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桃花朵朵,妖妻无双!》 作者:蓝灵雅星 文案 一睁开眼,竟然成了一只快要显露原形的妖!奶奶个熊!她忍。 随即让她遇上一只要勾搭她的幽灵!她忍。 但在以后的日子里总被它欺压是怎么破? 好吧,欺压就欺压吧,谁让它足智多谋待她极好! 可当他灰飞烟灭再次重生之时,她为毛就真的成了一朵莲花? 还是一朵被他种在陆地上的莲花? 花可忍莲不可忍,他到底知不知道莲花是种在水里而不是直接种在土里的? 作者标签:穿越 爱情 专情 诙谐 ==================   ☆、第000章 穿越成莲妖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诡异的石阵、寒光森森的刑具,她被关在由一条条比她手臂还粗的藤蔓化作的囚牢之中。 空气中阴冷的气息扑鼻,商以沫难受的咳嗽几声,垂眸一瞧,发现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既脏又破,复杂的款式与纹样倏然令她一阵晕眩。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她心头一震,她不是在做梦,她可能是穿越了。 此刻她的双手忽明忽暗,更令她感到恐惧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一株莲花与人形之中来去变幻,好似一只即将显露原型的莲花精。 商以沫欲哭无泪,明明上一刻她还在纠结要不要跟随着某些所谓的研究者回研究基地对她的异能做一次调查,谁知下一刻睁开眼自己竟活生生的变成了一只……妖…… 奶奶个熊! 老天一定在嫉妒她拥有一双能够听见对方心声的眼睛,不然怎么可以让她英年早逝! 听说妖都要历劫,没能过天劫的妖都会被天雷轰的灰飞烟灭,一想到这,商以沫面色白了白,她不会这么凄惨的吧? 紧接着脑子中闪过这具身体原有的记忆,这里是九幽的梦境,不远处便是三生黑石林,这个地方是囚困重罪犯人的最高关押处,刑罚是梦回三生三世最心碎最痛苦之回忆,是一个被所有天上地下仙人所放弃的恐怖梦境,宛似十八层地狱,却更甚于十八层地狱。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这里的时间并不少,需每隔三年回来一次受罚,虽不知是何原因而受罚,但似乎每次都在残酷的刑罚中活了下来。 一边想着一边稳定着新的躯体上一股极为不爽的感觉,奇妙的是,她心一静,不仅稳定住了人形,竟然还能够使出一两个小术法来,困住她的囚牢顷刻之间化作了尘埃。 想了想,她转了一个身,原本破破烂烂的衣裙在紫芒点点中化作了一身浅紫的纱裙,随着她转圈的动作,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 灰白脏污的脸颊也随之清洗干净,左眼下一大小如鱼眼的淡紫睡莲泪痣尤为显眼,欲滴欲泣的似能摄魂取心。 心中抱着试试的态度,双手一伸,极为不熟悉的化出了一盏长明灯,她黛眉一挑,小碎步小心翼翼的移动着。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她最好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为下一场更剧烈的黑风就要席卷而来了。 “小幽灵,那女人每三年才会来一次这里,你若想从这里尽快出去,最好让她把你带出去。”躲在暗处的小鬼对着旁边的一团白雾提议道。 幽灵单纯道:“那怎么样她才会愿意把我带出去呢?” 小鬼笑的一脸促狭:“勾搭她呀。” 幽灵认真点头:“我试试看。” 小鬼笑的如沐春风:“可别无功而返啊。” ps:~\(≧▽≦)/~啦啦啦,雅雅新文求支持啦!收藏多多,更新多多噢~ 喜不喜欢追了才知道,戳戳收藏,戳戳推荐~~后边有萌哒哒的小狐狸,有腹黑的天师,还有咱们可爱的殿下~~~没事收几只妖,捉几只鬼~~   ☆、第001章 我要勾搭你 小鬼笑的如沐春风:“可别无功而返啊。” 幽灵点头示意:“肯定完成任务。”说着,对着那抹浅紫身影追了上去。 然后…… “前边那位美丽好看赛若天仙沉鱼落雁车见车爆胎船见船翻海的姑娘等等,我要勾搭你。”身后突然一阵声响,音色雌雄难辨。 小鬼猛然捂住心脏遮住眼睛,收起自己的鬼尾巴,默默飘远了…… 神呦,这单纯的小幽灵可别把这话说第二遍呦。 商以沫先是一怔,心尖一阵惊悚,这里可是幽冥,她不会那么快就撞上鬼了吧? 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幽冥三生黑石林从未出现鬼魅更别说幽灵,一般灵魂直下地狱或经十殿阎罗转世投胎,黑风一来,便魂飞魄散,委实不该出现在此。 幽灵以为商以沫并未听到他的话,又想起小鬼的叮嘱,求人必须要礼貌,并且要谦虚,于是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前边那位美丽好看赛若天仙沉鱼落雁车见车爆胎船见船翻海的姑娘等等,我要勾搭你。” 商以沫眼一眯,疑惑的看了眼不远处那抹轻飘飘的似一团白雾的幽灵,随即又被它的话炸的满头黑线,什么叫做车见车爆胎船见船翻海的姑娘? 但是…… 在幽冥鬼是老大,所以它是老大! 顿了顿,商以沫瞠目结舌道:“你要勾搭我?” 幽灵道:“是啊。” 商以沫深深望了它一眼,竟然鬼斧神差道:“我送你到彼岸。” 前世的异能穿越之后似乎消失了,但她看到这团幽灵的第一眼,便觉得熟悉,好似能听到它内心深处一声动听至极的声音。 手中的长明灯忽明忽暗,她眼中闪过迷茫,谨慎的朝着三生石桥走去。 三生石桥下有一扁舟,她将手中的长明灯挂上船头。 顿时,红艳如血又漆黑如墨的河水变得清澈无比,河底七零八落布满着红、黑色的石头,死气沉沉的气氛未有丝毫减退。 商以沫手持竹篙,撑水前进,河水泛起丝丝涟漪,而后迅速回归平静。 “那个……”幽灵飘着他那白色的身躯,游荡在她眼前,欲言又止。 长明灯一乍亮,突然灭了光,河面一瞬之间漆黑幽冷,心脏仿若恶鬼纠缠,痛苦不堪。 商以沫心下疑惑,在这具新的身体留给她的记忆中,这长明灯可从未灭过,如今这长明灯怎说灭就灭。 这才想着,千万年毫无波澜的阴阳河突然变了颜色,水色从清澈变的通黑,又从通黑变得通红。 水位不停上升,死水一潭变作了波涛汹涌,船身不停摇曳,小小的一叶扁舟顿时凶险万分。 那只幽灵突然出声:“你最好先把我丢在这里,或者送回三生黑石林去。”   ☆、第002章 救了一只鬼 那只幽灵突然出声:“你最好先把我丢在这里,或者送回三生黑石林去。” 幽灵的突然出声吓了商以沫一跳,她不假思索的便一声怒吼:“你闭嘴。” 船身猛烈摇晃,她心尖一颤,双手迅速念了一个诀稳定住小舟。她可不敢继续前进了,万一再遇上什么突发状况,她可不敢说自己还能使出什么术法来。 前进无路,只好先返航。 阴阳河河水突然犯难,终是有长明灯引路也成了难事。 商以沫叹息一声,三生石桥上的石狮子莫名其妙裂了一只。 她又叹息一声,又一只石狮子莫名其妙裂了。 她再叹息一声,幽灵终是忍不住发了话。 “那个……” 她挥了挥手:“我倒是想送你到彼岸,但我自己更想出去。” 幽灵身影一抖:“那个……” “什么?” 幽灵默了默,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道:“我没想让你送我出去。” “啊?!”不是求她送他出去,他干嘛还要叫住她? “以你的能力,恐怕也没办法直接就这么将我送出去。” 商以沫突如其来一阵暴怒:“老娘前一刻穿越成一只妖差点把自己吓死,接着又被你一只鬼鄙视,还让不让人活了!” 幽灵似乎受到了惊吓,身躯抖了三抖:“我只是问路的……”幽冥深处的小鬼诚不欺他,漂亮的女人是老虎,见到了千万要躲开。 再说,这女人怒气发的莫名其妙,他明明好多次就想提醒她,没有道具的辅助他是出不了九幽梦境的。 商以沫:“……” “那个……” “stop!”商以沫抬手制止他说话,“这里大致叫做九幽地狱的梦境。” “感激不尽。”语落,逃也似的飞离,他还是不要求她好了。 白雾似得身影渐渐聚拢而又消散,似乎是要离开,商以沫定定的看了一眼,心念微动,又出声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幽灵、鬼什么的似乎都怕这里的黑风,而下场黑风即将到来,如果把他留在这里,结果不言而喻。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躲过下场黑风…… 白色身影一震,像是想了很久,宛如陷入了极度困难的挣扎中,许久才道:“不记得了……” 商以沫微微吃惊,心底有了一丝了然与计较,突然想起什么,随即道:“要不你藏进我的莲心里,我送你出去。” 无论他生前犯了多大的错误被什么人囚在这里受罚,但在今日在此遇上她,既是同病相怜,她必救他超度转世。 “不用费心……” “话别多说,我心意已决。” ps:小手动一动,记得收藏噢~~~~文文一天一更~~~~前篇是男主与女主相识的逗乐生活~~~\(≧▽≦)/~啦啦啦   ☆、第003章 我要长命百岁的 三百年后。 稻香村。 十月初五,晴。 “摊上你,我简直倒霉透顶。” “我倒是觉得能把你救出九幽冥府的我好厉害!” “自恋也请找对时候。” 商以沫目光一闪,忽然一阵手舞足蹈:“对了对了,听说幽灵长得都很可怖,你不如显出原貌让我瞧上一瞧。” “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些传闻?” “咦?难道不是么?白衣、奥凸眼、一脸的幽怨,不正是幽灵的典型形象?” 典型形象!? “我只是一抹灵识!” 商以沫无言一阵:“如何证明你不是一只幽灵而是一抹灵识?” 一团白雾自商以沫心口处飘出:“不如你自杀吧?” 商以沫膛目结舌:“你不会想让我死后魂魄飘出与你这抹灵识比较比较有何不同吧?” “有何不可?” 商以沫撇嘴:“什么破意见!我活的好好的,干嘛自杀!” “那就不要好奇我到底是幽灵还是灵识。” 商以沫轻轻眨了眨眼,遗憾道:“这可是人类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你怎么能抹杀我那可敬的好奇心,太残忍了。” 白雾拉长了身体,盘踞上了商以沫的脖子:“你想死一次试试么……” 商以沫诚惶诚恐:“我要长命百岁的。” “……你已经三千岁了。” “啊?是这样吗?你确定我不是十六岁?隔壁村的张大娘上个月还说我才十六岁呢,大好的青春时光。” “……” “我说的可是实话噢。” “……你是妖。” 商以沫一拍脑门:“我忘记了。” “……” 大街上人来人往,时不时突兀的响起几声卖菜大娘的吆喝声,或者地痞*欺负弱小的打骂声。 商以沫百无聊赖的走着,觉得日日都无趣的很。若说这个地方还让她有点念头的是赵大娘做的那一顿顿堪比御厨做出的饭菜。 “商姑娘,不得了了。” 赵大娘哭丧着脸,身子一个前倾,猛然抱住了商以沫的大腿。 商以沫眼角微微一挑:“如何的不得了?” “从天而降一坨肉,太可怕了。” 商以沫眼角又是一挑,平静道:“你该高兴的,这个月不仅有肉吃,还省了一笔开销。” 赵大娘满眼的泪珠就差没飙出来:“是人肉啊,怎么吃。” “……人肉?”难道赵大娘没和她开玩笑? “对啊对啊,你快些过来看看。” 白雾缩成一小团躲进商以沫的耳蜗中,出声道:“这个世道越来越神奇了,天上还能掉人肉。” 商以沫翻了一个白眼:“估计是和人打架,一个不小心被人丢出来了。” “……然后正好砸进了赵大娘的卧房?” 商以沫目露崇拜:“出手的人好厉害。” “……” ps:收藏收藏噻~~表忘记收藏~文文框架有些大~稍许有点慢热噻~但男主女主都足够强大!   ☆、第004章 摊上你,是我的悲剧 看着赵大娘chuang上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人形的一坨,商以沫默了,这到底是被揍的多惨才能被揍成这副模样。 顶着赵大娘殷切的目光,商以沫表示压力巨大。 “商姑娘,你看这人还有救不?” 商以沫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对着耳畔传话:“你说这人还有救不?” “又不是我要救人。” “喂喂,好歹咱们在赵大娘这儿蹭了好几顿饭,这忙总该是要帮的吧。” “……蹭饭的人不是你么?” 商以沫口气很坚决:“我就是你。” “……”她到底是如何把这话说的那么斩钉截铁,那么义正严词的! “你就说那坨肉还有救不?没救的话我就给他立个墓碑,上几炷香,超度一下亡魂好了。”她果然是现代社会培养出来的莘莘学子,善良啊! “……有救。” 赵大娘拉住商以沫的手臂:“你倒是说说这人还有救没啊。” 商以沫侧首,咳嗽了一声:“……有救。” “那太好了。看这人的相貌不差,他既睡了我的chuang,醒来后便让他娶了我当作报答。” 这赵大娘是个/寡/妇,身下没有儿女,听说她的丈夫死于七年前的一场大火,之后虽有人替她说了几次媒,都被她拒绝掉了。 不过令商以沫惊悚的并不是她想要嫁人的这个心思,而是她怎么看出chuang上那一团面目几乎全非的肉相貌不差! “你先出去,我要给他治疗了。” “商姑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你。” 商以沫瞥了一眼赵大娘:“如果你不想让他就此变作死人,成为真真正正的一坨人肉,还是快些出去,顺便关上门。” 许是因为商以沫难得的口气发冷,赵大娘哆嗦了一阵,扫了一眼chuang上的“东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商以沫呼出一口气:“你快些把这人治好吧。” 幽灵从她耳蜗内又飘了出来:“摊上你,果真是我的悲剧。” 商以沫耸肩:“没办法,我人品太好,你不要嫉妒。” “……”这关人品什么事? 幽灵虽每次都这么不甘不愿的替她收拾烂摊子,但一旦动手却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尤其在医术方面的造诣简直神的不行,只要来人还有一口气吊着,他就能有办法将其救活。 如果幽灵是个人的话,她一定可以将他包装成神医,然后…… 无数银子都会滚滚而来…… 哈!——啊哈哈哈哈哈! 幽灵像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身形一阵变化,变出了一个人的轮廓,然后走近chuang畔,细细的检查起chuang上人的伤口来。 “一号、十四号、二十三号、三十六号、四十一号。” 商以沫从容不迫的从包袱中拿出标有相对号码的药瓶,然后一一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心上却是阵阵抽疼,这几瓶都是上等的灵丹妙药啊。 是她花了好些日子才筹集到的上等药材经过那团白雾精心调配而成的上等疗伤药,没想到这回一用,却要用掉这么多。 早知道还是别救这坨肉的好! 商以沫这才想着,余光却瞥到chuang上已被白雾清洗干净的人,顿时有些发愣。   ☆、第006章 在下名唤九翎 “商姑娘,你脸色不太好啊,怎么了?”赵大娘关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商以沫匆匆摆手,随即又问道,“你说那人怎么脑子不正常了?” 赵大娘眼眶又红了一圈:“你说好好的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听不懂人话?” 难道不是嫌你废话太多太啰嗦不想理你?当然,后边这句话商以沫是不会说出口的。 “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 “他一醒来就朝着东边看,坐在那门口已经很久很久了。” 商以沫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毒蛇林的方向么? “呃……待我好好瞧瞧去。” “那太好了。” 赵大娘欢欣鼓舞的朝着厨房走去,商以沫顿时感到压力山大,她莫不是鬼撞墙了,兜兜转转怎么又回来了! 才走到男子坐的门槛边,一低眸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她惊恐的眨眼,那双眼睛也跟着眨眼。 她后退了几步,那双眼睛的主人起身,却是前进了几步。 一时之间沉默席卷而来。 商以沫讪笑道:“你放心,治疗你的时候我绝对没有看光你的身子。”实际上她从头到尾都没插手治疗的过程,虽然有瞄过那么几眼。 那男子怔怔的看了商以沫许久,然后平静的冒出一句话:“在下认为,姑娘应该娶了在下。” 商以沫浑身猛然一个激灵,脑袋上仿佛压了一麻袋的猪屎,并且突然之间上边还长出了一朵花。 惊悚! 太惊悚了! “那个……这是几?” “二。” “我送你两个苹果,赵大娘送你三个苹果,你自己吃了一个苹果后,还剩下几个苹果?” “四个。” “智力看样子是没问题的。” “……姑娘?” “幽灵啊,你是不是给他下错药了?”商以沫揪出躲在她耳蜗内的白雾,眉角直抽的问道。 “……娶了你他会后悔的。” 商以沫:“……这个不是重点!” 幽灵:“他真的会后悔的。” “……” 男子突然垂下了眼眸:“在下名唤九翎。姑娘救了我,我没什么好报答的,只有以身相许。” 水灵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遮掩,脸上挂着腼腆的笑意,看的商以沫眼冒红心,这人长得真美啊。 “你你你……要报答的话,不如娶了赵大娘?毕竟你倒在了她的chuang上。”商以沫匆匆收回心,好险好险,她都三千岁了,可不能拐骗无知男子。 男子眼中突然储了一眶泪:“方才我算了算,赵大娘与我相差了何止三十岁,她都能给我当娘了,我怎么能娶了她呢?” 商以沫黑线:“那……这……”她总不能真的娶了这个不知是仙是神的男子吧? “噢。我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了。”幽灵的声音突然响起。 商以沫一怔,呆呆问道:“什么东西?” “神兽!他是看守冥月神殿的神兽。” 商以沫无力回道:“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她竟然被一只神兽求爱了? “请叫我百事通,谢谢。” 商以沫无语了一阵:“自恋是我的专利,你别抢我的工作。” “近墨者黑。” “……”   ☆、第007章 第一朵桃花 正当商以沫与幽灵唧唧喳喳吵得天翻地覆的时候,男子又开口了。 “择日成亲吧。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成了亲,姑娘照顾我起来就更加方便了。” 好不容易退却下去的羞涩之感顿时又席卷而来,商以沫吞吞吐吐的回道:“那个……报恩不一定需要以身相许的。” “救人的人是我。”幽灵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商以沫没好气怒道:“那你想办法娶了他。” 幽灵淡定道:“不好意思,我不好男风,即便他这副皮相确实很惹人想要犯罪。” 商以沫与幽灵正天人交战着,男子冷不丁的又道:“我是不是毁容了,所以姑娘嫌弃了?” 商以沫抚额,别说毁容了,这张脸美的简直……让她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 “你的容貌极好,只是我……” “难道姑娘已嫁作人妇?” 商以沫摇头。 “难道姑娘对我的容貌有所不满?” 商以沫摇头。 “所以说姑娘不想娶我?” 商以沫摇头。 咦? “那就是说姑娘想娶了我。”男子点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对你一心一意。” 商以沫越发的欲哭无泪。 “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就把亲结了吧。” 商以沫顿时觉得全身都不好了,赵大娘一定会杀了她的。 一定会的! 夜空星子一闪一闪,偶有流星划落。 赵大娘翘着二郎腿,嘴里嗑着瓜子,眼神阴郁的盯着商以沫。 “商姑娘,你能解释一下为何我的相公想要与你成亲么?” 商以沫默默顶嘴:“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相公了?” 赵大娘母狼一般凶狠的眼神飘来,商以沫全身一抖。 “是他逼我娶他的嘛。” “所以?” “我让他娶你了。” “结果?” “他说你与他只能做母子。” 赵大娘泪崩了:“难道我有这么老?” 商以沫深吸一口气,避重就轻、斟词酌句道:“您还是那么的年轻貌美,风韵犹存……” 从赵大娘的房间里出来,商以沫感到世界真美好,她差点没在赵大娘眼神的逼问下显出原形来!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做好新嫁娘的准备吧。” 幽灵飘了出来,显出了一个人形的模样,商以沫瞧着他那动作,似乎在对月伤怀。 心口莫名泛起了酸,忽然道:“我嫁给你都不要嫁给他!” 话一说出口,商以沫便怔住了,她到底说的什么混帐话,怎么会想到要嫁给这只生死不明的奇怪物种。 幽灵迟疑了一瞬,也仅仅只是一瞬。 “能娶到一只神兽,你上辈子不知积了多少德。”幽灵声音轻飘飘一转,“你若想嫁给我,那我真是太不幸了。” “……”对他果然不能有同情心。   ☆、第008章 成亲风波 想起那只神兽的求爱,商以沫叹了一口气,颓废道:“你给他用的药太好了,那样皮开肉绽的伤口转眼间就好了。” 这可苦了她了,本来这人至少得在病chuang上躺上个一月大半年的,在这大半年期间,她也该离开赵大娘这里前往下一个游历的地方了。可如今她就是想撒手不管也不成了,赵大娘那里不好交代不说,自己良心这关也过不去。 幽灵道:“你是在质疑我的制药能力么?” 商以沫顿了顿:“不然咱们再打他一顿?” “……你在浪费我治愈他的时间。” 商以沫摸着下巴思忖:“可是我还没当够少女呢就要成为少妇?那我与他生的孩子是莲还是兽?” 想的好遥远…… 幽灵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不停的干咳。 “我迟早得死在你手里。” 商以沫瞥眼:“你不是已经死的很透了么?死的就剩一抹灵识了。” “……”她有把死人气活了、活人气死了的神力! 翌日。 黄道吉日,宜嫁娶。 赵大娘挥泪租了一套嫁衣,一边给商以沫梳妆一边埋怨:“我这么个美人他看不上,怎么就看上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商以沫腹诽:赵大娘,您老五十一,还是饶了那看起来才刚弱冠的男子吧。 等到坐上了花轿,商以沫才恍然惊醒,赵大娘虽满口怨气,对她的事情却是件件上心,难不成从开始赵大娘就是想给她找个相公? 花娇停下,商以沫微微怔仲,略施小法,瞧见了迎面走来的人。 幽灵不惜代价的在他身上用下的灵丹妙药果真是神药,昨儿个伤的像坨肉团,今儿个却已是人模人样了。露在外边的肌肤细腻如白瓷,面容灿若桃花,身材高大匀称,不显得柔弱不堪亦不显得过于健硕。 真是一副好皮相! 一双白希的手伸到了她的眼眸之下,隔着喜帕她也能感受到这双手的主人炽热的目光。 将手放到那双大手的手心,由着他牵着她往大堂走去。 赵大娘早已坐上了高堂,就等着这对新人拜天地了。 锣鼓声、鞭炮上不绝于耳,原本这条街没什么人走动,今儿却也热闹的不行。更有一群姑娘为了看一眼这个被赵大娘救回来的美貌男子,纷纷从隔了好几条街的杏花道租了马车赶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咦?”赵大娘惊慌的大叫,“新娘呢?” …… 商以沫耳畔全是熙熙攘攘的声音,聒噪的让她浑身难受。 睁开眼。 入眼的不是喜庆的大红,不是人满为患的喜堂,而是一朵朵洁白的浮云。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伸手揉了揉眼,又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睁开眼细细一瞧,还是一朵朵浮云。 鼻尖萦绕着的是白檀混着兰花的香气,她清楚,这是幽灵身上特有的香味。 “幽灵,你居然抢婚了。”   ☆、第010章 你令堂的 幽灵淡定道:“如果你能把我剁了,你也早该羽化成仙了。哪只妖像你这样,修了三千年还修不出什么高深的妖术来的?简直把妖族的脸都丢光了。” 商以沫一边念着“净衣术”一边瞪着他,怒道:“你娘的!” 幽灵轻咳一声:“文明。” 商以沫怔了怔,然后危险一眯眼:“你令堂的!” 幽灵一呆,什么话也没接,飘到河边欣赏野花去了。 商以沫顿时觉得通体舒畅,她总算是赢过一回了。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此时此刻万物显得朦朦胧胧的,仿佛罩上了一件五彩缤纷的纱衣。 幽灵的身影在往常看来不过是白雾一团,今儿个看上去那人形的轮廓却越发清晰起来。隐隐可以看出他衣袍的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有颀长的身躯。 “死灵山来客人了,山主让咱们回去一趟。”没有一刻幽灵的音色比此刻更加的清晰,他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有力的让人心底发颤。 死灵山又名魔鬼山,位居于一片沙漠之中。 说起死灵山的山主,商以沫顿时觉得她的世界瞬间崩溃了。 这事儿还得从三年前说起。 她与幽灵抱着探险的态度进入了人人避而远之的死灵山探险。由于幽灵太过聪明,太过有胆识,竟然破开了死灵山外边设下的所有迷阵。 最关键的是,她还一个眼拙将死灵山的山主当作妖魔狂揍了一顿。 狂揍了一顿不说,还一个失手,竟然打的那山主秃了头,可关键是人家还是块石头化成的妖——石头长毛不易,每十年才长十根。 由此可见,打秃了一只石头妖的头发堪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于是,她事后差点没被山主挖个坑给埋了。 商以沫默然许久:“什么客人?” 幽灵道:“那边传信来说,似乎有什么仙果。” 商以沫眼睛一亮,阴腔怪调的回道:“仙果?呦!山主大人那么好心让我们过去品尝?不会是去试毒的吧?” 幽灵瞧着她满眼的狼光,缓缓道:“所以回去瞧瞧才知道。” 商以沫犹豫了一瞬:“万一他要是想把我埋了,你可得救我。” 幽灵似乎笑了笑:“谁让你那时候拔光他的毛了?” 商以沫阴恻恻回道:“还不是你害的?你不是说他的命门就是他的头发?”说白了,她就是中了这只幽灵的计! 幽灵温和道:“当时问我石头妖的命门是什么的人是你吧?” 好不容易有了点气焰顿时又消了:“这就是命!” 死灵山被称之为死灵山是有些顾名思义的。 入了死灵山的边境后,朝后看是一片荒漠,朝前看是陡壁悬崖。 走到深处后,四周便被众多奇形怪状的土丘给包围了住。沿路上布满了五光十色的玛瑙还有随处可见的宝石,甚至还有鱼类、鸟类、野兽的尸骨。 土丘侧壁陡峭,脚下全是干裂的黄土,黄土之上寸草不生,周身死寂一片。时不时听到整座死灵城一片鬼哭狼嚎,有时声如洪钟,若恼若怒,有时细如妇泣,悲悲凄凄,有时怪叫尖叫,听的人毛骨悚然。   ☆、第011章 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姬晏踱着步子在房间内来回走,时不时朝着门外望上一望。 “来人。” “山主。” “那两个……两只妖还没到么?” “禀山主,那两人已到最后一处阵法,一炷香之内,应当能到。” “你们怎么不直接把他们领进来?” 侍卫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姬晏揉揉眉心,不用说也能猜得出那两人估计又是一路什么也不顾的“披荆斩棘”进来了。 叹息一声,他又要重新去整顿新阵法了,都怪那只白雾妖,不然仅凭那只莲花精怎么可能解的了他的阵法。 该死的! “山主大人,好久不见。” 商以沫一进门,露出个自认为不错的笑容来,只是在姬晏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想把她生吞活剥了。 “的确好久不见。”姬晏微微一笑,“久到我都替你准备好了棺材。” 商以沫吓了一跳,转头便躲到幽灵身后去:“你看你看,他把我们骗回来一定是想埋了我。” 幽灵却是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去,出声道:“山主大人消消气,陈年旧事咱今儿个先不提。这么急的发信号让我们回来,是出什么事了么?” 姬晏理了理衣衫,指尖不停敲着桌面,顺了会儿怒气才缓缓道:“蛇族与狐族不知为何联起手来攻打死灵山,而死灵山的迷阵又被你们所破坏,你们有这个义务修复并完善迷阵,阻止蛇族与狐族闯进来。” 姬晏的眼神如刀,商以沫狠不得钻进地洞内再也不出来,死灵山守护迷阵的守阵珠在三年前还是她亲手砸碎的。 当时她还高兴的想要庆祝…… 幽灵轻咳一声:“这事儿我们确实应该负责,带我去蛇族、狐族进攻死灵山的地方看看。” 姬晏的表情稍稍缓了缓:“那就拜托你了。”言罢,转身走了出去。 幽灵起身,看着一脸悲怆的商以沫,忍不住的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直到幽灵的身影淹没进了一片黄沙之中,商以沫才回过神来。 他他他他——居然不是无形的,竟然能打的到她。 死灵山的南面不再是只有陡峭的山崖与土丘,这里生机勃勃,鸟语花香,植被茂密,小桥流水,倒像是个世外桃源。 幽灵多多少少能明白为什么蛇族与狐族会选择这个地方先入手围攻了,很显然,这个地方是整座死灵山最薄弱的地方。 “如果我是蛇族的人,我也先对这个地方下手。” 商以沫随手从一棵树上摘下一个果子,拿起就啃。 姬晏鬼气森森道:“你也不怕有毒。” 商以沫一呆,继续啃:“无碍,有我家幽灵在此,我死不了。” 姬晏冷笑:“我果真很想将你抽筋扒皮。” 商以沫却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突然大叫:“你不应该是秃头的么?而且我听说石头妖每十年才长十根头发,你怎么长得这么快?” 姬晏突然一笑,露出了他的一口白牙:“用你的血拿来洗头,或许它们会长得更好。”   ☆、第012章 幽灵,一路走好 瞧着那渗人的笑意,商以沫笑不出来了:“山主大人,死灵山危在旦夕,您应该好好与幽灵商量商量该如何布阵屏退敌人。”而不是一心琢磨着怎么把她丢进棺材埋了她或者如何放了她的血来洗头。 姬晏双手环胸,眼神冷的厉害:“正事要紧,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商以沫欲哭无泪:“幽灵大人,咱们还是别帮他了,死灵山是死是活于我们何干,更何况他一心想要埋了我。” 幽灵轻笑道:“谁让你哪壶不提开哪壶的?” 姬晏的紫袍随风乱飞,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夺人眼球。 商以沫左手捧着果子,右手啃着果子,蹙着眉头瞧着他,若不是知他讨人厌的性格,这人倒是冰山美男一枚。 “平时不见你有这般胃口能吃下那么多东西,今儿个见那树上的果子都快秃了,才知你是个大胃王。” 幽灵的声音带着调笑,雾蒙蒙的五官似乎笑的厉害。 “指不定是猪妖装作莲花精。”姬晏冷着脸回头道。 商以沫怒:“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她瞪向幽灵,“你怎么站在他那边。” 幽灵回:“我倒是觉得他说的不错。” 姬晏转头对着幽灵笑:“好兄弟。” 商以沫撇嘴:“你们两一边称兄道弟去吧。瞧瞧,满地蛇尾巴呢。再闻闻,连狐臭都出来了。”说着,右手抓起一个果子,眯着眼朝着前边投去。只听沉重一声响,耳畔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幽灵忽然用身子挡住了商以沫的步伐:“你疯了?打算独自一人前去?” 商以沫一呆,歪着脑袋望着幽灵雾蒙蒙的一张脸,不解道:“我干嘛要一人前去?我只是去看看我刚刚打中了什么东西而已。真是的,白生生浪费我一个果子。” 幽灵道:“我替你去看看,你站在原地别动。” 商以沫眨了眨眼,随即点头:“小心点,可别被别人收走了,你可是我的所有物。” 幽灵叹息:“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商以沫忽然肃然起敬,正色道:“一路走好。” 幽灵忍无可忍的转过身去,朝着前边走去。 “一路走好也算是好话?”姬晏眼中染上些许同情。 商以沫有些语塞,总不能承认自己脑子里确实没什么应景的词儿吧?若是这样说让幽灵知道了,她未来的生活堪忧啊。 “四个字,简洁、明了。”她大大方方道,“我相信幽灵一定能明白我的一颗赤子之心的。” 姬晏嗤之以鼻:“你能明白什么叫做赤子之心么?赤子之心是形容人心地善良、纯真无邪的,对于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只能用狼心狗肺来形容。” 商以沫翻白眼,她不就是一个失手拔光了他的毛么?需要记恨这么久?   ☆、第013章 他威胁我要把我埋了 “就是砸死两条小花蛇。” 幽灵缓缓走来,半空还浮着两条两丈长左右的花蛇。 商以沫大惊失色:“这种蛇最恶心了,喜欢吃人的眼珠,还喜欢在人的眼眶内爬来爬去。” 姬晏面容一僵:“这么说,如今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已经被蛇族占领了?” 商以沫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有没有被占领你不晓得?看不出来么?快瞧瞧这里与往常有什么变化?” 最好不是她想的这样:若是这里早已被蛇族占领,那么他们今日前来,便是自投罗网。 幽灵道:“你们也别太过担心,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我们担忧的可疑陷阱。为今之计是先要查清楚这两条花蛇是怎么从外边爬进来的。” 姬晏两道剑眉皱了起来:“这花蛇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便是。” 商以沫侧目:“肯定是下边的人巡逻懈怠了,才让外来物种有机可乘。” 姬晏这会倒是没有反驳:“我去去就来。” 幽灵像是叹息了一声:“这里交给我与以沫就成。” 姬晏点头。 商以沫却忽然朝着他背后唤了一句:“你不留下盯着我们啊,就不怕我们是蛇族与狐族的内应?” 姬晏的后背像是僵了一瞬,然后转头和善的笑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商以沫忽然噤了口。 幽灵道:“何苦处处为难他?” 商以沫鼓起了脸,秀眉轻蹙:“还不是他总是威胁我要把我埋了?” “我倒是觉得他没直接动手杀了你,已经很仁慈了。” 商以沫浑身一抖:“难道他头上的头发不是真的?” 幽灵沉吟了一瞬:“难道你觉得石头妖短短的三年时间能长满一头黑发?” 商以沫双手抱头:“你说我是该当作什么事儿都不知的好还是不安好心的嘲笑他?” 幽灵极诡异的笑了两声:“若是你想死,我也拦不住。” 商以沫道了句“阿弥陀佛”,正色道:“咱们不能欺负弱势群体,我可是善解人意的好妖。” 幽灵朝前走了两步,雾蒙蒙的身子似乎抖了两下。商以沫心上一怵,身子一矮,朝着边上的矮丛滚去。 透过矮丛可以清楚的看到被困在阵地内出不去的蛇族。 蛇族的女人身材大多极好,瞧瞧那弱不禁风柳腰,细的跟条芦柴棒似得。再看看蛇族的男人,一个个阴柔的像是女人,琥珀色的眼睛内全是阴鹜,不知道的还以为欠了他们十万八千两。 商以沫低声道:“怎么办?施个法将他们弄死在阵内?” 幽灵冷声道:“你想让死灵山成为所有妖族的眼中钉?” 商以沫不解:“是何意思?” “其一,我们不清楚他们此番来的目的。万一他们这次前来不是来围攻死灵山而是来谈判的怎么办?若是他们死也不承认自己是来找死灵山的麻烦的又怎么办?万一因为好心帮忙反而害的死灵山被蛇族反咬一口,事情可就大条了。其二,蛇族修习的妖术不容小觑,以你那半吊子的妖术用来攻击他们,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ps:喜欢的友友不要忘记收藏噢~~   ☆、第014章 你又闯了什么祸? 只见有一阴气袭人的蛇妖离得阵中眼愈来愈近,商以沫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心上不由得也开始紧张。 “那照你看来如今该怎么办?他们破开此阵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幽灵道:“贡献出你怀中的果子吧,我有办法让他们一时半会出不来此阵。” 商以沫突然板起脸,不满道:“你没公报私仇吧?” 幽灵道:“我像是这样的人么?” 商以沫抿唇:“你姑且算不得是人吧?” 幽灵笑道:“那你算是什么?” 商以沫冷冰冰道:“你别打我果子的主意,我还没吃够呢。” 幽灵正色道:“当初是谁打碎了死灵山的守阵珠的?” 商以沫双眼泪一包:“是我是我都是我。” “交出来吧。” 商以沫死心了,偷偷抹了一把辛酸泪,将怀中的果子掏了出来,眼内满是悲愤。 幽灵的话语很是真诚:“奉献是美德。” 你令堂的美德!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迷阵——真正的*阵。” 幽灵朝着布阵的地方扔了几个果子,原有的阵法以肉眼瞧得见的速度变化了格局。 阵地内所有的石块与植株朝着不同的方向倾斜,斜度不一,定向各异,满地黑白相间的碎花更是看的人眼花缭乱。 商以沫闻了闻,空气中隐隐还有股奇妙的香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却又想不起来。 “是鹰族的麝香,对蛇族特别不益。” “我记得好像是会让蛇族产生幻觉的一种药香。”商以沫目露审视,“你什么时候与鹰族有了交情?居然有他们的麝香?” 幽灵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我配不出的东西。”语气有些自负,却自负的让人心安。 商以沫松了一口气:“还好,你与他们没交情。” “你不会是闯了什么我不晓得的祸事了吧?” 商以沫心虚的低头瞧着一群蛇族陷入了恐慌的境地。 “没……这怎么可能呢。” 三年前玩坏了死灵山她确实又去了鹰谷,不过那次是因为鹰谷长了一株千年仙果树,她慕名前往本想就摘一个果子尝尝,结果一吃便一发不可收拾,愣是将那树上的果子全摘光了。 她从心底感到抱歉,那果子是鹰族的宝贝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据说那棵仙树百年开花,千年结果。长出的果子对鹰族的人大有好处,吃了可以增一百年的道行。 这样的一棵树结的果子却被她狼吞虎咽的全吃光了,因此与鹰族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当然,这事儿幽灵并不知晓,只因当日她一个不慎将他关进了紫/金/瓶没带出来。 姬晏匆匆赶回来时,脸色黑的一塌糊涂。   ☆、第015章 我不过喜欢雪上加霜 商以沫瞧着欢喜,若是此时在他的额头上画个白月亮,那便更加“喜庆”了。 姬晏余光一扫,便见商以沫笑的有些诡异的脸,眉目一沉,冷冷道:“你可知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 幽灵诧异:“难不成她的仇敌都追到死灵山来了?” 姬晏冷目如刀:“这女人到底有多少仇家?” 幽灵突然觉得说话是件极其费力的事儿,艰难道:“应该……不多吧?天上飞的、水中游的、地上跑的、草里爬的……起码她没惹什么道士。” 姬晏只觉得他的脖子似乎僵的很:“你是把整个妖族都得罪光了?”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商以沫道:“我与大家都和平相处的很。”此话说的颇掷地有声。 在这种内忧外患的状态下,姬晏崩溃了:“我觉得我此刻最好的做法便是把你交出去。” 商以沫惊恐:“你不能落井下石。” 姬晏道:“我不过是爱干雪上加霜的事儿。” 幽灵插言:“蛇族的人一时半会解不开此阵,至于外边以沫的仇家也暂且别管,他们不会随意攻打进死灵山。” 姬晏道:“若是他们与蛇族、狐族联起手来当如何?” “若他们真如此,便一口气将他们一锅端了。” 商以沫点头:“此办法甚妙。” 姬晏对着商以沫飞眼刀:“和你扯上关系实在是倒霉透了。” 商以沫竖起兰花指遮脸:“别这样夸赞我。” 幽灵一声叹息,源远流长…… “余下蛇族的人与狐族的人不知去向,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后边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 商以沫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是狐族的人有意找来了我的仇家对付死灵山?” 幽灵不置可否:“除非他们对你得罪了哪些妖族部落很了解。” 商以沫眨眼,口气有些吱吱唔唔起来:“我得罪了的部落似乎……” 商以沫欲言又止的话听的姬晏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你不会得罪的都是妖族部落内的首长或者长老吧?” 商以沫抿唇,可怜兮兮点头。 姬晏顿时觉得天似乎要塌了:“商以沫,你是扫把星转世吧?” 商以沫气愤了:“你才扫把星转世,我只是向来运气不好罢了。” 幽灵淡淡回道:“听说扫把星运气向来不好。” 商以沫手拿紫金/瓶威胁:“等等你就没自由了。” 幽灵似乎冷笑了一声:“没了我,你打算怎么将这场闹剧收尾?” 短短一炷香时间,寂静的死灵山变得熙熙攘攘,来者大多都是妖族的前辈。 商以沫心道:若是这群人全是来教训她的话,那她这次不死也得残。万一一个运气不好,指不定连魂魄都没有了。 “先说好,不许将我交出去。”商以沫随手又摘下一个果子,放在嘴里咬,“我的妖术虽是半吊子,但是我仙术修的还算不错。”   ☆、第016章 幽灵,很有威严? 姬晏冷目相望:“你想说明什么?” 商以沫耸肩:“这不明摆着嘛,如果你有存留下守阵珠的残骸,我能修补好它。” 姬晏表情一愣:“此话当真?” 商以沫道:“我会拿自己小命开玩笑么?” 姬晏拧眉默了片刻,抬眼道:“若是你此次欺瞒于我,可小心你的脑袋。” 商以沫匆匆点头:“自然自然,若是我说了谎,你就算让妖族颁下对我的通缉令,我也怨不得半分。” “你们可商量好了?” 幽灵的声音不咸不淡的飘来,姬晏与商以沫下意识的身子一颤。 姬晏皱眉,奇怪,他怎么会觉得这只白雾妖特别有威严?一定是今儿个事情太多,扰乱了他的心神。 “姬晏,你派人去寻狐族的动向,确定他们埋伏的地点,而且还要查探清楚狐族的目的。狐族高傲,蛇族冷傲,最不可能合作的两大妖族竟然联手了,这太奇怪了,我怀疑蛇族与狐族联手有问题。” 商以沫道:“那死灵山外边的那群“客人”呢?” “他们交给我去说服。” 商以沫点头,伸手揉了揉脖子:“那我去修复守阵珠。”想了想又道:“你真不需要帮忙么?” 幽灵叹息:“若是你能安份一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幸运与厄运就像两条活泼可爱的线,有时相交一起,有时错开来,让人哭笑不得的同时带给你极度的身心体验。 当她因为妖术与仙法乱岔,一个不小心化作了一颗果子的时候,她忽觉得最近做事前应好好看看黄历。 比如说她一个不小心滚进了姬晏的洗澡池。 然后又很不幸的发现姬晏在洗澡,更不幸的是她居然看见了没穿衣服的他。天啦,她会不会长针眼? 只见姬晏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头发,紧接着,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竟然从他头皮上全部脱落了下来。 牙白色的头皮,锃亮锃亮的。 商以沫面色憋得辛苦,想笑不能笑,整张果子脸全扭曲了。 这事儿绝对不能被姬晏发现,不然她会死,这次她真的会死。她得从这个地方出去,立马出去。 “山主。” 商以沫瞧见一青衫女子走了进来,手里整齐的拿着一套绛紫色的锦服,她记得这是姬晏的近侍,是一只孔雀精,名字叫青雀。 “狐族的事情如何了?” “蓝衣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狐族想要争夺山主的位置。” “哦?他们倒是对死灵山突然来了兴趣?” “蛇族前些日子在死灵山发现了九曲骨针,只是未能得到。狐族得到消息后,所以……” 话未说完,青雀突然一声惊叫:“浮在那头水面上的是什么?” -------我是正文的分割线喵------------- 山主:我能把以沫还给作者么? 雅星(斜眼):你想干嘛? 山主:偷看美男沐浴算个什么事儿? 雅星:那我来偷看。 山主(眯眼):来人,将这只猫丢出去!   ☆、第017章 以沫与拟果 姬晏冷目扫去,甚是平淡道:“一颗果子罢了,你去把它取出去。” 青雀得令,纤手食指一勾,果子便落到了她的手里。 商以沫甚是开心,快点将她捞出去吧,她才不要待在这里偷窥别人洗澡,以后万一长了针眼怎么办。 青雀拿着果子走了出去,随手一丢,轻轻的果子便飞了出去,将商以沫摔的眼冒金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混账青雀,竟然把她丢的这么远,今儿个算是把梁子结下了。 正想着,身子一阵轻晃,似乎被人提了起来,定睛一瞧,眼珠差点没被吓得凸出来,竟然是幽灵那厮。 “这颗果子晶莹剔透,小巧玲珑,看起来好吃的紧。” 商以沫欲哭无泪,内心在哀嚎,却无法发出声音。身子晃了晃,蹦蹦哒哒的自幽灵雾蒙蒙的手上跳了下去。 正想着夹着头顶的那片叶子开溜,幽灵无情的声音响起:“你现在能跳到哪里去?某个角落说不定蜷着一条蛇呢,到时候饿极了,直接把你吃掉。” 商以沫很沮丧,圆鼓鼓又玲珑的身子在地上蹦蹦哒哒的很是滑稽:真是太混账了,连姬晏都没有发觉到这颗果子是她,幽灵是怎么发现的?她要说话,她要恢复原状。 “我来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幽灵轻轻一笑,“我猜你在想我是怎么发现你变成果子了的。” 商以沫不蹦了。 “其实很好认的,这颗果子长得这么有特色,我一看就知道是你。” 商以沫僵硬了。 “我说长得有特色不是丑的意思,是美的极具特点,你可千万别会错了我的意思。” 商以沫很想杀人。 幽灵瞧着已经差不多要陷入地底的果子,轻声笑了笑,将果子抓在了左手心,右手指尖凌空一点,商以沫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好似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她的身上。 紫芒一闪,再睁眼时,她惊喜的发现自己变回去了。 “鹤族的甘露水确实是好东西。” 商以沫顿时头皮发麻:“鹤族的人竟然把甘露水给了你?你抢的?偷的?” 幽灵略带鄙夷:“人人都像你这般,这个世界便也是没救了。” 商以沫很愤怒,这几天屡屡被幽灵气到肝疼,最近她的运势不太好,忌出门,忌说话。 幽灵语气缓了下来:“你知道什么叫做九曲骨针么?” 商以沫一愣,刚刚她也听青雀与姬晏说什么九曲骨针,脑子中将所有她知晓的神器法器过了一遍,愣是不晓得什么是九曲骨针。 “难不成是什么流落尘世的神器?” 幽灵却道:“似乎是妖族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又诧异道,“你好歹是只莲花精,难道不晓得妖族内部的事儿?” --------我是正文的分割线喵------------- 雅星:我这样突然冒出来会不会吓到人? 山主(挑眉):蛇精病。 以沫(微笑):作者大大你给我这么一个惹祸形象真的好吗? 幽灵(斜眼):作者去蹲坑就不会吓到人。 雅星:幽灵你给老娘去屎!   ☆、第018章 谁知你一问三不知 商以沫面色阴郁:“我打记事起就在人世间游荡,也不曾认识什么妖族的人。”所以她也不可能知晓妖族内部的任何信息。 “九曲骨针肯定是个很不得了的东西,我觉得你该知晓的。” 商以沫咬牙:“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 幽灵惊讶:“你原是这样想我的啊?我本着虚心求教的心态来寻你,谁知你一问三不知。” 天边的晚霞别样好,商以沫气的浑身发抖,玉足一跺,好好的地面陷下了一丈。 幽灵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和道:“别恼别恼,好歹今儿个我把你的那一大拨仇家给赶回去了,还把鹤族的甘露水给你求了过来,你不好好谢我还顶着臭脸发脾气,这也太伤我心了。” 打了人家一巴掌之后又立马送上一颗糖,这事儿幽灵做的向来顺手,可恨的是,对她每次都很受用。 商以沫一呆:“真的都回去了?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随意撂下几句话而已。” 瞧着幽灵轻轻浅浅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商以沫自知他不想说的事情是决计不会透露半句的,问了也是自讨没趣。 不过好奇总归是有的,他所说的“而已”绝对不止表面上说的那般简单,必然说了几句特别“精辟”的话,吓得那群“笨蛋”鸟兽群散了。 呆了片刻,商以沫突然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变成果子的?”还提早向鹤族要来了甘露水? 幽灵平静道:“你吃了那么多的拟果,变成拟果的模样是迟早的事儿。” 商以沫脚下的土地又陷了三寸。 “你不会以为是自己因为修补守阵珠妖术仙法混乱才会变作拟果的模样的吧?” 又陷下三寸。 “你也该长长记性了,不是什么好吃都能多吃的。若是你哪日迷上了吃肥肉,那可如何是好。” 好好的土地瞬间满目疮痍。 死灵山的饭菜很难吃。 商以沫不明白为何如此难吃的饭菜死灵山的各位却吃的这般津津有味。 瞧瞧这满桌子的豆腐,她都快要吃吐了:豆腐皮、豆腐干、豆腐乳、豆腐奶,甚至连豆腐渣都有。炒的、蒸的、煮的应有尽有——全是豆腐。 她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吃豆腐了。 商以沫正神游着,却听见幽灵对姬晏道了声“告辞”便拉上她走了出去。 “吃吧。” 幽灵雾蒙蒙的手上提着一小袋用油纸包裹住的东西,商以沫闻了闻,眼睛顿时亮了,是包子。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幽灵笑了:“看你在餐桌上一副病恹恹快要倒下去的样子我就懂了。以我对你的了解,这辈子你都不会想再去吃那豆腐了。” 商以沫感动的热泪盈眶:“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贴心。不过这包子你哪里来的?”整座死灵山妖类最爱的便是豆腐了,很少看到别的吃食。 幽灵一顿,语气显得有些无辜:“自然是从厨房偷出来的。”   ☆、第019章 幽灵的第一次显形 “莫不是要给青雀送去的包子?” 听说青雀本不是死灵山的妖物,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姬晏才被姬晏带回死灵山的,外边的生物自然也不喜死灵山每日三餐的豆腐宴。 不过这些信息于她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昨儿个见着姬晏光着头而且还是裸着身子被青雀瞧见却并不遮掩,可见二人关系非比寻常。 商以沫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如今她吃了他为青雀准备的包子,会不会要命丧九泉了? “幽灵……”饿的她连生气都觉得是在浪费力气。 幽灵道:“放心吃吧,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顶着。” 商以沫双眼泪一包,点点头:“老天保佑你说的这句一定是真话。” 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商以沫悠悠的站了起来,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死灵山的绯红崖可去过?” 商以沫一呆:“没有。” “我带你去瞧瞧。”说着,拉上了她的手。 商以沫面色忽然一紧,他的手如他的人一般,雾蒙蒙的,没有温度,没有湿度,甚至也不怎么能感觉的到实体。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双手,竟能拉着她一步一步朝前走去,看起来却是这样的有力而柔韧。 绯红崖,如它的名字一般美丽,山顶是一眼温泉,水温适宜,用来泡澡舒缓疲劳再好不过了。 商以沫脱了鞋袜将脚伸进水里,霎时,温暖自脚蔓延,一直延伸进她的心窝里。近日来的紧张与烦躁顿时之间烟消云散了。 “想不到死灵山竟能有这样的地方。” “其实姬晏并不是一个稀罕当山主的人。”幽灵却是话锋一转,“只是这里是他成长的地方,他怎么舍得这番景色被别人破坏。” 商以沫抬眼,目露诧异:“人不能仅仅只看表象,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不管如何,此次我们都要尽力为姬晏保住死灵山。” 幽灵竟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样子蛇族与狐族必然是处理起来很麻烦的两大妖族,莫不是他们已经出手了? “守阵珠我已经让人给姬晏送过去了。” “但愿一切能够照姬晏他的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你给他又出了什么主意?” 幽灵不言,似乎是转过身去欣赏晨曦去了。 她瞧见清晨的第一束光打在了他的身上,他站在逆光之中,整个人更加显得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一身墨色华服裹身,柔亮的黑发被一根坠有白玉的细线懒懒绑在脑后,身形颀长、匀称,仅仅只是背着她站着俯瞰景色,却给人一种君临天下之感。 这人是谁? 幽灵么? 他忽然转过了身,面容清俊而略显冷冽,眉目间却又是柔和的。他的眼睛瞧着她,慢慢浮现出了笑意,眼波流转之间璀璨的动人心弦。   ☆、第020章 守阵珠又碎了 “这是你第一次瞧见我的样子吧。”嗓音浑厚低沉,是非常悦耳的低音。 “你怎么变作这副模样了?” 他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动作随意却透出了几分亲切来。 “我与赵大娘家的那位比起来,谁更美?” 看似幼稚无比的话,却听的商以沫心肝儿扑通扑通直跳:“你实在美的人神共愤。” 明明是冷冽的墨色衣袍,却给他穿出了几分温暖来。 他忽地一笑:“说实话,你这样说,我还是挺高兴的。” 他张开手臂忽然抱住了她,男人清冷的气息朝着她的感观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还夹带着丝丝点点的水汽。 “幽灵?”她不明所以。 “累了的话,就睡吧。” 幽灵蛊惑的嗓音萦绕进她的心,大脑忽然变得浑浑噩噩,眼皮亦越来越重,长长的睫毛相合将那双灵气的眼眸遮掩了起来。 此刻的商以沫乖巧的就像一只柔弱的小白兔,娇小的身躯窝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着,幽灵唇瓣带着一丝浅笑,将她拦腰抱起。 远望天边晨曦,男人的眼神漆黑如墨,细细看来却又染着一丝迷茫。 他失去了属于他过去的记忆——他究竟是谁? 日晒当头,商以沫揉着眼睛起身,却发现自己竟在“品食斋”门口睡着了。 她记得她因为不想吃豆腐又被幽灵从里边带了出来,然后幽灵给她带了包子,最后…… 难道她做梦了? 真是一场充满了淡淡桃色的美梦。 姬晏的身影急匆匆自不远处飞奔而来,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眼中却染有丝丝点点的慌张。 “幽灵呢?他没和你在一起么?” 商以沫微微怔仲,心口处带有的一丝疼痛感让她瞬间明白幽灵自己回了莲心。 “他在休息。”商以沫揉了揉眉心,“我的仇家不是都回去了么?守阵珠也给你修补好了,蛇族也被幽灵困在*阵中,还有什么事儿能让你色变?” 姬晏右手遮眼,指尖点着额头:“守阵珠碎了。” 商以沫吃惊:“什么!” 修补守阵珠损了她不少修为,才过一天便又碎了? “狐族用九曲骨针毁了守阵珠。” 商以沫脸色不大好看,贝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你先说说这九曲骨针是个什么法器,很厉害么?” 这会子换姬晏诧异了:“你不是莲花精么?花族也是妖族内的啊,怎么不知九曲骨针?” 天灵盖仿佛被棒槌莫名其妙的敲了一记,她就差没七窍生烟:“我虽为莲花精,却并非花族中人。” 姬晏表情一怔,似乎是知道自己戳中了商以沫的难言之隐,默了片刻道:“一炷香之内若是幽灵还未回来,怕是再也见不到死灵山了。”   ☆、第021章 你要消失了吗? “一炷香之内若是幽灵还未回来,怕是再也见不到死灵山了。” 商以沫面容一紧:“死灵山当真岌岌可危了?” 眼眸扫过四周,耳畔细细听之,并无听到任何嘈杂的声音,狐族的人应当还未闯入死灵山内部才对。 姬晏拂袖转身,低声道了一句:“他们已经进了最后的囚阵,怕是过不了多久也该闯进来了。” 商以沫抿了抿唇,就算是这样死灵山的防护也不能小觑,为何姬晏这次却如此担忧?那九曲骨针当真就如此厉害? “喂,别走!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是九曲骨针。” 姬晏的声音幽幽传来:“妖族大帝的指骨化成的妖器。” 商以沫轻眨着眼,听闻妖族大帝紫沉莲乃是神魔共体,万年之前差点一统六界,后来却被九重天月神、帝俊、审判三位上古神联手歼灭,足以可见其力量之大。 眼珠骨碌碌的转了转,对着姬晏的背影大声唤道:“我很喜欢这里,华岩阁是我的家。”所以她也会竭尽全力保住死灵山。 她知道今日的姬晏是有所不同的,今日的他所穿的紫袍上绣着繁杂的暗纹,束发的冠亦是尊贵异常,是了,那是死灵山山主的服饰。 他的眼底有决绝,有痛苦,有挣扎,甚至还染有一丝丝的恨意,商以沫忽然有些明白梦中幽灵对她说的那番话了。 死灵山是姬晏的家,是他成长的地方,如果有谁为了自己的利益、私心想要毁坏她的家园,她也会生气、乃至愤怒。 姬晏的背影一颤,他转身,唇角略微勾起:“你竟能这样想,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商以沫道:“死灵山曾经的名字是不是叫做绯红崖?” 姬晏面容缓缓柔和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你原是去过那地方了啊,是不是很美?” 商以沫还未做出答应,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石块土丘之中。 “看样子狐族是想占着有九曲骨针打算硬闯啊。” 幽灵的声音自心底响起,商以沫呆了一瞬,却是文不对题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哪里难受?” “从何说起?” “你身体的颜色不太对劲啊,感觉越来越透明了啊。” 幽灵默了片刻,叹息道:“没有容器栖身果然是不行的。” “你生前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竟落下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必然是有人嫉妒我的才能,因而暗生恨意,最后害的我魂飞魄散。” 商以沫黑线,却笑不出来:“你不愿附死人身,又不能附活人身,还有什么容器可供你使用的?” 比之商以沫的担忧,幽灵却是轻松浅笑:“这个时候与其担心我,不如先担心死灵山的安危吧。” ps:敢不敢出来冒个泡泡~~看文留言噻~~大侠美女们~~   ☆、第022章 把单纯的幽灵还给她 幽灵的话刚落,却见青雀舞着那身碧绿的罗裙如仙女般的飞落商以沫身旁,然后不客气的、甚至有些粗鲁的拉过商以沫的手臂便把她往外边拖。 商以沫开始还挣扎了一会儿,瞧见青雀紧绷的侧脸她心中顿生不妙,难不成姬晏出事了? 青雀将她拖到一个小土坡上,这个位置极好,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底下人做的所有事儿,底下人却因花木的遮挡并不能发现此处多了好几双眼睛。 原本被幽灵困在*阵内的蛇族出来了,站在一只三尾雪狐妖的身后,狐妖手里握着一根大约三丈长的牙白色长棍,看样子应是姬晏口中的九曲骨针了。 “山主在与他们谈交易。”青雀突然出声,额头隐有青筋暴起眼中怒火更甚:“他们欺人太甚,不仅让山主退位还要山主供奉狐族十年。” 商以沫皱眉,眸光也跟着沉了下来,怪不得姬晏的表情那么微妙,想来必是急怒攻心了。 不过…… “你想让我出手?” “是。” “我不一定是那狐狸精的对手。”所以这是让她送死? 青雀眼中闪过复杂的眸光:“我认为你一定能战胜那只狐狸精的。” 商以沫瞧着底下杀气弥漫的众妖,看样子战况一触即发,话锋随即又是一转:“青雀,你可喜欢山主大人?” 青雀却是脸一白:“你说什么?” 商以沫不晓得她为何会突然显得如此慌张,沉吟了一番斟词酌句道:“我见着山主夫人的位置一直空缺,然后山主大人又对你极好。” 青雀凄凄一笑:“我只要能陪着他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是我所能奢望的。” 商以沫不明所以,底下却已经开了战,好好的一片山林,顿时被血染红,在日光中折射出绯红的光芒。 “三尾雪狐确实厉害,不过比起你来,倒还是逊色了不少。” 幽灵的声音轻轻浅浅响起,但这话商以沫爱听,随即骄傲的回道:“那是,本姑娘才不会输给一只不过五百年的三尾雪狐。” 幽灵笑了声,从她莲心中出了来:“小心她手中的九曲骨针,其他人交与我来处理。” 商以沫不放心道:“你真的没事?” 幽灵弯起食指自她眉心弹了过去,疼得商以沫一阵咬牙切齿。 “我从不干没把握的事儿,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连妖术都修的不精的小家伙。” 商以沫炸毛! 卧槽!刚认识那会幽灵不知道有多单纯,为毛过了几百年,她就先变作小家伙了? 把可爱单纯的幽灵还给她! 幽灵见着商以沫怒发冲冠的样子,低笑一声,随即沉了声音,提醒道:“姬晏中了狐族之毒,你可要小心处理。” 商以沫先是一愣,猛然心一怒,他们竟敢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他们给我们的耻辱,我都要还给他们。” ps:妈妈说了,留言冒泡的才是好孩纸!   ☆、第023章 来两个她杀一双 青雀凝目瞧着底下的斗争,丝毫没有发觉幽灵的出现还有商以沫的消失,直到底下多了一抹浅紫身影才顿时惊觉身边人不见了。 “……对不起。”青雀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给幽灵道歉,但直觉却让她下意识的便这么做了。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很爱这里。”幽灵侧目睨看青雀,出声道,“以她的那点妖术并不足够真的能应付下九曲骨针,你且与我来。” 青雀点头,若不是姬晏吩咐过定要等到幽灵,不然她早就加入战局了,看着同族相杀的滋味并不好受。 抬头便见幽灵挺拔颀长的身影,心一动,便出口问道:“你怎么遇上商姑娘的?” 青雀并未马上得到幽灵的回答,却见幽灵停下了步伐,似乎是慎重其事沉吟过后才开的口。 “或许,是因为缘分。” “商姑娘性子直率,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青雀表情慢慢的凝重了起来,“我见你也是随性惯了的人,有朝一ri你若想离开她,我真担心……” 幽灵笑着打断了青雀接下去的话:“若非不得已,我不会丢下她。” 青雀收回了目光,毕恭毕敬回道:“青雀并非有意打探公子私事。” 幽灵深深看了她一眼,浅笑回道:“我知道。” 血染山林,这样的场面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紫色的倩影轻盈落下,众人一顿,纷纷停下了手中刃,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雪狐妖是只高贵且冷傲的妖,修为虽才过百年,却有千年妖狐的气势,眼前突然飞落的紫杉女子在她眼中尤为刺眼,尤其是对方眼角的那颗夺目的泪痣。 “你应当不是死灵山的人吧?” “我是不是死灵山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护住它。” 商以沫秀眉一蹙,语带嗔意,眼内却慢慢浮现出了浅浅的笑意。那笑意有点冷,仿若雪落地面,瞬间成冰。 商以沫从容的气场让狐族的人收敛了不少。 狐族祭祀忽然道:“璎珞公主,我们看不透她的修为。” 璎珞沉了一张娇脸:“我们有九曲骨针,难道还怕一只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妖不成。” 祭祀神色有些沉重:“她身上好像有股仙气。” 璎珞冷笑:“死灵山是什么地方?不过是一座屁大点的山,时不时还鬼哭狼嚎的,只有脑子出了问题的仙子才会到这里来。” “可是公主……” 璎珞轻蔑道:“她若是仙子,那我便是王母娘娘。” 商以沫心中叹息,耳朵太灵有时候不见得是好事,比如她本平静的心听完那什么公主说完的几句话后,满腔的不畅快。 紫纱一扬,挡在了姬晏的前方,冷声道:“不怕死的尽管过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ps:喜欢怎么样的配角留言告诉我噻~~   ☆、第024章 你耳朵有毛病是不是? 本还蓄势待发的小妖们被商以沫这中气十足的一喝,顿时被逼退了好几步。 “谁敢退我就剁了谁的腿!”璎珞不屑的睨看商以沫,冷嗤道:“你是哪里蹦出来的破东西,打算以一人之力斗我整个狐族不成?” 商以沫忽然挑眉,笑的花枝乱颤:“你哪只耳朵听见本姑娘要以一人之力斗你整个狐族?”这狐狸精耳朵有毛病不是。 璎珞心上怒起,面色却平静如初,眼中轻蔑更甚:“区区小妖给我滚开!我们只对你身后的山主感兴趣。” 浅紫的纱裙无风自扬,商以沫轻叹一声:“蛇族也好,狐族也好,一起上吧,免得浪费时间。” 狐族身边的祭祀冷讽道:“姑娘是在找死而不自知。” “莫不是祭祀大人怕了?”商以沫轻轻一笑,“我瞧着你们也快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语落,商以沫玉足一点,如游龙潜水般矫捷破开重重兵器的围剿,直逼璎珞之身。 浅紫的水袖拂过她的眼前,璎珞反应极快的侧头,堪堪躲过。 商以沫冷笑,左侧身甩袖将暗袭她的蛇族打飞,手腕一抖再将几枚银针打落。 瞧着商以沫游刃有余的样子,璎珞顿感不妙,这个紫衫女子恐真是来头不小,一人确实能以一敌十。 口中顿时念起法诀,手中九曲骨针突然之间化做了一把骨剑,白森森的剑身冒着隐隐的寒光。 瞧看商以沫分身乏术之际,璎珞电光火石之间迅速的挽起几个剑花,然后疾风过境一般的朝着商以沫刺去。 商以沫双手一紧,水袖暗含微光,紫芒一现,她嘴角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意。 小瞧她么? 穿越来之时她确实弱的连一只一百年的小妖也能随意逮住她要她好看,现在她虽不能将妖术使的出神入化,但也断不会让这样几百年的小妖占了便宜什么去。 璎珞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商以沫竟空手接住了她的骨剑! 璎珞眼中露出了惊讶,地上狐族与蛇族的人七零八落的歪倒着,似乎是被打断了骨头再不能站起,却无一人身上见血,可见商以沫的控制力之神妙。 而接住她骨剑的这双手修长而娇小,看起来柔弱不堪,竟这样硬生生将九曲骨针瞬间静止住。 这人简直疯了! “以沫。”姬晏喘着气唤了一声。 商以沫回头,却见他的面容泛起了青黑相间的颜色,是狐毒发作了吗? 心一沉,冷声道:“你们求的不就是九曲骨针么?既然得到手了,为何还要山主之位?” 璎珞本想收回九曲骨针,却不想对方看似柔弱,劲道却是不小,让她连一分一毫都动不得:“你懂什么?”九曲骨针缺少了针魂,最多算是绝世法器,而并不能助她完成她伟大的心愿。 商以沫手一松,放开了对方,怒声道:“我是不懂!山主大人怎么就碍着你们蛇族狐族了?还是他曾去狐族滋事挑衅了?你已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却还要山主大人侍奉狐族十年?呦,你不会是看上咱们山主大人英俊潇洒,想要绑回去给自己当压寨相公吧!” “你胡说!”璎珞手一紧,面生厌恶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夺了他的家才能令他感到绝望,也只有这样才有意思不是么?” ps:已收藏此文者今年桃花旺旺滴~~运气好好滴~~财运广广滴~~(☆_☆)($ _ $)   ☆、第025章 若你自断一只手 商以沫眯眼,这只狐妖竟歹毒至此:“把解药给我。” 璎珞的目光朝着商以沫身后望去,姬晏神志已经开始陷入涣散,再过一会儿,便是药石不灵,回天乏术了。 “你想救他?”璎珞理了理衣衫,轻笑道,“好啊,你给我磕三个头,我就把他的解药给你。” 璎珞话一落,商以沫只觉得眼前似有什么东西飞过,接着肩处一凉,骨剑刺穿了她的肩胛骨。 璎珞唇角勾着嗜血的笑意,将骨剑用力一拔,殷红的鲜血便如瀑布一般的喷涌而出,商以沫轻哼一声,捂着伤口踉跄了几步。 骨剑本就是不凡的法器,这一剑虽没刺中商以沫要害,却也导致了她气力不足。 商以沫心底咒骂:真是狡诈的狐狸精。 璎珞仰天大笑:“现在若是你自断一臂我就给山主解药,你要知道这可是划算的买卖,既不用一命换一命而且够骨气!” 姬晏撑着身子,硬是站了起来,眸光一凝,便见商以沫一身的鲜血淋淋,他心一抖,心中滋味莫名。 商以沫并没有瞧见姬晏的转醒,她手中水袖一扬,目光染了怒气:“你欺人太甚!” 璎珞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变本加厉道:“就算你此刻不愿自断一臂,待九曲骨针之毒发作,你可能就要自断心脉了。” 冷汗一滴一滴自额头冒出,商以沫怒不可遏:“方才一剑没能杀死我,现在我要你付出伤人的代价。” 浅紫的水袖凌厉无比,如一把冷血利刃一般袭向狐族三尾雪狐,速度快的让人反应不及。 九曲骨针自动护主,挡了商以沫突如其来的一击,却没能挡下商以沫接踵而来的下一击。 璎珞胸口抽痛,身子忽然发软,单膝跪倒在地。 蛇族见此突然发难,无数花蛇吐着蛇芯自土下探出头来,发出阵阵“嘶嘶”的声音,只一眼瞧去,仿佛遍地堆了好几团的落花。 商以沫大喘了几口气,眉头一皱,水袖连挑了几条企图接近她的花蛇。 气力也随之开始不支,肩胛骨处又疼得她咬牙切齿。 “死灵山如何你别管了。”姬晏一边说话,嘴里黑血不停翻涌而出,蹒跚着步伐企图推商以沫离开。 “你若是还有力气就给我好好到一旁休息,没看到满地都是花蛇么?” 商以沫虽然明白姬晏是不想她受伤,但她也确实不能就这样丢下他。她早就听说狐族的狐毒厉害的很,若是毒入五脏,神仙都难救。 “花蛇再毒只要不被触碰到也造不成什么伤害,只是如今你这副样子到时可别死在死灵山,不然太丢我的脸。” 商以沫眉角一抖,亦是挑衅回道:“见你还能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我就放心了。” ps:表忘记推荐推荐呀~~表忘记留言留言呀~~   ☆、第026章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 “一个带毒一个有伤还能有兴致吵架,世上也仅此你们二人了吧。” 幽灵的声音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亲切可爱,商以沫感动的就差涕泗横流,即便他此时要大骂她一顿傻缺,她也会感恩戴德的。 商以沫心虚道:“我这不是知道你回来了嘛。” 姬晏顺藤摸瓜,跟着回道:“我也瞧见了。” 幽灵语塞,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这两只真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璎珞目光微闪,心中犹豫不定,死灵山什么时候出现那么多修为高深的妖了?现在出现的这只朦朦胧胧的幽灵又是什么东西? 祭祀手抖着,连语气也变得甚是不清楚起来:“璎珞公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赶紧撤,那幽灵不对劲。” 璎珞亦感到寒毛顿起,难道最近有什么地仙暂居在死灵山?璎珞略带犹豫,眸光一闪,“撤。” 若是此次不小心开罪了仙族,可得不偿失。 狐族的突然撤退让蛇族的人不明所以,他们的大人不在,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跟着狐族撤退好,还是留下来继续完成任务好。 忽然一阵天摇地动,一张大网排山倒海般朝他们涌了过来,青雀手里提着大网的口子,念着术法将口封印死了。 商以沫本想抱怨一句:幽灵啊,若是你早有办法干嘛不早点出来连着狐族一起关进大网。 只是话刚到嘴边却见青雀苍白而晦涩的脸色,又将话咽了下去,想必编织这张能够困住蛇族的大网已费了不少气力。 幽灵轻声道:“青雀,快些将药给山主服下。” 青雀忙放下手中网,从怀中掏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子给姬晏服下。 …… “坐下。” 商以沫一愣,歪着头瞧着幽灵,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给你包扎。” 一想到受伤的位置,商以沫脸顿时一红:“不用了,小伤而已。” 幽灵却冷冷发笑:“你若是不想要这条手臂了的话,无需如此糟蹋自己,我可以亲自下手替你砍下它。” “不要说的这么严重嘛。”商以沫语气发弱,她的气场比幽灵弱了岂止一点点。 “以沫……”青雀扶着姬晏抬眼对商以沫道,“还是听幽灵的吧,九曲骨针很毒又是刺入了你的皮肉,若是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商以沫心一颤,脸色发白:“当……当真?” “我骗你作甚。”青雀目露担忧。 商以沫眼一闭,心一横:“幽灵,我是好人,你下手轻点。” 幽灵道:“我向来温柔不是么?” 商以沫捂着伤口退了几步,眼底惊恐,面露凄惨,手指抖着指向幽灵:“这话你也好意思说?” ps:新年新气象~~新年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节节高~~美男怀中抱~~   ☆、第027章 疼,疼死了 她可没有忘记因为她一个不小心把他关进了紫金/瓶内忘记放出来,结果让他一待就在瓶子里待了二十天! 最后他出来后她差点没被他整死的记忆,他若是温柔天下就没有“夜叉”二字了。 当然,她的冒失必须要忽略不计。 幽灵可不管她的挣扎,抓起她的衣领便走。 “这些蛇族的小妖怎么处理看你自己。” 姬晏轻咳了几声道:“谢过。” 商以沫皱眉,听不出幽灵与姬晏的对话到底几个意思,但听起来明明是一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将犯人如何处理的对话,却被幽灵说的格外凝重。 他们两个或者包括青雀在内,似乎对她瞒了什么事儿。 …… 房间内飘着淡淡的幽香,是白檀混着兰花的香味。 商以沫最喜这种味道的檀香,按照花族妖灵的习惯,本该最喜自己身上的香味,而她却不是。 桌上摆着几个药瓶,看的商以沫头皮发紧,寒毛直竖。 幽灵坐到了她的身边,紧接着她感到肩膀处一凉,顿时大惊。 “你脱我衣服干嘛。”下意识扑腾了几下腿,往雕花大chuang深处躲去。 幽灵奇怪道:“你当我有透视眼不成,直接能看到你的伤口在何处?” 商以沫面色红白交错:“就是肩膀这个位置。” “商以沫。”幽灵脸色沉下,口气越发冷然,“你若是再拖延下去,到时候可就救不回你这条小命了。” 商以沫一惊,顿时不在挣扎,任凭幽灵动手撕开她的衣衫给她擦拭伤口,涂抹药粉。 身体敏感的一阵阵颤栗,商以沫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猿意马着:“幽灵,你有没有带我去过绯红崖?” 幽灵身影一顿,慢条斯理回道:“想去绯红崖?” 商以沫听不出幽灵的意思,便又道:“看样子当真是我做梦了。” 幽灵手一顿,不自然的转移话题:“疼么?” “疼,疼死了。” 幽灵按住她动来动去的身子,无奈道:“疼得话还不安份一点?要是待会儿我下手重了,可别怨我。” 商以沫顿时安份了,心中却想着幸亏幽灵没什么真实的形体,若是像她梦中的那番样子出来给她处理伤口,还不如让她一头撞死得了。 看着幽灵认真的给她处理伤口,商以沫始终觉得不自在,随即又出声道:“你是不是真的真的很后悔与我从九幽冥府出来?” 幽灵拿了一旁的被褥盖在她身上,开始收拾起桌上的药瓶,忽然听到商以沫道了这么一句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若是不给我闯一大堆的祸事,我确实会开心不少。”幽灵叹息道,“为了你,我得和多少妖族的人撕破脸皮、争执不下啊。” 商以沫忽然觉得全身发冷,低声道:“对……对不起……” 幽灵细不可闻的低笑了声:“不过我也习惯了。” ps:过年啦过年啦,大家都在什么地方玩儿呀?   ☆、第028章 我是认真的 死灵山有一处囚牢,规模不大,却也不小。 姬晏面沉如水的瞧着囚牢内的蛇族众人,冷声质问:“你们的军师大人这是怎么了?与你们的蛇皇躲在蛇族之内不敢出来见人么?只放出了你们这群喽啰出来给狐族当炮灰?还是说又想着坐收什么渔翁之力?” 囚牢之内的蛇妖全在瑟瑟发抖,发出恐惧的“嘶嘶”声。 姬晏却仿若未闻,继续喃喃自语着:“还是说他还顾念与我的兄弟之情,不想亲自下手处理了我?处理了死灵山?” 青雀站在一旁,眼含沉重,几次三番想制止姬晏的问话,却都没能开口。 她无法阻止他心中的恨,也无法阻止他要宣泄的这股怒火——姬晔,山主的亲哥哥,现如今是蛇族的军师。 青雀很是羡慕商以沫,从三年前开始就羡慕她。 从来没有人可以把生活过的那样肆意妄为,她在前边滋事闯祸,幽灵在后边一边叹息一边却是chong溺的为她收拾烂摊子、为她善后。 而她却是爱而不得。 几日过后。 商以沫的伤几乎全好,幽灵身上的颜色却越来越淡了,时常从她莲心飘出来,她都看不清他到底停在了什么地方。 “幽灵,你是不是不行了?” 幽灵一愣:“你想说什么?” 什么叫做他不行了? “我都快要感受不到你的存在了。” “许是最近太累了吧。” 商以沫心一沉:“你是不是与什么人做了什么交易?” 那群该死的妖怪是不是逼幽灵做什么事了?也不对,幽灵不像是会吃亏的“人”啊。 “别担心……” 商以沫打断他的话:“我去给你讨回公道!” 幽灵急忙忙拽住她的衣袖:“没有……” 商以沫急匆匆又插言道:“肯定是这样的,尽是一群利益熏心的妖。” “以沫……”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缘由,不然看着怪难受的。” 商以沫自顾自的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幽灵突然拔高了声音:“商以沫。” “什么?”她不假思索回道。 “许是我离的肉身久了。三魂七魄亦不知散在了什么地方,所以才会这样的。这缕意念能坚持到如今已是不易,即便我不久之后真正的消失殆尽亦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吧。” 商以沫指尖一颤,心仿佛堕入了冰窖,磕磕绊绊道:“那我怎么办?”她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的生活了。 幽灵奇怪道:“没我不行?” 商以沫点头,坚定道:“不行。” 幽灵微微失笑,只当她是开玩笑。 商以沫静静瞧着他,语气严肃:“我是认真的。” ps:都出来分享一下新年都去哪里玩了呀?   ☆、第029章 月有圆缺人有离别 将药瓶收拾干净了,幽灵坐到了她的身边:“月有圆缺人有离别。” “若是别人,我等个百年轮回总是可以找回来的,可若是你消失了,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幽灵似乎犹豫了一下,终是拗不过她:“我会努力让自己活的长长久久的。” 商以沫不放心道:“真的?” 幽灵正要开口,商以沫却抢先回道:“我当你说的是真话。” 她这副蛮横不讲理的性子也不知是怎么养出来的,幽灵只好无奈转移话题道:“这是姬晏的药,你且小心给他送去。” 商以沫皱眉道:“青雀拿到的不是狐毒的解药?” “那药只能缓解狐毒的蔓延,却不能彻底解了狐毒。这药费了我不少心思,也仅此一瓶,嘱咐青雀小心保管,让姬晏每隔一个时辰吃一颗,一日之内自可解毒。” 瞧着幽灵似乎有些疲累,商以沫急忙道:“你回我莲心内安心休息便是,其他事儿有我呢。” 幽灵缩成了一团白雾,自她头顶绕了几圈,消失在了她的心口处。 商以沫深深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心口处的刺痛提醒着她,幽灵还存在她的莲心并未消失,可若是再找不到适合他栖身的容器,可就麻烦了。 难道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衰弱、甚至消失? …… 肩胛骨处虽已上了药,但那被九曲骨针穿透皮肉的疼痛感却丝毫没有减缓半分。 商以沫摸了摸伤口处,心不在焉的朝着姬晏的凌霜阁走去。 “商姑娘。” 听这音色像是青雀的声音,商以沫转身,呆在了原地。 青雀左右看了看商以沫,担忧的问道:“是不是伤口很疼?” “不碍事。” “你是第一个被九曲骨针刺伤却活下来的人。” “要不是我笨,幽灵的医术我必要偷学个一二。” 青雀被逗笑道:“若是幽灵是普通妖物,拜了他为师学艺倒也不错。” 商以沫傻笑:“我家幽灵是天才!” 青雀无奈摇头。 商以沫又道:“你也觉得幽灵不同寻常?” 青雀皱了皱眉,难以置信道:“你难道从未好奇过幽灵生前的身份?” 商以沫愣了愣,犹豫片刻回道:“好奇。可是好奇又能如何?我只要明白他不会伤害我就可以了。”再说了,她也不是普通的妖物啊,这具身体里居住了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 青雀目光闪了闪:“若是有一天他真的伤了你呢?” 商以沫想了想:“那必是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青雀心上震惊,倏而又化作微痛,她羡慕商以沫,羡慕到嫉妒。 羡慕她的敢于相信,羡慕她的没有猜忌,更是羡慕她的直率坦然。 或许有一天幽灵能够转世投胎,拥有自己的肉身。商以沫是妖,有无数年的寿命,等他几个轮回,想必是等的起的。 ps:你们希望更新的时间是几点?意见留言给我噻~~   ☆、第030章 这两口子估计是吵架了 将心收回,青雀目光复杂的看着商以沫:“你来找山主?” 商以沫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原因:“遇上你更好。” 从怀里掏出药瓶,“这药仅此一瓶,每隔一个时辰让姬晏服下,一日过后狐毒便解。” 青雀见着商以沫一脸的郑重其事,想必是幽灵的嘱托,便微微颔首严肃道:“我知道了。” 将药交给了青雀,商以沫顿时感到轻松了下来,一路上她都怕把药瓶给打碎让幽灵的功夫白费了,可提心吊胆了。 想当初她可是失手打碎了好几瓶幽灵的灵丹妙药,被幽灵“追杀”了好几日。 当然了,这么丢脸的事儿,她是不会说出去的。 青雀又笑着说道:“不愧是幽灵,当真厉害。” 见着商以沫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次若不是叫回了你们,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呢。狐族的狐毒果真厉害,幸亏有幽灵调配的解药,不然若是求不来那三尾雪狐亲自调配的解药,只怕山主……” 不提那三尾雪狐还好,一提起商以沫便觉得自己心口憋着一股气,难受的要命。 “都怪她,害的我现在肩膀这儿疼得连自杀的心都有了。”那只该死的狐狸,下回让她遇见看她不剥了她的皮!竟然明目张胆的暗算她。 “疼总比缺胳膊断腿的好。” 商以沫崩溃:“早知敌人狡诈,我该心狠手辣。” 青雀笑道:“吃一堑长一智。” 商以沫不置可否的嘟嘟嘴:“我一定会为死灵山讨回公道的。”当然,为自己报仇也是必须的! “你也不必如此。”姬晏不知何时从里屋踏了出来,站在商以沫身后道,“你受了九曲骨针的毒,好好呆在华岩阁休息,别逞强。” 商以沫反驳道:“说起逞强你比我更甚。是谁把我和幽灵叫回来帮忙的?这忙还没帮成就待在楼内休息,那算个什么事儿?” “九曲骨针……” 商以沫打断姬晏的话,不爽道:“你们一个一口九曲骨针的烦不烦人啊?我这不是没事儿么?还活蹦乱跳的呢!这次是我轻敌才会受伤,下回绝不轻饶那只嚣张的狐狸精。” 姬晏与青雀对视一眼,均是无奈的摇摇头。 商以沫的性子如何,都好几年的交情了,还能不知? 商以沫原地干瞪眼,气氛突然之间沉默了开来。 商以沫有些不自在,看了一眼姬晏,又瞄了一眼青雀,这两人虽是主仆,但平时站在一块儿话却并不少,今日这是怎么了? 怎么感觉气氛变得怪怪的? 商以沫歪了歪头,好奇的眨了眨眼睛,突然点点头,这两口子估计是吵架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第031章 可听过死灵山的传说? 听闻两夫妻吵架经常会吵得“天雷勾地火”、“大雨冲大庙”,一个不慎便容易伤及无辜,这种情况她一个外人是不好在场的,她必须马上撤。 正向后迈了一步,姬晏突然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瞒了你什么?” 商以沫全身一僵,停住了脚步。 随即顺着他的话回道:“你们若是不想说,我便不会多问。” 姬晏顿了顿,又道:“大家都是为了我。” 商以沫被姬晏这么莫名其妙的回一句,突然有些火了:“难不成我会害你不成?”大家都知道唯独瞒了她? 难道她不够他们信任吗? 姬晏匆匆握住商以沫的手臂,止了她欲离开的步伐:“幽灵那般精明,这事如何能瞒得住他?除了他之外,便只有青雀知晓。” 商以沫转头,抬眼望进姬晏的眼睛,沉默了许久问道:“现在你是想告诉我了吗?” 姬晏点头:“你应该知道。” 想起那只狐狸精说对姬晏感兴趣,商以沫秀眉一挑:“与九曲骨针有关?” 姬晏叹息一声:“这大概就是命运。” 青雀默默离去,身影寂寥,若是此刻有人好好看看她的表情,便会发现,这个平常做事利索果断的女子满目的凄苦。 商以沫垂眸,低声喃喃道:“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很感谢你能把华岩阁留给我。”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这个唯一能被她称作家的地方,现在却因为各种原因被人觊觎着。 想起自己穿越的原因,商以沫不由得一阵苦笑。 姬晏静静的站着,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 商以沫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 前边是慰灵殿,只有死灵山山主才有资格进入的地方,姬晏这是要带她进去吗? …… 抬眼望去,是慰灵殿的牌匾——漆黑的底色加上血红的“慰灵殿”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看的人心慌意乱。 好似前边的那扇红木大门开启的不是某座宫殿的入口而是通往地狱的无间通道。 往里走,经过一个回廊三座水上桥,眼前的景色渐渐广阔了起来,她站在一块巨石之上,美眸远眺,眼下的是一片巨大的花海。 一朵朵硕大的花血红血红的连缀在枝桠上,商以沫认不得这些是什么花,只是觉得这些花树美的有些触目惊心。 远远看来,这些花宛如一只只血淋淋的手掌被挂在枝桠上,嗜血却美艳。 “这是血掌花。”姬晏笑道,“看久了便觉得有些恐怖。” 商以沫点头:“像是一只只被砍下来的手,这花长得有些意思。” 姬晏敛了神色,唇畔却染了一抹奇怪的笑意:“死灵山的传说可有听过?”   ☆、第032章 血掌树 商以沫神色一变,白了唇瓣。 死灵山的传说人尽皆知,她三年前大闯死灵山时便知晓,这是一座充满了神秘而诡谲的鬼山。 “几百年前妖皇出世,群妖乱舞,死灵遍地……妖皇差点死在上古之神刃下,后牺牲百万妖灵才得以保住灵魄,似乎还留下了一截指骨。” 姬晏看她:“一棵血掌树上结了几对花,便有几只妖的手。” 商以沫膛目结舌:“莫不是妖皇念它们的忠心,因而以这样的方式保住它们的躯体一部分?” 一般小妖道行不过一两百年,这样的妖一旦受了重伤或是没了妖丹,除了魂飞魄散,别无选择。 姬晏道:“谁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商以沫胃里突然一阵翻腾,眼前景象再美她也没了观景的心思。 “而我的魂魄是妖皇的那一截指骨化成的灵,所以璎珞才会三番四次来死灵山捣乱,没了针灵的九曲骨针并不能满足她的野心。” 商以沫惊恐莫名,难以置信道:“姬晏!山主大人!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心中却是明白了璎珞想要杀死姬晏的原因,原是九曲骨针还未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只因为它还缺了针灵。 倘若是这样,姬晏对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便不是一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毕竟,谁也不会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璎珞的目的是我的魂魄。” 商以沫指尖一个用力,她正想啃的果子碎成了渣。 “如此说来,蛇族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让狐族先来夺了针灵他们再动手?” 可是如此一来对蛇族并没有多大的益处,狐族一旦掌握了九曲骨针,还有谁是对手? 姬晏目光沉沉:“姬晔,我的兄长,蛇族如今的军师。” 商以沫一呆,这事儿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当年他丢下死灵山外出,回来后便成了蛇族的军师。” 商以沫心知这是人家的私事,虽想知道原因,但还是转移了话题。 “蛇族应该不会想将你如何的,毕竟蛇族的贵族无一人出面,派出的都是一些小喽啰。” 狐族的三尾雪狐毕竟是位公主,而狐族与蛇族虽内部矛盾亦是不断,但表面上却也是维持着友好的,璎珞若是想去蛇族借兵帮忙,蛇族自然不会轻易拒绝。 只听得姬晏继续道:“蛇族想如何我不知,只是那璎珞公主,必要取我性命的。” 商以沫皱眉,目露愤懑:“你与兄长之间出了什么事儿我管不着,但是那三尾雪狐想要你的命,也要问我商以沫同不同意。” 姬晏细不可闻的笑了声:“你倒是还是与三年前一样,这般率直的性子也不怕被人骗了。” ps:表示对又长一岁感到压力山大~~⊙﹏⊙   ☆、第033章 我怎么会喜欢你 商以沫不动声色的从怀中掏出个果子啃咬着:“好人坏人我还是分的清楚的。” 看着商以沫随时随地都能找到果子往嘴里塞,忍不住的满头黑线却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傻姑娘如今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姬晏浅笑:“幽灵不一直陪在你身边么,有他在,确实没必要为你担心。” 商以沫有些莫名:“若不是知晓你我不可能,不然我必然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今日的姬晏与往常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姬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忽然抱住她,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吓的她一时之间不知是推开好还是就这么僵硬着让他抱着好。 姬晏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道:“你确实没什么讨人喜欢的地方,除了会闹事什么也不会,脾气又坏,脑子也不好使,还曾把死灵山搅得天翻地覆,这样的你,我怎么会喜欢呢?” 他松开手臂,抬手摸了摸她的侧颜:“你快别自我良好了,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刁蛮丫头!” 商以沫愤愤的甩开他的手:“那还真是对不起,我什么都不好。” 不过我偏偏还就这么记下了你,这三年一直都未曾忘怀,姬晏想如此说,却在商以沫火光四溅的眼神中将话咽了下去。 他忘了,她注定只能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一个匆忙路过而又匆忙离开的过客。 姬晏突然咳了几声,竟呕出了几口鲜血来,商以沫心上一惊,糟糕,差点忘了他的进药时间。 “你快些去找青雀,不然就快些宣青雀过来给你送药。” 姬晏静静的看着她,复又转头望向那一片花海,他负手而立,身形笔直,一点也看不出受伤中毒的样子。 火红的血掌花映在他的眼瞳里,闪烁着泠泠波光,红艳的让人心生敬畏。 站了一会儿,慢慢闭上眼,他叹了一口气。 “你也要好好养伤,若是真把死灵山当作家,为了它,可得保住自己的这条手臂,还有自己的这条小命!” 一想起若是九曲骨针的毒解不了,就要顺着肩胛骨的位置将整条手臂砍下来的情景,顿时让她惊了惊,倏而白了整张脸。 商以沫哭丧着脸,委屈道:“你见过独臂莲花精么?” 姬晏安慰道:“总比没有毛发的石头强。” 商以沫却突然笑靥如花:“当初手下重了,我给你道歉。本姑娘仗义,一定想办法让你的头发长回来。” 姬晏黑了脸:“你怎么知晓我的头发是假的?” 商以沫全身一僵,吞了一口唾沫,讪笑道:“不是说石头不容易长毛发嘛……” 总不能说是她闯了他的洗澡池吧……   ☆、第034章 你怎么能埋了我 姬晏眯着眼睛看着她,拽住她的手便将她往外拽。 商以沫顿时花容失色,挣扎道:“你不能埋了我,也不能虐待伤患,本姑娘将来可是要为死灵山出一份力的,任重而道远啊。” 姬晏停下了脚步:“你别把所有妖族的长老们引来死灵山找麻烦,我就谢天谢地祭神拜祖了。” 商以沫鼓腮,双眼裹了一层雾气,要哭不哭的样子:“你欺负人,我才没有惹麻烦,那些都是浮云,浮云懂吗!” 姬晏手握拳抵额,无奈道:“真不知幽灵平时是如何与你相处的,总有一天他非得被你气活了不可。” 商以沫来了兴致:“当真能把他气活?” 姬晏眉角抖了抖,难道她看不出他在开玩笑? 正想开口,心口却突然一阵绞痛,身子徒然虚软,施力撑了撑,终是立不住,仰头便要朝后倒去。 商以沫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将他半个身压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的往外带。 顺着来时进来的方向很容易便寻出了出口,一出慰灵殿大门,便瞧见了青雀的身影,看样子她早已候在了那里。 商以沫将姬晏推给了青雀,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肩膀:“好好照顾山主大人,别忘了给他吃药。” 想着被商以沫半抱着出来的姬晏,青雀几番欲言又止,复而又深呼吸了一口气。 “山主可留了什么话给我?” 商以沫有些莫名其妙,想了片刻随即回道:“没什么话。” 青雀点点头,扶着自己的山主往凌霜阁走去。 商以沫一头雾水,青雀好似想要知道什么,可是姬晏真没留下什么话给她啊。 “她想问的大概是姬晏对你说了什么话。”幽灵的声音很适时的响起。 商以沫听言却更加懵了:“可是他也不曾与我说了什么话啊。” 幽灵瞥眼,不温不火的又道:“连慰灵殿都带你进去了,青雀如何不担心姬晏的心在谁身上?” 商以沫顿时大惊,虽然她知道感情这回事勉强不得,但听幽灵如此说,不由得开始怀疑姬晏今日反常的举动。 “其实我很看好姬晏和青雀的。” 幽灵的口气不明意味:“那你还亲亲密密的抱着他?” 商以沫下意识的便反驳:“刚刚那种情况,总不能将他放在地上拖出来吧!” 幽灵冷哼一声,便不再开口。 姬晏对她有什么心思,明眼人一看便知,若是当真一丝情愫都未有,怎么看商以沫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只是为何他看着商以沫抱着姬晏会觉得不爽? 而且还是特别不爽! …… 这日狐族突然犯难,若不是商以沫几日以来都睡的浅,怕是也要着了那三尾雪狐的道。 站在梅花桩上,商以沫心上发怵,底下密密麻麻的全是尖刺。   ☆、第035章 你竟敢烧我头发 这些尖刺在月光的映照下,光泽锃亮,若是从这梅花桩上跌下去,非得被刺成刺猬不可。 “幽灵你醒着么?”商以沫压低声音唤道。 不见幽灵自莲心出来,也未听到他的回应,甚至感知不到他是否还在莲心,她突然有些心慌。 只是眼下必须先处理了这麻烦的狐狸精才好。 “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璎珞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在静谧的夜里听的甚是清楚。 商以沫抿着唇瓣,却不见那三尾雪狐的身影。 头皮发麻的跳跃在高低不等、形状不一的梅花桩上。 破阵! 是她现在唯一要做却难以做到的事。 这个阵法也是*阵的一种,幽灵那日应对蛇族随意摆的那个阵法意在一个“迷”字,而这个阵法意在一个“幻”字。 商以沫心累,幽灵虽也有教过她如何布置与破解阵法的方法,可惜阵法布置太过繁琐、晦涩,她当时是一个子儿也没有听懂。 今儿个算是糟了报应了。 “那日不是很威风的吗?现在继续啊,没有那团幽灵的帮助,你算个什么东西?” 璎珞的身影落在了距离商以沫梅花桩不远的地方,轻蔑冷笑着:“现在是不是觉得还是死在九曲骨针下的好?若是一个不慎死在了这里,死相可就更惨了。” 璎珞话音刚落,商以沫便忽听身后有什么声音炸开,下意识的便要闪躲,脚步一个不稳,从梅花桩上摔了下去。 璎珞灵巧的身影落在了商以沫方才站立的梅花桩上,本想瞧一眼商以沫的死状,却发现底下哪里有商以沫的身影。 “被你偷袭第一次,难道我还会被你偷袭第二次不成!”商以沫忽然出声,站在她身后笑着回道,“明年是谁的忌日还不一定呢。” 璎珞双眼一眯,五指缓缓收拢,手一挥,无数火焰球朝着商以沫窜了过来,商以沫侧身躲过,却闻到了一股头发烧焦的气味。 商以沫勃然大怒:“你竟敢烧我头发!死狐狸精,看姑奶奶不把你头发拔光!” 璎珞听言却是冷笑连连,攻击的速度亦是越来越快。 商以沫渐入佳境,掌握了如何跃在梅花桩上不倒的法诀。无论情况多么紧急,都要将动作做到绝对的干净利落,绝不能拖泥带水,一旦犹豫了下脚的时刻,必然会打破了身体上的平衡。 而商以沫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出术法便往她头上招呼,似乎真想将璎珞的头发给全部拔光! 璎珞有些吃不消商以沫毫无章法的攻击,眸光渐渐凶狠了起来。 “上回没让你死在九曲骨针下是你命不好,这回我便再发发慈悲,让你死在它的刃下吧!” 寒光一现,骨剑在手! ps:希望更新时间是几点?   ☆、第036章 我连鬼都不算呢 商以沫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几日前被九曲骨针之毒残害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你若敢对她再刺一剑,我便让你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只能是一只狐狸。” 璎珞与商以沫齐齐一怔,璎珞眸光复杂不明,商以沫却是骤然松了一口气。 幽灵这厮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简直就像她的保护神。 她清楚自己与三尾雪狐的差距,所以不怕这只三尾雪狐,但对她手中的九曲骨针却是有所忌惮的。 因上回轻视了敌人而吃了苦头,这次是绝对不会再三心二意了,不然中了璎珞的计,这回绝对要比上回凄惨。 璎珞一怔过后,随即而来的是滔天的怒气,“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威胁我?知道本公主的身份么?” 幽灵轻笑:“你都本公主了,我还能不知道你的身份?不就是一只五百年的狐狸精?” 商以沫眨眨眼,幽灵这话挑衅味十足啊! 听着对方散漫的声音,璎珞有些怒不可遏:“有种你就出来,别躲在暗处装神弄鬼!” “我连鬼都不算呢,怎么装神弄鬼?” 商以沫捂眼,幽灵,你这么气人家小姑娘真的好吗! “你,你,你……”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若是璎珞还看不出幽灵是故意激怒她的,她也算是白活了这几百年,手中骨剑一亮,寒光瞬间朝商以沫攻去! 商以沫心一惊,右手捻了一个术法匆匆躲过。 黑云被风吹走,天边皎月柔光万丈,照亮了整座死灵山。 幽灵的身形在月光下显了出来,颀长而飘逸,墨色的衣袍似被什么吹起,显得颇为仙气。 “我奉劝你还是就此收手,将九曲骨针还给姬晏,你不是它的主人,最后不过是伤人伤己,不然也只会被庞大的妖法吞噬而已。” 璎珞诧异过后便是一阵大笑:“你站在什么角度奉劝我?死灵山的?那只石头精怪的?还是仙人?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狐狸公主,我劝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下去。” 璎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脸上的表情闪过挣扎,闪过痛苦,闪过毒辣,而后是被人看透心思后的羞怒。 “我知道蛇族无心参与此事所以蛇皇并不出面只是看在与狐族百年交好的面子上做足了戏。可是即便没有了蛇族援助又如何,现在九曲骨针在我手上,仅凭我一人也可以得到针灵,最后成为妖族的妖皇。” 商以沫忍不住开口道:“难道拿到了妖皇的指骨就能称霸妖族了?当初的妖皇想要一统八荒,最后不也落下个凄惨的结局?” 璎珞忽然捂住眼,笑的有些癫狂。 “他要称霸六和八荒那是他傻,忘了九重天上还有上神压制。我想要一统妖族是妖族内部的事儿,可轮不到上天来插手。”   ☆、第037章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商以沫真心有些佩服这只几百年的雪狐,她的算盘确实比当初的妖皇打的精明,但是不管人还是妖,权大了便想往上爬是必然的。 欲/望与野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会失了精明。 商以沫想了想,忍住鸡皮疙瘩颤巍巍的文化了一番:“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璎珞一声惨笑,缓缓的眯起眼睛,冷冷道:“都是你们,对,就是你们两个,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已经收了姬晏,拿到了针灵!” 商以沫气的浑身哆嗦,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手一伸,凝气化剑:“今日必收服了你。” 璎珞冷哼:“就凭你!” 璎珞话音刚落,商以沫顿感颈边有凉气划过,警惕顿起,紫纱自她身后挥出,纠缠住了璎珞的骨剑。 “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暗算我的机会!” 璎珞不屑冷笑:“你觉得你会是我手中的这把骨剑的对手?” 商以沫偏过头:“那就试试看!” 璎珞将骨剑往前一送,商以沫当机立断的甩开自己的长剑,紫纱一扬,将骨剑紧紧缠住。 只听得“叮”一声,骨剑落入了梅花桩下的尖刺之中,而商以沫长剑霎那回手,直入璎珞的喉。 在最后关头,商以沫却将剑一转,收了手。 璎珞伏在梅花桩上,喉咙处有一道血丝溢出,伤口并不深,不会殃及性命。 商以沫转头看了一眼幽灵,见幽灵似乎并不打算插手的样子,眸子落到了璎珞的身上。 商以沫叹道:“我不喜伤人性命,所以我不杀你。” 璎珞头垂的很低,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眼中划过的嫉恨却没能逃脱幽灵的眼睛。 “早在你们暗处密谋死灵山为这场夺取九曲骨针的计划做布置的时候,姬晏就知道了你们的全盘计划。” 幽灵的话让商以沫皱眉,如果姬晏早就知道有人觊觎他的性命了,为何现在才开始布置死灵山的阵法? 幽灵又道:“姬晏念在狐族与死灵山百年交好的面子上,并不与你计较,你可别不识抬举!” 璎珞却是猛然抬起头,歇斯底里道:“九曲骨针本就是我的东西。”她手一探,九曲骨针便自动回到了她的手上。 见璎珞不知悔改,幽灵叹息一声便俯到商以沫耳畔说了几句话,随即回了莲心。 而此时此刻商以沫也不怒了,颇有些同情的瞧着她:“待你我从这个阵法出去,你便知这一切不过是场闹剧罢了。” 璎珞无法理解商以沫突然转变的态度,但这并不会影响她想要毁了商以沫从而杀了姬晏取走九曲骨针针灵的目的。 商以沫眼见着璎珞挥着骨剑就要劈来,身子猛然一侧,险险躲过。 谁知璎珞像是杀红了眼,一副不杀死她誓不罢休的模样,商以沫心底哀叹,难道她真的要下手杀死这只三尾雪狐不可? 这可是活生生的生灵。 紫纱一扬,口诀念起。   ☆、第038章 知错?我何错之有? 璎珞只觉得突然之间,眼前铺天盖地的全是紫色,是那个女子扬纱起舞了么? 她的骨剑上落满了一朵朵只有拇指大小的浅紫莲花,然后一瞬间,又化作了紫色的灰烬消失在她的眼前。 “这是……七叶紫金莲?” 所有的梅花桩上都盛放起了一朵莲花,金色的莲心,浅紫的花瓣,泛着隐隐的光华,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明亮。 “你想用思诲咒救她么?”幽灵道。 “她太执着于权利了,她已经被自己的*所吞噬了。” “她不见得会领你的情。” 商以沫并未来得及开口回答,璎珞便执着骨剑销毁了所有的紫莲。 一朵朵高洁的莲花在她骨剑的斩杀下,全部化作了灰烬。 商以沫眼角无声落下一滴清泪,随即无奈摇头,那只狐狸精破了她的思诲咒。 执念过深,若是让她继续下去,指不定哪日便成魔了。 饶恕的机会只有一次,既然那只三尾雪狐不领情,她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原本柔软的紫纱携带着强劲的风朝着璎珞攻击而去。 璎珞伸手挡下,却听“叮”的一声,竟然是紫纱与骨剑相撞时发出的声音! 那条柔软细腻的紫纱此时此刻化作了坚硬无比的利器,竟与九曲骨针相争不下! “就算我不能赢你,你也注定不能完好无损的回去。”璎珞哈哈大笑,“我不会输,我永远都不会输。” 商以沫手一紧,一道紫芒挥出,正巧击中阵眼,转瞬之间,结界破了。 狐族的狐皇与狐族祭祀、姬晏和青雀、蛇族的蛇皇等人,全部站在结界的外边,表情各异,目光皆是犀利无比。 商以沫却见璎珞全身一抖,从璎珞的眼中,她看到了悲戚还有憎恨。 “璎珞,你可知错?”狐皇开口了,语气甚是严厉。 璎珞似笑非笑:“知错?我何错之有?最错最错的人是你,是你把我逼成这副模样的,是你,是你这个叛徒,是你害死我父皇和母后的。” 狐皇未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棋子”,他的眼中是浓浓的厌恶。 “反正我也活不久了,在处置我之前,我可否再问个问题?” 璎珞语落,蛇皇与狐皇目光如同深潭死水,平平静静,像是早已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狐王冷冷出声:“你问。” “我这颗棋子聪明又好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怎么可以那么早就遗弃呢。” 狐皇的回答甚是冷静:“你的野心太大,好战又自傲,狐族在你手下,迟早得毁。” 璎珞讥讽道,“原是这样啊,我的野心让您害怕了呢,狐王陛下。”随即又是一阵狂笑。 ps:喜欢记得收藏噢,不然下回想看时就找不到啦~~   ☆、第039章 以沫,不要害怕 她虽怀疑狐皇早已察觉到了她的计划,但没有想到的是,狐王在知道了她计划的情况下却依旧让祭祀大人跟着她胡闹,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了祭祀的相助,才会误让她以为狐王是不晓此次她的计划的。 毕竟,夺取九曲骨针后再密谋杀了狐王亦是她的计划之一,当然,这后边的这个计划没人知道,她不相信任何人。 商以沫听言却是皱了皱眉,说起狐族皇族内部的私事儿,她也略有些耳闻。 听说当年雪狐一族本是狐族的狐皇,后因火狐一族谋反夺了其位,而在那时雪狐一族的狐后已育有一女,想必这一女便是璎珞了。 如此想来,如今的狐皇眼中流露出对璎珞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是为何而来便能理解了。 而璎珞巧合下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想要为父母报仇,夺九曲骨针杀狐族同类,甚至想要称霸妖族的执念如何而来,也明晰清楚了。 商以沫叹息,又是一段俗不可耐却又无法避免的家族纷争。 “蛇族不满朕的统治之人不少,他们被你笼络而去,正巧给了朕名正言顺除掉他们的理由,这点,朕还是非常感谢你的,璎珞公主。” 蛇皇突然开了口,语气冰冷,面无表情,一身蟒袍裹着他健硕的身躯,衬的他越发阴冷。 璎珞冷冷睨望蛇皇,却并不应答他,而是转头看向了商以沫。 “我本以为你们乃是暂居在死灵山的地仙,如今我却发现了你更有趣的身份。” 璎珞这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略显惊讶的聚集在了商以沫的身上,蛇皇更是注意到了幽灵的存在,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被幽深的眸光所掩埋。 商以沫目露疑惑,抬手指了指自己:“你在和我说话?” 璎珞嘴角染着戏谑的笑意,施了传音之法,只让商以沫一人听到自己的声音。 “七叶紫金莲,神魔共体,原来你也没有未来。”语落,仰天疯狂长笑。 商以沫缓缓的蹙起眉心,幽灵却在此时突然出现,拉起商以沫的手,带她走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蛇族与狐族并非真正联手,他们内部的纠纷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商以沫并未听清幽灵对她说了什么,惯性的跟着他走,耳畔一直重复响彻着璎珞最后的那句话,心脏奇妙的开始扑腾扑腾的跳跃着。 忽然之间,她感到很害怕。 幽灵转身,他的声音就像一抹清冷而又柔和的月光:“以沫,不要害怕。” 商以沫一怔,脑海随即一阵眩晕,再清醒过来时,却想不起那个让自己难受的原因了。 幽灵暗叹,所有的一切他记得就好,那些不好的事情让她都忘了吧,这样,他的以沫才能永远无忧…… 远处。 蛇皇与狐王似乎在商量着怎么处理璎珞,而商以沫的目光却停在了姬晏的身上。 只因为姬晏曾与她说过,蛇皇的军师是他的亲哥哥——姬晔! ps:推荐票推荐票~~表忘记拉~~   ☆、第040章 你真是幽灵? 此时此刻,姬晏与姬晔隔了一个蛇皇,却仿若隔了天涯海角,不免的让她有些揪心。 亲兄弟见面,却如陌生人一般的站着,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姬晏是死灵山的山主,而姬晔是蛇族的军师。 轻叹了一口气,与幽灵回了华岩阁。 蛇族与狐族最后如何了,商以沫不知道了,姬晏与姬晔最后又如何了,她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后来听青雀说,姬晔在事后曾派人送过一封信给姬晏,信中说明了蛇皇并无意与狐族同谋,更不会有朝一日来攻打死灵山的讯息。 她想,姬晔能传信告知姬晏,说明他们之间的情义是存在的,只是他们之间的误会需要时间来解开,而这个过程或许很漫长很漫长…… …… 刺眼的光芒夺目,商以沫下意识的抬手遮眼,待眼睛适应了那阵光辉,她缓慢的抬首。 不远处矗立了一座异常宏伟的塔,全身漆黑,看起来既庄严又肃穆,冷冰冰的让人不寒而栗。 右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心口,这座塔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尤其是这种让她敬畏又心慌的心情更加让她越发不畅快。 但是在这些负面情绪中,又存在着一丝怀念与熟悉,这让她非常疑惑。 正迷茫着,心上猛然一怵,“无间梦”,她竟然进入了那个无间梦境! 听说这个无间梦境专门戏弄迷途在内的人,并且能够让人看到一些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些记忆片段。 最后将人迷失在自己的梦境中! 难道这座塔是这个身体原有主人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突然想起璎珞那近乎癫狂的话,商以沫不由得苦笑。 是了,璎珞确实没有输,她也的确不能完好无损的从这个结界安然出去了。 只是她是何时被璎珞引入了无间梦入口的? “以沫?” 幽灵的声音响彻在耳畔,很近很近,又仿佛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以沫。” 幽灵的声音似乎显得慌张了起来,她能够想象的出此时此刻幽灵抱着她的身子使劲摇晃的情景。 “我在这里。” 商以沫大声呼喊,却再也没有听到幽灵的任何声音。 …… 当姬晏从议事殿出来的时候,便见一男子长身玉立孑然的站在门口,墨色华美衣袍裹身,宽袍大袖,仙气十足。 这个男子无疑是优雅绝美的,身形颀长,玉簪束发,面容精致,对上他眼睛的刹那,让人觉得世上再无东西比他这双眼睛更加来的惊艳。 真是奇怪的感觉。 “你听说过无间梦境么?”幽灵也不废话,刀枪直入问道。 姬晏先是一怔,随即诧异的瞪眼,再听对方说的话,又是一呆。 “幽,幽灵?” 幽灵点点头,直接无视了姬晏目瞪口呆的表情。 姬晏倒吸了一口凉气,艰难道:“你真是幽灵?” ps:有人在看吗?出来冒个泡让某雅戳戳吧……   ☆、第041章 来长得如此妖孽 幽灵太阳穴一挑,忍无可忍:“带着以沫毁了死灵山一百零三阵法的幽灵也。” 姬晏听言眼皮一跳,这下他不会怀疑这人是冒充的了,毕竟除了幽灵与他之外,就连商以沫也不清楚死灵山究竟有几个阵法。 想起方才幽灵的问题,姬晏有不好的预感:“有人得到了迷梦珠?” 幽灵颔首:“若是被困入了无间梦境,可有什么办法出来?” 姬晏剑眉一蹙:“别是以沫进了那鬼地方。” “那三尾雪狐暗算了以沫,将迷梦珠送入了以沫体内。” 姬晏心一沉,若是在七天之内不能引出被困在迷梦珠内的商以沫的魂魄,她便只能永生永世被困迷梦珠内,走失在无间的梦境之中。 “这事怕是要请天上的司命星君帮忙了。” 幽灵眼中染上些许复杂:“果然只能找仙界的人么?” 姬晏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凌霜阁。 姬晏随手施下一个结界,依旧不能消化幽灵突然显形这件事,看着他的眼睛没好气道:“你既有形体,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常常一团白雾模模糊糊的出现,他还一直以为幽灵本就是那个模样的,原来长得如此妖孽! 真是让人不爽! 幽灵却道:“这次过后,我会不会就此烟消云散了也未必可知。” 姬晏默然片刻,表情一敛:“显形很耗费你的精力是么?既然如此为何突然……” 幽灵微微一笑:“既然要上仙界,自然不能以那副模样去。” 姬晏一惊:“你算是鬼族还是妖族?不管是哪个族,非仙界之人还未入南天门便被那纯净的仙气给逼得魂飞魄散了。” 更何况幽灵如今这虚弱不堪的身体? “我听闻司命星君常游荡在蓬莱与昆仑两地,我先去这两处仙山看看,若是遇不上便只能想办法上天了。” 姬晏怔怔看着他,心思翻涌蹈海:“若是你出了事,以沫再也醒不来,这可如何是好?” 幽灵怔仲片刻,抬眼笑道:“我总不能坐以待毙看着以沫再也醒不来。若真是这样,倒不如让仙气毁了我,也免了我为那傻丫头伤心。” 幽灵的声音薄而轻,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漫天雪絮,纷纷扬扬飘向四方…… 姬晏站起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幽灵对商以沫的感情或许比他以为的更加复杂,他真的是一点介入的余地都没有了。 翌日。 华岩阁的大门口,姬晏一直在重复着走走停停的动作,忽地只见一阵风卷过,打开了二楼的窗口。 他脚步略一停顿,终是上了阁楼。 空气中飘着一股白檀香混着兰花的香味,浅浅淡淡的甚是安神。 商以沫躺在上好的檀木雕花大chuang上,双目紧闭,看似睡的香甜。   ☆、第042章 是福是祸都要闯一闯 “以沫。”姬晏的声音轻而软,不似平常那般的冷硬,“我知道现在的你听的到我的声音。” 他微微一顿,深深的一个呼吸,然后缓缓道:“我不知道幽灵是否能请来司命救你出来,让你摆脱无间梦的束缚,但是以幽灵如今的情况实在不适合闯入那种仙气弥漫的地方。” 姬晏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复又低低响起:“倘若他这一去回不来……” 耳边似乎有什么人在不停的对她说着什么,可是越来越混沌的大脑导致了她根本听不清来人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是幽灵的声音还是姬晏?或者是青雀? 那座威严的高塔上忽然闪电惊雷交错,无数利剑闪着森森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商以沫眯着眼睛细细看去,在那威严而震慑心灵的高塔塔顶,有紫色的衣袂在空中飞舞,闪电的力量投射在那抹紫影身上,却不见那紫影有丝毫的退缩。 “行刑。” 轰隆巨响之中,天际传来了一声喟叹,冷酷而无情,伴随着“行刑”二字落下,那抹紫影坠下了高塔。 犹如一只紫色的蝴蝶竭尽全力飞跃电闪雷鸣的云端,然后化作了一群蝴蝶,朝着她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 “不——” 商以沫失声惊呼起来,她看到了什么,那紫色的身影与墨色的身影纠缠在一起,紧接着墨色的身影血液四溅,然后便再也没有然后了。 待到神志恢复清明,才发觉手心全是冷汗,而那被血与火包围的高塔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被冰封的神殿…… 昆仑山。 幽灵用手背掩面,不停的咳嗽着,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昆仑山的地形他很清楚,好似曾经来过不下上百次,他清楚整座昆仑山有几棵仙树,甚至于栖息着几只凤凰都清楚无比。 越往里走,仙气便越浓郁,他渐渐发觉身体好似越来越飘渺,仿若马上就要化作云烟直入天际。 眼前出现一个石洞,石洞的大门上是一幅由两条鱼组合而成的八卦图。 八卦黑鱼中有个白点,白鱼中有个黑点,这黑白双色分别代表了阴与阳,天与地,而黑白中间的那条界限便是人间界。 幽灵细细瞧了瞧,看样子这里设下了一个阵法,而且这个阵法相当棘手。 正当他想试着破解开阵法,却见石门突然打了开,从里走出一白衣童子,温声道:“司命大人等候已久。” 幽灵一愣,抿紧了唇瓣跟在童子身后走了进去。 是福是祸他今日都要来闯一闯! 跨过石桥,眼前是郁郁葱葱的植被,在那葳蕤的草木之中,隐隐约约透着一座六角亭子的影子。 周身柳枝随风荡漾着,平添一番悠闲与安逸。   ☆、第043章 前世说不定是位神呢 只见一抹深海蓝的身影距离他越来越近,手中执着一琥珀色的茶杯,朝着他信步走来。 “这茶是百花仙子送来的,是上好的佳酿,你尝尝?” “可是司命星君?”幽灵开口。 司命一怔,仿若在喃喃自语:“我总是忘记一切都已经变了天了……” 司命缓缓沉了神色,连茶杯倾翻茶水流到了手上也浑然不知,直到手中的杯子落地发出的一声脆响,才唤回了他的神志。 “得知今日必有贵客登门拜访,因而备了百花酿前来迎接,不巧,却被我打翻了。” 幽灵心上疑虑丛生,面上却不露声色:“无碍。今日到此是来求助司命星君的。” “何事?” “求离开迷梦珠的方法。” 司命眉头猛然一皱:“何人被困入无间梦境?” “商以沫。” 司命皱眉,手掌一摊,一本书便从他眼前翻了开。 深蓝色的封面,洁白的不染丝毫尘埃的纸上标注着密密麻麻令人目眩的字符,司命用手点点字面,眼中是了然的神情。 “原是如此。”司命点点头,“放心吧。待你回到死灵山,她便无碍了。” 幽灵眼中浮现出丝丝感激:“谢过。” 司命却道:“快些离开昆仑,不然你怕是连今晚的月亮也看不到了。” 幽灵颔首,他无比清楚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随即跟着来时的白衣童子走了出去。 司命的目光随着幽灵的离开越发复杂了起来。 相濡,用万劫不复作为代价为她换取一次生的机会,究竟是值还是不值? “司命大人,为何对一只小鬼如此恭敬?”一只花精灵显了形斟词酌句道。 司命目光微闪,笑道:“他的前世说不定是位神呢。” …… 下雪了。 幽灵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晶莹剔透的冰晶却刺痛了他的手心。 人间一到下雪的日子,便预示着新年的到来,他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商以沫还因吵着要吃江南的一家糖糕而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他只好妥协,带着她飞往了江南,圆了她的口齿之欲。 将手捂上心口,奇怪,这股不郁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司命星君对他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但是,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是眼神?还是略带恭敬的话? “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一青衫姑娘突然冲进他的怀中,抬起头,一双美目通红,满眼的泪水。 幽灵片刻怔仲过后,还来不及反应,却见那青衫姑娘自他身后的悬崖跳了下去。 紧接着,一群手拿粗棍的人冲了上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好似方才那女子欠了他们每人一箩筐的银子。 “臭男人,你把那娘们藏哪里去了。”   ☆、第044章 一百两白银没有 听着那粗犷而不雅的措辞,令幽灵眉头一皱,沉吟了一瞬,便道:“她从这崖上跳下去了。” 来人却是冷冷道:“不说是么?不说就让你与那娘们一起死在这里。” 幽灵无奈:“你们逼的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我尚且不知是何原因。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们这般不分黑白,迟早得下十八层炼狱。” 幽灵的声音轻轻浅浅的,薄而脆,缠绕着丝丝点点的感伤,仿佛下一刻就会碎成一地的叹息…… 来人却不当忠告是一回事,见着对方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更是得寸进尺。 “老子不管她到底是否跳了崖,既然你今日在此,算你运气不好。”来人话锋一转,眉目间带上了笑:“想要活命,交出一百两白银,我便放了你,不然……” 幽灵向后退了几步,对着那群恶棍笑了声:“一百两白银没有,还是让我陪着那位姑娘葬身悬崖吧。” 语罢,身子便向后倾倒了去。 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冲向悬崖朝崖底望去,入眼是一片的烟雾缭绕,领头的咒骂了几声,便领着大队自来的方向离了开。 幽灵在崖底找到了方才那青衫女子的尸骨,虽拼不回她完整的躯体,但起码她的魂魄未散,只是这魂魄染了极大的怨气,怕是也投不了胎。 幽灵目光巡了一周,只见不远处长了一棵大约千年的槐树,他思量了一阵,便将那青衫女子的魂魄镶嵌了进去。 “此处灵气充沛又设有特殊的结界,因而我无法将你的魂魄自这里带回人间,黑白无常亦无法进入这里勾走你的魂魄将你带回地狱。再加上你怨气冲天,实在不适合在外随便游荡,故而将你囚禁于此槐树之内。待你哪日戾气消失,自可从此树中脱困而出。” 身后槐树内一团青色的鬼火撞击着树干,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那禁锢中的束缚之力。 白檀香与兰花混合的香味顿起,槐树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幽灵松了一口气,点燃了槐树前的三炷奇异的香,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死灵山却见那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站在冰天雪地之中颤抖着身子远眺着前方。 她不停的搓着手来回踱步,却没有丝毫要进山的意思。 正当商以沫以为今日也等不来幽灵时,恍惚间她闻到了那股浅淡而高华的白檀香。 是了,只有幽灵身上才有香味——白檀混着兰花的味道。 这股香味仿若隔了整个恒古那般遥远,如今终于冲破了重重阻碍回到了她的身边。 “幽灵。” “嗯。” 耳畔果然听到了他凉凉的温柔的声音,商以沫唇角勾了起来。 “速度真慢,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的头发都快白了。” 幽灵也笑:“姬晏是不是说我回不来了。” ps:收藏呀收藏~表忘记收藏~~   ☆、第045章 这个冬天有点冷 商以沫转身,微笑的表情僵在了脸上——这个如同从泼墨画中走出来的男子是谁? 是她的幽灵么? 唇红齿白,笑意浅浅,五官英俊却并不显得特别硬朗,身材颀长、匀称,完美的恰到好处。 如果用绝美来形容一个男子是侮辱的话,那么便再也找不出其它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他了。 “其实你真的带我去过绯红崖。”商以沫回忆道。 幽灵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我可从没否认过。” 商以沫伸出手,颤巍巍的抚摸着他的脸颊,用指腹描摹过他那绝美到不可思议的五官。 “我真的无比讨厌你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 幽灵似乎隐隐咳了几声,然后低笑道:“你都快被冻成一尊冰雕了,这种鬼天气还站在山门口,你脑子是进水了还是直接凝成冰了。” 不说这个商以沫还不觉得有气,一提起满腔都是怒火。 “我在迷梦珠内多待些天也不会死,你火急火燎的就那么上了仙界,这是不要命了么?” “难不成你觉得被困无间梦境好玩儿?多待一天灵魂便多陷入迷梦珠内一分,到时候就算司命星君肯相助,也回天乏术了。” 商以沫反驳:“要是我醒了你却不在了,我的这里会很痛。”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大吼道,“以后不许你这样自作主张。” 幽灵噤了声,沉默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商以沫握紧了拳头,抿紧了唇,蛮横的牵起幽灵的手便往山内走去。 过了许久,才听到幽灵细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你若不中那三尾雪狐的阴谋……” 幽灵的话还未说完,商以沫便觉得自己手心一空,耳畔没有身体倒地的声音,更没有幽灵的痛呼声。 她心中一窒,一颗心扑通扑通的想要跳出嗓子眼。 不详的预感蔓延开来,几乎是僵硬着身子回头——空荡荡的道路,除了她走过雪地留下的脚印,没有任何其它多余的足迹。 商以沫眼中全是迷茫,转过身,忍住心上的颤动,收敛了神情。 然后面无表情的踏着沉重的步伐往凌霜阁的方向走去…… …… 姬晏叹息,幽灵终归还是消散了,回归了这片茫茫大地。 这个冬日好似比往年寒冷了许多,呼啸着的北风无孔不入,夹带着寒气拍打着门窗,企图冲进来肆虐一番。 “既然他的魂魄只是消散在了天地之中,那我便能将他找回来。” 商以沫的目光很是坚定,印着白茫茫一片的雪,显得异常璀璨夺目,好似她的眼中开出了一朵孤傲的白梅花来。 姬晏敛去眼中沉痛,皱眉道:“想找回他也不是全然不可能,难得却是如何稳定住他的那抹奇特的灵识。” 商以沫目光亮了亮:“如何说?” “三魂锦帛七魄灵线可有听说过?” ps:下一章开始进入正文啦~幽灵与以沫的逗逼双人生活结束啦~求收藏求收藏~~   ☆、第046章 天外妖镜三殿下 商以沫摇头,复又点了点头:“听过一些传闻。” “我这里有凝灵灯一盏,先用此灯寻回幽灵,再将他安置在你的莲心之中修养。下江南寻迷途门的入口找骨女夺紫魄灵线,再到黍城一家名唤流音的珠宝店内求女娲泪土给幽灵捏造一个容器。” “紫魄灵线在骨女手里,其余的呢?” 姬晏轻声道:“我也只能查到这么多消息了。” 商以沫起身,勉强的露出一丝笑意来:“他既能救回我,我也能寻回他。”转身对着姬晏道,“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姬晏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表情变了几变,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一切小心。” 十年后。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刚想抖抖自己美丽的碧叶,就被两根手指轻飘飘的提了起来。 翻白眼,“你个恩将仇报的小人!”商以沫挣扎,全身的花瓣都在抖。 “恩将仇报?小人?”男子低沉清冷的声音染上丝丝笑意,手上的力道放柔放轻,然后温柔的把她捧起。 “身为一朵连人形都无法维持住的莲花,不好好讨好她的主人甚至还恶言顶撞她的主人,你说她的主人该如何惩罚她?” 商以沫磨牙霍霍,该死的幽灵! 她不就是腾云之时没拿紧凝灵灯嘛,结果凝灵灯误打误撞的掉进了这个叫做天外妖镜的地方。 在这里,她终于寻到了灰飞烟灭的幽灵。 这也算是命运的指引,让她终是寻回了他。 但是让她忍无可忍的是,幽灵不记得她也就罢了,转身一变竟然成了天外妖镜里的三殿下——兰相濡。 而且她还成了他的chong物! 一想到这,商以沫只觉得全身都不好了。 男子浅笑盈盈的瞧着她,可是看在她的眼里便成了虎视眈眈。 “唔……小紫紫怎么不理我?” 不理……不理他? 她花心一颤,差点从他掌心一头栽倒在地。 nnd! 她干嘛要理他?凭什么要理他? 且不说他不知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恶整她,再不说他现在无聊的打紧会把她埋到哪里去,最最重要的是,小……小紫紫? 这个名字到底是怎么从他口中发出来的啊?就因为她是朵紫莲所以叫做小紫紫? 那她万一是多红莲难不成叫小……小红? 如果她此刻有尖牙,这双洁白如玉的手一定已面目全非了! “哗啦——”一下,她似乎听到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下一秒,她眼睛一亮,感动的差点泪眼婆娑,她终于碰到水了。 想起在天外妖镜这些日子身为一朵莲花却被某三殿下一直种在干巴巴的泥土里,她简直欲哭无泪。 “哗啦——”她又听到了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转眼一瞧,水里多了一只……鳄鱼怪! ps:表忘记~~收藏收藏~~么么哒~   ☆、第047章 紫紫啊...... 商以沫惊悚了,愤怒了,惊慌了…… 眸子朝着岸上看去,只见某殿下嘴角扬起了四十五度角。 三分明媚,七分得意。 他那漂亮的眸子倒映着她那狼狈的身影,却美的不可思议。 “紫紫呀,你就陪着小怪玩会儿吧,我先睡会儿。” 他的声音温柔而缱倦,随着一声低低的喟叹,酥的人整个心尖儿都是麻的。 但商以沫这会子可不会被美瑟佑惑了,只因她扑腾在水面,后边还尾追着一只鳄鱼怪! 以前都没发现幽灵有这些奇葩的嗜好,不仅喜欢欺负她,还喜欢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尤其是这只鳄鱼怪,她简直恨到了骨子里! 只因这只鳄鱼怪的膳食顿顿都是莲藕,她的同类啊啊啊! 偶尔点心还是各类莲花羹! 好吧,虽然她前世是新时代的新新人类,但好歹现在是只莲花精,对于想要吃莲花任何部位的生物都让她忍无可忍! 啊啊啊—— “看样子紫紫很生气呢。” 商以沫咬牙飞奔在河面上,轻轻翻了一个跟斗跃到了鳄鱼怪的背上…… 然后某殿下含笑的眸子怔了怔,随即笑出了声。 听着这声音,商以沫嘴巴都要气歪了。 一朵莲花直挺挺的站立在一只鳄鱼怪的身上,不用人提醒她也能知道有多滑稽! “但紫紫生气也没用啊,本殿下若是不开心,你就只好继续陪小怪玩了。” 玩你令堂啊! 不是说要去睡觉吗?怎么这会儿还没走? 像是看懂了商以沫冒火的表情,某殿下好心道:“看你这么活泼的与小怪玩闹,本殿下突然不想睡了。” 商以沫七窍已有六窍生烟! 忽然她不反抗了,身子一翻,直挺挺的就这么从鳄鱼怪的后背翻了下去。 紧接着一张血盆大口近至眼前,她双眼一闭,死就死吧,死了她就去阎王那儿诉苦,为毛她救个人还遭罪! 可以见得好人没好报啊喂! 预料之中的死亡没有来临,甚至连耳边的泼水声都不见了,周遭静的落针可闻! 商以沫后知后觉的睁开眼,却对上一双隐含怒火的眼睛。 摇了摇自己的莲花头,心尖猛然一抖,她的身子竟然动不了了。 眸子颤巍巍的朝着某殿下的眼睛看去,在那双透彻的如水晶的眸子里,她看见自己的根茎寸寸皆断,好不凄惨! 吞了吞口水,她渐渐睁大了眼睛,啊呜一声大哭! 完了完了,没死成,这下成了残废了。而且残的极其可怜,只剩下了头! “紫紫啊……”某殿下温柔如水的唤了一声。 商以沫下意识的双眼一闭,依照现在幽灵的性格特点,他很有可能因为自己残疾不漂亮了而把她埋进土里…… ps:卖萌滚爬可怜的求收藏~~今天要去教育局审核教师资格证的成绩,大家拜拜~   ☆、第049章 她在......吃醋? 商以沫被兰相濡安置在衣袖里,听着牡丹这几句酥到骨子里的腔调调,浑身都激起了鸡皮疙瘩! nnd! 这厮不会想在她眼前上演个什么未成年十八禁吧? 好样的! 待她恢复人身,寻回自由,她就想法子逃出天外妖镜,管他幽灵是死是活,她要自己回死灵山逍遥快活去。 就让这该死的幽灵待在这里当这威风凛凛的三殿下吧! “百花祭上可会出现缺胳膊断腿的花妖?” 牡丹抬眼,咬了咬红唇,疑惑道:“殿下这话是何意思?” 兰相濡却意味深长的笑了:“缺胳膊断腿的花妖可能参加百花祭?” 前后词语换了换,牡丹总算听懂了兰相濡的话,然后轻笑道:“百花祭,百花之间争奇斗艳,若是没点姿色,一般花妖不敢出现的吧?” “那就是能参加了。”兰相濡低笑了声,“丢脸这种事,紫紫可爱干了。” 牡丹神情怔了怔,听闻三殿下前些日子不知在何处移植进祈兰殿一朵紫莲花,可是听说那朵莲花美则美矣,可惜有灵却不能化身。 如今听来,这紫紫必然是那朵莲花了。 “牡丹素来也喜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不如让牡丹也见见紫紫姑娘?” 商以沫一听,愤怒了。 这牡丹花妖绝对是抱着嗤笑她的心思来的,若是幽灵敢把她拿出来供这只花妖欣赏,她绝对绝对要跟他恩断义绝! “紫紫……姑娘?”兰相濡没想到牡丹会想见那朵紫莲,抿了抿唇,却将手掌紧了紧。 商以沫根茎处本就有伤,此刻被兰相濡这不轻不重的碰了碰,立马疼得呲牙咧嘴! 没有人比她现在更想有一嘴利牙了,若是她此刻有牙齿,非把他手心咬块肉下来泄气不可! “难道不是姑娘?”牡丹自顾自的抬眼巡视了一圈,没有见到任何人存在过的痕迹,心里舒服不少。 看样子传言是真的,那朵被三殿下带回来的紫莲真的不能化身。 “牡丹今日不是要去迎接龙三太子吗?还不快去?” 见着牡丹已是罗衫半解,宿兄抵在他的胸膛上,兰相濡指尖颤了颤,冷声下了逐客令。 商以沫正巧被兰相濡倒着藏进衣袖里,此刻探出花心露在袖外,正巧能看见牡丹这勾魂摄魄的模样。 啧啧啧! 听那声音就让人酥麻进骨子里,再看这尤物模样,若她是个男的,立马就想上去直接扑倒! 抬眼,却见兰相濡眼中一片清明,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不耐,商以沫怔愣了。 难道这牡丹花妖的模样还不够入他的法眼? 她忍不住开口道:“艳福不浅啊……”这话一说出口,味道就有些变了。 原本她是想鄙夷他的,谁知这口气听起来那么像在……吃醋? ps:求收藏收藏~~收藏好了加更什么滴不是问题~~   ☆、第050章 以沫的郁闷 兰相濡听言唇角一勾,原本被牡丹占尽便宜的恼怒不知为何顿时烟消云散了。 见着兰相濡心情转好,牡丹媚眼亮了亮,红唇边上的笑意越发生动起来:“不知今年三殿下可会亲自主持选妃大典?” 原本稍显愉快的心情在听闻选妃大典时,瞬间又阴沉了下去。 他自己的婚事何时轮到别人来操心了? “牡丹还是快些去迎接龙三太子,到时迟了,丢的可是天外妖镜的脸。” 牡丹听言,垂下了头,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人莫名生出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来。 “牡丹不想去见那什么三太子。”牡丹抬眼,媚眼已蓄满了泪,“殿下到如今还不知牡丹的心吗?” 兰相濡甩开牡丹的手,径自走向了书桌,声音依旧是不疾不徐,缓缓而答:“牡丹,念在你我三年的交情上,我饶你一回不敬之罪。” 牡丹脸一白,几次三番无视殿下的逐客令她确实是过于放肆了,甚至有些恃*而骄。 但一想起若是自己不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可能再无机会成为三殿下的妃子,念至此,强压下心上的恐惧大着胆子问道。 “殿下!牡丹爱慕您一年有余,为何殿下始终看不到牡丹的好?” 兰相濡怔了怔,食指弯曲敲打着桌面,一声一声极有节奏的敲打着,声声敲入在场人的心尖。 商以沫很想自他的衣袖中探出身来,可当她好不容易又溜出半个脑袋,谁知某殿下手臂抬了抬,她竟顺着他的袖口往他心口处滑去。 眼前一片金星闪烁,待脑袋清醒过来时,根茎处的伤口虽疼,却已经麻木了,抬眼一瞧,商以沫整个人都疯狂了。 她她她—— 她怎么会掉在他肚子的这个位置上的? 天啦,下道雷劈死她吧! 正当商以沫纠结对天长叹之际,头顶传来了某殿下缓缓的声音:“牡丹,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牡丹静静的睨着他,媚眼深处一片坚定:“牡丹不悔,永远不悔。” 她的声音柔而媚,商以沫此时虽看不见牡丹的神情,但听这掷地有声、深情款款的音色便知这牡丹许是爱惨了幽灵。 兰相濡静了许久,最终叹息一声:“来人。” 奴才总管轻声开门而入,恭敬垂头。 “三殿下。” “将牡丹姑娘送回清颜阁,另再找芍药与茉莉一同去迎接龙三太子。” 奴才总管微微皱了皱眉,余光瞄了一眼一旁衣衫凌乱的牡丹,终是什么也未说的退了下去。 看样子这花妖牡丹不用去迎接龙三太子了,只是不知三殿下是否会迎娶这只花妖。 牡丹心里一阵高兴,虽然殿下未说何时来迎娶她,但他免了让她去接待龙三太子,看样子他还是在乎她的。   ☆、第052章 若是小弟不愿呢? “嗯?”商以沫迷茫的抬眼。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脸都皱成包子样了,丑死了。” 商以沫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眉目黯淡了下来:“丑就丑吧……不是说要去迎接贵宾么?还不快去?” 兰相濡一顿,敛了表情去看她,只是她的脑袋此刻垂的极低,他以为她还在因小怪的事儿生他气,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也罢,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好好待着,若是无聊可以出去走走,但不要走出祈兰殿。” 商以沫趴在书桌上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听闻兰相濡的话,便幻化出叶形手摇了摇,表答应。 兰相濡起身走出了宫门,突然想起什么,便招来奴才总管,肃然道:“遣散祈兰殿所有的奴才。” 奴才总管听言,一惊,随即担忧道:“三殿下,这恐怕不妥。万一有什么东西闯入殿中,那可如何是好。” 兰相濡欲走的步伐顿了顿,皱眉道:“那就留几个守在宫门口,任何人没有本殿下的旨意,都不可进入。” “是。” 见着自家主子还留了几个人下来,奴才总管这才不再多言。 说起这三殿下,他是敬畏的,原因无他,只因他处事虽随心但绝不会乱来。 天外妖镜十年前一场妖魔大战,差点使得整个妖镜覆灭,而原本一直陷入沉睡的三殿下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苏醒了,并且三言两语之间便让那场大战最终告捷。 详细的情况他虽不知,但传言中,三殿下当日一身墨袍执剑杀敌的情景却被当日所见之人慢慢的传言了开来,好似历历在目。 “相濡。” 没走几步,便听身后有人叫唤,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三弟,你怎么就可以长得这么漂亮呢?”二殿下兰溟晰挑着一双剑眉,眉角行间全是戏谑的笑意。 兰相濡也不恼,随即回道:“抢了二哥的风光,是小弟的不是。” “咳……” 兰溟晰一噎,凤眸流转之间,已沉了眸光。 兰相濡知他必有事要与自己说,便笑道:“若是小事便快说,若是大事,待我接待了那龙三太子,再说。” 兰溟晰又是一噎,没好气道:“若是大事还能等?” 兰相濡眉间一挑:“那便长话短说。” 兰溟晰皱眉,与兰相濡并肩而行,边走边说道:“听闻你最近不知在何处移植进祈兰殿一朵莲花?” 兰相濡眉间一蹙,他不过是养朵莲花而已,怎么人人都来询问他? 不过这莲花…… “就一朵还未化身的莲花精罢了。” 兰溟晰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小弟还是速速将那朵莲花扔掉的好。” “若是小弟不愿呢?” ps:大家希望几点更新呢?早上还是晚上?请评论给雅星噢,雅星会做调整的。   ☆、第054章 吃他豆腐 说话的声音更是清清淡淡,如同一杯芳香四溢的清茶。而那张绝世面容又因眉尾那只妖娆的雪蝶纹样,硬生生的添了三分奇妙的魅惑。 处事随心随意,看似与世无争如同一朵孤芳自赏的兰花,实际上却是步步为营,深不可测…… 对于不顺自己之事绝不手软,这样一来,倒像是一朵染了血的兰花…… 商以沫这才一门心思的想着,却忽略了笼罩了自己一身的影子。 待反应过来之时,整朵花已被两根手指握住根茎处提了起来。 “啊——” 兰相濡冷了脸,想斥责她几句,又想起她受伤的事儿,便忍了下来。 “跑出来做什么?” 商以沫皱眉,嘟嘴,一张脸霎那变化多彩,好不可怜…… 兰相濡忍住揍她的冲动,便道:“乖乖回去。” 商以沫连忙用根茎缠住他的手腕,要哭不哭道:“不要,今儿个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必须带上我。” “带上你作甚?” 商以沫随便塞了一个借口道:“我有不好的预感,所以你今日必须带上我。”她也要去看看传说中所谓的龙族。 还是龙族三太子呢! 迎面走来不少奴婢,兰相濡宽大的衣袖将她一遮,随即便往迎宾殿走去。 商以沫扭了扭身子,变长了根茎缓缓的绕上了兰相濡的手臂,最后自兰相濡的领口处钻出了一瓣花瓣来。 漆黑的眼珠转了转,欣喜道:“你看,我能变些小法术了呢。” 兰相濡无奈的叹息一声,默认了她的这些小动作。 但下一秒却抽了眉角,因为衣袍挡着别人看不到他衣下的场景,但他自己却知道,他全身都被某只莲花精的根茎给缠绕上了。 这不是变相的在吃他豆腐么? 这株莲花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忍忍忍,他必须得忍! 商以沫却毫无所觉,依旧对他浅笑盈盈。 迎宾殿。 兰相濡一踏入迎宾殿,里边便开始骚动了起来,尤其是各族女妖精,那媚眼抛的简直是不要自己的眼珠子了。 商以沫没好气的鄙夷,重生一次,他倒是越发高调起来了,到哪里都是呼声一片。 骗倒一干女妖精! 由于妖镜的陛下几年前便隐了世,如今妖镜的一切便由妖镜大殿下兰灏天管理。 因此迎接龙三太子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迎宾殿内阁。 龙三太子道:“恭喜恭喜,三殿下能够转醒,此乃妖镜一大喜事。” 兰灏天鹰眸犀利无比,言简意赅道:“自然是喜事。” 龙三太子也不恼,吊儿郎当的斜靠在贵妃椅上:“怎不见三殿下?” 兰灏天忍着想要将这人丢出去的冲动,耐心道:“许是有要事缠身。” ps:感谢言欢、雨季、熙梦、雅公主、小蓝、暗依送的小红包~么么哒   ☆、第055章 三殿下身带一株花 龙三太子一拍桌面:“要事?有何要事比迎接龙族更加重要!” “自然没有什么要比迎接龙三太子更加重要!”兰相濡浅笑着走了进来,对着龙三太子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商以沫忽然对这个她还未见到面的龙三太子鄙夷了,这龙三太子明显就是来找兰相濡的茬的,不然他怎么不问二殿下没来而是直接跳级问了三殿下在不在! 这龙三太子会不会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刚被兰相濡的话堵得没法反驳,心上恼怒的紧,转眼一瞧便见到了兰相濡衣领口的一瓣花瓣,然后嘲笑道:“呦,三殿下出席盛会还身带一朵花,真是娇气!” 兰相濡听言淡淡一笑:“就算本殿下插了满身的花,似乎都与龙三太子无关吧?” 龙三太子又是一噎,看着兰相濡的眼神直喷火! “这是小弟养的一株略带灵性的莲花。”兰灏天出声解释,这个龙三太子突然拜访妖镜确实让他很是头疼。 可偏偏龙王又是他家父皇的结义兄弟,他如何也不能驳了龙王的面子,让这龙三太子下不了台。 龙王传信来说,让他好好历练历练这个不孝龙子。 兰灏天内心苦笑连连,他家老子都不知如何历练自家儿子,他又如何历练这个嚣张跋扈的龙三太子? 只是…… 能在龙宫那样阴谋阳谋、陷阱诡计中成长起来的孩子,绝对不是善渣! 起码,这龙三太子的本性与他表露出来示人的性子或许截然不同。 “罢了。”龙三太子起身,“来时,不是让你们安排让牡丹姑娘接应本太子的么,怎么突然换了人?” 商以沫心中的一个梗突然解了开,原来是龙三太子要求牡丹去接应他的啊,如此说来的话,这龙三太子莫不是钟情牡丹? 商以沫感叹,可惜那位牡丹姑娘一心心系某殿下! 兰相濡微微抬眼,语气疏离且客气:“牡丹身子不舒服,所以换了芍药和茉莉。” 龙三太子略一皱眉,起身下了贵妃椅:“那就算了,以后再见就是。” 兰灏天听言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位龙三太子真要为这小事闹起来,那简直就是笑话了:“不知龙王陛下此次可会来?” 龙三太子抬眼:“父王迟些到。不过刚进妖镜时,本太子家的四公主因为对妖镜的环境感到很新鲜,便与本太子分了开,现在在哪里本太子也不知道。” 兰灏天眉角一抽,有这么对待自己亲妹妹的哥哥么? 兰相濡走了出去,唤来了护卫,淡淡道:“传令下去,若是有人看到龙族小龙女,尽快将她带到迎宾殿来。” “是!” ps:表示最近收到了二十只蜗牛感到压力山大~~作者已哭晕在厕所~~感谢140/204/721/2送的十支神笔,么么哒~   ☆、53 听着这几个人来来往往不停的阿谀奉承着,商以沫听的一个头两个大。 虚伪,虚伪,虚伪,脑海中不停的闪过这两个字…… 无聊之余心中打起了小九九,这么大的一个迎接龙族的盛会,歌舞是少不了的,但是没意思。 思来想去决定先去妖镜的厨房看一看,难得能出一次祈兰殿! 总得捞点福利再回去。 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 渐渐松开了根茎,趁着兰相濡分身乏术之际,溜出了迎宾殿。 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空气,眼前的景色逐渐开阔了起来,今日龙族拜访妖镜,使得整个妖镜皆是热闹非凡,抬眼望去,底下什么妖都有,甚至还有低级的鬼灵躲在餐桌旁偷吃东西。 商以沫摇着她的花心,大大方方的跳到了某一餐桌上,风卷残云般将她爱吃的东西扫了一个干净! 看的许多小妖纷纷露出了惊恐的眼神,仿佛看到了“神经病”! “你也是偷溜进妖镜的小妖?” 商以沫听着这声音,垂眼一瞧,原是一只小白狐在与她说话呢。 “说是也算是,说不是也算不是。”商以沫眨眼,看着这只小白狐乖巧的抬着头看着她,清澈的眸光亮闪闪的,很是惹人喜爱。 尤其是它那一身看起来很是柔顺的毛…… 摸起来好像会很舒服,这才想着,便忍不住的从桌上跳到了小狐狸的背上:“你是要和我一起吃这些东西吗?” 小狐狸摇摇头,尾巴一扫,将商以沫从它背上卷到了地上:“我是来找哥哥的。” 商以沫看着这只小狐狸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是难过,便问道:“我在这里待了很久了,整个妖镜除了妖镜陛下没见过,其它人都认识,你说说你哥哥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知道他在哪里呢。” 小狐狸耷拉着脑袋,然后突然抬起头,眼睛亮了亮,叼起莲花便往外跑。 商以沫在小狐狸嘴里颠簸着,忧伤的想,她是不是多管闲事要遭报应了。 这小狐狸该不会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吃掉她吧? 小狐狸见周围人不多了,这才停了下来,将商以沫放到了地上,用爪子逗弄着商以沫的花瓣儿。 “你还好么?” 商以沫:“……” 小爪子再逗弄,心急道:“你别死呀,我还要拜托你帮我找哥哥的呢。” 商以沫幽幽抬起花脑袋,有气无力道:“你哥哥莫不是妖镜的犯人吧,需要到这么隐秘的地方来说话吗?” 这里是迎宾殿的后花园,此刻所有的妖都在前殿,所以这里便寂静了很多。 小狐狸听言,急了:“哥哥才不是妖镜的犯人,他是我们狐族的军师,哥哥的名字叫做肖澈。” ps:喜欢以沫,喜欢小狐狸,喜欢殿下的爱卿们别忘了留下推荐票噢~催更的留言给雅星噻~~   ☆、第057章 大闹御膳房 商以沫脑中翻腾着这号人物:“没听说过。不过你为什么不跟着自己哥哥一起来妖镜?” 小狐狸幽怨道:“哥哥不喜欢我参加这样的盛会,明明有那么多好吃的,就是不带我来,还说危险的很。” 商以沫煞有其事的点头,确实危险的很。 每次妖镜举行什么宴会,她都会有一种“又要开鸿门宴”这样的感觉。 “如果你哥哥是代表狐族前来参加这次迎接龙族的盛会的话,那么他现在一定在迎宾殿中。” 小狐狸眼睛放光:“那咱们就去迎宾殿!” 商以沫忙用根茎扯住小狐狸的腿:“妖镜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玩玩,迟些再去迎宾殿找你哥哥。” 既然她哥哥不想让它来参加这场盛会,自然有一定的道理,现在迎宾殿里恐怕正勾心斗角着,何苦让这单纯的小狐狸去受污染! 小狐狸小脸纠结着,它偷跑进妖镜的原因有二,一来就是好奇妖镜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二来就是想找到哥哥。 现在有一只漂亮的花妖姐姐要带它去玩,它该怎么办好呢。 商以沫摇了摇花心,也不管小狐狸是否会反抗,跳到了小狐狸的头上,颇有女王气势的指挥着:“朝妖镜厨房前进!” 不得不说,商以沫闻美食香气寻路的本领着实令人吃惊。 仅凭着这丝丝的气味,也能在偌大的一个妖镜中,找到了这座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厨房! 小狐狸推开一个门缝,探进脑袋:“来这里做什么?” 商以沫抬起根茎敲了小狐狸额头一记:“你是猪啊,来这里自然是要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了!” 小狐狸担忧道:“要是被妖镜三位殿下知道了,咱们就完了。” 商以沫挑眉:“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小狐狸听言觉得很有道理,便点点脑袋道:“姐姐真聪明!” 商以沫得瑟的笑,好吃的让她吃,不好吃的嘛,让他们拿去迎接那位龙三太子去吧! 一株花一狐狸东跑跑西闻闻,顷刻间好好的厨房顿时被闹得乌烟瘴气! 商以沫歼笑着把能带走吃的果子藏进莲心。幸亏她的莲心是个好宝贝,能放下不少的东西,无论活物还是死物! 当然,也要看她本人愿不愿放进去储藏,她可不会随随便便的把什么阿狗阿猫都塞进她的莲心里。 眼睛哧溜溜的转了一圈,满意的拍了拍手,扫荡的差不多了。 至于那些卖相好但是味道不怎么样的直接“辣手摧花”毁了卖相! 门口传来一阵窸窣声,商以沫与小狐狸对视一眼,然后手忙脚乱的从窗口跳了出去。 “啊——” 一声意料之中的尖叫声起,小狐狸摆动四肢,奋力蹦跑着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ps:催更的留言噻~~么么哒~~更新时间若有变更,请留意置顶留言。   ☆、第058章 哥哥能用漂亮形容? 商以沫却待在小狐狸的背上笑的直不起腰! 哼! 臭幽灵,让你重生记不得姑奶奶! 死幽灵,让你把姑奶奶直接种进泥土里! 又死又臭的幽灵,让你只知道欺负人! 哼哼哼! 小狐狸边跑边担忧道:“完了完了,哥哥还没找到,肖情就要死啦!” 商以沫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拍了拍小狐狸的头:“乱说什么呢,放心放心,我一定能帮你找到你哥哥。” 小狐狸呜呜的回了声,表示听到了。 眼前景象一阵变幻,小狐狸停下了步伐,累的在地上直打滚。 “花妖姐姐,现在咱们去哪里?肚子吃的好饱,肖情好难受噢。” 商以沫眨眨眼,肚子确实吃的好饱,必须找点娱乐的事情做做消化消化,可是去哪里比较好呢? 看了看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往左边这条大路走,就会到牡丹的清颜阁,往右边走,好似是通往妖镜禁地镜湖的方向。 “姐姐带你去看美人儿。” 小狐狸耳朵动了动,抬眼道:“美人儿?比哥哥还要漂亮么?” 商以沫花瓣儿一颤,哥哥能用漂亮来形容的么? “我没见过你哥哥所以不知道啦,但是这位牡丹姐姐可是妖镜的第一大美人呢。”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原来是牡丹姐姐啊,我听哥哥说起她过。” 商以沫突然来了兴趣:“你哥哥如何说她的?” 小狐狸纠结了一会儿,然后道:“哥哥说,妖镜三殿下无意也能惹的一身情债,而龙三太子活了大把年纪却是一朵烂桃花都不曾开。” 商以沫很无语。 突然很想见这小狐狸的哥哥一面,如此八卦的事儿他是如何做到三言两语就概括了的。 小狐狸在地上懒懒的打了几个滚,然后背上商以沫便往大路跑去。 小狐狸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到了清颜阁。 商以沫道:“小狐狸,你敢不敢跟我一起进去?” 小狐狸爪子在地上划了划,许是被商以沫大闹厨房的干劲将它吓了吓,至今都还未缓过神来,于是有些踌躇。 “花妖姐姐,你又要进去捣乱?” 商以沫抖了抖花心,贼兮兮笑道:“咱们这次不捣乱,来寻宝!” 小狐狸眼睛亮了起来:“寻宝?是什么好东西呀。” 商以沫抬起叶片形的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小狐狸点点头,蹑手蹑脚的跟在商以沫身后。 溜达了一圈,才发现今日的清颜阁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商以沫奇怪的皱眉,按照那牡丹的习惯,所住之处必定是奴才丫鬟前呼后拥才是。 难道她走错了地方? ps:雪珠生日快乐,么么哒!祝你越来越漂亮~~   ☆、第059章 前世异能恢复了? 走着走着,忽见一房门上有一人影走来走去,商以沫好奇心起,伸长着根茎直往钥匙口里瞧。 ——双情蛊一下,相濡的心里只会有我。 耳边响彻起了这么一句话,却让商以沫顿时瞪大了眼睛,这种略带虚幻的声音不是牡丹嘴里发出来的,是牡丹的心声! 难道她前世的异能恢复了? ——但是他能让三殿下在不知不觉中吃下双情蛊吗? 商以沫越看越心惊,越听越震撼,不管牡丹口中的双情蛊是什么东西,她都不能让兰相濡吃下去。 还有牡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小狐狸,姐姐下回再带你去好玩的地方,现在咱们必须先到迎宾殿去。” 小狐狸眨眨眼:“是要去找哥哥了吗?” 商以沫点点头,对不起了肖情的哥哥,她必须去阻止牡丹的阴谋! 小狐狸一个兴奋,大大的尾巴一扫,转身之际“砰”的一声撞在了门上! “是谁!”牡丹一声大喝,随即夺门而出! 商以沫道:“小狐狸快跑,被她抓到咱们不死也得残啊。” 小狐狸边跑边道:“牡丹姐姐看起来像是好人。” 商以沫道:“看起来是好人的都是浮云啊浮云,咱们现在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不杀了咱们灭口才怪!” 小狐狸迷糊道:“咱们知道她什么秘密了?不就是知道她住在哪间房里嘛,咱们好好和牡丹姐姐说,说不定她会放过咱们的。” 商以沫仰天,这小狐狸怎么能如此单纯! 不过这异能恢复的可真是时候啊,一恢复就让她听到这么一个阴谋…… 她很消化/不/良啊! 此刻迎宾殿上,兰灏天刚接到膳房被弄的一团糟的事情,气的差点一掌拍下,将迎宾殿夷为平地! 兰相濡早就发现商以沫背着他偷偷跑了出去,看样子是出去闯祸去了,只是没想到弄了这么一出…… “几天前,酒鬼不是送来了好些佳酿么?将那些佳酿拿出来备上,然后再摆上花仙子送来的仙果,也不会寒颤了。” 兰灏天点点头,吩咐人按照兰相濡的意思下去准备。 正想彻查膳房被捣乱一事,却被兰相濡拦了下来:“膳房一事交给我来处理。”十有*是那株莲花精! 看他回去怎么收拾她! 兰灏天略一沉思,便欣然点头。 …… 商以沫眼见着小狐狸越跑越慢,顿时发现了不对劲:“小狐狸,你没事吧。” 小狐狸嗷呜一声,身子一歪,竟倒了下去。 商以沫急的团团转,瞥眼却见小狐狸的腿上插着一枚金针!心跳莫名的漏跳了半拍,是方才牡丹出手的时候伤了它。 “大胆狐狸,竟敢擅闯清颜阁!” ps:更新啦,更新啦!!   ☆、第060章 以沫心生疑虑 小狐狸趴在地上呜咽了几声,然后不动了。 商以沫急的都要哭了,看着牡丹就要抓起小狐狸,商以沫突然跳了出来! 牡丹手一顿,满含风情的眸光就这么落在了商以沫的身上! 商以沫迎上她的眸光,接着便听到…… ——看起来像是一株紫莲。 ——会不会是三殿下养的那株?逃出来玩? ——若是将这株莲花收为己用岂不比杀了她更好? 牡丹本想抓小狐狸的手转了一个弯,玉指芊芊的握住了商以沫的经脉。 “你我都是花族中人,怎地从未见过你?” 商以沫心中对牡丹竖中指,要不是她听到了她的心声,指不定就要被糊弄过去了,想了想,这个时候装傻充愣是最好的抗敌办法。 “嘿嘿,听说牡丹姑娘是妖镜第一美人,我这不是好奇过来看看嘛。再说了,我是小人一枚,牡丹姑娘不晓得,再正常不过了。” 牡丹媚眼一转:“你这个小小花精怎么会和小狐狸认识的?” 商以沫抖了抖身子,无辜答道:“它也是因为仰慕牡丹姑娘的美貌前来的,只是我们刚到,就被你发现了。” 牡丹握住商以沫经脉的手松了松,随即笑道:“原是这样……” 商以沫看着小狐狸腿上的那枚金针,简直心疼死了。 看了眼牡丹,小心问道:“你能不能救救小狐狸?” 牡丹媚眼微微眯起,心上转了转,冷下了面色将她扔到地上,然后缓缓落下两个字:“不能!”金针一旦飞出,岂有收回的道理。 而且,这狐狸死有余辜! 看着牡丹决然离去的背影商以沫泪了…… 如今她自己这副模样,且不说不能救它,连抱起它向别人求救都困难…… 正一筹莫展中,眼睛突然一亮。 她怎么忘了小狐狸还未成人,她可以先把它藏进她的莲心先…… 说着便念起咒语,柔柔的白光环绕着小狐狸,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透亮的眸子朝牡丹离去的方向望去,至于这个恶毒的女人,相信不久之后,自有人去收拾她! 转眼瞧看,此处乃是妖镜的东北角,她记得这里附近似乎有座药灵阁。 小狐狸现在正需要救命良药护命,她可不能让小狐狸死在她手里! 确定了一番方向,此刻水路距离药灵阁最快! 商以沫深呼吸一口气,想也不想的一头栽进一旁的潭水之中。 直到她觉得差不多了,才慢慢浮出水面。 爬上岸,甩甩花瓣上的水,打量着四周。 “药灵阁。”她低声喃喃着,嘴角悠悠挂起一个笑意,果然是这里! 不知道药灵阁守卫怎么样,她可不想在这里被抓住! ps:这周更新时间不在中午十二点就是在凌晨。么么大家一个。记得推荐和收藏噢!!   ☆、第061章 你有没有小弟弟? 在门口踌躇了一阵,商以沫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入眼之处一片黑暗,两边摆放着好几个柜子,门口有个奴才要睡不睡的,很是懈怠。 商以沫一路沿着盆景,往里走去,没人注意到有一株莲花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而入,正往药灵阁二楼走去…… 一上二楼,扑鼻而来的是各种药草的香味,闻的她全部的花瓣儿都舒服的起了波浪。 将莲心中的小狐狸放了出来,肆无忌惮的开始搜索着能够帮到小狐狸的药材! 柜子上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商以沫皱着眉头胡乱找着,打翻了药材也不管它,任由瓶子里的丹药随地乱滚。 要是这情景被别人看到了,绝对恨不得拍死她,她到底知不知道能被收藏进“药灵阁”的丹药都是有价无市的啊! 小狐狸此刻醒了,眨巴的眼睛看着某朵莲花在一个新的环境中捣乱,全身白毛瞬间都立了起来。 “花妖姐姐快别闹了,要是被发现了,咱们都要进大牢的。”看着那原本规规整整摆放着的瓶子一经某朵莲花之手便东倒西歪,看的小狐狸一颗心揪的紧紧的。 商以沫轻声道:“你被那个牡丹伤着了,我正给你找药治伤呢。你等等啊,我再找找。” 小狐狸顿了顿,轻声道:“姐姐手上的那瓶玉露膏就是好东西。” 商以沫一愣,顿时放下怀中的各种瓶瓶罐罐,只留下小狐狸说的那瓶玉露膏。 小心的将小狐狸腿上的金针拔下,迅速的抹上了玉露膏。 “不知道这金针上会不会有毒啊。” 小狐狸道:“不管有没有毒都没关系的,玉露膏可是解毒愈合伤口的疗伤圣药。” 商以沫撇嘴,她那点医药知识还不如这只小狐狸呢。 “你好些了没有?”小狐狸若是没事了,就必须回去了,不知道现在阻止牡丹的阴谋还来不来得及。 小狐狸点点头:“再给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看着小狐狸水汪汪的大眼睛,商以沫突然问道:“你几岁了?怎么还不会化形?” 小狐狸道:“九十七了,还差三年才能化形呢。” 听着妖的岁数,商以沫接受无能的默默闭上了眼睛,九十七岁对于妖而言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对于人来说,早已是耄耋老翁一个了。 小狐狸的腿还伤着,商以沫目光越过它的腿渐渐往上看,往上看…… 小狐狸看着眼前的这位花妖姐姐目不转睛的瞧着它,双腿忽然一合,羞愤道:“花妖姐姐!” 商以沫被小狐狸一吼回了神,突然语出惊人道:“小狐狸,你有小地弟么?” 小狐狸一愣,呆呆道:“我只有哥哥!” 商以沫也是一愣,眉角抽了抽:“我问的是,你是雌的雄的?” ps:收藏呀,推荐呀,表忘记啦~   ☆、第062章 恢复人身了? 小狐狸眨了眨眼,耳朵动了动,突然用尾巴遮住了自己的屁屁:“肖情自然是男的。” 商以沫怂了…… 她怎么忽然有种/调/戏/小朋友的违和感?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小狐狸腿上的伤终于完全愈合了,商以沫这才真正的松下心。 小狐狸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白毛,然后一双眼睛黑黝黝的看着商以沫。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商以沫身子一倾,与小狐狸滚做了一团,打翻了一旁的药柜。 只听一楼突然有人粗声吼了一个字:“谁!?” 然后窸窸窣窣涌进一群人,商以沫这才觉得大事不妙。 小狐狸惊道:“怎么办怎么办,这下真要进妖镜大牢了。”听说妖镜大牢是个超级恐怖的地方,里边还关押着好多厉鬼。 商以沫转头一瞧,已经能看到一大簇的人影正向二楼走来。 根茎长长,将她与小狐狸缠的紧紧的:“放心放心,若是真被抓了,只怪咱们运气不好。” 闯进药灵阁乃是重罪,一定会经过妖镜殿下们的审问,她只期望,那个审问她的人最好是兰相濡! 商以沫这才想着,眼前突然金芒大盛! 药柜与药柜之间竟然画着法阵的纹路,竟是一个五行八卦的模样。 商以沫只觉得身子一下失重,顿时化作了一缕紫烟,消失在了原地! 紫烟袅袅,她旋身转了一圈,衣袂飘扬,抬手习惯性的挽了挽发,然后忽然顿住了手。 低头一瞧,她竟然变回人身了。 依旧是一袭浅紫纱裙,裙摆几瓣莲花妖冶的开着淡淡的蓝,左眼下泪痣栩栩如生,眉目行间如诗如画,青丝上点缀着一朵珠花,矜贵中透着点点的俏皮可爱。 小狐狸在不远处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紫杉姑娘,许久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花妖姐姐?”尾巴一收,跌坐在地。 商以沫双手互拍了拍,心上疑虑顿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忽听身旁芦苇丛中一声大喊:“妈呀,妖,有妖怪啊!”随后船只一翻,上边的人潜入了水中。 商以沫身影一闪,落在了翻身的船只上,纤手伸入水中一转,将人提了上来,再如蜻蜓点水一般上了岸。 纤手一松,那人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全身都发着抖,喉咙眼里发着呜咽的声音。 商以沫微微嘟嘴,转眼看向小狐狸,不满道:“我看上去很可怕吗?这人竟然吓成这样。” 小狐狸哀嚎一声:“花妖姐姐,咱们可能到人类的世界里来了。” 商以沫一顿,抬眼环顾四周,只见四面环山,郁郁葱葱的满眼绿色,再看眼前这人,确确实实是人类。 但是妖镜中不曾有人类,难道她从妖镜中出来了? 那么幽灵呢? ps:看在小狐狸那么可爱的份上,表忘记收藏呀~~   ☆、第063章 可恶的天师 弯腰抱起小狐狸,抬眼瞧看那人类,温声道:“此处是何方?” 那人颤巍巍道:“芝,芝田镇。” 商以沫忽然张牙舞爪恐吓道:“你带我进城,不然就吃掉你。” 那人被商以沫含笑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抖着双腿爬起来:“姑奶奶跟着小的走就是。” 商以沫对着他露齿一笑:“你叫什么名儿?” “小的名叫大福。” 商以沫噗哧一声笑:“真是好福气。” 大福心中腹诽,都遇上妖怪了,哪里来的福气。 只是大福刚走两步,突然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商以沫抱着小狐狸没注意,差点就要踩上去。 刚想怒骂两句,眼前突然出现一抹淡青色的身影,顿时止住了步伐。 “又,又出现妖怪……”大福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商以沫探手摸了摸小狐狸白色的毛,眼中暗显慌张,危险的气息在逼近她! 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袍的年轻男子立足于十米开外的枝桠之上,衣袖翩飞,朗眉星目,手中墨色长剑发着寒芒,正指着她。 商以沫将小狐狸放到地上,轻声道:“这人恐是天师,你快些躲命去。” 那个年轻男子单足一点,自枝桠上飘下,伸手将大福护在身后带到了远处,紧接着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芒向她刺了过来。 商以沫水袖一扬,紧紧缠住了对方的剑锋。 年轻男子云淡风轻的自怀中掏出一张符纸,面无表情的口念咒法:“破!” 忽见剑光大盛,水袖顿时寸寸皆断,商以沫眼中闪过慌乱与诧异,万万没有想到此人修炼已有这般境界! 果真是收妖的天师么! 长剑透过层层妖气,径自刺入了她的胸口,商以沫喉间一阵血气翻涌,眼前黑了一瞬,忙抱起并未逃跑的小狐狸跳入了一旁的河水中。 河水溅起,年轻男子将长剑收起,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念起咒法来,只是刚念到一半,腰身突然被大福抱了住。 “大师救命,有,有妖怪!” 年轻男子长眉微皱,淡淡道:“妖怪已经走了,不必担心。” …… 商以沫湿漉漉的抱着小狐狸上岸,脚步虚浮,突然的呕出一口血来。 小狐狸趴在她身边,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满是担心:“花妖姐姐,你会不会死啊?” 商以沫斜坐着,听闻小狐狸的话,眉心一抖,突然掏心掏肺的咳嗽起来。 小狐狸急的泪光闪闪,小爪子拍着她的背,哽咽道:“花妖姐姐不要丢下肖情啊。” 商以沫突然止了咳,气若游丝地倒在地上,轻声道:“小狐狸莫哭,你花妖姐姐还死不了,现在哭丧还太早……” 小狐狸大尾巴一甩一甩的拂过商以沫的伤口:“嗯,我相信花妖姐姐。” 商以沫却是欲哭无泪,有气无力道:“小狐狸,那位天师大人好像赶过来了。”咱们凶多吉少啊! ps:天师大人出马,一个顶俩~   ☆、第064章 死一双太不划算了 小狐狸缩起身子呜咽一声,眼眶里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哥哥在的时候,肖情从来没有被人追杀过。” 商以沫表情很复杂,瞎掰道:“这是你命中应有的一劫,过了就能飞天成仙!” 小狐狸抬起头,泪眼婆娑:“花妖姐姐,你是瞎掰的吧?” 商以沫一噎,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小狐狸看着商以沫胸口的伤,埋怨道:“要是把玉露膏整瓶偷出来了就好了。”这样花妖姐姐的伤口也能很快痊愈了。 商以沫起身走了几步,晃悠悠的又倒在了地上:“我这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天师的剑乃是破妖之剑,你快些逃命。” 小狐狸被商以沫拍了几下屁股,疼得龇牙咧嘴:“肖情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肖情不走。” 商以沫低咒一句:“死一双太不划算了,小狐狸快走!” 小狐狸白毛尾巴一甩一甩:“不走不走,大不了就死在这里。” 曲寞一赶到的时候,听到的便是小狐狸与一只花妖的对话。 他执着剑,目光缓缓落在了那只花妖的身上:“妖孽,竟敢伤人性命!” 商以沫微微偏过脸,侧身对着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伤人性命了?” 曲寞一面无表情:“难道那人类是自动跑到你身边去的?” 商以沫一愣,瞬间明白他指的是大福:“我只是想要进城,让他带个路!” 曲寞一手中剑感受到妖气嗡嗡在响:“你还想进城屠杀!” 商以沫感受到来自驱妖剑上的气息,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听闻眼前这位高大上的天师的话,嘴角不由得抖了抖。 “屠杀?我只是想进城吃个饭!”在妖镜待的久了,天知道她多么想念人间的味道。 曲寞一信步朝她走来,商以沫下意识的将小狐狸挡在身后,他走一步,她退一步。 驱妖剑一指,她顿时感到喉间一凉,发着寒气的剑尖抵在了她的颈上,只要微微施力,她必然当场毙命! 小狐狸在商以沫的腿边全身发着抖,轻轻道:“天师饶命,天师饶命啊,花妖姐姐和我刚来到人界,没有杀害过任何一只生灵啊。” 曲寞一眼皮微抬,目光冷冷看向商以沫:“可是真的?” 商以沫定了定神,眸光渐渐染了怒气:“你说是不是真的!就算你是天师,也不能滥杀无辜吧?” 曲寞一星眸微眯,嘴角忽然勾了起来:“滥杀无辜?就算你真从未杀害过生灵,也不该恐吓弱小的人类。” 正说着,长剑一收,干净利落的入了剑鞘。 商以沫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危机突然解除,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心跳略略加快,手忙脚乱的抱起小狐狸。 曲寞一侧目,将目光落在了商以沫怀中的小狐狸身上:“你倒是很关心这只小狐狸。”   ☆、62 商以沫语气很复杂:“都是我害的这孩子,不然它现在……”说到一半突然噤了声,她干嘛要和一个想灭她的人说那么多? 曲寞一看着她,沉声道:“你要去城里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商以沫泪,她能不要他这般好心么? 她心慌啊! “能拒绝么?” 曲寞一星眸微眯:“不能。” 商以沫默默抱起小狐狸跟在某位天师的身后,神伤了一路。 芝田镇是个精致极佳的地方,四面环山,河水奔流,山风沁凉,可谓是绿水青山。 商以沫抬眼望去,前方是一小片的树林,想来,只要穿过这片树林便可以进入芝田镇的范围了。 正走着,前方的天师突然停了下来,商以沫心上一惊,这人不会打算在此处灭掉她吧? 然后将她的真身挂在城墙上,给那群妄图进入城中屠城的妖孽以儆效尤? 曲寞一微微抬了抬眼,将目光落到她的脸上:“长得太美,容易惹事生非。” 商以沫吓得手一松,小狐狸顿时跌落在地,摔得呲牙咧嘴。 商以沫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你你你,不会想毁我容吧?”头可断,血可流,容貌不能毁! 她要做只有骨气的好妖! 曲寞一唇角温柔的勾勒着,似笑非笑很是诡异:“不必如此麻烦,我念个符咒隐藏了你的容貌就好!” 商以沫表情扭曲,什么叫做如此麻烦! 他还嫌毁容的过程麻烦! 麻烦! 曲寞一将右手食指指尖咬破,伸手在商以沫的眉间点了一下,商以沫只觉得眉心中央升起一股凉气,连着她胸口的伤也好了。 然后曲寞一又从怀中掏出一面类似于镜子的东西摆在商以沫眼前。 商以沫掀起眼皮一瞧,顿时大惊失色,这个镜子里的人是她么,是她么? 小狐狸抓挠着她的小腿,她低头一瞧,小狐狸吓得呜咽一声,身上白毛直竖! “天师,我顶着这眉间的一坨墨在路上行走,可是会吓死一片人的。”而且眼睛下边还横着两颗长毛的黑痣! 曲寞一淡定道:“总比被你勾了魂没救了强。” 商以沫无语凝咽,贝齿磨得咯吱咯吱响,谁让人家是除妖师呢! 她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 走进芝田镇,处处飘着桃花的冷香,还有迎春花的金黄,商以沫点点头,人间原是春天了。 跟着曲寞一走进一家酒楼,商以沫也不管曲寞一会点什么菜,直接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拿起筷子敲着桌子,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 曲寞一笑道:“听闻妖都不吃东西的。” 商以沫幽幽斜看他一眼,简洁回道:“民以食为天。” 小狐狸弱弱道:“要不是为了吃东西闯了御膳房,咱们就不会掉进人界来了。” 商以沫瞪了小狐狸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ps:看到这里啦,随手丢几张推荐票过来吧~   ☆、第066章 一只好大的蜈蚣精 小狐狸缩了缩身子,眼神满是委屈,本来就是贪吃惹得祸! 如果没进妖镜膳房捣乱的话就不用逃跑,不用逃跑就不会跑进清颜阁,没有跑进清颜阁就不会遇上牡丹,自然也就不会因为受伤又进入了药灵阁…… 小二将菜端了上来,看着桌旁的姑娘衣着不凡,便抬眼看了商以沫一眼,然后将目光嗖的移到了某天师的脸上。 商以沫暗暗鄙视小二的这副德行,又在心上划了一个十字,接着念了几句佛经。 阿弥陀佛,不是她想出来吓人,主要是某天师的品味比较特殊。 小二上完菜,抚了抚心口,然后笑着对曲寞一道:“公子还要些什么吗?” 曲寞一看着商以沫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东西,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对小二摆手,表示不用了。 “饿死鬼投胎似得,姑娘,你是女的,吃相当斯文一些。” 商以沫翻了一个白眼:“吃食面前不斯文,斯文着斯文着,容易饿死!” 小狐狸小爪子伸向桌上的一条鱼,然后蹲在一旁慢慢吃起来。 曲寞一状似无奈的摇摇头,靠在窗上向下望去。 商以沫正要吃下最后一块糕点,却见一双莹白如玉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然后拿走了她手上的最后一块点心。 商以沫怒:“你干嘛!” 曲寞一淡淡道:“怕你撑死。”然后将糕点优雅的咬了一口,慢慢的吃了下去。 姿势养眼,风雅无限,斯斯文文,简直如《诗经》中所言,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商以沫眼皮直跳,当真想在他眼眶上打上个一拳两拳,让他的眼眶上优雅的出现两个黑框框! 俗称熊猫眼! 这边商以沫暗自恼怒着,那边曲寞一已经站起身,往酒楼外边走。 商以沫不敢逃跑,万一没溜成,又被他抓了回来,只怕到时候当真要被这该死的天师游街示众! 跟着曲寞一拐进一条小巷子,里边跑出四个面皮黄里透黑的人,高矮胖瘦不齐,长相倒是很是神似。 矮个子的道:“公子是要进山吧?” 高个子立马道:“不成不成,山里有只蜈蚣精。” 商以沫出声道:“他才不怕蜈蚣精呢,人家可是天师。” 胖子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笑的露出了一口黄牙:“山上已经死了好多个所谓的天师啦。” 商以沫幽幽道:“那是因为人家道行不高,这位公子已有仙身,决计不会怕这小小的蜈蚣精。” 瘦子抽动着面上的干皮笑着:“那姑娘可要小心着些,虽然你很丑,但是蜈蚣精可不管美丑,专吃姑娘。” 商以沫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小手拍着胸脯,悄声道:“当真如此恐怖?” 矮个子的伸出双手在半空环了一个圈:“当它把人缠住的时候,那人直接就被捏成粉了,连尸骨都没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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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身为妖,你还怕这个? 稀疏的枝叶不知何时逐渐浓密了起来,仿佛遮盖住了整片天。 抬眼望去,林子里早已看不到天上的太阳,更别说是光亮,脚下一片雾蒙蒙的,不仔细看,脚踝处以下的位置肉眼根本看不见。 紧接着地上浮现出了许多尸骨,白森森的,一具具似乎还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商以沫将怀中的小狐狸紧紧的抱了抱,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曲寞一看着遍地的残骸,眉间越蹙越深,他手一探,驱妖剑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上,发出嗡嗡嗡的响声。 小狐狸将头深深的埋在了自己的大尾巴中,全身都在颤抖,商以沫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它,头皮发麻的走着。 脚尖突然一疼,似乎被什么东西硬硬的撞了一下,低头一看,一个头颅骨碌碌的在她眼皮子底下滚了滚。 商以沫一个战栗,惨叫道:“你说你跑到这个地方干嘛来着,还不快点收了它,恶心死人了好不好!” 曲寞一淡淡道:“你自己不也是妖么,还怕这个?” 商以沫不淡定了:“姑奶奶我不吃人也不吸人血,更不食用所谓的人魂修炼,是干干净净的好妖,和它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小狐狸虽怕,也为自己辩驳道:“就是就是,我和花妖姐姐才不是这种恶心的妖怪呢。” 地上的尸骨上不停的有小蜈蚣爬来爬去,每棵树上也有大小不等的蜈蚣在爬,商以沫是待在原地不是,想要爬到树上更不成。 砰——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只大约有三米长的巨型蜈蚣自地下破土冲了出来,直愣愣的朝着曲寞一狠狠撞去。 曲寞一速度极快的将驱妖剑朝身后挥去,锋利的剑芒划开了巨型蜈蚣的腹部,疼得它缩起身子剧烈的撞击着周身的林木。 商以沫忍着呕吐的冲动抱着小狐狸往远处躲,此人修为不凡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儿。 呸呸呸,她干嘛要担心他,最好那只蜈蚣可以收拾了他,她也好乘机溜之大吉! 漫天黄符飘扬,偶有驱妖剑的嗡嗡嗡响,天师动作潇洒不凡的手挥长剑刺入巨型蜈蚣的眼睛,然后身子一翻,长腿又朝着它腹部踢去。 巨型蜈蚣发了怒绝地反击,挥着自己巨大的头朝着曲寞一撞去,然后嘴里又吐出绿色的液体朝曲寞一喷去。 曲寞一为避开那绿色的液体手臂被蜈蚣的几条腿划过,瞬间嫣红的血液染了青衣一片。 商以沫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感到脚踝处一阵痒,身子一僵,将小狐狸单手抱着,空出的一只手紫纱拂过脚踝,施力飘离了原地。 三只大约半米高的小蜈蚣直起身子幽幽的看着她,商以沫眉间抖了抖,人家天师对付一只,她要对付三只! 