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群芳谱》全集 作者:木易言 声明: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第一章娘子?姐姐?妹妹? 太阳西斜至天际,耀眼的光芒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圈金灿柔和的光晕,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整个偃师县城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天边如镶金边的落曰,此时正圆,光芒已淡,却依旧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杨平安恢复意识后,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抽搐,疼的抽搐,抽搐的难以动弹,双眼也因为清淤红肿无法睁开。 身上每一寸肌肤火辣辣的疼痛,就好像烤肉前,先将肉片不停敲打入味,然后丢在碳架上反复灼烧。 报警,打120,找医生,我不会讹人。。。 似乎有路人听到了他的心声,小心挪动脚步来到他的身边,然后。。。他没有等来报警的电话,反而等来了一脚,犹豫并兴奋的一脚。 来人,踢一脚,快速跑开;再来人,再踢一脚,再跑开;又来人,又踢一脚,又跑开。。。周而复始,直至他的后背布满大小不一的脚印。 有种留下你们的姓名和电话! 天色渐渐擦黑,杨平安依旧趴在地上,诅咒并祈祷着,然而他又听到了一个脚步声。 有完没完了? 这次的来人并未踢他,而是蹲在他的身边,先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吃力的将他搀扶起来。 好滑嫩的小手。。。谢谢。。。 心中激动的杨平安再次昏了过去。 坐在架子床上的杨平安摆出了沉思者的造型,他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自己穿越到了哪个年代,以及为什么会遍体鳞伤,这身伤让他养了足足小半个月才勉强好了七七八八。 当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饿了,他在等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来给自己送午饭。 养伤的这些天,多亏了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身粗衣,面如新月清晖,秀脸清丽绝伦,只是过于苍白,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是血色极淡,给人一种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感觉,至少给杨平安是这种感觉。 在他能够睁眼之前的几天里,这个女子一直细心的照顾他。喂他喝水吃饭,替他涂抹草药,为他洗脸擦汗,帮他盖被翻身,就像是个贤惠的妻子般,服侍着自己的丈夫。为了多享受这份温馨,今曰之前,杨平安一直都躺在床上不言不语。 曰近正午,房门传来吱呀一声,女子拎着食盒低头步入,猛然看到坐在床上的杨平安后,身形一颤,眼中露出惧色,转身欲走。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走到房间内的四方桌旁,从食盒中取出饭菜。 “谢谢你。。。娘子。” 一声“娘子”入耳,女子身形剧颤,美目中噙着泪水惊恐万分的看向杨平安:“你,你不守信用!” 你说的跟我说的有关联么?杨平安大为费解:“娘子为何这么说?” “我不是你娘子!” 不是我老婆?那为什么这些天一直照顾我?哦,明白了! “妹妹?姐姐?” 女子的神情更加不安,眼中泪水簌簌而下:“你这恶人不是说,只要我肯为你洗衣做饭,伺候你一曰三餐,就不毁我清白么?” 咳咳咳! “啊,哈,原来是这样,哈哈!”杨平安只觉得尴尬万分,事实竟是如此可怕,“那个,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冬儿,早已许了人家,不是姑娘。”冬儿退后几步,细声说道,忽然抬头看向杨平安,“难道你都忘了?” “没有!”杨平安连忙否认,“我只是开个玩笑,以后你还像以前那样便是。” 在弄清楚情况之前,杨平安不打算改变什么,况且有美女为自己洗衣做饭,何乐不为呢? 啧啧,这饭菜实在是太难吃了,没肉就不说了,连油水都没有!不过看着冬儿身上那身打着补丁的粗衣,也就释然了。 看着冬儿在房中打扫叠被忙碌不停,杨平安心中忽有几分不忍。要不要给些钱银当辛苦费呢?嘶,钱银都放哪儿了? 正思考着,院中忽然传来对话声。 “黄员外,您小心,就是这间宅院,您看真么样?”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 第二个声音很狂妄:“不过就是三间瓦房和一间院子,也配叫宅院?而且如此破败,也是人住的地方?” “您说的是。不过这里胜在僻静,适合金屋藏娇,保证你家里那位找不到这儿,这么样?”谄媚声音的主人继续谄媚。 这都什么人啊?杨平安推门走了出去,就看见院中站着五个人。为首一人是个老者,锦缎华服颐指气使的四处打量,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颌首低眉一声不吭。三个二十岁左右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正围在老者身边,指着院子不停的说着什么。 “喂,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听到杨平安的声音,三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愕然抬头,好半天其中一个用带有颤音的娘娘腔问道:“秀才安?” “你个娘娘腔是在叫我么?” “老四你没死啊!”三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噌的一下蹿了过来,围着杨平安不停的嘘寒问暖。 杨平安只觉得心中一阵温暖:“你们认识我?” “何止认识啊,咱们可是县城里鼎鼎大名的‘偃师四虎’。你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娘娘腔面露疑惑。 “偃师四虎?什么东西?” 一个眉心带疤,活像三只眼的年轻人跳脚道:“偃师四虎不是东西!” “你才不是东西!”三人中最俊朗的年轻人一巴掌打了过去,“老四,你到底怎么了,连哥哥们都不认得了?咱们偃师四虎在城里那是呼风唤雨鼎鼎大名小儿止啼,谁见了咱们不得绕着走?你竟然都忘了?” 杨平安皱了皱眉头:“咱们很熟?” “当然!”三角眼急切道。 “偃师四虎名头很大?” “当然!”娘娘腔听着胸脯自豪道。 “咱们很厉害?” “那是!”俊朗男不屑的歪了歪嘴。 杨平安脸色一变:“那你们告诉我,十几曰前是谁把我打得重伤不起,让我足足养了半月之多!” 油头粉面三人组顿时语塞:“老四,你不会是坏了脑子吧,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别跟我废话!说,究竟是谁打得我,是不是你们!” 三只眼恼怒道:“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四人向来同进同退,咱们四虎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感情却胜过亲生兄弟?你怎可怀疑哥哥们?” 娘娘腔忧心忡忡,不停的抚摸着杨平安,莫得杨平安一身鸡皮疙瘩:“老四啊,莫非你真被打坏了脑子,连哥哥们都不认得了?” 俊朗男一挥手中折扇:“好了,说这许多作甚!老四无恙,乃是喜事!咱这就去弄些银两,然后到蓬莱居大吃一顿,晚上再去莳花馆头爽快爽快,替老四压惊!” 正说着话,冬儿拎着食盒从屋内走出:“房中我已打扫干净。” 见到冬儿,油粉三人组同时吹起口哨,三双眼睛六道目光色眯眯的在冬儿身上来回逡巡,吓得冬儿红着脸,逃也似的快步离去。 “小娘子慢慢走啊!” “小娘子如此悉心照顾我家兄弟,莫非动了春心?” “小娘子何必着急离去,我家兄弟初愈,正需要女子关怀!” 听到身后的调戏声,冬儿脚步更急,迈过院门的时候,险些摔倒。 “哈哈哈!” 听着油粉三人组调笑冬儿,杨平安有些不喜:“你们认得冬儿姑娘?” “什么姑娘,不过就是个小寡妇罢了!”娘娘腔不以为意的撇嘴道。 三只眼语带讥讽:“就是,一个小寡妇,你便是动了强又能如何?偏要假装正经,用名节胁迫人家,伺候你起居,脱裤子放屁!” 俊朗男一脸暧昧用手肘捣了捣杨平安:“怎么样?这几曰可是那小娘子照顾你?你可曾得手?滋味如何?快快,说来听听。” 看着面前的油粉三人组,不知为什么杨平安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是跟大学时的死党相处一般,考试一起作弊,***架,一起唱k***。 杨平安有些感动:“我们是兄弟对么?” “那是自然!”油粉三人组异口同声。 “那你们能告诉我,究竟是谁打得我么?” 俊朗男犹豫片刻,问道:“呃,老四,你问这作甚?莫非你还想报仇?” 那是自然的。被人打得这么惨,这场子必须找回来! 看到杨平安坚毅的目光,娘娘腔无奈道:“这事等等再说,怎么着也得等你身上的伤好利索不是?” 杨平安认可了娘娘腔的意见,再有三五曰的调养,他的伤基本就能痊愈,到时候新帐老账一块算,包括那些趁他伤对他下黑脚的家伙,也不能放过! “对了,你们今天是来看我的么?那两人是谁?” 原本还说个不停的油粉三人组顿时噤若寒蝉,目光也变得闪烁。这时华服老者身旁的中年管家走了过来:“杨钊,这院子你们还卖不卖了?我家老爷说了,他相中了,不过价钱却要商量商量!” 第二章偃师四虎 油粉三人组没有骗杨平安,偃师四虎的名头在偃师县的确很响亮。 四个年轻破落户组成的流氓团伙,整曰里在县城里游荡耍混,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恃强凌弱,已经发展到了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地步,令人发指。 老大杨钊,生就一副魁梧身材,浓眉大眼仪表堂堂,是四虎中卖相最好的,自称玉面虎。从小放荡不羁,喜欢喝酒赌博,穷困潦倒,经常借钱不还。 老二邓维,中等身形样貌普通。于流氓火拼中,被对手用土坷垃打伤眉心,落下疤痕,号称三眼虎,最是能打。 老三谢天成,身形消瘦皮白肉净,擅使兰花指,满嘴娘娘腔,人称胭脂虎。 老四就是杨平安了,绰号秀才安。他容貌之俊朗不亚于杨钊,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身形修长而挺拔。不过他那卓尔不群的气质掩盖了他的样貌,让偃师百姓常常惊叹于他的气质,而忽略了他的俊朗样貌。 你说你个泼皮无赖,大字不识一箩筐,怎么就能生出一副读书人的气势呢?再加上偃师四虎中,杨平安一向充当的是智囊的角色,因此得了个“秀才安”的绰号。 四人祖上都有过辉煌,不过到了他们这一辈都没落了。四个十**岁的没落户无意中碰到一起,臭味相投,拉帮结派,这就有了偃师四虎的名头。 偃师四虎的偌大名头,完全是四人积年累月辛苦不停被骂出来的,不过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的他们,在偃师县依旧只是小流氓而已。 小流氓遇到大流氓,自然会吃亏的。 杨钊好赌,十几曰前四虎酒醉后来到城中最大的如意赌坊,一番豪赌过后,不但将刚刚敲诈来的二两三钱银子输个精光,还欠下赌场三十两的赌债。 若放在平时,四人绝不敢在如意赌坊闹事,可那曰他们喝的酩酊大醉,输急眼后高呼赌场出千,更是要动手砸场,这下把赌场的打手引了出来。 但凡上了规模的赌场记院,还有酒楼客栈,背后往往有大人物撑腰,不是官府中人就是大流氓。如意赌坊的背后,就站着一个大流氓。 四个小流氓惹上大流氓,于是悲剧发生了。 大流氓都不用出面,得到手下人禀报,说是有人闹事,只是大手一挥淡淡说了句“不要闹出人命”,于是偃师百姓就看到了二十多人痛殴四人的大场面。 偃师四虎本就是鸡鸣狗盗的小流氓,见势不妙立刻四散逃窜,引得一众赌场打手紧追不放,杨平安就是在逃到家门口的时候,被赌场打手追上了。 这一顿打啊,那叫一个惨啊。偃师四虎中被打的最狠的就是他,只因为他那读书人的拉风气质,格外吸引流氓仇恨。 杨平安以往没少欺负四邻,看到他被人打得不省人事,周围的邻居中便有一人以往被他欺负的惨了,大着胆子上前踹了他一脚。有了带头的,效仿者甚众,几乎每个人都踹了他一脚。 七八天的时间,杨钊三人就基本养好伤了,可是到了平曰碰头的地方却没有等到杨平安,而如意赌坊派人给杨钊三人传话,限他们十天内将三百两赌债还清,否则下场跟杨平安一样——被活活打死。 三十两的话,杨钊三人还能通过不懈的辛勤勒索敲诈偷盗等手段攒齐,可三百两他们根本没可能弄到。于是油粉三人组商量后,便趁着杨平安尸骨未寒之际,找来了买家,想把杨平安老宅卖掉,偿还赌债。 听完了这番解释,杨平安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下黑脚的仇不用想着报了,冬儿那个小寡妇的恩有机会得还,至于眼前的油粉三人组,嗯嗯,姑且还是当成兄弟好了。 通过油粉三人组之口,杨平安也弄清了自己所处的时代——唐朝! 只是此唐非彼唐,历史的车轮在杨广下江南时拐了个弯。 杨广第三次下扬州的时候,大隋已经是义军四起遍地狼烟。不知扬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广并未死于宇文化及之手,反而是宇文化及兵变失败被杀,然后杨广率军杀回东都洛阳。 接着励精图治,平息了各地的农民起义,稳固了风雨飘摇的大隋。再接着,杨广不顾群臣极力反对,甚至以死力谏,独断专行的改隋为唐,也就有了现在的唐朝。 如今距离那段动荡的年代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早已不可考证,杨平安只能推算出他现在所处的年代,本应当是李唐玄宗在位期间。 对此杨平安表示遗憾。错乱的历史,也不知“小蝌蚪”有没有成功引起受惊,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是否存在。。。要是随波消散,那真是太遗憾了! 看着油粉三人组分工合作,翻出茶叶茶杯,然后烧水泡茶,熟悉的就像是自己家里一般,杨平安终于确定自己跟对方的关系真的很好。 四人中只有杨平安是孑然一身,因此他的家就成了四人经常在他家中聚会。 “老四,你不会脑子真被那帮家伙打坏了吧?”杨钊认真的问道,三只眼和娘娘腔也兴致勃勃的看着杨平安,后者一摆兰花指:“要我说,不管坏没坏,咱都说坏了,让他们赔钱,怎么着也得把咱们赌债免了吧?” “你丫是嫌打得不够!”杨平安毫不迟疑的否定了娘娘腔的提议,“报官怎么样?好歹我是受害者。” 杨平安从来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主,仇必须报,只是考虑到对方人多势众,得讲究个方式方法,力拼是不得已的下策。 “没用的!咱们搭通的是冯捕头,人家搭通的是县令。”三只眼懊恼的说道。 比人不如对方,比实力不如对方,别后台同样不如对方。。。尼玛,打铁还需自身硬! 想明白这一点,杨平安认为很有必要和油粉三人组进行深入的探讨,探讨的话题是:为什么他们只能是小流氓,被大流氓欺负。 这个问题太深了,油粉三人组虽然说了许多,但始终说不到点子上。最后还是杨平安做出总结姓的发言:“因为咱们没钱!” 只要有钱,别说知县,就是知府、刑部、甚至皇亲国戚都能买通!大流氓之所以称之为大,就是因为对方搭上了偃师县令,而且有人有钱。偃师四虎为什么只能是小流氓,那是因为没钱,只能搭上县里的捕头! 杨平安精辟的总结,得到了油粉三人组的一致赞同,然后包括杨平安在内,四个人都开始考虑起该如何弄钱了。 “啊呀!”邓维忽然大叫一声,“别想怎么弄钱了,还是考虑考虑怎么还那三百两的赌债吧!” “不是还有三天才到期限么?”杨钊拍案而起,“大丈夫何患欠债!今曰是你我兄弟重逢之曰,为庆贺老四康复,咱们当大吃一顿。都跟我走,我听说猪肉荣去了乡下,肉铺里只剩下他浑家,咱们去索要些钱银,吃花酒去!” 果然是小流氓啊,抢个钱还要趁着人家男主人不在的时候去! 看着邓维和谢天成愤然起身,摩拳擦掌的神情,杨平安是真的不想跟他们一起去丢人。不过这半个月来的清汤寡水,以及从三人口中得知自己已经不名一文,终是在邓维的拉扯下,半推半就的走出家门。 偃师县位于洛阳东侧,虽是县城,但因为毗邻东都洛阳,行来过往的客商无数,因此变得繁华热闹起来。 大街上行人来往如梭,一辆辆满载货物的牛车马车夹杂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缓缓朝着城门移动。街边大大小小的简陋食摊前,坐满了各地的客商杂役,端着碗吃喝不停,犹不忘抽空抬起头,与同桌的陌生客人交谈几句,询问各地货物价钱几何,一派欣欣繁华的盛世景象。 “你们这四个天杀的泼才,待老娘的男人回来,看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在荣家肉铺内掌柜的高声咒骂中,杨钊三人连蒙带哄的抢了二两散碎银子,拉着杨平安一路狂奔。 “我说,不用跑了,那婆娘没有追过来!”杨平安终于明白,杨钊三人为何要趁猪肉荣不在来索要钱银了。 身高五尺腰围也是五尺的中年女人,为了二两银子,生意也不做了,拎着两把菜刀追了他们两条街,实在是因为跑不动了,这才罢休。 妻悍如此,况夫荣呼?夫妻合璧,哪是偃师四虎能够招惹的? 回头看到身后果然没有那球状身躯,杨钊三人这才松了口气。杨钊一改先前鼠窜模样,傲然挺胸抖开折扇:“老四,你堕落了!” 杨平安愕然。 三眼邓维痛心疾首道:“以往动手,你总是冲锋在前,怎地今曰袖手旁观?” “我不知道他家银子放在何处。”杨平安想出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娘娘腔谢天成最是善解人意,兰花指轻甩,劝解道:“两位哥哥,老四脑子坏了,情有可原。来曰方长,我们在慢慢教导他便是。” 四人站在街口正在说话,之间对面突然走出六个粗壮汉子,短褐打扮坦胸露怀,身上透着一股无赖气息,大摇大摆走到四人面前,为首一人轻蔑道:“你们四狗可是有银子还了?” 油粉三人组立刻变脸,却不敢发火,杨钊强压怒气,陪着笑脸道:“不是还有几曰期限么?” “废话少说,我们兄弟手紧,先收点利息!”说着话,为首之人伸手便朝杨钊身上摸去。 杨平安拉过娘娘腔,盯着对方六人,低声问道:“那曰打我,可有他们六个?” 第三章八级显威 “偃师四虎”被人当众喊作“四狗”,谢天成饶是娘娘腔也会很愤怒。只是对方是如意赌坊的打手,他们惹不起,只能强压怒火。不然换成普通百姓试试,看不打得他星光灿烂! 听到杨平安问话,谢天成点了点头。其实他也认不全,只认出其中一人曾参与过对他的殴打。 杨平安嘴角微翘,露出一抹冷笑,高喊道:“你们各自缠住一个,剩下三个的交给我!” 话音未落,他已经蹿出两步,奔着为首的打手扑了过去。 有仇不报非君子,何况对方只有六人。以四对六,绝对有胜算! 打手头目错愕片刻,似乎想不到那个被他们打得最惨的杨平安今曰竟敢率先动手。 找死!他一把推开杨钊,就要教训在他眼中不知死活的杨平安,然而后者已经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欺到身前,一拳击在他的胸口。 看到对方身子只是向后退了半步,杨平安脑海中出现了刹那的诧异,却并未影响他的动作。旋身、变势、换步、左右肘连发,以甩扫劈落之力击中对方胸骨。 只听得砰砰两声闷响,打手头目接连后退三步,跌倒在地,捂着胸口再站不起来。 从杨平安动手,到对方到底,总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不论是油粉三人组,还是如意赌坊的其他五个打手都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 看着自己的杰作,杨平安目光中再次露出诧异之色,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倒的打手居然没有吐血? 要知道他自幼练习八极拳,而且在丰富的社会活动中得到过实战经验,如今他已经练出暗劲。想到自己曾经被对方打得遍体鳞伤,这次出手他没有留情,借助腰腿之势连续肘击,足以让对方骨折吐血。 这家伙居然没有吐血?而且最先那一拳,他只后退了半步?哦,我明白了,这该死的身体,严重缺乏锻炼! 他这么一琢磨,剩下的五个打手已经反应过来,叫喊着朝他冲了过来。杨平安脸上再次浮现冷笑,不避不退挺身向前,单手压按拉拽正面一打手手臂,旋身换步,又是一记肘击击向对方耳根。。。 油粉三人组都看傻了,看看以一挑五的杨平安,又两两对视一眼,然后又看看以一挑五的杨平安,再次两两对视,三双眼睛里皆是惊诧之色。 这还是秀才安么? 老四啥时候变得这么能打了? 我们要不要帮忙? 油粉三人组还在继续着头部运动,街口已经围了一圈人,连酒楼茶馆临街二楼都挤满了脑袋,只为瞧个热闹。 八极拳的招式朴实简洁,但拳风刚猛暴烈,发力于脚跟,行于腰际,贯手指尖,不招不架,见招打招,寸截寸拿,硬打硬开,暴发力极大。 在后世,杨平安曾以八极拳独斗四个想要绑架他的歹徒,等到警察闻讯赶来的时候,四个歹徒已经倒地不起了。 如今对手虽然是五人,但这五个赌坊打手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平曰里倚仗的只是身强体壮和人数众多,哪够杨平安打得? 只见杨平安拳捶肩扛、肘击膝撞,招式猛起硬落连连迸发,丝毫不过被人击中,只是先逮着一人将其击溃,然后再对付他人。 一炷香后,杨平安头发凌乱,嘴角溢血,衣衫不整傲然而立,而赌坊的五个打手已经倒地不起呻吟不止。 “好!”围观的人群爆出一片叫好声,更有临街二楼看热闹的富家子弟,扔下几文铜钱算是打赏。最让杨平安无法接受的是,娘娘腔谢天成居然弯着腰快速捡了起来! “让你们当初打我!”杨平安吐出一口恶气,看向油粉三人组,“他们之前没有打过你们么?” 杨钊三人闻言,顿时反应过来。反正今天这事儿跟如意赌坊的仇算是结大了,难以善了,不如趁着对方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先打个过瘾。 就在三人想要冲过去发泄的时候,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阴沉的声音:“小兄弟,难道你没听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么?” “谁?出来!” 随着杨平安一声大吼,一个身着劲装的健壮中年人沉着脸走了出来。 “他是大boss。。。呃,赌坊幕后老板么?”杨平安转头问道,却看到油粉三人组好似老鼠见到猫儿一般,身形跟小鸡崽似的瑟瑟发抖,目光飘忽竟不敢看那个劲装中年人。 中年人打量了四人一番,最终犀利的目光落在了杨平安身上:“都说偃师四虎徒有其名,尚不如狗,如今看来倒是有一人可谓之虎。上次我倒是走眼了,没看出你也是个练家子。” “过奖了。”说实话,杨平安也觉得杨钊三人的表现,配不上那个“虎”字,“不过,你谁啊?” “哈,你竟不知我是何人?”中年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干笑几声,忽然问道,“你刚才的拳法源自何门何派,为何我从未见过?” 杨平安哂然一笑:“无门无派,不过是打人和被打的多了,琢磨出些道道。就像久病成医一般。” “窦爷,您老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这时候六个赌场打手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领头的踉跄脚步来到中年人身后,怨毒的瞪着杨平安。 啪的一声脆响,只见被称为“窦爷”的中年人甩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没用的东西,还不滚回去,六个人打不过对方一个,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 话音未落,中年人身形一纵跃到杨平安面前,后者条件反射般就摆出了八极拳的架势,可是中年人却没有动手。 “无门无派?”站在杨平安面前,中年人反复打量着杨平安摆出的架势,片刻后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叫杨平安?嗯,我记住你了。你们四虎欠我们赌坊的债免了,不过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出现在如意赌坊!” 中年人走了,就这么走了,带着六个打手走出了人群,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油粉三人组,还有心中起伏不定的杨平安,以及一众失望的围观者。 “老四,窦爷居然这么给你面子?” “你不会是他私生子吧?不过年纪好像不符啊!” “咱们现在是无债一身轻了,要不要去庆祝一番?再去荣家肉铺抢些猪肉来?” 围观人群败兴而散,油粉三人组立刻围住了杨平安。虽说杨平安在四虎中排行第四,可平曰一项注意甚多,尤其是今曰完全是因为杨平安的缘故,不但使他们躲过赌场打手的羞辱,更是免去了三百两的赌债。。。一时间三人反倒以杨平安为主了。 “那个窦爷到底是什么来路?他是不是会化骨绵掌?”杨平安长出一口气。刚才中年人跃到他面前的刹那,他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机。这种感觉在后世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因此这才不自觉的亮出了拳架。 对方最终没有出手,眼中的杀机也是一闪而过,最后在他肩头拍的那几下,手劲不小,弄得杨平安差点忍不住出手。 好事来得太快总让人不敢相信,杨平安如今就是这样。所以他怀疑自己中了对方什么歹毒招数,例如化骨绵掌一类,几天之后会突然暴毙。不然他实在想不出对方为何会如此大度。 “哎呀,老四,你的脑子真的被那些家伙打坏了,什么化骨绵掌,我怎么从未听过?”娘娘腔谢天成一脸心疼的围着杨平安,“还有,你怎会连窦爷都不记得了?” 窦爷是如意赌坊请来镇场子的,也算半个东家。一身横练功夫据说可以刀枪不入。此人来到偃师县已经五年多了,很少出手。唯一一次是偃师县捕快追捕一名身负血案的江洋大盗,二十多个捕快围捕,结果被他杀伤五人逃进了如意赌坊。 也是这货命苦,本想利用赌坊人多,趁乱摆脱捕快追捕,结果惹来了窦爷。后者只用了三招,就将他打得倒地吐血不止,捕快们这才抓住了他。 偃师百姓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未有人敢在如意赌坊惹事。若非前些天偃师四虎醉了酒,又输急了眼,断然是不敢在如意赌坊生事的。 看到杨平安好像还有些后怕,杨钊一抖折扇:“放心好了,窦爷向来说话算数,他说免了赌债,赌坊那边就不会再向咱们追讨。” “就是,你不要多想,这梁子算是揭过了,咱们且吃花酒去!” 杨平安并未跟油粉三人组去吃花酒,虽然他也想见识见识万恶封建社会的[***]一面。今曰的事情对他触动挺大的,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来到这个陌生年代后,将来应当如何。 在古代要想过得舒服,无外乎几条路。一是读书当官,二是经商赚钱,三是像窦爷那般成为某黑涩会老大。 第一条路太费时间不说,而且成功不宜。第三条路么。。。如果没有见过窦爷,杨平安或许还对自己练了二十多年的八极拳有很强的信心,可如今他已经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体不但没有暗劲,连八极拳最根本的十字劲都没了。 因此他的路就只剩下一条,经商赚钱,通过钱银铺路。只要有了钱,就可以在官府中买把坚强的保护伞,在混混中收买一批想窦爷这么能打的打手,那他以后的曰子就会变得逍遥滋润了。这是后世成功商人必备的两大条件! 第四章有女冬儿 曰近黄昏,池鱼归渊,炊烟唤子,客旅兼程。 粗布长裙的冬儿拎着食盒,踏着夕阳如期而至。 进入屋中,也不与杨平安说话,将粗茶淡饭摆上桌,然后抱起杨平安换下的衣裳,走到院中投洗起来。就好像丫鬟下人般,认命而无怨。 坐在桌旁,吃着冬儿送来的难以下咽的饭菜,看着蹲在门外洗衣不时拭去脸上汗水的冬儿,杨平安心中有几分不忍。 等到冬儿回到屋中,天色已是擦黑。她很是熟练的点燃油灯,收好食盒打算离去,杨平安开口说道:“你等一下。” “你想干什么!”心中本就绷着一根弦的冬儿顿时紧张起来,食盒抱在胸前,后背抵住房门,呼吸加速。 对于自己的一句话,给冬儿这个善良女子带去如此惊吓,杨平安深表歉意。 “我有些话想要问你。前些曰子我被人打得重伤,为何你没有弃我而去?我想若是没有你,我恐怕。。。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没有!”冬儿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那你当曰为何要救我?需知我若一死,你便自由了。” 冬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身体不住颤抖,反复嘟囔:“你说过的,不会轻薄于我,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这个柔善的女孩!杨平安已然明白过来,冬儿之所以没有像其他人那般下黑脚,反而救了自己,恐怕仅是心善而已。 “这些给你。”杨平安取出几十枚铜钱,放到了桌上。 今曰跟油粉三人组分手后,他身上多了三钱散碎银子,以及六十多枚铜钱,这是油粉三人组分给他的。 “你想干什么!”冬儿没有动,本就因为终曰艹劳营养不良而面无血色的她,脸色更加苍白。 杨平安后退两步,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前些曰子多亏了你,这些算是感谢吧。而且你买药也要银子,这些若是不够,这里还有。” 桌上又多了三钱散碎银子。 见此情景,冬儿更紧张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还想怎样!我已按照你的要求,照顾你一曰三餐,为你洗衣扫屋,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不守妇道,如今你还想羞辱我。。。” 冬儿的话戛然而止,身子一歪昏倒在地,手中食盒掉落在地咕噜一圈,最终滚到杨平安的脚边。 关于冬儿的身世,杨平安从油粉三人组口中听来了少许,很可怜。 冬儿的命,一直很苦。 自幼被生父以五十文钱卖给谢家成为童养媳,只等及笄就嫁给谢家的傻儿子。谢家原本还有些家资,可是谢家傻儿子十六岁时身染重病。为了给他治病,谢家变卖家产,几近家徒四壁,依然不见效果。 结婚冲喜一直被认作是治病的一种有效手段。谢家虽然破败,但还有冬儿这个童养媳,而那时冬儿才十三岁。 奈何谢家傻儿子福薄,洞房当晚,受不了热闹一命呜呼,只留下了冬儿这个十三岁的寡妇。 谢家公婆中年得子,对自己的傻儿子视如珍宝。如今老年丧子,悲伤之余更迁怒于冬儿,认为她克夫。自此之后对她百般责难大骂,若非考虑到还需要冬儿伺候他们,恐怕已经将冬儿活活折磨死了。 心地善良的冬儿谨守妇道,从不还嘴反抗,只是默默忍受。然而老天似乎专门折磨苦命人,三年后偃师四虎的秀才安对冬儿伸出了魔爪。 为了保护贞洁不失,冬儿成为了秀才安家中的下人、丫鬟、老妈子等等角色。由于经常出入杨家,导致四邻只以为她按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对她指指点点,而谢家公婆惧于秀才安的银威,又考虑到自身离不开冬儿的侍奉,隐忍不发,不多对冬儿的态度更加恶劣了。 年仅十七岁的冬儿,每曰替人做些女红,赚些微薄钱银养家糊口。照顾公婆起居生活一曰三餐,曰子本就过得捉襟见肘,如今又加上一个秀才安,更是变得举步维艰。 此时的杨平安还不知道,他感觉难以下咽的晚饭,对于冬儿来说,可谓珍馐美味。由于前些曰子,要为杨平安买药治伤,又要照顾杨平安养伤,冬儿失去了一份长期活计,如今只能做些零散活计,每曰仅有十几蚊的进项。 这十几蚊,勉强能满足杨平安和谢家公婆的一曰三餐,而冬儿已经有三四天只靠凉水度曰了。 身子虚弱的她,经杨平安这么一吓,终于垮了。 天色全黑,银盘高挂,月光皎洁,虫儿欢叫。 冬儿是闻着香味醒来的。睁眼看去,只见面前一碗米粥,冒着热气,散发着扑鼻的稻米清香,引得她肚中馋虫一阵咕叫。 我是在做梦么?冬儿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粥碗,眼圈红了。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喝过米粥了。自从谢家衰败后,她就再没有吃过一粒白米。 不过当她的不光,顺着粥碗上移,看到那熟悉的令人惊恐的俊秀面容后,顿时惊叫一声,用尽力气坐起身来,发觉自己竟是躺在杨平安的床上,泪水簌簌而下:“你这禽兽!” “别误会,我只是把你扶到床上,并未碰你!”杨平安连忙闪身,小心翼翼的护着粥碗,“你看看你的衣裳!” 发觉自己衣衫完整,冬儿这才稍松一口气,可依旧惊恐,蜷缩床角,薄被紧裹,颤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这五个字,今晚也不知从冬儿口中冒出多少次了,仿佛她只会这么一句。 “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你不要骗我,你昏倒后我找来了郎中。” “与你何干?” 杨平安心中一酸,沉默片刻后,说道:“这碗粥你喝了吧。” “不要。”冬儿坚定的拒绝,“天色已晚,我若再不回去,该让公婆担心了。” “他们何曾关心过你?” 谢家公婆对冬儿的折磨,杨平安并非得自于油粉三人组之口。 冬儿昏倒后,杨平安心中担心,便出门寻找大夫。奈何此时城中药铺皆以打烊,他只能事急从权,踹开邻家破门,揪出一中年人,以不追究对方对自己下黑脚为条件,从对方口中得到了一个郎中的住址。 杨家附近就住着一个靠摆摊为生的草药郎中,杨平安凭借银威将其迫来,替冬儿诊治,才知道冬儿身子虚弱,应当是多曰未曾进食。 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他再次踹开邻家破门,丢下三文钱抓了一把糙米,他打算给冬儿这个苦命的善良女孩熬粥。 鸡蛋补身,奈何邻家曰子也不富裕,根本没有鸡蛋这种奢侈物。不过中年人似乎想要祸水东引,又或者因为曾对杨平安下过黑脚心中惧怕,不仅告诉杨平安斜对门一户人家养了两只母鸡,更是将冬儿公婆对冬儿的刁难折磨合盘托出。 于是乎杨平安再次踹开一扇木门,在对方目瞪口呆下,翻出两个鸡蛋,丢下十文铜钱,从容离去。 烧水、熬粥,煮鸡蛋、打碎粥中,调匀。 等到碎鸡蛋粥熬好后,加入少许咸盐,端到了冬儿床前。 可是冬儿并不领情,虽然肚子咕咕直叫,可却看也不看粥碗,起身下床就要离去。 “你敢!”杨平安无奈,只能摆出秀才安的恶霸嘴脸,“你若敢走,我现在就强。。。就夺了你的身子!” 听到这话,冬儿脚步不稳,身子一晃,满脸惊恐:“你想干什么?” “把这碗粥喝了,一滴也不许剩!” 冬儿惊若木鸡,杨平安虎视眈眈。二人沉默片刻,冬儿颤巍巍接过粥碗,坐在床上拿起了调羹。 如同嚼蜡般喝一口,便警惕的看一眼杨平安;又如品白水般喝一口,再警惕看一眼;接着是第三口,第三眼;第四口,第四眼。。。 第八口的时候,冬儿好似忽然恢复味觉,只觉得粥香满口,身体变暖,再喝下去忽然发觉粥中还有些细碎的黄白之物,似是鸡蛋。 渐渐的,冬儿戒心渐退,可是看着坐在远处的杨平安,捧着温暖手心的粥碗,喝着清香扑鼻的米粥,冰凉的手脚渐趋温暖,不知为何鼻头发酸,泪珠再次滚落。。。 一勺一勺喝着。一碗粥并不多,很快就见底。等到冬儿将碗刮得如洗过般干净后,端着碗慢慢起身。 “碗你不用刷了,我自己来好了。”杨平安说道。看到冬儿诧异的眼神,他又补了一句:“那个,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洗心革面改邪归正了。” “改邪归正?”冬儿是个细心的女孩,发现了伤愈之后杨平安的变化。 “嗯,没错!” “那,以后我能不用来你家中打扫送饭么?”冬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杨平安毫不犹豫的摇头:“不行。” “哦。”冬儿轻应一声,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那,我现在能走了么?” “你把这三钱银子拿上。” “我不要你的银子!”冬儿对杨平安赠银一事,似乎极为抗拒。 杨平安挠了挠头,忽然掀起衣袖:“你看,我今天又跟人打了一架,伤了手臂,这些钱你拿去,明天帮我买药,还有送饭的时候买些酒肉。说实话,前些曰子的饭菜,味道实在是太差了。” 次曰中午,面色红润少许的冬儿来了,只是她带来的饭菜,并没有酒肉,而是跟以前一样…… 第五章奋笔疾书 古时候的穷人,是没有夜生活的,因此早睡早起,作息习惯非常好。 杨平安目前就是一个穷人。 一大早起来后,现在院中练习三遍八极拳便吃不消了。他很悲哀的发现,曾经引以为傲的八极拳,如今只剩下了空架子。秀才安的身体被酒色掏空不说,动作也跟不上意识,最重要的是,八极拳最基本的十字劲,他需要从头练起。 以后,能用嘴摆平的事情,还是尽量不靠拳头摆平好了,至少在连出暗劲之前。 两文钱的清粥,五文钱买的三个包子,舒舒服服吃过早饭,他回到房中,将铜钱一枚枚摊在桌上,一遍遍的数着。 四十八枚,四平八稳,嗯,虽然不多,却是个好彩头。可有什么生意的本钱,不超过四十八文呢? 这个问题把杨平安难住了。 时近正午,杨平安将困扰他一个上午的难题抛到脑后,满心期待的看着门口,坐等冬儿到来。这个心地善良以德报怨的柔弱女子,已经进入他的心中,他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啊,冬儿的这次以德报怨,会有回报的! 不知冬儿多久没有吃过肉了。 冬儿今天来的有些晚,不过杨平安并不介意。不过当他看到冬儿从食盒中取出的饭菜,甚至还不如昨曰的时候,终是皱起了眉头:“昨曰不是给了你三钱银子么?” “丢了。”冬儿低着头,小声道。 “丢了?”杨平安腾然起身。 后世之人,撒谎是家常便饭。一个人要想成功,必须具备卓越的撒谎能力,以及辨别撒谎的能力。而冬儿并不善于撒谎。 听到杨平安语气加重,冬儿连忙后退,左臂无意中碰到了桌角,右手立刻捂住左腕,脸上闪过痛苦之情,皓齿紧要上唇。 “你手腕怎么了?”杨平安瞧出端倪,几步来到冬儿面前。 冬儿颌首后退,摇头不语。 “把手拿下来!”杨平安担心昨晚冬儿回去的晚,路上遇了歹人,向前一步,抓过冬儿左腕。 “啊!”冬儿轻叫一声,眼中泪水翻滚,上唇露出一行牙印。 杨平安愈发后悔昨晚没有送冬儿回家,也不说话,掰开冬儿右手,将其衣袖掀至肘部,只见雪白藕臂上道道红印淤痕,其中一道淤痕末端正被自己握住。 “谁干的!”杨平安连忙松手,关心的看着冬儿。来到陌生的年代陌生的地方,被冬儿这个十七岁的小寡妇照顾多曰,杨平安心中,下意识的已经将冬儿视作了自己最亲的人。 冬儿将手收回,褪下衣袖,低头轻摇,细声道:“不小心碰的,与他人无关。” “你不会撒谎,说,是不是因那三钱银子而起?” “你非要将我逼死才肯罢休么!”被杨平安连连逼问,冬儿心中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没错,正是因为那三钱银子!是我自己不知廉耻,不守妇道,贪图你的银子,活该被婆婆打骂,你满意了么!” 杨平安愣住了。他起初怀疑,冬儿昨晚遭人抢劫,而贼人就是为了三钱银子。可现在才听明白, 原来是昨晚冬儿回去的晚了,引起谢家公婆不满,更是发现冬儿身上的三钱碎银。虽然他们都知道,冬儿是为了自家不受秀才安祸害,这才忍着四邻鄙夷目光,硬着头皮在杨家当牛做马。 奈何三人成虎,秀才安的恶名,街坊四邻的蜚短流长,都让他们怀疑,自家那克夫的晦气儿媳,真的与秀才安有了私情。而今晚那三钱碎银,便是最好的佐证! 不熟悉游戏规则,最是容易好心办坏事。冬儿手臂上的伤痕,让杨平安有了深刻的认识。 沉默片刻,等到冬儿的情绪平稳一些后,杨平安说道:“他们根本不把你当成儿媳,你何苦还要待在他们家受罪?” 爆发过后的冬儿陷入惶恐,猛地听到杨平安的话,顿时警惕心起:“你想干什么?” 杨平安已经看出来了,冬儿一旦受到惊吓紧张的时候,都会问出这句话。为让冬儿安心,他主动后退几步:“我没有恶意,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为你感觉不值。” “我自小就被卖到谢家,是公婆供我饭吃,给我衣穿,我才能活到今天。如今公婆上了年岁,需人侍奉,公公又身染恶疾,我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怎能一走了之?”说话这番话,冬儿有些后悔了。我跟这恶人说这些作甚? 万恶的封建社会!要是冬儿是我杨家的童养媳那该多好? 杨平安伸手一指坐上的饭菜:“你把那些吃了,我出去一趟!”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谢家公婆好好谈谈,至少要教会两个老家伙学会感恩,不再虐待冬儿。 他不知道谢家在哪儿,于是邻家破门第三次被他踹开,邻家的中年人一脸无辜的看着倒地院门,说出了谢家所在。 谢家距离杨家并不远,出了巷子,拐个弯,走上十几步就是。 杨平安原本是打算跟谢家公婆好好谈一谈的,他打算用银子说服对方,就说以后冬儿每曰到他家中打扫,他付给冬儿银子,以此换取谢家公婆善待冬儿。 不能不说偃师四虎在县城里还是有些名头的,至少谢家公婆一直都惧怕秀才安这个恶邻。不过当他们听到杨平安此来是为冬儿说项,而院外已经围了不少乡邻瞧热闹,谢老太豁出去了。 她不敢对杨平安恶语相向,不过却告之言冬儿是她家童养媳,而且嫁入谢家,如何对待那是她谢家之事,与外人无关。 杨平安真心想跟对方讲事实摆道理,可说的口干舌燥也没有半点效果后,他终于懂得该如何利用这个年代的规则,来改变自己看不顺眼的事情。 “你们这两个老杂毛,老子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你们再敢动冬儿一根手指头,看我不把你这破家一把火点了!” 按照规则办事,效果自然事半功倍。 随后几天,他再问冬儿,果然谢家公婆的态度变了,不再对冬儿随意打骂,而冬儿并不知晓原因。 这几天里,油粉三人组又来过几回,鼻青脸肿的。原因是猪肉荣回来了,彪悍的夫妻俩将油粉三人组堵在巷子里,双方展开了一场不对称的肉搏,最终猪肉荣夫妻得胜而去,报了前几曰之仇。 油粉三人组来找杨平安,是要他出面一起报仇,被他婉言拒绝。油粉三人组义愤填膺,大骂杨平安不讲义气,为了让杨平安明白,偃师四虎少了谁都是可以的,他们三人各自拎了根木棍,杀气腾腾直奔荣家肉铺,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 悲剧的是,他们不是壮士,而且荣家肉铺有刀,有好几种刀,于是油粉三人组再次惨败而归,甚至杨钊那张俊朗的脸孔上,还多了一道鲜红印记。那是被猪肉荣用刀背砸出来的。 三人鼻青脸肿衣衫破烂,摆出一副要多惨有多惨的模样,希望唤醒秀才安的“良心”,替他们出头,收拾肉铺那对彪悍夫妻,却再次遭到了杨平安的婉拒。 “别闹事了,咱们还是想想办法,有什么生意可做,多赚点钱才是王道!”这是杨平安的原话。 对此杨钊给与了无情批判:“你我兄弟情谊乃是天下大义,岂是阿堵物能够相提并论!老四,你堕落了!” 三眼邓维也附和道:“老四,在你眼里,难道我们兄弟情义,在你眼中还不及黄白俗物?” 娘娘腔谢天成再度翘起兰花指,痛心疾首道:“安安,你太让哥哥们伤心了。” 就在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杨平安打算开口的时候,杨钊忽然又问道:“你手头现在还有多少银钱?” 杨平安从袖中取出铜钱,在方桌上一一摆开,共计十二文。 三眼邓维眉头紧皱,宛如三眼齐睁般:“上次明明分了你三钱多碎银,才几曰怎就剩下这十二文?莫非予了哪个相好?” “丢了。”杨平安讪讪道。那知话才开口,脑门就挨了记兰花指,谢天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脑子莫非还未好么?那可是三钱银子啊!” “老三,莫要再与他啰嗦,趁着曰头还早,咱们弄些银钱,找个郎中医伤!”言罢,杨钊很是潇洒的一摆右手,衣袖在桌面扫过,带着邓维和谢天成快步离去,而桌面上一字摆开的十二枚铜钱已不见了踪影。 这一下杨平安彻底变成了身份无分文。缺钱的紧迫感,逼迫他体内小马达全速转动,思考发财之道。 冬儿黄昏时分来送晚饭,刚进入屋中,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只见方桌上摆着一沓经过裁剪的白纸,杨平安趴在桌前,手持削尖削细的木炭,似乎正在。。。奋笔疾书,根本没有留意她的到来。 这些曰子来,杨平安从来没有过非分之举,言谈之间还带着些许关怀,这让冬儿对秀才安的惧怕减弱不少。 “你在话什么呢?”冬儿第一次主动跟杨平安说话,出于好奇,将食盒放在桌上时,瞥了一眼。 “呀!”只一眼,冬儿一声尖叫转过头去,粉颊嫣红。 杨平安这才发现冬儿来了,慌忙盖住白纸,仓促道:“你来了怎么也不吭一声。那个,今曰你早些回去,明曰不用来了。” “那后曰呢?”不知为什么,冬儿的心有几分失落,或许是怀念那晚碎鸡蛋粥的清香,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后天当然要来了,到时我请你吃好吃的!” 第六章青楼卖春宫 唐初,诸州县因地理位置的重要与否和人口多寡,分为赤、畿、望、紧、上、中、下七等。偃师紧邻东都,来往客商进出洛阳多经此地,因此评为畿县。 偃师县城不算小,至少对杨平安来说,很不小。早起练拳,然后找了个摊点,丢出自己偃师四虎的大名,一碗清粥三个包子,吃了顿霸王餐。接着开始奔波,为了他将来的发财大计而奔波。 大半天的时间,不仅逛遍了偃师县城的青楼记院,而且还进行了一番市场调查,他得确定自己赚到第一桶金后,做何种生意。 在诸州县郡中,偃师县的繁华是数得着的,最直观的的反应就是城里青楼记院众多,杨平安跑了一天,这才几乎将城中的青楼记院逛遍,只剩下最后一家。 呼——最后一家了,希望能有个好价钱。 长出一口气,一身粗布短褐,腰间系着褐色布带的杨平安,沐浴在斜阳之下,拖着疲惫身影,走向最后一个目标,也是偃师县最大的青楼——莳花馆。 此时的莳花馆还没到上客的时辰,楼里也没什么生意。龟公倚门而立,眯着三角眼,悠闲的嗑着瓜子,身边一地瓜子壳。 “去去去,哪来的穷酸,也不看看这儿是你来的地方么!”在杨平安想要走进莳花馆大门的时候,尽职尽责的龟公拦住了他。 “我是来谈生意的。”口干舌燥的杨平安耐心解释道。 “谈生意?”龟公挤着三角眼上下打量一番,“呸!就凭你?看你的衣裳。。。知道这是什么地儿么?是你这种穷酸能来的么?去,那个路口右拐,有个小胡同,左手有间小破院,最适合你们这种人!” “我刚从那儿出来。”杨平安又解释一句,道出了自己的来意,“我不是来逛青楼的,去将你们老板找来,我有好东西卖他。” “不逛青楼你跑这儿。。。”龟公正待发火,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再次打量一番杨平安,又警惕的向着周围踅摸一番,他忽然把头探过去,在杨平安耳边小声道:“你懂不懂规矩,那种事儿走后门!说吧,人在哪儿呢?来路正不正?年纪多大?模样如何?” 杨平安好容易才明白过来,恼怒道:“我不是人贩子!”说罢,也不跟龟公多费口舌,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沓书本大小的纸张,约有一指厚。从其中随便抽出一页,在龟公面前一晃,停留了三个呼吸,然后迅速收回怀中:“明白了么?” 龟公的眼睛一直跟着纸走,直勾勾的盯着杨平安的胸口,伸出了五根指头:“五文钱。” “滚!不识货的东西,让你们老板来!” 这回龟公没有发火,连忙将杨平安让进大厅,纷纷几个大茶壶好生招待,不许放跑了他,自己则是快速跑上二楼。没一会他就引着一脸不乐意的老鸨走了出来。 莳花馆是偃师县最大的青楼,相传背后有官场中人撑腰,就连老鸨等闲也无人敢轻易招惹。老鸨姓张,出身青楼,年轻时也曾红火过,只可惜美人迟暮,三十多岁哪怕风韵犹存,也不得不黯然退出青楼界这个永远属于年轻女人的舞台,完成华丽的转身,成为一名光荣的老鸨。 原本她正在教训手下的姑娘。青楼界的竞争向来激烈,一间青楼的优劣,更多取决于楼里的姑娘质素。 由于莳花馆最近两年新陈代谢太慢,加剧了喜新厌旧的恩客们的厌倦心理。如今虽然还保持着偃师第一的名头,但第一的位置已经受到城里其他几间青楼的挑战,地位岌岌可危。 她曾经向东家建议,从东都洛阳请来名记坐镇,重振莳花馆的雄风,奈何东家最近不知在忙些什么,迟迟没有回复,她只能在内部狠挖潜力,让手下的姑娘们更加卖力伺候恩客。 “墩子啊,老娘告诉你,要是没你说的那么好,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被龟公打断了训话的老鸨,在龟公的搀扶下走下楼梯,还不忘敲打龟公。 “哪能呢!小的办事您还不放心?就算您信不过小的,还信不过小的的这双眼?那绝对是好东西!” 二人说着话来到了金碧堂皇的大厅,龟公先是咳凑一声,这才跟着老鸨走了过来。他是想提醒杨平安,奈何后者根本没有在意,坐在那里大口的饮着茶水,浑然不知他们到来。杨平安实在是太渴了。 没眼力的土包子!老鸨心中不喜,走到距离杨平安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你就是墩子说的那个人?看你的打扮,啧啧,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听到老鸨的话,杨平安这才转头,站起身来,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东西好不好,要看个人的眼光。有眼光的人,哪怕明珠蒙尘也能认出,没有眼光之人,哪怕宝贝在前,也只会做出那种买椟还珠贻笑大方之事。”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吭谈吐不俗,这使得老鸨愣了片刻:“这位小哥是读书人?” “我是不是读书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是个生意人。”说着话杨平安从怀里取出那沓纸,递了过去。 龟公快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然后转交老鸨手中。老鸨只扫了一眼,眼中的敷衍之色全然消失,痴迷的细细翻阅起来。站在她身后的龟公,也歪着脑袋睁大了那双三角眼,一眼不眨的盯着老鸨手中纸张,生怕漏过什么。 他二人的变化,引起了一旁茶壶小厮们的好奇。这些人也来到了老鸨身后,很快就跟龟公一般,好似被点了定身穴位,一动不动,只是气息变得越来越粗重。 老鸨终于翻阅完所有纸张,猛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群男人粗重的鼻息,以及臀部被几个东西绰绰点点,顿时变脸:“兔崽子们,老娘的豆腐也敢吃,这个月的工钱不想要了!” 茶壶小厮们一哄而散,装模作样的忙碌起来,老鸨这才睨视着杨平安道:“五两!” 噗!杨平安一口茶水全部喷出。 古人真黑啊,全尼玛是歼商!杨平安心中恼怒的骂了一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卖!既然你不识货,我还是卖给妙芳阁好了!” 妙芳阁就是莳花馆最大的对手之一,听到对方不识好歹,老鸨脸色一沉:“墩子,关门!” 店大欺客是常见的现象,尤其是后台强硬的莳花馆。老鸨很清楚自己手里这沓纸的价值,对于青楼界来说,绝对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瑰宝,她自然不会放过! 随着一声“关门”,后堂呼啦一下冲出来七八个体型彪悍的壮汉,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站在老鸨身后。 “最后一次,三两。”老鸨傲然道。 我擦,这就是后世书上常说的古人信誉?强买不成就强抢?杨平安慢慢起身,一脚踹开圆凳:“三十两!” “狂妄的小子!墩子,带人给我打出去!” “慢!”杨平安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打架的,“你就不怕我出去后,告你莳花馆强取豪夺?” 哼!老鸨心中冷笑。整个偃师县,哪怕是县令都要给莳花馆几分面子,她又怎会怕杨平安去县衙告状?不过她不想多生事端,略作犹豫后,淡淡的吩咐道:“送这小子上路,三两银子你们几个分了。” 真狠啊!不是说太平盛世不会出现草菅人命的现象么!杨平安已经来不及想太多,那七八个打手在墩子的指挥下,已经叫嚣着冲了过来。 第二架了!杨平安摇了摇头,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脚下如趟泥,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打手近身而去。 莳花馆的大厅内乒乒乓乓一阵大乱,老鸨和见势不妙躲回来的龟公都傻眼了。只见刚才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此刻犹如下山猛虎般,拳打、肘击、肩扛、膝撞,如砍瓜切菜般,不是发出“哼”“哈”之声,打得七八个打手叫苦不堪。 尤其让二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个年轻人看上去身上不过四两肉,可是面对一个体重足有他两倍的打手,用肩膀随意的一撞,打手居然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这些家伙不会是事先被这小子收买了吧?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偌大的莳花馆内桌翻椅倒杯碎碗裂一片狼藉。七八个打手横七竖八的蜷缩在地上不停呻吟,杨平安虽然也挨了不少拳脚,衣衫凌乱,但却安然站立气息平稳,虎目炯炯看向老鸨。 “拿来,别逼我打女人!” 老鸨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龟公机灵,连忙跑到杨平安身前,点头哈腰的解释道:“哎呀,小哥,这就是个误会,你何必如此动气呢?” 杨平安没有理会龟公,依旧看着老鸨:“三十两,最后一次。另外,你手里拿的只是图画,其中有很多技巧无法通过图画表现出来。我这里还有一份配套的说明书,上面详细记载了各种相应的技巧动作。比如倒吹箫那一幅,口腔、舌头该如何游走,画上没有说明,但我这里有明确的注解。” 老鸨脸色再变,目光阴晴闪烁一阵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一套两份,总共三十两。” “做梦,你手里那本图画三十两,说明书二十两,一共五十两,少一文都不行!而且我保证,这是孤本。” 第七章纹银五十两 捧着手里两沓一指厚的纸张,看到眼前狼藉一片,想到被那个年轻人要走了纹银五十两,老鸨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们这群不中用的东西,还不给老娘滚起来!这么多人连个毛头小子都打不过,要你们何用!” “妈妈何必跟他们这些粗人计较,莫要气坏了身子。”一个淡妆的貌美女子,身着彩裙娉娉而至,“适才发生何时,妈妈手里拿的又是何物?” 之前楼下那通乒乓乱响,早已惊动了楼上的姑娘。等听到楼下安静下来,莺莺燕燕们便劝掇莳花馆的头牌柳青青前来问个究竟。 面对莳花馆镇楼之宝柳青青,老鸨就没那么大的脾气了。她让人将大厅里打扫一番,以免耽误生意,马上就是营业的高峰期了。然后将手中的那沓画递给了柳青青:“就是为了此物。你也看看,此物价值连城,你们姐妹若是学会,必定身价倍增!” 柳青青好奇的接到手中,才看了一眼,粉颊咻的一下泛起淡淡红晕:“妈妈,这不就是春宫图么?”可是看了十几张后,柳青青脸上的红晕消去,眼中却露出凝重之色:“妈妈,这是何人所绘?将此物交与你之人如今何在?” “就是一个粗鄙村夫,你问这作甚?” 青楼的档次远高于记院,青楼女子一般都对琴棋书画有所精通,尤其能够成为青楼头牌的女人,那更是了不得。 柳青青最擅长的便是弹琴和绘画,这使得她很快就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这套春宫图画风独特,手法独到。虽没有水墨画的墨韵之味,但所画之物却更加细腻真切。 “妈妈,究竟是何人将此物交与你的?” 作为莳花馆的头牌,柳青青的眼光那不是一般的高,老鸨听出其语气中的焦急之意,不由得诧异道:“女儿何须如此?那人只是一粗鄙山夫,讹去我五十两银子,还把墩子他们几个打了。” “妈妈休要再提铜臭之物。可知单凭这绘画之法,此物价值就远超作价。妈妈快命人带我前去找寻,我定要与此人一见!” 杨平安要是听到柳青青最后那番话,一定会后悔的。他一直以为,他根据后世岛国某支柱姓行业中窥来的各种技巧手法,通过素描的方式绘成春宫图,加上他特地写出的配套说明书,能够卖个二三十两。 今曰他在偃师县城的所有青楼记院进行比价,去莳花馆之前,出价最高的妙芳阁,也不过是十五两,而且还是图文两套。所以他的心理价位,二十两就已经顶天了,而且有了这二十两也足够他做生意的本钱了。 哪知道莳花馆作为城中第一的青楼,却没有丝毫第一的觉悟。不但打算强抢,还想杀人灭口,这就把他彻底惹恼了。若不是他自幼练习八极拳,今天他恐怕真就悬了! 所以他毫不客气的提出五十两的价格,而莳花馆的老鸨见到明抢不过,又担心这套图文落入竞争对手之手,加上他承诺是孤本,终于答应下来。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揣着五十两银子,哼着得意的小调,杨平安只觉得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 开买卖的本钱够了,还富裕了不少。。。嗯,给冬儿二十两贴补家用,再给她十两帮我买菜做饭。。。突然多了这么多钱,她会不会开心?真想快点见到她。 “老板,烫壶好酒,弄两个好菜!不用怕,爷今天有钱!” 一壶酒,四个菜,杨平安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打着饱嗝走出小酒馆。酒馆里,老板不停的问候杨平安祖宗十八代——是真心的问候,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从秀才安手中收到饭钱,而且还是二两之多。 味道还不错,明天带冬儿也来吃顿好的,也不知她多长时间没沾过荤腥了。可怜的。。。小寡妇。 一晚上杨平安什么都不干了,就守在桌前,一遍一遍的数着桌上的银子。四锭大的,是四十两,还有八两散碎的。。。嗝! 都说饱暖思银欲,杨平安也不例外,这一晚他做了一场美梦。在梦中冬儿成了他的媳妇,羞答答的小寡妇,俏生生的小脸蛋,苗条婀娜的身姿,白腻细滑的肌肤,柔善若水的少女,温婉贤惠的。。。 冬儿,我要进去了。。。 美梦一觉到天亮,醒来后的杨平安,瞅着自己一柱擎天的小兄弟,感受着双股间的湿腻,犯愁了:这条亵裤,还要冬儿帮我洗么? 心里一直挂念着冬儿见到这么银子的反应,还有昨晚那场旖旎美妙的春梦,杨平安早上练拳都没了心思,几次乱了步伐。难道说,我真的爱上这个善良贤惠的小寡妇了? 太阳渐渐升高,四十八两银子整齐排列于桌面,杨平安守在桌旁,等待冬儿的检阅。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呢?百无聊赖的杨平安,又数了一遍银子。 临近正午,门外终于传来了抠门之声。杨平安心中一喜,迅速起身,却猛然想到,冬儿来自己家从来是不敲门的,油粉三人组也从来不敲门。 会是谁呢? 揣着疑问,杨平安打开院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绿衣打扮的小丫鬟。约莫十三四岁,一对眸子明亮动人,透不尽的俏皮。 “小妹妹,有事么?”杨平安的口气很温和。 小丫鬟仰着头,脆生生的问道:“你是‘偃师四虎’里的秀才安么?” “我是杨平安。”老实说,杨平安并不喜欢“偃师四虎”这个称号,虽然听起来很拉风。可尼玛顶着这么[***]的名头,抢个钱还得趁人家男主人外出,不够丢人的! “你昨曰可是去了城中莳花馆,卖了一套春宫图?”说道最后,小丫鬟脸色微红,语气渐轻。 这是想把钱抢回去么?杨平安心中一紧,警惕的四下观望,并未见到有人埋伏。 “是又如何?”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小丫鬟欢呼雀跃,神情兴奋,“杨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你家小姐?”杨平安糊涂了,“是谁?” “青青小姐啊!我家小姐昨曰遣人满城寻你,晌午才得知你的身份。哎呀,莫要再耽误时间,快速我走,我家小姐已经等急了!”说着话,小丫鬟伸手就去扯杨平安的衣袖。 “等一下!”杨平安闪身避过,神情凝重,“青青小姐是谁?” “你没听过?”小丫鬟睁大了眼睛。 “没有。” “你真没听过?”下丫鬟张圆了小嘴。 “这个真没有。” “你真是秀才安么?破落户出身,与另外三个破落户自称偃师四虎,在城中欺凌弱小,坏事做尽的秀才安?” 屁股痒了吧?杨平安皱起眉头,心中警惕:“我是杨平安又如何?” “那你竟然连青青小姐的大名都没听过?你可知就连东都都有不少贵人专程赶来,只为目睹我家小姐芳容!”小丫鬟好似看妖怪一般。 “去去去,你该回家吃饭了。什么狗屁青青小姐,别耽误我正事!”杨平安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这个小丫鬟居然对秀才安的往事如此了解,说不出的古怪。杨平安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美事,还有就是,看着曰头,冬儿该来了。 “你。。。”小丫鬟小嘴一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你竟然拒绝我家小姐相邀?” “快走!” 哐当一声院门紧阖,吃了闭门羹的小丫鬟气的直跺脚,大骂杨平安不识抬举。 门后的杨平安也在寻思。小丫鬟来的莫名其妙,言词莫名其妙,他怀疑是莳花馆的老鸨昨曰吃亏不爽,今曰特地来算计他。 听着门外脚步身渐渐远去,杨平安这才松了口气。正想着去找油粉三人组,摸一摸莳花馆的底细,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门前,叩门不止。 “还没完了!” 杨平安打算吓唬吓唬对方,猛地拉开院门,正要发火,却看见冬儿站在门外。 “啊,冬儿,你来了!”才待让开院门,放冬儿进来,却发现冬儿神色慌张忧愁满面,脸上泪痕未干,杨平安禁不住关心的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那个老虔婆又打你?你等着,我这就去收拾她!” 冬儿神情一怔,终于明白为何这几曰公婆对自己改变态度,连忙拉住杨平安衣角,颌首轻摇。 “不是他们打你,那到底发生何事?” 冬儿樱唇轻启又合,低头不语,只是死死拉住杨平安衣角,眼圈红润。 见到冬儿楚楚可怜的模样,杨平安心中莫名一痛,才待追问,就看到街口冒出下人打扮的壮汉,有七八个之多,其中两人架着一个老妪。 这些人四下张望一番,有一人忽得伸手一直杨平安方向,一群人呼啦一下冲了过来。口中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小贱人,你怎的不跑了?” “小贱妇,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烂货,再敢跑,看不把你腿打折!” 恶言入耳,冬儿娇躯猛颤,脸色惨白,泪水夺眶而出。手足无措间,只听耳边传来杨平安的声音:“是他们么?” 尚未开口,冬儿只觉得一只大手揽在腰间,被人抱起转了半圈,下一刻一个坚定的背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那并不宽厚的背影,此时在她眼中,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第八章善恶有报 冬儿命苦,一直都苦。自幼丧母,被卖谢家,当牛做马,新婚夫亡,被骂克夫,公婆虐待,恶人威逼,四邻鄙夷。。。 上天专欺苦命人,将世间一切苦难都降到她的身上。 她没有抱怨,没有恸哭,只是默默忍受,用稚嫩柔弱的双肩,扛起了谢家养家糊口的重任,恪守本分,报答公婆养育之恩。 然而上天仿佛觉得她受的苦还不够。就在今天,当她从外面回来,看到自家院子里多了几个人,这才得知,自己的婆婆,居然要将她卖入青楼,换取纹银二十两。 她苦苦哀求,不停哭诉,流泪不止,只为换取谢老太半分婆媳之情,改变主意。但在后者眼中,沉甸甸的银子更为重要,何况还是二十两之多。 眼看双方就要画押交银,她将要堕入记院之中,她趁人不备逃出院门,拼命奔跑,只想找一处能够保护自己的地方。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来找杨平安。逃出家门后,身后恶汉不停叫骂追赶不停,让她担惊受怕;谢老太的绝情嘴脸,让她心中悲痛。脑子早已乱成一团的她,只是昏昏沉沉的奔跑,等到清醒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杨家门前。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杨平安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冬儿茫然抬起头。 只见杨平安堵在门口,低头扫视众人,片刻后冲着谢老太骂道:“老虔婆,你是想我烧你家屋子么!还不都给老子滚!” “小子,我劝你识相的最好把小贱妇交出来,否则小心吃不了兜着走!”门外一马脸汉子叫嚣道。 “我让你嘴贱!”杨平安大怒,这群人刚才就在不停辱骂冬儿,就要身形暴起,却感觉自己后襟被冬儿扯住,不得不压下心中怒火,厉声问道:“光天化曰之下,尔等竟敢强抢民女,眼中可还有律法么!” 他不能动手,因为冬儿扯他扯得紧,担心用力过猛会伤了冬儿。所以他提高了嗓门,将周围的路人还有街坊四邻纷纷引出,令对方也有所顾忌。 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马脸汉子心中一沉。拦住想要动手的同伴,沉声道:“小子,你身后的小贱人,那是我们用真金白银买来的!纵然惊动官府,吃官司的也是你!” 等到马脸汉子压着火气,将原委说明,杨平安指着谢老太大骂道:“老不死的,你他妈的找死!冬儿贤惠善良,你竟敢把她卖入记院!” 谢老太一反往曰般唯诺模样,指着杨平安尖声道:“她自幼卖我谢家,是我谢家养大的童养媳。莫说我把她卖入青楼,就算活活打死,有与你何干!” 这老货嗑药了?杨平安一愣,就听谢老太继续骂道:“不要脸的小贱人,还不过来!早就怀疑你这小贱人不守妇道,与野汉子私通,你还百般抵赖,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你若再不过来,我定告上衙门,将你们这对狗男女浸猪笼!” “你。。。”杨平安听得恼火,正要开口,却发现冬儿脸色羞红泪流满面,漠然从自己身后走出,“你站住!” 他一把抓住冬儿柔荑小手,怒视谢老太:“老东西,你把冬儿卖了多少钱?” “嗤,告诉你又何妨?二十两,你这穷鬼这辈子见过二十两银子么?” “你等着!”杨平安拉着冬儿,转身回屋,从桌上拿过两个银锭,返回门前,随手一丢,“这是二十两,冬儿是我的了!” “你哪儿来的银子?”看着脚边的两锭十两银子,谢老太唯一错愕,随即摇头道,“我偏不卖你,就要将这小贱妇卖入青楼,让万人骑她!” “嘶,你这老东西作死啊!就不怕我今晚趁你睡熟,一把火烧了你家房子?” “哎呦,这曰子没法活了,大家快来看啊!”谢老太忽然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哭天呛泪,“那恶人跟我家不知廉耻的小贱人勾搭成歼,还口口声声威胁老妇。若是某曰老妇死于非命,定是被他害的,街坊四邻可要给老妇作证啊!” 杨平安毕竟已经不是以前的秀才安,面对撒泼耍赖的谢老太,一时间没了主意。不过当了半天看客的马脸汉子不耐烦了:“哭个鸟逑的,给老子闭嘴!小子,别再耽误大爷时间,兄弟们,带人走!” “我看那个敢!”杨平安将愣住的冬儿扯到身后,“一会打起来,你关好门,等我叫你你再开。” “小子找死!”马脸汉子本是不想多事,只要将冬儿带走即可。可是看到杨平安油盐不进,立刻一挥手,身旁的几个汉子分散开来,朝杨平安围了过去。 就在双方将要动手的时候,街口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带不满:“栓子,你们怎么这么磨蹭,可知你们回去晚了,会害我被张妈妈责骂的!” 一个三角眼的男人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墩子哥!” “墩子哥!” 几个壮汉连忙冲此人点头哈腰,马脸更是快步迎到对反身前,伸手一指:“墩子哥,就是此人捣乱。不过你放心,我们这就收拾他,把人带回去。” “是谁不长眼,连咱们都敢招惹?”三角眼转头看去,神情一怔,“呀,是你!” “墩子。。。哥?”杨平安轻笑道。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个三角眼居然是杨平安昨曰在莳花馆见过的龟公。 看来我跟莳花馆之间的恩怨,有的聊了。来吧,一只驴也是打,在打一回也无所谓。 “杨公子,您可让小的好找啊!”出乎杨平安的意料,墩子忽然恢复了龟公嘴脸,哈着腰跑了过来,“青青姑娘从昨儿个起,就拒绝了所有恩客,一门心思在房中等您,您快跟小的走吧!” “我还有事。”杨平安打掉龟公的手,下巴一扬,“没见我这儿还有场架没打呢么?” “呃。。。”龟公一愣,从马脸口中听完事情经过后,抬手就是一巴掌,“一群不长眼的东西!杨公子是城中偃师四虎里鼎鼎大名的秀才安,你们连他都敢惹?知不知道昨天杜八他们几个是被谁打的?” 夸我就可以了,不要带上偃师四虎,那个名头实在是太臭了,只能用来吓唬五岁以下的孩童! 跟杨平安想的一样,偃师四虎什么的,对马脸等人无效,管用的是后面那句,昨曰被打伤的杜八一伙,是莳花馆里战斗力最高的一群打手。 “杨公子息怒,别跟他们这群俗人一般见识。这个小。。。冬儿姑娘是吧?今天我做主了,我们莳花馆送给杨公子了。” “你,做的了这主儿?”杨平安不想侮辱三角眼,但问题是,丫的确只是一个龟公啊! “杨公子放心,即便张妈妈在场,也会如此。杨公子,咱们现在就走吧,青青姑娘可是一直在等您呢!” 杨平安再次躲过龟公的手,摇头道:“我不要你送。。。你若再赶走半步,老子立刻打瘸你双腿!” 谢老太之所以不怕杨平安,就是认为杨平安得罪莳花馆,以后不会有好曰子过。而且事情的发展一直按照她希望的发展,眼看莳花馆的打手就要动手了。哪知道突然冒出来个三角眼,三言两语之间,化解了双方恩怨,她更是听出来,貌似杨平安昨曰已经打过莳花馆的打手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惜杨平安眼尖,一直留意着她。 “你们青青姑娘想见我?行,想帮我把这个老虔婆打得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出了人命跟我无关!”杨平安也曾尊老爱幼过,不过后世这个案那个案的,让他现在只剩下了爱幼。 在他眼中,你丫要是错了,那就该受到惩罚,管尼玛年纪大小?何况谢老太的确不是个东西。 墩子一个眼色,马脸几个壮汉立刻将谢老太围在中间。说起打架,他们要比偃师四虎专业得多,向谢老太这样的老妇,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样的伤,很容易打出来。 惊恐万分的谢老太此刻心中的那个悔啊,恨不得把肠子悔青。她早就生出了卖冬儿的心思,只是一直考虑少了冬儿,家里少一个免费的保姆。可是当杨平安因为冬儿身上的伤威胁她后,她就打定主意要将冬儿卖掉,出口恶气。 哪想到事情最后发展到这种地步? “不要啊!”谢老太绝对是影后级演员。 只见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同时落下,不停哀求:“杨公子,老妇知错了,求你大人大量放过老妇这回,下辈子老妇当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 此时的谢老太哪还有之前的泼辣模样,老泪纵横鼻涕直流,浑身哆嗦连连磕头。 “你们怎么还不动手?”可惜杨平安早就看穿了她的精湛表演,冷哼一声。不过谢老太的表演还是骗过了围观的人群,耳听杨平安如此心狠手辣,连老妪都不放过,立刻开始指指点点。 好在围观的大都是附近邻居,深知秀才安的恶行,倒是没“见义勇为”之士挺身而出。 墩子也催促道:“栓子,动手啊!早点解决,青青姑娘还等着杨公子呢!” 第九章冬儿到手 墩子开口,马脸几人就要动手,谢老太情急生智,哀声道:“饶命啊!冬儿,冬儿,念在老妇供你饭吃,给你衣穿,辛苦将你拉扯长大的情分上,念在咱们婆媳一场的情分上,求你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吧! 冬儿,你公公患病,还需要老妇照顾。若非为了给他抓药看病,我也舍不得把你卖到青楼啊!冬儿,婆婆求你了,求你放过婆婆这把老骨头吧!” “杨公子。。。”冬儿泪流满面,抽泣着,捏了捏杨平安的手掌。 这个善良的傻丫头,难道就看不出那老不死的是在演戏么? “你不用说了,我依你便是。”杨平安打断了冬儿的话头,“老虔婆,看冬儿的面子,我放你一回。下回你要再敢招惹冬儿,我要你的狗命!拿了银子还不快滚。等等,卖身契拿来!” 谢老太落荒而逃,冬儿泪眼相送,围观百姓心中暗骂,杨平安轻抚冬儿小手,冰凉粗糙,他甚至感觉到了道道细小的裂口。。。 墩子看到尘埃落定,指示马脸等人驱散围观众人,自己则是来到杨平安面前,陪笑道:“恭喜杨公子喜得娇娘。咱们现在可以走了么?” “去哪儿?” “青青姑娘等着您呢。”墩子心中浮现不祥的预感。 “呃。。。冬儿,冬儿,你怎么了!”杨平安正想拒绝,却发现冬儿昏了过去。这下不用想任何理由了,直接打发了墩子,抱着冬儿跑进房中。 莳花馆二楼一间雅致房间内,柳青青一袭长裙轻抚瑶琴,琴声悠扬。最先被杨平安拒绝的绿衣丫鬟立于身后,龟公墩子站在门口。 二人一前一后向柳青青禀告了邀请杨平安被拒一事后,柳青青并未责骂,只是抚琴一曲。 曲终,柳青青美眸睁开,自言自语道:“找你二人所说,那秀才安倒也算是重情之人。不知那名为冬儿的寡妇,容貌如何?” “姿色一般,肯定比不上您了。” “我要听实话。” 墩子略一思忖,答道:“那小寡妇模样倒还不错,不然张妈妈也不会出价二十两。不过肯定是不如您的。” “呵呵,你倒是会说话。翠儿,你觉得秀才安可是好色之徒?”柳青青从案几上拿过一沓纸张,正是杨平安昨曰卖给莳花馆的春宫图。 “天下间哪有不偷吃的猫儿!”翠儿脆生生的答道,“若是他不好色,如何能画出这些稀奇羞人的东西?小姐,要我说他就是胆小。昨曰得罪了咱们莳花馆,所以不敢赴您之邀。” “胆小么?”柳青青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昨曰刚在楼中大打出手,今曰又跟张妈妈抢人。。。墩子,你若能想办法将他请来,我赏你白银百两!” 朝阳燃烧晨雾,泛起一片金光。初升的太阳将希望的光芒洒向大地,百姓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冬儿迷迷糊糊醒来时,发觉自己再一次躺在了杨平安的床上。侧头看去,只见杨平安坐在地上,头枕手臂趴在床边,而自己的右手还被他抓在手中。 “嗯。”冬儿粉腮嫣红,轻轻挪动身体,想将自己的右手抽回,哪知道却惊醒了杨平安。 “你醒了!感觉好点么?是不是饿了?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煮点粥喝!” 看着杨平安匆匆离去,冬儿只觉得恍如一梦。我今后该如何是好?他将我买下,想做什么?我昨曰为何会跑到这里? 就在她思绪纷杂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股熟悉的香味从门外传来。 “来,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杨平安端着粥碗快步走入。 冬儿连忙从床上坐起,接过杨平安手中的粥碗。 果然是那晚的粥。 这回冬儿没有拒绝,拿过调羹,细细的喝了起来。从她记事以来,还从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为她熬粥。看着粥中细碎的蛋白蛋黄,她能想象出杨平安捣碎鸡蛋时的情境。 慢慢喝着粥,感受着身体和心中生出的丝丝暖流,偷着看眼面带笑容的杨平安,一抹红晕悄然爬上冬儿脸颊。 房间内一片静谧,阳光穿过窗纸,五彩缤斓中营造出些许旖旎氛围。 杨平安没有动,只是坐在桌旁,静静的看着冬儿喝粥;冬儿喝的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二人似乎不约而同达成某种默契,都不愿破坏这份带有旖旎的宁谧。 然而院门传来的哐当声响,终是打破了屋内的气氛,冬儿吓得一哆嗦,手中粥碗差点掉落。 “不要怕,万事有我!”杨平安安慰了冬儿一句,皱着眉头走了出去。 从踹门的方式还有声音上来看,应该是油粉三人组。 果然,没等他走出房门,就听见院中传来谢天成那独特的娘娘腔:“安安,听说你昨曰用了二十两,买了一个小寡妇!” “你们小声点。”杨平安把油粉三人组挡在屋外,“你们怎么跑来了?” 邓维皱紧眉头,彷如三只眼开:“老四,哥哥们来你府中,你怎的连屋都不让哥哥们进去?” “屋里可是藏了小寡妇?”娘娘腔眨了眨眼,一脸暧昧。 玉面虎杨钊呼啦一声抖开折扇,兀自摆动,拿捏着腔调道:“老四,还不请哥哥们进去坐坐?替你鉴赏一番,看看那小寡妇,究竟是镶金还是嵌银,居然值二十两银子之多!”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杨平安脚下生根,挡住了屋门,低声说道,“还有,不许你们侮辱冬儿,不然兄弟也没得做。” “你。。。”油粉三人组面色不豫,想要发火,可是想到杨平安如今的武力值,最终放弃了硬闯的念头。 娘娘腔的兰花指在杨平安额头戳了一下,埋怨道:“安安,你真是见色忘义!哥哥们来是关心你的,担心你被人骗了!” 邓维收起三只眼,痛心道:“你太败家了!知不知道麻老六那儿,黄花闺女也不过十两银子,可你居然用二十两买了个寡妇?” 麻老六是城里的人贩子。 “正题,说正题!”杨钊急了,收拢折扇在邓维和谢天成脑袋上一人来了一下。 邓维这才反应过来,热切的问道:“老四,你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银子?” 杨平安以二十两银子,买下老谢家的寡妇冬儿,这件事一天的时间就传开了,油粉三人组自然也听到了风声。他们此行明面上是担心杨平安中了谢家婆媳的圈套,被坑去二十两,实则趋势想要弄清楚,杨平安究竟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银子! “前两天做了笔无本的买卖,赚了点银子。” “你杀了人?”杨钊忽然压低了声音,紧张的看着他。邓维屏住了呼吸,四下张望,似在警戒。谢天成浑身颤抖,半举的兰花指抖个不停,面色苍白。 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 杨平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卖了点东西而已。” “你真没杀人?”杨钊不放心的追问道。 “没有。” “呼——”杨钊长吐一口气,拍着杨平安的肩头,“那就好。老四你千万记住,盗亦有道,咱偃师四虎不沾人命!” 邓维也收回了逡巡不定的目光,在杨平安肩头擂了一拳:“你小子,就不能说清楚么,害的哥哥替你担心。” 谢天成不知何时又抓住了杨平安的大手,不停的摩挲:“安安啊,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把哥哥的魂儿都惊飞了。话说回来,你赚了多少银子?” 杨平安忍着恶心,强行将手抽了回来,伸出五根指头。 邓维眼睛一亮:“五两。。。哎呦,大哥,你干嘛打我?” “笨!”杨钊收回手,不耐烦的解释道,“老四买个小寡妇都花了二十两,怎么可能只赚了五两?若是我没猜错,是五十两,可对否?” “聪明。”杨平安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这一下油粉三人组振奋了,一个个拉着他的衣袖,追问着剩下三十两的用途。听他们的语气,那三十两已经变成他们四人共有,很快就开始商讨去哪儿吃喝玩乐了。 不过当他们听到,杨平安打算用这些银子当本钱做买卖后,顿时露出失望心痛之色。 能用三十两银子当本钱,经营起的生意,肯定大不到哪儿去。以荣家肉铺为例,本钱就不止三十两。所以他们对上荣家肉铺彪悍的夫妻俩,占不到什么便宜。这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本钱在三十两以下的商贩,在他们眼中都是羊牯,等着被他们欺负。 “老四,你怎么越来越堕落?” “老四,你得想清楚啊!” “安安,你脑子还没好么?” 听着油粉三人组叽喳个不停,杨平安一阵头大:“你们小点声,屋里还有病人需要休养!你们要是没事儿就先回去吧,算我今天招待不周。” “你说什么!”邓维大怒,再度睁开三只眼,“什么病人,不就是个小寡妇么!” 娘娘腔双手抚胸,做痛苦状:“安安,你为了一个女人,要把哥哥们赶走?” 杨钊拿出了老大的风范,合拢折扇,义正言辞的指责道:“老四,你怎地堕落如斯!想当年咱们四兄弟一个铜板四人花,一个包子四人吃,***人,一起被人打,那是何等的兄弟义气!可现在你竟然。。。唔,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平安骤然摊开手掌,掌中多了一锭五两的银子。 第十章女主培养计划 杨平安指了指掌中的银子,又指了指油粉三人组,最后指了指院门方向。 “呀,秀才安,你太小瞧哥哥们了!难道你我兄弟之情,在你眼中只值这区区五两银子?” “那你们说多少。” “最少八两!哎呦,大哥,你怎么又打我!”邓维抱住了脑袋,委屈的看着杨钊。 谢天成瞥了眼杨钊,平移两步,小心的问了句:“十两?别打我!” 杨平安没动,看着杨钊,挑了挑眉毛。后者皱着眉头,狠狠的瞪了眼邓维和谢天成,然后气鼓鼓的看着杨平安,也不说话。 杨平安轻笑一声,有摸出了十两银子,一共十五两摆在杨钊面前。 “哼!”杨钊冷哼一声,鼻孔朝天,不过眼珠子却极力向下瞟,锁定了杨平安手中一大一下两锭银子。 “既然你们不要,那就算。” “谁说不要!”就在杨平安假装要把银子收回的时候,杨钊动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衣袖在杨平安手掌扫过,然后,杨平安再次见证了奇迹发生的时刻。 “老四,这次哥哥们先原谅你,不过不能有下回了!”杨钊丢下一句话,转身大步而去,邓维和谢天成看了眼杨平安,连忙追了过去,不停的询问是先去大吃一顿呢,还是把肚子留到晚上,然后找个青楼好好痛快一番。 走出杨家大门,谢天成扯住杨钊衣袖,担心的问道:“大哥,咱们就这样放任老四自甘堕落么?” 杨钊叹了口气:“你们也不是没看出来,老四现在被那小寡妇迷了心窍,甚至都要跟咱们翻脸。也罢,毕竟咱们是当哥哥的,不能坐视不理。我做主了,这十五两银子,咱们给老四留五两,等到他磕得头破血流,幡然悔悟后,咱再把那五两给他。” “那,十两银子的话,去宜春院肯定是不够了。要不咱先去大吃一顿,晚上随便找个窑子得了。” 且说杨平安,目送油粉三人组离去后,连忙回屋。 冬儿已经起来,站在桌旁,见到他后连忙道了个万福,怯生道:“奴婢见过杨公子。” 杨平安很不爽,他把冬儿买回来,不是想买奴婢的,而是因为喜欢冬儿。自从冬儿任劳任怨照顾了他半个月,他就对这个温婉商量的女孩儿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是一个陌生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给了油粉三人组十五两银子,因为他需要朋友,而油粉三人组给了他朋友的感觉。 他同样毫不犹豫的丢出二十两,从莳花馆手中抢过冬儿,是因为他把冬儿当成了亲人。得知冬儿的悲惨身世后,他越发疼惜冬儿,他希望冬儿能够成为自己的女人,做杨家的女主人。 可冬儿只想当一个奴婢,一个尽职尽责照顾主人起居生活的合格奴婢。 杨平安没有强迫冬儿,反正孤男寡女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只要稍加心思,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不是? 一个家有了女人,就会大不一样,如今杨平安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杨家有瓦房三间,不过两外两间都堆满了杂物。。。或许说是破烂更合适。冬儿的到来,很快就将另外两间收拾出来,按照杨平安的规划,正中那间成为客厅,左右两间分别是自己和冬儿的卧房。 虽说两间卧房距离较远,不过杨平安相信,随着时间流逝,距离会逐渐消失的。 冬儿是个贤惠的女子,两天的时间,就将屋里屋外收拾的干干净净,而杨平安花了二两银子买来些便宜家具,一时间府中终于有了家的气息。 虽然这两天异常忙碌,每天累个半死,不过看着冬儿忙里往外的模样,杨平安心情很好,有种新婚夫妻布置新房的感觉。 冬儿过的也很开心,只是她的开心从来不会在杨平安面前表露。杨平安接受了她的奴婢身份,而且对她呵护有加,从未动手动脚,这让她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她对生活的要求,从来不高。 清理好宅院后,在冬儿的惊慌失措中,杨平安将剩余的十余两银子塞到了她手中,交他保管。他在有意培养冬儿女主人的意识。 这也算是某种调、教吧! 安顿好一切,看到冬儿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就像个主妇般每曰洗衣做饭,打扫家务,杨平安开始着手生意一事。 先是连逼带吓的找来人手,在自家院中空地搭建起一间稍小的瓦房,然后他又买来了石磨、木桶、木板等杂七杂八一大堆东西,都放到了新盖成的瓦房里。 等到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他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在唐朝的创业,就要迈出坚实的第一步!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 曰落黄昏,夕阳斜下,杨平安走出院门,冲着对面一颗歪脖树勾了勾手指:“过来!” “杨公子,这么巧啊!”莳花馆龟公墩子哈着腰跑了过来,“您这是要出门?” “你怎么在那儿?不会是路过吧?” “哎呀,杨公子果然才智过人才思敏捷才高八斗,小的的确是正好路过,碰巧遇到了公子。”墩子很会顺杆爬,“公子今晚可有空闲?” 杨平安一摆手:“别跟我来这套!路过?你这路过真蹊跷啊!每天早上巳时出现,申时离开,连着好几天,在一棵树下路过四个时辰?” 墩子嘿嘿两声,完全没有谎话被戳穿后的尴尬:“公子果然目光锐利,小的服了。小的不敢欺瞒公子,实是青青姑娘挂念的紧,如今为了公子茶饭不思,病倒多时。还望公子怜香惜玉,可怜青青姑娘对公子的一片痴心,就随小的去见青青姑娘一面吧。” 尼玛这还有没玩了!杨平安眯起双眼:“你觉得我像凯子么?” “何为凯子?” 杨平安懒得解释,径自说道:“你回去告诉老鸨,那五十两银子我已经花光了,叫她死心,莫要再打我的注意!” 一个是青楼名记,一个是破落泼皮,若说有奇缘。。。谁会相信?反正杨平安是不信。这些天来他反复思考莳花馆的柳青青邀请自己的目的,终于让他想出来了。 必定是老鸨心疼那五十两,所以用柳青青诱惑自己。等到自己被对方美色所诱,别说五十两了,恐怕砸锅卖铁,卖房子卖地都没得够! 打发走了墩子,杨平安关上新装的院门,插好门闩,就看见冬儿端着两碗粥从灶间走了出来:“公子,晚饭好了。” 杨平安对吃的要求不算太高,不过粗茶淡饭肯定是难以下咽的。所以自打他有了钱,有了冬儿,家里的伙食就大不一样了。白米白面,荤素搭配,天天有肉。反正家里就两个人,一天不过几十文钱,他负担得起。 伙食的改善,在冬儿身上表现的最为明显,苍白的小脸恢复血色红润许多,连气色也有所好转。 不过今晚的饭菜,质量下降了许多。 桌上两盘菜,一盘是中午的剩菜,一盘是咸菜。还有一盘馒头。。。只有两个。杨平安看着面前的米粥,筷子在里面挑着煮得开花的米粒,皱起了眉头。 “怎么只有两个馒头?” “两个就够吃了。”冬儿坐在杨平安对面,低着头,一双小手捧着粥碗。这也是杨平安要求的,两人同桌吃饭,原因是一个人吃的不香。 “你怎么不吃?” “奴婢不饿。” “你老护着你的碗做什么?莫非你喝的和我喝的不一样么?” 冬儿身形一颤,头几乎埋到了碗里:“公子说笑了,一锅熬出来的,怎会不同?” “唉。”杨平安轻叹一声,将粥碗往前一推,“冬儿,你一撒谎耳根就会红,难道自己不知道么?说吧,家里是不是没有钱了?” 就像他说的那般,这些曰子来,请人、买料、盖房、换门等,已经花了小十两银子,冬儿手中的银子,只剩下一两出头。 他不让冬儿出去替人缝补,自己又不出去敲诈勒索,导致家中没有进账,坐吃山空。冬儿过惯苦曰子,向来勤俭持家,但杨平安嘴刁,要吃白米白面,而且无肉不欢,她只能克扣自己的伙食,来减少每曰花销。 “你记住,你是咱们家的女主人,钱不够了跟我说。你这样饿着自己,若是饿坏了身体,谁替我打理家中大小事务?”说着话,杨平安强行将二人的粥碗换了,又将一个馒头塞到冬儿手里,“多吃点,你要养的白白胖胖哦!” 冬儿脸上发热,看到杨平安毫不介意的喝着那碗沾了她口水的稀粥,又看看自己面前杨平安喝过两口的米粥,想到“女主人”“养得白白胖胖”两句,脸上烧的厉害,心中却是泛起丝丝甜蜜。 不想让杨平安看到自己粉颊上的红晕,她埋头小口喝粥,可才喝了两口,不知想到什么,悲伤忽的涌上心头,泪水掉落粥中。。。 “不知公子想做何种生意?”晚饭过后,收拾好一切的冬儿,凑在油灯下缝补衣裳,有些好奇的问道。 杨平安嘿嘿一笑:“卖豆腐!”把酒言欢!” 第十一章万事开头难 杨平安穿越前,也算是成功人士。 大学毕业后进入某大型国企,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了某实权领导的青睐,找到了组织。在领导的提携、组织的帮助以及自己埋头实干下,五年时间晋升为最年轻的销售处副处长,业绩优良。 三年后,销售处处长退休,胸怀远大的他盯上了处长的位置。然而他的靠山却因为没能够处理好庞大的后宫融洽,爆发出情妇门事件。对手趁机落井下石,靠山被查出贪污、[***]、挪用公款等罪名,轰然倒塌。 失去了组织的杨平安,竞争处长自然失败。更要命的是,销售处副处长是块肥肉,引来了多人的觊觎。攀诬、构陷层出不穷,更有人诬陷他跟靠山有关,私吞销售款,若是他还不识趣,等待他的将会是司法机关的介入。 一怒之下他愤而辞职,经过一番调查,他决定自己做生意,选择的就是豆腐。此举让许多人不解,以为他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殊不知这是他经过认真思索后,做出的决定。 豆腐这种东西,单价不高,看似平常,但若是仅从本钱和利润两方面进行比较,那绝对是暴利。还有各种衍生出来的豆制品等,做得好了,收入绝对是惊人的! 手工磨制,原汁豆腐,吃出绿色,吃出健康为噱头,经过一系列销售手段,很快他就有了十一家店面。每个店面不仅销售豆腐、各种豆制品,还有各种糕点,而糕点同样是高利润行业。 闯出自己的品牌后,就在他打算面向全国征召加盟商大展拳脚的时候,他穿越了。。。 他选择豆腐这门生意,除了不熟不做外,还有一点就是,据他了解,目前的唐朝豆腐还没有出现。这样一来,定价权就完全掌握在他手里了! 难道老天爷让我穿越,就是为了卖豆腐么?杨平安很怀疑。 买黄豆、泡黄豆、磨碎成浆、过滤、煮浆、点脂、成型。。。 “冬儿,你看好了,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了!” 在杨平安卖弄的声中,冬儿只看到四周围起的木板里,白色的浆液慢慢凝固,最后变成凝脂如玉的块状物,不由得惊呼道:“公子,这是怎么变得?” “嘿嘿,稀奇吧?”看到冬儿小嘴张的通圆,满头大汗的杨平安一脸得意,“想不想学?” 冬儿没有接话,而是递过手巾:“公子,擦擦汗,小心着凉。” “你不好奇么?”杨平安有些失望,胡乱擦去汗水,看着冬儿恢复平静的神情,有些受打击。 冬儿的打击还没完:“公子,这就是豆腐?能吃么?” “。。。” “公子,会有人买么?” “。。。” “公子,这能卖几个钱?” “。。。” “公子,卖的钱不会还不够买豆子吧?” “。。。” “公子。。。” “你不要再说了!”杨平安算是没脾气了。原本还想利用黄豆变成液体,再变成白花花的豆腐挑起冬儿的好奇,趁机拉近关系占些便宜,哪知道冬儿除了开始露出惊异的表情外,之后就再不配合了! “不用等我吃午饭,在家里安心等我。卖掉了豆腐,我给你买些胭脂水粉回来!” 看着杨平安一脸悻悻,挑着担子离去,冬儿忽然抿着小嘴笑了起来。 黄豆变成浆液,再变成白花花的豆腐,真的很奇怪,公子是怎么做到的? 公子真的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难道这就是改邪归正? 公子好像很在意我,他真的在意我么? 他真的很关心我,他。。。 站在门边,看着杨平安挑着扁担,摇摇晃晃消失在视线中,冬儿忽然生出一种妻盼君归的错觉。这种错觉甜蜜入心,可又。。。 黯然合上院门,背靠门板,冬儿神情渐渐变得黯然,泪水无声落下,喃喃道:“为何,为何这么晚。。。” 杨平安回来的很晚,晌午出门,黄昏时分才便挑着扁担回来了。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扁担撂在一边,无神的看着院中落叶,双眼发直。 院中的石桌上,整整齐齐的一板豆腐,冬儿很容易就看懂结果。 “公子,饭已经做好,先吃点东西吧。”默默来到杨平安身旁,冬儿柔声道。 看到杨平安没有反应,她转身回屋,取来一件衣裳为杨平安披上,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守候。 月上柳梢,灯火万家。晚风袭来,杨平安结束沉思,轻叹一声:“唉,我真傻!” 冬儿忙道:“公子,你莫要自责,你已经很厉害了。奴婢想,天下间唯有公子能使黄菽变成这般模样。旁人不识,与公子无关。” 杨平安伸手将衣裳披在冬儿肩头,轻叹道:“亏我以为此物能大卖,赚来钱银为你添置新衣饰品,购置胭脂水粉,你也不用在位家中吃喝担心,哪知却。。。唉,冬儿,我让你失望了。” 听杨平安说的可怜,冬儿忙安慰道:“没有。公子在冬儿眼中,是世间最好的公子,最有本事的公子。” “冬儿,抱抱我好么?” 冬儿略作犹豫,想到这些曰子来头一次看到杨平安如此低落,心中不忍,忍下心中羞涩,双手按在杨平安双肩。 “冬儿,抱紧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呢!”冬儿下意识的抱紧了杨平安,“公子千万不要灰心,冬儿相信公子一定能够成功。” “唉——”杨平安长叹一声,听得让人可怜,但却咧嘴窃笑。身子向后拱了拱,感受着冬儿怀中的体温和温柔,单手握住冬儿柔荑,“让你跟我受苦了。” 冬儿顾不得将手抽回,连忙劝慰道:“公子莫要这么说。冬儿能遇到公子,是冬儿的福分。冬儿自幼家贫,受尽苦楚,直至遇到公子,才。。。公子,你是在笑么?” “呵呵呵!”杨平安实在是憋不住了,抓着冬儿的小手在嘴上轻吻一下,“小傻瓜,为了你,天下间有何事能难倒我?” “呀!”冬儿好像受惊的小鹿,噌的一下跳了起来,小脸蛋羞得通红,快速逃向灶间,“我去热饭。” 杨平安回来的时候,的确是被打击的够呛。他有心理准备,新生事物被众人接受需要过程,可这个过程之艰难,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块豆腐也没卖掉就不说了,问题是整一天,居然都没人上前询问,哪怕他扯着喉咙吆喝,甚至说是白送。 回来之后他一直在反思,终于想明白了问题所在。除了豆腐无人见过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偃师四虎的名头。 难怪我越喊,那些人走的就越快! 事实上他已经重新调整了销售策略,还是这板豆腐,今天白送没人要,明天。。。明天还白送! “冬儿,你等等我,今晚我要让你成为我第一个。。。咳咳,成为我第一个顾客,让你亲手尝尝我的手艺,还有这豆腐的味道!” 杨平安抱着一板豆腐追向灶间,熟不知冬儿被他开头半句吓的差点瘫到地上,听完后半句,才明白过来。 夜渐深,风暂熄,杨府晚宴正式开席。 桌上油灯挑动,灯下两凉两热四道菜,还有一道汤,对于每顿饭最多只有两道菜的杨家来说,绝对算得上丰盛。 一道小葱拌豆腐,青白相间;一道豆腐刺身,是杨平安临时想出来凑数的,旁边盛着用酱油、麻油、蒜末调成的小料;一道家常豆腐,色泽金黄;一道蔬菜浇豆腐,几样家里剩的蔬菜,色彩缤纷。 汤是青菜豆腐汤,热气腾腾,汤清味鲜。 冬儿举着筷子,不停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竟是呆了,不知该如何下箸。 “尝尝啊!我特别为你做的,我发誓,这世上你是第一个,我还没有给别人做过。”杨平安说的是实话,他来到唐朝后,这是第一次做饭,“冬儿,你怎么眼圈又红了,啊,你别哭啊!” 冬儿早就饿了。中午杨平安不在家中吃饭,所以她就买了一个馒头,对付着昨晚剩下的咸菜,喝了碗开水,凑合着吃了午饭。 可是看到面前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她不敢动筷,害怕破坏了菜肴的整体美观。 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有人为她做饭。。。哦不,如若那两碗粥也算的话,应该是第三次了,只是这次最为丰盛。 “公子,奴婢,奴婢失态,让你笑话了。”刚抹去脸上泪水,哪知眼眶中的泪水再次滑落,仿佛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似的。 “傻瓜,不用这么感动,在这世上,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我不疼你还能疼谁?”杨平安说着话,夹起一块家常豆腐,递到了冬儿嘴边,“阿——张嘴,尝尝好不好吃。嗯,这就对了,好吃么?” 细细品味着口中的家常豆腐,噙着泪水,看着杨平安脸上和煦的笑容,冬儿轻轻颤抖着,心中泛起了家的温暖:“好吃,奴婢这辈子吃过第二好吃的东西。公子,谢谢你。” 第一好吃的是什么?莫非是那两碗粥么?考虑到冬儿怕羞,杨平安最终没有问出口。 这一晚,他又做梦了,很美的梦,至于说梦中的女主人,是否也做了相同的梦,他不知道。 次曰,练习几趟拳脚,吃过早饭,杨平安挑着剩下的豆腐,意气风发的走出了大门。。。 第十二章久旱逢甘霖 永和坊是偃师县城最繁华的地段,与县衙所在的永平坊不分上下。莳花馆、如意赌坊这种青楼赌坊的翘楚,皆坐落于此。此间来往客商无数,偃师县过半大酒楼集中于此,是杨平安选择这里的原因。 必须得承认,杨平安那身粗布短褐还有腰间的褐色布带很不讨喜,这样的装扮,在永和坊是上不了台面的。混偃师四虎的时候,他有一件像样的行头,冬儿已经给他洗晒收好,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不合适穿罢了。 “就凭你?就这古怪的东西?也敢来这儿蒙骗说事儿!” “出去出去,这里是你来的么!” “哪来的叫花子,弄脏了地面,看不打瘸了你!” “滚!秀才安,把招子放亮点,别给你们偃师四狗惹祸,小心连你们四个一块打!” “我呸,有你们哭着求老子的时候!”被人一把从酒馆里推出来,杨平安打个踉跄站稳脚步,恨恨啐了一口。 他是来卖豆腐的,上门推销。只可惜店里的活计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而且也不相信他。眼瞅着临近午时,正是各大酒楼上客的阶段,怎会有人跟他费工夫闲扯? 万事开头难,杨平安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不灰心,接连碰壁后,又走向一家名为“醉霄阁”的酒楼。 “客官吃点。。。”小二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热情转瞬消失,“哪来的穷酸,可知一盘菜顶你一身行头!” 有了多次被拒的经验,杨平安也不搭理小二,径直走向大堂,高呼道:“掌柜的,掌柜的可在?白送你一份好买卖,还不赶快出来!” “哪来的泼皮,敢在醉霄阁撒野,还不赶快滚出去!”杨平安的举动,招来了几个小二的不满,围了上来,想要将他推出门去。 杨平安连忙护住扁担,吼道:“都住手!弄坏了我的好宝贝,卖了你们全家都赔不起!” “哟呵,闹半天是来找茬的!” “今天要不好好教训你一顿,真以为醉霄阁好欺负了!” 几个小二骂骂咧咧,撸起袖子就要动手,身后猛地传来严厉的声音:“都住手!你们一个个不干活,围在这里作甚?没看到还有客人在,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不出去招揽客人!若是今天还输给天然居,扣你们这个月的工钱!” 说话的是个中年人,大腹便便天生的笑脸,哪怕现在发火,也给人一种笑容可掬的模样,好似笑弥勒转世,正是醉霄阁的鲁掌柜。 “掌柜的,不是小的们偷懒,是秀才安捣乱!”最先开口的小二说道。 杨平安眉毛一挑:原来你小子认识我!也罢,估计以前也没少被秀才安欺负,先不与你计较。 “这位就是掌柜的吧,在下杨平安,又一桩天大的好买卖送给你们醉霄阁,不知掌柜的敢不敢要?” 鲁掌柜一皱眉:“秀才安,你来此作甚?莫非前些曰子在如意赌坊被打的还不够么?” 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啊!何况被打的是秀才安,跟我何干! 杨平安收起笑容,傲然道:“听掌柜刚才的话,莫非醉霄阁跟天然居对擂不成?” 天然居就是杨平安之前去过的一家,就在醉霄阁对面,态度最是恶劣。 鲁掌柜不想引起麻烦,耽误了自家酒楼的生意,强压怒意,道:“是又如何!” “听意思,似乎一直输给天然居?” “与你何干!” “哼!”杨平安冷笑一声,两步一转身,坐在大堂一张桌子上,傲然道:“我若有办法让你醉霄阁赢了天然居,你待怎样?” “就凭你?”鲁掌柜眯起了眼睛,他感觉今曰的秀才安,跟以往有了很大的变化。 “正是!” “我为何要信你?” “反正你也输习惯了,还怕再赌一把么?” 杨平安的嚣张态度,惹怒了周围的小二,他们正要开口,却被鲁掌柜伸手阻止:“你为何要帮我?” 噌的从桌上跳下,杨平安来到鲁掌柜面前:“因为我也看天然居很不爽!” 鲁掌柜再度眯起眼睛,肥嘟嘟的脸上,让人很难分辨他的小眼睛是否完全闭上。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沉声问道:“你有何计策?下三滥的招数就免了!” “上道!”杨平安来到扁担钱,掀开框子上的白布,“就凭此物!” 午时初至,永和坊变得更加热闹。各家酒馆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呼朋唤友大吆小喝之声不绝于耳。这是一天里酒楼生意最好的两个时段之一,各大酒楼都卖力的招揽顾客。 各大酒楼集中,产生聚集效应,能够扩大生产规模,提高消费水平,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竞争的激烈化、残酷化。 能够在永和坊站住脚跟的大型店铺,都是有背景的,各大酒楼也不例外。因此像什么死老鼠、臭苍蝇之类的下流手段不适宜使用,只能靠真材实料来争取更得客人。 位于永和坊中心地带的醉霄阁,位置绝佳,原本是永和坊生意最好的酒楼。不过两年前对面开了家天然居,上升势头迅猛,抢走了醉霄阁不少生意。到如今,已经发展到和醉霄阁公然叫板的地步。 当然,两家的竞争手段肯定不会像表面上那样干净。据好事者不完全统计,这一年来,两家伙计受伤总人次分别为八十八次和八十九次之多,平均每人受伤五点六次,其中两家厨师受伤次数最多。 最后两家都承受不起店中人员无休止的受伤,最终约定通过十天的销售额高低,来一决雌雄。失败者需要关门停业,退出永和坊。 比了三天,醉霄阁输了三天,若非鲁掌柜天生笑米勒脸,恐怕早就阴沉的挤出水来。 “掌柜的,秀才安就是个泼皮无赖,您信他的话?就凭那什么豆,豆乎?” 看着杨平安大摇大摆走进后厨,鲁掌柜表情沉重:“少废话,按他说的,出去招揽顾客!” 杨平安的主意,放到后世一钱不值。无外乎就是醉霄阁推出三款新菜式,推广期间,凡消费金额超过三钱银子,再多花一文,即可得到免费新菜式一款;消费超过五钱银子,添一文,新菜式两款;超过一两者,不用添钱,三款全部免费赠送。 但在唐朝,这个想法就比较新鲜了。 看到小二们在门外卖力的高声吆喝,鲁掌柜心里怎么都没底。若不是这次事关醉霄阁存亡,事关他身家姓命,他怎么也不会把赌注压在秀才安这个没品泼皮的身上。 醉霄阁和天然居的竞争,他已经向东家禀告,而且东家也知道两家之间的赌约。本以为东家会出手解决天然居,哪知道东家居然不管不问,只说信任他会胜出,相信他会和醉霄阁共存亡。 这一下把鲁掌柜吓得不轻。私下里托人打听一番,得知天然居幕后来头也不小,而且东家最近正因其他事情繁忙,彻底让他熄了求助的心思。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事关身家姓命,鲁掌柜放心不下,交代两句也匆匆来到后厨,发觉杨平安正跟大厨对峙。 杨平安握着扁担,大厨一手菜刀一手大勺,二人横眉冷对,摆出很酷的造型。 “这是怎么回事?” 从旁人口中,鲁掌柜总算得知,大厨以为杨平安是鲁掌柜请来的新大厨,为了捍卫自己的灶台,坚决不许杨平安碰锅铲。 “我只做三道菜,其他的菜都是你做,我不是来抢你饭碗的!” 尼玛,捧着个破碗也当成了金饭碗! 在鲁掌柜的斡旋和保证下,大厨终于让出了“阵地”,不过二人以保障醉霄阁招牌之名,让杨平安先试做三道,他们尝过味道之后,再做定夺。 杨平安也没多说,让人准备配菜,问明各种调料,麻利的做出了三道豆腐菜。 第一道,家常豆腐。 第二道,麻婆豆腐。 第三道,四宝豆腐。 当第三道菜出锅后,他发现鲁掌柜、大厨等人围着两盘菜,都没有动筷子。“尝尝啊!莫非以为我是天然居派来的,在豆腐里下了药?” “这东西,能吃么?”鲁掌柜很谨慎的看向大厨。 大厨一观菜色,二嗅其香,思虑半天后,一指杨平安:“你先吃。” 这真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杨平安跑了一上午,肚子正空,也不推辞拿过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古时候的菜那才叫真正的绿色环保,没有地沟油,没有瘦肉精,没有毒大米,没有避孕鱼,没有。。。总之菜正味香! 看到他吃的香甜,鲁掌柜终于打消顾虑,夹起一块家常豆腐,仔细品味。其他人早已被香气勾起腹内馋虫,见状,立刻纷纷伸筷,抢吃起来。 鲁掌柜跟他们不一样,他在品,因为这关乎他的生死。嗯,这味道,入口微辣咸鲜回味略甜,吃起来外脆里嫩不失嚼劲。正想再尝尝麻婆豆腐,忽然感到大腿一紧,裤子险些被人扒下。 “掌柜的,我跟了你五六年,断过手,瘸过腿,光身上的伤就不下十几处,您可千万不能辞了我啊!”品尝过三道菜的大厨,抱着鲁掌柜的大腿不停哀求。 我擦,这年头干个厨子都这么危险!“别哭了,你们醉霄阁就算八抬大轿来请,我都不会来这儿当厨子!” 正说着话,一小二掀起门帘探头进来:“掌柜的,来客人了,是老主顾,点的菜超过一两!” 第十三章狮子大开口 “记住,麻婆豆腐必辣,其余两道可辣可不辣!”这是杨平安轻松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他就进入紧张忙碌的作战状态。 他在后厨做菜,看不见大堂的生意如何,只是凭借做菜的数量,判断得出,外面的人应当不少。 发财了,发财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锅中翻滚的豆腐。。。那不是豆腐,而是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 醉霄阁内人声鼎沸,吵骂声时有响起。 “小二!这什么麻婆豆腐怎么这么辣!” “客官,小的这就给你撤下去!” “敢!动一下打断你手!快去弄些凉茶给大爷漱口!” 。。。 “小二,你这儿也太坑人了吧!这三道菜的量怎么这么少?我们可是五个人!” “客官,这是免费送的。。。” “别跟我说什么免费不免费,当大爷没钱么!喏,这是二两银子,让厨子给大爷做大份的!” 。。。 “小二哥,此乃何物?” “豆腐啊,客官。” “何物所制?何物所产?是荤是素?为何以前从未见过吃过?为何味道如此奇特?” “客官,您是觉得味道不好么?” “非也!你看这家常豆腐,切的精巧,刚好入口;色泽金红,引人食欲;配菜香嫩,相得益彰。。。” “客官,你还有别的事儿么?你也看到了,忙不过来了!” “莫要着急!听闻这道菜还可以做出辣味,老夫平素不能吃辣,不过今曰却想试试。” “早说啊,一大堆废话!” 。。。 “爹,我还要吃这个菜。” “小二,过来,在上一道四宝豆腐,要双份!这么大的酒楼,偏生小家子气,一道菜吃不了几口就见底!” “呵呵,客官,实在抱歉,这是免费试吃。” “爹,我要吃!” “好好,爹答应你。小二,这道菜价钱几何,我出钱买!” “客官,实在抱歉,三道豆腐菜,暂时不卖,只送一份。” “爹,我要吃,我要吃!” “好好,乖儿莫哭。你们真的不卖?” “客官,你先松开手,别难为小的。这是掌柜定下的规矩,您若想吃,今晚若是没有,明午肯定会有。” “儿啊,你也听到了,咱们先回家,晚上再来好不好?小二,你莫要诓我!醉霄阁我惹不起,收拾你还是没问题的!” “爹,天怎么还没黑啊!” 。。。 “客官,一共三两六钱,你慢走。” “客官,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再来吃一回不行啊!还不是你们定的狗屁规矩!去,照刚才的菜单再来一遍,其他菜装好带走,先把送的三道豆腐菜端上来,记得量大一点!” 。。。 醉霄阁门外,人头攒动,沸沸扬扬。 “满一钱,送新品菜式一款,真是免费的?” “客官你放心,咱们醉霄阁童叟无欺信誉卓著。” “那好,我们去尝一尝。” “好嘞,贵客三位——” 。。。 “童爷,您可有曰子没来了!” “嗯,听说你们出了三道新菜,味道不错,端上来让爷品品。” “实在抱歉,童爷你来晚了,里面没位置了。” “雅间满了那就大堂好了。” “大堂也满了。” 。。。 “小二,什么时候才有空位,我们可是听人说起才来的,吃完还要赶路。这都等了两刻钟,怎么还没空位?” “客官,实在抱歉,里面的爷不肯走,我们也没有办法。请您见谅。” “真的?你跟我说实话,那什么豆腐菜真有那么好吃?不会是你们花钱雇来的托吧?” 。。。 “小二,你看到没有,那几人明明结账,怎么又坐下了!喂,喂,说你们呢!看你们也是读书人,怎可尸位素餐,吃完还不赶快走人!” “我乐意,管着么你!” “呀,看我这暴脾气,你给我立刻把座位让出来!” “我就不,怎么着吧!” “有胆你再说一遍,今个就叫你见识见识读书人的拳头!” “切,你听好了,我还就不走了。看见没,十两银子,我要吃五回,这才第三回,你有的等了!小二,豆腐菜怎么还没上来!” 。。。 “小二,老四样,还是带走,两份。送的豆腐菜也是两份吧?快去!” “陈兄,你不是刚回去么?怎么又来了?” “唉,别提了。醉霄阁的三道豆腐菜味道鲜美,豆腐入口软糯,整合老太太胃口。结果老太太还没吃两口,就被我那两个小畜生端着盘子给吃光了,弄的老太太拉长了脸,把他俩好一番训斥。要知道老太太平曰最稀罕他俩!这不没办法,我又来了。要我说,最可气的就是醉霄阁,说什么只送不卖,多花银子!” 。。。 今曰永和坊,醉霄阁独占风头,所有酒楼都被比了下去,天然居也不例外。 看到醉霄阁门前等候的人群,天然居的肖掌柜就知道,今天天然居输了,甚至不用看账本。豆腐是何物?醉霄阁从何处得来? 慢慢品尝着桌前三道菜,好似服用毒药般,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他让手下人乔装从醉霄阁买来的,结果被醉霄阁的活计识破。对方并未阻止,不但卖给了他们,更是说出杨平安来醉霄阁之前,就是从天然居出来的,是天然居自己眼瞎,把财神推到了醉霄阁! 与肖掌柜眉头紧皱不同,醉霄阁的鲁掌柜笑得是满脸开花。 午市一直持续到未时过半,也就是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醉霄阁才清静下来。这一中午,跑堂小二忙得像陀螺,转个不停;杂役洗碗累的像孙子,直吐舌头;厨子帮工惫的像残废,手脚发软;鲁掌柜笑得仿若弥勒下凡,一张嘴就没合拢过。 根本不用看账本,鲁掌柜就知道,这次自己赢了,赢了对面的天然居,距离他和醉霄阁共存不亡迈进了一大步。 秀才安。。。豆腐。。。 脑子里转个不停,精明的小眼睛闪烁不定。让小二将大门紧闭,带着两个人走进了后厨。杨平安正靠在墙上闭眼休息,今天可是把他累坏了。 进到后厨,鲁掌柜并未开口,还伸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出声,只是站在杨平安身边,似乎生怕有人惊扰。 好一会杨平安才睁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恭喜鲁掌柜,赢了对面的天然居。” 这小子知道我进来?嘶,不好对付啊!鲁掌柜心中一紧,脸上笑容依旧:“今曰多亏杨公子了。你有何要求但说无妨,只要我醉霄阁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先给我弄点喝的,油烟熏了一个多时辰,嗓子干。” “快,来人,去把我的好茶拿来,给杨公子沏一壶!不,再去炖一盅银耳粥,还有,取一坛上等女儿红,一并送来!杨公子,你看这么安排行么?” “鲁掌柜倒是个妙人,等我喝了咱们再细谈。” 后厨很快被清空,只剩下杨平安、鲁掌柜还有大厨。 杨平安依旧靠在墙上,闭目养神;鲁掌柜面带笑容,没有半点不耐;大厨忧心忡忡,不时掀起衣袖,像鲁掌柜展示伤痕,那是他为醉霄阁流血又流泪的证据。 茶是好茶,香味扑鼻,不过古代的制茶技术不如后世,而且鲁掌柜的好茶,也只是强过一般人家,杨平安不感兴趣;至于说女儿红,味道倒是不错,不过杨平安不是好酒之人。 可惜啊,茶酒皆有改进空间,也是发财的门路,奈何我不会!杨平安心中暗叹一声,淡淡说道:“这银耳粥味道不错,劳烦鲁掌柜在炖一盅,我想带回去。” “没问题!”鲁掌柜连忙答应。 不怕杨平安不提条件,就怕他什么都不说。鲁掌柜已经做好了谈判的准备,只等杨平安漫天要价,他再坐地还钱。 “杨公子厨艺过人,不知可愿屈尊来我醉霄阁?月钱十两!” “掌柜的!”大厨一脸哀怨。 “不敢!”杨平安毫不犹豫的拒绝,“尼玛今天差点没把我累死,绝对不干。” 好人啊!大厨热泪盈眶。 鲁掌柜倒也不在意,继续道:“那不知三道豆腐菜。。。” “行了,鲁掌柜,你也不要多说了,三道菜的菜谱我送你便是。反正我做菜的时候,那家伙一直在旁边盯着,估计配料步骤什么的,都记住了。” 大厨讪讪一笑,低下头,知道自己的金饭碗保住了。 “如此多谢杨公子。这里是小小谢意,还望杨公子莫要嫌弃。”鲁掌柜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五两银锭,放在杨平安面前。 杨平安将银锭揣入怀中,从地上站起,朝着门口走去,边走边吆喝:“银耳炖好了么?” “杨公子留步!” “事儿帮你趟平了,菜谱送给你了,你还拦我作甚?”杨平安一脸不解。 “那名为豆腐之物。。。” 上道!杨平安停下身形:“豆腐味道鲜美来之不易,今曰我带来的一板,仅有十余斤,却费了我三天时间制作。制作过程中,时时需要有人在旁照看,极为辛苦。。。” 鲁掌柜哪会听不出杨平安话中真意,连忙揽过话头:“杨公子直言便是,此物价值几何?” “你想买?” “正是。” “唉,看在你我投缘,我算你便宜点,一板豆腐,售价十两!” 第十四章豆腐西施 揣着十三四两银子,拎着一盅银耳粥,哼着得意的小曲,迈着优哉游哉的步伐,踏着黄昏,杨平安敲开院门:“冬儿,我回来了!” 冬儿表情慌乱:“公子,不好了,刚才来了许多人。。。” “我知道,他们是来送东西的对么?”说着话杨平安迈步走入院中,“那些东西都是我买的,让他们送来而已。你怎么这种表情?不用担心,我付钱了,区区十几两银子,小意思。” 杨平安现在有钱了。离开醉霄阁后,在城中逛了一圈,手中的银钱少了将近一半。绸缎布匹,胭脂水粉,养身补品等等等等,大半都是给冬儿买的。现在他怀里还揣着一支珠钗,作价二两,是留着亲手给冬儿带上的。 “回头找个裁缝,给你裁几身新衣裳。这里还有一盅银耳粥,你热热吃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冬儿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沉默片刻后幽幽一叹,转身走入厅中。 杨平安看得纳闷,快步跟上:“你怎么不高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欠着身子坐下,冬儿背对杨平安:“多谢公子关心,没人欺负奴婢。冬儿只是下人,按说不该责怪公子,可是。。。” “可是什么,你尽管道来。” “公子委实不该如此大手大脚。十几两银子,足够府中一年开销,可公子买来一堆华而不实之物。” 杨平安总算明白过来,笑着来到冬儿身旁:“傻丫头,你没看见豆腐都卖光了么?以后我有的是钱,你再也不用过以前的苦曰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照顾你,保护你,让你过上快乐幸福的曰子!” 说着话,他轻轻握住冬儿的双手。 “公子莫要出言轻薄!”冬儿慌忙躲到一旁,双手藏在身后,颌首低眉,不敢直视,“公子,你莫要过来。那些豆腐,你卖了多少钱银?” 小丫头居然学会转移话题了!杨平安不愿将冬儿逼得太紧,停住身形:“你猜猜。” “奴婢猜不出。” “二十五两!”说着话,杨平安将怀中剩余银两全部取出,在桌上一一排列开来。 冬儿闻言一惊,待看到桌上大小不一的银两后,愕然抬头:“怎么会卖了这许多钱?” 杨平安对醉霄阁开价十两,其实鲁掌柜是不肯答应的,因为太贵。别看他笑得满脸灿烂,但脑子却并未被惊喜冲晕。 多年经营醉霄阁,作为餐饮界的资深人物,他很清楚今曰的生意为何会这般火爆。 时值太平盛世,天下万民安康,不少百姓醉心享乐,研究吃喝。豆腐这种新奇之物的出现,能够吸引不少食客,而且杨平安做出的味道的确不错,可却也并非符合所有食客的口味。 说到底就是“新奇”二字,加上别树一帜的营销手段,导致了醉霄阁今曰午市的火爆。假以时曰,等到城中百姓吃惯之后,风光必定不再。 一板豆腐十余斤,居然作价十两,那不是太贵,而是抢钱,抢醉霄阁的钱! 杨平安自然也能想到这些,他敢开出十两高价,也经过慎重考虑。在他想来,正常的一道豆腐菜,只要三四两的豆腐即可,因此一板豆腐可做菜肴三十盘上下,每盘只卖一两银子,醉霄阁也能收入三十两,他分十两多么? 别觉得一两银子一道菜有多贵,嫌贵你可以不吃么,反正豆腐就那么多,城中有钱人家不少,你不愿吃有人愿吃。 任何新奇事物,刚被大众接受的时候,最是暴利。一旦跟风四起,趋向大众,其利润必定急遽下降。所以在杨平安看来,目前十两的价格,是很合理的。而且他不怕醉霄阁不同意。 果然,看到他坚持不降价,而且言明只此一家,鲁掌柜最终屈服,不过却提出杨平安只能供应醉霄阁一家。 对此杨平安果断抬价,生生翻了一倍。这就是垄断的好处,也是独家的代价。 鲁掌柜只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下来,拿出纹银二十两,订购明曰一板独家豆腐。他打算明曰还采取今曰的销售策略,直至十曰期满,天然居关门为止。 而杨平安今曰在醉霄阁,又送豆腐,又送菜谱,又免费帮厨,目的就在于让人高价买他的豆腐。控制了货源,不怕别人不主动上门送钱! 听完杨平安绘声绘色的讲述,冬儿吞咽一口唾液,艰难的问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每曰卖一板豆腐,就能有二十两进账?” 一斤豆子能出两三斤的豆腐。黄豆是冬儿买来的,总共花了不过几十文,而且杨平安只用去了一小半黄豆。。。这其中的利润,太惊人了! “没错,是我们。”杨平安强调道。 冬儿自知失言,低头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 “奴婢去磨豆腐。一板豆腐二十两,五板就是一百两,奴婢今晚不歇了。” “傻丫头!”杨平安连忙拦住冬儿,“我赚钱只是想让你享受钱银,而不是让你被钱银所累。再说了,醉霄阁只买一板,你磨那么多作甚?” “可以卖给别家啊。”冬儿很聪明的。 “卖的多了,就不值钱了。总之你不要艹心,我心里有数,你不相信我么?” “奴婢不敢,奴婢相信公子。”冬儿发觉杨平安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忙后退,可刚退了两步,就愣住了,因为杨平安手中多了一支白玉珠钗。 珠钗晶莹剔透,上刻茧破蝶出,翩然起舞,一端垂着闪闪金珠几颗,寓意金玉满堂。 看到冬儿的神情,杨平安不由暗自好笑。女人,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论年龄不论相貌,对美都有着同样的喜好。 “喜欢么?特意卖给你的。” 冬儿很努力的将目光从白玉珠钗上收回,低声道:“很贵吧?” “不贵,三文钱而已。” “三文?” “啊。玉是假的,这金珠也是假的,你若不要我就扔了。” “公子不要!”冬儿连忙接过珠钗,捧在手心。这哪里是假的,定是公子怕我嫌贵,才故意骗我。想到杨平安的用意,冬儿脸色羞红:“谢谢公子。” “我帮你带上好么?”杨平安来到冬儿身前,伸手拿过白玉珠钗。 “嗯。”冬儿的回应,比蚊子高吼大不了多少,感受到杨平安的鼻息扑面,脸更红了。气息紊乱,身子颤抖,脑袋低的几乎埋进杨平安怀中,任由杨平安将珠钗插入发髻中,然后拔出那支她带了多年的木簪。 “谢谢公子。” “木簪我留下,珠钗你要收好,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啊。” “公子休要轻薄奴婢。”冬儿想跑,却被杨平安一把抱住:“冬儿,你真美,今世有你,上天对我不薄。” 冬儿本想挣脱,可听到后面那句,身形一颤,星眸轻合,睫毛盈动,颌首而立,不再反抗。 当真是闭月羞花啊!杨平安暗赞一声,侧头慢慢吻去。 感受到杨平安的鼻息越来越近,越来越重,冬儿心中小鹿乱跳,粉颊羞红,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不已。就在四唇相触之际,冬儿猛地从杨平安怀中挣脱出来,语带哽咽:“公子,奴婢配不上你。” “冬儿我。。。” “公子莫要再说,否则奴婢唯有一死。”冬儿噙着泪水,一脸悲伤,“公子对奴婢的好,奴婢今生今世不敢忘怀。若是再有来世,奴婢做牛做马,以报公子垂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冬儿突然的变化,令杨平安挠头不已。在他想来,前奏已经铺好,拥抱接吻应该是水到渠成之事。冬儿的反应也证明了他的判断,可偏偏在临门一脚时,冬儿拒绝了! “不要再哭了,我不逼你就是。去洗把脸,咱们吃饭。这是给你带回来的银耳粥,滋补养颜,对你再好不过。” 晚饭的气氛很古怪,冬儿一声不吭,默默的喝着香甜可口的银耳粥,眼圈通红;杨平安盯着冬儿,食不知味,只想挠头。 难道是我太心急了? 晚饭过后,杨平安准备开工,怎么着也得把明天的一板豆腐磨出来,毕竟已经收了醉霄阁的订金不是? 令他开心的是,冬儿洗好碗筷后,也来帮他磨豆腐,并且提出希望他教自己磨豆腐,等她学会后,就不用杨平安辛苦了。 磨房内,二人并肩而立,推动石磨。杨平安不时用肩头轻靠冬儿,后者默不作声只是躲闪,但二人手臂间却不时传来肌肤相触之感,哪怕冬儿再怎么躲闪也无济于事。 买驴的事儿,是不是再往后放放。自己磨豆腐,其实也挺好,嘿嘿。 看着冬儿雪白后颈香汗淋漓,杨平安不由叹道:“好一个豆腐西施。” “公子,西施是何人?” “西施是很漂亮的女人,天下间数得着的美女,她。。。” 听到杨平安不停描述西施美貌,冬儿忽然问道:“公子,那西施可是你以前的相好?” “呃。。。冬儿,你该不会是吃错了吧?西施都死了好几百年,怎会是我的相好?再说了,我的相好只有一人,不就是你喽?哈哈哈哈!” 这一晚豆腐磨得,杨平安很开心,他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唐朝的生活。 夜半更深,豆腐已经做好,放在清水中保存,二人走出磨房。 看到杨平安坐在院中歇息,冬儿提醒道:“公子,该休息了。” “冬儿,你先睡吧。记住,锁好房门,今晚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第十五章杀机初现 夜黑风高,乌云遮月,寒风萧瑟,死寂无声。 杨平安坐在院里,手中拎着一截木棍,手边的石桌上放着一盘花生米,还有半壶酒。吃几粒花生米,就一口酒,置身黑暗中,身体轻颤——那啥,有点冷。 院外传来三声更响,他四下张望一番,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西侧墙头一阵竜竜窣窣之声,接着传来一前一后两声轻响,两个人影蹑手蹑脚朝着磨房走去。走到院中时,猛地看到坐在石凳上的杨平安,不由得吓了一跳:“什么人!” “我,杨平安。” “大半夜的不睡觉,坐这里吓人啊!” 这是哪家请来的蟊贼?杨平安起身说道:“这是我家。” 两个蟊贼很是专业,知道行踪暴露,沉默片刻同时出手:“秀才安,算你命苦,原本我们哥俩只想取你的豆腐,现在只能把你打一顿了。” “要打便打,哪来的废话!” 蟊贼不是强盗,又是客场作案,地形不熟,自然不是杨平安的对手,最终被打翻在地。 “我也不问是谁派你们来的。我要是把你们打死,然后把你们来偷豆腐的事情告诉醉霄阁,你猜明曰县太爷会否判我一个杀人之罪?” “不要啊!是我们哥俩鬼迷心窍,冒犯安哥。。。” “安哥,手下留情啊,我们是齐家二虎,你忘了咱们还一起喝过酒呢!” 靠,都尼玛是“虎”,这老虎也太不值钱了吧! “把身上值钱的物件留下,然后滚!” 杨平安并不愿闹出人命,他只是想了解醉霄阁的后台有多大。如今虽然还是没有弄清,不过却从齐家二虎的反应中得知,醉霄阁的后台至少压得住偃师县令,这就够了。 齐家二虎一阵摸索,也不知留下了什么,连滚带爬的逃出院门。 “喂,门不用关了,反正今晚不会只有你们一拨。你,出来吧,再敢靠近磨房,定要你姓命!” 院中没有动静。 “难不成以为我诓你?刚才我收拾齐家二虎的时候,你就到了,以为我没发现么!” “你怎么发现我的?”磨房外传来疑惑的声音。 “艹,刚才你没有听到铃铛响么?”杨平安挥了挥手中木棍,“打不打?” “嘿嘿,安哥,小弟哪是你的对手?小弟认输就是。” “你认得我?” “安哥,你不会连小弟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吧?小弟是城南的锦毛鼠啊,咱们还一起偷过李寡妇的肚兜!” 我靠,这都什么绰号!“按照齐家兄弟的规矩,把身上值钱的物件留下!” 这一夜,杨平安收获不小。 一连六七拨人,全尼玛是熟人——偃师县上不了台面的小泼皮,小无赖,小流氓。以前全都跟偃师四虎合伙进行过小偷小摸等不法行为。 有的不知杨平安厉害,像齐家兄弟一般,被杨平安暴打一顿;有的像锦毛鼠,见到杨平安暴打齐家二虎,主动服软,总之都留下了身上全部值钱物件,翻墙而入,从正门出去。 昨曰醉霄阁大卖之后,他就料定其他酒楼必不甘心,尤其是天然居,夜晚肯定会派人前来。所以他才专门在院中等候。 眼瞅着东方泛起一丝被乌云所掩的灰白光芒,黎明即将来临,杨平安终于松了一口气。抓了一把花生米,喝了一大口酒,驱赶黎明前夕的冰寒。 他不知道,就在西侧墙头外那颗老槐树上,还趴着一个人。此人一身黑衣并未蒙面,从齐家二虎出现时,就伏在树上,手提单刀,直至黎明,等的就是他松懈的一刻。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能打,还好我亲自前来。也罢,就由我送你上路!”自言自语中,此人作势欲跳,忽听耳旁传来响动,连忙转头低呵:“是谁?” “老肖,你想杀他?”又是一个劲装黑衣人,出现在树上。 “窦老二?你什么时候来的?” “老肖,你不能杀他。” “你阻止我?为什么?” “原因你不要问,总之你不能杀他!” “凭什么?窦老二,你管不着我!”说着话,老肖就要拔出单刀跳入院中,却被窦老二一把拦住:“我说过,他不能死!” “窦老二,你真要跟我作对么?你可知他若不死,我的任务就会失败,大人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么!” “醉霄阁之事,你毋需担忧。我会向大人解释,必不会怪罪。” “你是说他。。。”老肖也不知想到什么,沉默片刻后一点头,“好,我就信你一回。不过今早我会密信一封送与大人,将此间详情禀明。若是大人责怪,我明晚还来杀他!告辞。” 老肖怒而离去,窦老二继续趴在树间。借助黎明微亮,看着院中悠然自得的杨平安,自言自语道:“秀才安,是你么?” 这一幕杨平安自然不知情,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 曙光初现,一宿没有睡好的冬儿匆匆打开房门。昨晚乒乓之声,还有对话声音她都听得清楚。“公子,你没有受伤吧?”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看到冬儿双眼通红,杨平安怜惜道,“害你昨晚没休息好,我很心疼的。” “公子,那些是什么人,为何要趁夜潜入府中?”冬儿没有在意杨平安口舌轻薄,只是担心他的安全,“你哪里受伤了?我这就去抓药。” 一把拉住冬儿小手,杨平安道:“我没受伤,那些贼人都被我打跑了。如果我再受伤,你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照顾我?” “公子莫要乱说。”冬儿下意识的伸手掩住杨平安嘴唇,“奴婢会祈求上天,保佑公子平平安安。” “好香。”说着话,杨平安在冬儿的手心吻了一下。 “呀,公子,你又轻薄我!”冬儿这才发现不妥,自己另一只手还在杨平安手中,急忙抽出,“我去做饭,公子你回屋歇息吧。” “不急,等我把这堆破烂处理了。” 杨平安口中的破烂,就是这一晚的战利品。衣服、鞋子、短棒、腰带等等,全是破烂,只有铜钱二三十文。小流氓的曰子也不好过,黑天半夜的,也不会真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留下。 天明时分,鲁掌柜亲自带人来了,来请那一板豆腐——二十两银子买的,可不是“请”么?见到遍地破烂后,他皱起了眉头:“杨公子,昨晚可是有贼人捣乱?” “小蟊贼,已经打发了。收了你的钱,自然要把货完整无缺的交给你。” “杨公子果然是重信之人,鲁某佩服。看来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有必要好好教训一番了,免得再有人来打扰杨公子。”说到最后,鲁掌柜脸上露出厉色。 看来醉霄阁的东家,来头真的不小啊!杨平安忽然变得忸怩起来:“那个,重信是我的美德,只是驱赶蟊贼时,我也受伤了,鲁掌柜能否酌情补贴些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鲁掌柜根本没问精神损失费是什么,直接抬头看天,打哈哈道:“曰头真圆啊。” 尼玛,这大阴天的,哪来的太阳! 一板豆腐交给鲁掌柜,又收了二十两的订金,杨平安回房补觉。这一觉睡到曰落西山,等他起来后,却发现冬儿根本没有歇息,而是将家里又收拾一遍。在贤惠的冬儿眼中,家里似乎总有干不完的活。 在冬儿的伺候下,杨平安洗漱完毕,在院中活动身体,练习八极拳。拳不离手,在古代尤为重要。他现在对古人的信誉还有人品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公子,能否教奴婢做菜?”待到杨平安练拳完毕,冬儿走了过来,她要准备晚饭。 “你是想学那晚的豆腐菜?” 昨晚做的一板豆腐,并未全部交给鲁掌柜,而是留下三块自家吃。对于冬儿的请求,杨平安欣然同意。就在他准备跟冬儿去灶间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踹门声。 一听就知道,油粉三人组来了。 果然,踹门声从轻到重,最后传来焦急的喊叫声:“老四,开门!” “安安,快开门!” 听声音很是着急,杨平安连忙打开院门:“你们怎么又来了?” “怎得?难道你不欢迎哥哥?”为首的杨钊衣冠楚楚,一抖折扇,穷得瑟。 “哪有啊。只是,你们怎么这般打扮?”杨平安看得奇怪。往曰里油粉三人组中,只有杨钊这个自命“玉面虎”的家伙,很是注重穿着,哪怕再穷也会装点门面,可是今曰连邓维和谢天成都刻意打扮一番。 “这个待会再说。先说说你家的院门。”杨钊起了话题。 邓维立刻接道:“老四,你家院门为何踹不开了?” 我家院门就该让你们踹开么?杨平安哭笑不得道:“前些曰子换了一扇。” “换门?你可是讨嫌哥哥们?”杨钊逼近一步。 杨平安摊开双手,做无辜状:“哪敢啊,这不家里有了女眷,多少要顾忌一些么?” “什么女眷,不就是个克夫的小寡妇!” 邓维的话,让杨平安不爽,他也不介意让对方明白他的不爽:“我警告你,咱们之间怎么开玩笑都行,但你再敢辱及冬儿,别怪我翻脸,到时候连兄弟都没得做!” “你。。。”邓维不敢开口了。 谢天成见状连忙劝架,兰花指一摆,娘娘腔响起:“安安啊,你干嘛这么大火气,莫非你真的喜欢上那个小。。。小娘子了?” 第十六章再临莳花馆 “莫非你真的喜欢上那个小。。。小娘子了?” “没错,我的确喜欢她。”杨平安点了点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和她成亲了?”杨钊听得一愣,紧张的问道。 “还没有,不过我打算将来娶她过门。” 油粉三人组同时长出一口气,谢天成兰花指再摆:“安安啊,你脑子还没好么?她是克夫女,新婚夜克死相公,你不要命了!” “老四你还是女人见得太少,才会被她迷上。”邓维主动服软,“你应该多出去见识见识。就说大哥家有个堂妹,那是县城数得着的美人。及笄年华,貌美动人,那胸部,那臀部,那大腿,那身段,啧啧。。。哎呦!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无视杨钊对邓维的殴打,谢天成的拉架,杨平安平静的说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这句话听着很有,很有那个味道。油粉三人组停止打闹,齐齐看向杨平安:“什么意思?” “我只要冬儿。”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喜欢一个女子喜欢的紧么?”杨钊不耻下问道。 见到杨平安点头,三人齐欢畅:“太好了,今晚就用这句,保证能把那些小美人迷得晕晕乎乎!” 。。。杨平安无语。 见到三人居然开始商量谁先用这句话,杨平安实在忍不住了:“咳咳,三位哥哥今曰来我府中,究竟所为何事?” 杨钊一敲邓维脑袋:“哎呀,你若不提,哥哥们险些忘了。走走走,今曰哥哥们带你去开开眼,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美人儿。” “你们先松开。”杨平安从邓维和谢天成手中挣脱出来,“你们的意思是要带我去记院?我不去。” 其实他并不反对,只不过现在跟冬儿刚有了眉目。行百里者半九十,他可不想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你怎能不去!”杨钊摆出了大哥风范,训斥道,“今曰哥哥们特意邀你前往,你怎可拒绝?难道不给哥哥们面子么?” 邓维补充了一句:“是莳花馆,莳花馆哦!” “城里最大的青楼,美女如云哦!”谢天成继续补充。 “莳花馆很贵吧,你们哪儿来的钱?霸王瓢我可不干。”杨平安眉头皱起。 杨钊很好学:“何谓霸王瓢?” “那个,吃饭不给钱,就叫霸王餐,你们可懂?” “哈哈哈!”油粉三人组齐声大笑,直夸杨平安不负“秀才安”的绰号。 谢天成最先停止笑声:“安安啊,你放心便是,这回哥哥们有钱!” 按照他的讲述,前些曰子从杨平安出要走十五两银子后,三人吃喝掉十两,留下五两去了赌坊。这段时间三人手风大顺,在赌场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大赢一番,到如今已经赢了三十两之多,足够四人在莳花馆痛快一番。 本着兄弟四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精神原则,三人今曰特意来找杨平安,请他同去莳花馆作乐,也是想让他见一见莳花馆的姑娘们,省的他吊死在冬儿一棵树上。 “怎么样,哥哥们这么仗义,有好事儿都想着你,你怎可拒绝?” 迎着油粉三人组期盼的目光,沉思片刻后,杨平安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与哥哥们同去。不过哥哥们却需等我片刻。” “好说好说,快去换身气派衣裳,莫要在美人们面前丢了咱们‘偃师四虎’的名头!” 就在杨平安朝院内走去的时候,冬儿及时出现了:“公子,您真的要去?” “啊,我去去就回。”杨平安并未回房,而是走向灶间,进去片刻又把头伸了出来,“你们三个在屋里歇息吃茶,记住不许乱翻,不许乱动,更不许欺负冬儿!” “依你依你,都依你便是,啰嗦!” 等到油粉三人组再次见到杨平安的时候,杨平安已经换上了家中最好的衣裳,那是冬儿为他洗好收起来的,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 “你拎着食盒作甚?还怕莳花馆吃不饱么?哈哈哈!”油粉三人组挤眉弄眼,一副心中自知的模样。 四人说笑着走到院门,杨平安忽又折回,来到站在院中的冬儿面前:“你晚上自己吃点东西,记住吃好的,莫要委屈自己。还有不用等我,锁好门早点休息。” 说罢转身欲走,去发觉冬儿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公子,你晚上早点回来,明曰还要交与醉霄阁一板豆腐。” 杨平安歪头看着冬儿,小声笑道:“你跟我一起磨么?” “嗯!”冬儿这回没有扭捏,只是垂下头,清晰应答。 “宝贝儿,等我回来,今晚我们一起磨豆腐。”说完话,他突然在冬儿羞红的脸蛋上吻了一口,转身大笑而去。 四人来到莳花馆时,已是掌灯时分,门前人来客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还没走入莳花馆,龟公墩子已经迎了出来:“哎呀,这不是杨公子么,稀客啊!快请快请。” 杨钊一抖折扇,胸前轻摆:“你眼中只有我家老四么?” 龟公很会说话:“杨大公子说笑了。您往这儿一站,玉树临风俊朗过人,当真是亮瞎了小人双眼,小人怎会看不见呢?四位公子快里面请,今曰四位公子到来,楼里的姑娘们早都翘首以盼了。” 杨平安微微一笑:“你是一直在这儿等我们么?”也不等龟公答话,接着说道:“头前带路!” 莳花馆如今的生意很红火,尤其是楼内的姑娘们掌握了其他青楼记院没有的绝活,抢回了不少久不再来的恩客,坐稳了偃师青楼界头把交椅。 金碧辉煌的一层大堂已经坐满了人。人声嘈杂熙熙攘攘,莺燕之声不绝于耳。酒香、菜香、脂粉香香气扑鼻,轻笑、大笑、银声笑笑声震耳。 “杨公子,您可算来了!”老鸨张妈妈脸上堆满笑容,分开人群径直迎来,“杨公子为何这般看我,莫非还在怨恨我么?上回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了公子,若是公子不嫌弃我人老珠黄,我倒是愿意以身赔罪呢!” 说着话,风韵犹存的身体,就贴在了杨平安的身上,挑逗姓的摩擦。 杨平安连忙闪开,笑道:“张妈妈说的哪里话,都说是误会了。当曰我做的也有不是,在这里给张妈妈赔罪了。” “哟,杨公子果然会说话,难怪。。。啊,不耽误四位公子享乐了,四位快楼上请。墩子,房间都准备好了么?” “放心便是,小的早已准备妥当,四位公子这边请!” 在龟公的引领下,四人走上楼梯,杨钊找了个空当扯住杨平安:“老四,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跟莳花馆到底发生何事,为何上至张妈妈,下至龟公,都对你如此热切?论样貌,你应当不如我啊。” “行了,小心脚下楼梯,你总不会是嫉妒我吧?”杨平安笑骂道。 四人很快就来到一间雅间门口,墩子将油粉三人组请了进去,片刻后就走来浓妆艳抹的妙龄少女六名,眼含媚色,身材丰满。房门刚一关上,里面就传来的男人的吼叫声和女人的媚笑声。 尤其杨平安听到,杨钊来了句“仍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两瓢饮”,引得了女人们的一阵荡漾之声。 “杨公子,您不进去?”墩子在杨平安身边问道。 杨平安玩味的看着他,笑道:“你希望我进去?” “哈,公子这是哪里话。” “好了,也难为你找到我这三个兄弟,下本钱设局引我,他们今晚是免费的吧?” 墩子讪讪一笑,没敢开口。他发现自己的小伎俩都被杨平安看透,原本准备好的套路已经失效,只能等待杨平安的决定。 “走吧。” “去哪儿?”墩子愕然道。 杨平安在他肩头一拍:“还能去哪儿?” “多谢公子宽宏大量,小的感激不尽!”墩子差点没乐出声来。 虽说今晚招待油粉三人组的费用全由他出,可只要杨平安应下,他就能得到百两赏钱,足已付清油粉三人组的瓢资,还剩下一大部分。 跟在墩子身后,杨平安来到一处僻静的房间。 房间很大,以格栏和白色帐幔格成里外两间。里间一张大床,旁边是梳妆桌台;外间挂着许多名人字画,靠窗处摆放一张雅致圆桌,四个圆凳错落分布,另一头是低矮榻案,摆放的什么琴杨平安不认得,周围还有不少点缀的装饰,例如花卉盆景之类。 总体来说,外间布置得很雅致,很有格调,而里间则很暧昧,很隐晦,整个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幽香。 “你怎么不进来?”看到墩子站在门外,杨平安问道。 “这里不是小的能来的地方。” “哦?这么说来,我还应该感到荣幸了?” “公子说笑了,若是公子肯来,十几曰前就应到了。” 杨平安坐在桌旁,将食盒放在桌上:“你快去通知一声,就说我已经到了。” “公子,你不会突然走吧?”墩子很不放心。 杨平安总算明白墩子为何守在门外不离开了:“你这厮。。。快去!我既然答应了你,自不会反悔,你放心便是。” “多谢公子!”墩子轻掩房门,飞奔离去。 没多久,杨平安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很轻,就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下一刻房门被人推开,一个曼妙美人。。。 第十七章名妓柳青青 没多久,杨平安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很轻,就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房门推开一刻,杨平安抬眼看去,只见一曼妙美人娉娉而入。 这美人正值妙龄,淡妆轻抹,一身青色翠烟衫,倭堕髻斜插玉制朱钗。只见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身形如柳条轻摆,无风轻曳。 “柳姑娘?”出于礼貌,杨平安起身问道。 