脑门，发出了金铁交击的铮然钝响。小毛球被弹得天旋地转。这一口再也咬不下去，捂着脑袋吱吱乱叫，大眼睛里泪花乱转。 “霍，弹得我手都麻了，骨头还挺硬！”雷洛大笑。 “你竟敢这样对我。你竟敢在我的地盘这样对我！！！”小毛球怒不可遏。 “然后呢？”雷洛屈指又是一弹。 小毛球怪叫一声，摸着额前肿起的肉疙瘩，怒道：“有本事放我下来啊，我们好好打一架！” “打赢你怎么说啊？”雷洛问。 “你不可能赢的，真要是赢了，随便怎么说！”小毛球信心十足。 雷洛也不多话，随手一抛，松开了它，“那就来吧，抓紧时间！” 小毛球怒声尖啸，体型猛然增长，变得跟土人差不多高矮。急速扑到雷洛面前，腾身在空中连转几圈，长尾如鞭，向着他当头抽下！ 这一尾要是抽实了，只怕整个峰顶都会被削去一半。雷洛不闪不避，直接抓向尾端，握实后猛然发力，将毛球扔向高空。 毛球身不由己，腾云驾雾般飞起。雷洛也跟着腾身而上，到了最高点开始下坠时，轻飘飘一巴掌扇在了毛球脑袋上。 他将暗劲控制在一点，绝无外泄。因此毛球在落地时并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撞击，连大点的泥尘都没有激起，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挣扎了半晌，只觉得体内一阵阵抽搐，酸水上涌居然吐了。 “你是不是恐高啊，真不好意思，不该把你扔上去的。”雷洛讥嘲的笑容像是刀子一样刺进毛球的尊严深处。 “我要杀了你啊！”毛球愤怒至极地再次扑上，被雷洛一拳捣了回来。 不是毛球想让，而是不得不让。雷洛的铁拳仿佛开动的火车头，携着恶风和让它心惊胆战的某种气息，明明还隔得很远，却像是马上就能让它粉身碎骨，让战斗本能发了疯般战栗尖叫。 毛球略微迟疑了一下，再次冲上。这下它学了乖，仗着速度奇快，围绕雷洛拉出无数旋绕的金色光影，远远望去如同制造了一道龙卷。 “看你怎么挡！”毛球挥出利爪，空气中立即发出“嗤嗤”声响，锋锐的气劲如刀般向着雷洛袭去。 “叮叮”几声，火星四溅。 交战双方之间明明空无一物，此刻却像是多出了一道透明的金属墙壁。毛球怔了怔，又连挥数爪，结果仍是如此，雷洛站在原地好整以暇，根本连动也没动。 “是念力！”毛球迅速反应了过来。 雷洛的念力受世界意志影响，无法及远，但在身前数尺之地，还是能够达成全面攻防状态。过千高智支持下的念力一旦收缩凝聚，已能达到不亚于金属的坚硬程度，不是实质胜于实质。简简单单就挡下了毛球的远程攻击。 毛球越打越是心寒，只得出大招，双臂前撑向着雷洛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 “吼！”头顶苍穹的巨大金刚再次出现，摆出跟毛球一模一样的姿态，向着雷洛发出战斗咆哮。 一股由音波卷起的可怕飓风，席卷了峰顶。飞沙走石场面惊人。雷洛等到席卷着泥瀑的飓风团到了面前，也猛然爆发出一声怒喝：“破！” 气势无边的飓风团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得毛球直接傻了眼。 “在我的地盘，我怎么输？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毛球返身蹿回那座小小山丘上，再出现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根精金铁棒。 仍然是高跳而起，毛球抡圆了铁棒，向着雷洛狠狠砸下。 雷洛双手横拉。一柄圣光巨剑从虚无中成形，迎向铁棒，却是落了个空。 并非毛球使出了什么神鬼难测的后招，而是它一把扔了铁棒，身躯重新变成拳头大小，可怜巴巴地站在了原地。 “害怕了？”雷洛莫名其妙。 “不打了，我想吃这个。”小毛球指了指雷洛的圣光巨剑，满脸的猴急。 雷洛体内深埋着光明之种。圣光等于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当下略一迟疑。便将巨剑丢给了小毛球。不少强横生物都以能量为食，知道了小毛球的软肋，想要收伏它可就简单多了。 只是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像是啃甘蔗一样，小毛球爬上了悬停在空中的巨剑，从剑柄开始“吭哧吭哧”啃了起来。一口咬掉一个豁牙。它嘴巴虽小，啃食速度却极为惊人，转眼间就把巨剑啃得干干净净，捧着圆滚滚的肚皮躺在地上，对天打出连串饱嗝。 “好饱呀……”小毛球尾巴摇啊摇的。满足地眯着眼睛，再没半点凶戾气息了。 雷洛见果然如此，念头一转，当即向山下走去。 “嗖”的一下，小毛球已经蹿上了雷洛的肩头，用长尾缠着他的脖子，吱吱叫道：“你要去哪里？” “在这里没意思，回去了。”雷洛一本正经道。 小毛球转了转眼珠，哼了一声：“好吧，就当我打输了，你赢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跟你混啦！” “叫老大。”雷洛道。 “老大。”小毛球连半点都没迟疑，显得很是谄媚。 “乖了。”雷洛反手在它身上摸了摸，皮毛油光水滑，触感极佳。 “要不是为了好吃的，我才不会投降呢！”小毛球无奈地想着，几下爬到雷洛的头顶上，把那里当成了窝。 等在峰下的昆巴远远看到雷洛走来，戴了个类似于皮帽子的古怪东西，不由颇为奇怪。到了跟前才发现是兽神真身，吓得当场跪下，嘴里祈祷个没完。 “起来吧，别挡我跟老大的路。”小毛球懒洋洋地开口。 昆巴愕然张开嘴，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回去这一路上，雷洛再也没遇上任何一头野兽的攻击。正在左顾右盼，小毛球忽开口道：“老大，像你这样特殊的新生体，在黑暗之地唯一的对手就只有罪民。你来找我，肯定不是单纯为了打架，或者免费吃大餐啦！我自己一个人跟你去当打手，应该就可以了吧！这里的其他兽类，我让它们先回窝趴着去了。高等级的战斗，要这些小鱼小虾可没什么用！” 这家伙的小脑瓜倒是清楚得很，雷洛索性来了个默认。 通过传送门回到了绿魂森林，小毛球远远感应着祖树的气息，没好气地道：“那老家伙很讨厌，总是自以为什么都懂，每次碰到我都要说教一番。什么不能争斗啊，什么要和平啊……咦，那是什么？”说着用小爪子搭了个凉棚，向前方看去。 那一株株巨大的“喇叭花”，让小毛球疑惑不已。很快，它又感应到了森林外围充当护墙的铁木荆棘，等到再发现毒中之王——往生花的火种气息时，简直是整个傻了。 “不是吧？不会吧？那老家伙转了性了？”小毛球以为自己不是在做梦，就是在幻觉当中。 “祖树现在也是我的盟友，愿意为抵抗罪民，保卫这片土地出力。”雷洛解释道。 “真是见鬼了，你居然连它也说服了？”小毛球咂咂嘴，忽然怔住，“你说它是什么？盟友？那为什么我成了小弟？？？” “祖树好像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吃大餐之类的要求。”雷洛淡淡地回答。 小毛球被击中软肋，悻悻然道：“唉，小弟就小弟吧……说起来我好像又有点肚子饿了，你这种力量到底叫什么？明明是光，却很好吃，根本就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你只管张嘴就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雷洛答得很狡黠。 到了大本营，雷洛远远遇上了顾青青，后者正要按照刚制定的军规行礼，忽然看到小毛球从雷洛背后灵活无比地荡了个秋千，翻上肩膀，立马变成了星星眼。 “哇，老大！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可爱的小猴子！好好玩哦！”顾青青无法摆脱女孩的天性，三步并作两步，伸手过来摸小毛球的脑袋。 雷洛还未来得及阻止，毛球已然发出一声狂吼，虽说比之前对战中的战斗咆哮威力小得多，但也瞬间卷起狂风，袭向顾青青。 顾大美人猝不及防，连火种力量都被凶焰滔天的小毛球完全压制，全身衣服被狂风瞬间撕裂，只留下内衣内裤，羊脂美玉般的身子大半裸露在了外面。 “呀！！！”顾青青再豪放也禁不住光天化日这么来，尖叫着逃走了。 “可爱不是对我的赞美，可怕才是。”小毛球在雷洛肩膀上打了个呵欠。 得知雷洛要去黄金城的消息后，张扬等人不禁都将目光投向了白小冉，想起她早就预测过事情会是如此。 “蛰龙和阿布还是负责点燃火种，密武移植具体由张扬负责。一切原先是怎么来，以后还是怎么来，照葫芦画瓢没什么难度的。”雷洛吩咐道，“只是有几点需要注意，雷鬼族的新编制和武器配备都需要尽快跟上，他们都是最好的神射手，往生箭又是我手里不多的牌之一，所以一定要把这股力量磨合起来。” “头儿，不是说罪民军团已经在路上了吗？你现在走，我怕那些土人心里没底啊，都是该死的雏儿！”张扬面带焦急。 “打完这一仗我再走，他们很快就要到了。”雷洛道。 “哦，那太好了！”张扬大大松开了口气，好奇地看了眼躺在雷洛肩头打盹的小毛球，“头儿，我多句嘴，你肩膀上那个小东西是猴子吗？” “我不是猴子，是你祖宗。”小毛球没好气地回答。 第一百八十一章军团守卫战 正如雷洛所说，罪民先头部队于八个小时候，抵达了绿魂森林上空。 他们乘坐着四架核动力飞船，载员总数超过两百人。包括飞船驾驶员在内，谁都没有注意到下方林带中，悄然绽开的几朵巨型“喇叭花”。 【音龙树】齐齐张开花房，发出震荡声波。四架飞船的仪表盘全部爆裂，驾驶舱内电火乱蹿，透明护罩现出无数裂纹。 强大如罪民，也在这股声波的冲击下感到气血翻涌，头晕目眩。飞船直接坠落到森林中，罪民们甚至没来得及脱出舱内，系数摔了个发昏章第十一。 早在守伏中的土人部队如潮水般涌上，以十敌一，转眼间将这两百人屠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罪民主力军团到来，森林又恢复了平静，从外围看上去林海起伏，毫无异样，根本不像是刚刚才完成吞噬的凶险之地。 “刺马大人，这鬼地方好像有点不对劲。”军团长刺马身后的一名偏将低声道。 刺马沉默地扫视眼前的绿色世界，隐约间有所感觉，这片森林是个整体，如同活过来的猛兽。 他当然听得出，偏将的意思并非是指先头部队遭遇不测，这里才不对劲。 是森林，森林太过古怪了。 不说那些高大狰狞的铁木之墙，己方人员的火种更是受到了一股强大力场的干扰，虽然未必能影响战斗，但至少飞是飞不起来了。 让刺马感到不那么轻松的是，自己的实力已经在军团级后期，居然也不例外。 那股强大力场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它以前又是怎么逃过巡逻机的鹰眼的？难道是靠着某种隐形屏障吗？ 刺马的眉宇间渐渐涌上一层阴霾，身后被迫降落的大批飞船即便相隔遥远。也同样在音波作用下有所损坏，仿佛成了纸糊的玩具。 “刺马大人……”另一名偏将犹豫着叫道。 “杀！”刺马终于下令。 燃烧弹的火光映亮了天空，巨大的铁木蠕动起来，像车弩一样射出成排尖刺。猝不及防的罪民兵士当场就有十多人倒下，强悍的防御力竟是无法阻止尖刺扎穿皮肉，全身肌体神经跟着陷入古怪的麻痹状态。再也爬不起身。 铁木的疯狂再生力也同样成为了问题之一，滋滋声响中，烧的速度甚至还比不上新生枝桠的速度，看上去就如同老天爷正在这里跟罪民开着一场极度恶意的玩笑。 “没法飞，难道连跳跃力也受影响吗？”一名偏将怒声咆哮，率先跃起，靠着惊人的爆发力越过铁木组成的防御墙。 一条极淡的绿色光影在空中瞬息闪过，扎入偏将的身体。还没等到落地，他已经成了死人。 没有声息。没有警兆，没有及时防御动作，就仿佛射来的是个虚影。 这样的远程武器，让所有目睹偏将身亡的罪民，都不由自主地在心底腾起一股寒意。飞行的重要性就在于可以自控转向，单纯靠跳跃，已无法拥有及时应变的可能。也就是说，硬要跳过这堵铁木之墙的话。就只能在空中充当活靶。 “小人马上去其他区域寻找进去的路。”另一名偏将躬身请示。 “不用了，能让这些植物发挥作用的人。不可能只围着这么一块地方。整个森林大概都已经做好了备战准备，早就在等着我们了。”刺马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暮色里的丧钟在鸣响。 “那小人带着重装部打头阵！”偏将立即道。 “不用了。”刺马反手拔出插在背后的双手巨斧，重重呼吸了一口带着焦灼气息的空气，猛然向前斩出。 一道数百米宽阔，十多里长的巨大沟壑，由刺马身前成形。穿过铁木之墙，直达森林深处。恐怖的摧毁力使得沟壑两边断折的铁木肢体，一时无法完成再生，新鲜的枝条明明已经抽出断口，就是成长不起来。 “军团长万岁！”此起彼伏的吼声在森林外围回荡。罪民们低落的士气为之一振、 “前进！”偏将高声命令。 罪民们源源涌入森林，举目四顾，却找不到敌人。 “烧掉所有能烧的东西！”偏将是跟了刺马多年的老部下了，行军打仗极具智谋。他下达的命令，也正是刺马所想的。 树木最怕的无疑是火攻，刺马并不认为这里所有的植物都能像外围铁木一样水火不浸。事实证明烧光杀光这种万年不变的套路，确实极具震慑力，当燃烧弹再次腾起，原先看不见的土著开始像老鼠一样从各个地方冒出来，企图干扰罪民们的行动。 喊杀声四起，罪民军团发动了追击，杀场无可避免地越来越大。等到土著远逃的范围到达极远林区后，第一声罪民的惨叫划破了天空。 一个个魔树守卫从地下拔出了根须，从四面八方涌向罪民。这些比树人强大百倍的木怪拥有着可怕的防御力和成正比的攻击力，正面对战情况下，就连刀兵流罪民都很难在一时半会取胜。 企图靠速度甩掉魔树守卫的罪民全都迎来了暗箭，这是更加要命的玩意，毫无征兆极难防御不说，哪怕擦破一点油皮也能立即对火种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极度致命。 这还是那些只会发傻的土人吗？森林的畸变又是怎么回事？ 同样的疑问浮现在每个罪民的心中，几波有条不紊的箭袭之后，他们看着同伴倒卧的尸体，开始意识到这或许不是一场抵抗，而是彻头彻尾的屠杀。 “都去吧，该动手了。”刺马吩咐道。 几名偏将纷纷行礼，以鬼魅般的速度扑向林中，要以超绝的个人实力，来逆转战局。 密武让一切变得有可能，在战争中少数强者发挥的力量，往往能左右战役，甚至是战争的结果。刺马照例打出了手里最强的王牌，只不过速度要比以往快得多。他仍旧站在兵士们的后方没有动作，等待着对方如何应变。 对于手下偏将的实力，刺马是极具信心的。放眼这一带所有的土人族群，也未必能有强者，是这几个偏将的一合之敌。 让他不安的是，导致土人和森林改变的原因。从红土高原的要塞被攻击开始，一切都显示出了极度的不寻常，仿佛有某个看不见的吞噬者，隐藏在幕后。 这种感觉相当令人不愉快，每个罪民都知道，自己才是万物吞噬者，绝不应该被其他生命当成猎物。 偏将派出后，那些神出鬼没的弓箭手忽然消失了。 紧接着，一个火种波动也从刺马的感应中悄然泯灭，正是偏将中的一人。 刺马霍然变色，倒拎着巨斧，飞速赶往那处。到了地方只看见一头遍体金毛的大猿正像掏西瓜瓤那样，将死去副将的心脏掏了出来，放在口中嚼得咯吱作响。 “畜生受死吧！”刺马目眦欲裂，挥斧扑上。 小毛球暂时变成了大毛球，脾气可是一点没变，翻了个白眼，骂道：“你才是畜生！”骂完转身就逃。 如放风筝般带着刺马在森林里转了几圈，毛球逐一路过剩下的偏将身边，都是举手投足间将对方杀死，然后继续转圈。等到解决了最后一人，它这才停止逃窜，变回原始形态。 面对拳头大的小不点，刺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古老的物种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又会站到罪民的对立面。 “难道有少数里世界，还未被毁灭？”他想起这唯一的可能，心中震撼已无法形容。 “来吧，为了好吃的，我只能陪你玩玩了。”小毛球挺胸凸肚地站在那里，倒好像它是最大最强的霸王。 刺马怔神良久，咬了咬牙冲上前去，与对方展开激战。 一直以来，刺马都本能地认为，罪民是这个星系最优秀的种群。但现在，根深蒂固的观念却在微微动摇。 他发现就连黑暗之地，都有许许多多谜团没有解开，眼前的特殊生命，未必就比罪民逊色到哪里去。 罪民军团最强的一批首领被解决，军团长也被拖住，剩下的普通军士渐渐被魔树守卫收缩包围圈，压到了一片区域。 魔金军团、黑森军团、寒冰军团、烈火军团、厚土军团、暴风军团，六大军团走马灯般上场，轮番与罪民军团过招。伤亡在所难免，但这却是难得的练兵机会，人人奋勇上前。 以雷鬼族为主要成员构成的骤雨军团，反而在旁边闲得快要打起呵欠。戈牙图打听到白小冉正是最高阵地指挥官，赶紧找到她溜须拍马，想要带着手下族人再次登场，好好过把瘾。 “帮帮忙，杀的可是罪民，能一样吗？”戈牙图拼命哀求道。 “你们负责在外围堵漏，不要放走一个罪民。”白小冉仍然拒绝他们成建制出战的请求，却给了个枣吃。 “好吧。”戈牙图本着蚊子肉也是肉的原则，兴冲冲走了。 小毛球彻底将罪民军团长刺马撕成一地碎片时，绿魂森林里响起了百万土著的狂呼大叫。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没有参战，也轮不到参战，但这却是他们生平首次经历的、针对罪民的完胜。 从战斗爆发开始就一直置身事外的雷洛，也无声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八十二章黄金城 黑暗之地有无数的罪民城池，其中绝大部分就只维持着两项最基本的功能，一是生存，二是防御。按照等级区分，黄金城是唯一一座亿万级城池，居住条件根本不是其他地方能够比拟。 雷洛走在黄金城的假日大道上，看着四面八方高悬的巨大电子显示屏和霓虹灯，禁不住有了种站在纽约街头的错觉。 几乎站在密武巅峰的罪民，居然沉迷于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生活，这让雷洛很有点不切实际的荒谬感。 一整个军团的罪民火种，不仅带来了飞跃性的实力提升，也使得他的【解析】能力到达了新的高度。针对军团长的火种解剖，是雷洛第一次站在猎食者的高度，对罪民进行全面分析。此时此刻，他模拟的正是罪民火种，走在无数强敌之间，平静得就好像在自家后花园里晒太阳一样。 “太堕落了，难怪这些家伙越来越弱！”小毛球坐在雷洛肩头，两条小短腿不停地晃荡着，剥开一块雷洛买给它的糖果，欢快无比地丢进嘴里大嚼。 它的火种同样经过雷洛处理——只不过不是变成罪民那一类型，而是回归成普通野兽。虽然在满口指责罪民的堕落，实际上小毛球自从进城后的表现，恐怕就只能用“腐化”来形容。它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尤其是那些身材火爆的小妞，光是裙底风光就偷窥了不下百人。至于食物，更是看到什么就要什么，恨不得能马上占了整座城，好大抢特抢一番。 雷洛没在意小毛球的嘀咕，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些游客打扮的永夜族人身上。 在感知视界中，他看到的是很特殊的存在——拥有生命火种。身躯却介于实体和虚体之间，仿佛一半血肉一半幽灵。 比罪民更强大的存在，同时也是完全不同于已知任何生命体的存在。雷洛这才大致明白，十八层地狱的堕落双子为什么会说“罪民不是终点，永夜才是”。就金字塔排序而言，目前看来确实如此。 外星人？还是外星系人？ 雷洛陷入了沉思。忽见街面上一阵骚动，几乎所有人都在抬头望向大屏幕。 “双生花！” “超级巨星啊，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了今晚的票！” “你下了谁，双生花还是星兽？” “废话，当然是那对漂亮姐妹。在大斗兽场，她们恐怕要保持很长时间的连胜纪录了！” 街上游人议论纷纷，雷洛听着那些对话，注意到都是永夜族人在开口，本地罪民尽皆行色匆匆。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 “这个地方被建起来，显然是为了迎合那些永夜族人的。”雷洛综合吸收来的部分军团长的记忆，默默梳理着关键信息。 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嘉宝和卓灵背对背站立着，全套黑色殖装打扮，胸前俱是有着一道猩红染色，煞气腾腾中带着几分冷艳。嘉宝满头白金短发激烈飞舞，卓灵的马尾辫也在风中扯得笔直。两人手持兵刃，正对屏幕。眼神是那种沉浸在杀戮世界中的特有冷酷。 旁边的广告语极其简短，每个字都大得吓死人：“美人与星兽，就在今夜，就在大斗兽场！” 中午时分，雷洛手拿着免费赠送的“黄金城旅游手册”，站到了大斗兽场前。 满城的超级强者。想要在观看血腥表演时带走嘉宝和卓灵，显然是不可能的。根据得来的情报，她们就算在没有场次安排时，也不会被带离大斗兽场。所以剩下的选择，就只有在比赛未开始前混进这里。找到她们并见机行事。 绕着斗兽场观察了一圈，雷洛看到只有一个小门会偶尔开合，只有进去的，没有出来的人，想了想自己也跑过去敲敲门。 门上的铁窗格被拉开，一双阴森森的眼睛贴在了上面：“干什么的？” “能进来看看吗？”雷洛举起旅游手册和一张星卡。 星卡是游客们必备的玩意，就像信用卡。这张星卡是小毛球在一个醉醺醺的永夜族人身上偷来的，也不知那家伙到底喝了什么，连火种都摇摇欲灭，可见劲力十足。 白金武魄与本体之间的不停交替，使得雷洛看上去似极了永夜族人的生命形态。门里的罪民并未看出破绽，却仍然摇了摇头：“对不起大人，这里是自由财团的禁地，即便以您的身份，也是不允许进入的。请晚上再来看表演吧，十分抱歉！”说完便合上了窗格。 雷洛只得打消念头，正准备离开，发现马路对面一双目光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不是罪民，也不是永夜游客。 雷洛瞬间分析得出数据，却无法更进一步，弄明白对方究竟属于哪一类物种。那家伙长得活像是一头人立起来的猪，身躯肥胖，拖着个柏油桶般的肚子，穿了件永夜一族最常见的长袍，身上穿戴得珠光宝气，脖子上顶了个货真价实的猪脑袋。 “你手下？”雷洛向小毛球发出一道询问波动。 “怎么可能！长得这么丑，要是我的手下，早就让他自杀了！”小毛球又剥了粒糖果，饱含不屑。 雷洛四下扫了一眼，走向那人，到了跟前，已完全可以确定对方没有丝毫的武力或能力。在面对面的距离下，作伪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神也瞒不过雷洛的生死两门密武探索，但这却让他更奇怪了。 在黄金城这样的地方，就算一只蟑螂恐怕也能咬得死老虎，这个普通货色跑来干什么？嫌命长吗？ “有事吗？”雷洛问那猪头男。 这样不加掩饰的直视，换在哪里都得引发冲突，也就只有黄金城这样的享乐之地，游客们才会丧失最基本的攻击性。雷洛并不想表现得太特殊，因此语气和神情都显得非常淡然。 “我来自大人马星系，离这里很远。唔，对于你们来说，差不多就像永夜星系一样远。”猪头男带着一种奇异厚重的鼻音，对雷洛说道，“我刚才看到你在试图假扮永夜族人，为什么？” “我本来就是啊，哪来的什么假扮！”雷洛充满友善地微笑着，念力触手已张牙舞爪就绪待发。 不管这家伙什么来头，都绝不可能躲过自己的攻击。黄金城里是步步强者不假，雷洛并不认为所有人都能在这样的氛围中保持警醒，因此对自己杀掉对方然后悄然离开有着足够的信心。 “我知道你是星际逃犯。”猪头男的下一句话让雷洛暂时打消了杀意。 “为什么这么认为？”雷洛问。 猪头男猛吸了一口手里夹着的粗大雪茄，两个鼻孔中喷出的烟雾如同化工厂在污染大气，“什么都瞒不过我的眼睛，只有逃犯才会铤而走险，在这里冒充永夜族人。也就只有逃犯，才甘愿混进大斗兽场。因为成为角斗士后，一旦达成百场不败，将会获得全新的自由民身份。这样你才能告别过去，摆脱无休止的追捕。” 雷洛沉默下来，等待这位福尔摩猪继续发挥。 “刚才你也试过了，想成为角斗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星神在上，今天一定是你的幸运日，因为你遇上了我——最伟大的角斗士经纪人，同时也是大人马星系最富有的男人——费列罗！”猪头男口沫横飞，却不知这个名字一报出来，差点没让雷洛被口水噎死。 “费列罗先生……”雷洛很是费了点力气，才能让自己不至于笑场，“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猪头男继续吞云吐雾，一派资深从业者风范，“重点当然是斗兽啦！一条双赢之路就摆在你眼前，只要你为我而战，我会为你搞定一切手续，亲手把你送进斗兽场！没有人再会关心你的来路，你的种族，你的身份，甚至就连你的能力都没人在乎！你所需要做的就是上场杀戮，或者被杀！当然，我想对我们双方来说，活得越久，就赚得越多。你为你的自由身份而战，同时也为我的钞票而战，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雷洛默然片刻，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让你亏本呢？” “能伪装永夜族人的能力，已经相当了不起啦！更何况，我活了这么多年，有两类人从来不会看走眼。一类是出来卖的女人，只要她卖过，哪怕只是一次，就休想逃过我的眼睛。因为鸡有鸡气，风尘气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另一类就是像你这样的杀人狂了，野兽同样有野兽的气息，你的眼神是那种最顶级的掠食者。坦白说一句，刚才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猪头男笑容可掬。 “如果他不在说谎，那就说明是个疯子。”小毛球瞪着眼睛看了猪头男半天，向雷洛发去波动，“而且跟你一样疯。” 雷洛把猪头男的话从头到尾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慢慢伸出手，“想不到做你们这行的，连命都敢豁出去。” “这年头，哪碗饭都不好吃啊！”猪头男大笑。 两只手在空中“啪”的握在了一起。 第一百八十三章烈虎 费列罗虽然在长相方面令人不敢恭维，但他所在的豪斯族却是大人马星系最精于贸易的商人种族，传说就连刚会直立行走的的小猪头人，彼此间玩的都是买卖游戏。 正如小毛球所言，费列罗在某些方面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疯子。自从正式踏入斗兽圈子，他就立誓要成为最声名显赫的经纪人，要带着最凶残嗜血的角斗士，在各个星系打下大大的名头。 黄金城成了第一站，因为这里这里的另一个名字“迷失天堂”，实在是太响亮了。 费列罗的雄心壮志源于一段失败的单恋，他喜欢上了永夜王室的一位公主，而公主得知他的爱恋之心时，第一反应是失笑，随即惊讶，最终转为了无尽的愤怒。 谁都不愿意成为一头猪的梦中情人，哪怕这头猪只用两条腿走路，而且家产颇丰。 痛苦的费列罗化悲痛为力量，知道公主每个周末都会来黄金城看斗兽，于是几次找来最强的角斗士人选——有星际罪犯，甚至有自愿参赛的永夜族人。 对于族人出现在在斗兽场中与星兽殊死血战，永夜王室的反应向来是没有反应。王室是王室，族人是族人，这个道理就跟人类中的富豪很难对平民产生怜悯之心一样。费列罗并不需要担忧自己在中间担任经纪人，会引来永夜王室的憎恶，事实上除了内战以外，永夜一族对外还是相当温和的种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扩展过星域了。 当然，用“温和”来形容永夜一族未必贴切，费列罗觉得他们更偏向于高冷，对一切都兴趣缺缺。由于掌握着太过强大的力量。在他们眼中其他种族早已成了珍稀动物，不但没必要去征服杀戮，反而应该任其繁衍，这样才能在漫长的生命中增添少许乐趣。 自由财团在这方面相当精于把握人心，他们是永夜一族中的商人，生意覆盖面做到了几个星系那么大。跟各族各群的同行都有交际。 就连费列罗这样的小经纪人，都在自由财团的统计名单之列。他们正是黄金城的建造者和经营者，把“欢迎每一位冒险家和贸易者”当成一贯口号。 在合理化竞争方面，自由财团不遗余力地打造出了一个公开透明的环境。他们深知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经纪人、角斗士，投入黄金城的狂野游戏。费列罗是受益者之一，比起那些同行来，他更善于在现有规则下寻找机会。 带着雷洛回到了临时住处，费列罗拿出相机给前者拍了张全身照。颇有些尴尬地一笑，“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弄妥证件。” 猪头人带上门离开后，雷洛跟小毛球对视了一眼，看着眼前的破屋子都有点惊呆了。 “那家伙穿得像个开金铺的，怎么住在这种破地方？我敢打赌，这里比免费强不了多少！”小毛球颇为不屑地说。 “你对衣食住行还挺懂啊！”雷洛乐了。 “偶尔也会出去玩一玩，早知道这里这么好玩。我早该过来的。”小毛球悻悻然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费列罗在一个半小时后赶回。手里拿着个牛皮纸文件袋，满头都是汗水。 