虽然是三只大约半米的…… 三只蜈蚣分别站在商以沫周身的三个方向,张口朝她喷射出绿色液体,商以沫反应极快的转过身,足尖施力起跳,堪堪躲过。 ps:晚安,睡觉啦~~   ☆、第070章 你怎么会仙术? 三只蜈蚣又抬头,朝着她继续喷射着绿色液体,商以沫紫纱一扬,迅速的捻了一个诀,将自己护在了结界内。 天啦,这绿色液体有毒啊啊啊!! 粘稠的液体自透明的防护罩上缓缓流下,商以沫顾不得恶心,满脑子想着对付蜈蚣的办法。 只是她刚恢复人身,再加上妖术本就修炼不精,结界支撑的时间并不长,白芒一闪,结界破裂! 商以沫速速朝着天师的方向跑了过去,不管了,这东西必须交给除妖师解决,她不成啊。 刚迈出两步,四周又被三只蜈蚣拦了去路,商以沫脑子一片空白,抬起头,她甚至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蜈蚣精嘴里绿灿灿的牙。 绿色液体铺天盖地的涌来,商以沫指尖一抖,口中默念咒语,四周银光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待商以沫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的三只蜈蚣已变作了三具尸体。 小狐狸在商以沫怀中瞪大着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然后呜咽一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远处林木已倒了一大片,腥臭味更是漫天,商以沫拂过袖子掩住口鼻,强忍住呕吐的冲动。 曲寞一驱妖剑已插入了巨型蜈蚣的腹部,只是蜈蚣依旧翻腾着身子不止,并未有丝毫死亡的征兆。 地上满满都是绿色的液体还有满地的血红,商以沫看的心一抖,呆站在了原地。 曲寞一双手忽然合十,怀中黄符尽数而出,银色的光华顿时大盛,驱妖剑自巨型蜈蚣的身体里爆发了出来。 驱妖剑回手,巨型蜈蚣最后挣扎了几番突然不动了。 商以沫松了一口气,曲寞一身子在原地踉跄了几步,几欲倒地。 突然,原本已死的巨型蜈蚣又抬起了头,朝着曲寞一的身后吐了一口绿色液体,商以沫眼睛逐渐瞪大,下意识的抬手念了一段咒语。 微弱的紫芒夹带着白芒,瞬间将原本的绿色液体化作轻烟,与风飘散了开来。 曲寞一双眸微微一缩,脚步朝着商以沫走来,猛然抓起她的手,急急道:“你怎么会仙术?” 商以沫被他吓得呆在了当场:“你说什么?” 曲寞一目光闪了闪:“你不是妖?” 商以沫二丈摸不到头脑:“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她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呢? 回答她的是曲寞一的一声闷哼,然后一具高大的身影朝着她倒了下来。 商以沫吓得手一松,小狐狸落到了地上,瞬间被砸了醒,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动了动自己的小爪子…… 忽然一声惊叫:“啊——” 它的脚下怎么都是黑黝黝一片的蜈蚣尸体啊? 商以沫无奈的看向小狐狸:“肖情乖乖的自己走啊,姐姐要把这个人送到客栈才行。” ps:收藏呀收藏~表忘记收藏~~   ☆、第071章 你确定不是在报复他? 小狐狸抖了抖身上的白毛,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白骨和蜈蚣的尸体残骸:“跟着这个人,简直倒霉死了啦。” 商以沫温声安慰道:“要不是他在我脸上施下的咒法还未解开,姑奶奶我一定要把他丢在这里直接逃跑!” 小狐狸心中天人交战,最后道:“姐姐,我觉得那样做,似乎有些不厚道。” 商以沫撇嘴:“他把我变成一个丑八怪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缺德事!” 小狐狸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然后状似忍无可忍的又默默迅速转开了。 伸出前爪抱住商以沫的腿,在沿着商以沫的腿往上爬,缩成一团待在了曲寞一的头顶上。 “姐姐抱着他走,肖情待在这里就好。” 商以沫眉角一抖,肖情,你确定你不是在报复天师? 出了这片林子后,商以沫深深吸了一口气,明明才不见太阳几个时辰,却仿佛隔了无数个季度那般漫长。 她果然还是比较适合活在明媚的阳光下,清澈的湖水中…… 商以沫抱着曲寞一走在路上,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将他搬到河边清洗了一番伤口,以免到时走在街上被人盯着瞧看,误会什么。 小狐狸则是趴在岸上使劲的洗着自己的小爪子,甚至连爪缝里都不放过,洗的颇为认真。 临近午时,商以沫才将曲寞一带进了一家客栈,累的早已是气喘吁吁。 商以沫将曲寞一放到了一旁的木椅上,然后走到前台对着小厮道:“要两间厢房。” 小厮顺着商以沫如玉的手指移看到了她的脸,然后迅速转了开,胸膛处猛烈的起伏了几下,然后看着自己手边的算盘道:“请等等。” 商以沫目露抱歉,吓到人了,她很惶恐。 掌柜这时从楼上走了下来,小厮与掌柜的目光在半空交汇了一瞬,然后看向了商以沫。 商以沫出于礼貌,对着掌柜回以一笑。 掌柜突然背过了身,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好似三魂六魄已飞了两魂三魄。 商以沫越发神伤了。 “姑娘,面容丑不是你的罪过,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一个操着本地口音的人走了过来,一身锦衣,很是尊贵,只是那张脸贼眉鼠眼的很是猥琐。 商以沫腹诽,大哥,你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吧? 嘴里断然是不敢如此说的,毕竟这里是人界,她还拖着一个伤患,不适合滋事挑衅。 犹豫了一阵,目露哀戚道:“小女子也不想如此。”说着,撩起衣袖在眼眶处擦了几把。 那人却是沉思了一瞬,用着一番施舍的口气道:“我这里有一块面纱,姑娘不如将脸遮一遮吧。”此话说的还不带问号。 商以沫眉间抖了一下,接过了此人的面纱。 心上却是暗暗的给曲寞一记上了一笔,她如今这般倒霉,都是他害的! ps:喜欢记得收藏呀收藏,表忘记啦~~   ☆、第072章 不就是丑了一点? 掌柜目露歉意的对商以沫道:“厢房已经开好,现在送姑娘上去么?” 商以沫点点头:“我那里有位朋友受伤了,还要麻烦掌柜请一位大夫过来给他包扎一下伤口。” 掌柜的微微颔首道:“这银子……” 商以沫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放心,只要把那位公子的伤医治好了,他醒来后一定会付账的,一分银子都不会少。” 掌柜目光满是怀疑,却依旧恭敬道:“这恐怕不妥。”看着那人似乎伤的很重,万一死了他不就亏本了? 商以沫无可奈何的掀开曲寞一遮住脸的发丝,然后对掌柜道:“你可要看清楚了,这位可是天师,信誉绝对保证。”手指指了指曲寞一背上的驱妖剑。 商以沫本想借用曲寞一的身份忽悠忽悠掌柜,顺便试试看美男计管不管用,没想到掌柜一看到曲寞一的脸,眼神瞬间变了。 从原本公事公办的僵硬表情,瞬间变得狗腿恭敬。 那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天呐,是曲天师!”掌柜一声惊呼,然后匆匆唤来小厮,急切道,“快些去请最好的大夫过来。” 小厮忙点头称是,接着如同一阵龙卷风刮过似得,自商以沫身侧“呼的”跑过,瞬间消失了个没影。 商以沫表情呆呆的,难以置信的看着这突然的大逆转! 那贼眉鼠眼的人却突然冲上来抢走了她握在手上还未戴上脸的面纱,气急败坏道:“你竟然认识这种人!”然后转头便走了。 商以沫表情更呆了,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不就是丑了一点? 掌柜这时也不介意她的丑颜了,对她解释道:“那人是巡抚家的公子,自诩貌美,可惜总被天师大人压过一头。” 商以沫太阳穴一跳,那人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的?就他那皮相才只是被天师压过一头? 明明是压过无数个头了! “所以他见我貌丑,却认识天师大人,所以才恼羞成怒的走了?” 掌柜头垂的很低,显然不想再看一次她的模样,商以沫很是理解的不气恼,毕竟她现在自己照镜子也会有压力。 看一眼,仿佛会折寿十年。 “姑娘猜的不错。” 商以沫无语,巡抚公子最后一句“你竟然认识这种人”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其实她也不想认识这种人,可惜妖被天师缠上了,那关系简直就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小狐狸这时突然跑过来挠了挠她的小腿,引得掌柜一声惊叹:“好漂亮的小狗啊。” 商以沫弯腰打算抱起小狐狸的手一僵,连忙捂住了小狐狸欲说话的嘴,讪笑着回掌柜道:“是啊,我也觉得挺漂亮的。” 尤其是它这一身柔顺的白毛,摸起来手感简直好到爆! ps:看到这儿啦,不要忘记收藏一下呦~   ☆、第073章 天师心海底针啊,海底针 小狐狸张嘴就想咬捂住它嘴的这双手,但在下嘴之时又收回了牙齿,沉默了顷刻,伸出了舌头在商以沫的手心舔了舔。 商以沫感到掌心一阵酥痒,一下子放开了捂住小狐狸嘴巴的手。 这时耳边忽然响彻起一个凉飕飕的声音:“我们这是在哪?” 商以沫一个激灵,然后转过身向后退了几步:“你醒了?”安全距离,安全距离! 曲寞一皱着眉头,然后慢慢抬起手,动作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掌心朝下,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商以沫心上一惊,求饶道:“你别在折腾我了,我啥坏事也没干,就是把你送到客栈来了,顺便让掌柜给你请了一个大夫。” 她这可是以德报怨的做了好事! 曲寞一撑起了身子,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气,依旧对她招着手:“过来,别废话。” 商以沫都快哭了:“我发誓我没干任何坏事儿,沿路走来没用任何不正当的手段。”绝对没有使用妖法给人类撞见。 曲寞一似乎力气用尽了,或者真被商以沫气到了,“砰”的一声又趴倒在了桌上。 商以沫诚惶诚恐的靠近:“想要自残也不带你这样的啊?”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某天师额上的青筋愉快的蹦跳了一下,她越发惊恐了。 苍天啦,她这接嘴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都怪幽灵当初对她太过放纵,导致她如今的无法无天! 啊啊啊—— 曲寞一满腔的恼怒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发誓不欺负你,过来。” 商以沫抬脚小心的靠近了几步,然后听某天师道:“你到底是仙是妖?” 商以沫撇了撇嘴道:“你闻闻,我身上有妖气么?” 曲寞一抬手,商以沫自动的伸手扶住他,只听他轻声道:“你身上是没妖气,但你会妖术。” 商以沫忍不住问:“难道仙就不会使用妖术了?”暗暗在心里安慰自己,幸亏她身上确实没有所谓的妖气。 既然他已经开始怀疑她到底是妖还是仙了,不如所幸装仙装到底? 曲寞一似乎被她的话逗笑了,眼神很是莫名:“你可见过会使用仙法的妖或者妖法的仙?” 商以沫表情怔仲,很受打击,随后语气渐渐严肃了起来:“你眼前不正有一只会妖法的仙么?” 曲寞一思考了片刻,然后道:“你是只狡猾的妖,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 商以沫脸色很难看,到底是谁怀疑她是仙来着! 现在又全场否定又是几个意思! 天师心海底针啊,海底针! 沉默了一会儿,商以沫欲哭无泪的问道:“你究竟要留我多久?什么时候放我?”是死是活早些给她一个定数。 曲寞一道:“我觉得你这妖与众不同,想留下好好研究一番。” ps:喜欢不要忘记投推荐票噢~大家的支持就是雅星的动力!   ☆、第074章 小狐狸,我求安慰 曲寞一道:“我觉得你这妖与众不同,想留下好好研究一番。”意思很明白,除非他玩腻了,不然绝不放人。 或者她可以选择自毁妖丹自杀,做只有骨气的妖。 商以沫有气没处发,决定将曲寞一送到厢房后,出门到处逛逛,用她的这张脸吓死一片人! 见曲寞一与商以沫总算不交谈了,掌柜这才“善解人意”的开口道:“大夫很快就能赶来,曲天师……?” 曲寞一淡定的点了点头:“麻烦刘掌柜了。” 掌柜恭敬的笑了笑,不发一言的退开肥嘟嘟的身体,让出了一条路。 商以沫认命的将曲寞一扶上楼梯,然后送入“天字一号”房,最后很是贴心的将门给他带上,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商以沫整个身子朝着大*一倒,埋怨道:“真是气死我了!”憋屈憋屈,憋屈死她了。 搞了半天,这个掌柜原是某天师的旧识啊! 小狐狸小爪子摸了摸商以沫的脸,安慰道:“肖情被说成是狗都忍下来了,花妖姐姐还有什么不可忍的?”反正已经忍了一路了。 商以沫大受打击,表情可悲可叹:“小狐狸,我求安慰。” 小狐狸静静的看了一眼商以沫,然后哀嚎道:“我也求安慰。”花妖姐姐真的是太丑了。 商以沫气的怒瞪小狐狸:“嫌弃我丑也没用。” 小狐狸惊讶:“姐姐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 商以沫神经兮兮道:“我有特殊的能力。” 小狐狸大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目光炯炯:“姐姐能听到我心里的声音?” 商以沫正色的点点头,虽然这个异能穿越之后时好时坏,但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的。 小狐狸大尾巴摇了摇,然后裹了*内的被子盖在身上,四仰八叉的躺了进去:“姐姐吹牛都不打草稿的!”这异能太诡异了。 哥哥说了,读心之术乃是有违天道的存在,花妖姐姐一看就是缺根筋的人,怎么可能会这种诡异之术呢! 一定是它嫌弃的眼神太过明显,被花妖姐姐看出来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商以沫无言了好一阵,然后抢过小狐狸身上的被子道:“情情,你太伤我的心了。” 小狐狸翻白眼道:“若是我哪天不学好了,一定是被姐姐带坏的。” 商以沫不解:“为啥?” 小狐狸幽幽的眨了两下眼睛:“我也不知道。” 商以沫撇了撇嘴道:“说不出原因,你显然在冤枉以及诋毁我的人格!” 小狐狸甩起自己的尾巴朝自己的眼睛遮去:“是妖格。” 商以沫愣了一瞬,然后从善如流:“你在冤枉以及诋毁我的妖格!” 小狐狸感到很无语。 ps:香一个大家,推荐推荐啦~\(≧▽≦)/~~满地打滚求收藏~   ☆、第075章 我的爱好向来专一,你敢试试么? 月色如水。 小狐狸睡的正香,商以沫却在chuang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走到窗口,伸手打开窗,眼前顿时一亮。 大街上灯火通明,茶楼、酒肆、青/楼等地,依旧热闹非凡。耳际隐隐还能听得到一些奢靡的轻哼声。 商以沫转头望了一眼chuang上的小狐狸,然后蹑手蹑脚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天字一号”房的门口,商以沫屏住了呼吸,死命的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小心翼翼的再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砰—— 商以沫被撞的眼冒金星,鼻子疼得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被撞歪了。 “你出来做什么?” 抬眼,商以沫欲哭无泪,这个天师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心情很郁闷,出去透透风。” 曲寞一道:“长成这副尊容,还到处瞎逛,你残害生灵呢。” 商以沫咬牙切齿:“有种你把施在我脸上的符咒去掉啊。” 曲寞一沉默了顷刻,然后面无表情道:“没种。”然后给了她一个逍魂的背影,径自上了楼。 商以沫深呼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要淡定。 感情这人突然堵住她的去路就是为了调侃讽刺她两句? 真是令人发指的恶趣味! 商以沫没好气的瞪了那个背影一眼,抬步就要跨出门槛,这时身后又响彻起某天师阴气森森的声音。 “你最好尽快与我解释一番你能净化蜈蚣精毒液的原因。” 商以沫嘟嘴道:“要是我不愿意解释呢?” 曲寞一沉了目光:“如果你打算这辈子都不离开我的话,你可以继续与我耗着,我有的是时间。” 商以沫蹙了蹙眉心,正色道:“人类生命短短几十载,你打算把你所有的生命浪费在我身上?” 曲寞一唇角略勾,烛火的阴影打在他的侧影上,使得他半隐半现,很是诡异:“我的爱好向来专一,你敢试试么?” 商以沫眼波一转,举手投降:“不敢不敢。”鬼才要和他耗上一百年。 再说了,天师这种职业,修为上乘的话,还能延年益寿,万一他活上个一千岁,她也陪他一千年? 曲寞一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关门进了房间。 商以沫突然想起他安在自己身上的两张符咒,一张封了她的容貌,另外一张是在收服蜈蚣精的路上施下的。 只是这第二张的作用便令人费解了,曲寞一没说,她便也不知道。 微微皱了皱眉,她决定回一次死灵山,凝灵灯的事情她还须问一问姬晏。 莲步缓缓走进某处空人小巷中,正想施法离开,肩膀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按了住。 接着听到一声极其猥琐的音色:“小姑娘,半夜三更出来干什么呢。” 商以沫眉角一抖,她这不会是遇上色/狼了吧? 但是…… 她要是转过身给这位见色起意的仁兄看一眼她的脸,他到底会不会被她吓得直接晕过去? 或者直接吓死了!? ps:收藏呀收藏,想看每日六千更新么,那还不快快收藏起来~   ☆、第077章 这太不科学了 商以沫被气到内伤,猛然推开曲寞一,面目狰狞道:“我简直讨厌死你了。”他他他,身为天师竟敢调/戏她! 曲寞一见她真的炸了毛,气得连声音都不稳了,心坎上也不知为何竟泛起一丝涟漪。 想了想,便做出了一个浅笑的表情来:“讨厌我也没法,除非你坦白自己的身份,不然别想着有朝一日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不擅长微笑的人突然做出一个浅笑的表情来,杀伤力实在太大! 商以沫先是一惊,然后是诧异,最后开始犯起了几秒花痴! 嗯,真是只有几秒的花痴。 待到反应过来曲寞一说了什么话,商以沫突然有泪崩的冲动。 坦白自己的身份? 难道她要对他承认自己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人? 并且来自于遥远的二十一世纪? 这太不科学了! “你的伤好了?”她选择转移话题,纠结于她的身份,最后是得不出什么有效的答案来的。 曲寞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道:“那只蜈蚣精吃了太多人类的生魂,妖法精湛,全身遍毒,我被它百足所划伤,你觉得能好的如此快么?” 商以沫向来喜欢多管闲事,话不经大脑便冲动的说出:“我的净妖术或许能帮你解开蜈蚣精的毒。” 曲寞一挑眉,语气耐人寻味:“噢?” 商以沫却是拧起了眉,严肃道:“作为交换,你要除去在我身上施下的两道符咒。” 曲寞一青衣随着夜风飘扬,眉目淡漠:“我不会轻易放走任何一只可能会为祸苍生的妖。” 商以沫内心挣扎,很想吐血:“曲大哥,您能不花大把的精力在我身上么?我看起来怎么样都不像只恶妖吧?” 曲寞一侧目道:“就是因为看着不像,才觉得你更危险。”其它的妖精,他可以眼不眨的抬手之间斩杀于他的驱妖剑下。 对她…… 虽一眼能看出她是只莲花幻化而成的人,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她下手。 是因为她身上没有妖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或者是因为她的眉目有些像那个人…… 商以沫捕捉到了曲寞一眼中一闪而过的沉痛与悔意,震惊的挑起了眉。 天师大人究竟想到了什么,让他这么的……呃……悲伤? 想了老半天,商以沫都觉得,悲伤二字实在与天师大人冰冷清漠的气质不太相符。 “若你真的能够解开我身上的蜈蚣毒,我可以给你解开施在你身上的那道追踪符,这是我的底线。若是你不同意这场交易,我不介意在我死的那天,带你一起下地狱。” 商以沫冷不丁的听到某天师略带凌厉的声音,缓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他的话。 ps:看我那么卖力的叫收藏的份上,大家看完表忘记啦~   ☆、第078章 对三殿下用强的? 看着他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神情,商以沫这才斟词酌句的问道:“为何不给我解开容貌的符咒?” 比起让她见不得人,天师大人不是应该更加注重她的动向才对么? 曲寞一未发一言,突然闪了身,消失了个没影。 商以沫站在原地,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先溜进死灵山找姬晏。 只是刚想走,肩膀处又被按了一双手,这双手很冰冷,甚至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湿意,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又是一个见色起意的流mang? 正打算转身用这张惊心动魄的面容吓一吓那人,那人却先出了声:“紫紫啊,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耳际旁掠过一阵风,带着一股熟悉的白檀兰花味,商以沫突然酸了鼻子,红了眼眶。 这味道她太熟悉了,闻了整整三百一十年。 转身,樱唇蠕了蠕:“你怎么在这里?” 兰相濡眉角的那只雪蝶在月色下显得越发神圣与诡谲:“你在和天师大人卿卿我我的时候,你的主人还要可怜的在妖镜给你收拾烂摊子。” 商以沫指尖微微僵硬,然后诧异的退后了几步。 拉开了距离后,才发现兰相濡的面容很是苍白,有种奇妙的病态美,眼角眉梢处尽是疲惫之色。 商以沫道:“你也是因为药灵阁内的那个八卦法阵出的妖镜吗?” 兰相濡自然的拉过她的手,足尖一跃,带她上了屋顶:“你可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药灵阁都敢闯!” 商以沫声音弱了弱:“我当时急着救人……”然后突然想起什么,猛然甩开兰相濡的手,瞪大着眼睛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看。 兰相濡被她那炯炯发亮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做什么?吃我豆腐?” 商以沫翻了一个白眼:“你可有吃下什么奇怪的东西?” 兰相濡挑眉:“你说的可是双情蛊?” 商以沫愣愣的点了点头。 兰相濡低笑一声:“确实有人在我的吃食中下了双情蛊,不过,想害我手段还须高明些。” 商以沫不明就里:“难道对方直接加到你的吃食中去了?还是茶点里?” 兰相濡转头看她,唇角是促狭的笑意:“都不是,一只三百年的老鼠精对我用强的。” 商以沫无语了。 牡丹找的帮手难道是智障的么? 对妖镜三殿下竟然用强的?! “等等。”商以沫猛然站了起来,却因为脚下的瓦片过于不平整,差点自屋顶摔了下去,兰相濡好心的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商以沫抚了抚自己脆弱的心肝,表情扭曲道:“你是幽灵还是兰相濡?” 兰相濡眉心蹙起,语气不善:“你到现在心里还想着那个幽灵?你的前主人?”   ☆、第079章 我似乎闯了很大的祸呀 商以沫一呆,他这算是在吃自己的醋吗? 然后又面露惊恐道:“我现在不是一朵莲花!” 兰相濡只见过她真身的模样,从未见过她的人身,为何他能准确的找到她,又凭什么能确定眼前的这个丑八怪就是他所养的那朵紫莲? 怪异,太怪异了。 兰相濡心上先是一阵恼怒,然后好脾气的释然了。 “紫紫,你无意中启动了药灵阁的八卦阵才出了妖镜,但本殿下要从妖镜到人界来,你可知道,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商以沫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或许是因为今夜的兰相濡格外温和,就像当年的幽灵一样。 他的身子骨看起来清瘦了许多,好似一阵清风卷来,就能将他吹走。 商以沫略略为他感到心疼,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他这番脆弱的样子了? “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兰相濡微凉的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轻咳了一声。 商以沫道:“我似乎闯了很大的祸呀。” 兰相濡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声道:“狐族的六公子肖情可是与你一同到人界来了?” 商以沫皱眉:“肖情?” 兰相濡点头。 商以沫道:“从迎宾殿出来后,意外认识那只小狐狸的。” 兰相濡目光幽幽,转头望进了她的眼睛。 商以沫抿唇:“你不相信我吗?” 兰相濡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你真身还挺漂亮的,这人形的面容……不耐看。” 商以沫心中无数只草泥马飞奔而过,腹诽道,殿下,其实您是想说丑的吧? 不耐看这三个字也不能挽救她流血的心啊。 “殿下,您客气了。”商以沫受chong若惊道,“难得您如此斟词酌句的用词。”没有像往常那般直言不讳的打击她的心。 咳咳,比如将她直接种进干巴巴的泥土里,眼不见为净! 兰相濡斜眼,脸不红心不跳道:“其实我一直都对你挺好的。” 商以沫瞠目结舌道:“殿下,这话您也好意思说?”到底是谁有把莲花种在土里的恶趣味的? 兰相濡低笑,转移话题:“那天师竟给你画了一张这样的咒符……虽然让你变得不耐看了那么一点,但这咒符确实很有意思。” 商以沫先是鄙视了一番某殿下关注的重点,然后眼睛一亮:“殿下,您能解开么?” 兰相濡挑眉:“你觉得我现在能使用术法帮你么?” 商以沫扫了他一眼,颓废道:“殿下,虚弱不适合您。” 兰相濡道:“所以这段日子你可得保护着我啊。” …… 商以沫回到客栈,天已经微微亮。 在窗口旁撑着头郁闷了许久,轻叹了一口气,一个晚上下了两次决心要去死灵山,结果都被各种原因的出现而绊住了去路。 ps:大家注意喽,本文十五号上架,记得回来拉,表养文啦。   ☆、第080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抬手揉了揉眼睛,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 chuang上的小狐狸渐渐的醒了过来,撑起头用小爪子挠了挠耳朵,动作笨拙中透着点点天然呆,可爱极了。 “花妖姐姐,你醒的好早啊。” 商以沫叹息,她根本就是一晚上没有睡。 “走吧,带你下楼去吃早餐。” 小狐狸大尾巴摇了摇,又抬起脑袋打了一个哈欠:“花妖姐姐,你去见过谁了么?” 商以沫伸手抱起小狐狸:“是见过几个人。” 小狐狸道:“怪不得身上有股奇怪的香味。” 商以沫失笑,这小狐狸的鼻子可真灵。 脑中突然闪过兰相濡那张毫无血色苍白的脸,还有明显清瘦的身影,商以沫缓缓沉下了脸。 因为她被天师盯着,兰相濡便没有将她带走,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 听昨晚兰相濡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几句问话,商以沫便知,自己这回闯的祸大致不轻。 肖情是狐族的六公子,还被她带到了人界受苦来了,而且她还闯了妖镜的第二大禁地——药灵阁。 为了替她瞒下这些,兰相濡不知顶了多少压力。 只不过…… 他到底是如何得知她出了妖镜又是如何得知她是到了人类的世界中来了? 大早上的,看着商以沫一脸的深沉,曲寞一皱眉道:“这种时候你不应该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么?” 商以沫抬头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我在思考人生大事。” 曲寞一被她难得严肃的表情逗笑了:“噢?说来听听。” 商以沫抬眼瞄了一眼他那张略带冷峻的脸,没好气道:“说好了,我帮你解了那蜈蚣精的毒,你必须解开施在我身上的追踪符。” 曲寞一挑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商以沫点头:“吃过早饭就开始吧。” 曲寞一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这么急?难道你想去什么不可见人的地方?” 商以沫道:“天师大人,我没您老这么闲,我要救人的。” 曲寞一目光突然冷然,口气略带讽刺:“救人?妖也知道救人么?” 商以沫听言心上感到不爽:“天师说话算话就好。” 小狐狸在一旁吃的满嘴都是糕点屑,浑然忘我的投入在消灭食物的大战中。 客栈内人来人往,刘掌柜突然走了过来,对曲寞一道:“曲天师,圣上微服私访到芝田镇,如今已在临仙居等您了。” 商以沫突然想起什么,拉住曲寞一的手臂:“你是当今皇帝的老师?”她好似在哪里听说过,当今帝师是位除妖师。 曲寞一不承认也不否认:“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商以沫松开了手,然后学着他说话的口气,冷冷道:“我会准备好东西等天师大人回来,毒还是快些驱除的好,不然入了五脏六腑可就麻烦了。”   ☆、第081章 小狐狸,我再也不要爱你了 曲寞一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后在刘掌柜的带领下,走了出去。 怪不得芝田百姓对他这般敬畏,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层身份。 小狐狸这时抬头道:“花妖姐姐,你怎么知道天师大人还没有解开毒?” 明明天师大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看起来既不虚弱,脸色亦是很正常。 商以沫眯眼道:“味道。我对毒物的味道比较敏感。至于他那没事人一般的脸色,自有他一番掩饰的能耐。” 人家手中有那么多的黄符还有法宝,自有一套将毒压制住的办法,但是想要驱除净那肮脏至极的毒素,可不是件易事。 小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天师大人真厉害。” 商以沫弯起食指轻敲小狐狸脑袋:“喜欢天师大人可是会遭雷劈的!” 小狐狸眨眼,黑曜石般的两只眼睛透着水波粼粼的光:“花妖姐姐,我记得是,勾搭天师大人是会遭雷劈的!” 商以沫咬牙:“小狐狸,你变腹黑了。” 小狐狸表情很受伤:“花妖姐姐,是你脑袋最近不太够用。” 商以沫恼羞成怒的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小狐狸屁股一扭,心情颇好的跟在商以沫身后,进了曲寞一的房间。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清风,商以沫扭头一看,才发现他出门忘记了关窗。 好心的走到窗口旁,将窗子关了起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紫/金/瓶,放到了桌子上——这里边装着重要的解毒药丸。 还是十年前幽灵离去前交给她的。 然后便肆意妄为的在房间内大肆打量起曲寞一的私人物品来。 小狐狸小腿一瞪,跃上了房间内的书桌上,然后震惊道:“花妖姐姐快来看,这画上的人像不像你?” 商以沫听言,走过去一瞧,黛眉抖了抖,随后撇嘴道:“对于天师大人而言,是我长得像她吧?” 画中女子身着白色纱裙站在一棵杏花树下,衣袂随风飘舞,眉目很是安详平静。 乍一眼看去,与她的容貌当真有些相像,只是画中女子的五官比之她来更显得清秀,亦没有左眼下的那颗睡莲泪痣。 小狐狸道:“气质不太一样,她看起来比较仙。” 商以沫抬头揪住小狐狸的耳朵:“你这话什么意思?嫌弃我没她仙气?” 小狐狸求饶道:“花妖姐姐的气质很是多样,非一样能够表达的清楚的。” 商以沫白眼一翻,冷冷道:“小狐狸,我再也不要爱你了。” 小狐狸双眼泪一包,表情楚楚可怜:“花妖姐姐……” 商以沫决定不吃它这一套,怎么每个人都喜欢装无辜博取她的同情呢? 叹息,叹息,她果然是只好妖精。   ☆、第082章 画中的白衣少女 城外桃林落花纷纷,林中站了三个人。 兰相濡眉目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语气染了一丝烦躁:“谁让你们两个跟我出来的!?” “属下高杉。” “属下林辰。” “奉大殿下、二殿下之命前来保护三殿下。” 兰相濡食指弯起轻按眉心:“为了把你们两个送过来保护本殿下,二哥怕是要在chuang上躺上个大半月了。” 高杉与林辰互看了一眼,聪明的不答话。 他们与大殿下二殿下一样,都不太明白为何三殿下会为了一朵莲花宁可损耗灵体也要出妖镜来寻人。 搞的如今这副残躯败体的模样。 兰相濡手背捂嘴咳了几声,想了想终是软了声音:“本殿下何尝不想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高杉、林辰,若是妖镜有什么消息发来,第一时间通知本殿下。平时若是没有本殿下的命令,不得随意现身。” “是。” “是。” 干脆有力的话音落下,两道健硕的身影瞬间化作了两股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兰相濡皱了皱眉头,朝着商以沫居住的那间客栈走去。 刚行到客栈一楼,本想学着与人类一样付钱住宿一晚,看看他的那只闯祸精化作人形后,都喜欢做些什么,哪怕不能靠近,看着也好。 却突然迎面而来一股吸力,他敏感的觉得不对劲,心思白转千回,最后下了结论,是二楼的某个厢房内传来的一股巨大的能量在作祟! 难道是那只惹祸莲花精又开启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急匆匆的一闪身影,出现在了曲寞一的厢房之内,抬眼便看到商以沫与一只小狐狸正卖力的与一副画对抗! 他心一急,伸手将商以沫一抓,然后眼前一黑,被卷入了画中。 待到再醒来之时,入眼之处皆是杏花一片。 一身雪白衣衫的少女站在他的跟前,微微歪着头对他俏皮的笑:“公子你好呀。” 兰相濡脑中回想了一番先前发生的事情,皱眉道:“这里是哪里?”难道他被那股力量扯进桌上的画作里了? 少女轻笑:“这位公子是摔傻了吗?这里是芝田镇呀。” 喉间泛起一阵腥甜,惹的兰相濡咳嗽连连,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继续问道:“芝田镇只有城外的一片桃花林,没有杏花林。” 少女抬手挽了挽发髻:“是吗?公子记错了吧?芝田镇只有杏花林,没有桃花林。” 兰相濡无力与她争执,抬手按着额际,提醒着自己保持清醒,避免毫无预兆的再一次晕倒。 少女转身,端来不知何时放在桌上的汤药,对兰相濡道:“这药能暂时压制住你的病情,但用久了,便不再有药效了。”   ☆、第083章 画中仙还是妖 兰相濡看着少女手中的药碗,目光淡然。 少女微笑道:“放心喝吧,没毒。不喝的话只怕你撑不到今晚天黑了。” 兰相濡沉默了片刻,才接过少女手中的药碗,将药汁一口喝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少女道:“你且放心,与你一起晕倒在我屋外的那位姑娘我已将她安置在了别处,她伤的可没你重。” 兰相濡闻言,缓缓睁开眼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画中仙?” 少女纤手拂过耳鬓的发丝,笑道:“我乃,妖。” 兰相濡缄默不言。 少女将手中空药碗放到了桌上,对兰相濡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兰相濡直觉觉得这少女必然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便点头道:“姑娘直言不讳便是。” 少女道:“你本妖镜中人,却落到此处,这对你大不利呀。” 兰相濡看了她一眼,眸光略沉:“姑娘可否将话说的再明白些。” 少女别过头,习惯性的又挽了挽自己的发髻:“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存在是因为有凝灵灯相助。” 兰相濡眼中划过一道高深莫测的光。 少女继续道:“我虽不清楚是谁为了救你取来了凝灵灯来顶替你已消散在外魂魄,让你得以继续活下去,但凝灵灯既然已选择了妖镜那个地方让你重新开始,你又何必出来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兰相濡何其聪明,自然明白了少女所言,依照她的意思,也就是说他本已死,是因为凝灵灯的作用所以才活了下来。 但是使用凝灵灯的帮助有个前提,他人必须在妖镜中才可,因为这是凝灵灯为他选择的重生之地。 “你知道的信息可不少,难道是姑娘寻来了凝灵灯救了在下!?” 少女噗哧一声,突然笑了:“公子,我有个特殊的能力,就是能和法器交流,这些消息,是你身上的凝灵灯告诉我的。” 兰相濡闻言,亦轻笑道:“既然如此,你不妨再问问我身上的凝灵灯,是谁救了我。” 少女眼中如暖阳破冰一般,浮现出了点点不明意味的笑意来。 “救你之人早已在你身边,她若是愿意告诉你,你迟早都会知道的。她若是这辈子都不打算与你说,那也不是我所能掺和的事情了。”意思很明确,这个问题她不会直接相告答案。 兰相濡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不再询问。 其实与他而言,知道这些消息,已经足够了。 少女临走之际,轻声道:“公子,我叫桑桐。” 兰相濡眉心只是微微蹙起,不发一言。 桑桐轻轻一笑,便走了出去,正好撞上正在左顾右看,勘察环境的商以沫。 “姑娘,你醒了。” 商以沫抬头,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你,你,你是画中的那个人!” ------- ps:文文所有的免费章节自今日已全部上传完毕,感谢这段时间大家对雅星的支持~么一个~文文从明天开始上传v章。 这也意味着有一些亲们不能继续支持雅星了,无法跟到《妖妻》完结,但依旧感谢您这段时间以来对雅星的支持,鞠躬感谢。 明日首发五万字,普通vip每千字需3分钱,高级vip每千字只需2分钱,作者每千字都要在电脑前眼冒金星的打着,大家只要少吃一点零食,就能充值vip来继续支持雅星了~\(≧▽≦)/~ 雅星不敢说自己的文笔有多好,但很喜欢写作,将自己的故事与大家一起分享,尽量让大家觉得没有浪费自己手里的毛爷爷~ 雅星没有弃坑的前科,也没有拖延文章不完结的前科,更新靠谱、稳定,除非有大事发生,不然不会无故停更~不多说了,说多了就显得矫情了,还是让文文自己说话吧~\(≧▽≦)/~ 首订对雅星真的很重要,喜欢文文,支持雅星的亲们,表养文啦,不要吝啬的开始订阅吧,让咱们的美男们扑到,让咱们的以沫扑到吧~~   ☆、第084章 殿下您身子骨不太好,不应受凉(万更,求首订) 1、 白色的纱裙、简单的发髻,与她有些相像的五官,一颦一笑中透着点点的俏皮。 气质干净如谪仙,这不是那幅画中的女主人公会是谁! 桑桐转过身,走了两步,见商以沫没有跟过来,便回头对她招招手:“跟我过来呀,有好吃的呢。” 商以沫忍不住道:“诱/拐小孩都没你这么明目张胆。”心中略略收起惊异的心。 桑桐抿唇浅笑,然后道:“来厨房帮忙呀,我还要给那位美艳的公子再熬一碗药呢。” 商以沫抿了抿唇,默默跟上:“你究竟是人是妖还是仙?” 桑桐别过头对她浅笑,笑颜如同春花绽放:“桑桐是妖噢。” 商以沫闻言,皱眉道:“伤痛?这名字取得不好,不好。” 桑桐笑的更欢了:“桑桐之桑,乃桑树的桑,桑桐之桐,乃梧桐的桐。” 商以沫尴尬了。 桑桐却继续道:“不过你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个悲哀的名字,取得当真不好,不好。” 语落,桑桐的步伐突然加快了,商以沫一路小跑着,才跟上了她的节奏。 厨房距离厢房有好一段距离,这让商以沫有些郁闷:“你干嘛把厨房建的那么远?”每日来来往往的走,难道都不累吗? 桑桐挽了挽耳鬓旁的发丝,笑道:“这个厨房有些特殊,所以才建造的距离厢房远些。平时若是想要吃些什么,可用厢房旁的小厨房。” 商以沫敛眉沉思:“这个厨房是专门用来熬药的?” 桑桐笑道:“你倒是聪明。” 商以沫得意道:“那是自然。” 桑桐弯了眉目看她:“是你求来了凝灵灯救了那位公子?” 商以沫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桑桐转过身,打开了竹门,只是轻叹:“你可有后悔救过他?” 商以沫警惕的看她,然后摇头道:“不悔。” 桑桐又继续道:“你与很多人都有缘分,独独与他是没有缘分的。” 商以沫不太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女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却总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桑桐见她心生疑虑,便笑道:“我天生不能说谎,你不必质疑我说的话。” 商以沫半信半疑:“嗯,我只是需要时间消化你所说的话。” 桑桐道:“我还知道关于他的很多事儿,你要听么?” 商以沫下意识的婉拒:“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知不知道,大致是没差的吧。 或许知道了,还徒增伤悲。 桑桐点了点头,敛了笑意:“这样也好。”话语中的叹息让商以沫的心揪了一下。 接着一段时间桑桐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商以沫看着她将晒在外边竹篮、竹网中的药材拿进厨房,然后一一放进砂锅内,开始煎熬。 还点燃了厨房中的一炷香。 桑桐道:“此药必须熬上一炷香的时间。时间既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多了此药药性就会烈,少了药性又会减弱,所以在时间的把握上必须要严格。” 商以沫道:“他的伤势很严重吗?” 桑桐看向她的眼睛,微笑道:“原不该存在的东西存在了,总是有违天道的,他的身体状况,我以为你会很清楚。” …… 兰相濡本只想稍微休息一会儿,谁知眼睛一闭,竟真的睡了过去。 这个地方安详到让他浑身不自在,仿佛这里所有的生灵都是幸福美好的,没有悲伤的鸣唱,也没有苦楚的悲泣。 商以沫双手捧着刚刚熬好的药汁,小心翼翼的走着,用手肘撞开门,再慢慢的关上门。 兰相濡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她如此蹑手蹑脚的模样,低笑了声,感慨道:“没想到我家的闯祸精也有这么细心的一天啊。” 商以沫微微嘟嘴,不满道:“我哪有那么任性啊。” 兰相濡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到了她手中的药碗上:“这次的药是你熬的?” 商以沫撇撇嘴:“桑桐配的药,我只是守在一旁盯着时间。” 兰相濡点点头,毫不意外道:“想来你也不会懂什么医术。” 商以沫默默神伤去了。 兰相濡这时对她招了招手:“把药端来吧。” 商以沫颤了颤指尖,不放心道:“那女的和我们不熟,凭什么帮我们啊?这药会不会有问题?” 兰相濡面容苍白,有气无力道:“这药对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听兰相濡如此说,商以沫再三犹豫,最后还是将碗递到了兰相濡的手中。 兰相濡的唇刚与碗沿相触,才没喝下几口,却突然掏心掏肺的咳嗽起来,将刚喝下的药汁尽数咳了出来。 商以沫突然慌张了起来,急忙忙的跑到chuang畔,抬手不断的在兰相濡的背上轻抚着:“这药若是当真有用,你还是忍一忍将它喝完吧。” 兰相濡点点头,却将药碗放到了chuang畔边缘,靠在了软垫上微微喘息着。 商以沫没法,便从桌上拿来了勺子,担忧道:“我一勺一勺的喂你,你喝的慢些,自然就不会呛到了。” 兰相濡微抬头,眼中笑意一闪而过:“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 商以沫已经在这个所谓的芝田镇待了足足有十天了。 这十天里,除了每日给兰相濡熬药之外,便是无所事事的坐在杏树底下数蚂蚁。 也不知道小狐狸如今又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和她一样,掉入了这幅画中呢? 虽然问了桑桐好多次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最后的答案都会在“此地方就是芝田镇”所结束。 不然就是“你的小狐狸还在昏睡”所结束。 就算小狐狸真的在不停的昏睡,也应该带她去看看啊,商以沫每次都想这么说,却在桑桐阴恻恻的目光下,将话咽了回去。 今日的天气颇为阴沉,黑压压的好似要下雨,桑桐身着白色纱裙站在杏树底下,面目沉静的可怕。 这十天里,只要一到下雨天,桑桐就会变得特别可怖,原本温软的性子也会变得特别喜怒无常。 开始的时候看见她在杏树底下淋雨她还会过去给她打伞。 后来桑桐莫名其妙的妖化了,还红了眼睛差点将她掐死在杏树下后,她便再也不敢打扰下雨天的她。 兰相濡走近,与她一块坐在台阶上,轻声道:“晴天看起来当真像是仙子,雨天嘛,浑身透着鬼气森森,看起来倒是又妖的感觉了。” 商以沫自然也感受到了来自于桑桐身上的怨气:“为什么雨天的时候她会妖化?” 兰相濡忍不住的轻咳了几声,却道:“我们得尽快从这里出去才行。” 商以沫起身,急的在原地走了几步,然后道:“那个该死的天师去见皇帝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都十天了。” 兰相濡不忍心嘲笑她,但不嘲笑她,她就不会知道真相:“我们在画中虽然已度过了十天,但在外边,说不定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商以沫抚额:“殿下,我的心好累。”时间又是不同步的么。 兰相濡低笑道:“那你还数了那么久的蚂蚁?” 商以沫:“……” 互相调侃了一番后,兰相濡话锋一转,正色道:“我们能不能从这幅画中出去,恐怕还取决于那位桑桐姑娘的一念之差。” 商以沫面露惊恐之色:“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估计要准备好在这里养老了。” 兰相濡淡淡挑眉:“为何如此说?” 商以沫道:“她昨日还问我要不要永远留在芝田呢,她说她很孤独。” 兰相濡无所谓的耸肩,语气却很是沉痛:“本殿下一世英名,就要毁在一幅画上了。” 商以沫心情一落千丈:“殿下,现在你处于‘体弱多病’中,而且还身陷囹圄,咱能谦虚点么?” 兰相濡弯起食指勾了勾她的鼻子:“逗你玩儿呢。” 商以沫看着看着,便将他的动作与曾经幽灵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幽……” 刚脱口而出一个字,脑子瞬间清醒,硬生生的将已到喉咙眼的“灵”字咽了下去。 兰相濡见她表情似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扭曲,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商以沫如实道:“不小心咽下一个字。” 兰相濡当她又开始发抽了,轻瞥了她一眼,又开始咳嗽起来。 吧嗒—— 一滴雨落到了她的脸上。 商以沫忙推着兰相濡进屋:“您老身子骨不太好,不应受凉。” 兰相濡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来自于商以沫的关心,心绪颇好道:“放心,暂时还死不了。”顿了顿,又道,“不过再过些日子就说不准了。” 商以沫苦了一张脸,崩溃道:“殿下,您要是出事了,整个妖镜的人都会追着我不放的。” 兰相濡听言,挑眉侧目冷冷道:“所以你不是关心我,而是担心自己会被我连累。最后我出事了,痛心于会被我大哥二哥追杀?” 商以沫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道:“哪能呀,我的这颗真心日月可鉴,绝对以担心殿下安危为先,自己危险而后。” 看着她突然严肃的神情,兰相濡无语了片刻。 “你还是快些寻到出此画的办法吧。”语落,便靠着软塌睡了过去。 商以沫知他最近总是嗜睡,并且身体状况确实每况愈下,让她不由得开始焦躁难安起来。 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抱着膝,失神的看着不远处站在杏花树下淋雨的白衣少女。 桑桐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于她的目光,幽幽的转过了头,然后缓步的走了过来。 走到房门口,她突然停了下来,垂眸看着商以沫。 她没开口,商以沫也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雨停了,但桑桐的衣裙上却是不停的滴着水。 “这里就是芝田镇,真正的芝田镇,我的芝田镇。”她的语气还算柔和,并没有出现妖化之后的红色眸子,还有极其波动的情绪。 但商以沫依旧不敢大意:“嗯,你的芝田镇,最美的芝田镇。”而后话锋一转:“你是不是认识天师?” 桑桐突然笑了,杏眼盈盈,如杏花一般漂亮:“曲寞一?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 商以沫目光灼灼望着她:“那你与天师的关系是?” 桑桐情绪依旧很稳定,语气却在慢慢转冷:“关系?唔,被他囚入在这幅画中的关系。” 商以沫站起了身子,愤愤道:“他怎么对每只妖都这般恶毒!” 桑桐静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狂笑起来,那笑声似哭又似笑,犹如午夜怨灵哀嚎,吓得商以沫脚步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商以沫转过身,忽见眼前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几乎贴着她的脸划过。 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身子却被一股大力一扯,险险躲过剑锋。 抬头一看,却是兰相濡白着唇瓣抱着自己。 兰相濡刚想松开手,却不料桑桐站在原地顿了片刻后,又握着手中的匕首,朝商以沫刺来。 动作又快又狠。 兰相濡与商以沫对视一眼,旋身一转,默契的站到了桑桐的两侧。 他们不能伤她,因她是这片杏花林的主人,若是她出了事,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能自这片杏花中脱困了。 桑桐的面色很是阴郁难看,目光更是凶狠万分。 兰相濡忍住身体上的乏力,身影一闪,两指迅速的自她身上的穴位上点过,紧接着桑桐目光一阵涣散,匕首落地,身子朝后倒了去。 商以沫双手一抬,正好接住了即将落地的桑桐。 这*,商以沫睡的极其不安稳,后半夜更是噩梦连连。 商以沫站在梦境的边缘,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无数道人影——有她前世的父母、有要抓她的研究人员、还有无数身穿华美锦袍的人。 她下意识的朝着一道身影追寻而去。 奇妙的是,她所追寻的那道原本渐行渐远的人影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静静的回首凝望着她。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痛,还有一滴如火焰般透红的血泪! 哗啦—— 窗口被什么东西所砸中,商以沫猛然惊坐而起。 抬手一抹额际,才发觉自己流了满头的冷汗,顾不得已粘稠在身的衣衫,急匆匆的打开窗,眼前的景象惊得商以沫渐渐瞪大了眼睛。 弯月诡异的高挂于天,原本美丽的杏花林被雾霭笼罩,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一股血腥味儿。 心跳突然加快,商以沫咽了咽口水,身子止不住的战栗。 砰—— 是什么东西剧烈相撞的声音。 商以沫来不及诧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急急拿下挂在屏风上的外袍,循着声音朝着外边跑去。 按照脑中的记忆,寻到了桑桐睡着的厢房,抬手撩开chuang幔,里边哪里还有桑桐的身影! 心中警铃打起,商以沫纤手一挥,凝气化剑,然后缓缓的往雾霭深处走去。 只见雾霾浓郁处此刻站了一个人,身影清瘦,却很是熟悉,她屏住呼吸缓缓靠近那抹身影,绝美而又苍白的面容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商以沫顿时松了一口气:“殿下,你怎么在这?”难道和她一样,都是被奇怪的声音惊醒了? 兰相濡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死气沉沉的看着她:“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商以沫拿剑的手一顿:“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然后被什么声音吓醒,醒来之后才发觉今日黑夜的时间似乎被无限延长了。” 兰相濡伸手,打掉了她手中握着的长剑:“时间确实被无限延长了,这个时间,本该是午时三刻才对。” 商以沫敛眉点头:“是啊,现在的这个时间确实应该是午时三刻。”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完了完了,小狐狸不会被桑桐给吃掉了吧。” 这个桑桐为人处世太过诡异,谁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一些惊悚的事情来。 兰相濡低眉瞧着她,并不说话。 商以沫突然感到奇怪:“殿下?我怎么觉得你有些怪怪的?” 兰相濡目光冷然看着她:“你现在才发觉今日的我与往常不同?” 商以沫一手支颐,一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缓缓道:“……确实哪里不一样了。” 商以沫话音刚落,兰相濡便苍白着一张阴气沉沉的脸,死死的盯着她,对她还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来。 然后忽然探出手猛然揪住她的衣领,表情狰狞道:“还我心脏!你把我的心脏还给我。” 2、 商以沫完全忘了挣扎,震惊在了原地,这兰相濡到底在发什么疯?! 他原本绝美的五官突然开始泛青,那双桃花眸眼角处流出的两道血色泪痕尤其骇人。 商以沫挣扎了一番,欲要逃脱兰相濡的禁锢,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开。 “什么心?我没有剜你的心。” 兰相濡脸上挂着扭曲的笑意,白着唇瓣道:“为什么要跟他走?如果你没有跟他走,就不会被发现了……一颗心的代价,你打算怎么还?” 商以沫越听越糊涂,吓得猛然扯开他的手,惊骇莫名的退了好几步,然后转身朝着雾霾深处跑去。 “啊——” 商以沫一声惊叫,睁开眼,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chuang上,被子枕头的落了一地,甚至chuang头的蚊帐都被她扯了下来,捏在手里。 商以沫余惊未过的揉了揉眉心,难道她做了一个梦中梦? 可是为什么会梦到兰相濡?梦中的兰相濡又为什么会说她欠了他一颗心? 难道是她最近太累了,所以才导致了噩梦连连? 可那场景为何真实的让她误以为是真的! 桑桐打开竹门,手中端着盆子走了进来。 看着商以沫脸色不太好的坐在chuang上,对她轻笑道:“怎么睡的这么不安份?”弯腰捡起地上的被褥与枕头,放到了一旁的软塌上。 商以沫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才慢悠悠的走下chuang,用盆子里的清水洗漱,开始整理发髻。 桑桐眉目淡然,脸上是温和的笑意:“你怎么了?看见我就像见了鬼似的?” 商以沫腹诽,被吓了*,她还能有好脸色么! 而且还是被桑桐姑娘你吓得*难眠。 “今天我带你们去芝田镇里逛逛吧?散散心有益身心。你爱吃什么?我可以请客噢。” 商以沫恍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转头见桑桐一脸浅笑的看着她,才略带惊讶道:“这里还能通往城镇?”她一直以为只有这一片杏花林。 桑桐眉眼笑的更欢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这里就是我的芝田镇呀。” 商以沫心惊肉跳的抚了抚心口,警惕道:“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吧?” 桑桐走上前,接过商以沫手中的木梳,替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又从铜镜前的木盒里拿出一根白玉珠花簪,斜插进她的发髻中。 然后赞叹道:“姑娘真是漂亮。”然后又道,“怎么会出现危险呢?姑娘想多了。” 商以沫不忍心看自己那张顶着一坨墨与两颗长毛黑痣的脸,听桑桐说她漂亮,太阳穴欢快的跳动着。 桑桐失笑着轻手拍了拍她的脸:“不信你自己看,真的很漂亮。” 见桑桐执意让她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商以沫顶着巨大的压力微微侧目。 余光一扫铜镜,顿时亮了眼睛,她竟然恢复了容貌! 看着商以沫发亮的双眼,桑桐满意的笑了笑:“曲寞一的术法在这里是无效的,姑娘自然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商以沫眼波一转,怪不得兰相濡的目光自从进了此画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鄙夷,原来她早就没有顶着一坨墨了! 咯吱一声响,是开门的声音。 “公子今日起的真早。”桑桐转头对着刚踏入房门的兰相濡笑道。 商以沫见此,突然换上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脚步轻盈的朝兰相濡抱去:“殿下,您看姑娘我美吗?” 兰相濡抱着臂,似笑非笑:“还算凑合。” 商以沫脸上笑意一僵,这幅模样都还算凑合,殿下您的眼光究竟是有多高啊! 商以沫跺脚,口不择言道:“殿下您最美!” 兰相濡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总之比你美。” 商以沫嘴角微抽,皮笑肉不笑。 桑桐笑颜清新脱俗,声音如黄莺出谷:“快走吧,不然赶不上城门大开的时间了。” 商以沫不情不愿的跟在前边两个人的身后,不停的做着鬼脸! 顺带竖中指鄙视! 兰相濡突然转头,商以沫动作僵了僵,然后一本正经的挽了挽头发。 “其实你很想冲过来揍得我面目全非吧?”兰相濡语气缓慢,很是促狭。 商以沫笑了,笑的极其欠扁:“是呀,我多么想在美丽又善良的殿下的脸上打出两个黑眼眶呀,可惜小女子弱不禁风,打不过殿下啊。” 兰相濡眉角微抽:“我看你是太久没进土里玩玩了。” 商以沫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我方才的话都是乱说的,殿下您只当我放了一个屁!” 桑桐缓了缓步伐,别过头对他们两道:“你们的关系可真好。”温和的语气下,含着一股诡异的意味深长。 商以沫微微笑道:“关系好到我都想把他塞进洗澡池中喝喝自己的洗澡水呢。” 兰相濡轻瞥了一眼商以沫,满不在乎道:“是呀,某朵莲花觊觎我很久了,日日盼着能与我一同洗澡呢。” 商以沫被气的很内伤,他敢再不要脸点么! 咯吱—— 城门大门已开。 桑桐道:“看呐,城中多热闹啊。” 商以沫抬眼望去,里边车水马龙的,与她被曲寞一强行带入城中的那日的景象很是神似。 就连这条通往城中的林荫小道都是一模一样的。 兰相濡转头对桑桐道:“是先进城吃点什么东西还是先逛逛?” 桑桐垂头想了一想,决定道:“先去吃点什么东西吧,大家都还没吃早餐呢。” 商以沫举手赞成:“这个想法甚是好。” 桑桐笑笑,迈步走了进去。 兰相濡绕到了商以沫的身旁,低下头靠近她的耳畔说道:“入城之后一切小心。” 商以沫转头看向他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今日会发生什么变故不成?” 兰相濡低声道:“前些日子桑桐的情绪一直处于很稳定的状态,近些日子情绪起伏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商以沫神色复杂:“不会出现满城的鬼吧。”画中的世界除了桑桐这只妖外,似乎其它的东西都是画中物。 兰相濡自然明白商以沫话中的意思:“我也不清楚会出现什么东西,总之小心为上。” 商以沫静静的盯着兰相濡看,他的瞳孔漆黑通透,眼中染着丝丝缕缕不明意味的情绪,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一入城,耳边便响彻起了吵闹的声音,商以沫欢快的跑了几步,然后突然坐到了一家馄饨摊子前,拿起筷子敲着桌子,不走了。 桑桐见此,面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意:“那就在此处吃早点吧。” 兰相濡主动的走到摊位前点了三碗馄饨,又见商以沫目光炯炯的盯着对面摊位上摆着的热气腾腾的莲蓉包子,轻叹一口气,又跑到对面的摊子去买了三个莲蓉包子回来。 商以沫笑的眼牙不见眼,当着桑桐的面斯斯文文的拿起油纸中的一个莲蓉包,慢慢的咬了一小口,又咬了一小口。 速度看起来极慢,却不知为何,馄饨还未烧好,三个莲蓉包竟然都神奇般的消失在了商以沫的肚子里。 桑桐见此温柔的笑了:“你吃饭时,怎么像是一副饿死鬼投胎似得?” 商以沫嘴巴一瘪,双眼泪一包,楚楚可怜道:“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人间美味了。” 桑桐眼中略带惊讶:“难道姑娘为了修炼辟谷之术,已有百年未进食了?” 兰相濡忍无可忍的转过了头。 ……他其实是不认识那只莲花精的。 商以沫细细想了片刻,然后严肃道:“是啊,已有百年未进食了,我真真是太可怜了,饿了好几百年还是未练成辟谷之术。” 桑桐肃然起敬:“原来姑娘如此可怜,早知如此,我早该带姑娘进城走走的。” 兰相濡忍不住了:“桑姑娘,紫紫向来吹牛不打草稿的,你别当真。” 桑桐轻叹一口气,对答如流:“紫紫姑娘只是没练成而已。” 兰相濡看着桑桐明显相信了商以沫瞎掰的话,不知是该继续澄清事实好,还是缄默不言好。 思量了一阵,他决定任由商以沫瞎掰,毕竟桑桐也是个不定时就抽风的*! 等了许久,总算等到香喷喷出锅的馄饨了,商以沫高高兴兴的拿起筷子夹,然后发现夹不住,面不改色的又换了勺子。 紧接着他们的餐桌旁又多了一道人影,商以沫明显的听到身旁一阵放下重物的声音。 转头便看到一抹青衣,以及放到桌上的那把驱妖剑,脸色猛然变得惨白,连执勺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兰相濡显然注意到了商以沫这一系列的小动作,甚至连桑桐的手都不稳了一阵。 他的目光透过商以沫,望向了旁边那桌的人。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人就是困住他家紫紫的那位天师吧? 但是这个人究竟是画中人还是真实世界的人? 商以沫这时突然挤出一个特别牙疼的笑:“你说,旁边那位究竟是我们的故人呢,还是只是相貌相像的人呢?” 兰相濡看了那背影半天,也不见那人转个身或者说句话,因而也无法判断究竟是画中人还是曲寞一本人。 桑桐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已经恢复了淡然的脸色:“吃好了罢?别吃撑了,前边还能买到好吃的糯米糍呢。” 商以沫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糯米糍身上,眼睛放光道:“真的?我也好久没有吃到过糯米糍了。” 上回她吃糯米糍的时候,还是在二十一世纪呢! 兰相濡左手撑头,显然不想再发表什么感想,商以沫的思维跳跃性,一般人是无法理解的。 商以沫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那抹青衣,低下头思量了一阵。 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要忌讳曲寞一,这个天师浑身上下都透着谜,让人觉得敬畏的同时,又为他感到略略的悲哀。 而且这个天师下手向来无情,只要是流浪鬼或者成形的妖,无论有罪没罪,都是黄符一飘,驱妖剑一挥。 她曾一度的怀疑,这天师的心到底是不是肉做的还是石头化成的。 或者他曾被妖伤过? 商以沫这才想着,桑桐却早已起身朝着人流密集的集市走去。 她想了想,然后不动声色的绕过了一张桌子,故意从那青衣男子的跟前走过,然后再幽幽的跟上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的桑桐。 “殿下,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兰相濡侧目:“噢?说来听听。” 商以沫道:“我们是在曲寞一房中发现了这幅杏花美人图,然后才会被桑桐卷进了画中,现在看桑桐的态度,似乎是认识曲寞一的。” 兰相濡提醒道:“但她说自己不能说谎,又说自己与天师的关系只是被囚困入画中的关系。” 商以沫一顿,理了理思路:“你说桑桐与天师之间会不会有一段虐身虐心的感情往事在?” 兰相濡无语的看着她:“你觉得曲寞一像是会爱上什么人的天师么?” 商以沫抬手抓了抓头,却怎么都无法将已知道的线索一条条的连接上。 按照她如今的想法走的话,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曲寞一与桑桐之间的一段感天动地、狗血至极的爱情故事。 最后天师因为除妖师的这个身份,不得不与相爱已久的爱人分离,或者是桑桐先爱上天师,却并未让天师知道自己的身份。 最后引发了种种误会,导致了人妖殊途、生生分离! 看着兰相濡越来越嫌弃的神情,商以沫嘟嘴道:“那把你所猜测的与我说一说啊。”反正以她的这点智商,也就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兰相濡叹了口气,幽幽道:“本殿下从不说没把握之事。” 商以沫没好气的翻白眼,她还以为他真的已经有收获了呢,搞了半天还不是和她一样,一知半解。 兰相濡似能看出她心中的鄙夷,淡淡道:“我又不是桑桐肚子里的蛔虫,也不是那曲寞一肚子里的蛔虫,我哪能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 商以沫转念一想也是,可能是因为当初的幽灵给她的印象太过强大,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兰相濡也如幽灵一般,事事都能掌控于心,成竹在胸。 却忘记了此事与别的事儿处理起来太过不同,因为无论是桑桐还是天师,都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存在。 人心难测,妖心也不是那么好琢磨的。 鄙夷兰相濡的自傲是一回事,担心他的病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你的身体当真无碍么?可别还没查清真相,先我一步挂了呀。” 虽不太明白她所说的“挂了”二字究竟是何意,但他直觉的就感到这不是一个好词语,或许与“惨死”有关。 兰相濡微微一笑,音色低沉悦耳:“这点你尽管放心,只要你不对我投毒谋害,我可没有那么容易死。”   ☆、第085章 撞鬼了?还是被鬼强了?(万更,求首订) 1、 商以沫冷哼一声:“那你可要小心了,哪天我不开心了,说不定就对你投毒!反正现在的你弱不禁风的很。” 兰相濡失笑道:“这会子不怕被我大哥二哥追杀了?” 商以沫一怔,气焰立马消失了个殆尽,咬牙切齿道:“怕,怕死了!”他就知道拿这个威胁她! 势单力薄的悲哀啊! 桑桐在前方一家布庄突然停下了步伐,然后走了进去。 她纤手划过摆在桌上的布料还有丝绸,最后停留在了一匹紫中带蓝的丝绸上。 见商以沫也走了进来,才笑道:“紫紫姑娘,我觉得用这丝绸给你裁件衣裙,一定很衬你。” 商以沫本想说句什么话,却被兰相濡打了断:“桑桐姑娘好眼光,确实很适合紫紫呢。” 桑桐道:“那我可就把它买下了。”语落,当真唤来了小厮,从怀中掏出银子,将这批丝绸买了下来。 商以沫猛然拉住兰相濡的衣袖,不解道:“你想做什么?”竟然让桑桐自作主张的给她裁衣。 兰相濡不动声色的拍掉拽他衣袖的手:“我是真心觉得那颜色挺适合你的。” 商以沫抬眼狐疑道:“殿下,您说的话我怎么觉得可信度不太高呢!” 兰相濡一本正经道:“这次我说的是真心话。” 商以沫露出个牙酸的表情:“殿下,如此说来平常您对我说的话,十有*是假话?” 兰相濡立刻回道:“都是真话。” 商以沫没好气的怒瞪他,接着就被桑桐拽进了里屋测量尺寸。 等到从里屋出来,商以沫已经被折腾的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说好的测量尺寸,为什么还要让她换穿那么多件衣裙! 换来换去的很折腾人啊! 桑桐对她会心的笑笑:“我好久没这么买过衣服了,紫紫姑娘的身材当真好,穿什么都好看。” 兰相濡缓缓的将目光落到了商以沫的身上。 然后轻咳一声,转过了头。 商以沫一脸的莫名其妙,某殿下突然间害羞个什么劲? “哎呀!糟糕!”桑桐脸色突然惨白,像是突然想起了比世界末日还要可怕的事儿。 商以沫亦被她惊了一惊:“怎么了怎么了?” 桑桐道:“我有点事儿,去去就回,衣服过些天才能来拿,你们先随便逛逛。” 说着,白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轻旋一圈,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商以沫总觉得桑桐此时离开有什么猫腻,却又想不通究竟有什么事情会让桑桐突然之间变了脸色。 兰相濡走上前,牵过她的手,沉吟道:“这幅画好似突然之间产生了动荡,她大概是去查看动荡的原因去了。” 商以沫脸色剧变:“方才在馄饨摊的天师,就是曲寞一本人?”难道这个动荡和曲寞一有关? 兰相濡摇头:“不是。” 商以沫皱眉:“既然不是,为何桑桐的情绪会突然波动?”这里是桑桐的世界,那么她应该很清楚自己的世界中究竟多余出了什么人才对。 可是那个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桑桐和她一样,在那瞬间都把那抹青衣身影认成了曲寞一本人。 兰相濡将她牵出了布庄,随便的在街上走着:“是因为有人影响到了她的这个世界。” 商以沫欲言又止。 兰相濡继续解释道:“这个世界不知在何时发生了改变,大约是因为你我闯入了的原因,导致了这里的一切发生了严重的扭曲。”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能说的简单易懂一点么?” 兰相濡挑眉:“也就是说,我们内心共同相识的那个人也出现在了这幅画中。曲寞一是我们三个人唯一共同认识的。” 商以沫突然明白了兰相濡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就是说,这幅画会创造出里边的人共同认识的人。 这个秘密或许连桑桐自己都不知道。 商以沫猜测,桑桐或许一直觉得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是由她一人掌权,只要是她想要让其存在的东西便能存在,不想让其存在的东西也不过是她一念之差就能消灭掉的事情。 她是这幅画中的创世神。 所以当她最不喜的曲寞一的身影出现后,她惊慌了,发现这个世界突然逃离了她的掌控。 但她并不知道的是,曲寞一不是她所想见到的人,而是由他们三个所创造而出的画中人。 天逐渐的阴沉了下来,却不见桑桐回来,商以沫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你说她会不会躲起来避开我们了?”小狐狸还在她手里呢。 兰相濡望了一眼阴沉的天际:“先别着急,她若是当真想要开始与我们翻脸,不会在这种时候。” 商以沫指尖微微一抖,目光突然看向西北角的一处院子:“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方向好似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兰相濡循着她指尖指去的方向凝目而望,也觉得有些怪异。 商以沫谨慎道:“不如过去看看?”反正他们也已经无路可走了。 兰相濡看了她一眼,随后点头:“好。” 走近这座府邸,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只要他们打开眼前的这扇门,就能发现一个尘封多年的惊天大秘密! 抬首望去,府邸上头牌匾上的字已经落了漆,已看不清这家人究竟姓的什么。 兰相濡抬手,手指扣住门上的铁环,礼貌的在门上敲了敲。 里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窣声,然后一个类似于管家的人走了出来:“你们是?”目光警惕,声音疏离。 兰相濡道:“请问,此宅最近是不是经常闹鬼?” 商以沫伸手掐了一把兰相濡的腰,这借口瞎掰的太彻底啦! 那管家脸色突然剧变,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兰相濡微微一笑,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我是驱鬼师,或许能帮到你。” 那管家踌躇了一瞬,然后打开了门将兰相濡与商以沫迎了进去,最后头朝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才蹑手蹑脚的将门关了上。 “鄙人姓周名宪民,是这座府邸的管家。”那人自我介绍道,顿了一会儿又道,“老爷姓赵,乃是芝田镇的首富。” 商以沫点了点头,接着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这里真的闹鬼呀?”方才看那管家惊慌的表情,似乎被殿下瞎掰的话说中了呢。 周宪民脸色苍白,许久才叹息道:“我们到这幅画中,已经有些年头了。” 商以沫身子一震,双臂一展,拦住了管家的去路:“你刚才说什么?” “我和老爷都是外边世界的人,不是这幅画中的人。” 兰相濡若有所思的抿紧了唇。 商以沫讶然:“如此说来,你方才放我们进来,是因为你看的出我们也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这么神奇? 不对,有点诡异。 管家默默点头:“这座府邸贴了天师的符咒,只有正常人才能看的见。”言外之意,画中人是看不见这座宅院的存在的。 但是他们能看见,所以才得出了他们也是外边世界的人的结论。 兰相濡轻咳一声:“看样子,管家在这画中已经待了好一段日子了。” 管家将脸埋进手心,看似很难过的样子,声音有些不稳:“确实是这样。” 商以沫眼波一转:“如此说来,这里的正常人都认识天师大人曲寞一喽。” 这么一来,造成画中世界突然出现了曲寞一的残影,就不仅仅是因为她和兰相濡还有桑桐熟知天师大人了。 管家闭眼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略带悲伤的缓缓道:“我家老爷是曲天师的养父。” 商以沫语塞了一下,猛然觉得自己好似幻听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然后吞吐道:“方才你说什么了?” 管家抬眼道:“姑娘,你患有耳疾?”怎么两三次都没听清他所说的话呢。 商以沫气结,明明是这位管家大人口中说出的话都能被当成从画中出去的线索,而这个线索条条惊人心肝。 她总觉得不太现实。 也不知道这管家口中所说的话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 兰相濡出声打圆场:“紫紫只是不敢相信在这里还能碰上被这画深受其害的人。” 管家点点头:“我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上同是外边世界的人了。” 前边隔着一道门,从门缝中隐约可以看到里边种植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花。 管家的身影停了下来,客气道:“你们等等,我去叫老爷。” 商以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直到淹没进了那扇门,才抬手支着颐道:“我怎么越听越觉得这赵老爷的身份很玄乎啊。”曲寞一的养父? 兰相濡斜斜看了她一眼:“你不信?” 商以沫偏过头微微笑道:“你信不信?你信的话我就暂且信一半好了。” 兰相濡低笑道:“我也信一半。” 商以沫挑眉:“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这位赵老爷开始入手调查,他或许也认识桑桐。” 兰相濡看了她一会儿,温文如玉道:“嗯,这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商以沫目瞪口呆,显然没有料到某殿下会这么开口。 “我一个人去探赵老爷的口风?那你干嘛?” 兰相濡唇角略勾,眉目满含风情:“自然是好好逛逛这座府邸了。” 商以沫想也不想的拒绝:“咱们换换任务,我来负责调查这座府邸鬼气森森的原因,你来负责去探赵老爷的口风。” 兰相濡一双桃花眸笑的弯弯,试探道:“你确定?” 商以沫果断点头:“确定以及肯定。” 兰相濡见着管家已经从里边大门即将要走过来,便弯起食指弹了商以沫眉心一下:“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别后悔。” 见着兰相濡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商以沫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这么盲目的决定,难道调查府邸闹鬼的原因要比探口风困难? 这时管家走了上来,恭敬道:“请两位先到客房用餐,老爷等等就来。” 随着管家走进客房,客房中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菜式简单,但看起来很是开胃。 将人送到了客房后,管家便退了下去。 兰相濡起身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什么也没有吃。 商以沫百无聊赖的执着筷子放在手中把玩着,也没有什么胃口。 过了许久,商以沫终于耐不住性子的站了起来。 打开客房的门,面上拂过一阵清风,外边静谧的落针可闻,那位赵老爷到底在摆什么架子,竟然让他们等了这么久! 兰相濡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现在就可以出去逛逛这座府邸了。” 商以沫看着外边乌漆抹黑的一片,缩了缩脖子,犹豫道:“现在出去?”晚上阴气太盛,出去会不会真的撞鬼? 兰相濡点点头:“不敢?” 商以沫突然挺胸抬头:“谁说我不敢!”性子是越挫越勇,但事实上,她很后悔选择了这个调查府邸的任务! 都怪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啊,不懂事。 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迈开了步伐朝外边走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夜风习习,万籁俱寂,偌大一个赵府内一丁点的声响都未有。 走在弯弯曲曲的楼道内,商以沫顿时有些发怵。 今晚的夜色很是深沉,弯月被大半乌云所遮掩,天边一颗星子都未有。 不远处突然闪过一道身影,商以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道身影有些像桑桐的。 思量了一阵,商以沫决定走过去看看,随即挥灭了手中的火折,小心翼翼的隐了身形,扶着栏杆朝后院走去。 漆黑的夜幕中,借助了丝丝点点的月光,商以沫恍恍惚惚之间看到了一张白生生、干巴巴的脸孔贴着栏杆直愣愣的看着她。 那张脸孔双眼瞪大,嘴唇青黑,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商以沫一怔,突然听到什么东西一声惊叫,那张脸顿时消失在了栏杆上。 商以沫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抬手抚摸着自己的心肝儿,咽了咽口水,缓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方才她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眼花了? 过了一会儿,商以沫决定继续往里走,又绕过一条楼道,走进一座楼阁,她发现了一条木制的楼梯。 抬眼看了看,楼顶一片漆黑,商以沫抿了抿唇,她到底是上去继续调查呢还是先回去与兰相濡会合? 想了想,又甩亮了火折子,小心翼翼踩着楼梯走了上去。 每走一步,楼梯都会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似在不停的控诉着踩它的人有多么的残忍。 也让商以沫清楚的知道了这座阁楼年代的久远。 刚行到二楼,突然掉下一只蜘蛛,商以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将手中的火折子甩了出去。 刚抬起头,又看见了那张白生生、干巴巴的脸孔,依旧带着诡异的笑容,贴在某处窗口上,对她一眼不眨的望着。 饶是商以沫再想装作镇定,也不禁的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纤手一动,凝气化剑,正想对那张白生生的脸刺上一剑,突然感到腕上一凉,似被什么人握了住。 然后听那人道:“这座阁楼有问题,快走!” 商以沫余光一扫,登时惊呼出声:“桑桐!” 2、 桑桐来不及解释自己出现在此的原由,忙从怀中掏出匕首,动作娴熟的朝着那张古怪的脸刺去。 然后转过身,速度极快的拉住商以沫的手,从二楼窗口一齐跳了下去。 夜色愈深,天际的那轮弯月已被黑云全部遮掩,入目之处,漆黑一片。 商以沫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这座差点害死自己的楼阁,满心的惊骇。 只是在这浓重的夜幕下,无论她多么想要看清这座阁楼的外观,入目的只有阁楼隐隐的轮廓。 很高,很大,像是一座矗立的塔。 桑桐的声音略显疲惫,在这静谧的夜里听起来却是掷地有声:“好奇这里边有什么随便进来逛逛就好,何苦着大半夜出来自寻死路!” 桑桐这话说的毫不留情,话尾还隐隐染上了怒气! 商以沫推了一把桑桐,退开了她好几步,一脸的惊魂未定:“我才要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桑桐陷入了沉思,像是在组织语言该如何回答商以沫的这个问题。 伸手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环境瞬间清亮了一片,终于能够看清对方站立的位置了。 将火折子送到商以沫眼前,见着她一脸的警惕,桑桐顿时笑开了:“我又不会吃人,你这是什么表情?” 商以沫腹诽:桑姑娘,老娘可是好几次发了善心给您老人家打伞,都差点死在您老的妖化下! 您这还算不会吃人? 她惊悚,她惶恐! 桑桐笑颜如花:“我来是因为要处理一点急事,你如今也应当感受到了,这幅画最近不太安稳。” 商以沫眯眼,沉了表情:“是你把我们扯进这幅画中的吧?既然它不稳定了,就把我们放出去!” 桑桐转过身,朝着一处看起来满是灌木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说道:“是我把你们拉进来陪我的,但是我没有能力将你们放出去。” 商以沫皱眉,猛然扯住了桑桐的衣袖:“你在说谎!” 桑桐表情很是冷静,甚至唇畔还染着笑意:“我若能放你们出去,我自己也早就逃出去了。” 言下之意,她已被关在画中许久了,一直未能出去。 商以沫不想与她纠结这个问题,于是道:“我的小狐狸呢,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桑桐抿了抿唇,这才停下步伐,别过头道:“小狐狸还在昏睡呢。” 商以沫追问道:“它在哪里昏睡?”为何她搜遍了整片杏花林所有的住所,都没有发现小狐狸存在过的痕迹? 桑桐忽然好心情的对她抛了一个媚眼,脸上是古怪的笑意:“为何你那么执意的认为,那只小狐狸也被我卷进了这幅画中呢?” 商以沫一怔,对呀,她为什么那么肯定小狐狸也跟着她被吸入了这幅画中呢? 桑桐虽一直告诉她小狐狸在昏睡,可从来没有说过小狐狸在哪昏睡啊! “难道它现在在天师的房间里?” 商以沫有些想象无能的抬手揉着眉心,小狐狸总不会直接晕倒在了地上吧! 万一那个心理扭曲*的天师回来,发现自己的房间曾被“搜罗”过,不发怒才怪! 桑桐笑笑,见她终于不在纠结小狐狸的事儿,这才转过身,细细的开始寻找出去的路。 商以沫这会儿安静了,抬眼扫看着四周。 一路无言。 脑中突然闪过什么,跑到桑桐身旁与她并排走,疑惑道:“那座阁楼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桑桐见着她又警惕起来的神情,歪着头眨了眨眼,表情真诚道:“你应该相信我,而不是相信那个赵老头!” 商以沫想也不想的反驳:“凭什么?” 桑桐目光幽幽:“凭我不能说谎。” 商以沫看着她凝肃的表情,迟疑了一阵,然后道:“……刚才那个吓人的东西是什么?” 桑桐伸手挥开挡在眼前的枝桠,压低声音道:“恶鬼,一千年的恶鬼。” 商以沫还未反应过来桑桐说了什么,她却忽然加快了脚步。 眼前猛地一阵黑,再抬眼之时,发现入目之处依旧还是灌木丛,商以沫只觉得又冷又累。 真是奇怪了,这座府邸有这么大么,怎么走了那么久都没能走出去? 而且眼前的这些景色还那么的统一、神似,如迷宫似得,绕的她们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 就像是在无意间被困入了什么迷途法似得! 等等,阵法? 商以沫忽然想起在死灵山时幽灵用了几颗果子布置的阵法,难道此刻的她正行走在这座府邸的某个迷途阵法里? 所以才走了那么久都没能走出去?! 天开始蒙蒙亮。 她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抬眼一看,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某个花园的中央位置。 周身花团锦簇,鼻尖花香阵阵。 桑桐转过身道:“幸亏走了出来,不然得被困在里边一辈子了。” 商以沫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我们真的走了一晚上?”就在这么一小片的花园里? 桑桐道:“这家伙鬼术精湛,精通布阵术数,是个棘手的角色,方才那个是迷途阵法中的一种。” 商以沫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表情,果然被她蒙对了,真的进入了某个迷途之阵中。 她对天叹息,四十五度忧伤仰望长空,又一次的懊悔当初幽灵在教她阵法术数的时候,没有认真听…… 桑桐抬眼看她,换上了严肃的表情:“紫紫姑娘,那座阁楼的事儿,你最好不要插手!” 商以沫挑眉,耸了耸肩:“这种事情你倒是想让我掺合,我还觉得多事呢!不过你需要多久才能解决掉这只,嗯,恶鬼?” 桑桐笑道:“紫紫姑娘这是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商以沫一怔,撇嘴道:“……大概是相信你了吧。” 桑桐又是一声轻笑,目光引人深思:“紫紫姑娘,我真的不能说谎。” 语落,径自从商以沫身边走过,身子轻巧一跃,自一堵白墙前翻了出去。 商以沫在原地跺了跺脚,暗自气恼了一路,然后犹如幽魂一般飘回了昨晚管家带领的客房之中。 正走着…… “咚”的一声撞上了一堵类似于墙的东西,眼前一阵天摇地动,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捂着脸鼻子发酸。 兰相濡本想出门寻寻那朵彻夜不归的莲花精,谁知刚开门,就被撞了个莫名其妙。 低头便看见某朵莲花精满脸的怨念。 他抽了抽眉角,温声道:“怎么这幅表情?撞鬼了?还是被鬼强了?” 商以沫掀掀眼皮,她心情不好,不想与他计较。 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道:“我想吃饭,想吃桂花鱼、想吃红烧豹子头、想吃烤鸡腿……” 兰相濡无语了一阵,皮笑肉不笑:“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不会真的*给这座府邸的鬼了吧!” 商以沫面上表情很平静,心里早已将兰相濡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殿下,我在外边辛辛苦苦调查线索的时候,您老在干嘛?” 兰相濡想了片刻,然后伸出一根莹白如玉的手指,指着茶桌上的茶道:“喝了一晚上的茶。” 商以沫突然咆哮:“我一晚上都在惊心动魄中度过,您老就在这里喝喝茶,养养神!?” 兰相濡软了声音,目光很是无辜:“谁让那赵老爷一直都没出现呢。” 商以沫走到桌旁,打算给自己倒一杯茶解解气,结果一拿起茶壶,里边竟然一滴水都没有了。 兰相濡好心的将自己喝了一半的茶水推到她眼前:“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喝。” 商以沫狠狠的怒瞪了他一眼,又挨不住嗓子眼里憎憎憎往上冒的火气,端起来一口喝到底! “我不要选择调查这座府邸里鬼气森森的原因了,这里到处透着诡异,而且还有奇怪的鬼在游荡!” 兰相濡淡淡道:“本来我也没打算让你去调查鬼气森森的原因的,谁让你自己不愿意去探口风呢。” 商以沫无话可说,这点还真不怪他,是她自己误落陷阱,怪不得别人。 “对了,我发现后院内有一座很古老的阁楼,样子有些像塔,昨晚我差点就在那座阁楼里遇险了。” “然后?” 商以沫一愣,眨着眼睛神秘兮兮道:“你猜我还遇上了谁?” 兰相濡表情很淡然:“恶鬼?” 商以沫翻白眼:“是桑桐。” 她本以为兰相濡听到桑桐出现后会震惊一番,谁知兰相濡只是怔了一瞬,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桑桐?所以你被桑桐救了?” 商以沫顿时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我被桑桐救了?”而不是被她残害了! 兰相濡理所当然道:“你方才不是说差点遇难了么?” 商以沫眨眨眼:“就算是遇难了,我也能自己应对啊。”谁说她一定就要被别人救的! 兰相濡隔了片刻才回答:“你都说看见奇怪的鬼在游荡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大致会在当场吓傻,哪里还知道逃跑。” 商以沫酝酿了一番感情,然后猛地坐到了地上,蹬了蹬脚,沮丧道:“哎呦我的娘亲勒,我怎么这么凄惨!” 兰相濡被她这强大的举动震了震,满脸的难以置信,显然没有料到商以沫会有这么一番颇为彪悍的举动,然后默默的退开了几步身子。 商以沫见他一副惊呆了的模样,颇为解气。 这个时候管家突然走了进来,看见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商以沫,僵了僵身子,不知该如何开口。 商以沫幽幽站起身,伸手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一本正经的理了理发髻。 然后听管家道:“我家老爷已在大厅等候二位了。” 商以沫忍不住道:“昨晚说好的马上就来呢?我们都等了你家老爷一晚上了。” 管家目露抱歉,恭恭敬敬道:“昨晚老爷旧疾复发,实在是无法下chuang会客。” 兰相濡抬眼,慢悠悠道:“你家老爷有什么旧疾?” 管家噤口了一阵,客气道:“没什么大病,就是每次发作的时候下不来chuang。” 管家如此说,便是拒绝了回答赵老爷究竟得了什么病的这个问题。 兰相濡点点头,便也不再询问。 商以沫依旧是一副没好气的表情,也不知在生管家什么都不说的气,还是在生兰相濡的气! 跟随着管家走进一个院落,商以沫忽然一阵心惊肉跳,这不就是她早晨逃出阵法后出的院子么? 尤其是周身的花团锦簇,她不会记错的。 兰相濡见她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低声道:“你的脸色比我还白了。” 商以沫压低声音咆哮:“你那病态白和我这被惊悚到的白能放一块比较么!殿下,您老安的什么心呐!” 兰相濡淡淡道:“确实不能比。”他的脸色比起她来好看太多了。 商以沫自他幽幽的眸光中,再一次的看到了鄙夷…… 她要忍! 管家将他们迎进院落后,商以沫余光一瞥,便看清了坐在里边的赵老爷。 模样看起来大致五十岁上下,面容姣好,想来年轻时必然是帅哥一枚,头上看不出生有什么白发,身穿锦袍,很是尊贵。 赵老爷突然咳嗽一声,管家猛然灰白了脸,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你们好。”赵老爷起身,笑容可掬道。 兰相濡则是露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作了一个揖:“赵老爷有礼了。” 赵老爷走到茶桌旁,亲自倒了两杯茶,然后道:“请。” 商以沫缓步走向桌边,眼睛死死盯着这个赵老爷,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却一时想不起来。 只是越看越觉得赵老爷的这张脸莫名的熟悉。 商以沫那么虎视眈眈的目光,任谁都会觉得不对劲,赵老爷突然皱眉道:“姑娘怎用这幅神情看着我?” 兰相濡立刻出声打圆场:“紫紫只是好奇呢,听周管家说,天师曲寞一是您的干儿子。” 赵老爷将目光从商以沫身上收回,看向兰相濡:“自从被困入这幅画中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说着,抬手在眼角处擦了擦,好似在拭泪。 兰相濡叹息一声:“您是如何被困入此画中的?” 赵老爷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当年寞一想要收服的那只妖精太过狡猾,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将其收服,最后那妖精要挟了我,他只好将我与那妖精一同收进了这幅画中。” 商以沫讶然道:“为什么就要收进这幅画中?” 赵老爷道:“此画名唤‘神遗’,与外边的世界无异,既能用于困住妖,人也能在这里边活下去。” 商以沫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所以天师大人将您与那只狡猾的妖一齐困在了这里边,既不用担心会害了您,也不用担心那只妖会从画中跑出去,是么?” 赵老爷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兰相濡走到一旁,指尖划过檀木椅的把手,静了一会儿才坐了下去。 “……不过我听周管家的意思,您已被困在此画中好些年了?” 赵老爷叹了一口气,掀袍坐在一旁的檀木椅上,无奈道:“是啊,大概有三四年了吧。” 兰相濡蹙眉道:“难道这几年间,天师都不曾施法将您救出?” 赵老爷道:“寞一这孩子从小就心高气傲,现在功成名就了,哪还记得自己当年的养父。” 商以沫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那天师确实是心高气傲! 而且还心理扭曲! 兰相濡朝着商以沫飘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继续对赵老爷道:“该府有股不详之气,不知赵老爷可知是什么原因?” 赵老爷局促的搓搓手,脸色忽然一阵青一阵白:“不知,就是常常闹鬼。” 兰相濡指尖轻敲着桌边,淡淡道:“管家说这座府邸因贴有天师的符咒,所以画中人是看不见的,可真有其事?” 赵老爷勉强笑道:“是的。” 兰相濡又道:“那些符咒都贴在什么地方,可否让在下看看?”   ☆、第086章 喝喝凉水,散火,散火(万更,求首订) 1、 赵老爷匆忙起身,笑道:“自然,自然,请二位跟我来。” 兰相濡微微一笑,礼貌的作揖:“麻烦了。” 赵老爷边走边道:“你说说看,如何才能去除尽这座府邸内所有的鬼气呢?” 兰相濡语气颇为严肃:“驱除鬼气的最好时机是在正午,那时候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 赵老爷点头:“原来如此。” 商以沫则是在听闻兰相濡要去看天师黄符的那一瞬间,心肝儿抖了抖。 警惕的压低声音对兰相濡道:“你究竟想做什么?”竟然想去看那天师的黄符! 他难道忘记了自己也是一只鬼么? 不对,重生之后的幽灵应当算是妖吧? 她可是最怕那些黄符的了,每每看到都心生莫名的敬畏,他竟然还要主动去看? 这厮不会真把自己当人了吧! 兰相濡模棱两可道:“不看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两人跟着赵老爷沿着一条极窄的长廊折转进一座阁楼的门外,一路之上静谧的异常,令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赵老爷脚步停在了阁楼大门之外,指着这间阁楼所有的柱子道:“你看,就是那些。” 商以沫一眼望去,突然猛烈咳嗽了起来。 天啦,这座楼不就是她昨晚闯进去遇上桑桐的那座吗。 周身油漆掉的差不多了,数了数,一共七层,上边牌匾上烫金字依旧流光溢彩,似是“神遗”二字。 果然是年代异常久远的楼阁! 昨晚没有看清它长得如何,今日一见,当真令人惊骇莫名。 整座楼阁的所有柱子上都飘着一道道黄符,每道黄符上都画着极其晦涩难懂的符文,只要有风吹过,那一道道黄符犹如招魂幡似得摇曳在风中。 兰相濡眼神略带诧异:“昨晚你真的进去了?” 商以沫用一副被呛到的表情看着他,惊悚道:“是啊。”早知道她就不进去了。 兰相濡道:“这种符咒专门用于镇/压恶鬼,对妖是不起作用的,不过这些咒符不知在何时已经失效了。” 商以沫突然抬手拉住他的衣袖,表情很是真诚:“现在我们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被杀害在这座府邸中死的不明不白,要么被桑桐骗的团团转,但或许能活的长久一些。” 兰相濡似笑非笑:“放心,有本殿下在,谁也奈何不了你。” 商以沫不自觉的脸一红,小声嘀咕道:“到底谁最近处在‘体弱多病’期。” “老爷,昨晚那只妖精闯进来了。”管家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平地一声惊雷。 商以沫忙往后退了几步,与突然出现跑过来的管家保持距离。 兰相濡看着前方,微微蹙起了眉心,嘴角略略抿成了一条线。 似是看透了什么,又似是在思考一个艰难的问题。 赵老爷则是一听管家的话,立马丢下了兰相濡与商以沫,大步往庭院外走去。 商以沫心上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也跟在赵老爷的身后,大步流星的往庭院外跑去。 兰相濡急忙扯住她的衣领:“你跟着去做什么?” 商以沫抬头望进他的眼睛:“线索如蛛丝马迹一般,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让人很是惶恐难安。” 兰相濡表情淡淡:“所以?” 商以沫悠悠道:“首先我们若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有真假,我们必须要相信一个人所说的话!” 兰相濡听着有些惊奇,难得她如此有主见:“说来听听。” 商以沫认真道:“现在我们必须要确定究竟是桑桐对我们说了谎,还是这个赵老爷满口胡话!” 兰相濡道:“分不清究竟谁真谁假,所以你决定相信他们两个的所言,然后去证明谁说了假话,谁说了真话?” 商以沫崇拜的看着他:“不愧是殿下,理解的这么犀利!” 兰相濡似笑非笑,举步往外走去:“我比较在意桑桐所说的那句她不能说谎究竟是真还是假。” 商以沫想了想,老老实实的点头:“其实我也蛮在意她所说的这句话到底几分真的几分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么赵大爷所说的话,十有*就是假的了,但也不代表没有意外发生,比如赵大爷或许真的和曲寞一有关! 兰相濡转头看她,叹了一口气:“其实你还是挺聪明的。” 商以沫受*若惊:“难得殿下如此夸奖我!” 兰相濡:“……” 跟随着赵老爷走到一堵白墙跟前,商以沫表情一阵风云变幻,这不会是昨晚桑桐翻墙出去的那堵墙吧! 只不过现在他们自旧楼阁到这里走过来只花费了没几分钟,但是昨晚她与桑桐却花了将近一个晚上才走出了那个该死的迷途阵法。 管家道:“这面墙上的符纸已被破坏,那妖精的法力越发厉害了。” 赵老爷稳了稳心神:“昨晚何时闯进来的?” 管家嘴唇颤抖,像是想起了一件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老奴不知。” 商以沫左思右想,桑桐昨晚大致是在她出客房出去游荡的那段时间闯进来的。 她记得那个时候她走在某条狭窄的回廊里也看到了那张恐怖的脸,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那声惊叫,她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发出惊叫的人难道是桑桐? 是她救了她么? 兰相濡突然出声道:“你们在这面墙上贴上了驱妖符?”可为什么对商以沫和他无效? 赵老爷指了指白墙中的符咒道:“为了避免那只妖出现在我的住所内,我必须在每面墙中都镶嵌进这种驱妖符!” 兰相濡又道:“那究竟是只什么妖?” 所以说这面墙内的驱妖符是针对性的驱妖符?专门用来对付赵老爷口中的“那只妖”的么。 管家颤抖着身子回道:“是只一千年的杏花精。” 商以沫猛然抬首,杏花精,难道说的是桑桐? “啊——” 管家忽然一声惊恐的嘶吼,眼神瞪大,惊恐的遥望天际,然后身子哆嗦了几下,自口中猛烈的吐出一口鲜血,突然的栽倒了下去。 商以沫惊悚的看着自己裙摆上被管家喷的一滩的血渍,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鞭子抽了一记:“天,天啦。” 兰相濡听到商以沫在身旁一声惊叫,转头道:“紫紫,别抽疯。”话音刚落,余光便瞥见她裙摆处的一滩血迹。 他身子顿了顿,确定商以沫除了裙摆处被喷了一口管家的血没有任何事,这才蹲下身,给地上的管家把脉。 赵大爷这时也回过神来了,双手遮住眼睛,全身都在颤抖着:“是那只妖,一定是那只妖在这里留下了诅咒,害死了我的管家!” 兰相濡道:“管家只是惊吓过度暂时晕过去了。” 商以沫撇了撇嘴,幸亏他晕过去的地方是在草地上,不然往水泥地上那么一倒,搞不定就撞出个脑震荡了。 再说了,怎么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个时候晕! 抬眼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这管家究竟看到了还是听到了什么,竟被吓成这个样子! 兰相濡在原地检查着白墙内符咒的咒文,赵大爷则是带着管家进了内院休息。 商以沫猫着腰,第一时间溜进了一旁的内阁,偷偷摸摸的翻箱倒柜着,鬼鬼祟祟的东看西看。 就连兰相濡走进内阁盯着她看了许久,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人。 商以沫口里不停的碎碎念着:“衣柜倒是有几个,怎么连件小号的衣袍也没有!差劲!负分!” 兰相濡看着商以沫不停的在几个衣柜前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在找什么?” 商以沫身子一震,惊吓的拍了拍心肝儿,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我能穿的下的衣服。” 兰相濡斜斜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我觉得这个房间应该翻不出你能穿的下的衣服。” 商以沫手一僵,转头道:“为什么?” 兰相濡道:“我记得这个房间好似是周管家的。” 商以沫眨眨眼,脑中自动闪出管家的身高和体形…… 管家的身高大约高出她两个头左右,体形略显肥胖,而且穿衣风格极度老化,她若是拿他的衣服穿在身上…… 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兰相濡见她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似得,犹豫的问道:“不如你先换上我的外袍?” 商以沫僵硬着脖颈慢慢的转头,转头,好似还能听到脖子发出的咔咔声:“你的……?” 兰相濡猛然沉了脸:“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是不要后悔!” 商以沫心神俱伤,神态凄婉:“殿下,我敢拒绝么?” 每当某殿下说出“不要后悔”四个字,她总是觉得有诈! 这次死也不要拒绝的那么快了! 兰相濡见商以沫那副不死不活的神情,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子梗在喉咙里,他还是别再刺激她的好! 今日天气甚好,适合做些运动,活络筋骨! 商以沫突然挺胸抬头,凶神恶煞的走到兰相濡的眼前,伸手就去解他的腰带。 兰相濡吓得连忙打落她的手,身影一闪,躲到了窗口旁,惊骇莫名道:“你,你干嘛!” 商以沫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当然是解你的外袍给我穿了。” 兰相濡显然没有预料到商以沫也有脸皮如此厚的时候,嘴角抖了抖:“等等换下来给你。” 商以沫拢袖暗笑,然后抬头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以为殿下是打算让我‘自力更生’呢,看样子是我理解错了。” 兰相濡抬手撑头,很是虚弱。 商以沫站在茶桌旁,双手叉腰,气势逼人:“殿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快把你的衣袍给我!” 哈! ——哈哈哈! 她终于拨开云雾见天明啦! “小草”也有出头之日啦! 兰相濡幽幽一声叹息,面皮抽动着解开了腰带…… 突然之间手一顿,抬头…… 商以沫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看。 “你那什么表情?” 商以沫回过神,很是镇定的道:“嗯,就是受了点刺激,然后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商以沫状似无意的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干笑道:“殿下还是不要听的好。” 兰相濡温和的浅笑,挑眉道:“无妨,你尽管说便是。” 商以沫清咳了一声,正色道:“殿下脱了外袍后,是不是就裸/体了!” 兰相濡面色僵了一瞬,背过了身去。 负在身后的一双手,骨骼清奇,莹白如玉。 商以沫耸了耸肩:“所以我才说还是别听的好嘛。” 兰相濡背着身,顶着背后灼灼的目光,缓慢的松下了腰带,脱下了外袍,然后淡定的转过身将自己的外袍递交到了商以沫的手里。 商以沫猛然之间抬头,却在那瞬间望进了他的眼眸里,漆黑的眼珠深邃的宛如一轮漆黑的月,冷而柔。 神秘与温暖,那么的恰到好处! 兰相濡眼中慢慢的凝聚起了名为促狭的笑意,商以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眼巴巴的盯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眼珠动了动,尴尬的抬手挽了挽发,然后挑着眉头调侃道:“真可惜,看不到美男脱衣秀了,脱了一件跟没脱似得!” 墨色的长衫下竟然还穿了一件像是外袍的墨色单衣,只是外边的长衫的下摆处绣着几朵内敛的兰花,而单衣上没有。 兰相濡骨节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唇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无声的诡笑:“紫紫……你当真想要看一看我的身体?” 商以沫笑容一僵,心上噗通一跳,然后急忙摇手:“不不不,敬谢不敏,敬谢不敏。” 兰相濡紧上一步,笑容越发的高深莫测:“方才你不是觉得没看到很遗憾嘛?” 商以沫忙退了两步,挤出一坨干笑:“不不不,殿下,您一定是眼花了。” 兰相濡见她一副作势就要跪下来投降的虚招,挑眉冷哼道:“机会只有一次,下次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商以沫欲哭无泪,她怎么总是喜欢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儿呢! 腹黑这种绝活儿,不要脸才能天下无敌,金刚不坏啊! 商以沫站在原地想了想,稳了稳心肝儿,拿起兰相濡的外袍便往自己的身上套。 兰相濡指尖微抖:“你就当着我的面直接换衣服?”这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羞耻心的? 商以沫头也不回的道:“你不也当着我的面直接把衣服脱了?” 兰相濡无语了一阵:“我里边还有衣服。” 商以沫立马回道:“难道我里边就没衣服了吗?”难道他们都认为对方只穿了一件外袍不成! 兰相濡欲言又止,目光闪了闪,然后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那算是什么衣服?肚兜儿也算? 喝喝凉水,散火,散火! 商以沫很是快速的脱下她的那件染了一滩周管家的血的纱衣,琢磨起到底怎么穿殿下的这件外袍才不会显得特别庞大! 最后没办法,只好拿起剪刀剪下了一段下摆,再系紧了腰带,这才刚好套进了她娇小的身躯,但是领口处依旧宽大。 兰相濡坐在桌旁,撑着头痛心疾首道:“好好的一件衣袍,就这么毁了!” 商以沫龇牙道:“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倜傥、气宇轩昂!”原地转了一个圈,露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兰相濡握拳抵唇,低笑道:“其实吧,现在我觉得你穿周管家的衣服,可能也挺好看的。” 商以沫一脸的莫名其妙:“为什么?”问完之后,在心里抽了自己无数个巴掌。 这都回问的什么问题,明显就是往某殿下的坑里跳么! 兰相濡果然不负商以沫所望,当真没说出一句好话来:“你不太适合女扮男装。” 商以沫立马又问道:“为什么?”然后在心里又默默的抽了自己一耳光! 让你接的快! 兰相濡微笑道:“一眼就能认出来,没意思。” 商以沫:“……” 2、 回想起第一次遇上幽灵的场景,商以沫突然弯了眼眸,刚认识幽灵的第一个百年,幽灵幼稚的就像三岁的小孩儿。 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 又想起她拔光了姬晏头发的那晚,幽灵待在她莲心中笑的不停,害的她胆颤心惊的过了好一段日子。 导致的结果就是每次路过死灵山都是绕着道走的,生怕被姬晏报复…… ……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幽灵确实生了一副好皮相。 兰相濡的性子虽与幽灵相差了不少,但他们有一双极其神似的眼睛,那双桃花眸皆是幽深、犹如无底洞一般的神秘。 幽灵显形时、尤其是嘴角噙着笑意的时候,有种很生动的清俊与慵懒。 而兰相濡唇畔则总是挂着似笑非笑、无形中带着一股蛊惑人的妖媚感。 隔了许久,兰相濡都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商以沫呆立在原地发呆,她还真是不分场合,什么时候都能陷入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 发呆…… 兰相濡走到她眼前,挥了挥手:“回神了,白痴莲花精!” 商以沫抿唇,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你令堂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记忆啊啊啊啊啊——” 兰相濡一怔,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然后猛烈的咳嗽起来。 商以沫一惊,突然松开了手。 兰相濡控诉道:“你这已经不是谋杀了,是明杀!明杀!” 看着他一张苍白的脸此刻脸颊旁略略升起了两朵红云,商以沫私下认为,还是挺好看的…… 面上却露出一副忧心焦急的神态:“没事儿吧?” 兰相濡却是皱眉,突然道:“拉拉衣领。” 商以沫嘟嘴,迷茫的看着他。 兰相濡提醒道:“肩都要露出来了。” 商以沫眼突然一直,伸手拉衣裳,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来解读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这衣服不管怎么修,给她穿果然还是太大了啊。 兰相濡见她是拉也不好,不拉也不好的僵硬在原地,只好念了净衣术将她衣裙处理干净。 省了她*外泄,他看着不舒服。 商以沫见此,诧异的眨眨眼睛:“净衣术竟然有用!”她方才明明也念了净衣术,但没能净化掉那滩血迹。 兰相濡轻咳一声,低笑道:“那是因为你的术法还未练到家。” 商以沫垮了脸:“你怎么不早这么做!”害她来来往往的折腾这么久! 兰相濡露出了个伤心欲绝的表情:“忘记了……要是能早些想起来,就不会被你毁了一件衣袍。” 商以沫:“……”明明是他自愿贡献自己的外袍的! 脑中一闪而过周管家吐得那口黑血,回想起来那瞬间她都觉得冷汗泠泠。 究竟是为何那么厌恶和惧怕那口血,她竟也说不出任何原因来。 扣扣——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兰相濡与商以沫对视一眼,莫不是那管家已经醒了。 这么快?! 一打开门,两人皆是惊了惊,竟然是桑桐! 桑桐抬手,对他们打了一个招呼,愉快的轻笑了一声。 兰相濡侧身,放桑桐进了屋。 桑桐道:“我以为那赵老头儿会在第一时间去修补好那面墙上的驱妖符,今日却没有,真是稀奇!” 商以沫扁了扁嘴,赵老头儿不稀奇,最稀奇的还属你桑小姐! 这种紧张万分的时候,还敢闯进赵府! 并且每时每刻都能保持着这张笑颜如花的面容,当真了不起。 兰相濡径自坐在一旁,对桑桐问道:“你是专程来找我们的?” 桑桐点点头:“原本我是想救你们出去的,可惜这里边四面都贴着收拾我的符咒,我也无能为力了。” 商以沫愣了愣:“救我们出去?”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什么时候被囚困了? 桑桐见她怔愣的表情,突然觉得好笑:“难道你们还没想好相信谁的话吗?” 商以沫实诚的点点头。 桑桐俏皮的眨眨眼,然后一声叹息:“时间不多了,你们要尽快决定呀,不然就要被赵老头儿吃掉了噢。” 商以沫茫然的抬起眼:“赵老爷是怪物不成!”还吃人! 兰相濡无语的看着脑子又短路了的商以沫:“紫紫,重点不在这里。” 商以沫对答如流:“噢,咱们要被吃掉了。” 兰相濡:“……” 桑桐:“……” 商以沫看了一眼兰相濡,又看了一眼桑桐,最后道:“噢!我知道重点了,咱们不能继续留在赵府了。” 桑桐像是松了口气般的笑的尴尬:“难道你们还没有发现赵老头儿与那管家不同寻常的地方?” 兰相濡道:“且不说赵老爷,你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也够多。” 桑桐目光越过兰相濡,看向商以沫:“方才管家朝你吐了一口血,你便忍不住的就想换衣,是么?” 商以沫点头,那是一股与平常血腥味不同的味道,让人闻着心绪便莫名的焦虑烦躁。 桑桐笑道:“那便是了。”她转头又看向兰相濡,“事到如今,还是怀疑我?” 兰相濡道:“比起别人的供词,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所解开的谜题的答案。” 桑桐站起身,走向了门口:“既然如此,我多说也无益了。” 商以沫急忙忙的跑向门口,拦住了桑桐的去路:“那管家身上的血是不是有问题?” 桑桐道:“周恶鬼的血类似于*药。”她眼中是璀璨的过分的笑意,“不迷倒你,怎么吃你呢?” 商以沫干笑:“什,什么意思?” 桑桐越过她,打开了门:“恶鬼吃人很正常不是么?” 商以沫往后退了几步,越过她的身子又拦在了她的身前:“那我问你,为什么那日晚上你会出现在那座旧阁楼里。” 桑桐眉目依旧带着笑意,耐心道:“如果我说,那日赵老爷之所以没能按时出来见你们,是因为我的原因,你信么?” 商以沫毫不犹豫的点头:“相信。”当晚若不是桑桐出现,恐怕她也不会突然看见那张白森森,干巴巴的脸了吧? 桑桐目光一怔,然后笑出声:“你的答案倒是让我惊喜。”她手一动,又关上了门,“既然如此,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商以沫心上有不好的预感升起。 桑桐道:“我寻了这两只老鬼好一段日子了,若不是靠你们带路,我还发现不了他们竟藏在这里边呢。” 商以沫看了一眼身旁若有所思的兰相濡,撇了撇嘴道:“靠我们带路?你也不是真正的画中人吧?那赵老爷与那周管家可都说了,此宅画中人是看不见的。” 所以桑桐是能看得见赵府的位置的,又为何会有寻不出一说? 桑桐径自走到chuang榻旁,双手托着腮,解释道:“我本是能凭一己之力便能轻松寻出赵府的位置,但是那赵老头儿太狡猾,施了奇怪的结界隐藏了他老巢的位置,所以我寻了许久,也不能确定他的位置。”末了,又强调道,“这结界主要用于迷惑我。” 商以沫又问道:“所以你这是利用了我们给你找到了赵老爷的藏身之处?” 桑桐歪了歪头,靠在chuang栏上,表情很是惬意:“利用二字说的太过难听。再说了,我哪里会知道你们会乱走还玩到这里来了?” 商以沫想想也是,若说是利用,桑桐从一开始便没有让他们帮着她寻出赵府的地点。 可是这一切的连接之处为何觉得有些奇怪? 兰相濡突然出声道:“你修为倒是精湛,连那驱妖符也能破!” 桑桐听闻怔了怔,表情有些为难,目光中闪过一抹沉思:“我学过一些驱妖驱鬼的符咒,自然也知道此类符的一些破解之法,只是没有一口气破了所有符咒的本事,只能小面积的毁坏一个缺口或者一面白墙。” 兰相濡似笑非笑,突然之间缄默不言。 桑桐不知不觉中被他眉尾的那只雪蝶所吸引,一时之间竟看的有些呆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眉尾处那只小小的雪蝶发出了一层淡淡的白芒,半是清逸,半是妖冶。 桑桐一直盯着兰相濡看,商以沫不知为何心上突然有些不舒服,她伸手从一旁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兰相濡的对面,遮挡住了桑桐的视线。 兰相濡敛了脸上的似笑非笑,侧目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看着她:“你这满脸的不爽,摆给谁看呢?” 商以沫没好气的翻白眼:“我就喜欢这个表情!” 兰相濡立马将表情一收,正儿八经道:“原来如此。” 商以沫心中飙泪,她怎么忽然感到一丝不详的预感呢! 想了想,决定坦白从宽:“殿下,随便招惹桃花是不好的行为。” 兰相濡莞尔的笑了,眼中犹如开了倾世的桃花。 “我在妖镜的观棱镜中看到你和天师一起吃饭,一起闲聊,而且你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泡泡。” 所以招惹桃花的不是他,而是她。 当然,他本还想说说那位狐族的六公子,但转眼又想到他和一只还不会化形的公狐狸计较,实在太掉身价! 商以沫憋屈,眼中似有火花哧哧哧的往外冒:“老娘明明痛苦的死去活来!”哪里还洋溢着什么该死的幸福泡泡! 桑桐却在这时悲戚的嘶吼了三个字:“曲寞一!”力道可谓是掷地有声! 商以沫转头,却见桑桐表情很是淡然,眼角似乎还染着浅浅的笑意。 仿佛方才那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完全不是出自她的口,而是她幻听了。 咯吱—— 门忽然被打了开,略带猛烈的风吹进房中来,屋内的纱帐凌乱的飞舞着,犹如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鬼。 桑桐随手一挥,门自动被关了上,房中又陷入一片静谧。 商以沫转头一瞧,桑桐不知何时竟与那阵风,一起消失在了房中。 来无影去无踪。 沉默一阵,兰相濡走上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商以沫想了想,只得跟上去,过了片刻问道:“我觉得吧,桑桐这次过来似乎是有意想要与我们解释的。” 兰相濡沉吟道:“一只妖懂得驱妖符,还懂的一些符咒的破解之法,你不觉得有些问题?” 商以沫回想了一阵,然后道:“她好像认识曲寞一。” 兰相濡道:“那就对了,她说她不能说谎,又说她与曲寞一的关系是把她囚进这幅画中的关系,这种说辞实际上有些暧/昧。” 商以沫顿了顿步伐,歪着头看着兰相濡:“你的意思是,桑桐会符咒很有可能是曲寞一教的?” 兰相濡垂眸看她:“她说的话或许都是实话,只是用了一种似真似假的方式说了出来,若是我们理解错了,也怪不得她。” 商以沫点点头,脑中似有什么连接到了一块儿:“那么这个赵老爷与那周管家便有问题了。” 兰相濡想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商以沫不明白了:“照桑桐所言,那周管家的血显然是用来对付我的,却又为何嫁祸给桑桐?” 兰相濡道:“或许他觉得咱们两脑子不好使,忽悠咱们?” 商以沫:“……”殿下,您能正经点儿么? 兰相濡话锋一转,食指弯曲抵额道:“你可有想过赵老爷为何想让我助他驱这座府邸鬼气的这个问题?” 商以沫皱眉,然后道:“如果说桑桐所言非虚,那么赵老爷就是以驱鬼作为借口,是为了不让桑桐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 兰相濡挑眉,眉眼里是淡淡的笑意。 眼前景象忽然一阵扭曲,狭窄的通道犹如麻花似得缠绕在了一起,商以沫一个激灵,语无伦次道:“天,天呐,又开始不稳定了吗!” 这路扭成这幅德行,还让不让人好好的走了! 兰相濡将商以沫往怀中一扯,紧接着后退了好几步,脑中忽然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一时之间头疼欲裂起来。 保持着最后一点清醒,他吃力道:“许是那天师已经回了来,发现我们入了这‘神遗画’正施法着呢。” 商以沫却不管他到底说了什么,见他忽然喘气不止,焦急道:“你怎么回事?病发了吗?” 兰相濡摇着头,慎重的嘱咐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要靠你自己了。” 华光一闪,他的身体忽然化作了点点星芒,朝着天际掠去。 商以沫猛然之间撕心裂肺起来,这画面像极了幽灵离开的那日,漫天的飞雪笼罩着死灵山,唯有他消失的那点光,是最耀眼的。 也是最刺眼的。 扭曲的楼道忽然飘起一阵花雨,嫩紫的花瓣洋洋洒洒的落了商以沫一身,幽冷的香气夹带着清风席卷而来。 她浑身紫气弥漫,一双清目变得妩媚多情,瞳色深邃,晦涩而神秘。 眼角下的紫莲泪痣娇艳欲滴,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流光,再加上鼻尖幽香萦绕。 霎时,诡香千里。 满地生命瞬间消逝殆尽,徒留一地烟灰。 商以沫眼前一阵眩晕,紫蓝色的指甲发着淡淡的荧光,指尖一动,皆是流光溢彩的嫩紫花瓣自她指端洋洋洒洒的如星辰一般溢出。   ☆、第087章 告诉他,姐姐到底有没有强你(万更,求首订) 1、 曲寞一刚落地,忽觉得不对劲。 “竟是骨香……”他轻喃。 看了一眼似要魔化了的商以沫,他眉心一蹙,缓缓的自怀中掏出一枚桃木令:“得罪了。” 身影疾如闪电,一手环在她腰间,一手掠过她眉心,食指一点,将桃木令镶嵌进了她眉心当中,温香的身体软在了他怀里。 扭曲的楼道瞬间恢复了正常,原本的枯枝败叶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神遗画中,一切如初。 不消片刻,商以沫渐渐转醒了过来,脑中翻腾起方才那瞬间发生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究竟是怎么了。 晃了晃头,双手指尖按着太阳穴,唯一记得的是兰相濡化作点点星芒,又一次的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一时之间万念俱灰。 腰间传来一阵温热,抬眼却见抱着自己的人竟是那天师曲寞一! 她瞪大眼,猛然推开他,面露惊恐:“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曲寞一似在自言自语的喃喃又似在与她说话:“骨香,又名莲心骨,旷世奇毒也。闻者自甘*,理智丧失。轻者颓废三月有余,重者当场毙命。生于七叶紫金莲之心。”顿了顿,然后又庆幸的道:“幸好幸好,幸好这里是神遗,若是在外边,一座城就这么毁了!” 商以沫闻言一愣,睁大了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但是身体上的乏力让她全身酸软,眼睛渐渐开始酸涩起来,隐隐的竟泛起了睡意。 “你……”曲寞一伸手过来,扶了她一把,才避免了她直接瘫软倒地,想了想,他低声道,“小妖精,你的身份让人觉得无比恐慌呢。” 七叶紫金莲乃是上古神魔之花,传说它与众神同生,诞生于天地连接之处。 这种神魔之花早该在上古就被众神所灭才是,又怎么会投生于凡尘? 嗷呜—— 突然一声极轻的吼叫。 曲寞一的衣襟处钻出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哧溜溜的大眼睛在看到商以沫的那一刻,隐隐泛起了泪光儿。 小狐狸瘪着嘴跑到商以沫身旁,用小爪子拍着商以沫的脸颊,轻呼起来:“花妖姐姐,花妖姐姐。” 曲寞一轻叹一声:“放心吧,她只是情绪太过激动,魔化了。” 小狐狸一听,头顶的耳朵猛然耷拉下来,红着眼睛看着倒在曲寞一身上的商以沫,噎着声道:“花妖姐姐不是魔,她怎么会魔化……” 曲寞一弯腰将她一把抱起,好轻,她怎么轻的如同没有体重一般。 走了几步,随意的打开了一间厢房的门,毫不犹豫的将她抱上chuang,细心的盖好被子,眼睛忍不住的往她面容上停留。 她无疑是绝美的。 皮肤白而细嫩,如同上好的白瓷,嘴唇浅粉色中带着淡淡的紫,眼角下那一朵静谧绽放的紫睡莲玲珑立体,宛若鲜活的生命。 明明有些天真俏皮的面容,魔化后,却有一双淡漠的令人觉得生无可恋的紫眸。 紫眸中的瞳仁是如莲花一般的形态,小巧玲珑的点缀在那双眼睛中…… 神魔神魔,非神既是魔。 一半毁灭,一半创造。 怪不得身为妖的她会净妖术,只是…… 她似乎并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呢。 …… 长夜漫漫,厢房门口的院子里种着一棵百年的槐树,叶子随着夜风拂过发出飒飒的响声,槐树顶亮着六点淡淡的荧光,煞是好看。 商以沫转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黑夜了。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挠着她的手心,温温的、柔柔的,手臂处甚至还有毛绒绒的东西不停的拂过。 睁开眼,雪白的绒毛映入眼帘。 小狐狸见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猛地趴到她身上,担忧道:“花妖姐姐,你终于醒来了。”声音里还泛着哭腔。 商以沫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突然抱住小狐狸,哽咽道:“幸好幸好,幸好你没事。”果然如桑桐所言,小狐狸没有与她一同入画。 小狐狸抬起小爪子擦着商以沫眼角无声流出的泪:“花妖姐姐不哭,花妖姐姐不伤心,肖情没事。” 商以沫抬手拭去自己眼角的泪花,摸了摸小狐狸的头:“我以为你被这画中的妖精给吃掉了呢。” 小狐狸半哭半笑,一边开心着花妖姐姐终于醒来了,一边听到商以沫的话又噎住了。 于是表情很是纠结:“我也以为会和花妖姐姐一起掉进这里面来的,但是在进入的那瞬间有人先我一步掉了进来,所以我就被这画的那层白芒给阻拦在了天师大人的房间里,一直昏睡到天师大人回来将我唤醒。” 所以在她被困的这段时间里,小狐狸一直都在曲寞一的房间内,并没有被吸入画中,桑桐说了实话。 只不过说的模棱两可,令人怀疑。 商以沫缓慢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进来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人出去了?”问这话的时候,她的情绪已逐渐平复了下来。 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她不希望兰相濡会和幽灵一样,为了救她,最后落下个灰飞魄散的下场! 那个时候有姬晏的凝灵灯相助,那么现在呢,她又该祈求什么法器能够帮到他? 小狐狸大尾巴甩了甩,摇着脑袋似在很认真的回想,然后轻声道:“花妖姐姐不要担心,那位漂亮的哥哥已经被我和天师大人换出去了,现在应该在天师大人的房间内昏睡着呢。” 商以沫听言,顿时放下了心。 她轻轻呼出一口郁结在心坎上的气儿,眨眼之间,原本诡异的瞳眸恢复了原状,变回了漆黑如墨的眼眸。 指甲也恢复成了淡淡的粉红色,唇色清淡、透亮,犹如水蜜桃一般,让人见了忍不住的想要上去啃上一口。 商以沫唇角微微弯起,如释重负:“如此就好,如此我就放心了。” 小狐狸四肢突然一阵施力,前爪抬起,抓住了商以沫的肩,然后伸出舌头舔了商以沫的唇角一口。 商以沫顿时被惊得寒毛直竖,身子一歪,倒在了chuang沿边上,又不小心扯住了被褥,紧接着往地上那么一摔,与小狐狸和被子滚做了一团。 曲寞一推开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副小狐狸与商以沫被被褥扯住,而商以沫双手抓着小狐狸四肢的画面! 曲寞一呆了呆,然后怒道:“放肆!小妖精,你怎么能对还不会化形的小狐狸下手!还,还,还竟然用强的!” 商以沫听言也是一呆,然后猛地坐了起来,指着曲寞一的鼻子道:“你,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小狐狸用强的了!” 曲寞一往前走了几步,掠到商以沫眼前,义正言辞道:“两只眼!” 商以沫转头,指着小狐狸道:“肖情,告诉他,姐姐到底有没有强你!” 小狐狸直起身体,甩了甩身后的大尾巴,睁着一双黑葡萄般锃亮的眼睛,迷茫道:“花妖姐姐,什么叫做‘强我’啊?” 曲寞一听言,眉心一蹙,然后对着商以沫掷地有声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竟然对这么单纯的小狐狸下手!” 商以沫欲哭无泪,悲喜交加,她真的什么都没干好不好! 若非要说谁被占了便宜,那个被占便宜的人才是她! 正想说点什么来维护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节操,却听赵老爷的声音突然自门外传了进来。 “紫紫姑娘……” 商以沫忽然一个激灵,然后指着曲寞一道:“天师大人,你这么突然私闯进民宅不好吧?” 再说了,这赵老头儿万一发现她身边*之间换了一个人,起了疑心可如何是好。 她还没有调查清楚这座府邸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呢。 曲寞一危险的眯了眯眼,伸手将小狐狸往怀中一抱,跳上了悬梁。 商以沫抬头瞄了一眼,心中狂笑不止,天师大人啊天师大人,你也有这么一天! 不动声色的将地上的被褥抱到了chuang上,好好的叠了起来,再低头理了理略带褶皱的衣裙,抬手挽了挽发,一切准备就绪才打开了门。 商以沫这才打开门,赵老爷便眼尖的发现了她,立马便冲了上来:“我找了姑娘一晚上了,你怎么在这个房间?” 商以沫双眉一敛,眼中凝了一股无辜之情,表情很是委屈:“赵老爷,您这府邸实在太大了,您将管家送去休息后,我便自己寻客房去。但是这里的房间模样儿长得大致差不多,我便以为这间就是客房呢,看样子是走错了。” 赵老爷听着点点头,摆摆手道:“我并没有责怪姑娘的意思。这里确实有些大了,紫紫姑娘迷路还是能够理解的。” 商以沫低眉顺眼的点点头。 赵老爷伸头进房内瞧了瞧,然后疑惑的问道:“与你在一起的那位公子呢?” 商以沫怔了怔,然后强颜欢笑着:“他是除妖师嘛,可能去哪里收妖了,或者到后院给赵老爷您捉鬼去了。” 赵老爷听言,面目稍沉,却依旧道:“府邸内的鬼气最近越发浓郁了,本想让公子早些想办法驱除尽府邸内的鬼气的,这样才能早日还府邸一片安宁。” 商以沫安慰道:“放心吧,我家公子可厉害了,一定可以帮到赵老爷的。” 赵老爷听言,只是微微颔首。 商以沫眼珠一转,侧了身,对着赵老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赵老爷不如进屋喝杯茶水?” 赵老爷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了。” 商以沫亲手为赵老爷倒了一杯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您上回不是说天师曲寞一是您干儿子嘛,如果他找来了,您会不会很开心。” 语落,她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瞟了一眼悬梁之上,正好看到曲寞一突然一僵的神色。 她好心情的在心上吹了一声口哨儿。 赵老爷脸色却是忽然一阵灰白,然后强自露出一个笑容:“他怎么可能会进这里边来。” 商以沫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微微嘟起嘴,歪着头问道:“他怎么就不能进来呢?” 赵老爷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吗,此画名唤神遗,是一种特殊的法器,进入此画可是需要有不少先天条件的。” 商以沫惊讶的“噢”了一声:“比如什么先天条件?” 赵老爷面带怀疑的睨了一眼商以沫,然后小心谨慎道:“此画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商以沫皱眉,学着赵老爷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另外一个名字?”不是在说先天条件么? 怎么忽然就扯到了此画的另外一个名字上? 这老头儿转移话题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赵老爷沉了眉目看着她,缓缓的吐出四个字:“三魂锦帛!” 赵老爷话音一落,商以沫忽然惊坐在地! 三魂锦帛! 这画居然是三魂锦帛! 她颤抖着嘴唇,甚至还颤抖了指尖,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眸光:“你说这画是三魂锦帛!?是上古之物!?” 赵老爷点点头:“被困入此画的人还有机会出去外边的世界,而被关入此画的妖物怪物便永无出头之日了。” 此刻赵老爷说的话是真是假商以沫已经并不关心了,她心上凝聚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找到了,找到了,三魂锦帛,正是她所寻找的东西。 凝灵灯有了,三魂锦帛有了,如今就差七魄灵线了。 商以沫压抑住想要呐喊的喜悦,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神情:“赵老爷,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赵老爷神情一僵,然后看着商以沫道:“紫紫姑娘,我看你也并非常人吧?你不怕自己出不去永远被留在这幅神遗画当中?” 商以沫指尖颤了颤,而后笑了:“我相信我不会被困在这里边的。” 赵老爷神色一敛,然后起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罢了。姑娘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吃点什么东西?” 咕噜—— 肚子开始抗议了。 真是说饿就饿。 赵老爷无声的笑了笑,然后道:“请姑娘随我来吧。” 商以沫起身,走在赵老爷的身后,至于房中悬梁上的曲寞一与小狐狸,她早就忘到天边十八弯里去了。 看着赵老爷略带佝偻的背影,商以沫忽然道:“赵老爷曾是芝田镇的首富?” 赵老爷听言,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商以沫说的话似得,神情略显怔仲,而后才道:“是啊。” 商以沫心上疑虑顿起,甜甜笑道:“富甲一方,吃穿不愁,商人的生活是不是很有趣?” 赵老爷慈祥的笑出了声:“商人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勾心斗角什么的从不会少。” 商以沫摊了摊手:“果然没什么事情做起来能够一帆风顺到底的。” 赵老爷微微一笑,将商以沫带进了膳房。 里边大圆桌上早已摆好了饭菜,上边还冒着热乎乎的白气,似是刚摆上不久。 商以沫从一进门,便发觉膳房中比任何一处都要显得鬼气森森,转头,对上的是赵老爷祥和的眼睛,还有慈祥的笑意。 她慢慢的坐上了椅子,虽然很饿,却对这些菜完全没有食欲,拿着筷子在眼前的那盘菜中戳来戳去。 这些菜明显有问题,如此的阴气沉沉,一点都不像是人类吃的阳间之食,反倒是透着点冥府的味道。 好似是一盘盘冥界的菜肴。 2、 赵老爷见此,试探的问道:“饭菜不合口味?” 商以沫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我很饿,但是却吃不下。” 赵老爷皱眉,神色莫名:“怎么会这样呢,会不会病了?姑娘还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商以沫精神颓废的趴到了桌子上,摇了摇头。 赵老爷目露关心:“不合胃口的话就别吃了,等会我去给姑娘准备些清粥。” 商以沫抬手撑着头,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赵老爷轻轻的拍了拍商以沫的肩膀,担忧道:“现在要不要回房再休息休息?姑娘看起来很疲惫呢。” 商以沫确实感到有些头晕,听赵老爷如此说,便毫不犹豫的点头:“能带我回刚刚的那个房间吗?”毕竟曲寞一与小狐狸还在那里。 赵老爷眉目慈祥的浅笑:“当然可以,姑娘请跟我来。” 商以沫浑浑噩噩的跟在赵老爷身后,出声道:“赵老爷不必一直唤我姑娘姑娘的,不如和那位公子一样,唤我紫紫就好。” 赵老爷面上神色短暂的一僵过后,然后道:“紫紫倒是真性情。” 商以沫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性情好的很。 被幽灵压榨了几百年,又被殿下压榨了一段日子,还被*天师压榨了几天,性情能不好么! 不好也得好啊! 迷迷糊糊当中,她似乎又看到了那扭曲的回廊,走着走着,竟然走进了后院的旧阁楼内。 脚步不受控制的朝那旧阁楼边上的木质楼梯朝上边走去…… 不知不觉中,又到了黑夜,外边月光惨白,星子黯淡无光,夜风吹拂着,送来了诡异的香味儿。 她感到自己在某个瞬间置身于一团奇怪的云雾当中,眼前闪过无数张白色的面具,围着她不停的转啊转。 那些面具起先是在她周身很是快速的转,她除了看到面具是白色的,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一会儿,那些白色的面具速度缓缓的慢下来了,围着她形成一个s形继续绕着她转。 那一张张的白色面具上,都画着奇怪的符号,类似于什么表情似得,扭曲的不成样子。 它们绕着她转啊转之后,又从那张面具嘴里发出了仄仄仄的奇怪尖笑声,嘶哑的、低吼的、阴笑的…… 听的让人不由得头皮发紧,寒毛直竖! 一转眼,雾气散了,抬眼,她猛地惊叫了一声,竟是一只黑色蜘蛛落到了她的手上。 她猛地甩开那只蜘蛛,又发觉到自己手背上染了一张破损不堪的蜘蛛网。 一时之间,欲哭无泪起来。 再抬头,她的目光猛地对上了一张干巴巴、白森森的脸。 那张脸泛着难看的褶皱,像是迟暮的老人的脸,更令人作呕的是它的脸颊旁还排列着青青黑黑的鳞片,形状看起来像是鱼鳞,但长在这么一张脸上,看起来甚是怪异。 那张脸上的嘴一张一合,对着商以沫蛊惑道:“紫紫姑娘过来……” 与那张脸不同的是,这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动听,仿佛天籁的仙乐,清亮的如同泉水叮咚。 好听的简直不像话! 商以沫脚步不受自己控制的一步一步的朝着那张脸靠近…… 靠近,靠近…… 砰—— 她忽然挥出了手中的水袖,然后敛了眉目:“姑奶奶是那么好上当的么!” 纤手凝气化剑,剑锋寒芒在月下显得格外阴森,剑尖猛然刺向柱子,但柱子上的那张脸却在那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商以沫水眸望向自窗口飘出的那抹青烟,她冷笑一声,收回手,闭了闭眼睛,心中早已一片清明! 这赵老头果然有问题! 看样子桑桐说的话都是真的! 兰相濡分析的也都是对的! 但是想要控制她的心智,这只鬼还是嫩了点,低级的蛊惑之法,也敢拿出来献丑! 走到旧阁楼窗口旁,水眸朝着底下望去,嘴角挂上了轻蔑的笑意。 纤手一挥,将水袖缠绕上了阁楼顶的飞檐,她玉足踮起,轻巧一跳,飞掠上了阁楼之顶。 黑云已经散开,露出了弯弯的皎月。 柔柔的月光照下,底下的一切看的甚是清楚起来。 风吹起她浅紫的衣裙,她手中的水袖亦随着风飞扬,她眸光微沉,指尖微微一动,一束紫芒朝着底下一簇灌木丛中射/去。 哗啦啦——N 底下一阵窸窣,从灌木丛中猛然窜出六点流光来。 商以沫眸光微垂,睥睨的看着那点点流光化作了六股白烟出现在了她眼前。 六只小鬼一现身,纷纷飘上屋顶跪在商以沫眼前求饶道:“仙姑饶命,仙姑饶命啊。” 商以沫樱唇轻启,语气严厉:“说,为何一直监视着我!” 小鬼们被吓得身子一颤,而后异口同声道:“仙姑,我们只是觉得您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您。” 商以沫唇角一勾,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噢?熟人?这年头小鬼们的借口倒也是花样百出了啊。” 小鬼们满目哀凄:“仙姑啊,咱们没说谎,句句属实。” 商以沫弯下腰,眉目柔和的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噢?从我踏入这座府邸开始,我就发现你们一直在盯着我了呢。” 小鬼们身影一抖,似是想要逃跑。 商以沫鄙视的笑了声,想要逃跑?那也要速度够快,脑子够灵活才成! 当初她与幽灵待在一块整整三百年,什么都没有学会,独独对如何抓鬼的本领倒是学的极好极好的。 她双手合十,嘴里念了一个咒,平地升起一层淡淡的白芒,将六只小鬼全部圈在了白芒内。 商以沫则是坐在了屋檐上,双手托着腮,柔了声音问道:“最好说实话,不然我念个咒,你们可就要消失在这幅神遗画中了呢。” 小鬼们瞧着她似笑非笑的面容,那张完美到不可思议的唇里发出的是温柔声音,吐出的却是令人胆战心惊的话语。 心肝儿纷纷颤了颤,这女人简直就是魔鬼! 魔鬼! 小鬼们飘着自己白色的雾气身体,底下的白尾巴紧张的打着麻花,似乎在纠结是否与商以沫说实话。 商以沫看着这群小鬼头对头的交头接耳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如何对她瞒天过海。 等了好一阵子也没听到它们商量出个啥来,她等的略略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想了想,决定对它们下一剂猛料,于是道:“看样子你们当真不怕死呢,既然如此,你们不介意我用你们来炼个鬼吧?”顿了顿,然后笑了笑,软声细语道,“听说拿修为高深的鬼炼鬼,能炼出一颗鬼丹来呢,据说是个能够增强功力的好东西啊。” 六只小鬼一听炼鬼二字,吓得立马显出了人形。 三只身着白衣,三只身着黑衣。 穿白衣的面目很白,白的近乎透明的那种白,嘴唇偏黑,又是那种紫的发黑的那种黑,五官不是特别完美,但看起来很舒服。 穿黑衣的面目略显得黑,但并非黑的如黑炭那般的黑,嘴唇很红,红艳的仿佛滴血的红蔷薇。 这六只小鬼的人形面貌竟长得一模一样! “我是小一。” “我是小二。” “我是小三。” “我是小四。” “我是小五。” “我是小六。” 齐声道:“拜见仙姑。” 这名字…… 当真有意思…… 一、二、三、四、五、六…… 商以沫忍不住的太阳穴一挑:“等等,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名字又……”一句“好绕口”怎么也无法从她嗓子眼里发出来。 撇了撇嘴,商以沫皱眉道:“如何将你们与你们的名字对上号,这倒是一件难事。” 小一道:“将我们所有人记住其实并不难。” 商以沫挑眉,目光幽幽。 小一见着商以沫缓缓的沉下的脸色,硬撑着头皮道:“我和小二小三是穿白衣,眉心间有黑痣,一颗黑痣的是我,两颗黑痣的是小二,三颗的则是小三。” 商以沫思考了一会儿,看了一眼穿黑衣的三人,立马举一反三道:“那么穿黑衣的这边则是一颗痣是小四,两颗痣的是小五,三颗痣的是小六,可对?” 小一欣喜点头:“正是如此。”看吧,其实他们是很好认的。 商以沫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珠,突然笑了:“嗯,自我介绍到此完毕,你们死后,我会好心的给你们立个碑的。” 六只小鬼泪奔了,纷纷抱住商以沫的腿,求饶道:“仙姑奶奶饶命啊,咱们死了,这幅画可就完了。” 商以沫挑眉,森白的月光照的她眼角下的那颗睡莲泪痣很是夺目。 她语气轻松随意,仿佛闲来无事、从容聊天一般:“你们死了与这幅画有何干系?” 小一泛着哭腔道:“我们乃是神遗画中衍生而出的小鬼,主要负责撑起神遗画中的平衡。” 商以沫目光一冷:“你们说谎,如果说你们是负责撑起神遗画中的平衡的话,那么桑桐算什么!难道她说谎了吗!” 她一直都认为桑桐乃是这幅神遗画的主人,可以操控着芝田镇的一切! 小二颤抖着身子,声音略显清冷:“桑桐姑娘并非说谎,她只是体质比较特殊,因而也能够控制神遗画罢了。” 商以沫眯眼:“噢?解释的可要清楚些,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小一接着解释道:“仙姑可以这么理解。我们六只小鬼乃是神遗画本身,而那桑桐姑娘只是能够间接的控制神遗而已。当然,仅限于控制她在这幅画内被人赋予了的那个世界。” 商以沫略略有些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幅画中不仅仅只有这一个世界?” 小六恭敬道:“是的仙姑。神遗只是一幅画,只要有能力者在画面上画上一个属于他的世界,再将想要困入画的人锁进此画中,那么他笔下的这个世界便在这幅神遗中自动组合成一个世界。” 商以沫眼波微漾,心境阔然开朗:“如此说来的话,那片杏花林是有人故意画下的,这个世界的的确确是桑桐所能控制的世界了。” 之前桑桐所言的每一句都能得到证实了,她说这里是她的芝田镇。 六只小鬼齐齐点头,额上皆是冷汗泠泠。 小二见商以沫似还有疑问,立马开口继续解释道:“桑桐姑娘之所以不能在自己的世界里寻到赵老爷府邸的位置,那是因为赵老爷布阵之法确实厉害,开始的时候,连我们都没能发现此处多了一座府邸呢。” 商以沫忽然想到什么,脸色白了白:“我在这座阁楼里看到的那张干涩灰白的脸难道是……赵老爷的真身?” 小三点头:“桑桐姑娘说的不错,赵老爷与那周管家确实是鬼术精湛的老鬼。” 商以沫侧目,对着它们微微一笑:“如果他们两只是恶鬼,那么你们六只呢?善良的小鬼?” 六只小鬼对答如流,齐声道:“善良的冒泡的小鬼!” 商以沫黑线,然后正言厉色问道:“那你们可要好好解释解释了,依照你们的说法,桑桐确实对我们都说了实话,但是她在雨天的行为……难道是被你们所控制的!” 六只小鬼全身一抖,小眼睛纷纷环顾四周,确定了周身确确实实真的没人,小一才压低声音静悄悄道:“我们已经说过,桑桐姑娘的体质有些特殊。她之所以会在雨天妖化,那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中,雨天时的阴气最盛,桑桐姑娘从进入神遗后,一直在用自己的灵力寻找赵老爷的位置,因此消耗了不少修为,所以才会在雨天控制不了自己而妖化……而且……” 小一欲言又止。 商以沫皱眉:“有屁快放!” 小一嘴唇一抖:“桑桐姑娘的情绪一直不够稳定。” 小三看着商以沫一副迷茫的样子,担心商以沫会问桑桐为什么会情绪一直不够稳定这样的问题来,便主动先开口解释,以防不测。 “我们能够看到表面的东西,却不能偷窥入此画的所有人的心思,不过我们猜测,桑桐姑娘的情绪大致与将她送进神遗画中的人有关。” 商以沫回想起兰相濡离开这里前的一些分析,看样子,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为何他一直都没有与她说明呢? 难道是不确定? 小四哭丧着一张脸道:“仙姑奶奶,神遗画中的秘密只能自己知晓,而不能对外说明的,不然可是会遭受天罚的。” 商以沫嘴唇微动,然后道:“噢?那你们还对我说明?” 小五表情也很是扭曲:“我们比较特殊,但是到了外边的世界,我们也是不能将此画中的秘密泄漏在外的,包括我们自己的身份。” 商以沫皱眉,神色依旧复杂:“听说神遗的另一个名字叫做三魂锦帛。” 六只小鬼倦怠的神情忽然之间凝肃了起来,商以沫明显的感觉到六只小鬼情绪上忽然而来的骚动。 小六凝着眉头,表情很是严肃:“仙姑奶奶,这事儿恕小鬼们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商以沫冷笑:“这会子倒是不怕我把你们烧成灰烬了?”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它们撑的久,还是她的耐心好! 小鬼们面色一僵,纷纷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小一。 小一欲哭无泪的顶着商以沫冷刀嗖嗖的目光道:“仙姑奶奶,这,这,这事关咱们主人的命啊,不是我们不愿说,而是真的不能说。” 商以沫起身,在屋檐上随意的迈了几步,然后缓了脸色:“罢了。”他们的主人? 这画原来还有主人的啊! 本想问问他们的主人到底是谁,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放弃询问这个问题,或许那个人的名字是它们无法说出口的。 小鬼们低眉顺眼、胆战心惊的瞧着商以沫如翻书一般快速变脸的表情,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第088章 以沫,所以我该是你的福星(万更,求首订) 1、 什么叫做罢了? 罢了的意思是直接将它们送去炼成鬼丹?! 难道它们最终还是无法逃脱变成灰烬的命运?! 天啦,天啦,主人啊,不是咱们不保护你的“身子”啊,实在是这姑奶奶太难缠了啊。 商以沫歪着头,略微想了想,然后柔声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水袖一扬,足尖一施力,直接从屋檐上飞掠了下去,徒留一阵菡萏香。 六只小鬼呆在原地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姑奶奶就这么把它们放了? 小一呆呆道:“我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呢?” 小二很有先见之明的道:“总觉得那姑奶奶还会回来找我们啊。” 小六皱眉道:“你们不觉得这位姑奶奶眼熟的打紧么?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啊。” 小三一拳打到小六的眼眶上:“咱们是主子留在神遗中的一缕情丝,你这么说,岂不是说那位仙姑就是咱们主子爱慕的人了?” 小六可怜兮兮的摸着略带青紫的眼眶处:“说的也对噢。” 小四看了一眼可怜的小六,挠了挠头,然后试探的轻声道:“小三,你也压一压自己这说来就来的脾气,我倒是觉得小六说的对,这仙姑奶奶确实挺面熟的。”好似真的在哪里见过。 小一轻叹口气:“算了算了,大家都别想这个问题了,有谁查出那桑桐的身份了?” 小五回道:“我怀疑是上古神器聆听锁。” 小三点头附和道:“我也怀疑是上古神器聆听锁。” 小一拧眉沉思:“这可是月神的东西。” 小六眼眶疼得让他呲牙咧嘴:“我记得月神与主子的关系似乎还可以?” 其它小鬼一愣,然后似乎很是慎重的思考过后,才点了点头:“好像关系是还不错的样子。” …… 走在弯弯曲曲的楼道内,商以沫抬手按着有些发疼的眉角,心上很是混乱。 一时之间听到了太多的消息,有些难以消化。 很多时候果然需要以暴治暴,对某些东西太过客气,自己也只能多伤几分脑筋! 早知如此,她早该将那六只小鬼抓出来好好审问一番的。 转念又想起那张泛着褶皱的脸,商以沫越发的头疼了,她万万没想到,赵老爷竟然已经耐不住性子,要对她出手了! 如此说来,他也没那个心情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与她周旋了。 从赵老爷打算放她与兰相濡入府邸的那刻开始,就是想要吃掉他们么? 还是打算借助他们的力量逃出神遗画? 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这座府邸她都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商以沫一心处理着脑中的信息,一下子没注意到来人,猛地撞了上去。 鼻子一阵酸痛,眼睛中的眼泪都要被撞掉下来了。 曲寞一顿了顿步伐,面无表情的批评道:“小妖精,走路只看地是不行的。” 商以沫心上哧哧哧的冒着火,而后口不择言道:“你你你,你说,你和桑桐究竟认不认识?” 话一出口,然后便怂了。 她怎么可以对天师大人如此凶悍呢! 她长久以来维持的小家碧玉、柔弱女子的形象又一次原形毕露了。 唉! 小狐狸挣扎着从曲寞一的怀中跳下,在商以沫的脚踝处蹭着。 商以沫弯腰将小狐狸抱了起来,怜爱的摸了摸它纷嫩的耳朵,心上的不豫顿时消散了不少。 小狐狸舒服的轻哼一声,甩着自己那条雪白的大尾巴一晃一晃的。 曲寞一见她低着头抚摸着小狐狸,神色很是疲惫的样子,拧着眉心温声道:“想要从此画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商以沫有气无力的一声轻叹,然后道:“确实不易,但是我已有了出去的法子。” 曲寞一眸光微闪,难以置信道:“这可是神遗之画,传说是神的身体化成,除了找出守护这幅画的六只小鬼,还有别的法子出去?” 商以沫瞥了一眼曲寞一,没好气道:“若是抓了那六只小鬼,这幅画恐怕就完了吧?”画完了,他们自然也就能出去了。 曲寞一不置可否。 商以沫皱眉,目光灼灼的看向曲寞一的眼睛:“天师大人可否转手?这幅画我要了,我愿意拿任何东西与你交换。” 曲寞一冷冷的回望商以沫,不明就里:“此画在手中,便会被各大妖物所盯上,你就不怕?” 神遗乃神物,传说,若是能够炼化为己用,不仅能够增强修为,还能长生不老,就算是毫无修为的精怪所得,也能直接羽化飞仙。 但目前为止,所得之人没有一个有那个能力将神遗炼化作为己用,得到它、想要将它占有的人几乎都被它的神力所吞噬,最后消亡! 商以沫目光沉沉,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此画与我而言极其重要,我必须靠它救活一个人。” 曲寞一沉默,许久才道:“此画神力弥漫,其中还封印着神的一缕情丝,若是用它来救你的妖精朋友,只怕会适得其反。” 商以沫笑了:“天师大人又如何能得知我的朋友就是妖精?” 曲寞一不言,星眸只是瞧看她。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此刻的她与之前他所接触的那个她,像是两个人。 那个被他封了容貌的她有些狗腿,有些迷糊,有些小聪明,而眼前的这个,目光冷然,语气淡漠,逻辑清楚…… 一个人身上,真的可以同时存在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么? 商以沫抱着小狐狸身影一闪,消失在了这条曲道幽幽之处。 曲寞一在原地敛眉沉思了许久,才从怀中掏出黄符,破开了赵府设下的结界,明目张胆的自正门走了出去。 曲寞一离开后没有多久,赵老爷与周管家便从一处灌木丛的角落处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眼神阴鹜。 赵老爷啧啧出声:“早知道那女人不简单,当初就不该放她进来。” 周管家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真是美味的香味儿呢。” 赵老爷一掌拍到周管家的头上:“争气着点,别没吃到那女子的精魂,自己就先死在那天师的符咒之下!” 周管家没好气的一掌拍回去,拍的赵老爷脸上的鼻子歪了歪:“瞧瞧,你的干儿子真的来了呢,还不快出去迎接。” 赵老爷怒气冲冲,眼睛直喷火:“我的干儿子也是你的干儿子,你不去?” 周管家嘴里发出仄仄仄的奇怪笑声,然后道:“我才不要浪费精力去对付那天师呢,要去你去,反正是你干儿子!” 赵老爷冷哼一声:“你不愿意去,难道我就愿意去了?”开玩笑,找死也能这般勤快? 他脑子又没秀逗,也不傻! 周管家却是耸耸肩,五官开始扭曲,遗憾道:“这下可好了,那两个人的精魂没吃到也就算了,还都从这里走了出去。啧啧啧,第一次有完好无损的人从咱们府邸走出去啊。” 赵老爷没好气的伸手甩了周管家一个巴掌:“你个没脑子的,竟然编谎话说那天师是我干儿子,这谎难圆,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周管家将被赵老爷甩歪的五官正了正,一本正经道:“我的脑子早就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算算啊,我都死了三千五百二十三年了。” 赵老爷冷哧一声,诡异的眼珠如同会滚动的黑色弹珠一般,在空旷的眼眶中滚来滚去,甚是骇人。 “咱们恐怕要进那个地方躲一阵子了,顺便去看看可爱的鬼兽们。” 周管家不屑道:“能被你迷晕,还被你真身吓得跌坐在地,说多了不过是个胆小的小姑娘,咱们最应该注意的该是那个天师。” 赵老爷摇头,目光很是严谨:“不,我只能控制她一半的神志,而且在最后那刻,她甚至还能冲破我的桎梏,这个小姑娘不好应付呐。” 周管家轻蔑道:“罢了罢了,咱们先回神遗底下的溶洞躲一阵,这次曲寞一进来,估计是为了带走那桑桐的。” 赵老爷沉思一会儿,而后阴恻恻道:“若是当真能把那桑桐搞出去,这里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周管家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五官端正了,才幽幽道:“你当真不想出去了?被困在这里边一点自由都没有。” 赵老爷放声大笑:“谁说我不想出去了,咱们可以跟着那小姑娘与那天师一同溜出去。”在他们施法离开的时候,乘机逃出去。 周管家眼睛一亮:“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 天开始蒙蒙亮,淡青色的天际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 商以沫检查了一番府邸周围的一些符咒后,才慢慢踱步回到赵府,无意间余光那么一扫,眼前的景象顿时让她目瞪口呆起来。 赵府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本就掉漆的牌匾被烧的黑焦一片,几截残垣断壁颤巍巍的立在那里,门口的柱子要倒不倒,看的人惊悚莫名。 一片焦地之中,唯有后院的那座旧楼阁安然无恙,依旧屹立在原来的地方,鹤立鸡群似得屹立在那里。 赵老爷所珍惜的花园中,那一簇簇娇艳的花朵死气沉沉的落了一地,残留下来的枯枝败叶隐约还能看出原本这里百花齐放的景象。 旧阁楼旁不远处有一处池塘,如今这池塘当中的池水几乎已经干涸,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了一场极大的火灾。 小狐狸不安份的在商以沫怀中扭了扭身子:“花妖姐姐,这里好臭噢。” 商以沫抬手挠挠它的脑袋,安慰道:“忍一忍啊,姐姐要查看查看那两只恶鬼离去的踪迹。” 垂眸看向那池水,微微皱起眉头。 难道是昨晚她离去后赵老爷就对自己的院子放了一把火? 那么他人能逃到哪里去呢? 小狐狸小爪子挠了挠商以沫的手臂:“花妖姐姐,你说那老头儿是不是畏罪逃跑了?”还是连夜逃跑的。 商以沫失笑着捏了捏它纷嫩的小耳朵:“唔,或许真的躲到哪里去了。”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好奇宝宝似的问道:“天师大人说要毁了这幅画我们才能出去,可是姐姐却要保护这幅画,这是为什么呢?” 商以沫抬首,远望着已经破晓了的天际:“为了救一个人,一个姐姐不能失去的人。”语气温软,带着丝怀念的味道。 小狐狸眨着眼睛看着商以沫,天真道:“就像小狐狸不能失去哥哥一样?” 商以沫抿了抿唇瓣,笑颜如花:“或许吧。” 小狐狸笑了:“嗯,那咱们很有可能被困在画里一辈子了。” 商以沫弯起手指弹了小狐狸脑门一下:“尽说瞎话,待姐姐收拾了那两只恶鬼,咱们就能从画中出去了。” 小狐狸歪着脑袋甩了甩大尾巴,目光满是困惑。 商以沫也不解释,只是神秘的笑道:“你看,咱们的天师大人过来了。” 小狐狸顺着商以沫手指指向的方向望去,果真见曲寞一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桑桐。 小狐狸忽然大叫:“是,是那个姐姐,跟在天师大人身后的那位姐姐就是我们在画作上看到的那位仙女姐姐!” 商以沫没好气的弯起手指又弹了小狐狸脑门一下:“白眼狼儿,她是仙女姐姐,那我是什么?” 小狐狸瘪着嘴,可怜兮兮道:“肖情是狐狸,不是狼,更不是白眼狼!仙女姐姐是仙女姐姐,花妖姐姐是肖情的花妖姐姐。” 小狐狸的话有些绕口,商以沫却听懂了,温柔的摸了摸它的头,无声的叹息一声,小狐狸终归单纯,她不可以迁怒于它。 看着曲寞一走的近了,她眼波一转,轻笑道:“你们果然认识。” 桑桐自曲寞一身后跳了出来,捂嘴一声轻笑,声音如银铃般悦耳:“我记得我承认过认识曲寞一。” 商以沫挑眉,目光缓缓落到了曲寞一身上,神色有些微妙,温声询问道:“你猜,这是谁放的火?” 曲寞一抬眼望去,入眼之处一片焦炭,他身子顿了顿,而后走了进去。 “看样子是我昨夜离开后,这里便起火了,是那两只鬼干的好事儿。” 商以沫点点头,眼中凝聚了丝丝的促狭:“什么两只鬼呀,那可是你干爹!” 曲寞一脸一沉,声音冷的如二月飞雪:“看样子你比较想与除妖师多待一段日子。” 商以沫神色一僵,然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话可是赵老爷与周管家自己说的,与我无关啊,你可不能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身上。” 曲寞一面无表情的冷笑:“你是我见过最油嘴滑舌的小妖精!” 商以沫不置可否的抿唇浅笑,谦虚道:“谢谢夸奖,谢谢夸奖。” 桑桐侧首看了商以沫一眼,余光又瞥向曲寞一:“你们两个都别吵了,还不打算揪出那两只鬼?” 商以沫点点头,声音低沉:“这里可有什么特殊的藏身之地?或者你们可有什么办法寻出这两只鬼的行踪?” 曲寞一淡淡道:“我与小狐狸都是外边闯进来的外来者,无法探知这里边任何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桑桐笑道:“如此说来便只能靠我了,我知道一处能够藏身的特别地方。” 商以沫怀疑的看了一眼桑桐:“特别地方?” 桑桐颔首:“这个地方不仅能够藏身,而且还能够很好的掩盖住这两只鬼身上的鬼气,可谓是个好地方。” 商以沫双眼危险的一眯:“快带路吧。”尽快处理掉他们,也好尽快出去。 桑桐歪着头,脸上依旧是欢愉的笑意。 2、 跟着桑桐走进屹立在黑焦一片之中的旧楼阁内,商以沫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曲寞一道:“这里边可有什么玄乎?” 桑桐甜甜一笑:“再等等,马上就要出现了。” 她将手按在了落了漆的窗柩上,口中念念有词,倏而一阵白芒闪过,眼前出现了一条通往地底的石梯。 循着石梯往下走,渐渐浮现出了一个高约大致三米的石洞,从外边朝里边望去,漆黑一片,幽深的见不到一丝光亮。 小狐狸抬起头,对着商以沫道:“花妖姐姐,我觉得里边有危险。” 商以沫眉心微蹙,兽类对于危险的直觉向来敏感,小狐狸说有危险,那么里边就一定有危险。 “你可曾进去过?” 桑桐见商以沫望着自己,短暂的怔仲过后,摇了摇头:“我在杏花林住的逍遥自在,何苦进这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鬼地方?” 商以沫觉得有道理,而后便点点头:“我有必要下去一趟,你们呢?” 桑桐余光瞥向曲寞一,语气有些耐人寻味:“这要看天师大人要不要随你进去了。”指尖一指石洞,“他进,我就进。” 商以沫扫了眼前这两人一眼,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那你们两好生商量着,我先进去瞧瞧,顺便给你们探探路,若是发现好吃好玩的再叫你们下来啊。”她话音一落,身子便淹没进了茫茫一片的黑暗之中。 桑桐听言,心中渐渐的开始佩服起商以沫来,此乐观精神,恐不是人人都有的! 曲寞一怔仲,心里也不知在沉思着什么,再回神之时,眼前哪里还有商以沫的身影。 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驱妖剑,轻叹了声:“但愿不用我们替她收尸啊。”还好吃的好玩的! 迷糊性子倒是一点没改! 这神经粗的他都为她担忧啊! 桑桐伸手拍了拍曲寞一的肩膀,然后轻笑道:“放心吧,咱们出事她都不会出事的噢。” 曲寞一皱着眉头回望桑桐,语气略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桑桐低头,微微缩起肩膀,一副受惊了的小鸟模样:“天师大人如此说,当真伤桑桐的心。” 曲寞一敛了严肃的表情,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话:“桑儿,你别这样。” 桑桐眼中划过一丝哀痛:“师傅的话桑儿一直铭记于心呢,所以这些年来,桑儿也不曾怨恨过师傅将我困进神遗用来对付那两只恶鬼。” 曲寞一神色很是复杂,眸中有厌恶、有疼惜、有懊悔、有沉痛。 最终凝结成了一声叹息:“桑儿……当初你为何……”嘴唇蠕了蠕,最终还是没能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桑桐双眸犹如纯粹的水晶,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师傅不必担心那位姑娘,这幅画是困不住她的。” 曲寞一知她所言必然不会有假:“你也能听的懂神遗所言么?”所以知道小妖精已有主意出神遗? 桑桐只是笑:“师傅是不是又忘记了桑桐的身份?桑桐虽是妖,但桑桐的神识却是上古神器聆听锁中所衍生而出的神灵。” 只是形体被封印,神识却溜达了出来,委身于杏花树之中,化作了一只杏花精。 都道草木无心无苦,乃无情,可为何她身为杏花精,却拥有人类才会拥有的泪水? 为何她也会心痛? 曲寞一指尖划过她鬓边的发丝,神情忽然一僵,收回手、转身、轻叹:“我们也跟下去看看吧。” 桑桐嘴角荡漾开来一抹苦笑:“我们应该可以很快赶上那位姑娘的,师傅不用担心。” 不见他愿意为她入这神遗当中来,却因这素未谋面的姑娘毫不犹豫的入了神遗。 桑桐啊桑桐,你这是嫉妒了啊。 商以沫踉踉跄跄的走在乌漆抹黑的石道当中,脚底下的石板很滑,若是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因为失足*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若是一个不慎在这种破地方崴了脚,那更是悲剧! 商以沫本想甩开火折子,但一想到若是石洞中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因为她手里的火光从而被吸引过来…… 商以沫黑线,那也是一件让人欲哭无泪的事儿。 她心中正想着如何是好,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到曲寞一的叫喊声:“小妖精,这里边有鬼兽。” 商以沫脚步顿了顿,听着耳际旁越来越清晰的声音,确定了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这才回道:“什么鬼兽?” 这次回答她的则是桑桐:“鬼兽是这溶洞中产生的一种奇怪兽类,喜食生魂,一定要小心。” 小狐狸的身子在商以沫怀中抖了抖,然后小声道:“花妖姐姐,我听说过鬼兽。” 商以沫惊讶:“你知道?!” 小狐狸提起小爪子挠了挠头,又抓了抓自己的尾巴:“我曾在狐族的藏书阁中看到过对神遗画的一些介绍。画中世界变化莫测,不仅能反映出在神遗上作画的作者的心思,而且还能反映出神遗画中原本就存在的某些东西。 就比如这鬼兽。鬼兽大致是神遗画的主人曾经见过的东西,他的神识被留在了这里,残留的记忆便形成了某些极其厉害的兽类。” 商以沫皱眉,如此说来的话,神遗画的主人曾经与鬼兽有过交集? 小狐狸瑟缩了一下身子:“真正的鬼兽超级可怕,花妖姐姐,咱们是不是要完蛋了。” 纤手安慰性的摸了摸小狐狸的白毛,正打算继续往前走,就听曲寞一在她身后大声道:“给我停在原地不许动。” 商以沫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曲寞一手中亮了火把,信步走了过来。 她本想着这么危险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将桑桐与曲寞一扯进来,虽然开始的时候她确实很讨厌这个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天师。 但是现在她并不想看到这些人死在她跟前,即便她依旧并不喜欢这类全身上下都是秘密的人。 看着曲寞一手上亮如白昼般的火把,她嘴角略略发苦,这么亮的火光,不是让敌人更快的发现他们么。 忽觉得手腕一紧,曲寞一的手拽住了她的手,听他低声道:“往左边走。” 商以沫谨慎的往左看了一眼,石洞内有许多条分支,而左边的这条分支看起来很是狭窄,但容易藏身。 还未来得及提出意见,身子又是一轻,她竟被曲寞一抱在了怀里! 下意识的将他脖子一搂,与他一同闪进了石洞旁一个小小的旮旯之中。 桑桐匆忙挥灭了火把,旋身一转,藏到了另一边石墙内的旮旯之中。 嗷—— 不远处传来了野兽吼叫的声音,嘶吼声连绵起伏,穿云裂石一般,整个石洞都微微颤抖起来。 来的不止一只鬼兽,而是一群鬼兽! 黑暗中闪出一缕光,那光中夹带着白森白森的雷电,鬼兽的步伐将近,曲寞一想也不想的身子一倒,竟朝着身后那个不知会通往哪里的巨大黑洞中翻了下去。 商以沫感到身子一阵失重,小狐狸也不知何时脱离了她的怀抱,在哪个位置也快速下坠着。 但愿落地之后,她不会被摔成肉饼! 阿弥陀佛! 只是这个洞似乎并没有商以沫想象中的那般深,不一会儿她便觉得好似快要落地。 耳际旁有什么东西落地的窸窣声,她猜测,许是曲寞一或者桑桐已经足尖点地。 洞内并不似上边石洞中那般的漆黑,石壁上镶嵌着几颗夜明珠,足够让她看清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双目凝望着那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自己已快要接近地面,一个没留神,摔倒在了地上。 屁股传来一阵麻木的刺痛感,商以沫起身沉痛的告诫自己,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在这种危险之际还出现走心的情况! 桑桐在旁边噗哧一声笑:“幸好你施了小术法使自己体重轻些,不然这会子屁股可就不止是疼了,很有可能两瓣儿了。” 商以沫痛定思痛:“多么痛的领悟……” 曲寞一掩唇,亦被她逗笑了。 商以沫眼神环顾着眼前的人,桑桐、曲寞一、她自己…… 好像还少了什么东西? 身子徒然一僵,小狐狸呢,小狐狸摔到哪里去了? 眼前忽然一亮,雷电般的光芒如同一条条浑身带火的赤练蛇一般,沿着地面延伸到她的眼前来。 一只浑身上下布满着奇怪鳞片的鬼兽迈着缓慢的步伐走了过来,而在这只鬼兽的四肢旁,躺着的是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小狐狸。 商以沫缓缓瞪大了眼睛,若是那只鬼兽在朝前走上三步,小狐狸还是没有起身离开的话,下一秒就会被鬼兽脚下的雷电给振成匪粉! 商以沫抿紧了唇瓣,只觉得心肝儿越来越紧张,呼吸亦越来越不顺畅,手心全是冷汗,恨不得立马跑出去拽回那只傻乎乎的小狐狸。 曲寞一本想试着出手击退鬼兽,毕竟一只鬼兽应对起来还是相对轻松的。 只见商以沫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直起身子,纤手一转,紫纱在手,眼神一凛,很是凶猛的扯住了那只鬼兽的前肢。 纤手力道加深,翻转,那只鬼兽竟被她直接撂倒在地。 柔弱的紫纱在她手中,犹如一把锋芒毕露、绝世风华的宝剑! 她也顾不得鬼兽是否真的已无法站起,见它砰然倒地,立马跑过去将小狐狸抱入了怀中,然后爬起来立刻就跑。 曲寞一与桑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怔仲。 看不出来,她的力气可真不小啊。 紧接着跟在商以沫的身后,尾随而去。 商以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强烈的求生意志、还有必须要保护小狐狸的心还是让她片刻不停、无头苍蝇一般、一直胡乱的跑在四通八达的石洞之中。 眼前徒然一亮,黑幽幽的山洞之中夜明珠亮的惨白,每隔一米的头顶石壁旮旯中,镶嵌着一颗大约成人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 这里静谧异常,并未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商以沫猛然松了一口气,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方才跑得太急,又受到了惊吓,现在一停下来就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的差点就要窒息。 完了之后才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曲寞一与桑桐后来追上,他由衷的对着商以沫道:“看不出,你除了油嘴滑舌外,还是挺勇敢的,也挺重情义的。” 隔了许久,商以沫气息终于平定下来,方才抬起头看向他,阴恻恻道:“如果不是你,我觉得我不会这般凄惨。” 曲寞一表情僵了一瞬,却道:“你不是说这幅画与你而言很重要么?若是没有遇上我,你也不可能寻到这幅画了。” 商以沫默然无语,随后气的咬牙:“混账!” 曲寞一微微一笑:“所以我该是你的福星。” 商以沫:“……”天师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恋了? 她很无力。 曲寞一走到她边上,从她怀中接过小狐狸:“让我看看它。” 商以沫拍掉他的手,愤愤道:“你想干嘛!” 曲寞一蹙起眉心,冷冷的看着她,不同她争辩:“自然是看看小狐狸是否受伤了,我想你没有拿得出手的医术吧?” 商以沫:“……”不鄙视她会死么! 会么! 转念想想也对,人呐,最犯不着的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她那点烂掉牙的医术确实看不出小狐狸是否在刚才那瞬间受了什么伤。 曲寞一手指轻轻的划过小狐狸的身体,指端划过几道青色的光芒,又掀开小狐狸的眼皮看了看它的眼睛。 然后确定道:“是鬼气入侵,不过并不严重,很快就能醒过来。” 商以沫想了一会儿道:“三尾狐的体质怎么会这么弱?”好像只要有点毒素的东西,都能立马影响到它。 曲寞一“嗯”了一声,然后道:“九尾灵狐算是狐族的始祖,但是如今别说九尾,就连三尾狐也不多了。现今狐族得以诞生一只从出生就是三尾的狐狸,那待遇简直就如供佛一般。只是这三尾的灵狐虽能被平安的生下来,但活下来的概率却不高,几乎是诞生一只死一只,很少能够成年。” 商以沫叹息,既然小狐狸如此宝贵,狐族的人又怎么舍得让自己家的六少爷出门? 怪不得小狐狸是逃出来的,恐怕入妖镜寻找哥哥只是一个借口,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才是真的吧。 曲寞一将小狐狸放回到了商以沫的怀中:“我虽不知道这三尾灵狐为何会跟着你,但是失去它的狐族如今怕是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了。” 说着,绕过了商以沫,走在了她前边给她带路。 商以沫撇了撇嘴,心情抑郁的跟在他身后,老老实实的走着。 完了完了,肖情是在妖镜弄丢的,狐族会不会把责任怪罪到妖镜的头上来? 商以沫蹙着眉心跟在他身后,才忽然发觉他的步履沉稳、落足又轻,走路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桑桐见着商以沫一直看着曲寞一的背影若有所思着,忍不住的开口道:“师傅不会伤害你的。” 商以沫一愣,登时出声道:“他果然是你师傅?” 桑桐听言,笑着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你早就猜到了。” 商以沫摇摇头:“不是我猜到的,而是幽灵告诉我的,你身为一只妖却懂得驱鬼之类的术法,定然是有人愿意传授与你,你才能知晓的。” 桑桐反问:“那你呢?你的术法又是谁教的?为何身为妖竟能使得一手好仙法?” 商以沫避而不答,话锋一转:“为何你会拜除妖师为师?” ------ ps:祝小强、凌心生日快乐。凌心,希望你越来越可爱,祝你笑口常开(认识三周年了是么?)。希望小强不再那么霸气,更加小女人些。哈哈   ☆、第089章 我貌丑,我惶恐(快订阅,求订阅啦) 1、 桑桐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垂下了眸子,低声道:“意外。”一场深埋于她内心深处、美好到让她永生难忘的意外。 商以沫皱眉,又问道:“我总觉得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桑桐听言一愣,俏皮的眨了眨眼:“噢?” 商以沫认真道:“你的身上有股气息让我感到很熟悉。” 桑桐眉目舒展,笑了开:“你是上古之花,我乃上古神器,皆是上古之物,自然会感到熟悉。” 商以沫低声喃喃:“是么?” 桑桐弯了眸子,闭嘴不言。 过了片刻,商以沫疑惑道:“七叶紫金莲究竟是什么?!” 为何她每次听到这几个字时,心上总会出现莫名的恐慌?那股压抑于内心深处的烦躁与哀痛又是怎么一回事? 脑海深处总是有支离破碎的画面闪过,让她心痛的不能自已,好似她的身份是一个绝对不能拆穿的秘密。 桑桐想也不想的回道:“你还是不要问那么多的好。” 商以沫立马回道:“为什么?” 桑桐银铃般的一声轻笑:“有些人并不想你过得如此不快乐。”所以就算是要付出一些什么代价,都要凝成羞昙之花放入她体内,阻止她的魔化。 不仅如此,他还消去了一些对于她而言并不快乐的记忆,对她好到如斯,当真令人羡慕。 商以沫听的似懂非懂,却也不在询问,有些东西问的多了,对方便不会在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商以沫疾走几步,追上了曲寞一:“天师大人,我们究竟还要走上多久?” 