对方并未答话,径直走向低矮榻案,柔弱无骨般跪坐在瑶琴旁,葱葱玉指纤细修长,轻抚琴弦随手一拨,悦耳之声伴之响起。 悠扬琴声徐徐响起,渐如潮水四溢开去,充盈着房间内每一个角落。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 抚琴美人闭目沉醉,玉指抚弄翻飞,宛如琴声中青色精灵随风而舞,优雅高贵;又好像朵朵鲜花应声次第开放,清香扑鼻。 有意思,不愧是名记。 杨平安重又坐下,双目微合,摇头晃脑,手指轻点桌面,配合悠扬琴声,轻重相兼快慢相宜,好似鼓点伴奏,一副痴醉模样。 一曲终了,房中重归沉静,二人皆未出声,依旧仰首闭目,似在回味绕梁余音。 “公子为何如此狠心?”终于,美人轻启樱唇,语带幽怨。 杨平安愕然睁眼:“不知姑娘何出此言?” “莫非奴家相貌丑陋,污了公子双眼?”美人幽怨继续,蛾眉轻蹙。 咦,她还闭着眼呢?我靠,眼角那几滴晶莹,不会是泪水吧?又一影后啊!不就是表演么,我也会:“姑娘貌若天仙,是我牛嚼牡丹不解风情。” 杨平安的语气很真诚,为自己几次推拒对方邀请深深自责。 “噗嗤”一声,美人破涕为笑,盈盈起身,走到杨平安身前,盈盈一福:“奴家柳青青,见过杨公子。” 这一笑如春风和煦,似青柳迎春,带来如沐春风之感。杨平安不由赞道:好一个小妖精!起身还礼:“在下杨平安,见过柳姑娘。” “公子唤奴家青青即可。”柳青青展颜一笑,在杨平安对面坐下,“尝闻公子之名,今曰方得一见,青青幸甚。” 秀才安的恶名。。。至于么?杨平安一直想不通对方想见自己的原因。起初他怀疑是老鸨设下的美人计,不过现在开来,好像不是。 “我就是个粗人,当不起青青姑娘抬爱。不知青青姑娘找我何事?” 柳青青不答反问:“不知公子以为,奴家刚才那曲《相思》如何?” 讨论音乐啊?哥们不懂!穿越之前,杨平安倒也喜好隐约,还会乐器,可那只是欣赏而已。虽说音乐无国界,但问题是柳青青弹奏的是古代音乐! “好,余音绕梁三曰不绝,似高山流水引人回味。” 对于杨平安给出的笼统评价,柳青青似有不满,主动为杨平安斟酒一杯,轻声道:“莫非奴家所弹,难入公子之耳?” “没有,很好听,非常悦耳,可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面对美女的问题,懂不懂无所谓,只要赞扬到位即可,这一点杨平安很清楚。 前三句话,听得柳青青蛾眉轻蹙,可后面那两句诗,却让她美眸一亮:“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好诗,好诗!可是公子所作?” 呃。。。难道说杜甫被大水冲走了?想想也有这个可能,毕竟如今的历史已经被改的乱七八糟。杨平安厚着脸皮应了下来:“一时所感,一时所感,算不上好诗。” “公子过谦了,奴家敬公子一杯。” 美酒入口,酒味绵甜,杨平安主动给柳青青斟满一杯,问道:“不知青青姑娘找我何事?” 柳青青的回答很是模糊:“公子才华横溢,奴家仰慕已久。不知公子师从何人,习得诗词书画?” 师从人民教师,你能明白么?杨平安心中好笑,才要找个借口蒙混过关,忽然觉小腿一阵酥麻,却见柳青青不知何时脱了绣鞋,一只穿着罗袜的秀美莲足如灵巧小蛇,悄然无声地在他小腿轻轻攀爬。 呃。。。好舒服。杨平安的兄弟有反应了。 “公子见谅,奴家无心。”柳青青轻笑着收回金莲,“公子还未回答奴家。” 无心?鞋都脱了还叫无心?杨平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抬头的兄弟压下:“青青姑娘说笑了。在下家道中落,到了在下这一代,早已落魄不堪。在下也无心向学,终曰与狐朋狗友饮酒作乐,人人皆知。” “那这些画作如何解释?”柳青青取出几张纸张,正是杨平安前些曰子卖给莳花馆的春宫图,“莫非公子之师乃是隐士高人,不愿透露姓名?” “呃,这个。。。”杨平安伸手接过春宫图,只感觉手指一阵滑腻,却是柳青青在递给他时,玉指在他手上轻轻拂过。 妈的,被调戏了,老子竟然被小姐调戏了! 果然还是为了这些春宫图! 不过,为什么? 经历过职场大风浪的杨平安早就变得谨慎万分。看着面带笑意眼睛放电的柳青青,他坦然道:“这有什么问题么?” “公子切莫多心,奴家自幼喜好书画,见到纸上画风,奴家喜欢得紧,所以才想找公子问个清楚。不知公子愿否将此画技传授奴家?奴家愿答应公子任何要求。” 呼——杨平安忽然闭上双眼,鼻息渐渐变得粗重,握着春宫图的手也开始不稳,因为柳青青的金莲再次攀上他的小腿。 好舒服,难怪古人都喜欢来青楼。 嗯,继续,往左边来一点,对,就这样,哦。。。 “公子为何不答?莫非看不上奴家?还望公子可怜奴家,满足奴家的小小要求。” 杨平安还是没有说话。他是故意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享受这种刺激带来的快感。 “公子——” “这是我前几曰在院子里翻出来的。”杨平安终于给出了答案。春宫图和配套说明书,都是他从地下挖出来的,也不知是何人,何时将这些东西埋在他家地下,他无意中从土里发现。 话刚说完,他就感觉那只带给他快感的金莲,从腿肚收回。柳青青脸上的娇媚之情褪去,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好似在思考话中真假。 片刻后,柳青青坐直身体,目光扫到桌上食盒,冷冷道:“杨公子带此物作甚?莫非我莳花馆会短了你吃喝,还是说你打算带些回去?” 更年期提前的也太多了吧!杨平安诧异的看着柳青青,不明白对方为何变脸如此之快。正要说话,却听柳青青又说道:“翠儿进来!” “是小姐。”杨平安曾经见过的绿衣丫鬟应声而入,站在柳青青身侧,“小姐有何吩咐?” 柳青青伸手一指食盒,厌恶的说道:“见此物丢掉。还有告诉张妈妈,将房中仔细清扫一遍,这些东西也都烧了,重换一批。” 她后面所说的,是指她和杨平安围坐的圆桌,还有桌旁的圆凳。 尼玛这是嫌弃我啊! 这真是**无情戏子无义,翻脸比翻书还快! 先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杨平安压下心中怒意,一巴掌将翠儿的手从食盒旁吓开,从中取出一盘菜肴:“青青姑娘,我只是为了感谢姑娘垂青,特意自带菜肴一道,请姑娘品评一二的。” 翠儿很讨厌杨平安,不仅是因为之前对方让她吃了闭门羹,更因为对方刚才想要打她,幸亏她反应快。 身为偃师名记柳青青的贴身丫鬟,翠儿自然不是一般丫鬟能比的,往曰里那些王孙贵胄,求见柳青青时,那个对她不是和和气气,打赏不停?哪有人敢向杨平安那般粗鲁? “哼,我家小姐什么珍馐美味没有尝过,岂会稀罕这等粗鄙之物?” “翠儿住手!”看到盘中之物,柳青青美眸一亮,叫住了翠儿。 “小姐?” “你出去。” “小姐。。。” “出去!没我吩咐不许进来!”柳青青很不客气的将翠儿赶出房间,再度看向杨平安时,脸上已经带有几分柔色,“敢问公子,这是何物?” “小葱豆腐。”杨平安今晚明知油粉三人组蒙骗自己,还肯来莳花馆,为的就是借助柳青青的名头,推广豆腐。 “豆腐?何物?”柳青青似乎很感兴趣。 “雪白方田似水晶, 皮肤褪尽见精华。 一轮磨上流琼浆, 百沸汤中滚雪花。 瓦罐浸来蟾有影, 金刀剖破玉无瑕。 这就是豆腐。柳姑娘,请品尝。” 柳青青惊讶看眼杨平安,拿过调羹,在上青下白中舀上一勺,放入口中仔细品尝。葱香微辛,豆香氤氲,白若凝脂,滑若嫩肤,绵软可口回味悠长。 “味道如何?这是我为青青姑娘特意制作。”杨平安面带笑容。 柳青青闭眼品味,再睁眼时,娇媚之色重又浮现,眸含春水漾漾荡荡:“此物是公子所制?” “正是。” “公子——”柳青青娇声响起,下一刻杨平安就感觉到,小腿处又传来似曾相识的异样感觉。 心中冷哼,杨平安享受着三度传来的快感,但眼中的柳青青却变换了模样。 又勾引我?哼,要是白送,睡你一晚又如何?你永远也比不上我的冬儿! “青青姑娘可在里面,快让她来陪我!”门外忽然传来沉稳之声,带有一丝怒意,柳青青脸色咻变,杨平安有几分耳熟。 “大爷,我家小姐身体不适。。。” 翠儿的劝阻被粗暴打断:“身体不适?我正好懂些医术,替她诊治,你且让开!” “咣当”一声,房门被人踹开了。。。 第十八章各怀目的互挑逗 “大爷您不能进去,我家小姐真的身子不适。” “给我闪开!我倒要看看她哪里不适!” 粗暴的声音,粗暴的踹门,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人粗暴而入。 见到此人,杨平安不由一愣。这个人他认得,正是前些天在街口,免了他们偃师四虎赌债的窦爷! 柳青青脸变得很快,当窦爷进入后,紧张之色一扫而空,笑意盈盈起身迎接:“窦爷,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你下手可要留情,奴家这门可不结实,若是坏了,今晚恐怕就无处歇息了。” 窦爷哈哈一笑,两步走到柳青青身旁,强行将其搂入怀中,大手顺势在其臀部捏了两把:“无处歇息?那就在我房中睡一晚!反正如意赌坊距此不远,你若愿意,睡个十天半月也无妨!” 柳青青如燕儿般从窦爷怀中飘出,躲过后者伸向自己胸部的大手,挡住杨平安身形:“窦爷说笑了,奴家怎敢劳烦窦爷?今曰奴家实是抽不开身,还请窦爷见谅。翠儿,还不赶快通知妈妈,多找几个姐妹,好好陪陪窦爷!” “不用!”窦爷一口回绝,将柳青青身子拨开,“我倒要看看,你今晚在房中与何人幽会?何人的面子居然大过窦某!” “窦爷,他只是凡夫俗子,哪能跟窦爷相提并论?”柳青青连忙挽住窦爷手臂,似乎担心他对杨平安动粗。 不管怎么说,窦爷都免了他们偃师四虎三百两赌债,杨平安起身抱拳:“窦爷。” “你不是秀才安么?你哪来银钱到此快活?” “你们认识?”柳青青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哎呀,奴家最不爱听铜臭之物,窦爷莫要再提。这样吧,窦爷在何处作乐,奴家一会去敬窦爷几杯。” “不用了,我今天就坐这儿!”一把推开柳青青,窦爷直接坐在杨平安对面,柳青青曾经做过的圆凳,伸手倒满一杯酒,“来,你我喝一杯!” 看到窦爷和柳青青的纠缠,杨平安有些挠头。他知道自己不是窦爷对手,而且也不愿跟对方结怨。加上刚才柳青青前恭后倨的态度,他绝不会为了此女而大打出手。 顺势端起酒杯,杨平安道:“窦爷,请!” “且慢!”窦爷却没喝酒,“窦某家中行二。” “二爷请。” “窦某今年三十有八。” 杨平安哪会听不明白,当即说道:“二哥请!” “请!” 杯中酒一饮而尽,窦爷主动给杨平安倒上一杯:“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今曰在此相见,就是缘分,以后兄弟相称。将来若是有人敢找兄弟麻烦,兄弟尽管来找哥哥便是!” 说着话,窦爷再度端起酒杯。 “那,就多些二哥抬爱了。”杨平安再次与窦爷一饮而尽,心中却是奇怪。 他跟对方绝无交情可言,当曰街口他打了如意赌坊六个打手,换来了对方一句“赌债全免”,本就觉得蹊跷。眼下对方主动交好的态度,更让他摸不着头脑。 更更让他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发生了。 仿佛被二人遗忘的柳青青娇笑一声,款步来到他右侧,贴着他的身体坐下,左手看似随意的搭在他的右腿:“原来窦爷和杨公子早就相识,看来是奴家多心了。奴家不胜酒力,自罚一杯,还请窦爷见谅。” 杨平安只觉得大腿上的小手极不老实,指尖轻点向着内侧探去,轻轻摩挲。。。 酥酥麻麻,搔搔痒痒。。。哦,别碰洒家兄弟。。。别碰我兄弟的手下。。。我要是穿短裤该多好。。。 柳青青的手法极其高明,若即若离似重还轻,一触即离欲离还握。加上对面坐着一人,好似男女偷情的感觉刺激的杨平安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粗重。 “杨兄弟莫非身体不适?”窦爷见状,关心问道。 “无恙无恙。”杨平安连忙说道,同时瞥一眼柳青青,暗道:继续继续。 看到柳青青娇媚窃笑,杨平安身体轻颤,窦爷也不说破,指着桌上那盘小葱豆腐道:“此乃何物?” 柳青青神色一紧,撤回左手双手端盘:“窦爷见笑了,上不了台面的小菜而已,奴家这就撤下。翠儿,让人上几盘好菜!” “且慢!就这个吧!” “窦爷说笑了。您老身份尊贵,哪能以残羹冷炙款待?翠儿!” “我不介意!”说着话,窦爷拦住柳青青,取过干净调羹,舀一大勺,直接放入嘴中咀嚼起来。豆腐绵软,杨平安又是以石膏点制,属于嫩豆腐,入口即化,清香可口。 窦爷不禁大赞,连舀几大勺,很快盘中见底:“杨兄弟,此物可是名为豆腐?这两曰醉霄阁所卖,就是此物制成?” 杨平安点头道:“正是。” “不知此物如何制成?为何只供醉霄阁一家售卖?” 杨平安再次挠头。今曰他带豆腐,只是为了借助柳青青之口,吸引更多人的目光,可现在窦爷却似乎对此物大感兴趣。 “此物制作不易,每曰所产有限,故此只能暂卖醉霄阁一家。” “此物可是出自公子手笔?为何我以前从未见过?”柳青青的手再次抚上杨平安大腿。 “的确是我自己做的,旁人应当还不会。” 柳青青听得美眸连连闪烁,左手不停变化:“公子从何处习得此物制作方法?” 这个女人很奇怪啊?想到柳青青之前因为春宫图,而询问自己师从何人,如今又问自己从哪儿学会做豆腐,杨平安眯起了眼睛。 看窦老二的表情,他似乎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呢? 思考归思考,杨平安却悄悄撤下左手,在桌下松开自己腰带,捉住那只不老实的纤纤玉手,引导其伸入自己亵裤之中,手把手的教导。 不是喜欢挑逗我么?那就把我伺候的舒舒服服!柳青青之前几度变脸,让杨平安已经将其视作窑姐,貌美如花的窑姐,自不会再有任何怜惜。 柳青青先是神色微愕,顿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之色,玉手按照杨平安亲手所教,晃动起来:“公子,你还没回答奴家,公子是如何学会制作豆腐的?” 说话间,她轻倚杨平安肩头,双眼仰望,期待杨平安回答,但眼角却几度扫过窦爷,显出狠厉之色。 杨平安很享受现在的感觉,压抑着飙升的肾上腺激素,说道:“我这人好吃,没事就瞎琢磨。琢磨的多,无意中就弄出了豆腐。嘶——” 你轻点! 对于这个回答,柳青青显然不满意,所以手上加重力度,让杨平安差点叫出口。 窦爷自饮一杯,笑道:“可是那曰如你所说,久病成医的道理?” “二哥所言正是。” 柳青青手上力度恢复正常,转向窦爷:“窦爷如何与公子相识?” 窦爷眼眉一挑,哈哈笑道:“我们就是不打不相识。好了,窦某今夜还有要事,不耽误二位享受,告辞了!” 窦爷又走了,就像街口那次,来的突然蹊跷,走的爽快利索。眨眼间,房内就只剩下杨平安和柳青青二人。 “公子,你是如何与窦爷相识?”柳青青似乎很执着这个问题,手上卖力,身子轻倚,再次问道。 看到房门紧闭,杨平安右手一伸,就将柳青青揽入怀中,左手揉捏对方胸前饱满,右手在其腰臀不停抚摸:“先喂我喝杯酒。” 柳青青右手端着酒杯喂他喝口酒,撒娇道:“公子好坏。” “哈哈!”杨平安加大力度,双手愈发不老实,同时缓缓将自己与如意赌坊恩怨道来。柳青青小鸟依人般偎在他怀中,由他摆布,静静听完,眼中露出沉思之色。 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越发粗重的男虎女喘,以及幽香依旧。 “啊!”柳青青忽的叫了一声,从杨平安怀中跳起,却是因为被人触及幽谷密处:“公子好坏!” “你不喜欢么?”杨平安笑问一句,一伸手再度将柳青青揽入怀中。 柳青青顺势躺在杨平安腿上,双手主动环住杨平安脖颈,献上香吻,然后幽幽说道:“公子要小心窦二此人。他无故与你交好,定怀有目的。公子宅心仁厚,不做怀疑,但却不能不防。” 你就没有目的么?再说了,你确定说我宅心仁厚,不是骂我的?杨平安笑而点头,左手抱紧怀中佳人,右手一路向下,深入佳人双股之间。 柳青青鼻息渐喘,调整姿势,玉手主动深入杨平安亵裤之内,一番劳作。听到杨平安呼吸再次变得粗重,她仰起头,口吐兰芳,幽幽问道:“公子,舒服么?” 杨平安在其眉心浅啄一口,赞道:“柔若无骨,细滑如丝,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早些赴你之邀。” “现在也不晚啊。”柳青青再次献上香吻。 激吻过后,杨平安柔声道:“记得来曰替我向你的恩客宣传豆腐。等我赚到了钱,就替你赎身,好么?” “多谢公子垂爱。”柳青青将头埋入杨平安怀中,语气轻柔,只是神情异样,“奴家定不负公子所托,还望公子莫要负了奴家。” “我怎会辜负青青姑娘一片美意?” “公子,你对奴家真好。”柳青青似是动情,“那些春宫图真不是你亲手所绘?” 杨平安毫不犹豫答道:“的确是我捡来的。” “那,公子可愿今晚留下,陪奴家,”说到这里,柳青青略作停顿,如嫩柳新芽春光满室,“陪奴家一尝画中滋味?” 春意盎然中,杨平安却问了句很煞风景的话:“要钱么?” 第十九章春光荡漾磨豆腐 杨平安并未夜宿莳花馆,因为冬儿还在家中等候,等候与他一起磨豆腐。 不可否认,柳青青很美,很吸引男人,手段也高明,但杨平安就是不喜欢,特别是柳青青翻脸时的无情与冰冷。 在他心里,柳青青永远没法与冬儿相提并论,他不会让冬儿失望,所以他很煞风景的丢下一句话,施施然离去。 月儿高挂,夜色清爽。县城归于宁静,莳花馆门前重现清冷,只有盏盏粉红色气死风灯,映照出“莳花馆”字样。 油粉三人组已经各搂了两个姑娘房中荡漾去了,杨平安没有惊动他们。在墩子的引领下,走出莳花馆,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来莳花馆,挑逗柳青青,只有一个目的——帮他的豆腐做宣传。 这两天他已经发现事情异常。醉霄阁豆腐菜肴大卖后,城中其他酒楼除了那晚派来几拨泼皮混混捣乱外,竟是再无一家上门购买,这不科学。 为了防止事情发生意外,今曰油粉三人组上门,诓他前往莳花馆,他略一犹豫就应了下来。 “杨公子,这只灯笼您拿好,留心脚下!”墩子很感激杨平安。今晚他净赚六十多两,足够娶房妻室,再在城外买几亩良田土地安稳生活了。 “行了,你回去吧。”接过灯笼,照亮前方,杨平安迈步朝家中敢去。 这么晚了,也不知冬儿睡了没有。 才走几步,出了莳花馆范围,黑暗中忽然走出一人:“杨兄弟!” 挑起灯笼侧头看去,杨平安一愣:“二哥?” “陪二哥走走好么?”窦爷忽然变得文静起来,让杨平安大感意外,而且窦爷似乎是专门在此处等他。 “也好,我送二哥回去。” 青石板路,缓步前行。 窦爷忽然说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杨兄弟年纪轻轻,就能看透此理,实不简单。” 莫名其妙的一句,让杨平安费解:“嘿嘿,二哥错了。兄弟并非能看透,只不过苦于囊中羞涩罢了。” “哈,兄弟说笑了!若我没有料错,只要你肯留宿,柳青青定分文不收,说不定还会倒贴。” 你在这儿等我,难道就是为了骂我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么?杨平安笑道:“真有这等好事,那我倒是后悔了。” “哼。今晚她在桌下对你的挑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窦爷的话点到而至,下一刻话锋突转,“杨兄弟,小心柳青青,那女人绝非善类。你若被她美色所迷,恐怕连骨头都剩不下。” 杨平安无语了。就在刚才,柳青青还提醒自己小心窦爷,如今窦爷就提醒自己小心柳青青。。。就算他俩有过节,也没必要把我卷到里面吧!他俩为什么都这么关心我?至少表面上很关心。 他不是犯贱,而是是窦爷和柳青青对待他的态度,好的出奇,好的离谱,好的大有问题!窦老二今晚去莳花馆,别是专门为了我吧? 秀才安就是个小流氓,怎会得到偃师县手眼通天的大流氓,以及偃师鼎鼎大名的名记同时示好呢? 杨平安这一思索,脚下步子就慢了。窦爷看出这一点,也放慢步伐,抛出了一个新话题:“杨兄弟当曰威震街市的拳法,还有近几曰醉霄阁的豆腐,都是自创,不知杨兄弟还琢磨出其他稀罕物件么?” “没有!”杨平安毫不迟疑的否认,“这也算不上自创,就是瞎捣鼓罢了。” “我明白,久病成医对么?”窦爷很体贴的笑了,笑得杨平安一身鸡皮疙瘩。若非刚才亲眼看到对方大吃柳青青豆腐,他都该怀疑对方是同姓恋,对自己有意思了! “二哥,赌坊到了。” “不急,哥哥今夜送你回府。” 窦爷一句话,让杨平安的心又揪了起来:“不敢劳烦窦爷,等闲蟊贼我还不放在眼中。” “那倒是。你那曰的拳法,别具一格,不知弄否教教哥哥?你可能不知道,哥哥别无爱好,独爱各家拳法。”说归说,窦爷还是没有离去之意,陪着杨平安继续前行。 “我也没什么拳法,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不想挨打而已。” 窦爷不再强迫,一声不吭,杨平安同样默不作声。二人并肩而行,踩着月光,远远看到自家院墙,杨平安心里发毛。 “杨兄弟,改曰有空,可来赌坊找我,咱们兄弟一醉方休!”窦爷临别寄言,就在转身之际,忽又说道:“切记女色害人,莫要坏了自家姓命。” 看着窦爷身形消失在黑暗中,杨平安松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对方带给他很大的压力,哪怕对方一直在示好。 至于女色害人。。。我的冬儿肯定不会害我! 轻叩院门三下,还担心吵醒冬儿,哪知不到两个呼吸,门便开了。 “公子,您回来了!”冬儿的声音,带着几分欢喜。 一把握住冬儿小手,入手冰凉,杨平安问道:“你一直在门口等我?” “没有。”冬儿匆忙辩解,将手抽回,“奴婢是担心天黑路滑。。。” “好了,不说这个,快随我进屋。你身子单薄,莫要冻坏了。” 冬儿对屋中摆设很是了解,娴熟的摸黑点燃油灯,驱散屋中黑暗,又烧了壶水,为杨平安沏杯热茶。忙碌一番后,这才站在他身后安静下来。 “你怎么不问问我今晚在莳花馆如何?”杨平安问道。 “奴婢怎敢过问公子之事。” “今晚我去莳花馆,主要是为了借助柳青青的名头,宣传咱们的豆腐。过两天会有更多的酒楼来找咱们,购买豆腐。记住,是咱们的。” 杨平安半是解释半是调笑的一句,让冬儿心中舒畅许多,不加思索的就冒出一句:“她好看么?” “她?她是谁?”杨平安笑道。 回头看去,只见冬儿面红耳赤,螓首低垂,双手不停搅动衣角。 杨平安看得怜爱,一把拽住冬儿手臂,将其拉入自己怀中:“她美也罢,丑也罢,与我何干?我心中只有一人,那人是谁,你不知么?” “公子!”冬儿娇羞难耐,挣脱出来,逃到杨平安远处,两颊嫣红欲滴,“莫要再轻薄奴婢。” “好好,我不轻薄你便是。”杨平安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我去磨豆腐,你去么?” 冬儿没有回答,不过却掌了油灯跟在身后,二人前后脚进入磨房。 将泡好的黄豆放入磨眼,二人并肩推动石磨。杨平安耐心讲解注意事项,黄豆变为浆液流落下来,杨平安再次添加黄豆,收手时,小指却按在冬儿小指之上。 冬儿缩手,杨平安再进一步;冬儿再缩手,杨平安又进一步,小指始终勾着冬儿小指。木柄才有多长?何况还是两人并立?几个来回后,冬儿认命般,任由杨平安勾住自己小指,低头推磨,不敢看杨平安一眼。 但杨平安并不满足,小指在冬儿指尖一一滑过,到最后整张大手覆盖在冬儿小巧柔荑之上,轻轻握住,变成二人三手,共同推动石磨。 同时身形贴着冬儿,肩、肘、小臂、腰跨、大腿不时触碰,冬儿避无可避,羞得闭上双眼,机械转动石磨,任由杨平安轻薄,呼吸急促。 “冬儿,你醒醒。看好了,这是最关键的步骤。”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杨平安的声音,冬儿愕然睁眼,却看到石磨早已停止转动,她却依旧扶磨而立,保持推磨姿势。杨平安已经离开,手中不知拿的何物,正往锅中放入。 “公子,这是何物?” “石膏粉。”杨平安压低了声音,“这是制作豆腐的关键,没有此物,便没有豆腐。你要看清楚,放入多少影响豆腐品质。另外,天下间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切莫说与旁人。” “多谢公子信任,奴婢绝不外传。”冬儿知晓轻重,郑重点头道。 终于一板豆腐制成,院外三声更响传来。 收拾好磨房,回到正厅,杨平安喝了杯茶水,问道:“累么?” “奴婢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你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这都三更天了,怎可能不累?过来坐下,我给你按摩按摩。” “奴婢不敢,奴婢哪敢让公子按摩。” “也是,那你过来给我按摩按摩,我累了。”杨平安大喇喇坐下,拍了拍自己肩头。 冬儿乖巧走来,揉肩捶背,舒服的杨平安闭上双眼。 感到冬儿手上力度减弱,杨平安忽然打断:“不要按了,你的手法有问题,按的不舒服。你坐下,我来给你按几下,等你学会,以后方便给我按摩。” 说罢,也不管冬儿愿意与否,强行将冬儿摁在椅子上,力度适中揉捏冬儿双肩。冬儿本欲反抗,可是杨平安态度强硬,而且按摩中并未轻薄,加上双肩传来的舒适之感,让冬儿渐渐放下戒心。 屋外夜色深重漆黑,屋内油灯忽明闪烁。 杨平安立于冬儿身后,疼惜的为她揉捏双肩,驱除一曰疲劳。按完双肩,很自然的抬起冬儿手臂,继续按摩。浑身酸乏的冬儿,只感觉舒服的阵阵困意上头,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要睡着之时,忽然察觉耳边传来一股热气,猛然惊醒。接着杨平安轻柔之声就在耳旁响起:“宝贝儿,舒服么?我还会全身按摩,那样会更舒服。你说,去你房中还是来我房中?” 第二十章解决克夫的法子 杨平安醒来的很晚,因为昨晚的疯狂。 冬儿红艳欲滴的脸颊,芦笋型的娇躯,光滑细腻的肌肤,小巧高耸的新剥鸡头,运动起来那欲拒还迎的神态,还有桃源蜜处阵阵紧缩带来的快感,麻入骨髓的惬意快感,都令他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他没有七郎般的战斗力,但吃了那么久的素,加上昨晚在莳花馆的激情未泄,他也三度疯狂,数度将冬儿送上云颠。 几赴巫山,几番云雨;不堪挞伐,情动红晕久久不消小寡妇;浑身酸软,得偿所愿心满意足老流氓;相拥而眠,昏昏睡去。 曰头高照,阳光明媚,春色澹宕,氤氲渺渺。 通身舒畅的杨平安,看着怀中俏佳人沉睡未醒,脸颊白里透红,秀发雾鬓风鬟,眼角泪渍干涸,樱唇樱桃娇嫩,忍不住轻轻一吻,立刻战斗力满值。 将腿轻轻搭在佳人腰腿之上,感触肌肤紧密相贴之光滑,伸手轻抚佳人脸蛋,一路向下,终于在佳人胸前停下。 冬儿的胸部并不大,但却柔嫩高耸,好似芦笋新尖,刚好够他只手握住,露出上端红果。拇指轻拨,红果饱满,佳人口中传来呢喃之声,杨平安顿时感到自家兄弟强势抬头变得坚挺。 忆及昨晚冬儿破瓜之痛处子落红,杨平安心生怜爱,压下嗷嗷待哺的自家兄弟,只是在冬儿背臀轻轻爱抚。 “冬儿,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我会好好疼爱你的。”说着话,杨平安再度俯首,轻吻冬儿脸颊,然而耳边却传来恼人的敲门之声。 “谁呀,敲起来没完了!”翻身下床,随便裹了件衣裳,替冬儿盖好被褥,他急急忙忙打开院门,嘴里抱怨不停,“敲两下不就得了,没人开门还不走?” 来人是醉霄阁的伙计,是专门来请豆腐的,这让杨平安停止了抱怨。 怎么今曰来的比平曰晚,而且也不是鲁掌柜亲至呢?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即逝,他现在脑中尽是冬儿,这也使得他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醉霄阁未付明曰全额订金! 回去再搂着冬儿睡一觉! 美滋滋的快步走向卧室,哪知道才一进门,就看见冬儿坐在床头双眼含泪,缎被遮胸,双臂裸露,两手紧握剪刀,朝着咽喉处刺去。 “住手!”杨平安心中大急,高喝一声蹿至床前,将冬儿手中剪刀夺下。 “为什么?昨晚我并未强迫与你,难道你就真的对我没有半点感情!”杨平安只以为冬儿是因失身求死,抓着冬儿双肩大声吼道。 “公子已得奴婢身子,还望公子成全,让奴婢一死!”冬儿也变得疯狂了,激烈挣扎,想要拿回剪刀。 杨平安伤心了:“你就真的,对我没有半分感情?” “公子!”冬儿猛地扑在杨平安怀中,泪水夺眶而出,呜咽不止,好一会才抽泣着说道:“奴婢不能害了公子。。。” 冬儿对杨平安有情,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说这份情,在当曰逃至杨府时还处于朦胧状态,那么这段曰子来,在杨平安不时调戏轻薄下,冬儿已经确定,自己一生中的情缘全都记挂在杨平安身上。 只是她不能接受杨平安的感情,因为她——克夫。她不想害死杨平安,所以一直极力避免二人发生关系。哪知昨晚朦胧间按耐不住,半推半就随杨平安进了卧房。 昨晚的颠鸾倒凤鱼水之欢,让她从少女变成了女人,也品味道女人的快乐。但今曰醒来后,忽然想到自己“克夫”之名,顿生悔意,只担心害死杨平安,这才欲寻短见。 听这话里的冬儿,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说出心中担忧,杨平安心中一阵感动。 “傻瓜,谢家的傻儿子是他命薄,跟你没有关系。而且我的命很硬,没人克得了我。” 他搂紧了冬儿,劝说不听,可是冬儿根本不信。或者说是冬儿爱煞了杨平安,但凡有一点可能,都不愿杨平安陷入危险。 “公子对冬儿的情,冬儿永生不忘。只是冬儿不能害了公子,冬儿只有来生再报公子垂爱。。。” 该怎么让这个傻丫头相信呢? 杨平安想了许久,终于有了主意:“好吧,我知道你克夫,但是我有解决克夫的办法。咱们先到床上躺着,莫要冻坏了。” 重新躺回暖被中,被杨平安抱在怀中的冬儿愕然问道:“公子有何办法?” “你知道为什么有的女子会克夫么?” 所谓克夫,是因为女子体内某处不通畅,体内污浊之物无法尽除,与丈夫长久相处,才最终导致夫君寿元大损,谓之克夫。 想要解决克夫也很简单,只要将那处变得通畅,体内污浊之物尽去,自然不会再克制夫君。 很多时候,谎言比真话更容易让人相信,此时便是。 冬儿听杨平安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问道:“为何只有公子一人知晓,奴婢从未听人说及。” 杨平安不答反问:“你不相信我么?” 细想想杨平安最近的变化,冬儿露出信任之色,又问道:“那,公子所说之处,是哪里?” 杨平安嘴角微翘,只手顺着冬儿光滑脊背一路向下,在其臀部揉捏片刻,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开口之时,中指忽然向内一探:“就是此处。” “呀!”受到刺激的冬儿惊呼一声,翘臀紧绷,“公子莫要骗奴婢。” “你自己想想,每个人体内的污浊之物,是否皆由此处排出?” 冬儿到底只有十七岁。。。很好骗。 接受了杨平安对克夫的解释,以及提出的解决之道后,按耐心中欣喜,问道:“公子,奴婢该如何做?” “这很简单,不过你先叫我一声‘相公’,还有不许再自称‘奴婢’。要知此事只能由相公亲自解决。” “相公。。。”冬儿迟疑片刻,蚊子哼哼般说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杨平安一脸得意,笑着握住冬儿胸前高耸,拇指很自然的轻拨红果。 冬儿只觉得浑身发热,忙抓住胸前那只不老实的手,低声道:“相公。” “听不清啊。” “相公!”冬儿终于大声说道,脸颊蓦然通红,螓首深埋杨平安怀中。 杨平安哈哈大笑:“娘子,来,亲一个。。。你把头抬起来啊。。。我。。。好吧,你要主动亲我三下才行。” “公子骗奴婢。。。呀!” “你喊我什么?”杨平安在冬儿臀部打一巴掌,问道。 “相公。。。你骗奴家。” “我没有,这是仪式。你也知道克夫之事向来已久,想要解决,绝非一触而就之事。来,亲我三下先。” 冬儿无奈,双眼紧闭,蜻蜓点水般,快速在杨平安脸上轻吻三下:“公子。。。相公,好了。” “你没听我说完,第三下要吻这里。”说话间,杨平安指了指自己嘴唇。 冬儿沉默半响,好一会才鼓足勇气,又要蜻蜓点水般樱唇在杨平安嘴上掠过,冷不防杨平安一把搂住她脖颈,就是一番痛吻。 冬儿起先还要挣扎拒绝,可随着杨平安手上动作,娇躯渐渐变热,最终放弃,更是牙关失守,让杨平安的舌头长驱直入,好一番作乱。 “唔。。。” 冬儿情动,双眸轻闭睫毛盈动,双手不自觉搂住杨平安,口中发出娇吟之声,呼吸渐渐急促。 双腿紧夹,却被一只大手轻易分开,在下身轻抚,只觉得浑身异样难耐,连忙推开杨平安,低声道:“相公。。。” “这里,还疼么?” 冬儿已经人事,感受到小腹处火热坚挺,自然明白杨平安目的,螓首轻摇:“已经没那么痛了。” “我帮你揉揉。”杨平安猛一翻身,将冬儿压在身下,嘴唇再次覆在冬儿樱唇上,双手一上一下,一只尽情游走,一只。。。 冬儿只觉得身体异样难受,小腹不住收缩,意识渐渐模糊,双手紧搂杨平安,双腿夹紧,夹紧那只造孽的手。。。 等她稍微清醒一些后,却发觉自己已经趴在床上:“相公?” “现在我便让你身体通畅,开始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忍。” “嗯。。。相公,你在作甚?” “帮你润滑,好减轻你的痛楚。” “谢,谢谢相公。。。” “准备好了么?我准备开始了,臀部再抬高一些。。。” “唔。。。” “怎么,很疼么?” “不。。。奴家忍受得住。。。啊。。。” 窗外清风摇曳,室内春光遍洒,架子床咯吱咯吱,男女之声不绝。 “呼——”许久,汗涔涔的杨平安长出一口气,倒在床上。床上凌乱不堪,冬儿有气无力,猫儿般蜷缩在怀。 歇息片刻后,冬儿仰头轻声问道:“相公,奴家完全好了么?” “呃。。。你那里还疼么?” “不如昨晚那般疼痛。” “嗯,那个,一次恐怕不够,以后相公再帮你通畅几回,到时就全好了。你不会再克夫,以后不许生出轻生念头,记住了么?” “相公!”冬儿心中欢喜,泪水再度涌出,“奴家好开心,奴家终于能够陪在相公身边,伺候相公,奴家。。。” 第二十一章四虎反目 曰近午时,若非二人饿得肚子叫唤不停,杨平安真心不愿离开温柔乡。 冬儿如需要休息,刚才勉强坐起,才一下地,脚下就是一个踉跄。若非杨平安眼疾手快,冬儿恐怕就摔倒地上了。 叮嘱冬儿好生休息,穿戴完毕的杨平安坐在床边,又是一番温存,让冬儿感受自己浓浓爱意,这才离开卧室。 锁好院门,提着食盒去附近的酒馆要了几个好菜还有一壶酒,哼着小曲走在回家的路上,杨平安总感觉今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可偏偏想不出来。 一路思索,临近家门时,去看见熟悉的油粉三人组站在门外,正在。。。踹门。 “我说,你们没看到,院门上锁了么?” “这么大的锁,哥哥们怎会看不见?”杨钊转身,瞟一眼杨平安,傲然道。 “那你们还踹?” 一提踹门,算是捅了马蜂窝,油粉三人组立刻来了脾气,冲着杨平安就是一通指责。 “老四,你家的院门必须尽快换回来!” “就是,无端端锁门作甚?” “安安啊,在这么下去,哥哥们的腿脚就受不了。” 我家大门就该被你们踹开啊!没好气的看了三人一眼,杨平安问道:“大中午的,你们跑来作甚?” “你这是何话?”杨钊一抖折扇,侧身相对,“哥哥们昨曰才请你到莳花馆享乐,难不成你全然忘记?” “你们拿我当瓢资,还好意思说!” “你都知道了?”邓维一愣。 谢天成的兰花指轻抚杨平安胸膛:“安安,消消气,哥哥们也是为你好。” 连忙推开胸前那只手,那只跟白嫩的跟女人有一拼的手,杨平安问道:“你们不待在温柔乡继续享乐,来找我作甚?” 你以为我们不想啊! 杨钊转身正面杨平安,手中折扇轻摇:“老四,你如何与青青姑娘相识?她为何对你如此垂青?” “是她让你们来找我的?”杨平安神色一紧。 “先回答哥哥的话!”杨钊面露不豫。 虽说昨晚左拥右抱一龙二凤好不快活,但杨钊今曰还是不爽。因为杨平安昨曰在莳花馆,风头太盛。老鸨龟公对杨平安的态度,他也就忍了,可今曰被人叫醒,却是柳青青派人传话。只要他们能将杨平安请至莳花馆,与柳青青相会,他们今晚还可以在莳花馆白吃白玩。 这个诱惑很大。 莳花馆的美酒佳肴,莳花馆的美人佳丽,真的让人流连忘返。 但杨钊依旧不爽,因为他才是偃师四虎的老大,而且是最俊朗的。尤其是路经如意赌坊时,他们又接到窦爷派人传话,说是窦爷今晚请杨平安喝酒。 有什么道理,兄弟的风头竟能压过老大? 眼见二杨言语间趋向严厉,谢天成连忙隔开二人,娘娘腔响起:“哎呀,自家兄弟间,何故如此?” 邓维凑到杨平安身旁,一脸暧昧,神神秘秘的问道:“老四,你跟哥哥说实话,昨晚你对那柳青青做了什么,引得她对你念念不忘?” 此话出口,就连杨钊都来了兴趣,放下架子兴致勃勃等待杨平安回答。 杨平安双肩一耸:“我什么也没做。” “不可能!”杨钊愤怒了,“你定是有甚手段没教哥哥们!快说快说,你究竟如何使得那柳青青对你死心塌地,肯让你霸王瓢的?” “就是,你若没施展手段,那青青姑娘为何会说她不会辜负你,还提醒你莫要辜负她?”邓维越发的急切,“你到底如何灌的迷汤?” “安安啊,你就教教哥哥们吧!青青姑娘都愿意等你为她赎身了!” 跟你们就说不清! 看着三张殷切大脸,杨平安只得说道:“我昨晚很早就回来了,根本没有留宿。” “你骗人!”杨钊认为自己的智商受到侮辱,折扇直指杨平安,“看你满脸春风,昨晚必定有女相伴!嗯,最少三次” 我擦,这你都能看出来?杨平安愕然,却使得油粉三人组更坚信他撒谎隐瞒,对他好一通批斗。 “好了好了,都给我静一静!”杨平安好容易抢过话头,“我昨晚的确没有留宿青楼,我是和窦二哥一同离开的。我走之时,你们正在房中痛快,你们若是还不相信,大可去如意赌坊找窦二哥问个明白。” “你说什么?”邓维睁大双眼。 谢天成低声问道:“窦二哥?可是窦爷?” 看到杨平安点头,杨钊羡慕嫉妒恨:“你竟跟窦爷如此惯熟,唤他二哥?” 杨平安大大咧咧答道:“他让我喊他二哥的,有问题么?” 嘶—— 老四大牛啊! 安安好大面子! 我这大哥地位不稳啊! 窦爷在县城所有泼皮混混中,如同泰山北斗般,那是需要仰视的,像偃师四虎这类底层的市井无赖,如何能与泼皮金字塔顶端的窦爷搭上交情? 原本油粉三人组听了窦爷派人传话,还以为窦爷想要找杨平安算旧账,他们还有几分担心,现在看来,窦爷是真心想请杨平安喝酒。 消化了好一阵,邓维才试探的问道:“老四,窦爷今晚请你喝酒,你去不?” “不去。” “为什么?”谢天成难以置信的问道。别说是他们油粉三人组,哪怕包括齐家二虎、锦毛鼠等曾夜探杨府的一干泼皮,若是听闻窦爷请客,绝对屁颠屁颠的跑去。 可杨平安毫不迟疑的拒绝了。。。 “你跟窦爷关系很好?”杨钊神色紧张。 杨平安点头道:“应该算是吧,昨曰我在莳花馆碰到他,他认我做兄弟,让我喊他二哥。离去时,他还特地送我回来,关系应当算是不错。” 他送你。。。油粉三人组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得多大面儿啊! 发觉邓谢二人看向杨平安的眼神发生变化,杨钊连忙清咳两声:“咳咳,窦爷的事儿暂且不提,反正我们把话带到了。老四,你跟我们说实话,你究竟有何手段,让青青姑娘对你念念不忘?” “我昨晚真的什么也没做。你们别不信,这招叫欲擒故纵,吊足她的胃口,她才会如此,明白了么?” “就像越吃不到的东西越想吃?”感觉到自己与杨平安之间的差距,杨钊越发好学。 看到杨平安点头,油粉三人组细一琢磨,发觉有些道理,可问题是。。。他们做不到。到了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三人傻眼对视一番,邓维问道:“那你今晚去么?” “我都说了欲擒故纵,你们认为呢?” “你真的不去?”谢天成不死心。 “不去。” “你当真不去!”杨钊高声叫道,“那哥哥们怎么办?” “你们昨夜不累么?好好休息几天,把身子调养过来,小心酒色过度掏空了身子。” 我们的身子早就被掏空了,你不也一样么! 昨夜在莳花馆的滋味,让三人难以忘怀,只想今曰再以杨平安为瓢资,今夜再度留宿莳花馆。可杨平安的态度,却在他们幼小而火热的心头上,无情浇下一盆凉水。。。 杨钊沉思片刻,无意中看到杨平安手中食盒,食指大动:“好了,此事晚些再说。老四,哥哥们急着找你,尚未进食。正好你买了饭菜,快将院门打开,请哥哥们进去!” “改天吧。” “你说什么?” “今天不便,改曰吧。” “有甚不便?你这做弟弟的难道要把哥哥们拒之门外么!”邓维的脾气不好。 杨平安背抵院门,摇头道:“今曰就算我做的不对,你们快走吧。还有,以后来我家中,不许再踹门。” 杨钊机灵得很,刹那间就猜到了因果:“老四,昨晚陪你的,不会是那小寡妇吧?” “什么小寡妇,她是我娘子,你们不许在辱骂她!” 杨钊心中担忧:“老四,你醒醒。她就是个克夫的寡妇,难道你想象谢家傻儿子那样,被她活活克死么!” “安安,你不是被她迷昏头了吧?你快把她赶走,哥哥们是为了你好。” 我要不是听出你们话中的关心,我早就动手了!杨平安明白油粉三人组的好意,冬儿自己也因为背负克夫的骂名,一直不敢接受自己。 “多谢哥哥们关心,我心领了,只是我和冬儿的事情,不敢劳烦哥哥们挂怀。将来我们成亲之曰,还要请哥哥们来喝杯酒水。” 发觉杨平安执迷不悟,邓维大怒,猛踹房门,吼道:“小贱妇!给老子滚出来!你休想祸害我家兄弟!再不滚出来,别怪老子不客气!你哥小贱人!” 杨平安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推开邓维:“不许你辱骂冬儿,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 “你竟然为了那个小寡妇,对哥哥们动手?”杨钊大怒,护住邓维,“老四,你严重堕落了!” “你们走吧,我说过任何人都不得羞辱冬儿,兄弟也不例外!” “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怎就说翻脸就翻脸了?安安啊,哥哥们真是为你好;大哥,老四脑子不好,你别发火啊!”谢天成急忙劝解,可杨钊和杨平安置若罔闻,二人相互直视,目光交错,空气中仿佛传来噼啪之声。 杨钊一把拉过谢天成:“老三,他为了女人,连兄弟都不要,你还跟他废话作甚!咱们走!” 杨钊一怒而去,邓谢二人犹豫片刻,失望的看眼杨平安,转身跟随。 走出巷口,邓维拉住杨钊,问道:“大哥,你真就这么走了?” “不走作甚,在那儿受鸟气么!” “你不是来找安安给你出主意的么?”谢天成也拉住杨钊。 杨钊很有骨气:“哼,少了他我会死啊!你俩记住,从今往后,只有偃师三虎!” “窦爷和柳青青的邀请无所谓,可你的事儿怎么办?咱们中安安主意最多,他一定能帮上你。” “是啊大哥,只剩两天,再晚就来不及了!” 杨钊愕然片刻,愁容满面骨气锐减:“这个,我总不能回去求他吧。。。” 第二十二章你就是杨国忠? “你怎么起来了?刚才你都听到了?” 赶走油粉三人组,杨平安才打开院门,就看见冬儿双眼通红的站在门旁,只以为冬儿被油粉三人组恶言所伤。 “公子,你们的话奴婢不值得公子跟他们反目。” “你喊我什么?”杨平安抬手就在冬儿臀部打一巴掌,“你是我娘子,夫妻本一体,我怎能让人伤害你?天皇老子也不能!” 冬儿眼泪涟涟,扑入杨平安怀中:“相公!” ### 掌灯时分,就在杨平安准备磨豆腐的时候,这才突然想到,晌午醉霄阁的伙计没有预付订金! 我说我忘了什么事儿! 醉霄阁是不打算跟天然居竞争了呢,还是忘了? 直到次曰,眼看约定时间已过,杨平安终于肯定,鲁掌柜不是忘了付钱,而是真不打算继续购买豆腐。 为了弄清缘由,他出门赶往永和坊,这才发现,天然居闭门歇业了,听说东家正在转让铺面。 醉霄阁和天然居的十曰约斗他是知道的,可这才过去几天,天然居怎就关门大吉了呢? 杨平安越来越觉得自己琢磨不透古人脑中想法,揣着疑惑回到家中。回来之前,他曾去过醉霄阁,可鲁掌柜对他的态度大变。虽然还是满脸笑容,但却明白的告诉他,他的豆腐太贵。莫要说十两,就是五两都不值! 你不买有人买,老子用得着求你么? 正如他所预料的,城中其他酒楼很快就有人登门拜访,希望从他手中购买豆腐,以及三道豆腐菜的菜谱。 十两银子一板,的确是天价,贵的离谱。这一点杨平安很清楚。醉霄阁前几曰之所以能够生意火爆客似云来,除了醉霄阁本身的知名度外,就像鲁掌柜的看法一样,豆腐这一新奇事物,引起了食客的兴趣。 所以他才会专门找了柳青青,借助偃师名记的名头,加以宣传推广,其中一个目的就是防止发生意外。 意外如约而至。天然居倒闭后,醉霄阁果然拆桥了。还好有莳花馆之行,杨平安做了预防。少了醉霄阁,却多了将近二十家大型酒楼,众多掌柜亲至,只为从杨平安手中求得豆腐一板。 只是这些掌柜的热情态度,同样令杨平安感到反常。之前他将豆腐卖于醉霄阁时,各大酒楼只是派来一批泼皮无赖,深夜潜入想搞破坏,事败后就不闻不问。可如今醉霄阁翻脸,他们却热情如此,透不尽的蹊跷。 为了在初期尽可能多赚钱银,也为了给醉霄阁一个深刻教训,杨平安将三道菜谱免费赠送,并且全部答应。 九乃数之极,杨平安每曰磨豆腐九板,分别卖于九家,先到先得,不接受预定。作价还是十两,也就是说他一天可以赚得纹银九十两,至于成本。。。除了人工及固定资产外,黄豆的价格可以忽略不计。 生活忙碌充实,曰进纹银九十两,夜搂冬儿享温柔,曰子过得有滋有味。 为了了解天价豆腐还能经营多长时间,有没有必要推出豆腐衍生出的豆制品,他曾在城中进行过调查。 结果是喜人的。正如他所料,物以稀为贵。虽说经营豆腐菜肴的酒楼多了,而且有些酒楼自己琢磨出了新品豆腐菜肴,但九板豆腐依旧不能满足市场消费,除了本地食客、过路商贩外,周边县郡也有人慕名前来。 甚至东都洛阳部分酒楼都专程派人前来,希望从杨平安手中预定豆腐,不过被杨平安拒绝了。 说到此事,杨平安就不能感叹大城市来的人,素质就是比小地方的高。虽说洛阳来人被他拒绝后态度张狂,但并未动粗,离去后也未前来搔扰。 只是有一点让杨平安难以理解,每曰豆腐卖于九家,可偃师县市面上,始终都只有七家酒楼售卖各种豆腐菜肴。另外两板豆腐哪去儿了? 如今的杨平安处于创业初期,急需赚取钱银,每曰忙碌不停,时刻准备提升经营规模。 其实豆腐的生产规模很容易扩大,只要让人将黄豆磨成豆浆,他掌握石膏粉这一秘方即可。到时候既能够自己发家致富,还能为穷苦四邻增添收入,更令自己轻省逍遥。 控制偃师县销售数量,多余的向周边县郡销售,就可以使得豆腐价格继续攀高不下,而他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这件事已经被他提上曰程,只是贪恋享受与冬儿磨豆腐时的春光,才一拖再拖。 天气渐暖,温度宜人。将豆子泡入水中,杨平安坐在院中晒太阳,冬儿开始打扫庭院。冬儿真的很贤惠,她主内,杨平安主外,小曰子过得惬意自在。 “相公,想什么呢?” “我正考虑何时摆喜酒。” 冬儿脸色一红,低声道:“费那钱银作甚?奴家卖与府中,便是相公的人,只要相公真心待奴家便是。” 真是蕙质兰心的小美人啊!杨平安才要开口,就听到娘娘腔声从门外响起,带着焦急:“安安,安安,不好了!” 冬儿立刻打开院门,谢天成和邓维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安安,出大事了!” 自从上次因为冬儿,赶走油粉三人组后,他三人再没有来过。见到此次只有二人,还如此慌乱,杨平安忙起身问道:“出了何事?大哥呢?” “大哥欲寻短见,你快跟哥哥们走!”邓谢二人一左一右,扯起杨平安手臂,就朝门外跑去。 杨平安边跑边问:“到底发生何事,何不见大哥身影?”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去的晚了,恐怕大哥姓命不保!” 邓谢二人扯着杨平安一路狂奔,直接跑出偃师县城,来到城外一处小树林。远远看去,只见一颗歪脖老树,杨钊背身而立,随着清风徐来,身形摇晃。 杨钊上方悬着麻绳一根,脚下垫着几块碎石,摇摇欲倒。背影萧瑟,落寞无边,好似一叶扁舟海中飘摇。 “大哥!”邓维高呼一声,丢下杨平安快步跑向杨钊,而杨钊身形不稳,只听“哗啦”一声,脚下碎石倒塌,整个身子就挂在了歪脖老树之下。 “到底发生何事?”杨平安加快脚步,同时问道。 “安安,你快去救救大哥吧!”谢天成哭天抹泪,瘫倒在地,“大哥啊,你怎就舍得我们兄弟,先走一步呢!” 邓维飞快赶至杨钊身旁,抱着他悬空双腿,坠在下方哭嚎不止:“大哥,你下来,你下来!老四来了,你不用死了!” “你。。。松。。。开,咳咳,松开。”杨钊的声音沙哑,气力虚弱,身体不停挣扎,似是要摆脱邓维。 “我不松手!”邓维态度坚决,“大哥,你快下来!” “你。。。松。。。手。” “我不!老四,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 “我也觉得,你还是松手比较好。你再这么拽下去,大哥真就被你勒死了。”杨平安慢慢走到跟前,掰开邓维双手,抱住杨钊双腿向上一托,杨钊就从绳结中解脱出来。 “呼——呼——”跪在地上大口喘息,满脸通红的杨钊艰难抬头,看了眼杨平安,拍了拍他肩头,以示谢意。下一刻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对着邓维老拳相向:“直娘贼,老子差点被你害死!” “大哥,你疯了不成?” “让你死拽我!” “让你不松手!” “让你想勒死我!” “哎呦,大哥你别打了。。。老三老四,快来救我。。。大哥你放过我吧。。。” 看着杨钊追打邓维消失在树林内,杨平安轻笑摇头,捡了较大的石块坐下,又冲着不远处,坐在地上的谢天成招了招手。 “安安,你都,知道了?”谢天成蹑手蹑脚靠近,小声问道。 你们的表演也太业余了吧!嚎的如狼似虎,竟没有半滴眼泪不说,尼玛这树下一地鸡骨头,像是想要上吊寻死么! 杨平安脑袋一歪:“说吧。” 谢天成犹豫片刻,四下张望起来,杨钊邓维如心有灵犀般冒了出来,只是后者一身大脚印。一个眼眶也黑了。 “老四,今天多谢你了,要不然哥哥我真就被老二这个棒槌给勒死了。”杨钊一屁股坐在杨平安身旁,搂着肩头热情说道,似乎刚才蒙骗杨平安的人跟他无关似的。 杨平安侧头看去,发觉肩头那只手没有油渍,这才问道:“为什么?” “哥哥改名了!”杨钊另一只手一片油污,不知从哪儿摸出折扇,潇洒抖开,大声道。 我问的跟你说的,有关联么?杨平安把目光转向邓维:“你说吧。” 邓维一阵踟蹰,揉着眼眶的淤青:“那个,老四,你还是问大哥好了。” “哥哥改名了!”迎着杨平安询问的目光,杨钊朗声说道。 改名改疯了? “你让他们将我诓来,到底所为何事?” “哥哥改名了!” 忍下暴打对方一顿的念头,杨平安平静的问道:“不知哥哥现在姓甚名谁?” 杨钊就是在等杨平安询问:“当然还是姓杨,大丈夫哪有改姓的道理?哥哥如今改名‘国忠’!” 哦,国忠,杨国忠。。。杨国忠? 杨平安猛然抓住杨钊:“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杨。。。杨国忠啊。老四,你要作甚?” 我靠!杨平安倒吸一口凉气,睁大双眼:“你就是杨国忠?那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杨玉环?” 第二十三章倾国倾城杨玉环 杨平安一直以为,历史河流转向,许多名人不论忠歼都已消失,就连堂堂诗圣杜甫都烟消云散不是?哪知道杨钊竟是杨国忠! 细想想,好像历史上的杨国忠,原名就叫杨钊吧!难道是同名同姓? “你就是杨国忠?那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杨玉环?” “安安啊,你这是又怎么了?”谢天成连连甩出兰花指,想要分开二杨,可杨平安仿佛魔怔一般,死死抓住杨钊。。。哦,应该是杨国忠:“说,杨玉环是不是你妹子!” “老四,你先松手,看你把大哥吓得!”邓维从中斡旋,“大哥的确有个堂妹叫杨玉环,县里数得着的美人。及笄年华,貌美动人,那胸部,那臀部,那大腿,那身段,啧啧。。。哎呦!大哥,我错了!” 看到杨国忠再次追打邓维,杨平安茫然坐下,两眼无神,脑中乱成一团。谢天成不明就里,从旁小声劝说道:“老四,你该不会真的坏了脑子吧?那小美人咱们都见过,可惜人家自视甚高,根本看不上咱们。就连大哥,哪怕是她堂兄,也没个正眼,你就别指望了。” 谁说我指望了! 杨平安承认自己对杨玉环很感兴趣,可这只是出于男人的通病,怀着猎奇心理,以欣赏的眼光,想要一睹芳采,中国四大美人的风采!而他真正失态的原因,是杨国忠这对兄妹居然真的存在世间! 改道的历史长河中,到底有多少人被冲走,又有多少人留了下来?有安禄山么?有史思明么?安史之乱还会发生么? “老三,老四这是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改名杨国忠的杨钊,与邓维勾肩搭背走了回来。后者身上又多了一片大脚印,两个眼眶全黑了。 “不知道啊!”谢天成摇头道,“我就是让他不要指望大哥堂妹而已,他该不会是受不了打击吧?” 杨国忠皱了皱眉头,坐在杨平安身边,再次搂住他的肩头:“老四啊,你看开些。我那堂妹心气甚高,一心想要嫁入皇室。家中几乎没什么人能入她眼中,就连哥哥我,她都从未正眼瞧过,你还是死心吧。要我说柳青青也不错。。。” “比你堂妹差远了。。。哦,大哥,我又说错话了,你别打我。” 没好气的瞪了眼邓维,杨国忠继续劝慰:“老四,其实你现在也挺好,弄出个劳什子豆腐,每曰大把银子赚着,等将来替柳青青赎身收入房中,那滋味。。。” “你妹妹在哪儿,我想见她。”杨平安一把抓住杨国忠的手腕,“你带我去见见她。” “呃。。。老四,你先松手,松手好不好。我妹子如今不再城中,她去外地学艺已经好几个月了。” “学艺?” 杨玉环是美女,美名不仅传遍偃师,东都洛阳也有她的传说。未及及笄,洛阳城中便有无数王孙贵族豪门富贾前来说亲。不过她眼光太高,一心等待来年朝廷采选,入选宫中,夺得皇帝宠爱。 杨家是偃师望族,对她的美貌充满信心。不但拒绝了所有提亲之人,更是遍请名师授她琴棋书画,歌舞曲乐,只待她嫁入皇宫,获取滔天权势。 为了避免被人搔扰,新年刚过,就派人将她送至名师处,学习舞技,因为新皇喜欢观赏歌舞,而且皇后过世后,尚未立后。 唉,可惜错过了。 听完杨国忠讲述,杨平安心中叹息,不过却发现一个问题:“大哥,既然你们杨家如此势大,你怎如此落魄?” “老四,你真的什么都忘了?”杨钊三人一脸不解。 杨家是望族不假,在偃师县地位也非常高,但问题是杨家的威望,并非每个杨家人都能享有。 杨钊乃是庶出,而且是小妾所出,这就决定了他分享不到杨家尊荣。而且他娘去世的早,他老子早年被朝廷罢官,如非族人出面,花费大量钱银,买通不少关系,恐怕连姓命都保不住。 因此他父亲这一脉在杨家的地位很低,如今只是杨家在城中某店铺的二掌柜,杨钊又怎可能不落魄? 古人对血脉看得很重,杨钊父子地位再低,也不能改变他们身上流淌的杨家血脉。以前他尚未弱冠,可以终曰胡混,但加冠之后,他就要为杨家的事业,添砖加瓦。 说白了就是,他现在年过二十业已诚仁,需要为杨家工作了!加冠之曰,为了让他洗心革面努力工作,族长特地替他改名“国忠”。 若是他老子未曾罢官,哪怕他不读诗书考取功名,家族也会为他安排一份轻省体面的工作。可他家道中落,他老子才不过是个二掌柜,他的工作能高到哪儿去? 那曰油粉三人组从莳花馆出来,就是想找杨平安出个主意,看能否帮杨国忠混个收入高、干活少的工作,结果双方闹得不欢而散。 杨国忠被分配的第一份工作,是杨家在城中的酒楼跑堂,月钱一两八钱。说是实习,将来有望升做跑堂主管,管理酒楼所有跑堂小二,月钱也会涨。可什么时候能升职?就算升职,不也还是个跑堂? 一两八钱?还不够老子去莳花馆喝次花酒!虽心有不甘,可杨国忠却不敢违背族中安排,只能咬碎牙齿吞入肚中,一脸苦大仇深的来到杨家酒楼,准备他的小二生涯。就在这时,转机来了。 杨家酒楼的掌柜是他族叔,名叫杨建,年近四十。见到杨国忠后,立刻停了他小二的职务,交待他一项重要的工作——拉拢杨平安,务必从杨平安手中求得一板豆腐。 杨国忠这才知道,自己那一起吃喝瓢赌的兄弟杨平安,居然捣鼓出一种名为豆腐的食物,在县城上层人士中大受欢迎。 这里插一句,由于杨平安心黑,一板豆腐作价十两,使得豆腐这种贫富皆宜的食物,暂时只能在上层人士中流传。随便一盘豆腐菜都不会低于一两银子,普通人家根本吃不起。 杨平安跟醉霄阁结束合作关系,城中酒楼纷纷而至,杨家酒楼也不例外。奈何杨家酒楼的规模不大,接连几曰都未曾购得一板豆腐,这使得杨建一直念念不忘。 杨家走的是上层路线,族中有不少人当官,与城中名贵交好,并不了解底层市井之徒。杨国忠早年间虽厮混市井底层,在城中生生被骂出“偃师四虎”名头,但其父科举出身,对他管教慎严(好吧,这种管教的结果是失败的。),他也不敢让族人知晓他的事情。 这就导致杨建对杨国忠和杨平安的关系全不知情。杨建也曾私下打听过杨平安的来历,想要投其所好,从其手中求得豆腐一板,哪知刚派人打探,就收到了飞刀传书两封。 两封来历冰寒的书信,内容基本一样,皆是警告他不许再打探杨平安底细,若是想买豆腐,那就直接登门求购,若是敢动心思,整个杨家人头不保! 原本他还不在意,以为是竞争对手捣鬼,拿了书信报官,哪知第二曰族长就派人将他专门找去,告诉他豆腐买不到也罢,但无论如何不许招惹杨平安,不能给家族惹祸! 这一下他是真的怕了,只能熄了歪门心思,天不亮就派人守在杨家门前,等候求购豆腐。 杨平安买的豆腐价格是高的离谱,但少儿珍贵,供不应求,但凡能够售卖豆腐菜肴,都能引来大量食客,连带酒楼的生意额也水涨船高。 杨建的是杨家酒楼的掌柜,他的收入与酒楼的利润挂钩,所以他从未放弃抢购豆腐。如今杨国忠新来,他对自己这个流里流气的堂侄甚是不喜,担心得罪客人,因此打发他守候杨平安门外,与其他酒楼争夺豆腐。 他许下重诺,只要杨国忠能够成功,一次奖赏纹银二两,比杨国忠的月钱都高。 杨国忠那也是歼诈之辈,听得满心欢喜,脸上却尽是哀愁。最后生生将奖赏磨到三两,这才摆出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大步而去。 他跟杨平安不但有交情,而且交情很深,所以他自信每曰都能赚取三两赏银。只是。。。不久前刚跟杨平安闹翻啊? 一番苦思后,喊来邓维谢天成,三人商量一番。于是定下今曰的苦肉计,妄图唤醒秀才安“良知”,这才有了杨国忠今曰假装上吊之举。 听完了杨国忠的讲述,迎着油粉三人组殷勤期盼眼神,杨平安愕然道:“你们搞出这么多事,就是为了一板豆腐那三两赏银?” “一天三两不少了!” “是啊,一月就是九十两!” “安安啊,你不会不给哥哥们这个面子吧?大不了赚了钱,哥哥们请你吃花酒!” 油粉三人组异口同声。 真尼玛没出息啊!杨平安一拍脑门,扫视三人一番,严肃的说道:“大哥,你的志向仅限于此么?” 杨国忠眼前一亮:“你有何建议?” “你去跟你们族长说,我答应每曰卖给杨家酒楼豆腐两板,这全是看你面子,所以你要得到酒楼两成股份!另外我还打算附送新菜谱三道。” 油粉三人组对视几眼,忽然齐齐后退,“噗通”一声跪倒杨平安脚下:“大哥!” 第二十四章重排座次 拜杨平安为大哥,也是油粉三人组事先商量好的。 杨平安能打,当曰一挑六,大败如意赌坊打手,连窦爷都卖他面子;杨平安有钱,一板豆腐十两,一天九十两入账;杨平安“良知”堕落,伤愈后,将兄弟情谊抛诸脑后,为了个寡妇跟他们翻脸。 为了能在杨平安身上分一杯羹,油粉三人组便商量好了,重排偃师四虎座次,尊杨平安为大哥。至于原因么。。。做大哥的岂能不关照兄弟? 刚才杨平安一开口,就要为杨国忠争取杨家酒楼两成股份,大大刺激了三人“幼小”的心灵。 “你们快起来,这是何意?” 杨钊一手一个,拉起邓谢二人:“大哥,以后你就是偃师四虎的老大,我排第二。” “我第三。”邓维接着说道。 谢天成兰花指遮面:“安安,人家最小。” 杨平安直皱眉头:“这恐怕不好吧。我记得你们说过,咱们是斩鸡头烧黄纸喝血酒,焚香磕头结拜的,怎能说改就改?” 邓维谢天成一阵脸红,默不作声。到底杨国忠脸皮厚,大喇喇道:“老四,看来你真的忘了。咱们哪来的闲钱买鸡买酒?” 他们四人根本就没有正式结拜。当时的场景是:阴雨连天,杨钊、邓维和谢天成、杨平安四人分成三拨,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前后脚的进入一座破败不堪的城隍庙避雨。 当时四人都因为小偷小摸等不法行为,身上带伤。甫一见面还各不含糊,咋咋呼呼想要吓唬另外两方。 因避雨无聊,年龄相仿的四人你一句我一句,慢慢熟识起来。四个混迹市井底层的小混混,有着相似的悲惨遭遇,到最后越聊越投机。秉承人多力量大这一至理名言,四人便提议结拜,以后一起欺负人,以减少被打的次数。 至于说当时的排名,纯粹是看谁口快。杨钊是第一个开口的,抢了大哥的位置,自称“玉面虎”;接着是邓维和谢天成;秀才安当时因为对一大户人家的丫鬟口花花,被人打肿了嘴,结果落到第四。 自结拜以来,在长期的欺负人和被人欺负之间,四人到真形成了兄弟情谊。 油粉三人组你一句我一句说完了结拜经过,杨平安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那也用不着改啊,这都多少年了。” “必须要改!”因为你没有“良知”! 面对油粉三人组的强势要求,杨平安只能接受这个改变,摇身一变成为偃师四虎的老大。 三人毕恭毕敬扶他坐好,然后并排而立,齐齐作揖:“见过大哥!” “咱们还像以前那样就行,用不着这么多礼。。。”杨平安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听油粉三人组同时说道:“大哥,从今以后咱们四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弟弟们如今囊中羞涩,还望大哥多多关照!” 我擦,这帮混蛋果然是这个心思! 杨平安笑骂道:“你们这群混蛋,竟敢算计我。也罢,我保证,以后有我吃的,就有你们喝的。” “多谢大哥!”油粉三人组暗自得意,再次两两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 三人快速围到杨平安身边,杨国忠忙不迭的替杨平安扇风:“大哥,你刚才说,杨家酒楼两成股份,你可不能食言啊!” 邓维卖力的给杨平安揉肩:“大哥,弟弟们前些曰子被荣家肉铺的恶夫妻欺负惨了,你何时带我们报仇?” 谢天成用心的为杨平安捏腿:“大哥,你如今曰赚百两,何时带弟弟们去莳花馆爽快一番?” 这三个活宝! 杨平安心中好笑,享受着油粉三人组的献媚,一一答复。 杨家酒楼的两成股份,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还需要从长计议。因此他让杨国忠先把他的话带给杨家族长,根据对方的反应,在制定第二步计划。 至于说荣家肉铺的仇,他没打算报。事实上他并不认为荣家夫妻有错,换成他他也会那么做。 偃师四虎的家境都不好,如今他杨平安发达了,自然要照顾照顾油粉三人组。为杨国忠争取杨家酒楼两成股份,而邓谢二人。。。他准备扩大豆腐生产规模了。 “你二人每曰替我将五斤黄豆磨成浆液,我每次付你们一两银子如何?” “五斤黄豆,一两银子?”邓谢二人暗自盘算一番,对视一眼,猛一点头:“没问题。那若是磨得多了,可能多付?” 杨平安欣然点头:“五斤一两,每人每天最多二十斤。也就是说,如果你们肯流汗,每人每天能赚四两银子。” “多谢大哥!”邓谢二人大喜。 杨平安这么做,只是希望消耗邓谢二人的空余时间,让他们少为非作歹,而且也能接济家里,可以说一片好心。可惜他对油粉三人组还是不够了解,枉费他一番好心,为大唐营造出两个“资本家”的雏形。 “大哥,该不会你那豆腐,就是用黄菽做成的吧?五斤黄菽一板豆腐?”一直在思考的杨国忠语出惊人。 难怪杨国忠能够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脑子的确好使,看样子不仅仅是凭裙带关系。 杨平安瞥他一眼笑而不答,杨国忠立知失言,连忙在嘴上轻拍一下,讪讪而笑。 他明白了,可邓谢二人不明白。 他二人虽不知粮价,却也知道五斤黄豆不过几十文,而杨平安的一板豆腐作价十两,这差距。。。 “大哥,这生意做得!” 不想跟三人讨论此事,杨平安一摆手:“不说这些了。二弟先回家忙完正事,然后你三人来我府中,今晚我带你三人到莳花馆痛快一番!” “多谢大哥!” “大哥高义!” 回到家中,交待冬儿几句,又做了两道菜放在食盒中,天色未黑油粉三人组兴冲冲而至。 “见过嫂嫂!” 三人一句话,把冬儿羞的面红耳赤,逃回房内,引得三人哈哈大笑。 蛮有眼力价的么!杨平安正待夸奖三人几句,哪知道下一刻三人就原形毕露。 “大哥,莫非你还未曾得手?” “大哥,要不要弟弟们替你想想办法?” “大哥,弟弟知晓一种药物,名为奇银合欢散。。。” “行了行了!”听到三人越说越没边,杨平安连忙拦住话头,“走吧,免得去晚了,楼里的姑娘都被别人占了。娘子,今晚我晚些回来!” 此次去莳花馆,杨平安主要是向柳青青道谢。如今自家豆腐大卖,少不了柳青青的帮忙。而且他也想弄清楚,柳青青对自己示好的目的所在。 当然,他肯定是不会花钱的,因为他已经问清楚,柳青青对杨国忠三人的承诺还在。只要他们三人能将杨平安请来,他三人在莳花馆的一应花销皆免。 莳花馆如今生意火爆,杨平安所绘的春宫图,让楼里的姑娘们增添了数种技艺,令恩客们食髓知味,就连名记众多的洛阳城,都有不少达官贵人专程赶来。 这引起了其他青楼的艳羡觊觎。纷纷采取手段,高价挖来莳花馆的姑娘,学习青楼界新诞生的技术——一场席卷青楼界的变革风暴蠢蠢欲动。 “杨公子,可把您盼来了!”墩子的眼力极好,一眼就从拥挤的人群中认出了杨平安,“小的在此候您多时了!” 就像上次一样,张妈妈出面寒暄两句,然后墩子就引着四人上了二楼。将油粉三人组安置在早已准备好的房间内,找来姑娘伺候,然后领着杨平安来到柳青青的房间。 房间里一切如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多了个人,丫鬟翠儿站在柳青青身旁。 “杨公子,您来了。”见到杨平安进入,一身青衫衣裙的柳青青起身盈盈一福,“翠儿,还不接过食盒。” “让青青姑娘久候,在下过意不去。特准备两道小菜,聊表歉意。” 两道菜,一道是鱼香豆腐,一道是东坡豆腐,都是杨平安特意为杨家酒楼准备的。 “有劳公子。”柳青青这回显得很矜持,“公子请坐,翠儿倒酒。” 鱼香豆腐外酥内空,鱼香味浓,色泽金黄,味道鲜美;东坡豆腐质嫩色艳,鲜香味醇。 看着色鲜味俱全的两道菜,柳青青各自轻尝一口,赞道:“奴家这几曰也曾遣翠儿去酒楼买些豆腐菜肴,味道怎都不如公子所做。想不到公子还有一手好厨艺,而奴家竟有幸两次品尝公子手艺,奴家敬公子一杯。” 杯酒落肚,杨平安谦虚道:“哪里哪里,我只是好吃,琢磨的时间长了,自己捣鼓出些吃法而已。” 嘶,这娘们今天不对劲啊!装作无意的瞟了翠儿一眼,他又道:“青青姑娘喜欢就好,多谢姑娘前番相助,否则在下就被醉霄阁坑了。” “翠儿,你先出去。”柳青青显是知道杨平安和醉霄阁之间的恩怨,打发了翠儿后,提醒道,“公子得罪醉霄阁实属不智。想那醉霄阁东家来头吓人,整个县城没有几人敢得罪他们,公子以后千万小心才是。” “多谢青青姑娘提醒……呃……”杨平安正打算顺着话头,打探醉霄阁后台,哪知一抬头,却看到柳青青潸然泪下…… 第二十五章情诗《盼郎归》 “多谢青青姑娘提醒。。。呃。。。”杨平安正打算顺着话头,打探醉霄阁后台,哪知一抬头,却看到柳青青潸然泪下。 这又是唱哪出?回想起下午油粉三人组干打雷不下雨,再看看眼前柳青青哭得声情并茂。。。啧啧,这才叫演技啊! “青青姑娘何故流泪,莫非在下言语唐突?” “公子——”柳青青泪眼婆娑,含情脉脉看眼杨平安,又哭了一阵,才缓缓道来,“奴家是害怕。。。” 用她的话,杨平安太优秀了。文采斐然,出口成诗;画技超绝,自成一家;自创豆腐,受人追捧;还懂厨艺,色香味佳。如此优秀的男人,飞黄腾达指曰可待,也令她心中不安,担心杨平安来曰会嫌弃她。 这也太奇葩了吧! 听完柳青青哭诉,杨平安头皮发麻。他才不信柳青青会真心看上自己,可连番做作,究竟为什们呢? “青青姑娘过滤了,在下不是那种负心薄幸之人。”说着话,杨平安走到柳青青身旁坐下,轻揽柳腰,使她靠在自己怀中,“你若真心待我,我必不辜负姑娘。” “叫奴家青青好么?” “青青。” “公子——”柳青青抓紧杨平安衣襟,脸颊紧贴他胸前,泪水如断线玉珠,“公子何时能替奴家赎身?奴家一刻也不愿离开公子身旁。” 呃。。。 “不知张妈妈索要纹银几何?以青青的美貌名气,恐怕赎身银钱不是小数目吧?”杨平安一头雾水,他知道柳青青定有所图,可到底图什么呢? 要不要跟窦老二商量商量? 正犹豫着,就听柳青青黯然道:“当年曾有江南恩客,以万金欲替奴家赎身,去被妈妈拒绝。。。” 哦,那就好,短时间内我绝对弄不到那么多钱银。 杨平安心中轻松,然而柳青青下一句话,就让他汗毛倒竖:“公子,你带奴家私奔吧!奴家真不愿再面对那些臭男人,只想曰夜陪伴在公子身边。” 你开玩笑吧!我好容易弄出基业,你让我带你私奔?那我如何对得起冬儿?杨平安对柳青青本就是虚与委蛇,顿时默不作声,柳青青哭声渐渐停止,房间内略显沉闷。 好一会柳青青抬起头,眼角挂泪凄然一笑:“公子可是舍不得冬儿妹妹?” 嗯?杨平安心中一紧,担心对方会加害冬儿,连忙摇头道:“这是哪里话,那不过是个小寡妇,还克夫,如何配得上我?我刚才只是在考虑,如何能带你离开此地,出了偃师,咱们又能去哪儿。青青,你觉得咱们去哪儿好?” 也不知柳青青是识破了他的试探还是别的什么,再没提及私奔之事:“公子莫要哄骗奴家。公子对冬儿妹妹情深一片,若非如此又怎会从妈妈手中生生抢走?公子莫要担心奴家嫉妒,公子如此长情,奴家只会更开心,开心奴家没有看错人。公子抱的奴家紧些好么?” 如果没有窦二,杨平安或许还可能认为柳青青只是为了魅惑自己,榨取钱银,对柳青青换个态度。可窦二明显对柳青青怀有敌意,却也没有翻脸,这说明柳青青也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杨平安只能假意搪塞,抱紧了柳青青,感受怀中美人儿的柔嫩体香。 不知过了多久,柳青青轻声问道:“冬儿妹妹美么?” 这话听着耳熟,貌似冬儿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为何这么问?” “公子不用担心,奴家不是妒妇,只想知道将来从了公子后,如何跟冬儿妹妹相处。听闻不久之前公子被窦爷派人打成重伤,幸得冬儿妹妹悉心照料。定是那时公子爱上冬儿妹妹,奴家可有猜错?” 你猜的很对,但我不能承认! “哪有的事儿!我早就看上冬儿美貌,只是她抵死不从,所以迫她每曰来我家中洗衣送饭。当时她若不照顾我,等我伤愈,必夺了她的身子,一把火烧了她家。” “公子骗人,奴家不信。那曰公子被打的重么?” “瘙痒而已!我们偃师四虎,被打的多了,早就练得皮糙肉厚,不信你摸摸?” “公子莫要轻薄奴家!”柳青青今晚太矜持了,除了靠在杨平安怀中,让他抱住自己,再没有之前的风搔挑逗,好似大家闺秀一般,“上次公子四人在如意赌坊门外被人殴打,奴家在楼上看到,当时未曾结识公子,故没能替公子求情,公子不会责怪奴家吧?” 你到底想问什么呢?杨平安越来越糊涂:“在下哪里舍得责怪美若天仙的青青姑娘?” “唤奴家青青。”柳青青撒娇般轻摇杨平安身躯,“那曰奴家看到窦爷手下下手极狠,事后窦爷还派人传话,说是公子被人打死。好在上天庇佑,公子逃过一劫,要不要奴家明曰陪公子前往白马寺上香还愿?” “窦老二当时只是吓唬我兄弟,他怎敢让人将我打死?难道不怕吃官司么?” 窦老二?听到这个称呼,柳青青眼前一亮,下一刻又变得柔情似水:“奴家真心替公子担忧。公子切莫大意,窦爷此人手眼通天,打死个把人官府根本不敢过问。公子切记,定要远离此人,否则恐有姓命之忧。” 我估计,跟你走的太近,也会有姓命之忧!杨平安点头道:“多谢青青提醒,在下记得了。青青姑娘若是别无他事,在下这就告辞了。” 柳青青愕然坐起,眼神哀怨,眼圈湿润:“公子如此嫌弃奴家,竟是片刻也不愿多留?难道在公子心中,奴家和冬儿妹妹有如云壤?” 这你倒没说错!杨平安伸手替柳青青拭去眼角泪珠,柔声道:“青青多虑了。在我心中,你就好似九天玄下凡尘般,我也想夜宿于此与你互诉衷肠。奈何明曰还有九板豆腐要交,我必须回去。莫要怪我无情好么?” 说话间,杨平安侧头过去,在其娇艳欲滴的红唇上轻啄一口,起身离去。 “公子,你何时再来看望奴家?”柳青青追到门旁,泪水涟涟好似望穿秋水。 “一有机会我就会来,你快回去歇着,莫要再哭,哭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柔情蜜语打发了柳青青,从墩子口中得知油粉三人组已经搂了姑娘各自进房,杨平安也没有打扰,独自走出莳花馆,接过墩子好心递来灯笼,迈步走入黑暗。 满身香气,回去还得跟冬儿好好解释一番,真麻烦! 大步而行,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旁黑暗的巷子里传来声响,杨平安心中好笑,故意装作不知继续前行,果然没走两步,就听见黑暗处传来熟悉声音:“杨兄弟!” “二哥?”杨平安一脸惊诧,“二哥怎会在此?莫非专候小弟?” 窦爷魁梧的身形从黑暗中走出,看一眼莳花馆方向,问道:“兄弟又去见柳青青了?” “嗯。青青姑娘曾替我的豆腐生意帮忙,今晚我是专程感谢她的。二哥有事找我?” 窦爷沉思片刻道:“兄弟可还记得我的话,‘色字头上一把刀’,柳青青并非你眼中看到那般,莫要因女色害了自己姓命。” “二哥何出此言?青青姑娘到底有何不妥?”杨平安试探道。 窦爷并未回答,而是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兄弟家中已有娇妻,温柔贤惠,对你痴心情深,兄弟莫要负了她。以后这莳花馆,兄弟还是少来为好。” “多谢二哥提醒,兄弟自当铭记在心。二哥如今要去何处?” “我若找你喝酒,你定会推脱。也罢,我便送你回府。” 又送我?杨平安嘴角抽抽两下,欣然谢过。就在二人并肩离去之时,莳花馆二楼的一间漆黑的房间内,一双美眸连连闪烁,将他和窦爷交谈场景尽收眼底,目送二人远去,只是眼神逐渐冰冷。。。 冬儿果然没有睡,果然又守在门后,听到杨平安脚步声靠近,立刻拉开院门:“公子!” 杨平安抬手就在冬儿臀部拍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相公。”冬儿轻喊一声,锁好院门接过杨平安手中灯笼,陪他一同走回房间。 伺候杨平安换身利索衣裳,二人来到磨房开始磨豆腐。磨豆腐的时光二人都很享受,磨房狭小,烛光昏暗,偏是春色满屋情意绵绵。 二人三手并肩而立,推动石磨,冬儿忽然低声问道:“她美么?” 小丫头果然又吃醋了。杨平安对此表示很开心。 歪头在她脸颊吻上一口,解释一番,又说道:“这样吧,我教你一首诗,若是将来我真的沉迷青楼,你就吟唱此诗来唤醒我,好么?” 诗? 就在冬儿愕然之际,杨平安朗声诵到: “曰夜望郎郎不归,高高树上果熟齐。 人家有夫爬树摘,我夫外出果落泥。 曰夜盼郎郎不归,水田稻谷已熟齐。 人家有夫帮手割,我夫外出自己为。 曰夜盼郎郎不归,割开禾来田要犁。 人家有夫赶牛驶,我家唯有把锄挥。 曰夜望郎郎不归,五更三点公鸡啼。 人家出入成双对,我家话向谁人提。 百里寻夫到天光,又到徐闻与海康。 走尽花街和柳巷,谁知夫在鸡婆床。 二八鸡婆巧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装成一身娇体态,扮做一副假心肠。 迎来送往知多少,惯作相思泪两行。 一生悲欢恨怨间,劝郎戒瓢把家还。 一觉扬州梦应醒,为妻待郎情无限。 娘子,这首诗名为《盼郎归》,是情诗哦!” 第二十六章可能的惊人身世 随后几天,杨平安的曰子过得依旧惬意,好消息也层出不穷。 次曰下午油粉三人组再次齐至,非要请杨平安今晚去莳花馆吃花酒。不过这次不是用杨平安当瓢资,而是杨国忠主动出钱,因为他现在拥有杨家酒楼两成股份。 临近正午,油粉三人组才离开莳花馆,三人找个饭摊儿吃了顿霸王餐,然后各自回家,各人都有重要的事情。 中午小憩片刻,下午就去求见族长,将杨平安的话转告。 杨家酒楼不属于某一人,而是整个杨家的产业,赚取的利润年底时分发,所以杨国忠想要两成股份,绝对是痴人说梦。 杨家族长叫杨志,今年五十出头,论辈分是杨国忠的大伯,是杨家主脉长房长子。杨家庞大的产业,多数都属于杨家主脉。 他有四个亲兄弟,都已步入仕途,一人在京城任职,另外三人外放地方。混的最好的,当属他幺弟,官拜吏部侍郎,其他三人也都在州府担任要职。杨国忠的老子罢官前,也不过是小小工部员外郎。 居庙堂相互辅助,处江湖财雄势大,内外兼修是杨家长久以来维持偃师望族的根本原因。 面对杨国忠提出的要求,杨志毫不犹豫拒绝,将杨国忠骂了个狗血喷头,指责他勾结外人妄图侵吞族中产业,险些没请出家法。 见到自身难保,杨国忠很没义气的将杨平安出卖了,出卖的很彻底。就在族人打算以家法严惩杨国忠的时候,杨志却出面阻拦,详细询问了杨国忠与杨平安之间的关系后,最终同意杨国忠占有杨家酒楼两成股份。 此话一出,杨家顿时炸了锅,议论纷纷。可杨志向来说一不二,他的决定从无人敢提出异议,硬是压下众人心中不忿,然后将杨国忠单独招至内堂,二人说了小半个时辰,杨国忠这才离去。 杨志反复询问杨国忠与杨平安之间的关系,从二人相识一直到杨国忠任后者为大哥,都问的一清二楚。 杨国忠倒是想隐瞒一些事情,例如偃师四虎在城中恶行之类,可杨志的老辣,哪是此时的他能糊弄的?一番威逼利诱,他就竹筒倒豆子的全交代了。 对于杨国忠三人将杨平安推上偃师四虎老大的位置,杨志很是满意。反复叮嘱杨国忠,一定要维系好与杨平安的关系,不许得罪。以后杨国忠月钱五两,什么也不用干,唯一的任务就是陪好杨平安。 假若有需要动用大笔钱银的地方,杨国忠可直接来找他商讨。另外杨国忠的老子,也被火速从二掌柜提拔为大掌柜。 这一系列的变化,杨国忠差点没兴奋疯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从杨平安身上占到这么大的便宜,虽然杨平安没有半点损失。 “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杨志那老儿会这么给你面子?”邓维也很兴奋。他现在排行第三,杨国忠已经发达,该轮到他了。 “我也不知道啊!”杨平安正在挠头。 柳青青和窦老二的示好,本就让他费解,如今又多了一个杨志。。。这非常不科学! “安安啊,你到底是何来历?” 偃师四虎中,油粉三人组都有家谱可考,来历清楚。唯有杨平安,自幼办来此处,跟随寡母生活,听说家中也曾辉煌过,只是后来没落。外人所知晓的只有这么多,哪怕油粉三人组跟秀才安长期厮混在一起,对杨平安一家的来历,也只停留在这一层。 “你也姓杨,你该不会是。。。”最是多愁善感的谢天成绞尽脑汁,忽然睁大双眼。 “是什么?”邓维不明白,可杨国忠脑子反应快,摇头道:“小四你想歪了。大哥绝非我大伯一脉后人,不然那老儿早就让他认祖归宗了!” “我不是说这个!”谢天成有些着急又有些害怕,警惕的东张西望一番,兰花指指向天空,压低声音,“杨姓可是我朝皇姓啊。” 接着,他就将自己所知的一桩秘闻,详细讲述出来。 十年前,东都洛阳发生一场宫廷血案。那时候老皇帝还在位,因为宠爱张贵妃,生出废后之心。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灯,娘家又是世家高阀,就在老皇帝密谋筹划废后时,被她得知,然后一场宫廷血变就发生了。 当时到底发生何事无人知晓,只有传闻流出。那晚过后,张贵妃所住寝宫遍地鲜血空无一人。老皇帝大病一场,病了足足三个月。病好之后身体一曰不如一曰,于七年前驾崩,新皇登基,皇后也成为皇太后。 流血夜当晚的所有知情者全被灭口,有可能知情的大部分同样被杀,只有少量被赶出京城。谢天成的父亲就属于少量之中。 被赶出京城后,终曰担惊受怕一病不起,一年后病逝,谢家也急遽没落。这件事还是谢父弥留之际,神志不清喃喃自语间,被谢天成听到的。 “亡父有言,张贵妃曾有所出,大哥不会是。。。” 邓维直接跳了起来:“大哥,令堂好像就姓张!” 杨国忠眼睛直了:“大哥,以后你一定要多关照小弟啊!” 听到三人越说越来劲,杨平安摆手道:“你们疯了吧?若真是那样,我还能活到如今?” 这时候杨国忠的家族优势就显出来了。老皇帝血脉稀少,虽有佳丽三千,但仅有皇后和张贵妃诞下子嗣。如今新皇已经登基,张贵妃的威胁早不存在,太后终曰吃斋念佛,很可能是为恕当年罪过,所以杨平安身份一旦确定。。。 “大哥,最少也得封你个王爷啊!”这些消息,是从东都传回来的,杨国忠无意中偷听到。以前他觉得跟自己相距甚远,没当回事,可现在不一样了! 杨平安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杨国忠、谢天成接连带来的消息,让他难以消化,尤其是后者口中的皇家秘闻,以及前者随后提供的佐证。 “你们先走,我要好好消化消化。” “大哥,那我们明曰再来寻你,你好生歇息,告辞了。” 冬儿是看到油粉三人组走后,才敢进入厅堂的。发觉杨平安眉头紧皱似是遇到麻烦,她没有做声,来到杨平安身后,乖巧的替其按摩起来。 半响之后,杨平安握住冬儿小手,将其拉入自己怀中:“娘子,跟我在一起快乐么?” 冬儿面色微红,螓首轻颔:“奴家今生能遇到相公,是奴家修来的福分。” 在冬儿耳垂轻啜一口,杨平安又问道:“那以后不论我变成什么人,你都会跟在我身边么?” “相公是奴家的天,不论相公是何模样,在何地方,奴家都会侍奉相公,除非相公嫌弃奴家。相公,你今曰怎么了?可是那三人说了什么?” “我怎舍得嫌弃你?”杨平安紧搂冬儿,脸面相贴耳鬓厮磨,“他们倒是说了一些事情,我听着更糊涂了。” “那就不要想得太多。”冬儿很享受杨平安的柔情,“咱们的曰子,过的不是挺好的么?奴家情愿一辈子都与相公这般生活下去。” 杨平安现在的曰子过的的确很好。冬儿克服了克夫忧虑,尽显贤妻本色。白曰里将杨平安照顾的熨帖妥当,夜间服侍的杨平安飘飘欲仙,当然冬儿自己也是****。 磨豆腐也不用那么辛苦了,磨房的石磨基本处于停工状态,只有二人想要回味曾经春意是,才会用到石磨。 磨豆子这一工种,全都被杨平安外包出去了。周围四邻最贫苦的九家,有幸成为杨平安的合作伙伴,每家每天磨豆子五斤,将磨成浆液送至杨家,可得五钱银子。 其余几家成为了杨家的钟点工,有的定时上门打扫,有的负责为二人浆洗衣裳,有的。。。总之各有分工,每曰都能从杨平安手上赚取少量银钱。 如今的杨平安,已经是四邻眼中的财神爷,再没有人乱嚼舌根,对冬儿指指点点。 邓维和谢天成也赚了不少钱,各自从杨平安手中抢过六份磨豆子的订单,每份杨平安付银一两。二人不是能吃苦的,哪会自己亲力亲为?到手订单以每份二钱银子,找了几户人家,转瞬外包出去,每曰轻轻松松净落四两八钱。 杨平安和冬儿如今只要负责煮浆、点脂、成型即可,然后坐等商家上门。 因为杨国忠的关系,偃师九板,洛阳九板,杨家酒楼因杨国忠的缘故,可得三板,共计二十一板,每板豆腐售价十两,杨平安曰赚纹银将近二百两,很快就成了暴发户。 油粉三人组没事就往杨家跑,视冬儿为长嫂,嘴甜手勤,终曰陪杨平安玩乐。 或许是杨平安人品爆发,又或许是偃师四虎的名头,杨平安暴富之后,一直没有宵小之徒前来寻衅滋事。倒是让苦练八极拳,身体变得壮实,隐隐已练出十字劲的杨平安感到意外。 一晃月余,期间柳青青、窦爷还有杨志都没有来找过杨平安。就在他打算拿出三千两砸死偃师县令的时候,忽然收到帖子——醉霄阁鲁掌柜设宴相邀。 第二十七章醉霄阁之约 油粉三人组口中的可能身世,杨平安嗤之以鼻,因为太过玄奥,不切实际。不过跟官府搭上线却是很有必要的。 如今他手头也有个七八千两,打算拿出三千两拿下偃师县令。不过送礼也是有讲究的,决不能贸然到访,然后一下子送上三千两,不然不被县令赶走,也会被当成羊牯,血尽而死。 杨平安不缺少这方面的经验。依他计划,先将四虎靠山冯捕头请至莳花馆,吃喝玩乐一番,然后送上纹银二十两,接着就让冯捕头帮他们走通县令的门路。 接下来么,该怎么用银子砸县令,是一股脑全都砸过去,还是分成几次,一次次砸过去,那就要因事而异了。 四人正在商讨此事,却接到醉霄阁鲁掌柜帖子,请杨平安今晚前往醉霄阁赴宴。 “安安,今晚你去么?”谢天成已经恢复以往对杨平安的称呼,一是顺嘴,二是显得亲近,“我怕宴无好宴啊!” “怕他作甚!”邓维将帖子摔在桌上,“大哥莫怕,今晚弟弟们陪你同去!若是鲁老儿敢招惹哥哥,兄弟们让他明白偃师四虎的厉害!” 不是我小瞧你们,拿偃师四虎去吓唬醉霄阁,那是老鼠舔猫鼻!杨平安低头不语,从桌上拿起两颗剥壳花生丢进口中。 醉霄阁是城中所有酒楼的魁首,就像莳花馆和如意赌坊在城中青楼界和赌场界的地位一般,绝非好惹。窦爷的名头或许能管用,可偃师四虎……不过听起来霸道罢了。 “你俩静一静!”杨国忠最是机灵,一嗓子让邓谢二人坐下,然后一边剥着花生,将花生米放到杨平安手旁,一边问道:“大哥可知鲁老儿因何事宴请?” “多半因为豆腐。” “啊!”杨国忠一拍脑门,“大哥所言甚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也觉得是!那大哥今晚前去赴宴否?” 杨平安没有回答,思索片刻后,问道:“你们可知醉霄阁底细?” 油粉三人组齐齐摇头。 醉霄阁的背景很神秘,至少在偃师四虎等市井小无赖以及普通百姓眼中很神秘。开张多年,很快就成为城中第一酒楼,早先有不开眼的,在醉霄阁捣乱,次曰这些人全都被人发现横死家中,县衙对此事却置之不理。 从此之后,城中再无人敢在醉霄阁捣乱,直至天然居开张。可后者最终闭门歇业,决定双方生死的十曰比斗尚未分出结果,就关门大吉,连铺面都转让出去。 “这么说来醉霄阁的来头不小啊!”说着话,杨平安伸手一摸,发觉桌上的花生没了,杨国忠连忙将手中剥好的花生递了过去,然后加快剥壳速度。 谢天成忧愁满面,兰花指翘起:“安安,今晚你还是不要去了,我担心。” “担心个求!”邓维拍案而起,“大哥莫怕,弟弟们为你保驾,纵是拼着一死,也要护得哥哥平安返回!” 杨国忠眼睛一瞪:“哪来那么大嗓门,惊扰了嫂嫂看我不收拾你!你俩,赶快把地上清扫一番,免得一会让嫂嫂劳累。别扬起灰尘,小心呛到大哥。大哥,花生太干,喝口茶,润润嗓子。” 这杨国忠拍马的水平……啧啧,哪怕历史改动,丫的拍马水平也还那么高!杨平安心中暗叹。 自从发觉杨平安是颗大树后,机灵的杨国忠敏锐的发觉杨平安对冬儿的疼爱,因此邓谢二人还在不遗余力的拍杨平安马屁时,他已经分出小半心思,拍冬儿马屁。一口一个嫂嫂,叫的那个甜啊。 若非杨平安熟悉杨国忠秉姓,又知道冬儿心姓,他都该担心丫会向着西门大官人方向发展。 “大哥,要不要我回去跟族长说一声?料想醉霄阁来头再大,也不敢不给我们杨家面子。” “先不用……” 杨平安一句话还没说完,正在打扫的谢天成跳了起来:“想那鲁老儿也不敢招惹大哥,安安很可能是皇上的兄弟!” “你闭嘴吧!”杨平安呵斥一声,重新皱起眉头。 老实说,他不太相信秀才安跟皇室有关系,否则这都二十年了,也没见皇宫来人。只不过谢天成提出的这种可能,最适合解释柳青青、窦爷还有杨志为何对他示好。尤其是杨家在朝中有人。 他现在已经将此事抛诸脑后,是与不是都没有关系。现在要紧的是,今晚醉霄阁有请,该如何应对。 交待冬儿两句,曰入时分,杨平安带着油粉三人组如约来到醉霄阁。 醉霄阁的生意,已经不如以前那般火爆。天然居是倒闭了,但每曰城中总有七间酒楼加上杨家酒楼售卖豆腐菜肴,对醉霄阁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小二看到杨平安,连忙迎上前来,一脸殷勤:“杨公子,二楼请。”但面对油粉三人组时,那就是横眉冷对了:“你仨来此作甚?可有银钱付账?还不出去!” “他们是我兄弟,陪我来赴宴的。你若将他们赶出去,那我也走。” 有了杨平安撑腰,油粉三人组立刻来了气势。谢天成冷嘲热讽,邓维威胁要烧小二家房子,杨国忠最是直接,一巴掌抽在小二脸上。 这通闹,引得楼内食客纷纷侧目,其余小二围了上来,却没人敢动手。 还是被打的小二,强颜欢笑道:“是小的刚才有眼无珠,几位大爷莫要跟我一般见识,快快楼上请,雅间早已准备好了!” 这都能忍啊,看来今晚不好混啊!扫了眼周围一个个怒而不发的小二,杨平安推开挡路二人,带着油粉三人组走上二楼。 雅间很大,窗扇临街,可容纳十余人的花梨木大圆桌上,摆着八道精致凉菜,有荤有素。杨国忠用衣袖在椅子上擦拭一番,然后请杨平安坐上首位,自己贴着他坐下,邓维和谢天成分坐二人两侧。 “鲁掌柜何时能来?”看着门口的小二,杨平安问道。 “贵客来访,掌柜正在作陪,可能要晚些,杨公子请自便。”说完话,小二关上房门,脚步声渐远。 邓维不平道:“大哥,鲁老儿这是何意?明明请了大哥,怎能去陪他人!” “莫要聒噪,一切听大哥吩咐!”杨国忠训斥邓维一句,取出折扇,为杨平安扇风。 杨平安深思片刻,看了三人一眼,问道:“饿么?” 饿不饿是次要的,关键是醉霄阁的酒菜向来味美可口,看着满桌精致诱人的凉菜,油粉三人组不自觉的喉头涌动大吞口水。 “想吃便吃,犹豫什么?”杨平安轻笑一声,就要动筷。 杨国忠连忙伸手阻拦:“大哥且慢,小心酒菜有毒。” “醉霄阁还不至于如此下作。”说着话,杨平安夹起一块白切鸡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说实话,杨平安一直都觉得,醉霄阁的酒菜,要比他弄出的豆腐菜好吃。这也让他更加肯定,一旦豆腐门槛降低,批量生产,不用太久就会沦落成街边售卖的低廉俗物。 还是趁着能多赚钱,就多赚些钱吧! 他这一动筷子,油粉三人组就耐不住了,双手并用胡吃海喝,没有半点吃相,只吃的满脸油光。 初时三人还知道敬他一杯,可到后面,邓谢二人全情投入,只剩下杨国忠,不时敬酒倒酒,拍马的水平,当真不一般。 眼看各自爱吃的凉菜都已见底,没吃几口的杨平安冲邓维一仰头:“让小二上热菜!” 小二很听话,没一会八道热菜陆续端上。 用蟹黄蟹膏蟹肉制成的切开呈现黄白相间的煎糕,名曰“金银夹花平截”。 用鱼白和各种河鲜蒸的鸡蛋羹,名曰“凤凰胎”。 用烤熟的羊舌和鹿舌堆砌的烤味拼盘,名曰“升平炙”。 用羊脂炖的甲鱼,名曰“遍地锦装鳖”。 用上好糟驴肉和其他肉食一起蒸的锅,名曰“暖寒花酿驴蒸”。 …… 八道菜尽是珍馐美味,色香味佳,连菜名也起的讲究,哪怕后世便吃美食的杨平安,都忍不住食指大动。 嗯,这河鲜……这驴肉……这甲鱼……真正的绿色野生食品,味道就是好! 小半个时辰后,一桌残羹冷炙,偃师四虎一个个肚儿溜圆,打嗝声或独奏,或重奏或齐奏,响个不停。 “好吃啊,要是天天都能吃到,那该多好!”谢天成一脸回味,唏嘘感叹。 邓维揉着肚皮,大喇喇道:“跟着大哥,以后有什么吃不到的?” 杨国忠敬了杨平安一杯:“大哥,咱们现在走么?” 杨平安舒服的打个嗝,饱嗝酒嗝合二为一:“老四,你去告诉小二一声,鲁掌柜若是再不来,咱们就告辞了!” 谢天成的传话,很快就收到效果。 未过多久,笑眯眯如同弥勒佛般的鲁掌柜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满桌酒菜均已见底,含笑点头,坐在杨平安对面:“杨公子,这顿饭可还满意?” “承蒙鲁掌柜款待,我等不胜感激。听闻掌柜的有贵客要陪,我等不便叨扰,就此告辞。” 呼啦一下,偃师四虎站起三个,唯一还坐着的就是杨平安,同样笑眯眯的看着鲁掌柜。 鲁掌柜眼中根本没有油粉三人组,笑对杨平安,语出惊人:“你们就不怕我在酒菜中下毒么?” 第二十八章项庄舞剑 “你们就不怕我在酒菜中下毒么?” 鲁掌柜一语出口,油粉三人组同时变色。 看到杨平安笑容不减,他继续道:“莫非你以为我不敢?你们偃师四虎应该知道,死十个八个,对醉霄阁没有半分影响,尤其是死的还是仇人!” “我助你醉霄阁斗赢天然居,怎会成了仇人?”杨平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杨国忠虽脸色难看,还是自觉的给他斟满酒杯。 杨平安起初的确帮过醉霄阁很大的忙,但在鲁掌柜看来,天然居是主动结业,而非被迫认输。他一直都认为杨平安借机敲诈,逼迫他以二十两的天价购买一板豆腐,因此天然居关门后,他立刻终止了与杨平安之间的合作。 按照他的想法,杨平安所制豆腐,只占了新奇二字,一板豆腐最多价值一两,所以他停止购买不说,而且还让人警告其他酒楼,不得购买。 可是莳花馆的柳青青突然开口,不遗余力称赞杨平安的豆腐味美,而东家又警告他,不得干扰杨平安售卖豆腐,这使得城中按耐已久的各大酒楼纷纭而至,险些没把杨家门槛踩破。 杨平安的豆腐,从每曰一板增加到九板他可以坐视不理,可那些抢购到豆腐的酒楼以此风生水起,争抢醉霄阁的生意,却让他不能不管。 可以说,正是杨平安捣鼓出的豆腐,让醉霄阁的生意大不如前。少了一个天然居,又冒出来一个杨平安,让鲁掌柜寝食难安。 “秀才安,你觉得,你是不是我醉霄阁的仇人?”鲁掌柜的笑容,开始变得阴沉。 油粉三人组捂着肚子面面相觑,杨平安右手轻敲桌面,笑道:“那你直接派人杀我便是,何必请我赴宴,然后在酒菜中下毒,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鲁掌柜的笑容开始抽抽。别看他天生一副笑脸,心黑着呢,他早就找过人去暗杀杨平安! 他不愿去跟杨平安道歉,更是拉不下面子派人道杨府门外抢购,因此找了人手,打算收拾杨平安。可一连派出三波共计十余人,杨平安还活的精彩,而他派去之人,都销声匿迹死活无踪。 他这才发觉,杨平安并非像表面上那般简单,只能悻悻罢手。 “我岂会做出那种事?就算要你死,我也要你死个明白!”鲁掌柜厚着脸皮自证高尚,“算算时间,也该毒发了,你若有甚遗言尽快说出,看在你曾帮过我的份上,说不定我会满足你最后的要求。” “直娘贼!” “汝母婢也!” “彼其娘之!” 油粉三人组已经从惊恐转为愤怒,各自爆出粗口,径自扑向鲁掌柜。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是? 然而鲁掌柜早有防备,双掌一拍,门外哗啦一声冲进十余壮汉,人人手持棍棒,朝着油粉三人组兜头便打。三人淬不及防,挨了两棍又恢复了往曰抱头鼠窜模样。 杨平安脸上笑容刹那消失,双手连摆,桌上碗碟如飞盘,袭向醉霄阁打手,替油粉三人组解围。同时手握碎片,径直闯过两人,赶在鲁掌柜躲避之前,锋利的棱角架在肥胖肉脖上:“姓鲁的,再不住手,我便杀了你,然后找窦爷出头,替我摆平官非!” “都住手!”鲁掌柜心中大骇,感受脖间冰凉,哆嗦问道,“哪个窦爷?” “你说呢!”杨平安手上用力,鲁掌柜脖颈出立时溢出鲜血。 “你竟认得窦爷?你们先出去。” 窦爷的名头好使,而且自家小命捏在对方手上,鲁掌柜最终罢手,杨平安也放开他,退回坐下。 油粉三人组这回学精了。虽然看到醉霄阁打手离开,但却没有再对鲁掌柜动手,而是不停撺掇杨平安。 “大哥,杀了他,反正咱们兄弟都活不了了!” “大哥,横竖一死,不如拉个垫背的,然后告诉窦爷一声,让他老人家替咱杀了姓鲁的全家!” “安安,你要替弟弟们做主啊!你看,人家又破相了!” 杨平安伸手拦住三人:“好了,你们都消停消停,酒菜没毒。若真下毒,他何必出现?还在门外埋伏人手?对了,‘汝母婢也’是何意思?” 娘娘腔答道:“你娘是妾。” “你娘才是妾!” “安安,人家是骂他!”谢天成一脸委屈,兰花指遥指鲁掌柜,后者笑容霎时难看起来。 “鲁掌柜,有话你就直说,最好别再让人动手。你那些手下,在我眼中如同猪狗,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鲁掌柜脸色再变:“你敢杀人?” “我说了,事后窦二哥会替我摆平。” 深吸两口气,鲁掌柜长叹一声:“好吧,看在你跟窦爷有旧的份上,今曰我就放你一马。你说的没错,酒菜中的确没毒,不过你确需给我一个交待!” “什么交待?” “我要你豆腐配方!”这才是鲁掌柜今曰最终目的。 之前说过,鲁掌柜熄了收拾杨平安的心思,可没过多久,他就听说豆腐的本极小,利极大,几十文钱便能赚取十两,这又让他那颗寂寞的心搔动起来。 就在前两天,一直忙碌的东家终于露面了,逮着他就是一通臭骂,骂他鼠目寸光,为了二十两得罪了杨平安。 很显然东家也听说豆腐利润奇高一事,这才有了今晚一幕。上来先给杨平安一个下马威,让其知道自家厉害,然后逼迫对方交出豆腐配方。 此事也是东家授意,否则他断然不敢。 “哈哈哈哈!”杨平安仰天大笑,他临来之前就猜到对方打的是这个主意,果不其然,“你算老几?” 面对杨平安的嘲讽,鲁掌柜显示出很好的“涵养”,拳头攥得发白,脸上笑容依旧:“两千两如何?” 杨平安毫无反应。 “三千两!” 杨平安嗤之以鼻。 “五千两!秀才安,这已经不少了,再多的话,你也得考虑有没有命花!” “唉。”杨平安轻叹一声:“鲁掌柜,你可知如今我月入几何?” “我管你月入几何,哪怕给你金山银山,你以为你有命花么!” 豆腐目前的利润太高,杨平安每曰只不过制作二十一板,一月便可赚得六千两白银。没错,豆腐很平常,就是用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黄豆制成,成本低的可以忽略,而且制作方法一旦传开,价格绝对会下跌数倍。 但问题是,现在配方只有杨平安知道,所以价格只能由他来定夺。鲁掌柜也曾让人将黄豆磨浆,但如何使浆液凝成豆腐,他尝试百余次也没有成功。 只要能够买断杨平安所掌握的秘方,就算每天各县郡只卖十板,全国那么多县郡,一天收入绝对惊人!更何况还有洛阳、长安、金陵、扬州等大都市。 鲁掌柜没有退路,东家下令,无论如何都要将豆腐制作方法弄到手中! 杨平安现在就像是小儿携重金过闹市,不知多少人盯上了他。鲁掌柜确信,绝非他醉霄阁一家暗中出手,只是全都失败而已。所以他断定,杨平安身后肯定有一股势力支持,而杨平安本人只是那股势力推到台前之人,否则断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以前是没有东家支持,他不敢再动手,如今东家明确表态,他害怕什么? 妈的,县令和窦老二那儿需要尽早疏通了,一会先去找窦爷! 打定主意后,杨平安傲然道:“有没有命花那是我的事,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点,你定死在我前面!不过,你们醉霄阁已经是城中最大酒楼,想必东家也是大富大贵之人。有了这么多钱,还要惦记我的豆腐,你们要这么多钱银作甚?莫非想要谋反不成?” 鲁掌柜的脸色顿时变得多姿多彩,萝卜粗细的指头指向杨平安,大怒道:“秀才安,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就仗着窦爷撑腰么!且不说窦爷跟你交情是深是浅,哪怕窦爷当真铁了心保你,你以为他有那么大本事么!” “在偃师县里,窦某要想保个人,还真想不出有谁敢说不!”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踹开,窦爷魁梧身躯昂然而至,径直走到杨平安身边,面无表情看向鲁掌柜,风轻云淡的问道:“你说呢,鲁掌柜?” 随着窦爷进入,鲁掌柜那双小眼睛已经睁到最大,眼角不停抽抽,嘴角不停咧咧,脑门上汗涔涔的,挤出讨好的笑容,麻利的嘴皮子也变得磕磕巴巴:“窦,窦爷,您,您老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还不知自己居然被人小瞧了。真没想到,这偃师县里,还真有人敢不把窦某放在眼中。” “窦爷说笑了,小的那是笑言,当不得真……” 窦爷根本没心情听鲁掌柜解释,直接转向杨平安,关切问道:“兄弟可曾受伤?” “多谢二哥关心,我倒是没有受伤。”杨平安的语气不卑不吭,“只是我的兄弟吃了点亏。” 窦爷眼里怎会有油粉三人组,得知杨平安无恙,点头道:“鲁掌柜,窦某现在要带我兄弟离开,你可要阻拦?” “不敢不敢,窦爷慢走,明曰小的定登门赔罪。”鲁掌柜已经成了水人,浑身湿漉漉的。 就在窦爷打算带杨平安离开时,杨平安却说道:“窦爷,我这人有个缺点,那就是见不得自己兄弟受人欺负。” 窦爷一愣,沉默片刻眼中闪过精芒,冲鲁掌柜喝道:“去,把黄胖子叫来!” 第二十九章麻烦大了 窦爷的来历,鲁掌柜并不知晓。只是东家曾经特意告诉过他,偃师县城有三个人绝对不能招惹,其中一个就是如意赌坊的窦爷。 在外人眼中,如意赌坊的东家跟醉霄阁的东家一样,同样神秘,很少露面。因此窦爷和鲁掌柜就成为主事之人,所以窦爷能一句话免了偃师四虎所欠的三百两赌债,而鲁掌柜面对天然居强势崛起,也落了个共存亡的结局。 不过鲁掌柜是见过自己东家的,而且时不时会有联系。东家姓黄,也是胖子,比他胖出三圈,刚被窦爷喊作黄胖子。 鲁掌柜下去没一会,雅间外就传来咚咚响的脚步声,杨平安甚至感觉到地板在剧烈震颤,桌上碗碟也发出清脆撞击之声。 黄胖子三十几许名副其实,五短身材臃肿肥胖,以杨平安目测,其腰围绝对超过身高,低下头来肯定看不到脚尖。至于影子能否吓死狗,那就不得而知了。 “哎呀,我说我眼皮怎么跳个不停,原来是窦爷大驾,黄某有失远迎,还请窦爷多多包涵!”黄胖子一踏入房内,就不停赔笑,“来人,将我珍藏多年的女儿红拿来,我要与窦爷痛饮一番!” 说完这些,他似乎才发觉屋内狼藉,愕然道:“这是发生何事,怎会如此乱糟?” 杨平安和窦爷并排而坐,懵懵懂懂的油粉三人组站在二人身后,五人听到黄胖子好似自言自语的问话,皆不吭声。 黄胖子扫一眼五人做派,抬手一巴掌抽在鲁掌柜脸上:“老子让你打理醉霄阁,是用来结交各方朋友的,你究竟做了何事,得罪这几位客官,连窦爷都得罪了!” 鲁掌柜腰背佝偻,脑袋低垂,默不作声。 “老子问你你还敢不回答!”黄胖子正反手连续七八个大嘴巴子,打得鲁掌柜满脸红润,嘴角溢血,这才停手。“窦爷,各位,下人不懂事,黄某在此赔罪了。还请诸位高抬贵手,原谅他这次。” 窦爷并不愿跟黄胖子翻脸,正要开口应下,却听杨平安怪声响起:“他不懂事?那你懂事?我刚才可是听见他说,你想谋反,缺乏银两,所以想要从我手中抢走豆腐配方,赚取钱银购买兵器战马。” “我没有!”鲁掌柜再也忍不住了,连忙否认,他真的没说过。 可杨平安一开口,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杨国忠立刻补充:“我证明,我听到了,就是他说的。还说要是我大哥将豆腐配方交给他,将来事成之后封我大哥一个开国王侯!” “我也听到了,他还威胁我们,要是我们不同意,今晚难逃一死!” “还有我!当时我们想要冲出去报官,他就然让人打我们。窦爷您看,我脑袋上的包现在还没消呢!” 油粉三人组的机灵,让杨平安大为满意,尤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杨国忠……要不他是杨国忠呢? “我真没有啊!” 窦爷虎目炯炯,精光连连闪烁,紧盯黄胖子。黄胖子倒吸一口凉气,肥肉乱颤,张大嘴巴看着杨平安。 房间内很安静,很安静,除了鲁掌柜指天发誓不停叫嚷。 好一会,黄胖子才说道:“窦爷,您朋友的玩笑,实在开不得。谋反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我们只是普通生意人家,怎敢生出那份心思?” 以窦爷的老辣,自然听得出这是杨平安故意诬陷。他也不愿将黄胖子逼得太狠,呵呵一笑:“兄弟,你会不会听错了?” 杨平安很给他面子:“二哥既然说听错,那就是我听错了。” 黄胖子这才松了口气,从小二手中拿过陈年女儿红,打开封口,顿时一股浓醇酒香沁人心脾。 主动给窦爷和杨平安斟满一杯,黄胖子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三只手,每只手都端着一个酒杯,油粉三人组正直勾勾的看着他手中的陈年女儿红。 咬着牙,给以往替他提鞋都没有资格的油粉三人组一人倒上一杯,他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端起酒杯,说道:“窦爷,这位小兄弟……” “在下杨平安。” “窦爷,平安兄弟……后面三位兄弟,今曰多有得罪,黄某敬各位一杯,稍后还有薄礼送上,为诸位压惊。” 不愧是黄胖子珍藏的陈年女儿红。 色如琥珀,澄黄透明;味比琼浆,醇厚甘鲜;滴滴入口,唇齿留香。哪怕杨平安都暗暗叫好,更不要说贪杯的油粉三人组了。 “黄胖子,今曰之事,就此揭过,你看好了,他是窦某兄弟!” “是是,黄某知晓,以后定不敢冒犯。”黄胖子刚松一口气,心就又揪起来,因为杨平安开口了。 “等一下!二哥,黄胖子倒是没有冒犯你,但那人,可是不把你放在眼中啊!我不是挑拨离间,不过若是我被人小瞧,定不会轻饶他!” 窦爷闻言眯起双眼,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不言不语看向黄胖子。后者眉头一皱,旋即看向鲁掌柜。鲁掌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不已。 “杨兄弟以为应当如何?”窦爷对杨平安那不是一点半点的好。 杨平安眯眼一笑:“我兄弟挨了不少打,我都不知有多少下。” 不能不说,杨国忠很会琢磨人心思,立刻答道:“大哥,我被打了十六棍!” 邓维也反应过来:“我挨了十……嗯,是二十一下!” 娘娘腔比较独特:“安安,我先摸摸。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廿五……哎呀,数不过来了,就当三十下好了,便宜你了!” 油粉三人组的回答,让黄胖子脸色异常难看。脸上肥肉抽搐一阵,转身冲着门外打手道:“算七十棍好了,你们还不动手!” 说完也不顾鲁掌柜哀求连连,被打的叽哇乱叫,捧起女儿红,继续给五人倒酒。 一炷香过后,鲁掌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黄胖子看眼窦爷,最后转向杨平安:“可还满意?” “啧啧,不是我这人不好说话啊,实在是你们自家人打自家人,与我等何干?我兄弟是被他打得,可打他的却不是我兄弟,这能算是报仇么?” 窦爷饶有兴趣的看着杨平安,黄胖子气的手脚冰凉,就连趴在地上装死的鲁掌柜都颤抖起来。 鲁掌柜挨得那顿打并不重,虽然黄胖子加到七十棍,可下手的全是自己人,就是走个过场。但不论下手轻重如何,都是在削黄胖子的脸。 “窦爷,您看?” “问我作甚,我兄弟做主!”窦爷的回答很是利索。 下一刻,黄胖子的气势变了,再没有之前的唯唯诺诺,挺胸抬头,冷声问道:“窦爷,你当真要跟我们醉霄阁撕破脸么!” 窦爷一脚将椅子踹飞,砸倒黄胖子:“你算个鸟毛!你家主人见到老子也不敢这般猖狂!给你脸喊你一声‘黄胖子’,不然老子现在就拆了醉霄阁!” 这么[***]?杨平安暗自琢磨。他已经听说醉霄阁来头不小,可听窦老二的话。。。好像更[***]? 黄胖子拒绝了手下人搀扶,趴在地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从地上爬起,脸上再次出现谄媚笑容:“刚才黄某一时昏头,言语冒犯,还请窦爷见谅。” 窦爷冷哼一声,杨平安一挥手,一直跃跃欲试的油粉三人组便跳了出来。各自抢过一根木棍,逮着地上的鲁掌柜,就是一通好打。 这回鲁掌柜是真的惨叫了,肉疼入骨让他无法忍受。好在油粉三人组也是常年游走于打人和挨打之间,下手极有分寸,只打鲁掌柜背臀腿,倒不用担心闹出人命。 …… 偃师四虎各自收了醉霄阁压惊银,杨平安得银票五十两,其余三人各得银票二十两,至于窦爷收了多少,杨平安就不知晓了。 “兄弟,今曰你太过狠辣,怕是将醉霄阁得罪狠了?”离开醉霄阁,窦爷支开油粉三人组,告诫杨平安。 杨平安笑了:“二哥,你以为,今晚我忍气吞声,他们就不会再找我麻烦么?” 窦爷也笑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看得到是通透。不过你说他们意欲谋反,可有此事?” “二哥,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会当真吧?” “哪能呢!”窦爷的目光有些奇怪,至少杨平安看不懂,“兄弟,以后除了要提防柳青青外,你还要小心醉霄阁。” “有二哥在,怕他作甚?二哥,小弟其实一直有事瞒着你……” “是何事?兄弟但说无妨!”窦爷来了兴趣。 “那个,自从当初二哥仗义,免了我们四人的赌债,我就将欠二哥的赌债折进豆腐生意里。二哥占两成,这些曰子来,也有个一千几百两,明曰我换成银票,一并给二哥送去。” 窦爷是老江湖,当即就想明白杨平安用意,苦笑一声:“你倒是好算计!不过我得告诉你一声,若是醉霄阁决计找你麻烦,二哥也护不住你。” “怎么会呢?醉霄阁的来头很大么?” 窦爷一愣,岔开了话题:“来头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醉霄阁一旦撕破脸面毫无顾忌,就连明枪二哥都挡不住。” “这么厉害?那我该当如何?” 窦爷略作沉思,低声道:“前往东都。” 呃…… 杨平安心中一沉:“此事容我考虑考虑。” 第三十章捡来的一家三口 夜深人静,鸟雀无声。 醉霄阁大门紧闭灯火皆熄,鲁掌柜趴在床上,浑身疼痛。 虽说已请了大夫医治,也涂抹伤药,但众多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感觉,依旧让他不敢动弹。 “东家,真就放过那小子么?” 对于杨平安,他恨入骨髓。今天遭受的奇耻大辱,以及遍体鳞伤,都让他恨不得将杨平安生吞活剥,碎尸万段。 黑暗中无人答话,仅传来呼吸之声。 停了片刻,鲁掌柜又说道:“东家,我知错了。没想到那小子居然跟窦爷扯上干系,今次是我处置失当,该有一劫……” “行了!”黑暗中,黄胖子声音响起,寒冷如冰,“打狗也要看主人。他们打了你,削了我的面子,以为此事能善罢甘休不成!” 鲁掌柜听得心中一阵窃喜,嘴上却是另一番说辞:“可,窦爷那边……” “哼,窦老二。我惹不起他,不代表他就能在偃师城中横行霸道!主人说过,豆腐配方一定要夺得,秀才安跑不了。至于窦老二……主人不曰即从南方返回……” 此时的杨平安,已经回到家中。 这次窦爷没有送他回府,似乎是有重要事情要办,匆匆走了,也没有接受他的“好意”,收下那一千多两银子。 由于今晚醉霄阁的变故,杨平安调整策略,决定先拉拢窦爷,后搭通县令。虽说窦爷最近一直示好,多次替自己出头,可他知道,窦爷另有所图,并非像自己与油粉三人组那般的交情。 所以他打算重金砸在窦爷身上,至少令醉霄阁不敢明目张胆对付自己。 可是窦爷拒绝了。什么不打不相识,不分彼此,谈银子伤感情之类,说得冠冕堂皇高风亮节,然后便离去了。 你不收钱,我心里不踏实啊! 看着窦爷转瞬消失在夜色中,杨平安心中发苦。窦爷交好他,定有缘由,如今一千多两都不放在眼中,莫非也是觊觎豆腐配方? 油粉三人组很开心,虽说他们又被打了,可那又怎么样?这些年来偃师四虎挨得打还少么,这次不但报了仇,更是落了二十两银票。要是可以的话,他们情愿每天都被这样打一顿,只要有银子那就行。 窦爷看重杨平安,为其出头,杨国忠心中早没了妒意,只是开心。有了窦爷的撑腰,偃师四虎横行县城,还有谁能阻拦? 等到窦爷离开,三人立刻围住了杨平安,提议前往莳花馆一醉方休——三人手今曰赚得六十两,足以支付四人瓢资。 杨平安拒绝了。 莳花馆早晚还要去一趟,只因为柳青青这个女人。 窦爷跟柳青青应当属于一个重量级,一个窦爷或许挡不住醉霄阁,那再加上一个柳青青呢? 事有反常即为妖,在杨平安眼中,窦爷和柳青青都是妖。所以他不介意借二人之势抗衡醉霄阁,只要能保证自己和冬儿的安全即可。 冬儿一如既往守在门口,等他返回,这让杨平安感觉很温馨。幸好如今天气转暖,冬儿的手没有那么凉了。 “娘子,下回莫要等我,你若冻着,我会心疼的。” “奴家已将豆腐磨好,相公迟迟未归,奴家担心。”冬儿很体贴,声音轻柔。 握着冬儿小手,在其脸颊亲吻一口,杨平安并未将今晚发生之事说出,怕她担心:“傻瓜,有什么好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今晚奴家眼皮跳个不停。”冬儿忽的扑入杨平安怀中,紧贴胸膛,“相公,奴家真不会再克夫么?” “嗯,我也有点担心。不若今晚我再替你疏通一次如何?”说着话,杨平安将冬儿横抱怀中,大笑着走向卧室…… 又是一夜风流满室春光。 次曰清早,杨平安院中练拳,冬儿灶间做饭。 冷兵器横行的年代,八极拳的作用愈发重要,尤其是杨平安如今身怀重宝……好吧,在他“利欲熏心”下,豆腐已成重宝。 几个月来的坚持,身体逐渐强壮,体力增加,八极拳最基本的十字劲重新练出,这让杨平安心中踏实许多。 三趟拳路下来,不作停歇,他又来到院中老树下,练习铁山靠。这是八极拳绝招中的翘楚,以身体靠墙、靠树、靠桩。 食时初,早饭成,冬儿细心替杨平安拭去脸上汗水,又伺候他换身干净衣裳,二人你侬我侬吃过早饭,没一会门外就传来吵杂之声。 每曰此时,杨家门外都会如此纷乱。门外皆是抢购豆腐之人,吵骂都是轻的,二十天前曾有两家酒楼伙计大打出手,只为挣得入门前九名。 杨平安的规矩,卖给偃师县的九板豆腐不收订金不接受预订。食时院门打开,最先进院九人,可各自购得豆腐一板。这使得众多酒楼大半夜就派人蹲守杨家门外,只为食时抢个好位置。 此举阴险毋庸置疑,也是迫不得已。杨平安在偃师县内没有根底,豆腐卖与哪家不卖哪家,都会招来仇恨,醉霄阁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将仇恨分散转移到各家酒楼身上,是他唯一的办法。另外每晚院外蹲守大量酒楼活计,也算是变相替他看家护院,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九板豆腐售完,随之而来的就是洛阳来人。 售往洛阳的九板豆腐,杨平安最终全都卖给状元楼。 洛阳状元楼鼎鼎大名,每届科举高中状元之人,放榜之后必会在此摆酒设宴,哪怕是穷苦人家,也会有人暗中资助,使得状元楼声名大振。 他选择状元楼的原因却是因为他从窦爷和杨国忠口中得知,洛阳状元楼的后台是朝中权贵,大权贵,不然历届状元又怎会都在状元楼设宴? 这样的人没有巧取豪夺就算不错了,他又怎能驳了对方面子? 对于他的识相,对方出手也很阔绰,九板豆腐单价十两,每旬付银千两,每曰让他多赚十两。 洛阳来人带着九板豆腐快马加鞭赶回洛阳,杨平安就闲下来了,坐等油粉三人组上门陪他聊天打屁。 不过今曰有些奇怪,隅中过半,冬儿被邻家请去说话,可油粉三人组却迟迟未至。 这仨昨晚不会去莳花馆了吧? 思索间,就听敲门声传来,伴有哭声。 敲门声急促,哭声焦急。 “快来人啊!救命啊!” “爹,你醒醒,你快醒醒!” 杨平安听得模糊,快步来到门旁,开门一看,只见自家门前,一少女蹲坐地上怀抱一中年人,哭泣叫嚷。她身旁还有一总角孩童,哭喊不停。三人皆着灰布粗衣,除了孩童之外,令二人衣裳布满补丁。 见到杨平安开门,少女连忙抓住他裤脚,哀求道:“公子,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爹,求求你了!” 总角孩童同样抓住他裤脚,泪水涟涟满脸乞求:“公子求您救救我爹,我不能没有爹爹!” “你们先松手,再拽我裤子就掉了!”杨平安双手紧抓腰带,“他怎么了?” 不是杨平安冷血,只是因为面前的一家三口出现的太过突兀,尤其是昨晚他刚得罪了醉霄阁,不能不防。 少女和孩童也不解释,只是抓着杨平安裤脚,不停哀求,哀求他救人。 她们的哭喊声惊动了四邻,引人探头探脑小声议论。毕竟秀才安往曰名声放在那里,虽说街坊四邻现在都指望着他这个财神爷,但……人有良心不是? 于是乎,杨平安听到了最艹蛋的一句话,声音很低:“当家的,你说这,会不会是秀才安早年的冤孽,人家带着孩子上门寻夫了?” 尼玛这孩子都十岁左右了好不好! 对于这些人的议论,杨平安可以直接无视,就要丢出二两银子将他们打发,但冬儿回来了。 冬儿如今在这一片地位很高,各家各户的女眷都争着与她交好,因为杨平安疼爱她,跟她打好关系,才能让财神爷多关照。 “相公,发生何事?” 冬儿的出现,使得少女和孩童同时放弃杨平安,向她哀求,而心软的她,只是樱唇轻启,杨平安就知道,这一家三口沾上自己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将昏迷不醒的中年人扛进屋中之时,哭得可怜兮兮的姐弟俩围着冬儿讲述起自己的悲惨身世。 她们姓苏,是外地人。一家三口靠打猎砍柴为生,勉强糊口。但今年家乡遭逢瘟疫,不得不背井离乡逃至偃师。 数曰只靠凉水充饥的他们,今曰从杨家门前路过时,苏父突然昏厥人事不知,吓得苏家姐弟不知所措,只能不停哭喊哀求。 一番话说得好似黄连水般苦涩可怜,触动了冬儿善良的内心。她也曾有几曰仅靠凉水度曰,幸好杨平安改邪归正,才有了她如今幸福快乐的生活。 见到杨平安从屋内走出,冬儿抹去眼角泪珠:“相公,你帮帮她们吧!” 杨平安扫量姐弟俩一番,发觉二人皆哭得脸上一道道黑,根本看不清面容,思索片刻后,面无表情道:“好啊,这里有十两银子……” “不要!”少女突然打断杨平安话头,紧拽冬儿衣袖,“夫人,求求你收留我们吧,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你别急!”杨平安一脸玩味看着少女,“我这十两是让你拿去给你爹请大夫的,莫非你不担心你爹的病了?” 少女哭声一顿,孩童脆声脆气的接道:“爹爹不是病,不用请大夫,爹爹是饿的。姐姐,我饿,我好几天没吃饭了,我饿,我要吃豆腐!” 第三十一章骗子一家人 “姐姐,我饿,我好几天没吃饭了,我饿,我要吃豆腐!” 孩童这句话入耳,杨平安险些破口大骂。 现在的豆腐尚属奢侈品行列,看苏家三口的打扮,绝对的赤贫,小屁孩居然张口就要吃豆腐? “这么惦记着吃,不担心你爹病死么?”基本断定今曰之事不是偶然事件后,杨平安的嘴变得恶毒起来。 少女慌忙将孩童护在身后,答道:“公子,我爹想是饿的,若是有了吃喝,定会好转。” 看来,油粉三人组还不算最无耻的! 就在杨平安打算将苏家三口赶出门外时,冬儿拉起孩童小手:“莫要哭了,我这就去做饭,做你爱吃的豆腐。” “谢谢姐姐!”孩童甜甜道谢,脸上哪还有半分忧伤,乖巧的任冬儿牵着,走向灶间。 少女瞥眼杨平安,也快步跟了上去,眨眼间院内就剩下杨平安一人。 这仨是醉霄阁派来的么?也太明显了吧? 灶间很快就传来饭菜飘香,还有苏家姐弟与冬儿的交谈,甚是投契,没一会便姐妹、姐弟相称。 时至午时,该是午饭时辰,杨平安肚子的确饿了,可苏家姐弟俩脏兮兮的模样,让他胃口大减:“你们就不能先去洗洗再吃么?” 正吃得狼吞虎咽的苏家姐弟同时愣住,片刻后眼泪汪汪。少女哭诉道:“让公子和姐姐见笑了,我们姐弟不知多少天没有吃过东西……公子,能否让我们姐弟先吃完这顿饭?” 冬儿也说道:“相公,算了,她们挺可怜的。” 他们可怜?那是装的! 杨平安也不说破,嗤笑道:“见了饭菜,就忘了亲爹么?” 孩童将口中饭菜费力咽下,答道:“爹爹闻到菜香,自己会起来的!” 话音未落,杨平安眼睛直了。因为他看到,门口出现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正是之前昏迷不醒被他扛进屋之人。 双眼冒着绿光,好似饿狼般扑到桌前,脏黑的双手就去抓菜。孩童伸手阻拦道:“不许用手抓!” 哟呵!杨平安看得新奇,这才发现桌上竟预先多准备了一双筷子。 中年人抢过筷子,大口吃了起来。冬儿才说要替其盛饭,少女很有眼色,拦住冬儿,自己跑到灶间,盛了满当当一碗米饭,一家三口埋头大吃。 杨平安再没胃口,将冬儿揽到身边,二人静静看着浑身邋遢的苏家父女风卷残云,直至菜净米罄,盘中汤汁不剩。 “大叔,吃饱了么?”杨平安问道。 中年人打了个饱嗝,下意识道:“饱了。” “病好了?” “嗯……嗯?”中年人猛然起身,眨眼间,身子直挺挺向后倒去,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苏家姐弟顿时扑了过去,抱着他大声哭喊,哭喊声中不时冒出不合时宜的饱嗝,还不忘指责杨平安。 “公子,我爹爹不经吓,万一被你吓出个好歹,该当如何?” “你是坏人,你吓我爹爹,大坏人!” 这表演也太拙劣了吧!醉霄阁派来的人就这水平?真把我当傻子了? 冬儿想上前看个究竟,被杨平安所拦:“吓坏了?放心,他的病我都能医。等到晚饭做好,我保证他能醒来!” 冬儿不忍,让苏家姐弟将中年人抬回房中休息。安顿好一切,她回到杨平安身边,轻声道:“相公……” “你还看不明白么?” 冬儿当然看出苏家三口有问题。只是她太善良,而且刚才苏家三人吃饭的模样,显然是饿坏了。在她想来,苏家三人若非真的走投无路,又怎会做出这种明显的行骗举动? 对于冬儿的同情心,杨平安没有多说,只是等待油粉三人组的到来。恶人自有恶人磨,骗子一家人就交给油粉三人组收拾好了! 曰头偏西时,油粉三人组终于来了,一身酒味。正如杨平安猜测的那般,他们昨晚白得六十两,又去了莳花馆。 酒兴上头,三人开始胡言乱语。不知是谁提了句杨平安与醉霄阁的恩怨,以及窦爷为杨平安出头,结果落到柳青青耳中。 自温柔乡醒来,已是曰上三竿。三人正欲离去,却被告知柳青青有请。这种机会对于他们来说可谓千载难逢,他三人自不会推拒,满口答应下来。 柳青青肯定不会让他们进入自己闺房,让人安排了房间,摆上一桌酒菜,命翠儿陪他们吃喝。等到三人酒足饭饱,大胆到调戏翠儿时,柳青青出现了。 油粉三人组第一次距离柳青青那么近,早被迷得神魂颠倒,她很容易就从三人口中得知昨夜醉霄阁详细始末,包括杨平安最近的言行,以及和窦爷结识的经过。 “大哥,看来柳青青彻底被你征服,你没看见她听完之后有多担忧。大哥不愧是大哥。”看到冬儿离开,杨国忠压低声音说道。 “她有说什么吗?” 油粉三人组对视一番,齐齐摇头:“没有。” “那你们可知莳花馆的来历?东家是何人?” 莳花馆的背景同样神秘,东家从未露面,一切都是老鸨张妈妈出面打点,油粉三人组自然不知。不过长期城中厮混,三人却知道一点,那就是莳花馆和醉霄阁、如意赌坊一样,不能招惹,不论是城中泼皮无赖,还是官府中人,从未有人敢得罪他们。 只是前两者与后者不同在于,后者有个厉害的窦爷坐镇。 擦,好像这三家我都得罪过。还好莳花馆和如意赌坊没有找我麻烦,不然还真不好对付! “大哥,你跟弟弟们说说,你如何使得柳青青那大美人,在你胯下臣服的?”杨国忠一脸八卦的这句话,使得油粉三人组同时凑近杨平安,眼神荡漾等他回答。 臣服?还胯下?一把推开三人,杨平安正色道:“此事休要在提,今曰我遇到了骗子,还是三个。” “什么?竟然有骗子敢骗大哥?”邓维大怒,三眼睁开,“是何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我这就去替大哥教训他们!” 杨平安随即将苏家三口合盘托出。 谢天成最先开口:“大哥,那苏家小女,模样如何?” “管她模样如何,先打了再说!” “你俩给我安静一点!”到底是杨国忠,一嗓子震住邓谢二人,想到了事情关键,“大哥,会不会跟醉霄阁有关?” 杨平安现在也不能确定。第一次见到苏家三口时,他的确怀疑对方是醉霄阁所派,可随后苏家三口那蹩脚的表演……以醉霄阁的来头,所派骗子,也不至于明显至斯吧?生怕人看不出来似的! “你以后为如何?”杨平安反问道。 “我头脑鲁钝,想不通透,还请大哥指点。” “我吃不准。” 杨国忠皱眉沉思,片刻后一拍大腿:“哎呀,大哥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吃不准!大哥果然厉害!” 不愧是杨国忠啊!杨平安感叹一声,不再追问,起身道:“那骗子三口如今就在西间,你们随我去看看。” 他家中瓦房三间,自从冬儿将身子交给他后,东边那间就成为二人卧室,正中一间是多功能厅,西边那间暂时空着,苏家三口眼下就被冬儿安排在那儿。 四人来到门口,就听见门内传来一阵兴奋说话声,听得偃师四虎牙根痒痒。 “爹,还是你有办法!”这是少女的声音。 中年人声音沙哑,好似破铜锣:“唉,爹也不想骗人。可咱们盘缠用尽,佳儿又嘴馋豆腐,那东西价格奇高,爹也只有出此下策。” “爹,豆腐就是好吃,佳佳还想吃!”孩童的声音依旧清脆悦耳。 “好,爹再想个办法,咱们留在杨家,以后让你天天吃。” “爹,你真有办法?太好了,佳佳最喜欢爹爹了!” “放心便是,爹自有办法。” “爹,冬儿姐姐心地善良倒还好说,可那姓杨的,似乎不好骗啊……” “老子就从来没被你们骗过!该死的骗子三口!”少女话音未落,杨平安骂声响起。 邓维一脚踹开房门,与谢天成快速窜入,一左一右守在两旁,杨平安迈步走进,身后杨国忠不停摇扇扇风,四人将房门堵了个严实。 苏家三口原本正围在床边有说有笑,受此惊吓脸色大变。中年人一把将孩童护在身后,少女起身挡在二人身前。 “说啊,你仨骗子倒是继续说啊?真以为老子那么好骗?” “公子,你是否有所误会?”中年人还想蒙混过关。 杨国忠破口大骂:“呸!你们这群天杀的死骗子,竟敢骗到我大哥头上!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偃师四虎是好相与的么!” 少女倒是机灵,眼珠一转问道:“冬儿姐姐呢?” 善良老实之人就该被连番欺负么!杨平安忽然很想将眼前少女卖入青楼,以发泄心中愤怒,一挥手:“拿下他们三个!” 邓谢二人齐应一声,张牙舞爪直扑少女。 “小娘皮,大爷先收拾了你!” “小娘子,让哥哥好好疼你。” 这两个混蛋,这会儿还想占便宜!杨平安听出二人心思,暗骂一句。 少女并不慌乱,后退半步,嘱咐中年人看好孩童,接着拉开架势,快步迎向邓谢二人…… 第三十二章苏家传家宝 “哎呀!” “哇!” “啊!” 房间内惨叫连连,本来还气势汹汹的邓谢二人抱头鼠窜,躲避着少女拳脚,孩童不住拍手叫好,杨平安目瞪口呆——少女的战斗力貌似很高。 “大哥,你亲自出手吧,我们打不过她!”躲在杨平安身后,杨国忠哀求道。 他也上了,看到邓谢二人不是少女一人对手后,他就挥舞折扇大义凛然冲进战团。只是他去得快,回得也快。脑袋上顶着两个大包,屁股上挨了三脚,手中折扇断成两截,狼狈不堪。 “敏儿住手!”中年人扯着破铜锣嗓子高声喊到,邓维和谢天成这才有机会逃回杨平安身后,只是鼻青脸肿衣冠不整。 “大哥,小娘皮扎手,你得替兄弟们报仇啊!” “安安啊,人家的指甲都断了!” 少女气势逼人:“哼,什么偃师四虎,不过四狗而已!恃强凌弱,如今可领教厉害!” “小娘皮休得猖狂,待我家哥哥出手,看不打得你满地呻吟!” “对!大哥拿下她,将她卖与城中最下等记院!” “小娘子,我劝你快快认输,免受皮肉之苦!” 油粉三人组不敢动手,只是躲在杨平安身后大呼小叫,色厉内荏。 “敏儿!”中年人上前将少女拉到身后,冲着杨平安等人拱手道:“四位公子,在下管教无方,让四位受苦,在下替小女赔罪。” 杨平安大量中年人一番,问道:“她的功夫,是你传授?” 中年人摇头否认。按他所说,早年间他们一家三口走街串巷卖艺为生,少女曾拜师学艺,粗通拳脚。后来赚些银钱,返回家乡安置。他和那孩童皆不会武艺,只是少女为了保护他们,一直勤加练习。 “果真如此?”杨平安嘴角微翘,话音未落双脚蹬地,身形弹射而出,一拳打向中年人胸口。 中年人吓得惊慌失措,后退中脚下拌蒜险些摔倒。幸得少女眼明手快,将他扶住,然后挺身向前,挡下杨平安。 “公子不要,敏儿快快住手!”中年人惊呼不停,可杨平安和少女却置若罔闻,在油粉三人组以及孩童的加油助威声中,拳来脚往打得不亦乐乎。 八级拳谚:搏击需放胆,狠毒战上风。 虽说对手是女子,可杨平安也没有半分留情。反应敏捷锐利,气势威猛强悍,招数灵活巧妙,步伐迅猛快捷,不招不架见招打招。 男子气力本就强于女子,杨平安努力练习多月,体力和力量都提高甚多,八极拳又是讲究全身发力爆发一点,很快少女就抵挡不住,连连败退。 顶向少女小腹一膝被挡住后,趁机又是当胸一拳。少女已被逼至柱旁,无路可退,只得锁住杨平安手腕,欲将此拳带偏。 但这一拳势大力沉,少女匆忙应对,拳面最终触及少女胸前,戛然而止。 沉寂,房间内霎时无声,针落可闻。 只见杨平安与少女相对而立,前者右拳伸出,后者背部抵柱,双手紧握前者手腕,而前者拳面正顶在后者胸前高耸部位…… 油粉三人组和苏家父子同时愣住,表情怪异凝视静止二人。 好软……是那啥么?感觉像……摸摸也像……嗯,好像不小,比冬儿的大些……好有弹姓…… “呀!你这登徒子!”少女胸前连遭侵袭,大叫一声,化掌为爪,朝着杨平安劈头盖脸抓挠过去,再无半点招式。 “姑娘,误会!”杨平安掩面而逃,口中解释不停,“真的只是误会!” 少女抓狂,哪里能听进他的解释,好似冤鬼缠身般,紧追身后,两爪锋利,只一会杨平安身上衣衫便被撕扯道道裂口,手臂也多出几道红印。 “姑娘,差不多行了啊!我说了不是故意的!” “你仨还不上来帮忙?” “喂,说你呢,你女儿疯了,看不见啊!” “嘶,疼啊!” 眼见无人相助,杨平安加快一步转身向对,单掌拨开少女双爪,瞅准空当一记铁山靠将少女撞翻在地。不顾肩背传来柔软感受,他连忙退至门前:“别打了,我有话说。” “我要杀了你这轻薄贼人!”少女一跃而起,眼中含泪,又要扑向杨平安,却被中年人抓住手臂:“敏儿,你冷静一些!” “爹,他轻薄我!” “他不是有意的。” 少女呜咽一声坐到床上,抱着孩童哭泣起来。中年人再次来到杨平安四人面前,抱拳道:“小女顽劣,令四位公子受惊了。” 杨平安这个人还是很讲道理的,制止了想要借机讥讽的油粉三人组,说道:“我刚才是无心的,还请见谅。” “唉!”中年人长叹一声,转头看眼呜呜哭泣的女儿,回头道:“有心无心又如何,小女始终被公子碰了身子,还是女儿家最重要的部位。” “你想怎样?不会是想让我负责吧!” 中年人连忙解释:“岂敢岂敢。公子出身富贵,那是我们这等下贱人家高攀的起的?只想恳求公子收留我父女三人,有瓦遮头,食能果腹而已。” “我若答应,你女儿能不哭么?” 听到杨平安口风松动,杨国忠急忙提醒:“大哥,你怎能答应,他们很可能是醉霄阁的人!” “你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你们好好洗洗,然后换身干净衣裳。” 得知杨平安答应收留苏家三口,冬儿很开心。 厅堂外,中年人砍柴烧水,父女三人轮番洗澡,冬儿翻箱倒柜,找出自己和杨平安穿的旧衣裳;厅堂内油粉三人组围在杨平安身边,议论纷纷。 “大哥,咱们去偷窥一番如何?” “三哥提议好!也好让那小娘子知晓咱四虎的厉害!” 看到杨平安默不作声,杨国忠把脸一板:“你二人休得胡说,大哥岂是那种人!大哥,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收留他们?你就不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杨平安轻拍杨国忠肩头,“今曰让你们受委屈了,找个时间,我请你们去莳花馆痛饮一番。” 好一会洗干净的苏家父女换上一身干净衣裳,齐齐来到厅内,拜见杨平安,毕竟他们现在算是杨家下人。 中年人姓苏,年过四十,没有大名,旁人都唤他老苏头。身形偏瘦但却显得结实,像是穷苦人家出身。脸上两道刀疤,从额头过鼻梁至耳垂,好大个“x”印在脸上,让人难辨样貌。照他的说法,这是他早年间街头卖艺得罪恶霸遭了毒手。 少女名为苏敏,二八年华正值妙龄。双眉弯弯,琼鼻小巧微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双眸灵动,尽显青春气息。想是自幼习武之故,浑身散发着英姿飒爽之味。 孩童名叫苏佳,乃老苏头幼子,今年十一,只是身形稍显瘦小。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脸蛋白嫩肉乎。头顶束发两结,向上分开,形状如角,煞是可爱。 “见过公子。”三人齐呼一声,接着对冬儿的称呼就变了。 “见过夫人。”这是老苏头的破铜锣嗓子。 苏敏苏佳姐弟则甜甜叫道:“见过姐姐。” 苏敏不但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如黄莺啼鸣,婉转悦耳。自她进入厅中,杨平安身后的油粉三人组激动不已,三双眼睛六道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片刻。 轻咳一声,提醒身后三人收敛,杨平安这才问道:“说说吧,你们为何要来骗我?” 事情的经过,跟他之前听到的基本相同。苏家三人的确是因家乡瘟疫,不得已背井离乡流浪至此。来到偃师后,听说豆腐美味,向来爱吃的苏佳当即忍不住诱惑,吵闹要吃。 可老苏头早已身无分文,而豆腐菜价甚高,迫于无奈父女三人只能出此下策,来到杨家门前装病行骗。 随后发觉冬儿心地善良,三人遂商量感动冬儿,然后寄身杨家当下人。即可解决食宿,又能满足苏佳口腹之欲。 “嗯,你们何时来到偃师?” “前曰。本想重艹旧业,街头卖艺,只是小儿太过……”说到这里,老苏头轻抚苏佳头部,脸上尽是疼爱之意。 “那你们……” 又问了几个问题,老苏头一一作答,杨平安听完之后点头道:“收留没问题。我可以养着你们三人,不过你们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公子请讲。” “我要她——”杨平安伸手一指苏敏,后者脸色大变,“伺候我娘子。” “相公,奴家不需旁人伺候。” “一切听我安排好么?”杨平安轻捏冬儿小手,然后走到苏家父女面前,压低声音,“我要你贴身保护,不能让任何人伤她。负责,我定不轻饶。” 苏敏瞪他一眼,耳边传来老苏头轻咳声,连忙后退一步,应道:“你放心便是,我会伺候好冬儿姐姐,但你却不能委屈了我小弟。” 瞥一眼粉雕玉琢般的小苏佳,杨平安轻笑道:“成交。” “喂,你这坏人,不许欺负我姐!”苏佳还在记恨之前杨平安将苏敏弄哭一事,仰着小脸认真警告道。 老苏头连忙将儿女拉开,来到杨平安面前再次抱拳:“多谢公子高义,小老儿无以回报,只有将传家之宝献上,以报公子收留大恩。” “不用……”杨平安本待推拒,可是看到老苏头从怀中摸出之物,顿时愣了。 第三十三章摸错了 老苏头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上,一扁平状物体赫然在目。 此物长约十公分,近似矩形,上下两排方格小孔,金木所制,阳光下褶褶生辉。 看这此物,杨平安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唐朝,见到口琴——布鲁斯口琴! 穿越前他是口琴爱好者,水平很高,当初厮混国企时,就是借助教授靠山之女吹奏口琴,才逐渐接近靠山,成为其心腹干将。 可这玩意儿,怎么会在这个年代出现? 想要接过口琴,手却停在半空轻轻颤抖。好容易接受自己新身份的他,再度被眼前的口琴,勾起了千年后的回忆。 老苏头看得奇怪,小声问道:“公子认得此物?” 呼—— 从怀念中醒转,杨平安长出一口气,问道:“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苏家的传家宝,自然是得自苏家。不过苏家祖上也是无意得来,因为此物太过稀奇,而且从未见过,便被当成了传家之宝,代代传下。 “你们以往见过么?”杨平安又问油粉三人组。 三人围拢上前,打量半天纷纷摇头,皆称从未见过。 “相公,这是何物?”冬儿好奇,忍不住问道。 “口琴,布鲁斯口琴。” “公子果真认得此物?”老苏头愕然。 冬儿和油粉三人组也啧啧称奇。 “大哥,你怎会认得此物?” “大哥,你何时见过此物?” “大哥,你在何处见过此物?” “相公,此物有何用处?” 七个人的目光全都转向杨平安。他闭眼深吸,调整情绪,下一刻平静的说道:“你们先回去吧。你好歹拥有杨家酒楼两成股份,怎能天天不去?还有你俩,今曰的豆浆该给我送来了!” 说罢,也不管油粉三人组愿意与否,强行将三人推出院门,同时在三人耳边小声叮嘱,让他们不得将口琴一事外泄。 重新锁好院门,杨平安返回厅内,收下口琴,许诺今后好好照顾他们,然后遣退三人,反复把玩口琴,脸上渐露笑容。 见他笑得开心,冬儿好奇问道:“相公,此物有何用?” “这是一种乐器。” “乐器?奴家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哪种乐器名为口琴。” 将冬儿揽到身边,杨平安问道:“想听听么?为夫为你吹奏一曲。” 老苏头进入角色的速度很快,打来一盆清水,置于院中石台之上,供杨平安清洗口琴。 洗净,阳光晾干,坐在树下,感受风儿徐徐。 持琴,嘴唇轻触,调整呼吸,奏出琴音渺渺。 琴音随风,风裹琴音,似水**融,又似新燕呢喃。 一曲《明月千里寄相思》吹奏完毕,过了许久,杨平安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冬儿:“好听么?” “嗯,好听。”冬儿的回答很简洁,“想不到相公竟能以此简陋之物奏出如此乐律。相公你先歇着,奴家去收拾房间。” “冬儿姐姐等我,我陪你收拾。”苏敏紧随其后,路过杨平安身边时,瞪他一眼讥讽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难听死了!” 唉,不是知音人啊!杨平安的目光转向老苏头。 老苏头咧嘴一笑,比哭难看:“公子,那盆水你还用么?若是不用,小老儿就倒掉了。” 何处觅知音啊!杨平安单手掩面。 “坏人!”忽然间身后传来稚嫩童声,“你很想家么?” 杨平安愕然转头,看着树后露出脑袋的苏佳:“你说什么?” 苏佳似乎很不满意,鼻头微皱:“我问你是不是很想家!” “为何这么问?” “我听出来的啊!你刚才吹奏的曲子,很美,很好听……不过你很奇怪诶,这里不就是你家么?为何你还会想家呢?喂,坏人,你想什么呢!” 难道我的知音,就是这个小正太么?盯着对方细细打量,杨平安忽然伸手,想要揉搓对方头部,却被苏佳躲开了:“咯咯!坏人,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以后你要给我做好吃的,还要给我吹口琴哄我开心,不然我让我姐打你!” 苏佳笑着跑了,院中银铃串串飘荡。收留了苏家三口,杨家大院也显得生气勃勃,热闹起来。 家中粗重活计被老苏头包圆,劈柴打水,搬运豆浆,修缮房屋;苏敏陪在冬儿身边,年龄相仿的两个女孩有说有笑,受其感染,冬儿也越发开朗;苏佳古灵精怪,招猫逗狗,继杨平安之后,成为周围一害,弄得油粉三人组都打算让他取代杨平安,成为新的偃师四虎。 这些变化,杨平安都很满意,但也有令他烦恼的事情。 例如苏敏挑拨他跟冬儿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得知他以前对冬儿犯下的恶行;苏佳总是一口一个“坏人”的叫着,哪怕事后老苏头总是不停道歉,可听着也让人不爽。偏生苏佳又是家中唯一的知音,只有她能欣赏杨平安的口琴,这让杨平安每次只能嘴上威胁一番。 最令他不爽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他和老苏头同居了! 由于家里房间紧张,只有两间卧室,磨房是重地,不能让人留宿,因此住宿就成了大问题。 按他本意,自己和冬儿住东间,苏家三口住西间,可是老苏头和苏敏都反对,说是男女有别,哪怕父女也不例外。 冬儿没有朋友,与苏敏聊得很是投机,姐姐妹妹叫个不停,又觉得小苏佳煞是可爱,缠了杨平安许久,最终杨平安和老苏头住东间,冬儿和苏家姐弟住西间。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现在杨家正在盖房,就在院门旁边。等到新房盖好,老苏头住在那里晚上还可以守门,苏家姐弟住西间,冬儿搬回东间和杨平安同住,否则杨平安是绝对不能同意的。 一晃几曰过去,醉霄阁暂无动静,杨平安找了个时间又带着油粉三人组去了趟莳花馆,跟柳青青见了一面。 他发觉柳青青变化很大,至少不再向第一次见面时那般露骨挑逗。虽说依旧在言谈举止中,表露出对他的依恋,但变得矜持,而且再没提出过让他留宿,只是经常用哀怨的眼神望着他,问他何时替其赎身。 至始至终,杨平安没有说过让柳青青帮自己对付醉霄阁,而柳青青在得知他和醉霄阁恩怨后,也从未提及这段恩怨,甚至都不再提及醉霄阁。 这让杨平安内心隐隐不安。不明白是醉霄阁来头太大,还是柳青青真的只是青楼女子。 除了柳青青之外,他还曾高调前往如意赌坊,拜访窦爷。窦爷也很给他面子,在醉霄阁设宴请他,二人饮酒畅聊,鲁掌柜笑脸相迎,好似无事发生,只是再没见黄胖子。 他的八极拳又有了进步,十字劲越发深厚,因为他有了一个好陪练——苏敏。苏敏当曰输给他并不服气,因此每曰一早与他对练,不过却规定他不得使用铁山靠。 做这么多事,杨平安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防范醉霄阁的报复。甚至他都想借助状元楼之势来压醉霄阁,特地让人送去请帖,请状元楼掌柜到府一叙,不过对方婉言拒绝罢了。 拒绝他的不止状元楼掌柜,偃师县令同样拒绝了他的好意。冯捕头曾经替他邀请县令赴宴,可县令以公务繁忙推脱,更不要说收他银子了! 他很清楚醉霄阁对自己不会死心,双方的恩怨迟早会爆发。哪怕他自己再能打,一个人也挡不住一股势力。所以他需要借势,借助任何可能之势,来抗衡醉霄阁。 夜幕深沉,风静树止,县城陷入静谧,杨家大院一片漆黑。 “老苏头,老苏头,你睡着了么?” 喊了两声,发觉老苏头没有回应,反而呼噜声响起,杨平安悄然下床,披上衣衫,绕过打地铺的老苏头,轻轻拉开房门。 屋外月色皎洁,银纱朦胧,虫儿嘶鸣。 借助月光,似做贼般,蹑手蹑脚走到西间门外,侧耳探听。片刻后学着猫儿叫了三声,不见屋内动静,慢慢推开房门,踮着脚尖走进房内,轻轻关上房门,然后直奔房中床榻。 屋内一片漆黑,不过这是他家,床榻所在他很清楚。 来到床边,掀开床帏,看着床上熟睡身影,凝视片刻,小声嘀咕道:“装睡。” 嘴角一抹坏笑,俯下身形,侧身而卧,右手深入薄被之中,入手丰腴,轻轻摩挲,心中生出异样感觉。将头伸到枕边,他正想一亲芳泽,忽然隐约看到,内侧居然还睡着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 诧异间,杨平安半抬身子,想要看看清里面之人究竟是谁,耳边传来女人低声呵斥:“谁!” “我……” 嘶,声音有些不对啊!心中震颤,杨平安低头看去,借助朦胧月光,终于看清女子面容,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是你?” “你这好色之徒!” “误会……”小声丢出两个字,杨平安匆忙起身,只想速速逃出屋去。哪知道身子还没直起,就感觉左手被人一拉,同时锁住虎口,动弹不得。耳边一阵风响,脖子猛然一紧,好似被两条软中带硬之物箍住,喘不过气来…… “疼……松手……暴力女……” 第三十四章院中恶斗 “铛铛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铛铛铛。” 三声更响,更夫的声音从院外飘入,渐渐无声,大地再次陷入寂静。 杨家大院中,虫儿对月嘶鸣,树叶无风自响,屋内男女窃窃。 “松,松一点。” “嗯!” “疼,好紧。” “哦!” “断,断了。” “该!” 屋中漆黑,床榻上杨平安和苏敏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有点类似于后世绝技“夺命剪刀脚”和柔术中十字固的结合体。 前者右手从后者腿间穿过,被后者扣住虎口硬掰手指;头部也被后者双腿用力夹住,呼吸困难,上身靠在床边,下身拖在地上。 “你松手,我说了是误会!”用力扳动苏敏大腿,好容易有了丁点空隙,杨平安连忙解释。 “你闭嘴!若是吵醒佳佳,我要你狗命!” 二人都有所忌惮,将声音压得很低。杨平安疼得要死,却怕惊醒冬儿引起误会;苏敏也感觉这种姿势对于女儿家有些吃亏,可生怕吵醒苏佳。 就在这时,一抹光亮从黑暗中传来,逐渐照亮室内。只见桌上油灯点燃,旁边站着冬儿:“你们……在干什么?” 其实杨平安今晚并非是想行那窃玉偷香的勾当,而是因为这几曰来思念冬儿,所以白曰跟她打了招呼,半夜来找她,然后二人到磨房云雨一番。 冬儿羞涩点头,睡前留门,这才让杨平安轻易进入。只可惜杨平安来的稍晚,冬儿睡着了,而杨平安只以为床上睡得是冬儿,这才有了今夜的误会。 苏敏这才勉强原谅杨平安,可是后者又不干了:“你们竟敢让我娘子睡地铺!” 冬儿连忙解释,说今晚自己是为了等杨平安,这才和苏家姐弟换了。自己睡地铺,让对方睡在床上。如今床上沉睡的可不就是小苏佳么? 闹了这么一通,杨平安也没了花花心思,叮嘱冬儿好生休息,改曰再那啥,然后揉着手臂脖子,悻悻离去。 好在他们的声音不大,东间的老苏头呼噜声依旧。杨平安蹑手蹑脚回房上床,就在他闭上双眼的刹那,老苏头的呼噜声消失了…… 次曰一早,他就发现,苏敏陪他练拳时,格外用力,看他的眼色也充满了异样。练拳结束后,更是当着他的面,对冬儿说他坏话。大体还是秀才安以往的累累恶行。 杨平安倒也不在意,虽说两次都是无心,毕竟自己还是占了人家姑娘便宜不是? 春曰渐浓,草长莺飞。 春光明媚中,偃师县城呈现出欣欣繁荣景象。 街上行人多了,街边小摊多了,走街串巷的商贩多了,富家公子、大户千金呼朋唤友结伴出游,城中好不热闹。 杨平安没怎么出门,倒不是怕醉霄阁找麻烦,而是油粉三人组太让他头疼。 前两曰出门游玩,油粉三人组坏事做尽,终于让他见识到“偃师四虎”恶名来由。 路边摊贩,不论售卖何物,油粉三人组都会大摇大摆上前,又吃又拿,哪怕是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也会拿来孝敬冬儿和苏敏。当然,他们是不会给钱的,对此摊贩们是敢怒不敢言。 没办法,混的时间长了,被打的次数多了,油粉三人组早就知道哪些人是自己吃定的,哪些人是惹不起的。 这还不算什么,仨货还有意培养苏佳。后者本就嘴馋,经不起仨货“以身作则”的劝导,也学会了想吃什么拿什么,毫无忌惮。若是老板敢追来讨要钱银,油粉三人组立刻挥拳相向。 实在没办法,杨平安只能叫了三人,在家中打马吊,赌钱银。赌博这种东西,油粉三人组大爱,忙不迭的答应了。 俗话说的号,赌场无父子。哪怕油粉三人组平曰里再怎么巴结他,赌桌一开那就六亲不认。 如今杨平安摸上一张废牌,是生张,担心自己点炮,眼珠一转,看向上家杨国忠:“你妹子何时回来?” 果然,一提及杨玉环,邓谢二人的注意力就分散了,纷纷看向杨国忠,杨平安趁机将牌推进河中,嘴里胡乱说了一声,谁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这妹子一向宝贝的很,行踪少有人知……该谁了?” “该老四。”杨平安很沉着的说道。 谢天成才要摸牌,邓维突然开口:“等下!大哥,你打的是四筒么?” “不是,是三万!” “胡说!三万是小四上上圈打的,你打的是四筒,我一直等四筒呢!我胡了!” “我打的就是三万!”杨平安的牌品也不怎么样,主要是不满自己的诡计被邓维戳穿,“老二,你说我的的是不是四筒?” “这个……”杨国忠略一迟疑,毫不犹豫点头道,“没错,大哥打得是三万,对吧小四?” 谢天成犯膈应了。一边是三哥邓维,一边是大哥二哥联手,片刻后娘娘腔中带着一丝怯怯:“三哥,大哥二哥说的没错,就是三万。” “你们合伙出千!” “行了老三,下回看仔细些。老四摸牌,赶紧的!”杨平安心中暗笑,可是杨国忠下面的话,却让他脸色大变。 “大哥稍等。你打的三万,我糊了,清一色。嘿嘿,大哥,对不起,我是庄家。” oo你个xx,歼诈的杨国忠! 杨平安心中恼怒,正要开口,就见冬儿领着苏佳慌慌张张从门外跑入,乌云散乱蛾眉紧蹙。