一进门，费列罗就露出得意的表情，拍了拍文件袋，压低声音道：“搞定了！所有身份材料都在里面，检疫证、火种配型、出生地星港签证。什么都不缺！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叫豪。只有一个字，豪！你跟我一样，来自大人马星系。你的家乡是古斯塔星球。你的种族是泰戈族。最纯粹最狂野的战士，就是你们这类虎人了！” “虎人？”雷洛几乎要以为他是在骂自己。 “对啊，你看我像不像一头用后腿站立起来的猪？你大致想象一下人形的老虎，变身成那个样子就差不多了！”费列罗又点起一支雪茄，得意洋洋地吐了个烟圈，“可别告诉我，你不会变身。连永夜族人你都敢于去伪装，而且还伪装得相当不错，变身成泰戈有什么难的？正好你又带了它……”指指雷洛肩头的小毛球，“泰戈角斗士，芒克扈从，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哈哈，我果然是个天才！” “那你刚才拍我的照片，到底有什么用？”雷洛搞不懂一个虎人带着贴有人类照片的身份证明，到底是个什么套路。 “那张照片会经过后期处理，虎人长得都差不多，没人会在意的。其实任何圈子都有个门槛，只要跨过了门槛，后面的路就没那么难走了。”费列罗像个哲学家，大大咧咧地解释道。 “今天能上场吗？”雷洛又问。 费列罗一拍大腿，显得极为亢奋，“呐，我早就说过你是星际逃犯吧，刚开始居然还不承认！除了逃犯，不管哪种角斗士都不会像你这样，急着登场杀戮的！” “问你能不能上场，别他妈废话！”小毛球忍无可忍，陡然爆发出一声狂吼。 在雷洛的能力控制下，小毛球的火种能力早已被禁锢，这下纯粹是以原始的野性力量发出吼声，整个房间顿时起了一阵风暴。所有杂物连同床铺一起被卷起，轰然冲破小旅馆可怜巴巴的木板墙壁，接连毁了同层楼面的四五个屋子，这才彻底消散。 费列罗呆住了，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指着小毛球一连串：“你你你你你……”，却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快跑吧，不然等着赔钱吗？”雷洛淡淡地提醒。 费列罗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跑出了这辈子从未达到过的速度，好不容易转过街角，再也听不到旅馆老板的破口大骂声，这才缓下一口气来。 “发了！发了！”费列罗的反应相当古怪，非但没有抱怨，反而像捡到宝一样打量着毛球和雷洛，满脸的肥肉全都在灿烂地冒着油光。 宠物都这么猛了。主人岂不是要逆天？ 费列罗幻想着有朝一日，当雷洛打破连胜纪录，自己登上最杰出经纪人宝座，心爱的永夜公主会现出多么吃惊的表情。 “到那个时候，她应该就会被我打动了吧！”费列罗紧了紧身上的长袍，在风中留下一个无限奔放的背影。 “走吧。无畏的斗士，咱们去大杀特杀！”猪头男的怒吼声引得路上人人侧目。 “他好像比你还疯啊！”小毛球在后面咬着雷洛的耳朵。 “老子很疯吗？”雷洛惊讶地反问。 小毛球用无法形容的复杂眼神看着他，举起小爪道：“我休玛对天发誓，你是我活到今天为止所见过的，最疯狂最变态的家伙。” 雷洛只得闭嘴。 仍旧是那扇小门，仍旧是那个守门人。有了费列罗带路，守门人二话不说就打开了暗锁。 “嘿，老吴，最近过得怎么样？我今天带了新头马来。全部证件都在这里，你看一下！”费列罗将那个文件袋递去的同时，也悄悄塞了些什么东西在对方手上。 “除了混吃等死，你觉得我还能过得怎么样？”守门人随手捏了捏孝敬来的红包，不动声色揣进兜里，“我说你怎么又来了？输得连裤子都快穿不起了吧！”对于永夜之外的族群，可没有必要保持无可挑剔的尊敬，他平时打交道最多就是这些经纪人了。全都是他妈的奸商外加投机者，根本不值得好脸对待。 “嘿嘿。有赌不为输，我这不是又来翻本了吗！”费列罗打着哈哈，冲门外大力招手，“快进来啊，从现在开始，就得在这里闯出一片新天地啦！” “什么了不得的货色。还新头马！”守门人呸了一口，端起茶缸。 从门外透入的阳光在这时被遮掩，一头身高在两米左右的人形怪物走了进来，脚下厚厚的肉垫使得行动毫无声息。 茶缸在守门人手中滑落，“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出现在眼前的是头从未见过的虎人。棕红色的体毛，黑色条纹。额前硕大的“王”字图案，一双碧油油的眼睛充满了呼之欲出的野性和狰狞。他没有带任何武器，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皮裤，像是刚从丛林里蹿出来。发达的肌肉、露出口唇的利齿、剃刀般的手爪、铁鞭似的长尾，都在无声证明着武器到了他手里只能算作多余，因为他本身就已经是最凶猛的致命武器。 虎人身后，还跟着一只金毛大猿，身高也接近两米，弓着背，上肢前倾，手爪几乎拖到膝盖。全身漫溢的凶戾气息像是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野火，一进门，它那双火红色的双眼就立即盯上了守门人，喉中发出低沉的咕噜声，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给自己来上一道新鲜带血的人肉大餐。 “我们住哪里？”虎人站到守门人面前，问出的每个字都夹杂着奇异的低嗥。 “地……地下三层全是空的，所有角斗士都住在下面，跟我来。”身为罪民，守门人生平第一次明白了，毫无能力的人类在面对狮虎时是什么感受。就算那些永夜王室，也没有给他带来过如此之大的威胁感。 虎人正是雷洛，从小毛球那里弄到类似古兽的形态数据之后，他自行改变了火种，引发形态变异。如今半人半兽的模样，虽说比不上加点异能所铸造的肌肉怪物，但也还算是比较“顺手”的形态了。在三股不同的本原力量帮助下，手爪和利齿全都经过真正的再造加固，可以毫不费力地切断精金。 按照费列罗的要求，雷洛隐藏起了所有能力，只保留野性火种应该展现的纯粹力量气息，力求这次假扮更加完美。对他而言，其实就等于不能用到任何秘法，四项基本属性还是不受限制的，想怎么爆发就怎么爆发。 小毛球也一样，事实上它要比雷洛更适应本能作战，对此毫无微词。 跟着守门人到了地下，雷洛看到这里被分成若干个区域。住宿区可以看到的角斗士有近半都是普通永夜族人，其他的则是千奇百怪的异星生命。 对于一个猪头经纪人，一个虎人角斗士，一个巨猿扈从这样的奇葩组合，就连那些异星生命都感到了好奇，纷纷投来目光。 “嘿，那不是费列罗吗？他还是没死心，又带人来送钱送命啊！”有人认出了猪头经纪人。 “这次好像有点不大一样。”老鸟的目光自然要比新手强太多，当即看出了蹊跷。 “有什么不一样的！等到星兽被杀光，角斗士对角斗士的戏码上演，我能在三十秒内让这只大猫变成尸体！”一名永夜斗者表示了自己的轻蔑。 或许是他的种族代表了太多东西，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雷洛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跟着守门人来到住宿区北边，沿途并未发现女角斗士，似乎嘉宝和卓灵并不住在这一层。 “你们就住这一间吧，稍微大点。”也不知是红包起了作用还是心存忌惮，守门人在试图示好。 “太谢谢了，还是老朋友靠谱啊！”费列罗赶紧道谢。 他把全部家当都搬了来，也打算住在此地，做好了破釜沉舟的一切准备。能住得宽敞点，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妈的，怎么连个妞都没有？”雷洛从喉中发出一声咆哮，“晚上老子总不能随便找块肉，割道口子来干吧？” 费列罗目瞪口呆，守门人却没有发怒，而是赔笑道：“上面对这里的管控很严的，真要找小妞的话，可以出去找，带进来恐怕是不行。没关系，回头我跟几个看门的兄弟打好招呼，你们想什么时候出去都可以。就是动静小点，被别人知道了有点不大好看。” 话是这么说，守门人心里却也忍不住嘀咕：这可真是发春不挑地方，放眼整个黄金城，又上哪儿找母老虎给他享用啊！ “这里就没有女角斗士什么的吗？”雷洛的下一句话让小毛球忍不住手扶额头，恨不得不认识他才好。 这哪是什么霸气烈虎，明明就是一只色猫才会有的口吻嘛！ 第一百八十四章登场 “两个女角斗士住在最下面一层，那里比较清静一点。最近双生花风头很劲，上面特意吩咐，把她们跟其他人分开，不服气不行啊！”守门人老吴耐心十足地解释，隐约暗示下一层并不是想去就去的地方。 雷洛问到了自己想要的，便不再多说什么。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上去了。到吃饭点，广播里会通知的。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比较气闷，克服一下吧！”老吴和颜悦色的模样堪称劳模典范，跟平时的杀胚模样完全就是两个人。 “多谢多谢，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费列罗点头哈腰，等到对方走出很远，立马换了个表情，“总算是走了啊，我还以为不拿到第二个红包就不肯罢休呢！真是他妈的！” 雷洛和小毛球对视一眼，对费列罗都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 事实证明这猪头经纪人除了在情感上比较悲剧以外，其他方面还是相当奸诈的，只不过蠢笨的外表很容易让人被他蒙骗。 雷洛的假名“豪”被送入角斗士大名单，通过费列罗的小小手腕，挤进了今天的表演排序。对此雷洛连在意都没有去在意，自行削弱的感知力正在告诉他，两个熟悉的生命波动正从底层往上来。 “下一场，双生花对虚空巨魔！”广播通知响彻了地下区域。 随着金属战靴接触铁格地面的咔咔声响，两女在扈从护卫下出现在了倒数第二层，恰好从雷洛这个区域经过。 嘉宝和卓灵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仍旧是广告上那种打扮，全套殖装，杀气腾腾。由于越来越受观众欢迎。战绩也越来越骄人，官方特意将她们提升到了三星角斗士待遇，非战斗扈从增加到四人，战斗扈从也是四人。一行十人走在路上，殖装角斗士在前，驾驶着机甲的扈从在后。足音隆隆，已像是小规模的战斗部队。 眼看着嘉宝和卓灵从百米开外一点点走进，雷洛将真正的本原波动凝成一束，射向了她们。就好比是野兽的体味，这种波动与能力无关，近距离作用下，并不会引起其他强者的注意。 两女当即都投来了目光，但让雷洛没想到的是，她们的反应都相当古怪——卓灵冷冷地皱了皱眉。转过头去；嘉宝却是瞪了他一眼，目光中寒意十足。 “这个半人半兽的家伙在干什么？打算用气息展现雄性魅力？”走过雷洛身边后，卓灵轻声问嘉宝。 “我只知道他足够恶心。”嘉宝冷冷地回答。 “认不出我了？”雷洛在后面呆若木鸡。 他察觉到了卓灵的变化，知道无敌的力量已近乎全部苏醒，只是人格仍在沉睡。但就算卓灵还是卓灵，也不应该对自己的本原波动毫无反应才对。再加上嘉宝也是如此，事情简直是诡异到了极点。 扈从最后一人，绰号“瘸狗”的老者回过头。向着雷洛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雷洛的目光仍然凝视着两女的背影，隐约发现她们在这个世界觉醒的火种。已经变成了奇异的半透明状态，不由怔住。 这样的异变，很像是永夜族人的火种形态。 这一刻，雷洛终于确定，两个女孩在某些方面，更过去完全不同了。 双生花踏入斗兽场后。欢呼声几乎一直没有停过。也不知那两头虚空巨魔究竟是哪一类星兽，沉重的践踏足音竟是震得地下二层都能感应到震荡，天花板上灰尘簌簌而落。 等到沸腾的声浪达到最**，足音也随之消失，广播里传来双生花再次获胜的消息。 住宿区起了一阵微微骚动。绝大多数男性角斗士的表情都变得很古怪。 目前战绩排行榜上，仍旧是双生花一骑绝尘，在前面领跑。位居第二的“钩子手”被她们甩下至少一半积分，远远落在后面。 双生花虽然每次都是一同出场，但对上的星兽也是双份，并不会在这方面占便宜。所以男性角斗士从来找不到任何喷点，来试图说明她们只是靠运气或者美貌或者狗屎运，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女性，或者说雌性，历来是大斗兽场中最罕见的存在。被她们压制的感觉并不好，所以每到这种时候，住宿区的角斗士们总是习惯于保持沉默。 嘉宝和卓灵很快就回到了地下，经过第二层时，仍然是一言不发，对雷洛视而不见。 或许是忍受不了这种无声的耻辱，一名牛高马大的永夜角斗士走上前来，挡在了路上，“喂，小妞，听说你们不但场上够劲，其他方面也很带劲？” 卓灵一言不发，伸手在对方胸口轻轻一推，那名角斗士飞出数十米开外，轰然撞塌了半堵石墙。 众人哗然，却再也没有敢于上前挑衅的了。雷洛注视着两女走向下一层，陷入沉思。 “要是我能有这样的小母马当头马，那该有多好！”费列罗满脸羡慕之色，想想觉得这句话好像伤害到了雷洛的自尊，赶紧补救道，“我想你一定会超过她们的成就的，再下一场就轮到你了，赶紧准备准备吧！” “准备什么？”雷洛心不在焉地问。 要说是被人下了黑手，她俩的火种也没看出有什么损伤裂痕。莫非黄金城永夜族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火种也能被同化感染？ “准备登场啊，热热身，熟悉熟悉规则。你第一次上场，要学的东西可有不少呢！”费列罗搓着手，显得相当紧张。 “要热身你自己热吧，至于规则……”雷洛转身走进房间，想找个地方躺一躺，“杀或者被杀，不就是规则吗？” “这么小的场面还需要热身？白痴！”小毛球神气活现跟着雷洛进了房间，连眼角都懒得瞥费列罗一下。 费列罗愣在原地半天，不但没有丝毫怒气，反而偷笑起来。 越有能力的脾气越大，在斗兽圈子里，这几乎是从来不会出错的定律。 “看样子我这次是真的捡到宝了啊！”费列罗一边暗自嘀咕着，小跑进了房间。见雷洛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赶紧过去给他捏腿敲背，活动筋骨。 “给老大敲完了，也给我敲敲！”小毛球学着雷洛的样子，脑袋着地，下半身架在另一张床上，姿势别扭之极。 两位兽爷显然都是无法无天的典范，费列罗一个都不敢怠慢，好声好气道：“你们现在还没有星级，现在雷……不，豪是没法带着扈从上场的。等他赢了几次，提升成一星角斗士，也就是黑铁级老鸟，休玛大爷你就可以作为非战斗扈从跟着出场了。将来豪成了双星角斗士，你就能更进一步，升级为战斗扈从。到时候你们强强联手，在场上一定能把双生花比下去的！” “活这么多干什么，我让你一会也帮我敲敲背！”小毛球莫名其妙。 “我的意思是，既然休玛大爷现在暂时不用出场，这个背留着以后再敲也不迟。眼前的活最重要，我得把豪先伺候好。”费列罗陪着笑，两只肥厚的大手一刻不停，在雷洛身上按捏如飞。 “这也太现实了吧？”小毛球沮丧无比。 半小时后，罪民工作人员找来了房间，在门口敲了敲，“准备了，还有五分钟就上场！” 铁闸缓缓升起时，夕阳斜射而下，将雷洛笼罩在如血色泽中。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下面将由这头来自大人马星系的猛虎——豪，对战霸王恐兽！作为初出茅庐的新人，豪将带给我们惊喜，还是他被悲惨撕裂的画面呢？请大家拭目以待！”解说员尽可能地调动着观众情绪，只可惜看台上早已空了一大半。 观看完双生花的表演，剩下的这几场斗兽如同鸡肋，还能有兴趣留下来的观众并不多。更何况雷洛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菜鸟，在大斗兽场被星兽开膛肢解甚至当成食物，可向来没什么难度。观众希望看到的是以弱胜强的逆袭，而不是喂食表演，因此当雷洛出现，根本没几个人愿意打起精神仔细端详场中情况。 霸王恐兽的个头达到了十米高，体重超过四十吨，全身覆盖着铁甲般的厚皮，是不折不扣的肉盾型星兽。极度发达的前肢和那张能够囫囵吞下一头牛的血盆大口，是它最为致命的武器。 斗兽场的规矩是星兽先被放到场中，然后才是角斗士。雷洛刚从铁闸后走出，这头霸王恐兽便立即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向着他急速冲来。 在罪民工作人员的眼中，雷洛似乎是动了一下，又似乎是没动，紧接着就转身走回了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铁闸内。 “那个胆小鬼居然逃回去了！”看台上有个声音叫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永夜观众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场内，只见霸王恐兽仍然在狂奔着，铁闸前却已经空无一人。 “哇，不会吧？有没有搞错？！” “会不会不是角斗士，瞎跑到场上来了？” “喂喂喂，工作人员，退票啊！” 一片哗然中，众人忽见霸王恐兽狂奔的身体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撞在斗兽场的墙上，内脏鲜血像洪水一样涌进铁闸内部。 “对战结果，豪，胜出！”解说员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 第一百八十五章执行官 雷洛并不知道，因为自己急于回去理清思路，而瞬杀恐兽的行径，在黄金城引发了多大的轰动。 “喂喂，你知道吗，今天大斗兽场出来了一个了不得的新人！不对，应该叫虎人！” “没有火种能力哦，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要说真正的强大倒是谈不上，毕竟哪个星系都找不到比我们更强大的存在了。可那家伙绝对是为战斗而生的机器，绞肉机！星兽跟他比起来，简直成了食草动物！” 当晚各种各样的讨论出现在每一个赌场，每一所风月场所，每一家酒吧里。提前退场的永夜观众连肠子都悔青了，这次没去大斗兽场的也同样叫苦不迭——由于双生花彗星般崛起，如今黄金周末斗兽场一票难求，可谁他妈能知道会有新秀诞生呢？要是能提前预料到有如此劲爆的新戏码可以看，就算想尽办法也应该去现场的！ 同样受到震荡的还有自由财团黄金城管理处，一级执行官阿尔梅达在看到现场录像之后，立即下达了两条指令：一、即日起进行调整，将这个“豪”的上场时间调到周三，跟黄金周末错开；二、让他和他的经纪人来见自己。 考虑到角斗士的情绪因素，住宿区并没有架设可视设备。因此斗兽现场的实况，下面向来是看不到的，只有在杀戮结束后才能得到结果通知。 费列罗正在用尽可能委婉且温柔的措辞告诉雷洛，在场上多呆点时间，用一切残酷华丽的大招轰杀那头巨兽，才是正确的做法。像今天这样瞬间退场，酷是够酷了，观赏性方面未免有所欠缺。 接到一级执行官的邀请。费列罗的喋喋不休瞬间变成了愕然失语。他设想过无数次雷洛一炮而红的场景，却没想到关注来得这么迅速。 在黄金区商业区最高的一幢摩天大厦里，费列罗见到了那位一级执行官，也就是自由财团正式委派在黑暗之地的最高管理者阿尔梅达。 “很荣幸见到两位，费列罗先生是老朋友了，豪先生还是初次见面。”阿尔梅达看上去像个温文尔雅的意大利人。留着八字胡，穿了套白色制服，自由财团的统一款式，简洁而不失大气。 “您还记得我，真是太荣幸了！”费列罗显得很惊喜，实际上却深知这些生意场上的大鳄智力超卓，足以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 “自由财团的每一位合作伙伴，都不会被我们忘记。”阿尔梅达轻描淡写将费列罗的身份拔高了一整个档次，又寒暄了一会。转向雷洛道，“久闻泰戈族的勇士都是最纯粹的猎杀大师，能把**力量发挥到超越密武技能的程度，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豪先生，请允许我代表自由财团，向您表达这份对丛林猎手由衷的致意。在如今这个年代，仍旧追寻着狂野之心行事的生灵，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雷洛打了个响鼻。碧油油的眸子里毫无情绪变化。 “说话啊，说话啊！”费列罗默念着。在旁边急得一头汗，又没法开口提醒对方。 阿尔梅达却并未因为雷洛的沉默而感到丝毫不悦，道：“看过豪先生的斗兽表演之后，我特意去找了一下你的履历。请原谅我的好奇心，更请原谅我的冒犯之处，但我注意到您似乎有些麻烦——杀掉一个拥有行星开采权的星际小领主。对于您这样的孤胆豪杰来说，也确实算得上是麻烦了。但要通过自由财团的外交网络，解决它会很简单。” 雷洛这才知道天杀的猪头经纪人，给自己按上的是什么罪名，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费列罗。 表面上看起来仍然是一副憨厚模样。费列罗实则早已是汗流浃背，连裤裆都湿透了。在大人马星系，确实有个小领主被杀，凶手也确实没有抓到，雷洛顶替的就是凶手的名字。能真正骗过自由财团审核的伪造证件，世上根本不存在。费列罗赌的是对方不会大费周章去查真伪，因为从来没有人敢来蒙混过关。 现在看来，纸暂时是包住了火。 “我要怎么做？”雷洛终于开了口。 这下就连阿尔梅达都有了惊奇之色，他刚刚阐述到利害关系，眼前的烈虎斗士就直接把话题跳到了最后一步，说明对方除了杀戮本能以外，还是有相当的头脑的。 “您可能也知道，有不少星际逃犯都会来黄金城参加斗兽，赌一赌自己的运气。只要达到一百场不败，他们过去犯下的过错将会被彻底抹去，自由民的新身份会陪伴接下来的人生，那将是无比自在的生活。”阿尔梅达笑容可掬，“我在黄金城已经呆了上百个年头了，见过了太多的角斗士，看人的眼光向来还算是不错。豪先生，一百场不败只是对普通角色的要求。对于您，我有更高的期望。除了今天已经过去的一场，您还剩九十九场斗兽表演，我希望这九十九场将会是最完美最震撼最刺激眼球的大师级演出。如果黄金城能因此而迎来新的旅游高峰，那么一百场结束之后，除了得到自由民身份，和替您摆平犯下的小小过错以外，我还将全力以赴，为您申请成为永夜族人的可能。” 阿尔梅达话音未落，费列罗已是忍不住失声惊呼。 正因为不是永夜一族，他才会被那位公主当成彻底的猪猡看待。如果能披上这层光环，别说是在几个星系里都能横着走，公主殿下想必也不会再用有色眼镜看人，这可是以前从不敢想的一大跨越啊！ “大斗兽场建造的目的，是为了在无聊的漫长时光里，增添一抹小小的乐趣。众所周知，杀戮从来都不是难事，但要将它变成艺术，那就相当不容易了。我对您非常非常的有信心，您天生就该是这方面最顶尖的人物。”阿尔梅达深深呼吸了一下，脸上逐渐有了狂热之色，“试想一下，一群在时光长河中漫游了太久的古老生命，终年终月只能靠着无聊的娱乐方式来打发日子。而某一天，他们发现了另一个物种中存在的优雅与凶猛，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他们开始疯狂，为之喝彩，并最终低下高贵的头颅，心甘情愿地承认低等物种也有值得崇拜的一面。这将是何等伟大的成就啊！您愿意与我共同完成这个奇迹吗？” 这位永夜王室的成员说到现在，在雷洛听来无非可以总结为一句话：“吃饱了撑的”。 或许活个几万年几十万年，无聊会把人折磨成神经病，但此时此刻雷洛却没有用看待神经病的目光去看阿尔梅达，只是皱眉道：“我没有要成为永夜族人的意思。” “不，您说得为时过早了。”阿尔梅达笑道，“等您真正认识到，永夜会带来多么强大的力量，一定会改变主意的。我很了解像您这样的勇士，更强的力量，意味着更刺激的战斗，更艰难的挑战。您生存的最高目标，就是为了战斗，这一点我确信会是如此。所以，在双赢的前提下，我真的很希望您能够接受我的建议。调整完上场日程之后，让我们联手为黄金城带来一次真真正正的娱乐狂潮！” 见雷洛沉默不语，费列罗抱歉地冲阿尔梅达笑了笑，将自己的新头马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豪大爷，你不想加入永夜一族，我想啊！能不能就当帮帮小弟，拉我一把？这大概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另外，你有其他条件也可以跟他们提嘛，对于自由财团来说，好像还没什么是他们办不到的！” 雷洛想了想，走回去道：“调整我的出场日程，是不是想把我跟双生花错开？” “太对了，没必要将两个亮点放在一起。周三是你发光发热的时候，周末再轮到她们，这样才能更有效地提高上座率。”阿尔梅达回答。 “我对这两个妞很感兴趣。”雷洛直截了当地开出条件，“如果我跟她们之间发生什么，没人来多事的话，我将感激不尽。” 阿尔梅达怔了怔，思忖片刻，试探着问：“您所说的兴趣，是指？” “应该说是性趣。”雷洛纠正，“我没有要杀她们的意思，女人毕竟是女人，太弱了。” 阿尔梅达明显松了口气，却仍然在迟疑，“坦白说，双生花给黄金城的旅游业带来了很大起色……” “我已经说过了，只是性趣而已。”雷洛重申，用冷酷无比的语气道，“请放心，我可以给你带来的绝不是起色，而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没有人比我更懂得铁笼外的观众希望看到什么，作为这里的管事人，你首先就不该把那些永夜族人当成同类。因为比起铁笼里面的，他们才是真正的野兽。诱导他们，折磨他们，喂饱他们，再杀死他们，这就是所有过程。如果觉得可行，以后我希望能够参与自己的登场安排，小到一些细节设置。我不介意面对最危险的星兽，但拒绝跟蠢货共同行事。” 阿尔梅达久久凝视着他，说了两个字：“成交。” 第一百八十六章遗忘 回到斗兽场住宿区，雷洛还没去找嘉宝和卓灵，两人的老扈从瘸狗已经倒找上门来了。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瘸狗问雷洛。 雷洛看了眼费列罗，后者耸耸肩，转身出了房间。 “这个毛球是我的宠物，没关系的。”雷洛的下一句话让休玛翻起了白眼。 瘸狗微微点头，盯着雷洛良久，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笑容：“你到底还是来了，雷。” 老人探出的指尖上，闪烁着一点乳白色光芒。 “咦？好吃的！”毛球一下子跳了起来，隔空一吸，便将那点圣光吸进嘴里，美滋滋地吞下肚去，完事后咂了咂嘴，“我说老大，味道比你给的可差多了！” 雷洛见瘸狗亮出这一手，再微微感应到本原气息，立知对方的身份是圣教军教宗。老人当初先走一步，却是没想到已经在这边跟嘉宝和卓灵会合了。 教宗目瞪口呆地看着毛球，不敢相信居然还有生物能以圣光为食。而且毛球的生命能量旺盛到了让他战栗的地步，就好像皮囊下面藏着一座时刻就要喷发的活火山。 “看什么看？想找茬？”毛球没好气地横了教宗一眼。 教宗赶紧转开目光，不想平白无故招惹到这头强悍生灵。 看样子狼行千里吃肉的道理永远也不会变，雷洛在新巴比伦就是颠覆世界的霸王，到了这里，又收伏了如此强大的“宠物”。教宗并不清楚雷洛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最终会上演的必然是血腥大戏。 “嘉宝和卓灵怎么会认不出我？”雷洛问道。 “同化。”教宗的回答跟雷洛之前的猜想近乎完全吻合。 永夜一族的强大之处，在于火种对弱小物种的影响。可以达到侵蚀效果。事实上同化还是较好的结果，最悲惨的则是被吞噬，彻底抹杀原有的火种印记——这意味着丧失记忆和自我意志，变成永夜傀儡。 嘉宝和卓灵因为是刚出地狱不久的新生体，觉醒的火种从年轮层面上来说，还是萌芽状态。因此极易受外界影响。以往几乎没有过新生体成为角斗士的例子，像这般置身于十万永夜观众环绕下，等于是想不被同化都难。 听教宗说完后，雷洛颇为疑惑：“那你怎么没受影响？” “圣光在庇佑着我。”教宗的回答让小毛球隐约有了种在面对神棍的错觉。 “说人话。”雷洛毫不客气地回应。 “圣光的特质免疫一切外界干扰，它虽然不是最强大的力量源头，但却是最稳定的。”教宗换了种方式来说明。 雷洛将信将疑。 不过这也多少解释了，为什么他站在斗兽场中毫无反应，没有丝毫受到永夜一族火种的影响。光明之种是最强大的圣能，一切圣光的初始源头。如果教宗所说的是事实。那么有了这道护身符，雷洛将注定八风不动。 “我呢我呢？”小毛球吓坏了，“我最喜欢自由自在，可别让我也变成那些半人半灵体的永夜怪胎！” “你把圣光当饭吃，要同化也是被我同化。”雷洛没好气地说。 教宗看了眼毛球，安慰道：“你确实没有受到影响，而且火种里已经有了圣光的烙印。” “哈，那我就放心了！”小毛球连翻两个跟头。亢奋之极。 雷洛并没有问嘉宝和卓灵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教宗也像避开鱼类一样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这个话题。两人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我下去看看。”