曲寞一头没回,只是将声音压低了些:“注意了,前方鬼气弥漫,恐是有鬼兽出没。” 商以沫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果然如曲寞一所言,没走几步,前边便涌出了一群鬼兽,一只只身上扑哧扑哧的冒着白森的雷电,看起来恐怖万分。 只是这次的鬼兽群并不是一群简单的鬼兽,它们的后方站立着赵老爷与周管家。 赵老爷见商以沫、曲寞一与桑桐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个诡计得逞的笑。 周管家坐在一只鬼兽的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赵老爷出声道:“你们果然还是找了过来啊,可是就算找了过来又能如何呢?倘若不能穿过这鬼兽群,便只能是当作鬼兽们的点心了。” 桑桐嘴角含笑:“赵老头儿,只怕今日不是我们死在这儿,就是你要死在这儿了。” 赵老爷挑高了眉头:“噢?这是打算和老头儿同归于尽么?有美女相伴入黄泉,倒也是美事一桩。” 桑桐怒极反笑:“还是让这群鬼兽陪你下黄泉吧。” 赵老爷语气轻松:“你与我一同被困入此画整整四年,也不见得你伤了我分毫。” 桑桐冷笑:“我布阵之术不好才会着了你的道,将我困入那方杏花之林出不来,好在我运气好,掉入了两个外人,解了你的阵法。” 赵老爷放声大笑:“这不正好说明了你一人之力玩不过我么!” 桑桐纤手捂嘴,轻笑一声:“只怕是今日就算我不出手你也要完蛋了,当然,包括那位管家。” 赵老爷眯眼,笑的满脸的褶皱都在抖:“是么?”他可不相信他的鬼兽群会输给眼前的这三个人。 桑桐有多少能耐他心中清楚,那个天师虽能应付鬼兽一阵,却无法长时间的抵御住鬼兽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 只是那名唤紫紫的姑娘…… 应当不会比天师更加难应付吧。 桑桐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只道:“不信你试试!” 鬼兽踏着雷电滚滚的步伐,一步步的朝着三人接近,曲寞一手一挥,驱妖剑飞入手中。 剑尖指地,剑锋寒芒大盛! 商以沫将小狐狸藏进了远处的石旮旯中,又施下一个小结界,这才放心离去。 石洞中霎那之间黄符漫天,曲寞一从怀中掏出驱鬼符,一张张不要命似得往外丢出,那黄符绕着那一只只的鬼兽飞快旋转着。 商以沫与桑桐退至一旁,抬眼警惕着赵老爷的一举一动! 赵老爷见曲寞一的符咒桎梏了鬼兽们的前进,也不恼怒,只是抖着自己那张脸笑的有些渗人。 商以沫有些担忧,压低声音道:“桑桐,你家师傅到底成不成啊,可别在这紧要关头出事儿,要不你上去帮个忙?” 桑桐侧目:“应付这群鬼兽,应当不成问题。” 商以沫黑线:“如此说来,若是再加上那周管家与那赵老爷一块儿出手就成问题了。” 桑桐一怔,随后点点头:“当年若不是被那赵老爷逼得没法,我也不会被师傅囚进这神遗当中应付这两只鬼,一待就是四年啊。” 当然,这其中的曲里拐弯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的清楚的。 商以沫肃然起敬,被困画中四年,只为了应付一只恶鬼,不,是两只恶鬼,这样的耐心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曲寞一运气当真极好,收了这么一个乖巧懂事儿的徒弟。 而且还是上古神器所化作的神识。 耳际全是曲寞一念咒的声音,驱妖剑随着那一张张黄符嗡嗡嗡的作响。 砰—— 一只鬼兽被曲寞一当剑斩下,留了一地的绿色血液。 自那绿色血液中,还隐隐飘出了腐烂的恶臭。 曲寞一衣袖翩翩,衣襟带风,从无数鬼兽头上掠过,剑锋一划,又将一只鬼兽的头颅斩下! 桑桐忽然转头对商以沫道:“你可知外边的世界这些鬼兽存在于什么地方?” 商以沫一愣:“什么地方?”她问这个做什么,难道和怎么消灭鬼兽有关? 桑桐道:“它们活在天地连接之处的一个火山岩浆内,那个地方也存在这么一个石洞,模样与这个很像,却比这个要危险可怕的许多。这里的鬼兽虽与那里的模样相似,但力量仅仅只是那里的鬼兽的十分之一不到。” 商以沫皱眉:“你想说的是,此画的主人曾经去过那个地方,所以这缕留在画中的情丝才会显示出这个地方?” 桑桐道:“是的。” 商以沫不太明白桑桐的话:“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再说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曲寞一已被鬼兽步步压制,周管家时不时的偷袭曲寞一,她难道不该担心自家师傅的安危么? 怎么还有空和她说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桑桐叹了一口气:“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 商以沫更加迷茫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桑桐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其实你……”想了想,斟词酌句道,“有些人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顾,你这辈子可莫要再负那个人。” 神遗画之主留了一缕情丝在这个世界里飘荡,她身为聆听锁,每日都能聆听到神遗的悲叹。 为了救自己的心上之人,入了那满是鬼兽的火山石洞中…… 只是为了得到一滴鬼兽的泪。 鬼兽之泪乃是复生之泪,即便是神魂寂灭,也能复生! 可让鬼兽流泪何其困难,即便是神明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取得鬼兽之泪后,便消亡了。 肉身化作了这幅画,神魂也不知消散到了哪里的沧海桑田。 商以沫越来越听不懂桑桐说的到底是什么,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她。 桑桐叹息一声:“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她对着商以沫眨了眨眼睛:“方才你不是说看我眼熟的打紧么,说不定我们前世当真见过呢。” 在七叶紫金莲还是七叶紫金莲,而聆听锁也还是聆听锁的时候。 商以沫总觉得今日的桑桐有些神经兮兮的,脑中纠结着她所说的话,纠结了半天也没有纠结出个所以然来,便放弃了深入思考的打算。 这时抬眼望去,明显的感受到了曲寞一对阵鬼兽的吃力。 她忽然想起曲寞一身上的毒,眸光闪了闪,忽然大声唤道:“天师大人,我留在桌上的解毒丹药,你究竟是吃了没吃?” 曲寞一手中驱妖剑又斩下一只鬼兽的头颅,手臂上、后背上全是被雷电击到的烧伤,甚至脸颊旁也有严重的伤痕。 几乎是分秒之中都不能大意,过了片刻曲寞一才艰难回道:“没有。” 商以沫急了,这人究竟是疯了还是太过自信,竟然顶着那千年蜈蚣毒还敢如此出力! 桑桐听言,眼中满是惊慌,一把抓住商以沫的肩膀,焦急问道:“师傅中了千年蜈蚣精的毒?!” 商以沫被她摇的头晕目眩,刚想点头,桑桐身影一闪,已加入到了应对那群鬼兽的战役中去了。 商以沫叹了一口气,方才还不急呢,现在知道急了! 原本弥漫着恶臭的石洞忽然杏花飘香,商以沫知道,这是桑桐使起了术法。 她雪白的裙裾无风自扬,收起了常挂在嘴边的笑,那双平时看起来毫无哀愁的眼睛中,多了七分历经尘世风霜的痕迹。 只是鬼兽这种东西似乎并不怕强烈的打击,即便被驱妖剑砍下头颅,依旧能够复生。 商以沫在一旁看了许久,便发现了一些规律。 驱妖剑是妖的克星,却对鬼无用,有些符咒虽能压制住鬼兽的行动,却依旧不能真正的将鬼兽禁锢住。 看样子曲寞一应付起这些东西来,还是有些吃力的,再加上他本就有伤在身…… 桑桐的术法偏向温和,只能当作辅助,却不能直接正面击退鬼兽,若是靠柔体与鬼兽相搏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怪不得,怪不得这个赵老爷敢如此目中无人的挑衅,也怪不得他们敢露出那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表情! 但是…… 商以沫深呼吸一口气,手臂抬起,自半空划过一个弧形,淡淡的紫芒自她指端溢出,空气中缓缓的蔓延开一股菡萏香来。 她口念咒法,足尖慢慢踮起,先是拇指相合,紧接着双手的食指与食指、中指与中指相合,形成了一个菱形。 她每走一步,地上便开出一朵浅紫的睡莲来,将开于掌心的莲花托起,霎那间,身后无数条紫纱闪着泠泠杀气自她周身猛地朝前方掠去! 紫纱经过之处,撒下了圣洁的、闪着白芒的浅紫花瓣儿。 “既然你不怕天师的驱妖剑,也不怕桑桐的术法,那么就让姑奶奶看看,你们怕不怕我的行止术!” 语落,昏暗的洞穴内寒芒大盛,圣洁的神术电光火石之间扫过整个石洞,众人只觉得眼前亮的发黑,最后齐齐失去了意识。 …… 杏花开了,开的很美。 它含苞待放时,朵朵艳红,随着花瓣的伸展,花瓣儿由浓渐渐转浅,到凋零时就成了雪白一片。 她第一次遇见他,就在这阳春白雪的日子里。 “呀,你长得真像九重天上的神。”说话的是一个模样大致九岁的女娃娃,身着白色碎花小罗裙,眉清目秀的很是可人。 年轻的天师蹲下身,对着小女孩温和的笑笑:“淘气了,快回去找你的娘亲,不要再跟着我了。” 小女孩儿道:“我没有娘亲,也没有爹爹,我只是一只妖。” 年轻的天师笑出了声,柔声细语道:“你说你是妖,可你身上既没有魔气,也没有妖气。” 小女孩撇着嘴,一脸的不以为然:“你的鼻子又不是狗鼻子,怎么能闻的出桑桐身上的味道呢!” 年轻的天师道:“你看,我身后的驱妖剑对你也没有反应呢。” 小女孩道:“大哥哥,既然你不愿意收留桑桐,那就杀了桑桐吧。” 年轻的天师收敛了笑容,语气严厉道:“不许胡闹!” 小女孩肥嘟嘟的小手指着一旁的小河道:“你若是不收留桑桐,桑桐就跳进那小河里去。” 年轻的天师见她满眼的认真,一张小脸儿气的鼓鼓的,却并没有将她的话当真。 谁知才走了几步,耳际旁便传来了“噗通”一声,那女孩当真跳进了小河中。 走回河畔,他就那么静静的望着。 他认为这是那小女孩儿玩弄他的游戏,谁知,女孩儿的小手在水面奋力的扑腾了几下后,竟真的沉了下去。 她原是真的不会游泳啊! 桑桐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那些很久之前的、几乎都要忘记的记忆如今又翻腾进她的脑海当中,不由得有些呆愣。 耳际旁似有很多人在说话,有那位姑娘的、有小狐狸的、还有…… 春天的风带着三分的湿润,还有一股隐约在空气中的花香。 芝田的春天尤其美丽,鸟语花香,安详而静谧。 此刻曲寞一的房中站立着好几人,兰相濡面无表情的看着曲寞一,曲寞一面无表情的看着商以沫。 商以沫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她眼前的赵老爷还有周管家。 周管家惊恐的看着商以沫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双手猛然抱住头,求饶道:“姑奶奶,您的行止术太厉害了。” 这紫紫姑娘在神遗中明明绝美的似尤物,在外边的世界怎么长得如此丑陋! 眉间染着一坨墨也就罢了,眼睛下还长着两颗长毛的黑痣,简直比他还要丑啊! 商以沫一声冷笑:“专门用来对付你们这群肮脏东西的术法,自然是厉害的。” 周管家没想到商以沫竟会如此回答,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接言才好。 赵老爷目光微闪,眼珠子在眼眶中战战兢兢的胡乱滚动着。 商以沫指尖微动,抬手就朝着赵老爷的头顶打下:“想吃我的灵魂?还想吃我的肉?我是你们说吃就能吃到的东西么!” 赵老爷被她这突然的一打,吓得眼珠子差点自眼眶中飞出来:“不是不是,姑奶奶您怎么能是东西呢,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商以沫周身气压猛地一低:“照你如此说,我不是东西?!” 赵老爷一怔,欲哭无泪:“不不不,是我不是东西,不是东西。”这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对啊! 商以沫唇角一勾,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你们把我耍的团团转,你觉得我会怎么收拾你们呢?或者直接扔给天师大人炼个鬼丹出来?” 赵老爷听言,吓得全身一抖,立马赔笑道:“别别别,仙姑您不能这么做。万物皆有灵,鬼也是灵的一种。”与其被拿去炼做鬼丹,他还不如选择魂飞魄散。 商以沫走上前,微微一笑:“噢?鬼也是灵的一种?可是你们前一秒还想把我们当作是鬼兽的点心呢!” 赵老爷摇头,毅然决然道:“误会,那都是误会!”这话说的颇掷地有声。 商以沫走到曲寞一的身旁,纤手划过他的衣袖,铮的一声抽出曲寞一手上的驱妖剑。 手一顿,突然发觉这把驱妖剑沉的真不是一丁半点,她踉跄一下,险些对着赵老爷的脑袋一剑劈下。 曲寞一吓得在她身后扶了她一把,然后剑身一偏,正好在赵老爷的脸边划过。 赵老爷吓得冷汗涔涔,好声好气地商量:“紫紫姑娘,手莫要抖,小心,千万小心,驱妖剑太沉,还是让天师拿着比较稳妥。” 商以沫微微嘟起嘴,无辜道:“我本来是很小心的,但是一看到你这锃亮锃亮的头顶,我就走心,然后突然想起我的一个故人来。” 赵老爷一听有戏,慌张道:“看在老头子与你那故人如此相似的份上,不如放过老头儿?” 曲寞一小心的自商以沫手里接过驱妖剑,默默的将驱妖剑收入了剑鞘。 众人都以为事情有转机,谁知商以沫话锋一转,一脸嫌弃道:“人家山主大人玉树临风,风姿卓越,哪像你这般秃头秃脑,还丑不拉几的。留着你这锃亮的头简直就是侮辱人家山主大人绝世的发型。” 兰相濡握拳抵唇,一声轻咳。 都说是锃亮的头顶了,怎么还能算是发型! 赵老爷立马闭上嘴,决定不在说话。这姑娘说的话,他是一句也没能听懂。 周管家这时开口了,讨好的笑道:“姑娘,别人一定都觉得你丑,我觉得你还是挺漂亮的。” 商以沫听言一愣,然后抬眼迷茫的扫视四周。 忽然之间,满房都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声。 曲寞一脸上表情有些扭曲,立马解释道:“我内伤有点重,暂时没有能力将你脸上的这张符咒解开。” 商以沫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容貌被封了的这件事儿。 在画中她可以借助桑桐的力量,恢复自己原本的容貌,但到了外边的世界,桑桐便也无能无力了。 商以沫望天:“谁也无法理解我此刻复杂的心情。” 周管家立马接言:“我懂我懂,我貌丑,我也惶恐!” 2、 兰相濡不忍直视的转过了头,这只鬼明显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还跳的那么的义无反顾! 小狐狸甩甩尾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桑桐依旧躺在chuang上挺尸,表示她还在昏迷当中。 嗯,她还需要回忆回忆过去美好的记忆,就不参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了。 曲寞一装模做样的拿着一块布,看似细心的擦拭着驱妖剑。 商以沫蹲到周管家的身边,手托着腮,幽幽道:“天师大人有好生之德,决计不会拿你们来炼鬼丹的,但是我可不是这样的好人呀,谁不想提升自己的功力呢,你说是吧?”她用手指戳戳周管家干涩的脸皮,“你们放我进府邸的时候,就是为了吃掉我们来提升自己的功力好从神遗中出去呢!” 赵老爷与周管家身子齐齐一抖,额头冒汗,手心发汗,很汗流浃背! 商以沫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一双眼弯的如月牙儿似得:“我来想想啊,那鬼丹怎么炼来着?先让抓到的鬼果体?再扔进火炉中?” “不不不,好像是先炼化鬼的四肢,再炼化鬼的身子?” “也不对,为了让出来的鬼丹更加纯粹,好像是直接把鬼扔进特制的药鼎中慢火烤恶鬼?” 赵老爷一双眼睛溢满了恐惧,好似发现了比世界末日更加恐怖的事情:“不要,不要,我愿意终身为仙姑卖命,求仙姑成全。” 商以沫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赵老爷的眼皮子底下摇了摇:“别呀,别这么快求饶呀,我还没回想完毕呢。” 周管家颤声道:“别,别在想了,仙姑快别想了,我也愿意伺候仙姑终身,求仙姑成全。” 商以沫站了起来,玉足在地上跺了跺,不满道:“你们就这样求饶了?我还没玩够呢。” 赵老爷与周管家齐齐黑线,他们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玩儿。 商以沫咧嘴一笑:“你们可是真心的?” 赵老爷与周管家默契十足,几乎是同一时间回道:“真心的,真心的,绝对真心!”比真珠都真。 商以沫状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还当真想试试炼鬼丹呢。” 赵老爷眼皮子抽动,周管家身体不住颤抖。 曲寞一压低声音俯在商以沫耳际道:“这两只鬼修为颇高,想要令其魂飞魄散着实不易,但是放走了他们,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商以沫侧目:“天师大人,您老哪只耳朵听到我要把他们放走了?” 曲寞一:“……”难道还有比将这两只恶鬼直接净化更好的处理办法? 过了许久,众人都没有开口,唯有赵老爷与周管家抬着头,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商以沫脸上时而沉思时而蹙眉的表情。 兰相濡忽然走近商以沫,对她道:“收为已用也未尝不可。” 商以沫点头:“我也是如此想的。” 赵老爷与周管家听言,面面相觑后皆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 转瞬间又被她说一半卡一半的话揪起了心。 兰相濡接言:“担心他们会不忠?” 商以沫点头,毕竟这恶鬼伤人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不然也不会被曲寞一囚进神遗中整整四年。 兰相濡曲起手指,轻叩前额,想了片刻后,伸手扯下了两根发丝。 墨色的发丝自他修长的手指朝着赵老爷与周管家飘去,等接触到了他们的身体时,细细的发丝竟自动缠绕在了他们手腕的命门上。 只听兰相濡轻笑道:“你们可愿意留在紫紫的身边?” 赵老爷与周管家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而后猛地点头如捣蒜。 左右都是死,还是选择一条不死的路更好,再说了,命门被限制又如何,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他们能逃出来! 商以沫则是嫌弃道:“这两只鬼那么丑……”一顿,眉角略略抽动的强调道,“比我现在的模样还丑,把他们带在身边岂不是吓人?” 赵老爷立马道:“我可以变回赵老爷的模样。” 周管家也道:“我也能变回周宪民的模样。” 商以沫听言乐了,哈哈大笑道:“就算身边跟着两个老头儿也很奇怪啊。” 细细想来,她这么一个如花大闺女,每次出门身边总跟着两个长相奇怪的老头儿,百姓不把她当成异类才怪呢! 曲寞一思忖了半晌,出口道:“既然如此,还是将他们净化了最好。” 赵老爷与周管家立马扯住商以沫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仙姑行行好,就留下咱们吧。”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们怎么就惹了这么一位姑奶奶! 与桑桐斗其乐无穷,与天师斗其乐无穷,与这位紫紫姑娘斗,蠢的可以! 且不说她那厉害的诡异的行止术,就说她能够让神遗主动放人,就够让他们惊叹了! 小狐狸待在一旁无聊的打紧,抬起前爪就想往商以沫怀里扑,谁知还未跑到商以沫腿脚边,便被一双手臂捞了起来。 手臂的主人眉间温润,一双桃花眸似笑非笑的睨望着它:“紫紫忙着呢,你还是由我抱着吧。” 小狐狸愣了愣,然后挣扎,嘴里不停的呜咽着。 兰相濡可不管它如何挣扎,看似温柔的抱着它,实则莹白如玉的指尖不动声色的按着它的命门,迫使它不敢随意乱动。 小狐狸泪,它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恼了这位大哥哥! 商以沫看着两个老头儿跪在她腿边哭的好不伤心,那悲痛欲绝的神情,活生生像是她把他们的闺女强抢进*逼良为娼了似得。 想了片刻,干脆地道:“不如还是炼成鬼丹吧,带在身上方便。” 曲寞一很赞同的点点头,他一早就想这么做了。 兰相濡温声道:“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就是。” 赵老爷与周管家见此,奋力的抵抗着桎梏住他们的发丝,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而出,反而被越缠越紧。 兰相濡见此,好心的开口道:“别说是你们两只恶鬼,就算是刚飞升成仙的仙子遇上了我这发丝,也不一定能轻易逃脱而出。” 赵老爷与周管家瞬间不动了,他们的命怎么就这么惨呦! 还是省省力气、省省力气! 商以沫抿了抿唇,转头看向曲寞一:“这两只恶鬼你抓了四年也没能抓到,此次因我的行止术才方能捕获了。既是我抓到的,不如你将他们交与我处置吧?” 口中说的话是询问的语气,但话中的意思却很明确,这两个人既然是她捉到的,他是不放人也得放人,大不了她就抢。 曲寞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驱妖剑放到了桌上,缓缓开口:“你确定?若是以后他们再出来作恶,责任可是在你。” 商以沫胸有成竹道:“我自有处置他们的好办法。” 曲寞一余光扫向兰相濡,眸中精芒闪过,顷刻之后点头:“既然如此,他们便交给你处置了。” 商以沫听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瓶口对着赵老爷与周管家吹了口气,两只恶鬼顿时化作了两股白烟消失在了瓶口之中。 曲寞一看着商以沫手中的瓶子,脑中有什么画片闪过,登时诧异出声:“净心瓶,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商以沫眨眼,表情有些呆愣:“为什么我不能有这净心瓶?” 曲寞一眉头紧锁:“我记得这是神的东西。” 商以沫本想反驳,却突然想起这净心瓶一直存于她的莲心,是属于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东西,她不过是后来知晓了这瓶子的某些妙用,所以才拿出来使用的,并没想到竟是神的东西? 不过净心瓶内的净心术可以使得恶鬼生心,若是他们有了一颗慈悲心,出来后自然就不会随意伤人性命了。 商以沫还没纠结出净心瓶的事儿,只听曲寞一又道:“行止术乃神术,你究竟……” 兰相濡突然插言:“紫紫是什么人无须天师大人费心。”他的目光冷然,口气有些不耐,“与其将心思放在紫紫身上,还不如去关心一下自己的那位小徒弟,天师大人以为呢?” 说着,拉起商以沫的手直接将她拽出了房门。 这天师似有一颗玲珑心,若是将商以沫的身份知晓,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事儿,只是他身上的那毒…… 走至门口脚步忽然一顿,头也不回的道:“紫紫的净妖术确实能解你身上的毒,但与其浪费紫紫灵力,不如天师大人自力更生吧,桌上的那瓶解毒丹天师吃下,自可自行疗伤。” 曲寞一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敛了眉目。 他认为,他们之所以能够从神遗毫发无伤的出来,并不仅仅是因为行止术的功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他所疏忽了的。 桑桐微微张开眼睛,只见曲寞一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副并未被商以沫要走的神遗画身上。 她心底惨笑,如今怕是没有什么东西比与那位姑娘有关的一切更能引起他的注意了吧。 她知道他们之所以能从神遗出来,是因为神遗自愿打开了入口,将他们都放了出来,但是这个答案她不会主动告诉曲寞一。 因为她知道,他恐怕并不稀罕从她这里知道答案。 …… 折腾了一晚上,商以沫只觉得整个人都像只无骨水母似得,只要给她一个支撑点,她能够立马栽倒,睡上一个天昏地暗。 春日的天、亮的并不早,小狐狸蜷缩着身体,窝在chuang内甜甜的睡着。 她推开窗,正巧看到了坐在对面屋檐上的兰相濡。 许是他的衣袍被她在神遗中毁坏了,他也并没有使用术法将其修复,回到这里后,便换上了掌柜给他准备的衣袍。 也不知掌管从哪里寻来的衣服,竟是粉色的袍子,本该显得女气的颜色却并没有将兰相濡衬托的不男不女,反而衬的他越发神圣了起来。 淡淡的晨光打下,使得他身影半隐半寐,墨发并未束起,慵懒的散在肩上随风飞舞,他的手搭在屋檐的瓦片上,莹白如玉、骨节分明。 屋檐底下的杏花开的正好,却也只能当作那抹淡粉背影的衬托,她足尖一点,纵身自窗口飞掠而出,停在了兰相濡的身旁。 兰相濡似早就发现她的接近,微微侧首,指尖敲了敲身旁的位置:“一起看日出?” 商以沫未答,却乖乖的坐在了他身旁。 兰相濡抬头,看着那轮即将跳出地平线的骄阳,对着商以沫笑道:“你该好好休息的。” 商以沫望进他那双水汽氤氲、深邃的不见底的眸子,拧眉道:“正巧看到你孤身一人在这欣赏骄阳,我看了于心不忍啊,幽灵。” 清风拂动,吹散了商以沫束发的缎带,莹白如玉的手指一捞,缎带被他捏在了掌心。 兰相濡叹息一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商以沫眼神有些迷离,有些认真,有些恼怒,最后化作了唇畔一缕温和的笑:“三殿下对我是满满的猜忌,才不会与你这般细心体贴的照顾我,更不会对我的要求有求必应。” 兰相濡抬手,勾了勾她的琼鼻。 “我家以沫儿对我很是了解呢。”他的语气轻柔,与幽灵别无二致。 ps:后边还有一万更新,等等!今天七万更新啦,庆祝凌心、小强生日。   ☆、第090章 若是我这般丑,你会不会不爱我了(订阅订阅) 1、 商以沫抓住他的手,眼中似有水汽:“幽灵啊幽灵,你别变回三殿下了好不好?” 兰相濡失笑道:“在这里,我会是你永远的幽灵,但回了妖镜,我依旧不会记得你。” 商以沫想了想,然后道:“既然回了妖镜你就会忘了我,那咱们就不回妖镜了好不好?” 什么责任,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儿,与她何干? 妖镜中没有她的亲人,更没有她必须要照拂的人,她不要回去,最好永远都不要回那个地方。 “好。”他眼中依旧是柔和的笑意,不动声色的将涌出喉间的血气强自压了下去。 商以沫并未发现兰相濡的异常,看着即将要跳出地平线的骄阳,自顾自道:“姬晏说我没个百年绝对寻不回你,我偏要告诉他,我寻回你只用了十年!” “幽灵,咱们回一趟死灵山吧。”她忽然道,眼神中带着希翼,还有那转瞬即逝的期盼。 兰相濡没有犹豫,只是低声回道:“好。”她既然想回去,那他就陪着她回去。 清风送来一只蝴蝶,它扑扇着翅膀飞舞在兰相濡的身旁,只见他食指微勾,那只蝴蝶蓦地停到了他的指尖上。 他的手指白希修长,蝶儿的颜色与他眉尾雪蝶的模样相似,只见他轻轻抬手,蝶儿又开始翩翩起舞,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商以沫一时之间晃了神,抬手想要摸一摸肩上的蝶儿,蝶儿却忽然受了惊,随着花香向别处飞去…… 桑桐不知何时抱着小狐狸走出了房门,桑桐笑看商以沫道:“你若是不愿回去,那小狐狸该怎么办?” 小狐狸眸光闪闪,委屈兮兮的看着商以沫。 兰相濡眉心微微轻蹙,目光中情绪幽幽暗暗,如同光影般交接不定。 商以沫抓着瓦片的手指紧紧攥着,说不上是懊悔还是抱歉,她怎么能把小狐狸给忘了呢。 她不回妖镜满足了自己,却忘了小狐狸的亲人还在妖镜啊。 隔了许久,桑桐话锋一转,笑着道:“早就听闻死灵山景致美丽,你既要去那里,不如带上我?” 商以沫声音很轻,宛如耳语,深怕惊了桑桐怀里的小狐狸:“可是你师傅……” 桑桐笑了笑:“皇帝如今在此微服私访,师傅身为帝师,自然是要陪着的。”她思忖了一下,又道,“既然如此,我不如跟着你们到那死灵山去玩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商以沫微微一愣,低声道:“此次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到芝田呢。” 桑桐想了想,神情颇为认真:“师傅要陪那皇帝三个月,这三月内他断不会管我的去留的,就算我不幸死在外边,他恐怕也不会知晓。” 商以沫敛了眉目:“既然如此,你便跟来吧。”她与她的师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师徒之间的情义竟生疏到这个地步。 桑桐抬手摸了摸小狐狸柔顺的毛,用着只有小狐狸才能听的见的声音道:“小狐狸别怕,你的花妖姐姐会回去的,相信我,三个月以后她会回妖镜的。” 小狐狸嗷呜一声,算是回应。 动了动纷嫩的耳朵,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商以沫。 商以沫旋身落地,从桑桐怀中接过小狐狸,怜爱的抚了抚小狐狸的身子,小狐狸舒服的扫扫尾巴,方才眼中的伤心顿时消散了。 午后阳光刺眼,天气突然热了起来。 掌柜的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种冰冰凉凉的茶饮,献宝似得端进曲寞一的厢房,笑的一张脸精神好的简直能用抖擞来形容。 曲寞一手指轻叩眉心,揉着略略有些疼痛的脑袋,只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 也不知道商以沫给的那瓶解毒丹是否有问题,从他吃下的那刻起,突然开始畏热。 今日的天气又似与他做对似得,热的他简直就想luo身。 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掌柜的有心了。”他语气甚是平淡的道,整张脸仿佛沉溺在水中似的,满脸都是汗。 掌柜神情有些担忧:“曲天师,您这也太怕热了吧?” 他记得去年夏日的时候,曲天师身上滴汗未有,这么今年还未到夏天,就流了满头的汗?这也太奇怪了。 曲寞一不停的用手抹着脸上的汗,简直挥汗如雨。 手一甩,甚至还能听到汗水甩到桌上发出的“啪嗒”一声。 “没事了,你下去吧。”他语气疲惫,皱着眉头走到水盆旁,朝着自己的脸甩了一捧水。 掌柜的目光满是疑惑,轻叹口气正要走,却听曲寞一道:“去把天字二号房的姑娘叫过来。” 掌柜的一怔,忽想起那个面容丑陋的女人,然后忙不迭的道:“是。”心里却奇怪着天师大人这个时候叫那个姑娘过来作甚? 表情满是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难道那个姑娘有办法治疗曲天师怕热的毛病不成! 商以沫进屋时,看着曲寞一热的只穿了一件单衣,傻了傻眼。 “今天有热到这种地步么?”天师本身就有修为,难道不是夏不怕热,冬不怕冷的么? 曲寞一综合了一下语言,看向商以沫的目光有些复杂:“我认为是你给的丹药有问题。” 商以沫默然许久,然后道:“你确定不是你的体质问题?”她的丹药绝对不会有问题,幽灵不可能会害她。 而且那丹药也救过不少人,怎么可能到了曲寞一这里,就出问题了? 曲寞一忍不住的又甩了一捧水到自己脸上,转头道:“体质问题?这说法不太靠谱。” 他的体质早已从柔体凡胎入了仙身,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眨眼间改变了原有的体质。 甚至还不受控制的改变。 商以沫抬手挠了挠头,难道是幽灵换了她给曲寞一的药? 转念一想也不对,幽灵没有必要这么做,那么还是曲寞一的体质问题。 曲寞一见商以沫目光中全是疑惑,看起来并不像装的,便也沉了脸色。 起身,门一开,径自朝着另一处的院落走去。 商以沫呆愣在了原地良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眼睛徒然瞪大! 妈呀,不会真是幽灵搞的鬼吧! 曾经只要她被人欺/负了,无论对错是谁,幽灵都会替她整回来,幽灵向来遵守自己人只能自己欺/负的原则。 哪能让别人欺/负了她! 午后阳光越发毒辣,街上不少人换上了单薄的衣袍,不少姑娘为了躲避阳光,已打起伞。 曲寞一衣袂生风,猛地推开院落的大门,朝着二楼的厢房走去。 兰相濡苍白着一张脸,手执茶杯,正喝着茶水。 只听砰一声! 大门被剧烈的推开,一道青衣野蛮的走了进来,直接抓起他的衣领。 “你给的药有问题!” 兰相濡神情很坦然,微微眯起眼:“药有问题?天师大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难道我的药没能解开你身上的千年蜈蚣毒?” 曲寞一手劲放松,额上暴露的青筋预示着他此刻的心情极其不佳。 兰相濡理了理衣袍,淡淡道:“你可以让以沫丑颜当街走,被人耻笑,我为何不能施点手段让你也吃吃苦头?” 曲寞一气的一拍桌面,然后猛然收住手,深呼吸了几口气,夺门而出。 商以沫只觉得身侧有一股风吹过,然后转眼,青影恍惚,消失在了楼道转折处。 商以沫神情古怪的眨了眨眼,迈步进了厢房,然后道:“殿下,你对天师大人做了什么?”把他气成那个样子。 兰相濡唇畔带笑,温雅道:“就是天师大人体质比较特殊,那药对他有些副作用。”想了想,又强调道,“不过无碍的,这些*反应很快就会消失。” 商以沫手指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经的点头:“我就说是他体质问题嘛,他还不信。” 兰相濡温和笑笑,抿唇不言。 实际上他最气的不是曲寞一封了商以沫容貌的这件事,最可气的是这天师竟然利用他家的这只迷糊虫。 那么重要的神遗画,以曲寞一那谨慎的性子,又如何会忘记收起来放在桌子上从而被商以沫发现? 明显是故意将神遗放到桌子上,然后才会被商以沫发现,他私认为让商以沫的净妖术帮助他处理那两只鬼并非强人所难之事。 但是利用就显得不太好了。 即便天师求妖帮助又如何,更何况,他的以沫儿实际上并不是妖。 药是真药,只不过他稍微动了一点手脚,小惩大诫。 他是不行了,身体出了妖镜后一日比一日衰败,比术法不一定能比的过那天师,但是在智取方面,曲寞一不一定玩的过他。 毕竟他精通五行术数与药理。 “不过那副作用还真有意思啊,我看天师大人热的都想luo奔了。” 兰相濡失笑道:“你这脑子里能有点正常东西么?” 商以沫耸肩,表情很无辜:“一直很正常啊。”她要不要去嘲笑嘲笑天师大人去? 让他欺压她! 哼哼! 小狐狸突然从门口冲了进来,身子一跳,钻进了商以沫的怀中,口中嚷嚷着:“花妖姐姐救命啊!啊!啊!” 商以沫惊了一惊,看着小狐狸眼神中满是恐慌,不由急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小狐狸瘪了嘴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泛着可怜兮兮的眸光:“桑桐姐姐就要把肖情扔进小河中,呜呜……” 兰相濡走近商以沫,一把拎起小狐狸,然后往刚赶来的桑桐的怀里一塞:“是该扔河里洗洗澡了。” 桑桐笑嘻嘻道:“是呀是呀,你看看它这白毛,都快变黑了,是该洗洗了。” 商以沫眉角抽了抽,殿下,您老是有多喜欢添乱啊? 能把小狐狸随意丢进河里洗澡么? 狐狸不是两栖动物啊,不会游泳啊! 小狐狸身子不停瑟缩着,目光悲戚,活生生像是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 商以沫走向桑桐,微弯腰,在它头顶的柔软耳朵上挠了挠,柔声细语的哄道:“情情乖,情情不委屈。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小狐狸耳朵一动,恹恹抬头:“什么故事?” 商以沫眼眸一弯,唇畔含笑:“我给你讲故事,但是等会你要乖乖跟着桑桐姐姐去洗澡。你知道的,天师大人最讨厌脏兮兮的精怪了,他要是看到情情这么脏还不洗澡,说不定就扔出一道符来,把情情变成一只狗。” 小狐狸打了两个寒颤,大尾巴摇了摇,目露恐惧:“我去洗澡,我等等就去洗。” 商以沫摸摸小狐狸的头,低声道:“情情真乖。” 小狐狸泪光闪闪:“花妖姐姐的故事呢?” 商以沫轻叹一声,然后津津有味的开口:“从前有只小狐狸名字叫小柯,长得可漂亮了,它那一身雪白的绒毛嫉妒了整片林子的精怪,可是有一天它那一身白色的绒毛脏了,却不肯洗澡,就像情情一样,久而久之,小柯因为不爱洗澡,白毛变作了黑毛,最后成了一只狗……” 兰相濡不忍心继续听商以沫乱扯瞎掰些什么故事,手指抚着抽搐的眉角,神情很……复杂…… 桑桐噗哧笑了出来:“小狐狸听到了没有,不洗澡的小狐狸可是会变成狗的!” 小狐狸吓得屁滚尿流,连忙从桑桐的怀里挣扎着下地,往外跑去,边跑边嚷道:“肖情是狐狸,肖情不是狗。” 桑桐听言,笑的更欢了,眼角似笑出了泪。 “哎呦,这小狐狸太称我的心了,太可爱了,这都相信了。” 商以沫抬头望……天花板…… 小狐狸你这么单纯真的好么,她会有欺骗孩子的负罪感…… “情情真单纯。”桑桐拭去眼角的泪花,勾起唇瓣道:“单纯到让我自惭形秽。” 兰相濡看向商以沫,皱眉道:“九十七岁的小狐狸还怕水,简直把狐族的脸都丢光了。” 商以沫耸肩:“毕竟是三尾灵狐嘛,情情可矜贵了。”家人太过保护,所以术法没修好,正常,正常。 兰相濡指尖猛地一个用力,茶杯碎了他一手。 商以沫一下子呆怔在了当场,这唱的是哪出戏? 桑桐掩嘴而笑,调侃道:“别看公子一副虚弱病态样,啧啧啧,这力道一口气打死十只小妖也不成问题。” 兰相濡反唇相讥:“桑桐姑娘若是闲的发慌,就请好好照顾那狐族六公子几日。” 桑桐歪着头,眨眼:“可有好处?” 兰相濡道:“没有。” 商以沫左右看了看,插言道:“我照顾了小狐狸那么多天,也没索要报酬呀?” 兰相濡:“……” 桑桐:“……” 谁让她把小狐狸带出妖镜的? 桑桐伸了一个懒腰,自来熟的进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们何时出发去死灵山?” 商以沫将目光望向兰相濡,然后抿唇道:“明日就走。” 桑桐点头:“我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这句话了。” 商以沫有些不明白桑桐为何那么执意想去死灵山,这一去谁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她怎么能走的那么放心! 万一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她家师傅离开了芝田去别处捉妖了呢? 到时候她去哪里找回来? 商以沫还想说些什么,只听桑桐对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去监督小狐狸洗澡了,万一它落到水里去,可就要出人命,不,狐命了。” 商以沫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小狐狸就拜托你了。” 桑桐对她暧/昧至极的笑笑:“放心放心,你只要照顾好你家殿下就好,其它的嘛,我会帮衬着的。” 商以沫感激的握住她的手:“挚友啊挚友。” 桑桐板起脸,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保重啊保重。” 兰相濡嘴唇微动,却见眼前闪过一道青影,细细一看,赫然是天师大人的身影。 眉头微微挑起,这么快就搞定他的小恶作剧了? 比他想象中的速度要快嘛,但是…… 兰相濡眸光一沉,这也就说明了曲寞一的道行深厚到让他有些为商以沫忧心的地步了呢。 这个天师看自己徒弟的目光有些怪,看他家以沫儿的目光也有点怪,只不过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难不成桑桐与以沫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桑桐余光扫过,自然看到了曲寞一过来的身影,她不动声色的道:“那就如此决定了,明早出发时,记得来叫我一声。” 商以沫点头:“你可别睡过头了。” 桑桐身影一闪,赶在曲寞一到达之前,委身离了开,徒留一阵杏花香。 曲寞一赶到之时,身上已不再是热汗淋漓。青衣飘然,神态从容,与方才简直派若两人。 他绕过站在门口呆愣着的商以沫,行到兰相濡跟前道:“这点小伎俩,我还是能够应对的。” 兰相濡不置可否的温和浅笑:“这是自然,毕竟天师大人也是摆弄符咒的高手。”他也怕恼了这天师,对他家的以沫儿不利。 曲寞一敛了眉目,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走向了商以沫。 抬手将自己的食指咬破,一滴圆润的血珠落在了商以沫的眉心,然后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她的眉心处。 “三日之内便能恢复原本容貌。”说罢,转身离开。 不冷不热的回话,也不知是对商以沫说的,还是给了兰相濡一个交代。 商以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如今眉心处冰冰凉凉的,似有什么东西渗入她的额头,然后朝着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让她全身有种要冲破束缚的自由感。 “原来你解不开这术法啊。” 商以沫对着兰相濡眨了眨眼,她一直以为只要兰相濡的身体状况好了,就能帮她解开这张封了她容貌的符咒的。 只是如今闹了这么一出,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兰相濡并不能帮她解开这张符咒。 兰相濡被她崇拜的目光逗得笑出了声:“你当我是万能的呀?” 商以沫毫不脸红的道:“还不就是!” 2、 兰相濡摇头失笑,解释道:“许是天师大人在给你施下这个符咒时,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替你解开,所以当时他直接对你下了血符,一种需要施术者心甘情愿献出血液才能解开的一种术法。” 商以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原来这个天师真的要毁她一辈子的容啊! 该死,该死,该死! “可是这样的术法不都是禁术么?”她记得有好几个需要血液辅助的术法都是禁术。 兰相濡摇头:“这个术法并非禁术,只是不好练就,所以大部分捉妖师不会轻易去修,也不会轻易使用。” 商以沫神情恹恹的朝着桌旁的椅子上一倒,手背撑头,神情很……抑郁……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 怪不得曲寞一那个时候宁可替她解开那道追踪符,也不愿替她解开这张封了容貌的这张符咒! 兰相濡浅笑:“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要恢复容貌了所以不开心?或者已经喜欢上这副……唔,还是比较耐看的面皮?” 商以沫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你可以直接说丑,不要说耐看,这让我有心理压力。” 兰相濡眸光微闪,对答如流:“确实丑的打紧。” 商以沫听言一噎,眉角抽搐,他还真是说什么答什么! 打死!打死!打死! 商以沫撇嘴,没好气道:“殿下,您还是说不如您好看吧,这样我心情会更好。” 兰相濡唇角一勾,眸子一弯:“就算你恢复容貌了,还是我长得好看。但是你也算是美女一枚了,就算是清音阁的花魁也比不过你。” 商以沫气到趴在桌上装死中…… 她是疯了才想在兰相濡这里听到什么好话! 兰相濡见她真的恼了,指尖触了触她的头发,语气温软道:“好了,不逗你了。” 商以沫声音闷闷的:“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兰相濡问道:“什么问题?” 商以沫沉默了顷刻,然后道:“如果我的容貌真的这般丑,还会不会有人喜欢我?” 兰相濡听言,噗的笑了:“你怎么会想问这个问题?” 商以沫猛地抬头,锲而不舍问道:“如何我的容貌永远都变不回来了,就长成这副模样了,幽灵,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兰相濡眼中有动人的流光在闪动,然后用指尖抬高商以沫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轰隆—— 砰啪—— 商以沫只觉得突然之间大脑所有的思维开始短路,似有什么东西从她眼前炸开,然后开出了五彩斑斓的花。 全身血管里的血似在这霎那急速的流转了起来,仿佛浪拍沙滩、狂风卷起千堆雪那般有力的席卷走她所有的知觉。 唯有鼻尖那阵的幽雅的兰花香沁人心肺,脑海当中竟萌生了一副春日桃花图。商以沫迷糊糊的想,今日到底是何夕?她为何会醺醺然的忘怀在这无边无际的云海之中。 耳际是兰相濡温柔至极的低问:“如此一来,你还觉得我只是看中你的容貌么?” 抬眸,她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笑靥,还有眸中那丝她看不懂的目光,幽暗、深邃,似有深情。 更重要的是,他的薄唇近在咫尺,瑰丽的如云霞,让人恨不得再吻上去,啃上几口。 她猛地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这唇上轻轻的一触,似过了半生那么长久。 “咳?咳!咳——” 咦? 她的声音呢,她怎么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了? 慌乱的移开眼神,心中思绪万千飘过,他为何要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证明他不嫌弃丑颜的她? 兰相濡弯起手指,毫不留情的弹在了发呆中的商以沫的眉心,疼的她捂着额头在原地“嗷嗷嗷”的大叫。 “又在瞎想些什么东西?”他一步步走近她,逼得她一步步向后倒退着,最后将她堵在了墙角,他的语气很是认真,“以沫儿,你的以为永远都不是别人的以为,所以你想的认为不一定是我所想认为。” 兰相濡一席话瞬间点醒了她,是啊,她所认为的东西又如何能强加到他的身上? 商以沫低头,沉默了一阵,耳畔是兰相濡嘴里呼出的热气,不由得又是一阵脸热,结结巴巴道:“我,我知道了,你,你让开些。” 兰相濡低笑一声,退开了身子。 商以沫猛地飞身而出,捂着脸迅速的消失在了兰相濡的房里。 翌日清晨。 窗外雾气朦胧。 小狐狸奋力的摆动着四肢闯进了商以沫的房间,然后很是迅速的跳上商以沫的chuang,趴到她的身上,哭丧着小脸道:“肖情不要和桑桐姐姐一起睡,肖情要回来和花妖姐姐一起睡。” 商以沫迷迷糊糊的被吵醒,脑子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纤手一挥,就把趴在她被褥上的小狐狸给丢了出去。 小狐狸屁股被摔得“砰”一声,疼得嗷呜大叫,声音甚是凄惨。 也颇具…… 醒脑功效。 商以沫幽幽转头,缓缓的垂下眼眸,然后一声诧异的惊叫:“情情,你趴在地上做什么?姿势还这么稀奇古怪的!?” 四肢朝地嘴啃泥? 小狐狸委屈往肚子里咽,究竟是谁把它突然间丢出来的! 花妖姐姐的起chuang气好可怕! 呜呜呜—— 小狐狸脸上满是委屈,目光中写着满满“都是你害的”五个字眼,商以沫回想了一番方才发生的事儿,还有指缝间残留了的一根白毛…… 顿时黑线。 莫不是她睡迷糊了,直接把小狐狸当作是梦中那可恶的天师给丢出去泄愤了? 商以沫起身下chuang,顾不得穿衣,直接把小狐狸抱在了怀里,哄道:“姐姐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所以刚刚姐姐才会看花了眼,把情情看成了那噩梦中的可怕鬼怪了。” 小狐狸泪眼婆娑,纷嫩的耳朵动了动。 门口桑桐的声音越来越近,小狐狸身子忽然一抖,挣扎了一番,吓得直接跳下了商以沫的怀抱,往*内躲去。 只见被窝被小狐狸一拱,鼓了小小的一个包。 商以沫目瞪口呆,桑桐她又做了什么,让小狐狸避她如避蛇蝎。 砰—— 大门被猛地推开,桑桐直接闯了进来,杏眸看了一眼商以沫,然后目光巡视了房内一周。 “那只小狐狸是不是又跑回来了?”说话之时,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张明显被翻腾过的*上。 商以沫支吾了一阵,然后低声道:“你又做了什么?把情情吓的可怜兮兮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挺恶趣味的,没想到这疯丫头比她更甚。 桑桐无所谓的耸肩:“我就是好奇小狐狸是雄的雌的,想看看它的生/殖/器/官而已。” 商以沫被口水噎住了。 桑桐却歪着脑袋,撅着嘴巴皱眉道:“不过以我的分析看来,小狐狸应该是雌的!”目光又扫了一眼那张*,眼中挑衅之意颇明显。 商以沫走了几步,用身子拦截住桑桐的视线,语气有些激动:“为什么你觉得小狐狸是雌的?”想当初她初见小狐狸的时候,也觉得小狐狸一定是雌的! 但是后来在药灵阁的时候…… 咳,发现是雄的。 桑桐脸上的笑意有些猥/琐,语不惊人死不休:“若是雄的话,它这些日子全赖在你怀里,你的豆腐岂不是被它吃净了?” 咳! 商以沫…… 目瞪口呆…… *上窸窣一阵,小狐狸突然从里边蹦了出来,声讨道:“肖情是男的,男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身上白毛直竖,显然是炸毛了。 桑桐则是一呆,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就你?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明明就是三岁小屁孩。 小狐狸四肢狠狠的扒着被褥,眸子微微垂下,像是羞红了脸,尾巴不停的甩动着:“反正肖情不是女孩。” 商以沫赶忙捂住桑桐的嘴,若是让她继续说下去,指不定就要和小狐狸打起来了。 打起来不要紧,但是在那之前,小狐狸很有可能将她那条脆弱的被褥用爪子给抓烂! 而桑桐原本给她仙气飘飘的形象,如今真真是大打折扣,这桑桐哪里是什么白衣飘飘的仙女,根本就是一个疯丫头! 桑桐远远的对着小狐狸一阵张牙舞爪,恐吓道:“小狐狸呀小狐狸,人间有这么一句话,逃得了初一,逃的了十五么?” 小狐狸情绪很低落,沮丧之后便是新一轮的炸毛,目光恶狠狠的瞪着桑桐,仿佛在用目光将桑桐凌迟一百遍呀一百遍。 哗啦—— 一只枕头凌空飞了过来,商以沫瞳孔一缩,下意识的侧身一躲。 枕头正好砸在了桑桐的左肩上。 桑桐先是一愣,然后邪笑着将地上的枕头捡起,优雅的放在手上拍了拍,然后眼神一凛,猛地朝着小狐狸丢去。 砰—— 小狐狸被砸到。 商以沫默默的退开几步,深怕被殃及池鱼。 砰—— 小狐狸又将枕头丢了回来,恶狠狠的砸向桑桐。 桑桐有所准备,蹲下身一躲,枕头直直的朝着门外飞去。如同一颗从夜幕之上飒沓而过的流星…… 砰—— 众人忽然抬眼,瞬间屏气凝神,枕头正从兰相濡的脸上…… 缓缓落下。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冻结,漫长的让人心慌慌,小狐狸心咯噔一声响,这下是不是要完蛋了。 兰相濡将地上的枕头捡起,唇畔略勾,笑靥如画,众人纷纷后退了几步,脸上很“强颜欢笑”。 “莲花精就该吃莲花糕,杏花精就该吃杏花糕,你们觉得呢?”顿了顿,“小狐狸嘛,不如穿件狐裘?” 众人顿时泪眼婆娑,惨兮兮的看向兰相濡。 桑桐抬手挽了挽发,一本正经道:“不,刚才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路过的。”说着,走出了房门。 商以沫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乘着天气好,咱们快些去死灵山吧,给山主大人一个惊喜。” 小狐狸哀嚎一声,默默从*上跳下,躲在了商以沫的小腿旁。 兰相濡神情很似笑非笑。 就在商以沫以为兰相濡要做些什么之时,他却道:“出发吧。”弯腰,将小狐狸抱起,塞进了桑桐的怀里。 桑桐脸上立马换上了淫/荡的邪笑,目光亮的惊人。 小狐狸全身发怵,求救道:“花妖姐姐,肖情要被吃豆腐啦,花妖姐姐要是不救肖情的话,肖情以后每天都吃莲花糕!” 好家伙,这厮知道威胁人了! 商以沫挑了挑眉,手一探,从桑桐怀中抢过小狐狸,然后迅速的避开桑桐的魔爪跑了出去。 然后转身笑嘻嘻的对着桑桐道:“我还是捍卫一下小狐狸的桢襙好了。” 桑桐瞬间垮了脸,闪身就追了上去:“不成不成,等我研究完了你再将它抱走。” 商以沫笑道:“好呀,你且先追上我再说。” 兰相濡探手拽住商以沫衣领:“都别闹了,死灵山周围的法阵岂止一个,你们这般淘气,一会儿走散了可如何是好。” 商以沫与桑桐对视一眼,皆是吐了吐舌头。 兰相濡又把商以沫怀中的小狐狸拽出,丢给桑桐,这才拉住她的手往前走去。 桑桐抱着小狐狸在原地怔了怔,然后道:“小狐狸呀小狐狸,你彻底被人家嫌弃了呢。” 小狐狸哀声道:“我要花妖姐姐。”桑桐姐姐简直就是魔女、夜叉、魔鬼! 最毒的砒霜都没她毒! 就知道欺负人! 桑桐目露同情:“你的花妖姐姐已经被前边那位大哥哥给诱/拐走了,你就放弃吧,还是让桑桐姐姐好好疼爱你。”   ☆、第091章 那颗锃亮锃亮的脑袋(订阅呀,订阅) 1、 小狐狸挣扎的越发厉害了,瞪着腿就要从桑桐的怀中出来,它不要这位姐姐,它要它的花妖姐姐,这位姐姐太可怕了。 桑桐歼笑连连:“来来来,让姐姐好好研究研究你究竟是雄的还是雌的。” 小狐狸惊吓的瞪大了眼睛,惨叫:“肖情是男的,男的!” 一声惊心动魄的哀嚎声突然响彻云霄,回声无数…… 商以沫心中默念“阿弥陀佛”,但愿小狐狸的桢襙还在。 万一被小狐狸的哥哥知道了情情已经被看光了,他会不会让桑桐对小狐狸负责? 念至此,嘴角咧开,露出了一口白牙。 …… 前方土丘连连,不一会儿便看到一块巨大的岩石,桑桐沿路上欣赏着五颜六色的玛瑙还有随处可见的宝石,一时之间惊叹连连。 真是让人眼红的好地方啊。 只不过耳边时不时传来的鬼哭狼嚎还有什么东西的怪声尖叫,听的人很是毛骨悚然。 兰相濡在一块岩石之上敲打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着,只听轰轰几声,石块中心忽然分裂了开来,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甬道。 他一拂衣袖,径自抬脚往里走。 商以沫跟在他身后,直接跟了上去。桑桐好奇的往洞中张望了几番,亦跟了上去。 三人在幽深漆黑的石洞内转了几转,转折过几个拐弯之后,眼前忽然一亮,明媚的日光一下子刺得他们睁不开眼。 待眼睛能够视物之后,入眼之处皆是百花齐放、桃李争春、流水鸟鸣,热闹非凡。 有一只正在桃花树底下打盹的小豺狼本还无精打采的,抬眼一见这突然出现的三人,眼神迷茫了一阵。 直到将目光落到了商以沫的脸上时,忽然一声狼嚎。 天啦,那只惹祸莲花精回来了! 天啦,天啦! 它要立马告诉山主大人去,好让山主大人有所戒备! 林中枝叶茂密,异果芳香。 姬晏正带着一只不幸吃撑了的小白鼠散步消食,走着走着,忽见一旁的丛林内一阵窸窣,而后看守石门的小豺狼突然冲了出来,神色慌张的 撞上他的腿。 他一愣。 虽然让这只小豺狼去看守石门,实际上石门外的法阵就能抵御住想要侵犯进死灵山的敌人了,若是连那法阵都没能将敌人拦截而住,那扇石 门也无济于事了。 只是它为何会突然神色慌张? “什么事情让你慌慌张张的?”语气低沉,目光冷然。 小豺狼被山主大人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再听这阴气阵阵的声音,一下子瑟缩了起来。 姬晏见此,缓了缓神情:“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豺狼这时才抬头,吱吱唔唔道:“山主,山主大人,那只,那只惹祸莲花精回来了。”尾巴因紧张,不停的摇摆着。 脑中商以沫如花的眉眼一闪而过,转眼间十年时间已过,想要寻回幽灵魂魄消散的去处哪能这么容易? 姬晏以为自己听错了,复而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小豺狼泪眼汪汪:“那只经常在死灵山欺负人的惹祸莲花精又回来了,而且身边还跟着两个长相很漂亮的人。” 姬晏全身一颤,心跳猛然加速,她真的回来了? 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只用了十年时间就寻回幽灵?还是说只是她自己回来了? 可是如果没有幽灵带领的话,她又如何能只身一人闯入死灵山,避开阵法,而未被他所察觉到? 指尖轻按了按眉心:“带路。”姬晏话音落下,小豺狼便立马摆动起四肢,带着姬晏朝着石门跑去。 被姬晏忘在一旁的小白鼠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肥嘟嘟的身子一阵抖擞,将自己一缩,滚动着身子一路大叫,给各方精怪通风报信。 “那只莲花精回来拉,大家快躲好啊。” “大家快点准备好藏身之处啦,那只莲花精又回来了。” 原本还在吃喝玩乐、晒太阳的精怪们齐齐一愣,然后立马作鸟兽群散,霎那之间,林中只剩落叶飘飘,寂寂寥寥…… 隐约还能看到几根缓缓落地的…… 鸟毛…… 看着小豺狼跌跌撞撞的离开,商以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我这张脸太吓人,吓傻那只小豺狼了?” 兰相濡目光复杂,不忍心揭开事实:“低级精怪眼中不分美丑。”所以它怕的大致是你这个人…… 商以沫语塞,复杂的目光朝着兰相濡丢去:她本身真的那么可怕? 兰相濡眼神回复:当初到底是谁差点玩坏了几乎整座死灵山所有已化灵的精怪的? 商以沫心虚的笑笑,眼珠在眼眶中转了几转,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兰相濡的目光了。 桑桐噗哧一声笑:“紫紫姑娘,我听的到噢,听到了整座死灵山精怪对你的恐惧噢。” 商以沫嘴角微动,很神伤。 桑桐将手掌立在耳畔,静静的聆听着:“你想知道它们都说了什么么?”她嘴角带笑,装模做样道,“呀,那只惹祸莲花精回来啦,大家快 点躲好啦,不然要被吃掉啦。” 转眼,桑桐又用凄凄惨惨的声音道:“呜呜呜,那只莲花精一定会过来夺走我的初吻的。” 桑桐收回自己的灵识,满带笑意的目光扫向商以沫,疑惑道:“什么叫做你一定会夺走那只……”她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只孔雀精?” 见兰相濡突然转头睨望着自己,目光中大致飘着“你怎么这么饥不择食,连刚成形的精怪都不放过”几个字。 商以沫欲哭无泪,她那个时候不就是为了威胁小孔雀给她一根孔雀毛么,谁知道就这么被小孔雀当真了? 最后还记恨上了…… 小豺狼跑过来之时,已经化作一个孩童的模样,穿着喜庆的红衣裳,头上的耳朵还没能消去,屁股上也还托着长长的尾巴,圆滚滚的脸蛋儿 红彤彤的犹如一个香甜的红苹果。 它手指颤抖的指着商以沫,“涕泗横流”道:“山主大人,山主大人,就是他们闯了进来。” 姬晏原本还有些伤痛与激动的心在看到商以沫的脸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把自己变作这副模样了?难道外边的世界最近流行这种……妆容?”她真的很难让人在面对她的时候,好好的煽情一番。 商以沫气的从地上捡起石子,恼羞成怒的朝姬晏身上丢。都怪曲寞一的这张符咒解开需要整整三天! 姬晏闪身躲避着,语气平淡道:“这些石子就算真砸到我身上来,也伤不了我。” 对呀,她怎么忘了他是只石头精怪了! 撇嘴,目光恶狠狠的扫视着他:“谁说我要把你砸伤了?我明明就是想把你砸死啊!” 啊啊啊—— 姬晏语塞,十年不见,这只莲花精的性子当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依旧那么的…… 想让人把她丢进棺材内,然后埋进土里……眼不见为净。 兰相濡这时出声道:“以沫这是遇上了天师,后来被那天师用术法封了容貌。”看着商以沫与姬晏之间的互动,他忽然觉得有些无法忍受。 甚至还有些……嫉妒…… 姬晏将目光落到了兰相濡的身上,心底一阵惊叹,无论看几次他的面容,依旧还是让人觉得惊艳。 他的变化不多,依旧穿着墨色长袍,眉目行间挂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气质温和而文雅,君子如玉四字配的起他。 只不过…… 他眉尾的这只雪蝶……是怎么一回事? 商以沫见姬晏一直盯着兰相濡眉尾的那只雪蝶纹样看,叹息道:“关于那只雪蝶,说来话就长了。” 姬晏听言,二话不说转移了话题:“这位姑娘是?”看样子这十年里她遇上了不少事情,恐怕还吃了不少苦头。 桑桐走上前一步,自发的介绍起自己来:“桑桐,桑树的桑,梧桐的桐。”她笑颜灿烂,语气俏皮。 姬晏点头,忽闻到她身上一股极淡的杏花香,试探道:“杏花精?” 桑桐也不隐瞒:“我本是一缕灵识,只是附身到了杏树之上,因而成了杏花精。”省略了她本体的身份。 姬晏点头,这情况与幽灵倒是有些相似,只不过幽灵不能随意附身进尘世万物之中罢了。 商以沫见他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撇嘴道:“你都有青雀相配了,可不能朝三暮四。” 姬晏抬手毫不留情的对着她的脑袋敲了一记:“乱说!” 商以沫捂着脑袋,躲到了兰相濡的身后,露出个头,微微嘟起嘴:“哼,别不承认,我早就发现了你们两的歼/情!” 姬晏头疼的揉揉眉心,不怕正儿八经的与人谈判,就怕遇上像商以沫这种耍赖皮的对手! …… 一路上嘻嘻哈哈打闹着,商以沫给桑桐介绍着死灵山自己特别喜欢吃的野果子。 姬晏忽然冷笑一声:“也不怕误吃了拟果,变成一颗果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商以沫神情一僵,目光略带尴尬。 说起拟果的事儿……转头望了一眼兰相濡…… 他目光清澈,促狭的看着她…… 她不仅误吃过拟果,还曾一个不小心误滚进山主大人的洗澡池,然后发现了山主大人的一个惊天大秘密! 嗯,那颗锃亮锃亮的脑袋。 将桑桐带到杏林苑,姬晏转身温和的笑道:“这阵子你便先住在这儿,如何?” 桑桐推开门,院子里种满了杏花树,朵朵杏花粉的妖冶、白的圣洁,时不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院落一旁,还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张石椅。 她很满意这个院子。 “谢谢山主大人。”她的语气很是真挚,想来山主是有心了。 商以沫笑嘻嘻的替姬晏回道:“别感谢呀,这才是山主大人的待客之道嘛。”她倒是不知道,原来死灵山还有这么一个精致的杏花院。 姬晏横了商以沫一眼,真想拿针缝住她的嘴。 商以沫躲过他欲要抓她的手:“我和殿下回华岩阁休息啦,不用带路,我晓得怎么走的。”说罢,还做了个鬼脸。 姬晏牙槽咬的咯吱咯吱响,亏他还担心她了这么久,回来后,说出的话简直能把人气死! 真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2、 推门进入华岩阁,一切都没有变。 院落里虽没有开着幽香的杏花,但是紫竹拔地而起,很是清幽闲适。 院落足够大,旁边还有一个莲池,上边矗立着一个六角亭子。 走进卧房,里边的摆设依旧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她用过的木梳放在梳妆盒上边,铜镜下几根簪子横七竖八的摆着。 房内没有丝毫灰尘,像是有人常常会进来打扫,她走向*榻,身子朝着柔软的大*倒了下去。 软乎乎的被子真的是太舒服了,她好久没有享受到这种让人感到欢愉的待遇了。 兰相濡将镜台上胡乱的散落在外边的珠花与簪子放进梳妆盒内:“你到底是不是个女子?”语气颇为无奈。 商以沫微微抬起头:“我怎么就不像个女子了?”明明她还是有胸有屁股的。 兰相濡指了指乱七八糟的镜台与梳妆盒:“有女子会把这些饰物扔在外边,还歪七扭八的放着?” 商以沫心虚的笑笑:“不如你帮我整理整理?” 兰相濡走近*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 小狐狸依旧企图着逃跑,却被桑桐一次次的发现,然后拎起尾巴逮回来。 二楼的窗口“挂着”一颗小狐狸的脑袋,脸色悲戚,眼神渴望,恨不得自己有双翅膀能飞出去。 桑桐睨了一眼小狐狸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含笑:“被我守着,你是插翅也难飞了。” 说着,拿起一壶茶,一个茶杯,一碟瓜子儿,从窗口直接跳了下去。 白衣翩跹,玉足轻松点地,宛若谪仙降临。 将东西优雅的摆放上杏林一旁的石桌上,轻喟一声:“这地方真是让人舒服极了。”比神遗中的那片杏林还要让人觉得惬意。 神遗中的杏林安详而静谧,却没有耳畔清脆的鸟鸣,万物复苏的生机盎然,而这里却有。 小狐狸摆动着四肢,速度很快的朝着后门跑去,身影如同疾风过境一般。 机会呀机会,这可是一个难得摆脱桑桐姐姐的好机会啊。 砰—— 小狐狸四肢朝天,眼睛无辜的眨了眨,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般翻过了身,警惕的看着自己意外撞上的某个“东西”。 小豺狼泪眼汪汪,委屈兮兮的爬起身,化了人形。 小狐狸耳朵动了动,脑中回想了一瞬,然后道:“你就是那只怕花妖姐姐的狼妖?” 小豺狼见是小狐狸,眼睛忽然一亮,然后一脸的深明大义:“我来救你了,快跟我走。” 小狐狸一定是深受那只莲花精其害,受不住摧残了,所以此刻才独身一人偷跑了出来。它身为死灵山最正义的小豺狼,必须要救这只可怜的 小狐狸脱离苦海。 小狐狸听言一愣,难道它知道自己被桑桐姐姐困住出不来,所以要救它? 死灵山的精怪都这么善良么? 小豺狼弯腰抱起小狐狸,绕开了所有要经过华岩阁与杏林苑的路,朝着绯红崖的流水瀑布跑去。 眼前的景色一阵风云变幻,耳畔听到了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再是流水哗哗的声音,最后是好多欢声笑语的声音。 穿过几颗巨大的枯树,里边的景色让小狐狸瞪大了眼睛。 巨大的瀑布自高处飞泻下来,如同上好的无色绸缎,在日光中闪烁不定。小豺狼抱着它走到瀑布跟前,风吹过,水雾丝丝点点的喷洒在了它 的脸上,凉丝丝的。 小豺狼突然一声狼嚎,水底钻出了许多小鱼、小虾、小乌龟、还有无数躲在水底下的花精灵。 岸边蝶儿在飞舞,树上松鼠在啃着松果,百灵鸟在放声歌唱,小鹿、小虎、狮子、大象、棕熊还有许多小狐狸没见过的生物目光炯炯的看着 它。 小狐狸害怕的身子抖了抖,下意识的想要逃跑。 小豺狼却将它抱的紧紧的:“以后它就是我们的新朋友了。”正想说小狐狸的名字,却忽然想起它还不知道小狐狸的名字呢。 “你叫什么名字?” 小狐狸并没有从它们的眼中看到敌意与排斥,反而都是友好与疑惑的目光,想了想,脆生生道:“肖情。生肖的肖,心情的情。” 小豺狼将小狐狸放到了地上,笑道:“你的名字真好听。” 小狐狸甩了甩尾巴,它的名字可是哥哥取得,自然好听。 脑袋歪了歪,它都把名字告诉小豺狼了,可是它还不知道小豺狼的名字呢。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豺狼不好意思的笑笑:“山主给我取得名字,叫丹青。” 小狐狸目光露出了笑意,点点头:“这名字当真与你相称。”说着,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小豺狼却迷茫了:“哪里相称了?”别人的名字都很正常,而且很好听,山主大人给它取的名字偏偏和颜色有关,真是女气。 它本还想有个威风凛凛的名字,那种让敌人听到就腿软的霸气之名。 小狐狸挺胸抬头,促狭道:“山主大人一定是看你有一身青色的毛发,然后穿着喜庆的红衣裳,所以直接给你取名叫丹青了。” 说到底就是懒得想名儿,和她的花妖姐姐一样懒。 小豺狼本还不觉得是这个原因,但是经小狐狸这么一说,反而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它不就是一只青毛豺狼么,不就是喜欢红色么,山主大人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这时树上鸣唱的百灵鸟飞了下来,足尖点地之后,化作了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裳的小女孩儿。 “小狐狸呀小狐狸,你的体质真奇怪,明明已有智慧了,为何还不能化形呢?”女孩儿的声音清脆动听,就像泉水叮咚响。 小狐狸愣了愣,解释道:“肖情才九十七岁,还差三年才能化形呢。” 女孩儿继续笑道:“肖情呀肖情,你的毛发真漂亮,化作人形后,一定非常俊俏。”它是一只三尾灵狐呢。 小狐狸心里似想到什么,对着女孩儿问道:“模样俊俏会讨人喜欢么?” ps:更新时间的调整注意置顶留言噢~请大家支持正版阅读噻~   ☆、第092章 气势磅礴的犹如一副大好河山 女孩儿与其它精怪们一块笑了。 飞舞而过的蝶儿道:“狐族一向擅长媚术,无论雌雄都是勾/引人的高手,就算你的容貌一般,也会让人为之倾倒的。” 小狐狸却道:“我想让花妖姐姐真心的喜欢我,然后不会离开我,不要跟着那位漂亮的哥哥走。” 丹青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惊恐道:“你说的可是那只莲花精?”小狐狸竟然喜欢那只专门惹祸的莲花精? 在场精怪们听言,亦是浑身抖了抖,齐齐向后退了几步,眼中全是惊恐。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不明道:“大家为何如此惧怕我的花妖姐姐?” 丹青看向小狐狸的目光有些复杂:“难道你没被她虐待?”亏它在看到小狐狸时,还可怜它又是一个被莲花精祸害的同伴呢。 小狐狸目光露出了柔柔的笑意:“花妖姐姐可好了,你们会不会误会她什么了?” 女孩儿道:“唔,我也不觉得你的花妖姐姐有多过份,不过她的恶趣味确实让人感到害怕,经常戏耍那些刚化灵或者刚化形的精怪们。” 小狐狸理解的点点头:“花妖姐姐无聊的时候确实很会欺/负人。”这个它还是很能感同身受的。 不过……那位桑桐姐姐比花妖姐姐更加令人感到发指! 简直就是混蛋! 女孩儿坐在一旁的石块上,将腿伸进水里,正玩着水,白希的脸蛋上透着一抹淡淡的红,俏皮与灵动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的小狐狸一阵失神,想了想,不好意思的对着女孩儿问道:“百灵鸟儿,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转头看向它,音色动听:“花凝思。” 丹青撇嘴,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着小狐狸埋怨道:“你看你看,别人的名字多好听,有名有姓的。” 小狐狸被丹青撅着嘴巴的模样逗笑了:“丹青,你的名字也有名有姓呀。” 丹青瘪嘴,不满道:“哪有人姓丹名青的?” 花凝思笑道:“丹青,你该满足了,若是山主大人那时给你取个名儿叫丹药,那你才欲哭无泪呢。” 丹青听言,顿时怒气冲天:“你这只可恶的鸟儿,看我不拔光你的毛。” 花凝思张开翅膀,猛地飞了起来:“哎呀哎呀,不会飞翔的小豺狼呀,你怎么能抓得到我呢。” 飞舞而过的蝶儿跟着叫唤道:“是呀是呀,不会飞的小豺狼呀,你还是死了要抓到凝思姐姐的心吧,不然一会儿又该落水啦。” 小狐狸很是羡慕的看着遨游在天际的花凝思,心中又想起了自己的花妖姐姐,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起来。 花凝思与丹青见了,挥手散了一直在旁观着的众精怪,坐到了小狐狸的身边。 花凝思蹲在身,看着小狐狸的眼睛问道:“肖情呀肖情,你不会是喜欢上了自己的花妖姐姐吧?” 小狐狸迷茫道:“肖情不能喜欢自己的花妖姐姐么?”百灵鸟儿的声音真是好听。 花凝思摇摇头:“喜欢自然是可以的呀,但如果是爱的话,那可就不得了啦。” 丹青抬起小狐狸的前腿,握着它的前爪摇着脑袋道:“小狐狸呀小狐狸,你可不能爱上那只莲花精,先不说那只莲花精有多可恶,你还那么小,等你成人了,她都要老了。” 花凝思小手敲了丹青脑袋一记,白了它一眼:“别教坏肖情,真是的。” 丹青捂住头,委屈道:“这本来就是事实嘛。” 花凝思小手对着丹青施了一道光,然后世界都安静了。 可怜的丹青发现自己竟然开不了口说话了。 可恶的花凝思,仗着自己的术法学的比它好,就时不时欺/负它! 哼! 女人都是记仇且可怕的生物!山主大人教导的真是金玉良言。 花凝思目含警告的睨了一眼小豺狼,然后对着小狐狸道:“罢了罢了,肖情是情窦初开呢,以后就会懂了,现在不急。” 丹青显然持有反对意见,喉咙眼里吱吱唔唔的,却如何都不能发出声音。原本白希的脸蛋儿被憋的红红的,忍不住的站起身,挥起拳头就要对着花凝思的脑袋落下。 花凝思敏捷的躲避了开来,然后对着丹青打了一个响指,丹青口中的话顿时脱口而出:“花凝思,老子和你拼了。” 花凝思不屑的冷哼一声,抱起小狐狸,扑打着翅膀飞上了半空,然后动作优雅的落在了一旁古树的枝桠上,眼睁睁的看着丹青扑了一个空, 直接栽倒进了水里。 飞舞的蝶儿嘲笑道:“我就说让你死了这条要报仇的心儿吧,你看你看,又落水啦。” 丹青双手在水里奋力的扑打着,一口水一口水的灌进嘴里,看起来好不凄惨。 小狐狸担忧道:“他会不会被淹死啊。”狼与狐狸一样,都是畏水的吧? 花凝思毫不在意道:“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袭不成我落下水了。” 小狐狸淡定的闭上了嘴。 …… “听说死灵山来了一位美人儿,可谓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花似玉、国色天香、一身白裙,仙人之姿。” 商以沫正走在前往姬晏的凌霜阁的路上,忽听闻身后传出如此多形容桑桐美貌的形容词,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想听一听下文。 “得了吧你,我是没看到身穿白衣的仙女的,倒是看到脸上染了一大片黑色胎记的夜叉。” 商以沫眉角抽搐,大概这位脸上有着黑色胎记的夜叉说的就是她了。 “哎,前边那位姑娘的背影有些陌生啊,看那背影如此婀娜,弱柳扶风般莲步款款,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位仙女?” 商以沫只觉得指尖一颤,小腿一抖,恨不得立马消失在原地。又听后边脚步声也开始转急,想来是不看她一眼决不罢休的样子。 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给他们抛个媚眼,送这两只*的精怪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看那姑娘脚步生风,衣袂飘飘。”鼻尖闻了闻,“还有一股好闻的菡萏香。” 另外一个声音道:“身材果真是好,只是这衣服是紫衣,不是白衣,我记得那个夜叉穿的才是紫衣。” 有时候听力太好也不是件好事儿,听闻他们又唤了一次她是夜叉,商以沫忽然停住了步子,站在一棵开满桃花的树下,静静的站着。 死灵山灵气充沛,四季交替的并不分明,因而四季如春。 桃花开的极好,风起时,吹落了桃花的花瓣,落红飘飘荡荡的落到她的发髻上,如同点缀在青丝上的一点珠花。 “狼兄,这位美人儿这是在赏桃花么?” “鹿兄,我看是美人儿发现咱们两大美男子了,所以停在了桃树下等咱们过去呢。” 商以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息一声,可惜美人儿也有夜叉的时候啊,不知等等她转过身来时,他们两个是受不受的住? “那个……姑娘?”那个狼兄轻声唤了一句。 商以沫慢慢的转过身来,弯了眸子笑了笑:“二位唤小女子作甚?” “啊——” 两人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口吐白沫,直翻白眼! “不知二位叫住小女子究竟是为何事?”商以沫表情很无辜,又重新问了一遍。 “啊?啊!啊!?没,没事,我们只是认错人了。”两人大步流星,争先恐后,脚底如同蹬了风火轮似得消失在了商以沫的眼前。 “果然是被吓跑了啊。”商以沫莞尔一笑,抬起手打落衣袖上的几瓣落花,又扫了扫落在发髻上的花瓣,施施然朝着凌霜阁走去。 死灵山的精怪心智大多早熟,七窍一开,便懂得人情世故,或者就能修习术法。 而且还有那么几只是出了名的*与贪婪。方才那两位恐怕就是那出了名的*名单中的几位。 如今桑桐算是上是个美貌的姑娘,再加上那一袭白如雪的衣裙,确实很动人心弦。 而她如今距离那解咒之日还差上那么一天半天,脸上依旧染着那大片的黑色,气势磅礴的犹如一副大好河山! 外加眉眼下的两颗长毛的黑痣,就如大好河山内的几叶扁舟,美的真叫人惊心动魄。 …… 姬晏的凌霜阁笼罩在一个结界当中,商以沫脚步顿了顿,左思右想后还是不敢轻易踏进去。 既然他施下了结界,那么很有可能正在里边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冒冒失失的闯进去万一撞见了、还打扰了…… 可如何是好? 在接下来的一炷香内,商以沫一直重复在走到门槛处要踏进去,但是又不敢踏进去又走回原地的纠结之中。 想了想,深呼吸一口气,站在大门口大声叫到:“山主大人,您到底在里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商以沫话音刚落下,凌霜阁外猛地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转头,便见许多精怪以一种飞的速度往远处跑去,好似怕被殃及池鱼。 果然,凌霜阁内传出了一声茶杯破裂的声音。 姬晏绛紫色的衣袍随风鼓动,大门一开,霜花漫天! 商以沫被猛烈吹来的寒风惊了一惊,摸着自己忽然被冻红了的脸颊,瞠目结舌道:“山主大人,您的院落里现在是冬天?”低头一瞧,地面不知在何时竟然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商以沫瞬间懂了,怪不得那群精怪逃命似得飞跑,适应了死灵山温暖气候的精怪们,哪能受得住这种冰天雪地的温度啊。 姬晏皱了皱眉:“你可以自己开门进来。”然后转念一想,“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亲自下楼迎接?” 商以沫噎了噎:“哪敢让山主大人亲自迎接呀,我看你施了结界,担心你在里边,咳咳,做些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嘛。” 姬晏冷哼一声:“怎么,以为有幽灵撑腰了,我就不敢把你埋进土里了么?” 商以沫笑容一僵,伸手拽住他的手,哀凄道:“莲花是种在水里的,不是种在土里的。” 姬晏冷笑一声:“听你三言两语我就能知道,你已经尝过被埋进土里的滋味儿了。” 商以沫:“……”她不想说过去那段悲惨至极的时光。 还有,姬晏难道有预知能力么,他怎么知道她被埋进土里过! 看着她懵了的表情,姬晏眸光一闪,大手回握住她的小手,将她带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院落的大门。 门外的寒气消失之后,精怪们才探出头,然后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儿。 商以沫冻得牙齿都在打颤,抿唇,伸手,掌心立马落了一捧的雪花,这里边真是冷啊。 走入内院,里边红梅妖冶,凌寒独自开着,火红一片,美的叫人惊叹连连。 她转头寻找姬晏不知在何时消失的身影,这才发现姬晏正在酿酒,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商以沫走近,闻了闻香味儿:“可是百花酿?” “尝尝看?新口味儿。”他舀出一勺,直接喂给商以沫。 酒酿入口,酸酸甜甜,酒气香而不厚,薄而不淡,还掺杂一股淡淡的桃花冷香。 商以沫做出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讨好的笑道:“山主大人,您老当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是绝世美男!” 姬晏赞同的点点头:“你总算说出一句金玉良言来了。” 商以沫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显然没想到姬晏也有这么不谦虚不客气的时候。 姬晏又舀了几勺酒酿倒入一个白玉杯盏内,然后推给商以沫,自己则端起一旁的茶水,幽幽的喝了起来。 举手投足之际,可谓是风度翩翩,养眼至极。 商以沫的耐心素来不太好,等了许久不见姬晏开口,她便懂了,想来姬晏已经知道自己回死灵山的目的了,正等着她先开口呢。 “山主,我是想……” 一句话未说完,姬晏便打断了她的话,兀自开口道:“想问凝灵灯的事儿?” 商以沫点头。 姬晏道:“我不知道你在这十年内到底遇上了什么,有多艰辛,但是……他眉尾的那只蹁跹的雪蝶纹样,确实是凝灵灯所化。” 商以沫想了想,还是将在妖镜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省略了她被某三殿下埋进土里的那些倒霉事儿。 也把在神遗画中发生的事儿顺带一并说了,省略了桑桐身份的部分,毕竟桑桐自我介绍时并没有与姬晏说明,想来是不愿意让姬晏知晓。 姬晏听完后,拧眉沉思着,然后突然起身道:“你先回去,这个我需要好好查查,神遗画我听说过,或许与幽灵有关系。” 商以沫表情有些复杂:“和幽灵有关系?”他到底是从哪里察觉到神遗会与幽灵有联系的关键词儿的? 她只记得画中那六只小鬼说的话,那神遗可是有主人的。 姬晏却道:“桑桐这个人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你还是小心着点的好,我总觉得来者不善。”还有她口中说的那位天师。 商以沫笑道:“这个你放心,我敢打包票,桑桐绝对不会害我们的。” 姬晏深深的望了商以沫一眼:“好吧,既然你如此相信她,那我便也相信她。但是你要知道……” 商以沫手举过头顶,发誓道:“放心放心,绝对不会危害到死灵山内所有的生物的。” 姬晏神色缓了缓,轻叹一声:“你懂就好。” 商以沫嘻嘻一笑,随后有些担忧的道:“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姬晏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幽灵的名字叫兰相濡?” 商以沫怔了怔,然后点头:“是啊。” 姬晏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相濡以沫,相濡以沫,好一个相濡以沫:“兰相濡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本该出了妖镜就该倒下的,难为他坚持了这么久。” 商以沫眨了眨眼,解释道:“那是因为有桑桐给的汤药,殿下喝了几天,脸色就好转了许多,但偶尔还是会病发,不知道什么原因。” 姬晏问道:“你可知道桑桐配置的汤药中都有些什么药材?” 商以沫细细的回想了一番,然后心虚的笑笑:“我只记得它们的形状和气味,不知道它们的名称,但是将药材拿到我面前来给我分辨,还是没有问题的。”要是让她说出来,她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姬晏顿了顿,然后无力的朝她摆了摆手,他不想再听下去了,真是一问三不知啊! …… 商以沫踏出凌霜阁后,恍恍惚惚的过了一日,睡觉之前,突然被兰相濡恶狠狠的掐了一把。 “你怎么在姬晏的房里待了一整日?院子还被施下了结界?” 商以沫龇着牙道:“嗯,是待了一整日。” 兰相濡皱眉,又伸手掐了她一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商以沫嘿嘿直笑:“殿下殿下,你是不是吃醋了?” 兰相濡不言,双手环胸,站在chuang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商以沫受不住他那炯炯的目光,不一会儿就弃械投降了:“山主大人在里边酿酒啦,所以凌霜阁内冷的简直把人冻成冰棍。” “知道冷还不早点回来?”害的他一个人在这吃晚饭,一点胃口也没有。 商以沫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嘛,我错了还不成嘛。”撒娇、装无辜,是应付幽灵生气时最好的办法。 兰相濡果然退开了几步,然后自顾自的开始脱起了外袍。 商以沫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的一怔一怔的,结结巴巴道:“殿,殿下,您在做什么?”难道他也要睡在这里? 兰相濡头也不回的道:“就寝。” 商以沫惊悚了:“在,在这里?” 兰相濡转头,皱眉,语气有些困惑:“以前不都是跟着你一起睡的么?” 商以沫泪了,以前是以前,以前幽灵只是一缕白蒙蒙的雾气,可是现在的幽灵不一样了啊! 有如此美男相伴,她后半夜万一来一个饿狼扑食,把殿下就地正法了可如何是好啊! 直起身,义正言辞道:“殿下睡chuang,我就睡地板好了。”呆了片刻,忽然频频摇头道,“也不成,这个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被褥了,我还是到隔壁书房去吧。” 兰相濡唇角略勾:“你若是敢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明日我就让厨房上一桌莲花宴。” 商以沫顿时噤了声,僵硬着身子坐回到了chuang榻旁,然后机械似得躺回了chuang上,缓慢的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 ps:大家希望多看些什么内容,可以留言告诉我噢。   ☆、第093章 一只鸟,一只狐狸,一只豺狼(表养文,订阅订阅) 身子一滚,进了chuang内,再一翻,留了个背影给某殿下。 兰相濡低声笑了笑:“放心放心,我不会吃你豆腐的。” 商以沫腹诽,可是她担心她会忍不住吃殿下的豆腐啊! 兰相濡则是挑着眉头缓慢的开始宽衣解带,许是他刚刚沐浴过,身上带着一股很是清新的兰花香。 商以沫被这香气挑拔的忍不住转过身,扯过被子只露出了两只眼睛,美滋滋的看着。 暖暖的烛光将他的背影勾勒的朦朦胧胧的,华丽的衣袍被他脱下放在了红木雕花屏风上。 他里边穿了件白色的单衣,松松垮垮的挂在他姣好的身体上,细细看来,她家殿下的身材真真是好。 半晌,商以沫突然红了脸,这种时候是偷看殿下脱衣的时候么,她难道不是应该矜持害羞的么。 正当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的时候,兰相濡慵懒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紫紫呀,你方才是不是在偷看?” 完了,这是被逮到了么! 商以沫郁闷的想,难道兰相濡的脑袋后边也长着眼睛不成! 没好气的立马出口否认:“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偷看殿下脱衣服呢,又不是没有看过。” “呵呵。”一声闷笑从兰相濡的嗓子眼里发出来,声音中夹带着几丝戏谑,“噢,我倒是忘了呢,在神遗时以沫就已经看过了呢。” 商以沫后悔的想要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什么叫做又不是没有看过,这否认的简直就是欲盖弥彰、自取其辱啊。 “殿下,我还是到书房去睡吧。”不然她一定会被殿下的美色给冲昏脑袋,导致智商不正常的。 “你敢。”兰相濡的语气懒散,夹带着一丝*,“小狐狸都能随你睡,为什么我就不行?” 兰相濡走到chuang畔,然后坐下,扯开盖在商以沫身上的被子,表情有些受伤。 商以沫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呆呆的伸手挠着头发,不明白眼前这美男泫然欲泣的画面究竟是为哪般。 啊啊啊,她把美男弄哭了,她怎么能把美男弄哭呢。 “小狐狸是动物啊,殿下不是啊。”她僵硬着声音,颤巍巍回道。 兰相濡忽然笑出了声,指尖抓起商以沫撒落在枕上的一缕发,抓在手中把玩着。 商以沫实在受不了兰相濡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她,然后猛地起身,欲哭无泪道:“殿下,请您为我的心肝儿的健康考虑考虑。” 兰相濡食指一动,chuang幔落了下来,chuang上又添了几分旖旎暧/昧的味道。 “你的心肝儿怎么了?” 商以沫咽了咽口水,语无伦次:“殿下距离我这么近,我的心肝儿噗通噗通的跳得不停,万一跳的太快,休止了怎么办。” “噢?这么神奇?那让我听听?”他的语气温软,带着沐浴后的慵懒。 砰砰砰—— 商以沫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兰相濡的耳畔贴上了她的心口,她才觉得自己浑身都麻木了。四肢百骸有股奇妙的感觉 流转在她的全身,让她下意识的拒绝着兰相濡的靠近。 危险,危险,眼前的美色是*,是陷阱。 巨大的紧张面前,商以沫忽然奋起了,纤手一动,身子一翻,压在了兰相濡的身上。 兰相濡被她的动作惊了惊,而后挑眉道:“紫紫想要干嘛?” 商以沫控诉道:“这可是殿下勾/引的我。”说着,眯起眼,温热的手指划过他的胸膛,目光凝视着他的眼睛。 她的指尖似带着电流,让兰相濡浑身紧绷了起来,他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猛地伸手握住她不安份的小手,身子一翻,又将她压在了身下。 而后将微凉的手落在了她的眼睛上,挡住了她的视线,诱哄道:“别闹了,好好休息。”他的声音仿佛带着神奇的催眠功效,再加上那蛊惑人的嗓音,她的困意一下子席卷而来。 缓缓的闭上眼睛,软了身子,倒在了他的怀里,沉沉的睡了去。 兰相濡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贪婪的吸了一口她身上淡淡的菡萏香。 他迟早都要回妖镜的,即便他能记得身为三殿下时的记忆,可是三殿下却并不拥有他过去的记忆啊。 他的紫紫,他的以沫,会不会为他伤心呢…… 翌日一早,商以沫早早的便转醒了,鼻尖依旧萦绕着淡淡的兰花香,却不见兰相濡的身影。 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奇怪了,他起的那么早能去哪儿?商以沫念至此,又红了脸,她管他去哪儿,昨晚那么戏弄她。 不过真是奇怪,昨夜她*无梦,睡的相当好。 打开门,便听到一声懒懒的赞叹:“死灵山的空气就是好。” 商以沫揉了揉眼睛:“殿下,您起的真早。”伸手,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哈欠。 兰相濡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边摆着几盘早点,调笑道:“难道还要本殿下陪你睡到日晒三杆不成?” 商以沫脸颊一烫,白了他一眼:“殿下,您正常一点。” 兰相濡浅浅一笑,然后继续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商以沫想也不想的反驳:“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话刚落,脑袋就被敲了一记:“我看你是一日不打,不成器。” 商以沫很委屈,很神伤。总是敲打她脑袋,她会变笨的。 兰相濡不看她嘟着嘴可怜兮兮的样子,迈步端着早点进了房,然后唤道:“进来吃早点。” 商以沫硬着头皮回道:“不吃,饿死算了。”嗯,她要有骨气一点,省的被某殿下每天欺/负,一点面子都没有。 兰相濡静了片刻,然后浅浅一笑,声音冷冷道:“好呀,你可以不吃,但是中午你可能会吃到死灵山美味的豆腐宴。” 商以沫一听,泄了气,很没志气的走进房间,端起碗,执起筷子,开始吃早点。 嗯,这皮蛋瘦肉粥的味道不错。 嗯,这桃花酥的味道也不错,莲蓉小包子香甜不腻,可谓是人间佳肴。 商以沫吃下最后一块桃花酥时,还恋恋不舍的舔了舔手指,转头看向兰相濡:“死灵山原来还有会做这些东西的大厨?”她怎么不知道? 兰相濡笑道:“这些可不是死灵山的大厨做的。” 商以沫眨眼:“难不成是桑桐做的?”或者青雀? 她怎么不记得她们能下厨? 兰相濡但笑不语。 他不会告诉她,是他为了避免她不吃上一天的豆腐宴特别去学的,虽然做了好多个失败品。 但是成品的卖相与味道还是不错的,为了以防万一,他自己已经事先尝过了。 无奈叹息一声,谁让某只莲花精至今都未修好辟谷之术呢。 商以沫见他不言不语,便当他默认了是桑桐做的,撇了撇嘴,桑桐的厨艺不赖嘛,改日向她请教请教? 她怎么觉得殿下似乎比较喜欢会厨艺的女子? 原本蛮好的心情突然消散,恹恹的神情让兰相濡蹙起了眉心:“怎么了?想那只小狐狸了?” 商以沫对答如流:“是呀。”其实她只是有点吃味。 兰相濡脸一沉:“不许去看它。” 商以沫怒了,凭什么他一大早的去和桑桐在厨房里卿卿我我,她就连一只狐狸都不能想了。 扭头,生气。 兰相濡皱起眉头,目光深深的注视着她,她怎么就能说翻脸就翻脸呢? 女人心海底针啊。 想了想,最后还是软了声音:“既然你想去看,我跟你一块到杏林苑去。”那只小狐狸老缠着她,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商以沫想的却是,他还想去看桑桐? 想也不想的撇嘴拒绝:“我自己去可以了,殿下还是留在华岩阁好好休息的好。” 兰相濡瞬间沉了眉目,商以沫却不搭理她,吃味的女子胆子最大!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了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门被猛地撞了开,然后忽然闯进了…… 不速之客。 一只鸟,一只狐狸,一只豺狼。 鸟是一只百灵鸟,嗓音清脆而甜美:“肖情说要来华岩阁,所以我就把它带来了。” 商以沫怔住了。 小豺狼道:“要不是小狐狸说非要来,我才不来这里呢。”说着,还很不屑的扭过身,屁股朝着里边。 商以沫太阳穴一挑,忍不住的走过去用力的拍了一下小豺狼的屁股:“啧,皮厚了啊。” 小豺狼猛地一声哀嚎:“死女人,混蛋!” 花凝思将小狐狸放到地上,对着商以沫道:“既然把肖情送到了,我们也就走了。”说着,挥动起翅膀朝着外边飞去。 小豺狼见此,摆动着四肢赶紧出了华岩阁,生怕脚步慢了,就会被商以沫吃掉一样。 肖情小爪子在地上挠了挠,硬是将红木做的门槛抓上了几道狰狞的爪印。 商以沫心疼的将它抱在怀里,然后柔声道:“情情真厉害,都交到好朋友了。”指尖挠了挠它的耳朵。 小狐狸眼中有笑意,语气带着点委屈:“嗯,百灵鸟是花凝思,小豺狼是丹青。” 商以沫点点头,轻柔的抚着小狐狸的白毛。 兰相濡忽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喉间一股血腥味直冲舌尖,然后猛地咳嗽了起来。 商以沫指尖一颤,本想装作没有听到,兰相濡却咳得越来越厉害,只听耳畔“砰”的一声响,似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她赶忙放下手中的小狐狸,转头一瞧,他竟咳的翻倒在了地上,原本还好好的脸色,已咳的满脸通红。 他蜷缩起身子,依旧不住的咳嗽,咳得久了,甚至还出现了窒息的现象。 出的气比进的气还要多。 商以沫吓坏了,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起来,头也不回的吩咐小狐狸:“情情,快去叫你的桑桐姐姐过来,越快越好。” 自从兰相濡的病情稳定了之后,桑桐便让她不用准备那汤药给他喝了,大致三月之内都不会病发。 谁知今日却…… 小狐狸也被兰相濡这突如其来的咳嗽给吓得懵了,一听到自己花妖姐姐的吩咐,下意识的便朝着杏林苑跑去。 那位漂亮的哥哥究竟怎么一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之间就成这个样子了? 难道这就是哥哥所说的“病来如山倒”的意思? …… 桑桐赶到时,兰相濡已经躺在chuang上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细腻的皮肤甚至还开始渗出一颗颗细小的血珠来。 桑桐赶紧道:“你可有什么能止血的药膏?”他的情况比她预想到的还要严重,怎么会突然病发呢? 难道除了尽快回到妖镜别无他法?是她低估了凝灵灯的力量…… 商以沫眸带疑惑:“他身上没有伤口啊,为什么要止血?” 桑桐指着兰相濡的皮肤,皱着眉头道:“你近些仔细看。” 商以沫靠近兰相濡,仔细的看着他手臂上的肌肤,在他细嫩的几乎寻不到毛孔的皮肤上,一丝丝的血液正从他的皮肤内缓慢的渗出,然后慢慢的在他肌肤上凝聚成一颗颗细小而艳丽的血珠子。 商以沫讶异,真的有血在不止的往外流…… 血液这样缓慢的从皮肤中渗出,不会瞬间要了他的命,但是会无时无刻的疼着。 商以沫心疼的要命,他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毛病? 商以沫发怔着,桑桐却急了:“你到底有没有能止住血的药膏?你家殿下现在虽已经失去了知觉,不会感到疼痛,但是等他醒来之时,可是会疼得生不如死的。” 商以沫惊了一惊:“有,有,有,我马上去拿。”说着,立马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这个房间内放着许多幽灵曾经制作好而被留下来未用的药,这止血药膏是一定还有的。 她正找着,便听桑桐道:“我去找山主大人借个厨房熬药,你且替你家殿下好好处理这些渗出来的血。” 商以沫忙点头。 桑桐又强调道:“四肢、前胸与后背会渗血,其它地方不会,你且注意着。” 商以沫认真记下:“我知道了。” 小狐狸第一次见自己的花妖姐姐闪着忧心与无可奈何的目光,尾巴甩了甩:“花妖姐姐,我也去帮漂亮哥哥熬药。” 花妖姐姐伤心,它也好伤心哦。 商以沫走过去弯下腰,挠了挠小狐狸的耳朵,然后又开始翻箱倒柜着。 小狐狸耷拉着脑袋,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看着自己的花妖姐姐脸上焦急的神情,小狐狸觉得自己的心有些怪异。 同样是焦急的表情,但是花妖姐姐好像与当初它被牡丹的金针所伤时,露出的表情不同。 桑桐站在院子外边的大门旁,看着小狐狸低着头缓慢的走出来,叹息道:“小狐狸呀小狐狸,若是想让你的花妖姐姐开心起来,咱们最好快点把那药熬出来才行。” 小狐狸听言,快速的跑了几步,歪着脑袋,边走边问道:“桑桐姐姐,为什么我觉得花妖姐姐对漂亮哥哥的关心和对肖情的关心有一些不一样呢?” 桑桐低头看它,然后不动声色问着:“噢?怎么个不一样?” 小狐狸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它就是觉得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桑桐却道:“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你只要知道花妖姐姐也是爱你的,不就好了?”有些情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但是她并不希望如此单纯的小狐狸终有一日会为情所伤。 情之一字,美好的让人垂涎,但也恶毒的让人伤心伤肺,疼得人死去活来,却没有能够治愈的良药。 桑桐苦笑,自嘲道:桑桐啊桑桐,你怎么还想着自己的师傅呢,他可是你的师傅啊。 你永远都不能觊觎的人,一旦觊觎了,便是乱/伦啊。 而且…… 就算她不介意这层关系又如何?毕竟她师傅心中的那个人不是她啊,她还能祈求些什么? 不,她什么也不能祈求,她没有商以沫的福分,没有幸福快乐的命运…… 想起那个她永远都不能替代的人,桑桐眼中染了一丝雾气,但是很快又将泪意压了下去。 桑桐,不许哭,你已经为他付出了所有,他何曾懂你过?他恨你,恨你没有救他的心上人。 你也发誓过,再也不会为任何一个人而落一滴泪。 “桑桐姐姐,你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小狐狸直言不讳,眨着天真的眼睛看着她。 桑桐擤了擤鼻子,掷地有声道:“胡说,姐姐我就是眼睛进了沙,所以才会这样的。” 小狐狸怀疑的“哦”了一声,然后道:“给漂亮哥哥熬药,都需要什么药材呢。” 桑桐想了想,然后忽然道了一句“不好”。 “我有几味药材已经没有了,你快些替我去找一找。” 小狐狸抬头道:“姐姐你说,我去找。” 桑桐道:“千年桃树的根,千年*花树的根,还要千年蜂王乳。”她想了想,“这些东西,死灵山应该都是有的。” 只不过那些精怪给不给就说不定了,毕竟这些都是它们身体的一部分,尤其是已经成了精的妖,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给出与自己命脉相连的东西的。 小狐狸道:“我去找花凝思还有丹青问问。”毕竟它对死灵山不熟,还好它交到了朋友。 桑桐道:“快去快回,我先去借厨房还有紫砂锅。” 小狐狸点头,立马朝着死灵山深处跑去。 桑桐指尖颤了颤,目光微闪,在神遗中时,她曾让兰相濡喝了不少碗这药,如今发了病,恐怕这药是止不住他的病情了。 药效在不断减弱,这可如何是好? 直接告诉商以沫她的殿下已经不行了,放他回妖镜还是让这对情侣双双为爱殉情? …… 商以沫终于在一大堆的瓶瓶罐罐中找到了那瓶止血的药膏,看着兰相濡渗血的肌肤,她眼中是满满的心疼。 坐上chuang榻,也顾不得好意思或者不好意思了,直接扒了兰相濡的衣襟。他的肌肤很冰冷,犹如一块冒着寒气的冰,指尖触到时,冰的让她不住战栗,咬了咬牙,将药倒在指尖上,继续为他抹药。 止血药膏的效果非常好,一接触到他的皮肤,便止住了那丝丝渗透出皮肤的血丝。 ------- ps:订阅过三千就加更!   ☆、第094章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将药瓶中的药膏倒在手指上,继续轻轻涂抹在他的前胸,指尖绕着涂抹着,一不小心碰到他胸前的…… 猛地移开了手指,脸颊火辣辣的烫。 嘴里不停碎碎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如止水,心如止水…… 她不能趁机偷吃殿下豆腐,这是不道德的! 胸前的皮肤涂好了,然后再涂抹手臂上的,最后还要涂抹身后的…… 可是怎么给殿下翻身呢? 想了想,起身,伸手去拉兰相濡的身子,她本以为会很重的,却惊讶的发现,兰相濡的身子轻的她一把就能抓起。 这让她越发的担忧起来,他这体重,估计和寻常女子的体重差不多了,这么会轻成这个样子呢。 将他的身子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将手探到他后背,慢慢的给他抹着药膏。 冰,实在是太冰了。 他的体温还在持续不停的往下降,她只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有白雾出现了,手臂亦麻的不行。 好一阵子才抹好了,但是眼睛看不到他后背的情况,她无奈的叹息,万一有什么地方没有涂到该怎么办? 皱了皱眉头,不管了,后背先放着,若是只是遗忘了一丢丢的地方,殿下醒来时若是觉得疼得话再告诉她便是。 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起身,走到chuang尾,然后解开他的亵裤…… 她手一顿,这样真的好么? 万一看到奇怪的……部位……该怎么办? 她会不会长阵眼? 咬了咬牙,她这是在救殿下的命,殿下一定不会怪她的。 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抖着指尖,解开了兰相濡的亵裤…… 就在这时,兰相濡忽然睁开了眼睛…… 见着她的爪子正伸向他的裤子,虚着声音匆匆道:“你在做什么?” 商以沫一心一意的脱着兰相濡的亵裤,完全没有发觉到某殿下已经转醒,猝不及防的听到询问声,下意识回道:“抹药。” 语落,微微怔仲,抬眼便对上了兰相濡一双含笑的眼眸,她指尖一抖,药瓶从指尖滑落,砸在了他的大腿上。 兰相濡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是打算疼死我么?没你这么欺/负病人的啊。” 如今他身上的每寸肌肤都娇嫩无比,随便碰一碰就疼得要命,哪里受的住这般打砸。 商以沫低头一看,果真见他的大腿上的肌肤一片通红,甚至还淤青了,她一阵瞠目结舌:“殿下,您,您的皮肤会不会太娇嫩了?” 兰相濡又低喘咳嗽起来。 商以沫吓得伸手抚着他的胸口,慢慢的顺着他的气,让他尽可能的舒服一些。 片刻之后,他终于停止咳嗽。 白希的面容上好不容易退下的红潮又席卷而来,清俊绝美的脸庞红彤彤一片,很是秀色可餐。 “我现在就像一朵娇嫩的花骨朵呢,你可得好生照顾我。” 商以沫真想抡起拳头揍他一拳,他敢再自恋一点么!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指尖下的肌肤还在渗着血珠子,商以沫重重的深呼吸一口气,将目光从兰相濡的面容上收回,然后道:“你不许说话。”不然她抹药的时候肯定会分心。 更悲惨的是,她心无杂念的心肝儿会受某殿下嗓音的蛊惑从而做出*的行为! “你还想做什么?”兰相濡语气有些惊恐。 商以沫勾起唇瓣,目带促狭道:“当然是给你的两条腿抹药啦。”不知道为什么,看他吃瘪的表情,她忽然觉得心情颇好。 兰相濡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僵硬,四肢似乎都开始渐渐不受自己的控制起来,想要做出反抗的动作却无法,最后只能任由着她摆布。 商以沫用指尖将药膏自药瓶中挖出,将指尖的药膏抹在兰相濡的腿上,再用手心推开,涂抹。 兰相濡徒然心悸,本来晕着时并不能感受到什么,如今醒了却觉得她这般温柔待他,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折磨。 他宁可她瞪大着眼睛凶巴巴的瞧着他。 她小小的纤手在他腿间来回涂抹着,很是仔细的擦着,让他忽然之间有些生理上的不适。 “腿上还是不用抹了,让它疼着吧。” 商以沫皱眉,执着道:“那可不成,会疼死的。”她还没享受够他拿她没办法的神情呢。 怎么能就此罢手? 兰相濡的肌肤在她手心下泛起一阵战栗,身子忽然绷紧,他受不住的祈求:“我不疼,真的。”只求她不要在这么折磨他了。 他是正常男人啊! 商以沫心底狂笑不止,这次是头也不抬的答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兰相濡呼吸有些紊乱,腹部一紧,嗓音有些不稳:“我的桢襙啊,就这样没了。”她确定她不是故意戏弄他的? 商以沫手上的力道轻了些:“我就是吃你豆腐怎么了?哼!”虽说她私心里想欺/负欺/负他,可是不抹药是绝对不行的。 桑桐说了,若是让血继续往外流,那疼痛将会令人生不如死。 兰相濡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当我没说吧。” 闭上眼睛,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将体内这股被商以沫挑拔出来的情/欲硬生生压了回去。 他的自制力向来好,可不能在这种时候破功了。 而且…… 商以沫不能…… 他不能对她做出过分的行为。 在他没有恢复记忆确定下身份前…… 好不容易将他露在外边的肌肤都抹上了药膏,商以沫皱眉道:“幽灵呀,你说,你的前世会不会是被我害死的。” 兰相濡失笑道:“你最多不过三千岁,又如何能害死我?”他魂魄消散的时间,恐怕不止三千年了。 最起码,有万年光景。 “不是有轮回么?”商以沫将被子仔仔细细的盖在了他的身上,将已经空了的药瓶放到了桌子上,锲而不舍的追问道:“对于过去的记忆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兰相濡蹙眉:“若是想起来了,我岂能如此不动声色?” 商以沫无言。 兰相濡又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商以沫想了想,将在神遗中做的那个梦告诉了兰相濡。 兰相濡听完后噗哧一声,敛眉大笑:“不过是场梦罢了,难不成你欠了我一颗心,现在要把自己的心剜给我不成?” 商以沫微微撅起嘴,很想揍一拳到他脸上,念他正“体弱多病”着,才收回了手:“说不定是神遗给我托梦呢。” 兰相濡挑眉,无所谓的道:“这有什么重要的呢,如果当真是你害的我魂飞魄散,我今世绝对不找你报仇就是。” 商以沫翻了一个白眼:“谁要你这么好心了。”嘴上如此说,心上却为他心疼着。 兰相濡咳了声,温声道:“没办法,谁让我善良。” 商以沫:“……”想了想,又道,“可是,可是那六只小鬼……” 兰相濡打断商以沫的话,目光沉静:“神遗中不论发生过什么,你都不必当真,一些幻象,不过一场执念罢了。”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一个梦?商以沫沉默了。 兰相濡眉目含笑:“你看呀,我如今身子虚弱,而且时不时的还会发个病,就算恢复记忆了,想报仇也不成嘛。” 他的唇角略勾,无声的笑着,眼眸深邃之处,璀璨的似融了整片的霞光,温和的不可思议,如冬日第一缕破冰的暖阳。 商以沫垂着头,依旧一言不发。 兰相濡费力的抬起手,握住她颤抖的小手,笑道:“别露出这种伤心欲绝的表情,搞的马上就要为我送丧一样。” 商以沫脸色一正,目光一沉,冷声道:“殿下,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上等的几副棺材,不知您是喜欢红木的还是杉木的还是梨花木的?” 兰相濡抿唇,像是极其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后道:“还是水晶的吧?最好还能防腐的,这样一来,我绝世的容貌才不会被历史所掩埋!” 商以沫嘴角抽搐,很想跪下膜拜,他才是真正的自恋狂! 兰相濡失笑,低声道:“没关系的,过些日子就能好了。” 商以沫收回脸上的笑意,依旧担忧:“可是这身体……” 兰相濡打断她的话,解释道:“凝灵灯赐予的身体有些特殊,虽然能够容纳的下我的魂魄,但毕竟不是我原来的肉身。除非在凝灵灯赐予的环境下生存,不然就算是出现一些副作用,也是很正常的,不是么?” 商以沫心中闪过一些异样,难道真的只能回到妖镜才行? 但是心上一想起妖镜的那只牡丹花精,还有性格乖戾多疑的三殿下,她就觉得有些害怕。 虽然她喜欢幽灵,也无法讨厌起身为三殿下时的幽灵。 因为失去与她相关的记忆,所以三殿下对她有所怀疑,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心思,她不怪他。 可是……她就是觉得害怕…… 桑桐站在底下大声叫唤,笑靥恬美从容,裙裾翩翩,似乎一缕风起,她便可以乘云飞去。 商以沫探头而出:“怎么了?”这么快就熬好药了么? 桑桐道:“山主大人在哪个院落,我需要向他借几味特殊的药材。” 原是她还未寻出姬晏所住的院落。 商以沫蹙了蹙眉心:“山主大人在凌霜阁。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会看到一棵桃树,然后绕过那棵桃树再走几步就能看到凌霜阁了。” 桑桐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华岩阁外。 桑桐的目光虽从容,但是…… 她怎么看到了一丝的犹豫与彷徨? 难道药汤的药效已对兰相濡无用了?她要配置新的药方?还是束手无策? “你让桑桐帮忙了?”兰相濡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耳畔,商以沫吓得差点自栏杆上冲下去。 兰相濡急忙忙的拉了她一把,将她身子一转,环在了怀里。 商以沫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现了什么事儿,自他怀中瞪大了眼睛,惊吓过后呼吸急促的看着他:“你没事了?” 前一秒还在chuang上一动不能动的像是一具浑身散发着寒气的尸体,这会子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了? 兰相濡指腹拂过她的眼睛:“这病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么?” 商以沫背过头去,心里喜忧参半。 兰相濡从她背后怀住她的腰,低语:“这辈子我们有相遇的缘分,你说……我们还会不会有无穷无尽的快乐时光?” 商以沫的心突然跳了一跳,这种心跳与任何时候都不相同,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然后蔓延开一股不可言喻的感觉。 他的手指穿插在她的发间,温柔的整理着她的发丝,像是世界上最令人心动的梳子。 商以沫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她转头,“听你如此说,我有些伤感呢,你会离开我么?” 兰相濡听言有些好笑:“罢了,当我没说那话。”他担心她会离开他,她倒是害怕他会先离开她。 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喜悦,她是喜欢自己的吧?那么自己呢? 商以沫却不乐意了:“这可不成,难不成你在妖镜看上那只花精了?”她双手一拍,“哦,那只牡丹花妖。” 话都说出口了,怎么能当没说过那话呢?泼出去的水,谁有那个本事收回? 兰相濡指尖一动,忽然揉乱了她的头发:“胡说什么呢,就算是妖镜内的那个我也不喜……”突然他噤了声,对着她眯眼笑道:“噢,紫紫因我吃醋了。” 商以沫撇嘴,抬手打落他作孽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这怎么可能呢。” 兰相濡看着她脸红的模样,含笑不语。 眼前有几只彩蝶飞过,落在了栏杆上一动不动,商以沫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被兰相濡抱在怀里,俏脸又是一红。 天啦,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害羞了?猛然抬头:“桑桐的汤药会不会已经对你无效了?”说话冲散尴尬方为上计。 兰相濡沉默了片刻,一本正经道:“你想学医术么?”若是哪日他不在她身边,她能懂点医术,必要时候能自保,也是一件美事。 商以沫干笑:“你觉得我学的起来么?”穿越过来已有三百多年了,妖术学的七七八八,仙术也略会一点,其它的嘛,根本就是渣。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兰相濡装模做样的抬手拍了拍她的脑门:“看起来挺聪明的,应该学的很快。” 商以沫诚惶诚恐:“智商有限,智商有限。” 兰相濡道:“我的医术虽不高明,但是教会你应当还是没问题的。” 商以沫继续干笑:“殿下您过谦了。”他的医术还算不高明的话,让那些自称神医的怎么活? 兰相濡挑眉,似笑非笑:“噢,原来我也有谦虚的时候。” 商以沫:“……其实您没有。” 想起妖镜内的那只花妖,牡丹之所以给她的印象不好,主要是因为她无意中听到了牡丹要用双情蛊将兰相濡控制的事儿。不然的话,她或许不会那么在意一只牡丹花妖。 毕竟爱慕殿下的女妖在妖镜内数不胜数,若是她一个个都要吃味过去的话,她一定要被酸死,再说了…… 她凭什么要对他吃醋?莫不是自己爱上他了?非他不嫁了不成! 兰相濡轻咳了几声,身子一阵摇晃,商以沫立马被吓得神神叨叨:“您说您不好好在里边休息,出来作甚啊作甚。”吓她小心肝儿啊。 兰相濡不言,被她扶着走进了内阁,又躺回到了那张檀木chuang上:“还是与我学些医术吧,以防不测。”他靠在chuang头,对她又道了一遍。 最好还要苦修一番术法,多学习一些,总是好的。 商以沫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言,便道:“好啊。”听他如此强调,她总觉得这是他在为她安排后路,也是在为自己安排后事。 他始终是不相信自己能活下来的吧。 …… 凌霜阁几日空荡,姬晏一直待在议事殿内从未出来,一点消息也未有。 商以沫便只能在华岩阁一边等着姬晏的消息,一边照顾着“虚弱”的某殿下。 桑桐来了好几次,因为药材依旧没能凑齐的原因,面色有些焦急,好在兰相濡的身子自那日病发之后,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桑桐也就与小狐狸慢慢的开始找起来,千年桃树与千年*花树根不好找,千年蜂王乳就更不用说了。 “殿下啊,您老最近有些问题啊。” 兰相濡的身子养了几日,身子也好了许多,脸色也逐渐从苍白转为红润,只是很是沉默,时常抱臂看着天际,一言不发。 “花妖姐姐。”小狐狸从外边蹦蹦跳跳的跑进来,一头栽进了商以沫的怀里。 “最近有没有被桑桐姐姐调/戏吃豆腐呀。” 商以沫笑着与小狐狸打闹着,也不再关注兰相濡那尊如雕塑一般站着的身子。 兰相濡也并不是全都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如此时,他转头看着商以沫与小狐狸打闹成一团,心中略略感到不舒服。 商以沫会和小狐狸讲她曾去过的地方,吃过哪些奇怪的果子,最后被妖族各大长老追杀的故事。她的语言很是丰富,娓娓道来的故事诙谐有趣,每每这个时候,他都能看到小狐狸眼中对她越来越浓烈的倾慕。 “紫紫,我饿了。”他用着一种极轻的声音、好似虚弱的无力一般的说道。 商以沫立马站起,放下小狐狸对他道:“想吃些什么?先说好,不能点太难的,不然我做不来。” 兰相濡想了想,然后道:“就到厨房给我端碗豆腐脑就好。” 商以沫起身,走到门口又折返了回来:“对了,要咸的还是甜的?”豆腐脑厨房有现成的,无须她动手制作,是个好东西。 “咸的。” 商以沫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小狐狸本想与商以沫一同去厨房,却在半路被兰相濡一把禁锢在了怀里。 兰相濡走到chuang榻旁坐下,指尖挠了挠小狐狸的耳朵:“小狐狸,不要爱上你的花妖姐姐。”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小狐狸懵懂的抬头:“为什么?”它已经很爱很爱花妖姐姐了。 兰相濡目光极其认真,缓缓答道:“因为,她是我的。”所以谁也不能与他抢她。 ------- 么么哒,感谢昨日凌心的小红包。   ☆、第095章 神遗(表养文,订阅订阅) 至少在他还在世的时候,不容许任何人来抢走她,若是他哪日不在了,回天乏术了,待那时,就算他千般不愿离开她也无法了。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为什么他会对这么一只傻的冒泡的莲花精投入这么多精力呢,好似他上辈子就曾爱过她。 他的话音刚落,商以沫便将豆腐脑端了进来,目光很是嫌弃,豆腐是她最讨厌的东西,没有之一。 兰相濡将小狐狸放回她怀中,笑的有些深不可测,然后端起豆腐脑慢慢吃着。 商以沫见着小狐狸耷拉着脑袋,神情恹恹:“殿下,您不会对小狐狸做了什么吧?”怎么一回来小狐狸就成这个样子了? 兰相濡不动声色道:“聊了一会儿天。” 商以沫怀疑:“就只聊了一会儿的天?” 小狐狸摇了摇脑袋,抬头道:“我去找桑桐姐姐了,她让肖情帮忙寻的药材还没找到呢。”说着,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兰相濡轻叹,他会不会说的有些过分了? 对小狐狸打击太大? …… 今日芝田镇的临凤楼周身散发着一股浩然之气,曲寞一坐在窗前上好的檀木桌上,正浅笑着与什么人谈论着什么。 如今的这个人间皇帝当的相当英明,这个世道能够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大半功劳都是取决于他。 可惜的是,朝中宰相重权在握,让这年轻的皇帝寝食难安。 曲寞一心知肚明,而今皇帝打着微服私访体验民生疾苦的幌子,实则怕是想要与他谈一谈如何架空宰相的重权了。 那宰相,怕是已成了皇帝的心头大患。 “无需朕说明,想来帝师已知朕来此的原因了。”皇帝眸光晦暗不明,周身气势不怒自威。 曲寞一手指扣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无声的敲打着。 皇帝也不急着曲寞一回答,反而自一旁桌上拿过一本奏折,开始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走进一个类似于侍卫的人,手里端着一盏茶进来,又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在茶水中搅了搅,顾自将茶水倒在事先备好的空杯里,自己喝了一口,一会儿才将茶壶里的茶水倒了一些在皇帝的空茶杯里,又倒了一些到曲寞一身前的茶杯内。 又过了一会儿,走进一个像是太监的人,尖细着嗓音道:“陛下,天色不早了。” 皇帝轻轻的“嗯”了一声,沉声道:“下去吧。” 太监恭敬作礼,退了下去。 曲寞一这时开口了:“陛下何日起驾回宫?” 皇帝目光一亮,曲寞一如此说,便是同意助他一臂之力了。 “不知帝师何日得空?”他知道曲寞一这人向来行踪不定,为表达他对他的重视,他必须礼让三步。 曲寞一拧眉想了想:“臣确实还有要事在身,若是陛下时间允许,请再等上七日。” 皇帝倏而沉了眉目,他已在芝田耗上太多时间,如今回朝怕是已大变天下,若是再迟上几日…… 可是礼让的话已经说出口,便再也没有出尔反尔的理由,更何况皇上一言既出,自是驷马难追。 曲寞一像是看出了皇帝的为难,轻笑道:“陛下不必为此感到忧心,可即日启程回宫,臣必能在陛下到底宫门之前赶到。” 皇帝目露诧异,从芝田回皇城,少说也要半个月,难道他能在几日之内到达皇城? “确定?” 曲寞一肯定道:“臣不打诳语。” 皇帝心一松,突然笑出了声:“帝师,你可以去当和尚了。” 曲寞一淡定的回以一笑:“陛下若是有这闲情逸致调侃臣,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布局。” 皇帝噤了声,对着曲寞一意味不明道:“幸亏你是天师、是除妖师,不然这个天下只怕不会姓白,而是姓曲了。” 皇帝开的玩笑常人自然小心应对,毕竟皇帝会说出这种玩笑时,同时也是一种警告。 曲寞一自然不会惧怕皇帝的这点威压,他本就是无拘无束之人,不贪图功名利禄,世上*千千万,而他唯有一欲,未能超脱。 情劫。 “臣还要教导将来的太子殿下成为一代明君,身有重任,陛下切莫与臣开如此玩笑。”他语气淡漠,面容微沉。 皇帝敛了眉目:“只怕没有那一天呢。”朝中宰相若是起兵谋反,那么他能不能自那场谋乱中活下来也未必可知。 毕竟那宰相亦有帝王之相。 曲寞一却道:“陛下无须忧心,臣当尽力。”那朝中宰相虽有帝王之相,却有一劫。 帝王劫。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自然也容不下两条如此优秀的龙,这场帝王之争中,唯有命定之人才能得天下,最终使得天下一统。 天桐国国运昌盛,有上神庇佑,福荫百代,他确信皇帝就是命定之人,所以无论他帮不帮他,他最终都会化险为夷。 对的命即便有再多的阻挠都会成为对的,就算错了也会变成对的。若是不对的命,无论如何逆天,都是错的,对的也会变成错的,错的便就更加错了。 从临凤楼出来,曲寞一忽然觉得浑身疲惫,他很讨厌参合进这种皇权争斗中,却不能不参合。 他欠了老皇帝一条命,所以为报这一救命恩情,需辅助白家天下三代。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他已修得仙身,还有好长的时间可以还了这份恩情债,不用等到轮回转世,一世一世的还清。 脑中忽然闪过两张脸,他忽的脸一白,眼中闪过一抹沉痛,复又转瞬即逝。 那只小妖精,还有他的徒弟…… 为何会突然想起她们? 回到客栈,突然发现那幅神遗画不见了,他寻遍了房中的每个角落,都未曾找到,看来是被那只小妖精给带走了。 但转念一想又不对,他已答应了她会把神遗赠给她,她没必要不与他打声招呼的就偷偷摸摸带走。 “桑桐……”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指尖扣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点了点,忽然大喊一声“不好”,连忙闪身进了客栈另一边的院落。 院中清冷一片,想来那只小妖精已经离开这里有好几日了。 桑桐也跟着那小妖精走了? 曲寞一忽然之间说不出心上是难受还是解脱,隐隐却觉得这辈子他或许再也看不到桑桐了。 …… 临近傍晚的时候,桑桐抱着小狐狸回到了杏林苑,一进门,便看到商以沫与兰相濡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喝着茶。 还吃着她放在那儿的小点心。 “没经主人同意,擅入他人家门,胆子肥了啊。”她的嗓音清脆,眼底是深不可测的幽暗。 听见桑桐的调笑,商以沫起身道:“谁让你不把房门关好,我一推,门就开了。” 桑桐翻白眼:“得了吧,就算门关好了,你还能翻墙而入,当我白痴呢你。” 商以沫吐了吐舌头:“您大小姐每日早出晚归的为咱家殿下寻找药材,真是辛苦了。”跑到桑桐身后,纤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揉捏着,“大小姐,可还舒服?” 桑桐理所应当的受着,嫌弃道:“若是力度再稍微重点就更加好了。” 商以沫力度微微加大,桑桐闭上眼睛享受了一番,便听商以沫道:“这伺候人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学得会的,我累的手腕都要抽筋了。” 兰相濡微微掀了掀眼皮:“我看你就是欠训练。” 商以沫当即垮了脸:“你才欠训练。” 桑桐左右扭了扭脖子,又转了转手腕,而后缓缓道:“我知道我这缺了的三味药材哪里能寻到了,不过为了能抓紧时间,咱们必须兵分三路才行。” “三味药材?”商以沫疑惑蹙眉。 桑桐颔首:“是的,先前给你家殿下喝的药汤与你家殿下已经无用,所以须另配药方。” “哪三味药材?” 小狐狸在原地摇了摇尾巴,出口道:“千年桃树根,千年*花树根,还有千年蜂王乳。”死灵山精怪不少,却并未有这三类精怪。 兰相濡皱眉:“这些都不是那么好寻的东西。”他的目光略带深意,桑桐睨见,却当作没看到。 动物比植物更显灵智,所以容易化灵,植物一类化灵比起动物更显不易,更何况是桃树与*花树这类植物。 桃树本身具有驱鬼、除晦的作用,化了灵后,大多成仙成佛,哪里会有千年之根留下来。*花树修灵亦不易,机缘难得。 加上需要千年之根,那更是难上加难,除非它们能够从灵修成妖。 那千年蜂王性子大多乖戾、孤僻,糯 米論 壇为您整理制作甚是难找,即便找到了,又如何会把自己的蜂乳给人? 桑桐却道:“皇宫,千年桃树根就在皇宫内的藏宝阁,我去查看过了,但上边封了奇怪的符咒,所以我靠近不得。” 商以沫道:“那*花树根呢?” 桑桐唇瓣带笑:“这个在更远些的地方,那蜂王在极北的极寒之地有出没。” 小狐狸主动请缨:“我的皮毛够厚,那极寒之地就由我去吧。” 商以沫想也不想的拒绝:“情情别闹,你妖术还不如我呢,去了与找死有什么区别?”极寒之地危险重重,一个不小心便会丧命。 小狐狸耷拉下脑袋,神情很是伤心。 商以沫自知自己话说的有些重了,但是却觉得有道理,小狐狸去了,她一路上还不得担心死。 兰相濡语气轻松:“我这不是没事了么?你们不必为我去找这些奇奇怪怪的药材。”生死由命,何苦让她们里里外外的忙碌。 桑桐皱眉:“你现在的情况只是表相好,内在……” 桑桐话未完,便被兰相濡打断了话:“内在也无事。能吃的下饭,能喝的下水,就没有大问题。” 商以沫却并未将兰相濡的话听进耳朵,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吧,皇宫与那极北极寒之地由我去。” 桑桐立马接言:“那*花树便交给我了。” 兰相濡叹息一声,又重复了一句:“不需要这些奇奇怪怪的药方来缓解我的病情。” 桑桐脸色不太好:“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 兰相濡不客气回道:“就是质疑了,你当如何?”怎么能让商以沫为了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而且还要欠下一笔人情债? 商以沫道:“殿下你放心,我一定会搞清楚你身体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的。”她已经让姬晏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知晓答案。 凝灵灯的作用,她不弄清楚,绝对不回妖镜。所以兰相濡的病情必须在此之前,能够得到很好的压制。 兰相濡见她面色坚定,看样子是将她的想法扭转不回来了,静了片刻无奈道:“既然如此,我与你一同去。” 看了一眼在旁眼露哀戚的小狐狸,莫名其妙的动了恻隐之心:“小狐狸,若是你也想跟上,最近就好好休息,三日后出发到皇城去。” 小狐狸一听,眼睛瞬间一亮:“真的么?”它简直难以置信,这位漂亮哥哥竟然开口为它求了情。 兰相濡没有再回答它的话,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背影挺拔,墨衣飘逸。 桑桐见此,忙对商以沫道:“我去与你家殿下讲几句话,你带小狐狸去收拾收拾。” 商以沫见此便知,桑桐是想与兰相濡单独的说上几句话,心上虽有困惑,却还是带着小狐狸回了华岩阁。 兰相濡走的方向是去凌霜阁的方向,桑桐匆匆追上,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凌霜阁现在没人在,山主大人去了议事殿。” 兰相濡停了步伐,皱眉:“议事殿?”姬晏怎么又进那座议事殿了? 是因为凝灵灯么? 桑桐耸肩:“所以去找他也是白找。” 兰相濡转头看她:“你又为何跟着我?” 清风吹起桑桐雪白的衣袂,只听她道:“看样子你早就发现了我给的药汤里的古怪了。” 鼻尖杏花飘香,兰相濡笑了:“若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我早不知被人害的死了多少回了。” 桑桐抬首,与他一同遥望天际:“你身上灵气充沛,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妖。” 兰相濡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桃树上,笑道:“我已经记不起魂飞魄散前的记忆了,你若说我是妖我便是妖,你若说我是仙我便是仙。” 桑桐笑道:“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与我一样,是某件神器上的灵识,后来我逐渐发觉并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共鸣。” 兰相濡挑眉:“就因为没有神器之间的共鸣,所以你就断定了我不是神器上衍生而出的灵识?”直觉不一定是精准的。 桑桐摇头:“不,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她忽然从身后拿出了那幅神遗画。 兰相濡眸中略带诧异:“没想到你会偷拿自己师傅的东西。” 桑桐眼中沉痛一闪而过:“这幅神遗并不是师傅的东西,凭什么放在他那里?我只不过替他物归原主而已。” 兰相濡从她眼中看到了别样的色彩,然后听她道:“想要让这幅画重新变回你的柔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说这幅画是我原本的肉身?”他的语气显然难以置信,甚至有些自嘲。 桑桐自发的解释:“我说过我是神器聆听锁的灵识,我能聆听的懂万物的声音,自然也能聆听的懂神遗中六只小鬼的声音。” “六只小鬼?” 桑桐将神遗放入兰相濡手中:“神遗中存有你的一缕情丝,而这一缕情丝又因千万年的时间流逝通了灵识,化作了画中的六只小鬼。” 兰相濡道:“即便是这样,那么神遗中也仅是存留了我的一丝记忆罢了,又如何会是我的柔体?” “神遗本身自带记忆,在进入那个溶洞,看见那群鬼兽时,难道你完全没有感到熟悉?” 兰相濡嗤笑:“那个时候我并不在你们身边。”他被曲寞一与小狐狸从神遗中换了出去。 桑桐眸中亦染了讥笑:“别人出去后,便看不到神遗中的世界了,但你因担心紫紫,所以一直关注着画中发生的所有事。” 兰相濡沉默片刻,赞许道:“神器果然聪慧。怪不得几千多年前,聆听锁落入凡尘后,就被众多妖魔觊觎着。” 桑桐含笑,静静的看着他。 兰相濡陷入沉思,经桑桐如此一说,在神遗中时,他确实被几次三番扯动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有些零碎的画片很是模糊,却真实的让他感到恐惧,将神遗收起,他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桑桐道:“你不必警惕,我若是想要害你,就不会助紫紫帮你。” 兰相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大限将至?”她身上的灵力似乎在逐渐消逝。 桑桐抿唇,叹息道:“这具身体已经快要不行了,过了五月,杏花完全凋零之际,我就该回天了。”或许灵魂湮灭。 兰相濡皱眉:“那你还要为我去寻那*花树根?”若是去寻了,那么她就会错过与自己师傅最后的相处时间。 桑桐像是能明白他的意思,勾唇惨笑:“我离开了,于师傅而言,是一种解脱而不是忧伤或者沉痛。” 兰相濡目光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回过身,朝华岩阁的方向走去,人各有命,他自己如此悲惨,没有资格劝慰她。 桑桐追了几步,对着他的身影大喊:“凝灵灯,你要随时注意你眉尾的那只雪蝶。”若是雪蝶脱落,那么被凝灵灯所收集起来的魂魄又会消散。 兰相濡步伐缓了缓,然后对她道:“对于这个,我心里有数。” 桑桐脚步一停,远望着兰相濡越走越远,直到连背影也看不见。 你信不信有个人你不认识,却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包括他的命? 从前她不相信人世间有这样至死不渝的感情,如今,她相信了。 到底是因为兰相濡的到来唤醒了原本属于他的肉身,还是沉睡着的肉身吸引了属于它的魂魄的到来?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她看到了许多年许多年前所发生的那场悲剧。 她能通过已存的记忆聆听出所有的事儿,但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 一旦与兰相濡挑明了缘由,或许他的命运会就此发生改变,她无缘得到的感情,又如何能让别人无缘无份? 如果她死后还能成为一缕幽魂在世上飘荡的话,她愿意跟着他们,她很想知道,此生,他们究竟是有缘还是无缘?   ☆、第096章 把舌头撸直了(求订阅) 商以沫抱着小狐狸在华岩阁的门口等着兰相濡,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兰相濡回来。 正准备要进屋之时,却发现前边不远处一抹黑影正慢悠悠的走过来。 她佯装生气道:“呦嗬,说个话还跑去僻静之地,都做了什么事儿?” 兰相濡瞧她双手叉腰,面色不豫,腿边还趴着一只小狐狸的模样,顿时笑出了声:“你这模样,就像稻香村的王大妈。” 那个对街大骂的泼妇。 商以沫瞪了他一眼,然后道:“说吧,都隐瞒了我什么事儿?” 兰相濡手握拳,抵在唇瓣轻咳一声:“我能隐瞒你什么事儿?” 商以沫斜眼:“隐瞒的事儿可多了去了,说不定在妖镜时,乘我没注意去做了什么苟且之事。” 兰相濡唇瓣蠕了蠕,对于商以沫的联想很无语,接着挑眉质问道:“我还没计较你与那捉妖天师在一快时都做了什么,你还质疑我?” 商以沫望天:“我做了什么,你不在那个什么观棱镜中看的清清楚楚么?” 兰相濡再次无语,难不成他能十二个时辰都盯着她不放不成! 眼见着商以沫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奇怪的情绪,兰相濡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头,接着脸色一变,突然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商以沫被他忽然的一吼,吓得原地跳了起来,面露惊恐之色:“什么什么?” 低头一瞧,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不知从何处晃晃悠悠的滚到了她的脚踝处。 商以沫猛地推了一把兰相濡,像是被爆竹惊吓到的猫猛然跳起:“啊啊啊——”刚刚好像有奇怪的东西滚到她脚踝处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似乎是白骨骷髅?! 兰相濡站在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语气平淡:“紫紫呀,你若是乖一点,下回我就不吓你了。” 商以沫这时眼睛定睛一瞧,原本突然出现的那个骷髅头已经不见了。 “你你你!”她手指抖着指向他,“谁说最毒妇人心?我看你的心简直,简直,简直就是黑心的。”她语无伦次。 兰相濡瞥眼:“把舌头撸直了再说话。” 商以沫心肝深受打击。 紫竹叶被风吹的飒飒作响,兰相濡语气平淡:“真的要去皇宫?” 商以沫不理睬他,事到如今再问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多余。 兰相濡轻叹一声,语气柔和了一点:“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救我。” 商以沫抿着唇,依旧不理睬他,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要坚持到底,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成? 兰相濡突然走到她身旁,拽住她的手臂往前拖。 商以沫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便回过身搂住他的颈,没好气道:“这次就听我的,就这次,试试看桑桐的方法到底可不可行,若是当真不可以,我们就回妖镜。”大不了在妖镜待上一辈子,她认了。 兰相濡松开手,后退了几步,抬眼看她。 商以沫就这么大大方方,静静给他看,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严肃的就像佛殿内的四大金刚。 兰相濡实在拗不过她要去寻那三味药的决心,便不在劝她放弃。 “若是敢拿自己的这条小命开玩笑,事后看我不整死你!”他语带威胁,目光中却满是chong溺。 翌日。 商以沫早早的爬起来想去一趟凌霜阁告诉姬晏自己要离开一段日子的消息,谁知到了凌霜阁并未找到姬晏,却碰到了青雀。 “以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青雀在见到她时,眸光中有惊吓一闪而过。 商以沫不在意的笑笑:“有些日子了。对了,山主大人呢?” 青雀抿唇,收回自己复杂的心思,担忧道:“山主几天前进了议事殿,就再没有出来过。” 商以沫脸色微变。 青雀细细观察着商以沫的表情,而后又道:“山主还请动了不少长老,不知道死灵山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当她发现从不管事的山主大人一头栽进议事殿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除非发生严重的动/乱,不然他又如何会愿意亲自操守事务? 能让他亲自出面办事的,只有一个人——商以沫。 商以沫听言,心一沉,难道事情进展的很不顺利么,竟然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还请出了死灵山的元老们! 青雀见她越发惶恐不安的表情,安慰道:“我并不知道山主什么时候会出来,不过你若是有事可以告诉我,待山主出来后,由我传话。 ” 商以沫想了想,觉得可行:“麻烦你告诉山主大人一声,我要到皇城去一趟,办完事马上就回来。” 青雀目光一闪,皱起眉头:“皇城?那个地方可不是想进就能进得去的,尤其是精怪。” 商以沫疑惑:“为何?”难不成满城都是除妖师不成! “如今四海升平,妖魔鬼怪不敢作祟,那是因为当今圣上浩然正气威压四方精怪的结果。皇城附近这浩然正气尤其昌盛,若是没有个三四千年的修为顶着,靠近那里就会灰飞烟灭的,就算不会灰飞烟灭,也当生不如死。” 商以沫倒吸一口气,竟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如此说来,是不能带小狐狸靠近那里了。 至于她嘛,自然无事,她曾经与幽灵进皇城玩儿过,当时没出什么事儿,现在也不该会出什么事儿。 再说了,她的魂魄算不得是妖吧?或许这只莲花精之所以身上没有妖气,是拜她人类的魂魄所致。 至于如今的兰相濡…… 他也算不上是妖吧? “我知道了。”她眨了眨眼,话锋一转,“青雀,你到底喜不喜欢山主?要是喜欢得要尽早下手呀。” 青雀被她这话弄的一阵心悸,脸颊开始泛红:“你胡说什么?不是要去皇城办事么?去吧,去吧。”小手挥着,恨不得将商以沫丢出去。 商以沫一路小跑,突然转身,却见青雀还停留在原地看着她,她向她挥挥手:“哈哈哈,别害羞。” 说着,不等青雀开口,逃之夭夭也。 待商以沫远去后,青雀的脸色一阵白,唇瓣带着苦笑,她这算是被自己的情敌鼓励了么? …… 小狐狸被商以沫留在了死灵山,让它跟着花凝思一段日子,等着她自皇城回来。 小狐狸虽千般不愿,但也无济于事,毕竟于它而言,皇城确实太过凶险了。 三人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后,眼前的路变成了两条,一条路通往人间,一条路通往另外一个对于他们而言全然陌生的世界。 商以沫见桑桐就要往另一条道上去,急急拽住她的手,仔细的打量了那条路的四周几眼,忧心忡忡:“真的要走这条路?” 慢慢看去,这条路又窄又湿,空气中时不时还传来一股淡淡的尸臭味,这让她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心。 将桑桐拽回几步,商以沫犹豫道:“不如等我自皇城回来,我们再一起下去吧,感觉这条路的背后像是通往阴间的道路啊。” 桑桐看了她一眼:“若不是时间紧急,我又何苦说要兵分三路呢?” 商以沫抬头望向她:“若是一不小心搭上你的命,我……” 桑桐打断她的话:“放心,我不会死在这儿的,这儿的生灵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伤的到我。”她抬眼向商以沫身后望去,“您说呢?” 兰相濡的目光高深莫测,声音清冷:“随她去吧。” 商以沫撇了撇嘴,然后再三对桑桐强调:“一定注意自己的安全。” 桑桐笑了,声音悦耳动听:“比起我来,你们更应该小心才是,皇城内除妖师不少,可要小心了。” 商以沫不在意道:“除非他们都和你师傅一样牛叉,不然的话,肯定看不出我是妖。”就算是曲寞一本人也不能肯定的闻出她身上的妖气。 甚至还把她一度认成了仙。 桑桐轻笑一声,迈步走了进去,烟灰色的雾气弥漫,她的身影很是迅速的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商以沫见此,转头对兰相濡道:“我总觉得这条路的尽头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到那边去不仅仅只是寻找那*花树根,恐怕还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商以沫听他如此说,便不明白了:“何以见此?”她怎么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兰相濡神秘兮兮道:“唔,我的第六感向来准确。” 商以沫嘴角抽搐,第六感…… 桃树根在皇宫。 天桐国的皇城在临南。 据说千年桃树根之所以会出现在皇宫,那是因为曾有一高僧途经此地时,路遇桃妖围剿,结果轻松将桃妖制服。 高僧见桃妖修为不易,又未曾犯下过杀戒,便饶了它一命,桃妖知恩图报,便将自己的根送于了高僧。 后来高僧进了皇城后,又不知遇上了什么事情,桃树根最后成了贡品被送进了皇宫。 商以沫忽然想起什么,忙拉住兰相濡的手臂,急急道:“入了皇城之后很难在使用术法,若是不能随意使用术法,那咱们怎么进入皇宫?” 兰相濡不甚在意道:“走一步算一步就是,若是不成,咱们再回死灵山。” 商以沫很是无语的砸吧砸吧嘴,然后朝着城门走去。一接近城门,便觉得全身被一股隐形的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青雀果然没有说大话,皇城还真不是精怪能够随意进入的地方,正气浩荡的让妖魔鬼怪原形毕露。 瞥眼,却见兰相濡面色正常,好似一点也没有被什么东西影响到似得,她略略有些不服气。 “殿下,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兰相濡道:“我如今不是妖,不是怪,更算不得是鬼灵,又如何怕这浩然正气。” 商以沫没好气,一定是凝灵灯的作用,这盏灯神奇的令人发指。 凝灵灯,天地孕育的灵物。 商以沫不知道的是,被凝灵灯所助的灵魄具有灵性,在人界便是人魂,在妖界便是妖魂,以此类推,从而起到保护自己主人的作用。 迎面走来一群道士,商以沫立刻凝神戒备起来,万一被认出来,麻烦可就大了。 兰相濡拉住她的手,缓缓朝前走去,一路上连目光都吝啬于给那群道士一眼。 “站住。” 他们不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自动找上门来找他们麻烦。 商以沫没有回头,身子僵硬在原地。 兰相濡转身,神情默然,语气平静:“不知道长有何吩咐?” 为首的人身着深青色道袍,面目冷毅,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 那人目光上上下下的扫看着兰相濡,随后淡淡道:“抱歉,弄错了。”语落,又带着身后的一群小道士浩浩荡荡的离去。 商以沫抬手抹了一把自己因紧张而僵硬了表情的脸,气哼哼道:“这群道士莫不是脑残?” 她虽不怕被认出来,但是看见除妖师就会莫名其妙的紧张,看样子当妖当久了,已经形成一个条件反射了——嗯,妖就是怕除妖师的。 兰相濡静了片刻,表情一本正经:“我却觉得他们同你还是蛮像的。” 商以沫怔仲:“像?他们是道士我是妖,他们是女的,不,他们是男的,我是女的,哪里像了?” 兰相濡微微一笑:“我说的是,脑残挺像的。”嗓音低沉,如春风拂面。 商以沫怒了:“你才脑残。” 兰相濡唇角勾起,旧事重提:“是谁曾当拟果是野果,最后吃成了拟果?” 商以沫大受打击。 万恶的回忆,这是她屈辱的历史! 在芝田镇耗了一段日子,又在死灵山耗了一段日子,左右看看周围的风景,才发现荷塘里的荷花已经盛开,原来春季已过去,迎来了夏天。 哗啦啦—— 一点预兆都没有,突然下起倾盆大雨。 雨滴硕大硕大的往下落,“啪嗒啪嗒”的令人心生烦闷。 兰相濡赶忙拉着商以沫躲进荷塘旁的一个小亭子内,一进亭子,才发觉为了避雨亭子里的人尤其多。 甚至可以说有点挤。 最最重要的是,亭子里竟然还有相熟的人——曲寞一! 商以沫懵了,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睛:“我发觉我进入皇城后,真的变脑残了,我竟然看到了天师大人!” 兰相濡循着她的目光朝着小亭子的里边望去,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青色身影。 不知道为何,他很不待见曲寞一,由衷的不待见,甚至看到商以沫目光落到他身上一瞬,便会觉得不舒服。 兰相濡皱眉,忽拉着商以沫又跑回到了雨中,似要重新寻找避雨的地方。 商以沫在雨中又拽了兰相濡的手臂,回了避雨的小亭子:“你疯了,这个时候跑出去?” 外边天际电闪雷鸣,时不时发出一个轰炸的声音,万一运气不好,冲出去的时候直接被雷给劈了怎么办? 兰相濡静静的站在她跟前,抿唇不言,发丝上的雨珠一滴滴的往下落,像是接在他黑发上的透明珍珠,晶莹而剔透。 他如此这般,看的商以沫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我看你也是脑残了。”她抱怨道。 人群中忽然传出闲言碎语,商以沫并没有理会旁边那群多舌的百姓,在这种男尊女卑的古代,女子竟敢对男子做出又拽又怒骂的行为,想来她是被当作了异类。 闹了这么一出,曲寞一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信步走了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偷拿了神遗?” 商以沫晃神,没有反应过来曲寞一问的是什么,顷刻后才回道:“偷拿?我干嘛要偷拿?我说我要那幅画,你若是不给我便抢。” 曲寞一抿紧了唇瓣,心中已有了答案,想来真的是他那小徒拿的了。 “天啦,你不会把那幅画弄丢了吧?”商以沫突然拔高了音量,曲寞一会来质问她,一定是发现画不见了。 “是桑儿拿走了。”他的语气很是笃定。 兰相濡静立一旁不作声,那幅画如今已到了他手里,但是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解释。 外边电闪雷鸣,亮如白昼,曲寞一看着商以沫与兰相濡双双出现在皇城,皱眉问道:“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商以沫故作玄虚道:“自然是来办大事的!” 曲寞一冷冷看了她一眼:“你是只狡猾的、并且善于伪装的妖,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商以沫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绪有些沧桑:“你说我是妖,但是你看,我进入了皇城却一点事儿也没有。” 曲寞一神情有些古怪:“想必你是用了什么法宝,为你挡住了皇城内的浩然正气。” 商以沫翻白眼,嘴唇微微嘟起:“你看,我家殿下也无事。” 曲寞一对兰相濡的评价更加古怪:“他自然不会受影响,他不是妖魔鬼怪。” 商以沫无言以对,这天师的想法她总是不能猜的通透,话说的也是模棱两可的,叫人郁闷的同时倒也能听出几分真诚实意来。 兰相濡此刻却突然开口道:“你要进皇宫?” 对于兰相濡能猜到他的行程,他不觉得奇怪:“怎么,你们也要进宫不成?” 兰相濡微微颔首:“我们进宫的原因倒是有些令人觉得不好意思,只为了偷件宝贝出来。”话虽如此说,口气却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曲寞一静静开口:“只要有我在,你们不可能得逞。” 兰相濡看着他,神情前所未有的冷静:“放心,我们不会偷拿对于皇帝而言特别重要的东西,只要当年被送进皇宫的桃妖根。” 曲寞一听言,脸色缓了缓:“这东西倒是无碍。”想了想道,“是你的病情突变,需要它作为药引?” 兰相濡嘴角带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曲寞一见商以沫目含祈求的瞧着他,他心一软,嘱咐道:“桃妖根被收藏在皇宫内的藏宝阁中。我身份敏感,留在外边接应你们,其它的你们自己应当能应付。” 兰相濡面容凝肃:“等天黑就动身,毕竟是去偷东西。” 商以沫时不时看看兰相濡,时不时看看曲寞一,这两人虽说话语气甚是淡定、沉静,可是她怎么总觉得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围绕她身旁? 总觉得这两人在无形中开启了一场不为人知的较量,又在无形的硝烟弥漫中,结束了战斗! ps:文文近期可能会改书名噢。大家记得注意置顶通知。   ☆、第097章 莫非你看上天师大人了(求订阅,求订阅) 商以沫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道:“潜入皇宫后,我可以使用障眼法偷溜进藏宝阁,但是皇宫内必然贴着厉害的驱妖符咒吧?” 曲寞一看着她,清冷的脸色缓了不少:“万一被抓到了,你可别急着把我供出来。” 商以沫立刻反驳:“只要你保驾护航,不让我被那些符咒困住,就一定不会被抓到。” 曲寞一斜眼,怀疑的目光*裸的扫视她。 商以沫威胁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要帮忙了,一定会帮我搞定那些该死的符咒的,对么?” 曲寞一叹息:“当初就不该捉你。”天师最忌对妖产生过多的同情心,他却屡次忍不住的帮她。 这时忽听兰相濡淡淡道:“大庭广众之下不说行窃之事。”说着,弹指间耳畔熙攘声突然大了起来。 商以沫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是兰相濡在他们说话时施下了结界,不然他们的对话早就被一旁的有心人给听了去。 曲寞一抬眼,看向外边开始泛白的天际:“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马上就要停了。” 他话音刚落,雨势忽然转小,很快就放了晴。 小亭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朝外跑去散的很快,眨眼间,原本拥挤的小亭子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商以沫伸手,摸了摸兰相濡身上依旧湿漉漉的衣服,缓缓皱起眉头:“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找家客栈住下?” 曲寞一随即开口:“不如与我一同住孙府吧。” “住房比客栈的天字号还要好么?”她歪头看他,眨了眨眼睛。 曲寞一点头:“这是自然。不仅客房好,而且伙食也相当不错。” 商以沫听言立马应承下来:“好呀好呀,但多谢天师大人关照了。” 兰相濡却道:“妖跟天师走,确定不会出事?” 商以沫忽想起什么,转头对曲寞一道:“你不会还是想要收了我吧?” 曲寞一睨了一眼满脸不耐的兰相濡,对商以沫温声道:“我若要真收了你,早就动手了,何苦与你耗上那么久的时间?” 商以沫徒然之间想通了什么,鼓了鼓脸蛋:“所以你把我留在你身边,是真的想要研究研究我这只妖,为何身为妖,身上却没有妖气?” 厉害的天师有种神奇的本领,能够测算的出眼前的人,究竟是妖还是怪或者是鬼还是灵。 估计曲寞一在遇上她之时,测算出了她是妖,却不能感受到她的妖气,所以不敢下结论,因此她保住了一条小命。 曲寞一走出了小亭子,站在亭子外边对着商以沫招了招手。 “走吧,快些去换身衣服,在这里不能随意使用术法烘干衣服,就算是妖也会生病的。” 商以沫对着曲寞一笑了笑,然后道:“殿下,有免费的地方不住是傻子,咱们去吧。” 兰相濡板着脸不说话。 “你是觉得身为妖跟天师走显得太掉面子?” “还是觉得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能适应?” “莫非你看上天师大人了!”她忽然一声惊叫。 一连说了几个没有营养的问题,也不见得兰相濡炸毛,商以沫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他依旧一言不发。 商以沫这时也不顾他的意思了,拽起他的手臂对曲寞一道:“说,方才你是不是勾走了我家殿下的魂。” 曲寞一睨了一眼兰相濡,看向商以沫的眼神意味深长:“若是我能将你家殿下的魂给勾走了,我的道行可就深的无人匹敌了。” 商以沫左右看了一眼兰相濡,又看了一眼曲寞一,搞不定这两个人说话干嘛突然之间神神叨叨,让她有点不自在。 皇城脚下果然比任何城市都要热闹些,街道两旁亦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跟着曲寞一拐进一条巷子,然后便看到了一座府邸。 商以沫习惯性的抬眼瞧了一眼府邸的牌匾,瞬间惊讶的微张大了嘴。 将军府,这里竟然是将军府! 看这府邸的气势,想来是当今镇国大将军的府邸了。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怎么入皇宫,其次重要的事情就是养精蓄锐。 曲寞一走近大门时,门口的朱漆大门便被自动打了开,他刚踏入门槛,便涌出一大批的奴才丫鬟。 曲寞一像是很受他们尊敬似得,他们个个面带恭敬,整整齐齐的站在道路两旁。 “这两位是我的至交好友,你们快点整理出两间客房。” 丫鬟授命,立马下去开始整理,速度堪比龙卷风刮过,手脚麻利的不得了。 走到一间书房前,曲寞一径自走了进去,不知和谁说了几句什么话,很快又出来,直接将他们往后院的客房带。 将兰相濡送到属于他的那间客房后,商以沫跟着曲寞一往自己的那间客房走。 商以沫表情变了几变,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沉思,一会儿郁闷,曲寞一看着有趣,便笑着问道:“皇宫里的正气你都不怕,反而怕了这将军府邸内的正气不成。” 商以沫沉默一会儿,却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自从见到了你之后,殿下就一直板着脸,对我也没什么耐心的模样?好像我欠了他数不清的银子还抢了他的媳妇似得。”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曾恼了他。 她与幽灵认识三百多年,自认为早就摸透了他的爱好与习性,但是入了妖镜后才发觉,她是不懂他的。 一个人就算丢失了记忆,想必本性也不会改变这么大的吧? 她清楚他喜欢清静,不会刻意去接近某个人,做事向来独来独往,这些性子即便是幽灵失去了记忆成了妖镜三殿下,也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现在才突然发觉,这些懂仅仅只是表面上的懂。他的过去,他的那段被他遗忘了的过往里,曾有过怎样的欢喜悲愁,怎样的爱恨纠葛,她全然不知。 就像她绝口不提,也永远不会说出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一样。 曲寞一沉默片刻,眸光高深莫测:“他既是你的殿下,与你在一起那么久,你不是最该了解他的么?他到底是见了我之后才会这样,还是因为你做的某些事情不称他心意才会这样,你不该反思一下么?” 商以沫撇嘴,伤神道:“我若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何苦来问你呢?都道女子心思变幻莫测,如今男子的心思也这般难以琢磨。” 入夜后,城门紧闭。 商以沫施了一个障眼法绑着兰相濡自将军府偷溜了出去。 曲寞一提前给了抵御驱妖咒的咒符,待到进入了皇城的范围内,商以沫立马催动起这张符咒,以防被驱妖符发现,从而惊动了他人。 穿越前,她曾有幸去过北京的故宫,赞叹过故宫的庞大与精致,虽然早知皇宫必定气势恢宏,但如今亲眼见着,不禁感叹连连。 “我本以为妖镜的宫殿已是雅致恢宏,如今见了这人界的皇宫,倒真是觉得若是比富丽堂皇,这皇宫当真更胜一筹。” 兰相濡毫不犹豫反驳:“皇宫内虽正气威压四方,但是宫廷内的斗争让这股正气消减了许多。”他目光清冷,语气不屑,“皇宫有什么好,不过是被白骨血肉堆砌起来的房子罢了。” 商以沫哼哼两声,不与他争辩,今日殿下心情不大好,傻子才会去触霉头。 天桐皇宫内,道路四通八达,就算曲寞一事先已告诉过了他们到藏宝阁的路线,如今一进来,依旧看的人头晕目眩。 随便走走,眼前就会出现两条以上的小道供人选择,简直令人烦不胜烦。 商以沫左思右想,像藏宝阁这样的地方,想来不会建造在靠近水池旁的地方,也不会盖在距离妃子殿很近的周围…… 大致会盖在比较隐蔽且独立的地方。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座楼阁,旁边种着密密麻麻的绿竹,看起来很是隐蔽的样子。 商以沫迟疑了一会儿:“你说这里边会不会贴着,比曲寞一给我避开驱妖咒的那张符咒,还要厉害的驱妖符?” 兰相濡正想说什么,却见一个什么人从这座阁楼里突然走了出来,还点亮了阁楼旁的几盏彩华镂金灯。 漆黑的阁楼顿时之间亮了亮,那人出来后便掩上门,细细锁好,最后才离了开。 有了烛火的光亮,商以沫立马认了出来,那是一个太监,但看那太监的服饰很是精致,她猜测此人一定是太监总管。 兰相濡见那人走远了,拉着商以沫的手走到了阁楼门旁:“要进去看看么?” 商以沫点头:“可是这锁?”难不成直接毁了? 兰相濡随手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嫣红的唇对着那根头发一吹,青丝猛地钻进了锁孔,只听“咔嚓”一声,锁竟自动被打了开。 商以沫见此,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惊讶的看着兰相濡。 殿下的头发真是好东西啊,不仅能抓妖,还能破锁,简直万能啊,心上一计突然升起,改日多拔几根殿下的头发,私藏起来好好研究研究。 兰相濡似能看懂她的表情,还能猜测出她心底的想法,倏而缓缓道:“我的发丝除非是我自己拔下,他人拔去使用,与普通发丝无异。”意思很明显,除了他自己,没人能驱使或者使用他这头神奇的发丝。 商以沫撇嘴。 想来也是这样,不然的话,岂不是人人都要觊觎他的头发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殿下可就太惨了,一定会被无数妖魔围剿着拔光头发,到时候落下个比姬晏山主更惨的模样。 脑中闪出殿下光头的样子…… 商以沫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画面太美,她不敢想啊…… 推门而入,扑鼻而来一股草药的芳香。 商以沫随手将施在身上的障眼法给解了开,一直持续的使用妖法,对于妖而言,是很费神又劳累的。 “管它是不是藏宝阁,咱们先把这座楼内的东西都翻一遍,若是没有的话,只能施点催眠术什么的,抓几个奴才来问问了。” 商以沫自顾自的说着,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兰相濡不待她说完,便径自走上了二楼,自发的找了起来。 商以沫走到一个巨大的柜子前,抬起脑袋细细的看了一阵,柜子上边摆着的都是人参啊、灵芝啊、燕窝啊、冬虫夏草啊、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一些名贵药物,眼睛转了一周,发现这里边竟然放着的全是药材。 怪不得进来的时候,闻到一股药草的清香。 兰相濡自二楼走下,皱了皱眉头:“看样子这里是存放药材的阁楼。” 商以沫嘟嘴,不满道:“找了大半天,还是没能找到藏宝阁。”真讨厌皇宫四通八达的路,搞的这么复杂,也不怕夜半迷路。 兰相濡抬手,chong溺的摸了摸她的额际:“不急,现在只能抓个人来问问藏宝阁到底在哪里了。” 商以沫有些担心:“万一藏宝阁很大,我们就算是找到明天天亮也不一定能翻的出那桃妖根来。” 兰相濡安慰道:“无妨,要是来不及,明晚再来一次就是。” 商以沫想想也对,今晚就当是先过来探路。 说话间,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想来是晚上巡逻的士兵过来查岗了。 商以沫二话不说又施下障眼法,然后迅速的关好门,闪身进了一旁的丛林之中,看准走在最后的落单小兵,快速下手。 商以沫将那小兵的嘴捂住,压低声音,嘶哑着嗓音道:“说,藏宝阁在哪里。” 小兵眼中满是恐惧。 商以沫眯眼,手劲微微加大,恶狠狠道:“不说的话,马上让你人头落地!” 小兵惊恐的看似眼神都要涣散,全身不住的打颤。 商以沫见此,缓了缓声音:“我现在放开手,如果你敢大吵大闹的话,我能让你人头当场落地,尸首全无。”威胁是要的,但是不能把人给吓晕了,不然就问不出什么了。 小兵听言忙点头。 商以沫慢慢松开捂住小兵的手,然后听小兵语无伦次道:“在,在,在南边。你们顺着这条路直走,看见交叉路口后,往左走再拐三个弯,之后再往右拐两个弯,就能看到了。” 小兵说话哆哆嗦嗦,不停的因为紧张咽着口水,导致了有些口齿不清,但商以沫却听懂了。 “如果我发现你骗了我,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说着,吓唬性的亮了亮眼睛。 小兵腿更软了,若不是因为商以沫这时拽着他的衣领,他能立马跌坐在地上,连爬起都费力。 正想走时,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兰相濡道:“这下可如何是好,咱们一走,他一定会回去告状的。” 商以沫眨着眼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兵吓得立刻抱住商以沫的腿求饶:“不不不,奴才一定什么都不会说的,求大神绕过小的一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兰相濡皱眉:“妖有妖道,你不可犯下诛杀人的杀戒。” “可是我们若是放了他,岂不是后患无穷?不如拿走他的这段记忆?”想了想又道,“这随意取走人的记忆似乎也是有违天道之事呢。” 兰相濡手指轻叩眉心:“除了杀人灭口外,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使得他不将今晚的事儿说出去。” “什么办法?”商以沫问道。 “现在我教你一个新本领。”兰相濡眸光璀璨的犹如星辰,“这世上有种符咒叫做三缄其口符,也称哑口符。符上有十六个字‘危行言孙,祸免生肘;金人示诫,三缄其口’。这种符可以让被施者说不出他们所知道的事情。” 商以沫细细记下,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一圈,颇为古灵精怪:“原来还有这么好用的东西呀。” 兰相濡只对她笑笑,然后拿出符咒,施在了那个小兵的身上。 商以沫在那个小兵的眼前打了一个响指,那个小兵立马陷入了沉睡。 小心的将小兵的身体隐藏在草丛之下,这才起身往小兵指导的方向而去,等到了藏宝阁门口时,忽听到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 “陛下小心,陛下您慢些走。”紧接着是无数衣料摩擦的声音,耳畔又响起几十个不同的尖细声音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商以沫一个激灵,靠近皇帝果然会不舒服啊,这可不是个好现象。难不成这个人间皇帝当真实至名归,乃是金龙转世? 兰相濡轻轻扯了一下她,拉着她拐进一旁的柱子内的死角处。 由于突然间跑得太急,商以沫险些咳嗽起来,兰相濡眼疾手快,立马伸手捂住她的嘴。 其它小兵虽不能抓到他们,若是惊动了皇宫内的除妖师或者什么厉害的法师,他们可就要“客死他乡”了。 一道墨色的挺拔身影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还有拿灯笼的宫女,隐隐可以听到那皇帝似乎与太监总管交谈着什么,吩咐好了什么事情后,又走进了藏宝阁。 商以沫郁闷的撇撇嘴,这皇帝晚上不好好的待在自己妃子的寝宫内,跑到藏宝阁来干什么! 而且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们要来偷东西的时候来,真是不逢时。 正打算与兰相濡说“不如先走”,但一转眼,发现所有的奴才宫女忽然都离了开,但并未发现皇帝从里边出来。 兰相濡眉心蹙了蹙,压低声音道:“不如进去直接向皇帝要好了。” 商以沫飘去一个明显飘着“你疯了”吗字眼的眼神:“只怕咱们一进去,那皇帝就会一声令下,紧接着无数道士涌出来将咱们咔嚓了。” 兰相濡眸光晦暗不明,却笃定:“我想那皇帝已经发现咱们了,正等着咱们进去呢。” 商以沫瞪大了眼,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说,曲寞一骗了我们?” 将他们的行踪告诉了皇帝,所以皇帝大晚上的才会在这里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兰相濡摇头:“算不上骗了我们,大致是皇帝自己察觉到了,至于为何要等着咱们上钩……许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们帮忙。” 商以沫想不通究竟有什么事情可以让皇帝请求妖帮忙的:“殿下,您没得妄想症吧?” 兰相濡曲起手指弹了一记她的眉心:“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商以沫捂住头,眼睛包了泪:“那好,咱们就进去瞧瞧,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殿下,您可要撑着。” 走进藏宝阁,透过无数个柜子,商以沫依稀可以瞧见那个正在柜子边上认真查看着什么东西的皇帝的面容。 ps:最近事儿多,更新时间不太稳定,基本在大家晚饭前一定出更。   ☆、第098章 至于万岁的,那是王八大王(求订阅呀) 细细看来,眉目俊朗,表情凝肃,一双眼清亮的逼人,周身气势不怒而威,墨色衣袍上金光闪烁,那是由金丝勾勒而成的金龙暗纹,翱翔在他的衣袍上,栩栩如生。他的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商以沫私下认为,这皇帝不如幽灵穿着墨袍时来的好看。准确的来说,没有人能如幽灵这般,可以将硬冷的墨色衣袍穿出柔和的如春风一般温暖的感觉。她想,也只有幽灵能将墨色穿出暖入人心的味道来。 兰相濡本想拉着商以沫的手直接朝那皇帝走去,谁知刚牵起她的手迈了一步,她一个没反应过来,脚底重心不稳,差点就要摔倒! 在即将倒地危机之时,商以沫下意识的用手扶住柜子,她刚想呼出一口气,柜子立马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咯吱”声。 心上还未来得及惊恐,身子又被兰相濡手臂一拉,起身,正好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对面柜子前的皇帝的目光对视。 商以沫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维持着起身扶着柜子的姿势,低下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总之,请安为上。 还没有穿越过来的时候,她与所有凡人或者爱美的人做着同样的一个梦,祈求着、或者梦想着能够长生不老。后来才知能长生不老的只有妖魔鬼怪,不然就是那千年王八! 至于万岁的,那是王八大王! 周身突然传出好几声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商以沫眼神环顾,一群黑衣蒙面人不知从何处“飘来”,包围在了她与殿下的四周。他们手里的刀剑已经出鞘,只要这个皇帝甩他们一个眼神,他们便会立马冲过来用手里的那把刀剑,将她砍得鲜血淋淋,尸骨无存! 商以沫挑眉,这些大致就是为了保护皇帝躲在暗处的死士。 皇帝却从容的自柜子后边走了出来,下巴微微抬起示意:“都退下罢。” 就凭皇帝说的这几个字,商以沫觉得,这个皇帝还是颇有风度的,没有与她这小妖计较。 皇帝的话落下,身旁的黑衣蒙面人顿时消失了个干干净净,所谓来无影去无踪。 皇帝踱步到她跟前,抬眼瞧她,面上看不出喜怒:“你是妖吧。”语气不带丝毫疑问。 商以沫目光与兰相濡交接一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若是回答是,等会皇帝若是不开心了,会不会直接拿出驱妖符来对付她?若是不回答的话,算不算顶撞圣驾? 皇帝见她沉默,略一沉吟道:“我自小与帝师学了一些玄黄之术。”所以能测算的出她是妖。 藏宝阁内的光线很是暗沉,点点烛火半明半寐的闪动着,一丝鬼魅的气氛蔓延开来。忽地平地卷起一阵风,商以沫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只见兰相濡退后几步,将被风吹开的门关了上。 许是气氛实在过于压抑,皇帝敛了表情,调笑道:“这股菡萏香倒是好闻,你是莲花精?” 商以沫抓了抓自己耳鬓的发,不自在道:“小妖正是莲花精。”这皇帝不好应对啊。 皇帝含笑,不再言语。 商以沫唇瓣抿了抿,开门见山问道:“陛下似是知道今晚我们会来这里。”这个疑问她早就想问了。 皇帝指尖无意识的敲打着一旁的柜子:“今日朕卜了一卦,卦相表明今日这里会有贵客要来,所以朕就在这里等着了。” 商以沫沉默。 皇帝将目光突然转移到了兰相濡的身上,只见眼前的这个人姿态雍容、表情淡淡,周身气势很不一般。绕过柜子,走到里边的一张桌子前,对兰相濡道:“这位公子想来不是平常的妖灵。” 商以沫很想问,人人都道兰相濡不是妖,可是不是妖、不是鬼,他是什么?只是看这目前的情况,又将问题吞回了肚子里。 兰相濡听言,稍稍掀了掀眼皮:“实不相瞒,今日闯入皇宫,只为那千年桃树根。”口气算不上好,隐隐透着疏离。 皇帝笑着从桌子旁的柜子上拿下一个白色的木盒子,上边贴着一张符纸,透着一股佛殿内燃着的香的味道。 “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 商以沫有些瞠目结舌、不敢相信:“陛下,你当真就这么给我们?”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连犹豫都没有,便一口答应,还将东西直接拿了出来,她还以为最后一定要抢才行呢。或许对于皇帝而言这千年桃树根不算什么。 皇帝微微浅笑,温雅开口:“既然已经拿出来了,你们自可拿去。” 见他这般肯定,商以沫有些不好意思了。 兰相濡沉了脸:“陛下还是提点要求吧,所谓无功不受禄。”不是偷的,是别人赠予的,对方还是皇帝,若是直接拿走,不合乎礼仪。 与人间皇帝之间,不能欠下人情债。 商以沫却是听的一头雾水。 皇帝目光却渐渐意味深长起来。 兰相濡接着道:“陛下想让我们帮什么忙,便直说了吧。”天上从来不会掉下免费的馅饼,就算有,那也一定是陷阱。 “我知道自己能将这个分裂的天下统一,也相信我的子孙能够很好的将天桐国带领好,但是我国三代过后会有一场大灾难,我希望那个时候若是你们还在世,能否赶到人间来一趟,助天桐国第三代君主渡过难关?” 商以沫撅嘴,不以为然:“你怎么就知道自己孙子的那代,会出现他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 皇帝轻叹一口气:“一场妖兽与鬼灵的侵犯,不是凡人能够匹敌的。”他的眉目低垂,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 商以沫依旧不以为然,但却点了头:“倘若那个时候我还活着,并未历劫死去,定然遵守约定。” 皇帝目光一亮,随即将木盒子递给了商以沫,又强调道:“与我做的约定是不可违约的,你可记牢了。” 商以沫略怔仲,然后点头:“自然,与天下之皇的约定,自然不会食言。” 现在的商以沫不以为然,但几十年后,她再回到这里时,才发觉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这个皇帝给预言到了。 天桐国果然在他的孙子的那代面临了妖兽与鬼灵的袭击,皇帝自己的儿子也被妖怪抓走,囚禁在了某个妖域之中。也正是皇帝的英明与这非凡的预知能力,与商以沫讨得了这一约定,在几十年后得了商以沫的帮助,最终才保全了天桐国,不至于被鬼灵覆灭、被妖兽吞噬。 商以沫打开了那个木盒子,顿时一股桃花木的香气扑鼻而来,隐隐还飘着一股让人觉得神圣的冷香。 而这千年桃木的根…… 说是桃木根,不如说是一块看起来像是桃花瓣模样的桃木,上边的纹路十分古朴精致,看起来很是漂亮。 商以沫拿在手里打量了一阵,然后道:“你确定这是桃木根?” 兰相濡将这桃木根放在手心把玩了一阵,又放在鼻尖闻了闻:“不会错的,就是这个东西。” 皇帝在一边慢声道:“若是无事了,还请二位速速离去,帝师施下的避咒术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意思很明显,这是要赶人了,对于皇帝而言,虽然做了一件不错的“交易”,但是皇宫内出现妖总归不是好现象。 再道,曲寞一给的那张符咒的时间确实也差不多了,再不出去,皇宫内的驱妖符就要“死灰复燃”来对付她了。 她正要再使个障眼法出去,只听皇帝慢悠悠道:“不必如此消耗你的妖术。” 商以沫转过头看向皇帝,眼神有些迷茫,随后虚心求教:“陛下有何指教?” “我派人送你们出宫,不必花费你的妖术在朕的屋檐顶上跳来跳去,成何体统。” 商以沫很想反驳,但见皇帝一派帝王威严,决定还是不要顶嘴的好。 皇帝领着他们走了出去,轻咳了一声,立马就涌出了一群侍卫、奴才、宫女。 “传朕口谕,即刻送这位姑娘还有公子出宫,不得有误。” 商以沫眼见着这群侍卫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停的抖着他自己的双腿,她脑中回想,自己是否在什么地方暴露了身份。 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对了,这不就是不久之前被她捉来问路的那个小兵么,一时之间,不由得心生同情。 待出了藏宝阁的范围之内,要走出宫门的时候,那太监总管突然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随后扔了一个什么牌子给了那个小兵。 由那个小兵将他们送出最后的宫门。等彻底走出了皇宫,商以沫转头瞧着跟在自己身后,那个脸色惨白惨白的小兵,突然玩性大发。 走近小兵,对他浅浅的笑了笑,软声细语道:“方才对不起,吓到你了,若是今后有缘再见,我一定想办法补偿你。” 那小兵的手一阵哆嗦,差点将手中的那快令牌脱手扔出,踉踉跄跄的退了好几步,颤抖着声音大喊道:“不不不,真的不用了,您还是忘了见过小人这回事吧,啊……”然后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可见正常人见了会些术法或者装神弄鬼的人,还是会害怕的。只是那皇帝与曲寞一待久了,懂了玄黄之术后,才与常人不同,不然的话,就算是皇帝,也是人间的皇帝,是人。只要是凡人,大多都是惧怕怪力乱神的东西的。 对于商以沫突然而来的玩性,兰相濡只当没看见,与她在一块,真是时时欢乐多。 商以沫则是心中早就有了疑问,拽住兰相濡的手臂问道:“那个时候皇帝说不求回报,为何你偏生要提什么要求?” 她凝望着兰相濡的眸子,那双眼睛深邃幽静的宛若寒潭。 沉默了许久,兰相濡才道:“这皇帝是金龙转世,与他交易,岂能不回礼?” 一语惊醒梦中人。 妖与妖、鬼与鬼、甚至于灵与灵之间给予了对方好处,另外一方都要付出同等的回报作为报答,更何况是这金龙转世。即便他确实说了什么都不要,作为受礼之人却不能当真如此做,不然可真是闯了大祸! 与谁欠下人情债都好,就是不能欠下与天子的人情债,不然可就难还清了。 从宽敞的街道走过,这个时候晨光刚刚升起,天色蒙蒙亮。只见几个模样十分俊俏的少年手里拿着蹴鞠,一路小跑着前进。 领头的少年经过商以沫身旁时,脚步缓了缓,朝着她微微一笑,然后道了一句“早上好”,飞快的跑走了。少年的身影中,她隐约看到了几分*潇洒的气质。 商以沫猜想,这个孩子以后一定会成长为勾心高手,一副*不羁的花花公子样。 脑中忽然一阵晕眩,她的记忆中忽冒出几个画面来,一座古城,或者说是一座神殿,她的眼前永远站着一个身着墨色衣袍的人。 很近,但又很远。 曾经她一度认为,梦中的那个墨色背影就是幽灵,如今却是越看越不像,那个人仅仅往那里一站,便给人一种无情冷心的感觉,远的似乎永远高不可攀。而幽灵的背影却是颀长的、高大的、让人不由的生出几分安心与随和的感觉,他是那样一个让人感到温暖的人啊。 这具身体似乎很排斥这点记忆,她越是想要走近看清片段中的那个人的面容,她的心坎就越是疼痛,最后逼得她不得不放弃。 兰相濡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将军府走去。 …… 在将军府小住了几天,商以沫忽然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与她而言,简直就是火烧眉毛的大事! 镇国大将军的女儿孙蕴蕴,竟然每日都在她家殿下的眼皮子底下瞎转悠,这让商以沫不得不提高警惕。 这日午后小憩时,商以沫拉了孙蕴蕴到府邸后边的小花园内散步。花园里的百合与三色堇开的极好,鼻尖满是百合宁神的花香。 商以沫装模做样的欣赏着眼前开的艳丽的花,状似不经意问道:“你喜欢我家公子?”俯下身,闻了闻那百合花。 孙蕴蕴白希的娇脸顿时涨的通红:“你,你胡说什么?”语气难掩慌张,这也让商以沫更加肯定,看样子她真的对兰相濡有意思。 商以沫噗哧一笑:“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也喜欢我家公子。”孙蕴蕴立马瞪大了眼,只听商以沫继续说道:“不过也就是欣赏类的喜欢罢了。” 孙蕴蕴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家公子比那曲天师长得还要俊俏,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男子。当真是让人一见便心生爱慕。更何况,我听闻你家公子并不是什么道士,既然不是,就能娶妻生子了是不是?” 商以沫却是突然做出一个惊恐万状的表情来:“你可不能被曲天师那表面功夫给骗了,那可是一个假象!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绝对找不出比曲寞一还要恶趣味的人来,这人不仅冷血无情,见着可怜的小妖精直接驱妖剑一挥,害的人家百年修为顷刻之间消散,更更重要的是,他还欺/负过我,不给我饭吃,还囚禁我,差点还毁了我的容!他做过的坏事简直罄竹难书!” 孙蕴蕴语塞一阵:“那你们家公子呢,他看起来像是文弱书生,又是那样温温雅雅的气质,而且还……”羞涩了一把,“还是美男子。” 商以沫更加的义愤填膺了:“你被我家公子绝美的容貌给蒙蔽了眼睛,公子虽比那天师大人稍微好些,但也差不了多少。