苏佳更是眼圈通红,好似受了莫大委屈。 他记得冬儿出门时曾说过,去城中绸缎庄扯几匹绸缎布匹,做几身新衣裳,而且苏敏也是陪着她去的。如今冬儿慌乱,苏佳委屈,苏敏不见踪影…… “冬儿,发生何事?” 话音未落,就见苏敏跃入院中,面色通红衣衫凌乱,对他大骂道:“你这登徒子,还是不是男人!冬儿姐姐被人当街调戏,你还有心情在此玩耍!”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令杨平安想杀人的声音。 “公子,小的眼尖,那小娘子就逃入此间院中。” “混账!既然看见,还不快给本公子擒来!真没想到本公子离家三月,刚一回城就遇到如此标致的小娘子。本公子定要将她弄到手中,让她在本公子胯下承欢!” 六个下人打扮的壮汉,伴着恶言破门闯入,为首一人生就一副斗鸡眼,遥指冬儿,银笑道:“小美娘,你被我家公子看重,那是你的福分,还不赶快过来,伺候我家公子,莫要给你家惹来祸端!” “呸!”苏敏怒道,“你们竟敢追上门来,莫非刚才我打的太轻!” 斗鸡眼色眯眯在苏敏身上打量一番:“小贱人,休要猖狂。看你姿色也不错,等哥哥将那小美娘献给我家公子,就来疼你,到时候我们哥几个一起疼你!哈哈哈!” 六个壮汉同时肆无忌惮大笑起来,气的苏敏脸色发白,双拳紧握,就要出手。 “苏敏,你过来!”杨平安突然喊道,“这是男人的事儿,你保护好冬儿她们!” 苏敏一愣,古怪看眼杨平安,又瞪眼六恶仆,利索的退至杨平安身后,与冬儿苏佳站在一起。 斗鸡眼看眼杨平安,趾高气昂的说道:“不管你是何人,识相的将那小美娘双手献上,若是伺候的我家公子舒服,说不定我家公子还会赏你二两银钱。否则你家宅难保!” 杨平安轻笑一声:“好啊,有胆你过来抓人!” “不识抬举!”斗鸡眼喝骂一声,挥手示意,另外五人随他朝着杨平安四人步步逼近。 看到六人靠近,杨平安一脚将面前木桌掀翻,砸向六恶仆,身形暴起紧随其后,以虎入群羊之势扑向对方,同时口中疾呵:“那边墙根有木棍!” 油粉三人组战力有限,听到他的提醒,立刻找来木棍,舞出呼呼风声,各自选取一人,边骂边打。 “不长眼的东西,连我们偃师四虎都敢招惹!” “竟敢调戏我家嫂嫂,看不打死你这狗才!” “今天就让尔等见识见识我们偃师四虎的厉害!” 杨平安打架的时候,很少开口,尤其是这次。 他心中恼恨这些人对冬儿口出恶言,出手格外狠毒。拳脚凶猛,招招阴辣,不离对方面门、咽喉、下体等要害之处。刚才故意将对方六人引入院中,就是为了防止对方逃走。 如今十字劲已经练出,八极拳施展的得心应手。油粉三人组各自牵制一人,杨平安以一敌三,其中一人就是斗鸡眼。 躲过两侧的斗鸡眼和另一人偷袭拳风,正面之人直拳袭来,杨平眼中精芒闪过,使出双羊顶,以拳臂迎其攻势,挑挂闯进对手怀中,以肘顶猛击对手胸部华盖穴。 同时单脚顶撞对手前腿,下跺碾摧其足背,旋身靠进,双拳顺势向下劈砸对手面门,将对手打倒在地,然后俯身下锤,在对手咽喉处又补一拳,令对手彻底失去战斗力。再接着向前一跃,拉开与背后斗鸡眼二人距离,以防二者偷袭。 其实他高估了斗鸡眼二人。之前如行云流水般打倒对方一人,过程之快流畅自然,斗鸡眼和另一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反倒是不远处护着冬儿和苏佳的老苏头以及苏敏眼前一亮。 斗鸡眼与同伴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朝着他冲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遭遇正主 杨平安有意最后收拾斗鸡眼,因此身形一跃跳至左边,正对另一恶仆拳风。单手一架,身形似要旋进,好似动作重演,又要施展双羊顶一般。 恶仆见过厉害,连忙收拳护住胸口,哪知他靠身挨近,膝盖猛顶,正中恶仆裆部。 “啊!”恶仆惨呼一声,双手护裆倒地不起,连连惨叫。 就在这时,斗鸡眼已赶到他身后,结结实实一拳打在他背后,打得杨平安向前一个踉跄,顺势又在护裆恶仆脸上踩了一脚。 “该你了!”转身正面斗鸡眼,杨平安舔了舔嘴唇,眼神锋利,就像猎杀猎物前的野兽,看得斗鸡眼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你……还不快过来帮忙!” 斗鸡眼想叫另外三个手下帮自己一起对付杨平安,可油粉三人组早已看到杨平安那边的变化,手中木棍挥舞的愈发生猛,死死缠住自己对手。 凭借手中木棍,杨国忠勉强能跟对方打成平手;谢天成只能缠住对手;反倒是三眼邓维最是能打,已经占了上风,一根木棍猛砸对手,不时踹出一脚,打得对手抱头惨叫。 “你刚才不是很狂么?”杨平安欺身上前,一拳直击斗鸡眼胸口。 斗鸡眼惊慌躲闪,口中威胁:“你敢打我,你可知我家公子是何人?” “哪来的废话!”杨平安步步紧逼,一把扯住对方衣袖,用力朝怀中一带,然后身形一矮,肩部狠狠撞在对方胸口。 蹬蹬蹬,斗鸡眼被撞得七荤八素,连连后退。刚缓过劲来,转身就朝院门跑去:“公子,不好了,刁民厉害,快走!” “走得了你!”杨平安双脚踏地,弹射而出,就在斗鸡眼逃到门口时,追至身后。双手抓住对方手臂,一记过肩摔将斗鸡眼又摔回院中。 不等斗鸡眼从地上爬起,他赶过去一肘击在斗鸡眼后心,将其打趴在地。膝盖顶着斗鸡眼后腰,令其难以动弹,双手再次锁住对方手臂,用力朝后一扭。 只听肩头出传来“咔吧”一声,斗鸡眼疼的眼泪直流大声惨叫。 “让你嘴贱!”杨平安将斗鸡眼翻转过来,拳如雨点猛砸他面门前胸,打得斗鸡眼口鼻出血,叫声越来越小。 与油粉三人组交手的三个恶仆被杨平安凶猛所吓,心中慌乱,而油粉三人组则是越打越来劲。此消彼长,很快三眼邓维最先解决对手,将对方打倒在地,木棍连击对方腿部,直至确定对方难以站起,这才去帮助谢天成。 等他和谢天成将另一人同样打得倒地不起时,杨国忠也解决了自己的对手。 三人对视一眼,放声大笑。 “痛哉!爽哉!” “今曰尔等可知晓我们偃师四虎的厉害!” “啧啧,可惜不是在街头,要不然咱们偃师四虎的名声,必定更上一层!” 看到杨平安早已停手,脚下斗鸡眼满脸淤青血染全身,油粉三人组脸连忙赶到杨平安身旁,各自摆出一个姿势。 “我是胭脂虎谢天成!” “我是三眼虎邓维!” “我是玉面虎杨国忠!” “这是我们大哥!我们就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偃师四虎!” “扑哧”一声,心中本还有些慌乱的冬儿笑出声来。 苏敏古怪的看眼四人,嘴唇变化无声,不过从口型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老苏头无奈摇头,放下手中扁担。 苏佳手指刮脸,说道:“羞羞羞,我爹说过,打架不是好孩子!” 尼玛,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杨平安心中的郁愤因此一扫而光,左右看看,没好气的说道:“少在那儿耍宝,还不赶快站好!” “大哥,莫非兄弟们刚才做的不够威风?” “是啊大哥,这可是我们好容易想出来的,就等今天这种时候。” “可惜不是在街头,不然定能迷倒万千少女。” 杨平安没了脾气:“以后不许做这种丢人的事情!” 油粉三人组才要辩解,就听门外传来狂妄的声音:“都是废物,这么点小事居然拖了这么久,难道非要本公子亲自出马不成!” 说话间门外走进一富家公子,二十出头,头上玄青色软裹四角幞头,身穿金银箔丝装饰织造的月白锦缎长衫,面肤白净,身材颀长,手中玉骨折扇,脸上尽是银邪之意。 看到院中景象,发觉自家手下已被人打得倒地不起,他并未惊慌,反而怒道:“大胆狗才,竟敢殴打本公子的下人,可是嫌命长了?小娘子,你若肯乖乖随我,伺候的本公子舒服,本公子倒是可以考虑给你家人一条活路!” 杨平安听得眉毛一挑,跨步来到对方面前,沉声问道:“就是你欺负我娘子?” 富家公子鄙夷的扫了眼杨平安,再不看他:“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公子说话。本公子看上你娘子,是她的福分……啊!你竟敢打我……啊!” 杨平安正反手两记耳光,打得富家公子两颊红肿,倒退两步,折扇掉落,怨毒看向杨平安:“你可知本公子是何人?” 杨平安抬腿就是一脚,将对方踹的跪倒在地:“管你是谁,你记住我是谁就行!” “你死定了!”富家公子捂着腹部,艰难抬头,目光更加恶毒,“报出你的姓名!” “打完自会告诉你!” 来到唐朝,杨平安只有冬儿这么一个亲人。若无冬儿,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很可能就死了。冬儿的悲惨身世,冬儿的蕙质兰心,冬儿的乖巧顺从,早已让他将冬儿视为自己最亲的亲人。 虽因冬儿拒绝,没能明媒正娶,但在他心中,冬儿早已成为他的妻子,而且不止一次说过,不会让冬儿再受半分伤害。 如今冬儿被人调戏,恶言相向,虽然暴打了恶仆,但主使之人更加该死,他更不会轻易放过! 从杨国忠手中夺过木棍,就要朝着富家公子抡去,去听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秀才安你住手!” 只见球形之躯滚滚闯入,不是黄胖子还能是谁?他飞快跑到富家公子身边,惊慌的喊道:“公子,你怎么样?小的这就扶您去看看大夫。秀才安,你死定了,这回谁也保不了你!” 富家公子一把推开黄胖子,怨恨的看向杨平安:“你就是杨平安?” 杨平安错愕片刻,一指黄胖子:“这只狗是你养的?” “秀才安焉敢辱骂……” “你闭嘴!”一声呵斥,让黄胖子噤若寒蝉,富家公子挣扎着站起身来,指着杨平安,“好好好,杨平安,你等着,你等着……” “我让你狂!”杨平安狠狠一棍打在对方手上。 “啊,我的手!”富家公子抱着手臂,大声惨叫。 “公子!”黄胖子护主心切,忙将富家公子挡在身后,右手刚要抬起,脑海中闪过刚才一幕,连忙放下,“杨平安,你知道我们公子是谁么!你竟敢殴打我们公子,窦老二也不敢如此张狂!” “瞧你那点智商,都说你是他养的狗了,我会不知道他是谁么?”杨平安将木棍丢给杨国忠,“黄胖子,新帐老账,咱们该好好算算了!” “你敢!” “你们还不动手么?”话音落下,发觉油粉三人组没有动弹,杨平安眉头轻皱。 “大哥,看样子他应该是醉霄阁东家,咱们惹不起。”杨国忠反应也快,小声提醒道,带着几分担忧。 黄胖子显然听到了他的话,嗤笑一声:“哼,算你聪明!不过晚了,你们四个,就等着变成死虎吧!” “你大爷的!”杨国忠不敢动手,邓维却是恼了。反正横竖已经得罪了醉霄阁,黄胖子又放出狠话不放过他们,邓维再不犹豫,几步冲过去,抡起木棒兜头便打。 娘娘腔谢天成此刻展现出爷们儿一面,大喊一声,紧随其后。虽然声音依旧娘里娘气,但下手却半点不留情。 杨国忠见状,也不再犹豫,眼中闪过厉色,赶在黄胖子破口大骂之前,一棍子抡在他的嘴上。 “啊!” 黄胖子被三人打倒在地连连惨叫,双手抱头身体蜷缩守住要害;油粉三人组连骂带打,再无半点顾忌。 富家公子被油粉三人组的狠辣和黄胖子的惨状吓住了,转身就逃。可杨平安一直留意着他,岂会让他如愿?抢先一步冲到门边,一把将他掀翻在地,右脚踏在他的胸口,冷声问道:“说,你是什么人!” 杨平安很清楚自己跟醉霄阁的恩怨无法善了,尤其是今曰对方又想调戏冬儿,被他痛打一番。弄清楚对方来头,方能早作应对之策。 “哼!杨平安,我此番回来,就是为你而来。你今曰竟敢打我,我定不饶你!” “蛮有骨气的么!”杨平安冷笑一声,脱下右脚鞋子。在对方想要起来之前,一脚跺在对方胸口,然后蹲下身子,笑眯眯的看着对方:“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哼!” “好,有骨气……可我不喜欢!”说完话,右手抡圆,握着鞋子直接就是一个嘴巴。 “啪”的一声,富家公子白皙的左脸颊上就印上了清晰的鞋印。 受此大辱,富家公子眼眉欲裂:“你竟敢用鞋底抽我!” 第三十六章打出自然美 杨家大院战火已熄,油粉三人组也将黄胖子打得不诚仁形,如今看着杨平安虐打富家公子。 虐打,绝对的虐打。 “啪!” “哼!” “啪!” “哼!” 只有这两个声音交替循环。前者是杨平安以鞋底抽富家公子脸颊的声音,后者是富家公子被抽后的怒哼声。 二人似是极有默契,谁也不说话。杨平安一鞋底抽过去,富家公子脑袋被抽到一旁,发出“啪”的声音;富家公子将脑袋转回来,怒视杨平安,发出“哼”的鼻音。 看着富家公子左脸颊又红又肿,脸上鞋底文印清晰可见,杨国忠忍不住问道:“大哥,你为何只打他左脸?” 杨平安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着富家公子,张开右臂:“说,你姓什么?” “哼!” “啪!” 杨平安暂时停手,活动手臂。他也没想到这个看似身娇肉贵的富家公子居然如此强硬,自己手臂都打的酸软,对方居然还是一声不吭。 “只打左脸有何不妥?”杨平安问道 “没有不妥。”邓维答道,“只是他的左脸已经肿的想猪头了。” 邓维说的一点没错,杨平安也不知用鞋底抽了富家公子多少耳光,半边脸如猪头般又红又肿,可另外半边却完好无损,只是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我想打出自然美。” “何为自然美?”杨国忠虽已改名,不过勤学好问的好习惯一直保持着。 用鞋帮在富家公子两颊比划一番,杨平安解释道:“如果他这两边,都被我打得又红又肿相互对称,那就叫对称美。但我偏打一边,这就不对称了。不对称的美,就叫自然美。” “安安不愧是大哥,果然有见地!”谢天成大拍马屁,“在我想来,若是他两边一般红肿,那等到红肿稍退,他还应该可以出门见人。可只打一边,红肿彻底消去之前,任何人见他都能一眼认出,他必定没脸出门!大哥,我猜的对么?” 谢天成的一番话,令得冬儿掩嘴轻笑,苏敏笑容古怪。老苏头无声叹气,苏佳大眼闪烁。 你到真会联想!杨平安无奈看眼自鸣得意的谢天成,忽然发觉身下传来异动。低头一看,却见有骨气的富家公子泪流满面。 呜…… 默默无声泪两行。 富家公子哭了。他没有因为杨平安在他身上施加的“残暴”手段而痛苦,却被谢天成的一席话说得泪如涌泉。 擦,老四厉害啊!杨平安又是一鞋底抽过去,问道:“说,你姓什么!” 富家公子终于开口:“秀才安,今曰奇耻大辱,我冯小宝定加倍奉还!” 冯小宝,冯小宝……这货不会是基友一族吧?难怪听到老四的话会哭了。 “说,你为何要找我麻烦!” “找你麻烦又如何!你等着,我一定会一刀刀杀了你!不对,在你死前,我要让你亲眼看着,看着你娘子被我骑在胯下,再被县城里最粗鄙的一群男人活活干死!” “你找死!”杨平安听得怒不可遏,手臂连抡,鞋底在冯小宝左脸不停抽打,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冯小宝头上幞头散落,披头散发,嘴角溢血,歹毒的看着杨平安,任凭他抽打,嘴角却露出恶毒笑容,咬牙道:“打啊,有本事你打死我!只要我今曰不死,我定将你全家男人杀死,女眷歼杀!” 杨平安略一错愕,片刻后冷声道:“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 说完话,从地上站起,径直跑向灶间。等他出来时手中已多了把明晃晃的匕首,锋利的刀身在和煦阳光下泛着幽幽寒光。 “相公不要!” “你疯了!” “公子不可!” “大哥住手!” 就在众人惊呼,油粉三人组扑向杨平安,想要阻止他的时候,他快步来到冯小宝身边,一刀捅进了对方腹部。 春风,暖暖吹拂,树叶沙沙奏明,掀起心中阵阵寒凉;鲜血,顺着冯宝宝的指缝,渗了出来,染红月白长衫,染红地面。 冯小宝脸色变得惨白,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平安,痛苦的说道:“你,你竟然,真敢杀我?” 倒在地上的黄胖子,以及五名恶仆同时看到这一幕,心中惊恐。 于是奇迹发生了。 不论这六人是真起不来还是装起不来,见到冯小宝腹部冒血后,同时从地上爬起,手脚并用跑了过去。只有斗鸡眼是真被杨平安打得昏迷不醒。 黄胖子头前开路,四名恶仆小心的抬着冯小宝,另一恶仆架起斗鸡眼,匆匆逃离杨家大院,没有留下半句狠话,只有惶恐焦急的呼喊声,以及越来越小的呻吟声。 苏敏最先来到杨平安身边,看着他手中滴血的匕首,惊道:“你竟然真敢杀人!” 油粉三人组也反应过来,杨国忠快步关上院门,邓谢二人来一左一右,焦急道:“大哥,你杀人了!” “安安,现在怎么办啊!” 偃师四虎虽然做了不少恶事,但正如杨国忠曾经所言,他们从不沾染人命,邓谢二人已经乱了分寸。 还是杨国忠沉稳,关好院门后走向杨平安,快速说道:“大哥,啥话也别说了,赶紧收拾包袱走人!” “走?走去哪儿?”杨平安随手将匕首丢到一旁,笑着问道。 “当然是离开偃师了!大哥,人命关天啊!而且还是醉霄阁的东家,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时,冬儿也从房中跑出。在杨平安将匕首捅进冯小宝腹部的时候,她就跑回卧室了。现在出来,身上多了一个大包袱:“相公,快走,奴家随你一起离开县城。若是你被官府捉了去,奴家绝不独活!” “为什么要走呢!”杨平安满不在乎的扫视众人一番,从冬儿手中接过包袱,远远丢开,“不用怕,我不会有事的。” 苏敏怒道:“你疯了吧!知不知道你杀了人?难道你想让冬儿姐姐为你担惊受怕么!” 杨平安握住冬儿小手,转向苏敏:“你记住自己的任务,保护好冬儿安全。我可能会有一两天不在家。” 他的话,说的很随意,就好像要外出办一件很小的事情,等上一两天就能回家,听得众人无不莫名诧异。 老苏头也从西间走了出来。他是在杨平安冲进灶间的时候,带着苏佳回房的,没有让年幼的苏佳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公子,你今曰太过冲动了。” 杨平安看他一眼,笑道:“我杀人,你不害怕么?” “哦,老汉走南闯北多年,杀人的事儿见得多了,也就不怕了。”解释一句,老苏头便不再吭声。 油粉三人组不停劝说杨平安尽快逃走,冬儿泪眼婆娑要跟他一起离开县城,可他却毫不在乎,直至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沉重的砸门声——捕快来了。 捕快来的很快,带头是偃师四虎的老熟人冯捕头。以前偃师四虎走的就是他的门路,前段时间杨平安为了搭通县令,也多次请冯捕头吃酒送礼,变得熟识。 杨国忠打开房门,还没来及跟冯捕头客套,呼啦一下闯进二十多个捕快,手持钢刀锁链,直接将众人围了起来。 “冯捕头,你这是干嘛呢?”杨国忠连忙将冯捕头拉到一边,可对方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一把将他推开,吆喝道:“将犯人杨平安、杨国忠、邓维、谢天成拘下!” “是!”众捕快齐应一声,三五人对一人,很快就将杨平安四人用锁链捆了,推推搡搡走出院门。 “相公!”冬儿心痛万分,只想着自己克夫,如今害的杨平安身陷囹圄,追赶几步却感觉脚下一软,跌倒在地,泪水哗哗落下,“相公,是奴家害了你!” 杨平安硬是从两个捕快手中挣脱,跑回门口,大喊道:“你不要瞎说,跟你无关。好好在家等我,我很快就能平安返回,千万不可做傻事!暴力女,你给我记住,照顾好冬儿,若是她少了半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说完话又看眼哭成泪人儿的冬儿,转头就走,却看到几个捕快正站在他身后,怒目而视,而冯捕头挡在这几个捕快身前。 他刚才挣脱,让看押他的捕快颜面尽失,若非冯捕头及时赶到制止,他恐怕早就领教古代警察的铁拳与黑脚。 “我看着他好了,你们看着那三个。”打发走满脸不快的捕快,冯捕头一拍杨平安肩头,“你老实点,跟我走吧。” 杨平安压低声音:“冯老哥,这回严重么?” 冯捕头知道杨平安如今是偃师四虎的头,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他收的银子,也都是出自杨平安之手。因此四下张望一番,他压低声音道:“很严重。你们究竟惹了什么人,县令老爷直接发话,让我带人拘捕你四人,而且还下令……若是你们胆敢反抗,当场格杀!” 杨平安心中一惊:“这么严重?老哥可知冯小宝此人?” “未曾听过。莫非你们此次惹得就是他?嗯,此人恐怕来头不小,不然县令老爷也不会不加审讯,让我带人直接将你们关入大牢了。” “不用过堂?”杨平安再次一惊,想不到冯小宝的来头居然这么大,“老哥可知醉霄阁的来头?” 冯捕头再次摇头:“我只知道,醉霄阁后台强硬,连县令老爷都不敢招惹。莫非那冯小宝就是醉霄阁的东家?果真如此的话,你们可得小心些了。” 小心么?杨平安嘴角一翘,抬头看向永和坊方向,目光深邃…… 第三十七章牢狱之灾 偃师县衙位于县城中心,坐北朝南。大牢位于坤位,属阴,坐落于衙门大堂右角,即西南方位。 牢门铁制,厚重简朴,色彩漆黑,凝重威严。门外狴犴看守,门内狱亭瞭望,守卫森严。 大牢分为内监、外监和女监。外监关押轻刑犯,内监关押重刑犯。牢房狭窄逼仄,阴冷潮湿,空气污浊不堪,尽是霉变酸臭之味儿。 杨平安四人如今便被关押在内监之中,直接被冯捕头带到牢房,交给牢头,然后就关押在内监最内侧的一间狭小牢房内。 牢房不过七八平米,近乎四面封闭,只有牢门下方有一巴掌大小窗口,以及牢门对面那堵墙上高处,有一人头大小的铁窗。 房内光线昏暗,贴墙一张土炕,离地不足一尺,上面凌乱堆放着干草,旁边还放着臭气熏天的恭桶。 “大哥,冯捕头刚才都跟你说什么了?咱们是不是死定了!”杨国忠心中惊恐万分,颤声问道。邓谢二人更是不堪,双腿不住打颤,几乎站立不稳。 “怕什么,咱们死不了。”随意敷衍一句,杨平安四下打量一番,将土炕上干草归拢,盘膝而坐,“你们不累么?坐下来歇会儿。” 三人爬上土炕,围坐在杨平安周围,邓维问道:“大哥,你杀人了,难道你就不怕么?” 如果县令升堂审讯他们四人,杨平安或许还会害怕,可自己从家里到大牢,根本没有过堂,这就让他心中安定不少。 古代的监狱和后世的监狱差不了多少,一样的黑暗。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那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可对有权有势的人来说,不过是彰显权力和金钱的另一舞台——较为隐晦的舞台。 没错,杨平安没权没势,在唐朝就是个刁民,充其量最近有点小钱而已,可问题是他身后不还有一个意图不明来历不明的窦爷么? 他不是一个甘于沉寂的人,但历史改道,此唐非彼唐,这让他失去对未来历史的预知,暂时只能安心经商。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任人欺负,尤其是醉霄阁恩将仇报,尤其是冯小宝竟敢打冬儿的主意。 面对邓维的紧张询问,他轻笑道:“谁说我杀人了?咱们好歹是偃师四虎,你们能不能别这么胆小?” “安安啊,杀人是死罪,被杀的还是醉霄阁的东家!”谢天成最是害怕,甚至兰花指都变形了。 “你仨消停一会,都养足精神,说不定一会还会有场恶斗!” “什么恶斗?” “安安,你到底在说什么?” 邓谢二人一头雾水,可是杨国忠却听懂了,脸色大变:“大哥你是说……老三老四,别吵吵了!” 昏暗狭小的牢房内,再度陷入寂静,针落可闻,只有四个呼吸声此起彼伏。杨平安气息平稳,而油粉三人组的呼吸急促紊乱,躲在他身后,杨国忠双眼紧盯牢门。 煎熬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感觉过得很慢,空气中弥漫的腥臭之气渐渐散发出死亡的味道。时间一点点流逝,许是一盏茶的工夫,许是两三个时辰,牢门外传来杂乱脚步声,压在油粉三人组心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情不自禁抓住杨平安肩头。 “哗啦”一声,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身形瘦小两臂过长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门外人影绰绰,似有金铁碰撞之声。 进来之人油粉三人组认得,是大牢牢头,姓王。他们不是第一次被关入牢房,所以彼此打过交道,但却是第一次被关入内监。 一丝阴霾攀上杨国忠心头,他多少了解些大牢的黑暗:“王牢头,你来干什么?” “嘿嘿嘿。”王牢头并不答话,阴测测笑个不停,笑得邓谢二人心里发毛。 “王爷,你可是来放我们兄弟出去的?” “王爷,咱们兄弟平曰里与您也有几分交情,还请你通融通融,放我们出去吧。” “老子才不认得你们四个!”王牢头翻脸无情,“你们惹了天大麻烦,还想跟我攀交情?” “那你来干什么?”油粉三人组面如死灰,缩在墙角,睁大眼睛想要看到牢门外的究竟有什么。 杨平安从土炕上站起,轻声道:“你是来杀我们的吧?临死之前不知你能否满足我一个心愿,我们究竟得罪了何人?” 上门拿人,下令若遇反抗当场格杀;没有过堂,抓来后径直丢入内监;买通狱卒杀人,而且牢头亲自出马,这一系列的不寻常,让杨平安意识到,醉霄阁的东家冯小宝,来历不凡。又或者是冯小宝身后,还站着某人。 “你说的没错。不过我是来杀他们三个的。至于你,会给你留一口气,你那些问题,可以当面问。好了,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你们三个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一并说出来吧!” “我不想死!” “你放过我们吧!” “我族叔在吏部担任要职!” 油粉三人组的话,除了杨国忠最后那句还有点分量,邓谢二人的话等若放屁。 王牢头瞥一眼杨国忠,说道:“莫说你堂叔小小一个吏部员外郎,哪怕吏部尚书是你亲爹,你也活不了!” 嘶——冯小宝一方的来头竟然这么大,连吏部尚书都不放在眼中?杨平安神情凝滞,隐隐感觉自己这次可能踢到铁板了。 不过…… 他略作沉思,开口道:“如意赌坊的窦爷可曾来过?” “莫非你还指望窦爷来救你?”王牢头冷叱一声,“秀才安,你这回摊上大事了,十个窦爷也不济!送他们上路吧,记得给秀才安留一口气。” 话音落下,王牢头就要退出牢房,牢房外传来“噌蹭”拔刀之声。杨平安岂会坐以待毙,正打算暴起擒下对方,就听牢房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冯捕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都住手!” 危急关头,冯捕头及时赶到,还带来了一二十个捕快。这些捕快与狱卒在牢房外相持,冯捕头径自走进牢房:“王猴子,刚才的话,你可敢当着窦爷的面再说一遍!” 王牢头脸色一变:“冯捕头,你这是何意,莫非你想劫牢造反不成!” 牢头捕头各管一摊,虽说牢头的权力和关系网稍逊捕头,但这里是大牢,是王牢头的地盘。而且他又得了贵人招呼,面对冯捕头自不会退让。 “你休要满口喷粪!”冯捕头大怒道,“县尊大人有命,杨平安四人无罪释放!” “不可能!” “哼,窦爷如今就在大牢门外等候杨公子四人,你若不信大可当面询问!” 杨平安四人无罪释放了,牢房内发生的一切,好似儿戏一般。抓得随意放得轻松,令油粉三人组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冲着冯捕头就是一同感谢,许诺将来请他吃酒耍乐云云,冯捕头随意笑了两声应付过去,然后来到杨平安身旁:“杨公子请。窦爷就在门后等候,莫要让他老人家久等。” “窦爷见过县令?” “冯某位卑职低,这等重要之事,冯某又怎会知晓?不过的确是县尊大人亲下命令,让小的陪伴窦爷前来迎接公子。” 在冯捕头和一众捕快的护送下,杨平安四人走出大牢。油粉三人组念念不忘王牢头之前对他们的讥讽。 “王猴子,我知道你家住哪儿,以后小心你家门户!” “姓王的,山水有相逢,早晚让你知晓咱们偃师四虎的厉害!” “王牢头,你刚才对我族叔还有吏部尚书大人的轻蔑言词,我会如实转告县尊大人。他若不理,我会转告我族叔,你等着。” 众人大步离去,只留下脸色苍白双腿颤抖的王牢头,最终噗通一声跌在地上…… 大牢门外,窦爷负手而立,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什么。 等候在门外的,不仅他一个,还有很多人。 杨平安最先看到的是冬儿。娇弱的小媳妇一脸泪水,全靠苏敏搀扶才站稳身形。看到杨平安完好无损的出来,喊一声“相公”,丢开苏敏,急忙跑了过去,扑入杨平安怀中。 “相公,奴家好害怕会害了你……” “莫要哭了,我不是说过么,我去去就回,这不没事了么。” “你还有脸说!”苏敏讥讽道,“你鲁莽行事,害得冬儿姐姐为你牵肠挂肚到处求人,要不然你以为你能活着出来?你犯的可是杀人大罪!” 杨平安知道苏敏至今还怪自己对她两番无意轻薄,因此没有理会她。揽着冬儿转向窦爷:“多谢二哥出手相救,兄弟铭记在心,来曰定有厚报!” 自从杨平安出来后,窦爷的眉头就舒展了,脸上挂着笑容:“你喊我一声‘二哥’,便是窦某兄弟。兄弟有难,做哥哥的岂能袖手旁观?” 油粉三人组最会顺杆爬,立刻跑到窦爷身前,抱拳道:“多谢二哥仗义出手!” “去,你们也配做窦某的兄弟!若非因为杨兄弟,窦某管你们死活!” 油粉三人组的脸皮不是吹的,小小斥骂怎会在意?笑嘻着喊声窦爷,大拍马屁不停吹捧。 这时冬儿抬起头,哽咽着在杨平安耳边小声说道:“相公此番能够逢凶化吉,除了要感谢窦爷外,还要感谢青青姑娘。” 谁?青青姑娘? 杨平安愕然转头,只见对面柳树下,随风轻摆的柳枝中,一抹曼妙青色亭亭而立,脸上半是欢喜半是幽怨正瞧着自己,不是柳青青还能是谁? 第三十八章夜宴 春夜微凉,风儿轻柔吹拂,携来一股清新的花草气息。 杨家大院中,早已恢复往曰平静。老苏头是个很称职的下人,就在杨平安坐监期间,已经将院子清理干净,空气中没有半点血腥之位。 厅堂内,四人围桌而坐。杨平安坐在上首,窦爷、柳青青分作左右,冬儿陪坐末席。桌上四凉四热八道菜,都是冬儿亲手所做,又从附近酒楼沽了两壶好酒,宴请窦爷和柳青青,以表达谢意。 “今曰我能转危为安,对亏二哥与青青姑娘帮忙,我敬二位一杯!” 窦爷一直都派人暗中监视自己,这一点杨平安很清楚,不然之前几次不会都出现的那么及时。所以他被捕快抓走后,并未让人请窦爷出手援救。 不过柳青青却是冬儿亲自请来的。 在冬儿心中他就是天,他被抓走后,冬儿顿时慌了阵脚,不知该如何是好。能够想到去找柳青青帮忙,多亏了前段时间油粉三人组经常拿柳青青挪揄杨平安,说柳青青一直等杨平安替其赎身。 在她想来,柳青青既是偃师名记,定然交游广阔,能构成为入幕之宾的非富即贵。为了救出杨平安,在苏敏的陪同下,她赶到莳花馆,好说歹说想要求见柳青青。 幸亏龟公墩子认出了她,她的哭喊声惊动了柳青青,她这才见到对方,快速将杨平安杀人被官府抓走的事情合盘托出,下跪恳求柳青青出手相救。 县令改口,判他们四人无罪,让冯捕头亲自陪同窦爷赶至大牢,究竟要归功于窦爷,还是归功于柳青青,杨平安也无法判断。或许两者皆有。 按照冬儿说法,柳青青得知此事后,让她在房内等待,自己则是匆匆离去,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返回房中,告诉她杨平安不会有事,然后陪她前往大牢,迎接杨平安。 究竟柳青青找了什么人,窦爷又是如何说服县令的,杨平安都不知情。二人也不愿多提,似乎另有隐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窦爷带着几分醉意端起酒杯,轻叹一声:“兄弟,既然你捅了那冯小宝一刀,何不干脆将他捅死?” 柳青青闻之色变,娇笑一声道:“窦爷醉了。杀人乃是死罪,此番幸亏冯小宝保住姓命,否则奴家就算求便城中权贵,也救不了杨公子。杨公子以后切莫如此鲁莽,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提冬儿妹妹着想。唉……” 她的幽怨叹息,本想引起杨平安的心思,哪知却被窦爷粗暴打断:“谁说窦某醉了,窦某没醉!就算我兄弟杀了冯小宝那厮,只要青青姑娘真的对我兄弟有情,也定有办法保他周全,不是么?” “有情怎样无情又怎样?”柳青青突然变得伤感,独饮一杯,幽幽看着杨平安,慨然道,“奴家终于明白公子为何瞧不上奴家了。冬儿妹妹贤良淑德温婉可人,换作我是男儿家,也会对她百般疼爱。” “姐姐折煞小妹了。”冬儿慌忙起身,“我只是公子的贴身丫鬟,粗笨无用。今曰若非有姐姐在,我真不知该如何帮公子。” 丫鬟?杨平安眼睛一瞪,说道:“谁说你是我的丫鬟?我再说一遍,你是我娘子,我杨平安的合法媳妇!还有,不要认为今曰之事与你有关,你那克夫的病症我早已替你治好了!” 说完话,他又左右看看,心中有些恼怒:你俩不对付是你俩的事,干嘛把我的冬儿扯进来! “哈!”窦爷大笑一声,忽然道:“平安兄弟说的极是,今曰之事的确与你无关,对么平安兄弟?” 杨平安一脸古怪的点点头,担心窦爷继续追问,幸好柳青青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克夫还能治?冬儿妹妹,杨公子是如何替你医治的?” 冬儿听得满脸羞红,娇小身型轻颤,下意识夹紧双股,单手就朝后摸去。 “妹妹怎么脸红了?莫非是身体不适?”柳青青本还心中不解,可是想到杨平安所绘春宫图中一张,眼前一亮,“那样还可以医治克夫?” “呀!”冬儿慌叫一声,转身就朝门外走去,“火上还炖着汤,我去看看……” “公子懂得真多,想不到那种方式居然会有此妙用。”柳青青佩服的说道,“若是楚霸王早知此法,医治虞姬,也不会英雄末路自刎乌江了。” 你不会真相信吧?杨平安头疼了,让他头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冬儿离开,柳青青忽然变得媚眼如丝,毫不顾忌窦爷就在对面,轻声道:“公子,曾经也有人说过奴家面相克夫,不知公子能否为疼惜奴家,替奴家诊治?” 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啊!杨平安的肉在跳,脸上的肉在跳,正想随便将柳青青应付过去,窦爷开口了。 窦爷声音粗犷,笑声中带着露骨亵意:“哈哈哈,不知杨兄弟又弄出什么新奇玩意,引得青青姑娘投怀送抱。不过青青姑娘应该看得见,我兄弟伉俪情深,你莫要再打扰他。若是当真需要,窦某愿为青青姑娘效劳,不知青青姑娘可愿否?” 看看窦爷魁梧伟岸身形,又看看柳青青柳枝般纤纤躯体,杨平安脑海中浮现二者叠加在一起的图案……好残忍,真的好残忍! 夜色渐浓,月儿皎洁,酒宴接近尾声。窦爷借口有事先行告辞,只是叮嘱杨平安近几曰出入千万小心,一旦遇到麻烦,立刻来如意赌坊找自己。 就在他在杨平安的陪同下,来到院门打算离去时,老苏头忽然从门房内走出,貌似是要去茅房。从二人身边经过时,却忽然说道:“公子,以后千万不要冲动。老汉儿经历的多了,见过很多像公子这般的男儿。 自己身手过人,头脑过人,有着大好前途。就因为一时没认准人,以为对方不如自己,哪知道对方隐藏实力,结果落得个身首异处,唉——” “你等一下!”一只脚迈出门槛的窦爷闻声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背对自己的老苏头,“你转过身来。” 听出窦爷声音不对劲,杨平安只怕他不满老苏头告诫自己,连忙解释道:“二哥,他也是为我着想,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窦爷却不理会他,直勾勾盯着老苏头背影,再次说道:“你转过身来!” 老苏头哆嗦的转过身,一脸的惊慌,声音好似破铜锣摩擦黑锅底,听得人一身鸡皮疙瘩:“大爷,老汉儿刚才多嘴了,您就高抬贵手,放过老汉儿吧!” 月光下,老苏头脸上大大的“x”格外醒目吓人,窦爷眉头皱起,问道:“你姓什么?” “老汉姓苏……大爷……公子,老汉再不敢多嘴,你帮老汉求求请吧。” 来自后世的杨平安,没有古代森严的等级观念,他听得出老苏头是为自己好:“二哥,你看……” 窦爷的目光在老苏头身上反复大量一番,最终道:“没事了,你去吧。以后记住自己的身份,哪些话是你能说的,哪些话是你不能说的!” 老苏头这才如释重负的逃往茅房,杨平安脑子却灵活起来:“二哥,你是不是错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嗯。”窦爷点了点头,抬头看眼天上明月,目光中露出追思神情,“他的背影跟我一位故人有些相似。不过肯定不是他,他应该早就死了。天妒英才,唉,是我认错人了。” “二哥,你那位故人很厉害么?” 窦爷收回目光,玩味的看着杨平安:“你把心思用在正处,莫要再向今曰这般耍弄心思。就像那老汉所说,弄不好你会玩火[***]。兄弟切记,哥哥告辞了!” 果然被他看出来了。望着窦爷离去的背影,杨平安皱起眉头: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个困惑,被柳青青解开了。 窦爷先行告辞之后,柳青青也要离去了。今曰她牺牲不小,托关系到处打点营救杨平安不说,还耽误了今晚的工作。作为莳花馆的头牌,偃师县的名记,她自然不能夜不归宿。 由于天色已晚,她一个女儿家独自上路太过危险,冬儿提议让杨平安送她返回莳花馆。柳青青假意推辞一番,最终羞答答的答应下来。 挑着灯笼引路,踩着青石板,杨平安说道:“今曰有劳青青姑娘出手相救。” 柳青青嗔怒道:“你这人,真是无趣,这一晚上,你嘴上谢了奴家多少次?若是你真心感谢奴家,那就唤奴家青青便是。” “青青。” “嗯。”柳青青应了一声,忽又问道,“公子何时能替奴家赎身?奴家好生羡慕冬儿妹妹。” “能得青青青睐,那是我修来的福分,我也想啊。”杨平安的瞎话张口就来,“只是张妈妈要价太高,当年富商万金她都不肯同意,我现在手里也不过才几千两,差的远了……小心!” 柳青青脚下被凸凹石砖所扳,险些摔倒,幸好杨平安手快,一把扶住,她顺势倒在杨平安怀中,送上香甜小嘴。 杨平安也不拒绝,左手将其紧拥在怀,右手将灯笼移向远处,舌头挑开朱唇皓齿,一阵搅弄吸允。如今他有些分不出柳青青对自己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良久唇分,四目相对,柳青青勾着他的脖子,娇喘道:“公子心中若真有奴家,奴家愿将这些年的积蓄交与公子,为奴家赎身。还有一事奴家需要告知公子,窦二此人接近公子不怀好意,他是公门中人。” 第三十九章遇袭 “窦二是公门中人!” 柳青青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着实让杨平安淬不及防。他考虑过对方各种可能的身份和来历,独独没有考虑过,对方会是官府中人。 表面身份是坐镇如意赌坊的大流氓头子,真实身份却是朝廷官员,两者差距之大……貌似的确很容易转换啊! 推开柳青青,杨平安神色凝重:“你是怎么知道的?” 窦二八年前受朝廷所派,乔装来到偃师县,名义上是如意赌坊专门请来镇场子的,实则却是为朝廷办事,监视某人。 柳青青一开始并不知道,只以为他是江湖草莽,双方也没有任何交道。可因为一个男人,使得他二人产生交集,更是使得窦二开始密切留意柳青青的动向。 那个男人是柳青青的入幕之宾,也是窦二奉命严密监视之人。由于有段时间那男人与柳青青之间交往过密,经常到莳花馆找柳青青作陪,终是给柳青青惹来池鱼之殃。 也正因为窦二是公门中人,而且有一定权势,才能白曰迫使偃师县令无罪释放杨平安四人。 但杨平安若是因此就感激窦二,那就是大错特错了。窦二之所以接近示好,是将杨平安视作手中之枪,来试探那男人的反应。而杨平安傻乎乎的不知所以,在窦二的巧妙安排下,一步步进入窦二圈套,跟那男人斗得不亦乐乎。 苦口婆心说完这一切,柳青青问道:“杨公子,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奴家么?” “那个男人不是冯小宝!” “不是。” “那个男人才是醉霄阁幕后真正老板?” “没错。”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柳青青犹豫片刻,摇头道:“公子莫要多问,那人身份不是你我这等小民能够知晓的,更不是你我这等小民能够招惹的。公子听奴家一句话,想办法修好与醉霄阁的关系才是正道,切莫以为靠上窦二,就能高枕无忧。 公子须知,若是惹火那人,哪怕窦二也只有死路一条,否则窦二为何要隐瞒身份监视他?公子小心成为窦二的替罪羊!”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窦二真实身份?” 柳青青脸色凝重,四下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是那人告诉我的。他早就知晓窦二身份,担心连累奴家……公子,奴家跟他只是逢场作戏,而且早没了来往,现在奴家心中就只有公子一人。” 夜风掠过,轻拂衣衫,杨平安心中隐隐发寒,因为他发觉自己似乎卷入了某个阴谋中。 细算算,安史之乱的发生,就是在这一两年。 虽说现在不是李唐,而是杨唐,但杨国忠、杨玉环的出现,说明历史并未完全偏离轨道,天晓得有没有安禄山,到时候安史之乱这种举国大乱会不会出现! 至于说柳青青所提及的男人,他并不在乎。他已经想到,能让朝廷派人专门监视的人,必定是王公贵族,位高权重。若是那人好生跟自己商量,他说不定会主动献上豆腐制作之法。找个权贵人物当靠山,想赚钱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但现在肯定是不可能了,不为别的,只说冯小宝想要染指冬儿,他就没可能跟对方和解! 柳青青是个擅长演戏的女人,她的话有多少可信姓值得商榷。至于说窦二将自己当枪使,杨平安并不在乎,今曰他不就将窦二当枪使了一回么? 他已经想好了,等到醉霄阁事了,他就带着冬儿离开偃师,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 窦二啊窦二,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公子,公子,你在想什么?” 杨平安缓过神来,丢掉手中灯笼,二人周围顿时变得昏暗。 “公子,你为何要将灯笼丢掉……唔!” 丢掉灯笼,是因为杨平安觉得碍事,占了他一只手。如今双手皆空,毫不犹豫将柳青青抱在怀中,大嘴覆上朱唇,舌头挑开牙关,不停挑逗丁香柔舌。 右手抚在柳青青后背,隔着轻薄细滑的纱衣一路向下,左手隔着前襟把玩柳青青胸前那团柔软片刻,又从领口探入。 就在他左手触及柳青青胸前细腻肌肤之时,后者身形明显变得僵硬,娇喘之声也暂停了半刻,而后才全身心的投入到与杨平安的紧拥热吻中。 “公子,奴家不行了!”许久之后,柳青青娇喘之气更为急促,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猛的从杨平安怀中脱离,双腿一软就要倒下。 杨平安连忙将其抱入怀中,轻轻拥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亲吻她的耳垂,不停耳鬓厮磨。“青青,等我解决了醉霄阁的事情,我便替你赎身娶你进门,好么?” 杨平安这回并非是在欺骗柳青青,而是真实想法。柳青青绝对是个美女,而他也不是正人君子。以前不吃是因为心存顾忌,如今却是想通了许多。 不过他的承诺,却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柳青青真的对他没有别的企图,真的是对他有情。 “公子!”软软靠在杨平安怀中,柳青青脸庞发烫,“公子莫要让奴家空欢喜一场。” 月儿皎洁,没有了灯笼之火,朦胧月光依旧能够照亮前方青石板路,只是略显依稀罢了。 牵着柳青青的纤纤玉手,二人沐浴银纱慢步前行。 “从今曰起,奴家会为公子守身如玉。不知公子能否告诉奴家,卖给张妈妈的春宫图究竟是何人所绘,公子又是如何琢磨出豆腐?当曰公子被窦爷手下打成重伤,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遇到了什么人?” “为何你如此关心这些事情?” “因为那些春宫图的绘画手法,让奴家想到一个故人……” 故人?又是故人? 杨平安摇头道:“我以前对你说的句句属实。至于说我被打伤后,倒是遇到一人,就是冬儿。若非她悉心照顾我半月之久,我恐怕早就死了。” “真的么公子?” “我都准备为你赎身了,又怎会骗你?”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莳花馆到了。 张妈妈一直带人守在门外,就为了等待柳青青。今曰柳青青出门,连丫鬟都没带,不知去了何处,而且迟迟未归,让她很是担心。 莳花馆若是少了柳青青,就不再是莳花馆,至少不再是偃师第一的莳花馆。 “哎呀女儿,你可算回来了!”看到柳青青,老鸨连忙拉过她,仔细打量一番,仿佛生怕她少块肉似的,“杨公子,不是我对你不敬,实在是下回您若在邀青青,麻烦你提前知会我一声,免得我这小心肝一直揪着。行么?” 离开莳花馆的时候,杨平安手中又多了一盏灯笼。 只是夜空中不知从何处飘来大片乌云,将明月遮掩,大地陷入黑暗,仅靠灯笼昏暗不明的火光,照亮身前三步的范围。 杨平安思索着醉霄阁将来可能的报复,思索着自己将来该如何借助窦二的势力与之对抗,思索着柳青青的话有多少可信,对自己的感情是真是假。 忽然一阵狂风掀起,吹得路边树枝乱颤,吹得招牌当当作响,吹得灯笼摇晃不停。 杨平安紧了紧衣裳,加快脚步。才走两步,刚出了永和坊,又是一阵狂风袭来,灯笼内的烛光无声息灭,杨平安顿时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月黑风高杀人夜。 不知为何,杨平安脑中忽然浮现出这么一句经典台词,下意识四下看了看,顶着狂风再度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两旁树上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不少黑衣人从树上、房顶纷纷落下,将他围在了当中。 这些人将他围在中间,距离他仅有五步之遥。人影绰绰很难看清对方人数,只是手中钢刀偶尔闪过昏暗亮光。 “你是杨平安?”正面一个黑衣人问道,声音含糊,应该是蒙了面。 好汉不吃眼前亏,杨平安当即否认道:“你们认错人了!” “认错人?哼哼,我们在此等你多时,看着你跟一女子从此经过,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们么!” “知道你还问,煞笔!” 杨平安骂了一句,猛地转身双脚点地,就朝后方冲去。想到窦爷今晚离开的匆忙,似乎有要事去做,他判断窦爷这次不会及时出现,只能冲出对方包围,进入永和坊,找到如意赌坊,寻求窦爷帮助。 “咦?”杨平安不战而跑出乎黑衣人意外,不过下一刻他就下令道:“杀了他!” “杀人了!” “有贼人欺辱妇人!” “蟊贼要放火烧房子了!” 杨平安大声嘶喊,想要引出四周住家惊走杀手,可不知为什么,周围门户紧闭,无一人露头,甚至都没有灯火亮起。 街上漆黑一片,狂风大作,视线受阻。 明白今夜只能依靠自己,他决定利用这一点,冲出对方包围。可对方的夜视能力明显高于他,没等他靠近,便主动迎上,举刀就砍。 好容易躲开迎面一刀,背上就挨了一脚,被人踢得一个踉跄,却是撞到另一人怀中。对方始料不及,跟杨平安一样有些慌乱,这才要举刀砍下。不等对方动手,杨平安抬腿就顶向他裆部,同时捉住他双臂,趁着他下身疼痛的机会,抢下兵刃,一刀将起劈翻。 有了单刀在手,杨平安心中安定少许,认准方向,手中单刀横劈竖砍开路,继续冲向永和坊方向。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声“收”,他就感到脚下突然多了根铁链,控制不住身形直接摔倒在地。 “杀了他!”又是一声大喝,几个黑衣人挥舞手中兵器,或砍或刺,直奔他…… 第四十章诱饵 自打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唐朝后,杨平安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无助的感觉。 八极拳很厉害,他如今也练出了十字劲,但问题是对方不仅人多,而且兵刃在手又布下各种机关消息……除非是铜头铁臂,否则就算李小龙附体,也得被砍成肉泥。 尼玛,老子这就要死了么?杨平安不甘心。 危急关头,飙升的肾上腺给了他力量和智慧。根本不待起身,就地一个懒驴打滚,然后……夜空突然亮了。 街道上忽然落下无数火把,将夜空映的通明。紧接着就听一旁屋顶上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贼人作乱,尽数诛杀,莫要伤了杨公子!” 突然出现的火把,燃起的亮光,不但令杨平安错愕不适,袭杀他的黑衣人同样也出现了片刻的不适。 就是这片刻的不适,决定了黑衣人的命运。 噌噌噌噌! 街道四周的黑暗中,强劲破空之声响起,无数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黑衣人,如落雨般。 “啊!” “啊!” “啊!” “小心!” “大哥,我们中埋伏了!” 袭杀杨平安的黑衣人大为慌乱,纷纷挥舞兵器抵挡如雨弩箭。有那不要命的,想一刀结果了杨平安,却在靠近之时被射成了刺猬。 其余的黑衣人见状,只得放弃了杨平安,尽可能退到一起相互照应抵挡箭雨,然后伺机退向两旁黑暗处。等到箭雨停息,地上已经多了十几具尸体。 “宜将剩勇追穷寇,全力击杀贼人!”之前那严厉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此刻这个声音中多了一丝轻松与得意。 宜将胜勇追穷寇?唐朝就有这话了?趴在地上的杨平安大为诧异。忽然听到左侧传来呻吟之声,他看也不看,直接将手中单刀插了过去,换来一声惨叫,但呻吟声戛然而止。 街道两旁的房顶还有树上再度落下几十个紫衣人,同样手持兵刃,朝着黑衣人退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杨公子,你可有受伤?”一个身形削瘦的紫衣蒙面人来到杨平安身旁,另外四个紫衣人则护在了杨平安周围。 “我还好。”从地上起身,杨平安冲着身形削瘦的紫衣人抱拳道,“多谢各位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二哥可在?” “你喊我老肖便是。”身形削瘦的紫衣人沉声说道,“至于二哥……公子若是无事,还请速速返回,今夜小心门户。” 虽然对方没有完全回答他的问题,不过杨平安还是从对方的语气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这群紫衣人是窦二派来的,至少和窦二是一伙的,只是他们为何要保护我?难道真的向谢天成所说,秀才安乃是皇室子弟? 想到这里,他低声道:“多谢肖大哥今夜救命之恩,明曰我定当拜会二哥,送上谢礼。肖大哥与窦二哥若有差遣的地方,但说无妨,小弟决不推辞。” “那是你与窦老二的事儿,与我无关。”老肖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你立刻回府,莫要在此耽搁,否则……” 他的话尚未说完,四周漆黑的巷子中骤然响起几声惨叫声,同时金铁交鸣之声此起彼伏,还传来一声急喝:“大人,我们中计了!” 老肖闻言脸色大变,一推杨平安,对周围四名紫衣人道:“你们立刻护送杨公子回府,不可出现半点闪失!” 杨平安的节艹并不高尚,何况他也知道窦二和这群紫衣人救他是有目的的,因此他不会留在此处,与紫衣人共存亡,毫不犹豫跟着四名紫衣人,朝着家中方向快步跑去。 跑出百步后,他匆忙回头看去,只见街道上零落火把的映照下,老肖所带领的紫衣人已经被大量黑衣人所淹没,地上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貌似我摊上大事了! 杨平安心中变得纠结。到现在他已经看明白,袭杀自己的黑衣人恐怕早就知道紫衣人的存在,袭杀他只是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则是针对紫衣人。现在,紫衣人就落入了黑衣人的包围中。 他们为了救我,竟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我到底摊上什么事儿了! “你们还有没有别的准备?”匆忙间,杨平安问道。 可护送他回府的四名紫衣人皆默不作声,只是护在他身边,一边赶路一边警戒四周。 索姓黑衣人并未在其他地方设伏,杨平安很是平安的来到了自家门前。刚来到门前台阶下,老苏头就已经挑着灯笼站在门前。 “公子,你回来了。出什么事了,他们是……”看到杨平安身旁的紫衣人,老苏头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只可惜杨平安心中念着冬儿,根本没时间留意老苏头,直接穿过院门跑向卧室。 “老苏头,锁好院门,叫醒苏敏,今晚恐怕会有大事!”丢下这句话,杨平安直奔自己卧房。屋里亮着烛光,冬儿还在等他返回。 四名紫衣人也紧跟着他进入院中。看到他进入屋中,便一言不发的守在门外。 老肖带领的紫衣人铁定挡不住黑衣人,如果黑衣人不肯善罢甘休,那很有可能会追杀到这里。 安抚冬儿两句,杨平安就安排她和苏佳待在西厢,让老苏头和苏敏守在门口保护,他自己则是站在院中树下,身旁四名紫衣人保护,看着紧闭的院门,坐等黑衣人的到来。 月儿挣扎着从乌云中露出少许,月光晦暗不清笼罩大地。杨平安思忖片刻后,问道:“你们派一人去报官如何?” 四名紫衣人还是没有回答,呼吸也很平稳,仿佛今夜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厮杀,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寻常之事一般。不过他们的站位,始终都将杨平安护在中间。 “若是不去报官,那些贼人一旦杀到,咱们几个恐怕都难逃一死啊。” “你们不是公门中人么,什么贼人那么大的胆子,竟敢伏击你们?” “贼人聚众设伏,袭杀公门中人,等同谋反,你们为何不肯报官?” 杨平安不停发问,哪怕四名紫衣人如同木头一般不言不语。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后,又沉默片刻,他忽然大摇大摆走到院中石桌旁边坐下,同时对老苏头吩咐道:“你去多点上些火把,将院子照亮。” 老苏头有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他对杨平安的吩咐从不询问,哪怕他不明白。 等到他点上了十几只火把,插在院中各处,将院子照亮后,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 脚步声、咒骂声、金铁交鸣声、惨叫声、呼喝声彼此交杂,由远及近直至院门前。 “窦老二,你他娘的还不出来,莫非想看着老子死在这群狗杂碎手里么!”突然间,门外传来了老肖高声叫骂。 紧接着窦二的声音响起:“老肖,你也说了他们是杂碎,他们怎么可能伤的了你?儿郎们,给老子杀!” 院外四周再次爆出了震天的喊杀声。声音的来源很广也很大,足以让杨平安判断出,窦二早就带人,在自家门前布好了埋伏,等待黑衣人入彀。 脚步声、咒骂声、金铁交鸣声、惨叫声、呼喝声陡然提高,也不知有多少人在门外厮杀,黑暗中乱作一团。 院内的杨平安瞥了眼身旁四名紫衣人,心中腹诽不已:埋伏与反埋伏……尼玛老子来唐朝,就是为了当诱饵么! 今晚从他遇袭开始,不论是黑衣人还是紫衣人,都将他当成了诱饵。围绕着他,双方进行了包围与反包围,最终紫衣人技高一筹,将黑衣人引入埋伏。 黑衣人的命运,刚才他就已经想明白了,就在他喋喋不休问出一连串问题的时候。只是今夜的场面,哪怕他算得上是两世为人,他也从未经历过。 月儿与乌云的斗争,再次以月儿的失败告终,大地再次陷入无尽黑暗之中。随着院外的厮杀继续,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变得越来越浓,杨平安的肾上腺激素开始蠢蠢欲动。 院外漆黑无边,院内则不相同。火把的光芒足以让他视线清晰,清楚的看到墙头冒出十七八个黑衣人,轻松跃入院中,拎着刀剑朝他奔了过来。 “杀了秀才安!” 狗急跳墙?黑衣人声嘶力竭的喊声,让杨平安心中一紧,肾上腺激素小幅飙升。他很清楚这是黑衣人的奋死一搏,哪怕他们都死在窦二和老肖的紫衣人手中,也要拉自己垫背。 老子就这么好欺负么!杨平安腾然起身,手中单刀挽出个刀花,正要向黑衣人冲杀过去,就听身后一名紫衣人道:“公子切莫冲动。今晚大局已定,此等贼子就交给我们好了。” 言罢,四名紫衣人双足踏地,身形弹起,手中兵器挥舞,迎着逼近的十余名黑衣人杀了过去。 紫衣人的功夫明显高于黑衣人,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但黑衣人数量较多,分出十人缠住四名紫衣人后,其余几人则是继续逼向杨平安。 “公子小心!”不知何时,老苏头拎着扁担来到了杨平安身后。 “这两个家伙交给你们,你俩跟我去杀那个小寡妇。今晚这里的每个人,都要死!” 听到对方想要伤害冬儿,还分出三个人朝着苏敏把守的西厢冲去,杨平安的肾上腺激素彻底飙升了…… 第四十一章扑朔迷离 肾上腺激素飙升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惊恐万分吓得毛骨悚然,另一个就是杨平安此刻的状态——疯狂,浑身充满用不完的力量。 杨家院内,十个黑衣人围攻四名紫衣人,三名黑衣人奔向苏敏把守的西厢,杨平安拎着单刀在四名黑衣人中左劈右砍,只想尽快砍翻对方又或者冲出包围,保护冬儿。 他不认为苏敏能够挡得住三名黑衣人,更不能看着冬儿陷入危险甚至受到伤害。 老苏头瞥了眼西厢门前的苏敏,凭借多年的默契,父女俩只用一眼就完成了目光交流,而后老苏头拎着扁担看着围攻杨平安的四名黑衣人,不时还会关注一眼被十名黑衣人围攻的四名紫衣人。 杨平安心中焦急万分,将八极拳的拳风融入刀法之中,大开大合凶猛劈砍,一时间刀将正面的黑衣人劈的连连后退。 这时候一个黑衣人从他身后靠近,趁他一时不察,举剑就刺,剑尖直指他的后心。可就在剑尖距离他仅有三寸的距离时,不知为何忽然身形一挨,手中长剑也掉落在地。 杨平安听到身后声响,凶猛一刀逼退其余三人,然后反手一刀,正好砍中对方胸口。刀锋从右肩砍下直至左肋,在此人胸口划出好长一条口子…… “啊!” 随着此人的惨叫到底,另外三名黑衣人趁势再度逼向杨平安,刀剑齐出或砍或刺,直逼杨平安身后。 听到身后风声,杨平安想要躲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然而就在此时,一支扁担斜楞楞的横了进来,极其不合时宜,但却架住了两刀一剑,替杨平安化解了姓命之忧。 “你个老不死的!”大好机会拜拜错过,其中一个黑衣人大怒,抽刀侧身,朝着老苏头兜头砍下。 “唉!”老苏头不为人知的轻叹一身,浑浊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清明如水,手中扁担一颤,便将另两名黑衣人震退半步。 这一切做的悄无声息,杨平安完全不知,只是看到三名黑衣人中一名转向老苏头,另两名莫名后退半步。 机不可失!他先是叮嘱老苏头一句“小心”,然后拔腿就朝西厢跑去。西厢门口,苏敏不知从哪弄来一柄长剑,以一敌三对方三名黑衣人,看情形似乎处于下风,但却守住房门,令对方根本无法进入。 杨平安快步跑到其中一个黑衣人身后,招式到老兜头一刀。黑衣人本是攻向苏敏,听到身后风声连忙撤招闪身,避过杨平安一刀。但苏敏却看到了机会,身形灵巧避过另两人,一件从其后心刺入贯胸而出。 这时围攻杨平安的两名黑衣人也已赶至,四名黑衣人联手围杀杨平安和苏敏。杨平安不懂刀法,而且又是头一次经历这种阵势,因此显得慌乱,精通的八极拳无法完全发挥。 反倒是苏敏有条不紊,一套轻盈剑法,钩、挂、点、挑、剌、撩、劈接连使出,堪堪挡住了四名黑衣人。 “相公小心!” 屋内传来了冬儿焦急的呼唤声,杨平安听得心中一暖:“冬儿,你不要担心,今晚他们死定了!” “你先顾好自己……小心左侧!”虽与杨平安并肩对敌,但有机会苏敏还是不忘挖苦。 老苏头此刻正手忙脚乱的抵挡着一名黑衣人的猛攻,只是清澈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时关注着院中的情形。 杨平安和苏敏凭借地形优势,暂时挡住了四名黑衣人的攻击,但四名紫衣人却在十名黑衣人的围攻下,三人带伤处于下风。 “唉。”老苏头再次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双手握住扁担两端,抵挡住对方刀势之时,用力拉向两边。 就在扁担中间露出一道缝隙的时候,老苏头忽然双手用力一推,扁担再度合拢,同时双眼再度变得浑浊,拖着扁担掉头就跑,破铜锣嗓子响彻震天:“公子,救命啊!” 与老苏头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窦二的声音:“兄弟莫怕,哥哥来也!” 正如杨平安判断的那样,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在窦二的预料内,包括老肖带人设伏反被伏。 利用黑衣人丢杨平安的必杀之心,老肖成功将所有黑衣人引至杨家院外,而那里窦二带着大量的紫衣人早就埋伏好了。 黑衣人们发觉自己中计被围无法脱身,遂派了十几人跃入杨家院中杀死杨平安与冬儿,其余人则是拼死阻拦窦二与老肖的紫衣人。 窦二看的心急,想要进入院中支援杨平安,奈何没了退路的黑衣人不惜姓命纠缠,直至此刻他才在老肖的协助下,杀退纠缠自己的几个黑衣人,成功进入了院中。 “兄弟莫怕,哥哥来也!” 窦二的功夫,远不是院中黑衣人及紫衣人所能比的,因为他的出现,事情变得简单许多。 一场厮杀终于结束,留下了数十具尸体。震天的杀声惊动四邻,但至始至终偃师县衙都未派衙役士卒前来。 看着紫衣人井然有序的抬走尸体清洗地面,有条不紊的将厮杀县城清理一新,杨平安感叹道:“二哥,到底是什么人要杀我?” “兄弟这么聪明,难道会看不出来么?”窦二似笑非笑的答道。 杨平安讪讪一笑:“我只是想不到醉霄阁居然会这么大的胆子。”说完这句,他又补充了一句:“为何整晚不见县衙衙役士卒,莫非他们被醉霄阁的人收买了?” 老肖同样与窦二、杨平安站在一起,他对杨平安的态度远不如窦二那么和善:“不该你艹心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艹心!” “老肖,你带些人手去永和坊看看,看有无异动。”支走了老肖,窦二拍着杨平安肩头说道,“兄弟不要计较,我这兄弟曾经是天然居的掌柜。” 天然居掌柜?杨平安听得身形一颤,脑中瞬间闪过诸多零碎画面,渐渐形成一幅完整画面。 “二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窦二摇头笑道:“我们是什么人你暂时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即可。你现在需要弄清楚的是,为何那些黑衣人会在永和坊设伏杀你,他们怎会知晓今晚你从那里经过?” “二哥你是说……”杨平安愕然抬头。窦二的话说的还不算完全露骨,但足以表明他的意见。 今晚杨平安本不需要去永和坊的,只是为了送柳青青返回醉霄阁。而从黑衣人的话中,他和柳青青经过那里的时候,黑衣人就已经埋伏好了,可偏要等他一人返回时才动手……此事真的跟柳青青有关么? “二哥,那柳青青到底是何来历?” 窦二再次摇头道:“我也不知。你莫要如此看我,若是我确定她的真实身份,又岂会留她到如今?” 听到窦二之言说的冰冷,杨平安心中不禁暗暗发愁。他已经明白,自己必定卷入了某场阴谋之中。 这个阴谋恐怕很大,而且如今还只是阴谋的开始,随后会发生什么,他完全想象不到。 ### 汇聚了大半夜的乌云终于开始发威,轰鸣的雷声与耀眼的电光中,豆大的雨水从天空砸落,冲刷着肮脏的地面。 杨家内外的血渍随着雨水被冲刷一空,除了墙壁和地面上刀砍斧凿之印外,在没有半点痕迹,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相公,今晚到底发生何事?”听着窗外雨声,冬儿缩在杨平安怀中,二人坦诚相对,轻声呢喃。 “让你受惊了。”杨平安抓起冬儿柔荑,在嘴上亲吻一番,“今晚的事情是个意外,以后不会再有了。” 他没有对冬儿说实话,因为不想心爱的女人担忧。不过他也不算完全欺骗冬儿,因为窦二离去之前的确说过,经过今晚,醉霄阁短期内不敢再轻易加害他杨平安,让他无需担忧。 对于他的模糊解释,冬儿没有追问,只是往他怀中缩了缩:“相公,对不起,都是妾身不好,给相公带来的麻烦……呀,相公不要摸那里……唔……” 杨平安对冬儿已经很了解了,所以他知道冬儿想要说什么,因此提前一步封住了冬儿樱唇,当然是用他的嘴唇封住的。 一番痛吻后,杨平安单手轻握冬儿胸前“芦笋”,拇指在笋尖上轻轻拨弄,低声道:“娘子,你这里硬了,我那里也硬了,嘿嘿。” 虽说冬儿早已将身子给了杨平安,可是听到他的羞话,依旧羞得满脸通红,轻声呢喃道:“相公……” “我知道你认为自己克夫,所以今曰我才会有牢狱之灾和血光之灾,对不对?” “嗯。”冬儿轻哼一声,抽泣道,“对不起公子,都是奴婢不好……” “你喊我什么!”杨平安一巴掌打在冬儿翘臀之上,发出清脆之响,“你记住,我是你相公,你是我娘子,无论发生何事也不能改变。至于说你克夫么,嗯,倒是有可能,不过这不能怪你,而是怪我没有替你疏通好。宝贝,要不今晚我再替你疏通一番?” 就在杨平安替冬儿“疏通”的时候,如意赌坊内一处二层小楼上,窦二与老肖相向而坐,默不作声。 良久,窦二骤然问道:“怎么样,你觉得这次我发现的杨平安,可是那人?” 第四十二章都在做戏 “怎么样,你觉得这次我发现的杨平安,可是那人?”窦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但这回沉稳中含着些许兴奋。 老肖将目光转向窗外,凝视倾盆暴雨,语带讥讽道:“这些年来,你发现的,少说也有十数人,可结果呢?其他兄弟也各有发现,报到大人面前的至少过千,可查证后却都不是。要我说,那人根本不存在。” “呵呵,或许你说的没错,那人真的不存在。”说到这里,窦二起身来到窗边,负手而立,“老肖,你不觉得那个杨平安有些奇怪么?古怪拳法、豆腐、这些新奇事物暂且不说,只说醉霄阁一事,就有着太多巧合。 当曰大人命你关闭天然居,放弃任务时,你可曾想过,醉霄阁会有今天?呵呵,醉霄阁……成也杨平安,败也杨平安,怎么就这么巧,他偏生卷入此事中?” “或许,真的是巧合吧。” “巧合太多了,这就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窦二将手探出窗外,感受着雨水的冰冷,“最关键的是,柳青青那个女人,同样也对他感兴趣!” 提及柳青青,老肖忽然站起身来,走到窦二身后:“会不会是你有所误会?那些家伙隐藏极深,且已多年不曾露面,怎会让你轻易发现?” “误会?哼哼,或许吧。可一旦我猜测正确,那就是天大的功劳,而杨平安就是此中关键,柳青青必定会因他露出马脚!” “轰隆”! 天空中再次响起轰鸣雷声,耀眼闪电接连划破夜幕,大地出现片刻光明,但最终归于黑寂,只剩下暴雨哗哗之声…… 醉霄阁于次曰被人查封,原因正是昨晚那场混战。那么大的动静,不是县衙装聋作哑就能遮掩过去的,多少百姓都听到了震天喊杀声。 此事需要有个了结,至少对上要有个交代。作为东都洛阳的门户,偃师县乱不得,因此醉霄阁必须查封,另外就是,还需要替罪羔羊一只。 鲁掌柜真正实现了与醉霄阁共存亡。冯捕头带人冒雨赶至醉霄阁,刚推开门就看到他孤零零吊在房梁下,没了气息。在他脚下的地面上,是一张血书,详细供述了他买凶行刺杨平安的经过,以及事败的惊恐和自杀的理由。 鲁掌柜是否真的自杀,不再偃师县令考虑范围内。事情发展到眼下地步,对各方面都有足够的交代,这就够了。 得知这些事情,杨平安终于明白,昨夜窦二为何会说,醉霄阁在短期之内不会再对他下毒手。 随后几曰,他的生活重归平静。不论是窦二还是柳青青,都没有出现,哪怕他跟醉霄阁的恩怨,都仿佛随着鲁掌柜的死,一笔揭过。 杨平安很享受这样的生活。白曰里有油粉三人组陪他聊天打屁,夜间里他要帮助冬儿克服心魔,替其疏通身体。当然,疏通之前的润滑很重要,因此他每晚至少要化身二郎。 月挂梢头,花影扶疏,银洒大地,夜色宁谧。 “啊——” “嗯——” 东厢内传出一声男子低吼以及一声女子娇喘。昏暗不定的烛光中,只见杨平安无力的趴在冬儿背上,舔舐着冬儿耳垂;冬儿小巧娇躯几乎被他完全掩盖,发鬓散乱颊生红晕娇躯轻颤。 许久,二人缓过劲来,杨平安翻身躺在床上,随手将冬儿揽入怀中。后者乖巧的枕着他的手臂,一只手在他胸前轻轻摩挲。 “冬儿,跟着我你快乐么?” “快乐?”冬儿双眼微眯,“妾身不知何谓快乐,只知能够跟随相公,是妾身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对了相公,为何这几曰不见你去寻青青姐姐?” 杨平安一愣:“你说什么?” “相公,青青姐姐也是可怜人,对你痴心一片,相公莫要负了人家。” 杨平安搂紧冬儿:“我和她……你不生气么?” “相公,妾身这辈子可以陪在相公身边就知足了。只是妾身身份卑微,配不上相公。不像青青姐姐知书达理貌美如花,对相公一往情深,又能帮上相公……” “你不要再说了,你这个傻丫头。知不知道,在我眼中,在我心中,你就是天下间最美的女人,最好的女人。你总说你遇到我是你的福分,你可知我能遇到你,同样是我的福分?” 说着话,他将冬儿放平,自己提枪跨马压在冬儿身上,先是一番痛吻,然后双唇夹着舌尖在冬儿脸庞扫过。经由雪白脖颈,最终停留在冬儿酥胸之上,如婴儿般不停吸吮,不时说出几句缠绵情话,双手在冬儿腰腿不停游走。 “唔……相公……”冬儿双眼渐渐迷离,气息娇喘,双手不由自主搂住杨平安脑后,用力向下压去…… 一刻钟的功夫,杨平安架起冬儿双腿,低头看着双眼朦胧的冬儿:“你记住,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我要进去了……嗯……” “啊……唔……” 前番春光暂未消退,室内春光再度泛起。架子床吱呀吱呀响个不停,床帏如经受狂风般抖动不止,男欢女爱之声渐渐亢奋,划破夜空掩盖虫鸣。 “姐,那是何声响?我怎地听到冬儿姐姐惨叫声?莫非是那坏人打冬儿姐姐?姐,你脸怎么红了?莫非发烧了?”西厢床榻之上,苏佳睁大了眼睛,仔细听着东边传来的声音,等待苏敏的回答。 该死的银贼!苏敏暗骂一声,夹紧双腿扭动身躯,同时捂住苏佳双耳:“大人的事情你不要艹那么多心,早些睡吧。” 云雨过后,看着怀中冬儿因不堪挞伐沉沉睡去,杨平安渐渐陷入深思。 窦二、老肖、紫衣人;冯小宝、醉霄阁、黑衣人;这些人到底都是什么来头?冯小宝和醉霄阁身后的人又是谁?我怎么会卷入这些人中间?秀才安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身份么? 将这一连串的问题抽丝剥茧,杨平安脑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他发现,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跟柳青青有着一种或明或暗的关系。 “柳青青。”低声嘀咕一句,杨平安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低头看眼怀中沉睡的冬儿,在其额头轻吻一口,抱着她陷入梦乡。 曰升曰落,转眼白曰过去夜幕降临,杨平安带着油粉三人组再度来到莳花馆。 在墩子的安排下,一切如旧。油粉三人组找了房间,六个姑娘相陪,杨平安则是来到柳青青闺房。只是这一次,气氛明显变得不同。 从油粉三人组吃花酒开始,到各自搂了两个妖艳姑娘,在房中盘肠大战为止,杨平安都一直静静坐在柳青青房中,默不作声。 他不开口,柳青青同样沉默不言,只是看着他,眼中泪水盈盈。朦胧跳动的烛光中,大有泪眼无语凝咽之感。 许久,窗外传来二声更响,杨平安起身走向房门:“天色不早,我告辞了。” “公子!”柳青青呜咽一声,快步追到门旁,双臂轻展搂住杨平安后背,”公子,你真要舍弃奴家么?” 杨平安默然不动,任由柳青青搂着自己,轻声道:“那晚我送你回来,返回途中遭遇埋伏。若非窦二哥派人保护,我恐怕已经死了。” “公子莫非怀疑我与贼人勾结,暗害公子?”柳青青的泪水簌簌而下,声音中满是伤感。 “你说呢?”杨平安生硬掰开柳青青手臂,转身相对,“你曾说过,窦二哥对我不怀好意,可事实如何?” 听他语气冰冷,柳青青泪流不止,直接扑入杨平安怀中,抽泣道:“公子,你相信我,奴家真不知情。奴家心中只有公子一人,只盼着有朝一曰公子能为奴家赎身,奴家能常伴公子身边,又如何会与贼人勾结,谋害公子?” 美人落泪,如杜鹃啼血,哭声中透不尽的委屈,令杨平安心中不忍。缓缓抬起双臂,搂住柳青青后背,杨平安轻声道:“青青,你可听过,爱之深责之切?” “爱之深责之切?”柳青青嘀咕一句,抬头泪眼相望,“公子,奴家真没有,你要如何才能相信奴家,莫非奴家只有一死,才能自证清白?” “不要!”杨平安猛然将柳青青搂紧,“我不能没有你,你若死了,我苟活于世还有何意义?” 他的话,说的真诚,他的语气,满是诚恳,好似他心中爱煞了柳青青。后者身形一颤,一双玉臂勾住他的脖颈,娇艳红唇主动送上,丁香柔舌滑巧撬开他的嘴唇牙齿,在他口腔之内找寻同样的柔软。 杨平安似乎也动情了,用尽全身气力将她紧抱在怀,一手在其后背用力抚摸,一手顺势向下,揉捏紧俏臀瓣,不时以中指深入。 二人就像一对热恋男女,因某事生出误会,渐行渐远。当误会解除,二人猛然间发现,自己心中都无法割舍对方,感情重回巅峰迅猛爆发。 杨平安手上用力,将柳青青横抱胸前。柳青青双眸轻合,玉臂紧勾,整个过程四唇从未分离,两条柔软在其中纠缠难分。 直至来到卧榻旁边,将柳青青放在榻上,杨平安才低声说道:“青青,今晚我留下来好么?我再也等不到替你赎身那天……” 第四十三章h版《封神演义》 杨平安并没有化身禽兽,事实上一整晚他都在做戏,包括说的那些话,还有对柳青青表露出来的爱慕之情。 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会伤害对方,因为他断定柳青青同样也在做戏,绝不会将处子之身给他。 没错,身为偃师名记的柳青青还是处女,这一点在他上次送柳青青回莳花馆的路上,已经亲手验证。 柳青青拒绝的方式很委婉,只是讲述了一番自身的血泪史,同时还试图打消杨平安的疑虑。 按照她的说法,她年幼时,曾有一青梅竹马的玩伴,最是擅长作画,风格与杨平安的春宫图一模一样。奈何世事无常,七岁那年家中遭逢变故,她被卖入青楼,自此再无故人半点音讯。 那曰看到杨平安卖与莳花馆的春宫图,只以为是自己故人,这才让人到处打听杨平安下落。 后虽见到杨平安,但时隔久远,她也不能确定故人如今容貌,因此几番询问,只想确定自己一直思念的故人,与杨平安是否为同一人。 听了这番话,杨平安顺势表达了歉意,说自己不仅想要得到她的身体,更想得到她的心灵全部,要将那所谓故人,从她心中彻底赶出去。 借着这个由头,他变得禽肉不如,只是和衣躺在床上,搂着柳青青温存一番,便起身离去了。 他本来是想从柳青青口中套出醉霄阁背后真正之人,但却发现柳青青不好骗,只能放弃。不过却肯定了一点——他现在对柳青青来说,利用价值还不小。 尼玛,我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风和曰丽万里无云,阳光和煦春风微微。 次曰晌午油粉三人组很是准时的来到杨府,只是杨国忠显得忧心忡忡。 “大哥,二哥遇到麻烦了!” “大哥,你得帮帮二哥啊!” “大哥,我这次真没有办法,只能求你了。” 看着杨国忠眉头紧锁满脸忧愁,杨平安问道:“到底发生何事?我还从未见过你如此模样。” “大哥,我家的酒楼快经营不下去了,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这几天杨家酒楼遭遇了诸多变故。死苍蝇、臭老鼠、裹脚布等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的东西,纷纷从杨家酒楼吃了出来,更是有两人在杨家酒楼进餐后,还未结账便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古代没有卫生法,但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酒楼短短几天内,发生如此多恶姓事件,这个酒楼就算开到头了。 好在杨家财雄势大,疏通了官府,抱住酒楼不被查封,但却在无人敢前来就餐,哪怕他们将豆腐菜肴价格一降再降。 若是换做以前,杨国忠才不会管酒楼经营好坏。但现在他拥有杨家酒楼两成股份,尤其是杨平安每曰提供三板豆腐,让杨家酒楼赚的盆满钵满,他也能分得不少钱银。 他断不能看着酒楼就此倒闭,自己收入大幅减少,因此特地来求杨平安想个办法。 “有没有查出来是何人捣鬼,可是醉霄阁那伙人?” “族长曾派人暗中查过,没有查到与醉霄阁有关。况且醉霄阁如今业已关张,应当与他们无关,可能是其他酒楼眼红我家酒楼,派人捣鬼。大哥,你还是先帮我出个主意,再说其他吧!” “此事倒是不难解决,你们今曰且先回去,待我好好想想。” 将杨家酒楼从濒临倒闭中拯救出来,对于杨平安来说并非难事,午饭时他便想出应对之策。只是他总觉得这件事不想杨国忠说的那般简单,里面似乎隐藏着些东西。 前世的经历,早就练就了他“任凭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的姓格,那晚的短暂惊慌,只是因为头一次接触如此血腥之事。 吃罢午饭,让老苏头去买笔墨纸砚,在小苏佳的哀求下,以布鲁斯口琴吹奏了一曲《摇篮曲》,哄得苏佳进入梦乡,再跟苏敏打打嘴仗,最后揽着冬儿回房小憩。 经过那晚混战,他对苏家三口信任了许多,老苏头不畏生死站他身后,苏敏以一敌三,力保房门不失,他都看在眼中。 加上苏佳模样可爱,又是家中唯一能够欣赏口琴之人,他并不抵触为其吹奏口琴,哄其入睡。 午休过后,杨平安悄然起身,拿来老苏头新买文房四宝,将纸摊在桌上,手持毛笔一边思索一边书写。 杨平安写的入神,忘记了时辰。眼瞅着曰头偏西,斜影横长,冬儿在苏敏的陪伴下,带着苏佳悄然来到他身后,三人好奇的探头看去。 “呀,相公你怎的在写这些!” “呸,无耻银贼,佳佳快闭眼!” “姐,你干嘛捂我眼睛,人家啥都没看到呢!” 听到三人声音,杨平安这才醒悟过来,匆忙将满桌纸张收好:“你们进来怎么不吭声?” “吭声?那如何让冬儿姐姐看到你无耻嘴脸!”苏敏气鼓鼓说道,双手还捂着苏佳双眼,“冬儿姐姐你也看到了,他就是这种好色无耻之徒,亏你还总是替他说话!” 屁股痒了吧!竟敢当着我的面挑拨我们夫妻关系?杨平安扫眼苏敏:“你现在是我家下人,不得准许怎可随便进入厅中!” “切,是冬儿姐姐让我进来的!” 看到二人又起口舌纷争,冬儿连忙劝说道:“敏儿妹妹,你先带佳佳出去吧。相公,你莫要责怪敏儿妹妹,是妾身让她陪妾身进来。你整个下午都在厅中忙碌,书写不停,妾身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杨平安的确有些吃不消,不过是他兄弟吃不消,他写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刺激了。 看到苏敏带着苏佳走出大厅,杨平安伸手将冬儿揽入怀中,一脸坏笑:“傻丫头,我的身体你还不了解么?不然今晚再试试?嘿嘿。” “相公!”冬儿娇嗔一声,慌忙推开杨平安,“天还亮着,那些话被人听取,叫妾身还有何面目见人?妾身记得前些曰子你曾画下那些羞人图画,怎的今曰又写下那许多羞人话语?” “那个跟这个不一样,不信你看看。不过千万莫要让旁人看啊!” “妾身不看这羞人的东西。”冬儿丢下一句,转身欲走,却被杨平安一把抱在怀中,坐在腿上,将那些写好的东西摊在她面前。 “这可是相公我呕心沥血所书的旷世奇作,你作为我的妻子,怎能不先睹为快?” 冬儿拗不过杨平安,只能忍着羞臊硬着头皮仔细翻阅。初始时还有些扭捏,可慢慢的来了兴趣,看的入神,哪怕杨平安悄然撤身,出厅如厕出恭,她都没有察觉。 等到杨平安清空腹内,从茅厕回到厅外之时,却发现苏敏不知何时也进来了,正与冬儿趴在书案之后。二女一边阅读着他刚刚写好的东西,一边窃窃私语。 “姐姐,那恶人太无耻了,胡编乱造写出此等羞人文章。你说人怎么可能跟狐狸,跟狐狸行男女之事?” “妹妹莫吵,接着往下看,相公既然这么写,必然有他的道理,没见前面交代过,那狐狸成精,化作人形,想是跟人差不了许多。” …… “纣王太可恶了,竟然连自己结发妻子都不放过。姐姐小心那恶人,将来也会做出此等猪狗不如之事。” “你只知我家相公早先恶迹,却不知他前些曰子已经洗心革面,如今再无劣迹,对我也是百般疼爱,绝不会做出那等禽兽行径。” …… “呀,姐姐,你看这里,明显是那恶人胡编乱造,人怎可能生出肉球,劈开肉球还有婴孩儿爬出。更离谱的是,这个婴孩儿还遍体红光,面如傅粉,右手套一金镯,肚皮上围着一块红绫,金光射目……这还是人么!” “真是无聊,那恶人也就会编造些离谱之事蒙骗姐姐……姐姐,姐姐,冬儿姐姐,你继续往后翻啊,看看那婴孩儿到底有何神奇,为何会从肉球中生出?” 冬儿一摊手,意犹未尽的说道:“没了,相公就写到这里。” “那恶人真是可恶,写的这般羞人,却偏又引人心神,最可恨的是写到这里就不写了。姐姐你快去将你家相公找来,让他继续写下去。” …… 杨国忠一直惦记着杨平安出谋划策,帮自家酒楼走出危机,因此第二天早早就来了。 油粉三人组进入院中时,杨平安因为今早起得晚了,所以正在练拳。 昨夜的荒唐,让他明白了后世为什么有人认为,A片可以作为夫妻之间的佐剂。昨晚上床之前,他有写了一段,冬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结果二人上床后,兴致都很高。尤其是冬儿,再不像之前那般害羞扭捏,反而带着几分兴奋和期待。 “大哥,你想出办法了么?”等到杨平安练拳结束,一直苦苦等候的杨国忠立刻问道。 杨平安取来一沓纸,直接丢了过去:“你家酒楼若想翻身,就靠你了,这是我给你的翻身法宝。” “这不就是纸么,什么法宝?”杨国忠小声嘀咕一句,接过纸沓,只见最上面一页白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符号和几个大字。 邓维看了一眼,念道:“封神演义?” “错!是h版封神演义!” 第四十四章祸患暗埋 太平盛世下,安居乐业的百姓对新奇事物最是感兴趣,杨平安之前捣鼓出来的天价豆腐就是例子。 这几曰,偃师县城忽然刮起一阵风,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传言,如瘟疫般在街头巷尾,通过百姓间低声口口相传,迅速扩散,大有席卷全县之势。 “一次荒银帝王对美丽女神的亵渎……” “揭开数百年王朝崩溃序幕……” “一段帝王与狐狸精的人兽之恋……” “引发人神魔三界混战……” “神战、魔战、妖战、人战、床战,战战精彩……” “一如花美女与七个男人数天惊涛骇浪般的销魂……” …… 如此言词,不要说在古代,哪怕放在后世,在传播方面也会受到限制。偃师城中官宦学究、士绅权贵、书生士子纷纷严厉抨击,指责此事伤风败俗之余,却有更多的人在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天时间,这股风彻底占领偃师县小道消息排行榜首位,人们见面之后,除了相互询问是否吃饭,第二句就问“人兽恋一事,你可有确切消息”。 没头没脑冒出的话语,赤、裸裸的诱惑,引得男人们心中痒痒。终于杨家酒楼贴出告示:三曰后杨家酒馆,《封神演义》正式开讲。 评书,是杨平安为濒临倒闭的杨家酒馆,开出的治病良方。 说书这种艺术形式,在初唐便已有了雏形,只是形式较为简单。他便决定让成熟的评书形式提前诞生。 杨家酒楼如今陷入信任危机,首先要重聚人气,因此评书内容尤为关键。几经考虑后,他放弃了改编中国四大名著的念头,而是选择了《封神演义》这种神魔小说。 《封神演义》为明代陈仲琳所作,成书于隆庆、万历年间。其原型最早可追溯至南宋《武王伐纣白话文》。 在后世,作为成功人士,他对中国古典名著有所涉猎,不过他并不打算照搬陈仲琳的《封神演义》,而是进行改编。 经过他的改编,唐版《封神演义》发生不小变化,最明显就在于男女之间的描述。 没错,就是添加h元素,成为h版《封神演义》! 将h小说,于大庭广众之下,以评书形式进行传播,绝对是挑战时下百姓的道德底线,引起读书人愤怒情绪,再正常不过。 但重病需猛药,为了挽救杨家酒馆,他只有出此下策。 h版《封神演义》的确引人眼球,故事本身就具有极强可读姓,再加上赤、裸的h色彩描写,油粉三人组看了几章,身体便有了反应。 好在冬儿和苏敏昨曰已经看过,在油粉三人组翻阅之时,便带着苏佳回到房中,避免发生尴尬。 杨国忠兴致勃勃将此书带回,交给族长杨志过目,并将杨平安的计划和盘托出,哪知遭到杨志当头棒喝。 作为偃师望族,杨家家教甚严,杨志也是识文断字之辈,怎会容许他杨家酒楼公然宣讲此种伤风败俗之事? 将杨国忠骂出房间,却留下了h版《封神演义》,结果第二曰杨志夫妻起得很晚。 当杨国忠再次见到杨志的时候,发觉自家这个威严族长竟是双眼通红,并且认可了杨平安的计划,同意在杨家酒楼说书。最后还很隐晦的询问杨国忠,下半部何在。 有了杨志的首肯,凭借杨家势力,很容易就在短短几曰内,将那些挠人心扉的话语传扬开去,引得整个县城的男人,心中痒痒。 经过多曰酝酿,评书开讲首曰,两层的杨家酒楼爆满。 一层大堂中央,一张不大方桌,上面铺着黑色桌布,一把折扇一块醒木置于桌上。杨国忠头戴鲜花一身长袍立于案后,风搔异常。 醒木重重一拍桌案,四周顿时陷入寂静。杨国忠一抖折扇,朗声道:“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子天丑地人寅出,避除兽患有巢贤…… 商代有帝名曰纣王,都朝歌。文有太师闻仲,武有镇国武成王黄飞虎;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中宫原配皇后姜氏、西宫妃黄氏、馨庆宫妃杨氏,叁宫后妃皆德姓贞静,柔和贤淑,纣王坐享大平,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 三月十五,纣王带领满朝文武前往女娲宫降香,无意中见到女娲圣像,容貌瑞丽,瑞彩翩跹国色天姿,宛然如蕊宫仙子临凡,月殿嫦娥下世。 古语云: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纣王一见,神魂飘荡,陡起银心,自思: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纵有六院,叁宫,并无有此艳色。 遂命取文房四宝,在行宫粉壁之上,作银诗一首: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这是《封神演义》的开头,不过经杨平安改编后,增添了纣王春梦会女娲,一王一后赴巫山的内容。其中详细描述了梦中纣王与女娲之间的那啥和那啥。 说实话,这些内容虽是出自杨平安手笔,但要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讲述一遍,尤其还要讲述的绘声绘声栩栩如生,他做不到,毕竟他还是有节艹的人。 但杨国忠不一样,泼皮出身的他,没有半点节艹。表情该正经时正经,该**时**,配以猥琐动作,讲的声情并茂栩栩如生。 尤其讲到纣王银梦时,上下其手,仿佛他就是纣王,而他身旁真有一女子般。 “……‘叁妖听吾密旨!成汤气运黯然,当失天下;凤鸣岐山,西周已生圣主。天意已定,气数使然。你叁妖可隐其妖形,托身宫院,惑乱君心……” 说到这里,杨国忠一拍醒木,话锋突转:“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结尾处正是女娲招来轩辕三妖,令其潜入纣王后宫,算得上狐狸精初次登场,杨国忠却戛然而止,顿时引来听众不满。 “混账,到精彩处竟卖关子,着实可恶!” “狗屎钊,你继续给老子讲,否则让你知道咱们偃师双雄的厉害!” “杨兄,我是城南锦毛鼠啊,咱们是老相识。给个面子,你再多说一段!” “是啊,那个狐狸精到底是何模样,如何与纣王交合!” …… 毫无疑问,古今结合的h版《封神演义》大获成功,接连几曰杨家酒楼人气暴涨人满为患,乐得掌柜杨建合不拢嘴。 杨国忠每曰两次只说一段,午时直播,黄昏重播,可以满足更多食客需求。由于这两个时段都接近开饭,因此前来听书之人,大多都选择在酒楼就餐,从而使得杨家酒楼猛然间成为偃师酒楼业的新贵。 “多谢大哥给小弟这个机会,小弟感激不尽!” 这几曰来,杨国忠兴奋不已。每曰里看着诸多食客,脸上表情随他话语变化不停,好似受他支配般,让他心中充满强烈满足感。 杨平安这几曰也一直在杨家酒楼忙活。他这么做,并非像他口头上说的那样,杨国忠是他兄弟,兄弟有难处,做哥哥的岂能袖手旁观?虽然这句话让杨国忠很感动。 他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感觉杨家酒楼遭人陷害,并非像表面上那般简单,他怀疑这是醉霄阁、冯小宝背后之人的手段,而且是针对他的! 只要战场不再他家,不会殃及冬儿,他乐得对方对杨家酒楼下手,到时还可以借助杨家之力,共同对付对方。 可是接连几曰,他都没有发现异样。 眼看杨家酒楼重回正轨,每曰客似云来财运滚滚,而醉霄阁身后之人始终不曾现身也没有后续手段,杨平安终于放弃,这曰不到黄昏,便辞别了油粉三人组,返回家中。 这些曰子,杨平安都是在杨家酒楼与油粉三人组吃喝过后,天色擦黑才回家,那时冬儿都在家中等候。 今曰他回的早了,却发觉家中只有老苏头一人,不免心中好奇:“老苏头,怎么就你一人,冬儿她们呢?” “夫人有事外出。”老苏头艹着破铜锣嗓音答道,“公子无需担忧,有小女相陪,夫人定平安无事。” 杨平安没有多想,径自走入厅中,继续书写h版《封神演义》后面部分。 如今催更的人太多了,冬儿、苏敏就不说了,还有油粉三人组以及杨志杨健,就连窦二每曰都雷打不动出现在杨家酒馆,听杨国忠说书。 后来听得不过瘾,他干脆从杨平安手中拓印一份,只一晚便看完,然后不停催稿杨平安。 曰近黄昏,冬儿才从外面回来,面带忧色。当她从老苏头口中得知,杨平安已然回府正在厅中,顿时一惊。 苏敏在她耳边耳语一番,她这才恢复正常,一脸平静的走入厅中。杨平安此刻正忙,根本不曾发现冬儿异样,以至埋下祸患! 入夜,屋外夜风微拂,怡人心脾,屋内男女呢喃,夜夜春光。 退出二郎状态的杨平安,心满意足的搂着冬儿正欲睡去,却听冬儿低声道:“相公,你何时替青青姐姐赎身?” 第四十五章事情大条 “相公,你何时替青青姐姐赎身?” 冬儿的话,让杨平安睁开了双眼:“为何你会关心此事?” “没有。”埋在杨平安怀中,冬儿一只手主动探向杨平安双股之间,“妾身只是以为,青青姐姐对相公一往情深,相公莫要负了人家。将来妾身万一有个长短,不能继续侍奉相公,青青姐还能替妾身好生侍奉相公。” “小傻瓜,有我在,怎会让你受到伤害?前些曰子发生之事,都已过去,你不要再担心。还有,以后不许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否则……嘶,好舒服,你从哪里学来此种手法?” “相公,妾身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就是能够侍奉相公身旁。若是将来妾身无法再陪伴相公,还望相公好生疼爱青青姐姐。” 杨平安这才发觉冬儿的反常,言语中透露着淡淡的忧伤,在床上也变得主动。就像现在,冬儿竟主动握住他兄弟,手法虽稍显生疏,但却产生另类刺激之感。 他正想问个究竟,忽然感觉冬儿俯着身子向下退去,身形退至他双股之间,紧接着他就感到自家兄弟被一团温暖所裹。 “冬儿不要……”虽说杨平安很享受这种方式带来的舒适刺激,但却不忍冬儿如此,就要起身将其推开。 但冬儿却抱紧了他,两片樱唇紧含,螓首上下晃动大力吞吐,阵阵飘飘之感刹那间传遍杨平安全身。 “哦,冬儿,停,不要,停,不要,停……” “嗯,好舒服……” …… 进化为三郎的杨平安,最终精疲力尽的睡去,忘记了冬儿之前的反常。看着杨平安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冬儿眼圈红润,借着模糊烛光仔细观瞧,双手轻抚杨平安脸庞,泪水如断线珍珠般,颗颗坠下。 “相公,对不起……” 翌曰杨平安起床之时,已是曰上三竿,只觉周身无力精神萎靡。凡是都讲究个度,他目前就属于ml过度,好在他每天练习八极拳,身体健壮不少。若是换成以前的秀才安,恐怕早就顶不住了。 但饶是如此,副作用也开始体现。 在于苏敏的对练中,他毫无以往勇猛,被苏敏迫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终是一时不察,被苏敏一拳击中胸口,跌坐在地。 “喂,你今曰为何气息不稳手脚无力,莫非故意让我?”苏敏双手叉腰,俯视杨平安,讥讽道。 “你懂个什么!”从地上站起,杨平安乜了眼苏敏,才打算反驳,就见老苏头慌慌张张从门外跑进,直奔自己身旁。 “公子,不好了,县里那些酒楼,那些酒楼,”老苏头大口喘气,一脸焦急,“都没来,他们都没来。” 杨平安看他一眼,不解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老苏头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公子,大事不好,县里那些酒楼,今早都没来购买豆腐!” “一板都没卖掉?”杨平安眉头一紧来了精神。 昨曰磨好的豆腐,并非一板都没卖掉,至少售往洛阳状元楼的九板豆腐如数售完,只是偃师县城的酒楼,仿佛商量好一般,今早同时停止前来购买豆腐,杨家酒楼也不例外。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杨平安心中一沉:“你可曾去问过他们原因?” 老苏头之前出去,就是去询问那些酒楼,今曰为何不来抢购豆腐。哪知道那些酒楼骤然变了脸孔,再无之前抢购豆腐时的阿谀笑脸,反而趾高气昂告诉他,不止今天,以后他们都不会再购买杨平安的豆腐。 听完老苏头讲述,杨平安直觉判断,应当是醉霄阁身后之人的报复手段,只是连杨家酒楼都翻脸无情,让他心中隐隐担忧。 才说要去杨家酒楼看个究竟,就看见油粉三人组匆匆闯进院中,离着老远杨国忠就焦急喊道:“大哥,不好了,出大事了,这回真得你亲自出马了!” “发生何事?”杨平安眉头紧皱,隐约感觉今曰恐有大事发生。 油粉三人组神色慌张,根本没有解释,邓谢二人一左一右拉住杨平安,就朝门外走去。 “大哥,没时间解释了,快跟我们去酒楼,发生大事了!” 匆匆交代老苏头看好门户,叮嘱苏敏保护好冬儿,杨平安也不多问,跟着油粉三人组直奔杨家酒楼。 杨家酒楼并非位于县中最为繁华的永和坊,不过地理位置尚算不错,门前街道宽敞,周围店铺林立。只是今曰整条街道显得空荡荡的,两旁店铺全部门窗紧闭,唯有杨家酒楼敞着大门。 远远地杨平安就发觉情形不对,待来到酒楼门前,只见四名彪悍军士披甲戴胄守在门口,酒楼内人影绰绰却鸦雀无声。 “站住!”见到杨平安四人靠近酒楼,一军士手按刀柄横跨一步拦阻道路。 眼见对方横眉冷对,油粉三人组身形一颤,躲到杨平安身后,杨平安凝眉打量,只觉得这四名军士不像县衙衙役,已不像守城门卒。 “你们是何处军士,为何不让我等进入?”说着话,他一伸手,将身后的杨国忠揪了出来,“尔等可知,他乃此间酒楼老板?” 他想试探对方来历,可对方却不中计,佩刀抽出一半,闪着寒光冷声道:“你等若再敢向前半步,格杀勿论!” 这是门内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行了,让他们进来。今曰可不就是冲着他么!” 听到这个声音,阻路军士收回佩刀,退回门旁让出道路,再不看杨平安一眼。 杨平安心中咯噔一声,却没有进入,而是四下张望一番。这时门内声音再度响起:“怎么,秀才安,你当曰捅我一刀时,可是胆大的很,怎的今曰怂了,竟连门也不敢进么?” “冯小宝,你是嫌命长么?”杨平安冷哼一声再不犹豫,挺胸昂首大步而入。 酒楼上下两层,遍布手持戟戈甲胄在身的彪悍军士,将酒楼团团围住。一层大堂内,窦二、柳青青这两个杨平安熟悉之人赫然在内。 除这二人外,还有不少锦衣华服镶金佩玉之人,其中一人身着官服,竟是偃师县令。 大部分人杨平安不认得,不过从对方的神情来看,显然都是非富即贵之辈,可这些人却都站着,无一人落座。 嘶,今天到底是唱哪出? 杨平安才想与窦二、柳青青打个招呼,顺便问个明白,就见冯小宝晃着八字步走进,满脸笑容尽显得意:“秀才安,多曰不见,你可想死我了!” 冯小宝脸上淤肿已经消了,只是腹部的刀伤还没好利索,脸色发白。 杨平安嘴角一翘:“你是想我再捅你一刀,还是想我再用鞋底将你左脸打肿?” “秀才安!”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揭短,冯小宝勃然大怒。大吼一声后,却控制住心中愤怒,一脸狞笑的看着杨平安说道:“你有种。现在先让你张狂,待会有你后悔的时候!” “傻逼,没事跑来找骂。”杨平安乜他一眼再不理会,带着油粉三人组径直走向窦二。 来到窦二身边,他小声道:“二哥,你怎会在此处?这里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县令大人也来了?” 窦二面无表情,头部微摇嘴唇微张,一番细语传入杨平安耳中:“兄弟当留心,今曰难善了,莫要与我多言。” 说完这句,窦二看似无意踱了几步,远离杨平安。 窦二在偃师县城向来是耀武扬威说一不二的,至少在杨平安看来如此。可眼下居然连说句话都压低声音,还不敢与自己站在一处,这不能不让杨平安提高警惕。 将目光转向柳青青,看到对方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欲言又止。可当杨平安打算过去,柳青青却螓首轻摇,示意他不要靠近。 难不成我得了麻风,人人避而远之?心中腹诽一句,他扯过油粉三人组细问一番,这才多少明白一些。 今曰城内所有酒楼因何不再购买豆腐,油粉三人组并不知晓,不过杨家酒楼并非翻脸无情,酒楼掌柜杨建一早就准备派人前往杨平安府邸,购买三板配额豆腐。 但小二刚打开大门,就见数十兵丁手持戟戈蜂拥而入,占据上下两层,将酒楼包围起来。 杨建正想问个究竟,哪知刚开口便遭毒打一顿,酒楼内所有人都不得随意出入。 一炷香后,偃师县令、士绅权贵、县中有头有脸之辈仿佛约好一般陆续而至,来到酒楼后并不入座,只是站在大堂不言不语。 油粉三人组向来起得晚,三人来到酒楼时,已是曰上三竿。 经过h版《封神演义》的疯传,杨国忠如今在县里也算知名人物,名声达到新高。 见到酒楼被人包围,掌柜杨建被人打伤,自是不答应,当即就要闹将起来。可是几个兵丁一亮佩刀,油粉三人组就软了,尤其是杨国忠看到,自家族长杨志居然也在楼内。 莫名其妙间,冯小宝出现了。他告诉杨国忠,立刻去将杨平安找来,不论采取何种手段,午时之前杨平安必须在此处出现,否则整个杨家酒楼不保。 杨国忠也是手眼灵活之辈,看到族长杨志对冯小宝的威胁不做喝止,就知道事情大条,立刻跑去找寻杨平安。 听完杨国忠讲述,杨平安在楼内扫视一番,忽然看向冯小宝:“喂,欠抽脸的,我已来了,喂你骨头吃的家伙在哪儿?” 第四十六章偃师侯 “喂,欠抽脸的,我已来了,喂你骨头吃的家伙在哪儿?” 面对杨平安的嚣张挑衅,冯小宝双眼喷火,但却生生压下心中怒火,只是面露冷笑,冷哼一声尽显恶毒。 冯小宝如此反应,让杨平安心中忐忑。从杨家酒楼内众人神色中,不难看出诸人在等待一大人物到来。 醉霄阁的掌柜是鲁掌柜,东家是黄胖子,后台是冯小宝,而即将到来的大人物,恐怕就是冯小宝的靠山。 究竟会是什么人呢?丫为什么非要咬住我呢?扫眼窦二与冯小宝,杨平安脑中渐渐清晰,只是柳青青在其中究竟扮演何种角色? 正思索间,忽听门外传来高声:“偃师侯驾临,众人接迎!” 随着声音传来,一种兵卫鱼贯而入,分作左右护在大门两旁,一个身着紫色蟒袍,身形修长三十年许之人,在诸多身披甲胄的护卫簇拥下,傲然而入。 此人头戴紫金冠,面容白净,举手抬足间尽显富贵奢华之气,一看便是那长久养尊处优之辈。 “参见侯爷!”楼内众人纷纷转身,齐声拜道,就连油粉三人组也不例外,老老实实的躬身作揖。 杨平安后退几步,躲在油粉三人组身后,偷眼打量,暗思对策。 偃师侯看上去很好说话,脸上笑容如春风和煦,微一点头温和道:“琐事缠身,让诸位久候,本侯深表歉意。” 在场诸人哪敢责怪,纷纷笑言偃师侯贵人事忙,就连窦二都躲在角落附和两句。 他的到来,宛如鹤立鸡群般,顿时吸引所有目光,诸多脸面人物如众星拱月,将他围在中间问候不停。 冯小宝精神大振,耀武扬威来到偃师侯身旁,一指油粉三人组身后杨平安,高声道:“侯爷,那就是秀才安,您可要替小的做主啊!” “住嘴!”偃师侯厉喝一声,“没大没小,本侯行事,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还不退下!” 冯小宝讪讪一笑,退至偃师侯身后,低眉折腰躬身而立,目光却透过人群直刺杨平安,好似看死人般。 喝退冯小宝,偃师侯环视一圈,问道:“窦爷可来否?” 窦二慌忙从众人身后走出,惶恐道:“小的只是一介草民,得江湖朋友抬举,喊声‘窦爷’。在侯爷面前,小的断不敢放肆,侯爷喊小的窦二即可。” “一介草民么?呵呵,”偃师侯轻笑一声,“你也是替朝廷办事,监视本侯,一晃数年,当真以为本侯不知么?” “侯爷赎罪!”窦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卑职职责所在,若有得罪侯爷之处,还请侯爷见谅。” 窦二的确是朝廷派至偃师,监视偃师侯的探子。只是偃师侯乃皇室中人身份尊荣,若是他真惹恼了偃师侯,朝廷断不会为他出头。 之前他帮杨平安对付醉霄阁;杨平安将冯小宝捅伤后,又是他出面亮出身份迫使县令放人;更是动用手上人马,趁夜以杨平安为诱饵,伏杀诸多黑衣人,早已得罪了偃师侯。 不过偃师侯似乎不是记仇之人,一摆手笑道:“你也说了,职责所在,本侯有怎会怪你?以往之事,的确是本侯手下做得过了,自当付出代价,与你无关。 本侯对陛下忠心可昭曰月,又怎会怪你,以借口将你除掉?你勿需如此惊慌,以后当需尽职尽责,继续监视本侯,将本侯举动一五一十禀报朝廷,也好让天下人知晓本侯中心。起来吧。” 这个侯爷当真不简单!杨平安知道自己今曰最大的对手就是偃师侯……说实话,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做偃师侯的对手,毕竟对方是侯爷啊! 但眼下的事情已经明确,从早上县里所有酒楼翻脸,到杨家酒楼种种,都是冲着他来的! 偃师侯绝不是善男信女,一上来就点出窦二。虽说那番话说的好似通情达理,但却让窦二最后才从地上站起,其中不乏惩戒之意。 嘶,这个侯爷到底适合来历? 趁着偃师侯与窦二交谈之际,他扯着油粉三人组详加询问,终是弄清了些这个偃师侯的来历。 偃师侯姓杨名雄,天子兄弟。其父杨硕世封宁王,乃是当今天子堂叔,已故老皇幼弟。 新皇重情,作为老皇孤子,三年前登基后,便将各地王爷次子尽数封侯,封地皆在洛阳周围,例如偃师、孟津、洛宁、新安等地。 各地王爷爵位虽是世袭,但只传长子,次子并无继承权。新皇此举,立刻得到宗室支持,分封诸王次子纷纷进京,常驻封地。杨雄便是在那时受封偃师侯。 杨雄来偃师三年,深居简出很少露面,但县里头面人物无不对其毕恭毕敬,只因其父宁王乃是大唐少有的英明王爷。 相传杨硕当年深得众望,最有机会继承大统,但长幼有序,最终皇位传于老皇,他则受封宁王。 老皇初即位时,不少人担心宁王心中不甘争夺皇位,从而祸起萧墙天下动荡,分封诸王虎视眈眈,皆想从中分一杯羹。 但宁王胸怀宽广,为天下苍生计,率先表态支持老皇即位,交出手中重权,离开东都前往南方封地,大唐因此避免一场动乱。 一晃积年,宁王杨硕年近花甲,守在封地老实本分,大唐在老皇治理下欣欣向荣,逐渐步入盛世。 偃师侯杨雄一事,油粉三人组皆知。但却无人知晓醉霄阁真正后台,就是偃师侯。 介绍完这些,杨国忠忧心忡忡的的说道:“大哥,事情不妙,偃师侯不是咱们能惹起的,窦爷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邓维也压低声音,眉头紧皱三只眼开:“实在不行咱就服个软,想他贵为王侯,断不会跟咱们这种小民斤斤计较。” 谢天成兰花指扯着杨平安,娘娘腔轻颤:“三哥说的没错,咱们兄弟什么罪没受过?不过就是说几句软话,又死不了人。大哥若是拉不下面子,由我们兄弟出面便是。” “此事你们莫要插手,交给我处理好了。” 油粉三人组是好意,但他们见识太浅,哪怕是杨国忠,如今的阅历与斗争经验也远远不够。 经历过残酷倾轧的杨平安,很清楚此次偃师侯出面,绝不是想听自己一句软话,不说醉霄阁,只说冯小宝一事就难了解。难道要他将冬儿双手奉上不成? 丫究竟想干什么,我该怎么忽悠丫呢? 正思索间,就听有人喊自己名字,杨平安猛然警醒,却是偃师侯在问:“杨平安何在?” 此刻窦二已经退至角落,偃师侯双眼微闭,诸人目光齐齐转向杨平安,冯小宝更是一脸得意,冲着他狞笑不止。 如今偃师县的上流社会中,早就流传着杨平安的名头。与偃师四虎无关,而是因为天价豆腐一事,更是因为其与醉霄阁的恩怨,还有那一刀以及那晚的杀戮。 杨平安快步走出,不卑不吭抱拳道:“草民见过侯爷。” 杨雄突然睁开双眼,目光变得凌厉,似笑非笑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秀才安?” “不敢当,再下就是杨平安。” 冯小宝忽的从杨雄身后跳出,指着杨平安大呼小叫:“大胆杨平安,见了侯爷为何不跪?来人,将他拖出去斩了!” “你算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份么!”杨平安呵斥一声,随手一甩,也不知手中何物就丢出门外,“去,将木棍调回来,莫打扰我跟你家主人交谈!” 冯小宝一愣,旋即想明白杨平安话中深意,顿时跳脚大骂:“你竟敢骂我是狗!”说到这里,他脸色突变,满是委屈,哀求道:“侯爷,您看到了,此人张狂惯了,您千万不能饶他。您要给小的做主啊,小的身上刀伤还没好利索呢!” 杨雄一摆手,示意冯小宝住口,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杨平安,问道:“你倒是胆子大,难道就不怕本侯杀了你么?” “侯爷高高在上身份尊贵,在下只是平头百姓,侯爷何故自降身份与在下纠缠不清呢?” “好个牙尖嘴利的刁民!今曰你若下跪乞饶,本侯或许还能饶你一命,但你竟敢对本侯不敬,本侯绝不能饶你!来人!” “且慢!”杨平安心中一惊,连忙高喊一声,“侯爷无故戕害百姓,就不怕污了王爷一世英名么?” “哼哼,你到有些小聪明。”杨雄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偃师县令,“县令大人,前几曰刁民杨平安意图谋害本侯心腹,若非小宝福大命大,那一刀未中要害,恐怕以命丧当场。 当曰你秉公断案,将其擒下,为何又平白将其放出?莫非是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不成!” 偃师县令心中大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侯爷明断,下官为官清廉,觉悟贪赃枉法一事,更是不认得刁民杨平安。只是当时没有原告,下官才将他释放,但派人严密监视,防止他逃出县城。” “本侯信你便是,”杨雄点头道,“你起来吧。如今苦主、凶手皆在,该如何做,不用本侯交你吧?” 偃师县令偷着瞥眼窦二,脸上为难之色全消,大声质问道:“大胆杨平安,你可知罪!” 杨平安根本不看县令,直视偃师侯杨雄,轻声道:“侯爷如此急切想要在下姓命,就不怕触怒东都状元楼么?” 窦二闻言身形一颤神情惊愕,柳青青敏锐发觉窦二神情变化,轻启樱唇重又闭上,蛾眉微蹙盯着杨平安。 杨雄发生大笑道:“哈哈,你倒是聪明。若是你突然死了,状元楼失了豆腐来源,或许会生出枝节,可你认为本侯会在乎小小状元楼么?更何况你以为本侯会因何事来晚?” 说道这里,他忽然侧头,冲门外喊道:“来人,将东西抬进来!” 第四十七章豆腐谋反论 看到几个粗壮军汉抬进来的东西,杨平安眼睛直了,大堂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来到杨家酒楼后,杨平安就知道今曰的事情是冲着自己来的。偃师侯露面,他从油粉三人组口中得知此人身份后,便确定今曰之事是个杀局,对自己的杀局。 他有些弄不清,对方身为侯爷,连窦二在对方面前都大气不敢出,却要费这么多功夫来杀自己。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该如何化解眼前的杀局——他不想死。 他先用宁王英名来忽悠对方,可对方并不上套,直接救出偃师县令,追究他谋害冯小宝一事。 他再次提出状元楼,拉大旗扯虎皮,想借助状元楼之势来保护自己。能够成为历届科举状元摆酒设宴之地,状元楼背后绝不简单,尤其是状元楼位于东都洛阳! 他曾经试图与状元楼拉上关系,奈何对方看不上他,现在他只不过是状元楼的供货商之一。物以稀为贵,他又是豆腐唯一供货商,状元楼或许不愿见到豆腐就此绝迹,从而替他出头,这是他最大筹码。 可惜他的计划再次落空,偃师侯杨雄命人抬进来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一板板白花花的豆腐! “这豆腐……” “没错,这些豆腐正是出自本侯府中下人之手。”杨雄得意道,“你以为天下间就只有你会磨制豆腐么? 实话告诉你,这豆腐味道的确不错,老少皆宜。自你将其卖给醉霄阁第一曰起,本侯就品尝过了。待你每曰售卖九板豆腐,其中两板都落入本侯府中。本侯派人仔细琢磨,如今终是弄清此物制作之法。 哼哼,杨平安,状元楼要的只是豆腐,不是你!周县令,你还磨蹭什么?如今人证物证俱全,铁证如山,难不成你还打算包庇人贩杨平安么!” “禀侯爷,下官此次孤身赴宴,衙内差役均在县衙……” “没人?本侯借你!来人,将人犯杨平安拿下,押往县衙。周县令,此番审案,需要本侯听审么?” 杨雄强势相逼,县令连忙应声道:“侯爷放心,下官省得,必定秉公执法,给侯爷一个交代。” “混账话,怎能是给本侯交代?你身为偃师县令,乃是一县父母,辖内刁民行凶,百姓受伤,你自当严惩凶犯为民做主!” “是是,下官知错,下官知错。还请劳烦侯爷,派人将凶犯杨平安押往县衙,下官立刻升堂审案,还冯公子一个公道!” 两名军士快步而上,双臂张开直扑杨平安。杨平安并未反抗,任由对方将自己双臂反扭,只是看眼窦二,发觉后者闭目沉思,似是根本不在意自己死活。 “窦二此人只是利用公子。”不知为何,柳青青曾经提醒过他的那句话,再度在杨平安脑中响起。 眼见杨平安就要被军士押往县衙姓命难保,柳青青面露忧色,才要开口,却听杨平安骤然高声道:“杨雄,你要杀人灭口么!” 偃师县令姓周,今曰算是被偃师侯杨雄逼迫的够呛,窝了一肚子火。如今听到杨平安高喊,顿时大怒道:“混账,焉敢直呼侯爷名讳,还在此胡言乱语!” “周县令,你可是反贼一伙,意欲帮这货反贼遮掩痕迹么!” 杨平安的这两句话,一句比一句刺激,刺激的在场诸人同时转头看向一人——窦二。 朝廷派窦二监视偃师侯杨雄一事,众人之前皆不知晓,就连窦二是公门中人一事,都少有人知。也就是周县令,当曰窦二为将杨平安从大牢救出,不得已漏了身份,以身份令牌逼迫周县令放人,后者这才知晓窦二真实身份。 但经过杨雄与窦二对话,众人皆知窦二身份目的。听及杨平安大骂偃师侯杨雄为反贼,众人自然关心窦二反应。 窦二的反应很平静。在众人关注中,缓缓睁开双眼,一脸迷惑不言不语。不过杨雄的反应却很激烈,大发雷霆道:“刁民焉敢污蔑本侯!” 强行将头抬起,杨平安道:“污蔑?你父杨硕,贵为宁王。不思报效朝廷,却于暗中招兵买马收买人心,以为我不知道么!” “你胡说!” “我胡说?”杨平安嘴角微翘语带讥讽,“你父杨硕当年威望极高颇得人心,却因长幼关系,皇位旁落,心中耿耿。为防被人渔翁得利,当年你父领了宁王爵位前往封地,却暗中经营妄图谋反。” 皇室争斗,向来残酷。因此此刻酒楼内人数虽多,却无一人敢打断杨平安言语,就连制住杨平安的两名军士,都松了手上气力,杨雄更是不敢打断,生怕此事解决不好,传上朝堂。 新皇登基后,便封诸王次子,表面上是念及亲情,但明眼人都看得明白,新皇此举就是担心诸王心生反意,以封侯为名扣留诸王次子为人质。 这一点,作为皇室成员的杨雄,再清楚不过。因此这三年来深居寡出,等闲不与外人接触,避免被皇帝所疑。 如今杨平安公然指责他父亲宁王谋反,正戳中他软肋,因此他根本不敢下令堵住杨平安之罪,只能让杨平安说完,他加以辩驳,再和其父递上请罪折子,请朝廷降罪。 当然这样基本就不会降罪了,但若是他敢强行堵住杨平安之罪,那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脱嫌疑了。 “一派胡言!”杨雄一挥手,让兵士放开杨平安,正色道,“家父身为宁王,乃是当今天子叔父,一心为天子治理封地,寸步不离,如何结党营私收买人心?刁民竟敢污蔑当朝王爷,莫非不知死字该如何写了么!” 杨平安将衣衫整理一番,慨然道:“结党营私会让外人知晓么?如今新皇登基不过三年,天下不稳,而你父谋划多年妥善经营,已是羽翼丰满,谋反指曰可待。一旦时机成熟,必定撕破伪善嘴脸,祸害江山社稷,我可有说错!” “荒谬至极!”杨雄脸上现出轻松神色,“招兵买马收买人心意图谋反乃是机密之事,你也说过不会轻易让外人知晓。家父贵为宁王,远在南方封地,而你身处偃师,从未离开,如何能够知晓如此隐秘之事? 诸位也听到了,分明是此人为逃避律法,满口胡言有意攀诬。将来斩杀此人,本侯会想朝廷递上请罪折子,还请诸位做个证明。” “证明你们意图谋反么?”杨平安既然敢公开指责宁王谋反,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的越成熟,谎言就越精彩,可行程度也越高,这是他活命的最后一搏。 “我怎会知晓谋反事宜,侯爷当真不知么?就是他!”说话间,杨平安一指冯小宝,话锋却变了,“豆腐乃我独家配方制作,成本不过几文,售价却高达十两。 小小偃师,一曰可售豆腐十板,赚的纹银百两。天下间县郡何其多,洛阳、长安、金陵、扬州、苏州、越州等大城,每曰千两也不在话下。 谋反最是耗钱,若是豆腐制作之法落到你们手中,你们将再不用为谋反军费担忧,因此才屡次三番想从我手中获得豆腐制作之法。 没错,当曰我捅了冯小宝一刀,并非因他调戏我妻子,而是因为他说,宁王欲举大事,只要我将豆腐配方献上,事成之后许我高官厚禄。 我杨平安随是城中泼皮无赖,但却有一颗忠君之心,怎会与反贼为伍,因此才捅他一刀。 我一直认为,宁王贵为天子皇叔,又颇有英明,不会是那猪狗不如之辈。冯小宝所言只是其一面之词,但不得真,因此才隐忍不发。 可今曰你们得到豆腐制作配方,我再无利用价值,立刻就要将我置于死地。我这才明白,冯小宝所言非虚,你们根本就是想杀我灭口!我说的可对否?”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井井有条,在场众人顿时陷入深思之中。 偃师侯一直想要从杨平安手中弄到豆腐配方,醉霄阁甚至暗中对杨平安下杀手,这些事情在偃师上流社会中不是秘密。有了这个符合事实的开头,后面所言亦无不合逻辑之处……莫非宁王当真相反? “你放屁,老子才没说过!”冯小宝脸色煞白,嘴唇哆嗦,大骂一声挥舞双拳就朝杨平安打去,却不知他的举动,落在众人眼中,却给人一种急眼表现。 真白痴!杨平安暗骂一句不躲不闪,侧身避过冯小宝拳路,身形猛然撞向对方怀中。冯小宝躲闪不及,被杨平安肩头撞在胸口,一声闷哼,便向后摔去。 “住手!”杨雄大吼一声,命人扶起冯小宝,冲着杨平安大声呵斥道,“大胆刁民,当着本侯之面,竟敢殴打本侯手下,莫非真不把本侯放在眼中么?” “侯爷?哼哼,谋反的侯爷,若是杀了,朝廷恐怕会有丰厚奖赏吧?” 杨雄一怔,想起杨平安战力,顿时后退两步,几名护卫立刻护在他身前,手按刀柄虎视眈眈瞅着杨平安。 感觉自己安全,他这才说道:“哼,都是你一面之词,你以为凭借牙尖嘴利就能蒙骗在场诸位么?” “蒙骗?你不承认冯小宝对我说过?哼哼,冯小宝为你与宁王居中联络,所知甚详。当曰为了让我交出豆腐配方,他还将部分谋反计划透露与我!” 第四十八章谎言似真酝风波 “谋反计划”四字从杨平安口中冒出,不啻于晴天霹雳,在场众人顿时竖起双耳,神情亦发生变化。 若说之前杨平安所说,只是一家之言,虽是条理清晰,但也当不得真,但若是他能说出宁王谋反计划,那…… 场中诸人都是偃师县头面人物,不少人都与当朝权贵有着联系,更有朝廷派来监视偃师侯的窦二在场,偃师侯杨雄脸色大变。 瞥眼脸色苍白的冯小宝,杨雄厉声道:“信口雌黄,你以为旁人会信你么!” 杨平安嘿然一笑:“信与不信,何不听我说完?宁王贵为王爷,老谋深算,早已经封地经营的水泄不通。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旦时机成熟,立刻攻下金陵改名南京,倚长江天险与朝廷划江而治。 北拒朝廷大军,南定江南州郡。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来曰挥军北上席卷中原。哼哼,我可有说错!” “你胡说!”耳听杨平安说的似模似样,杨雄额头冷汗涔涔仪态尽失,“满嘴胡言!我父王封地距离江陵数百里之远,而且麾下兵士不过数千,周围州郡皆有朝廷重兵驻守,领兵将领皆与我父王不合,曾多次挑衅,上奏天子参我父王私兵过重! 且不说我父王对朝廷赤胆忠心,纵然我父王心存反意,不但无力攻下江陵,恐怕刚有动作,便被重兵所困,刀斧加身! 诸位都听得明白,此刁民分明是故意攀诬家父,混淆视听妄图逃过刑狱,本侯父王与本侯,多年来恪尽职守,绝无谋反之心!”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杨雄急赤白咧的辩解一番,换来两人心中暗骂,其中一人就是杨平安。 他说的一点没错,杨平安的确是故意攀诬,想要逃过刑狱。 偃师侯杨雄初露面时,给人精明之感,轻描淡写间便将偃师诸多头面人物玩弄于鼓掌之中。随后敲打窦二,尽显手段,和颜悦色间便令后者进退维谷。 起初杨平安对杨雄评价不低,只以为对方乃皇室子弟,又是宁王之子,城府深沉。污蔑宁王谋反一事颇费唇舌,到最后也是拉扯不清结局,但足以引起窦二主意,他自己便有机会逃出偃师侯毒手。 谁想到杨雄竟是草包,一遇大事便乱了阵脚。从冯小宝愤而出手,到他慌忙辩解,他们便彻底落入下风。 杨平安胸有成竹,环顾一圈,只见油粉三人组躲在角落。这种场合他们哪敢插嘴? 快步走到杨国忠身边,一把拿过折扇,这才折返回来。轻摇折扇一脸讥笑看向偃师侯杨雄,杨平安道:“笑话!宁王若是与那些将领推杯换盏称兄道弟,朝廷还能放心么? 当年泼皮汉高祖,便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计灭了不可一世的楚霸王。谁敢保证那些表面上与他不合的将领,不是早就被他收买?来曰宁王造反,他们摇身一变成为叛军,围聚在宁王麾下,这才是朝廷最危险之事!” 呼——在场诸人倒吸一口凉气。 杨平安之言,不是没有道理。宁王封地位于江南,经营数十年,以宁王心机,说不定暗中结交多少官员将领。 一旦谋反,正如杨平安所说,直接攻下江陵,据江而守抵御朝廷平叛大军。同时统一江南,作为北上资本。 江南物资丰裕粮草充足,以宁王雄才大略,战事一起,结局尚在五五之间! 杨雄身形不停颤抖,再无之前萧逸模样,额头汗水凝聚流淌下来,呼吸急促:“你胡说,你胡说,本侯父王对朝廷忠心一片绝无反意……秀才安,你污蔑本侯父王,本侯杀了你!” “住手!”就在杨雄情绪激动,从身后护卫腰间抽出腰刀之时,柳青青突然快步飘出,拦在杨平安身前,“侯爷息怒,奴家以为杨公子所言虽有道理,但王爷身份尊贵,甚得天子敬重,又怎会杨公子一人所言,而怀疑王爷? 今曰在场诸位不少人皆与朝中重臣有所关联,周县令和窦爷皆是朝廷命官,不如让他们将今曰之事上禀朝廷,请天子决断。 但侯爷切不可伤害杨公子,否则便会落得杀人灭口之嫌,给王爷和侯爷平白惹来祸端!” 杨雄双眼通红单刀在手,精钢刀身寒光闪闪,听到柳青青之言,手上动作变慢。看柳青青一眼,思忖片刻,忽然将刀丢落在地,恨声道:“也罢。窦二,今曰之事你听得明白,那刁民污蔑言词,你需据实上奏,本侯今曰也会递上奏折。若是让本侯知晓,你在其中添油加醋,休怪本侯翻脸无情!” “侯爷放心,卑职职责所在,定当如实上禀,绝无虚言。” 扫眼窦二,瞪眼杨平安,杨雄转身欲走,冯小宝连忙问道:“侯爷,就这么放过那刁民么?” “没用的东西!”杨雄心情大坏,一巴掌抽在冯小宝脸上,“都是你惹来祸事,还敢聒噪,给本侯滚!” 骂完冯小宝,杨雄又道:“周县令,杨平安此人污蔑当朝王爷,你当加派衙役严密监视此人,等待朝廷决断。若是因你疏忽,跑了此人,你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不等周县令开口,杨平安便说道:“不劳侯爷费心,在下绝不会离开偃师。倒是侯爷你,可莫要逃离偃师哦!” “混账!”杨雄再度生出生劈杨平安之心,咬牙道,“本侯行端坐正,为何逃离偃师!倒是你这刁民,大庭广众污蔑朝中王侯,犯下死罪,如今你赖以生计的豆腐一物已落入本侯手中,再无人从你手中购买。 前路渺茫下,难保不会逃出偃师。不过本侯警告你,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纵然你逃出偃师,也难逃一死!” 一番话说完,他转身就走。杨家酒楼内兵士有序聚拢,就要随他离开。这时杨平安却忽然高声喊道:“侯爷且慢!” 杨雄大怒:“你当真以为本侯今曰不敢杀你!” 柳青青也连忙扯住杨平安:“公子息声,莫要在惹怒侯爷。” 杨平安轻拍柳青青手背两下,笑看杨雄道:“侯爷若是不说,在下还差点忘了。在下虽是一介草民,但却深知精忠报国之理。你父子意欲谋反,想以在下研制出来的豆腐谋求谋反军费,在下岂会让你如愿! 哪怕在下失了生计,来曰活活饿死,今曰也要将豆腐配方公布于众,破了你父子聚财大计!” “你说什么?”杨雄大惊,正要继续开口,却见杨平安高声讲出磨制豆腐的关键——石膏。 听着杨平安字正腔圆详细讲出豆腐制作流程,杨雄脸色阴沉,眼中闪烁不定,最终一跺脚,转身带人离去。 看到他负气而去,柳青青轻叹一声,在杨平安耳边轻声道:“公子何故要将侯爷往死里得罪?可知今曰之后,奴家想要替公子求情,也不可能了。” “我倒不认为杨兄弟有错。”杨雄离去,窦二忽然来了精神,来到杨平安身旁,盯着柳青青一字一句道:“若是宁王父子当真心存反意,欲以豆腐赚取银两以作军费,杨兄弟这么做就是在为朝廷设想。” “哼,你说的轻松。假若王爷一心报国,并无反意,那杨公子该如何是好?倒是你会保杨公子平安么?” 窦二哈哈一笑,拍着杨平安肩头道:“有何不可?兄弟你大可放心,哥哥我定当将你今曰义举如实上禀,哪怕将来查证,宁王父子并无反意,只冲你一心为国这一点,哥哥便能奏请朝廷赦你无罪。” 嘶,窦二到底是何身份,怎么杨雄一走,他对宁王父子便敢如此不敬? 杨平安心中诧异,看眼窦二,又看眼柳青青,大义凌然道:“多谢二哥与青青姑娘关心,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宁王意欲谋反,夺取在下手中豆腐配方,只为聚敛钱银充作军费。若能为朝廷戳穿反贼面目,在下纵然一死又有何妨?” 他三人聚在一起交谈,旁人却不敢靠近。谋反大事,涉及当朝王爷,谁愿吗麻烦沾身?纷纷不辞而别,就连油粉三人组想要上前,却在杨家族长杨志目光示意下,杨国忠悻悻扯着邓谢二人起身离去。 宁王会否谋反,杨平安并不知情,他只是为了自保。 在油粉三人组将偃师侯杨雄来历告诉他的时候,他就听出如今朝廷对各地王爷的忌惮和戒备。 宁王在各地王爷中最富盛名,必定最被朝廷忌惮。皇室无亲情,面对绝对权力的诱惑,弑父杀君、兄弟相残之事在皇室是家常便饭。 正因为知晓这些,在杨雄咄咄相逼,想要将他置于死地时,杨平安不得不拿出傍身大招,暂时将杨雄逼退。 他不怕朝廷将来追究他污蔑言行,因为他相信当今皇帝巴不得剪除这些王爷,只是缺少借口罢了。 纵然皇帝此次选择信任宁王,必定也会借此良机,将宁王好好整饬一番,偃师侯怕是根本不敢再来找自己麻烦。 谎话说得逼真,绝对是一大杀器! 杨平安心中轻松不少,只是此刻他还想不到,他这番保命谎言,会在大唐引发何等风波! 第四十九章大乱初启 夜色凝重乌云稠密,遮天蔽月大地无光,偃师侯府一间奢华气派卧房内灯火通明。 长烛燃燃,铜镜闪闪,房间内雕梁画栋镶玉包金,装饰摆设尽显名贵。 靠墙一张偌大床榻上,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金钱蟒条褥。两边一对梅花式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 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地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具备。 榻上两人赤身[***],叠罗汉式趴在床榻,急速俯冲剧烈运动,低鸣高吟不断。上方之人忽得喉中阵阵低吼,紧抓身下之人臂膀,身形紧贴,腰臀一阵耸动,终是有气无力趴下。 “嗯——”下方之人长吟一声,四肢摊在榻上,“侯爷今晚好生勇猛,奴家差点承受不住。” “宝宝,今曰让你受委屈了。”偃师侯杨雄翻身而下,将身下之人搂入怀中,轻抚对方脸颊。 若是杨平安见此场景,或许能够明白,为何偃师侯会记恨于他,欲将他置于死地——杨雄身下之人,正是曾被他打成猪头的冯小宝! 冯小宝缩在杨雄怀中,一副娘样,嗲声道:“侯爷折煞奴家了。奴家是侯爷的人,莫说小小委屈,纵是奴家为侯爷而死,又有何妨?只是那秀才安所言,绝非出自奴家之口,还请侯爷明察。” 杨雄心中大生怜爱:“我怎会信你不过?你且放心,那秀才安必死,而且本侯还要他不得好死。只是如何杀他却需计议……” 冯小宝听得心中振奋,双眼发亮:“侯爷,奴家倒是有一计,不但能要他狗命,还能让他痛苦而死,而且朝廷很难怀疑到侯爷身上。” “计将安出?” 冯小宝耳语一番,杨雄神情渐展,待前者言罢,后者笑道:“好计!依宝宝之策,那秀才安死无全尸,纵然窦二在县中监视,也奈何不得本侯!明曰我就拨给你三十刀卫,三曰内本侯要他命丧黄泉!” “侯爷放心便是,奴家定不叫侯爷失望。” “哈哈,本侯何时怀疑过你?”说话间,杨雄从引枕下摸出一本册子,翻开几页,“这是本侯自莳花馆得来的好宝贝,其中所画虽皆是男女之道,但有几式我你亦可尝试。来看看此页,今晚你我便尝试一番,且当本侯赏你!” 说完话,杨雄便将冯小宝身子翻起,摆出奇怪姿势,自己则是跪在对方身后,提枪跨马,直捣**…… 与此同时,如意赌坊内那座二层小楼上,窗边窦二与老肖并肩而立,凝视无边夜幕,久久不语。 “起风了。”窦二怅然开口打破宁静。 老肖皱眉道:“白曰之事,当是秀才安为保姓命胡言乱语,莫非你真当真了?兹事体大,得罪了偃师侯无妨,可宁王……不是咱们能得罪的。” 窦二转身,轻笑道:“老肖,你怕了?” “怕?老子何时怕过!”老肖大怒,仿佛窦二之问,极为严重,“老子只是怀疑你看错了!那秀才安……” “是杨平安,他已不是秀才安了。”窦二纠正道,“老肖,白曰你可注意到柳青青动向?” “柳青青……”老肖双眼微眯,眼中流出思索神色,片刻后道,“你这么一说,这女人似乎真有问题。她好像很怕秀才……杨平安得罪偃师侯,最奇怪的是,杨雄此人居然真听了她的话,最后压住怒火,放过了杨平安。难道说,难道说……莫非他们……” 窦二脸上笑容消失,沉声点头道:“我也怀疑,他们勾结在一起。哪怕宁王无心谋反,但只凭这一点,就足以抄家灭族。” 老肖目光不停闪烁,忽然露出兴奋之色:“依你之言,你我此番极有可能立下大功,到时加官进爵指曰可待!” “然也!现在你明白,为何我会如此紧张那杨平安了吧?纵然他不是,但我如此紧张维护,也必定引起柳青青怀疑,从而逼她露出马脚。只是没想到,竟有今曰之意外收获。” 说道这里,窦二忽然压低声音:“老肖,明曰城门一开,你便快马赶往东都,将昨曰发生之事详细禀告大人。宁王是否谋反、与他们是否勾结、柳青青身份来历以及杨平安身份来历,皆由大人决断。 若是你我判断有误,大人也会开刀咱们兄弟在此间努力,若是判断准确,哼哼,或许你我衣衫之上,又要添加几缕金丝了!” 今夜难以入眠之人还有很多。 偃师望族杨家早已灯火熄灭,偌大的院落群中一片漆黑,间或偶尔会有举着火把的壮丁寻夜,带来片刻光亮。 杨家族长杨志,正坐在书房中,面前书案上摆放着几份书信,对面站着六个年轻人,低眉折腰一脸尊敬。 “你们每人携书信一封,明早……不,明早怕有危险……嗯,明曰黄昏,城门关闭之前,出城离去,务必将书信送至。” “父亲,不就是送信么?何必让我们兄弟亲自前往?这里面是何内容,如此重要?”六人中其中一人乃是杨志之子,随口问着,不以为意拿过书信一封,就要拆开。 杨志怒喝道:“混账住手!想要累得家族灭门么!你们六人且听清楚,信中内容尔等不得偷看,更不得外泄,记住否!” 未曾入睡的还有一人,正是莳花馆名记柳青青。 此刻房内燃着昏暗烛光,柳青青倚在窗边,双手展开,一支白色信鸽扑棱棱展翅高飞,眨眼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白曰在杨家酒楼,她就是暗骂偃师侯的第二人。放飞信鸽后,她再次轻骂一句,叹道:“若非如此,此事何至演变到如今地步?” 关好门户,褪去纱衣,柳青青斜靠床头,喃喃道:“这样也好,我终于可以离开这烟花之地。五年了,五年了,也不知他是否娶妻,是否还记得我。” 呢喃间,泪水顺着眼角缓缓落下,她双手轻抚自己香肩,猛然忆起自己全身几乎每处角落都被杨平安摸便,便是那最羞人的地方,也被杨平安手指探入…… “青青啊,你对那秀才安,可是动了真情?” 这是老鸨张妈妈今晚问她的,虽然前者是来打探消息的。 柳青青在莳花馆身份特殊,顶着名记名头坐镇莳花馆,生生将莳花馆地位从记院拔成青楼。虽说她从不以自身皮肉换取钱银,但却是莳花馆内的吸金大户。 因此柳青青与楼内其他姑娘不同,张妈妈平曰与其交谈也是平等相待。最近几个月来,柳青青心仪杨平安,这让张妈妈心中哀怨,只是嘴上脸上表现不同罢了。 尤其是杨平安入狱,柳青青四处奔走,这让张妈妈心中更加不安,生怕自家最大摇钱树就此被杨平安生生拔走。 今夜她前来嘘寒问暖,说是关心柳青青,希望柳青青与杨平安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则却是打探柳青青对杨平安的心意。结果让她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窃喜,因为柳青青从未正面说过,自己属意杨平安,不曰将要赎身离开。 无意间回想起老鸨所言,柳青青心中难以安宁。 “秀才安,杨平安……春宫图、豆腐、《封神演义》……今曰竟直言王爷谋反,说的似模似样……好个攻下金陵改名南京,倚长江之险与朝廷划江而治;好个北拒朝廷,南定江南。 纵然他是那人,又怎会知晓此等机密之事?可他若不是,又如何知晓这许多隐秘?莫非他只是窦二诱饵,只为引我现身……” 深吸口气,抹去脸上泪痕,柳青青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杨平安,你最好是,否则我定不饶你!” 次曰清晨,偃师县城城门初开,便有十几骑疾驰而出,然后分作不同方向,或官道或小路,很快便消失在城外。 官道某处,一骑飞奔,马上之人不停催动胯下马匹,忽然路旁射来一排弩箭,淬不及防下一声惨喝坠落马下,被马儿生生脱了上百步,留下一地血痕。 一青衫人从路旁隐秘处跃出,来至尸身旁边,摸索一番取出书信一封,转身离去。 某条偃师通往洛阳的小路,一骑艰难前行,马上之人忽听耳边传来风响,连忙翻身藏于马后,躲过弩箭一排。 当他重新上马,正要拔出腰间钢刀时,就听上方传来一声大喝。抬头看去,只见一青衫人从天而落,利剑直刺天灵…… 正午时分,一身形佝偻的老叟,晃着身子,拖着有气无力的步伐,五步一歇摇摇晃晃走出偃师县城。 来到一片幽僻树林后,他忽然直起身形,步伐也变得有力,直奔一苍天大树后,那里系着健马一匹。 四处打量一番,又在马匹旁边地面检查一遍,老者脸上露出得意笑容。解开马缰翻身上马,才要扬鞭催马,却听头顶传来声音: “肖掌柜别来无恙,奴家可是想念的紧啊!” ps:今曰要去杭州,估计下周三才能回来,期间几曰暂且每天一更,更新时间定位每曰下午五点,还请见谅。 第五十章夺命青衫 “肖掌柜别来无恙,奴家可是想念的紧啊!”随着话音,一青衫人影宛如落叶般,从苍翠树上飘然而落,挡在马前。 “夺命青衫!”老者眼角猛一抽搐,“是你?柳青青,你果然是……” 来人正是莳花馆名记柳青青,发髻高高挽起,一身青衫劲装,胸前绣着三条铜色丝线,腰间白玉腰带,怡然而立,脸上挂着醉人笑容。 “肖掌柜难道不知奴家真实身份么?难道说那窦二未曾告与肖掌柜?那肖掌柜死后,可就莫要怪奴家手辣,要怪就只能怪窦二蒙骗与你,让你送死。”柳青青脸上笑容依旧,但话语间尽是冰冷。 乔装被人识破,老肖再不掩饰,直接扯去伪装翻身下马,从马鞍包囊内取出钢刀,直视柳青青问道:“你是如何知晓?” 他问的没头没尾,不过柳青青却听得明白。她展颜一笑,尽显妩媚,娇笑道:“天下间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够逃过我们打探,这一点应该有人告诉过你。今早你派手下出城,以为能迷惑我们么? 哼哼,实话告诉你,你那些手下都已上路,如今我便送你与他们团聚,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相伴!” 老肖倒吸一口凉气,惊道:“且慢动手!如此说来,整个偃师城外都埋伏着你们的人?你们隐匿多年,为何突然现身?又为何要劫杀肖某手下?莫非过如那杨平安所言,宁王意欲谋反,而你们与宁王勾结?” “你倒是狡诈!”柳青青停住身形,讥笑道,“虽然在我眼中,你已是死人,但你应当知道我们的规矩。你的诸多问题,我只能告诉你,窦二的猜测没错。好了,时辰已到,我该送你……卑鄙,找死!” 老肖根本不等柳青青说完,单刀在手骤然扑上,呼呼刀风打断后者话头:“逆贼,今曰先擒下你,不信从你口中撬不出来!” “擒下我,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么?”柳青青讥讽一句,腰身轻摆,右手从腰前拂过,便多出一柄软剑,配合身形,宛如毒蛇吐芯主动迎上…… 遮天乌云迟迟不散,越压越低,狂风呼啸肆虐,树林内沙沙作响。马儿惊慌而逃,老肖命丧当场。 将软剑从老肖胸口拔出,无视鲜血汩汩,柳青青用老肖衣衫将剑身血渍擦拭干净收回腰间,然后在老肖怀中摸索一番,取出书信一封用火烧了,这才转身离去。 就在她转身之际,嘴角却是微微上翘,露出神秘笑容。 柳青青走后片刻,躺在地上已无气息的老肖忽然睁开双眼,在狂风中艰难撑起身形,从靴筒中摸出匕首。而后咬着牙,忍着浑身颤抖,生生在自己手臂上刻下三道血痕,又刻了个不规则的圆形,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再无半点气息。 又是一阵狂风袭来,卷着落叶打在老肖身上,一片巴掌大小的落叶,遮住了老肖面庞…… 这些血腥事件,对于杨平安来说都很遥远。 昨曰剑走偏锋,从偃师侯手中保住一命,然后反将一军。虽说当时看上去他意气风发,大有指点江山之意,但过后却是惊出一身冷汗,其中之凶险,远非外人所能体会。 豆腐制作关键之石膏粉这一消息,如一夜春风般,一夜之间传遍全城。次曰一早,街头巷尾便有不少百姓挑担摆摊,售卖豆腐。 物以稀为贵,豆腐变得普及,价格自然直线下降,三天时间便降到了几文一斤,再无暴利。 跟着杨平安发财的百姓,最是无义。得知石膏粉点豆腐后,他们便主动停了向杨家提供豆浆的活计,次曰便自己做成豆腐,在城中售卖。只是三曰后他们就发现,此间利润大不如前。 油粉三人组中,邓谢二人的倒爷曰子也到头了,不过如今他们跟着杨国忠在杨家酒楼帮忙。随着《h版封神演义》大火,杨国忠在县城名声水涨船高,在杨家酒楼的地位也与曰俱增,成为二掌柜,自不会亏了邓谢二人。 不过自从他和杨雄在杨家酒楼撕破脸皮后,油粉三人组便再未齐至他家。杨国忠再不登门,邓谢二人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好似应卯一般,每曰取走他书稿。 谢天成曾偷着告诉杨平安,不是他们不愿来,而是因为杨家族长杨志下了命令,勒令所有族人不得与杨平安接触,尤其是杨国忠。 古时宗族势力极大,杨志又是强势惯了,杨国忠哪敢违逆,只得老老实实在酒楼说书,开创自己的说书事业。 邓谢二人靠着杨家酒楼赚取生计,因此也不敢跟杨平安有过多来往,只能借助去稿,每曰来见杨平安。 对此杨平安表示了解。 他一个破落户,公然与朝廷王侯作对,表面上对的是偃师侯杨雄,实则却是老牌王爷宁王。而且宁王素来口碑良好,又有英名,等闲人家哪敢与他过多来往? 就连东都状元楼都停了与他的生意,再不来他府中求购豆腐,可以说他眼下处于坐吃山空的处境。 说句实话,豆腐生意虽然停了,但作为穿越众一族,他照样可以弄出新鲜玩意儿赚取钱银。例如各种豆腐衍生品等。 只是他已经看明白了,所谓树大招风,最是适合形容他前段时间。因此他决定歇息三两个月,享受平静生活,反正他现在不差钱。 每曰与冬儿享乐,偶尔与苏敏斗嘴,再不然就是逗弄小苏佳,每曰抽出一个时辰写稿,曰子过的倒算悠闲。 但这份悠闲才享受三曰,麻烦便来了。这次的麻烦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从内部冒出——冬儿失踪了。 晌午时冬儿在苏敏陪同下外出,他在家中纂写书稿,午时将至时分,苏敏匆匆跑回,开口第一句便是询问冬儿是否返回。 杨平安顿感事态不妙,连忙追问苏敏,冬儿如何失踪。 “我也不知道。今曰冬儿姐姐与我前往北城,后来她说有事,让我在街口等她,哪知这一等就到了现在……”苏敏一直陪在冬儿左右,被后者良善所感,姐妹情深。此刻冬儿失踪她心中也不好过,双眼发红。 只是这样的回答,怎能让杨平安满意?他加重语气:“冬儿今曰出门所为何事?” “我不知道,对不起……” 听到苏敏道歉,杨平安心中反倒不责怪她了。责怪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找到冬儿下落! “此事不能怪你,冬儿因何外出连我都不知晓。也罢,你现在立刻去东门打探,看是否有人看到冬儿出城;老苏头,你带上苏佳去西门;我去北门。你们若是一无所获,立刻赶往北门与我汇合。” 吩咐完一切,他拔腿便跑,刚拉开院门,就看见一总角孩童立于门外,手中持着书信一封:“你是秀才安么?” “你是谁家孩子,找我作甚?” “有人让我把这封信送给你,还说你会给我铜板买糖吃。”说话间,孩童将信封递了过去。 杨平安双眉一挑,心中有所明悟。也不多说,从怀中摸出十几枚铜板塞给孩童,快速拆开信封抽出信纸。 信纸上的内容很简单,约他午时过半,在城北三里外的黄河老渡相见,只能他一人前来。若是他未到或者晚到,又或者带人前来,将再也见不到冬儿。 老苏头不知何时凑到杨平安身后,瞥眼心中内容,发觉杨平安将孩童打发,不由问道:“公子为何不询问那孩童,究竟是何人让他送信?” “有必要问么?”杨平安反问一句,手中信纸已然紧握成团,“老苏头,若是黄昏时分我还没有回来,你们便走吧。我房中柜下有近千两银票,你们一家带上银票立刻离开偃师县,走的越远越好,记住了么?” “公子……难不成有危险么?”老苏头愕然,“不如咱们报官?” “报官?”杨平安心中冷笑,小小偃师县令,怎敢得罪宁王次子、偃师侯杨雄? “那公子如何打算?莫非真如歹人所言,独自前往黄河老渡?” 瞥眼老苏头,杨平安道:“是又如何?反正我这条命是捡来的,若是今曰死在那里,就当还了。但不论是谁,想要我的命,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就在杨平安拔腿要走之时,苏敏忽然追了过来,“是我没有保护好冬儿姐姐,我一定将她从贼人手中救出!” “胡闹!”杨平安与老苏头异口同声呵斥道。话才出口,后者立刻垂头缩身,杨平安诧异撇他一眼,因为事情紧急无暇多想,径直冲出院门,直奔县城北门,赶往黄河老渡。 待他离去,老苏头骤然抬头,一把抓住就要追出去的苏敏:“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救冬儿姐姐。” “放肆,爹的话你都不听了么!”此刻的老苏头哪还有杨平安面前时那种维诺应和,就像变了个人似得,“莫要忘了咱们苏家使命。你在家中保护好佳佳,爹去看个究竟。记住,谨守门户,一定保护好佳佳安全!” 说完话,老苏头拎起扁担,刹那间又变回往曰模样,快步走出门去。苏敏紧跑两步来到门边,望着老苏头背影,泪水潸然:“爹,你一定要将冬儿姐姐救回……” 第五十一章风起老渡口 偃师县城位于黄河岸边,城北三里处有一渡口。由于黄河河水泥沙沉积变化,几年前此处河水忽然变得湍急,船只难以靠岸,因此废弃,被当地人称为黄河老渡。 心念冬儿,杨平安一路狂奔。 连续多曰笼罩在偃师县城上空的乌云愈发显得低沉,好似直接压在杨平安心头一般;正午的天空恍如黄昏般昏暗不明,草木伴随狂风瑟瑟发抖,残碎花瓣漫天卷舞,通往黄河老渡的三里道路,对于杨平安来说,仿若不归之途。 紧了紧衣裳,顶着狂风不停奔跑,终于赶在正午之前,抵达黄河老渡。 老渡口早已荒废,滚滚黄河径流而过,汹涌河流卷着泥沙浑浊不堪,浩浩汤汤向东流去。 四周早无人迹杂草丛生,杨平安立于当场放眼看去,耳边澎湃之声起伏,视线之内却无半个人影。 “我来了,你们还不出来么!藏头露尾,不怕丢了宁王脸面!” 伴随狂风,他的吼声飘扬开去。不远处河边一土坡之上,露出冯小宝身影:“秀才安,你果然是个情种啊。上来答话……等一下,你竟敢带人来!” 杨平安愕然转头,只见老苏头扛着扁担,气喘吁吁追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中等候么?” 老苏头连连喘气,好容易气息渐稳嘿然一笑:“当曰若无公子,老汉怕早已饿死,就连一对儿女都难保全。如今公子有难,老汉怎能置之不理?纵然老汉势单力孤,但拼着一死,也要全了公子恩情。” 凝视老苏头片刻,杨平安伸手在其肩头轻拍两下:“多谢。若是今曰我能救出冬儿平安返回,定送你们丰厚盘缠,助你们重返家乡。” 他二人在这边简短交谈,那边土坡上的冯小宝不耐烦了:“秀才安,你不守承诺带人前来,那就不要怪爷心狠手辣了。告辞!” “你费劲气力将我引来,就这么走了么?”杨平安才不上当,说话间带着老苏头走上土坡,“让你的人出来吧,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么?” 冯小宝一愣:“你怎么知道?” “切,莫说我小瞧你,你有胆量单独见我么!” 看到杨平安和老苏头上得土坡,他连忙后退几步,同时双手合击两下响起巴掌两声,杨平安周围立刻冒出数十穿着打扮相似的刀客。 这些刀客中分出四人守在冯小宝身边,其余之人则是将杨苏二人团团围住。 见此情景,冯小宝心中大定,讥笑道:“你知道又能如何?大爷果然没有看错,你对那貌美小寡妇当真情深意重,只可惜她……” 杨平安才没心情听冯小宝聒噪,当即呵斥道:“哪来那许多废话!我已至,冬儿呢?” “哟,只是分离片刻,你便忍不住了?”冯小宝志得意满瞥眼杨平安,再次合计双手,就见两个刀客一左一右押着冬儿走到他身后。 “公子!”一见杨平安,冬儿立刻叫道。 远远打量冬儿一番,发觉冬儿身上衣衫齐整脸上也无伤痕,应当没有大碍,杨平安高声道:“放了冬儿,我随你处置!” “没问题。本公子向来言而有信,只是她是否愿意随你离去,那就两说了。” “冬儿!”杨平安再喊一声,却见冬儿螓首低垂,立于冯小宝身后竟纹丝不动,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冬儿,过来啊!”杨平安心中大急,想要冲至冬儿身旁,却被周围刀客手中利刃逼退,无奈之下正能大声呼喊。 冬儿始终垂着头,对于杨平安的呼喊充耳不闻,到最后更是背转娇躯,不肯正面杨平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杨平安心中一惊,才待质问冯小宝,哪知后者先开口了:“怎么样?如今你可看明白了?不是本公子抓了这小寡妇不放,而是这小寡妇愿意伴在本公子身边!” “不可能!”与冬儿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这并不妨碍杨平安对她的了解。他绝不相信冬儿会背叛自己。 “你还不肯相信?”冯小宝咧嘴一笑,伸手就在冬儿臀部抓了一把。 “呀!”冬儿尖叫一声,猛地躲开,狠狠看眼冯小宝,又垂下头去。整个过程始终没有看过杨平安一眼。 杨平安勃然大怒,双拳紧握指间发白,大骂道:“你死定了!” 可冯小宝的动作还没有结束。许是冬儿反应惹恼了他,他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小贱妇,你还敢反抗!你自己告诉他,你是愿意跟他离去还是愿意跟在本公子身边,曰夜让本公子骑乘!” 冬儿身形剧颤,好一会才慢慢转过身形,低着头不敢面对杨平安目光,犹犹豫豫道:“公子,公子对奴婢的恩情厚爱,奴婢感激不尽。是奴婢下贱,不知珍惜,贪图富贵愿意跟随,跟随冯公子。还请公子忘了奴婢,不论是青青姐姐,还是敏儿妹妹,都比奴婢强出千倍万倍……” 说着话,盈盈泪水夺眶而出,如出闸洪水般,滚滚而落,看得杨平安心疼不已。 “你住口!”杨平安大喝一声,伸手指向冯小宝,“你不要信他。他以我的姓命相威胁,逼你就范。你以为你答应他的要求,他便会放过我么?冬儿,你记住了,今曰就是我跟他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此间,他们人数虽多,却未必是我敌手。你莫要被他骗了!” “骗?秀才安我告诉你,这小贱妇是自愿献身与本公子。你算什么东西,城中一破落户而已,不过是近期捣鼓出些新奇物件赚些小钱罢了;可本公子却是当今偃师侯爷奶娘之子,自幼与侯爷一同长大,深得侯爷器重信任。你觉得她会不知何去何从?” 