雷洛的脸色有些阴沉。 教宗却是当场阻止，迟疑道：“这个恐怕不行……有个非战斗扈从是永夜王室，他是两个女孩的疯狂崇拜者，自愿加入扈从队伍。因为实力太强，参与战斗的话必然没有平衡可言，所以就只能充当非战斗扈从。有他在。最好还是别私下去接触嘉宝她们了。” “为什么不？”雷洛根本不理会他，大步出了房间，往下层走去，“反正她们又不认识我。” 教宗大急，追到门外却不敢再叫唤。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雷洛下去。 到了地下第三层，雷洛远远看到卓灵正在外面擦拭殖装，强忍着心酸上去叫了声：“嘿，美女，在忙什么呢？” 卓灵冷冷望向他，没有回话。 “总板着脸干什么，大家都是吃一碗饭的，说不定以后还有互相帮忙的时候呢！”雷洛觉得自己跟刻意来讨便宜的烂仔也没多大区别了，说的每个字都透着浓浓的猥琐。 “滚开。”卓灵终于开了口，眼神却更冷。 整个第三层再也没有其他女角斗士了，雷洛见卓灵和嘉宝的住处暂时还没人出来，索性贴了上去，“年纪轻轻就这么凶悍，不怕自己嫁不出去……” 一个“啊”字还没出口，眼前人影一晃，卓灵已扑入了他的怀里。 这不是偶像剧，更不是狗血无比的言情小说，失忆的女主角见到了男主角，脑部创伤顿时就自行痊愈了。卓灵扑来并非是为了要跟雷洛表示亲热，而是直接下了杀手——整个人向前突成弓形，左肘突起，肘部殖装弹出了一截蛇牙般的短刃，悄然无息地扎向雷洛的小腹。 之所以放弃心脏部位，只因为小腹是火种深埋的位置，看起来这丫头在黑暗之地学习的速度极快，在战斗经验上已有了当年无敌的六七分风采了。 这一下攻击突如其来，用疾如电闪形容，也丝毫不过分。雷洛没料到她会生猛到如此地步，上来就想要自己的命。向后轻轻一个纵越，让过来袭，扣住对方的手腕，一扯一带。 卓灵虽然身手强悍今非昔比，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当下失去平衡，被结结实实地抱住。 雷洛如今假冒虎人。不能再用火种能力，唯有靠着蛮力压制卓灵，一手操着对方的小蛮腰，一手按住颈后，轻而易举将女孩平拎了起来。 卓灵一声不吭，“放开我”之类的废话连半句都没有。激烈挣扎的身躯仿佛一尾出水的黑鱼，凶猛之极地拼命扭动着，全身上下都成为了武器。 她眼中的斑斓虎人却始终没有撒手，只是死死地挟制住她，上肢力量大得不可思议。利刃刺去总是在第一时间被躲开，虎人身上的每一寸肌体都仿佛拥有自主意识，甚至这边攻击的力量刚刚凝聚，那边就已经有了反应。而所有肘击膝顶头撞脚踹统统被硬抗下来，卓灵白皙柔嫩的小手如今足以一把将金刚石捏成粉末。到了雷洛身上却仿佛变得比棉花还要柔软，最多只能算是搔痒痒。 在大斗兽场横行至今，卓灵从未想象过，会有如此强悍的生灵存在。这虎人跟永夜一族毫无关系，因此这种纯粹的强横显得格外可怕，与整个世界透着格格不入。他真的像是丛林中蹿出来的嗜血猛兽，所遵守的唯一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由于剧烈的动作，卓灵的长发披散在脸上。眼神充满寒意，一点红唇却是在肃杀中透着千娇百媚。 雷洛回想起新巴比伦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中无敌的影子也融入了她的体内，二者合而为一，却都距离他无比遥远。 雷洛伸手到卓灵脸颊上，用手背轻轻挨擦她的皮肤，苦笑道：“动手到底还是比动口容易啊……” 一道银色身影在这时扑来，狠狠撞在了雷洛身上。来人正是嘉宝。尽管身躯娇小玲珑，却是冲撞出了猛恶劲风，如同在第三层引爆了一枚空气炸弹。 雷洛站在原地没动，嘉宝却弹得倒飞出去，倒在十多米开外。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雷洛试图安抚两人的情绪，却忘了自己还抱着卓灵。 嘉宝冷哼一声，再次扑上，火种已是全力爆发。 “砰砰砰”一连串拳脚碰撞声响起，雷洛一手挟着卓灵，另一手轻轻松松地接下了嘉宝的所有攻击。 这时几名扈从已经奔了出来，没开机甲，都是徒手。其中一人显然就是那个疯狂的永夜粉丝了，看上去平平常常，跟二十出头的人类青年一样，外貌属于扔到人堆里找不出的那种，但生命气息却有如浩瀚之海般深邃无际。 这么一个永夜族人，足以轻松孽杀嘉宝卓灵和其他所有角斗士了，现在却巴巴地跑来当非战斗扈从，每次登场都得扛着大斧巨剑以供两女挑选，这种自虐精神到底代表着什么？ 反正雷洛是搞不懂。 嘉宝并未叫扈从帮手，向雷洛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眼看着多出了几名观众，针对卓灵体内的悄然探索也毫无收获，雷洛开始假意渐渐吃力，接不下攻势。 正打算撒手放开卓灵，他忽觉腰上一紧，已是被卓灵狠狠咬了一口。 “没有武器的时候，牙齿也可以当成武器。” 这是卓灵五岁那年，雷洛曾经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就女孩现在的角斗士身份而言，以牙来咬，并非不能作出致命攻击，这下却是咬在腰部，不疼不痒的地方。 一直挣脱不掉我的钳制，所以急眼了？ 雷洛下意识地松开臂弯，望向卓灵。比起之前空洞冷漠的表现，此刻的她显得愤怒不已，杀气凛然中带着几分冷艳，反倒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还知道生气，是不是还算有救？雷洛刚冒出这个念头，前胸已被嘉宝重拳击中，钉子般钉在地面的双脚刻意松劲，接着后退势头掠走。 “两位小美人，我会再来找你们玩的！”雷洛掠上第二层时，远远丢下一句。 嘉宝和卓灵除了失去记忆以外，其他一切意识反应跟常人并无区别。嘉宝面沉似水地看着通往第二层的阶梯，咬牙道：“他就是最新崛起的那个豪？” “是的。”扈从之一在身后恭敬地回道。 “真是让人恶心的生物，我们上去杀了他！”嘉宝并不打算罢休。 “算了，还得准备马上要来的连环大战，别在这个时候多事了。更何况，自由财团未必会坐视我们对这个明日之星下手。”卓灵在形容雷洛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很强，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家伙。” “一头野兽而已，什么时候在斗兽场上要是碰上他了，非让他付出代价不可！”嘉宝余怒未消。 鉴于人员充沛，角斗士之间的战斗表演很快就要登场了，这将是又一场狂欢盛宴。嘉宝当然不止是说说而已，她对异性天生就抱有抵触情绪，见到卓灵被粗鲁对待，自然而然对雷洛起了杀心。 卓灵站在原地，却显得有些迷惘。 第一百八十七章公主与野兽 周三，晚19点。 一群刚下飞船的永夜游客，正在导游的带领下，走在黄金城的第七大道上。其中几个女孩仿佛欢快的云雀，不停叽叽喳喳着，举着小小的卡片机，一会儿“看这里、看这里”，一会儿“看那边、看那边”，对这座金碧辉煌的城池充满了好奇。 “我听说这里住的好像是什么罪民，属于人类哦！”一个脸颊上生着雀斑的女孩故作神秘道。 “这点过时新闻还拿出来显摆，你以为公主不知道呀！”另一个女孩立即表示了不屑，但很快捂住了嘴巴，露出闯了祸的惊慌表情。 好在那些排着队的游客并没有在意她们的吵嚷，没人听到“公主”的称呼。走在后面的娇小女孩瞪了两个同伴一眼，佯怒道：“莉娜，梅琳，你们两个怎么总是这样！我早就说不带你们出来，看吧，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要是被姐姐知道了我跑来这里，她肯定又要大发雷霆了！” 娇小女孩正是伽马帝国最小的公主温蒂尼，以永夜生命的年龄来算，她还没过成年门槛。这次史无前例的“冒险”，是她第一次决心走出星系，到外面世界的来看一看。两名从小就跟着温蒂尼的侍女帮了不小的忙，如果没有她们，宛如温室花朵的温蒂尼甚至不知道该在哪里登上星际飞船。 莉娜和梅琳向来视温蒂尼为唯一主人，私底下情感却是好过姐妹，听她假意生气，梅琳吐了吐舌头道：“长公主阿黛拉殿下好像对黄金城一直都没有好感，我记得她在这里碰到过变态……” 生着雀斑的莉娜哼了一声，纠正道：“不是变态。是猪头人！” “猪头人也可以是变态啊！” “他首先得是一个猪头人，然后才能是变态，主次都弄不清楚，你还在这里八卦什么呀！” “我看你就挺变态的！” “我看你像猪头人！” 两女正吵得不可开交，忽见温蒂尼停下脚步，怔怔望向街边大屏幕。一时也都跟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投去视线。 本周以来，黄金城几乎所有的大街小巷，都在播放着同一则文本广告：“不再势均力敌，没有公平可言。他，又将存活多久？” 字样旁边，是血红色的倒计时。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周三晚上，倒计时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走向终点。 “这个我知道，是黄金城最好玩的地方。大斗兽场！”莉娜兴奋地喊了起来。 “我也知道啊，白痴！”梅琳不屑一顾。 “你才是白痴！公……不，我们小姐可不知道什么是大斗兽场，不如去那里玩吧！”莉娜建议。 于是三个女孩悄悄脱离游客队伍，拉下一部浮空出租车，赶往斗兽场方向。下车时，莉娜拿出的黑武士星卡让罪民司机看了半天，硬是分辨不出它到底是什么。将信将疑在机器上刷了一下，见成功收费。这才放下心来。 “土包子！你以为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拿出这种卡哦？”莉娜下车后没好气地嘀咕。 “莉娜！”温蒂尼叫道。 “知道了，知道了。不骂人，不惹事，咱们是最安分守己的好游客，逛完黄金城马上悄悄走人……”莉娜像背书一样念道，逗笑了温蒂尼。 到了斗兽场大门口。距离压轴大戏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开场时间。 “最后两张票，最后两张票！十万星币一张，不二价了啊！” “史上最强角斗士出击，最血腥戏码上演，十万星币一张票。再不买就没有啦！” “小姑娘，别看了！售票处什么都不会有的，这可是重头戏！正常渠道的票源，前几天就卖得一干二净了，还轮得到你们吗？” 黄牛们的吵嚷声中，梅琳露出吃惊表情：“十万星币，那角斗士长着一百多个脑袋吗？要是没那么稀奇的话，为什么票会炒到这么贵啊！” “说了是重头戏，娘们真是费劲，怎么就没法沟通呢！不懂角斗士就别瞎添乱，在这里挡老子的生意！”黄牛也同样是永夜族人，说话毫不客气。 正在骂骂咧咧，他忽然看到梅琳撩起长裙，露出美腿，不由瞪圆了眼睛，“不是吧？你虽然长得还不错，但就算肉偿，也值不了十万星币啊！要么我吃点亏，九万卖给你，你再让后面那两个妞也……” 梅琳听对方越说越不像话，终于忍耐不住，一脚踹了出去。黄牛当场飞出百米多远，接连撞破了几幢房子，停下翻滚时，人已在几条街外。 “要三张票，老娘刷卡！”梅琳拿出黑武士卡，周遭立即鸦雀无声。 就连绝大多数王室都未必有资格拿到这张意味着可以无限透支的黑武士卡，众黄牛瞬间想到了最后的可能性，都觉得嘴巴有点发苦。 “你，过来！”梅琳见众人都不动，随手指向一个手里攥着五六张票的黄牛，“我就买你的票，必须买，轮不到你送，听明白了吗？” 黄牛先把票递给女孩，然后两眼发直在刷卡机上摁了几下，也递上去。 “滴！” 梅琳刷完卡昂首挺胸地转身，像只傲慢的小孔雀，走出十多步突然转身，恶狠狠道：“管好嘴巴，这里没人见过我们，知道了吗？” 众黄牛一起点头，场面之凝重犹如遗体告别，连个敢喘大气的都没有。 “那些家伙都是识货的，看到了我的卡，怕他们到处瞎说。”回到温蒂尼身边，梅琳怕她责备，赶紧先行解释。 买上爆米花和饮料，女孩们走进斗兽场，看到人山人海的场面不禁都有点惊呆了。 “只有超级巨星才能有这样的人气吧？”梅琳啧啧赞叹。 她以前也曾是不折不扣的追星族，对着那些花样美男尖叫不已。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才渐渐发现所谓偶像全都是绣花枕头，真要放到现实生活中来。一开口就会透出无比的肤浅，除了唱歌跳舞什么都不会干，拉屎都恨不得由助手帮忙擦屁股，让人无法直视。 莉娜摇了摇头，一边在拥挤的看台通道上奋力前行，一边不忘打击梅琳。“一看你就是胸大无脑的典型，以前追星追多了吧！我可是总看收费台的直播，要不是这里距离咱们星系实在太远，这些角斗士的人气能把所谓巨星秒掉！” “哼，我早就过了愚昧追星的年龄了！”梅琳澄清道。 “只要你曾经是追星族，一辈子都将带上耻辱的烙印。”莉娜不为所动。 在两名侍女的前后随护下，温蒂尼在观众席间落座。三张票紧挨着，位于看台高处，视野极为开阔。 “我要疯了。这是太激动了！”坐在附近的一名贵妇人手捂着丰满的胸口，满脸绯红，像是快要喘不上气来。 “我也是，他马上就要出场了啊！”贵妇人的同伴也一样显得亢奋不已，跟司空见惯的追星族毫无区别。 两名侍女无声地交换了一个不屑的眼色。 震天的欢呼响起，雷洛在聚光灯的照射下走出铁闸。 升降台从地底隆隆而出，两头獠魔正被粗大的合金链条，死死锁定在粗大的立柱上。吼声如雷。这种以星空迁跃兽为食的狰狞生物，在体型上并不惊人。却以攻击力强悍而著称。只要被它们当成猎物或是敌对者，往往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比见了血的饿狼更加疯狂。 以往星兽都是先行脱控，然后角斗士才出场，因此基本上没有什么亮相过程，很快就陷入血战。 雷洛改变了这套惯例。 面对十万永夜观众。他一件件脱下了身上的殖装。欢呼声渐渐消散，人们互相询问着，不明白这颗新星为何要撤去防御。 “吼！”獠魔不断嘶吼着，将合金链条挣得笔直，涎水四溅。 上次出场之后。阿尔梅达已经破格将雷洛提升为一星角斗士。小毛球听说一星只能带非战斗扈从，便懒得出场，躲在屋子里睡大觉。反正它也知道，雷洛根本不需要武器。 一星角斗士能够装配的殖装，已经达到了sss级构装的威力，而且也一样具备套装效果。雷洛却像对待垃圾一样，将它们全部扯脱，露出斑斓狰狞的烈虎身躯。 “这家伙要干什么？”看台上，梅琳忍不住皱了皱眉。 虽然是个虎人，可万一要是曝露狂虎人，岂不是要污了公主的眼睛？ 好在雷洛脱完全部殖装，也没有完全**，下身还有条皮裤在。雪亮的灯光，偌大的斗兽场，一触即发的星兽机关，他在这些画面的衬托下，显得更像是一头被逼到死角的丛林生物，碧油油的眸子里野性毕露。 倏地，机关开启，两头獠魔立时狂冲了过来！ 虽然不具备太过庞然的体型，但獠魔的个头也达到了四米多高，照面间撕碎雷洛还是不成问题的。它们的奔跑姿态很奇特，原本是直立行动，高速前冲的时候直接放下了前肢，像猩猩一样杵着地面，扬起了大蓬沙土。 到了跟前，一头抢在前面的獠魔猛然挥爪，雷洛顿时直飞了出去。 场外一片惊呼。 “切，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莉娜话音未落，却见雷洛并未摔倒或翻滚，而是像脚底擦着地面、头颈上有只无形的大手在发力拎动一样，滑到了数十米外的地方。 獠魔的手爪足有两尺长，刚才那下结结实实砍中，已在雷洛腰间染上了一抹血色。凭獠魔的力气，这明明就是一次致命攻击，哪怕最坚硬的金属也不可能不被削成两半。但雷洛看上去却只受了皮外伤，伸手摸到伤处，将沾到的鲜血送到嘴里舔了舔。 这个充满病态意味的动作，让那两名坐在温蒂尼附近的贵妇人险些晕了过去。 “好酷啊！”贵妇人歇斯底里地尖叫。 梅琳和莉娜愕然无言，倒是没有再继续表示不屑。因为那虎人角斗士好像确实有点不同寻常，刚才的动作，也勉强可以算是带着点酷劲。 以獠魔的智商，并不能理解先前发生了什么，转眼间又一前一后扑向了雷洛。 雷洛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像用弹簧刀一样，弹出了自己的手爪。 刷的一声，十字轨迹在空中现出，第一头獠魔被切成四块，轰然倒下。雷洛毫无停顿，手爪在空中连挥数下，紧接着就转身走向铁闸。 第二头獠魔如同中邪般僵在原地。 雷洛一直走到铁闸下方，即将进入退场通道时，才停下脚步，举起右手，轻轻敲击了一下手爪，发出“叮”的脆响。 后方獠魔应声炸裂，所有皮肉骨骼都爆成了漫天血雾。 全场鸦雀无声。 两头獠魔，是可以轻易击杀上百头虎人的存在，如今却成了血腥表演的道具。 足足十多秒后，疯狂的喝彩声、掌声、口哨声开始迸发。梅琳和莉娜手拉着手，也同样被这头酷毙了的虎人轻易俘虏，激动了半天才想起公主殿下。 转头一看，只见温蒂尼满脸潮红，犹自傻傻地看着场内，眼神竟是亮得出奇。 第一百八十八章绿魂鏖战 被炮火犁过的林带早已是焦土一片了，在午后的阳光下透着分外的丑陋和凄惨，就像是被轮暴后的风尘女子，再也没有半丝气力去为自己遮一遮羞。 霍东海正以一个类似于蜥蜴的姿势，全身贴地，趴在这片遍布着巨大坑洞、许多大树都被连根拔起的地带。整个人正好被两截炸断的树干挡在中间，大片枯黄的枝叶完全遮盖了他的身体。 那只巴掌大的旱龟正第三次从身边超过，斜来的小眼里似乎带着些轻蔑。霍东海眼睁睁地看着它蹬起四肢，一下下缓慢有力地从平行位置，领先到几米开外，厚重的龟壳逐渐浸入阳光里，最终惬意地伸长了那节似乎永远伸不完的脖子，就像是打了个闲极无聊的呵欠。 霍东海不想打呵欠，也不敢，他依靠肘部和膝盖内侧发力匍匐前进，已经整整两个小时了，挪动的距离还不到一百米，满脸满身都是冷汗。 对于罪民来说，这根本是不可想象的处境和速度。 没有错，一百米——霍东海还在孩童时，就能在眨眼间跑完这段距离。具体用了几秒钟他已经不记得了，风呼呼吹过耳边的感觉，倒是无比清晰地还在响起，现在只不过换成了那些枯枝败叶的呻吟。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同样变成一堆等待腐朽的破烂，完全不确定，全身的每条肌肉乃至每根反射神经，却都因此而处在高度紧张状态。尽管此时此刻趴在地上的模样比死狗还要多上几分狼狈，但一旦眼前出现敌人，他有把握在五秒钟之内让对方变成尸体，并且不出一点动静。 当然，这只是穷极无聊的臆想罢了。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片区域里的。应该就只有那些土人，但在无数次规模不一的争夺战后，对方已经不需要再选择如此被动的登场方式。 爬过了林带范围，满是蝇蛆的尸骸之地终于出现在眼前。霍东海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躺在腐肉白骨当中的同乡钱麻子，后者昨天要过来这边之前，还跟他说了会话。大笑着聊起过往，现在却仿佛最任劳任怨的供给者，在那里随便虫蚁在身上穿梭爬行撕咬啃噬，也绝不叫上半声痛。 从近百名最优秀的罪民兵士当中爬过，视觉到嗅觉乃至身体触碰到的许多地方，如同在经历一场最狰狞清晰的梦魇。他们每个人到达这里的时间不同，身体保留下来的完整程度就不同，早些的那批都已经只剩骨架了，而钱麻子还仅仅只被啃掉了半张脸而已。霍东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遏止住呕吐**，那些厚浊粘稠尸液已经浸透了他的身体，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无数尖针在往体内扎，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绝对想象不出世上竟然也会存在如此可怖的气味，光是闻一闻就足以让人发疯。 丛林永远都是公平的，弱肉强食生死交替，霍东海并不想也躺在这里。所以他的动作更小心，那些近乎实质的腐臭也渐渐淡离了意识。整个背部的污泥和秽物都是为了穿越这一片死地而涂抹的。现在看起来效果不错，至少他活着看到了那个水潭。 行军水壶就绑在左前臂上，被泥抹得根本看不出原来模样，霍东海用尽可能小心的动作取下它，平着浸入浑浊水面——保持半个壶嘴入水才不会有气泡出来，角度控制得好连声音都不会有。这一点活着回去的人早就说过无数次。 终于灌满水，掉头爬上来路，用了同样漫长的时间回到林带后，精神上的突然放松甚至让霍东海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困惑感，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容易了。一切都不是真的。 被毁的林带占地并不广，霍东海没丢下应有的谨慎，到达接应地点仍旧匍匐了十几米远，才选择在一棵足够遮掩住全身的大树后站起身来，迅速脱下衣裤，赤条条地拍打起蚂蝗。这些贪婪生物中的一条，已经将滑腻的身体钻入了他的肛门，没法拍，他就只能用手指去扯。忍耐已久的狂躁和痛苦，此刻全都喷发般地释放出来，皮肤上密密麻麻蹿起鸡皮疙瘩的同时，他弯下腰开始呕吐，空荡荡的胃里却只涌出了一些酸液，漫过嘴唇冲出鼻腔，牵着丝往下掉。 几个罪民从远处的藏身地走出，往他这边来，突如其来的一声空气爆响让他们全都停下了脚步，趴倒在林地间。 霍东海迷惘地看了看同袍，又看了看自己缺掉半边的右膝盖骨，一下子跪倒，拾起地上的行军水壶想向他们扔过去，扬起的手臂却在半空中打了弯，将水壶结结实实地砸了脚面上——飞来的第二支羽箭像是长了眼，他的手腕被打断。 是的，打断。 对方没有用上那些瞬间致命的毒箭，而是选择了一种奇特的爆破箭头，以罪民的**强横度，也经不起直接轰击。 霍东海被激起了凶性和斗志，用反手去摸水壶——这一次异声连响，他的左手手腕和另一条腿先后中箭，整个人再难支撑，趴在了地上。 一名同袍试图借着树木的掩护，冲过来救人，但很快就被直接射爆头颅，僵硬地栽倒下去。剩下的罪民全都不敢动作，只是拼命四处张望，盲目地举着武器。 潜伏在未知处的弓手似乎并不急于结束战斗，而是在沉默观望着，像盘踞在丝网中的蜘蛛，等待猎物在挣扎中一点点被裹得更紧。 没有人出声，就连浑身是血的霍东海也自始至终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呻吟——他已经明白过来，能够活着打到水，并回到接应地点，不是因为被上天眷顾了，而是敌人觉得那壶水得用更大的代价来换，他们甚至因此而改变了伏击位置。 长时间的僵持显然不是敌方想要的，又一支羽箭随后撕开霍东海的腰部，掀飞了半截碎裂的肋骨和皮肉，尽管他依旧死扛着不出声，但其他罪民却已经按捺不住，怪叫着冲上，刹那间羽箭破空声就变得密集起来，而霍东海也如同一道再无价值的诱饵，等到了直奔后脑的最后一支箭矢。 绕水设伏，围伤打援——如此这般的杀戮戏码，近期每一天都在上演着，只因为最近绿魂森林所在的东部位面，滴水未降。 沾满血迹的行军水壶最终被送到军团长罗烈面前时，他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就挥手让人拿下去。老天就连一丝雨云都欠奉，许多伤员在啃过植物干茎、嚼过草皮树叶，想过任何能想的办法之后，现在连尿都已经没得喝，这点水对他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一切都是因为那处古老意志在作祟。 它笼罩着绿魂森林，保卫着绿魂森林，在越来越强大的同时，将这里逐渐变成了里世界一般的独立位面。 世界意志的压制，使得罪民们几乎无法发挥出火种力量的十分之一，自愈力更是直落千丈，等于一下子从天神般的强者跌落回凡人境界。他们对食物和水的需求从未如此急迫过，居然又回到了每日三餐不吃不行的孱弱状态，对水更是渴求得像是发了疯。 罗烈的104军团已是近一周来栽跟头的第十六个军团了，前十五个的建制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存在，只剩下他还带着下属苦苦支撑。 “这次他们没有在水源附近动手。”一个罪民低声报告。 “死了几个人？”罗烈冷冷地问。 “六个。抱着水壶爬回来的那个，也快坚持不下去了，失血过多。” 罗烈沉默了很久，脸色铁青地从牙缝里迸出一句：“传令下去，准备撤退。” “什么？”下属震惊地看着他。 “我们从一开始，就在错误的地点，跟错误的对手作战，现在该是看清形式的时候了。”罗烈仿佛苍老了几十岁，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土人早在密林中布下防御阵地，里面挖了四通八达的交通壕。他们就像是幽灵，无处不在，无处不藏。 最初罗烈和其他军团长一样，认为这些老鼠绝对经不起大规模扫荡，可现在看来似乎错得很厉害。 面对十多个同步行动的罪民军团，土人们打打逃逃，再逃逃打打，从不肯正大光明地决一死战，就这么在森林里玩猫抓老鼠。每次想要围而歼之，却总是被轻易撕开包围，跑得无影无踪。森林仿佛存在某种魔咒，今天烧平，明天又会长出新树，更别提那些伪装得一动不动的魔树守卫和食人巨根，随时会给罪民带来伤亡。 谁是老鼠，谁是猫，现在很清楚了。罗烈想不出是什么力量，推动着土著在作战中如此迅速地成长，突袭、狙杀、游击、攻防，他们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像是一群初出茅庐者。 无论如何，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当撤退命令下达到兵士当中时，竟然有阵阵欢呼传来，这让罗烈多少感觉轻松了一些。 他原本以为罪民特有的荣耀感，会让兵士们心生抵触，却没有考虑到谁都是贪恋生命的。这些曾经凶悍如虎、屠杀土人如同屠狗的部下，在面对比自己更狠更厉的对手时，也一样会怕，会后退，甚至会哀嚎哭泣。 他们终究是些凡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亡者的力量 罪民104军团并未能撤走，一个不留的战斗命令是雷洛早就下过的，如今依然被坚决执行。 第二天，绿魂森林最高指挥部接到线报，新一波敌军已经完成汇合。二十个军团的兵力，由界王级总军团长“夜帝”亲自率领，大举扑来。 界王级强者，别说是打，连想象都没法想象实力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 怎么办？ 张扬抓着脑袋想了半天，跑去问白小冉。后者向来是脑子最好的一个，雷洛不在，她隐隐便成了主心骨式的人物。 白小冉有些心不在焉，张扬把问题来回说了几次，她才总算集中起注意力，皱眉道：“得煽动情绪，不然的话，那些土人遇上真正的强者，会把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士气磨掉。 “怎么煽动？”张扬吞了口口水。 “你没看过战争片吗？”白小冉静静地盯着他，“就算没看过，这段时间的军事训练和实战演练，总该有成效了。你需要做的是再点上一把火，让他们燃烧起来。” 一小时后，魔金军团、黑森军团、寒冰军团、烈火军团、厚土军团、暴风军团、骤雨军团，再加上刚刚建立编制的踏云军团，八大军团集结完毕。魔树守卫在森林中挪出巨大的空白区域，上面列成的数个巨大方阵如同钢铁密林，队与队、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整齐得如同用标尺去划过。近期的激战早已让士兵们变得黝黑精悍，目光中透着刚毅，一眼望去气势竟如同刺刀一样锋锐逼人。 点名是通过缴获的扩音器进行的，军团点师团，师团点团队，团队点小队。层层递进，许多已阵亡的土人名字也被陆续报出。 土人都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耳听着“厚土军团第一师团副师团长石岩”的名字被念到，巨石族族长之子石怒不由得愣了愣，望向高台，搞不懂哪里出了问题——石岩是石怒的堂兄，几天前就死在他怀里。 族长石天却毫不犹豫地答了一声:“有！” “第一师团第七团长沙旺！”上面又报。 “有！” 石天又应了一声。压低了喉咙，冲儿子古怪地笑了笑：“死去的族人，魂灵就站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石怒怔住，感觉全身上下像是忽然蹿起了一把火。 “黑森军团第二师团古斯！”高台上的人类军官在继续。 “有！”回答的土人在咬着牙，声音发颤。 他当然不是古斯，古斯已死。 “骤雨军团第五师团第一团第七小队穆尼！” “有！” 穆尼的亲弟弟还未成年，站在队伍里身背长弓，红着双眼。稚嫩的嗓音像头幼狼。 “魔金军团军团长阿姆勒！” “有！” 副军团长微微发着抖，恨不得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场。 …… 空地上的方阵沉默了，所有的目光都在偏移，聚焦在队列中那些空出来的位置上。 各大军团各大师团的点名人像是比赛，你吼一声，我嚎一嗓子。扩音器嗡嗡的颤响，带着阵亡者的名字直蹿苍穹，一张张近得触手可及的脸庞。就这么简单地，活生生地出现在土著们眼前。 从守战开始直到今天。每一场胜利都会有伤亡，死去的都已经死了，所以活着的仍然还活着。原来的队伍当中，那些或粗鲁或蛮悍或油滑或鸡狗的族人，在这一刻，音容笑貌都清晰得如同水中倒影。