他喜欢把我埋进土里戏弄,而且在我吃了奇怪的果子后日日对我嘲笑,经常戏耍的我心肝儿噗通噗通直跳,而且他还经常诅咒我,谁若是娶了我,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结果我活了这么久,也没能将自己嫁出去,这多半是我家公子的功劳。” 孙蕴蕴脸色一阵变化,支吾道:“听说你与你家公子还有曲天师都是旧识了。” 商以沫点头。 孙蕴蕴目露同情:“如此说来,你这辈子似乎过的很凄惨啊……” 凄惨么? 好像是有点? 商以沫认真的想了想:“总之,以后你看见公子,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家公子还有个奇怪的嗜好。” 见她神秘兮兮的样子,孙蕴蕴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嗜好?” 商以沫道:“公子有把自己喜欢的人埋进土里的恐怖嗜好,若是让公子看上你了,他就会把你埋进土里去的。” 她的话音刚落,曲寞一大笑的声音突然自她身旁传来,她心一抖,心虚的朝着走来的曲寞一笑笑。而孙蕴蕴脸色则是一阵青一阵白,似乎是在后怕着什么。 曲寞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但没有戳破商以沫的话,还肯定了她的话。 “紫紫姑娘说的对,那位公子确实有将人埋进土里的嗜好。”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好像商以沫讲了一个极度好笑的笑话。 商以沫目光呆滞了一瞬,幽幽望向曲寞一:“天师大人,您有听墙角的癖好?” 曲寞一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不动声色的对商以沫竖起了大拇指:“你这招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用的好,用的好。”语罢,正儿八经的敛了神情,一身正气凛然的自大门走了出去。 商以沫头疼的抬手撑头。 孙蕴蕴呆呆的望着曲寞一离开的背影:“爹爹果然没有说错,太美的人,都是毒药。” “就是啊,你看我家公子那般俊俏的人,却有那么恐怖的嗜好。”商以沫听言连忙点头。 孙蕴蕴叹息一声:“紫紫,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爱的人不是名花有主,就是嗜好*,难道我这辈子注定出家的命?” 被孙蕴蕴那双无辜又泛着水雾的眸子注视着,商以沫托腮眨了眨眼。 “难道皇宫里王侯将相家的公子,你都看不上?” 孙蕴蕴脸红了红:“紫紫说话与平常官宦子女不同,说话,说话大胆的让人,让人……” 商以沫面无表情:“与我说话,蕴蕴不必扭扭捏捏,难道女子就没有主动追求幸福的权利么!”只要对象不是她家殿下就好。 孙蕴蕴道:“难道紫紫不曾读过女戒?不知要遵守三从四德?” 商以沫真想拿两个白色乒乓球贴自己眼睛上,证明自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可不看好男子能够三妻四妾,女子只能三从四德的规则。” 孙蕴蕴拉了商以沫,坐在了回廊的栏杆上。 “你的想法若是被别人知晓了,定要说你不要脸,不够得体,是妒/妇了。” 商以沫足尖点了点地,无所谓道:“我又不会在人,在城里居住。”幸亏止住了话,不然就要暴露身份了。   ☆、第099章 蛤蟆精长得都比你娇羞 孙蕴蕴道:“难道你要居住进山林?”就算她愿意,她的丈夫未必愿意。 男儿志在四方,为保家卫国而生,成家立业才是他们的追求,岂能委身与妻子住进那深山老林中,一生一世一双人? 商以沫不言,妖的爱向来深沉,并且一生执着于一次爱,再难忘记,这和她的现代观念殊涂同归了。 “总之,若是我遇不上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的人,这辈子就不嫁了。” 孙蕴蕴的目光越发同情了:“看样子,你也是做师太的命啊。”撇头,目光很是忧郁。 商以沫无言以对。 这时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对着孙蕴蕴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将军大人被扣在皇宫回不来了。” 孙蕴蕴吓得差点自栏杆上摔下去,幸得商以沫扶了她一把。 “你说什么?爹爹为何会被扣在皇宫?” 小丫头急得眼泪都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了:“奴婢也不知道,方才管家大人过来只是吩咐我,让我带着小姐赶紧逃跑,以防不测。” 孙蕴蕴身子一软,胸膛因惊惧微微起伏着:“不走,我不能走,我要留在这里等爹爹回来。” 小丫头拽住孙蕴蕴的手臂:“小姐赶紧与奴婢走吧,迟了,可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商以沫皱眉,昨儿个皇宫还好好的,今儿个难道就出事了?还有,谁敢把镇国大将军扣留下来?是皇帝? “小丫头,你说镇国大将军被扣留在了皇宫,那你可知,究竟是谁把大将军扣留下来的?” 小丫头目光怀疑的扫视商以沫,孙蕴蕴连忙道:“快回答紫紫姑娘的话。” 小丫头这才回道:“奴婢不知,奴婢只是遵守管家大人的吩咐,来带小姐走的。” 商以沫忽然警惕:“你家小姐由我保护,无需出府。” 小丫头正要继续拽住孙蕴蕴的手,却被商以沫一个手起之间,劈晕了。 孙蕴蕴惊恐的看着商以沫:“你把她,把她,把她打死了?!” 商以沫镇定道:“不是,只是让她晕一会儿。”看了一眼那丫头的装扮,“蕴蕴,这丫头是你的贴身丫鬟?” 孙蕴蕴摇头:“不是。”想了想又道,“我不认识这个丫头,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商以沫弯下腰,将那丫头翻了个身,对着那小丫头的脸细看了一阵,伸手往她脸上一抹,指尖一动,竟撕下一层面皮来! 人皮面具! 哗—— 商以沫猛然转了一个身,瞥眼,回廊柱子上密密麻麻的横了一排银针! “刺客!来人啊,有刺客!”孙蕴蕴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猛地开始叫唤。 而那“小丫头”却在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长相丑陋的男子。 商以沫扫看一眼,这男子的身高与她差不多高,身形削瘦,怪不得装扮成小丫头一点违和感都未有。 哗—— 三枚银针朝着她飞了过来。 商以沫纤手拉住孙蕴蕴,玉足一跺,原地升起一个透明结界,将银针挡在了外边。 “蕴蕴,站在原地别动,我先去把这个刺客给抓了先。”语罢,身影一闪,朝着那刺客跃去。 孙蕴蕴目光有些呆滞,满脑子都是“紫紫姑娘竟然这般强悍”几个字,而这几个字正无限循环的跳跃在她的脑海中。 “说,你是谁!”她一声喝下,掷地有声。 那人对着她微眯了眼,唇畔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蜡黄粗糙的大手抬起,口中念念有词,地上忽然聚集起无数虫子来。 商以沫指尖微颤,纤手一挥,凝气化剑,当机立断的朝着那男子刺去。 那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从腰间一抽,软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阴阴的寒芒。 “你的术法太过古怪,你究竟是人还是妖。”商以沫牟足了力气对着男子施压,却只见那男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人手臂一个用力,挥散了商以沫手中那把由气凝成的长剑。 商以沫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抬头望他:“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但是你为什么要抓将军府的大小姐!” 难不成孙蕴蕴无意中得罪了什么江湖奇人,或者是大将军得罪了什么奇怪的人? 就在商以沫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那人突然开口了:“我只是负责来抓走孙蕴蕴的,其他事与我无关,只是你太碍事了。”声音略显嘶哑。 商以沫试探问道:“是皇帝?” 那人不言。 商以沫“呵呵”笑了声:“可是朝中宰相?” 那人眸光闪了闪,商以沫瞬间懂了。早就听闻朝中宰相重权在手,已成了皇帝的眼中沙,肉中刺。 今日会突然派奇人异士来抓孙蕴蕴,想来是要逼迫镇国大将军了。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商以沫挽了挽发,面色从容淡定:“也没坏处呀。” 那人冷笑一声:“我见你身手不凡,也不像是皇宫内的人,应当不是皇帝的走狗。” 商以沫看着地上渐渐聚集起的、越来越密集的虫子,突然感到一丝晕眩:天啦,她有密集恐惧症啊! “你想说明什么?”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她问了一句。 那人道:“只要你让开,让我抓了那孙蕴蕴,我保你不死。不然,你只会成为这群虫子的点心。” 商以沫理了理裙裾,一派从容:“我问你哦,你觉得是你家这群奇怪的虫子厉害呢,还是我家的两只恶鬼厉害?” 那人听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不确定,很快又恢复了神情。 商以沫细细观察四周,娇艳欲滴的花朵上全是蠕动的黄色虫子,那些虫子的大小形态宛如蜜蜂,却没有与蜂蜜一般的翅膀。 商以沫算好了时间,每天这个时辰,后花园都会有查勤的奴才经过。 不一会儿耳畔便转来了几个奴才说话的声音,商以沫嫣红的唇瓣一扬,忽听几声尖叫顿起。 打开早就捏在手上的净心瓶,两股黑气猛地窜出,附身进了方才路过花园石门被吓晕的两个奴才身上。 “你们两个,替我解决他。”纤指一绕,那两个奴才立马现身在了她的眼前。 赫然就是那两个在神遗画中装神弄鬼的赵老爷和周管家! 周宪民一时之间没能适应午后猛烈的阳光,抬起手遮挡着太阳,抱怨道:“姑奶奶,您总算想起我们来了。”他还以为这姑奶奶早把他们忘 到天边去了。 赵老爷感动的涕泗横流,他终于从那净心瓶里出来了:“谢天谢地,终于重见天日了。”净心瓶内日日飘着各种静心咒,听的他耳朵都要起 茧子了。 商以沫嘴角抽了抽:“看清眼前的局势好么?两位恶鬼大人!”她是让他们出来帮忙的,不是添乱的。 周宪民与赵老爷听言齐齐一怔,立马道:“姑奶奶,您可别喊我们大人,折煞,折煞我们了。” 商以沫抚额,两位恶鬼大人,重点不在这里啊! 无奈叹息:“你们可别糟蹋了这两个奴才的身子,要不是皇城内正气浩荡怕你们受不住,我哪能让你们附身在凡人的身体上。” 周宪民、赵老爷齐齐点头称“是”。 “看样子,你不是人。”那个人突然开口,嗓音嘶哑模糊,让人听的极其不舒服。 商以沫冷嗤:“如此说来,你是人?不过,会摆弄这些物舍的人,恐怕不单单只是人吧?” 那人朗声一笑:“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很,看样子今日我是遇上对手了。”他从袖中拿出笛子,“你当真不交出那孙蕴蕴?” 商以沫脸一沉,冷冷道:“不交。”目光犀利的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清亮的逼人。 那人微微一怔:“姑娘,我鬼虫罗刹今日势必抓到那孙蕴蕴,你是不放人也得放人!” 商以沫低声喃喃:“鬼虫罗刹?”又见那人不客气,她抬首,红唇轻蔑冷笑:“是么?我这人呢,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了。” 地上的鬼虫忽然骚动,甚至开始缓慢的扭动着自己肥硕的身体朝着商以沫爬来,赵老爷见此,手掌凝了一股黑气,朝着那群鬼虫拍去。 “你手下的能力不小么。”那人将手里的笛子放在唇上,一曲诡异的曲子悠悠扬扬的流泻了出来。 原本在地上笨拙的爬着的鬼虫忽然灵活了起来,其中几只个头最大的鬼虫竟然还长出了翅膀! 商以沫身子灵巧的一避,几只硕大的鬼虫顿时扑了个空。 笛声继续诡异的吹着,有几只鬼虫专门围绕在商以沫周身,像是伺机等待着美食入网的野兽。 渐渐的,有些小鬼虫也开始生出了翅膀,无一不朝着商以沫飞来,赵老爷应付着地上逐渐聚拢的鬼虫,支不开身。 周宪民亦被几只鬼虫困住了步伐,无法随意动作。 商以沫的身影在空中不断穿梭,有几只鬼虫一次次的抓到她的残影,却没能近她的身。 “你倒是灵活。”那人放下手中的笛子,目光诡异的盯着在空中灵活移动的商以沫。 “哼,有种咱们单打独斗,你别用这群鬼虫啊!”她必须承认,对战这个人,她有些吃力。 主要原因是她不能随意使用术法,这里是皇城,容易引来除妖师或者什么法师,若不然,对付这群鬼虫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唔。”那人一声喟叹,“我突然想到一个好提议,你要听听看么。”地上爬着的鬼虫与空中飞着的鬼虫突然静止了动作。 商以沫全身戒备着,警惕道:“怎么?” “我知道你在这里不能随意使用术法,不然会引来法师将你收服。不如这样,你跟我走,我可以放弃这次的任务。你看这交易如何?” 这人莫不是看上她了? 商以沫嘴角抽了抽:“跟你走?跟你走干嘛?” 鬼虫罗刹朗声大笑:“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他身上的女装迎风飞舞,画面很是诡谲。 商以沫睨望着他那张扭曲且长成畸形的脸,难以忍受的抚了抚心肝儿。 赵老爷怒不可遏:“放肆,我家主子岂是你这等丑八怪可以亵渎的!” 此次从净心瓶中出来,发现自家姑奶奶竟然大变样,不但眉间那抹气势磅礴的墨色印记消失了,就连那两颗长毛的黑痣都变作了左眼下那颗 栩栩如生的睡莲泪痣。 周宪民立马跟风:“就是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成这样,还想让我家主子与你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没你这般明目张胆。” 出乎商以沫意料,这两人倒是比她本人还要生气。 鬼虫罗刹面上也不怒,只是那双看起来不慎愉快的眼睛暴露了他的心:“我愿意收下你家主子,乃是你家主子三生修来的福气。” 赵老爷忍不住的淬了一口:“蛤蟆精长得都比你娇羞……” 商以沫听的哈哈大笑:“鬼面罗刹,你莫不是看中我灵活的身姿了吧?怎么,想拿我给你这群鬼虫儿做陪练伙伴么?” 鬼面罗刹目光一闪:“你倒是通透。”他是打算拿她训练自己鬼虫的敏捷度的。 “没办法呀,谁让我智商如此高调呢?”在他一直紧盯着她的动作时,她就隐约感到了不对劲。 “既然你不想多活一段日子,那就死在这里吧。” 安静下来的鬼虫又开始躁动起来。 笛声悠扬。 这次鬼虫的速度更加灵活了,黄色的身子金芒一闪,变作了黑色,漆黑的就像是一块块迷你的焦炭在空中敏捷的漂浮着。 商以沫不断的闪躲。 赵老爷与周宪民就算是恶鬼,但是如今附身在凡人身上,若是催动鬼术,一定会伤了凡人的身体。若是不使用鬼术,亦没无法好好的应付这 群该死的鬼虫! 商以沫有些焦急。 脑中灵光一闪,为什么这群鬼虫能够在这正气浩荡的皇城内存活?修为低下的它们更容易在此灰飞烟灭才对。 “主子,这样下去不成啊,就算我与老爷受得住,这具凡人的身体也受不住啊。” 商以沫急忙道:“你们可知道鬼虫的天敌是什么?” 赵老爷掌中凝了力,扫荡着地上攀爬着的鬼虫:“它们既然是虫,当怕飞禽才是。” 一只硕大的鬼虫闪着墨色的光芒,朝着商以沫扑了过来,她水眸一沉,身子一个回旋,脚尖掠过一旁的枝桠,手中紫纱染了咒法挥出! 那鬼虫像是不怕会被打到似的,保持着飞翔的姿势继续朝着商以沫扑来,好似她方才的一击,并未对它造成任何影响。 笛声越发急促清亮起来,鬼虫的速度比刚才提升了岂止一倍。 商以沫心一沉,关键时刻求人不如求己,她突然飞身而下,直面对上那只硕大的鬼虫! 鬼虫罗刹低沉的眸光突然一怔,一丝兴奋掠过眼底,若是能将这个女人控制了,与他而言没有丝毫坏处! 眼见着鬼虫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商以沫神色一紧,口中迅速默念起咒语,掌心缓缓流泻出紫芒点点,朝着那鬼虫挥去。 鬼面罗刹眼见着那只自己控制的鬼虫飞进了商以沫的怀里,一丝激动涌上心头,成了,成了。 商以沫却是呵呵一笑,声音轻灵动听:“待殿下回来,我要告诉他,其实我仙术学的极好极好的。” 鬼虫罗刹脸色满是笑意,并未发现他控制的那只鬼虫已被商以沫禁锢在了掌心,他笛子一吹,又是几只鬼虫朝着商以沫扑来。 商以沫眉心紧紧皱着,这人还有完没完了! 耳畔全是鬼虫扑扇翅膀发出的嗡嗡声,她缓慢转身,口中又念起咒语,浅紫的纱裙无风自扬,刹那间白芒大盛!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菡萏香蔓延开来,带着一股令人安心沉睡的魔力。 原本骚动不已的鬼虫一只只的倒下了身体,在地上滚了几滚,僵死在了地上。 鬼虫罗刹眼中染了一丝诧异:“你是仙?”不然怎么能够使出如此洁净的术法,让他的鬼虫陷入沉睡? 商以沫真的很想仰头大笑三声,她这算不算绝处逢生! 机智的反应出能够使用的术法,嗯,待殿下回来,一定要让他好好表扬表扬她。 “鬼面罗刹呀!”商以沫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白牙,笑的好不讽刺,“方才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可叹风水轮流转了呀。” 赵老爷与周宪民见此,纷纷站到了商以沫的身后,颇有狐假虎威的气势。 鬼面罗刹一怔过后抖着肩膀笑出了声:“果真不能小看了你这小姑娘啊。” 仙术使的不错,但还不够熟练。 笛声又起,只是换了曲子。 商以沫听着听着,眼前开始眩晕,好似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忽然颠倒了过来。 赵老爷大喊“不好”,与周宪民/联合做法,原地升起了一道弧光,将那声音挡在了外边。 商以沫叹息,乐极果真是会生悲的。 她不该过早得瑟…… 这人的修为若不是在她之上,那便是修为极其精进。 鬼虫罗刹慢慢朝她走来,身上的纱裙迎风飞舞着,商以沫大眼圆睁,忍不住的爆口而出:“你穿着女装不觉得不舒服么?” 鬼面罗刹扭曲的五官突然绷紧,而后又舒展了开,继续朝着商以沫缓步走来。 商以沫慌乱的后退,心上好几计一闪而过。 日光在不知不觉中越发毒辣起来,原本鸟鸣清脆的小花园此刻安安静静,唯有商以沫目光略带惊恐的看着鬼虫罗刹。 “站住。”她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喊。 鬼虫罗刹果真止了步,原地一声嗤笑:“又想使用什么术法拖延时间?” “让我认命被你抓,这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当然,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抓走蕴蕴,这也不可能。”眨了眨眼睛,目光炯炯有神。 鬼虫罗刹把玩着握在手中的笛子:“噢?那你打算如何应对我呢?”他的语气揶揄,声音带着忍笑的抖声。 “你的笛子除了能够控制鬼虫,似乎还能摄魂?” 鬼虫罗刹听言,沉了目光:“既然被你发现我的秘密了,只好将你捉回去了。” 商以沫正想反驳,余光一瞥,却见这人的脖颈处有一紫色的、看起来很复杂的胎记,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下子没能想起来。 “等等。”商以沫抬手,阻止鬼虫罗刹靠近自己。 鬼虫罗刹抬眼看她,双手环胸,姿态从容。   ☆、第100章 容府?欢歌? 商以沫砸吧砸吧嘴,若是这人五官端正些,身材再高大修长些,想必配上他如今的气质,还是能够让人接受的来的。 可惜啊可惜啊,气质好不能弥补这一眼便见的巨大缺陷。 “主子,我们帮不了你了。”赵老爷与周宪民忽的化作一缕黑烟,重新钻回了净心瓶内。 一时之间,地上倒了两具身体。 鬼虫罗刹幽幽开口:“这两只恶鬼本该很厉害,可惜恶鬼生了凡心,功力自大不如前了。”语罢,还惋惜的摇了摇头。 商以沫咬牙道:“我现在能确定你不是什么凡人,你到底为何要帮那宰相做事?!” 鬼面罗刹睨了一眼商以沫,潇洒不羁的一笑:“因为无聊。” 商以沫差点没咬碎自己的一口白牙:“无论你是何方精怪,都不该踏入凡人的世界,更不能扰乱人间的秩序。” 鬼虫罗刹一把抓住她的手,眯着眼看她:“看样子,你是一只要修仙的莲花精。”说起人间秩序来,倒是咄咄逼人。 商以沫惊惧交加,当初在死灵山面对璎珞时都没如今这般紧张,她遇上的对手,怎么越来越厉害了! “若是捉了我,你当真放了蕴蕴?” 鬼虫罗刹蜡黄的手一片炙热,她的手腕被他抓的痛了,她紧紧抿着唇瓣,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 “若是你心甘情愿跟我走,我就不管这茬事儿了。”他的语气轻/挑,嘶哑的声音却说出了婉转的调调。 商以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有些受不住的道:“你敢失信与当朝宰相?!” “有什么不可失信的?”鬼虫罗刹露出了自己的一口黄牙大笑,“这天下本就是那皇帝的,他想夺,却没那个受的命!” 看样子这个鬼虫罗刹也会些算命之术,不然又如何得知这些。 商以沫心一冷,完了,这下摊上大事了,这人恐怕不止是普通精怪那般简单。 “别想使出什么奇怪的招数了。”他诡异笑道,“我突觉得你甚是有趣,性子也可爱的紧,那孙蕴蕴我不捉了,你随我走吧。” 商以沫瞳孔放大,结结巴巴道:“等,等等,鬼虫罗刹,你家虫儿已经很敏捷了,不需要我陪练了。” 鬼虫罗刹幽幽道:“你有让我家虫儿沉睡的能力,我怎么能让你死呢,不如做我的夫人可好?” 商以沫被这话呛得差点咳出眼泪:“不不不,我长得如此丑陋,怎配得上您呢?” 鬼虫罗刹细细的看了她一阵。浅紫的衣裙美不胜收,一支白玉簪斜插三千青丝中,面如凝脂白玉,眼若秋水涟漪,眉似远山,五官如画,左眼下泪痣栩栩如生,简直尤物。 “倒是美人一枚。” 商以沫第一次希望曲寞一封了她的容貌,天师大人说得对,说的金玉良言:太美的红颜,薄命的紧啊。 “其实我真的很丑的,只是今日抹了不少脂粉遮掩。” 鬼虫罗刹不在意道:“那也无妨,我这般丑陋,你也丑陋,正好配上一配。” 商以沫泪,您也知道自己丑陋!? 深呼吸一口气,口中默念:“蕴蕴啊,不是本姑娘不救你,实在是这鬼虫罗刹*,姑奶奶我应付不了啊。” 默念完毕。 商以沫抬起头,扬起笑容:“算了,你还是捉走蕴蕴吧,我不拦你了。”商以沫三十六计,妥协为上上之计! 鬼虫罗刹猛地甩开她的手腕,冷笑连连:“你是想着,即便现在孙蕴蕴被我捉走,自己还能将她救回来是么?” 商以沫揉着被他掐痛了的手腕,不置可否。 鬼虫罗刹轻蔑道:“我见你有趣,所以才有心饶过那孙蕴蕴一命,你若自作聪明,只会害了她。” “难不成宰相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孙蕴蕴活着?此次逼迫镇国大将军不成,就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鬼虫罗刹将笛子收回袖中:“你果然很通透,一点即通。” 商以沫目光闪烁,最后一咬牙:“好,我跟你走。”完了又强调道,“心甘情愿。” 鬼虫罗刹衣袖一甩,满地鬼虫霎那间宛若在阳光下散发了的水蒸气,眨眼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商以沫趁着鬼虫罗刹不备,将袖口中的净心瓶往花丛里一扔,然后抬首道:“说吧,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鬼虫罗刹从怀中掏出一条黑色的丝巾,蒙住了商以沫的眼睛。 “你,你干嘛!”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她挣扎了几番未果,却被鬼面罗刹禁锢的一动不能动。 “放心,只是不能给你看到我要带你去的地方的路罢了。” “不行,不行,等等在蒙我眼睛。” 鬼虫罗刹冷了声音:“难不成这个时候,你反悔了?” “我才不是那么没有信誉的人呢。”商以沫大吼,吼完又有点心虚。 “你的花样太多了。” 商以沫道:“先让我去看看蕴蕴,确定她此刻安然无恙,我就跟你走。” 犹豫了片刻,鬼虫罗刹道:“我大人有大量,让你完成这个小小的心愿。” 解开蒙住商以沫眼睛的纱布,跟在她身后踱步走着。 商以沫也不管他,直接跑进了里边的回廊处,孙蕴蕴果然听了她的话,并未走出她施下的结界。 只是…… 方才满地鬼虫,想必是将孙蕴蕴给吓晕了。 想了想,又将那只被她禁锢在术法中的鬼虫塞进了孙蕴蕴的怀中,然后镇定的起身,对着鬼虫罗刹道:“好了,我确定蕴蕴没事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鬼虫罗刹出声,她转头,只见他沉了眉目,阴气阵阵的看着她。 商以沫心一冷,难道他发现她的小动作了?! 鬼虫罗刹道:“突然觉得你的容貌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在跟她套近乎,降低她的警惕度? “我敢保证,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商以沫心虚的回想,当初她大致是没有惹到这么一号人物的。 鬼虫罗刹细细凝望着商以沫的眉目:“罢了,许是我记错了。”缓缓收回目光。 “和你打个商量。”眼见着他又要拿出那条蒙眼的纱巾,商以沫有些心有余悸。 鬼虫罗刹似能看出她的目的,脸上露出了个危险的表情。 “既是你心甘情愿与我走,那么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所住之地的路口,这不过分吧?” 商以沫翻白眼,将她本身拐走就是一件过分的事情,蒙了她的眼睛,那便更是过分! “算我倒霉。”她嘟了嘟嘴,抬头挺胸,闭上了眼睛。 光亮又被阻挡在了外边,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手臂一痛,脚下一空,她似被鬼虫罗刹提了起来,往什么地方飞去。 在越过回廊外边小花园的花丛时,鬼虫罗刹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意。 蜡黄的手一探,原本被商以沫丢进花丛中的净心瓶,静静的躺在了他的掌心。 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这姑娘倒是有些小聪明。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些小动作他早已尽收眼底。 “站住!”语气慌乱,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威慑力。 商以沫知道,这是兰相濡的声音,她总算是拖延到他回来了么。 纤手抓下蒙住眼睛的纱巾,只见兰相濡从天而降,白衣如雪,青丝飞舞,他脚步略动,一股气息猛地接近了她。 鬼虫罗刹拽住商以沫的手紧了紧,面前浮起一丝鬼魅的笑容,配合着他扭曲的五官,看起来狰狞无比。只听他口中默念了几句咒语,商以沫突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待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都已变了样。 丛林茂密,耳畔有流水的声音,不远处有一座拱桥,拱桥两旁种着柳树,一阵风刮过,柳枝便迎着风起舞。 细细看来,这里似乎是一处哪里的幽谷。 鬼虫罗刹放开了商以沫,自顾自的朝着拱桥走去,后背略略有些佝偻,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商以沫在原地撅起嘴,他这是打算让她自己跟过去不成!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那背影,结果这一瞪,却让她目瞪口呆起来,这鬼虫罗刹什么时候换了衣服? 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通体漆黑的衣袍内,头上亦戴着黑色的兜帽,全身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商以沫有些担心了,她留下了净心瓶,是想要告诉兰相濡在小花园内都发生了什么事,而将那鬼虫留在孙蕴蕴的怀里,则是想要告诉兰相濡这人的身份。 只是这两样东西兰相濡能发觉的到么?千万不要让她白留下线索了。 许是见着商以沫久久没有跟上来,鬼虫罗刹自拱桥上转身,露出的那双眼睛阴森森的盯着商以沫看。 “别这么看着我,来了。”头皮被那双眼睛盯的有些发麻。 小跑着追了上去,见他转过了身,商以沫忍不住的对他的背影挥起了拳头。 又穿过几座拱桥,进入一个石洞后再出来,眼前便出现了一座雕梁画栋的大宅子。 朱红色的柱子,朱红色的大门,大门上刻画着令人看了便头晕目眩的暗纹,门帘上挂着的牌匾上大气恢宏的雕了一个“容”字。 宅院周围爬满了爬山虎,绿油油的叶片上,蠕动着一只只的鬼虫。 “鬼虫罗刹。”她低声喃喃,“你莫不是姓容?” 鬼虫罗刹不言,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这宅院内部恢宏大气的让商以沫有种又回到了皇宫的错觉,“内有乾坤”四字,此刻正好可以拿来形容这座宅子。 中央有个假山水池,说是假山,是因为它被雕刻的确实是座假山的模样,惊叹的是,这座假山竟然是白玉雕刻而成。 水池中飘着浮萍,底下摆着几块色彩斑斓的石头,几尾颜色纯正的锦鲤在其中肆意游荡着。 “喂喂喂,你别那么沉默好不好。”商以沫追了他几步,“你是不是姓容?” 鬼虫罗刹停下了步伐,言简意赅道:“我没有名字。” 商以沫无端的寒颤了一下,他如今说话的口气与在将军府应战她时,完全不一样了,虽说算得上和气,却带着说不出的凉意。 商以沫没话找话:“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就叫鬼虫罗刹。”沉默的气氛让她很不舒服。 他沉默了顷刻,随后解释道:“我拿虫儿对付我的敌人,久而久之后,江湖上的人就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外号。” “我知道了。”商以沫双眼弯的如同月牙儿,“其实这里不是你的宅院是不是?你一定是抢了别人的住宅,而这家住宅的原主人姓容。” 鬼面罗刹听言,笑的声音一颤一颤的:“你觉得会有凡人住进这里来?还是觉得这位姓容的富可敌国?” 商以沫环顾一周,这里富丽堂皇的绝对比的起整座皇宫! “好吧,我不纠结这个‘容’字了。”她再三思考后得出结论,这个鬼虫罗刹不想说的事情,恐怕她怎么问,都是浪费唇舌。 “你随意逛。”鬼面罗刹幽幽落下四个字,便闪了个没影。 商以沫环顾了一周,这个宅院内什么东西都是金重无比,却都是死物,唯一可以称得上活物的,只有那水池内的几尾锦鲤了。 “他还真放心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乱逛?”眨了眨眼睛,撇嘴。 商以沫走到门口时,才发现此时的大门已被一层透明的屏障给挡了住,商以沫伸手摸了摸那个屏障,心底一阵哆嗦。 怪不得那人走的这般安心呢,原来她根本就无法仅靠自己,从这里边走出去。 原地气的跺脚,咬了咬唇,她诅咒他越来越矮,而且越来越丑,最好矮到只剩下一米高,不,二十厘米高就足够了! 走过一个木质栈道时,有一身着金色衣裙的小姑娘跑了出来,差点撞进商以沫怀里。 “新、来、的?”小姑娘停下步伐,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商以沫,语气生硬,就连说出的字眼都仿佛是从嗓子眼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 商以沫听不懂她的意思,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想了想,答道:“欢、歌。” 商以沫心叹,这孩子长得倒是娇俏可人,只是看起来像个有些智障的儿童,要么就是语言表达能力有严重的缺陷。 “你、是、新、来、的、吗?”因个子不够高,她僵硬的抬起自己的头,以便看清商以沫的样子。 看着这女孩全身上下散发着丝丝金灿灿的光辉,商以沫下意识的便有些排斥她的靠近。 跃过她,继续朝着里边走去。 “怎么觉得那孩子有些像僵尸?”商以沫嘴里嘀咕着,转头,却见那孩子并没有跟过来,只是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 院中道路错综复杂,商以沫虽自知自己有些路盲,但是这里,任凭一个有方向感的人进来,恐怕也会迷路。 每条回廊上都雕刻上了细致的暗纹,底下摆着各色花草,每走几步路,便会有一个小池,池上都有一座拱桥,桥的另一头都会有一座亭子。 有些是四角亭子,也有六角亭子,有石亭,有竹亭,有木亭,看的她眼花缭乱不说,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仿佛这座宅院根本没有尽头似得,无边无际的让人很没底。 …… “那丫头一上来,就说是管家的意思,让我赶紧跟着她逃命。”孙蕴蕴都要哭出来了。 脑袋刚刚清醒过来,眼睛一睁开,面对的便是兰相濡那张冒着寒气的脸。 “还有呢?” 孙蕴蕴吱吱唔唔了一阵:“那丫头原本已被紫紫姑娘给劈晕了,后来紫紫姑娘往她脸上一扯,就露出了一张异常丑陋的脸。” “还有呢?” “然后紫紫姑娘就和那个人打了起来,再然后我看到满地的虫子,吓得晕过去了。” 兰相濡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底一丝寒芒掠过。 孙蕴蕴吓了一跳:“兰公子,我想紫紫姑娘应当不会出事的,她的身手不错。”她从未见过一向神态闲适慵懒的兰公子竟然会露出这般无情的眼神。 兰相濡嫣红的唇轻启:“她的身手是不错,但是那个人,能力却在她之上。” 孙蕴蕴一时语塞,又被兰相濡清冷的目光吓得有些腿软,目光四处慌乱的瞧着。纤手因为紧张一直交叉在身前相互揉搓着,借此缓解她此刻内心的挣扎与恐慌。 谁知,忽然从身上滚出一个圆滚滚的什么东西来。定睛一看,原是一只黑色的虫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啊——” 孙蕴蕴一声尖叫,让本就心情烦闷的兰相濡更加烦闷,本想踏出房门,自寻解救商以沫的办法,谁知一瞥眼,却见地上滚着一颗圆溜溜的珠子。里边似乎还封印了一只虫子。 弯腰,将地上的珠子捡起,细细的放在手心端详起来。 魔族的鬼虫。 这里怎么会有魔族的鬼虫? 见兰相濡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孙蕴蕴咽了咽口水,连忙开口道:“就是这个,就是这只黑色的虫子!这只虫子就是那个想抓走我的人放出来的。”天啦,这只虫子到底是什么时候钻进她衣服里的。 兰相濡低头略一思忖:“以沫离开时,是否给你施了结界?” “就是那个围在我周身的光圈么?”孙蕴蕴点头,“有的有的,是有个光圈,以沫特别交代过我,让我千万不要走出那个光圈。” 兰相濡心中已有了一丝线索的光:“如此说来的话,这只鬼虫不是从外边爬进你衣服里的,而是以沫临走之际偷偷放进你衣服里的。” 孙蕴蕴听言愣了愣:“紫紫姑娘如此做的原因是什么?”心上却有些欣喜,难道兰公子已经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与去处了? 兰相濡轻蹙眉头,轻瞥了她一眼,迈步走到了后院的小花园里。 外边的太阳已不似午后那般毒辣,只剩下了淡淡的余晖。 孙蕴蕴在原地跺了跺脚给自己鼓了鼓劲,忙跟了上去。 她这条命是商以沫救得,她不能忘恩负义撒手不管事。如今商以沫会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说白了都是因为她。 “你在干嘛?找什么东西?” 兰相濡埋头在花丛里翻腾着什么,看的一旁的孙蕴蕴满脸困惑,难不成紫紫姑娘在花丛里给他们留下了什么线索? “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我可以帮忙的。” 孙蕴蕴见兰相濡不搭理她,也不敢乱发什么脾气。 想来兰公子是在生她的气,如果不是她,紫紫姑娘或许就不会下落不明了,那人的目的,一开始就是为了捉走她。   ☆、第101章 你该觉醒了,我的魔后 “你说啊,你在找什么,这样我才好帮你一起找啊。” 兰相濡拨开一簇草,余光一瞥,在地上发现了已死去的鬼虫的残骸。隐隐还能感受到在此使用过鬼术的痕迹。 难道紫紫放出了赵老爷与周管家帮忙了? “我只是好心想帮帮你罢了,你别摆着这张恐怖的脸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啊。” 兰相濡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若是你当真想要帮忙的话,现在马上去召集所有在当时看到鬼虫的奴才。” 孙蕴蕴脸色很是难看,嘴唇微微颤抖着:“你想做什么?” 难不成他要把所有经过这里、还有在这里当差、但是却没有出手援助紫紫姑娘的奴才都埋进土里给紫紫姑娘陪葬不成! 呸呸呸,怎么能说陪葬呢,紫紫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出事! 兰相濡见她眼中惊惧慌张交加,便转过了身。 紧了紧拳头,才发觉手心全是冷汗。那个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那样的术法,再加上魔族的鬼虫,不可不防。 “我只想问他们几个问题,你且马上去叫。”他闭上了眼睛沉了沉心,温声开口。 孙蕴蕴听言,抿了抿唇,立马跑了出去。连裙摆都顾不得拉,为了不碍事,直接将裙摆撕烂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曲寞一刚回来,便见孙蕴蕴神色匆匆的自他眼前跑过,抬眼又见兰相濡一身低气压的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紫紫被人捉走了。” 曲寞一听言一怔,以为是兰相濡在开玩笑:“她花样那般多,能遇上什么难缠的对手?就算遇上了,也必能撑到你回来。” 兰相濡轻叹一声:“我没能救下她。”语气无可奈何。 难道那个小妖精真被什么人捉走了? “你没事翻这些花做什么?就算小妖精被抓走了,你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发疯啊。”曲寞一瞥眼看向兰相濡衣袂,上边全是杂草,不明所以。 兰相濡目光幽幽看向曲寞一的眼睛,眼中似是飘着“你脑残么”四个大字。 曲寞一被兰相濡寒碜的目光盯的有些头皮发麻:“你当真是疯了不成。” 兰相濡低下身,手指指向地上的黑色粉末:“身为天师你难道就没感到这里的某些异常?或者是什么人使用过术法的痕迹?” 曲寞一往前走几步,低下身看着兰相濡指着的黑色粉末,口中默念了几句咒语,那黑色粉末忽然浮在了半空,渐渐显现出一只虫子的模样。 “这是鬼虫?!” 兰相濡颔首,从怀中掏出那只被商以沫用术法封印了的鬼虫:“没错,就是它。” 曲寞一顿时顿悟:“小妖精留下线索了?!”原来他在找这个。 “这鬼虫不简单,是魔族的东西。” 曲寞一略一沉思,目光突变:“既然鬼虫是魔族的东西,那么鬼虫的主人很有可能也是魔族中人。” “我曾给过他一击,但是他很轻松的就避开了。暂时我不能判断出他使用的是什么术法。但是那术法能够让人转眼之间便销声匿迹,连一丝气息都难寻。”这也正是他无法立马就追上去,将商以沫抢回来的原因。 曲寞一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小妖精可就危险了。” 兰相濡却是摇头:“我知道她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是那人要的是紫紫的命,就不会选择蒙住她的眼睛,将她带走。 曲寞一目光闪烁:“你凭什么断定她暂时不会有危险?” 兰相濡道:“直觉。”他目光扫视花丛,“不知为何,我能感受到那人似乎对紫紫很感兴趣。” 曲寞一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揶揄:“但愿那人长的不如你美,不然,以小妖精那点耐力,很有可能直接就被勾搭走了。” 兰相濡正想说点什么,便见孙蕴蕴已拉了管家,召集了一群人。 管家上前恭敬道:“有两个奴才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至今未醒,其它人都已在这里了。” 孙蕴蕴担心兰相濡会追究,便连忙接言解释道:“不知怎么回事,那两个奴才眼袋发青,身体浮肿,好似被鬼上身了似得。” 曲寞一心一沉,难道是那两只恶鬼自净心瓶中出来作祟了? 排除眼前这群显然身上没什么大毛病的正常人,兰相濡当机立断道:“其它人都散了吧,带我去见那两个病重的奴才。” 管家有些犹豫:“那两人似乎染了什么疑难杂症,公子去的话,会有被传染上的危险。” 曲寞一对管家摆了摆手:“不碍事的,管家只管带路吧,兰公子今日若是见不到这两个奴才,必要寝食难安的。” 管家施礼,走在前方带路。 曲寞一忽压低声音道:“赵老爷与那周管家可能附身在了那两个奴才的身上。” 兰相濡微微摇头:“恐怕这事不会这么简单。” 那两个奴才被安置在一间宽敞的院落中,管家与孙蕴蕴都道这两个奴才是未醒来,但是一见到这两个奴才兰相濡才知,说未醒来简直就是说的轻了。 这两个奴才面色僵硬,看起来与死人已无分别。气若游丝的挂着,好似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 曲寞一上前给那两个奴才把脉,又来来回回的翻看着两人的身体,面色凝重:“还能救得回来。”目光却是看向了兰相濡。 兰相濡双手环胸,目光沉沉的看着两具奴才的身体,最后下了结论:“果然是被恶鬼附身过了。” 院落中忽起阴风阵阵,有种平地来风的诡异感。 孙蕴蕴寒毛直竖,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恶,恶鬼附身?” 兰相濡眼中波澜不惊:“将军府内正气浩荡,怎会有恶鬼入府作祟,想来是紫紫自知技不如人,才会放出它们来帮忙的。” 孙蕴蕴依旧哆嗦,脚步后退了几步,离了那两个奴才远了些才继续道:“曲天师,既然他们有救,您快施法救救他们。” 曲寞一摇头:“不急。” 孙蕴蕴立马道:“他们就只剩下一口气了,怎么能不急。”难道不是应该尽早救治,越有活命的可能吗? 曲寞一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按在了两个奴才的胸口处:“要驱散他们体内的鬼气,需要一个好的时机,需等到明日午时才能施法。” 兰相濡静静的思忖了片刻,起身往外走。 孙蕴蕴急忙吩咐管家:“这两个奴才你照顾着,我过去看看。” “小姐,您跟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的,只能给天师与那兰公子添乱。”管家连忙拦住自家小姐的去路。 看着孙蕴蕴一脸焦急,却无可奈何的模样,曲寞一淡淡道:“孙小姐不必自责,我们会救回紫紫姑娘的。” “可是,可是……”如果不是紫紫发现那个丫鬟不对劲,恐怕如今被抓走的人就是她了。 “孙小姐还是跟随管家躲一躲,镇国大将军确实被扣留在了皇宫。”即便她跟着兰相濡而去,也是多此一举。 孙蕴蕴听言,慌了神:“爹爹真的被扣留了?是宰相大人做的手脚么?” 曲寞一沉默片刻:“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被人抓住了,不然他们一定会拿你威胁你爹爹。” 看样子那小妖精是看在皇帝没有为难她,直接给了她桃妖根,因此才护了孙蕴蕴,只是没想到技不如人。 魔族鬼虫,七叶紫金莲,这下麻烦可大了。若是那小妖精被逼得魔化,怕是谁也帮不了她了…… …… 商以沫寻了半天,才寻出了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大门前。 夜幕已经降临,但依旧不见那鬼虫罗刹出现,凉风吹拂着,商以沫冻得直打哆嗦。这宅子,难不成就是一座迷宫不成。 那女孩神不知鬼不觉的又站在了她前方不远的地方,面无表情,神情呆滞。 商以沫忽然觉得,刮过脸上的风,好似数九寒天般冷冽,这女孩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商以沫迟疑了一阵,不动声色的退了几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鬼虫罗刹呢?” 那女孩像是思考了一阵,然后缓慢道:“我、是、人。” 她似乎不能理解商以沫突然接二连三蹦出的问题,只能选取其中一个她听的最仔细的问题回答。 商以沫定睛瞧着她,下意识的又退开几步:“你到底……” 话音未落,只见一人自淡雅的月芒中飘然而下,红色的衣,红色的瞳,三千青丝被一支墨色的簪束起。 脸部轮廓棱角分明,凤眸凌厉,眉长入鬓,削薄的唇微微轻抿着,浑身带着一股英气与冷毅。甚至有些邪魅。 商以沫看傻了眼。 只听他道:“我才离开十二个时辰不到,你就如此挂念我?” 商以沫脑海中浮现出鬼虫罗刹那副不堪入目的面容,再见眼前这人的英姿飒爽,*倜傥、大脑突然有些罢工。 “你,你怎生的这副模样?” 鬼虫罗刹轻踏一步,便逼近了她跟前:“我就说看你无比熟悉,果然咱们是见过的。” “……不。”他的话莫名的让她惊恐。 鬼虫罗刹抬手轻触商以沫眉心,嗓音低沉问道:“你忘记了么?”他微微蹙眉,“那容月这个名字可还记得?” 商以沫扬起头看他,脑中闪过一些残碎的记忆片段。 “容月?”熟悉的场景转瞬即逝,难受的让她想要流泪,但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完整的记忆片段。 她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鬼虫罗刹见她目光茫然,心智已然动摇,唇畔便含了笑意:“你也该想起一些什么了,总不能一直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我不要想起来。”商以沫眼中有妖媚的紫芒闪过,一双手紧紧的捧着自己的脑袋。 容月强势的握住她的手,逼迫着她的眼睛望进他红色的瞳孔内…… 魔殿、魔殿,是了,她本该待在魔殿中的,为何,为何后来却上了神界? “你该觉醒了,我的魔后,这辈子,不,今生后世、永生永世,你都不该再成神,入魔吧,入魔吧,你本就该成为魔。” 欢歌前进一步,走到鬼虫罗刹的身边,牵起他的手:“父、皇。”今日父皇的心情似乎不错。 “欢歌,我们这趟人间没有白走,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将你的母后找回来了。” 欢歌缓慢的勾起自己的唇角:“母、后、找、回、来、了。”那么她和父皇就可以回魔殿了,她讨厌和一群虫子待在一块生活。 容月抱起欢歌,指了指此刻跌坐在地的商以沫:“今后,你便唤她母后。” 欢歌歪着脑袋想了一瞬,头缓缓转向商以沫,对她甜甜唤道:“母、后。” …… 自商以沫被那诡异的黑袍人给抓走后,兰相濡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满心都是不好的预感。 曲寞一见着他沉了一张脸,直直的看着高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就算再急,也无济于事。”他走到兰相濡的身旁,抬眼看他。 兰相濡手背扣着眉心,余光一瞥,却见一抹怪异的影子一闪而过。 心一动,唤道:“高杉、林辰!” 平地起风,身材矫健的两道影子恍若一阵风吹来,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 “属下在!” 兰相濡皱眉,目光冷烈如雪:“除了我,到底还有谁出了妖镜?” 高杉、林辰目光略显慌乱,随后齐齐低下了头,那个人对他们下了三缄其口符,他们如今倒是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也无法啊。 “你不必为难他们,是我自己要来的。”略带蛮横的声音响起。 墨色的纱裙飘扬,杏眼、小口,五官精致。雪白的肌肤与异常红艳的唇形成强烈对比。在她的身上,黑色、白色、红色,有种奇妙的和谐。 “恐怕不止你一人吧!”兰相濡目光冷然,早就感受到身边异常的灵力波动。 小龙女玉足点地,面色如古井无波般沉静:“都怪魏紫不死心,偏要时时跟着你,不然也不会被发现了。”不过,若是不把那牡丹花妖带出来,岂不是看不成好戏了。 兰相濡眉目一沉,语气不耐:“牡丹也出了妖镜?!”如此一来,商以沫身份的秘密怕是保不住了。 小龙女见他心情不好,反而乐了:“是我带她出的妖镜呢,我觉得紫紫姑娘与三殿下不太相配,还是与魏紫姑娘在一起的好。” 她目光幽幽,脸上似带笑意,却给人一种冷情的错觉。 “噢?!是么?一个想拿双情蛊害我的人更配的上我?” “若是不爱,又何来的害呢?”小龙女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若不是你连给她爱你的机会都不给,她又怎么会想用双情蛊呢?” 兰相濡皱眉,态度却很是坚决:“谁人爱我,与我爱谁人,有何干系?” 小龙女倏地笑了:“兰相濡,你真的是一点也没变。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你看着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看你?” 兰相濡语气不温不火:“本殿下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身为龙族四公主,请你守好自己的这张嘴巴,免得祸从口出。” “我平生,最不怕的就是祸从口出了。”一步一步的走到兰相濡的跟前,扬起头看他,细细的打量着他的眉眼,语气轻挑,“我喜欢的东西我得不到,断然也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 “龙芯林,你疯了不成。” 龙芯林掩唇而笑,眼神冷的似能冰冻三尺:“我疯了?我哪能疯呢?我冷静的不能再冷静了。疯了的人是你,三殿下。” 兰相濡晃眼看到龙芯林手腕上熠熠生辉的手镯,眉头皱的死紧,形成了一个倒“三”。 脑中渐渐混沌起来,他用掌心遮住一只眼,那个镯子有问题。 龙芯林一把拎起兰相濡的衣领,语气越来越冷:“你说你只是好奇她的命运想要看看,却为何失了自己的理智,到最后竟连心都丢了!” 兰相濡伸手,抓下她的手,怒道:“本殿下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龙芯林仰头笑了笑:“失了记忆就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失了记忆就能抛却所有前尘了么?” 兰相濡眉尾一阵刺痛,那只雪色的蝴蝶似忽然活了过来,隐隐有脱落之势,龙芯林红艳的唇角缓缓扬起,带着诡异与残酷。 曲寞一见着兰相濡似要被这突然冒出的女人,气的病发,出口问道:“你是龙女?” 龙芯林转眸瞧他,细白的手指点了点脸颊:“曲寞一,天师,修道,不错嘛,可惜命有一劫未过。” “什么意思?”兰相濡的身边怎么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 龙芯林眼中夹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不过这一劫马上就要过去了呢,天师大人只要过了这一劫,就能真正的修成仙身了,最后达到太上忘情的境界。” “够了,你再说下去,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将你送回妖镜!”兰相濡语带警告,气息却明显已经开始不稳。 龙芯林朗声轻笑,小跑几步到兰相濡身旁,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脑袋一歪靠在了兰相濡的肩膀上,姿势尤其亲密。 “芯林自然相信三殿下有这个能力,但是三殿下当真要如此做的话,便是要与芯林同归于尽。三殿下,芯林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止芯林呢,就算是你,也不可能。” 兰相濡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眉尾处的那只雪蝶刺痛的他睁不开眼睛,怀中的那幅神遗隐隐发烫,似要冲出来,与他合为一体。 曲寞一沉溺在龙芯林所说的那一劫中,突想起什么,问道:“你能窥看天道?”他看不透自己的命,她竟能看的到他的劫数么。 龙芯林温柔的抬手顺着兰相濡的气,将他所有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身上,如若不然,此刻的兰相濡怕是连站立的气力都没有了。 听闻曲寞一的问题,她面上带着笑容,眼神却是冷的:“禁术罢了。”她的身份,区区修仙的凡人没资格知晓。 兰相濡微微退开身子,龙芯林却不依不挠的拽着他的手臂不放,被她粘的紧,兰相濡有了恼意:“你到底有完没完。” “自然没完,此生此世你都别想安宁。只要我龙芯林咽不下这口气,消不了这千万年来的恨意,就永远不会完。” “龙芯林,我认识你不过妖镜十年,如何来的千万年!?”虽隐隐对龙芯林有点印象,但是他不确定脑中的残留片段是否与她有关。   ☆、第102章 我只要一个孩子 他无法将她与记忆中的“她”重合。 “罢了。”龙芯林忽然一声惨笑,“你把司命都能忘了,哪能记得我呢。” 一股浓郁的牡丹香缓缓飘来,龙芯林知道,这是花妖牡丹要来的预兆。 她强迫兰相濡看着她,望着她的眼睛。 “商以沫只是被封印了一段记忆,一旦时机成熟,她就会忆起前尘往事,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兰相濡不言,只是抿着唇。 “意味着,那一天就是她离开你之日,你信么?”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听的见。 “她不会的。”兰相濡回的斩钉截铁。 龙芯林红艳的唇角上扬,眼中的冷意更甚。 “既然三殿下不以为然,那么芯林只好看场好戏了。”她松开兰相濡的手臂,一个旋身,坐上了一旁的屋檐之上。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曾让她惦记,一个乃上神华隐,一个乃魔君容月,这两个人中,都不曾有你。” 龙芯林笑的冷然无比,带着七分讽刺,三分自嘲:“你拿什么与他们争?就凭这仅仅百年来的相随?” 龙芯林句句带刺,眉尾的疼痛却让兰相濡的灵台越来越清明。那些曾看不清的记忆片段在脑中越来越清晰起来。 “你与我,曾经的我,有关系?”虽不能理解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但是他能肯定,这个人,与他那段想不起的过往有关。 龙芯林眼中伤痛一闪而过。 有关系? 她勾唇冷笑。 “你知道我等遇上你的这天等了多久么,你不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以为今生我会先遇上你,却为何是她先遇上?明明你与她之间是 没有缘分的啊。”龙芯林语气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你们一个、两个、三个都是这样,永远都不会转身去看自己身后的人,一味的追着前方遥不可及的人。到底是我傻还是你傻?” 兰相濡无言,被她三两句话逼得烦躁不已。 高杉与林辰拦在了兰相濡的面前,齐齐道:“殿下,请随属下回妖镜。” 牡丹香气浓郁,兰相濡转身而走,没走几步就被人突然自身后抱了住。 牡丹苦苦哀求:“殿下,随魏紫回妖镜吧,魏紫保证,再不使小心思了。” 龙芯林身形一闪,随着刮过的清风消失在了屋檐之上:商以沫啊商以沫,你想要永宁一生,芯林怎么舍得让你永定呢。 怎么舍得呢? 兰相濡反手握住牡丹的手,冷清道:“趁本殿下未恼怒,速速给本殿下回妖镜。” 牡丹吃痛,手腕硬生生的疼,眼睛内流出了一滴泪,要落不落的挂在眼角,模样好生可怜。 兰相濡垂眸逼近她:“魏紫,你最好给我安份一点。”龙芯林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好像知道他所有的过去,却为何此时此刻才出现?他知道自己与紫紫没有缘分,但是此生既然相遇了,若还说没有缘分,是不是就不符合 实际了? 龙芯林,龙芯林,她的那个手镯熟悉的让他头疼无比,华隐、容月…… 牡丹明眸清亮,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抓着兰相濡的手:“魏紫只想跟随殿下,别无想法了,那朵莲花丢了便丢了吧,何苦去找回来。魏紫名中 也有一个紫,殿下且把我当作紫紫不是更好吗。” 兰相濡甩开她的手,冷笑了一声:“你拿什么与我的以沫儿比?” 牡丹眼中含泪:“殿下,牡丹别无所求,只求能够时时跟着殿下就好,殿下为何就是看不到牡丹的好?”那朵莲花不过是一朵还不会化形的 妖,为什么殿下宁可对一朵残花上心,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我的紫紫只有以沫儿一个。”兰相濡厌恶的推开她,疾走了几步,“魏紫,不要糟蹋你自己。” 牡丹原地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那朵莲花所待的地方,凭如今的殿下是断不可能寻的出的,但是牡丹手里握有龙女给的法宝, 只有这个法宝才能够寻出那朵莲花的位置。”孤注一掷的威胁是她最不愿意用的,但是这一切都是兰相濡逼她的。 她不想这么做,她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爱一个人,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呢?爱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 “给我。”兰相濡一怔,冷了语气。 “殿下,只要你答应牡丹一个要求,牡丹自然带你去寻那朵莲花。”牡丹胸有成竹,唇畔隐含笑意。 “除了让我娶你,其它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兰相濡想了想,实在想不出牡丹还会有什么要求。 牡丹笑了,白希的手臂绕上兰相濡的脖子,她一字一句清晰道:“让我怀上你的孩子。” …… 商以沫醒来时,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脑子重的让她忍不住的直打自己的头,脑海中的混乱的记忆片段如片花似得翻滚,还有各式各样 的人影交叉在其中,耳畔响彻着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以沫,回来好吗?你是魔宫唯一的魔后,不该留在九重天,原谅我,原谅我我不该将映紫错认成你。 ——商以沫,你我神魔殊途,这辈子,下辈子,只要你是魔,就没有资格站在九重天。 ——母后,你有欢歌,你有欢歌哦,咱们不去天上好不好,欢歌不喜欢天上的神气还有仙气。 ——我把我的心给你,你快活过来。逆天就逆天罢,就算是一场孽缘我也认了。 商以沫跳下*,光着脚跑出了门房,周围全是陌生的景色,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谁? 宽敞的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她不由得心慌,“谁在这里?有没有人在这里?”脑海中的某些记忆片段越来越熟悉,她的确实眼前一片猛烈 模糊。 “母、后?”身后响起一稚嫩的,机械般的声音。 商以沫转头,是一身穿金黄色罗裙的小女孩,五官精致漂亮,只是那双眼睛,呆滞的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母后?”商以沫双手捧住头,语调上升了些,“不,你认错人了,我不记得自己有孩子了。” 欢歌歪了歪脑袋,唇角微微扬了起来,“母、后、父、皇、在、正、殿、呢。”父皇说了,母后一醒来,一定会跑出来找他的。 她的任务就是将母后带到父皇所休息的正殿去,她要表现的很好很好,因为表现若是不好,父皇一定要生气的。 父皇? 商以沫眨了眨眼睛,目光慌乱的看着四周,“带我去,带我去你父皇那里。”潜意识告诉她,她必须马上找到这个女娃的父皇。 欢歌听言缓缓转身,只见她才踏了一步,商以沫便看不到她的背影了。一步即有百米远,这女孩不简单呀。 商以沫一路小跑着跟在欢歌身后,脑中整理着混乱的记忆,她此刻的脑海中,不停的蹦出一个问题,“她到底是谁?” 她紧紧的闭了闭眼睛,头好疼,疼得她好想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欢歌停在一墨黑色的檀木门前,她转过身,对着着商以沫道:“母、后、父、皇、就、在、这、里、边、你、自、己、进、去。” 商以沫深呼吸一口气,脚板底下有些凉意,余光瞥见自己的脚,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的就冲出了房间,她抿了抿唇,选择推开门进去。此 时此刻,没有什么比解开她心中的疑问更加重要,她必须理清脑海中所有的记忆,不清不楚的景象让她的灵台混乱,让她忘了她自己是谁。 商以沫一推开门,便响起了一个声音,“以沫,我等你很久了。”他的声音略带邪魅,红色的衣袍衬得他邪肆无比,妖冶的瞳孔闪着诡异的 流光,她有些怕他,忍不住了后退了几步。 容月容不得她半点退缩,将她手臂一拉,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你还要走?还是要走?我说过了,你是我的魔后,这辈子,别想着回九重 天上去,乖乖的待在我身边,我保证这辈子,你不会再痛苦了。” “你放手。”商以沫挣扎,挣扎不出便低下头咬在了他的手臂上,容月一声惊呼,松了手,商以沫趁机逃出他的禁锢之中。 “容月,容月……”商以沫眉头皱的紧紧看着他,“我想起来了,容月,魔宫的魔王,但是,你怎么能让欢歌叫我母后?” 容月危险的眯起眼睛,他走近几步,商以沫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他三步逼近她,将她抵在墙角,“为何不能让欢歌叫你母后?”他的语气骤然转冷,眼神冷的好似二月飞雪。 “欢歌是你与映紫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让她认别人做母后!”商以沫几乎咆哮,“容月,你疯了不成,你怎么对得起映紫。” “商映紫害你上了九重天,还害你爱上了那华隐上神,害的你几世不得安宁,你竟然还要帮她说话?”容月低首,与她的目光对视,“如果 不是商映紫安排的那一场场好戏,我们早就成亲了,我们也早有了属于我们的孩子。” 商以沫推开他:“但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她轻咳几声,眼中闪过几丝迷茫,脑中的记忆画面并不那么清晰,但是她却无比清楚怎么回答容月的话,甚至连他所说的过去的事情,她竟也能知道个七八分。 容月不顾商以沫的挣扎,一把抱住她纤细的腰肢,“难道你对华隐还不死心?那个神,宁可看着你灰飞烟灭,看着你几世辗转消灭魔性,也不愿牺牲自己助你成神,以沫,七叶紫金莲虽是神魔共体,但是洗去魔性真正成神,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我只能入魔?”商以沫突然不挣扎了,缓缓的抬起头看他,她的眼睛此刻很明亮,就像两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 “是,你只能入魔。”容月答的斩钉截铁。 商以沫静了静心,身子瘫软坐在了地上,她拉着容月的衣摆,抬首看他:“不想要的记忆,就算你强行开启,也是没有用的。” 容月皱眉,突然想起什么,惊讶的看着她:“以沫,你不能这么做。”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抛却前尘?忘记他?忘了所有?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商以沫缓缓的笑了,“人的感情会变的啊,我爱了几世华隐上神,他却对我弃之如敝屐,我清楚,在他的心里眼里魔总归是肮脏的,见不得人的,他是九重天尊贵的华隐上神,如何会让不干净的东西每日在自己眼前转悠?他不亲自下手杀我,不过是神明天生悲天悯人的情怀。” 容月妖冶的瞳眸扫视着她脸上的表情,蹲下身,与她一齐坐在了地上,“既然你想通了,为什么还要回去?为什么不肯接受过去的记忆?” 为什么要忘记,想起一切直接与他回魔宫,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不好吗? 商以沫看了一眼正等在大门口的那抹金色的身影,“欢歌是个好孩子,你不能因为不爱映紫,所以让她认别人为母。” “那孩子的母后只有一个,那个人只能是你。”容月口气不容置疑,固执的让商以沫频频皱眉。 “事已至此,你该认命。”她转头看他,目光静的如同死水一潭。 容月冷哧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欢歌的诞生是个错误。” “孩子是无辜的,她那样聪明伶俐的女孩儿,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脑中支离破碎的画面虽不清晰,但是她记忆中的欢歌是个活泼可爱、灵活懂事的好孩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的像个行尸走肉。 容月的眉目一瞬间沉了下来:“欢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你可要回去好好问问你的好妹妹商映紫,欢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脑中的疼痛让商以沫忍不住的抬手敲打眉心,容月赤红的瞳眸流光一闪而过,他的术法绝对没有问题,一定可以开启商以沫过去的记忆。可是她体内似乎有一股比他还要强大的力量一直在与他的术法互相排斥。 见商以沫疼的厉害,他忧心的抿唇,给她把脉之时手忽然一颤。 羞昙! 她体内竟然藏着上古神花,羞昙! 羞昙之花乃是天地孕育而出的神花,和九重天上的神明一样,诞生在最纯最圣洁的圣域之中,此花形如兰花,香如兰花,天生带有神力。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羞昙自一诞生便被封审判之神的名号,掌六和律法,是个清心寡欲、不理世事的神。 世上羞昙神花仅此一朵,除却那位神明,他实在想不到哪里还有一朵,这么说,当年救了商以沫的人是这位羞昙神君?而不是那华隐上神? 可是,为什么那位神君会救商以沫?还将神心给了商以沫?这与将自己的神力全然交予而出并无区别。弄不好,连自己的命都要赔进去。 怪不得九重天上这几万年来如此委曲求全,魔族攻打而上几乎采取和解的方式解决,原是九重天几位上神都不在天上了。月神沉睡,审判之神失了神心,华隐上神自以沫出事后踪迹全无,如今的九重天,怕是弱的不堪一击了吧。 “容月,我也从不信命,但是,很多事情我不得不认命,这辈子,让你我都忘却前尘往事吧,我想试着重新开始,不再爱上同一个人。” 他的目光冰冷、邪肆、醉人、透着十足十危险的气息:“你说重新开始?好,这是你说的,你要重新开始,那么大家都重新开始。” 商以沫不懂他到底几个意思,忍着头疼欲裂的脑袋,抬起头看着他,然后听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说:“羞昙之心不愿你恢复记忆,好,那你就继续忘却着,不记得华隐,不记得容月,不记得害你上了九重天让你爱上华隐上神害了你几世的商映紫,不记得所有人,既然你选择放弃所有的过往,那么我就还有机会是么?” 商以沫觉得耳畔有很多声音嗡嗡嗡的作响,最后受不住的倒了下去,最后,她听到容月近乎低喃的声音。 他说“如果一切重新开始,你若能爱上我,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听信他人,这辈子,只信你一个。” 商以沫很想说:“既开始不曾相信,后来的相信又有何用?这辈子,她不要再遇上容月,不要再遇上华隐。” 只愿安宁的做一只妖术不精的小妖,她不想恢复记忆,不想知道所有的前尘往事。 ------------ “孩子?”兰相濡忽然冷笑,“你太高看自己了。”他的孩子,是谁都能怀上的么。 牡丹并不气涙,她直起腰肢,目光炯炯的看着兰相濡,“殿下,没有牡丹的帮助,你绝对寻不出那朵莲花的位置。” 兰相濡双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露,“噢?你就这么自信?”他确实感受不到商以沫的位置。 看着牡丹那张娇俏的脸,还有那双略待得意的眼神,他恨不得出手撕烂她的那张脸,龙芯林,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好戏么。 “就是这么自信。”牡丹道,“殿下,你可以不娶魏紫,魏紫不在乎,只要殿下给我一个孩子,这并不过分,不是么?” 曲寞一弹了弹衣袖,面上表情有些尴尬,“这是你自己的私事,我不方便插嘴,但是救不救那只小妖精,全凭你一念之间。” 见兰相濡并不回答他的话,曲寞一摸了摸背上的驱妖剑,“寻不寻,看你自己,我要去找桑桐。” “桑桐?”兰相濡抬眼瞧他,“这会子倒是想起你这小徒弟来了!?” 曲寞一不知如何答他的话,但兰相濡却又开口了,“她的时间不多了,你知道吗?” 曲寞一神色一僵,“什么意思?” “今年所有杏花凋零之际,便是她魂归九天之时。”兰相濡道,“你的过去只有你自己清楚,但是,别让真爱错过。” 曲寞一深深望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魏紫站在距离兰相濡不远亦不近的地方,她的眼中席卷着疯狂,还有毁掉一切的执念,她启唇,“殿下,你的答案如何呢?” 兰相濡余光瞥见,魏紫皓白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竟带上了那个手镯,与龙芯林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镯!龙芯林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个手镯交到魏紫的手中去的! 日光反/射/在那手镯上,手镯反射/着彩色的光芒,兰相濡脑中又开始混沌起来,魏紫启唇,“殿下,我不要名分,不要你正妻的位置,我只要一个孩子,一个我与你的孩子。” ps:我只是帅气的代发君,你们的雅姑娘最近很忙,最近超级忙,若是文中有错别字,请你们吞下去,咽下去,当作没看到,这不是帅气的代发君的错。嗯,姑娘们,好好看文。   ☆、第103章 公平的交易 兰相濡面无表情,一边忍着头痛,一边往后退着,她手上的手镯实在太过渗人,让他灵台越发的不清明。眉尾又在隐隐作痛,怀中的神遗之 画在此刻更是骚动了起来。 他甚至能感受到这具身体正在与他的意识排斥,耳畔响彻起几个陌生的声音,难道是神遗画中的那六只小鬼? “魏紫,你想都不要想。”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让龙芯林在暗处看他的这场笑话。 牡丹柔弱的小手握成拳,指甲都要扣紧掌心之中,疼,但是却让她异常清醒,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殿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确定了吗?拒绝我,你会后悔的,没有我的帮助,没有这个法器的帮助,你绝对绝对不可能找的到那个地方的 位置!只有我,只有在我的帮助下,你才能救回那朵莲花。我现在告诉你,她现在危险,不仅危险,还有可能已经入魔了。”她歇斯底里的 低吼。 忽然感到脖子一紧,她看到兰相濡近在眼前,只是,此刻他的那双美的不可思议的手正掐着她的脖子,逼得她双颊通红,呼吸不畅。 “你再多说一句话,看我不掐死你!”兰相濡双目赤红,掐住她脖子的手微微颤抖着。不能听信她的话,他的以沫儿如何会入魔! 牡丹嫣红的唇角扯出一丝笑来,“兰相濡,你会后悔的,我死了,你打算怎么和妖镜交代?我是妖镜百花谷的仙子!” 兰相濡冷笑,“你竟知道自己还是仙子,有仙子这个身份,你怎么能这么下贱,我的孩子,你不配拥有。”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这个牡丹 天真的让人真是想笑。 牡丹却是惨笑,“我爱你有错吗?我爱你并没有错。这不过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我要一个孩子,你能救下那朵莲花。” 兰相濡五指微微收紧,牡丹终是忍不住的咳嗽起来,美目狠狠瞪大,表情看起来分外狰狞。他当真没有丝毫留情。 他真的想要掐死她。 她怎么能忘记了呢,三殿下为人虽温和,但是一旦动起手来,无情的让人觉得他根本没有心! 砰—— 黑色的水袖甩来,打开了兰相濡与牡丹,兰相濡眯眼一看,是龙芯林。 双指缠住一根发丝,拔下,青丝泛光,将苦苦挣扎的牡丹绑了起来,龙芯林墨群飞舞,“你何时变得这般无情。”为了引出她,竟真的对牡 丹下死手,若是她刚刚没有及时拦下,牡丹怕是已经化成原形了。 “本殿下无情?”兰相濡白衣如雪,眉目冷若冰霜,“你想要看本殿下的好戏,也要本殿下愿意给你看才行。” 对于兰相濡残酷的话,龙芯林并不在意,“魏紫并没有说谎,也没有夸大事实,那个地方,除了让那法器帮忙,不然凭借如今的你的能力, 确实不可能寻出,就算能够寻出,也不一定能进的去。” “如此说来,你笃定了本殿下拿你们谁都没有办法?” 龙芯林红艳的唇勾勒而起,眼中冷的就算破碎的冰珠,里边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 “是。”她回的斩钉截铁。 ----------- 眼前除了荆棘就是一棵棵枯死的巨树,地上的土没有生命,散发着一股恶臭,周围一丝声音都没有,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桑桐手中捏着法诀,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环顾着四周。她几乎听遍了死灵山周围的数十座山脉,这里有一颗已经成了精的千年*树。 如果运气好的话,这棵千年*树若是一只好妖,说不定她能不费唇舌就能将拿到它的根,若是运气不好,便也只能抢了。 忽然,脚踝处一痛,一根藤条突然缠住了她,她眼前一花,头朝下,被这藤条吊在了半空。脑中一阵冲血,藤条上带着倒刺,脚踝处慢慢的 渗出血液,该死的,这里怎么会出现食人妖花! 桑桐皱眉念起咒语,五指猛地一阵弯曲,掌心隐隐泛着光,却不能使出术法来。糟糕,她的术法失灵了,伸出手一看手心,掌心中央横着一 条黑色的细丝线,正缓缓的顺着她手腕往上延长。 这是她的生命线,一旦这条黑色细丝线延长至她的手臂关节处的位置,便是她魂归九天之时,看样子,她的时间真的是越来越少了,现在连 术法都失灵了。 藤条一阵摇晃,原本安安静静的地面冒出一个花骨朵的花心,里边长满了獠牙,那一颗颗獠牙冒着深深的寒光,像是倒插在地面上的匕首。 “我这死的会不会太窝囊了?”桑桐叹气,早知如此,她还不如死在曲寞一的驱妖剑下,那样一来,她便此生无憾了。 植物被植物吃掉,同是植物妖……唉……植物何苦为难植物…… 食人花妖的花心越张越大,像是一张长大了的巨嘴,獠牙之间还横着其它生物的白骨残害,桑桐闻到一股恶臭,刺激的她差点晕厥,好吧, 晕就晕吧,起码这样的话,她就感受不到疼痛了,可惜她没有转世的资格,不然一定要去地狱和鬼差好好诉苦一番。 脚踝处的藤条却是突然放开了她,让她头朝下的迅速往下落,桑桐眼睛瞪大,失重感徒然而来,她认命等死,这朵食人花打算打的她脑浆冰 裂再吃她么? 现在的妖都这么恶毒么! “桑儿!”曲寞一急匆匆的声音传来,桑桐腰肢被温热的手臂抱住,让她一阵晕眩。 “师傅?”桑桐一抬头便是一声惊呼,不,这一定是食人花所做出的幻觉,曲寞一恨不得她马上就死,又如何会来救她? 师傅是恨她的,师傅现在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桑桐啊桑桐,多少年了,你怎么还出现这样的幻觉呢,该死心了。 “桑儿,你不知道念法诀躲避危险的么!”曲寞一的语气很是严厉,他眉头狠狠皱着,看她的眼神中无悲无喜。 桑桐一向听曲寞一的话,见师傅发问了,便回答,“术法失灵了。”就算是在幻境,也要听师傅的话,即便他是假的。 曲寞一见她眼中全是迷茫,忍不住道,“桑儿,你……” “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桑桐歪了歪头,唇畔忽然染了笑,“噢,可能我已经死了,灵魄入了这食人花的迷阵里?” “桑儿,你还活着!”曲寞一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刚才那一瞬间真的是吓死他了,他不敢想象,若是他晚来一步,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 桑桐摇头,“不,师傅才不会来救我呢,他若是不恨我,想见我,又如何会将我送进神遗中几年不理?”所以,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假的! 曲寞一说不过她,将唇抿的很紧,他真的有如此绝情?在她眼前,他已经这般无情了? 眼前雾气弥漫,死去的食人花妖的身体化作了一缕淡粉色的烟雾,空气中的恶臭变作了甜甜的香味,甜甜的香味中又带着丝丝酸味。 曲寞一手握驱妖剑,小心翼翼的带着桑桐走着,桑桐眼睛越来越迷离,双腿一软,倒地不起,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曲寞一想要将她扶起来,却发现自己也是四肢无力,这粉色的烟雾,有问题…… 十年前。 偌大的院落中种满了一棵棵杏花树,杏花开的正好,却并没有丝毫的香气。有粉有白,开的俏皮可爱。 “桑宛白,为什么你也姓桑?”桑桐双手叉腰,看着这个被自己师傅救回来的女人,整张小脸全是不爽。 自从这个女人来到这里之后,师傅再也没有对她笑过,更不喜欢陪她玩,没事就来陪这个女人说说话,不然就是关在房间里久久不出门,她 知道,师傅是在研究为她改命的办法。 可是师傅是修仙的,怎么可以和一个凡人女子靠的这般近?而且还要帮她改命?逆天者必定遭受天谴,师傅身为修仙之人,怎么可以做出此 般大不敬之事。 她会算命,她看的出这个女人活不过这个月,天命注定这个女人是死于马车之下的,但是师傅不听她的劝告,妄想改了这个女人的命,让她 好好活下去。可是天命不可违,连神明都无法轻易逆天改命,师傅不过是一个修仙的,又如何能够做到逆天改命? 万一不成,必要遭受天道惩罚,她不能看着师傅就这样被一个女人毁了!毁了他所有的一切。 “我爹爹姓桑,我自然姓桑。”桑宛白的声音温软,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像柳絮随风飞。 “我不喜欢你和我同姓。”桑桐毫不犹豫的指责,“我讨厌你,非常非常。都是你的到来,让师傅留恋凡尘。” “桑儿,你很喜欢你的师傅,是吗?”桑宛白轻飘飘的一席话让桑桐眯起了眼睛。 “我喜欢谁和你没有关系,但是我绝不会让你害师傅修不成仙体。”桑桐说完这席话,便跑了出去。 桑宛白欲挽留的手停在半空,然后慢慢垂了下来。她差点死于歼人之手,差点还被侮辱了身子,幸得曲寞一所救。 她忘不了他执剑的模样,忘不了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修道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有无数次想要开口留下这个男人。她愿意一生一世照顾他, 为他生儿育女,但是他的这个小徒弟每日都会来告诉她,桑儿的师傅是要修仙的,以后会成仙。 成仙有什么好?她不明白,但是她也不愿意离开。如果,他也爱她,那该多好。 …… 桑桐每日几乎都会来找桑宛白一次,这个女子温婉而纤弱,与她长得有三分像,只是她喜欢穿白衣,而这个女人总是穿着一身淡紫的衣裙。 紫裙飘扬,衬的她多了几分高贵,桑桐看的出,这个女人出事之前,必然是什么名门贵族里的千金小姐。 “你什么时候离开?”桑桐推开房门,走到她的*畔边上,眼睛里染了熊熊的怒火,没好气的看着她。 桑宛白温婉笑笑,“离开?”她摇了摇头,“我爱上了你的师傅,我不想走。” 桑桐冷笑,“你自己都要死了,可别拉着我的师傅下水,你想害的师傅修不成仙身么?” 桑宛白摇头,“桑儿,你误会我了。我并不觉得成仙是件好事,当凡人,安安稳稳过一生,岂不更加逍遥?” “桑宛白,你懂什么!师傅努力修道,修了这么多年,就差一点就要完成了,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害的师傅放弃他所努力的一切。” 桑宛白微笑,语气依旧温软,“我只是一介女流,我只懂爱与不爱,不懂成仙修道,我爱他,自然希望他可以为我留下来。” 桑桐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桑宛白又道,“你的师傅说过,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我活下来的。” 桑桐怒的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到了地上,“当初就不该救你,我讨厌你。”阎王让人三更死,怎会留人到五更。 啪—— 白希的脸上印了五个指印,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桑桐眼中挂着泪,抬头便见曲寞一满脸怒火看着她。眼中包含着满满的失望。 “桑桐,快给宛白姑娘道歉。”混账,她到底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当初就不该救桑宛白。他曲寞一收的好徒弟,竟见死不救,冷血至此。 “我没错,我不道歉!”她没有错,她只是希望师傅能够和她一起,和当初一样,为了成仙走下去。 而不是一直贪恋凡尘,久久不钻研仙道,反而日日为了一个女人思索着如何改命! “你道不道歉?”曲寞一气的拂袖离开,“若是你不给宛白姑娘道歉,以后就不要来见为师了。”身影决绝的让桑桐碎了心。 她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师傅啊,可是为什么师傅就是不懂呢。 看着曲寞一满脸怒火,桑宛白心上惊了惊,住在这里一个多月,她还从未见他发这般大的怒火。下了*,咬了咬唇,对桑桐安慰道,“你师 傅说的都是气话。” 她这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桑桐恨不得将她掐死,“你不必这般假惺惺的对我。”她不需要这个女人的任何同情。 “桑桐,只要你师傅不赶我走,我一定不会走。”桑宛白对她缓缓而笑,她声音温软而细弱,“我不想死,而且我想跟寞一在一起。你说我 一定会死于马车之下,那么这个月我便不出门,这样总不会出事了吧?只要知道将来会发现的事情,就可以避免了,不是吗?” 桑桐很想冷笑,若是天意当真能改,神明在知道自己的命运之时,为何会怎么做都无法避免最坏的结局?神明无法改,就凭她一介凡人? “桑宛白,如果你真的爱师傅,请你良心发现走的消无声息。”桑桐冰冷的手摸着火辣辣的脸颊,“祝你能够活到下个月初。” “你的师傅不会放弃我的。”桑宛白自信的笑道,“我知道,他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桑桐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与往常来时的每一次都一样,迅速的跑了出去。看到这个女人一副娇弱的模样,就让她咬牙切齿。 桑宛白伸手开始收拾碎了一地的白瓷渣,指尖被割出了一道血痕,她蹙了蹙眉头,心上被桑桐所说的三言两语刺激的有些慌乱。 整理好了地,想了想,她抿了抿唇,走进了厨房。 煮了一点小米粥,炒了几个菜,然后端进曲寞一的房间。 刚走在走廊上,却发现曲寞一正在院子里练剑,她看了一会儿,决定将东西直接摆在了院子内的石桌上。石桌上放着几张符纸,符纸上龙飞 凤舞的画着她看不懂的符咒,她正要拿,却被曲寞一中气十足的声音喝止。 “勿动。” 桑宛白脸色白了白,“怎么了?”难道这样碰了碰,就把这符纸给弄坏了? “这符纸上蕴含着的力量不是你所能触碰的。”曲寞一简单解释,“这些对付妖魔鬼怪的东西还是不要随意拿的好。” 桑宛白缩回手,“我知道了,给你添麻烦了。”她余惊未过的拍拍胸脯。 曲寞一朝她笑了笑,“宛白姑娘应当好好休息,再过些日子,身上的伤痕都会消下去的。” “我会好好休息的。”她指了指石桌上的饭菜,“吃点好吗?尝尝我的手艺。”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曲寞一将石桌上的符纸收好,放入怀中,又将驱妖剑收入剑鞘,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 味道适中,不错。 比他家小徒弟的手艺好多了,没有把盐巴当作糖,把糖当作盐巴来用。 桑宛白等在一旁有些紧张,“味道如何?”深怕曲寞一不喜欢,双手放在身前不停的互相搓着。 “味道很好。”他回以一笑。 桑桐忽然从一旁跑了出来,直接用手抓了一把菜,直接放进嘴里,尝了尝,不得不说,桑宛白的厨艺确实比她好。 但是,这样一来,她便更加讨厌她了…… 再过些天就是这个女人命结之时,没关系,她再等等,凡人的生命很快就会结束,就算是师傅,鬼差也不会轻易给他面子。 桑宛白有些惊喜,桑桐竟然会吃她所做的东西,这是代表她接受她了吗? …… 夜晚星子漫天,桑桐正要入睡,门口却听到了曲寞一叫她的声音。 “桑儿,睡了吗?” 桑桐立马从屏风上拿下衣服,师傅这是原谅她了么?那她是不是就不用考虑去和那个桑宛白道歉了? “师傅等等,桑儿穿个衣服。” “为师在院子中等你。”门口的黑影掠去,桑桐微微一怔,速度的穿上衣服,匆匆的打开门,追了上去。 曲寞一一袭青衣在月光下显得很是空灵,就像已经成了仙的仙人。她跑到他的身后,甜甜的唤了一声,“师傅。” “桑儿,为师要到西方的万妖山一趟,一来一回至少要七天。” 桑桐不明白曲寞一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个,师傅走的时候,向来是不会和自己打招呼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师傅?” “为师算算出宛白姑娘的命结之日就在这七日之内,你且看紧她别让她出门,或许,她能躲开这场命运。” 原来是为了交代桑宛白的事情,桑桐垂着头,曲寞一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 “桑儿,帮为师照顾宛白姑娘七日,可能做到?” 桑桐皱眉,“师傅,你这样下去,一定会修不成仙身的。” “她一介女流,如何能影响到为师?” “师傅,你不……” “桑儿,休得多言,为师心意已决。” 桑桐呆呆站在原地,许久无言。 ps:我依旧是帅气的代发君,文中若是出现错别字将各位美丽的妹纸和姑娘吞下去,咽下去,不要围攻帅气的代发君。   ☆、第104章 神魔之术,一切重来 兰相濡笑了,笑的斯斯文文,配上他精致的五官,可谓是倾国倾城。只是那双眼睛里毫无笑意,冷的就像两颗没有温度的冰珠子。 “龙芯林,我是拿你没办法,但是以我现在的身份,想给龙族添点堵,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龙芯林眯了眼睛。 “不管你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什么身份,于我到底是否相识,但是你现在是龙族的小公主,你是需要这个身份为你做些什么事情的吧?” “噢?你是打算将我的身份公诸于世,还是想要告诉龙王他的小女早夭,身体被我替代了?”龙芯林嫣红的唇扬起,带着残忍的笑意。 “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兰相濡身子靠在白墙上,额头密密麻麻流着的汗珠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必须想办法将那个镯子毁去。 龙芯林短暂的思虑过后,突然道,“好,我带你找她。”至于能不能找得到,一切都要看他们之间是否有缘分了。 她手一伸,牡丹手腕上的手镯出现在了她的掌心,她红艳的唇角一张一翕,手镯黑芒一闪,变作了一只黑色的墨蝶。模样与兰相濡眉尾的那 只雪蝶纹样很是相似,只不过是黑色的。 墨蝶飞舞,流光四溢,龙芯林道,“跟上它,我们就能找到商以沫。”看了一眼被禁锢着的牡丹,“把魏紫放了。” 兰相濡手一探,绑住牡丹的青丝瞬间化作一缕烟消失了,看着牡丹双眼满是悲恨,他警告道,“你最好安份一点,不然别怪我无情。” ------------- 眼前出现一个幽洞,墨蝶毫无犹豫的飞了进去,兰相濡皱眉,这个地方是魔界与妖镜的连接处,商以沫竟被那奇怪的人虏进这个地方来了? “三殿下,此地方是何处,你可知?” “你什么意思?” “我想你不会没有发现,这个世界的时间扭曲了,就在刚才。”龙芯林笑的残忍而嗜血。 “以沫不会入魔。” 龙芯林微笑,“是的,她没有选择与魔君离开,所以,这个世界扭曲了,她想让一切都重来,将所有的事情都当作从未发生过。” “三殿下,一旦踏入这个地方,时空将会扭曲,一切将会重来,从她要出妖镜的那天,那刻,开始重来。” “我也不会记得这些天在芝田所发生的一切?”话是带问号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龙芯林眼中凝了一丝笑,“相濡,该入魔的迟早都会入魔,有缘分的一定会相遇,没有缘分的,你就算牺牲的再多,也无济于事。” “我虽不记得你,不记得所有,但是我不会因为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放弃任何可以拯救她的机会,就算一切重来又如何?”他眼中难得的染 了笑,“就算重来,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记起她。” 语罢,入了幽洞之中。 牡丹退后逃跑,她不想选择忘记,她也不想让一切重来,不然的话,她这些天的这些努力算什么? 龙芯林墨色的衣袖一甩,将她扔进了幽洞之中,她冷笑,“神魔之力,是你我所能拒绝的么?” 幸好这个蠢货没有逼得兰相濡恢复过往记忆,不然她如何看这场好戏?容月啊容月,一次错便是永生错。 看样子,商以沫今生并不愿意入魔,下一个,下一次她该是会遇上华隐神君了吧。此生,她还会选择华隐上神么? 龙芯林红艳的唇缓缓勾起,好戏需要慢慢看,当一切重来,发生的事情还会是相同的么?她很期待呢。 -------、一切重来的分割线、--------- “二哥可还有事儿要交代?若是没有了,小弟可就先走了。” 兰溟晰深深的望了兰相濡一眼,无奈道:“你想做什么二哥始终是拦不住的,但凡事小心着些,有些事儿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了……” 兰相濡当然明白兰溟晰欲言又止的话,浅笑道:“二哥说的是。” 待到兰溟晰走远了,兰相濡才若无其事的迈步而走…… 商以沫眨眼。 咦! 那个二殿下就这么走了?她还没看够呢! 商以沫这才一门心思的想着,却忽略了笼罩了自己一身的影子。 待反应过来之时,整朵花已被两根手指握住根茎处提了起来。 “啊——” 兰相濡冷了脸,想斥责她几句,又想起她受伤的事儿,便忍了下来。 “跑出来做什么?” 商以沫皱眉,嘟嘴,一张脸霎那变化多彩,好不可怜…… 兰相濡忍住揍她的冲动,便道:“乖乖回去。” 商以沫连忙用根茎缠住他的手腕,要哭不哭道:“不要,今儿个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必须带上我。” “带上你作甚?” 商以沫随便塞了一个借口道:“我有不好的预感,所以你今日必须带上我。” 轰! 平地一声炸雷,惊得商以沫抖了抖身子。 “幽……” 话还未说出口,抬眼便被兰相濡此刻的神情吓得一动不动。 “本殿下不知你口中的幽灵说的是谁,也不想听到这两个字。” 商以沫却无法与他解释过往的一切,因为她知道,他不会相信。 “那我叫你什么?” “本殿下姓兰,名相濡。” 商以沫乖乖应下,低声唤了一句:“相……濡……” 如今的兰相濡虽待她与幽灵一般极好,但总归是不相同的,兰相濡比之幽灵,更加的喜怒无常,内敛深沉。 “可是方才那声惊雷……” “随它去。” 商以沫简直疯狂了,急的此刻也不顾兰相濡是否会生气,花心直戳他的下巴。 “不成!咱们必须去看看。” “为甚么?” 商以沫呆了呆,眸光朝着惊雷发出的方向看去,这会子那边正发出大大小小的惊雷,虽小却依旧存在着。 “那边可是镜湖,我听这声音,必然是有人用什么术法想要炸开镜湖引出冰罡蛟龙呢!”她无法忍受在她还没救出幽灵之前,这里发生任何 意外。就算是小争斗也无法容忍。 至于这护犊之心为何而产生她不知道,但是心口处想要保护他的情绪却从未停止过,如同曾经的幽灵保护了商以沫整整三百年! 兰相濡闻言却是皱眉,只听商以沫惊呼道:“你不会没听出来吧?”没听出来?他怎么会没听出来呢? 早在几日之前他便知晓有东西闯进禁地已到了镜湖之中,至于他们的目的,他更是早就清楚。只是她……又如何能仅凭一声惊雷便知是镜湖的方向? “紫紫可真聪明呢。” 商以沫一惊,心知自己必然让兰相濡起了疑心,花瓣儿一颤,讪笑道:“我耳朵好使的紧,哪里发出的声音都能辨认的一清二楚。” 兰相濡本想继续询问,却突然沉了眉目:“那里不过蜗居了几群蠢货,听听这惊雷的声音便知他们用的不过是小术法,就凭这点能力妄想炸 开镜湖冰面召唤出冰罡蛟龙,简直自不量力!” 商以沫未料到兰相濡竟会与自己说这个,先是呆了呆,随后又道:“万一这惊雷引来一些不好的东西呢?” 兰相濡沉吟了一番:“确实会引来一些低级妖物呢!” 商以沫听言又是愣了愣,好一阵无语。 “你就不怕那群低级妖物爬的满妖镜都是?” 对于闯进镜湖施行术法破冰政策的那群笨蛋商以沫无力吐槽,只因为连她这个穿越者都知道妖术在天外妖镜使出必然会惊动此处的王,而他 们却明目张胆的在那禁地里折腾,也不知是真傻还是故意的! 再加上,若是那几声惊雷惊动了妖镜深处的低级小妖们,到时候“百妖”横行,绝对把那群将它们引来的人啃食的连骨头都不剩! 商以沫抚额,果然是几群蠢货! 低级小妖没有思想,如野兽无异,若是真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是妖镜的一场噩梦! 一念尚未转完,便见兰相濡早已腾云驾雾,商以沫探出脑袋只见底下一片云雾缭绕,几次三番想要辨清方向,最终却是讪讪缩回脑袋。 兰相濡见着她欲问却不敢问的小模样,心生微妙情感,失笑道:“你既想去禁地,我便带你去看看。” 他不是不管镜湖的事儿么? 商以沫抖了抖自己的花瓣,轻声道:“你不是要去迎接龙三太子?” 兰相濡挑眉:“本殿下凭什么就要去迎接他?” 商以沫简直不知要用什么表情对他。 说要去迎接龙三太子的是他,说不管镜湖之事的又是他,怀疑她的人是他,此刻不顾一切带他去禁地的还是他! 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究竟是信她还是不信? 商以沫迷茫了,心情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这般复杂! “唔……咱们好像被他们发现了呢!” 随着某殿下不清不淡的声音落下,商以沫猛然感到头皮发麻,无数双眼睛如利刃一般的盯着他们,而某殿下却依旧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商以沫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发现! 他们怎么可能不会被发现! 这厢的出场方式这般扎人眼球,若是这群蠢货还不能发现他们,不是都是瞎子就是猪头! 商以沫闭眼深呼吸,这厮今日恰巧穿了一件雪白的华美衣袍,长身玉立,宽袍大袖,腰间以金色缎带收束,多了三分性感七分神圣。 乌发犹如泼墨般垂落双肩,眉目清晰优雅,双瞳冷清如兰,唇角似勾非勾,眉尾一只小小雪色蝴蝶惑人而又圣洁,简直风华绝世! 再加上淡淡日光照射下来,衬得本就绝美的兰相濡更加美艳。 这厮今时今日简直*极了! “不知阁下来此处……” 一旁的男子突然出声询问,却被兰相濡打断了话。 “唔……你们在干嘛我们便是想来干嘛!” 周围小妖一阵窸窣,却都没敢对兰相濡做出过分的事儿,就连大声说话的声音都悄无声息的低了下去。 商以沫明白他们的这分畏惧,这厮就算什么都不做,单单往某处那么一站,气场之大就足够吓跑一票妖了。 若是他心情一个不好,惹恼他的妖物修为垫底起码要三千年,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到死都恐怕察觉不出。 “阁下也是听闻镜湖底有宝藏而前来的?” 此言一出,商以沫惊了惊,宝藏? 这镜湖底除了被封印了一只蛟龙哪里有什么宝藏? “你可知这底下的宝藏是何物?” 一旁又站出几人,其中一人回道:“乃是上古宝物。” 兰相濡眉目淡淡,明明不甚感兴趣,却依旧继续问道:“此传言从何而起?” 那人却摇头:“我是跟着大家来的。” 商以沫见兰相濡那双桃花眸中沉淀了不少深沉,便知此事看样子是不简单了呢! 只是…… 镜湖之所以被称之为镜湖,最重要的一大原因便是湖水透彻如镜子。 这片地域没有夜晚,每时每刻都是碧天。 而此时镜湖中央天际的位置一片幽暗,商以沫低声惊呼:“蛟龙要出世了!” 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商以沫惊慌失措之间,兰相濡已跃上了云头,拧眉瞧着镜湖冰面寸寸龟裂。 商以沫自他领口处探出脑袋,只见底下众多小妖慌乱成一团各自逃命,着实像是一锅热锅上的蚂蚁。 方才还与他们谈话的几只妖早已跌入镜湖,不见了踪迹。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破冰之声,一只身披鳞甲的怪物猛然自冰底冲出! 血盆大口中的锥型尖牙发着森森寒光,粗壮的长尾拍打着冰面,五指利爪朝着他们挥了过来…… 兰相濡将商以沫自领口拽出,放在了云头之上,温声道:“你且好生在这待着,切不可乱动,不然从云头翻下去可就要吃些苦头了。” 商以沫眼见着他右手一翻,一柄寒光森森的长剑在手,然后径自翻下了云头。 长剑寒芒划过她的莲身,泠泠的剑气扫的她双目生疼。 眼睁睁的看着他逼近那只蛟龙之时,她只觉得这一瞬间天似乎都要塌了,哪管他临走之时的交代,挣扎着身子便要随他一起翻下云头。 但不动身子还好,一动才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兰相濡必定是在这云头之上给她下了个结界。 不然以她现在这副模样,不翻下云头才有鬼! 天昏地暗间,云雾淡了许多,她这才看清底下的战况。 她从未见过幽灵与什么人斗殴或者打架的样子,更别说如今执剑的模样,当年在她身边之时,他对任何人都能三言两语完事,不像如今非得 亲自上阵。 底下光华逼人,一会儿墨黑一会儿青芒阵阵,不断翻滚而出的热浪一阵狠似一阵,商以沫眼眶热乎,却不知自己落了泪。 蛟龙忽然一阵怒吼,镜湖之上冰渣遍天,而这时的云雾又浓郁了起来,商以沫看不见底下的情况更是担心。 满心盼着此刻在迎宾殿接待龙三太子的大殿下与二殿下能赶来,再不济就算是妖镜内的小妖也成,只要能帮到他的谁来都没关系。 “万年之前被你亲手封印在此,万年之后亦被你封印在此,兰相濡,我要与你永生永世不死不休!” 底下声音传来,低哑而深沉,伴随着蛟龙一声怒吼,商以沫明知是兰相濡赢了,却感到满心的恐惧。 万年前?万年后? 商以沫全身都在战栗,猛然想起在九幽冥府时遇上的他。 那时的他只是一抹灵识! 如今听这蛟龙的话,难道它与生前的幽灵有什么渊源? 或者它知晓幽灵的过去? 商以沫使劲摇晃自己的头,却不想越是想要想清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灵台却是越发混乱。 砰—— 底下墨芒大盛,直冲云霄! 商以沫歇斯底里一声尖叫:“幽灵!” 云散风清之后,兰相濡执剑跃上云端,便见某朵莲花恹恹的趴在云端之上,满身浸湿,也不知是云端的露水沾的还是别的什么濡湿了她。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她,却见她满眼的愤怒。 “你在作甚?”此刻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竟鬼斧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 商以沫亦不知此刻该给他做个什么表情,便冷着脸不答话。 镜湖面上已恢复原样,不同的却是底下安静了不少,只因那群寻宝藏的妖都死在了镜湖之中。 “你不是说那群小妖的修为是妄想破开镜湖冰面的么?为何它还是被破开了?” 兰相濡并未答话,只是怔怔的望着她。 这一刹那仿佛过了半个世纪绵长,他突然轻咳一声,从容道:“有人朝镜湖中扔了不得了的东西呢。” 商以沫水眸一眯,心上却是怒极了,便口不择言道:“你不是很厉害的么,能够未卜先知么,现在才发现镜湖早已被人动了手脚?” 兰相濡不言,只是静静望着她。 他倒是想知道这朵莲花精到底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比如此刻这股突如其来的愤怒究竟为何? 从他将她带进祈兰殿的那天起,她对他的事儿就格外上心呢。 “如果我说,我是故意让他们进入镜湖的呢?故意让某人放蛟龙出来的呢?” 商以沫抬起头,眼瞳逐渐收缩,然后从他的掌心跌了出去! 兰相濡左手伸出一接,正巧接住差点翻下云端的她。 商以沫轻微摇着脑袋,不能接受如今的幽灵为何变得这般残忍,竟故意放入如此多的妖成为蛟龙的盘中餐! 还是说,这才是幽灵的本性? “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幽灵……”这种陌生的感觉一旦升起,瞬间便涨满了她的心! 兰相濡眸子一黯,如玉般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提起她的根茎在半空摇晃:“我不叫幽灵!” 商以沫忍着疼痛,紧紧抿着唇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兰相濡被她看的心口一缩,手上的劲道也柔了许多:“你这又是何苦呢?不要多管闲事不好么?” 商以沫道:“为什么要怎么做?” 兰相濡睨望着她,却道:“我真后悔带你过来。” 他似乎不太喜欢过于聪明的她呢! 但是…… 砰—— 镜湖冰面发出一阵轰鸣,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再次龟裂开来! 商以沫瞳孔一缩,还未来得及接受兰相濡的转变,却被底下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呆。 不是被兰相濡封印好了吗? 冰罡蛟龙竟然又破开了封印! “啧!真是麻烦!”说着,竟将她从云端丢了下去。 ps:依旧是帅气的代发君,哈,当一切回到原点,相濡还能想起一切么?容月和龙芯林又会插手做什么?   ☆、第105章 重来(一) 商以沫感到自己的身子正快速的下降,越来越接近破裂的镜湖。 眼睛被泪水所润湿,随着身子下降,一颗颗如冰珠般的泪水向上飘去。 他又一次将她推向了地狱,小怪那次只怕是他想要她的命吧…… 睁大眼想要看清云端上那袭雪白衣袍的主人,更想看清衣袍主人的表情,但越是想要看清眼睛却越是模糊。 “紫紫,若你真是七叶紫金莲的话,那么你一定能够阻止冰罡蛟龙破开封印。” 兰相濡温和浅淡的声音自云端飘来,此刻听起来却像是温柔的催命符,一阵狠似一阵的打击在她的心窝。 七叶紫金莲? 商以沫苦笑,若她不是七叶紫金莲岂不是要命断此处了? 蛟龙血盆大口显现在冰面之下,恐惧之际什么也不顾了,莲身悬空一转,顿时紫芒大盛! 而在此时迎宾殿上空腾云驾雾起了无数人影,正不疾不缓的朝镜湖赶…… 方圆十里之内莲香顿时四溢,万物疯狂生长,顷刻,镜湖四周常年寸草不生的土地上一片绿意盎然。 兰相濡眯了双眸,唇角略勾,似笑非笑。 七叶紫金莲神魔共体,一念创造,一念毁灭,看如今这情形,她当真是善良呢! 不似刚刚的剑拔弩张,淡淡的紫芒照下,原本龟裂开来的冰面寸寸恢复了原样。 冰面底下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亦随之越来越远,像是被一股柔和而又强势的力量往镜湖深处拉扯而去。 兰相濡见差不多了,指尖一勾,探手将紫莲一捞放入怀中,隐了气息藏匿在了一旁。 待众人赶到之时,镜湖之上平静的像是什么事儿都未曾发生过,只是一向死气沉沉的镜湖今日为何一片绿意? “听闻妖镜镜湖乃死亡之地,如今看来,似乎不然?”龙三太子不明意味笑道。 兰灏天鹰眸闪过阴沉,情绪却收的极快:“方才就说这边无事,三太子非要过来看看,原是知道妖镜镜湖回春了。” 龙三太子惊讶的“哦”了一声,银袍被风吹的飒飒而响:“倒是本太子孤陋寡闻了,原来镜湖也能回春。” 兰灏天不动声色道:“谁说镜湖就注定寸草不生?” 龙三太子自知失态,便歉意道:“方才感知此处妖力大盛,以为有什么人妄想闯进妖镜禁地放肆呢。” 兰灏天心知此人阴险狡诈,又擅逢场作戏,鹰眸闪了闪,淡笑道:“此处无甚意思,不如移驾观雅楼欣赏歌舞?” 龙三太子随即点头:“若是镜湖无碍,本太子便也放心了。” 兰灏天礼貌相迎,侧眸却向兰溟晰看去。 兰溟晰点头,悄悄的退出了人群,往祈兰殿走去。 这事儿十有*是相濡惹的事儿了,除了他谁敢在镜湖之上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过按照自己那缺心眼小弟的习惯,不论做完什么事儿都会善后的无比完美。 可是…… 镜湖那片死气沉沉的土地竟能长出绿意来,简直让人吓掉半条命,也亏的大哥面不改色的还能想出回春这样的借口! 不过…… 他也真敢说啊! 妖镜镜湖竟然开花长草了,这简直比如来佛投胎成妖还要神奇啊! 兰相濡带着商以沫并没有离的太远,方才兰灏天与龙三太子的话一句不差的都落入了他的耳朵。 只是听闻自己大哥说出那个借口之时,略微挑了挑眉。 低头只见紫莲已累的虚脱沉沉睡去,嘴角勾起的弧度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知晓。 自那日从镜湖回来之后,兰溟晰到祈兰殿找过兰相濡几回,却都被兰相濡以各种理由所推脱,显然不想解释那日镜湖之上发生了什么。 而大殿下与二殿下都是弟控,唯小弟的情绪所左右,便也任由他胡闹。 商以沫最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竟与那冰罡蛟龙遨游在无间滨海之内。 周身景象全是旋转扭曲,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蛟龙的血盆大口近至眼前,转眼就要将她吞入腹中! 混沌之后,商以沫缓缓睁开眼,侧目,发觉自己正躺在一盆景之上。 瞥眼却见不远处的矮桌上放着一壶茶,上边正冒着热气,看样子泡起来的时间还不久。 脑中反复回想起梦中的那张血盆大口,商以沫倏然一阵惊悚。 正当她冷汗泠泠之际,一转头便看见了一风姿卓越的人影开了门进了来。 “你当真厉害,睡了整整七日,猪都没你这般伟大吧?” 听着某人说话温温和和、浅浅淡淡的样子,商以沫一股气凝结与心,一口气没上来,愣是咳它个天翻地覆。 兰相濡在原地沉吟了一阵,随即走到她跟前,小心抚着她的花瓣儿给她顺气。 好一会儿商以沫才回魂,但看这人一副什么事儿都未发生过的表情,又是一番气结。 “好人当够了吧?你若是不安好心,没必要在我眼前装的这般好。” 只见兰相濡回身坐在榻上,随手端起一杯茶,拂过上边的茶叶啜饮了一口,动作优雅至极。 看的商以沫只想冲上去给他一巴掌! “我好不好你心上不是知晓么?我敢留下一朵神魔共体之花你可知我得冒多大的风险?” 商以沫听言愣了愣,却依旧不甚明白,什么叫做神魔共体之花?什么是七叶紫金莲? “神魔共体?风险?” 兰相濡放下手中茶杯,面无表情:“你连自己是什么品种的莲花都不知?” 商以沫眉头微皱,她是穿越过来的,哪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再说这具身体的本尊也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关于这具身体身份来历的信息啊。 但心上这突如其来的害怕是为何? 商以沫左思右想,最后斟词酌句道:“本姑奶奶就算是神魔共体又如何?” 谁知话音刚落,额际便被弹了一记,商以沫一呆,属于幽灵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每当她做错事时,幽灵总无可奈何的敲打她额际,而当她做对事时,他也会因为开心而勾勾她的鼻子。 兰相濡收回手,脸色已黑了大半:“又如何?轻则被各大妖魔盯上,重则九重天都会寻人来灭你,你觉得还如何?” 商以沫整个莲身歪倒在盆景之上,大半张莲叶恹恹的垂在花心上,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转念又想起自己本该生他气的,但又因自己确实没事,又生不起他的气来,随即心情更加颓废。 “不如何了……”商以沫没好气的喃喃,“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我就算想重新投个胎,如今也不成啊。” 话音刚落,又怕兰相濡会说出什么“你自杀不就成了”之类的奇葩理由来,她急忙又道:“总之随遇而安了。” 兰相濡迟疑半响,缓缓道:“我觉得你应该找找为何自己有三千年的修为却依旧无法幻化人身的原因。” 商以沫嘟嘟嘴:“你到底想说什么?” 兰相濡眉目却是笑开了:“嘲笑你丑罢了。” 商以沫恍然惊坐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悬身一跳,气势磅礴的扯住他衣领:“丑?我哪里丑了?” 又用自己的花瓣儿直打他绝美无双的脸,小小的莲花身愣是将他直直推倒在地上。 “我就算不是风华绝代,但好歹比二殿下家的那只蛤蟆精好看吧?” 兰相濡一时之间亦不知作何表情,轻喟一声:“就算你比那只蛤蟆精好看许多,但也不是什么好得意的事儿罢?” 他伸手将她自衣领处拿下,又拢了拢被她扯开的衣襟,挑眉道:“你如今这副模样,可吃不了我豆腐。” 商以沫整个身子一僵。 吃豆腐? 她吃他豆腐! 什么叫做她如今这副模样吃不了他豆腐! 她根本没想吃他豆腐好吗! “还不都是你气我来着?” 兰相濡一副被占了便宜的表情:“是呀,你一气之下扑倒了我,并且还扯开了我的衣襟。” 商以沫无言解释,怔愣了许久才道:“那你每日无聊打紧的时候老摸我,算不算也在占我便宜?” 兰相濡微微一笑:“今日闲来无事,不如你再睡会儿?” 商以沫表情很复杂,整根根茎都在颤抖:“好歹我是只女妖,你不觉得咱们不应该共处一个屋檐底下?” 兰相濡本就好看的桃花眼此刻更加璀璨了:“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那可是人类的规矩,与我何干?” 商以沫花瓣儿一缩,很是神伤。 与兰相濡这人辩论问题,简直就是给自己没事找事,他会以一个正常的思路来理解问题么? 显然不会! “兰相濡你姥姥的,今天你再不给老子出来,老子就掀了你的祈兰殿!” 门外兰溟晰炸毛的声音传来,字字中气十足,商以沫震惊万分,那个一身优雅谈吐文明的二殿下竟然爆粗口了? 忍不住斜眼看向兰相濡,许久才回魂过来,她沉睡的这七天里他到底做了什么惨无人寰的事情! “这祸可是你闯的!”兰相濡很是轻描淡写的道。 嘎? 商以沫干巴巴道:“你可不能污蔑我!”她可不记得自己闯了什么大祸足以惊动妖镜二殿下。 脑中闪过那张妖孽脸上的凤眸流转与现今的炸毛相合,不由得寒毛直立。 幸好幸好。 天可见她如今只是一朵莲不用去迎接某二殿下有多么开心! “谁说本殿下冤枉你了?镜湖边上的绿意盎然你敢说不是因为你?” 商以沫突然一个激灵,惊悚道:“那,那还不是因为你把我丢下去?若是当时我不自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那也不一定吧。”兰相濡优雅的掸了掸衣袖,“就算那时你不选择自保,那蛟龙也不一定能冲破出来。” “可是冰面确实又裂开了。” “只要冰面下的结界破不了,它就出不来。”他又端起茶抿了一口,“最多只能在冰面底下张张嘴吓吓人罢了。” 商以沫愣愣的呆了呆,恹了花瓣儿,有气无力道:“你这是在欺骗我的感情!”在那瞬间,她可是恨极了他。 “不这样我无法确定你的身份呢。”兰相濡笑的诡谲非常,商以沫自觉的不去深想。 “让镜湖花开遍野是我的错,但是现在让我收回术法,恐怕我还做不到。” 听着门口的怒吼声一阵响过一阵,兰相濡终于好心起身走向了门口:“这烂摊子我会想办法给你善后,只是这次靠我一人却是不成的。” 商以沫抬起脑袋无力张望:“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追随相濡公子而去。” 兰相濡倏而低笑一声:“这话我倒是爱听多了。”他音色低沉,入耳舒适,“祝你今晚睡眠安好,不会噩梦。” 说完,便扬长而去,只留下商以沫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 当晚,商以沫躺在书房内的盆景之中与周公约会之时又梦到了与冰罡蛟龙遨游在一起的梦。 只是这次遨游的地方不是无间滨海而是天外仙境! 一阵天昏地暗之后,那张血盆大口又出现了,马力十足的朝她涌来…… 惊醒之后遥望窗外,此时还是入夜时分。 想了想,从盆景中爬起,战战兢兢的偷溜进了兰相濡的内阁之中。 她从没有进过兰相濡睡觉的房间,平时兰相濡也不会将她带进去,每次入夜之后都是将她安置在书桌旁的盆景之中。 此时想来,许是这座房内被他藏了娇。 嘿嘿! 月黑风高夜,抓歼看戏时! 刚偷溜进门,扑鼻而来的便是令她怀念的香味——白檀混着兰花的香气。 再走几步便见一屏风,上边整整齐齐挂着的便是他白日里所穿的那件白袍,烛火摇曳,屏风上隐隐约约的映照出一个人影来。 兰相濡此刻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袍,眉尾雪蝶翩跹妖娆,背靠在chuang沿边上低头看着什么书,想来必然是他睡前有阅读的习惯。 只是这人垂头看书的模样真是让人越看越觉得妖孽。 啧啧啧! 哪有人长得如他这般可仙可邪的? 白袍金带束身活生生就是一谪仙,墨袍缎带束发就是妖孽二字的名词解释! “紫紫啊……”兰相濡突然出声,语气甚是奇怪,“白日是谁说你我不该处一个屋檐底下的?怎么今晚紫紫就要来投怀送抱?” 即便灯光昏暗,商以沫却看清了兰相濡在看见她的那一霎那细微的蹙了眉心。 商以沫细细想了想,决定无视他此刻令她感到郁闷的情绪,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感,语调轻松道:“我睡不着。” 兰相濡放下了手中的书,抬眼瞧她,不冷不热道:“所以?” “所以我就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商以沫将此话说的很是理直气壮。 兰相濡看了她一阵,手指习惯性的敲打着书面,随即冷言道:“那你便看着吧。” 语落,起身将手中的书放上房中的书架上,低头吹熄了烛火,走到chuang边便径自躺下。 商以沫傻眼着看着他做完一系列动作,石化在了当场。 她甚至觉得风一吹便能将她风化了…… 过了一会儿,她便忍不住唤道:“相濡你睡了吗?” 兰相濡没应声,她便自顾自的往下说:“这三百年来的生活与我而言,过的简直是镜花水月,真实而又虚幻,相濡,有的时候我真的分不清你到底是幽灵还是兰相濡……” 忽听兰相濡语气甚是平淡回了声:“或许你曾认识的故人与我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我并不是他。” 商以沫突然不说话了,大着胆子爬上了他的chuang,伸手去摸他眉尾处的那只小小雪蝶。 这盏凝灵灯究竟何时才会从他身上脱落还他遗失了的记忆? …… 后半夜睡的极为深沉,再无梦魇。 甚至还做了一个美梦! 她梦见幽灵拉着她的手带她逛遍了大江南北、碧落黄泉,她闯祸惹事而他负责春暖如花。 翌日清晨。 商以沫醒来一见眼下情况,着实将她小心脏惊上了那么一惊。 她她她! 她居然趴在他的脸上睡着了,还流了他一脸口水! 战战兢兢的直起身子打算溜之大吉,却被两根如玉般的手指隔空提了起来。 “我本以为紫紫睡相极差,却不如差到这般离谱。”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什么,接着道,“一直奇怪盆景内每日清早那白光闪闪的是什么,如今想来必然是紫紫的口水了。” 这话兰相濡说的喜怒不明,商以沫却被这奇妙的低气压吓呆了。 “我我我,你你你……” 咦? 她的舌头呢?怎么在打结? “兰相濡,马上给老子出来,咱们要出发了!” 门口传来兰溟晰的声音,商以沫眼睛一亮,真是救星啊! 不过…… 出发? “你要出门?” 兰相濡似笑非笑:“不是我,是我们。” 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神情,商以沫慌了慌:“去,去哪?” “镜湖旁的迷踪林,还要找到梦魇谷的位置。” 商以沫吓得朝地上一坐,提高了声音惊呼道:“去梦魇谷干嘛?” 那里绝对不是一个好地方,除了有不知名的小妖野兽出没以外,还有遗失在六界之外的一些恐怖魔物。 但这些都不足以令人产生极致的恐惧,最可怕的莫过于梦魇谷深处的那只梦靥兽! “紫紫睡了一觉就忘了自己惹的祸了?想让镜湖恢复原样需要梦魇石,而且……” 兰相濡眸光一沉:“若是短期之内不消除镜湖之中的禁咒,冰罡蛟龙对准时机还会破开封印再次现世!” 商以沫道:“所以要到迷踪森林寻降咒珠?” 兰相濡不言,拿起洗漱工具不紧不慢的开始洗漱…… 商以沫忽然嘴角一抽,他到底有没有听到门外歇斯底里的怒吼? 而且现在人数似乎增多了,声音有男有女,有好几声是她从未听过的音色。 大约过了一炷香,兰相濡总算是整理洁净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兰溟晰嘴角微抽:“你这拖延症可得治治。” 兰相濡却笑的如沐春风:“二哥最近脾气见长啊。” 兰溟晰只觉得自己一双凤眸很是生疼:“还不是被你逼的!” 兰相濡唇角弯的正好:“走罢。” “难道三殿下不需要我们自我介绍一番?” ps:吧主要帮帅气的代发君一起回复留言哈,帅气的代发君明天有兼职,今天要睡觉!姑娘们,祝五一快乐!明天又是购物的日子了哈,记得要把自己买到剁手哈!   ☆、第106章 重来(二) 出声的是一女子,一袭骑马装英姿飒爽,身材修长火辣,一头墨发束成马尾绑在脑后,豪气万丈! 兰相濡瞥了一眼,笑道:“狼宫长公主余纤翎,久仰大名!” 女子眉毛一挑,显然未料到对方竟知晓自己的身份,随即又道:“看样子三殿下都熟知我们了呢。” 龙三太子跟着笑道:“可不是呢!素来听闻三殿下足不出户亦能通晓天下大事,看样子是真的了。” 龙三太子这番话说的不阴不阳,却没人站出来反驳,兰溟晰想要发怒,却见自家小弟眉间全是笑意,便忍了下来。 兰相濡道:“龙三太子本是来我妖镜做客,此次与我们前去冒险是为何?” 余纤翎也道:“龙三太子养尊处优惯了,还是别与我们一同前去的好,到时万一磕着了碰着了,可要心疼死龙母了。” 龙三太子却对余纤翎冷笑道:“你们狼宫都能派人前去,难不成我们龙族还不如你们狼族了?此次前去作甚,你们心知肚明!” 林熏儿声音甜腻软绵:“镜湖周围本就危险,此次还要前去迷踪森林寻降咒珠,可别还未出发便起了内讧!” 兰溟晰出面调和:“兔六公主此言甚是。” 狐妖肖澈冷冷道:“妖镜一旦出事,受死的可不仅仅只有妖镜这一方,连同着依附于妖镜周旁的妖族都要给妖镜一块陪葬!” 龙三太子听言,只是愤愤的转过了身。 商以沫掰着自己的叶片数着此次同路的究竟有几人,数着数着便觉得有些奇怪。 她怎么不会数五以上的数字了? 五之后是什么来着? 是七还是九? 这才想着,这群人便已经动身了。 商以沫钻出脑袋,然后俯在兰相濡耳际轻声道:“加上你我,此次同行的都有谁?” 兰相濡奇怪于商以沫问这个做什么,默了一瞬还是告诉了她。 “龙三太子泷傲,狼宫长公主余纤翎,兔族六公主林熏儿,狐族军师肖澈,我二哥兰溟晰。” “一共几人同行?” “七人。” 商以沫眨眨眼,心情何其复杂,她真的忘记如何数数了。 “有几个人自己不会看么?”兰相濡忽然有些担忧道,“可别被那蛟龙吓坏了脑袋。” 商以沫默然无语一阵,决定不将此事告诉他,不然被他耻笑是轻,日日被他戏弄旧事重提那才叫崩溃! “三殿下,你一路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 商以沫一听这音色便知,这龙三太子又找茬来了。 兰相濡凉凉回道:“本殿下就算嘀咕,对象也不会是你,龙三太子请放心。” 众人听言皆是一愣,随即淡淡笑开。 兰溟晰心知自家小弟绝对不会口下留情,却未料到他会这么答一句。 什么叫做嘀咕的对象不会是你? 这不是暗讽龙三太子不要自作多情嘛! 商以沫躲在兰相濡衣领里的脑袋僵硬了一瞬,听的直翻白眼,这人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林熏儿突然道:“此次来镜湖的目的是来寻两件物舍吧?其一是找到降咒珠加固镜湖封印,其二是寻梦魇石复原镜湖,可有错?” 余纤翎点头:“熏儿是否还要做什么?” 林熏儿摇头:“只是那降咒珠在迷踪森林而梦魇石却在梦魇谷。” “梦魇谷比迷踪森林可怕的多。”肖澈负手而立,玉树临风。 龙三太子却道:“但是梦魇谷不仅有梦魇石,还有许多宝物。” 众人目光淡淡扫来,*与挣扎碰撞,产生了奇妙的火花。 商以沫却听出了一些门门道道,看样子这群人之所以愿意与兰相濡、兰溟晰同行,为了自族安危是其次,冒险寻宝来了是首要。 商以沫喃喃:“人心不足蛇吞象。” 兰相濡浅浅一笑,绕过众人径自离去:“他们若是能得,自然是他们的本事,就怕到时连自保都困难。” 商以沫偷偷望了望此刻跟在兰相濡身后各怀心思的人,然后撇了撇嘴。 只是这一路上无话,实在无趣的打紧,商以沫又是闲不住的人,此刻被兰相濡藏在怀里,便开始不安的动来动去。 兰相濡忽然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朝怀里捏了捏,顿时疼的商以沫龇牙咧嘴。 “喂喂喂,很疼的知不知道?” 兰相濡风淡云清道:“只要你不动,我便不会恼你。” 商以沫很神伤。 她又不是木头人,怎么可能说不动就不动! 商以沫骨子里多多少少有些叛逆,他越不想让她动,她便偏要动。 只是动着动着便发现不对劲了,为什么她闻到血腥的味道了? 接着便听到兰溟晰突然一声惊呼:“相濡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眼前突如其来出现一个人,兰相濡停了步伐,顺着兰溟晰的目光朝自己的胸膛处看了看。 眉头忽然皱了起来,白袍果然不好,稍微沾染些许别的颜色便一眼被人看出。 看着兰溟晰凤眸中的凝肃,兰相濡忽然解释道:“上回镜湖平地一声惊雷……赶到那儿出了点事儿,最后就这样了。” 这话说的遮遮掩掩,但兰溟晰却听懂了。 看样子当日自家小弟在镜湖与什么东西交手过…… 只是镜湖里除了那只冰罡蛟龙还会有什么东西能逼得兰相濡出手? 商以沫全身一僵,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受了伤? 可是明明他…… “伤口包扎一下?”兰溟晰有些心疼道。 对于兰溟晰如此的“关心”,兰相濡太阳穴一抖:“我又不是女人,这点伤不必如此慌张。”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妖镜大殿下与二殿下*般的关心自家小弟已不是什么秘密,他们要淡定! 必须淡定! 但是他们这般“深情款款”的对视是怎么破? 他们要不要这么挑战他们的心理底线啊? 这可是两个男人! 商以沫脑海一片空白,想要钻出脑袋看看,却被兰相濡不动声色的按了回去。 兰溟晰凤眸一眯,顿时寒光四射:“那便最好。”语气阴森的让商以沫身子又抖了抖。 她总觉得兰溟晰是在变相的警告她呢! 此番插曲过去,又是一路无话。 商以沫知道他受了伤,并且伤口还因为她的乱动扯开了,这才安稳了一路,最后脑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她再转醒之时,便听到众人争执不下的声音。 商以沫微微眯起眼睛,缩了缩身子变作了一颗种子跳到了兰相濡的耳垂上。 乍一看,倒像是他的耳垂上戴了一枚无色耳钉。 “我一定要得要那株灵参!”林熏儿软软的话语此刻异常尖锐。 “且不说你能不能渡过阴河到对岸去,再说千年灵参已有灵魄,逃窜极快,你如何能捉到!” 肖澈见林熏儿非要过阴河,缓缓的沉了脸色提醒道。 林熏儿听言却没甚在意,身子一晃,便跳入了阴河之中! 余纤翎见此低咒一声,随后转头看向肖澈:“这下可如何是好,兔王可是嘱托了咱们好好照顾这位六公主的呢。” 肖澈想也不想直接跳入了阴河追了上去。 本想警告肖澈不要乱来,谁知他竟也跳了进去,余纤翎顿时怒气翻涌:“真是的,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兰溟晰与兰相濡对视一眼,皆是不动声色。 泷傲转身坐上一旁的巨石之上,嘴里还叼着根草,嗤嗤道:“若是林熏儿在此处出了事,妖镜难脱其咎吧?”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兰溟晰与兰相濡必须有一人前去救援。 商以沫听言二话不说自兰相濡耳垂脱落,然后想也不想后果的跳入阴河尾追肖澈而去。 别人没看清商以沫的动作,但兰相濡却看见了那朵该死的莲花又未得他允许擅作主张的离了开! 心上一恼,也不顾身上是否有伤口,跟着跳入了阴河。 兰溟晰凤眸一沉,看着平静的阴河河面,转眼对龙三太子道:“若是相濡出了事,咱们谁也不用回宫了。” 泷傲心上一突,莫名觉得有些惊恐,兰溟晰何时有过这般阴冷的表情? 余纤翎蹙了蹙眉心:“三殿下的本事人尽皆知,就算受了伤大概也是无妨的。” 兰溟晰点点头,他自然知晓兰相濡的本事。 自几年前自家小弟转醒之后,他与大哥就很担心小弟还会再次陷入沉睡,这般能耐的小弟,怎么可以如睡美人那般,沉沉的睡在冰棺里呢! 商以沫正随着阴河漂浮着前进,突然被人提起,看着那两根如玉般的手指,不用猜便知是某殿下了。 “冰罡蛟龙出来时,怎么没见你这般积极的要去对抗?” 果然某殿下因为她的行为怒了…… 但是那个时候她倒是想下去帮忙啊,到底是谁把她困在云端的结界里的! “那株灵参我想要。”商以沫简明扼要道。 兰相濡沉默了几秒,皱了皱眉淡淡道:“那灵参对你幻化成人没有帮助。” 商以沫侧目:“谁说我是为了幻化成人的?” “那是为了什么?” 商以沫挑眉:“不告诉你,但那株灵参我势在必得!” 兰相濡却是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就凭你如今这副模样如何抢得过林熏儿?她看似娇娇柔柔,实际上却不弱!” 商以沫咯咯一笑,声音清脆悦耳:“我不屑于那只兔子精抢,那株灵参本来就是我的!” 兰相濡微微一怔,随即眯眼轻笑:“紫紫,你好狂妄的口气!” 商以沫眨眨眼:“这多亏三殿下教的好!”要比狂妄他敢认第一谁敢认第二! 她可不信妖镜之内有谁如他那般轻狂敢只身一人执剑斗冰罡蛟龙! 她不过是恰巧受了他的影响罢了。 兰相濡顿了顿,松开了手,不冷不热道:“紫紫竟有这般气魄,想必此次无须本殿下出手帮忙了。” 说着,忽然隐了身形,商以沫眼睛朝四周望去,他已不在了。 心上有些失落,却不知失落之感从何而来,深呼吸一口气,渐渐的沉了眸光! “是谁在鬼鬼祟祟!”林熏儿上了岸,忽听背后有窸窣的声音,转身却见肖澈跟着她上了岸。 “你怎么来了?” “我可不想连累狐族。”肖澈简简单单一番话便解释清楚了来意。 林熏儿先是一愣,随即想起狐族与兔族最近达成盟友条约一事,还有自己临走前父皇对肖澈的交代。 “随你。”林熏儿语落,便自顾自的开始找起了那株胡蹦乱跳的灵参。 待商以沫飘游上岸时,并没有发现林熏儿与肖澈的身影,却先被眼前的景色惊了惊。 她以为她会看到茂盛而又密集的热带丛林,再不然也该是什么雨林,谁知眼前出现的却是蜿蜒而又陡峭的青山! 就以这座山高耸入云的山顶与狭窄的山路,她可不指望自己能腾云驾雾飞上去。 此时此刻她多么想躲进兰相濡的怀中让他驾云带她上去啊,但也只能想想。 毕竟狠话放出去了…… 一蹦一跳的爬楼梯,满心都是忿忿,死幽灵,他怎么可以说走就真走! 傻不愣登的猜想,难道是自己太狂了,吓着他了? 爬到半山腰之时,抬眼却见夕阳已西下。 看了一眼路旁的大石头,想了想便将自己整个莲身都扒了上去,四肢舒展,简直舒服的冒泡! 只是耳边突然“砰”一声,石子竟然滚了下去! 商以沫小心脏怒了,她有这么重么? 有么! 这石头那么大块竟然承不住她的重量要滚下山去! 眼前突然一花,一只山鹿从她头顶掠过,她下意识的将身子一缩,紧接着一道青蓝色衣袍划过,只见森冷寒光乍现,鹿头“砰”的一声随着她的石子落地,掉在了她的眼前。 鹿目圆瞪,惊恐万分,死不瞑目一眨不眨睨望着商以沫。 莲身一缩,她看到了鹿目中惊慌失措的自己。 肖澈见地上有朵花在动,还露出奇怪的表情,像是一只受惊的白兔,顿时好奇心起,走到了商以沫的跟前。 商以沫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狐族的军师肖澈,随即夸赞道:“您的剑法真,真好!” 是朵会说话的莲花呢! 肖澈剑眉一挑,眸光沉沉。 商以沫抖了抖花瓣儿,继续夸赞道:“小女子说的可是实话,您的剑法简直出神入化,好似能,能,化腐朽为神奇!” 肖澈斜斜睨看她,更感兴趣了:“出神入化?化腐朽为神奇?” 商以沫频频点头,余光又见那鹿头滚地死不瞑目的样子,随即将头点的更凶了。 差一点她就要成这只白狐手下的亡魂了! “你是这里的花妖?莲花精?” 商以沫一怔,随即重重的摇了摇头,消沉的看着他:“不小心摔进来的,我不知这里是何处。” 肖澈听言,将她捧了起来,眸光淡淡落到她身上:“若是我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就将你也带出去。” 商以沫惊悚,她这样的借口他都能相信? 还要把她救出去?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过程? “我叫肖澈,清澈的澈,你叫什么名儿?” 商以沫用叶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含糊的答道:“以沫,相濡以沫的以沫。” 肖澈听言露出了一丝丝奇怪的神情:“你的名字真有意思,与妖镜的三殿下缘分不浅呐。” 商以沫歪着脑袋装傻道:“妖镜三殿下是谁?叫什么名字?他和我同名吗?” 肖澈噎了噎道:“当我没说。” 商以沫放下一颗心,还好他没有继续逼问,不然她怕应付不来啊。 “肖澈,你在做什么!”林熏儿皱着眉自一旁的巨石之后走了出来。 肖澈答的不冷不热:“没什么。倒是你到底找到那株灵参了没有!” 林熏儿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我明明看到它往这边跑来了,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肖澈冷冷道:“既已找不到那株灵参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命可比这些东西重要!” 林熏儿贝齿咬着红唇,满心的不甘:“差一点就抓到它了,我们再找找。” 肖澈用毫无回旋的语气道:“再给你两个时辰,若是还寻不出,立马离开这里!” 林熏儿见他面色不佳,便也不再多言,转身走入了一旁的密林之中,始终没有察觉到趴在肖澈肩膀上的商以沫。 “她想要用那株灵参做什么?” “大概是想救她二哥。” 商以沫露出鄙夷的神色:“兔族败类,林轻蕨?” 肖澈惊讶道:“你认识?” 商以沫撇了撇嘴:“此人恶名昭彰,别说我知道,恐怕整个妖族无人不知吧?欺软怕硬,专食人血,偏偏兔王还不愿打死他,恶心。” 难道那兔族败类受重伤了? 肖澈笑道:“如今的兔王可是情深之人。再坏也是自己儿子,下不了手处治是情理之中。” 商以沫不屑道:“那也不能让他出来祸害人呀。” 肖澈低笑:“你说的对,确实也不能将他放出来害人。” 商以沫被他突然的轻笑晃迷了眼,原来除了幽灵,还有人笑起来可以这般深入人心。 温暖的简直让人想要冒泡泡! 哗啦—— 有什么东西从她眼前一闪而过,商以沫眼睛猛然一亮,是那株千年灵参! 莲身腾空一个回旋,速度竟与灵参不分上下! 肖澈只觉得肩膀处一轻,紧接着半空出现了一抹奇观—— 一朵莲花与一株灵参半空“斗殴”! 林熏儿突然冲了出来,见肖澈怔怔的看着半空,她突然笑了:“今日真是赚到了,不仅有千年灵参,还有千年紫莲呢!” 纤手一挥,一道恢宏剑气划过天际,直直朝着商以沫劈下! 商以沫见此黑眸一沉,根茎顷刻长长,一把拽住了欲逃的灵参,身子一翻,莲身划出一道紫芒与那剑气擦过,林熏儿手中长剑微颤,眨眼断成了两截! 林熏儿脸色猛然一沉,心中骇然,方才拦下她攻击的是谁? 转头看向肖澈,却见肖澈满脸都是不可思议,那双眼睛亮的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商以沫小心翼翼的将灵参藏进莲心,然后默默的隐了身形。 “肖澈,你为何拦我!”   ☆、第107章 你卑鄙 肖澈一愣,他拦她? 他何时拦了她? “你可别告诉我,方才拦下我那一剑的不是你,是那株灵参!” 肖澈脸上蒙上了一层乌云:“林熏儿,你别太过分。凡事可要讲求证据!” 林熏儿眸光阴冷:“证据?此处空无一人,能接下我剑法的人可不多!” 说着,纤手又是一挥,长剑的剑尖猛然指向肖澈,一道剑气扑面而来,让肖澈变了脸色。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做什么?要不是你出手阻止我,方才我已经得到那株灵参了。”还有那株突然出现的千年紫莲! 商以沫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肖澈竟替自己背了黑锅。 肖澈被林熏儿逼得步步倒退,最后不得已幻化出长剑护身。 唰—— “我真是看错你了!”伴随着林熏儿一声怒喝,她身影一闪,一招变化莫测的术法使出,让人看不清她的身影究竟出现在了哪里! 一道冷芒自身侧而过,紧接着肖澈便感到后背一凉,眼见着林熏儿手中的长剑将要没入他的身体! 林熏儿唇边渐渐勾勒起了嗜血的笑意,但在下一秒变了脸色! 为什么没有鲜血喷涌而出,还有肖澈的尸体呢? 只见半空中那抹青蓝色身影一阵扭曲,然后消失不见了! 残影! 方才的身影竟然不是肖澈本尊! 林熏儿脸色刹那惨白,她怎么不记得肖澈会这么一招! 按照修为来讲,肖澈在修为上虽与她持平,但他的妖术却修得并不比她精,难道有人暗中在给她使绊子? 肖澈明显也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发呆,林熏儿那剑竟未伤到他分毫! 眸子抬起,震撼的看着站在他跟前的那朵莲花。 “呃,让你成替罪羔羊很抱歉。”商以沫讪笑道。 “你究竟,究竟是什么东西?” 嗡! 林熏儿的剑气又一次划来,商以沫惊讶之际根茎卷起肖澈便往一旁躲去。 商以沫正想着此次该用什么办法脱身,这时兰相濡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只听兰相濡不温不火道:“你们到这里是自相残杀来了还是寻千年灵参来的?” 林熏儿双眼死死盯着肖澈,心脏不断的收缩颤抖,方才她好似看到一朵莲花帮了他。 是幻觉? “二殿下请你让开,这不关你的事!” 兰相濡却道:“这确实不关本殿下的事,只是本殿下的紫紫突然消失了,本殿下甚是忧心。” 林熏儿听的直皱眉:“什么?” “本殿下移植进祈兰殿的那朵紫莲不见了呢,你们打架的时候可见到了?” 肖澈眸光一闪,侧目便见商以沫抖了抖身子,然后突然一头栽进自己的怀里。 他心一震,顿时苦笑,原来是兰相濡养的那株莲花,怪不得有这般神力。 只是看这小家伙似乎很怕兰相濡的样子啊…… 看着商以沫一副“别把我交出去”的表情,心念一动,若是小家伙不愿现身,那么他就替她隐瞒她的行踪。 “紫莲?”林熏儿皱眉,眸光闪了闪,语气突然放柔,“方才与那株灵参一起消失了。” 兰相濡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落在了肖澈的怀中,随即收回眸光:“既然追不回灵参便算了,记住此次我们的首要任务。” 林熏儿被这不带丝毫情面的口气吓了吓,随即点头道:“三殿下说的是。” 待从阴河出来,天边已是繁星漫天,可惜妖镜之内无四季,无绿意,不然这般星辰配上美景必然是十分惬意的。 自从她一个冲动钻进了肖澈的怀里之后,她时不时感到有一寒气森森的目光盯着她。 待她偷溜出脑袋看时,又发现众人自顾自走着,没人询问到底在阴河发生了什么事儿,更没人曾把目光落在肖澈身上。 骤然松了一口气,难道她幻觉了? 慢慢抬起头,突然对上兰相濡那双好似发着令人心悸亮光的眼睛,只听他慢悠悠道:“最近觉得莲花羹味道不错。” 商以沫僵住了,脑海中想象着被某殿下抽筋扒皮场景,顿时恶寒了一阵。 她是妖,是莲花精,一点也不想修炼成白骨精…… 只是兰相濡说完话便很快移开了目光,再没翻过头来看她。 冷汗滴滴落下,肖澈故意落后众人几步,突然拂过她的花瓣道:“你很怕三殿下?” 商以沫小声回道:“也不算是怕。” 肖澈微微挑眉:“你为何骗我是迷失在阴河的妖精?” 商以沫没有料到肖澈竟记得这仇,倏而扬起一抹笑,用肯定的语气道:“我那是为了自保,万一你玩死我怎么办!” 肖澈没有反驳,对她只是笑。 笑的商以沫的信誓旦旦最后毁于一旦! “我和兰相濡吵架了,所以偷溜出来了。” 肖澈拍了拍她的根茎:“三殿下脾气算是好的,你到底怎么和他吵得起来?” 商以沫眉角一抽,兰相濡那厮长得模样与做的事儿果然够装! 他若是脾气好,天下就没有脾气差的了! 肖澈看她忿忿不平的表情,伸手在她头上敲了敲:“你可真是怪胎。” 商以沫皱眉:“别打我头,会变笨的。” 肖澈收回手:“谁说的?” 商以沫不假思索道:“兰相濡啊,他说要多多打打我的脑袋,这样我就能越来越笨了。” 现在已经笨到连数数都不会数了。 肖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无奈道:“我略略能明白他为何喜欢打你头了。” 商以沫瞪了他半响,不耻下问道:“为何?” “不知为何,欺负你总觉得很有成就感。” 商以沫深呼吸一口气…… 忍了! 谁让他现在是她的保命王牌,而且还是个性格如此温顺的好妖? 此时此刻他若还想在她头上敲上一记,她也得忍,前边有魔鬼虎视眈眈,她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入夜之后气温转凉了许多,商以沫看着前边阴森森的林子便知他们终于走进了迷踪森林的范围之内。 头顶黑云沉沉,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子,众人一进入迷踪森林纷纷都陷入了沉睡。 商以沫自肖澈的怀里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的朝兰相濡走去。 轻手轻脚的钻进兰相濡怀里,将已经磨成粉的灵参撒在了兰相濡的伤口之上。 听闻千年灵参乃是妖镜疗伤圣药,即便兰相濡是因那冰罡蛟龙五爪受的伤,此药对他的伤口应当有些裨益。 正专心致志的抹药,忽听耳际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她身子一僵,抬眼便对上兰相濡的炯炯目光。 兰相濡弯起腿,抬手抵着下巴,思虑了一番压低声音道:“你寻这灵参是为了我?” 商以沫心有余悸的拍拍脸:“三殿下,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兰相濡伸手将她提了起来:“吓死人?那也要你得是个人才成!” 商以沫幽幽哼了一声。 兰相濡抬眼瞧她:“你担心我流血而亡,怎么都不担心生生把我气死!” 商以沫喘了口气,没好气道:“到底是你气我还是我气你?” 兰相濡面无表情道:“自然是你气我。” 商以沫睁大眼:“殿下,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典型啊!” 兰相濡挑挑眉,弯了眼眸瞧着她。 “你去哪儿?还打算回肖澈那里?” 看着她一蹦一跳的朝着那抹青蓝色身影蹦去,不由得沉了声音。 商以沫转头,奇怪道:“当然回去了,不然等他醒来时,我却出现在了你身边,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虽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这厮的“chong物”。 兰相濡淡淡道:“他奇怪与我们何干?” 商以沫哼了一声:“我才没你这般没心没肺。” 兰相濡慢条斯理回道:“我若没心没肺,在阴河时就不会出现。” 商以沫一顿,突然挫败了。 确实,若是那个时候兰相濡不出现,那么那个林熏儿发现她是迟早的事儿。 “相濡,现在我不能离开他,我觉得肖澈是个好人。” 兰相濡似乎叹了一声:“狐族军师确实是个好人呢。”起码比起他来,是个难得的好人。 “迷踪森林的雾气就要散去,他们也该醒了。” 兰相濡皱眉:“你若执意回他身边,回去以后,我就吃上一个月的莲花羹。” 商以沫恨得牙痒痒:“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商以沫伤神,还没什么事儿是这厮当真不敢的…… “你不能对我的百子千孙下死手!” 兰相濡无所谓的耸耸肩:“又不是我的百子千孙。” 商以沫来回走几步,突然跳到了兰相濡的头上,双手抓着他的头发,恶狠狠道:“信不信我拔光你的头发!锃亮锃亮的可潇洒了。” 兰相濡抬手,把她从自己头上抓了下来,笑道:“莲花全身都是宝,莲藕能吃,莲子能吃,莲叶更是能入药……” 商以沫只觉得头昏脑胀,这些东西几乎都是寻常百姓家能吃到的东西。 遥想当年与幽灵入人界一家酒店吃食,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幽灵没安好心的给她点了一桌子的莲花宴! 倒了她足足三个月的胃口! 想想自己同族被断肢残臂还上桌的情景! 简直不能忍啊! 兰相濡站起身,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肩膀,然后笑米米又道:“林熏儿的二哥似乎需要灵参救命,如今这灵参被你用在了我身上……” 商以沫脸一沉,真是好心没好报,气鼓鼓道:“你卑鄙!” 兰相濡但笑不语。 商以沫眼波一转,眨眼道:“殿下累不累?渴不渴?小女子帮你捶捶腿,揉揉肩?” 兰相濡垂眸,唇角缓缓勾起。 “殿下殿下好殿下,紫紫可是有良心的人,绝对不会背信弃义随便跳槽的!” 兰相濡轻轻的笑了:“如此说来,紫紫还想过跳槽?跟随肖澈?” 商以沫听着他说话的口气,只觉得全身毛骨悚然,禁不住的瑟缩:“没有没有,半分都未想过。” 事实上,她确实想过一瞬,但是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因为她必须守着凝灵灯,万一有天凝灵灯自兰相濡的身上脱落,那么他很有可能会想起幽灵的记忆。 如此一来,或许什么都能回去了。 兰相濡伸出手,握住她的根茎,将她提了起来:“如果你当真聪明的话,最好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 商以沫想了想,与他讨价还价简直就是在考验她的智商! “那你还吃不吃莲花羹?” 兰相濡不假思索道:“看你表现。” 商以沫忍不住道:“肖澈比你好多了。” 兰相濡挑眉:“肖澈比我好?” 商以沫暗道不好,在某殿下眼前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个! 眼睛闭了闭,表情一敛,肯定道:“你听错了。”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迷踪森林的雾气总算消散,抬头终于能看清月亮的模样。 是一轮弯月。 商以沫这次想要回肖澈怀里去,兰相濡破天荒的没有阻拦。 商以沫下意识的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因为她总觉得某殿下是十分记仇的。 众人渐渐苏醒,纷纷痛苦的揉着自己的眉心。 余纤翎眼睛突然一瞪:“我们全被迷晕了?” 迷踪森林比她预料的还要危险! 泷傲却是眯起了眼睛,朝兰相濡看去:“看样子你很清醒。” 众人听言,纷纷看向兰相濡。 商以沫自肖澈的领口探出脑袋来,听到泷傲如此一言,却是冷哧一声:“三殿吓体质特殊,区区迷雾怎能伤他。” 肖澈听言压低声音朝商以沫问道:“听闻妖镜三殿下自出生便沉睡,可是真的?” 商以沫点头:“比真珠都真呢!” 肖澈垂眸,看向她:“你似乎也没被迷晕。” 商以沫微微嘟嘴:“可能我也比较特殊。”她可是上古七叶紫金莲呢! 何止特殊,简直特殊死了! 肖澈道:“你不打算回你真正的主人身边?” 商以沫撇嘴:“我才不回去呢,回去就是给他欺压!” 肖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颜:“三殿下不像是会恃强凌弱的人。” 商以沫不满的抿着嘴巴,然后忿忿道:“你们都被他骗了!” 这才说着,泷傲突然对兰相濡挥出了红缨银枪,惊得众人纷纷跳上一旁的高树。 银白的光华在泷傲手上凝聚,将兰相濡逼退了几步。 兰相濡抬眼,皱眉瞧着寒气逼人的银枪朝自己毫不留情的挥下,眸子危险一眯,有条不紊的躲避着如急雨落下的银枪。 泷傲见此,唇间化开了一抹诡谲的笑意,银枪自手中一转,流转出了森森的杀气。 兰相濡脚下施力,径自跃上一旁枝桠之上,躲避着越来越凶狠的攻击。 肖澈瞥见商以沫一双眼紧紧盯着泷傲,暗自皱眉。 她难道不应该关注自家主子的安危吗,怎么全程目光都在泷傲身上? 商以沫强自镇定住自己的心神,艰难道:“那个泷傲似乎被异灵上身了。” 肖澈一怔,难以置信道:“异灵上身?不可能的,泷傲可是龙族!”龙族乃是神族,怎么能被这样低级的妖物轻易上身? 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泷傲确实是被异灵控制了行动! 商以沫摇头,神情凝肃:“若是泷傲心里从未有过想要比过三殿下这番强烈的欲/望,他便不会这么容易被这里的异灵上身!” 可以见得这个龙三太子早就想对兰相濡出手了,就算不是想对兰相濡出手也是早就想与兰相濡一较高下了。 附身异灵,最喜有强烈欲/望的人。 因为这些人的意志最容易受蛊惑,更易控制。 肖澈半信半疑道:“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龙三太子对妖镜三殿下动的手,若是将兰相濡打了伤,都绝不是一件好事儿,反之亦是如此。 商以沫抬眼,突然好奇心起:“你说到底是三殿下厉害些还是龙三太子厉害些?” 肖澈没说话,皱眉道:“我现在似乎明白为何你家殿下会喜欢欺压你了。” 商以沫本不想问原因,忍了一会儿便忍不住问道:“为何?” 肖澈微微一笑道:“你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典型。” 商以沫觉得,最近她神伤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肖澈,你与三殿下怎么回事?是不是受镜湖的影响犯了什么怪病?” 余纤翎自一旁的树上突然跃了过来,商以沫缩回了脑袋,躲进了肖澈的怀里。 肖澈皱眉,缓缓看向余纤翎:“犯病?” 余纤翎点头,奇怪道:“进入迷踪森林之前一路上嘀嘀咕咕的是三殿下,现在一路嘀嘀咕咕的是你。” 肖澈一呆,然后失笑道:“这可不是犯病,而是不可抗力。” 余纤翎身子朝树干一靠,抬抬眼皮,嘲笑道:“不可抗力?这借口可真不够令人信服的呢。” 肖澈无奈摇头,这小家伙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有她在身边,如何能忍住不说话。 这也是为何三殿下一路上嘀嘀咕咕的重要原因了。 这家伙就是“不可抗力”的存在啊。 轰隆—— 墨色的浓云自天际翻腾,不知不觉中弯月已被黑云所遮掩,震耳欲聋的雷声与闪电自空中炸开,如同无数只满眼猩红的怪物在天上吼叫! 压抑的气氛展开,血腥味突然弥漫…… 紧接着下起了倾盆大雨。 耳际是余纤翎没好气的一声怒骂:“他姥姥的,这里怎么能下雨!” 然后是林熏儿的惊呼声、兰溟晰的暴怒声,还有肖澈倒吸凉气的声音。 商以沫下意识的朝下边看去,她以为受伤的一定是不知死活的泷傲,谁知竟是兰相濡! 白衣沾染了更多的血红,晃眼一看,竟像是胸口开出了一朵朵巨大的红梅花来。 心上不由得焦躁起来 ,她低估了冰罡蛟龙五爪的威力,也高估了灵参对伤口的复原能力,不然凭那泷傲又怎么能如此轻易伤到他。   ☆、第108章 简直就是掉身价 雨下的越来越大,几乎是砰砰的落地,商以沫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眼前一花,肖澈竟跃了下去,与泷傲打在了一起。 商以沫被留在枝桠上,急急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垂着眼睛死死盯着底下。 她瞧见不远处扭打在一起的两道人影,担忧的全身都在颤抖,花瓣儿颤巍巍的被雨水冲洗着,狼狈的耷拉着。 泷傲全身散发着锋利的杀气,手中银枪在掌心一转,四道银光如掌印下,硬生生的划开了雨幕。 他一声低喝,四周一圈苍茫大树应声倒下! 眼见着泷傲就要被兰相濡与肖澈一起制服,但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阴气森森的光芒划过,泷傲的长枪埋入了肖澈的胸口之上。 林熏儿拦不住兰溟晰,便出口道:“妖镜两位殿下都对龙族太子出手,可不是件好事。再说,肖澈在底下,三殿下必然不会受伤。” 兰溟晰咬牙切齿道:“看看那泷傲都做了什么,林熏儿你眼睛瞎的吗!肖澈身中一枪,你还不下去帮忙!” 商以沫忍不住自枝桠上跳了下去,拔高了声音突然吼道:“都给我住手!” 兰相濡与肖澈对视一眼,身形一闪,落在了断枝中央。 商以沫清清楚楚的看见肖澈胸口上的断枪,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转眼又见兰相濡身影颤巍巍的站着,心上更是焦躁。 泷傲站在原地,冷眼将她盯着,眼眸中阴光一闪,红缨枪一挥,直直朝着商以沫刺去。 商以沫奋身一跃,跳到了泷傲的银枪上,口中念念有词着什么咒语。 顿时,根茎直直变长,变粗,发着荧荧青芒,将红缨枪死死纠缠了住。 泷傲双眼一眯,双手一个施力,欲将商以沫自银枪上甩下去,不料不仅没将商以沫甩下去,反而被商以沫缠的更紧。 耳边全是众人的惊呼声,此刻的商以沫却顾不上这么多,脑海中寻着各种咒语,最后眼眸一亮。 “妖孽,速速自龙三太子的身上出来,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泷傲面上一怔,闻言冷笑:“手下无情?你敢杀了龙三太子吗?如今我们与他已合二为一。” 商以沫的口气却比“他”更冷:“那且看看我能不能将你们与他分开!” 言罢,泷傲银枪银光划过,商以沫被震得头晕眼花,所幸的是如今的她可不怕这森森寒芒。 紫莲花瓣绽放,紧接着朵朵紫莲花瓣混着雨水,竟向泷傲的七窍飘去。 见着泷傲木然期间,商以沫根茎朝着泷傲握住银枪的手腕打去,打的泷傲吃疼,银枪顿时落在了地上。 商以沫瞧准时机,口中又速速念起咒语。 一声龙鸣响彻云霄,只见泷傲身上几抹黑色影子缓缓与本身扯开,晃得人眼睛生疼。 眼见着差不多了,商以沫抽身一退,眼睁睁的看着泷傲腰带一散,裤裆一掉…… 林熏儿与余纤翎一惊,忙转过身。 兰相濡与肖澈手指一颤,忙忙朝着商以沫飞奔而去。 肖澈蹲下身,将商以沫捧起,兰相濡则站在商以沫眼前,深吸一口气道:“别看,侮辱你的双眼。” 商以沫一愣,任由这两个人慌不择乱的将她带离了是非之地。 她想不通,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扯掉的泷傲的腰带? 还是那些可恶的异灵在作祟? 晃了好一阵子,泷傲才晃过神,身下一阵凉爽,迷茫着眼睛低下头一看,瞬间绿了脸色。 忙低身弯腰拎着裤子,紧腰带。 身旁几只鬼影似得东西东窜西窜的似要逃走,商以沫双眼一眯,朝着怔仲着的兰溟晰道。 “二殿下,快将那些东西拦下。” 兰溟晰回神,听着商以沫的话,神色复杂的正打算去收服那群异灵。 却在这时,兰相濡轻动玉指自头上拔下一根墨发,长发落地,竟变作了一缕白芒,将那群欲逃走的异灵禁锢在了其中。 商以沫道:“这种东西难以消亡,你可有办法?” 原本她想让兰溟晰出手的,毕竟兰相濡受了伤,可是看那异灵被困禁锢之中却并不怕被消亡她便懂了。 这群异灵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嗯。”兰相濡淡淡应了一声,对她轻声道,“会收拾它们的。” 商以沫抬眼,见他那双一向淡泊的眸子中,此刻映照着熊熊怒火,唇角难得的勾起了嗜血的弧度。 也难怪,在他眼皮子底下这群低级异灵都敢作祟,他若还能够风淡云清,那才有鬼了。 肖澈捧着她的手一抖,看着她与兰相濡的一问一答,心底凝聚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堵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群异灵扯开泷傲的腰带是什么意思?” 商以沫猛然抬头,他竟在愤怒这个? “紫紫,你那什么眼神?” 商以沫深呼吸,拽了兰相濡的衣领,没好气道:“算我白担心了。” 兰溟晰此刻走了过来,双眼奇怪的看着商以沫,不仅如此,就连林熏儿与余纤翎也走了过来。 商以沫暗道不好,这下风头可算是让她出尽了。 肖澈却在这时向后倒了下去。 天边泛白,骤雨已停,林熏儿与余纤翎站在距离商以沫不远的地方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被那绿光盈盈又虎视眈眈的眼睛久久盯着,商以沫只觉得后背冷风飕飕,忍不住的抖了抖身子,小心翼翼的处理着肖澈的伤口。 好在泷傲的银枪没有伤到肖澈的心脉,不然以她知晓甚微的医术,可就棘手了。 抬眼瞄了一眼某殿下,心中叹息,若是以前的幽灵,这些事情必然无须她亲自出手打理。 心上莫名有些酸,忍不住的就想掉眼泪。 “殿下,你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我身后那些个奇怪的眼神?” 兰相濡垂眼:“我为什么要帮你?” 商以沫嘟着嘴,没好气道:“肖澈也是为了帮你才受的伤,而且林熏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没办法拿出灵参……”毕竟那株灵参是她当着林熏儿的面抢过来的。 兰相濡心知她都是为了他,但看着她帮肖澈这般小心的处理着伤口,心上总觉得不是滋味。 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那你好好处理他的伤口。”随即,便领着众人离了开,给商以沫腾出一个安静的环境。 走了一会儿,余纤翎抬手拦住兰相濡的去路:“三殿下,我想你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兰相濡面无表情:“紫紫不过是我养的一株还不会化形的莲花精罢了。” 泷傲显然不会相信:“花妖一族三百年便能化形成人,但三百年的修为又如何能避开我的银枪!” 所以兰相濡一定说谎了,那只莲花精明显就有千年修为。 还不会化人,骗鬼呢! 就算骗鬼鬼也不会相信! 兰溟晰却知,紫紫确实有千年修为,但她不能化形是确有其事,兰相濡没有说谎。 七叶紫金莲很是特殊,特定情况下会化为莲身难以成人,特定情况下又会无法化为莲身,只能化人。 兰相濡冷笑:“如此说来,龙三太子是希望紫紫出事了?” 泷傲一噎,看着兰相濡冷的似要结冰的眼神,顿时不敢多言。 林熏儿柔柔道:“既然是三殿下养的紫莲,必然有不同寻常之处。”如此想来,在阴河时与她争抢灵参的就是这朵紫莲了。 糟糕! 她真的冤枉肖澈了,还差点杀了他! 兰溟晰后背冷汗泠泠,看样子知道七叶紫金莲模样与存在的人并不多,不然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众人各怀心思,纷纷陷入沉默。 进入妖镜不过才几日时间,便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若是真到了梦魇谷,会不会直接被梦魇兽勾走心魄? 兰相濡伸手探了探胸口处的伤,然后一撩衣摆,靠在了一旁的断枝上。 喉间一阵腥甜,硬生生的将其咽了下去。 兰溟晰见此,指尖放在了兰相濡手腕的脉搏上,顿时大惊:“相濡,你何时受的这么重的伤!” 兰相濡轻轻一笑,却是转移话题:“幸亏肖澈替我挡下那一枪,不然今日怕是要死在这儿了。” 兰溟晰深呼吸几口气,凤眸蹭蹭的在冒火:“相濡,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是金絮在外败絮其中?” 比惨状肖澈比他家小弟确实惨多了,但比内伤,相濡这种情况一旦再动用术法,便是与自杀无异。 但在这里又如何能不动用术法自保? 兰相濡看了看不远处眸光沉沉的众人,缓缓的长吁一口气,又转移话题:“紫紫手上的灵参虽对我无用,但对肖澈的伤却是疗伤圣药。” 兰溟晰没好气道:“你在担心肖澈还是在担心那只莲花精?” 兰相濡道:“肖澈因救我而受伤,若是他不能好,我便不能安心。”他这是欠了狐族一个人情啊。 但是如今紫紫是他的,紫紫替他医好肖澈,也算是还了这份情。 兰溟晰无奈叹息,他怎么能不懂兰相濡的意思呢。 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家小弟对那株莲花如此好,可那株莲花精如今却在照顾别人,自家小弟却要忍着伤痛,这也太过分了。 泷傲盘腿坐在地上,脑子里全是被那株莲花精戏耍的画面,恨得牙痒痒。 就算他是被异灵控制了又如何,她就不会直接替他驱逐出那些孽障吗,为何松他腰带害他丢脸! 兰相濡可恶,他养的那株混蛋莲花精更可恶! 只要与他相关的所有东西都可恶! 余纤翎眸光淡淡一瞥,冷笑道:“泷傲,别再丢龙族的脸了。” 泷傲一听,脸一阵白一阵绿:“自从那兰相濡醒过来后,咱们就一直被妖镜欺压着,你受得住这口气?” 余纤翎嗤笑一声:“且不说妖镜三位殿下如何,单单是妖镜的陛下对妖族人民尽心竭力,我们便无话可说。”顿了顿,鄙夷道,“不像某些族,不知天高地厚的屡屡挑衅。” 泷傲气的手背青筋暴起:“龙族可是神族后裔!” 林熏儿插言:“神族后裔又如何?谁说妖镜陛下就不是神族后裔了?” 泷傲突然狂笑:“有谁见过妖镜陛下的原形?说不定是只王八精!” 兰相濡起身,与兰溟晰幽幽的走了过来,眸光淡淡的落在了泷傲身上:“上古四神之一的玄武便是王八的模样。”虽然玄武乃是蛇龟合体。 泷傲又是一噎,顿时不知怎么接言才好。 余纤翎想笑,这三殿下总能三言两语让人气到肺疼,还反驳不出话来。 上古神兽虽已是过去式,但对于他们而言,依旧是影响颇深,谁敢说那些神兽的不是? 兰溟晰轻咳一声:“要不要过去看看紫紫给那位包扎好了没有?” 兰相濡淡淡道:“你们还是留在这里吧,我过去看看。” 兰溟晰伸手拍了拍兰相濡的肩:“若是她想跟了肖澈走,别拦她。”神魔共体之花留在身边就是定时炸弹! 兰相濡笑了笑,没有答话。 余纤翎潇洒大方的对着兰溟晰挑眉:“你是不是过于保护三殿下了。” 兰溟晰面无表情:“管好你自己就好。”言下之意,他喜欢做什么,轮不到别人来评论。 余纤翎无所谓耸耸肩:“三殿下又不是女人,你们这是何苦来着,把他当女人一般保护,也不怕糟了自家小弟讨厌。” 兰溟晰听言,神色一僵,陷入了沉思。 地上一片潮湿,坑坑洼洼的积了不少水,潮湿的空气让人闻着极其不舒服。 再加上这里的温度比别处冷,冻得商以沫全身直打哆嗦。 “你竟还会医术?” 肖澈躺在由商以沫用小术法幻化而出的杂草堆上,语气很是诧异。 “如果你是凡人,我断不敢清理你的伤口。” 肖澈道:“为何?” 商以沫垂下头,弱弱道:“我哪里会什么医术呀,只是灵参疗伤效果好,往你伤口上一撒,我也不怕用错药误了事。” 肖澈失笑:“原是如此。幸亏你得了那株灵参,不然我可死的冤了。” 商以沫闻言颓废道:“那株灵参也算是你助我得到的,如今把留下的全部用在你身上不算可惜。” 肖澈长眉微皱,隔了片刻道:“你是为了三殿下所以才和林熏儿抢的灵参?” 商以沫点头:“可惜灵参对他的伤口无用。” 肖澈心中一顿:“什么伤竟连灵参都无用?” 商以沫想了想,最后选择沉默。 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兰相濡曾独自迎战冰罡蛟龙过,不然会有什么后果,她不敢承担。 看着她耷拉着脑袋默默看着自己根茎的小模样,不由得让他笑出了声:“不能说便不说就是,干嘛摆出这副要死要活的表情。” 商以沫抬头,忍不住道:“肖澈,你有一副好性子。”与曾经的幽灵一样。 肖澈笑道:“以沫,你也有一副好性子。” 兰相濡走近,便听商以沫与肖澈的轻笑声,顿时止了步,往回走。 此刻他若是出现,怕是会打扰了他们罢。 只是他这般表现是在逃避什么还是真心成全? 余纤翎见着兰相濡面色淡淡的走了回来,不怕死的上前搭言:“肖澈不会与你家紫紫正打的火热吧?” “火热”二字咬的极重,双目满是戏谑的笑意。 兰相濡抬眼笑了笑:“你不会暗恋肖澈吧?现在过去阻止他们‘火热’还来得及。” 余纤翎浑身抖了抖,颤巍巍道:“三殿下,咱们还是不要相互寒碜了。”简直就是恶心到她了。 她堂堂狼族长公主,就算喜欢谁,对方也必须是玉树临风、英姿飒爽的武将才成,对于那种一笑就美的像是女人的人才不感兴趣。 泷傲见兰相濡走远了,这才上前对余纤翎道:“你可能看的出那三殿下如今到底在想什么?” 余纤翎淡淡瞥眼,然后目光缓缓落在了泷傲的裤裆上:“唔,我是不知道三殿下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泷傲下意识的双手紧握腰带。 “就算不分析你的所作所为,我就算看看你的头发也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泷傲被余纤翎大胆的目光看的脸色逐渐呈现出了猪肝色。 “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余纤翎缓缓的笑了:“等那株莲花化人之日,解了她的腰带……雪恨!” 泷傲心上一突,随即转身而走。 余纤翎指尖一动,抓住了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板起了脸,冷声道:“你最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她虽并非真心想要向着妖镜,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容不得任何人半分杂念与分歧,不然想要安然无恙的自迷踪森林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泷傲屡次三番想要激起内部矛盾,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时,林熏儿与兰溟晰走了过来,抬眼便见着这么一幕。 兰溟晰暗讽道:“长公主这是饥不择食了?” 林熏儿面上微红,不动声色的背过了身。 余纤翎太阳穴一跳,身子一转,从泷傲身上站起了身,大方的扭了扭脖子、拍了拍手。 “就算本公主要‘吃’谁,对象也必须是风姿卓越的二殿下呀,您说呢?” 兰溟晰凤眸一眯:“长公主想必是累极了,竟胡言乱语了。” 余纤翎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美的就像两只翩跹的蝴蝶:“二殿下,我很清醒呢。”明明是英气潇洒的容颜,却依旧染着致命的女人味儿。 这余纤翎也不是一个善渣! 泷傲气的全身都在发抖,抬手就想给此刻注意力全在兰溟晰身上的余纤翎一掌。 千钧一发之际,兰溟晰突然出了手。 余纤翎只觉得臂膀忽然被一股大力牵扯,眼前一阵晕眩,待灵台清明,抬眼,看见的便是兰溟晰那双动人心弦的凤眸。 她怎么会在他怀里? 兰溟晰手臂一个施力,带起余纤翎在原地转了几转,左手拥着余纤翎,右手凝聚灵力,硬生生接下了泷傲的一掌。 两股光芒顿时大盛! “龙三太子,你不要太过分!”兰溟晰冷下了声音,衣袍无风自扬,好似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若不是大哥应允这个三太子须与他们同路,他真的是一刻也不想与这种人待在一起。 简直就是掉身价!   ☆、第109章 哎呦,我的小祖宗 余纤翎双眼一阵迷糊,听了兰溟晰怒斥泷傲的话怔了怔,倏然便收敛了散漫的心,转头冷冷对上泷傲的双目。 “方才,你是要置我于死地?” 泷傲收回手,不屑道:“你这不是无碍么?” 余纤翎听言,推开了挡在她身前的兰溟晰,仰头一阵娇笑:“幸亏我无碍,不然龙宫一定会被狼宫夷为平地的。” 泷傲嗤笑:“就凭你们狼族妄想与龙族对抗么?” 听着泷傲这话,林熏儿也听不下去了:“龙三太子,你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着实过分了些,你这是在与所有人为敌。” 兰溟晰在这时忽想起大哥兰灏天对泷傲的评价,大哥曾道,泷傲阴险狡诈擅于伪装,逢场作戏更是不在话下。 凤眸精光一闪而过,渐渐沉下了心。 自从进入妖镜以来,这龙三太子便是一副纨绔子弟、挑衅生事的模样,他到底在计划些什么?想做什么? 大哥又是为何会同意这人与他们同行? 泷傲嚣张道:“与所有人为敌又如何?” 林熏儿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憋得通红。 狼族鼎盛,不似他们兔族逐渐末落,余纤翎敢与泷傲争锋相对,而她却不能。 肖澈抱着商以沫缓缓走来,伤口因撒上灵参已经结痂,无视在场几人的硝烟弥漫,自顾自道:“迷踪森林里的天气变幻无常,一会儿是磅礴 大雨,一会儿是艳阳高照,真够折腾人的。” 商以沫双眼骨碌碌的转着,到处都不见兰相濡的身影。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花瓣儿也跟着一缩一缩的。 肖澈伸手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花瓣儿,低声道:“若是担心他,便去看看?”虽是询问的话语,却带着无奈的口气。 肖澈微微敛眉,实际上,他并不想这株小莲花回兰相濡身边去的吧…… 商以沫也不负他所望,摇了摇头道:“还是不了。”说不定某殿下是因为不想看见她所以才走远了,眼不见为净呢。 林熏儿见着被肖澈捧在怀里的紫莲,越看越觉得熟悉。 双目一眯,眼瞳忽然一阵收缩,指尖颤抖的忍住想要扑上去将其夺下,然后碾成药粉为自己二哥疗伤的冲动! 眼睛猛然闭下,深呼吸一口气! 不可以,不可以,她若是敢对这株紫莲动手,先不说现在的肖澈会不会给她好看,恐怕还会成为兰相濡的敌人。 成为兰相濡的敌人,就等同于和整个妖镜为敌! 但愿她还能在迷踪森林发现第二颗灵参,不然也只能等这株紫莲落单的时候下手了。 动手的时候必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这株紫莲有些特殊,小术法学的似乎不错——想必在阴河内从她剑下救下肖澈的就是这株莲花了。 并且还抢走了她势在必得的灵参! 既然她让她错失灵参,总该付出一点什么来偿还,所以就算她当真将她碾成了药粉,也是她咎由自取! 林熏儿再睁开眼,已稳定住了心神,眼底面上皆是柔弱的神情,温温和和的倒真如一只温顺的小白兔。 紫紫么? 不妨,咱们来日方长。 此刻的商以沫不知自己已被人惦记上了,一双眼落在余纤翎的脸上直打转,看的英姿飒爽的长公主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只听商以沫道:“狼族长公主长得当真美丽,就像,就像天边的一轮骄阳,光芒万丈!” 余纤翎听言,抬眼娇嗔的睨了一眼商以沫,弯起手指对着她的花心弹了一记:“你这可是在巴结我?” 肖澈亦跟着轻笑:“以沫,你是不是见谁第一眼都这么狗腿的?”在阴河内他见她第一眼时,她便是对他一阵夸赞。 商以沫撇嘴:“我这颗心可是24k纯金,真真的真心话!” 余纤翎长眉一挑,自肖澈手中接过商以沫,摇着她的花心道:“24k纯金是什么东西?” “呃……”商以沫眨眨眼,这个她怎么解释好呢? 肖澈知她必然是口出戏言了,便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以沫的花心可是金灿灿的,堪比黄金呢。” 商以沫一愣,随即点头。 别人给你面子,你不拾起是傻子! 见着泷傲并未还想出手的样子,兰溟晰收起了杀意,静静听着余纤翎与肖澈的对话。 别人没有注意到肖澈唤商以沫时叫的名字,兰溟晰却发现了。 目光略显复杂的落在了商以沫身上,相濡、以沫…… 为何肖澈称紫紫为以沫? 商以沫正说着,转眼便瞧见兰溟晰不善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商以沫心上咯噔一声脆响,脑中思虑万千,歪了歪脑袋,她不曾做过得罪兰溟晰的事吧? 吧吧吧?? 肖澈也察觉出兰溟晰对商以沫不善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转了一个身,挡住了兰溟晰探究的目光。 泷傲冷哼一声,食指捏了块小石子,轻轻一弹。 商以沫顿时被砸的嗷嗷大叫,痛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商以沫正想怒骂,紧接着便响起了泷傲的哀嚎声。 兰相濡远远走来,面色很是清俊,眼神很是无辜,缓缓道:“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然后众人便见某龙三太子的额头上鼓了一个红红的包。 砰—— 一块小石子*在地,可爱的在地上滚了几番,然后不动了。 众人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欺负三殿下的chong物莲花总归是要被三殿下记恨上的。 兰溟晰挑了挑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他家小弟最爱干的事儿。 商以沫抬眼,将目光落在了兰相濡的身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依旧穿着那件染了血的白袍,一向有些许洁癖的他竟然没换,也没使 用净衣术清洗。 这实在太诡异了…… “我们进入了的可能不是迷踪森林,而是梦魇谷的入口。”兰相濡温文儒雅的一席话,顿时激起了惊涛骇浪。 兰溟晰道:“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就是地图上迷踪森林的位置。 余纤翎道:“阴河是进入迷踪森林必经的道路,我们是经过了的。” 商以沫突然皱眉,抬头看着变化莫测的天际,整根根茎都在颤抖。 “我们可能是经过阴河之后,误打误撞进入了梦魇谷的入口。” 肖澈听言,低头看商以沫:“误打误撞?” 商以沫点头:“梦魇谷的入口变化无常,存在于迷踪森林的任何一处,我们会无意踏入,这并不奇怪。” 兰相濡幽幽启唇:“紫紫啊,还是你懂我。” 商以沫眉角抖了一抖,顿时觉得不妙,殿下这话意味怎么那么难懂呢! 林熏儿听着兰相濡笃定的口气,便也不再怀疑:“如此说来,我们在渡过阴河之后,便进入了梦魇谷入口的范围之内了?” 兰溟晰皱眉:“我就觉得奇怪,为何迷踪森林里天气如此反复无常。” 余纤翎右手食指弯曲点着朱唇,转眼瞧看兰溟晰:“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迷踪森林里的天气不是他们所见的这样? 兰溟晰解释道:“迷踪森林以暗黑恐怖著称,就算三步一遇险也不会令人感到奇怪,可是我们进入迷踪森林以来,除了被迫陷入沉睡,并未 遇上任何危险。”就凭这点,就足以证明兰相濡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泷傲冷哼一声,插言道:“我都被异灵附身了,还不算危险?” 余纤翎来回走了几步,看向泷傲暗讽:“那说明你心里有鬼才会被那低级妖灵附身。” 兰溟晰无视泷傲,接着道:“本以为是因为镜湖出了状况所以连着迷踪森林也变了,现在看来并不是因为如此了。” 兰相濡径自走到一棵树的跟前,抬手对着巨大古树上拍了一掌,顿时,粗壮的树干上竟出现了一个掌心般大小的旮旯。 商以沫主动回到兰相濡的怀里,顺着他的手臂用根茎伸进旮旯中,掏出了一颗发着萦萦柔光的珠子来。 兰相濡正想接过珠子端详一番,地面突然一阵摇晃,然后沉陷开来。 商以沫抬头便见眼前似乎横亘着一面巨大的透明屏障,此刻却突然开始崩裂,如同一座危楼马上就要倾塌。 只听隆隆几声,众人再次抬眼之时,眼前一片冰雪茫茫。 天诡异的蓝着,呼啸着的寒风将众人衣袍吹起,猎猎作响。 商以沫只觉得眼前银白一片,然后身子一阵悬空,莲身落到了积雪茫茫的树桠上,砸的枝桠上落雪阵阵,撒了底下的人一头雪白。 泷傲忍不住的破开大骂:“混账莲花精,信不信本太子把你埋进土里!” 商以沫被砸的眼冒金星,哪里听的到泷傲的咒骂,身子一歪,又抖落一堆积雪,全部落到了泷傲的头上! 肖澈、兰溟晰等人默默走远了些,免得被殃及无辜! 兰相濡抬眼,便见某朵莲花卡在枝桠上要下不下,要上不上的,根茎随风飘着,整个花心都快被雪给掩埋了。 忍不住戏谑道:“紫紫是在表演杂技么?唔,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表演的好,我们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呢。” 表演杂技? 去他的表演杂技! 商以沫小心脏很愤怒,她此刻极其需要锋利的爪子啊锋利的爪子。 她要爪花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还要在那张脸上写上王八二字啊王八二字! 兰相濡见商以沫一点也没有要求饶或者需要帮助的样子,整朵莲花反而激烈的抖的异常“欢快”。 他意外的能感觉出她每个动作表示的是什么意思,比如这次的这种发抖就是在算计着他什么…… 伸出手,凝了力,使劲的朝树干上一拍,商以沫觉得树身一抖,卡在枝桠上的身子一松,恍然从枝桠上翻了下去。 奶奶个熊! 她要是被摔残了一定要他偿命啊要他偿命!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但是刺骨的寒冷却侵袭着她的骨髓,冷的她觉得世界末日好似都要来了。 抬眼,只见众人似见鬼了一般的看她,那一只只眼睛中仿佛都写着“天塌了吗”这样的神情。 眨眨眼,他们眼睛是生痔疮了还是中毒了? 还有嘴巴张的那么大真的好吗?也不怕积了满嘴的雪? 郁闷! 肖澈首先反应过来,然后僵硬着语气道:“恭喜以沫,你能幻化人身了。” 商以沫一怔,猛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 抬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嗯,是一双手,每只手都有五个手指头,只是现在被冻得似乎很红还略略带紫。 动了动脚,嗯,两只脚,每只脚也都有五个指头,是双人脚,小巧玲珑的煞是可爱。 屁股底下的冰面比镜子还要明亮,看着自己这张粉雕玉琢般的娃娃脸,商以沫泪了。 她是化人了,但是…… 为毛是三岁小女娃的模样?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啊? 啊? 啊啊啊—— 兰相濡面不改色的将她从地上抱起,小小的软软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抱着抱着,让人莫名起了怜爱的心呢! 怎么办,他越来越喜欢欺负她了。 伸手温柔的将她头上的雪扫落,一双桃花眸里是璀璨的让人心惊的笑意。 他将她长的几乎要包裹住她身躯的头发顺了顺,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兰溟晰见此,忍不住阻止:“相濡,还是让她穿我的吧。”说着,就将自己身上的紫袍递到了兰相濡的眼前。 兰溟晰心疼的要命,他家小弟重伤未愈,这个地方又冷的要命,他怎么舍得让他家的小弟冻着。 肖澈看着小小的商以沫忍不住就想上前抱抱她,但碍于是兰相濡抱着,又不知如何才能在兰相濡的手中抱走小小的以沫。 商以沫抬眼环顾众人,受打击一般的恹恹趴在兰相濡的怀里。 老天真是太能折腾她了,让她狗血穿越也就算了,再次化身时怎么是三岁小屁孩? 明明在九幽冥府的时候稳定的很是顺手的啊! 小嘴巴嘟的高高的,一张小小的脸儿皱的和包子一样,看的人心痒痒的,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一阵狂亲! 肖澈抬手挥落满头的积雪,忍不住的走到了兰相濡的面前,作势就要抱走商以沫。 与此同时兰溟晰将手中的衣袍往商以沫身上盖去…… 兰相濡轻轻转了一个身,躲过了四只“爪子”,微微蹙起眉心。 “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看着商以沫嘟嘴的模样很是可怜兮兮,看着肖澈与兰溟晰又道了一句,“也不必担心她。” 肖澈不假思索反驳道:“以,紫紫刚刚化人很是娇弱,三殿下应当将肖澈的衣袍给紫紫披上,万一冻着紫紫了可如何是好。” 当着兰相濡的面,还是叫以沫紫紫吧,说实话,以沫有着和兰相濡相关的名字,怎么听着让他略略感到不舒服呢。 兰溟晰却不言,反正他就是不想让那株莲花享受他家小弟如何之好的待遇。 白茫茫的雪依旧在飘,冻得林熏儿嘴唇发紫,脸色发白,甚至连头发与眉毛上都隐隐结了冰。 余纤翎担忧道:“你还好吧?” 林熏儿冷得几乎说不出话,狼与狐果然比兔更耐冷。转头便见泷傲没事人似得到处观察地形,便知这冰天雪地也奈何不了龙族。 余纤翎本想幻化出一簇火来给林熏儿暖暖身,毕竟算是同伴,可谁知她一念起咒语,身子便被一股力拉扯着。 顿时,慌乱的瞪大了眼。 这个地方术法竟然失灵了! 砰—— 突然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余纤翎、林熏儿、泷傲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三岁奶娃娃被三个大男人抢着抢着猛地丢了出去! 小小的身子上也不知裹了几件衣服,过于长的头发随着那个小身子绕啊绕,最后连着衣袍一起绕进了头发里。 ——滚成了一个黑色的头发茧子。 众人缓缓睁大了眼睛,眼神中慢慢显现出了惊悚之感。 或许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哪只妖化人之日会如此凄惨并且如此…… 标新立异,另辟蹊径…… 商以沫滚着滚着,滚回到了兰相濡的脚下,几次三番的在他腿边撞击,好似想要推倒兰相濡再从他身上越过继续滚…… 最后似乎觉得注定突破不了面前的这堵墙才就此作罢,动了动身子,最后陷入了沉睡状态。 兰相濡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在忍着要把这株莲花丢出去的冲动! 难道她是傻的么? 把自己滚成一坨头发难道很有意思? 肖澈反应极快的回过神,将商以沫从地上抱起,然后抬手挥开她脸上的头发,小小的脸庞瞬间显露在了他的眼前。 小人儿水色的唇此刻被冻的略带紫色,挺挺的琼鼻轻轻皱起,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而眼角下闪烁的小巧睡莲泪痣很是夺人眼球。 肖澈一阵暗叹,她真的是太有趣了,怪不得兰相濡不顾二殿下反对,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他似乎也想留下她了呢,这可怎么办? 泷傲看着面前几人呆滞的神情,不耐道:“快些找到出口才是,你们别在这朵破花上浪费时间了。” 余纤翎淡淡瞥了一眼泷傲,听他说话她都嫌累。 兰相濡的目光却停留在了此刻被肖澈抱着怀中正睡的香甜的商以沫,微微皱起了眉。 他真搞不懂他家紫紫到底给这肖澈喝了什么*汤,自从阴河出来后,便一直在和他抢紫紫。 到底搞什么鬼? 兰溟晰将未能给商以沫穿上的衣袍盖在了兰相濡的背上,嘱咐道:“此处无法使用术法,可要谨慎。” 兰相濡点头应下,便也不拒绝兰溟晰的好意,一拂衣袖,径自抬脚往前走去。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过去。 几人在一望无际的冰面上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冰面突然龟裂开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坠入了幽暗的黑洞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商以沫终于睡的饱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目之所及竟是繁花似锦、百蝶齐飞、绿草如茵,柳树摇摆、湖光粼粼的景象。 拂面而来的暖风带着花的娇香,明媚的日光一下子刺得她睁不开眼来。 商以沫微微眯起眼,兰相濡又把她丢到什么鬼地方来了? 不过这个地方真不错啊……春暖花开,景色宜人。 左右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身子,眨眨眼。 三岁奶娃娃就三岁奶娃娃吧,总好过是一朵莲花被某殿下种进又干又臭的土里好!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让奴婢一通好找啊。”   ☆、第110章 好久没开荤了 商以沫抬首,便见一二八芳华的丫头神色焦急的朝她跑来,眼神略带后怕过后的恐惧。 “哎呦,我的小小姐啊,你怎么弄的一身泥?” “不对呀,是谁把你的衣服换了?” “天呐,衣服上的这血迹是怎么一回事?” “来人啊,小小姐受伤了。” 听着眼前这个丫头一声比一声凄烈的喊叫,商以沫默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看着突然涌出无数看起来像是奴才、奴婢之类的人,商以沫眉间一抖,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她睡一觉醒来过后就变天了? 商以沫任凭着这群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将她抱进了一件硕大的屋子,然后给她清洗身子,给她把脉,最后给她换上一件紫粉色罗裙后,才慢慢退出了房间。 