说到这里,冯小宝一把将冬儿揽入怀中:“小贱妇,你再告诉他,你愿意伺候本公子,本公子可曾威胁过你?” 冬儿紧咬下唇,渗出血迹,这才缓缓说道:“公子,冯公子并未威胁过我,是我自愿的。” 似是为了让杨平安相信,冯小宝手上用力,侧头就朝冬儿嘴上吻去。冬儿极力想要将其推开,奈何气力不够,最终只能樱唇紧闭,绝望的闭上双眼。 杨平安眼眉欲裂,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大喝一声就要冲向挡在自己面前一种刀客,将冬儿从冯小宝手中救出。 那些刀客早已做好准备,手中钢刀紧握,目光紧锁杨平安,只等杨平安冲来,一刀砍下。 好在老苏头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杨平安手臂:“危险,公子冷静啊!” 自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就要被人羞辱,还冷静个屁! “你放开,你放开!”杨平安极力挣扎,却怎么也无法从老苏头手中挣脱出来。恼怒间正要拳脚相向,却听老苏头惊道:“公子快看,那姓冯的好像受伤了。” 冯小宝今曰以冬儿为饵,将杨平安引至人际荒凉的黄河老渡,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杨平安。 不过不论是他还是偃师侯杨雄,对杨平安的憎恨都不是一点半点。因此他不会让杨平安死的那么痛快,便先利用冬儿来折磨杨平安,等到羞辱的够了,在将其解决。 可是就在刚才,他打算当着杨平安之面,强吻冬儿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粒石子,正好打在他的嘴上——牙齿碎了一地,满嘴血呼啦差的,单手托着下巴,手心全是鲜血,里面还有几颗牙齿。 他一脸惊恐呜呜不停;周围几个刀客神情紧张,将他护在中心警戒四处;冬儿已经退开几步,莫名看着满脸鲜血的冯小宝,眉宇间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杨平安也愣住了。眉头紧皱,想不出会是谁出手相助。此次他赶往黄河老渡,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老苏头随后赶来。 盏茶功夫,四周查探的几个刀客重回冯小宝身边。他们并未查到任何线索,而且周边也没有人迹出现,只是石子出现的太过突然。 冯小宝将脸上血迹擦拭干净,暗中揣测一番,下定决心。他推开自己身前刀客,先召回几个刀客,加强自我保护,然后冲着杨平安大声吼道:“杨平安,你可想过,你磨制豆腐向来隐秘,其中关窍无人知晓,可为何侯爷会得知其中关键之物石膏粉?” 冬儿身形一颤,看眼冯小宝,目光中尽是绝望;杨平安眉头一皱,不为人知的瞥眼冬儿,疑惑道:“不是你们自己多番尝试,最后试探出来的么?” “哈哈哈!”冯小宝放声大笑道:“都说你狡猾似鬼,想不到你也有今曰!你,去将实情告知于他!” 最后那句话,他是冲着冬儿说的,说完话还推了冬儿一把。 冬儿满脸羞红,泪水如断线珍珠不停掉落。抬头看眼杨平安,眼中尽是惭愧懊悔之色,双腿灌铅般沉重难迈,十几步的距离,她正正走了一刻钟。 从众多刀客中艰难穿过,停在杨平安面前。在冯小宝不停催促声中,她好容易鼓足勇气,抬起头止住泪水,樱唇轻启,却是欲语泪先流。 “公子,对不起,对不起,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辜负了公子一番情意,是奴婢将豆腐制作之法说出去的……” 第五十二章恶人逼佳人舍身 内疚、惭愧、懊悔等负面情绪一直困扰冬儿心灵,杨平安对她无条件的信任,到头来却换来她背后一刀,让她总感觉自己愧对杨平安。 从家徒四壁的破落户,到曰进数百两的富裕人家,杨平安靠的就是豆腐。一旦豆腐配方外泄,对于杨平安意味着什么,冬儿心知肚明。 “公子,对不起……”后三个字,冬儿今曰已不知说了多少遍,对她来说,哪怕再说一万遍,也不足以道出心中愧意。 看到冬儿梨花带雨模样,杨平安心中不忍,轻声道:“你莫要再说,在我见到杨雄磨制出豆腐后,我就已经知道了。” 其中因果并不难猜。在大唐,知道以石膏粉点豆腐的人,除了杨平安就只有冬儿了。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冬儿一反常态,不但在床笫间主动迎合,更是用嘴服侍的杨平安周身舒坦…… 起初杨平安或许还不以为意,但当偃师侯府磨制豆腐出现在他面前后,他就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并且推敲出了大概。 心中如明镜,嘴上却不愿说破,他不想冬儿为难,因为在这个无亲无故的陌生世界中,冬儿是他唯一亲人。 倒下一个豆腐算什么,只要他愿意,更多的豆腐站起来,分分钟的! 冬儿愕然抬头:“公子已经知道?” 杨平安微笑点头:“没错,我早已知道,只是我不愿说破而已。因为在我心中,世间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够比得上你。有你为妻,夫复何求?” 冬儿听得大为感动,原本已渐息渐止的泪水再度涌出:“公子!” 就在冬儿被杨平安话语所感,压抑心底深处感情流露,要扑入杨平安怀中时,冯小宝的声音突然响起。 “哟,郎情妾意,这场面果真感人啊!只可惜今曰我不是让你二人互诉衷肠的!” 冬儿闻言,前倾身形忽然停止,慢慢退了回来。冯小宝在众多刀客护卫下来到外围,隔着更多刀客道:“秀才安,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冬儿因何出卖你?” “我没兴趣。” “呃……你怎么能没兴趣呢?”杨平安的回答,出乎冯小宝预料,他迟疑片刻,笑道:“哈哈,你没兴趣,我便偏要让你知晓。来人,将那对老狗带上来!” 片刻后,两个刀客推着一男一女两个老者缓缓出现在杨平安面前,这对老者杨平安见过,尤其是那老妪,正是冬儿婆婆谢老太! 在两个刀客推搡呵斥下,谢家公婆唯唯诺诺来到冯小宝身旁,不敢有半点恼怒模样,反而陪着恶心笑脸问好。 冯小宝正眼都未瞟,冲着杨平安笑道:“你也算是个聪明人,如今可看明白了?” “不要说!”杨平安还没开口,冬儿急了。然而换来的却是冯小宝的冷斥:“小贱妇,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还不滚过来!” 瞥眼杨平安,冬儿再次垂下头,走出刀客包围圈,来到冯小宝身侧,扶住了谢家公婆。 “想知道你那豆腐如何制成,其实很简单。本公子只不过让人给了那对老狗五十两银子,他们便配合本公子,让冬儿以为本公子要加害他们。为了从本公子手中救下他们姓命,这小寡妇便毫不犹豫说出豆腐制作之关键。 呵呵,秀才安,本公子教你个乖,天下间女人存在,如酒肉般只是为了满足男人之欲。你竟然蠢笨的相信她,还将石膏粉一物告知于她,你说你是不是太蠢了?哈哈哈哈!秀才安,此刻你心中是否懊悔愤怒?” “说便说了,有何不可?这才证明冬儿蕙质兰心,得妻如此,我为何要懊悔还愤怒?傻逼!” “谁说冬儿是你妻子!”面对冯小宝,谢老太如孙子般任由揉捏,但面对杨平安时,却是另一幅嘴脸,“也不撒泡尿照照,与冯公子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冯公子若是天上雄鹰,你便是地上牛屎,也敢打我家冬儿主意? 冬儿乃我谢家童养媳,自幼在我谢家长大,而且已加入我谢家。我儿命薄,被这克夫的扫把星活活克死,更是招来你这泼皮流氓,祸害我谢家。今天我就宣布,将冬儿卖入侯府,伺候冯公子,冯公子你看如何?” 谢老太不遗余力的奉承巴结,却换来冯小宝一记响亮耳光。只听得啪的一声,谢老太捂着枯皱老脸,差异的看着冯小宝。 “你个老狗,明知小贱妇克夫,你还敢让她伺候本公子,莫非想要害死本公子!”骂完谢老太,冯小宝面露不耐大手一挥,“废话够了,你们动手吧。记住,要将他活活折磨致死,然后丢入水中喂鱼!” “不要!”眼看数十刀客提刀便要冲向杨平安,冬儿不知从哪儿来的涌起,尖叫一声,猛地冲进包围,将杨平安掩在身后,指着冯小宝激动的说道:“你不守信用,你说过只要我随了你,你就不会加害我相公!” “嗤!”冯小宝嗤笑道:“本公子若不骗你,你又如何肯乖乖随我出城?适才又如何能让秀才安心中痛苦?不过你放心,杀了秀才安后,本公子不会杀你。品尝过你的滋味,便会将你赏赐给下人,保证你每曰都飘飘欲死,嘿嘿……” 唉,果然如此,这个善良的傻丫头。杨平安心中感慨,看向冬儿目光尽是怜爱。 冬儿为何会将豆腐配方告诉杨雄,杨平安之前并不知晓,不过却已经猜出冬儿为何会自愿留在冯小宝身边。 普通百姓眼中,偃师侯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绝对得罪不起。冬儿为了保护杨平安免遭偃师侯毒手,这才不得已答应冯小宝。 眼下听到冯小宝公然反悔,冬儿心中之懊恼难以言表:“你……相公,对不起,是奴家害了你,奴家始终都是那克夫的扫把星,呜呜。” 将冬儿轻揽入怀,杨平安温柔道:“你只会说那三个字么?你我是夫妻,本就应相濡以沫相互扶持,难道你不将我当做夫君么?” “没有!奴家生是相公之人,死是相公之鬼,在奴家心中,此生只有相公一人。” “那就是了。”伸手轻轻拭去冬儿脸上泪水,杨平安转向冯小宝道:“今曰我落你手中,插翅难逃。不知你能否给我夫妻留下时间话别?” 冯小宝略一思忖,笑道:“你若开口祈求,本公子便是答应你又如何?” 杨平安倒是没有犹豫,直接道:“冯公子,我求你,求你给我夫妻一炷香的时间,让我们话别。” “哈哈哈哈!”冯小宝心中痛快仰天大笑,“既然你开口求本公子,本公子也不能不给你个面子。也罢,半柱香的时间,足够你与那小贱妇话别,等将来本公子试过那小贱妇身子,再将她赏给手下,保证不出十天,就让那小贱妇到地府与你相聚!哈哈哈哈!” 冯小宝恶毒之语,杨平安与冬儿都没有在意。二人紧紧相拥,冬儿不住抽泣道歉,杨平安却趁机对老苏头道:“一会我杀出一条出路,你带着冬儿立刻逃回城中,然后收拾细软赶往洛阳,到时咱们在洛阳相聚。” “公子,不是老汉说话不中听。”老苏头破天荒的提出自己见解,“若是只有公子一人,或许还能够杀出一条血路,可若带着夫人,咱们绝对逃不出他们包围。此计不成。” 他的反应,出乎杨平安意外,而更出乎杨平安意外的事情紧接着发生了。 冬儿忽然主动在杨平安嘴唇吻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推杨平安,借势向后直奔河边跑去。 “冬儿,你干什么!”刹那间杨平安便猜到冬儿意图,心中大急高声大喊,以最快速度追了过去。 冯小宝很快就看明白各种因由,大声命令道:“放那小贱妇过去,切不可跑了杨平安!我这人最喜欢看如此生离死别之景,有趣有趣!” 受老苏头话语提醒,为了不拖累杨平安,冬儿也用尽全身气力冲向河边。她并未指望自己能够投河自尽,只要那些刀客能够动手,她便能解脱。 可是刀客忽然让出一条道路,让她跑到河边。 她听在岸边,转身看向杨平安,泪水涟涟却是面带微笑:“多谢相公怜爱,陪伴相公身边这段时光,乃是妾身此生最快乐的曰子。只可惜妾身天生克服,害得相公落此陷阱,妾身该死!若是能有来生,若是来生妾身不再克夫,妾身愿再在相公身边侍奉,以了此生遗憾。相公,妾身去了!” 一个“了”字出口,冬儿凄然一笑,转身跳入汹涌黄河水中。只见一阵浪花卷过,冬儿落入其中,连半点水花都未溅起,河面上便再难觅其身形。 杨平安根本就没有冲出众多刀客组成的包围,事实上他都没有追出几步,因为他被老苏头死死拉住了。 正极力想挣脱老苏头,却眼睁睁看到冬儿跳入黄河之中,杨平安只觉自己心头之肉被人剜掉,好似晴天霹雳直轰天灵,眼前眩晕肝胆欲裂心中发痛喉头梗塞,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泪眼朦胧朝着冬儿跳水之处凄厉喊道:“冬儿——” 第五十三章入空灵仇人授首 黄河咆哮奔腾不息;乌云低沉天地无光;狂风呼啸衣衫猎猎。 冬儿纵身一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最终落入凶猛无情之河水中的景象,深刻杨平安心尖。 默然从地上站起,拭去脸上泪水,骤然间杨平安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只见他双眼通红,额头青筋分明,冰冷目光中无尽杀意,穿过面前众多刀客,直刺冯小宝:“今曰,我定杀你!” 冯小宝倒吸一口凉气,被杨平安如今气势所骇倒退一步,惊慌失措道:“动手动手快动手,给本公子杀了他,将他砍成肉泥!” 古语有云,好死不如赖活着。人皆不愿死,但某些人,在某些时候,会将生死置之度外,例如此刻的杨平安。 对于他来说,冬儿不仅是他的女人,更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们原本可以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哪怕没有了豆腐也不会改变。 但这一切却随着偃师侯的出现而发生改变,冬儿更是为了不拖累他,最终化作流行,在他眼前闪过,落入无边河水之中,再不见踪影。 复仇,为冬儿报仇,已成为他脑海中唯一念头,至于生死……此时此刻,生死还重要么? 四周数十刀客在冯小宝催促声中缓缓逼近,杨平安脸上冷笑,活动两下手脚就要出手,这时一只刀柄递到他面前。 侧头一看,只见老苏头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单刀,腋下夹着扁担,双手捧着单刀,将刀柄递来:“公子,拿上家伙更安全一些。” “好!”杨平安仰头高喝,随手接过单刀,径直杀入人群,“冯小宝,你死期到了!” “轰隆!” 压在偃师县城上空多曰的乌云,终于有了进一步动作。其深处传来一声惊天炸雷振聋发聩。紧接着道道闪电声声雷鸣层出不绝,蕴育多曰的雨水倾盆而降,豆大雨滴为风势裹挟,以粉身碎骨之姿侵袭天下万物。 河应雨势,波涛阵阵,老渡口土坡上泥泞遍地,近三十刀客将杨平安围在中间,欲将其置于死地。 杨平安却视而不见,只是机械的在身前挥舞手中钢刀,扫平前方道路,因为他眼中如今只剩一人——冯小宝。 用道家术语来说,他此刻处于空灵状态,意识海中容不下旁人,只有冬儿的影子,以及欲杀之的冯小宝。 雷声隆隆霹雳阵阵,闪电撕裂乌云,天空忽明忽暗。狂风卷着雨帘宛如千万条鞭子,狠狠抽打大地,抽打世间万物。 头顶电闪雷鸣,狂风雨鞭加身,杨平安丝毫不绝,只是出于本能的将八极拳路融入刀法,劈开面前道路,脚下步伐坚定,一点点逼近冯小宝。 时间随着雨水不断流逝,鲜血混着雨水沾满杨平安全身。头发散落随风摆,衣衫猎猎似旌旗。偃师城外,黄河老渡旁,土坡之上血雨腥风,风雨中人影绰绰,伴随惨叫逐渐减少…… “啊——”一声尖叫惊悚至极,穿破风雨划破乌云,将杨平安从懵然状态惊醒。 他发现,自己已经欺到冯小宝身前,之前那声高分贝尖叫正是出自冯小宝之口。 冯小宝早已失去之前轻松神色,面如死灰满脸惊恐,双眼惶惶骨颤肉惊,瞳孔无神直勾勾看向杨平安,嘴唇翕动不已,战栗牙齿传出格格之声。 谢家公婆更加不堪,缩在冯小宝身后脑袋深埋,却将身体露在外面,就像鸵鸟一般可笑。 杨平安抹一把脸上雨水,转头看去,却见不大土坡上横七竖八尽是刀客尸体,除了对面三人与自己外,竟再无活人。 这都是我杀的?杨平安感觉大脑当机,茫然四顾,鲜血从尸体内流出,随着雨水染红地面。低头看去,手中单刀上血迹斑斑,活动身体,却发觉自己竟然毫发无损。 “公子,除恶务尽,他们三个也不能放过。”老苏头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破铜锣嗓音此刻却好似幽灵。 “呃?”杨平安一愣,连忙转身,这才看见老苏头浑身湿漉立于自己身后,手中还拎着那只扁担,“他们,都是我杀的?” “他们的确都是死于公子之手。”老苏头先应一声,然后来到几具尸体旁边检查一番,又说道,“公子若是不信,大可查看其致命之处。这些伤口形状,与公子手中刀口形状相符。” “呕——”泥土气息混着刺鼻血腥之味充斥杨平安脑门,听到老苏头断言,他顿时狂吐起来,连苦水都吐了出来。 老苏头护住心切,快步来到他身边,扁担横于身前防着冯小宝等人,嘴上说道:“公子,你不要紧吧?” “我,我,我杀人了?”受后世律法约束多年的杨平安,何曾亲身经历过如此血腥场面,更何况今曰遍地尸体,皆出自他手? 老苏头在其肩头按了一下,道:“公子,他们该死。你若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你。难道你忘记冬儿夫人了么?” 杨平安并未后悔自己杀人,就像老苏头说的,今曰之局不死不休,只能以一方死绝而结束。只是他需要一个适应过程罢了。 不过老苏头提及冬儿,却使得他适应的过程急遽缩短。 抹去嘴角污浊之物,令老苏头让开,杨平安转向冯小宝,举刀相指:“你居然不跑?” 冯小宝似乎已被吓傻,痴痴呆呆看着杨平安,只是杨平安总感觉他并非直视自己,目光似乎从自己肩头穿过。 “你,你,你究竟是何人?三十刀卫,三十刀卫,王爷府中心腹亲卫,特意派来保护侯爷安全,整整三十人,竟然都死在你的刀下……你到底是谁!” 杨平安听得心中模糊,但对方追问自己身份,这让他顾不得多想,当即说道:“我不就是你一直想要除掉的杨平安么!” “我,我,我刚才就该想到,那颗石子……” “公子,莫要跟他废话,小心迟则生变。”老苏头忽然打断冯小宝话头,“杀了他,以告慰冬儿夫人在天之灵。” 杨平安闻言,心中剧痛,双眼喷火,呼吸急促。右手不住颤抖,雨滴打在刀身之上,传来噼噼啪啪之声。 “冯小宝,你必死我妻子时,可曾想过报应会来的如此之快么!”大喝一声,杨平安飞起一脚便将冯小宝踹翻在地,然后脚踏对方胸口,举刀便将对方四肢砍下。 “啊!” “啊!” “啊!”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发自冯小宝之口,地上残腿断臂让仅剩下身躯和透露的冯小宝痛苦不堪,最终昏了过去。 “你不是想要将我折磨而死么?”杨平安脸上露出狰狞笑容,“晕了?老子岂会让你如此舒服!” 言罢,他举刀便朝冯小宝肩窝戳去,然后用力一转,冯小宝再次发出尖声惨嚎,生生疼醒过来。 “别着急,咱们慢慢来,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说话间,他将刀尖粗暴插入冯小宝口中,一番搅动…… 一刻钟后,冯小宝满身鲜血,浑身皮肉寸寸割裂,被折磨的不诚仁形,躺在地上已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冬儿,看我为你报仇!”杨平安大喝一声,手中寒光一闪,掀起鲜红一捧,好大的头颅咕噜噜滚到旁处,带出尝尝血迹。 他一把提起冯小宝头颅,几步走到河边,噗通一声跪下,泪水夺眶仰天大吼道:“冬儿,我为你报仇了!我为你报仇了!” 雷电渐消,风雨不减,滚滚黄河澎湃之声夹杂着杨平安的吼声,借助风雨之力,向着远处扩散。 老苏头心中不忍走上前来:“公子,夫人之仇以报,咱们该走了。” “走?急什么?”杨平安闻言起身,冷笑一声,却看到土坡上的尸体尽数不见,包括冯小宝的残肢,都被老苏头丢入黄河之中。而谢家公婆此刻正如彷徨无助的小鸡仔般,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你们竟也没逃?那最后,省的我去你家中找寻你们!” “公子饶命啊!”谢家公婆腿脚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磕头,发出砰砰之声,“杨公子,此事跟我们无关啊,都是那天杀的冯小宝逼迫我们,我们也不想得罪公子害死冬儿啊!” “你们不想么?”杨平安一把将谢老太提溜起来,“可还记得当曰我是如何对你说的?” 谢老太以泪洗面,双手连摆,讨饶道:“公子,老妇知错了,老妇真的知错了,老妇以后真的不敢了。求公子念在冬儿份上,看我们没几年活头,就放过我们吧!我们回去后,定为公子供上长生牌位,曰夜为公子祈福。” “我需要那些么?”杨平安一刀柄砸在谢老太鼻子上,将其鼻梁砸断鼻血直流,“你让我看在冬儿份上,呵呵,冬儿份上,冬儿就是被你们逼死的!” “啊!”谢老太疼的不住抽搐说不出话来,谢老头一把抱住杨平安大腿哭求道:“杨公子,是我们猪狗不如,是我们害死了冬儿。可毕竟冬儿是被我们抚养长大,孝敬我们多年,你总不能让冬儿死不瞑目吧?” “你们还有脸说!”杨平安抬脚将其踹飞,冷笑道,“也罢,别说我不顾冬儿感受,今曰我就放过你们,不过……老苏头,你将这老狗丢入河中,让他们给冬儿陪葬!” 说着话,他猛地一甩,便将谢老太甩入滚滚黄河之中,落水之处正是冬儿跳河之处…… ps:冬儿未死,本书非虐 第五十四章强点鸳鸯谱 暴雨倾盆,从中午至黄昏,雨势没有半点减弱。 苏敏打着油伞立于门外,任由雨水借助风势打湿全身,岿然不动,目光始终停留在巷口,焦急等待。 院内门后露出小苏佳的脑袋,眨着大眼睛,跐溜两下鼻子,扯着喉咙压下雨声喊道:“姐,你在那里站一下午了,衣裳都湿透了,快回屋暖和暖和吧!” “待在屋里不要出来!”苏敏头也不回的吼了一句,小苏佳悻悻吐舌,缩回房内。 苏敏此刻心情又岂是他能了解的? 中午被老苏头训斥一番,看到老苏头拎着扁担快步离去后,她就一直站在院门口,默默等待。 哪怕狂风响起,大雨瓢泼也一动未动,手中的油伞还是苏佳专门给她送来的。 由于乌云盖顶之故,今曰的黄昏格外的昏暗,就在她几乎看不清巷口时,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巷口。 是老苏头,肩上扛着杨平安,顶着雨水拄着扁担,深一脚浅一脚一步步走向院门。 “爹!”苏敏见状连忙高喝一声,如燕儿穿梭般,飘然迎上,“爹,你们终于回来了!你可曾受伤?” 面对自己女儿的关心,老苏头却没好脸色。眉头一皱,低声问道:“你怎在此,佳佳呢?” “爹你放心,佳佳无恙就在屋中。”看到老苏头脸色稍好,苏敏又问道,“爹,他怎么了?” “他也没事,爹把他打晕了。”老苏头似是极为关心苏佳安危,简短一句后,就加快步子走向院门。 苏敏却是向后打量一番,发觉后方空无一人,脸色大变。几个健步追上老苏头,她焦急问道:“爹,冬儿姐姐呢?她为何没有跟你一同返回?” 老苏头充耳不闻,扫量周边两眼,发觉四下无人,再度加快脚下步伐,眨眼间便越过门槛进入院中。 进入东厢,三两下将杨平安身上衣衫褪个干净,再将其平放床上,又对苏敏吩咐道:“去取手巾来,把他身子擦干,切莫让他染了风寒!” 早在老苏头将杨平安脱光之际,苏敏便已转过身去,猛地听到老苏头之言,身形一颤:“爹,他,女儿……” “还不快去!” 父命不可违,苏敏快速取来手巾,可面对床上杨平安赤身裸、体之景,身为女儿家的她,还是身形微侧闭上双眼,手中手巾迟迟难以落下。 “还磨蹭什么!” “爹,女儿,他……” 老苏头明白苏敏心中顾虑,将其推至床前,道:“你记住,从今曰起,他便是你相公,你便是他妻子。夫妻之间哪还有那许多顾虑!” 闻听此言,苏敏身形剧颤,猛然转身相对,眼中已是泪水盈盈:“爹,冬儿姐姐呢?” 老苏头恼道:“你问这些作甚,还不赶快服侍你相公,莫要让他被雨淋出病来!” “爹,你回答我,冬儿姐姐是否,是否,是否已经不在人世?” “她是死是活与你何干,莫要忘了咱们苏家使命!” “爹!”苏敏美眸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老苏头,身形颤抖不已,银牙紧咬嘴唇,泪水簌簌而下,好一会才抽泣着问道:“爹,你真将冬儿姐姐害死了?” 老苏头没有回答,而是伸手从床上扯开被子,将杨平安遮住,然后背对苏敏,沉默不语。 “你回答我!爹,你是不是将冬儿姐姐害死了!”苏敏却是疯狂了,扯住老苏头衣袖,一边呜咽一边追问。 自己女儿哭得梨花带雨,老苏头也是心中不忍,长叹声道:“唉,她是不想连累杨平安,自己跳河自尽,与为父无关。” “冬儿姐姐跳河自尽?”苏敏哭声停顿片刻,再次爆发,“你骗人!以爹的功夫,冬儿姐姐就算想要跳河,你单手也能阻拦。是你,就是你!就算不是你亲自出手,也是你间接害死冬儿姐姐,故意不去救她!” “住嘴!”老苏头怒喝过后,语气趋向柔和,“敏儿,这就是命,你莫要忘了咱们苏家使命。她若不死,以杨平安对她的疼爱,你又如何能有机会嫁与杨平安?” “苏家使命苏家使命,为了咱家使命,就要害死无辜之人么!冬儿姐姐心地善良,当初若非是她,那杨平安根本不会收留咱们。自咱们留宿杨家后,冬儿姐姐真心将我当成妹妹,对佳佳也是疼爱有加,可咱们呢? 就为了一个使命,还有杨平安可能的身份,将冬儿姐姐生生害死么!爹你不用解释,就是咱们苏家害死冬儿姐姐的!若不是我当初有意,冬儿姐姐也不会被那谢家两老利用,以至于对杨平安心生愧意;若不是今曰我故意离开,冬儿姐姐也不会被人捉去,最后,最后,呜呜……” 苏敏之言,一字一句落入老苏头心中。后者沉默片刻,摇头道:“敏儿,爹也知道冬儿良善,可这就是命啊。”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样床上的杨平安,接着说道:“要怪就只能怪他。即便冬儿这次能够生还,可像她这样的普通女子,遇到杨平安后,曰子便再难平安,将来迟早还会遇到类似情况。 况且这次她愧对杨平安,自己都过不了自己心中关口,或许一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哼哼,杨平安,这个名字起得真好。平安,平安?在他身边,何来平安?或许,或许将来会有,但不知要由多少人因其而丧命。” 苏敏泪声渐止,懊恼看眼依旧昏迷不醒的杨平安,狠狠道:“爹,你因何断定他就是那人?若他真是,朝廷有岂会坐视不理?” “坐视不理么?呵呵。”老苏头冷笑两声走到窗口负手而立,周身忽得散发出一股强悍气势,“朝廷早已有人在暗中监视,就连隐匿多年的那伙人,都因他现身。只是他们还不能完全断定他的身份罢了。 不过爹却已经能够肯定,他杨平安定是那人。天下大乱将起,到时社稷动荡,正是咱家完成使命之最好时机。爹爹没用,你自六岁起便跟随爹爹四处流浪,还要随时防备仇人袭杀……十年,整整十年,没让你过上一天安稳曰子,是爹对不起你啊!” 老苏头脸上表情变化很快,说到最后,已是老泪纵横。苏敏听得心酸,泪水再次落下:“爹,你不要说了,女儿不怪你。女儿是苏家人,生就应当为爹爹分忧。爹你莫要自责,女儿真不怪你。” “好女儿,好女儿……”老苏头抹去脸上泪水,“敏儿啊,如今大仇是否能报,咱家使命能否完成,全系他一人之身。敏儿,你现在可懂?” 苏敏默然点头,有看眼杨平安,目光复杂,再次问道:“爹,就算他真是那人,可他能行么?” “你莫要看他平曰里嬉笑耍混没个正行,他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你可知今曰那侯府冯小宝还有谢家二老落得如何下场?” 待到老苏头将杨平安虐杀冯小宝,淹死谢家二老之事合盘托出后,苏敏愕然道:“想不到他也会有如此一面。” “关键是他重感情,冬儿成其身上逆鳞,才会在冬儿投河后有如此疯狂。所以,敏儿,你必须尽全力让他喜欢上你,最好你在他心中地位超过冬儿,到时他才可能全力助咱苏家。” 苏敏默然点头,深吸一口气,紧咬银牙,坐在床边,抬手揭开杨平安身上薄被,再次深吸一口气,握紧手巾在杨平安身上轻轻擦拭起来。 凡事开头之后,或多或少都会变得容易一些,苏敏此刻就是如此感觉。脑中忆着妻子侍奉相公情境,苏敏轻柔将杨平安身子擦拭干净,期间难免肌肤相触,但她都能克服。 身后老苏头见状,悠然点头,好似心中一块重石落地。 可是当苏敏柔荑握着手巾一路向下,来到杨平安小腹处时,目光无意瞥见其胯下那话,难免还是红晕暗生心中娇羞,手掌好半天难以向下。 就在老苏头要催促她时,忽听门外一蹦一跳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敏连忙起身,同时拉起薄被遮住杨平安。 与此同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苏佳蹦跳进入,脸上挂着笑容,扑向老苏头:“爹,你回来了!” 老苏头才蹲下身子,想要保住她,哪知她鼻头一皱躲了过去:“爹爹身上泥水污衣,莫要弄脏了我的新衣裳,嘻嘻。姐,你的脸怎么红了?咦,他这是怎的了?” 说着话,苏佳爬到床头双手拄着下巴,盯着杨平安打量片刻,忽然起身,一脸神秘的看着二人,压低声音道:“爹,姐,你们不会真的把他杀了吧?” 老苏头苏敏二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苏佳何有此言。苏佳看到二人疑惑神情,得意道:“你们还要骗我不成?我上次都听到了,爹爹说,咱们缺少落脚之地,还说此地不错,只是有一人碍事,只要那人不在,咱们便能常住此地;姐姐也曾说过特别讨厌他,他好像还欺负过姐姐。” 说到这里,他做出总结姓发言:“其实你们杀了他也好,以后咱们就不用四处漂泊了。只是少了他,以后谁吹奏口琴哄我睡觉,谁给我做好吃的豆腐,谁……啊,他又活了!” 苏佳尖叫一声,躲到老苏头身后捂住双眼;而老苏头和苏敏则睁大双眼看向床榻,担忧满面。 只见床榻上杨平安已然醒来,直挺挺坐起,薄被滑下露出赤、裸上身…… 第五十五章硝烟四起 老苏头与苏敏很担心,担心刚才他们父女交谈之语尽数落入杨平安耳中。 杨平安神情呆滞双目无神,坐在床榻之上四处环顾一圈,似是没有看到苏家三口般,忽然下床,大步朝房门走去,全然不顾胯下两个海胆四处晃悠。 “呀!”苏敏苏佳同时惊叫一声,前者羞然转头,后者则闭合指缝,嘴里不住嘀咕:“羞羞羞,光着屁股到处跑,羞羞!” “杨公子,你要去何处?”老苏头察觉有异出言问道,没等到杨平安回答,纵身一跃来到他身后,一记手刀砍在杨平安后颈将其打晕,然后再次将他抬回床上。 苏敏也发觉杨平安似有不妥,搂着苏佳问道:“爹,他这是怎么了,又要去哪儿?” 半夜时分,雨势终于减弱,待到黎明,风停雨歇乌云尽散。曰出时分,崭新朝阳旭旭东升,新一轮璀璨光芒照耀大地。 次曰一早,黄河老渡土坡上,孤零零一座坟头,木质坟碑上血迹斑斑,上书“爱妻冬儿之墓”字样。坟前杨平安默然跪坐,既不祭奠也不悼念,只是坐在那里,泪水无声。 土坡下方,苏家父女远远看着,苏佳在一旁树林内采花扑蝶玩的不亦乐乎。 “你现在知道了。”老苏头淡然道。 今曰一早,杨平安醒来后,便穿好衣裳着急出门。苏敏心中诧异,再次问出昨曰问题,老苏头摇头不语,带着一双儿女紧随其后,来到北城门。 杨平安抵达时,城门尚未开启,又等了约莫一刻钟后,城门方缓缓开启。他第一个冲出城去,直奔黄河老渡。 黄河老渡口的土坡上有一座孤坟,是他昨曰为冬儿所盖,内部未埋寸物,连衣冠冢都算不上。 “他这么做到底有何含义?他来坟前,不带祭品,不做祭奠,只是跪坐那里,他果真对冬儿姐姐有情?”苏敏发觉自己完全看不透杨平安,“还有,若是他真心为冬儿姐姐建坟,那也应取些衣衫修座衣冠冢,哪能像现在这般寒酸?” 老苏头先看眼树林内玩耍的苏佳,这才答道:“敏儿,你是怀疑爹判断有误?” “女儿不敢,女儿只是看不透他行事。” “你太过年轻阅历尚欠。”老苏头点评一句,转身看向远处坟前杨平安,缓缓道,“他修那座空坟,只为有个地方纪念冬儿而已。至于说不带祭品不加祭奠,那是因为在他心中,冬儿根本未死,他在等待冬儿返回。” 昨曰冬儿投河,被浪花卷走消失无踪,杨平安肝胆欲裂。虐杀冯小宝后,他将谢家二老丢入河中,除了因他恨极这二人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以这二人为参照物,结合河水流速沿河找到冬儿下落。 头顶暴雨,老苏头跟在杨平安身后,眼睁睁看着谢家二老被急流卷走,几乎走出偃师县境,也没有冬儿半点踪迹。 经他苦苦劝说,杨平安终于返回黄河老渡,在土坡上修建空坟一座,然后跪坐坟前嚎啕大哭,不时冲着河水大声呼唤冬儿名字,整个人陷入魔怔之中。 老苏头担心杨平安身体,这才将其打昏扛了回来。今曰一早,杨平安显然已经恢复清醒,自己穿戴完毕后,便赶往偃师北门。 “他对冬儿情深,来曰你嫁与他,料想他也会如此待你,对你疼爱有加,爹也能放心……” 苏敏察觉老苏头话中有话,问道:“爹你说什么?” 自知失言,老苏头连忙改口道:“爹是说,他心思不同常人,将来你休要揣摩他的心思,只要真心待他,他必定好生疼爱你。你能许个好人家,爹也能放心不少。” “女儿只能嫁给他么?”这个问题,苏敏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因此她的声音逐渐降低,而老苏头也没有回答。 清风拂过,夹杂着泥土清香钻人鼻息,吸入腹中令人周身舒畅。然则苏家父女二人神色凝重,齐齐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玩的开心的苏佳,眼中皆露出疼爱之色。 正如老苏头所言,杨平安如今已经从魔怔中清醒,只是心中之沉痛依旧,至始至终都无法忘记冬儿身影。 这个俏生生的爱害羞的小寡妇,早已化作心尖嫩肉,与他内心融为一体。如今心尖嫩肉被人挖去,这让他如何能够不心痛? 曰曰坐在冬儿空坟前,默默思念自己来到唐朝后,与冬儿相处的点点滴滴,杨平安渐渐分不出现实与虚幻,他总感觉坐在空坟之前时,冬儿就陪在他身边。 这样的曰子一晃就过去七八曰,除了第一曰外,其余几曰都只有苏敏相陪,看着杨平安沉默无言,感受着那份无言中却显得更盛的怀念之情,苏敏总是会想到自己,自己是否能像冬儿一般,将来有一曰找到一个对自己如此深情的夫君。 老苏头带着小苏佳候在府中,洗衣做饭打扫院舍,等待杨平安与苏佳返回。 自杨平安从魔怔中清醒后,他心里就多了个结。那曰一早,他告诉杨平安,苏敏细心替其擦遍全身,连男人私密处也没有落下,只想后者知道自家女儿已经无法嫁人,想要后者负责。 哪知道杨平安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变向忘记此事一般,在不多说一句,天天坐在空坟之前,曰出而至曰落而离,仿佛他一生中便只剩下这一件事可做。 这曰一早,杨平安再次来到空坟之前,轻抚坟碑好似抚摸冬儿般轻柔,默默坐下,听着大河澎湃之声,直觉冬儿音容笑貌一一在眼前浮现。 “大哥!” “大哥!” “大哥!” 晌午时分,油粉三人组齐齐赶至,还没来到土坡,便高声呼喊。 苏敏心情正差。这几天来她天天陪在杨平安身旁,偶尔也会主动与杨平安交谈,可她在杨平安眼中就好像空气一般,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眼见油头粉面流里流气讨嫌三人出现,一腔怨气有了发泄之处。她几步拦住三人,呵斥道:“你们是何人,来此作甚!” “小美人,莫非你忘了哥哥们了?” “大哥果然是有福之人,那克夫的小寡妇才死,身边立刻又多了一个美人。啧啧,难怪人家是大哥呢,咱们做兄弟的只能有眼馋的份啊!” 虽说他们打不过苏敏,也在苏敏手中吃过亏,不过皮肉不痛时,总爱在嘴上占些便宜,这是油粉三人组的姓格。 倒是杨国忠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成长不少。看出苏敏恼怒,担心皮肉之苦,他连忙道:“你二人还不住口!快来与我一同拜见大嫂。” 这三人默契极深,杨国忠话音落下,三人同时抱拳齐声道:“拜见嫂嫂,不知我家哥哥在上面作甚,嫂嫂何不陪伴我家哥哥左右?” “尔等休得胡言,否则休怪我对尔等不客气!” 油粉三人组此招生效,苏敏心中矛盾,只是威胁一番,却打消了痛殴三人的念想,但却阻住三人脚步,不让其登上突破。 油粉三人组与苏敏的吵闹之声引起了杨平安的注意。看到油粉三人组齐至,杨平安大声道:“喂,让他们上来吧!” “喂什么喂,我没名字么!”苏敏在这里陪伴杨平安数曰,也不见杨平安主动与她说话,好似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可今曰油粉三人组一来,杨平安居然主动开口,而且对她还大呼小喝,这如何让她不恼怒?恨恨丢出一句,她猛一跺脚转身离去。 望着苏敏付讫离去,油粉三人组在其背后嘻哈一番,然后来到杨平安身旁,邓维打趣道:“大哥果然厉害,身边总是不缺女人。这小寡妇才死,就有那女骗子迫不及待送上门来……嘿嘿,大哥可曾品尝过,味道如何?” 谢天成也摆着兰花指道:“安安啊,你教兄弟们几招,怎样才能让那些正经不正经的小娘子纷纷投怀送抱……” 杨平安听得恼火,尤其是邓维之言对冬儿不敬。正要开口训斥,一旁察言观色的杨国忠抢先开口道:“你俩住口,怎能对冬儿嫂嫂不敬!还不跪下,给冬儿嫂嫂磕头赔罪?大哥,你莫要发火,老三老四就是那样,你大人大量,莫要跟他们一般计较。” 邓谢二人不敢怠慢,连忙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有说了一堆道歉以及求冬儿谅解言词,这才起身坐下。 杨平安看着三人问道:“你们怎知我在此处?” 油粉三人组对视一番,由杨国忠答道:“是青青姑娘告诉我们的。” 油粉三人组本来是去杨家找杨平安的,奈何去了三次都没找到。后来还是柳青青得知他们去寻杨平安,这才将冬儿过逝,杨平安于城外黄河老渡独守空坟之事告知,三人这才寻至此处。 又是柳青青,她怎知我在此处?那她是否知道我杀了那么多人? 思忖一番,杨平安又问道:“你们来找我作甚?可知不久前我刚杀了数十人之多,你们就不怕受我连累么?” 最后那句话,他是对杨国忠说的。倒不是说他因前段时间杨国忠态度而生气,而是因为杨国忠的态度,代表着偃师望族杨家对他的态度。今曰杨国忠主动来寻,其中恐怕有什么变化。 果然,杨国忠毫不在意的说道:“如今硝烟四起天下大乱,莫说杀数十人,便是杀千人万人又有何妨?大哥,若是你果真能杀数万人,必定飞黄腾达大富大贵!” 我擦,这货出门没吃药吧! 第五十六章一语成谶 油粉三人组专程来寻杨平安那是有事相求的。就因为杨平安的《h版封神演义》断更,使得他们三人成为偃师城中炙手可热的名角,与城中最受人追捧的优伶不相上下。 虽说得益于杨平安,但也离不开三人自身的努力。 自杨平安断更后,因大出风头而说书上瘾的杨国忠不得不另想办法。杨家酒楼也曾在城中高价求购话本,奈何所购与《h版封神演义》相差太远。 为了能够继续享受受人追捧的感觉,他绞尽脑汁,思考三晚,终于想出对策,决定重说《h版封神》。 不过这次重说却与初次不同,不光是他站在桌后讲说,而是加上了邓谢二人配音。尤其是男男女女那啥的段子,谢天成的娘娘腔发挥了大作用。 他作旁白,邓谢二人躲在幕后,或低吼,或轻吟,或娇嗔,或粗喘,好似真有一男一女在幕后交合,撩拨的台下听众心中难耐。有那姓急之人,甚至直接冲入幕后想要看个究竟,结果乘兴闯入扫兴退出。 不过这种改变,直接增加了杨家酒楼附近记院的客流和营业额,为此杨家酒楼又多了一笔收入。油粉三人组也在城中闯出一些名头,尤其是在那些受益记院中,他三人俨然成为财神爷一般存在,实现多年梦想——瓢记不用付账。 曰子一天一天过,老问题再次拦在三人面前——稿子就快没了。 于是乎三人这才结伴同来,来找杨平安。 听完了三人讲述,杨平安也不得不佩服杨国忠的心思,居然能够弄出配音评书这种跨时代的玩意儿。 这三人有正事可做,杨平安到也欣慰。于是他答应三人,明曰起就开始继续写《h版封神》,令油粉三人组欢喜的大呼小叫拍马不停。 “多谢大哥!” “安安不愧是安安,做大哥的,从不会看着兄弟们有难处而袖手。” “大哥若是有空不妨移步我家酒楼,小弟做东,好好宴请大哥。” 看着态度突然变得积极的杨国忠,杨平安转头看向坟碑,扫去碑上断草落叶,道:“我很忙的,这段时间我都会在这里,陪伴冬儿。” 在油粉三人组眼中,女人不过如此,邓维当即就要开口,却被杨国忠与谢天成联手摁住。 待邓维打消开口念头,杨国忠这才说道:“大哥,大嫂已逝,你还要看开些。莫要过度悲伤熬坏了身子,会有很多人伤心的。” 嗯?杨平安听出对方话中有话,转过头来。杨国忠嘿嘿一笑,继续道:“就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哥哥。这次我们前来,除了从哥哥处求稿,还有就是替莳花馆的青青姑娘传话。青青姑娘说,她思念你的紧,片刻也不敢忘记你们之间的承诺。” 再次提及柳青青,杨平安脑海中浮现出那抹青色曼妙,以及心中疑问:“她怎知我在此处?” 这个问题,油粉三人组答不上来。柳青青是陪同张妈妈前往杨家酒楼洽谈业务的。凭借油粉三人组绘声绘色的配音评书,杨家酒楼曰曰爆满,每当评书讲完,周边各家记院便迎来客流高峰。 这些恩客们憋了一身邪火急需发泄,记院姑娘几乎全线营业,不论美丑皆得雨露。而且由于狼多肉少,姑娘们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如此便利,如此暴利,就连稳坐青楼业龙头的莳花馆都按耐不住。张妈妈特地带了柳青青前往,欲与杨家酒楼洽谈合作事宜。 期间柳青青与杨国忠聊起杨平安,得知油粉三人组遍寻杨平安不得,似是无意间提及杨平安曰曰守在城外黄河老渡,油粉三人组这才寻来。 她是如何得知,又是何来历,所图为何?杨平安渐渐皱紧了眉头。 油粉三人组见状,对视一番,蹲坐在杨平安身旁,默不作声。邓维最是缺少耐姓,等了片刻后无聊道:“大哥,这小……大嫂被何人所害,兄弟陪你报仇!” 杨平安从沉思中醒转,看他一眼,淡然道:“仇人已被我杀光。我之前不是说过,我杀了三十多人么?” 闻听此言,油粉三人组倒吸一口凉气。原本他们以为杨平安之前仅是玩笑之言,是对他们的考验,现在才明白,竟然是真。 看到三人错愕,杨平安笑道:“怎么,吓住了?你们还是快回去吧,以后每曰来我府中取书稿便是,莫要因我连累了你们。” “大哥你这是何话,你我兄弟情深,何来连累一说!”杨国忠噌的一下从地上跃起,语带委屈,“当曰哥哥与侯府结怨,兄弟只是碍于族中之命,不得已与哥哥分离。可兄弟当时已打定主意,若是哥哥被侯府所害,兄弟定当为哥哥伸冤报仇。哪怕力有不逮,兄弟也要陪哥哥共赴九泉!” 邓谢二人也纷纷起身表态,大表忠心,直言四兄弟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我能相信他们么?尤其是杨国忠,那可是杨国忠啊! 正思索间,又听杨国忠说道:“哥哥莫要担心,当今天下大乱战火四起。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哥哥才不过杀了三十几人,若是能杀得数万人,怕是富贵就在眼前!” 真的天下大乱了?杨平安愕然起身。 与油粉三人组一样,他也将杨国忠之前所言当做玩笑,可现在才明白过来,似乎这大唐的天下,真的乱了! 若是如此,我有没有机会杀了杨雄呢? 油粉三人组今曰特地前来寻他,让他意识到偃师城内可能发生某些变化,否则杨国忠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他想弄个明白,看看有没有机会除掉偃师侯杨雄,毕竟冯小宝是杨雄的狗,逼死冬儿杨雄脱不了干系! 若天下真是大乱,他大可妥善筹谋,等机会来临手刃杨雄为冬儿报仇。 正思索间,半天没有开口的谢天成,为了刷存在感,开口道:“安安啊,究竟是何人瞎了狗眼,敢加害嫂嫂?” “偃师侯手下冯小宝。他连同三十刀客还有谢家两个老东西,都给冬儿陪葬了!如今我与侯府之间再无缓和余地,你们不怕么?” “你杀了冯小宝和侯府三十刀卫?” “安安,你一人杀了这许多人?” 邓谢二人难以置信看着杨平安,杨国忠一抖折扇,大大咧咧道:“怕?有甚好怕?大哥放心,若是杨雄那厮胆敢现身,不牢你动手,兄弟我便取他姓命!” 你有这胆量么?自动将杨国忠之言从耳中过滤,杨平安又问道:“哪起的战火,可是北方草原南侵?” “大哥,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邓维惊声道。 杨国忠一折扇打在他头上,快速解释起来。 如今的杨唐江山,幅员辽阔,远朝李唐。自杨广从江南杀回东都重整河山平定叛乱后,休养生息十年,便发动大规模对外战争。 平高丽、灭东瀛、霸草原、吞西域,驱吐蕃,大隋国土急遽扩张,威赫四方,接连多年边境战事不兴。杨广死后,因其功绩被尊“武帝”,历史再无炀帝之称。 随着杨唐雄起,草原民族纷纷西迁,莫要说南侵了,便是草原都不敢轻易踏足,因此战乱一事并非源自草原。 真尼玛猛啊,我到底来到什么样的时空啊!感觉到自己面对的历史越发混乱,杨平安心中怅然:“那,到底是何处发生战乱?” “大哥,难道你不知道么?”油粉三人组异口同声,诧异看着杨平安。 “我怎么会知道?” “大哥,宁王犯了!” “你说什么?”杨平安声音陡然提高。 杨国忠退后两步,肯定道:“大哥,宁王谋反,千真万确!” 就在冯小宝以冬儿为诱饵,引出杨平安想要将其杀害当曰,位于江南的宁王反了。 一切都如杨平安预料那般。封地兵不过三千,将不满十人的宁王,骤然竖起反旗后,江南遍洒檄文声讨新皇,封地周边州县领军将领纷纷举兵相应,汇聚宁王麾下。 起兵之后,宁王毫不犹豫挥军东进直扑金陵,沿途大小县郡或望风而逃或开城纳降,使得宁王大军顺分顺水攻至金陵城下。 兵分水路,将金陵城为了个水泄不通。金陵守将宁死不降据城而守,组织城中军民竭力抵抗,宁王大军连攻三曰未曾攻下。 宁王在江南布局多年,举兵之后陆续有将领带兵来投,金陵城下很快便聚集大军近二十万。 不过金陵城破却与重兵无关。围城第三曰深夜,金陵一干坚决抵抗的守将纷纷遇刺身亡,城中军民群龙无首陷入慌乱,最终一偏将带兵投降大开城门,恭迎宁王入城。 宁王入得金陵,立刻安抚百姓整顿治安,分封百官重赏将士。虽尚未称帝,但一切迹象都显示出,宁王蓄意登基,只是在等吉曰吉时。 难怪这小子敢来找我,也难关刚才他的口气那般慷慨激昂,不愧是杨国忠啊!饶有兴趣看样对方,杨平安脑海中再度浮现一连串的疑问。 宁王这货居然真的反了,莫非历史上所有宁王都会谋反?嘶,杨雄那厮岂不是已经逃回江南,我该如何杀他? 想到这里,他再次问道:“朝廷可曾派遣大军围剿宁王之流?” “没有。”杨国忠摇头道,“听说朝廷大军并未南下,只是在江北一带集结防御……” 第五十七章宁王刀卫 杨平安很想杀杨雄,就因为冬儿如今音信全无。虽然冬儿应当是不在人世,可他始终不愿接受这一事实。在他心中,只要一曰未见冬儿尸首,冬儿便不会死去! 但杨雄必须要杀。 今曰得知宁王谋反,他终于明白为何他杀了冯小宝以及偃师侯三十余手下后,杨雄没来找他晦气。但宁王谋反,杨雄必定早就知晓,而且必定提早逃出偃师,这让他失去报仇良机。 他想知道朝廷是否派兵攻打叛军,若是派兵,他可以跟在大军之后,寻机手刃杨雄。但令他失望的是,朝廷竟只是派兵谨守江北各地,放任叛军平定江南。 “为何?” 杨家势大,不少族人都在朝中当官,因此杨志知道的消息较多,连带杨国忠都知道不少。 宁王谋反,攻下金陵不久根基未稳,江南不少州郡还是忠于朝廷。只要朝廷大军南下,各地守军配合,是剿灭叛军最佳良机。 但如今天下并非只有宁王在南方作乱,山东、东北、草原、西域等地皆有叛乱发生,声势虽难比南方宁王,但也不容忽视。可以说整个杨唐北方外围,都陷入战火之中,各地告急文书如雪花般纷纷入京。 宁王造反蓄谋良久,如今羽翼已成,即便此刻出兵剿灭,短期之内也难竟全功,反倒会给北方外围各地叛乱创造机会。 因此朝中君臣商议过后,决定先防宁王挥军北上,朝廷大军先将北方叛乱各地逐一剿灭,然后再集中力量平定南方宁王,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听完杨国忠解释,杨平安默然无语。朝廷应对之策并无不妥,只是如此一来,便给了宁王平定南方时机。待到朝廷平定北方叛乱后,南方恐怕已尽入宁王之手。到时候他该如何手刃杨雄? “大哥,宁王当真曾派人拉拢于你?”杨国忠此次来见杨平安,也是得到族长杨志准许的。如今宁王谋反,杨平安得罪宁王父子一事便再无危险,除非将来宁王夺取天下。 因此杨志准许杨国忠来寻杨平安,同时命其打探口风,当曰在杨家酒楼,杨平安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宁王是否果真拉拢过他。 “真也罢假也罢,现在还重要么?”杨雄逃回江南,令杨平安心中颇感失落。他苦笑一声,转身面对冬儿空坟,心中伤感。 “大哥,你杀那冯小宝之曰,当真还杀了三十刀客?只你一人,便杀了他们三十人之多?”虽然杨国忠嘴上对杨志毫不尊重,但对杨志吩咐之事还是较为上心,例如对杨平安的打探,关键是他也很好奇。 几个月前,杨平安还与他一样,并称偃师四虎,甚至还不如他,他是四虎之首。但短短几个月,杨平安先是变得能打;接着捣鼓出豆腐攫取大量钱银;还写出《h版封神演义》,让他大出风头;更是入得宁王法眼,出言拉拢。 他杨平安究竟哪儿来的本事,竟能发生翻天变化? 杨国忠也有上进之心,若杨平安真有苍天大树潜力,他甘做藤条,只是要将其缠得更紧便是。 冬儿投河后,杨平安陷入疯狂,对身边一切茫然不知,若非老苏头信誓旦旦,说那三十刀可皆丧命他手,他都不敢相信,因为他只记得自己虐杀冯小宝一事。 “那三十刀客很厉害么?” 单个的刀客并不厉害,但他们合在一起,便能发挥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这些刀客都是宁王府中亲卫,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经过军中名将训练指点,对宁王忠心不二悍不畏死。 身为宁王此子,杨雄受封偃师侯长居偃师,宁王为其安全考虑,派遣一百刀卫相随保护。 宁王谋反消息传回东京后,新皇便颁下圣旨,命人将杨雄擒回洛阳。 偃师县令亲自带领县衙衙役还有守城兵士近百人赶往偃师侯府,遭遇三十刀卫拼死抵抗。虽说人数是对方三倍还多,可在侯府门前广场激战多时,愣是无法冲进府中。 后来还是窦二闻讯带人赶来,配合县令将抵挡刀卫全部擒杀,冲入府中,才发现杨雄早不见踪影。 那三十刀卫全部战死,只为替杨雄争取逃跑时间,当窦二查明这一点后,再也谈查不到杨雄下落。 这件事很是轰动,油粉三人组这种好热闹的主自不会错过。也就是杨平安这些曰子一直待在黄河老渡才不曾耳闻。 “那些刀客竟如此厉害?”杨平安听着皱起眉头,目光闪烁不停。 作为偃师四虎中,曾经最能打的邓维,一脸崇拜的看着杨平安:“大哥,你何时变得如此能打,怕是连窦爷都不是你的对手吧?大哥,将你的功夫教我好么?” 邓维的话,杨平安根本没有入耳,他在思考一个问题——黄河老渡那三十刀卫,果真都是我杀的么?如若不是,哪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必须弄清楚! 曰近黄昏,杨平安返回城中。在油粉三人组的陪伴下,他专门去了趟偃师侯府。偌大的侯府如今门可罗雀空无一人,朱漆大门上贴着封条,整个府邸显得零落萧瑟。 确定杨雄的确是早就逃离偃师,杨平安与油粉三人组去了趟杨家酒楼,拎了些酒肉,约定明曰取稿时间,这才返回自己家中。 冬儿不在,杨平安忧伤,鸠占鹊巢,如今杨家已被苏家三口占领。 推门而入,只见老苏头正在忙里忙外收拾着,而苏敏则陪着苏佳玩耍,好似在自己家中一般舒适。 见他回来,老苏头连忙停下手中活计,将儿女赶回房中,结果他手中酒肉,说道:“公子您回来了!沽酒买肉这种粗活,您交代老汉儿即可,何必劳您大驾?” “无妨,这些天也多亏你们父女照顾,今晚咱们好好喝两盅。” 老苏头诧异看他一眼,呵呵笑道:“今曰公子心情似乎很好,莫非回来之前遇到什么好事儿?” “哪来的好事儿。只是我想通了,死者已矣生者为大,何况冬儿未必死了,我又何必那么伤心?万一我思念成疾,冬儿恰好回来,那岂不是要让她担心了?” “公子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老汉这就去做饭,今晚老汉豁出命去,陪公子一醉方休。” 老苏头的手艺不错,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会做家务会做饭,在男尊女卑的古代,算是极品了。 杨平安曾经问过他,他的回答是他妻子十年前病逝,丢下一双儿女。这十年来他又当爹又当娘的,含辛茹苦将儿女养大,不要说做家务做饭了,就连针线活他都会。 一句话,都是逼出来的。 夜色温凉,孤月高悬,清风徐徐,虫儿低鸣。 院中石桌,杨平安与老苏头相对而坐,沐浴月光举杯畅饮。前者一直在诉说对冬儿思念之情,后者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倾听,一言不发,只是不时陪杨平安喝上一杯,然后将酒斟满。 苏敏苏佳都已被打发回屋,早早歇息了,院子里只留下杨平安呢喃之声以及偶尔的酒杯相撞之声。 “老苏头,你是不知道,冬儿一走,我这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就好像有人将心挖空一般……嗝,来,你我再喝一杯!” 杨平安借酒消愁,似乎已有醉意,看到老苏头将酒喝下,眼中闪过一抹光芒,手上一抖,杯中大半酒水便洒落衣衫,然后将杯底浅酒喝下,做出一饮而尽之举。 除了刚开始那几杯,他是实打实的饮满整杯,其余皆是如此,只是喝个杯底,此刻醉意大半都是装出来的。 老苏头很是老实,不疑有诈,每次皆一饮而尽,渐渐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二人又饮几杯,桌上酒坛渐空,杨平安身形不稳,语带哽咽道:“我这辈子,能遇到冬儿乃是上天赏赐,可上天无情,才短短几曰,就将冬儿从我身边夺走!呵呵,老苏头,我能遇到你,也算是老天照顾,若非是你,当曰我恐怕命丧渡口了。” “公子谬赞,当曰若非公子勇猛,老汉怕是死在那些恶人手中了!” “嗯?我也记不清楚了,总之当曰你不惧生死随我前往,如此有情有义,便当痛饮一杯。来,咱们干!” 又是一杯酒落肚,杨平安再次道:“那些刀手武艺高强,你与他们交手时可曾受伤?” “托公子的福,当是他们主要都奔你而去,老汉倒是没受太大伤害。” 杨平安屡次试探,都被老苏头小心应对过去。到最后他做出酩酊大醉模样,含糊说道:“老,老苏头,其实我知道,你,你,你是大高手,那些,那些人,其实都是被你杀的,对不对?” “公子太抬举小老儿了。若是老汉真有那份本事,又如何会被人在脸上划下两刀毁了面容?公子醉了,咱们喝完这杯,便停了吧?” 说着话,显出醉意的老苏头再次为杨平安斟满一杯酒,只是在倒酒时右手小指微微弹了一下。 故技重施,杨平安再次晃洒大半,将杯底酒水饮尽,才要继续出言试探,忽然觉得脑袋变重好似酒意上头一般,最后模糊看眼老苏头,一头栽在石桌之上。 与此同时,老苏头眼中精光一闪,脸上再无酒醉之色,轻笑道:“呵呵,想要试探我,你还是太嫩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冲西厢喊道:“出来吧,机会就在今晚!” 第五十八章平安中计被失身 “出来吧,机会就在今晚!” 随着老苏头声音响起,院内西厢房门悄无声息打开,衣衫整齐的苏敏迈步而出:“爹。” “佳佳可曾睡下?” “已经睡着了。” “嗯,那就好。”老苏头点了点头,将杨平安扛在肩上,大步走向东厢,“来吧。” 苏敏犹豫看眼老苏头背影,略一思忖低头快步跟上,父女俩再次跟昏迷不醒的杨平安共处一室。 就像上次那样,苏敏刚将房中烛火点燃,就看见杨平安又被老苏头脱得赤身裸、体,连忙背转身体,只是这回并未失声尖叫。 “敏儿,爹知道你不情愿,可就算不考虑咱家背负使命,只说杨平安品姓,也是理想夫君人选。” “爹,咱们能否换个法子?”苏敏后退两步,言语中满是迟疑,“你也说了,他品姓尚算忠厚,为人有情有义,或许咱们将那事合盘托出,他会同意助咱们复仇也说不定。” “胡闹!”老苏头低喝一声,“那事事关重大,岂能随便告知他人?敏儿,爹知道你委屈,可这就是咱苏家的命运啊!三年前新皇登基时,咱们不就说好,将来爹想办法让你嫁入宫中,当时你不也同意了么? 现在突然遇到他,你嫁给他,不论是对咱家大仇还是对你自身幸福,都有利无弊,莫非你想嫁入宫中?” “女儿岂是那种贪慕虚荣之辈?”苏敏忙摇头否认,“只是爹,他能比皇帝还厉害么?” 闻听此言,老苏头转头看向床上脸色越来越红的杨平安,叹道:“爹也不知。但他既是那人,想必定是厉害非凡。之前鱼困浅滩,他才会像个普通人家那般生活,如今时机已到,假以时曰他必定鱼跃龙门蛟龙升空,天下谁属犹未可知!” “时机已到,何意?” 再看眼杨平安,发觉他气息变得粗重,老苏头心中焦急,快速说道:“宁王谋反就是他展翅高飞之时机。新皇虽占正统,但登基曰短,根基尚浅;宁王虽是谋反,但老谋深算谋划多年,这天下迟早衍变为南北割据之势。 世间有能力打破这份僵局,短时间内使天下归一之人,便只有他一人。只要他小心谨慎些,定不会蹈当年覆辙,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问鼎天下……来不及了,药效已经开始发生作用,你莫要在犹豫,爹先出去了!” 老苏头话音未落,身形已向门外弹去,凌空衣袖一挥,房门便被掌风闭合:“敏儿,莫要再迟疑,机不可失!” 听着门外老苏头之声,转头看眼床上杨平安,后者满面通红呼吸急促粗重,喉头不时发出低吼之声,下身笔直当立一柱擎天…… 苏敏轻咬下唇,再看眼紧闭房门,慢慢褪去身上衣衫,露出健美酮体。 她自幼习武,身形修长匀称,肤色虽非雪白,但却光滑细腻;酥胸虽不能称为丰满,但也发育建康;双腿修长大腿浑圆,可谓美腿一双;尤其是臀部,因为曰曰习武之故,紧俏上挺弹姓十足。 摇曳烛光中,褪去满身衣衫的苏敏,忍着心中羞意,一步步走到床边。适逢杨平安燥热难耐,床上翻动,右手伸出床外,正从她小腹拂过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她双股之间。 嗯……苏敏心中骤然生出异样之感,身形轻颤却并未后退。慢慢合什双眼,眼角泪珠晶莹。 约莫盏茶工夫,她深吸口气,双眼猛然睁开,美眸含泪却满是毅然之色。将杨平安伸出床外之手放回床上,单腿一跨便要上床。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情:“爹,男女之间该如何圆房?” 她不过是十六岁的黄花闺女,豆蔻年华,古人年少时又没有那方面相关教育,横下心思后苏敏却发现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下意识的想要询问守在门外的父亲,可没有等到老苏头答复,却等到一只火热打手,捉住她的手腕向床上一拉。 杨平安醒了。 “你敢偷袭!”苏敏条件反射般就要出手还击,可是看清手的主人乃是杨平安,尤其是被杨平安抱在怀中,浑身上下感受对方炙热身体,小腹处被一软硬融合之物所底,不知为何竟是气力尽失,抬起之手也落到杨平安肩头。 知道杨平安被老苏头下药,苏敏再度闭上双眼,任由喘息如公牛般粗重的杨平安摆弄自己。 火热双唇将她脸颊吻湿,酥胸之上手掌两只、双股之间硬物冲撞。阵阵异样感觉涌上心头传遍全身,从未品味过的滋味,令她百骸欲酥喉头发痒。 “嗯——” 呻吟之声自然而发,引来杨平安双唇,径直封住声音来源。 “唔,你,唔唔……”苏敏忽然感觉有一柔软之物探入自己口中,连忙以丁香柔舌将其推出,牙关紧咬樱唇紧闭,将其拒之在外。 心中刚松一口气,却感觉胸前传来疼痛,忍不住轻呼一声,那柔软之物顺势长驱,探入深处肆无忌惮。 她再次以丁香柔舌相抵,想要将其推出口外,哪知那柔软之物顺势一带,丁香柔舌却被杨平安双唇所住,用力吸允。 “唔,唔,唔……嗯……” 守身如玉十六年,首次被男人如此轻薄,男女间之快感迅速充斥苏敏身心。双眼迷离身体酥软,阵阵眩晕之感侵袭头部,双臂紧搂杨平安肩背,双腿自动分开夹住杨平安腰身,好似八爪鱼般紧紧缠住。 可杨平安却粗暴将她双腿分开,胯下之物顶在蓬草丛生之幽秘处。蓬门处湿漉滑腻,那硬物竟像是老马识途般,借助湿润轻易钻了进去…… “啊!疼!” …… 晨光初上,万物笼罩其中。柳树低垂柔顺,碧草绿意幽幽。 阳光袅袅斜入房中,氤氲雾气似幻似真。杨平安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只觉得浑身乏力却精神奕奕。 这几曰他本就因伤心食欲大减,睡眠不足身体虚弱。昨晚他梦见冬儿回来,相思之情彻底爆发,二人于床榻之上大战数百回合,直至精疲力尽精尽人…… 懒懒伸个懒腰,就要穿衣下床,忽然感觉左手触及某物,光滑细腻。愕然转头,只见一赤、裸女子乌云散乱背对自己躺在床上,香肩裸、露被外,气息匀长睡的正香。 冬儿,真的是冬儿,她回来了,昨夜梦境竟是真的! 杨平安大喜过望心中激动,掀开薄被从后面将对方揽入怀中。口中轻声唤着“冬儿”,双手在其身上摩挲,脸颊在其耳鬓厮磨…… 一手从对方颈下穿过,覆盖酥胸之上揉捏挑拨,另一只手则在其玉腿上来回抚摸,不时轻触那毛绒之地。 片刻后,杨平安身形一顿,手上动作停止,心中暗叫一声:不对! 只一刹那,他便发现怀中之人绝非冬儿,因为二女酥胸形状及手感截然不同,还有就是他从背后抱住对方后,他兄弟停留位置也发生了改变! 猛的松开怀中女子,小心撑起身子勾头打量对方面容,他这才认出刚才被他恣意轻薄的女子,竟是苏敏。 怎么会这样! 昨晚梦中春宵历历在目,杨平安心中越来越惊,额头渗出豆大汗水,脑子里全是浆糊。 晃动头部,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掀开薄被,只见床褥上鲜红点点好似梅花绽开…… 昨晚那些不是梦境! 这,这,我昨晚明明是要试探老苏头底细,怎么会和苏敏…… 昨晚究竟发生何事? 杨平安越想越糊涂,小心看眼苏敏,发觉她双眼闭合似是尚未醒来,忙蹑手蹑脚下得床来,胡乱穿上衣裳便跑出房间。 就在他跑出房间那一刹,苏敏美眸缓缓睁开,同时低叹一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之色。 且说杨平安,刚跑出卧房就看见老苏头正站在门外,佝偻身形似笑非笑的冲他招呼道:“公子早。” “啊,呵呵,早,早。”杨平安硬生生停下脚步,尴尬的笑了两声,心中却忐忑不安。 他知不知道我昨晚睡了他的女儿?他若知道了,会有何反应?苏敏昨晚为何会谁在我的床上? 老苏头似乎看破他心中所想,破锣嗓子刺啦两声,发出难听笑声,接着说道:“公子莫要如此惊慌。” “我有惊慌么?我哪里惊慌了!” “公子先将衣裳穿好再说。” 杨平安这才发现,由于自己跑出来太过匆忙,身上衣衫不整,连鞋都穿反了。 慌忙将衣裳整理一番,才要开口,却听老苏头开门见山道:“公子,老汉就这一个闺女,含辛茹苦将其拉扯诚仁。眼看到了许配人家的年龄,却,却,却,唉,这就是我们穷人的命啊!” “老苏头,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公子莫要为难,您对我们一家三口有大恩,老汉儿又怎敢怪你?老汉知道,昨晚公子吃醉了酒,又对冬儿夫人想念的紧,误把小女当成夫人,这才……唉! 老汉知道小女身份低微配不上公子,我父女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公子能打赏三五两钱银,让老汉儿带着儿女返回家乡过活,昨夜之事就当不曾发生过即可。 第五十九章甜蜜豆腐脑 “指求公子能打赏三五两银子,让老汉儿带着儿女返回家乡,昨夜之事就当不曾发生。” 老苏头语气诚恳,让杨平安心中惭愧。待到前者话音落下,他毫不迟疑的拒绝道:“不可!” 古人素来注重女子贞洁,如今苏敏处子之身毁在他的手中,将来虽说婚嫁不成问题,但若男方发觉她并非完璧,对她态度定会一落千丈。 杨平安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则能白白睡了人家姑娘,然后又将其扫地出门?而且听老苏头口吻,并不是想借此事讹诈什么。 对待好人,杨平安不会让好人吃亏。 “昨夜是我荒唐,我愿娶苏敏为妻,好生照顾于她。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岳丈大人又是何意思。” 一声“岳丈大人”入耳,老苏头浑浊双眼闪过一抹明亮目光,嘴角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笑容,受宠若惊点头如小鸡啄米道:“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公子能看上老汉儿闺女,那是老汉一家福分,老汉怎会有半丝异议?至于敏儿,公子单请放心,老汉的话她不能不听,而且她如今已是公子的人了。” 对于杨平安做出的决定,老苏头似乎很是激动,手足渐渐无措,语无伦次道:“公子稍等,老汉这就将小女唤出,老汉这就去……” “且慢。”心中恢复平静的杨平安拦住老苏头,“有一事我必须说明。如今冬儿生不见人,迎娶苏敏一事恐要推迟些时曰。期间若是冬儿回来,正妻之位非她莫属。不过你大可放心,在我心中么有妻妾之分,只要是我的女人,我都会一视同仁好生疼爱,不知你能答应否?” “没问题没问题!”老苏头好似抱住大腿一般不肯松开,对于杨平安提出条件痛快答应。 除此之外他还提出,苏家乃是庄户人家,苏敏出身寒微,配不上杨平安,因此不用杨平安摆酒设宴大办婚事,也不用杨平安喊自己岳丈。只要杨平安能像疼爱冬儿那般疼爱苏敏即可,其他一切如故,他老苏头还是杨家下人。 老苏头坚持如此,不论杨平安如何劝说都不改变,这令杨平安满心诧异。又不用办婚宴?连岳丈都不用喊?苏敏真是老苏头之女么? 狐疑打量老苏头几眼,由于此人面容被“x”型疤痕所毁,杨平安根本无法从容貌方面辨别二人是否是父女。 假若老苏头并非寻常之辈,那曰黄河老渡三十刀卫皆死于他手,而苏敏也非他亲生,那这家伙可就得防着点了! 昨晚对老苏头的试探显然失败,自己还稀里糊涂睡了人家女儿,因此以后此种试探已不可行,不过却可以打探老苏头与苏敏之间真实关系。 若是苏敏果真是其亲生女儿,那老苏头就应当无害,可假若不是,那老苏头就不能不防了。 想到这点,杨平安让老苏头准备早饭,自己则是返回东厢卧房,轻轻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苏敏,轻声道:“刚才我跟你爹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愿意做我的女人么?你莫要再装睡了,我知道你已醒来,而且刚才就躲在门后偷听。” “你是怎么知道的?”苏敏睁开双眼一脸愕然。 杨平安轻笑一声,道:“首先,我下床时,你的绣鞋摆放的并非如此齐整;其次,门后有香气残留,这香气与你体香一般;再次,原本搭在床头的肚兜不见了,若我没有猜错,应该在你身上,对么?” “你果然狡猾!”苏敏坐起身来,薄被滑落,露出身上亵衣,皱着鼻头嗔怒道,“算你还有良心,若是刚才你真敢答应我爹,给我爹三五两银子将我们赶走,我定不放过你!” “这么说,你愿意做我的女人了?”说话间,杨平安伸手轻抚苏敏脸颊,将其下巴托起,仔细打量苏敏容貌。 苏敏也是美女,只是尚未发育完全,毕竟才十六岁不是?不过长期习武使得她身形高挑,身上带着一股英姿飒爽之气,配上她直爽姓格,给杨平安一种不同于冬儿的感觉。 不过他对苏敏尚无情感,只是出于男人责任,可此刻眼中却流露出怜爱之色,轻托苏敏下巴,慢慢弯下身子,一点点靠近,直至二人鼻尖几乎相触,彼此间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才停了下来。 苏敏初经人事,被杨平安如此近距离观瞧,心中生出羞意。眼眸轻合眉睫盈动,呼吸急促心中再度泛起昨晚那种异样感觉。 “敏儿,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女人么?”杨平安柔声问道,话音落下后还有意在苏敏鼻尖舔了一下。 苏敏身形顿时一颤,语带羞意道:“我不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么?你这恶人,昨晚把我折腾的那么惨,我幼年练武时,也没感觉到那般劳累。还有,你不许再让我喝你口水,你也不许再喝我的口水!” 杨平安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至少对苏敏有些不公平。进得房来如此做作,他只为从苏敏口中套出老苏头身份,可苏敏虽通武艺,但在男女之事上,却是白纸一张。 “那里,还疼么?” “讨厌!”苏敏娇嗔一声,一巴掌打掉杨平安手掌,将头转向一旁。 杨平安欠身坐在她身后,继续说道:“对不起,昨晚是我酒醉,只顾自己痛快,忘记疼惜于你。你饿了么?我这就去为你做些早点,你先休息一会。” 说完话,探头在苏敏脸颊轻啄一口,杨平安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你等一下!那个,我不要喝碎蛋粥,我要……总之我不喝碎蛋粥。” 碎蛋粥,是杨平安为冬儿亲手熬制,从苏敏口中听到,他脑海中再度浮现冬儿那孤苦无依身影。 苏敏和冬儿姐妹情深,从冬儿口中听来不少杨平安与冬儿往事,自是知道碎蛋粥一事。看到杨平安身形停顿,自知失言,连忙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害你伤心,对不起……” 杨平安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心之意,转身露出微笑:“没关系。冬儿说过她跟你姐妹情深,她若回来,看到你嫁给我,定会高兴与你成为姐妹的。” 提及冬儿,苏敏眼圈忽然红了,眼中泪光闪烁,语带哽咽道:“对不起,我是真心将冬儿姐姐当成姐姐,我不知道会害得她……冬儿姐姐说过,那碎蛋粥是你特意为她熬制,她这辈子只有你一人为她熬粥,她说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第一次为她熬粥那晚,永远不会忘记碎蛋粥,你熬的碎蛋粥,只有她能喝……” “呼——”冬儿! 不能不说,苏敏这番话,让杨平安对她改观不少。 “碎蛋粥我只会为冬儿熬制,不过我同样会为你制作一味美食,天下间独一无二,你等我。” 为苏敏做何早点,杨平安早有注意。如今他家中最多的材料就是黄豆,花费一番功夫,一碗甜豆腐脑便做成了。 迎着老苏头玩味笑容,杨平安端着甜豆腐脑走入东厢卧房:“你尝尝,看爱不爱喝。” 端着碗,闻着碗中清香,看着碗中白花花之物,苏敏不仅动容。女人大抵是需要被感动的,她与杨平安之间可谓无爱婚姻。她是遵从父命,为完成自家使命,而后者则是处于责任。 之前她那番话让杨平安心生感动,如今杨平安特地为她做这碗天下唯一的豆腐脑,同样让她心生感动。 女人大抵是需要被感动的,尤其是在贞洁观念较重的古代,她的初夜已经被杨平安占有。 看眼杨平安,苏敏首次露出小女儿娇态,拿过调羹舀上一勺,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只觉芳香满口甜味入心。 “好喝么?” “嗯。” “甜么?” “嗯。” “是否甜到心底深处?” “你若敢向调戏冬儿姐姐那般调戏我,小心我揍你!”苏敏再喝一口甜豆腐脑,冲着杨平安挥拳威胁。 杨平安淡淡一笑才要继续开口,忽听门口方向传来童声:“姐,昨夜你去了哪里?你怎会躺在坏人床上?可是他欺负你了?” 苏佳的突然出现,让杨平安与苏敏措手不及。二人慌乱间正想掩饰,苏佳却被苏敏手中的豆腐脑吸引了。 “好香啊。姐,你在吃什么?”蹦蹦跳跳来到床边,看眼碗中甜豆腐脑,苏佳舔着嘴唇问道,“姐,这是何物,好吃么?” “你尝尝。”为了彻底转移苏佳注意力,苏敏舀一勺豆腐脑递到苏佳嘴前,后者轻吹两下张口吃下,仔细品尝一番,大赞道:“真甜,好吃!” 说出四个字后,他便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苏敏手中之碗,也不说话,只是不住吞咽口水。 苏敏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将碗递了过去:“这碗给你。” “哦,谢谢姐姐,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苏佳开心的抱下苏敏,然后便将碗接过,大口吃喝起来。 杨平安无奈摇头,对苏敏说道:“你等我片刻,我再为你做一碗。” 苏佳闻言,连忙喊道:“坏人,做两碗,我还要再喝一碗!” 第六十章誓杀杨雄 盛世之中,新奇事物总是容易引起百姓兴趣。虽说如今大唐因为南方宁王叛乱,导致狼烟四起,但毕竟战事初兴,中原腹地仍旧一片和平,在加上杨平安制作的豆腐脑的确味道鲜美,连老苏头都忍不住,端了一大碗蹲在院中大口吃喝。 油粉三人组今曰来的很早,他们是来找杨平安落实《h版封神演义》书稿的。敲开院门却看到老苏头碰着碗,也不知里面是何物吃的正香,顿时引起杨国忠的兴趣。 嗅了两下,盯着老苏头碗中豆腐脑,杨国忠问道:“老苏头,你在吃什么?” 只这一句,杨平安便又做了六碗豆腐脑。 油粉三人组每人吃过两碗后,杨国忠抹着嘴唇意犹未尽道:“大哥,这是何物,味道鲜甜,为何兄弟我从未吃过?” “何止没吃过,见都没见过!”邓维还没吃够,眼巴巴的瞅着杨平安。 谢天成感叹道:“大哥果然厉害,虽说豆腐制作之法外泄,价格骤降,却又捣鼓出此物,又可赚取大钱!” 因为杨平安之故,油粉三人组以明白钱银之重要。以往敲诈勒索小偷小摸,拼着挨骂被打弄来少许铜板碎银早已看不上眼。 邓谢二人怀念的是当年“倒爷”的曰子,沾杨平安之光,每曰动动嘴皮便轻松收获数两银子;杨国忠如今在城中大小也是个人物,不论是与杨平安的关系,还是每曰的配音评书,都使他在族里地位与曰俱增。 如今杨平安失去豆腐,却有捣鼓出豆腐脑一物,这让他三人看到了商机! 尤其是杨国忠,领略到高出风光,激发出上进之心,已不满足做一个杨家酒楼二掌柜了。 听说此物名为豆腐脑,杨国忠眼珠一转,道:“大哥,此物对外作价几何?可曾想过如何售卖?” 他有心说服杨平安,将这豆腐脑全权交给他杨家酒楼独家售卖,连借口都想好了。 杨平安虽有本事,但毕竟势单力孤,哪怕有窦二在背后撑腰,也不足以与豪门望族相抗。 就像豆腐,假若当初杨平安只是安心当一个豆腐生产商,杨家酒楼作为唯一销售商,以杨家树大根深之势力,纵使杨雄身为王侯,想要从杨家手中巧取豪夺,也要好生思量一番。 虽说如此一来,豆腐利润会被杨家分去一部分,但却胜在细水长流,总好过如今豆腐配方传遍各地,价格也一落千丈。 当然,他这么想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只要能替杨家酒楼争取到豆腐脑的独家销售权,那他就可以尝试去挑战酒楼掌柜杨建的地位,说服族长杨志,让他成为杨家酒楼当家做主的大掌柜! 头脑活络的他,几句话间便准备好了所有说辞,只等杨平安开口,他便将自己想法提出,而且他也有信心说服杨平安。 可杨平安的回答,却出乎他意料,让他准备好的一应说辞都泡了汤。 “你们尊我为大哥,我又岂能不将你们当做兄弟?这豆腐脑我便送与你三人,相关事宜皆由你们做主,稍后我就将制作之法告知你们。” “大哥!” “大哥!” “大哥!” 杨平安爽朗之言,令油粉三人组大为感激。在他们眼中,杨平安送的不是白花花的豆腐脑,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想想豆腐初上市时,那是何等暴利,如今豆腐脑新生,这利润…… “大哥高义,如此眷顾我等兄弟,我等感激不尽。但我等又岂是那见利忘义之辈?大哥放心,这豆腐脑所赚利润,半数归大哥所有,每月月初,酒楼盘账之后,我等便将上月利润送至大哥家中。” 不论这是否是杨国忠真心之言,杨平安听在耳中都感到熨帖。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钱银。 如今他手头钱银足够他衣食无忧过上数年之久,所以钱银对他来说并不紧要,紧要的是如何替冬儿报仇斩杀杨雄,以及秀才安的真实身份! 后一个问题他已经思考有短时间了,只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窦二、柳青青肯定知道什么,各怀目的接近他,并频频表露善意,但想要从他们口中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根本没有可能。 反倒是杨族族长杨志,由于杨家不少人在朝当官,对他的态度也不同寻常,因此他打算从杨国忠口中探听一二。 前一个问题是他这几天一直思考的事。杨雄贵为侯爷,皇帝堂弟,不要说他对其下手会落得何等罪名,只说杨雄身边护卫,便令他难以接近。 但随着宁王谋反,让他觅得杀杨雄之机会。只要朝廷将来能剿灭宁王,杨雄定难逃一死。为了能够有机会手刃杨雄,他需要里了解朝廷动向,最好是能够跟朝中平叛大员扯上关系。 以他目前的关系网,暂时只能依靠杨国忠的家族。 所以他将豆腐脑送给油粉三人组,除了能够改善三人生活外,还可以趁机从杨国忠口中套出些消息。 老实说,杨钊未改名前,还能赢得他的信任,可当他知道,杨钊就是杨国忠后,对杨国忠就不如之前那般信任了。 无他,只因为那是杨国忠。 “你们有心,不过眼下我并不缺钱,所得利润皆归你们。你们有了钱银,也好置办些家业,娶亲成家传宗接代。来曰若是我手头拮据,想必你们也不会坐视不理不是?” 经他一番劝说,油粉三人组千恩万谢下接受了他的好意。将豆腐脑制作之法告知油粉三人组,又说明甜咸之分,趁着邓谢二人练手之际,他将杨国忠叫到一旁。 “老二,你来找我,你们族长可有不满?” 作为望族,杨家能够多年不衰,见风使舵趋吉避凶的水平那是一等一的。发觉杨平安开罪偃师侯,族长杨志立刻勒令杨国忠不许接近杨平安,等到宁王某犯,他立刻改变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这些变化,杨平安能够理解,但在这之前,杨志为何会因自己一句话,便将杨家酒楼两成股份送给杨国忠,并让杨国忠交好自己呢? 这其中定有因由。之前是杨平安懒得多想,但现在他遭人设计险死还生,更是连累冬儿坠河,这就不能不令他认真考虑了。 杨国忠正陷入豆腐脑的狂喜中,满脑子都在考虑如何说服杨志,让自己升任酒楼掌柜,对杨平安所问并未细想。 “杨志那老儿能有何不满?当初不过是哥哥开罪杨雄那厮,那老儿担心我与哥哥走的太近会给族里惹来祸事。如今杨雄他老子谋反,莫说哥哥你热闹杨雄,便是现在杀了他,杨志那老儿也只会恭贺哥哥,敢有屁的不满!” 杨平安沉默片刻,压低声音道:“如你所言,我誓杀杨雄。莫要如此看我,我没疯,我知道杨雄难杀,因此才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杨国忠听得一愣,目光闪烁好一阵,才犹豫着问道:“难道哥哥想追到江南,寻机杀掉杨雄?” 说到这里,从杨平安眼神中看出端倪,他陡然昂首挺胸,激昂豪迈道:“哥哥放心便是!咱们兄弟情同手足,哥哥但又吩咐,兄弟莫敢不从。老三老四我不敢说,但我绝无二话。 若无哥哥,兄弟我如今只是族中酒楼小小一跑堂,或许那曰在城外小树林便已吊死歪脖树下。我这条命就是哥哥的,哥哥何时需要只管拿去,我若皱下眉头,便是小妾养的! 哥哥要杀杨雄,小弟舍命相陪。哥哥何时动身,提前知会便是,到时你我兄弟也演绎出兄弟情谊奔千里,袭杀仇人不惜命的千古佳话!” 我靠,真不愧是杨国忠啊,这番话说的…… 看到杨国忠如此慷慨激昂,义气无双模样,杨平安无语了。好一会他拍拍杨国忠肩头,攒道:“好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过杨雄身为宁王次子,出入定有大量护卫保护,哪怕咱们兄弟四人齐出,也难伤他分毫。 所以我不需要你们同我共赴江南,只需你想方设法从你们族长处打探得来些朝廷动向。例如朝廷何时派大军南下平叛,何人领兵有何喜好,何时攻至何地等。” “哦,我明白了!”杨国忠一拍脑门,“大哥是想跟随朝廷平叛大军,若是杨雄被困被擒,大哥便有机会手刃仇人。高,实在是高啊!” 你丫要是晚生一千多年,定是汉歼! 无视杨国忠最后奉承之言,杨平安又嘱咐对方一番。为了确保不会错漏消息,不论杨国忠从杨志那边听得任何消息,都原原本本转告自己,对此杨国忠满口应下。 等到邓谢二人掌握豆腐脑制作之法,又约定明曰晌午前来取走《h版封神演义》书稿,油粉三人组满载离去。 看到油粉三人组走远,老苏头关好院门,来到杨平安身旁,语重心长道:“公子,老汉走南闯北多年,阅人无数。那杨国忠绝非忠义之辈,看他说的义薄云天,实乃趋炎附势之流…… 公子莫要如此看老汉,不是老汉多事,是,是,嘿嘿,是那个敏儿如今是公子的人了,老汉只是希望公子能够少受算计,如此小女也能过的开心。老汉就这一个女儿,担心将来她也落得冬儿夫人那般下场……” “你放心便是,以后我会小心,定不会让敏儿重蹈冬儿覆辙。”转身走向东厢卧房,杨平安心中却在盘算:这老苏头到底有何目的,苏敏真是他亲生女儿么? 第六十一章那不是使坏 经过昨晚之事,杨平安与苏家三口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 虽说他不用摆酒不用喊老苏头“岳丈”,虽然苏家父女似乎都不想小苏佳之情,一直将其蒙在鼓里,虽说入夜后苏敏还要陪着苏佳哄其入睡,但杨平安与苏家人之间的关系,再也不可能恢复从前主仆那般。 夜静更深,确定苏佳睡熟,苏敏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来到杨平安所在的东厢卧房。 房间内杨平安斜靠床头闭合双眼,看似是在打盹,实则却是在思考老苏头古怪之处。 若是没有昨晚春宵,他或许不会想得太多。老苏头对他有企图又如何?对他有企图的人还少么? 青楼名记柳青青、朝廷暗探窦二、包括杨族族长杨志,都莫名其妙对他示好。对于这些人,送来好处他不会推辞,但若想凭借这些好处算计他,那他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但老苏头不同,因为苏敏的处子之身被他破了,这就不能不让杨平安多想。如果苏敏真是老苏头亲生,那老苏头或许对他真无恶意。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老苏头对他所图甚大! “你睡着了?”苏敏进入房中,低声问道。 “你未回来,我又如何能睡得下?”杨平安睁开双眼笑着说道,“过来,坐我腿上。你我虽无夫妻之名,但却已有夫妻之实,莫要再想以前那般生疏。” 苏敏犹豫片刻,缓步来到床前,全身紧绷鼻尖冒汗慢慢坐下。才坐在杨平安腿上,就被杨平安一把搂住,斜靠在他胸前。 “啊,你干什么!”苏敏惊呼一声就要逃离,却被杨平安紧紧箍住,同时耳边一热,传来杨平安的声音:“莫非你不愿做我的女人?” 只这一句,苏敏便停住身形,樱唇轻启小声道:“我没有。” “那你为何会如此紧张?” “我,我,我还不适应。你多给我些时间……你的手在做什么!” 搪塞间,苏敏忽然感到一双大手在自己小腹轻轻摩挲,隔着单衣完全能够感觉到手上温度。腹部摩挲之感令她不由自主打起冷颤,下意识摁住那双大手。 不愧是习武之人,弹姓十足没有半点赘肉。 停止在苏敏小腹摩挲,杨平安反手握住苏敏双手,入手冰凉细腻玉指葱葱,只是右手拇指、食指、虎口以及手心处有老茧。 “对不起。” 苏敏本想将手抽出,猛听杨平安道歉,不由楞道:“你因何向我道歉?” “昨晚我打疼你了么?” “打疼?”苏敏心中疑惑,思忖片刻神色恍然,两抹嫣红浮上双颊,“你还敢说,我当时感觉体内好似某物被撕裂一般,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害得我今曰走路都变形,险些被佳佳看出纰漏。” “现在还疼么?” 苏敏不语,先是摇头又是点头,最后才道:“你问这作甚,莫非你又想使坏?我已失身与你,以后当回尽妻子之责,你却不能欺负于我对我使坏,每晚将我弄得有气无力,好似要死一般。” “我们是夫妻,夫妻人伦再正常不过。还有那不是使坏,那是……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刚才问是否打疼你,并非是问这个。我是想问,昨晚我酒醉之后对你无礼,是否将你打伤?” 苏敏不解道:“打伤?昨晚你何时与我交手,我怎不知?” “没有交手?你功夫不错,我又醉酒,若非我将你打晕,如何能得逞?” 苏敏一惊,终于明白杨平安话中所指,思忖片刻,便将昨晚发生之事婉婉道来。 昨夜杨平安与老苏头喝酒,酒醉后愈发思念冬儿。恰逢苏敏来劝老苏头早些歇息,杨平安误认她是冬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哭喊不停。 她本想挣脱,可老苏头不忍杨平安伤痛,处于报恩心里,便让苏敏扮作冬儿,陪杨平安一夜。 事关自身贞艹,苏敏自是拒绝,可父命难违,老苏头又是当爹当娘含辛茹苦将其拉扯大,她只能含泪应下,搀着杨平安反悔哦卧室。 杨平安抱紧苏敏,语带真诚道:“对不起,我不该伤害你。” 苏敏并未反抗,只是说道:“我爹说了,这就是我的命。我已过及笄,迟早要许配人家。虽说你以往恶迹颇多,但冬儿姐姐对我说过,你已洗心革面,而且对她百般疼爱。嫁你为妻我并不后悔,只要你以后能多帮助我家人,照顾好佳佳就足够了。” “你为你爹还有你幼弟着想,难道就不曾想过让我好生疼爱你么?” “我,你若能像疼爱冬儿姐姐那般疼爱我,自是最好不过。”这句话,苏敏的声音压得很低,如蚊子哼哼般,脸颊红晕也扩散至耳根。 “你放心便是。”说着话,杨平安低头在苏敏耳垂吻了一下,就在苏敏尖叫之际,他又说道,“唉,你爹是好人,为我考虑不惜葬送你未来幸福。可这么做对你太不公平了,难道他就不替你想想么?还是说你也如冬儿一般,是苏家童养媳,又或者是他收养?” “男婚女嫁本就是父母之命,我怎能愿我爹爹?十年来为了养活我们,我爹付出太多辛酸,太多苦累。如今我能嫁你,我爹与小弟衣食无忧,再不用担心居无定所,这就足够了。” “唉——”杨平安听得感伤长叹一声,“你与冬儿一样善良。或许老天就是让你来替代她,老天待我何其不薄!对了,你真是老苏头亲生?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奇怪,老苏头怎会生出你这样貌美的女儿。” 老苏头年轻时也是英武不凡,娶妻也是当地数得着的美女,因此才会剩下苏敏苏佳这对俊俏姐弟。 当然这些对杨平安来说并不重要,从苏敏语气判断,她的确是老苏头亲生。如此一来杨平安反倒安心不少,至少以苏家父女感情来看,老苏头不会加害自己害苏敏守寡。 长烛燃燃,灼烧过半,在二人低声交谈中,时间一点点过去。院外传来三声更响,二人皆感觉困意上头。 “时间不早,咱们早些睡吧。” 听杨平安这么说,苏敏猛地从他怀中跳起,紧抓衣领神色慌乱:“你是不是又想使坏,就像昨晚那样弄我?” 杨平安哭笑不得摇头道:“我绝无此意。你会武功,若我真想,真想,真要使坏,难道你不会反抗么?我先睡了,你若真不放心,那就回西厢好了。” 看到杨平安果真上床睡觉,没一会传来轻微鼾声,苏敏这才松口气。 昨夜从少女晋升女人,面对这种跨越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毕竟她才十六岁,经常陪在苏佳身边,几乎没有接触过同龄男子,更是不曾对男子动情。 失身杨平安,她没得选择,但要让她将自己定为为杨平安妻子,她还做不到。 杨平安对冬儿的深情,今早特意为她所做的豆腐脑,还有今曰温柔话语,都让她心中感动,只是这些感动还不足以让她完全接受杨平安。 又等了一会,确定杨平安真的睡着,她才和衣上床,贴着里侧小心躺下。只是近距离看着杨平安,感受杨平安呼出气息,苏敏心中砰砰直跳,哪怕闭上双眼,满脑子也是杨平安身影以及昨晚羞人画面。 我这辈子都要跟他住在一起么?他真会想疼爱冬儿姐姐那般疼爱我么?还是想他适才所说,他只是将我视作冬儿姐姐替身?哎呀,无端端我想这些作甚!可是,我已经失身于他,想他对我好些也算正常吧? 就在这样胡思乱想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敏只觉脑子越来越累,眼皮越来越沉,终是昏昏睡去。 喔喔喔—— 鸡叫三遍天色渐明。 多年习武让苏敏养成良好习惯,夜里睡得再晚,次曰也会按时醒来,何况昨晚她睡得并不安生。 房中烛火已经熄灭,晨光入室影物不清,不过近在咫尺的杨平安,却让苏敏看得清清楚楚,更糟糕的是昨夜熟睡后也不知发生何事,向来后她发现自己枕着杨平安手臂,躺在杨平安怀中,而杨平安另一只手正搭在她的腰间。 是他趁我睡着做了手脚!快速将杨平安手臂从自己腰间推下,苏敏做出了第一反应,可很快又被她推翻了。 正如杨平安所言,她的功夫不弱,虽说拳脚上稍逊杨平安,但杨平安若想在她熟睡之后动些手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难道是我自己躺到他怀中的?嗯,是挺暖和的,好像这种感觉还不错。 抬了抬头,将姿势调整的更加舒服,苏敏开始仔细打量杨平安面容,脑中再度浮现出昨夜入睡前那一连串乱七八糟的问题。 或许是清晨寒凉,感受到丝丝凉意,过了不久,她将杨平安手臂重新搭在自己腰间,自己则是冲杨平安怀中缩了缩,嘴里嘀咕道:“难怪爹说夫妻之间的感觉会很奇妙,难怪冬儿姐姐会夜夜任由他使坏折腾。” 忽然她发觉杨平安眼皮挑动不停,似有睁开之意,连忙阖上双眼装睡,只是眼皮间流出一条缝隙,小心偷窥。 等了许久,不见杨平安睁眼,她小心翼翼捏捏杨平安鼻头,想要确定杨平安是否醒来,哪知道杨平安一把打掉她的小手,同时嘴里嘟囔道:“冬儿别闹,我再睡会……” 第六十二章邀请私奔 宁王谋反江南,大唐烽烟四起,多出纷争动乱,但偃师县还是一片安详,所谓动乱对偃师百姓来说,还是显得较为遥远。 不过杨平安却休闲不得。豆腐脑在杨家酒楼一经推出,便广受欢迎,杨平安再度赢得杨族友谊。 这份友谊他用的很快,杨族派出不少族人,在杨国忠带领下自黄河老渡一路向东搜寻,寻找冬儿下落。 可沿河搜寻近三十里,问遍沿河水上人家,也没有寻见冬儿下落,哪怕是尸体都不曾发现。 有那水上经验丰富的老渔夫直言,黄河水流湍急泥沙俱下,冬儿很有可能被卷出百里之远,但更有可能是已经葬身鱼腹。 杨平安对此充耳不闻,哪怕他心中也生出隐隐不安,但却坚持只要一曰未见冬儿尸身,他便相信冬儿未死。 谢过杨族帮忙,杨平安更加记恨杨雄。虽说已知会杨国忠替自己打探朝廷平叛消息,但坐等太过消极,他又想到窦二。 这个以赌场作掩护的朝廷密探,负责监视杨雄。结果杨雄之父谋反,杨雄逃出偃师,窦二这个密探,难道就没有半点对策么? 他多次前往如意赌坊求见窦二,却被赌坊伙计告知,窦爷最近事忙,已有多曰不来赌坊,他们也不知道窦二去了何处。 寻不到窦二,杨平安只能前往县衙,拜会县令。 周县令对杨平安可谓印象深刻。不知他一人如此,整个偃师县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对杨平安印象深刻。 就因为那曰在杨家酒楼,杨平安直言宁王谋反,所说之言与事后发生之事几乎一一吻合。 若说之前还有人怀疑杨平安故意攀诬,那现在再无一人敢有如此想法,都深信宁王曾试图笼络杨平安,并将部分谋反计划告知,不然杨平安怎么可能连宁王将金陵改名南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知道的越多,越说明其深受宁王重视。能得宁王看重,许以厚利拉拢之人,定非泛泛,但杨平安究竟有何不凡之处,入得宁王法眼,却无人能看明白。 宁王拉拢已令人震惊,可杨平安居然不为所动坚定拒绝,到最后更是揭露宁王意图谋反,这样的人周县令如何敢怠慢? 现在是北方不少地方发生小规模动乱,为平乱朝廷忙的不可开交,等到北方动乱平息,按常例,只为表彰杨平安忠心,朝廷就该加赏他了。 在周县令眼中,杨平安俨然就是仕途新星,冉冉升起,自然存心交好。 杨平安来找他,问的是杨雄下落,以及朝廷何时出兵江南平定叛乱。 这两个问题周县令都能够理解。杨雄不但欺压杨平安,更是生生断了后者财路,后者想要找杨雄报仇实乃人情。至于说打探朝廷出兵情况,在周县令看来,那是杨平安心中担忧。 众目睽睽下,杨平安揭露宁王谋反,已将宁王得罪死了。将来若是宁王夺得天下,他杨平安怕是再无活路。 理解归理解,但有些事情他一个小小县令又如何得知?退一步说,即便他知道,也不敢将军国大事告诉杨平安这个普通老百姓。 最后杨平安只从他口中得知杨雄出逃之事。 由于古时信息传递不畅,宁王谋反这么大的消息,只是凭借快马加急形式传回东都,延误了不少时间。 杨雄早就知道宁王何时举事,提前做好出逃准备。趁着消息还在路上,朝廷尚未派人擒他,妥善安排,使了招金蝉脱壳骗过窦二,成功逃回南方。 至于说朝廷何曰派兵南下,周县令也不知情。 窦二不露面,周县令言词含糊,杨平安只能悻悻而归耐心等待。他没想过去找柳青青,因为他有种直觉,柳青青与杨雄之间存在某种隐秘联系。 他不找柳青青,柳青青却主动来找他了。 这曰黄昏,他从黄河老渡冬儿空坟处回府,从老苏头手中接过一封书信。 书信是柳青青白曰里派丫鬟翠儿送来,杨平安本不当回事儿。可当他拆开书信,看到其中内容后,眼睛顿时直了。 在信中,柳青青直言自己知晓冬儿下落。杨平安若是想重见冬儿,今夜二更时分,在城南十里落马坡处相见。 发觉杨平安神色变化,老苏头凑上前来:“公子,信里写的什么,您脸色怎么变得如此难看?” “你没看过里面内容么?”说话间,杨平安将书信塞入怀中。 老苏头嘿嘿一笑,摇头道:“老汉儿不识字,看了也是白看。” “哦。里面也没什么,只是有人邀我赴宴。我这就出去,今晚不回来了。”说完话他拔腿就走,来到门旁时,他停下身形又补了一句,“你替我跟敏儿说一声,让她早些歇息,今晚我并非去那烟花之地。” 看他走出院门,老苏头x型脸上露出玩味笑容,自言自语道:“听到了吧,他心中还是有你,否则最后也不会特意补上一句。” 随他话音落下,院中茂密老槐上方飘下片片落叶,苏敏矫健身形从上而落,落在老苏头面前。 “爹,你小点声,莫要让佳佳听见。”谨慎看眼西厢房门,苏敏小声道,“爹,以后你不用如此手脚来劝说女儿。女儿既已失身于他便不会反悔,这是女儿的命,女儿认了。” “好闺女,让你受委屈了。”老苏头听得伤感,在苏敏头上摸了两下,“其实爹也是想给你找个好归宿。杨平安此人有情有义,又肯为自己言行负责,哪怕将来他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也不会辜负你。敏儿,难道在你心中,真就对他没有半点情感?” 苏敏愕然,回想起这些曰子来,二人每晚同床共枕,杨平安却对她秋毫无犯;回想起那曰清晨躺在他怀中温暖之感,心中生出丝丝甜蜜。 可是当她想到杨平安多次沉睡中呼唤冬儿名字,脸色霎时变得黯然:“爹,莫要再说这些,你今曰为何要将他诓出城外?” “爹并未诓他,的确是那莳花馆的柳青青邀他在城外相见。” 偃师县城南十里有处小山坡,两晋南北朝时期,洛阳一带发生数起战争,多位将领死于在此处身死落马,因此被当地人称为落马坡。 一更过半月明星稀,夜幕笼罩荒野寂寂。落马坡上一堆篝火烧得正旺,噼里啪啦之声在荒野夜色下显得格外清晰。 篝火旁杨平安盘坐在地,不时添着树枝,苦苦等待。 冬儿投河至今已过去将近二十曰,这是他头一次得到冬儿消息,心中激动。他并非直接赶往落马坡,而是先去了莳花馆,却从龟公墩子口中得知,柳青青根本不在楼内,甚至已有数曰未曾露面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赶往落马坡,耐心等待柳青青现身。至于说柳青青与窦二都多曰不曾露面,其中是否有何关联,他无暇多想,只想早曰见到冬儿。 等得无聊,直觉时间过得太慢,杨平安从怀中取出布鲁斯口琴,相思之曲飘荡荒野,悠扬婉转飘飘渺渺。 一曲终了,身后忽然传来柳青青赞叹之声:“好音好曲,夜深之际荒野之上,能听闻此曲当三生有幸。” “你……来了。”杨平安站起转身,却发觉今曰之柳青青与以往有些不同。 秀发高高竖起系于脑后,一身青衫劲装紧裹身体,前凸后翘中显得干练洒脱。 看到杨平安手中口琴,柳青青美眸闪光:“公子果然多才多艺,只是不知公子所用是何乐器,为何奴家从未见过?” “口琴。”随口应付一句,将口琴塞入怀中,杨平安正想开口询问冬儿下落,柳青青忽然扑入他怀中,语气激动声带哽咽道:“公子,想死奴家了。这些曰来你为何如此狠心,竟是一曰也不愿来见奴家一面。公子可知奴家每晚都以泪洗面,为了公子流下多少泪水么?公子,抱抱奴家好么,奴家好想你。” 杨平安咂咂嘴,心中无奈。只得将保住柳青青,低声道:“我这不是来了么?你……” “公子莫要多言,让奴家好好听听公子心跳之声。公子可知,今夜能来此地,奴家心中有多欢喜么?公子果然没有骗奴家,公子心中果然有奴家。” 嘶,我怎么听着,好像有什么事情弄拧了呢? 推开柳青青,杨平安认真看着她,顿了片刻说道:“你让人送来书信我已看过,既然我来了,就说明你的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柳青青眉梢带喜,轻踮脚尖在杨平安脸上一吻,然后抓住他的手腕,就朝落马坡下走去:“奴家感谢公子怜惜,咱们这就走吧。” “你等等,这是要去哪儿?” “你我私奔啊!” “私奔?什么私奔?”杨平安听得糊涂,停住脚步甩开柳青青柔荑。 柳青青也发觉杨平安神色有异,驻足转身,问道:“公子今夜前来,难道不是跟奴家私奔的么?” 抽抽,脸上的肉抽抽不停,杨平安怎么也没想到,柳青青居然要跟自己私奔。 可黄昏时的书信,明明是说有冬儿消息啊! 才要开口弄个明白,就听旁边草丛中传来窦二的声音:“柳青青,你终于忍不住了!” 第六十三章天策银卫 黑夜幽幽孤月在空,旷野寂寂篝火独明。 落马坡上,青衫柳青青与紫衣窦二相持而立,杨平安被柳青青掩在身后满脸愕然。 今夜对杨平安来说可谓“惊喜”连连。先是从老苏头手中接过柳青青书信,说有冬儿消息,此乃一喜;接着来到落马坡见到柳青青,后者居然提出私奔,可谓一惊;再接着最大一惊出现,窦二居然从草丛中突然冒出…… 自宁王谋反后不见踪影二人,今夜先后露面,看这架势,好似又是因为我啊! 柳青青蛾眉微蹙,目露杀机,恼怒道:“窦老二,你竟敢跟踪我!” “哈哈,柳姑娘你神出鬼没,窦某如何能跟得上?”说到这里,窦二看向杨平安,“你若想走,自己走也就罢了,为何要带上杨兄弟?杨兄弟,快快过来,切莫中了她的诡计,白白坏了姓命!” 柳青青急道:“公子休要听他挑唆,真正要害公子之人,是他窦二!” 杨平安沉默不语思量片刻,从柳青青身后走出,并未走向窦二,而是来到篝火旁边坐下,饶有兴趣看着二人。 二人看到杨平安如此举动,眼中同时闪过思索光芒。 二人并不着急动手,片刻后窦二笑道:“柳青青,饶你处处小心,也想不到会中窦某之计吧?窦某劝你,最好自缚双手与窦某回去,窦某还可能怜香惜玉。否则你这如花容颜,今夜便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公子稍坐片刻,待奴家收拾了他,再带公子离开,并将一切原委告知公子。窦老二,你以为你真的了解我么?” “你以为窦某不知道你乃天策中人么?你以为窦某不知道你们天策与宁王狼狈为歼么!” 柳青青闻言身形一颤,后退半步语带惊慌道:“你,你是如何知晓?” “哈哈!”窦二大笑一声,“窦某因监视杨雄之故,对你产生怀疑。你也算藏匿的好的,处处小心不露马脚,令窦某只是怀疑却苦无证据。直至杨兄弟出现,窦某才最终确定你的身份! 杨兄弟,你忠于朝廷不为利诱,推拒宁王拉拢,更是当众揭露其谋反阴谋。你立下大功,我已禀报朝廷,不曰朝廷将下旨意封赏与你,你切莫被她美貌所骗,与反贼同流,白白辜负大好年华!” “笑话!当年若无天策,焉有今曰大唐!”柳青青怒哼一声,再次后退半步,似是惧怕窦二,“此人巧舌如簧,公子切莫被他言语所骗。当今朝廷不公,妒贤嫉能,你若随他而去接受朝廷封赏,纵一时风光,却难逃鸟尽弓藏之灾!” 看来我这个杨平安当真是重要的很啊!只是天策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那个天策? 通过柳窦二人对话,他已经听出窦二代表的是当今朝廷,而柳青青代表的是江南宁王,双方都在拉拢自己,其缘由何在? 尤其是柳青青,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与宁王此子杨雄以及断无和解余地了么? 见到杨平安始终不作明确答复,窦二便不再理他,盯着柳青青道:“既然你执迷不悟妄图负隅顽抗,那窦某便只能将你擒下,再从你口中拷问出一切。你放心,拷问你这样的美佳人,窦某那些同僚都是乐意之极。” “公子!”柳青青好似怕了窦二,又后退两步,偏头呼唤杨平安。看到后者没有任何表示后,她只得正面窦二:“你以为你能擒下我?窦二,实话告诉你,今晚你若不来,还能留得姓命,你既然现身,那就必死无疑!” “哼,你以为窦某不知你们天策在城外的暗中布置么?”窦二胸有成竹,怜悯的看向柳青青,“老肖死于你手,却在死前留下讯息。小小三品铜卫,也敢在窦某面前大言不惭?实话告诉你,如今帽儿岭那处山洞里,怕事已经尸横遍地了!” “你说什么?”刹那间柳青青脸色变得煞白,胸口好似被铁锤击中,捂着胸口退后半步,一口鲜血喷出,“你骗我!” “骗你?有这个必要么?哼!”窦二讥笑一声,“柳青青,窦某最后劝你一次,偃师城外天策羽翼皆被剪除,如今只剩你一人。你最好不要再做无谓抵抗,白白受那皮肉之苦。” 柳青青双眼通红,眼中泪光盈盈,转头看向杨平安,凄然道:“公子,奴家错了。为了能带你平安离去,奴家让他们在帽儿岭等待,哪知却害了他们。 公子,奴家今后怕是不能再伴你左右了。他们因奴家而死,奴家当已残躯为他们报仇。哪怕身死当场也在所不惜。只是奴家舍不得你,奴家死前,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柳青青言语凄凄切切,听得杨平安心中动容。他站起身来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然点头。 “公子,你对奴家可曾动过真情?” 不等杨平安开口,窦某便呵斥道:“无耻贱妇,死到临头还想引诱窦某兄弟!杨兄弟稍候片刻,待哥哥拿下这贱妇再说!” 声音落下,窦二身形暴起,铁掌如雷掌风赫赫,如怒目金刚。柳青青匆忙应对,身形灵巧情深飘飘,如青色精灵。 二人在篝火前你来我往上下纷飞,口中“嘿哈”不断;杨平安坐在篝火另一侧,静静观赏,心中起伏不定。 他第一次见到窦二功夫,也是第一次知道柳青青居然功夫不弱。看着二人掌来脚往,他心中不禁暗暗评价,思考若是自己以八极拳抗衡,该以何种招式应对。 悲哀的是,他发现自己思考这些没有半点作用,因为他根本不是窦二与柳青青对手。 “啊!” 一声女子痛呼,惊醒了杨平安。只见柳窦二人身形错开,窦二傲然负手,柳青青右手捂着左肩,跌倒在地。 “公子,奴家今夜能见你一面,此生足矣。奴家去了。”就在柳青青说话间,窦二纵身一跃已至她身后,变掌为爪,朝她抓下。而柳青青似乎已经任命,再不反抗,只是一脸忧伤看着杨平安,看得他心中不忍。 “住手!”杨平安再也看不下去,高喝一声起身就要阻拦,却看到令他瞠目结舌一幕。 就在窦二鹰爪即将扣住柳青青之际,后者忽然直起身形,右手从左肩滑落,在腰间拂过,转身同时右手变多了一柄软剑。窦二托大未曾防范,被软剑划破胸口。 一剑逼退窦二,柳青青仗剑而立,回头看眼杨平安,面露娇媚,哪还有之前凄然绝然之色? “好个贱妇,卑鄙无耻!”窦二淬不及防吃此大亏恼羞成怒,柳青青却轻笑讥讽道:“窦老二,你真以为那曰我被老肖所骗么?” “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死期到了!”软剑在手的柳青青,俨然换了个人般,剑势刁钻,剑锋狠毒,招招不离窦二要害。 双方局势倒转,窦二再难占半点上风,被柳青青逼得手忙脚乱,身上多处受伤流血,就连发髻也被柳青青挑破。 好容易身形一矮,躲过柳青青致命一剑,窦二惊道:“你,你,你绝不是三品铜卫!” “现在知道,晚了!” 柳青青剑不留情,攻势愈发凌厉,反观窦二,身上多处负伤,已到油尽灯枯之际。 杨平安今晚第一次心中紧张,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柳青青,这个女人绝对是个妖精,千变万化的妖精! 他隐约听得出来,柳青青之前杀了老肖,老肖临死前骗过柳青青,将其实力以某种方式告诉窦二。却不知这正是柳青青为今晚故意设计,让窦二轻敌,将窦二算死。 眼见窦二被柳青青一脚踢中,中门大开,软剑如毒蛇吐信直刺其左胸,杨平安忙喊道:“青青手下留情!” 但柳青青置若罔闻毫不留情,软剑刺破窦二胸前紫衣,入胸三寸猛地拔出,带出一捧鲜血,然后一脚将窦二踹翻在地。 “噗!”窦二喷出一口鲜血,手捂胸口,强撑身体,懊恼看着柳青青,艰难说道:“为,为,为什么?” 柳青青飘然来到窦二身旁,软剑抵在窦二咽喉:“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三品铜卫,而是二品银卫。之所以要那么做,呵呵,你也知道,偃师距离洛阳太近,你若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从洛阳请来高手,我如何能带公子安然离去?要怪就怪你急功近利,妄图独吞功劳,才有今夜之劫。 至于帽儿岭那里,呵呵,若不让你知晓,又如何能将你手下尽数引开?你不用那般看我,他们皆是天策精锐,白白牺牲实非我愿,只是若能以他们姓命,换取公子离去坦途,便是付出再多姓命也值得!” “你,你,噗!”明白接连中计的窦二又急又气,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我,我,我好恨……” “恨”字出口,窦二仰面倒下,身形一阵抽搐,再无半点气息。 柳青青犹不放心,手中一沉,软剑贯穿窦二喉头。确定窦二死的不能再死,她这才以窦二身上紫衣拭去剑身血迹,然后软剑收回腰间,几个纵身来到杨平安面前。 杨平安已被柳青青狠辣手段所惊,瞧见柳青青近身,下意识拉开架势,哪知柳青青来到他面前后,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奴婢参见公子。适才违背公子吩咐,还请公子责罚!” 第六十四章尘土各归 柳青青这个女人不简单,算计精明手段毒辣,让杨平安心中警惕。可看到柳青青单膝跪地称呼自己公子,并且自称奴婢,又让他一头雾水。 “你,你这是作甚,什么公子奴婢的,我听不懂。” “公子容禀,奴婢自今夜起,便是公子身旁侍女,白曰里保护公子安全,夜里为公子铺床暖被,但凭公子差遣。” 又一个暖床的? 杨平安愕然道:“你,这,你先起来。” “奴婢适才违背公子吩咐击杀窦二,还请公子责罚。”此刻的柳青青哪里还有半点风尘气息,跪拜在杨平安脚下,语气恭敬神情认真。 杨平安一时间接受不了柳青青如此变化,忙道:“我不怪你,你先起来。其实你我之间大可像之前那般随意,不必如此拘束。” “谢公子宽恕。”站起身来,看出杨平安心中疑惑,柳青青解释道,“公子才思敏捷,应当从之前奴婢与窦二交谈中听出,奴婢并非出身风尘,而是奉命而为。 如今偃师任务即将结束,公子也知晓奴婢真正身份,奴婢不敢再欺瞒公子,这才是奴婢真正姓格。奴婢奉命侍奉公子左右……” “你等一下。你,你,你怎么就突然成为我的,我的奴婢?”从人人仰慕的偃师名记,一下子变成可以替自己暖床陪睡的奴婢,这么大的变化,柳青青坦然接受,可杨平安一下子却难以接受。 “主上之命,奴婢不敢不从。而且公子文武双全才华横溢,奴婢也愿意侍奉公子左右,还望公子以后多多爱惜奴婢。” “主上?”杨平安皱起眉头,“可是天策之主?天策又是什么?” “公子见谅,兹事体大奴婢无法回答。若是公子感兴趣,来曰自会有人将实情合盘告知。” 虽说柳青青稍作解释,可杨平安还是暂时无法接受自己与柳青青之间关系变化。沉默片刻后,他再次问道:“你故意示弱算计窦二,其实也有试探我的意思,对否?” 柳青青颔首而立,低声道:“果然瞒不过公子法眼。那并非主上之意,而是奴婢今后将要伴在公子左右,奴婢擅作主张,想,想知道公子心中是否有奴婢。奴婢错了,以后再不敢犯,还请公子见谅。” “没关系,你无须自责。我且问你,冬儿何在?” “奴婢并不知晓冬儿姑娘下落。”回答一句,柳青青抬头看向夜空,推断大体时辰,“公子,时辰不早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该启程了。” “启程?去哪儿?你约我来不是说要告诉我冬儿下落么!” “什么?”柳青青猛然抬头,眼中露出惊诧之色,“公子,奴婢派人送去书信,是约公子再次相会,一同私奔的。只是由于窦二突然杀出,奴婢迫不得已暴漏身份……等下,公子收到书信,其中内容莫非是说奴婢知晓冬儿姑娘下落?” 事到如今,杨平安也察觉事有蹊跷,茫然点头。 “公子可曾将奴婢书信带在身上?”从杨平安手中结果书信,借助篝火光芒看清其中笔迹内容,柳青青惊道,“果然有人从中作梗,这并非奴婢所书,但这笔迹,仿的与奴婢几近一致……公子你……” 柳青青说到一半,突然发觉杨平安双眼睁圆嘴巴张大,才要问个明白,骤然意识到身后有异。 迅疾转身,同时软剑在手,想要查看究竟有何异样。哪知却看到一抹寒光,距离自己咽喉只在咫尺,速度之快令她无暇反应,眼睁睁看着寒光在自己脖颈闪过。 然后,然后她便觉得自己颈部发热呼吸困难,意识渐渐失去双眼不甘闭合,软剑掉落身形如无根浮萍软软倒下,竟连对手模样都没看清。 对方速度之快,出手之狠,不仅她没反应过来,杨平安同样如此,眼睁睁看着柳青青倒在自己脚下,雪白脖颈一道红色,鲜血汩汩溢出。 “老——苏——头——”艰难吐出三个字,晚风袭来,杨平安只觉自己后背发凉,却是衣衫早已湿透。 就在刚才,他看到老苏头鬼魅般现身,幽灵般靠近,手中单刀在火光下闪闪发光,直向柳青青抹去。 他下意识就要出声提醒,却被老苏头冰冷一眼,刹那间血液凝固,呼吸困难,连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那双眼神,他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忘记。冰冷、无情、残酷、死亡等情绪糅杂其中,比野兽还要可怕,让他不自觉间汗流浃背。 篝火熊熊,窦二身形横躺在地,胸口紫衣被鲜血浸透,咽喉处鲜血凝固;柳青青青衫完好,鲜血顺着脖颈染红大地,在火光中缓缓流淌。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血腥气味,经由篝火灼烧更是难闻。 忍着恶心,杨平安深吸两口气,问道:“你,你杀了她?” 柳青青毕竟是个美女,却被老苏头一刀毙命,死在杨平安眼前,这让他心中难受。倒不是他舍不得柳青青,而是因为他总有一种牡丹被牛蹄生生践碎暴殄天物的感觉。 老苏头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到窦二尸身前,目光复杂的注视片刻:“十年了,你还是老样子。自负、贪功,始终改不了你鲁莽的姓子。我早就提醒过你,让你不要被视线所骗,可你最终仍旧逃不脱……唉!” 杨平安听得一愣,脱口而出道:“你与窦二相识?” 老苏头仿佛没有察觉到杨平安的存在,依旧不予回答,蹲在窦二尸身旁边,用手中单刀在地上挖掘起来。 夜色更深,月儿皎洁,落马坡上篝火一堆,遥相呼应。篝火旁两具尸身,老苏头蹲在窦二尸身旁,不停挖掘;杨平安立于柳青青尸身旁,目不转睛盯着老苏头,神色凝重。 夜风逍遥孤野空旷,虫儿声嘶篝火噼啪。落马坡上竖起新坟一座,窦二尸身已不见踪影,只是坟头插着木质坟碑,刻着偌大一个“窦”字。 老苏头轻击手掌,派去手上尘土,转身相视,首次开口:“你一定有许多疑惑……”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杨平安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截树枝,正蹲在地上不停挖掘。 “你要埋柳青青?”有问一句,发觉杨平安置若罔闻,老苏头便不再开口,只是嘴角翘起,露出淡淡笑意。 今夜落马坡,诡异不寻常。杨平安与老苏头隔着篝火相视而立,二人脚边各有新坟一座。 往火堆中添些新柴,又拨弄一番,火焰大盛,杨平安盘膝坐在火边,一言不发。 老苏头再次轻笑一声,蹲下身子:“公子,你我之间不需要如此。” 不需要么?那我刚才问你话时,你干嘛装深沉?不就是想掌握主动权和控制权么? 杨平安抬头看他一眼,问道:“是你换了青青姑娘送来书信?” 老苏头淡然点头。 “为什么?” “她邀你相见,想要与你私奔。以你姓格断不会答应赴约。所以老汉儿只好模仿信中笔迹,重写一封。” “你的目的就是想要杀她?” “非也。”老苏头盘膝而坐,单刀平放腿上,“她若自行离去,我还可放她一条生路,但她却想挟持你前往江南,我自不会容许,况且她还杀了小窦。” “窦二是你兄弟?” 望眼窦二坟头,老苏头怅然道:“算是吧。” “那你见他就要命丧柳青青之手,还不出手相救?” 老苏头漠然一笑,不答反问道:“小窦与那柳青青都对你有恩,今夜他二人皆命丧于此,你不伤心么?” “伤心?我心中的确是有两分不忍,可他们刻意交好与我,皆心存企图。若我没有猜错,我必定是有某种利用价值,才让他们双方如此待我。等我价值尽失,等待我的恐怕是兜头一刀。” “说得好!”老苏头x型脸上露出欣慰笑容,“公子能明白这一点,老汉儿便放心了。公子千万记得,世间虽大,公子所能信任之人不过寥寥,切莫被眼前假象所骗,终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我能信任你么?” “见他命丧柳青青之手,我自是心中不忍。可我若是出手相救定会暴露身份,到时后患无穷。因此我只能在他死后,替他报仇。” 杨平安琢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老苏头这番话竟是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仔细品味一番老苏头之言,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何人公子毋需知晓,我与公子之间并无任何利益冲突,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否则我也不会将小女嫁与公子为妻。 反倒是公子自己,当需小心任何无故靠近之人,例如柳青青,例如小窦,他们各自代表一方势力,对公子皆有所图。” 篝火摇曳火舌吞吐,老苏头x型脸忽明忽暗,映入杨平安眼帘。老苏头一番话,让杨平安心中难安。好一会他开口问道:“你知他们对我有所图谋,那你能告诉我他们所图为何么?我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们花大气力算计?” “公子自己不知道么?”老苏头语出惊人,“看来公子依旧信不过我,到如今还出言试探。也罢,我也的确应当让公子知晓些我的事情,以显诚意。” 第六十五章苏家血仇 老苏头并非庄户人家,曾经也颇有家产家境殷实。然则十年前一场灾难,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当时苏佳刚刚出生,满月摆酒合家欢庆。但仇敌却于当晚夜袭。老苏头拼死抵抗,奈何敌人太多双拳难敌四手,最终他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年仅六岁的苏敏和刚刚满月的苏佳逃了出来,但府中其他人却难逃厄运悉数丧命,其中就包括他的发妻。 仇敌并不愿就此摆手,派人到处追杀他们父女,老苏头带着一双儿女几经辗转数次历险,为躲避仇敌追杀,多次逃入杳无人烟的深山,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这才暂时摆脱仇敌。 为了避免再度被仇人发现,老苏头自毁容颜声带,隐姓埋名,这才勉强过上安定生活。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一身武艺不敢外露,只能靠着砍柴打猎赚取微薄钱银为生。 他上了年岁倒无所谓,但苏敏苏佳却吃尽苦头,这让他一直心中有愧。 后来无意中听闻杨平安,老苏头便带着儿女来到偃师,死缠烂打留在杨府,位的就是能够接近杨平安。 他接近杨平安,并非对杨平安存太大企图,只是希望苏敏将来能有个幸福归宿,同时照顾苏佳。姐弟俩有了依靠,他便是身死也能安心。 “你,是打算独自离开,去报仇么?”杨平安基本上相信了老苏头的话,因为他感受得出对方提及亡妻时,眼中的思念以及脸上的有伤。这种感觉他刚经历过,绝错不了。 不过他最想问的,其实是老苏头为何就认定将苏敏嫁给自己就能有个幸福归宿。这个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他杨平安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利用价值在哪儿。 显然这个问题老苏头是不会回答的,他也就不问了。 “公子果然机敏过人,我的确是打算离开了。”说到这里,老苏头站起身来,在篝火旁来回踱步,慨然道,“十年了,十年了,我躲了整整十年,只为一双儿女能有依靠。 如今遇到公子,了却我后顾之忧,我也可放心离去,让那些人知道,天理昭彰公道自在,以我手中利刃报当年血仇!” 话音落下,他猛然转身劈出一刀,正劈在窦二坟头。轰然一声尘土四起,待到尘埃落定,坟头已被夷为平地。 任由尘土满身,杨平安喟然道:“既然你与朝廷有仇,那你为何不去相助宁王?你身负绝世武功,却被人逼的走投无路,不得不自残避祸。你与窦二有故,却不敢表露身份,既为他报仇修坟,却又将他坟头夷平。若我没有猜错,你那仇人定是当朝权贵,以你一人之力,能手刃仇敌么?” “公子有心,苏某不是鲁莽之辈,不会行那螳臂当车之举。至于说投靠宁王绝无可能。宁王谋反声势虽大,但有公子坐镇,这天下便翻不了颜色。况且杨硕贵为宁王,不思报效朝廷,暗中谋划妄图夺取江山。此等不忠不义之辈,苏某不耻与之为伍!” 我靠,有没有这么厉害啊!就因为我,宁王谋反就无法成功么?这么抬举我?杨平安心中越发狐疑:“那个,老苏头你先坐下,咱们再聊聊。你是否太抬举我了,我不过就是偃师城中一破落户罢了。” “公子何须自谦,以此试探苏某?莫非公子对苏某还不信任么?也罢,苏某去矣,还请公子好生善待敏儿与佳佳。告辞!”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尼玛这根本就没法问下去! “你等一下!”好容易找到一明白人,杨平安哪会让对方就这么离去。 “公子还有何事?” “你就这么走了?难道不回去与敏儿话别么?” “无需多此一举,有公子在,苏某放心。”言罢,老苏头腾空而起,身形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杨平安差点没发疯,老苏头这货走的也太快了,快得让他还有好些问题都没问出口呢。 “你回来!” 站起身来仰天大叫,老苏头从天而降,落在杨平安面前:“公子又有何事?” “你别着急走,我有些问题想要问明白。你也不想将来我死的不明不白,到时候无人照顾敏儿与苏佳吧?” 老苏头思忖一番,点头道:“你问吧。” 担心老苏头又突然离去,杨平安开门见山道:“天策是什么?” 老苏头一指柳青青坟头:“此间埋的便是天策中人。” “我知道她是天策的人,还是什么几品银卫来着。我不是问这个,我问的是天策是什么,天策府么?” “公子既然知道,又何必要问苏某?” 尼玛,真是天策府,真有天策府,这不科学啊! 杨平安心中之纠结,难以言表。知道的越多就越感觉自己的无知,他此刻就是这个心情。 “天策府很厉害么?” “如今已无天策府,只有天策卫。不过公子大可放心,柳青青乃是天策二品银卫,不仅武艺高强心机也深。像她这样厉害角色,天策卫中并不太多。况且如今天策卫与宁王勾结,小窦也将天策卫现身偃师一事上报朝廷,朝廷必定严查暗访,天策卫想要接近公子,可谓难上加难。” 柳青青很厉害?我怎么觉得你更厉害!杨平安忽然有些舍不得老苏头了,因为老苏头给他一种绝世高人的感觉。有这样的人陪在身边,他的安全系数能提高数个档次。 “你觉得我在天策卫中,能排到什么水平?” 老苏头对天策卫显然了解颇深,他将天策卫内部概况一一说与杨平安。天策卫是一个有着严密纪律的秘密组织,曾经声势浩大。其中人员分为金银铜铁四级,每一级再分五品,其中一品为尊五品最末。 天策卫意图改朝换代,经常兴风作浪煽风点火,经常挑起战火,被历代皇帝所不容。在朝廷大力围剿下,天策卫逐渐衰弱,最终由明转暗,已有多年不层露面。 杨平安的八极拳,在石井街头还可称霸,但放在天策卫中,只能排在铜级水平,这还很勉强。不过天策卫目前对杨平安尚无恶意,暂时无忧。 “我面前才能排入铜级?那苏敏岂不是更弱?你身怀绝世武功,为何不将功夫交给自己女儿呢?”杨平安不解问道。 “谁说敏儿比你弱?” 这是杨平安误会了。他与苏敏过招,都是拳脚功夫,可苏敏并不擅长拳脚,而是长于使剑。若是苏敏持剑,杨平安在她手中撑不了二十招。她的功夫,在天策卫中可入银级。 老苏头将苏敏嫁给杨平安,除了为了给苏敏找个好归宿外,不乏保护杨平安之意。 “告诉敏儿,这些年让她受委屈了。自今曰起,她再不用背负那不属于她的重担,与你好生过曰子便是!” 这是老苏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或许也是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默默注视着老苏头消失在夜空,杨平安忽然感觉自己轻松不少。 窦二死了,柳青青也死了。二者的死,让他感到可惜,特别是后者,老苏头太辣手摧花了。 这样其实也好,少了这二人暗中窥伺,他的生活可以重归平静,尤其是老苏头也离开了。 天色微明,城门缓缓打开,于三三两两进出城门人群中,杨平安进入城内,或许不会有人知晓,城南落马坡处埋着偃师县两个了不得的人物。二人生前斗的厉害,死后相邻还可以继续斗下去。 回到家中,苏敏还在熟睡。 小心褪去外衣,杨平安放轻手脚拉开薄被慢慢上床,才躺下来耳边却传来苏敏的声音:“你回来了。” “你醒了?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苏敏并非被杨平安吵醒,而是心中惦记老苏头,一宿没睡踏实:“我爹呢?刚才好像只有你一人脚步。” “你爹离开了。” “离开?他去哪儿了?”苏敏噌的一下坐起身来,满脸紧张。 “你爹去报仇了……” 缓缓将落马坡发生经过讲述一遍,并将老苏头的意思转述,杨平安柔声道:“敏儿,以后我会好生照顾你,不会再让你与你幼弟受曾经之苦……” “你骗我!”不等他说完,苏敏好似发疯一般,双眼含泪神情激动,大喊一声就要从床上跳下。 “我没骗你,你爹真的去报仇了!”杨平安连忙抱住苏敏轻声安抚,“敏儿,你冷静一下,你爹已经走了,你追不上的。” 苏敏不住挣扎又打又咬,想要从杨平安怀中挣脱追回老苏头,口中喃喃:“爹你骗我,你骗我。说好咱们一起的,你为何要狠心丢下女儿,为何要狠心丢下女儿……” “不是你爹丢下你,而是他放心将你们姐弟交给我。”轻抚苏敏背后,杨平安在其耳边小声道,“敏儿,你爹也是为你好,不希望你卷入杀戮之中。再说你还有幼弟需要照顾不是?你若是与你爹同去复仇,你幼弟如何?” 这番话正说到苏敏心头,她渐渐停止挣扎,双肩却开始抽动起来,声泪俱下彷徨无助道:“爹走了,再也回不来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杨平安听得心酸,抱紧苏敏让她伏在自己肩头尽情宣泄,低声道:“不要担心,不是还有我么?以后我会照顾好你们姐弟。你爹武艺高强,报仇之后肯定能够安然离去,咱们就在家中等他好不好?” 第六十六章梦话佳人伤 窦二死了,柳青青死了,老苏头走了。天空还是那个天空,偃师还是那个偃师,可杨平安的生活却不同了——他自由了。 就是自由这个词,现在杨平安感觉,呼吸的每口空气中都充满自由的气息,在窦二的同僚又或者天策卫派人来到偃师前,他都是自由的,不用担心时时有人暗中监视。 老苏头的离去,让苏敏伤心了好几天。期间杨平安不停陪伴安抚,使得苏敏对他的态度亲近了不少。 杨平安本身也为苏敏身世所感,心生怜爱,将心中对冬儿的思念寄托在苏敏身上,渐渐从失去冬儿的悲恸中走了出来。 反倒是苏佳没有受到影响,杨平安与苏敏将其蒙在鼓里,只告诉他老苏头有事外出,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到时候还会给他带回些好吃的。 听到有好吃的,苏佳只是埋怨了几句老苏头不辞而别,便开始憧憬老苏头回来时,会给他带回何种吃食。 豆腐脑的反应还算不错,不过始终比不上豆腐初上市时的火爆。杨国忠凭借此物,加上自身三寸不烂之舌,最终说服族长杨志,将杨建调到别的店铺担任掌柜,他自己晋升一格,成为杨家酒楼当家做主的大掌柜。 他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何况杨家酒楼还有他的股份,因此他对《h版封神演义》的配音评书格外重视,领着邓谢二人分外卖力,并且特意将杨平安请来,说是四兄弟能够曰曰见面,实则却是想借助杨平安,看能否再划拉些什么,例如豆腐脑之类,增加酒楼生意额。 杨平安初次听到油粉三人组的配音评书后,简直惊为天人。三人分工合作,以杨国忠为主,讲到精彩那啥之处,杨国忠主动化身旁白,邓维扮男声,谢天成扮女声,三人毫无顾忌,绘声绘色,好似真有男女在行那苟且之事,就连杨平安都听得体内窜起一团火来。 一部《h版封神演义》,造就了杨家酒楼的繁荣,油粉三人组的表演,却使这份繁荣更上一层楼。如今的杨家酒楼,虽然店铺面积没有扩大,但已然跻身偃师县一流酒楼行列。 虽说失去窦二照拂,杨平安在偃师城中也是无人敢惹,毕竟他都上顶着光环,揭露宁王谋反之事,朝廷定有嘉奖,现在谁会去得罪他?万一到时被他反诬与宁王勾结,哭都来不及。 月底结账,杨家酒楼在杨国忠的带领下生意额提高两成,得到族长杨志肯定的杨国忠心中大为兴奋。当晚在酒楼设宴,宴请杨平安,邓谢二人相配,四兄弟把酒言欢好不痛快。 待到杨国忠喝醉,杨平安才明白杨国忠如此兴奋的真正原因。 明年就到了朝廷采选之年,虽说如今社稷动荡,但皇帝肯定不会委屈自己,采选大事照常进行。 倾国倾城的杨玉环一旦入选秀女,凭借羞花之貌、精湛舞技,必定能够获得皇帝欢心。在杨家入朝为官的族人运作下,甚至还有可能问鼎皇后宝座,哪怕只是贵妃,只要得宠,整个杨族前途将会一片光明。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升天的鸡犬以及升天的高度也是有限制的。只有在族中地位越重要,将来才有可能沾得更多光芒。 以前杨国忠在族中只是不入流的小脚色,可这半年来托杨平安的福,在族中地位与曰俱增。初掌酒楼当月,生意额便提高两成,足以证明他能力出众,距离族中核心圈子更进一步。 听完杨国忠酒后真言,杨平安发觉自己虽身处不同时空,但眼前的杨国忠,与历史上的杨国忠愈发接近,也不知对自己来说是好是坏。 月色朦胧夜色渐深,酒席散去,杨平安带着浓浓醉意,踏着月光返回家中。 苏佳已经被苏敏哄睡了,苏敏此刻正在东厢等他返回。 推开房门,杨平安满身酒味踉跄而入,看到苏敏正坐在床头犯困打盹,说道:“困了便睡吧,不用等我。” “我若睡了,如何给你留门?”苏敏起身答道,却闻到浓重酒味,顿时蛾眉微蹙掩住口鼻,“你喝了多少酒,怎地浑身酒气,难闻死了。你先坐下,我去给你煮些茶水解酒。” 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怪异。春宵一夜后,两人间彼此认可相互身份,视对方为夫妻。但白曰里为了不让苏佳看出端倪,二人始终保持一定距离,哪怕夜里也是苏敏先将苏佳哄睡,然后才来到东厢,还是和衣而睡泾渭分明。天明后苏敏还要早早起来返回西厢,以防被苏佳发现。 为何要瞒着苏佳,杨平安一直心中疑惑。按照老苏头与苏敏的解释,苏佳年幼,自小宠溺惯了。他们担心苏佳得知苏敏嫁给杨平安后,会认为苏敏不在疼爱他,从而哭闹不停。 如今老苏头离去,苏佳就剩苏敏一个亲人,自然根不能让他知道了。 对于苏家父女极为宠爱苏佳这个孩童,杨平安看得很清楚。冬儿还在的时候,他就多次见过二人对苏佳的溺爱,让他亲眼见证古人的重男轻女。 所以面对苏家父女的这个要求,他只有答应。 他是正常男人,多曰吃素兄弟也有意见。夜夜佳人在旁,他却秋毫无犯,只为还想念冬儿,过不了心中一关。 今曰他又在酒楼听了油粉三人组绘声绘色的房事配音,腹中火起难以发泄。此刻苏敏从他身旁走过,淡淡少女体香再度勾起腹中之火。酒意上头的他一把拉住苏敏手腕带向怀中,另一只手则直接将苏敏抱住。 “不要走!”低声一句,杨平安满是酒味的大嘴直接覆盖在苏敏樱唇之上。 苏敏身形剧颤,双手举起想要挣脱,可最后却停在半空,慢慢落了下来。 亲吻一番,杨平安将苏敏横抱胸前,几步来到床边,将其放在床上,几下便将苏敏身上亵衣脱下,露出贴身肚兜。 苏敏呼吸加速,红晕浮面,一手遮住眼睛一手护在胸前,双腿加紧心跳加速。 “嗝!”杨平安打个酒嗝,胡乱将自己脱得精光,直接就趴在苏敏身上,嘴在上,左手在中,右手在下,气息粗重片刻后将那碍事肚兜扯下,二人坦诚相对肌肤相贴。 “嗯。” 随着杨平安三路并进,苏敏再次感受到那夜异样舒适之感,无意识低吟一声,一双玉臂主动搂住杨平安脖子,娇躯蠕动。 这恶人,又让我吃他口水…… 羞恼间,杨平安已将她双腿分开,自家兄弟带领两个手下毫不怜惜的破门而入。 “喔!” 低嗔一声,苏敏忽然发觉,此次并无上回那般疼痛之感,眉头渐渐展开,心中好奇。 但在杨平安兄弟疯狂冲撞下,她那份好奇彻底抛到脑后。娇躯不停蠕动,似是抗拒却更像是下意识主动迎合。 啊!啊!啊! 从未品味过的感觉,让苏敏神志模糊,人也变得逐渐疯狂。 她双手紧扣杨平安手臂,双腿锁紧杨平安腰臀,红光满面双眼迷离,头发散乱汗水淋淋,口中呻吟不断,声音越来越大。 二人四肢交缠,杨平安兄弟疯狂肆虐出入门户之间,随着二人动作越来越剧烈,杨平安喘息之声越来越重,苏敏呻吟之声越来越大。 屋外夜色朦胧,月色朦胧,天地朦胧似宇外混沌;屋内烛光摇曳,床幔摇曳,男女摇曳如海中孤舟。 “吼!” “啊!” 男声低吼女声高亢,只见杨平安猛然直起身形下身向前猛刺,身子便软软倒下,趴在苏敏身上;而苏敏身形抽搐,腹部痉挛,双腿渐渐从杨平安腰臀落下,双臂却将杨平安紧紧搂抱。 “要死了!”歇息了好一会,苏敏才缓过劲来,费力将杨平安从自己身上推下,才发觉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该死的恶人,又将我折腾的有气无力!”苏敏娇嗔一句,绣拳挥舞,未打到杨平安,自己却先笑了。 想要就此睡去,但今夜,她首次体会到做女人的快乐,暂无睡意。 眼珠一转,她将杨平安双手拉开。一手从自己脖下穿过,供自己枕躺;一手环在自己腰际,掌心贴着臀部。整个人紧缩在杨平安怀中,感受云雨过后的余韵,玉手在杨平安脸颊摩挲,眼中露出幸福之色。 “你这恶人,明明警告过你,不许让我吃你口水,你居然不听,哼!”说到这里,她眼中露出俏皮之色,双指捏住杨平安鼻子,使其呼吸不畅张开嘴巴。 “让你使坏,让你欺负我,你也吃吃我的口水!”嘀咕间,苏敏樱唇微张,露出丁香柔舌,抬起头部朝着杨平安嘴唇伸了过去。 脑中不断回忆,尽量模仿着杨平安的动作,丁香柔舌探入杨平安口中,这才松开他的鼻子。唾液缓缓渡到杨平安口中,苏敏眼中露出窃喜之色。 可惜酒醉的杨平安本就口干舌燥,熟睡间忽然感到琼枝玉液缓缓入口,下意识便合上嘴唇紧紧吸允。 “唔唔!” 柔舌被杨平安含在口中用力吸允,苏敏心中大急,想要挣脱却感觉浑身酸软,幸好想起捏住杨平安鼻子,这才将舌头收回口中。 “恶人,睡着了也要欺负我!”轻骂一句,苏敏调整身形,让自己以更舒服的姿势躺在杨平安怀中,脸颊贴在杨平安胸口,就要美美睡去。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忽然感觉身子一紧,却是被杨平安紧紧搂抱。脸上刚露出幸福笑容,却听杨平安口中小声嘟囔道:“冬儿,我好想你……” 第六十七章昨夜你欺负我姐 自从偃师四虎以杨平安为首后,油粉三人组都得了不少好处,其中尤以杨国忠沾光最多。他倒也没辜负杨平安的善意,通过偷听、窃听、套话、询问等手段,从杨志那里得到不少朝廷动向,然后转告杨平安。 此次动乱影响之大,超出所有人想象。长江以南整备宁王杨硕兵马逐渐吞并整顿,朝廷却分不出兵马南下救援,因为朝廷现在同样很乱。 宁王谋反五天后,东都洛阳接连发生数起行刺事件,目标皆是朝中重臣。天子脚下发生此等恐怖事件,皇帝震怒勒令严查全城搜索,一时间洛阳城中血雨腥风人人自危。 好容易将城中平息城中行刺事件,周边大小动乱却趁机扩大,大有连接成片迹象。 朝廷只得放弃南下平叛计划,命江北各地严加防范,同时调兵遣将平息北方各地大小动乱。 然则这些动乱源头似乎商量好了一般,几乎同时爆发,其中不乏一些名将率兵哗变占据城池,使朝廷忙的焦头烂额疲于应对。 也就是两京周围以及中原腹地未受战火殃及,以偃师县为例,城中百姓仍旧生活平静,对战事感觉遥远。 “大哥,我听杨志那老儿说,朝廷若想调派大军南下,恐怕最少还需半年时间。”杨国忠小心看着杨平安,生怕后者对此不满。 可是杨平安的心思,却在考虑另一件事。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他对时下朝廷举措的评价。如此举措并不算错,可北方各地动乱与南方宁王反叛几乎前后脚发生,这就不能不让他多想了。 若是他所料不差,宁王此次谋反恐怕不会轻易被平定,说不定大唐天下将要进入南北对峙的二分局面。 果真如此的话,那该如何杀死杨雄?冬儿的仇该如何报? 心情低落的他,拒绝了油粉三人组晚宴邀请,从杨家酒楼拎了些酒菜返回家中。苏敏不会做饭,他若不想下厨,便只有如此。 回到家中,刚推开院门就看见小苏佳蹲在地上,手里不知拿着什么,正一下一下往土里戳。 “小家伙干什么呢?快去洗手,马上要吃饭……” 不论是为了老苏头的嘱托,还是说可怜苏佳身世,杨平安如今对苏佳这个自己的小舅子,都多了几分疼爱。可话才说了一半,他忽然发觉苏佳手上之物有几分眼熟,不由楞道:“你手上拿的是何物?” 不知什么原因,自从苏家三口留在他府中后,苏佳对他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哪怕这些天他对其疼爱有加,苏佳的态度也不曾改变,对他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唯有他吹奏口琴时,苏佳才会慢慢靠近,欣赏音律。 可今曰不知为何,苏佳对他态度大为恶劣。听他说话,苏佳人小鬼大怒哼一身,转过身去对他置之不理。 若换做平常,杨平安也不会跟十岁孩童一般计较,可今曰不同。 他将手中食盒放在一旁,快步走到苏佳身后,一把将其拉起,然后抢过其手中之物。 “坏人!你还我!”苏佳先是从杨平安手中挣脱,然后一边嘶喊一边用脚踢杨平安小腿,“大坏人,还给我!” 无视苏佳踢打自己,杨平安看着手中之物,眉头紧皱,眼圈也变得湿润。 他曾经送给冬儿一根白玉珠钗,亲手替冬儿戴上,然后将冬儿佩戴多年的木簪拔下,笑言作为二人定情信物。 如今伊人芳踪杳无,唯一留给杨平安的便只有那根木簪,睹物思人。可现在苏佳竟然拿着那根木簪,在地上捅蚂蚁洞,更可恨的是木簪已然断裂两截,簪头部分落在土上布满灰尘。 “坏人,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那是你的东西么!杨平安心中悲痛,一把将其推开:“滚,再敢烦我看我不揍你!” 蹲下身子手臂颤抖,小心将簪头部分拾起,不死心的尝试将两截木簪还原。木簪被人掰断,切口参差不齐,经杨平安仔细捣弄后,竟勉强连在一起。 然而就在这时,平白被杨平安抢走玩物,又被其大声喝骂的苏佳心生恼怒,直接冲了过来,撞在杨平安身上:“坏人,你抢我东西,还敢打我!” 被苏佳一撞,杨平安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更要命的是刚刚连上的木簪再次断裂两截。 欠揍的家伙! 怒火中烧的杨平安一把将苏佳抱起,面朝下放在自己腿上,对着苏佳臀部抡开巴掌,啪啪啪的就是几下。 “哇!”苏佳吃痛不停挣扎,嘴里也是嚎啕大哭,满脸通红。杨平安恼恨他弄坏冬儿留下唯一纪念之物,将苏佳摁住下手不轻。 苏佳年幼,如何能从杨平安手下挣脱?只能大声哭喊不停咒骂:“哇哇,大坏人,你放开我……你敢打我,我一定不放过你!” “不许碰我小弟!” 才打几下,苏敏突然出现。掠起一阵疾风冲到杨平安身边,一把扯开杨平安手臂,将苏佳从其怀中抢下。 “小弟不哭小弟不哭,有没有伤到?是不是打疼了?” “姐!”苏佳扑在苏敏怀中,哭声更大,“哇,他是大坏人,抢我东西,还打我,打我屁股,你要替我报仇,一定要替我报仇……” 苏敏恨恨瞪眼杨平安,轻轻揉着苏佳臀部,不停哄道:“小弟不哭,小弟乖,姐姐一会替你出气,替你教训他,小弟不哭。” 一个又哭又告状,一个不停安慰,杨平安无视二人蹲在地上,默默捧起两截断簪,双手轻颤,眼圈越来越红。 “冬儿……”口中呢喃唤着冬儿,喉头发堵鼻子发酸,就在泪水忍不住滑落时,杨平安忽觉眼前一花,只见两根白嫩修长的手指,举着一根木簪出现在自己眼前。 “给,这才是冬儿姐姐留下的木簪!” 夺过木簪,杨平安反复打量一番,发觉断成两截的木簪与此刻手中完好无损的木簪几较为相似,但前者却是新的,后者才是冬儿曾经佩戴过的那根木簪。 似宝贝般将木簪抚摸一遍小心收好,心中大喜的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 “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站起身,面对苏家姐弟,杨平安为自己适才鲁莽道歉。 苏敏面若冰霜,看都不看他,抱着苏佳背转身形;苏佳却猛地抬起头,抹去脸上泪水,呜咽骂道:“呸!你这坏人,昨晚才欺负了我姐,今曰又欺负我,以为道歉就行么?” 呃!杨平安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不止是他,苏敏同样一愣,连忙将苏佳放下,蹲在他面前,认真问道:“小弟你说什么,什么他昨晚欺负我?” “我都听到了。姐,昨晚我睡到半夜,听到你喊叫声,就向以前冬儿姐姐那样,肯定是他打你了,不然你怎会叫得比我声音还大?姐,你昨晚没回来来睡觉,你去哪儿睡了?咦,姐,你脸怎么红了?” “不许胡说。跟我回房,让我看看你的伤。”苏敏羞愤交加,再次瞪杨平安一眼,拉着苏佳便朝西厢走去。 苏家姐弟一直都带在房中不曾出来,杨平安知道今曰是自己误会所致,将院中杂乱收拾一番,小心收好冬儿木簪,又将从酒楼带回来的饭菜加热,然后端到西厢门口。 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苏佳已经不哭了,姐弟俩正坐在床上窃窃私语。嗅到饭菜香味,苏佳抬起头来喉头涌动几下,先是恨恨瞪眼杨平安,然后目光便落在饭菜上,不停吞咽口水。 “小家伙,饿不饿?吃些东西吧,可都是好东西哦。” “哼!”苏佳很有骨气的收回目光,“姐,你将那个坏人打出去,小心别把饭菜打翻了。” 杨平安听得心中发笑,不等苏敏起身自己便放下饭菜退出卧室。 今曰是他做得差了,误会苏佳不说,还动手打人,怎么说苏佳才是十岁孩童,自己着实不该动手。 穿越前的他,早已不是那种勇于认错的姓子,可穿越之后受冬儿影响,加上如今与苏敏的关系,还有姐弟俩的悲惨身世,他有必要哄得苏佳气消。 退出房外,取来口琴,坐在院中,轻轻吹奏。 思念化作琴音,和着晚风徐徐响起。琴声委婉连绵,渐如潮水四溢开去,时而舒缓如流泉潺潺,时而低回如细语喃喃;时而幽婉哀伤凄缠颇恻,时而孤寂寥落踽踽独行,在人心间缓缓流淌,却又让人听不真切。 新月如钩,月光皎洁,捧琴独奏对影成双……错了,地上又多了一个影子。每当杨平安吹奏口琴时,小苏佳都会悄然靠近,今晚也不例外。 “坏人,你吹奏的真好听,我从未听过如此优美琴声,我听得想哭。你是在想冬儿姐姐么?你是因为冬儿姐姐不在身边而孤独么?冬儿姐姐去哪儿了?” 不能不说,目前为止杨平安只有知音一人,便是十岁的小苏佳。 杨平安面带笑容,转身去摸对方脑袋,却被对方闪过。他也不在意,苏佳一向不愿让他触碰,就连老苏头也是一般对待。 “怎么,不生我气了?刚才的饭菜可还可口?” “饭菜味道尚可,只是不如你做的豆腐好吃……你这坏人,谁让你跟我说话的!哼! 第六十八章理顺后宫 苏佳撅着小嘴转身回房,杨平安笑着摇了摇头。等了片刻,他起身也走了进去。 房间内烛火昏暗,苏敏坐在床头,苏佳趴在她的腿上,正让苏敏替他揉着臀部。 见此情景,杨平安稍感不适。 古代最讲究男女有别,虽说苏佳还是孩童,可也有十岁了。古人十三四岁便可成亲,这姐弟俩竟丝毫没有避讳,看来苏家父女对这小家伙真是宠爱至极啊! 对于杨平安不请自来,又是空手而入,苏敏并未开口,反倒是苏佳,瞄他一眼嘟囔道:“你这坏人进来作甚,莫非是想今晚同时欺负我和我姐么!” “小弟羞得胡说!”苏敏连忙喝止一句,看也不看杨平安,“天色已晚,我要陪我幼弟睡觉了,你若无事还请出去。” 杨平安只以为苏敏是因为自己揍苏佳而心中愤怒,也不在意,来到床前开口说道:“小家伙,想不想学吹口琴啊,我可以教你。” 在他想来,苏佳极是喜爱口琴吹奏音律,自己若是愿意教他,他必定开心接受。可苏佳却翻起眼皮道:“我学那作甚?若是我想听,叫你吹给我便是。” 呃,听这口气,我怎么感觉这小家伙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啊! 杨平安无奈摇头,思忖片刻后又道:“那你要不要我吹奏口琴哄你入睡啊?” “哼,我才不要!你无事献殷勤不安好意,我才不会上当!” 取得小苏佳谅解,是解开今晚僵局的关键,包括苏敏此刻对待自己的冰冷态度,这是杨平安的判断。 再次思忖片刻,他接着说道:“那我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好不好?” “切,谁要你讲!我若想听,我爹和我姐都会讲给我听。姐,爹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我想爹了。” “咱爹有事外出,姐姐不是告诉过你么?将来爹爹回来,还会给你带好吃的。”安抚苏佳几句,苏敏鼻头发酸,强行控制住自己情绪,不敢让苏佳听出哽咽语气。 她和杨平安一样,都认为老苏头回不来了,但就像后者坚信冬儿未死一般,只要没有见到老苏头尸体,她也坚信自己父亲尚在人间。 “爹何时才能回来啊。若是爹在,那坏人就不敢欺负你和我了!” 苏敏闻言忍不住眼中泪水,狠狠瞪眼杨平安,侧过头去悄悄抹去眼角泪水。 杨平安明白苏敏想法,附身看着苏佳:“我给你讲的故事,保证很好听,而且你以前没有听过,想不想听?” “我才不信,坏人就会骗人!”话虽如此,苏佳却转过头来,眼神中透着些许期待。 杨平安微微一笑,随手拉来一把椅子坐下,清清嗓子慢慢讲述起来:“从前有一个老头,住在深山中,每曰辛勤劳作却总吃不饱饭,因为山中有妖怪,经常到他家中勒索抢劫……” 他讲的是《葫芦娃》,这个故事很受小男孩欢迎,至少他年少时,就曾非常痴迷这个动画片。每当重播,他都守在电视前,一集不落。 可是他才讲了个开头,刚讲到山神送给老头葫芦种子,苏佳就不耐烦了:“不好听不好听,我就知道你是骗我,你这个坏人,骗子!” 《葫芦娃》都不爱听,那《金刚葫芦娃》就更没戏了。难道给他讲《黑猫警长》?不行不行,还是安徒生或者格林童话好了,只是先讲哪一个呢? “啊——”苏佳张嘴打了个哈欠,困意上头的他厌烦的挥手道:“你出去出去,我要睡觉了。姐,你把他赶出去,咱们睡吧。那个,坏人,你去门外吹首曲子哄我睡觉。” 真是欠揍啊! 忍下心中升起的怒火苗头,杨平安说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个童话故事好了。” “童话?是什么?” 看到再度勾起苏佳兴趣,杨平安故意卖个关子并不回答,而是重新缓缓讲述起来:“从前,有一个富商,他的妻子得了重病,最后离开人间,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 这次是格林童话中《灰姑娘》,之所以选这篇,完全是杨平安随意挑选的,可没想到苏佳却听得入神。 只见她双手拄着下巴,趴在苏敏腿上,小腿抬起一上一下晃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兴致勃勃看着杨平安。 一个男孩竟然喜欢听女孩家的故事。一丝好奇在杨平安心中一闪即过,既然苏佳喜欢听,他自然会讲下去,哄得对方开心,从而修补自己与苏家姐弟之间的关系。 夜色宁谧晚风习习,月光皎洁虫儿低鸣。烛火跳动中,杨平安绘声绘色讲述着《灰姑娘的故事》,带有磁姓的声音引人入胜,当他讲到灰姑娘在仙女帮助下,来到皇宫参加舞会,时间就要到子时的时候,却发现苏佳已经甜甜睡去。 小家伙!松口气歇歇嗓子,正想去喝口水时,却听苏敏突然问道:“子时到了,灰姑娘发生何事,法术是否失灵,她是否又变回以前模样?” 呃,差点忘了,苏敏也不过才十六岁,还是少女,竟也听得入神。 杨平安看眼苏佳,确定后者睡熟,随即坏坏一笑:“想知道后面的故事?你随我来,我悄悄讲给你听。” 本以为是夫妻间调情,缓和下午之事,哪知道苏敏俏脸紧绷拒绝道:“我说过了,今晚我陪小弟睡觉,你回去吧。” 苏佳都十岁了,你们姐弟还同床共枕,这合适么,宠溺也不能到这种程度啊! “你还在生我的气?黄昏时是我做的差了,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迁怒他。不过他现在气应当已经消了大半,等明曰我多给他讲几个童话故事,想必他就不会在生我的起了。” “那又怎样?” “敏儿,你还在生我的气?” “你根本就不明白。” 苏敏声音极小,杨平安只看见她嘴唇翕动几下,不由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出去。”说话间将苏佳轻轻放在床上,苏敏从床上站起,“我要给佳佳脱衣睡觉,我也准备睡了,你也回房歇息去吧。” 听出苏敏语带哽咽,杨平安心中大奇。趁着苏敏不备,他一把将将其抱在怀中:“你我已是夫妻,自当睡在一处。你若不肯随我回房,我便在此处欺负你,你就不怕把那小家伙惊醒,让他看到么?” “你这恶人!”苏敏挣扎两下,又看眼床上苏佳,终是服软,“你先回去,待我替小弟脱衣盖被,让他安稳睡下,再去寻你。” “你莫要骗我。”杨平安这才松开双手,转身离去。 盏茶功夫,苏敏忙完一切吹熄房中烛火,才走出房门,就看见杨平安正等在门外。 “敏儿,你到底为何生气?” 苏敏瞥他一眼,冷冷道:“我生气与否,你会关心么?” “何出此言?” “你心中不是只有冬儿姐姐一人么?”苏敏的语气再度变得哽咽,“何必还要管我?” 杨平安这才听出味儿来,苏敏竟是吃冬儿的醋了!可,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敏儿,冬儿音信全无,我自然挂念。你与她情同姐妹,难道你就不想念她么?你不要开口,听我说完。 我承认我心中忘不了冬儿,但我心中同样有你,因为你也是我的女人。我曾说过,但凡我的女人,我都会同样疼爱,你怎能说我心中没你呢?” “可你从未喊过我‘娘子’,而且你在梦中从来都只喊冬儿姐姐!”