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一个字也不会，族长提起种族存亡大事，他们都只是似懂非懂，要是真能活到今天，站在这里。说不定还会相互挤眉弄眼一番，偷偷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加餐好好吃上一顿。 现在，他们还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名字，以及在族人和同袍的记忆中，残留的碎片。 包括正在点名的军官，所有生者都保持着肃穆凝重的神色，就仿佛身边真的站着那么一批士兵，他们从来也未曾离开过。 气氛的微妙变化，正是从这会儿慢慢开始的。各军团各部被陆续点名，阵亡者名单都有人大声代答，即使是新建立的踏云军团兵员也都渐渐明白过来，被这股铁铮铮的悲壮所震动。 点名完毕，短暂的沉寂之后，一身劲装的张扬走到了话筒边上。落日的余晖正倾洒下来，为他挺拔的身躯镀上了一层金属色泽。 “各位都知道，我们的工兵部队，正在修一条四通八达的路，已经修了数不清多少公里了，现在要一直修遍整个绿魂森林。生死存亡之际，说它是输送物资的生命线也可以，说它是用来防御的战壕也不为过。现在它终于能够派上真正的用场，在真正的大战中发挥作用。你们和我，今天在这里的所有士兵，人类和土著双方的任何战斗、非战斗人员，都是为了抗争，才会聚集到一起，没有抗争，就没有雷洛将军与蛮牙、裂齿两族的接触，没有后续，也没有今天的八大军团。” “世上不是哪里都有路的，祖先一天一天用脚去踩，踩的人越来越多了，这才有了路。如今也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我们不单单要用脚踩，还要用拳头，用牙齿，用兵器去为自己的生命开路。从黄金城到这里，敌人怎么来，我们就怎么打。” 这个看上去更像是学生的年轻人，以并不铿锵的语调开了口，言语中那种平淡的刚毅，却一下下直截了当地打在人的心坎中。 “刚才点到的那份名单是我让人整理的，各大军团除了部分任务部队以外，每个人都在名单里，包括最早牺牲的老人，也全都在。 “两百里的山路再往前，就是本地人常说的鬼门关，过了鬼门关，才算正式踏进野人山。一个月前，英印边防军两千人的部队被打退，筑路进度得不到保障，日军第18师团打算完全控制鬼门关，把那里变成真正的黄泉路。再往利多方向，113团1营尖刀连在那加山跟鬼子的一个大队对峙，他们倒是打出了气势，打出了威风，打得那个大队掉了头，寒了心。 “在绿魂森林，我们凭什么敢打，想打，摁都摁不住？我觉得除了有祖树这个强援，让我们觉得底气够足、腰杆够硬以外，曾经死去的那些弟兄，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绿魂森林真要有鬼魂，那也是我们军团成员变成的英魂！他们全都在那里等着我们，看着我们，怎么被人打上门来，再怎么把人打回去！” 偌大的场地保持着绝对静寂，张扬的目光缓缓掠过士兵方阵，那铁一般整肃的密林当中，正在涌动的潜流让他清晰感受到了他想要的那些东西。短暂停顿后，他抬手指向前方，一字字说：“明天，就是绿魂森林开战的整一百天了。与此同时，罪民新派出的二十个军团也会抵达这里。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所有的土著和人类英魂，都能在地下，听到我们发出的杀声。反攻黄金城的准备还在继续，但我们现在必须就要开始，以血还血，绝不回头。” 张扬堪称演讲的战前动员之后，奉调行动的工兵部队正式开拔。这一师团人排着长列，连同辎重补给车队，浩浩荡荡如同游龙一般向森林周边进发，几乎所有的同袍都在目送他们远去。 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八大军团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开始怒吼呐喊，到最后就连随军医护人员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吼叫。这股叱咤起来的声浪像是终于从蛰伏中复苏的猛兽，在昂着头，吊着睛，发出让人战抖的狂嗥。终于，这天这地都仿佛被震动，在死气沉沉中炸起了一道低沉雷音。 次日，双方一经接战，立即如火如荼。 罪民们照例强行开路，突入铁木之墙后，总军团长夜帝下令全军展开攻击阵型，逐步推进。 撤掉伪装的骤雨军团弓手从树顶、从壕沟、从岩后发出了第一波箭袭，罪民方面早有防备，举起了巨盾，但却照顾不到腿脚。即便双脚中箭，伤者也是瞬间湮灭火种，倒地身亡，没有一个例外。 土人工兵部队修出的那条路，实际上是条地下壕沟，在内行动起来一是隐蔽，二是迅速，如鬼魅般防不胜防。靠着壕沟的四通八达，弓手们连续七波箭雨，罪民军团的折损人数已经高达四分之一，不得不停止了前进，结成防御阵型。 骤雨军团换上爆裂箭，开始看无休止的轰炸，硬生生令罪民的强防失去作用。不得以之下，夜帝唯有下令，全线出击。 冲向各处的罪民迎来了层出不穷的攻击方式，远程是箭，近身是形形色色的土人和千奇百怪的变异植物。他们很快发现绿魂森林似乎是个不折不扣的食人森林，而那些土人更是出奇的悍勇，就好像疯了一样，根本不拿生死当回事。 雷鬼之王戈牙图靠着当初跟雷洛比试过的三种箭袭手段，成功射伤夜帝。见血封喉的毒箭竟然被这界王级强者暂时压制住了致命毒素，而巨石族族长石天和其他几族首领在这时疯狂袭来，最终以重伤两人、死亡四人的代价，将已是强弩之末的夜帝斩于马下！ “成了。”看着溃败中的罪民，白小冉在后方轻声说道。 张扬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知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个冷静到冷酷的女孩。 第一百九十章毒女 一个月后。 “又逃了？”张扬接到上报后，无所谓地打了个呵欠，“逃就逃吧，早晚还会回来的。不把那些家伙杀光，仗就永远打不完。老大不是说过吗，让咱们等消息再反攻，那就等呗！祖树变得越来越强大，我是最好天天有人来送死，把咱们的几大军团都拉上场轮番练兵。实战机会无比宝贵，这也是老大说的！” “是二十四军团。”顾青青纠正道。 森林的扩张正在悄然而迅速地进行着，自从祖树火种突变至今，绿魂森林的周边领地已经增加了数千平方公里。魔树与其他变异植物如同绿色瘟疫一般，染上附近地区的山地、平原、丘陵，吞没掉原先存在于那里的植被，再将其彻底同化。 老窝地盘一直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变成更大的老窝。绿魂森林之外的土著眼看着森林铺天盖地覆盖过来，无不目瞪口呆，再由昆巴等人上门去谈同盟，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从一百万土著到两百万，如今完成编制的士兵已有二十四个军团之多。若非构装及其他配备速度实在跟不上趟，这个数字还能增高不少。 “现在就等老大把殖装数据送回来了，虽然那些罪民俘虏身上有现货，可咱们也不懂怎么扒皮还骨啊。要是有老大的解析能力，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事事都得让他老人家亲自出手。”张扬说到“老人家”这个古怪称呼时，脸上表情居然严肃之极，就好像提到了自己的长辈。 “干好份内的事就可以了，我们只要做好机器上的零件，开动机器还是交给老大做吧！”顾青青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来到兵工厂，只见那巍峨如山的熔炉早已架设完毕。精于锻造的那族土人正在升起熊熊火头，熔炼着一些金属原矿。构装区的数千人正坐在流水线边，各司其责。往生箭和爆裂箭的制作也同样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偌大一片区域中鸦雀无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小冉呢？”顾青青叫过一个人类军官问道。 “报告长官。白长官去祖树那边了。今天往生花的长势很有点不寻常，祖树也显得有点暴躁……”那军官回答。 顾青青和张扬不等他说完，就冲了出去。 往生花的重要性就不用多说了，祖树更是整个森林的心脏所在。最近如果没有它的火种爆发，防御战绝对不会如此顺利——会自行复原的森林宛如一头巨大魔兽，就算再强悍的罪民军团，在发起攻击时也是心生战栗，甚至手足无措。 “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张扬一边高速掠行，一边喃喃自语。 到了祖树所在的那片林中空地。他远远看到了如同海洋般的往生花，那是一大片迎风摇曳的冰蓝之色。在神秘的火种畸变作用下，以往纯白如玉的花瓣颜色已经完全化为了冷酷之极的森蓝，花蕊也是一样，充满了邪异气息。 白小冉正站在花海之中，双手高举，摆出一个充满静态之美的姿势。她穿了件同样为蓝色的长裙，172的身高极具一览众山小的美丽。而那个舞蹈般的姿势也相当程度地凸显了她的曼妙身段。但在张扬和顾青青看来，一切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常。 更恐怖的是。向来沉寂如山的祖树正在自行颤动着，就仿佛陷入一场无形的风暴。难以形容的粗壮身躯不断发出金属扭曲般的声响，高空中枝杈游走，残叶漫天。 它的异动使得天地也为之变色，相对而言，站在树下的白小冉渺小且无助。似乎随时都会被可怕的能量流撕成碎片。 “小冉，你在干什么？快出来！”顾青青尖叫。 她跟白小冉素来交好，深知对方对雷洛情根深种，平时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刚烈决绝的性子却等于是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所以一直都在暗自担心。 眼下似乎担心的已成为现实，往生花的毒性有目共睹，对任何生物都极具攻击本能。顾青青不明白为什么白小冉能好端端地走到花丛中，到现在为止还能够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快出来啊，傻妞！”张扬同样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祖树对其他小型生物的火种压制，并没有敌我之分，等于是无差别攻击。张扬和顾青青在森林范围内同样无法飞行，只能高速掠动前进。因此想要冲入花丛救出白小冉，将无可避免地与那些要命的往生花接触。 他们并没有把握，可以跟白小冉一样，不遭到毒液喷射攻击。 听到叫喊声，白小冉回过头来，望着两人微微一笑：“青青，张扬，对不起。” “对不起？”顾青青傻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白小冉，你敢做傻事！”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自杀。”白小冉摇了摇头，“我只是等不下去了，想去黄金城找首领。” “混账！”张扬勃然大怒，“平时也不知道谁最喜欢说，不要高估自己，不要高估自己！我看你现在简直成了疯婆子，就凭你那点力量，到黄金城能干什么？扯老大的后腿吗？别说是永夜族人，那些罪民哪个不够你喝一壶的？你这不是不自量力，我看根本就是失去了理智！” “小冉，老大虽然是去找卓灵了，可他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探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跟罪民这场仗不好打，咱们就别给他添乱了。听我的话，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出来。等再见到老大，我保证让他离卓灵远远的，那娘们有哪点比你强？！老大要是自己不会选，我们就帮他选！”顾青青只求先把白小冉哄出来，直接下了猛药。 白小冉却不为所动，淡淡道：“谢谢你们了。不过我这次去不是为了扯后腿，而是要保护他。” 弱者想要保护强者，这个笑话怎么看都透着浓浓的悲哀。还没等张扬和顾青青继续劝阻，白小冉高举的双手已形成一个奇异的手势，祖树立时有了反应。 两道色泽碧绿的粗大枝条，像锁链一样从云端扎落。深深刺入泥层之中。往生花海转眼间就全部枯萎了，被吸取了全部的生命力，等到祖树的那两道枝条带着泥土拔出，已是完全化为了冰蓝色泽，如同半透明状态。 下一刻，枝条倏地笔直刺出，贯穿了白小冉的身躯！ “小冉！！！”顾青青嘶声叫道，跟张扬一前一后往前扑去，却被地面上蹿出的食人巨根所阻止。 两人怎么也想不明白。祖树为何会攻击白小冉，但现在要救人显然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在这片森林中，祖树正是唯一的至高神，想要阻止区区两个人类的行动，实在是太简单了。 还没想好要不要求援，白小冉的身躯已经变了颜色。从被贯穿的伤口开始，一股冰蓝渗透开来，祖树的枝条逐渐恢复了原来的碧绿色泽。而白小冉整个人却变成冰雕般的存在，皮肤蓝得透明。俨然能看到下面的肌体纹路。在她的额前，一点如同蓝宝石的菱形结晶慢慢生出，嘴唇变成了彻底的紫色。睁开的双眼深邃无尽，再没有眼黑眼白之分，比无尽虚空更加深邃。 “小冉，你……你做了什么？”顾青青已无力惊呼。觉得有股寒意从骨髓里不断往外渗。 祖树抽回枝条，白小冉胸前背后的巨大伤口瞬间复原，双脚离地悬浮在了空中。在绿魂森林中还能掌握飞行能力，是多少强者都做不到的事情，但现在的她却显得比水里的鱼儿更加自在。 “我只能这样。才有能力帮得了头儿。”白小冉的声音变得很奇特，隐约夹杂着寒风呼啸的声息。 继雷洛之后，白小冉成了唯一一个与祖树成功沟通的人。 没人知道祖树现阶段正在经历什么，白小冉是在无意中，发现祖树的特殊状况的。 自从雷洛走后，她整天郁郁寡欢，陷入在悲伤自闭的心绪中，除了必要的事务处理，对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这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火种的自我防御能力。当那股庞然厚重的意志渗透而入，直接在白小冉意识深处响起，她完全不敢相信找到自己的居然是祖树。 九命天龙诀生生不息的能量，让祖树突破到黄金等级之后，仍未停止成长势头。什么森林复苏，领地扩张，对祖树而言只是些许能量溢出而已，根本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至于对范围内所有生灵的火种压制，更是一天天在迅猛增强。 祖树发现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世界级首领的实力，绿魂森林也在变得越来越像完全独立的里世界。 九命天龙诀的威力完全超乎了它的想象。 以古老物种特有的智慧，祖树察觉到了自身的处境也因此而发生了微妙变化。以前是自保，以后恐怕就是不死不休的战争了，罪民是绝对不会坐视黑暗之地存在像自己这样的超级生命的。 问题是雷洛已经去了黄金城，连个商量对策的人都没有。在白小冉之前，祖树已经暗中观测过不少人，发现都不是合适的沟通对象。直到触及白小冉的火种，发现记忆区域全是有关于雷洛的片段。 祖树并不懂得男女之情代表着什么，本能地以为自己找到了雷洛的同类，因此才有了后续对话。白小冉心思缜密，弄清楚祖树的担忧之后，没有直接承诺什么，而是答应去黄金城跑一趟，问雷洛的意思。 “但是我太弱小了，除非你能替我增强实力，不然就算到了黄金城，也没法活着把口信送到他那里。”白小冉最后才提出条件。 “你要怎么增强？”祖树一开始还以为沟通方式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自己听错了。 植物跟动物的火种当然是完全的两回事，它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将九命天龙诀的力量，转嫁给白小冉，才能完成实力增强。但九命天龙诀明明是来自雷洛，没经过他的允许，祖树觉得自己不应该擅自外传。 “我要变得像它们一样。”白小冉拿出了一小瓶往生花的毒液，冷冷道。 祖树权衡再三，在最终妥协之前，问了个大惑不解的问题：“如果改造完成，你将变成前所未有的生命形态。我很不理解，身为人类，你就那么憎恶自己现在的样子吗？” “我并不憎恶自己，只是忍受不了没有力量的软弱。”白小冉回答。 祖树首次将往生花的种植地，放在了自己身边。在这片数百平方公里的空白地带，它再次令往生花的火种产生畸变，毒性比以前提高了百倍之多。 祖树一举抽空了整个花海的毒液，注入白小冉体内的那个瞬间，实际上女孩已经死了。只是祖树发动九命天龙诀的新生力量，强行维持着白小冉的火种生机，改变了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此时此刻，改造已经完成，祖树精疲力竭地垂低了所有枝条，恢复了一贯的沉寂。 而白小冉，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毒女。 面对着目瞪口呆地张扬和顾青青，她显得格外轻松，只是奇异的外表和语声，仍在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对不起啊，青青，就让我再任性这一次吧！” 顾青青已大致猜出对方的异变代表着什么，眼泪滚滚而下：“你怎么这么傻！” 白小冉抿起了嘴唇，挥了挥手，腾空而起，瞬间飞离了绿魂森林。数米宽的冰蓝光芒如瀑延伸，在空中形成一道光带，波及范围内所有的植物无声无息枯萎，就连祖树的树皮都陷下去一大块凹痕。 即便隔着半个位面，白小冉也一样感受到了雷洛的气息。 正如当年从新巴比伦动身溯源时，她觉得雷洛在这里等着自己一样。顾青青不止一次说过，单恋就是孽缘，除了痛苦以外不会有任何结局。 可白小冉却认为，单恋是宿命，写满了一个人的倔强。 有许许多多东西，在自己七岁那一年，第一眼看到雷洛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注定。 第一百九十一章决意 耍酷，嗜血，无视规则。 对于雷洛的评价正在黄金城风行开来，有好事者总结了以上三点，最终成为一致公认。 又到了周三，又是这头虎人的耍酷时间。 尽管说起“耍酷”这两个字时，人人都带着调侃意味，但偏偏人人都吃这一套，心甘情愿地在现场看着他耍，被牵着情绪走。 从没有级别到一星再到二星三星，雷洛的角斗士等级马上就要追赶上卓灵和嘉宝组成的双生花——后者目前已到四星，距离最高星级只有一步之遥。 但如今的当红程度，却是雷洛稍胜一筹。 “到底还是男人懂男人，他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男性观众如此宣称。 “双生花那两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看，豪才是真正的角斗士。要肌肉有肌肉，要爪牙有爪牙，要野性有野性，他的表演能让我们**！”女性观众的心声更加直接。 晚八点不到，大斗兽场照例人山人海。 每周都有不同的新花样，广告会放出部分设定片段，吊足观众胃口。一级执行官阿尔梅达也因此而学到了全新的概念——“预告片”。他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鬼点子，一头虎人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但毫无疑问的是，效果好得出奇。 “好像今天会上演什么百兽斩，很厉害的哦！”小公主一行三人早早坐在了观众席上，莉娜充满亢奋地说着。 梅琳将调好的望远镜递给小公主，没好气地冲着莉娜道：“我们也都看过预告片啦，用不着你来解释意思！” 两人又斗起嘴来，小公主温蒂尼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举起望远镜静静看着空荡荡的斗兽场。 黄沙上凝固的鲜血如同某个特殊符号，一下子就唤醒了记忆中所有微小的细节，让那头虎人活灵活现地重现在眼前。 温蒂尼脸颊微微发热，手指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 作为伽马帝国王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一个地方。迷恋上一头野蛮嗜血的人形猛兽。 是的，迷恋。 在黄金城已经呆了一个多月了，时间大大超过预定计划。两名侍女劝过多次，说再不回去，只怕大君陛下会亲自带人出来找，可温蒂尼就是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她总觉得，在虎人的外表下还藏着另一种面目，或许会极其英俊。少女总是喜欢幻想，温蒂尼却知道。自己的特殊天赋不会说谎。 雷洛出场时，首次带上了毛球。 “哇，好多人啊！”毛球亢奋地连翻了几个跟头，“今天该轮到我露脸啦！” 镜头给了毛球一个长时间的特写，雷洛的战斗扈从居然也是一头人形猛兽，这着实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但很快，现场观众就变得更加亢奋了，狂喊道：“双兽组合！双兽组合！” “老大。说我们是组合哎！”毛球笑得嘴都歪了。 “干活吧！”雷洛说道。 星兽通道的铁闸缓缓升起，一百多头血妖如潮水般涌出。这种星兽在外形上很像是巨蜥。通体血色，最长可达五米，生着鳄鱼一样的长嘴，极为凶残嗜杀。 毛球本身就是里世界所有猛兽的兽神，又哪会把其他兽类放在眼里，一溜烟冲了上去。在场中卷起了道道虚影。雷洛却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等待着什么。 “这是在干什么，虎人今天不打了，轮到大猴子了？”莉娜话音未落，场中的毛球体型忽然急剧收缩。变成了迷你版的小毛球。 “哇，好可爱！！！”莉娜和梅琳通过斗兽场上空的巨大屏幕，看着拳头大小的毛球，尖叫起来。 毛球的超小体型使得它更加灵活，轻而易举躲过了血妖咬来的大嘴。接连撞上几头血妖的躯体后，它似乎已经成了出膛的子弹，全身金毛被染成赤色，小爪子里还抓着血妖的火种，拼命往嘴里塞去。 以血妖的**强横度，被轻轻一撞就洞开伤口，局部身躯变得如同豆腐渣一般，这简直是不可能的故事。但眼下一切却正在发生，小毛球展现出的是更加可怕的强横和更加野性的力量。没过多久，就在一具具尸体的倒伏之中，像牧羊一样把血妖们赶成了整整齐齐的一排，沙尘滚滚地冲向雷洛。 “它这是要干什么啊？”温蒂尼听到附近观众的疑问声，也不禁感到了疑惑。 等到第一头血妖到了雷洛面前，他陡然探指，一指点在血妖额前。整排队列就此停滞，像中了某种定身魔法，紧接着“砰砰砰”炸裂声响起，从头到尾百余头血妖竟然陆续爆开头颅，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 斗杀很容易，但杀得这么酣畅淋漓，别具创意，简直就是血腥艺术了！ 全场观众见到雷洛一声不吭地将小毛球放上肩头，转身往角斗士通道走去，不禁全都狂呼起来。 “豪，我爱你啊！你真是他妈的太酷了！” “再表演一场吧，别走！” “我们想再看一场，多少钱都行！” 一片混乱喧哗中，两名侍女也跟着尖叫不已，喊到后来自己都不记得喊了什么。只是雷洛仍然对观众反应不理不睬，头也没回地离去了。 “天哪，真是过瘾极了！血妖那种东西就算是普通永夜族人，遭遇上了也会感到吃力吧！真不知道他的这种野性力量是从哪里来的……”莉娜好不容易在勉强控制住亢奋的情绪，忽听小公主发出了一声低低叹息。 “怎么了，温蒂尼殿下？”莉娜和梅琳同时轻声问道。 “我决定了，要把他带回去。”温蒂尼的回答让两人大吃一惊。 雷洛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位公主当成了志在必得的梦中情人，回到地下二层后不久，想了想仍打算碰碰运气，便自己悄然去了第三层。 由于一级执行官阿尔梅达的要求，嘉宝带着扈从们去试验新殖装的性能了。用在大斗兽场的殖装跟永夜战争中用到完全不一样，可以看成是威力缩小版，但对于角斗士们来说，仍然不容小觑。想要在登场表演时不被过于强大的能量活活炸死，每当有新版本下来，就必须亲自调试。 这似乎给雷洛带来了难得的机会，一路上他没有看到那个讨厌的永夜扈从，也没有其他人的影子，就这么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卓灵的住处。 女孩正对着镜子，结着马尾辫，感应到雷洛的气息之后，转过头来冷冷道：“你还敢出现？” “有什么不敢的，要吃人也应该是我吃才对，你又不吃。”雷洛淡淡道。 卓灵的黛眉间渐渐蓄起风暴，达到最盛状态时，整个人忽然在原地失去踪影，扑到了雷洛面前，横掌切向雷洛咽喉。 这一次，雷洛的表现跟之前完全不同。 他完全无视了那只切来的手掌，挥出铁拳，落在女孩柔软的腹部，令她将眼睛瞪到极限，不由自主弓起身躯，娇小的身躯像是挂在了他的拳头上。 “就这么点本事，还非得跑来黑暗之地……”雷洛的声音很低，但足以令她听得清清楚楚，像是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疲倦。 他出手极重，就仿佛令一柄万吨巨锤直接砸进了卓灵体内，在里面爆炸开来，激起了滔天熔岩。喷溅的全是烈火灼烧般的痛楚，一股热流用上喉头，女孩的唇边已溢出鲜血。 重新积蓄了一下力气，卓灵双手缠住雷洛的手臂，刚想翻身倒踢他的面门，整个人已像是没有分量的布娃娃一样被拎得双脚离了地，正正反反吃了七八记耳光。 卓灵被整个打懵了，双颊破裂，高高肿起，脑袋里昏昏沉沉一片。 “现在你确实来了，到了这里又有什么用呢？”雷洛盯着她的眼睛，目光中渐渐透出说不出的痛苦之色，“你连自保都做不到，我其实也一样。等到跟罪民最终开战，就算能灭了他们全族，永夜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所以最后还是死路一条。我不太清楚你们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只知道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没法保护你了。” 卓灵仍在眩晕中，无力地扳着他铁钳般的大手，却始终无法挣脱钳制。 “要是能打醒你，那该多好，可惜这是不可能的。”雷洛终于放手，将她扔在地上，“其实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上，还不如我亲手杀了你。我会等着那一天到来的，到那个时候也不会有任何犹豫。”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慢，很用力，倒像在告诉自己必须得下定决心。 “神经病……我认识你吗？”卓灵喘息着骂道。 “另一个你应该认识，还有个叫无敌的姑娘，也是我的老朋友。”雷洛走出房间时没有回头。 卓灵在后面怔住，迷惘之极。 到了第二层，远远几个角斗士围上前来，其中一人带着满脸猥琐的笑容，道：“总见你往下面跑，是不是搞定了双生花里面的哪个人？还是都搞定了？嘿，那样的上乘货色，要是能双飞，可爽死……” “爽死”二字刚出口，他已切切实实变成了死人，胸口多出了个大洞，倒在地上屎尿并流。 雷洛看都没看他一眼，从另几人当中走过，背影萧索。 第一百九十二章煞 深夜时分，阿尔梅达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迎来了三名不速之客。 首先走进来的是两名侍女，然后是温蒂尼。 阿尔梅达一看到温蒂尼，就恭恭敬敬地跪倒，“殿下，你能来黄金城，真是让自由财团感到万分荣幸！” “你认识我？”温蒂尼很是惊讶。 在此之前，别说是永夜星系，她连皇宫都没踏出过半步。一个外人怎么连话都还没说，就认出了自己呢？ “泰坦真神的血脉，就算远在位面之外，也能慑服众生。”阿尔梅达答得很巧妙。 “轮不到你来拍马屁！”莉娜踏上一步，面如寒霜，“公主殿下这次过来，是想把你们的角斗士，就是叫豪的那个家伙，带回去当成宠物养着。听明白的话，现在就去把人带上来吧！” 公主看中了野兽？还要把他带走？ 阿尔梅达大为意外，迟疑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逝，鞠躬道：“殿下，那家伙野性难驯，恐怕会冒犯了您……” “少废话，你是想推脱我们吗？”莉娜瞪起了眼睛，居然很有点煞气的样子。 即便是自由财团，也绝不敢跟泰坦皇室相抗衡，她倒不相信小小的一级执行官敢在这里推三阻四。 “不敢，不敢！再有价值的角斗士，也比不上殿下的垂青。”阿尔梅达赔着笑，以殷勤无比的口吻道，“我马上就叫人把他带来，顺便再准备一艘最大的星际飞船，送殿下和两位女官回永夜星系。” “飞船就不用你准备了，我们自己会回去的。”