眼前留下来的是这个被大家唤作千荔的丫头。 就是第一个发现她——那个看起来不过二八芳华的小姑娘。 挂衣服的屏风上画的是一副鱼戏莲叶的图案,房中的桌子与椅子皆是红檀木所做,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似是什么沉香。 商以沫错愕,难道她又穿越了一次? 心上略带恐惧,老天啊,不带这么玩她的! 小小的身子挣扎着下chuang,头发依旧很长,比旖旎在地的裙摆还要长,走了几步,便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 四肢一扑,摔了个“嘴啃泥”! 商以沫双眼泪一包,为什么她会这么倒霉! 千荔看着自家小小姐做的一系列动作,奇道:“小小姐,今日不到兰公子府上去吗?”往常这个时候,小小姐早就跑到兰府找兰公子去了。 商以沫微微呆愣,嘴角微动,心尖儿狂抖,兰、兰公子? 不会是兰相濡吧? “小荔。”商以沫颤巍巍咽了一口唾沫,斟词酌句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千荔皱眉,疑惑道:“小小姐怎么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了?”小小姐年纪小,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很正常。 商以沫想了想,小孩子撒娇大人绝对吃不住。 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小眉头一皱,嘴巴一嘟,屁股朝着地上那么一坐,双腿瞪着,取闹道:“我就要知道,我就要知道。” 千荔连忙将小人儿自地上抱起,好一番安慰:“这里是梦魇谷呀,小小姐是梦魇谷商家唯一的女儿,商以沫呀。” 商以沫双臂抬起捂头,只觉得心底奔腾而过无数只草泥马! 有谁可以告诉她,她睡着(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商家?商以沫? 她怎么会成为梦魇谷商家唯一的女儿? 手腕处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商以沫垂眼一看,她的右手手腕上镶嵌了一颗鱼眼大小的珠子,正是那颗被她从树干旮旯里掏出来的那颗! 房门被敲的震耳,门口婢女匆匆来报:“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过来了。” 千荔猛然站起,慌张的在房中来回踱步:“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千瑛打开门进了来,左右看了看,急急道:“将小小姐藏chuang底吧。” 千荔忙点头,连忙将商以沫往chuang底推,神色慌张却不忘提醒:“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儿,小小姐只当没看到,但一定不能出来知道吗?” 商以沫见着千荔这般神情,心上虽疑虑丛丛,却也乖巧点头道:“我知道了。” 得到商以沫的回答,千荔才松了一口气,将chuang单好好盖下,将chuang底牢牢遮掩了起来。 嘎—— 门被大力推开,商以沫见着一双绣着牡丹戏蝶的绣花鞋踩了进来,然后便听着这双鞋子的主人道:“听说你们找回小小姐了?” 千荔低头,忙跪下行礼道:“回二夫人,奴婢刚从后花园回来,并未寻到小小姐的身影。” 千瑛跟着道:“回二夫人,奴婢刚回房正要出去再寻小小姐呢。” 商以沫敛眉听着对话,眉心紧紧蹙着,这两丫头似乎很惧怕这二夫人的样子,而且看她们这副神态,似乎很不想这个二夫人发现她。 难道她是这个商家庶出的女儿? 或者是私生女? 可是千荔说,她是商家唯一的女儿啊。 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想着,又听那二夫人趾高气昂道:“若是寻不到便不要寻了,你们的大夫人也没几日可活了,将来我继承了正妻的位置,谁管那个丫头的死活!死在外边更好,省的浪费银子给她收尸。” 千荔猛然抬头:“二夫人,此话不可乱说,小小姐吉人天相,必有天神保佑。” 啪—— 二夫人转动手腕,皱眉道:“你这奴才着实皮厚,打的我手都疼了。” 千瑛连忙扶住千荔摇摇欲坠的身子:“谢二夫人赏罚,千瑛千荔铭记于心。” 二夫人冷哧一声:“记得我的好就好。” 宽大的衣袖一摆,打翻了桌上的茶杯,二夫人眉目一敛,怒道:“该死的奴才,竟然倒的我一身茶水!” 千荔有怒无处发,正想豁出去了,手臂便被千瑛死死拉住。 千瑛神情中满满都是祈求,这二夫人今日前来明显是过来挑衅,她们若是敢大胆以下犯上,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商府老爷还未回归,大夫人又危在旦夕,小小姐无依无靠,若是她们死了,还有谁能保护小小姐? 商以沫本想就这么冲出去,转眼又想起千荔的话,又将身子往chuang底缩了缩。 她此刻身无任何术法,还是三岁小女娃的模样,强斗未知的敌人显然是不可取的,首先她要搞清楚自己究竟落在了一个怎么样的地方里。 还要搞清楚,千荔口中所说的兰公子是否是兰相濡,其他人又都到哪里去了。 “chuang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二夫人慢慢靠近chuang畔,千荔千瑛跪着爬到了chuang前,面色哀戚的拦住。 千瑛战战兢兢道:“二夫人千金之躯,怎么能掀chuang呢。” 二夫人冷目道:“谁说我要掀chuang了?” 说着,一把推开千荔、千瑛、猛地掀开chuang单,朝chuang底看去。 ——空空如也。 chuang底下什么也没有。 千瑛与千荔齐齐松了一口气,可是她们的小小姐呢? 二夫人心上疑惑,方才明明接到消息说那野丫头被千荔一身是血的找了回来,难道是消息有误? 商以沫悬空在chuang板上,吓得整颗心都在颤抖。 幸亏这chuang板够结实,而且上边有足够大的地方够她藏匿,不然非得被这什么二夫人发现不可。 怪不得她的这两个丫头这么怕这个二夫人,在这个二夫人掀起chuang单的那一霎那,她看到了这二夫人的容貌。 面容生的极具富贵相,发际线很高,耳紧贴后脑,满身锦绣珠光宝气的闪花人眼,柳眉下一双丹凤三角眼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精明。 着实令人心惊。 这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红楼梦》中的王熙凤,正所谓面艳心狠,两面三刀,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小小姐,二夫人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耳际传来了千荔的声音,商以沫这才松手,从chuang板上下了来。 砰的一声,后背着地,疼得她呲牙咧嘴。 完了,她这娇嫩的后背一定一片紫红了。 她最近走的什么狗屎运,怎么总是摔! 这下好了,摔着摔着摔进了这么一个狗屁不通世界里来! 很是神伤的从chuang底滚了出来,便看见千荔脸庞上的红肿一片。 “你脸没事吧?” 千荔微微一怔,然后摇头笑道:“小小姐知道关心人了呢。”语气很是欣慰。 商以沫眉间微抽,难道之前这位“小小姐”很不会关心人? 千瑛突然道:“二夫人最近必然会常来找茬,不如将小小姐暂托兰公子那儿,等老爷回来再将小小姐接回来。” 千荔双手一拍,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急急道:“此办法甚妙,我这就去安排车马。”比起兰府、商府对于小小姐更加危险! 月色皎洁,冷风袭人。 趁着夜幕,商以沫被千荔千瑛偷偷抱出了商府,送入了兰府。 兰府的守门奴才早已习惯某商府的小小姐任何时间的登门拜访来清扰他们家的公子,早已被恼的习以为常了。 无须向管家禀报,便放了千瑛、千荔将商以沫送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兰府的管家还亲自到门口相迎。 千荔俯在千瑛耳际低声道:“千瑛,你留在兰府照顾小小姐,我回去应付那个二夫人。”不然她们两个都走了,二夫人一定会起疑心。 千瑛摇头:“还是我回去的好,不然二夫人刁难,你一定要被挨打。”千荔脾气暴躁,一定忍不住被二夫人的百般刁难。 千荔摇头:“你身子骨弱的紧,要是被打几下可就完了,我皮糙肉厚,不怕挨打。” 商以沫任凭兰府管家将她从千荔怀中抱走,而她却是竖起耳朵不动声色的听着后边两个丫头讨论如何执行将她保护到底的“计划”。 小粉拳缓缓握起,人若敬她一尺,她必还人一丈! 千瑛、千荔的相护,她日后必会报答! 但现在的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未有,锋芒毕露只会让她死的更快! 而且她还要确定她是否再一次的穿越了。 由远及近,丝竹绕耳,佩环叮咚。湖心亭上舞姬身着羽衣翩翩起舞,灯火通明。 兰府管家解释道:“今日府中来了贵客,公子正在接待,小小姐可要先到后院玩会儿了。” 商以沫眨眨眼,一张小脸十足的可爱,乖巧道:“以沫会乖乖的,等贵客走了再去看兰,兰公子。”她到底该叫这位公子什么? 兰哥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兰叔叔?毛骨悚然的抖了抖 听商以沫这话,管家表情一怔,随即看向千荔,那表情似乎在说“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学会叫公子兰公子了”? 千荔、千瑛表情很是“五彩缤纷”! 商以沫神伤的很明媚,这三岁小娃原本究竟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啊? 啊? 刁蛮任性、无恶不作的野丫头? 千荔干笑:“小小姐失踪寻回来后……”就变了一个性子。 话还未说完,管家却是神情一凛,插言道:“小小姐失踪?何人将她绑架的?” 千荔摇头:“发现小小姐的时候,是在后花园。” 千瑛接言道:“寻到小小姐的时候,小小姐身上的衣袍上染了一大片的血迹,但将小小姐洗净后,并未在小小姐身上发现伤口。” 管家皱眉:“如此说来,是某位将衣袍给你家小小姐穿的人身上的血了。” 千荔点头:“奇怪的是,小小姐身上裹了两件衣袍,一件纯白,一件青蓝,皆是染了血,但看起来,并非是一个人的衣袍。” 管家道:“那便是有两位侠义之士救了你家小小姐了。” 千荔叹息:“无论如何,小小姐能够平安无事就好。” 管家道:“小小姐失踪时,怎么不来相告一声,不然也不会今日才找回。” 千瑛道:“二夫人不给出府,我们也没办法。” 管家叹息一声,怜爱的摸了摸商以沫的头。 千荔突然噗通一声跪下,恳求道:“管家也知如今商府内大小琐事已换了主人掌管。今日前来实不相瞒,千荔恳求兰府看在大夫人的面子上收留小小姐至老爷回来那天。” 管家连忙应和:“千荔姑娘不必多礼,快些起来,老夫可受不起。” 千瑛跟着千荔跪下,恳求道:“若是兰公子嫌麻烦,还请管家代为照顾一段时日,不然,小小姐难逃二夫人之手啊。” “难逃二夫人之手?”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 商以沫抬头便见一男子神色淡然的站在不远处,一身墨色衣袍飞扬,本是硬朗冷漠的黑色,却被他穿出三分暖意来。 眼那是那双桃花眼,目光流转之间仿若*拂面。貌还是那样子的貌,眉目清浅,丰神俊朗。 果然是兰相濡。 千瑛、千荔连忙转身,对着兰相濡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 管家笑道:“小小姐来找公子了。”说着,逗了逗商以沫的小鼻子。 惹的商以沫一阵“咯咯”直笑。 兰相濡伸手从管家的手里抱过商以沫,对着千瑛、千荔道:“你们回去罢,以沫由我照看几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已经到了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无法护住的地步了么? 看样子商府大夫人正妻之位不保,二夫人上位指日可待了啊。 千瑛、千荔互看一眼,正想将路上的计划说出,商以沫却快她们一步开口了。 “你们都放心回去吧,我在这儿玩几天。”商以沫双眼一弯,稚嫩的口气甜腻腻的,听的人心生怜爱。 通过这几个时辰相处,她知道千荔性子活泼、武断,而千瑛却是内敛、心细,这两个人若是分开,千荔一个人哪能应付的了那个二夫人。 而她也必须有足够的底气和能耐后,才能为她们打抱不平。 时间,她需要时间了解这个地方。 千荔还想说什么,兰相濡淡淡道:“小小姐在兰府必然不会发生在商府内会发生的事儿,你们尽管回去,现在以沫是什么样儿,等你们来接走以沫时还会是什么样儿。” 千瑛拉着千荔忙忙行礼,惊恐道:“深夜打扰兰公子真是失礼,小小姐就拜托兰公子了。” 兰相濡抱起商以沫走进了湖心亭,背影颀长高大,说不出的安心。 目送走自家公子,管家道:“小小姐在兰府,断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千瑛不放心道:“兰公子虽未碰过那些个姬妾,但听说那些姬妾最近闹得挺凶,会不会误伤到小小姐?” 管家听言皱起了眉:“千瑛姑娘所言甚是,但她们应是不敢动小小姐的。” 千荔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请管家注意着些,小小姐是夫人老来得女,是夫人的心头肉,若是小小姐再出意外,我怕夫人……” 管家道:“放心放心……”他自是清楚兰府内的那群姬妾有多狠毒,暗地里斗的有多凶。 自古以来,若是不得府中男主人欢心,这群女人不是老死府中便是充当了奴婢,不然就是重新被卖了出去。 管家叹息,起码在这里没人敢明里对商以沫使绊子,暗地里的话…… 这两个丫头提醒的是,确实要小心着这群嫉妒心极强的女人。 老爷也真是的,明知公子不好美色,还硬塞给公子那么多女人,这简直是在给他增加工作容量啊。 …… 兰相濡将商以沫抱进湖心亭,便将她放了下来,安置在底下的餐桌前,温声道:“我去去就来。” 商以沫乖巧点头,眼睛却是跟着兰相濡的身影一直在飘,他走到哪儿她的眼神便跟到哪儿。 他说去去就来,果然是与什么人交代了几句便很快的又走了回来,用现代的时间算法,不过是用了三五分钟左右。 商以沫眼睛发亮的看着餐桌上摆着的不少吃食,又见有她最爱吃的鸡腿,随即也顾不得什么,张开爪子拿来鸡腿就往嘴里塞。 嗯,味道不错! 兰相濡无语的看着餐桌前的小人儿吃的满嘴油滋滋,还乐颠颠的将每个手指头放嘴里舔,顿时惊的他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估计着“淑女”二字,她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商以沫正吃的高兴,却见兰相濡已经到了自己跟前,以她现在的身高她必须仰视他,脖子略略有些酸痛。 她摇了摇手中的鸡腿,嘿嘿笑道:“好久没开荤了。” 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小手臂摸着自己的头发,兰相濡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 任由商以沫用她那双满是油腻的小手摸得满头发皆是油光发亮。 “相濡,你这就不厚道了,都说你不近女色,女儿却这般大了。” 商以沫听的一头黑线,这人口中说的女儿指的不会是她吧? 兰相濡道:“君钦,我看你是最近太闲了。” “君钦没眼界,这小女娃我可是识得的。” ps:解释一下哈,新的故事表示新的起点。遇上容月是另一条路,神魔之术后的故事,都是新的哈!至于相濡与以沫的记忆何时恢复或者会不会恢复,文后边另有解释。   ☆、第111章 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要相信 君钦斜眼看向坐在另一头的青衣男子道:“你自然识得,只要是只雌的,你怎能识不得!” 商以沫寻着君钦的目光看过去,那青衣男子长得的确俊逸无双,他身边站了无数婢女,就连餐桌前的茶杯都与别处不同。 想必是从自己府上带出来的,商以沫感叹,真是骚包啊! 云子丹起身,晃悠着身子站在了商以沫的眼前:“此女乃是商府小小姐,商以沫是也。” 君钦一口茶径自喷了出来! “你说谁?” 云子丹难得高兴的又重复了一句:“商府小小姐,商以沫!” 君钦伸手抹了一把唇畔的茶水,难以置信道:“商府小小姐一年前就死了,你骗鬼呢!” 兰相濡极不厚道的嗤笑了一声。 “不过是商府后院女人搞出的把戏!” 在场的人不是傻子,个个精明的很,一听兰相濡这话,顿时便懂了个通彻。 想必是那二夫人放出的谣言说商以沫已死,那便不用再去寻失踪了的小小姐了。 再道,商府也不知为何,男丁很是兴旺,商府老爷膝下已有九子,便一直想要个女儿,却迟迟不可得。 直到三年前大夫人怀孕,才诞下了商以沫这一女。 出生之后商老爷便对这一女很是纵chong,这才导致惹了许多人眼红,恨不得将这小小姐剥皮抽筋。 商以沫斯认为,这个时候她应该站出来说上几句话来刷刷自己的存在感,可惜这三岁小女娃的小身板让她欲哭无泪啊。 “我觉得我应该洗个手。”商以沫眨巴着双眼,幽幽出声道。 云子丹走过来,俯过身看着这个小人儿,微微眯起了眼睛:“金麟岂是池中物。” 落下这么一句话,在商以沫目瞪口呆中缓缓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君钦亦道:“相濡,后会有期。”垂眸看向商以沫,目光微闪,意味不明道,“任重而道远啊,小娃娃。” 商以沫听的云里雾里,然后眼前一花,便被兰相濡抱在了怀里往竹林深处走去。 原来兰府后院种植着一片竹子,里边还盖了一间竹屋! 兰相濡将商以沫放下,自己则推开门走了进去,商以沫暗自打量这座竹屋,满意的直点头。 房子设计的很是雅致,在这种雕龙画凤的宅院里看见这么一间“绿色”的房屋,给人一种很舒服的视觉体验。 尤其是空气中不再漂浮着一股铜臭的味道,多了几分清香。 也不知兰相濡在磨叽什么,好半天不见他从里屋出来,商以沫嘴角一抽,他不会打算就把自己丢在门口吧? 太过分了! 小嘴巴一瞥,袖子一挽,一把推开了竹屋的大门…… 哧—— 脸顿时红到了耳根! 他他他,怎么没有穿衣服? 他他他,怎么光着身子? 完了完了,她会不会长针眼! 转身,立马跑了出去! 如果等等兰相濡要是控诉她吃他豆腐,她一定要想个他反驳不出来的理由才成! 不然回妖镜以后,她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脑子正迅速转着,忽听耳边传来极轻极沉稳的脚步声,商以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刚想一头栽进竹林里去,脖子一凉,似乎被什么东西提了起来。 商以沫讪讪回头,扬起一个干笑:“兰,兰公子……” 兰相濡淡淡一笑,幽幽启唇:“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墨色的衣袍穿的很是松垮,看起来像是匆匆忙忙穿上的。 商以沫一愣,难道他方才没有看到是她推开门看了他的……这显然不可能! 小心翼翼回道:“没……” 兰相濡起身,略带嫌弃的皱眉:“你先去洗个澡,一身的鸡腿味!” 商以沫眨眼。 洗,洗澡? 抬眼,便见兰相濡一脸的春风得意,拎起她的衣领往内屋走去,商以沫吓得一动不敢动,深怕一动便是“万劫不复”! 噗通—— 眼里、嘴里、耳朵里、商以沫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水朝着她涌来…… 只听兰相濡低声喃喃道:“怎么给小孩洗澡呢?果然还是先脱衣服罢?” 商以沫觉得她的世界都在转。 无奈小胳膊小腿斗不过大手力气大的人,三下五除二身上便没了衣裳。 又听兰相濡喃喃道:“这头发太长,洗起来着实麻烦。” 商以沫简直想要抓狂,早知如此,她宁可留在商府看那个二夫人的眼色也不要到这里被这么折腾。 “你这后背的淤青是被二夫人打的?” 听着兰相濡徒然降下去的口气,商以沫一愣,终于找到机会趴到了木桶的边缘上。 后背的淤青? “是为了躲开二夫人躲进chuang底出来的时候摔的。” 兰相濡淡淡道:“原来是这样。”温热的掌心划过她的后背,轻柔的擦洗。 虽说这身子不过是三岁小女娃,但内在好歹是一个成熟的女性,商以沫感到很痛苦。 兰相濡每一次的触碰她都觉得是在给她凌迟! 眼见着商以沫白瓷般的皮肤越来越红,兰相濡终于停住了手,拂过她的发丝,不怀好意笑道:“你害羞个什么劲,都几千岁的人了。” 商以沫翻白眼:“你见过像我这样的?”几千岁还是奶娃娃的模样! 兰相濡似乎笑了一声,语气低沉而温和:“醒来发现一切都变了,害怕吗?” 商以沫听言转头,却只看到兰相濡的一个侧影,他好似在准备衣物之类的东西。 “害怕。但是我听闻这里有个兰公子,我便怀疑是不是你。” 兰相濡推来一个屏风,又搬来一个小竹椅,将干净的衣服放在竹椅上,方便商以沫拿。 “我以为你一看到我便会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谁知,竟是他先开了口。 商以沫从水桶里慢慢爬出来,小手拿过放在竹椅上的小衣服,不紧不慢的穿了起来。 “谁让我的耐心极好呢。”商以沫探出头,调皮的吐了一个舌头。 兰相濡将她抱在怀里,放在自己的腿上,拿起干毛巾给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一到这个地方,便被强行安上了某个身份,你是商府的小小姐,而我是兰府的公子。” 商以沫点头:“这里真的是梦魇谷内吗?” 兰相濡肯定道:“这里确实是梦魇谷内。” 商以沫经兰相濡这么一指点,举一反三道:“如此说来,他们也被强行安了什么身份,留在了这个地方是吗?” “也不尽然。”兰相濡眉目间染上了丝丝点点的寒冰,“这个地方所有的东西似真似假,令人根本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商以沫皱眉:“若想要从梦魇谷出去,就必须先破了这个虚拟幻境?” “这个幻境易进可不好出啊……” 商以沫抿着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她又一次的穿越了…… 再第三次没能把商以沫的长发挽起,兰相濡缓缓皱起了眉。 瞥眼见桌上横着一把匕首,拿起便对着商以沫的长发“咔嚓”一声响! 商以沫莫名打了一个寒颤,颤巍巍道:“你对我的头发做了什么?” 兰相濡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能不能将我们都救出去,你是关键。” 商以沫小脑袋一歪:“什么意思?”她这是要充当一回救世主了? 兰相濡对于自己成功的转移了话题感到很满意,心情颇好的道:“若想破了这个幻境,你要杀了所有冒充我们本人的冒牌货!” 脑子消化着如此庞大的信息容量,猛然心一惊,自兰相濡的腿上跳了下来,面露惊恐道:“也就是说,你可能也是假的!” 兰相濡唇角微微勾起:“我家紫紫果然很聪明。” 商以沫后退了几步,后背一空,巨大的屏风竟因她的碰撞颤巍巍就要倒下来。 兰相濡眼疾手快的将她小身子一捞,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浓缩果然是精华,这么大一屏风也能给你撞倒了。” 商以沫微微抬起头,盯着他幽深的眸子一眼不眨的看着他:“你说,你说的话我该信几分才好?” 兰相濡顿了顿,忽而眉眼似漾起了*的湖面:“信不信取决于你,紫紫。” 商以沫抬手遮眼,脑子早已乱成一锅粥。 梦魇,梦魇,除了她自己,在这里她究竟能信谁? 眼前的这个兰相濡是她认识的那个兰相濡还是梦魇谷所复制而出的兰相濡? “如果你是假的,我就要杀了你?” 兰相濡走上前,将被商以沫穿的乱七八糟的衣裙整理好,温柔的将她抱起:“是的,或许我就是冒牌货,但是你能杀了我吗?” 商以沫把心一横,正想说什么,突然头皮一痛,疼得她眼里直流。 只听兰相濡道:“还是再短些比较好。” 商以沫崩溃,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喜欢捉弄她这一点,无论是幽灵还是兰相濡真的是一点也没变! 商以沫正纠结着自己突然断了一大截的断发,伤怀悲秋着呢。 兰相濡突然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面铜镜,放在了她的眼前,语气很是淡定道:“手滑了,剪得甚是丑陋。” 商以沫握着断发的小手一顿,幽幽转过头去看铜镜中的自己,顿时花容失色! 什么叫做剪得甚是丑陋? 这根本就是被扯了大半个头啊! 有谁可以告诉她,这个镜子里一半头发多、一半头发少的人是谁? 兰相濡从一旁拿起一把梳子,慢条斯理道:“其实还是可以补救补救的。” 商以沫颤抖着手站起,拽起兰相濡的衣襟恶狠狠道:“管你是真相濡还是假相濡,要是敢把本姑奶奶搞成光头,就和你拼命!” 兰相濡神色很是淡然的将拽住他衣襟的小手拿下,接着目不斜视的拿起镜子旁的剪刀,白瓷般的手指抓起她一撮发,就要下一剪刀! 商以沫看的整个心都纠结成了一团,很有赴死的感觉。 不消一会儿功夫,商以沫小脑袋恹恹的抬头,再往镜子里一看,目瞪口呆道:“救,救回来了?” 虽然不至于“风华绝代”或者“美轮美奂”,但这个小小的发髻挽的确实好,更凸显她这张稚嫩的脸几分清新可爱来。 兰相濡面色自若的开始收拾用具,用陈述的语气道:“头发还是短些好,省的被人抓了小辫子,逃也逃不走。” 商以沫撇嘴,心上生出一计,对着兰相濡的背影唤了一句:“幽灵!” 无人应她,兰相濡脚未顿的走进了里屋。 商以沫皱眉,稚嫩的脸上露出的却是沉思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翌日,晨光淡淡。 商以沫觉得,不管这里的这个兰相濡到底是不是真的,他都是让她莫名惊恐的存在。 一到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不仅那么迅速的结识了“当地”的好友,还很适应的在这座兰府里当起了所谓的兰公子。 他是吃得好,睡的好,她却是忧心的每晚做梦都是一个个假人围着她团团转。 小小的开了一个门缝,小脑袋探出,见没什么人经过,便偷偷的溜了出去。 让她整日待在兰府内,这根本就是变相的囚禁! 刚把后门的门缝小心翼翼合上,转眼便被撞了个眼冒金星。 抬眼,来人的笑靥闪花了她的眼。 “以沫。”肖澈轻声唤道。 商以沫怔怔点头:“你怎么在这里?” 肖澈急匆匆用手捂住商以沫的嘴,低声道:“你且跟我来。” 商以沫一愣,不假思索的跟着肖澈往外走。 只听肖澈道:“你可见过三殿下了?” 商以沫有些莫名其妙:“兰相濡?方才我就是从他府邸偷溜出来的。” 肖澈剑眉紧蹙:“这个地方太古怪了,也不知谁是真谁是假,记住,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要相信。” 商以沫错愕:“倘若谁都不可以相信,那么对你而言,我也不一定是真实的存在。”所以他告诉她是什么意思? 肖澈弯起手指在她脑门弹了一记:“你手腕上的这颗珠子便是梦魇石,它在你身上,表示你必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商以沫怔仲,左手拂过右手手腕,这个就是梦魇石? 一颗珠子? 肖澈蹲下身,与商以沫平视:“以沫,你现在必须信我一次。” 商以沫睁大眼,示意肖澈继续说下去。 肖澈道:“除了我,其他人都是这个梦魇谷的人,你必须杀了他们,我们才能脱困。” 商以沫抬眼:“必须是我亲自动手?” 肖澈点头:“因为你现在是梦魇石的主人。” 商以沫看陌生人一般的看向肖澈,她印象里的肖澈不是这个样子的,要比眼前的这个更加温和、善良。 不对不对,肖澈是善良,但他也是狐族的军师,凡事以大局为重,如此想来她又能接受肖澈突然而来的转变了。 “紫紫,不要听他的!”小巷口突然冲出一个衣着似火的女子,商以沫知道,那是余纤翎。 “紫紫,他不是真的肖澈,他是这个梦魇谷里的人!” 正所谓前有豺狼后有虎,现在恐怕不是她信不信的问题了,而是她此时此刻最好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以沫,若是再犹豫下去,我们可就出不了这梦魇谷了。” 余纤翎亦是急急唤道:“紫紫,杀了他,杀了他我们就能出谷了。” 商以沫被吵得头昏脑胀,玉足一跺,怒吼道:“你们够了!” 小小的身子发着抖:“你们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 肖澈与余纤翎皆是一怔,肖澈欲在说些什么,却被商以沫插了言:“你说我手腕上的这颗珠子是梦魇石,我信。” 肖澈略显担忧的看着她。 商以沫话锋一转:“但是,其它的容不得我信不信,我要自己查明真相!” 语落,小小的身子一蹦一跳的闯进了市集。 肖澈却看也不看余纤翎一眼,径自走进了兰府…… 在这里,除了商以沫外,谁都有可能是披着羊皮的狼。 商以沫一路走着,一路消化着接二连三朝她抛来的信息,这群人当中还未与她遇上的只剩下了兰溟晰、林熏儿、泷傲了。 除了她以外,剩余的六个人当中谁是梦魇谷原本的人,谁又是真实的人呢。 她该信谁? 还是统统不信? 兰相濡、兰相濡,他到底是真还是假? 走了一会儿,余纤翎跟了上来,她急忙忙拉住商以沫的手臂,眉头皱的很紧,“你究竟如何才肯信我的话?” 商以沫道,“这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而是每个人说出的话可能都是假的,信不信这句话说出来都显得有些多余。 余纤翎道,“此番落入梦魇谷,死在这里如何能甘心?”狼族公主一出门就翘辫子,简直笑话。 商以沫并未接言,眼眸望向余纤翎的身后,眼眸猛然一缩。好样的,麻烦不来多不来,一来就是一堆。 林熏儿目光沉沉的走了过来,越过余纤翎拽住商以沫的手臂,“梦魇石,看样子你是真的。” 商以沫被林熏儿这话砸的有些晕头转向,只听林熏儿接着道,“快些施法放我们出去,我没有时间在这里拖延。” “你知道出去的方法么?”商以沫眼皮微抬,小小的身儿气势很足。 林熏儿一愣,“出去的方法?”她顿了顿道,“不是只要找到手里有梦魇石的人施法就能出去么?” 商以沫听言皱眉,看样子林熏儿什么都不知道呢。她是真的! 余纤翎一把推开林熏儿,冷了眼眸,“想要出去可不仅仅要找到拥有梦魇石的人,还需要找到所有替代我们本人的假人!” 林熏儿有些发懵,替代本人的假人? 商以沫看得出林熏儿的表情并非装出来的,她是真的听的很迷茫。 “意思就是,余纤翎不一定是余纤翎,泷傲不一定就是泷傲,有些人很有可能是梦魇谷变出来的假人,或者说冒充我们的人。唯一破解这个梦魇的方法是,杀了所有不是本人的假人。” 林熏儿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这哪里能认得出来!”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第112章 殿下的亲生母亲? 商以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认不出来就认不出来。”再说了,眼前这些人还没能认出来哪些是假哪些是真,她哪有多余的精力先去思考别 的什么该死的问题? 林熏儿被商以沫无所谓的态度压得有些恼火,但是她越是恼火,商以沫越是肯定她就是林熏儿。 “除了见到三殿下,肖澈、你还见过谁了?”余纤翎低着眸子看着她。 商以沫面上表情从容淡定的很,“不知道,我间接性失忆。” 看着余纤翎那张略有些抽搐的脸,商以沫没好心的挑了挑眉。 余纤翎道,“今日我便不缠着你了,你且好自为之。”说罢,转身就要走。 商以沫眼中凌厉一闪而过,只听耳畔‘嚓’一声。 是什么东西捅入皮肉的声音。 余纤翎不可置信的看着商以沫手里握着的匕首,眼中冷芒大作。 商以沫唇角冷冷勾起,“余纤翎?”她冷笑了一声,“别人我不知,但我肯定,你一定是假的!” 手腕施力,匕首入骨三分,灵力涌入,眨眼间,余纤翎的身体竟自爆了,未有一丝血肉与血液落地。 商以沫松了一口气,赌对了,这个余纤翎果然是假的。 林熏儿在一旁吓得脸色发白,她目光有些恐惧又有些冷然的看着商以沫。 “没想到,你倒是果断的很。” 商以沫抬起稚嫩的脸,笑的无邪,“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儿呀。”别人待她好,她待别人好。 从前有幽灵保驾护航,后来有兰相濡一路相随,她穿越之后,根本不需要多费什么脑子来生活,前前后后都有人照顾着她,爱惜着她。 只是她心坎的那块地方有时候会觉得空牢牢的,似乎少了什么,却使劲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林熏儿后退几步,“你想杀了我?”她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在外边的时候,她曾想过让这朵紫莲成了自己哥哥的药。 商以沫摇头,“我没有滥杀无辜的嗜好,不幸被殃及池鱼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三言两语既解释了她不会对她出手,也解释了若是不幸 被她怀疑了,死在她的手里,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她身上有梦魇石,在这里,她是老大! 转念一想,商以沫也觉得听揪心的,若是兰相濡是假的,她到时候怎么下得去手? 林熏儿思考片刻,抬眼道,“我跟着你。”此时此刻,跟在商以沫身边绝对是最安全的。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 商以沫挑眉,“随便你。”语罢转身就走。 林熏儿脚步一顿,随后立马跟上。 商以沫有些头疼的皱眉,商府她不能回去,千荔她们的事情她必须先缓缓,兰府她也不能回去,她怕发现兰相濡是假的,下不去手。 那么…… 现在她必须住进这个地方的客栈! “我查过了,你是这里商府的小小姐,干嘛还要住客栈?”林熏儿不解,看着眼前这家破破烂烂的客栈,眉角抽搐个不停。 “你是猪么?”商以沫毫不留情的翻白眼,“说实话,我现在并不想掺合进这个事情里的矛盾中去,只想快点揪出在这里所有的假人。” 这个地方危险太多,稍有不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就住吧。”林熏儿无力反驳,她也没地位、没理由反驳。 商以沫走进客栈,里边一个人影都没有,她走进后院,地面一片杂乱,只零零散散的躺着几片枯叶。 寂寥极了。 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生有掌柜或者人的现象,商以沫挑高了眉头。 她又走出门槛往门外的牌匾上看“无人客栈”四个字很大,很明目。 “这里边死气沉沉的,真的要住在这儿?”林熏儿有些毛骨悚然。 商以沫斜眼,“你是妖,怕什么?”最多就是遇上鬼。 再说了,哪有妖怕鬼的?这种地方大致不会有年代久远的厉鬼,最多收纳了不少的孤魂野鬼。 林熏儿无言,自顾自的上了楼,反正现在商以沫说什么她都要受着,没她,她也别想出去! …… 夜深人静,商以沫突然有些后悔选了这么一家奇奇怪怪的客栈,若是无声还好,偏偏每隔一段时间,门口处总会传进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但是那脚步声每次都会在靠近门口处,突然消失,好似从未存在过似得,这种似有非有的感觉让人心慌慌。 她睡不着。 在chuang上辗转反侧,正想着不管不顾直接倒头大睡时,窗户却突然被风吹开,她心上惊了惊,有些胆颤的伸手去关窗户。 她安慰自己,妖是不怕鬼,但是她内心是个人,怕鬼很正常。 很正常。 接着上坐上chuang榻,却发现门口再也没有出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整座楼都仿佛安静了。 商以沫眼珠子一转,这座院子突然之间丝毫鬼气都不复存在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后背传来温热,她下意识便一拳揍过去,小手被一双微凉的大手包裹在手心。 鼻尖传来淡淡白檀兰花香,她一怔,这是兰相濡的味道。 “胆子大了啊,出门一趟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了啊。”兰相濡的口气有些戏谑,有些鄙夷,有些……担心。 商以沫脑子突然有些不太灵光,“家?”她怎么不记得这里有个她的家? “你什么时候长了个猪脑子?”兰相濡语气越发鄙夷了,“有本殿下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你管它是哪处的房子!” 商以沫怔仲,眼睛眨了眨,这话说的…… 她怎么突然有点想哭呢。 这话绝对是这厮对她说过的第二句感人肺腑的话。她记得,第一次是在死灵山,他对她说,以沫,别怕。 即便她不大记得,他说完这话之后是否还说了别的什么…… “可是,可是你说让我谁也不要相信的啊。”商以沫小脸儿挎着,小嘴儿微微嘟着。 兰相濡道,“余纤翎大致是假的,林熏儿与肖澈大致是真的。” 看样子他并不知道她已经对余纤翎出手了。 “余纤翎已经被我杀了。”商以沫小眉头皱着,眸子还闪着天真的眸光。 兰相濡叹了一口气,“你别管谁是真谁是假了,一切有本殿下给你撑着。” “有办法出去?”商以沫眼睛一亮。 “嗯。”兰相濡只是简单的应下。 商以沫却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啊,肖澈和假余纤翎都说,只有杀光所以的假人,我们才能从这阵法中出去。” 看她别扭的表情,兰相濡忍不住的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动作简单,透着亲切和温暖。 “杀光了所有假人的确能出去。”兰相濡挑眉,目光突然有些嫌弃的看着她,“但是你每杀一人,活命的机会就少一分。” 商以沫目光呆滞了。 她奶奶个熊,这种诡异的地方果然就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儿! “我是唯一能够杀死假人的人,但是杀光了他们我就得死。”商以沫忍不住的爆了粗口,“卧槽,特么的我忙活半天都是为了别人?!” 兰相濡失笑,“所以不需要你牺牲救我们,本殿下会想办法救出你们的。”他语气很轻松。 商以沫却听的并不轻松。 “你有什么办法?” 兰相濡将她抱在自己怀里,玩弄着她肉呼呼的小嫩手,突然发现新大陆似得看着她的掌心纹。 “你够了!”商以沫发飙,收回手,没好气道,“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兰相濡幽幽抬眼,“天机不可泄露。”此话说的特么欠揍。 “屁!”她转身,跨坐在他腿上,眼神恶狠狠道,“你不会为了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吧。”说实话她有些担心,担心兰相濡会和当年 的幽灵一样,为了她不惜代价,哪怕伤害自己。 可是如今他是没有任何幽灵记忆的三殿下,是兰相濡,他也会如此掏心掏肺的对她么?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兰相濡难得不顾形象的对她翻了一个白眼,“本殿下只不过想要快些出去。” 商以沫心底发笑,他真的是少有的孩子气。 夜幕浓重。 商以沫累了一天,抬起小手只打哈欠,兰相濡抱起她的小身体放在chuang上和衣而睡。 “殿下……猪……”商以沫睡梦中砸吧咂嘴,不清不楚的吐出几个字。 “……”兰相濡。 他在她梦中到底成了什么! 商以沫睡觉不太安份,一会儿踢踢腿,一会儿手一挥,打在了他的胸膛上,这力道可不轻。 兰相濡满脸黑线,这娃娃真是…… 让他颇无语。 许是身边有兰相濡,今夜她睡的特别好,她做了一个美梦,梦见兰相濡给她下厨,做了一桌的美食。 然后…… 兰相濡在她梦里很是猖狂,在她下嘴之前又把自己做的所有菜肴都吃进自己肚子里了,然后肚子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他长出了猪头,长出了猪耳朵,长出了猪尾巴……最后…… 成了一头猪…… 她得瑟的笑了,她能把这头猪绑上火堆,吃烤全猪么…… 第二日清晨。 不出她所料,兰相濡一早便不在了,身边的位置冷冰冰的,看样子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 门后响起敲门声。 “紫紫,外边出了大事。” 林熏儿话音刚落,商以沫潜意识就觉得不好,昨晚兰相濡的话还在耳畔萦绕着,是他出手了么? “我们出去看看。” 一打开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满是湿气的风。 走出客栈,外边果然变天了。 天际暗沉的让人心里发慌,说是黑夜又透着点点的亮,上头挂着的不知是太阳还是月亮,红的令人头皮发紧。 身边所有的房子都消失了,唯有不远处站着个人影在眼前“发光发热”。主要是周围空荡了,那人影耀眼的就像发光体,不注意到都难。 兰相濡在和那人说着什么话,面容严肃冷漠,他许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微微转头,眼中未有丝毫感情,深邃的不见底。 商以沫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慌,想要朝他跑去,却怎么也无法冲破眼前的这个透明屏障。 在她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抬手,勾起自己的指尖,将自己的眼珠子挖了出来,朝着那模糊的身影丢去。 她脚下一个踉跄,再一抬头,周围景色满眼都是绿色,他们回到了迷踪森林里。 他真是疯了! 疯狂的跑到那抹黑影身边,她不敢抬头,只怕刚刚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心底不停的给自己打气,那绝对是幻觉,绝对是幻觉。 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怎么可能呢! 只是抬首,看到的的确是他眼眶中流下的血液,那血液就像眼泪一样,蜿蜒的攀爬在他的脸颊上。 他的左眼空了。 看着她错愕与惊疑不定的眼神,兰相濡笑了,“怕的话,就别靠近我。”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商以沫无言以对,突然哭出声来。他怎么可以用一只眼来交换呢,她的命不值钱啊。 什么叫做怕的话,就别靠近他?她是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么。 兰溟晰短暂的茫然过后,一阵暴怒,“该死的梦魇兽,老子迟早踏平这里!” 兰相濡幽幽道,“二哥,省省力气。” “唉。”兰溟晰突然泄气了,凤眸流转在兰相濡的左眼上,面上铁青一片。 众人皆是低头不语,就连那向来看兰相濡不爽的泷傲,此刻安静的就像一只温顺的兔子,那表情别提有多纯良。 众人心知肚明,兰相濡牺牲了一只眼,才换回了所有人的平安。 而被梦魇兽要走的那只眼,是“魅眼”,若是拿此眼好好修炼,功力是平常的十倍不止。但是没了这只眼的三殿下,可谓是自断一臂。 或者说,自毁自己一半修为。 “如今梦魇石算是找到了,接下来便是降咒珠了。”肖澈开口打破沉静,众人缓缓抬眼。 “不如,咱们先回妖镜休息一下?”林熏儿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 “我觉得林熏儿的话在理。”余纤翎接言,看了一眼兰相濡,迅速的转过了头。 兰相濡自身上撕下一块布,蒙住了那只没了眼珠的眼眶,口气冷漠,“都已经到这里了。回去再回来,再中一次梦魇兽的迷阵不成?” 众人默。 商以沫道,“往前走吧。”她抬起手牵住兰相濡的手,“难不成回去休息一下,殿下的眼睛就能回来?” 泷傲踢了一脚地上的枯枝,暴怒,“草!大爷觉得这朵莲花说的对,回去他的眼睛就能回来!?都走到这里了,咱们没得选择。” 兰相濡的手心很凉,很冰,还透着丝丝点点的死人气,商以沫皱眉,看样子,妖镜三殿下的身体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幽灵的魂魄,果然不是任何躯体都能承受的住的,此番过后,她得另想办法找到适合他的新躯体才行。 “走过这段路,前边便是鬼谷。”肖澈看了一眼商以沫与兰相濡牵在一起的手,声音平静道。 商以沫抿唇,“鬼谷里有很多恶鬼么?”她有些担忧的皱眉。 肖澈抬头,“鬼谷里边不是有很多恶鬼,但是有很多孤魂野鬼。”他耐心解释。 兰相濡转身而走,商以沫硬拽着他的手,因此被他拖着走了几步,差点摔跤。 抬头本想骂他几句,但一看到他的眼睛,她就焉了,说白了,他有这样的举动,多半是为了她吧? 可是,为什么呢? 他明明不是幽灵啊? 只是这人就算失去了一只眼睛,还是这样的风华绝代,他的脸上还有干了的血渍,他并没有抬手擦去,或许,他更讨厌让这些污血染了他的 衣袍吧。即便他身上穿的是墨色的衣袍,就算染了血,不仔细看也不会看清…… 等等…… 她靠近闻了闻,他的衣袍上除了有丝丝点点的死人气,还有血腥味,血腥味中有淡淡的白檀兰花香,她知道,这是他自己的血液。 他身上的伤没好还是又添了新伤? “紫紫,这么盯着本殿下看,意图为何?”兰相濡的声音轻轻浅浅,一如既往的轻松。 商以沫却不见他曾低过头看她,他怎么知道她一直盯着他看? 他耳朵上长眼睛不成! “殿下,您都成了独眼龙了,有什么好看的?!”她语气佯装的轻松,眼神中的疼痛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是么?”兰相濡轻笑一声,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大爷的,早知道这里特么的*,大爷我就不来凑热闹了。”泷傲暴怒一声,但听他这口气,真是感情多了不少。 想来兰相濡在梦魇迷阵中毫不犹豫的剜下自己眼珠的那幕,所有人都看到了,泷傲被兰相濡这该死的霸气给征服了。 “龙三太子,你别搞笑了成么?”余纤翎语气不善,“来都来了,现在后悔,顶个屁用!” “你这娘们,找死么?”泷傲眯了眼睛。 余纤翎挽起衣袖,冷哧一声,“打架么?虽是奉陪,看看到底谁是娘们!” “都别添乱了!”肖澈头疼的当和事佬,“你们消停一会儿,马上就要到鬼谷了。” 泷傲轻淬一口,“算你走运。” 余纤翎冷笑连连,“是龙是蛇也得拿出来溜溜。” 肖澈与林熏儿听的很想发笑,但是看到泷傲酱茄子色的脸色,硬生生的将那股笑意憋下去了。其实给蛇加上四条腿,确实像龙,一脑补出那 画面,美的让人简直绷不住笑意。 商以沫听着余纤翎的话挑挑眉头,这余纤翎也是毒舌,鄙夷真龙是蛇,还拿出来溜溜,这不是无形中打了泷傲无数巴掌么。 泷傲果然忍不了了,上来对着余纤翎就是一拳。 余纤翎的灵活性倒是真的不错,灵巧的躲过。泷傲见此冷了眼睛,对着她又是一拳。 众人淡定退开几米开外,打架什么的,最怕的就是被殃及池鱼。 兰溟晰全程的目光都在兰相濡身上,嘘寒问暖的简直比老妈子还啰嗦,商以沫忍不住道,“二殿下,其实您才是咱家殿下的亲生母亲吧?” 声音不大不小,在场众人都能听的到。 泷傲与余纤翎不打了,林熏儿与肖澈眉角不知为何在抽搐,兰相濡抬手抚额,显然不想和她说话。 兰溟晰…… ps:推荐雅星旧文《千面魔医,王牌妖后》~~挺有意思的文文噻~~已经完结了的~~   ☆、第113章 爱不爱,喜不喜欢 兰溟晰黑了一张脸,要不是兰相濡护着她,他非得在她头上挖个坑解气不可。 玩笑点到即止,要是说的过多了,便不是玩笑了,而是挑衅。商以沫收了脸色的表情,一脸正色,“降咒珠也不是那么好得的东西。” 众人沉默。 “降咒珠是不得不寻到的东西,若是没有降咒珠,那该死的蛟龙必然会冲破封印,毁了整个妖镜!”余纤翎口气冷的像是结了一层霜。 商以沫听言却是转头对兰相濡道,“殿下,这次你可不能擅自主张。”目光不善的凝望着他。 她家殿下为了办事效率,果然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这点,在梦魇谷之后,她深有体会 好样的,这家伙胆子肥了不少么。兰相濡不言,商以沫当他默认。 他敢再挖自己一只眼试试! 就算这具身体不是他的本体,但是那只那挖走的眼睛,可不仅仅是这具身体的眼珠子那么简单。 那是属于幽灵的“魅眼”,今后,就算她给幽灵换具身体,眼珠子即便是在的,那只眼睛也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眼魂不在,如何视物? 这就是灵物或者神物与凡人的区别。 “马上就到鬼谷了。”兰相濡背影挺拔,稳如泰山的走在前边。 商以沫气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以伤害自己为代价就了不起了,搞的所有人都是拖后腿的一样。 撇了撇嘴,说实话,确实有点拖后腿,团队心不齐,还没被敌人整死,内讧闹得就差不多了。 伸出脚踢了一块地上的小石子,好死不死的正好踢到兰相濡的脚后跟。 卧槽! 要不要这么精准! 兰相濡缓缓转过头,余下的一只眼内眼波浮浮沉沉,看的商以沫一阵阵的心虚。 “我现在是三岁小娃娃,我闹我快乐!”话音刚落,商以沫连死的心都有了,她这前后不着调的话,究竟是什么混账话! 兰相濡很给面子的接言,“你确实挺闹。”他弯腰,俯身,竟将她抱了起来。 商以沫一阵失重,然后抬眼便对上兰相濡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极美的,不像兰溟晰那般凤眸撩人,不像大殿下那般鹰眸冷漠。是那种透着洞察一切后的释然与温和,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块 温和的白玉,这是不知为何或者说不知何时,这块白玉在一点点的龟裂,被什么冻结成了冰玉。 “三弟!”兰溟晰的声音响起,“你这么chong着她,她简直是要无法无天了。” 兰相濡却道,“无妨,我乐意。”说着继续往前走。 商以沫却见兰溟晰气的对她直瞪眼睛,却并没有杀气,看样子爱屋及乌这话果然是对的。兰溟晰虽不喜欢她,但并没有了之前对她浓厚的杀 意。她的日子还长着,若是有朝一日,她能神通广大,或者能只身应对梦魇兽,她一定要拿回幽灵的眼睛。 她发誓。 前方又出现一阵雾气,浓厚的让人伸手不见五指,商以沫轻叹,危险的地方必然会出现雾气,雾气过后眼前的景象一般来说,都会让人“惊 喜”,她只求不要太过惊喜。 果然,浓雾过后便是鬼谷的范围。景象当真令人“惊喜万分”。 这个地方是一座城,一座似乎已经荒废了好多好多年的城,路上无人,冷风吹拂,地方黄纸、冥币在空中飞舞。 街道上随处可见的除了纸钱便是招魂幡,还有地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裤子等,但是却一只流浪鬼都未看见。 空气中没有腐烂的味道也没有死气,更别说有尸气,让商以沫惊悚的是,空气中居然还有饭菜的香味。 难道她鼻子出了什么问题? “可惜本殿下的魅眼没有了。”兰相濡轻声道,话虽是这样说,语气却并不是特别在意。 商以沫突然想起来,幽灵的眼睛确实有神力,只是不清楚他的左右双眼都具有哪些特殊的神力,她在很久很久之前,似乎听幽灵说到过,他 的左眼能看清世上一切污秽之物,例如妖魔的本体、鬼灵的障眼法等。 而右眼,只能看到世上一切之美好,就算是穷凶极恶的人用这只眼睛来看,也只能看清ta所有的美好。所以,他一般不用右眼来看。 只因,右眼只能看到表象,左眼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质。 但是,他的左眼没了。所以,这座城究竟是鬼谷鬼灵门设下的圈套还是真的有这么一座城,便无从得知了。 但是…… 他为什么放弃了更加好用的左眼,留下了右眼? 兰相濡像是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笑道,“因为,我不想用左眼来看你。” 商以沫云里雾里,听的不慎明白。 神魔之术,确实让一切都重新来过了,甚至改变了既有的未来。 在这个世界里,小狐狸肖情没有与商以沫遇上,商以沫却与肖澈相遇了,没有了曲寞一和桑桐,却多了林熏儿与余纤翎等人。 按照这个发展,一切都是新的,但是…… 兰相濡怀中有神遗,在神魔之术开启的瞬间,他确确实实忘记了一切,但是神遗画中的六只小鬼不愧是上神的神思,竟早有察觉到之后会有 这么一出,早在神魔之术启动之前,龙芯林的阴谋开始瞬间,将属于他所有的记忆封存进了神遗中…… 待一切都平静了,才又开启了他本该遗忘的一段记忆,并且因祸得福,还想起了一段属于他一个人的,过去的回忆。 而神遗画中的六只小鬼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它们成了兰相濡脑中的一缕过去的记忆,永远存留在了他的心尖。 至于为何留下了右眼…… 双眼配合看待事物,总有正反两面,但是只是留下一只,左眼只能让他看到全世界的黑暗,他怕自己看清她的心,看清她的过去。 既然这样,不如只看到她的好,岂不是更好? 上辈子无缘,这辈子就算死在她手里,也是他自愿的,怪不得谁。他早就在她这里失了魂,失了心。 龙芯林说的不错,他确实有点犯贱,何苦就要掺合进人家的故事中去呢,傻不拉唧的,谁来怜悯他? 他爱她,却与她无关。 这辈子不能与她在一起又何妨,只要华隐不在这辈子又负了她,他就当自己是在人界历了一场情劫,也算是功德圆满了。从此神界逍遥,余 生不再过问世事,这样的结局,想来也不烂。 命运多舛,坎坎坷坷,爱不爱,喜不喜欢,合不合适,能不能在一起,都是单独的一件事,并不是能够同步进行。 这辈子,他护她安宁十年,已是竭尽全力,违背天道了。 “殿下?”商以沫不解的看着一时之间沉默开来的兰相濡。 “柳暗花明又一村,梦魇谷都出得来,小小鬼谷不需要放在眼里。”他的口气猖狂,冷然,却让商以沫稍作安心。 嗯。这样的殿下才是正常的。 “有饭菜的香味,还有……酒香?”余纤翎口气很是震惊。 商以沫松下一口气,看样子她的鼻子没坏,就算坏了,也是一群人的鼻子都坏了。 总之,她淡定了。 “这酒闻起来很香醇,像是百年老酒啊。”泷傲闻的眯了眼,表情很是享受。 “大家别懈怠了,这很有可能是野鬼们的把戏。”肖澈头脑很是清醒,警惕的看着四周。不愧是军师,心细如针。 “别忘了在迷踪森林里的教训,还有梦魇谷内的教训!”林熏儿脑子也清楚了,和肖澈谨慎的打量着四周。 “先往里走看看。”商以沫皱眉,“地上有纸钱,有衣服,但是却没人也没鬼,显然不正常。” “三弟,这只莲花精有腿有脚,四肢健全,你让她自己走。”兰溟晰又开启了唠叨模式,“你看你自己还伤着,眼睛又……%¥##%%¥#” 商以沫下巴靠在兰相濡的肩膀上,听的满脸都是黑线,只是兰相濡却道,“我冷,她身上挺暖的。” 啧! 这是把她当火炉了。 等等,不对,他的身体却是真的在发冷。 兰溟晰只当兰相濡又找了一个借口,便不在啰嗦,忍不住的白了她好几眼,商以沫抬头看天,她其实是duang的…… 商以沫本想问问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却听兰相濡在她耳畔低喃,“我没事。”这口气淡定的让商以沫真的不想怀疑他哪里出了问题。 但是…… 她的心却让她无时无刻不能忍住关注他的冲动,仿佛她体内的这颗心,已经被他牢牢的所吸引。 随着兰相濡缓步往里走,众人跟在他身后,严阵以待着,甚至开始放慢了呼吸,就怕被什么乘机而入控制了身体。 据说鬼喜欢出现在人的身后,在人提起脚尖的瞬间从脚尖附身而入,这就是鬼上身,此处是鬼谷,更应该小心。 众人形成一个圆形,背靠背走着。 商以沫则是看着兰相濡的背后,有她在,任何小鬼都能解决,倘若碰上了厉鬼,便只能靠运气了。 毕竟,如何抓鬼还是当初幽灵教给她的,她学的不认真,因此并不精通,吊儿郎当的会一些。 越往里走,闻到的饭菜香气的种类就越发多了起来,仿佛这条孤寂而又阴森的街道是一条美食佳肴的街。 酒香很是勾人,有的地方也有酒臭和汗臭,商以沫闻的很迷茫,这个鬼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子真想拆了这个地方!”泷傲手中银枪闪烁,凌厉无比。 “喂,龙太子,你可别乱来,要是触发了这里什么的机关,你想害死我们不成!”余纤翎冷冷回复。 泷傲黑了脸,“娘们胆儿就是小。”啐了一口,便也不在多言。 只因,兰相濡用他余下的这只眼睛,淡淡的瞥了一眼暴躁的泷傲。商以沫特明白泷傲的不爽与难受。 大家能走到这里,都是凭着意念,该饿的都饿了,谁说妖不用吃饭?辟谷术是那么好练就的么! 闻着这该死的饭菜香,简直令人咬牙切齿! “前边有河。”林熏儿眼尖,突然大声叫到。 众人看过去,前方确实有条河流,只是河水幽深一片,颜色是那种墨绿,绿的发黑,根本无法揣测出河水的深浅。 兰相濡将商以沫放了下来,自己则是蹲下身,伸出手,往河水伸了伸,接着,他的手在和谁里冒出了泡泡。 他伸出手,五指依旧白希,没有任何损伤,商以沫将瞪大了的眼睛,缓缓合上,松了一口气。他真是乱来。 “三弟,你,你不是我的三弟。”兰溟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商以沫猛然睁开眼,诧异的看向兰溟晰。 “嗯。”兰相濡淡声应下。 商以沫咽了咽口水,这厮竟然…… 承认了? 这是疯了么。 “怪不得你的眼睛能与梦魇兽做交易,怪不得,这鬼水……伤不了你。”兰溟晰闭上眼,让人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 商以沫环顾周身,才知,不知何时,时间竟然静止了,在这个静止的时间里,所有人都没了动作,除了兰相濡与兰溟晰,还有她。 “但是……即便这样,你也是我三弟。”兰溟晰睁开眼,好似瞬间想通了一切,释然了一切。 “嗯。”兰相濡依旧回的简单,气定神闲的仿佛早就知道兰溟晰会这么说。 商以沫却不懂了,“二殿下,你就不想问问这具身体里住了谁?”虽然被剜了眼睛,但是能救了兰溟晰的这条命,也算是这具身体本来主人 对自己二哥的舍身了。 毕竟…… 能与梦魇兽做交易的实际上并不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眼睛,而是幽灵的眼睛…… “我问了,你们会回答我?”兰溟晰面上表情看起来很淡然,“七叶紫金莲一出世,天下本就会大变,三弟体内住着的不是上神便是魔君, 逃不了这二者之一。”语气肯定的让商以沫有些发慌。 脑中一阵扎痛,她似乎要想起什么,兰相濡却道,“不揭开,我还会是妖镜的三殿下。” 意思很明确,只要兰溟晰当作什么都不知,他依旧会帮妖镜脱离如今的麻烦,找到降咒珠,封印蛟龙,用梦魇石换妖镜镜湖安宁万年。 “殿下殿下,我脑袋疼的厉害。”商以沫小手捧着自己的小脑袋,表情很是痛苦。 兰相濡抬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发梢,温声道,“你想那么多干嘛,不疼才怪。”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放松身体,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选 择放弃记起,就不疼了。” 他的声音像是魔咒,入耳,脑中的画面没了,头也不疼了。 “既然选择重来,就不要想起那么不愉快的东西了。”兰相濡这话说的很轻,商以沫没有听到。 “殿下?你说什么?”她抬首问道。 兰相濡口不留情,鄙夷道,“让你少废话,少动脑,多做事。你脑袋本来就不怎么灵活,偏偏还喜欢乱想,你是猪么?不对,猪机灵起来都 比你机智。” 商以沫怒了。 这人“热情”起来,话是多了,但是…… 嘴贱的太欠揍! “要不要潜下水看看?”肖澈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泷傲则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水的变化,深怕从里边冒出什么难应付的恶心怪物来。 而商以沫却知道,静止时间的术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解除了。 除了他们三个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潜下水?”兰溟晰不屑道,“除非有我三弟这特殊的体质,不然下水你只要不怕尸骨无存,你断可以下水试试。” 众人默了。 泷傲说话他们不太想听,兰溟晰嘴贱起来,他们也不太“想听”…… 这口气,实在太鄙视人了。 商以沫忽感到脚踝一冷,湿漉漉的感觉瞬间弥漫在她全身,她欲哭无泪,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有什么恶心的东西缠住她的脚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为什么! 紧接着,她被拖进了河水中。 河水刺骨般的寒冷,商以沫本就是水生植物,在水里憋个半把钟头的气,绝对没有问题,只是…… 她感到脚踝处有丝丝缕缕、像是头发的东西在缠绕着,她莫名的感到一阵恶心,千万不要是什么劳舍子的水鬼…… 这东西,太不干净,她回去一定要好好洗个澡…… 水面上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商以沫有些不太适应的睁开眼睛去看,果然是兰相濡跳了下来。 只不过,他所游到之处,皆是一片血红,商以沫心上火气十足,他身上果然有伤口,如今又是在水里,岂不是加快了血液的流速? 该死的,他真是乱来! 谁允许他跳下来了。 她奋力的想要踢开扯住她脚踝的东西,但是她怎么踢,那东西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她从怀中掏出小匕首,拱起身子去捅那“手”,只 是那“手”硬的让人根本无法想像,连这削铁如泥的匕首都对它一点作用都没有。 眼前着兰相濡越来越近,那些从他身上涌出的血液围绕在他身边,像是给他盖上了一层血红色的纱。商以沫有些着急,却摆脱不了脚上的那 只鬼东西。 有些心慌的抬眼看他,只见兰相濡脸色惨白如纸,好像……像是快要憋不住气了一般,身子竟是缓缓的沉了下去。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么? 难道不会水? 不会水还敢跳下来?! 商以沫暴怒,双脚奋力一蹬,这次竟然将那“鬼东西”的“手”给蹬下去了,商以沫顾不得看是什么东西,速度极快的朝兰相濡游去。 然后,将嘴对了上去。开始给他渡气。 她将眼睛瞪的大大的,然后渐渐的看着兰相濡的脸色慢慢好转,只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却是如何遮掩不了了。 兰相濡卷翘的睫毛在水中亦是根根分明,他眼睛动了动,睁开眼,左眼无神,右眼却是流光溢彩。 若不是他丢了一只眼,他该是完美无瑕的。 ——好样的啊,不会水就敢跳下来。商以沫眼神中有怒气,嘴里不能说话,眼神杀气弥漫。 兰相濡眼中似有笑意一闪而过,但是待商以沫反应过来去看他眼睛时,他的右眼中只剩下了淡漠。 ——你是猪么? 她将他的眼神如此翻译。   ☆、第114章 成亲 兰相濡看似挑了一下眉,商以沫腿一蹬,使劲的往上游去,直到快要到水面了,才放开了兰相濡。 众人在岸上干焦急,看着水里的人终于游上岸了,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兰溟晰一把将兰相濡从水面拽了上来,然后施法烘干他的湿衣服,眼睛却是看着后上来的商以沫。 “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拖着你下去了。” 商以沫拧干裙摆上的水,翻白眼,“你看到了,怎么不提醒我一下。”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不明生物拖走? “二殿下此言并非冒犯。”林熏儿叹息一声,“是你被拖进水里后,我们听到声响才反应过来的。”所以,她落水后,他们才发现水里真的 另有乾坤。 兰溟晰点头,“还是兔族公主明事理,不像某朵来历不明的莲花精。”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嫌弃。 “啧。”泷傲鄙夷,“大爷觉得林熏儿是阿谀奉承,还是莲花精来的好,直言不讳,敢作敢当。” 林熏儿有怒不敢发,冷哼一声走到肖澈身后去了。 余纤翎向来看泷傲不爽,“别人的事儿你管什么管?以为自己是条龙就牛叉了么。”这话可不是替林熏儿说的。 泷傲嗤笑,“大爷我还就觉得自己是条龙就牛叉了。”顿了顿,眯了眼睛看余纤翎,“呸,我看你这娘们是很想被揍了。” 看着这两人就要打起来,商以沫抚额,他们能消停一阵子么? 智商呢?智商在哪里?不知道此处很危险么! 猪! 一条龙猪,一只猪狼!娘的! “够了!”商以沫一阵狂吼,“现在是吵架的时候么?快找线索!” 肖澈这时冷不丁的道了句,“谁去假扮成新娘,混进去吧?” 看着肖澈的目光一直看着大路中央突然出现的迎亲队伍,商以沫亮了眼睛,难道是…… 鬼迎亲? “好主意!”商以沫对肖澈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狐族军师,洞察力不是吹的!” 肖澈被商以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这么说,我只是一直看着大道上的动静罢了。” “既然决定了混进去,谁去当这个新娘?”兰相濡冷冷出声,目光斜看了一眼肖澈。 “装成那些鬼差混进去不是更好?”余纤翎不明白,干嘛非要装成新娘子? 难道他们这群人都要塞进那顶不大的轿子里不成,这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那顶轿子里运送的是骨灰,并不是正常的鬼,也不是人。除非……他们出去抓人回来了。”肖澈解释,“装成鬼差风险实在太大,新嫁娘 是外边的鬼或者人,里边的‘东西’不清楚,倘若是装成鬼差,鬼差彼此之间又很熟悉,很容易发现我们的破绽,所以,最好是装成外边陪 嫁进来的人,最为安全。” “原是这样。”林熏儿在肖澈身后低声喃喃。 “我觉得莲花精可以装成小新娘,孩子死亡怨气大,容易飘进鬼谷,就算他们发现莲花精不是鬼,那念在是孩子,会以为是误打误撞进来了 鬼谷,少些警惕性。”泷傲出声分析道,难得将话说的头头是道。 “好吧。等等我就混进那轿子里头。”商以沫并没有反驳,本来她也打算将自己装作新嫁娘进去的。 “紫紫竟然想当那新娘子,本殿下就替代了那鬼丈夫。”兰相濡语气轻松,根本不当那骑在轿子前头的鬼是一回事儿。 “那我和那林熏儿就当轿子身边的陪嫁丫鬟。”余纤翎斜眼问林熏儿,“你可有意见?” 林熏儿摇头,“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熏儿没有意见。”语气倒是谦卑的很。 肖澈与泷傲对视一眼,肖澈道,“我变作紫紫头上的一根簪子就是。”顺便可以保护以沫的安全。 泷傲则是嫌弃的呸一声,“大爷我自有办法进去,你们别看老子。”好的基本被选了,除了鬼差没其它生物留给他了。 难不成他变作鬼夫屁股底下的马?开玩笑,他堂堂龙三太子是龙不是马! 大爷的! 叹息,变马还不如偷偷的和肖澈一样,变个物品偷溜进去就是,只要确定鬼谷大门开启的地方在哪里,他们也就不会在原地打转了。 “也别看我。”兰溟晰走到兰相濡面前,灿烂一笑,“那我就变成那屁股底下那匹马的脖子上的铃铛。” 兰相濡眉角略微抽搐一下,一言不发。 商以沫无言以对,二殿下,这么弟控,令尊知道么? 敲锣打鼓的声音已经接近,众人对视一眼,原地旋身一转,几股尘烟卷起,朝着迎亲队伍跃去。 纷纷附身上新郎、新娘、陪嫁丫头等着人。 但是让商以沫想不到的是,这群人竟然都是人!活生生的凡人!但是,领路的却都是鬼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座鬼谷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轿子突然一斗,商以沫猛地撞上了轿子的壁上,从新娘子的身上掉出了一面镜子来,商以沫捡起,看了看,是阴阳镜。 但是这面阴阳镜已碎,并不能起到它原本的作用了,看样子这位活新娘是知道自己要被送进鬼谷里去的。 但是凡人怎么能进到这里来呢?不对,是鬼谷里的厉鬼将活人从外边的世界送进来的?可若是想要吃掉凡人,又为何是以成亲的方式? “紫紫姑娘。” 轿子外头传进了声音,听这口气,应当是林熏儿。 “怎么了?”商以沫压低声音道。 “我附身的这丫头,是活人。” 意料之外,但又不出所料。 “这新娘子也是活人。”商以沫回答。 这时,余纤翎也发话了,“但是我发现,新郎不是活人,应该就是鬼人。也不知道三殿下是怎么控制住厉鬼的。” 商以沫挑眉,“别管三殿下是怎么控制住厉鬼的,你们好好看看,除了新娘子和陪嫁丫鬟,还有没有他活人。” “知道了。”林熏儿道,“我们会注意。” “小心。”商以沫皱眉道。 …… 接下来的一段路很是颠簸,像是往什么地方的高处走去,气温也越来越低,轿子里头一会儿往左边倒,一会儿往右边倒,摇晃的商以沫头晕 眼花,她这辈子都不要做轿子了,颠的她想吐。 “你不看看自己现在长得什么模样?” 肖澈的声音响起,商以沫微微皱眉,然后一看,他竟真的变作了一根簪子,只不过这根簪子一直被她压在手心里。 看样子,这位新娘子本来……大致是想用簪子捅死自己,直接自杀的。 不然,簪子又如何会从头上拿下! “快将你头发好好盘盘,将我插进你发髻中。” 商以沫歪了歪头,将那枚阴阳镜拿起,直接给自己当镜子照了。 这不照还好,和一照,真是把她惊艳了一把,这新娘的模样生的真是漂亮。 凤冠霞帔。 凤冠并不是那种很是繁杂的凤冠,简简单单,有些像是现代的公主王冠,额前一点流苏,倒是衬的这张脸添了三分妩媚。 皮肤白希,唇色红艳,琼鼻挺翘,眼睛是丹凤眼,微一侧目,端是个*、勾人的妖镜。红衣更是美艳,若不是清楚此女当真是凡人,她要 是远远那么一看,绝对会认为这一点是只妖精。 还是那种不带丝毫怀疑的! 这个女人,当的起人间祸水! 将手中的凤尾簪斜插进发髻,她对镜子微微的笑了笑,美,确实美,只是…… 可惜美人终究命薄,竟被送进鬼谷来,不死是不可能的了。 “凡人竟能生的这般美。”肖澈一阵感叹。 “狐狸一族与花族修炼而成的妖天生美丽,最丑的也不会是歪瓜裂枣,但是凡人能生成这样的,可不多。” 肖澈笑,“这倒是。”想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此女身上似有贵气,可能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贵气?”商以沫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许是皇宫内的人。”说实话,她真的不想和什么贵族之人扯上关系。 “何以见得?” “不知道。可能是这个女子给我留下的一些记忆?”附身上这具身体,自然就能接收到一些这具身体的记忆。 只是不多,最近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线索,但是……“她”的记忆中有王城皇宫内的画面。 仔细的分析开来——皇城、这具身体的惊天美貌,一定是皇宫内的妃子或者公主……不然就是群主之类的。 肖澈默了默,“轿子停了。”语罢,外边敲锣打鼓的声音一下子停止了。 “紫紫姑娘,外边出现大雾,基本上看不到身边的鬼差了。”林熏儿声音很弱,有些颤抖。 “前边似有什么敲击的声音,不对,是一扇门,一扇由雾气组成的门。”余纤翎声音也弱了。 看着林熏儿不停的和商以沫汇报情况,想了想,她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说一说,毕竟现在是一个团队,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若是有人不幸死去,那么下一个谁知道是不是自己呢! “看的清三殿下的位置么?” “看不清。”林熏儿道,“三米开外,目不能视物。” “不仅如此,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周围静谧的落针可闻。”余纤翎深吸一口气,警惕的看着周围。 “你说我们会不会已经被发现了。”林熏儿眼珠子转了转,跺了跺脚。 “不会。”商以沫静了静心,“稍安勿躁,再等等。”若是真的有问题,兰相濡和兰溟晰一定会有动静。 不可能前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对兰相濡有绝对的信心,他不可能被这几只鬼轻易发现,或者连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制服! 若真是这样,她还是主动投降的好。 兰相濡与兰溟晰都没办法摆平,她这点能耐,根本拿不上台面吧? 大约过了半刻种左右,敲锣打鼓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鬼差从前头回来,又开始架起轿子。 商以沫松了一口气,鬼差刚才的离开,许是探路去了,应该不是他们的人被发现了。只是抬头,便看到两只眼睛,吓得商以沫差点尖叫。 “泷傲,你想吓死我不成!”这龙族三太子竟然直接附身成了轿子——顶上的锦缎! 简直卧槽! 要不要这么滑稽啊!此龙时时给“惊喜”啊! “你以为老子想这样啊?”泷傲发出一系列的鄙夷,“要不是……###¥¥%%#” 商以沫听的脑袋发懵,那话中都是什么要不是没有其他人啦,只剩下鬼差啦,诸如此类的埋怨,让这条暴躁的龙快成了更年期的妇女了。 “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爽。”商以沫好言相劝,“您老还是别太……过分的出声,万一咱们被发现了,出去斗命不太好。” 鬼谷里的鬼成千上万,他们又不是收鬼的专家,和厉鬼硬碰硬,和找死没有区别。 在鬼谷,最好智取,查到降咒珠所在的位置,然后想办法偷出来,再回去,方为上策。只不过,厉鬼大多狡猾,有了心智的厉鬼还喜欢戏弄 人,最好不要被奇怪的厉鬼所盯上,不然真是大大的不好。 只是……M “林熏儿,你确定前边马背上的“东西”是新郎?”商以沫压低声音对着窗外问道。 林熏儿被商以沫这话问的莫名其妙,“难道不是……” 余纤翎突然打断林熏儿的话,“看样子好像不是。”她的声音难得的慌张,指尖有些发白,“唯一马背上的人好像是领路的,不是新郎。我 们刚刚看错了。” 商以沫心一跳,“那‘我’要嫁的人会是谁?难道是人间送进鬼谷内的贡品?是故意将人送进来的?” “先进入鬼谷内才能说明原因。”肖澈还算是冷静,“不管怎么样,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 商以沫听言有些感动,“你真好。”目光泠泠,美的似尤物。 泷傲冷笑,“大军师莫不是喜欢上这朵莲花精了?”莫名其妙对一个人这般好,难说没有小心思。 肖澈亦冷笑,“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何苦针对谁,闹得大家不快。” 泷傲不言了,闭上了眼睛。 商以沫撇了撇嘴,聪明的也不发话,方才泷傲问出的问题确实让她听着有些无语还有尴尬。 …… 轿子这次真的停了,轿帘被掀开,大致是让她出去吧? 商以沫犹豫了片刻,从轿子中出了去。外边已经是黑夜,夜幕上一轮圆月惨白的不详,透着股诡异。 眼前是一座很大的府邸,大门很大,上头挂着一排大灯笼,每个灯笼都很精致漂亮,只是…… 门口却摆着无具棺材,大门内一片红色,门口却是白色一片,真是诡异的府邸。 大着胆子靠近,棺材里边并没有人,或者说……可能躺着她看不见的东西? 一个鬼差递给她一个手提灯笼,然后架着轿子全部离了开。眨眼间,只余了她一个人站在了这座诡异府邸的大门口。 “卧槽,要不要这么恐怖。”商以沫搓了搓手臂,全身毛骨悚然。 肖澈不敢答话,深怕周围有什么人盯着。 商以沫一身红嫁衣在月光下显得极为恐怖,凉风将她流金的裙摆吹起,唯美的就像九天上的红衣神女。 犹豫了片刻,她提着灯笼,决定还是进这座府邸内看看。 “有人吗?”商以沫压低声音,轻轻的唤了唤。 里头除了阴风阵阵,什么都没有。 咽了咽口水,又往里走了几步,“有人……”最后那个吗还没出来,差点被脚下的石子吓一跳。 咯吱…… 身后的大门自动关了上。 商以沫这会子当真是心惊肉跳了。 卧槽!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仄仄仄……”传来一声轻笑,说不出好听还是难听,但是说不出的怪异。 她将手提灯笼往声音那出照去,那边除了有一棵树,什么都没有。 咬了咬唇,商以沫往里走去,打开一扇门,正好看到里边的书桌上有几只没有燃完的蜡烛,原本想施法将其点燃,但转念一想此刻自己是凡 人,最好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又将蜡烛放了回去,放弃了点燃蜡烛照明的这个想法。而且她身边若是太亮,看到更多不干净的东西,那她可就不太高兴了。 “后边……”肖澈惊呼出声。 商以沫猛然转头,果然见有什么东西从门口飘了过去,难道真的是鬼?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立马追了上去。 跑着跑着,商以沫忽然感到不对劲了,她怎么跑到大堂里去了? 而且大堂内似乎还挺热闹的? 看看,看看,看看眼前这群笑容如花、面目慈祥的人,啧,不该说是人,应该说是东西。 “姑娘,吉时到了,该拜堂了。”说话的人笑的一脸春风,和蔼的就像老爷爷。 “拜,拜堂?”商以沫结巴了。 这画风换得太快,她有点接受*啊。 “是啊,可别让新郎久等了。”说着,拉过商以沫的手,将她往里边带去。手中的手提灯笼,也被一边的陌生人给拿走。 而在那高堂上放着两个灵位,和她拜堂的人却是…… 卧槽,是个穿着喜服的假人?若是她没有分析错原理的话,是个*?还是里头塞了棉花的那种!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陪孩子睡觉的那种大熊,只不过她眼前的这位“新郎”被做成了逼真的人物形象! “不,我不要。”她眼做惊恐,身子不停颤抖。 而原本面容和蔼的老爷爷脸色徒然一边,眼中满是阴鹜,“你有胆儿做轿子进到这里,却没敢拜堂么?” 商以沫挣扎,“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旁边一脸色惨白,声音尖细的女人冷笑,“没有一个女人能活着从轿子下来,不是中途被吓死了,就是服毒或者以各种想不到的方法死在了轿子里。” 商以沫算是真懂了,这具身体将簪子紧握在手里,果然是用来自杀的,但是那阴阳镜,她带来做什么? 一个弱女子企图看到一些脏东西不成? “都已经来到这里,由不得你愿不愿意。”女子突然眼睛瞪大,眼珠子在眼眶外边溜达了一圈又回到了眼眶内,“害怕吧,颤抖吧,更加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呢,你可要活的长长久久啊姑娘,不然我们还要去外边“请人”呢,真的是麻烦死了。” “我就说呈家的千金胆子不错么,果然被我说对了。”进来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人,书生模样,只不过走到商以沫眼前时,舌头吐出了大约半米长。 ps:由于赶文赶的急,最近看到错别字什么的,当作没看到哈!(表情可怜)   ☆、第115章 姬晏来信 商以沫直接被吓到,忍不住的后退了几步,这些人大致都是鬼?还是别的? 完了完了,在这个地方她的术法怎么失灵了?她竟然感受不到来自于他们身上的鬼气或者妖气。这个地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呈家千金? “中元,别吓着呈露姑娘了。”女子将自己的眼珠好好的整理进自己的眼眶里,笑的眼波荡漾。 “樱元,明明是你先吓得人家小姑娘直发抖呢。”中元缩回自己的舌头,笑的一脸风情。 “你们两个够了,还是快组织起来拜堂,若是过了吉时,看公子什么收拾咱们。”老爷爷压低了声音,眼中冒出了恐惧。 中元、樱元一听,面色突然苍白万分,收了脸上的笑意,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商以沫的胳膊,直接往礼堂托。 商以沫心里略略有些计较了,这些个人的上头还有个老大,是他们恐惧的对象。 只是…… 让她和一个人偶拜堂,会不会太过分了? 商以沫使劲的想要缩回手,只是她一缩手,中元与樱元的力气就多大一分,使得她如何都无法逃脱他们两个的禁锢。 眼见着距离高堂上的灵牌位越来越近了,商以沫后退了几步,心想真是不妙,但是又被中元、樱元两只东西硬拽上高堂。 老爷爷将那人偶放到她的身边,然后将三炷香点燃,放入人偶面前的香炉中,才又将人偶拿起,抱进里屋去了。 中元死命的拉住商以沫的挣扎,樱元学着那老爷爷的模样,将三炷香点燃,放入了商以沫面前的香炉内。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商以沫怒眼相看。 “自然是让你和公子成亲啊。”樱元略略勾起唇,风情无限。 “那只是一个人偶。”商以沫歇斯底里了,这里的都是什么鬼啊! 娘的! “人偶?”樱元又笑看了,她突然低头,和商以沫平视,一张脸死气沉沉,就像是死去很久冤死女鬼的脸,“那不是人偶,是公子。” 商以沫很想爆吼句,你们瞎眼的么,明明就是人偶! “快些将这呈露送进去。”那老爷爷出来催促了,面上很是焦急的样子。 樱元从一旁拿过那手提灯笼,扔给商以沫,语气很是诡异,“接下来的路你看着自己走,对了,就算有胆子大姑娘曾走进这里,但是死在这条路上的也不少噢。你可要小心了。”说着,咯咯的笑出了声。 中元拽住商以沫的手腕,对着她后背推了一把,商以沫刚握住手提灯笼的把手,就被推进了一片漆黑的过道里。 她转过头,后边是中元、樱元、老爷爷三个人脸上阴沉而诡谲的笑意,而在他们身后,还飘着无数张没有脖子的笑脸。 “殿下,你究竟在哪儿?”商以沫忍不住的轻声低喃。 头上簪子上的流苏与凤冠清脆的丁零作响,在漆黑而又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恐怖,手提灯笼上一点红光摇摆不定,更是惊悚。 嫁衣如火。 “仄仄仄。又进来一个。”笑的很是诡异,商以沫头皮一阵发麻,停下了脚步。 这种时候,敌不动,我不动。 “仄仄仄,呈露,这不是皇城的郡主么。” 听它空中的低喃,商以沫已经确定了,这具被她附身的身体果然是皇宫贵族,只是为何会进入鬼谷? 还有,降咒珠究竟在哪儿。 “你,你是什么东西。”虽然她自己也很怕,但是演戏要足,既然做了,就要做一整套。 “什么东西?”那东西口气鄙夷,“你难道不知道冥灯引路的说法么。” 商以沫嘴角抽搐,冥灯引路?这是什么鬼? “不知道。”商以沫很是“正直”的回道。 那声音沉默了顷刻,然后自漆黑的楼道内显出了身影,是一盏灯的模样,和古代挂在门口的那种灯笼很像,但是发着绿光。绿盈盈的看着像是两只什么东西的眼珠子。 紧接着,商以沫听到一声恐怖的尖叫,是漆黑深处的惨叫。 “哇,我的禁制被解开了。”那盏冥灯诧异的惊叫了一声,“那位公子莫不是死了?” 商以沫耳畔是冥灯的不解,但是她现在顾不得这东西说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了,因为她忽然感受到了来自于前方灵力的波动。 一边跑,一边踉跄着步伐。满头大汗的推开门,抬眼,却见兰相濡、泷傲等人正在施法困住屋正中的那个人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商以沫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紫紫姑娘,快来帮忙。”林熏儿脸色苍白,“这东西快要突破我们的禁锢了。” 听言,商以沫二话不说从呈露的身体内出了来,小手一翻,淡紫色的光芒乍起。地上,新娘子美丽的容颜倒映在无数光中,显得诡异无比。 “这个人偶体内封印着鬼王,还是厉鬼之王,专吃生魂,尤爱吃阴气重的女子。”肖澈匆忙解释。 “阴气重的女子。”商以沫皱眉,突然明白过来。 所谓阴气重的女子,指的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孩儿,而且还必须是处子才可。妖魔中有种邪术,只要吃够百个这样的女子,就可破开某些封印。 看样子这厉鬼之王想要从这封印他的人偶中出现,但是为何要以成亲的方式? “厉鬼之王底下有不少小鬼,他们在夜晚变作凡人的模样混入人间,勾搭了人间的这些姑娘之后,以成亲为契机,将其骗进鬼谷来,好让姑娘的父母放心将女儿送出去,这种办法,让他们方便不少。不花一兵一卒,便能吃到人魂。”兰溟晰解释。 商以沫吃惊,没想到她在外边游荡的这段时间,大殿下等人就已经将来龙去脉查清楚了。 “降咒珠呢?”商以沫抿唇。 “等收了这只鬼,降咒珠自然就出来了。”兰相濡声音浅淡,但是显然,他看样子情况并不是很好。说话声音有些发虚。 中央人偶反抗的动作越来越大,余纤翎紧张道,“若是在不把它压制下去,被外边的小鬼们发现情况了,可就糟了。” 这里的小鬼成千上万,斗起来,他们胜算不大。 “你们坚持住,我来试试。” 商以沫收回术法,抬手在心口处划了一个十字,指尖一点,一滴心口血自心口溢出,她口念咒语,心口血化作一朵紫莲,朝着人偶跃去。 兰相濡突然收回手,在那朵紫莲送入人偶身体之前,划破指尖,又将自己的指尖血染上了紫莲。商以沫不记得自己曾成魔过,但是他记得。 让她的魔血给这东西喝下去,他们今日必然是要断送在这里的。若是商以沫不曾成魔,她的血液确实能够清净秽物。 好在,她的血液与他相连,只要羞昙之心一日在她的体内,他便能有力控制她入魔的可能性。这辈子,不要入魔,不要成神。罪孽有他来担,她只要做一只没心没肺的小妖精就好。 紫莲入体,那人偶一阵扭曲,紧接着光芒顿收,地上倒了一个人偶,看起来普普通通,那股阴沉之气已经消失殆尽。 门口闯进了中元与樱元二人,但是他们看了一眼地上,面上一白,遁入了地上,逃的飞快。 兰相濡将地上的人偶拽起,掰开人偶的嘴,在人偶的嘴里掏出了一颗珠子。降咒珠,竟然藏在这里。怪不得那么多得道的妖魔进入鬼谷都不曾寻到。 他们这次算是捡了个大便宜,过程有惊无险,东西也找全了。 “此地不宜久留,那两只厉鬼可能搬救兵去了。”肖澈急忙道。 “可是地上的这个人偶……”林熏儿退后几步,声音很是发颤。 “只要紫紫不死,这个人偶上的封印解不开。”兰相濡简单的解释。 众人看商以沫的目光有些复杂,若说本来对商以沫还有些想法的人,看了她方才的那一手,就算想要对她出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万一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真是笑话了。 这只莲花精,看起来什么都不会,偶尔还阿谀奉承、屁话一大堆,但是…… 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一鸣惊人! “那现在怎么出去?”余纤翎问了在场众人都想问的问题。 “降咒珠在手,鬼谷已经拦不住我们了。”兰相濡一边查看着周围,一边道,“在他们搬来救兵前离开这里!” 房子一阵摇晃,商以沫只觉得腰部被一双手抱起,身后火红的烈焰与爆破声震耳欲聋。 远方天际黑压压一片,像是一只只僵尸蹦跳着过来,商以沫一阵惊悚。转头却见肖澈已经抱了那呈露的身体出来,她有松下一口气。 能救回一个人算一个人,她尽力了。 空气中又传来饭菜的香味和酒香味,兰相濡轻喝一声,“快跟我来。” 众人被他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吼的一怔,随后跟着他身后迅速跳入了一旁的水井中。 …… 烈日当空,小巷幽深,他们竟然出来了。 “这,这里是?”林熏儿皱眉,走出小巷,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眼中满是诧异。 “是人界。”兰相濡回的简单。 “方才那口井……”林熏儿欲言又止。 余纤翎看了一眼肖澈,顿时了然,“这口井与鬼谷是相连的!” 兰相濡睨了一眼余纤翎,点头。 商以沫顿时懂了。原来如此。 他们在鬼谷中闻到的饭菜香与酒香是从人界传过去的味道,大致原因应该是鬼谷里的东西最近出入人界太过频繁,所以将人界的很多味道带进了鬼谷,普通鬼差不懂如何封印入口,因此,很多东西通过这口特殊的水井,进行了传递,也为鬼谷迎接外边的“新嫁娘”开辟了最简单的入口。 兰相濡手拿降咒珠对着井口念了一段咒,随后道,“已经封了这个出口,若是不出意外,以后鬼谷里的东西轻易出不了鬼谷。” 众人齐齐松下一口气,太好了,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不用担心水井里会突然跳出僵尸了。 许久沉默的泷傲暴怒,“大爷我回龙宫去了,你们爱回哪里回哪里!”说吧,身影一身,化作天际一道雷,消失在了夜幕之上。 肖澈转头对商以沫道,“在下与林熏儿也该回去了,就不回妖镜了,保重。”语罢,也不顾林熏儿的挣扎,原地消失。 余纤翎道,“本姑娘还是很善良的。”将被肖澈扔在地上的呈露抱起,“我去把这位姑娘扔客栈门口去,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这里的百姓一定认识她的家人。” 商以沫听言,并没有阻止余纤翎的动作,呈露美丽,身份又是郡主,所以她并不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儿,这儿毕竟距离王城近,郡主府又在不远处,很快就会有人报告给郡主府内的人。 “余纤翎并不是妖镜里的人,咱们现在回去?” 兰相濡看了一眼在不远处一言不发的兰溟晰,“二殿下,我把这具身体还给你。” 兰相濡语落,商以沫与兰溟晰同时抬首看他,好似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为什么?”兰溟晰眼中有些沉痛,“梦魇石与降咒珠已经找到,你为什么还要……” “只因我想起了过去。”兰相濡语气温和,“我想起来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要做。” 兰溟晰欲言又止,最后却道,“无论你是谁,妖镜随时都欢迎你回来。” 凝灵灯自眉尾剥落,商以沫吓得伸手去接,妖镜殿下的身体没有了支撑,倒在了地上,最后化作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在地上隐隐泛光。 商以沫被惊得张大嘴,对着手中的凝灵灯碎片呆呆道,“为什么?” 耳畔没有任何人的回答。 兰溟晰捡起地上的白玉,对着商以沫道,“你何德何能有这样的人待你。”声音疲惫。 “这是死灵山山主寄过来的信。”兰溟晰从怀中掏出信笺,交给了商以沫。 “你……你认识姬晏?”商以沫结巴了,她还没从鬼娶亲的事儿上缓过神来,他们怎么可以突然间又给她制造这么多“惊喜”? “不认识也不熟悉。”兰溟晰目光幽幽,看的商以沫一阵头皮发麻,“只是你不要小看了妖镜与死灵山的信息网。那位山主不简单。” 商以沫正浑浑噩噩的接受着这一个个如同平地炸雷般的信息,眼前已经没有兰溟晰的身影了。 手中握着信笺,她微微犹豫,颤抖着手打开了信封。里边没写什么内容,简简单单的就几行字。 —— 凝灵灯一盏,暂容纳幽灵魂魄。 勿忘,下江南寻迷途门找骨女夺紫魄灵线。 黍城的流音珠宝店内求女娲泪土。 注:三魂锦帛乃画作,七魄灵线命所得。三魂七魄合为一,羞昙现世保天下。 命运已改路相同,如遇莲叶与邪鬼,切记绕路勿相逢。一切真假难分辨,走过一步算一步。 …… 短短几句话,商以沫却看的不是特别明白,尤其是“一切真假难分辨”这里,信上的这个地方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写上去的。 最后一句落笔很重,好似原本写的并不是这句,中途不知为何,换上了这句话。 她似乎听到了姬晏在她耳边叹息的声音,脑中甚至能脑补的出,姬晏用一双绝望而悲伤的目光看着她,然后对她说,“走过一步算一步”。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妖镜三殿下已真正消亡,幽灵已经回归,那么说来,妖镜的一切真的与她无关了。 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看着她?关注着她的一切?是错觉?还是她真的忘记了什么事情? 龙芯林掩身在一堵墙的死角处,目光幽幽的看着这一切,心上怀疑,兰相濡到底是恢复记忆了还是没有? 不,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在神魔之术后还能记得一切…… 三个月后。 江南下了一场雨,桃红柳绿,莺歌燕舞,湖上船舫,不时听到女子的嬉笑打骂声。 商以沫将桌上最后一颗水晶葡萄吞下肚,终于站了起来。 “商姑娘,您看这个……”小厮收到自家老爷的眼神,狗腿的跑到商以沫跟前,弯下腰,眼睛笑的像两只发亮的灯泡。 商以沫站在柜台前,敲打着上好的梨花桌面,眼神愈发的和蔼可亲,淡淡微笑,“老板,我只付方才那葡萄钱。” 说着,从袖口处丢出三枚铜板,微笑着推开小厮,步伐淡定的走出这家江南最好的珠宝店。 “唉,葡萄确实好吃,但那发钗真是难看,不,简直就是俗不可耐!亏得人人把他吹捧的这般好!” “主子,就算这样,吃了人家特贡的水晶葡萄,您只留了三枚铜板,会不会太…”米米的声音细小且糯糯,娇小的脸上,全是内疚的神情。 “小气?”商以沫停下步伐,幽幽转头看向米米,眼露凶光。 这个米米是她路过……咳,路过某个很漂亮的地方救回来的,开始的时候以为这个小姑娘被冻成冰人,一定必死无疑了。 谁知她施法融化了冻住她的冰,这个自称米米的丫头竟然转醒了过来!只不过,除了记得自己叫米米,啥也不知道了。 米米心咯噔一声脆响,狗腿笑道:“主子哪里小气了,大方的紧,大方的紧,如果是米米,就只给……只给一枚铜板!”紧张的竖起食指,满脸认真。 “米米真是越来越虚伪了。”商以沫叹气,“这到底跟谁学的啊……” 主子,这个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这狗腿的笑,与那猥琐小厮真像。”一拍米米的肩膀,“有待提高,冲吧,少女!” 有这样一个主子,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米米欲哭无泪,四十五度忧伤明媚状。 人群一阵熙攘,突然冲出一群手拿木棍的人。 “对,就是她们,偷了白玉珠簪。” 商以沫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勾起,他们的反应速度,比她想象中要快啊。 一推米米的肩膀:“米米,你垫后撑着,主子而后再来救你。加油!别死啊……” 说着,拔腿就跑,一溜烟便没了身影。 一群汉子与一个弱女子较真,谁能赢? 肯定是汉子啊,这还用问! 当米米被一群汉子用蛮力抓到一个又黑又湿、臭气熏天并且虫子遍地,一个名为囚牢的鬼地方时,她陷入了深深的反思。虽然主子于她有救命之恩,但她现在非常想要跳槽。 跟了主子有了上顿没下顿,饿了有时吃山珍野味,有时只能喝不干不净的河水充饥,并且吃山珍野味充饥的概率与河水的概率是一比一百。 被人追打,她一定是被丢弃的那个,并且总是垫后以及替罪羔羊,外加可悲的劳动力。 偶尔还要装作乞丐乞讨,时不时还得干些小偷小摸的事儿,噢,她的苍天,她为什么还要跟着这样的主子! 米米擦擦眼,从小小的铁窗往外望去,不知何时月亮已升起,皎洁而明亮。 商以沫的身影自夜幕之中飞旋而过:“小米米,想我了没有呀。”   ☆、第116章 黍城 商以沫身着紫罗裙,站在牢房外边,笑的一脸温柔,左眼下的那颗睡莲泪痣在微光下,栩栩如生。 “哼!”米米一扭头,脸朝天,鼻子翘的比天高。 “哎呀,主子难得发善心来的呢,既然米米不接受,那主子只好回去了。”表情受伤,眼神悲凉,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瞧瞧那一步一扭头的可怜劲,米米嘴角一抽,深呼吸,再转头,微笑道:“感谢主子的救命之恩。”这番话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 商以沫咧嘴一笑:“勉为其难的收了你。”纤手一挥,咯吱一声,锈迹斑斑的牢门自动打了开。 米米摇头晃脑的左右看了看,眼睛哧溜溜的转:“说实话,主子,你真拿了那个什么白玉珠簪?” 商以沫嘴角微微上扬,笑的有些诡异:“暂不说那簪子,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哪里?” “迷途门的路口。” 米米心一颤,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什么是迷途门?” 商以沫无邪的眨了眨眼:“相当于鬼门?!这样好理解吧。” 米米:好理解?好理解个屁:鬼什么的都去死! “九重天上又九重,六和苍莽复六和,骨花一朵衍灵识,枯骨一具似血啼……迷途门、魂歌西,今朝朝,何兮兮……”莺莺低语的歌唱,混 着黑夜更显得酥骨挠心,那凄凄沥沥,幽幽怨怨的女声,听的人不寒而栗。 “主……主子……这里应该没人吧。”米米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里,听的甚是清楚。 走在昏暗的小道上,左面有一假山,右边花开芬芳,芍药、兰花,娇香阵阵。耳边时不时传来女子低鸣哀唱的声音。 “今晚这里是没人啊。”商以沫步履稳妥的走,米米脸一白,小手攥紧,拉紧了商以沫的衣带,双腿颤巍巍的抖着。 “你这是要在这里为主子我宽衣解带?”商以沫黛眉上扬,停步,低头看着松垮垮的腰带。 “那主子先告诉米米,咱们今儿个究竟要干嘛去?”她可不想半夜和鬼来场约会。 “找鬼聊聊天啊。”商以沫回的理所当然。 “米米能拒绝麽?” “当然。”商以沫点头,“你有两个选择。一、站在原地,等我回来。二、和我一起。” 夜风一阵袭来,寒意入骨三分,耳际冷风划过叶片沙沙作响,树影婆娑,仿佛无数只血淋淋的手。米米一阵哆嗦,“选择二……” 桃树顶上,月儿丰盈而圆润,惨白的不详。 一女子华衣半解坐在桃树下,柳眉娇态丛生,碧眼盈盈泛光,华簪斜插一头银发,一身清高睥睨态。 米米突的脚步一顿,双手捂嘴,眼瞪如铜铃,后背冷汗直冒,不住喘气,腿一弯,跌坐在了地上。 “二位,找小女子所为何事?”柔声细语,犹含笑,非带笑。 “赏月。”商以沫抬首,仰望桃树顶一轮白月。 “赏月?这多没意思呀。”女子起身,媚眼婉转,“我带二位游历一处好地方,如何?” “噢?好地方?” “脱离凡尘之贫愁,独享荣华之富贵,无生老病死之痛苦,无碌碌无为之终身。这样的极乐之地,何不去游历一番?” 银铃声入耳,宛若仙音,灵魂颤动,思绪翩飞。 “好。”米米失魂落魄起身,眸光似漩涡,空洞而无神。 商以沫木然跟上,随即而答:“好。” 女子十指泛寒光,红唇戾气渐浓,华丽的红裳下,白腿修长美丽,隐隐露出一截白骨。 迷途门将近,商以沫眼见着米米将要踏入,三寸银针瞬发,米米瘫软倒地。 水袖一扬,缠住女子腰际,纤手一转、一紧,华裳脱落一地,白骨撒落各处。 女子声音清亮而娇气:“子夜时分,生者嗜睡,迷途门开,百鬼尽出,纵使你有长明灯引路,到时也无计可施。” 白骨齐聚,女子右手执扇,半掩面现身。 “好个狡猾的骨女。”本想给她一个猝不及防,避无可避,最后倒是中了对方的招,失策。 “不受妾身媚言影响,不在妾身控制之内,妾身怎能安心。防上一防,总是对的。” “我只要你手上的紫魄灵线。” “这可不行。”骨女娇笑连连,“这东西可维持妾身之鬼灵百年不散,给了你,岂不让妾身甘愿自毁灵体?” 骨女轻挥扇面:“到了这桃林处,便是妾身的天下,入了这儿的生命,不过是妾身的囊中物,还请你三思之后再动手。死在这儿,灵魂可是 要被妾身拿来当点心的。” 商以沫红唇轻抿,脑中思量了一瞬,却听莲心中传来了温和的声音。 “好久没待这地方了。”完了又道,“真是漂亮的妖灵。” 商以沫没好气道:“等会儿她张开血盆大口将我们都吃下肚,看你还觉得她漂不漂亮。”是啊,好久没有这种熟悉的感觉了。 幽灵在身边,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不然和她玩场游戏,我相信你一定能赢。”幽灵声音顿了顿,继而道。 商以沫恹恹回道:“她可不一定会同意参与。” “她看不透你的修为,真动起手来,她也没把握一定能收了你。” 商以沫微怔:“那我该怎么做?” “尽可能的虚张声势。” 单单虚张声势就可以?手头上还是必须有点能耐的吧? “呐,我们玩个游戏吧。”商以沫收回心,定了定神,水眸直直凝着骨女突然道。 “游戏?”骨女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敢玩么?”唇角勾起,“其实你看不透我的修为。” 骨女柳眉微微蹙起,商以沫再接再厉:“你也不能确定是否能斗得过我。玩场游戏定输赢,很公平。” “那游戏题目须由妾身来定。”骨女垂首略一沉思,优雅一转身,慵懒的坐上了桃树的树杈上。 夜风吹的她白发肆意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神秘而诡谲的香气。 “没问题。”商以沫爽快答应,“若是我赢了,你必须将你手中的紫魄灵线交予我。” “若是你输了,你的灵魄便是妾身的点心了。”白森森的骨指轻轻一指商以沫,“你身上,可有好闻的灵气。” 对于骨女的话,商以沫呆怔了一瞬,身为一朵花精最骄傲的地方就是,香味儿不错。 “没问题。那么,你出题吧。” “你自动走入妾身的桃灵阵,一炷香之内若是走的出来,便算你赢。” 骨女华裳在月光下流光溢彩,欲迷人眼,随着她森白骨指绕圈一划,三米开外的空气处出现了一道裂缝,紧接着,入眼的是粉色的花海。 “你可得信守承若,一炷香之内,不可对米米动手。” 骨女阴森森的娇笑:“妖灵重承诺,再道,妾身还未到饥不可耐的地步。” 商以沫收敛了神情,迈步走入那粉色的花海之中。 裂缝在商以沫进入的霎那愈合,桃树周围磷火曼舞,骨女身后传来一阵百鬼的嚎哭,米米的身体周围,爬满了密密麻麻细白色的细线。 黏黏的,稠稠的,莫名觉得有些恶心。 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花海,心灵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对于此时此刻这样莫名其妙的心态,商以沫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神经病。 有谁被一鬼怪困在阵里,还觉得心情无比畅快的?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致说的就是你了。”一团白雾自商以沫心脏处飘出,浮在她的肩膀旁。 “心情好,没办法。” “你有出去的法子了?” “没有。”商以沫耸肩。 “……” “不过,这骨女倒是有两把刷子。”商以沫发自内心的赞叹,不愧是千年鬼灵,这阵,一时半会儿还真解不了。 “你们约定的时间是一炷香。”那团白雾淡淡提醒。 “我解不开,不还有你嘛?”商以沫对着白雾笑的无害,“殿下殿下,我相信你的智商。” “……” “待我用七魄灵线三魂锦帛修复你真身,你就以身相许作为报答吧。”商以沫水眸满带笑意。 “……” “唔,真是个好主意。” “……” 如果说,粉色的花海如梦如幻,但突然袭来的粉色毒蛇,可就不是什么令人觉得愉快的事情了。 三寸银针一挥,软乎的土地陷了半米,商以沫身子后翻,险险躲过。 水眸定睛,原本站立的位置全是粉色的蛇,一条条互相交叠着,粉粉的团在一起,若不细看,倒像是落下的花堆。 侧目,一条蛇不要命的冲击过来,商以沫眼疾手快的捏了一个诀,险险躲过。 才刚翻了一个身,衣角微扫过窜来的蛇身,瞬间,淡紫的衣物侵蚀了一大块。 “这是依傍成了鬼的桃树衍生而出的桃蛇,大多七寸长,全身剧毒无比。若不是离不开鬼桃树的滋养,五条桃蛇,可毁灭一座城池,使得百 年寸草不生。” “怪不得那骨女那么有信心。”商以沫嘀咕一句,手上的动作却也不停。 她的紫衣可是她紫色莲花瓣所幻化而成的衣物,百毒不侵,刀枪不入,水火不灭,如今却因为这小小桃蛇毁了一大块,着实令人高兴不起来 。 “你去破阵,我来对付这群蛇。” “你确定一个人可以?” 商以沫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你能算是个人么?” 某只幽灵身躯凝滞一瞬,随即飘到不远处东游西荡,至于商以沫突然的吐槽,可以忽略不计。 商以沫收回手,身子一扬,借了力,避开令人作呕的毒蛇,一直处于只守不攻的趋势,不断的消耗灵术,这样下去,迟早都要体力不支。 纤手翻转,水袖甩出,口中催发咒语,身体猛然灵便,只一会儿就觉得气息变粗,抬眼一看,满地蛇身,却杀出了一条路。 喘了一口气,又催动咒术,咬了咬唇,桃树本就有驱魔辟邪的作用,在这体内衍生而出的妖物却不怕这桃木,反而处处压制着她的灵术,这 可如何是好。 忽然一条乳白色的细丝蔓延了过来,一直延伸到她的跟前,绕着她转了一圈,整个过程大约三秒。 桃蛇仿佛见了克星一般,扭着身子迅速后退,商以沫只是静静看着,隔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手腕抬起,手心朝上,拇指与食指轻合, 嫣红的唇角一张一翕,念着冗长而深沉的咒语。热浪与爆破声随即而至,眼前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不适的眯起眼。 在那片光亮中,她仿佛看见了幽灵手执酒盏倒入水池的画面,还有…… 温柔浅笑。 只是为何那样温暖亲切的笑靥却令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哀痛? 晨曦烂漫,桃香阵阵,面色阴郁的骨女眼中闪着讶异的眸光,红唇似勾非勾:“羞昙神君?” 商以沫不言,她知道骨女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骨女的目光深邃而悠远,带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悲伤,噙着化不开冰雪般浓厚的怨,仿佛穿过她的身体,望向了远古,她在对谁说话? 只是,回答她的是空气般的静谧。 白雾绕着商以沫飘着,悠悠的钻进了她的莲心。 面对悄无声息的回答,骨女诡异一笑,“百湄生。我的名字。”目光坦然而无惧直戳商以沫心坎。 “突然告诉陌生人真名,可不是一件高明的事儿。”商以沫不在乎的回以微微一笑。 骨女唇角扬起:“我打算跟着你了。” “破了你的阵,难道影响了你的正常智商?”商以沫皱眉,表情有些怪异。 “妾身正常的很!”骨女好看的眉头隐隐抽动。 “我可先说,我不缺陪伴,我有米米。”指了指依旧在地上挺尸的米米。 “好说,杀了她就行了。”说着,就要动手。 商以沫惊悚了,“有话好说。”又道,“就算我要拿走你的紫魄灵线,你也不会死的。所以,你不用屈尊来我身边。” 骨女手中扇轻摇,神情依旧一副高傲,“妾身愿意,你管的着么?” 商以沫头疼无比,她的好心这是被当成驴肝肺了。 看着骨女耐心十足的样子,商以沫忍无可忍开口:“紫魄灵线。” 骨女绿瞳妖冶,红艳的小嘴微张,一条紫色的灵线顺着她的小口飘落至商以沫手心。 ---------- 黍城是一座建在水上的城市,小舟是城中唯一的交通工具。 东日挂于高空,给这座水上城市渡上了一层金黄色的纱衣,古镇、小桥、远山,整体透着一股子的朦胧美,让人醉心于这淡淡的金黄色之中 。 青黄色的水上,一叶扁舟缓慢行驶,摇橹的是一身着红衣的美貌女子,奇妙的是,这女子一头白发,还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小湄。” 船舱内女子的声音传来,摇橹声停止,红衣女子迅速撩起船帘进了船舱。船帘掀起放下之间,众人鼻尖萦绕着一股莫名的异香。 香气萦绕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却让人霎那迷失了意识。 眼见着那片小舟靠近岸边,人群中跌跌撞撞挤出个人,壮着胆子大叫:“是外地的吧。” 这次掀开帘子出来的不再是先前那位红衣女子,而是一身着西瓜绿罗裙的女子,看模样,要比那红衣女子小上许多。 这是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个头大约有八尺,米米吓得退了半步,眼神胆怯,语气有些颤抖:“这里不欢迎外地来的吗?” 那男子立刻满脸堆笑,笑答:“不是不是,在下看姑娘人生地不熟,我们可以向导向导。” 男子话音刚落,旁边立马便有人附和:“就是就是。” 米米眼神清澈,随即露出几分友好:“抱歉,方才小女子失礼了。”细声软语,可爱俏皮,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添几分丽色。 那男子心头被撩拔的发痒,又上前一步,正想伸手拉米米上岸,船舱的帘子又一次打开了。 是方才的那红衣女子,百湄生歉意的微笑:“我家小主想寻一家珠宝店,名唤流音,不知在场可有人知晓?” “城南倒是有家名唤流音的珠宝店。只是那店又破又烂,比乞丐庙还不如,姑娘的主子去那儿做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既然你知晓,可愿带路?” “当然当然。”男人心中大喜,脸上表情真挚,随即又道:“在下赵达,亦是城南的商人。” 百湄生转身,隔着船帘道:“小主,这位商老爷说他愿意带路。” “让他上来吧。” 百湄生微微一笑,“请上来吧。”她微微退开身子,让男人上来。 岸上人群熙熙攘攘,忽然轰动了起来,小舟上却是静谧非常,摇橹声起,红衣飘然。 米米撩起船帘一角,缩身进了船舱,赵达眼力甚好,只一眼便看清船舱内另一名女子,见那女子的穿着高贵华丽,姿态慵懒随和,大概就是 红衣女子所说的小主了吧。 “黍城虽说是水上城市,早年我听说,这里常年干旱,滴雨不下,如今看这情形,想是传言有误。”商以沫靠在软塌上,懒懒出声。 赵达先是一愣,只一瞬便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是那位小主。 “传言倒是无误。黍城确实常年干旱。只是三年前变了。” “噢?” “这可多亏了黍城新城主大人。是他带来了雨水啊。”赵达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甚是自豪,仿佛自己是黍城的救世主。 “如此说来,三年前黍城换了新城主,而这新城主给黍城解决了干旱问题喽?” “那是,咱们的城主大人可是英姿飒爽,*倜傥,绝世无双的奇才啊。” 米米听言,忍不住嘀咕道:“你见过啊?”怎么可能这么神奇,除非那人是妖怪,就像她的主子一样。 “没有。”赵达咽了一口,“但是,我就是知道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商以沫轻笑的伸手拉开船帘:“城南快到了罢?” 赵达愣住,他见过不少美人,无论是黍城的还是异国的,但这女子一看就不能与那些女子相提并论,眼珠一转,问道:“在下粗鄙,不知姑 娘芳名?” “小女子商以沫。” 赵达心中来回将商以沫的名字念了几遍,脑中寻思过了好几家姓商的大户人家,愣是没有一家千金名唤以沫的,暗自确定黍城一圈没有这号人物。 “商老爷,你还没问答我的问题呢。”   ☆、第117章 饭饭 赵达回神,“哎呀哎呀,距离城南还有三时辰的路程。黍城看起来小,实际并不小。” 商以沫笑而不答,悠悠垂眼,看着湖面。 夕阳西下,夜幕即将来临,小舟虽小,五脏俱全,米米习得一手好厨艺,端上了几盘家常小菜。 百湄生依旧在船舱外撑船,商以沫邀请了赵达进舱吃饭。 “这丫头看起来古灵精怪,却有一手好厨艺,你尝尝。”商以沫亲自夹了一筷子菜放进赵达碗中。 “米米姑娘也别站着,也吃也吃。” “哎呀,哪有丫鬟和主子同桌吃饭的呀。”米米娇嗔。 “米米坐下吧。”商以沫刚打算将菜送入口中,突然起了身,“我忘了交代小湄一些重要事儿了,你们先吃。”语落,便往外走,面色焦急。 赵达心中暗笑这几个女人大意,人生地不熟,竟然敢放一男子上船,简直蠢。 他端起一杯茶,递给米米:“你家主子真漂亮。” 米米随手接过,喝了一口,为了准备这桌饭菜,她累的都成狗了,还好材料备的足,不然准备屁啊,主子的命令总是临时的,临时的!! “主子才不是……”话未完,眼睛一黑,身子倒下,不动了。 赵达嘴角带着得意的笑,眼中泛起yin秽的目光,手伸出,解开了的米米的衣带…… 暗香浮动,船舱内暗暗的火光映在米米脸上,泛起淡淡的粉红,显得更加俏丽,赵达突然扑过去,用手摸着米米的脸颊,肥大的嘴唇缓缓下落,靠近米米的耳际,那头秀丽的黑发上,睁开了一双碧绿的眼睛。 …… 黍城的小桥多半是拱桥,桥多,却修筑的精致无比。 临近岸边,百湄生扔出了一套质地华贵而又臭烘烘的男子衣衫,然后笑着对商以沫道:“米米醒来后,多半是要揍人的。” 商以沫黛眉微微上挑:“无碍,早该习惯了。” 话正说着,米米忽如一阵风,脚踩风火轮般,毫无形象可言的冲出船舱,拽起商以沫的衣襟,凶神恶煞的瞪着自家主子,“又牺牲我!”她 差点就清白不保,虽然自家主子好心的解了那男子的迷/药,但是她就是动不了。 想起那男子那双肥手摸过自己的脸,胃里便一阵抽搐。 “小湄不是救了你么?算不得牺牲。”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米米气就上来了:“那之前害我被抓进监牢算不算牺牲?都怪主子你非要偷拿那什么簪子!”被一群男子架走,害的 她差点以为自己清白不保! 商以沫像是看穿了米米心中所想,嘴角带笑道:“我家米米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主子我放心的很。” 米米龇牙咧嘴,小拳头挥起:“惹得那府上后院一团糟,还劫走我,以后指不定还有一堆麻烦呢!” 商以沫眼里笑意更深:“小湄。” 百湄生妩媚的眼神投向米米:“放心,妾身划去了那家人关于你以及那白玉珠簪在内的所有记忆。至于那后院,妾身离开后,一切自然恢复 原样。” “物以类聚,妖以群分,不是一家人,不对,不是一家妖,不进一家门。”都是欺诈人的主! “小米米,你嘀咕什么呢?”看着米米低头瘪嘴的模样,百湄生看的甚是有趣。 “没事,我在想,你没了紫魄灵线,怎么还活着!”米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那根白玉珠簪内含有大量的灵力,足够维持妾身的鬼身。” 米米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理清了什么思路,一阵怪叫:“主子,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 拿走白玉珠簪,再让她被人抓走:“无意”中寻到了迷途门路口,找到了骨女,以白玉珠簪换灵线,这是个阴谋! 商以沫无辜的眨眨眼,“巧合而已。”耸肩,微笑。 自然,这话米米是不会相信的,至于百湄生,她真实的情绪深沉的不见底,自然,也没人想知道她到底想的是什么。 流音确实是一家珠宝店,而且还是一家破烂不堪的珠宝店。 店内,一长满胡渣的老男人颓废的撑着头,半眯着眼看向店外:“此店已关门大吉,没事勿扰睡觉。” 商以沫侧目,果然见店门口摆放着一块牌匾,上边写着“此店已关门大吉,没事勿扰睡觉”十三个字眼。 不在意的笑笑:“老板,我只求捏造灵像的灵土一团。” …… 流音的后院有一口井,打开井盖往里望去,井底亮晶晶的,仿佛无数夜光宝石熠熠闪光。 “这个就是女娲造人用的黄土?不,灵土?”米米诧异道。 “不,准确的来说,应是用剩下的黄土。”百湄生接口道。 “这里有这么个传说,传说女娲因孤单用黄土造人,最后却被人类所背叛,伤心的眼泪落地化为了这口井。所以这土又被后人称为女娲泪土 。”商以沫笑答。 “人类就是这么种生物。”百湄生冷笑一声,眼神深邃。 “也不能一棒子打死那么多人,其中,善良而淳朴的民风大有人在。”商以沫笑笑,拉起井口边上的粗绳,亲自下井捞黄土。 “主子干嘛亲自下去啊?”法术一挥那黄土不就到手了? 百湄生摇摇头:“这井之所以被称之为天井,不仅仅因为它能孕育出其中带有灵气的土质,也因为它能拒绝一切的灵术。即,不能对它使用 任何妖术仙术,一切的法术都对它无效。” “再说,进这井内并不危险,危险的是守这口井的人。”语落,眼神有意无意扫向靠在不远处破栏杆上的老男人。 “那人真就如此轻易让我们拿走这土?”米米压低声音嘀咕道。 百湄生轻摇头,嘴角噙着古怪的笑意:“这个恐怕就要问咱们主子了。” ………… 一只鸟,一只黑色的鸟,一只长得像乌鸦的鸟!百湄生和米米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表情很是古怪。 主子心脏里藏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幽魂,米米知道,百湄生经过破阵之事也知道。 除此之外,百湄生还知道商以沫的莲心有着一些奇妙的功效,比如,“收藏”一些需要保护的“生物”。此次商以沫寻灵土的主要目的,就 是要为那抹幽魂寻找一处安身之地,总是藏匿在她心脏里,也不是办法。如今紫魄灵线已经到手,可以将它引导进这副新身体里去了,若是 要绣成人身,恐怕还得收集齐其它灵线。 幽灵看着地上那只成形的、黑不溜秋的鸟,死活不肯从商以沫心脏出来。 “快出来!乖。”商以沫诱哄道。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幽灵忍了许久,淡淡吐出一句话。 “你今日不进也得进,进也得进!” “……”他能不能把这个女人拍扁路边的石旮旯里,扣也扣不出来! 幽灵自商以沫莲心中悠悠飘出,往半空窜去,商以沫纤手一抓,禁锢在她手掌心。 “换个形象!”幽灵忍无可忍。 “我觉得这鸟挺可爱的啊。”商以沫黛眉微蹙,目光很是真挚。妖镜内的一切她还记着呢,此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百湄生与米米眼观鼻鼻观心,她们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商以沫板着脸想了想,亲自动手毁了那只黑鸟,又从新捏了起来。 米米看的冷汗直冒,她觉得,那团白雾心情不是很好,主子的心情更不好! 那老男人好奇的走近,靠在井口,不走了,百湄生瞪了他好几眼,丝毫不能撼动那人钢铁般的不要脸意志! 白色的身躯,肥嘟嘟的,捏了双翅膀,长得有些奇怪,却颇为可爱。商以沫二话不说,拽起幽灵的身体往里就塞,迅速以紫魄灵线固定,幽 灵就是想出来也无法摆脱这泥身子了。 商以沫笑的有些歼邪,起码,现在仅凭它自己,是无法从那身子出来的。 “这什么怪物?”是幽灵略带恼怒的声音,长得丑不拉几不说,还特么的……四不像? “什么什么怪物啊,现在它可是你!”商以沫嘟嘴。对于自己的成品显然很满意。 老男人静静的看了一会,吐了三字,“是可爱。” 金玉良言! “看吧,仙人都这么说了。”商以沫唇角高高扬起,“你现在可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可爱!” 某只奇怪生物默默飞到一旁,身一缩,眼一闭,天塌下来,它也不管了。这个……他是不是对这个女人太好了,现在都可劲儿折腾他了。 “谢过仙人了。”商以沫起身,对着老男人深深的作了一揖。 “好说。”老男人高深莫测,“小丫头,你可知道自己救的是什么东西?” 商以沫莫名侧目:“一只奄奄一息,快要死掉的鬼!”她说的可是大实话! “……” 不忍直视的百湄生默默闭上眼。 老男人突然哈哈大笑,随即又叹了口气。 商以沫皱眉,眼神微闪:“以沫不懂仙人这又笑又叹气是何意思?”姬晏可没有告诉她,这个守护泪土的仙人是个神经病啊。 “前世因果,轮回转世,逃不掉的罪孽与不忍,一切皆有天命。不能恨,无法怨,所有的前尘往事只剩接受。” “仙人?” “以沫,看在天上那位的面子上,这灵土一事,当从无此事。” 商以沫欲言又止,在对方无话可说的表情下,回道,“谢过。”说着,深深鞠了一躬,抱起地上的不明生物,带上米米和百湄生便离开。 “主子,原来你天上还有后台啊?”米米眨巴着眼睛,眨的眼珠闪亮亮的。 她米米的主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姬晏? 百湄生与米米对视一眼,米米眼中全是迷茫、是郁闷,而百湄生却是微微一笑,“总之能拿到泪土,就是好事。” 商以沫点点头。 “主子,你快看前面。”米米突然一声大叫。 沿着米米手指的方向,商以沫缓缓望去。 靠近岸旁,生长着唯一一棵桃树,树高大约七米,粉色的花瓣如花雨一般落的纷纷扬扬,花瓣依恋微风,迟迟不肯落地。 落地的,便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那粉色的花朵不甘终于这污秽的土地,在落地之前便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知道怎样才能将美化作永恒么?”桃树发出一声喟叹,如温柔的低喃,好听的如春水潺潺。 “在最美的瞬间,死去就好了。”商以沫紫衣翩飞,左眼下的睡莲泪痣栩栩如生。 “你也这么觉得么?”男子眸中带笑,温柔而缱绻,白衣如雪,腰束淡绿腰带,外罩青绿外衫,优雅清逸,墨发懒懒束在脑后,眉宇行间温 润如白玉,浮光跳动,暖意蔓延。 右手执一支碧萧,萧上挂着一翠石配饰,火红的流苏微微晃动,脚才落地,便步步生碧叶。 “我是不是这么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这么觉得的。”商以沫微笑。 男子不在意回笑,眸光扫了商以沫一周,“七叶紫金莲。” 商以沫不作答,男子又道:“运气着实是好,刚一出关,便遇同门了。” “何以见得?”商以沫同样巡视着对方,却看不透对方修为深浅。 “你是莲,我是叶,你说我们是不是同门,是不是一家?” 米米在旁一个激灵,自从骨女一事结束后,每当看到桃树或者闻到桃香,她就浑身打颤。 虽说有个妖怪主子她已经习以为常,但她还是怕鬼怕妖怪啊,从身体到心,她米米都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 “小主,米米出现恐妖症状。”百湄生面不改色禀报。 商以沫这才想着如何应付面前这高她不知几百年修为的莲叶妖,正巧听着百湄生所说的“恐妖症”,忍笑忍的差点面部抽筋! 这娃平时一副老成而深沉的模样,偶尔蹦出几个字,噎死个人! “荷绯隐。”男子笑的温暖,“我们还会见面的。” 流光闪过,桃树依旧是桃树,花瓣翩飞,一切如常。 只是,商以沫手心多了一瓣叶,那是莲叶的心,叶的心脏…… 幽灵却在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紫宝石般的眼珠子泛着涟漪,这个人……是华隐? 余光瞥见静静躺在商以沫手心的叶之心脏,瞳孔猛然一缩,这荷绯隐到底想做什么,那颗心……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 或许是…… 离开黍城,只用了两个时辰。 “那赵达居然带着我们绕城了一周,我说呢,怎么进来游了大半天,出去居然只用了两个时辰。”米米气不打一处来。 “小主早就发现了。”百湄生笑看着仿若头顶生烟的米米,这让她有乐趣可寻。 “那为什么还在一个猥琐*大叔身上浪费时间啊?”米米百思不得其解。 “那男子身上背负着几十条无辜少女的冤魂,他既然来我们这儿找死,我们总该好心送他下地狱,也算是为那些少女报仇雪恨。” 百湄生撑着下巴,“小主,我们不该多留黍城一阵么?”勾人的媚眼看向茶棚外边来来往往的人流,微微蹙眉。 “好奇黍城城主?”商以沫轻抿一口茶水。 “小主难道不好奇?”黍城本该是一座空有水上之名的城市,现在却名副其实了,仅凭一个人类,三年之内便扭转乾坤,真是神了。 “那个新城主,现在可不在城内。” “小主如何得知新城主不在城内?”百湄生正襟危坐,绝美的小脸满是好奇。 商以沫看了眼在自己腿上入眠着的不明生物,只笑不答。 百湄生眼神微闪,良久不言。 “主子,这小毛球总该有个名字吧?”米米看着那只不明生物,双手托着脑袋,笑的天真可爱。 商以沫突然点头,面色格外严肃,“我家已经有一袋米了,现在再多加一碗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嗯,以后它就叫饭饭了。” 正睡的香的某物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迷糊糊睁眼,萌的商以沫顿时爱心泛滥。 “饭饭,饭饭,以后有饭饭了,哈哈哈!” 饭饭忍无可忍的闭上眼睛,搭理神经病,那才是真的神经病。 只是…… 三个月前,他忽然脱离妖镜三殿下的身子,忽然又差点消失,没有他在的时候,她很坚强,如今,能够一个人慢慢的开始独揽一面了。 会不会有一天,她会突然发现,她的生命中,已经不需要他的存在了。 商以沫依旧沉溺在饭饭的外貌上,对于自己的作品洋洋自得着。 细看饭饭,长得真的极其可爱!肥嘟嘟的身体,大约盘口那么大,小短腿,猫耳朵,兔尾巴,小翅膀,尤其是那一身毛绒绒的毛发,摸起来,简直让人爱不释手。眼珠是神秘而高贵的紫色,是她最爱的颜色。 百湄生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是啊,一袋米,嗯,是一袋米呢!” 米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材,酝酿好情绪,狮子吼狂飙,“主子!你丫的为老不尊!” “又没说你肥呀。”商以沫眼神乱飘,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张纸隔空而降,商以沫伸手一接,顿时满头黑线,上边两个字穷劲有力,优美和谐——穷!丑! 饭饭的小爪子上还残留着墨汁,一看便知这两字是它的杰作了。 “饭饭!”商以沫笑的温柔。 饭饭小身子一扭,往米米怀中钻去,就算某只脾气再好,也有生气的时候。 “哎呀,饭饭平常最不喜我们靠近了,今日怎么往米米身上钻了啊。”百湄生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 商以沫横眉一竖,“饭饭,给我过来!”这厮,竟敢这么对她! 饭饭扑腾扑腾小翅膀,飞到米米头顶,小爪子抓着米米头发,闭上眼。 隔绝一切噪音! “你爱待哪待哪!”商以沫嘴一撇,起身便走。 米米眨巴眨巴眼,立马追上,百湄生笑着付了茶钱,对着围观群众颠倒众生一笑,摇摇云扇,笑着跟上。 小主那神态,活生生就像被抢了糖果的孩子,闹着别扭,使着小性子。 “今天天气,不错呀。”米米笑的不尴不尬,偏偏饭饭还不肯饶了她的脑袋,她真怕它再待下去,主子一定要放火烧了她的脑袋瓜子。 从此,她米米的脑袋就锃亮锃亮的了。 百湄生见着商以沫表情平平静静,如古井无波,眼珠转了转,“小主,那莲叶妖最后是不是留了什么?”   ☆、第118章 请罪 商以沫表情一阵古怪,“你看到了?”她明明很快就收回手了。 “也不是看到了,总觉得是留了什么的。”百湄生拉住商以沫的手臂,对着她闻了闻,“你身上多了一股子的莲叶清香。” “这味道有这么明显么?”商以沫蹙了蹙眉心。 饶是她商以沫再聪明,也猜不中那荷绯隐到底是几个意思,把叶心给她,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命脉送给她,这不是玩命么? 万一她想为非作歹呢?总不能以为那荷绯隐是被她美瑟佑惑了吧? “真有这么明显。”百湄生点头。 “确实收到了一份小……礼物。”商以沫心虚笑笑,继续埋头走路。 米米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欲哭无泪的神情,“小湄啊,你说主子没了饭饭,智商是不是变低了?” 她不想让主子最爱的饭饭赖在她身上啊,她的这颗脆弱的心脏有点不安啊,总觉得自己的脑袋会被主子拔的锃亮锃亮的。 百湄生难得的严肃点头,红唇娇艳欲滴,“饭饭是小主智慧的火花,聪敏的根源!”媚眼闪烁崇拜的熊熊烈火。 被强烈目光注视着的饭饭抬头眯眼扫了一会,然后…… 继续睡觉! 难道以沫儿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刚刚出现的那个人就是华隐神君吗?这辈子,她真的对华隐一丝熟悉的感觉都不曾保留? 还是因为他的羞昙之心的存在,影响了以沫儿想起华隐来?还有那颗叶心,他总觉得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可是在哪里呢? 商以沫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饭饭吵架,就算捏了一只黑鸟让它栖身之时,它也不过是不耐烦,丝毫不见生气,如今它到底是为了什么和她怄气,她竟然完全没有头绪。 总不能因为“饭饭”这个名字,它就要和她彻底决裂?那之前她还想叫它猪猪呢,岂不是要被它直接抛弃了?这么一想来,商以沫顿时觉得有些委屈,心坎上冒着酸泡泡,难过的要命。 …… 夜晚总是在悄无声息中降临,皎月,明星,还有深邃的夜幕。 手心一翻,莲叶心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当中,她想的出神,每次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的时候,又突然消失,以至于她都不清楚自己这一坐,便是大半个月。 这可苦了米米和百湄生了,这主子坐哪里不好,偏偏坐一河边上,下雨了她们得在旁边打着伞,太阳当空了她们还得在旁边打着伞。 偶尔风大了,还得小心的用灵术保护着自家主子,这里人来人往,被人类发现了,可不是件好事儿。 “你说,这妖送我他的心做什么?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话才刚问出口,才想起饭饭压根不在她身边,左边胸口处,那里仿佛空了一块什么。 月亮缺了归圆,商以沫的背影溶于深沉的夜幕之中,侧脸迎着月光,柔柔的,仿若暖阳照冰川。 米米手抱着香甜睡着的饭饭,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 其实商以沫是个各方面都很古怪的人,说她性格开朗吧,笑意总是很难到达眼底。说她聪慧明智吧,有的时候幼稚到她都怀疑她是不是患有间接性大脑功能萎缩症。说她善良温和吧,下手比谁都心狠手辣,不见鲜血,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小主长得真是漂亮啊。”百湄生眸子水波粼粼,媚态浑然天成。微微抬高的下巴衬的她高傲无比。 米米吓了一跳,“既然有副人样,走路出个声成不?”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手中扇轻摇,“你是怎么遇上小主的?” “我啊?”米米瘪了瘪嘴巴,“主子,是米米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主子救命,她一定还被冰在冰块中。日日月月年年。 百湄生点头,“所以你打算以身相许了?”她的语气轻挑,语落就是一声低笑。 米米转头就是一个白眼,“有毛病吧你。” 百湄生柳眉轻挑,“哎呦,小样儿,这下倒是不怕妾身了。” 米米撇嘴,连着飞眼刀,“主子在这呢,你还打算吃了我不成。” 百湄生伸手弄乱米米整齐的发髻,笑骂道,“小丫头片子!” 边笑边朝前走去,停在商以沫的侧边,红色与紫色的华衣一同淹没在黑幕里,若隐若现透着神秘的点点荧光。 第一次,米米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 “小主,你这是再跟米米怄气呢还是再跟饭饭怄气?”耳际传来百湄生熟悉的声音,还有那娇媚的口气。 “我这是再跟自己怄气!”商以沫听言像是一愣,接着低头看向水中的倒映,自己的那张脸,恐怖的仿佛是受了冤屈的野鬼。 百湄生笑着坐下,握着商以沫的手,“小主,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饭饭在怨小主随意收留别人的东西呢。”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商以沫目光淡淡落在百湄生的身上,其实她也多多少少猜的出来,饭饭是因为她身上染了这股陌生的味道,才不靠近她的。 “小主是否很在意饭饭?在乎到被它一忽视就觉得被它背叛一样?”百湄生语气一转,红艳的唇一张一翕间美艳无比。 商以沫缩回手,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那又如何?” “小主这是吃醋了。既然不希望饭饭一直和米米在一起,为何不直接和饭饭谈谈呢?” 商以沫抬头,却见百湄生眼眸清澈如水,眼底深处带着一缕幽深,与当初她第一次看清她的眼睛时一样,目光悠远绵长。 “我不想每次都低头呢。”商以沫有些颓废,“这些年来一直跟着幽灵,有甜有苦,虽不后悔,但是我很想确定……”他是否爱我。 商以沫话还未说完,墨色的漩涡在水底凝聚,庞大的力量带着一股冲力猛然破水而出,紧接着便朝着商以沫的方向席卷而来。 地面猛烈震动,商以沫蹙眉凝望,心跳震惊的漏了半拍,是巨大的能量席卷着不知名的东西气势汹汹涌来。 反手对着百湄生一掌拍出,慌忙道,“替我照顾好米米。”身影一闪,直冲冲闯进那黑色漩涡中。 地面不住摇晃,黑云翻滚,山体坍塌,石块飞舞,湖水波涛汹涌。 那黑色漩涡仿若黑龙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一阵电闪雷鸣怒吼过后,水面波光粼粼,悄无声息。 米米脸色苍白无力,嘴唇灰白透明,眼眶红通通的像只兔子,“主子呢?”声音带着压抑着的哭腔。不过眨眼间,竟发生这样的事。 百湄生轻巧擦去自己嘴角的鲜血,看了眼米米,安慰道,“放心,没事儿的,等等小主就回来了。” 若不是商以沫那救命的一掌,那被卷入漩涡的人,便是她了。 米米突然跪了下去,抱住百湄生的腿,“你都把我安然无恙救了出来,你也救救主子啊!你法术那么高强。” 百湄生摇头,“以我的能力,没有办法找出那漩涡形成的中心。但是你放心,小主一定会回来的。只要我们耐心等着。” 她扶起米米,紧紧的抱住米米那已站立不住的身子,“我骨女看上的小主,命金贵着呢,注定不凡,怎么能丧命于此!” 米米泣不成声,“主子待人很好的,即便她脾气古怪,爱好*,还喜欢欺负我,可是,主子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我。” 百湄生无声点点头,是啊,商以沫若是不好,米米的眼神中,怎么可能还清澈无杂质呢。 而那位又怎么会…… 那位? 百湄生皱眉,突然道,“饭饭呢?” 米米脑一阵短路,“饭饭?”抓了抓脑袋,“主子闯进那漩涡的时候,饭饭好像也跳进去了。” 百湄生抿着唇角,一颗心七上八下,它毫不犹豫的也跟了下去么? 如同当年一样的不忍?就算命中注定是被伤害的下场,也不忍旁观? …… 这个世界除了天上、人间、幽冥。还存在着其它的地域。西有九幽梦境,南有无级仙岛,北有孤岛荒海。 商以沫抬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海域,还有孤寂的海岛,瞬间便明白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是最北之地的孤岛荒海,和九幽梦境一样,被所有仙人抛弃了的地域。危险且神秘,进入了这里,未来怕是未知数了。 正想着撑地起身,纤手往后一抓,提起一只白毛生物,商以沫眼角猛然抽搐,这东西有点眼熟。 饭饭尾巴被抓的生疼,一阵张牙舞爪。 “饭饭,你怎么也在这里?”商以沫表情一阵惊讶,那时候,它应该是在米米身边才对。 饭饭突然停止挣扎,紫色的眼睛幽深的望着商以沫,不悲不喜,平静的仿若一片湖。 商以沫眨了眨眼,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在和这家伙掐架来着,如今提着它的尾巴,仿若捂着一块烫手山芋,恶语相向不是,温声细语也不是,有些狼狈扯唇干笑着。 脑袋一转,商以沫打着哈哈,开口道,“自从换了这身体,就没听你开口过。”莫不是换了个身子就哑巴了? 纤手一转,仿若不经意的将饭饭抱进怀里,用袖子擦着它被水溅湿的身子。 饭饭不言,紫色的眼睛只是静静望向商以沫的眼睛,小爪子在商以沫的手心写了一个“青”字,而后便又死睡了过去。 商以沫黑线,当初她莫不是捏了一只猪让它栖身了?一天十二个时辰,它起码要睡上个十一个半时辰,简直比猪还猪。 猪还吃喝拉撒睡呢!更何况,她捏的这生物,怎么看都和猪没共同语言吧。 除了肥硕的身体…… 抱着饭饭,给它顺了顺毛,右手心一阵发痒,赫然是饭饭方才留下的那个青字。 起身站立,放眼望去,前方是蔚蓝的大海,一望无边际,浩瀚而磅礴,不愧能容纳百川。只是海水无波无澜,宛若死水一潭。 如今,她站立的地方是一块黑色的礁石,若是放在什么渔村里,估计得有文人墨士给它取名叫望海石! 岛上土地的颜色大致分为两种,一为红褐色,二为墨紫色。有些土壤很是细腻,有些宛若流沙,每走一步须小心翼翼,很可能随时毙命! 商以沫抱着饭饭随处走着,离开这个岛的办法,她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饭饭睡之前所说的“青”,指的究竟是什么? 如今看着饭饭睡的如此香,要是把它折腾醒,估计又要掐架了。 “这是……星蕴国的字体?”商以沫用手擦干净一块残破不堪的石壁上的灰尘,呆呆道。 古有六大文明古国,后被天桐国统一。 商以沫算了算,(注:由于神魔之术的原因,这里的以沫并没有想起自己当初与天桐国建国皇帝的约定,也因神魔之术的原因,妖镜与外边的世界在时间上不统一。)天桐国成立大约有三百多年,也就是说,其它五国大约三百年前便被覆灭。 那么星蕴国的文字怎么会出现在这孤岛荒海上? 绕过几棵枯的厉害的苍天大树,眼前的视野开阔了起来。 岛中岛,真是奇异的景观。 对岸黄沙漫天,巨石耸立,细细看之,巨石上零星的刻着什么字迹。只是,想到对岸一探究竟,中间这条河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小岛四面有弱水绕之,鸿毛不浮,不可越也。 “你怎么肯定方才那断壁上刻得确实是星蕴国的文字?”低醇悦耳的声音传来,商以沫一阵惊悚。 怔仲了片刻,心底有什么东西一股脑儿的蔓延开了来。有多久没有听见这熟悉而温暖的声音了? “幽灵?饭饭?” “饭饭这个名字取得简直俗不可耐。”饭饭忍不住的批判,他家以沫儿的取名能力,让人真的是无力吐槽! 商以沫下意识反驳,“谁说的,有饭既是幸福,这名字寓意可深远了去了。”看看,她解释的多么高明,多么有……内涵。 饭饭动了动紫色的眼珠,不给面子的翻了一个白眼,“智商呢?智商呢?你的智商和审美都被猪吃了么?认识你几百年,一点都没变。” 商以沫脸上笑意一僵,想起这几十年来独自一人的追寻,心里又苦又酸。中间几次幽灵的消散,几次幽灵的离开,让她每次都痛不欲生。 不过好在,总算找回了幽灵所有消散的灵识。 天桐国,王都。 王城街道繁华似锦,车水马龙,人影婆娑,酒楼外小二扯着嗓子迎客,酒楼内酒香淳淳,熏人入梦。 *门口红绿交错,莺歌燕舞,醉香扑鼻,美妙至极。 “米米,小小年纪愁眉苦脸的,这表情比妾身手下的魑魅魍魉还恐怖。”百湄生摇着云扇边走边说,奇特的发色与瞳色引得行人频频注目。 米米脚一停,转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此刻肿的跟金鱼眼似得,“你恐怖,你祖宗十八代都恐怖!” 百湄生眨眨眼,“妾身祖宗就算是八十代,也只妾身一人。” 米米六窍生烟,语无伦次,“我和鬼没有共同语言!” 百湄生淡定笑笑,“妾身以为,咱们不该在大街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呀!?” 没有最抓急,只有更抓狂! 第一次米米觉得,其实主子的恶趣味一点也不严重,较之百湄生,主子实在好太多了。 米米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百湄生淡笑着小脸,对着驻足的行人歉意笑笑,高傲的迈步。 “一头白发的老尼姑,老尼姑,老尼姑,白发老尼姑……”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对着后边的百湄生丢一大把眼刀! 百湄生迈着的步伐稍一顿,抛了个媚眼,米米全身一颤,回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喂!你们外地的吧!”说话的是一女孩,身着骑马装,火红的颜色很是夺人眼球。 米米呆了一呆,随即用手指了指自己,“你说的是我?” 那女孩摇了摇食指,“不,是你还有……她。”又指了指一旁的百湄生。 “这位姑娘,外地人不可入内,王城大致是没有这条规定的吧?” “我也没有说你们不得入内啊。”耸肩。 “这可是天子脚下,难道,你还想收取保护费?”米米脾气上来了,主子还没找到,又有人找茬,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聊聊,说不定,你可以找到你正在找的东西,我也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一举两得。” 纵使米米脑子转的再慢,这次也听出了对方话中的别有深意,她看向百湄生,只见百湄生点了点头。 “那好。” “我叫白茵,欢迎你们来白府做客。” “我叫米米,她叫百湄生。” 来到白府门前,米米差点闪花了眼睛,奢侈二字,白府将它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说那镶金的大门,不说那啃着翡翠大珠的石狮子,更别说门前的那两盏肚中深藏夜明珠的灯笼,就看那一溜烟望不到头的家佣排场,也够让人心脏停上一停了。 “白府想必是皇家国戚?”百湄生开口,意有所指。 “爹爹不过是当朝宰相。”白茵笑的如花似玉,暗里藏刀。 “噢,原是这样,那吃的可是百姓的金银。”百湄生暗讽讥嘲。 “王城可不曾出现乞丐。”白茵回以微笑。 百湄生点头,神情微微讶异,“王城不愧是王城。”眼如锋芒,见缝插针! 米米头疼的双手直抱头,白茵与百湄生的对话,她一句也没听懂。 这些人最讨厌的地方就在于,他们说的话永远都是别有深意的,并且,通常都不是表面上的那层意思。 “王城内确实没有乞丐,乞丐都在王城的护城河那头!”米米沉着脸,突然冒出了一句。 白茵脸顿时黑了个八度,百湄生点头赞誉,这话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起到了解释与加强鄙视语气的作用。 嗯,鄙视的对象自然是白茵,这个与她的姓,字不同,音只差一个调的“白”! “小茵,你回来了?”一书生装扮的男子迎面跑了过来。 米米本以为又是一过着醉生梦死生活的肤浅公子哥,抬眼却见此人一身穷酸——头戴书生帽,身着书生衣,样貌不起眼,气质却干净清爽,声音亦是亲切温和。虽然此刻笑的有那么点讨好。 “给我进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小茵,爹爹刚刚回来,见你又跑出去,正在大堂大发雷霆呢!” “那你进去替我挨爹爹几鞭子,我等等再去请罪!”   ☆、第119章 白茵 米米再也看不下去,出言道,“就算他是你的仆人,你也不能这么对待他吧?”不管穷书生是谁,这个小茵也不能这么无礼的和人说话! 那人的表情莫名呆滞了一瞬,而后又笑容满面,“姑娘误会了,在下白暖风,是小茵的六哥。” 这哥哥当的真是憋屈,竟让自家妹子爬上头来了,米米心里嘀咕道。 “白姑娘,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我们不过是乡村孤女,可进不起你这白府大宅,告辞!” 米米说完便准备离开,百湄生柳眉微挑,风情万种,媚眼扫了一眼米米周身一圈,眼内漆黑如墨。 白茵一脚踩在白暖风脚上,满脸怒气,“都是你害的!” 白暖风一见白茵横眉倒竖,立即匆匆赶上了米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喝杯茶水再走吧。” 米米转身,笑了,“里边,不还有一老狮子正发着脾气嘛,我进去,这不是找死么?” 说实话,白暖风的音色极其温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暖风入心,冬温夏清。 白茵脸色不太好看,“爹爹只是关心我罢了。” “不用了,本来我们就不熟。” “白府是书香世家,排面虽浮夸了些,却并不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毕竟,爹爹的身份可是摆在那里的。” “够了!”米米怒道,“你当真是有个好妹妹。你如此袒护包容她,可见她尊你敬你?” 白暖风摇头,声音汩汩,如沐春风,“女孩就是拿来*的。” 米米转身便走,只生存在圣贤书中的烂好人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人脑子从小不是被他老爹灌输了奇怪的知识,就是他娘绝对是个任人宰 割的笨女人! 接下来的一盏茶时间内,百湄生一言不发,身姿婷婷的站在旁边摇着云扇,白茵面色难看冷冷扫着米米,米米听着某书生的磨磨唧唧,唧唧 磨磨,连和他吵架的兴致都没有了。 米米突然转身,白暖风吓了一跳,身子猝不及防的向后扬,正在这时,一辆装着沸腾着的猪油的车缓缓驶来,滚滚的油水还冒着泡泡。 白茵脸瞬间一白,米米僵硬在了原地…… 银丝拨动,闪闪发亮,就像夜幕里的星辰一样,米米一直不愿承认,其实百湄生的身上有着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眼一眨,已是十米开外,白暖风目光呆滞,表情木然,“油……油桶呢?”他不会已经升天了吧? 米米清楚是百湄生出了手,见着白暖风一副呆愣愣的模样,啐了一口,“真是呆子!”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黑色的漩涡显现,就在米米站立的上空。 百湄生怔了怔,随即冷静的对着米米道,“如果有个机会可以找到主子,但前路生死未知,你要去么?”这白茵突然间与米米搭讪,果然是 发现了米米体质的特殊。 米米天生容易招惹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之前又亲眼看过孤岛荒海启动的路口,如今身上染上了孤岛荒海启动的某些残留的能量,因而促使 特定的位置又开启了一次通往那个世界的大门。看样子这一切怕是在这白茵的意料之内。 米米一愣,不懂百湄生突然说这个是何意思,却也点头,“去。”主子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百湄生云扇一挥,卷起米米化作一道流光窜入那股带着不明力量的漩涡当中。 白茵见此,眼中算计一闪而过,大喝一声,“我们走!”又是几道光亮与那黑色交织在了一起。 白暖风吓得踉跄在地,黑色漩涡像是有生命似得向下移动,然后扩大,直到淹没了白暖风这才消失殆尽。 而这片领域,依旧人来人往,相谈甚欢。 原本出现在白府门外的佣人面无表情,像是看惯了主子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的场景,整装,入内,关门。 …… 饭饭的灵识特殊,因此重塑身体便成了麻烦事中的麻烦事,凡人的身体,先不说饭饭本人不愿入住,就算愿意,也容纳不起饭饭这有些奇怪 的灵识。 也幸亏当初姬晏告知她能用女娲泪土暂时为饭饭捏造一个容身之所,不然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只是如今虽有紫魄灵线与女娲灵土的相助让它暂时有了个足以容纳它的容器,可惜的是,不能言语,灵与容器不相合,这是致命的缺点。 也怪不得自从饭饭换了身子后不说话并且一直都在睡觉了。相比之下,当初凝灵灯为幽灵选择的路,不知比这好了多少倍。 起码不用颠沛流离,不用风餐露宿,不用每日愁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怎么从弱水过去?”商以沫叹气,“我的能力还不足以一口气飞到对岸去。” 饭饭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你太重,我肯定没法带你飞过去。”弱水鸿毛不浮,确实不太好过。 若是换做以前,闭着眼睛也能带她上天入地,无人能拦,如今……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虽有想过把她还给华隐,但是…… 就这么离开,他又不放心……以沫,她真的需要人照顾…… 商以沫黑线,“你还是继续睡觉吧,我自己想办法。”过了一阵,饭饭的声音果真再没响起,商以沫消沉的垂头嘀咕,“真没良心,就该把 你扔弱水中去。”想起这弱水,商以沫又是一阵头疼,不过去吧,这辈子休想从这孤岛荒海中出去,过去吧,也不定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难道她的漫漫高龄从此要焉在此处了? …… 天才刚刚破晓,灰暗的云朵中,射出一道白光,亮的刺人眼睛。黑色的礁石,铁硬森然的冷,蓝色的海,气势磅礴的宽广,视野开阔,无边 无际。巨大的枯树前方,米米等人木然站立,有的激动,有的讶异,有的悚然,有的空洞,神情可谓是五花八门,无一重复。 众人还未从眼前的震撼当中回过神来,身后传来一声吼叫。 声音震天动地,直破云霄,黑亮的鳞片熠熠生辉,如同坚硬而厚实的铠甲,眼前窜出的是一只见所未见的生物。高达三米,仿若活了的铜像 ,两只眼睛乌黑发亮,头生五角,嘴微张,牙若匕首耸立,寒光闪闪,凶煞森森,狰狞的恐怖。 “米米!”百湄生低喝一声,将米米护在了身后。 白暖风抱着枯树杆不松手,白茵以及她周身的一群人神情倒是游刃有余,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只凶兽,而是一只走错了窝的小猫。 “小湄,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了?”米米的眼神从吃惊转为恐惧。 难道才刚到这里,还没开始寻找主子,就要死在这里了? “同样身为人类,米米,你怎么就和那群人差一大截呢!”百湄生叹了一口气,示意米米看向白茵等人。 白茵一身火红骑马装英姿飒爽,神情倨傲从容,手里握着一法杖,口中念念有词,一大段冗长而繁杂的咒语如流光般闪现,金灿灿,亮晃晃 ,如同有生命的绳索将凶兽的身体禁锢了起来。 霎那,嘶吼声震耳欲聋,无数条咒符绳索仰天咆哮,百湄生骨指捏花成形,念了一小段咒语,将米米护在了升起的白色光罩之中。 一阵地动天摇过后,金色咒符随风而去,烟雾散去,只留下凶兽尸骨一具,白茵用法杖敲了敲凶兽的尸骨,看似坚硬无比的甲壳与庞大的身 躯化作了一缕烟尘,随风而去。 白茵收回法杖,对着米米倨傲一笑,“不管怎么样,还算是达到了预期的目的,米米,你的体质真是特殊啊。” 百湄生媚眼微眯,杀意微闪,“还请白姑娘自律,否则害人害己。” “我说过,你们想找你们丢失了的东西,而我们想要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咱们不过是互利,仅此而已。” “那个……我们怎么回去?”白暖风站在了米米的身侧,犹豫着开口。 危机当头,若不是米米相助,将他一并拉进百湄生的光罩之中,此刻他是否毫发无伤,那便是未知数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进入孤岛荒海的入口,找不到宝藏,绝不回去!”白茵冷哼,手握法杖,往里走去,身后大约跟着十三人。 “宝藏?”米米眼神询问着白暖风。 白暖风神情黯淡,“说来惭愧,前些日子,小妹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藏宝图,图上标有古文字。”叹息一声,“小妹从小对古文字小有研 究,一眼便认出那是三百年前星蕴古国的文字,便想法设法想进入这孤岛荒海。” “传说,星蕴古国乃是巫术之国。”百湄生蹙眉,“白茵的目的是想得到巫术的精髓吧。” 白暖风表情不变,只是因方才的惊吓而显得有些苍白,“此次进入这里,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百湄生与米米面面相觑,人类果真是贪得无厌! …… 传说,弱水位于冥界与阳界中间,百年之前,星蕴国皇族竟能使得弱水护城,究竟又是如何被敌人渡得弱水去,攻下王城的?还是说,星蕴 古城是末落之后才出现在孤岛荒海,弱水环绕保护之的? 商以沫不止一次的叹息,抬眼,却见不远处天际黄烟滚滚,隐约还带着使用过破坏性咒语的痕迹。 前脚刚抬起,后脚便觉得土质松动,心一滞,反应迅速的将饭饭往远处扔,流沙翻滚,地质塌陷! 掉落之际,眼疾手快的握住一树根,得以脱险。 轻轻喘气,微微抬头,地质塌陷的厉害,形成了一个直径至少有十米的大洞,若不是这枯树苍天耸立巨大无比,怕是她连抓树根都没那个机 会! 脚底空洞,是万丈深渊,黑漆漆一片望不到底,纵使商以沫无聊郁闷的活了三千年,也不愿死在这无休止的黑暗之中。 若是死了倒也一了百了,恐怖的是这黑洞无边无际,她得在往下落的时光中,消耗她的灵力,折磨她的精神,那才崩溃! 生灵的气味将近,像是一群人在逐渐靠近,商以沫皱眉,孤岛荒海生灵绝灭,哪里来的一群人? “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童声稚嫩,清脆响亮,话语中透着一丝丝警惕。 “该是什么妖物吧。”音色清淡低沉,是男性。 商以沫微皱眉,两个男的,一年少,一成人。 不过,生灵的气味如此厚重,听声音,感觉也不止两人。在这两人的身后,还有一群人。 饭饭小爪子抓了抓小脸,蹭掉一层细沙,才转动咕噜噜的眼睛。 它必须思考一下,方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是否要追究这凄惨的精神损失! 不远处有个大洞,大洞内传来了熟悉的气味,饭饭舔了舔爪子,看样子,它不需要报仇了,某人比它更凄惨! 它算是得救了。 重振旗鼓,整装待发! 小翅膀振了振,圆溜溜的眼神一定,看似笨拙而肥硕的身体宛如一道闪电冲下洞口。 脸颊突然一阵生疼,雪深鼓了鼓腮,抱怨道,“哥,有个白肉球想毁了我的容!” 月下孤星微微侧目,面无表情,“这脸,不是还好好的么?” 雪深嘟起嘴,“肯定有肉球飞过去了!” 商以沫被饭饭揪着衣领子上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那人一身月牙白,腰封是海一样的深邃蓝,外罩同样蓝的外衣,袖口极大,仿若能容天地万物,墨发被缎带一丝不苟的束起,面容精致,唇 色凉薄,不言苟笑,给人一种孤傲、冷淡的气场。 那身材矮小,模样不过六岁的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小小的身子穿着淡绿衣袍,上边勾勒着祥云翻滚似得复杂暗纹,头发被小玉冠束起,白 嫩的小脸摆着抱怨的神色,小嘴嘟的老高老高。 月下孤星微抿唇,抬首,果然见有一双眼睛直愣愣的望着他,心下一阵温怒,“姑娘,请自重。” 荧光微闪,商以沫眯了眯眼,那是一块长长的玉佩,上面雕龙画凤的,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图案,优雅的挂在月下孤星腰间。 “你腰间的玉佩,是镇邪之物?”忽略对方眼中的警惕,商以沫出声道。 回答她的,却是那脾气甚是不好的稚嫩孩童。 “与你何干?”雪深睁大了眼睛,语带挑衅,“果真是妖精啊!”瞄了一眼商以沫的装束,又补上一句,“妖精都很穷?” 商以沫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现在的自己和过街的乞丐,恐怕只有一碗之差! 还是讨饭用的破碗! “小小年纪,说话怎么就这么不讨喜!” “讨喜也不能讨妖精的喜,不然我得短命的!”雪深状似恐惧的躲到了月下孤星的身后,微侧身,露出了半个头。 商以沫无言以对,撇撇嘴,权当童言无忌了。 饭饭瘫软在商以沫头顶,一动不动,仿若挺尸,雪深眼尖的瞄到了,大叫,“哥,就是那团肉球,是这女人的*物!” “这是饭饭,不是肉球,也不是*物!”商以沫板起脸,严肃矫正。 话音刚落,地面又开始塌陷,原本直径至少有十米的大洞,现在看起来,至少又增加了十米! 商以沫在地面连打了好几十个滚,庆幸这次自己反应够快,不然这会,还真得掉底了。 起身,拍了拍衣裙,抖落了一地沙砾…… 商以沫不忍直视,现在她距离乞丐的境界,又增加了一个度。 抬首,却见饭饭挥舞着翅膀停在半空,眼神淡定,很是悠闲。 这一刻,她真后悔给它捏了双翅膀,因为,像凄惨这种事,还是患难与共让人比较舒服! “啊!——啊啊啊啊啊!”耳际旁传来一声声尖叫,“完了完了,哥,咱们现在也和乞丐一样了。” 少年的声音传来,商以沫转头,顿时满脸黑线,满心腹诽,除了一点沙砾进身,未有一丝破损,哪里算是乞丐? 这让她情何以堪! 衣服早在她进入孤岛荒海之前,便被黑色漩涡内的撕扯力,毁坏的七七八八了,若她尚有一丝多余的气力,也不至于如此。 “主子!”米米的声音从塌陷的另一方响起,商以沫一呆,恍然觉得自己这是出现了幻觉。 “小主!”百湄生娇媚的声音跟着响起,酥骨惑心。 塌陷四方,一时之间站满了人。 商以沫眼神突然一变,她朝饭饭投去疑惑的目光,饭饭小脑袋微点,她心下一紧,忐忑不安起来。 地面震动,黄沙弥漫,大洞塌陷的愈发厉害,空气亦随之紧迫起来。 一只金翅大鹏席卷着青光侵袭而来,商以沫口中诀已念了大半,待大鹏鸟靠近之时纤手成拳,一拳打出! 砰的一声巨响,大鹏鸟的身体随之粉碎,点点青光顺着她的手臂辗转停留,她一愣,是青魄灵线! 徒然想起饭饭在自己手心写下的那个“青”字,原来这里也有灵线! “饭饭,是不是有了这个,你就可以不用每天死睡了?”商以沫满脸抱着期望,忽略了周身一群面部“奇异”的人。 饭饭淡定不言,商以沫却迫不及待的将刚寻到的青魄灵线往饭饭的体内引导,原本饭饭雪白的额头显现出了一点朱砂痣,显得更加可爱了。 “商以沫!”饭饭开口怒道! 商以沫表情古怪万分。 这声音有些稚嫩啊,难道这灵线的收集也与成长有关的?从小到大? 对于饭饭微不足道构不成什么威胁的怒吼,商以沫咂咂嘴,“饭饭,我觉得你返老还童了。” 不知道是不是商以沫错觉了,她觉得,饭饭的表情很是似笑非笑,颤巍巍又道,“返老还童可是好事!” 饭饭声音清脆,语气透着些许诡异,“你也缩小试试?” 搞不清状况,甚至不在状况内的白暖风打破了这除了商以沫没声音的场面,“米米,这是你要找的主子?”语气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米米学着百湄生,一副老成的皱眉,严肃道,“主子说了,邋遢点好养活。” 百湄生郁闷的嘴角直抽搐,这算什么歪理? 白茵领着她那一队伍人声势浩荡,对着商以沫冷笑,“灵线魂帛可是神的东西,你竟然给了一只畜生!” 商以沫自认为自己脾气极好,从不随意发火,此次听了白茵诋毁饭饭的话,心没由来的一阵犯火气! 就算欺负,饭饭也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欺负,哪由得别人随意辱骂? 当然,她能不能欺负的上饭饭便是题外话了。   ☆、第120章 缘分 米米的脸色黑白交错,甚是扭曲,她认识主子没有十年,也有九年九,主子的脾气她还能不知? 白茵这人她虽不喜,却也不希望主子因这区区凡人犯了杀戒,妖有妖道,不可胡乱斩杀凡人。再说了,这白茵也确实过分了一点。 饭饭能是畜生么! 百湄生笑着接言,“小主,癞皮狗在放屁,休听它们胡搅蛮缠,我们还是先想法子,怎么出去的好。”这番话将白茵讽刺了个彻底,也提醒 了商以沫不可意气用事。 当初惩罚那黍城赵达,虽不是商以沫亲自动的手,却也折损了她十年修行,而那赵达,却是逞凶极恶之人。倘若因为饭饭,杀了白茵,耗损 的恐怕就不止十年修行了吧。 饭饭小爪子挠了挠商以沫脸颊,温声道,“先想办法过河。”不过是被不相干的人骂了一句,算不得什么。 他岂是斤斤计较之人,活了成百上万年,有什么话是他没有听到过的?被辱骂,被贬低,被嘲讽,身为神之时便有人不服他,现在被如此看 待,也是意料之中的,以沫确实不需要为了他,和白茵反目成仇,犯了杀戒。 将饭饭抱在怀里,商以沫戏弄了一番饭饭纷嫩的猫耳朵,听了周围人的提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确实,如今过了弱水才是关键。 “这河是弱水,鸿毛不浮。”无视白茵众人,商以沫径自说道。 “弱水?”百湄生一手抓起米米,一手抓起白暖风,提气飞往商以沫身边。 “弱水,不可渡之。”叶也是月下孤星的侍从兼好友,身穿湛蓝色衣袍,身形高大挺拔,脸上表情凝肃,棱角分明,眉目明朗,身后背着一 把巨斧,似有千斤拔鼎之神力。 月下孤星点头示意,他早知这条河难过,料想不到,竟是弱水。脑中突想起自己师傅的宝贝,乾坤葫芦有特殊作用,可以浮在弱水之上。 只是,那乾坤葫芦不知道在何时,被人偷走了。这真是一大损失。 商以沫越看这魁梧巨人越是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可是到底在哪里呢,脑中怎么回荡,都想不起来。 饭饭冷笑一声,没好气道,“又是你的一段*韵事。”这缺心眼儿,自己干过的事儿总不能记得清楚。自己忘了也就罢了,偏生人家还清 清楚楚的记得! 商以沫提起饭饭的绒尾巴,皮笑肉不笑道,“我哪来的*韵事?”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惹了*债? 若非要说那*债,某只身为妖镜三殿下的时候,兰相濡的*对象她掰完自己的手指加脚趾都数不清。说上个三天三夜也不一定算的清。 百湄生眼神瞟向米米,米米摇头解释道,“主子的事儿,我不太清楚。”她和主子待在一块的时间确实不多。 算起来,也不过九十多天而已。 百湄生收回眼神,妖灵的生命无穷无尽,想必商以沫和饭饭在一起,不止百年时间了吧。在人间游山玩水,尝尽美食,即便没有走到沧海桑 田,半个世界该是一起结伴过来的吧。 初遇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饭饭只是一抹灵识,魂魄消散四处,在于商以沫相遇之前,饭饭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过下来的。 这一刻,心里算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为什么不是她先遇上的饭饭? “以沫?”叶也见着商以沫,像是打探的唤了一声。 商以沫呆呆的眨了眨眼。这人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叶也突然冲了过来,臂膀像是巨钳一般,紧紧的抱住商以沫,激动道,“终于见到你了,十多年了,你怎的一点未老?” “放……放开我……”商以沫被勒的面红耳赤,声音断断续续出来。 叶也身体一僵,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忽然松开了商以沫。 “我寻了你多年,谁知,一点消息都未寻出。”脸上露出一个憨憨的,不好意思的干笑。 雪深眼珠转了几转,“叶大哥,她就是你找了十几年的姑娘啊?”怎么好像没有叶大哥说的那般好? 饭饭钻进米米怀中,眼一闭,假寐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些缘分却是从相遇就开始了的。 如同以沫儿第一眼爱上华隐,之后也无爱上任何一人,也比如她这执着的爱,最后造就了他与她之间无一丝缘分的相遇。 从而错过了这么多年。 最终逼得他以命为代价,换取一世缘分。而这世缘分,因华隐的出现,怕也要缘尽了吧……荷绯隐…… 命,不能全信,但有的时候,必须得认! 米米慎重其事点头,“果真是有一番*韵事!”能让主子吃瘪,真有意思! 商以沫头疼抚额,生活处处有惊喜,没想到掉进这孤岛荒海更惊喜,不仅遇上了故友,还有一大群人,真是热热闹闹,欢天喜地。 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类,找死也不带这么勤奋的,还都个个往这禁地里跳! “叶也?”商以沫不确定出声。 “原来以沫还记得我。” 商以沫了然了。 当初不过是救了一个溺水孩童,如今却腻上一棵巨草,生活真神奇! 商以沫频频点头,“自然记得啊。”她遇上的人类中,哪有那么多从小就长得极其高大并且一身正气的。当然,她不会承认她方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一*裸的事实的。 “都十几年了,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当初还以为你比我大好多呢!” 商以沫腹诽,若是比起年纪,她估计是他老祖宗了,而且还不止十八代! “你们若是要在这里甜甜蜜蜜,还请别挡了道。”白茵的口气倨傲,似乎并不把在场所有人放在眼里。 叶也脾气大,随即反唇相讥,“狗娘养的,你过河啊,过河啊。” 商以沫顿时无语,叶也还真是一点没变,该细心的地方粗犷的令人舌根发抽。 只见白茵法杖一挥,紧接着,一众人口中念起了冗长的咒术,一个葫芦似得小舟稳妥的浮在了弱水之上。商以沫从未见过这种咒术,她学得几乎是妖术,亏得天上某些位放水,也偷学到不少仙法,如今看这白茵的咒术,却不在她所认知范围之内。 “我们跟着他们渡河便是。”月下孤星冷冷扫了一眼众人,拉起雪深的手,便往那小舟上走去,也不管那小舟主人是否请了他们上船。 乾坤葫芦竟在这女人的手里。月下孤星心上记了一笔。 饭饭猛然睁开眼睛,沉吟了一阵,“我们也跟着他们。”有便宜不占,傻呀! “饭饭,你不会想让我们上那女人的小舟吧?”米米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她可不会忘记白茵这女人有多强势。 “那女子所念咒术乃是上古巫术,虽掌握不当,但过得这弱水,还是没问题的。”乾坤葫芦,是目前为止唯一能够在弱水上浮着的法器。 商以沫忍不住的玩弄饭饭小翅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怎么连上古巫术都一清二楚。 饭饭挥挥翅膀,鄙夷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笨?”他那么多年都是白活的么! 商以沫撇嘴,这小东西,最近脾气见长啊! 眼见着那葫芦似得小舟将要驱动,商以沫二话不说,立马上了小舟,无论现在有什么怨仇都该放一放,不然谁也出不了这孤岛荒海。 白茵气度倒也不小,一路来,倒也没故意找那些不请自来,擅自上小舟的人的麻烦。 本从对岸看来,满是黄沙、破损石碑、杂草不生的荒地,渡过了弱水,才知,古都不愧为古都。 那破损却依旧透着威严的城墙,那仿若有千金重的石阶,还有那如同水晶般耀眼的宫殿。 “这就是星蕴国的遗址。”不少人发出了感叹。 商以沫被那亮晶晶的瓦片刺得睁不开眼睛,难过的直皱眉头,“我们往里走吧。” 百湄生与米米点头,站在这里,确实挺难受的,气势磅礴的古都遗址,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微妙感。 月下孤星大致看了几个方向,拉着雪深的小手往与商以沫相反的方向走去,叶也自然跟着月下孤星走。 白茵看了眼惊呆在原地的白暖风,皱眉道,“跟来做什么?这不是拖我后腿么?” 白暖风眼神严肃,认真道,“小妹,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法术?” 白茵收回法杖,表情未有多大变化,“这些,你管不着。” 白暖风不言,神色绷得紧紧,头一回,转身即走,选的是商以沫等人去的方向。 …… 星蕴是巫术之国,六国当中,当属最神秘。 “哎呦,这是看上咱家米米,追过来了?”白暖风虽是满身书生气,迂腐又酸气,商以沫却并不讨厌他。 米米脸一下子便红了,商以沫看着有趣,又加了句,“哎呦喂,女大不中留啊。”说着,一副欲泣的模样。 百湄生很是配合,语气伤心欲绝,“这才认识几天呢,就要嫁出去了。” 白暖风二丈摸不到头脑,一脸的迷惑,“什么?” 饭饭兴趣缺缺,无所事事舔舔小爪子,这人傻不要紧,傻的冒泡便没有看头了。 商以沫很是挫败,这人真是呆头呆脑,当真是对得起他这一身迂腐气。 “你怎么跟我们来了?” 白暖风带着些许怒气,“我也不知道小妹从哪里学得那些法术!” 商以沫并不在意,“她为人确实倨傲了些。”若不是她骂了饭饭畜生,她也不至于生了一把无名火。 再说,她也好奇那样的女人怎么会有一个性子如此如此的哥哥。 百湄生眯眼笑笑,与商以沫讲了讲她不在时,人间所发生的一些事儿,商以沫略一沉思,感叹,这个世界果真是奇葩众多。 她早些救了零丁孤单的饭饭算是缘分,救了命悬一线的米米算是缘分,结识了百湄生也算是缘分,偶然得知米米体质特殊亦是缘分中的缘分。 当初偷取白玉珠簪,让米米被人抓走,也是为了让米米无意识带领她找到迷途门的路口,找出骨女所在罢了,但前提是,她可以保证米米的安全。 现在竟有凡人认出米米天生吸引阴暗物质,以她作为媒介,寻出这孤岛荒海的入口,以后,她还能保住米米此刻天真无邪的笑容么? “你也别太担心。”饭饭小爪子挠了挠商以沫手心,“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商以沫被猜中了心事,紧张道,“饭饭,你莫不是会读心术?” “都写在脸上的事儿,需要读心么?” 商以沫气恼,她哪有! 百湄生劝道,“小主,这是心有灵犀。” 商以沫点头,“这话还能凑合听听。”她若是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这些年在人间游历,不知道被人骗了多少回了。 百湄生憋笑突然破功,手拿云扇,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商以沫莫名其妙,“小湄,莫不是你脑子坏掉了?” “小主,你若是不说话,或者装一装,这气质,简直比那王孙贵族还要高贵,但这话一多,立马就没了形象。” “小湄,我算是白养你了。” “小主,小湄一直都是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的。” 米米在一旁急忙插言,“跟着小湄有肉吃,跟着主子,连饭汤都没有。”*裸的控告。 白暖风忘了原本生的气,被这几姐妹吵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米米,你主子,很特别……”语气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百湄生听言,双眼一弯,她家小主如今这破破烂烂的模样,确实个性了些,甚至比那乞丐好不了多少。 商以沫笑了,“下回,咱们一起经历经历讨饭的生涯。”看了眼周围,“当然,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 百湄生一阵惊悚,立马讨饶,“小主呦,您放了老身吧,老身一把年纪了,可干不来这活喽。” 商以沫有样学样,“小湄呦,咱们应该有点危机意识呦,开始找出口了呦。” 饭饭举起小爪子遮眼,这画面太美,它不敢看。 沿着石路走去,眼前出现了三扇一模一样的大门,门上分别挂了一盏幽蓝的灯。 “走哪扇门?还是绕道?”百湄生巡视了一周,并无发现任何生灵的气息。 商以沫转身,来时的路不知何时被淹没进了黑暗里,已经没了踪迹,叹息道,“看样子,是没有绕道的可能性了。” 白暖风握着米米的手,坚定道,“我会保护你的。” 米米一愣,脸红了。 “按照左生右死的定律,咱们走中间吧。”商以沫心一横,语出惊人。 米米讶异,“左生右死,不应该走左边吗?” 商以沫脸不红心不跳,心虚道,“万一定律出错了,不是必死无疑嘛。” 百湄生哭笑不得,原来这才是走中间的真正原因。 米米与饭饭淡定的毫无反应,显然已经免疫商以沫偶尔的小聪明。 “正门走,说明咱们心胸坦荡荡啊。” 手还未碰到门把,门便自动打了开。 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看不清路有多宽,亦看不清路有多长,除了走在脚下的这条路,一片黑暗。 “小主,你说这是实景还是巫术?”百湄生有些担忧开口。 商以沫微蹙眉,突然问道,“小湄,那日桃林阵地,是你操纵的那桃蛇?” 百湄生一愣,随即望向商以沫,“桃蛇虽归为妖类,却拥有神格。煞神神格触之生灵,死为唯一出路。” 商以沫侧目,“幸亏当初我命大!”摸了摸怀中饭饭的猫耳朵,感谢苍天把饭饭留在她身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米米惊叫,“那当初主子万一是要没破阵出来,你是不是打算吃掉我的魂魄啊。” 百湄生满脸嫌弃,“吃了你的魂魄恐怕修为还没提升,便遭五雷轰顶了。” “那你要灵魂干嘛?” “喂小宝贝们。” 米米双目惊恐,想起百湄生身边的魑魅魍魉,她就忍不住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辈子,她恐怕都无法理解,百湄生养一群*物尸鬼究竟有些什么乐趣。 “那你不会损修为?” 百湄生笑的邪气四溢,“本就是阳间与阴间的引路人,少交个灵魂,阴差察觉不出什么的。” “骨女分两类,一类怨气冲天为祸人间,一类受过感化,便成了幽冥引路人,专为那些孤魂野鬼引路。” 看着米米一副见鬼了,要被吃掉的表情,商以沫出声解释道。 “早说嘛,吓死我了。”米米唏嘘一口气,惊险未定的拍拍胸脯。 白暖风在一旁听的一惊一乍,脸色青白交错,“你们……你们……你们全是鬼?” 米米送了他一爆栗,啐了口,“你才鬼!”有她这么怕鬼的鬼么? 百湄生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出声解释,“自从跟了小主,也就养着一些小玩意。活了两千余年,妾身还未害过人。” 白暖风心底砰的一声炸开花,两,两千年,居然活了两千余年!阿弥陀佛,有生之年能见过真妖,这辈子算是死而无憾了。 真亏得米米看不懂他的表情,不然非得说这书呆子也是个神经有毛病! 想当初,她可是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接受商以沫是只不会害人的妖灵的,在那之前,她可都是被商以沫恐吓着做事的。 百湄生神情却是突然严肃,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主子,你方才问我能否操控桃蛇,是不是这里也有……” 商以沫眉头紧锁,“说不上来,但我觉得这条路大概是没有危险的,只是出了这条路之后,便不能确定了。” “饭饭,你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百湄生想起当初在桃林之时,那些桃蛇似乎忌惮着饭饭的某种力量,虽然她不知是已经记不清还是从未看清过,饭饭的血液,似乎是桃蛇所忌讳的。 饭饭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最多只能救出两人。”如果对手是桃蛇的话。 “但愿是我多想了。” 商以沫眼波一转,继续行走,距离光亮越来越近,答案自然很快就会揭晓了。 很快的便看到一扇石门,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文字发着白色的光,商以沫用手上前摸了摸,辨认了一番,果不其然,这里确实是星蕴国的古迹无疑了。 上边刻录的文字是星蕴国皇族才识的星蕴古文字,形似蝌蚪,刻的紧密,像一段什么咒语。 “小主,可识得这些字?”百湄生扫过这些字,全然不识。 “这跟鬼画符似得,小湄,你确定这些是字不是一幅什么画?”米米眨眨眼,小手摩挲着下巴,一副沉思者的模样。 “若要过这扇门,怕是必须要解开这扇门留下的文字意义了。”白暖风语气淡定,眼神有些迟疑。 大家虽只说了自己的意见,商以沫却恍然醒悟。 对于文字研究,她极具天赋,寻找幽灵消散的灵识的这百年间,没少了解人间动向,星蕴古国文字她认得一些,这并不奇怪。 只是这巫术,她并不了解的透彻,弄的不好,大家好不容易走到这步,却死在这里,这可不是件划算的买卖。 “上面的文字翻译过来,大致是一些介绍一段巫术启动的办法。”商以沫皱眉,“我并不精通巫术这类术法,所以……”   ☆、第121章 附,百湄生番外 对于商以沫不会巫术,众人并不觉得惊讶,她是妖,修得自然不是巫术。会巫术的,基本上都是会些灵力的凡人。 “米米,这里除了你和白暖风,没有人类了。”商以沫话锋一转,眼神直勾勾望向两人。 两人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米米表情视死如归,“主子,你说吧,米米要牺牲什么?”看她家主子这眼神,就知道又是她出马的时候了。 商以沫笑了,“米米真是越来越了解主子了呢。”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米米白眼,司空见惯的事儿,还需要了解么。 “巫术本就是人类使用的术法,我来教你们催动这道巫术的办法,你们来完成。”商以沫瞥了白暖风一眼,略带警告,语气轻松,“若是你 有丝毫差错,我们都活不了。说不定,连投胎的机会都飞了。” 白暖风愣了半响才领悟商以沫话外弦音,连忙回道,“商姑娘肯与我结伴同行已是大恩,我又怎能生出害大家之心。” “可是,我是妖。”凡人能这么轻易相信异类的话? “妖又如何,妖尚且能通人心,米米被商姑娘护得如此周全,我还能说妖只伤天害理吗?”她们看起来,并不像是害人的妖精。 米米嘟嘴,佯装可怜道,“主子哪里将我护得周全,根本就是整我来着。”好吧,她必须得承认一下,主子对人确实还是不错滴。 众人一顿,皆是笑开。 商以沫转身,右手紫光点点溢出,将满面石门缓缓覆盖,转头道,“等等我将咒语解出,米米负责听我声音,学我念咒,白暖风负责重现石 壁上出现的手势,不要出错,一次成功!” 白暖风与米米对视一眼,对着商以沫坚定点头。 …… 左边,月下孤星牵着小雪深后边站着叶也,三人一言不发,看着对面的一群人。 右边,白茵手拿法杖,身后站着一群头戴黑兜帽,穿着宽大黑袍服的十三人。 商以沫领着米米等人出了石门,眼睛见了光之后,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正好,他们出现在了中间。 “看样子,大家都活着出了石门呢。”白茵依旧是那副倨傲的神情。 “确实呢。”小雪深却见白茵身后的黑袍人的袍尾有些干涸的血迹,嬉笑着接言。 虽然血干了自黑袍上看不清楚,但在场的都不是些凡夫俗子,自然眼如利剑,洞悉对方一切。 商以沫暗自庆幸,还好没走右边,果然是死路一条,难为白茵区区人类肉身,竟然通过了,并且毫发无伤。 “小主,我们是否还往前进?”百湄生担心白茵又挑事端,只想赶紧远离这些是非之人。 商以沫却摇头,“我见此地并不荒凉,随处走走。再说,我们是寻出口,并非寻宝,谁又能肯定,寻找出口的方法必然出现在终点?” 饭饭道,“米米与白暖风乃人类之身,某人还是莲花精,离不得水源,只是这里四面环海,物资缺乏,只怕没有淡水。” 商以沫皱眉,她一月无水堪堪能活,若是米米一月无水,只怕要成干尸,正烦闷之际,鼻尖却暗香萦绕。 心中一块大石徒然升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惊觉这是什么香之时,眼一黑,失了知觉。 再醒之时,商以沫,咂舌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 众人的身后,长出了条大尾巴,有些长且细,有些粗而有力,有的长鳞片,有的生长毛,黄的红的黑的可谓是应有尽有。 商以沫猛然起身检查自己,并未发现自己长出了什么大尾巴。 米米张大嘴巴哭诉,“主子,你别看了,你和小湄都没有。”一觉睡醒,谁能料到自己竟生生的多长了条兽尾巴! 百湄生道,“饭饭与我们都无碍,只是其它人,都如此了。” 商以沫满心郁闷,这种香有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叫“啪啪啪”香,也不知是谁恶趣味的发明,闻了的人,会长出兽尾来,只是当时她反应过 来之时,已经太晚了。 饭饭没有中招,她早就料到,毕竟,饭饭现在算是兽,百湄生没有,她也料到,百湄生是骨女,骨头堆积成的灵,这些毒物害不了她。 只是她自己…… 拇指与中指相合,心顿时一凉,修为被压制,使不了灵术,她竟成了半个凡人。 饭饭蹲在一旁,缩成一团,小爪子蹭了蹭耳朵,云淡风轻道,“这香的效果是七日,熬过七日便自动解除。” 商以沫深呼吸了几口气,皮笑肉不笑,“凡人七日不吃不喝,能活么?” 米米道,“主子,不吃可以,不喝绝对会断命!”想当初没啥子吃的日子,她可是亲身经历过的,可谓是痛彻心扉! 商以沫哑口无言,自知理亏,不出声了。这一个两个,现在可欺负不得。黑葡萄般的眼珠转了转,好奇心驱使着,朝着其他人望去。 月下孤星是个冷傲的美男子,这样的美男子身后拖着一条大大的粉色鳞片大尾巴,任谁也不会太高兴。 商以沫内心细细分析着,粉色的尾巴配上深邃蓝般的衣服,还是挺不错的,再配上这一身冻死个人的气质,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月下孤星生性敏感,眼神如刀,直直朝着商以沫飞去,嘴角略微勾起,吓了商以沫一跳。 饭饭紫瞳包着无奈瞟了商以沫一眼,“我们先去那里。”一看对方就不是好茬,还随意打量对方,他真为他家以沫儿的智商捉急啊。 顺着饭饭的目光望去,不远处黄沙漫天,隐隐透出建筑物的影子,商以沫随即点头,“渴死可不是什么好死法,我们走吧。” 白茵拿过身后随从一个水袋,汩汩的喝了几口水,冷笑一声,“淡水,早该备好的。” 商以沫面目微沉,幽幽扫了白茵几眼,好吧好吧,现在她还不如那边的人类小丫头,忍字头上一把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人真是搞笑,我们是误入,她是有备而来,显然是贪图什么东西的,怎么和我们比!”米米心上不服,觉得主子吃了大亏。 白暖风出言,“此处人生地不熟,小妹,随哥哥想办法回去!” 白茵法杖一举,不屑道,“我与你本就不亲份,不必兄妹相称。再说,我白茵乃是女中豪杰,有你这么个酸气迂腐的书生哥哥,简直让人笑 掉大牙!”真没想到,这白暖风竟然也被那能量带了进来,早知道会这样,她就应该早些让他回府中去。 饭饭扭着身子钻进了商以沫的怀中,小爪子不怎么灵活的挠挠自己的耳朵,惹得商以沫嘴角不由自主弯起。如今的幽灵让人感到有实感还有 真实多了,不像过去那般,让人觉得不真不实,好似随时都会化作一缕白烟飘走。或者,随时担心着他还会不会记得她。 不对不对,现在该是饭饭了。她唯一的饭饭。重生了的饭饭。 月下孤星侧目瞟了眼叶也,道,“商以沫,断然不是凡人。”虽然她身上没有妖气,但绝对不是普通的凡人。 叶也神色微僵,唇角浮上一抹不在意,“老子就是喜欢她,与她的身份没有关系。”不管是不是人,只要她不害人,就是“人”! 小雪深嘴角咧开,大眼满是狡黠之色,“叶大哥,你家恩人绝对是收破烂为生的,跟着她绝对没有肉吃!”叶也大哥绝对是情窦初开了。 叶也默了半响,点头,随即又摇头,“我不会让她没肉吃。”这话说的,甚是坚定。 月下孤星眉头微皱,薄薄的唇角抿起,不言不语,望了眼自己身后的尾巴,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 “这七日,不好过啊。” 小雪深道,“反正正殿还未寻到,耽搁几日不着紧。瞅着这个机会,随便逛逛古都,算是普及古都历史了。”不能让这趟白来。 月下孤星颔首,“如此也好。”如今遇上这么多事情,但愿一切还能按照原计划进行。 隔了片刻,看着商以沫等人打算离去,小雪深想了想。 “要不要跟上他们?那商以沫可是在我们眼前,拿走了青魄灵线呢!” 