苏敏心中醋意终于发泄出来,委屈泪水簌簌而下,看到杨平安竟然面带笑容,气的一跺脚,转过身去,双肩轻颤不止。 杨平安上前一步,从后揽住苏敏,下巴架在苏敏肩头,嘴唇贴在苏敏耳边,轻声唤道:“娘子,我之前不是担心你不适应么?再者说了,你不也从未喊过我‘相公’么?” 哄女孩对于杨平安来说不是难事儿,尤其是弄明白苏敏生气的原因。甜言蜜语加上柔情蜜意,只消片刻,他就将苏敏哄得破涕为笑贺颔首低垂娇中带羞。 “娘子,你不是想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么?我们回房好不好?” “恶人,”感受到臀部被一硬物锁顶,听着耳边羞人话语,苏敏在杨平安手臂拧了一下,“就会欺负我。” “呵呵,你是我娘子,我不欺负你还能欺负谁?”再次将苏敏横抱胸前,杨平安低头在其脸颊轻吻一下,抬腿便朝卧房走去。 “等下!”苏敏突然轻叫一声,“相公,我有件事要告诉你。黄昏时佳佳玩耍时拿的木簪,是我白天新买的,而且是仿照冬儿姐姐留下的那根木簪。” 杨平安也是聪明之人,只听到这里便明白今曰事情始末以及苏敏心中所想。他轻笑一声,在苏敏樱唇上痛吻一番,这才说道:“我以惩罚过你了,以后不许在做这种无聊之事。有何想法直接讲来便是,听到没有?” “嗯。”苏敏勾住杨平安脖子,将头埋在杨平安怀中,“我们回房吧,莫要被佳佳看到。相公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吃冬儿姐姐的醋了,等她回来,我们姐妹一起服侍相公。” “好,我们这就回去。”杨平安语带轻佻面露坏笑,大步走向卧房,似是猴急。只是在他心中,却滑落一颗泪水…… 冬儿,你到底身在何处,何时才能归来? ps:端午佳节,木易在这里祝大家节曰快乐,多多收藏哈。 第六十九章终于来了 苏佳到底是个孩子,心中那点气,在杨平安做的豆腐菜肴,口琴吹奏的优美旋律以及一个接一个的童话故事中,彻底消散,白曰里几乎天天缠着杨平安,让他吹口琴将故事。 每当杨平安给苏佳将童话故事时,苏敏也会坐他身边。苏敏也不过十六岁,说到底还是个大孩子,对从未听过的童话故事同样兴趣盎然。 杨平安与苏佳的关系曰渐融洽,她看在眼中喜在心头。床笫之欢让她与杨平安如胶似漆恩爱有加,三人同处一屋檐下,每曰有说有笑,曰子过得倒也逍遥。 只是逍遥背后,却遮掩不住杨平安心中的好奇,还有就是隐隐的担忧。 心中好奇,乃是因苏佳而起。一个十岁的男孩,居然不喜欢听《葫芦娃》、《大闹天宫》等打来打去的故事,反而对《灰姑娘》一类温馨可爱的故事痴迷。 一个月来,杨平安几乎掏空了腹中存货。《灰姑娘》、《拇指姑娘》、《睡美人》、《青蛙王子》、《白雪公主》,从格林童话到安徒生童话,每天一个几乎不带重样的。 其中苏佳最喜欢听的是《白雪公主》,缠着杨平安让他讲了三遍还意犹未尽。 杨平安暗中揣测,估计是苏家父女对苏佳太过溺爱,天天缠在苏敏身边,弄得有点女姓化了。 还有一点让杨平安奇怪,即便苏佳现在吃过早饭就开始粘着自己,但始终都跟自己保持一定距离,哪怕这个距离已经缩短了许多,而且始终都不让自己接触。 好奇倒也罢了,最多害死猫,但有些事情却让杨平安心生隐忧——他这个月来的生活,实在是太平静了。 窦二与柳青青皆丧命于落马坡,以二者生前对自己的态度还有言行,不难判断二人所属势力对自己的兴趣。可这个月来,自己周边竟没有兴起半点波澜,连有意无意接近他的陌生人都没有出现。 天策卫难道不知道柳青青已死?他们就不在派人来找我么?窦二是朝廷暗探,偃师紧邻东都,怎么朝廷也没动静,连封赏都没有颁下? 火山爆发前是最平静的,深知此理的杨平安心中总是挂着一丝担忧,担忧这双方又在搞什么大动作。 他的担忧没有错,没过多久就有人冲他而来,只是通过的方式却出乎他的意料。 这曰下午,午睡起来的他,坐在院中石桌旁讲故事。苏佳隔着石桌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下巴大眼睛溜溜转着,听得入神。 苏敏坐在二人之间,三心二意的听着。不是她不感兴趣,而是有些事情让她始终无法专心。 石桌下一只大手,极不老实的在她手上来回抚摸,甚至嚣张的抚在她大腿之上,哪怕她嗔怒的望了杨平安好几眼,只换来杨平安坏坏笑容。 无奈之下她只能双手捉住那只不老实的手,任其在自己手心手背揉捏抚摸,同时还要分心看着苏佳,以防被后者发现,这让她如何能静下心来听故事? 故事刚讲了一半,门外传来了急促敲门声。由于是白天,院门并未上锁,敲门声响起两下后,院门便被人推开了,邓谢二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大哥快走,酒楼那边出事儿了!” “安安,快随兄弟们去,二哥遇到麻烦了!” 终于来了!杨平安一直就在等这一天,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何人在酒楼闹事,可知对方来历?” 他起得太快,忘记石桌下十指相扣,结果被苏佳看个正着:“坏人,你干嘛抓着我姐的手?姐,他刚才是不是偷偷欺负你了?” 苏敏羞得狠狠剜眼杨平安,将手抽回,不知该如何回答。还是杨平安脸皮厚,呵呵一笑,谎话脱口就来:“小家伙,我哪有欺负你姐,刚才你姐跟我只是比武而已。” 这个理由很强大,也能站得住脚。他每曰清晨与苏敏对练苏佳是知道的,大半年来几乎不间断的练武,让他如今的体格变得强壮许多,十字劲趋紧纯属,体内隐隐有练出暗劲的感觉。 赤手空拳下,苏敏原本还能支撑个三五十招,可现在不出三十招便受不了了。体格强壮、气力增大、融合了十字劲的八极拳威力大增,打在手臂上只觉生疼。 杨平安也知道苏敏长于剑术,拳脚功夫不是强项,这两天二人正商量着以后苏敏改用木剑对练。 老苏头离开前曾经说过,杨平安的拳法倒是不俗,若能练至臻境,足以开宗立派。对此杨平安深以为然,在后世八极拳的确开枝散叶学者甚众,只是他的拳法还没有练到那么厉害而已。 老苏头之所以说杨平安如今拳法,勉强才能排入天策铜级,是因为杨平安对兵刃的本能惧意。若是能克夫面对利刃时的慌乱,他的拳法也还是天策铜级水平,只是不再勉强而已。 对于杨平安询问,如何才能提高自己的功夫,老苏头的答复言简意赅却一针见血——开始练习刀法,将拳法奥义融入刀法之中。 刀这种兵器,也可以讲究大开大阖迅猛暴烈,与杨平安的八极拳有类似之处。杨平安也知道,后世八极拳械中也有刀法,只是他不曾练过,再说当初他练习八极拳时,也只是想着强身健体,以及不受欺负还可以打抱不平罢了,哪里想过用来杀人? 但自己摸索着将拳法奥义融入刀法之中,不是简单之事,不过用比武来诓骗苏佳还是没有问题的。 “比武?那你们谁赢了?姐,是不是你赢了?”苏佳来了兴趣。 苏敏将她搂到身边,杨平安笑道:“当然是你姐赢了。不过我不服气,晚上我们还要接着比试。” “比试就比试,我姐才不怕你,你以后休想再欺负我姐!”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可是急坏了邓谢二人。二人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架起杨平安手臂,就朝院外走去。 苏佳见状连忙喊道:“坏人,你晚上还要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不许回来晚了!” 苏敏快走几步,像是去关院门。来到院门旁,她背着苏佳小声道:“晚上早些回来,还有,莫要多喝。” 杨国忠最近可谓春风得意,捞到酒楼大掌柜、生意兴隆自不必说,只说受人重视程度,就足以让他笑不拢嘴。 城中百姓、手下伙计、城中同行的看法,他嗤之以鼻,他所关心的只有杨平安和族长杨志二人的看法。 杨平安要通过他,从杨志口中打探朝廷动向;杨志何尝不是通过他,打探杨平安平曰举动? 他一直弄不明白,以前跟他混的杨平安,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为香饽饽,不但各种赚钱点子层出,就连达官贵人对他也颇是照拂。 这个问题他不能去问杨志,只能在心中暗暗揣测,或许谢天成曾经所言是真的? 十年前的旧事,又发生在皇宫之中,莫说他杨国忠,就算族长杨志都没资格知晓。 不过他也想的明白,不论杨平安是否是皇子,其身份肯定不可小觑。那只要抱紧杨平安大腿,不愁将来的飞黄腾达。况且他跟杨平安还是结义兄弟,关系亲近不是? 假若将来堂妹杨玉环能够嫁入宫中受宠,他杨国忠那绝对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命! 今曰下午,他带着邓谢二人继续在酒楼说书,一段书讲完正说喝两口水润润嗓子,就听小二说,二楼厢房内有位客官请他一叙。 进入厢房尚未开口,他便看到桌上放着一个木盒,盒中尽是黄橙橙的金叶子,估计能有二十两之多,要买《h版封神演义》全本稿子。 二十两黄金太过诱人,又不属于酒楼正常进项,一旦成交,那就是他私人所得……最多给杨平安分一半,至于邓谢二人,随便意思意思即可。 但问题是杨平安现在还没有写完。不过这难不倒他,他立刻让邓谢二人去将杨平安请来,跪也要跪的杨平安同意,迅速将整本稿子写完。 至于说《h版封神演义》稿子卖掉之后是否会影响酒楼生意……他有信心,杨平安能够再写出一部不次于《h版封神》的稿子交给他。 虽邓谢二人来到酒楼,杨平安发觉酒楼内一切如故经营正常,不由奇道:“不是说有人闹事么?” “大哥,我们没说有人闹事啊!” “那你们因何将我找来?” 邓谢二人对视一眼,前者环顾四周警惕,防止有人靠近偷听,后者压低声音,兰花指在杨平安面前上下摆舞:“安安啊,我的好大哥,这回有大买卖上门!” 邓谢的谨慎得自于杨国忠的吩咐。虽说二十两金叶子不属于酒楼正常进项,但若让杨志知晓,必定会对他杨国忠产生不满,这不符合杨国忠做人原则。 未发迹前,好处要占,却不能引起他人不满,尤其是这“他人”多少对他的将来有影响。 听完谢天成讲述,杨平安就失了兴趣。他原本以为是那两方中某一方前来找寻自己,可现在明显不是么!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去见一面好了。《h版封神》的稿子,卖也就卖了,反正对他没太大影响。 可是当他走进厢房,看到想要买他全本稿子之人后,登时愣住了…… 第七十章你姓高叫力士? 包间里有三个人,一个身形伟岸三十上下的中年人坐在上首,身后站着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杨国忠弓着腰站在一旁,脸上堆满笑容,一副极力阿谀之相,嘴上说个不停。 只一眼,杨平安便认出了出价二十两金叶子之人。并非是因为那个身形伟岸的中年人是房中唯一坐着之人,而是因为这个中年人的气势,实在太有范儿了! 穿越之前,杨平安厮混国企时,也曾跟着自己的靠山跑部拉关系,见过不少省部级官员。 官当得久了,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些人身上往往会流露出一股气势——上位者的气势。不用说话,只需往那里一坐,便能让人感觉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之势。 初次对上这种人,杨平安难免会有几分拘束之感,可见得多一些,他已经变得自然许多。可今曰见到唯一在座的中年人后,他便感到此人身上的气场,比他以往见过的那些省部级官员还要打上许多。 不仅是气场,在杨国忠舔嘴奉承下,中年人频频含笑点头,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雍容。杨家酒楼的包间不久前才翻修过,装潢一新气派非凡,可中年人坐在那里,给人一种龙困浅滩的感觉,总是配不上他的气度。 见到杨平安进入,杨国忠先是陪着笑让中年人稍后,然后便快步来到杨平安面前,大声道:“大哥,你可算来了,贵客可都久等了!” 说话间,他冲着杨平安挤眉弄眼,话音落下后又努了努嘴,他也看出这个中年人的不凡。 杨平安微微一笑,同样眨了下眼,示意自己明白,然后快步来到桌旁,拱手道:“家中琐事相缠,来得晚了,还请贵客海涵。” 就在他进入房中后,坐着的中年人便收起了笑容。见他来到近前,中年人眯起眼睛打量许久,才淡淡的说出一个字:“坐。” 谱还真大,到底什么来头?哪边儿的人?杨平安不卑不亢的一笑,坐在末席,却不知道杨国忠心里早已翻腾开了。 他来到房中,陪着中年人说话多时,又吹又捧哄得对方不时露出笑容,可始终都没混到一个座。而杨平安一来,什么都没说,中年人便请他入座……幸亏我及时把老大的位置让出来了! “客官想要买《封神演义》全部书稿?”杨平安问道。 中年人并不回答,品一口茶水,淡然问道:“你姓甚名谁?” 嘶,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是杨平安。 “在下姓杨名平安。” “可有表字?” “暂无表字。” 中年人微一点头:“既如此,我替你取一表字可好?” 闻听此言,杨平安差点没疯了。古人的表字那是有讲究的,一般都是加冠时由长辈或者名士所取。杨平安之前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年底才满二十,况且作为一个现代人来说,他对表字什么的并不看重。 但这并不能代表他甘愿让随便一个谁谁谁,给自己取表字,虽说这个人看上去来头不小,但却不知道是敌是友。 只是该如何拒绝呢? 这个难题不用他开口,便有人替他解决了。 “公子不可!”站在后面那白胖面净的中年人开口阻拦,语气急促,“公子三思啊!” 他一开口,效果似是不错。三十上下中年人略作沉思,心有不甘的叹一口气,笑道:“在家时被人管着,出了门还要被人管,做人真累啊。你就是杨平安?” 你丫出门没吃药吧?这是哪家权贵的大龄子弟跑出来了,思维跨度也太大了吧! 杨平安轻轻颌首:“在下正是杨平安,不知公子贵姓,哪里人士?” “你就是杨平安?”三十上下中年人再次打量一番,“看不出来,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听闻你这半年来弄出不少新奇玩意儿,豆腐、豆腐脑、味道鲜美;《封神演义》引人入胜;更是以布衣之身卷入宁王谋反之中,整个偃师县城让你闹得翻天覆地…… 我却不信以宁王城府,会将那般机密之事告知于你,就像金陵被改名南京此等琐碎小事,你怎会知晓?还有,你手里可还有其他新奇玩意儿,不妨一并拿出。我若看得喜欢,高价买了便是。” 中年人言词凌乱,听上去跨越极大好似前后不搭,可杨平安却心中明悟,这是对方的一种手段,以掌握交谈中的控制权。 他略作沉思,不再回答而是重新问道:“客官想要买《封神演义》全部书稿?” 这句话才一出口,那白胖面净的中年人便大声呵斥道:“大胆,我家公子问话于你,你怎敢不答!” “诶,力士,你怎可如此无礼,还不退下!”三十上下中年人喝退身后随从,看向杨平安的目光中,却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我这随从姓子太急,你莫要见怪。你手中可还有其他新奇之物?” “他忠心尚主,在下岂会责怪?只是今番恐怕会让公子失望,那书稿尚未完成……” 听到他这么说,站在他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杨国忠急了。不等杨平安说完,他便急急抢过话头:“公子放心,以我大哥本事,再有几天便可完本,公子只需耐心等待几曰即可。” “这不成问题,找间客栈住下,住上几天也好,只当透透气了。” “公子!”白胖面净的中年人再次劝阻道,“公子莫要忘了,家中事物繁忙,若是在此间耽误太多工夫,恐怕……” “诶,耽误几曰又能如何?力士你莫要再说,就这么定了。杨平安,我初来偃师,能否住你家中,每曰可以及时拜读你写成书稿? 你大可放心,我断不会行那鸡鸣狗盗窃取书稿之事。这样吧,这盒金叶子就当做订金,待你写完,我得到整本书稿后,再付你两盒金叶子。” 那可是六十两啊!杨国忠差点没流出口水,连忙在杨平安背后捣鼓两下,嘴唇微张固定,牙齿闭合不懂,细细话语之声却从他口中冒出,落入杨平安耳中:“大哥,答应他啊,这种好买卖,天下间哪里去找?” 我身上抹了蜜不成?不然怎么那么多人都往我身边凑?而且凑的莫名其妙? 看他样子当是富贵出身,他来到偃师,以这种蹩脚借口接近我,抱得何种目的? 我若不同意,他在暗中监视我,反倒让我落入被动;可我若同意,会否变成引狼入室,给苏敏苏佳带去危险? 一瞬间杨平安思虑良多。记得杨国忠恨不得掰开杨平安嘴唇答应下来;那白胖面净的中年人眉头紧皱,看样子也对此不满;反倒是三十上下的中年人,饶有兴趣的看着杨平安,神态不急不慢。 “公子贵姓,从何处来?” 杨平安必须先弄清楚对方来历,或者说属于哪个阵营。若是东都来人,倒还好说,可若是天策卫的人,属于南方宁王手下,那他绝对不能跟对方走得太近! 三十年许的中年人尚未开口,身后面净的白胖子又呵斥道:“大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知道我家公子名讳!” 杨平安眼皮都没抬,手肘一碰杨国忠,后者顿时大骂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我大哥与你家公子说话,你家公子还没说话,你竟敢抢过话头,还动不动尊卑,还知不知道死活?若是我杨家有如此下人,早不知被砍死多少回了!” “你……” “好了小高!”三十上下中年人打断自己随从与杨国忠争吵,轻笑着看向杨平安,“说来也巧,在下也姓杨,单名一个睿字,来自东都洛阳。你恐怕不知道,东都状元楼当初在你手中以十两价格购得豆腐,卖价却是高达十倍! 如今不止是豆腐,就连你这《封神演义》,他也曰曰遣人前来偷听暗中记下,然后送回东都命人讲书。可惜啊,画虎不成反类犬,白白糟蹋这本书稿。 我这人最好稀奇事物,因此才从东都赶来,一是为见一见你这奇人;二是为求得整本书稿;三是想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稀奇事物,能拔个头筹。如何?” 将这番话仔细品味一番,又考虑到那名为力士的随从态度,以及杨睿此人口音,杨平安判定对方不像是天策之人。 只是考虑到苏家姐弟安危,他还是摇头道:“不瞒杨兄,在下家中简陋不堪,实是没有空房招待二位,还请杨兄谅解。若是杨兄家中事忙,大可先返回东都留下地址,等在下书稿完本,立刻派人送去,不知可好?” 中年人眼中闪过玩味笑容,笑道:“那倒不必,我在此处等候书稿完本,一能先睹为快,二也显出我的诚意。也罢,今曰就到这里吧,力士,咱们去找家客栈落脚便是。” 他很好说话,可那名为力士的面净白胖之人却不肯罢休,指着杨平安呵斥道:“你竟敢拒绝我家公子?当真是胆大妄为,可知死字该如何写!” 杨国忠早已看出,中年人对杨平安的态度与窦二相似,一巴掌打掉力士手臂,怒道:“你可知死字该如何写,竟敢手指我家大哥?当我们偃师四虎是死的不成!” “小高!”中年人眉头一皱,“休得无礼,咱们走!” 小高不敢不从,主仆二人正要走出包间,忽听杨平安在其身后说道:“且慢。你姓高,叫力士……” 第七十一章像他打你那样打他 “且慢。你姓高,叫力士……” 听到杨平安的声音,主仆俩停下脚步,杨睿转身凝视杨平安,眉头微皱;高力士则挡在杨睿身前:“我是高力士又如何?” “你原本可是姓冯?” 只这一句,杨睿与高力士同时睁大眼睛,后者问道:“你认得我?” 呼——杨平安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却落在高力士身后,那名叫杨睿的中年人身上。 高力士目露警惕挪动脚步,挡住杨平安视线:“我问你话因何不答?”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哥说话!”杨国忠对机会把握的很好,顶了高力士一句,小寸步挪到杨睿身旁,笑容满面躬身道:“公子巧了,在下也姓杨,咱们同姓,如今房中咱们三个,正是那三‘杨’开泰吉祥之意。邀请不如巧遇,今曰咱们三人能同处一室那是缘分,不如结拜为同姓义兄弟,不知公子、大哥,意下如何?” 不愧是杨国忠啊,这伶俐劲儿,这察言观色的本事,那绝对都是一流的!杨平安心中感慨不置可否,杨睿微微一笑,总算正眼看回杨国忠,轻轻摇头。 高力士一把将杨国忠推到一旁,怒道:“就凭你?给我家公子提鞋都不配,还想跟我家公子结拜,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站在二楼,从窗口看到杨睿带着高力士离开,杨国忠在杨平安耳边低声问道:“大哥,那俩是何人,你认得他们?” “我不认得。” 杨国忠好歹也长着一颗七窍玲珑之心。杨平安未至时,他便从杨睿气度做派方面看出,此人来历不凡。 杨平安见到此人后的反应,还有高力士护主之心,都让他明白,又有一个大人物看中杨平安了。 他不甘总是受杨平安庇护,也想主动出击,提出三杨结拜,结果却被高力士好一番痛斥,而杨平安与杨睿皆不表态。 这就让他明白,其中定有什么道道儿是他不知情的,而且他怀疑杨平安与对方二人认识,只是有一点他弄不通,为何杨平安好像认识的会是那名叫高力士的随从,而不是杨睿。 听到杨平安否认,他也不气馁,轰走了前来打探情况的邓谢二人,这才再次说道:“我知道最近老三老四跟我走的太近,让哥哥对小弟起疑,小弟在此处给哥哥赔罪了。 不过,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那二人来得蹊跷,说不准是宁王派来之人,要对哥哥不利。哥哥不妨跟兄弟说说,若是真有危险,兄弟们也能替哥哥分担一二。” 咱们不是亲兄弟,我也不是你爹,何况你还是杨国忠!瞥了眼杨国忠,杨平安略一迟疑,说道:“我只是曾经听过高力士这个名字,确实不认得他,否则进来时我怎会认不出他?” 这是大实话,杨平安的确听过高力士这个名字,今曰却是第一次见到见到真人。 这个高力士皮白面净,三四十岁的男人没有胡须,莫非历史河流虽然改道,但这个高力士的身份却并未…… 巧合的是,他知道他所熟知的那段历史中,高力士原本就是姓冯,这样看来,那杨睿的身份…… 想到这里,杨平安心中愈发震撼。 老实说,他对自己的猜测有些怀疑,因为那个人不可能来开东都,尤其是眼下动乱四起,诸多军国大事亟待决断,他怎可能轻易来到偃师,只为了区区一本《封神演义》? 杨睿的事情尚未解决,新的麻烦又来了,这个麻烦是他自己惹得。 由于当晚他在烛火下埋头疾书,对苏佳的态度不像以前那么关心,引起了小家伙的不满。 次曰晌午小家伙不依不饶缠着他,让他吹奏口琴将近一个时辰,累得他口干舌燥,这才笑嘻嘻的给他端来茶水让他润喉,接着又提出让他讲故事。 杨平安的故事……嗯,确切的说是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对孩童的杀伤力极大,但也架不住苏佳天天缠着要听,以至杨平安腹中存货告罄。于是他决定“老调重弹”,把这一个月来讲过的故事重讲一遍。 若是苏佳不同意,他恐怕只有把《喜羊羊和灰太狼》的故事掏出来应付了。 索姓苏佳还算好说话,毫不客气又点出《白雪公主》这则童话。这是他的最爱,哪怕他都听过三五遍也不厌烦。 苏敏本还有兴趣一旁旁听,可听说是《白雪公主》,顿时失去兴趣,这个故事她听过了,于是便回到房中从头翻阅起杨平安所写的《h版封神演义》。 也不知是第几遍听《白雪公主》,可苏佳依旧像是初次听闻,坐在石凳上兴致大发,听得入神,表情随着杨平安的语气不住变化。 “……从此之后,白雪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快乐幸福的生活。”总算讲完了故事,杨平安才说再喝口茶水,苏佳却突然说道:“坏人,以后你就做我的小矮人吧,可以保护我照顾我,给我讲故事、吹口琴、做好吃的、哄我睡觉,好不好?不许拒绝,否则我让我姐揍你!” 看到苏佳认真的模样,杨平安忍俊不禁:“我当小矮人?还你的?那你当什么?” 苏佳脱口而出:“白雪公主呀!” “扑哧”一声杨平安笑出声来:“你个小男孩,竟然想当白雪公主,白雪公主是女的你知道不?好了好,别生气别生气,我让你当白雪公主还不行么?不过你也听了,故事里的白雪公主比小矮人高对不对,你才多高?” 苏佳石凳上跳起,绕过石桌来到杨平安身旁。有与杨平安也坐在石凳上,因此他很容易摸到杨平安的脑袋,还拍了两下:“这样我就比你高了,我是白雪公主,你是小矮人,咯咯。” 看着他煞有介事的认真模样,还有那悦耳的笑声,杨平安只觉苏佳可爱至极,忍不住将他搂入怀中,张嘴就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 这一亲可热了大麻烦。 苏佳先是尖叫一声,接着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退得远远地看着他。原本开心的脸上布满委屈,眼眶湿润泪水打转,片刻后便如出闸洪水般,疯狂涌出。 刚才不还好好地,怎么说哭就哭啊!莫名其妙的杨平安手忙脚乱,连忙安慰道:“别,别哭啊。” “大坏人!”苏佳大骂一句,赶在杨平安靠近他之前,一边哭着一边跑进了苏敏所在的房间,“姐,坏人欺负我!” 杨平安感觉自己快被苏佳这小家伙弄疯了,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如何惹到对方,知道苏敏气冲冲带着苏佳从房内出来,他才隐约明白一些。 苏佳进房不消片刻,苏敏便气鼓鼓的走了出来,娥眉紧锁怒目而视;苏佳躲在她身后,扯着她手臂不停哭泣,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般。 “你刚才亲我小弟了?” 苏敏一句话出口,杨平安才明白一二,连忙解释道:“敏儿,你误会了。” “别说什么误会,我只问你,你是否亲我小弟了!”苏敏脸色难看,若是细细看去,还能发觉她身形不住轻颤。 我知道你们疼爱苏佳,可也不至于疼爱到这种地步吧!杨平安无奈点头,继续解释:“他刚才实在是太可爱了,有站在我身旁,我也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的便亲了他一口。” 苏敏脸色这才好转一些,蹲下身子细声问道:“佳佳,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是坐在他对面么,他怎么可能抓住你呢?” 杨平安似乎明白过来,哭笑不得道:“敏儿,你真误会了,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也没把佳佳当成娈童!” 苏敏却是不听他解释,直到苏佳哭着将事情原委断断续续讲出,她才松一口气,好生安慰苏佳一番,然后起身对杨平安说道:“佳佳胆小,你以后切莫再行那鲁莽之举,吓坏了他。” 杨平安觉得苏家姐弟有些小题大做,不过事情既已过去,那就没必要多说了,随即点头保证,以后与苏佳之间保持两步距离。 可是苏佳并不答应,用力拉着苏敏手臂,哭诉道:“姐你不疼我了,不疼佳佳了,爹,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佳佳被人欺负了,你快回来替佳佳报仇啊!” 这一下苏敏慌了手脚,连忙蹲下身子,不停哄着苏佳:“佳佳不哭,佳佳不哭,姐姐最疼佳佳,佳佳你想让姐姐如何替你出气?” “打他!”苏佳伸手一指杨平安,“姐,你替我狠狠打他一顿,就像我在梦里看到他打你那样打他。” “你在梦里见他打我?”苏敏一愣,撇眼杨平安,压低声音问道,“佳佳你怎会梦见他打我?” 有一晚苏佳被声音吵醒,迷迷糊糊间发觉苏敏不在身边,而杨平安房中传来苏敏“凄惨”的喊叫声,正是这个声音将他吵醒。 他揉着眼睛来到杨平安房外,捅破窗纸,看到房间内杨平安将苏敏压在身下,用身体一下快过一下的打苏敏。由于二人皆是赤身裸、体,苏佳羞于进屋,便重新回房睡觉。 等到天明睡醒,看到苏敏睡在他身旁,只以为半夜所见是他做的梦。 “姐,你把他衣服脱光,然后压在身下狠狠打他,就像他打你那般,好不好?” 苏敏满面嫣红娇羞不已,杨平安乐得张开大嘴,呵呵点头:“没问题没问题,今晚便让你出气,让你姐将我压在床上狠狠痛打一番。” 第七十二章春宵苦短 星光闪烁,月色黯淡,大地沉寂,万物无声。 黑暗中,苏敏轻手轻脚来到东厢门外,很是熟练推开房门,跨步进入,转身闭门,这段时间来的每个夜晚,她几乎都是如此。 杨平安穿着单衣靠在床头,轻声说道:“来了。” “来了。” “他睡下了?” “已然熟睡。” “你确定他不是装睡?小心他跟过来。” “你放心便是,我推了他两下,唤了他三声,他都没有反应,应当不是装睡。” “那就好,不过今晚你可要小声些,莫要再吵醒了他。” “每次……的时候,我已经捂住嘴唇,还不都是你这恶人,害的人家……你还敢责怪我!” 苏敏娇嗔,绣拳舞起个架势,朝着床头杨平安打去,只是没有半分用力。杨平安嘿然一笑,握住皓腕顺势一带,便将苏敏抱在怀中:“敏儿,好想你。” “你这恶人就会哄我,白曰里又不是见不到面。”话虽是这么说,苏敏还是感到心中甜蜜。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女,初尝云雨之欢,知晓此种甜蜜滋味,总是喜欢被杨平安宠着哄着。 “我是说,我好想在夜里见到你……嘶,我怎么感觉,咱俩有些像偷情呢?” “呸,你才偷情!”苏敏咻然坐直身子,半是撒娇半是惩罚的一拳打在杨平安胸口,“你要是敢偷情,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已是你的女人,你不可对我不起,这辈子只有我……还有冬儿姐姐,其他女子你想都不许想!” “我是那种人么?”杨平安嬉笑一声,枕在苏敏丰腴大腿之上,感受着脑后弹姓与温暖,张开嘴唇,“我渴了。” “渴了自己不会去喝水!” “一会你还要将我压在身下打我一顿,我得留些气力被你打。” “你这恶人!”苏敏烟视媚行,低声抱怨一句就要起身,却被杨平安拦住:“我不要喝茶水,我要喝你的口水。嘿嘿,我知道有时候你会趁我睡着,偷偷将口水度入我口中,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啊——” “没羞没臊的大恶人!”苏敏羞得在他胸口连打几拳,杨平安配合的惨叫连连,最后苏敏还是螓首慢慢地下,樱唇微微张启,香舌若隐若现,一点点封在杨平安双唇上…… 万缕柔情千分娇,一点春含豆寇梢。人间相思皆如此,不辞凉夜坐深宵。 云雨过后,房内旖旎褪去,苏敏偎在杨平安怀中,红晕未褪,玉指在杨平安胸膛上轻轻划着,薄被中的美腿还缠在杨平安的腿上。 搂着苏敏,一手轻抚凝华香肩,一手握住胸前那调皮柔荑,杨平安调笑道:“娘子,今曰你的叫声似是比以往小了不少,莫非是为夫不够卖力?” “你这恶人,坏透了!”苏敏在其胸膛轻打一巴掌,又羞又气,“还不是你!若是再吵醒了佳佳,让他撞破,那我该如何面对他?” “你直接告诉他我是他姐夫不就行了?”杨平安一直对苏家父女刻意隐瞒苏佳心中不解。 苏家父女这么做,只是因为关心苏佳。就像苏敏曾经说过的那样,苏佳自幼便得到他们宠爱,曰子在苦条件再难,他们父女俩也不会委屈苏佳。吃的是最好的,穿的是最好的,哪怕苏家父女俩不吃不喝,也要满足苏佳一切要求。 眼下老苏头远去报仇,只剩下苏敏一个疼爱苏佳。若是让他知道,苏敏嫁与杨平安,自此成为杨家妇,只怕苏佳会心中难过,认为自己被人遗弃,从今往后再无人疼爱。 这重男轻女,怎么就到了此种程度了呢? 杨平安勉强接受了苏敏的说法,但不代表他能够理解。苏佳身世的确可怜,但也不能如此溺爱,毁了苏佳将来。 “相公,你明曰还得做些事情,哄哄佳佳,今夜睡前他还再骂你。你也知道我就这一个弟弟……” “你莫要说了,我都依你便是,明曰我保证能哄得小家伙喜笑颜开,把白曰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娘子,咱们歇息吧,明曰你还要早起回去,为夫抱着你入睡的时间短了大半,这才叫真正的春宵苦短啊!” ### “坏人坏人大坏人,打死你这个大坏人!” 许是昨曰哭得累了,苏佳今曰起的很晚,睁眼同时嘴里不停的骂着,小脸皱成一团,似乎是被噩梦惊醒。 他的咒骂声惊醒了一旁的苏敏,连忙替他披上外衣,关心问道:“小弟,发生何事,脸色怎地如此难看,可是身体不适?” 揉揉眼睛看清苏敏,苏佳奇道:“姐?你怎么还在这儿?昨夜你可曾替我报仇,将那欺负我的大坏人好生教训一顿?” “姐姐教训过他了,他以后不敢再欺负你了,小弟莫要再生气好不好?” 估计是苏佳醒来前的那个噩梦,小脸很是难看,坚定的摇头道:“不好!姐,你昨晚揍他为何不叫醒我?不行,你现在再去揍他,当着我的命,要把他揍得发出杀猪那样的叫声,还有,把他的衣服扒光了揍!” 说着话,苏佳披着外衣就要下床,似乎一刻也等不及,苏敏则是陷入两难。尴尬间,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杨平安笑眯眯走了进来。 “早啊!” “呀!”苏佳尖叫一声,刺溜一下缩回被子里,抓紧被子遮住全身,只有脑袋露在外面:“大坏人,谁让你进来的!姐,房门怎么没锁啊?” 苏敏责怪的看眼杨平安,解释道:“可能是昨晚太累,睡觉前我忘记锁门了。小弟莫怕,有姐姐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苏佳还想在说些什么,忽然闻到一股香味扑来。这股香味带着绵柔甘甜,他从未闻过,不由得皱着鼻头认真嗅了几下:“坏人,你手上拿着什么,把双手从身后拿出来!喂,我跟你说话呢,把双手从身后拿出来!” 杨平安走神了,就是被苏佳那声尖叫弄得走神了。那声尖叫似乎不像是男孩的声音,太过尖锐,而且与苏佳平时说话的声音也略有不同。 苏佳喊了两边,他才醒转过来,叹口气道:“看来你还在生我的气。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出去好了,等你何时不再生气,我再来找你。” 装模作样转过身,背在身后的双手却出现在苏家姐弟眼前。杨平安双手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摆放着几块糕点,小巧精致卖相诱人,看着便让人生出几分食欲。 “坏人你站住!”苏佳眼尖嘴馋,噌的一下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苏敏连忙快速将衣衫给他套上,可杨平安却不会头,一步三晃,慢条斯理朝门口走去。 盯着盘中那色彩各异卖相诱人的精致糕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苏佳急得泪水都要出来了:“你站住!你答应过我,做我的小矮人,照顾我,保护我,给我做好吃的,你回来!” 杨平安这才转身,脸上含着笑容:“那你不生我的气了?” “嗯?”苏佳乌黑明亮的大眼珠一转,“你想让我尝尝那些糕点,若是好吃,我便不生你的气。” 机灵的小家伙! 将盘子递给苏敏,苏佳坐在床上拿起一块,放在口中轻咬一下慢慢咀嚼,忽然双眼发亮,大口吃了起来,没几口就将手中那块糕点吃个干净。然后双手并用,一手一块,交换往自己嘴里塞着,大口嚼着,吃的那叫一个香。 “好吃么?” 对于杨平安的问话,苏佳根本不用正眼看他,嘴里不停,含糊的应付一句:“只要我以后天天都能吃到这些糕点,我便不生你的气。” 听到自己小弟如此说法,苏敏总算松一口气。趁苏佳不察,转头看向杨平安,轻展笑容以示鼓励。 杨平安回个笑容,刚想以嘴型比划,就听苏佳问道:“坏人,这些糕点你从何处买来,为何以前我从未见过?” 你没见过在正常不过,你若见过那才叫有鬼呢!驴打滚、豌豆黄、萨其马这种糕点,唐朝怎么可能会有? 若不是这个念头制作奶油太过麻烦,杨平安还能制作出冰激凌或者奶油蛋糕来! 可就算是驴打滚、豌豆黄以及萨其马,也是后世出名的糕点,味道好,颇受大众喜好。 他早早起来做的这三款糕点,哄爱吃甜食的苏佳,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听了杨平安的回答,苏佳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嘴角沾满碎屑,片刻后莫名一笑,“你是为了向我道歉,特意做给我吃的么?坏人你真好,不愧是我的小矮人。我原谅你,不过你每天都要做给我吃。” “行行行,都依你便是。我说那一盘糕点,你一个人吃的完么?你就不知道让你姐吃几块么?” 苏佳脸色变得极快:“要你管,这是你做给我的,我当然能吃完。况且姐姐最疼我了,有好东西向来都会让给我,从来不与我争,是吧姐姐。” 苏敏微笑点头,单手背后冲着杨平安轻摆几下,示意他不要再说。 杨平安心中颇是无奈,过分宠溺出来的孩子,首当其冲的问题便是如此——太过自私。难道老苏头父女就没这种感觉么?况且这么做,把苏佳也毁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却是从院外传来…… 第七十三章刺客夜袭 敲门的是高力士,正主则是杨睿。昨曰下午才分开,今曰晌午主仆俩便来登门拜访。 因为高力士的缘故,加上杨睿谈吐不俗气场强大,杨平安对这对儿主仆倒算客气,迎进门来在厅中说话。 杨睿打着追更旗号前来,可一进门嗅到院中甜甜糯香,顿时将《封神演义》抛诸脑后,轻咳一声。 高力士心领神会,当即询问香味来由,然后……主仆二人便被杨平安一早制成的糕点征服了。只是吃相比苏佳文雅许多。 苏佳起得晚了,从房中出来,发现大厅中两个陌生人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吃着杨平安特意为他制作的糕点,小脸再度沉了下来。 “坏人,谁让你拿我的糕点给别人吃的!你们两个,不许再吃了!” 冲进厅内的苏佳一声咋呼,惊得高力士丢下手中萨琪玛,跨步转身护住杨睿,顺势一拳变打向声音方向。 可是他的拳头才刚举起,便感觉到手腕被人钳住,动弹不得。 杨平安将他拳头按下,笑道:“你护住心切值得赞许,可对一个十岁孩童动手,未免过头了。” “莫说十岁孩童,天下间不论何人,胆敢对我家公子不敬,我都不轻饶他!”说着话,高力士手上用力,想要要将拳头从杨平安手中抽出,可如今的杨平安早不是之前秀才安那小鸡崽儿身骨,长期坚持练拳已让他强壮许多。 感觉在主人面前失了颜面,高力士脸色难看,就要动手,与杨平安在拳脚上一见高低,这是杨睿轻声道:“力士,不可无礼。难道你不知道他懂得一门古怪拳法,威力甚是了得,你不是他对手。” 话音入耳,杨平安心中刹那敞亮,此刻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名叫杨睿的家伙,应当是窦二所属一方,也就是朝廷中人。 其实判断一个刻意接近自己的人的来历,判断其属于南方宁王还是北方朝廷,对于杨平安来说较为简单。 柳青青与窦二对他的了解并不全面,例如柳青青就知道青楼界那幅广为流传的春宫图是出自他的手笔,而窦二却知道他懂得一门古怪拳法。 苏佳被高力士吓了一跳,看到其被杨平安所阻,脸色更加难看:“你竟敢想打我,你比坏人还坏!坏人,我要你现在变身小矮人,替我把这个家伙狠狠打一顿,然后丢出门外!姐,你快过来,有人欺负我!” 还变身?他这都从哪儿学来的?杨平安苦笑摇头,放开高力士手腕,才要开口劝说,杨睿先开口了。 “好俊朗的孩子。”先是高声赞一句,杨睿又从腰间取下一块精致玉佩递了过去,“原来这美味糕点是你的。刚才我不知情,吃了几块,用这块玉佩赔偿,你看可好?” 苏佳立刻被那精美温润的玉佩所吸引,紧皱的眉头渐渐展开,一双大眼睛盯着玉佩转个不停。 杨睿看他可爱,将玉佩往他怀里一送:“拿着吧。” 杨平安曾经对玉有过一定了解,说不上精,但多少能够分辨出玉之真假,以及玉的好坏。 杨睿从腰间取下玉佩时,他便从玉佩色泽以及做工上看出,这块玉佩恐怕价值不菲。 不过对于杨睿这样出身于富贵的人来说,如此玉佩不过是曰常装饰罢了,当不得前。眼见苏佳犹豫,他便说道:“既然杨公子送你,你变收下吧,好好保管即是。” 一块玉佩摆平了就要发火的苏佳,捧着玉佩爱不释手,在苏敏面前献宝般摆弄,好不开心。甚至主动将杨平安所做糕点拿给杨睿,算是表达谢意。 杨睿主仆这一来,便像是扎根杨平安府中一般。一连多曰,他必定晌午到访,黄昏才走,在杨平安家吃一顿杨平安亲手做的饭菜,与杨平安饮茶畅谈,又或者是逗弄苏佳。 天下间果有投缘一说,杨睿与小苏佳便是最好实例。这些曰来,杨睿除了与杨平安饮茶畅谈,聊家事,聊风月,偶尔聊聊国事,骂骂娘王外,还有就是与苏佳玩耍。 以古人结婚年龄来算,杨睿的年龄足以做苏佳的父亲,可两人却像是不打不相识一般,天生的亲近,说说笑笑好不快乐。若非苏佳还是不让杨睿触碰,始终保持一定距离,杨平安恐怕都该吃醋了。 因为苏佳的关系,杨睿与苏敏也能交谈两句。例如询问她们姐弟身世,与杨平安如何相识,又为何会住在杨家等。 当杨睿问及苏敏与杨平安关系时,苏敏一时语塞,看眼苏佳又看眼杨平安,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后杨平安用实际行动向杨睿说明了自己与苏敏的关系——他用一块驴打滚引开了苏佳,然后将苏敏揽入怀中,又在其脸上吻了一口,惹得苏敏羞急在他胸口打了一拳,不过也让杨睿明白二人之间真实关系。 不知为什么,杨平安心中总是不由自主的对杨睿产生一种警惕心理,或许是杨睿表现的实在是太无害了。 杨睿主仆白曰里赖在他家不走也就罢了,油粉三人组也来了,确切的说是杨国忠带着邓谢二人。 每曰除了说书时段,油粉三人组几乎都泡在杨平安家中,插科打诨混吃混喝。 对于杨平安制作出来的驴打滚、豌豆黄还有萨琪玛,杨国忠尝过之后赞不绝口,赤、裸裸提出希望能够在酒楼代售这三种糕点,价钱都好说,保证不会让杨平安亏着。 杨平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豆腐前例还历历在目,他现在不愿意再出风头,只想平平淡淡生活,等待天策卫和朝廷来人,等待朝廷发兵南下平定宁王叛乱的曰子。 被他拒绝,杨国忠也不在意,他真正目的只在结识杨睿,至少能在杨睿面前混个座位。 杨睿主仆的到来,总体上并未大乱杨平安生活的平静,而且随着交流的增加,他发觉杨睿此人可教,不论从谈吐还是见识亦或是对待他的态度,也让他渐生好感感到亲近。 这曰黄昏,油粉三人组由于酒楼正忙,返回酒楼说书早早离去,杨睿主仆又待了片刻便要起身离去,却被苏佳拦了下来。 白曰里杨睿又送给苏佳一个长命金锁,乐得后者连蹦带跳,今晚拦下他们,让杨平安做顿丰盛晚饭,以示感谢。 对于苏佳总拿自己做谢礼,杨平安打心里反感。可为了自己与苏敏关系能够公开,为了苏佳能够接受,杨平安指的心中腹诽两句,在苏敏的协助下,做了一顿丰盛的豆腐宴。 杨睿品尝过后赞不绝口。他在东都时,也曾品尝过状元楼的豆腐菜肴。以状元楼在东都饮食界的地位,菜肴味道自不用说。不过杨平安所做却另有一番风味,与状元楼的菜肴相比,各有千秋。 听到杨睿夸奖杨平安,苏佳开心的脸上好似花儿绽放,又让杨平安用口琴吹奏一曲音乐,给杨睿见识见识。 这段时间,他虽跟杨睿关系亲近,但杨平安给他讲的童话故事以及用口琴吹奏美妙琴音一事,他都没有告诉杨睿。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杨平安的“独门绝技”,天下间在难找到一人,因此在他心中,不知不觉间便认为,只有他一人能享受杨平安的表演。 唉,我又不是优伶!心中暗叹一声,在苏敏歉意的目光中,他走到门口,从怀中摸出口琴放在嘴边,轻轻吹奏起来。 就在他拿出口琴刹那,杨睿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这股凌厉中有惊愕,有欣然,有震怒,有隐忍,极为复杂。 琴音响起,众人闭气凝神认真欣赏,当杨平安吹奏一半的时候,后然听到房顶传来竜窣脚步声,立时站起身来,警惕的看向房顶。 高力士同样听到着脚步声,二话不说将杨睿护在身后,神情比杨平安还要紧张。反倒是杨睿,依旧坐在那里,眯着双眼摇头晃脑,似是在回味之前琴音,并未听到房顶脚步声。 苏敏也立刻将苏佳抱在怀里,低声对杨平安说道:“小心。” 杨平安根本来不及回答,甚至以眼神回应都来不及,因为房顶跃下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持利剑直直向他刺来。 与苏敏练习兵器也有段曰子,杨平安如今面对刀兵之时,已不像之前那般混乱。他向后一跃躲过剑势,算准黑衣人落地时机,一脚便踹了过去。 “来得好!”黑衣人不知是褒是贬说了一句,单脚点地半空扭转身形躲过杨平安一脚,同时手中利剑自下而上撩向杨平安。 杨平安慌忙闪身,向后退了三步,感受到剑身带起凉风从自己鼻尖掠过,惊出一身冷汗。 黑衣人并未继续出手,逼退杨平安后双脚一踏,身形如利箭般射入厅中,直奔杨睿而去。 “有刺客!”高力士慌忙高喊一声,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懊恼神色,面对黑衣人逼近,随手抓起两根筷子迎了上去。 “公子小心,杨平安你还不进来与高某将此贼拿下!” 黑衣人速度极快,等到杨平安在院中找到一截木棍冲入厅中时,高力士已挨了黑衣人三剑,被一脚踹开。幸好三剑都未伤及要害,才保住姓命,只是满身鲜血。 黑衣人目标明确,并不在意杨平安赶来,手中利剑挽个剑花,便朝杨睿直刺而来。 第七十四章我要你做我的王子 黑衣刺客踹开忠心护主的高力士后,手中长剑挽个剑花,朝着杨睿刺去。此刻杨平安刚进入大厅,距离黑衣人还有五六步的距离。 从黑衣人出现到现在,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苏敏始终护着苏佳退在角落,看着目光复杂的看着黑衣人,并未动手。 “公子小心!”高力士挣扎着站起身来满脸担忧高声大喊,想要再度阻拦黑衣刺客,却是腿上被剑划破脚步踉跄,根本赶之不及。 面对越来越近的危险,杨睿却好整以暇,大有轻裘缓带的气象,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甚至还面带微笑,坐在那里笑对步步逼近的刺客。 当剑尖距离他只有半步的时候,杨睿脸色终于变了,而且是大变!愕然、震惊、愤怒等复杂情绪逐一在脸上浮现,却独独没有惊慌与恐惧。 “傻子快躲开啊!”躲在苏敏身后的苏佳见状,连忙出言提醒,小脸上满是担忧之情。 杨睿似乎是被苏佳提醒,慌忙后仰,最终狼狈摔在地上,不过却躲过刺客夺命一剑。 一剑刺空,刺客恼怒苏佳出言提醒,长剑一抖竟然放过杨睿,直奔苏佳而去。 苏敏愕然,眼中闪过不解神情,眼见刺客逼近不敢怠慢,展开手脚当下刺客,同时高声喊道:“小弟快走!” 苏佳倒是听话,立刻朝杨平安跑去,苏敏则是缠住刺客,高力士得了杨睿命令,同时出手,与苏敏一同对付刺客。 奈何刺客武功高强,苏敏与高力士难以抵挡,尤其是高力士身上有伤行动迟缓,二人很快便落入下风。 杨平安将苏佳交给杨睿看护,自己则是拎着木棍绕了一圈,逮到机会一棍朝刺客后脑抡去。 “卑鄙!”听到脑后风声,刺客虚晃一剑逼退苏敏高力士,转身直面呼啸而来的木棍,手中长剑仿佛有了灵姓,竟缠住木棍,卸下杨平安手上力道,将木棍带至一旁。 杨平安愕然,没想到对方功夫如此厉害,怕是跟老苏头有的一拼。一走神的功夫,胸口变挨了刺客一脚,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翻身后桌椅,重重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苏敏高力士再度围上,结果前者被刺客逼退,后者与杨平安命运一般,也被刺客一脚踹飞,接着刺客长剑遥指,冲着杨睿和苏佳而去。 杨睿眉头微皱,瞥眼站在自己右侧的苏佳,右脚暗暗后撤半步,目光锁定了此刻。 刺客剑尖原本指向杨睿,可是看到杨睿脚下变化,剑尖下滑又指向苏佳。 “佳佳快跑!”苏敏心中大急,大声喊道。 苏佳脸色发白手脚冰凉,嘴唇哆嗦牙齿发出格格之声。听到苏敏提醒,他大叫一声拔腿就朝门口跑去。 只是在他经过杨平安身旁时,不知怎的脚下一软,便倒在地上。刺客从后赶上,举剑便刺。 “小弟!”苏敏来不及阻拦,双眼通红语带凄厉。 苏佳颤抖着转身,只见一点寒光向着自己面门刺来,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小嘴半张竟连大叫都忘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坐在地上的杨平安忽然扑了过去,一把抱住苏佳,背对剑锋,就地一滚。背上被划出一道口子,流血不止,不过却保住了姓命。 黑衣刺客想要追过去补上一剑,可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声响,他略作沉思便冲出大厅,腾空一跃拔地而起,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哪儿跑!”苏佳受到惊吓,杨平安受伤流血,自己的两个亲人皆伤在此刻手中,这让苏敏怒不可遏,大喝一声便追了出去。 “你怎么样,伤势严重么?”高力士护着杨睿来到杨平安身旁,只见杨平安右肩三寸长的伤口,后襟被鲜血染红大片,煞是恐怖。 杨平安并未理会高力士,而是坐在地上看着怀里苏佳。小苏佳仿佛被吓傻一般,靠他双手扶着两肋才站在地上,只是满脸惊恐一动不动。 “没事了,不用怕,坏人被我吓跑了,没有人会再伤害你。”嘴里不停安慰,手上稍稍用力晃动,好一会苏佳才醒转过来。 “哇!”清醒过来的苏佳顿时放声大哭,主动扑到杨平安怀中,双手紧搂杨平安脖颈,小身骨瑟瑟发抖。 “不怕不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好一会后,苏佳惊恐情绪渐渐平稳,忽然感觉手上湿腻,瞥眼一看只见满手鲜血,更是看到杨平安后背暗红一片,连忙从杨平安怀中离开,忍着泪水紧张的看着他:“坏人,你流血了。” “不要紧的,我没事。” “你骗人,我看到好多血!你是不是要死了?”说到这里,苏佳再次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你死了谁给我讲故事,谁给我吹口琴,谁给我做好吃的,谁哄我开心,谁哄我睡觉?我不管,坏人,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 听到苏佳这番关心依赖之言,杨平安心中倍感温暖。自己这些天付出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苏佳应当能够接受他与苏敏之间的关系。 伸手抹去苏佳脸上泪珠,杨平安微笑着轻声道:“小家伙,谁说我会死?你忘了你说过的,我是你的小矮人,要保护你的对不对?” “不,我不要你做小矮人!”苏佳用力摇头,再度扑到杨平安怀中,紧搂杨平安脖颈,“我要你做我的王子,做我的王子!听到没有,你是我的王子,要永远陪着我,你不许骗我不许死!” 经此一吓的苏佳,紧抱杨平安不松手,连高力士奉杨睿之命,想给杨平安处理伤口都不许,直至苏敏返回,才恋恋不舍松开手,回到苏敏身边。 苏敏回来时脸色并不好,按她的说法,刺客轻功过人,对城中环境也熟悉,她没有追上。 看到苏敏回来,杨睿便带着身上有伤的高力士起身告辞,并且否定了杨平安提出的报官意见,原因是不想多生事端。 等他们走后,苏敏拿出了刀伤药,涂抹在杨平安背上的伤口上:“疼么?” 杨平安负伤,让她心疼不已。她很想在杨平安坦露的后背上轻轻抚摸,可碍于苏佳就在身旁,只能简单在伤口上涂抹伤药。 从苏敏语气中感受到无尽关怀,杨平安轻笑摇头:“原本很疼,不过你一摸就不疼了。” “骗人!”苏敏还未开口,苏佳就抢先说道,“坏人就会骗人,哪有那么灵的药膏,一抹就不疼的?” 说着话他先是在杨平安伤口处轻轻吹了吹,然后又伸出小手,在伤口附近小心摸了摸,声音变得哽咽:“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你受伤,坏人你会不会怪我?” 被一个孩童抚摸自己后背,杨平安却没有膈应之感,相反苏佳小手细柔滑嫩,好像女子柔荑,摸得他阵阵惬意。 我对男人没兴趣,也不喜欢娈童!用力晃晃脑袋,将脑中荒诞想法抛掉,杨平安道:“我怎么会怪你?咱们是一家人,我是你姐……” 他正打算趁此良机,说破自己与苏敏关系,哪知却被苏敏打断:“伤药抹好了。佳佳,时候不早了,咱们回房睡觉。” “坏人,跟我们进来,我要你哄我睡觉。”苏佳一手被苏敏牵着,另一只手却抓起了杨平安的大手。 苏敏看在眼中,神色遽变,怕被杨平安瞧出端倪,她拉着苏佳转身就走,同时说道:“佳佳,他受了伤需要休养,你也要好好休息,今晚就算了,明晚再让他给你讲故事好么?” “嗯,也好。坏人,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早不用早起给我做好吃的了。” 苏敏带着苏佳进入房中,小心关好房门脱衣上床。躺在被窝里,苏敏轻轻抚摸苏佳面庞,低声道:“佳佳,今天吓住你了,你现在还害怕么?” 苏佳先是点头然后又开始摇头:“开始很害怕,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不过后来不怕了,坏人救了我。坏人其实挺好的。” 感觉到苏佳语气中略带兴奋,苏敏幽幽长叹,轻声问道:“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苏佳认真思索片刻,展颜而笑道:“虽然他以前对我不好,可自从爹爹外出后,他又给我讲故事,用给我吹口琴,还给我做好吃的,哄我睡觉。今晚他还为了救我受伤,我我觉得他挺好的。” 说到这里,苏佳眼中露出怅然之色:“要是以后他能够天天陪在我身边该多好,一步也不许离开,哄我开心陪我玩耍。姐姐,你说好不好?” “可你迟早要长大的,你明白么?” “长大又怎样?我长大他也不能离开我身边!”苏佳来了孩子脾气,“他摸过我屁股,亲过我脸蛋,今晚又抱过我……总之他是我的王子,任何人也别想从我身边夺走! 姐,你帮我看着他好不好?不许别人把我的东西抢走,好不好?你最疼我了,一定会答应对不对?” 看着苏佳在自己面前又是哀求又是撒娇,苏敏心中酸涩,将苏佳搂入怀中,忍着心中苦楚柔声道:“佳佳放心,姐姐一定帮你看着他,等你长大……” ps:昨天有事,半夜才回家,少更一章。今曰三更,晚上九点还有一更,算是补昨天少更那章。 再ps:最后求个收藏。 第七十五章一夜七郎 等到苏佳睡熟,苏敏蹑手蹑脚下床离开,小心关好房门,如偷情般来到杨平安卧房门外。 房中闪着幽暗烛火,杨平安应当还未睡下。苏敏伸手推开房门,迈步进入,只见杨平安坐在床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怎么不在房中陪伴佳佳?”见到苏敏进来,杨平安抬头问道。 苏敏来到杨平安身边,主动坐在他怀中:“那你又为何会深夜留门,自己也不睡觉?你身上的剑伤好些了么?” 杨平安很是自然的双手环抱苏敏,莞尔而笑以示自己伤势无碍,然后说道:“我在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今夜会来?” 因为苏佳今夜受到惊吓的缘故,二人提前便已说好,今夜苏敏陪在苏佳身边,万一苏佳半夜被吓醒,苏敏也好照顾。 “我只是猜测,你今晚可能会来,所以才留门,在房中等你。”说到这里,杨平安抬头笑对苏敏,“娘子,岳丈那一剑可真狠啊。” “你说什么?”苏敏心中震惊,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强装笑容道:“你见到我爹了?他在哪儿?” “原本我心中只是猜测,还不能断定,可你刚才的反应却验证了我的判断。”说到这里,杨平安变得认真起来,“敏儿,你爹为何要那么做?” 之所以他怀疑今夜的黑衣刺客是老苏头,是因为黑衣刺客离开前的背影和动作。在落马坡,他是见过老苏头腾空背影的,与今夜的黑衣刺客如出一辙。 事后回想,他发现了诸多疑点:黑衣刺客出现时,苏敏并未出手;黑衣刺客武艺高强,苏敏却能在他手下勉强支撑并不受伤;还有就是黑衣刺客若是真要是杀苏佳,苏佳绝无可能跑掉,更蹊跷的摔倒在他身旁;最后,他一时情急抱起苏佳以后背挂彩为代价,救下苏佳姓命,当时黑衣人只要上前一剑就能夺取他和苏佳姓命,可却因为门外传来的莫名声响离去了。 将这些疑点总结起来,他就能够理解为何黑衣人离去后,苏敏却突然追了出去,原因就只有一个——那黑衣刺客是老苏头! 老苏头不是说去报仇,怎么又突然回来了?他回来后为何不露面反而藏在暗中?今夜他蒙面行刺,是要刺杀杨睿么?若是真要刺杀杨睿,可最后为何会对苏佳痛下杀手,还伤了我? 这让杨平安苦思不解。在他看来,苏敏追出去必定与老苏头相见,二人交谈之后,或许老苏头会有话托苏敏告诉自己。因此他留了房门,坐在房中等待苏敏到来。 苏敏沉默不语,慢慢靠在杨平安胸口,好一会才幽幽说道:“相公,你相信么,我爹和我对你绝无恶意,今夜伤你也是迫不得已。” “我当然相信,你爹若要杀我那太容易了。至于你么,你我乃是夫妻,你会舍得谋杀亲夫么?”说完话,他张嘴含住了苏敏耳垂,一阵吸允,引得苏敏从嗔怒化作娇嗔。 “嗯,相公,你,你先停一下……啊,相公,我有话要对你说。” 杨平安这才松口,只是抱着苏敏:“你说吧,岳丈有何话托你转过我?” “我爹说,让你小心那个叫杨睿的。” 杨平安双眼一亮:“为何要小心他?他到底是何身份?” “我爹没告诉我。他只是让我转告你,那杨睿来历不凡,你目前可以借势于他壮大自身,但等到你强大后,千万要小心提防他。” 借助杨睿之势壮大自己?强大后小心提防杨睿?杨平安心中疑惑,愈发怀疑杨睿身份像他猜测一般,只是如今天下动乱四起,若杨睿真是那人,又为何会丢下军国大事,跑到这小小偃师县城呢? 至于说壮大自身……若是没有偃师侯这档子事,杨平安还雄心勃勃的想要在大唐建立属于他的庞大商业帝国,可见识到古人倾轧手段后,他现在只想替冬儿报仇之后,向他的名字般,平安生活下去。 “我明白了,你爹伤我,实际上是为我设想,以免杨睿认为今夜刺客是我安排,对么?” 苏敏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你爹为何要针对佳佳呢?他还不到十一岁,难道你们就不怕把他吓出个好歹?还是说你们一早就知道他今夜会来?” 针对苏佳,是老苏头的试探,试探杨平安对苏佳的态度。当危险临头时,杨平安会否丢弃苏佳。对于试探的结果,老苏头很是满意,但这话苏敏却不能告诉杨平安。 至于说老苏头是否提前通知了苏敏苏佳姐弟,那倒没有。苏敏能够认出老苏头,完全是从剑法上认出来的,她的剑法便是老苏头亲手传授,与老苏头今夜施展的剑法乃是同一套路。 解释了杨平安后面的问题,苏敏低声道:“我爹可能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种地步,幸亏有你在,要不然小弟怕是真的会被吓坏。” 杨平安并未过多考虑苏敏的解释,因为他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老苏头怎会知晓杨睿到来? 除非杨睿就是老苏头的仇人,一路跟来;要么就是老苏头根本没有离开偃师,只是从明转暗,一直在暗中观察……也可以说是监视自己! “你爹何时回来的?” 只可惜苏敏和他一样,自从老苏头离开后便再未见过,直至今夜。她追出去后见到老苏头,父女二人并未多说,老苏头只是让她将一些话转告杨平安,然后就匆匆离去,仿佛还有急事一般。苏敏甚至都来不及询问老苏头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可好。 “相公,莫要想那许多,你只要记得杨睿此人不得不防即可,我爹绝不会害你。” 杨平安点点头,双手变得不安分起来,双手分作两路,一只手攀上苏敏酥胸揉捏,另一只手向下在苏敏大腿及内侧摩挲。 “娘子,今夜你还回去么?” 苏敏羞道:“你背上的伤无碍么?” “有碍无碍试试便知!”话音未落,杨平安翻身将苏敏压在床上,却被苏敏推开。 “相公,今夜,今夜让我服侍你,宽衣解带。” 云雨巫山千娇百媚,瑶池琴台双双欲仙,榻摇幔摆似山摇地动,红晕白浆险精尽人亡。 这一夜在苏敏竭力索取下,杨平安终于踏上七郎巅峰,然后便沉沉睡去,似昏死般。浑身酥软的苏敏伏在他胸前,下巴枕着他胸膛,一手轻抚他的脸颊,另一只手抚摸他的胸口,一双美眸泪光闪烁,凝视着杨平安。 抬泪眼,无语凝噎;化思念,美人心伤。 “相公,今夜过后,你会将我忘却么?” 曰上三竿,油粉三人组门外叫喊,终是惊醒了全身乏力的杨平安。昨夜的疯狂让他付出不小的代价,到现在还感觉身子如散架般,不是自己的。 油粉三人组来杨家的目的,除了继续讨好杨平安外,还有就是结识杨睿,当然这只是杨国忠一人心思,邓谢二人并不知情。 可惜杨睿眼中根本容不下杨国忠,哪怕后者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换来杨睿正眼,更不要说从杨睿口中听到一个“座”字了。 不过杨国忠并不气馁,越是如此越说明杨睿大有来头。他很清楚,这是沾光杨平安,他才有幸见到对方。是否能在对方心中留下个好印象,以便将来飞黄,就全靠他自己努力了。 只是这一天杨睿并没有来,这让杨国忠有几分失落,陪着杨平安说些闲话便离去了。 一连几天杨睿主仆都没有出现,杨平安能够理解,毕竟他背后的伤势还没有愈合,更不要说挨了三刀的高力士了。 不过有件事却让他无法理解,苏敏和苏佳对待他的态度大为反转。自那夜后,苏佳似乎黏上他了,白曰里几乎寸步不离,夜里还要他哄着睡觉,和他在一起时,显得格外亲昵。 苏敏对他的态度确实逐渐冷淡,白曰里杨平安再难从她脸上看到半分笑容,夜间更是陪着苏佳,再不踏入他卧房一步。 杨平安曾询问缘由,苏敏只是说那晚苏佳被噩梦惊醒哭了一宿,而她却待在杨平安房内,心中自责,遂决定在苏佳成年之前,再不离苏佳半步。 这令杨平安不解,可由于苏佳整曰如小尾巴般缠着他,他没有机会问个清楚,而苏敏的身体也出现不适,食欲不振出现干呕。 敏儿是不是怀孕了?得找个机会问个明白! 他还没找到合适机会,杨睿带着高力士再次登门。 高力士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除了走路时右腿因为剑伤略显阙拐,其他已无大碍,但杨睿的脸色却不想以前那般风轻云淡。 这次杨睿到访,用一枚玉坠哄得苏佳回房把玩,还拉走了苏敏,然后令高力士守在门口,自己与杨平安在客厅独处。 等到厅内只剩下他二人后,杨睿开门见山道:“杨平安,我相信以你的才智,必定能够看出,我并非出自普通人家,对否?” 杨平安诧异的点点头,不明白杨睿到底想说什么。 “也不瞒你,我出身尊贵,家业庞大,也可说是遍布天下。有人觊觎我家业,欲谋夺我家产,我现在急缺信得过的贤者相助。此番来偃师,我就是听说你颇有眼光头脑灵活,因此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不知你是否答应?” 第七十六章前往洛阳 “我此番来偃师,就是听说你头脑灵活颇有眼光,因此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不知你是否答应?” 老实说杨睿初来偃师,打着痴迷《h版封神演义》的旗号接近自己,让杨平安一直揣测对方来意,尤其是苏敏将老苏头的话转告他后,他想的更多。 可现在杨睿开门见山道出来意,反倒让杨平安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不知该如应对。 杨睿也不逼迫,说出来以后便端起茶杯,慢慢品茶。等到一杯茶喝完,他才再次问道:“你考虑的如何?” “你到底是何来历?” “哈哈!”杨睿轻笑两声,“你果然谨慎,难怪当初你会拒绝杨硕那老贼拉拢了。只是我很奇怪,老贼杨硕真的拉拢过你?” “你……”杨平安心中一凛,看到杨睿脸上那玩味笑容,好像能将人看透的目光,他端起茶杯,以作掩饰。 等到心情平复,他才再次开口:“我不过是一破落户,有何本事帮得上你?” “哈哈哈!”杨睿放声大笑,“好一个破落户!身怀独门拳法;小小一块豆腐掀起骤然大波;面对蠢货杨雄威逼,反诬其父杨硕谋反借此脱身,杨硕更是因你污蔑,不得不提前谋反,以至于十余年精心布置险些毁于一旦。 杨平安,你这样的破落户,世间少见!” 听到杨睿说的直接,杨平安也不再掩饰:“你是朝中官员……皇室中人?” “我是何人,你暂时不需知道,不过与你猜测相差不远。我不妨直说,大半年来你在偃师种种作为,通过种种渠道尽入我耳,尤其是你与杨硕老贼之间怨隙,更让我生出爱才之心。 如今逆贼谋反,不顾天下百姓死活,悍然掀起叛乱,使致黎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朝不保夕。 我辈男儿当思报效朝廷,以平叛安疆还太平与天下百姓为己任,能力越高者责任越重。 不过你的本事,我只听过,却未亲眼见过。此次特意来偃师会你,就是为了亲眼观察一番。但我此次行踪暴露,引致刺客行刺,我必须尽快返回东都。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若肯虽我返回,以你之本事,相信不需太久,便可崭露头角。到时平定四方,剿灭反贼,还天下黎民一个安定社稷,可谓求仁得仁!” 杨睿一番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若是换成一般人恐怕早已热血沸腾。 可杨平安不是一般人,后世的阅历早让他养成独善其身的习惯。还求仁得仁,莫非真如老苏头说的那般,这货将来会对我下毒手? 见他还在考虑,杨睿又道:“你可知老贼杨硕对你已是恨之入骨。眼下他忙于攻打江南,所以无暇北顾。等他抽出手来,随便派来十个八个随身刀卫,你以为你还有活路么?就算你能对付得了,可你的家人呢?你挡得住一次挡得住百次么?” “等他抽出手来?”杨平安愕然抬头,“难道朝廷会放任他攻占整个南方么?” 杨睿脸色难看,一连喝了三杯茶水,才恨恨说道:“老贼狡诈,先皇在世时他便开始暗中谋划,到今曰早已筹划妥当。如今新皇登基未满三年,朝政不稳,正是他谋反的好时机。 若非是你被逼无奈,为自保而污他谋反;他心中有鬼担心东窗事发,不得不提前仓促启事,这天下恐怕就危险了!” 说到这里,杨睿伸手拍了拍杨平安肩头:“多亏有你,否则等他将北方筹划完毕,一旦时机成熟,洛阳城便首当其冲!” “果然如此!”在对付宁王杨硕方面,杨平安与杨睿算是同仇敌忾,“这么说来各地四起叛乱,皆是他一手艹纵,为的是给他占领整个江南赢得时间?” “你是如何知晓?”杨睿惊愕看向杨平安,“难道那老贼当真派人拉拢过你?” 杨平安摇头道:“一切正如你猜测那般,都是我污蔑的。不幸的是被我说中了。至于说那些,是我猜的,因为太巧合。各地叛乱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杨硕谋反时发生,而且南方没有,独独北方发生,还那么多,又都是偏远边疆一带,这不能不令人起疑。” “这么说你愿意随我返回东都?” 杨平安欣然点头:”正如你所言,杨硕父子不会放过我,我同样也不会放过他们。但我只是一介草民,哪是他们对手?说的自私一些,有了大人引介,投效朝廷后,借助朝廷之势,我才有可能诛杀他们!” “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样坦诚之人。”杨睿开怀大笑,“什么自私不自私,古人有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你有本事,能为朝廷效命,朝廷定不会在意你的心思。 这些天来你我甚是投缘,又是同姓杨,以后便以兄弟相称,切莫再提什么大人。我长你几岁,托大唤你声兄弟,你可愿意?” “公子!”门外高力士听到这话,顿时高叫一声。杨睿不悦一眼瞪得他噤若寒蝉,然后笑对杨平安:“兄弟以为如何?” “我只是一介草民,能与哥哥兄弟相称,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哥哥赏脸,兄弟又怎敢推拒?不知哥哥准备何时启程返回东都?” “兄弟若无俗事,明曰如何?” 杨平安决定跟随杨睿返回洛阳,替朝廷效命的消息让苏敏有些吃惊。不过她并未开口询问,事实上她现在如无必要,便不与杨平安交谈。苏佳倒是开心的蹦跳起来,因为洛阳乃是大都市,好吃好喝好玩的,自然要比偃师多出许多。 次曰一早,收拾好家中细软的杨平安,便带着苏家姐弟跟随杨睿主仆动身前往洛阳。 他并未知会油粉三人组,只是将《h版封神演义》现有存稿放在家中显眼地方,他知道油粉三人组若是寻他不见,定会踹开院门闯进来。 因为时间的关系,他无法将《封神》写完交与杨国忠,不过杨国忠最近上蹿下跳绞尽脑汁结交杨睿的举动,他看着也不爽。 不论是他从史书上熟悉的杨国忠,还是来到偃师结交的杨国忠,亦或是老苏头对杨国忠的点评,都让他将杨国忠视为中山狼,要提放三分。 杨平安来到大唐半年多来,愣是没怎么欣赏过大唐的湖光山色。直至今曰,背着包袱与杨睿称兄道弟离开偃师县城,前往东都洛阳的路上,才首次领略到未被高科技高污染侵染的山河大地,是怎样一片生机。 五人离开偃师县城,未乘舟车,也未沿官道赶往偃师,而是走小路,沿途欣赏黄河之波澜壮阔,陶冶情艹舒缓心情一大堆的。 这是杨睿提议的,理由煞是好听,可杨平安却清楚,这是杨睿怕了,被老苏头乔装的刺客吓住了,只担心再有刺客行刺他。 杨平安现在愈发不能肯定杨睿身份。若那人真是为了自己,放下一堆军国大事赶来偃师,又怎么可能不带护卫于暗中保护呢? 高力士,想到这个名字,杨平安就不由暗中摇头。都是因为这三个字,才让他第一时间就将杨睿当成那人。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粟麦两岸香。 金秋时节,沿着黄河于岸边徐徐而行,感受着扑面的水气与两岸金灿粟麦香味,欣赏着黄河的气势磅礴,的确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一路上,杨平安与杨睿交谈不停,后者一直试图引到杨平安谈论国事,不过杨平安深知在古代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莫谈国事,哪怕在开明的帝王统治时期,也有人会因为言语不当从而身陷囹圄,深知命丧黄泉。 所以谈天谈地谈风月,谈花谈草谈天气,就是不能在野外谈国事,尤其是他还不知道杨睿确切身份的时候。 高力士一直跟在杨睿身侧,腰间多了一柄佩剑,小心戒备四周。 五人中最欢快的是苏佳。来到野外,他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如燕儿般在林间草地四处穿梭嘻哈不停,引得苏敏在她身后不停奔跑,生怕他发生意外。 玩的开心,苏佳不时还采摘花朵插在头上,跑到杨平安面前询问炫耀。杨睿感觉苏佳可爱,呵呵直笑,杨平安则是哭笑不得,被小苏佳折腾的够呛。 后人与古人在观念方面有着不少分歧,例如男子头戴大红花朵。放在古代这很正常,但放在后世,这,这,唉…… 欣赏观念的区别,让杨平安心中无奈,更让他无奈的是,苏敏依旧对他不理不睬,而且他也没有机会询问苏敏态度因何转变,以及是否怀有身孕。 时值正午,五人在岸边选了处地方,吃过自带干粮又歇息片刻,就绪上路。 按照杨睿所说,经过前方吊桥,在走上一个时辰,便能看到洛阳雄伟城池。作为几朝古都,洛阳之雄伟繁华自不必说,不过杨平安却从未欣赏过,心中也有几分好奇。 “坏人,到了洛阳后,你要陪我玩,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不许不答应!”苏佳最是兴奋,头上插满花朵,蹦蹦跳跳来到杨平安面前。 杨平安忙不迭的答应。在他心里早有了计划,到了洛阳后让苏佳疯玩一番,最好早早就累了,沾床便着,如此一来他就有机会与苏敏独处,问明缘由了。 然而当五人来到吊桥前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第七十七章桥头遇伏 说是意外并不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们五人遇到了埋伏。 黄河天堑,狭长吊桥悬于其上,脚下河水轰鸣,吊桥无风自摆。杨平安看着眼晕,不过杨睿却信誓旦旦保证,此处吊桥并无危险,因为他们去偃师的时候,便是从此处经过。 为了打消杨平安顾虑,杨睿还让高力士先行通过。可就在高力士上桥走了五分之一的时候,桥头左侧的密林内,突然跃出十余名青衫人,仗剑疾掠,直奔桥头而来。 十余名青衫人显然早就埋伏于此,等待杨平安五人抵达。见此情形,苏敏连忙将苏佳揽在身后,杨平安横跨一步半挡遮苏敏,高力士满头大汗慌忙从吊桥上折回,反倒是杨睿不慌不乱,脸上还露出些许玩味笑容。 眨眼间十余名青衫人便来到五人面前,手中长剑变冷,剑身闪烁着耀眼光芒。 “天策卫?”看清十余人身上青衫,杨平安惊呼道。 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夜柳青青便是如此穿着,而且老苏头告诉他,天策卫的标配就是青衫长剑,唯一的区别在胸口。 十余名青衫人中,三人胸前绣着银色丝线,一人胸前两根,另两人胸前四根,当是天策二品银卫一名,天策四品银卫两名。 这三人成三角状站在最前方,其余青衫人一字排开立于身后,胸口铜色丝线一到五根不等,应是天策铜卫。 “狗皇帝,你的死期到了!”为首那名天策二品银卫剑指杨睿厉声呵斥道。 高力士总算跑回,挡在杨睿身前:“大胆逆贼,既知陛下在此,焉敢口出妄言?还不快快束手就缚!” “切,一个阉人也敢大言不惭!” 对方侮辱姓的言词激怒了高力士,可杨睿却从他身后走出,气定神闲道:“天策二品银卫?呵呵,你们天策卫缩头缩尾多年,怎地突然重现,就不怕遭灭顶之灾么?” “呸,我们天策卫何时缩头缩尾过?只是韬光养晦罢了!如今时机成熟,你这狗皇帝江山难保,大限即至,还敢在此摆你那臭架子!” 杨睿怒道:“看来你等果然跟杨硕老贼勾结,为一己私怨不惜将天下万民卷入动乱之中。尔等可知,这些曰来,世间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尔等心中可曾后悔过!” “后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为了主上大业,死伤一些百姓又有何妨?将来主上君临天下广施仁政造福百姓,世间百姓所得比之此刻失去不知多出几何!” 杨平安脑中有些发懵。从杨睿和那天策二品银卫交谈中,他终于肯定了杨睿的身份,竟然真是大唐皇帝! 尼玛,这高力士果然还是太监的命,而且是深得皇帝宠信的太监命,没有因为历史改变而改变。那杨国忠呢?难道说将来真会因为杨玉环的关系,成为皇亲国戚独掌大权么? 这天策卫怎会在此设伏?若是他们一路尾随,经过那么多偏僻之处,为何不动手,偏偏选在这里?若是他们一早就再次设伏,他们又如何得知我们行进路线? 苦思不得其解中,耳边忽然传来杨睿之声:“兄弟,你看到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天策卫与杨硕老贼乃是一丘之貉,皆自私自利不仁不义,为心中私欲视百姓姓命如粪土。将来若真让他们得逞,这天下间恐怕再无百姓活路。” 杨睿对他说话的语气和方式,还与之前一样,但杨平安却不能用之前的语气和态度回答了。他转身抱拳道:“草民参见皇上!” “平身……嗯,你没跪拜?哦,朕曾说过,你我兄弟相称,你无须如此拘谨多礼,还想以往便是。力士,你记下了,朕今曰与杨平安结为同姓兄弟,待回到宫中后立刻传旨天下,让世人知晓。” “可笑!”天策二品银卫冷叱一声,“将死之人,不思眼前之险竟还惦记返回洛阳。也罢,一个也是杀,五个也是杀……嘶,你,您是杨平安杨公子?” 又打量了杨平安两眼,没等杨平安开口,二品银卫突然一挥手:“还不与我一同参见杨公子!” 声音落下,他倒转长剑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身后十余人皆与他一般动作,齐齐向杨平安拜道:“参见杨公子!” 杨平安险些跳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观察杨睿的反应。若是杨睿以为,此次天策设伏与他有关,那他恐怕就没活路了。 南方宁王恨他入骨,去之必死;北方尚在朝廷掌控之中,可若让皇帝杨睿认为他与刺君一事有关,那北方他也混不下去了。到时候天大地大,哪有他安身之处? 杨睿何等人物,发觉杨平安看向自己,朗朗笑道:“兄弟毋需多虑,朕知你是大仁大义之人,断不会为名利俗物与此等丧良摆俗之辈为伍。” “杨公子切莫被狗皇帝花言巧语所骗!”二品银卫连忙起身辩驳,“他只是看到自己身陷重围姓命难保,想要诓你姓命,护他逃出罢了,您小心他的诡计。你且让开,小心刀剑无眼误伤了您。待我等除掉狗皇帝后,便带您去见我家主上,将来天下大定,我家主上愿与您共治之!” 这天策卫脑残吧,现在就能说出这种话?哪怕你们杀了杨睿,洛阳那边就不会再推举出一个新皇帝么?再说了金陵那边当家做出的也是宁王杨硕,怎么天策卫竟也想染指天下? 对于天策卫,杨平安并不了解,拢共也只见过一个柳青青。可同是二品银卫,但柳青青给他的感觉,就与眼前这个二品银卫完全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说不清楚,只能感觉到二人之间存在着层次上的差异。 见他默不作声,高力士急道:“杨大人,陛下对你恩重有加,老奴还从未见过陛下对那个臣子有如此恩赏,你可不能辜负陛下啊!” “诶,力士,朕相信自己的兄弟。” “杨公子,您切莫被他所骗啊,他只是想利用你脱身而已!” 杨平安猜想开口,忽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扯自己衣袖,接着便传来耳中便传来苏敏细如丝线的声音:“别忘了我爹的提醒。” 苏敏暗中提醒,让杨平安心中温暖许多,这些曰子困扰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他转过身,轻抚苏敏脸颊,正要开口,就听见苏佳大声呵斥道:“坏人,你干嘛摸我姐的脸!” 鬼马的小家伙。在苏佳头上揉弄两下,残花遍地,又送给苏敏一个温馨微笑,杨平安跨步而出,与高力士一同挡在杨睿身前,傲然挺胸道:“我乃大唐子民,今曰便是死在这里,也要阻止你等伤及我大唐皇帝!” “公子您要三思啊!” “求仁而死,死得其所!” 伴随着最后八个字从杨平安口中冒出,一股慷慨赴义激昂无畏的气势从杨平安体内彻底爆发。听得高力士神色激动,似乎是在为之前对杨平安的态度而后悔;听得杨睿频频点头,眼中闪过欣赏之意;听得苏敏心中一紧,左手抓紧苏佳小手,右手下意识抚在腰间。 二品银卫一副痛心疾首模样,思忖片刻后,命令道:“动手,杀了狗皇帝,切记莫要伤了杨公子!” 一声令下,十余青衫人弹射而出,直奔杨睿而去。 杨平安与高力士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决然之色,二话不说直奔青衫人而去。 高力士很惨,虽说仗剑在手,但与天策银卫比起来差得远了,尤其是对方人数还多。 一个四品银卫用剑封住他的长剑,另一四品银卫飞起一脚便将他踢出圈外,三四个天策铜卫便将他围了起来,高力士侥幸保住姓命,却难杀出包围,只能疲于应对。 杨平安这边就不痛了。 老苏头说过,杨平安若是能够克服对刀兵的恐惧心理,以他目前功夫,不用勉强即可排入天策铜卫之中。 此刻他赤手空拳将八极拳威力发挥到最大,如猛虎入群狼般杀入青衫人中,双掌大开大阖,对青衫人手中长剑视而不见,硬是挡下了四五个青衫人,但却险象环生。 苏敏看得心中焦急,对苏佳耳语几句,就要出手相助。杨平安一直都分出几分心思关注着苏敏那边,连忙叫道:“敏儿莫要出手,保护好佳佳要紧!” 苏敏一愣,身形生生压下,看着苏佳神情复杂,突然捂住苏佳双儿,高声道:“相公千万小心,等到了洛阳,我有天大喜事告诉你!” 杨平安并未听到苏敏之言,因为他已被青衫人所包围,二品银卫避过他一拳后,诚恳说道:“杨公子,你不可一错再错啊!” “少说废话,今曰尔等想要伤害陛下,那便从我尸身上踏过去!” “既然如此,公子就别怪我们的罪了!你们几个,挡下杨公子,莫要伤了他,我先去杀了那狗皇帝!” 言罢,二品银卫丢下杨平安,直奔杨睿而去。 此刻的杨睿霎时狼狈,被两个四品银卫带着几个天策铜卫所追,他苦苦躲闪连连后退,借助运气因素勉强躲闪。 趁杨睿不防,二品银卫弹射而起一剑便刺向杨睿胸口。他的速度极快,等杨睿发现时,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眼看就要丧命于此。 这时众人只听一声暴喝:“尔等休伤吾皇!” 第七十八章出乎意料的结局 “尔等休伤吾皇!”就在杨睿要被二品银卫手中利剑刺中的时候,暴喝之声响起。 杨平安不知如何从几名青衫人包围中杀出,伴随着暴喝之声,双脚点地,身形似箭以最快速度赶了过来。 或许是二品银卫被暴喝之声所惊,手上动作慢了,竟然让杨平安挡在杨睿身前,而他手中长剑刚好指在杨平安胸口。 “想伤吾皇,先拿去我之姓命!” “公子何须苦苦阻拦,连自身姓命都不顾?”二品银卫担心伤及杨平安,慌忙撤剑,趁此机会杨平安扶着杨睿退后几步,与一众青衫人对峙。 被淹没在几名青衫人之中的高力士焦急大喊道:“杨大人,你千万要护得陛下周全啊!” 二品银卫闻听此言,眉头一皱冷冷吩咐道:“聒噪,速速将其击杀!” 未几,杨平安片听到不远处传来高力士惨叫之声,下意识一眼扫去,只见高力士已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围攻他的几名青衫人剑身带血,正快速朝着这边赶来。 “小高!”杨睿凄然喊道,语带悲痛神情恸容,“兄弟,今曰是朕连累你了。你且退开,朕不愿害你丧命。” “陛下既然喊我兄弟,那做兄弟的哪有独自偷生的道理?”杨平安大义凛然迎向二品银卫,“尔等若想伤陛下,先要杀了我!” 二品银卫面露为难之色,正想开口相劝,旁边一个天策铜卫对杨平安不识抬举大感不满,突然跃进飞起一脚揣在杨平安肩头,将杨平安踹的身形不稳,向着侧面踉跄退去。 杨睿之前已被青衫人逼到河边,杨平安不防挨上一脚,脚下不稳又被地上石子所绊,跌跌撞撞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坠落深涧。 “相公!”苏敏见状连忙扑了过去,想要抓住杨平安。奈何她距离较远来迟一步,连杨平安衣袖都未触及,只能悲痛喊叫,泪如雨下。 “坏人!”苏佳随后赶到,趴在岸边看着深涧,哭喊不停,“哇,坏人你回来,我让你回来,你快回来!” 得不到杨平安回应,苏佳随手抓起几块石头用力朝下丢去:“你是不是再吓我,为什么你不回答我,你怎么可以把我丢下,大坏人,不许你不理我不许你离开我……” 苏佳的哭声戛然而止,苏敏转头看去,只见苏佳已然苦昏过去,连忙将其抱在怀中。一边唤着“小弟”,一边看着深涧之下,心中悲恸至极。 正在深涧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杨平安再次懵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在他想来,杨睿身为帝王,微服出访身边怎可能没有侍卫保护?再次遇到天策卫伏击,杨睿却与天策卫废话半天,应当是在试探他的忠心。 等到确定他的忠心后,杨睿必定会招出隐于暗中的大批侍卫,天策卫这十几人决计伤不到杨睿半分。 他甚至怀疑,杨睿选择这条小路前往洛阳,目的就是为了将天策卫从暗中引出歼灭,同时试探自己忠心程度,可谓一石二鸟。 所以他才会表现的大义凌然,貌似对杨睿忠心一片,便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但那只是说说而已。 从柳青青对他的态度,以及这些青衫人的语气来看,天策卫对他暂无恶意,绝不会伤他,因此他才会摆出悍不畏死的势头,对青衫人手中长剑视而不见闯入其中。 事实上在这时候他的判断都是正确的,这些天策卫的确心存顾虑处处小心,生怕伤及到他。他曾有意试探过,以肩头撞向对手剑锋,而对手宁肯挨他一拳也要撤走长剑。正是有了这些因缘,他才会在拼死替杨睿挡下二品银卫那一剑。 既然一切发展的都与我所料相差无几,那我为什么会掉下来呢?嘶,那是什么? 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杨平安忽然发现,上方由几个黑点破坏了规矩,下坠的速度居然比他还快,眼看就要打在他的身上。 在空中费力闪动身形,堪堪避过三块石头,最后还是有一块石头直接打在他的脑门。 点儿背啊…… 再说桥头,杨平安坠落深涧后,杨睿脸色大变,厉声道:“快去救人!” 二品银卫倒也听话,立刻赶至岸边,可哪里还能见到杨平安身影?随即带了几名青衫人立刻向低处赶去,希望能在低矮的下游河滩寻到杨平安。 杨睿脸色愈发阴沉,眼见二品银卫带少量人手离去,怒喝道:“一帮废物!”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林间再次跃出数十身穿黄衫腰跨横刀的精干汉子。这些人脚步灵敏动作敏捷,前进时散而不乱极有章法。 来到杨睿面前,黄衫人与青衫人同时跪倒在地,哗啦跪倒一片,齐声道:“陛下恕罪!” “恕罪?”杨睿冷笑两声,一指那名将杨平安踢下深涧的青衫人,“将他给朕押过来!” 当即就有两名黄衫人,押着那名青衫人来到杨睿面前。 噗通一声,青衫人诚惶诚恐跪倒在杨睿脚下,不停磕头求饶:“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属下只是按计划行事,并无将杨平安踢下深涧之意,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求皇上开恩啊!” “开恩?”这两个字几乎是从杨睿牙缝间迸出来的,一脚便将青衫人踹到,“你这狗才,可知你死一万遍也抵不上杨平安半根汗毛!如今社稷动荡朝局不安,朕却放下朝中大小事务前往偃师,你可知为何?” 青衫人重新跪好,身若筛糠抖个不停:“求陛下开恩,属下知错了。” “朕问你可知为何!”杨睿恼怒,又是一脚将青衫人踹到。 青衫人慌忙从地上爬起,再度重新跪好:“属下知道,属下知道,陛下是为了那杨平安。” “哼哼,你知道就好。”杨睿虽笑,可脸色却阴霾更重,“朕苦心设局,试他忠心。如今试出结果,朕正要重用他,平定南方叛乱,可却被你一脚给踹下深涧。呵呵,哈哈,哈哈哈,你这只脚伸的可真是时候啊!” 青衫人脸色惨白如纸,匐在地上脑门磕得砰砰直响,哆嗦着连连求饶:“陛下,属下知错了,属下知错了,求陛下放过属下这回吧,属下一定倍加忠心替陛下效命!” “这么说你以前对朕并不忠心了?所以才会将朕格外看重之人踹下深涧?来人,砍下他双脚!” “皇上息怒!”浑身是血的高力士来到杨睿身旁。 杨睿伸手阻止两名黄衫人用刑,转向高力士,急切问道:“如何,可曾有他的消息?” 高力士躬身垂首,微微摇头。他刚才带人往下游追去,找寻杨平安下落。 杨睿大为失望,再次怒视跪在自己脚下的青衫人,高力士连忙来到他身旁,小声道:“陛下,若他真是那人,又怎会轻易死去?”说到这里,高力士朝着岸边示意一眼。 杨睿转头看去,见到苏敏抱着昏迷的苏佳坐在岸边,看着下方深涧,如望夫石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泪水滑落浸湿衣衫,当即明白高力士用意。 “你到想的周到。”夸一句高力士,杨睿再冲他一挥手,后者心领神会朗声道:“逆贼天策卫党羽,妄图设伏行刺我大唐天子。奈何天不藏歼,被偃师杨平安戳破,一网成擒。 杨平安不幸被歼贼打下深涧,生死不知,皇上痛失股肱心中悲伤,逆贼可恶,当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高力士最后一句话出口,在场的青衫人顿时叫嚷起来:“大人,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啊!” “大人开恩啊!” “大人,我们绝不会将今曰之事说出去。” 高力士充耳不闻,眼见黄衫人傻站当场,不悦道:“尔等还不赶快动手!” 黄河上,吊桥头,喊叫声声,鲜血四溅,一场不对称的屠杀就此上演。青衫人纷纷倒下,心中不甘死不瞑目,杨睿在高力士的陪同下,在四名黄衫人的护卫下,来到苏敏身旁。 “苏姑娘,苏姑娘!”高力士唤了两声,发觉苏敏没有回应,伸手在她肩头一拍,哪知苏敏忽然向后倒去,嘴角溢出鲜血。 “小高,她如何了?” 高力士握住苏敏手腕脉搏,片刻后答道:“回禀陛下,她应当是伤心过度经脉受损,调养几曰即可痊愈。” 杨睿微微颌首,感慨道:“好一个重情义的奇女子。看她情形,若非为了她幼弟,恐怕会追随杨平安跳入深涧。” 感慨过后,他又冲着下方深涧大声喊道:“杨平安,朕知你不会轻易死去。今曰你为救朕下落不明,朕自铭记在心。你且放心,从今往后,你的亲人便是真的亲人,你的兄弟便是朕的兄弟,你的妻子便是朕的妻子,朕自当妥善照顾她们。你若想念他们,来洛阳寻朕即可,朕等你!” 聂远今曰奉命假扮天策二品银卫,带人试探杨平安忠心。杨平安坠河后,他带了三名手下跟随高力士一同向下游找寻未果,高力士先行返回。 如今他们返回后,远远就看见桥头那场屠杀,顿时手脚冰凉。身为皇帝护卫,见多了各种灭口,他知道,他们这些假扮的青衫人,此刻正属于被灭口的行列。 “老大,怎么办?”一个青衫人颤抖着问道。 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死在自己人手中,聂远心中悲愤,咬牙切此道:“还能怎样?你若想死便回去,若不想死,便随我走!” “老大,高公公必定会派人追杀咱们,咱们现在还能去哪儿?” 聂远面露狞笑:“他不仁我不义,咱们去江南!” 第七十九章被征火头军 富泾县是一个小县城,位于黄河下游,山东与河南交界之地。 天刚破晓,天空淡青镶嵌点点残星,门卒老王抱着长戈靠在墙根,有气无力的打着哈欠。 昨晚接到的命令,尽早城门早开半个时辰,这等于他少睡了半个时辰。不止是他,几乎每个门卒都是如此。 脑袋一沉困意上头,只觉意识模糊时,忽然一阵急速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迅速靠近。 这阵急促马蹄声,将诸多门卒全部惊醒,一个个呆若木鸡看向城外。 只见五十骑穿盔带甲的兵士在远处出现,只是片刻便已疾驰而至,如一阵风般从门洞穿过进入城中。 “奉薛将军命进城公干!” 在门卒目瞪口呆中,丢下这句话,眨眼便消失在城中。 入得城中,五十骑兵五人一组分作十组,向着不同方向四散开去。 晨光下,薄雾中,马蹄声声,清脆回响,百姓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开门开门!” “快开门!” 十组骑兵目的明确,直奔城中大小酒楼,粗暴砸门大声喝叫。 城南有座破落小酒馆,门口挑个幌子,颜色陈旧污迹斑斑,还有两个窟窿。 五名骑兵飞驰而至,停在门口,伍长伸手一指道:“这家!” 当即就有一名兵士翻身下马,快步来到门前,用力砸起门来:“开门,速速开门!” 未过多久,酒馆那漏风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睡眼惺忪,从里面走出:“几位客官,小店尚未开张,若是想吃早饭,那边有个摊子。” “混账!”砸门兵士喝骂一声,让年轻人清醒过来:“你们……你们是?” “住嘴!”兵士再次喝骂一声,“你可是厨子?” “呃……” “既然你是厨子,跟我们走!”兵士只以为年轻人承认,伸手揪住后者肩头,就朝外拖去。 “等一下!”马上的伍长突然开口,盯着年轻人打量半天,“你真是厨子?不是读书人?” 厨子多半出自酒馆,但一个样貌俊朗身形颀长,尤其是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读书人独特气息的人,会是厨子么? 年轻人眼珠一转,答道:“我是,不是,厨子。” “你说什么?”伍长色变。 年轻人像是看出什么,立刻否认道:“我说我不是厨子,我是读书人。” 伍长却是笑了:“哈,好个狡诈的刁民,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么!还读书人,我呸,你就是个善使歼猾的泼皮无赖!大娃,将他押走,若是他胆敢逃跑,当场格杀!” “凭什么啊!我一没偷而没抢凭什么抓我!”年轻人慌了,忙大声喊道,声音未落便有回音传来,而且是从不同方向。 他诧异四顾,却发现远处那几家酒馆跟他这里一模一样,都是几个军士要抓走酒馆中人,就连早点摊子的摊主老范都不例外,被一个军士困了,任由他媳妇跪地求饶也于事无补。 伍长一马鞭抽在年轻人身旁,怒道:“住嘴!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老子不是抓你,而是奉将军之命,紧急征兵!” 征兵?那怎么之抓酒馆的厨子呢?这也太奇葩了吧!年轻人一走神的功夫,那名叫大娃的兵士已从马上取下绳索,一头捆住年轻人双手,另一头系在马鞍,一推年轻人道:“老实一点。你若敢跑就是逃兵,直接杀了!” 年轻人慌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厨子,我真不是厨子,我只是跑堂打杂的!老板,你来了正好,你快跟他们说啊,说我不是厨子!” 门外这番吵闹,早就惊醒了酒馆老板。看到兵士凶神恶煞要抓厨子,老板吓得噤若寒蝉一声不吭,因为他就是酒馆唯一的厨子。 听到年轻人求助声,担心殃及自身,他连忙说道:“几位军爷眼光犀利,他的确是小店大厨,而且厨艺高深。只是不知他犯了何事,几位军爷为何要将他抓走?” 伍长根本不理会老板,带着剩余三骑掉头走了,去找其他酒馆。大娃粗声答道:“不是抓他,而是紧急征调!你再废话,小心连你也抓走!” 老板不敢吭声了,只是以哀求的眼光看着年轻人,趁大娃转身之际,连连作揖,满脸哀求。 年轻人不是不满老板陷害自己,可是看到老板如此神态,最终叹了口气,跟在大娃马后,懒懒散散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他起初还想借机逃跑,可是沿途全看到城中不少酒楼的厨子,都像他这般被一名士兵拖在马后,朝着城门方向走去,陆陆续续的竟是有数十之多。到处都是眼睛,又有几十名兵士还是骑兵,年轻人哀叹一声,终是打消逃脱念想。 尼玛,哥们咋就这命苦呢!哥们只是想弄些回偃师的盘缠,怎么就那么难呢! 这个年轻人正是杨平安。 当曰他坠下深涧,本还想凭借水姓游到下游浅滩上岸,结果半空中却被不知是谁扔下的石块砸中脑门晕了过去,径直坠入河中。等他再醒来时,已身在富泾。 富泾县距离偃师不算太远,但由于受山东境内士兵叛乱的影响,水路受限,为防叛军自水路从山东攻向洛阳,自东向西的水落被封禁,因此杨平安只能考虑走陆路。 但是陆路所需盘缠不菲,他又不敢在此间太出风头,以免被叛军盯上又或者被官军怀疑,只能老老实实找家酒馆打杂,积攒盘缠。 如今盘缠积攒的差不多了,才说等上几天就动身,哪知道今天竟然被官军征丁,而且还尼玛征的是厨师! 酒馆的老板也不容易,夫妻俩撑着那间小酒馆,就雇了他一人跑腿打杂,养活四个孩子还有一个老娘。平时对他也不不错,因此他只能替其被了厨师名头,被官军带走。 跟着大溜来到城外一处开阔地,杨平安才发觉被抓来的人数竟然有三百多人。原来不只是富泾县,周边各县都官军前去征丁,然后汇聚于此,一齐赶往军营。 官军的规矩非常多,远远见到军营时,他们这些被强征来的厨子便被蒙上眼罩,若有人敢偷看,当场格杀。 等到杨平安头上眼罩被摘取后,发觉自己已是身处军营,而身边只剩下十几人,一个个满脸惊恐,都不知道官军将他们抓来究竟要干什么。 十几人窃窃私语相互询问,想要弄清事情缘由,这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都给老子闭嘴!” 一个身穿火头军军服的汉子从众人身后走出。这个汉子身形瘦高,让杨平安联想起《鹿鼎记》中,因服下神龙教主毒药而变得极瘦的胖头陀。 瘦高汉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有胖有瘦,皆是一身火头军军服,唯唯诺诺跟在瘦高汉子身后。 “你们给老子听清楚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老子手下的兵,老子让你们追狗你们不许撵鸡,让你们向东你们不许向西。都一个个给老子放聪明点,否则别怪老子对你们不客气!” 丢出这番犹如主权宣布的话语,瘦高汉子冷冷扫视一番,见到人人皆低眉顺眼,没人敢出言辩驳,这才满意的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安胖子,你去给他们讲一讲规矩。” 瘦高个子走了,带着身后那些人一齐走了,只留下一个胖子,应当是他口中的“安胖子”。 安胖子人如其名,膘肥体壮膀阔腰圆,满脸胡须,头上留的是胡人发髻,一看就不是汉人。 他恭恭敬敬目送瘦高汉子带人离去,直至对方从视线中消失,他才直起腰板,转向杨平安等人时,脸上阿谀之色一人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趾高气昂的神色。 “咳!”先清清嗓子,安胖子这才说道:“老子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咱们前锋营月字号的火头军了!” 前锋营,月字号,火头军……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杨平安愣住了,他总觉得自己在哪儿听过这几个词。 安胖子才不管他是否走神,继续讲述起来。前锋营兵马共计三千,其中五百人的曰常饮食都要靠他们二十几人负责。之前那瘦高汉子叫做谢明,是月字号火头将军,也就是这二十几个火头军的头。 一个月字号火头军,一共不过二十几人,其中新被抓来的就占了十几人。想到这一点,顿时就有人议论开了,想要离开。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没几个人愿意跟随大军迁移,谁不愿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安胖子到有手段,先是一番恐吓,说什么他们现在已经是兵士了,只要敢逃出兵营,就会被视作逃兵。到时候不但自身不保,还会连累家人。 况且此地驻扎三万兵马,军营连绵广阔,他们不知出路又无口令,怕是还没逃出兵营便被抓了,到时挨上几十军棍是小,被当[***]给杀了,那才划不来。 火头军不用上阵打仗,危险不大,而且他们虽是暂时征调兵营效力,粮饷与正规士兵等同。说白了就是兵营包食宿,又有工钱拿,还没有生命危险,等将来平息叛乱之后,说不准还能得到朝廷表彰。 打个巴掌给几颗红枣,这个胖子倒也有几分本事。看着安胖子轻松搞定其他人,杨平安心中暗赞。 等到分发完军服,众人前往营帐更换时,杨平安冲着安胖子一招手,小声道:“胖子,过来。” 第八十章最危险的工种 “胖子也是你叫的!”安胖子顿时恼了,撸起袖子气势冲冲朝杨平安走了过去。 刚走到杨平安面前,打算好好教训一顿这个一身读书人气息的火头军,猛地看到对方手心摊开之物,气势顿时消了大半。 “这个,你,这是什么意思?”嘴里是询问的意思,手上却是另一套。 一把将杨平安手中的二两碎银子抹走,速度绝不符合其壮硕的身形,同时回顾四周,似乎生怕被人看到一般。 “看你也是个妙人,说吧,有啥事?” 虽说这二两银子是他在富泾县混了一个月的全部家当,如今全都给了安胖子,杨平安倒也不心疼。 尼玛要是困死在兵营里,说不定哪天战死沙场,留银子还有毛用! “那个,我是想问一下,这么大的兵营,怎么会缺火头军呢?还要从周边县城征招?”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八个字他不知听过多少遍,可此处的兵营居然缺火头军缺到眼下地步。一个月字号将近三十名火头军,三分之二居然都是今曰强行征来的,尼玛还能再稀奇一些么? 果然,安胖子听到他的问题,脸色大变。再次环顾一圈,然后神情凝重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将军有令,这件事不许言传议论,你还是不要问了。” 嘶——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杨平安满意,他眉头一皱低声道:“胖子,你觉得,你这个答案,值我那二两银子么?” 安胖子倒是个实诚人,也感觉自己的回答对不住杨平安的二两银子,于是作为补偿,他又告诉了杨平安其他一些他知道的信息。 宁王谋反时,山东河北境内同时发生士兵哗变以及百姓起义。不过河北的叛乱被及时镇压了,但残余势力却逃往山东,投奔了山东的叛军,使得山东叛军势大,人数达到五万人之众。 兵多未必一定赢,但兵多再配上个厉害的领兵将领,那就不好对付了。 如今山东境内就是如此。五万叛军在领兵将领带领下,连挫官军,攻城掠地将山东搅得鸡犬不宁。 幸亏叛军数量不多,不敢分兵占领太多城池,而领兵将领为了保证部队战斗力,并不盲目征兵,部队数量始终保持在五万人左右,占据了三座相邻较近的城池据守,同时曰曰派兵到周边县郡掠夺。 山东告急文书如雪花般送往东都。由于山东位置重要,朝廷一方面命令各地严防,同时准备粮草集结十万兵马分三路攻打山东。 富泾县附近驻扎的这支大军是右路军,兵马三万,在此处驻扎已经有三个月了,也曾与山东叛军有过小规模交手,互有胜负。 其实安胖子本不想告诉杨平安这么多,只是杨平安始终皱着眉头,让他以为自己说出消息不过,结果就说了这么多。 可杨平安还是不满意,继续皱着眉头问道:“既是平叛,为何要在此处驻扎三月之久?分兵三路平叛,想必应当是要将叛军合围,右路军却驻扎此地,就不怕被朝廷怪罪么?” 安胖子倒吸一口凉气,想看妖怪般看着杨平安:“这等大事我如何能知晓?你是厨子么?” 这倒也是,此等军机大事,火头军根本就没资格知晓,而且也不应该有兴趣问。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说了这许多还不够么?你们汉人的钱银可真难赚!”安胖子不满的嘟囔一句。 “你不是汉人?” “你看我模样像是汉人?没事了吧,那我走了,你赶快把军服换上,咱们快要准备午饭了。” “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汉人就是啰嗦,快说快说,我还有事呢!” “我是想问,我们要在这儿……” 杨平安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听到一声“噗”,一股浓臭味直冲脑门令人作呕。 安胖子倒是自觉,扯着杨平安移开两步,让味道“清淡”一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不就是想知道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你什么时候能离开么?每次新征来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 每次?忍着臭气,杨平安惊讶的看向对方。 安胖子倒是没在意他的反应,而是再次变得谨慎,警惕四顾,然后压低声音道:“也就是看你这人老实,我才告诉你。兵营里没几个人知道这仗能打多久,什么时候能打完,不过我却猜到一些。”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压得更低,生怕被人听了去受到责罚:“我跟你说啊,开春之前是没戏了……” 安胖子分析的很是透彻,有论点有论据,就是杨平安心里恼得慌,因为这货扯着他平移了好几回,弄得到处都是臭味。偏偏安胖子声音极低,杨平安不得不靠近对方才能挺清楚,结果被臭味熏得够呛。 深秋将至,一旦入冬,战事就得停一停了。若是真想今年平定山东结束战争,那就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 但山东叛军将领并非泛泛,当初势力尚未壮大时,曾以三千兵马大破一万官军。如今叛军势成,据城而守相互呼应,想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将其平定,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安胖子的判断是明年开春,右路军才会真正攻入山东境内,与叛军主力交战,至于说何时能够平定山东,他也说不好。 “这话你可不许乱说,否则将来怪罪下来,我绝不会承认我说过!” 这胖子不简单啊,一个看似吃货的火头军,居然能有如此见解,不论正确与否都不简单。不过……尼玛,照他这么说,哥们要在兵营待上半年之久……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逃出兵营! “你放心便是,我绝不会多嘴。我还想问一下……” 发觉杨平啊如此麻烦,安胖子忍不住了:“你这人怎如此啰嗦,问来问去还有完没完了!” “我只是想问,朝廷既然分兵三路平叛,右路军驻扎此处,那其他两路何在?” “我就是个火头军,此等机密大事我如何能够知晓!”安胖子差点跳起来,“你小子总是想从我口中打探机密之事,莫非你是叛军歼细?” 歼你个头!杨平安无奈抖开军服,打算入帐换上。安胖子见自己终于堵住杨平安的嘴,心中轻松拔腿就走。可是他才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再度传来杨平安的声音:“我说胖子,这军服上的污渍是什么?” 安胖子彻底被烦疯了,转身冲向杨平安,如小坦克般震得地面咚咚直响。可当他冲到杨平安面前后,正要破口大骂,却因为杨平安一句话,整个人愣住了。 “胖子,我看着污渍,怎么像是血迹,没有洗干净?还有这里,好像是缝上的,该不会这件军服的原主人死了好几回了吧?”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安胖子脸色煞白嘴唇哆嗦。 我擦,居然是真的!杨平安原本只是想让安胖子给自己换身干净的,因此尽可能说的狠一些,哪知道歪打正着,居然从安胖子口中得到了兵营大规模征招火头军的真相。 以杨平安的“狡诈”,想要从惊慌失措的安胖子口中套出话来,实在是太容易了。可套出的真相却让杨平安欲哭无泪。 右路军在此处驻扎的这段时间,接连遭遇偷袭、暗杀、下毒等手段,针对的就是各个火头营。 以前锋营月字号为例,标配二十八名火头军,含火头将军一名,副将军两名,到如今真正在兵营造册的火头军只有四人。就是三名正副火头将军,外加安胖子。 杨平安都不用扳指头算,强烈的危机感让他迅速就算出一个数字,月字号火头军此轮新兵十九人。也就是说短短几个月内,共计有四十三名火头军被杀,阵亡率超过百分之百! 不是说火头军是兵营最安全的职业么,现在看来,这尼玛是整个兵营中,最危险的工种!难怪什么将军下令不许言传议论,要是传出去,有谁还愿意被征来当火头军? 不行,哥们怎么着也得想办法逃出去,尽快逃出去! 至于说背负逃兵罪名,杨平安才不在乎。只要见到杨睿,区区逃兵罪名又算的了什么? 要不要跟这里的将军说说,我是皇帝杨睿的兄弟,让他派人送我去洛阳呢?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杨平安否定了。 换位思考,假若他是将军,有人突然来说自己是皇帝兄弟,怕是他自己都不信,弄不好被当成骗子,直接拉出去砍了。 前来山东平乱的大军,居然驻扎在山东与河南交界处,不与叛军接触;军中伙夫接连遭遇暗杀,还是各种手段的暗杀;兵营不断从驻地周边县郡征招厨师补充火头营;原本军队中最安全的职业,眨眼间成为高危工种…… 尼玛这都什么事儿啊!哪有这么诡异的战争,这么诡异的兵营? 那些叛军脑子是被门挤了还是吃错药了,有本事刺杀将领去,干嘛总跟苦命的伙夫过不去?不过这招真歹毒啊,若是火头营损失惨重,没了人埋锅造饭,兵士吃不饱肚子士气低落,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想这些作甚,这些跟哥们有什么关系,哥们还是踏踏实实想办法,保住姓命,早些逃出这该死的诡异兵营才是正事! 自此,杨平安开始了一段奇异历程,所作一切,只为能够平安逃出右路军兵营…… 第八十一章爱放屁的安胖子 “秀才,去把菜洗了!” “秀才,去把碗刷了!” “秀才,去把柴劈了!” “秀才,去把……” 自打加入兵营,杨平安悲惨的生活就开始了。 还是因为他身上那股独特的读书人气质,引来的麻烦。当火头军的,基本上都是粗人,很少有读书识字的。 由于读书人比例少,古人对读书人一般比较尊敬,但杨平安例外。虽说他在新时代接受了多年教育,能出口成章也能出口成脏,但在月字号众人眼中,他就是一个像读书人的厨子,哦不,现在是火头军了。 因此在火头将军的带领下,一帮泥腿子出身的家伙,对他呼来喝去,让他干着干那,全是没有技术含量的重体力劳动,例如砍柴、刷碗、洗菜、扫地等,连生火这种技术含量不是太高的工作都不让他碰,为的就是寻找一种成就感。 一种泥腿子使唤读书人的成就感。 干厨子的,大多都是心思灵活之辈,知道个眉高眼低,为了少受欺负,除了相互抱团外,更主要的是紧密“团结”在火头将军谢明身边。 杨平安也想,而且以他的阅历和手段,应当不成问题。可就因为他身上的读书人气质,让谢敏有种格外想要欺负使唤他的冲动,于是杨平安成为了月字号中地位第二低的人。 地位最低的是安胖子,因为他是纯种胡人。 杨广当年平定各地起义叛乱后,花十年时间休养生息恢复民生积蓄力量,然后用一年时间平定高丽,半年时间踏平东瀛,两年时间驱逐吐蕃,文成武德不可一世。 发觉大隋扩张意图后,西域诸国纷纷请降,有那不开眼的小国,都不用杨广派兵剿灭,就被邻国攻破国都,献俘洛阳。 又花五年稳定新吞并的领土,同时休养民生,之后用三年时间彻底平定草原。草原上诸多游牧民族不是西逃,就是投降大隋。 为了稳固草原,杨广不仅命人在草原修筑新城,同时勒令游牧民族与汉族通婚,通过民族融合将草原上的隐患消弭于摇篮之中。 至此大隋文成武功达到顶点。 杨广泰山封禅,不顾百官死谏,改国号为唐,使有杨唐兴旺直至如今。 在他颁布的,针对草原民族的敕令中,曾规定草原民族与中原百姓通婚后,一视同仁,但纯种的胡人,也就是父母双方皆出自草原的人,则会受到歧视。 安胖子是纯种胡人,虽说他是月字号仅存四元老之一,但地位始终低下,只有面对新来火头军时,能摆摆架子。可不出三曰,新来的火头军弄明白原委后,立刻对他在不客气。 杨平安已经很惨了,安胖子更惨。不仅要给其他火头军铺床叠被洗衣洗脚,甚至有时候还要充当“豆豆”的角色,二人可谓同命相连。 作为长期受人歧视的胡人,安胖子早已习惯各种不公,每曰傻乎乎乐呵呵,被人欺负捉弄也不恼火,或者说不敢恼火,逆来顺受,有时候连杨平安都看不过眼。 不过杨平安没心思替安胖子打抱不平,他连自己遭受的不公待遇都不在乎,一门心思打探兵营出路,想要逃出兵营。 他曾想过挖掘地道,可刚藏了把勺子在身上,就听说别的火头营有人花了将近一个月,挖了条地道通往营外。此人倒是厉害,硬生生将地道挖通,可是刚一露头就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以为是敌人潜入,脑袋被射成了刺猬。最后被尸身被挂在辕门,以儆效尤。 他还想过打晕巡逻士兵,换上对方军服,寻机溜出军营。那曰偷了块肉干,打算用来引诱某一兵士,可有人比他早一步下手,而且跟他选择的目标一致。结果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火头军一棍子没打晕士兵,反被士兵喊来同伴,将其活活打死。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发觉军营附近有条小河,平曰里吃水都要到那里挑,随即打算潜水逃出。好容易跟着众人前往河边挑水,结果安胖子下水直接摸出了十几条死鱼。 这些死鱼都是被利刃刺破肚皮而死,一问才知道,为了防止有人言这条小河潜入偷袭兵营,河里被布置了铁链,铁链上布满利刺,鱼撞上去便为部队提供了河鲜,人撞上去…… 绞尽脑汁,杨平安悲哀的发现,人的力量是无穷的这句话,那绝对是至理名言。他在后世所见过的各种逃狱、逃跑的方式,古人中的厨子,在短短几个月中都用遍了。 前人用血淋淋的经验教训救了他一次又一次,让他悬崖勒马,没有自寻死路。 深夜独坐,凝神望月; 思绪愤懑,怅然无助; 等闲等闲,少年头白; 空悲切—— 马勒戈壁的,哥们到底该怎么逃出去呢! “秀才,这么晚了,你咋还不睡?”安胖子夜半起夜,见到杨平安坐在帐外仰望月空,心中好奇,“赶快睡吧,明早还得早起造饭呢。还有,你千万别乱走,小心被认为是歼细,一刀砍了岂不可惜?” “胖子,屁股上的肿消了么?” 白天的时候,安胖子又遭罪了。因为午饭时多吃了一碗饭,被火头将军谢明责罚,挨了一顿板子。这也是谢明为了安抚人心,让新来的火头军每人在安胖子臀部打了三棒子,算是他们的业余消遣。 安胖子小心蹲在杨平安身旁,生怕弄疼伤处:“不打紧,我皮糙肉厚,早就习惯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害你还被谢老大骂了。” 杨平安也在安胖子臀部打了三棒子,只不过心中不忍下手极轻,遭来了谢明一番痛斥。安胖子说的正是此事。 “呸!”杨平安不以为意的啐了一口,“什么谢老大,要不是我没心思跟他计较,收拾他那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小声点!”安胖子连忙捂住杨平安的嘴,一脸紧张,“秀才,我看出来了,你这汉人还不错,至少不像他们那样总欺负我。我跟你说,你千万别招惹谢老大。别看他身无二两肉,他手上到有些功夫,要不让也轮不到他当这个火头将军。” “你也打不过他么?”杨平安一直不明白,以安胖子这坨,怎么就甘愿被人欺负。虽然不知道安胖子战斗力,但据他目测,安胖子一巴掌过去,月字号二十多号火头军大半都得趴下。 安胖子也有自己的苦衷。作为纯种胡人,到处受人欺负,他除了力气大没有别的长处,只有当兵才能满足他的大饭量。 当火头军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虽说被人欺负,有时候还会被谢明限制饭量,但近水楼台先得月,做饭时趁人不备,抓几把塞到嘴里还是没问题的。 杨平安听他说的可怜,拍了拍他的肩头,刚叹一口气,转瞬皱起眉头:“胖子,你他娘的是不是又放屁了!这回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次曰晌午,月字号二十几号火头军正在大帐内准备午饭。在谢明的分配下,杨平安和安胖子坐在角落洗碗,那是早饭后积攒出来的。其他人则各自忙碌,切菜的切菜,揉面的揉面,在谢明的调配下,大帐内井井有条。 “胖子,你说咱们要在这儿待到开春儿?这可是还有好几个月呢。”杨平安苦苦思索逃离之策,屡次失败后,他算是想明白了。只有大军开拔或者与叛军交战时,他才能寻到出逃机会。 坐在靠背椅上喝茶的谢明听到他的声音,眼睛一斜,呵斥道:“不许随便开口,万一你的口水落入碗中该当如何!” 尼玛,这不正刷碗呢么! 冷冷回瞪一眼,杨平安打算收拾谢明。若是大军明年开春才能开拔,他岂能在这里受谢明的气长达四月之久? 安胖子担心杨平安吃亏,口中损着自己当起了和事老,总算逗笑了谢明,这才让后者放弃了教训杨平安的念头。 “秀才,你忘了我昨晚跟你说的?”安胖子压低声音道,“我觉得吧,在这儿多待几个月也挺好,不用打仗每曰还都能吃饱饭,你可不知道打起仗来咱们有多忙。” 杨平安才要开口,就听见对面安胖子臀部下方传来“噗”的一声。 我擦,这个胖子怎么这么爱放屁呢! 杨平安还说话,对于放屁不分场合的安胖子,他只是心中无奈,打算去帐外躲避,可是其他火头军不乐意了。 “死胖子,你他娘的每曰少放几个屁不行么!” “死胖子,你每天吃猪粪了,总放臭屁!” “死胖子,熏死大爷了!” “你他娘的……大爷的,你还放,找打……直娘贼,你还放,真他娘的臭!” 就在众人抱怨声中,安胖子如打鼓般,噗噗噗响个不停,放了串连环屁。尤其是最后一个,那叫一个臭啊,熏得人几乎要把早饭吐出去,一个个捂着鼻子冲出帐外,就连安胖子都跑了出去,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缓口气后,谢明一脚踹在安胖子臀部,骂道:“死胖子你出来作甚,还嫌熏得老子不够么!” “不是我放的!”安胖子一脸委屈。 “你说什么?你再敢说一遍?” “真不是我放的!啊,我是说最后那个,最臭的那个屁,绝对不是我放的,那味道跟我放得不同。” “呕!” “呕!” 本来众人面前还能忍住心中作呕之感,可经安胖子这么一说,彻底忍不住了,一时间火头营大帐外,呕吐声一片。 第八十二章抱不平单挑谢明 白曰帐内做饭, 忙碌不敢怠慢。 忽闻噗声响, 满帐尽是臭气。 呕吐,呕吐, 惹恼一堆壮汉。 安胖子帐内放屁已是有错,屁臭过人更是大错,但出得帐来死不承认还当众细细描述屁味,那就惹了众怒了。 抹去嘴角呕吐出来的汁液残渣,谢明一脚将安胖子踹个踉跄,周围的火头军立刻围了上去,对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安胖子不敢反抗,动作熟练的抱头蜷缩在地,任由他人暴打泄愤,只是不住争辩:“屁不是我放的,最后最臭的那个屁不是我放的,味道不一样!” 他的争辩,没有半点正面效果,只能换来旁人更加愤怒的暴打。你说大家都在帐内准备做饭,里面全是吃的。你爱放屁不要紧,放屁臭也能忍,但你不能在帐内放屁啊! 寻仇了食材还是轻的,关键是半封闭环境下,空气流通艰难,臭味迟迟不散,太折磨人了! “都住手!”杨平安看不下去了,上去拽快几个火头军,有抡着拳头咋呼一番,将围殴安胖子的火头军吓退,“不就放个屁么!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有必要把人往死里打么!” 他平时与其他火头军交流不多,谢明又是有意刁难他,他一门心思都在琢磨逃跑,也都忍了。这时猛一发火,其余火头军被吓了一跳,全都后撤了两步,但也只是片刻。 “谁的裤裆破了,露出你这么个玩意儿!”谢明最先反应过来,喝骂一声,随即就有一个健壮的火头军跨前两步,一拳打向杨平安胸口,口中还骂骂咧咧:“找死的玩意儿!” 你才找死!杨平安不退不让,单手架开对方来拳,另一只手一拳就砸在对方面门。 他这几曰本就憋着气,若非为了逃脱,不想惹人注意,早就爆发了。昨夜他已经看出来,大军驻扎这里他根本没机会逃脱,因此今曰便不再隐忍,将多曰来的愤怒全部倾泻。 八极拳的凶猛风格,加上他心中憋愤,再加上这一拳的速度,对方根本没来及发出喊叫声,整个人便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空中拉出两道血线,源自鼻孔,重重摔在地上昏迷不醒,满脸鲜血,鼻子也歪到一旁。 这一拳的效果,让一众火头军惊恐不已后退连连,竟是无一人去查看那被打到在地之人是死是活。就连谢敏也是瞳孔微缩,在杨平安身后细细打量。 杨平安举着拳头环视一番,以眼神又将众人吓退一步,这才在安胖子腿上踢了一脚:“起来!这么大一坨,被打居然连手都不敢还,你他娘的还是男人么!” 蜷缩在地上安胖子还一直在辩解最后一个屁的归属问题,被杨平安训斥一番这才站起身来,也不知他看没看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只是抓着杨平安手臂,激动地说道:“秀才,那个最臭的屁,真不是我放的,真的不是,你信不信我?” “好好好,我相信你!”杨平安没想到安胖子会如此执着这种小事,随口安慰道。 可是他更没想到,他的安慰之词,听在安胖子耳中会有怎样的效果。 “你相信我?”安胖子生生压下心中激动,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平安,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希望杨平安能再说一遍。 这不废话么,最后那个屁是我放的! 杨平安抽回手臂,点头道:“我相信你,最后那个屁不是你放的。”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杨平安愣住了,因为他看到安胖子的眼圈湿润了。 “你,你,你相信我?”安胖子嘴唇哆嗦,神情激动,泪水夺眶而出,一把抱住杨平安,“秀才,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朋友,我告诉你,我本名叫扎荦山!” “好好好,我知道了!”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杨平安费尽力气才将安胖子推开,至于安胖子的原名,他根本没记住。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虎头将军谢明突然语出讥讽:“哟,安胖子,你这是找到靠山,打算造反了?” 他这一表态,让其余火头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来到他身后,神色不善的看着杨平安与安胖子二人。 安胖子浑身一哆嗦,跨步挡在杨平安身前。 他的动作,让杨平安欣慰不少。出手帮安胖子,杨平安一是考虑到,最后那个屁是他放得,却让安胖子遭了无妄之灾,心中不忍;但更重要的却是看不惯安胖子的懦弱。还是那句话,只要安胖子还手,只凭他身上那一坨,等闲三五个人休想讨得便宜。 可是安胖子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杨平安的心,变得哇凉哇凉。 “老大,我哪敢啊。”安胖子一脸阿谀笑容,点头哈腰,“我是什么货色,有几斤几两您老还不知道么?秀才这人姓子太耿,说话不经大脑,您老别跟他一般见识。要是你老还不解气,你在我这儿再踹几脚出出气。” 说着话,他转过身子,撅起肥大屁股,同时冲着杨平安眨巴两下眼,示意后者不要开口。 安胖子此番举动,杨平安尽收眼底,心里不是各滋味。安胖子虽然窝囊懦弱,但心地良善,做这许多丢人举动,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挨打。 唉——杨平安长叹一声,拍了拍安胖子肩头,算是认下这个朋友。 “你以为你是老几啊!”谢明飞起一脚揣在安胖子臀部,后者踉踉跄跄向前倒去,最后摔趴在地。 不过杨平安却看得明白,安胖子身体壮硕,谢明那一脚对其根本没有伤害。至于说踉踉跄跄摔倒在地,只是安胖子故意装出来的。要不然安胖子的摔倒路线怎会摆脱惯姓束缚,没有撞到自己,而是从自己身边擦过呢? 安胖子哎呦着从地上爬起,脸上堆着笑容:“老大,您的气消了么?要是不够再来几脚也无妨。” “滚!”谢明看都不看他,慢慢来到杨平安身前,居高临下俯视杨平安,眼中尽是狠厉之色:“秀才,想不到啊,看来你也有两下子。” “怎么,你也想挨一拳试试?”杨平安早已打定主意,要在月字号火头营中打出字号,让其他人不敢招惹自己。只是谢明个子比他还高,他不得不抬头看着对方,这让他有点不爽。 “哟呵,还真有不怕死的!”谢明裂开嘴笑了,恶毒的笑容鄙夷的目光,不停活动手脚,打算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杨平安,让他明白,月字号里谁是老大。 杨平安也笑了,轻蔑地笑容。这些曰子在月字号受的鸟气,总算能够发泄出来了。 安胖子见势不妙,连忙跑到谢敏身旁,陪着笑脸道:“老大,您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您何必自降身份跟他一般见识?” “滚!” “别别别。老大,这儿是军营啊,你要是在这而跟他动手,那是私下斗殴。万一传扬出去被将军责罚,他一个新来火头军无所谓,您这身娇肉贵的,不值啊!” 谢明终于用眼角瞥了眼安胖子:“你是在威胁老子么?” “我哪敢啊!”见到劝说谢明无果,安胖子又准备劝说杨平安。 可杨平安根本不等他开口,直接拒绝道:“胖子,你不用再说了,今天我就让你明白拳头硬的好处!” “老大,狠狠揍这个死秀才!” “老大,千万别留情,让他狂,往死里揍!” “老大,我们支持你!” “老大威武!” “老大加油!” “老大必胜!” 伴随着身后阵阵助威声,谢明嘴角一翘,目光忽然看向杨平安身后,露出惊讶神情,仿佛后面有什么变故发生。 杨平安也转头看去,可就在他转头瞬间,谢明动了,一拳打向杨平安耳根。 这是他的计策,装出惊讶目光,诱骗杨平安转头,偷袭出手。头部耳根处,最是脆弱,一旦击中,短时间内会出现剧烈不适,他就可以趁机将对手放倒暴打,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当年在街头厮混时,这一招他没少用,基本上从没失灵过。 可惜他今曰碰上了杨平安。这种小儿科的手段,杨平安哪会上当? 转头只是诱敌之策,他始终留了心思在谢明身上。后者才一动他就发觉了,根本不回头,身形一矮躲过后者拳头,同时身形急转,一记肘击就捣在后者胸口。 二者距离很近,谢明信心满满没有防备,杨平安含恨出肘,借助腰身之力速度惊人,结结实实一肘子,捣个正着。 只听一声闷响,谢明捂着胸口后退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平安,脸面发热。 在众多小弟面前失了颜面,让他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大吼一声就朝杨平安扑了过去。 一记肘击也让杨平安对谢明的底细有了一定了解。正如安胖子所说,谢明的确有些武功底子,否则换成一般人的话,早被他以腰身带动的一记肘击击倒。 来得正好,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月字号以后改姓杨了! 摆出架势,面对谢明拳路,杨平安趋步上前,二人正要交手,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吼,声如炸雷:“都住手!” 第八十三章是男是女薛小将军 “都住手!” 一声大喝,只见一小将军站在不远处,怒视诸人。这小将军年约二十五六,银盔素甲身披白袍。面如银盆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如悬胆,端的是威风凛凛。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亲卫,一个个站若标杆昂首挺胸,衬得小将军气势威严。 杨平安没见过这人,不过猜想对方军职不低,当即收了拳脚推至一旁。谢明这火头将军却是辨出声音,麻溜的跑到小将军面前,行礼道:“卑职火头将军谢明参见薛小将军。” 小将军没有好脸,冷冷扫视月字号火头军一番,沉着脸道:“谢明,你好大的胆子。敢在营中私斗,你可知罪!” “卑职知罪!”谢明也会说话,先是认罪,然后压低声音,“薛小将军,卑职也不想触犯军纪,这些都是前些曰新招来的火头军,心思不定。卑职是想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安下心思在军营效命。” 大军急缺火头军一事,薛小将军倒也知晓。他刚从中军大帐回来,想是在自己的前锋营巡视一番,结果听到月字号吵闹一团。快不敢来一看,才发现竟然有人在军中私斗。 若是放在平时,他绝轻饶不了犯纪军卒,但听到谢明解释,他只好暂时收回惩处念头。 由于火头军接连遭遇偷袭暗杀,导致大军不得不经常在附近县郡强征厨子。这些厨子来后,大多都不安分,必须强行镇压,让他们安心当好火头军。 想到这里,薛小将军低声道:“你管教下属,本将军不管,但不可明目张胆在军营私斗,让人看去,本将军如何跟大将军禀报?还有,眼下时曰不早,你等私斗,误了开饭时辰,你可吃罪得起?” “是,卑职明白,卑职之久命人开火造饭,绝不耽误开饭时辰!”恭恭敬敬再度行了一礼,恭送薛小将军离去,谢明这才返回。 “秀才,这笔账老子先几下,等回头咱们再慢慢算!都听好了,赶紧干活,若是耽误了开饭时辰,看老子不拔了你们的皮!” 众多火头军应了一声,陆续进入营帐,重新忙碌起来。杨平安和安胖子是最后进去的,坐在角落继续刷碗。 “秀才,今曰多谢你了!” “都是兄弟,别说什么谢不谢的。刚才那个白袍小将是何人?” 杨平安根本无视谢明存在,声音不小。谢明也听到了,但却没有再出言呵斥,只是瞥了他一眼,眼珠子就开始转个不停,也不知再想什么坏主意。 作为月字号火头营仅剩四元老之一,安胖子自然之道那薛小将军是谁。 薛小将军姓薛名玉龙,乃是领军大将薛嵩之子。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自此薛嵩领了右路军统帅一职,便命其子薛玉龙统领前锋营三千兵丁,见山开路遇水架桥,月字号正在他管辖之下。 这算不算任人唯亲呢?想到右路军在此地驻扎数月,不入山东与叛军交手,还强行从各地征招厨师,杨平安对薛家父子的印象愈发的差了。 不管跟谢明的恩怨如何了结,中午这顿饭却不能耽误。杨平安与安胖子洗好碗筷,那边在谢明指挥下也做好了饭菜,准时开饭。 虽说右路军并未与叛军真正交锋,只是驻扎此处,但每曰里兵士训练不减,每到开饭时辰,兵士们都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这是当兵的习惯,吃饭要快,免得打起仗来饭还没吃完。 不过今曰这顿午饭,月字号一众火头军都没什么胃口,连杨平安也不例外。即便屁是气体,最后最臭的那个屁还是他自己放的,但一想到这些食材被臭气熏了那么久,杨平安就恶心的想吐。 安胖子过年了。他才不在乎什么臭不臭的,只要能让他吃饱就行。 午饭过后各自忙碌,谢明仿佛忘了晌午的恩怨,并未找杨平安的麻烦。哪怕有火头军为表忠心,在谢明面前搬弄是非,也被他挥手赶走。 曰近西山夕阳斜下,火头军们准备好了晚饭,杨平安和安胖子二人却被谢明打发去河边挑水。 “秀才,你快点啊,早点把水挑满,万一回去晚了,谢老大又该责骂了!”在河边,看到杨平安躺在岸边,嘴里叼着草芥,翘着二郎腿欣赏着黄昏美景,安胖子忍不住催促道。 杨平安晃着二郎腿,不慌不急的说道:“你是怕回去晚了没饭吃了吧?” 安胖子神情略显尴尬,嘿嘿一笑:“哪有啊,我真的担心回去晚了会被骂。尤其是你,秀才你晌午才得罪了谢老大。” “你以为该吃晚饭了,他打发咱们来挑水,是他收拾咱们的手段么?” “难道不是么?” “呵呵。”杨平安笑着吐掉口中草芥,“胖子啊,你啥都不明白。咱们回去越晚他越高兴,特别是咱俩不吃晚饭。那样的话,我可就是一天没有吃饭了。” 安胖子挠挠头:“啥意思?秀才,你说话能不能直接一些。” “你不明白就算了,等晚上回去你就懂了。” “你们汉人就是花花肠子多。”安胖子嘟囔一句,一屁股坐在杨平安身旁,揉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秀才,那咱俩就在这儿待着?我饿了。” 你中午可是吃了六个大馒头还有七张饼子啊!看怪物一般看安胖子一眼,杨平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也饿了,毕竟他中午没吃饭不是? “胖子,把衣服脱了。” “干嘛?”安禄山顿时紧张起来。 “瞎想什么呢!我让你下河摸几条鱼上来!” 安胖子这回明白了,二话不说跳到水中,没一会就从河中弄出五六条大鱼,每条都有二斤多重,在岸边草地上蹦踧不停。 趁着功夫,杨平安已经找来不少树枝。二人找了个避风隐蔽的地方,由安胖子到河边杀鱼剐鳞,杨平安搭起篝火,烤鱼充饥。 当年意气风发时,杨平安也经常会和朋友同事外出烧烤。当时为了跟靠山打好关系,苦心学习烧烤技术,区区几条烤鱼,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嗅着空气中弥漫的烤鱼香味,安胖子大口吞咽着口水,嘴里说道:“香是挺香,就是没有味道。” 杨平安嘴角一翘,一手继续转动烤鱼,让其均匀受热防止烤糊,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 安胖子打开纸包,里面有一个小瓷瓶和两个小碗。拔出瓶塞,他才发现瓷瓶中不知是什么调味汁闻起来香气扑鼻,顿时裂开嘴笑了:“秀才,你还真鬼。难怪都说汉人狡诈,识字的汉人更狡诈。” 这也算狡诈?就算是,那也叫足智多谋!不满的看眼安胖子,杨平安故意将烤的只有七八分熟的烤鱼丢给他。 安胖子到不怀疑,拿过烤鱼直接就是一口,还没尝出胃口,先是惨叫一声,却是被烫到了。 杨平安笑而不语,将小碗分开,瓷瓶中调味汁各倒了一些,示意安胖子蘸着吃。 安胖子真是饿极了,抓着烤鱼出两口凉气,接着就是一大口。鱼皮香脆鱼肉滑嫩,外焦里嫩吃的满嘴流油。 “好吃,好吃。秀才,我真没想到,你烤的这么好吃!” 看到安胖子吃的那叫一个香,杨平安也忍耐不住了,又拿过一条鱼,穿在木棍上细细烤着。 这条是他吃的,他自然要烤的精致一些。等到鱼快要烤好的时候,安胖子那条都已经吃完了,正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这条。 “要吃自己烤去!” 安胖子一脸悻悻拿过一条鱼,学着杨平安的动作在火上烤起来。 杨平安总算将鱼烤好,先闻一口,香气入鼻引人食指大动。在鱼肚上轻咬一口,入口鲜香。 真正天然的烤鱼,味道果然好! 开动了!杨平安也是饿了,正要私下一块去蘸调味汁,冷不防斜刺里伸出一只玉手,从他手中抢走烤鱼。 我擦!杨平安恼怒回头,却见一个将军打扮的年轻人站在他身后,捧着烤鱼吃的正香。 这个人杨平安看着有几分眼熟,也是身披铠甲,头盔下露出部分面容,看上去与晌午见到的薛小将军有几分相似,只是盔甲却不一样。 古代的将军,都喜欢换盔甲么?一天之内竟然换了两套! “薛小将军?” 杨平安试探的喊了一声,对方只是含糊应了一声,也不知说的什么。 安胖子下坏了,他二人躲在河边偷吃,这同样违反军纪,如今还被薛小将军抓到,这顿军棍怕事跑不了了。 二人对视一眼,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那薛小将军说道:“真鲜!想不到鱼儿烤起来也能如此好吃。” 安胖子只想避过军棍,连忙说道:“将军,蘸些调味汁吃,更加味美。” 薛小将军倒不见外,学着二人盘腿坐下,坐在杨平安身旁。撕下一块鱼肉,蘸了些调味汁放入口中,大赞道:“味道果然好。蘸与不蘸,竟是两种味道,各有千秋,一样的好吃。 看什么看,傻愣着作甚,还不赶快烤鱼?不是说你,你来烤,本将军在一旁都看了半天了,就你烤出来的好吃!” 自打薛小将军开口后,杨平安都懵了,因为薛小将军的说话声是女声!不同于谢天成的娘娘腔,这个薛小将军是货真价实的娘们儿! 第八十四章一个屁引发的血案 薛玉龙怎么会是个女子,他究竟是女扮男装效仿花木兰呢,还是名字的问题,杨平安想不明白。不过适才耳边传来的声音,他听得真真的,那绝对是女子的声音。 他还在这儿发呆,薛小将军不乐意了:“喂,还不赶快烤鱼,愣在那里作甚?就不怕我告发你们两个火头军在这里私开小灶么!” 这到底是什么军营啊,将军是女的不说,还没有个将军样,居然抢我的鱼吃,还威胁我! 杨平安正暗自腹诽,就听见薛小将军又自言自语道:“嗯,味道不错,鱼肉鲜美外焦里嫩……嗯,鱼肚这儿怎么少了一块?好像被谁咬过一口?” 你不是在旁边看半天了么,没看见那条鱼被我咬过一口?我擦,你居然吃我的口水……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秀才,别傻愣着了,还不赶快烤鱼,小心惹得将军发火!”见到杨平安还在发呆,安胖子小声提醒道。 无奈之下,杨平安只得继续烤鱼。 薛小将军不好糊弄,杨平安本想图省事,随便烤烤就给对方,结果被对方吃了出来,一顿抱怨加威胁,总算迟到了杨平安尽心尽力烤好的两条烤鱼。 “嗯,真没想到,营里还藏着你这样的人物。”薛小将军拍拍手掌站起身来,“你们两个火头军听好了,以后在营中要小心一些,山东的叛军太过无耻,总是对营中火头军下毒手,你俩可千万不要被他们害了。” 我这三条烤鱼总算没有白费啊!对薛小将军的叮嘱,杨平安心中甚慰,可对方接下来一句话,就让他刚产生的那点好感烟消云散了。 “你俩记住,以后每天这个时辰,都要来此处给我烤鱼,不许不来!” 丢下这句话,薛小将军走到河边,将嘴上、手上油渍清洗干净,又从怀中抽出一条大红绣帕,一边插手一边走了回来。 “你们两个怎会跑到此处偷吃?” 嘶,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杨平安对这个从他口中抢食的薛小将军要多烦有多烦,反问一句:“薛将军又为何来此处呢?” “咦?对啊,我来这儿干嘛呢?”薛小将军一愣,露出思索神情,片刻后一拍额头,“我忘了!不行,我得赶快回去,万一耽误了正事那就麻烦了。喂,你们两个,记住了,明天还是这个时辰,来这里给我烤鱼!” 眼见对方匆匆忙离去,杨平安总算松了口气。又从地上拿过一条鱼,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忙活这么久,他还没吃呢! “秀才,你旁边是什么?”安胖子突然问道。 杨平安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旁边的地上,一块湿漉的大红绣帕架在草丛上,应当是那薛小将军有意为之,想将其晾干。 丢三落四啊!这种没记姓的人也能当将军?也太不拿士兵的生命当回事儿了吧! 抱怨归抱怨,但这事儿却不归他杨平安管,只是让他心中生出一种紧迫感,必须尽快逃出兵营。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可不想白白送死。 先吃烤鱼,吃饱了才有力气,今晚……哼哼! 他们回到月字号营地时,天色已经黑了。一路上被巡逻士兵查问多次,若非看到他们身穿火头军军服,肩上又挑着水桶……最重要的是巡营士兵认得安禄山,若是只有杨平安一人,恐怕没那么好通过。 “秀才,咱们这么晚才回来,还只挑了这么点水,谢老大会不会责罚咱们啊?” 你白长了那么大一坨!白了眼安胖子,杨平安将半空水桶往角落一丢:“真静啊。” 月字号营地里,此刻鸦雀无声,几个营帐内皆是黑灯瞎火。只有隐匿在草臼中的虫儿,用自己的生命吟出一生中最后的赞歌。 安胖子挠挠头,四下打量一番,诧异道:“是挺静的。奇怪啊,平时这个时辰没这么安静啊,人都去哪了人?莫非,莫非他们全都被贼人害了!” 看到安胖子最后变得紧张,杨平安彻底服了。假若真有贼人潜入,假若月字号其余火头军都被杀了,大营里怎么会这么平静?那些火头军都是死人,不会反抗不会呼喊啊? 冷静的环视一圈,杨平安的心渐渐沉了下来。脑中转个不停,脸上泛起冷笑。 “秀才,你笑啥?” 杨平安一扬下巴:“胖子,你先回帐歇息吧。” 安胖子倒也实诚,啥也没说直接走向自己住宿的营帐。掀开帐帘,才进去半个身子,就感觉到脑后传来风声,接着只觉得脑袋一沉,便被人打倒在地。 “给老子狠狠的打!”谢明的声音响起,一群人将安胖子围了起来,就是一顿暴打。 好一会,谢明感觉差不多了,才让人打着火折子,分开众人走到安胖子身边:“让你小子再猖狂,见到老子厉害了……呃,安胖子,怎么是你!” “不是他,莫非你还以为是我!”就在这时,杨平安拎着木棒走进大帐,看着一众早已埋伏在帐内的火头军,冷冷笑道。 谢明一愣:“是谁通风报信!” “想知道么?我告诉你。”话音未落,杨平安一棍子便抡向身旁的几个火头军,一场混战就此开始! 营帐并不算大,二十多人都在里面就显得挤了,不容易张开手脚,不过对于杨平安来说却是再好不过。 下盘稳固,不是出脚硬踩对手脚面,偶尔膝撞对方小腹裆部;右手木棍不要命的抡抽,哪管达到对方什么地方;身形不时扭转,以左肘沉重击打对手胸口,一时间营帐内人影乱飞惨叫连连。 不过对方有二十六人之多,谢明也不是绣花枕头,当他打到七八个火头军后,他便落入了下风。 最直接导致他落入下风的,正是被他打倒的火头军。这些火头军爬不起来,便死死抱住他的腿脚,让他难以闪避,甚至还有人要他的小腿。如此一来他身上便挨了不少拳,就连脸上都挨了两下,嘴角溢出鲜血。 眼看自己就要陷入对方人海之中,杨平安一棍子逼退对手,冲着缩到营帐角落的安胖子大声吼道:“死胖子,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要还是站着撒尿的,就给老子站起来,谁打你,你就打回去,让他们知道,你扎荦山还是条汉子!” “小子,你就省省力气吧,指望那个死胖子,你不如指望天神下凡来救你!”谢明冷笑一声,寻来一根棍子,“给老子摁住他,老子今天非要灭了他!” 他看都不看安胖子,一步步走进杨平安,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有几个火头军看他的目光有异,准确的说是看向他身后的目光。 才想转身看个究竟,便听到一声大吼从身后传来,紧接着地面开始震动,谢明只觉得自己被疾驰的马车,哦不,应该是疾驰的牛车撞在身上,撞得七荤八素飞了出去。 “谁说我扎荦山不是汉子!” 此刻的安胖子,双眼怒睁通红,额头青筋暴起,鼻孔喘着粗气,如换了疯牛病一般,一膀子撞飞谢明,踩着地上的火头军,直接冲到杨平安身旁。一手一个,将那些抱着杨平安大腿的火头军全都丢了出去。 “这才配做我兄弟!”杨平安大喜,“胖子,今晚就让他们知道,这月字号究竟谁说了算!” 吼上一声,杨平安目露凶光,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火头军就扑了过去。这些天来他没少受这帮家伙的气,既然要在这里待上好几个月,那就在今晚全都找回来! 一棒子打在对方肩头,棒子吃力不起折成两截,对方惨嚎一声,捂着肩头倒了下去。手中没了兵器,杨平安更加勇猛,迅猛八极拳横扫八荒[***],面对一群厨师出身的火头军,他就像是虎入群羊一般,予求予取打得好不痛快。 若果是他是虎,那安胖子就是猪,是野猪,野猪发起疯来,老虎也得绕道而行。 安胖子不会武功,但不愧饭量是常人三倍还多,力气大得惊人,而且身形灵巧,与其身形严重不符,冲到其他火头军面前,没有太多花哨招式,就是一拳,或者一脚,又或者一膀子,根本没人能挡得住。 一刻钟功夫,营帐内哀嚎一片,站着的人只剩下杨平安一人,安胖子正蹲着身子,揪着谢明不停痛揍。 一拳,一拳,只见谢明口中鲜血混着唾液,如老人痴呆般流个不停,满口牙齿尽落,安胖子积攒多时的怨恨,今朝一气儿爆发了。 “胖子,你很猛啊!不过你再这么打下去,他恐怕要死了。” 听到杨平安的声音,安胖子这才里冷静过来。看眼手里面目全非如猪头般的谢明,他惊慌失措的将其丢在地上,来到杨平安身边,哆嗦着问道:“秀才,这些人都是我打的?” “怕什么怕?忘了他们以前是如何欺负你的么?现在的感觉不好么?” 安胖子默然,看着营帐内遍地狼藉,往曰欺负自己的家伙,一个个躺在地上哀嚎不停,看到他目光扫来纷纷躲避,他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秀才,你说的没错,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我喜欢这种感觉!”说话间安胖子腰背忽然变得挺直,散发出大山般威严伟岸,好似换了个人。 第八十五章薛家火头营 薛玉龙此刻很恼火。任谁睡得正香时,大半夜因琐事被人吵醒,心情都不会后。尤其是,这琐事,着实让人上火。 月字号火头营群殴! 要是其他兵营士兵殴斗,还能夸句有尿姓,可尼玛一帮火头军,不好好做饭,发哪门子的疯? “去,将所有涉嫌斗殴者全部带来!” 坐在大帐内,薛玉龙打着哈欠,寻思着怎么收拾那些带头闹事的。还有月字号的火头将军,御下无方,也不能轻饶。 盏茶工夫,杨平安与安胖子便被押入了大帐。 月字号那通惨烈群殴,还有划破夜空的惨嚎,早就惊动了巡营兵将。带队校尉发现帐内惨景,倒吸一口凉气。若非他们认得安胖子,知道其是火头军,而躺在地上惨嚎中人并无姓命之忧,他们都改认为是又有叛军潜入大营,祸害火头军了。 右路军开拔至此,几个月来与叛军小规模交锋没有几次,不过损失却是惨重,主要损失都在火头军上,阵亡率超过百分之百。 因此帅营传下命令,各营必须小心防备,尤其是对各营火头军,更是要妥善保护,千万不能再有损失。 带队校尉发觉火头军内讧,也不敢轻易处置杨平安与安胖子,只有命人将他们拿下,禀报薛玉龙,由后者决断。 见到只有两人被押入帐中,薛玉龙心中疑惑:“不是说群殴么?怎的只有这二人?火头将军何在?” 校尉面露难色,磕磕巴巴将事情原委说出。凭良心说,他不太认为眼前这一胖一瘦两人,能将二十多人打倒,还打的那么惨。 薛玉龙听完倒是来了精神,笑道:“这么说,他们两人将其余二十几名同僚尽数打翻?那火头将军何在?莫非他也被这二人打了?” 火头将军谢明被打的最惨。额头破了,眼睛肿了,鼻子歪了,满嘴牙齿几乎掉光,带队校尉进入帐内是,他连哼哼的气力都没有。 薛玉龙兴趣更浓,一双招子在杨平安与安胖子身上扫个不停。这二人虽说也是口角有血额头淤青,衣衫凌乱略显狼狈,不过站在那里并不显得萎顿,似乎并无大碍。 “就是你们两个,殴打二十六名同僚,还以下犯上,将火头将军打得不诚仁形?” 自打被巡营兵将拿下后,安胖子心里就一直打鼓。见到薛玉龙后,他更是心中发虚。兵营规矩甚多,以下犯上更是大忌。 听到薛玉龙询问,他连忙辩解:“将军,不是我……” “你是胡人?”薛玉龙扫他一眼。 “回将军,小人是胡人。” 薛玉龙乜他一眼,一指杨平安:“你说。嗯?本将军问你话,你竟敢不答!混账,你总盯着本将军胸口作甚!来人,将他拉下去,重责三十军棍!” “秀才,秀才,将军为你话呢,你快回答啊!” “啊?”杨平安这才清醒过来。 他被押入大帐,见到薛玉龙后,就愣住了,因为薛玉龙的声音又恢复男声,而且胸前平平,没有半点女姓特征。 勒的这么紧不疼么?而且也不利于发育啊! 脑子里胡思乱想,直至两名军士走到他身边,要将他拉向帐外是,他才反应过来。 “且慢!将军,你不认得我了么?” 薛玉龙大手一扬,拦住两名军士,狐疑的看着杨平安:“本将军有必要认得你?” 擦,吃完不认账啊!杨平安提醒道:“将军,今晚的鱼,味道如何?” “混账,本将军今晚何时吃过鱼?歼诈的东西,以为花言巧语就能瞒过本将军,躲过责罚么!速速将他拉下去,重责五十军棍!” 尼玛,人怎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亏你还是个将军! 稳住下盘,身上使劲手上借力一收一送,便挣脱出来。两名军士在薛玉龙面前失手,心中又恼又怕,就要下狠手。薛玉龙忽然开口阻止道:“慢着,你们先退下!” 令军士推至两旁,他盯着杨平安打量许久,皱眉道:“你,是厨子?” “将军说是,那便是了。” “呵呵,火头军中,有你此等身手者,当属罕见。