莉娜大大咧咧地挥手。 “那怎么行呢！之前我不知道殿下来了黄金城，还勉强可以算是不知者不罪。现在都跟殿下说过话了，当然要承担起护卫安全的责任！坦白说。所有角斗士都像是没有驯化的野狗一样，万一豪戾气大发，对殿下做出什么大不敬的行为，万死也没法洗去我的罪孽了。”阿尔梅达坚持自己的观点，眼瞳深处隐含着些许笑意。 泰坦皇族最年幼的公主殿下，居然只带了两名侍女就跑来黄金城瞎逛。而且自己并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这无疑只说明了一点，公主是偷跑出来的。 如此一来，麻烦就有了解决的办法。 两名侍女连同温蒂尼果然一起变了脸色，莉娜怒道：“说了不需要不需要，你听不懂通用语吗？！还是你自以为可以替我们决定事情了？殿下身边带什么人，殿下坐什么船，轮不到你来操心！” 阿尔梅达见她反应激烈，心中更是笃定，诚惶诚恐道：“我绝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殿下金枝玉叶，万金之体，随行安全是重中之重。就算杀了我，我也绝对不敢敷衍了事。这样吧，殿下如果短期内没有回永夜星系的意思，我将放下手头所有工作，亲自驾驶飞船，带上殿下要的那名角斗士和精锐卫队。侍奉左右。您要去哪里，我就把飞船开到哪里。直到将来安全返回永夜星系，亲眼看到您走进泰坦皇宫为止。请宽恕我的冒犯和一意孤行，作为自由财团的雇员，如果我做不到以上这些必须措施，财团高层会判定我犯下大不敬之罪，等待在前方的将是永无尽头的流亡生涯。殿下。对于所有永夜族人来说，您就是皓月般至高无上的存在，请您理解我等草民的一片至诚之心啊！”说着竟然跪了下来。 温蒂尼已然明白对方的算盘，思索片刻问道：“豪什么时候恢复自由身？” “打满一百场，如果他还没死的话。就是全新的自由人了。”阿尔梅达的回答透着圈中人特有的残酷。 一百场，温蒂尼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耗下去。但她现在更不能跟对方谈条件，因为莉娜已经把话说得很死了——她感兴趣是一头宠物，不是活生生的人。 为了一个角斗士去跟自由财团的雇员讨价还价，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丢脸，传出去恐怕整个皇室的颜面都会荡然无存，所以温蒂尼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现在眼前的一级执行官显然是看出了自己跟两个侍女并非正大光明出来游玩，掐准了软肋要玩绵里藏针那一套，最头疼的是自己偏偏无计可施。 难道就这么算了？ 温蒂尼盯着阿尔梅达，室内的气息微微有着变化。 阿尔梅达真正吃了一惊。 他自然知道泰坦血脉意味着什么，对方看着娇怯怯的毫无危险，实际上就算整个黄金城的人加起来，也恐怕不够这位公主殿下杀的。 好在那股森寒只维持了短短瞬间就消散，温蒂尼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向门外走去。 “好样的，你给我等着吧！”梅琳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与莉娜两人跟着公主离开。 阿尔梅达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由苦笑。 走出管理处，两名侍女兀自陷入在愤怒之中，都说等到离开这里时，一定要回来把这该死的执行官碎尸万段。 这当然不是说说而已，依两人的实力，不说横扫黄金城，把这里杀个血流成河还是不成问题的。 “你们先回住处吧，我出去一下。”温蒂尼忽道。 “去哪儿？”两名侍女都愣了。 “他出来了。”温蒂尼的回答带着些许亢奋。 雷洛带着毛球慢慢悠悠走出大斗兽场时，看小门的那位老兄还特意跟他要了个签名，说是收藏，其实当然是卖。 雷洛到了外面，隐约感觉到有两股远远探来的无形触手缩了回去，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对于当红角斗士来说，出入斗兽场这点自由算不了什么。雷洛今天出来的目的，却不是为了闲逛。 黄金城的子夜依然热闹非凡，雷洛走出不到一千米，就遇上了七八拨狂热的永夜观众。 “哇，是豪！” “能给我签个名吗？你是我最喜欢的角斗士！” “真是太幸福了。我不是在做梦吧？居然能面对面碰到你！” 这些永夜族人表现得完全不像是高等生命，尽管他们中的每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将雷洛击败，但却偏偏显得充满崇拜之色。 这样的反差，让雷洛不禁感到了荒谬。 好不容易到了无人之地，雷洛穿上长衣，戴上罩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顺手将毛球揣进了兜里。 “喂喂，买酒去啊！”毛球很不满意自己受到如此对待，一直在哇哇大叫。 雷洛找到一家酒吧，刷完卡出来，手里多了一大一小两瓶烈酒。往兜里塞了瓶小的，自己灌下大的，刚把酒瓶喝到见底，尾巴已在后方出现了。 雷洛看了看四周。走出金碧辉煌的大道，七拐八绕，走进一条死胡同，静静站在原地等待。 两名追踪者很快出现在眼前，一个满头白金短发，另一个是位老人。 “嘉宝？”雷洛怔了怔，放松了警惕，“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老人正是教宗。见嘉宝没有回答雷洛的意思，强笑了一下。道：“她好像记起了什么，一定要跟着你出来，可路上什么也不说。” 雷洛望向嘉宝，只见女孩神情迷惘地看着自己，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是不是同化趋势好转了？”雷洛显得又惊又喜，走上前去。轻轻按住嘉宝瘦削的肩膀，“是我啊，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在暗域，我们对付那些暗影生物，就为了冲到领域级。差点连命都没了。” “记得。”嘉宝的眼神忽然恢复清明，“我一直什么都记得。” 女孩的身躯无声无息发生了变化，像刺猬一样弹出无数尖刺，每一根刺身都暗黑无光，瞬间她已成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怪物！ 形成这些尖刺的原始能量，全都是以火种为食，雷洛毫不设防之下，原本绝无可能逃过如此近距离的刺击。但随着嘉宝突施攻击，他的人影却在原地消失了，就好像之前不过是骗人的幻影。 教宗眼睁睁地看着雷洛出现在嘉宝身后，并指如刀刺进她的头脑，然后像开枪一样爆开一团致命罡流。 “砰！” 女孩的头部连同整个身体都化为了淤泥一样的乌黑秽物，如雨喷溅在空中，没等落地，就燃起火头，化为了灰烬。 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以如此方式没了，仿佛本身就是泥巴捏成的雕像。小毛球扒着雷洛的口袋边，简直看傻了眼。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呢？还知道使美人计，真是厉害！”小毛球全无出去帮忙的意思，一口接一口灌着酒。 教宗站在原地，脸上的衰老疲倦彷徨紧张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种邪异之色，双瞳渐渐化为纯粹的黑色，“你是怎么察觉出来的？” 雷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笑了笑道：“按照你的说法，我体内有光明之种，所以不会被永夜一族同化。毛球以圣光为食，也不会被同化。你是虔诚的圣光信徒，一样不会被同化。那嘉宝为什么偏偏就被同化，失忆了，变成现在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你是不是牛逼吹得太大，忘了她也曾经是圣教军的一员？” “智计并不是我们擅长的领域。”教宗冰冷地回答，“入侵才是。” 说完这一句，教宗的身躯悄然拉长，异化成了一道暗影般的索装物，狠狠缠向雷洛的头颈。在雷洛的感知中，对方的火种伪装已全部剥落，只剩下了惨绿色的黯淡光点，在组成如今的生命形态。 作为同类怪物，“教宗”比刚被杀死的“嘉宝”要强大得多，腾身在空中如同瞬闪，一下子就到了雷洛面前。 雷洛抬手格挡，暗影怪物化出一张鳗鱼般的长嘴，啃向他的掌心。即将触及皮肉的刹那间，雷洛突然生出了巨大的威胁感，腾身而起，躲过了这次攻击。 “不愧是猎命人，居然知道煞能的厉害。”暗影怪物传来一阵波动。 “嘉宝人呢？”雷洛只不过问了短短四个字，就至少瞬移了四十个不同的方位，以躲过对方如同跗骨之蛆的追击。 “当然是不存在了。”暗影怪物桀桀怪笑，“溯源过程就好像一次漫长旅行，有人足够坚定，最终灵魂会安然无恙地到达彼岸。有人连自身存在的意义都没有弄清，往往就会引来虚空中的暗物质入侵，导致灵魂畸变。我们的名字叫做‘煞’，多亏了你，猎命人，如果没有你发起这场回溯行动，我们也不可能找到这么多宿主。你以为你的那些手下还跟原来一样毫无改变吗？很抱歉，等你也成为我们的俘虏，黑暗之地将终归我们的统治。” 第一百九十三章公主的选择 煞说出的一切让雷洛惊怒不已，身形一退再退，陷入完全的被动状态。 他有种预感，这家伙跟“嘉宝”完全不一样，只要被沾上半点那种鼻涕般暗影，自己或许真正的会成为宿主，永远成为被控制的行尸。 先是罪民，再是永夜族人，然后又冒出自称是暗物质形成的煞。 虚空之大，委实是无奇不有。 雷洛已顾不得再多想，见煞追到近前，自己已是避无可避，猛然爆发出火种能量，形成一股强大无比的冲击波，狠狠撞向对方。 火种能量与煞能的直接对话，斗了个旗鼓相当。煞的冲势微微一顿，雷洛趁机向后急退，又重新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 “快逃啊，妈的，被那家伙缠上就完了！”毛球在雷洛的口袋里狂呼乱叫，吓得酒瓶子都扔了。 作为远古生灵，它根本无需接近，便已能感应到对方的恐怖。“煞”并不仅仅是一种特殊的生命体，更是病毒，是一切负面元素，饱含着痛苦、仇恨与阴霾。血肉与灵魂是它们的美味大餐，也是进阶之源。从某些方面来说，正如雷洛吞噬火种，它们越是杀戮，便会越发变得强大无比。 让雷洛头疼的是，他试过的一切远程攻击手段，包括念力在内，都被证明无效。偏偏又没法近战，连沾都不能被煞能沾到一点，这场对决可以说是打得憋屈之极。 “救命啊，哇哇！”毛球吓得屁滚尿流，不知道雷洛什么时候就会坚持不住被挂掉，然后再轮到自己。 就在雷洛准备不管不顾，全速飞离现场时，煞突然分身成无数道的细小暗影。从四面八方扑向了他。 这一下猝不及防，眼看着雷洛就要被死死缠住，一点火光陡然出现在了现场。 那是只小小的，兰花般的手掌。 手掌上跳跃着真实可见的火光，但却是苍白色泽，不但没有高温。反而透出冰冷酷寒。 它是如此明亮，傲然，不容亵渎，以至于雷洛和小毛球都不由自主生出了错觉，以为整个黄金城瞬间飞奔到了白昼。 “教宗”化为的异煞发出了一声凄厉嘶鸣，整个躯体都被火光覆盖，像熔炉里的白雪一样气化消融，连点灰烬都没能剩下。 雷洛转过头，看到了盈盈走来的温蒂尼。 “那是煞。”温蒂尼虽然在向雷洛解释。但自己也一样显得有些吃惊，“这种可怕的虚空生物不应该出现在任何位面的，这里很快就要大乱了。” “谢谢你救了我。”雷洛已不知多久没有被人救过了，如今面对着这个看起来最多只有十六岁的永夜女孩，心中感受颇为微妙。 “没关系的，我是你的……粉丝。”温蒂尼用到了一个刚学来不久的新名词，略带羞赧。 “咕咚”一声，小毛球吞下了一口老大的口水。 它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雷洛走到哪里，都能跟各种女人产生各种瓜葛。 在这个凌晨。温蒂尼向雷洛解释了许多有关于煞的常识，也就角斗方面问了同样多的问题。 作为虚空中最古老同时也是最强大的存在，煞是唯一比黑洞更善于吞噬位面的存在。区别在于，黑洞是死物，而它们是活物。 当一个位面上的所有生灵，全部被煞寄生。煞能将最终充斥在大气层中，引发威力巨大的爆炸。这些煞并不会随位面一并毁灭，而是在若干年后，又会从爆炸形成的虚空裂隙中重生。 吞噬——毁灭——重生，如此过程周而复始。从来没有过休止。即便是永夜一族，谈起煞之入侵，往往也会勃然变色。 “趁着一切还来得及，只有毁了这个位面，才能阻止煞的扩散。”温蒂尼说。 雷洛思忖片刻，疑惑道：“我知道这种东西不能粘上，一碰到皮肉就会入体，对许多攻击都是免疫。可你们永夜不是比罪民还要强得多吗？黄金城永夜族人的数量早就超过了罪民，全部用你刚才那种火焰去攻击，什么煞不都得玩完？” “普通永夜族人，只有抗拒煞的可能，没有彻底消灭的力量。我是永夜皇族，体内流淌着泰坦的血脉，不一样的。”温蒂尼探手，指尖再次蹿起苍白火焰，“这是创世之火，而煞的本性是毁灭，万物相生相克，所有它们遇上我才会必死无疑。” “能不能教我？”雷洛问。 不带任何生存和利益方面的动机，他只是追寻着武者的本性，问出了这个问题。 “很抱歉。”温蒂尼摇头，“只有泰坦的后裔，才能掌控创世之火。你不可能学会它，但或许可以创造一种属于自己的生命火焰。” “创造火焰？”随着与对方的交谈逐渐深入，雷洛发现永夜的强大确实有着深厚根基。单单是这“创造”二字，在密武领域就已经代表了开宗立派的最高境界。 “你得学会用你的生命，去为自己照亮前路。”温蒂尼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 半小时后，温蒂尼重新出现在了阿尔梅达的大办公室里。 成功绝无偶然，即便时间是凌晨三点，阿尔梅达也仍然在处理着堆积如山的事物。见到温蒂尼后，他的目光转向了跟在后面的雷洛，笑容在脸上慢慢僵住。 阿尔梅达原以为手下的第一头马跟小公主达成了什么私下协议，这就要单方面撕毁协议离开黄金城了，却没想到温蒂尼一开口，竟是更加劲爆的内容。 “联系永夜星系，我要跟我父亲通话。”温蒂尼淡淡道。 阿尔梅达迟疑了不到三秒钟，立即照办。 小公主能无视偷跑出来的后果，直接联系皇宫——虽然不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事情已经与“宠物私募”无关了。 视频电话很快被接通，永夜大君的影像出现在了屏幕上。 那是个熊熊燃烧的苍白人影，高大，冰冷，强横无匹的威压通过影像依然源源传来，令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父亲，这个位面出现了煞。”温蒂尼的第一句话就将永夜大君的责骂声堵了回去。 “你确定？”永夜大君问道。 温蒂尼的双眼中亮起异样光辉，在前方形成一道立体投影般的光束，重现了为雷洛解围时的场景。 早在斗兽场中，她就将一缕精神力远远雷洛体内，因此当时才能顺利找到对方。这会儿将完整的战斗场面再次呈现，永夜大君看到煞的模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回来吧，温蒂尼。”永夜大君低沉地说，“我会毁灭那个位面。” 旁边的阿尔梅达听得全身一颤，他自然明白，毁灭即代表清除。大君动了这样的杀机，那就注定黑暗之地将会有很多人无法活着离开了。 “不，父亲，我不想离开。”温蒂尼的回答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你还要让我操心到什么时候！”永夜大君愤怒不已。 这次小女儿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虽说是在自己的监控之下，但却没想到会在黑暗之地遭遇到煞。 只要温蒂尼一离开，黑暗之地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这里还有多少永夜游客，还有多少罪民，有多少生灵，对于永夜大君来说都无关紧要。关键在于，他们有没有被感染的可能。 就算是永夜族人，也只是有可能抵抗煞的侵蚀，并不是说百分之百就一定能达到免疫。所以说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才是正确的选择。 现在温蒂尼却要跟自己对着干，居然不想走，这让永夜大君不由得陷入了狂怒。 “父亲，现在接触到的两头煞，都还处于幼体状态。根据它们的一贯习性，没有达到成熟期，是暂时不会往位面以外扩散的。所以我会要求自由财团，现在就对这个位面进行封闭管制，不许一个人出去。”温蒂尼顿了顿，握紧了拳头，“我是唯一拥有创世之火的泰坦后裔，如果这里还有谁能彻底毁灭煞的存在，那个人只能是我。父亲，我想借着这个机会试一试，有没有办法从根源上消灭煞。这么多年以来，它们游荡到哪里，我们就被迫放弃哪一片星域，该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你真的这么想？”永夜大君缓缓问。 “是的，如果我不能成功，请您告诉妈妈，我又没听她的话，非常非常对不起。”温蒂尼道。 永夜大君叹了口气，就此切断了通讯。 雷洛没料到这位大君行事居然如此干脆决绝，话都没说几句，就直接默许了女儿在这里面对浩劫。阿尔梅达却是深知皇族的冷酷风格，对于这些泰坦后裔而言，永恒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而煞的出现让他们感到了威胁。如今温蒂尼恰好出现在这个位面，不得不说是个从根源上寻找煞魔弱点的好机会，因此大君才会最终放弃劝阻。 没有过多考虑，阿尔梅达立即拿起电话，向自由财团高层汇报了情况。 数分钟后，整个黑暗之地的空港被全部关闭。 第一百九十四章动荡之城 为了不引起恐慌，一切防御措施都在悄然无息中迅速进行。 几艘标有皇族徽章的巨型歼星舰通过空间门跃迁到了这个星系，围绕着黑暗之地位面，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一旦温蒂尼通知事态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那么它们将立即重炮轰击，从此抹去黑暗之地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通过自由财团的观测飞船，温蒂尼和雷洛在显示屏上清晰看到了那些狰狞如巨兽的歼星舰，两人都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殿下，这次要不是您在这里，我们只怕现在就已经连同整个位面被轰成碎片了。”阿尔梅达像是苍老了几十岁，显得无精打采。 自由财团手眼通天，又怎会不知道煞的可怕？阿尔梅达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它们竟会出现在黑暗之地。 原本还想着通过双生花和雷洛来好好做一次绩效，现在所有的努力、自己为之奋斗的东西，却都成了分文不值的垃圾，甚至就连财团花了莫大心思打造的迷失天堂，都将会化为歼星舰炮口下的碎片了。 “不，一定还有机会的！”阿尔梅达突然恶狠狠地变了脸，“连殿下都这么拼命，我怎么能轻言放弃！有什么地方需要配合行事，请您随时吩咐！从现在开始，黄金城自由财团所有在职人员，都以您马首是瞻！” “谢谢。”温蒂尼微微一笑，“我族成员对于煞都不陌生，如果这两天蔓延的势头过于严重，你最好还是以执行官的身份，原原本本地给公众一个解释。” “告诉他们实话？万一引起恐慌怎么办？”阿尔梅达怔住。 “你是这里的最高行政长官，怎么应付恐慌和骚乱。自由财团应该早就教过你，就不用我多说了。关键在于如何引导人们的心理，必要时，你可以说我也在这里，皇族成员不会放弃大家。”温蒂尼平静地说。 阿尔梅达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低估了这位离家出走的小公主。她确实年少。爱玩，对一切充满幻想，甚至迷恋上了一头粗野的虎人，但这些并不妨碍她同时具有一颗高尚勇敢的心。 “是，一切听从您的吩咐。”阿尔梅达心悦诚服地说。 “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啦！”温蒂尼忽然扮了个鬼脸，“至少有一半原因，我是为了豪。” 阿尔梅达和雷洛都呆了呆。 “现在，我能看看你的另一个样子吗？”温蒂尼双手背在背后，娇憨无比地央求雷洛。 雷洛见被她看穿了伪装。嘿嘿一笑，从虎人形态变回人形。 这下阿尔梅达更是惊愕莫名，温蒂尼却是目放异彩，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久久落在雷洛脸上无法移开。 永夜族人虽然强大，但还没到可以控制自身火种的地步。雷洛却是先天就被三股能量源达成了超级稳定的火种平衡，因此这一世的样貌体型就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让人惊奇的是，他现在的人形态堪称俊美无比。可在煞气方面一点都不逊于虎人形态。 “跟我预料的一模一样。”温蒂尼喃喃地说。 雷洛猜想她大概具有全视之眼一类的能力，穿越多次还是头一回被人迷恋美色。不免大为尴尬。 “没其他事的话，我们走吧。”他说。 “去哪里？”温蒂尼宛如梦呓的声音让阿尔梅达听了暗自摇头不已。 此时此刻阿尔梅达已经再清楚不过，自己被雷洛和那个猪头经纪人联手骗了。这小子明明就是个人类，跟什么大人马星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比起煞魔入侵，这又算得了什么？ “我想领教一下永夜皇族的力量。”雷洛的语气很诚恳。听得出不带任何挑衅或是假意的成分在里面。 阿尔梅达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硬生生让自己闭上嘴，不插话不多事。 这小子也算是不知天高地厚到一定程度了，仗着生了张小白脸，讨小公主喜欢。就可以在这里耍酷装个性了？ 区区一个人类，你有什么资格领教永夜皇族的力量？ 还真以为自己在斗兽场里是王者，到了外面也能战无不胜？碰到煞的时候，不是才被小公主救下来吗？这么快就忘了自己有多弱小了？ “也只能这样了。”温蒂尼居然答应得很爽快。 阿尔梅达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往外走去，眼角微微抽搐，几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果然是个看脸的年代啊…… 深深为小公主感到不值的同时，他忽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点子——要是让雷洛当着斗兽场所有观众的面，也这么变身回来，露出虎皮之下的真面目，那么观众们会不会更加疯狂呢？至少女性是一定会无法自控吧？ 很快，阿尔梅达又想起了当前的严峻局势，不由泄了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得过且过吧！ 第二天一早，几批准备离开黄金城的永夜游客，在空港与工作人员爆发了冲突。 “这是怎么回事？自由财团把我们当成了犯人吗？”有人在怒吼。 “尊敬的贵宾，由于机械故障，我们的飞船不能正常起飞。请返回宾馆，耐心等候通知。”工作人员如此解释。 “通知你老母！”这边游客一拳就上去了。 双方都是永夜族人，真要不加控制地全力动手，只怕照面间就能拆了整个空港，就算建筑结构再坚固也不会有丝毫作用。问题在于工作人员没法跟游客动手，只能硬挺着挨打，游客倒是毫不客气，将力度控制在不会外溢的界限内，左一拳右一拳砸得好不开心。还时不时模仿一下角斗士的大招，叫苦不迭的工作人员唯有暗中祈祷，对方别把正当红的那几个角斗士当成模仿目标就行。尤其是虎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杀手。 武装护卫赶来时，动手的游客正打得兴高采烈，大喝道：“看老子的虎尾狮子滚！” 当红角斗士的大招都被观众取上了各种名称，“虎尾狮子滚”正是雷洛的杀手锏之一，他曾创下过一尾扫死十多头星兽的变态记录。以至于后来每次在场中一转屁股，全场观众便会齐声大喊：“呼哈。虎尾狮子滚！呼哈，虎尾狮子滚！” 永夜一族并没有尾巴，那游客自嗨无敌，刚想用屁股去撞工作人员，却被一记势大力沉的直踹险些把尾椎骨踢断。 “哎呦，谁他奶奶的敢打老子！”游客摔在地上勃然大怒，边骂边回头，看到荷枪实弹的武装护卫，不由傻了眼。 “带走！”神情冷酷的护卫队长挥了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手下立即扑上，抽出暗能电棍，在闹事游客的身上猛捅一番，随后如拖死狗一般将他拖走。 其他游客全体噤若寒蝉，退出老远。 暗能电棍、灭魂步枪、超磁能手雷……这年头只要是个出来玩的，就不可能不知道自由财团的武装卫队，是个什么配备。这些武器概括起来只有两个功能，一是冻结能力。二是破坏火种，比阴狠致命还要致命阴狠。谁都清楚。如果刚才护卫玩真的，那个倒霉鬼恐怕已经是个死人。 “各位尊敬的贵宾。”护卫队长转过脸来，赫然换了副和蔼表情，“大家都是同族中人，我在这里有一说一，没必要说谎。空港的起降臂确实是出了故障。另几个空港也是一样。我们会尽快抢修，绝不耽误大家的行程。现在，请回到住宿宾馆，等待我们的通知。请相信，自由财团永远以每一位顾客的满意度为最高服务目标。” 拳头的说服力永远要比单纯的口头强。游客们最终散去，护卫队长也暗自吁了口气。 几天后，越来越多的滞留游客开始感到不安。 通过架设在全城各处的电子显示屏，阿尔梅达发表了安抚性的讲话，宣布空港抢修期间，黄金草一切住宿娱乐费用全免，包括大斗兽场的门票在内，全部由自由财团买单。 绝大多数游客都轰动了，彻底忘却了不安和愤怒。太过漫长的生命，早已注定在短暂时间段里不会存在非做不可的事情，比方说非得回家，或者非得去下一个游玩地点。 “呆着就呆着吧，这样的全免单机会可不常见啊！”人们纷纷嬉笑不已。 只有很少一部分高等永夜族人，察觉到自由财团在试图掩盖什么，找到阿尔梅达的办公室，报出这样那样的身份头衔，要求他给出解释。 “煞出现了。”阿尔梅达用冰冷的目光望向每个气势汹汹的人，“你们要是觉得这座城市陷入彻底骚乱会更好些，走出这个门以后，大可以把消息传播出去，我无所谓。只是到了那个时候，自由财团将无法在不可抗力的前提下，为各位提供安全保护。” 众人呆若木鸡，久久无声。 等到这批游客像丢了魂一样离开，阿尔梅达无力地坐回到椅子上，按下办公桌上的通话擎：“还没有找到温蒂尼殿下吗？那豪呢？” 听完回报，阿尔梅达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小公主就这么带着雷洛走了，虽然肯定还在黄金城，却不知躲在哪里。 “大概在完成所谓的领教吧！”阿尔梅达苦恼地想着，“这样临时抱佛脚怎么可能会有用呢？再说，今天晚上就轮到豪出场了啊，他要是不出现，游客的动荡情绪会更变得更激烈吧！” 当晚，20点10分。 迟迟不见雷洛走进斗兽场的观众开始了大声骂娘，尖锐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早已被放到场内的几头巨大星兽正在暴躁不安地狂吼着，将合金锁链挣得哗哗作响。忽然间，一条飞来的人影落到了场中，用黑得可怕的眼睛望向星兽。 来人赫然是个罪民，穿着斗兽场守门人的制服。 “滚下去，你出来干什么？”看台上立即响起了大骂声。 罪民却无动于衷，盯着他眼中的几座活动肉山看了一会，慢慢伸出右手。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他的手指慢慢拉长，变成了尖刺般的突出物。刚开始很慢，后来逐渐加快，像某种触手和针刺的混合体，拉伸到百米之远，分别贯穿了几头星兽的躯体。 “沙沙”声隐约传出，星兽轰然而倒，庞然身躯化为黑雾般的暗影，被吸入罪民的身躯。 收回手刺，他昂首向天，发出了一声低沉吼叫：“昂！” 转眼间，这罪民的身躯就膨胀到了七八米高，变得魁伟而狰狞。从肩膀上又拱出了一颗硕大的脑袋，吊睛獠牙，血淋淋地环视着看台，吐出蛇一般分叉的长舌，嘶嘶作响。 “是煞！”看台上惊呆的永夜观众中，有人在失声惊呼。 第一百九十五章异火 煞的虚化状态是幼年标志，成熟后便能实体作战。这头煞魔显然已经成年了，蜕变成双头形态，如同铁塔一样耸立在场中，向着看台发出挑战咆哮。 从一开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许多永夜族人都纷纷以怒吼回应。前排几名观众跳入场中，扑向煞魔。 其他观众大为意外，但很快开始轰然喝彩。 这是大斗兽场建成以来，首次有观众跳入场中作战，这也同样是永夜族人首次为同胞加油鼓劲。 几名永夜观众眨眼间就扑到了煞魔面前，出手竟似令浓厚如海的夜色降临了斗兽场，掩盖灯光，吞噬万物。一颗颗星辰璀璨流动，形成刚烈无比的运动轨迹。 星辰爆流的终点，正是煞魔。 那双头巨怪挥出一拳，像是赶苍蝇一样将漫天星辰驱散，手臂急剧拉长，硕大的拳头狠狠击在一个永夜族人身上。 