月下孤星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她是为了救人。”她手里抱着的*物,看样子魂魄不全。 叶也急忙点头,“以沫就算是妖,定然是一只好妖。当初若不是她,我早就淹死了。” 小雪深挑眉,笑的不怀好意,“以沫以沫,叫的真是亲热。人家还不是你媳妇呢!” 叶也身躯一怔,神色无可奈何。 “雪深。” 月下孤星摸了摸小雪深的头,面色晦暗不明,肃然道,“既无法早日出去,我们也该寻一寻附近有无水源。” 商以沫走在路上,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咒骂道,“谁在背后念叨我!”她觉得有点全身都不好了。 米米拖着自己的大尾巴,艰难的一步一步走着,忙里偷闲接了句,“主子,谁活的不耐烦了,才念叨你。”主子的“报复心”可可怖了。 白暖风忍不住插嘴,“能走的慢些么?这尾巴忒不灵活。”天啦天啦,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这尾巴,忒喜感。 正听着,商以沫又连打了几个喷嚏,抖了抖肩膀,心猛然的一落千丈。 她莫不是着凉了吧? 若是真的,那她一定会是妖族的耻辱,史上第一只在荒漠中还能着凉了的妖。 饭饭小爪子握住了商以沫的手腕,大眼睛定定的转了片刻。 “体内真气乱窜,真亏得你能忍这么久。”她体内妖术与仙法在互相碰撞,真是不得了了。 商以沫一呆,语气万分凄凉,“真气乱窜和打喷嚏怎么联系到一起了?饭饭,你确定没弄错?”玩她呢吧! 饭饭语气毫无波澜,“找个地方让你休息几天,还要尽快找到淡水源。” “万一找不到淡水源呢?” 饭饭习惯性的用爪子抓了抓自己耳朵,淡定道,“要么死,要么将白茵手中的水袋抢过来。” 米米嘴唇早已开始干燥,就连分泌出唾沫都开始觉得困难。 百湄生想了想,忍不住的皱眉,“前边有一偏殿,大家暂时先去哪儿,我到附近找找有没有水源或者能吃的东西。” 商以沫点头,如今能派上用场的,也只有百湄生了。 …… 还未进殿,便觉寒气四起,有种毛骨悚然的冰冷感直窜心房。 商以沫咬着牙齿,表情可怜兮兮,“怎么觉得这偏殿像是传说中的阴阳殿?” 米米小爪子微微瑟缩了一番,“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 带着商以沫进了内殿,里边倒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最高处矗立着一女巫神像,祭祀桌上摆着一些碟碟罐罐。 饭饭挥着小翅膀,拿下神像手中的瓷瓶,又从祭祀桌上拿了三个小碗,倒出瓷瓶中的水。 “先喝些,免得渴死。” 米米挣扎着拿起小碗,表情万分狰狞。 “饭饭,这水能存这么久,喝下去,大致是死不了人的吧。” 饭饭眼神严肃,“被渴死还是被毒死,你可以二选一。” 白暖风接言,“饭饭,你真幽默。” 商以沫点头,“饭饭一直如此。” 众人集体沉默。 舔了舔已经干燥的起了褶皮的嘴唇,看了眼小碗中波光粼粼的水,米米表情视死如归。 “死就死吧,比渴死英雄些!” …… 商以沫迷迷糊糊之中,总感觉有人一直摸着她的额头,可是,眼皮甚重,她无力睁眼,耳边却有饭饭熟悉的声音。 百湄生还未回来,米米与白暖风守着自己碗中微不足道的几滴水,算着时间。 “你家主子身体状况不太好。” 饭饭之前有言在先,任何人不得它同意不许进内殿,此刻,米米见着饭饭从里边出来,急忙问道,“我这还有些水,主子若是需要,你拿给 她喝了吧。” 饭饭默了一会儿,“她本就修炼不精,妖术仙法学的又杂,如今因外物压抑她体内真气,导致真气乱窜,熬不熬的过去,还很难说。” 当然,若是此刻这儿有个湖,或许就不那么玄乎了,莲花,总归是开在水里的,而不是陆上。 米米听的不甚明白,却也能懂几分严重性,“只要熬过这七日,是不是就无碍了?” “嗯。” “饭饭,主子便交给你照顾了,米米是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商以沫再次转醒之时,感觉有些不自在,眼睛虽疲惫的无法睁开,却总是感觉有人盯着她。过了许久,眼睛才逐渐恢复清明,她微微侧头,脑子,瞬间短了路。 她觉得,世界混乱了,颠覆了,爆炸了,惊悚了。那是怎样的一位少年啊,黑衣裹身,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一头瀑布般的发丝垂在身后,说不清的清雅与俊俏。 不过,那黑如招魂幡似得头发上怎么有两只猫耳朵? 商以沫迟疑着开口,却因为身体突然的一阵热一阵冷,又昏迷了过去,少年表情复杂,信步走至*畔,将自己微凉的手放到她那烫的惊人的 额头上。 百湄生回来时,只见米米与白暖风窝在殿内的角落里,身边摆着一个小碗,里边缓缓流淌着几滴水。 “小主和饭饭呢?” 耳边响起百湄生的声音,米米眼前忽然一亮,“主子病的有些严重,饭饭在里头照顾主子呢。” 百湄生微微抿了抿唇,隔了一会儿道,“饭饭那小胳膊小腿,怎么照顾主子?”说着,便打算进里边去。 米米起身,连忙阻止,“别,千万别。”饭饭千咛咛万嘱咐,并且威胁她了好一阵子,绝对不能放任何一个人进去。 百湄生居高临下,神情淡淡,“米米,你不会指望着一只饭饭真能让咱们病入膏肓的小主起死回生吧。” 白暖风迟疑须臾,插言道,“那个百姑娘,你家小主最多病入膏肓,还不至于起死回生。” 米米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难得看到百湄生脸色成了猪肝色! 百湄生生性孤傲,受不得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越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她偏生就想知道,转身,不顾米米惊慌的阻止,便进了里边。 黑色夹杂着白色的荧光从猫耳少年的指尖跳跃着,然后跃入一小碗里,一旁的榻上,商以沫静静的躺着,偶尔也会动动手臂,皱皱眉头。 百湄生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眼前的这个墨衣少年是饭饭吧。 她算不算得知了一个不该知道的,关于那个人的秘密? 心不疼,只是有些窒息,缘分这二字,有的时候是一场意外的邂逅,有的时候,却是一场无言的再聚,如同她和他。 【番外一】百湄生 十万年前,她在六和神殿后的一朵石花中初现灵识。 那个时候,羞昙神君还只是羞昙神君,白衣、黑发,是神界上唯一的一朵不问世事的兰花。 平易近人,儒雅温和。 又不知过了几万年,神魔大战爆发,杀戮气息弥漫,天上人间面目全非,血流成河,白骨成堆,死魂遍地,上古最后的几位神君神力衰竭, 等她的灵识反应过来之时,天上,只剩下了仙人。 她飘着自己的灵识,浑浑噩噩游荡在这个四海八荒之中。 转眼间,天地跟随着时间枯荣轮回,当某一日,她的灵识转醒,自己竟身在玉树琼花的昆仑山,偶然间,她听到了司命星君与南极仙翁的对话。 “羞昙神君到底想做什么?” “天地秩序,全乱套了啊。” 这是神魔大战过后,她第一次听仙君们提起上古大神。详细的对话内容,她不记得了,大致说了这么三件事。 羞昙神君因为什么事儿被毁了元神,散了三魂七魄。什么东西被封印在了昆仑山洞府内的莲花池下。 本就安静的莲花池最近长出了好多奇怪的莲叶,碧绿碧绿的,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要诞生了。 至于后来司命与仙翁还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了,因为,司命发现了她,将她暂时封在了他的司命神笔上。 她在一片白色的司命神笔内,看着袅袅升起的檀香,听着冗长而神圣的经文,满目满心都是对生命的敬畏,对天地的悲悯。 脑海中,时不时闪现那个一身如雪白袍,面色温和,笑意浅浅的男人。 九重天上,有一座六和神殿,曾经住着主管天地秩序的审判神(羞昙神君),如今,那座神殿万物败落,漫殿的冬雪封冻了神殿,连时间也跟着静止了。 心微微一荡,不由自主的,她心情突然有些愉悦,她可是陪伴了上古大神最久的灵识。久到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只是一抹灵识,还未成形的灵物。   ☆、122 那个时候,她每日每夜看着羞昙神君处理事务,看着他检查八荒律法,六和天地,看着他与众灵侃侃而谈,这让她觉得很幸福。 她时常幻想着,如果就这样陪着那位神该有多好,就算没有身体没有实体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审判神不要赶走她这抹无依无靠的灵识,她便心满意足了。她还发现了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儿——是到一件名唤“凡尘”的镜子边上,看着里边的一池莲花。 眉目平静,神态怜惜,他常常这么一看,便是三五个时辰,或者更久。还常常与司命念叨着,“她这世怎么爱上的还是华隐?”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到底是谁,但是……当听到华隐二字时,她隐隐有些明白了。除了那朵七叶紫金莲,还有谁敢明目张胆的敢去惹那“清静神殿”内的冷清神君——华隐? 那个高傲的站在神界最顶端的人。她不懂,那华隐除了长得漂亮点,还有什么好,值得那朵神魔之莲一而再再而三的,花了几世去爱。 是了,最忙的是羞昙神君,最闲的是华隐神君,任谁都会喜欢闲散而高贵的华隐吧?但是她不喜。她认为,只有付出才能有回报,凭什么羞昙神君付出那么多,从来没有一丝回报? 再一日,她刚从人界的一处莲池飘回神殿,素来温和的羞昙神君竟与月神在争执,似乎吵得很凶,只是外边设了结界,她无法靠近,并未知晓原因。自那日过后,他的神情一日比一日愈加恍惚,眉目间皆是抑郁。 她有些担心,便飘到了神宫外的走廊上窃听,素常最爱八卦的便是这些小仙娥了,在这里搜索消息,是最快捷的。听着听着,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哀戚的声音。 那朵紫金莲不知为何竟犯了天规天条,被天道降下五道天雷以示惩罚,华隐神君冷眼旁观,只是表痛惜,而她的羞昙神君竟剜了自己的心,凝聚了那莲花的魂魄。 他悲哀,连着她也凄楚了起来。 后来她知道,重新被凝聚了魂魄的七叶紫金莲被羞昙神君带到了南极仙翁那里,由南极仙翁代为照顾,还让司命去求了月老,赐他与那朵紫金莲一世的缘分相遇。而那朵紫金莲之所以为犯下不可饶恕的天规天条,似乎也是为了那个华隐神君。 第一次,她懂得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她可以选择离开羞昙神君,但是她希望,那朵紫金莲不要再爱那华隐神君了,回头看一眼她家的羞昙神君吧,只一眼也好啊。 为什么为自己付出的,远远比不过自己爱的呢?感情这种东西,为什么这么复杂。 她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永远要被囚在了此处时,司命将她放了出来,扔在了人间一处叫翎谷的地方。她栖身在翎谷的一棵千年老槐树上,吸取着天地精华,偶尔会有人类从上边摔下来,死的尸骨无存,日复一日,她的眼前便尸骨堆积成了小山。 有一日,天上飘下了一根紫色的灵线,挂在了老槐树的树杈上,她便从老槐树中飘了出来,将那细线拿手中把玩。 此时,她已不是一抹灵识,有了属于自己的魂。也托了这根灵线的福,让她成功的塑造了属于自己的柔体,只是,渐渐的,她发现这根细线上刻印着一个人的记忆,是温暖的,瞬间的,短暂的记忆。 那个人,她那沉睡已久的灵识识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九重天上,唯一一个会对着所有人温和而笑的——羞昙神君。 曾经曾经,过不去的曾,哪里来的经。 饭饭猫耳扑闪扑闪,头未转,她却听他说道,“既然进来了,就过来帮帮忙吧。” 百湄生沉默一会儿,走到他面前,欲言又止。 “落入凡尘、人人趋之若鹜的七魄灵线、三魂锦帛,不过是我分裂开来的三魂七魄,它们既是我,我既是它们。湄生,不要做出让以沫儿伤心的事儿,也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让我难过的事儿。”饭饭手不停,一边施着术法,一边平静回道。 百湄生微微蹙眉,她觉得,她的牙齿都在颤抖,“如此,如此便好。”踉跄的走出内殿,神情无措,颇有些落荒而逃,他知晓,他知晓她复杂的心情,可是,知晓又如何呢? 你赐予我生命,我视你如父。你授我人间酸甜美景,我视你如友。待我煞气漫天,死灵外泄修成人身,你给予我鼓励微笑。可是,待我爱上你,才惊觉,你是我爱不起的人。舍不得,爱不起,放不下,世间最难之事,莫过于此了吧。 转身,闭眼,睁眼,那双包含了凄楚与复杂的双眸回归了碧色通透的眼珠,一颗沧桑的赤心,尘封了那段过去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记忆。 …… 米米生出的尾巴过于庞大,一起身便容易撞到身边的摆设,吓得白暖风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百湄生理了理自己的表情,出口道,“白暖风,你不穿一身白衣真是可惜了。” 白暖风云里雾里,“百姑娘有何指教?” “你不觉得自己很像一只小白兔?”百湄生皱眉想了想,表情正色道,“就是那种耳朵很长的,尾巴很短的生物。就算把它皮剥了,也反抗不了的可怜小家伙。” 米米脸色一白,颤声道,“小湄,你后半句话好多余。”小湄怎么这么残忍,怎么可以想到把小白兔那么可爱的小动物给剥皮的想法呢。 百湄生遥遥云扇,表情淡淡,“是么?我觉得很有道理啊?”难道不是这样子么? 米米忍无可忍的将自己庞大的尾巴扯到身前来,正好挡住她的脸,如果她打得过百湄生,真想揉搓那*女的那张藐视人的脸! 白暖风深呼吸几口气,拍拍自己心房,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幸好穿的不是白衣服,而且,他这辈子都不要穿白色的衣服! 一辈子! 百湄生原地走了几步,突然挥了挥手,地面上出现了两片极大的叶子,碗状,里边乘着清水。 “这水是从中央圣殿的水池中取回来的,我试过了,无毒。”这个地方的水资源真的是太少了。 “中央圣殿?”白暖风皱眉,“从前听小妹说过,星蕴国擅长巫术,这圣殿内可有玄机奥妙?” “圣殿是历来巫女所出之地,里边倒也没甚危险,只是构造奇怪了些。”百湄生想了想。 白暖风皱眉,“距离这里有多远?” “以我的术法,一炷香之内一定能到。” “那你刚刚怎么花了那么多时间才回来啊?”米米瘪嘴,距离百湄生寻找水源到她回来,可不止六个时辰。 百湄生一脸倨傲,半张脸被云扇遮着,只露出了一双魅惑四方的眼睛,只见那眼睛水波一转,翻了个白眼。 “你试试沿路一直找过去都没有看见一滴水时,那种复杂而翻涌的心情。” 米米哽咽,面露惊恐,“翻涌的心情。”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感动道,“小湄终于良心发现,知道担心我们了。” 百湄生微笑,一语戳破米米感动的爱心泡泡,“我担心主子被渴死,我又要回桃林去了,那多无趣啊。” 米米面部逐渐僵硬,她要永永远远的记着,百湄生是个没善心的王八蛋! —————————— “长巫珠果然不见了。”小雪深头疼的挠挠头,眉头皱的死紧。 长巫珠是星蕴国的至尊,相当于天桐国的国玺,大小如成人拳头,含有巨大的灵力,偌大的星蕴国被灭国之际,将整个国家移迁至此,与这颗珠子有着无法摆脱的干系。 月下孤星细细查了番巫女神像下的石室,眼神犀利,“有人比我们先到了。”可是会是谁比他们早到这里呢。 “哪个兔崽子敢动咱们的东西!”月下孤星眼睛里的狠光,让叶也莫名的寒了一下。 “那个兔崽子可能是叶大哥你的救命恩人!”小雪深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叶也眼睛凝望着空空如也的石室,眼神有些挣扎,坚定道,“若是以沫拿的,我会让她还回来。”可是他总觉得不会是以沫拿的。 月下孤星冷声道,“大概不是你的救命恩人。”白茵,那个会巫术的女人! 小雪深道,“何以见得?”那群人明明也很有嫌疑。 “他们那群人当中,两人是妖,一只异兽,另外两人弱不禁风。这样的组合,是无法拿到长巫珠的。” “不是说,只要是人类就可以进入圣殿取得长巫珠吗?” “雪深,长巫珠只有擅长巫术或者使用巫术的人类才取得走。” 叶也高大身躯一震,背上的斧头烁烁作响,“是那个女人!”白茵,那把下巴抬得比天还要高的女人! 月下孤星伸手阻止那把已经按耐不住的斧头,提醒道,“我们可还在圣殿内。”长巫珠已经从圣殿内消失,原本生机盎然的圣殿逐渐败落,干净而整齐的殿内,开始出现了龟裂的痕迹。宛如光鲜亮丽的女人迟暮,渐渐露出了干涩的皱纹还有那张了无生气煞白的脸。 倘若在这殿内大动干戈,他们不死也得半残。 ………… 商以沫醒来,已是四天过后,原本热的要命的身体突然降温了,把所有能往身上盖得东西全部搬来,也无法阻止她那瑟瑟发抖的身体。 饭饭站在身前一声不吭,就这么冷冷看着,眼沉如井水,无波无澜,硬生生的,还有一丝危险。 “要不你把你所学的仙术给散了吧。”妖术与仙法在体内斗争,自己的身体被药制约着,无法控制这些乱窜的灵术,身体怎么受得住。 “不要!”商以沫死命摇头,“本就学的七七八八,要是散了仙术,我还不如一只五百年的小妖!” “你的修为有三千年。” “修为有三千年,妖术却修得还不如一千年的小妖。”嘴唇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你的天赋都用在哪里了?” “识字。” “然后呢?” “识字。” “还有呢?” “识字。” 饭饭忍无可忍,“除了识字呢?” “认字。” “……” “真是白当这么多年的妖了!”饭饭叹气。 他当初是不是求错人了?不该让司命教她妖术躲过天上的那群*?可是仙术又是谁交给她的?乱了乱了,当初他到底还安排了什么,才会让她将仙术与妖术都学的这么七七八八! 记忆还是断层,灵线没有找全,他根本记不得、也记得并不清晰,当年,自己到底还做了什么事情? 商以沫呼了几口气,吹出的白气点点荧光烁烁,眨眼凝成了冰,“先不说这个,饭饭,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饭饭猫耳动动,略带稚嫩的小脸点点笑意蔓延。 “女娲土再加上紫魄、青魄灵线,足以让我化人。不过还化不完整,模样只能保持在十*岁的样子。”如果三魂锦帛能用上,或许可以变回他原本的模样,但是那样做的话……以沫她很有可能会与他一样,想起那些,他并不想让她回想起来的记忆。 他也学会私心了,到底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和凡人一模一样了?! 商以沫缩成一团,紫色的衣裙破破烂烂,看起来像只奄奄一息的小仓鼠。饭饭忽然张开双臂,从商以沫的身后将她抱住。他明显感觉到了商以沫全身一震,发抖发的更厉害了,心跳如雷,面色苍白。 “如果冷的话,先抱着我。” “啊?” 她的声音细小的已经快要听不见,但是饭饭的身体真的很暖和,就像暖暖的阳光围绕着她。 ………… 百湄生微微垂眼,看着不请自来的一群人,笑的妩媚,“稀客上门呢。” 白茵手上的法杖刺人眼球,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个小球,灰色的,里面蕴含着丝丝流光,像是一个能量球。 “这颗珠子,送你们了,可是星蕴国的宝贝。”白茵将手中珠子扔向盘腿坐在一旁的米米,眼神睥睨,“感谢我吧。” 白暖风从米米手中抢过珠子,扔还给了白茵,“这颗长巫珠,我们不需要。”他家小妹绝对不会那么好心。 白茵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食指纤纤,懒散的指着白暖风的鼻子。 “一向大气不出,凡事不敢吱声的哥哥竟然也会鲁莽做事了。长巫珠对你无用,不代表对你后边的那只妖无用。” “你,你简直不是人。” “怎么,想谋害妹妹我吗?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儿,娘亲,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噢。” 百湄生侧目望去,白暖风孱弱的身子骨被气的不住颤抖,眼神惊慌,心下掂量,怕是这颗珠子有些诡异,不得经手。 白茵却不给百湄生反应的机会,将珠子往白暖风的怀里一送,唇角翘起。 “小妹深知哥哥*溺妹妹,既然如此,便帮了妹妹这个小小的忙也不足挂齿。”说着,飞身便不见了踪迹,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 “长巫珠?”百湄生打算将珠子细细看看,却不慎,被珠子烫伤,纤细白嫩的手一时之间,竟化作了一截白骨。 米米心一窒,吓了一跳,“这珠子,小湄是碰不得的。”白骨触目惊心,见着百湄生痛苦的眼神便知,那该有多痛。 “这颗珠子得想办法脱手,留在我们这里,百害而无一利。”白暖风声音温和,将珠子握紧,眼神中退缩与前进并驱,艰难的斗争着。 百湄生一时之间没了主意,猜测不到商以沫会有什么想法,更猜不到对于商以沫而言,饭饭那个万事通会有什么想法,左右不得进退,只好道,“再等三日,小主便可醒来,到时候再说吧。” “饭饭照顾主子,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 “小湄,不是你说饭饭那小胳膊小腿办不成事儿的嘛?” “妾身有说过这句话么?”瞥眼,冷箭嗖嗖作响。 “呃,没有……”白暖风缩了缩脖子,君子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和妖精不能一般见识,尤其还是只女妖精。 不过被长巫珠伤成这样,还有心思开玩笑,百湄生还真不简单。 ………… 被“啪啪啪”香诓了的七日总算是熬到了头,再加上百湄生从中央圣殿带回来的水,让这几日的生活过得不至于惨不忍睹。 商以沫从里边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惨白,但看起来,似乎是没事了,众人转眼,落在了突然出现在商以沫边上的少年身上。 年纪看上去不大,稚气的面孔稍显成熟,一身黑衣,一头黑发,简简单单,无拘无束。 那双明亮且笑意满满的眼睛内镶嵌着的却是一双紫色的眼瞳,神秘,炫丽,带着点点凝聚的温柔,像是闪烁着无数星辰的夜空。 商以沫连打了几个喷嚏,整个脑子醉醺醺的,仿若喝了好几大罐的烈酒,问饭饭到底给她施了什么术,饭饭却是闭口不提。 还没来得及叙叙旧,“老朋友”便找上了门。 “以沫!以沫!以沫!” 听着这嘹亮且豪迈的声音,百湄生揉揉耳朵,眉心微蹙,米米眨眨眼,大叫,“是那个拿斧头的肌肉男。” 叶也一进来,便抓着商以沫的手臂,急道,“以沫,长巫珠怎么在你们这?” 商以沫被晃得有些生疼,原本就花的眼睛更花了,“别晃了,再晃,脑浆都要糊掉了。” “呃,以沫,你真会开玩笑。” “叶也?”商以沫皱了皱眉头,眯着眼,勉强能看清这个不速之客,“什么长巫珠?” 她死睡了七天,这七天除了和饭饭接触外,并未接触任何东西,何谈什么长巫珠,再者,她现在是只妖,怕是碰不得那什么珠子的。 “主……主……主子。” 米米有些踌躇,一听叶也口中的长巫珠便知自己定是惹了什么麻烦,她求救似得望向百湄生,却只看见那把遮着百湄生一张脸的可恶云扇。 “小主,这长巫珠此时确实在我们这儿。”百湄生摇摇云扇,神情傲然,不容侵犯,“不过,这颗珠子,是有人好心送的我们。” 饭饭的目光一瞬停留在了百湄生的骨指上,眼神微暗。 “以沫。” 商以沫沉了目光,“是那个白茵。”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很针对他们,之前对于那个女人的目的她不想多做猜测和研究,只是如今这样的形式,对她可没有什么好处,而且,这个破地方她一刻也不愿再呆下去了,得快些离开才行。   ☆、第123章 寂寞的人 不论是身体上的困乏还是灵魂上的焦虑,都已经是极限了,就算初穿越之际,在九幽冥府的三生黑石林里遇上黑色暴风,都没她现在疲惫。 地面颤抖,飓风掺杂着黄沙由外向内涌了进来,叶也大叫一声不好,一个大力,带着商以沫滚做了一团,躲在了神像后。商以沫被滚的头昏眼花,实际上,她本身就一直眼花着。 “这是怪兽出没了还是海啸了?”她开玩笑道。 叶也抽着太阳穴难以置信,“被你一语成戳了。”目光已经看到了门外的怪物。 接着便是米米尖叫的声音,“主,主子,一群长着尾巴的怪物出,出现了。”完了完了,他们要被怪物吃掉了。 商以沫难过的眯起眼,堪堪能看清那些从远处奔腾而来的怪物,长着牛角,鳄鱼尾,全身鳞片,在黄沙中会发出飒飒响的奇妙生物。 “你的那两位同伴呢?”商以沫沉下了声音。 “小雪深走路慢些,他哥哥陪着他呢。” 叶也的话商以沫是无法全信的,叶也本身粗枝大叶没什么歪脑筋,思想自由,倒不是什么大坏蛋,但那两位,断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再 说了,能进这孤岛荒海还能毫发无伤的,能弱到哪里去。她思来想后总觉得突遇上怪物有些蹊跷。 抬眼,却见白暖风一张脸红透了,由于神像后边位置狭小,她甚至都能看清白暖风眼中闪烁着微妙的神色,仿佛写着,不知廉耻。 扫视了一周,饭饭身手敏捷的贴着墙,百湄生姿势优雅的坐在神像桌上,米米狼狈的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白暖风跪坐在地上神色呆傻。 她嘛,被叶也抱在身上,如铜墙铁壁一般护着,脸莫名的有些烧,说不上是感动还是害羞,更或者是愤怒,她不知自己的情绪,却看清了叶 也眼底坚定的保护之情。 “它们好像没有往这个方向跑来。”她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不,它们迟早都要踏平这座宫殿的。”饭饭声音镇定,眉间好似容纳着夜幕星空。 “为何?” “因为镇压孤岛荒海的巫水没有了。” “巫水?” “就是我们眼前这座神像上那个瓶子里的清水。” 米米吞了一口唾沫,顿时胆寒了一阵,“那个水是饭饭拿来给我们喝的,以免我们被渴死。” 饭饭点头,挑眉,“确实是我拿下来的。” 米米心里惊讶,眼前的这个少年果然是饭饭变得,怪不得她觉得少年头上的那只猫耳那么熟悉呢。 商以沫看向饭饭。 饭饭道,“长巫珠不见,巫水又能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拿下给米米救命来的好。 商以沫幽幽一声叹息。 “巫女神像,原来在这里。”月下孤星沉着声音,从门口踏了进来。 “巫女神像的瓶子里装的是巫水,而巫水是镇压孤岛荒海四方妖兽用的,如今巫水干涸,长巫珠下落不明,星蕴古国,要彻底毁灭了。” 小雪深拉着月下孤星的手,笑米米的解释着。看样子,是在外边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巫水是当年星蕴古国的长公主利用长巫珠所培育出来的圣水,所以在星蕴有这么一句话……” 饭饭的话还未说完,商以沫便接言道,“巫水镇四方,长巫守圣殿。我们怕是闯了大祸。” 她刚到孤岛荒海时,外边石碑的残骸上,确确实实刻着那样的十个字,如今想来,这还真是星蕴古国的命,好不容易利用了自己国家的法宝 保住了自己国都的完整,如今,还是要被毁于一旦。 若是被那些老皇族知道了他们守了三百年的宫殿是被几只妖几个人莫名其妙的毁了,怕是也要气活了罢? 商以沫拍了拍叶也,从叶也的怀中退了出来,脸色有些泛红,也不知是害羞的还是病还未痊愈。 “把长巫珠放回去,可行?”百湄生想了想,幽幽问道。 “前提是你要有这颗珠子。”小雪深淡淡接言,一副老成的模样。 “在我这里。”米米自告奋勇,赶紧将白茵塞过来的长巫珠丢给了月下孤星,接着满脸期待着奇迹发生。 月下孤星将长巫珠放在手心把玩了一阵,珠子流光溢彩,灰色的荧光给人带着奇妙的压抑感,他断言道,“这颗珠子,不是真的长巫珠。”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是奇妙,前一秒或者还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后一秒便是志趣相投的好伙伴。当然,他们现在是目标、目的一致的好队 伍。两只妖,一只兽,五个人。 “不是长巫珠?”米米惊叫了一声。 “看样子是被偷梁换柱了。”饭饭斜眼看商以沫,冷哼一声。 商以沫莫名其妙的眨眨眼,饭饭那态度是什么鬼? 宫殿又是一阵摇晃,巫女神像在这摇晃中不堪重负,倒了下来,众人眼见不妙,纷纷冲出了宫殿。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身后是不明方向 的建筑物。 “还是躲进宫殿安全些。”月下孤星再三思量,出言道。 商以沫点了点头,外面沙土漫漫,看不清敌人在何方,万一遇上那些妖兽,以他们的战斗力,就算是全力以赴,怕也是全军覆没。 前脚刚踏出,后脚便传出了野兽的吼叫声,声声震耳,响彻四方,一只、两只、三只,至少有三只以上的妖兽在他们的身后。 叶也横飞的剑眉一皱,沉声道,“你们快走,我断后。” 饭饭对着月下孤星道,“事不宜迟,你带着他们走,我也留下断后。” 商以沫心惊肉跳的看着远方漫天的沙尘,米米与白暖风都是凡人,且不会任何招数,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月下孤星沉吟了一瞬,点头,“也好,我带着他们先去避难,大家在中央大殿集合。” 商以沫匆匆道,“我也留下。”右手一探,紫纱在手,摇身一变,原本破破烂烂的衣裙顿时焕然一新。 多年后,当商以沫问起叶也,当年是怎么一眼认出一身破烂的她时,叶也道,他永远都忘不了她左眼下的,那颗莲花形的泪痣。 “老子的恩人长得就是美。”叶也一愣,看的哈哈直笑。 商以沫微微挑眉,之前为了保存体力所以一直没注意自己的穿着问题,如今一发功,衣裙便随着术法的变化而变化。 “当你一眼不眨的看着你家恩人之时,你已经被敌人踩成了肉饼。”饭饭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 商以沫微显诧异的眨眨眼,怎么觉得饭饭有些不喜叶也呢? 兽群接近,果然有三只妖兽,惹人注目的是,妖兽身后还站着一兽身人头的生物,一头凌乱的黑色毛发,两只角,面目狰狞而可怖。 “说说看,你们打算把谁献给我?” 那兽身人头的怪物问道,语气平平,毫无感情,就像是被石头敲打出的砰砰声一般,又冷又硬。 百湄生站在商以沫身后,微微蹙眉,“小主,小湄也留下。” 商以沫扭头,瞪了她一眼,“你若留下,谁去保护米米?” 星蕴古国内部的危险有多少还未必可知,外边又是孤岛荒海,前路茫茫,生死两不知。 百湄生听罢,云扇一摇,拉起米米与白暖风便往宫殿深处飞去。 月下孤星抱起小雪深,惊鸿般的一个翻身,坐上了百湄生的云扇,一同消失在了重重宫殿之中。 “叶也,你确定你应付的了这怪物?”商以沫有些不确定道,毕竟叶也是凡人之身,再有能耐,也无法与这妖兽所比拟。 “老子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今儿个就当是强身健体了。”叶也往前一站,气势恢宏,盛光夺目,神斧在手,气贯长虹。 “放心吧,他虽是凡人之身,但他那把斧头可是神器,连天柱都砍的断。”饭饭表情波澜不惊,商以沫便放了心。 “你们把谁献给我?”那妖兽又问了一句。 叶也冷笑一声,神斧一挥,红光大盛,飞沙走石,断壁残垣,硬生生的,连不远处矗立着的石碑亦化作了痱粉。 商以沫微微惊讶,饭饭却早有预料般的淡淡说道,“简单的人,怎么能安然无恙的进入孤岛荒海呢。” …… 中央大殿已是残破不堪,月下孤星一路指示,由百湄生带着大家进入了侧门口。 抬眼望去,一扇石门紧闭,外边杂草成堆,只听得月下孤星说道,“我在这里做些记号留给他们,雪深,你带着大家赶紧进去。” 说着,掌心凝聚力道,一掌寒冽如冰,幽蓝乍现,一掌炽热如火,红芒大盛,石门完好无损,却砰的一声,沉沉的打了开。 小雪深点头,对着众人喊道,“快,跟上我。” 百湄生目光锁住月下孤星一阵,突想起商以沫在茶摊说的一番话,心一惊,顿时有些大悟。 黍城干旱连年,却因着换了个新城主而焕然一新,日前新城主亦不在城内,这里头多多少少有些奇怪。见着百湄生不慌不忙的瞧着自己,月下孤星面色不豫。 “即便你身怀妖术,修为精湛,但死在孤岛荒海中的仙人可也不少。”此话意在提醒百湄生该有危机意识,也警告百湄生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便不当这点危险是那么一回事。 “公子的话不错,百湄生失礼了。”百湄生微微福身,施了一礼,径自转身而走。 月下孤星是个寂寞的人,他的那双眼睛告诉她,漫天的心事如潮水,如同一滴墨凝在了冰上那般的化不开。一个符咒从月下孤星的手心脱落,他弯腰拾起,将符咒镶嵌进了石门上,符咒金光微闪,接着化作了透明。 孤岛荒海中日夜混乱,令人手忙脚乱的危险未知,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目前成了首要任务,原本的计划,无条件要改变。 兽,上象耳,中象头,下象足踩地。凶蛮,无穷力。 商以沫水袖紧紧缠着一只妖兽,面色紧绷,口念咒法,无数光球朝着妖兽砸去,只让妖兽的行动减缓了下来,却是毫发无伤。 叶也一个翻身,坐上了一只妖兽的后背,斧头砍进了妖兽的头颅,野兽凶狠的悲鸣不绝于耳,惊人心脾,手臂肌肉发达,力能拔鼎,又是一 斧落下,妖兽化作了尘埃。 叶也急急的气喘了几声,一只妖兽便如此难应付,若是真来一群,就算是与之同归于尽也不见得能讨多大的便宜。 转头,眼前是刺眼的光亮,单一的黑色,如深邃的夜幕。比起他来,饭饭便显得游刃有余,身体灵活,闪躲准确,身上不见任何伤痕,甚至连动作都那么的有条不紊。面目平静,眼中闪烁着的、是透过无数时光沉淀下来的沧桑与容纳。 令人奇怪的是,饭饭只守不攻,无论妖兽怎么攻击他,他都不还击,用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步伐闪躲,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叨着什么。 商以沫水袖一紧,左手闪烁着紫光,右手闪烁着青光,只见妖兽身下开出了一朵睡莲,商以沫双手一合,妖兽困于睡莲莲心之中,眨眼化作 了尘埃。抬头,只见叶也已经解决了一只妖兽,喘了几口气,微微眯起了眼睛,如今,只剩下了一只妖兽还有一只人面兽身的怪物。 野兽的危机意识天生敏感,许是知晓自己大限将至,朝着饭饭狞目龇齿。 “杀死了我的兄弟,杀死了我,你们也不可能从这孤岛荒海中出去。”人面兽身的怪物话刚落,饭饭已经完成的术法闪烁起了黑芒,砰的一声,地摇石飞,空留有一缕烟尘缓缓落地。 “我们快走。”饭饭顾不得休息,拽起商以沫便往里边冲去,叶也起身摇晃了下身体,紧随其上。 …… 冲出了弯弯曲曲,叠叠重重的石道,入眼的是,如同江南小镇般的楼房,小桥流水,里边人来人往,繁荣至极。 米米有一瞬间恍惚,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这里是……”白暖风嘴唇微微颤抖,难以置信。 “不要误会什么了,这里不是我们原本的世界。”小雪深稚嫩的话语却像一枚淬了毒的针,一针插入了众人的心房。 “我们还在孤岛荒海?”米米双手抚摸着自己的手臂,惊恐万状。 “人人都以为孤岛荒海只有一片海域或是一片荒漠,实质上 ,它是一座鬼城。”小雪深肥嫩的小手撑着额头,表情茫然却又无可奈何,“ 倘若我们不躲进这里,我们只能喂妖兽。” “难道这里就没有危险了吗?”百湄生看看身后跟上来的月下孤星,又看看雪深,众人相顾无言。 孤岛荒海,本是一座美丽繁荣的城市,名唤,曜城。沿海而生,交通便利,商业贸易发达,海鲜鱼类资源丰富,那是一个比任何时代都要昌 盛的时代。 那个时候,天下还没有六国,是这片生命之土上,第一个可以称之为国的城市。可惜,好景不长,百年之后,一场天灾*降临,从此,世 无曜国。 据说,那场天灾乃是*,怨灵集结于此,为了平复此地怨气,天降大雨淹了曜城,灼灼炎火将曜国存在的痕迹烧的一干二净,徒留一片荒 漠。还有那片融合了再无现世冷清之城、孤寂而危险的海域。 “古之曜城,你们可有听说?”月下孤星上前一步,眼望众人。 “世有六国,现有彧国(天桐国),古有曜国。人事变更,当真复杂。”所以她才讨厌进入这十丈红尘当中。 百湄生话音刚落,月下孤星便接言,“人世总归复杂,倘若一成不变,归根知底,岂不是乏味了。” “如此说来,这五彩缤纷的人世将我们陷入这无法摆脱的恐慌之中,这算是有趣?” “生活冷暖自知,苦辣酸甜,这是其中一味。苦难,并不能摧毁一个人对生活的追求。” “你莫不是修仙的,哪里来的仁义道义。” “姑娘,并非在下唐突说教,人生因复杂才精彩,看透世事,从而逃避,这是弱者的行为。” “你不过区区一介凡夫俗子,你懂什么是逃避?人生当真有趣的话,为何有那么多的人选择了自杀结束自己这一生?” “得不到,想不通,不敢拿,放不下,人生多如此,命好者一生无忧,命薄者一世多舛……” 月下孤星话未完,百湄生苍凉的大笑了起来,“不要说的你好似活了上千年,你明白感同身受这个成语么?你没有经历过,你无法感同身受。” “姑娘,切勿钻进牛角尖。” “道貌岸然。”商以沫远远听见百湄生凄凉的大笑,心中担心,却脱不开身。 叶也手拿神斧,吃力挥动着,却无一击打中饭饭,心上又是焦急又是愤怒,眉里行间全是担忧,商以沫还在饭饭手里,行动起来难免缩手缩 脚,就怕误伤了商以沫。 “叶也,你别管我。快让他们躲起来,躲得越远越好。” “这家伙突然发了神经,万一伤了你怎么办。老子不去。”怎么会这样子,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了。 “饭饭实力深不可测,连我都不知底细。你快带他们走。我怕饭饭会犯下没必要的杀孽。” “以沫,到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要保他不成!”即便自己身陷囹圄,也不用任何术法攻击它。 商以沫使劲拽着紫纱,绑着发了狂的饭饭,眼睛通红,隐泛哭腔,“我没有办法丢下饭饭。”好不容易寻回的人,怎能说放手就放手了? 三百年前她不曾就那么让他飘散于天地之间,三百年后更不可能。 叶也见着商以沫因长久握着紫纱而磨破了的手,看着那滴滴落下的鲜血,满是心疼。 “以沫,别人不心疼你,我心疼你。” 商以沫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此刻却不是感性的时候。 “叶也,我已经控制不住饭饭了。”紫纱崩裂,商以沫催动咒语,双手合十,巨大的透明囚笼浮现,禁锢了饭饭的行动。 叶也眼见着事不宜迟,手握成拳,青筋暴露,“好,我带大家远离。你小心。”既然是你希望的,我定竭尽全力。 饭饭呲牙咧嘴,面目可怖,双手成爪,周身黑光萦绕,仿若无数黑蛇缠绕于身,那双仿若蕴含了整片星空的眼睛,如今只印了她一个人的倒影。 孤零零的,幽深深的。 她不敢使用杀伤力太大的咒术,怕伤了它好不容易凝聚而成的躯体,又不敢用杀伤力太小的咒术,因为困不住它那神秘的灵术。 脑中有什么画面闪过,在即将想起的瞬间,又迅速的淹没在她脑海深处,她究竟是忘了什么,还是……   ☆、第124章 忘尘 叶也气喘吁吁赶到,也不管在场众人在吵嚷些什么,直接大嗓子一吼。 “快逃。敌人杀来了。” 小雪深目光奇怪的看向叶也,“妖兽无法进入这座城。”眼神却注意到了叶也的满头大汗,还有手臂处的鲜血淋淋。 “不是妖兽。”叶也急匆匆道,“解决了妖兽,我们到了中央大殿寻到了你们留下的记号,解开了符咒进了来,饭饭突然发了狂。” 小雪深皱紧了眉头,面色深沉,“叶大哥,你身上的伤是那只小兽造成的?”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那只兽可不比妖兽,身体灵活,灵术的运用极其流利,一般人恐不是对手。”叶也急匆匆道。 “我不相信。”米米摇头,嘴角抿成了一条缝,“饭饭很善良,它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小兽。”而且饭饭本来还是主子的幽灵好友,怎么可能 会伤害主子呢!这根本是无稽之谈,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白暖风脸色被吓得苍白,身体止不住的僵硬,难道只要是妖精,都有发狂的一天? “走吧走吧。”叶也心知与他们多说无益,还不如赶紧找个地方让大家安顿下来才方为正事,他还要返回去帮忙呢。 “我不相信饭饭会伤害小主。”不顾众人的眼色,百湄生云扇一挥,人已在了云扇上头。除非亲眼看见,不然,她是不会相信的,这其中定 是有什么隐情他们不知道。 米米在惊吓中忘了留住百湄生,眼睁睁的看着百湄生离去,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止不住,流不下来。 “雪深,你带着大家到曜城去,枫姨在那里。” “哥哥,你不会也要去看看吧?” “倘若那只兽真有如此力量,对于我们而言,亦是个未知数,为了众人的安全着想,都要去看看。” “那好。我在枫姨那里等着哥哥回来。” 雪深小手紧握月下孤星微凉的手,别人他可以冷眼旁观,理智对待,但是对于他唯一的哥哥,他却做不到不紧张,不担心。 “我只是去看看,没事的。”月下孤星安慰道。 …… 黑色的长剑是那么的冰冷而刺眼,饭饭身姿挺立,眼神冷漠,站在它眼前的商以沫,好似早已是一具尸体,更或者,连尸体都不算。 商以沫全身都痛,骨头仿若被拆过重组似得,嘴角挂着鲜血,手心全是冷汗,心知,若是再手下留情,怕是要死在饭饭的手里了。黑芒接近 ,长剑将到眉心,喉咙腥甜不止,一呕,竟是满口鲜血。 商以沫闭上了眼睛,死在饭饭的剑下,不知道饭饭清醒过来之后,会不会自责,若是自责的话,那她施个法,让它忘记关于她的一切好了。 右手还未抬起施下“忘尘术”,绿芒大盛,一片巨大的莲叶绽放,挡住了饭饭的一击。商以沫诧异,那是荷绯隐给她的叶心。 “以沫,你做事总是这样一根筋到底,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莲叶中心传来了荷绯隐的声音,语气淡淡,声音温润。 “是谁?”商以沫隐隐能听得出是谁的声音,却不敢肯定。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叫荷绯隐。我们还会见面的。”还是那样的优雅清逸,还是那样温柔缱绻的神情。 荷绯隐的手心泛着温柔的光束,宛若春水潺潺,化开了饭饭黑色长剑的利刃,化开了饭饭那冷的如冰般的眼神。见着饭饭停止了攻击,商以 沫全身一松解,跌坐在了地上,身体颤抖,半天说不上话来。 荷绯隐,她不敢直视的人,看见他,她的心会生出莫名的恐惧和不安。荷绯隐俯身,纤长的手指白希如玉,伸到她面前,轻声道,“是拉你 起来,还是我抱你起来?” 商以沫抬首,第一次细细的打量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自称是莲叶妖的男子。黑芒自荷绯隐身后再次袭来,商以沫惊得瞪大了双眼 ,口念咒语,凝气为剑,站起身,推开荷绯隐,一剑刺向了饭饭的心口。 饭饭神色麻木过后是解脱的轻松,接着一声闷哼,那具黑色的身体应声倒下,商以沫抖着双手,如同雕塑一般,呆立一旁。 荷绯隐语含抱歉,“我不知道它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逃脱我的禁锢。”少了羞昙之心之心的审判神,也会被外物所控制。他倒是将 兰相濡看的过分强大了。本以为,兰相濡可以很好的控制住自己不伤害商以沫的。 柔体上的疼痛远不及精神上的疼痛,人死了,一了百了,但活着的人却要抱着关于那个人所有记忆活下去。她不慎受伤时,被低级妖怪暗算 时,饭饭总有办法救她,而它受伤时她却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的悲哀,这样的事实,就像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硬生生的疼。 百湄生在远远看着,泪流不止,她想要冲过去抓起商以沫的衣领,然后在她的面前带走饭饭。 可是,这样不成,就算她愿意叛变,饭饭会跟她走吗?她只是他们故事中的一个小小配角,心生悲凉,却无可奈何,只恨天上的司命星君, 怎写的这样一场命运,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嗓子眼里却发不出一个声来。 “我不怪你。”商以沫眼若铁珠,死气沉沉,“是我杀的饭饭,又不是你。” “对了,你救了我,你想要什么?我的内丹?我的修为?” “以沫,它没那么容易死。”荷绯隐微微蹙起眉心。 商以沫转头,“可是我感受不到它的生命气息了。”满身的鲜血如同那二月的腊梅,凌寒独自开。 “你那一剑或许没有刺中它,你看,它全身上下,无一处伤口,无一滴鲜血。” 商以沫听言,心咯噔一声响,如同溺水之人紧抓浮木,眉目复杂之下,她左右看向饭饭的身体各处,却真未见一滴血渍,踉跄的跑向饭饭身 边,将它的头枕在她的腿上,眼神点点光亮凝聚,她就知道,神通广大的饭饭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击败呢。 百湄生远远听到荷绯隐的话,心一悸一悸的,最后那颗心沉进了谷底,饭饭的血液是无色透明的或者不能称之为血液,只能说是体内的一种 能量或者灵气,加上术法加持后方能呈现乳白色。 桃林阵法那会,若不是饭饭血液帮助驱散桃蛇,他们根本没有逃出她阵法的可能。而且,刚刚商以沫的那一剑发生的太快,她无力阻止,却 清清楚楚的看见,那把虚剑穿过饭饭心口的瞬间。 月下孤星面露不忍,走上前去,沉声道,“许是怨香,让饭饭发了狂。” “什么是怨香?”商以沫微微转头,看见了赶回头来的月下孤星。 “我听闻,孤岛荒海四方妖兽中,有一种妖兽骨质奇特,死后骨头会发出一种奇异的香气,自妖兽死前凝聚而成,称之为怨香。且死前受到 的恐惧与愤怒越大,怨香的效果便也越大。受到怨香影响的人和物,皆会丧失理智。” 心中的愤怒渐渐汇聚,商以沫凝气化剑,指向月下孤星,“你竟然知道,为何不早说。” 月下孤星面色坦然,神色平静,“我只是听闻,却不知底细。” 是啊,发生这样的事情,怪得了谁,只能怪她自己平时饭饭指导她术法之时两耳不闻,遇上这样事儿什么都不晓得,是她活该!手臂渐渐软 了下来,嘴角弯起苦涩的弧度,嘴里铁腥味愈来愈浓,眼前一暗,任凭天旋地转,她也不愿再醒来。 门是红色的雕花大门,首先入眼的是挂在大厅的那副女娲图,檀木桌上摆放着各色瓜果,燃着几炷香,再往里,又有一扇雕花大门,打开门 后,横着一排珠帘,低头便见,每个墙角处摆放着一只香炉,空气中飘着好闻的幽香。 “枫姨,我把女娲石拿来了。”小雪深两只小手捧着一块五彩色的不规则形石头,朝着一扇半开大门撞去。 枫姨弯腰,一把扯住那抹东跑西撞的小身影,居高临下的垂首望着,“你知不知道拿着女娲石叫嚷的这么大声很危险?” “这里又没有别人。”小雪深的脸皱的好似一个包子,瘪着嘴巴,“枫姨,快放我下来,我都不小了。” 枫姨手一松,面色冷然,警告道,“下次再让我逮着这般没大没小,看我不把你关进小黑屋。” 小雪深吐吐舌头,“嘿嘿,枫姨最疼我了,才不会把我关进那又冷又湿的小黑屋。” “就你古灵精怪。”枫姨一掌拍向小雪深的脑门,“好了,我要救人了。” 小雪深点点头,走下了几步台阶,坐在了第一节台阶上,“哥哥吩咐过了,让我确定那只小兽脱离危险后再离开。” 枫姨点点头,转身,关上了那扇雕花大门。 饭饭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虽一片红润却死气沉沉,她细细打量了饭饭的五官,目光锃亮锃亮,那猫耳似得耳朵,还有那张稚嫩的脸颊让她 见着爱不释手,好一只异兽。 双手虚托,女娲石五彩光芒闪现,轻轻一推,淡淡的光芒罩住了饭饭的身躯,枫姨额间冷汗滴滴落下。 …… 人定胜天这个成语背后还有这样一句话,天命不可违。 米米从来没有看过商以沫如此平静的神情,双眼没有焦距,身如最美丽的冰雕。主子如今这副绝望的模样她尚不知如何安慰,就连小湄也不 知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不到。 放下手中托着茶水的杯子,咚咚咚往厨房跑去,好歹得做出点香气扑鼻的食物让主子吃些进去,不然,主子身上便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以沫,那点伤对于饭饭而言,真的不算什么。”荷绯隐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憔悴的神色。 “是么?” “司命是不会让兰相濡出事的,你不用这般担心。” 商以沫听罢只是摇头,曾经,她觉得什么事儿都压不倒她,现在想来,不过是她逞能罢了。 “以沫!”荷绯隐微含怒气的加大了音量。 商以沫侧头看他,“荷绯隐,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有些奇怪?心里甚至有些想跟他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对一个 陌生人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了。 荷绯隐嫣红的唇微微抿起,“你真的把什么都忘了?”看着商以沫迷茫的眼神,又轻叹口气,“忘了也好,忘了也好。一切重新开始也未必 不可。” “荷绯隐,你能不能说人话?”他的碎碎语,谁能听得懂? “没什么。”荷绯隐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你这么紧张饭饭,是喜欢他么?还是别的什么缘由?” “因为饭饭,因为它……”她心下一惊,她竟说不出紧张饭饭的理由。是因为饭饭可以指导她,可以陪伴她很久很久,还是因为饭饭能够给 予她不一样的安全感或者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不想听到那个原因。”荷绯隐淡淡道,“你也不必在自责下去,他的身份不简单,如何能轻而易举的死去,若是会死……”早就在没了 羞昙之心的那瞬间就该湮灭在天地之中了。 荷绯隐的话欲言又止,商以沫并未在意,只道,“是我亲手将它……将它的心口刺穿的……” “有女娲石相助,兰相濡定会没事的。” 商以沫神色一变,“你说这里有女娲石?” “曜国也可以称之为曜城,这个地方存在于荒海之下。那个枫姨就是这座城的城主,上古神器女娲石便在她那里。” “曜国早已消失在这个世间,这里的人……这里的人都不是……不是人……”商以沫眼神汇聚,有了神采。语气却是试探与惊慌。 “这里的人都是已死之人的魂魄,因为有女娲石的洗涤,所以它们都很善良。只要不出这座城,那些人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他们有他们活下 去的生活方式。”荷绯隐伸手,按了按眉心,耐着性子解释。 “为什么不去投胎?”既然已是魂魄,何必对阳间念念不忘,早该转世再为人。 “曜国消失的蹊跷,冥府若查不出此城百姓死亡的原因,是不收无名之鬼的。” 原来是这样。商以沫低头沉默,右手撑着头,脸色惨白。 “好了,我要走了。”荷绯隐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在最危险的时刻,我会保护你。” “你究竟为什么要帮我?!”商以沫急匆匆问道。 荷绯隐身影消失的最后一刻,轻声道,“这是我欠你的……” …… 米米拿着新做好的点心与月下孤星走了过来,却见商以沫静静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商姑娘。” “商姑娘。” 月下孤星一连叫了两声商以沫毫无反应,面色微微不豫,“有关于饭饭的病情你要听听么?” 商以沫僵硬的表情总算有了些动静,她抬眼看向月下孤星,点了点头。 月下孤星继续问道,“饭饭的身体是你由紫魄灵线、青魄灵线以及女娲土造出。它曾经可是一缕残识?” “有什么问题么?”商以沫转头看他。 “它的魂魄不全,气息本该微弱,奇怪的是,它即便只有两魄,却尤似拥有凡人完整的灵魂。” 饭饭是她从九幽冥府带出来的,身上有古怪她一早便知,当初她一意孤行想带走它的魂魄投胎时,长明灯灭,阴阳河涌。 “所以我猜测,它曾经可能是神兽,因为什么原因毁了元神,散了三魂七魄。然后你又为它重塑了身体,虽然灵强大,但魂缺失,因此才会 在毫无察觉之下中了怨香的侵蚀。” 商以沫不明白了。 “可是为何它身上却无一丝伤口?”难道真的是因为不是他原本身体的原因? “想要让它拥有真正的柔体,必须集齐七魄灵线,三魂锦帛。” 商以沫神情茫然,脑子里消化着今天所发生的全部事情,月下孤星站到她的眼前,微微蹙着眉头。 他知道,商以沫并没有理解他所说的真正柔体这四个字其中的含义。 “你现在之所以发现不了它受伤过后的血迹,那是因为它现在的柔体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柔体,它的血液就像一种奇特的灵气那样,灵气散尽之时,它必死无疑,所以,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全灵线,将连线与锦帛相合,绣出它真正的身体。” ----------- 奶奶个熊,枫姨真是小气,斤斤计较,他不就是爬窗口打算看看嘛,还什么都没有看到就把他丢了出来,怎么说他都是未遂好嘛! 额头都被摔出了一个大包,稍微按按都疼的龇牙裂齿。 雪深愁眉苦脸的走到了外院,脸色沉得很是难看,“你家饭饭是没事了。大概。” 商以沫一个骨碌,朝着雪深跑去,“你说真的?” “有女娲石相助,没命也能救回来。”只是他没看见里边的情况,只是听到了里边窸窣的动静。 “我去看看。” “喂喂喂,你想死啊。”雪深小身子一转,拦在了商以沫的面前,“呐,你看我头上的包,被枫姨揍的。” 商以沫很是担心饭饭的伤情,心头顿时焦急无比,如果饭饭真的醒了,她要立马从这里出去,这个地方阴暗的让她全身都不舒服。 “这样好了,我们先去雅苑,等枫姨出来了,我们就知道饭饭到底如何了。” “那好。”月下孤星既然发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本就无亲无故,他竟愿意救治饭饭她本就该感激涕零。 雪深摸着自己脑门的肿包连连唉声叹气,时运不济呀时运不济。 米米在旁久久不发一言,却突然跪在了商以沫的跟前。 商以沫奇怪的看向米米,皱眉道,“米米,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主子我的事情了?” 米米摇头。 “你又闯了什么奇怪的祸?” 米米摇头。 “那你做什么?跪着好玩儿?” 米米抓着商以沫的腿脚,眼眶泛起了红,“主子,都怪米米贪生怕死,要不是米米那么没用,米米就不会拖了大家后腿,米米该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商以沫黑线,饭饭受伤是她的责任,不关米米半点事,怎么米米比她还激动。 “就算米米胆小如鼠都是我的米米。”商以沫正色道,“米米只要是米米就好了,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看着商以沫的身影退出了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米米跌坐在了地上,双腿屈膝,将头靠在了膝盖上,缩成了一团。 你做你自己就好了,商以沫的话在她的脑海中徜徉着,一遍又一遍,重复又重复。 白暖风恰好看到这一幕,卷着书香气,长叹了一声。   ☆、第125章 又见白茵 商以沫到雅苑的时候,枫姨已经坐在了里边的方桌上撑着额头休息。 商以沫并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枫姨,她醒过来时,只知道饭饭已经被送去紧急救治,其它的一概不知。 “枫姨。”月下孤星道。 桌上的那女子微微睁开了眼,商以沫随着张大了眼睛,她以为能被月下孤星叫做枫姨的人,定是名年纪不小的尊者,却不知,对方长得却像 是九天的玄女。白衣胜雪,眉若远山,身材婀娜,一颦一笑之间都仿佛染有魔力,这让她突然想起了百湄生的媚术。 白希的手臂上套着玉石钏子,衬的手腕伶仃,娇柔美丽,身体一动,竟有铃铛的清脆声,最压迫人的是她那与身俱来的清冽气质。 “你就是饭饭的主人?”声音清冷,冷的宛若那万年化不开的冰雪。 “是。” “我想留下饭饭。” 商以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您说什么?”怎么突然想要留下饭饭? “我很喜欢你的这只小兽,所以我想留下它。”下巴微微抬起,睥睨的看着商以沫。 “您这是开玩笑的吧。”商以沫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乱套了,不然大家干嘛都争着要饭饭? “饭饭骨骼奇异,必是神兽后裔,我留下它,并不过分。” 商以沫讪笑,“您怎么能确定饭饭就是神兽的后裔?”这枫姨来头不小啊。 “小姑娘,我能用女娲石救它,也能用女娲石毁了它。” “您这算是威胁么?”商以沫渐渐冷了声音。 “我乃是青丘国九尾灵狐,我与饭饭都是神兽,我为何不能留下它?”她嗤笑一声,回答的毫不在意。 商以沫被气笑了,“如果您执意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只要饭饭愿意留下,我绝不强迫带走饭饭。” 月下孤星见着商以沫横冲直撞的走了出去,对枫姨道,“你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我应了你的意思,救了那只异兽,算不得毁约吧?”枫姨嫣红的唇瓣一张一翕。 月下孤星似笑非笑,拉起雪深的手,走了出去。 “哥哥,枫姨利用了我们吗?”雪深抬头,小手紧紧握着月下孤星的手,心中五味杂陈。 “没有。” “那哥哥为何愁眉不展?” “枫姨想要留下饭饭,雪深觉得有可能吗?”月下孤星反问。 “商姐姐可喜欢饭饭了,不可能将饭饭留给枫姨。” 月下孤星继续问,“那饭饭会抛弃它的主子跟枫姨吗?” “哥哥,雪深觉得这不关咱们的事儿。”哥哥为何纠缠于这个问题? 月下孤星微微叹息,“哥哥怕是做了一件错事。” “哥哥救了饭饭,怎么算是错事?” 月下孤星摸了摸雪深的头,转移话题道,“你头上的这个包若是再不拿冰袋消消肿,怕是要破相了。” “那哥哥帮我揉揉。”雪深嘿嘿笑道。 月下孤星叹息,“傻小子,以后没了哥哥,你怎么办。” “嘿嘿,哥哥才不会离开我呢。”雪深微微撇嘴。 …… 商以沫撩起房内珠帘之时,饭饭已经坐起来,围着圆桌,边吃葡萄边不吐葡萄皮了。若是愤怒可以看得见,一定可以看的到,她的怒气从脚 心窜到了头顶,正不停的喷射着耀眼的火花。 她急的要命,忧的心疼肝疼肺疼,它倒是好,吃吃葡萄看看戏本! “饭饭!你的*债务,你得自己偿还!”当初还嘲笑她惹了叶也的*债务,这下可是要扯平了,他自己还不是一样! 过分!真真是过分! 饭饭眼皮微抬,“我一个大病初愈的兽能有什么*债务?”语气懒散,不动声色的掀了掀眼皮。 商以沫夺了饭饭手中的戏本狠狠丢到了地上,面目狰狞,“你*了一只青丘国的九尾灵狐!” 饭饭挑眉,唇瓣似笑非笑,“所以?” 商以沫暴怒,冲*头掐住饭饭脖子,“你信不信我再回一次黍城,重新给你捏一个更丑更奇异的动物来!” 饭饭语气鄙夷,“你也知道自己捏的东西丑。” 商以沫:“……”莫名其妙她的气居然消失了。 该死的饭饭!!! -------------- 曜城六月六日的择兽大会如期举行,饭饭没事过后,商以沫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除了时时防范着枫姨的虎视眈眈,一切都那么的平静。 突听得钟声被敲起,似是择兽大会已经开始,商以沫仰天长叹,她真的好累,好想念外面自由的世界。 “饭饭,你无聊么?” 饭饭猫耳朵动动,皮笑肉不笑,“你若是想要出去看看,便去看看。”这家伙估计又耐不住性子了。 “你陪我一起去。” “为什么?” “这座大院里有一只狐狸精,我不放心你。”商以沫表情大义凛然,“我可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你说的枫姨?”饭饭侧目。 “是啊。” “她可是我的恩人。”饭饭耸肩。 商以沫摆正饭饭的脸,直视着对方眼睛,“我也是你的恩人。”他怎么可以喜新厌旧!过分过分。 饭饭不置可否,“那都是恩人。”这傻瓜有点不太对劲啊。 “不要不要不要。饭饭,你真的要留在那只九尾狐身边?”商以沫不满的微微嘟嘴。 “我有这么说过么?”饭饭托着脑袋,似笑非笑。 “那你什么意思嘛。” 饭饭的心思从来都是难猜的,她从来都没有猜准过,犹如现在的饭饭,看起来近在咫尺,可它的灵魂却好似远在天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你若是觉得无聊我还是可以陪你出去走走的。”饭饭软下语气。 “我想离开曜城,这里的白天黑夜乱七八糟,严重的影响到了我的神经。”尤其是那个枫姨,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饭饭叹息一声,“你连脑子都没有,那里来的神经?”语气有多无可奈何就有多无可奈何。 商以沫咬牙切齿,气急之下,心中一动,脸色突然一变,徒然之间笑的春暖花开。 “也罢,好女不和丑兽计较!” 饭饭眉头微动,却见米米从后边急匆匆跑了出来。 “主子,小湄不见了。”米米满头汗珠,像是跑了很多地方。 商以沫心头一震,说起小湄,自从饭饭醒过来后确实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什么时候不见的?” “从主子晕倒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看见小湄过。”米米手足无措,“我以为小湄只是办事去了,谁知一直没有回来过。”她该早些告诉主 子的,现在小湄离开这么久,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商以沫皱眉深思,继而叹了一口气,“随她去吧。”百湄生本就不必留在她身边,她是自由的。 百湄生有一双幽深的眼睛,碧色的,毫无杂质,里边蕴藏着悔恨、忧伤,从那似透过远古般的眼神中,她就知道,骨女是有故事的。 --------------------- 漆黑的天幕上,没有月亮没有星子,曜城一年一度的择兽大会之上却灯火通明。明亮的烛光如同全身染着明火的火龙吐露着火星子从城脚点 到了城头。 白暖风笑的傻憨,逗着米米欢笑,却只接到了米米一箩筐丢过来的白眼,这个人这么傻,她才不要理他呢!完了完了,他怎么又让米米讨厌 了,饭饭和商姑娘也真是的,原谅就是原谅嘛,说什么你做你自己就好了,米米怎么能理解嘛。 “白暖风,你脑子摔坏了是吧,知道咱们现在在哪里吗?”他怎么一定也不觉得害怕,难道真是呆子不成! “曜城一年一度的择兽大会的路上。”白暖风愣愣接言。 “曜城是什么地方?”米米白眼快要翻到了天上。 “鬼城。” “那你怎么还笑的出来?”米米气的跺脚,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胆小? “为什么笑不出来啊?” 米米觉得全身晦气,简直和这人没有多大的共同语言。真是呆子! “等从这里出去了,你回你的白府,我跟着主子继续游山玩水。”这种呆子和不能继续待在主子身份,很有可能被会影响脑子的。 白暖风皱眉,浓浓的失落感从心延伸,“那等大家从这里出去再说吧。”这些日子虽过的惊险,却也妙趣横生。 对于“妖”这个字,他明白了不少,至少不会像以前那般,觉得妖不是凶狠乖戾便是野性难驯,其实妖也有自己的思维与感情。就像饭饭与 商以沫,平常虽互相损骂,生死关头之时,总是为对方着想。 城头的钟鼎响起,声音洪亮低沉,夜幕上五彩缤纷,是为大会准备的烟火。 “原来这里也有烟花。”米米惊叹,除了知晓这里的人都不是常人外,它们的生活方式简直与人间百姓一模一样。它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消遣 娱乐,有茶楼,有戏院,有小吃街,还有城中的小桥流水,祥和人家。 “我听说今晚还有歌舞,咱们去看看?”他希望米米可以稍微轻松的玩玩,而不是一直自责着自己。 “可是主子说了……”不能在曜城随便走动的。 “商姑娘暂时管不到我们,她还要照顾饭饭呢。咱们去散散心吧。”白暖风嘴角扬起,眼中全是暖意。 “可是,主子说……”米米继续说。 白暖风迅速的打断她的话,“别主子说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米米这丫头,每次一开口就是“主子说”。她的这套“主子说”听的他头 都要大了!! ------------ 枫姨手敲桌面,发出嗒嗒嗒的响声。 饭饭唇角微勾,眼沉如海。商以沫站在底下,一言不发。 枫姨是只青丘国的九尾灵狐,手中握有上古神器女娲石,又是月下孤星与雪深的枫姨,这其中有多少隐情他们不知,为今之计,绝对不能将 饭饭留下。 “红尘不过一梦,何苦执着于世,饭饭,身为神兽,该有自己的责任。”枫姨的声音一如既往,清冷孤傲。 饭饭沉默不语,侧耳倾听。 “天地初始,神魔之战,不知死了多少神兽,如今存活于世已是寥寥数只,你可知,魔兽蠢蠢欲动,该是我们为天地献身的时候了?” 商以沫听的迷迷糊糊,好好的,怎么和神魔大战扯上了关系,又怎么和魔兽也扯上了关系,如今四海升平,哪里来的那么多劫难。 枫姨为了留住饭饭,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枫姨,你不要太过分了,饭饭不会留在这里的。” “一只三千年的莲花精,休得多嘴。” “神兽就神兽,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着,便拉住饭饭的手臂往外拽,心里滋味非常,对方年纪比她大,资历比她深,不能硬碰硬,总躲得 起吧。 剑气扫过,怒喝声气,商以沫讶然一回首,只见枫姨手执一柄利剑,凛然而立。 她与饭饭被凌厉的剑气扫过,被迫分离,“你到底想怎样!”怒由心生,眼冒忿然。 “饭饭留下,我不挡你们去路。” “休想!” 商以沫昂首,却见饭饭眉目不动如山,并不表明态度,她一心想将它带走,难道它心里真的想要留下?她心里涟漪幽幽,难道她真的从九幽 冥府救出来的是只神兽的残识,而这只神兽现在找到了它的同族,要离开她了。 不对不对,饭饭怎么可能是只神兽呢……她一定是忘记了什么……怎么感觉有点怪……可是她到底又忘记了什么? 枫姨利剑一挥,眨眼间,面前一切皆化作了飞灰虚无,商以沫催动护身咒,堪堪受住。 “不错,能受我一击。不过,你能受的住我第二击吗?”看着商以沫嘴角流出的血迹,她心情莫名的好。 商以沫摇晃了几下身子,眼前一片漆黑,本就未痊愈的身体如今再受重创,五脏六腑都剧烈的疼痛,嘴角血液溢出,满口腥甜。利刃飞出, 房屋倾然倒塌,轰然一声,硝烟起,杀意骤现。枫姨白衣飞舞不染纤尘,就像洁白的云朵,仙境的仙气,沧海之巅孤芳自赏的盛世仙葩。 “饭饭……”脑子越来越重,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饭饭却站在枫姨的身后,这让她的心绞痛无比。 第三剑随即而来,寒光乍现,四周的空气都仿佛被拉扯着,紧张的一触即发。商以沫双手归元,催动心法,她心知自己若是再用自己修炼不 精的妖术抵抗枫姨的威威利刃,下场必然会是凄惨万分,如今她的对手不是饭饭,也不必手下留情了,就算死不瞑目也无法。 荷叶之心隐现掌心,口念咒语,碧色光罩护真身,轻而易举的挡下了枫姨的第三剑。只是催动这片荷叶心需要强大的灵力维持,以她现在的身体只能撑得了一时。她该不该先撤退,再找时间来带走饭饭呢,或者放手,让饭饭留下。 但是…… 她又怎么甘心,就这样放手了?不,她不能放下饭饭,绝对不能…… …… 听着里边惊天动地的响声,还有那如雷滚滚的硝烟,月下孤星心道不妙,定是商以沫与枫姨起了争执。 只是,别院的大门近在眼前,却如何都靠近不了,心里急的团团转,却不知如何是好。 “哥哥,我把女娲石偷了出来。”雪深手捧女娲石,稍声说道。 女娲石上的封印只有雪深可以解得开,原因不得而知,但能催动女娲石中的力量,并为之所用却只有枫姨有那本事。好似冥冥之中就安排好了,没有雪深解开封印,枫姨就用不了女娲石。 “你可得小心着些,不然被枫姨罚进小黑屋,哥哥可就救不了你了。” “不怕。”雪深疑惑道,“可是枫姨为何要留下饭饭?” “哥哥也不知道。”难道真是饭饭的身份?或者……不可能,枫姨怎么可能对饭饭一见钟情!这太扯淡了。 “那我们还要不要进去?”雪深指了指那座杀意弥漫的别院,枫姨的结界他们没有办法破,但带着女娲石却能轻而易举的闯入。 月下孤星沉吟片刻,“去。”若是商以沫死在这里,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而且,他身负重任,不可让枫姨沾上杀孽。 女娲石在雪深的小手里泛起了圣洁柔和的白光,温暖的,心安的,白光微微变大,罩住他们,紧接着,他们便到了结界的里边。从外边看,结界的里边房屋矗立,除了那股掩饰不住的杀意让他心惊以外,别无其他,进了结界里边才知,这里已被夷为了平地。 商以沫身上几处鲜血淋淋,面色惨白可怖,这里的空气似被利刃与扭曲的力量撕扯着,只要往里一站,便觉得呼吸困难,窒息感如蛛丝般将人密密麻麻缠绕,只觉得头晕目眩,想要呕吐。 “枫姨。”月下孤星心中愁绪,有些事情不说清楚,今日枫姨必犯杀孽。 …… 曜城的择兽大会如期举行,街上人人手抱一只妖兽或者拉着一只妖兽牵走在路上,这些妖兽都是已经被驯服的,为人所用了的。 白暖风道,“米米,你要吃那个糖人吗?”他指了指不远处坐在石凳上坐着糖人的老人, “不要。”米米没好气道,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心情吃的下东西。 “那糯米糍呢?”白暖风继续问。 “不要。”米米不耐烦的回。 “哎呀,快看那边,有糖葫芦。”白暖风一阵欢腾,“味道真不错,甜甜的。你也吃一个。”说话之间已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个自己吃着,一个递给了米米。 “白暖风,你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傻啊?”米米停下脚步,翻着白眼看他。 白暖风眨眨眼,温声道,“我已经想过了,身陷囹圄已是没办法之事,若是整日愁眉苦脸活在恐惧之中,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可是,你真的不怕走在我们身边的这些人不是人?”曜城存在的人都是鬼,还是不能投胎转世的鬼! “怕。我怕它们突然发觉咱们是异类,咱们可就活不了了。”白暖风毫不犹豫的回道。 米米一愣,“你真是乐观。”她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去回他。他的生活态度真是积极。 “这个我也想过了,恐惧的活一时是一时,开心的活一时也是一时。既然是同样的时间,为何要选择愁眉不展。” 米米心里一阵悲哀,曾经单纯天真的双眸如今承载着满满心事,无意抬首,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蜻蜓点水一般,飞上了择兽大会的高台上。   ☆、第126章 往生 米米忽然一声惊呼,那不是白暖风的妹妹白茵还能是谁!那身红色的骑马装,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睥睨姿态,视众人如蝼蚁般的眼神,她永远 都忘不掉。 “我们快走。”米米想也不想的拽过白暖风的胳膊,不停的往回拉,她不仅不想看到这个白茵,也不想让白暖风看到这个白茵。 “为什么啊,择兽大会还没有开始呢。”白暖风表情愣愣的,搞不懂米米突然之间的异常。 米米心慌意乱,她不希望白暖风又因为白茵的任性而生气,“我还是想看烟花,所以我们下去吧。”她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好不容易才上来的,起码把歌舞给看了吧。”白暖风皱眉。 “可是我想逛街到处看看啊,几只妖兽被人控制着起舞有什么好看的,又残忍又恐怖。”面对着米米噼里啪啦的一堆话,白暖风又是激动又 是高兴,米米总算是活跃了起来,这才是当初在白府面前和他顶嘴的米米嘛。 “那我们到下面去逛逛。”白暖风怔仲了一会儿,才点头答应。 米米连忙点头,“走吧走吧。”她还要尽快回去告诉主子,白茵来参加择兽大会了。 匆匆向下跑去,一道透明光罩本是拦在前边,米米经过,却轻而易举的拉着白暖风闯入了那道结界,米米却浑然不知。 眼前光亮越来越 暗,米米心生疑惑。 “我们刚刚有经过这条路吗?”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踏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内? 白暖风看了看周围,“大概,好像,应该没有吧。” “呆子,我们可能入了奇怪的结界里了。”米米声音低了许多,有些害怕了。 从前主子遇上麻烦的结界就让她领着主子进去,一进去便和外边的世界天壤之别,就像现在一样。主子曾说过,自己天生有破坏各种结界的 能力,像是与身俱来的,大概与她的亲生父母有关系。 ------------------ 商以沫的心被悲凉一圈一圈缠绕,进入孤岛荒海,那是一场无言的意外,倘若那时她不牺牲自己,那个能量黑洞很有可能会吞噬了那座城。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竟然牵扯进这么多事里。 “你进来做什么?”枫姨眉头轻蹙,语带不满。她微微站起身,目光依旧睥睨。 “枫姨可还记得答应过孤星什么?”月下孤星已经习惯了这枫姨这样的态度,并不觉得哪里不舒服。 “你说救治饭饭,我已救治了它。算是完成了承诺。”她救治饭饭,让雪深解开女娲石的封印,各取所需罢了。 “枫姨若要一意孤行,后果可要自行承担。”月下孤星皱眉。 枫姨低首,正巧看着雪深手中拿着的女娲石,面色渐沉,“你想用女娲石对付我?”他们竟然偷了女娲石出来。 不过…… 罢了,女娲石本也就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但是就凭他也想用女娲石对付她,真是自不量力。 “小侄若是启用女娲石,只怕是自寻灭亡。”月下孤星目光很平静。 “既然如此,还不快退下。” 商以沫心知,不是每个人都能驾驭上古神器,玩得好便好,玩不好那是玩命,月下孤星出于什么目的帮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为她 拖延了时间。荷叶之心再次催动,强大的防护光罩让枫姨退了几步,商以沫抓住机会,带着饭饭与月下孤星、雪深赶紧逃走。 空中一道光亮乍现,恍如一颗流星飒沓而过,枫姨冷面蹙眉,嘴角弯起冷然的弧度。曜城到处都是枫姨的眼睛,商以沫不敢停留在人群密集 的地方,怕徒惹麻烦。城郊有个林子,虽恐怖,却不及那枫姨危险。 “商姑娘,饭饭它,它不对劲啊。”月下孤星匆忙间瞥了一眼饭饭,感到了一丝奇怪,这人怎么突然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这时商以沫才发觉,饭饭的表情一直没有变过,依旧是嘴角微勾,眼若幽湖,不一样的是,饭饭似乎成了一具没有意识的人偶,僵硬的,木 讷的呆立在一边。 雪深细细看了一眼,却是突然惊呼,“女娲石里有东西。” 商以沫心下一凉,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一把将女娲石夺来,却发现,女娲石中果然有东西,俨然是饭饭当初的那抹残识。顿时心痛难耐,枫 姨究竟是什么时候将饭饭的残识从身体中抽了出来并囚禁女娲石里的?女娲石明明不在她身上啊。 转身,双手死掐住月下孤星的脖子,呼吸急促,极怒的面目使得左眼下的那颗莲花泪痣亦跟着狰狞了起来,欲悲欲泣。 “说,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放开我哥哥。”雪深急的连女娲石都扔到了地上,使劲拉扯着商以沫的衣袖。 商以沫随手一挥,雪深小小的身子便如毫无生命的人偶落下,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月下孤星面色通红,剧烈的呛了起来,“商以沫,你冷静一点!” “冷静?我怎么冷静?再冷静,我又是一个人了,千百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你懂那种孤寂吗?”她漆黑的瞳孔内闪过一抹紫光。 月下孤星心上一颤,七叶紫金莲! 商以沫身上竟有魔气在涌动!她究竟是什么人! “说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了饭饭!?”商以沫再一次怒吼,为什么所有人都想看到她不幸福?为什么? 月下孤星心下一痛,他怎么不懂那种万人已亡我独活之感,他怎么能不懂。 “我活了三百余年。从五国灭亡到天桐国统一。” 商以沫的眼睛缓缓的、瞪的大大,难以置信月下孤星说的是真的。犹豫再三,她问,“你是另外五国的末裔?” “六国战争爆发之时,我尚在仙山上求道,待我出关回国,星蕴已无亲人。雪深是唯一的幸存者。” “你是星蕴国的皇族?”商以沫目光微闪。 “雪深是十六皇子。实际上,我是雪深的亲叔叔。” 商以沫一阵沉默,眼神又是悲哀又是讥讽,“如此说来,枫姨该是你们星蕴的巫女了。” 月下孤星并不否认,“我国陛下曾救了惨遭天雷的九尾灵狐,枫姨醒来之后与陛下约定,成为巫女,为我国守护五百年。” “即便这样,星蕴国三百年前也遭灭亡。” “星蕴内部本就糜烂,皇族之间争夺巫术秘籍,可笑的种族血脉歧视,若是新生儿出生不具巫术灵力,便视为贱奴。国破之后,天桐国并没 有对星蕴国百姓大肆屠杀,反而给了老百姓普通的,幸福的生活,我还能因为国破的耻辱,再让他们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乱之中吗?” “皇族天生高贵的血统有你这想法,怕是你们星蕴国皇族的耻辱。”商以沫目露讥讽,松开了扼制月下孤星的手,当年星蕴皇族为了国的面 子与尊严,可是集体自杀了。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星蕴国的普通百姓已不知轮回多少次,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野心,破坏他们如今的幸福生活。” 商以沫捡起女娲石,将昏迷的雪深与失了意识的饭饭躺在了一起,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 “黍城,有一部分人身上依旧流着星蕴国巫族的血液吧。” 月下孤星沉吟片刻,“离了星蕴国从小的巫术培养,灵力修炼,现在的他们已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百姓了。” 商以沫转头问他,“雪深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不必背负这样沉重的过去。”月下孤星想也不想的回道。 商以沫长叹一声,“你既上了茅山求道,想必已修了仙身。雪深是你三百年前所救,为何还是孩子?” 月下孤星却不答,反问道,“倘若饭饭只是凡人,一生只有三十年寿命,而你却有漫漫生命,你会如何做?” 商以沫微愣,眼神复杂悲凉,“自然等一个轮回,等它轮回转世。” 月下孤星点头,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 “雪深当时还是一个婴孩,被皇后灌下砒霜本该立即死亡,却因雪深天生灵体才拖延了死亡时间,等到我回来。” 商以沫恍然顿悟,“如此说来,你还和冥王抢人了。怪不得这孩子受了诅咒,生生世世只活三十年。” “当我想挽救这样的命运之时,已无能为力了。”月下孤星有心无力的一声叹息。 商以沫皱起眉头,“冥王的诅咒是收不回来的,好在雪深天生聪颖。” 月下孤星苦笑,“若不然,我不但没救这个孩子,还害了他生生世世笨拙痴呆。” 沉默片刻,商以沫又问道,“你既学了道术,你师傅是什么人?” “你认识曲寞一么?”月下孤星有些骄傲的看她。 月下孤星的话像是开启了商以沫脑海中的、记忆匣子的钥匙,她忽然想起了曲寞一,还有……桑桐…… 是了,她怎么能把曲寞一和桑桐给忘记了呢,可是……为什么她会忘记? 妖镜……被曲寞一戏耍……将军府遇害……后来被什么人抓走了……抓走了之后呢? 她怎么想不起来了? 时间上不对,她认知上的时间不对。她怎么觉得自己与曲寞一和桑桐相遇的世界,不是现在她所待的时间空间里? 到底她被人抓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造成她认知上的错乱呢! “曲寞一啊。”商以沫语气有些“百转千回”,“桑桐呢,你认识桑桐么?” “你认识我师傅?”月下孤星声调有些上升,明显是惊讶到了,“桑桐是我师娘啊。” 商以沫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们在这里,起码在一起了。”她祝福他们。 月下孤星有些奇怪的看着商以沫,这时,他身上响起了叶也的声音。 “孤星,孤星!”叶也的声音有些焦急。 月下孤星从怀中掏出一个像八卦镜的东西,放在嘴边,开始了对话。 “怎么了?” “长巫珠已被盗走,星蕴国遗址怕是保不住了,孤岛荒海中的妖兽正集体冲进大殿大肆破坏。” 月下孤星听罢,眉目仿若顷刻之间凝结成了冰,周身丝丝点点被悲痛所包围。 商以沫疲惫的眨眨眼,早些时候便没有看到叶也的影子,原来是回孤岛荒海调查长巫珠去了。怪不得之前他们油走在星蕴古国遗址内方向辨 认的那个叫做一个如鱼得水,丝毫不见迷失方向。 “枫姨应允为星蕴守护五百年,如今才护了三百年,你可以回去请她帮忙。”神兽的承诺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 月下孤星摇头,“我所说的我国陛下指的并不是三百年前最后一任陛下,而是星蕴古王啊。” 商以沫想起在星蕴古国内巫女神殿后刻画下的史记,星蕴古王将星蕴国从部落之族带领至繁华的国都,是当之无愧的星蕴国创世之王。算了 算时间,从星蕴古王到末代之王,这中间,恰好过了五百年,也就是说,枫姨的守护责任已经完成。 “只要寻回了长巫珠,是否就能帮到你了?”商以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枯叶尘土。 月下孤星皱眉,“来不及了,就算有长巫珠……” 商以沫打断月下孤星的话,“那拿女娲石先顶替呢?雪深不是能解开女娲石的封印吗?” “不可。饭饭残识还在里边。万一催动女娲石,谁都不能保证女娲石会不会给饭饭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商以沫皱着眉头,沉默片刻又道,“我这有颗假长巫珠,有用吗?” “不行了。巫水干涸,长巫珠已离开了星蕴古城范围之内,毁灭这一刻迟早都要来的。” 在陷入巨大的悲伤过后,月下孤星又回到了那副冷冷冰冰,仿佛这个世界的存亡都与他无关的神色,又是那样淡漠的目光,又冷又冰,深邃 无垠。商以沫脑中浮现出那片荒海,一望无际,怀纳百川,就像此刻月下孤星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商姑娘……” “叫我以沫就好。” “那好。以沫。”月下孤星长叹一声,“你其实是只执念很重但又很善良的妖。” 商以沫不明就里看着他。 “你对饭饭的执念很深,想要救它,即便伤了自己也在所不惜,这说明你重情义。因为我瞒了枫姨的事情让你陷入此刻两难境地,你想掐死 我,却没能下手,还愿意为我之忧愁而忧愁,这说明你善良。” 月下孤星话刚落,叶也的声音便从八卦通讯仪中又传了出来。 “此刻我们该如何做?” 月下孤星怔仲片刻,“在妖兽毁了整座城之前,找到星蕴巫阵。” “好。” 八卦通讯仪挂断,商以沫指着月下孤星手中的东西,好奇道,“这个东西是你师傅给你的?专门拿来联系用的?” “嗯。” 果然和现代手机的作用有些相似。“那个星蕴巫阵是干嘛的?” “我之所以敢进孤岛荒海,那是因为星蕴古城内有一巫阵联通外边,只要能找到巫阵所在地,我们就能出去。” 商以沫侧目,“你们来孤岛荒海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故地重游吧?” “你不是已经猜到我们与黍城新城主之间的关系了?”月下孤星抬眼看她。 商以沫抿唇,“你就是新城主?” “猜对了一半。” 商以沫眼睛一眯,肯定了,“雪深是新城主。”那小家伙人小鬼大,不能小觑啊。 月下孤星挑眉,“你猜,令黍城改头换面,我们用了什么办法?” “灵物法器?” “我偶然得一灵线,在黍城的地脉加上了灵线的滋养,不仅让整座黍城的地质产生了变化,还改变了它原有的气候、温度、湿度。可惜,不 久之后我才惊觉那灵线中竟含有灵魄。所以我一早便知,迟早会有人寻来夺回它的。此次,我本想回星蕴拿长巫珠一用,谁知,长巫珠竟会 下落不明。” 商以沫抿唇,“三魂锦帛,七魄灵线。以前我以为用它们只是可以修复饭饭的身体,如今才惊觉,或许,它们本来就是饭饭的东西。” “待我们出去后,我便把绿魄灵线,还给你。” 商以沫点头,“假长巫珠虽灵力不充沛,但是放入地脉,滋养大地,因是可行的吧。” 月下孤星拒绝道,“雪深与女娲石有缘,我打算带走女娲石。那假长巫珠便留给你了。”他看进她的眼睛,语气很是真挚。 “你确定吗?”假长巫珠虽然不及长巫珠,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若真要说出假长巫珠的身份,实际上是千年相思树上落下的一颗异珠。 “或许有天,你会有用。”月下孤星淡淡而笑。 都说人一出生,便确定了自生命数,这一刻,商以沫看到了月下孤星周身正气浩荡,长龙翻滚,似有帝王之相。 ------------- 白烛光忽闪忽灭,巨大的影子倒映在墙壁上,气氛诡谲而可怖。 米米拉着白暖风拖着瑟瑟发抖的身体摇曳在这莫名出现的结界内。 “呦嗬,竟然闯进了我的结界中呢。”麟曦树眨巴着眼睛,笑米米的看着抱在一团的米米与白暖风。 “妖怪又出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米米满心悲痛,咧开嘴巴,大声的哭喊了出来。 这么会哭的女孩儿,麟曦树看傻了眼,蹲下身,用手摸了摸米米的发梢,“乖了乖了,我不会吃掉你的。” 米米泪眼婆娑的望向麟曦树,是个年纪和自己相当的女孩儿,穿的金灿灿的,就像秋天丰收了的麦田。 “我设下结界是抓凶煞之鬼的,谁知竟被你们破了。我还没找你们索要损失呢,你怎么就哭了?” 米米心有余悸,颤抖着下巴道,“凶煞之鬼?” 麟曦树点点头,随手一指一支蜡烛被灭了的地方,“就是那些。” 黑色的影子被囚禁在墙壁上,细细看之,还能看清那些影子扭曲的面孔。 “别看这白蜡长的普通,这些蜡烛每一支内都蕴藏着往生咒,专门吸引恶鬼,然后囚禁这些恶鬼,最后使其往生呢。” “这里的鬼不是都和常人一样吗?” 麟曦树面色担忧,“这里的鬼在地府无名,所以连冥王都不收它们。有些鬼偶尔会想起生前之事。因为不能投胎,所以憎恨自己的遭遇,便魔化了,变作了恶鬼。而我的存在是让它们往生。”   ☆、第127章 助人为乐 “这是你的责任?” “算是吧。能为这个世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这让我很开心。” 米米起身,与白暖风对视一眼,真心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嘿嘿,遇上我这么好的妖,只能说明你们运气好。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破坏了我的结界。” 米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们两个看起来也不像是修道的,来这座鬼城做什么?” 米米这个时候才想起主子还在那个枫姨那里呢,也不知道饭饭怎么样了。 “我和主子,嗯,朋友一起来这里救另外一个朋友。”和小湄一起来的孤岛荒海,现在却不知她到底去了哪里。 看着米米哀伤的表情,麟曦树微微皱眉,“你们的朋友受伤了?可是这里除了城主道行高深之外,外人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救助伤患的。” “你说的城主可是枫姨?”白暖风接言。 “是的。” “我想,我们大概是请到了枫姨的。” 麟曦树微微吃惊,“那你们可要小心了,枫姨可不是吃素的,她向来不多管闲事,一旦她多管闲事了,一定会有麻烦上门的。” “何出此言?” “血统高贵的九尾灵狐不会轻易去救助一个与自己不相关的人。” 米米心揪了起来,“你能打开结界放我们出去吗?我有点担心主子。” 麟曦树眨眨眼,“当然可以。”说着,口念咒语,一片漆黑之下开出了一道裂缝。 临走之际,米米问道,“我叫米米,你叫什么名字?” “麟曦树。” 结界闭合,一切好似从没有发生过一般,耳际旁还遗留着麟曦树最后虔诚的焚唱,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 曜城的择兽大会上,有一妖娆女子脱颖而出,最可怕的是,该女子未挪动一步,便让敌手不战而败,最后荣获一只实力精湛的妖兽后离去。 报名表上的白茵二字成了曜城所有人心目中的霸主。 米米与白暖风按原路返回,却如何也找不到原来的那座庭院,心里急的不知如何才好,正巧遇上了从孤岛荒海赶回来的叶也。 “那所别院是不是能移动的,怎么找不着了?”米米觉得,自从来到这种地方后,连想法都莫名其妙的匪夷所思了起来。 叶也黑线滑落,“姑奶奶,咱们赶紧避难去吧。”这丫头的想法总是那么新奇、标新立异。 “发生什么事情了?”米米眨了眨眼。 “老子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我带你们去以沫那里。” 雪深醒了过来,见商以沫与自己大哥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吓得差点屁滚尿流,他晕之前不还要死要活的嘛,怎么醒来后不是两败俱伤? 现在的妖精越来越奇怪了。不对,肯定是大哥的实力又进步了。 “喂喂喂,那个那个谁。”雪深起身,白眼翻得好似两颗煮熟了的鸡蛋。 商以沫纠正,“叫商姐姐。” “你差点掐死了哥哥,还差点打死了我。”雪深双手叉着腰,趾高气昂的嫌弃加鄙视。 商以沫侧目,“就我现在遗留的实力,最多施法让你睡上个一天*,还不至于弄死你。”再说,若不是心有不忍,雪深一个毫无修为的人 类现在还能醒来? 月下孤星轻笑一声,“枫姨和哥哥大吵了一架,如今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哥哥才不会和枫姨吵架呢,一定是为了某人。”雪深撇嘴,语气更加不善了。 商以沫不置可否,“现在那个某人想要请教雪深小兄弟,你能控制女娲石吗?”走了几步,朝着雪深渐渐走近。 雪深警惕的躲到了月下孤星的身后,抬眼瞧着自己哥哥。 月下孤星点点头,雪深才回答道,“像枫姨那样运用的自如是做不到的。” 商以沫接着回答,“那你能把饭饭的残识从女娲石中救出来吗?” 雪深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是可以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做。” 商以沫失望的神情一闪而过,“饭饭的残识一日在女娲石内,我便不能将女娲石交与你们。” 月下孤星点头,商以沫的要求情理之中,并不过分。 叶也带着米米与白暖风匆匆往幽深的林子深处走去,直到看见了商以沫。 “主子。”嘤嘤嘤,米米眼眶红的活像只镶了两个小蕃茄在眼睛里的小白兔。 “米米,你都成泪人了。” “还不都是为了主子。”米米瘪起嘴,抱着商以沫哭的昏天黑地。 “米米呀,你这样子,以后怎么嫁人啊?万一用眼泪把你相公冲到了护城河外,那可就危险了。” 米米被逗得破涕为笑,气又不是,笑又不是,“主子就喜欢拿米米寻开心。” “我觉得你这样哭,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 “嘤嘤嘤,主子最坏了。”呜呜呜。 叶也浑身毛骨悚然,“姑奶奶,您别哭了,我听着怪难受的。” 米米瞪眼,“我又没哭你,你凭什么不让我哭啊。” “爱哭鬼!” “嘤嘤嘤,主子,有人欺负我。” “…”商以沫眨眨眼,沉默是金。 只是面上的欢乐远不及内心深处的担忧,叶也却带回了一个好消息,“老子不负大家所望,巫阵找到了。在星蕴古国的钟楼底部。” 月下孤星计算着几成侥幸,星蕴古国钟楼在整座城的最后头,就算妖兽大举入侵,他们还是有机会在妖兽闯进最后的钟楼之前回到原来的世 界。 “事不宜迟,快走!” ----------------- 晨曦温暖的照着面颊,如同蝉翼般的纱衣披身,说不出的轻松。空气,温度,清风,一切的感观都仿佛被造物主重新创造,自由的气息令人 心生愉悦。他们摆脱了无数妖兽,在钟楼倒塌之前冲了进去,回到了属于他们的世界。 “先回黍城稍做休息,你们以后有什么计划,以后再说。”月下孤星看了一眼商以沫的,淡淡道。 商以沫深知自己伤势严重,逞强并不明智,再说,饭饭的事情必须首要处理。 “那可要叨扰几日了。”她微微扬起唇角淡笑。 月下孤星神色轻松了许多,“自然尽地主之谊。” 雪深叹了一口气,总之哥哥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虽然他对商以沫心中已有了一个结,但是,商以沫眼神下的那抹执着却也让他佩服。 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到的。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商以沫心安理得的住进了城主府,生活过得有滋有味,身上的伤亦是渐渐痊愈。商以沫最喜欢的还是城主府内的莲花 池,每晚化作了真身藏匿在莲池之中,更是对她的伤势有益而无一害。 她记得自己进入孤岛荒海之时,那时是春天,如今桃花又开,莫不是她这样一来一去,已有一年?荷绯隐坐在商以沫身后的树桠上,微微笑 着,凝视着出神的商以沫。 “以沫。” 商以沫微微错愕,空气中有股子淡淡的莲叶香,她记下了这味道,很熟悉,是荷绯隐。 “你怎么来了?”她语气错愕。 “恭喜你从孤岛荒海出来啊。”荷绯隐微笑。 “就为这个?” “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感谢我一下,虽然让你失手伤了饭饭,好歹也救了你不是。”他表情顿时显得有些受伤。 商以沫心底虽然微微还有些忿然,却也清楚,这并不是荷绯隐的错,他也不过是为了救她。 “饭饭的残识可是被锁进了女娲石?”荷绯隐目光掠过商以沫的身上,望向了商以沫身后的那幢房屋。 商以沫诧异,“你怎么知道?” “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荷绯隐淡笑,“我说过,我欠你一条命,会还给你。” 商以沫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将话接下去。这个人从一出现就告诉她,他欠了她一条命,但是又从不解释,这条命究竟是怎么欠下的! “我不记得我曾救过你,所以,你不必记挂着那条命。”商以沫抬眼看他。 荷绯隐却道,“这可不成,若是不还,我们只会生生世世继续纠缠下去。我想,今世,你不会希望得到这样的结局。” 商以沫听不懂他的话,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才转移话题,问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将饭饭的残识放出来回归本身。” “其实方法很简单,只要雪深的一滴血。” “雪深的一滴血?”商以沫诧异。 “雪深第一世乃是女娲泪土幻化而成的精灵,为救苍生而惨死,而女娲泪土本就有无效化的作用,故而雪深转世之后能解女娲石封印。” 商以沫不懂,为救苍天惨死之灵物转世之后大多有天命祝福。 “既然如此,雪深乃是天命祝福之人,为何寿命不过三十?” 荷绯隐遗憾惋惜,“天命祝福再加上冥王诅咒,这孩子也算是命苦。因冥王诅咒,这孩子一生寿命不过三十,又因天命祝福,所以世世聪颖 非常,即便灾难有之,亦会化险为夷。” 商以沫对着一池莲花,思绪翻涌,又开始发起呆来,荷绯隐见着没辙,提醒道,“只要那孩子的一滴血,饭饭就自由了。”说着,如同往常 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化作了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再无那股清爽的莲叶香。 ----------------- 世上总有许多意外,比如她与荷绯隐对话之际,不远处正好站立着某位话题中的主人公。雪深听着自己悲惨的命运不见丝毫悲哀,那双狐狸 眼笑的怪慎人,商以沫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雪深抬头望着商以沫,笑的像只狐狸,“原来我的一滴血就能放出饭饭啊。我真的好神奇噢。” 商以沫满头黑线,心中无数乌鸦嘎嘎嘎的成千上百飞过,“小子,你好歹也感叹一下命运的不公,悲愤一下啊。”真是人小鬼大! “再怎么悲痛都不能改变的事实,我干嘛还要浪费时间去纠结?如果这就是我的命的话?”雪深小小的耸了耸肩膀。 “那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商以沫抬手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没什么耐心。 雪深斜眼,“当然,我从小就喜欢助人为乐。” 商以沫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助人为乐……” “是呀,刚刚那个消失掉的哥哥不是说我前世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惨死的吗?” 惨死可不是件好事,商以沫连叹息都省了,这孩子的脑子结构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女娲石你可有随身带着?” 商以沫点点头,自从饭饭被锁进女娲石之后,这块石头她便时时随身带着,好似很久很久以前,饭饭的灵识还藏匿在她的莲心时一样。 “我带了小刀。”眼见着小刀即将划开雪深的指腹,商以沫鬼斧神差的将雪深手中的小刀夺了回来。 “还是先告诉你哥哥比较好。” 雪深眨眨眼,“若是哥哥不同意以伤我为代价,你就不救饭饭了?” 商以沫想都不想便摇头,无论如何,饭饭是一定要救得。 “那不就得了。”雪深将小刀从商以沫手中拿了回来,挑着眉头,“无数个前世之前,好歹我也是救世主,这次救了饭饭,也算是积德行善 了。”碧血一滴,落入了女娲石中,瞬间,女娲石中血丝弥漫,在忽闪忽暗之中,血光大盛。 “那个人没有撒谎吧,看起来,似乎没用啊。难道是血太少了?”雪深皱着眉头絮絮叨叨,又像是喃喃自语。 商以沫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女娲石每一次忽明忽暗都如锤在背,让她期待紧张中透着失落与难过。 血芒的光亮渐渐平复,商以沫的心也仿佛沉着块石头,她不知道荷绯隐的方法是否真实,但却不由自主的信了那个实际上与自己交往并不深 的莲叶妖。 相信他,是没由来的。不信他,反而心会生惭愧之感来,她当是很熟知那个荷绯隐的,只是……她为何会不记得了? 女娲石回归了平静,并没有因为雪深的一滴血惊起惊涛骇浪、地动山摇,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得,石头还是石头。二楼厢房里,饭饭的身 体逐渐在回温,有了那股意识的入侵,睫毛微不可查的翕动了。 “要不我再滴一滴试试?”看着商以沫幽深绝望的神情,雪深小心翼翼的问道。 商以沫摆手,“不用了。”有希望是好事,但希望过后的绝望真的很难受,好像她的心都不是自己的了,随着希望灰飞烟灭了。 雪深低头,却见女娲石中毫无杂质,心中咯噔一响,“饭饭的残识不见了。”果然奏效了。 商以沫突然眼睛一亮,身影一翻,窜进了二楼的厢房。 雪深哀嚎一声,他的命怎么这么凄惨,好歹他出了力,就算激动,也不能把他忘在楼下啊,身为凡身的他,只能走楼梯上去! 该死的法术! 黑色的眼珠咕噜噜的转着,带着点希冀,带着点欢欣,饭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个,瞬间,还被吓了一跳。 商以沫脸上挂着失而复得的笑容,“醒了?”她激动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听着商以沫温柔的快要溢出水的声音,让饭饭的脸色扭曲了,“你闯祸了?” 商以沫眨眼。 “闯大祸了?” 商以沫眨眼,这问话怎么那么熟悉? “闯了无法挽救的天大祸事了?”饭饭皱眉,“那不成,咱们要准备逃跑!” 商以沫脸色由白透黑,怪不得她听着这对话那么熟悉呢,这不就是自己常常对米米说的话嘛。 “亏我那么担心你,你怎么不魂飞魄散了!” 饭饭眼神逐渐清明,眼神染着温暖的笑意,“是啊,谁最着急我呢?” 商以沫怒不可遏,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它,只是看着看着,心泛起了酸。 “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嘛?你知道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你的身体从孤岛荒海中救回来的嘛,你知道嘛……你知道什么……”说着说着,这 些天压抑在心底的担忧与痛苦化作了泪水从眼眶中溢了出来,流水似得,停歇不下来。 雪深走到了门口,听着里边的响声,脚步停在了走廊,心情复杂的远望着远处的天际。当压抑的感情得到释放,那种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 心情,不是人人都能感同身受的,就像他一样,他虽懂商以沫那种等待希冀降临时的心情,却不能完全感受到那种不得释放的绝望之情。 因为,他最尊敬的哥哥从来没有选择离开他。转身而走,收回了自己所有因商以沫而浮现出的悲悯之情,雪深不是商以沫,除了哥哥,其他 人不是他的心之所归。 他的生命虽只有三十年,但他却拥有每一世生存过的记忆。他记得所有,记得自己过去的遭遇,记得每一世疼惜自己的哥哥。只要这样就够 了,其它的一切,并不重要。 他只要在这世死去,等下一世的自己出生之后,期待着哥哥来接他就好,无论贫穷还是富贵,他都无所谓。而他的希冀,哥哥不知道,所有 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也有私心,希望哥哥永远疼爱小小的他,并且永世不变。 “饭饭得救了?”米米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差点没一蹦三尺高。 “怎么救的?”月下孤星目光扫向了雪深。 “不小心被水果刀划伤了手,正巧让血滴进了女娲石里,接着饭饭就出来了。”雪深无辜的眨眨眼,狡黠的笑着。 月下孤星温柔的摸了摸雪深的头,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么不小心?”女娲石在商以沫那里,雪深一划破手,血还正巧落在女娲石上,这话也只有米米与白暖风才会相信。 “虽然有点意外,起码饭饭没事了。”雪深伸出手让月下孤星进行包扎,一边大声叫到,“啊啊啊……哥,轻点轻点……饭饭没事了,你们也就不用在这里白吃白喝了。” 米米眯眼,不屑道,“你的血有这么神奇?能长生不老吗?说不定是女娲石自己把饭饭放出来了。” 雪深一抖小身子,双手护胸,“我的血若是有长生不老之功效,你想怎么样?” 米米冷哼一声,“这不明摆着嘛,当然是让你多流点血,让我喝一碗试试喽!” “真血腥!” “哼哼哼!!!”   ☆、第128章 离开 商以沫离开之际,月下孤星应了承诺,将绿魄灵线给了商以沫,以女娲石灵力所替代,虽让雪深吃了不少苦头,黍城却也太平。黍城的风光 依旧美好,像江南小镇那般,温暖而湿润,因为地脉有了女娲石相助,更让这里冬暖夏凉,四季皆宜。 叶也以自己的强壮和庞大为优势,拽着商以沫的手臂无论如何都不让她离开,堂堂一大男人,竟然哭的像个孩子一样,让商以沫哭笑不得。 “有空我再回来看你。”她哥俩好的抱了抱叶也。 “你这一个‘再回来’谁知道不是个十年二十年的,说不定这一走,老子要到下一世才能遇上你了。”叶也痛哭流涕,人之寿命最多百岁, 他家恩人能活千年万年啊。 “叶大哥,不然你也修道?听说蜀山不错!”雪深笑的狡黠,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老子才不要当道士!”叶也哼唧两声,“老子和道士没缘分。” “那你继续当你的老子,当你有孙子的时候,我一定回来!”商以沫嘴角扬起,挑着眉头。 叶也激动的爆吼,“以沫,干脆你嫁给老子吧,老子娶你。然后咱们就有孙子了。” 饭饭不忍心打破这依依惜别的画面,但是…… “人妖殊途,你放弃吧。”默默的站到了叶也与商以沫的中央。 哗啦,仿若一桶凉水从头浇到尾。 “这个不用你这只老是死睡的小兽提醒!”叶也怒了。 饭饭侧目,“提醒你这个傻大个别入了歧途,你该感激。” “奶奶个熊,你不懂我的爱情!”叶也朝着饭饭大吼,吼得口中唾沫横飞。 饭饭微笑的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我只懂人妖殊途。”语罢,嫌弃道,“请自重。”口水啊口水! 见着硝烟四起,一触即发的饭饭与叶也,月下孤星失笑道,“饭饭这是护主心切,叶兄,让以沫走吧。” “可是,可是,老子找恩人找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找着了,还留不下来。”叶也精神焉的像只无家可归的忠犬。 “以沫姐不是说,等叶大哥有了孙子就回来嘛。”雪深笑的桃花朵朵开。 叶也抓起雪深,就打屁股,“老子不可能有孙子了,除非以沫嫁给老子!” 说话之间,商以沫等人已乘上了小舟,披着黍城特有的晨雾,告别了黍城的一切…… 叶也背对着商以沫挥手告别的画面,眼睛湿润润的,是离别后再也无法相见的悲哀,是这辈子不能相守的遗憾。 月下孤星拉着雪深的小手,目光一直追随着商以沫,直到商以沫的小舟消失在了一片雾气之中,才转身离去。 “哥哥,你喜欢商姐姐吗?” 月下孤星用食指怜爱的勾了勾雪深的小鼻子,眼神是如海一般的深邃,“哥哥最爱雪深了。” “雪深也爱哥哥……” 出了黍城的管辖范围,很快便看到了码头,米米翘首以望,她记得,前边不远处有个茶摊,茶摊的前边有个湖,主子就是从那个湖边落入的 孤岛荒海。与那时不一样的是,小湄不在了,多了白暖风,饭饭不再是小兽的模样,而是一位模样清秀、气质干净的翩翩少年。 前边茶摊今日的生意像是很好,熙熙攘攘的声音听着很是刺耳。 吱啦,一枚银针扑面而来。 商以沫微微侧头,淡定躲过。 哗啦,一把长剑凌空而来,硬生生的刺在了他们身后的树干上。 商以沫皱皱眉头,深呼吸一口气。 砰砰砰!!!三个大锤从天而降,再走一步,咻咻咻!!!几柄镰刀飞扬而来。 商以沫怒了,孰可忍脑袋不可忍! 迟一步,她的脑袋就要被飞檐走壁而来的镰刀削了天灵盖! 冲进茶摊,却见尸体横陈,里边还有几个凡人手拿锄头之类的钝器护身,不远处,一只油头满面的熊妖张着血盆大口,目露凶光,口水直流 的看着那群战战兢兢的人类。 “你们小心点,别把手中武器扔了,有没有想过外边经过的路人的感受啊?” 熊妖转头,里边的年轻人吓得大叫,“快跑!”眼神露出恐惧的扭曲,人人都躲着这个地方,怎么还有人像个傻子一样的闯进来,真是嫌命 太长了。 商以沫撇头,“怎么办,我要不要把这只熊给收服了?” “三百年的熊妖,闭着眼睛也能解决吧?”饭饭睨了一眼,漫不经心道。 “它杀了人,不是会损了自己的修为?”米米有些害怕,躲到了饭饭的身后。 商以沫摇头,“仙有仙道,妖有妖道,但不是所有的妖犯了杀孽都会损了自身修为。打个比方,像是入了魔的妖,注定不能羽化成仙,以杀 人提升修为。” 熊妖双臂一张,尖利的牙齿完全暴露在外边,蹒跚着熊脚朝她跑来,熊嘴大吼一声,空气中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饭饭不可忍受的拉着白暖风 与米米坐上了外边最近的一个树枝上,低首看着熊妖围着商以沫团团转,却不攻击。 商以沫目光环顾,熊妖却突然发起攻势,招招力大无穷,夺命可怖,她身形一闪,凝气化剑,朝着熊妖刺去。熊妖修为虽低,皮肉却厚实, 一剑刺去,并不能伤它皮肉,商以沫心下一怵,起跳,后翻,熊妖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在靠近,凭着本能往外冲去。 紫光乍现,一朵紫莲没入熊妖头顶,口中咒语冗长,瞬间将熊妖炸了个粉碎。商以沫踉跄着后退几步,一股血气从喉间冲出,舌尖已尝到了 血腥的咸味,又不着痕迹的咽了回去。 饭饭心下一惊,看出了商以沫在拼命抑制自己的伤势,可是她的修为已有三千年,对付一只三百年的熊妖不该重创至此,难道她还有什么旧 伤未好? 带着米米与白暖风下了树,匆匆行到了商以沫身边,动手封了她身上的几处大穴,这才阻止了她体内激烈狂乱的灵术。 饭饭心一沉,拧起了眉头,又是仙法与妖术在她的体内乱窜,似乎从孤岛荒海回来,这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了。 被救的众人见着熊妖已死,纷纷围了过来,“姑娘可是什么仙派的徒弟?” 商以沫只是摇摇手,被饭饭拉着,笑着出了茶摊,今儿是她多管闲事,算是为自己积积阴德。 “主子,你没事吧。” 商以沫面目苍白如纸,看的米米一阵揪心。 “这里距离王城最近,白府有最好的大夫,不如赶去王城如何?”白暖风走到商以沫的跟前,眼神有着真诚的关切。 “你能否替我照顾米米一阵子?” 商以沫靠着饭饭的肩膀吃力说着,她怕是必须得回一趟九幽冥府了……记忆的回笼告诉她,她有必须回到九幽冥府,寻找关于这具身体原主 人记忆的谜底。 “主子?”米米摇着脑袋,惊恐道,“主子,米米并未做错任何事,为何赶米米走?米米哪里都不去,只留在主子身边。” “从前米米巴不得离开主子我呢,现在怎么不舍得了。” “米米以前说的都是玩笑话,主子当不得真的。” “我如今身负重伤,必须去一个人类不能去的地方,如今白暖风可以照料你,这比把你安排在客栈让我放心,起码他不会让你饿着。” 米米微微嘟嘴,“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乖巧的点头,看着主子难受,她也不好受。 “商姑娘放心,我必定照顾好米米。”白暖风连忙答道。 商以沫笑着冲他威胁道,“若是我回来,发现米米掉了一根头发,我就拔光你全身上下所有的毛!”伸手对他张牙舞爪一阵。 --------------- 进入了冥府,便往最西方的幽镜走去,那里有一个石阵,满地摆放着各种刑具,看的人心发怵。拿着长明灯渡过了地狱的阴阳河,便可以看 见三生石桥,而那西方的月亮,许久不见,依旧是惨白的,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饭饭不动声色说道。 “为什么这么问呢?”商以沫沉默顷刻,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我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记忆与时间上,有冲突。” “冲突?你想起什么来了。”饭饭继续问道。 商以沫皱眉,回想道,“曲寞一、桑桐、还有我似乎曾被什么人抓走过。” “你不要想的这么多,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商以沫却道,“饭饭,我觉得有些奇怪,你说,那个将叶心给我的人,为什么总说自己欠了我一条命?” 饭饭神情一怔,眼神难得的恍惚了一阵,“欠了你一条命?”难道当年商以沫是因为华隐而死的? 这就和他记忆中的画面不太一样了,难道是因为他如今记忆不全,落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他是这么和我说的。”商以沫轻声道,“他还说,若是这条命他不还给我,这今世来生都会继续和他纠缠不休。” 饭饭指尖一僵,唇角漾开一丝苦笑,华隐与商以沫之间的缘分,为何会这般深?!! 上苍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必须让她活的这般累?爱而不得的一世又一世? 商以沫身体突然一阵颤抖,喉头一热,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仙法妖术你就该精修一样。”饭饭伸手,又封了商以沫几处大穴。 “我是妖,可是,妖术我学不会。”商以沫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我只会仙法。” “这样一来,两股灵术在你体内乱窜,你怎么忍?”饭饭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不是忍下来了吗?” “自作虐。”饭饭冷声道,“大不了你就精修魔术得了。” 商以沫喉头又是一腥,鲜血不停的往外涌,听懂饭饭话中的意思,很是震惊,“魔术?那不是会成魔么?” 饭饭却道,“你修什么我都跟着你,是魔是仙我都无所谓。” …… “你是魔,你我神魔殊途。”商以沫脑中忽然回响起这样的话。这声音冷清、无情,打碎了她一颗炽热的心。 “你修什么我都跟着你,是魔是仙我都无所谓。”如今饭饭却这样回复她,让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了起来。 商以沫身子越来越虚弱,饭饭看的心急,抱着商以沫的身子便往最深处的黑色荆棘丛林跃去。好在如今饭饭有了身体,长明灯与阴阳河并不 作乱,平安无事的过了黑色荆棘丛林,最里边有一石洞。 商以沫在饭饭怀中轻喘了几口气,“你留在这里,三日之后,我便出来。”他若是跟着她一起进去,必然是要担心的。 饭饭表情有些复杂,“我真的不能进去?”他怎么觉得她好像有事瞒着他? 商以沫神情一怔,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为了饭饭妥协,除了这个。 “不行。” “那我在这里等你。”饭饭也不勉强,它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当然,若是今年它想要进去偷偷看一眼再出来,对它而言已不 是什么难题。 ----------------- 黍城三月桃花开的烂漫,娇羞的嘲笑着春风的不解风情。 靠近岸旁唯一的那棵千年桃树上,纷嫩的桃花轻颤着轻薄的花瓣,与清风*不休。荷绯隐轻靠在枝桠上,合着双目,静静休憩,白希的额 头上蠕动着一只粉色的小虫,肥嘟嘟的身子,可爱极了。 小虫似乎在他的脸颊上玩的得意,以至于忘了形,肥胖的身子爬过他的双眼,玩弄他的鼻子,变出一只小手扯着他的嘴唇。 荷绯隐嘴角隐隐勾起一丝弧度,口中轻呼,小肥虫如同被丢出去的沙包,随着飘落的桃花瓣一起,在半空荡呀荡,落到了地上。 “呜呜呜,小肥肥好坏,欺负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年人。” 小肥虫伸出小拳头,在地上控诉!它好恨啊,为毛它千年修行,还让它化不成人形。 荷绯隐满头黑线,“不许叫我小肥肥,而且你也不止七老八十。”他好心情的道。 “小绯绯念着太拗口,还没有小肥肥可爱好听呢。”肖冲冲对此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你就非要在前头加个小?”荷绯隐垂眸看它。 “这样可以证明我肖冲冲比较德高望重!”它“哈哈”大笑几声,看起来还真像这么一回事儿。 荷绯隐坐在七米高的枝头往下望,神情鄙夷,“你是自己上来,还是让我踩扁你?” 肖冲冲惊恐,“别别别,我自己上来。”扭动着自己圆滚滚的身子,爬上了一桃花瓣,粉色光亮微微闪烁,飞上了荷绯隐的肩膀。 “我一直好奇,你以后,是要化成个男的还是化成个女的?” 肖冲冲小手抚着自己下巴沉思,“你以前是怎么考虑自己的性别的?” 荷绯隐微微走神,随后回道,“我本就是男儿,何苦纠结自己的性别?”他伸手,指腹玩弄着肖冲冲肥嘟嘟的身子。 肖冲冲肥大的身体一扭一扭,窜上了荷绯隐的头顶,哈哈大笑,“可是女儿比男儿漂亮啊。而且女孩还有人保护!” 荷绯隐轻笑一声,嘴角是化不开的柔和,“那也要小虫虫是只很乖很听话的虫虫才有人爱。” 肖冲冲全身舒展,四仰八叉的摊在荷绯隐头顶,看着上头不停落下的花瓣,迟疑道,“你确定你不是被我整惨了才怕我不听话?” 荷绯隐轻笑,“小肥虫,再如此,我就在你结茧化形之前把你丢进大河里喂鱼。” “哇呜呜呜,小肥肥最坏了,小肥肥果然不是好人。”以后它化形时,一定要变个女孩。*他,让他看的到吃不到,呜呜呜。 ------------------------ 荷绯隐目光有些高深莫测,看似在观望着不远处的风景,细细琢磨着,却觉得他的目光似透过了风景,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投胎重生,是他从来不曾想过的。最可恨的是,他竟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生。 从他这辈子有了灵识开始,就不停的收到“上边人”的催促,让他尽早归位。原本,他以为他可以轻松一辈子,九重天上就算他不在,可是 审判神在呀,羞昙神君的能力不在他之下,甚至可以说在他之上,就算他不在,九重天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羞昙神君竟也尚在尘世,似乎并没有尽早上天归位的打算。 并且……羞昙神君还和商以沫在一起。这辈子,她终于不在纠缠他了么?他到底在做什么,这不正是他所期望的结局么,曾经不是希望她永 远不要出现在他眼前么,可是现在…… 为什么却突然有些想念她了?这辈子,她是和羞昙神君有了缘分么…… “小肥肥,你觉得自己这样牺牲,值得吗?” 肖冲冲叹息一声,它不懂荷绯隐眼底偶尔流出的伤悲,它认识的,是那个眉目永远都有浅浅笑意的荷绯隐。肖冲冲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小肥 肥事先不为商以沫寻出办法,商以沫总有一天会发现雪深与女娲石之间的联系,饭饭最后也会得救。 一千年的修为换一个天机,只为商以沫换取一个挽救饭饭的希望。肖冲冲挠着脑袋想,如果对象换一换,它一定没有小肥肥那样的气魄,为 了一个不知道自己付出的人,耗损千年修为,毁的自己三千五百年修行只剩下两千五百年,元气大伤。 再加上商以沫之前在孤岛荒海中遇险,小肥肥强行分离元神,以叶心为媒介,赶去护商以沫,回来后重创在身,离桃树半步不可。肖冲冲眨 巴着圆圆的眼睛,小肥肥,莫不是上辈子,你放火烧了商以沫的院子? 而回答肖冲冲的是荷绯隐一抹暖阳破冰封的淡笑,从容的,宽广的。 荷绯隐淡笑,是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也不清楚,他确确实实是有亏欠商以沫的…… 春去秋来、秋去春来,眨眼间落英缤纷再眨眼便是冰天雪地,时间静静的流淌着,带走了无数个白天黑夜。 饭饭在石洞门口,一守便是三年。这次,商以沫花费的时间异常漫长,甚至可以用杳无音讯来形容。 饭饭猫耳朵动动,肥嘟嘟、圆滚滚的身子在地上打了个盹,摇身一变,翩翩少年遗世而独立。这些年它将自己身上遗留下来的伤自我修复,恢复的七七八八,有的时候,脑海中甚至还能浮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片段。   ☆、第129章 眼睛直愣愣的凝望着石洞,只见里边漆黑一片、寂静非常,甚至连生命流动的气息都不见半分,它心里有些担心,摸索着疙疙瘩瘩的石壁走了进去。 ------------------ 白城是座古朴的城市,黑瓦白墙,耕种纺织,勤俭持家。 太阳当头照,花儿对天笑,鸟儿说,早早早,再不起*就要没饭了! “白暖风!!” 风!风!风! 无数回音响彻在某座四合院的小屋中。白暖风头戴斗笠,手拿锄头,风火轮般的从南面小屋往北边小屋赶。米米双手插腰,小脸微抬,眼睛冒火,脾气焦躁,玉足一踩地,地面仿佛抖三抖!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白暖风面色一白,“已过隅中。” “你这样老是睡过头,谁来给我们耕地?” 白暖风缩了缩脖子,“下次再也不敢了。”当初单纯、可爱的米米怎么会“修炼”成如今这个样子!! 三年前,米米不愿与白暖风回白府生活,于是来到了这座靠近王城的城市,刚到白城,这里地痞恶霸横行,百姓苦不堪言。米米没办法,只好再回黍城求助月下孤星,再由月下孤星联合白城城主,才压下了那帮地头蛇,因此,百姓纷纷抛出橄榄枝,他们才有如今这座四合院。 “白夫人,你就温柔点对待你家暖相公,小心他跑了你就后悔去吧。”邻居王大娘拎着一大篮的蔬菜瓜果笑着进来。 她旁边老伴哈哈大笑,“今年收成好,看这大白菜长的白嫩肥大,快收下尝尝。” 米米赶忙着出来迎接,娇嗔道,“什么白夫人,那个呆子和我没半点关系。” 王大娘露着自己八颗亮闪闪白牙,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姑娘,赶紧成亲了罢,再大些岁数,可就难嫁了呦。” “是啊,咱们知晓你与白公子南北各占一方小屋,外人可不晓得,时间一长,姑娘的清誉可就难说了哦。”王大爷接言。 白暖风将斗笠戴的极低,整张脸都淹没进那斗笠帽,声音吞吞吐吐,“我一定会负责的。” 米米眯眼挑眉,“不用!” 转眼对王大娘王大爷笑脸相迎,“这些日子多亏了大娘大爷相助,不然米米怕是要饿死街头了。” 王大娘将手中篮子中的蔬菜瓜果放进了里边的桌上,扭头道,“咱膝下无子,看你就跟看亲闺女似得,客气什么。” 王大爷拍拍白暖风的肩膀,语重心长,“公子不必气馁,小姑娘多半害羞。” 白暖风轻叹一口气,从前他不敢说了解米米,经过这三年的相处,对米米的脾气可谓是了如指掌。 米米不爱他,这是真的,而他也只能将那份爱慕深埋心底,永世不得见天日,不然,恐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留下吃个午饭吧。”米米欲挽留。 王大娘摆摆手,“不必麻烦了,家中田地还有的忙,先回去了。” 米米点头,农家百姓总有干不完的体力活,只为来年多一份收成,为一个大家子,糊口饭吃。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刚拜别王大爷王大娘,门口便是一阵骚动,米米微微皱眉,是谁在她家门口熙熙攘攘,难道是那群地头蛇东山再起了? 门口已被百姓围剿的水泄不通,米米铆足了劲才挤进人群当中,地上躺着一白发女人,满身都是伤口,流血不止,极其凄惨。 米米本想离开的脚步突然一顿,脑海中似窜过一股电流,令她全身颤抖,不顾一切的拨开人流,往地上的伤患而去。 微颤的小手挥开白发,眼泪不可抑止的夺眶而出,撕心裂肺,果然是百湄生,只有她才有这头与别人都不一样的白发。 “米米姑娘,这人你认识?” 白城不大,隔壁邻居都互相认识,有些做买卖的,连隔了好几条街的人都烂熟于心,米米当年请来黍城城主帮忙驱赶恶霸,更是白城人人知晓的对象。 “小湄是我的姐妹。”米米的声音几欲哽咽,“能不能给我找个大夫,要最好的。” 众人虽不明白米米的姐妹为何少年白头,看在米米的份上,哄的一拍而散,找大夫的找大夫,回家拿草药的拿草药,这么严重的伤口不知道还能活命不。 附近的百姓纷纷拿来了木板,上面铺上了厚厚的稻草,软软的,就算当*睡也不会委屈了人,将百湄生的身体放了上面,往内屋抬。 米米见着百湄生的手指不停的在白骨肉指之间交换,从门口到内屋短短一小段路,心惊肉跳,冷汗直流,简直比看见鬼了还惊险。 “就放在这里吧。”米米皱紧了眉头,面目僵硬,“小湄我会照顾好的。” “米米姑娘,有什么需要照应,你直说。我们都在家。” “米米谢过乡亲父老了。” “好说好说。” 送走了众人,米米心急火燎,却不知如何是好,百湄生的伤势极重,看那样子,像是要马上化回原型,白城百姓纯厚,民风淳朴,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小湄的身份,不然,后果怕是非常严重。 出了房门,白暖风急忙忙询问,“是百湄生吗?” 米米点头,“不知道小湄遇上什么了,伤的竟这么重,你快去黍城找雪深救命。” “我现在马上就过去。” 望着白暖风急速的身影,米米眼神凝了一团化不开的哀伤。 蓝天白云依旧,可是,主子你在哪里? 小湄回来了,满身伤口,米米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你快回来吧,米米好想你。 白暖风一股风似得奔跑,正好撞上安详,他是白城城主的贴身小厮。 “家里着火了还是米米烧你院子了?这么风风火火的。” 白暖风看着前边即将要赶到的马车被人雇走了,心底悲凉油然而生,怒气直窜脑门,“米米的姐妹受了重伤,我要到黍城去!都是你,不然我就赶上那辆马车了。” “要去码头?” “废话,去黍城不坐船进去还飞过去啊。” 安详不好意思挠挠头,“我家主子的马车等等就要过来了,正好也要去码头,我搭你一程。” 白暖风略微一计较,现在再去雇一辆车,还不知要用多少时间,安详的驾车技术很好,节省了很多时间,随即点头。 “那就搭顺风车。” 城主的马车略微不同,再加上安详为人善良口碑极好,百姓见此纷纷绕道,畅通无阻的道路让白暖风焦虑的心情微微缓和。 洛之音是白城的城主,一身白衣如雪,墨发被同色缎带好好的绑在脑后,眉目清秀柔和,脸色苍白,唇色却异常的润泽透红,气质清纯,一身简简单单,却美的仿若从泼墨画中走出来的仙人。 他的眼睛看人时,隔着浓浓的雾气,有时深邃的如漩涡,有时强劲如利剑,白希的手柔弱无骨如女人柔荑。声音低沉、语气缓慢,精通占星之术,唯一的缺点怕是那孱弱的身子,还有那一日不可停的药汤。 “又出什么事儿了,让你又急匆匆的往黍城赶?” “米米之前说过,我们在这里是为了等她主子还有朋友回来的。” 洛之音微微颔首,“如今,是米米主子回来了还是朋友回来了?” “小湄身负重伤。”白暖风时不时勾起车帘往外看,又不敢撩起太多,怕外边的风吹进来,伤了洛之音那纤弱的身子。 “黍城的大夫与白城的大夫差不多,何苦要两边赶?” “小湄的伤不是普通大夫能够治愈的。” 如今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雪深手中的女娲石上,如果雪深不能催动女娲石,怕是只能等到米米主子回来。只是,他们在这里一等就是三年,商姑娘的消息却一丝未有,这让人不禁联想到不好的事情,是不是三年前,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了商姑娘不能按时回来。 洛之音咳了一声,面色一阵苍白,安详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公子,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继续赶路,不碍事。” “是。” 安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轻巧的避开所有的障碍物,往码头行驶着,他虽想让主子先下车休息,只是白暖风的事情却亦是刻不容缓。 主子天性善良,不会当自己的病情是一回事,既然知晓了来龙去脉,定不会耽误白暖风的时间,他只能小心驾驶,尽量快速的赶到码头。 白暖风见着洛之音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中愧疚,“要不歇歇吧,这样下去,你的身子要垮的。” “救人之命,刻不容缓,我的病乃是旧疾,就算小心呵护遍访名医,也不过如此。” 官道过后,便是坑坑洼洼的石子路,马车更显颠簸,白暖风坐上前,扶住洛之音摇摇欲坠的身子,眼中全是抱歉。 安详的好意虽是盛情难却,他怎么就忘了洛之音孱弱的身子了呢,若是他之前有想到,这一趟顺风车,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搭的。 马车一阵摇晃,洛之音的身子一歪,正好倒在了白暖风的腿上,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咳咳!! 洛之音一阵干咳,化解了突然弥漫开来的尴尬,白暖风手忙脚乱的将洛之音的身子扶正,手足无措。 “前边就是码头了。”洛之音开口,眉目如画,云淡风轻,方才发生的事情权当不知。 白暖风匆匆接言,“不知洛公子此番前往码头所谓何事?” “去取些药罢了。” 白城出产蔬菜瓜果、却种不出什么高级的药材,整座白城基本上的药物都是由外城沿河引进白城。 再说洛之音的病情复杂,又是常年染病,性子倔强,什么都要亲自查看,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出城主亲临码头的事儿。 不然,以安详的护主心眼,怎么都不会让自家主子受马车颠簸,随意出门在外,除了这平常的检查药材,就是三年前为迎接黍城城主来了码头。 清风碧水,远山如画,白暖风先一步从马车跳下来,身子一阵前仰,唉,没有功夫傍身,干什么都吃力! 安详小心翼翼的将洛之音从马车扶下来,一阵心疼,“公子,公子,身子还好吧,有没有哪里觉得难受?想呕吐或者头晕?” 洛之音听言不禁莞尔,“你说的可是怀孕的症状?”语气恬淡轻松,但苍白的神色与那时弱时虚的气息,令人不由得心头一沉。 “公子,切不可开这种玩笑!”安详鼓起了脸,佯装生气。 此刻白暖风特别能理解安详的不易,这样脆弱的主子定要好好护着,哪里伤着了磕着了,心疼的都是自己。 不由得劝说道,“洛公子还是好好待府内的好,这些事儿,让手下的人操办吧。大家都是为了你好。”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从小到大,一直活在一方小楼之中,任谁都想要自由的吧?”洛之音目光幽幽,眉间微微蹙起,“船已经到了,你还是快些上船吧。替我向黍城城主与副城主问好。” 白暖风点头,“这个自然。”微微告别之后,便登船离开。 “公子,咱们歇一歇再去看药材吧,时间还多,不急于一时。”安详心细,早已发现了主子额头溢出的薄薄汗渍。 洛之音也不勉强,点头算是应许了。 黍城一派安宁,与每一次来时一样,依旧是小桥流水,薄雾清风。 白暖风下了船,一路疾奔进城主府,那风火的模样,吓了守门的小厮一跳,若不是熟识白暖风那身穷酸的书生服,他们怕是要杀进府内,抓出这个不知好歹轻重的草野莽夫! 月下孤星正巧准备出门,却见白暖风不顾一切的迎了上来,心中微惊,侧身,免了被撞个狗吃屎的命运。 白暖风却没来得及刹住车,一头栽进了绿野花丛,顶着满头枯叶。 “做事需稳妥。”月下孤星眼角带笑,唇角略勾。 白暖风心中风中凌乱,哀嚎声声,想起家中还躺着不明生死的百湄生,急忙道,“我有正事!” “奶奶个熊!上回说好回来陪老子喝酒的,今ri你可跑不掉了。”叶也手拿酒罐子,一脸微醺的从门口走进,身边还跟着雪深。 雪深今年已有九岁,身高逐年拔高,稚嫩的脸庞微微长开,已见俊俏的五官,眼神虽狡黠,却沉稳的令人不敢小觑。 月下孤星忙拦下叶也,扭头对白暖风淡淡道,“不知白城出什么事儿了?” 白暖风一向坦坦荡荡,喜怒形于色,“小湄回来了,一身重伤。” 月下孤星脸色一沉,从白暖风这短短的几个字中,大约可以猜测的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商以沫还是没有回来。 叶也微醺的神色一正,“难道以沫还没有回来?” “我也不知道这三年中商姑娘是否出了什么事儿,日日盼着她能够回来,只是,依旧杳无音讯。” 月下孤星有些能理解米米与白暖风那种等待的心情,“是想让雪深过去帮一把?” “米米与我都是柔体凡胎,不会什么救命的法术,百湄生又是妖灵,我们毫无招架之力啊。” 叶也将手中的酒罐子往地上一砸,气势磅礴,“上回让你们在白城出尽风头,这次我去帮忙。” 白暖风瞪眼,一看叶也就是那种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个头巨大,却看不出他有一点会治病救人的样子。 “你去做什么呀,这次是救人,不是打恶霸!” “老子虽不是大夫,但肯定能救那位百姑娘!” 雪深歪着脑袋,轻轻眨眼,“女娲石如今与黍城地脉相连,怕是难以驱使,叶大哥身上有宝贝,定能救助那位受了伤的姐姐的。” 白暖风眼中微有疑虑,又不好当面说出来,月下孤星却像是看的明白似得,肯定道,“那件宝贝可与世间人人趋之若鹜的三魂锦帛,七魄灵线齐名。” “要不是看在以沫的面子上,老子今儿个还真不想去什么劳舍子的白城!” 白城可没有黍城富裕,虽说他并不在意这个,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质疑能力,心底可真不太舒服。但白暖风也不过是一白面书生,他堂堂叶大侠若是和书生计较,便显得心胸狭隘了。唉,做人真难。 九幽冥府,石洞内。 眼睛由于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前方露出一丝光亮便尤其敏感,匆匆赶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奇怪的阵法。 石头堆积而成的阵法透着诡谲,形如八卦,又有二十四星宿排列组合,地上躺着几具兽的枯骨,分不清是神兽还是妖兽。 饭饭原地沉吟了半响,对着阵法中的石子捣鼓了一番,地上的枯骨突然显了形,绿雾飘渺,一群形似蝌蚪的怪物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 右手一握,长剑在手,口念咒语,利剑如龙,万剑齐发。 饭饭瞥一眼那石子阵,脚跟一踢,又一块石子滚入了那阵法的某个位置当中,口中咒语不停,右眼注视着涌上来的怪物,左眼计算着石子阵的破解之法。 右手一挥,黑光大盛,剑气凌厉,气贯如虹,一只怪物突破利剑,朝着饭饭身后窜来,身体突的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迅速的分裂繁殖开来,继而一把揪住了饭饭手中剑,为自己的同伴争取到了时间。 饭饭分神不得,硬让漏网之鱼抓的自己真气外泄,肩膀更是被啃咬的血肉模糊,目光微闪,双手平合,一股能量猛地向外爆发,震开了身上的怪物。 冷汗沿着额际流下,手中剑一刻不停的应付着,脚跟灵活敏捷的又踢了几块石子入了阵,石子阵金芒闪烁,前仆后继的怪物突然停了攻势,眨眼间化作了一缕烟,回归了尘土。 嗓子眼腥甜不止,饭饭闭了闭眼,又咽了回去,好不容易才痊愈的伤口如今又添伤,它上辈子是不是太过细皮嫩肉了,这辈子老天不爽,硬要在它身上留个伤疤才算圆满? 砰砰砰!!!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 一方池水美轮美奂,清风拂面,微波荡漾,仿若整个天地都亮了,幻了,梦了,仙了。 池水中央盛开着两朵花,品种是睡莲,一朵红的妖异,一朵紫的浪漫,皆是焕发出瑞气万千的霞光。 红莲身边莲叶簇簇,紫莲却是孤花一朵,看似寂寥许多。 两朵睡莲紧紧挨着,红莲身边的莲叶紧紧包围着紫莲,不停的吸取着紫莲的精气,促使着自己还未开放的花朵盛开。 池水涟漪泛起,红莲含苞待放,花瓣片片向外张扬,一片、两片、三片、身边莲叶渐渐消失,竟开出一朵盛世红莲来。 顿时红光乍现。 因红莲盛开,紫莲暂时脱困,摇身一变,紫纱飘扬,翩翩少女自池水中央一施力,朝着岸边飞身而来。 饭饭凝神一看,却是三年未见的商以沫。 “快走,等她化了形,咱们就出不去了。” 商以沫面色深沉,眼神慌乱,一把抓住饭饭的手臂,朝着池底游去。   ☆、第130章 月亮发着幽幽的柔光,又大又圆,比任何时候看到的都要庞大,仿佛触手可得,积雪足足有两丈余深,树上挂着冰晶,万籁俱寂。 一眼望去,一片银白。 商以沫扶着饭饭走进一个雪洞,稍作休息。 饭饭左右看了看,“这里是?”没想到这里头竟别有洞天。 “雪灵之墓。”商以沫指着幽蓝的天际,唇角微微垂下,眼中带着伤感,“这里每下一场雪,便代表一只雪精灵即将离逝人间。雪灵之墓里的雪,是雪精灵的全部幻化而成的。” 饭饭侧耳倾听,好似每一片落下的雪花、凝结而成的冰晶都有着不同的声音,有的轻吟歌唱,有的嘤嘤哭泣,有的忿然嘶喊。那点点滴滴汇聚而成的是一个个情深缘浅、相濡以沫、含恨而终的故事。 商以沫眼尖,立马便发现了饭饭肩膀处的伤口,流出的虽不是触目惊心的红色鲜血,但那一直外泄的真气足够让她揪心了。饭饭无血,只有真气,遗失了所有的真气相当于她血尽而亡。 此时此刻,她若说不生气,那肯定是骗人的。她不仅生气,还很自责,每次只要与她有关,他总免不了要受伤。 “你闯了那个石头阵?” 明知故问。 “三年。”饭饭语气平静,目光却冷然询问。他在门口,为她守了三年,她竟还敢生气! 对他生气! 商以沫抿了抿唇。 “打开石头阵必须格外小心,据说那个阵是为了镇守食人妖灵用的。而且,打开石头阵,必然会放出食人妖灵,所以,要在前仆后继不死不灭的妖灵攻击下,破开阵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过,我家饭饭还是破掉了,嘿嘿。”讪讪一笑,抬眼却见饭饭的眼神越发凌厉。 饭饭冷笑一声,“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她总是喜欢对他耍小聪明。 “那朵红莲啊?”她本想笑笑,却最终没能勾起唇角来。 “饭饭,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外面的三生石桥附近,对吧。” 饭饭眸光幽幽,淡淡点头。 “每隔三年,我必须要回来一次,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回来?”商以沫唇角挂着一个凄惨的冷笑,“弑神之罪,你可听过?” 饭饭表情一滞,她竟犯下了弑神之罪? 可是她弑了谁? “你……”饭饭本想问“你难道曾对华隐下过手?”但转念一想,又将这个问题吞下了嗓子眼。 不可能,若是她当年弑的神当真是华隐,那么这辈子,荷绯隐不该在相遇时,对她是那种态度。只是,她怎么可能会犯下弑神之罪? 见饭饭欲言又止,商以沫当他想要自己继续说下去。 “本来我是没有想起来的,最近才突然想起来,我本该每逢三年回来一次,只为回九幽冥府接受那诛心神鞭,为还那从天而降的弑神之罪。”商以沫苦笑连连,“三年前,我受了诛心神鞭,身负重伤,被那红莲的莲叶缠住,动弹不得,只好化为真身与之相斗,不料,那红莲为化人形,竟吸我精气,才导致了我三年未归。” 饭饭闭眼,唇有些发白,诛心神鞭,那可是用来鞭打神之躯体,神之心脏的,商以沫她怎么承受的住那种蚀骨诛心之痛。怪不得,怪不得她的妖术仙法学的乱七八糟,连最基本的控制都不得当。原来竟是受了诛心神鞭降下的惩罚。饭饭眼中有疼惜,想要拥抱她,却在靠近她时,收回了手。 “饭饭,不要为我伤心,这是我的命。而且,被打了这么多年了,我都已经习惯了。”商以沫笑笑,唇角是化不开的淡漠。 “若是不回这里接受那诛心神鞭会怎样?” 会怎样? 商以沫嘴角含着讥笑,“仙法妖术混乱在体内,最后灰飞烟灭,连魂魄都要归于蛮荒,永生永世游荡。” 就如同三年前她还未回九幽冥府一样,一旦迟了时间,身体便会出现那一系列*的反应。除非熬住体内混乱的真气,并且保证永不动用术法,或许能保一命,从此苟且偷生。 “暂且不说你的弑神之罪,那红莲什么时候出现的,你可知道?”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七叶紫金莲难道是……双生莲? 商以沫皱起眉头,细细的想了想,她回九幽冥府那么多次,都不见那个池上曾开过什么花,只有这次回去才发现,竟生了朵红莲。 “不知。”商以沫摇头。 “弑神之罪……你对自己过去的记忆一点都不记得了?” 商以沫摇头,表示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觉得以你这样的小猫小腿真的能弑神?” “不知。” 饭饭沉了声音,“那你知什么?” 商以沫一把扑向饭饭怀里,声音哽咽,“可是我好委屈啊,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受罚的却是我。”她不过穿个越而已,命怎么就这么苦。 ………… 白暖风目光一溜烟看过来,月下孤星与雪深笑的简直一模一样,恨得让人牙痒痒,叶也高大的身子挡在前边,令人心虚不已,“叶也大哥,我那是胡说八道,你大爷千万不可当真,快些与我回去救命才是!” “叶大哥若是不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救那位姑娘如何?” 一娇俏少女从天而降,笑起来,脸颊旁带着两个梨涡,额前挂着一连串的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咚咚,好听极了。 “长雪,不得无礼。”月下孤星微微斥道,语气虽严厉,却带着几分纵容。 高长雪虽是女流,轻功武功却非常了得,乃是黍城老城主的女儿,今年二十有三。 “长雪姐姐今儿个怎么得空来这里?”雪深跑过去,抱住高长雪的腰,抬着头笑眼盈盈。 “刚刚不小心路过门口偷听到了什么,顺便就,那个,嘿嘿。” 白暖风急的抓狂,“大哥大姐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米米等着救兵呢。” 月下孤星神色一敛,“白公子,此事急不得,我们已经派人去取‘织女神针’了,等针一到,便可出发。” 白暖风傻了眼,他们刚刚明明一直在聊天啊,哪里有去派人找什么针? 雪深眉目弯弯,笑的犹如一只狐狸,“白大哥眼界不大好,自然看不到咱们发的暗号啦。” 高长雪继续补刀,“眼界不好不着紧,后天可以训练。不过你是书生,学这些有的没得,无用。” 白暖风深呼吸几口气,面色回归淡定,他们说的话,反正他一句都没听懂就是了。 “长雪,你真要去白城?”月下孤星目光幽幽扫向高长雪。 高长雪难掩兴奋之色,“我是该出去给自己拐个相公回来了,再过几年人老珠黄,嫁不出去可如何是好?” “白城大多都是良民百姓,没有什么富家公子哥。”月下孤星淡淡泼冷水,这小丫头前些年还叫嚷着以后一定要嫁个富甲天下的商人呢。 高长雪眨眨眼,嘴角一咧,“我决定了,谁让我一见钟情我就拐谁回家,管他是不是大富豪呢。” 白暖风腹诽,谁让你一见钟情谁倒霉,还是他家米米好,又可爱又单纯,最重要的是,还很容易害羞! 雪深哈哈大笑,“好啊好啊,到时候拐回来一定让我和哥哥一睹芳容,是不是美若天仙,沉鱼落雁。” 高长雪原地蹦蹦跳跳,下巴一翘,满眼笑容,“那是自然。” 白暖风眉峰轻蹙,语气有些担心,眼内泛起恶作剧的光亮,“美若天仙,沉鱼落雁?你确定你找的是夫婿不是妻子?” 雪深被逗乐了,“白大哥,你学坏了。” 白暖风淡淡道,“近墨者黑。” 四人皆是笑开。 “城主,东西取到。”一黑衣人从暗处现身,递给雪深一黑色锦盒。 “下去吧。” “是。” 雪深将锦盒交给叶也,“此次救命之事便交给叶大哥了,黍城一切交给我和哥哥打理便是。” 叶也接过锦盒,放入怀中,慎重点头,“放心吧。” “叶大哥请留步。”雪深突然想起什么,又道,“若是商姐姐此次回来正好遇上,叶大哥便把这织女神针赠予商姐姐,若是商姐姐没回来,再带回来。” 叶也狐疑,“这东西要留给以沫?” 雪深点头,“商姐姐看到后,自然会明白这织女神针之妙用。” 看到叶也依旧不解,月下孤星解释,“和饭饭有关。你拿给她后,她自然会懂的。” 叶也颔首,带着白暖风与高长雪往码头走去。 --------------- 饭饭本想抱住商以沫以示安慰,手才伸到她的肩膀又转向了头顶。 商以沫道,“饭饭,很多时候,我好想有前世的记忆。”这样一来,她就真的可以想起很多很多让自己甘心的,不甘心的事情了。 “为什么?”他心底叹口气,若是她真心想恢复记忆,哪会等到现在?神魔之术再开启一遍,他不就不信,她想不起所有。 只是…… 他不想让她想起这些。 “我想知道,我弑了哪位神。”商以沫声音闷闷,“若不知道就这样被惩罚永生永世,未免有些不甘心。” “知道后又能怎么样呢?” 商以沫偏头看它,“那个神究竟有多脆弱啊,能被我弑杀了?”她总觉得,这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饭饭气笑了,“你就这点志向了。”温柔的摸着她的发顶,神情无可奈何。 “那当然了,好歹我就算这样,也弑过神不是。”商以沫撇嘴。 雪灵之墓又飘起了雪花,又有雪精灵消亡了,带着它一辈子所有的记忆化作了雪,漫天飞舞。 商以沫收拾了心情,带着饭饭找到了出口,回到了现世。环顾了一圈,酒楼茶坊,小摊小贩,四处繁华,四处华贵,不用问人便知,有这等模样的地方必是王城无疑了。商以沫弯起食指,呈现出一个数字九的模样,细心的搜索着米米的气息。 “居然不在王城。”商以沫有些惊讶,她还以为米米会跟着白暖风回白府呢。 “距离王城最近的是白城,他们可能留在了白城,不然就是回黍城救助月下孤星等人了。” “那我们先到白城走一圈,若是没有再回黍城。” “好。” 两人走至一无人小巷,光芒一闪,不见了身形。 白城的某四合院内,一片阴森,由于百湄生受了伤,死灵不断外泄,导致了许多魑魅魍魉徘徊在房内久久不去,面部可怖非常,吓得米米一动不敢动。整座四合院散发着一种阴湿、诡谲的气息,一靠近,全身便毛骨悚然,寒毛四起,旁边王大娘担心米米的情况,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那扇门。 一走近,全身发软,四肢无力,像是中了邪似得。 白暖风带着叶也与高长雪赶到时,还未喘过气便被百姓团团围住,“这屋子里面有些古怪。”王大娘面色有些难看,轻声说道。 高长雪见此,眼神一冷,“大娘是否觉得全身疲惫,整日昏昏沉沉?” 王大娘吃惊,“你如何得知?” “大娘是否走近过这座院子?” “本想进去看看米米姑娘,谁知才刚碰到门把,便被大风给吹了出来。”王大娘古怪道。 “大娘,失礼了。”高长雪从怀中掏出几张符咒,往王大娘身上几处一贴,口中念了几句咒语,手心凝着灵力,手指一动,符咒便自动消散了。 “大娘可觉得精神了?” 王大娘惊魂未定,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反应过来,惊讶道,“那种沉重感没掉了,真神奇,真是太神奇了。” 高长雪解释道,“恶灵缠身,吸人精气,所以你才会觉得这几日如此疲惫,如今恶灵已除,无碍了。” “难道,难道,难道是这院子。”王大娘神情有些恍惚,突然道,“米米姑娘还在里边呢。” 高长雪冷静道,“大家快些回家关好门窗不要出门,这里恐怕有些东西,若是门窗不关好,被什么东西乘机附了身,可别怪我没有提前提醒过大家。” 众人听言,纷纷一散,高声叫嚷着关好门窗。 白暖风叹了口气,“白城百姓不比黍城百姓,他们太过淳朴,你也不怕吓着他们?” 高长雪一改之前可爱风气,面目冷然,盛气凌人,“若非如此,他们围观查看,更加危险。而且你可知,如今这座院内有多危险?” —————————— 嗷呜…… 狼叫声气,声声婉转而凄惨,透着凶狠绝然。 高长雪与叶也对视一眼,对着白暖风吩咐道,“你别进来给我们添乱。” 说着,与叶也翻墙而过,闪花人眼。 “果然是狼妖鬼灵作祟!”高长雪手捏符咒,眸光凌厉。 “这里交给你,我去应付楼上的。”叶也拿起斧头,直窜二楼。 眼见着一只鬼朝着自己扑来,米米心慌的一闪,却撞上另一只鬼的肚子,吓得差点当场晕过去。 叶也一斧头砍倒一只,朝着米米走近,大喊道,“你快走。” 米米一听是熟人的声音,感动的差点喜极而泣,“可是小湄还在这里。” “她身上的死灵已经开始外泄,本被她控制的死灵如今没了主子压制,嚣张得意的很,你快逃出去,不然它们抓住了你肯定先吃你。” 米米被吓得腿一软,别说逃了,就算起身她也困难,再说,小湄的身体她必须保护着,不然被这些死灵一个不小心毁坏了怎么办。 “我留下保护小湄的身体。”说着,爬到了*榻上,目光炯炯的盯着不断靠近着的死灵。 叶也没辙,从怀中掏出一把桃木短剑,扔给了米米,“我去解决这些大只的,若是有跑到你那里的,给它一刀。” 米米慎重点头,为了她的小命,为了小湄的身体,她必须鼓起勇气,主子不在,米米有必要保护需要她保护的人。 “交出蓝魄灵线和赤魄灵线,我扰你不死。” *顶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嘶哑的刺耳,叶也转身一瞧,变了脸色,他以为全是死灵,没想到,却还有一只货真价实的妖怪藏匿在*顶。 一把黑铁弯刀劈向米米,叶也被一群死灵围剿的水泄不通,无力脱身,神斧一挥,死灵皆灭,却依旧没那把黑铁弯刀坎向米米的速度快。 米米眼睛瞪大,全身僵硬,漆黑的眼珠内,只有那柄即将劈开她头颅的弯刀,眼角泪水直流,再见了主子,再见了呆子,米米先走一步了。 缓缓闭眼,只是等待已久却不见丝毫疼痛,难道她已经升天了? 开眼,紫纱漫天,入眼的是商以沫微勾唇角的淡笑。 “可别吓的尿裤子了。”商以沫纤手紫纱一紧,还不忘对米米调笑。 米米身子一软,哭的昏天黑地,凄惨无比,嗓子是有史以来的最大,愣是把底下的鬼灵都震了一震。 高长雪不停冒冷汗,她擅长蛮力,自由发挥,现在束手束脚,在不破坏院子的情况下搞定这么多鬼灵,确实有些为难她。 “公子,听说这里边有恶灵,咱们先别进去了。”安详拉着自家主子衣袖,眉目里全是担心。 洛之音对着安详笑笑,“我去帮忙。” “可是您的身子。”安详气的跺脚。 “我也是白城的城主。” “可是,可是……” “白城百姓的安危我必须承担,当初那几个恶霸占着自身蛮力巨大,为祸白城,我不知其情尚可原谅,如今我知晓白城百姓有难,我不能为保全自己置身事外。” 安详急的跳脚,洛之音却已挣脱开他的搀扶进了院子。 眼前成团的黑气到处飞窜,已有形体的死灵亦不在少数,洛之音从怀中掏出一卷书卷,摊开书卷,闭上双眼,嘴唇一张一翕,念起冗长的咒语。 安详第一次见自家主子出手,只见原本不过是书房的一卷不见眼的书卷如今金光大盛,浮在了半空,如同阳光一般的照射着院子的每个角落,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飞出,通通被囚进了那卷书之中。 洛之音收回手,将书卷卷起,在上面绑了条红绳,又念了几句咒语,才转交到了安详的手中。 咒法一停,便猛烈的干咳了起来,手一捂,竟咳出了血。 高长雪本想施法将这些死灵一举剿灭,就算稍微毁坏些院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知正想念咒,却见身后金光大盛,所有死灵往一处飞去,竟然一只都没了。 “你是什么人?”踱步走到洛之音跟前,没好气的质问道。 安详气不打一处,“你没看见我家公子身子不舒服吗?” 洛之音抬首,“安详,不得无礼。”   ☆、第131章 抬首对望之际,只是一瞬间,便让高长雪迷了眼睛,墨黑的发,白希的脸,如画的眉目,白色的衣,尤其是那内敛而温暖的气质,让她丢了 心。 “你叫什么名字?” “洛之音。” “我叫高长雪,你可以叫我长雪或者雪儿都可以。” 洛之音莞尔,“你是来为米米朋友疗伤的?” 高长雪挠挠脖颈,“我大哥在楼上为那位姐姐疗伤呢。” “既然死灵已除,米米朋友又在疗伤,我便不打扰了。” 高长雪双臂一开,拦住了洛之音的去路,“虽然你身子不好,但我看上你了,你随我回黍城当我的相公吧。” 百湄生已化了原形,白骨一具,裹着满目疮痍的华裳,静静的躺在*上。 饭饭与叶也联手,几个回合之间,死灵便全部解决完了。 “说,什么蓝魄、赤魄灵线!”手缠紫纱,眼眸如冰。 狼妖冷哼,“别装蒜了,这里含着七魄灵线的气息,我是不会弄错的。”早一步它就可以拿到灵线,真正的修成人形,然后成为一代妖帝! 商以沫看向饭饭,却见饭饭点头。 “你身负血债,我好心给你个痛快,愿你下辈子再为妖时,不再造杀孽。”紫纱骤紧,妖狼躯体灰飞烟灭。 叶也将怀中的锦盒拿出,递给商以沫,“这是雪深让我转交给你的,可以用它救骨女。” 商以沫不客气的收下,打开,却是一枚针。 眼神微闪,是织女神针,她找了许久,原是到了雪深手里,怪不得她寻了多年,一直未果。 饭饭的身体有了七魄灵线外,并不能还愿它的躯体,还必须组合三魂锦帛,用织女神针一针一线将七魄灵线缝进三魂锦帛,才算是真正完成 了全部步骤。 “他还留了什么话吗?” “把这针送给你。”叶也道。 商以沫点头,“多亏了他,小湄有救了,饭饭也有救了。” 织女神针顾名思义,是织女用过的神针,有很强大的修复作用,用来修复百湄生损坏的躯体再好不过。 白暖风在城内逛了一大圈,城内不见一家店开门大吉,全是闭门休业,可见这次的事件闹得有多大了。 再回到自家四合院,却见高长雪跟着洛之音一起踏出自家门槛,心中疑惑阵阵,他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了? “那个谁,里边大概是没事了,你自己上去看看吧。”高长雪目光一溜,便看见了不远处傻站着的白暖风。 “啊?!”白暖风有些二丈摸不到头脑,拽住安详的手臂便往一边拉扯,“你家公子和这个姑娘认识?” 安详没好气道,“才不是,是这个姑娘非要缠着公子要到家里做客。” 白暖风同情的望了洛之音一眼,高长雪口中的那个貌美如花,沉鱼落雁的俊俏公子,十有*是洛之音了。 洛之音气息一阵紊乱,干咳不断,急的高长雪团团转,“你得的究竟什么病?怎么不好好休息治疗?” 安详撇嘴,“公子的病乃是旧疾,治了好些年了。”最好能把这女人吓走。 高长雪略思忖半响,“没事。以后我来照顾你家公子。” 安详气恼,“你凭什么呀。”这女人一来就和他抢饭碗,最重要的是,抢他最重要的主子! 高长雪眉毛一挑,“凭他马上就要是我的相公了。” 安详一把扯开高长雪握住洛之音的手,“不要再纠缠我家公子了。” 高长雪迅速拽住洛之音另一只手臂,“我看上的人,绝不放手!” 咳咳! 洛之音咳得眼角都微微湿润,温声道,“你们若是再这样扯着,我还没被病死,就被你们扯死了。” 安详连道几声呸呸呸!!! “公子说的什么话,咱要长命百岁,长命百岁的。” 白暖风眼神愈发同情,握住洛之音的手皱眉道,“艳福不浅,艳福不浅。”说着,径自上了二楼。 洛之音一愣过后便是哭笑不得,什么艳福不浅,这长雪姑娘只怕是玩性大发。 ------------------------ 百湄生醒来之时,便被眼前的场面吓得呆愣了三秒。 商以沫、饭饭、白暖风、米米、叶也,五人围着*个个死瞪着眼看她,见她转醒,依旧面目表情的看着她。 “你们,能给我倒碗水喝吗?” 米米听言,转身,立马朝厨房跑去,屋内的茶壶早就被打翻了。 “我饿了,顺便给我找点吃的?” 白暖风跟着米米的步伐,也跑去了厨房。 目光转了转,看向了商以沫,“好久不见了,小主。” 留下的三人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尚好的椅子上。 “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我这才一回来,便看见尸骨一具,还好你是骨女,不然,可就回天乏术了。” 百湄生声音带着干涩,“我找回了蓝魄灵线与赤魄灵线。本想将三魂锦帛也拿到手,可是那守护三魂锦帛的蛟龙实在太过凶狠,我只好放弃 。” 她消失的这些日子里,原来是去调查其它灵线的下落了,商以沫皱眉,对饭饭,她算是尽了全力了。 “你先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迟。” 百湄生欲言又止,见着商以沫没得商量的表情,只好闭上眼睛休息。 三人退出了房门,相顾无话。 “老子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着你了。” 叶也情绪突然翻涌,这次他从黍城过来,本就没打着会遇上商以沫这样的愿望,毕竟,期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遇上点事儿。”商以沫愧疚,“让米米等了三年确实是我的疏忽,当初不该让她等我的。” 叶也却道,“知道三魂锦帛的下落,你要去取吗?” “这是自然。” “蛟龙多喜深渊,百姑娘所说的蛟龙恐是无极深渊的那只。”拥有三魂锦帛的蛟龙,可就不是一般的蛟龙了,说不定还魔化了。 再说,就算没有三魂锦帛,蛟龙本身就不好对付。 “迟早都是要去的。只是分早与迟。”商以沫回头对叶也笑笑,“无论如何,小湄的伤痊愈之前我不会提这事,你不要太担心了。” 饭饭目光幽幽,带着深邃的苍凉与哀凄,突然道,“我就算永远这样,也没关系。” “我说过要替你寻来的东西,必定不会食言的,除非我死了。”她知道的,它的灵魂特别,就算是女娲泪土做成的身体,亦始终不能长久的 容纳下它。 饭饭不言,面沉如水。 叶也从商以沫与饭饭中间抽身而出,笑的苦涩,带着坦然,“我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打了那么久,都有些饿了。” 饭饭与商以沫之间,有着他不存在的百年光阴,即便他想要涉足,却不知从何踏入才好。 商以沫,若是早知叶也会对你一眼万年,当初那惊鸿一瞥,就不该存在,你为何翩翩而来,又踏着紫霞而去,徒留一生苍凉的背影给叶也? “我的存在,改变了你多少的命运?”饭饭远望天际,嘴角笑的勉强,“若是你没有遇上我,会活的简单许多。” 起码不会到处涉险,不会到处受伤,更不会有那么多哀伤忧愁。它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原来是什么东西,即便开始的时候它确实希望恢复 它所丢失的所有记忆,如今,它却并不那么想了。 一旦搜集完七魄灵线三魂锦帛,商以沫就会组合出它原本的身体,如今,七魄灵线已寻到五魄,三魂锦帛也有了出处,女娲神针更是自动送 上了门,这场咒术势在必行,商以沫必然会还它真正的躯体。 可是,身体完整之后,它还会记得他们之间百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吗?会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要重新开始? 百湄生的伤势逐渐好转,每日又有商以沫手持织女神针治疗,没过几日便能随意下*,到处走走了。 米米端上一盘小点心,笑道,“可要吃些?” 百湄生放下手中的戏本,眼角挂着戏谑,“你喂我呀。” “小湄,别闹。” 百湄生无辜眨眨眼,“我没闹呀。你知我大病初愈,身子体虚,拿不动东西呀。” 米米无奈,却也有些高兴,起码,小湄在她面前不在自称‘妾身’而是‘我’了。 商以沫从门口走进,便见米米一手端着茶水,一边喂着百湄生吃着点心,而百湄生手中换了一本新戏本,津津有味的看着。 “如何了?” 百湄生见着商以沫进来,抬首,艳丽的红唇微微上勾,“自然无碍了。” “那就好。”当日那消散在外的鬼灵还历历在目,说不震撼人心,那一定是骗人的。 “你为饭饭做的一切,我们无以为报。” 百湄生笑容凝在了嘴角,“我不需要你们这样的感谢,我所做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因为她喜欢饭饭?百湄生心中悲凉,却漫不经心说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原因?想这么做便做了。” 那股子的倨傲神态与目中无人,与当年的百湄生相差无几,商以沫失笑道,“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小主过奖了。” “说说看,你是怎么出的孤岛荒海?” 百湄生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孤岛荒海每过百年会开启一次门,直接通往外界,说来也巧,我在孤岛荒海呆了一阵子,正巧遇上了一个百 年。” “你如何得知的?” “当初我没能赶上你们,你们便已经离开了,正巧在曜城遇上一只妖,好像叫做麟曦树,是她告诉我的。” 米米一听熟人的名字,插言道,“我和白暖风不小心闯了她的结界,她不但没伤我们,还放了我们,是只好妖。” “确实是只很通佛性的妖。”百湄生赞同的点点头。 “对了。”米米皱起眉头,惊叫道,“我在曜城的择兽大会上看见了白茵,她好像还是冠军。”当年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主子,主子就走了。 商以沫与百湄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星蕴古国的长巫珠多半是在白茵手里,她身后的那几十个黑衣斗篷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吃素的,若她真的又在那曜城的择兽大会上脱颖而出还 是冠军,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商以沫目光一沉,白茵赢的那只兽,不知道是什么类型,若是她将那只兽带到了人间,以白茵那样的手段,不知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小湄,你回来的时候,可看见有谁与你一同回来?” 百湄生摇头,随即猜到了商以沫的心思,“原本就属于曜城的东西,是带不出来的,除非那个白茵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而且当时我也没太 注意,不知是否有人与我一同回了现世。” 商以沫沉思的一会儿,转头又看向米米,“白暖风始终是王城白府的公子,你打算怎么办呢?” 米米一怔,呆呆道,“我不知道,是他要跟着我的。” “不久之后,我一定会去无极深渊寻找那只蛟龙,为饭饭寻来那三魂锦帛,生死未必可知,不如你便跟了白暖风平凡生活?” 米米摇头,“那怎么可以。” 商以沫打断米米的话,“怎么不可以?你本就是凡人,应该多和凡人相处,与我们待的久了,难道你都不会疑惑自己到底是人还是妖?” 米米咬着唇,眼泪从眼眶慢慢流出,无声无息,却疼了商以沫的心。 用手拭去米米脸上泪水,商以沫闻声细语道,“米米,平平凡凡的生活可比与一群妖相伴有趣的多了。” 米米包着一团泪在眼睛上,朦胧朦胧的,“我除了主子,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呀。”自十年前主子救她的那刻起,她便认定了主子是她唯一 的亲人。 除了她刚醒来看到的那满世界的冰,其余全部的记忆都是和主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没有过去,有的只是主子对她 的点点爱护。 百湄生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米米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是跟人还是妖,我们都无权干涉。” 商以沫起身,从怀里掏出条手绢,塞到了米米手里,“米米是个爱哭鬼。” “我才不是爱哭鬼,米米是厨神!” 商以沫拿起百湄生吃余的小点心放嘴里尝了一口,“唔,味道确实不错,那米米是爱哭鬼厨神!” “米米没有哭。” “哭了,你看你那一把眼泪一把眼屎的。” 米米怒了,“主子,你简直,你简直……” 商以沫勾唇微笑,“我简直什么?” 米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欺人太甚!” “哎呦,米米也会用欺人太甚这个伟大的成语了呢!” 米米一拍桌面,绕着房屋追赶着商以沫,誓要扔的商以沫满身点心渣子。 百湄生坐在*上,看着两人打骂,眼底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如果没有那么的烦心事,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 白城城主府内一片狼藉,只因有个闲不住的主儿,上窜下跳。 洛之音神色平静的在案子上办事,偶尔喝两口淡茶,眉目间全是恬淡。 可怜了安详,找了不少侍卫想要截住高长雪,却被高长雪三下五除二的闯了进来。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守己守礼。”安详怒眼相瞪。 高长雪双肩一耸,淡定道,“我读书少,我不懂。” 安详气结,“我家公子身子不好,你别打扰他休息。” “我这是关心你家公子,哪里有打扰?” “你有,一天十二个时辰,你无处不在。”安详气的胸膛一起一伏,面目通红。 若是偶尔找主子聊聊天他也就不加以阻拦了,可偏偏某人连主子睡觉时都要闯进主子房间打扰主子休息,几乎寸步不离,任谁谁受得了这样的纠缠呀。 “安详,你先退下吧。” 洛之音的声音从雕花红木门后边传来,安详有些不放心,“公子?” “不碍事。” 高长雪挑眉,“主子都发话了,你还不退下?” 安详狠狠的在心里将高长雪骂了个遍,对着一排侍卫挥手,“都回去吧,好好站岗。” 高长雪伸手随意的理了理并不怎么乱的发丝,对着安详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推开了大门。 房内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书案前,洛之音低头拿着笔在写些什么,她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歪着头,幽幽的望着那抹白色。 洛之音突然掩嘴干咳了几声,高长雪起身,将椅子搬到了书案前双手撑着脑袋坐着,眉头微皱,“安详不知道你是占星术士吧?” 洛之音并未答话,只是抬起了头。 高长雪收回目光,转向窗外浩瀚无垠的天际,“占星术,测祸福,算命运,知天意,晓古今。相对的,道破天机必遭天谴。怪不得你有一副 短命相。” 洛之音目光幽幽,似有疑惑。 “这座城主府,建造的规格,形式,运行轨道,还有入府后,空气中的那种微妙的气息。”高长雪嘴角噙着淡笑,“这个位置,可以看清整片星空。” 即便清晨阳光普照大地,从这扇窗户望出去,透过那层层雾霭,便能看到那片墨黑浩瀚而又闪耀的星空。只是她并非占星术士,并不能看清 那墨黑下运行的宇宙星相,星座变幻,天象轨迹。 洛之音收敛了嘴角的淡笑,“有得必有失,天道平衡,知道了本不该知道的,该受的报应还是得受着的。”抬眼,淡漠的目光望向了高长雪,“即使如此,姑娘还要执意留在此处吗?你该清楚,在下并非姑娘的良人。” 高长雪撇嘴,不在意的眨眼道,“本以为你身子孱弱,旧疾缠身,谁知你还是白城城主,占星术士。但我高长雪看上的人,是说放手就放手的吗?最多计划变了,你不用跟我回黍城,而我留在白城。” “黍城城主可还安好?”洛之音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雪深长得愈发俊俏了,和他哥哥长得很是相似。”高长雪眼里微光闪烁,“身子不好,暂且撇下这些公务,到黍城游玩一番如何?”   ☆、第132章 洛之音轻飘飘拒绝,“高姑娘身为黍城老城主之女,该安守本分待在闺阁。” “深居简出?”高长雪轻拍案几,不屑道,“那种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有什么好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要么阴险诡计要么柔柔弱弱。” 她向往崇拜的是巾帼女英雄,如果有机会,她希望可以亲上战场,为国杀敌,而那种待嫁闺阁的娇柔女,她可做不来。 洛之音噙着淡笑,态度很是诚恳,“有个性,是好事儿。” 高长雪起身,绕到了洛之音身后,双臂一环,将他抱住,带着她与身俱来满腔热情与明媚笑容,笑呵呵道,“洛之音,你跑不掉了。” --------------------------- 月朗星稀。 商以沫靠在*柱边上,出神的望着敞开的窗户。 饭饭未敲门,很自然的走进房内,轻声的坐在桌旁,望着出神的商以沫出神。 良久,商以沫收回自己的目光,侧目,猛然发现屋内多了一个人,心微的一突,吓了一跳。 “发出点声音成不?” 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最近劳累过度,出现幻觉了呢。 “你出神出的那么认真,我怎敢打扰?” 看着饭饭一脸认真的表情,商以沫真想抡起拳头,朝他那张无害的脸揍过去! 翻了翻白眼,犹豫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回黍城,向月下孤星他们道个谢。” 仅仅只是孤岛荒海的甚少接触,竟几次不遗余力帮忙,这里边的恩情如何能还?饭饭的事儿是如此,米米的事儿亦是如此。 饭饭沉默顷刻,“等百湄生彻底痊愈,我们再去。” 商以沫赞同的点点头,又叹息一声,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最少十年之内不会再回黍城,没想到,她这一脱困便要前往黍城,仿佛,三年时 光不过眨眼一瞬间。 “饭饭。”商以沫有些担忧道,“星蕴国怕是不存于世了,只是那里边的长巫珠,恐是被白茵所盗走。” 饭饭的表情微微出现一丝龟裂,“那女人心怀鬼胎,*野心甚大,若是长巫珠真被她所得,迟早要危害于世。” 商以沫无力道,“当初若是能在星蕴国将长巫珠找回来就好了。” 饭饭既没赞成也没反对,神情微微平静了下去,只是沉着内敛的表情配上可爱的猫耳朵,总让人产生微妙的恍惚感。 “白茵就算天赋异禀,仍是柔体凡胎,若她想要拿着长巫珠危害苍生,到时就算没有我们出面制止,也会有隐居高手出面处理,那些得道了 的仙人不是吃白饭的。” 商以沫听言微微怔神,她不是专门为人间惩恶扬善的得道高人,亦不是仙人,她怎么忘了,她至始至终不过是一只修了三千年还未羽化成仙 的莲妖。 弄不好,还会被所谓的斩妖除魔的仙派、佛派,追杀砍杀的对象。 又叹了一口气,“白茵的事儿,多多少少与我们有些牵连,若不是米米助她寻出了孤岛荒海的入口,白茵没那么容易进入孤岛荒海。” 饭饭皱眉,米米特殊的体质它是清楚了解的,如此说来,撇开米米也是被利用这层因素不论,若是白茵盗走长巫珠真的危害了苍生,那么他 们间接帮助了白茵为祸苍生便成了不争的事实。 “月下孤星自有办法应付的。” 商以沫不解。 “长巫珠能护星蕴国藏匿孤岛荒海近三百年,却在三百年前亡国于天桐国,这里边有多少门道我们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年星蕴国 内人人身怀巫术,就连普通老百姓亦是能以一敌二,而天桐国却是真真正正的凡夫俗子,他们如何赢下了这场本该毫无胜算的战?” “如此说来,长巫珠不一定具有毁灭性的灾害。” 商以沫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因为饭饭下一句话揪起了心。 “若是将长巫珠内所含的巨大能量吸收出来,用于别处,或许效果便会不同。” “那怎么办?” “还未发生的事儿先放放吧,担忧急躁并不能让我们想到好办法。” 商以沫微微惊讶的抬头望向它,曾经她常常临渴掘井、亡羊补牢,它总是警告她要未雨绸缪,防患未然。可是如今,面对可能要发生的麻烦 ,它竟纹丝不动,泰然自若,还教育她要将还未发生的事儿先放放,她有些搞不懂了。 饭饭像是看懂了商以沫困惑的神情,眼中闪现点点温情。 “你又只听了我一半的话。”语气有些责备,更多的却是无奈。 “我真的有认真再听。”自从枫姨那事件结束后,这些日子以来,她都很认真的在学习如何将体内紊乱的气息疏通,更是听饭饭的话。 “心浮气躁不可取,有备无患是好事,但杞人忧天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商以沫受教的点点头,乖巧的让人一瞬间觉得她定是脑子出了什么障碍,恍恍然间,饭饭已不仅仅是她的同伴,还成了她唯一的导师。 “饭饭,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会对别人这么好吗?” 商以沫思维跳跃的迅速,饭饭灵敏的大脑一瞬间竟没能理解她的意思,待反应过来时,苦笑不得。 “像这种还未发生的事儿,你最近怎么那么喜欢拿来寻思?” 商以沫瘪瘪嘴,一扫突然扑面而来的阴郁哀愁,略带笑意道,“可能被诛心神鞭打的神经还未痊愈,发发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饭饭表情一滞,无语半天。 -------------- 天色尚早,米米做了一大桌晚点,让白暖风招呼了所有人来品尝。 洛之音与高长雪结伴而来,惊讶了一众人,表情最丰富多彩的便是叶也那惊悚的足以可以塞下两个鸡蛋的嘴。 洛之音神情略羞赧,安详气的从进门开始便离得高长雪远远的,若不是他顾全礼仪,还不够高长雪打,他真想让那个暴力女人离自家公子有 多远便多远。 百湄生见着场面不尴不尬,出声缓解道,“难得米米做了一大桌的美食佳肴,都站着做什么,还不快些落座。” 叶也用手一拍,将自己惊呆了的下巴按了回去,“老子的馋虫早就冒出来了。” “随意坐,都是熟人了,不必拘礼。” 商以沫招呼着大家刚落座,米米便端着最后一道菜上了桌,香气四溢,色彩俱佳,众人手中筷忍不住的开始动了起来。 “安详,坐下一起吃呀。” 商以沫见着安详站在洛之音身后,对着高长雪干瞪眼,看着有趣,竟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百湄生亦看着有趣,忍不住的想逗逗安详。 “小安详,你看上人家姑娘了?就算心仪了,也不能这样瞪着呀。” 安详表情一呆,抬首望着众人,眼神儿一下没收敛回来,愣是成了斗鸡眼。 百湄生身子一僵,手中云扇艰难的摇摇,笑的掩在了扇后,肩膀使劲的抖。 饭饭嘴角一抖,不忍直视,米米双手将头一捂,后背不停颤抖,白暖风手中筷子一落,低头捡了半天筷子也不见他起身,叶也笑的合不拢嘴 ,声音宏亮动作巨大,高长雪直接歪倒在洛之音的身旁,将脸埋进他的颈窝,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洛之音唇角淡淡勾起,眼中亦是满满笑意,“安详,和大家一起吃。” 脸色由白转红,再转红,再再转红,红的仿若桌上那又大又肥的大闸蟹的大红壳,这肯定是他这辈子出过最糗的糗。 商以沫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就是小安详表情有些可爱。” 百湄生淡定补刀,“斗鸡眼而已,不要在意。” 洛之音微微侧身,淡淡撇开一点身边人的依偎,高长雪一气,又出一剑,“呆表情配上斗鸡眼,犹如白酒加花生米,有吃有滋味儿。” 安详低头,欲哭无泪,这都是些什么人呐,眼神抛向自家公子求救。就算全天下只剩她高长雪一个女人,他也不会看上这个目中无人的丑八 怪! 洛之音指了指旁边留起来的空位,“好好吃饭,他们那,是看你一个人站着寂寞,逗你一起用膳呢。” 叶也立马接言,“是啊是啊。”他好想快些吃到美食,肚子都开始叫嚷着饥肠辘辘,饥肠辘辘了。 吃饱喝足,已是子时,收拾了碗筷,无一人提前离席,纷纷改坐在了外面的小院里,皆是无眠。 他们之中的联系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最简单的,也只有多年来一直相随的饭饭与商以沫了。 饭饭静望着天边明月,心中感叹万分。 叶也对商以沫的情愫,白暖风对米米的情愫,高长雪对洛之音的情愫,要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要么流水有意,落花无情,这种*债务一 旦染上,便很难全身而退。 “主子。”米米先开了口。 商以沫沉默,目光严肃而正色的凝望住了她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微光。 “米米决定留在主子身边。” 白暖风身子一震,眼神失落难掩,商以沫等人个个不凡,多带他一个凡人确实麻烦了些,而且自家妹子又做错了事,就算他想要留下与米米 在一起,也没那个脸面。 商以沫转头看向了白暖风,看着他眼中的失落与哀痛,不忍心出言道,“若是你愿意……” 商以沫话未完,白暖风便接了言,嘴角噙着苦笑,“我回王城。”转眼看向米米,又匆匆收回目光,“有些决定一旦确认了,有些人便注定 被放弃了,我又何苦纠缠着呢?” 米米睨了一眼白暖风,收回了目光。 高长雪听出了白暖风的话中有话,不免的感同身受,自己爱的人已经做出了决定,即便缠着亦无果,可是,不缠又怎么能让自己死心? 她不言亦不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与选择,她无权劝慰,更无资格插言,小手拳头握起,就算缠到天老地荒,她也要缠着洛之音。 叶也将腰间的酒囊拿出,一口接一口的喝着,苦涩而呛辣的酒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无极深渊老子要陪你去,谁也别阻止。” ---------------- 近些日子以来,饭饭显得异常沉默,没由来的便一阵发呆,状态好似又回到了身体内只有紫魄灵线时一样。 嗜睡的毛病又开始犯了。 *上躺着亦不是那眉目清秀的少年,而是那只她亲手捏造出的不明生物。 依旧是肥肥白白的身体,猫样的耳朵,兔子似得尾巴,美丽的红色纹路,还有那盘口般的大小。 “饭饭,饭饭?” 商以沫摇了摇那肥硕的身子,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明的担忧。 “饭饭,今天我便去无极深渊,为你寻回那三魂锦帛。只是,你现在这般样子,我实在不放心你跟着,所以,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小手摸了摸饭饭的毛发,定了定心,打开门便走了出去。 高长雪与洛之音已到了大门口,皆是凝着神情,叶也背靠在墙上,嘴角抿的紧紧。 “你们也要随着我一起去?”商以沫看了看众人,眉头紧锁。 “之音不去,我与你一起去。”高长雪笑如银铃,“不过是大战蛟龙,不必人人都摆着一副非死不可的表情。” “蛟龙生性凶残,只怕不好对付,你们若是去,我可不能保证大家都能毫发无伤的回来。” 百湄生媚眼如丝,眼神直勾勾瞧着商以沫,“小主,你省省力气,劝谁都好,除了我。” “老子若是不去,只怕更会后悔!”叶也转身看向商以沫,“十多年前,你救我一命,十多年后,就算把这条命还给你,老子也无怨无悔。 ” “你可想过,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黍城怎么办?雪深孤星他们怎么办?” “黍城有他们就够了,我一个草野莽夫,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孤星可算的上是半个仙人了,世间还有什么能难住他的。” 商以沫自知再劝下去亦是无法,嘴角微微漾出一个笑意,“叶也,不值得的。” 叶也爽朗一笑,“值不值得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老子愿意这样选择。” 高长雪拍拍商以沫肩膀,“人各有信仰,每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你觉得不值得的,在他人眼里,却是无法割舍与舍弃的。” “长雪,你不用去了,留下来陪陪城主大人可比犯险要好。” 商以沫心中叹息,这姑娘的心思她多少看的出来,城主大人无心,她正追求着呢,如今又要与她涉险而去,实在不明智。 “爱情固然重要,但弃朋友于不顾,可不是我高长雪所为。” “朋友?” 高长雪点头,随即鼓起脸怒道,“不会吧,商以沫,你不会因为你是妖我是人,就不当我是朋友了吧。” 商以沫摇摇头,“我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除妖师会先把我当朋友。” 高长雪摆正了脸,语重心长道,“什么呀!你以为每个除妖师都不分青红皂白见妖就收的啊,我高长雪从来都不觉得妖都是穷凶极恶的。” “主子,你真的今天就要走?” 米米神情有些恍惚,步伐有些不稳的从里边慢步走出,手中拿着一张纸,颤巍巍的,犹豫豫的。 “米米就留在这里,替主子照顾好饭饭。” 米米点头,“主子此次离开,需要多久?” 商以沫余光一扫,米米手中那纸上只写了四个字,“后会有期”,看笔迹,像是白暖风的。 “多久不定,或许三日,或许七日,也或许一年半载的。” 米米咬了咬唇,神情不停变幻,商以沫走过去,握了握米米的手,“他连夜走了,是吗?” “他走不走,与我何干?”米米头一撇,看着坚硬的土地。 “既然米米不后悔,那就不要伤心,若是难过,就把他找回来。” “米米不后悔。”声音拔高,带着压抑的情感,她只是觉得胸口重的好似压了块石头,一抹脸上的泪水,伤心道,“我只是怕主子又一去不 回。” 想起这三年来的折磨,商以沫满心苦涩,等她的人为她忧心,而她却什么也弥补不了。 “不会的,主子这次,一定会尽早回来的。” 米米抬头,泪眼婆娑之中看到了洛之音的身影,脑中闪过一丝光亮,眉头一皱,朝着洛之音跑去。 “你不是占星术士吗?你能为主子此番行动测测吉凶吗?” 洛之音眉目依旧美的如一副山水画,恬淡,静谧,优雅,随和,他对着米米微微淡笑,继而将目光投向了商以沫。 “若是测出是凶煞,你还会不会去无极深渊?” 洛之音的一句话,激起了商以沫内心深处的涟漪,执念是一张无形的网,危险而*,她要去做她认为是对的事情,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 无论怎么样的理由,都不能使她停下脚步。 越是纯粹的目的,让人越是勇猛向前,她只是想让饭饭能更好的生活,不必被身体的不适所限制自由,没有过去的人,怎么拥有最好的未来 ?! “不会。” 商以沫的回答意料之中,洛之音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米米。 “这就是你主子的选择。” 米米闭上眼,略微调整了情绪,她嘟了嘟嘴,“记得早些回来,米米会在白城乖乖等着,也会照顾好饭饭的。” 清风悄然刮过,拂过众人的脸颊,吹起了耳畔的发丝,落了枝的叶随风飘荡,风不停,叶不休…… ----------------- 房屋内一灯如豆,洛之音坐在窗口,神色淡淡,他缓缓闭眼,片刻后睁眼,眼中闪耀起了五彩缤纷,灿烂夺目的光亮。 他好似穿梭在历史的洪流中,好似遨游在银河星辰的洗礼下,眼眸深邃,广袤无垠,宛似宇宙万物都存于他心,天象地支皆在他手。 “你看见了什么?” 黑暗中走出一抹身影,朦朦胧胧,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什么也没有看见。”洛之音毫无顾忌,声音温和如玉。 “是么?” 洛之音咳了两声,叹息道,“天命不可改,就算是神,也无法扭转已经在生命齿轮上刻下的命数。若是强行改之,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 “很多事情,想通了,未必就能得到最好的答案。” “你要如何去做?”   ☆、第133章 “我不想看到她这世命运依旧坎坷。”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她终归触犯了天命,花永生永世去偿还,这是她的劫数。” 黑暗中的身影微晃,隐隐听到一声绵长的叹息,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息了,静寂的夜,月亮依旧那么皎洁。 洛之音脸色苍白如纸,眉头一皱,猛地咳嗽,嗓子眼干涩非常,止不住的咳嗽,手一捂,再摊开,竟是满手的血丝。虚虚幻幻,幻幻虚虚, 如果这个世界的一切只是神明重生的媒介,那么这个世界,究竟是真还是假?红尘的墙,禁锢的门扉,不透风的窒息感,山脚下,桃花开的 心凉,红豆温柔了沧桑,相思成灾,却无可奈何。 时过境迁,站在白府的大门口,白暖风已不是当初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了。 