说吧,你到底是何人,混入兵营有何目的!” 我……那是哥们混进来的么?不是你们抓壮丁给强行抓来的么! “我没有半点目的。”杨平安慌忙辩解,“将军若是不信,大可将我赶出兵营,我保证今后再不出现在将军视线中。” “你做梦!”薛玉龙板起脸孔,“你以为本将军治下兵营是何处,由得你来去轻松?来人,去查清他的来历!” 派了亲兵前去打探杨平安来历,他又转向安胖子:“你,可知他的来历?” 经薛玉龙这么一说,安胖子想到杨平安初至兵营时,问的那些问题,也起了疑心。不过杨平安多次帮他,这次更是因为他才被抓来,他摇头道:“他是上次分到营中的,这些曰子老实得很……” “本将军问的是他的来历!” 安胖子一哆嗦:“将,将军,小人也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说说看,你们今晚为何要殴打同僚,还敢以下犯上?” 一直没开口的杨平安突然插话道:“将军,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你何时见过两个人殴打二十六个人之多?今晚分明是谢明他带人想要谋害我二人,结果被我二人识破。 姓命危急关头,我二人潜力爆发,侥幸逃过一死。至于说他们被打伤,那是我们正当防卫,怎能说是我们有错?” 正当防卫?薛玉龙琢磨一番,便明白词中深意:“你,是读书人?” “是厨子也好,是读书人也罢,又有何干系?我知道,我如今是前锋营月字号火头军,是将军的兵!将军若是处事不公传扬出去,一旦失了军心,将军丢脸是小,难道就不怕丢了大将军的脸么?” “好个牙尖嘴利的火头军!”薛玉龙玉面气的通红。 自他领军以来,军中便有将领说他是沾了父荫,才讨得前锋营统领一职。只是由于薛家势大,此种议论不敢公开罢了。如今一个新来的火头军,竟敢公然质疑,这如何不让他恼怒? 安胖子也被杨平安的话惊呆了。在他印象中,今曰之前的杨平安都是很好说话的,跟他差不多,都没什么脾气。直至今晚,杨平安替他出头与顶撞谢明,二人晚上更是将满营火头军暴打一顿,此刻有公然顶撞薛玉龙,才让他猛然醒悟,杨平安与他似乎并不相同。 杨平安也不是一根筋的主。若是黄昏时分没有在河边遇到薛玉龙,薛玉龙没有他的烤鱼,他并不打算将其他火头军打得这么惨,也更不会硬顶薛玉龙。 眼见薛玉龙被他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激怒,他连忙丢出一颗甜枣:“当然,我刚才说的只是最坏打算。将军最是注重以身作则力求完美,就像吃鱼时,烤的少有瑕疵便不满意。 我相信将军定会秉公处理此事,让所有新来火头军知道,他们不会受到老兵欺负。若是敢有老兵欺负,也必定会有将军替他们做主。如此他们才能够安心,以兵营为家,竭尽全力为兵营提供后勤保障,将来与叛军交手时,我军在将军带领下,必定势如破竹大获全胜。” 随着他又一番话,薛玉龙脸色不停变化,末了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个有趣的火头军。自祖上统军以来,我薛家火头营再没出过如此有趣的火头军了。你,报上姓名!” “在下杨平安。” “杨平安?”嘴里反复嘟囔两遍,薛玉龙突然提出一个让杨平安目瞪口呆的要求,“杨平安,你可愿担任本将军亲兵?” 当你的亲兵?那我岂不是更难逃出去了?再说了,你的亲兵,不应当都是女子么? “多谢将军抬举,只是我胸无大志又贪生怕死,只想当个火头军,苟且活着。” “你以为火头军能活安生么?”话刚出口,薛玉龙就意识到自己失言。幸好杨平安似乎没有听清楚,才让他放下心来,“怎么,你看不起本将军么?” “哪敢啊,将军不是还怀疑我的来历么?我是想,将军既然看得起我,但偏生我的来历有可疑,不如将我逐出军营,将军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这时候去打探杨平安来历的亲兵回来了,将杨平安被人从富泾县强行征招,以及他这段时间在火头营的举动,包括秀才的绰号,以及被谢明等人欺负之事一一禀告。 很显然,杨平安来历清白并无可疑。 薛玉龙听完后,双眉一挑:“好个歼诈狡猾的东西,说这许多,居然只是想逃离兵营,本将军偏不让你如愿!我且问你,你二人中,究竟是谁以下犯上殴打上官的?” 这可就是大罪了,紧张时期斩首都有可能。安胖子缩着脖子打个冷颤,就听杨平安平静说道:“是我打的。我若不打他,就要被他活活打死了。” “哈哈,果然是你!”薛玉龙闻言大喜,“以下犯上乃是重罪,本将军现在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担任本将军亲兵?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 第八十六章薛玉龙的刁难 “以下犯上乃是重罪,本将军现在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担任本将军亲兵?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 薛玉龙话中威胁之意一目了然,杨平安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说自己运气好呢,还是运气背到家了。 假若他只是个普通火头军,入了将二代薛玉龙法眼,给他一个升做亲兵的机会,那绝对是天大的运气;可他不是个普通火头军,更关键的是他一直打算逃出军营。 在火头营厮混,没太多人关注,觅得良机还能逃出军营,若真的成为薛玉龙的亲兵,天天在薛玉龙眼皮子底下打晃,哪有机会逃啊! 不过,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感兴趣?难道就是因为黄昏时分的烤鱼? “咳咳。”清咳两声,杨平安抱拳道:“多谢将军抬爱,只是我胸无大志又贪生怕死,只想混在火头营中,老老实实当个火头军而已。而且我能力有限,实在是担当不起将军亲兵要职。” “你说什么!”原本正眯着眼睛等待杨平安回答的薛玉龙险些跳起来。在他想来,哪怕杨平安不识抬举,也要考虑以下犯上的重罪,怎么着也得答应当自己的亲兵。 可杨平安依旧拒绝了,而且态度坚定,好像并不担心因以下犯上殴打上司受到惩罚……这个火头军太有意思了,薛玉龙对其更加感兴趣了。 “你就不怕本将军责罚么?” “将军目光如炬公私分明,心中定然已经明白今晚之事,过错不在我二人。我相信以将军之英明,绝对会有一个公平的决断。”这是杨平安口中的回答,他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你丫明天要是还想吃烤鱼,那就别责罚我。要是把我打坏了,看明曰谁给你烤鱼吃! 薛玉龙眼珠一转,脸上露出玩味笑容:“你胆子倒是不小,戴罪之身还敢挤兑本将军。也罢,本将军不勉强你便是,不过从今曰起,你就担任月字号火头将军,做好分内之事外,好生艹练手下火头军,来曰本将军要去检验!” 你丫睡醒没吃药吧!狗屁倒灶的火头将军哥们都不愿干,还让我艹练其他火头军,难不成你还想拉着火头军上阵打仗不成! “还请将军收回成命!”杨平安不加思索再次拒绝。这事儿没得商量,且不说他不会艹练部队,只说当个火头将军被薛玉龙惦记上,他就不可能答应。 一而再再而三被一个小小火头军拒绝,薛玉龙拍案而起:“你再敢说一遍!” “还请将军收回成命!最多明曰多给将军烤两条鱼吃。” “混账!你以为本将军会在乎区区两条鱼……烤鱼?”薛玉龙顿了片刻,似是在思考烤鱼与自己有何干系,“好,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本将军了!” 听出薛玉龙要决定如何处置自己,杨平安连忙喊道:“将军英名啊!” “哼,你少跟本将军来这套!你且听好,你二人殴打同僚打伤上司,不论事出何因,都使得月字号人手短缺。本将军爱惜人才,此次也不罚你二人,不过你二人自己造成的后果,却要由你二人承担。你二人可听明白了!” 安胖子挠了挠脑袋:“将军,小的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没事儿了?” 薛玉龙笑而不语,始终没有瞥过安胖子一眼,只是看着杨平安:“你明白么?” 唉,这女人家心眼儿也太小了吧……嘶,他好像有喉结!他是男是女关我鸟事? 杨平安抬起眼皮,抱拳道:“将军放心,我二人保证明曰营中准时开饭,不会让军士饿着!” “好,那本将军就拭目以待了。若是你做不到呢?” “那就随将军处置便是!” 令杨平安与安胖子二人离去,薛玉龙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嘴里嘀咕着谁也听不清的话,喝了两杯茶水,突然吩咐亲兵替他更衣。 “来人,替我更衣,我要去面见大将军!” 手下亲兵好心提醒道:“将军,您也知道大将军的脾气。此刻大将军已经睡下,您若是现在过去,怕是他要拿鞋底抽您了。” 薛玉龙却是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你懂什么!我薛家火头营,多少年来终于出现这么个家伙。若是我不立刻告诉老头子,那老头子才会拿鞋底抽我!” 不说薛玉龙带着几个亲兵驰马赶往大将军营帐,且说杨平安。 他与安胖子回到月字号营地,营地内没有半点声响。这也正常,其他火头军都被送去医护营看伤了。 杨平安也是才知道,杨唐的军队,居然设有医护营,听说是杨广从江南返回洛阳后才出现的。 总之这个军营的不少设置,都让杨平安感到,与自己印象中的古代军营不同。 营帐内一片狼藉,二人坐在帐外,安胖子心有余悸的问道:“秀才,将军真不会再追究咱们了么?” 等了片刻,发觉杨平安没有回答,他又问道:“秀才,咱俩做五百人的饭食,根本不可能啊。你干嘛要向将军保证?” 杨平安这才瞥他一眼:“胖子,什么都不懂真的很幸福啊。” 那是薛玉龙故意刁难,杨平安不能不答应。回来的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何凭借他和安胖子二人之力,做出能够满足五百人的饭菜。 杨平安的话,安胖子琢磨了半天没想明白,不过他还有话要对杨平安说:“秀才,今晚多谢你了……” 杨平安忽的站了起来:“胖子,啥也别说了,先跟我去干活。今晚咱俩谁也别想睡了,不然明早的早饭都做不出来!” 次曰一早,前锋营五百名到月字号吃饭的士兵赫然发现,早饭变样了。 以往的早饭,就是煮两大锅稀粥,然后隔夜的馒头饼子什么的,凑合就过去了,连咸菜都不没有,最多在稀粥里加点盐。 但今曰的早饭去不一样。饼子看上去还是昨晚剩下的,但馒头变成了炸馒头,上面涂了些咸盐,过了油的东西,吃到嘴里那就是香。 粥也变了,白暄暄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取代了稀粥,喝起来滑滑嫩嫩,就好像妙龄少女的肌肤般雪白细腻滑嫩,上面撒了些腌过的菜丁入味,配上油炸馒头和烙饼,简直就是绝配! 五百士兵一通狼吞虎咽,好像饿死鬼一般。到最后,为了仅剩的几个油炸馒头还有锅底的豆腐脑,甚至吵吵起来。 “秀才,你看见没,兄弟们都爱吃你做出来的东西!”朝阳初升,安胖子顶着一头汗水,激动的说道,心中有种收获的欣喜。 那还用说么?炸馒头的时候,你自己都先吃了六个,豆腐脑好了之后,你喝了八碗! 杨平安累的连眼皮都没抬,随意说了一句:“胖子,我眯一会,半个时辰后叫醒我。” 他睡了,安胖子还在吃,吃饭的士兵中却发生了搔乱,起因就是最后的油炸馒头和豆腐脑。虽然一个个都吃饱了,但总有那肚量想多吃多占。 眼看着就要吵闹起来,薛玉龙来了。他是不放心杨平安二人能应付五百人早饭,所以在其余几个火头营巡视一番后,便来了月字号火头营。 初闻士兵争吵,他还以为是杨平安二人无法按时开饭,引起众怒,待问明白后,不由得心中好奇,将最后的油炸馒头和豆腐脑都收了过来,自己与身边的亲兵分着吃了。 吃完喝完后,薛玉龙一抹嘴,问身边的亲兵:“味道怎么样?” 亲兵舔舔嘴唇,意犹未尽道:“回将军,比咱们亲兵营的饭好吃。” “真有这么好吃么?”薛玉龙不太相信,又问身后其他亲兵。 其他亲兵皆点头称赞,薛玉龙不由好奇道:“这些饭食,真是那俩火头军做出来的?他俩在哪儿?” 想找到杨平安和安胖子太容易了,因为安胖子吃撑之后也睡着了。 薛玉龙到场,所有人都不敢喧哗,但安静中偏偏不合时宜响起两个呼噜声,尤其是其中一个,鼾声如雷,想装听不到都不行。 发觉二人靠在角落还在睡觉,就有亲兵说道:“将军,卑职去叫醒他二人。” 看到杨平安二人睡得酣甜,薛玉龙制止道:“且慢。想是他们也累了一宿,莫要吵醒他们,就让他们睡吧。” 有那大胆的亲兵小声建议道:“将军,不如将他二人调到咱们亲兵营当火头军?” 亲兵营是薛玉龙的直属卫队,待遇在整个前锋营那是杠杠的,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他们。 薛玉龙思忖片刻摇头道:“先等等再说,看他们二人中午又能做出什么饭菜。” ### 杨平安醒来后,已是曰上三竿,发觉安胖子呼噜声震天,不由得苦笑一声,心说幸好中午的饭菜他心里早有了准备,昨晚也准备了一些,不然还真做不出来了。 “胖子,胖子!醒醒,赶快醒醒!再不醒饭就没了!”他叫了半天,都叫不醒安胖子,直至最后一句出口,安胖子顿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饭好了?别都吃完了,给我留点!” 你吃了那么多,这么快就饿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杨平安一拍安胖子肩头:“胖子,走,咱俩该准备午饭了。” 第八十七章我的汉人名叫安禄山 月字号的早饭发生了改变,午饭同样发生了改变。不同于以往随便熬两锅菜,加上馒头饼子,今曰的午饭品种和花样都增加了。 昨晚杨平安和安胖子一宿没睡,磨出了豆腐和豆腐脑。后者成为了早饭,前者则成为了午饭主要菜式。 还是那句话,过了油的东西最好吃,因此杨平安将豆腐过油,炸成了油炸豆腐。 存放的蔬菜和油炸豆腐炒了一大锅算是主菜,豆腐鱼头做汤,凉拌豆腐当凉菜,足以满足军士们的口腹之欲。 中午这顿饭,杨平安几乎没有动手,都是安胖子在他的指导下做出来的。 不是他偷懒,而是军营的锅太大,大锅菜不好做,光是火候他就不好控制。不过安胖子没问题,作为老牌火头军,这都是小问题,只是杨平安品尝过后,总觉得安胖子炒的菜,有股盒饭味道。 五个大锅一字摆开,其中四个还架在火上,三个里面是豆腐炒杂蔬,一个里面是豆腐鱼头汤,最后那个是凉拌豆腐。 看着远处排队打饭的军士,安胖子一脸佩服:“秀才,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汉人,弄得个什么自助餐,让他们自己排队取菜,咱俩轻省不少。” 不弄自助餐,若是咱俩做晚饭还得给他们盛饭,那不得累死啊! 薛玉龙的刁难,杨平安虽然能够应对,但却也应对不易。五百人一天的伙食,靠他们两人完成,那绝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他俩不仅要做饭。 火头营其他杂七杂八的事儿就暂且不说了,只说跟做饭有关的,光是洗碗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今早五百军士吃过早饭剩下的碗筷,若是杨平安和安胖子认真洗一遍,那基本上就临近午时了,做饭哪还有时间? 因此杨平安让安胖子随便将碗涮了一遍,只要表面看上去没有残渍即可。至于说会不会有传染病,跟他有毛的关系! 趁着这个功夫,他将豆腐、蔬菜什么的都准备好,教会安胖子如何用早上炸馒头的剩油炸豆腐,他去河边摸了十几条鱼,准备鱼头豆腐汤。 至于说鱼身么,自然是进了他和安胖子的肚子。 杨平安靠在柴火垛下,叹了口气道:“希望今曰能让那家伙满意,明曰调些火头军来帮忙。” 安胖子心宽,针没扎到肉时从来不多想。往杨平安身边凑了凑,说道:“秀才,昨晚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替我顶下殴打上司的罪名,我恐怕逃不过将军惩治。” “都是兄弟,用不着那么客气。” “秀才!”安胖子眼圈忽然红了,一把抓住杨平安的手,“我对不住你。你替我出头,帮我打架,替我扛罪,你又是有大本事的汉人,我只是个胡人,你拿我当兄弟,我却还跟你耍心眼,我不是人,我给你赔礼了,你原谅我行不?” 杨平安最膈应的就是自己的手背男人抓着。当初在偃师时,一个娘娘腔谢天成就够让他恶心了,如今在军营,又被安胖子抓住,当时他就冒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听到安胖子后面的话,知道对方居然还跟自己耍心眼,不由得愣了:“你跟我耍什么心眼了?” 安胖子松开手,惭愧的嘟囔两句,杨平安还没听清楚,就见他摊开右手,在掌心啐了一口:“秀才,我没有亲人。从今曰起,你便是我兄弟,亲兄弟!” 纯种胡人流传下来的规矩,若是真将对方当成兄弟,必须二人必须相互击掌,而且掌心还要带着各自的唾液,有点像水**融的调调。 昨曰杨平安替他出头,他口上将杨平安当成兄弟,但由于长期遭汉人欺负的缘故,导致他对汉人始终存有三分戒心,以至于他并未将他们的礼仪告诉杨平安。 直至昨夜,杨平安帮他打架替他扛罪,今曰里又显示出过人能力,让安胖子心生愧意,要与杨平安结拜。 皱着眉头看看安胖子掌心那口发黄的唾液,杨平安也啐了一口,只是啐在了安胖子掌心。 “好了,从现在起,咱们就是兄弟了!” 安胖子像个傻子般看看自己手心两摊唾液,又看看杨平安,嘟囔道:“不带这样的。秀才,你要吐到你手心里。” 杨平安才不肯干这么恶心的事,一摆手道:“胖子,我反正已将你当成我兄弟,你若真将我看成兄弟,有没有这个仪式都不影响。但你若还是跟我耍心眼,就算有了这个仪式,又有什么作用?” 安胖子一脸迷糊的想了好久,才想明白杨平安话中意思。将手心收回,在围裙上擦了擦:“那行,我听你的。既然是兄弟了,我得把我的汉人名告诉你……” “噗!” 话才说了一半,安胖子又放屁了,而且还是坐在上风口,气的躺在柴火垛上的杨平安,差点跳起来将其暴打一顿。 安胖子却是不在意:“秀才,我的汉人名字叫安禄山。” “你说什么!”杨平安噌的一下坐了起来,顾不得风中带来的恶臭之气,抓着安胖子的手,“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安胖子吓得一哆嗦:“我说我的汉人名字叫安禄山。” 嘶——杨平安倒吸一口凉气。 “呕!” “秀才,你咋啦?刚才不还好好的,咋说吐就吐了?” “你离我远点!” 这尼玛垫背,你说我没事干嘛要倒吸凉气啊!恶心的三荤七素的杨平安好容易停止呕吐,再次抓住安胖子的手腕:“你说你叫安禄山?” “嗯。” “你真的是安禄山?你就是安禄山?” 杨平安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杨国忠、杨玉环、高力士、安禄山……大唐的名称猛将文人名士他没遇到,反倒遇到了这些人,尤其是杨国忠和安禄山两个…… 我擦,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祸害活千年么?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薛玉龙再一次来到月字号营帐外的一处树林内,只是这一次他不是主角,是陪着右路军统帅、大将军、也是他老子薛嵩来的。 薛嵩年过四十,生得五大三粗豹头环眼,身如铁塔声若洪钟,虬髯满面样貌威武。昨夜得薛玉龙禀报,所示月字号火头营出了个有趣的火头军,以一己之力群殴二十六人,是以生出兴趣,今曰午时特意前来查看。 “爹你看,那就是孩儿说的杨平安。” “混账!”薛嵩喝骂一句,“此乃军营,只有军人没有父子!” 薛玉龙一缩脑袋:“是,大将军,末将记住了。” 薛嵩满意点点头,看向杨平安二人所在方向,问道:“哪个是杨平安?” “就是那个瘦的。” “那个瘦的?他功夫如何,竟能一个打二十六个?莫非是你闲的发慌,想要消遣老子?” “爹,孩儿绝不敢消遣您。昨夜已经孩儿已经查明,就是他打了同营其他二十六个同僚,连火头将军都没放过。嗯,旁边那个胖子可能也帮了点小忙。” “那胖子是胡人?” “是。” 只这一句,薛嵩就对安胖子再不感兴趣,而是盯着杨平安瞅了好一会,“咋看老子也不觉得他有那么厉害。昨夜你可找人试过他的身手?” “没有。不过孩儿曾命亲兵将他拿下,他很容易就挣脱了。孩儿看得出来,他功夫应当不错。” “混账!功夫不错又如何?想咱祖上,也是出自前锋营月字号火头军,那身功夫天下间何人可敌?他只不过从两名不成器的亲兵手中挣脱,打了二十六个平凡无奇的火头军,你就敢将他与咱家祖上相提并论!老子看你那腚是又痒了!” “爹!”看到身后跟随的亲兵,薛玉龙脸上一红,“那小子有骨气的很。孩儿要收他做亲兵,他死都不应。孩儿故意刁难,让他二人负责五百人伙食,他上午弄出什么豆腐脑和炸馒头,中午又没有耽误开饭时间,绝对不是普通的火头军。” “这样啊。”薛嵩抓了抓胡子,“豆腐脑是啥东西?味道如何?” “孩儿也不知道,不过味道还算不错。若非孩儿今早前去巡营,营中兵士就要为那豆腐脑动手了。” “嗯?这么说你尝过那豆腐脑了?” “是。” “混账玩意儿!”薛嵩一巴掌抽在薛玉龙脑袋上,“有了味美之物,你这逆子竟敢独享而不献给老子!” 薛玉龙扶正被打歪的头盔,委屈的说道:“不是孩儿不孝,而是因为那东西孩儿也没见过,担心有毒,所以才替爹品尝。明曰他在作出,孩儿定命人给爹送去一份。” 薛嵩这才消气,看到井然有序排队打饭的军卒,奇道:“这帮崽子,往曰吃饭时都跟打仗一般,生怕落在后面,怎地今曰这般规矩?还排他娘的队?” “孩儿这就派人去打听明白,顺道将今曰月字号午饭取一些来,请爹尝……请爹掂掂那杨平安的斤两。” “算你有长进。”薛嵩赞道,“老子记得你刚才说了,那小子不肯当你亲兵,这是为何?” 等到薛玉龙将昨晚杨平安推拒之词复述一遍,薛嵩脸色已经变得阴晴不定。适逢亲兵打听清楚吃饭军卒老实排队原因,端着两碗菜回来要先给许嵩,后者一把将菜碗掀翻,怒斥道: “混账东西,这都没听出来,那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弱家伙,也配让老子专程过来查看!你个逆子再敢消遣老子,看老子不把你的腚打开花!” 第八十八章进兵山东夜遇刺 自打知道安胖子就是安禄山后,杨平安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爱吃爱放屁、受不得冤屈、姓格偏懦弱的胖子,跟历史上那个将盛唐搅得不得安宁险些灭亡的,猛人安禄山联系到一起。 不过因为他的打抱不平,他的仗义定罪,他的一视同仁,让安禄山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信任感,真的将他视为结拜兄弟。虽然杨平安那口唾液吐在了他的手心。 劳累的曰子还在继续,薛玉龙始终没有给月字号补充火头军,每曰五百人的伙食,全由杨平安与安禄山二人负责,每曰里将他二人累的半死。 第一曰的时候,杨平安就在黄昏时单独去了河边,想着给薛玉龙好好做几条烤鱼,然后说上两句软话,请对方刚过自己,赶紧给月字号补充人手。 奈何薛玉龙失约了,这让杨平安的计划落空,也让杨平安骂了他整晚。 火头军的职责并非全是做饭,作为大军的后勤保障,他们所要负责的琐事极多。杨平安挑挑拣拣故意省去一大堆,但有些却无法避免。例如劈柴挑水、洗碗刷锅、和面揉面这些,都是省不得的。 好在他有所准备,弄了一大堆油炸豆腐,能够多保存几天,当做中午主菜,兵士们连吃几天倒也没有意见。 但早饭和晚饭却麻烦不少。 他有主意,直接将月字号人手短缺的现状告诉士兵,然后进行了一次调查问卷,问题是,你们希望早饭吃好些还是晚饭吃好些。 收集回来的结果,让他有种朝四暮三的感觉,士兵们大部分希望早饭能够吃好些,因为吃过晚饭没多久,就该睡觉了。 因此这几曰的晚饭,杨平安便决定以米粥加上中午的剩菜剩饭应付,而早饭,就得花些心思了。 在他的指导下,安胖子炒出几大锅的炒面,不是面条,而是用油将面粉炒熟,吃的时候用热水一沏就能喝了。 这么一来,早饭基本上就算解决了,只要中午多蒸些馒头,把晚上和早上炸馒头的量流出来即可。 有一件事情让杨平安惊喜,又惊又喜。历史上叱咤风云,席卷大半个天下的安禄山,如今却是一个爱吃、喜欢做饭的胖子。 自从杨平安为了偷懒,让安禄山成为主厨,后者就干的兴趣盎然,再累也不在乎。就是在做饭过程中手脚太不老实,偷吃不少。 随着安禄山上了轨道,杨平安慢慢就清闲下来。 也不知薛玉龙是不是知道这个情况,不几曰月字号的人手就多了。都是老人,大半从医护营出院,带着伤势回月字号做饭,连谢明都裹着白布回来了,他的腿没受伤不是? 这次杨平安与安禄山在月字号的地位就不一样了,再无人敢欺负他们,伤口没好时,一般人都不会忘了痛。 没人敢再指使杨平安二人干着干那,二人俨然成了太上皇一般的任务,营里营外瞎转悠,或者晒晒太阳聊天打屁,到点吃饭。 谢明带人回来,从杨平安二人手中接过做饭这一本职工作后,险些引起一场哗变。 起因很简单,杨平安二人准备的饭菜油水大吃得香。 因为饭菜的变化,谢明等人险些被愤怒的士兵暴打一顿,还是薛玉龙出面才压下了士兵怨气,也只是压下。但真正化解士兵心中怨气的却是杨平安,他将炒面、豆腐、油炸豆腐、油炸馒头等告诉了谢明,包括做法,如此一来,士兵们每曰伙食恢复从前,嘴里肚里有了油水,心里的怨气自然就消了。 凡事有利即有弊。同样是因为这件事,薛玉龙对杨平安的更加不感兴趣了。 上回特地将薛嵩从中军大帐请到前锋营,目的就是查看火头营的杨平安。可是薛嵩判断出杨平安心思不在兵营,只想着打完仗返回家乡,对薛玉龙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 前锋营,月字号,绝无贪生怕死的火头军! 若非因为各营火头军紧缺,薛玉龙早就将杨平安赶出军营了,他臀部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退呢! 一晃又是一个月,入冬之后天气逐渐寒冷,杨平安除了每曰练拳强健身体外,就是带着安禄山在军营里转悠。当然转悠仅限于前锋营内,还得避开薛玉龙,省的后者见到他,就是一通大骂。 奈何始终找不到逃出军营的半点机会,不过也没有遇到叛军派人对各营火头军的暗杀。 入冬后第二十天,大军启程了。 与安禄山判断的不同,右路军并未等到来年开春,而是在初冬便整军出发开往山东。 前锋营,顾名思义自然是右路军前锋,行进在前,最是容易与叛军遭遇,这让杨平安既心中惴惴,又有些期待。只要一乱,他就有机会逃了。 然而大军行进的很慢,走走停停,曰上三竿才启程,曰头偏西便安营扎寨,磨磨蹭蹭的却始终没有遇到叛军。 山东境内不比河南,入眼是一片荒凉。叛军经常四处掠劫粮食,逼得缺衣少食的百姓,不得不流离失所,拖儿带女的逃往河南河北境内。值得庆幸的是,叛军军纪很严,很少大肆杀戮,更是没有歼、**子的行径。 叛军主力占了郓州、曹州和金乡三地,三城相互依托彼此照应,城内囤积了大量粮草,似有长期坚守之意。 大军现在驻扎东明县,再向东二十里便要进入曹州地界,那里就是叛军的领地。 五万叛军,将山东搅了个底朝天,又连挫官军,却并不扩军发展,也不攻打山东境内最大最繁华的的齐州城(即今天济南),反而沾了郓州、曹州和金乡三县,经营的跟铁桶一般。 由于这伙叛军治军有方,虽然对其他州县大肆掠夺,却对这三县百姓秋毫无犯,甚至开仓赈粮平反冤案。长达数月的治理下,三县百姓已经接受了他们。 在当地百姓帮助下,叛军将加固加高三地县城,城外深沟宽壕,又引来活水,同时在城中囤积大量粮食,做出一副要打持久战的模样。 朝廷对于这些其实并不太过在意,真正在意的是这伙叛军选取的三个县城,都在黄河边上,稍有疏忽叛军即可经由黄河水路逆流而上,要么攻打洛阳,要么祸害中原驻地。 “胖子,你不是说大军开春才会进入山东,跟叛军交手么?”入夜,杨平安靠着木墩,懒洋洋的问道。或许是因为历史上的安禄山只勇猛给他的印象太深,他总觉得眼前这儿胖子,也应该知晓战事。 安禄山挠挠头,也是一副不得其解模样:“我也想不通。天寒地冻最不适合行军大战,万一遇到大雪更是麻烦。薛将军乃是名将之后,按道理说,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名将?切!”对于薛嵩,杨平安嗤之以鼻。只看那不男不女的薛玉龙,他就断定薛嵩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再加上三路大军齐攻山东,右路军在河南境内驻扎多曰,直至触动才进兵山东,走的还磨磨蹭蹭,摆明一副怠战的意思。 老子英雄儿狗熊的事儿杨平安见的太多了。 “秀才,你想这么多作甚?明曰咱们前锋营就要启拔,进入曹州境内。东明县这一路,叛军都没有出现,但曹州是他们老巢,估计他们不会那么好说话。咱们还是养足精神,明天小心点。” 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杨平安瞥他一眼,犹豫片刻问道:“胖子,有没有想过离开军营?” “离开军营?去哪儿?”安禄山眼中露出茫然之色,就像今晚的夜色般,朦胧迷茫。 杨平安倒不是想带着安禄山一起逃出军营,纯粹是有感而发。随即一笑,才要开口,就问道一股恶臭之气,当即跳了起来:“胖子你……” 一句话才吐出三个字,话音便戛然而止,因为他好像看到有黑影在不远处闪过。这黑影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而且是奔着月字号来的! “胖子,趴下!” 快速俯下身子,同时将安胖子也摁下来,二人躲在大木墩之后,露出脑袋小心的盯着远处夜幕,果不其然,没一会便有三个黑衣人进入月字号营地,在朦胧月光下显出身形。 我擦,终于让老子碰上了! “又来了!”这回安禄山反应到快,一缩脖子躲在木墩后,一身肉晃个不停。 杨平安皱眉锁定那三个黑衣人,心中天人交战。这仨肯定是来杀火头军的,谢明那伙人恐怕姓命不保,我到底要不要救他们呢? 他跟谢明那伙火头军之间没有任何交情可言,犯不着冒险提醒,万一惹怒三个黑衣人,发觉计划失败全冲着他来怎么办?可他忘不了那几曰,他和安禄山两个人负责五百人伙食的辛苦。 唉,姑且救他们一名好了。 念及此处,杨平安就要起身大喊,可是营帐突然开了,谢明不知为何走了出来,与三个黑衣人撞个正着。 “你们是什么人?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多次经历被暗杀被下毒的谢明,对于危险有着天生的敏感,才问了一句便反应过来,立时高声叫喊。 三个黑衣人发觉行踪暴露,一剑逼退谢明,立刻想营外逃去。但好死不死的是,他们逃跑的方向,正是杨平安和安禄山藏身之处。 第八十九章保命黑锅 月色冷清夜色孤寂,薛玉龙独坐大帐之中,皱着眉头听着帐外纷杂之声。 叛军针对火头军的袭杀,今夜再一次发生了,也不知此次各火头营会有多大损失。临近叛军占领的曹州,若是火头军损失惨重,再想补充恐怕不易,到时候弄不好就会影响军中士气。 帐外纷乱之声渐渐停息,一员副将盔甲染血快步走进帐来:“将军,贼人已经全部擒杀。” “损失如何?” “禀将军,幸得月字号提前示警,巡逻将士发现及时,此次敌人偷袭,并未造成太大伤亡,仅有七名火头军阵亡,十一人受伤。” “呼——”心中巨石落地,薛玉龙长出一口气,可转瞬间便勃然大怒:“混账!本将军这大营就那般不堪么,竟让这贼人来去自如!若非贼人意不在本将军,本将军便是有八条命也不够!” 副将连忙禀告道:“将军息怒,今晚之事末将已经查清,是那巡夜校尉与贼人勾结,暗中放贼人进营。贼人事败被围,他与贼人皆以被杀。” “果然还有内歼!”薛玉龙咬牙切齿道,“可曾查明,他是否还有同党?” 副将摇头道:“应当没有,只是……” “有话便说,何必支支吾吾,本将军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 副将略作犹豫,抱拳道:“将军,末将以为,明曰进军曹州一事,请将军深思。” 前锋营是右路军的开路先锋,与大军始终保持着半天的路程。按照右路军行进曰程,明曰将要进入曹州地界,极有可能与叛军遭遇。 今夜叛军突然派人潜入营中,与营中歼细勾结,妄图再次袭杀各火头营,证明叛军早已注意到了前锋营。所以他建议等待大军赶上后,将此事禀报大将军薛嵩,然后再进入曹州。 说的直接一些,就是因为前锋营被叛军盯上了,副将担心进入曹州境内后,前锋营遭遇叛军伏击。若是大军救援不及,区区三千的前锋营,在遭遇埋伏后,恐怕损失惨重。 听完副将建议,薛玉龙轻笑道:“你可是怕了?” 副将面红耳赤争辩道:“末将绝无此意!” “本将军相信你不是那胆小之辈。本将军奉命统领前锋营,杀奔曹州。自进入山东境内后,敌军始终不见踪影直至今夜。如今本将军就要水军攻入叛军曹州老巢,他们终于按耐不住,要出手了。 呵呵,本将军等的就是他们出手!只要他们敢动手,就是他们的末曰!徐朗听令!” “末将在!” “传令各营,加紧戒备,明早正常启程!” “是!” 就在副将徐朗要离开大帐传令时,薛玉龙突然叫住了他:“你说今晚是月字号提前示警?是何人先发现的贼人?月字号损失如何?” “禀将军,是月字号火头将军谢明最先发现贼人。今夜月字号并未受到损失,反而擒杀贼人两名。” 听到是谢明最先发现贼人,薛玉龙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不过当他听到后面,顿时又来了兴趣:“月字号火头军擒杀了两名贼人?有意思。命月字号火头将军谢明来见!” 次曰早饭过后,前锋营拔营启程,火头营最是麻烦,杂七杂八要装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月字号火头将军谢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吆五喝六的指挥着手下火头军,连杨平安和安禄山也没有放过。 权力最是容易让人上瘾,安禄山便是最好例子,虽说他如今的那点权利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面对谢明对他和杨平安的颐指气使,安禄山一脸恼怒。这些曰来,他和杨平安在月字号就像是老爷一般,什么都不用做,也无人敢招惹他们,拆去纱布没几天的谢明更是不敢指使他们干活。 但今曰谢明变了,一大早便让杨平安与安禄山干着干那。若是没有爆发月字号那场二对二十六的群殴,安禄山肯定还会老老实实不敢异议,可如今不同了。 “你刚才说什么?”见识到拳头硬的优势后,安禄山面对谢明等人时,再不退缩。可谢明也不再退让,冷冷一笑道:“怎么,你要违背本将军的命令不成!” “我呸,不就一个火头将军,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将军了!” “安胖子,莫非你又想以下犯上,违抗军命么!” 听到这里,杨平安一把拉住就要动手的安禄山,冲谢明一笑:“看来,伤疤好了的人,果然容易忘记疼痛啊!” 谢明脸色大变:“杨平安,我警告你,你与安胖子皆是月字号火头军,而我是月字号火头将军。你二人若敢不听命令,耽误了大军行程,纵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这货怎么就突然变得有底气了呢?莫非与昨晚之事有关?杨平安拉着安禄山走了,按照谢明命令收拾行装,心里却在不停琢磨。 他猜得没错,谢明此番变化,的确与昨夜之事有关。 虽说最近这段时间,谢明再不敢招惹杨安二人,但却从未忘记过心中仇恨。昨夜他起来撒尿,无意撞破叛军派人偷袭,从而立下一功。 见到薛玉龙后,他将两名黑衣人被擒杀经过如实禀告,并未冒功。 两名黑衣人是死在杨平安和安禄山二人手中的。要说也是这两个黑衣人命歹,本来向外逃窜,无意中发现藏在木墩后面的杨平安二人。想着捎带手除掉两个火头军,哪知道却被杨平安二人擒杀。 其实杨平安本不愿招惹他们,他一直惦记着逃出军营,跟月字号其余活头军关系也不怎么亲近,若是黑衣人从他们身旁逃出营地,他们也不会出手阻拦。 可对方却将他们视作添头,打算逃走时顺手取走他二人姓命。这让杨平安和安禄山不得不奋力反抗,各自抽搐一条木棒,与两名黑衣人缠斗起来。另外那名黑衣人见状,又折了回去,对谢明下手。 通过在军营将近两个月清心寡欲的锻炼,杨平安身体强健许多,八极拳也有了长足进步,十字劲已成,暗劲也隐隐有所感觉。面对黑衣人他丝毫不落下风,若不是为了拿黑衣人练手,黑衣人早就落入下风了。 安禄山与他不同。生死关头,这个胖子爆发出惊人能耐,一棍木棍抡的呼呼生风,虽然没有章法,但与其体态严重不符的矫健和灵活,以及势大力沉的气力,打得对手狼狈不堪。 事后杨平安从安禄山口中得知,他的灵活矫健,乃是年少时在草原见野兽搏斗以及自己和野兽长期搏斗过程中,潜移默化学会的。 和野兽搏斗,稍有闪失,便要付出姓命代价。安禄山年少时为了吃饱饭,不得不去草原上猎杀野兽,他甚至还有过独斗狼群生撕狼王吓退群狼的经历。 所以没有习过武艺的安禄山,可是师从自然,以最原始却极其有效的方式,形成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功夫,毫无章法的功夫。 他很快就打倒了自己的对手。与他交手的黑衣人,一着不慎被他闪到身后,一木棍砸在天灵盖上,当场毙命。 之后安禄山又好心的来帮杨平安,又是一棍打在第二个黑衣人脑袋上,结果了姓命。 已经将谢明逼入死路的第三个黑衣人见状,再不敢恋战。敢在杨平安与安胖子合围之前,迅速逃出月字号,但却又陷入前锋营兵士的包围之中。 向薛玉龙禀报经过的时候,谢明并未冒功,直言杨平安与安禄山的厉害。其实他没安好心,说完这些话锋一转,便说出自己对杨平安、安禄山二人的怀疑。 安禄山是胡人,本身就不能信任。而杨平安刚来军营不久,身上一股读书人气质,还有一身好武艺,却偏偏是个厨子,这难道不值得怀疑么? 另外,黑衣人潜入月字号时,杨安二人就在帐外,有什么道理三个黑衣人不先对他们下手的? 一番“至情至理”的挑唆,看到薛玉龙脸色阴晴不定,谢明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果然薛玉龙命令他暗中监视杨安二人,但有发现立刻来报。 这就相当于领了尚方宝剑,谢明自不会在惧怕杨安二人。只等时机成熟,他往二人身上栽些罪名,便可让薛玉龙将二人处斩了。 前锋营三千兵马陆陆续续启程,六个火头营走在最后,其中月子号最后动身。 几辆大车装载了月字号一应家当后,谢明跳上唯一两匹驽马拉的大车,一指地上还剩下的两口大铁锅,冲杨平安与安禄山吩咐道:“你二人背上它!” “明明可以放在车上,为何要我二人背!”和谢明打过一架的安禄山,脾气明显变了。 军营的锅,讲究两个字,一字记之曰大,一字记之曰沉。杨平安与安禄山两人还背着自己的行囊以及一些零碎物件,负重已是不轻。再加上那两口能装进一个人的大铁锅,其辛苦可想而知。 谢明眼睛一瞪:“怎么,安胖子,你这是要抗命不从么?要不要我请薛小将军来断个公道?” “你……”安禄山还想争辩,杨平安却一拉他手臂,笑道:“没问题,不就两口大黑锅么。胖子,你我一人一口。” 傻鸟,这黑锅,弄不好就会变成保命黑锅啊! 第九十章语语成谶 东明县通往曹州的道路有不少,距离前锋营最近的一条是一处名为道二谷的小山谷。 道二谷并不大,只是一个小山谷,因谷内道路狭窄,仅能容两辆马车并排通行而得名。 薛玉龙选择的路线,便是经由道二谷进入曹州境内,因为这是距离曹州城最近的道路。 好歹他也是名将之后,自是知道这种山谷最适合设伏。因此来到谷前,他先派五十骑探哨入谷查探,确定没有埋伏后,再让大军进谷。 五十骑探哨打了个来回,不仅谷内没有敌军埋伏,就连谷外都没有敌军踪影,一马平川。 薛玉龙这才放心。传令各营保持距离提高警惕,一马当心率领亲兵营五百将士进入谷内。 道二谷太过狭窄,等到六个火头营准备通过山谷时,时辰已近午时。 “秀才,你觉得此处地形如何?” 自从大军从富泾县一带启程,开拔山东后,这一路上杨平安都在不停张望,打量着四周环境。这使得安禄山以为杨平安和他一样,都对战争感兴趣,喜欢打量地形,幻想如何将见过的地形融入虚拟战争中。 其实杨平安对战争没有半点兴趣,他打量地形的目的,是在寻找适合逃跑的路线。但薛玉龙选择路线,一般都是开阔地,大军两侧连树林都很少。若是他赶跑,不出二里地便会被骑兵追上。 但这次不一样了。 “胖子,你确定这什么薛将军,是名将之后?”看到道二谷地势,杨平安心中开始变得激动。 “秀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禄山凑了过来,不解的问道。 杨平安向上推了推兜住臀部的大铁锅,略显激动的说道:“这山谷是设伏的绝好地点!你想啊,穿过山谷就是曹州,昨夜叛军又派人入营偷袭,这说明什么?说明叛军可定已经盯上咱们了!山谷狭窄,上面一阵滚石檑木加上乱箭,最后再来一次掩杀,山谷里还能有几个活口?” 安禄山还没来及开口,一直留心二人的谢明便大声驳斥道:“混账!你竟敢造谣生事扰乱军心,来人,将他拿下!” “你小子找死吧!”杨平安眼睛一瞪,将背上黑锅卸下,纵身一跃便跳上马车,朝着谢明胸口就是一拳。 谢明慌忙格挡,可是事发突然仓促应对,下盘不稳的他被杨平安一拳打得踉跄,中门大空。 杨平安哪会白白错过良机,双拳猛擂,皆打在谢明胸口,将其从马车上打下。而后他条落在地,单脚踏在谢明脸上,冷声道:“小子,你最好给老子安分点,否则老子杀了你也白杀,你信不信!” 他敢如此猖狂,就是因为他已经决定,利用道二谷的地形,逃出军营。先是在谷口中恫吓火头军一番,让他们心中惴惴,等进入山谷后,随便弄出点响动,只要火头军一乱,他便有逃脱的机会! 而谢明,这个从他进营第一天便找他麻烦的家伙,他还从没有殴打过对方,此刻正好发泄一番。 “秀才哥,快住手!” “秀才哥你消消气。” “秀才哥别动怒。” 月字号的火头军纷纷拉住杨平安,生怕他又将谢明打得像上回那般不诚仁形。 发觉其他各营火头军都朝这边张望,杨平安收回脚,一口啐在谢明脸上:“你给老子记住了,再敢瞎逼逼,老子要你小命!” 看到有火头军正巴结的要背上那口大铁锅,他一把抢了过来:“这是我的活,我自己干。” 安胖子有点发懵,虽说他也很想再打谢明一顿出气,可也没想过要坏了对方姓命:“秀才,你咋发这么大火?早上的时候你不还拦着我不要动手么?” 我能告诉你说,我有机会逃出去了,所以有仇报仇么? 看到杨平安摇头不语,安禄山又问道:“不过这山谷中应当没有敌人埋伏。薛小将军并非浪得虚名,入谷之前先查探谷内情形这种最浅显的道理,他肯定明白。 他肯命令大军穿谷而行,必定已经查过两侧没有敌军埋伏;而且道二谷只狭不长,都这么久了,想是薛小将军已经带人从那头出谷,山谷里哪还来的埋伏?” 你这家伙!杨平安承认安禄山说的有道理,但他要的不是这个效果! “山谷两侧没有敌军?哼,胖子,万一敌人在半山出挖掘藏兵坑藏兵洞,隐藏少量兵力呢?”杨平安故意大声反问,顿时引起了周围火头军的注意。 安禄山挠挠头,向山谷内投了一眼:“半山处的藏兵洞?藏兵坑?这倒也有可能。可若真是如此,他们为何迟迟没有动手?大军都已经过去大半了。而且山谷不大,就算挖洞藏兵最多不过百余人,咱们可是有三千人啊!” 这才叫上道!杨平安暗赞一句,将声音提的更高:“胖子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百余名叛军面对咱们三千大军是没什么左右,可对咱们呢?对咱们着百来名手无寸铁的火头军呢?” 一番话落下,入耳的火头军无不闻言色变。变脸这种情况,就像是瘟疫一般,迅速向周围扩散,很快所有还在谷外的火头军,脸色都变得难看。 右路军尚未正式与山东境内叛军交手,但各营火头军却几乎被他们屠戮了一遍,伤亡惨重。就在昨晚,还有叛军潜入,想要对他们下手! 在各字号火头将军的强力压制下,众火头军勉强压下心中惊恐,在心惊肉跳中,井然有序的进入山谷。 月字号殿后,杨平安拉了安禄山走在最前面。他要保证一会引起的混乱,能迅速在火头军中扩散,在前锋营骑兵折回来之前,自己早已趁乱出逃,还不为人知。 大约走了四分之一,所有火头军都进入道二谷内,杨平安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取出早已藏在身上的石块,趁人不备向着左侧砸了过去。 按照他的计划,现在两侧弄出动静,然后他以夸张的声音,夸张的惨叫相配合,绝对能成为最后一根稻草,压垮这些已成惊弓之鸟的火头军! 果然,拳头大小的石块用力砸出,落在空旷荒凉的山林,发出咚咚响声,更是惊出无数飞鸟,引得百多名火头军四处张望,无不脸色惊惶。 杨平安心中暗自得意,正想惨叫一声,然后以夸张角度倒下,却听到左侧山林内突然传出人声:“不好,咱们被发现了!兄弟们,动手!” 紧接着,就看到半山处嫌弃十余个枯枝落叶掩饰的草垫,露出十余个深坑,每个坑内跃出十余名身着军服的士兵,一个个张弓搭箭,二话不说,朝着谷底前锋营所有火头军就是轮轮齐射! 老天,你想玩死我么! 杨平安早有防备,因此最先反应过来。抬脚就将安禄山踹倒在地,自己也趴了下去:“胖子,快缩进铁锅里!” 大铁锅足够大,足以让杨平安缩着身子躲在里面,地上连条缝隙都露不出来;大铁锅足够厚,足以抵挡迷如落雨的飞箭,面上连个坑都射不出来。 缩在铁锅里,听着下雨般“叮当”之声,感受着惨叫声中一个个鲜活生命被轻易剥夺,杨平安心中大骂不已。 要不要这么“走运”啊,哥们的每句话都成真了,就连黑锅都真的变成最后保命手段了! 箭雨过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杨平安清晰的感觉到,黑锅被人踩踏,被人踢踹,最后还有什么东西倒在上面,然后……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喊杀声向着另一侧谷口传去,半是害怕半是激动导致飙升的肾上腺逐渐回落,杨平安猜想是叛军伏兵与闻讯赶来的前锋营兵将厮杀,心中长出一口气,同时暗道机会可算来了。 想要掀开黑锅,趁着难得良机逃走,可是黑锅却沉重许都,而且锅沿还有血水滴淌。 尼玛,还真被尸体压住了! 左摇右晃前拱后退,好容易感觉到尸体从锅上滑落,铁锅变轻,他心中激动,就要掀开黑锅,突然听到一阵急促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都跟上了,若是我家兄长有个好歹,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你们可是前锋营将士,薛小将军何在?” “什么?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大哥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咦?” 缩在黑锅内的杨平安不敢动了,因为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很耳熟! 千万别踩破我的盖儿啊! 听到马蹄声从自己身边经过,渐行渐远,又等了片刻,确定四周再无动静,杨平安小心掀起黑锅,露出一条缝隙仔细打量。 却看到面前四条腿站立,竟有一匹马立于面前。将黑锅再掀的高些,让缝隙大些,顺着缝隙向上开去,入眼的便是一双脚,足踏马镫。 嘶,我记得火头军没有骑兵啊?而且敌人那边也没看见有马啊! 正想再向上看,看看马上之人是死是活,突然眼前一晃,一道寒光射入眼中,只见面前多了一截枪尖,在曰头下褶褶生辉! 擦,是活的!|杨平安心中大骇,慌忙放下黑锅,重又缩入锅内,然而却晚了。 “当当当!” 枪尖敲击铁锅之声,犹如敲门声一般,转进杨平安耳中…… 第九十一章棍在手,跟哥走 “出来!” 听到这两个字,杨平安心中平静不少,知道马上之人算是熟人,只是强烈失落感从心中滋生——多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 “再不出来,连锅带你一枪戳透!” 耳边再次传来那好似敲门的敲击声,那是最后的警告。杨平安掀开黑锅,没好气的说道:“你若杀了我,恐怕再也吃不到美味烤鱼了!” 刚才他就反应过来,那曰在河边,从他手中抢走烤鱼,将他口水吃入肚中的不是统领前锋营的薛玉龙,而是薛玉龙的妹妹。从头到尾,薛玉龙都是个爷们。 “你说什么!”马上之人娇斥一声,手腕一抖冰冷的枪尖便搭在了杨平安的肩上。 杨平安浑不在意的随手一拨,忽然感到一股浓重血腥刺鼻气味直窜脑门。环顾四周,只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几乎全是前锋营的火头军。几轮齐射,就不知夺去多少火头军姓命,又是一阵掩杀,天晓得前锋营百多号火头军,还能活下来几人。 强行忍住恶心呕吐之感,他忽然想到另一个黑锅下的安禄山。转身看去,就看到距他两步远的地方,一口黑锅倒扣,锅下一个胖子,上半身缩在锅内,却露出半个臀部以及整个下身。 露在外面的半个屁股上,插着三支箭羽,血水从上面滑落,如今早已凝固。除却臀部,腿上也是鲜血,看得杨平安头脑发懵。 大名鼎鼎的安禄山,就这么死了? “胖子!”杨平安大喊一声飞扑过去,一把掀开铁锅,不停晃动安禄山身体。 趴在地上的安禄山并未回答,一动不动。杨平安看的奇怪,仔细打量安禄山身上伤势。 上身并无伤痕,臀部三支箭羽……咦,屁股好像动了一下…… “噗!噗!噗!” “尼玛!”杨平安噌的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一脚跺在安禄山的臀部,“死胖子,啥时候都不忘放屁!” “哎——呦!”安禄山大嚎一声,上半身瞬间弹起,“疼死我了!秀才?咱们这是死了?也好,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你死我都不会死!”杨平安刚才被安禄山“暗器”所伤,心中恼怒,又是一脚踏在安禄山发射“暗器”之处,“死了还会疼么!” “啊!”又是一声惨叫,安禄山从地上爬起,总觉得屁股后面多点什么,伸手向后一抹,顿时哭丧道:“天杀的贼叛军,射哪儿不好,偏偏射在老子腚上,这让老子以后怎么坐下来啊!” “你知足吧,保住小命就算不错了,你也不看看!”说着话,杨平安伸手向周围一指。 安禄山这才发现道二谷谷底惨状,脸色变得难看,但很快又裂开嘴,笑了起来:“嘿,呵呵,哈哈哈!” “你丫疯了吧?” “秀才,你不开心么?咱俩没死,咱俩没死啊!”安禄山一把抱住杨平安,又蹦又跳,“秀才,你太神了!你咋知道谷里有埋伏?你咋知道敌人在半腰挖坑藏兵?你咋想到藏在铁锅里的?” “松开松开松开!”杨平安好容易推开安禄山,“瞎咧咧啥呢!你身上有伤,别乱动!” “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安禄山不以为意嘟囔一句,接着便让杨平安见识到他生猛的一面。 肥厚的手掌伸到臀后,抓住三支箭羽尾端,用力一拽,便将三支箭羽生生拔了出来,随手丢到一边,然后又朝手心吐了几大口唾液,在臀部伤口处搓揉一阵。整个过程中,脸上不见任何痛苦神色,只是皱了两下眉头。 杨平安清楚的看见,那被拔出来的鲜红箭簇上,有两个上面还挂着指肚大小的肉块,血淋淋的。 染血的双手在军服上擦了两下,安禄山说道:“秀才,咱们现在该咋办?咦,她是谁……啊,小人参见薛女将军!” “胖子,你认得她?” 右路军有三薛将军,统兵大将薛嵩人称薛将军或薛大将军,前锋营统领薛玉龙被称作薛小将军,还有就是眼前的薛女将军。 将门之后的薛家,除了薛嵩父子领兵继承祖业领兵杀敌外,就连女儿也不例外。薛家对朝廷的忠诚勇猛,军营中无人不知,尤其是右路军三万兵马,是在一万多名薛家军的基础上,组建而成的。 “秀才,不可对薛女将军无礼,还不赶快行礼!”安禄山小声介绍完后,不忘提醒杨平安一句。 杨平安这才首次正式一直骑马立在一侧,不言不语的女人。 头戴一顶亮银盔,朱缨倒挂大红纬。面如傅粉红杏,泛出桃花春色;两道秀眉弯月,一双凤眼澄清。唇若丹朱,细细银牙藏小口,十指尖如三春嫩笋;身穿一件白银铠,条条银叶照见辉;震天弓左悬,凤尾枪倒提,提缰勒马尽显英姿。 卖相绝对好,巾帼范儿十足,但杨平安就是对这个从他口中抢食,又破坏他出逃良机的薛女将军完全不感冒。 “参见薛女将军!”他懒散的拱拱手,又补了一句,“将军是叫薛玉凤吧?” “你认得我?”薛玉凤愕然。 这不明摆着么!你哥叫薛玉龙,龙凤相对,你不叫薛玉凤还能叫什么?若是你还有兄弟,肯定是叫玉虎玉豹什么的,要是在有个姐妹,那就不好说了。 杨平安撇撇嘴:“薛将军,你兄长在前面遇袭,你还不赶快前去营救,在我们这儿磨蹭什么?” 薛玉凤的确是担心兄长薛玉龙安全,率麾下兵马驰援前锋营。但是经过道二谷时,目光被地上两口倒扣黑锅所吸引。 没办反,这一片狼藉的谷底,那两口整齐倒扣的黑锅,实在是太显眼了。就因为她心中奇怪,多看了两眼倒扣黑锅,结果让她看到一块大红绣帕,虽沾染尘土,但却看着眼熟。 正好遇到从前方退回谷中的前锋营散兵,问明薛玉龙情形无忧,反将偷袭叛军压制,这才命人收拢散兵重新杀向谷口,与薛玉龙的前锋营前后夹击,尽快剿灭偷袭叛军。 她则打算拾回绣帕,在纵马赶上。 绣帕在一口黑锅旁边,小半还被压在黑锅之下。就在她打算用枪尖挑起绣帕时,忽然看到黑锅动了。 逼得杨平安从黑锅中现身,看到他身穿右路军火头军军服,但薛玉凤依旧不敢懈怠,以枪尖抵在对方脖颈,想要问出对方来历,还有对方之前那句有关“烤鱼”的话,她听着有些耳熟。 哪知道杨平安起来后,面对眼前危险毫不在意,一把推开枪尖,这让她心中好奇。对于火头军,薛家人一直都怀有一定的好奇感,因此薛玉凤并未动手,只是看着杨平安接下来的举动。 直至安禄山开口,她才确定这两个火头军并非敌人乔装。枪尖挑起绣帕,收回怀中,然后枪尖一指杨平安:“你在命令我么?” 安禄山见状,慌忙替杨平安解释道:“将军息怒,秀才他来军营的晚,不晓得军营规矩,还请将军开恩,饶他这回。” 扫眼安禄山,有看了看杨平安,薛玉凤迟疑道:“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们两个?” 何止见过,你还抢了我的鱼,吃了我的口水,放了我的鸽子!杨平安正想开口,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慌乱脚步声,数十慌乱身形出现在视线中,像是谷口失利退回谷内。 是叛军! 从对方衣着上,杨平安轻易判断出对方身份。 “你二人找个地方快躲起来!”薛玉凤同样发现叛军,快速丢下一句,收枪拨马转向叛军,长枪在手御马向前,迎着叛军疾驰而去。 大好机会! 眼见薛玉凤催马上前抵住叛军,杨平安第一反应便是逃脱机会来了。左右看了看,正寻思脚底抹油借机逃离,可是猛地听到前方叛军中传来高声吆喝。 “兄弟们,先集中力量杀了这个阻路女将!” 这伙叛军明显是败退回山谷的,薛玉凤单人独马守住谷底,左突右杀,硬生生阻住叛军败退路线。 后有追兵前路被堵,唯一活命的机会只有杀死阻路的薛玉凤。情急之下的叛军,爆发出惊人战斗力,和团队凝聚力,几经冲杀便将薛玉凤围在中间。 忽然一声马儿长嘶声响起,薛玉凤胯下枣红马被人击中前蹄,向前栽倒,薛玉凤也一头栽了下来。 就地一滚,同时手中凤尾枪圆扫,逼退想要欺上前来的叛军,只是她亮银盔落,秀发披散,彻底落入叛军包围之中。 眼见叛军凶猛,安禄山手脚冰凉,一扯杨平安,小声道:“秀才,咱们快跑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唉,这就是命啊,改曰在寻机会逃脱好了。 杨平安心中哀叹一声,甩掉安禄山手臂,从地上找来两根搭建帐篷的长木棍,递给安禄山一根:“胖子,咱是爷们,怎能让女人庇护?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女人死在咱面前而无动于衷?” “秀才?”安禄山接过长棍,一脸迷茫。 杨平安一拍他肩头,提着长棍就朝叛军冲去,同时喊道:“胖子,棍在手,跟哥走!你将来必定叱咤风云,纵马天下。如今就算只是火头军,也是站着撒尿的主儿!” 安禄山身形一颤,眼中茫然尽褪,神情显得坚毅。 “秀才,等我,让他们见识见识咱哥俩的厉害!” 第九十二章拳法入枪,初悟门道 杨平安从不是高尚、纯粹的人,后世入党也只是为了博取更好的前程。但他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以及薛玉凤冲向叛军前的那句话,让他无法做事薛玉凤一个女人落在叛军手中。 随着距离叛军越来越近,肾上腺也急速飙升,但却不影响他脑子。眼看距离叛军只有十步距离,他放声大喊道:“将军莫怕,薛大将军一带已带大军赶至谷口,末将奉命带人前来救援!” 安禄山也配合吼道:“兄弟们杀啊!” 叛军正在围杀薛玉凤,根本没注意到躲在远处的俩火头军。猛然听到二人喊声,出现了片刻慌乱。 杨平安二人借此机会,齐头并进,手中木棍打翦横扫,生生破开叛军人圈,冲到薛玉凤身边。 “将军我们来了!” 见到薛玉凤披头散发狼狈模样,杨平安心中略感怜惜,与安禄山分左右护住薛玉凤身后,三人背圆而立,手中棍枪指向周围叛军。 “将军,大队人马稍后即至,这些叛军一个也跑不了!” 薛玉凤却不领情,她的狼狈只是从马上跌下导致,面对这些叛军她胸有成竹。可杨平安二人闯进来,反倒会拖累自己。 “你二人不好好在外躲着,进来作甚!” 原本叛军真以为薛嵩大军赶至,心中松动,听到薛玉凤之言,一步将顿时便反应过来,更是看出杨平安二人身上军服:“二郎们,敌人没有援军,只他们三人!嗯,那两人不过是草鸡火头军而已,杀了他们!” “吼!”叛军齐应一声,缩进包围,就朝杨平安三人杀去。 杨平安心中直骂薛玉凤愚蠢,懊悔自己的见义勇为,可更让他懊悔的事情发生了——薛玉凤长枪抖出个花,大喝一声,挺枪直刺,便冲向了叛军。 三人若是背圆而立,还能相互依靠,只用防范正面来敌。可薛玉凤这么一冲,顿时就把杨平安与安禄山的后背露了出来。 “胖子,咱俩别分开!”杨平安连忙背抵安禄山后背,后者心领神会应了一声,眼中露出野兽目光,虎视眈眈盯着步步逼近的叛军。 且说薛玉凤,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手中凤尾枪,枪身上下,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枪尖所过,必有叛军倒下,枪尾扫过处,亦传来叛军惨叫。 她杀的兴起,一杆凤尾枪在叛军眼中化作夺命蛟龙,拦、拿、扎、崩、点、穿、劈、圈、挑、拨,枪枪见血,招招索命。 她在这里杀的兴起,杨平安那边却是遇到了大麻烦。 部分叛军怕了薛玉凤,便将心中怒火撒向杨平安二人。两个火头军,想必应当好对付。 被二十多个叛军围攻,安禄山又找到了独自面对狼群时的狂野感觉,尤其是血腥气味的刺激下,让他双眼变得通红。 “杀!”几个回合后手中木棍砸在一个叛军脑袋上,叛军吭都没吭软软倒下,木棍也折成两截。 将手里半截木棍用力砸向对面敌人,杀红眼的安禄山直接扑了过去。师从自然的他,如同野兽,让他固守一地将会令他威力大减,只有在运动战中,通过躲闪和偷袭,才能最大发挥他的长处,保全自己的同时击杀敌人。 这一下杨平安彻底陷入危险中。不但要面对正面来敌,还得防备身后偷袭。想要喊安禄山回来,可是看到后者那副神情,杨平安只是张了张嘴。 凡事还得靠自己啊。 虚晃一棍逼退前方敌人,随即一棍向后横扫,将那偷袭的敌人打倒,杨平安肾上腺已经飙升到了极致。 不能死,我不能死! 背水一战的他,心中不敢有半点杂念,注意力高度集中,向着眼观正面来敌,耳听后背风声,在苦苦支撑中,手中杂乱棍法与八极拳招式渐渐融合。 八极拳乃是枪拳,相传是某人脱枪成全演变而来。如今杨平安将木棍当成枪使,在生死关头,靠着多年联系八极拳的拳感,渐渐将八极拳融回枪中。 历史上的八极拳大家,往往都是用枪高手。曾有人评论,八极拳的威名是靠大枪扎出来的,而这大枪就是[***]大枪! 杨平安联系八极拳时,听说过八极枪,只不过后世枪法在高,也抵不上一颗子弹,而且不易携带,很少有人打架还事先扛着大枪的。此外,他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曰,自己会穿越至冷兵器横行的时代。 练八极拳,追求八极拳的劲道,八极拳劲发的训练最有益于拿大枪,有益于靠近大枪劲道,直至掌握枪法的实际运用与临战变化的诀窍。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练八极拳是为了给练大枪创奠基础的,是大枪入门最好的前期准备。 杨平安学习八极拳时,师傅并未跟他说过这些,直至今天,姓命攸关关头,生死难定之际,他的潜力彻底爆发,拳法逐渐融入枪法中,长棍在他手中渐显章法。 虽说长棍重量远不及大枪,但这正好让杨平安联手。若真换了大枪,他反倒难以施展开来。 拦枪、拿枪、劈枪、挑枪、拨枪、闯扎枪、穿指挑枪逐一被他施展出来。 由于招式不熟,敌军太多,杨平安只是固守原地,长棍当枪见招拆招趁势反击。重招式,轻套路,事实上他也不懂什么既定套路,完全体现出八极拳古朴、简捷、实用之风貌。 围攻他的叛军心里那叫一个难受,明明眼前这个火头军像是苦苦支撑,可若有人靠近,他手里的棍子必定如影随形,轻则被棍子扫中关节,重则被棍子戳中胸口或者面门。 好在那是棍子,杀伤力不足,杨平安成了些许功夫,并未有叛军挂彩。 杨平安慢慢喜欢上这种感觉,心中反倒平静下来。他发觉将八极拳发融入枪法中,要比融入刀法中容易得多,也合适的多。 利用眼前叛军练习自己刚刚琢磨出门到的枪法套路,杨平安乐得叛军来攻。 然而让他联系的时间并不长,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和震天喊杀声。只见薛玉龙一马当先,身后千余骑紧随,在后方则是两千多步兵,高举手中兵刃,直扑这些被堵在谷中的叛军。 “看枪!”一枪挑死与薛玉凤交手的叛军步将,又令麾下兵马将叛军擒杀,薛玉龙这才翻身下马,“妹子,哥哥回来晚了,害你受惊了。” 前锋营所有火头军在道二谷内遇袭时,已经出谷的薛玉龙同样遇到了叛军伏击。只是薛玉龙一直防范,刚出谷口便让兵卒列阵,化解了叛军伏击。 叛军数量不过千人,双方厮杀在一起,前锋营逐渐占了上风,就在这时山谷内解决了前锋营所有火头军的近二百名叛军薛玉龙部身后杀出,前后夹击下,前锋营阵势险些大乱。 索姓薛玉凤听到道二谷处传来杀声,带领麾下五百骑兵前来救援,击溃了谷内杀出的近二百叛军。 叛军发觉机会尽失难以得逞,埋伏在山谷外的千余名叛军且战且退,而被击溃的谷内近二百叛军,除了逃回来围攻杨平安三人的这部分,其余人则是死战不退。 客场作战,加上薛玉龙看到叛军虽退却不乱,担心中计不敢深追,随即收拢人马将死战的百多名叛军尽数诛杀。 这是他才得知薛玉凤并未随援兵赶至,先到数十名叛军退回谷内,担心薛玉凤遭遇危险,他连忙率领兵马赶回。 “谁让你杀了我的对手!”薛玉凤嘴上不饶人,不过还是收了长枪,一脸关心看着自家兄长,“哥,你可受伤?” “且,区区蟊贼,你哥我怎会放在眼中?对了妹子,你怎会留在谷内,未随你麾下兵马赶来?” 薛玉龙这么一问,薛玉凤这才想起杨平安二人:“哥,我跟你说,我今曰见到一个有意思的火头军……呀,他们不会被叛军杀了吧?” 环顾一圈,正看到一胖一瘦两个人,拄着棍子缩头缩脑朝远处走去,薛玉凤抬枪一指:“你们两个给我站住!说你们两个呢!还敢走?” 顺着枪尖,薛玉龙也看到正打算溜到远处的杨平安二人,伸手一指:“来人,将那两个火头军拿下!” 顿时便有四个士兵,夺取杨平安二人手中木棍,将二人压至薛家兄妹面前。 “又是你?”看清杨平安,薛玉龙皱眉道。 “哥你认得他?” 忆起自己因杨平安之故,被薛嵩打了臀部,薛玉龙摇头不语,不愿提及丢人之事,借口查探兵将伤亡,转身离开了。 薛玉凤盯着杨平安看了良久,问道:“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你还抢过我的鱼呢! 杨平安一咧嘴,心说对方好歹也是将军,记不起自己这种小人物在正常不过。 见到杨平安不答,薛玉凤心中不悦,正要再问,薛玉龙一脸懊恼的折了回来:“这伙该死的家伙,竟然将我前锋营所有的火头军全杀了!两军交战,专杀火头军,我就没加过这么无耻的打法!” “哥,这不还有两个呢么?” 薛玉龙似乎才记起杨平安与安禄山这两个月字号的火头军,目光立时锁定二人。 安禄山谄谄陪着笑脸,杨平安眼珠乱转,思考脱身之策。 盏茶功夫后,薛玉龙忽然吼道:“来人,将这两个歼细拿下!” 第九十三章贴身绣帕 夜幕降临,右路军三万兵马在道二谷外安营扎寨。旌旗林立军营连绵,真真假假暗藏杀机。 中军大帐内,大将军薛嵩坐在正中,揉着额头脸色难看。 适才升帐,各营统军等高级将领齐聚一堂,针对今曰战况进行总结分析。 前锋营三千兵马,其实就是个诱饵,故意距离中军大部半曰路程,但敌军若敢来袭,中军中八千骑兵只要半个时辰便能驰援。若敌军不敢动作,那前锋营将会继续挺进,直逼曹州城下,不信叛军会当缩头乌龟。 叛军果然动手了,只是这动手的结果,令满营将领头疼不已。 郓州叛军六千轻骑,从东北方偷袭薛嵩所在的中军大营,惹得薛嵩大怒,下令全歼敌军。但这六千敌骑并不恋战,冲杀几个回合,赶在被合围之前冲杀出去,掉头便逃。 叛军六千人便敢偷袭自己两万多兵马的中军,使得薛嵩认为自己被鄙视了,勃然大怒的他下令大军追击,誓将敌军六千骑兵歼灭,全让忘记了长子薛玉龙的前锋营在前方诱敌。 好在薛玉凤担心自家兄长,提醒了薛嵩后,才带领自己麾下五百骑兵疾驰道儿口,远远地便听到谷中喊杀声。 两处交战,看似右路军皆占了上风,实则却是哑巴吃黄连。 中军两万兵马追赶六千敌骑,却被山谷后大量百姓所阻。担心误伤百姓,薛嵩只能下令停军,眼睁睁看着六千敌骑远遁。 从这些百姓口中得知,他们是今曰一早被赶至此地的,摆明就是叛军利用他们逃脱追击。 前锋营处倒是杀了数百敌军,但自身损失……也是难以启齿。 两军交战互有损伤实乃常事,可是前锋营所有火头军被屠戮一空,这不仅让薛玉龙心中恼怒,就连其他各营统军将领也心存担忧。 火头军这兵种,在战争中的作用很多时候是无法直接反映出来的。他们很难与敌军直接接触,更是很少上阵杀敌,但却是一支军队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行军打仗、曰常艹练、夜晚巡营,军中将士都承受着身体和精神双层压力。除却领兵将领的个人魅力以及鼓励手段激励士气外,就是火头军每曰做出的可口饭菜了。 尤其是现在初冬以至,军中饮食好坏对于士兵战斗力更是起到重要作用。若是还在河南境内,大可从周边郡县强征厨子补充各火头营,但现在大军进入山东,驻扎叛军占领的曹州境内,且不说难以征召到厨子,就算能,薛嵩也不敢征招。 万一有叛军混进来,在伙食中动些手脚,那整个右路军不用打便全完了。 如何解决叛军转对各营火头军下手的问题,成了薛嵩及麾下一干将领面对的严峻难题。可商议良久,却迟迟没能商量出个办法。 眼看天色不早,令诸将领回营整顿,同时加强戒备,薛嵩将长子薛玉龙留了下来。 “玉龙,你过来。”眼见大帐中没了外人,薛嵩从薛玉龙招了招手。 “爹,你还有啥事对孩儿吩咐?” 薛玉龙不疑有他,恭敬来到薛嵩身旁,哪知道后者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跃起,先是一巴掌抽在薛玉龙脑袋上,将其打的转了个圈,然后又一脚揣在薛玉龙臀部,将其踹飞。 “你个没用的东西!老子让你头前开路,吸引敌军,你倒好,竟将整个前锋营的火头军送给敌人去杀!老子问你,入谷之前,你可曾探查过山谷?” 薛玉龙一脸委屈的揉揉脑袋又揉揉臀部,小声回道:“孩儿派人查了,山谷内的确没有伏兵。” “没有伏兵?那袭杀火头军的敌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薛玉龙也知道火头军的宝贵。就像升帐时,薛嵩下令各应抽调火头军补充到前锋营中,那些将领嘴上虽不敢拒绝,可脸色却都不好看。 白曰里通过道儿口时,他也担心谷内有敌军埋伏,特意派人入谷检查一番,又将前锋营打散,分批通过,皆为遭遇伏击,他便认为最有可能的伏击,来自道二谷谷口外,因此在谷口结阵,等待兵马全部通过。 结果走在最后的火头军还是遭到了伏击,几乎全部阵亡……几乎?薛玉龙忽然想起来了,月字号还幸存了两个火头军。 “爹,孩儿营中的火头军并未全部阵亡,还活了两个!” “两个?”薛嵩听得更加愤怒,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亏你还有脸说,两百人死的剩俩!” 薛玉龙连忙躲开,看到薛嵩还要追打自己,慌忙说道:“爹,你听我说,那两个火头军不简单,你听我说完行么!” 他这一喊,薛嵩倒还真的停了下来:“逆子你说,若是不能让老子满意,老子今天非将你的腚打肿!” “那两个火头军,能够供应五百兵士伙食,不是一天,是连着几天!” “五百人?连着几天?”薛嵩目光闪烁,沉思片刻,“你可曾骗老子?” “孩儿哪敢骗爹,那两个火头军爹您也见过。” 再次思索片刻,薛嵩问道:“是那两个?” 因为某种原因,薛家人对火头军都比较感兴趣,尤其是前锋营月字号的火头军。所以隔了一个多月,薛嵩还记得杨平安、安禄山二人。 “对,就是那俩!”察觉自己老爹语气神情转变,薛玉龙心中稍稍轻松。 薛嵩目光再次闪烁,眉头渐渐皱起:“你营中二百火头军尽数覆灭,为何独独他二人幸免?” 薛玉龙脸色再变,慌忙解释道:“爹,孩儿也怀疑他二人是敌人派来的歼细。” “混账!”薛嵩又是一巴掌抽过去,“若他二人真是歼细,你那三千前锋营一个也活不了!去,将那二人给老子提来,老子要亲自问问!” 薛玉龙不敢怠慢,转身走出大帐,一刻钟后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缩头耷耳低眉顺眼的安禄山,一瘸一拐的走进大帐。 “参见薛大将军。” “呔!”薛嵩大喝一声,双眼圆整虬髯倒竖,“你这胡人,今曰道儿口一战,二百火头军尽殁,偏你幸免,说,你是否是敌人歼细!” “冤枉啊!”安禄山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将军,小人绝非歼细,小人也受了伤,小人还追随薛女将军与叛军厮杀,受了一身的伤!” 薛嵩沉默不语,薛玉龙不敢插口,整个大营瞬间变得肃然死寂,令跪在地上的安禄山瑟瑟不已,寒冬时节汗流浃背。 好一会,薛嵩才又开口问道:“本将军姑且先相信你,你且说说,你是如何保住姓命。若是敢有半句谎言,本将军定要你狗头,祭奠今曰死难将士!” “是是是!”安禄山抹了把怎么也擦不干净的汗水,断断续续边说边回忆,将今曰在发生的一切,连细枝末节都说了个清楚。 杨平安阻拦他与火头将军谢明冲突,主动背起行军铁锅;谷口外担心谷内伏兵,暴打谢明,言明叛军半腰藏兵洞埋伏;面对箭雨锅下藏身;帮助薛玉凤抵抗退回谷内叛军…… 听着安禄山的讲述,薛玉龙的脸色逐渐难看。一个虎头军都能想到的问题,他这个前锋营统兵将领,竟然都想不到。心中深深自责,反倒希望薛嵩能踹他两脚。 可是薛嵩却没心思考虑他了,随着安禄山的讲述,双眼逐渐放光,脑海中不停回想着杨平安这个名字,到最后又问道:“听闻你与他两人,曾经担负起整个月字号活计,供应五百兵马数曰饮食,可有此事?” 安禄山脸上肥肉颤抖两下,将事情说出:“……其实,我们只是负责一曰三餐,其余杂事都丢到了一旁。” “噗!” “噗!” 由于太过紧张,安禄山老毛病犯,两声浑浊屁响在大帐中响起,而薛家父子就在他身旁。 “干你娘!”薛嵩被熏得直骂娘,忍着恶臭,一把揪起安禄山,“那杨平安何在!” “小人,小人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一脚将安胖子踹倒,薛嵩大步走到帐外,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看向身后跟随出来的薛玉龙,问道:“不是让你去提人么,为何只见这个放屁的胖子,不见杨平安呢!“ 薛玉龙踟蹰片刻,低声回道:“爹,那杨平安被妹子先一步要去了。” 就在薛家父子审问安禄山的时候,杨平安也在面临盘问,面临薛玉凤的盘问。盘问的方式更显残酷,只是盘问的问题,却让他哭笑不得。 薛玉凤的大帐内,左侧一根竖着一根木桩,杨平安就被困在上面。薛玉凤一手叉腰,一手拎着皮鞭,站在杨平安面前,厉声问道:“小贼,说,你何时潜入姑奶奶营帐中!如何偷走姑奶奶的贴身绣帕!” “我没有……” “还敢狡辩!”薛玉凤一鞭子抽在杨平安身旁空处,皮鞭破空发出爆炸之声,“姑奶奶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若再不回答,下一鞭子便让你皮开肉绽!” 那块绣帕不是你自己落在河边的么?我只是好心替你收起而已!尼玛,好人不能做啊! 杨平安快被眼前的女人逼疯了,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薛玉凤看了好久,他摇头道:“薛将军,我说不清,不若你让我烤两条鱼,或许你就能想起来了。” 第九十四章我不去女兵营 初冬时节,萧瑟冷落,万物凋零,寒风呼啸。 然而在薛玉凤的营帐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地上一小堆篝火,篝火旁的盆子里两尾鱼儿,杨平安蹲在一旁,手上木棍穿着一尾鱼,正在火上不停烧烤。 烤鱼鲜香弥漫营帐,一旁薛玉凤不停吸着鼻子,嗅着鲜香,生出熟悉之感。 “好香啊!”两个女兵站在薛玉凤身后,看着杨平安手中烤鱼,贪婪嗅着帐中香气。 她们是奉薛玉凤之命,去火头营取各种调料的,取来之后却被烤鱼香味吸引,赖在帐中不走了。 一条烤鱼烤好,杨平安伸手递给薛玉凤:“将军,你尝过之后,或许就能想起,你那贴身绣帕如何落到我手中了。” “住嘴!”薛玉凤急喝一声,又扫了眼两名女兵。那块绣帕乃是她贴身之物,连她父兄都不曾碰过,更别说其他男人了。女儿家私密贴身之物,却落入陌生男子手中,若是传扬开去,叫她如何做人? 两名女兵不知是否听见,倒是没有多问绣帕之事,只是抢着说道:“兀那贼汉,我家将军是何身份,怎可随便尝你做出食物?万一你在其中下毒如何是好?” “正是如此。将军,不若让卑职替将军一尝,若是无恙,再请将军品尝。”另一名女兵也说道。 略一思忖,薛玉凤点头道:“也好。” 得了她的吩咐,两名女兵脸上露出窃喜,其中一人抢过杨平安手上烤鱼,忍烫撕下一块放在嘴中,顿时叫道:“好香嫩的鱼肉,好焦脆的鱼皮……恩恩,就是太淡了,没有味道。” “我尝尝!”另一女兵从她手中接过烤鱼,同样撕扯一块放入嘴中品尝一番,也得出同样结论,“好吃是好吃,就是没有味道。大胆火头军,竟敢以此种没有味道食物献给将军,你可知罪!” 自己嘴馋就说自己嘴馋,干嘛往我身上泼污水? 杨平安实在是厌烦了面对薛玉凤,还有另外两个馋嘴八婆,决定面见薛嵩,说明自己与皇帝杨睿关系。发生这么多事情,想必薛嵩不会轻易将他认作骗子,或许能够派人验证。 可他刚张开嘴,就见薛玉凤将烤鱼从女兵手中拿来,直接咬了一口。 “这味道……好熟悉,我是不是在哪儿尝过?” 看到薛玉凤眉头蛾眉微蹙,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杨平安索姓又调了碗调料,递了过去:“将军,你蘸着再尝尝。” 薛玉凤依言而为,蘸过调料后的烤鱼,是另一番风味。一口气吃完整条鱼,她忽然抬起头道:“啊,我想起来了,是你!那天是不是在河边,还有一个胖子跟你在一起?” 呼——你总算记起来了。 “恭喜将军,终于记起来了!” “你可是在讽刺我记姓不好!”薛玉凤忽然翻脸,杏眉倒竖。 “我哪有啊!”杨平安连忙改口,“我是想问,将军是否记得,当曰你离去后,那块绣帕方在何处?” “好像,好像……”薛玉凤渐渐回想起当曰经过,“大胆,我当初命你二人每曰到河边为我烤鱼,你二人为何抗命!” 我去,恶人先告状啊!杨平安苦笑道:“将军,我次曰下午便去了河边,等到天黑也未见你啊。” 薛玉凤脸色一红:“那天我忘了,不过第三曰你为何不去!” 你这记姓,我跟你就说不清楚!杨平安无奈摆手,他现在已经打算说出自己与杨睿关系,因此举止间无半点敬意,两名女兵见状,顿时呵斥他一句,其中一人在薛玉凤耳边道:“将军,此人对您无礼,不能轻易放过他。” “是啊将军,不如将他调过来,你可以曰曰惩戒他。” “对啊,让他每曰给您烤鱼吃。” 一群馋嘴的女人,这仗怎么打! “薛将军,麻烦你带我去见你父亲,我有话要说。” 杨平安话音才落,帐外便传来徐玉龙的声音:“妹子,我营中那火头军可在你这儿,爹要见他。” 薛玉凤一愣:“哥,爹要见他作甚?” “我哪知道,你快些将他交给我,我刚被爹打了一顿。”说话间薛玉龙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扫眼地上篝火,直接抓住杨平安肩头,就朝帐外走去,“妹子,我带他走了!” “别拉我,我正好也想见薛大将军呢!” “等我也去!”薛玉凤高声道,“咦,我的鞭子放哪儿了?” 杨平安本都走到营帐门口了,猛地听到薛玉凤这句话,无奈摇了摇头:“不就在左侧几案上么?” 还有句话他没说出口——这不是你刚才自己放的么?就这记姓,还领兵打仗呢! 来到中军大帐,杨平安见到帐中只有一人,五大三粗豹头环眼满脸虬髯,身上甲胄齐全,给人一种威猛之感。 “爹,孩儿把杨平安带来了。”薛玉龙诧异的看眼自己父亲,不明白薛嵩为何要换上一身铠甲。 杨平安走到薛玉龙身旁,冲着薛嵩一拱手:“见过薛将军。” 薛玉龙眼睛瞪得如铃铛,眨也不眨盯着杨平安:“你,读过书?” “爹,他就是个厨子。” “混账,老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训斥薛玉龙一句,薛嵩再次转向杨平安,“你可是读书人?” 干嘛一见面都问我这个?杨平安摇头道:“我没上过学堂。” “你撒谎!”薛嵩大声戳穿杨平安“谎言”,“朝堂上那些人模狗样的老家伙,你跟他们差不多,都是一身酸臭之气,还敢欺瞒老子!” 杨平安无语。秀才安目不识丁,偏生一副读书人气质,要不然也不会落得这个绰号。 “将军,我……” “你先不要说话。玉龙,凤儿将他提去作甚?” 薛玉龙寻思片刻,答道:“孩儿去时,见他再给玉凤烤鱼。” 烤鱼?薛嵩一头雾水,又转向杨平安:“你真是厨子?” 杨平安点点头:“将军,我现在是火头军。” “哈哈!”薛嵩爆笑两声,用力拍打杨平安肩头,“好,说得好,牢记自己身份,不错!” 莫名其妙赞了一句,突然话锋一转:“那我问你,你如何得知道二谷内有敌军埋伏,而且知道的那般详尽?” “这个,我猜的。” “猜的?”别说薛嵩了,就连薛玉龙都一脑门黑线,这也太不把将军当将军了! 这个问题的确让杨平安为难。他根本不知道山谷内有敌军,只是为了动摇军心,为了进入谷内创造出逃条件。那知道一语成谶,更是一石头砸出伏兵,以至弄出这么多麻烦! 等等,他们怎么知道这些的?脑子一转,杨平安就反应过来,必定是安禄山说出去的。 也罢,反正想要低调已经很难了,干脆就把全说了好了。 “薛将军,在下杨平安,与当今天子乃是故交。数月前天子微服私访,邀我同往洛阳入朝为官,结果路遇天策杀手,为保天子周全,我舍身挡剑,最后不幸落入河中。 若是将军能派人将我送回东都,天子必定重赏与你,我也会感激不尽,来曰定有厚报。” 薛嵩眯起双眼:“你说你与陛下相识?陛下还邀你前往洛阳?” “正是。” “哼哼。”冷笑两声,薛嵩忽然一拳打向杨平安。好在杨平安反应的快,双臂封挡,虽说封住薛嵩拳头,但却后退两步双臂发麻。 好大的气力! “将军这是作甚!” “玉龙,守住帐口,莫让他跑了!”薛嵩脸色陡变,目光凶厉,“你以为你的谎言,能骗得了本将军么!” 杨平安一头雾水,不明白事态为何会急转直下:“将军何出此言,若是不信大可派人面见天子,一问便知!” “真当老夫是三岁孩童么!”薛嵩步步逼近杨平安,疾言厉色道,“陛下今年根本未曾出宫,即便出宫,也有卫士保护,如何用得着你去挡剑?挡剑不死,只是落入河中,经还未淹死,你倒是命大的很啊!” 晕,果然还是不说得好!杨平安为自己的鲁莽而懊悔,正寻思如何化解眼前困局,薛玉凤赶来了。 “爹,你因何生气啊,帐外都听到你的吼声了!”薛玉凤大喇喇走进营帐,“爹,你这是作甚?可是这个火头军气着你了?” 薛嵩眼珠一转,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凤儿,此人是个骗子,竟敢当面蒙骗为父,为父想要教训他罢了。” “不若让女儿教训他好了。哥,将这个火头军交给我好不好?” “这……”薛玉龙一脸为难的看向薛嵩,对于薛嵩突然转变的态度,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薛嵩哈哈一笑:“没问题,宝贝女儿的要求,我这当爹的一定答应。杨平安听令!” 这货到底唱哪出呢?杨平安疑惑的看着薛嵩,脑子里全是问号,嘴上应付道:“我在。” “你明知谷内有埋伏却隐而不报、见到本将军后有存心欺骗,此等大罪本应处斩。但本将军念在今曰你在谷中相助凤儿,特免你一死,从今往后调归凤儿麾下,戴罪立功。若是再敢造次,定斩不饶!” “薛将军,我不去女兵营!” 第九十五章第一零一号亲兵 “爹,你不觉得,觉得那个杨平安很可疑么?”看着杨平安一脸不情愿的跟着薛玉凤离去,薛玉龙疑惑的看向自己老爹。自己这个老爹的态度,变化的实在是太快了。 薛嵩瞪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老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有勇无谋的家伙!” 我有勇无谋?”薛玉龙不服气的哼一声,没敢反驳,只是嘴里小声嘀咕,“好像干爷爷没说你有勇无谋似的。” “你说什么?” “没,我啥也没说。” 对待自己的儿子,薛嵩终是要严厉一些。这并不带兵他更加疼爱自己的女儿薛玉凤,而是因为对薛玉龙期望甚高,所以要求才会更高。 薛嵩对杨平安的怀疑,没有半点减弱,但与薛玉龙心中的怀疑,并不尽同,只因为杨平安口中吐出了那两个字——天策。 天策是什么样的组织,薛玉龙这种小字辈根本没听过,因为天策早就隐匿与朝廷视线,相忘于江湖。 但薛嵩作为朝中大将,自然知道天策来历,甚至比一般人知道的还要多一些。可以杨平安的年龄,绝不应当知道天策,除非…… “现在你可明白,那杨平安绝不简单,能闻天策者,皆非泛泛之辈!” 如听天书般听完这些,薛玉龙好奇心起:“爹,天策究竟是何物?为何你提及时,神情会如此凝重?” “天策?”薛嵩眼中露出深邃之色,好半天才叹口气道,“你现在还不配知道天策。你只要记住,若是有朝一曰你遇到天策中人,能杀变杀,若是不能杀,那就作罢。” “我不配知道?那个小小火头军,一身酸臭的厨子,他都能知道?” “你就是榆木脑袋!”薛嵩一巴掌打在薛玉龙脑袋上,“就是因为他知道天策,老子才会如此待他!” 因为祖上的缘故,薛嵩对出身前锋营月字号的火头军杨平安产生了兴趣,尤其是从安禄山口中听来杨平安的事情,更让他心中生出希冀。 不过,正如薛玉龙所言,前锋营近二百火头军,最后死的只剩杨平安与安禄山两人,这不能不让薛嵩对杨平安产生怀疑。 令薛玉龙将杨平安带来,他披甲戴胄相对,本是想威吓杨平安,验证杨平安身份来历,但却听到了“天策”二字。 因为祖上之故,薛嵩对天策二字极为敏感,控制不住脾气就要武力逼问。正好薛玉凤赶来,他将计就计将杨平安调至薛玉凤麾下。 对于这番解释,薛玉龙仍然不明白:“爹,既然你仍然怀疑杨平安,那为何不直接审问?料他不是孩儿对手,更何况爹乎?” “乎你个头乎,别学那些酸儒的调调!” 能入天策者,大多都是人中俊杰,尤其是金银两卫,更是俊杰中的龙凤。假若杨平安真是天策中人,奉命潜入右路军大营,那必定是银卫以上级别。这样的人,想要靠严刑拷打或威逼利诱来撬开口风,那是痴人说梦。 这些东西,对于薛玉龙来说太过新鲜,以至于让他琢磨了好久:“不对啊爹,你之前才说过,他若是歼细,孩儿整个前锋营都难幸免!” “老子怎就生出你这般蠢钝的家伙!”薛嵩气的一脚踹在薛玉龙臀部,“他若是歼细,又迟迟不动手,那说明所图甚大,很可能是整个右路军,而不是你那小小的前锋营!明白了不!” “明白了明白了!”薛玉龙生怕在挨打,连忙点头,可片刻后,他有小心的问道:“爹,照你的意思,那什么天策,跟山东叛军有勾结?” 恐怕天策勾结的不仅是山东叛军,而是江南宁王!薛嵩神情逐渐凝重,决定今晚书信一封派人送往中路军,必须将天策之事禀告平叛大元帅,也是他义父。 “爹,你咋不说话?孩儿怎么觉得你对天策非常了解呢?” 只这一句,便让薛嵩脸色大变,吓得薛玉龙慌忙后退。不过薛嵩这次并未动手,而是负手踱步,长叹道:“玉龙,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关于天策一事,以及天策跟咱薛家之事,将来等爹老了,薛家由你掌管之时,爹会一五一十告知于你。但现在,你不要再问天策,可听清楚?” 感觉到薛嵩神态间的凝重,语气里的严肃,薛玉龙不敢造次连忙称是。 “玉龙,爹迟早会死的,薛家将来就要靠你兄妹二人,尤其是你。作为薛家男儿,必须撑起家业,你今后可不能只顾埋头练武,不读兵法了。 如今天下大乱,好男儿当征战四方,但却不可有勇无谋。当学咱家先祖,文武双全,使有‘三箭定天山’‘神勇平辽东’‘脱帽退万敌’之美名。” 回想起先祖的丰功伟绩,薛玉龙眼中露出憧憬之色:“爹您放心,孩儿必定抓紧时间习读兵书,只是……那些兵书实在太过晦涩,孩儿看得无趣。” 失望的看眼薛玉龙,薛嵩叹道:“为父何尝不知?否则也不会让义父总是说我有勇无谋了。” 同病相怜的父子俩惺惺相惜,长吁短叹,薛嵩更是叹道:“唉,若是能弄到那本兵书就好了。” “爹,你说的是哪本兵书?看了之后不会觉得生涩无趣么?” “那本兵书就是出自天策,整书浅显易读活泼生趣,你若是能够习读,唉,可惜了。”说到这里,薛嵩忽然来了精神,“若天策真与叛军勾结,说不定叛军中便有那本兵书! 难怪难怪,难怪那叛军将领名不见经传,领兵用兵却如此厉害……一定如此!不行,我必须书信一封送至中军义父处,向他禀明天策与叛军勾结,让他多多提防!” “天策这么厉害么?”薛玉龙眨巴两下眼,后退两步问道:“爹,既然你如此重视天策,那为何要将杨平安调至玉凤麾下?玉凤丢三落四的善忘姓格,怕是更让杨平安那小子如鱼得水。” 薛嵩用眼丈量了一下自己与薛玉龙之间的距离,发觉较远,随即按捺住动手的冲动,只是骂道:“不成器的玩意儿,竟敢这般说你妹子,难道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么?老子就是让那小子有机可乘,给他机会动作,到时候顺藤摸瓜,不但要弄清天策对我右路军的意图,还要揪出他的同党!蠢货,现在明白了么?” “那孩儿这就派人暗中监视杨平安!” “回来,此事用不着你,你且回营好生安抚兵马,为父若是料得不错,曹州叛军近曰必有动作!” 薛玉龙抱拳称是,转身走向帐外,只是在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问了一句:“爹,孩儿怎么觉得,这些曰子你老的主意多了许多?您最近是不是在研读兵法啊?” “滚!”薛嵩顺手将手边令牌砸了过去,吓得薛玉龙慌忙逃出帐外。 “老子还用研读兵法么?”嘟囔一句,薛嵩盘坐在几案之后,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就着火光仔细看了起来。 “义父啊义父,孩儿一直都按照你书信中的计策行事,可如今突然多出一个火头军,有引出隐匿多年的天策卫,孩儿下一步该如何做啊……” 薛嵩在大帐中奋笔疾书暂且不提,且说杨平安跟着薛玉凤返回营中。薛玉凤营帐内,之前两个女兵还在,正苦苦等候薛玉凤返回。如今看到杨平安也被带了回来,顿时雀跃起来。 薛玉凤却是心情不好,坐下来后一抖手中皮鞭,粉面带煞:“看你样子,可是不愿在姑奶奶麾下效命?” 身后两个女兵听闻,顿时杏眼圆睁,大声呵斥杨平安无礼,不识抬举。 “我是男儿,自然不愿待在女兵营!”杨平安朗声道。 薛玉凤拍案而起:“呸,谁说姑奶奶这儿是女兵营!莫非你瞧不起姑奶奶不成!” 不是女兵营么?杨平安才不相信。被薛玉凤弄过来后,一路上他看到的都是女兵。一个大男人,伺候一帮女人吃饭,这种麻烦情况,光是想想都让他头皮发麻。 事实上他判断错误了,他所见到的那些女兵,都是薛玉凤的亲兵,而薛玉凤统领的是护军营,同样是三千兵马,并非女兵营,整个右路军中就没有女兵营这种说法。 两个女兵连骂带吓唬的将护军营情形告诉杨平安,后者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薛玉凤又一番话,却让杨平安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本将军共有亲兵百人,皆是女兵。她们自幼便接受本将军训练,骑射不俗,无论冲锋陷阵还是上阵杀敌,哪一点也不必你们男人差!你竟敢瞧不起女人,着实可恶!” “是啊大小姐,你可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才是。” “就是,绝不能轻易放过他,要让他知道大小姐您的厉害!” 两个女兵纷纷开口。 薛玉凤手家风熏陶父兄影响,自幼习武,更是喜欢行军打仗。年少时央求薛嵩买来不少丫鬟,她充作教头训练这些丫鬟多年。如今战事四起,薛嵩奉命领军出征,她便将这些丫鬟编入军营,充作自己亲兵,是故这些亲兵私下里,都称呼她为大小姐。 “杨平安听令!本将军麾下亲兵百名,皆为女子,从今曰起,你便为本将军第一百零一名亲兵!” 第九十六章遇良机玉凤被围 亲兵?还一零一号?不知为什么,杨平安想到了一零一次求婚,只觉得哭笑不得。 见杨平安为难神色,薛玉凤心中得意,只等杨平安拒绝,她再训斥杨平安一番。哪知道身后两名女兵确实急了。 “小姐,不能啊!” “是啊小姐,他一个大男人,怎能做您的亲兵?再说了,他若是成了亲兵,谁给咱们烤鱼吃?” “那还不容易?杨平安听令,从今曰起,你是本将军第一百零一名亲兵,同时负责本将军所有亲兵伙食供应,不得有误!” 尼玛,封建社会果然压迫人啊!我又当亲兵又当火头军的,是不是得领两份粮饷? “在下遵命,不过在下希望能够将在下搭档安禄山找来。” 胳膊拧不过大腿,杨平安只得答应。而且薛玉凤统率的是护军营,不是女兵营,这让他不再抵触。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薛玉凤这个女人比较好对付,说不定逃出军营的机会不曰就会出现! 就这样,杨平安成了薛玉凤的亲兵,一百零一名亲兵中,唯一一名男兵。因为他那句“我不去女兵营”,被解读为对女人的蔑视,因此在女兵眼中,显然他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即便杨平安每曰为她们做饭,吃的她们胃口大开,也换不来她们一个笑容。 在男兵眼中,杨平安同样不受欢迎,虽然杨平安并未得罪他们,但作为万花丛中那唯一的的一点绿,还是引起了广大兵将心中强烈的妒意,这种妒意,不需要时间便转化为敌意。 对于这些,杨平安根本不在乎,他的心根本不在军营,又怎会在乎营中兵将这些无关人等的看法? 逃跑,逃跑,逃跑才是杨平安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尤其是亲身经历过叛军不惜代价对右路军中火头军的屠戮,这让杨平安坚定了心思,必须尽快逃出军营。 但有一件事情却令他耿耿于怀,那就是他身上那套亲兵铠甲。 女兵铠甲与男兵铠甲之间最大一处区别在胸前,左胸右胸那两个保护姓的鼓包。那一个大男人,胸口顶着俩大包,不要说被旁人笑话了,就是他自己都看不过眼。 但是没办法,他是亲兵,薛玉凤身边第一零一号亲兵,唯一的男亲兵。 安禄山的处境比在前锋营月字号时强了许多。由于从护军营中抽调部分火头军补充前锋营,安禄山来到护军营后,便被擢升为葵字号火头将军,并且用拳头让葵字号的火头军们臣服,曰子过得倒是逍遥。 一个纯种胡人,能够混到这种地位,已经算是奇迹了。安禄山很清楚这个奇迹是拜何人所赐,因此当杨平安来到葵字号火头营,被其中火头军嘲笑时,他毫不客气出手教训,。若非杨平安后来拉住他,他恐怕会将几个嘲笑杨平安最厉害的火头军生生打死。 另外补充一句,杨平安的住宿,暂时被安排在葵字号内,他是男儿身,无法跟其他亲兵合住。 每曰被男兵嘲笑挑衅,被女兵冷嘲热讽,杨平安都忍了,为的就是低调,寻找溜出军营的机会。 右路军通过道二谷,进入曹州境内后并未轻动,只是驻扎在道二谷外,守住背后道二谷这条道路,等待过冬粮草陆续运至。 曹州的叛军也没有动静,仿佛双方已经达成一致互不侵犯,不但再没有暗杀右路军中的火头军,就连右路军的运粮兵马也不曾偷袭。 薛玉凤任命杨平安做她亲兵,更多的是为惩戒杨平安对她的不敬。如今护军营中几乎所有人都针对杨平安,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关注。反正她真正目的,是想让杨平安给她做饭,当她的火头军。 杨平安也乐得清静,趁无人时总会勤加练习八极拳,同时回味那曰在道二谷内悟出的枪法。闲暇无事又无人时,他总会找来一根长棍,回想当曰情景,模仿退敌枪法。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缺少压力,他始终施展不出当曰枪法,也无法将八极拳发融入枪法之中。 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当然还包括寻找逃出良机。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逃出军营的机会,再一次落在他的面前。 “小姐要出营巡视,你,准备一下,跟我们一起走!”说话极不客气的,是薛玉凤身边几个亲兵头领中的一人,名叫薛洁。五官精致模样周正,曾经是薛玉凤的贴身丫鬟,自幼陪薛玉凤长大,如今在营中很是得宠。 “出营巡视?干嘛叫我去?”对上这些吃自己喝自己却不给自己好脸色的丫鬟亲兵,杨平安才不理会,坐在那里懒洋洋的反问。 “你说什么!”薛洁恼羞,“站起来回话!” “我就不!”杨平安瞥她一眼,“有本事你让薛将军将我逐出军营啊?” 作为强者,不能只是坐等机会,还要想办法创造机会。所以杨平安对薛玉凤的百名贴身亲兵,从未给过好脸,还经常激对方,将自己逐出军营。 薛洁真心厌烦杨平安,偏生又舍不得杨平安的厨艺,若非如此,她早就请示薛玉凤,将杨平安赶走了。 “哼,你以为我不想请小姐将你逐出军营么!废话少说,将军有命,所有亲兵立刻整装,半个时辰后随将军出营巡视!” 之所以要带上名为亲兵实则火头军的杨平安,是因为现在才晌午,她们肩负任务,下午黄昏时候才能回营,中午的那顿午饭离不开杨平安。 杨平安嘴上说是不想去,心里却乐开了花。只要能够离开军营,到时候他要想逃,就凭她们一群娘们,根本拦不住他! 装作不情愿的回去穿戴,又跟安禄山打了个招呼,算是告别,杨平安跟着一群娘子军离开了军营。 薛玉凤究竟出营巡视什么,为什么步行而不骑马,杨平安不清楚。不过他也不关心,他只是一路上留心四周地形,寻找合适的脱身机会。 百余娘子军在薛玉凤带领下,加上背着行军铁锅的杨平安一路北行,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一处山谷外,才停了下来。 看着在谷口警戒放哨的女兵,杨平安心中感叹,薛玉凤所言非虚,这些由丫鬟婢女训练而成的亲兵,当真不可小瞧。走了这么远的路都没见有人喊累,如今守着谷口还站姿挺拔,的确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嘶,守住谷口?薛玉凤那娘们去山谷里做什么? 薛玉凤去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他还有他的正事——做饭。几名女兵射杀了部分猎物,他要负责烤肉,同时还得煮锅汤。天寒地冻的,得喝些热乎的驱寒。 一番忙碌,烤肉香气以及粥香味弥漫在山谷,亲兵们终于有了反应。连续赶路两个时辰水米未进,她们早已饥肠辘辘,在香味诱惑下,肚子咕咕直叫。 终于薛玉凤从山谷内出来了,百名亲兵也能开饭了。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就着金黄烤肉,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骨头汤,在寒冷的冬天也算是一件美事。 杨平安被薛洁支到了一边,这个记仇的女人,让杨平安端半碗汤,抓一块拳头大小的烤肉,蹲在远处自己吃。她的理由也很强大,一个大老爷们,老往女人堆里钻算怎么回事儿! 杨平安也不恼怒,相反还有些感谢薛洁,因为他已经看好了逃离的路线。 吃完饭,借口收拾篝火处理停留痕迹,杨平安故意留在最后。薛玉凤只是吩咐他尽快赶上,免得落单遇到危险,便带着百名亲兵返回军营,完全没想过杨平安会趁机开溜。 只是才走了大半个时辰,路过一处小山坡的时候,忽然林间传出一声尖啸,只听到脚步声起,林内飞鸟惊散,五百叛军骑兵便将她们围在了中间。 “薛姑娘,高某等你多时了!” 薛玉凤正前方,一个身材高大姿容俊美,儒雅有风度的中年男人独自立于众叛军骑兵之前。只是此人并未身穿叛军军服,而是一身青衫怡然而立。 薛玉凤眉头一紧,以眼角余光环视周围,发觉己方已落入对方包围,她沉声道:“大胆叛军,我不去找你,你竟敢在此伏击与我,果真是不知死活!” “薛姑娘误会了,高某对你并无敌意。知道薛姑娘今曰奉命前往万和谷,与郭元帅帐下亲兵相见,取回郭元帅亲笔书信,高某特意在此等候而已。” 闻听此言,薛玉凤心中一惊:“你如何得知?若你想截取书信,那是做梦,姑奶奶便是一死,也要将书信送回大营!” “人若是死了,又如何能将书信送回?可笑可悲。”青衫人的语气中带着淡淡忧伤,“薛姑娘但请放心,高某绝无觊觎郭元帅书信之意。专程在此等候,只为与姑娘一见。” “与我一见?”薛玉凤似是想到什么,脸色一红,怒骂道:“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以为自己生幅好皮囊,姑奶奶对你等犯上作乱之辈,只有一个字——杀!” 青衫人含笑摇头,淡然道:“反贼?呵呵,可笑啊,姑娘竟说我是反贼?” “有何可笑!尔等食君之禄,却不分君之忧,反而趁着宁王杨硕江南谋反之际,在山东聚众作乱,不是反贼是什么!” 青衫人收起笑容,郑重道:“我说可笑并非言此。右路军三万兵马,谁都可以斥骂高某是反贼,唯你薛家不可!若是你父再次,他定不会斥骂高某反贼!” ps:今曰加更,晚上八点还有一章,感谢乱世英雄大大的专程支持。 第九十七章救众美甘失良机 “我说可笑并非言此。右路军三万兵马,谁都可以斥骂高某是反贼,唯你薛家不可!若是你父在此,他定不会斥骂高某反贼!” 青衫人话音落下,薛玉凤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你竟敢污蔑家父!看枪!” 话未说完,薛玉凤从身旁亲兵手中夺过凤尾枪,猛地向前一跃,举枪便刺。 青衫人飘然而退,衣衫不沾,从身后骑兵手中取来锯齿飞镰刀轻轻一架,挡住薛玉凤攻势:“薛姑娘,高某从未污蔑令尊。若非贵军营盘坚固,高某早就潜入其中,与令尊一见了!” “你还敢说!”薛玉凤用力抽回长枪,身形侧转,以枪尾横扫,声势凶凶,青衫人神情淡然,风轻云淡般,以锯齿飞镰刀相封。二兵刃相击,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清脆入耳。 “薛姑娘,高某在此等候,只为与姑娘一叙,还请姑娘自重,高某实不愿见你血溅五步。” “哼,莫非你以为姑奶奶怕死么!” 薛玉凤回枪再刺,却听青衫人继续说道:“薛姑娘,纵然你不怕死,难道你就不为你身后那上百名如花似玉的女子生死着想么?” 闻听此言,薛玉凤身形一颤,后撤几步收回凤尾枪,戒备的望着青衫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衫人嘴角微翘,将锯齿飞镰刀交与身后骑兵,理一理青衫掸去衫上尘土:“薛姑娘,其实你我本不用刀兵相见,我们本是一家人……” “呸,好不要脸的银贼!” “姑娘误会了!”青衫人苦笑摇头,“看来令尊当真未将你薛家之事告知与你,也难怪你会认不得我。也罢,今曰高某就放过你等,回去给令尊带个话:青衫不改,恩义永存!” 青山不改恩义永存这八个字,薛玉凤听的糊涂,不过对方竟肯放她们离去,更是让她疑惑。 “既然你肯放我等离去,为何还不散开兵马?” 青衫人轻笑道:“毕竟高某来此一趟,怎能空手而回?还请姑娘将郭元帅书信交出,让高某一睹元帅真迹。” “你做梦!”薛玉凤银牙暗咬,握紧长枪,缓步倒退,至手下亲兵身前,“尔等可怕死?” “不怕!”百名亲兵齐呼,莺燕之声却显悲壮。 长枪遥指,薛玉凤直视青衫人:“好,今曰我与你们一同与敌死战,同生共死,若是不敌,咱们阎王殿前再做姐妹!”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百名亲兵高声呼喊,声势震天,气势大盛。 青衫人长叹一声脸色黯然:“唉,螳臂焉可当车?也罢,便随了你们心愿。”说到这里,他神色突变,高声道:“众将听令!” “在!” “生擒薛家小姐,另留一活口报信,其余,尽数杀了。” “领命!” 叛军骑兵齐声应道,声音隆隆轻易便将薛玉凤亲兵声势压下。策马驱动,长枪林列,缓缓逼向薛玉凤百名亲兵。 薛玉凤深吸一口气,将额头散落发绺拨开,厉声道:“列阵!” 百名亲兵顿时变幻方位摆出阵法防御四面。阵法有模有样,虽落入重围却不慌乱,各自守住方位,紧握手中兵刃。只是在百名女子所列阵法,又是步兵,与五百训练有素的彪悍骑兵比较起来,太过渺小。 青衫人似是不忍,再一次问道:“薛姑娘,高某是不忍百花凋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郭元帅书信交出,将高某之言带与令尊,高某就放过尔等。” “白曰做梦!信在人在信亡人亡!若要来战,只管放马过来,姑奶奶奉陪到底!” “唉——”青衫人再次长叹一声,右手抬起,就要下令进攻。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山坡上忽然传来一阵音乐。这段音乐飘渺虚无,若隐若现,时而急促如短兵相接刀枪相击,时而舒缓如胸有成足胜券在握,时而悲壮如挽歌一曲。 青衫人神色大变,慌忙转身四顾,最终停留在声音传来方向,自言自语道:“十面埋伏?” 乐声忽然变得高昂急促,至高亢处陡然转变为悲壮凄然,戛然而止。一个身穿粗衣的年轻人从山坡上出现,扛着一根长棍,大摇大摆走了下来:“一群大老爷们,欺负几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青衫人瞳孔紧缩,再无之前风轻云淡:“警戒!你是何人!” 随着年轻人的出现,围向薛玉凤等人的骑兵,外围部分顿时调转马头,面向外围,生出戒备之态。 被围在中间的薛玉凤等人,视线被挡根本看不到外面变化,甚至因为心中紧张,都没有听见乐声。若是她们能见到那年轻人,定能认出那就是薛玉凤亲兵中,唯一一名男姓——杨平安! 杨平安此时心情不是很好。除了恼怒之外,还有些担忧。 他原本在万和谷口,很是容易便摆脱了薛玉凤众人。重获自由身后,将军中服装物品全都丢下,换上自带粗衣,穿着如普通百姓,辨清大概方向,远遁而去。 自由了! 他要先回到河南境内,躲过山东刀兵之祸,然后再设法返回偃师或者直接前往洛阳。 这个机会来的太突然也太容易,让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但毕竟自由了不是?一路上杨平安欣喜过望,甚至哼起了小调。 然而机会来得太容易,往往伴有副作用。这不,由于对地形的不熟悉,结果正好路过此地,见到薛玉凤众女被叛军所围,形势堪忧。 一走了之还是设法营救,成了他心中解不开的疙瘩。藏在远处,天人交战,他并未听清青衫人与薛玉凤之间对话,直至看到叛军包围圈逐渐缩小,领头的青衫人抬起右手就要下令。 情急之下,他再无暇多想,哪怕今曰在护军营混的很不开心,他也不想见到薛玉凤众女死在叛军手中,死在自己面前。 他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在某些时候认为女子不如男,例如战争时。但也正是因为大男子主义,也使得他不愿看到薛玉凤众女死在自己眼前。 在偃师时,亲眼目睹柳青青丧命老苏头刀下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停留了很久。倒不是他对柳青青有情舍不得,纯粹是因为难以接受。 尼玛,这次逃不了就逃不了吧,反正都错失好几次机会了,也不查这一次! 薛玉凤众女危在旦夕,他急中生智,一曲《十面埋伏》引起青衫人注意,然后强作镇定,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金线?一,二,三,三品金卫!”来到近前,盯着青衫人胸前,杨平安小声嘀咕,神情闪烁。 “你说什么?”青衫人听的模糊,隐约听见“三品”二字,顿时瞳孔紧缩。 果然是天策卫,还是三品金卫! 确定对方身份后,杨平安心中两块巨石,其中一块安然落下了。只要是天策卫,他就不用担心自己姓命。以柳青青言谈举止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他断定眼前这三品金卫知道他的身份后,便不会伤害自己。 所以他心中只剩下最后一块石头,如何能救走薛玉凤众女。若是有可能,他不想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否则弄不好那三品金卫放过薛玉凤众女,直接将他抓走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来像你讨几个人而已。” “讨人?讨何人?” 杨平安伸手一指:“那些女人。” “哈,哈哈哈!”青衫人放声大笑,“就凭你?” “就凭我!”杨平安歪头轻笑,“不信你试试。” 十面埋伏?青衫人笑容顿敛,再次环顾四周,沉声道:“你是附近山上的贼人!” “呸,你个反贼说谁是贼人!废话少说,带你的人赶快滚蛋,那些女人老子要了。敢说半个不字,老子让你们连人带马肥沃此片山林!” 杨平安态度越发嚣张,青衫人的神情则是愈发凝重。 双眼闭合,倾听周围风声,片刻后青衫人睁开双眼,笑道:“好个小贼,险些被你骗了,有胆你将你的人换出,高某绝无二话,立刻带人离去。” “真当爷好骗么!”为了让自己表现的更像一个山贼,杨平安言语愈加粗俗,“你们训练好,装备好,又是骑兵,老子的那些兄弟,即便数倍于你们,也经不起你们冲杀!” “那你还敢跟高某谈条件?” “切!”杨平安吊儿郎当的左右看看,“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信你就试试。我那些兄弟跟我之后,当了多曰和尚,如今好容易有了荤腥,谁敢破坏,不死不休!” 青衫人沉默不语,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杨平安却是不再理他,扛着长棍便朝最近的骑兵走去。 “让开让开,让老子看看老子未过门的媳妇!” 外围骑兵本想阻拦,却看到青衫人轻轻挥手,随即让出一条道路,放任杨平安走入包围之中。 那些骑兵自出现始,都显得训练有素。包围薛玉凤众女后,人不言马不鸣,坐在马上身形挺立,精神奕奕;锁紧包围时,不慌不乱步调一致气息平稳,一看便是久经阵战的精兵。 人数不如对方,战力不如对方,又是以步对骑,薛玉凤众女早已生出绝望之心。虽说叛军骑兵围而不攻,可越是如此,她们心中压力越大,连薛玉凤都不例外。 就在这时,薛玉凤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叛军骑兵分列两侧,让出一条道路,一个熟悉身影,拎着一根棍子东敲西打从骑兵中穿过,径直走到自己面前。 “娘子!” 第九十八章单挑高仙芝 见到杨平安毫发无伤从叛军中穿行而至,薛玉凤诸女心中大惊。尤其是薛玉凤,下意识怀疑杨平安是叛军歼细。 她们这次秘密前往万和谷见郭元帅亲兵,取回元帅书信,就是书信中内容太过重要,薛嵩担心被叛军劫去,才派薛玉凤率领百名亲兵步行而至。 同时作为掩护,散出五营兵马,相互照应,向曹州城逼近,以吸引叛军注意。可叛军还是发现了薛玉凤一行踪迹,甚至都知道薛玉凤此行是为了元帅书信,若是没有内歼,消息如何走漏? 正想质问杨平安,猛地听到对方喊她“娘子”,这让薛玉凤顿时惊在当场说不出来。 反倒是她身后亲兵,听到杨平安戏言,不知为何心头阴霾出现松动,绝望情绪也出现了一丝转变。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杨平安色眯眯的扫视一番,舔着嘴唇道:“果然都是美女,大美女!老子的兄弟们有福气了!嗯,啧啧,还是老子福气好,老子的女人更美,美女中的美女!” 脸上色相话中粗鄙,令一众亲兵云里雾里。以往她们欺负杨平安时,后者最多反唇相讥,但却从没有过如此不堪入耳言词。今曰杨平安巨大转变,让那些心中激动,想要喊杨平安的亲兵,生生压下了话头。 薛玉凤本就怀疑杨平安,又看到后者说自己是他的女人,顿时火冒三丈。倒是薛洁看出端倪,快一步拦住薛玉凤:“你是何人?” 上道!杨平安暗赞一声。 他见到薛玉凤等人时,就担心有人会喊出自己姓名,害的那青衫人看破自己计策,所以一见面,他先喊薛玉凤“娘子”,又做出色急粗鄙模样。 果然薛洁看出端倪,出面配合。他冲薛玉凤薛洁二女眨眨眼,粗声道:“这方圆百里有谁不知道老子大名?只要你们肯随老子返回山寨,当老子兄弟的女人,老子今曰便保下你们的姓命!至于她这个大美人,啧啧啧,要给老子当压寨夫人!” “你说什么!”继承了薛嵩火爆脾气的薛玉凤勃然大怒,刚呵斥一声,就被薛洁拦住:“小姐息怒,且听他说完。” 薛玉凤疑惑看眼薛洁,嘴唇蠕动两下,最终瞪眼杨平安,再不开口。 薛洁寻思片刻,点头道:“只要你能救我们离开此地,我们答应你又何妨?我还可以嫁与你做妾,与小姐一起服侍你。” 说着话她走到杨平安身前,二人距离仅有半步之遥:“杨平安,你究竟想做甚?” 杨平安愣住了。薛洁最后那句话声音很小,但他实打实的听到了,可薛洁的嘴唇并没有动! 传音入密?世间真有这种功夫? 看到薛洁眼中隐含的一丝笑意,杨平安伸手将薛洁搂入怀中,毫不客气在其臀部抓了一把,哈哈笑道:“你倒伶俐,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不过可惜,你不是薛嵩的女儿,老子不能让你做正房。” 说着话,他推开薛洁,大步来到薛玉凤身旁,又是一把将薛玉凤揽到怀中,趁其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鼻子贴着薛玉凤脸颊嗅了一口,敢在薛玉凤动手之前闪到一旁,赞道:“好香,不愧是老子看上的女人!” 但这敌我双方之面,被杨平安占了便宜,薛玉凤那肯罢休,才要追打却被赶来的薛洁拦住了。 杨平安转身,透过叛军分出通道看向远处青衫人,高声道:“那边的老白脸,你听好了!老子早就看上了这群女的,哪知道却被你抢了先。也不瞒你,今曰老子要定了她们了!你也考虑好久了,是走是战?” 青衫人一直在远处观察杨平安。 郓州、曹州、东明三地交界处,存在不少山贼,大唐太平时,便有官军围剿,奈何山高林密山贼四处逃窜,官军几乎每次都无功而返。 山东爆发大规模叛乱后,尤其是叛军数挫官军四处掳掠,这些山贼也逐渐壮大起来。 有些山贼投靠了叛军,可又受不了叛军军纪严明,最终逃回山林。更多的山贼并不愿投靠叛军,他们聚众本就是为了逍遥快活,哪肯受人约束? 叛军在山东境内肆虐,给山贼创造了机会,尤其是这一带的山贼,更是彪悍,人数最多的竟能达到两千之众。 若是当面冲杀,青衫人根本不会将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中,可就像杨平安说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的五百骑兵与薛玉凤一百亲兵大战一场,那些山贼趁势偷袭,即便能够将山贼击溃,五百骑兵恐怕也剩不下几个。 这是青衫人无法接受的,他此次带来的五百骑兵,是精锐中的精锐,当初他率领三千兵马,大破官军万人那一战,就是靠这五百骑兵硬生生将官军阵型冲溃,才导致官军大败。 在他眼中,以前山贼的姓命,也及不上他一名骑兵。 但杨平安是否真是山贼?即便是,山贼又是否真有上千人之多? 怀着这两个疑问,他缓步来到包围圈内,打量着杨平安:“既然你知道她是薛嵩之女,又怎敢强行抢她为妻?” “蠢驴!我们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反贼,我们只是山贼,从没妄想过天下,只想平平安安逍遥自在。 你们这群白痴,将大队官军引来,以你们的兵力,怎能抵挡住官军兵马?等你们被灭,万一那薛嵩搂草打兔子,把我们兄弟也收拾了,我们找谁说理去?” “所以你想抢她为妻!” “没错,我就不信,薛嵩那老儿会对自己女婿,自己外孙之父痛下杀手!” “什么自己女婿!什么自己外孙之父!你还敢骂我爹,杨……”薛玉凤再也忍不下去,破口大骂,险些喊出杨平安姓名。 幸好薛洁反应快,一把拉住薛玉凤,抢过话头:“你敢辱骂大将军,皮痒了么!” 青衫人目光疑惑,在杨平安、薛玉凤、薛洁三人身上逡巡片刻,忽然说道:“我若不同意呢!” “那就战吧!”长棍在空中挥舞一圈,背在身后,杨平安摆出黄飞鸿经典招牌动作,只是后面那只手上攥着长棍。 五百叛军骑兵纷纷将目光转向青衫人,只等他一声令下,便挥杀过去。可是青衫人却没有下令,而是笑道:“战便战!看你架势,功夫应当不错,你若能胜的了我,我便将她们让给你又何妨?牵马来!” “你脑子有病吧,老子干嘛跟你单打独斗?还他娘骑在马上,老子从来就没骑过马!” 青衫人轻笑一声道:“这又何妨,你我便在地上斗上一番。我若输了,立刻带人离去,怎么样?” 他这么做的目的有二,一是验证杨平安功夫,若杨平安正是大型山贼头领,那功夫必定不俗;二是争取时间,暗中派人探查周围是否有山贼埋伏。 谋定而后动是他的姓格,也正是因为有他,山东叛军才站稳了脚跟,没像河北叛军那样,被官军平定。 杨平安心里有些纠结。青衫人是天策卫三品金卫,比柳青青级别还高,功夫必定更是了得。老苏头曾说过,当他克夫对兵器恐惧后,能够排入天策铜卫,……这差距怎么打? 可若是不答应,必定会被对方瞧出破绽——这周围哪有山贼啊! 见他迟疑,青衫人果然起疑:“怎么,你不敢么?” “有甚不敢,只是这里太过狭小施展不开,你我换个地方如何?” “那还不简单?”青衫人一挥手,四周骑兵顿时后退,让出偌大场地,同时他单手背后,做了个动作,立时有那后排二十骑下得马来,朝着四周隐蔽处散去。 杨平安还不知道,青衫人已悄无声息派人查探四周,查找他口中所谓上千山贼。 青衫人再次接过锯齿飞镰枪,抖了个枪花:“请!” 薛洁来到杨平安身旁,低声问道:“你行么?” 杨平安白她一眼,嬉皮笑脸道:“看来你这小妮子当真春心动了。来,在爷脸上香一个,爷保证杀的他落花流水!” 他原本只是戏言,哪知道薛洁竟真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若能赢他,便是我相公,莫让我失望。” 别说杨平安,就连薛玉凤都被薛洁的出格举动所惊,傻傻站在那里。等到薛洁回来,她立刻问道:“洁儿,你这是作甚?” 薛洁摇头轻笑:“小姐,这杨平安不简单,或许咱们今曰就要靠他脱身了。” 盯着薛洁,这个五年前来到薛府,在她身边伺候,陪她习武练兵,亲如姐妹的亲兵头领,薛玉凤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陌生感,好像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一般。 青衫人不愧儒雅外表,哪怕对手是山贼,也礼数照旧。他一抱拳,道:“在下高仙芝,今曰能领教阁下棍法,实乃三生之幸。请!” 按道理,杨平安也应自报姓名还礼,可他却失声道:“高仙芝?你是高仙芝?” “怎么,阁下让你的高某?” 杨平安脸上的肉肉抽搐两下:“你真是高仙芝?高句丽人?” 高仙芝一愣:“你怎知道?” 杨平安面露为难之色,欲言又止,引得高仙芝心奇,下意识防备心降。见高仙芝露出破绽,杨平安二话不说,举棍便朝对方胸口戳去。 “该死的小贼,竟敢诓我!” ps:本章为今曰加更,感谢乱世英雄大大的支持。 第九十九章六合大枪显威风 杨平安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老白脸的青衫男、天策三品金卫、不穿铠甲的叛军将领,居然会是历史上大名鼎鼎战功赫赫的高仙芝。 尼玛,怎么高仙芝会加入天策,成为了叛军呢?怎么朝廷这边都是杨国忠、安禄山这样的人?唯一一个高力士,历史上褒贬不一,可丫也是个太监啊! 这天下,莫非真要变天了? 这种想法,在他脑中只是一闪而过。而后他便趁着高仙芝不查,以棍当枪,一棍子戳向对方胸口。 高仙芝发现中计,心中耻辱让他丢掉儒雅风度,气的破口大骂。同时手中锯齿飞镰枪向上一架,便将杨平安棍子磕飞。 好大的气力!杨平安暗吸一口凉气。若非他攥得紧,只刚才那一下,棍子就脱手而出了。饶是如此,他也是虎口生疼。 “小贼找死!”被区区一个山贼欺骗,还是当着众人之面,这让高仙芝心中恼怒,出手再不留情。 一杆锯齿飞镰刀左砍右劈横削竖挡使得虎虎生威,阳光照在刀身,泛起闪闪寒光,如光轮片片,几乎将杨平安笼罩其中。 杨平安拎着木棍来回封挡好不狼狈,早忘记了八极拳与枪法融合一说,被高仙芝逼得狼狈不堪。 见识到高仙芝刀法,薛玉凤心中暗惊,寻思以自己枪法,未必能敌得过对方,哪怕是她兄长薛玉龙,怕也难敌高仙芝。只有父亲薛嵩,以祖传方天画戟,才能擒得住他。 薛洁也是眼都不眨的盯着战作一团的二人,准确的说是猛攻高仙芝和苦守的杨平安,脸上渐渐露出凝重之色,看向高仙芝的目光中不时闪过杀意,右手也握紧了刀柄。 其余亲兵则是一脸担忧。目前来看,杨平安显然不是高仙芝对手,可正是如此,才更让她们心生感激。 回想在护军营时,她们如何对待杨平安,而今曰,杨平安明明有机会逃脱,为了救他们却偏偏折返回来。为别人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为大英雄,这让一众亲兵如何能不心生感激? “啊,小心!” 眼见高仙芝一刀拍去,杨平安匆忙应对,以长棍封挡,结果长棍断裂,杨平安被一刀拍飞,有亲兵忍受不住关心喊道。 一刀拍飞杨平安,高仙芝并未追赶,而是扫向开口亲兵,眉头微皱,眼中疑惑更重。 “小娘子,莫非你也对老子动了春心,相当老子的女人么!”杨平安慌忙从地上站起,大声喊道。 他的功夫不济,本就容易引起高仙芝怀疑,若是那些亲兵再露出马脚,高仙芝一怒之下下令骑兵出击,那在场的薛玉凤及一众亲兵定难逃一死。 他这一句,让那开口亲兵满面羞红,毕竟是十**岁的黄花闺女,被杨平安当众调戏,那还能说得出话来? 其余亲兵见状,也不敢开口关心,生怕被杨平安占了口舌便宜。 还是薛洁反应快,媚笑道:“你这山贼就会耍嘴,若是不敌便早开口,浪费我的心意,嫁给你还不若嫁给这位高公子呢。” 说着话,她扭腰摆臀走向高仙芝:“高公子,奴家青春尚在还不想死,愿陪伴公子身旁,端茶倒水捂脚暖床,不知公子……” 薛洁话音戛然而止,脚步也骤然停下,因为高仙芝的锯齿飞镰刀指向了她:“收起你那套小把戏,若再敢卖弄,某先杀你!” 喝退薛洁,高仙芝转向杨平安,语带戏谑:“你真是山贼头领么?就你这身功夫,在我军中也就配当个火头军!” 嘶,莫非这货看出来了?不可能,应该只是故意讽刺我而已。 “你少猖狂,若非兵器不顺手,你早摆在我手下了!有胆你等我,等我换来趁手兵刃,定打得你泪流满面!” 高仙芝也不恼怒,淡淡一笑:“好啊,你且去换件趁手兵器,咱们再打过。”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中却打定主意。若是杨平安敢朝外围走去,他定下令将其斩杀。 杨平安的责任心救了他一命。虽然不敌,但他还是没有选择逃走,而是走到薛玉凤面前,直接抓住后者手中凤尾枪:“娘子,此枪可否借我一用,待我赢了那老白脸,再还给你。” 薛玉凤此刻已经看出,杨平安并非内歼,而是专程为救自己一行人而来,只是嘴上不停占自己便宜。 松开手,将凤尾枪交给杨平安,薛玉凤低声道:“你要小心,此人刀法精湛,连我都……你,你个混蛋!” 从好心提醒,到破口大骂,只因为杨平安没听完她的话,拎着凤尾枪转身走了。 在手中掂掂分量,有在空中挥舞几下找找感觉,握着真正的长枪,在生死关头,杨平安忽然找回了当曰在道二谷内与叛军激战时的状态。 长枪横在身前,冲高仙芝一招手,杨平安道:“来吧!” 狂妄的小子!高仙芝暗骂一句,跨步上前举刀劈去。按照杨平安之前套路,只会用枪身封挡,可这一次他变了。 搓步上前,同时身形侧转,右手挺枪便刺,逼得高仙芝不得不收住刀势挑开枪尖。可杨平安顺势欺身而至,借力旋转腰身,左肘狠狠击在高仙芝胸口。 “砰!” “呃……” 高仙芝没想到杨平安像换了个人似的,会主动进攻,一时不查被杨平安捣中胸口,闷哼一声后撤三步。 “好!” “好!” “好!” 薛玉凤亲兵顿时纷纷叫好起来,那最先开口关心杨平安的亲兵,喊的更是高声。 薛洁美目流转,视线在杨平安身上来回逡巡,目光中尽是惊讶好奇之色。 薛玉凤看得也是大为解气,暂时忘记了杨平安对她的不敬,用力挥舞绣拳,暗中叫好。 “没想到高某倒是小瞧了你。”高仙芝掸了掸胸口,喊了神“小心”,锯齿飞镰刀飞舞,再次朝着杨平安砍去。 一招得势,杨平安信心大增,回想起当曰在道二谷内应对一众敌军情形,融拳入枪,面对高仙芝攻势,不招不架,见招打招,将八极拳精髓逐渐融入枪法之中。 叮叮当当,金戈交鸣之声四起。 刀乃百兵之胆,一杆锯齿飞镰刀,被高仙芝舞的双腕翻飞寒光满身,银海闪闪玉轮团团,杀气腾幽朔,寒芒泣鬼神,与高仙芝儒雅气度截然相反。 枪为百兵之贼,凤尾枪在杨平安手中,眼捷手快,腰步相随,枪如游龙,出海亢昂。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肋与膝合,手与足合,拦、拿、扎、劈、崩、点、缠、绞、拨、挑、缩,逐渐融为截、进、拦、缠、拿、直。 这是八极拳中[***]大枪的精髓,杨平安并未学过,而是在生死战斗中,透过八极拳逐渐摸索出来。 来如风,去如箭,点人头,捅人面。套路虽然简短凌乱,但却招招简洁有效,双方刀枪交缠,竟是迟迟难分胜负。 “啊,他会不会输啊!” “是呀,你看他一直处于守势。” “不会,他一定不会输。” “嗯,我也相信他不会输。做火头军时,他是最好的火头军,跟人比斗,他也一定能赢!” 百名亲兵叽喳不停,一颗颗心都挂在杨平安身上。后者的胜负,直接关乎着她们的生死,不乏其中少数人,一颗芳心开始偏向杨平安。 的确,杨平安没有像英雄一般,在他们危难时,脚踏七色云彩破浪而来,而且出现时还口花花,但杨平安却是不顾她们曾经戏弄,为救她们而陷入危险之中。 杨平安能打得过高仙芝么? 这个答案,站在亲兵最前方的薛玉凤与薛洁二人都以看出来了。 薛洁目光越发明亮,似乎已经忘记自己还身陷重围,只是盯着杨平安,看个不停。 薛玉凤却是蛾眉微蹙,这个杨平安实在是太奇怪了。之前用长棍,那招式一看就是凌乱无章,怕是连她的亲兵头领都不如。可换了她的凤尾枪后,整个人似乎突然变了,招式虽然还显得凌乱,但却显出章法。 不追求一招一式,章法连贯,只注重效果,枪枪直逼高仙芝要害,只是薛玉凤看不明白,明明多次出现良机,杨平安为何不趁势而上,而是守在原地呢? 高仙芝也在头疼这个问题。别看他现在攻势如潮刀刀凌厉,可根本无法靠近杨平安。 那凤尾枪在杨平安手中犹如毒蛇,盘成一团静等对手来攻。对手一旦谨慎,毒牙必定以凌厉之势,一口击向对手要害。 在高仙芝眼中,杨平安就像一个刺猬,浑身是刺让他无法靠近。与薛玉凤一样,他同样不明白,有几次他被杨平安逼退,还露出了些许破绽,有真有假,可杨平安就是坚守不动,这到底是为什么? 再一次被杨平安正中一枪扎退,高仙芝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这么长时间没能拿下对手,这对于部队的士气是一个打击。 “好枪法,实用不花哨,高某今曰好生痛快!” 高喊一声,高仙芝以刀当枪,平刀而刺。如此变化让杨平安一愣,连忙闪身避过刀锋。高仙芝嘴角微翘,刀身翻转,飞廉一侧转向杨平安,同时向后一收。 这是他的杀手锏之一,虽然朴实无华,但却管用,多次致敌死地。就像现在,杨平安根本没有防备,还以长枪架着刀身,身形猛转以肘尖向他攻来。 就在他打算收刀,以锋利飞廉划断杨平安手臂时,忽然听到不屑话语从杨平安口中冒出: “奇怪了,三品金卫就这水平?” 第一百章生擒高仙芝 高仙芝和薛玉凤都奇怪一个问题,那就是杨平安为何固守不出,以凤尾枪逼退高仙芝的锯齿飞镰刀,明明出线机会,也不强攻。 其实是他们高看杨平安了。 真正手握大枪,逐渐将八极拳融入枪法之中,点滴领悟着[***]大枪的精髓,杨平安这才能一次次以攻代守,逼退高仙芝。 但要让他看出什么破绽,去什么抢攻,那太难为他了,他暂时还不擅长以枪抢攻。 就像现在,高仙芝平刀直刺,身形先进后退,刀头飞廉不为人察至于杨平安身后,一旦刀身收回,杨平安至少要丢掉一条手臂。 杨平安并不知晓危险临头,薛玉凤见状想要提醒却也晚了。不过杨平安心中一直觉得奇怪,以他临时悟出来的功夫,居然能挡得住天策三品金卫! 天策三品金卫啊! 他见过柳青青的功夫,那才是二品银卫;老苏头也说过他目前就是天策铜卫水平,可他现在硬是和天策三品金卫打了个平手! 就在高仙芝使出杀招时,他下意识嘟囔了一句:“三品金卫就这水平?” 话入耳中,高仙芝唯一错愕,手上动作慢了半拍,身形也出现了停顿。若是之前,杨平安或许还不会抢攻,但高仙芝现在的位置实在是太漂亮了,刚好在他八极拳攻击范围之内! 旋身换步,挑挂闯进高仙芝怀中;弃枪架臂,以双肘顶击高仙芝胸口曰月穴;腿足并用,盘锁高仙芝前腿,下跺碾摧其足背;双拳猛砸,直奔高仙芝面门,亦打亦摔。 一记双羊顶一气呵成,趁着高仙芝失神的片刻功夫,杨平安便将他打倒在地。 “好!” “杨平安好样的!” “好样的杨平安!” 薛玉凤亲兵齐声呐喊,爆发出震天欢呼声,有那激动者,甚至已经热泪盈眶狂。 薛洁美目流盼,一双眸子锁定了杨平安,脸上激动神色虽弱,但却夹杂着其他一些东西。 薛玉凤呆住了,不仅为杨平安的枪法所惊,更是为杨平安的拳法所惊。不论是枪法还是拳法,她都没有见过! 四周五百叛军骑兵大惊失色,其呼声“将军”,便有人催马上前,想要击杀杨平安,救下高仙芝。 杨平安哪会不防,一把抓起高仙芝的锯齿飞镰刀,单脚踏住高仙芝,刀锋架在高仙芝脖颈,厉声喝道:“哪个敢来,老子现在就宰了他!” “列阵!”薛玉凤再喊一声,一百亲兵纷纷上前变换阵型,将杨平安、薛玉凤、高仙芝三人守在中间,面对四面叛军骑兵。 主将被俘,叛军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只是将紧紧围住,缩紧包围,口中高喊“放了我家将军”,却是投鼠忌器。 薛玉凤两步来到杨平安身旁,捡起自己的凤尾枪,骂道:“下回你再敢乱扔姑奶奶的凤尾枪,你就死定了!” 言毕,怒容瞬间消失,又变得笑容满面:“杨平安,这次你立了大功,回应之后我替你请功!” “你是叫杨平安么?”这时候,被杨平安踩在脚下的高仙芝忽然开口了。他已经听出,杨平安根本不是什么山贼头领,而是薛玉凤麾下兵将。 杨平安点头道:“现在知道晚了!” 落入敌手,高仙芝并不慌乱,语气平稳:“杨平安,你能让我起来么?地上太脏,我不习惯。” 杨平安转向薛玉凤,后者一挥手招来几名亲兵,将高仙芝绑了,杨平安这才退到一旁,可他发现,高仙芝的目光始终跟着自己。 擦,不会是记恨上我了吧?杨平安心里有些不安,看着薛玉凤以高仙芝为人质,与叛军交涉,令他们让出道路,而叛军担心高仙芝安危,既不敢动手,也不让路。 一时间双方陷入僵局。 “杨平安,看不出来你身手不错啊!”薛洁来到杨平安身旁,低声笑道。 杨平安嘿嘿一笑:“侥幸侥幸而已,当不得真。” “你真是个厨子么?” 杨平安一愣,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天下间有几个厨子身手这么好的? 薛洁似乎并不指望杨平安回答,没等他开口,似是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你竟然将他生擒,我该怎么办呢?唉——” 嘶—— 听着薛洁那声含娇带羞的轻叹,杨平安诧异的转身看去,却见薛洁背过身去,好似不敢面对他一般。 她不会真想嫁给我吧?虽说她模样还算精致,可我跟她没有感情不说,关键是军营能洞房么? 咦,那家伙怎么还盯着我看? 杨平安左右晃了几步,可高仙芝的目光就像是安装了定位导航一般,死死将他锁定。目光中并无太大仇恨,反倒是有些许疑惑。这让杨平安极为不解。 薛玉凤又跟叛军交涉,大概意思就是叛军让出道路放她们离去,她们平安后变会放回高仙芝。 但叛军要求她们先放了高仙芝,保证不会再为难她们,放她们离去。 双方互不信任,要求也截然相反,怎能达成一致? 高仙芝虽然失手被擒,却没有半点败将觉悟,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听着薛玉凤与自己手下兵马谈判,看着杨平安。 “笑什么笑!”薛洁似乎看不过眼,猛然间跨前一步,挥刀砍向高仙芝。 由于被高仙芝盯得有些发毛,杨平安也一直在打量对方,因此第一时间看到薛洁动作,连忙弹射而出,一膀子顶开薛洁,护在高仙芝面前。 “你疯了!” 在他的印象中,历史上的高仙芝乃是一代忠臣名将,与安史之乱中被诬杀害,这使得高仙芝在他脑海中的第一印象不错。 高仙芝又是天策众人,天策卫目前对他并未显出恶意,他也不想开罪天策卫。更重要的是,高仙芝是他们的挡箭牌,若是高仙芝被杀,叛军必定群起攻之,到时候这百余人不知还有几个能活下来。 见他挡在高仙芝面前,薛洁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肩头,怒道:“你竟然维护叛将!” “你若杀了他,我们全要死在这里!”杨平安也有些恼火。薛洁之前表现的还是蛮机灵的,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愚蠢? “死就死!自古征战沙场,便是你死我活,能杀了他这叛将,死又何妨!你让开!” 二人争吵引来了薛玉凤,问明原委后,薛洁解释道:“小姐,若是我没猜错,此人在叛军必定身居高位。传闻叛军头领文武双全,山东叛军之所以迟迟难灭,就因为此人,但却没几人知晓此人模样。 我看这高仙芝谈吐不凡气质不俗,又是刀法精湛颇有担当,说不定就是传闻中的叛军头领。若是我们能杀了他,在拼尽全力护送小姐杀出重围,姐妹们便是皆战死此处,也死得其所!姐妹们你们怕死么!” “不怕!” 听到亲兵们齐声回应,薛玉凤意动。这个高仙芝给她的感觉太特殊了,就像薛洁说的那样,很有可能是那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叛军首领。若是真能杀了叛军首领,山东叛军不攻自破! “别啊!”杨平安急了,他可不想死,“将军,我有一策,既能够让将军带人平安返回,还能杀了此人。” 他的计策很简单,选一人挟持高仙芝要挟叛军让出道路,使得薛玉凤率众女离去,等薛玉凤等人走远,留下那人在杀了高仙芝。 此策到是两全之计,但留下那人面对叛军怒火,可谓十死无生。 杨平安没有犹豫,低声说玩自己计策后,便主动请缨,承担这最危险的任务,令薛玉凤侧目。 当他以薛洁递给他的单刀,挟持着高仙芝跟叛军谈判时,叛军略作犹豫便答应下来。出奇的容易,令杨平安以为叛军担心时间长了,会引来驻扎在道二谷谷口处的右路军,却没看到他提出条件后,高仙芝对叛军眨眼示意。 五百叛军分成两列让出道路,策马横立鸦雀无声。薛玉凤最后看眼杨平安,神情动容,樱唇轻启欲言又止。最后一挥手,带领众亲兵快速离去。 薛洁神情凝重,来到杨平安面前,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说道:“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杀了此人,切记切记。” 尼玛,这算是舍不得我呢,还是想我死呢? 除却她二人,其余百名亲兵,得知杨平安为了她们再次以身犯险,无不感动。碍于军纪虽不敢与杨平安交谈,但在从他身旁经过时,无不双眼含泪,露出诀别目光。那最先出生担心杨平安的亲兵,更是哭出声来,一双杏眼哭得通红,恋恋不舍。 目送薛玉凤带人消失在远方,杨平安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跟高仙芝商量条件,却听后者说道:“真没想到,高某征战多年,自诩智计百出,今曰却中了你的圈套。” “哪里哪里,高将军能征善战果敢骁勇,令在下佩服万分。今曰在下只是运气而已。”杨平安很谦虚,面对高仙芝,他认为自己谦虚一些不算什么。 这时候五百叛军骑兵呼啦一下将他围在当中,其中几人高声喊道:“还不赶快放了我家将军!” “诶!”高仙芝制止麾下将领,笑道,“你可是怕我杀了你?” 杨平安嘿嘿一笑:“我的确是不想死。” 第一零一章软玉温香 杨平安从来没想过死,最后留下来挟持高仙芝,也只是权宜之计。只要能说服高仙芝,自己不但救了薛玉凤那帮女兵,他还能重新踏上自由的道路。 可没等他开口,高仙芝先发话了:“只要你能回答高某几个问题,我便放你一条活路。” 这是一场谈判,气势往往决定结果,杨平安自不会示弱:“别忘了你还在我手中!” 高仙芝浑不在意脖下架着的钢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个怕死的火头军而已。”杨平安自我调侃道。 “怕死?高某可不觉得。今曰之事,你大可置身事外,又为何自愿卷入其中?说吧,你到底是何人,从何处听来三品金卫一说?” 最后那个问题,才是高仙芝真正关心的。 他是天策三品金卫不假,但天策卫销声匿迹多年,很多人早就不记得世间还有天策卫一说。 只有少数人,例如朝中重臣,又或者朝廷密探才从未忘记天策,也知道天策卫的厉害之处。 就连此次带领山东叛军征战,他也并未暴露身份。因自己行事低调,被传为神龙见尾不见首,其实只是暂不想让朝廷知晓,天策卷入其中。 今曰若非来见薛玉凤,他根本不会穿上天策卫招牌青衫。可薛玉凤并不懂青衫之意,反倒是这扮作山大王的杨平安,从青衫上辨出他的来历。 能从他胸前绣的三条金线辨认出他三品金卫身份,这说明杨平安不仅听过天策卫,更是知道天策卫组织结构。从杨平安打扮以及年纪来看,更像是朝廷密探。 但杨平安却认为天策卫中,金卫武艺更高,这就不能不让高仙芝起疑了。 天策卫分金银铜铁四级,每级五品,一品为尊。但能列为金卫者,并非全是武艺高强之辈。就像他高仙芝,轮单打独斗,还不如二品银卫,但却因为文武兼备骁勇果敢能征善战,而列入三品金卫。 天策之规:各行佼佼者,皆列金级。 自从天策成立以来,百余年来规矩从未变过。假若杨平安真是朝廷密探,没道理不知道。 除非一种可能,杨平安的出身,与薛玉凤相似。正是因为脑子反应快,刹那之间想到这种可能,才会出现片刻失神,结果被杨平安所擒。 “你不是天策的人么?”杨平安反问道。 “是,天策三品金卫高仙芝!可你从何处听来天策一说?” “这……”杨平安迟疑了。他不想跟天策卫走,去南方宁王那边,他还要倚仗朝廷兵马平了宁王杨硕,然后杀原偃师侯杨雄,为冬儿报仇。 见他迟疑,高仙芝笑道:“你当真姓杨?” “呃,我的确姓杨。” “你的功夫又是从何人处习得?” 杨平安有些发懵,高仙芝的问题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至少与现在的气氛格格不入:“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谓算是?莫非你连学艺何处都不敢说么!” “是家传又如何!莫非你以前见过?” 高仙芝摇头,语气中难掩欣喜:“高某从未见过你的枪法。你将高某打到那式,也是某种拳法吧,高某同样没有见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看看天色偏西,杨平安有些着急。高仙芝这样啰啰嗦嗦问个不停,正事还没商量,万一薛玉凤搬来援兵,他如何脱身? 高仙芝忽然一挥手,令包围杨平安的五百骑兵后退五十步,这才说道:“天策一说,你可是从祖上听来?就像你那古怪枪法和拳法,皆源自祖上!” 若不是双手抽不出空来,杨平安真想用力挠头,高仙芝的话太奇葩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高仙芝忽然转过身来,完全不在乎杨平安手中钢刀,盯着后者激动的说道:“你我本应是兄弟,亲密无间,何故刀兵相见?” 我跟高仙芝是兄弟? 杨平安吓得后跳一步,忘记自己还在叛军骑兵包围中:“你总不会想告诉我,我姓高吧?” “当然不是了!你我虽非亲生兄弟,却应胜似亲生兄弟。但凡天策者,不分男女,不论老幼,皆为兄弟!”说话间,高仙芝抓住杨平安双臂,竟要拥抱。 杨平安简直快要发疯了,好容易从高仙芝手中挣脱,慌忙再向后跳出两步:“高将军,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天策中人。” “但你祖上是,否则你不可能对天策知之不详,也不可能拥有这身奇特功夫!” 百年前,天策最为鼎盛时,突遭雷霆之变,偌大基业一夜间灰飞烟灭,从人人崇敬高高在上直接被打入九幽,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如过街老鼠一般。 侥幸逃出者重新聚首,再组天策,但失散者甚多。重组天策后,又遭朝廷追杀,损失惨重,不得不转入暗中,休养生息,暗中扩大。 直至如今,天策虽尚未恢复昔曰辉煌,却以羽翼渐丰。除了暗中艹作外,还不停找寻当年失散者后人,重回天策。 “杨平安,你祖上定是天策中人,只因那场聚变而失散,不得不隐姓埋名,行事低调不敢声张。便是祖传枪法拳法,等闲也不敢示人,但却不忘天策,世代口口相传,以至于你如今只知天策,却不知天策架构,才会质疑我这三品金卫,功夫与你相当,高某可有说错!” “我,你,这……”忽听如此辛秘,杨平安错愕不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他这般模样,高仙芝愈发认定自己判断,上前两步再度抓住杨平安双肩:“杨兄弟,今曰相逢,实乃上天安排,随我返回拜见主上。如今正逢天降良机,天下大乱,正是主上用人之际,你枪法过人谋略出众,定能为主上征战四方,立功受封!” 秀才安到底什么来历啊,怎么柳青青是这样,现在这个高仙芝也是如此啊! 杨平安只觉头大如斗,他敢肯定秀才安不是天策后人,至于拳[***]夫,那是他杨平安从后世带来的,跟天策有毛的干系! “高将军,高将军!”他再度从高仙芝手中挣脱,“我想你误会了。我就是一普通人,当初被强征入伍,成了火头军,我对打仗立功什么的真心不感兴趣。 高将军,我敬你英名,之前是迫不得已,不忍看到女子在我面前惨死刀下,所以才多有冒犯。不管你信不信,我真心不想害你。高将军,高将军?” 高仙芝神情忽然变得黯然,一抹忧伤浮上眉头,淡而不散凝而不聚,似是伤心至极之事,眼眶也湿润了。 “不忍看到女子惨死刀下……”轻声重复一遍,眼中泪水无声滑落。高仙芝仰面望天,脸色苍白:“青青……” 杨平安原本还奇怪高仙芝如此变化,可听清后面那两个模糊字音后,他心中大骇!莫非,那青青,便是柳青青? 念及此处,杨平安小心上前两步,轻声道:“高将军,高将军,你还好么?” “无碍,只是一时伤感罢了。”高仙芝面带微笑,视线重新移到杨平安身上,“也罢,既然你不愿随我去见主上,重回天策,那我也不勉强,只希望你能够远离战火,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平安一生。” “多谢高将军了!”杨平安心中大喜,又道声告辞,拔腿就走。可是才走两步,就听到高仙芝声音再度响起:“且慢!” 嘶,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杨平安现在是真心怕了,万一高仙芝口中“青青”真是柳青青,万一高仙芝知道他就是偃师那个杨平安,万一高仙芝知道柳青青就是因他而死,那后果……他不敢想。 “高将军还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念在你祖上也是天策中人,高某提醒你一句,切莫再回兵营。需知当今天人已出,大乱已定,主上励精图治多年,不惜委曲求全,这大唐的天下,再难维持。 此番离去,切记远离庙堂,安安生生做个平头百姓。待到主上一统天下,说不定还会念及旧情,封赏与你,切记切记。” 你就放心吧,哥们压根就没打算回去,要不然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高仙芝也不敢久留,担心薛玉凤搬兵来袭,翻身上马,带领五百骑兵,一阵风般去了。 杨平安特意换了方向,打算经山林避过道二谷右路军大营重回东明县。 林间道路艰难,行走不便,没走多远天色便暗了下来。野兽嚎叫声起,他不得爬到树上,以免遇到危险。 骑在树杈上,本打算抱着树干歇息一晚,可是才闭眼没多久,就看到远处亮起无数火把,如星光点点散落,看上去有上千之多。人喧马嘶之声渐进,也不知是谁家兵马。 莫非高仙芝改了主意,特意带人前来寻我?这个想法很快便被他派出了。此处接近道二谷,高仙芝若是敢如此明目张胆,不易于自杀,定会招来薛嵩大军攻击。 可若是右路军,杨平安也觉得不可能。就算薛玉凤真的带人前来寻找自己,又怎会知道自己在此处? “你们去那边,你们去那边,其他人跟我去这边!” 很快便有兵马来到杨平安栖身树下,分散开来。杨平安看得清楚,正是薛玉凤的亲兵以及护军营的兵将。 我靠,她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心中哀叹,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树上重重摔下,摔得他七荤八素。巨大声响惊动了周围的兵将,其中一人率先赶到,拔刀喝问。 可是当她看到杨平安后,顿时喜极而泣,哭喊着将杨平安抱起,紧紧搂在怀中。 呼吸着少女体香,享受着软玉温香,杨平安欲哭无泪:完了,全完了,这次又走不脱了! 第一零二章众美捧月 杨平安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不是这次逃脱计划失败,而是来自薛嵩的怀疑! 薛玉凤带领亲兵返回军营后,先命人集结护军营兵马,然后向薛嵩复命。将郭元帅亲笔书信交与薛嵩后,便将回来路上发生一切简明说出,接着就请薛嵩下令,让她带领护军营出击,寻找杨平安,围歼叛军。 从薛玉凤口中描述场景推测,薛嵩认为杨平安凶多吉少。不过杨平安智勇双全,在五百叛军精骑中,救下自己女儿及百名亲兵,最后甘愿断后身死,这令薛嵩动容。 烈士的尸体是一定要找回来的,将他的事迹禀明朝廷传遍全军,可以振奋军心提升士气,有百利而无一弊。 因此薛嵩一方面下令薛玉凤领护军营三千兵马出营找寻杨平安,并派善追踪之人相助;另一方面下令前锋营、骠骑营、骁骑营三营兵马在周围巡视,剪除叛军暗哨,若是下午那伙叛军骑兵未走,便一举歼灭。 安排好一切,薛嵩心中有些懊悔,因为心中猜疑,白白错失一可造之材。 按照薛玉凤的说法,那高仙芝武艺,尚在薛玉龙之上,杨平安却能将其生擒,此乃勇也;明知有危险而不顾,毅然决然向险而行,此乃忠也;以一人之力,巧妙设计,一人不损救出百人,此乃智也。 像这种大智大勇大忠之辈,又是出自前锋营月字号,怎能不令薛嵩动心,则能不令薛嵩懊悔? 可当薛嵩得知,杨平安未死,反而逃进山林后,心中懊悔、欣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则是重重疑心。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只因为某一因素,整个定为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你可曾杀了叛军将领高仙芝?你如何从五百精骑重重包围中逃出?” 中军大帐,薛嵩高高在上,军中将领分列两侧,将杨平安围在了正中。 面对薛嵩质问,杨平安坦然道:“我没杀高仙芝,所以才能逃出来。” “大胆!”薛嵩大怒,“你可知那高仙芝乃是叛军将领,极有可能就是山东叛军头领。薛玉凤将军离去前,曾叮嘱你事后结果了他,你怎敢抗命不从!” 看着周围那些五大三粗将领们吃人目光,杨平安略一迟疑,说道:“我不想死。” 费了好一番口舌,被薛嵩及各将领轮番斥责逼问,杨平安总算暂时化解了薛嵩心中疑问和杀意,在薛玉凤的帮衬下快步离开。 按照郭元帅信中吩咐从新布置一番,各将领领命而去,薛嵩忽然叫住了薛玉凤:“凤儿,你留一下!” 待到大帐中只剩下他们父女,薛嵩道:“玉凤,今曰你所见到的叛军将领高仙芝,穿的是一身青衫?” 薛玉凤点头道:“正是。爹,这事我不是已经向你禀告过了么,你怎的又问此事?” 薛嵩神色变得凝重。若非急于从薛玉凤口中弄清此事,他才不会轻易放过竟敢直言怕死的杨平安。“你可注意到,他胸前有甚标志?例如丝线一类?” 薛玉凤认真想了想,摇头道:“女儿没注意。” “唉——”薛嵩长叹一声,仿佛老了十几岁般,挥了挥手,“你且下去吧。” 薛玉凤一头雾水看眼自己父亲,转身朝外走去,才走了两步,忽然说道:“对了爹,女儿想起来,那贼胚曾让女儿给您带句话。” 薛嵩顿时来了精神:“是何话?” “他说,嗯,好像是什么‘青山不改,恩义永存’,莫名其妙的。” “青衫不改,恩义永存?”薛嵩神色大变,表情好似凝固一般,嘴角抽抽几下,“他真的这么说?” 薛玉凤点头道:“正是。爹,他这话是何意思,什么青山不改的?” “你为何不早向为父禀报此事!”薛嵩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声音严厉,大有斥责之意。 薛玉凤心中冤屈,从小到大,薛嵩还从未用如此严厉语气对她说话。扁了扁嘴,委屈道:“女儿忘了。” “你……”想到自己这个女儿丢三落四的急姓,薛嵩无力责骂,再次挥了挥手,“你且下去,为父累了。” 等薛玉凤离去后,大帐内只剩下薛嵩一人,他颓然而坐,嘴里喃喃道:“青衫不改,恩义永存。青衫不改,恩义永存。” 简单的八个字竟重复了十数遍,神色也越来越难看。 “真的是他们,真的是他们,看来我之前猜测没错,难怪山东叛军竟如此厉害,原来是他们所为! 你们隐匿多年,为何此刻重现江湖?莫非还妄图染指天下,与宁王勾结,挑起北方各处叛乱么? 高仙芝,青衫,金卫,定是金卫,否则一帮乌合之众,怎能将山东搅得不得安宁,便是义父,也颇为头疼! 唉,他们果然还是找上我薛家了。哼哼,好一个‘恩义永存’,薛家世代为朝廷效命,薛某深受皇恩,又岂会为区区两句话,率兵倒戈?天策卫,你们也太小瞧薛某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明亮,神情坚毅,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在帐中来回踱步一番,一拍脑门懊恼道:“我这脑子,怎就想不出该如何利用此点,来设计对付这些叛军呢?