那永夜族人的身躯一下子就染上了灰暗色泽，双目圆睁陡然怒吼，皮肤上涌起的这层异色又硬生生褪了下去。 然而双头巨怪的第二拳第三拳又接着到了，被击中的永夜族人再也无法压下煞能对身体的侵蚀，先是全身变成灰色，随后连火种也变成同样的色泽，渐渐失去了热度和生命能量。 “顶住啊！”几个同胞围住双头巨怪发起猛烈攻势。 受侵蚀那人僵立原地，十多秒后有了反应。 他的身体像浸了水的泥像一样垮塌了下来，摔在地上，破裂的头颅还滚了几滚。紧接着丝丝缕缕的暗黑雾气蒸腾而起，他就这么从一地的零碎，化为了气态。在空中旋绕数周，最终凝成蛇蟒般的暗影生物。 “嘶！”随着一声低沉的嘶鸣，这名永夜族人已彻底变成了煞的幼体，扑向同胞。 对于看台上的十万现场观众而言，如此诡异的场面像是一柄无情的铁锤，狠狠击碎了他们身为永夜一员的傲慢心理。 短短片刻之内。扑入场中的七八名永夜族人全都遭到侵蚀，变异成煞的幼体。 无人再敢于动作，但煞魔和这些虚煞却开始四散开来，向观众席缓缓逼近。 “怎么办啊？！” “自由财团的卫队呢，怎么不来保护我们？” “要不要……先逃了再说！” “是啊，逃吧！” 逃跑这个本该永远不会出现的词汇，正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现场观众口中，骚动情绪开始渐渐蔓延。即便身为王室，也不代表可以具备泰坦皇族的至高血脉。没有创世之火，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些暗影生物。 面对着逼近的煞，前排永夜族人刚准备逃跑，一条人影猛然从天空坠下，重重落在了场中，引发了地震般的剧烈颤动。 飞扬的沙土像瀑布一样逆卷上天，天知道自由财团的现场摄像师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给了那人一个特写。 所有永夜观众都呆住了。因为来者正是虎人形态的雷洛。 他终究还是登场了，尽管来的晚了点。而且还是这样的情况下。 虎人明明是比永夜一族弱小得多的物种，可此刻的雷洛在众人眼中，却依旧带着斗兽场之王的气势。他往那里一站，就宛如不可战胜的神祇，令人无法自控地生出信赖之心。 正准备逃离现场的永夜观众大多停下了脚步，惊魂不定地望向场中。煞魔和那些新生的虚煞全都被雷洛吸引。扑了过去。 “我真是觉得自己没脸活下去了……”一名永夜族人喃喃说道。 无论战斗结果如何，雷洛的表现已足以让这里的所有永夜成员羞愧。他们才是最强的种族，拥有最强的火种和战力，现在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原本被当成玩物多过偶像的低等角斗士，半途杀出。去迎战那些连他们再也不敢战的煞。 又一道身影落下，温蒂尼落在了雷洛身边。煞的逼近势头当即停止，全都感觉到了女孩体内创世之火的毁灭气息，在原地迟疑着游动着，显得狂躁不安。 与消息灵通的阿尔梅达不同，现场观众没有一个认出温蒂尼正是皇族小公主，但后者的永夜身份却是明摆着的。 “是不是脑子昏了，想在角斗士身边也展现一下自己的勇气？”观众们大多这样想，不明白这个同族女孩怎么会跟雷洛站到了一起。 “加油！”温蒂尼向雷洛点点头，眼中全是鼓励。 雷洛吸了口气，慢慢探手，一点炽烈火焰跳跃而起，出现在了指尖。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志世界中，对那些煞视而不见。 不同于苍白色的创世之火，雷洛指尖的这点火焰色泽赤红，虽然微小，但却充满了勃勃生气。 煞魔两个头四只眼睛全都盯着这点火焰，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转身就逃。那些刚变异的幼年虚煞却似乎被激怒，摇曳尾部，向着雷洛猛扑过去。 火光微微一盛，场中扩散出赤红色光晕，所有煞都燃烧起来。虚煞在空中簌簌化为灰烬，双头煞魔从巨口中喷出烈焰，肚皮猛烈膨胀，最终炸成一团硕大的火球。 “他杀了煞！！！”一个难以置信的狂呼声从观众席间响起，全场随之沸腾。 “走吧。”温蒂尼冲着雷洛微笑。 雷洛摇摇头，指尖火焰悄然变成了青色，“看看附近还有多少没解决的，一起收拾了吧！” 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气息，在这时从斗兽场中猛烈扩散而出，传遍了整座黄金城。大街小巷中，许多已经完成侵蚀的煞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股甜美的灵魂味道，如同饿狼嗅到了鲜血，控制着宿主身躯开始急剧变异。 一个个早已失去生命却依然扮演着行尸走肉的罪民，变得如鬼怪般狰狞，从家中、从街道上、从全城各地，向着大斗兽场急速扑来。他们的外形或多或少都变了模样。有些长出了三头六臂，有些在胸前生出刀锋般的节肢，还有些变得近似异形，从头到脚再也看不出曾经是个人类。在力量等综合属性上，这些新生煞魔大大超越了生前，完全是几何级成长。只是火种已被转化成另一种类似于核心的中枢。冰冷运转着煞能。 雷洛所在的位置宛如巨大的磁铁，吸引着所有煞拼命赶来，途中根本顾不得将遇上的未感染者变成幼年虚煞。 现场的永夜观众很快有了感应，触及到那些大量出现的煞能，都不禁隐隐变色。 一道直破苍穹的火柱猛然现形，顶天立地，直径数百米。它缓缓旋绕着，带动了大气层中的气流动向，形成庞然无比的飓风。风中飞沙走石，尘土漫天。 在几乎无法视物的环境中，一条接一条畸变的影子，扑入了火柱，随后燃烧成灰。 如此飞蛾扑火式的攻击，或者更应该被称为自杀。煞本身注定的对灵魂、对生命的吞噬**，使得它们毫无犹豫前赴后继，根本不去考虑毁灭与否的问题。 它们想要吞噬这无比庞大的诱饵。最终却被灵魂之火烧尽了身躯。 “这明明就不是创世之火啊，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 “这个豪到底属于哪个族群？” “难道说世上真的存在比我们更加强大的物种吗……” 无数的惊呼声在看台上响起。永夜族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看到了最荒谬的幻觉。 场中，温蒂尼安静地陪伴在雷洛身边，不去理会头顶上方陆续划过天空投入火柱的煞魔，只注视着他。 女孩还记得，一周前。雷洛狂怒不已的模样， 当时她很清楚，雷洛说的“领教”，是想要学点什么。现炒现卖未必高明，但总要好过束手待毙。 问题在于。雷洛毕竟不是永夜族人，别说创世之火，就连最基本的星辰秘法，也不可能学得会。 “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我很聪明的。”雷洛当时开了个玩笑。 “我也相信，在你身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温蒂尼回答得却很认真。 温蒂尼的信心来自于【黑暗洞察】，这是泰坦后裔特有的能力。 见到雷洛的第一眼，她就发现对方体内隐藏着多条时间线。沿着这些线索的源头，温蒂尼的目光深入虚空，到了一个叫新巴比伦的地方，然后又是另一个位面，然后是一颗湛蓝星球。 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新生体能够拥有的过去了，更让温蒂尼惊讶的是，雷洛如今的火种拥有着截然不同的三层本原力量，也就是三种核心本质在维持着灵魂之火。 死亡，生命和光明。 温蒂尼分别读懂了它们的含义，在沉默中，向雷洛绽放出一个微笑：“我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当时说完这句话，她已向雷洛当场出手！ “悲哀的弱者，你真以为身为泰坦后羿的我，会无聊到帮一条弱小的毛虫蜕变成蝶？遗憾地告诉你，你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个资格。所以直到死为止，都会是最低贱的那类生物。”两人置身于城外，温蒂尼的突然爆发让雷洛诧异莫名。 “真是可笑，还大言不惭地向我‘领教’，你配吗？生门密武、死门密武还有光明密武，这些就是你所有的本钱？”温蒂尼冷笑着，身躯幻化为多人，从四面八方向着雷洛展开压制性的攻击。 一声声暴击声响不绝于耳，温蒂尼虽然未出全力，雷洛却仿佛被千万头地行暴龙狠狠在身上践踏，每一寸肌体骨骼都在痛苦无比地呻吟。温蒂尼即便是分身的力量，也超过了他不知道多少倍，白生生的小手恍如蝴蝶翩翩而至，每次落下，都会引发地动天摇的震荡。 雷洛呕血不已，几乎是转眼间就落到了筋断骨折，四肢尽断的下场。就连胸腔都被温蒂尼轻描淡写地一指点爆，捞出了他的火种在手上细细端详。 “你确实很特殊，可凭着这点资本就自以为能够颠覆黑暗之地，简直是太可笑了。这里的罪民虽然跟你同属于人类，但他们要比你高等得多，首领一级的人物，你恐怕就对付不了了。等到把那个浮屠王引出来，你该怎么应付呢？打不过人家，是不是用意志就可以了？”温蒂尼随手一剔，从火种中剥离出一个少女的影子，同样以那种立体投影般的方式，投射在雷洛眼前。 那是个穿着道服的少女，高挑婀娜，英气勃勃，扎着一根金黄色的马尾辫，笑容宛若阳光。 “所谓的家人我就不让你触景生情了，当然，像你这样的多重穿越者，又怎么可能会具有正常人的情感呢？”温蒂尼恶意的笑声如同魔鬼，尚带着稚嫩的脸庞恰成反比。 从她指尖拉出的道道黑色丝线，悄然缠上了道服少女的影像，跟着绷紧，“你的目的是毁了黑暗之地，以挽救那些将被黑洞吞噬的位面，没猜错吧？只要时间线上有一个点存在，你的老相识啊，小情人啊，都能活下去。可如果像我这样，通过你的时间线找到她们，直接将这这一整条线上同样的灵魂波动全部扼杀呢？就是现在，就在这里，当着你的面这么干，你该怎么阻止我？你有阻止我的力量吗？” 黑色丝线勒到极限，无声无息的，道服少女的影像破裂成千万碎片，在风中飞舞，渐渐黯淡消失。 “你为什么这么干？”血泊中不成人形的雷洛，嘶哑着喉咙问道。 “因为无聊啊！”温蒂尼理所当然地回答，挽起了鬓边的乱发，笑容恬静，“所有的高等生命都是一样了，你们人类也会有无聊到用放大镜烧蚂蚁的时候，大家彼此彼此。只是我比较挑剔一点，喜欢找那些自以为很了不起的蚂蚁，一点点把它的武器和铠甲剥下来给它看。最有用的就是用到时间线这一招了，就算是蚂蚁，也会有在乎的同类。找它们出来，在它眼前一只只捏死，才最好玩。” 温蒂尼轻抬纤手，雷洛的火种中又剥离出一道人影，这次换成了一个穿着正装套裙的年轻女子。 “还真是有意思呢……”温蒂尼看着指尖游出黑色丝线，低低呢喃了一句。 第一百九十六章魔女的条件 “住手。”雷洛的火种不在体内，只能勉强再维持短时间生命。 他怔怔地看着女子的影像被毒蛇般的黑色丝线缠紧，眼中神色变得说不出的可怕。 “好啊，不过凭什么？你在命令我吗？”温蒂尼的手掌微微一紧，丝线绷直，顿时那正装女子也化为了无数残片，就此消散在夜色中。 直到此刻，雷洛才算是首次正视温蒂尼。 凭心而论，这永夜女孩的外形算得上是无可挑剔。不高不矮的个头，玲珑有致的身段，虽然略有些**，还带着些许稚嫩，但容貌却是明艳绝伦。 她看上去就像个不可逼视的绝美天使，行事却如同魔女，狠辣乖戾，绝无道理可言。 真的就跟她说的一样，做这些事情只是因为无聊？ 煞的蔓延必然会像瘟疫一样，迅速发展起来，最终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她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挑上自己？作为永夜的皇族，连最大的威胁也不顾了吗？那她跟永夜大君的联络对话，难道都在瞎扯淡？ 雷洛的火种中确实深埋着一道道时间线，作为强迫症患者，他喜欢给自己留后路。现在温蒂尼通过这些线索，直接将两个女孩的灵魂从其他位面拉来了这里，当面湮灭给他看，是他连想都想不到的。 雷洛不确定两个女孩是否真的死在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攻击方式下，但火种中时间线的断裂，却是明明白白能感应到的。 “哦，还藏着不少人呢！”温蒂尼不再理会雷洛，专心致志地在火种中寻找新发现。 “不要啊，那是我的全部啊！”雷洛听到自己心中有个声音在狂吼。 但光是吼。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 “换了其他种族，至少还能起来拼一下，你真是太弱了。”温蒂尼带着少女特有的清新微笑，又剔出了一道人影。 连火种都在对方手上，雷洛已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色丝线再次游走。缠上灵魂虚影。 那是个穿着护士服的女孩，俏皮的双马尾，脸颊上点缀了些许雀斑。 “新巴比伦，这个位面倒是没去过。”温蒂尼百般无聊地下着定义，正要将这个影像也毁灭，余光中忽见异芒亮起。 一道白金人影从侧方扑向了温蒂尼，正是雷洛的武魄。 猝不及防之下，温蒂尼微微吃了一惊，却好像很享受这种意外。唇角绽放出笑靥。 她反手一挥，两人身处之地立即起了一阵恐怖风暴。白金人影并未被吹散，反而动作更快，劈手夺走了火种。 温蒂尼正要追击，只见雷洛的火种已在白金人影手中熊熊燃烧起来，喷发出了冲天光芒。 火种的猛烈的燃烧迅速蔓延到了白金人影全身，等到它变成一支人形火炬，直接扑入了雷洛体内。 温蒂尼并未阻止。而是选择作为旁观者，看着雷洛就这么与白金人影融合。形成全新的火种结构。 雷洛带着满身炽焰扑向温蒂尼时，她依然没有动作，只是撤去了一直存在的空间屏障。 在这个瞬间，雷洛发现几条时间线，又回来了。 它们并未被斩断，灵魂杀戮显然也不是真的。雷洛惊疑不定地望向温蒂尼。后者吐了吐舌头，像个刚犯错的小女孩，“对不起，如果不这么刺激你，我怕你炼不出灵魂之火。” 雷洛从未听过【灵魂之火】这个名字。此刻却能清晰感觉到它的存在。三股本原之力以前所未有的紧密势头维系在一起，形成了全新而猛烈喷发的烈焰。火种的无限增强使得它更像是真正的火焰，存在于体内，只需一个念头就能喷发而出，以无比的毁灭力量荡平一切。 雷洛已知对方不是在害自己，而是要帮自己，不由愕然无言。 “我可不会白帮你哦，是有条件的。”温蒂尼微笑道。 一周之后的此时此刻，雷洛喷发着强横无比的灵魂之火，冲温蒂尼大声吼道：“你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现在不告诉你。”温蒂尼答道。 火柱足足维持了半个小时之久，直到从全城范围内扑来的所有煞魔都化为灰烬，这才缓缓消散。雷洛没有显露出丝毫疲累模样，站在被火柱能量冲击出来的巨大凹坑中，如同一尊真正的鬼神。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雷洛的强横能力让十万现场观众全都傻了眼，不敢确定这家伙到底属于什么物种。 雷洛冲着直播塔上的工作人员招招手，比了个手势。很快一支麦克风被送到他手里，包括温蒂尼在内，所有永夜族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等待他开口。 “我也是刚刚才学会怎么放火，没想到对付这些破煞还真的挺有用。”雷洛的开场白让紧张气氛消散了不少，“各位永夜贵宾，我也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跟你们站到同一条战线上。就在一个礼拜前，我在这里任劳任怨地扮演着屠夫，各位喝彩的喝彩，鼓掌的鼓掌，一派欢乐祥和的景象，可现在许多东西已经改变了。” “空港的封闭当然不是什么故障，而是因为这些煞。它们的强大有目共睹，更麻烦的是蔓延度。一场瘟疫的起因或许只是少许病毒，黄金城现在已经到了瘟疫爆发的边缘，我刚才杀掉的只不过是成熟后的煞魔，幼体虚煞还不知道有多多少少。” “黄金城有两大族群，罪民最多，永夜次之。至于其他星系的投机者和角斗士，数量就少得多了，跟我这类新生体一样可以忽略不计。现在罪民成了最容易被侵蚀的群体，永夜一族的各位由于实力远远强过罪民，倒是稍微让人放心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这是个很大的问题。首先我们得考虑到，人人自危的局面是肯定会出现的。因为大家不能确定，谁的体内没有煞，谁是正常人；也不能确定自己在走路时，吃饭时，睡觉时，会不会转过头就被认识的、不认识的同胞攻击，然后也变成那些天杀的煞。” “我的鉴别方法，是用这种灵魂之火，来烧出隐藏在人体内的煞。如果未被侵蚀，火焰对任何生命都不会造成伤害。我的灵魂之火，是站在旁边的这位永夜女孩为我激发的，她的名字叫温蒂尼，是泰坦后裔，永夜皇族的小公主。” 雷洛的话引发了全场哗然，温蒂尼微微讶然，没弄懂他的用意，但还是抬手射出一道苍白火焰，直冲上天。 一排排永夜族人在看台上跪倒，大斗兽场中气氛凝重。 看到煞出现时，不少反应快的永夜族人，已经联想起了近期的空港封闭事件，心中绝望无比。 雷洛的灵魂之火让永夜族人重新燃起了希望，而现在他身边的女孩竟然是皇族小公主，这无疑又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有皇族在，黄金城又怎么可能被遗弃？ 大屏幕上出现的几艘歼星舰引发了一阵骚动，很显然，被包围的位面正是黑暗之地。 “这是要轰掉这里吗？” “公主殿下还在黄金城，谁这么大胆？” “笨蛋！就连殿下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我们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出得去？” 一片动荡中，雷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没有希望，只要各位相信我，自己打开防御底线，我就能把这种灵魂之火的力量，移植给你们。” 这番话的效果无异于十二级大地震，就连温蒂尼也不禁大吃一惊，全场永夜族人更是近乎痴呆了。 “只有泰坦后裔才有这种能力，又怎么可能移植给我们？”前排观众中有人站起来叫道。 “第一，我不是泰坦后裔。第二，这是灵魂之火，泰坦后裔掌握的是创世之火，完全不同。”雷洛纠正。 “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花样？”又有人问。 “这个我就没法说服你们了，愿意被移植能力，或者愿意被煞侵蚀，悉听尊便。”雷洛淡淡地回答。 过了良久，一个永夜青年高高举起了手，道：“我愿意试试看！” “好，撤防！”雷洛道。 那青年当真全线撤去防御，洞开火种。雷洛屈指一弹，一点灵魂之火直入那人体内，瞬间引发了猛烈燃烧。 “啊！！！”那青年嘶声惨叫，看得旁边人人噤若寒蝉。 经过漫长而残酷的烧灼时间，火焰终于从永夜青年的体表熄灭，归于火种深处。青年愕然半晌，起身对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又看，突然出手，攻向坐在附近的一名同族。 他所施放而出的星辰攻击，居然带上了无数火花，顿时将被攻击的同族变成火人，烧尽皮囊后露出幼体虚煞，在空气中化为灰烬。 “是真的，我现在已经能感应到这几排谁有问题，谁没问题了！”青年大声叫道。 被侵蚀者从生到死的过程，成了最好的例证。斗兽场陷入了空前的狂热，无数手臂高高举起，越来越多的永夜族人向雷洛撤去了所有防御。 “我看，你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对付煞呢！”温蒂尼忽然低声道，“想要我保守秘密也不是不可以，你得答应我那个条件。” “什么？”雷洛问。 “做我的男人。”温蒂尼双颊生晕，却仍然勇敢地直视着他。 第一百九十七章猎煞者 罪民方面突然停止的攻势，让绿魂森林难得的太平了几天。 树大招风的道理放到哪里都不会错，绿魂森林中的人类部队由张扬等人直接领导，名气实在是太响，跟土人军团日日夜夜相处，难免会有较量的意思。 这次跟土人的冲突，算是起在唐大木头上。这胖子没事就喜欢吹个口哨，正拿着本本清点缴获的战利品，嘴里发着哨学斑鸠叫，一名土著军团长带着护卫路过，歪头看他半晌，半真半假地冒出一句：“什么鸟东西？”引得哄堂大笑。 唐大木当时就瞪眼回骂，跟着挨了顿胖揍。到了晚上，打人的土著军团长跟其他同族一起去河里洗澡，搓泥丸子搓得龇牙咧嘴，忽然发现河面上漂来许多白沫，愕然抬头去看时，只见众人类军官站在上游岸边，全都敞着大衩，尿水齐发，情景倒是蔚为壮观。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群架自然是免不了要干了，有意思的是在互殴过程中，人类军官口口声声“对不住、“没看到你们洗澡”、“别打啊”，手底下却阴狠利索，三两下就让河滩上躺满了人，放眼皆是白花花的屁股。 人类军官这番做作是张扬的主意，毕竟揍的是个军团长，怕对方告状。谁知道那帮土人光棍无比，鼻青脸肿回营之后，被族长问起，只说是自己跌的。 “跌能跌成这个样子？”昆巴大为恼火，找了蛮牙大长老，一起去说理。 白小冉追去了黄金城，负责军法管理的只有顾青青。找到这姑娘后，昆巴只差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使出来了，大骂人类忘恩负义。 “行。我去找他们！”顾青青好言安慰了一番，才把老头劝走。 张扬被告之顾青青来找时，正在跟王辉扳手腕，两个人都赤着上身，腱子肉条条坟起，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好些人类军官都鼓着眼。在旁边围成一圈，屏息静气地观战，无一例外都是咬牙切齿的表情，把两只手狠狠绞在一起，像在帮忙使劲。 扳手腕要是遇上势均力敌的对手，能不能憋住一口气极其重要，泄了就必输无疑。现在张扬和王辉就是这种情况，虽然后者火种能量要强上不少，发力也猛。但张扬却始终能抗得住，之前的一次反攻还险些让王辉功亏一篑。 王辉保持怒目圆睁的架势已经很久了，眼珠子实在要比胳膊还酸些。这会儿听到顾青青居然跑来解围，不由在心里大呼天助老子，慢慢把头歪了歪，面露怪笑，示意张扬该去忙正事了。 谁知道张扬根本无动于衷，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个冷笑，手上反而加了几分力道。又过了许久。一旁的唐大木不耐烦起来，打个呵欠，慢悠悠走了几步，把嘴上斜叼的烟拿了下来，打算偷偷在王辉腰眼上烫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顾青青清脆的声音在连部外面响起。“张扬！张扬！” 张扬脸色微变，“砰”的一声，被对方压下手腕，输得彻彻底底。军部顿时哗然，王辉一蹦三尺高。放声狂笑，“哈哈，老子赢啦！老子赢啦！” 大队人马正在待命休整期，工兵部队却仍然在热火朝天的满森林修路。上午时，工兵人类团长鬼祟祟送来了两瓶从罪民手里缴获来的好酒，话也没说上几句，就抢火一样跟着大队人马走了。张扬还没来得及把酒藏好，却被其他人逮个正着，伸手就要分赃，吵来吵去，几乎要大打出手。 雷洛不在，底下这帮祖宗自然连天也能捅出个窟窿来。现在明摆着狼多肉少，真要是平分，恐怕一人只够舔上一舔的。最后一帮土匪般的家伙跑到军部开会，商定分成三伙，各自出人比武，扳手腕见真章，胜出的独享美酒。 人算不如天算，为了要吃独食，无耻到连扳手腕都想出来的张扬，居然被顾青青坏了事，像中了枪的兔子一样冲出去了。王辉那班人眉花眼笑，其他弟兄一边大骂张扬，一边谀词如潮，直把王辉捧到了天上，巴巴地指着能分上一杯羹。 王辉也不去理会旁人，挺胸凸肚，走到放酒的地方，一看之下脸都白了，“酒呢？谁看到酒了？”再回头看了看，脸色更是白得发青，“唐大木呢？那狗日的上哪去了？！” 唐大木算是真正地吃了独食，张扬却几乎吃了耳光。 “张杨，左等右等你都不出来，架子也太大了点吧？”顾青青双手叉腰站在那里，冷冷地冒出一句。 “我正好有事，走不开……”张扬很尴尬，随手抓了抓胸前的伤疤，那里已经不怎么痒了，但他一时还改不了习惯。 “军机大事？”顾青青刺他一句。 “扳手腕子。”张扬老老实实说。 顾青青愣住，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快却又叹了口气：“走，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两人脚程极快，半小时后，就出了绿魂森林，腾身而起往黄金城方向飞去。 “去哪儿？”张扬叫道。 “到地方就知道了！”顾青青头也不回地道。 下方的大地完全变了模样，像是遭遇过泥石流，满目疮痍，每一寸地表都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找不到半点残留的绿色。 张扬暗自心惊，再一细看，发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大地上留下了挪动足迹。那些家伙就像兽群，但显然要比兽群的规模庞大得多。 两人飞行了近千里，前方一处峡谷已是隐约可见。 这是黑暗之地有名的怒潮江，江面宽阔之极，如今却如同遭遇了鬼斧神工的改变力量，将江水硬生生断流改道，留下了裸露的干涸江道。 江道中央有个极大的深洞，像大地张开了巨口一样，森然无比地曝露在那里。张扬随着顾青青飞上高空，远远以念力探寻下去，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是什么？！”张扬问。 “等着看下去，你会明白的！”顾青青的脸色很奇异。 两人正说话间，下方陡然传来一阵恐怖无比的隆隆声响。听上去像是大地深处在传出惊雷，声潮的出口正是那个巨大地洞。 张扬虽然隔得极远，但还是感到了一阵头晕眼花，胸口气血翻腾，差点吐了出来。 自从觉醒了火种以后，他还是第一次有着如此强烈的不适感。声潮席卷而来的邪恶气息更是令他本能地感到了恐惧，火种表面甚至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死灰色泽。 张扬急忙再上升了一段距离，全面爆发出火种能量，将这层死灰色慢慢逼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这阵动静是某种生物发出来的，那它将可怕到什么样的程度？ 张扬不敢再想下去，看了眼顾青青，发现对方虽然脸色发白，但总体还算是相当平静，也同样升到了自己目前所在的高度。 远方地平线上陡然有着蓝芒一闪，一头生物远远飞来。 它飞得极低，几乎是贴地而行，速度却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张扬大致估算了一下，至少在自己的百倍以上。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罪民界王级强者的实力，张扬暗自警惕之余，发现那生物竟隐隐透着一股熟悉。 “是小冉。”顾青青的低语让张扬从头到脚如同被冰水浸透。 他终于确定，那股熟悉感并非自己的幻觉。那头生物真的是白小冉，只不过她已经跟离开绿魂森林时完全不一样了，全身冰蓝剔透，看上去再也不像个活生生的人类，而是宛如寒冰雕出来的精灵。 “她不是去黄金城找头儿了吗？怎么没去？”张扬改为用精神波动向顾青青发问。 “我也想知道答案。”顾青青拧着眉。 白小冉飞到了巨大地洞上方，静静悬停着。地下的恐怖声潮愈发强烈了，如同千万艘巨轮在同时拉响汽笛，就在张扬怀疑自己的耳膜是不是要破裂时，一切又突然恢复了平静。 就在死寂之中，一头庞然生物跃出了地洞。 它大约有百米之高，四肢躯干都由不规则的暗黑瘤体构成，生着数十双手臂状的肢体，头颅像是一大堆尖锐的玻璃碴插在一起，看不到类眼器官的存在。一股肉眼可见的强烈黑雾蒸腾在它的周身，在空气中形成扭曲波纹。 在火山喷发般的诡异气息影响下，张扬险些无法控制自己的火种能量运转，一头倒栽下去。好在顾青青及时出手，拉住了他。 下方，白小冉已化成一支冰蓝箭矢，穿透了那头庞然生物的身躯。 双方各自在彼此身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侵蚀烙印。 白小冉的双手颈部都染上了一股灰气，但从体内涌出的更强烈的蓝潮，轻易就吞噬了这些入侵者。 而庞然生物被穿透的伤口上，泛出的幽幽蓝光却在极具扩张着领地。等到将它百米长的身躯完全变成同样冰蓝之色，如同天地间最大的一块玻璃被敲碎，“哗”的声响炸起，它已变成了满地残片。 白小冉在碎片中找到一颗混沌小珠，想也不想地吞了下去，跟着抬头望向高空。 在明知她身份的前提下，张扬和顾青青却同时感到了一股寒意，觉得自己成了被蛇盯上的青蛙。 第一百九十八章末日孤城 面对那双奇异的冰蓝之眼，张扬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寒气冻结，定在高空动弹不得。 “小冉这时候要是真对我不利，我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吧？”张扬冷汗滚滚而下。 顾青青却要冷静得多，盯着地面上白小冉，似在防备，也像是等待。 “你们来干什么？”白小冉抬头问。 