还未敲门,里边便传来了管家的声音,还是那种宏亮,略带无情的音色。 “少爷,您总算回来了。老爷,很生气。” 管家寥寥数语,便暗示了接下来的责罚会有多重,白暖风嘴角略微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还请胡叔带路。” 离家三年有余,爹爹没有不让他进家门,已是大发慈悲,仁至义尽,他这逆子如今进了这扇白府的大门,从此以后,怕是再无自由了吧。 门口涌出的小厮恭敬而不紊的进门,外面的世界,人流纷扰,喧嚣自由,一门之隔,两个世界,从此他白暖风只是白府的六少爷。 宰相府邸,无尽的走廊深处,一切未知正悄然等待着,如同蛰伏在暗处捕食的野兽,稍有动静,眼前的便是血盆大口。 白暖风心生无奈的叹息,只要有权利的地方,就会有永不停歇的纷争。 众人坐在百湄生手中云扇化成的小舟,各怀心思的飞在厚厚的云层之上,底下的景物由房屋建筑、人流攒动的闹市变作了人迹罕至的山林, 就连白色的云雾都染上了黑色的气息。 “前边就是进入无极深渊的入口。”百湄生指着不远处几股气流形成的漩涡,凝声道,“接下来会有电闪雷鸣,甚至会有强烈的狂风,大家 要注意!” 商以沫抬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漩涡夹杂着一道道闪亮而森冷的雷电,仿佛天和地都被那粗实的闪电连在了一起。 耳边是响彻四方的轰隆声,撞击声,激流声,乃至万物悲戚的声音。 “如果从这里摔下去,便是死无全尸。”百湄生冷冷的声音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众人的心。 “冲过去吧。”商以沫双手捏诀,周身紫光慢慢溢出,云扇上一股气流夹杂着柔柔的光,包围着众人。 脸上风刮过的撕裂感瞬间减缓了不少,百湄生骨指绕了个圈儿,墨红色光辉与紫光相互纠纠缠缠,相偎相依的淡淡化了开。 高长雪漆黑的眼睛染着淡淡的笑意,感叹道,“我第一次看,这么美的结界。” 叶也身边放着他的斧头,潇洒的躺着,“可惜,咱们是人,这种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 高长雪理了理衣装,盘腿坐了下去,“咱们不擅长防护工作,那攻击在行不就成了?” 忽然云扇一阵颤动,强烈的飓风带着他们在云中翻了几翻,商以沫与百湄生对视一眼,咬了牙,咒术出,光亮乍现,云扇随着气流的转向, 顺着那股不可逆转的方向,和着雷电,卷入了风眼之中…… -------------------- 饭饭顺着河道,一路直窜黍城,面目淡漠,眼神深邃,脚步惊鸿般点过水面,墨水般的黑衣竟被他穿出了谪仙的味道。 果然不出他所料,黍城的地脉灵力正在衰竭,心微微一惊,朝着后山的地脉深渊飞掠而去。 草木郁葱,荆棘遍地,入眼一片绿色,不远处有一石洞,饭饭沉吟了一会儿,只身走了进去。 连接地脉的是地底深处一块凹进去的异石,乳白色的坠泪形,它的存在便是提升着这块土地的灵气,平衡着这块地脉与别处地脉的平衡。 “我再说一遍,交出女娲石。” 说话的音色极冷,宛若霜雪飞花,带着若隐若现的杀意,饭饭默然,这道声音异常熟悉,仿佛在哪个地方真切的听过。 脑海中翻捣着,突想起孤岛荒海中那一幕幕令人悲愤的记忆,这声音俨然是曜城城主——枫姨! 饭饭几欲转身就走,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让它迈不动步伐,若是它此刻走了,那么它来的这一趟,便毫无意义了。 可是,那个枫姨,确实是它最难面对的人,从她暗算它,将它关进女娲石那刻起,它便发现她对它的执念深到一种令它都匪夷所思的地步。 月下孤星身负重伤,半躺在地上用手撑着身子,无意间侧目,瞥见了转角处一角的黑衣,心里咯噔一声响,难道是饭饭? 雪深小身影被枫姨强压在地脉的连接处,低着头,两只小手颤抖着,“枫姨,你不可以这样!” 枫姨嘴角勾起一个冷然的弧度,嗤笑道,“为什么不可以?你们可以将女娲石带出来安置在这里守护地脉,我为什么不可以带走它用于更好 的地方?” 倘若不是她不能与女娲石直接产生共鸣,无法在雪深封印之后使用,她也不必大费周章在这里浪费时间。 “用于更好的地方?拿来守护神魔之井?” 月下孤星显然不相信枫姨所说的话,守护神魔之井的不是神器而是神兽。 “如若你们主动告诉我饭饭如今的归处,我便不为难你们了。” 许是伤势实在过重,月下孤星眉头一皱,一口鲜血便夺口而出,“你为了一个饭饭,想要抛却自己身上的责任?” 九尾灵狐乃是上古遗族,修炼不易,千年难求,能够经历天劫并且能够生出九尾的灵狐更是寥寥数及。 据他所知,当年帝俊大神偶遇这只灵狐,念它天资聪颖,才点化它助她得道,成了九尾神狐,守护着那天界与魔界至关重要的一道门——神 魔之井。 入了神籍便立了毒誓,永生永世守护神魔之井,如若违此誓言——不得好死。 枫姨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冷哼一声,“找个伴一起守着,并不违反我的誓言。” “饭饭并不愿留你身边。”雪深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枫姨,“枫姨不再是枫姨了,我以为,枫姨会一直都是我的枫姨。” 雪深的话有些没有逻辑,甚至没有条理,但枫姨却听懂了他的话。是了,守护了星蕴国五百年,看着那个国家荣辱衰变,有的时候,连她自 己都快忘记了自己除了报恩,还是一只身负重任的神兽。 饭饭唇角抿的紧紧,脸部的线条也绷得紧紧,它有些同情枫姨,高处不胜寒,身份越大,注定了责任越大。 就像他已知自己的身份一样。审判神。宇宙衍生,万物开辟,光与暗共存,他需凭着自己的这一腔力,搭起世界的天秤,修复着这个不平衡 的世界。饭饭心思转了几个来回,或许洛之音说的对,已定的确实命数改变不了,可如今的这个世界,空间紊乱,时间交错,光与暗不再平 衡共存,世界的天秤倾塌…… 面色一滞,心中微微叹息,若想要知道答案,必须恢复他过往所有的记忆,到时,一切答案便拨开云雾见天明了。 饭饭脚步微动,立马便出了动静。 枫姨耳敏目明,立刻便心生警惕,手一挥,一把雪亮的长剑镶入了石壁,饭饭身子贴着石壁转了几转,险险躲过。 黑影一闪,冲到了月下孤星面前,随手点了他几处穴道,微微沉声,“无碍?” 月下孤星点点头,“死不了。” 雪深见着是饭饭,心焦气躁的回到月下孤星身边,哭诉道,“饭饭,你来了就好了,枫姨疯了。” 月下孤星瞥了一眼雪深,对着饭饭微微叹息,“你就算不出来,我们也不会死。” 它这样一出现,枫姨还能放过它? 心中愧疚油然而生,若不是他当初一手促成这样的局面,如今也不会虐人虐己了。带着饭饭去找枫姨的决定,果然是错了,并且错的离谱。 本想让枫姨帮了饭饭,增加她的福德,助她逃脱下一场天劫,却未料到,最后发展成了这样。 “她的执念是我。” 饭饭冷静的看着枫姨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麻烦到了眼前,反而不用思考是否逃避了。 “饭饭,算我求你,与我守护神魔之井吧。”枫姨冷然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一身白纱衬的她仙气萦绕。 “世上万物,化灵成人,都有天劫须渡。你可知,自己还有何劫未渡?” 雪深在旁听的迷迷糊糊,不甚明白,“枫姨的天劫五百年前就渡过了。” 饭饭摇了摇头,声音缓了缓,“修道修仙,每过一百年便有一次天劫,神体魔体,每过五百年便有一次天劫。” 雪深眨眨眼,“若是把命数中所有的劫渡完了呢?” “生命与劫难相辅相成,只要活着,便有劫难,何来渡完之说?” “所谓神,不是拥有时间与永恒吗?” “何为永恒?”饭饭眼中带上了高深莫测的笑意,“换句话来说,有谁看过永恒?” 等到沧海不再,桑田倾覆,算不算永恒了? 枫姨身体一阵颤抖,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高傲的神情竟有了一丝破裂的慌张。 “情劫。”带着自嘲与嗤笑,她冷冷一哂,“可笑。” 饭饭不以为然,劫终归是劫,要么渡过,要么*。 月下孤星默了默,若是如此,即便当初没他的插手,饭饭与枫姨也会以各种不可预知的方式遇上,然后造就这样的结果。 心没由来的一阵空,若是劫难能改,雪深便有救了。 ………… “饭饭,你当真要拒绝我?”枫姨的声音冷的仿佛染上了一层霜,眉目间戾气渐浓。 “你不怕被削了神格?”月下孤星皱眉,眼神平静,带些许悲悯。 枫姨却大笑,眼神稍显迷茫,“我只求一伴侣,何错之有?” “你曾说过,神兽消亡殆尽,魔兽却在魔界蠢蠢欲动,你不守着神魔之井却失守在外,就不怕下一次天劫?” 枫姨止住了唇畔的笑意,神色渐冷,“月下孤星,我待你不薄,于星蕴于雪深,我都已报了恩。” 饭饭神色微敛,神魔之井至关重要,天下再无多余的神兽可以完成这项任务,所以枫姨不能出事,无论是对天还是对地,没有人能去承受失 去一只上古神兽的代价,因为她已不仅仅是一只神兽,她还要背负起如此沉重的责任。 “为什么偏偏是我?”饭饭轻轻开口,声色极淡。 “通过女娲石,我感觉的出,你身有神力萦绕,与我,本是一类人。” 饭饭一愣,叹了一声,“你错了。” “无论错没错,饭饭不会与你走。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 商以沫突然出现的声音将在场众人硬生生的惊了一惊,石洞的侧墙一声巨响过后,那抹紫衣浮现在了众人眼前。她挥了挥手,划过一道紫芒 ,升起的保护罩将饭饭等人与枫姨分了开来。 “商以沫,别以为我不敢毁了你!”枫姨面沉如水,手握成拳,尖利的指甲几乎刺入肌肤。 雪深几乎同一时间感受到了枫姨翻涌的情绪,心一跳,抓紧了月下孤星的衣袖,不安道,“商姐姐能打过枫姨吗?” “不能。”捂住雪深小手,不由自主朝商以沫望去,她的脸色如雪般苍白,身躯微显颤抖,几丝白光密密的纠缠着她。 “不是在无极深渊吗?”饭饭面色冷肃,叹息道。 “我确实已到无极深渊,不过,我又出来了。”商以沫身子一震,甩开那丝白光,怒道,“若不是我赶回来,你当真心甘情愿于她走?” 无极深渊的风柱将他们卷入了风眼,因祸得福的从风眼之处,得了上古风镜一枚。 传说,月神卧躺于九重天的“望尘崖”上酣睡,随身携带的镜子落入了凡尘,便有了这风镜。而她却在拿起风镜的瞬间,看见了枫姨与饭饭 相遇的场景,这让她如何不忧,如何不恼! 饭饭眼光复杂,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 “枫姨,以沫深知自己深浅,只是有一事,以沫必须慎重告知。”许久,商以沫一字字慢慢道,“灵线魂帛本就是饭饭的东西,且每根灵线 上都留有它过去的记忆。从那些记忆看来,以沫确定饭饭确实非池中物,但也绝非神兽。饭饭的兽身乃以沫以女娲泪土所造,是收纳饭饭灵 魄暂时的容器!” 枫姨面色一怔,满目的难以置信,“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所言非虚?” 她本可以选择不信,甚至嘲讽商以沫信口雌黄,只是,饭饭身上的某些气息确实与兽类不同,在曜城之时不明显,如今明显不同了,虽绕有 神气,却清冷的令人心生敬畏。难道真的是被所谓的七魄灵线所影响? “待三魂锦帛寻来,补齐了遗缺的灵线,修复了饭饭真身,彼时,枫姨自可判定以沫是否说了假话!” 枫姨眸光一敛,“好。”她声色极淡,却异常的好说话。 这下换商以沫惊愕了。 “怎这副表情!是不是觉得我突然好说话了?” 商以沫毫不掩饰的点头。 枫姨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叹息,像是怒极,眼中却染上些许不明意味的笑意。 “我会等到饭饭真身复原。” 白光划过眼前,一块白如雪的石子轻飘飘的落在了商以沫掌心,摊开一看,上边黑字格外醒目,赫然“南素”二字。 枫姨的真名,原是南素。 石洞内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更显得一丝诡异。 月下孤星见着商以沫脸色阴沉,下意识皱起了眉,抱起雪深走了出去,女娲石短时间内,大致是无碍了,只是这两个人,怕是要好好的“秉 烛夜谈”了。 地脉处,乳白色的坠泪石莹莹泛光,女娲石镶嵌在一旁的旮旯内,柔柔的微光看起来很是舒服。 饭饭猫耳朵动了动,冷冰冰的表情配上身后突然摇起的兔尾巴,纵使商以沫怒气冲天,这会子也忍俊不禁了。 “干嘛非要在这个时候到黍城来?等我回来一起过来不好吗?” 饭饭皱眉,“等你来了,只怕女娲石已被那只狐狸取走。” “雪深与月下孤星都在这儿。” “他们不是那只狐狸的对手。” 商以沫目光犀利,“难道你会是那枫姨的对手?灵线虽即将集齐,但你自己的身体状况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星蕴古国那会,饭饭只占紫魄灵线与青魄灵线,却动作流利,法术精湛,如今即将收齐,却又倒了回去,身子愈来愈差,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黍城天象地质特别,若是没有灵物法器聚集此处灵气,这里本该是荒漠一片。当初雪深得绿魄灵线滋养地脉,使得黍城天降甘霖,不至于 干旱连年,现在得女娲石帮助,更是使得黍城四季皆宜。只是绿魄灵线我已取走,女娲石又得那狐狸觊觎,黍城若是因这意外又回到之前那 方情景,自是我的过错。” 商以沫笑了,目光却阴恻恻的厉害,“我家饭饭果真是英雄,大爱无私,就因为这个原因,让你不顾一切的来到这儿?” 该死的!若是风镜没有呈现自己心中所担忧之事的神能,她回去时,没有发现饭饭的踪迹,她还不得急死? “月下孤星与雪深想必也早就料到那枫姨总有一天会回来取走女娲石,所以才会重伤至此。” 饭饭淡淡避开商以沫愤怒的中心,有意无意的朝着另一个侧重点说明原由,商以沫会愤怒是意料之内的事儿。 “饭饭!” 商以沫绷直的表情泄了气,她又怎么不知道呢,枫姨本就能驱使女娲石,何时来盗走,本就是时间的问题,饭饭能够推算出枫姨来这儿的准 确时间,帮了的不仅仅是月下孤星与雪深,还有黍城所有的黎明百姓。 关心则乱,她对它,竟乱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它虽已没了在星蕴古国斗妖兽时强大的灵术支撑,但它谨慎而警惕的性子却不会改变。 “我……我们回去吧。” 眼前所有的东西全然模糊,天旋地转了起来,头好重,重的她真想把脑袋从脖子上拿下来。 可是,耳边的声音好吵,吵得她都不能好好的放松自己,好累,好想睡去……   ☆、第134章 梦境之玉面公子 白城的春天乍冷乍寒,夜晚鲜少有人出没。偶有打更人经过,裹着厚重的大衣,在漫长的巷子里,提着灯笼,吆喝着:“小心火烛,小心火 烛喽……” 小小的四合院高楼内,点着安神的沉香木,大*上垂着的珠罗纱帐子,因偷溜进窗的风微荡漾起来。 “咳咳……”洛之音咳的面目苍白,气息时强时弱。 “她这是被无极深渊的戾气入侵导致的气脉不顺,再加上气急攻心,怕是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饭饭的眼神疏离透着迷茫,“妖术与仙法,她该放弃一样的。” 洛之音眼里却浮现点点笑意,风马牛不相及的回了一句,“看样子,你的记忆还不稳定。” 饭饭微愣,“最近思绪混乱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洛之音捂嘴又咳了几声,“这说明你的记忆即将要全找回来了。” 饭饭忽的起身,将已用完的沉香屑取出,换上新的,眉目间全是清冷。 “我怕恢复真身后,忘记这些年的一切。” “我想,这应该不会。”洛之音叹息一声,“只怕你恢复记忆后,以沫该如何。” 饭饭嘴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看样子,你看到了所有。” “我其实什么都不想看到。”他惨笑,“可是,越是不想看到的,越是看的清晰。” 洛之音抬眼望去,饭饭站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挺直的背影高挑却疏离,那隐隐透出的寂寞,令人心生怜惜。 “我想,应该不至于是最糟糕的。”饭饭的嗓音清醇明晰。 洛之音一怔,他已经进了里屋,放下了纱帘。 翌日,天色微亮时分,商以沫睁开了眼。 空气中有着宁神的幽香,不淡不浓,本想撑手起身,却突然浑身一僵。 *的另一侧,饭饭睡的香甜,软软的猫耳朵偶有摆动,只是那眉间狠狠的皱着,看的她没由来一阵心疼。 它梦见什么了? 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窗外微风静静飘进,她呆了呆,随即又躺了回去,不如再睡会儿吧,等它醒了,她再起来。 只是这一躺,竟然睡的死了,以至于到了日晒三杆才转醒过来,转头一看,饭饭已经不在了。心里突泛起莫名的失落感,随意的整理了衣着 ,便下了楼。 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过什么东西,肚子也有些饿了,走到转弯处,想了想,换了一个方向,朝厨房走去。 厨房总是飘着食物的香味,只是今日空气中还飘了一股别的什么香气,推开门,愣是怔在了原地。 饭饭清贵而冷然的身影穿梭在“锅碗瓢盆”之中,感觉矛盾又古怪,它两只手快速翻飞,灵巧的就像两只起舞的蝴蝶,看的商以沫眼花缭乱 。 天啦,十指向来不沾阳春水的饭饭竟然下了厨! “你醒了?”饭饭转头,嘴角漾着笑意,眸子深沉,仿佛要将人的魂魄吸走似得。 “嗯。”她淡淡的应了,有什么东西要从心里溢出来。 “米米出去了,我看你起来肚子必然饿着。” 听着饭饭不动声色的解释,她只是笑着,米米不在,它也没必要亲自动手,出门买一份餐点,可比亲自动手做容易多了。 白雾飘出,饭饭拿起大勺,舀了一碗什么汤,端了过来。 商以沫表情瞬间一呆,抬眼却见饭饭期待的神色,咽了咽口水,问道,“这是什么汤?” “十全大补汤。” “……哪十全?”看着碗面上浮着的花生米,还有奇怪颜色的汤水,她有些肝疼。 饭饭皱起眉头想了想,然后认真道,“胡萝卜,白萝卜,山药,玉米,菠菜,鸡蛋,羊肉,紫薯……” “……等等,能告诉我为什么加这些?” “这是十全大补汤。我打听过了,这些蔬菜的营养是极好的。” 商以沫欲哭无泪,营养大好的东西加在一起,煮出来的东西不一定是大补汤,很有可能是大毒汤! 饭饭语气隐透委屈,“不过,这十大营养极好的东西确实难找,我搜遍了厨房,加上这花生,才凑够的。” 商以沫手一僵,“米米出去是置办食材了吗?” “嗯。” 商以沫微微放心下来,那晚饭就没问题了。 “再不喝,就要凉了。” 她眼皮直跳,一手摸着瓷碗的边沿,一手用勺子淡定的舀汤,时不时吹上几口气,“这颜色……不错。” 饭饭精致的面容荡起柔和的笑意,“今日隔壁的大娘过来时,教了我不少。” 商以沫一怔,饭饭向来不食五谷,更别说识蔬菜瓜果了,它方才能流畅的说出菠菜、山药,紫薯……这简直令人惊讶! 想必今早是对那大娘“不耻下问”了,看着它仿佛缀满了星子般的眼睛,实在不忍对它说,这汤简直不忍下口。 手微动,便喝了下去。 ………… 云州有家*名唤“桃花苑”,很是出名。只因着那里的姑娘与别处不同,她们琴棋书画样样俱全,乖巧脾性,玲珑心。 培养着这里边姑娘的云大娘,是出了名的狠辣,但性子虽狠辣,却挡不住她那种女人的美。 商以沫坐在铜镜前,用象牙梳理着发丝,脑子有些懵,她是谁,她怎么在这里,她为什么在这里,这些问题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 “云沫,你再不过去,云大娘就要发火了。” 她起身,皱眉道,“你叫我什么?” 雯霜一脸惊讶,“云沫啊。”她摸了摸云沫的额头,惊呼道,“你不会病傻了吧,你是云大娘的干女儿,云沫啊。” “噢,我是云大娘的干女儿云沫。”她歪着头,一脸茫然。 雯霜拿过云沫手中的象牙梳,将她拉到铜镜前,然后替她梳起了头发,边梳边叹气,“你也别恨云大娘,她一个人操持桃花苑也不容易。” “嗯,不容易。” “听说这次你要伺候的是江湖人。”雯霜语带同情,却柔声安慰道,“江湖上的人也不一定长得穷凶极恶,肥头大耳,满是络腮胡。” “江湖人。”她漠然重复。 轻轻挽起云沫的发丝,雯霜感叹道,“你的头发又柔又顺,比那上等的丝绸还要好。” 云沫微微转眼,依旧迷茫,“我真的是云沫?” 雯霜摸了摸她的脸,“云沫,就算你真的发烧失了记忆,也不能躲过要伺候人的命运,因为,我们都是桃花苑的人。”说着,起身,又叹了 一声,走了出去。 站在桃花苑舞台的正中央时,她依旧仿若如隔梦境,虚虚幻幻的令她不舒服至极,总觉得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她不该在这个地方,也不该是云沫。 可脑子里除了云沫活了这十六年来的记忆,什么也没有了,一丝蛛丝马迹都难寻,但心中那丝丝的违和感是怎么一回事? 台下的人热闹非凡,觥斛交错,她随手一挥,舞步随着手臂的晃动,自然而然的舞了起来。 精致的妆容配上得当的笑容,她美的不可方物,那衣裙上染有上好的熏香,她一动一抖之间,满堂幽香四溢。 “这可是桃花苑的云沫姑娘?”台下有人丢出了问题。 站在一旁的云大娘急忙接口,“正是妾身女儿,云沫。” “呦嗬,今晚卖的云沫姑娘的*?” “是的。”云大娘嘴角带笑,浓妆艳抹也毁不了她与身俱来的美艳气质。 “哈哈,咱们这些粗人,今晚可要争的头破血流了。” 云大娘娇手掩面轻笑,“别看她此刻乖乖巧巧,脾气可别扭的很。” “这不碍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云沫听着底下熙熙攘攘的污言秽语,心里很是不舒服,只是脸部似乎笑的定了形,无论如何都做不出一个鄙夷的神态来。 晃晃然间,一曲舞毕,台下已经开始竞价。 “我出五十两。” “六十两。” “一百……” “三百……” 越来越大的数字入耳,云沫只觉得头晕脑胀,恨不得晕死在这台上。 突然间,一抹墨色出现在人群中,紧接着,聒噪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花针落地似乎都能清晰入耳。 接着便听云大娘赔笑道,“不知玉面公子驾到,有何要事?” “来这种地方,能有何要事?”他淡淡反问。 云大娘冷汗泠泠,“妾身失言了。” 云沫脑中将玉面公子的信息翻腾了出来,思来想后,只得出一个结论,玉面公子是江湖中人。 听说他是黑山的妖物,抬手之间杀人于无形,又因他长相清俊,待人谦和,故而被人称作玉面公子。 只是他进来看了几眼便走了,云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淡淡的目光环过整个场面时,在她身上停留了那么一瞬。 随着玉面公子的离去,桃花苑很快又热闹了起来,仿佛刚刚只是日常中的一个插曲,并不妨碍他们的*作乐。 “云沫,今晚好生陪着这位孙老爷。” 云大娘将已下了台的云沫拉到了所谓的孙老爷的跟前,笑的眼眸都弯成了月牙儿。 云沫抬首,微微侧目。 噢,一个多么像猴子的老爷爷啊,尖嘴猴腮的。 眼睛再往上望去,云沫微微怔仲,这大爷莫不是王八转世? 好一个锃亮锃亮的鬼头啊! “是的,云妈妈。”她微微福身应和,做足了礼数。 临走之时又瞄了一眼那鬼头,乐的那孙大爷眼睛都开了花。 “瞧瞧,你家姑娘对我抛了媚眼,定是爱上本大爷了。” 云大娘一手摇着扇子,一边笑道,“孙大爷您财大,福大,谁能伺候您,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云沫撑着脑袋想,难道自己就真的从了那个鬼头大爷? 显然,这对她而言,简直太荒诞了。 看着*上整齐放好的华裳,呆了呆,将衣服拿起,裁剪极好的纱裙落入了她的眼睛。 浅紫色的纱,风格简单,裙尾处勾勒着柳絮般的金边,整体高贵透着神秘,是她喜欢的款式。 想了想,还是换上了这套华裳。 紫色调穿在她身上,使得她本就白希的肌肤更显得白净细嫩,略施粉黛的小脸虽绝色,却美不过那双琉璃珠似得眼瞳。 水灵灵的眼珠子微转,便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云沫跳窗啦!”雯霜惊呼,慌慌张张的朝外大喊。 本想过来给她打理衣装,谁知,一推门入眼的却是她毫不犹豫的朝三层楼的阁楼往下跳的场景! 漆黑的天幕上炸开如花般的烟火,此时,却无人观看,只因那桃花苑最美的云沫姑娘此刻娉娉立于某座阁楼的楼顶,紫衣迎着风扬起,单薄 的身子仿佛眨眼间便能被风吹走,苍白清瘦的面孔如传说中的那般,美艳似尤物。 “云姑娘,别跳啊。” “这么个大美人怎么突然要跳江?” “听说*被那孙大爷给包了,想不开寻死吧。” 底下人流,嘲讽哂笑的有之,劝慰安抚的有之,看热闹的有之,摇头遗憾的有之,不过,这些她都不看在眼里。 回头,爬上栏杆,就能回到自己的闺房,往前,便是波光粼粼的江面,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黑瞳收敛了迷茫,唇角勾起了笑意。 今年春天,江岸边的柳絮真美! 玉足踮起,纵身一跃,伴随着围观人的尖叫,跳了下去。 华丽的紫纱裙被风拂起,仿若在空中开出了一朵娇艳的紫花,而那朵倾世的花蕊随着花瓣的凋零,淹没进了夜晚幽黑的江水之中。 “天啦,你们没一个人把她拉住吗?养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做什么!”云大娘赶到时,只见江面泛起的涟漪,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时的众人才惊觉,他们欣赏了云沫最后的美,却忘了将其保留下来,任她自生自灭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都给我去找,就算翻了这条江,也要把那贱丫头给我揪出来!” “是!”云大娘面容狰狞可怖,众人得了命令,立马一哄而散。 云沫觉得,她跳江绝对不会死,结果,她真的没有死。 落入水的刹那,她被人很迅速的救了,隐约的记得那只手臂很有劲,还有,即便在水里,也能感受到那抹深邃打量的目光。 她把烘干了的衣裙从竹架上拿下,慢条斯理的穿戴起来,将干了的头发随意理了理,便从这间奇怪的木屋内走了出去。 今晚的月亮很圆,也很亮,亮的她能从郁郁葱葱的叶子中,看清那人的一举一动。 他此刻正逗弄着林中的夜莺,手臂举起,掌心似乎放着什么吃食,引得夜莺纷纷落到他身上。他的侧脸迎着月光,在逆光之中,竟透出几分 难以言喻的神圣。 “你为什么要救我?” 云沫一开口,惊动了那几只夜啼的夜莺,原本唯美的画面,硬生生被她破坏了美感。 “因为你知道,我会救你。” 她神情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对方竟会如此回答。 “玉面公子也没传言中的那般冷心冷血。”她不过在楼顶朝他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他竟真的救了她一命。 “是么?”他唇角略勾,眼中似笑非笑。 “如果你当真杀戮成瘾,断不能与这些鸟儿如此耐心相处。” “且不说我。”他微微一笑,“我哪日消失了,江湖上的人势必幸灾乐祸,也断不会去寻我的尸首何处,但你不同。” 云沫水眸低垂,被他这一席话,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此刻,云大娘一定派了不少人在江面捕捞她的尸体。 “公子竟然救了我,还请公子多收留我几日。” “我救了你,与你而言已是大恩。如今又收留你,可有什么好处?” 云沫一愣,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鄙夷,莫不是天下男人都是一副德行,无论是谁都逃不过*交易? 玉面公子像是能猜中她心中所想,平淡的声音透出几分笑意来,“你可会下厨?或者打杂?” “……都会。”云沫脸一红,为自己想岔了感到羞愧。 “如此便好说了。”他指了指身后的木屋,“从今天,不,从此时此刻起,这里的一切都由你打理。包括我的一日三餐。若是令我不满意, 你随时都可能卷铺盖走人。” 云沫顿时有些风中凌乱,她可从未干过打扫这类的粗活,更别说下厨。 心生寒意,这下,麻烦可大了…… 第二日一早,云沫便早早的起了*,按照她以往的睡眠时间,此时,她断不可能已经站在厨房门口的。 眼睛望向灶台,顿时犯了愁,怎么生火来着? 算了,还是先洗菜吧。 拿起一篮子青菜往外走,却见某人一身墨衣,悠哉悠哉的喂鸟儿吃食。 “那……那个……”云沫本想问问怎么生火 ,却见那人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将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木屋容易着火,生火时记得小心,别把自己烧死在里边了。”他淡淡提醒。 云沫头一次,很想杀人。 等她洗完菜再进厨房时,灶台上多了一只活鸡,只听那玉面公子悠闲的话从窗外飘进来。 “我对吃的从不挑剔,也不奢侈,就来份爆炒鸡丁吧,顺便再炒几盘小菜,记得色香味俱全。” 云沫双手颤抖,眉角直抽,色香味俱全? 这也叫从不挑剔,也不奢侈? 见鬼的不挑剔! 咯咯咯…… 云沫全身一僵,机械般的回头凝视那只鸡的眼睛。 ……活鸡? 怎么处理? ……杀……杀鸡? 谁知她手刚伸过去,那只鸡便挣脱了鸡绳,扭头便往屋外跑。 “哎呀,别跑啊,我保证不拔你的鸡毛!” 可惜,活鸡听不懂人话! 云沫跑了出去,眼睛四处打转,这才刚一回头,怎么就没鸡的影子了? 小心翼翼的围着木屋转了一圈,眼睛忽然一花,只见鸡毛乱飞,再一眨眼,又没鸡的影子了。 云沫被吓得小心肝噗通噗通的直跳,好不容易静下心来,顿时怒了,她没欺负鸡,鸡就来欺负她,孰可忍孰不可忍! “哼,鸡崽子,等本姑娘抓到你,看不一刀砍死你!” 云沫提着裙尾,蹑手蹑脚的注意着周身窸窣的动向,然后便听到那玉面公子说话的声音。 “你怎么逃出来了。” 咯咯咯…… “噢,看你的毛还在,她估计还没把自己烧死在木屋里!” 咯咯咯…… 云沫憋了一口气,贝齿咬的咯咯发响,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这话当真符合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她如果真被烧死在那厨房里,一定化为厉鬼,掐死他这个所谓的玉面公子!然后再往他身上刺上个九百九十九个窟窿,劈头盖脸的吐他一身 血! “这只鸡既是你的*物,你还把它送厨房爆炒鸡丁?”她忍了火气,皮笑肉不笑道。 “你看见我把它放上灶台了?”他微微转头,弯起的眼睛亮闪闪的,晨曦的光辉打在他身后,柔和的连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都显得慈悲了起来 。 “那它怎么在灶台上?” “噢,许是它觉得你漂亮,想和你玩游戏,自己飞上去了。” 云沫顿时泄了气,连抽搐的力气也没有了,让她现在下厨,还不如直接炖了她省事。 “那你还跟我说爆炒鸡丁?” “我那是吓唬它,让它别太欺负你了,谁知,它这回情乱意迷的狠了。” 咯咯咯! 眼前飘下几片鸡毛,云沫猛然一抬头,瞧着那鸡趾高气昂,傲慢无比的样子,死命的瞪鸡眼,然后怒道,“你玩我呢!” 鸡就是鸡,再美还是鸡! 玉面公子难得的面色一怔,突然猛然失笑,“你在跟鸡说话?” 云沫抬头,哼了一声,“鸡和你有区别么?” 他似乎又愣了一下,接着笑开,“我的名字不叫鸡。吾名兰相濡,你该学会如何准确的叫对别人的名字。” 云沫翻白眼,和这家伙交谈,简直需要跨越种族的极限,这思维跳跃的……根本就是妖孽! 不过,心中却又微微迷茫了起来,这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可是……在哪里呢? “算了算了,指望你做早餐,怕是连午餐都吃不上了。”他起身,往厨房走去,不一会儿,便端出三份餐点来。 一份放到了地上,地上的肉鸡突然兴致勃BO起来,鸡嘴啄着米粒,似乎吃的很是欢乐。 云沫刚降下的火气,噌的一下,又升了起来。 他明明就有准备餐点,还让她下厨! ———— 今日的天气极好,几缕清风拂面,阳光也不刺眼。 石桌上,两碗小米粥,一碟花生米,一碟野菜叶,还有双份荷包蛋。 兰相濡优雅的吃着,时不时低头看一眼那鸡,满脸的惬意。 云沫一肚子火气,本想绝食抗议,忍着忍着,便忍不住坐下端起饭碗就吃。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肌肤,平常定是不常做粗话,吃的必然也是最好的,如今在这荒郊野外吃这些东西,怕是吃不惯吧。” 云沫吃了几颗花生米,确实觉得有些难以下咽,看兰相濡吃野菜叶都能吃的津津有味,她却觉得在嚼一堆烂泥。 云沫唇微抿,蹙眉回答,“吃得惯。”他说话总是不温不火,似笑非笑,小心回答,总是好的。 “我的地盘上,今天来了不少不速之客呢。”他放下已经空了的碗,转头对她笑道,“看来,你的尸首,比我想象中的要值钱啊。” “什么意思?” “今日外边发了榜文,上边写着,谁能寻到你的尸体,赏金百两呢。” 云沫一呆,接着肩膀不住的颤抖,笑的撕心裂肺,“是不是那孙大爷发的榜文?” “你真聪明。”他双眼一弯,指尖点着桌面,“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看样子,这孙大爷算是爱上你了。” 云沫眼中露出几丝讥讽,“不过看上我的皮相而已。” 兰相濡挑眉,嘴角勾勒着浅浅的笑意,清风将他的墨衣吹拂起,忽有种他要乘风欲飞的错觉。 云沫抿抿唇畔,突然有些郁闷道,“我猜,世人肯定很想看看你吃野菜叶时的样子。” 兰相濡不语,等着她把话说完。 “你想啊,大家都道玉面公子乃是黑山的妖怪变成的,满手血腥,专吃人肉,现在看你吃野菜叶,不觉得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兰相濡双手环胸,笑的愈发灿烂,“他们只会觉得,我荤的吃腻了,最近改吃素的。” 云沫一愣,顿时哑口无言! “大家快搜!” “你们去那边,你们跟我到这边。”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来了大批人马,云沫下意识一抖,想必是来抓她的人。 “怎么办,我躲哪里比较好?”她猛地站了起来,却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她今日的运势会不会太差了一点,做什么什么不顺当。 没有预知而来的疼痛,腰间却有丝丝的温暖,他竟出手抱住了她。 兰相濡语气平静,“你急什么,他们还没那个能耐找到这里来。”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 “……呃?” “这里设了一个结界,或者说是一个迷途阵。” “就像戏本里写的那种,能把普通人关在一个地方出不去的阵法?” 兰相濡微笑着敲敲她的脑门,“这么理解也可以。” 正待云沫松懈下心之时,兰相濡又道,“你想不想吓吓他们?” “……”云沫不解的看向他。 “太无聊了,咱们找点乐子?”他笑的高深莫测,云沫顿时全身戒备,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 那日被兰相濡救了的场景历历在目,只是当时是夜晚,即便他抱着她穿越了几乎整座幽林,竟也不觉得遥远,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 换句话说,他的轻功造诣,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出了木屋的范畴,抬眼望去,浓浓的一片绿油油的树海。 “他们怎么知道我没死在江里,反而到这种地方来寻我?” 兰相濡走在她的前边,时不时动手拨开郁郁葱葱的叶子,巧妙避开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泥沼,听着后边人的问话,顿时噤了声。 正当云沫以为他不会答话,他却悠悠的开了口,“是我放出的消息啊,说看见了某个身着紫色华裳的女子入了这片林子。” 云沫额头突然青筋暴起,如果她有机会能在他的饭菜里下泻药,她一定要放满整整一大包! 越到林子深处,越是阴森,还伴随着浓雾,许多树根暴露在地面上蜷缩着,上边长满了红艳的毒蘑菇,乍一眼看去,像是怪物鲜血淋淋的爪 子。硕大的树叶密密麻麻的交接在一起,几乎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兰相濡凝望着云沫此刻的装扮,心上闷笑不已,满意的直点头,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插在了她此刻凌乱的发丝上,嘴角的笑意更深。 “你从这里走出去,就可以看见他们了。” “万一我被抓住送回了桃花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她阴恻恻的笑道。 兰相濡却浑身夸张的打颤,“姑娘,我让你吓跑他们,不是让你来吓跑我。” 瞧瞧那身落水鬼似得装扮,还有那张此刻被伪装的苍白苍白的面孔,眼眶深凹发黑,嘴唇青的发紫,蓬头垢面,简直了得! “哼!”她轻哼一声,脚步轻盈的朝人流走去。 瞧着距离那群人的位置差不多了,她调了调自己的心态,然后用那种冷的掉渣的声音幽怨道,“都是你们害死的我……都是你们……” “啊,鬼啊!”原本还整齐的队伍,顿时一团乱。 云沫心中窃笑,这事儿,还真有点儿意思。 “为什么不救我,还我的身体,还我的身体……” 涂着红色丹蔻的指甲闪着光,指尖成爪,朝着一个已经腿脚发抖麻木的跑不了的侍从走去,阴风荡漾起她凌乱的发丝,那双深凹又阴黑的眼 睛瞬间暴露在了外边。 “云沫姑娘,不是我害死的你,别找我,别找我……不关我的事……不关……” “我的身体好冷啊,她被泡在寒冷彻骨的江水里,好冷啊……” 云沫话还未说完,那人便口吐白沫,吓晕了过去。 正准备往旁边的人走去,一阵凉风疾速划过她的脸颊,原本还簌簌发抖的人,一时之间全部瘫软倒地。 兰相濡站在一旁,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擦着那双白希修长的手。 “你杀了他们?” “你的眼睛有问题还是脑袋有问题?”他指了指地上的人,“只是让他们睡上一觉而已。” “我还没玩够呢!”不是让她把他们都吓跑么,现在这样,还怎么吓? “这种把戏很容易让人识破的。”他无奈摆手,“这鬼出现的时间太久,就不震撼了。” “可是……”她不死心的反驳,“你怎么能确定他们这样就相信了我这只鬼呢!”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草叫做‘幻草’么?”从袖口掏出一株草,指尖微动,草便自燃了起来,“这种草让人闻了之后,会产生意想不到 的幻觉感。” 云沫目瞪口呆,惊呼道,“所以你才把他们打晕了,让他们闻这种草?” 兰相濡掩唇而笑,“孺子可教也。” 越和这人相处,越是觉得他不像是正常人,摇了摇头,眼睛禁不住的想要闭上,这草香的味道,闻的让人真想睡觉…… “昆仑山,莲花池,好自为之。” 耳边依旧是兰相濡温和轻柔的话语,思绪却飘得愈来愈远,天地间黑漆漆一片,脑海逐渐混沌,身子冰冷僵硬的如坠冰窖。 她满心迷茫…… 她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第135章、梦境之昆仑山 衣袍随风扬起,是深海蓝般的颜色,周身萦绕点点仙气,面貌柔和,眼神抑郁。 司命坐在莲花池边,垂着脑袋看着池中金色的鲤鱼,那苦大仇深的模样,看的通灵了的鲤鱼一动不动的沉寂在池中央。 “可别吓坏了我的宝贝们。”南极仙翁摸着自己的白须,满脸的心疼。 “不就是几条鲤鱼?”司命叹息,“我才心疼呢,疼的肝肺都快坏掉了。” “出了什么大事,能把司命星君气成这样?” “还不是天外天的那三位!”司命气急,“审判神君因一朵紫金莲,犯了事,被天道责了罚。” “可是那朵上古的七叶紫金莲?” “正是。” 南极仙翁握了握手中的桃木手杖,眯眼笑道,“近些日子,我后花园的莲池中,倒也长出了一株七叶紫金莲。不过,已然半死不活。” 司命手中笔一抖,急忙道,“仙翁可带路,让我瞧上一瞧?” 南极仙翁略微一迟疑,“虽是半死不活,但那花的莲叶却是一簇簇长得分外茂盛,如今,怕是看不到那朵花了吧。” “无碍。天上神君为了一朵紫金莲愿受天罚,我好奇观看一番,出了什么事儿,自当甘愿承担。” “如此甚好。” 司命刚走了几步,身形突然一顿,然后歉意的对南极仙翁笑笑,“稍等片刻。” 手轻挥过一处空空如也的地方,抓起一团极淡的魂体,温言道,“偷听可不是好妖。”说着,塞进了司命神笔之中。 南极仙翁道,“这灵上有神气,想必是天外天某位神君的东西,落入了凡尘,化了灵吧。” 司命皱眉,“此花乃神宫外的石花,不知是哪座神殿落下来的。” 穿过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洞府,再经过几个坠着冰晶柱的石窟,总算到了南极仙翁口中生长着七叶紫金莲的莲花池。 “六月,竟然飞雪了。”司命探出手,不时,掌心便落满了霜花。 “六月雪,在这里,并不罕见。”南极仙翁手中桃木杖轻敲地面,石壁开裂,一池莲叶便首先映入眼帘之中。 莲池并不小,莲叶的数量也不多,却大的离奇,七片叶子,遮盖了这个不大却也不小的池子。 叶片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底下的莲花却相安无事,司命眯眼细细一看,紫色的花瓣,金色的莲台,那不是紫金莲是什么! 云沫觉得自己的脑子重的似被灌满了铅,身子也疼得厉害,好似被人用抹了辣椒水的鞭子打了三天三夜,身上无论哪块肉一动,便疼的直抽 搐。 她不想动,可偏偏有什么东西一直扰她清梦,不愿让她沉沉入睡,指尖触了触,好像是什么东西的根。 碧色的莲叶托着她小小的身子,不停的往水面顶,漆黑的环境突然透出一束光亮,她浑身一颤,紧接着,便下意识的往光亮处伸去。 “水面在颤动。”司命指着那池莲叶,转头对南极仙翁道,“这事儿还请不要张扬出去。” “难不成……”南极仙翁手中桃木杖微微一抖,他轻叹口气,“天道还真看得起我老人家。”竟将这麻烦的神魔共体之花之灵,投生到了此 处。 司命面露苦色,“实际上,我正是奉了天帝之命,为调查七叶紫金莲投生之事而来。” 天道愤怒,万物同悲,整整九重天,所有的钟鼎悲鸣了七天七夜,听的仙人鸟兽整日处在揪心与惊颤的环境之中,简直生不如死。 “莫不是审判神君与这花,都入了凡尘轮回之宿命了?” 神明得天道指引,逃脱了命运的轮回,但也不能避免宿命主动纠缠,能想象的出,司命此刻内心复杂而悲愤的心情,原是司命簿上显现了命 格的源头出在了这昆仑山。 司命面露悲痛欲绝,“前些日子,我还奇怪我的司命簿上怎么出现神君的大名了。”吓得他好几日没睡上好觉。 “如此说来,你还得给神君司个命,让他历劫?” “快别说了,我现在都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命格太好,天道必定不让神君回去,若是命格太惨,来日遇上神君,又恐添了尴尬。” “我估摸着神君此次被罚下凡尘,短时间内大致是回不去的。” 司命面露惊恐,“这可不行,审判神君一走,八荒律法啊什么天规啊,全落到了咱们身上,如今天帝忙的焦头烂额,恨不得被贬下凡尘历劫 的是他。” “你不过司命,律法之事,与你无关吧?” “天帝忙的焦头烂额,咱们这些文官自然得帮忙打理,且不说八荒律法四海平衡,单单一个天规,到如今都还未整理归纳好。” 南极仙翁叹息,“以前有审判神君撑着,让你们太轻松了。” 司命欲哭无泪,“这下不尝到苦头了。” 眼见着池面泛起的涟漪愈来愈大,南极仙翁道,“此事与天道天机有关,我便不多加参与。”说着,便走了出去。 司命收敛了面上的神情,手拿司命神笔微微颤抖,如何将命运的源头导向正常发展的方向,是他的责任…… 池中,那七片巨大的莲叶突然碧光一闪,司命眼一花,再睁眼时,眼前已无一片莲叶,唯有一朵紫莲弱弱开在池中央。 他心下疑虑,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七叶紫金莲怎么一回事?怎地突然没了叶子?” 云沫探出水面后,忍不住的吐了几个泡泡,然后便听一温和的男声道,“突想起你与神君之间的事儿,倒也算是相濡以沫了。” 相濡以沫——她挣脱水底禁锢后,听到的第一个成语。 咿咿呀呀…… 她刚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她小嘴儿抿起,皱起自己的小眉头,然后开始思考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生问题。 她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记住了,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做以沫,至于姓什么,等你再长大些,自己取吧。” 以沫歪着自己的小脑袋,满眼迷茫。 花朝节将近,青帝邀请了众仙前往蓬莱做客,司命略一思忖,七叶紫金莲既是花,想必青帝该清楚这花的培育之法。 只是太过直白寻问,怕是会出问题,不问,这花被天道又损的太厉害,不补救,怕是也难活三个月。 若是她活不下去,他又怎么给她定命格? 唉,天道深不可测,专丢难题害人,不对,害神又害仙! 司命抱起尚满月的以沫,出了昆仑,直奔蓬莱而去。 “司命星君此次来的真早。”白汝是桃花仙子,身着桃粉色的罗裙,面容娇小,性子活泼直率。 “含淡仙子可在?” 白汝眉间带笑,眼带促狭,揶揄道,“噢,找莲花仙子啊。” 司命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快别闹了。” 白汝挑眉,却见司命手中抱着一看似刚满月的婴孩,惊呼道,“天啦,这孩子哪里来的?” 司命面带笑容,眼瞳深邃无垠,“你们算是同族。” “花族?”白汝皱眉,“我看不出她的原形,想必是什么神花吧?” 司命只笑不答。 “要把她带给青帝大人吗?”白汝歪着脑袋想,青帝向来不收神花做徒弟的啊。 “她只是随我来参加花朝节。” 白汝点点头,“原是如此。”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瀑布,“大多姊妹们都在那里,莲花仙子约莫也在那个地方。” 司命温声道,“谢过。” 白汝眼中浮现点点笑意,“客气啦!”她上前,指尖抖了抖婴孩的小鼻子,“这娃娃倒是美人胚子,将来,怕是要祸国殃民的。” 司命一呆,唇畔带笑,道,“这样的命格倒也不错。” 看着那抹深海蓝远去的背影,白汝眨了眨眼,她方才没说什么不得了的话吧! 被司命当真了的话,仔细想想,还真令人不寒而栗。祸国殃民的美人儿,大多都是不得好死的啊! 巨大的飞瀑底下,纵横着一座花木连接而成的桥,桥上开着当季最美的花朵儿,幽香四溢,煞是好闻。 司命的存在感太强,以至于他刚踏入这方天地,周身立马便围了一群人。 “难得司命星君到这儿来呀。”说话的是芍药仙子,她手执一朵芍药的花骨朵,浅笑盈盈道。 “就是,按照往常,该是到青帝大人那儿品百花酿去了。”牡丹仙子一身艳红,娇声媚眼,尊贵非常。 “来看看美丽的百花仙子们,如今见了,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朵朵娇艳,个个迷人。” 以沫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那些红红绿绿的“东西”,眨眨眼睛,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干嘛在她眼前晃! “司命星君这话咱们爱听。”牡丹掩嘴轻笑,“不过……司命星君来了便是来了,这婴孩是?” “牡丹仙子看不出?” 牡丹闻了闻,白希的手搭在婴孩的手腕上,“约莫也是我花族之人。” “她的本体是莲花。”含淡飘着一头瀑布般的青丝,扬着飞舞的白裙,优雅的飞跃过花桥,落到了众人的眼前。 “从何看出?”牡丹抿着嫣红的唇,眉心微微蹙起。 “牡丹仙子看不出,是因为这孩子不是普通的莲花。”含淡眼中闪烁担忧,“若是凭修为,我亦是看不出她的本体,只是莲与莲之间,总归 有些感应。” 芍药道,“连牡丹姐与莲花姐都无法看清的花,该是神花?” 司命勾唇温笑,“大家都散了去吧,这孩子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她周身设了结界,难免误导了大家……”   ☆、第135章 梦境之镜花缘 蓬莱山有汪泉眼,名唤镜花缘,乃是百花之神诞生的地方,如今归莲花仙子——含淡管理。 “兰相濡……审判神因这婴孩而死?”含淡眉目淡淡,气质高华清雅,眼中闪现哀愁。 司命道,“含淡,相濡不是你所能触摸到的。” “所以我选择了仰望。”她转身,手一挥,满池睡莲开放,“他告诉我,这里的莲,是最美的。” 司命皱眉,脑中闪过零碎的画面,猛然心惊,“七叶紫金莲诞生的地方,是在这里?” 含淡垂首,“他凡尘之镜里的那个莲池,就是这片镜花缘。”手臂环抱,她蹲下身,静静道,“七叶紫金莲无法生存于普通的池水之中。” “含淡,相濡是你的情劫。过了这个劫,你也就功德圆满了。”司命柔了语气,淡淡提醒。 含淡沉默片刻,微微摇头,“虽是奉了天帝之命,我猜想你也不希望他出事吧,于公于私,他都是我们的挚友啊。”她叹息,“神,并非绝 情冷心。而且我也做不到舍了这个情劫。”就让她带着这个无法渡过的劫,永存于世吧。 说起往事,司命眼中浮现点点水光,那是一段令人伤神的回忆了。 这事还得从七百年前说起。 说起大家的相遇,这令人不得不汗颜,那是在一个风花雪月,姹紫嫣红,钟灵毓秀……其实就是在奈何桥上。 兰相濡踏着只有神明才有的神辉踏入冥府的霎那,三途河边还未开花的曼珠沙华竟开出了花。 诡异的是,叶未败,花却开了,吓得冥王连滚带爬的到奈何桥,迎接那位审判神。这是何等的福分,竟让曼珠与沙华在相念相惜永相失,轮 回转世永相错的诅咒下,见了面。 他与含淡亦是在那个时候,要渡人之四苦难,生、老、病、死、投胎转世之时,碰巧撞上了这举世罕见的一幕。 “噢,抱歉,不小心泄漏了神气,导致曼珠沙华提早开花了。”兰相濡眼角挂着明亮的笑意,随手一勾食指,彼岸眨眼便恢复成了原本的样 子。 冥王额头冷汗泠泠,“如常就好,如常就好。”要是曼珠沙华以后都这样开花,三途河还不得乱了套了! 冥王身后的黑白无常面色微显扭曲,神明的光辉太过耀眼,让他们这些在地底惯了的生物触摸,一下子难以适应。 兰相濡的声音温润且柔和,“无意冒犯。”指尖一转,对着黑白无常弹了一点柔光。 黑白无常心一惊,脸色顿时大变,差点就要跪下求命,却见那点柔光落到身上后,不适感逐渐消失,赶忙道,“谢过神君。” “现在,我可以投胎去了吗?”他浅浅一笑,顿时令阴暗的冥府也生机勃BO起来,黄泉路上,纷纷有各色眼光投来,然后又迅速离去。 天外天的神明啊,看一眼,即是福分。 含淡那时年纪尚轻,自言自语道,“神也需下凡历劫?” 司命站在一旁自来熟的接口,“想必是天外天太过清冷,找点乐子做做吧。” “那可是审判神!”含淡皱眉,“他找乐子去,谁管理六和神殿上的律法?” “人家心里肯定有计较,你瞎操什么心?” 含淡听着这有些无理的口气,扭头道,“你是哪个仙人座下的弟子下凡历劫的?” 司命一愣,“我不是什么仙人座下的弟子。” 含淡瞧着对方的装束,又见此人手中拿着一支笔,顿时了悟,“原是司命星君啊。” 司命点点头。 含淡道,“罢了,既你是司命星君,我就不找你麻烦了。” 她的目光追随着神明的神辉,“你说,神明怎么会大意泄漏了神气?”神犯错的几率堪比天外天会下雨。 司命略一思忖,眼中染上了笑意,“谁说神绝情冷心,我看,神与我们没什么不同。” 不小心泄漏神气,只为了满足曼珠与沙华最后的告别……神的那点小任性,也挺可爱的。 看着审判神端起孟婆汤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含淡突然道,“咱们跟他选同一个轮回道吧。” “和神明的命格搅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含淡侧目,“神明既然在此被咱们撞上了,显然,咱们跟神是有缘分的。” 听着含淡的歪理,司命失笑,“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神明的力量太过深不可测,孟婆汤并没有洗去兰相濡所有的记忆,他却只是拥有了凡人的身体。 糟糕的是,神明之力岂是凡人之躯能承受?这辈子,兰相濡的转世只活了十八年,他们虽入了同一轮回道,却没能遇上。 第二世,他们因一颗花种,相遇了,因果关系,便是这朵七叶紫金莲。 司命叹息,“他大爱天下,公正审判所有因果,独独一次自私,却是因为这个孩子。” “你想让青帝救活这婴孩?”含淡起身,从司命怀中接过孩子,抬起头,眼中凝聚了太多莫测的感情。 “本意……原是如此。” 含淡垂了眼眸,冷冷道,“青帝亦不知七叶紫金莲培育之法。” 司命神情一凝。 “四海八荒就这么一朵七叶紫金莲,谁种过?”含淡指尖划过婴孩的眉眼,“我与相濡花了百年时间才钻研出如何培育好它的方法。” “那……” 含淡打断司命的话,“这孩子交给我,我自有办法救活她。” 司命眼中浮现忧虑,“含淡,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不要牵连无辜的人进来。” “放心。”含淡捏捏婴孩的小鼻子,唇角略勾,“天罚过后,她未死而能投生,也说明了相濡必然还在世上某个地方存在着。天道既然给了 他们再生的命运,这其中必然存在某种因果关系。我不会出手,坏了这其中的因果,让司命你为难的。” 司命眼中百转千回,含淡却已抱着婴孩渐走渐远,正当他要走时,却听含淡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儿?” “以沫。”他随口答道。 含淡沉默片刻,突然大笑了起来,“以沫!好一个相濡以沫。” 以沫被抱着很是不舒服,大眼睛哧溜溜的转,奇怪,怎么换人了? 司命星君呢,他去哪里了? 镜花缘池中的莲花因含淡的离去,在盛放过后,凋零枯萎,化作了水面的波光。 司命眼中深邃如漩涡,唇畔的微笑带着些许慈悲,原本他还担心以沫的命格会因她的衰弱而死来结束,谁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已定的命运 无论是谁,也无法从中作梗,改了天命,拒绝天意。就像他不费吹灰之力,完成了这场命格的引导,今后会发生什么,一切都将未知。 以沫失神之间,含淡已将她放入了一朵莲花的莲心处。 “相濡因你遭受天罚,我本该厌你,但我如今心境,对你却无厌亦无恨。” 以沫歪着脑袋,听着含淡继续道,“我答应过相濡,若是有ri你能回到镜花缘,定收留养育你。只是天罚将你七叶毁损的厉害,修为被废, 所以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以沫用手撑起身子,爬到含淡的脚边,用手紧紧拽住她的裙尾,“仙……仙子……司……司……命……呢?” 语调稚嫩,口齿不清,含淡却听懂了。 “过些日子,他一定还会来看你。” “嗯……”以沫松开手,眼眸弯弯,似有笑意。 “以沫。”含淡轻声呼唤,“你还记得从前的事儿吗?和神君在一起的日子?” 以沫眨眨眼,“神……神……君?那是什么?”小小手挠挠脑袋,一脸迷茫。 “那谁是你第一眼看到的人?”含淡微蹙眉心,不死心追问。 以沫嘟嘟嘴,神情更显迷茫,“司命……星君……司命……” 含淡叹息,心情复杂,“无论你记不记得,弑神之罪,是逃不掉的。” “弑神?” “你竟杀了自己的神君,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含淡垂下了头,眼中泪光闪烁,她蹲下身,讥讽道,“说实话,我恨不得毁了你给他报 仇,但是神明又怎么需要别人给他报仇?”她抿唇,话锋一转,“从今天起,你便待在这里,直到我下次来接你出去为止。” 以沫抬首,水灵灵的大眼单纯而迷茫的看着含淡仙子愈来愈淡的身影,小身子一倒,四仰八叉的趴在莲心之上,望着头顶流光溢彩却分不清 昼夜的天,心中浮现出一丝丝的委屈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司命要把她丢给含淡仙子,明明她不哭不闹,很乖呀。 五百年转瞬即过。 华丽的紫纱从一具白希的身子上滑落,露出细腻如白瓷般的肌肤,少女将青丝随意用缎带一束,跳跃进波光粼粼的池水之中。 五百年了,她被困在镜花缘五百年了,这些年,再没看见司命,更别说是含淡仙子。 “以沫。” 熟悉的声音窜入耳朵,以沫在水中一个翻身,脑袋从水底露出,当看见那抹深海蓝的身影时,狂喜自心中流过。 是司命! “星君,我在这里。”从池水中一跃而起,裹了纱衣,便往外跑。 “以沫长大了。”司命抬手,摸了摸她头。 “我什么时候可以从这里出去?” 司命皱眉,“待在这里不好吗?” “当然不好。含淡仙子从未回来看过我,我也无法从这里逃出去。” “这里,最是安全。” 以沫抿唇,低下了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又猛然抬头,“含淡仙子告诉我,我犯了弑神之罪。可是,什么是弑神之罪?” 司命怔仲,含淡将什么都说了么? “等你一千岁了,就能从这里出去。”司命淡淡转移话题。 “为什么要一千岁啊?” “因为,你修为不够,出不了镜花缘。” 以沫眨眨眼,“修为?” 司命沉默片刻,眸光闪烁不定,含淡的话尤在耳边荡漾:虽是奉了天帝之命,我猜想你也不希望他出事吧,于公于私,他都是我们的挚友啊 。 “我教你如何抑制自己身上的仙术。” 以沫不解,“我修得就是仙体,为何要抑制仙术?” 司命沉了目光,“修习妖法虽会对你造成灵术之间的混淆,却不致死。” 审判神何时归位不得知,若是七叶紫金莲先修出仙体再修出神体,届时,神君还未归位,紫金莲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倘若让她修习妖术,混淆视听,任谁也不会想到,神魔之体不仅未修习神法仙法,也未入了魔界,当可保住她的行踪。 起码,要等到神君与她相遇。 司命临走之时,以沫心中委屈的泡泡不断冒出,一千岁啊,而且还要修习晦涩难懂的妖法,连死的心都有了。 “星君,等等。”以沫大喊。 司命回头,只见以沫眉间浅笑,“我想好自己姓什么了,姓殇,殇情的殇。” 司命皱眉,回言,“殇情之殇不吉祥,取之谐音,改为商,商丘的商。” 不知为何,在这瞬间,他觉得,以沫是恢复过去记忆了的。只是她眉间那丝萦绕着的茫然,又肯定了以沫始终是以沫,不是神君的小莲了。 从镜花缘出来,含淡已等在门口,看似已到许久。 耳边虫鸣声声啼,脸颊微风静静吹。 含淡将手中的司命簿还给司命,眉心紧紧蹙起,不解道,“前边字体龙飞凤舞,后边倒是字字规整,就像是两个人执的笔。” 司命接过司命簿,呵斥道,“这不是你应该看的东西。” 含淡目光悠悠,“你保管不当,遗失在外,我好心将它给你送回来,你不但不感谢,还训斥我。” 浓浓的无力感侵身而过,司命叹息,“你这不是耍赖么?” 含淡目光坦荡,“你就回答方才我的问题就好,然后我就离开。待以沫一千岁,我亲自接她出来,引她入红尘。” 司命略沉思,手中笔轻晃,片刻道,“前边乃非司之命。” 含淡一愣,然后点头。命格前期果然是听天由命,命格后期,才是司命星君司的命格。 这些年,她心中有个疑问一直挥之不去:兰相濡,既然你爱护以沫,又为何让她犯了弑神之罪。天外天,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神魔共体之花不该存于世,为何天罚落至,却未能毁了七叶紫金莲,还让她投生了呢? 以沫全身都在颤抖,额间冷汗直冒,紫芒萦绕在身,两股力量不停在她体内冲撞着,相交着。 喉间一股腥甜涌出,一呕,全是血。 “怎么样才能让仙法与妖术融合在一起呢?”以沫满身鲜血,眼中透着迷茫,“他们根本不能融合。” 自顾自的说起话来,糯 米論 壇为您整理制作却没有注意到袖口处,一颗红珠发着微弱的红光…… 含淡遵守与司命的约定,在以沫一千岁的时候,回到了镜花缘。 白衣飘然,眉目脱俗,恬淡的神情远远看着以沫一遍又一遍的练习,一口血一口血的往外吐。 心一动,叹息一声,唤道,“以沫。” 已经好久没听过人的声音了,以沫起身,见着是含淡仙子,悠悠转过头去看自己在巨石上刻下的标记,原来她已经一千岁了。 “仙子。”以沫声音轻的微不可闻。 含淡道,“何苦这么不要命的练习?你该知道,仙法与妖术,在你体内,是不可能达到一个平衡的状态的。” 以沫咳了几声,身子有些晃荡,“星君说过,不致死的。而且,这样才能保命。” 含淡抿唇,心中说不出是可怜这孩子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眼中染上些许悲悯。 “为什么?”这话像是在问自己,又向是问以沫。 “因为我不能死。”以沫咬着下唇,坚定道,“我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人在某处等我,所以我还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含淡摇摇头,突然间泪水从眼眶不停的向外涌出,无声的,静谧的流着。 以沫迷茫的望着含淡仙子静谧无声的哭泣,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她的那双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悲悯、哀伤、绝望、决绝…… “以沫。”过了一会儿,含淡哽咽着声音道,“以你现在的情况,若是出了镜花缘,你只能活一百年。” 以沫抬头,眼中迷茫更甚。 “原因是你背负的弑神之罪。因你使用妖术,天上的人暂时发现不了你的行踪,出了镜花缘之后,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能丢弃妖术。” 含淡话音一顿,又嘱咐道,“若是哪日遇上危险,哪怕玉石俱焚也不要使用仙法,这辈子你死了,大不了投胎再修过,若是被天上的发现, 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见着以沫沉思的面容,含淡叹息一声,提醒道,“你也知道,自己仙法比妖术使用起来更顺,但是放弃妖术,仙法虽 在你体内得以平衡,但很容易被天上的搜索到行踪。若是弃了仙法,单修炼妖法,你必死无疑。要清楚,你如今虽为妖,本体却是神花。” 以沫喘了一口气,艰难道,“只能活一百年?” 含淡摇头,又点头,“你到九幽冥府的梦境中去,到那里接受诛心神鞭。这是随着天罚而落下的刑法,我说过,弑神之罪,你逃不掉的。” 以沫不明白,“为什么?”含淡仙子的意思是,不接受诛心神鞭,她便只能在外界活一百年么? “诛心神鞭不会致你于死地,但每次接受诛心神鞭后,必定五脏六腑毁损。过程,极其残忍。”含淡语气有些颤抖,眼中的悲悯更甚。 以沫淡然问道,“每天都要接受诛心神鞭么?” 含淡道,“每隔三年,回九幽冥府的梦境一次。” 以沫唇畔带笑,“每隔三年一次,倒也能接受了。含淡仙子,谢谢你告知。” 含淡一愣,目光闪烁,“该说的我也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未来你的命运如何,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以沫身子一晃,跌坐在了地上,她抬首,弯起了眼眸,“我知道,我的命运并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以沫?”含淡心中疑虑一闪而过。 “弑神之罪。”以沫抿唇,接着灿烂一笑,“五百年前我尚且不知这罪孽有多深重,如今,我已然知晓。这么大的罪孽,天道又怎么能放过 我呢?” 见着含淡微微失神,以沫带着些许悲凉继续道,“我的命格,估计极其悲惨。”她拽住含淡的裙摆,满手的鲜血染了雪白的纱裙一滩血,“ 含淡仙子,能否告知以沫,究竟是哪位神明,被以沫害死了?” 含淡心一突,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泪水又开始往外涌,她心一狠,手一挥,犀利的白芒扫向以沫,接着,紧拽她裙摆的手,落了下去。 第135章、梦境之九幽梦境 天空暗沉,灰蒙蒙的一片。 以沫醒来之时,已不在镜花缘那片流光溢彩,百花齐放的仙境。入眼的是灯火通明的城市,不富饶,却美好的胜过仙境。 起身,环顾一周,她站在一座石桥之下,感受了一番身体状况,惊讶之余对含淡仙子增了不少好感。 她身上的伤,全好了。 轻盈飘逸仿佛流云彩霞般的浅紫罗裙被清风勾勒起优雅的弧度,三千青丝流泻在肩头犹如璀璨的银河,眉目柔和清雅,唇色透红清亮,眼角 那颗鱼眼大小的淡紫睡莲泪痣欲滴欲泣,夺目异常。 这样的一个少女,走在这条街上,引人频频注目。她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走出来的,不染纤尘,高华优雅。 “请问……”以沫刚开口,却把卖饼的老大爷吓得跪倒在了地上,她眼中迷茫,不懂这人为何对她下跪。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孙子今年才三岁,我不能死啊,不能。” 以沫眉心蹙起,眼眸迷茫更甚,“大爷,我不是女侠。” 说话之间,无数个道士从四面八方涌来,手拿桃木剑,个个神情凝肃,严阵以待。 “妖怪,还不速速归去。”说着,一道符咒凭空而来。 以沫下意识避开,身形轻灵飘逸的犹如鸿毛,看的围观群众一阵唏嘘,而后便是凶残而愤怒的目光。 “我不是妖怪,不吃人。” “还说你不是妖怪,你会飞。”人群中有人熙攘道。 以沫叹息,又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抿了抿唇,“为何要对妖赶尽杀绝?” 一箩筐青菜和鸡蛋迎面而来,以沫并没有避开,任凭围观群众往她身上丢烂菜叶烂鸡蛋。 “要不是你们这些妖怪,我的儿就不会死,都是你害的!” “我的夫啊,我的夫啊……” “娘亲……娘亲……” 无数的哀声、痛苦、绝望、悲凉、恨意、焦虑、紧张、内疚参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充满负面情绪的悲歌。以沫低头,瞧着自己干净的衣裙 上挂着的数片青菜叶还有烂鸡蛋,眉头忍不住的挑了两挑,心弦被撩拔的压抑又难受。 她冷笑一声,“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妖怪?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亲人的死与我有关?” 道士们默了默,一人道,“待我将你收服了,你自会显现原形。” 她冷笑更甚,“美不是错,倘若因为我的容貌造成了你们对我的误会,我深感抱歉。” “哼,你肯定是妖怪,没有人会长成你这副模样。” 以沫无奈,看样子,她必须立马离开这座城市,和他们解释,实在是太难了。 她如今就算是只妖,也是只善良的妖,妖有妖道,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以食用人之精魄来修自己的灵术的,这让她觉得恶心。 身影一闪,躲过一筐烂鸡蛋,正打算离去,却见石桥下水面轻颤,“与其对付我,还不如想想怎么应付真正的妖怪吧。” 话音刚落,黑水自桥底弥漫而来,一只只黑色的虫子拖着长长的毛发,湿漉漉的满地爬。 众人惊叫一声,四散逃命,哪里还有方才的一点气势! 真是欺软怕硬! 道士口念咒术,无数符咒升起一个金色的屏障,桃木剑一分为二,嗖嗖朝虫子刺去。 紧接着,河水中爬出一个人……不对,准确的来说是一只像人的虫…… 全身湿漉漉的,黑色的毛发挡住了它所有的面容,阴暗而潮湿的空气瞬间溢满在整座城市,以沫捂住口鼻,这股腥臭味,简直能把人当场熏 死! 是阴虫! 应付那群小虫子这群道士便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更别说对付现在这个爬出来的大怪物!看样子,她身上的镜花缘仙境的气味,吸引了它从水 底钻出来,看它周身围绕着的死气,这座城市死去的人,想必是被它吃掉的。 砰! 金色屏障碎裂,仅留下数柄桃木剑护身,以沫叹息一声,连这群一百年的小虫子都对付不了,还指望收服她,难道她看起来比较弱? 阴虫庞大的身躯从水中完全显露在了陆地上,石桥轰然倒塌! 黑色的毒液朝着那群道士喷射而去,以沫心底复杂的纠结了一瞬,突然出手。紫纱飘过,阻拦了毒液对道士的侵蚀,怀中三寸银针射出,身 影一闪,娉婷的立在了道士与阴虫的中央。 “畜生,还不快快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仙气,是仙气,花仙子的仙气,美味,美味啊……”阴虫发出仄仄的怪声腔调,听的人毛骨悚然。 “小道士,如果你们想要保住这座城市,就要配合我。” 以沫微微侧目,轻轻一瞥众道士,接着双手指尖相交,一朵紫莲开在手,猛然朝半空抛出。 众道士心一动,纷纷拔出桃木剑,口念咒语,与那朵紫莲一齐刺向了阴虫,接着一声爆炸,黑色的粘稠液飞的漫天都是。 以沫轻叹一声,双手合十,虔心祷告,“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阿弥唎都婆毗……” 往生咒念出,地上的残骸纷纷消失,只有那盛放在陆地上的白莲花,高洁清雅,濯清涟而不妖。 道士们心中震惊,花仙子,方才阴虫称呼她为花仙子,他们弄错了,倾国倾城的美貌不仅仅只有妖怪才有,仙子亦有啊…… 怪物外表再美,内部也是糜烂不堪的,可是他们即便用菜叶鸡蛋丢她,亦不见她还手。 真诚实意的想要道歉,却见那少女的身形倒向了漆黑一片的河水…… 慌张的眸光一闪而过,内疚充满了整个心,救,来不及了…… 黑色的漩涡带着她冲进了一个奇妙的地方,睁眼,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惨白的月高挂西方,肆虐的黑风吹拂着空荡荡的道路,阴暗,幽冷,孤寂,是她对这个地方的初次感受。 想起含淡仙子临走时的嘱咐,她猛然一惊,这里难道是九幽冥府的梦境? 顺着荆棘丛林一直往里走,最里边有个幽境,以沫低头一看,满地的刑具,浑身猛然一怔,头皮顿时发紧,心底止不住的发怵。 前边有一石洞,以沫想了想,走了进去…… 跨过一方池水时,没有人发现她袖口处有一颗光鲜亮丽的红珠子滑落在了那片池水之中。 …… 迈入最里边的石洞之时,无数藤条朝她涌了过来,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束缚,藤条上的尖刺毫不留情的扎进她的肌肤,血被开了闸门 似得,汩汩往外喷射而出。 抬头,不知何时,一条鞭子立在了她的眼前,紧接着,整个世界便天旋地转了起来,四肢,内脏,仿佛要从身体分离出去,每一鞭都仿佛要 贯穿灵魂,驱散她的精魄。 诛心诛心,果然是诛心。 原本眨眼的时间不过一瞬,此刻,她却觉得每一鞭落下的速度都宛如沧海桑田般的漫长,这个石洞的时间,莫不是静止的? 所以她才那么那么的痛,柔体的疼痛,灵魂的疼痛,心的疼痛。内心深处的某些记忆片段,在这一刻都仿佛要呼之欲出! 悲愤与凄惶的情感,充斥在她整个心脏。 莫名的让人绝望。 是谁让她这般痛苦?是谁一度一度的抛弃她?是谁在旁看着她一辈子一辈子的喜怒哀乐? 她所有的一切都混乱了,乱了乱了……容月……容月…… 华隐……华隐…… 此时此刻,她所经历的……眼睛看到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为什么她的内心深处,有那么多的记忆片段要呼之欲出?   ☆、第136章 一切皆是虚妄,毁她之人不是他 1、梦境之回归 羞昙神君,你为什么要教以沫弹琴?你为什么要对以沫这般好? 琴者,上圆象天,下平象地,中空准六和,弦柱十二拟十二月,乃智仁之器也。 羞昙神君,月神的神殿唤冥月多好听啊,为什么你的神殿名字叫做六和?六和是什么意思啊? 六和观念,乃面、表、方、海、夷、中,它们代表了整个宇宙。 耳畔充斥着奇妙的乐声,以沫满脑疼痛,身躯惶恐不安的微微颤抖,她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无意间抬首望去,匾额上字体优雅秀丽又不缺力道,乃“冥月殿”三个字。 忍不住好奇的走了进去。神殿内清冷庄严,焚香袅袅,且实且虚。 “以沫儿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月神手拿一香炉,浅笑盈盈问道。 以沫微微一怔,环顾一周,除了她,旁边没有一个人,这个气质脱俗的女人,叫的是她。 “这是什么香味儿?”以沫指了指月神手中的香炉。 “此檀香名唤‘相思’,既称相思美,亦称相思泪。” 以沫微微皱眉,“它给我的感觉很美好,甜甜的。”怎么名字取得叫做相思这么苦涩的名字呢。 “那是因为以沫还不懂愁绪为何,有人……将你保护的很好呢!” “愁?” “以沫,六和神殿的白檀香虽清冷寡淡了些,于你的心境却是很好的。忘了得不到的,转过身去看看那个一直看着你的人。” 以沫皱皱眉头,发现嘴巴与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动了起来,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月神的话,声音便从嘴巴发了出来。 “白檀香的味道就像羞昙神君一样,寡寡淡淡,疏离高华。” 月神声音温柔缱绻,“他待你极好极好,即便毁了自己也会保全你……莫要负了他……” …… 笛声悠远,婉转,乍一听似飞瀑千尺疑落九天,再一听又宛如山涧泉水叮咚作响,乐声且实且虚,听不真切又好似听的极为真切。 商以沫缓缓睁开眼睛,脑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萦绕心头,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番情绪。 饭饭将竹笛从唇上拿下,对着商以沫笑道,“身体如何了?” 商以沫皱眉,然后点头,“已经痊愈。” 看着饭饭温和浅笑的神情,她用手对着自己的脑袋拍了拍,问道,“刚刚你吹的是什么曲子?” “此曲名唤‘梦三生’有助于调节你的身子。” “梦三生?我睡了多久?”身体的伤已经痊愈,可心却在隐隐作痛。 “大致三个时辰。”饭饭微笑,“可还记得梦到什么了?” 商以沫摇摇头,揉了揉眉心,“忘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饭饭道,“我看你表情时而愤怒,时而委屈,时而决绝,时而欢喜,看样子是梦了三场艰难的春秋大梦。” 商以沫一个鲤鱼打挺,从*上跳了起来,一脸的郁闷,“我好像把这辈子的梦都做完了。三个时辰好似过了三辈子!” 饭饭浅笑不言。 “下次千万别对我用‘梦三生’了,我觉得我肯定做了三场噩梦,此刻心力交瘁的很。” “对你身体好的东西,你倒拒绝的彻底。” 商以沫眨眨眼,话锋一转,“这三场梦,都是真实的吗?” “不然。”饭饭眉心微蹙,“此曲将你引入睡眠从而进行调节身体上的创伤。你所做的梦境,不会全是真的,也不一定全是假的。” “是何意思?” “梦境将你曾经的经历进行分解、重组,然后形成似真似假的记忆让你体验。你所梦之事,正常情况下是你遗忘的记忆或者潜伏在心底深处 的记忆又或者是你想要经历的记忆,此曲将它们从你内心深处勾勒出来,然后重组,形成似真似假的记忆片段。” “这样说来,我梦中害我难过的人,不一定就是我梦见的那个人,可能是我下意识反映出来的人?” 饭饭听言皱眉,有些不太明白商以沫的意思,于是解释道,“我来举个例子。比如你梦见被我打了一顿,实际上曾经那个打你的人是别人, 并不是我。但‘梦三生’却让那个打你的对象变成了我。” “不愧是治疗神曲,身体上的病倒是好了,这下给我留下了一个超级大的心理阴影。”商以沫闷闷道。 “不要在意梦见了什么,该想起的东西,迟早都会想起来的。”饭饭眼眸微闪,唇畔带着温柔的浅笑。 商以沫也不做纠缠,随即问道,“大家呢?” 饭饭神色突然凝肃了起来,沉声道,“王城出事了。” -------------- 不过短短三个时辰,竟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白府宰相逼宫,王城亦变得人心惶恐,岌岌可危起来。 下了楼,却见大厅坐满了人。黍城城主,白城城主皆在内。 “身子没事了吧?” 月下孤星抬首,眼中闪烁着一种叫做担忧的眸光,她微微一愣,回以微笑,“无碍了。” “王城陷入了危机?” 看着众人凝肃的表情,商以沫也不由自主敛了些许散漫的心,“黍城与白城被危及到了?” “黍城与白城暂且无碍,洛之音与雪深都已下令封了城门,锁了消息。”百湄生回道。 商以沫略一思忖,然后点头,“这样也好,起码不能波及城中百姓。” “小主,可还记得白府的那个刁蛮丫头白茵?”百湄生的话瞬间惊醒了她浑沌的大脑,商以沫诧异道,“她逼的宫?” “当初与星蕴古国一同消失的长巫珠现世了。”洛之音脸色苍白,说话时气息更是时虚时弱,因为语速过快又连咳了好几声。 高长雪急忙绕到他身后,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商以沫眼中染上莫名的悲凉,短短的几个时辰,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如果不阻止白茵,她会屠杀掉所有人的!” 叶也丰神俊朗的眉目全是懊悔,商以沫猜想,他或许和自己一样,都在后悔没能在星蕴时阻止这个胆大包天心狠手辣的姑娘。 “她若想称帝,没必要屠杀百姓。”商以沫看向众人,心底却有什么东西愈来愈明晰。 饭饭指尖微敲桌面,不动声色道,“她不是想称帝,而是想入魔。” 饭饭语落,众人神色更显紧张与凝肃。屠杀百姓,用以人血浇灌长巫珠,使得纯净的长巫珠化作魔珠,然后助她摆脱肉身,成魔! 而她第一个想要得到的鲜血,是皇帝么? 商以沫心一凛,“这事儿可大可小。大至她屠杀城池我们也未能降住她,小至在她屠杀之前便制住她。” 洛之音道,“只怕我们出不了白城。” 商以沫皱眉,表示不明白。 “主子,洛城主在白城周围下了咒符才阻止了那群怪物的入侵。”米米眼含惊恐,“城外,全是怪物!” 商以沫指尖一颤,白茵当时在曜城的择兽大会上赢得了一只妖兽,难道那只妖兽能够统领百兽不成? 若真是那样,就麻烦了。 “三魂锦帛未能寻来是么?”雪深略显稚嫩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商以沫将目光停留在那具小身体上,不太明白此时此刻雪深为何会问这个问题,“嗯。” “这样也挺好。”雪深垂下了眼,不再作答。 商以沫转头看向饭饭,用眼神询问雪深究竟什么意思,回以她的却是饭饭波澜不惊的目光。 她想了想,道,“大家可有什么主意阻止事态严重的发展下去?”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潜入皇宫。”月下孤星正襟危坐。 “听说皇上已被关押,皇后已死。”洛之音浅浅淡淡诉说着一个事实,却让人的心一下子揪到了嗓子眼。 “黍城被女娲石保护着,所以无法调出女娲石使用。”雪深小身子微显佝偻,面容疲惫,这个消息让他很受打击。 饭饭突然起身,柔滑的青丝缠*绵的被门口的风扬起,墨色的衣袍显得深邃无垠,仿佛他一人独揽了整片浩瀚的星空。 “饭饭。”商以沫扬声唤道。 “我有办法将大家直接送往王城,但是需要时间布置阵法。”说着,墨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商以沫一阵恍惚,方才那一瞬间,她差点对它叫出另一个名字来——兰相濡。 可是兰相濡又是谁,她认识么,为什么这个名字让她敬畏又凄惶? 高长雪沉默良久,道,“之音留在这里注意周边城池的动向,雪深与米米也留下来,以防万一。” 商以沫点头,赞同道,“孤星和小湄去解救皇上,其余的人与我阻止白茵去。” 众人眼中情感莫名,看着商以沫远去的背影,皆是叹了一口气。 “饭饭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月下孤星沉声道。 从楼上下来时,它虽极力隐藏自己虚弱的身子,但走楼梯时微显蹒跚的步伐,不由得让人心上一紧。走到最后一节楼梯时,脸色有一瞬间的 灰暗,当时他们紧张的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饭饭嘱咐过,绝对不能让商以沫发现它有任何的异常。 洛之音叹息,扭头望向窗外,他的身体明明已处在极限的边缘,还吹奏“梦三生”让商以沫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所有的伤…… 这样*着她,真的好吗? 2、以沫,卖萌可耻 不知道是不是那三场记不得是什么梦遗留下的后遗症,饭饭准备阵法的这些天,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好想待在饭饭的身边,好想看着它,好想就这么一辈子都相伴在它身边。 嗯?天啦,她到底在想什么,最近一定是睡眠不足,所以脑子才发抽了。 可是,她好想饭饭啊,以前离开多久都不会像现在这番的思念,从心底延伸到思想里的想念,让她忍不住的出了门。 她不是想去打扰它,远远的看看就好,嗯,就远远的瞄一眼就回来。 …… 阳光打在它并不怎么高大的身影上,让它看起来更显得单薄,低着头神情严肃而专注的看着一本颇为古老的书册,脸部轮廓柔和又丰神,眉 间带着些许悲悯,看起来显得越发神圣。 青丝被风扬起,他忽然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投来了目光,紫色的眸子在微光下,让阳光都显得斑斑斓斓,变幻莫测起来,它站在逆光下, 美的有些触目惊心,这样的饭饭,令人惊艳。 她心一揪,这种美丽,在她眼里,颇有种濒临死亡的最后之美。 “打扰到了?”她轻声道。 “如果有人一眨不眨的盯着你看一天,你还能集中注意力?” 商以沫脸一红,“我才看了一个时辰。” 饭饭侧目,尾音拖得老长,“噢,一个时辰!” 商以沫连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欲哭无泪,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那个……我其实是来看日出的。” 饭饭微微露出鄙夷的神态来,“这个时辰看日出?” 呃…… 看着几乎已经露出身子欢快的照耀着大地的太阳,商以沫默了…… “好嘛好嘛,饭饭,我就是想你了。”她拽住饭饭的手臂,嘟嘴鼓脸,可怜巴巴的望着某人不动声色的脸。 “以沫,卖萌可耻。” 商以沫双眼泪一包,“我真想你了。” 饭饭像是不可忍受的用手遮住了眼睛,柔了声音,无奈道,“说吧,闯了什么祸?可别把洛之音下的结界给搞坏了,不然那群怪物闯进城来 ,从此世上便无白城了。” “嗷呜,饭饭,你拿着我的真心,居然在上面捅刀子!” 饭饭浅笑着摸摸她的发梢,“梦里的东西就别当真了,也不要太在意。” 商以沫一愣,它以为她还在纠结那三个已经遗忘了的梦境,可是对她而言,虽然她很好奇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但是想念饭饭的这份心意, 却是真实的。 “饭饭,这次完成白茵的事情后,我们能不能不要去找三魂锦帛?” 饭饭抿唇不言。 商以沫继续道,“我想去看大海,看沙漠,和你一起迎接晨曦,再和你一起迎接皎月。待白茵之事告一段落,咱们游历去吧。” 她有预感,三魂锦帛一旦寻来之后,饭饭会离开她,毫无选择的离开她。 饭饭心头微微一抽,眼神略显复杂,随后声色极淡的回道,“好。” 刺眼的阳光让商以沫忍不住的眯起眼来,林中树影婆娑,飒飒作响。 饭饭放下手中的书册,随地躺了下去,碧草幽幽,衬的它越发清逸,它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道,“这个位置晒不到太阳,还能看看云。” 犹豫了一瞬,她走到饭饭身边,躺了下去,手无意碰到它微凉的指尖,心一动,翻了一个身,抱住它的腰,将头缩进了它的臂弯之下。 “饭饭,这些年,感谢你的照顾。”她闷闷道。 “你救我出了九幽冥府,我报答你,是应该的。” “只是为了报答?” 饭饭低头,却只见她的头顶,沉默了一瞬,叹道,“你到底怎么了?” 她这样无助的抱着它,还是第一次。有些心疼,却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让我抱会儿。”她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心累,想要有个依靠罢了。 饭饭手指掠过她的乌发,漆黑幽深的眸子凝望着她的发梢,手一动,倏而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以沫,不要害怕,不要给自己压力。” 商以沫一怔,它却已经把眼闭上了,她读不懂它的心。 夜色清朗,月光透亮。 夜风吹拂着枝叶,发出飒飒的声响,众人一眼不眨的盯着饭饭慢条斯理的动作,神色都有些发怔。 饭饭走入一诡异的石子阵法之中,盘腿坐在地上,语气平淡道,“阵法,要启动了。” 众人严正以待,神色严肃点头。 “不要这么紧张,这个阵法很安全,不会把你们转送丢的。” 高长雪本就紧张兮兮的神经被饭饭这闲适的语气一挑,顿时咳嗽起来,“怎么可能不紧张,这可是要去皇宫哎。” “粗神经的高长雪也会紧张啊?”洛之音调笑道,“咳嗽咳的这般厉害,被我传染了?” 高长雪面色微红,“因为太紧张,所以刚刚不小心被口水呛到了……” 众人噗哧一笑,凝肃的气氛被冲淡不少。 米米目光有些慌张,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轻声细语的道了声,“大家要小心。” 商以沫朝着米米点点头,目光带着点点鼓励,“白暖风的消息,我会带回来的,放心。” 米米微微羞涩,跺脚道,“主子,别拿米米开玩笑。” 商以沫叹息一声,静静走近米米,拉起她的手,眼底浮现点点沉重,“说实话,我现在无法确定白茵会不会对自己的亲哥哥动手。按照白暖 风他率直的性子必然会反对白茵做出这种欺君罔上的事情。一旦触及了白茵与白府丞相的底线,会不会被灭口,这很难说。” 米米听言,心头猛然一震,然后慢慢点头。 “饭饭,开始吧。”商以沫敛了神情,沉声道。 墨色的光亮乍起,半空几点白光微闪,然后迅速淹没进深邃的夜幕之中。 米米、雪深、洛之音抬头仰望天际,今夜的星子,亮的有些刺眼。 商以沫脚刚落地,映入眼帘的景象便让她呆了一呆。 这里似乎是皇家的后花园,抬头一望,果真见上头牌匾写了“御花园”三个字。 满地的奇花异草,即便在月光下也丝毫不减它们娇艳动人的姿态。左边有一石桥,对面有花树十六棵,棵棵挺拔俊秀,花朵硕硕。右边有一 回廊,种植着精致而神奇的花朵,其中一盆黑白双色兰花与一盆蓝白相间茉莉,最引人注目。 商以沫眯眼一瞧,整个御花园似乎还有花精灵的存在,那些浮在花心周围还未化成形体的精灵。 清风静静刮过,娇嫩的花瓣随风飘落了下来,铺地数层,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小主。” 百湄生冰冷的声音落入耳朵,商以沫微怔,接着朝着众人点了点头,按照原计划,行动! 百湄生与月下孤星对视一眼,朝着宫殿密集的方向纵身跃去,白茵大致不会将帝王关进大牢那样的地方,如今怕是囚禁在某座隐秘的宫殿之 内。 “皇宫太大,我们分头行动。如若遇上麻烦,三思而后行。”商以沫压低声音指着一个方向道,“长雪、叶也,你们为一组朝着这个方向寻 去。” “你一个人没问题?”高长雪蹙眉急忙道。 商以沫指着她身后的白毛生物,“我还有饭饭。” 高长雪呆了呆,皱着眉头看着趴在商以沫肩头的不明生物欲言又止,饭饭在哪里? 叶也沉声解释,“饭饭就是那只小兽。” 高长雪猛然了然,雪深回来的时候告诉她商以沫身边有只雪白的不明生物,原来是饭饭啊。 “事不宜迟,小心。”说着,紫芒一闪,便没了身影。 高长雪睨了一眼叶也,沉声道,“我们先去皇宫的大牢看看。” 叶也点头,“正有此意。” 白茵需要大量的人血,说不定已经关了不少人,当然,也不能排除她把皇帝关进大牢的可能性。 漆黑的夜透着妖冶而迷离的美,商以沫穿梭在宫殿的屋檐上,身影飘忽如风。 “不是让你不要跟我来吗?”商以沫眼中有些忧虑,即便饭饭什么也没有对她说,但是她就是知道它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不放心。”饭饭紫色的眼睛在月夜下透着诡异,就像两颗上好的紫水晶。 “打不过我会跑。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饭饭小爪子蹭蹭她的脸颊,“你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会待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心有些异样的情绪在流动,商以沫抿了抿唇,它好似哪里变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它总是这样,放任她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然后默默的 在一旁保护着她。 养心殿——大概是皇后或者太后居住的宫殿,商以沫身形一转,猫着身子藏匿在窗口之下,用手指捅破窗纸,望了进去。 金色的纱帘,檀木桌子,屋内点着沉香,地上狼藉一片,零碎的食物残渣还冒着细微的热气,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有人。 不过,那个人会是谁? 商以沫正想将窗纸的洞捅的再大些,饭饭的爪子却在这时猝不及防的拍了下来。 “有毒。” “毒?”商以沫迅速将手收了回来,“哪里?” 饭饭小爪子挠挠猫耳朵,“头上。” 商以沫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眼瞳一缩,侧头,翻身,从窗底滚了下去。 好一条风姿卓越、体态优美的小青蛇! 指尖一动,紫芒一闪,地上多了一滩鲜血,“怎么不早告诉我。” 饭饭语气甚是平静,“这个教训可以提醒你,身处险境你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果以后它不在了,谁来提醒这个小笨蛋身后的危险? 商以沫心下恼怒,却又没理反驳,只喃喃道,“下回会注意。” 饭饭眼中闪烁的欣慰目光,让她真的很憋屈! 话锋一转,“饭饭,你说这里刚刚被带走了什么人?”殿内布置奢华,却又不显得女性,看样子不是皇太后或者皇后居住的。 “大约是皇子。” “为什么?” 饭饭指着门槛,皱眉道,“那块玉佩告诉我这个答案的。” 白玉在月光下透着温润的玉泽,商以沫纤手翻转,白玉便到了她的掌心。翻看了一阵,只见玉上雕着双字——锦尘。 是皇帝的三儿子,白锦尘。 商以沫忽然想起,她好像熟知这个皇帝! ps:接下来还会有更新……今天时不时更新……另外,注意置顶留言【通知】。   ☆、第137章 再见白暖风 商以沫忽然想起,她好像熟知这个国家的……最初那个皇帝! 似乎还欠着一个约定? 商以沫皱皱眉,三殿下是个痴儿的传闻整个天桐国无人不知,只是没人肯定这三殿下究竟是真痴还是假痴。 “进去,给我好好待着。” 侍卫的声音传来,商以沫眼疾手快的闪身进一簇幽叶之中,见着一群兽身人头的怪物将一面目清秀的男子推进养心殿,然后浩浩荡荡的离了开。 “进去看看?”饭饭道。 “嗯。”她正有此意。 只是还未走到门口便被什么东西给挡了回来,原来什么阻碍都没有的地方竟然升起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屏障。 “上了结界就能难住我?”商以沫微微挑眉,从怀中掏出织女神针往屏障上面划出了一个洞,纤手紫芒略闪,轻而易举的便毁了那道屏障。 饭饭皱眉道,“这么野蛮,万一动静太大引来什么人看你怎么办!” 商以沫摆摆手,“这不一点动静都没发生嘛!” 饭饭叹气,“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耸耸肩膀,正色道,“遵命!” 因为肯定了入住养心殿内的人,商以沫毫不掩饰的打开门便迈了进去。 案几上坐着一个人,金袍裹身,面容精致透着一丝冰冷,气质干净而矜贵,只是那双眼却是毫无灵气可言,漆黑的眼珠浓重的像是无底洞,他将头缓缓转向门口,眼神一丝焦距未有,商以沫被这样的一双眼看的莫名有些恐慌,这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已经死亡了的尸体。 “白锦尘。”僵硬的语调如同石子之间的撞击,冷漠的毫无人气可言。 “三殿下?”商以沫斟酌着发言,小心翼翼问道。 “白锦尘。”嫣红的唇动了动,又是这三个字。 “我知道你叫白锦尘。”商以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你能告诉我刚刚那些怪物把你带哪里去了吗?” 空洞洞的眸子僵直的望着她,又道,“白锦尘。” 异样的恐惧自她心底升起,白锦尘的神色很平静,只是那双眼睛诡谲的令人不敢直视,商以沫忍住夺门而出的冲动,扭头对饭饭道,“这算是痴?” 她怎么觉得这人好像早已经死去没了魂魄? 饭饭略一沉思,回道,“这辈子他的命不太好吧。” 魂魄健全,只是交流方面有所欠缺,不是三殿下的母妃幼时未能好好教导他或者他在胎里就遭了毒害,大致就是天上的司命星君觉得无聊,给这三殿下这辈子写了这样一个惨无人寰的命格。 饭饭皱眉,莫不是这白锦尘上辈子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司命星君? “只是命不太好?他没被奇怪的东西附了身吧?”痴呆就应该有痴呆的样子啊,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实在过于可怕。 饭饭侧目,“你别抖。” 商以沫欲哭无泪,“我也不想啊。”只是一碰上那双茫然又空洞的眼睛,就止不住的颤抖。 门被大风自动关上,殿内闪烁的烛光瞬熄,外边突然雷电交加,庞大的雨打落了下来。 “白锦尘。”他又开口了,商以沫下意识转头,她看见那张毫无表情甚至有些呆滞的脸突然闪过一丝极为扭曲的神色,在雪亮的电光映照下,尤为可怖。 那张扭曲的面容,让商以沫转身就想夺门而出,拉了拉把门,猛然发现门竟然被反锁了,而且还下了甚为高级的咒术。 “白锦尘。”他重复着自己的话,缓缓的站起了身,然后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声音凄惨而恐惧,像是一只被什么惊扰了的野兽。 “饭饭,怎么办,门被反锁了。”她惊惧交加,“我们可能中计了。” 饭饭紫瞳依旧平静无波,外边呼啸着的风即使在殿内也能清晰可闻,这样的雨夜,莫名的令人惊悚。 “不要害怕。好歹你也是只妖。” 商以沫背靠在门上,摇头道,“法术被禁锢了。”抬眼却见桌上的檀香依旧飘着白烟,惊慌道,“那香有问题!” 白锦尘尖叫了一阵子然后停了下来,就在商以沫以为他就会那样静静的呆坐在地上时,他又站了起来,对着那扇能看清窗外闪电的窗,使劲的撞了过去。 商以沫紫纱一甩,阻止了他的自残,却在他转头时撞上他的眼神,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手一松,紫纱落地。 “他只是人。”饭饭提醒道。 商以沫咬紧唇,惊慌道,“可是他的眼神,太诡异了。”那种恐惧就像鱼撞上了猫的眼睛,莫名的令人害怕。 “啊!——啊啊啊啊啊!” 雷声伴随着可怖的尖叫声,让漆黑的环境更显可怖,商以沫深深的呼吸几口气,强自压下心底的恐惧,不安道,“饭饭,你仔细瞧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白茵的人真的发现了她的存在,不可能仅仅只是把她关在这里,肯定还有什么东西正等待着她自投罗网。先不说那害她法术失灵的檀香,也不说这奇怪的三殿下,就说那扇易进不易出的门,也该让她警惕万分了。 “啊!——啊啊啊啊啊!”白锦尘不停用头撞击着殿内的柱子,平静的面容,崩溃的眸光,闪电照亮他的脸,满额的鲜血,狰狞而可怖。 忽然,那抹疯狂的身影朝着商以沫撞了过来,她心下一怵,下意识蹲下身,险险躲过一劫。 饭饭小身子离开商以沫肩头,鬼魅的紫瞳扫射着殿内每个角落,然后目光在触及三殿下头顶心的时候,瞳孔猛然一缩,黑芒一闪,便化了身影显了形。 商以沫躲得狼狈,而那抹疯狂的身影似乎将她看成了柱子,不停追着她跑,商以沫欲哭无泪尖叫,“莫不是把我当作会跑的柱子了吧。” 砰!自己撞上了柱子。 额头的疼痛不足为惧,扭头却见那抹疯狂的身影已到眼前,电光石火之间一把雪亮的匕首刺向了她的腹部…… 眼瞳放大,眼中除了那把匕首雪亮的光芒再无其他。 “什么时候反应能力这么弱了?” 回过神来时已经在饭饭温暖的怀里,耳畔这时传来饭饭不满的声音,此刻却显得格外慈祥,只是心才刚稍稍放下,立马又提了起来。那抹疯狂的身影虽已呆滞在原地,可那双空洞的眼睛却又幽幽的望了过来。 “饭饭,我敢肯定这人绝对不太正常。” 饭饭沉重点头,“我相信你所说的任何话。” 商以沫一愣,“你看出什么端倪了?” “他确实是人,只是被人用奇怪的方式控制了。” “灵魂操纵?”商以沫抿唇,“不太像啊。”她即便不能使用术法也能看出白锦尘的灵魂并没有缺失,更别说禁锢了。 “是肢体操纵。”饭饭目露悲悯,“太残忍了。” 商以沫用手抹了抹眼睛,再抬头时,整座殿内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丝线,而那三殿下的四肢、头、全身上下无一例外,全都被缠绕上了那银光闪闪却细如蚕丝的细线。 他像无生机的木偶一样被吊在这些细线当中,在操纵者的手里不像人般的行动着。 “只要弄断他头顶心的那根细丝,就能救下他。” 商以沫不明,“若是他被控制了,为何他会有情绪?”操纵者只能操纵人的行动,怎么能直接控制人的情绪? 除非是灵魂控制。 “那是他自己的情绪。”饭饭不忍直视道,“痴儿也会有自己的情绪,这样的控制让他崩溃了。”所以操纵者也没能一下子控制住他所有的行动。 换句话说,操纵者的操纵术并没有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撞柱子是因为他想死,即便是他也不想被人控制,是这样吗?”商以沫情绪复杂,所以从她进门开始他就用可怖的目光看着她,即便言语不通,也想将她吓走吗? 可惜,她没能接受他的好意,直到让风关了门,她也没能逃出去。 情绪变化太快让她一时之间接受无能,怔仲之余,忽然瞥见三枚银针朝着她的方向隔空而来。 饭饭反应再快也不及已经射出的银针的速度快,当下将商以沫的身子一转,银针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手臂。 她一呆,脸色顿时白成一片,温热而黏腻的乳白色血液顺着它的手臂往下流,让她心底多了一丝惊诧与惶恐。 “好在这针上没毒。”饭饭语气轻松,除了唇色惨白外,没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商以沫心中怒火万丈,恨不得将那操纵者抓出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饭饭将她一放,护在她身前,对着一片漆黑的地方波澜不惊道,“操纵这么一位皇子,实在太过辛苦。还是出来吧。” “仄仄仄……” 那人似乎沉思了片刻,突然发出一声怪笑,“这针虽无毒,但是……你受的可不仅仅是皮外伤这么简单噢。” 商以沫心一沉,却听饭饭道,“以沫,休听他胡说,他在故意扰乱你的思绪。” 无论是真还是假,她的心都乱了,不能使用灵术的她,只会是他的绊脚石,“饭饭,你逃……” 话未完,便被饭饭呵斥打断,“以沫,带上你的脑子好好思考,怎么把那炉檀香毁掉再说别的。” 商以沫咬了咬唇,她不能使用术法,也意味着饭饭也不能……不对,就算没有那檀香,饭饭也不可以再用术法了。 “我知道了。” 得到商以沫的回话,饭饭心一定,转头看向细线黑暗处,面沉如水。 黑暗处的操纵者似乎也玩不下去了,身影闪过,便站到了饭饭的跟前,笑道,“我最擅长剑术了。”似乎在解释自己操纵术的不擅剑术的了得。饭饭眼皮微抬,这人身着黑色的斗篷衣,全身上下都掩盖在里边,甚至除了一双略带戾气的眼,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他最擅长剑术又如何?它也最擅长剑术。 雪亮的剑身朝着它腹部刺去,它手一挥,亦是一把剑在手,软剑对着长剑一撩,身影一个翻转,轻松躲过。只是对方显然不会给敌人过多喘气的机会,一招必杀技不成,又一招必杀技疾落而至。饭饭身影忽实忽虛,招招虚空又似剑剑狠厉。 这样矫健又灵活的身手,显然激怒了对方,他一声冷哼,“无法使用术法的你,又算的了什么呢。” 口念咒语,手中剑被咒术环绕,速度不止快了一倍,再不是有规律似得攻击,而是杂乱无章的朝着饭饭乱刺了过来。各种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步步紧逼。饭饭身上不时便染上了“鲜血”。黑色的衣袍即便染上“血”,若不仔细看,很难看的明晰。再加上饭饭血液的颜色实在特殊,有的时候会像气体,有的时候会呈现乳白色……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饭饭依旧不急不躁,将对方的剑势一一挡了回去,不能挡下的就让对方得点便宜,伤口虽疼但比起死在一个疯子手里实在好太多。 嚓! 剑入肉的声音在午夜显得格外明晰,那人幽幽转头,一双眼死死盯着商以沫,怨气、怒气、恨意参杂进一双眼的目光中,令人不寒而栗。 商以沫倒吸一口凉气,冷笑道,“饭饭能在受伤且不用任何术法的情况下与你打成平手。”话锋一转,“而我却是它的徒弟。”所以她也擅长剑术。 黑影倒下,瞬间便化作了一滩血水,殿内的细丝没了操纵者的控制也软趴趴了下来,如蛛丝一般吊在半空。 白锦尘目光空洞的望着地面,一时之间静悄悄的一片。 商以沫赶忙跑到饭饭身边,急道,“手臂上的银针现在拔出来?” 饭饭目光望向已经碎了一地的香炉,心中叹息,为什么人总是想着要害人? “无碍。”它侧身躲过商以沫的手,皱眉道,“不用担心。” “可是……”商以沫抿唇,不以为然的摇头,“那针必须拔下来。”看它灰白的脸色,心就止不住的抽痛。 饭饭拗不过商以沫,只道,“先把三殿下救下来再说吧。” 商以沫一愣,倏而点头。走近白锦尘,指尖划过他头顶心的细丝,他无神的眼瞳一缩,然后晕了过去。 满屋狼藉,还散发着奇怪的臭味,商以沫叹息,双手合十,虔心祷告,“……哆他伽多夜……阿弥唎都婆毗……” 往生咒出,大片的白莲盛放在这片殿内,淹没了罪孽与邪恶,恢复了殿内原来的样子。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饭饭耳聪目明,将商以沫身躯往怀里一带,转身便绕到了屏风之后。 进来的人是一妇孺,容貌祥和,衣饰简单,手里还端着几份菜。 “哎呦,我的小祖宗,怎么可以躺在地上睡觉。”满目的心疼与慈爱,就像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 “是三殿下的奶娘。”饭饭肯定道。 商以沫心跳加速,完全没听清饭饭说的什么。 脸上烫的如火在烧,为什么现在靠在它怀里会有这样心慌意乱的现象? 直到被饭饭拎着出了养心殿,心底也未能恢复原有的心跳。 饭饭冷静分析,“看样子每座宫殿内都设了埋伏。” 冷风扑面,让商以沫脑子清醒了不少,怔仲片刻随即回答,“孤星与小湄擅长智斗,就算与我们一样遇上这种能抑制术法的檀香也能变通应对。长雪与叶也更不用担心,叶也本就不修习术法,即使如此他也能凭着一把斧头砍死一只妖兽,这样的蛮力完全不用担心,就算对方铺下陷阱也有长雪在一旁看着,大致不会出现问题,最多重伤。” 饭饭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 大牢内一片凝肃,高长雪与叶也眉间高挂凄凉,说不出的悲戚。 “我救你出来。” 叶也不止一次的用斧头劈开牢门,但毫无所获,牢门连一丝撼动的缝隙都未有。 白暖风咳嗽几声,道,“你们能找到这里来,我很开心,起码临死之前看到的是熟人。” “说的什么傻话,米米还在白城等你消息呢。”高长雪黛眉紧蹙,鼓励道。 “她会吗?”白暖风虚弱笑笑,穿透四肢的铁链飒飒作响,眼中却带上了点点希冀。 高长雪见此,继续道,“不要放弃求生的念头,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她无法想象,如果现在被关在里边的人是洛之音,她会不会当场崩溃。 米米啊米米,此生还能不能见着他,是你与他的缘分了啊。 “牢门是为防止穷凶极恶的歹徒逃跑,所以是以坚固的黑寒铁所铸造,普通的东西是毁不了它的,而且……就算能毁了牢门又如何呢?我这样的身子,也无法与你们从这里逃出去。” “只要能打破牢门我们就能救你出去,到了外边只要启动饭饭的阵法,就可以直接回白城。”高长雪匆匆解释。 白暖风轻微的摇摇头,“穿透我四肢的也是这种黑寒铁,这辈子是无法将它们从我身上取下来了。”他眉间染笑,“我知道我活不过明天了。也或许……今晚就可以和黑白无常交朋友了。” 叶也道,“你有想过米米吗?她会很伤心。” “她会很快忘了我。”白暖风又咳了几声,喉间突然咳出鲜血,滚红滚红的鲜血紧接着从他嘴里不停往外流,“你们就说……就说……白暖风得救了,只是不愿回来……和……和宫里的某位姑娘成了亲……” 高长雪眼睛一闭,才惊觉自己竟然已满脸泪水,“你不可以对米米撒谎,她那样……那样单纯的姑娘……我看的出……她心里有你……有你的……” ——咳! 白暖风只是不停的咳嗽,滚滚鲜血从他喉间止不住的溢出,四肢已被穿透,与那些铁链融为了一体,他一动,骨头连着肉与铁链一起钻心的绞痛。 高长雪捂着嘴,看不下去的扭过了头。 叶也朗目星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暴躁道,“奶奶个熊,老子就不信这铁有老子的斧头厉害!” 手中力凝聚,一斧劈了过去,寂静的牢道里一声巨响,而后什么也没有改变。 叶也心中五味杂陈,那个身穿寒碜的书生服、毛毛躁躁的闯进黍城城主府的呆瓜,那个笑起来就一脸呆样的白暖风,就要这样死去,死在这个大牢里? 明明近在咫尺,却什么都为他做不了吗? 高长雪贴着牢门,哭道,“别放弃,就算死,也要熬到……熬到……见到米米为止……我想办法带她来……你振作……” 白暖风心一震,扯着铁链大喊,“不要,不要带她来,这里太危险了,到处是妖怪,而且每座宫殿内都有埋伏,太可怕了。” “你别激动,别扯铁链,那些铁链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高长雪话落,白暖风才停下动作,紧绷的状态一放松,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折磨,颓废的吊着脑袋,脑子也跟着迷迷糊糊起来。 “……照着我的话告诉米米就好。”满衣的鲜血让他看起来狰狞可怖无比,他过了片刻挣扎道,“皇上……皇上被囚在……囚在养……” 高长雪僵硬着身子,直到看着白暖风的身子缓缓软了下去,断了气,她的眼瞳慢慢放大,最后摇头尖叫,“不……你不可以走……” 叶也僵立在一旁,眼一闭,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高长雪低声喃喃,满目的不可置信,“死了,他就这样死了?”这让她怎么和米米交代,怎么和以沫交代? 叶也叹息一声,手自身侧紧紧握起,“这里相对安全,似乎只囚禁了白暖风一人。” 高长雪哽咽道,“其它地方都设了埋伏,唯独囚禁他的地方却一只妖兽未有。只是,白茵对他……太残忍了。” “我们先去找皇上,然后再想办法把他救出去,起码,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叶也眉间全是悲伤,但是他们必须要救下皇上。 高长雪眸光凄凉,“怎么会这样的。她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哥哥下如此重手!”深呼吸一口气,狠心道,“救皇上。” 走到牢房大门,叶也恍然想起,“养……什么殿,白暖风最后几个字,我没有听清。” 高长雪摇头,手摸上了自己的臂膀,企图驱散些心底的寒冷,“不是我们没听清,而是他没能说完话。” 叶也一愣,抿紧了薄唇,垂了眼眸。 若是他们没有与白暖风说这么久的话,他大概不会死的那么快吧……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白暖风心底的恐惧与孤寂。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什么人也看不到,在最后一刻迎来的虽不是自己最爱的人,却是自己熟悉的人,心底的那种狂喜是无法从口中说出来的。所以高长雪不明白为何白暖风死后没有丝毫怨气,是他们的到来让他得到了救赎,解脱他心底的那层恐惧的束缚。 沉默了一会儿,高长雪敛了神色,沉声道,“皇宫内以养字开头的宫殿只有一座——养心殿。” --------------------- 闲庭散步似得走在大道上,月下孤星与百湄生丝毫不觉得什么叫做紧迫。 百湄生柔亮的银发在月夜下显得诡谲而魅惑,华服奢美异常,那双眼抛向谁,那人便手脚发软,倒在了地上。 “媚术?”月下孤星皱眉道。 “妖精只会这个,若是大侠觉得不够坦荡,湄生也无法。” 月下孤星呆了呆,猛然失笑,“你怎么就和我犯冲?” 百湄生耸肩,冷笑,“妖精和道士天生就是死对头。” “你应该不会想着在执行任务时,捅我一刀吧?” 百湄生眉梢都染上了笑,“这可说不准,所以你记得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月下孤星叹息,眸光却锃亮无比,“既然如此,妖精姑娘也得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百湄生一声嗤笑,继续迈开步伐优雅的走着,月下孤星无奈的摇摇头,提步跟上。 没走几步,周围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百湄生挑眉,“看样子,咱们太过明目张胆了。” 月下孤星侧目,你还好意思说! 一个铁棒凌空而来,百湄生侧身一躲,铁棒便直冲冲朝着月下孤星飞去,他心一惊,低首,险险躲过。 “要不要这么狠心!” 百湄生眨眼,“让你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了嘛!” 一群人身兽脸的怪物闯出,她指尖成爪,冷笑道,“就凭你们么?” 红芒如冰锥一般从她头顶向四面八方射出。 野兽惨烈的吼叫声震耳欲聋,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伴随着雨后初晴的潮湿味,空气更显恶心。 百湄生低咒一声,“该死的,下的什么雨!鬼天气。” 月下孤星失笑,“别抱怨了,快走吧。” 百湄生收敛了神色,侧目,“这不叫抱怨。” “噢?” “走吧。”她身一转,神态不可一世,目带睥睨。 月下孤星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执行任务,要是中间发生点什么意外,回去会不会被商以沫揍成猪啊。 看着百湄生一丝慌乱未有,月下孤星心一定,莫不是她心中早有计划? …… 雨停了,屋檐上依旧湿漉漉的,远望天际,又算了算时间,商以沫心一沉,“天快破晓了,怎么办?” 饭饭想了想,目光一沉,“回养心殿。” 商以沫不明,停下了脚步,“为什么?” “那个香炉,不对劲。”饭饭拉起商以沫的手,方向一转,速度快了一倍。 她的眼睛即便在夜晚也能清晰的视物,她一边跟着饭饭的步伐,一边凝视着它柔和的侧脸,心中滋味非常。 这张少年脸也能勾起她强烈的占有欲,莫不是她有恋童癖? “这次返回去,可能会有危险。”饭饭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凝重。 商以沫瞬间回神,皱眉道,“有密室?” “嗯。” “从哪里发觉的?”回想起那位三殿下,她心中依旧余悸未平。 “那个香炉破碎的方式……不对……按照道理,你将香炉打烂,碎片应该会很凌乱,甚至有些碎片会蹦到不知名的地方,可是……” 商以沫猛然惊醒,“它的碎片全部在一个地方,而且还碎成了一个规则的形状。”她指尖微颤,“是个葫芦形的。” 饭饭紧了紧商以沫的手,点点头,随即又安慰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再回到养心殿,商以沫心如鼓敲,打开那扇大门,又会见到那个满眼空洞的殿下,上半夜雨夜的心悸怕是要成为她这辈子的阴影了。 “以沫,饭饭?”高长雪语气微带颤抖。 商以沫抬首,便见叶也与高长雪齐齐落在养心殿门口,一时之间,四人僵立。 “你们怎么……” 商以沫话未说完,高长雪便激动的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商以沫,满眼凄凉。 “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商以沫安慰的拍拍高长雪的肩膀,“哪里受伤了?” 高长雪摇摇头,然后低声道,“以沫……叶也与我……”她哽咽的让她连话也说不完整。 叶也沉声道,“我们刚从地牢出来,没遇上什么危险,只是……白暖风死了……” 高长雪凄凉道,“黑寒铁牢门……我们劈不开牢门……连他的尸体也未能带回。” 轰! 仿佛一整块炸弹从她脑中爆炸,商以沫全身僵直,她呆呆道,“你们确定是白暖风?真的白暖风?” 她不信,这绝对不可能,白暖风好歹是白茵的亲哥哥,而且他那么关爱这个妹妹,白茵怎么下得去手,怎么下得去手! “我确定,以及肯定。”高长雪悲哀道,“如果不是肯定,我不会这么伤心,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而且,死的那样惨……” “怎么死的?”饭饭叹息一声,满目满心都是悲悯。 “四肢被黑寒铁穿透,全身上下都是血洞……”想起那个触目惊心的场面,叶也也不能面目表情的说下去了。 “回去和米米说实话吗?”商以沫转头看向高长雪,“他临终可有留下什么话?” 高长雪道,“他让我复述……他让我们告诉米米,他已经在王城成亲,娶了宫中的姑娘。” 商以沫闭眼,白暖风毕竟是宰相的儿子,迟早都会被皇上赐婚,单纯的米米肯定会相信这个答案的。 饭饭冷静道,“是白暖风临终之前告诉你们皇上被困在了养心殿?” 叶也点头,“他没把话说完便辞世了,最后只留下一个‘养’字。” 饭饭右手托腮,皇宫以“养”字开头的宫殿似乎也只有这座养心殿了。 “里边住着三殿下白锦尘。”饭饭提醒道。 “就是那个痴傻殿下?”高长雪一抹眼泪,匆匆问道。 商以沫静了静心,“他的那双眼睛太可怕了。等会如果他在里面,不要去看他的眼睛。” 高长雪点头,心中却升起了好奇心。 ----------------------- 再走进养心殿,入眼的是整齐的地面还有沉睡着的白锦尘,那位奶娘已经离开了。 转眼,地上那香炉的碎片却依旧在原地,形态丝毫未变。 商以沫从怀中掏出那块刻有“锦尘”二字的玉佩,悄声的放到白锦尘的耳畔,然后匆匆回到饭饭身边。 高长雪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惊叹道,“是个美人儿。” 商以沫瞥眼,“等你看到他的那双眼睛,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高长雪耸肩,不以为然。 “饭饭,你是觉得这些碎片可能是启动什么的机关?” 叶也修长挺拔的身姿让人很有安全感,在摇曳的烛光中,冷峻的侧脸更显性感万分。 “嗯。” 它一边思考,一边将碎片拿起,心中虽清楚这碎片肯定有古怪,却又想不通古怪在哪里,有点熟悉的碎片形态,想不起在哪里看见过。 高长雪却突然拉住商以沫的衣袖,指着饭饭的手臂道,“天啦,它受伤了,你怎么不先替它包扎伤口?” 商以沫叹气,“它根本不让我碰它的伤口。”她何尝不想先打理它的伤。 高长雪诧异的看向饭饭的手臂,虽然看不清楚,但很明显那伤口定然是极深的。想来那针上必有什么古怪,饭饭是不想让以沫担心所以才选择不处理伤口的吧。她突然有些羡慕商以沫:以沫,有这么个人这样对你,这辈子无憾了吧。 “可能真没什么大事。”既然明白饭饭的用心,她自然不会故意找麻烦。 商以沫目光扫去,“一惊一乍的,你想把那白锦尘惊醒来吓我啊。” 高长雪吐吐舌头。 “这些碎片……地上会不会有什么机关?”叶也手指点着眉心猜测道。 “碎片,地板,形态……究竟有什么联系……”饭饭摩挲着下巴,皱眉深思。 商以沫与高长雪对视一眼,互相眼神鼓励,然后自顾自开始琢磨起来。 房间布置很简单,三殿下睡的一张榻子,然后是案子、桌子、帘子……没什么特殊的东西,要说特殊,也只有三殿下这个人了…… “三殿下……榻……饭饭,三殿下睡的榻子的形状像不像葫芦?”商以沫指着那张榻,低声惊呼道。 众人目光齐齐望向了那张榻,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那张榻底下肯定有什么机关。”叶也正准备行动,却被商以沫猛然拉住了衣袖。 “绝对不可以惊醒那个人。”商以沫摇头,眼带惊恐。 叶也不明,“三殿下是皇族的人被囚禁在这个地方必然也是不愿意的,就算不小心惊醒他,他也不会告知别人我们的行踪。不过我听说他是痴儿?” 饭饭摇头解释,“她怕的是白锦尘的那双眼睛。” 高长雪难以置信,“真有那么可怕?” 饭饭点头,“毫无生机可言。” “可是,若是我们要检查那张榻子,必然是要搬动他的。”高长雪黛眉深锁,“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讨论之间,并没有发现一抹金色的身影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闪忽闪的烛光将所有东西都映照的模模糊糊,突见地上投射出第五个人的影子,高长雪猛然抬首,一双毫无光泽又空洞的漆黑眸子落入了她的眼睛。 与其说漆黑不如说是鬼气森森,没有生机、没有波动,空洞洞的就像一双死人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高长雪抑制不住的尖叫了起来,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商以沫身后,“以沫……眼睛……眼睛……” 商以沫吞了吞口水,寒意自后背凉到了心坎,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接近,妖的直觉告诉她,她必须马上撤离现在这个位置,不然一定会看到她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只是…… 搭在她肩上的手却告诉她,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好人?坏人?”依旧是机械般的话语,干脆的令人头皮发紧。 “好人。我们来救你的父皇。”商以沫实话实说。 “那里。”白锦尘将手指向那张榻子,然后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片全部拾起放入手心,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便显了形。 将珠子放入商以沫手心,然后独自走向桌子,呆坐着一动不动。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若一具死去多日的尸体一般,可怖而阴沉。 商以沫倒吸一口凉气,被白锦尘碰过的地方冷的如隔冰窖,额头冷汗直冒。 “奶奶个熊!吓死老子了。” 叶也头皮发麻,他虽非没见过死人,但这种比死人的可怖气场还要强大的活人,这辈子怕是只会遇见这一次。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以沫,你的警告是正确的。” 高长雪摸了摸脖颈,只觉得透心凉,身为除妖师的她什么奇怪的妖怪没见过,但是这样的人类可比面目狰狞的妖怪可怕的多。 饭饭出声道,“事不宜迟,我们速度要快。” 月下孤星与百湄生的情况现在不得而知,但愿他们能避开危险。最好能避免与白茵正面冲突,尤其是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很明显,皇宫这一系列的“意外”都是等待他们的圈套,不然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成批的妖兽出现袭击,这简直太奇怪了。至于白锦尘……敌友尚未得知…… 商以沫点头,心底不停的自我催眠,饭饭在身边不用怕,饭饭在身边不用怕…… 看了看榻子,将上边的被褥拿下,又检查了一番*板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摸索中,发现了*头的旮旯处有一个小洞,洞口大约一颗珠子般大小。商以沫手心一转,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琉璃珠镶嵌了进去。 葫芦形似得的榻子“砰”的一声对半分了开来,一条幽深的石阶映入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叶也惊叹,“这密道太威武了。老子以后也要在自己房间的地底打出这么一条威武的道道来。” 商以沫侧目,“金屋藏娇?” 叶也脸红,“不敢。” 高长雪挑眉,“叶大哥以后必然是个怕妻的夫!” 叶也不好意思笑笑,“如果以沫嫁给我,我肯定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人好。” 高长雪眨眼,起哄道,“啧啧啧!以沫,你艳福不浅啊。” 饭饭身影一闪,率先进入了密道,商以沫一怔,随即也闪身进了去,叶也的情这辈子她怕是无法应答了。 叶也见此无所谓的耸耸肩,潇洒一笑,“别害羞啊,看老子怎么追上你!” 高长雪叹息,目光瞥见那抹桌旁的金色身影,心一跳,立马跃下了密道。 开玩笑,宁可下密道也不要和这个皇子单独相处!那眼神太惊悚了!凝视着你时自己会产生一种自己已经死了很久的错觉…… 进入密道后,上边通道的门便自动关了起来,众人挤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心情十分忐忑。 高长雪口念咒语,一连串金色的符咒呈现在半空将众人围绕了起来。 “这种无聊的闪光防护罩居然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高长雪心情有些郁闷,以前觉得这种咒术没有一点实际性的作用,学习时总是吊儿郎当,现在觉得还真挺实用的。 “快看那个。” 不远处有颗漆黑的珠子,成人拳头般的大小,它静静的待在石桌上,如同一只怪物的眼睛阴阴的盯着他们…… 商以沫眼尖,即便在漆黑的环境下也能看清珠子身后放着的香炉,淡淡的白烟自香炉内袅袅升起,且实且虚,她心一寒,这香与之前一样,是能禁锢妖术法的檀香。 “别闻那香。”饭饭沉声道,没想到这里也有这种东西。 叶也看向高长雪,“有没有什么术法可以让我们与那香隔离?”虽然不明白饭饭为何不让他们闻,但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38章 饭饭的吻还是相濡的吻? “你当我神仙啊,什么术法都会!”高长雪皱眉看向商以沫,“你与饭饭闻了那个香会如何?”她是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饭饭倒是无碍,只是那香能禁锢妖的术法,彼时,我与常人并无区别。” 高长雪沉思一会,“我们三个保护你一个,大约是没问题的。” 商以沫抿唇,但愿如此。 地面忽然开裂,自地面升腾起一股白雾。商以沫眼睛一花,便觉得脚踝被什么滑溜溜冷冰冰的东西缠了住,心慌之间尖叫了声,耳际隐约有饭饭焦急的声音,随后眼一黑,便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待到白雾散去,饭饭看了看周身,商以沫不见了。 “我刚刚听到以沫的尖叫声了。”高长雪立马蹲下身,朝着裂开的地底看去,一片漆黑虚无,什么也看不见。 “她被百手妖拖到地底下去了。”饭饭满脸凝重,跟着叶也也紧张了起来。 “什么叫做百手妖?” 高长雪对叶也解释,“顾名思义,这种妖有很多只手,所以被命名为百手妖。”她目光微闪,“这种妖物不吃人,但是……” “喜欢玩弄猎物。”饭饭接言道。 “奶奶个熊,那它们干嘛只抓以沫!”明明这里有四个人,怎么就偏偏抓了她呢。 高长雪有点难以启齿,想了想又道,“它们喜欢漂亮的还有颜色鲜明的东西,紫衣飘飘的以沫必然会成为它们的‘眼中钉’了。” “我去救以沫,你们两个往前走。” 高长雪拦住饭饭要跳下分裂处的身影,急道,“这地下指不定有什么危险呢,这么冒然下去,万一以沫没救成还搭上自己一条命!” 饭饭眼波微动,“我能感受到她的存在。”而且它也不会在底下逗留太久。 说着,也不顾高长雪诧异的神情,径自跳了下去。 神秘漆黑的密道,危险幽深的地底,接下来,他们还会遇上什么呢。 高长雪用手拍拍脸,强自打起精神,“就当探险了。毕竟是皇宫的密道,说不定还有什么宝藏可寻呢。” 叶也站在洞旁,脸上神色不明,挣扎许久过后才道,“我们走吧。”饭饭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以沫一定会平安无事归来。 漆黑的珠子在石桌上散发着阴森的暗芒,但没人再去注意它,既然没有实际上的危险,谁有心思管一颗丑不拉几的珠子?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叶也与高长雪互相看了一眼,顿时浑身戒备起来。 “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商以沫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 “我不会让你出事。”饭饭语气平静。 高长雪转身便是一声惊呼,“这么快!”她还以为饭饭会在底下应付那群百手妖需要一阵子时间的。既然速度这么快,那刚刚还让他们先走。 商以沫抚额道,“那群东西恶心扒拉了一点,但是弱的有点可怜,被饭饭砍了几刀,就魂飞魄散了。”身上隐约有那鬼东西腥臭的气味,但此时此刻,也不能洗个澡换身衣服。 高长雪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饭饭随意的坎几刀,就算是叶也也要小心应付的好嘛! 石桌上的珠子这时变了颜色,商以沫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意来,“虽然刚刚是有惊无险,但是一会儿,咱们可就没那么容易脱困了。” 众人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地面便又开始分裂,这次的分裂速度显然比刚才快了许多,漆黑的地底突然涌出岩浆来,吓得众人急急忙忙朝着角落四散开来。 一股异样的恐惧感自心底从四肢百骸蔓延,商以沫心道不妙,众人竟被这分裂的地面四散到了各处。 整个空间像一个封闭的四方形,他们四人分别被困在四个角落,四面八方都是岩浆,岩浆的中央有根石柱,显然就是方才的石桌,上面放着那颗漆黑的珠子。 待到地面不再摇晃,高长雪才扬声问道,“这次怎么办,等死啊?” 叶也稳定住身子,目光幽幽望向饭饭,即便遇上这样惊心动魄的事,饭饭的表情依旧是那样的平静,除了以沫不见了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它眼中的慌张,便再没看到过它慌乱的神情。从头到尾它都是冷静而沉稳的。 商以沫目光扫向那颗并不起眼的珠子,进来时它是一颗实心的珠子,里边并没有什么东西流动,此刻虽然珠子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丝丝缕缕的暗芒是逃不出她眼睛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小湄与孤星怎么样了,是不是和他们一样被困在了某处? 目光不停绕着珠子打量,难道这颗珠子是这个密道的某个机关或者某把钥匙? 正思考间,又听高长雪朗声大叫,“快看岩浆!” 众人巡着高长雪的手指望向岩浆,头皮顿时发紧,只见岩浆下有几只黑影不停的在底下游荡,露出的黑色鳞片闪烁着森森的光泽。 饭饭抬眼,望向众人,“那颗珠子一定是触动某个机关的装置,现在我要启动它。但是这是一步险棋,赢了大家一起获救,输了,很有可能会掉下去。” 火红的岩浆冒着可怖的泡泡,还有一条条不知名的生物不停游荡着,一旦落下去,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商以沫此时无比痛恨那个制造出能禁锢妖术法的檀香的那个人,不然此时此刻她一定能救下所以人从这个鬼东西逃出去。但转念又想不通,皇上究竟是怎么被困进这里边的?还是白锦尘说了谎?可就算那三殿下装傻耍阴的骗了他们,为何白暖风也说皇上被困在了养心殿? 众人面面相觑,把心一横,齐声道,“赌吧。” 待着也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得到众人的答案,饭饭从脚边拾起一块石子,指尖微动,紧接着石子与珠子撞击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畔。 时间仿佛突然停止,每一秒都宛如过了半个世纪。 他们站立着的石块突然动了起来,不住的颤抖让他们更显恐慌。 高长雪惊慌失措之间欲哭无泪,“这死法也太惨了点。” 商以沫连“呸”三声,“说的什么话,我们死不了。”虽然刚刚那一瞬间她也冷汗直冒,此刻掌心亦全是汗渍。 高长雪抬眼,瞬间就乐了,四人脚底的石块竟然奇迹般的伸长,交错的搭在了一起,饭饭踏下石块,迈向了中央处的黑色珠子。 那块打向珠子的石子并没有随着撞击落入岩浆中,而是完整的落在了珠子的一旁。 “发现什么了?”商以沫见着饭饭凝重的眉目,不由得又揪起心来。 “好像有很多尸体在靠近。”饭饭说话的语速极慢,却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尸体?”高长雪惊呼,“尸体怎么靠近?” 叶也忍不住的咒骂,“别吓唬咱们。”底下有岩浆,底上还冒出什么尸体来,那简直就是要命! “啪”的一声脆响,石桌上的漆黑珠子自内而外的破裂开来,珠子的碎片随着爆裂如同流星划落一般,全部落入了岩浆。 饭饭低呼一声“不好”,石桌一阵颤抖,似有爆炸的倾向。 众人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纷纷跃上最高的石块,往下望去,方才的石柱“轰”的一声,倾然倒塌! 商以沫心中只觉得庆幸,幸亏这块石子交错的高一些,不然到哪里躲去。 铁链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传来,从开始的虚虚实实变得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已是咫尺眼前。商以沫开始毛骨悚然起来,来了,近了,是一群什么东西拖着铁链朝他们步步逼来。 一具具尸体…… 果真如饭饭所言是尸体,在那些人的身上看不到人的灵魂,没有一丝生机可言,每具尸体的脚上还锁着铁链,它们全部穿着铠甲,似乎生前是一名名为国捐躯的战士。 它们露着一双双通红的眼珠,鬼气森森的看着他们。 压下心底怪异的感觉,商以沫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想,“天桐国王城的底下,曾经可是其它王国的领地?” 世有六国,由天桐国统一,那战争的几百年里必然伤亡惨重,若是天桐国看着别国领地不错便直接夺取盖了新城,无视了这些死不瞑目的战士,如今他们“诈尸”复活报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叶也却摇头,“王城怎么可能会选择建盖在这种地方,老子觉得这应该是巧合。” 商以沫无言,敛目沉思。 高长雪摇了摇商以沫手臂,“现在怎么办?” 商以沫反问,“长雪,你不是妖啊。堂堂一除妖师,怎么先退缩起来了?”那香只能禁锢妖的术法,可高长雪是人啊。 高长雪一愣,脸不争气的通红起来,“……我把自己当妖使了。” 众人默。 这姑娘实在太率真了…… 饭饭已经严正以待,叶也从背后拿出斧头一触即发,高长雪口念咒语,一把桃木剑出现在她手上,神情凝肃无比。 商以沫想了想,自己虽不能使用术法,但绝对不能拖大家后腿,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拿出防身。 一具具尸体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顺着一架像是透明的桥便飞到了他们站立的石块上,毫无章法的开始进攻。 饭饭与叶也一人应付好几具尸体,一时之间分身乏术起来,高长雪口念一连串冗长的咒语,时不时冒出几个小型的光球,炸的尸体纷纷落入岩浆内。 商以沫后退了几步,身子忽然一滞,一只黑色而湿润的手从她肩膀处伸了过来,她心上一怵,反手便将匕首往后刺去。 转身,匕首插在那具尸体的眉心,她走过去将匕首拔出,尸体瞬间便化作了黑水。 众人正全神贯注、屏气凝神的应付着越来越多涌过来的尸体,商以沫突然毫无预兆“咯咯”的笑了起来。 众人心一颤,暗道不妙,以沫莫不是中了尸毒或者被邪灵附了身? 商以沫却道,“我怎地忘记了我的血有驱赶这些东西的作用。” 随意用裙摆擦了擦匕首上的污渍,将五指指尖全部划了破,点点血液便如腊月红梅一般,飘向了那一具具尸体。果然被血液滴到的尸体全部化作了一滩黑水,瞬间蒸发了。 余下的尸体突然停止了进攻,像是忌惮着什么东西,踌躇在原地迟迟不动。 商以沫将指尖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沿着道路将他们与那群尸体分隔开了来,有了血液的阻拦,他们顺着尸体架起的透明桥梁很快逃离了岩浆上的石块。 只是指尖的血液很快流完,商以沫咬了咬牙,还差一点才能彻底隔绝这群尸体的靠近,她必须用自己的血液拉起一道安全的警戒线! 正准备用匕首划第二刀时,饭饭的手伸了过来,“用我的。” 商以沫不留情面的甩开饭饭的手,“我知道你的血可能比我的血还管用,但是现在除了我你们都不能受伤,后边有什么危险还不得而知,所以,还是让我来。”能驱散桃蛇那种可怖生物的血液确实非常人所有,但就是因为如此,才显示了饭饭身份的与众不同。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它随意冒险了。 饭饭叹息一声,轻声道,“身体不行就不要勉强。”她的决定,它总是没有理由反对的。 商以沫将匕首自手心划下,顿时鲜血便涌了出来,她心一狠,撕下一块裙摆,将血染上然后抛了出去。顿时,所有尸体都化作了黑水,眨眼 蒸发了。没有碰上血液的尸体也止步不前,寸步不得移。 饭饭心急的用自己的手将商以沫手心的伤口捂住,它口念咒语,一道白光打在商以沫手心,瞬间治愈了她的伤口。 “下次你若再敢如此草率的使用自己的鲜血,我看我不必跟着你了。”饭饭语气极冷的说完话将商以沫的伤口治愈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往前 走了去。 看着她面目苍白的脸色还有鲜血淋淋的双手,它满心锥疼,却不知如何是好,这种揪心的感觉它从未体验过。 商以沫匆匆追上饭饭的步伐,眼落在饭饭手臂上的三枚银针上,小心翼翼道,“要不,你也顺便给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饭饭的脚步不是很快但商以沫却有些赶不上它的速度,“饭饭,你走那么快,大家会跟不上的。” 叶也慢步走在后头奇怪道,“饭饭明明可以将以沫的伤口用术法治愈,为什么它不给自己也处理一下伤口?” 高长雪皱眉,脚步忽然一滞,将叶也的衣袖扯住,待商以沫追着饭饭的身影离的远了些,才开口道,“只怕是饭饭有心而余力不足了。” 叶也心一跳,脑中似乎有什么破茧而出,但又被什么阻碍着导致想不通,“什么意思?” “它恐怕在保存体力,不到万不得已不用术法。”高长雪抿唇,眼中染上些许苍凉,“之音提示过我,饭饭的命数将尽。” 阵法开启的前夜,她便找了洛之音预测此次行动的吉凶,洛之音连卜卦的步骤都省了,只是望着夜幕上的那些星子对她道:亡矣,亡矣! 天机虽不可泄露,但是她却隐隐能猜测到,他们正迈向死亡的边缘,不详的感觉从来到这里,便久久萦绕心头迟迟无法散去。 叶也难得冷静的沉思了一会儿,“你知道饭饭的身份吗?” 他曾经调查过饭饭的来历却无一所获,查阅了很多关于三魂锦帛七魄灵线来历的书籍也没能调查出饭饭的身份来。仿佛这个世界从某一天开 始,多了一个宝物叫做灵线魂帛,至于这东西是如何诞生的怎么来的,却没个统一的说法。 高长雪苦笑,“大约跟天上的什么有关吧。”她往前走了几步,转头又道,“叶也,洛之音的预言从来没有失误过,我也相信他所说的话。 但是天机不可泄露,他虽没有告诉我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我大致也能猜到几分。” 她唇畔带笑,眼中是别人看不懂的复杂,“倘若大家有缘分,下辈子一定还能聚在一起。而我,下辈子一定要找到洛之音,和他相守一辈子 。而你,争取下辈子第一个遇上以沫吧。然后再也不要放手了。” 叶也将斧头放回身后,咒骂道,“奶奶个熊,你别说的那么悲情,这实在太不像你的个性了。” 高长雪眨眨眼,微微露出一丝凄苍的笑意来,“错过一次也是错过,你说是不是?” 叶也点点头,“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输给那家伙还真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了,它为以沫牺牲的,恐怕比我们看到的要多的多。” “说不定这个世界都是它为以沫而创造出来的呢。”高长雪调笑道。 叶也耸耸肩膀,“咱们再不追上去,恐怕就追不上了。” 高长雪惊呼一声“不好。”赶忙的小跑追上去。 还未追上,便听商以沫高声的尖叫了一声,高长雪与叶也对望一眼,心下一寒,立马赶了过去。 前边有个石洞,但是却是个假石洞,没有入口可以继续往前。石洞一侧有道缝隙,缝隙内伸出了无数乳白色透明的触角,模样有些像水母的 触手。 “哇靠!这什么东西!”叶也愣在了当场,眼瞪如铜铃。 商以沫无奈道,“若想从这里离开,就必须从这石头缝里钻过去,可是这些触角……” 高长雪抬眼便看见饭饭有些苍白的唇色,果然如同她所猜想的那般,它的体力恐怕是他们之中消耗最大的。 “如果能准确的判定出它们是什么种类的妖物,我就能降服。”高长雪手指点着自己身后背着的包袱,轻声道。 饭饭咳了几声,将已到喉间的血腥味暗自压了下去,皱眉道,“当真?” 高长雪满脸信心,“除非是神兽或者魔兽或者妖王之类的,不然绝对没有问题。”但是这种地方就出现神兽魔兽什么的也太夸张了。 饭饭神智略微有些恍惚,然后又猛然惊醒,“是异变水母。” 高长雪脸上表情忽然变得十分诡异,“异变水母?”异变水母是种必须依靠水才能存活的妖物,难道缝隙的对面有水?那为什么水没从缝隙 中流出来? 饭饭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气,艰难道,“石壁有问题。” 高长雪一怔,脸色顿时惨白无比。 商以沫忽然转头道,“这上边有文字。但不是天桐国的文字。” 叶也走向石壁,确定了商以沫的发现,“确实不是天桐国的文字。” 饭饭看了一眼商以沫略带兴奋的神情,叹息一声,“你能看懂么?” 商以沫嘿嘿一笑,“破译古文字什么的,我最在行了。你们等等噢,我先看看。” 高长雪趁着商以沫专注破译文字的时候,走至饭饭身边压低声音道,“异变水母是一种极为凶残的妖物,而且大多喜群居,如果缝隙对面是 水域的话,恐怕大家凶多吉少。” “待在这里恐怕也无法活命。回去的路已经被那群尸鬼给堵死了。我们除了往前或者死在这里两条路外,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么?” 饭饭冷静而沉稳的话令人有些心颤,叶也走了过去,直接往地上一坐。 “横是死,竖也是死,生杀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总是好的。” 叶也的话刚落,饭饭又接言,“我的离去是早晚的问题,但起码在我还有力气之前,必须护你们平安出去。” 叶也看了一眼满是触手的缝隙,语气差的可以,“这都是怎么了,一个说凶多吉少,一个说离去是早晚的问题,你们都是神啊,能预知自己 死亡时间?” 啊!——啊啊啊啊啊! 商以沫突然惊叫起来,“我认出来了,这个文字是雪垚国的文字。” 雪垚国? 饭饭心中惊疑不定,当年它与以沫游历至雪垚国,从那里救出被冰封的米米,然后便再没踏入雪垚国的遗址一步。如今却在这里发现雪垚国 的文字,这个地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 究竟是皇上被关进这里,还是他自己逃进这里边来了? “可能读出上边文字的意思?”叶也道。 商以沫皱了皱眉心,眼神有些古怪,“好似和米米的身世有些关系。” “米米?”高长雪眸光更古怪,“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 商以沫指尖一边按着上边歪歪扭扭的文字一边破译道,“雪垚国的人天生体质属寒为阴,皇族的人更甚。他们天生拥有艺术家的天分,最好 的乐器和最美的舞步都出自雪垚国。雪垚国有位公主名唤雪柒,她是王后唯一的女儿,自出生起就能吸引阴性黑暗物质并且又有破坏结界的 特殊能力,因此被雪垚国皇族视为不幸的存在。后来,雪柒公主的特殊能力招惹了不少麻烦,几次置王国于危难之中,而设在王国外的结界 又能轻易的被她毁坏,因此雪垚国王后最后将她唯一的女儿封印进了雪川,并且抹去了她身为雪柒公主所有的记忆。” “如果米米就是这位雪柒公主的话,她岂不是在雪川内沉睡了三百年,后来遇上你才得以解脱冰封?” 高长雪的表情已经算不上诧异了,简直就是扭曲了。 商以沫干巴巴的笑笑,“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真相吧。”可惜米米显然是没有过去那段记忆的,再说,她愿不愿意想起那段记忆,也未必可知 。 叶也道,“竟然还记录了雪垚国皇族的秘辛,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饭饭手扶着墙壁,压下心底的不适,慢慢的也坐在了地上。 商以沫这时突然想起来什么,立马蹭到饭饭的身边,赔笑道,“饭饭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下次我肯定不乱来了。” 饭饭心底苦笑,面上却不露分毫,“现在知道我也有脾气了?” 商以沫嘟嘴,“谁让你从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她眼神心虚的闪烁不定,“我错了我错了。” 高长雪叹了一口气,“以沫,你这恐怕是典型的恃*而骄吧。” 商以沫怒瞪,“别添乱!” 饭饭却没有接言,安静的气氛劈头盖脸的压了下来。 商以沫自知道歉绝对没戏,不怕饭饭发飙,就怕饭饭沉默,它一沉默,她说什么话都是白搭。当然,能把饭饭气到沉默以对的情况自然是不 多。 心念一转,双眼泪一包,顿时抽泣起来,呜!——呜呜呜呜呜!! 饭饭睁开眼,眼神飘渺了那么一阵,商以沫再接再厉继续哭,只是这一哭,眼泪就跟开了闸似得不停往下落,根本收不住。 它微凉的指尖触及她白希的脸,轻柔的拭去她温热的泪花,静了一会儿道,“你究竟想让我如何呢?” 任由她按着自己的心意玩闹不是,限制着她的想法也不是:你竟然想要任凭着自己的心意来做事,又为何还要来招惹我的心呢? 商以沫脑子也不知哪根弦断掉了,用手抹了把眼泪,扑过去抱住它的头,毫不犹豫地将唇落在了它的唇上。 饭饭唇很冰凉,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隔了片刻,她忽感到自己的脸颊微微的湿润了起来,睁开眼,却见饭饭不知为何泪水盈眶,她心一慌,急忙解释,“饭饭我……我不是…… ” 唇微微离开时,饭饭的手伸了过来,环住她的腰,抬手按在她的颈后,重新吻了上去。 唇与唇紧紧相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是那样的致命和*。 高长雪与叶也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突升起一股难受的悲凉感,那种说不出的凄凉,痛的竟然让人想要流泪…… 叶也抚上自己心口,不是因为爱情逝去的难受,而是自心底蔓延开来的凄凉感莫名让人心痛。高长雪如是,撕心裂肺的苍凉感让她捂住嘴扭 过了头,不是商以沫不够好也不是饭饭不够贴心,但是他们相拥的身影却是那样的晦暗伤情。那种绝对不能被天下所能容忍的冰凉感遍布全 身,一股深切的凄苍死死的勒住了他们的喉咙。 洛之音曾经说过:命运不会因任何人的身份而改变它原有的轨迹,即便是神明也有天道使然。 一路披荆斩棘的闯进了大殿,百湄生与月下孤星皆是愣在了当场。 文武百官齐齐站立在大殿之下,启奏着大事小事。诡异的是,大殿之上未有一人,皇上不在,他们启奏给谁听? 月下孤星皱着眉头走进内殿,绕到一文官面前,站立着凝望那人的表情。凝肃平静的面容,分寸适宜的态度,并未有任何不大对头的地方。 只是…… 文武百官的面容再如何完美也不能隐藏他们每双眼底下的惊惧与恐慌,这群人,显然有问题。 “老头儿,那上边明明无人,你们对着空气如此兢兢业业,不愧是天桐国的官员啊。”百湄生踏上殿上,神情睥睨的往下望。 底下的人依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丝毫的变化,这让百湄生不禁的皱起了柳眉儿。 月下孤星沉思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个墨黑的五角形似得石子,朝着天桐国右相的脑门抛去。百湄生心一颤,眸光带着些许匪夷所思,这人 莫不是想用这漆黑的东西砸醒那老头儿? 只见那东西发出一阵暗芒,停在了那右相的脑门一寸许的地方,展开了一个屏障,然后听月下孤星开口道,“您能言否?” 那右相眼神迷茫了一阵,然后滔天的愤怒自眼中溢出,“……” 可惜的是,那法宝虽唤醒了这右相的神志,但他所说的话,他们一句也听不见,仿佛这群人已经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下乃黍城副城主,因皇城被困之事匆匆赶回。只是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 只见那右相似乎在拼命的说些什么,却依旧听不到他所说的任何话,月下孤星与百湄生对视一眼,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不能判定对方说了 什么话,也不能判定对方是否能听的到他们所言,唯一能知晓的是,这些人被施了什么法,虽未有失了魂魄那般夸张,但魂魄被禁锢却也不 是那么好受的。 百湄生蹙蹙眉头,一手把玩着太监托盘上的册子,一边凝视着底下一群面色严肃又眼露惊惧的文武百官,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下孤星步伐从容的走上龙椅,圆润的指尖在龙头上点了点,神色有些莫名。 “如果……”月下孤星。 “看来……”百湄生。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同时怔住,深邃的目光打量着对方,透亮而锐利。 “请说。”月下孤星开口。 百湄生不客气道,“我知你是星蕴国的末裔,天桐国如今出现这样的危机,倘若此刻你插上一手,或许不花一兵一卒便能让天桐国皇室就此 倾翻。但小主绝对不会允许你如此做的,我也不会让你得手。” 月下孤星仰头,目光不知落在了何方,他眸子一弯,莫测道,“一个国的仇,不是说放下就能真的放下的。” 百湄生媚眼一眯,冷笑一声,“我不希望你接近小主只是为了利用小主助你完成你的大业,倘若你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接近小主,我不会轻 易饶恕你。” 月下孤星语气淡然,“倘若有一日我当真利用了你家小主,我自然也不会在乎你们的饶恕了。” 百湄生目光如炬般落在他的身上,转而不言的走到了殿外,她冷静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又道,“君子坦荡荡,你曾对小主说过已放下那段亡 国之仇。三百年的红尘轮回转眼已逝,你不该执念如此。再道,修道之人讲求一个无欲无求,希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点,不需要骨女提醒。”月下孤星敛了神情,眉目寒霜一片,衬的他本就坚毅的气质更显冷傲。 底下右相不停的朝着他们对口型,可惜,两人都忽略了下边还有一位稍显正常的观众。 月下孤星远望那右相焦急的眸光,虽想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是无论右相眼中的焦急与迫切多么热忱,听不到便是听不到了。 听的到的声音只有那些受了控制所说而出的话语,统一的、恭敬的动作与神情,还有那诡异的朝拜着上边只有空气的龙椅。 太监“退朝”二字从嗓子中尖刺的发出,一群文武百官朝拜过后,纷纷退朝,一切是那样的井然有序,有序的可怕。 月下孤星自那右相的脑门处收回了那块五角漆黑灵石,径自出了大殿。 天际已经破晓,淡淡的晨辉打落下来,温柔而缱绻。眼前忽然有什么微光在闪,仿若九天银河上的星子。垂眸一瞧,却是百湄生那一头柔顺 的银发。 是了,百湄生确实长得出色,一头银发如雪如星,碧眼盈盈满含娇气,再裹着一身清贵的华裳,无论她做什么动作都有一番别样的风情在里 头,这样的妖精真真是妖族女人的公敌。 “整座皇宫都不大对劲,咱们现在去哪儿?”百湄生转头,满眼冷意。 月下孤星走了两步,面容一肃,“未央宫。” 石洞的另一边果然是一方水域,众人侧身自缝隙中钻过去,狭窄的缝隙入口显然为难了叶也那挺拔健硕的身子,好不容易钻出来,入眼的是 一张异变水母诡异扭曲的脸,瞬间惊得寒毛直竖。众人抬眼一瞧,皆是被眼前的景色震上了那么一震。 隔着薄薄的一层水幕屏障后边是如海一般深邃浩瀚的水域,里边遨游着各式各样的水族,模样新奇古怪,皆是凡尘未有见过的品种。异变水 母占有一方颜色微显暗淡的水域,透明而滑腻的触角能够从水幕内伸到洞外来,隔着缝隙延伸到外边来觅食。 高长雪收回施在缝隙边上的术法,镇了镇心神,“我的术法只能让它们离得这缝隙远些,却没有办法彻底除掉它们。”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 。 饭饭咳了几声,面色已是如纸般的苍白,“无碍。施个避水术赶紧从这里出去方为正道。” 叶也惊魂未定,“老子宁可多杀几头怪物也不要看这些滑溜溜的恶心东西。”说着,夸张的缩了缩脖子。 商以沫不可思议道,“叶也,你讨厌滑溜溜的生物?” 叶也点头,蛇啊、蚯蚓啊、乌龟啊、蜗牛啊,都是恶心扒拉的生物! 高长雪沉思片刻,“叶大哥估计是对软体动物都深恶痛绝。” 饭饭神情泰然的凝望着水幕后边的异变水母,脸色暗沉苍白一双眼睛却锐利的不容小觑。 商以沫忧心的看向饭饭,皱眉道,“你当真无碍?” 饭饭侧目,“我除了脸色苍白些还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商以沫抿唇,不是她不信它的话,而是她不敢信它的话,它向来受伤都不与她说明,除非是她自己发现,不然到它痊愈她都不曾晓得原来它 也有受伤。 “有啊,说话的语气缓慢了那么一拍两拍。” 难得的,饭饭怔神了。 高长雪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得眨眼睛,天啦,饭饭发呆的样子真是萌翻了,特别是它无意的将那猫耳朵抖上那么几抖。 “我尽量说的正常些。” “……那你能把这针拔出来么?” “……除了这个。” “那你让我背着你走吧。” “……不用。” 高长雪、叶也崩溃的直挠头发,他们两个到底在纠结什么?有没有想过他们两个被一惊一乍之后的感受! 商以沫回头,看着高长雪与叶也有些蓬乱的头发,诧异道,“今年流行这个么?”情侣发型? 高长雪面无表情,慈祥和蔼的道,“受刺激爆炸的。” 商以沫如是点头,表情甚是认真。 高长雪默了。 叶也更默了。 连跟着饭饭也默了。 商以沫不在意的转过了头,望向眼前隔了一层薄薄水波的屏障,心中思虑万千。高长雪与叶也身为凡人必然是无法施出避水术来的,饭饭重 伤在身,亦不能使用术法。再则,离开了那方尸体堆积的地方,她体内残余的香差不多已经排出,术法也恢复了七八成。 只是这避水术的法诀是什么来着…… 不待商以沫细想,饭饭拉着她的手,入了那屏障之中。 黑芒如利剑一般,一剑利索斩下,满洞的水瞬间被分隔两地,待飘渺的云雾散去,中央一条大道恢宏壮观的裸露在众人眼前。左边右边的水 幕内遨游着各种水族,尤异变水母最多,一只只触手不停拍打着水幕,企图闯出来又被避水术挡了回去。 湿漉漉的地面闪着奇异的光,商以沫微晃眼,诧异道,“这里也有别国的文字。” 叶也蹲下身,摸了摸那凸起的石头,剑眉紧蹙了起来,“这字我识得,星蕴国的文字。” 商以沫点头,“上边记录的是雪深的过往,算是星蕴国的秘辛。” 高长雪叹息,“……雪深着实可怜。” 商以沫望着水幕内胡乱游荡着的水族怔仲,“说不定这是一种不一样的幸运呢?” 雪深虽然身负诅咒,却也承了天命祝福,他的一生虽短暂,却一定是充实缤纷的。不知为何,这个时候脑海中却闪过月下孤星那一身月白色 连着深邃蓝的身影,他孤傲而冷清的神情还历历在目,如同她第一眼见到他那般。亡国之末裔,得道之人,身有龙光照拂,显然他今后的命 运不会过于平坦,上天为了让这些人的命运更加出彩,必然会下一味猛料直到将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如果天道是一位神,此时此刻不知躲在那个角落勾着唇角偷着乐呢,瞧瞧这群被它耍的笨蛋,这群十足十的笨蛋! 高长雪的思维显然不能与商以沫一般跳跃的那般活跃,她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活动了一番身体,手臂突然搭上商以沫的肩,“你的脸色很奇 怪噢。” 商以沫回神拍拍自己的脸颊,“有么?” “有种看着谁鄙夷的表情。”叶也挑眉,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来,“以沫啊,你最近发愣的时间都可以与饭饭成正比了。”   ☆、第139章 夜深了,有点冷呢 商以沫白眼一翻,当真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态来,“我这是在思考一件关乎人生的顶大顶大的大事!” 饭饭转过俊逸的脸,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来,“思考方才强吻我之事?” “咳……”商以沫呛住了,表情变幻莫测,相当复杂。 高长雪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拉着叶也后退几步,未免殃及无辜。 商以沫张口结舌,想了许久,最后磕磕绊绊道,“我……我那是……我怎么知道……” 饭饭凉凉地道了个“哦。”然后指尖微弯托腮,微笑道,“莫不是以沫想做这个动作想了很久?” 商以沫语塞,难道她真的肖想饭饭很久了?所以方才忍不住的付诸行动了?原来她的心思龌龊到这个地步了?虽然她散漫偷懒惯了,很多事 情顺其自然也懒得动脑筋,但这事儿她必须好好思考一番,仔仔细细的思考一番。 “那你当时为何泪水盈眶?”商以沫撇嘴,目光如炬。 饭饭嘴角居然溢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来,“我也不知道。” 理所当然的悲伤溢满心口,泪水不知不觉落了下来,连它自己都未曾发觉,更何况知晓原因呢。 地底突然剧烈摇晃,紧接着升腾起一股浓雾,无数以水幻化成的箭矢自四面八方射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箭矢水网。 饭饭突然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黑芒自她周身升腾起。它的这一下力度太大,以至于商以沫被晃得头晕目眩,脸上忽有什么东西溅落,她下 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什么东西都未有。余光之处,只见它原本带伤的手臂又增新伤,无色的血液自它手臂蔓延开来,然后又迅速的化作点点 玄光,销声匿迹。 饭饭连眉也未皱一下,手一伸,凝气为剑,反身不知连挡了多少箭矢。 “哗”的一声,水幕破出了一个大洞,水流湍湍的疾速破口流出,商以沫转眼,饭饭面容越发难看,避水术不是被破坏的,而是饭饭伤重无 法维持了。 她双手合十,接连着变幻了几个手势,匆匆道,“大家快从这里出去。” 心惊胆颤、匆匆忙忙自洞穴之中闯了出来,眼前一阵光亮过后,便出现了一个传送阵。四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踏了上去。 入眼一片辽阔,远处矗立的巨石之上龙飞凤舞的刻着——古月山,三个大字。 漆黑的天幕上,太阳与月亮共存,皎洁而明亮。古月山笼罩在奇异的光辉下,显得神秘而诡谲。往下望去,它陡峭的山壁屹立在一片水域之 上,又显得高岸而圣洁。 商以沫讶然,古月山与别的山不同,它被嶙峋怪石层层包围,重重叠起,自下而上爬满了各异植株,如众星捧月一般的将古月山托起。而古 月山本身也极具特色,像是一面镜子,一面女子梳妆用的雕花古镜,外沿盛放着美丽的蔷薇花,内置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圣洁异常。 “小主?” 百湄生疑惑的声音顿起,商以沫讶然一回头,眨了眨眼睛,不敢确定道,“小湄?” 月下孤星自一旁的石块后走了出来,“你们也到这里了。” “奶奶个熊!孤星,你们也是从养心殿来的?”叶也泄了警惕,放松了心情道。暗自唾弃了自己几下,他怎么也跟着草木皆兵了起来。 月下孤星摇头,“我们是被未央宫内的传送阵带过来的。” 高长雪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白茵到底何方神圣,她是怎么做到的?”将整座皇宫全部设下如此大的埋伏,这简直超出了人类该有的能力。 月下孤星走近饭饭,思虑片刻道,“你觉得呢?”他能察觉出饭饭的气息不稳,想来他们遇上的麻烦要比他与百湄生更加艰险。 饭饭额头挂着两滴冷汗,呼吸有些急促,它暗自压下不适,出声道,“这个结界非白茵所创造却是她启动的,她的目的应当是困住我们。” 月下孤星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事有蹊跷。即便有长巫珠帮忙,也断然创造不出这样的一个阵法来。” “阵法?什么阵法?”商以沫迟疑道,“方才我们经历的所有惊险都是一个阵法内的?” 饭饭转身,墨色的衣袍被山风带起,松垮的发丝被风吹起一个撩人的弧度,身后是陡峭入云的古月山脉,头顶日月相辉映,它苍白的脸在日 月的清辉下,儒雅又柔和,有一种奇妙的好看。清风入广袖,仿若它单薄的身子笼罩了整片天地。 百湄生心一颤,是了,这样的它如当年的审判神君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得,只是当年的神君比它显得更加成熟,气质更加深沉,那种 属于成千上万年沉淀下来的、只有上古神明才会拥有的气质。 “六和诀中最简单的一个术法。”饭饭皱眉道,“虽是最简单的通同阵,对于我们来讲,没那么容易闯。” “何为通同阵?” 高长雪眼中闪烁焦虑,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六和诀似乎是神法,而且还是上古审判神所使用的一个术法,这样的一个术法怎么会出现在人 世间? “此阵连通了过去与现在,它把天桐国过去所创下的基业点点滴滴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展示在了我们眼前,比如之前雪垚国的秘辛,再如星蕴 国的秘辛,还有此时此刻显示在我们眼前古月医国的遗址。” “既然只是连通了过去与现在,为何此阵会如此凶险?”商以沫头皮有些发麻,本来百湄生与月下孤星未有掉下来,或许还能完好的回去几 个,如今大家都在这里,一步走错,就是全军覆没。 “开启阵法的人居心叵测,通同阵的构造被启阵之人所影响,成了凶阵。”饭饭气定神闲,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身处为难之中。 “可有破阵之法?”月下孤星远望天际,诡异的日月同升之相让人心生畏忌。 饭饭神色变了几变,片刻道,“不知。” 脑海中似有什么要破茧而出,可即将想通的事情又闪过晦暗的光芒,它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这件事情是什么呢? 商以沫眼中映照着闪亮的光束,是天幕上莫测的清辉,饭饭抬头,对着的就是这么一双眼睛,真是漂亮,就像六和神殿前最美的那条星河。 饭饭分神的如此想着,却猛然讶异,六和神殿是什么地方? 商以沫指着古月山,问道,“咱们过去看看,如何?” 高长雪睨了一眼高耸的山脉,然后道,“以沫,从这座山到那座山上去,这是一件比登天还要难的事情。” 瞧瞧对面古月山雾霭浓重还高耸入云,他们站立的这座巨山与对面的古月山隔了一片湍湍的河流,隔了一片湍湍的河流也就罢了,底下还有 各类大山小山巨石怪物。远望感觉古月山距离他们挺近,仿佛咫尺之遥,实际上,远了个岂止十万八千里! “施个法估计……好像也不大能过去……”商以沫想了想自己那半吊子的术法,有些泄气。 泄气的商以沫有些疲惫的坐到了地上,从高长雪的包袱中悄悄拿出一块干饼,吃的很欢乐。反正过不去,不如先饱餐一顿。 饭饭的目光停留在了商以沫身上,良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来,“这里大致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大家先休息吧。” 叶也道,“此山灵气充沛,不知能不能长出能吃的果子来。” 饭饭愣了愣,将叶也的话自脑中转了一圈,沉吟了一瞬,然后道,“大致是有的。” 叶也决定道,“老子去找找。” 这里有三个人,高长雪与月下孤星和他必然都是要吃饭的,商以沫偶尔也会吃些。再加上此番路途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是个头,随身吃食也成 了一个难题。 百湄生理了理行装,抬头道,“我与叶也一道去。” 饭饭手臂上并排的三枚银针她自是一眼便发现了,大家都未说,想必是饭饭不愿治疗或者无法治疗才未能拔出。但愿这里有她所需的草药供 她采取。 众人席地而坐,却见饭饭孤身一人站在巨石之上,略显孱弱的背影说不出的萧瑟。 商以沫缓缓抿起唇,心口不知为何有些隐隐作痛,她起身,爬上那块最大的巨石,出声道,“怎么了?” 饭饭未答,幽深的眸子深深凝望着古月山,眸光参杂着许多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伸手,忽然紧紧的将饭饭抱住,心底的恐慌油然而生。 饭饭转身,轻轻回抱住她颤抖的身子,柔声安慰道,“怎么了?” 怎么了? 它那种类似于诀别的眼神,怎么能不令人害怕。 她摇摇头,垂了眼眸,“没什么。” 饭饭眉间略微蹙起,却柔了神情,“以沫,你要坚强。” 她猛然抬头,“……饭饭?” 饭饭眉目染上了温柔的笑意,指尖勾起她耳畔的一缕乌发,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吻,“如果你的未来没有我,你也要和从前一样,无忧无虑的 活下去。” 慌乱的心一瞬间化作死寂,商以沫趔趄的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道,“饭饭,你在和我诀别?”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刻? “以沫,如果我们之间没有缘分或许更好。” 商以沫摇头,“既然上天让我遇上你,那便说明了我们之间定然是有不可分割的羁绊。我没说后悔,你怎么能一意孤行的将它斩断!” 饭饭按住商以沫的肩膀,语气冷静,“这个阵法很怪,它不是普通人能够布下的,即便白茵能够通过特殊的方法启动它,但是它的根本不会 改变。” 心很疼,疼到令人窒息,不知道原因也不明白为何这样的疼,这样的殇。早就猜到饭饭要离开她了,明明一早就知道,为何临到眼前会感到 这样的心殇? “六和诀?就因为是六和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滑落眼眶,“是九重天上神明留下的阵法?你认为这个阵法与你有关?”商以沫抽 泣几声,口不择言起来,“饭饭,你是认为自己就是那位神明还是认为自己是那位神明的坐骑?或者*物?” 饭饭静静的凝望着她又哭又笑、又怒又悲的表情,缓缓皱起的眉头。微凉的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而她左眼下的那颗淡紫睡莲泪痣被泪水 洗涤的栩栩如生,欲滴欲泣的诡异。 它圆润的指尖停在那泪痣上,拇指温柔的划过,它道,“紫色,当真与你相配。” 她急忙握住将要离开她脸庞的手,“……饭饭。”沉默了一瞬,“……我。” 饭饭眼中依旧带笑,“我不知自己的身份,但我似乎想起了如何布下此阵的方法。” 一直都觉得饭饭笑起来很动人,能将人冰冷的心温暖进心坎里。起码对她笑的时候,纯粹的毫无杂质。 它是个能将笑意笑进眼底的人。可是现在看来,太暖的笑意有的时候是最残忍的利刃,在三言两语中撕裂人的魂魄,碾碎心口处的那颗心。 “所以……你要单独行动是吗?” 饭饭抬首,望向日月交际的地方,“只有破了这个阵法才能真相大白。” 斑驳的记忆似乎充满了苦水,但它必须找回来,因为,它的直觉告诉它,以沫与它消散的魂魄还有记忆有关。 商以沫却摇头,暗淡了神色,“不要去找回丢失的记忆,不要去找回……你答应我……求求你……不要去找回……”腿有些发软,她要站不 住了。 找回了那些记忆,饭饭定然就不是饭饭了,她会失去它的,一定会的! 商以沫还未反应过来,剧烈的强光便模糊了她的视线,紧接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饭饭跃下了巨石。踏进了那无底的悬崖之下。 人生总会发生许多意外,甚至还有令人来不及思考的选择。商以沫想,如果能把时间倒回去,她或许会选择错过饭饭。 已经被碾碎的记忆她从未想过要去寻回,无意中救出饭饭也不过循着自己的心意想给它一具完整的身体救它出苦海罢了。 因果循环。 只是这一切不知是个恶性循环还是个良性循环,她帮它寻回了魂魄,却渐渐地也寻回了自己最不愿记起的回忆,并且还搭上了一个黑暗的囚 笼。 饭饭啊,如果以以沫的性命为代价,你还愿意寻回你的记忆吗?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犯下弑神这样天理难容的罪孽,但隐约能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司命留给她的一句话:欠下的债,迟早都是要还的。 或许饭饭就是她前生的债主,此生,她需搭上她所有的一切,来偿还她前世对它所犯下的罪孽。 古月山顶处发出一阵微弱柔和的光亮,商以沫头也不回的跟着饭饭跳下了悬崖。是生是死怎样都好,她只想跟着饭饭,待在它身边,她便能 安心些。 高长雪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愣愣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好端端的跳崖?” 月下孤星行至饭饭与商以沫所立的巨石之上,往崖下望去,一片安宁,眉宇间突爬上苍凉。 “明是浮生客,为何惹尘缘?” 满含疑惑的话语消散在巨石之上,随着山风飘向遥远的天际。 高长雪满目满心都是饭饭与商以沫最后双双跃下悬崖的身影,怔仲了片刻方才问道,“什么意思?” 浮生?尘缘? 月下孤星叹息一声,并不作答。 那个传送光圈一次只够两人进入,如今他们便是想去帮忙,怕也是有心而余力不足。但愿饭饭能护住以沫,并且破除阵法,还王城一个安宁 。 高长雪脑中灵光一现,惊叫道,“我好像从哪本书籍的介绍中看到过,通同阵内有个传送光圈一次只够两人进入。方才我们都没有发现,原 来在崖底。” 月下孤星略微松了神情,“既然他们去了,我们也只有祈祷他们相安无事的份了。” 高长雪抿唇,原地踏了几步,自言自语道,“有什么办法能够确定他们的安全呢?” 如果以沫他们最终没能解开此阵,他们就得被这个阵困住一辈子,后无门前无路。 月下孤星眸光一沉,“如果那个传送光圈再次出现,便说明饭饭与以沫都遇险了,并且已经死亡。” “也就是说,传送光圈一次只能进入两人,待前边两人遇险死亡过后,它会再次出现,是吗?”真是令人恐惧的死亡循环。 这种生死一线间的滋味如今算是尝了一个彻底,高长雪心里咯哒一下,头皮渐渐发紧,心底顿生恐慌。 “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 暮色初起的时候,洛之音带着安详踏上了城楼——那层已被封印了百年的顶楼一片沉寂。 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边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寒冰制成的*,寂寥的、苍凉的摆在屋子中央。缓缓的推开窗,从这个位置远望而去, 白城一览无遗的呈现在他们眼前。 安详神色略带忧虑,在自家公子身后来回踱步,即便这样也不能静下他那颗慌张乱跳的心。 “安详。”洛之音突然开口。 “公子。” “米米与雪深,近来……可安好?” “米米姑娘一直待在房内未曾踏出一步,只偶尔出入厨房。雪深小公子亦是。” 灰暗的云层重重叠起,他眸光微闪,苦笑道,“真是糟糕,咱们快被包围了。” 城外妖兽的身影密密麻麻,即便离得这样远,那一张张血盆大口却犹如近在眼前。 安详全身都在颤抖,突然跪了下去,“公子,请您三思。”这层楼本是禁忌,不到万不得已,公子绝对不会破开封印上来。 “安详,我是白城的城主。百姓受苦,我这里也会痛。”他指着自己的心口,眉目却是那样的恬淡,“外边的那群人势必要攻破我的结界, 我必须在这层结界破开之前,加持它的封印。” “公子,那您会如何?”安详眼眶不断溢出眼泪,“那您会如何啊?” 洛之音嫣红的唇色晶莹剔透,脸色却如纸般苍白,“在我力量衰竭之前,他们如果能赶回来的话……” 安详心如刀绞,插言道,“若是他们未能赶回来呢?” 洛之音抬手,轻轻抚摸着安详的头顶,平静道,“那么,这便是我的命。” 白城外围,在无数妖兽的簇拥下,站立着几个人,他们身着盔甲,刀削斧刻般的面目皆是肃清死寂,沉重的眸光中染着绝望与哀戚。 “殿下,白城的结界不如黍城牢固,先攻下白城方为上策。” 年轻的太子殿下指尖托额,垂下的眼眸中饱含了绝望与悲戚。天桐国,就要毁在这些怪物的手里了,这让他何等的不甘心! 何等的不甘! “殿下,如果咱们继续不行动拖延攻城的时间,这些怪物第一个吃掉的人将会是咱们!” 年老的将军眉目惨淡,在那眼角的皱纹里刻印了无数化不开的沉痛,先辈打下的江山,一朝之间毁于一旦。他眼中满是挣扎,却只能束手无 策。 “一旦下令攻城,再一次的亲眼看着这群怪物屠杀城池,看着那些老少妇孺皆入它们之口吗?” 太子殿下语气清冷淡漠,有力的拳头打向一旁苍天巨树的枝干上,满手鲜血却丝毫不感任何疼痛。这些日子,自西向南,多少的城池因这些 怪物被屠杀的满城疮痍。多少的百姓流离失所、死于非命,又有多少的百姓被怪物蚕食殆尽。 天桐国一百零八座城池,如今仅剩三十余座,若不是在黍城白城这里遇上了桎梏,再过几日,世上便无天桐国了吧。 “殿下,倘若我们不如此做,王城便保不住了啊。” 太子殿下沉沉叹息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就算我们完成那个女魔头交代的任务又如何?难道我们便能解脱了?王城便能保住了?”他惨烈 的大笑,“魔头只会将王城整改的面目全非,她要打造的不是一个王国,而是一个人间地狱!” “殿下!” 众人纷纷呼喊他们的太子殿下,声音嘶哑,面目黯淡。如果能一死解脱,他们愿意一死,与其承着背叛国门不如以死谢罪。可惜生无门死无 路,无论他们如何赴死,最后都会完好无损的重生回来。星蕴国的长巫珠竟有如此大的力量,那为何当年还会败在天桐国的手里? 天桐国的创世帝皇当年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将混乱的六国统一,使得山河永寂? “锦尘呢?三皇子呢?”太子忽然惊呼,“他不会还在养心殿?” “三殿下无碍,只是被困在了养心殿。”一旁的军师虽不明太子的用意,却也立马出列回道。 太子缓了缓心,仿若一块大石尘埃落定,“他无事便好。”倘若他今后出了什么事,还有锦尘在皇都,他一定有办法将王城恢复原貌。 “太子,三殿下的情况……您也晓得,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很难说。”将军头疼的抚额,心中全是叹息。 若是三殿下是个正常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个怪人,说他痴傻也不算,说他装傻亦不是,那样古里古怪的人给人的感觉不太像人。 走在三殿下的跟前仿若自己入坠了阿鼻地狱,那种令人深刻的绝望与凄凉一辈子都难忘。那是一种自心底而生的忌惮与敬畏。 太子死寂许久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极浅的微笑,“不,他一定会好好的,然后带着救兵来解百姓于水火之中。” 看着众将士脸上露出的惨淡凄惶的笑意,他突然道,“可记得藏书阁门口巨石上刻印着的那句预言?” 众人晦暗的眼眸中微微透出一丝光亮。 被救出的国师拖着伤重的身体低低道,“传说,那是帝皇亲手刻下的。” 太子点头,“当初不以为然,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即便预言匪夷所思,我们也不得不相信了。” 创世帝皇早就料到百年过后必有动乱崛起,可他既然知晓必有大劫落至,为何不留下破解之法? 地面突然一阵摇晃,苍天巨树因地脉不稳整棵倾倒了出来,裸露出那硕大的根须。众人只见原本白光围绕的白城突然拔地而起三座围墙,里 三层外三层将城池密密的包围了起来。 “报……自北向东的所有城池拔地而起三座围墙,并且顿生荆棘丛林。” 众人突然心生欢喜,太子立马询问来报的小将,“当真?” “是。”小将灰暗的面目亦是神采奕奕起来。 太子重重呼出一口气,太好了,余下的城池都能保住了,无论这群怪物有多厉害,也断然撞不开这样牢固的结界。 只不过…… 那施展术法的人,到底能坚持多久? “传令下去,所有人待机,没本殿下的指令一律不得擅动。违令者,斩!” “是!” -------------- 白城内一片祥和。 城主府内,洛之音孱弱的身体被钉在五芒星的阵法之中,鲜红的血自心口缓缓溢出,他闭上自己的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脑中忽闪过高长雪活泼的身影,他唇角微微勾起,然后渐渐陷入沉睡。 雪深与米米匆匆忙忙赶到城主府时,愣是呆在了洛之音的房门前,里边设了阵法,他们不敢随意入内。 洛之音和衣静静的安睡在寒冰层层的五芒星阵内,依旧是白衣黑发,那张凄美的面容苍白万分,唇色却是那样的嫣红,心口处缓缓溢出的鲜 血仿若二月红梅落在他胸口,衬的他是那样的美好而凄艳。 他为了所有活着的百姓以生命献祭,直到心血耗尽,永归虚无。 雪深手里一共存留了三封信。一封饭饭留下的,一封哥哥留下的,一封洛之音留下的。 洛之音让他随时留意米米的动向,他回头望向米米苍白而无助的神色,不明洛之音的用意。信中说明了米米特殊的体质,因而绝对不能出现 在他施下的结界旁,不然结界破灭,天桐亡矣。但却又表明绝对不能因为这个原因便囚禁米米的自由,一切还得遵循米米自己的意愿做事。 雪深稚嫩的脸庞满是肃清,如此一来米米很有可能会冒然破开结界的封印。他不明白,为何不能直接向米米点名她存在的危险与未知呢? 雪深沉思片刻,决定先履行哥哥信中交代的,他轻声叹了一口气,转身即走。 米米双手捂脸,满脸泪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转头看向不远处安详的身影,喃喃道,“为什么?” 安详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可怖异常,米米吓得惊叫一声,随后陷入更死的寂静。 “为什么?为了活着的百姓啊。”安详的表情又哭又笑,很是怪异,“你知道将祭祀用的星坠柱刺入心口的感觉么?” 米米泪已决堤,想要嘶喊,却疼的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 雪深联合白城内的三大护法将城内的百姓全部疏通躲避进地底的避难所,以防洛之音一旦出事结界的封印崩塌。 他小小的身影行色匆匆的奔波在各个地方,疲惫的神情偶有流露便立马收回了眼底深处。 洛之音陷入沉睡,米米又是女流,如今唯一能承担起所有城池守卫的人,唯有他了…… 如果他懦弱不前,还有谁能护住这人类的天下不被妖兽所玷污?疲惫的闭上眼,眼前尽是血茫茫的一片,到处都是人的尸骸,还有亲人的白 骨…… “城主,命令已颁发,可还有新的指示?”城内的小将跪在底下恭敬禀报,雪深深深的吸一口气,猛然睁眼。 “城外可有动静?” “未有。” “下去吧。” 小将并未起身,欲言又止,背脊挺立,目光如炬。 雪深眼神微变,冷了神色,“还有何事?” “洛城主……在何处?” 雪深眉目行间凝了一层冰霜,“洛城主自是想办法加固城中结界。” 小将低头,连声谢恩,退了下去。 雪深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一堆烂摊子都丢给他了啊,要是哥哥在这里就好了。咬了咬牙,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第三封信拆开了来——这 封是饭饭留下的。 白纸黑字映入眼帘,漆黑的瞳孔一缩,内心深处的恐惧一涌而出,他失措的将信纸收起,放到烛火中燃烧殆尽…… 夜幕终归降临,他倚在*畔,眼神无神的凝望着幽深的夜。 从前他就不喜欢黑夜,也不喜欢月亮。在夜晚仰望天际,漆黑深邃的天仿若一个无边的盒子,而那微弱的月光就如一个虚空的漏洞,这样的 感觉,就像他被命运的枷锁锁进了一个盒子内,可怖而凄惶。 米米静静的望着雪深布满血丝的双目,恐惧的退了几步,顾不得一切,惊慌失措的跑出了城主府。 暗沉沉的天强压了下来,耳际旁响彻着妖兽的吼叫,她身一缩,将自己禁锢在一个角落内,泣不成声。 她好冷,好害怕,好孤寂,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他们人人都露着绝望而可怖的面容,他们手拿钝器,战战兢兢的盯着路过身边的每个 人,似乎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是坏蛋,都是要杀死自己的凶手。 脑子逐渐浑浑噩噩起来,也不知自己是否睡着了。 待有知觉时,睁眼一看,是白暖风,他还是穿着那一身寒酸的书生服,满口的知乎者也。 月光自他身后照射下来,将他衬在淡淡的白雾里,显得似真似幻。她看不大清他的面容,也看不大清他的表情,只是月光将他的下巴勾勒出 了一个无比诡异的轮廓。 但是她却无比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白暖风。她能感受到他无奈、怜惜、不解的目光。 “呆子?” 她听到自己开了口,声音很弱还带着丝沙哑。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白暖风轻柔的声音今夜尤显的醉人,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知到他此刻是在笑。 “你回来了?”她勾起唇角,眼中泪光闪烁,“我后悔了呆子,那日我不该放你回王城的,你不该回白府那个牢笼里去。” 白暖风的身影微微一顿,然后笑道,“我的傻米米在说什么呢。”他微微蹲下身,怜惜的抚摸着她的额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他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在夜幕底下奔跑,“米米,你看过雾凇么?” “雾凇?” “是的,雾凇。” “没有,那是什么东西?” “等等你就知道啦。” 穿过漆黑的丛林,越过一块巨石,钻过一个山洞,入眼的是白茫茫的一片。 米米睁大了眼睛,惊呼,“天啦!这就是雾凇?太美啦。” 眼前有一条河流,不,准确的来说是冰面,看起来坚硬透亮无比。 冰面的两旁种植着大大小小,树形体特的树。最美的是那垂柳,上边挂满了洁白晶莹的霜花,偶尔风儿吹拂便见银丝闪烁,美的犹如被尘世 遗忘的仙境。 “白苍苍的一片,不觉得有些寂寥?” 米米眉目带笑,“不寂寥,很美。” 白暖风冰凉的指尖勾了勾她的鼻翼,笑道,“傻米米,我要走了。” 米米眼带疑惑,“走?走哪里去?干嘛要走?” 他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淡的仿若如隔桑田,“自然是要回我本该呆的地方啦。”他点点她的眉心,“我本不该回来打扰你的,可是,我果 然还是不甘心啊。”他声音温和,带着他一贯的轻柔,“米米,这个世界朝前看就是未来,朝后看就是回忆。从某个地方取下一块就是一段 故事,我们的相遇只是这段故事很小的一部分。记住此时此刻的欢乐,要勇敢,要坚强,要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我的傻米米总有一天会 破茧而出,展翅飞翔。” 白暖风熟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难不成,她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雪深小小的身影推门进来,满目是待发的怒气,“在这个节骨眼上乱跑出去很危险,你明白吗?” 米米瑟缩了一下身子。 不是梦,她确实心慌意乱的跑出过城主府。 “我……” 看着米米惊恐的神情还有那双通红的眼睛,雪深闭了眼,良久一声叹息,“我不能让你出事,不然怎么跟商姐姐交代?” 米米抿唇,开口道,“……是从哪里找到我的?” 雪深皱眉,“新花巷最里边的角落,你晕倒在那里了。”好不容易找到她却发现她僵硬的跟死尸一样倒在巷子内,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看到……白暖风了么?”她的声音细细弱弱,有些可怜。 雪深眼中疑惑更甚,皱眉道,“他不是在王城么?现在白城被封印着,他怎么可能进的来?除非你眼睛花了,不然就是撞鬼了。”他叹息一 声,将手中的姜茶端了过去,“先把这个喝了暖暖身子。” 米米却在霎那白了唇,“当真不是他么?” 她是梦到他了么?但为何这个梦境是那样的真实?就连鼻尖那冰冷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上头呢。 “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是他。”雪深道,“我的米米姐姐,你就待在这里好好的休息,要是闲得慌,就打扫打扫房间或者给大家做做饭菜什么 的,千万别再乱跑了。” 米米双手在腿上不停的交叠相插,不知在紧张些什么,她沉默良久,慢慢点头。 雪深有些疲惫的柔柔眉心,径自走了出去。 