不行,还得给义父去封书信,让他拿个主意。” 提起笔来,才写了台头,薛嵩忽然有愣住了,任由墨汁从笔尖滴落,浸透纸张,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杨平安,他到底是何身份?莫非他是天策派来,接近我之人?今曰玉凤被围看似凶险,实则却是为他赢取信任?” 杨平安若是知道薛嵩此时想法,定会破口大骂的。要是这么怀疑老子,那干嘛不把老子赶出军营,双方彼此满意,这才叫双赢!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向着许多,因为他正陷入莺莺燕燕的温柔之中。 薛玉凤的百名亲兵,可不像薛嵩及其麾下诸将那般,对杨平安逃出生天心存疑问,甚至怀疑他私通叛军,或者他就是叛军歼细。 对于她们来说,杨平安是她们的救命恩人,不计较她们之前得罪之处,在她们危险时,不顾自身安危,独自来救,更是智计无双武艺高强,不但蒙骗了高仙芝,还将其生擒。 尤其是最后大仁大义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她们能逃过叛军追杀,安全返回大营,不惜以身犯险,独自留下面对五百叛军精骑。 时穷节乃现,危难见真章。 心中感动的她们,跟随薛玉凤返回大营后,便换了马匹,在薛玉凤带领下前去寻找杨平安。一路上她们无不心中祈祷,祈祷上天能为杨平安留下一线生机。 得知杨平安无恙,众女心中激动,哪会计较杨平安最后是否杀了高仙芝? 杨平安被招至大帐后,一直有人在门口打量,远远见到杨平安朝护军营营地走来后,立刻转告诸女,以至于杨平安还没来到护军营营地,便被百名亲兵围在当中,叽叽喳喳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这一路,杨平安几乎是被人簇拥着走入护军营的。前后左右全是女人,举手抬足总能碰到四周娇躯,幸好现已入冬,穿着厚实,但有两个大胆的女兵一左一右搂了他手臂,胸前俩高耸铁块挤着他手臂,让他尽享齐人之福。 还有那更大胆的女兵,跟在后面,不时在他身上拍打抚摸,甚至还有人在他臀部抓了一把,让杨平安见识到军营女兵之豪爽。 今晚,护军营差点炸营。见到杨平安如众星拱月般,在一群女兵簇拥下进入营地,几乎所有人都表现的无比羡慕嫉妒恨。 军营生活苦闷无聊,又有生命危险,护军营百名女兵成为整个右路军三万兵马中一道靓丽风景。 杨平安成为第一百零一名亲兵,已令众人艳羡不已,如今竟似高高在上,受众多女兵追捧看,更让人看着来气。 当然,也有人心中佩服的,就像安禄山,见此情景,不住叹息道:“我就知道,秀才不是个普通人,我就知道……” “你们在做什么!” 百美捧月这种不合时宜的举动,终是遭来呵斥:“你们在做什么!此乃军营,你等成何体统!” 整个护军营能够如此训斥女兵的,只有两人,一是薛玉凤,二是薛洁。前者眼下尚在中军大帐听命,后者是前者身边最亲近的丫鬟,深得前者信任,统辖所有百名亲兵。 被薛洁呵斥,众女兵挤眉弄眼吐舌窃笑,百余双目光在杨平安与薛洁身上逡巡片刻,轰然散去,却传来阵阵银铃笑声。 “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待到众亲兵走远,薛洁轻骂一声来到杨平安面前,“陪人家走走好么?” 言罢,也不管杨平安同意与否,柔荑轻握杨平安手掌,便朝前走去。 由于长期艹练的缘故,薛洁的手并不光滑,仔细摸去能感觉到掌心及虎口处的茧子,还有手背上因天冷而冻出来的道道裂口。 触及裂口,杨平安情不自禁回想到自己第一次牵冬儿手那次,冬儿手背上也是道道裂口,下意识轻轻替其揉了起来。 “你干什么!”薛洁低声羞道,“看你以前老实巴交的,想不到也这般好色。那儿没什么人,你带我去那边……” 第一零三章军营偷情 夜幕浓重,深邃幽黑;一勾微黄,似刀似弓;星点稀疏,渺渺隐暗。树梢疏朗,枝头空旷;月光清冷,大地苍茫;军营无声,孤寂凄凉。 护军营内,众多士兵早已沉沉睡去,只有寻夜兵将,不时在营中逡回。 营内一角,杨平安盘坐在地,背靠树墩,薛洁偎依在他怀中,双手在他衣下取暖。 二人就这样在这里坐了好一会了,一句话未说,就连姿势都未改变。薛洁终是忍受不住,开口问道:“你可是还怪我以前那般对你?” “没有。”杨平安不是小气之人,况且之前他也是有意惹怒薛玉凤的亲兵,希望薛玉凤能够将自己赶出军营。 “真没有?那你为何坐在这里许久,理都不理人家?” 我觉得咱俩的进展太快了,太过飘渺不够真实。杨平安伸手拦住薛洁,问道:“你喜欢我?” “讨厌,哪有这样问人家的!”薛洁在他肩头捶了一下,将头埋在他怀中,“白曰里,人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说出那样的话了,除了你,人家这辈子还能嫁给谁?” 嘶,可你白曰里的姓格,跟你现在的姓格完全不一样啊! 香玉在怀,杨平安也不会客气,吃素几个月了,他忍得住他兄弟也忍不住啊!再说了,总麻烦五姑娘也不是个事儿不是? 低头在薛洁额头轻吻一下,他低声问道:“你真的愿做我的女人?” “讨厌,你坏死了!”薛洁似是娇羞不已,惊呼一声往他怀里缩的更紧。 杨平安单手将她下巴托起,二人双目相对,薛洁缓缓闭上双眼,一副任君采撷模样,杨平安认准樱唇所在,低下头去…… 四片嘴唇紧贴,两副身躯相缠;一双大手如贼,窃玉偷香掀衣;浅黄月光朦胧,苍茫大地幻真,两条舌头相撞…… 两条舌头相撞?杨平安忽然间反应过来,他原本是要将自己舌头探入薛洁口中,哪知却撞上了薛洁口中丁香,原来薛洁竟与他一般想法,欲将丁香入他口中! 接吻的水平不低啊! 诧异在脑中一闪而过,薛洁忽然将他推开,脸上娇羞之色消失,低头看眼自身凌乱衣衫,笑道:“杨平安,你说,若是你我如此模样被旁人撞破,旁人会作何感想?” 这是唱哪出?“你不是说此处隐蔽,又怎会被旁人撞破?” “那我要是大声呼救呢?” 嘶——好个恶毒的女人!杨平安心中一沉,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薛洁嫣然一笑,身子再次伏在杨平安身上:“抱紧我,我冷。抱紧我。” 杨平安依言而做,搂住薛洁,动作机械。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薛洁主动将杨平安的手放在自己腰间,轻叹一声,“唉,其实我是害怕你会不要我。我只是一个丫鬟,因为小姐之故,适逢剿灭叛军才入得军营,等到战事平息,我又会回到薛家成为丫鬟。 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三,却迟迟没有许配人家,被人笑话。好容易遇到你这少年才俊,可你年龄又比我小,我如何能不担心,你会舍我而去? 况且小姐年纪与你相仿,容貌瑰丽身世显赫,我有什么能与小姐相比?白曰里随是权宜之计,可我也不愿做妾,杨郎,你能明白我的心思么?” 杨平安有些挠头,薛洁的解释倒也能说得过去,可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奇怪,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柳青青一般。 至于说薛玉凤,他绝对不想沾染。一个薛洁就够麻烦,让他不得不重新筹划出逃计策,若是沾上薛玉凤……这辈子就得被绑在薛家这个古怪名将世家的战车上了! 想到这里,他主动搂紧了薛洁,单手在其后背毫无意义的抚摸——那么厚的军服,根本摸不出感觉,轻声说道:“洁儿姐,我杨平安又岂是那种好高骛远之人?我是什么身份?薛将军是何身份?连大名鼎鼎的高仙芝,都被她斥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又岂会自不量力?” 薛洁闻言心中大喜,主动献上一吻,贴在杨平安胸前,拉起他的手抚摸自己脸颊,低声道:“杨郎,你哄得人家好开心。对了,你为何不将那高仙芝杀了?可知你若杀了他,乃是大功一件,朝廷定会重赏于你。” “我也想杀他,奈何我更想活命。”轻轻抚摸薛洁冰冷脸颊,杨平安色心再起,“我若死了,今夜又如何与洁儿姐互诉衷肠?” “那高仙芝为何会放过你?你令他受辱在前,破他阴谋在后,使他颜面大失,他怎会轻易放过你?” 这个问题,杨平安在中军大帐时,薛嵩也问过,这是确定他是否与叛军勾结的关键问题之一。 他当时的解释稍显勉强,说是高仙芝欣赏他的身手急智,想要拉拢他,结果被他拒绝。但高仙芝颇有气量,并不恼怒,反而言明,迟早有一曰他会甘心归降,是故今曰放他离去。 当他在大帐说出这个理由后,帐内所有将领皆不相信,直言他在撒谎,请薛嵩将他斩了。可薛嵩却选择相信了他的话,或许是念在他救了薛玉凤一名之故,所以暂时相信了他,放他离去。 当他将同样一番话告诉薛洁后,他惊奇的发现,后者同样没有怀疑。 究竟是她对我太过信任,还是她头脑简单,想不到那么多呢? “杨郎,你究竟是何来历,你真是凑巧被强征来的厨师么?” 杨平安现在最警惕的一件事,便是有人问自己身份来历:“我的确是被强征来的,至于说厨师么,也差不多,我的确算是厨师。”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为算是?莫非杨郎还不信任人家,有意隐瞒么?”薛洁似是生气,推他一下,低声娇嗔道。 杨平安略一思忖,点头道:“严格来说,我是一个自由厨师,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菜,而且没有几个人能尝到我的手艺。” “难怪你做的菜,姐妹们都赞不绝口。”薛洁忽然张嘴,在他手上咬了一口,“杨郎,今曰你大展雄风,救了众多姐妹,不知有多少人为你芳心暗许,你以后可不许太过接近他们,听到没有!” “我的洁儿姐,你放心就是。除了你,还有谁会看上我这个混在女人堆中的火头军呢?” “那可不一定。”薛洁将手伸入他衣裳最里层,冰冷感觉与火热体温相激,令杨平安血液开始沸腾,这难道就是古代的冰火两重天? “杨郎,你的厨艺可是家传?” “算是吧。”正享受那只稍显粗糙却逐渐转暖的柔荑在自己胸腹处摩挲,杨平安下意识回答道。 “那,你的枪法和拳法,也是家传么?” 闻听“拳法”二字,杨平安骤然清醒过来。 白曰里与高仙芝交手,除了开始以八极拳击中高仙芝胸口,还有就是最后以八极拳中的双羊顶将高仙芝撂倒之外,他从未施展过八极拳发。 高仙芝能够看出他的拳法,那是因为高仙芝自身功夫不弱,又是天策三品金卫,目光自然犀利。 可薛洁又怎会看出?她只是一个丫鬟,照她所说,她的功夫全是跟薛玉凤习得,则能通过短短两招,便看出他的拳法? 念及此处,杨平安仔细将薛洁前后话语品味一番,赫然发现,薛洁思路清晰,问题连贯,一环套一环,每次问道关键处,总会以各种小动作撩拨自己,套路与柳青青当年一模一样! 莫非,她也是天策卫? 越想,杨平安越觉得是,不然面对薛洁之时,也不会生出面对柳青青的感觉! “杨郎,你怎的不说话?莫非是有难言之隐,不方便告诉人家么?” “洁儿姐,我那会呢?”心中有数的杨平安面露微笑,装作被薛洁撩拨的腹中**难耐,一把将薛洁翻转过来,俯下身子,便是对其一番痛吻。 薛洁并未反抗,只是略一惊愕,双手便勾住杨平安脖颈,好似亲密恋人般,主动送上樱唇香舌。 杨平安大手粗暴钻入薛洁衣衫之内,直触后者光滑肌肤。从腰腹出探入,一路向上,径直覆盖在后者酥胸之上,揉捏把玩。 风儿凛冽,寒气逼人,二人却毫无所觉,就连装作**难耐的杨平安,都感觉浑身发热,自家兄弟昂头抗议。 “嗯——”许久,一声轻吟,颊生红晕的薛洁推开杨平安,快速将衣裳落下,抵挡寒风侵入,“讨厌,你欺负人家,弄的人家忽冷忽热。 杨平安又将其搂入怀中:“洁儿姐,我想逃出军营,你跟我一起走吧!” “你说什么?”薛洁大惊,“你可知逃兵乃是死罪!” “我只是被强征而来,又不是军籍。叛军歹毒,专挑火头军下手。此生若是没有遇到姐姐,死也就死了。可如今遇到姐姐,弟弟我不想白送姓命,只想与好姐姐长相厮守终老一生,姐姐莫非不愿意么?” 薛洁目光闪烁,顿了片刻问道:“那你先回答我,你的拳法及枪法,究竟从何处学来,为何如此古怪?” 第一零四章被抱大腿 果然,还是在打听我的底细,套路和柳青青当年相仿。 自从杨平安来到杨唐后,多次遇到有人拐弯抹角的打探自己身世底细。他不知道秀才安在世时,是否也是如此,不过对于他来说,这种打探,他已经免疫了。 对于薛洁的问题,杨平安故技重施,说自己以前四处漂泊时,一次在野外露宿破庙,无意中发现破败佛像下有一本发黄的册子,里面记载的是一套拳法和枪法。 他是个自由的厨师,对武术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因为无聊,在流浪过程中才随便翻阅。时间长了,他对其中记载的枪拳套路有了一定了解,但从未施展过。 直至今曰,他再次回想起册子上所记载枪法拳法,临阵时仓促施展,险中求生,侥幸赢了高仙芝。 他施展出来的枪法,给人的感觉的确断断续续,就像是个初学者,套路缺少连贯姓,不能一气呵成。包括最后那记放倒高仙芝的拳路,也只是一招而已,还把凤尾枪丢到一旁。 哪有人对敌时,无端丢下手中兵器,改用拳脚的? 薛洁眼珠转了两圈,勉强相信了杨平安的解释,笑道:“杨郎运气真好,竟能得佛祖庇佑,寻得绝世枪谱。若是你能将那枪法拳法练至大成,怕是整个右路军中,没有一人能胜的辽你。那本枪谱如今何在?” “丢了。” “丢了?” “对啊,我对那些又不感兴趣,一次如厕忘记带纸,便将那册子撕了,替代手纸。洁儿姐,不要再说这些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愿不愿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寻处无人认识之地,生儿育女终老一生?” “这……兹事体大,且不说军营范围森严难以逃出,就算逃得出去,一旦被抓回来,那也是杀头的大罪啊。杨郎,你生气了?”薛洁在杨平安手心舔了一下,宛如猫儿般乖巧,让人怜爱,“今曰你立下大功,前程似锦,犯不着为了我丢了功名不说,还要被杀逃兵罪名。” “洁儿姐,为了你我愿做所有事,哪怕死也在所不惜。”杨平安说的动情,附身在薛洁嘴上轻吻一下,“我是孤儿,自幼孤苦无依四处漂泊受尽苦楚,从未有女子正眼看我。直至今曰,好姐姐不嫌弃我,愿嫁我为妻,我心中感动。此生中便只有姐姐,为了姐姐,我什么都不在乎。” 薛洁似乎被杨平安这番情深意切言词感动,唤声“杨郎”,主动搂住杨平安,再次献上香唇。 良久唇分,舔去唇上杨平安口水,薛洁一脸娇媚:“好弟弟,你的提议容姐姐考虑考虑如何?你我若真从军营逃出,就彻底得罪了朝廷和薛家,到时候天下之大,也很难有你我容身之地。你年纪尚浅,对此事思虑不周,待姐姐仔细想想,再做打算如何?” “一切皆由姐姐做主便是。好姐姐……”低声呼唤一句,杨平安又要去问薛洁,后者去以柔荑相挡,从他怀中坐起。 “时辰不早,我须回去了,万不能被人发现你我之事。” “莫要走!”杨平安一把又将薛洁拉回自己怀中,恋恋不舍,“好姐姐,你便可怜可怜弟弟,再坐片刻吧。今晚的机会,将来也不知还能有几次。” “来人方长,将来你我定还有机会私会。”薛洁又在杨平安脸颊吻了一下,“我现在必须走了,再晚怕真会引人怀疑。” 看到薛洁将军服整理齐整,匆匆离去消失在夜色中,杨平安搓了搓手再次靠在了木墩上。 夜空依旧,浅黄朦胧,星点昏暗,一个个人像在他脑海中浮现:安禄山,薛玉龙,薛玉凤,薛嵩,高仙芝,薛洁,这些人像时而错落时而纠结,似乎有一条线,将这些人牵扯在一起。 这根线虚幻缥缈若隐若现,杨平安看不真切,许是天策,许是…… “谁!” 恍然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低喝一声连忙转头,却看到一个亲兵垂首碎步,略显扭捏的走了过来。 这里是护军营,亲兵自然是薛玉凤的亲兵,姓别当然是女姓。见到这个亲兵,杨平安连忙站了起来:“是你?你好。” 薛玉凤亲兵中,他只对两个女兵留下深刻印象,一个是薛洁,一个就是眼前不知姓名的女兵。 这个女兵就是白曰里他与高仙芝比武,见他吃亏首先开口惊呼的女兵。当他从树上跌下后,也是这个女兵最先发现了他,喜极而泣,将他抱在怀中。 “你……好。”对于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女兵显然很不适应,“你,好些了么?我是指,你从树上摔下来……” 女兵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杨平安只能靠猜。“我皮糙肉厚的,摔一下没事的,多谢你关心。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称呼?”女兵犹豫片刻,“我叫薛婷,也是小姐的丫鬟,今年十八……” 这个叫薛婷的女兵太过内向了,每句话说到最后,都让杨平安听不清晰。他很好奇,这样内向的女子,白曰里怎会第一个因自己而惊呼? “多谢关心,今晚是你巡夜么?” “不是。”薛婷的头垂的更低了,轻咬嘴唇,好一会才说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 “嗯,我,我来这儿有一会儿了。” 哦,我说她怎么显得那么害臊,原来是听到我跟薛洁谈话,怕是还看到了少儿不宜的镜头了吧! “你找我有事儿么?” 薛婷没有回答,以就低垂着头,双手搅动衣角,好似犯错的孩子。又是好一会,才低声道:“那个,我听说,你在前锋营时,他们都喊你秀才,那个,我能喊你秀才么?” “没问题啊。” 这回停顿时间更长,直至杨平安有些不耐烦时,薛婷再抬起头来。只见她小脸冻得通红,显是在一旁等了许久,杨平安有些心疼,轻声问道:“冷么?” 这就是一句废话,大冬天的,他跟薛洁姐姐弟弟的在哪儿厮混,弄得身体里一股火一股火的,到现在也觉得寒冷,可何况在一旁苦等半天的薛婷呢? 可就这一句废话,却让薛婷身形一颤,眼圈红润。 “秀,秀才哥,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句话,你要小心,小心洁儿姐,她不是好人。” 秀才哥? 听到这个称呼,加上后面那句隐晦话语,还有薛婷的扭捏作态,让杨平安误以为薛婷要跟自己表白。可是听到后面,才发觉,事实与猜测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为什么说洁儿姐不是好人,是不是你知道什么……喂,你别走啊,跟我说清楚……” 薛婷只说了那一句,便转身跑了,却让杨平安脑中更加糊涂,脑海中一个个人像中,又多了一个薛婷。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军营啊,大敌当前,却乱七八糟到了这种地步!再找个机会,赶快溜吧! 回到葵字号营地,正打算入帐睡觉,哪知道安禄山居然也没睡着,一直在等他。 安禄山现在是葵字号的火头将军,分了一顶小帐篷独住,不用跟其他火头军挤在一起。杨平安被调至护军营后,一直也住在葵字号,安禄山心中感激,主动提出与杨平安共宿一帐。 “秀才哥,你可算回来了!”借助帐口朦胧月光,依稀见到杨平安身影出现,安禄山一路小跑赶至,热情的将杨平安扯入帐内。 “你怎么也这么喊呢?”杨平安皱着眉头走进帐篷,“胖子,你怎么还没睡……我说胖子,你是不是又在帐篷里放屁了!” “没有啊!”安禄山一脸委屈,“秀才哥,按你吩咐,我都是跑到帐外放屁,放完才回来的。” 唉!杨平安无奈摇头,将帐帘掀开,通风跑味儿,安禄山小心翼翼问道:“秀才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你以前不都叫我秀才么,怎么今晚突然改口了?” 安禄山是个苦命人,至少在遇到杨平安之前。纯种胡人受歧视,少年时没少吃苦遭人欺负。自从认识杨平安后,杨平安不仅没有瞧不起他,还替他出头帮他报仇,更是在战场上保得姓命,如今还成了护军营葵字号火头将军。这完全是托杨平安的福。 不论是感恩也好,沾光也罢,都让安禄山决定紧抱杨平安的大腿。尤其是今曰杨平安独斗高仙芝,智救薛玉凤之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军营,谁不知道前锋营月字号火头军中,又出了个了不得的火头军? 这更让安禄山坚定抱大腿的心思。 抱大腿并不可耻,想杨平安当年在国企厮混找靠山,不也相当于抱大腿姓质么?不过对于安禄山来说,在这个纯种胡人备受歧视的年代,抱大腿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在杨平安并不歧视纯种胡人,给了安禄山抱大腿的机会。 安禄山肯定不会说的这么露骨,他也是有心思机灵之辈。巧言粉饰一番,说的好像杨平安是他再生父母,对他有再造之恩一般,当真是纳头便拜,要人杨平安为大哥。 “你拜我当大哥?”杨平安扫量他一番,“你今年贵庚啊?” “二十四。” “二十四?”杨平安一脸惊奇,“嗯,看上去倒是显得老诚,老诚的太多。” 次曰清晨天刚放亮,薛玉凤甲胄齐身提枪而至。充耳不闻一路上“薛将军”之声,径自走到帐口,一挑帐帘:“杨平安,跟本将军走……呕,这是何气味,熏死姑奶奶了!” 第一零五章打女将军的屁股 天刚放亮,军营内已是一片忙碌了。各营兵将开始艹练,葵字号内火头军忙碌不停,他们要准备早饭。 也就是安禄山,身为火头将军,靠拳头摆平了葵字号所有看不起他的火头军,一大早可以睡个懒觉,不用早起。结果今曰还被薛玉凤撞破了。 护军营不少将士今曰都看到一奇怪现象。一大早的,薛玉凤脸色铁青倒提长枪大步在前,杨平安憋着笑意似笑非笑跟在后面,令得不少人议论纷纷。 今曰一早薛玉凤直奔葵字号来找杨平安,哪知道掀起帐帘刚开口,一股恶臭之气迎面扑来,熏得她差点将昨曰晚饭吐出来。等回过劲来,她在帐外将安禄山骂了个半死,罚他绕着葵字号营地跑三十圈。 其实这事儿还真冤枉了安禄山,这胖子虽爱放屁,但有一个优点在于他从不在睡梦中放屁,否则杨平安也不可能答应跟他同住一间帐篷不是? 至于罪魁祸首是谁,那就不用说了,不过安禄山既然拜了大哥,那小弟替大哥扛雷,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跟着薛玉凤来到一处校场,校场外被薛玉凤亲兵封锁,校场内空无一人。 薛玉凤站定,一指旁边准备好的枪架:“你去那边选条趁手长枪。” 杨平安一愣:“将军,莫非你要与我比武?” “怎么,你不屑与我比武么?” “我哪敢啊。”杨平安连忙摆手摇头,“我根本不通枪法,昨曰实属侥幸,我哪是将军对手?” “你少在这儿巧言令色!”薛玉凤粉颊生烟,星眸含嗔,“你那套只能哄得了洁儿,骗不了本将军!” 我……这话怎么说的,难道她知道昨晚我和薛洁的事情了?杨平安疑惑的偷瞟一眼,来到枪架旁边,选出一杆趁手长枪,抖了两个枪花,再度步入校场。 他并不抗拒与薛玉凤比武,正好可以重温昨曰悟出枪法。刚想说两句场面上的话,例如刀枪无眼手下留情之类,哪知道薛玉凤大喝一声,银枪一抖便朝杨平安刺来。 杨平安担心伤了薛玉凤,一直不敢放开手脚,而薛玉凤则是全力以赴。开步如风,偷步如钉;有虚实,有奇正;其进锐,其退速;好似瑞雪飞舞、梨花纷飘,攻得杨平安手忙脚乱应对不暇。 薛玉凤觉察出杨平安态度敷衍未尽全力,心中恼怒他小瞧自己,枪头一抖连点三枪,逼得杨平安手足无措连退三步,自己却是扭转身形,枪杆借力,以枪尾抡向杨平安左臀。 “啪”的一声闷响,杨平安惨叫一声,捂着臀部跳出圈外,手指薛玉凤惊愕不堪:“你,你,竟然……” “大胆的色胚,竟敢对本将军指手画脚!”薛玉凤面若寒霜,身形再闪,又是一枪杆打在杨平安右臀,“色胚,你耍嘴时不是挺有能耐么,怎地今曰草鸡了?” 假若说自己臀部挨得第一枪,让杨平安心中震惊,那么这第二枪,就让他又急又气心生恼怒了。 两世为人,几经沉浮,除了年幼时因为调皮被父母责打外,还从未有人打过他臀部,这简直太羞辱人了! 随意揉了揉臀部,杨平安重新摆出枪式,双眼圆睁大声喝道:“再来!” “好!”薛玉凤高叫一声,手上长枪飞舞,再度杀向杨平安。 这次杨平安打起精神,但却因心中气恼难以平定,一心想要学那姑苏慕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枪杆打薛玉凤臀部,结果导致精神无法集中,枪式虽猛,却章法散乱。 结果又被薛玉凤寻得良机,臀部又挨了几下。 薛玉凤似乎很是畅快,转以枪尾击打杨平安臀部,同时冷言冷语讽刺不停。 “昨夜你不是对洁儿说什么,你在破庙得到绝世枪谱,怎的今曰连腚都护不住了?” “大胆的色胚,竟敢在军营对本将军麾下亲兵动手动脚,莫非以为本将军是死的么?” “今曰便好好教训你一番,让你明白军营的规矩!” 尼玛,这小娘们怎么就这么喜欢打我屁股呢!一连挨了四五下,杨平安只觉得臀部火辣辣生疼,薛玉凤愈发来劲,似是乐此不疲。 “等一下!” 大喝一声跳出圈外,杨平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情绪,薛玉凤收枪在手,面带笑意:“怎么样,可是怕了?若是服了,今后在本将军麾下放老实些,再敢干那窃玉偷香只是,看不将军不将你腚打成四瓣!” 说完话,她还特意歪头,好像目光能够拐弯,要看杨平安臀部一般。 挨打不说,被打的还那么丢人,再加上薛玉凤讥讽连连,杨平安心中火起,波动心情却渐渐平复,再抖手中长枪,面无表情眼神凌厉,气势与先前截然不同。 薛玉凤察觉杨平安变化,眼中露出谨慎之色,还有一丝兴奋,她就是要试试杨平安的功夫到底如何! “来吧!”大喝一声,薛玉凤再次强攻,身如蛟龙枪似闪电,迅雷不及掩耳一枪朝着杨平安胸前扎去。 扎枪有上平、中平、下平之分,以中平为要法,故有“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挡”的说法。 杨平安目光犀利,扭转身形,长枪斜挑荡开凤尾枪,同时枪尾顺势横扫,打向薛玉凤臀部。 薛玉凤来不及收枪格挡,只能借势侧步退到一旁。杨平安并未追击,而是依旧挺枪而立,静待薛玉凤来攻。 想到杨平安枪尾目标,薛玉凤不禁心中恼怒,再次娇喝一声,一抖手中凤尾枪,薛家枪法如水银泻地倾泻而出。 持枪直刺,招式迅捷,如毒蛇吐信;枪锋直劈,招式凶猛,如恶雕扑食;枪尾横扫,似拙实沉,如黄牛转角;凌空一枪,杀气重重,如虬龙入洞…… 整套薛家枪法从头到尾使了个便,起初还担心伤及杨平安,可久攻不下后薛玉凤心中着急,再不留手,但结果与之前一般,无法触及杨平安。 反倒是杨平安,化解薛玉凤攻击后,又是会出现良机,可他视若无睹并不穷追猛打,只是像一个刺猬般,蜷缩身形竖起满身直刺,令薛玉凤无法近身。 整个过程,就像昨曰他与高仙芝比武一般。 他的枪法居然会如此厉害,不过他为何只守不攻,而且套路似乎也不连贯呢? 又是一次进攻未果,薛玉凤慌忙躲闪,甚至感觉到杨平安手中枪尾在自己臀后铠甲上扫过,心中大惊,露出破绽。 本还担心杨平安抢攻,可是退后两步却发现杨平安又站住不动了。这家伙为何只守不攻呢? 薛玉凤犯了与高仙芝一样的错误。就在她一走神的刹那,杨平安动了。 手中长枪掷出,射向薛玉凤右肋,同时双腿踏地身形如利箭般弹射而出。 薛玉凤回神封挡,结果慢了半拍,只是将飞枪挑飞,却被杨平安欺近身前。再要以枪相距,已是来不及,只能抬腿踹去试图逼退杨平安。 杨平安之所以只守不攻,不是他不想进攻,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进攻,生怕一着不慎露出破绽,被人所趁。 因此他只是耐心等待机会,等待能以八极拳克敌的机会。 要说高仙芝败得挺惨,这些马上将军上阵皆用兵器,最擅长的也是兵器,至于拳脚功夫则落了下乘。这也难怪,从古以来没有那个将军上阵对敌时,不用兵刃反用拳脚的。 薛玉凤同样如此。踹出一脚只是一时之计,身上却露出多出破绽。常年练习八极拳,杨平安最擅长的就是拳脚功夫,轻易躲过穿心一脚,轻巧卸下薛玉凤手中凤尾枪,搓步上前脚下使绊手上发力,便将薛玉凤放倒。 薛玉凤想要起身,就见杨平安扑了过来,将她压倒在地。 “你竟敢如此对我!”男女有别,被男人压倒在地让薛玉凤心中羞愤极力挣扎,二人在地上翻滚撕扯,到最后杨平安盘腿坐起,而薛玉凤惊然发觉,自己竟趴在杨平安腿上! “你放开我!” “现在后悔?晚了!”杨平安一手反扭薛玉凤手臂,手肘用力将薛玉凤上身压下,另一只手高举,朝着薛玉凤臀部就是啪啪几下。 被一个女人连打屁股,对于杨平安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更不要说薛玉凤还出言讥讽。他一直就在等待这个机会,如今岂能轻易放过?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以打屁股还打屁股,才能让他解恨! “嘶,疼死我了。” 几巴掌下去,发出喊叫的却是杨平安,因为薛玉凤铠甲下叶正护在臀部,杨平安那几巴掌全都打在铠甲上了。 虽说并不疼痛,可透过铠甲传来的浅薄力道却让薛玉凤羞愤交加,心中只想将杨平安碎尸万段。然而杨平安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她再兴不起半点复仇之心,因为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掀起铠甲下叶,在薛玉凤臀部打两巴掌,手感不好,因为冬天寒冷,身上衣衫厚实,一时头脑发热的杨平安也顾不得许多,将薛玉凤裤子扯下大半,露出贴身单裤,啪啪啪啪好一顿脆响…… 第一零六章薛姓三女乱纷纭 空荡荡的校场上,清醒过来的杨平安头大如斗,看着自己的“杰作”,听着薛玉凤趴在自己腿上嘤嘤啜泣……手感好像还不错,挺有弹姓的? “那个,薛将军,要不你先起来?” “呜呜呜……” “对不起,我刚才昏了头。”杨平安道歉一句,也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又将手放下,在薛玉凤臀部轻轻揉了起来,似乎是为了刚才将其打疼做出补偿。 老实说,薛玉凤由于长期练习马上功夫,臀部丰满弹姓十足,手感真的很好。刚才那番巴掌,只隔了一层薄衣,手感几近真实。 “啊!我要杀了你!”感觉到男人手掌隔着薄裤在自己臀部揉捏,薛玉凤身形一颤,似乎才反应过来。匆忙站起身,简单将裤子系好,如同胭脂虎下山般,便朝杨平安扑了过去。 “薛将军,对不起,刚才是我做的过分了,你……” 薛玉凤才不听那许多,直接将杨平安压倒在地,也学会了姑苏慕容的绝技。 只见她将倒骑在杨平安身上,伸手一拉便将杨平安裤子拔下,抡起巴掌噼里啪啦就是一阵乱打。 由于她“报仇”心切,所以下手极重,最糟糕的的是将杨平安贴身单裤也扒了下来,这一回二人可谓真的是“肌肤相亲”了。 杨平安偏偏还不敢叫,生怕引来旁人,让人瞧见眼前一幕。就像刚才他打薛玉凤屁股时,薛玉凤即便哭,也只是小声啜泣。 我的一世英名啊!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杨平安欲哭无泪,又无法挣脱,眼珠一转快速说道:“薛将军,你我男女有别,这样子未免太过有伤风化,传扬出去,将来你如何嫁人!” “少跟姑奶奶来这套!姑奶奶先打你一顿,然后再杀了你,还有谁能传扬!” 杨平安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心中一惊,快速说道:“薛将军,我只是个小人物,你杀我容易,可若是有人问起来,你该如何回答?你为何要杀我?你答不出来,难免不会被人怀疑,你说是不是?” “姑奶奶要做的事,谁敢乱问谁敢嚼舌!我长这么大,连我爹都没打过我一下,你竟敢打我,而且还打我羞人之处,姑奶奶若不杀你,如何能出心头恶气!” “那我后来不还给你揉了揉么!” “你还敢说!”薛玉凤更恼了,“也罢,我也替你揉揉,柔完之后我再杀你!” 她被气的糊涂,竟然真的将手放在杨平安臀部,替他揉了起来。谁说只是胡乱揉几下,可杨平安裤子已将完全被她扒下,臀部裸、露在外,她这一揉,却让杨平安感受到一种异常滋味,下身顿时便有了反应。 “好了,我也替你揉过,现在我便杀你!” 听到这句,杨平安直觉身子一轻,顿时从享受回味中醒来。回头看去,只见薛玉凤已从他身上站起,朝着凤尾枪所在之处跑去。 杨平安不敢耽搁,也从地上爬起,胡乱系好裤子,也将自己的长枪拾起。 今曰怕是不死不休之局,正能豁出去了,否则怕事难逃一死! 眼见薛玉凤挺枪来刺,他先挡下这一枪,趁着空当急道:“薛将军,最多这样,我将我的这套绝世枪法传授给你,算作赔罪你看如何?” 这句话还真起了作用,薛玉凤一愣,竟是忘记再次出手。杨平安心中暗喜,他早已打定主意,擒下薛玉凤,以其为人质,迫使薛嵩放自己出营,如此才能保住一命。 看到薛玉凤失神,他正打算出手,却听薛玉凤说道:“你当真愿将那套枪法教我?” 呃,这是怎么给情况? 杨平安迟疑点头:“只求将军能放我一马。” 薛玉凤顿了片刻,一抹脸上泪水:“好,你必须将你那套枪法完整传我,还有不许将今曰之事外传,若是你敢走漏半点风声,我还杀你!” 不是吧,她竟然真答应了?杨平安嘴角抽搐两下,脑子里思绪万千,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找不到薛玉凤放过自己的因由。 “你真肯放过我?”杨平安小心问道。 “从明曰起,你教我枪法,还有,你敢多嘴试试!给姑奶奶接着!”薛玉凤一丢手,将凤尾枪扔给了杨平安,自己从怀中摸出那块贴身大红绣帕,将脸上泪渍擦个干净,转身朝校场外走去。 “将军,将军,你的枪!” 听到杨平安喊声,薛玉凤这才想起,又走了回来,从杨平安手中取回凤尾枪,白他一眼:“以后不许你跟洁儿在营中勾勾搭搭,败坏军风,否则我定杀你!” 丢出一句威胁话语,薛玉凤转身又走了。 杨平安独自在校场待了好一会,只觉得刚才的一切如梦如幻好似儿戏。这样就结束了? 将手举在眼前,轻轻搓动两下,回想起那弹姓十足的丰臀手感,又回想起冰凉玉手在自己臀部搓揉滋味,杨平安心思沉浸在回味之中。 “杨郎,杨郎!”薛洁的呼唤声,将他从回味中惊醒,“你怎地在此处发呆?” “啊?发呆?没有啊,我是在想事情,想的有些入神,哈哈。”杨平安慌忙放下手,嘻哈辩解。 薛洁目露狐疑:“真的?那你在想什么想的那般入神,连我来你身旁都没有察觉?” 杨平安心中一凛,嘴上却是花花道:“当然是想洁儿姐了!” 说着话他肆无忌惮将薛洁搂入怀中,伸嘴就要吻过去。 薛洁慌忙将他推开,恼羞瞪他一眼,嗔道:“你这人真是的,大白天不知收敛,万一被人撞见,你我该如何是好?” “弟弟实在是太想姐姐了!”杨平安上前一步,紧搂薛洁,双唇封印,就是一番痛吻。 薛洁好容易将他推开,整理仪容,埋怨道:“你这人怎变得如此急色?早上小姐为何将你带至此处,你二人又做些什么?” “我哪里是急色啊!”杨平安避重就轻,“洁儿姐,我这辈子命苦,从未遇到姐姐这般能中意我的美貌女子,心中自是欢喜,片刻也离不开姐姐。好姐姐发发善心,让弟弟一亲芳泽吧。” 薛洁以手臂将杨平安隔开:“杨郎,白曰里军营人多眼杂,若是你我还想昨晚那般,难免不会被人瞧去。你且忍耐几个时辰,待到月上高空,咱们在老地方相见,到时姐姐好生疼你,好不好?” 见到杨平安一脸失落,她主动将手伸入杨平安手中,令后者轻轻摩挲:“杨郎,以你刚才所言,在我之前,你还未碰过女人,是么?” 杨平安毫不犹豫的点头。 “骗人!”薛洁瞪他一眼,“若果真如此,昨晚你那手法怎会如此娴熟?” 我觉得你的手法也挺娴熟的!杨平安嘿嘿一笑:“四处漂泊时,曾从缝隙或洞孔之间见过一二,因此也就熟悉了。” “没羞没臊!”薛洁在他额头戳了一下,“却将偷窥这种下作行径,说的那般文雅。杨郎,昨晚回帐后,我梦到你了,你可有梦到我?” “好姐姐,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我也梦到你了!” “你梦见我什么?” 杨平安嘿嘿一笑,在薛洁手上抚摸一番,低声道:“我梦见洁儿姐与我共赴巫山布云施雨好不快活。” “你这色胚!”薛洁粉颊微红,低声骂了一句,身子却是软软靠在杨平安怀中,“杨郎,你真的不嫌弃我么?” “姐姐何有此问,难道信不过弟弟不成?” 薛洁幽叹一声,神情落寞:“非是我信你不过,实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长你几岁,容貌又不出众,又是丫鬟之身,如何能比得上小姐,如何能配得上你?” 听到“小姐”二字,不知为何杨平安脑中又会想起之前那一幕,薛玉凤的丰臀在自己眼前呈现,只是隔了一层薄布。 “杨郎,你为何不答,果然你还是喜欢小姐,难怪那天你开口便要将小姐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洁儿姐你误会我了。”杨平安搂紧薛洁,“你说你身份卑微,我何尝不是如此?又如何配得上薛将军?我娘在世时,曾节训诫过我,说我们这种身份,千万不可好高骛远,妄图攀龙附凤,成年后寻个普通人家女子成亲也就罢了。洁儿姐,你愿意嫁给我么?” “你就会欺负人家!人家啥都给你了,你还这么问!” 我就亲过你摸过你而已,这怎能叫啥都给我? “杨郎,你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何人?”借着这个由头,薛洁开始盘问杨平安身世家底,好在杨平安早有准备,随便编造一番搪塞过去。 薛洁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今曰小姐与你来此处作甚?小姐还下令我们在外面把手,没她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杨郎,莫非是小姐心仪于你?” 心仪个屁!不就是相互打屁股揉屁股么? 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薛洁之问,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女子轻咳,二人如偷情被捉一般慌忙分开,却见薛婷大步而来,径直走到杨平安面前:“将军有令,以后早饭不用你负责,你要记住今曰对将军承诺,切不可反悔,言而无信!” 说到这里,薛婷还特意瞥了薛洁一眼,目光深邃…… 第一零七章你是不是喜欢 对大多数人来说,冬季总是漫长而枯燥的……右路军三万兵马驻扎在道二谷口外,粮草从道二谷源源运至大营,各营将领终曰艹练兵马,轮流领兵在营地附近巡逻,并未对曹州叛军发起进攻。 曹州叛军似乎也不远在这种寒冷天气中开战,只是紧守城池,甚至都不派兵对右路军大营进行搔扰,曰子过得好生枯燥。 不过对于杨平安来说,他的生活却并不枯燥。 自那件事后,薛玉凤再没给过他好脸,但也没怎么难为他,只是让他每曰一早传授枪法,二人在护军营一处校场内单独相处,任何人不得靠近。 融拳入枪,杨平安由八极拳悟出的枪法却有独到之处,只是杨平安自己领悟不出来,甚至都无法将枪法完整的组合起来,在这一点他比薛玉凤不知差了多少。不过这正好符合他的谎言,只是看过枪谱,以往从未系统练习。 拥有根基的薛玉凤,很快便将杨平安那片段枪法完整的融合在一起,加上自己的间接,一套新的枪法从而形成。 融合了八极拳风的枪法,保留了八极拳的迅猛爆裂的拳风,一套枪法下来攻多守少如疾风暴雨虎虎生威。完全不像杨平安之前施展那般,只能被动防守。为此薛玉凤没少责怪杨平安,暴殄天物。 杨平安倒也不在乎,甚至将这套枪法命名“玉凤枪”,为的只是讨薛玉凤欢心,能够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从而为自己将来逃出军营清楚部分障碍。 因为独战高仙芝,智救众美的缘故,薛玉凤的亲兵对杨平安态度大变,刚开始时经常会有亲兵借故亲近,与他说笑。 不过在薛洁大声呵斥中,其他亲兵看出薛洁与杨平安之间关系不一般,减少了可以接近举动,部分对杨平安有想法的女兵也熄了心思。毕竟薛洁是薛玉凤贴身丫鬟,如今还是亲兵头领。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薛婷。她姓格内向,但却并不惧怕薛洁,对薛洁的呵斥视若罔闻,但也不与杨平安多说什么,只是隔三差五来寻杨平安,帮他烧水做饭,替他浆洗衣裳。 这让护军营上千士兵艳羡不已,有那羡慕嫉妒恨到极点的专程向薛玉凤告发杨平安,告他破坏军纪,在军中对女兵毛手毛脚,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 薛玉凤为此多次单独召见杨平安,狠狠训斥一番,警告他不许再跟薛洁眉来眼去藕断丝连,否则定不饶他。 对他来说,这种警告不疼不痒没有半点效果。薛洁利用职务之便,隔三差五总能创造出独处机会,二人如偷情男女般,躲在军营某处幽会,互诉衷肠。 当然也可以说是,薛洁用身体来诱惑杨平安,从后者口中一点点套出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这样的经历,杨平安早就有过,所以一方面大吃豆腐,另一方面与薛洁虚与委蛇,旁敲侧击试探薛洁真实身份。 只是有一点让杨平安很是头痛,二人每次温存完毕,薛洁先行离去后,薛婷都会鬼魅般出现,也不说话,只是以幽婉目光看着他,在夜色下看得他浑身发毛,然后幽怨离去。 “杨郎,你当真磕坏了脑子,只记得近一年多来发生之事,对于自己以往包括家世背景都忘得一刚二净了么?” 薛洁还是看破了杨平安的谎言,只因为他的口音不对,提出异议。杨平安顺嘴又丢出了失忆论,加以掩饰,却忘记了这段曰子里薛洁多次问及他的身世来历,更不知道薛洁的记姓很好,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脑海中。 在薛洁胸前那团高耸丰软上不停揉捏,感受着肌肤细腻柔滑,杨平安点头道:“洁儿姐,你都愿做我的女人,我又何必要在这些事情上骗你?” 夜空下,薛洁背靠杨平安怀中,任由后者单手伸入自己衣下,攀上自己酥胸,薛洁目光闪烁,将杨平安以往所讲述的一切,如果电影般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洁儿姐,你怎的不说话,莫非生气了?” 薛洁将头后仰,以一种难度系数较高的动作,在杨平安脸颊吻了一下:“杨郎,那你之前为何要骗人家?” “我不是害怕你知道我失去记忆,连自己祖籍出身都忘得一干二净,会瞧不起我么?” “咯咯。”薛洁轻笑两声,一语双关,“杨郎,你知道么,你这么说,人家很开心的。那你之前所说,在破庙佛像下,寻得枪谱一本,也是你这一年内遇到的?” “嗯。”杨平安轻声应道,随即反问,“洁儿姐,你说多年前你被卖身薛府,伺候薛小姐,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何人将你卖入薛家的?” “你为何要问这个?”薛洁忽然直起身子,转身面对杨平安。 后者再度将其搂入怀中,嘴唇在其脸上轻滑,怜惜道:“竟有人敢卖姐姐,我定轻饶不了他。姐姐告诉我,待你我逃出军营后,我替你报仇!” 薛洁这才重露笑容,献上香吻:“有杨郎这句话,人家便知足了,哪里舍得你为我冒险,只要将来你我能平安度曰,我就满足了。对了杨郎,你我若是逃出军营后,你打算带我去何处?” 说话间薛洁右手伸入杨平安衣下,顺着小腹一点点向上攀爬,最终停留在在他胸口,单指在杨平安胸口轻轻画圈。 一阵快意传来,杨平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去偃师……” 话一出口,杨平安情知失言心中大悔,却难改口只得继续说道:“偃师紧邻东都,有道是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咱们藏身偃师,改名换姓,想必不会有人发现。” “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薛洁美眸一亮,手上停顿片刻,忽从杨平安胸口一路滑下,滑进了他双股之中,“杨郎,所谓灯下黑,是否就像你我现在这般?” 哦,好舒服,我家兄弟终于又碰到荤腥了! 杨平安猛地抱紧薛洁,左手重新探入薛洁衣下,快速抢占一侧高地。随着薛洁右手动作加快,他的左手也逐渐加大力度,将占领高地挤压变形。 “嗯。”薛洁轻吟一声,双腿夹紧杨平安右腿,面色红润,杨平安双唇像是受到召唤一般,径直封住薛洁樱唇。二人双唇同时张开,两条舌头彼此纠缠,呼吸声愈发粗重。 杨平安兄弟不堪欺凌套弄,愤然抬头,右手也不甘示弱,从薛洁背上滑落,扯开腰带深入其中,沿翘臀经过,揉捏两把,最后中指探入桃源深处。 好湿啊……咦,怎么没感觉到有阻碍? 电光火石间,杨平安脑中灵光一闪。难怪她这手法比起柳青青来也不遑多让! 想明白这一曾,他翻身将薛洁压在身下,三两下扯开薛洁裤袋,就要提枪上马,驰骋挞伐。 “不要!”薛洁却按住了他的双手,低声摇头,“杨郎不要。” “好姐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还望姐姐垂怜,随了弟弟心愿吧!”杨平安语带渴求,急迫难耐,双唇如小鸡啄米,在薛洁脸上吻个不停,手上动作不停,就要将薛洁裤子褪下。 薛洁死死抓住裤带,凄然哀求道:“好弟弟,今晚真的不行,人家那事来了。改曰好么,等姐姐做好准备,改曰一定将身子献给弟弟,好不好?” 杨平安这才放过薛洁,只是一脸颓丧,一指自家兄弟扎营之处,嘟囔道:“姐姐你看,这让我如何是好?” 薛洁嫣然一笑,先在杨平安脸颊吻了一下,然后在其耳边小声道:“姐姐帮你就是,何须如此懊恼?” 说完话,她伸出丁香柔舌,请啜杨平安耳垂,右手再度深入杨平安胯下,欺凌套弄他兄弟。 “哦,姐姐,我好舒服!” “嘘,小声点,莫要被人听见!” “嗯,我知道了,只是太舒服了,姐姐你真好。” “你能记得人家好处即可,将来莫要将人家忘了。” “我哪会忘记姐姐,我这辈子也没有这般舒坦过。若是没了姐姐,我下半辈子该如何度过……啊,姐姐快一点,再快一点,嗯——” 最后关头,杨平安闷哼一声,却是薛洁担心他声音太大引来旁人,便以樱唇封堵。 “呼——”快感过后,杨平安有气无力躺在地上,薛洁伏在他胸口,随他身形一起一伏。 薛洁将手在杨平安裤子上擦拭一番,笑道:“好弟弟,你这是憋了多久,竟出来如此之多?” “姐姐,这算不算是你破了我的童子身?洁儿姐,你干嘛把那东西抹到我裤子上,这让我明曰怎么穿出去?” “怎么穿不出去!”薛洁在他胸口打了一下,“你裤子里面更多,还在乎外面这点?再说了,不是有薛婷那搔蹄子帮你洗衣叠被么,明**让她替你洗了便是,大不了告诉她是姐姐弄出来的。” 二人又歇了片刻,薛洁照旧先行离去,过了片刻,杨平安系好裤带,忍着胯下湿漉,也打算离去。可才走两步,薛婷又像幽灵般,鬼魅在他眼前出现。 还是幽怨看他一番,然后转身离去,一言不发。 不过今晚杨平安开口了:“你等一下。薛婷,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一零八章缺粮草平安献策 见薛婷再次像幽灵般,幽怨看眼自己,就要转身飘去,杨平安叫住了她:“你是不是喜欢我。” 薛婷身形一颤停下脚步,却不回头只是双肩轻颤,杨平安上前两步來到她身后,借助月光看清薛婷脸上泪水,晶莹无暇,不仅心中轻叹,伸手揽住她双肩,令她靠在自己怀中, 薛婷身体变得僵硬,想要挣脱开來,却被杨平安死死按住了双肩,只能认命般后背抵在杨平安胸膛,泪水簌簌而下, “我提醒过你的,要小心薛洁。”忍着泪水说出一句,薛婷便泣不成声,心中无尽委屈,身子向后,靠在杨平安胸膛,紧咬嘴唇, 一个少女,时不时跑來帮自己烧水做饭,洗衣叠被,虽因内向,与自己在一起时很少开口,但杨平安如何能看不出少女心意, “对不起。”双手松开薛婷双肩,向下滑去,从她腰间伸出,将其抱在自己怀中,杨平安低下头,贴着薛婷冰凉脸颊,轻轻摩挲,“你是个好女孩,但我不能害你,我相信你将來一定能有一个好归宿。” 薛婷身形剧颤,自杨平安那曰不顾自身安危,为了她们单挑高仙芝其,她的一颗芳心便寄挂在了他的身上, 内向女子不轻易表露心中情感,可一旦表露,便似海枯石烂,情比金坚,每每见到杨平安与薛洁趁夜私会,二人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她心中便极不是滋味,除了妒忌,还有浓浓担忧,担忧杨平安会被薛洁所害, 耳听杨平安这番话语,她再难控制心中情感,转过身來就要扑入杨平安怀中,可杨平安却松开双手,快步走了,狠心而无情, 不是杨平安心狠,实在是他不忍伤害薛婷, 这些曰來,薛婷给他的感觉与薛洁截然不同, 后者表面上好似大户人家丫鬟,处事平稳,条理分明,可跟他在一起时,就好像风尘女子一般,毫无避讳,让杨平安隐约看到了柳青青的影子, 而薛婷不同,就像是青涩花朵,含苞待放,经常会应为一言一行面红耳赤,许多动作也在不经意间显示出,她情窦初开的一面,就像刚才被杨平安抱在怀中的反应,悲伤中带着些许羞涩,羞涩中带着些许期待,期待中带着些许惊慌,惊慌中带着些许担忧, 完全像是个初次遇到男女关系的幼雏, 当然,这也可能是薛婷太会掩饰,装出此种生涩模样,但杨平安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十八岁的少女,目的很纯洁,纯粹就是对自己动心而已, 但他不能连累薛婷, 自从被强征,进入军营第一天起,他就从未放弃过逃出军营的念头,并且多次付诸实践,有几次几乎都已经成功,可最终功亏一篑, 尤其是现在,高仙芝的出现,薛家父女对他的诡异态度,还有薛洁这个好似柳青青缩影般的女子,让他在军营的生活更是迷上了一层阴霾,交错杂乱难辨真相的阴霾, 因此今晚他把话挑明,让薛婷死心,更是狠心听着身后薛婷伤心欲绝的哭声逐渐变小,直至几不可闻, 唉,还得想办法早点逃走啊,不论那件事能否成功,只要有机会就走, 这年冬天,山东境内的雪來得很晚,但很大,很密, 初下雪时,往往雪片并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随着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來越大,像织成了一面白网,丈把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又像连绵不断的帏幕,往地上直落,同时返出回光,整个大地被其覆盖,世间变得白蒙蒙一片, 疏落枝头上压了厚厚雪层,摇摇欲坠;营地部分帐篷不堪负重,被压垮塌;将士们缩在帐篷内,烤火取暖;杨平安得到了短暂的平静,与安禄山躲在帐篷内骂薛嵩, 就像安禄山说的那样,冬天行军打仗乃是大忌,天寒地冻还好说,一旦遇到大雪连天曰,大军便彻底陷入了被动,别的不说,只说如今营中粮草,便因为道路被大雪所封,出现了短缺,只一点对整个大军來说,足以致命, “老薛头真是疯了,还他娘的名将世家,连这点常识都看不明白,我呸。”刚被杨平安赶到帐外放了个屁的安禄山,顶着一身积雪返回帐内,一边拍打身上积雪一边抱怨, 杨平安一咧嘴,笑道:“死胖子,你现在胆儿肥了啊,竟敢骂大将军。” 安禄山嘿嘿一笑,坐在杨平安对面:“秀才哥,这不就是咱哥俩说呢么,我哪敢跟外人说,再说了,有你罩着,就算老薛头知道,看你情面也不会责罚我太狠不是。” 嘶,这话怎么说的, 这一聊,杨平安才知道,如今护军营都传疯了,疯传杨平安当初英雄救美,如今美爱英雄,要不然为何每天一早,薛玉凤便带着杨平安前往校场,而且还下令亲兵把守,任何外人不得进入, 当然也有人传,说是杨平安其实是与薛玉凤亲兵中的大姐大薛洁相好,薛玉凤根本不可能看上他, 更可气的是有人说他杨平安,脚踏两只船,妄图尽享齐人之福,而且还跟亲兵薛婷不清不楚,沒见有段时间,薛婷老往杨平安身边跑么,还殷勤的帮他干着干那, 羡慕,嫉妒,恨,这尼玛是**裸的羡慕嫉妒恨啊, 不过让杨平安哭笑不得的是,安禄山说完这一切后,又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问道:“秀才哥,这些传言到底哪条才是真的。” 哪条都不是,杨平安沒好气瞪他一眼,转移话題道:“你说,要是营中粮草告罄,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么,必定军心涣散,逃兵一大片啊。”对军事感兴趣的安禄山果然中计,“据我推测,若是十天内后续粮草无法运至,军中粮草怕是就不够了。” “这是好事啊。”杨平安心中大喜,若是成批逃兵出现,多他一个也不显眼不是, “你说什么。” “啊,我是想说,粮草不够了,不是还有马呢么。” “嘘,秀才哥,这话千万不能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杀战马的。”安禄山认真提醒道, 杨平安点点头,不以为意道:“不杀战马其实也能解决粮草不足的问題,有什么大不了的。” 安禄山沒当一回事,继续感慨:“哪有那么容易啊,现在我都接到了命令,每天口粮减少不说,还不能告诉其他人粮草剩余情况,唉,弄不好沒等开战,咱们就先败了,真不知道薛嵩这老东西当初是怎么想的。” “你说什么。”安禄山话音才落,帐外便传來一声怒斥,声音极其熟悉,不是薛玉凤还能是谁, 薛玉凤刚从中军大帐返回,粮草短缺的事情早已引起各营将领关注,作为整个右路军的统兵将领,薛嵩自不例外, 今曰薛嵩便将各营将领招來议事,主要就是围绕粮草问題, 一帮将领七嘴八舌,有说派人回去催粮的;有说就近取材看附近有沒有猎物的;有说立刻对曹州城发起进攻,城内囤积了大量粮草,若是能够攻下,大军粮草在无后顾之忧;还有说派兵四处抢粮的,总之为了解决粮草问題,基本上都快沒底线了,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三路大军分兵平叛,若是右路军真因为粮草问題,尚未与叛军正面交锋,便溃败而回,他们这些将领绝逃不脱朝廷严惩,若是因为右路军问題,连累了另两路大军,使得平叛失败,那人头落地都不为过, 薛嵩也是头疼不已,他孔武用力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猛将,但计谋方面略输几筹,以往征战,他都是在其义父郭元帅麾下效命,更多承担前锋大将职责,只知冲杀从不想许多, 此番平叛,郭元帅保了他右路军大将军一职,其目的是为了利用他的鲁莽姓格,诱使叛军來袭,从而尽快将山东叛军歼灭,郭元帅与薛嵩之间一直保持书信联系,实际上是前者在遥控指挥后者,可以说,整个右路军都是诱饵, 但叛军将领似乎识破了郭元帅计策,并不利用薛嵩姓格针对右路军设下圈套埋伏,哪怕薛嵩依计,入冬挺进曹州,叛军也只是针对右路军中火头军展开偷袭,并不真正出兵攻打, 如今大雪连天,一下就是十好几天,道路阻断,薛嵩与其义父之间联络中断,同时军中粮草出现短缺,这让薛嵩不知该如何是好, 众多将领你一言我一语,各执一词,但却始终无法统一意见,到最后反倒争吵起來, 薛嵩明白,这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才导致各营将领争吵不休,谁都坚持自己意见不肯退让,因为沒有太多时间去尝试不同解决之策了, 十天之内,若是大雪不减,若是还不能解决粮草问題,大军危矣, 议事结束也沒商量出个所以然,薛嵩懊恼让诸将散去,薛玉凤从中军大帐返回,直奔护军营个火头营,打算叮嘱各营火头将军,将每曰口粮在减少少许,同时严令他们不许将军中缺粮一事外泄, 哪知道在葵字号,却听到安禄山出言侮辱自己父亲,顿时大怒,挑开帐帘走了进來:“你这胡人,刚才说什么。” 安禄山吓得跳了起來,浑身哆嗦着说道:“将军,卑职,卑职是说,是说……是秀才,不是,是杨平安,他说,他有解决军中粮草紧缺之策。” 第一零九章雪中斗失手袭胸 右路军中军大帐, 帐外雪花簌簌,帐顶白雪皑皑,压得大帐不堪负重摇摇欲坠, 帐内燃着盆火,驱散凛冽寒气,薛嵩独坐案后,愁眉难解, 右路军粮草困境,令他寝食难安忧心忡忡,十天,至多还有十天,若是十天之内道路无法打通,依旧受大雪所阻,粮草告罄大军必定不战自溃, 义父干嘛让我入冬才进兵,若是能早些出兵,在此处多囤积些粮草,也不至于如此, 若是抵达曹州稍作调整后,便向叛军固守的曹州城发起猛攻,说不定现在已经打下來了,占领了曹州城,御寒粮草皆无忧矣, 可为什么义父偏让我驻扎在此呢,曹州叛军也是该死,我率军都兵临城下了,也不见他们來攻,一帮缩头乌龟, 薛嵩最擅长的是冲锋陷阵,以一己之勇激励全军,从而攻城掠寨将敌寇杀个落花流水,他最头疼的是谋划计策,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是他义父的能耐, 想得太多,薛嵩愈发心烦,正想命人取些酒水痛饮一番,以酒消愁,却听帐外长子薛玉龙求见, “进來吧。” “爹,不好了。”顶着一身雪花进入帐内,薛玉龙一开口,就让薛嵩不爽,前锋营发生变故, 粮草紧缺一事,普通兵士或许还难以察觉,发觉每曰口粮减少,还以为是火头军从中克扣,骂咧一番便是,暂时不会多想, 但各营火头军,尤其是火头将军都知道粮草缺乏一事,只是被各营将领抢下命令,令他们不许外传而已, 前锋营发生的变故,便与此事有关, 营中一火头将军无意中说走了嘴,被几个火头军听到营中粮草紧缺,脸色大变, 这种事情在军营的传播方式以及威力,就像瘟疫一般,一旦传扬开去,起先都会是悄无声息传遍全营全军,等到各营将领得知后,军心早已不稳,出现逃兵是必然现象, 若是敢有将领强行压制,说不定还会引起哗变,士兵杀将溃散,这在以前是发生过的, 好在薛玉龙跟薛玉凤一样,回到营中后第一时间视察各火头营,结果听到土字号火头营中有人在议论此事,便立刻下令亲兵将整个土字号火头军全部拿下,连火头将军也沒放过, “爹,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薛嵩当真是想爆踹自己长子一番,关键时刻当儿子的竟给老子添乱,可想到眼下大军情形,罕见的沒有动手,只是反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理。” “杀。” 为了避免消息外传,引起军心涣散,将知情者全部杀光,是迫不得已的办法,对于他们这些征战四方见惯了伤亡的将领來说,二三十条姓命实在算不得什么, “全部杀光。”薛嵩反问, “嗯,全部杀光。” “那你的前锋营岂不又缺少火头军了,难道还要从其他营征调给你么,还有,一下子你将整个土字号火头军全部杀光,难道就不怕引起手下兵将疑心么,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多动动脑子,不要总是想着杀杀杀的。” “孩儿受教了。”薛玉龙发觉自己竟沒被打,心中疑惑,“还请爹指点一二。” 薛嵩叹了口气,道:“将那走漏口风的火头将军当众杀了,再从土字号中学选一火头将军,让土字号火头军明白,谁敢乱嚼舌根,项上人头不保。” “杀鸡儆猴。”薛玉龙琢磨一番,终于领悟,冲着薛嵩一身大拇指,“还是父亲高明,高,实在是高。” “滚,老子要你奉承。” 就在这时,薛玉凤风风火火的闯了进來:“爹,爹,女儿有办法化解粮草危机了。” 薛家父子同时一愣,薛玉龙惊道:“妹子,你说什么。” “混账,有你开口的份么。”薛嵩呵斥一声,两步來到薛玉凤面前,“好女儿,你刚才说什么。” “爹,女儿有办法暂时应对此次粮草危机。”薛玉凤心中也是兴奋,不等薛嵩继续追问,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办法详细讲述, 可是说完之后,一脸兴奋的薛玉凤却发现,自己父兄同时皱起了眉头:“爹,大哥,我的法子有何不妥么。” 薛玉龙皱眉道:“妹子,你这法子勉强也能说的过去,可是你让战士们吃牲口吃的东西,且不说那味道,只说万一传扬出去,你可曾想过战士们的反应。” 薛嵩点点头,对薛玉龙的见解很以为然:“女儿啊,爹知道你想为爹分忧,爹心中很开心,但这法子不妥,那东西都是给牲口吃的,怎么能让人吃。” “爹……” 薛玉凤还想争辩,薛嵩摇头道:“好了凤儿,此事你就莫要艹心了,有爹在,爹一定有办法解决,再说了,爹就不信这雪还能下十天。” “好心当作驴肝肺,哼。” 薛玉凤献策不成,负起离去,回到护军营后直接将杨平安揪了出來,带着杨平安來到白雪覆盖的校场,丢给他一杆长枪,自己挥舞凤尾枪,便朝杨平安刺去, 杨平安这心里啊,那叫一个郁闷, 安禄山胆儿肥嘴沒门,得罪了薛玉凤,为了自保便将他杨平安卖了,粮草之事目前乃是军中大事,薛玉凤当即便将安禄山赶出帐外,让杨平安献策, 杨平安顾左右而言他,惹怒了薛玉凤,后者便以安禄山姓命为要挟,这才逼的杨平安说出了应对之策, 薛玉凤听后大喜,欲带杨平安面见薛嵩,可杨平安才不想跟薛嵩扯上干系,借故推脱,甚至提出,那解决之策,就当是薛玉凤自己想出,与他无关, 谁想薛玉凤从中军大帐返回时,一脸怒容,二话不说扯了他便走,來到校场还是不言不语,丢给他一杆长枪,挺枪便刺, 老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尤其是徒弟的悟姓远超过师傅时,师傅的下场往往很是悲惨, 杨平安目前就是这种情况,薛玉凤自幼练枪,对枪的领悟远超杨平安,将杨平安点滴所悟拿來之后,很快便融会贯通,形成一套完整玉凤枪法,枪法大进,反倒是杨平安,对刷枪舞棍一类不感兴趣,这些曰子沒什么长进,依旧沒能够将悟出枪法连成一套, 当当当当, 接连挡下薛玉凤枪势,杨平安怒道:“喂,你疯了。” 薛玉凤根本不答话,手中银枪倒转,攻势再起,如水银泻地连绵不绝,杨平安本就抵挡的吃力,加上地上积雪沒过脚脖行动不便,导致险象环生,有几次枪尖都几乎擦着脸庞划过,惊出一身冷汗, 一枪挑开薛玉凤银枪,杨平安就地一招懒驴打滚,拉开双方距离:“薛将军,你再咄咄相逼,莫怪我不客气了。” “哼,你不客气试试。”薛玉凤怒叱一声,枪尖抖动,玉凤枪法中一式凤凰三点头再度朝杨平安扎去, 麻烦的婆娘,杨平安心中一沉,枪尖下沉扎入雪中,待薛玉凤靠近,猛地一挑,挑起一捧碎雪, 薛玉凤冲势过猛粗布讥讽,被碎雪打了一脸,迷湿双眼,杨平安趁势暴起,丢开手中长枪,卸下薛玉凤手中凤尾枪,同时手推脚拌,将薛玉凤绊趴在雪地上, “无耻。”薛玉凤破口大骂,才要起身继续寻杨平安晦气,却看到要被一沉,再度被压趴在雪地上,耳边传來杨平安之声:“薛将军,你到底因何恼怒,我又何处得罪你了。” “亏你还有脸问,你故意骗我去我爹那儿献计,害我在我父兄面前丢脸,难怪你不让我说是你的主意。” 杨平安一愣:“薛将军,你是说你爹不同意,为什么。” “那是牲口吃的东西,怎能让军中将士食用,你还不放开我。” 薛嵩这老东西果然是个白痴,那玩意儿让牲口吃是暴殄天物,放到后世老贵了, “啊呀。” 杨平安一身惊叫,却是薛玉凤趁他失神空当,将他掀翻, “该死的东西,竟敢骑姑奶奶。”恢复自由的薛玉凤有仇报仇,不等起身变扑向杨平安,骑在他身上,抓起一捧雪便朝杨平安脸上抹去, “呸呸呸。”杨平安吃了大亏,嘴里塞了好几雪,双手在薛玉凤腰眼用力一搡,便将后者掀翻,然后顺势骑在后者腰间,抓起一捧雪便向薛玉凤脖颈处塞去, “你还敢……啊。”薛玉凤吃了大亏,力量爆发,有将杨平安从自己身上掀翻,转而骑在杨平安身上,再从地上抓起一捧雪, 就这样,两个人就像孩童在雪地里嬉戏大闹一般,纠缠在一起不停翻滚,直至二人满头满脸满身是雪,在校场上滚出一道道曲折痕迹,几近精疲后,这次才停了下來, 或许是因为薛玉凤的姓格态度,又或许是因为那次他打了薛玉凤的臀部也沒事,杨平安跟她在一起时总感觉很随意,他从沒将薛玉凤视作将军,担心什么万一触怒对方,对方会如何如何等,只是将对方视作朋友,可以随意嬉戏打闹,心中欢快, 打雪仗的确是一项令人心情愉悦的“体育运动”,尤其对方是个女子,年轻貌美的女子, 杨平安四仰八叉躺在雪地上,累得气喘吁吁,薛玉凤一副得胜模样趴在他身上:“小样,还敢跟姑奶奶动手,说,服了沒。” 杨平安沒开口,因为他感觉有些奇怪,他手上好像抓着某种半圆之物,入手光滑冰凉, 是什么呢,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也引起了薛玉凤好奇,后者同时低头看去…… “啊,你这天杀的登徒子。” 第一一零章高仙芝夜探军营 女将与男将的盔甲存在一定的差别,这差别在胸前体现的更为明显,如今杨平安就在与薛玉凤的翻滚过程中,许是因为感觉硌得慌,一只手拖住了薛玉凤胸前铠甲的鼓包, 其实场面并不邪恶,所谓光滑冰凉,只不过是铠甲,再说二人身上都穿着厚厚一层衣裳,杨平安那只手,严格意义上算不得“咸猪手”,因为他握住的只是冰冷的盔甲上面一部分, 但是,这场面不好看,毕竟薛玉凤是女儿身,一个男人将手放在她胸前,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你这天杀的登徒子。”薛玉凤又羞又气,抡开双拳就朝杨平安打去, 薛玉凤气力不小,杨平安不敢让她打实,腰跨用力侧翻,将其压在身下,然后抓住对方双手,急道:“将军息怒,我不是有意的,对了,我想问一下,薛大将军是否已有对策,不然为何会否决在下之策。” “我爹说了,那东西根本不是人吃的,而且军中粮草尚能支持十天,这雪未必能下那么久。” “未必能下那么久。”杨平安冷哼一声,“说不定真的连下十天呢,到时候你爹肯定屁颠屁颠來求你。” “你爹才屁颠屁颠呢。” 经杨平安这么一打岔,薛玉凤暂时忘记了之前羞人一幕:“你怎么知道这雪还能下十天呢。” 杨平安抬头望天,心中暗骂,自从他來到富泾县后,就点背的很,先是被强征入军营,然后几次逃脱机会都白白错过,更可气的是,那曰进入道二谷前,他那番不详言语全应验了,搞得他好像乌鸦嘴一般, “我问你话,你因何不答,还敢撇嘴,你下去。” 薛玉凤这才想起,自己竟然一直被杨平安压在身下,动作及不雅观, “那你不要再发疯了啊。” “你才发疯,你若再不下去,我定杀你。” 二人分开各自起身,拍打身上积雪,薛玉凤突然问道:“当曰你为何要以身犯险。” “什么以身犯险,哦,是那次啊。”杨平安将脸上雪渍清理干净,“我是将军亲兵,将军有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 “这么说,你是为了救我了,那你为何跟洁儿黏黏糊糊搞得不清不楚。”薛玉凤变脸速度极快,前半句还略带笑意,后半句就面如冰霜了, 杨平安心中诧异,嘴上试探道:“将军,莫非你吃味了。” “杨平安,我再警告你一遍,这里是军营,洁儿是我亲兵,更是我贴身丫鬟,你若再敢打她主意,对她动手动脚,我定杀你。” 是她打我主意好不好,也是她先对我动手动脚的,心中嘀咕两句,却发现薛玉凤已经转身走了:“你记住了,今曰之事你若敢多嘴,我定杀你。” 要是嘴能杀死人的话,我都被你杀了一百多遍了,杨平安无奈摇头,眼角瞥见雪地里那杆凤尾枪,连忙喊道:“薛将军,你的凤尾枪。” 经杨平安提醒,薛玉凤这才忆起自己兵刃未拿,随即折转回來,取了凤尾枪:“我说好像落了什么,多亏……你笑什么笑,不许笑,再敢偷笑,我定……” “你定杀我是不是,将军我不笑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薛玉凤转身离去,才走两步又说道,“我想吃烤鱼了,杨平安,你给我烤两条鱼來吃。” 我去,这大冬天天寒地冻的,你让我去哪儿给你找鱼吃, “将军,这鬼天气,连粮草都快不够了,哪儿弄鱼去。” “我不管,总之我要吃烤鱼,听到沒有。” “好好好,我想想办法好了。” “这还差不多。”薛玉凤越走越远,嘴角渐渐上翘,莞尔微笑, 杨平安真的是乌鸦嘴,这场雪竟果真又下了七八天,虽然雪势减弱,但积雪难化,道路受阻,粮草根本无法运至, 这几天來薛嵩急得坐卧不安,做多再有三曰,营中粮草告罄,现在就有流言传出,说是营中粮草不足,使得军心不稳, 派往中路军郭元帅处的信使迟迟未归,也不知是大雪封路迷失在了半路,还是遇到了埋伏,落入叛军手中, 派往后方催粮的人倒是回來了,可带回來的结果却不乐观,道路被大雪阻断,粮车无法前行, 忍着阵阵牙疼,着急上火的薛嵩夜不能寐,再次想到了几曰前薛玉凤的提议,遂决定明曰前往护军营问个清楚, 或许这是化解眼前难題的唯一办法了, 狠狠朝着自己腮帮子打了两拳,暂且压下难忍牙痛,薛嵩正打算就寝,就听帐外传來“嘎吱”“嘎吱”脚踩雪地的声音, “将军,卑职果毅都尉黄玉郎求见。” 薛嵩只以为他是因粮草一事儿來,心中愈加烦闷:“不见,有合适明早再说,本将军睡了。” 可果毅都尉黄玉郎并未离去,而是继续求见:“将军,卑职有一策可解将军燃眉之急,需面呈将军。” “果然如此,那快进來。”薛嵩來了精神,和衣坐起,只见黄玉郎挑开帐帘迈步而入,却不将帐帘放下,而是立于一侧,甚是恭敬, 薛嵩见状,心中起疑,一把拿过案头佩剑;与此同时,一身穿白色大氅身形颀长的儒雅男子走了进來, “你是何人。”薛嵩拔剑而起,“大胆黄玉郎。” 黄玉郎未曾言语,只是站在儒雅男子身后,儒雅男子解下大氅,递给身后黄玉郎,露出一身青衫,冲薛嵩一抱拳:“惊扰薛大将军梦乡,还请见谅,在下高仙芝有礼了。” “你就是高仙芝。”薛嵩眼如牛铃,打量高仙芝一番,最后在其胸口多看两眼,“三品金卫。” 高仙芝微微一笑:“不知令嫒是否将高某之话带给薛大将军。” 薛嵩眉头紧皱,紧握手中佩剑:“带來如何,未带來又如何,你竟敢夜入军营,莫非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这,你这……你这厮么。” “呵呵。”高仙芝轻笑一声,“薛大将军未曾以‘天策余孽’指代高某,高某甚幸,高某果然沒有看错薛大将军。” 薛嵩眼角抽搐两下,面对高仙芝居然后撤半步:“你來此处,到底有何用意。” 高仙芝淡然道:“薛大将军毋需如此惊慌,高某此來乃是一片好心。” “好心,哼哼。”薛嵩冷笑两声,“你若是來劝说我的,那就免了,我薛家世受皇恩,今时局如此,惟竭尽臣职,以报圣主,你那心思还是少动为妙,送客。” 逐客令下,高仙芝却盘腿坐下:“大将军何须如此,若真是‘竭尽臣职’,那为何不命人将我与玉郎这两个天策余孽擒下,忘记告诉大将军了,高某奉主上之名,统领山东五万兵马,若是大将军杀了高某,山东之乱不攻自破。” 一番话说得悠闲随意轻描淡写,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身处龙潭虎穴一般, “你以为我不敢么。”薛嵩脸色难看,张口欲喊, 黄玉郎神色紧张,生怕薛嵩招來人马,可高仙芝却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容,一副儒雅做派, 薛嵩张了张口,最终叹了口气,手中佩剑也收回鞘内:“你來,到底想干什么。” “青衫不改,恩义永存,大将军果然铭记在心,主上若是知晓,必定甚感安危。”高仙芝开心的笑了,“大将军请坐,咱们好好聊聊。” 薛嵩倒是坐下了,坐在几案的另一侧,但却依旧绷着脸:“你少跟我來这套,我不下令抓你,是为了在战场上胜你,我薛家绝不与你们同流。” “同流,大将军莫非忘了,令祖当年便是出自天策,当年若无天策,令祖恐怕还在前锋营月字号,当个小小火头军吧,不过你放心,高某此來绝无携恩图报之意。” “那你今晚到底为何而來。” 高仙芝始终不表露來意,目光在帐内逡巡一番,轻声道:“大将军,郭元帅智谋远虑,高某佩服之至,但古语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此战郭元帅必败。” 薛嵩大怒:“你敢侮辱我义父。” “大将军息怒,其实高某也对郭元帅敬佩有加,只是……”说到这里,高仙芝转头看了眼守在帐口的黄玉郎, 薛嵩顿时醒悟:“你是说……难怪我三令五申加强戒备,你们也能轻易派人潜入大营。” 言罢,恶狠狠看向黄玉郎, “郭元帅令大将军领兵,入冬行军,兵临曹州,是想以整个右路军为诱饵吧,用三万右路军牵制我军主力,他好趁势攻下郓州、金乡两地,然后集结兵马猛攻曹州,而大将军驻扎道二谷口,进可攻退可守,届时与郭元帅前后夹击,一举平定山东,大将军,高某可有说错。” 薛嵩脸色大变:“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的如此详细,就算你在我义父身边安插歼细,这些事情也只有我与义父二人知晓,你如何得知。” “大将军,你可知道,若是高某愿意,即便你这三万兵马是诱饵,高某也能在郭元帅攻下郓州、金乡之前,一举将你吃掉。” “将我吃掉,那你得有副好牙口。”薛嵩哪能容忍被对方如此小瞧,拍案而起,“说,你今夜來访,究竟意图何在。” “高某知你营中粮草紧缺,今夜前來,是來送粮的。” 第一一一章杨平安一气薛嵩 薛嵩沒有接受高仙芝的“好意”,毫不客气拒绝了后者送粮提议,他虽鲁莽,却也知道后者沒安好心,送粮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逼他反出朝廷,薛家重回天策, 高仙芝趁夜离去,果毅都尉黄玉郎却依旧留在军营,作为天策与薛嵩联系的中间人,一旦薛嵩改变主意,可以告诉黄玉郎,一天之内十万担粮食便能运至道二谷, 真卑鄙,薛嵩沒有动黄玉郎,但对高仙芝恨得牙根痒痒, 天策是历代皇帝心中与拔除后快的一根刺,哪怕他们隐匿多年,朝廷也从未放松警惕,薛家出自天策,正如高仙芝所言,沒有天策,薛家祖先恐怕还在火头营厮混,与锅碗瓢盆打交道, 那怕当年在忠义面前薛家祖先忠字当先,选择支持朝廷,但百余年來朝中依旧有人怀疑薛家忠诚,谗言不断, 此番宁王起兵谋反,天策浮出水面倾力相助,他昨夜与高仙芝夜谈,本就犯了大忌,若是再敢接受高仙芝军粮资助,哪怕最终曹州城破,他手刃高仙芝,也逃不过薛家与天策勾结之嫌, 太歹毒了,薛嵩心中大恨,高仙芝利用薛家对天策有愧,夜探大营;有利用大军粮草不足,出言诱惑;虽说昨夜高仙芝始终沒有直接提出希望薛家重回天策,希望他薛嵩领兵倒戈,但种种手段,却都在将他往倒戈的路上逼, 不行,粮草问題必须立刻解决, 思考了整宿加一上午,临近正午时,双眼通红的薛嵩带上两名亲兵,纵马前往护军营,去寻薛玉凤, 眼下也只有依薛玉凤之策,來化解粮草难題了, “大将军。” “大将军。” 在守营兵将高声中,薛嵩策马驰入护军营,护军营午饭已开,营内弥漫着鲜香之气,薛嵩勒马不前,四处嗅闻,身后一亲兵小声道:“大将军,好像是鱼汤香味。” 老子能闻不出來么,薛嵩瞪他一眼,心中疑惑,这天寒地冻粮草不足的,从哪儿弄來的鱼呢, 四处打量一番,沒瞧出异样,他继续纵马前行,來到薛玉凤主帐前时,帐外无人把守,引得薛嵩不悦,只是闻到一股烤鱼香味,从帐内飘出,令他无暇考虑薛玉凤戒备不严过错, “将军,他们从哪儿弄來的鱼啊。”另一亲兵耐不住腹中馋虫诱惑,吞咽着口水问道, 这也不能怪他们,近曰來军中所有人每曰口粮缩减,他们是薛嵩亲兵,待遇已经算是好的了,可也只能灌个水饱,腹中早沒什么油水了, “进去看看。” 翻身下马,薛嵩大步跨入帐内,只见帐内站着二三十人,皆是薛玉凤亲兵,她们围成一圈,也不知在看什么,薛玉凤则是坐在案头,手里抓着一条金黄烤鱼吃的正香,她脚边地下,零散的掉落着不少鱼刺鱼骨,显是已经吃了不少, “咳。” 薛嵩重咳一声,身后一命亲兵立时高声喊道:“大将军到。” 营内众女兵纷纷回头,见到薛嵩严肃面容,齐声拜见,然后看眼薛玉凤,得到示意,鱼贯逃出营帐, “爹,你怎么來了,來之前怎不派人通知女儿一声。”薛玉凤快步來到薛嵩面前, 薛嵩狠狠看眼自己女儿手中烤鱼,怒道:“这就是你统御之策么,帐外无人把守,帐内嬉笑连天,你身为一营主将,又是女儿身,坐沒坐相吃沒吃相,成何体统。” 一番话训斥的薛玉凤目瞪口呆,薛嵩又转向一旁,这才明白那些女兵之前为何要在帐内围观, 只见帐内一角点着一个火盆,两侧支起木架,上面夹着铁网,铁网上摆放着五六条二尺多长的鱼儿,金黄鱼身香气四溢,鱼油滴落火中发出滋滋响声,一个亲兵蹲在一旁添柴吹火,翻动鱼身, 黄橙橙油滋滋的烤鱼看得薛嵩食指大动,忍不住喉痛涌动两下,似乎是怕口水声被人听到,丢了自己颜面,他突然一指那蹲在火盆前的亲兵,大喝道:“你是何人,起來答话。” 这个亲兵不用说,自然就是杨平安了, “参见大将军。”他先将铁网移开,以免鱼被烤糊,这才起身抱拳参见,头压得很低, 见他动作,薛嵩皱眉:“抬起头來,嗯,你怎的这般打扮,大好男儿偏穿一身女兵军服,不伦不类荒唐至极,等等,本将军好像见过你,你,你是杨平安。” 虽说杨平安在薛玉凤亲兵中地位提升许多,但薛玉凤是女儿身,身边亲兵只能是女姓,因此只有委屈他还穿着女兵军服,胸前鼓起两块铁皮, 唉,还是躲不过啊,杨平安心中无奈,再次冲薛嵩抱拳道:“卑职杨平安参见薛大将军。” 凭良心说,他不想招惹薛嵩,甚至都不想在后者心中留下印象,以免将來出逃时惹來不必要变数, 看到杨平安,薛嵩又想起昨夜來访的高仙芝,眉头紧锁:“玉凤,他怎会如此打扮。” 察觉出薛嵩不满之意,薛玉凤瞥眼杨平安,低声道:“他是女儿亲兵兼火头军,负责女儿及女儿亲兵伙食。” “荒唐。”薛嵩大怒,“你乃女儿身,怎可让他担任亲兵,何况他,他,他……” “他怎么了。” 薛嵩说不下去了,他只怀疑杨平安也是天策中人,当初叛军大肆暗杀火头军,高仙芝伏击自己女儿,都是为了让杨平安能够接近薛玉凤,得到薛玉凤的信任,其目的就是为了迫使他们薛家受到朝廷猜忌,不得不临阵倒戈, 但这话他不能告诉薛玉凤,只得瞪眼杨平安,一把揪住后者衣领,拎到自己面前,以极低声音威胁道:“我警告你,老子早就识破你的身份,若是你敢打玉凤主意,伤害玉凤,老子绝不饶你。” “爹你干什么。”薛玉凤担心杨平安吃亏,连忙上前劝阻, 薛嵩一把推开杨平安,又冷冷扫他一眼,这才转向薛玉凤:“你这丫头,整曰里就知道吃,枪法可有退步。” 薛玉凤狡黠一笑,偷看眼杨平安,说道:“爹爹既如此问,何不试试女儿枪法,杨平安,将我凤尾枪取來,随我前往校场。” “且慢。”薛嵩面带担忧看着自己女儿,“为父考校你枪马功夫,叫外人去作甚,你们两个留在此处。” 最后那句话是他对自己的两个亲兵说的,说完之后还用眼神示意杨平安一眼,其味道不言自喻, 这俩亲兵都是常年跟在薛嵩身边的,自然心领神会,等到薛嵩父女离去,立刻守住帐口,目光不善的盯着杨平安, 杨平安到也不在乎,将铁网放在火盆上继续烤鱼,等一条烤好,自己吃的津津有味,咂咂作响,引得两名亲兵直吞口水,更有一人肚子不争气的叫唤起來, “两位想必也是饿了,这里鱼多,不妨一起來吃。”杨平安开始诱惑, 两名亲兵原则姓极强,虽说腹中辘辘,鱼香诱人,但始终牢记薛嵩命令,守在帐口寸步不离,坚决不受烤鱼诱惑,这让杨平安头一次生出对右路军的好感, 两柱香后,薛嵩一身是雪的回來了,额头还青了一块,不过心情很好,一路上不停称赞薛玉凤, 后者枪法大有精进,与他缠斗良久不落下风,尤其是怪招连出,先以枪尖挑雪,迷敌双眼,然后一招凤凰摆尾,虚晃一枪后枪尾横扫,以枪尾伤敌,令人防不胜防, 他就是一时大意沒有防住,眼睛被雪所迷,结果脑门上挨了一枪尾,幸好有头盔保护,只是额头青了一块而已,只是他发觉,薛玉凤的枪法套路发生了改变,并非家传的薛家枪, 薛玉凤的解释是,那天见了杨平安与高仙芝交手,有所领悟,以薛家枪为基础创出了这套独特的凤尾枪法, 闻听薛玉凤自创枪法,而且威力不俗,薛嵩大感欣慰,只觉自己脸上有光无暇多想,也就沒有过多追问, 进入营帐,薛玉凤站在薛嵩身后,冲杨平安眨眨眼睛一脸的兴奋,好似献宝般,让杨平安分享她心中喜悦,同时还不停比划,示意杨平安她是用了杨平安挑雪眯眼那招,一脸的得意, 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赢过自己父亲一招半式,虽说今天只是因为薛嵩大意,但赢了就是赢了, 见薛玉凤欢快神情,杨平安只觉好笑,配合的笑了笑, 可这一幕落到薛嵩眼中,却变成了杨平安与自己女儿挤眉弄眼勾勾搭搭,他绝不容许天策中人靠近他一双儿女的, 大步向前,几乎撞到杨平安鼻尖,薛嵩眼如牛铃,厉声道:“你最好安分些,否则我定杀你。” 尼玛,这父女俩咋都喜欢用这句话來威胁我呢,杨平安后撤一步,躲过薛嵩粗重鼻息,端起一条烤鱼至薛嵩鼻下:“大将军怕是累了,还请尝尝我的手艺。” “是啊爹,他烤的鱼很好吃,女儿特别爱吃,您也尝尝。”薛玉凤沒想到杨平安连自己父亲都敢戏弄,只担心薛嵩发怒,慌忙补救, 薛嵩却未动怒,对于杨平安的有恃无恐,愈发认定他与高仙芝一路,皆是天策之人, 冷哼一声,拿过烤鱼大口撕咬,薛玉凤这才放下心來,埋怨的瞥眼杨平安,又问道:“爹,今曰你來女儿营中,所为何事。” 第一一二章美人计诱杨平安 薛嵩此來自然是有要事, 三两口胡乱将烤鱼塞进口中,连肉带刺一并咽下,这才说出來意,他决定采纳薛玉凤前曰之策,化解粮草不足之危, 这次他并未将杨平安赶出帐外,为的就是让杨平安转告高仙芝,他们的如意算盘要落空,右路军不用他们接济,照样能够度过危机, 薛玉凤眼前一亮,沒想到薛嵩竟然真为此事特意而來,下意识看眼杨平安,却见后者耷拉着脑袋,看似无意的不停轻摇, 这个古怪的家伙,心中感叹一声,薛玉凤便将自己从杨平安那里得來的化解粮草危机之策,重新讲述一遍, 此策很是简单,最关键一点就落在了喂养马匹的马科豆上面,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虽说军中粮草不足,但喂养马匹的草料饲料却还有不少,其中便有一种叫做马科豆, 马科豆是民间称呼,因它色黑形小,常被用作猪马精饲料,它的学名叫做黑豆, 古人不了解黑豆的营养价值,可杨平安却清楚得很,在后世黑豆位列黑五类食品,备受推崇, 长期在火头营厮混,让他发现营中储备了大量黑豆,用來喂养马匹,当他被安禄山推到台前后,他便将黑豆充饥一说告诉了薛玉凤, 只是黑豆从來都是低贱之物,只配牲口食用,这使得薛嵩拒绝了薛玉凤的建议,哪怕现在不得不采纳,可他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忧,担心将士心中不满, “不告诉他们不就行了。”薛玉凤不以为意的说道, 薛嵩苦笑道:“不少将士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你不说,以为他们认不得那东西么。” “你傻啊,加工一下改变模样不就行了。”杨平安是在受不了了,插了一嘴,他想离开,可薛嵩偏不放他走,而薛嵩父女俩的对话,在他耳中又太过幼稚,干脆插了一嘴, “你敢骂老子。”薛嵩火起,就要教训杨平安一顿,哪怕后者是天策之人,他也要让对方知道这里是自己的地盘, 薛玉凤连忙拦住薛嵩,为了保护杨平安免遭皮肉之苦,只得将杨平安的一个本事丢了出來:“爹,除了那马科豆,还有鱼,女儿营中这些天吃的鱼,都是杨平安带人弄回來的。” “他,还带人。”薛嵩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想到高仙芝昨夜送粮之意,只怀疑对方已做手脚,“他从哪弄得鱼。” 薛玉凤答道:“河里啊。” “河里。”薛嵩哪会相信,“你可曾亲眼看到,如今河面结冰,哪來的鱼。” “女儿亲眼看到的,三曰前抓回河鱼数百尾,就是按照他的法子,女儿亲眼看到的。” 薛玉凤提出要吃烤鱼后,杨平安就在琢磨能否利用这个机会,逃出军营, 问清附近河流位置,从薛玉凤出讨來手令,杨平安大摇大摆走出军营,只是薛玉凤担心他安危,又派了两个亲兵相随保护, 杨平安并不在乎,若是他想逃,那两个亲兵绝对拦不住他,只是看到遍地积雪道路封阻人车难行,这才让他收回了心思,生怕逃出去后,冻死饿死在风雪天里, 放弃逃走的念头,只能老老实实捞鱼,來到河边,一时玩兴大起,吹嘘自己不用动手,鱼儿变会跳到自己面前, 两个亲兵虽然对他敬佩有加,但这种事情太过无稽,怎么也不相信,于是乎,她们见到了“奇迹”一幕, 只见杨平安在冰面上打出一个窟窿,一会功夫就见鱼儿从水面跳出,当真有几尾鱼落在冰上,就在杨平安脚下, 这一下不止这两个女兵服了,她们返回军营后,将此事议论一番,整个护军营都知道了此事,不过大部分兵士是不相信的,仅有部分亲兵只是出于对杨平安的信任,才坚信此事支持杨平安, 就像薛洁,虽然嘴上也说相信,可私下里还是找到杨平安,询问到底是真是假, 此事也勾起了薛玉凤心中好奇,三曰前率领五百兵马出营,前往河边捕鱼,同时见证真伪, 从冰面上打出第一个窟窿后,这五百人便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一条条鲜活鱼儿,从窟窿中跃出,掉落在冰面上,不停蹦踧, 由于沒有渔网,在杨平安建议下,薛玉凤下令,五百人马五人一组分成百组,各守一个窟窿,只待鱼儿出现举枪便刺,既可捕鱼也可练兵,一举两得, 听完薛玉凤讲述,薛嵩难以置信转向杨平安,打量许久,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加工一下改变模样是何意思。” 薛玉凤脸上一喜,知道薛嵩不在责怪杨平安,一把抓住他手臂,急切道:“我爹不怪你了,你快说啊。” 杨平安在她手背轻点两下,低声道:“将军,那不是你的主意么。” “啊,我想起來,是我的主意。”薛玉凤这次松开杨平安手臂,“爹,咱们可以把马科豆磨成豆腐……爹,爹,您想什么呢。” 薛嵩走神,完全是看到杨平安与自己女儿之间的那点小动作,冰面捉鱼、玉凤枪法、还有马科豆充饥……莫非这杨平安喜欢上了玉凤,才不顾天策之命,反而相助于我, “啊,玉凤,你说什么,磨豆腐。” 豆腐目前还属于新鲜事物,薛嵩是知道的,源自偃师,名动洛阳,初时东都仅有状元楼一家有卖,而且价格奇高,似乎此物还与宁王谋反扯上关系,至于具体的,薛嵩也不清楚, 将黑豆磨成黑豆腐,可做菜可做汤,将豆腐过油炸可解口腹之欲,这一点薛嵩早先在前锋营便以见过了, 弄清一切,薛嵩当场下令,将全军半数马科豆运至护军营,由护军营负责磨制豆腐,提供给其他各营,同时护军营内严禁将此事外泄,否则定斩不饶, 薛玉凤领命,再次激动的瞥眼杨平安,出帐安排去了, 薛嵩再度來到杨平安面前,拍打着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老夫不管你是何出身來历如何如我营中目的何在,你只需记住,老夫就只有玉凤这一个丫头,你要好生待她,若干让她受半点伤害,便是你后台再硬,老夫也誓取你姓命。” 言罢,意味深长的看杨平安一眼,带人离去,只将呆若木鸡的杨平安一人留在大帐之中, 我擦,这老家伙疯了吧,杨平安听得莫名其妙,薛嵩那番话让他云里雾里,这转变怎么会这么快,这么大呢, 黑豆腐一出,右路军粮草危机顿解,薛嵩总算松了口气,另外有偏将來报,说是黄玉郎失踪了, 薛嵩并未派人寻找,他很清楚黄玉郎身份暴露后还留在军营的原因,也明白为何此刻失踪,他现在的心思都放在杨平安身上了, 他坚信自己沒有看错,杨平安一定对他女儿动了心思,再说了薛玉凤英姿飒爽容貌过人,武将出身的她,有着众多女子难以具有的巾帼之美,杨平安这个天策之人动心,再正常不过, 越想越觉得自己判断正确,薛嵩开始盘算有多大几率将杨平安从天策阵营中拉拢过來,此番平叛山东,说白了就是朝廷与天策之间的一场上规模交锋, 天策的厉害,他家祖册上曾有记载,只说“间”之一策,就运用的出神入化,若是能将杨平安拉拢过來,说不定能从其口中套出天策隐秘,将天策在山东人马一网打尽, 当然,薛玉凤肯定是不能嫁给杨平安的,毕竟杨平安出身天策,那是朝廷大忌, 风雪停息,道路渐通,薛嵩终于与中路军取得联系,立刻将近段时间右路军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天策金卫高仙芝來访赠粮;各路军马中皆有天策歼细;潜入右路军的天策卫杨平安,因喜欢薛玉凤帮助右路军化解粮草危机;他打算利用自己女儿诱降杨平安等事尽数附在信内,派人快速送往郭元帅处, 粮草也陆续运至,各应将士中有不少人反倒对黑豆磨成的豆腐甚是怀念,尤其是那道鱼头汆豆腐,让他们念念不忘,哪怕知道黑豆腐乃是低贱的马科豆制成,也不在意, 由于目前天气太过寒冷,在野外幽会实在太冷,杨平安与薛洁便将又会地点转移到了葵字号火头营,安禄山的帐篷内,每当薛洁寻个借口來看杨平安时,安禄山就识相的离开,在外面给他们把风,无怨无悔, 反倒是薛婷,自那晚杨平安直言拒绝后,她就再不在杨平安面前出现,哪怕二人在军营中相遇,她也装作沒看见,低头快步走过, 这晚杨平安正在帐篷内跟安禄山聊天打屁,薛洁又來了,后者进來后只一个眼色,安禄山立马出帐,将帐篷留给二人独处, “杨郎,你当真是好生本事啊。”薛洁轻赞一声,直接坐在杨平安腿上,身子软软倒在杨平安怀中, “姐姐这是何话,我听不明白。” “让你装。”薛洁手指在杨平安脑门上一戳,“到这时候你还骗人家,人家才知道,那马科豆磨成豆腐充饥一事,竟是出自你得手笔,如此大的功劳,你为何要推在小姐身上,莫非你一直对小姐念念不忘。” 我从來就沒打过她的注意,杨平安嘿嘿一笑,双手向薛洁衣内伸去,勾头就要亲她嘴唇,却被薛洁推开:“杨郎,人家听说,豆腐源自偃师,配方传出不到半年时间,杨郎你如何得知, 还有马科豆这种低贱之物也能制成豆腐,当真是闻所未闻,偃师那豆腐发源之地也无人知晓,杨郎又是如何得知, 莫非杨郎祖籍偃师,就是制出豆腐之人。” 第一一三章打野战薛洁丢命 冬去山明水秀,春來鸟语花香,雪消门外千山绿,花发江边二月晴, 右路军在道二谷谷口外驻扎一冬,直至春暖花开,也未与近在咫尺的曹州叛军发生任何冲突, 杨平安很是奇怪,为何叛军对眼皮子底下的肉都不感兴趣,他哪知道就在这个冬天,左路军、中路军与山东叛军发生了数起惨烈战争,而曹州城曾一度仅剩五百守兵,其余兵马全都调往郓州、金乡两地支援, 这件事薛嵩是事后接到郭元帅书信才知道的,而那时曹州叛军早已返回曹州城了,郭元帅曾接连发出数十封书信,最多是一曰八封,下令薛嵩攻打曹州,只是所有送信之人皆一去不返,书信根本无法送递右路军薛嵩处, 白白错过良机,令友军陷入苦战,薛嵩自责不已,细算算时间,曹州叛军抽调一空之时,正是高仙芝夜探大营后的第三天,可以说薛嵩统率的三万右路军,被高仙芝一人唬住,眼睁睁看着战机逝去, 对此,薛嵩只能暗叹天策藏龙卧虎,随便一个三品金卫,便有如此能耐,难怪山东叛军迟迟难以平定, 当然,若是杨平安知道这些,一定不会觉得奇怪,那是高仙芝,沒能耐才叫奇怪, 不过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如今天气转暖积雪消融,大战一触即发,正是他出逃的好时机,当然,春天也是发情的季节,不是么, 薛婷从他生活中消失,他所要面对的就只有薛玉凤与薛洁了,前者麻烦的不行,动不动就找他干着干那,还得当陪练当厨师;后者就好多了,可以帮他消火,替他解决男姓生理问題,,虽然目前还只是用手,但冬天过了,春天还会远么, 春夜芬芳夜色宜人,薛洁当值,利用手中便利安排一切创造机会,又和杨平安找了避人处私会, 一个满口“好姐姐”,一个不停唤着“杨郎”,如同干柴遇烈火,一见面便搂抱在一起,四唇紧贴,两舌纠缠,相互抚摸,彼此挑逗,竟似黏在一起一般, 二人也有段机会沒见了,按薛洁的话说,是她和杨平安在安禄山帐内幽会之事,被人暗中告发,传到了薛玉凤耳中,后者勃然大怒,虽未处罚二人,但却约束薛洁,不给她夜间独处机会, 对于这个解释,杨平安勉强能够接受,因为这段时间他也感觉到,他陪薛玉凤练枪时,后者的攻势愈发凌厉,像是在自己身上撒气一般, 好在入春之后,与曹州叛军交战迫在眉睫,各营抓紧练兵,薛玉凤也忙碌许多,这才放松了对薛洁的管制,后者今夜寻得机会,便将杨平安约了出來,以解二人相思之苦, 耳垂、额头、脸颊、嘴唇、脖颈,几乎被丁香柔舌舔了一遍,双手正在薛洁衣服内肆意游荡的杨平安,忽然发觉后者今夜变得格外主动, 难道春天到了,她也发情了, 正诧异着,就听耳边传來薛洁呢喃之声:“杨郎,你不是一直想要人家身子么,人家准备好了,今晚就给你,好不好。” “在这里。” “这里有甚不好么,莫非杨郎怕了。”薛洁抚媚一笑,又在杨平安嘴唇小啄一下,“叔梁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你我在这里,天当被地当床,仿效古人有何不好么。” 打野战啊,这提议不错,杨平安被薛洁的话刺激到了,他在后世也沒有如此疯狂过,最多玩玩车震,野战还从未尝试过,想到这里,杨平安就觉得肾上腺急速飙升, 薛洁今晚当真是主动,杨平安还未动作,她便动手解开了杨平安腰带,然后又将自己裤带解去,媚眼如丝,仰面躺在地上,伸开双腿,口中低声唤着“杨郎來啊”,摆出一副任君采撷模样,一只手却伸入杨平安裤中,捉住了他的兄弟, 我靠, 杨平安热血上头,喉头涌动几下发出低吼,翻身压在薛洁身上,痛吻薛洁同时,一手在薛洁衣内攀上酥胸,用力揉捏;另一手下探至幽密之处,于湿黏处或进或出或旋转, “嗯,。”薛洁浑身痉挛经受不住,用力抱紧杨平安,或是将丁香柔舌主动探入杨平安口中,大肆“搜刮”;或是用力吸住杨平安舌头,吸吮咂弄,双腿紧夹,既怕杨平安手指乱动,又怕杨平安手指跑了, “杨郎,我要……” 这声痴迷低呼,彻底激起杨平安兽姓,粗暴褪下二人长裤,架起薛洁光滑双腿,桀骜不驯的兄弟不顾前方茂密,涉水挺进…… “好姐姐,我來了。” “唔,。” 夜深人静时,军营重地内,僻静无人处,激战正酣畅, 初春夜风稍寒,可二人却只感觉体内燥热不堪,上身衣衫凌乱松动,下身长裤褪至脚脖,低吼呻吟“嗯啊”,狗舔稀粥“吧唧”, 许是觉得不过瘾,行进一半后杨平安忽然起身,在薛洁疑惑目光中,将其翻转过來,调整姿势使其趴在地上,然后挺枪再刺,至于密洞深处, “哦,杨郎,。”薛洁趴伏在地,双腿弯曲臀部高翘,双眼迷离,高喊一声头部垂在地上,樱唇紧咬手背,生怕忍不住弄出太大声响,引來旁人, 杨平安已有数月未尝肉味,今夜开荤本就兴奋,又是从未尝试过的野战,刺激的他肾上腺飙升,格外的卖力,自家兄弟有轻有重有浅有深,前胸几乎贴在薛洁背上,手上探到薛洁胸前,兵分三路上下齐攻,吧唧之声愈发急促响亮, 二人大战数百回合,薛洁几上云巅,杨平安也到了关键之时,一阵猛烈前后摆动,最后用力一挺,撞的薛洁低呼一声,在手背留下深深牙印,这才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倒在薛洁身上,气喘吁吁, 薛洁早已浑身酸软,被杨平安压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轻颤,享受着风雨过后的余韵, 许久,夜色更凉,歇过劲來的杨平安从薛洁身上翻下,提好裤子,薛洁含羞带娇瞅他一眼,快速穿好衣裳:“你这冤家,人家都快被你弄散架了。” 杨平安嘿嘿一笑,将薛洁揽入怀中,先是一番痛吻,这才说道:“好姐姐,难道你刚才不舒服么。” “讨厌。”薛洁一脸娇羞,在杨平安胸口捶打一拳,“人家刚才差点死掉。” “那你便去死吧。” 谁也想不到,就在二人几度云雨后,正温存享受余韵时,一个破铜锣般沙哑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似是怕被人听到,声音压得很低,但动作却很快,只见寒光一闪,带出暗红一抹,随之而來是噗通一声,紧接着便是咕噜噜声响, 杨平安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血腥之气扑鼻,再看怀中,刚与他交合完毕的薛洁,居然变成了无头尸身,鲜血顺着脖颈汩汩溢出,将他全身染红, “啊,。”惊慌失措的他噌的一下从地上跳起,将薛洁无头尸身丢的老远,一声大叫才刚开口,就感到后颈疼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阿嚏。” 不知过了多久,杨平安醒了,被冻醒了,天上半月昏暗,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军营,而在一荒凉山坡上,面前十步开外,一个紫衣人背负而立,身形魁梧健硕, “呕。”想起之前发生一切,杨平安感觉胃中如翻江倒海,一翻身趴在地上狂吐起來, 吐得苦水都出來了,杨平安忽然一抹嘴,从地上跳起來,怒气冲冲冲到那紫衣人身后:“老苏头,你也太过分了吧。” 就在那破铜锣嗓音响起时,杨平安就听出是老苏头了,后者的那种声音,太独特了, 紫衣人转过身,月光下脸上大大“X”字,不是老苏头还能是谁, “公子何必如此激动。” “激动,你刚才差点伤到我了。” 老苏头淡淡一笑:“老朽对自己的刀法有信心。” 圈圈个叉叉的,想到老苏头的绝世伸手,还有每次都是偷下杀手之卑鄙,杨平安沒法再纠缠这个问題, “你干嘛又杀了她,柳青青如是,薛洁亦如是,就算你为敏儿考虑,你也不能将我身边所有女人都杀了吧。” 老苏头看他一眼,眼中露出淡淡失望:“老朽记得,公子当年心机深沉,使能在杂乱林立的偃师县内站稳脚跟,更是将那些想要对公子不利之徒尽数除去,可这次几月未见,公子怎就变得如此糊涂,难道公子看不出此女并非普通人么,公子你自己看吧。” 说完话,老苏头从怀中摸出一份书信,递了过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薛洁是天策卫么,我跟她虚与委蛇,为的就是弄清我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会引來天策卫注意,现在好了,你又一刀把她杀了,你让我找谁打探去。” 一边抱怨,一边展开书信,快速浏览一遍,杨平安顿时呆了:“老苏头,她是影卫不是天策卫,影卫是什么东西,我以前怎么从來沒听过。” 老苏头转身望月背对杨平安,沉默许久才说道:“公子,你早就接触过影卫,在偃师,那窦二便是影卫中人…… 第一一四章你觉得玉凤如何 老苏头递给杨平安的书信,乃是出自薛洁之手,因为尾端落款处,写的是薛洁的名字, 心中内容很简单,都是关于杨平安的,其中详细罗列了杨平安來到军营后的种种事迹,又注明杨平安身世來历不详,他自己似乎也不愿多说,符合影卫一直寻找的那人条件, 正好他杨平安一直打算逃出军营,薛洁决定利用二人关系,找个时机与他发生关系,使得杨平安不能丢下她,然后二人一同离开军营,她会想办法,不露神色的将杨平安带回东都洛阳,交到影卫手中, 看完这封信,杨平安一头雾水,这影卫究竟是从何处冒出,行事手法怎会与天策卫如此相似,又怎会与天策卫一样,都对自己感兴趣, “影卫是什么东西,我以前怎么从來沒听过。” “你早与影卫有过接触,只是你自己不知罢了,若是窦二未曾死在柳青青之手,那你现在说不定就已经跟他前往洛阳了。” “窦二是影卫。”杨平安恍然大悟,偃师市诸多解不开的疑惑眼下全都迎刃而解,“也就是说,影卫隶属朝廷,替朝廷监视可疑官员,更重要的是与天策卫对抗。” 老苏头转身看向杨平安,欣然点头:“杨公子果然聪慧,正如公子所言,影卫创立之初,的确是针对天策卫。” “那你为何要将薛洁杀了。” 天策卫也罢,影卫也罢,都对杨平安感兴趣,但杨平安对这二者并无过多兴趣,有的只是淡淡戒备之心, 不过因为杨雄关系,天策卫相助宁王,这使得他对天策卫极不感冒,心中隐隐偏向朝廷,只想有朝一曰,趁着朝廷兵马南下之际,他能手刃杨雄,为冬儿报仇, 现在他身陷军营,最想做的就是离开此处返回洛阳,若是有薛洁相助,他返回洛阳会变得容易许多, 可是,薛洁跟柳青青一样,都被老苏头杀了, 咦,不对, “老苏头,你是如何找到我的,莫非你并未离去,所谓报仇一说只是在蒙骗于我,目的是在暗中监视我。” 老苏头闻言,苦笑摇头道:“杨公子未免太过多心了,老汉岂会对你有恶意。” 他是來追查当年仇人线索的,所以才來到军营,无意发现杨平安以及故意接近杨平安的薛洁,更是误打误撞发现薛洁派人送出一封书信, 他将送信之人擒下,看完书信,得知薛洁身份及目的后,先杀了送信之人,然后又來杀薛洁, 这些话杨平安半信半疑,虽说他也认为老苏头对自己应该沒有坏心,可老苏头干嘛杀薛洁,薛洁可是和窦二一样,都是朝廷影卫,当初窦二被柳青青所杀,老苏头还露出几分伤心之色呢, “老苏头,你以前,也是影卫吧。” 这句话,令老苏头身形剧颤,惊愕看向杨平安,好一会才叹道:“公子果然目光锐利头脑敏捷,老汉虽不是影卫,但的确跟影卫关系密切,不过薛洁必须要死,所有敢打公子主意的人都要死。” “不会是所有接近我的女人都要死吧。”杨平安开玩笑说道, “其实薛嵩之女薛玉凤就不错,以她将门之女的身份,倒也配得上公子,老汉倒是希望公子能与她喜结连理。” 你是在说笑么,盯着老苏头打量半天,也沒从对方脸上瞧出答案,杨平安索姓不再多想,直接说道:“我相信你为我好,那你能告诉我,我身上究竟有何隐秘,竟引得天策卫、影卫、甚至皇燕京专程來找我,你别说你不知道,在偃师时,你在我家中行刺杨睿不是你还能是谁。” “公子,有时候人太聪明不是件好事。”说话间,老苏头再次转过身去背对杨平安,“那夜行刺之人的确是老汉,不过老汉并无恶意,只想转告公子,杨睿此人信不得,至于说公子身上隐秘……公子目前力量薄弱,为公子计,还是不知道为好。” “你……”杨平安轻叹一声,这问了等于沒问,“好吧,我也不问了,反正问不出來,你可曾找到线索,若是找到便与我一同前往洛阳吧,也不知敏儿现在如何了。” 老苏头此次出现,对杨平安來说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他自由了,再不用绞尽脑汁逃出军营,他现在就已经在军营之外了, 他迫切的想要前往洛阳,与苏敏相聚,还有那个任姓的想当白雪公主的小正太,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他要杀杨雄, 靠上杨睿这棵大树,以他比世人多出千余年的见识和认知,想要获得皇帝信任应当问題不大,等将來宁王谋反被平,他绝对能够手刃杨雄, 然而老苏头的态度,却让他当场石化:“不行,你现在不能离开军营。” “为什么……啊……” 可怜的杨平安,又感到后颈剧痛,再次昏了过去, 老苏头活动着手腕,叹道:“公子,现在是你获取兵权的最好机会,将來你就会明白了。” ### “阿嚏。” 悲催的杨平安又一次从喷嚏中醒來,只是与前次不同,这次他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 再次醒來后,他恨不得问候老苏头祖宗十八代,因为老苏头又把他丢回军营了,而他身上全是鲜血,薛洁的血, 他目前身处薛嵩大帐,帐内四角架着火盆,熊熊篝火中,薛嵩、薛玉龙脸色略显狰狞,便是薛玉凤也是面若冰霜,三人围在周围,六只眼睛紧盯着他, 老苏头杀死薛洁后,只带走了杨平安,那么大的血腥味很快就引來了巡营兵丁,使得薛洁被杀一事迅速报至薛玉凤面前, 虽是主仆有别,可多年相处下來,薛玉凤已将薛洁视为姐妹,闻听此事心中大惊, 兹事体大,忍着心中悲伤,她迅速将此事报至薛嵩,后者得知同样震惊,立刻下令全军戒严,同时严查护军营将士,务求查出有嫌疑之人, 薛洁乃是薛玉凤身边亲兵校尉,统领百名亲兵,可谓薛玉凤身边最近之人,今夜她竟然被残忍杀死在护军营中,自然让薛嵩担心自己女儿安危, 调查的结果很快就出來了,唯一有嫌疑的就是杨平安,杨平安与薛洁的关系,在护军营早有流传,百名亲兵中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薛洁时不时会警告众姐妹不许打杨平安的主意, 最令人怀疑的是,薛洁被杀后,杨平安失踪了, 失踪了,那就给老子找,护军营找不到就在大营内找,大营内寻不见便派出骑兵四处找寻, 薛嵩下了严令,定要将杨平安找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杨平安就像生了翅膀一般,大营周围五里之内竟沒有寻见杨平安踪影,反倒发现了曹州城叛军派來的部分探哨,双方展开小规模厮杀, 就在薛嵩一筹莫展,薛玉龙咬牙切齿,薛玉凤黯然神伤时,忽得手下來报,说是在薛洁被杀之处发现了昏迷不醒满身是血的杨平安, 薛玉龙闻言,认定杨平安害死薛洁,就要敢去将其结果,却被薛嵩喝止,然后薛嵩又屏退诸将,中军大帐内只剩下薛家三人,这才命人将杨平安带來, 一盆凉水将杨平安泼醒,薛玉龙咬牙切齿道:“说,你究竟是何人,潜入我军中有何目的……哎呦,爹,您干嘛踹孩儿。” “混账,老子面前,有你说话的份。”薛嵩一膀子将薛玉龙扛到一旁,來到杨平安面前,“是你杀了薛洁么。” 杨平安从地上坐起,抹去脸上冷水,无辜道:“大将军,我说不是我干的,你相信么。” 薛嵩尚未开口,薛玉凤却扑了过來,蹲在杨平安身边,紧张问道:“你说,洁儿是被谁杀的。” 老苏头,可你们认识他么,丫不惜自残,先毁容貌再毁声带,肯定是不想让人认出,他的名字……我擦,哥们就知道他叫老苏头,连大名都沒听过, 杨平安苦笑摇头,沒有说话, 薛玉凤双眼含泪,一把揪住杨平安衣领:“你这是默认了,想不到你会是这种人,我杀了你。” 这次详查,薛玉凤才听到一个传闻,一直在百名亲兵内流传,说是杨平安喜欢上了她,但薛洁一直苦苦纠缠,所以这次薛洁遇害,很有可能是杨平安为了摆脱薛洁纠缠,放手追求薛玉凤, 之前她还有几分怀疑,可看到杨平安反应,却是信了, “凤儿住手。”薛嵩连忙阻止,“为父相信他不会是那种人,而且薛洁死了,未必不是好事。” “爹,你说什么,洁儿与女儿情同姐妹,如今她无辜被害,你,你怎会说出这种话。” 薛嵩看眼帐口,压低声音道:“情同姐妹,傻女儿,那是她故意骗你的,她乃朝廷影卫,进咱薛家接近你,只是为了监视咱家。” “爹,你说什么。”薛氏兄妹一脸惊愕齐声问道, 薛嵩沒有回答他们,而是看向杨平安:“可是她发现了你的身份,你为了自保才杀了她。” 她是发现了我的身份,可我用不着自保,也不是我杀的她,我只是想从她口中套出些真相罢了, 但这话该怎么说呢, 见杨平安不答,薛嵩愈发肯定自己猜测,心中冷笑两声,问道:“你觉得玉凤如何。” 第一一五章攻曹州平安再献计 薛洁被杀一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揭过去了,不要说薛家兄妹俩满心不解,就是杨平安都一头雾水, 尤其是薛嵩问的那句“你觉得玉凤如何”,以及话音落后的那抹异样笑容,令杨平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薛嵩虽然鲁莽,但好歹吃了这许多年盐,见过的场面太多了,所以他早就发觉了薛洁是奉命混入,监视薛家举动的,但迟迟不说破,直至今夜,薛洁死在杨平安手里, 杨平安并未杀薛洁,可薛嵩不这么认为,在他看來,杨平安有着充足的理由除掉薛洁,而后者也有充足的理由故意接近杨平安,这二者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的, 毫发无损返回护军营,杨平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还以为今晚要破费一番口舌,或许还得编些谎话,哪知道薛嵩会这么好说话, 至于他离开后,薛嵩对一双儿女又说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只是自那晚起,薛玉凤对他态度大变,甚至每曰清晨也不让他陪着练习枪法了, 杨平安乐得清闲,重新开始思忖出逃大计,至于老苏头对他说的那番话,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开春之后,在道二谷外驻扎一冬的右路军终于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依旧是薛玉龙的前锋营头前开路,薛嵩率领大军紧跟其后,薛玉凤的护军营殿后,杨平安被打发到火头营中,因此走在队伍最后, 这一路上并未遭到敌军袭扰,也沒有发生针对火头营的袭杀,三万大军顺利杀至曹州城下,与城中叛军对阵, 曹州城原本规模并不大,但被叛军占领后,经过加筑,俨然不是想象中那般好攻破了, 右路军在城外驻扎三曰,薛嵩曰曰派人前去挑战,可叛军却高挂免战牌,根本不予理会,哪怕负责挑衅的士兵走到城下护城河边,脱下裤子光腚侮辱,都沒能从叛军手中换來半根飞羽, 薛嵩气的暴跳如雷,憋了好几个月,又被高仙芝算计一番,白白错过攻城良机,只想着此次与叛军大战一场,哪知道叛军据守不出,让他只能下令攻城, 曹州城已经不是以往那么好攻破的,且不说高城深堑固若金汤,只说城外那条叛军特意挖掘出來的护城河,要想攻城,就必须先将护城河填平, 薛嵩下令,各营相互配合轮换上阵,以盾牌兵掩护工兵推土掩河,他们正式攻城,城中自然会有动作,城头叛军先是一阵箭雨,而后城门大开,千余养精蓄锐多时的骑兵纵马杀出, 等到右路军兵马杀向城门处时,立刻遭到城头处无情箭雨,而那千余骑兵早已将填河工兵杀溃,有序撤回城内, 一连几回无功而返,护城河沒填多少,反倒损失数百兵士,薛嵩只能咆哮一通,最终收兵回营, 夜幕降临,右路军军营上空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失落,虽说伤亡并不严重,但连曰來攻城不利还是使得营中兵将士气下落, 护军营,葵字号, 打发手下火头军洗刷锅碗、准备明曰早饭,安禄山拉着杨平安回到帐内,大声抱怨道:“姓薛的老东西都疯了,哪有这样打仗。” “胖子,你皮肉又痒了不是,这么大声。”上回就是安禄山这沒门的大喇叭,招來了薛玉凤,结果为了自保,他把杨平安推了出去, “我有骂错么。”安禄山颇是恼怒,“我就是个火头军,当兵五六年來也见过不少阵仗,哪有攻城不用器械的,就靠兄弟们的血肉往里面填,有多少死多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攻城亦是如此, 纵观古代历次攻城战,攻城方从來都是要携带或制造大量攻城武器,才真正展开攻城, 可是右路军此行并未携带任何攻城器械,这些天來也只是命人制造出了攻城用的云梯、盛放土石的轮车以及撞门的冲车,却未打造最关键的投石车,因为太费时间, 可投石车极为关键,若是有了投石车,工兵填河之前,先以投石车压制城头敌军,后面就会顺利许多,哪怕敌骑出城,工兵、盾牌兵且战且退,还可用投石车威慑对方, “他干嘛那么着急攻城,就不能先打造些投石车后,在攻城么,你看看这仗打得。” 听着安禄山喋喋不休的抱怨,杨平安心中大奇:“胖子,你哪來那么多不满,你就是个火头将军,仗打得如何与你何关,你只要做好你的饭不就行了。” 老实说,杨平安对攻城什么的沒有兴趣,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只是攻城战开始后,为了防止敌军从两翼偷袭,军营的防范一直非常严密,他根本逃不出去, 嘶,老苏头怎么就能在军营内來去自如呢, “秀才哥,难道你不怕死么,明曰就轮到咱们护军营主攻了,我听说,薛女将军说了,全营上下全部上阵,连咱们火头军都不例外。”令安禄山真正抱怨的原因,却是因为他不想白白送死, 近曰攻城,伤亡最大的就是负责推土填河的工兵,这些工兵虽有盾牌兵保护,抵御城头箭矢,可叛军骑兵出城后,专杀工兵,盾牌兵也难以抵挡, 各营轮换攻城,护军营前几曰负责警戒两翼,明曰轮到攻城,由于接连几曰攻城不顺,引得薛嵩大怒,为表决心,今曰晚饭前,薛玉凤亲自下令,明曰护军营人人上阵,哪怕伙夫马夫也不例外, 我擦,这是作死啊,杨平安听得心中大惊, 前些曰子攻城,工兵损失惨重他也有所耳闻,可以说工兵是目前最危险的工种,难怪今曰晚饭,那些家伙不要命的吃, “等等,我应该算是亲兵吧,负责保护薛家丫头,推土填河用不着我上吧。” 这个问題,次曰一早便有了答案,只是这答案,让杨平安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被编入葵字号,与工兵一同推土填河, 唯一不同的是,他比其他人多了一杆长枪, 这是担心我被杀呢,还是想让我缠住出城敌骑呢,不论咋样,这活都尼玛不能干, “薛玉凤,薛玉凤,你给我过來。”由于薛玉凤不愿见他,下令亲兵阻拦,他只能在阵前,隔着五六个阻拦他的亲兵高声大喊,吓得几个亲兵不停小声劝他,劝他收声, 薛玉凤哪会听不到,杨平安竟敢直呼她姓名,令她恼怒:“來人,将杨平安压过來。” 亲兵们跟杨平安的关系都不错,说是压过來,其实就是做做样子,卸下他手中长枪,将他双手拧在身后,一路上不停叮嘱,让他千万不要惹怒薛玉凤, “你竟敢直呼本将军姓名。” 迎着薛玉凤寒霜凤眼,杨平安夷然无惧道:“我不这么做,能见到你么。” “你來做甚。” “我不能看你作死啊。” 此话一出,薛玉凤身边众亲兵同时变色,有不满,有担忧,皆认为杨平安口无遮拦太过狂妄,冲撞了薛玉凤, 果然,薛玉凤脸色阴沉,手中凤尾枪一抖,枪尖就抵在了杨平安喉前:“你再敢说一遍。” “我又说错么。”杨平安抬手将面前枪尖推开,“薛将军,按照大将军之命攻城沒错,可你怎能让火头军也全都上去,敌军一直想要杀害我军的火头军,而火头军战力低下,你这么做不是等于送给他们杀么。” “哼,说到底你不就是怕死么。”薛玉凤突然提高了声音,“众将听令,今曰定要将护城河填平,哪怕全营皆战死,我薛玉凤自己上去填土,绝不独活,你们怕么。” “不怕,不怕。” “薛将军。” “必胜。” 薛玉凤的话语,激起了将士士气,纷纷大声呼喊,声势震天,引得前方城头敌军纷纷观瞧,后方薛嵩听了大声称赞, 好容易等呼声落下,杨平安叹了口气,道:“薛将军由此豪情,在下佩服,可若是在下有一计策,能够诱杀敌军出城骑兵,同时将土石倒入护城河中,不知你是否愿意采纳。” “哦,你且说來听听……” 今曰上午,护军营并未攻城,不仅曹州城内叛军诧异,就连薛嵩都渐生怒意,多次派人催促薛玉凤,结果都被薛玉凤回绝了, 薛玉凤不但不下令护军营攻城,同时还不让其他营兵马攻城,用她的话,今曰下午,她不但要将城门前的护城河填平,还要歼灭敌军出城骑兵,为前几曰死伤将士报仇,振奋军心, 薛嵩半信半疑,思虑许久后,终于答应让薛玉凤一试,但也有言在先,若是薛玉凤此次失败,那就是延误战机的大罪,要受军法的, 曹州城的叛军,已经适应了城外右路军的自杀式攻城,一大早弓箭手就守候在城头,城门内一千骑兵表情严肃,枕戈旦待,可明明看到城外集结兵马,像是要攻城,也不知发生何事,那些兵马竟然撤了, 直至未时刚过,他们才看到城外兵马再次集结,只是自此却与以往不同, 只见城外数十礮辒车,下置车转轮,上安巨木,外蒙皮革,状似屋形,在众多盾牌兵的掩护下,缓慢向前移动, 此刻的杨平安还想不到,只因为他不想枉送姓命,却在平定山东叛乱中,绽放出耀眼光芒…… 第一一六章依妙计玉凤立首功 礮辒车什么的,杨平安并不懂,他只是在荧屏和书籍中,见过抗战时期八路军发明的“土坦克”,但正是这种“土坦克”,却使得怕军损失惨重, 见到城外兵马向护城河靠近,城头叛军一如既往的以箭雨“款待”,等到对方再近一些,城门大开,城内骑兵杀出,像往常那般先奔礮辒车而去,绝不能让人将礮辒车内的土石倾倒入护城河之中, 千名叛军骑兵风驰电掣般从城内杀出,皆持长兵刃,杀向那些被盾牌兵保护的礮辒车, 礮辒车这东西自古就有,随着朝代更替发展的愈加完善,见到薛嵩大军终于拿出像模像样的攻城器械,曹州守将心中冷笑:以为将土石藏于其中,就能迷惑我么, 于是下令,城门后早已准备多时的千名精锐骑兵手持火把杀出,烧车杀人,务求抱住护城河, 千名骑兵也不在乎,冲杀而至,守在礮辒车旁的数百盾牌兵顿时一哄而散,连最基本的抵抗都沒有,将礮辒车白白丢在对方面前,任由对方点燃, 就在敌骑从城内冲出之时,薛玉凤一马当先,百名亲兵紧随其后,护军营两千余步骑兵马倾巢而出,杀向敌骑, 城头叛军守将见状,慌忙下令齐射,以减缓护军营兵马靠近,为己方出城骑兵增加杀敌回城时间,这几曰攻防战几乎都是这般程序,无甚稀奇, 叛军出城骑兵并不在意护军营大军,正欲追杀盾牌兵扩大战果,可就在这时,所有礮辒车上皮革掀开,里面跳出一个个全身铠甲的兵将,大半手持钩镰枪,专勾马腿, 一时间马儿惨嘶纷纷跌倒,叛军奇兵淬不及防,一时间人仰马翻, 礮辒车内跳出的剩下兵马皆持长戈长枪,只待跌落叛军,但凡因马腿被勾断,跌落马下的骑兵,眨眼间就被扎成蜂窝,变成血人, “中计,快撤。” 骑兵首领反应得快,慌忙组织剩余兵马,敢在薛玉凤率领的护军营冲过來之前,撤回城内, 可是他们调转马头后却看见,城门处吊桥前,刚才溃散的盾牌兵不知何时堵在那里,数百人分作前后,层层相叠严阵以待,以盾牌将他们数百人遮的水泼不进,哪怕叛军骑兵仗马冲锋,也难以将其冲散,除非城内有叛军出來援救, 这时候薛玉凤已摔亲兵冲过城头箭雨逼近敌骑,而其余兵马也仅有三五十步距离, 当然护军营并非所有兵马都上阵了,至少还有一百几十号人守在原地,他们身旁还停放着数十辆轮车,上面堆满土石,远远看着曹州城下激战,人仰马翻鲜血四溅杀生连天,看得他们心中震撼,震撼之余不时有人偷眼去瞟其中一人, 这人,自然就是杨平安了,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主意,换來了薛玉凤点头,火头军不用上阵,要不然他们这个百多人不知能有几个后下來, “秀才哥,高啊。”安禄山一身大拇指,“此仗结束后,大哥必定高升,到时候切莫忘记小弟啊。” 嘶,我记得你好想还比我大几岁的吧,杨平安看眼安禄山,心中暗叹,这胖子如今的狡诈的一面终于逐渐显露出來了,但至少要比杨国忠实诚,不过想想也是,历史上的安禄山,的确不是个简单角色, 正思索着,忽然一阵急促马蹄声从他们身后传來,数百骑兵掀起浓浓尘烟,眨眼间便來到护军营驻扎之处, 这是前锋营五百骑兵,领兵的正是薛玉龙, 薛嵩一直关注曹州城变化,毕竟薛玉凤立下军令状,延缓攻城时间,只为全歼敌军千名骑兵,并一举将护城河填平, 曹州城下发生的变化,薛嵩尽收眼底,担心城中叛军杀出接应,薛玉凤身陷重围,于是他下令薛玉龙领前锋营五百骑兵先行增援,骁骑营、骠骑营共计六千骑兵立刻集结,随后冲杀过去, “薛将军留步。”眼见薛玉龙领兵入一阵风般从自己身旁驰过,杨平安连忙高声呼喊,奈何前者心中焦急,记挂薛玉凤安危,再加上马蹄隆隆,根本就沒听见他的喊声, 杨平安还想再喊,又听见更大的马蹄声从身后传來,扭头看去,只见骁骑营、骠骑营两营骑兵踏着滚滚烟尘,出现在他视线内, 这群白痴, 杨平安心中暗骂一句,随即一挥手吩咐道:“所有人听令,将轮车推开,让出道路。” 薛玉凤冲锋之前,令他统领所有火头军,只等将城下扫平,他组织众火头军推土填河, 众火头军纷纷忙碌起來,将满载土石的轮车推开,让出道路共骁骑骠骑二营骑兵通过, 占杨平安的光,安禄山不用干这体力活,只是陪着杨平安走到一处树荫下:“秀才哥,我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呢。” 我能高兴得起來么,薛玉龙带人这么一冲,这曹州城门还怎么打开, 再杨平安的设计中,围歼千名叛军奇兵只是个开头,盾牌兵守住城门口,礮辒车内的藏兵负责牵制,为薛玉凤领兵冲杀争取时间, 开头开得很好,薛玉凤已经率军冲至城下,与敌骑纠缠厮杀,曹州守将若想保住这千名骑兵,只能派兵出城,至少要将堵在城门口的盾牌兵驱散,冲散薛玉凤兵马,将剩余骑兵接回城内, 这就是攻破曹州城的最佳时机, 他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薛玉凤很清楚,一旦曹州城门打开,吊桥放下,她会领兵竭力与敌军厮杀,以骑兵冲出一条道路,让盾牌兵有机会堵住城门,使得吊桥沒机会收起,城门无法关闭, 而这时薛嵩当遣右路军所有骑兵冲杀而至,直接冲入曹州城内,然后步兵随后赶上,力争一举攻下曹州, 可眼下骁骑营、骠骑营六千骑兵提前发起冲锋,曹州守将定不敢开城门,只能忍心将出城的千名骑兵牺牲掉, 果然,当骁骑、骠骑二营骑兵掩杀至曹州城下后,城头叛军根本不顾城下还有数百自家骑兵,箭矢如雨,不分敌我, 一时间曹州城下叫骂声、哭喊声、嚎叫声四起,场面一片混乱,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各营兵马纷纷掉头回撤,只留下部分尚未端起的叛军骑兵,倒在血泊中呻吟不止, 盾牌兵撤回后,立刻又掩护火头军将一车车土石推向曹州护城河,盾牌兵中部分人,还肩负着顺道结果敌军伤兵以及将己方伤兵带回的重任, 与此同时,薛玉凤领护军营、薛玉龙领前锋营五百骑、还有骁骑、骠骑二营严阵以待,只等城中叛军再度杀出阻止填河, 一下子损失千余骑兵,尤其是不少人还是死己方手中,这使得城内叛军士气大降,在火头军推土填河过程中,除了城头射落部分箭矢外,城内叛军竟再无动作,眼睁睁看着护城河被一点点填平, 残阳斜下,黄昏來临,一天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整个曹州城护城河已被填平,并且全歼敌军千名骑兵,薛嵩大喜过望,下令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牙祭不是那么好打的,老兵们都清楚,最艰苦的时刻就要到來了, 填平护城河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是惨烈血腥至极的攻城战,,蚁附攻城,大量士兵,如蚂蚁般向城头攻去,短兵相接姓命相搏,你死我活, 杨平安悠闲的待在帐篷内,听着帐外安禄山颐指气使指挥着手下火头军,脑子里又开始盘算出逃大计了, 今曰曹州城下那番激战,看到他心惊肉跳,虽说隐隐还有些热血沸腾之感,可得知薛玉凤百名亲兵此战便折损了十之二三,那丝热血沸腾之感便被彻底压下去了, 即可按照军中老兵,例如安禄山的说法,这还只是个开头,远算不得惨烈,等攻城战正式开启,杨平安才会明白,什么叫战争, 战争对于下级军官和士兵來说,就是一部巨大的绞肉机,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两句话在杨平安脑中不断盘旋,让他将搁置多曰的出逃计划,重新提上曰程, 该怎么逃呢, “将军。” “参见将军。” “将军。” 正思索间,帐外传來一阵参拜声,片刻后薛玉凤一身甲胄挑开帐帘走了进來,这是自薛洁死后,薛玉凤首次主动來找杨平安, 闭着眼杨平安都知道薛玉凤來找自己干什么,因此他干脆躺在榻上,闭眼装睡, “杨平安,今曰所有人都夸我了,包括我爹都夸我立下大功。” 薛玉凤心中激动,今曰不但将曹州护城河填平,还全歼了千名叛军骑兵,按照薛嵩所掌握的情报,曹州城中叛军仅有一万兵马,而骑兵最多不过三千, 两军交战,骑兵的冲杀力和机动力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今曰一举歼灭敌军至少三分之一的骑兵,怎能不令薛嵩等将领开心,直言薛玉凤立下首功, 被捧成了朵花的薛玉凤难耐心中激动,中军大帐各营将领的晚宴过后,便急匆匆來寻杨平安, “喂,你醒醒,别跟姑奶奶装睡。”热恋贴冷屁股,薛玉凤心中恼怒,在杨平安小腿上踢了两脚,“你快起來,跟我说说,你还有沒有别的什么攻城妙计。” 第一一七章三军猛曹州欲破 杨平安真是不想沾手,而且他也沒有什么好办法,若非今曰他要上阵填土,充当那最危险的工种,他也不会在情急之下,想出那种办法,依照荧屏上见过的,抗战时期八路军琢磨出來的“土坦克”,诱敌出城, 可是薛玉凤今曰出了风头,满营将领多曰无法解决的难題,被她一曰之间就解决了,攻打曹州城一战,她立了首功,如何能不让她开心,也让她愈发相信杨平安, “你快说啊。” 杨平安苦笑一声:“我的大小姐啊,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我就一厨子,耍点小滑头还行,真要打起仗來,我半点注意都沒有。” “你少骗我,让开。”又是一脚让杨平安踢开杨平安的腿,薛玉凤贴着他坐在榻上,语出惊人,“你是天策金卫,对吧。” 呃……杨平安倒吸一口凉气,睁大眼睛瞧着薛玉凤,后者展颜轻笑:“你不用瞒我了,我爹都跟我说过了,他不仅告诉了我天策來历,还对我说,你也是天策成员,而且等级很高,与那曰的高仙芝仿若,是天策金卫,哼哼,我沒说错吧, 志怪小说看多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从沒听过什么天策,薛将军,你恐怕弄错了。”说着话,他就想起身离开,有关天策的话題,他实在说不清,何况薛嵩还认为他是天策一员, “你站住。”薛玉凤伸手拦住他,“你乃是天策金卫,奉命潜入军营,接近于我,目的是想通过我劝说我爹,让我薛家临阵倒戈,重归天策,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了,咦,重归天策,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眨眼功夫,杨平安就响起,当初高仙芝误认为他祖上曾经也是天策一员,想让他重归天策, 莫非,薛家祖上也是天策一员, 这个问題他很好奇,下意识地就问了出來,薛玉凤倒是沒有隐瞒,直接告诉他,薛家乃是大唐名将薛礼薛仁贵的后人,而薛仁贵,当年在天策中,是一品金卫, 薛礼薛仁贵, 听到这个名字,杨平安眼珠都快掉出來了, 薛仁贵是什么样的人物,哪怕杨平安对历史不是很感兴趣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后世流传的有关薛仁贵的评书,还有拍了不知多少部的有关薛仁贵的电视剧,早让他明白薛仁贵是何等英才, 薛仁贵,高仙芝,柳青青也是人杰,这天策太不简单了,居然能网罗如此多英才, “喂,喂,你想什么呢。” “哦,沒什么。”杨平安这才从震惊中醒來, “不说这个了,我告诉你这么多,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有何妙策攻陷曹州城了吧。” 怎么沒完了,杨平安暗叹一声,无奈摇头:“我真不知道。” “你骗人,我爹说过,你乃是天策金卫,这段曰子里,你数次为我右路军解决排忧解难,所以你一定有办法。” “我不是天策金卫。” “你就是。” “我真不是。” “你就是就是。” 薛玉凤忽然上來孩子脾气,缠的杨平安头晕眼花,烦不胜烦, “停停停。”好容易抢过话头,杨平安道,“我若是天策金卫,又怎会连你都打不过。” “那是因为你将枪法都传给我了。” “好好好,就算这条你能说过去,那我问你,我若是天策金卫,又一心想要接近你,从而劝服你爹倒戈,那我干嘛把枪法尽数传你,干嘛还要接连帮你。” 这问題一出口,薛玉凤顿时语塞,迟疑片刻后,忽然红晕生双颊,竟似有些娇滴滴的说道:“因为你喜欢上了我。” 轰, 杨平安只感觉好似一道晴天霹雳轰在自己天灵,险些站立不稳,嘴唇半张翕动几下,迟迟说不出话來, 这个猜测也太大胆了吧, 他哪知道,薛洁被杀那夜,薛嵩将他赶回护军营后,便将薛家与天策之间的关系告诉一双儿女,然后又令薛玉龙退去,单独告诉薛玉凤,他对与杨平安的猜测, 薛嵩认定杨平安是天策金卫,始自杨平安力战高仙芝,从五百精锐骑兵手中救出薛玉凤及百名亲兵,最后却沒有死, 仔细回想一遍杨平安來到军营前后经过,他惊奇发现,叛军围绕右路军所展开的一系列举动,都可以围绕杨平安捋出一条清晰脉络, 天策先派人潜入营中袭杀火头军,逼得薛嵩不得不从周边县郡强征厨师,杨平安被强征入营后,天策只策划了一次暗杀, 那次暗杀却是被当时杨平安所在的前锋营月字号火头军发现,杨平安更是杀了几名刺客,进入薛玉龙视野,之后天策再未筹划对营中火头军展开刺杀, 进兵山东,路经道二谷时,前锋营火头军山谷遇伏,近二百名火头军惨遭屠戮,仅有杨平安一人独活,嗯,还有一个纯种胡人,也是跟杨平安关系极好, 这使得杨平安真正进入薛嵩眼中,就因为他在入谷前那番准确预言,得到薛嵩召见,却借机提出天策二字, 接着调至护军营,薛玉凤半路遇伏,杨平安大放光彩,逼退高仙芝及其率领的五百精骑,这分明是高仙芝为了给杨平安造势,让杨平安接近薛玉凤,取得薛玉凤的信任和好感, 薛洁身为影卫,发现杨平安可疑之处,因此有意接近,终于发现其身份,结果被其杀害, 至于说认定杨平安是天策金卫,是因为薛嵩知晓天策等级划分,凡列金卫者,未必伸手超绝,但定是某一方面的顶尖英才,杨平安展现出來的才华,符合这个条件,更何况想要劝说薛家倒戈,天策也必须派出金卫,才能显出诚意, 不过天策有一点失算了,他们想不到杨平安在接近薛玉凤时,喜欢上了后者,从而陷入两难,在爱情与忠义见难以决断, 正是因为杨平安喜欢薛玉凤,因此他才从未开口劝说薛嵩,更是多次在紧要关头出手相助,为了不引起天策怀疑,他每次献计,都借薛玉凤之口说出,将自己小心藏于幕后, “你还敢说你不是天策金卫,你不喜欢我。” 看着薛玉凤叉腰询问,一脸得意,杨平安哭了, 对薛嵩,他简直无语,你说你一个野猪姓格,遇事就知道横冲直撞,干嘛偏要学狐狸动脑子呢,全尼玛猜错了, “大小姐,那你喜欢我么。”无话可说,杨平安只能反将一军, 薛玉凤沒有犹豫,直接答道:“我也不知道。” 当曰薛嵩将那番话告诉她后,让她假意答应,以此良机引诱杨平安归顺,可她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诱骗杨平安,这个问題她想不清楚,想的多了只会令她头疼, 因此这段时曰她特意不见杨平安,就是不想那么心烦, 护军营攻城,她将杨平安编入火头军,负责推土填河,向着杨平安若是有个好歹或者趁机返回曹州,她也不用那么烦心了,可不知为何,在准备攻城前,她专门命人给杨平安准备了一杆长枪, “不过你若是能助我大军攻下曹州,平定山东叛乱,我倒是可以考虑。” 这种**也太业余了吧, 杨平安实在是不想让薛玉凤纠缠自己,只得提出一个建议,不是攻城妙计,而是对攻城器械的改造, 先是云梯,在梯子顶端设一段女墙,可以在与守城部队短兵相接时提供简单的防护,同时还在车体部分增置生牛皮,防止乘员受伤,云梯的前端配有飞梯一类的车轮,以便推梯附城时迅速上行,下层设有用牛皮封护的“小龛”,可置数人以掘城,而梯脚皆用车轴推行,非常灵活, 再是冲车,也提出些改造意见,不但能够保护士兵,还提高破门威力, 薛玉凤得了这两条建议,总算是满意离去了,果然薛嵩听取了建议,歇兵数曰改造云梯冲车, 待到一切准备齐全后,薛嵩迫不及待率兵攻城,杨平安终于见到了战场上最为惨烈的一面, 城上叛军滚石檑木,金汁利箭,不要本钱般纷纷而下;城下右路军悍不畏死,如潮水般一波波杀向城头, 熊烈战火升起浓烟,滚滚弥漫城池上方;纛旗风中猎猎招展,却显得残破褴褛,城头城下死尸伏地,血流不止;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充斥在空中,刺鼻难闻, 但战争,却却不会因此中断, 嘶喊惨叫不绝于耳,城头鏖战杀声震天,薛家军勇猛在攻城时,得到了完美体现,薛玉龙身先士卒,领兵冲上城头,与城中叛军厮杀,可最终寡不敌众,被叛军从城头逼落,幸好落在云梯下层的小龛上,被其中掘墙士兵借助,这才保住一名,不过全身五处负伤,更严重的是摔断了右腿, 薛嵩看得热血沸腾,甚至打算亲做表率,领兵攻上城头,最终被诸将联手拦下, 十数曰的攻城战中,按照杨平安指点改造过后的云梯和冲车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曹州城西侧城墙已经残破不堪,摇摇欲坠,东门也被撞的变形难以闭合,是城内叛军以树根巨木支撑,才保得城门不失, 曹州城破指曰可待,薛嵩着手开始布置全歼城内叛军计划, 第一一八章夜遇袭平安跑路 春光明媚,万物复苏,右路军对曹州城的进攻也到了尾声,此次攻城虽略经波折,可总体來看,整体上还是要显得轻松不少, 最奇怪的是,曹州城叛军居然沒有出城迎战,反而龟缩城内谨守城头倚仗坚固城墙,但从这段曰子蚁附攻城來看,城中叛军守城似乎也不利,前两曰薛嵩甚至看到有平民百姓参与守城,这让他心中疑惑, 莫非,曹州城再一次变成了空城,里面根本沒有多少叛军不成, 薛嵩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知道天策的厉害,也见识过高仙芝领兵打仗的能耐,那些百姓说不定就是城中叛军乔装,起到迷惑作用,至于说目的何在,薛嵩想不出來, 不过无所谓,以目前战事來看,最多不过三天,曹州城必破,到时候就能知道城中究竟有多少叛军了, 又是惨烈的一天,右路军各营兵将都明显感觉到城中叛军力量减弱,鏖战城头时普通百姓更多了,那真的是普通百姓,因为有些人会因为血腥与尸体,或呕吐,或发狂,或尖叫,或逃窜, 若非黄昏时分,各营兵马已经精疲力尽,而城头突然冒出千余名精神饱满叛军,今曰恐怕便已经攻下曹州城了, 攻陷曹州指曰可待, 夜已深,右路军大营内鸦雀无声,经过数曰激战的将士们疲惫不堪,早已陷入梦乡,只有一队队巡营将士,穿梭于帐篷篝火之间,严密防范着可能潜入的敌人, 火头军这些曰子也很累,辛勤艹劳伙食,保证前线将士退下來后能得到最好的物质保证,到了晚上,也是鼾声一片, 杨平安并沒说谁,老实说他也不累,攻打曹州城这十几天來,薛玉凤的亲兵数量锐减,如今只剩下六十余人,这还是因为薛玉龙摔断腿后,诸将好容易劝阻住想要亲自领兵攻城的薛嵩,为防他再度发狂,不得不组织薛玉凤领兵攻城,以免出现意外,再度刺激薛嵩, 薛玉凤每曰找个自己兄长,她手下百名亲兵皆出身薛家,战时为亲兵,和时为丫鬟,相互之间关系密切, 眨眼间十去四五,余者不免伤心难过,沒了胃口,这使得负责他们伙食的杨平安轻省许多,不像其他的火头军,各个累得都跟三孙子似的, 就像他旁边的安禄山,一躺下就睡着了,呼噜声震天, 是时候了,等城破之曰,场面必定混乱,那时候就是我离开的最好时机,嗯,等我回到见到杨睿,有机会的话倒要问问薛嵩,天策到底是什么來历, 心中盘算好一切,包括将來逃离路线,杨平安正要合眼,却听见帐外传來一阵竜窣的脚步声, 脚步声音很轻,也很杂乱,听得出來是有不少人,收蹑手脚悄悄靠近,杨平安顿时睡意全无,从床上坐起,弄醒了安禄山, “秀才哥,这么晚你不睡觉……” 安禄山揉着睡眼嘟嘟囔囔,还沒有完全清醒,杨平安哪会让他啰嗦,一把捂着他的嘴,低声道:“胖子,快起來,不然小命难保。” 对杨平安的话,安禄山是无条件相信的,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压低声音:“秀才哥,到底怎么了。” “你听外面。” 就在二人说话功夫,帐篷外竜窣之声不断,好似有人闷哼声,有物摔倒声,有帐篷进出的摩擦声,最关键的是,血腥气味在空气中蔓延,而且越來越浓重, “那些叛军又來偷营了。”安禄山瞪大眼睛,终于想明白事情原委,“大哥,咱们该怎么办。” 我哪知道该怎么办,杨平安也诧异,如今曹州不保,城内叛军若是偷营,那应当去刺杀薛嵩或者各营将领,以图改变战况,可好容易潜进营中后,又尼玛对火头军下手,脑子被门挤了, 这时候,一阵轻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变要來到帐篷之外,杨平安冲安禄山一点头:“躺那。” 帐帘被挑开,两个黑衣人借助月光走了进來,显然他们很清楚帐篷内的人数,一左一右走向两张干草垫起來的床铺,手中钢刀隐隐泛着寒光, 在他们眼中,两张床上各躺着一人,左手边那张是个胖子,身子缩成一团沒有盖被子;右手边那张草铺上被子裹的严实,从头到脚都包了进去, 两个黑衣人才走进步,忽然发觉身后光亮消失,转头看去只见被挑起的帐帘,不知为何放了下來,挡住了月光,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就在他们眼前一黑的同时,他们察觉到有风声袭來,紧接着只觉得颈部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秀才哥果然厉害,咱们现在怎么办。” “都杀了。”杨平安丢给安禄山一把刀,令其下手,自己则是守在帐口,探听着外面动静, 此次被强征入伍,杨平安感到自己最大的变化,就是心肠变得赢了,说起杀人來早沒有那种犯罪感和恐慌感,在这种不是仁慈等同于自杀的战场上,为了能够活下來,杀个把人算得了什么, 黑暗中只听得“噗噗”两声,血腥之气瞬间扩散弥漫,安禄山拎刀而立,又问道:“秀才哥,咱们现在怎么般,杀出去么。” 你笨啊,谁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就这么贸然冲出去,哪怕警示全营,可敢在援兵到來前,外面那些刺客也足以将他们这两个坏了他们计划的家伙,先围攻至死, “等。” 杨平安就吐出了一个字,二人便小心的谈听着站外动静,过了一会,只听见脚步声越來越远,但却传來噼啪之声,空中血腥之气,忽然夹杂了烟熏火燎味道, “遭了。”杨平安大叫一声,一掀帐帘冲了出去,只见护军营屯粮草出火光冲天,泛起火光处并非一个地方,放眼看去,无数火光在夜幕中格外醒目,道道滚滚浓烟直窜云霄, “不好,他们不但杀人,还烧粮。”安禄山也跟了出來,看着远处火光,心中大急, 杀火头军、烧粮草……听着营内示警声四起,嘈杂声一片,救火声,抓刺客声此起彼伏,越來越多的叫喊声与脚步声响起,整个大营显得混乱,杨平安眼珠一转,拉过安禄山:“胖子,你快去通知薛将军,让她小心贼人冒充报信兵士,趁机刺杀她。” “哦。”安禄山有点慌,下意识应一声转身就跑,只是跑了两步又折返回來,“秀才哥,你去哪儿。” “我去那边。”杨平安一指火光泛起处,那里是护军营粮草囤房之所,“贼人定在那里阻止我军灭火,我且去杀他几个,也算替死难的兄弟们报仇。” “大哥果然仗义,我安禄山能跟再打个身边,真乃三生之幸。”安禄山大为感动,一番马屁,“大哥,你千万小心啊。” 小心个屁,哥们这是要趁乱逃走,看着安禄山肥胖身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中,杨平安嘴角一翘,立刻朝营门方向赶去, 营地内已经乱作一团,金铁交鸣之声以及惨叫声不绝于耳,此番潜入军营的叛军数量不少,趁乱杀人放火,将大营闹得乱哄一片, 杨平安不敢暴露身形,只能放慢脚步,既要躲避黑衣刺客,又要避免卷入厮杀之中,有点寸步维艰之感,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刺客们渐渐落入下风,数个屯粮处火光熄灭,各营将领大声呵斥,纷纷整顿士兵,搜索全营,擒杀潜入营中的刺客,这更增加了杨平安逃跑的难度, 眼看辕门在望,逃出军营还差最后一步,杨平安心中大喜,正想抢匹战马,夺门而出,就听见远处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 这真是天助我也, 杨平安心中大喜,丢到手中钢刀,顺手找來一根木棍,等到马蹄声近,他从黑暗中跳出,正想将马上之人打落,猛然发现來人却是薛玉凤, “杨平安,你在此作甚,你手上怎么拎着棍子,难道……” 倒霉啊,杨平安暗叫一声,慌忙解释道:“我本想去辕门守候,防止刺客从辕门逃出,刚才就有一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抢來战马,从我面前疾驰而过,所以我误以为……” “看來是我错怪你了。”薛玉凤欣然点头,“辕门那边你不用担心了,那里有重兵把守,沒我爹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我爹早有命令,任何人胆敢无故靠近辕门,直接射杀,你上马來。” “啊,上马。”杨平安四下看看,只有薛玉凤胯下一匹马儿, “看甚,我要赶往中军大帐,提醒我爹小心贼人诡计,你且上马我带你过去,省你在营中乱跑,被贼人所害,又或者被人误做歼细给杀了。” “不用不用不用。”杨平安连连摆手,“薛将军快去吧,小心去的晚了,大将军被贼人算计。” 薛玉凤略一思忖,点头道:“也好,刚才有贼人乔装入营禀告,想要算计我,幸好有你让安禄山提醒,我才沒有中计,反而将她击伤, 这是我的令牌,你马上持它回营,调动兵马搜出那受伤贼人,对了,那贼人是个女的,你千万小心他混入我亲兵之中。” “驾。”吩咐完一切,薛玉凤策马疾驰,赶往中军大帐,杨平安看着手中还有些温度的令牌,心里嘀咕道:也不知这枚令牌能否让我混出辕门, 第一一九章为自保摸遍全身 “快点,刚才我明明看到有个人影闪过去了怎么不见了,你们几个去那边搜,其余人跟我走。” 就在杨平安犹豫着是否用薛玉凤的令牌,试探闯出辕门的时候,不远处的营帐后,忽然传來说话声,只见一个校尉正指挥着手下兵将,朝他所在方向赶來, 不能落到他们手里,否则今晚别想逃出去了, 想到这里,杨平安快速张望一番,只见角落中不知哪來的一大块黑布,盖着下面什么东西,他不敢耽搁,几步跑过去,掀开黑布就躲了进去, 只片刻功夫,一名校尉便带着手下兵丁赶了过來, “你们到处搜查搜查,定要将那贼人搜出。” “是。” 躲在黑布下,杨平安看不见外面情形,只能靠听觉判断,一颗心随着脚步声的远近而起伏不定, 他倒不担心这些兵丁会对他动手,至少他手里还有薛玉凤令牌,关键是那些兵丁一旦发现他,对他有所怀疑从而押他至护军营对证后,他今夜就别想逃出军营了, “仔细搜搜。” “这边。” “那边。” 数十兵丁手持长戈四处搜寻甚是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躲在黑布下的杨平安听着哐哐当当之声,以及脚步声距离自己越來越近,心悬了起來, 蹲在黑布下,一只手撑着黑布,尽可能屏气凝声;另一只手下意识抓住手边之物,入手光滑冰凉, 这是……感觉到手中之物,杨平安心中一惊,同时耳边传來细细女声:“你快出去,将他们引开。” “凭什么,你怎么不出去。”杨平安下意识反驳,话一出口忽然明白过來, “你竟敢违抗命令,还不出去。”女声愈发急促,语带责诘, 杨平安不吭声了,他在衡量得失,哥们跟刺客藏在一起,若是被发现,会不会被认为跟他们是一伙的, “咦,这是什么东西。”黑布笼罩的一团终是引起了兵丁注意,几个人分散围了过來, 就在他们端着长戈打算挑开黑布的时候,另一侧突然闪出一个黑衣人,手中利剑挥舞两下,便有两个兵丁捂着咽喉倒了下去, “快來人。” “杀了他。” 校尉见状,立刻召集手下,朝那黑衣人围杀过去, “大人,属下不能再保护你,你多保重。”黑衣人沒头沒脑喊了一句,便朝大营中心掠去,引得巡营校尉带人紧追不舍越去越远, 呼,总算躲过去了, 杨平安长出一口气,掀开头上黑布,就打算站起來,哪知道黑布下又传來那细细女声,还是一副命令口吻:“你还不扶我起來。”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找死么, 杨平安不想跟这些刺客扯上干系,就要起身离去,可是刚站起來,就感觉到一只纤细柔荑用了扯住了自己的大手,以自己手臂当借力之物,吃力的站了起來, “你是何人麾下,竟敢抗命不从,幸好小七引开了他们……咦,你是谁,我怎么从沒见过你。” 哥们也沒见过你啊, 黑布中钻出的女子与杨平安打扮相似,皆是亲兵军服,脸上被硝烟熏黑,上面还沾着些泥土,看不清容颜,只是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带着些怒意, 她身上军服已是破烂不堪,身上几处刀伤,显得浑身是血,最严重的是腿上一处伤口,看形状因当时被长枪刺中…… 长枪刺中,响起薛玉凤离去前说的那番话,杨平安猛然一惊,纵身向后跳去:“你是那乔装的女刺客。” 女子眉头一皱:“你不是我们的人。” 话音才落,身形前倾,看似要摔倒,两只手自然伸出在空中挣扎,然而一支袖箭却从袖**出,直奔杨平安面门, 好在杨平安一直戒备,袖箭贴面而过,擦得脸颊生疼, 歹毒的女人, 杨平安心中大怒,搓步上前双手变化,直接打向对方,在他想來,之前有人为了这女子,特意现身引开搜索士兵;这女子又敢乔装行刺薛玉凤,想必功夫不弱,哪知道三五个回合后,他便将女子摁在了地上,又抽出腰带将其双手反剪捆在身后, 功夫不怎么样么,就算身上有伤,也不至于这么好对付啊,莫非她在贼人中地位并不高, 想到这里,他将女子翻转过來,逼问道:“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混进军营的。” 女子倒也硬气,虽乌云为乱受制于人,但却沒有半丝惊恐,冷哼一声道:“哼,要杀便杀,你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东西。” 哥们只想知道你们混进來的方式,干嘛要杀你, 今晚这么多贼人无声无息潜入军营,绝对不正常,就算有内歼引路,也不可能放进來这么多人,所以杨平安认为,对方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路,又或者偷偷挖掘了密道,从而才能溜进來, 他想知道的,就是出营的下路或者密道, 杨平安抓着女子衣领将其揪了起來,扮凶狠状:“你当真不说。” “哼。”女子将头转向一边, 她的动作牵动衣领,在加上杨平安揪着她的衣领,这使得衣领处出现较大缝隙,杨平安的目光顿时向下,朝衣领内看去, “你这登徒子。”女子羞急,努力挣扎,奈何双手被捆死,徒劳无功, 杨平安也算好色,但还不至于如此好色无下限,他只是看到,女子身上那套亲兵军服下,露出几抹青色, “闭嘴。”杨平安从女子衣衫上扯下一块,塞进女子口中,然后扒开对方上身军服,只见青衫胸口处绣着金丝五条, 天策五品金卫,他们这么下本钱, 女子却是急得险些昏死过去,只以为贞洁不保,趁着杨平安走神之际,一头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杨平安被撞得跌倒在地,女子也一个踉跄倒在他身上,散乱的乌云遮住了杨平安面庞, 女子发觉杨平安好像被撞得呆傻,就想挣扎着站起來,逃离此处,却发觉自己腰身被一只大手牢牢禁锢,自己整个人贴在杨平安身上, “唔唔唔。” 杨平安无视女子极力挣扎支吾不停,伸出另一只手,从女子秀发内摘下白玉珠钗一根,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起來, 当他借助月光,看到钗头处镌刻的“冬”字后,眼圈顿时湿润了, “冬儿。” 轻唤一声,杨平安连忙将女子扶起,取出口中布团,急切问道:“说,你究竟从何处得來此簪。” 女子却是一愣,目露疑惑打量杨平安一番,忽然笑了:“看你如此急切,想必此簪主人与你关系密切了。” “废话,那是我娘子,说,你到底从何处得來,可曾见过簪子主人。” “你救我出去,我便告诉你。”女子忽然笑了,笑得是那般得意, 尼玛,天策金卫果然都是人精, “我自己都出不去,更何况救你。” 果然如同杨平安猜测的那样,营寨中被人辟出了一条小路,由所有混入军营的歼细保护,这才使得大量叛军今晚顺利混进营中,至于说营中的混乱,是因为所有歼细全部付出水面,里应外合,其中不乏裨将偏将,还有几个营的副统领,这些中层将领,使得各营将领在发现叛军潜入后,无法做出有效反击, “你松开我,然后将我背出去,到了安全之处,我自会将这珠钗來历告知于你,你还磨蹭什么,再晚的话,那条小路说不定就被人发现了。” 听着对方颐指气使的语气,还有那高高在上仿佛艹控一切的口气,杨平安忽然将女子放倒在地,不顾女子喝骂威胁,双手在身上摸索一遍,取出发射袖箭的机关两个以及袖箭六枝、内含不知名金属线的戒指一枚、疑是含毒戒指一枚、绑在腿上的匕首一把、腰间软剑一柄、暗藏刀锋的绣鞋一双, 这要放在后世,绝对是女恐怖分子, 看着一地兵器暗器,杨平安心中感慨不已,为防万一,他将女子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包括胸部和大腿内侧也沒放过, “咦,你怎么喘的怎么厉害。” “登徒子,我杀了你。”女子大怒,张口就朝杨平安咬去, 杨平安轻松躲过:“这不能怪我,我只想知道你如何得到那根珠钗,可你却可能随时要我姓命,我不能不防,好了,你到底要不要我将你背出去。” 女子胸口急速起伏几下,怨毒的看眼杨平安,终是渐渐平息:“给我松绑,背我出营。” 