如今的她已变得像个异形生物，问话时的语气却是平静异常，张扬着实有了荒谬之感。 “来找你，小冉。”顾青青答道。 白小冉微微偏了偏头，像在考虑着什么，深不见底的冰蓝眼眸中现出异样光芒，“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 “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顾青青的语气很谨慎，每个字都说得轻柔和缓，似乎是怕触怒了对方。 “回哪里？”白小冉轻轻摇动着身躯，身后一条半透明的索状物悄然游弋，竟是条长尾。 张扬看得目瞪口呆，忽然一股热血上涌，叫道：“小冉，你跟我们一样是人啊！难道你忘了要去黄金城找老大了吗？现在既不去他那里，又不回绿魂森林，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同学了这么多年，再由新巴比伦一路到这里，八人组再加白小冉，感情不可谓不深厚。张扬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白小冉变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自己却袖手旁观。 他这番话运足了火种能量，震得回音隆隆。 顾青青脸色大变，身形骤起，将张扬撞向旁边。几乎是同时，白小冉出现在了张扬原先的位置上，悬停在空中。周身有着浓烈的蓝色水雾扩散，大约笼罩了十米方圆。 如果张扬还在原处，此刻多半已经是个死人。 “他妈的，你是不是疯了？要杀我？”张扬恐惧到了极点，反而变得暴怒无比，试图冲过顾青青的拦阻。扑向白小冉，“来啊，动手啊！” “我不是要杀你们，是要同化你们。”白小冉以机械无比的声音说道。 张扬还要再骂，一枚细小的冰蓝之刺已然飞来，扎穿了他的喉头。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伤口，冰刺入体后立即融化，将他的全部生机连同火种一起冻结。 张扬化为硬邦邦的人形冰坨，却没有坠落地面。而是被白小冉以某种类似于念力的超强波动束缚，稳稳地定在空中。 眨眼不到的工夫，同伴已成为死人般的存在。顾青青就算再镇定也不禁乱了阵脚，还没来得及逃开，第二枚冰蓝之刺悄然袭来，将她也如法炮制，变成了冻结生命。 夕阳的光辉投射大地，将一切染上金灿灿的色泽。 张扬头痛欲裂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也变成了半透明的蓝色皮肤，从外面就能看到血管里血液的流动。那是种更深邃的蓝。 在绿魂森林带兵带到今天，八人组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了。此刻的张扬却怎么也压不住慌乱的心绪，因为不仅他自己，身边的顾青青同样有了从内到外的蜕变，当真被白小冉同化了。 “知道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直没有罪民攻打绿魂森林吗？因为他们在半途中全都被侵蚀了，变成了另一种生物。”白小冉站在不远处的断崖上。望向下方的苍茫大地，“我杀的那个大家伙，叫做煞。正是它和它的同类发动了侵蚀，把罪民变成同样的怪物。现在各地被感染的罪民和土人都奔着黄金城去了，那里有更吸引它们的东西。等到黄金城成为死地。那么它们就会呈放射状扩散到位面各处，绿魂森林也将会成为攻击目标。 张扬和慢慢撑起身的顾青青都没有说话，怔怔看着远处的一座古城。 白小冉把他俩带来这里，显然有着自己的目的。 并非所有的土人都以山区为栖息地，前方古城居住着数十万土著，他们有着独立的信仰与文化，此刻却正在为最基本的生死存亡而挣扎。 围绕着古城的高墙，无数虚煞和煞魔正如潮涌一般，源源不断地攻向城内。它们中绝大多数是已经结束蜕变的完全体，也有半人半煞形态的狰狞怪物，共同堆叠着逆卷而上的巨浪，很快冲过城头，将土人卫兵大批吞噬。 浪头所过之处，留下的是一片灰黑色的腐蚀痕迹。尸堆之中，一个接一个土人站起，全身皮肤泛出死灰色泽，体内已是形成了幼体虚煞。短短十多分钟后，古城归于死般寂静，涌动的巨浪带着数十万刚刚被感染的转化体，向着远方奔腾而去。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城池，再无半点生命气息。 “煞的可怕，在于它们能让一减一等于二。”白小冉冷冷道。 随着体内火种逐渐染上冰蓝光泽，一股被移植的记忆转入张扬和顾青青的脑内，赫然是有关煞的起源，以及它们的弱点。 毫无疑问，这段记忆来自于白小冉。顾青青默然许久，问道：“小冉，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不提自己，而是只问白小冉为何会落到这般处境，友情自然是至真至诚。 白小冉微微感动，低声道：“这个就不说了，我没有害你们，而是给了你们自保的力量。老大现在在黄金城，面对的是艰难得多的挑战，我只想在这里帮他一把，替他解决后顾之忧。” “怎么帮？”张扬活动了一下肢体，尽管还是不怎么习惯现在的冰人造型，但体内汹涌如海的力量却在提醒着这种改变有多强横。 “我要把绿魂森林里的所有人，都变成猎煞者。然后再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找到那些还没被感染的土人，抢在煞前面把他们转化为我们的同类。”白小冉道。 张扬和顾青青听得当即动容，顾青青道：“小冉，你知道黑暗之地有多少土著吗？数以亿计啊！刚才煞的侵蚀速度我们也看到了，你怎么可能赢得了他们？” 白小冉沉默片刻。苦笑了一下，“青青，就算赢不了，我也必须这么做。老大说过，只要活着，就必须战斗下去。我愿意为他奉献一切。所以才在这里着手准备到今天。而你们，你们就算不为老大，也该为自己活下去的权利而战。不然的话，那些煞，很快将席卷整个位面。” “那些煞，很快将席卷整个位面。”温蒂尼说。 雷洛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叹息道：“既然帮我觉醒了灵魂之火，又何必再来打消我的积极性呢？” “我可没有打消你的积极性哦，只不过是说大实话而已。现在的抵抗力度。只能决定位面存在多久，可没法帮助它逃过这次大劫。煞的侵蚀能力有多厉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温蒂尼虽然是在泼冷水，但却泼得平静之极。 大斗兽场观众基本上已经全部完成了异火移植，雷洛等于是通过密武的方式，点燃了一批另类意义上的强大火种。 而且按照一贯风格，他留下了“尾巴”。 这十万永夜族人，已成了他牢牢捏在手里的秘密武器。到了紧要关头。随时可以拿出来翻一翻盘。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做不是没有必要。而是相当关键。 雷洛却是没想到，就连温蒂尼也会说煞群难斗，位面将要不保。即便在修炼出灵魂之火的现在，要跟这位小魔女动手的话，他也会是彻彻底底的完败。鉴于各个位面差不多都统一的“力量愈强目光愈远”定律，雷洛实在是没什么理由怀疑温蒂尼在危言耸听。 “既然早死晚死都得死。好像继续抵抗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啊！”雷洛咧嘴笑了。 温蒂尼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灵动的眸子像是会说话。 “……不过束手待毙可不是我的风格，再怎么也不能躺在这里任凭那些煞上来啃吧！更何况有你这么个拖油瓶跟在身边，我总得保护你才行。”雷洛大言不惭。 “好啊，我喜欢被你保护。”温蒂尼相当配合。笑得甜甜蜜蜜，一副小女生的柔弱模样简直像是真的。 “乖了。”雷洛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得附近的永夜族人个个傻眼。 此时大大小小的战斗杀戮已在整个城市爆发，自由财团遣出卫队，保护游客，但终究是杯水车薪。 在非玩乐时期，永夜族人可以称得上是天生的战士，极具智慧和勇气。可那些已侵蚀了罪民身躯的虚煞和煞魔，令他们根本束手无策，不管用什么攻击方式，也没法给对方造成半点伤害。 反而是煞群的进逼，只要挨上擦上永夜族人的身体，就能立即发动煞能侵蚀。一头煞减去一个活人，换回了两头煞，如此等式导致了煞群的急剧扩张。 短短几个小时后，整个黄金城已不剩多少活着的罪民了。永夜族人则在自由财团武装护卫的引导下，往大斗兽场撤去。战斗和死亡无时无刻不再交替发生着，亲眼看到自己的同胞甚至是亲友栽倒在尘埃里，转瞬间再爬起来变成另一种狰狞生物，古老且强大的永夜族人尽皆萌生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好比是足智多谋的圣殿武士，在蛮荒之地遭遇了致命病毒，一切的武力和智计都失去了价值，只能眼睁睁地走向死亡。 一批批永夜族人怀着耻辱绝望的心态，逃至大斗兽场一带，随即发现等待在这里的是完全不同的同类。 他们强大而陌生，周身喷薄的火光像是能驱散整个位面的黑暗。在他们的当中，站着一个人类。 “想多活几天，就跟着我干吧！”雷洛的话被传到每个永夜族人耳朵里。 城中央的大金字塔建筑，将近两百米高，被一条运河环绕着。这里是唯一旅游者不允许被接近的地方，因为罪民首领浮屠王就居住在大金字塔中。早在打造黄金城旅游业之前，自由财团就跟他达成协议，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井水不犯河水。 自由财团真正的决策者绝不是阿尔梅达这种执行官，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小片区的负责人，就如同军团里最不起眼的士官。在阿尔梅达这样的小角色看来，决策层族最了不起的地方，往往在于绝不刚愎自用。 金字塔能够保留到今天不被拆除，除了可以算成特色景点之外，也有一定成分尊重罪民的意思在里面。 当然，罪民们从不这样认为。 罪民总督沙鲁正站在金字塔高处的观景台上，俯视着动荡中的城池。无数族人的火种不仅仅在这里熄灭，更在整个位面的范围内被片片吞噬，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切，磐石般的脸庞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沙鲁穿着半身火红色的重甲，袒露着精赤的胸膛。超过两米的身躯仿佛由百炼精钢镌刻而成，每一块肌肉线条都清晰分明，鼓凸贲张，令他看上去如同一座沐浴在阳光下的战神。 沙鲁的前半边头皮刮得铁青，脑后束着长发，结成一根小辫，上面缀满了白色饰物。仔细望去，便能发现这些饰物全都是经过缩水处理的骨骼——它们来自于人类第一根颈椎，每一个被取出这个部分的死者，都曾是界王级以上的强者，如今却只剩下这点部分，还存在于世上。 黄金城占地极广，大斗兽场距离金字塔的直线距离至少在五十公里以上，但此刻沙鲁额前凸出的竖眼，却将那边的情况尽收眼底。 短暂扫视过那些被移植并点燃了灵魂之火的永夜族人，竖眼无形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少女身上。 是泰坦的后裔。 沙鲁微微咧了咧嘴，足有小孩拳头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哝声，听起来仿佛猛兽的咆哮。 少女似乎有所感应，远远向着这个方向看来，宁静如海的眼眸中有着异样光芒闪过。 沙鲁这时却已望向另一人。 那是个年轻的人类男子，黑发黑眼，外形近乎完美，正在替永夜族人一个个移植异火。 “新生体……不，是猎命人。”沙鲁很快有了判断。 第一百九十八章天选之人 同样，那个年轻人也感应到了沙鲁的注视。眼皮开阖之间，锐利如剑气的两道无形能量瞬息而至，冲上了金字塔观景台。 沙鲁额前的竖眼陡然光芒大盛，距离身前不到十米的空中，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居然火花四溅。 “隔着这么远，都能察觉到我的杀意，看样子是他不会错了。”沙鲁无声狞笑，转身走向宫殿深处。 他脚下的鲜血足迹一路延伸，从浓得像墨，渐渐变淡，终至无痕。 观景台附近的数十名卫兵侍女都因为刚才的那次眼刀对决，而被冲击波活活震死，血泊遍地。 沙鲁来到宫殿内庭的猩红王座所在，单膝跪下道：“吾主，煞群正在大举攻击永夜族人，目前包围圈已经缩小到了斗兽场一带。您曾经提到过的那个猎命人，正在帮助永夜族人觉醒异火。” 色泽如血的王座高达十米，充满了压迫感，坐在上面的阴影微微动了动，声如惊雷：“之前的女猎命人，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去打发。这次不用管他，等一切走上正轨再说。” “吾主，您说过，这个猎命人才是真正的回溯威胁。”沙鲁沉声道，“请允许属下出战，解决掉他。” 阴影沉吟片刻，道：“也好，但不必大刀阔斧地行事。等到那些永夜族人全都被侵蚀同化，才是真正的进攻时刻。” “永夜族人已被移植异火，那个猎命人的能力远远超出属下预计。”沙鲁禀告道。 “我已经都看见了。”阴影缓缓回答。 沙鲁大惊，继而大喜，“吾主，您的身体无碍了？！” “是，但还要过几天。才能恢复到巅峰状态。”阴影在黑暗中动了动，探出巨大无比的手掌，手上包裹着锐利如刀的铁甲片，“你要速战速决。” 沙鲁跪在原地，抬起头来，被阴影一指点在前额上。 “属下告退！”沙鲁站起身。大步走向殿外，额前被点中的部位隐约有着异物蠕蠕而动。竖眼陡然睁开，瞳仁部分已是化为死灰色泽，跟平时截然不同。 内庭之中又重新恢复了静谧，王座上的阴影默然不动，再无声息。 是夜，大斗兽场以及附近的几个街区灯火通明，最后一批自由财团护卫保护着空港工作人员前来，加入席地而坐的人群。 经历了极度的恐慌惊怒之后。永夜族人大多恢复了平静，保持着良好的秩序，现场并没有太多的喧哗声。 对于这些高等生命来说，食物和水早已不再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旅游时的暴饮暴食无非只是为了增添乐趣而已。只要虚空还存在于这个位面之外，就算再被困上几百年，他们当中也不会饿死或渴死一个人。虚空能量正是永夜根源，一切的起始。但现在让他们的头疼却并非生命补给问题，而是直截了当的死亡威胁。 “刚发现的变种。相当于之前实体煞魔的升级版。”阿尔梅达将雷洛带到一头巨型煞魔的尸体边，两人加起来还不到煞魔一条膀子大。 “从幼体虚煞开始划分，目前已经发现了五个等级的煞，这家伙是四级。另外还有头五级的，在城东杀了我们几百人，才被彻底消灭。”阿尔梅达顿了顿。补充道，“这几百人都是经过你点燃过异火的永夜战士。” 掌握了灵魂之火，再加上永夜族人的强大实力，照理说应该分分钟摆平煞魔，现在却是被对方摆平。而且还是以众敌寡也没捞到好处。 可想而知，那头五级煞魔有多么强大。 “从这里走了多少人？”雷洛问。 阿尔梅达不愧是一级执行官，早已安排了专人统计数据，很快给了雷洛答复：“三千人左右。” “这三千人有多少活着回来了？”雷洛又问。 阿尔梅达犹豫片刻，摇头，“只有三十人不到。” 雷洛从他手里夺过统计本，匆匆扫了几眼，又递还给他，走到地图跟前，“由于罪民和其他种族生物的高感染率，我们现在不去管他们，只算永夜幸存者，你的统计总数是27万8千9百41人。” 阿尔梅达默默点头，心中不由一阵抽搐。 27万幸存者，光是斗兽场就贡献了将近10万人，场外的伤亡数字根本就是惨烈无比。 雷洛的手指划到了斗兽场东部街区，道：“让你的卫队承担起轴承作用，调5万族人到这里，要建立最基本的防御工事，由阿姆哈爵士担任最高首领。” 阿尔梅达怔了怔，示意身边的秘书记下雷洛的话。 “西北南三个街区，也各调五万人，首领分别是胡狼大公，大领主哈卡，风王哈勃拉。剩下的永夜族人沿着大斗兽场四方建立防线，我们未必要真的在防御体系上下功夫，也未必真能让这些防御起到作用，但至少可以稍微稳定一点人心。”雷洛冷冷地说。 阿尔梅达额前已然见汗，不在吩咐秘书，而是自己亲自去操办雷洛刚才安排的事情。 过目不忘不算什么，可怕的是雷洛选的这四个首领人物，在统计本上并没有记载，但他却轻而易举地报出了他们的名字。 “还有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吗？”想起前些天雷洛还不过是这里的一名小小角斗士，阿尔梅达不禁怀疑老天正在跟自己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指挥若定，沉稳可靠，我的确没看错人。”温蒂尼在雷洛身边悄声道。 “多谢。”雷洛叹了口气，“不尽人事，焉知天命。” “成也好败也好，我都会陪着你的。”温蒂尼微笑。 女孩直到如今也没有提到过，一旦位面撑不住了，歼星舰展开摧毁计划，她将如何脱身。 就连能不能脱身，她都避而不谈。 雷洛对这种淡定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小魔女看似温柔恬静，实际上的狠辣手段，他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用不着再领教第二次了。就算能问出个名堂来，想必也是假话多真话少，还不如不问。 “你上次说自己还有批手下，在位面其他地方，怎么也没见你有多担心他们啊？”两人走出斗兽场时，温蒂尼好奇地问道。 “我怕派人过去报信，反而会把煞群引到那里，所以只能这样。”雷洛看着正在大批集结的永夜族人，发现阿尔梅达的执行力还是相当迅速。 “不管你那些朋友的话，现在黄金城大概已经是这个位面最后的幸存者容身地了。杀出去好像没有必要，因为就算杀得光这座城里的几百上千万煞魔，也不可能清理干净整个位面，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可要是呆在这里不出去，最多也就只能坐以待毙，等到涌来黄金城的煞群越来越多，最后还是一个死字。”温蒂尼微微抬头，凝视雷洛，“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有时候大路走不通，只能走偏路。”雷洛望向远处的金字塔所在，“你之前不也感觉到了那边在跟我们‘打招呼’吗？我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他们那里有煞的存在。” “我也是。”温蒂尼同意了雷洛的判断。 “轰！”突然间传来的一记微弱震荡，回响在了两人耳边。 再看其他永夜族人，没有一个察觉到异样。雷洛皱了皱眉，道：“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温蒂尼果然发挥了拖油瓶的本色，甩都甩不掉。 两人都是胆大包天之辈，跟阿尔梅达打了个招呼后，便掠去无踪，只留下可怜的一级执行官站在那里发愣。 “轰！” 沙鲁站在一个城区之外，再次向着斗兽场所在踏前一步，全身都有着诡异的黑色波纹扭曲腾起。 他的身躯已经暴涨到6米多高，全身肌肉虬结如怪物，那些黑色波纹在他全身各处都腐蚀出了战斗图腾般的印记。在初降的夜色之下，所有这些印记都在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轰！！！” 沙鲁捕捉到两点急速而来的气息，顿时发出一声爆吼，迈开大步，向着前方直冲而去！ 挡在前路上的一幢幢建筑体如纸扎般被撞破，他的所过之处留下的全是废墟残骸，楼房垮塌，地面塌陷，气势惊天动地。 “这家伙不是普通罪民，你先别上，在旁边看着。”雷洛匆匆丢下一句，扑向沙鲁所在。 两个高速运动中的身躯，在十字路口狠狠正面相撞，激起了一圈足有二十米高的冲击波，将半个城区夷为平地。 雷洛和沙鲁都站在原地未动，脚下现出直径超过百米的陷坑。 雷洛的臂骨寸寸断裂，转瞬间得到修复；沙鲁全身的奇形印记一个个从光芒强盛到逐渐黯淡，恢复如初。 “煞能？”雷洛看着那些宛如浓墨滴成的印记，森然开口。 他相信自己的感知力绝对不会出错，对方身上这层外来力量无疑正是煞能，但奇怪的是却能够达成控制，而不是被侵蚀变成煞。 “不错。”沙鲁咧开巨口，前额上的竖眼也霍然圆睁，“能够控制煞能的，就只有我们天选之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煞魂印记 怒喝声中，沙鲁的竖眼激射出一道灰暗光芒，正中雷洛面门。 转眼间，雷洛的全身都染上了死灰般的色泽，就连火种也开始失去温度。 “我以为猎命人有多了不起，没想到……”沙鲁的冷笑刚起了个头，就戛然而止。 “破！”雷洛的咆哮声宛如一道惊雷，身上的灰色物质瞬间消退，火种光芒大放。他的手掌上也随之现出了一蓬炽烈无比的火焰，竟是连手带火，直接插入了沙鲁嘴里，当场引爆！ 砰然闷响，仿佛嚼下了一只威力加强版的二踢脚，沙鲁的腮帮像气球一样高高鼓起，又瞬间瘪下，口鼻眼耳中全部冒出白烟来。 这庞然大物因此而暴怒，一脚踹中雷洛的胸膛，让后者变成了断线风筝，至少穿透十多栋楼房，狠狠撞在两个街区之外！ 眨眼之间，雷洛又急速扑回，攀上沙鲁六米多高的身躯，连续三记膝顶撞在他的下颚上，光是震起的沉闷声响，就让附近一幢屋子垮成满地瓦砾！ “就凭你这点力气，也想跟我玩肉搏？”沙鲁狂吼一声，抓住雷洛的小腿，猛力砸向地面。 雷洛的身体犹如滑不留手的泥鳅，又好像地上打了蜡，不带半点声响地滑出老远，一个腾身又扑了回来。 两人纠缠在一起，尽管体型相差悬殊，但攻势却是同样猛烈，场面一时难分高下。 温蒂尼静静悬浮在空中，看着这场殊死之战，若有所思。 雷洛的双手不时迸发出强烈的火焰，这不但是他的灵魂怒吼和生命绽放，更是对煞的毁灭打击，此刻却仿佛失去了全部威力。无论引燃到哪里。沙鲁的身躯上总是会现出那些奇形印记，轻而易举地挡下烈焰。 “控制煞能的力量，并将其据为己用……这样的本事，别说是人类，就连我们泰坦后裔都未能掌握。” “看样子这些罪民当中，真的有着一批不同寻常的存在。那处金字塔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这么看来，煞群会入侵这个位面，或许跟他们有着脱不开的干系。主要针对目标应该就是我族了，没有人喜欢被踩在脚下，自由财团的星际行商之路，或许是走得太远了点，远到了他们无法收拾的地步。” 温蒂尼默然想着，暗自提升能力，整个人引弦待发。准备随时救下雷洛。 然而背后一点微微刺痛的感觉，让她不得不转移了注意力。 “美丽的小姑娘，不如我来陪你玩玩吧！”来人是个女性罪民，身躯如豹，也同样飞在空中。 她的手中倒执着两柄匕首，刃口惨绿，似乎是个刀兵流修习者。浮现在脸庞上的煞能印记跟沙鲁身上的完全相同，令原本美貌的容颜。充满了森森鬼气。 “好啊，那来吧！”温蒂尼淡淡地笑了笑。指尖已有苍白火焰燃起。 两女很快斗在一处，温蒂尼连续强攻之后发现自己的创世之火也同样奈何不了那些煞能印记，对手不但受不到伤害，甚至不见丝毫攻势影响。 “小妹妹，你年纪这么轻，就学人家玩火可是不大好呢！”那女子正是罪民十大总督之一。绰号“影蝎”，这次与沙鲁共同行动，早已做好了二对二的准备。 影蝎的一双匕首神出鬼没，刀兵流已经修炼到了极境。温蒂尼却是并不畏惧这对“蝎螯”，创世之火稍许发威。就将匕首上淬的毒液焚烧得干干净净。至于捅刺劈斩等进攻招数，在她面前更是如同小孩子的把戏一样，轻轻巧巧就能躲过。 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温蒂尼百忙中望向地面，见雷洛也同样如此，不由暗暗心惊。 己方攻击无法对敌人造成伤害，但敌人却未必——没人会疯到特意发起挑衅，而只是为了打一场平手之战，这一男一女很有可能藏着杀招。 不出温蒂尼所料，沙鲁又斗了片刻，见始终拿不下雷洛，身躯猛然又扩大了一圈，竟有道黑色暗影从身上“脱落”下来，直接扑向雷洛！ 事出突然，雷洛眼看着就要被暗影裹个结结实实，一道白金身影突然出现，撞入暗影之中，激起了无声无息且阴冷无比的能量潮汐。 “嘉宝！”雷洛怔住。 自从上次将假扮嘉宝的虚煞斩杀，回到斗兽场后，卓灵已经不见，也不知是被侵蚀，还是自己跑出去找嘉宝了。 虚煞承认，嘉宝已被吞噬同化，但此刻出现的，却正是她的武魄！ 她没死？ 雷洛发动念力，循着武魄的身躯细细探索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任何类似于能量暗线的存在。如果有本体，那么这样的暗线是必定不可或缺的，现在看来，这武魄竟是个独立体。 究竟是多么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令本体消亡后，武魄也依然存在？ 雷洛想不明白。 那边温蒂尼见势不妙，已急速冲至，以一敌二，暂时替雷洛接下了沙鲁的攻击。 从沙鲁身上脱落下来的暗影，正是浓缩煞能。嘉宝的武魄与其对撞，等于是最纯粹的灵魂能量互相倾轧，最终导致双双走向消亡。 武魄毕竟不是实体，只能看出嘉宝的大致脸部轮廓。 她残余的这部分灵魂，竟像是知道雷洛的存在，微微牵动嘴角，绽放了一个笑容。 雷洛颤抖着，伸手想要将她抱起，指尖却像划过空气一样，没能碰到任何东西，只是带起了几点白金光点。 如此熟悉的颜色，跟嘉宝的发色一模一样。 武魄很快变得黯淡，但她脸上的笑靥却始终没有淡化过，低垂的指尖似乎在轻轻划动着。 地面浮土上，一点点现出字迹。 “认识你真好，同类。一定要努力活下去，你一定能做到的……” 武魄闪了闪，彻底消散。 雷洛动也不动地愣在原地，失魂落魄。 沙鲁冲影蝎发出暗示，后者立即全力猛攻，死死缠住温蒂尼。而沙鲁则趁机脱身，全身印记流转，再次将一道人形煞能脱体而出，缠向雷洛。 “小心呀！”温蒂尼见雷洛毫无避让的意思，终于失色，顾不得自保，以一记火刀远程斩去。 煞能却先一步扑到雷洛身上，像给他穿上了沾着水的黑色雨衣，裹了个结结实实，转眼间透体而入。 “哈哈哈，我早就说过了，凭你这点力量……”沙鲁这次仍然没能把话说完，整个人已腾空而起，被一记直踹踹出百米开外！ 雷洛如鬼魅般出现在沙鲁原先站立的地方，全身煞能蒸腾，脸庞上渐渐现出同样的暗黑印记。 “他不是应该被侵蚀同化，也变成煞吗？怎么跟我们一样拥有了控制能力？这……这不可能！”沙鲁倒在远处，难以置信地叫道。 雷洛歪了歪头，像是在确定他的方位，膝盖略微弯曲，弹放，已落到了近前。 面对着那一身猛烈喷发的黑色烈焰，面对着那双毫无情感的眼眸，沙鲁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惊惧。 同样是煞能，雷洛体内正在急剧壮大的源头，又何止超过他万倍！ “刚才湮灭的那个武魄，原主人你应该见到过吧？她的死也应该跟你有一定关系，我说的对吗？”雷洛虽然在问，但手却没停。 确切来说，他只是抬了抬手。 灵魂之火与煞能在此刻达成了奇异的共融状态，形成喷发的黑色烈炎，轻柔缠上了沙鲁的身躯。从远处看，体型远远小于沙鲁的雷洛，就好像在探伸着无数触手，反而将对方裹了起来。 “煞魂印记……”雷洛已通过解析能力，摸透了对方的全部底细，漠然念出了这个关键词。 细小的黑炎触手从沙鲁的五官中钻入体内，“吱吱”吮吸声一时大起，他体表那些煞魂印记立即消褪无踪。 “不，我的能力怎么可能被你这样的低贱家伙剥夺？！”沙鲁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那些触手，含糊不清地吼叫着。 “低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连人类也不是了，或者干脆成了超然物外的神？”雷洛摇摇头，“可惜，你什么都不是。” 黑火全面发动，从内到外开始灼烧起沙鲁的生命，转眼间将**烧尽，只留下火种浮在空中，慢慢承受火焰的舔舐。 这种痛苦，是**痛苦的千万倍，沙鲁却已经连哀嚎都无法发出。 影蝎全身都在发抖，正要撇下温蒂尼逃跑，无数黑炎已地面呼啸而来，将她牢牢缠住。 然后撕扯得四分五裂！ 温蒂尼毫无迟疑，像是看不见雷洛脸上浮现出的那些煞魂印记，飞到地面上，死死抱住了他，眼泪狂涌而下。 “你到底怎么了？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我去求父亲，他是整个永夜的大君，一定有办法救你的！大不了以后我答应他终生不出皇宫半步，你别吓我，我求你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变得跟那些煞一样啊……”女孩语无伦次的恸哭着，再也没了半点镇定淡然的模样。 雷洛轻轻挣脱，漠然空洞的眼眸望向了远方的大金字塔。 下个瞬间，他已站到了塔下。 第二百章浮屠王 就在雷洛站到金字塔下时，大斗兽场方向陡然传来了一阵紊乱的能量波动，异火的光辉映亮了天空。 在雷洛近乎无限延伸的感知中，赫然可见无数暗影，从四面八方涌入了黄金城，与城内本就海量的煞群会合，向大斗兽场方向展开了疯狂冲击。 最终之战，已然到来。 无数虚煞和煞魔从大街小巷中涌出，像兽群一样蹿过雷洛身边，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也对大金字塔视而不见。