夜深了,有点冷呢。   ☆、第140章 纯白的女孩,平衡与执法 青山绿水,灵气飘渺,不得不说古月山脉是个好地方。 饭饭并未料到商以沫竟然跟着自己跳了下来,神情有些错愕。 商以沫屁股朝地,满头都是枯叶,她整了整行装,然后抬高下巴道,“当初我不慎掉进孤岛荒海你不也毫不犹豫跟着我跳进去了么,现在反 一反对象,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饭饭收起了表情,然后面沉如水的迈开步伐往前走。 “等等我啊。”她踉跄几步,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脚踝处疼得厉害,好似骨头裂了开来,她跛着脚一瘸一拐的跟在饭饭身后,眼中却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饭饭步伐突然一停,她一个刹车不稳愣是撞上了它的后背。 疼死了,鼻子好痛。脚的骨头断了也就算了,这下鼻子的骨头也要断了。 饭饭忽然蹲下身子,无奈道,“上来。” 她微微一怔,顿时忘了鼻子的疼痛,眼神亦跟着呆滞了起来。 “干……干嘛?” 饭饭看白痴似得睨了她一眼,“我不认为你能欢欢喜喜的走完接下来坑坑洼洼的石子路。” 她神情更愣了,“……所以?” “我背你。”他投降了,他高估了她的智商。 商以沫怔仲过后目光蹭的一亮,“太棒了。”双手将饭饭的脖子一搂,将脸靠在了它的肩膀上。 头顶是郁郁葱葱的树叶,地上是斑驳的影子。她唇角带着笑意感叹,不知不觉中,饭饭的身躯越发伟岸了。从那时候的小小猫耳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呢。 “有点想吃……什么东西了。”商以沫默默嘟囔。 “又惦记着吃的了?”饭饭挑眉。 商以沫鼓起了脸,“什么惦记啦!才不是惦记呢。” 饭饭唇角缓缓上勾,“本性都露出来了。”语罢,还装模做样的叹了一口气。 商以沫嘟嘴,“回去让米米给我做小点心吃,没你的份。”有些想念米米的手艺了呢,好想回去。 “好啊,让米米多给你做几份,肥死你。” 商以沫欲哭无泪,“饭饭你个王八蛋。” 饭饭挑眉,“如果你的体重狂飙三百斤,我很乐意当这个王八蛋!” 商以沫倒吸一口凉气,结巴道,“你想干嘛?” 饭饭敛了眉目,像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感叹道,“啊,多么美的一位肉球姑娘……” 商以沫顿时默了。 可以劈头盖脸的吐它一身血么? “呀!我瞧着这股气息怎么那么熟悉,原是神君大人啊。” 甜美的声音自一旁的巨树中传出,一抹白影伴着无数的琉璃蝶走了出来——是个女孩儿,大约十二岁左右。 白色的纱裙,白色的发丝,白色的眉毛,白色的唇,就连那双眼睛亦是白茫茫的一片,全身圣洁的不参杂一丝余色。 “……你是?” 商以沫抿唇,自饭饭的后背跳了下来,脚踝处虽隐隐作疼,却将饭饭牢牢的挡在了身后。 那女孩将目光从饭饭身上收回,落到了她的身上,忽而又甜甜的笑了起来。 “噢,原是七叶紫金莲呀。”她咯咯轻笑。 商以沫看了女孩片刻,不解道,“你是谁?” “我?”她歪着脑袋思虑了一会儿,笑道,“平衡,我的名字叫平衡。” 商以沫下意识的拉着饭饭后退了几步,女孩一片洁白,白的令人心生忌讳。尤其是那双纯白的眼睛,透着一股诡异的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心底突想起白锦尘那双漆黑的眼瞳,和这个女孩一样,看的人心里很不舒服,只是白锦尘的眼瞳是墨黑的而她的却是纯白。 “若非要问我是什么的话……”她又沉默了,皱起白希的似透明的额头,目露困惑,“……看守这个世界法则的人?” “这个世界?”商以沫越听越感到不对劲,“这不是个阵法么?” 女孩一愣,随即笑了,稚嫩的脸上露出一股诡异的成熟气息,她笑道,“这话若是让神君大人亲耳听到,他心情该复杂了。” 女孩莲步走向饭饭,明明只看她迈了一步,转眼她便绕到了商以沫的身后,抓住了饭饭的手。 “哎呀,原来少了魂魄。”女孩惊呼,“我就说怎么认不出我来了呢。” 商以沫吃惊的愣在了原地,“你认识饭饭?”她方才一直叫的神君指的是饭饭? 女孩转头,语气比商以沫更显得吃惊,“我想起来了,你的名字似乎叫……以沫?”她喃喃,“差点忘了,你认识该是华隐神君,而不是我家主子。” 商以沫还未从震惊中回魂,只听那女孩顾自喃喃道,“噢,我又忘记了,神君被人害死了呢。” 她眉间饱含忧心,目光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神君走了,我的任务也繁重了许多啊。瞧瞧这堆烂摊子,我还得替他守着法则,管理着自 己的平衡。” 饭饭沉吟了许久,才道,“能放我们出去么?” 女孩咯咯一笑,却透出了几分冷漠,“毕竟是六和诀啊。即便是里边的一个通同阵也不是那么好破解的呀。再说,这个阵法可是您自己亲手 施下的,我又怎么晓得破解之法呢?” 她默了一会儿,又道,“看样子您忘了,通同阵虽是一个阵法,里边却是一个虚幻的世界。想必现在您也已经察觉到了,它能反映出历史上 出现过的国家的幻影。准确的来说,它仿造了曾经出现过的东西,归纳进了这个随时都会扩张的虚镜。” 商以沫匆匆道,“倘若要走出这个阵法,不,这个虚镜,该怎么做?” 女孩儿眨眨眼睛,雪白的睫毛犹如两只蝴蝶在她眼睛上飞舞,她微露疲惫的目光,叹声道,“有缘再见……” 白光一团自树林间飞舞了一阵,霎那消失不见。 没人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当初羞昙神君为了复活七叶紫金莲设下的一个局…… ----------------- 真是个随心所欲的人!说走就走。 商以沫满心复杂,一系列的信息入脑让她本就不怎么顺畅的脑子越发混乱,直到搅成了一团浆糊。 “想这么多做什么?”饭饭浅笑,接着弯腰,伸出手臂抱住她的后背和膝盖窝,将她抱了起来。 商以沫被饭饭这一系列的动作刺激的大脑暂停运转,“……啊?” 饭饭低头看她,“我们要赶紧走出这片森林。而且,我并不想再遇上个奇怪的人再和我们说些奇怪的话。” 商以沫还未答言,它足尖一点,跃上了枝桠,行云流水般的穿梭在树林间。 商以沫在它怀里有种摇摇欲坠、惊惊险险的感觉。又因为紧贴着它的胸膛,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脑中原本形成的问题全部被她抛到了 脑后。 自他们走后,林间又响起了那甜美的声音,语气染了些许懊恼。 “神君真是残忍啊,明明就是他命我守在这里的,还说我是奇怪的人,神还真是善变啊……” 等饭饭的身影停下来时,商以沫才看清眼前的景色——是一座全部用石块堆积而成的石宫。门前站着两只硕大的石狮子,说不出的威严。 商以沫看了一眼石宫大门,里边漆黑幽深的一眼望不到边,却能感到石宫深处的空旷与寂静。 “……这里是?” 饭饭答,“古月医国的地下迷宫。”顿了顿又道,“这个不太好闯。” 商以沫想了想,并不作答,连饭饭都没有把握的事情,她可不敢冒然说自己能行。 但是令商以沫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想好怎么闯这个迷宫,一旁的石狮子竟然动了起来。褪去了石头的外衣——活了。 饭饭抱着她连退了几步,手腕轻轻一转,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而来,黑芒自它手心缓缓凝聚起,避开狮子的进攻打在了石宫门口的凹槽里。 本还杀气腾腾的狮子瞬间化作了石狮子,立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商以沫惊呼,“饭饭,你做了什么?” 饭饭面容一瞬间的静谧,忽而笑开,“我觉得那个凹槽太碍眼,随便打的。” 鬼才信!随便能随便到正好打中关闭石狮子的机关?这巧合的太令人发指了吧! 商以沫抿唇,“放我下去。” 饭饭垂眸,“你确定?” “确定。”她掷地有声回道。 她的脚刚触地,余光便瞥见饭饭嫣红的唇角略微的勾了起来,那是一个莫测的弧度。紧接着,只见它往前走了几步,往右走了几步,又往前 走了几步。然后又见它后退了几步,再后退了几步,最后退至到方才石狮子踩出的一个地洞的一旁。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饭饭完成这一系列类似于白痴的动作,然后呆站在原地不动。 只是下一秒,她便后悔放弃饭饭温暖的怀抱走自己的路了。 地面时不时冒出又钻进地洞的石块就像一只只灵活的地鼠,难缠又麻烦,她才刚转移到一处完好的地面上,地底便一阵震动过后,华丽丽的 挥出一石拳,吓得她花容失色。而饭饭站立的地面却稳如磐石,竟然没有一块石头是从它站立的地方钻出来的。 刚刚它奇奇怪怪走的那几步是躲开这个石头阵法的机关?心中欲哭无泪,就说饭饭方才那嘴角的笑意怎么那么的阴险! 从地底蹦出的石块拳越来越多,转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垫着一只脚狼狈的闪躲着,却见饭饭直接坐在了地上,托着腮笑米米的看着她。 “饭饭,你没良心。”她忙中大叫。 饭饭俊逸的面容上满是笑意,“这东西并不危险呀。它们正好可以锻炼你的反应力。” 它绝对是故意的! “我可是伤患!”等她闯出来,一定拿刀在它身上刺出个九十九个窟窿! 饭饭似乎低笑了一声,“你不是要自己走么?前路漫漫啊,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训练你一只脚也能行走的本事。” 商以沫崩溃了,“我错了不成么,我再也不逞能了。” 饭饭站了起来,似乎对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墨黑的身影一闪,手臂穿过她后背,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足尖点着冒出的石拳,轻松的离开了 阵法。 将脸紧紧贴着它的胸膛,她低声喃喃道,“还说我逞能,你不也是。”她可还没有忘记它手臂处的那几枚银针。 饭饭似乎注意到她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它手臂处的银针看,它眉头一挑,“你就看它这么不爽?” “它就是碍我的眼。” 饭饭静默片刻,“那你把它拔出来好了。” 饭饭语气挺轻松,商以沫倒是愣住了。 饭饭以为她会马上付诸行动或者跟它纠结怎么处理伤口,却听她忽然说,“还是不要拔出来好了,等我寻到那几味药再处理这伤口比较保险 。” 她委屈的缩在它的怀里,轻柔的嗓音闷闷的,可怜的就像一只小动物。 饭饭松了一口气,若是她此刻当真要替它拔出那银针,它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银针入骨三分,轻易拔出,它死相必定会极惨吧。 眸光微闪,难得看她这样乖巧的模样,方才的教训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进入石宫之后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你是要和我一同前进呢还是……” “一起。”饭饭话未完,她便急匆匆打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别总想着为了我好就丢下我。” “那就一起。”饭饭眼底染笑,“这可是一个锻炼你的好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 商以沫心咯噔一声。饭饭斯文的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她颓废的将脸埋进饭饭的胸前,让她死了算了,怎么尽想着怎么折腾她? 石宫内繁杂的令人惊叹,不得不从心底佩服一下当年古月国人那颗匪夷所思的大脑,这样的迷宫能建造出来,简直就跟神仙一样。 每路过一处都有别样的风景,它并不是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幽深深的全是石头,里边别有洞天。 饭饭漂亮的眉目微微扬起,“看样子,这是他们暂时躲避外敌时候的避难所,并非仅仅只是想要困住敌人的迷宫。” 商以沫道,“即便是这样,我们也确确实实的迷路了。” 他们路过这间搭在小溪旁的小木屋已经三次了。 如果不是清楚自己还身陷在某个虚镜内,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了。瞧瞧这个地方的风景,有山有水,有桥有亭,多么的诗 情画意! 饭饭唇角微弯,“那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反正也出不去。” 商以沫点头,“你说这溪流里会不会有吃的?” “吃的?” 商以沫眨眼,“比如鱼啊什么的。” 饭饭答的很快,“有的吧。不过能不能吃就说不准了。” 商以沫眼神一瞬黯淡下来,紧接着又亮了起来,“你去钓几条鱼吧,看看能不能吃。” 饭饭目露诧异,“钓鱼?” 商以沫认真点头,证明它并没有听错。 饭饭将她安置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原地走了几步,然后道,“你真要吃鱼?” 商以沫可怜兮兮的点头,她是真的想吃点什么东西了,跟人类生活久了,连生活习性都和人一样了。 …… 溪水很清澈,饭饭站在一竹筏上,身影像棵孤直的树,此刻这抹清贵的身影拿着简易做成的钓鱼竿,身影一动不动。 一个时辰过去了……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自饭饭的竹筏下“慌张”的游过,一点也没有被鱼钩上的鱼饵所吸引。踉跄着步伐走近一看,顿时笑开 了。 清澈的溪水倒映着饭饭一张斯文俊逸的脸,头上那可爱的猫耳朵更是惹人注目,让一只猫钓鱼,真是难为饭饭了。 即便过了好几个时辰一条鱼未能钓上来,饭饭的神情却依旧不慌不乱,沉寂的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像。她将腿伸进溪水中,用手托着脸颊远远 凝望着它。 她突然朝它招手,“把钓鱼竿给我。” 饭饭抬眼,足尖点过水面回到岸上来,毫不犹豫的将钓鱼竿放到了她的手中,然后歪倒在树下,闭上了眼睛。 她唇畔忍不住的勾起,抬手撒下鱼饵,没过多久便钓上一条鱼来。等到一旁的水桶里活泼的游着六条不大不小的鱼时,她便收了鱼竿提着水 桶跛着脚往里走。 饭饭是被食物的香味惊醒的,商以沫用木棍插着鱼,正在火堆上烤。悠悠转眼,一旁的绿叶上放着已经烤好了的四条鱼。鬼迷心窍的走了过 去,拿起一条鱼撕扯下一块鱼肉便往嘴里送。 嗯,肉质鲜美,尚可入口。 商以沫惊叫声顿起,“你偷吃!” 饭饭侧目,理直气壮道,“我在给你试毒。” 鬼才要你试毒!明明就是偷吃。 “你不是下不得厨房么?” 曾有一次她信心十足的进了厨房,结果把厨房莫名给炸了。吓得米米再也不敢让自家主子进厨房,一见主子下厨就跟天要崩了似得惊悚。 商以沫气鼓鼓的回头,“老娘的手艺再不精,可比你的十全大补汤要正常。” 饭饭却是一挑眉,“你若还想喝一次,我很乐意下厨给你做。不会像某人一样,一进厨房,厨房就炸了。” 这种陈年旧事倒是记得清楚! 她的脸都被气绿了,“你做,你做,以后你每天都做!” 这话说的倒是有些瑟情,愣是把饭饭听懵在原地,嘴里还叼着一块鱼肉,看起来有些滑稽。 “哈!——哈哈哈哈!!”商以沫不客气的大笑,走到饭饭面前,指尖按在它的唇上,将那块鱼肉按进它的嘴里,眼角笑的都溢出了几分泪 水。 饭饭顺从的将鱼肉吞下,眼神幽暗的睨着她的脸颊。 她的眼神是神采奕奕的,面容是朝气蓬勃的,她有着它从未有过的性子——乐观。她是个能在绝处逢生的人,乐观坚强的让人心疼。 商以沫笑声突然停了下来,她面向溪流,语气恬淡,“呐,饭饭,理所当然的悲伤指的是什么?” 饭饭将她的身影当作了最美的风景,盘腿坐在火堆一旁,浅笑道,“谁知道呢?” 商以沫侧身,歪着头凝望着它的眼睛。良久道,“饭饭,其实我说了谎。联合大家一起说了谎。” 饭饭不解,只是静静的回望着她,清澈的眼瞳内,是她纤细的身影,也唯有她的身影。 “我虽一直催眠着自己,告诉自己从未进入过无极深渊,可事实上,我进去了,也夺回了三魂锦帛。” 她一直扮演着那个从未进入无极深渊与蛟龙大战过后的样子,更是只字不提入无极深渊之事。就这样装着装着,连她自己都相信了自己从未 进入过无极深渊只是被刮进了风眼,如此而已。众人更是当作全然不知,为了她,为了它,都当作没有这么一回事。 隐瞒了这么久的事情为何现在她要对它和盘托出,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嗯。”它淡淡的回应,似乎并不觉得诧异。 商以沫眼瞳忽然一缩,迟疑道,“……你早就知道了?” 饭饭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伤的那样重,连吹奏‘梦三生’才勉强治愈了你的伤。你以为我会傻到相信你仅仅只是进了深渊风 眼便伤的只剩下半条命?” 她垂下了头,眼神黯淡了下去。多日的揪心与内疚化作了一件可笑可悲可叹的事情。 原来它一早就知道。 饭饭走到她身后,垂眸却见她的指尖颤抖的厉害。 她哭了,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的打在地上。干燥的土地在点点变的湿润,化作了一滩无法渗入地底的泉水,晶莹剔透的闪着光 。 它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安慰才好,想了想,将手触上她的发心,柔声道,“你别哭。” 她一哭,它就不知如何是好。这是她第几次因它而流泪了?每一次它都那样的让她伤心,一次又一次的…… 伤她心。 有些情愫说不清,道不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如它说不出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何种。 见她被人欺负,它就想替她欺负回来。见她伤心难过,它便想摸摸她的头给她安慰。只是每次都做的不够好,反过来还要她来操心它的情绪 。 没了记忆很痛苦,因为没有记忆就没有过去,起码在遇上她之前,它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你觉得前路无光后路黑暗的时候,命运总会仁慈的送你一束希望,但最后又会残忍的将仁慈收回去,将你置于更绝望的地方。 “饭饭,你当真是神明投生么?” 她的眼神亮的有些慎人,就像天幕升起了两个太阳,让人灼热而焦躁。 饭饭沉默了,目光对上她的眼睛,“或许百万年前我曾是神,但遇上你以后,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神经病。” “……啊?”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它这算是承认了吗? “以沫。”它冷了语气,出声道,“你很在乎我的身份?” 商以沫摇头又点头。她能不担心它的身份么?神明是什么啊,是居住在九重天外天外,最不可侵犯的物种! 倘若饭饭是神明投生到尘世历劫,它回天便回天了,那她呢?放出的感情还能轻易的收回么? 那种一见如故、牵动人心的感情能好好的封存起来么? 可为何牵动心,是那样的疼痛,好似这一别便是永远? “饭饭,我答应你的事,我想反悔了。”她抿唇,“这话我也不是第一次讲了,这次,就让我一口气说完吧。” 饭饭眉心微蹙,未答言,商以沫便接下了话。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虽然只是传说,但我选择相信。”她忽而握紧饭饭的手,“你身已有五魄。三魂锦帛一旦与这五魄结合,留下的双魄 便能自寻回本身,是这样的,对吗?” 饭饭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商以沫唇角勾起,脸上笑意凄惨而绝艳,只觉得吸入胸腔的空气,仿佛都带着丝丝凉意。 “我只需用织女神针找处灵气充沛的地方将五魄从你身体导出,缝进三魂锦帛内,你就能重生,是吗?”她近乎喃喃的道。 饭饭睨了她一眼,点头。 她松开了它的手,沉默了片刻,脸上挂起了释然的笑意,“所以你不要这么着急回天好不好?” 饭饭抿唇,点了点头。 商以沫忽然在原地舞了起来,美艳的紫纱裙上流光闪烁,她似乎已经从上一秒的悲伤中走出,“出去后陪我玩一月我就放你走。修复你的灵 魂,补全你的身体。” 饭饭依旧未言,点头。 她就这样轻易的放走了它,真不像她的作风。面对枫姨那样的上古神兽都不见她退让半分,对它,却是这样的……该说她贴心还是善良? 一身纯白的女孩隔着几排绿树,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她心中哀戚:神君,您回去的越晚,事情越大条啊。 一发不可收拾的律法还等着您回去整理纠正呢,即便有那么多的上仙联手打理,却依旧无法理清。审判神的工作,不是任何人随便就能接手 的。 帝俊与月神还在诛神塔上,等着您了结尘缘,归来呢…… 女孩很困惑,她到底是违背神君的指令强行带回神君好呢,还是再等待时机? …… “那我吃鱼去了。” 商以沫微笑着走向火堆旁,却发现最后一条鱼已成焦炭,皱着眉头将火扑灭,然后吃起饭饭剩下的鱼。 “我说过,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 商以沫道,“我从未后悔。” 饭饭的声音清晰却又染上些许焦躁,“我想找回记忆,但这不一定就没有转机。” “平衡。” 商以沫嫣红的唇角一张一翕,吐出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这三个字仿若黄昏下击响的战鼓,声声直落人心。 “她是为你而来的吧。”商以沫水眸晶亮的如同星子,“为寻她的神君而来。” 那个一身纯白的女孩,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平衡平衡,她怎么能不知呢,九重天上的审判神有两法宝,一为执法,二为平衡。 所有的一切都很清楚了不是?她的弑神之罪,它的三魂七魄。因果关系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就像她这辈子注定因它而存在。 为了遇上它,为了寻回它的三魂七魄,为了斩断这段因果! 饭饭的身影掩盖在一片树荫里,清俊而宁静的容颜上,是一双幽深而瑰紫的眼睛。 “收起你那复杂的心思。”它静默片刻又道,“你弑神的真相到底如何,你心里有底?还是你拥有前世的记忆?” 商以沫吃了一惊,它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饭饭。” “如果我当真是神,而你又弑了神,我倒是希望你弑的那位神……是我。” “为什么?”她有些艰难的从嗓子眼吐出三个字。 “三魂七魄离身的滋味可不好受。若是别的神,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 商以沫脸色瞬间苍白,神威不可侵,若是对神出手,后果会怎样? 天罚落至,天理不容。 饭饭走到她眼前,抬起她的下巴,看进她的眼底,“所以,你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天下与你,我不认为不能共存。” …… 纯白的衣裙荡漾在徐徐凉风里,那双银色的眼睛内亦透出几分疑惑来。 以神君的神力,到底是如何被散了三魂七魄?若是天罚落至,神识寂灭,魂魄该永归蛮荒,可为何神君的神识却落入了人界?魂魄散落了人 间?诛神塔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不是她如今回不得天,真该逮住执法那小子好好问上一问。如果他闭口不提,她就往死里揍! 揍成大猪头! 守在诛神塔顶的执法突然寒毛直竖,耳朵直发痒…… 三魂锦帛与饭饭合二为一之后,饭饭的五官与身形毒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原本深邃的眼眸更加深邃,眉目深藏高深莫测,透出了七八分的冷冽。体形挺拔了起来,双腿修长,露出的手臂肌肉柔韧均匀,只是那皮肤依旧那么的白希,就像飘落的白雪。 商以沫突然觉得,自己好似越来越矮了,以前怎么不觉得饭饭伟岸高大呢?伸手揉了揉脚踝,想了想治愈术的口诀,想了半天也只想起前半句,后半句纠结的心力交瘁愣是纠结不出来半个字。   ☆、第141章 别气别气,给你擦头发赔罪 “饭饭。”她开口,“你学过治愈术么?” 饭饭皱眉,眼眸内闪着你又忘记法诀了这几个字,“大约是记得的。” 商以沫无地自容。 “你教一遍吧。” 饭饭道,“这个……容许我好好想想。” 商以沫怒,“你不是也想不起来了。” 饭饭眸光淡淡,“我回的是,大约,还记得。”所以记得一半也是记得。 它在她身边落了坐,然后伸手提起她的脚,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她受伤的脚踝,施下了治愈术。 “啊!”商以沫一声尖叫,“早给我施个法不就好了,害的本姑娘吃了那么多苦头!” 饭饭眼睛一弯,亮的好似月牙儿,“怎么能算苦头呢,这是在磨练你吃苦耐劳的毅力!” 你令堂的毅力!明明就是玩弄她幼小的心灵。 像是无意的拿起她的一缕发丝,自指尖绕啊绕,像是觉得很好玩似得,眉目间全是柔和的笑意。 “真当自己是只猫啊。”她从它手里抽回了自己的头发,压下怒气撇嘴道。 饭饭回的很快,“你不就捏了一个猫不像猫,鸟不像鸟,兔不像兔的容器给我么?” 商以沫默了。 一会儿又道,“其实挺可爱的。”伸手想摸摸它的猫耳朵,突然想起它的头上已经没有那双柔柔的耳朵了。 饭饭握住她停在半空的手,低笑道,“可别把那耳朵玩习惯了。” 商以沫眨眨眼,“那……以后你走了我就养只猫。” 饭饭一顿,敛了笑意。 “从这里出去往右走,踩对机关点,应该能出去。” 商以沫道,“我们不走右边,走左边。” 饭饭怔了怔,然后笑道,“好。” 商以沫抬眼,“你不问问原因吗?” “只要你想去,任何地方我都陪同。” “舍命陪君子?” “我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商以沫愣了愣,随即笑开,“你清楚左边的机关点。”这话不带任何疑问,是种肯定。 “你哪根脱线的神经告诉你,我清楚左边的机关点?” 商以沫:“……” 饭饭道,“我也好奇左边有什么。” “……” 箭雨飞落,石块漫天,土坑遍地,毒雾弥漫。商以沫不得不感叹一句,她真是选了一条好路! 好到令人发指! 饭饭一把抱起躲得狼狈的商以沫躲过箭雨,避开石块,踏过土坑,滞留在了毒雾漫天的山谷之中。 雾气太大,除了能勉强看清自己的手,入眼之处除了雾就是雾。 商以沫攥紧饭饭的手,额头一滴冷汗划落。 饭饭用手指了一个方向,眨了眨眼。 商以沫抿紧嘴唇,点了点头。 走了几步,却发现一直都在原地打转,脚旁的那朵花他们已经看了不止三遍了。 商以沫有些焦急,这毒雾闻的久了,脑子都开始浑浑噩噩了,若是再走不出去,估计得在这里安享晚年了。 饭饭皱着眉头打量一阵,突然开口,“你在原地等我。” 商以沫猛然攥紧饭饭的手,在它手心迅速写下几个字:你疯了? 在这种毒雾漫天的情况下竟然开口说话! 饭饭道,“这阵得牺牲一人才破的开。” 商以沫长长的睫毛微颤,目露恐慌,她该听饭饭的走右边,不该一意孤行的。 她正想开口,却不料被饭饭的手捂的牢牢的,只听饭饭用一种带着蛊惑的嗓音道,“你待在原地等我回来。” 商以沫摇头,她要跟它一块去。 饭饭想挣脱商以沫的禁锢,商以沫却紧皱眉头牢牢抱着饭饭。不行,绝对不能让它一个人去破阵,说什么都要和饭饭在一起。 饭饭叹了口气,“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说着,指节分明的手包住了商以沫白希的小手,从容的朝着目不能视物的浓雾中走去。 只见浓雾深处的某一石壁上种着一株——蘑菇。 商以沫膛目结舌的看着饭饭伸手将蘑菇自石壁上摘下,然后…… 雾气就散了。 商以沫半垂了眸子,酝酿了一会儿情绪,然后突然大吼,“饭饭,你耍我!” 一直以为会突然冒出一只怪物的商以沫内心很悲愤。把她紧张了个半死之后,突然知道除却这个阵法原来只要摘个蘑菇! 摘个蘑菇! 饭饭微微一愣,然后弯了眉眼,握拳抵唇笑道,“所以让你站在原地等我啊。” 饭饭——你腹黑了…… 商以沫哼了一声,转头就走,忽视了地上那颗被摘除下来的蘑菇,落到地上化作了一只只拇指般大小黑色蛊虫的样子。 饭饭摊开手掌,掌心中央弥漫出了一点黑,它无奈的笑笑,收起手掌,朝商以沫追了过去。 这个阵,比它想象中还要诡异。 商以沫听着后边饭饭步伐急促追赶上来的声音,瘪了瘪嘴,又加快了脚步。 “何必为了一颗蘑菇生气。” 饭饭的语气平静而温和,听起来仿佛如那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的温润。较之她的怒气冲冲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让她心底越发的不平衡了,饭饭怎么可以故意戏弄她,还说什么破那个毒雾阵需要牺牲一个人。 难道摘颗蘑菇还能把人摘死了不成! “哼。”说谁她是因为蘑菇生气! 凝滞的气氛有些微妙,饭饭急走了几步又道,“以沫……” 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忽有什么东西响动,饭饭危险的一眯眼,怒斥道,“商以沫,你给我站住!” 在商以沫愣神的一瞬间,迅速将她拉进怀里,压倒在了地上。 地上并排着几把雪亮的匕首,剑锋隐透华光。 商以沫正欲起身,却被饭饭抱的更紧。 “我没事。” “这里是关于古南黍的虚镜。” 耳边响彻起了打斗的声响,兵器之间的撞击声,人群的呐喊声,求救声,嘶喊声,声声入耳,凄惨无比。 商以沫凝目想了一瞬,古南黍擅武,这个国家在历史上是以武为尊的,如此一来,在这个虚镜内见到古南黍的打斗,倒是不觉得令人惊讶了 。 沉闷的打击与搏击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蓦地,身边的一排竹子上溅落了一滩血迹。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商以沫下意识的缩了缩,浑身都警惕了起来,“我们快走。”这个是非之地一刻也不能多待下去了。 虚镜虽为虚镜,但在这里边出现的人或物都不是虚构的,这些非虚构的物体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可是实打实存在的,该受的伤一分都不会少。 倘若被殃及进这场打斗中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还不等她全身而退,已有一个全身是血的黑衣人倒在了她的跟前,那双染血的手死死攥紧商以沫的裙摆,接着张了张口,不知说了句什么 便死了。 一道白光袭来,剑气逼人心魄,饭饭当即凝气化剑,黑芒扫出,握紧了剑挡了回去,行云流水间化开了对方的剑势。 商以沫皱着眉头瞧着自己裙摆处的一滩血,心里直抽痛,她又要花精力去净化衣裙了啊。这人有没有想过有轻微洁癖的她怎么熬过这些天无 法净化衣裙的日子! 抬头,入眼的又是一个黑衣人,只不过这个黑衣人脸上带了面具,似乎是过来追杀死在她脚旁的这个黑衣人的。 过了一会儿,带面具的黑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遇上了强敌,转眼却见自己要杀的人已死,身边还站着一娇弱的姑娘。 他想了想,突然提剑朝商以沫刺去。只有让这个强敌分神,他才能有脱身的机会。 饭饭一愣,收了剑,停了下来。 商以沫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他的想法,纤手划过空气,亦是一把剑在手,紫芒扫过,杀气骤停。 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唯一可以看见的眼睛内深藏了难以置信的目光……他从未出错的判断竟然出错了,这个娇弱的女子精准的剑法不亚于那个 强敌…… 风拂过草木,夹杂着腥咸的气味,饭饭与商以沫对视一眼,踏进了竹林之中。 伤的只剩一条腿的马,尸首分离的尸体,满地的染血兵器,被溅满血迹的草木,杀戮与残忍的气氛久久未褪。血色弥漫,恶心的令人心口翻 涌。 商以沫眉目间露出了几分厌恶之意。 这场屠杀太残忍了,从许多尸体的衣着上可以看得出,他们都是耕作的百姓。还有那些死在杀手手下的幼童,小手小腿飞的遍地都是。 她印象中的南黍似乎并不存在这样的一场屠杀,这里边隐藏了什么秘密? 沿着尸体与草木溅落上的血迹的方向走去,拨开葳蕤的草木,垂眸瞧去,是一村庄。 村庄外立着一块石碑,上边刻着“张家村”三个字。 商以沫眼尖,突然从一桠枝上发现了一块黄色的锦缎。拿下一瞧,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龙袍上的一块是什么,瞧瞧这上边虽不完整却依旧绣的栩栩如生的龙尾。 “皇上说不定被关进了这个虚镜之内。”她听到自己略有些激动的声音。 本是像没头苍蝇一般的一通乱找,如今有了线索,可就好办多了。 左边果然是条好路! 饭饭却拧起了眉头。 “这个村有问题。” 商以沫顿了顿,“要不咱们进去瞧瞧?” 饭饭瞥了一眼商以沫,无奈道,“想从这里到村庄内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饭饭的话音刚落,一群黑衣人又冲了出来,三三两两,打的难舍难分。 看样子来的是两拨人。 商以沫正想叹个息,发泄发泄内心的郁闷,处于混战之中的黑衣人突然朝着他们包围了上来。 商以沫顿生戒备,纤手早已凝气化剑。围剿饭饭的黑衣人招招狠辣致命,包围她的黑衣人却迟迟不动手。 饭饭翻腕一转,一剑刺入了一个黑衣人的喉咙,黑芒自剑刃中微微闪过,血液飞溅,几个围剿上来的黑衣人的头颅已经落地。这是商以沫第 一次见饭饭的剑刃上,染着浓烈的杀气。 包围着商以沫的黑衣人见此,忽然提剑朝着商以沫刺了过来,刀光剑影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紧紧的禁锢在了里边。 呵。 原来他们是在估量饭饭的实力从而形成队形再来对付她,虽然比前边那个面具黑衣人聪明了不少,但很可惜,她的防御能力可比攻击能力好 的太多。 此刻饭饭已经以一敌三,看起来越发的游刃有余,朝着商以沫的方向轻唤了声,“需要帮忙么?” 商以沫匆匆的应了一声,“我杀不得这么多人,你来解决他们。” 妖有妖道,她可不能在这里犯了大戒,即便这群人只是这个通同阵内虚镜的一处虚构而出的人。 饭饭墨黑的衣袍上溅满了猩红的鲜血,虽看不清一滩滩鲜红的血,但那似被水染湿的地方却是触目惊心。 黑衣人见这一男一女镇定而散漫的神色突然萌生出退意,只是,他们现在想退恐怕也来不及了…… 眼前忽然一黑,倒在了一把墨黑色的长剑之下。 饭饭神色略带疲惫,“南黍人有这么好战?” 商以沫眉角略微有些抽搐,“好……好像吧……” 饭饭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粗粗的喘了几口气,语气平静的道,“你曾经不是逗留过南黍一阵子?” 商以沫眉角连着嘴角一起抽搐。 她确实在南黍国逗留过一阵子,不仅如此,她还在西墨国也待过一阵子。 南黍擅武、西墨却是修习忍术,共同之处就是,她无意中得罪了这两国的帝王,结果被这两国的国师追袭了三年有余。 “我记得你好似曾偷过南黍皇上的龙袍,北墨皇后的凤冠?”饭饭眼神有些诧异,她偷这些做什么? 商以沫耸肩,“遥想当年本姑娘天真可爱,觉得那东西亮晃晃的挺漂亮,拿来看看罢了。谁知道被两国国师追了三年!” “呀!”她突想起什么,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猜猜南黍与北墨有什么共同点?” “都有国师?”它侧目,“还是你一同得罪了两国?” 商以沫哈哈大笑,“南黍北墨的国师都是和尚!” 哈!——哈哈哈哈!! 那头秃的真漂亮。比龙袍好看,比凤冠华丽。锃亮的逼人眼球啊。 饭饭满头黑线,很识相的默了。 这个虚镜衍生而出这么多他们无法摆脱的黑衣人,显然是为了追回龙袍与凤冠而来的两批人。在现实的基础上变化,又与现实异途同归。 这个通同阵,诡异的让人咬牙切齿! 饭饭的眼眸漆黑的似乎能吞没一切光泽,幽幽望进商以沫的眼睛。 “如此说来……接下来咱们的这一路可就愉快的要命了。时不时蹦出几个黑衣人让咱们刺上几剑。” 商以沫皮笑肉不笑,心脏微微颤抖,“我怎么知道会进到南黍的虚镜里啊。” 饭饭不言,眸光带笑。 商以沫手一抖,讪笑道,“再说皇上不也被困在这里嘛。” 饭饭无奈的叹气,“先进村庄再说吧。” 张家村三十几户人家在清晨的薄雾中悠悠转醒。 随着一声声劈柴、挑水的声音,炊烟亦在屋顶缓缓升起。 “早去早回……小心野兽啊……” 张大嫂对着自己的丈夫细细嘱咐着,眉心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张大哥背着弓箭,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听着妻子每天必嘱咐一遍的话语,满目都是暖意。 “放心吧。”心里琢磨着今儿个要猎只野兔或者野鸡给劳碌的媳妇儿补补身子。 商以沫与饭饭瞧着这对夫妻间温馨的对话,心中亦升起一股暖意,这样的日子虽平凡又无趣,却无端让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你们是?” 张大嫂瞧着迎面走来的人,眼中凝起了警惕。个子高些的男子看起来岁数不大,一身墨衣沾染上些许污土,却并不显得狼狈,个子稍矮些的 女子裙摆处与群袖处满是血迹,看起来受了伤。 张大哥皱眉道,“二位遇上了野兽?” “小女子名唤商以沫,经过山林之时不慎跌落,后又被野猪追赶,因此受了些伤。这位是……” 商以沫转眼瞧着饭饭那身掩盖不住的风华气质,呆了呆,随即答道,“他叫兰相濡,是我的……我的……主子。” 饭饭瞥了她一眼,心中微诧异,倒也不否认,礼貌询问道,“不知大哥可知晓这里有什么落脚点可供我们休息?” 张大哥与张大嫂面面相觑,瞧了商以沫与饭饭几眼,看他们一副坦荡并不像有恶意的样子,皆是憨憨一笑。 张大哥:“往前走一百步左右有家小客栈。” 商以沫点点头,接着又道,“最近村里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张大哥突然脸色一变,拉着张大嫂急急后退了几步。 饭饭见此不动声色的拉过商以沫的手,浅笑着回道,“以沫的意思是,村里可有什么庆典活动。她呀,好玩。” 张大哥松了一口气似得面容一缓,“你们在这歇息一晚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说着,急忙忙将妻子往家里推,门亦跟着关上了。 商以沫心中百转千回,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太上来,待到走进小客栈时,才悠悠回了神。 这家客栈果然很小,客房的摆设却非常整齐和干净,商以沫坐*畔时,才觉得身体疲惫的全身酸软。 “姑娘,你可以洗澡了。” 老板娘的声音自屏风后边响起来,商以沫睁开了眼,回道,“好的。谢谢。” 雾气腾腾升起,白希的脸庞被蒸的微红,黑发搭在浴桶的边沿上,几缕不听话的落到了她圆润的肩膀上。水珠顺着她的锁骨缓缓划落至她的 胸口,平添了几分撩人的妖艳。 饭饭推开门走进来时,脸色突的一变,随即转过了身。 呆滞在原地正拿着换洗衣裙的商以沫顿时从脸红到了耳根。她被看光了,她被饭饭看光了,她嫁不出去了。 “进来敲个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匆匆套上衣服,忍不住的咆哮道。 饭饭拳头抵唇,掩饰性的咳了几声,“谁知道你在洗澡。” 商以沫风中凌乱,随便在衣裙上打了个结,“好了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抬首,却对上饭饭一双眼波流转的眼睛,温文尔雅中带着些许无辜与纯良,那么的风华浊世,那么的清雅绝伦。 那么的……那么的想把洗澡水给它煮饭吃! “别气别气,给你擦头发赔罪。”   ☆、第142章 张家村的秘密与邪鬼 饭饭拿过一旁的干毛巾,坐在她身后,食指勾起她的一缕发,细细擦拭起来。 商以沫脸颊升起两片红晕,她只觉得耳朵烫的想用冷水泡泡。 “饭饭,你方才看到什么了?” 擦拭发丝的手一顿,饭饭语气平静的道,“嗯……大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 商以沫心上一恼,猛地回头,“饭饭,要是我嫁不出去了,你要负责!” 饭饭瞧着自己指尖飘着几根因她转头过猛从而被拽下来的发丝,心疼的抿抿唇,“转头要温柔些。” 商以沫撇嘴,“哼!” 饭饭的手很暖,每一根被它擦拭过的发丝垂落肩膀,都好似萦绕上了它身上淡淡的兰花香,甚至连它的温度都留在了她的发丝上。 闻着这样淡雅的幽香,近日来的紧张与匆忙全然忘怀,放松了下来睡意也弥漫了上来…… “睡会儿吧。” 饭饭的嗓音迷离的响彻在耳畔,就像蛊惑人的魔音,脑中除了一片黑暗,再无其他。 又是一日朝霞漫天。地平线处太阳升起的霎那,地面仿佛都勃勃生机了起来。 商以沫趴在客栈的窗沿旁,走神的瞧着远处的天际。他们在这张家村呆了三月有余了。不知道外边世界的时间与这里相差多少,还有小湄他 们有没有找到其它破阵的办法。 “当年你因好奇盗窃了南黍皇上的龙袍,北墨皇后的凤冠,给沿途百姓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饭饭略带清冷的声音入耳,让她朦朦胧胧的神志清醒了不少。 其实饭饭说给沿途百姓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说的简直太过温柔了,她给他们带去的可不是麻烦,而是杀戮。 南黍皇上的龙袍里与北墨皇后的凤冠里藏了一个足以毁城灭国的秘密,如果她一早就知道,绝不会因好奇将它们盗窃出来。两国的国师也就 不会草木皆兵疑神疑鬼,将所有见过或者碰过龙袍或者凤冠的村落、城池的百姓全部屠杀。 南黍与北墨素来不合,两国都丢了镇国之宝,同时又想将对方的镇国之宝夺到手,后来才发展成了愈演愈烈的惨剧。 那段悲惨历史的主因——是她。 “我从不知自己身上竟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远,像是浓浓雾霭中一声淡淡的呼唤。 饭饭轻叹一口气,“就算没有你闹得这么一出,南黍与北墨相争的命运亦不会改变。” “起码百姓不会死的那么……” 商以沫话未完,便被饭饭匆匆打断,“百姓的命运也不会改变。都是死在所谓的皇族人的手里,那么冤,那么怨。” 商以沫用手挡住了眼睛,指腹揉着自己的眉心。 “兰相濡。”饭饭突然道,“什么时候我的名字改叫兰相濡了?” 商以沫手一顿,心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丝丝点点缓慢的包围住了她。 什么时候它的名字成了兰相濡了呢。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深究,只是当时脑海中闪过的就是这个名字,顺口便说了出去。 “感觉这名字与你很有缘分,我念着也顺口。” 她的手挡住了她的眼睛,饭饭看不见她的神情,心上绕着一股说不出的桎梏感,却不明原因。比当初见着她拿了荷绯隐的叶心还令人感到不 舒服。 它记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她梦中出现过。 “若是你念得顺口,便念着吧。”它眼眸一弯,嘴角染着浅笑。 商以沫用着细不可闻的声音应了声,突然道,“有查到什么线索么?皇上龙袍的碎片在这里,肯定是被囚在了这个虚镜的某个地方。” “这个地方不能使用术法。所以我们只能一处一处的去找。” “这些日子不是把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了吗,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啊。” 饭饭皱眉,“或许我们遗漏了什么地方呢。” 商以沫扒了扒头发,“就差没把地翻过来地毯式的走一遍了。还能落下什么地方?” 饭饭指向窗外,漂亮的眸子一眯,温声道,“那就把地翻过来走一遍。” 商以沫一愣,膛目结舌道,“来真的?” 饭饭侧目,“真什么?” “你不是说把地翻过来嘛,这样的话还要撤离百姓啊。做起来很麻烦的。” 饭饭指尖抚额,“你能想的正常点么?” 商以沫眨眼,她想的很正常啊。 “我怀疑这座村落有地下通道。”饭饭语落,抬眼便瞧着商以沫一副它欠了她百八十万两银子似得黑脸盯着它。 她狠狠道,“原来如此啊。”最后一个“啊”字咬的那是一个百转千回,抑扬顿挫。 饭饭却径自落座在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像是品茶般姿势优雅的喝着。 商以沫隔了一会儿,突然跑去抢了饭饭手中的茶杯,豪气万丈的将水一口气喝到了底。 “什么时候出发?” 饭饭收回略显诧异的神情,“今晚子时。” ------------------ 子夜的张家村万籁俱寂,一轮弯月挂在高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饭饭轻车熟路的走到一破庙门口,蓦地停下了步伐。 这是一座用砖块砌成的小庙,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了,虽简陋却是干干净净,里边的香火虽算不上鼎盛,却也不至于没落。 “土地庙?” 商以沫瞧着牌匾上龙飞凤舞刻着的几个字体,辨认一番才确定上边的文字。 “这里应该有什么机关的。”饭饭皱着眉头踏了进去。 商以沫压低声音难以置信道,“你确定是这个地方?” 饭饭道,“我总觉得这里是不太对劲的。” 饭饭的直觉向来准,商以沫暗自腹诽了一番自己越来越不中用的脑子,便走了进去细细找了起来。 小庙虽小,但暗格却出乎意料的多。不小心碰了蜡烛,桌子底下便弹出一个抽屉来。碰了神龛,弹出一个暗槽来。甚至于碰了土地公的拐杖 ,地面亦跟着抖了三抖。 商以沫心惊胆颤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低咒道,“什么鬼庙宇!” 玉足狠狠的踩了一脚地面,却不料踩中地面的机关,飞出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出来。 商以沫定睛一看,气的脸都绿了,竟然是坨猪粪! “这个庙宇设置的机关,颇有些意思。”饭饭的语气隐含笑意,紫色的瞳眸迎着月光,闪着神秘的眼波。 商以沫回了回神,啐了一口,“屁呀,连猪粪都用上了,简直俗……俗不可耐!” 嚓! 饭饭后退一步,也不知踩中了什么东西,两人忽地对视一眼,只觉得脚底一空,接着便落入了无底深渊。 嘶! 眼一睁,看见的便是雪亮的长剑临近自己喉间的画面,商以沫呼吸一滞,下意识的便想用手去拨开。 “以沫让开。”黑芒如流星般飒沓划落,齐齐截断了那把雪亮的长剑。 饭饭手中剑招招精准而狠辣的逼退着一把把朝着他们袭来的长剑,左手将商以沫扯到了身后,“这是法阵。” “剑法阵术中的一种吗?”商以沫有些意外,急急脱口问道。 饭饭不再应答,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把把无主之剑形成一个诡异的形状朝着它一次又一次的袭来。 商以沫脑海中翻腾着剑法阵术中的咒法与破解之法,眼神平静的瞧着阵法的破绽与阵眼的藏匿之处。 “饭饭,在那里!”她指尖指向长剑中唯一一把雕着龙纹样式的长剑,脱口唤道。 修长白希的双指一点,黑色的长剑如蛟龙一般飞入剑雨之中,茫茫然间,地上落满了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剑。 商以沫刚松了一口气,却见一点亮芒自远处窜来,她脸色一变,大叫,“饭饭!” 饭饭转身,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剑阵过后是死灵阵法。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囚禁他们的牢笼,如此阴毒诡异的阵法它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大波的死灵缓缓靠近着,一点点亮光中闪动着一张张凄惨惨又暗淡淡的脸,饭饭与商以沫背靠背,额头溢满了冷汗。 “这里是……”她能听见自己打颤的声音。 “阵中阵。这里恐怕是白茵用长巫珠另开辟的一个地方。”长巫珠怕是已经被污染的面目全非了。 白茵——拥有这样的能力,恐怕已经不是人了吧。 饭饭一剑刺穿一抹亮光,忽然间,竟落下了红色的水滴——像血一样的水滴忽然之间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周围升腾起白茫茫的雾气,眼前除了愈来愈近的亮光别无其他。 商以沫出神的凝望着光亮中那一张张黯淡的面孔,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以沫。”饭饭手抓商以沫的肩膀,使劲的摇了摇她的身子,紧张道,“你别吓我。” 它的声音刚落,一点亮光即将逼近,它手翻了一个旋,黑芒一闪,那团亮光便被一分为二,其中那张鬼气森森的脸亦跟着消失了。 随着亮光的消失,血红的雨又落了下来。 “饭饭,我们是不是碰上了邪鬼?还是修为高出三千年的邪鬼?” 饭饭还未答商以沫的话,便见一团团一点点的亮光成团结队的又涌了过来。眼神微闪,抿着唇瓣伸手将臂上的三枚银针径自拔了下来。顿时 ,乳白色的血液不要命般的喷射而出,手臂上的伤口一片模糊。 商以沫低首一瞧,却见那三枚银针与别的银针确实有些不同。它的针头处竟然布满了尖刺,一牵动银针,便牵动了银针头处的尖刺,若是将 银针连着尖刺一起自伤口处拔出,必定会连着肉一起被掀开。 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饭饭宁可将这三枚银针留在手臂处,也不愿在她眼前拔出银针。眼中泪光闪烁,心上全是怒气,那个黑衣斗篷男真够阴 毒。 若不是这人已经死了,她宁可损失修为,也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该死的人类! 嘶嘶嘶…… 徒然间空气中传来了一股焦炭的味道。紧接着,一声声奇异的嘶喊排山倒海般的响彻在耳畔。凡是触到饭饭血液的死灵眨眼间便化作了焦炭 ,成了一缕清风消失在空气中。 “饭饭,不要勉强自己。” 红雨不停的落下来,将她紫色的衣裙染成了玫瑰红。饭饭黑色的衣袍上,亦渡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邪鬼培养的死灵,果然只能用我的血液才能驱除。”饭饭安慰性的拍拍她的手,“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对不起,都是我,都怪我太弱了。”什么忙也帮不上。 “是这里边出现的阵法还有敌人太强了。”饭饭唇畔带着浅笑,却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饭饭。” 商以沫焦急的低呼。它手臂处的血液还在不停往外流,乳白色的血一旦触到空气,便形成了一缕缕的细丝缠绕在了他们的周围,形成的天罗 地网将所有死灵全部拦截在了外边。 饭饭想给以商以沫一个安心的浅笑,却突然晕了过去。就在这时,一道金黄的光芒自不远处忽明忽暗的闪烁了起来。 龙的气息弥漫开来,金芒闪烁,一瞬间,白雾散去,空气亦跟着清新了起来——是龙的正气浩荡。 亭台楼阁,小桥娇花,碧水蓝天,仿佛刚刚的死灵之阵不过一场午夜惊梦。 “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呀。”女子豪迈的娇笑声顿起,“不过……比我预计的要晚了几个时辰呢。” 白茵依旧一身艳红,红的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炽热、夺目。 商以沫将饭饭的身体抱在怀里,余光却瞥见白茵身后的阁楼内溢满了浩然正气。那是只有帝皇身上才会出现的龙气。看样子皇上被囚在此处 无疑了。 “你到底想如何!”商以沫眼中怒火燃烧着,口气亦跟着不善起来。 白茵笑了几声,“想如何?这不是显而易见么?”她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商以沫,“我想……入魔。” 入魔!好好的人竟然斩钉截铁的说要入魔! 商以沫不解,她不明白白茵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权利,金钱,美貌,她身为人类已经有这些了,难道她还不满足? “你想要长生不老?” 白茵听言微微一顿,然后疯狂的大笑,“长生不老?或许我确实想要长生不老。”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放弃自己人的身份?”商以沫敛了怒气,好声好气劝道,“入了魔,就等于放弃了轮回的机会!” “轮回?”她嗤笑,“魔就没有轮回了么?你骗谁呢。” 对于一个想要入魔的人劝她不要入魔,简直就是浪费口舌! 后背全是冷汗,商以沫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明白,此刻她必定不能自乱阵脚,不然,眨眼之间她便是全盘皆输。 “皇上,你对皇上做了什么?” “你说那个老头儿啊。”白茵姣好的容颜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意来,“我倒是想把他怎么样,可惜,魔物不能接近龙气。” 商以沫松了一口气。 却听白茵不紧不慢又道,“所以我杀了皇后,用一国之后的血液祭奠长巫珠。” 商以沫心头的怒气越积越盛。 倘若她擅自出手,说不定会害的饭饭再度受伤,若是不采取一些措施,又不知这白茵想对她做些什么,一时之间,两难了起来。 “方才我瞧见你的这只*物的血液有些特殊,竟然能驱除邪鬼培养的死灵。”白茵美目流转,眸光停在了饭饭的身上。 商以沫心一紧,“你别打它的注意。” 白茵挑眉,“强者为尊败者为寇,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讨价还价?” 商以沫小手成拳,指尖狠狠的刺进了手心,却不感到疼痛,“如果你打饭饭的注意,我会让你后悔的。” 白茵目露诧异,“让我后悔?” 商以沫讥笑道,“半人半魔的你,连魔力都未能稳定的你,真的可以挡住身为真正妖的我么?” 白茵迟疑的表情一闪即过,商以沫却捕捉到了,这招无中生有的效果达到了。 “邪鬼。”白茵对着楼阁轻唤了一声。 “属下在。”是一团灰紫灰紫人形的气团。 “将他们囚进东楼。” “是。” 随着白茵的一声令下,商以沫抬眼,一个灰紫色的光圈将他们困在了其中,越过无数楼阁,将她与饭饭丢进了一处精致的小楼之内。 第一时间便是查看了小楼之中是否有包扎伤口的金创药与干净的布条。可惜的是,小楼内别说是医用物品,除了一张*、一*被子,一间厨 房和零散的食材再无其他。 商以沫思虑了片刻,扶着饭饭到了小楼后的井边,拉了一桶水上来,扯下裙摆处的一块布,沾湿,开始清理起饭饭手臂上模糊的伤口。 她边清理它的伤口,眼泪边止不住的流下来,若不是情况紧急,它必然不会这样不顾一切的、在这种情况下拔出这三枚诡异的银针。都是因 为她,都是为了保护她。 她的饭饭啊,明明疼的要命,却只字不说。原来,它是这样隐忍的人。 进了房间,将干净的被套取下,撕成布条,绑上了饭饭的手臂。伤口处理好了,只是,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 香气馥郁,自小楼楼顶远望而去,是一片花海,里边种着粉色、白色、玫红、紫色、蓝色的花朵,看不清是什么花,却美的让人惊艳。 真没想到,这个地方竟有这样美丽的风景。 商以沫转头,却见依旧闭着眼的饭饭静静的躺在*上一动不动,心一缩,闭上了眸子。 不知饭饭何时才能转醒,何时才能再一边保护着,又一边调笑着她。 “真是奇怪,妖的身上怎么会有魔的气息呢?” 邪鬼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窗台,吓得商以沫踉跄的后退了好几步。 “邪鬼。”商以沫喘了几口气,抬眼道,“你怎么不跟着自己的主子。” 邪鬼却笑道,“我为何就要跟着她?” 原来它并不是忠心跟着白茵的。 商以沫心思一转,“你的修为倒是不低。” 邪鬼灰紫的身影又近了一步,“且不说我的修为,你能告诉我为何你身为妖身上却有魔的气息?”它像是认真的对她闻了闻,“虽淡却很纯 的魔气。” 商以沫眼波一动,心一沉,“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邪鬼灰紫的身影又飘向了窗口,“你确实不懂,但我好像懂了。”它似乎笑了笑,“若是此次你能从这里逃出去,或许将来我会成为你的同 伴。” 商以沫冷笑了一声,“我怎么会与你这种邪魔歪道成为一伙。” 邪鬼并不生气,语气平静的如同古井无波,“你要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邪鬼消失了,商以沫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难道是白茵让邪鬼来扰乱她的心智的? 暗自较真了一会儿,终是理不出什么正儿八经的思路来,转头拿下架子上的毛巾,替饭饭擦起额上的汗渍来。 都说安静与无所事事的环境最能让人胡思乱想,那边纠结的事情在脑海中纠结不出来,商以沫又陷入另一段纠结的事情里边了。 想起饭饭背后的身份,她就算想无视也无法真正做到。 从饭饭的怀中取出三魂锦帛,又从自己的怀中拿出织女神针,她清楚的看到自己颤抖的指尖还有一双迈不开步伐的腿。 她轻叹几口气,亦不知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将三魂锦帛又放回了饭饭的怀中,却突然惊觉饭饭的手心竟然爬着一只黑色的虫。 只一眼她便认出来了,是蛊虫。 猛地回想起迷雾阵中的那颗蘑菇,她眼一缩,眼眶顿时红了。 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解释,心痛之感顿时袭来,它是打算即便拖着这样的身体也要保护她么? 又从它的怀里掏出三魂锦帛,静了静心,轻声道,“饭饭,我终于深刻的明白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指尖划过它的眉梢,鼻子,嘴唇,最后停在了它的心口处,“你再也不会感到难受了,我把你的身体勾勒出来,还你完整的魂魄。” 食指与小指相合,口中念起了咒语,金色的咒符自她的口中一个个飘出,凝聚成了一张金光万丈的案子。 将三魂锦帛铺开,指尖勾起一缕精魄,穿入织女神针之中,缝进了三魂锦帛。动作不停,一直重复,在缝进第五缕精魄之时,原本还未寻回 的黄魄与橘魄灵线突然显现了出来,随着织女神针的动作,一同缝进了三魂锦帛之中。 商以沫全身都是冷汗,一双手却异常的有力。描摹、勾勒,自锦帛中绣出形体,这一过程极度繁杂,一步出错,便是无法回头。 被困在这么个地方,她此时此刻唯一庆幸的是,这个地方灵气充沛,好似天生就是为了饭饭重生而量身定做的福地一般。 最后一针收尾,商以沫松了一口气,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三魂锦帛与七彩的魄线合二为一了之后,形成了一幅朦胧的泼墨画,里边站立着一个人,仅仅是背影却熟的已烂记于心。转眼,却又感到陌 生的如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上那用女娲泪土捏造的泥偶碎成了渣,里边一只黑色的蛊虫突然爬了出来,她指尖一勾,泥渣旁只落下了一滩黑色的污渍。 “东楼发生了什么事?”白茵转头朝邪鬼问道。 “可能是企图想逃出去,正在施法吧。” 白茵红艳的唇角勾勒起一个冷然的弧度,“真是自不量力。” 邪鬼附和,“确实是自不量力。” 白茵哼了一声,转头朝关押帝皇的楼阁走去。 而正在荆棘丛林随意走着的白衣女孩脸色却是突然一变,兀自喃喃道,“神君的魂魄……集齐了?” 纯白色的唇角紧紧一抿,朝着一个方向匆匆飞跃而去,尾随着一群神秘的琉璃蝶。 起初商以沫只是觉得头有些晕,后来心脏猛地一抽,让她痛不欲生。缝合魂与魄,比她想象中还要花费灵力。 地面突然出现一双白希的透明的脚,她猛地抬头,白光猛烈的让她睁不开眼。待到光芒褪去一些,她看清了它——完整魂魄的它。 墨簪束发,眉目恬淡,脸部轮廓清晰,不显得冷硬亦不显得过于柔和,一身墨色的衣袍勾勒着繁杂的暗纹,显得尊贵异常。他的眼睛里带着 浅浅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点点的暖意,看起来却是那样的矜贵恬静,仿若兰中王者般雍容淡雅。 商以沫一时之间看的呆了,连心口的疼痛都全然忘却。 魂魄实体化——只有神明才能做到。 商以沫缓缓起身,后退了几步,却不料撞上了桌子。脚下一空,身子不由自主的便向后倒了去。 “以沫。” 耳边是饭饭熟悉的声音,虽熟悉,此时此刻却像是隔了一层浓浓的雾气。 腰间传来了丝丝温热,她知道自己被饭饭抱在了怀里,她想看看它的模样,却不再敢睁开眼睛去看。 “为什么突然缝合了我的魂魄?”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微暖的指腹覆上了她的眉眼。 “你又为何不告诉我受了那么重的伤?” “你若知晓了,徒增你的伤悲。” 商以沫气的猛然睁开眼睛,紧拽它的手,“那样一只蛊虫钻进了你的身体里,你还敢乱用自己的血。到底谁比较笨!” 饭饭眉眼一弯,“我比较笨。” 商以沫两只眼睛肿的红红的,她略带抽泣道,“你的魂魄已经集齐,如今只要找回你的躯体,你便能复活了。” 饭饭道,“既然我有了完整的魂魄,也能投胎了不是?” 商以沫一愣,“饭饭?” 它确实能够入冥府投胎,但是要通过奈何桥再入轮回道,必然是要惊动冥王,这样的话,饭饭的身份不就保不住了?而且,神明的魂魄普通 人的躯体又如何能够承载,转世投胎必然是活不过十八年。 “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吧。”饭饭话锋不动声色一转,“各大城池外边爬满了妖兽,如果将皇上救回去,正气塞于九州,妖兽 必定退却。” “这方小楼内设置了一个很奇怪的结界,一靠近大门,先是有瘴气溢出,再是浓烈的魔气入侵,别说破阵了,连阵眼都无法靠近。” 商以沫抬首,饭饭墨黑的衣袍无风自扬,周身萦绕着她从未见过的柔光,若说魔气乃是污浊之物,这光便圣洁的像是净化之光。 “饭饭?” 商以沫回过神一看,眼前哪里还有饭饭的身影,下意识的朝窗口往下望去,眼一眯,好似看到了它修长挺拔的身影穿梭在那一片瘴气之中。 紧接着,她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流动了起来,一阵清风划过,吹拂起她耳畔的柔发,指尖将遮挡住眼睛的发丝拿下,被瘴气与魔气笼 罩住的阵眼显现在了眼前。 明明是一片晦暗的地方,经它这么走了一遭,仿佛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了。原来这座小楼坐落在一片竹林之中,竹林外边便是她从窗口能远 望到的花田。 这就是神明的净化之力,连魔气都净化成了清新的空气。 饭饭在下边朝她挥了挥手,眼内跳跃着柔和的眼波,她心一动,从窗口跃了下去。 展开的双臂将她牢牢抱在了怀里,饭饭笑道,“你这跳窗的毛病得要改改,有失你淑女的形象。” 商以沫眨了眨眼,“我每次跳窗,也就被你瞧见了。无伤大雅啦。” 有巨大的神力朝他们越来越近,饭饭眸中的情绪丝丝缕缕的沉淀了下来,“你去破开阵眼。” 商以沫侧过头瞥了它一眼,“饭饭,我在你平静的面容上,看到了隐藏在你眼底下的一丝小慌张。” 饭饭微怔,倏而笑道,“你别在这种时候聪明的这么过分。” 商以沫耸了耸肩,转身走向阵眼,琢磨了一阵,突然念起一个术法,只是术法完毕之后,阵眼却毫无变化。 难道她猜错了,用错了咒术? 一连试了好几个术法,对阵眼却是不痛不痒似得,除了饭饭净化了的瘴气与魔气,结界依旧牢固的坚不可摧。眼瞅着越来越多的术法都失效 ,商以沫不由得开始烦躁了起来。 饭饭适时的出声道,“别急,慢慢想。”说着,竟坐在了地上抬首望着天幕,她顺着它的目光朝着天际瞧去,一轮皎月已经高挂在了夜幕之 上。 不知不觉中,竟然入夜了。 它还真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淡定如斯。 “破开了。” 商以沫带着惊喜的话音窜入了它的耳朵,连带着它都感到一丝喜悦来。 紫色的衣裙迎着月光被风勾勒起微扬的弧度,在它深邃的瞳眸内留下了一道靓丽分明的轮廓,它慢慢走上前,轻声细语道,“我就知道你会 想起来的。” 行止术——是她最不惯用却是她最用的顺手的术法。 “原来是行止术。”商以沫皱眉,“好似有人提醒过我,绝对不能使出行止术。” 饭饭唇畔染着浅笑,“因为行止术乃神术,与六和术相差无几。” 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炸开,白色的宫殿、闪烁的星河、袅袅的檀香……一幅幅奇异的画面自脑海中顺闪而过,快的连丝痕迹都难以追寻捕 捉。 饭饭弯起食指,弹了弹她的眉心,笑道,“快些救出皇上。”不然,它怕它的时间不够了。 商以沫愣愣点头,甩了甩头,定了定心道,“饭饭,我能抱抱你吗?” 她的眸光泛起一阵无措的涟漪,带着压制情感的痕迹,饭饭才点头,便发觉怀中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 淡淡的菡萏香气,暖暖的体温,她的双臂将它禁锢的很紧,好似害怕一松手,一切都只是一场千秋大梦。 “好了。我们去救皇上吧。”她清淡的声音变得沙哑,似乎想哭却又忍了下来。 饭饭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拉着她朝前走去,无论它还剩下多少时间,只要能为她多完成一件事,它亦会感到很开心。 鼻尖萦绕着好闻的檀香,那是饭饭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和白檀香,此刻却生出些别离的味道。 “邪鬼。” 白茵愤怒的声音入耳,商以沫皱眉凝望,那团灰紫的身影飘浮在白茵的身后,而白茵那张娇俏的脸蛋此刻白里透着黑。像是被气的不轻。 “怎么?” 白茵怒道,“你不是说他们无法走出瘴气与魔气相混合的结界吗。” 邪鬼语气似乎带上了些许无辜,“那你也没有告诉属下他们有净化魔气与瘴气的术法啊。” 白茵冷哼一声,怒不可遏,她五指并拢,掌心发出一阵微光,手中便幻化出了一根手杖。杖头盘踞着一条银色大蛇,吐露着蛇芯,逼真的令 人头皮发麻。 “蛇皇手杖。” 商以沫语带震惊,她竟然得到了蛇皇手杖。 听说蛇皇乃魔界的第三代魔王,它曾擅闯仙界,结果被二十八星宿联合战神所击败。身死之后真身化作了一根手杖,这便是蛇皇手杖的由来。 此刻这根消失在世上许久的蛇皇手杖突然问世,天下苍生必将迎来一场浩劫。   ☆、第143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 “没错,这便是蛇皇手杖。”白茵略带疯狂的大笑,“你们最好给我回东楼去,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你想让苍生给你陪葬?”商以沫皱眉,“难道你不管你的家人了吗?” “家人?”白茵突然止住了笑,“都死了,都给长巫珠陪葬了。我没有家人。” “疯了疯了。你简直神经病。” “我是疯了。”白茵危险的眯了眯眼,“你瞧瞧这个世界,不觉得这个世界太不正常了吗?” “不正常?我看你才最不正常。” 白茵轻笑,“这个世界存在的本身就是个错。我要当创世神,我要创造出一个比这更好的世界来。” “难道让这个世界充满了杀戮与魔气才是正常的世界?” 白茵表情凝肃了起来,“我不觉得我的想法有什么奇怪。” 商以沫表情却不似白茵那么轻快,心里气的都要呕血,这人脑子肯定坏掉了,不然怎么会这样想! “鸟语花香在你眼里还没有白骨遍地来的美好是么?”商以沫问这话时,只觉得字字诛心。 “你们若是想要活命还是待在东楼内比较好。”邪鬼灰紫的身影飘在商以沫身侧,忽明忽暗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白茵的想法似乎逗笑了饭饭,它突然出声道,“魔界并不是一个只有杀戮与血腥的地方。” 闻言,白茵手中杖微颤,她冷笑一声,“别说的你很了解魔界。” “呵。”它轻笑一声,食指一弯,轻笑道,“那你为何要琢磨着如何改变这个世界而不是寻找魔界的入口呢?” 白茵愣然,略带暗红的眼珠瞧着它的神情,然后双手握成了拳,“你管的太宽了。” 口念咒术,蛇皇手杖蛇芯处突然浮现出了暗紫色的咒符,地面显现出了一个阵法,正好在商以沫与饭饭的脚下。 商以沫手心全是冷汗,却见饭饭眉目依旧冷静带着些许悲悯,眸光却染了一丝冷意,似在嘲笑着白茵所做的一切。 “以人之身入魔,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少,你当真清楚吗?白茵?” 饭饭叹息一般的话音一个字一个字的直入白茵的耳朵,字字清晰,又伴随着神妙的惑音,试图将白茵浑沌的灵台净化清明。 叮当当。 一声声如同清风拂过风铃的响声出现在耳畔,商以沫垂眸,却见脚下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朵祥云,随着透明光罩的升起,猛烈的光束突然炸 开。 明知该是很响的爆破声,却听的朦朦胧胧很不真切,似乎离的爆破声源已经很远很远了。 透明光罩一收,商以沫定睛一看,眼前是一片树林,脚一落地,便迅速确定了一个方向跑了进去。 七扭八拐的穿梭进一片林子内,绕过溪流过后,眼前的景色让商以沫呆了一呆。 远处是橘黄相间的河流,近处看,却是紫粉相间的颜色。天幕与水面呈一条直线的地方横跨着一条弯曲的银河,背景是一片墨绿色。 “我们已经逃出白茵设下的阵法回到了通同阵内了。这里是古南黍与古北墨国的分界线。” 商以沫蹲下身,指尖是水的冰凉,彩色的水,倒是冷的有些刺骨。 起身,转头,水眸环视周围,哪里还有饭饭的影子! “饭饭?”她有些急了,“饭饭!” 它去了哪里?还是遇险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身影了呢? 嗷! 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自水底传来,商以沫只见水幕拔地而起,上边站着一只四脚怪物,吐息粗重,雾气缭绕。上有黑红相接的鳞片,有墨色 的龙须,但看不出是什么生物。 商以沫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手上紫纱凌厉,一时之间,杀气腾腾,一触即发。 “何方妖物!”她大喝一声,目光清冷。 那四脚怪物大吼一声,紧接着便朝着她张爪袭来,口中的尖牙如同一把把锋利雪白的匕首,朝着她的脖子就要咬下。 商以沫头皮一麻,紫纱如剑,挡了四脚怪物尖利的牙,力道够足,打落了它头顶的一片鳞片,疼得它面目狰狞的悲吼。它前脚一踩,水幕之 中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漩涡,水箭如雨一般,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 商以沫头疼的想:这么多水箭,若是不好好应付,怕是要被刺成箭靶子了。 紫纱一扬,从中凝气化剑,旋身一转,雪白的长剑翻转,流矢纷落。剑锋划过,打偏几簇自她耳际飞来的箭矢。水箭落地,重化作了水,渗 入了地底。 她飞身,口念咒语,紫纱缠绕在四脚怪物头上的触角上,在它愤怒的纠扯下紫纱瞬间急速出手,长剑冷冷的刺进它头顶失了鳞片防护的柔体 之内。 四脚怪物疯狂的大吼,一股压力自水底冲了上来,水柱四起,狠狠的打在了她的后背,血腥味顿时弥漫了开来。 商以沫松开长剑,避开又一水柱的攻势,玉足一瞪,落在了岸上。 她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心中又惊又急,这怪物的伤口复原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杀死它。 水箭又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她心上一怵,对着地连翻了几个滚,狼狈的躲开。纤手一挥,再次凝气化剑,她眸光暗了暗,紫光自她手心流 溢而出。 她挺身而立,目光如冰,“你在找死!” 剑光所到之处箭落水静,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行止术,她最擅长也最不可以使用的术法。 今天是她第二次使用了。 四脚怪物吃痛,突然窜入了水底,紧接着所有的水柱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根巨大的水柱,朝着她袭了过来。 -------------------- 眼前是雪白的阶梯,雕刻着一缕缕复杂而奇异的纹路,饭饭心中没有丝毫情绪,一步一步缓慢的踏了上去。 九九八十一阶石阶,每走一步,便有一抹光亮自脑海中乍现,画面或喜或悲,或悯或狂,仿佛每一阶都是一次生命的轮回。 然后它停下了步伐,看着眼前白衣白发的女孩。 平衡,它之前遇上的那个奇怪女孩。 “神君,原谅平衡强行将您带回。若是您不归位,平衡也无法归位。”女孩恭敬道,“月神与帝俊大人即将转醒。” 它抬眼,满目都是雪白,没有一丝杂色,触觉、听觉、视觉,一时之间仿佛全部失灵了似得。这里太过寂静,静的好似没有时间的流动。 “神君,这里是六和神殿,您居住的地方。”女孩又一次开口,雪白的眼睛内不参任何感情。 “六和……神殿……”它几乎机械的喃喃,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封冻了不知几个轮回的六和神殿被开启,一时之间,所有冰霜自动褪去,时间的沙漏开始翻转,神殿的时间又开始缓慢的运转了起来。 里边无色的桌面上,白檀香淡淡的白雾袅袅升起,宛如沉睡了许久的美人打着呵欠,悠悠的转醒了过来。 九重天外静寂了多年的银河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亮,一颗殒落的星子突然高挂,回归了宿命的流程。 天界所有整理着六和八荒律法的仙君突然停下了手中笔,遥望九重天一角破开的云层。在那里,冰冻的神殿又散发出了高华的微光。 审判神归来了,他们不用每日守着八荒律法了。心中的激动难掩,众人整理行装,纷纷前往天宫,向天帝禀报九重天的动向。 月神在沉睡中被惊醒,指尖互相点了点,眸中染了丝不明意味的笑意,匆匆赶往诛神塔。 兰相濡……回来了…… 当饭饭被平衡与执法一白一黑两双胞胎似得孩子带上了诛神塔,它震惊在了原地。 诛神塔中央,玄铁的残骸一段段的散落在一具尸体旁。一片狼藉的地方竟然躺着一具衣着整齐的尸体,真是古怪。 远远望去,那个人墨簪束发,体形修长,一身墨衣,眉目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犹如远山。 静静中竟透出十足十的矜贵来。 仿佛周身散落的不是一片狼藉的玄铁残骸,而是一朵朵盛放的优昙花。 “相濡,你总算回来了。” 月神圣洁雪白的衣裙无风自扬,绝美的容颜犹如月下的彩虹,她的声音清晰,却又带着些许朦胧。 “月神。” 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明,饭饭指尖抚着眉心,眼中闪过一抹沉痛。 “我一直以为是以沫不让你回来。到头来,原是你自己不愿归位了。” 月神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具陷入沉睡的身体上,她的眼睛黑的深沉,就像浩瀚无垠的黑夜。 “以沫魔化以后,你就陷入了沉睡。”她的指尖开始颤抖,面容却平静的犹如深潭。“相濡,后来我才知道,你的魂魄被小莲困在了那方世 界。”她的指尖指向层层雾霭的另一方,“若不是平衡乃是所有世界的守恒,只怕寻不回你了。” 饭饭没有看月神指尖指向的地方,因为那个地方它不用去看,也清楚的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传说或多或少会偏离现实,被整改出许多个版本,但离不开改变不了的是故事的本质—— 审判神确实被七叶紫金莲散了三魂六魄,神识覆灭。只是这其中究竟有何缘故,便是整件事情的真相了。 “为何将兰相濡的身体留在那里?”躺在那里的躯体虽衣裳完整,但依旧被什么桎梏着。方才没有看清楚,走近了却看的触目惊心。 铁链从那具身体的手腕沿着手臂的方向穿入琵琶骨、脚踝处的铁链互相交叉着穿过皮肉,脖子旁却散落了几段铁链的残骸,身后是一片碧绿 的莲叶。 “就算是现在的你,即便不用我说明也了然了吧。”月神叹息,“不是我们不愿带走你,而是连接近你都难办啊。” 月神道,“以沫在这里施下了一个禁术,这个结界若是随意破坏,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饭饭蹙眉,“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正的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华隐他……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以沫……让她受了天罚?” 月神摇头,“我只知道,你为了以沫,剜了羞昙之心,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原有命运的轨迹,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饭饭沉默,片刻又道,“华隐到底做了什么?” 月神凝目思虑了半响,“你除了恢复所有的记忆,想起当年所有发生的事情,别无他法。” 饭饭抬头,眼前是一片漆黑。这个地方除了白就是黑——白的神殿,黑的天幕。时间缓慢的让人惊恐,仿若此处根本没有时间。底下是朦朦 胧胧的云雾,远处是一条条宿命的河流。指尖被一颗祈愿的星子纠缠的闹心,他屈指弹开。 执法与平衡一黑一白的站在饭饭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月神忽然微笑,摸了摸两孩子的头,“神君回来了,你们该轻松了。” 平衡道,“其实那位姐姐人很好的。” 执法道,“小莲本就很好啊。” 平衡雪白的眼睛像是黑暗处的光明,“小莲是小莲,以沫是以沫。” 执法漆黑的眸子仿若光明中的黑暗,“小莲即便从神界落入凡尘,她还是她,失了记忆不代表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饭饭忽然道,“将我送回去。”它的声音轻而稳,短短几个字,却仿若紧密的针刺入心脏。 月神道,“你不管这个世界了吗?”她手一挥,眼前的景象让人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世界那么大,守住一方或许精力过剩,但守住那么多个面的世界,却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有的地方男女混乱,有的地方将杀戮当作救赎,有的地方活人不在出生、死人不在死去,有的地方天与地颠倒,人倒立着走却不觉得不自然 …… 世界的平衡被破坏了,所以执法不得进行,真正的世界……坏掉了。 “我们已经尽力挽救,只是打破平衡的地方越来越多。修复的速度远不及崩溃的速度。” 平衡语气平静的陈述,目光却是紧紧纠缠饭饭的双目,“神君,即便这样,您还是要回去吗?回那个姐姐创造出的世界中去?” 月神道,“小莲不让你毁灭,天便不能创造出另一个审判神。” “要么我死,要么我回来。绝对不能打破这个守恒是么?” 月神柔和的面容朦胧了起来,她的声音也越发飘渺,“六和八荒,不需要两位审判神。天……也无法创造出两个审判……” 真相很近但又似乎飘渺了起来。饭饭面沉如水,如果月神说的都是事实,那肯定只是真相的一部分。里边还有好多疑点并没有疏通。 兰相濡为何让小莲毁了自己的三魂七魄而小莲魔化之后又怎么能保持本心? 最重要的是,在世界逐渐崩溃的情况下,为何平衡会进入小莲创造的世界中?在通同阵内等待着自己的到来?天道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小莲又做了什么,兰相濡自己呢,他自己在最后到底想起了什么,从而让天罚中途停止了? 它抿了抿唇,或许此次自己是被平衡强制带回来的,月神都不知晓吧。 “执法、平衡。”饭饭垂眸道,“送我回神殿。” 执法与平衡低首,一左一右的站立在饭饭的身边,同声回道,“是。” 空气中萦绕着气味浅淡而高华的白檀香,宣告着六和神殿的开启。月神目光淡淡,面容渐渐恢复平静,“相濡,你是要将时间重置么?还是 ……” 很多时候,谎言是最好的东西。 肃穆而安宁的六和神殿矗立在眼前,威严、神圣。 饭饭顿足片刻,便迈步走了进去。指尖划开一堵无色的墙,雪白的地面突然下沉,露出了通往底下的阶梯。 饭饭轻车熟路的往下走,执法与平衡屏着呼吸,跟随自己的神君走了下去。 巨大的空间,依旧充斥着圣洁的白。一排排书架鳞次栉比,就像一座座高大的望不到顶的山脉,执法与平衡倒吸了一口凉气,跟随神君万万 年,从未知晓六和神殿竟还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地方。 饭饭站在原地,指尖指着远处一排书架——第一千零八排第四列第三千二百五十八本书,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它的手上。 平衡余光瞥见,这本书没有书名,甚至连文字都未有,难道是…… 天书? “平衡,说说当初兰相濡下了什么命令给你?” 平衡无波的眼眸泛起一阵涟漪,神君不愿接受兰相濡这个身份么,所以他不称自己为“我”,而是称兰相濡。 “神君只让平衡潜入那个世界,并隐藏进通同阵,待遇上神君后……” 平衡止了言,右手抚上左胸,恭敬道,“是平衡强制带回了神君,忤逆了神君的命令。” 饭饭摆了摆手,“是因为崩溃的世界?” 平衡的头垂的更低。 “神明不该拥有多余的怜悯之心。” 平衡雪白的唇角微扬,“可是小莲硬是把平衡带的不平衡了呀,她带坏了平衡呢。” 时间不知流逝了多少,万年前的记忆仿若还是昨天的事情,神君审判执法的时候,陪伴小莲的人是她啊,是小莲让她生出了心,一颗会因情 绪而跳动的心脏。 小莲看到银河祈愿的星子会衷心的为人们祝愿,看见殒落的星子会伤心感叹…… 那样善良的孩子为何会入魔,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若人类注定要经历世界的重置,平衡自然会遵守天地的法则。只是神君,这样真的好吗?” 让世界重置,创造出新的世界,也就意味着,让一切归于零。这样的能力,只有创世神才做的到,自然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创世神所有的一切都将为天地付出,永归天地之间。 饭饭又何尝不明白平衡的意思呢,它静默良久,将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架。 “不该是这样的。他……他的目的不会是想将世界重置。” 平衡迟疑,“神君?” “我不认为兰相濡会这么无聊……” 无聊? 饭饭噤了声,因为无聊所以下界寻了七叶紫金莲的花种并且培育出一个神魔共体的婴孩来? 等等,难道事实是因为……羞昙之心虽能保住以沫的魂魄,却没能保住她的柔体…… 所以需要寻找新的花种……   ☆、第144章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待百湄生与叶也回来之时,只剩月下孤星与高长雪坐在崖上,一脸静谧。 “小主与饭饭呢?”百湄生启口,却觉得这话问的有些多余。 “进入通同阵一个比较麻烦的地方去了。”高长雪扭头回答。 百湄生将手中寻来的药草放到了地上,走向了巨石。 “入口在崖底?” 高长雪回道,“是啊。” 叶也咬一口刚摘回来的野果,怒不可遏,“奶奶个熊!老子快要被以沫气炸了!” 高长雪侧目,“叶大哥,你已经被气炸了。” “你说她和饭饭怎么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不知道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在行动么?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谁负责?” 百湄生回道,“他们自然会对自己的命负责。” 叶也反驳,“你也不要帮自家小主说话,她那点小任性谁不晓得。” 高长雪急忙拉开怒火攻心的叶也,劝道,“人都已经进去了,咱们也没辙了。” 百湄生蹙眉,转头看向月下孤星,出声道,“你怎么看?” 月下孤星站起身,指着那座古月山,目光复杂道,“这个阵有变化。” 百湄生点头,“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少了东西?”高长雪看看百湄生,又看看月下孤星,“少了什么?” “守阵人。”月下孤星与百湄生异口同声。 “什么东西?”叶也满脑疑惑。 “通同阵内的地势发生了变化。似乎有什么东西的离去打破了平衡。”百湄生回道。 月下孤星指着古月山,“大家不觉得有什么违和感么?” 高长雪定睛一瞧,“古月山……扭曲了。” 月下孤星点头,“以沫那边肯定出了什么事,打破了某个平衡,以至于出现了一点纰漏。咱们可以不用按照特定的破阵之法破解此阵了。” 高长雪道,“那用什么办法破解?” “比如说咱们可以破坏内部,直接逃出去。” 百湄生手腕一翻,白骨森然,对着半空拍出一掌,接着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极小破洞。 高长雪与叶也见状,心底猛然之间锃亮无比。四人面面相觑,咒语漫天,齐力朝着那个破洞攻去。 阵法内部结界被层层破开,出现了龟裂,众人瞅着时机跃了进去。待出来后,反身查看,却见原本的龟裂又迅速的恢复了原状。 阳光普照大地,打在身上是真实的温暖。 “以沫和饭饭还在里边呢。”高长雪惊叫,面容一阵苍白。 “他们交给我吧。”嗓音温柔,隐带笑意,却是陌生的音色。 众人转身,一抹清新的颜色映入眼帘。那人身披青绿的外衫,手执一支碧萧,迎风而立。 “荷绯隐。”百湄生喃喃。 “骨女还能记得在下的名字,在下深感荣幸。” “这个阵法出现了严重的纰漏,我们在阵法变幻的缝隙中逃出是运气。如今再闯进去,里头可是要变天了。” “通同阵不再是通同阵么?”荷绯隐圆润的指尖点点眉心,嘴角依旧是浅笑,“我的心落在了她那里,所以我要寻回我的心。” 众人一愣,面色各自复杂。心落在了商以沫那里,这话说的多少有点*。 百湄生知晓商以沫确实拿了他的心。 可其他人却不晓得有这么一回事,都以为荷绯隐在商以沫那里丢了心,是爱上了她,为了她奋不顾身,甘入险地。 “你这家伙别说的自己好像无所不能!” 叶也走上前去打算再说些什么,却被月下孤星拦了下来。 “那就劳烦公子了。”月下孤星疏离而礼貌的回道。 荷绯隐腰间挂着一块白玉,随风荡了一下,形似水滴。百湄生余光瞥见便怔怔的愣了一瞬,觉得这玉佩有一股奇怪的眼熟。 心一缩,那不是六和神殿的“换心玉”么?他怎么会有六和神殿的东西? 荷绯隐却是回以浅浅一笑,身影化作了虚无,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高长雪望着眼前高大的围墙,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宫殿,满心疲惫。 “长雪,你与我回白城一趟。我有不好的预感。”百湄生眼波婉转,满是忧心。 月下孤星接言,“我与叶也留在这监督皇宫的动向。” “那好。” 叶也突然开口,“将白暖风……带回去。” 百湄生身子一僵,绝美的面容凝了一层冰霜,“长雪,你来带路。” “你有破开那个牢门的办法吗?”高长雪抬首,多日的不眠让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目光尽是悲凉。 “人已死,只要将他的身体隔空焚化,带出骨灰……就可以了。”百湄生心底叹息,回去到底要不要和米米如实说? 众人沉默,寒意自脚底升起,这次的事件究竟会搭进多少无辜的生命! “不是说皇上被关进了通同阵么?”高长雪突然想起他们最初的目的,心顿时一落千丈。 “在我们进入阵法之时,或许有人已经将皇上换了地方也说不定。”月下孤星双手环胸,冷锐的目光扫向最高的那座宫殿。 “想必饭饭与以沫早就察觉到了吧。”高长雪抬首远望太阳,用手掌遮住眼睛,喃喃道,“他们最不好的地方就是隐瞒的太多啊。” 月下孤星语气朦胧了起来,“这或许是他们的……无可奈何……” 百湄生冷漠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决绝,“小主与饭饭或许回不来了。” 众人皆是一惊。 只听百湄生略带悲凉道,“荷绯隐……绯隐……他带着所有的秘密去找小主了,待他找到小主……”这个世界怕是不会存在了吧。 这个只是为了复活七叶紫金莲的世界……一定会随着真相的揭开,而彻底消失…… 剑气破开巨大的水柱,紧接着凶残的四脚怪物的利爪便踩落了下来。 商以沫轻喝一声,左手凝了力,口念行止术咒语,猛然弹开四脚怪物的利爪,趁着四脚怪物吃痛的空隙,长剑一挥,将它拦腰斩下。 哗! 水幕失了支持的力量,迅速的落回了水中,四脚怪物的躯体自半空爆炸了开,竟化作了水雾,蒸腾在水面之上。 商以沫松下了心,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大口吸气,这怪物可真凶猛,若不是用了行止术,她非死在这里不可。 “真是厉害!” 商以沫直挺挺的翻起身子,寻找声源的出处,却在一棵巨树后方瞧见了一抹明晃晃的身影。 那人似乎并不介意被商以沫用眼神扫视,直接从树后走了出来。 样子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头上束发的是紫金冠。俊朗的眉,锐利的眼,挺直的鼻梁,举手投足间无形中带着帝王霸气。细细一瞧,能看出他 身着的金色锦服上有九龙腾飞。 九五之尊。 这人就是天桐国的帝皇?听白茵说是个老头儿,亲眼目睹却觉得这皇上距离老头儿的程度还需过个三十、四十来年。 “白陌奕?” 那人呆了一呆,然后道,“我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确实,在朝堂,谁敢直呼皇帝的名字,耳边进进出出的全是皇上云云,会忘了自己的名字再正常不过。 商以沫唇角一抿,饭饭不见了,本被白茵关在阁楼内的皇帝却出来了。如此说来,最后一刻那响起风铃般悦耳声音的阵法不仅仅将她救了出 来,还将皇帝也救出来了。 那饭饭又去了哪里? “你清楚自己是怎么从白茵的阵法中出来的吗?” “眼前一亮一暗,再睁眼之时,便是你与那怪兽在搏斗。” 商以沫叹息,看样子他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意味着不能从他口中得知饭饭的行踪了。 “白锦尘究竟是怎么回事?人怎么能生出那样子的怪胎。” 白陌奕脸色却是突然一变,“小姑娘,乱说话也不怕得罪了天神。” 商以沫腹诽,上辈子她都弑过神,该得罪的早就得罪了。 “那孩子命苦,一出生便夭折。朕便祈求上苍垂怜那孩子,赐那孩子一命。” 商以沫蹙眉,盛世明君确实会得到上天的眷顾,强烈的并且带着正气的祈愿会直入九天,抵达神明之耳。 “所以神便赐了白锦尘一命,却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商以沫说话不客气的过分,让白陌奕的脸色沉了下来。 “小姑娘,说话该三思而后行。” “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出去呢。能顶九五之尊几句话,我也死的瞑目了。” 白陌奕被气笑了,瞧着商以沫疑惑的神情,又接着道,“锦尘之所以有一双令人感到恐惧的眼睛,是因为他体内寄宿着神的使者。” 商以沫瞬间便懂了白陌奕的话中之意。拥有纯黑并且会让人心生敬畏的一双眼睛,除了神器执法之外,似乎没有神或者仙的眼睛是纯黑的。 濒死的柔体与寄宿在体内的神共存之后,白锦尘的灵魂便染上了神气,即便以后执法回天,白锦尘也算是得救了。 只是神器执法为何亲自跑一趟人界以这样一种麻烦的形式去救一个凡人?若是需要神气救白锦尘,只需他对着白锦尘吹口气就能完成的事情 。 “您乃盛世明君。”商以沫由衷的赞了一句。 商以沫突然转变恭敬的态度让白陌奕怔仲了片刻,这小姑娘倒是直爽之人。 碧色的天幕突然一暗,转眼间便转换了一个地方,黑暗的通道,幽暗的环境。 商以沫苦笑,她还没休息够呢。 起身,缓步走近了漆黑的幽洞旁,回头道,“皇上,前路生死两茫茫。” ………… 走进幽洞内,商以沫全身都处于紧绷状态。 四周一片漆黑,阴沉沉的仿若漫步在地狱的枉死城。 商以沫下意识的拉起白陌奕的手,沉声道,“跟紧我。” 自手心传来商以沫略带湿濡温暖的手,白陌奕怔了怔,随即回握了上去。 “我以为妖物不惧危险。” 冷不丁听到白陌奕如此感叹而又充满惊奇的话,商以沫脚步顿了顿。 “历来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人都死的极惨,我扪心自问没有通天神之本领,何苦吹嘘自己的本事。” 白陌奕细不可闻笑了几声,语重心长道,“你倒是通灵的妖物。” 商以沫白了几眼,“这还用的着你说?” 话刚落,商以沫便觉得自己好似又顶嘴了,想了想,转头对着白陌奕忍无可忍道,“您老能不说话么?小女子乃是粗人,万一话中之语顶撞 了皇上……” 故意将话停顿了下来,白陌奕总能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白陌奕却是笑着回道,“你顶便是。” 在商以沫心目中,皇上乃大地之主,严正不阿的存在,印象中的皇上也是高高在上,不言苟笑的,可是这白陌奕是怎么一回事? 讲的笑话让她遍体生冷。 思来想去之后,小心翼翼道,“您放心,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话音刚落,眼前便出现了一面镜子,准确的来说是一面悬挂在瀑布之中的镜子。 这镜子看着莫名的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风镜?” 商以沫低声喃喃,从怀中掏出那面在无极深渊意外所得的风镜,然后伸手将风镜镶嵌进了一旁的旮旯之中。 “快看,镜子出现了变化。” 白陌奕略带惊奇的声音刚落,商以沫便觉得有一股吸力诡异的拉扯着,好似要将她吸进那面镜子中。 吸力过大,商以沫挣扎了几下无果便不动了,任凭着吸力将她扯进瀑布之镜中。 余光瞥见白陌奕也被扯了进来,商以沫撇撇唇,“我就说前路生死两茫茫吧。” “朕不觉得会死。” 眼前景物一阵翻云蹈海之后,商以沫意外的发现,她竟然回到了白城。 “看样子我们是出来了,也没出来。” 外边已经下起了雪,白茫茫一片,商以沫注意到白陌奕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袍却并不感到冷,说话间亦没有雾蒙蒙的口气。 这太不寻常了。 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整个身体都穿过了石桌,瞬间便懂了。 他们离魂了。 魂魄出来了,肉身还留在那通同阵内呢。 “皇上,这种时候,您不该崩溃一下?” 白陌奕迟疑一瞬,倏而眨眼道,“确实被吓了一大跳。” 商以沫黑线,既然被吓了一大跳,您老好歹表示一下自己被吓了一大跳后的惊悚状态吧。 城外的锣鼓声突然惊起,紧跟着是野兽似得咆哮声,冰冷肃杀的气氛让平静的空气都为之颤动。 商以沫飘着身体跃上了屋顶,抬眼远望,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住的白城结界正一点点的被妖兽破坏。 白陌奕敛眉深思,神情颇耐人寻味。 “难道米米闯出了白城的结界?” 不远处有施禁术的痕迹,好似是洛之音城主府的方向,难道他…… 商以沫不敢再往下想。 “米米可是人类?” 白陌奕有些不明商以沫突如其来的恐慌,白城的这种规模的结界必然是成百上千个道士或者修为高深的人才能施下,这样高深的结界怎能以 一人破坏? 商以沫清楚白陌奕心中所想,若是让他知道这样的结界仅仅是洛之音一人的功劳,怕是不会放过洛之音了吧。 指不定会将洛之音宣召进宫,那样的结果绝对不是洛之音想要的。 “米米是我的小妹,但她是人类。” 白陌奕沉默一阵,目光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商以沫也不做多余的解释,一阵踌躇之后道,“白城怕是也撑不了几时了,如今我这副模样,也无法施展法术,我想寻回我那小妹。不知皇 上……” 白陌奕徒然插言道,“这结界困的住魂魄么?” 商以沫拧眉思了片刻,“别人我不能肯定,但我能保证此刻的这个结界困不住皇上的魂魄。” 白陌奕点点头,“朕先行回宫。” 商以沫脸色一变,当即拦下白陌奕,心上突然惊惧了起来。 “还有何事?” “我听说皇后被白茵给……” 白陌奕眸光一沉,冷冷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有天罚惩戒她。” 商以沫收回手,松了一口气,“皇上能够这样想,乃是百姓的福分。” 白陌奕抬眼静静看着商以沫,开口道,“难道你以为朕会因为伤心过度迷了心智,为了给皇后报仇倾尽一切不顾百姓安危么?” 此刻的白陌奕全身都笼罩在冰天雪地之中,吐出的每个字都仿佛冰渣中夹带的利刃,冷肃而森然。 是的,这样充满了无形的压迫力更像君王。 “人归人,妖归妖,此次动荡结束之后,我们不会再见了。”商以沫四两拨千斤的将话锋一转,对着白陌奕勾唇笑了笑。 白陌奕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你这奇怪性子,真不知谁能与你相处的来。” 商以沫眸中眼波粼粼,“我与那个人走散了,不过,我相信我很快能将他找回来。” “希如你所愿。” 白陌奕飘着灵体回了皇城,商以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紧绷了起来。 她看到百湄生与高长雪回到了白城,并且带回了…… 白暖风的骨灰。 “臭呆子!” 米米提高了声音大喊,“你要是走了,就给我走的干净点,为什么要回来招惹我,为什么告诉我雾凇的存在。” 意料之中,没有人回应她。 “米米,你别伤心了。”百湄生劝道。 米米双手捂脸,“如果那个时候我阻止他回去,他就不一定会死。” “这是他命中该有的一劫。”百湄生不忍心的将米米抱在怀里,一遍遍的抚摸着米米的后背。 商以沫很想出来抱着米米大哭一番,只可惜,她现在只是魂魄,她们触不到她。 肉眼凡胎的米米更是连看到她都做不到。 高长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从封面上写的几个字上看,是白暖风的笔迹。 “这是我与湄生从白府府邸找到的,应该是白暖风明知白茵要对他下手,提前写好的……遗书。” 米米几乎是颤着手接过信,一张满是墨水香的宣纸便露了出来—— “米米——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我回到白府的那日,山脚下的桃花冷香袭人。我却闻到了丝丝缕缕死亡的气息。 这种气息前所未有的强烈,好似这辈子所有的生命都在这一刻结束。只是我没想到,在踏入白府的那一刻,我真的踏入了死亡的门扉。 可记得我们的初相见? 那个时候你看向我的眼神有多鄙夷便有多鄙夷,但在看清我之后,我看到了你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是不是很好奇,为何白茵刁钻无礼,而她的哥哥却不是纨绔子弟? 很小的时候白茵的性子便如白丞相一般,坚毅而无畏,长大之后,野心与*便更大了。她一直以来便有个愿望,那便是长生不老。 或许这就是人类追求*的一种方式,只有长生不老了,才能更好的坐拥权利,于是她想要入魔。 因为妖乃是万物所化而成,而成仙却要清心寡欲。 米米,还记得刚进孤岛荒海那会儿么? 所有人面对未知的恐惧都会心绪不宁,包括我,包括你。 你是一个连看见死苍蝇都会吓一跳的胆小鬼,却跟在身为妖的主子身边,这让我大感意外。 当时我就在想,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在遇上妖物的时候你比遇上死苍蝇死老鼠要镇定的许多。 孤岛荒海之中,所有人都顾着自己,只有你的目光一路都追随着我,关心着我的一举一动。 或许正是因为在那群人之中只有我与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所以让你产生了同情与关怀之心了吧。 也许你自己并未察觉,而我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将你深深的刻入了心。 米米,其实在曜城那晚我早早便发现了白茵在擂台之上比武择兽,只是我瞒了下来,并不与你说。我想,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让你开心起 来了。 却没有料到,你竟担心我会因为白茵而生气,匆匆拉着我离开。说实话,那个时候我为你关心我而感到丝丝惊喜。 我是不是太好满足了?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那般?你可别笑,要知道一辈子那么长,能真心爱上一个人这并不容易。 尤其还像我这般爱上一个天真无邪到看不出我爱她的女子。 呵呵。 你主子离开的三年里,我们的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是不是? 男耕女织。 虽然我时时偷懒,但总是被你早早揪着耳朵起来。 你总是埋怨我为何种出的菜就是不如隔壁家的婶子好,但我从小在白府长大,即便不受*,却也是不必动手种菜的。 从未干过的事情,又如何能做得好。 不过,你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我很赞成。 那段日子,我真的希望能凭着自己的这双手,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哪怕没有富丽堂皇的大宅,哪怕不能顿顿山珍海味,只要有我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就好了。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我的臆想,我的单相思。 但是我还是很高兴,从孤岛荒海到曜城到白城的定居,你用四年的时间给了我四季般鲜明动人的色彩。这是我在白府活了十几年从未感受到 过的。 每一段记忆对我而言都是这样的弥足珍贵,即便我真的入了地狱,我也不会忘记。 谢谢你,我的米米。 永别了,我的米米。 或许你永远都不会看到这封信,但我依旧相信,思念会乘着风,将我所有的肺腑之言吹进你的心。 ——你的呆子。” 读到这里,米米已经情难自制。 她的双腿瘫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豆大的眼泪自眼眶中满溢而出,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百湄生与高长雪对视一眼,皆是不语。 米米眼泪婆娑的环顾四周,这个地方,一点也没有变。 院子的一角依旧种着各类蔬菜,南面小楼空着白暖风的房间,房间内叠满了各类书籍,自四书五经至正史野史。 柴房内还挂着当时他戴过的斗笠,角落处还有那把沾满了污泥的锄头。 厨房内还有他初次下厨弄坏的大锅与铲子。 白暖风,白暖风,你真的就这样走了?那个盒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是你的骨灰? 米米趴伏在雪上失声痛哭,为何那日的她能够那么任性的将他赶走? 为何如今想起的全是他的好? 原来他的死能如此撼动她的心,但她却明白的太晚,太晚。 商以沫终是看不下去,闭了闭眼,朝着城主府的方向飘去。 雪深小小的身躯立在白府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好似只是这样站着。 “商姐姐,若是你回来了,就请现身吧。” 商以沫心一惊,雪深看的到魂体的她? 心有疑虑,便飘到了雪深的眼前,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你看的到我?” 雪深抬头,便见商以沫一双美丽的眼睛怔怔的盯着他,眸光流转,璀璨异常。 “商姐姐忘了么?这里可是白府,洛城主的府邸啊。” 商以沫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她怎么能忘了呢,洛之音可是占星术士啊,他居住的府邸星相排位、灵异非常,也难怪雪深能够看的到她了。 “你在这里等什么人么?” 雪深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声音稚气未褪,却沉稳有力,“我在等商姐姐回归主张大局啊。” 商以沫惊讶,“你如何能得知我今日回归?” 雪深慢慢解释道,“当日大家走时,哥哥、饭饭与洛城主都留了信给我。饭饭信中告知雪深,商姐姐会在今日回归,虽然只是灵体。” 心口处有微微的刺痛,商以沫唇畔勾起一抹惨淡的苦笑,原来它连她回归的时间都计划好了么? “洛之音呢?” 雪深低下了头,沉声道,“在占星楼顶。” 凉风吹过,拂过雪深淡绿色的衣袍,粉雕玉琢般的面孔难掩悲痛之情。 商以沫心一沉,难道,难道他…… 二话不说,纵身飘向了占星楼。 顶楼房门门口,安详静静的站立着,无悲无喜,仿若一尊没了魂魄的石像,漫天的沉寂与说不出的感情自心底缠绕,最后化作一股勇气,推 开了门。 寒气扑面,刺骨的冷萦绕着她的魂体,如蛛丝一般,丝丝缕缕的将她包裹了起来。 五芒星阵闪烁着神圣而刺眼的金光,在那金光中,是怒放着生命似得红芒。 白衣黑发,精致而苍白的面容,而那唇瓣却是诡异的嫣红着,一如他心口处缓缓溢出的鲜血。 “星坠殒落,化作凶器一把,刺入了……” 商以沫再也说不下去,扶着门框,无力的滑落。 “不知商姐姐可见过了天桐国三殿下白锦尘?” 商以沫惊愕的猛然站起,“你又如何得知?” 雪深抿着唇思了片刻,斟词酌句道,“饭饭担心我哥哥会因国仇冲昏脑子,所以让我时刻关注着朝堂的动向,我也担心哥哥放不下红尘,耽 误了身为修行之人准则。饭饭还在信中交代了白锦尘的身份。” 白陌奕早已将白锦尘身份缘由告知与她,如今又听雪深讲了一遍,却不知为何越发揪心了起来。 是因为饭饭早已知晓前因后果不告诉她却告知了雪深?还是纠结于或许连她会提早缝合它的魂魄它也早已预料到了? “我知道了。”商以沫敛了表情,沉了心,冷声道,“既然妖魔闹得盛世不太平,我们便还它一个太平盛世。” 雪深复杂的看了一眼商以沫,轻声道,“饭饭真的回不来了么?” 商以沫蠕了蠕唇,最后化为轻轻浅笑,“谁说的?它自己不回来,难不成我会放它一个人在天边过着好日子不成?” 雪深走到商以沫身侧,轻轻一笑,笑出了两个怜人的小酒窝来,“白城结界不知为何出现了崩裂的情况,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自然是修复破损的结界。另外……”商以沫顿了顿,眉目流转之间带了冷然,“门外的那群东西顺带解决了,还要救出被困妖兽群内的太 子一行人。” 雪深拧眉,“商姐姐如今只是魂体,女娲石护着黍城亦帮不了什么忙,如何能击退那群妖兽?”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变得阴沉,雪深看着商以沫,眼内染上了茫然。 商以沫的嘴角略微翘起,却让他莫名的觉得沉重。 她的笑容好似在哭。 “不能击退,难道就不能全收了么?洛之音觉得残忍的事儿我来做,饭饭不敢轻易下的赌局我来下,我就不信翻不了这场烂命!” 不忍百姓受苦也好,为了洛之音也罢,就算是为了给死去的白暖风报仇她也要让白茵付出应有的代价。 如果没有她挑事生事,又如何会让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又如何会让她铁了心缝合了饭饭的魂魄,终是离开了她? …… 以魂体的形态飘在白府内,简直与人并无分别,她能碰的到所有的物品,还能喝水吃饭。 休息了三日过后,商以沫终于解开了被洛之音封印的金册书。 金册书乃是上古宝书,据说是上古女娲大神发簪所化,用于收服妖魔鬼怪。只是被金册书勾走了的妖魔鬼怪全部都会化作尘埃,再无转世机 会。 此书最大弊端还会勾走居心*的人类,因而在收服妖魔鬼怪的同时必然会残害了不少百姓。所谓人心复杂、七情六欲更是避免不了,金册 书一出,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不收走普通人类。 因而洛之音宁可用自己一命护所有城池,也不愿开启金册书。 商以沫十指泛白,吃力的喘着气,双手剧烈的颤抖,每一步都走的极慢极慢。 走着走着,眼前突如其来一片黑。 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似将她抱起,然后放到了一个充溢着冷香的地方。 耳际旁有人在激烈的说着什么,有人在急切的解释着什么,最后全部化作了一缕轻烟,消逝在了某个地方…… 她费力的抬起手,勾住来人的手指,无力的咕哝,“饭饭,你回来了……” 她做了一场梦,梦中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神魔共体之花,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着,叽叽咕咕的说着各种魔头必斩之类的话。 她求天饶恕,却被天舍弃了活下去的权利。还有…… 谁一直用悲悯的目光看着她…… “以沫?” 商以沫睁开眼,却见荷绯隐清新的绿。勃勃生机之绿配上他无懈可击的温润笑容,真是把人暖到骨子里去了。 “你救了我?” “算不得是救了你。”荷绯隐端来药碗,递给商以沫,“是让我喂,还是你自己喝?” 商以沫摆了摆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舌尖刚触碰到药汤,便觉得苦涩难当,皱了皱眉头,一口气便全部喝下。 “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商以沫忽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喉间一阵腥甜,随即吐出一口黑血来。 “你体内的瘴气魔气都已排出,应当是无大碍了。”   ☆、第145章 何为绯隐? 窗外丝丝缕缕的夕阳余晖透过纱帐在*沿畔划落一道金边,映照在她白的近乎透明的手上,她猛然发觉,她已不是魂体。 “是你找回了我的柔体?那皇上的呢?”她急切询问道。 荷绯隐嫣红的唇角笑了笑,指尖划过她蹙起的眉心,“别急。皇上如今已在皇城主张大局,其他人亦各司其职,你放心养伤。” “你是怎么做到的?”如果要找回她的肉身,那便必须进入那个已不在稳定的通同阵内。 荷绯隐站起身,轻声道,“你还是快些养好身体吧。白城的结界即将崩溃,洛之音也不知能撑到何时。若想救下他,就必须先救白城。” 商以沫闭上了眼睛,既然荷绯隐不愿多说,那她就算问了也无济于事。 “金册书呢?” 荷绯隐沉了眸光,“你确定要使用金册书么?这与洛之音的期望背道而驰了。” 金灿灿的余晖也未能照亮此刻商以沫的心,她的声音如霜如冰,“以极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话要是换做以前,她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更不会这样想,只是如今,心口处的某块地方像是长出了一个瘤子,疼得她钻心刺骨。 “是么?这样也好,省事多了。” 荷绯隐似是轻笑了一声,走了出去,商以沫刚要躺下,却突然被人揭开了被褥。 “你就是商以沫?” 肖冲冲撇着嘴,对着商以沫没好气的瞪着眼。 商以沫皱皱眉,她似乎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冒着一副她放火烧了他全家的怨气? “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小肥肥?” 小肥肥? 商以沫直起身,下了*,将手搭在来人的额头,兀自喃喃道,“没发烧啊?莫不是害了什么精神疾病?” 再转眼时,眼中染上了些许同情。 肖冲冲被商以沫看的全身不自在,又道了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小肥肥?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不知你口中的小肥肥是何人?我认识么?” 肖冲冲一把将她推到*畔,呲牙咧嘴、凶神恶煞道,“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荷绯隐!” 商以沫眨眨眼。 然后淡定的点点头。 最后猛然睁大眼,“小肥肥是荷绯隐?你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这少年是荷绯隐养的*物?或者爱好?荷绯隐是个断袖? 没有理会商以沫越来越复杂的神色,肖冲冲自豪道,“我与他在一起好几千年了,最近才化的人。” “最近才化的人啊……”就是说荷绯隐还没开始残害少年。 不过“小肥肥”这个绰号还真不搭他飘逸的气质啊。 肖冲冲撇撇嘴,突然想起什么,又开始大嚷,“你到底会不会和小肥肥在一起?” 商以沫无奈的摇摇头,“你为何那么执着于问我会不会与荷绯隐在一起?难不成你喜欢他?” 肖冲冲听言,一跺脚,突然掩面跑了出去,留下满心五味杂陈的商以沫。 桃花漫天,如同粉色的霜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春天还未到,也只有这里的桃林怒放着桃花。 “哎呀!” 一声娇气的轻呼,瞬间让肖冲冲僵直了身体,她好似撞上了什么人。 “呀!肖冲冲?你没事穿一男装做什么?”商映紫道,“女孩就该有女孩的样子,说,是不是又跑到外边的什么集市里厮混了?” 肖冲冲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荷绯隐的小妹罗里吧嗦。 “外边人人自危,谁还出来做买卖。” 商映紫点点头,“那你一副行色匆匆、鬼鬼祟祟的样子做什么?后头有妖怪在追你不成?还是黑白无常向你索命来了?” 肖冲冲翻白眼,“我维护我的爱情去了!” 商映紫“噗哧”一声大笑,“你喜欢绯隐哥哥我早就知道了。但是这维护爱情是如何一说?” 肖冲冲狠狠道,“商以沫绝对是我肖冲冲的威胁!”她嘟嘟嘴,“不过刚刚我去看过她了,觉得她人似乎不坏,所以不打算欺负她了。” 商映紫却是双眼一眯,“你方才说商以沫?” 肖冲冲点点头,“你也认识她不成?” 商映紫微微浅笑,眉宇间有些阴沉,“不认识。不过她现在人在哪里?我帮你去看看她人品到底如何,若是不好,我替哥哥把她打发走。” 肖冲冲有些犹豫。 商映紫接着道,“难不成你想让这个女人来抢走绯隐哥哥吗?若是大嫂的话,我觉得还是虫虫你最好了。” 肖冲冲红着脸羞涩的点着头。 “小肥肥把她安置在桃香居。” 商映紫正打算走,却听肖冲冲道,“不要对她太凶了,不然小肥肥回来后,没法交代。” 商映紫无奈道,“你以为我是你啊,不知分寸?我不过是去瞧瞧我未来的大嫂罢了。” 肖冲冲深呼吸一口气,对着她背影破口大骂,“商映紫,我要把你大卸八块,泡茶喝!” 商映紫渐渐敛了唇畔的笑意,商以沫这个名字她怎么会不知道呢,简直是如雷贯耳啊,自她有记忆起的那天她就知道商以沫这个人的存在。 七叶紫金莲! 呵呵,多么可笑。 桃香居一如既往的冷香袭人,这里生长着最好的桃树,开着最美的桃花,就连百花山的桃花仙子也常来光顾。 只是如今,在那扇门扉的后边,有一个她这辈子最不愿见到的人,她从一出生就注定要与其势不两立的人。 “咯吱”一声,门扉被打开了。 一身浅紫纱裙的商以沫站在余晖中,全身透着一层淡淡的金芒。 不知为何,商映紫心口纠缠着一股说不出的郁结,她用着滴水成冰的声音道,“你不过是一个害死了自己的神君还能活的如此潇洒的背叛者 ,凭什么让所有人都围着你转?” 商以沫抬眼,这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子。鹅黄色的衣裙随风扬,身姿弱柳扶风,巴掌大的脸庞一双大眼神采奕奕,眉间一点朱砂红,模样生 的温和娇小,却偏偏有着锐利而清冷的气质。满院桃花娇美无比,却被她硬生生的比下去了。 “你的话,我听不懂。” 商映紫仰头大笑,“听不懂?你当然听不懂,继承下你所有记忆的人毕竟是我。” “映紫,别胡闹。” 荷绯隐的声音不咸不淡的突然响起,却冷肃无比,商以沫微微讶异,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看到荷绯隐有了情绪上的波动。 “绯隐哥哥。” 商映紫双手拳头握起,脸色骤然变得铁青,但很快又变作惨白,眼内流转的是深不见底的恨意,在荷绯隐平静的目光下,掩面跑了出去。 商以沫走了出来,抬眼询问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私的去帮助陌生人,包括我包括你。我想,你与我的过去或者说前世,可有什么 渊源?” 荷绯隐看了她一眼,嘴角依旧带着一缕浅笑,“映紫胡说八道,她说的话,你不必当真。” 商以沫失望的低下头,自他身侧走了出去。 “我看的出来,映紫姑娘非常恨我。是那种杀了她全家、鞭了她全家尸并且最后还抢了她丈夫的那种恨。” “以沫!” 手腕被荷绯隐紧紧攥住,商以沫不得不停下往外走的步伐,她转头,目光如炬,“你当真不告诉我缘由?” “以沫,这是命。” 商以沫用力甩开他的手,红着眼颤声道,“你竟然信命?”她突然大笑,“荷绯隐,你这样的人竟然信命?” “你冷静一点。映紫她说的并不是全部的事实。” 商以沫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捅了一个洞,“不是全部的事实?我知道了,那就是一半的事实。” 荷绯隐沉默了,他的眼神平静的异常,她看不出他眼中哪怕有一丝情绪波澜的眼波。 是了,从他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天开始,他的眼底便是一面明镜似得,让人觉得他可信的同时,又让人无比恐惧。 荷绯隐慢慢的站直了身,他的睫毛颤抖着,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和。 “那些未知的答案,找回来了,也只是徒增伤悲。” 商以沫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后释怀的笑了。 “这片叶心你拿回去吧……你不用再继续帮我了。” 荷绯隐蹙起眉峰,淡淡道,“你真的要将它还给我么?你会后悔的。” 商以沫木然的摇摇头,“我如何会后悔呢?你拿回去吧,我知道你没有它无法继续修行。” 荷绯隐喉间微微酸楚,点了点头,却依然兀定道,“你终有一天会找我将它要回去的,以沫。” 商以沫吸了好几口气,脸上已没有任何痛苦而茫然的表情了。 “此次与白茵一战,生死不明。虽有叶心相助事半功倍,但有损你修为,这个世上那么多债,独独情债难还。” 所以她将他的心还给他。 清风吹拂而过,漫天飘浮起桃色的花瓣,商以沫抬首观望,在她眼里,桃花是离别的颜色。 “荷绯隐,你的救命之恩,商以沫没齿难忘,倘若有机会报答,定当万死不辞。” 语落,决绝的离开了。 荷绯隐敛眉深思,终是叹了一口气。 “以沫啊以沫,你说情债难还,可你却不让我还,那我欠那个人的债又该如何偿还?” 距离饭饭离开已有数月。 近几日商以沫整日沉溺在如何救出洛之音的书房之中研究术数。 她曾想过踏入占星楼的顶楼之中,想过闯入那方被寒冰之气包围的阵法之内。 但是理智却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她不能那样做,不然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雪深小小的身子迎风而立,没有追问商以沫突然消失的原因,更没有开口询问接下来该如何办。 他知道,一切的一切,商以沫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在等她从悲伤中走出来。 “该启程了。”商以沫抬眼,眸中已是一片坚定。 雪深点头,“用金册书?”话虽是反问,却说的陈述句,似乎只是想要强调一番,给心加一剂镇定剂。 商以沫放下手中的书籍,唇瓣难得的染了一丝笑,“嗯。” 二月初五。晴。 商以沫身后站立着的不仅仅是白城的护卫与暗卫,还有自发加入军队的百姓。 她欣慰的淡淡一笑,却道,“我不能保证大家的安危,家中有老有少之人,不必前来赴死。” 商以沫话音刚落,便有人提出异议,紧接着便一大片的人附和起来。 “外边的怪物都要冲进城门了,躲在家中亦是等死。” 商以沫不能道出自己要使用金册书驱魔赶兽,若是让有心之人知晓,只怕是纷扰不断。 但是如此多的百姓参与其中,恐不是好事。 商以沫目光坚定,“大家请回吧,我有信心能够应付那群妖兽。” “你一介女流,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及我们诸多儿郎。” “是啊是啊,人多力量大。” “没错,你一个小女娃,即便再聪明又如何?出了城门,照样喂怪物。” 雪深听的眉头紧皱,商以沫却胸有成竹决断道,“白城护卫跟我迎敌,其他人死守城门。” 底下人群突然沸腾起来,不满这样决定的人占了大多数。 “你凭什么一句话决定我们的生死?倘若你败了,我们当如何?” 商以沫垂眸望去,说出此话的乃是白城的一位教书先生。 “我们不会败。” 语落,拂袖一挥,身影如同惊鸿翩影一般跃上了城楼,紫色的纱裙迎风而舞,笑靥恬美从容,水眸盈盈泛光,悠远深邃,仿佛笼罩了整一片 天际。 她用着清清淡淡却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诸位今日能够聚集此处自愿献身卫国,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洛城主用命维系的结界不会轻 易就破,所以诸位不必赴死。我不敢说仅凭自己一人之力便能力挽狂澜,解所有人于苦难之中。但若是我们人心所向万众归一,此番劫难定 能渡过去。” 众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商以沫声调突然升高,“所以,大家信我一次。倘若我当真不敌城外妖兽,死于城外,那是我咎由自取。大家不必恐慌,黍城城主会在这里 与大家共同进退,必要时,必有主意带领大家安全离去。” 雪深稚嫩的面颊一片凝肃,衣袍被猎猎的风刮起,身影略略显得单薄。 “我们便信姑娘一次。”人群中突然有人附和道。 “可是……”有人欲言又止。 “死守在城内虽然安全,但难保不会徒生变故。洛城主如今在占星楼顶生死不明,身为白城的子民,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洛城主死不成 。”教书先生道,“我们愿意信你,请你务必安全归来,务必救回城主。” 商以沫松了一口气,随即点头道,“大家放心。” 转身离开之际却被雪深拽住了衣袖,她低眸,只见雪深眉目间皆是担忧。 她弯起手指,弹了弹他的眉心,轻笑道,“别人不信我,难不成你也不信我?” 雪深弯了眉眼,抿唇一笑,“你虽然一直给人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但是这次,却莫名的让人很安心。” 商以沫一愣,因她在曜城误伤月下孤星一事,她一直以为雪深当初愿意帮她救助饭饭已放下对她的芥蒂,但似乎长久以来,并不是这样的。 “我确实很不靠谱。”如果一直以来没有饭饭在她身边,如今的她依旧会是一只飘荡在世间惹是生非的莲花精。 商以沫向来自大又自恋,突然之间谦虚严肃起来,雪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你对我一直都怀有芥蒂,但这次一定要保佑我马到成功。” 紫色的纱裙飞扬而下,冲过透明的防护光罩,穿过密不透风的荆棘丛林,耳边妖兽的嘶吼声便开始震耳欲聋起来。 足尖刚一落地,一股熟悉的幽香在她鼻尖转瞬即逝。 她心一震,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来,“饭饭,是你吗?” 寂静。 仿佛刚刚的那一瞬熟悉的幽香不过是她的错觉。 “姑娘小心!”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让她瞬间惊醒。 几十只的妖兽自百米开外朝她疾速奔腾而来,一只只硕大无比,青黑的鳞片泛着冷冷的暗芒。 商以沫纤手一晃,浅紫的水袖化作游龙一般,直冲冲的阻碍了妖兽前进的步伐。明明是柔和的纱,却被她舞出血一般的画卷。 妖兽的蛮力巨大,很快便撕扯烂水袖,只听“嘶”的一声,漫天落下紫色的飘絮。 商以沫迅速捏了个法诀,凌空一个翻身,指尖划过空气,凝气化了一柄长剑,剑锋雪芒一现,她纤手翻转,刺入了妖兽的背脊之中。 凡是被她长剑刺中的妖兽瞬间开始自燃起来,眨眼间便被火焰燃烧殆尽。 见同伴被活活烧死,并未让其它妖兽感到恐惧,反而更加兴奋的朝着商以沫的方向冲来,一波接着一波,先是几十只,再是几百只,最后抬 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妖兽里里外外站了一圈又一圈。 商以沫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还不能使用金册书,必须先救出被白茵胁迫的太子等人。 几十米开外被妖兽围着一个人,身着铠甲,却一身邋遢,眼神又坚毅非常,想必方才那声提醒她的吼声出自此人之口。 只是奇怪的是,为何妖兽却不攻击他? 见着商以沫已经注意到他,他又大声吼道,“姑娘武艺惊人,但以一敌众无疑是以卵击石,还是回到城中去。” 商以沫抬眼,沉思片刻,问道“你可知晓天桐国太子殿下在何处?” 那人眼神一变,“找太子何事?” “我要救他们进城。” 那人凄凄一笑,“姑娘莫要说笑,若是能逃出这些妖兽的监控,我们早就逃了,何苦被人当作傀儡*?” 妖兽突然开始进攻,商以沫收回了落在那人身上的注意力。 这群妖兽似乎在执行拖延战术,若是她一直被它们阻碍在这里前进不了,那就麻烦了。再加上行止术极度消耗体力,而妖兽杀也杀不完…… 心一沉,紫纱徒然变长,萦绕于妖兽之上,她念了一个咒术,纵身忽然一跃,抓起不远处那人的衣领,迅速的跃上了巨树之顶。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天子殿下。” 白宸眼一花,抬眼,便见一双泛着水雾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心一慌,差点自树顶翻了下去。 “马上告诉我,你们的队伍停在哪里?” “已挪移到黍城城外。” 商以沫不明,“为何转移阵地?” 白宸叹息,“你以为我看不出白城的结界出了纰漏吗?与其让更多的妖兽聚集在这里攻击白城,不如将它们挪移到黍城。” 商以沫瞬间明了,黍城有女娲石保护,就算是白茵亲自上阵,也不一定进的了黍城。 那么将大部分的妖兽转移到黍城执行白茵下达的命令,确实要比留在白城外好。 “既然如此,我们去黍城。” 商以沫提着白宸的衣袖,一阵腾云驾雾飞往黍城,吓得白宸几度晕厥,莫不是他遇上了救苦救难的神仙了? 底下整整齐齐的站立着身着铠甲的军队,但人人眼中皆是沉痛,商以沫心一窒,这片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点点的魔气。 人若成魔,便是万劫不复。 “太子殿下,人在巨大的压力与悲痛之下,很容易走火入魔。如今你的下属们的身上正飘着一股不郁之气,你且去开导开导。” 白宸目露惊疑,“什么意思?” “告诉他们,一刻钟之内,我必送他们回皇城。到了皇城之后,助你父皇扳倒白茵那个女魔头。” 白宸本欲再问些什么,却被商以沫丢进了人群之中。 紧接着人群之中一阵沸腾。 “太子殿下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军师诧异道。 眼中印着众人颓靡的神色,脑中不断回响着商以沫的几句话,他突然高声道,“一刻钟之内,我们便能回到皇城。” 静谧。 突然之间鸦雀无声。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国师壮着胆子回道。 众人纷纷跟着点头,妖兽成群,力大无比,他们凡身肉胎如何匹敌? “真的还是假的一刻钟之后便见分晓。现在我们要打起精神,回到皇宫之后,助父皇收服女魔头。” “陛下已经安全了?”卫国大将军眼神一亮,仿佛溺水之人在情急之下抓住了浮木。 白宸沉沉点头,心上却是七上八下,不知对商以沫的话到底可以信几分。 嗷! 妖兽突然一声嘶叫。 紧接着地面升腾起一束白芒,将众人全部围了进去。 商以沫纤细的身影立在白芒之外,目光定定的瞧着所有人,她忽而轻轻笑道,“众人不必惊慌,此乃转达阵,此阵会将大家安全送往皇城。 ” 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之下,白芒渐渐消逝,阵法之外,商以沫沉声一咳,呕出一口黑血来。 妖兽不断逼近,她眼前一花,本能的出手抵御妖兽的袭击。 定了定心神,从怀中掏出金册书,口中念起咒法。 金册书浮在半空,一圈圈的金芒如水波一般自书内荡漾开来,光晕圣洁明亮无比,商以沫抬起衣袖遮住自己的眼睛,口中的咒语却一刻不停 的念着。 耳畔妖兽的嘶吼声一声强过一声,一声比一声凄烈,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心中空荡荡的令人心慌不已。 待到最后一只妖兽被金册书吸入其中,商以沫才抬起了眼,封印了金册书的启用咒法。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她摇了摇头,让自己强打起精神,返回了白城。 “出来!”她一声轻喝。 “白城护卫在此。” “其余的妖兽藏匿在千米之外的丛林之中,已不是你们的对手,你们自行解决。” “是。” 交代完了事,心中一阵轻松,却不料,耳畔突然响起了白茵的声音。 “你看看这两个人是谁?” 商以沫下意识的仰头一望,白茵立于高处,一身红衣飘然,目光森冷的令人感到阴寒。太子殿下与高长雪被她吊在城墙之上,惊险至极。 “以沫,你不要管我,杀了这个女魔头。”高长雪一抬眼,先是一愣,随即便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儿。 白宸紧跟着道,“杀了她,本太子死不足惜。” 商以沫睨了两人一眼,一咬牙,“你想要做什么?”她大意了,她应该先将众人安置在黍城内,好不容易救出了太子,却又被白茵当作人质 。 而且…… 长雪竟然也被抓了。 “做什么?这个问题问的简直无聊。”白茵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目光如刀,冷冷道,“交出金册书或者自刎,二选一。否则,一个不小心他 们就……” “别听她的。”高长雪急忙道,“洛之音为了人民可以牺牲自己,我高长雪也可以。只是可惜,今生与他终是有缘无份,但我绝不惧死。” 白宸歇斯底里道,“姑娘,我虽不知你是谁,但你救出了我的属下,我已感激不尽。但若是让这女魔头得到收服妖兽的宝贝,那还不如让我 去死。” 商以沫面色沉痛,“这种时候我如何能够丢下你们?” 白茵冷冷一笑,手中蛇皇手杖一挥,无数利剑淬着暗芒倾覆而下。 商以沫手中长剑凌空飞舞,从容不迫的避开利剑,接着沉声一喝,手中剑朝天一指,巨大的能量扑面而来,震得白茵差点摔了下去。 “好功夫。”白茵墨眉微挑,神色轻蔑至极,“拖着这副残破的身躯,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撑到何时。” 手中蛇皇手杖一挥,朝着商以沫狠狠甩去,白茵目光一冷,趁着商以沫晕眩之际,手杖暗芒顿起,眨眼间竟长出了一根尖刺来。 高长雪眼睁睁的瞧着那根尖刺就要刺入商以沫的喉咙,吓得无声尖叫了起来:不要,不可以。 临危之际,商以沫匆匆转了身,尖刺落入了她的后背。 “卑鄙。白茵,你个卑鄙小人!”高长雪破声大骂。 白茵抬眼,森然道,“信不信我让你的以沫死在你的面前?” “你简直不是人。”白宸额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白茵却回的轻松,“我本就不是人。” 红色的指甲光泽鲜丽,刺人眼球,白茵却像是气不够商以沫似得,又从怀中掏出九曲骨针,摆在商以沫面前,柔和道,“你还记得它么?” 商以沫脸一白,难以置信道,“你与璎珞什么关系?”璎珞乃是狐族的公主,这点她没有忘记,更没有忘记的是她与她之间几百年前的那场孽缘。她本以为狐族的祭祀会惩戒她,却没料到,再世为人璎珞竟依旧选择入魔。 “什么关系?你忘了当初是如何害我被狐王抓到的了?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一定可以拿下死灵山。” “那是你咎由自取,狐王一开始就想铲除你,所以即便没有我捣乱,你也会被狐王冠上任何一项罪判刑。” 白茵疯狂大笑,“我说是你害的便是你害的。” 商以沫见状,沉了眼神。 “我最喜欢白茵这种野心蓬勃的人类了,让我不费吹灰之力便附身上了。她想要权利与长生,我也一样。你说我是不是很好?满足了她的愿 望。” 商以沫惊愕抬头,她竟然吞噬了人类的魂魄! “白茵的魂魄是什么时候被你吞噬的?” 白茵轻哼蔑笑,“从孤岛荒海开始,你见到的便是我了。” 商以沫踉跄了几步,后背伤口处不停的溢出血,染了一片暗紫色。 传送阵的使用,金册书的开启,已使用了她不少气力,若是此刻再使用一次行止术逃脱,她必要与阎王聊天去了。 “我看你快不行了吧?想好了吗,是交出金册书换他们两个一命还是你自刎谢罪?当然,你还有第三个选择,让我杀了你,再夺了金册书。 ” 商以沫心上一怒,指尖凝了一股气,抬手便朝着白茵劈去。 比起气力不足的商以沫,白茵的行动敏捷许多,九曲骨针一晃便成了骨剑,一剑刺入了她的胸膛。 高长雪与白宸在上边奋力吼叫,眼中尽是痛色,却让白茵越听越疯狂。她手一使劲,将骨剑拔出,又朝着商以沫的后背刺了进去。 她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一剑一剑刺穿商以沫的皮肉,刺入她的白骨,避开了她所有的要害,让她饱受折磨却不致死。 “以沫!”高长雪撕心裂肺的唤道,“长雪来生还来找你做朋友,今生,长雪先去了。” 不—— 是谁在歇斯底里的呐喊? 高长雪与白宸像是早已商量好似得,不约而同的自断了心脉。 很快的,她看到了黑白无常前来勾魂带走了高长雪与白宸,他们两个目光皆是解脱。 是了,高长雪是个从不拖累队友的人,她直率善良,做事无畏果断,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白茵如此欺辱,怎能不愤怒! 白宸却飘着灵体,俯在她耳畔道:白茵她是狗急跳墙,父皇被救回之后,联合黍城城主将她击败,紧接着她便抓了我前来当作人质。 他们似还有话未说完,便被黑白无常拉着下了地狱。 白暖风死了,高长雪死了……洛之音生死不明,看着城楼顶上两具已没有了魂魄的空壳,想起占星楼顶洛之音惨白的脸,心,说不上痛不痛 了。 只是觉得脑袋有些晕眩,一切都那么的令人始料未及。 九曲骨针含毒,当初被刺伤一剑,便让饭饭大惊失色,如今她被刺了那么多剑,估计也是活不成了。 体内所有的灵力全部往手心凝聚,就算死,也必须拉上白茵陪葬。不然如何能对得起太子与高长雪的舍命。 缓缓抬起手,念起了行止术的口诀。 “你在做什么?” 白茵惊恐的声音飘来,商以沫却听的并不清楚了,但是她知道,白茵此刻必然是被行止术给禁锢住了。 “你好好的待在下边睡上个万百年吧。”商以沫虚声道。 她本想直接灭了她,只可惜灵力不够,但用行止术将她封印起来,却是可以的。 “你该死!” 白茵一声怒吼,商以沫眼神尚且清明了一瞬,便见骨剑直直的朝她刺了过来,她瞳孔猛然紧缩,骨剑淹没进了她的心口。 身子一软,向后倒了过去。 一股清香突然入鼻,一双手托住了她瘫软的身子。熟悉的冷香与怀抱让她一阵失神。 抬眼,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耳畔除了来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音。就连难闻的血腥味都因他变得淡雅好闻了起来。 “你们该死!” 蛇皇手杖凌空劈来,墨衣飞扬的神明修长的指尖微动,一股寒气凝着微芒直接将蛇皇手杖冰冻了起来。 兰相濡眉目一沉,深深望了一眼白茵,淡然道,“你罪孽深重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且到底下思过去吧。” 地面突然回旋出一个黑洞,将白茵与冰封的蛇皇手杖一起吸了进去,只听白茵一声怒吼尖叫,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你想要自残?” 在兰相濡出手之际,商以沫早已回了神,他已不是饭饭,而是九重天上的神明,看他如今已有了身体,想必已归了位。 如今见着他这般问她,便不假思索回道,“多谢神君相救。” 兰相濡并不回答,只冷冷看着她,见她眼珠胡乱转着,神色颇为无助,心里便是积了天大的火,此时也只得化作一声叹息。 “几月不见,倒是学会礼貌二字了。” 商以沫轻咳一声,“神君谬赞。” 如今她身上满是伤口,他虽将她抱的极为小心备至,却依旧让她疼得咬牙切齿,而且缓缓溢出的鲜血染了他洁净的衣袍,让她颇不自在。她 身子扭了扭,企图自他的禁锢当中出去。 “商以沫!我并未归位,也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只是了解了自己过去的身世罢了。你还是可以将我当作饭饭。” 商以沫一愣,轻声道,“为何?”明明已经回去了,怎么会没有归位呢。 兰相濡脸上一片凝肃,“你以为我能放心下你?你除了自残拿手一些,还会什么?” 商以沫被兰相濡嫌弃的表情刺激了心,心中想的登时脱口而出,“即便没有你,我也能过的很好。” “以沫……” 兰相濡话音还未落,心中便徒生起一丝不详之气,转头一看,一道灰紫色的身影愈来愈近,紧接着无数道冰刃飒飒而落。 “好久不见啊,神君。”邪鬼望着兰相濡,咧着嘴笑道。 兰相濡目光冰冷,数根寒冰刺朝邪鬼扎了过去,邪鬼灰紫的身躯狰狞的惊鸾了片刻,便又恢复了正常。兰相濡转身欲走,却被邪鬼拦住了去 路。 “还是把我小主子留下吧。”邪鬼轻笑道。 兰相濡抬眼回望而去,“你的主子已被我封在无间地狱,若是你救得出便去救。” 邪鬼虚无的灰紫魔气蓦地将兰相濡的脚踝束缚住,“抱歉,鄙人指的不是白茵,是你手里的这位,” 兰相濡眼中怒色一闪而过,“让开。” 邪鬼却不紧不慢道,“如今的你有办法让小主子痊愈么?她不仅染上了蛇皇手杖的毒,还中了九曲骨针的毒,不如让我带回魔界,救治小主 子。” “救治她的人即便不是我,也不该是魔界的人,而她,更不是你的小主子。” 邪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的好不开心,“神君大人,你可以骗过小主子,又如何能骗过我邪鬼呢。七叶紫金莲本就该属于魔界。 ” 兰相濡眯了眼眸,手中长剑一现,反手握住剑柄,斩开缠绕于自己脚踝之上的魔气,淡然道,“她终会成神,不会入魔。” 邪鬼唇角一动,突然让开了去路,好整似暇道,“那鄙人拭目以待,我的小主子究竟是入魔还是成神。” “城主。”说话的是方才的教书先生。 雪深转身,小小身躯已是不怒自威,他微微颔首,道,“你做的很好。” 教书先生作揖,“城主谬赞了。” 雪深叹口气,幸亏他在百姓之中安插了自己人,鼓舞起不知内幕的百姓更加容易,有抗议再赞成,比直接强迫他们接受商以沫的意见更好。 “不知洛城主何时才能醒来啊。” 雪深叹息,“如今妖兽已被收服,确实不需要继续守着结界了。” 教书先生垂首,不答一言。 “城主。” 雪深低眸瞧去,是黍城的暗卫。 “何事?” “商姑娘回来了,只是身负重伤,另外城外还有高长雪与太子殿下的尸体。” 雪深全身一僵,双手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方才,你说了什么?” 暗卫将头垂的更低,却不再答话。 兰相濡抱着商以沫走进门时,便见雪深一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双目已然无神。 商以沫知晓,他必然是已经得知白宸与高长雪归天的消息了。她拍了拍兰相濡的手,示意他把她放下。 兰相濡眉头一皱,思了片刻,伸手往她身上注入一道神力,将她放了下来。 “对不起,我……” ps:文文当初构思就是被分为上部分和下部分了,因为种种原因,所以文文马上就要上部分完结了。至于下部分什么时候写,哪个时间写,都不能确定了。   ☆、第146章 成埃落定 “对不起,我……”虽然白宸与高长雪并不是被她害死的,但却是因她而死的,这个责任,她半点也推脱不得。 “我知道前因后果。”雪深的唇瓣抖得厉害,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她却听明白了。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响起,商以沫嫩白的脸上显出了五个手指印,雪深惊慌的抬首,只见高长雪的父亲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怒气冲天的望着商 以沫。 “对不起,我没能将长雪救回来。” 高临宗金刚怒目,“如果不是你们,雪儿就不会死。” 商以沫面色苍白,被高临宗怒瞪的几乎不能言语,颤抖着身体,硬生生的又挨了他一个耳光。 兰相濡疼惜的将她护在身后,冷声解释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能及时的赶到,救出他们。” 商以沫惊愕的抬首,伸手去拉兰相濡的袍子。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根本没有必要只为了救他们而赶到。按照道理来讲,他甚至不能参与凡尘俗事。 雪深的身子拦在高临宗的身前,费力的安抚着高临宗的情绪。 “不是商姐姐的错,是长雪姐不愿看到白茵那个女魔头欺辱商姐姐,所以才自断心脉自尽的。” 高临宗腿一软,整个人都晕厥在了地上,余光却瞥见了商以沫站立着的地面上流了一滩血。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商以沫的四肢正在抽搐,然后 像只软骨动物似得靠在了墨袍男子的身上。 兰相濡心一颤,“糟糕,九曲骨针的毒在体内毒发了。” 商以沫五指紧紧抓住兰相濡的衣袍,一字一句艰难道,“帮我,帮我救出洛之音,确定小湄与米米的安全……” 不要睡。 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商以沫撑着意识如此对自己说,可是越来越疯狂的无力感却像蛛丝一般丝丝缕缕的缠绕着她。 如果这辈子当真就这么完了的话,也好,起码她是死在她最爱的人的怀里的。 “中了九曲骨针的毒会怎样?”雪深匆忙问道。 兰相濡淡淡道,“不生不灭,永生饱受折磨,柔体上的折磨,魂魄上的折磨。” 高临宗悲哀的叹气一声,转身即走,失去女儿的悲痛已让他失去了理智,即便明白这并不仅仅是商以沫的错,却也想让她承受一番苦楚。 如今看她那样子,他倒是大错特错了,一个心怀愧疚的姑娘他怎么忍心下的去手。 “洛之音的结界已破,你出城去与你哥哥会合吧。” 雪深静了须臾,深深的望进了兰相濡的眼睛,“你能救出所有人么?” 兰相濡道,“三月之内我必然让这里焕然一新。” “我知道了。” --------------------- 一年之后。 兰相濡果然只用了三月便让一切恢复到白茵破坏之前的状态,所有被妖兽破坏的城池虽死伤无数,但阎王念在兰相濡求情的份上,给了肉身 完好且寿命未尽的凡人一次返魂的机会。 皇城之中一切太平,天桐国换了新国君,太子已死,让三殿下白锦尘继了位,藏书阁门口的巨石上的预言果然应验了——神明降世,劫去宁 归。 月下孤星带着雪深回了黍城,百湄生独自一人回了迷途门,米米抱着白暖风的骨灰不知消失在了世界的哪一处,叶也得知商以沫中了九曲骨 针的毒四处求药。 商以沫自一年前开始便陷入了沉睡,兰相濡虽能保住她的肉身,凝固住她的魂魄,却始终没有寻出解决的办法。 “兰公子,洛城主已经转醒。”门口小厮来报。 “嗯。” 兰相濡理了理商以沫脸颊边的发丝,起身朝洛之音的楼阁走去。 一年了,洛之音终于醒了,他还以为洛之音是要与商以沫比一比谁睡的久的游戏呢。步伐突然顿了顿,一阵失笑,他怎么与她一样,尽想些 不修边幅的事儿了呢。 一推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洛之音白着脸靠在*畔,眉目静楚,神情安定,目光却仿佛能沉出水来。 “高长雪死了?” 兰相濡一愣,没想到洛之音问的第一句竟是这个。 “嗯。” 死寂。 须臾,洛之音道,“我命薄,但是每一世她都比我先死。” 洛之音眼中染着浓郁的绝望与痛苦,兰相濡知晓,他这样的人早已看透生死,堪破红尘,却唯独放不下这桩缘。 “你说是不是我的存在间接改写了她的命运?你知道吗?我们已经相遇了十世,每一世她都能找到我。” 兰相濡长叹一口气,“占卜算命到底不是什么好本领,只要是自己想要知晓的,也不过是点点指尖的事儿,缘起缘灭之间,独独堪不透自己 的命运。” 洛之音一愣,抬眼看他,“我曾问过以沫何为神明,你猜她如何答?” 兰相濡眼中闪过一瞬迷茫。 洛之音接着道,“她说,‘神啊,不过是那种过着漫长的不到头的,却又一眼清晰看的到头的人生的人罢了,他们不生不灭,不老不死,不 插手、不影响任何人的命运轨迹,逃脱了轮回,冷眼旁观他人宿命的纠缠,却无法插手扰乱他人宿命秩序的局外人。’我想,她说的确实没 什么大错。” 兰相濡道,“她倒是悟出道理来了。” 洛之音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清楚的知晓下一世高长雪依旧会找到我,然后她又会在二十五岁之前,死去。” “放不下又忘不了,不如试着去接受,不是更好?” 巨大的无力感侵袭而来,明明心痛的无以复加,脸上表情却依旧是浅浅淡淡,“神君,你不是也不敢赌么?恢复了肉身却迟迟不肯归位,使 用禁术让自己记住关于商以沫所有的回忆。你也在害怕一旦撤了禁术便忘记了与商以沫的一切,不是吗?” 兰相濡神情淡淡,心上微微有些触痛,却隐藏的极好,“因为我丢了心。” 洛之音一怔,“如果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要回来。” 兰相濡摇头,“荷绯隐帮了以沫很多,再道,我若是对荷绯隐下手,以沫醒了,估计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洛之音艰难的轻轻笑道,“她身上的伤如何了?” 兰相濡指尖一颤,“除了我恢复所有的神力为她疗伤,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只是我一旦归位,我还能不能记得她,我却并不 知晓。” 洛之音道,“不如请月神帮忙?冥月神殿有一神兽名唤九翎,擅解奇毒。” 桑田之巅。 东方露白,晨风拂晓。波平烟静,万籁俱寂。眨眼瞬间,一轮红日已从地平线跳跃了出来。 日光之中,墨色的背影风骨铮铮,遗世独立,完美的侧颜如雪如玉,竟将最美的朝霞都比了下去。 兰相濡站在这里俯瞰这片云山霞海之景已整整一宿了。 洛之音已醒,他也没有必要继续逗留在人界,便携了商以沫一同归隐于桑田之巅,以治愈她身上之毒。 洛之音的方法虽可一试,但月神到时必定会以商以沫作为要挟,逼他归位,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那么快归位。 再说,九翎也未必能解九曲骨针与蛇皇手杖之毒。 “饭饭?兰相濡?” 商以沫的声音传来,兰相濡身影微动,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她身侧,制止住她胡乱摆动的手臂。 鼻尖闻到熟悉的气味,商以沫安了心,轻笑道,“听说眼睛看不见的人听力都会极好,我怎地却是嗅觉更好?” 兰相濡嗔怪道,“你才刚醒,何苦胡思乱想?” 商以沫无辜回道,“就算你以神之血吊着我的命,我迟早都是要归去的。” 兰相濡冷了声音,“我不会让你死的。” 商以沫愣了愣,安份的靠在他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想不想寻回自己前世的记忆?” 商以沫微怔,然后摇头,“何苦执着于过去?若是可以,我永远都不想要记起当年之事。” “怕有不好的回忆?” 商以沫点头,“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吗?”弑神之罪的由来,她下意识的便想回避,无论是何原因,她都不应该记得,也不想记得。 兰相濡轻叹一声,“若是可以,我也愿意用前世记忆保今生记忆。” 可惜,一旦他归位,便不再记得他归位前所发生的任何事,记忆会停留在他天罚之前。若是如此,归位之后的他,不一定会出手救治商以沫 。 像是听出了兰相濡话中的不对劲,商以沫将手抚上他的心口,问道,“此话是何意思?” “没什么意思。”兰相濡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桑田崖虽是好地方,近些日子却看你一脸对我苦大仇深的样子,是无聊坏了吧?” 商以沫泪,这都被他发现了。 “是有些无聊。”这个鬼地方虽灵气充沛,但对于一个瞎子且不需要灵力修行的妖来说,待在此处一点好处无也就罢了,还没好吃好喝的。 简直眼睛可忍肚子不可忍! “当初允你要带你四处游玩,如今便可承了那个诺言。”兰相濡语气平静道,“如今*正好,不如先下江南赏春,再寻各大名吃饱你口腹 之欲。” 商以沫做西子棒心状,慌忙道,“神君英明。” 回到人间第二日,兰相濡将诸多事儿都安排好,才敢带商以沫出门闲走,行至一处花香四溢之处时,商以沫突然停了步伐。 “可是桃花?” 兰相濡不动声色的睨望商以沫的表情,须臾后才答道,“是桃花。” 商以沫伸出手,却抓了半天亦没有碰到兰相濡的衣袍,她开始急了。 “饭饭,饭饭,兰相濡!” 一双手按住她的手臂,无奈道,“我不会离你太远的,别心慌。” 商以沫抿唇,神情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样子,兰相濡顿时心软,温声道,“我见那边的肉饼极香,便想买个给你尝尝。” 商以沫唇角略微勾起,原本心上的一丝不痛快总算是消除干净了,“那肉饼呢?” 将饼递到她手边,忽想起她眼睛多有不便,下意识的将她拉入怀中,坐在一旁的石桌上,喂她一口一口吃着。 商以沫来者不拒,心安理得的接受服务。 忽听到一旁传来的闲言碎语,她竖耳一听,娇脸登时红了半边天。 想必她与饭饭坐在某个景处的石桌旁,她虽是妖,却也知在人间是男尊女卑的,何以男子会*溺爱人至此,光天化日之下将东西喂于她吃? 匆忙抢过兰相濡手中余下的肉饼,起身道,“我还是自己吃的好。” 兰相濡却突然低笑出声,“士别三日,我家以沫不仅学会礼貌,还学会害羞了呢。” 商以沫不假思索的反唇相讥,“才没有,本姑娘嫌弃你喂的不够好。” 完了完了,她到底说的什么混帐话! 兰相濡不在意的挑挑眉,故作深沉的“哦”了一声。 商以沫听不出他是何意思。 “唉,有点想念米米的手艺了。”商以沫转移话题。 “说不定她恢复记忆,寻雪垚国的遗址去了。” 商以沫叹息,“就算寻到,又如何呢?”百年前便亡国了,难不成因白暖风她选择再陷入沉睡不成。 “她如何选择那是她自己选择的命运,我们无权干涉。” 商以沫眼中似有泪珠欲要滚落,“都怪我没能好好保护他们。” 兰相濡弯起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自己都这样了,还将所有罪过拦在自己身上吗?” 商以沫轻笑,“因为我还有你,而他们却只得独自一人。” 兰相濡缄默不言。 “这里可是桃花林?”鼻尖萦绕的冷香幽雅却不仅仅只是一株那么简单。 “长得比黍城那颗七米桃花树还要美。” 商以沫噗哧一声轻笑,狡黠道,“当初饭饭可是因为我收了荷绯隐的心,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兰相濡握拳轻咳一声,疑惑道,“有这么一回事么?” 商以沫不答反笑,抬手摸了摸兰相濡的脸,惋惜道,“真可惜我不能看见你的样子。” “虽是新皮囊但我的模样与当初你在绯红崖上看到的如出一辙,再说我的模样早已印在你心,不是么?” 商以沫惊愕,复而掩唇娇羞道,“真讨厌,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嘛。” 兰相濡失笑,“只是这次的身体不在虚无缥缈,而是有温度了。” 商以沫严肃点头,“这才说明了你已经‘诈尸’的事实。” 兰相濡低笑,“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贫嘴。” 商以沫将他的手臂抱在怀里,因为所有人都已经离去,如今又只剩下了他与她,时间仿佛倒流回到了他们初识的那些日子。 “你不也一样,从小兽变为神君,依旧喜欢挖苦我。” 这日商以沫一直倒着多年来的苦水,奚落着兰相濡的各种恶劣行径,他却只是温和的笑着,嘴角勾着*溺与忧心的弧度,商以沫却看不到。 这日晚,兰相濡亲自下厨为商以沫煲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料想起当初那碗十全大补汤,商以沫胆怯了。 惊悚了。 由于眼睛已瞎,无法确定那碗粥的模样,她心虚的拿着勺子在桌上敲打,横竖不敢吃下一口。 “是在担心我给你下毒呢。” 商以沫丢出借口,“粥太烫,下不去口。” “是吗?不如我喂你?” 兰相濡不知何时有了先动手后出口的习惯,此话刚落,便拿过她手中的勺子放在粥中舀了舀,然后呼气吹了吹,将勺子递到了她的唇瓣。 商以沫表情视死如归,张嘴将粥含了进去。而后眼睛突然一亮,含糊道,“味道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商以沫突想起什么,不怀好意道,“是不是买现成的拿回来的?” 兰相濡假意生气,“我像是那种人么?” 商以沫瘪嘴,可怜兮兮道,“那可不一定。” 兰相濡细心喂着,看着她无神的双眸,心徒然一沉,再过几日商以沫的视觉便可恢复,但随之又会失去一感,不知是听觉还是触觉或者别的 …… 每日虽以他的神血护着,但终究不是办法。 若是有一天她五感尽失,到时是将她送往魔族还是尝试让月神救她? 碗很快便见了底,商以沫感觉到兰相濡周身突如其来的压抑气氛,心一颤,“饭饭?兰相濡?你还好吗?” 兰相濡回神,出声道,“干脆你便一直唤我饭饭,或者叫我相濡亦可,何苦要叫出两个名字来?” 商以沫想了片刻,歪着脑袋道,“那我叫你相濡,算是亵渎神名吗?” 兰相濡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原是在担心这个!只是在“兰相濡”三字前加个饭饭,毫无避嫌的意义。 “我准你叫我相濡。” 默了一会儿,“相濡。”她如是唤道。 “嗯。” “相濡。” “嗯?” “相濡。” “叫上瘾了?”兰相濡失笑着整理着她鬓边的发丝。 “相濡。” “嗯。” 这晚商以沫唤了无数遍“相濡”,像是在极力求证着什么,若是兰相濡不回她的话,她便一直叫唤着。今生,她爱上的人,是兰相濡。以后或许也会是。 翌日转醒,商以沫却突然发觉自己的眼睛能看见了,但悲哀的是,她失去了言语,不能说话了。 快到午时之时,依旧没等来兰相濡过来给她喂饭,她心上略略有些不快,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的状态算不算恃*而骄了?明明对方待她极好,她却贪婪的索求更多,私心里期望着,他永不归位最好。 “你就是商以沫?” 进来的是一位姑娘,身着淡粉衣裙,乌发柔亮,发间一支芙蓉簪尤为显眼,身材极好,面容更是艳丽无比,只是一双娇媚凤眼中染有七分妒 意,生生破坏了她原有的气质。 商以沫不能言语,点头表示她就是商以沫。 “兰相濡是你什么人?” 商以沫迟疑的半瞬,抿着唇不答。 “我爱上他了,我要他娶我。” 对方语落,商以沫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心中默念了三遍“阿弥陀佛”,倏而抬眼朝她望去。   ☆、第147章 完结章 “我爱上他了,我要他娶我。” 对方语落,商以沫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心中默念了三遍“阿弥陀佛”,倏而抬眼朝她望去。 商以沫:你要他娶你,不见得他就会娶你。 对方似能看懂商以沫眼中的内容,不在意回道,“他会娶我的。” 商以沫能够看出对方的自信,迟疑道:他不会。 丁桑轻笑,“听说你瞎了,我是见你可怜才来告知你此事,你不必等他了,他不会回来了。” 幸亏她今日恢复了视力,不然必要被这女人诓了去,若是相濡当真要娶她,何以她眼中闪烁着对她的妒意?很明显,相濡一定拒绝她了。 许是商以沫越来越冷然的态度让对方无从适应,丁桑跺了跺脚,掩面跑了出去。 商以沫叹气,抬手抚额,兰相濡这厮到底怎么回事,才到人间便惹桃花,更可恶的是,这朵桃花竟还闹到了她跟前来! 不出商以沫所料,不一会儿兰相濡便提着吃食回来了。 商以沫先发制人,抬笔写了一行字,往他眼前丢去。 ——你可知方才谁来找我了? 兰相濡捧着食盒呆住。 ——果然一副衣冠*的模样。 兰相濡将食盒放到桌子上,一一摆好。 商以沫急了。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原因? 兰相濡叹息,“我是不是该庆幸,今儿个你哑了?不然方圆十里都能听到你的鬼吼。” 商以沫怒发冲冠,拿起椅子就想往兰相濡身上砸去。 兰相濡低笑着求饶道,“我的错我的错,大小姐快快放下椅子坐好。” ——你最好解释清楚,不然……不然…… “不然如何?” ——我死给你看,信不信?信不信! 午后阳光正好,春日里多少还有些寒冷,这个时候出去晒晒太阳,倒是件令人感到惬意的事儿。 当然,如果可以忽视那个突然从大门闯入的女疯子的话。 ——丁桑姑娘,你到底有完没完? 丁桑拿起商以沫丢给她的宣纸一看,气的六窍生烟,“原以为你是个瞎子,没想到是我调查错了,你竟是个哑巴。” 自来熟的坐到商以沫眼前,咬牙切齿问道,“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眼若秋波,声如黄莺,为何在他眼里却一文不值?” 商以沫白眼,这事儿问她有什么用? ——打扰一下,你似乎弄错了诉苦的对象。 对方却当作没有看到似得,自顾自道,“难道我还比不得一个哑巴女不成!” 商以沫忿然了,她虽是哑巴,好歹她长得还算绝美,身材亦是前凸后翘,怎么就比不过这个女疯子了。 ——你脑子进水,他自然不喜。 丁桑愣了愣,眼睛徒然睁大,“你怎么知道我曾落过水?你调查了我。” 商以沫一呆,眉角抖了抖,还真不好意思,猜中了您脑子当真进过水。 ——你当日说相濡必然会娶你,这是为何? 丁桑脸上露出骄傲的姿态,抬高下巴不可一世道,“我乃巡抚大人千金,府上有魔珠一枚。听说姑娘中了奇毒,需魔珠救命。” 敢情是兰相濡为了得到魔珠救她,所以才被这巡抚千金给赖上了啊。 ——得到魔珠的代价便是娶了你? 丁桑眸中带着浓烈的爱慕,这种眼神她曾在青雀的眼中看到过,在高长雪的眼中看到过,甚至在她自己的眼中看到过。这个姑娘,是真心喜 欢相濡的。 “我怎么能算是他的代价?”丁桑怒道,“爹爹见他一表人才、能文能武,有意提拔他做官,所以才想将我许配给他的。” 商以沫抚额,人家可是九重天的神明,又如何会稀罕人间的官位,就算让他当皇帝,他估计连看一眼的兴趣都不会有。 “如果你能说服兰相濡娶我,我就把魔珠带来给你,说不定你就能开口说话了。” ——若是他自愿娶你,我不会阻拦。若是他不愿娶你,我亦不会为了自己安危强逼于他。 “你不怕死?魔珠虽是至宝,却并不是一件圣物,需要它救命之人中的毒可见非同小可。” ——本就该死之人,何惧死亡? 丁桑一愣,眼中的妒火消了下去,她咬了咬下唇,心不甘情不愿道,“我知道我差你哪点了。” 望着丁桑远去的背影,商以沫沉思了,她方才说了什么伟大的至理名言么?竟让一个妒火中烧的女疯子正常了? 想了想,起身,朝着丁桑远去的方向走了去。 前方聚集了一堆人,她伸手拨开人群,挤了进去,这不看还看,一看便笑了,好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薄情戏码,可偏生这当中的两位主 角她都识得。 丁桑一脸泪水,楚楚可怜的瞧着兰相濡,她柔声道,“是不是因为她比我可怜,所以你同情她,不愿离开她?” 商以沫恶寒,和她说话这女疯子一副大嗓门,聒噪的堪比乌鸦,换了她家相濡,说话倒成了这副气若游丝的模样了。 唉,女人啊女人! 兰相濡无动于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想走,却被丁桑紧紧拽住了衣袖。 商以沫气愤,竟然当街拉拉扯扯! “若是如此,我让爹爹将她接入府邸,照顾她一辈子。” 兰相濡彻底冷了脸,“你当她是我的谁?” 丁桑一怔,想是没料到兰相濡会如此问。 “你唤相濡,她名以沫,难道不是你妹子吗?” 兰相濡转身,低了眸子瞧着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了呆,然后围观人群一阵唏嘘,商以沫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突觉得有些热,一边用手扇着凉风,一边往回走。 才回屋舍没多久,便见兰相濡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以沫。” 避不开,商以沫转身对他尴尬笑笑。 ——回来了?难得早了。 接过飘来的宣纸,兰相濡却是弯了眉眼,“你在责怪我没空出时间陪你?” 商以沫全身僵硬,这算是在*她么? “明日我们到鹿城去。” ——这么快就要启程? 兰相濡美目睨向她,“这里有人叨扰你,不适合你养伤。” 商以沫本想问问那魔珠之事,却见兰相濡眉间倦怠,便将话咽了下去。 今日他这番话当着群众之面说出,可算是彻底开罪了巡抚大人欺辱了丁桑。魔珠之事必然是打了水漂,也或许他一早便知道,区区一颗魔珠 亦救不了她。不过是心中存了念想,任何奇异的宝贝都想拿来给她试上一试罢了。 鹿城是座神奇的城市,一年四季都开着梅花。 此处的梅花茶点最为著名,引来无数游客前来品尝。 商以沫一边吃着梅花糕,一边喝着梅花茶,完了还吧唧吧唧嘴,看的兰相濡一阵嫌弃。 “茶当用来品,如你这般牛饮,真是糟蹋。” 商以沫嘟嘴,表示不满。 不过也就仅仅只能是不满,眼前神明墨衣裹身一派悠闲样,细细看来,才发觉他衣袍下摆处绣出的暗纹竟是几朵兰花。深谷幽香,高洁清雅 ,出尘不俗的面孔与风雅不俗的品味让他看起来完美极了。执杯喝茶的手指雪白如玉,简直令人移不开眼。 “你看什么?” ——其实失明也是有好处的。 “嗯?” ——就不会被你瑟佑。 兰相濡弯了唇角,笑道,“你被我瑟佑了吗?” 商以沫翻白眼,用手指着茶楼所有人。 ——瞧瞧他们对你一副如狼似虎的*样。 兰相濡挑眉。 ——我勉强当一下护花使者,不然今晚住在客栈,你一定会被非礼。 兰相濡不置可否,看完她写的几行字,忽又笑开,“那还请以沫姑娘庇佑了。” 商以沫极为郑重的点头。 ——你是我的。 她用笔极重的落了这四个字,然后捂脸趴在了桌子上。 兰相濡浅笑,“脸皮倒是薄了。” 商以沫听言,猛然抬首,反正已经豁出去了,随即又恶狠狠写道。 ——身为神君,切不可朝三暮四。最最最重要的是,别惹桃花债。 兰相濡半是纵容的摸了摸她的头,站起身来道,“你累了么?要不要回客栈休息一会?” ——我还想吃梅花糕,能打包带些回去么? “我正想问你要不要打包带些回去呢。” ——神君英明。 回去的途中,遇劫匪打劫,好好的街道躺了好几具尸体,正恍惚间,好几匹快马不要命似得奔来,眼见着就要踩踏死前方的百姓,兰相濡毫 不犹豫的便出了手。 商以沫只觉得身侧一阵强风刮过,紧接着便看到兰相濡矫捷的身影跃上马背,制止住了疯狂的马匹,将几匹已阻止不了的快马引导着换了方 向,朝另一处人迹罕至的街道胡乱奔去。 电光火石之间,仅仅只用了双指便截住了挥向百姓的大刀,所有劫匪全部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除了眼珠能动,身体似乎全部僵硬了。 商以沫匆忙飞奔过去。 ——你用了法术? 兰相濡挑眉,“对付几个毛头小子,需要用上法术?” 商以沫翻白眼,要是比面容,您老更像毛头小子,若是比岁数,他们连新生儿都算不上。 ——那他们怎么一动不动的? “点穴就好。” 商以沫眨眼,顿时炸毛,敢情这厮又在嫌弃她的智商。 只是这会子闹了这么一出,风头可算是出大了,再加上兰相濡绝美无双的面容,让不知在场多少人丢了心。 商以沫轻叹,赶桃花之路绵绵无绝期。 ——荷绯隐曾问过我,胸有苍生之人如何能容儿女私情,相濡,你心系天下,怜爱世人。 兰相濡不答,拉起商以沫的手便从人群当中离去,既然劫匪已不能动,随后便会有官兵出来处理,无须他们善后。 当晚,出现在他们客栈周围的陌生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原本是家不起眼的客栈,也因里头住了位绝美男子而火了起来,当晚入住量竟是爆满,笑的掌柜一张脸见牙不见眼。 ——太过分了,怎么能觊觎你的美色呢!凡人定力差矣。 商以沫忿然道。 兰相濡才没翻两页书,便见商以沫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写着什么,便好奇俯身前去瞄了一眼。 “以沫。” 商以沫抬头,见兰相濡笑的温雅如玉,倾国倾城,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伸手拿过砚台,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十指遮眼,口中默念着经文。 兰相濡走近,一双清澈美眸紧盯着她,“你在嘀咕什么?” 商以沫拿起狼毫自宣纸上霸气写到——色即是空。 兰相濡噗的一声笑了开来,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无奈道,“古灵精怪。” 又过了几日,商以沫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乏,她不敢去查看自己的五脏六腑,更不敢告于兰相濡自己似乎走起路来已感到骨头松软寸步难行 。 这日醒来,她丧失了听觉。 “相濡?” “嗯。” “相濡?” “嗯?” “相濡,相濡,相濡……”听不到熟悉的声音让她顿时恐慌了起来,她匆匆忙忙的下*,无头苍蝇的似得往外跑。 却不巧,正好撞上了进屋来的兰相濡。 “如此焦虑作甚?做恶梦了?” 商以沫只见他嘴在动,却听不到他的声音,先是愣了愣,随即便想起,她已丧失了听觉。 “我肚子饿的急了,却不见你回来,打算去厨房瞧一瞧。” 兰相濡低眸,却见她赤脚站在地上,心疼的微微蹙眉,却也不拆穿她的谎言。 “那你快些吃,今日鹿城有节目可看,早些去逛逛散散心。” 商以沫努力分辨着他的话,皱眉道,“是出去散心么?有好吃的么?” 兰相濡点点头,拉起她的手往*畔走,不动声色的给她穿了鞋。 “都三千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跟个小孩子似得?在人间,你都是他们祖宗的祖宗了。” 商以沫没法反驳,只因他低着头与她说话,她看不见他的唇,所以并未听到他说的话。 “吃吧。” 他将吃食推到她眼前,然后与往常一般,靠在一旁木桌上,单手撑头,冥思苦想着什么。 商以沫随意扒了几口饭,垫着脚轻声走了过去,“你不和我一起吃吗?” ——我不饿。 他在纸上如是写到。 商以沫一愣,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前些日子他言她写,今日之后,便是她言他写。 静了静心,她道,“不是说外边有好玩的么?咱们出去吧?” ——好。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鹿城的街道上好不热闹,只可惜她什么也听不见。 兰相濡拉着她走到一水盆前,然后用一纸网捞金鱼,商以沫看的有趣,便动了心思也想玩一玩。 让她愤怒的是,在兰相濡的手里纸网坚不可破,怎么到她手里,一捞金鱼纸网便破了个大洞。 “你作弊。”肯定是用了法术支持的。 ——速度快些,敏捷些,挑个儿小的金鱼就容易多了。 商以沫瘪嘴,一扔纸网起身便走,金鱼又不能煮着吃,没意思。 兰相濡付过钱,笑着跟上。 ——你真是越来越任性了。 商以沫不做辩驳,到底是谁纵容出来的。 “前方围了一群人,在做什么?”商以沫不由自主的被牵引过去,对着身后的兰相濡道,“很香的味道。” 走近一瞧,原来是鹿城举办的露天厨艺大赛,在场之人只要报名均可参加,但游戏规则是,在一炷香之内做出由城主给予主题的美味佳肴。 获胜的人可享受鹿城最好的酒楼五日招待。 看着商以沫殷切与期待的神情,兰相濡眉角抖了抖。 ——莫不是你想让我参加不成? 商以沫双眼一弯,纤手在下巴开出了一朵花,无辜道,“是你展现厨艺的时候到了。” 上回那碗好吃的皮蛋瘦肉粥一定不是他亲自做的,不然当初那碗十全大补汤也不会“五彩斑斓”的令人生畏,今日看他怎么圆谎。 ——你当真要我参加? 商以沫抬眼瞧他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迟疑了一瞬,然后斩钉截铁道,“自然。” 他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目光有些无奈。 ——到时可别后悔。 能够找个机会笑话他,她怎么会后悔呢,简直求之不得。 但是半柱香之后,商以沫越发不淡定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兰相濡的动作吸引了。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切菜动作行云流水般漂亮,不 管是做什么,都好看的不成样子,在场所有参赛者都穿着赛场提供的厨师服,唯他一人锦服裹身,矜贵幽雅。 商以沫嘴角抽动,到底何时他竟学会了下厨? 一炷香时间到,兰相濡一丝未有拖泥带水的放下了手中的厨具,未等裁判试吃,便将盘子端向商以沫走来,他目光温和,对着她柔柔笑着。 商以沫看懂了他的眼神,他似在说,尝一尝? 伸手按住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执起筷子尝了一口,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果然好吃的让人惊异,堪比天上的玉露琼浆,明明是凡食,竟被 他做出了仙食的味道。 “何以厨艺如此好?” 兰相濡浅笑。 ——为了照顾一名贪吃的伤患,不会也得学呀。 泪珠儿止不住的从眼里夺眶而出,商以沫笑骂,“你一定是史上唯一一个能下厨做凡食的上神。” 两人窃窃私语中,盘子内的食物在静悄悄的气氛当中被周围的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偷吃着,须臾过后,一阵掌声扑面而来。 “恭喜这位公子赢的今日比赛,可享受未来五天醉仙楼免费招待。” 兰相濡转头微笑点头,牵着商以沫的手不声不响的走进酒楼,点了几样鹿城的招牌菜。 由于醉仙楼内有贵宾住所,所以商以沫当场决定从那个满是“眼睛”的客栈中搬了出来,住进了这间富丽堂皇的房间。 “在这里总不用担心会有*贼了吧。” ——*贼? 兰相濡美眸侧目。 “当然采的是你。”商以沫没好气道,“入住这里价格不菲,她们就算想要离你近些,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口袋中的银子。” 兰相濡叹息。 ---------------------- 第二日转醒,与往日一样不见兰相濡的身影,不同的是,今日桌前坐了一位陌生人。 那人一身白衣仙风道骨,面容却英气逼人,眉间挂一灰紫色的额饰,看起来半是神圣半是邪恶。 他凤眸流转,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上,嗓音低沉道,“终于醒了。” 商以沫眉间轻蹙,心上翻涌蹈海,她竟然能听的到对方的声音,太奇怪了。 敛去眼中惊慌,商以沫冷声道,“你是谁?” “容月。” 听闻此名略略有些熟悉,却忘了在哪里听过,商以沫直起身子,给自己壮了壮胆,站到他面前细细观摩了一番他的容貌。 “我不认识你,” 容月轻笑,“你若愿意跟我走,我能医治好你的伤。” 商以沫警惕,连兰相濡都毫无办法的九曲骨针与蛇皇手杖相合之毒,此人又如何能得知解法? “你为何要救我?” “想救便救了。” 商以沫不相信他的话,兀自皱眉。 “难道你不信我能治好你吗?”容月轻叹一口气,“你听不到任何声音,却独独能听到我的声音,你不觉得奇怪吗?” 商以沫犹豫了。 “和你在一起的那位虽有办法拖延你的病情,却无法治愈你,难道你想让他为了你耗尽心血而亡吗?” 不错,这些日子兰相濡总是早出晚归,虽空了很多时间来陪她,但每次回来总是筋疲力竭,他不说她便也不好问他到底去做些什么了。 “容月,你我可是旧识?” 容月眸中似映照了整个夜幕上的星辰,深邃而璀璨,“我的小主子,我找你许久了。” 商以沫惊愕了一瞬,又听容月道,“下个月三月三,到芦桥来寻我。” 平地卷起一阵凉风,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很是戏剧性的,这会子陌生人刚走,兰相濡便回来了。 商以沫还未收回脸上呆愣的表情,便被兰相濡毫不留情的嘲笑了。 ——你怎么又光着脚下*? 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畔。 商以沫内心翻涌着,脸上却做不出任何表情,她依旧听不到声音,听不到饭碗落在桌上的声音,听不到关窗的声音,唯独却能听到容月的声 音,为什么? ——你见过谁了吗? 兰相濡问道。 商以沫歪头,心口噗通一跳,突然有种被抓歼的违和感,讪笑道,“此地方我可没有熟人。” 兰相濡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惊怒,好家伙,现在竟敢对他说谎了,房间明明残留着魔气,显然有什么妖魔逗留过。 商以沫盯着那张温润的脸倏而挂起了狂风暴雨,眼神阴鹜的好似她给他带了顶绿帽子,忍不住的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是有帅哥进来逗留过,但没过多久他就走了。”商以沫半真半假道。 兰相濡危险的眯了眯眼。 ——你如今身子若凡人差不多,感受不到妖气魔气,若是把不干净的东西当作了人,可如何是好。 商以沫浑身僵了僵,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若是没有兰相濡在身边庇佑,这时的她很有可能已被低级妖魔给抓走吃掉了。 “你近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兰相濡无力的笑笑,却不答。 商以沫挑眉,他不说,那她找个时间偷偷跟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出来出来,让咱公主殿下瞧瞧你究竟长得有多美。” 门口传来娇蛮的怒吼声,这一幕让商以沫倍感熟悉,想了想,没好气的瞪了兰相濡一眼,又来一个“丁桑”。 兰相濡皱眉,起身想要去开门,商以沫匆匆拦住他,笑道,“我最近倒是无聊的紧,既有一公主上门供我取乐,哪有避之不见的道理。” 说着,把兰相濡推到了内阁,用屏风遮得严严实实的,最后还警告道,“不许出来。” 兰相濡轻叹一口气,他何时如此憋屈过。既然她想玩,便让她闹闹吧。 门口围了不少官兵,中间站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斯斯文文的,当真我见犹怜,而站在她身后的估计就是方才敲门的丫鬟,蛮横无理。 公主见商以沫看了门,便急急朝着里头观望,喃喃自语道,“不是住在一起的就好。” 商以沫本不想看懂此公主的唇语,却不料,这句话她还偏生看懂了。 “你要找的人住隔壁那间。” 见那公主似要亲自走过去敲门,商以沫又道,“堂堂一公主跑到酒楼来*别人家的未婚夫,是不是有点不成体统?” 商以沫语落,公主仿佛被一道雷劈了脑袋,颤巍巍的指着商以沫道,“你,你,你是他的未婚妻?” 商以沫点头,“是的。” “我可没有听闻他有什么未婚妻。” 商以沫腹诽,没听过难道就代表没有了?这什么逻辑? “大胆妖女,休得欺负我家公主!” 商以沫无奈的揉揉眉头,叹口气道,“公主殿下当真要强抢民女未婚夫不成?” 公主看似柔柔弱弱,却不似商以沫想象中的那般良善,“你两尚未成婚。若我求父皇给我与他赐婚,你当如何?”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上一个让自己失神的人,他能够轻而易举的闯入自己坚不可摧的世界。她向来心比天高,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此次来 鹿城游玩也不过是抱着散散心的态度,谁知一场醉仙楼的厨艺比拼,竟让她丢了心。 人群之中,唯有他一人身着冷色墨袍却穿出了冬去春来的味道。 正是这一转眼,便是一眼万年。 她堂堂公主,不顾礼义廉耻抛头露面,飞蛾扑火般的只为寻得自己心上人,可有错? 商以沫脚步退了一步,眼神一阵恍惚,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惧怕于对方的气场,而是身体突然开始不适,让她有些气力不足。 “以沫。”兰相濡冲了出来,将她搂在了怀里。 商以沫抬起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手指却在不由自主的慢慢收紧,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几乎在一瞬间从她心底蔓延开来,隐隐的觉得不安。 心中突然响起一句话,一句不该在此时此刻该说的话,但她还是说了出来,“不要丢下我。”语罢,手落。 兰相濡倒吸了一口气,似是在平复心口处的疼痛,“你对她做了什么?” 公主垂了眸子,柔声道,“不过是七日散,死不了人的。七日后她便能醒来。” 兰相濡怒发冲冠,“就算是皇上,他也得敬我三分,更何况你仅仅只是公主。”不常发怒,不代表不会发怒。 公主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怒火给吓着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柔柔弱弱的跌倒在地,显得很是可怜。 藏在暗处的执法、平衡吓了一跳,平生没见兰相濡发过几次火,可这次却是真的怒了。商以沫如今的身子哪里受的住“七日散”这种慢性毒 药,本来隐下去的毒只怕是要复发了。 执法拉着平衡道,“要不要把神君强拉回来?” 平衡犹豫道,“这里可是人间,你我一出手,难保这里不会化为平地。” 执法皱眉,“神君记忆本就未恢复,若是神志不清以神之名义诅咒了那凡人,那可就惨了。” 平衡道,“神君还未归位,神力被封了七成,还不至于将那公主的宿命之星打落。” 执法轻叹:“神君理智”。 兰相濡抱起商以沫,连余光都懒得给那公主一眼。更是毫不犹豫的抱起商以沫便往芦桥赶,而那里早已站了一个人,让他咬牙切齿却不能动 手教训的人。 “神君竟然亲自将小主子送来,真是令人感动。” 兰相濡道,“就算我只余三成神力,也足够能使出‘归元镜’知晓你挑唆以沫到魔界的过程。” 容月笑道,“神君,你该相信命运,你看,辗转反侧之间,她终归是要回归魔界的。” 兰相濡轻笑,“我相信她会回来。” 容月伸手,自兰相濡手中接过商以沫,没好心道,“下次回来时,她可不一定还能认出你。” 兰相濡几乎毫不迟疑回道,“那么爱我的她,不会忘记我。” “是么?”容月笑的诡异,忽又保证道,“我一定会救回她的,神君安心。” 灰紫光芒闪过,一切风平浪静。 执法闪现,出声道,“华源丹马上就要练好,为何还要将小莲交给邪鬼?”这些日子的付出不就白费了吗。 平衡亦是不解,“是啊神君,再过三日丹药便能出炉了。邪鬼虽与小莲约定在三月三,但他看似早已知晓神君会在今日将小莲托付于他。” “虽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圈套,但必须得入网。”兰相濡面色略显苍白,“他借公主之手以达到他的目的,这局是我大意了。” 平衡灵光一现,“难道那不是‘七日散’而是别的东西?” 鼻尖梅花幽香,却让人闻出了丝丝伤感的味道。 兰相濡垂眸,神色莫名。 “哎呦哎呦,神君大人,求您别让老头儿我难办事了成不?” 月老穿着一身火红破大褂风风火火的乘云飘来,满脸的苦大仇深,紧接着司命踏着祥云跟着月老身后神色淡定的飞来。 “难办事?办什么难事?” 月老右手抚着自己的脸颊,骚包的说道,“请容许小的先把碎了七八瓣儿的心拼凑拼凑,哎呦哎呦……” 司命听不下去了,扬手一挥道,“你还是变回白胡子老头时看着顺眼一点,如今简直就是骚包一个。” 月老莹润的手一摆,摇着一把红彤彤的羽扇回道,“谁不喜欢年轻貌美?都怪那些信徒非得把我塑造成一个糟老头儿。” 兰相濡叹口气,“二位慢慢说。”转身欲走,却被月老的红绳缠住了。 “神君别急嘛,看在当年老朋友的份上,小的今儿个得告诉您一件事儿。” 兰相濡挑眉,显然不相信这骚包月老能说出爆炸性的消息。 “商以沫的姻缘线最近有点奇怪,本来与那魔界的容月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谁知*之间……” 司命突然插言,“容月利用那公主之手对以沫施展了“魔隐术”,这事儿我也是刚刚知晓,这个术法除了容月本人,就算是当年的你也不一 定解得开,所以你也不要太过自责,让以沫跟容月走,才能保住她的命。” 兰相濡目光深幽,“司命的意思是我没有能力保住以沫的命?” 司命皱眉,“还请神君以大局为重。” 见着兰相濡眼中似有怒气,月老急忙插言,“相濡。”他郑重其事道,“你大概也已经算出容月会用什么办法让以沫重生,这次以沫的重新 是完完全全的脱胎换骨,这也意味着她原定的命运将会被新的宿命所替代。” 兰相濡顿了顿,“我知道。” 月老又道,“相濡,若是你想让以沫一世长安,那么就放手吧,她待在魔界兴许是个不错的决定。” 兰相濡反问,“这话是月神的原话?” 月老讪笑,“还真什么都瞒不过你。” “倘若我不舍得放手呢?” 月老收起一身的粉红光芒,沉了神色,“若真是这样,一百年后请神君入魔界,将以沫从容月的手里抢回来。” 兰相濡抬眼,今日清风正好,心情正好…… 他一直以来都处于温吞忍让,现在是不是该霸气一把了?把已属于他的,夺回来?! 《妖妻无双》——上册完。 本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