其中一些实体煞魔高大如重楼，步履震震，沿途撞毁了所有建筑。 雷洛的目光落到胸前衣襟上，那里还残留着泪水打湿的痕迹，他的身上仍有淡淡幽香。 “温蒂尼……”一个名字跃入雷洛混乱的脑海，再一感应，数十里外的创世之火正在往他这个方向举步维艰地赶来，却遭到了海潮般的煞群围攻。 雷洛心念微动，白金武魄立即与本体分离，扑向温蒂尼所在。同样被煞魂侵蚀的武魄已经变了颜色，通体燃烧着黑火，行动间带起的狂流有如飓风，转瞬间到了目的地附近，像铲车铲雪一样将千百头煞魔卷上了天空！ 温蒂尼见雷洛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自己，心中温暖，不知不觉眼眶悄然一红，正要趁着煞群大乱赶去他那边，却被武魄阻住了去路。 “快走，有多远走多远，要是能离开这个位面最好。”雷洛的意念通过武魄传入温蒂尼的脑海中，“别管我了，明白了吗？” 温蒂尼停下脚步，望着大金字塔方向，怔怔不语。 金子塔高层的观景台上，缓缓出现了一人。他身后肃立着八位罪民总督。全都是界王级以上强者，雄浑之极的能量瀑流交织在一起，带着高空中的云层缓缓流转，气势惊人之极。 雷洛只一步，便跨上了高层，站到了这些罪民面前。 “大胆！浮屠王在此。还不跪下……”开口的总督在瞬间变成死人，一簇黑火透体而入，吞噬了他的火种，将所有煞魂印记吸收一空。 其他七名总督带着煞能轨迹，冲向雷洛，身后暗影屏障遮天蔽日。 “秘法：煞能吞噬！”雷洛悍然出拳，无数个煞魂印记在空中绽放，形成了一片独立领域。 领域洞开，将七人先后吞入其内。空气中有着混乱能量划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七名总督都已经不见踪影了，如同凭空蒸发。高大如天神的浮屠王无动于衷地观望着这一切，眼瞳中金芒闪烁。 “你就是那个猎命人。”浮屠王并非以语声来表达意志，而是以意志来震荡出语声。 整个黄金城，乃至整个位面的煞，都在同一时间的震颤身体，发出频率复杂的声波。共鸣出了浮屠王的这句话， 就如同他已化身为世界！ “你又是谁？”雷洛冷冷回答。 “我是罪民人皇。这个位面的统治者，浮屠王。”随着浮屠王霸气十足的语声，天地都在为之战栗，“身为所有人类的始祖，罪民的荣耀早已随着永夜一族的入侵，而黯淡无光。今天正是我等反攻之日。不仅仅要将黑暗之地的永夜族人屠个干净，罪民还要杀去永夜星系，让他们常常什么叫做万劫不复！” 大斗兽场中，正在与潮涌而来的煞群殊死战斗的永夜族人，耳听天地间回荡着浮屠王的怒吼。不禁都为之变色。 “这家伙隐忍到今天，就是为了复仇？” “自由财团不过是在这个位面搞了个旅游景点和斗兽场，既没有罪民角斗士，也没有罪民奴隶那套东西，他们到底哪来的那么大仇恨？” “身份平等就是最大的仇恨了，他们觉得自己才是宇宙中的至高种族……” 永夜族人一边大声议论着，一边奋力搏杀，二十多万的族人总数正在锐减，煞群却由于侵蚀同化的原因，保持着缓慢折损。 浮屠王与煞群之间的特殊维系，已经显而易见。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引来煞群，并且获得控制煞能的手段的，在强大的进攻势头下，大斗兽场的沦陷早就进入了倒计时阶段。似乎满世界的煞魔和虚煞都在狂冲而至，准备夷平黄金城。 随着煞群数量的急剧增加，空气中悄然现出了肉眼可见的煞能，它们流转着，旋绕着，弥漫的混沌雾气笼罩了城区。对**的腐蚀正在一点点削弱着永夜族人，就算再强他们也需要呼吸，而如今每次抽动鼻翼，吸进都不仅仅是空气，更夹杂着沾毒的尖针。整条呼吸道都充斥着火辣辣的剧痛感，衍生的麻痹渐渐扩散到整个身体，就连火种能量也无法冲刷洗净。 天愈发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大斗兽场的灯光像是怒海中的一点萤火，脆弱无助。从金字塔的尖顶猛然腾起的一道冲天光柱，将源源不断的煞能注入天地之间，围攻大斗兽场的所有煞群都同时发出嘶吼，产生了进一步的异变。 许多幼年虚煞像扎堆一样冲到了一起，形成一团团稀泥般的巨物。它们蠕动着拔地而起，长到十余米高，从奇形怪状的身躯中探出手臂，狰狞无比。 最低等级也在五级以上的煞魔，就这么成排成排地在融合污迹中站起，扑向永夜族人。它们更加巨大，更加强横，同时也更加致命。数量达到上千头之后，永夜防线已被压到了近乎崩溃的地步。 不断有煞魔被异火焚烧成灰，更多的新生体却在成形，几乎无穷无尽。 “只有杀了浮屠王，才能终结这一切！”阿尔梅达在卫兵的簇拥下，气急败坏地大吼。 “没等你安排人突围过去，就已经被他终结了。”一个声音响起。 阿尔梅达转头见到温蒂尼，大为意外：“殿下，您怎么还没离开？” “我说了除非找到办法，不然的话不会走。”温蒂尼全力斩出创世之火，将一头七级煞魔化为灰烬。 雷洛的武魄在前方来回冲袭，所过之处所有煞魔无论级别高低，都是瞬间被拆成碎片。武魄仍然忠实执行着雷洛留下的最后指令，随行保护着温蒂尼。 “那雷洛还在等什么，他为什么到现在也不出手？”阿尔梅达压力一松，大声问道。 温蒂尼接连斩杀多头冲来的煞魔，默然摇头。 在她的感应之中，雷洛和那个浮屠王虽然轮廓还在，但灵魂早已不在。 同样是领域，雷洛没想到浮屠王的领域就是整个黑暗之地——他已融入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甚至可以说他已成为了黑暗之地。 “说起来，你回溯的目的，应该也是为了抗争吧？”浮屠王问道。 雷洛此刻置身的黑暗之地，就只有他自己存在。浮屠王化身为这片天，这片地，这个独立世界，将他吞入腹中，一如雷洛之前吞噬那些总督。 每一丝流风都在传递着浮屠王的问话，但雷洛却仿佛突然失聪，并没有回答他。 “抗争……这个词好像只属于弱者。”浮屠王不以为杵，继续道，“最开始自由财团找上门来的时候，我并不愿意把自己的位面让出去，让别人打造成无聊的娱乐场所。可那时候我没有拒绝的权利，为什么？因为太弱了。罪民虽然是人类中的最强者，但跟永夜族人比起来，却什么都不算。自由财团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把黑暗之地从虚空中抹去，我不能冒着这个险，所以只得妥协。” “再后来，这里开始迎来一**游客。黄金城的所有罪民都不得不配合所谓的产业链，将自己投入到这部隆隆运作的机器中，让它开得越来越热闹。螺丝也好，零件也好，罪民作为这个世界的特色之一而存在着，被自由财团称为风土人情。如果没有这个必要的话，我想自由财团方面早就清除了我们吧！” “煞的存在算是无意中的发现，那一天我发现了第一层地狱里，多了个新生体。他很特别，一降生就具备了完整的意识和记忆，跟其他同类根本不同。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从虚空中带来的那些尾巴，但我却是看得明明白白。因为整个位面都是我的手，我的眼。虚空旅行并不罕见，能够招惹到那些煞的存在，只有充满仇恨、憎恶和痛苦的生命。我开始觉得很有意思，但你在地狱中的飞速成长，让我也意识到了某些特殊的地方。” “是的，那个新生体就是你。我看着你一天天变强，从第一层地狱到第七层，冷酷无情，所向披靡，终于明白了自己接下来的道路。于是我跑了趟地狱，在那里找到了煞。地狱的环境并不适合它们成长发育，但血肉之躯就不同了。我把自己当成了它们的温床，血肉作为它们的口粮，期待着获得真正的力量。” “现在……哦，现在我已经通过煞明白了一件事情，仇恨从来都没有从罪民的灵魂中淡化过。只有永恒的征战和杀戮，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而你，年轻的猎命人，你的身上也背负着同样的宿命。” 浮屠王的语声如闷雷滚滚，回荡在雷洛耳边，“加入我们，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第二百零一章终极之战 “你们是高贵的罪民，而我不过是个人类。”雷洛咧开嘴，带着一丝讥嘲，“加入你们，我怕我会折寿。” “我说了，机会只有一次。”浮屠王的语声中带上了一丝怒意，“足够的仇恨给予了我足够强大的力量，我已能反过来成为煞的主人。这是虚空之中谁也做不到的事情，就算永夜皇族——那些所谓泰坦的后裔也同样做不到！只要带着整个黑暗之地位移到永夜星系，他们终将臣服在我的脚下！” “哦，知道了。”雷洛耸耸肩，“其实还是煞征服了一切吧，跟你没什么关系。要是把煞的力量从你身上剥离，你恐怕连泡屎都不如。” 浮屠王并未被激怒，冷冷道：“你的立场很奇怪，没有贴近同属于人类的我们，反而像是站在了永夜那边。” “我哪边都不站，只知道在这个星系里，黑暗之地才是最大的威胁。”雷洛笑了笑，“黑洞就是你们这些王八蛋搞出来的玩意吧？我呆过的几个位面都在往这边漂流，等到它们所在的时间线被完全吞噬，那么我所在乎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了。我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有烂命一条，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黑暗之地，也顺便把你们这些自以为很牛逼的人形神明给灭灭族。只有把你们给屠个干净，全星系才能获得真正的太平。” “就凭你？”浮屠王哈哈大笑，风云变色。 “就凭我。”雷洛也在笑，但却是笑得狰狞无比，眼神如狼。 这一刻的大斗兽场已经被完全摧毁，曾经的碗型建筑体全都在狂暴能量冲击下垮塌成废墟。东南西北四个街区的防线被全部冲破，最后几万名永夜族人正缩成一个大圈子。向外死死抵抗着煞群攻势。 一道道异火不时亮起，只不过已经黯然无比了。除了温蒂尼和雷洛的武魄仍然保持着稳定出手以外，其他永夜族人基本上都成了强弩之末，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殿下，你快去1号空港，用这把钥匙打开起降臂。飞船设定的是自动导航。你可以坐上它回永夜星系。快去，不要惊动这里任何族人！”阿尔梅达悄悄将一柄合金钥匙塞给温蒂尼，语声轻促。 虽然不明白白金武魄究竟是什么，但阿尔梅达已从它身上感应到了雷洛的气息。有这个强大护卫在身边，温蒂尼前去空港这一路，有很大的机会能够活着坐上飞船。因为大斗兽场目前才是铺天盖地煞群的目标，一两个人的单独行动，应该不会引起它们注意。 阿尔梅达没料到温蒂尼居然还不肯走，又把钥匙还给了他。“执行官先生，如果这里注定是终点，我不会选择逃避。” “您这又是何苦呢……”阿尔梅达还待再劝，身边最后一名护卫已倒下。 一头八级煞魔蠕动着小山般的身躯，巨爪向阿尔梅达当头斩落。温蒂尼以创世之火横扫，摧毁了煞魔的大半边身躯，但却又有一只小型煞魔从侧方扑来，趁机袭向阿尔梅达。 眼看着执行官就要落到被侵蚀同化的下场。小型煞魔和周遭煞群却突然停止了动作，惊疑不定地望向后方。跟着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 全城的煞群都在骚动，大斗兽场这一带反而成了不受关注之地。 看着空荡荡的周遭，几万永夜族人简直如同做梦一般，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通究竟为何煞群会退走。 “有人来了。”阿尔梅达有所感应，狂喜不已地叫出了声。 “不是人。”温蒂尼低声纠正。 奇异古怪的呼啸声此起彼伏。煞群又开始了进一步融合，大批煞魔融化了身躯，在地面上纠结成更为庞大的个体。 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此刻已开进到了距离黄金城两百公里处。 “敌人的中心位置，到最外围的距离。大概在一百公里左右。”巨石族族长石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古怪。 一百公里的距离，每一寸地面上都布满了煞。一旦发起攻击，从两侧还会有更多的煞涌来。 “我没有多余的话，只想说，在今天战死将是最大的荣耀！”张扬的话立时引发了一阵震天咆哮。 石天和其他巨石族土人冲在了最前面，他们的身躯已经完全变成和张扬一样的冰蓝色了，酷似寒冰雕成的巨灵。然后再是百万大军，寒冰怒潮涌过大地，将夜色染上了一层酷烈的森蓝。 “希望还来得及。”白小冉轻声说。 “有头儿在，一切都会来得及的。”顾青青回答。 最后的百余公里冲锋路程，转眼间就被甩在身后。大军仿佛一柄利剑刺入了煞魔之海，没有减速，没有停留，深深猛扎了进去。 沿途所遇上的一切煞魔都在大军的冲锋路线上被撕成碎片，大约五十公里后，部队的速度开始迟缓下来。 冰蓝，代表着剧毒，绝命，与毁灭。 同时它也导致了血肉之躯变成另一种形态上的存在，确保不会被煞侵蚀。就能源消耗上来说，要超过原先人体的百倍负荷。 许多巨石族士兵的火种已经不堪重负，无可避免地开始喘息。石天之子石怒一边迈腿奔跑，一边直喘大气，发现自己喷出的全是道道冰霜气息后，忍不住狂笑起来。 “没想到变成这个模样还挺好玩的！”石怒挥出一剑，将前方扑来的煞魔绞得粉碎。 那煞魔俨然还保持着罪民模样，只是头颅如同怪物，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死气沉沉令人恶心。石怒一剑劈烂了对方，心头大爽，更是笑得不可遏制。 人类部队替上来的时候，石怒还老大不愿意，被石天瞪着眼吼了几句，这才肯退到第二梯队。 锋线换上全新矛头，速度又陡然加快，而前方出现的煞魔开始逐渐增大了个头，力量也变得更为强横。 轰！ 黄金城深处，金字塔猛烈喷发而出的煞能增强了百倍。受其影响，城外煞群的身躯从半透明的混沌状态，变成了水晶一般的实质，几头巨大无比的生物腾空而起，向着联军扑了过去。 这是几头由煞魂凝结成的鬼煞之龙，真真正正强大无比的虚空生物，每一寸身躯上都浮现着煞魂印记的死亡光芒。它们那足有三十米长的身躯，在游动时根本毫无声息，瞬息突进的过程如同在空中时隐时现，到了联军前方系数张开大口，喷出一道道铺天盖地的致命煞毒。 至少有一半人类前锋在这次攻击下丧命，他们虽然不会被侵蚀同化，但煞毒所蕴含的破坏能量却从根本上将他们的身躯破坏成了分子状态，当场蒸发无踪。 百万联军的冲锋势头首次受阻，而在金字塔的源源煞能补给下，前方还有着更多更大的虚空生物陆续袭来。 嗡！ 一轮绿色光晕从云层中突然绽放，像出现在夜晚的骄阳一样，照亮了整个位面。 联军中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生命力的勃发增长，像是突然间脱胎换骨，火种的喷发竟是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强横程度。 “呼！”石怒喷出一口长气，感受着体内如火山爆发般的力量增幅，只觉得要是再不做点什么，身体就会被活活撑爆。 于是他带着族人，再度抢到了最前方的位置，开始了猛烈冲锋。 嗡！ 又一道白色棱形光芒如同天镜，傲然出现在空中，炽烈的光线道道如剑，将大批煞魔焚烧成灰。联军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仍然像条冰龙一般，毫无阻碍地冲向黄金城。 接下来的一路再也没有遇到过像样的阻力，到了大斗兽场，联军远远看到几万名永夜族人，一时也不知是敌是友。等到发现雷洛的白金武魄也在永夜族人当中，这才放下戒备。 而在另一个黑暗之地，浮屠王的怒吼声正在令江河倒灌，山川移位，“你居然侵蚀了我的本原，这怎么可能？！” “你们这些所谓的强者，每次说来说去总是那么几句，就不能面对现实吗？这世上根本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没有你帮忙，我要收拾那些煞，恐怕真的不那么容易。”雷洛平静地说。 “不，我绝不相信区区一个人类，能做到这样的事情！”浮屠王再次发起攻击，大地猛然裂开，喷出熔岩烈火。 雷洛安然置身于烈焰之中，身躯如同被无形的护罩保护着，毫发无损，“我是区区一个人类，你又是什么？好了，一切到此为止。” “等等，等等！”不知怎的，浮屠王竟感到了无法形容的惊怖，“我会把黑暗之地移去永夜星系，终生不回这里，也就没法对你在意的那几个位面造成威胁了。大家都是人类，你又何必站到他们那边，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呢！” “既然大家都是人类，那你应该懂得一个道理。”雷洛抬起手，神情复杂地笑了笑，“这个世上最不值得信赖的，就是人。” 手掌收紧的同时，领域中的黑暗之地和现实中的黑暗之地，一并天翻地覆。 终章他的心 一切都好像是做梦。 莉娜和梅琳也在最后这批永夜幸存者中，安然无恙。与她们一起战斗的是只小毛球，温蒂尼认出，它是再熟悉不过的、某个人的宠物。 可惜那个人已经不在。 浮屠王被从领域内部爆发的毁灭力量杀死，金字塔在同一时刻崩塌，化为满地废墟。冲天的煞能之柱瞬间消失，天空中继绿色骄阳和白色强光之后，又出现了一轮黑日。它绽放的绝对死亡射线，绞杀了整个位面所有的煞群和被感染体。 天崩地裂的地壳运动重新造就了一个全新的位面，黑洞从此消失了，十八层地狱灰飞烟灭。被迫逃出的无数灵体在世界意志的作用下生出血肉，茫然面对着已经看不到半个罪民的位面，不知何去何从。 黑暗之地又恢复了宁静，就好像这场噩梦从未发生过。 温蒂尼动用了泰坦血脉的【黑暗洞察】力量，却怎么也找不到雷洛的半点痕迹，看着那些陷入在痛苦氛围中的联军部队，不由怔怔发愣。 “他已经死了，不存在了。”阿尔梅达知道做一个说实话的混蛋很讨厌，但却不得不扮演这样的角色，“殿下，你应该回去了。” “好。”温蒂尼低声回答，“我确实应该回去了。” 空港重新开放，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温蒂尼登上飞船。即将起飞的那一刻，她透过舷窗，看到外面的宣传标语，忽然流下了泪。 “你从未经历过的奇妙之旅”——标语上的字样让她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几乎无法呼吸。 不知怎的，小毛球也跟着上了飞船。似乎对自己的故乡毫无留恋。它原本呆在莉娜怀中，见温蒂尼脸色苍白，泫然欲泣，便爬了过来，端坐在她的膝盖上，小尾巴一下下轻轻缠绕着她的手指。似乎是在安慰。 温蒂尼抚摸着小毛球温暖柔滑的背部，飞船在低沉的轰鸣声中腾空而起。 数十分钟后，完成了跃迁的飞船停靠在永夜星系n-75行星。皇族卫队已等候在空港，将温蒂尼护送回皇宫。 歼星舰未对黑暗之地发起毁灭性的一击，是因为温蒂尼始终没有发出讯号。永夜大君尽管对温蒂尼偷偷离家颇为震怒，但却极为信任她的判断，听过事件梗概后，派出一支探索队前去黑暗之地，以确认是否已经全无隐患。 温蒂尼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告退。怎么回到自己的寝宫的。躺在床上，她虚弱无力地看着天花板，脑海中全是那个年轻人充满野性的笑脸。 小毛球忽然“吱吱”几声，从她身边爬到了大床另一头，跟着发出抓扯东西的动静。 “不许顽皮。”温蒂尼没精打采地开口。 小毛球又是“吱吱”几声，像是突然丧失了语言天赋，仍在那里继续忙活。 温蒂尼转头望去，整个人忽然僵住。 雷洛正好端端地靠在那边。把她香喷喷的枕头和被子都垫在脑袋下面，四仰八叉翘着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小毛球似乎是觉得他这样捉弄人太过分，正用小爪子抓着雷洛的头发，在那里发力猛扯。 “你没死？”温蒂尼傻傻问道。 雷洛在自己身上捏了两把，咧嘴笑了：“好像还没有。” 温蒂尼陡然爆发出一声欢呼，扑入他的怀中，将花瓣般柔嫩的嘴唇贴上了他的。整个人在幸福的眩晕中越坠越深。 ※※※ 卓灵从睡梦中醒来时，看到一丛白金头发正在眼前，本能地伸手一抓。 “哎呦！”嘉宝也同样睡眼惺忪地叫起了痛，气呼呼地瞪向她，“你这个疯女人。又要干什么啊！” “嘉宝，你没事？”卓灵的记忆仍然停留在被煞侵蚀的那一刻，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事，那个家伙救了我们。大家都还活着，黑暗之地的大黑洞也已经搞定了，不再成为威胁了。”嘉宝的性格似乎变了个样子，变得开朗了许多。 “哪个家伙？”卓灵愣了愣。 “你说呢？”嘉宝没好气地将她从床上拉起，推到了窗边。 新巴比伦的阳光下，九人组和白小冉正在院子里围成了一个圈子，雷洛站在当中。让卓灵大吃一惊的是，院子角落的秋千上还坐着个少女，跟自己长得居然一模一样。 “动手吧！”雷洛道。 “老大，谁敢跟你对练啊，那不是找死吗！”张扬委屈地叫道。 “我想吃肉，不想挨打。”唐大木揉着肚子，愁眉苦脸。 “打谁都行，我就是不想打你……”白小冉本想说“不舍得”，没好意思。 “真肉麻啊！”郭青青在旁边感慨。 秋千上那个跟卓灵容貌酷似的少女露出冷笑，淡淡道：“雷洛，这些就是你带的徒弟？我看不如都杀了干净。” “别啊！”张扬等人一阵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叫“无敌”的女孩。 “你们都听到了，无敌算是我的师父，师父说的话总得要听。不靠实战对练，你们怎么提升实力？与其留下来丢我的老脸，还不如都杀了了事。”雷洛恐吓众人。 “还等什么，上啊！”张扬再也按捺不住，第一个冲上前去。 就在众人毫无悬念挨扁的同时，无敌走到窗前，向卓灵点了点头，“你就是卓灵吗？这么多年下来，多亏你承载着我的灵魂残片。这次那小子因祸得福，掌握了煞门密武，把我成功从你体内分离了出来，现在我们已经是完全没有关联的个体了。” “你是说，以前你在我的体内？”卓灵瞪大了眼睛。 “是啊，所以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无敌不明白她在惊讶个什么劲，明明连火种都点燃了，表现却还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 “难怪雷洛从小就那么照顾我，原来他是把我当成了你！”卓灵笑嘻嘻道。“他真的是把你当成师父看吗？我看师生恋还差不多吧！” 这下轮到无敌手足无措，表现得像个小女生了。 众人重新苏醒已经好几天了，雷洛推动时间线，让一切回到了风平浪静的节点上，茫茫虚空中已经没有黑洞的存在。 当晚众人照例凑到一起，坐在桌边架起火锅喝酒。听到雷洛说又要出门时。全场鸦雀无声，张扬吃吃道：“不是吧老大，你又准备上哪里冒险？好歹让我们多活几天，再跟你去送死吧！” “没你们的事，我自己去西域转一圈，那边有个朋友。”雷洛回答。 女妖镇的生活依旧宁静祥和，自从雷洛失踪后，杰西卡就从城里搬来，跟安茜姨妈一起住。并没有回去的打算。 又到了播种玉米的季节，杰西卡穿上工装裤，在农场里开动拖拉机，忙忙碌碌，把原本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 她一直都在试图让自己更忙一点，再忙一点，医院有加班的时候，总是冲在第一个。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遗忘雷洛。 但是已在心底深处萌发的种子，已注定不会枯萎。所以她只能在痛苦中一天天捱着日子。迅速消瘦下去，两只原本灵动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忧郁。 安茜姨妈看出了什么，常常劝解，却始终起不到效果。 这天杰西卡忙完了农场的活计，换了衣服去医院，老爷车开在半路上却抛了锚。在那里要死不活地喘着粗气，就是不肯挪窝。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十多辆重型机车停在了路边，为首的骑士留着乱蓬蓬的长发和胡子，目光先后停留在杰西卡的胸前和翘臀上。吹了声口哨：“嘿，小妞，需要帮忙吗？” 自从本地飞车党被雷洛一个人扫平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家伙出现了。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杰西卡猜想大概是那些居无定所的游荡者，在危险程度方面，他们比普通飞车党还要可怕一些。 “不需要，谢谢。”杰西卡并不害怕，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自己重新感觉到是在活着。 “别那么见外，大家互相熟悉一下，就能成为很要好的朋友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比方说我可以帮你修好这辆破车，比方说你也可以帮我解决一些生理上的问题，用嘴或者用别的都没问题，我这个人很大度的……”为首的骑士跨下车来。狞笑着向杰西卡逼近。 下一刻，他所说的生理问题，差一点就被他自己的嘴解决了。 一个大活人凌空而起，自己折成两半的场面，可不多见。其他骑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名同伴像是在被撒旦折磨，脑袋塞进了裤裆里，腰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险些吓得尿了裤子。 “这个妞已经有主了，你们实在想要调戏，就调戏我吧！”雷洛从老爷车后面走了出来，如同凭空出现。 杰西卡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眼泪簌簌而下。 “妈的，干掉他！”骑士们被巨大的恐惧引发了攻击行为，纷纷掏出枪来。 雷洛抬了抬手指，马路上陡然起了一阵远超十二级的狂风。以路中央为界，杰西卡这边连只蚂蚁都没被吹走，那边却是像水洗过一样干净，十多辆重型机车连同骑士一起飞出老远，撞在树林里发出沉闷不绝的砰砰声响。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认识了吗？”雷洛早已变回当初在西域时的模样，笑嘻嘻地对杰西卡道。 “你前面……前面说我有主了？”杰西卡的关注点似乎很奇怪。 “对啊，是有主了，你难道不打算跟着我吗？”雷洛伸出一只手。 杰西卡又哭又笑，跳到雷洛身上，双腿盘住他的腰，给了他一个火辣辣的吻。微风拂来，女孩的双马尾在身后轻轻摇曳，路边绿油油的麦田美如画卷。 ※※※ 另一个位面，另一条时间线。 “小姐，这么晚了。您应该睡了。”女管家轻声劝道。 娜塔莉坐在弟弟的房间里，怔怔看着空荡荡的室内，像是没听见对方在说话。 血启位面全面毁灭，至今已经快满一年时间了。 小因巴斯仍然是音讯全无，娜塔莉一天天的憔悴下去，整个人失魂落魄，家族生意全面放手，交给女管家打理。 从第一天开始，娜塔莉就有种不详的预感，觉得自己会再也见不到弟弟了。如今预感已成事实，残酷无情如同刀锋，每时每刻在割着她的心。 娜塔莉原以为将弟弟留下的物件，全部扔掉烧掉，便能避免睹物思人。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脆弱程度，现在每天晚上不在弟弟的房间里呆上几个小时，她根本无法顺利入睡。 “小姐……”忠心耿耿的女管家犹豫片刻，咬牙道，“其实少爷在失踪之前，就已经不是原先的少爷了。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发现他是完全不同的生命存在，强大得可怕。考虑到您的原因，我才没有采取必要的武力。而且后来我渐渐发现，他没有要加害您的意思，甚至曾经保护过您，这让我觉得……觉得他比真正的少爷更适合呆在你身边。可惜那毕竟不可能，您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请您一定要坚强起来，忘记有过这么个人存在。” “我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弟弟。”娜塔莉木然道，“没人比我更了解弟弟了，他不会那么体贴人，没有那么细心，也不会真正的关心我。弟弟应该是在酒馆那次意外中死去了，我不清楚后来的他究竟是什么，只知道我很想念他，就像想念弟弟一样。只要他能回来，我会把他仍然当成亲弟弟看待的。” 女管家微微动容，正要再劝，房门已被人从外面推开。 娜塔莉闻声望去，只见日思夜想的小因巴斯正站在门外，冲着自己咧嘴而笑。 “弟弟，我是在做梦吗？”娜塔莉颤抖着站起身，美丽的脸庞不知不觉已被泪水爬满。 女管家踏上一步，似乎是对“小因巴斯”有所防范，想想却又退了回去。 “对不起，之前一直骗了你，我叫雷洛。”雷洛道。 娜塔莉充耳不闻，奔过来用力抱住他，“你还会离开我吗？请不要再离开了，不管去哪里都把我带上，哪怕是地狱！” “这一次，不管我去哪里，都会带上你的。”雷洛轻声回答。 娜塔莉仰起头，痴痴看着他的脸庞，窗外有几片白蔷薇花瓣随风飞过。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福利小说网—http://www.fl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