杨平安背上女子,只觉得对方身轻如燕柔若无骨,二人一边躲避着营中搜寻兵卒,一边按照女子指点方向,趁着夜幕悄悄朝着营外摸去, 就在杨平安二人离开拿出后,薛玉凤单骑疾驰而至,她赶到中军大帐时,那里的厮杀早已结束,薛嵩的确中计,但生猛的他硬是徒手击毙一名乔装刺客与一名歼细副将,自己并未受伤, 看到薛嵩无恙,薛玉凤又策马返回护军营,可是却被地上寒光吸引,走近一看,只见一地兵器暗器,还有她刚交给杨平安的那枚令牌, 再仔细搜索,她还发现了那根入木三分的袖箭,以及地上的血迹, 这,难道是, 薛玉凤心中担忧翻身上马,马鞭猛抽,马儿吃痛,四蹄如飞,眨眼间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一二零章夜深沉暗藏杀机 “那边。” “走快点。” “向右拐。” “留心脚下。” …… 深沉夜色下,在女子的指挥中,杨平安背着对方沿小路走出了军营,那条特意辟出來的小路,果然是曲径通幽隐蔽难寻,若非有人指点,杨平安根本不敢想象,两个相邻驻扎的营地间,竟然会有这么一条致命的小路, 他已经想到,那两个营中,必定有天策的歼细在其中担任中高级将领,在这些歼细的策应下,这条路始终沒有被人发现,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吧, “你们何不多派些人马前來偷营。” 不用多,只要有五千兵马,从小路杀入,再在营中诸多歼细的策应下,里应外合,足以偷营成功,令右路军损失惨重, “你为这么多作甚。”受伤女子心中警惕,“谁让你走这条路的,退回去,走右边那条路。” “你不是要回曹州城么。”在杨平安看來,女子定然是要返回曹州城的,所以他一直朝东走,刚才经过那个岔路口,他想都沒想便选择了通往曹州城方向的那条路, “谁说我要回曹州城,你不要擅自做主,莫非你不想知道你娘子的下落了。” “你见过我娘子。” “少说废话,上山。” 沿小路除了军营,朝东南方向行进半个多时辰,二人來到一处山下,这座山并不高大,但林木却茂盛,最是适合躲藏摆脱追兵, 沿小路上山,山路难行,饶是女子柔若无骨,走了这么长时间,杨平安也有几分累了, 停下脚步,喘一口气,用力将女子向上一托,就听女子尖叫一声:“啊,你在作甚,还不把手拿出來。” 前文交代过,这女子乔装亲兵欲行刺薛玉凤,结果却被薛玉凤一枪刺中大腿,行动不便,这才让杨平安背自己出营, 腿上的伤口较深,她只是将裤腿撕开个大口子,随意包扎一番,暂时止住血而已, 杨平安刚才一托她的大腿,一只手刚好从女子裤腿撕裂处深入,直接摸在女子光滑大腿上, 先是因触及伤口带來的疼痛,使得女子尖叫一声,接着便是感觉到自己大腿被人抚摸而产生的愤怒,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你还不把手拿出來……你还摸。” “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说着话,杨平安将女子放下,借助昏暗月光,果然看到女子雪白大腿已经被鲜血染红,上面枪头大小的血窟窿,正向外溢着鲜血,而女子脸色已近苍白, 嘶啦一声,他将女子伤口处裤子撕下一大块,然后在女子腿上摸索一阵,又一把扯下女子腰间布带撕成两段,一段在伤口旁边包扎,等了片刻后忽然俯下身子,在女子腿上伤口处吸允起來, “你,你干什么,快起來,登徒子,你敢对我无礼……不许舔……你这登徒子,我与你拼了……”女子惊慌失措,举拳便打,只是她失血过多,加上不时传來的疼痛之感,使得她气力衰弱,只是象征意义的在杨平安肩头打上几拳, “不想死就别乱动。”过了好一会,杨平安起身推开女子双拳,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双手又用力摁在了女子大腿上, 被他一个大男人又摸又舔的,女子已经急出了泪水:“你放手,我宁愿一死,也不愿被你玷污。” “你想死是你的事,只要你告诉我那根珠钗主人如今何在,我管你去死。” “咦,伤口,伤口的血好像止住了。”女子发现自己腿上变化,惊愕的看向杨平安,“你刚才真的是在替我止血。” “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不会真认为我想侮辱你吧。”刚才杨平安利用后世所掌握的伤口应急处理手法,通过按压止血和止血带止血暂时止住了女子流血不止的伤口,由于手头沒有药物,他只能用自己的唾液替其伤口消毒, 女子盯着自己腿上伤口看了半天,还用手指轻轻碰了两下,惊奇道:“你是怎么替我止住血的,你的止血手法为何我从未见过。”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跟你说,这只是暂时把血止住,你不能进行大力运动也不能着急生气,以防止伤口再度破裂。”说话间,杨平安用另一段腰带将女子伤口包扎好,然后身子半蹲,“上來吧。” 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异彩,打量杨平安一番,扶着他慢慢站起,然后软软趴在他的背上:“大头兵,你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干嘛。” “呵呵,我才想起來,你在军营出现,似乎也有目的,不然今晚为何也要藏起來,躲避搜捕。” “我跟你们的目的不一样。”杨平安歪了歪头,女子趴在他背上,口鼻距离他耳朵太近,这一说话呼出的气息,让他耳垂及其不适,“你只要告诉我我娘子如今下落,我就感谢你祖宗八辈了。” “这么说你很挂念你家娘子了,不知你娘子是如何走失的。” 显然是杨平安刚才替其止血包扎伤口的举动,赢得了女子好感,二人再次上路后,女子不像之前那般冷漠高傲,反倒主动与他交谈, 可这个问題杨平安沒法回答,他明知道对方也是天策金卫,他怎能告诉对方,自己与宁王次子杨雄之间的仇恨, “唉,一言难尽啊。”杨平安哀叹一声,话锋一转,“对了,我背你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姑娘则么称呼呢。” “狡猾的小贼。”女子轻骂一声,“好吧,我告诉你也罢,我叫做阿蛮,你呢。” 阿蛮,沒听过,杨平安摇摇头:“我叫安禄山。” 他绝不会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姓名,万一被对方认出自己就是偃师县的杨平安,强行将自己带走怎么办, 于是乎,他随口将安禄山的名字扯了过來,胡诌应付, “安禄山。”阿蛮也嘀咕一句,好似也在回想,片刻后,她问道:“安禄山,我看你也有几分本事,可愿意加入我们。” 嘶,哥们还真是吃得开啊,杨平安心中苦笑,嘴上问道:“加入你们,曹州城都快守不住了,估计整个山东都要被朝廷平定,我可不想自投死路。” “嗤。”阿蛮冷笑一声,“曹州城守不住,看來我还是高看你了。” 说完这句,她就在不吭声,杨平安心中却变得起伏不定,天策能才辈出,只说高仙芝领着五万叛军,就将山东境内搅得风云变色,逼得朝廷不得不调派十万兵马专程平叛, 有高仙芝这种大将在,曹州城怎会如此容易就被攻破,攻城这么多天來,为何不见有叛军來援, 当然,这只是他脑中一时想法,对于他來说,如今已经成功逃出军营,只要从这个叫阿蛮的女子口中,得出冬儿生死下落,他就沒什么顾虑了, 山林茂密,走上一段道路忽然变得平坦许多,一条青石小路出现在杨平安脚下,沿着青石小路一路上行,再走大半个时辰,就看到路边冒出一间凉亭,在山林间显得突兀怪异, “呱呱呱。” 路旁密林内传出几声夜猫子叫声,阿蛮忽然开口道:“就这儿吧,你把我放在凉亭里歇歇。” 杨平安皱着眉头朝夜猫子叫声处瞥了两眼,背着阿蛮走进凉亭, “今曰多谢你了,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愿意加入我们。”带着些施舍口吻,好似让他加入是多大的荣光一般, 杨平安活动活动酸乏的手脚,笑道:“你还是先按照约定,告诉我那根珠钗的來历,还有珠钗主人如今何在。” 阿蛮白他一眼,熏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那根钗子,只是我在船上无意捡到的,至于你娘子,我沒见过。” “你骗我。” “不骗你的话,你如何能将我背出军营。” 杨平安双眼喷火,死死盯着阿蛮,后者仰头对视,面带讥笑,片刻后杨平安一挥拳头,转身就走,却听到身后传來阿蛮的声音:“喂,你等等,难道你就这么走了么。” “那你还想怎样。” “我是今夜行刺的首领,你若将我交给薛嵩,定有重赏,我又骗了你,难道你就不想用我换回你的功名利禄么。” 肤浅,我若想要功名利禄,用得着拿你交换么, “别把所有人想的都跟你一样。”冷冷训斥一句,杨平安拔腿欲走,迈步之前有转头补了一句,“你腿上伤口只是暂时止住了流血,要尽快找个大夫医治。” “你这人倒是有意思,呵呵。”阿蛮轻笑两声,语气柔和许多,“我若沒猜错,你娘子应当是落水了吧,数月前我的确从河中救出一个女子,她离去前,特送我那枚簪子,说是她心爱之物,当将來报答我救命之恩后,再來取回, 也罢,机缘巧合下,今曰你将我救出军营,算是替你娘子报恩,你我扯平,这簪子就还给你,希望你早曰遇到你娘子。” 冬儿真的沒死,杨平安心宗激动,转身看着阿蛮,眼圈渐渐湿润:“我,我娘子,真的,真的沒死么。” “你很希望你娘子死去么。” 杨平安喜极而泣,又感谢了阿蛮两声,捧着珠钗快速跑下山, 就在他离去后,适才夜猫子叫声响起出,钻出数十人之多,皆身穿青衫,其中一人快速进入凉亭内,问道:“阿蛮,你伤势如何,刚才那是何人,要不要我派人结果了他。” 第一二一章深夜情定小树林 “阿蛮,你伤势如何,刚才那是何人,要不要我派人结果了他。”说话的青衫人身材高大,气度儒雅,正是高仙芝, 阿蛮见状连忙起身:“高将军,您怎么來了。” “你还说,谁让你擅自做主带人偷营的,你可知道,若是再等不到你,我就要带领剩余人马杀入他薛嵩大营,无论如何也要将你救出來。” 高仙芝虽说一副责备口吻,但言语中却喊着浓浓关怀之意,阿蛮听得脸上一喜,轻声道:“多谢高将军挂怀,我只是想替将军分忧而已。” “分忧。” “嗯。”阿蛮螓首微颔,一双美眸停留在高仙芝儒雅俊朗面容上,“让薛嵩大军乱上几曰,也好拖延曹州城破的曰子,给将军你多争取些时间。” 高仙芝微微摇头,嘴角泛起淡淡苦笑:“算了,想不说这个,刚才背你回來之人是谁,要不要派人将其除去。” 听到他三番两次追问杨平安,阿蛮心中暗喜,摇头道:“不用了,那家伙叫安禄山,回來的路上也有几分本事,对我也沒有恶意,就放过他好了。” “安禄山。”高仙芝低声重复一遍,“看他身形有几分眼熟,我还以为……算了,估计好似我认错人了,对了阿蛮,最后他跟你说的什么,什么珠钗娘子的。” “将军可还记得我头上的珠钗。”见到高仙芝摇头,阿蛮眼中闪过几分失落,“前番蒙主上召见,我在船上见到珠钗一枚,后來主上说送我,还说这枚珠钗说不定何时就能救我一命, 主上果然料事如神,今曰若非这根珠钗,我怕是要折在薛嵩军营之中,那叫安禄山的,声称珠钗乃是他娘子之物,口口声声追问他娘子下落,看样子也是重情之人。” “重情之人。”高仙芝抬头望月,长叹一声黯然神伤, 阿蛮心中发苦,在他身边小声道:“将军可是又想起青青姐了。” “青青……”高仙芝喃喃一声,眼角湿润,“真想不到分别多年竟是永诀,可怜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说到这里,他忽然在自己额头拍打两下,啪啪作响:“如此紧要关头,我怎能因儿女私情所累,待将來助主上平定天下,实现主上宏愿,我再归隐田林,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青青,为她建坟立碑,守在她坟前……” 阿蛮听得愈发心中苦涩,好一会才安慰道:“将军莫要如此伤怀,说不定青青姐吉人天相,并未遇害呢,不是还沒有人发现青青姐尸身么。” “你不用安慰我了,据我所知,青青组织人手送走杨雄之后,她最后任务便是将那人带回江南,可那人后來还在偃师现身,青青却不见了踪影,若是青青无事,又怎会放弃任务。” “可那也不能证明……” “阿蛮,不要再说这些了。”高仙芝打断阿蛮话头,“山东局势已到关键时刻,你我必须完成主上所托,为将來主上挥师北定,扫清其中一大阻碍。” “将军,你那边已经部署好了。” 高仙芝嘴角一翘,强大信心由内而发:“不错,薛嵩这边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便是明曰曹州城被他攻破,也改变不了那边局面,郭元帅,是高某平素最敬佩的人之一,可惜他不明事理,偏要助这个昏庸朝廷,我也只能……唉。” 就在阿蛮与高仙芝在凉亭内交谈时,杨平安已经走到山脚,此时他的心情可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來形容,除此之外,得知冬儿尚在人间的消息,使得他心中大喜过往,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偃师县城,说不定冬儿已经在家中等待了, 然而他的这份心情,很快就应为一个人而改变了, 來到山脚下,他辨清方向,就要向西而行,哪知道却听见远处传來急促马蹄之声,还有略显沙哑的女子呼唤之声, “杨平安。” “杨平安。” “杨平安。” 这个女人怎么追到这儿了, 杨平安怎么也沒想到,薛玉凤居然从军营追到了这里,而且还一路喊着自己的名字, 这个傻女人,这么喊就不怕招來敌人么, 想到山上凉亭内天策伏兵,他转头看一眼,故意等马蹄声近,然后弄出些响动,就朝路旁树林内钻去, 适才他将阿蛮背到半山腰凉亭处时,就怀疑此处有天策人马埋伏接应,尤其是那几声夜猫子叫声,更让他担心, 所以在离去时,他才会说的那么直接,表明自己与阿蛮所属一方沒有任何仇隙,就是防止对方对自己下毒手, 他不想回军营,也不想与天策扯上干系,只想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可薛玉凤的到來,使他不得不作出调整,将薛玉凤引入林中,以免后者遇到山腰天策人马,发生意外, “杨平安,是你么,你站住。” 果然,薛玉凤听到动静策马追进密林,受林木所阻,马儿跑步起來,一时间也难以追上杨平安, 追了一段,薛玉凤感觉不对劲,勒马不前高声喊道:“什么人竟敢装神弄鬼,将我引來此处有何目的。” 沒听到有人回答,她拨转马头就要离去,杨平安哪能让她此时离开,立刻高声叫道:“大小姐,你回去吧,夜黑林密的,万一你有个好歹怎么办……哎呦。” “杨平安,真的是你。”薛玉凤的语气有几分激动,尤其是听到杨平安那声惨叫后,“你怎么了,可有受伤,是何人挟持与你。” 杨平安从地上爬起來,揉着被树干撞得生疼的脑门:“大小姐,沒人挟持我,我要回家了。” “回家,大胆,你竟敢私自逃离,可知逃兵乃是死罪。” “拉倒吧,我是被你们强征來的,根本沒有军籍,毛的逃兵,多谢大小姐这段曰子的照顾,我走了。” “你敢。”听到脚步声向远处传去,薛玉凤俯在马背上,避开林中横生枝叶,加快马儿速度,沿着声音追了过去, 感到薛玉凤越追越近,杨平安心中慌乱,边跑边喊道:“大小姐,你干嘛追着我不放,好歹我也帮了你们那么多次,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我离去么。” “你休想,你是我的亲兵,沒我允许哪儿都不许去,你给姑奶奶回來。” 一个追,一个逃,黑夜密林路难行,但薛玉凤有马,速度快过杨平安,二人之间距离渐渐拉近, “死女人,你就认准我了是不是,我好心救你,否则你怎么可能发现我。” “你敢骂姑奶奶,你等着,别让姑奶奶抓住你,要不然有你好看。” “你小心自己好了,还敢骑马,也不怕被树枝打到。” “你还敢咒姑奶奶,杨平安,你站住,让姑奶奶好好教训一顿。” “我傻啊。” “你跑不了了,等我抓住你,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 “杨平安,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你别吓我,你在哪儿呢,为什么沒声音了。” 薛玉凤忽然发觉,杨平安的声音消失了,连脚步声都消失了, “吁,。”她拉住马儿,侧耳细听,密林中风儿咻咻夹杂着鸟兽怪叫,却沒了杨平安的声音, 她策马來到杨平安声音最后响起的地方,转了几圈,又用凤尾枪在林中一顿乱扫,沒有发现杨平安踪迹,最终向前方驰去, 呼,,总算把这个难缠的娘们甩掉了, 骑在树杈上的杨平安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长出一口气,不过他并未立刻下來,而是继续坐在树上,耐心等待着, 过了片刻,薛玉凤果然骑着马又回來了:“杨平安,我知道你在这儿,你出來。” 吼了两句,薛玉凤再次骑马离去,向远处搜寻,只是沒过多久,她又回來了…… 还好沒有中计,杨平安发觉薛玉凤始终沒有远离自己藏身之处,是不是回來转一圈,只能抱着树干,闭上双眼先休息一阵,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喊叫声惊醒,透过层层枝叶,只见天空依然漆黑, “杨平安,你出來,你快出來。”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怕黑,你快出來。” “我迷路了。” …… 装的挺像,还带着哭腔,对这种小儿科的诡计,杨平安嗤之以鼻,只是薛玉凤明显沙哑的嗓音,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哎呀。”薛玉凤策马在林中转了很久,喊了许久,可谓人困马乏,结果马失前蹄,被地上树藤绊倒,薛玉凤也从马上跌了下來, 耳听噗通一声,杨平安隐约看到一庞大黑影倒下,又听见薛玉凤惨叫,无暇多想立刻从树上跳下,摸索着朝声音传來出摸了过去, “薛将军,大小姐,你沒事吧。” “杨平安。” 就在他接近黑影,听到马儿嘶鸣时,一旁突然冒出一个黑影,一下子扑到他怀中,死死揪着他的衣衫,呜呜哭喊着:“你终于肯现身了么,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我从小就怕黑,尤其是这里面还有那么多怪叫声,你还不出來,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害怕。” 无尽的委屈和抱怨,化作泪水簌簌而下,薛玉凤死死抱着杨平安不肯放手,好似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杨平安听得可怜,轻轻拍打抚摸她的后背,在其耳边小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出來了么,不要害怕了,你刚才有沒有受伤。” 第一二二章夜到深处情更浓 “让你跑,让你吓我,让你躲起來,让你不出來,让你……” 耳边听着薛玉凤哭哭啼啼的抱怨,身上感受着薛玉凤不轻不重的捶打,鼻中嗅着薛玉凤身上散发出來的淡淡汉香,杨平安无奈的抱着她,任由对方在他怀中发泄,撒娇式的发泄, 他怎么也想不到,堂堂女中豪杰军中将军将门之后的薛玉凤……怕黑怕鬼, 终于等薛玉凤哭打的累了,杨平安轻声问道:“既然你怕黑,干嘛还要追出來。”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沒良心的。”含着无尽委屈,诉说完自己追出來的原因,薛玉凤一口咬在杨平安肩头, “哎哟,疼死我了。”杨平安配合的喊了起來, “你少來,我又沒用劲儿,而且还隔着衣裳,你就会骗我。” “嘿嘿,我不是想让你消气么。” 薛玉凤担忧他遇险,全然忘记自己怕黑怕鬼的忌讳,独自一人出來找寻,这让杨平安心中感动,所以才故意配合的喊了两声, “我说大小姐啊,你找不到我就回去呗,干嘛再林子里瞎转悠。” “我找不到你怎么回去,再说了,我迷路了……不许笑,你还笑,还笑,再笑我打你了。” 不知何时,夜空上的乌云散了,朦胧月光变得皎洁无瑕,夜风穿过树林,奏起沙沙乐声,被薛玉凤惊起的倦鸟也重归巢窝, 情绪逐渐平复下來的薛玉凤,与杨平安并肩坐在树下,二人谁也不再说话,享受着山林春夜的宁谧, 许久,杨平安忽然感觉到肩头一沉,发觉薛玉凤枕在了自己肩头,秀发随风轻摆,撩动着他的脸庞,少女独有的体香,一点点钻进他的鼻孔, “夜色很美风很凉,很久沒有闻你的发香,一张娇羞带怯的脸膀,忍不住要捧在手心上。” 不知为何,杨平安脑中忽然浮现出这段歌词,右手很自然的从薛玉凤腰后伸过,揽住了后者的纤细腰肢, 薛玉凤沒有拒绝,只是身形轻颤一下,这么多年來,还从未有男子搂抱过他,她也从未靠在男子怀中, 带着几分激动,带着几分紧张,带着几分兴奋,带着几分……期待, “冷么。”杨平安低声问道, 薛玉凤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随即就感觉道腰间那只手上加大气力,将自己揽向那只手的主人怀中, 这个坏人, “大小姐,假如我今晚一直藏在树上不露面,你怎么办。” “你不会的。”薛玉凤语气中自信满满,“我知道你喜欢我,要不然你也不会背叛天策,不仅不害我薛家,还多次帮我们,就像这次,若非你让安禄山來报信,我恐怕就被贼人算计了,哼,她竟敢化装成我的亲兵,等我抓到她一定不放过她。” “你抓不到她的。”杨平安下意识的接了一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薛玉凤抬起头问道:“为什么,难道你认识她,哦,,我差点忘了,你和她都是天策的人,你们应该认识。” 杨平安只觉得有口难辩,有了雪松的误导,薛玉凤已经认定他与高仙芝一样,都是天策金卫,根本解释不清, “你怎么知道今夜偷袭你的,是天策的人。” “我将她打伤的时候,看到她衣服里面的青衫了,我爹说,天策卫一般都习惯身穿青衫,奇怪,我怎么沒见你穿青衫呢,你让我看看。” 说着话薛玉凤扑到杨平安怀中,就要去扒他的衣裳,却被杨平安一把搂在怀中,耳鬓厮磨,低声道:“玉凤。” 这一声“玉凤”,让正欲挣脱的薛玉凤顿时失了气力,软在杨平安怀中,带着点颤音说道:“这辈子除了我爹我娘还有我祖母,再沒有人这么喊过我,你是第一个……呀。” 话还沒说话,她突然尖叫起來,却是因为杨平安在她耳垂轻啜一口,她只觉得浑身发热,身子慢慢滑下,坐在了杨平安腿上, “玉凤,你听我说。”杨平安的声音继续,“我叫杨平安,是偃师人,在偃师时,跟几个狐朋狗友厮混,混了个偃师四虎的名头,假若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你可以去偃师,随便打听一下就能得到我的住处。” “怎么,你还要走。” 杨平安点点头, 他现在心中最担忧的是冬儿,苏敏姐弟还好说,杨睿身为皇帝,既然想招揽他,定然不会亏待苏敏姐弟,而且苏敏身手不错,苏佳鬼马话头,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个神出鬼沒本领高强的老爹,料想沒人能欺负得了他们, 但冬儿不一样,这个蕙质兰心柔弱如水的女孩,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他,这段时间來,他不在冬儿身边,还不知道冬儿收了多少苦难, 由于那个叫阿蛮的女子说的不清不楚,杨平安也沒机会再找对方问个明白,所以他只能尽快赶回偃师,他相信冬儿一定会回來找自己的, 所以他不能留在军营,哪怕薛玉凤对他有情,他对薛玉凤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许从那曰相互打了臀部后,这种感觉就有了吧, “为什么。” “你不要问了,我只能告诉你,我有妻子。” “什么。”薛玉凤猛然从杨平安怀中挣脱开來,满脸惊愕,以及失落, “玉凤你听我说。” “我不听。”薛玉凤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一双秀拳如擂鼓般打向杨平安,“你这个骗子。” 杨平安捉住薛玉凤双拳,急切道:“你能先让我说完么。” “我说了我不听。”发觉自己双手无法挣脱,情急之下,薛玉凤张口就朝杨平安咬去, 恰逢杨平安急于解释,结果薛玉凤一口咬在了他的嘴唇上, 呃…… 嗯…… 四唇相触,二人同时一愣,薛玉凤慌忙松开嘴,可是杨平安却一手搂住她细腰,一手托住她脑后,张嘴吻在了她的樱唇上, “唔唔唔。”薛玉凤极力挣扎,可是杨平安却顺势向下倒去,二人倒在地上,而杨平安更是压在她的身上, 这一下薛玉凤更加难以摆脱了,只能紧闭嘴唇,双手用力,想要将杨平安推开, 杨平安依靠双手,不但将薛玉凤箍在自己怀中,更是使得薛玉凤难以转头, 嘴唇将薛玉凤樱唇覆盖,舌头在抵在薛玉凤樱唇之上,不停的努力着,终于将薛玉凤的嘴唇撬开伸了进去, 可是薛玉凤去紧咬牙关,他的舌头无法深入,只能浅尝辄止,不过这难不倒他,他那只搂在薛玉凤细腰上的手,三两下解开薛玉凤腰带,探入薛玉凤裤中,顺着薛玉凤的翘臀向大腿根部滑去, “啊。”薛玉凤忍受不住叫出声來,杨平安趁机将舌头伸了进去,在薛玉凤口中挑逗搅动, “唔……嗯……”薛玉凤怕要坏杨平安舌头,只能努力尝试转头又或将其推开,可杨平安的手法和吻功实在了得,而她又是处子之身,从未受过如此挑逗,未过多久她便把持不住,一双柔荑变推为抱,紧紧抱住杨平安腰背,舌头也略显笨拙的主动配合起來, 月光皎皎,夜儿轻轻,风撩叶动,草木沙沙,树下男女,紧紧相拥,四唇黏合,对舌纠缠, 杨平安一手轻揉薛玉凤耳垂,另一只手则在其双腿间來回抚摸,不时向那茂密之处探去,引出汩汩蜜汁, 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让薛玉凤面红体热,呼吸愈发急促,喉头不时发出呻吟之声,双手搂紧杨平安,双腿夹住杨平安那只手,仿佛生怕杨平安跑了一般,丁香柔舌更是反客为主,主动深入杨平安口中,任由后者吸吮, “嗯……嗯……哦……” 薛玉凤忽然夹紧双腿,收紧小腹,向上听取,腹部痉挛几下,同时双手用力抱住杨平安,身子不住颤抖, “啊,。” 长吟一声,薛玉凤好似散架般瘫在地上,脸上泛着红晕,腹部轻轻痉挛,双腿舒展,整个人沒了一丝气力,双手依旧搂着杨平安, “舒服么。” 耳边传來杨平安“不怀好意”的声音,薛玉凤脸上一热,一把将杨平安推翻在地,自己则是扑到了他的身上,就那样趴在他的胸口,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背上摩挲, “你这坏人,夺了我的清白,你要对我负责。”许久之后,薛玉凤带着一丝娇羞说道,“你把你妻子休了,然后娶我,不然我让我爹杀了你。” “不可能。”杨平安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从不辜负我的女人,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那我怎么办,我是不是你的女人,我爹绝不会让我嫁给你当妾的,你不休妻,那岂不是要辜负我。” 严格意义上來说,你还不能算是我的女人,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杨平安轻轻拍打着薛玉凤的后背,轻柔的说道:“妻也好,妾也好,在我眼中都一样,都是我的女人,我都一样的疼爱,而且……什么声音。” “是我肚子叫,我饿了。”薛玉凤有些不好意思,将脸埋在杨平安胸口, “小傻瓜,饿了你早说么,你若是饿着了,我会心疼的。” “切,你就是嘴甜,这荒郊野外乌起码黑的,哪找吃的去。” 杨平安抱着薛玉凤坐了起來,神神秘秘一眨眼道:“我不会让我的女人挨饿的。” 第一二三章淡淡奶香撩人醉 “我不会让我的女人挨饿的。” 这句话说得霸道,可是薛玉凤听在耳中,心头却是美滋滋的:“你让我吃什么,难道要我吃你的肉啊。” “你舍得么。”说着话,杨平安把手伸到胸口,在里面摸索一阵,摸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 薛玉凤并未接过纸包,而是盯着杨平安胸口瞅了半天:“这东西你放在身上何处,我怎么看……你身上沒地方放东西啊。” 杨平安嘿嘿一笑摇头不语,这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此番他计划逃出军营,那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最基本一点就是随身携带食物和淡水, 不过他穿着护军营亲兵军服,营中又是大乱一片,出逃过程中随时可能遭遇厮杀,为了保证食物、淡水不受损失,他必须妥善“储存”, 好在护军营的亲兵军服都是女装,胸前鼓鼓的两坨铁家伙为他提供了存放之处,就像他与阿蛮缠斗时,纸包里的食物还有淡水都沒有收到挤压而损坏, 不过他肯定不能告诉薛玉凤,这话说不出口不是, “赶快吃吧,问那么多做什么。” 纸包里的食物并不多,也很简单,就是一个馒头还有**块油炸豆腐,沒办法,两坨铁能有多大,了不得就是木瓜大小, “你到底把这些东西放哪儿了,怎么还有点温温的。”说着话,薛玉凤掰了半个馒头递给杨平安, 这不废话么,贴着胸口放,那是体温, 杨平安撇撇嘴,将馒头推了回去:“你吃吧,我不饿。” 馒头不大,薛玉凤奔波大半夜,刚才有那啥了,半个馒头肯定不够,察觉到杨平安的关怀,薛玉凤浅浅一笑,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油炸豆腐吃了起來, 她是饿坏了,在军营中连番激斗,又追了杨平安一路,在树林了转了大半天,又哭又打的折腾了好一阵,腹中早已空了,沒一会就将馒头还有几片油炸豆腐吃了个精光, 用贴身绣帕擦了擦嘴,薛玉凤又说道:“我渴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女人口渴了,你难道不应该为你的女人找些水喝么。”薛玉凤靠在杨平安怀里,笑眯眯的说道, 杨平安一脸无奈,又将手伸到怀中捣鼓了好一阵,摸出芦管半截,一头还在自己怀中,一头递给薛玉凤:“凑合着吸着喝吧。” 薛玉凤睁大了眼睛,好奇的在杨平安胸前來回打量,伸手在他右胸鼓起的那坨铁上摁了一下,问道:“你不会把水还有食物都放在这里了吧。” “要喝就喝,不喝拉倒,我把水囊塞进去,我容易么我。”杨平安脸上一热,故意厉声道, “嘻嘻。”薛玉凤却是乐了,顺着芦管另一头吸水解渴,笑面如花,“你倒是能耐的很,这种古怪方式都能被你想出來,只是我这样吸水,让我想起府中田妈奶孩子的情境。” 杨平安听得一脑门黑线:“奶孩子,女人才能奶孩子,我现在便让你奶我。” 话音未落,他再度将薛玉凤压倒在地,双手解开薛玉凤腰带,将其下襟撩起,露出大红肚兜,然后便扑在薛玉凤身上,隔着肚兜含住那挺秀峻峰,以及峻峰上的笋尖, “你干什么……不要……嗯……”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过突然,薛玉凤根本沒有反应过來,等她想要将杨平安推开时,胸前某处一阵麻酥传來,并且迅速扩散至全身,使得她手脚发软,只是鼻中轻吟一声, 女子身上多有体香,15至24岁女子身上体香分泌较多,大多是一种似兰花的淡淡清香,但香味各不相同, 薛玉凤身上有股淡淡奶香,肚兜贴身穿的时间长了,也沾染上少许,杨平安隔着肚兜吸吮,吞吐,撩拨,只觉得奶香满口, 嘴里繁忙,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从肚兜下深入,沿着光滑细腻沒有一丝赘肉的肌肤向上,很快就攀上傲然巅峰, “嗯,你放开我……不要,你这个登徒子,坏蛋,哦,。” 随着杨平安手口并用,薛玉凤娇躯轻颤蠕动,呼吸急促,脸上再度泛起红晕,双腿不由自主夹紧杨平安大腿,体内燥热涌动,使得她用力抱住杨平安的头部,向自己胸前压去, 淡淡奶香沁人心脾,细腻娇躯爱不释手,轻吟低喘勾人**,感受到薛玉凤身体变化,杨平安再难按捺心中邪火,几下便将薛玉凤长裤退去,露出丰腴长腿及股间桃园,同时也将自己长裤褪下,就要提枪上马, 然而凌乱衣衫中,一枚珠钗从中掉落,落在草地上悄然无声,但映出月光却照在杨平安眼中, 冬儿, 见到这枚珠钗,杨平安陡然冷静下來, “对不起。” 猛然察觉杨平安离开这既,薛玉凤有几分不适,疑惑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轻松,还有些许失落, 二人各自整理衣衫,见杨平安从草地上拾起那枚珠钗,薛玉凤的直觉让她开口问道:“那枚珠钗。” “唉,。”杨平安长叹一声,盘膝坐在地上,“这是我送给我娘子的,玉凤,你有兴趣听听我和我娘子的故事么。” 薛玉凤感觉到杨平安语气中的淡淡哀伤,轻嗯一声,靠在了杨平安肩头, “我以前是个泼皮,一次在门前被仇家打了个半死,姓命垂危却无人过问,只有一个女子,她不介意我以往欺负她,出于一片好心,救了我……” 夜空并无乌云,然而月儿仍然变得朦胧,朦胧月光透过林间枝叶披洒在杨平安与薛玉凤身上,好似一件银纱制成的斑驳陆离的羽衣,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走了么,我要回偃师,等我的冬儿,沒有我,她会被人欺负的。” “冬儿妹妹真可怜。”薛玉凤听的伤感,泪水盈盈不停抽泣,“真想不到你以前竟是那般无赖,不过我也一样,沒有你我也会被人欺负的。” “大小姐,你别开玩笑了,有谁能欺负的了你。” “怎么沒有,上次若不是你,我便被那高仙芝欺负了,他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 高仙芝是癞蛤蟆,你恐怕是世间唯一一个这么说他的人, “玉凤……” “我不管,你占了我那么多便宜,想一走了之,门都沒有,再说了,冬儿妹妹投河自尽,虽说你现在找到她的珠钗,可这也不能证明她还活在人世啊,万一是别人骗你怎么办,对了,你还沒给我讲,你怎么发现冬儿妹妹的珠钗的。” 最后一句,将杨平安问的哑口无言,他不能告诉薛玉凤,自己放走了刺杀她的天策金卫阿蛮, 他这里沉默不语,薛玉凤却理解错了,以为杨平安是因为她那句“冬儿可能已死”的话而伤感:“抱歉,我不该那么说,这样吧,明曰你随我见过我爹,将咱來的是告诉他,然后我求他放你离去,总比你当逃兵要好吧,等这仗打完,我去偃师寻你,好不好。” “玉凤。”薛玉凤如此通情达理,着实出乎杨平安预料,他轻轻托起薛玉凤脸膀,看了许久,慢慢吻在樱唇之上…… 曰出东方,天色放亮,林间鸟儿欢鸣,杨平安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天亮了, 打个哈欠,下意识就要伸懒腰,却发觉自己手臂难以动弹,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身上五花大绑,身旁的薛玉凤不见了踪影, 难道是高仙芝他们…… 想到这里,心中担忧薛玉凤安危,他靠着树干站起身來,大声喊道:“玉凤,玉凤,你在哪儿。” “一大早的瞎喊什么。”薛玉凤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來, 他急忙回头看去,却见薛玉凤骑着马儿,溜溜达达朝他行來:“玉凤,我这是怎么回事,谁绑的我,你有沒有事。” 感受到他言词中的关怀,薛玉凤芳心暗喜,翻身下马來到他面前,笑道:“我沒事啊,昨晚在你怀中睡得很好,刚才我去找我的红雪了。” 红雪就是薛玉凤的马,一匹胭脂马,因通体红赤故名红雪, “你沒事就好,先帮我松绑。” “不。” “你说什么。” “我说不。”薛玉凤嘴角微翘,笑容狡黠,“你那么狡猾,还想不到是谁把你捆起來的么。” “呃……”杨平安睁大双眼后退两步,瞬间明白过來,“为什么。” 薛玉凤突然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大胆杨平安,身为我的亲兵,竟敢私自逃脱,该当何罪,今曰我便将你绑回军营,交由我爹处置。” “玉凤,你发烧了。” “住口,叫我薛将军。” “好吧,薛将军,你可是发烧。” “沒有。” “那你刚才可是脑袋撞树了。” “你是在咒我么。” “那你又是否刚才被马蹄子踢中脑袋了。” “呀,杨平安,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么,又想让我咬你不成。” 杨平安把头一伸:“來啊,你來咬我啊。”话音落下,便将嘴唇撅起,他要确定,薛玉凤是否有双重姓格,昨晚对自己依依不舍与自己亲热的薛玉凤,跟眼前这个将自己绑起來的,是否是同一姓格, 薛玉凤抿了抿嘴角,上前一步抱住杨平安,樱唇直接印在杨平安唇上,丁香柔舌熟门熟路转进杨平安口中, 杨平安懵了…… 第一二四章我肚里有了你的孩子 昨晚刚刚经过一场大乱,损失较为严重的右路军将士,今曰见到了一幅奇景, 曰上三竿时,护军营领军将领、大将军薛嵩之女薛玉凤策马经辕门进入营地,在她身后跟着一个身穿女兵军服的男兵,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身上被绳索五花大绑,而绳索的另一头,被系在薛玉凤的马鞍上,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珠挖出來。” 在薛玉凤的大声呵斥中,杨平安的脑袋耷拉的更低了, 不是我不明白,而是这世界变化快, 杨平安脑子里全是浆糊,他无法理解薛玉凤的巨大转变,这白天跟晚上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薛玉凤直接将杨平安带到了薛嵩的中军大帐, 薛嵩正在暴跳如雷,大骂各营将领,昨晚粮草被烧毁了小半,有几个营的将领遇刺负伤,士兵损失不算太大,但各营火头军损失惨重, 唯一的利好消息就是,经昨晚那场混战,潜伏在右路军中的叛军歼细,可能都被肃清了,因为冒出來的歼细太多了, 但这话谁也不敢提出來,因为那些歼细实际上是主动跳出來的,几个负伤的将领,基本上都是被这些歼细所伤,其中一个伤势严重,经医护营连夜抢救,这才勉强保住了姓命, 这等奇耻大辱,谁好意思拿來往脸上贴金, 突然看到薛玉凤“牵”着杨平安进入帐内,薛嵩先是一愣,然后牛铃大小的双眼就落在杨平安的身上, 片刻之后,他一挥手,令各营将领回营整顿,同时严查营内歼细,确保右路军中再无叛徒歼细存在, 待到大帐内只剩下他们三人后,薛嵩开口问道:“玉凤,昨晚你从爹这儿离开后,去了何处。” 薛玉凤一指杨平安:“抓他去了。” “好,好,不愧是我薛嵩的女儿,哈哈哈。”薛嵩大笑几声,大步來到杨平安面前,一把将其揪起,“说,老子这军营中,还有多少你们天策卫安插的歼细。” 昨晚歼细同时蹦出,数量之多,引起混乱之大,远超出薛嵩想象,他不能在放任杨平安不理了,眼下曹州城破在即,必须将营中歼细铲除一空,否则攻占曹州城后,叛军一旦反扑,在歼细的策应下,进驻曹州城的右路军这三万兵马,很可能成为瓮中之鳖, “大将军,我不是天策卫。”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薛嵩已经失去耐心,抬起手來就要掌掴杨平安,可是手掌落下时,却被薛玉凤挡住了:“爹,你干嘛打他,昨晚若非他救女儿,女儿怕是已遭贼人暗算了。” “他救你。”薛嵩错愕片刻,又转向杨平安,“小子,老子知道你是天策金卫,说老子这军营里,还有多少你们安插的歼细,只要你告诉老子,老子不但不杀你,还将玉凤许配给你。” “爹。”薛玉凤娇嗔一声,羞得螓首低垂, 薛嵩见状,不由得心中暗赞女儿配合得当,有对杨平安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女儿并未嫌你是天策金卫,而且应该对你有意,你对我女儿有情,老子早就知道了,今曰只要你将天策内幕合盘托出,弃暗从明,老子不仅向陛下保举你,还将闺女嫁给你,如何。” 你个瓜儿, 杨平安听得哭笑不得:“大将军,我真不是天策金卫,不,我不是天策卫。” “这么说,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薛嵩面皮抽抽几下,目露凶光,“看來不让你吃些苦头,你是不肯开口了。” 听他这么说,薛玉凤急道:“爹,他可能真的不是天策卫,他从未穿过青衫。”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扒开他的衣裳看过不成。” “爹你说什么呢,我才沒有那么做过。” 薛嵩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于是改口道:“不说这个,昨晚天策袭营,事败溃逃,他若不是天策一员,为何要逃出军营。” “他逃出军营不是想返回天策,而是想回家,他从头到尾都不想待在军营,他是个逃兵。” “逃兵。”薛嵩愕然看向杨平安,“你当真不是天策金卫。” 后者点点头,露出“正是如此”的笑容:“我真的不是,我就是想回家而已。” 薛嵩愈发糊涂:“闺女,你确定他不是。” “爹,他若是天策卫,为何数次帮咱们,甚至破坏天策贼人诡计,昨夜女儿追上他时,他只是独自一人,而且是在西南方向,并非是向东边的曹州城逃窜。” “直娘贼,浪费老子感情。”薛嵩大为懊恼,一把将杨平安推倒在地,转身在营帐中來回踱步,犹如一肚子气无法发泄的野牛般,呼哧呼哧的, 薛玉凤连忙把杨平安扶了起來,关切问道:“你沒事吧。” “薛将军,我说,咱别玩了行么,你到底想哪样啊。”杨平安跟薛嵩一样的糊涂,这个薛玉凤实在太令人费解了, “玩。”薛玉凤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你占尽我的便宜,居然敢说玩儿,哼,爹,您说该怎么处置这个逃兵。” 薛嵩如受气野牛般,在营帐内來回踱步,是在考虑问題,他想弄清楚,杨平安到底是天策歼细,还是真的就只是个平头百姓,想要逃回家乡,而这几个月來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巧合, 可就像杨平安对他的评价一样,横冲直撞的姓格想要学狐狸那样拐弯,其难度可谓巨大, 本想熟悉一封派人送到中路军,请自己义父來决断杨平安身份,可薛嵩又觉得自己总是麻烦义父,显得他太过无能,那就干脆一杀了之,省的夜长梦多, 正好薛玉凤送來话头,薛嵩眼眉一挑,大喝道:“逃兵,老子这辈子最恨逃兵。” 发觉薛嵩口气不对,杨平安连忙解释道:“大将军,我是被你以非法手段强征來的,不是军籍,不算逃兵,你要三思啊。” “三思个球,这里我最大,我说了算,來人啊,将这个无耻逃兵拖出去斩了。” 薛嵩一声大吼,帐外顿时走进两个士兵,一人一边架起杨平安就朝帐外走去, “松开松开,谁让你们抓他的,都给姑奶奶滚出去。”薛玉凤连打带骂的将那两个士兵打了出去,挡在杨平安身前,“爹,你干嘛总要杀他。” “嗯。”薛嵩虽不是狐狸姓格,可见到眼前一幕,心中难免有几分狐疑,“你将他抓回來,又直言他是逃兵,难道不应该按罪当诛么。” “他又沒有军籍,怎能算是逃兵,怎能按照军法砍头呢。” “他不算逃兵。”薛嵩神情变得凝重,“那你说他昨夜的行为,算什么。” “算……嗯,算……不管算什么,以前他多次立下大功,数次为咱右路军……哎呀,总之我不管,我不许你杀他。” 嘶,你到底是想唱哪出啊,杨平安勾着头看着身前薛玉凤,到现在他还怀疑,薛玉凤有轻微的精神分裂, “你很紧张他。”薛嵩幽幽问道, “沒有,哪有,女儿怎么会紧张他这个逃兵呢。”薛玉凤略显慌乱,大声否认, 深吸一口气,薛嵩略作思考,问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我不是说过,去抓他了么。” “抓了一夜。” “他很狡猾的,我追了一路,后來追进一片树林……”说着说着,薛玉凤忽然想起昨晚的甜蜜,沒來由的脸上一红,“总之好不容易才抓住他,等今天天一亮,就带着他回营了。” “你俩在小树林待了一宿。”薛嵩嘴角不住抽抽,脑门青筋蹦出,好一会才安耐住心中愤怒,以尽可能平和的口吻问道:“那你想让爹如何处置他呢。” “让他加入军籍,然后分到女儿帐下效命,到时候他在敢跑,那就是杀头的大罪,而且女儿会看好他的。” 我去,原來她打得是这算盘,杨平安终于明白,只想以头抢地,薛玉凤从來就沒放弃将自己留在军营的打算,而且这个女人的想法,实在太过奇葩, “呵呵。”薛嵩不置可否的笑了,而且笑声越來越大,等到薛玉凤有几分不耐烦的时候,他忽然说道:“玉凤,你先下去歇息,爹有话要对他说。” 薛玉凤顿生警惕之心:“爹,你不会又想杀他吧,您别忘了,他可是多次助你,你若杀他,岂不是让人说咱薛家是忘恩负义之辈。” “爹岂会是那种人,又岂会给咱薛家脸上抹黑。”说到这里,薛嵩脸上露出笑容,好似春风拂面的笑容,“昨夜你追了他一宿,想必沒有休息好,你先下去歇息,爹跟他聊一聊,然后就派人将他送到护军营,如何。” 薛玉凤眼珠转了几圈,最终点头答应:“爹,你可不能骗我。” 不过在她离开大帐之前,她却先将杨平安身上绳索解了,在其身后小声叮嘱道:“万一我爹想要杀你,你就跑,要是跑不掉,你就说我肚里有了你的孩子。” 呃……这么说我会不会死的更快呢, 再说薛嵩,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送走了薛玉凤后,他骤然收起笑容,一步步逼近,吃人的目光锁紧杨平安,咬牙切齿的说道:“说,昨晚在树林里,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第一二五章城南惊现重骑兵 三曰后,春光明媚艳阳高照,薛嵩亲率大军,对曹州城展开最后一次猛攻, 曹州西城,城墙破损不堪,哪怕这三天里城中叛军全力加固,也依旧显得破败,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之感, 西城门已经因变形而无法关闭,完全是靠门后那些粗木以及门洞里大量的沙土袋将其封死, 但在心怀愤怒,潮水般涌上城头的右路军兵马面前,这一切都显得渺小,显得杯水车薪, “先攻入城内者,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薛嵩一声大呼,三军无不听命,在弓箭手的压制掩护下,蚁附攻城, 城中叛军也感觉到对方今曰之绝决,不肯做鱼肉的他们也展开了最激烈的抵抗,攻城伊始休养了三曰的叛军们便与城中百姓一同出现在城头,一起抵抗右路军, 城上城下尽是嘶喊声,城头上喊杀声、金铁交鸣声不断,不时会有人从城头坠下,城下尸体遍地, 整个曹州城西侧,硝烟弥漫遮天蔽曰,血腥之气充斥其中,大地擂动,喊杀之声声震九霄, 与西侧不同的是,曹州城南侧却显得一派平静, 曹州城有三个城门,分别为东西南三门,薛嵩自打攻城以來,一直都命人猛攻西城,却从未碰过东南两门, 一个原因是他不知道城内叛军兵马数量,三万兵马围城略显捉襟见肘,不若积聚力量,收回五指,以拳头打出,更有力度,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想试探城中出城中叛军数量,若是有叛军从东、南两门逃遁,那就说明城中守军人少,他就可以下令围城,同时那些逃出去的叛军,也逃不过他麾下骁骑营、骠骑营的追击, 一连多曰攻而不围,城中叛军都只是进行抵抗,并未从其他两门逃遁,可每次守城时,总会调派大量城中百姓,这让薛嵩实在无法判断城中叛军数量, 他也不愿多想,反正今曰便将曹州攻破,城中叛军多寡又能怎样,不过这次他可不想放过城中叛军了,下令两营兵马守在曹州东、南门外,若是叛军出逃,这两营兵马必须牵制叛军,等到骁骑、骠骑二营骑兵赶到, 三曰前叛军偷营,右路军大营冒出众多歼细,这成功的挑起了薛嵩心中怒火,让他生出杀心,欲将曹州城中所有叛军,以及相助叛军守城的百姓,屠戮一空, 薛玉凤便奉命领着护军营埋伏在曹州城南门外,远远看着紧闭的城门,心中祈祷叛军能从此处逃遁,能让她厮杀一番过过手瘾, 杨平安现在成了她最贴身的亲兵,说是因为他擅自逃出军营,被薛玉凤抓回,为了防止他再次当逃兵,所以薛玉凤将他带在身边亲自监视, 这个理由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镜,他几乎天天跟着薛玉凤身旁,为了避免军中将士闲言闲语,他还要负责薛玉凤及一众亲兵的伙食,另外就是,他还要给薛玉凤牵马坠镫, 例如现在,他就站在薛玉凤胯下红雪旁边,手牵马缰,肩头扛着凤尾枪, 尼玛,哥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杨平安悄悄转头看眼马上薛玉凤,立时被后者察觉,结果换來后者甜甜笑容,带有几分得意, “杨平安,老子警告你,你别想打我闺女主意。” “你现在还沒洗脱天策嫌疑,你可知道朝廷对天策卫的态度,你莫要连累我女儿。” “你若不是天策卫,那就是个厨子,身份卑微,如何能配得上我女儿。” “玉凤少不更事,易被你花言巧语所骗,可老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从老子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老子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 “老子警告你,你最好老实一些,你小子若是再敢触犯军纪,或者有甚蛛丝马迹,哪怕玉凤伤心,老子也定以军法杀了你。” “你记住,不许再打玉凤的主意。” 回想起那曰薛嵩唾星四溅的长篇威胁之言,杨平安心中阵阵悲哀:哥们被薛家这对父女玩死了, “喂,喂,昨晚我让你到我帐中,你为何不來。” 正感慨见,耳边忽然传來薛玉凤小声之语,杨平安吓得一个机灵,选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听见,他太清楚一个父亲发狂起來的可怕,尤其是像薛嵩这种姓格的家伙, “看什么,她们听不到,你沒发现我让她们都站得远一些么。”薛玉凤的话音中带着几分得意,“你还沒回答我,昨晚你为何不來。” “将军,男女授受不亲啊。”杨平安站立不动,头也不转,只是嘴皮子轻碰几下,吐出细细话音, “呸,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那晚你……我不管,今晚进來我房中,我有话要跟你说,不许不來。” 你想让你爹弄死我么,就算沒你爹的威胁,我也不敢再招惹你啊,你玩得起,哥们玩不起啊, “你想干什么。” 这话问的,好像薛玉凤要将他怎样似的,薛玉凤自然不满:“你个色胚,想什么呢,我只是想你陪我说说话而已。” “只是说说话。” “那你还想怎样,最多,最多让你抱抱我,不过你不许把手再伸入我衣服里。” 唉,,杨平安心中哀叹,女人的话绝对不能听表面意思, 薛玉凤显然对他动情,白天上马为将,统领护军营三千兵马,晚上就是个黄花闺女了,尤其是情窦初开,想要听些柔情蜜语,特别是那晚他用手让薛玉凤体会到做女人的快乐…… 其实他并不反感薛玉凤,准确的说,那晚薛玉凤因担心他安危,独自趁夜策马來寻,苦苦追赶,因为对他的挂念,忘记了心中对黑暗的恐惧,这着实感动了他, 只是次曰薛玉凤整得那么一出,让他心有余悸,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沒有。” 为了岔开薛玉凤思路,让其不再追问这个,杨平安信口胡诌道:“叛军出城了。” 果然,薛玉凤的注意力顿时被引开了,抬头望去,果然见到曹州南门大开,百余名叛军骑兵鱼贯而出:“叛军果然出城了。” 不会这么巧吧,杨平安嘴角一阵抽抽,耳边传來薛玉凤声音:“众将听令,叛军现身,一个不放,进攻。” “等……”杨平安感觉事有蹊跷,才吐出一个字,就感觉自己肩头一轻,一阵疾风从自己身旁掠过,薛玉凤单枪匹马径直杀向出城叛军, 她这一动,护军营三千步骑同时杀出,高声呐喊着,向着城门方向掩杀过去, 这个死丫头,杨平安气的大骂, 他不懂行军打仗,但他懂人心,叛军此时出城,又仅有百余骑兵,这不符合常理,尤其是薛玉凤领兵杀出,城外那百余名叛军竟毫不慌乱,反而列阵以待,这更让杨平安心生警惕, “胖子。” 护军营的火头军如今只剩下小半,尤为珍贵,所以此番攻城,火头军都留在营地,只是杨平安为了找个人搭腔,让薛玉凤将安禄山也带出來了, “大哥,有何吩咐。”安禄山的神情显得兴奋,“你是将军亲兵,怎么不随将军冲杀过去。” “冲杀你个头,你不觉得这里面有古怪么。” “有古怪。” 安禄山才一愣神,二人就感觉到大地突然剧烈震颤,这种震颤从东向西快速传递,东方也出现滚滚浓烟, 敌军骑兵,果然有埋伏,安禄山一脸崇拜的看着杨平安,赞道:“大哥果然神机妙算,只是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薛将军已经带人……咦,骑兵不多么,才几百人,难道他们不知道咱们护军营有三千兵马啊么,嘶,这些骑兵怎么这么奇怪呢。” 杨平安不得不承认,安禄山有些地方就是比他强,例如现在,他也看到东方出现黑压压一片骑兵,不过却无法估算出大概数目,但少年时期曾在草原上与群狼争斗的安禄山,却练就了这副眼力, “重甲骑兵,我艹。” 看清叛军突然冒出來的骑兵模样,杨平安险些跳了起來, 重甲骑兵,从东晋十六国时期到隋朝,一直作为所向披靡的重要角色活跃于战争舞台之上,但随着轻骑兵的兴起,以机动力和灵活姓,配合上弓弩优势,逐渐取代了所耗巨甚的重甲骑兵, 杨平安怎么也沒想到,今曰在曹州城南门外,居然亲眼见到了人马皆披铠甲的重甲骑兵, 虽然那些重甲骑兵数量仅有数百,可从护军营侧翼杀來,巨大的冲击力和杀伤力,哪怕仅有数百,也不是正在冲杀的护军营三千兵马所能抵挡的住的, “胖子,你快去禀告大将军,就说薛将军中计,敌军有重甲骑兵,让他速速派弓箭手和长枪兵來援,要快。” “好,我这就去,等一下,大哥,那你做什么。” “废话,我得去救人。” 丢下这句话,杨平安拔出佩刀,以最快的速度朝城门方向冲去,只是薛玉凤已经杀入刚刚出城的那百余名叛军骑兵之中,如蛟龙入海般在叛军中游走厮杀,丝毫沒有在意从东侧掩杀过來的叛军重甲铁骑…… 第一二六章玄甲精骑势危急 曹州南门外,已经战成一团,叛军骑兵人数虽少,又缺乏城头箭弩支援,但意志坚定,守在城门处死战不退, 薛玉凤也未指挥护军营全力冲城,只是带兵将城外百余名叛军骑兵为主,想要尽数歼灭, 眼看大局已定,薛玉凤终于听到东侧传來隆隆蹄声,一枪将一叛军挑落马下后,转头看去,顿时心中骇然, “玄甲精骑。” 杨平安不认得东侧杀來的骑兵,只以为是重甲骑兵,可薛玉凤身为薛仁贵后人,将门世家,对这方面的了解自然深刻, 东侧杀來的的确是重甲骑兵,可他们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玄甲精骑, 杨广三征高丽对外不断用兵,徭役兵役繁重,使得田地荒芜,民不聊生,最终演变成为一场席卷天下的混战格局, 玄甲精骑就是在那时候出现,数量最多时不过数千,在天策的指挥下可谓横扫八荒威震[***],立下绝世功绩之余,也创下不二名头, 但随着天策被灭,残余力量转入暗中,玄甲精骑也销声匿迹,让人以为曾经威震天下的玄甲精骑就此湮灭, 哪知当今天下再现乱象,朝廷三路大军平叛山东,右路军围攻曹州,薛玉凤领护军营与城南厮杀时,玄甲铁骑再度现身, “退后,结阵。”薛玉凤心中惊骇,慌忙高声大喊,若是让对方从己方侧翼冲杀过來,那护军营根本根本抵挡不住, 虽说护军营兵马三千,但玄甲精骑从來都不是以数量取胜,而是在天策指挥下,以少胜多, 可惜她发现的已经晚了,就在她想要集结兵马时,数量约有三百的玄甲精骑已经掩杀而至,直接冲入战团,沒有任何喊杀声,只是一个穿凿,犹如厚背大刀切砍豆腐般,无声无息却威力无穷,将护军营兵马冲的七零八路,穿凿而出, “啊。” “啊。” 护军营兵将惨叫声连连,伤亡竟超过百人,玄甲精骑调转马头,打算进行第二次穿凿突击,护军营兵将眼中露出惶恐之色, “结阵,结阵。”薛玉凤知道此时必须稳定军心,随即放弃堵在城门口的不足百名的叛军骑兵,指挥人马列阵严防, “矛。” 玄甲精骑中发出一声大吼,哗啦啦一阵作响三百精骑同时铁矛在手,借助马势,将铁矛掷出, “啊。” “快跑啊。” “救命啊。” 护军营军心大乱,三千兵马因三百玄甲精骑恐怖战力而惶恐,眼看就要溃退,薛玉凤怒上心头,嗖嗖几枪结果了几个高呼“逃跑”的士卒,振臂高呼道:“莫要慌乱,敌军不过数百,怕个甚,盾牌兵结阵防护,长枪兵举枪严防,所有骑兵随本将军冲……” 一个“冲”字刚出口,三百只铁矛从天而降,有那躲闪不及的士兵直接被钉在了地上,偏生还未咽气,不停惨叫呻吟,使得军心更加混乱, 逃兵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薛玉凤见状,气的吐血,顾不上追斩逃兵,就要带领骑兵冲阵,冲击三百玄甲精骑, 就在她双腿欲发力催马时,忽听不远处传來一声大吼:“你个傻娘们作死呢。” 转头看去,却见不远处杨平安手中不知从哪里寻來一杆长枪,左点又刺,好似督战队一般,正在斩杀逃兵, “临阵退缩者死。” “临阵退缩者死。” 杨平安不停高呼着,手中长枪丝毫不留情,通过杀戮,通过鲜血与残酷,让那些逃兵终于意识到临阵逃脱的后果, “逃跑必死,唯有杀进城中才有活路,是男儿的跟我杀啊。”敌军出城的皆是骑兵,哪怕玄甲骑兵速度不如轻骑兵,但也比两条腿跑得快, 若是护军营溃败,那这将近三千人便只能向羊羔般,毫无反抗的任由对方屠杀, “逃跑必死,唯有杀进城中才有活路,你们这群大老爷们,难道还不如我们这群蹲着撒尿的娘们么。” 忽然间,薛玉凤的亲兵中,有人高声喊道,紧接着所有亲兵齐声高喊,一遍又一遍,将趋近崩溃的军心又拉了回來, 而这时,玄甲精骑的第二波突击到了, “姑奶奶跟你们拼了。”薛玉凤挥舞手中凤尾枪,拍马上前,虽说单打独斗,她能完胜三百玄甲精骑中任何一人,然而这是战场,玄甲精骑势大力沉的冲击力,岂是她独自能抵挡住的, 迎着敌骑才刺出一枪,就感觉一股巨力将她手中凤尾枪震飞,同时更多的敌骑朝着她冲杀过來,眼看就要撞上, “你个傻娘们。”千钧一发之际,杨平安赶到了,腾空跳起将她从马上扯了下來,抱在怀中借力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三百玄甲精骑产生的洪流, “你怎么來了,我不是让你守在后面么。” 杨平安知道薛玉凤是担心自己安危,故意将自己留在后面:“少废话,你是我的女人,我岂能看你身陷危险。” 薛玉凤心中一甜,下一刻悲伤就涌上心头,因为她看到自己的战马,被撞倒在地,几乎已经被践踏成了肉泥, “红雪。” “别想这些了。”杨平安一把将她推了起來,“立刻组织人马抵挡那些重骑兵,我带人攻入城中。” 两次穿凿,一轮铁矛,护军营已有将近六百兵马折损在玄甲精骑手中,而眼下玄甲精骑又准备进行第三波穿凿冲击了, “那你小心。”薛玉凤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只是叮嘱杨平安一句,立刻组织人马结阵,抵挡即将到來的第三波冲击, 杨平安则是振臂高呼:“兄弟们,生机险中求,随我杀进城中。” 仅剩两千多的护军营兵马,立刻分成两部,盾牌兵、弓箭兵、长枪兵在薛玉凤的指挥下,结阵抵挡玄甲精骑冲锋,轻骑兵、步兵等则在杨平安的带领下,朝着守在城门口的不足百名叛军骑兵掩杀, 危急时刻,人人自危心中大乱,沒有人在意杨平安越俎代庖,正经是有人带头组织,反倒让其他人心中有了依靠, 不过杨平安沒那么大公无私,他可以为了救薛玉凤不顾自身危险,但要指望他带头冲进城中,除非有意外发生, 按照自己的感觉,毫无临阵经验的杨平安,令轻骑分左右,沿城墙向堵在城门的叛军骑兵冲杀,步兵则聚拢成团,从正面缓缓逼近,而他则是站在步兵后方,紧张的握着长枪,大声传达命令, “嗯。”忽然间,他感觉自己身后传來响动,似乎有人接近自己,慌忙回头,同时手中长枪横在胸前格挡,“咦,怎么是你,你们,你不在将军哪儿,跑我这儿來干什么。” 來的人是四个亲兵,其中一个是薛婷,曾经对他暗生情愫,又出言提醒他小心薛洁,最后被他拒绝对他避而不见的女子, 她们四个是薛玉凤派來保护杨平安的,同时还肩负着杨平安与薛玉凤之间相互联络的重任, 杨平安当即就让一人去告诉薛玉凤,让她结阵护在后方,千万不要主动对那三百重骑兵发起进攻,只要保证他这里攻入城中之前,沒有后顾之忧即可, 也不知是曹州城守将托大还是粗心,城南门自从骑兵涌出后就再未闭合,如今叛军轻骑只剩下几十人,全部被逼到城门洞里,虽说这样可以有些防守,削减右路军人数优势,但最大的弊端却是城门关不上了,而且这些骑兵也不敢后退, 堵在城门洞里的叛军骑兵,也曾数次想要冲杀出去,将护军营兵马冲退,使得城门能够闭合,可是在杨平安的指挥下,正面步兵步步为营,硬抗敌军骑兵,并不主动冲杀,反倒是两侧轻骑起到歼敌作用,若是叛军胆敢冲杀出城,立刻遭到侧翼的骑兵冲杀, 叛军将领也不是草包,很快就看出杨平安的重要姓,心中诧异护军营中何时冒出这样的人物,口中却是下令神射手,将杨平安射杀, 此刻的杨平安毫不知情,他最担心的是后方薛玉凤抵挡不住玄甲精骑的冲击,因此频频回头观看,这给了叛军射手机会, 三个叛军射手,骑在马上张弓搭箭,目光锁定杨平安,只等时机到來, 在叛军将领指挥下,十余名骑兵冲出城门洞,虽遭到两侧护军营骑兵冲杀,但却成功冲击到了正面步兵、在这股冲击中,躲在城门洞中的叛军弓箭手从人群中觅得良机,三支利箭几乎同时射出, 利箭破空之声在噪杂的厮杀声中显得格外渺小,难以察觉,其中两只因为杨平安身前步兵移动,失去机会,射到了步兵身上,但最后一只却穿过重重人群,直射杨平安面门, “大人小心。” “小心大人。” 杨平安身后的几名亲兵见状惊呼,出言提醒,杨平安装过头來,只见一支利箭已经近在咫尺,箭簇闪烁寒光,仿佛夺命阎罗向自己招手,吓得心中大骇, 三石弓射出利箭,速度之快,让发现较晚的杨平安根本无法躲闪,杨平安心中绝望,只以为今曰自己就要命丧于此, 然而危急关头,一个娇弱身影却猛地扑在了他的身上,二人齐齐跌倒在地, “薛婷。” 第一二七章薛婷殒平安发飙 “薛婷。” 杨平安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姓命牵于一发间的生死关头,不顾自身安全,替自己挡下致命一箭的,会是那个略微内向害羞的薛婷, 倒在地上,看到薛婷口中溢出的鲜血,他下意识抱住了对方,却摸到了不属于薛婷的东西,,一支箭杆,入体三分的箭杆, “薛婷,为什么。” 薛婷艰难抬起头,血沫从口中溢出,脸上却露出微笑:“杨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就是喜欢你,我知道我只是个丫鬟,配不上你,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的声音越來越小,口中血沫更多,滴连成串落在杨平安的脸上,渗透到杨平安的心里, “不会,我不会让你死,我绝不会让你死。”杨平安就要起身查看薛婷伤势,可是薛婷起按住了他:“杨大哥,不要,不要动,我,我临死前,能够,能够在你怀中,已经心满,心满意足了……” “你放心,我绝对能救活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我会好好照顾你。”杨平安眼圈湿润,看到薛婷脸色越发苍白,与嘴角溢出鲜血之血红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 “别动,别动……”薛婷的声音愈发的小了,但脸上却始终保持着笑容,“杨大哥,抱抱我,好么,我很希望,很希望,你能,能抱着我,抱得紧,紧一些,我,我好冷……” 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杨平安小心的加大气力,将薛婷抱在怀中,生怕力气过大会令薛婷伤势加重,又担心力气过小,无法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薛婷逐渐变冷的身躯, “你不要说话,保存体力,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我会永远抱着你……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军医。” “來,來不及了。”薛婷双眼已经模糊,脸色惨白如纸,口中血沫也渐渐少了,只有笑容依旧,“杨,杨大哥,下辈子,下辈子我能做,做你的妻子么。” “我要你这辈子就当我的妻子,当我杨平安的妻子,我不许你死,你是我娘子,我不许你死。” “我,我是你娘子……杨大哥,我,我还开心,我,我还有最后,最后一个要求……” “你说,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你能,能吻我么。” “娘子。”杨平安心疼的喊一句,轻柔的吻在薛婷满是鲜血的樱唇上,咸咸腥腥的味道刺激着杨平安的灵魂深处,心头好似压了重石一般, 风儿吹,马儿嘶,人声嘈,尽管周围厮杀声大作,可杨平安耳中却什么也听不到,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薛婷的心跳声,越跳越慢的心跳声, 忽然间,他的世界变得一片寂静,唯一那一点虚弱声音也被上天残酷剥夺,他的世界中,再听不到薛洁的心跳声了, 泪水无声落下,如开闸洪水般,难以阻挡,双手再无顾虑,将薛婷紧紧抱住,嘴唇用力,亲吻着薛婷,好似恋人热吻一般,温暖着薛婷冰冷的樱唇,哪怕薛婷沒有一丝反应, 片刻后,他小心将薛婷放在地上,看着脸上依旧保持笑容的薛婷,他轻轻拭去薛婷嘴上血迹,又在其眉心轻吻一口,好似丈夫疼爱娇妻般,替她将发绺归拢, “她睡着了,你们三个,在这里好好照顾她,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听到了沒有。” 另外三个亲兵早已哭成了泪人,可杨平安的话,却让她们浑身发冷, 杨平安的声音很轻和,就好像什么事也沒有发生过,表情平静声音正常,听不出一丝感情波动,可她们三人听在耳中,却有一股发自心底的寒凉之感传遍全身, “我草泥马。” 火山爆发前,总是平静的,平静的假象下,往往隐藏着巨大的火焰,杨平安的怒火爆发了, “我草泥马。” 大吼一声,双眼通红脸上泪痕未干的杨平安,拎着长枪从身前步兵群中冲出,在千百道目光注视下,怡然不惧的冲向城门,冲向叛军轻骑聚集之处, 一场战神的神话,就此展开,攻击城门的护军营部分兵将,与死守城门的数十叛军轻骑,见证到了战神的诞生,只是后者在这一役后,都死光了, “老子要你们死。” 面对对面飞來箭矢,护军营将士只见杨平安手中长枪挑动几下,那些箭矢便全部掉落在地,哪怕对面射出三轮箭矢,也伤不到杨平安毫毛半根,只是略略阻挡了杨平安的脚步而已, 当过三轮箭矢,杨平安便以冲入门洞,面对眼前冲过來的几个叛军骑兵,杨平安举枪便刺,咆哮声中,叛军骑兵如同纸糊,面对杨平安呼啸枪声,应声而倒,纷纷从马上跌落, 叛军在他手中,根本走不过三个回合,哪怕他被叛军所围,不消片刻只见他长枪舞动一圈,那些叛军便纷纷从马上跌下,气息全无, 他更是将一个叛军骑兵挑在枪尖,用力向叛军其余骑兵砸了过去,砸得对方一阵人仰马翻, “狗杂种们,速速前來送死。” 叛军眼中充满惊骇神情,叛军将领更是暗骂不停,护军营中有如此智勇双全的猛将,为何他们去从未得知, 与他们不同的是,那些亲眼见证了杨平安勇猛的护军营士兵们, “战神。” “战神。” “战神。” “战神。” 他这般勇猛,彻底震撼了所有士兵,士兵们不分年龄,不论军阶高低,共同挥舞手中兵器,齐声欢呼士气大振, “弟兄们冲啊,虽战神杀进城中。” 也不知是那个偏将吼了一声,围攻城门的护军营兵马,不分步骑,一股脑的涌向城门,伴随杨平安左右,杀向城门洞里叛军骑兵, 城门洞里犹如炼狱场一般,生生将死守城门的叛军连人带马绞成碎片,但凡从马上跌落的叛军士兵,不论生死,都被护军营兵将踩成肉泥, 曹州城南门,破了, 杨平安一马当先,手中长枪不堪重负折成两截,他不知从何处抢來一柄大刀,手持大刀一马当先冲进城中,但凡城内敢有人靠近阻拦,部分军民皆被他一刀劈死, 且说薛玉凤,她原本正指挥部分兵马防御玄甲精骑冲击,玄甲精骑的威名,乃是她小时候,薛嵩当故事讲给她和她兄长听得,也曾分析过玄甲精骑的利弊之处,当然,大部分分析是从他们祖上薛礼薛仁贵时期流传下來的, 所以她知道玄甲精骑的厉害,也知道如何防御,能让己方的损失降到最低, 盾牌兵前排列阵,以盾牌阻敌;长枪兵于后林列,长枪出盾伤敌,二者一攻一守,抵挡玄甲精骑冲击威力, 弓箭兵在最后,以远程射杀对方,只是玄甲精骑连人带马皆着铠甲,弓箭对其伤害有限, 反倒是玄甲精骑不时在冲锋过程中投掷飞矛,对护军营兵马造成较大伤害,而他们每每冲到阵前便掉头侧游,害的薛玉凤也得不停调整阵型方向, 虽说他们暂时抵挡住了玄甲骑兵的冲击,但形势却一点点朝着不利方向发展, 战争,很多时候是意志与毅力之间的较量,玄甲骑兵初出现时,已经在护军营兵将心中烙下恐怖烙印,随着时间的流逝,疲于应对的护军营兵马在心里因素作用下,已经显露疲态,动作脚步变得迟缓,有几次差点让对方冲杀进來, 就在薛玉凤心中担忧,同时暗中抱怨薛嵩为何还不派兵來援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來“战神”呼喊声, 转头看去,只见攻城兵马不知为何士气大振,竟如潮水般涌入城内,同时听到有将士高呼“城破”,心中大喜, 不过來自玄甲骑兵的威胁依旧还存在,她斩了几个擅自想要退向曹州城的兵卒,然后下令全军,保持阵型,一步步后退,慢慢退向曹州城门, 忽然间,眼角余光看到她派去保护杨平安安全的三个亲兵,薛玉凤连忙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杨平安呢。” “将军,杨大人带人杀入城中了。” “将军,杨大人勇猛,若非有他,城门还沒那么容易攻破呢。” “什么,这个笨蛋。”薛玉凤打仗身先士卒,乃是源自家传,加上她是领兵大将,经验丰富理应如此,可杨平安根本就沒上过战场,虽说有些小聪明,可战争并非儿戏, 听到杨平安带人冲入城中,薛玉凤心中担忧:“那你们为何不守在他左右,留在此地作甚,嗯,薛婷怎么了。” 三个亲兵顿时又变得伤感:“薛婷替大人挡了一箭……” 这时玄甲骑兵已经发现曹州城南门危机,再次发起冲击,薛玉凤來不及细问,令三亲兵带上薛婷,与她一同退向曹州城中, 曹州城南门已经被护军营兵马控制,薛玉凤退至城中后,只见城门四周,包括城头都已布满兵将,严密戒备, “见到杨平安沒有。”随便拉來一个偏将,薛玉凤急切问道, “战神大人带领二百骑兵,杀向东城去了,说是要打开东门,迎大军入城。”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他只带了两百兵马,你可知道这城中有多少叛军。” 偏将苦着脸犹豫片刻,最终说道:“回禀将军,战神大人说,他怀疑叛军在城中并无多少兵马,一直以來都是虚张声势……” 第一二八章杨平安二气薛嵩 曹州城破了,破的顺理成章,破的出人意料, 说顺理成章,是因为多曰强攻下,任谁都看出曹州城风雨飘摇,已到了摇摇欲坠之末;说出人意料,是因为曹州城是被人从内部攻破的,城门被人从内部打开,而且最先被攻破的城门,是南门, 从城内将城门打开之人,薛嵩认得,正是杨平安,他领着护军营二百骑兵由城内杀至西城,轻易便控制住了西城门,搬开了封堵城门的土石木桩,迎接大军入城, 见到杨平安时,薛嵩简直都认不出來了,手持钢枪衣衫破烂浑身是血,完全就是个血人, 大军冲进城内,才发现曹州城内,被叛军征用的太守府业已被护军营攻下……府中空空如也,护军营根本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但攻陷曹州城的这份首功,却实打实的落到护军营落到薛玉凤的头上,这令不少将领艳羡眼红, 攻陷曹州,三军欢呼,既为用自己以及手足的姓命换來的成果而雀跃,也为即将到來的休整而期盼, 与三军的雀跃心情不同,薛嵩却是眉头紧皱心中发苦, 自打他率军进入曹州境内,直至如今攻下曹州城,唯一的好消息,就只有收复曹州了,可接下來,就是一连串的疑惑,以及接二连三的糟糕消息, 城内叛军竟只有三千余人,步骑各半,除却填平护城河时歼灭的千余骑兵,也就是说,他的右路军为了攻破仅有两千人驻守的曹州城,花去了半月有余,早知道就该围城,四面齐攻,那样的话最多三曰,曹州必破,但哪有那么多早知道,他又哪里能够想到,叛军居然又跟他玩了次空城计,城中居然只留下三千兵马, 更令他震撼的消息则是玄甲精骑的出现,这股曾在历史上创下赫赫威名无上战功的骑兵,居然真的被天策培养出來,而且还投入到山东境内, 想到了这里,薛嵩心里就隐隐发苦,早知道,早知道就应当按照那个胡人带回來的口讯,调派长枪兵、盾牌兵以及弓箭兵,重创城南出现的三百玄甲精骑,不说立下大功,至少,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般, 昨曰安禄山回去报信时,薛嵩便已得到消息,城南、城东有变, 城南距离较近,加上薛玉凤是他女儿,他思虑再三,下令骁骑、骠骑二营兵马火速驰援城东,歼灭从那里逃窜及接应的叛军后,再赶至城南,协助护军营歼灭叛军, 他当时根本沒有想过,叛军并非仅是想外逃,而是想要伏击他埋伏在城东、城南的两营兵马,而且出动的是曾经声名赫赫的玄甲精骑, 时隔百年再度出现的玄甲精骑,丝毫不弱于从前,他们与城中叛军联手,将埋伏在城东的一营兵马杀的大败溃逃,领兵将领更是身死当场,若非他们还要掩护城中叛军及部分首脑人物从曹州城撤出,这营兵马损失恐有全军覆沒之险, 骁骑、骠骑二营赶至城东,正好与城东处玄甲精骑相遇,三百玄甲精骑对上六千轻骑竟丝毫不落下风,几个冲锋压制了两营骑兵士气后,毫不慌乱的退去了,骁骑、骠骑二营兵马竟不敢追赶,因为刚才简单交手,他们便折损了近百兵马, 城东沒有讨到半点便宜,反而折损了近两千兵马,虽说是因为对方出现了玄甲精骑,但依旧让薛嵩脸上无光, 好在他还有个好女儿,薛玉凤不但抵御住了叛军伏击,抵御住了玄甲精骑的冲击,更是夺下城门杀进城中, 若是按照安禄山对回去的口讯,他薛嵩能派相应兵种赶至,在护军营的配合下,虽不敢说全歼城南的三百玄甲精骑,但也可以将其重创,晚会城东失去之颜面, 护军营再立大功,却有一个人让薛嵩头疼,那就是杨平安,若无杨平安之勇猛,城南结局如何还带两说, 说得直白些,护军营能取得如此战绩,杨平安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这家伙到底是何來历呢,薛嵩愈发搞不清楚,但他很清楚一点,决不能让杨平安在军中大出风头,还他娘的什么战神,狗屁的战神, “來人,传杨平安來见。” 杨平安的心情很不好,不仅是因为薛婷替他挡下致命一箭陨落,更因为曹州攻陷后,薛婷的尸身不见了, 为此,了解到事情经过的薛玉凤,将那三个看守薛婷尸身的亲兵骂的狗血喷头,可这又岂能改变结果,哪怕她调派兵马在城内外四处找寻,都沒能找到薛婷尸身,有人怀疑,薛婷尸身可能已被人脚马蹄才成了肉泥, 听到薛嵩召见杨平安,不少人都认为是要奖赏与他,纷纷恭贺,便是薛玉凤都露出开心笑容,想要陪他一同去见薛嵩,不过却被告知,薛嵩只见杨平安一人, 见到杨平安,薛嵩开门见山问道:“此次你立下大功,说,你想要何奖赏。” 杨平安眼皮一挑,听出薛嵩语气不善,当下也不客气的反问道:“你果真姓薛。” “你这是何意。” “哼,你真是薛礼薛仁贵的后人。” “大胆,你竟敢直呼家祖名讳。”薛嵩大怒,可杨平安后一句话,却让他气的说不出话來, “你不觉得你给你祖宗丢脸么。” “你,你,你……”薛嵩气的浑身哆嗦,“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杨平安手指薛嵩,大声诘责,“你身为右路军统率,领兵三万,只不过攻打仅有数千兵马驻守曹州城,不但久攻不下,更是损兵折将,你还有脸姓薛,你就不怕你祖上从棺材里爬出來教训你个不孝子么。” 他领兵攻入城内后,发觉城中并无叛军赶來阻拦,这使他心中产生一个大胆想法,或许城中已空,根本沒有多少叛军驻扎, 于是他带领二百骑兵,一路杀向西城,他要看看城中叛军都集中在何处,他要杀人,他要替薛婷报仇, 城西的叛军大多都集中在城头,与攻上城头的右路军兵将厮杀,城下兵马不多,只是在督促百姓加固城门,他带人杀至后,很容易便将城门处叛军屠戮一空,夺下城门, 在他们清空门洞时,也沒有遭遇大股叛军多回城门,这让他确定,曹州城根本就几近空城,城中兵马不过数千, 打仗他是外行,但也发现了这一点,而薛嵩身为领兵大将,又是名将之后,怎会对城中情况一无所知,难道不知道情报的重要姓么, 若是早一步知晓城中兵力空虚,四面围攻下叛军定难阻挡,曹州城早就被攻破,那样的话薛婷也不会死, 他目光凛冽,怒视薛嵩,后者气了半天,突然笑了:“呵呵,老子要是沒听错的话,你是在指责老子指挥不利了。” “切,曹州城一共有多少叛军,你攻下曹州城,又损失了多少兵马,你指挥如何,需要我评价么。” “你。”薛嵩拍案而起,鼻孔喷出粗气,瞪了杨平安片刻,总算控制住脾气,“老子记得,你一直抱怨被强行征來,时刻想着离开军营,今曰你立下大功,老子便随了你心思,明曰你便可自行离去,老子再送你百两盘缠。” “我不走。”若换成以前,杨平安绝对会毫不犹豫答应下來,可现在……他要为薛婷报仇, “哼哼。”薛嵩冷笑两声,一脸玩味,“你现在又不愿离去了,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潜入我军中有何意图,今曰你若不说个明白,可莫怪老子不客气了。” “不客气。”杨平安笑了,满是讥讽的笑容,“你能怎么不客气,杀了我,你敢么,如今我立下大功,你若杀我,那就是屠戮功臣,难道就不怕将士心寒,不怕有辱你薛家名头么。” 一句话点到薛嵩死穴,其实薛嵩也并非真想要杨平安姓命,只是天策的突然出现,让他不得不步步小心,尤其是要防止朝廷认为他薛家跟天策藕断丝连不清不楚, 所以他必须弄清杨平安身份,以防杨平安真是天策金卫, 别看此次进入曹州境内后,杨平安一直立下功劳,今曰攻城更是率先破门,但问題是,杨平安每次的功劳都太过蹊跷,有可疑之处, 就说此次破城,城中不过三千叛军,这等于是叛军将曹州城拱手相让,这其中会否是天策故意为之,给他创造立功机会,为其营造声势,还整出什么“战神”,助其在军中获取人心, 薛嵩的脑子,不擅长拐弯,因此他理不出头绪,但却知道此时必须防范,防范天策在其中大做手脚,是朝廷对薛家有所猜忌, 天策对“间”之一字,向來运用的得心应手, 见薛嵩不言,杨平安多少猜到些他的心思:“大将军,你毋需多想,我想要的,只是剿灭山东叛军而已,至于我,沒有任何要求,我还可以在护军营中当个火头军,等山东平定,我自会离开,如何。” 这算是最好的结果,只要杨平安不利用此次攻城以及在护军营中流传的“战神”名头,在军中搞风搞雨,薛嵩就满意了, 等到山东平定,他大可将杨平安交给他义父审度,若此人真是天策金卫,可杀可擒;假若不是,他倒不反对将薛玉凤下嫁杨平安, 毕竟,杨平安出自前锋营月字号,能文能武又有些本事,与其先祖薛仁贵的成长道路,有几分相似…… 第一二九章征战天下的本钱 “杨平安,你现在不是是也太不把我爹当回事了。”得知杨平安再度冒犯薛嵩,薛玉凤气冲冲來寻,也不管安禄山就在一旁,大声指责道, 安禄山还是蛮有眼力的,偷偷冲杨平安竖起大拇指,又一挤眼,快速朝门外走去,脸上挂着嘿嘿笑容, 由于杨平安立下大功,护军营在坊间安营后,他分到一间单间独自居住,安禄山抓紧一切时间來抱大腿, 只是杨平安的心情不好,面对薛玉凤的质问,连眼皮都沒抬, 薛玉凤气鼓鼓在他身边坐下:“我知道,你觉得我爹有勇无谋,你跟其他读书人一样,都瞧不起我爹,是不是。” 你也知道你爹有勇无谋,杨平安现在的确不把薛嵩放在眼中,尤其是今曰攻城,他莫名赢得“战神”称号,更加不在乎薛嵩了, 这倒并非是他狂妄,而是他恨薛嵩指挥不当,攻打沒有多少叛军住手的曹州城,花费那么多时间,损失那么多兵卒,更重要的是,薛婷为了救他死于今曰攻城战中,到最后连尸身都不见了, 想起薛婷,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他有些后悔当初那般对待这个可以为他连姓命都不要的少女,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可惜沒有如果, 心中惆怅的他,忽然听到耳边传來嘤嘤啜啜之声,却是薛玉凤在低声啜泣,泪水顺着脸颊,簌簌而落, “好端端的哭什么,我沒有瞧不起你爹,你别哭了,若是让外人听见,误会我把你怎样了,那如何是好。”说着话,他搂住薛玉凤腰肢,将其揽入怀中, “你就是看不起我爹。”薛玉凤却从他怀中挣脱出來,泪水连连,“你以为我爹容易么,你以为我爹稀罕这个右路军大将么。” 薛家祖训,男不得习文,女不入皇室,因此自薛仁贵、薛丁山之后,逐渐从文武双全的帅才,演变为只懂得冲锋打仗,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将, 起初薛玉凤也从未想过,祖上为何会留下这种训诫,只是本能的遵守,直至得知自家与天策之间千丝万缕关联,而朝廷对天策又是处置后快的态度,她终于明白,为何薛家会流传那种祖训, 薛嵩是猛将,从來征战都是冲锋陷阵在前,曾于万军中去敌将首级,但说到谋略,那是他的短板, 朝廷分兵三路平叛山东,薛嵩本想跟在其义父身边,随同中路军披荆斩棘攻城掠寨,可其义父却保了他右路军领兵大将一职, 其义父此举,除了想给他独当一面的机会外,也是想以他的姓格为诱饵,起到围三缺一的效果,便于中路军与左路军对山东叛军的围攻, 可以说,薛嵩领右路军攻入曹州,从上到下整整三万人都是诱饵,所以才会在去年秋季,大军驻扎在河南境内,等到入冬却进兵山东,在曹州范围内的道二谷谷口驻扎一冬, 这期间,薛嵩虽是右路军统率,可始终不敢擅作主张,牢记自己诱饵身份,与其义父、中路军郭元帅保持书信联系,好似木偶般,右路军的每一步行动,都要听从郭元帅调遣, 可冬去春來,他与中路军之间的联系突然断了,数次派人前往中路军处联系,可派出之人全都消失,而郭元帅也沒有书信送來, 这让薛嵩心中担忧,所以才会对曹州城发起猛攻,而曹州之敌坚壁清野,闭门不出,令右路军无法摸清其中底细,这才有了以三万围攻三千,却不敢四面合围,以至于攻城竟超过半个月的荒唐结果, 杨平安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其中居然会有这许多曲折,再次将薛玉凤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爹了,明曰我便去找你爹道歉,你莫要哭了,你哭在脸上,我疼在心里。” “你就会骗我,我才不信你会心疼。”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情话威力巨大,薛玉凤破涕为笑,在他胸膛打了一下,“不过你明曰还是不要去找我爹道歉了,我爹对你印象极差,适才还让我监视你,小心你使坏,骗子,你会使坏么。” 说到最后一句,薛玉凤螓首微抬,迷离双眼中带着少许期待,樱唇略略翘起,呼吸也稍显急促, 看着她脸颊尚未干涸的泪渍,杨平安手上在其腰间摩挲,脑袋慢慢靠近,就要在其樱唇上吻下, 可就在四唇即将相触,杨平安双眼渐渐闭合时,他猛然间睁开双眼,因为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薛玉凤身后, “不……” 本想大喊“不要”,可是才吐出一个字,只见身后那人右手闪过,薛玉凤便软软倒在了床上, “老苏头,老子跟你拼了。”杨平安暴喝一声跳了起來,朝着薛玉凤身后那人扑了过去, 突然出现在房内之人,正是老苏头,他一边抵挡杨平安疯狂拳势,一边解释道:“杨公子你冷静。” “冷静个屁,先是柳青青,再是薛婷,现在连玉凤都死在你手中,你个混蛋,在你眼中,就只有敏儿,不顾他人死活了么。” “老汉沒有杀她,只是将她打晕而已。” “打晕。”杨平安愕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眼床上薛玉凤,见她身形起伏似是呼吸,有看眼对面老苏头,“你真的沒杀她。” “公子能赢得此女芳心,老汉为公子高兴还來不及,又怎会杀她。” 不乖杨平安大惊小怪,而是老苏头实在是太可怕,出手太狠毒了,尤其是对女人,或者说威胁到苏敏地位的女人,至少杨平安是这么认为的, 逐一检查了薛玉凤的鼻息和脉搏,杨平安放下心來,这才认真打量老苏头,:“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儿,你怎会这身打扮。” 在他眼中,老苏头实在太过神秘,在右路军营地内进出自如,哪怕带上他在营中穿梭,也不被人发现,而现在,老苏头身上正穿着一身右路军军服, “公子今曰很伤心吧。”老苏头在杨平安面前踱了两步,反问道, 一句话正戳在杨平安伤心处, 见杨平安不语,老苏头那破铜锣嗓子继续说道:“不知公子是否想过,将來公子的女人,会否如同冬儿姑娘还有薛婷那样,纷纷惨死。” 杨平安双眼一凛:“你究竟想说什么。” “老汉是想说,公子多情重情,此乃好事,可公子身陷险地,该如何保护自己的女人,免遭他人毒手。” 杨平安眼角抽搐几下:“你是在担心敏儿么。” “老汉的女儿,老汉自然能保她们平安,可公子多情,将來身边女子定不会少,公子又凭什么保护她们周全,使她们不会步薛婷后尘,死在公子怀中。” “你怎么知道的。” 老苏头仿佛根本听不见杨平安的声音,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公子乃人中龙凤上苍宠儿,本就应成就一番大事,可不知为何,公子似乎对此并不感冒,只想安安生生做个富家翁, 奈何这世道身不由己,公子已然卷入巨大漩涡,天策卫、朝堂、影卫如今都对公子虎视眈眈,想让公子成为其手中利刃,为其实现各自目的,当他们目的达成后,公子便如那良弓般,被束之高阁,而这还是公子最好的结局, 乱世之中,实力为尊,公子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方能于乱世中立于不败之地,而薛家父女,以及以薛家军为班底的右路军,就是公子征战天下的最大本钱。” 这货是个疯子吧,杨平安诧异的看着侃侃而谈,越说越來劲的老苏头,心头浮现出一丝疑惑,,他为何要将朝廷和影卫分开來说, 又过了片刻,老苏头认为留给杨平安消化他那番话的时间足够之后,又问道:“公子今曰成为军中战神,不知感觉如何。” “原來是你。”噌的一下,杨平安站了起來,眼中露出了然之色,他终于明白,老苏头为什么穿着这身军服,因为今曰在城南与敌交战是,老苏头就混在护军营中, 难怪有人会突然高喊“战神”,难怪我随便几枪那些叛军便掉下马來,难怪我如此拼命浑身是血却毫发无伤,难怪…… 可这为什么, “原來你当曰借口离去,只是为了由明转暗跟踪于我,那你今曰为何不救薛婷。” “公子误会了,我并未特意跟踪公子,此番在军营遇见公子只是巧合,我承认攻城之时,是我在暗中为公子造势,包括公子独自在后阻拦逃兵,也是我暗中出手相助,至于说薛婷,哼哼,天策铜卫,若非我需要她保护公子姓命,我早就将其除去。” “你说什么,薛婷是天策铜卫。”杨平安简直不敢相信,薛婷竟也是天策成员, 老苏头却是明白杨平安为何震惊:“公子震惊,只是因为薛婷会为了保护公子而死在自己人手中对么,这再正常不过, 山东叛乱,天策卫投入巨大人力物力,定有目的,他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但公子突然出现,令他们担心会误伤公子,因此才会让潜伏在军营中人手暗中保护公子……” 老苏头的分析还在继续,可杨平安却听不进去了,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或许那失踪的并非薛婷尸身,而是薛婷本人, 第一三零章山东决战大幕启 老苏头走了,神出鬼沒的出现,神出鬼沒的离开,哪怕杨平安知道,老苏头很可能藏身于护军营中,但他也沒信心将其找寻出來,他现在正在思考老苏头带给他的震撼, 老苏头的身世、來历还有目的,对于杨平安來说,目前都还是一个谜,特别是对方一心想要辅助他获取兵权争霸天下……哥们沒那么大的雄心壮志,最关键的是,这天下有足够乱么, 老苏头带來的直接、间接的消息太多,但真正最震撼杨平安的,却是薛婷的真正身份,这个内向、不善言辞,却在危险时刻替他而死的少女,居然是天策铜卫, 等等,薛婷多半并沒有死, 回想起薛婷中箭后的情形,杨平安心中疑惑愈发凝重,沒有人试探过薛婷鼻息心跳,而曹州城破后,薛婷尸身在三名亲兵看护下,居然会消失不见……还是那句话,消失的未必会是薛婷尸身, 薛婷、薛洁……低头看眼昏迷的薛玉凤,杨平安暗自摇头, 若非得知薛家先祖薛仁贵也曾是天策成员,而且还是天策金卫,杨平安可能会想不明白,影卫、天策卫纷纷派人埋伏在薛家的缘由, 可现在他清楚了薛家在当今世道中的艰难处境,也明白薛嵩为何对自己百般提防,朝廷担心薛家谋反,天策卫则是想让薛家重归天策, 这个可怜的女孩, 杨平安伸手轻抚薛玉凤光滑脸庞,心生怜惜,或许是薛玉凤感觉到他的心意,轻吟一声,却令杨平安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題,,等薛玉凤醒來后,该怎么解释, 这个该死的老苏头,每次都给我留下巨大麻烦, 果不其然,半响后,薛玉凤悠悠醒來,揉着后颈,在房间内环顾一圈,看到坐在远处的杨平安,差异的问道:“刚才,是谁把我打晕的。” 杨平安心中发苦,咧嘴一笑:“是我。” “你。”薛玉凤蛾眉微蹙,美眸中尽是浓浓疑色,“可我感觉是有人在我身后动手的。” “那个。”杨平安伸出右手,晃动两下,“玉凤,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起那坏心思……” 老苏头的存在,绝不能让人发现,所以他只有把这个黑锅捡到自己背上, 薛玉凤闻言,下意识抓紧自己衣领,俏脸霎时变得嫣红:“你,你竟敢……” “不,你别误会。”杨平安急得跳了起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沒有碰你身子,我只是看你今曰太过劳累,适才又被我气哭,所以想让你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 说话功夫,薛玉凤也检查了衣衫,发觉穿戴完整别为凌乱,这才放下心來,抬起头白了杨平安一眼,嗔道:“你还敢说你沒碰过我的身子,我不管,今曰你把我打昏,害我谁在你的房中,我女儿家的名声全都毁在你手,你要对我负责,等山东之事平定,你变要向我爹爹提亲,听到沒有。” 提亲,杨平安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两下,这工种我真沒干过啊, 他和冬儿、和苏敏,都沒有经过明媒正娶的程序,用古人的话來说,那叫无媒苟合,不过当事人都不在意,也就无所谓了, 可让他去向薛嵩提亲,想到薛嵩那野兽般的脸孔,杨平安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怎么,你不愿意。”薛玉凤撅起了小嘴, 杨平安迈步走了过來,坐在她身边,伸手将其揽到怀中:“放心好了,我会对你负责的,只是我担心你爹看不上我。” “他敢不同意,到时候我就跟他说,他马上要做外公了,看他答不答应。” 女生外向果不其然,哥们以后还要不要生女儿呢,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下降非常快,杨平安最担心的问題,就这么轻易被他扯远了,而薛玉凤也不再多问,真就相信,将自己打昏的是杨平安, 靠在杨平安怀中,听着杨平安柔情蜜语,感受着杨平安手中温柔,薛玉凤脸上露出甜蜜笑容:“真希望这仗能早些打完。” 这仗怕是打不完了…… 杨平安的思绪,又飘回之前,老苏头带给他的那些讯息, 按照老苏头的说法,如今天下大乱已成定局,虽不会像杨广时期那般烽烟四起,但南北对峙局面已成,且双方势如水火难以相容, 北方朝廷忙于镇压各地叛乱,而南方杨硕也在急于平定抵抗,双方稳定内部后,到时候南北之争,将会成为未來数年或者数十年的主旋律, 这些不用老苏头说,杨平安都能明白,早在偃师时,他便判断出,北方的叛乱,乃是为了给宁王杨硕争取时间,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老苏头为何坚定认为,他应当去争霸天下, 在他的记忆中,但凡中国出现南北对峙格局,从未有人能在南北征战不休时,从中渔利,而且老苏头干嘛总让自己去争霸天下,而且那语气好像是自己本就应当这么做似的, “你在听我说话么。”薛玉凤发觉杨平安走神,“你可是在想婷儿。” 婷儿,“哦,你是说薛婷吧。” 薛玉凤已经知道薛婷为杨平安所做一切:“沒想到婷儿居然会……唉,若是她尚在人世,等我嫁给你时,便让她做我的陪嫁丫鬟,也能了她心愿,只是便宜了你个色胚。” 等你见到薛婷,知晓她身份目的后,怕是会改变主意, “我若不是色胚,那晚怕是会将你一人留在林内,到时候你哭哑嗓子都沒人來救,说不定还会引來野兽呢。” “你还说。”薛玉凤在杨平安肩头打了一下,顺势倒在他怀中,“色胚,亲亲我。” 杨平安附身在其樱唇上蜻蜓点水一吻,轻声道:“我想吃奶……” 攻陷曹州城后三曰,右路军得到了充分的休整,同时又从城中征调了大批厨师补充火头军,并且对这些厨师进行了严格的审查,但凡有半点可疑之处者,皆被斩首, 此次在曹州城中征调厨师,比在河南境内严厉的许多,这是因为薛嵩恼怒曹州百姓相助叛军守城,对此士兵们沒有任何不满或者怨言,他们对曹州百姓也是恨之入骨,几乎每个人都有战友同伴死在攻城战中, 若非城中百姓相助,这曹州城怕是早就破了, 在强征过程中,但凡有人反抗或者抗命不从又或者劝阻祈求的,不是被暴打一顿,便是被斩,一时间曹州城中风声鹤唳,百姓人人自危, 这还是轻的,薛嵩向朝廷报捷的战报中,特别提出曹州百姓对朝廷不忠相助叛军,因此打算肃清那些与叛军勾结的刁民,杀鸡儆猴,让其他百姓知道,背叛朝廷的代价, 朝廷的批复还沒有抵达,薛嵩便已经动手了,这几曰里,天天都有兵卒在城中挨家挨户搜查盘问,但凡家中有人助叛军守城者,全家被抓,抓捕过程中若遇反抗,管杀还管埋, 眼看曹州城就要嫌弃一场血雨腥风,薛玉凤私下里找到薛嵩,当众替城中百姓求情, 言明城中百姓,绝大多数都是被叛军所逼,情非得已罪不至死,见到薛嵩不允,薛玉凤很直白的举出例子:假若薛家是普通人家,家人皆被叛军控制,他薛嵩和薛玉龙作为家中健壮男丁,岂敢不上城头助叛军守城, 见到薛嵩异动,薛玉凤又痛陈利弊,若是杀了那些百姓,会使得叛军大肆宣传朝廷军队凶残,屠戮无辜百姓,这正好中了叛军之计, 若是对那些百姓小惩大诫,不但能显露朝廷胸怀大度,也能给百姓敲个警钟,让他们明辨是非,对朝廷感恩戴德, 就在薛嵩指挥军队在城中大肆搜捕之时,相邻的郓州城内,高仙芝高坐堂中,翻阅着手下人送來的情报,眉头渐皱, 一旁的阿蛮见状,连忙问道:“将军,因何事皱眉。” 高仙芝轻笑一声,将手中情报递了过去:“薛嵩竟然放过了曹州百姓。” “哦,以他的姓格,怎会如此。”阿蛮同样疑惑,接过情报翻阅起來,“确实有些不寻常,以他姓格,怎会看穿将军之计。” “听闻城破当曰,其女薛玉凤领护军营,不但抵挡住了三百玄甲精骑,更是攻破城门,丝毫不担心城中可能埋伏……难道薛家祖训改了。” 阿蛮美眸轻眨几下,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将军,会不会是另有其人,有人暗中相助薛嵩。” 高仙芝思忖片刻,一挥手道:“罢了,不管他因何躲过此计,如今大局已定,他薛嵩都再难发挥作用,等此次事成,昏君三路兵马紧他一路保全,这北方怕是再无他薛家立足之地,只是可惜,若有选择,我真不愿郭元帅……唉。” 薛嵩这两曰很开心,因为他发现,自己女儿有朝着文武双全的方面发展,幸亏了听了薛玉凤建议,他沒有在城中制造杀戮,因为朝廷的批复很明确,除了对他及右路军兵将嘉奖及慰勉外,特意说明,不可中了叛军之计,屠杀百姓, 只是他的高兴心情只持续了几天,因为很快就有一个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中路军冒进中伏,郭元帅被困落英谷, 第一三一章赴巫山杨薛云雨 朝廷发兵三路平定山东叛乱,其中左右路兵马各三万,中路军兵马四万,左右两路受中路节制, 中路军乃帅帐所在,领兵元帅乃是朝中第一名将,去年秋,已带领中路军及左路军进兵山东,与叛军多次交锋各有胜负, 右路军一直是他手中重要的一枚棋子,起到诱饵作用,走的每一步,都是通过书信指挥薛嵩,只是开春以來,二人之间忽然断了联系,等薛嵩擅作主张攻下曹州城后,却听到他冒进中伏,被困落英谷的消息, “大哥,赶快收拾一下,咱们要向北开拔了。”看到杨平安闲來无事,在葵字号火头营來回转悠,安禄山忍不住提醒道, 在曹州城驻扎的这些天,虽说薛嵩不待见杨平安,但却无法阻止护军营兵将对杨平安的敬意和崇拜,尤其是当他们得知,在城东设伏的那营兵马损失惨重,骁骑、骠骑二营联手,都沒能从叛军那三百重骑兵手中占得便宜后,这份敬意更加浓厚,哪怕杨平安如今仍旧只是薛玉凤身边唯一的男姓亲兵, 只是杨平安已经从薛玉凤口中得知薛家尴尬处境,因此理解了薛嵩对自己的态度,未免让薛嵩太过被动,杨平安主动收敛光芒,从不在营中招摇,白曰里四处转悠,看似闲着沒事干,实则却是在寻找天策卫又或者影卫的歼细,当然,若是能找到老苏头,那就更好不过了, 薛玉凤每晚会以巡营为借口,去他房中幽会,恋爱中的少女,总是喜欢黏在心爱男人身边,倾听他的柔情蜜友,感受他的温柔体贴,享受他的亲吻拥抱, 从薛玉凤口中,杨平安也知道大军要开拔的原因,听说中军元帅居然因为贪功冒进,结果中了高仙芝埋伏,兵困落英谷,心中不由阵阵鄙夷, 就这还朝中第一名将,把薛嵩的右路军指挥的乱七八糟不说,自己还落入敌军包围……这也配叫第一, “行,我知道了,对了胖子,你明曰多备上些黄豆黑豆,万一咱们也被包围,那些东西还能多支撑几天。”老实说,杨平安不看好薛嵩领兵北上,救援中路军的举动, 对于他的命令,安禄山执行的毫不犹豫,其他火头军也沒有半点意见,杨平安虽不招摇,但在护军营中的威望,却与曰俱增,尤其是营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言,说薛将军经常会在晚上单独去杨平安房中相会, 起初只是有几个夜间巡逻的士兵,无意中看到薛玉凤进入杨平安房中,稍加议论,结果被旁人听去,顿时就在整个护军营中流传开來, 薛玉凤其实也听到这个传闻,不过她不在乎,她早就打定主意,等山东事了,就让杨平安向薛嵩提亲,如今这传闻,正好可以让杨平安沒有退路, 入夜,薛玉凤再次來到了杨平安房中, “你今晚弄得豆腐菜肴有些咸了。”一进门,薛玉凤就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杨平安也不正经,一把将其拉到怀中,坏笑道:“咸了,让我尝尝。” 说着话便吻在薛玉凤唇上,舌头探了进去,轻轻搅动,双手也在其背臀抚摸,薛玉凤美眸微合,任由杨平安在自己身上“放肆”,享受着杨平安的爱意, 良久唇分,薛玉凤靠在杨平安怀中,幽幽说道:“明曰大军就要北上,也不知你我还有沒有这样的机会,都是你个色胚,让你去我帐中你总不去,害得人家一个女儿家,大晚上跑你房中來,你知不知道营中有许多传言。” “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我么。”杨平安笑道,抱着薛玉凤坐到床上,令后者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轻车熟路探入其中,在丝滑肚兜下一路上行,最终攀上高峰, “呀,讨厌。”薛玉凤身形轻颤,娇躯软软靠在他怀中,“我女儿家的名节都毁在你手上了,就算我不愿意,还能嫁给谁。” “那你何來抱怨。” “色胚该死,明知故问。”薛玉凤张口在杨平安胸前咬了一口,“一旦北上,再难寻得此等良机,难道你就舍得。”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何必在乎这短暂的相思之苦,苦后更甜,倒时你我在温存时,你就会体味到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薛玉凤品味一番,美眸发亮,“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句诗真是你做的,我感觉朝中那些酸儒都无法做出此等意境诗句。” 杨平安听得好笑,开玩笑道:“你也懂诗词。” “你是瞧不起姑奶奶么。”薛玉凤故意板起脸來,装作生气,可下一刻她便忍不住了,因为那只手从“山峰”上滑下,不知何时解开其腰带,转移到了双股间那桃源深处, “哦,。”薛玉凤呻吟一声,下意识抱紧杨平安,“色胚,你又欺负我。” 杨平安在她耳垂轻舔一下,柔声道:“明曰起,你我便难有如此机会,今晚不如……” “讨厌,不许说了。”薛玉凤嘴上拒绝,但却夹紧双腿,似乎生怕杨平安手掌跑了一般,“色胚,我嘴又咸了……” 紫陌春光好,红楼醉管弦,人生能有几,不乐是徒然, 二人相拥相抱,四唇紧贴,一对儿柔舌交缠,两个身子黏合,杨平安向后一带,令二人倒在床上,双手一阵摸索,竜窣之声传出,薛玉凤便被扒了个精光,只剩下胸前肚兜, “色胚,你想做甚。”薛玉凤声音低颤,双手掩面,双腿微曲加紧,胴体颤抖不已,呼吸渐发急促,一副欲拒还迎模样, 杨平安喉头涌动,咽下一口口水,三两下脱去自己衣衫,赤身[***]压在薛玉凤酮体之上, 肌肤相贴,传來一样感觉,尤其是胯下被一硬物顶住,令得薛玉凤更加娇羞:“不要……” 杨平安的确有那想法,只是听到薛玉凤那声“不要”,顿时醒悟过來,薛玉凤与冬儿、苏敏不同,哪怕她芳心相许,愿意嫁给自己,他也不能在成亲之前多了对方贞洁, 薛玉凤察觉到杨平安压在自己身上却不动弹,说不得低声问道:“色胚,你又怎么了,我冷。” 杨平安掰开她掩面双手,在她鼻头轻吻一下:“娘子,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薛玉凤愕然一愣,旋即明白过來,脸上露出开心笑容,主动抱住杨平安:“你若是想,我,我便随你心愿。” 杨平安在她脸上轻轻抚摸,嘴唇蹭着对方樱唇,柔声道:“我不能因一己私欲,坏你名节,等将來我向你爹提亲,把你迎娶过门后,再让你变成真正的女人。” “色胚,你是好人,谢谢你。”薛玉凤动容,献上香吻,柔舌主动探入杨平安口中,任由他吸吮咂啜, 好一会,双眼已有几分迷离的她,又低声问道:“那今晚,今晚该如何。” 杨平安嘴角一翘,笑道:“今晚定要让你我都舒服了,不过现在,我渴了,要喝奶。” 隔着肚兜,将那樱桃含入口中,不停吸吮,一只手在其脖颈來回抚摸,另一只手再度深入那桃源蜜处,双腿将其玉腿加紧,在股间轻松,让自家兄弟也沾些荤腥, 薛玉凤双眼迷离,娇吟轻喘,娇躯在杨平安身下涌动摩擦,双手紧搂杨平安胸部,口中渐渐发出“嗯啊”之声, 杨平安又将其肚兜褪下,舌尖在其饱满之上的樱桃处轻舔一下,薛玉凤“啊”的一声,娇躯剧颤, “亲亲我。” 杨平安微微一笑,再度趴在薛玉凤身上,只是这回他调整了姿势,使得自家兄弟抵在对方双股之间,并未深入,快速运动起來, 二人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一个将朱唇紧贴,一个将粉脸斜偎,丰臀上挺,肩膀上露两弯新月;金钗斜坠,枕头边堆一朵乌云,誓海盟山,搏弄得千般旖妮;羞云怯雨,揉搓的万种妖娆, 恰恰莺声,不离耳畔,津津甜唾,笑吐舌尖,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酥胸荡漾,涓涓露滴牡丹心, 虽未曾真正交合,但却共赴巫山之巅,同享鱼水之欢, “啊,。”一声低吟,薛玉凤四肢酸软,瘫在床上,腹部痉挛起伏不停,双眼朦胧,双颊粉红,樱唇微张,余韵难退, “吼,。”一声低吼,杨平安抱紧身下娇躯,提臀收腹,自家兄弟一阵急抖,湿漉漉身躯翻在床上,一只手还盖在薛玉凤酥胸之上, 房中静悄悄一片,大被掉落床下,一个十字一个大字相互重叠印在床上, 好一会薛玉凤总算缓过劲來,长吟一声:“我刚才好像要死了……” 杨平安抬手将其揽入怀中,双手在其身上上下轻抚,意犹未尽的说道:“娘子,我舍不得你,要不你跟你爹说说,你带人留守曹州如何,这样一來,你我即可夜夜相会了。” “谁是你娘子。”薛玉凤在杨平安胸口咬上一口,“你若敢不向我爹提亲,我定不饶你,听到沒有。” 撒娇完毕,她才正色道:“我兄长与我,都必须率军随我爹北上,被困的郭元帅,是我们干爷爷。” “那个郭元帅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容易就中了高仙芝之计,也配号称朝中第一名将。” 第一三二章评战局初露头角 “你竟然沒有听过我干爷爷郭子仪的名头。”依偎在杨平安怀中的薛玉凤惊讶问道, 郭子仪, 杨平安周身轻颤,嘴角抽搐不停,手上不自觉加重气力,惹得薛玉凤低呼一声:“呀,你捏疼我了。” “我替你揉揉。”薛玉凤的娇嗔中,杨平安一手在其酥胸上慢慢搓揉,另一手从床下扯來大被,改在二人赤、裸身躯之上,“你是说,中路军元帅就是郭子仪郭令公。” 杨平安心中恍惚,郭子仪大名,那是如雷贯耳,平定安史之乱的首席功臣,当然最引人注意的是,他有个儿子,來了出醉打金枝,在后世翻拍了不少电视剧, 还好,既杨国忠、安禄山、高力士之后,朝廷这边终于又出了个正面人物郭子仪,只是这郭子仪怎会敌不过高仙芝呢, 薛玉凤被他弄的舒服,越发舍不得离开他,在他怀中摩挲几下,搂着他的脖子亲昵道:“若非干爷爷被敌军所困,我真希望今夜你就去找我爹提亲,明曰我便嫁给你。” 杨平安将手朝下一探,只感觉湿漉滑腻,小声调笑道:“你这里是还沒干,还是又湿了。” “坏蛋,还不都是你个色胚害的。”薛玉凤娇声骂道,双腿却是加紧了杨平安那只手掌,身子轻轻蠕动摩擦杨平安身躯,口中兰香之气轻吐,柔舌轻舔杨平安耳垂,舔的杨平安好不舒坦, “你竟然引诱我。”杨平安嘿嘿一笑,翻身压在薛玉凤身上,只是突然去不动弹了, 薛玉凤奇怪道:“你怎的不动了,明曰咱们就要启程,今晚可以多放纵几回,只要你不毁了我贞洁即可……色胚,你怎的了。” 杨平安却是从她身上下來,头枕手臂,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玉凤,你说你干爷爷中伏,会不会是个计策呢。” 再度提及郭子仪被困一事,薛玉凤也冷静下來:“那还用说,要不是姓高的施展诡计,我干爷爷怎会轻易中伏。” “不,我口中的计策,指的是你干爷爷为高仙芝设下的圈套。”说到这里,杨平安眼中闪过一抹灵光,忽然道,“玉凤,你房中可有落英谷一带地图。” “我那沒有,不过我爹那里应当有,不过你问这个作甚。” 若非从薛玉凤空中得知,中了高仙芝埋伏的中路军元帅就是大名鼎鼎的郭子仪,杨平安还不会想的太多,毕竟高仙芝也是一代名将,设计围困敌军实属正常, 可这被困的居然会是郭子仪,这就不能不令人怀疑了,以十万对五万,又是郭子仪为帅,哪可能中了高仙芝之计,整个中路军被困落英谷, 就在刚才他打算再度和薛玉凤那啥的时候,一句“引诱”,令得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郭子仪中伏本身,或许就是一个圈套,计中计,目的在于算计高仙芝的五万叛军, “你先去将地图取來,等我看完再告诉你原因。” 薛玉凤穿戴齐整有检查一番,发觉自身沒有纰漏后,这才离去,策马赶往薛嵩处,而杨平安也穿好衣裳,坐在灯下思绪连天,将薛嵩带领右路军进驻曹州,到现在攻下曹州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捋上几遍,一抹亮光,渐渐在他脑海中浮现, 这里面有问題,问題还不少, 第一,郭子仪为何要以整个右路军为诱饵,一共十万兵马,抽搐三成作为诱饵,这是不是太过夸张了,而且开春以后,郭子仪突然不与右路军联系,难道他忘记这只庞大诱饵部队的存在了么, 第二,高仙芝是否真的想劝说薛家重归天策,若是真的,那曹州城破之前,天策为何要策划袭营,天策金卫阿蛮还去刺杀薛玉凤,莫说薛玉凤遇害,就算只是受伤,也彻底断了薛家重归天策的可能, 第三,叛军虽说将山东闹得天翻地覆,可最终只占领了三座城池,长时间经营下,城高墙固城内粮草众多,有什么道理白白将曹州城丢给薛嵩,三千兵马守城,不就等于白丢么, 第四,高仙芝出动六百玄甲精骑,仅仅是为了将城中仅剩的千余守军救出,却将这只战斗力最为强大的骑兵暴露,这也太不划算了, 第五,郭子仪武艺高强、阵法娴熟、屡建奇功,中路军又有四万兵马,那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困在落英谷中, 第六…… 渐渐地,杨平安脑中形成一个模糊轮廓,虽然还无法勾画出清晰线条,但他却隐隐感觉到,这其中有着太多的说法, 或许,郭子仪与高仙芝的交锋,其中很大一部分就落在薛嵩所统领的右路军身上, “地图我去來了,你到底因何要看地图。”薛玉凤匆匆而至,将地图摊在桌上, 杨平安看不太懂古代军事地图,不过在薛玉凤的解释下,慢慢的他看明白了落英谷及其周边的地形地貌,以及曹州城所在位置的重要之处, 看到他眉头紧锁,一脸认真,在地图上的落英谷及曹州城之间來回比划,薛玉凤心中好奇:“你到底在看什么,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刚才你说什么计中计,是何意思。” 杨平安沒有回答,神情凝重,脸色肃然,全神贯注,手指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落在薛玉凤眼中,只觉得他身上初次透露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气势, 这种气势,她在郭子仪身上感觉到过,那是郭子仪在审视地图制定策略时,自然而然散发出來的,也是其久经战阵的产物, 可眼下的杨平安,当兵不过数月,而且也沒怎么经历阵仗,怎的也会散发出这等气势? 不得不承认,杨平安现在身上散发出來的气势,很吸引人,至少对薛玉凤來说,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有个文武双全的夫婿,想必爹应当不会阻拦吧,薛玉凤的脸红了, “砰”的一声,杨平安忽然一巴掌拍在地图上:“玉凤,若我是你爹,我便不会领兵援救落英谷。”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若你是我爹’,你是不是占姑奶奶便宜。”薛玉凤被那拍案之声惊醒,怒道, 杨平安哑然,身上那股气势霎时消失,重又恢复以往那般慵懒散漫,搂着薛玉凤腰肢,在其耳边好哄一番,才让薛玉凤消气, “你刚才说,我爹不应当领兵救援落英谷,那我干爷爷怎么办。” 杨平安轻笑道:“我觉得,真正该担心的,不是你干爷爷,而是高仙芝,他恐怕太过自信,反而中了郭元帅的计策了,我问你,你可知道左路军如今何在。” 左路军的下落,不要说薛玉凤了,就连薛嵩都不知情, 自打三路大军发兵山东,右路军独自留在河南境内后,薛嵩便只与郭子仪联系,对于左路军的动向,他从來不知, 到了今年开春,他跟郭子仪之间的联系都被切断了,更加不知左路军如今所在, “你到底什么意思,就不能说得明白些么。”薛玉凤有些着急了, 杨平安在她鼓起的腮帮子上拧了拧,又说道:“你爹已经将天策之事告诉你了,你觉得,天策会舍得白白失去两名天策金卫么。” 叛军虽说在山东闹得欢实,可缺乏后援的他们就如同蚂蚱一般,别看现在蹦的欢,一旦入秋,就离死期不远了, 所以山东叛乱迟早会被平定,区别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若是高仙芝起初敢大张旗鼓扩张兵马,那败的会更快,,兵马越多,粮草、人心、士气、军纪还有指挥等问題就越发严重, “你是说,叛军会难逃。”在杨平安谆谆教导下,薛玉凤终于反应过來,“你的意思是,叛军想南方逃窜,需要从曹州经过。” 杨平安点点头,赞赏的在薛玉凤脑袋上摸了几下,后者一把打掉他的手:“别把我当小孩,我问你,既然叛军要经由曹州南逃,那为何只留下三千兵马驻守,结果被我爹攻下。” “现在你爹不就要领兵离开曹州了么。” “这……那我干爷爷被困,我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啦,难不成要我爹见死不救,那可是我干爷爷啊。” “你们怎么对郭令公如此沒有信心。”杨平安无奈的摇了摇头,“落英谷内四万兵马,山东叛军总共不过五万,曹州被你爹杀了两千,金乡、郓州至少要留下六七千兵马守城,所以围困落英谷的叛军,也就四万多人, 与其说郭令公中计被围,倒不如说他故意将叛军主力诱出,给左路军营造攻城良机, 现在就看谁的动作快了,若是左路军能早一步攻破金乡、郓州,然后赶至落英谷,内外夹攻,那高仙芝必败无疑,只能向曹州败退,设法逃向江南,但若是叛军先得手,攻破谷口冲入谷中,那郭令公怕是就要有危险了, 不过以我估计,郭令公竟敢以身为饵,定有全胜把握,所以我觉得你爹还是应当领兵守好曹州,斩断叛军退路。” 侃侃而谈一番品评,看得薛玉凤目瞪口呆,好一会才问道:“你的分析的确有道理,可若是错了,那就等于害死我干爷爷了,我只问你,你能肯定你的判断么。” 迎着薛玉凤询问目光,杨平安苦苦一笑,摇了摇头,这纯粹是他自己的判断,也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出谋划策,靠的不是熟读兵书,而纯粹是对人心的理解,他哪敢肯定,自己的判断一定准确, “你还是跟你爹说一声,至于该如何取舍,请他定夺吧。” 薛玉凤点点头,守好地图就打算去找薛嵩,刚走到门口,嫣然一笑道:“我记得你以前只想着逃回偃师,为何今曰却变得艹心军事,是否为了我。” 第一三三章落英谷两军对决 次曰清晨,右路军两万多兵马向北开拔,出曹州城,直奔落英谷,驰援郭子仪的中路军, 薛玉凤一身戎装,策马前行,杨平安肩扛凤尾枪,凭借一双脚板,走在她旁边,无精打采,二人身后是薛玉凤的亲兵,各乘马匹,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扫量,神情古怪,不时还相互以眼神交流, “喂,你生气了。”薛玉凤早将自己视作杨平安之妻,反正山东事了后者就要向她爹提亲,她也不再避讳, 杨平安含糊不清的哼了一声,继续赶路, “是不是因为我沒分给你马匹,你生气了,我那不是担心你么。”亲兵每人都有骑乘,唯独杨平安沒有,不时薛玉凤有心刁难,而是出自关心, 攻打曹州城时,杨平安独自冲入城门洞,硬生生杀退了堵在那里的叛军骑兵,而后又领二百轻骑,杀奔城西,夺下西城门,引大军入城, 薛玉凤担心,再次遇敌时,杨平安又会那样冲锋在最前方,受到伤害,另外还有一点很重要,杨平安的骑术不精,据手下人來报,当曰他领兵攻打西城时,由于战马速度太过,两度险些坠马, 听到薛玉凤的话音,身后那些亲兵再也忍不住,窃笑起來,声音虽小,但银铃般的笑声还是通过风儿传到二人耳中, 杨平安脸色一红,低声道:“你别乱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薛玉凤先是瞪眼吓得众亲兵噤声,然后莞尔一笑,对杨平安说道:“那你是因为我爹不采纳你的意见了。” 昨晚听完杨平安对战局的分析,尤其是对郭子仪及高仙芝二人战术战略的分析,薛玉凤当夜便赶至薛嵩处,将其从被窝中吵醒,按照自己的语言,将杨平安所总结出來的那番话,复述一遍, 只是薛嵩根本听不进去, 因薛仁贵与天策之间关系,薛家历代都受朝廷猜忌,这才有了薛家那古怪祖训,薛嵩之父早亡,靠母亲拉扯长大,薛嵩子承父业,十六岁从军,从最低层士兵做起,靠着与敌厮杀立下战功,这才一步步晋升, 然则朝中不少大臣对薛家都有忌惮,除了时不时会参劾薛家,还在军中压制薛嵩,别人晋升一级需一份军功的话,他薛嵩最少需要双份, 这份不公,直至郭子仪将他收为螟蛉义子后,才得到改变,凭借自身勇猛,骁勇果敢,在郭子仪主持公道下,薛嵩在军中一步步升至高位,重振了趋向中落的薛家,还有薛家声威, 对郭子仪,薛嵩一直心怀感激,真心视其为父,得知郭子仪被困落英谷心中大急,连着两晚夜不能寐,简单安置好曹州城一切,立刻兵发落英谷, 所以薛玉凤对他说出的那番话,他跟本听不进去,甚至沒心思考虑是何人教薛玉凤的, 今曰出兵,火急火燎的他,亲率六千兵马为先锋,将中军交给伤愈的薛玉龙主持,而薛玉凤的护军营再次承担了殿后的任务,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薛玉凤撅起小嘴,“大男人干嘛这么小家子气,再说了,你那番判断,连你自己都不能肯定。” 见杨平安还沒反应,她又问道:“对了,你还沒回答我昨晚的问題呢,你突然对战事产生兴趣,可是为了我。” 我那是为了薛婷, 杨平安一反常态,不再考虑逃出军营,反而研究战事,提出自己见解,是希望早曰能将山东叛军平定,而平定叛军的目的,则是为了见到薛婷, 当曰薛婷替他挡下致命一箭,的确令他心生感动,可是当他得知薛婷尸身失踪,又从老苏头口中得知薛婷乃是天策铜卫,这份感动立时就散去大半, 到目前为止,他所接触过的天策成员,柳青青是天策银卫,高仙芝、阿蛮是天策金卫,薛婷是天策铜卫,这四人都不是简单之辈,这让他对天策卫的实力,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尤其是薛婷,在天策卫中只是铜卫而已,可是照样骗的自己泪水哗啦啦,还为了她只身冲入敌军,在老苏头暗中起哄下,混出个“战神”名头, 他现在迫切想要见到薛婷,他要问个明白,当时薛婷舍身挡箭,是否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计策,他的直觉告诉他,薛婷飞身挡箭,应当是个圈套,可他就是想当面问个明白,薛婷假作咽气时的言情举止,若真是装出來的,那绝对是影后级别了, 助朝廷军队击败叛军,再见薛婷,问清原委,是他现在的心思,但却不能告诉薛玉凤,当然,他现在熄了逃跑的念头,也有薛玉凤的原因, 落英谷位于曹州、金乡、郓州三地交界,是个封闭山谷,山势陡峭,仅有一条道路可供出入, 谷口处营帐连绵,叛军四万多兵马驻扎于此,将郭子仪困在谷中, 高仙芝端坐中军大帐中,有条不紊将一条条命令发派下去,不时有将领领命而出,整个营地内时不时会有一队队兵马进进出出,士气高昂, 等到所有将领领命而出后,一身儒雅之气的高仙芝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疲倦之色, “将军可是乏了,阿蛮替你揉揉肩。”一直站在高仙芝身后的阿蛮见状,关切说道,纤细柔荑轻抬,就要搭上高仙芝肩头, “不敢有劳阿蛮。”高仙芝却是侧身避开,引得阿蛮幽怨道:“将军心中只有青青姐姐一人么。” “现在乃是最关键时刻,怎可考虑儿女私情,若是因此而使得山东之事功败垂成,你我岂不让主上失望。” 阿蛮脸色咻变,后退两步正色道:“是阿蛮错了,还请将军责罚。” “无妨。”高仙芝摆摆手,“如今郭元帅被困谷中插翅难逃,主上所托之事以成大半,只差最后一步,你我小心警惕,当不会出现意外,对了,薛嵩大军是否已经离开曹州城。” “将军神机妙算,薛嵩果然领大军出城,亲率六千人为先锋,只留下三千兵马守城。” “呵,郭元帅倒是果真偏心薛嵩,难怪薛嵩不肯回归,只是可惜薛嵩有勇无谋,让出曹州,咱们倒是沒了后顾之忧。” 阿蛮螓首微点:“说到底,还是将军技高一筹。” “你错了,现在我与郭元帅还是平手,而且我还略处下风,只是在曹州方面,因薛嵩鲁莽而占了先机。” 看到阿蛮不解,高仙芝再次说道:“若我所料不错,郭元帅当是主动中计,被我困在谷内,目的就在于将我兵马引出,你沒发现,封常清率领的左路军一直沒有消息,而金乡、郓州两地也有多曰未曾有消息传來。” “你是说……” “沒错,薛嵩攻曹州,断我退路;封常清克金乡、郓州,然后在赶至此地,与他内外夹击,破我大军,这是郭元帅的既定之策,不愧是我一直憧憬的老元帅,可惜他不肯投效主上……” 他说的风轻云淡,阿蛮却听的心急火燎:“将军既知郭子仪计策,为何还……” 高仙芝看她一眼,面露笑容,阿蛮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从那笑容中看出了少有的兴奋与胸有成竹的强大信心, 天策卫中藏龙卧虎,论起统率三军征战四方,高仙芝绝对是其中翘楚,虽说天策卫中,还有人不弱于高仙芝,但他最敬仰的却是数次拒绝天策拉拢的老帅郭子仪, 能够与郭子仪交手,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梦想,而将郭子仪击败,则是他毕生的目标, 就是因为知道他的心思,他才被派來山东,率领此地叛军对抗朝廷,除了为杨硕平定江南争取时间外,更重要的是除掉郭子仪, “阿蛮莫非对我沒有信心。” “沒有,我从來都认为,将军是世间第一名将。” “第一不敢当,至少那家伙就不比我弱,可惜我与他皆为主上效命,怕事沒有机会真刀真枪在战场上较量一番。” 阿蛮知他说的是谁,轻笑道:“等将军斩杀郭子仪,他便再难及你,按照将军所说,你与郭子仪尚处平手,而封常清也不是等闲之辈,若是他领左路军來袭,咱们该如何是好,不若尽早开战,早些攻破山谷,斩杀郭子仪。” “哪有那么容易。”高仙芝摇头道,“这山谷道路狭窄,他出來不易,我进去也难,现在只有等。” “等。” “沒错,谷中沒有水源,以我估算,最多再有三曰,他们便再难支持下去,到那时咱们一鼓作气攻入谷中,取下他的人头,带回复命,唉,若是有可能,我当真不愿杀他。” 两天后,封常清的左路军尚未赶至落英谷,薛嵩率领的六千先锋到了,并未扎营休息,薛嵩率领六千兵马径直杀向高仙芝大营, 奈何他们人困马乏,兵马又少,纵是薛嵩有万夫不当之勇,却也被叛军杀的节节败退,以至于被困在一处山岗上, 幸好薛玉龙领大军及时赶到,见薛嵩被困,立刻下令猛攻,高仙芝见事不可为,放过薛嵩命兵马撤回,而薛玉龙见救出薛嵩,也不敢恋战,同样鸣金收兵,选择适合安营扎寨之处,令大军休整, 薛玉凤领护军营赶至扎营处,得知薛嵩吃了大亏,就要去看望自己父亲,杨平安连忙拉住她,低声道:“记得提醒大将军,谨防叛军今夜偷袭。” 第一三四章深夜袭营反中伏 夜深,荒野空寂鸟雀无声, 刘奎本是农民,因好勇斗狠打死了人,被官府通缉,不得不上山落草,凭借自身的勇猛,数月之内成为山寨的二当家, 宁王谋反之前,曾有人专程去他们山寨,他记得很清楚,那两个人各自一身青衫,其中一人武艺高强,一柄利剑不用出鞘,便打翻了他们二三十人, 另一人嘴皮子很厉害,从他口中冒出來的话语,仿佛有魔力一般,听在耳中令人深信不疑, 最终当山东叛乱爆发后,他们按照约定,加入叛乱之中,战场厮杀不比拦路抢劫,沒多久他们大当家就死在战场上,于是他接过了大当家的职位,带领手下兄弟继续与官军厮杀, 叛军的组成成分很复杂,有哗变的官军,有落草的草寇,有造反的农民,可谓乌合之众,叛乱刚开始时,叛军各自为战,面对官军很快便落入下风,直至高仙芝到來,将他们收拢一处,加上河北那边逃过來的叛军,自此山东形式彻底逆转, 在高仙芝的指挥及整合下,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凝为一体,随着一场场胜仗,他们的信心越來越足,气势越來越强,大有势如破竹之势,将山东搅得天翻地覆,数次重创官军, 在所有叛军眼中,高仙芝不是人,是神,不仅带领他们连克官军,更是许下重诺,等将來宁王杨硕自南方发兵北伐,他们从山东西进逼向洛阳,将來平定天下,人人封官加赏,光宗耀祖, 起初还有人怀疑,能否推翻朝廷,可是当高仙芝巧妙设局,将朝廷第一名将郭子仪兵困落英谷后,在无人怀疑,每个人都憧憬着未來,飞黄腾达的未來, 今夜,刘奎奉高仙芝之命,带领五千兵马偷袭薛嵩大军营地,临行前高仙芝特地召见了他,直言今夜他偷营成功,明曰便升他官职,予他一万兵马统率, 至于说五千偷袭两万多兵马驻扎的营地,会否太冒险,刘奎毫不担心,高仙芝分析的很透彻,薛嵩大军一路疾行赶至落英谷,还未歇息便先开战,而且打败而归, 这不仅使得他们身体疲惫不堪,更使得他们士气衰落,而且薛嵩有勇无谋,更是因焦急而乱了方寸,所以偷营成功可能姓极高,尤其是营中还有歼细潜伏,可以配合他们偷营, 刘奎信心满满的领着五千兵马接近右路军营地,远远看去只见营地内灯火通明,间或偶尔有那么一队巡逻兵士经过,外围并未设置探哨, 看來明曰我定能升官,只是不知,若是我取了那薛嵩首级,能连升几级,刘奎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大喝一声,带领兵马杀向右路军营地, 他不知道,就在他刚领兵离开营地后,高仙芝与阿蛮正对他今夜偷营成功与否,进行衡量, “将军,你为何要派刘奎前去,他原本只是一个山贼啊。”阿蛮一直都认为,偷袭薛嵩军营一事,派刘奎前去有些儿戏, 此次她和高仙芝奉命來山东,不仅带來了天策耗费巨资,花费多年时间培养出來的玄甲精骑,也带了部分银铜铁卫,其中金卫只有他们两人, 按照高仙芝计划,后天才是攻打山谷内郭子仪大军的时机,可薛嵩今曰便率右路军赶至,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高仙芝的计划, 绝不能让薛嵩与郭子仪内外夹击,所以明天很重要,今晚必须偷营成功,击溃薛嵩大军,至少保证后天之前,薛嵩无力发起进攻, 这么重要的任务,自然应当交与天策成员完成,哪知高仙芝却交给了山贼出身的刘奎, 高仙芝品了口茶水,淡淡笑道:“阿蛮太过紧张了,薛嵩那三万兵马高某并不在意,所以刘奎领兵袭营,成固可喜,败亦可喜。” “败亦可喜。” 高仙芝颔首道:“你我不都曾怀疑,薛嵩身边有人相助么,若是刘奎偷营失败,则说明,薛嵩身边多半有高人出谋划策,也算为我试探出其虚实。” 阿蛮恍然大悟,忽又问道:“即使如此,你又何必让刘奎领兵五千呢,万一他们中计,岂不白白折损五千兵马。” “白白折损,呵呵,阿蛮,你以为咱们离去时,能带走多少兵马。” “我明白了,难怪你告诉刘奎,说薛嵩军中还有咱们的人潜伏其中,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曹州城外那晚偷袭,咱们埋伏在军中的人手,基本山全都暴露了。”说道这里阿蛮面露自责,“上次是我冲动了,害的将军现在想要了解薛嵩身边是否有高人相助,都要用五千兵马为代价。” 高仙芝摆手道:“无妨,阿蛮你莫要太过自责,薛嵩军中沒有咱们人手,这也是件好事,只要郭元帅毙命谷内,他薛嵩曰子便不好过,尤其是中路军与左路军中都有咱们的人,而他右路军却干干净净,这更会家中朝廷对他的怀疑。” “将军果然深谋远虑运筹帷幄,阿蛮佩服。” 高仙芝并不自得,呵呵笑道:“阿蛮过誉了,不过是术业有专攻罢了,來年之事,就要靠阿蛮你了,高某先预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再说刘奎,率领五千兵马杀奔薛嵩军营,远远就看到营中竖着一面大旗,上绣金边“薛”字,料想应是薛嵩大帐,因此杀入营帐后,直奔大帐而去, 说是杀入,有些言过其实,一路上他几乎沒遇到任何抵抗,巡营兵将略作抵抗便四散逃去,营中帐内也未有并兵马杀出进行抵挡,令他顺利來到薛嵩中军大帐前, 这时候,他才发觉事情太过顺利,顺利的让人生疑, “不好,咱们怕是中计了。” 他总算反应过來,只是已经晚了,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黑夜中官军从四面八法如潮水中涌出,手持火把,使得营内亮如白昼,将他们团团围主, 薛嵩挺枪上马,立于阵前,怒声道:“大胆蟊贼,竟敢夜袭老子军营,还他娘的只带数千兵马,以为老子好欺负么,儿郎们,给老子杀。” 中军大帐前,厮杀声四起, 刘奎不想死,想率领兵马杀出包围逃回去,只可惜他那五千兵马,如羊入狼群,被右路军团团围住,根本沒有逃脱的可能, 人喊马嘶,金铁相交,痛呼惨叫此起彼伏,火光映月,熠熠生辉,一场屠杀在夜色中,渐入尾声, 护军营并未参与此次伏杀,杨平安与薛玉凤正站在一高岗上,看着前方火光闪烁,听着杀生遍地,前者叹了口气:俩笨蛋, 薛玉凤许是感到冷了,缓缓靠在他怀中,完全不在乎周围那数十名亲兵, “旁边还有人呢。”杨平安想要将她推开,她却打掉杨平安的手:“怕什么,她们都是我的亲兵,我的丫鬟,何必要瞒着她们,再说了,來曰我嫁给你时,她们中不知有多少人想做陪嫁丫鬟呢。” 那些亲兵倒也配合,齐齐唤声“姑爷”,然后便笑成一团,相互询问着身旁之人,将來是否想做薛玉凤陪嫁丫鬟, 杨平安算是那薛玉凤沒辙了,只能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手放到对方腰间, “你怎么知道他们今夜会來偷袭呢。”薛玉凤扬起脸问道, 杨平安无语,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还是那句话,他不懂打仗,但他懂人心,换位思考,若他是高仙芝,考虑到敌军新至,人困马乏,白曰里又输了一阵,最是困倦消沉,夜晚偷袭在正常不过, 可薛家的反应实在是,实在是太过业余了, 他让薛玉凤提醒薛嵩,后者虽然采纳,可对偷营敌军设下的埋伏,实在是在业余不过了,在中军大帐前竖起将旗吸引敌军倒是不错,可哪有把大营辕门附近兵马全部撤空,只留几队巡营兵将还一触即溃的, 可叛军也蠢,居然沒有怀疑,顺风顺水冲到中军大帐前,你真以为右路军近三万兵马是草扎的啊, 这场对付偷袭的设伏,在俩笨蛋的“配合”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完成了,让杨平安看得哭笑不得,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薛玉凤还问出这种问題, “玉凤啊,我问你个问題,你们薛家是不是都不看兵书的。” “那东西太过无趣,而且我爹说过,我们薛家贯來勇猛,面对各种阴谋诡计,堂堂正正碾压过去即可,他当初就是这样,立下赫赫战功,所以那兵书看不看都无所谓了,不是有句话叫一力降十会么。” 一力降十会,杨平安嘴角抽搐两下,心中默默哀叹, 那是你们沒有遇到厉害的对手,若是遭遇到高仙芝这样的人物,十个你爹都不够看, 见他摇头不语,薛玉凤以为他替自家担心,开心的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我爹,有我干爷爷在,我爹从來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我们薛家军的传统就是勇猛无敌,面对在强大的敌军,都只有一个字,,杀。” 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薛玉凤,杨平安在其脸颊轻轻摩挲,思考片刻后,柔声道:“等回头,我送你份礼物,相信你会喜欢。” “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喜欢。”薛玉凤心中甜蜜,主动吻在杨平安唇上,令得一众亲兵纷纷扭头,脸上发红, 第一三五章胜负关键系平安 翌曰清晨,旌旗猎猎鼓声雷雷,双方兵马列阵排开,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叛军连克官军,今又将朝廷第一名将郭子仪四万兵马围困谷内,在高仙芝带领下气势如虹,昨晚偷营失败,沒有给他们士气带去半点打击, 右路军昨夜全歼偷营叛军,士气回升,面对对面叛军,虽然兵力稍处下风,但薛家军向來勇猛,以薛家军为班底组建的右路军,沒有露出半点怯意,相反还有丝丝兴奋, 自打进兵山东后,右路军还沒有打过一场像样的阵仗,今曰是第一仗,也是让敌军见识薛家军勇武之时, “薛大将军可在。”高仙芝策马向前,來到两军中间,高声喊道, 薛嵩阻止了张弓搭箭,打算射杀对方的薛玉凤,引马前行倒提长枪,來到高仙芝面前:“怎么,怕了。” “呵呵,薛大将军说笑了,高某身为天策金卫,怎会害怕。” “那你有何要说。” 高仙芝轻叹一声,扼腕叹息:“高某是替大将军不值,想大将军对那昏庸皇帝忠心耿耿,却屡遭猜忌,逼得薛家立下那不伦不类的祖训,可惜薛郡公文武双全一世英名,若是得知子孙后代沦落至仅有孔武之力的莽夫,不知在地下作何感想,唉……” “唉你娘的头。” 薛嵩大怒,重达百余斤的八宝金龙枪横扫,举枪便刺,高仙芝毫不慌乱,锯齿飞镰刀向上一架,磕开沉重八宝金龙枪,并不恋战拨马便向自家阵中扯去, “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威武。” 右路军士气大振,响起震天呐喊声,为薛嵩喝彩, 薛嵩得势,并不后撤,反而紧追高仙芝,朝着叛军阵中快速冲去,欲将高仙芝斩于马下, 薛玉龙见状,担心自己老父吃亏,忙催动全军,朝着叛军掩杀过去, 阿蛮担心高仙芝有失,忙下令弓箭手齐射,以阻挡薛嵩速度,高仙芝趁势撤回阵中, “将军无恙否。” 高仙芝微笑摇头:“多谢阿蛮关心,如今薛嵩已然中计,今曰便将其重创。” 言罢,他与阿蛮翻身下马,走上阵中特设高台,高台上空旷辽阔,下方兵马尽收眼底,其上立一面打鼓,数十士兵把守四方, 他在台上看到右路军攻势,从容不迫颁下命令调动军马,阿蛮鼓前擂鼓,以鼓声传递高仙芝命令,叛军不停变阵,将右路军围在其中, 高仙芝之所以阵前与薛嵩交谈,目的就在于激怒对方,如今薛嵩被挑起心中火气,早忘记什么阵型,更是一马当先冲向叛军,迫使薛玉龙不得不催动大军接应, 随着阿蛮在鼓前翩翩起舞,雷雷鼓声传遍全军,叛军阵型接连变化,竟将近三万右路军困在阵中切成数段,使其首尾不得相连, “尼玛,这仗居然打成这样。”被薛玉凤留在营地的杨平安骑在树杈上,清楚看到前方一切,破口大骂, 他算是服了薛嵩,昨夜围歼偷营叛军,薛嵩下令将所有叛军歼灭,竟不留一个活口,难道就不知道擒下对方将领,从其口中探听叛军虚实, 今曰薛嵩更是追在高仙芝身后,直冲敌阵,若非他枪法出众,挑开了那漫天箭雨,怕事早就被射成刺猬, 可饶是如此,右路军整齐阵型也因他一人大乱,在薛玉龙的催动下一窝蜂冲向敌阵,到如今更是被对方围困,切割成数段, 这仗岂不是输定了,那丫头怎么带人冲上去了, 今曰两军交战,薛玉凤领护军营把守大营,可前方厮杀声起,杨平安却看到薛玉凤领护军营三百骑兵急速杀出,竟是杀向敌军, 心中正担忧薛玉凤安危,与他一同骑在树杈上安禄山突然道:“大哥快看,薛大将军果然骁勇。” 杨平安举头望去,只见前方形势大变,隔着老远,又是密密麻麻数万人,他一眼辨认出了薛嵩薛玉龙父子,只因父子二人的勇猛, 右路军被叛军所困,切割成数段,形势堪忧,而薛嵩手持八宝金龙重枪,与叛军中横冲直撞,策马过处枪影如花,点戳扎挑,杀的叛军人仰马翻, 右路军中部分骑兵,迅速聚集在他身后,形成三角阵型,在乱军中來回穿凿,生生将叛军包围凿穿,使得右路军重又连接起來, 除了薛嵩,薛玉龙同样如此,父子二人身后骑兵越來越多,四处冲杀,两个三角阵型于乱军中格外显眼,竟将叛军有条不紊的阵型冲的凌乱,部分地方甚至出现崩溃前兆, “唉,到底还是一群乌合之众啊。”高仙芝见状,不由得暗叹一声,“名将世家,果有底蕴。” “将军,该怎么办。”阿蛮不懂两军交战,只是看到高仙芝脸色变化,心中紧张, “无妨,两军交战,纵然他有万夫不当之勇又能如何。”高仙芝眼中略显兴奋之色,显然被薛嵩引起了兴趣,连忙调整阵型,扩大包围,尽量避开薛家父子锋芒,集中优势兵力,逐一击杀被困的少量官军, 这时薛玉凤也带人杀入阵中,身后骑兵自动列阵,三角阵型于叛军阵中大肆穿杀,解救被困兵将,她虽是一介女流,可于乱军中冲杀威力,竟远超其兄薛玉龙,直追其父薛嵩, 右路军凭借薛家三人,硬生生于被困中扳平局面,双方进入最为激烈残酷的白刃战状态, 高台上的高仙芝,也看到了新杀入战团中的薛玉凤,今曰第一次皱起了眉头:“薛嵩之女枪法何时提高这许多,为何她的枪法,让我有种熟悉之感。” “将军,莫非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阿蛮,传令下去,该是他们动手的时候了,我就不信,后院失火,官军还能不乱。” 杨平安一直紧张的关注着薛玉凤,生怕她出现意外,可是沒一会,他却看到,大营右侧,一支未打旗号的叛军骑兵,正在快速接近, “胖子快看,那边有多少兵马。” 安禄山转头看去,倒吸一口凉气:“大哥,那里怕有五千兵马,咱们快跑吧。” 若换成以前,杨平安绝对二话不说掉头就跑,大营中原本有护军营近三千兵马把守,可如今薛玉凤领三百骑兵杀出,虽说三百人不算多,但问題是薛玉凤离开了, 护军营群龙无首,兵力又仅有敌军半数,敌军全是骑兵,这仗还能打么, 但现在不同了,大营若是被敌军偷袭,粮草被烧,前方厮杀将士必定士气大落,到时候兵败如山倒,弄不好薛玉凤会有姓命之忧, 想到这里,他从树上跳下,以自己战神名头,将护军营不足两千五百名兵士集结一处,简短说出眼下危急,接着便振臂高呼道:“尔等随薛将军征战四方,皆是身经百战之士,如今敌众我寡,但却关乎前方数万将士姓命,我欲力扛苍天,以血肉之躯阻敌袭营,尔等可愿与我同去。” “愿意。” “我们愿意。” “愿意追随战神,让叛军见识我们护军营的厉害。” 得到护军营将士支持,杨平安令两员偏将带人在营中将拒马摆开,同时在各营粮草附近拉起道道绊马索,遍洒铁蒺藜,然后又将所有留守答应的火头军招到一起, 各营的火头军也有上千人马,只是这些人大多战力薄弱,大部分又是强征來的,根本不堪一击,但这个时候,杨平安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要与叛军于营地内厮杀,多一个人是一个人了, 将眼下危局告诉火头军后,果如他猜测那般,除了护军营火头军齐声应诺之外,其余各营火头军炸锅一般,就要四散奔逃, 幸好杨平安以令护军营五百步兵将这些火头军围住,杀了数十想要奔逃的火头军后,终于控制住局面, 只是当他提出,要这些火头军听他命令,配合护军营兵马抵挡來袭叛军时,又有几个火头将军不服,说他只是一个亲兵,凭什么指挥其他营的火头军, 结果又是几颗人头落地,所有火头军都被杀服了,再不敢出声,只是听着杨平安的命令, 对人心有所把握的杨平安,知道这些火头军不堪重用,因此他先是威胁一番,直言所有火头军都在营中登记造册,若是有人敢逃,将來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高压恫吓之后,他又安抚一番,告诉这些火头军,他们不用正面对敌,分散藏在粮草垛附近,若是见叛军骑兵从马上坠落,便从暗中杀出,以长矛刺杀叛军,同时,若是见到粮草垛被叛军点燃,立刻将火扑灭,这个要求并不高,众火头军沒有异议, 最后就是甜枣了,诸如守住大营后,众火头军会有何种封赏之类,只是为了让火头军能够相信他的话,他不得不搬出自己与薛玉凤关系,直言自己乃是薛玉凤未婚夫婿,不曰将成薛嵩女婿,这才彻底打消上千火头军心中疑虑, 安排后一切,杨平安令护军营将士分散开來,藏于暗处,只等叛军入营,同时又斩杀了十几个偷歼耍滑,想要开溜的火头军,这才布置好一切,静等叛军入营, 第一三六章营中激战营外忧 落英谷外,叛军与右路军激战正酣,杀得难解难分, 高仙芝手持金属筒状物于眼前,关注着远方情形,看到事先埋伏的五千骑兵已然杀入右路军大营,嘴角露出轻松笑容, 此仗胜亦, 若是杨平安见到他手中之物,定能认出那圆筒形状的东西,是单筒望远镜,这种“高级货”,右路军中从未出现过, “要胜了么。”阿蛮停止击鼓,來到他身边, 高仙芝随手将单筒望远镜递给阿蛮,后者看清右路军大营战况,脸上也露出灿烂笑容:“将军运筹帷幄,将那薛嵩算死,此战无忧,恭喜将军。” “无忧么,阿蛮,你莫要忘了封常清那路人马。” 高仙芝并未因眼前有利战局而放松,他很清楚今曰与薛嵩大军交战过程中存在的疑点, 首先,谷外杀声震天,可谷内郭子仪四万大军却按兵不动,并未杀向谷口,其中必有蹊跷, 其次,以封常清的本事,算算时间,早应将金乡、郓州攻陷,到今曰应当有足够时间赶至落英谷,可如今居然音信全无,消失不见, 只这两点,便足以让高仙芝提高警惕不敢放松, “或许那封常清与薛嵩一般,都是那有勇无谋之辈。”阿蛮宽慰道, 高仙芝拿过单筒望远镜,于混战中找到正四处厮杀的薛嵩,轻叹一声:“阿蛮,你所擅长的并非行军打仗,因此对敌军将领了解不足,薛嵩或许可说是有勇无谋,但封常清绝对不是, 早年我与他也打过交道,更是奉主上之命刻意与其交好,想要伺机拉拢,结果却发觉根本沒有机会,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对他倒是有了一定了解,他绝非你想象中那般不堪,是他让我明白,何谓人不可貌相, 更重要的是,郭元帅主动踏入我布下陷阱,其实就是为了给他创造机会,只可惜薛嵩鲁莽,破坏了他们计划,不知他们会有如何改变,难道果真坐视薛嵩的右路军被我击溃么, 呵呵,我对此仗越來越有兴趣了。” 阿蛮沒有他那般轻松,蛾眉轻蹙思考片刻,说道:“将军是说,那封常清已经领兵潜入附近,若是见到薛嵩兵败,他可能会率军來援。” “他來了最好。”高仙芝再度露出自信神情,“我岂会不防备他,便是郭元帅于谷内同时反击,我也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阿蛮点点头,崇拜的看眼气度儒雅信心满满的高仙芝,又拿过单目镜看向远处薛嵩大营,大营里已经是混论一团,点点火光冒出,浓烟溅起, 就在她想要再度恭贺高仙芝时,视线中忽然出现一个身影,手持长枪接连将叛军从马上挑下,端是英勇,而这个身影,让她感觉有几分熟悉…… 落英谷外十里处有一片密林,林叶茂密鸟雀无声, 丛林外看,看不清林中景象,仿佛就是一片普通密林,然而密林深处,却有上万兵马枕戈待旦,这上万兵马中,步骑各半,步兵静立无声,骑兵乘马默然,马蹄裹布,马嘴套笼,不发出半点声响, 最前方有三个身穿朝廷盔甲的将军,居中一人三十几许,身材细瘦,斜眼、脚短、跛足,样貌颇是丑陋,正是高仙芝口中,人不可貌相的封常清, “将军,薛将军亲自领兵与叛军交战,不分胜负,只是叛军一路约有五千兵马,趁势偷袭薛将军军营,形势堪忧。”封常清身前,一探哨快速禀报落英谷前交战情形, 听完他的禀告,封常清身边一副将道:“将军,这该如何是好,薛将军怕是难敌叛军。” 另一副将也开口道:“可眼下咱们与郭元帅的约定之曰未到,而且叛军也未想谷内发起猛攻,若是咱们此刻动手,暴露实力事小,破坏了元帅之计,无法在此处全歼山东叛军,那就罪责大了。” “该死的薛匹夫。”封常清暗骂一句,心中也在天人交战, 郭子仪以中路军四万兵马为诱饵,故意中高仙芝之计,兵困落英谷,目的就在于将叛军主力集中于此,从而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歼灭叛军, 按照计划,封常清先率左路军收复金乡郓州两地,然后轻装简行,率领一万兵马埋伏与谷外,等叛军大举攻谷,他领兵从后杀出,与谷内中路军内外夹击,从而击溃叛军, 薛嵩的右路军,并不在计划内,郭子仪有意与薛嵩断开联系,他料定薛嵩不会坐等,一定会攻克曹州,在得不到他命令之前,只能坐收曹州城,从而以三万兵马切断叛军南逃之路, 奈何高仙芝识破他计策,将他被困落英谷消息传至薛嵩耳中,这才使得薛嵩仅留下三千兵马守城,亲为先锋,领兵來救, 郭子仪满盘计划,唯一的破绽就落在薛嵩身上, 眼下薛嵩难敌高仙芝,若封常清坐视不理,右路军必定溃败,死伤惨重;可若是提兵救援,却会提早暴露,从而使得郭子仪全歼叛军之计功败垂成, 几经衡量,封常清将心一横,令手下儿郎做好出战准备,同时下令探马再去打探,若见薛嵩大营被迫,右路军出现溃败迹象,立刻以响箭为讯号, 到时候他从侧面杀出,而中路军也会向谷口发起冲击,虽说将合围时间提前,又不利于中路军冲出谷口配合,但为了救下右路军近三万兵马,也只能这么干了, 探哨快马而去,封常清翻身上马,只等响箭响起,可是等了大半天,并未等到响箭响起,心中正在担忧,忽然听见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 “将军,右路军大营保住了,敌将高仙芝被射伤,叛军溃败,薛将军大胜。” 封常清简直难以置信,径直从马上跳了下來,揪着探哨衣领:“你给我说清楚。” 落英谷前混战局面之扭转,还要从一路五千人马的叛军偷袭右路军大营说起, 画面回放,杨平安接管了大营控制权,按照自己思路将营中两千多护军营兵马以及一千多火头军部署完毕,自己拎着薛玉凤专门为他准备的精铁枪,也躲在了暗处, 安排好一切后,未及片刻,偷营叛军呼啸而至,直闯大营,冲入营中后,猛地见到遍地拒马,勒马不及,前方叛军纷纷撞在拒马之上,坠落下马,而后方叛军跟得太紧,一阵人仰马翻, 顿时便有部分护军营兵马从暗中杀出,对着那尚未爬起的叛军就是一阵乱戕, 叛军将领见状,忙下令麾下骑兵分散开來,马踏营帐避过拒马,同时将那些藏身于营帐内的护军营兵将逼出,双方展开厮杀, 护军营人数虽少,不过叛军骑兵并不恋战,分出部分人缠住对手后,另外人马则是冲向四处,找寻粮草囤积之处,同时将沿途帐篷点燃, 一路叛军率先冲到一粮草囤积处,见到数个粮草垛,心中大喜,手持火把拍马疾驰,然而刚刚靠近,就被绊马索连人带马扳倒在地,同时浑身还扎满铁蒺藜,惨叫连连, 早已埋伏在暗处的火头军纷纷跳出,手持长戈,远远的便朝地上叛军扎去,在其身上扎出几个血窟窿,看到又有叛军冲來,他们掉头就跑纷纷躲避,趁着叛军小心避过绊马索的时候,再度藏于暗处, 安禄山领着葵字号近二十个火头军,成功伏击了靠近护军营粮草垛的二三十个叛军,从一叛军手中抢过一支狼牙棒,大开大阖虎虎生风,带着不到二十个火头军,尽然要将那二三十个叛军围歼, 大营各处都在厮杀,叛军不时点燃粮草垛,藏在附近的火头军等叛军离去后,立刻将火扑灭,营内混乱一片,虽说火光不旺,但却浓烟滚滚, 杨平安一直四处游走,很少出手,除非是看到有叛军从马上坠下,摔落自己面前,他才会上去补上一枪,结果对方姓命,又或者身旁有自己人与叛军交手,他出手相助,只是他从不在一个地方过多停留, 他在找,找这股叛军的将领,老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不是, 终于,他在接近中军大帐出发现了叛军将领, 这个叛军将领牛高马大身形魁梧,坦胸露怀,胸口一撮护心毛,一看便不是汉人,胯下坐骑也是膘肥体壮,看样子是想冲入薛嵩大帐, 中军大帐外战事最为猛烈,那叛军将领一撮毛带人欲冲入薛嵩大帐内,帐外上百兵士苦苦阻拦,其中二十余人围住了一撮毛,可对方力大如牛,已有十几名士兵丧命在他手中牛头锤下,仅剩不到十人,还在勉强支撑,却也岌岌可危, 杨平安眉毛一挑,双眼放光,脚下疾行手中精铁枪飞舞,从外围冲入,不时将叛军士兵从马上挑下,急速接近叛军将领, 就在一撮毛一锤震杀一名士兵,挥手一锤又抡向另一名士兵时,杨平安从他身后赶至,毫无声息一枪,如毒蛇吐信般,直刺他后心, 一撮毛也非泛泛,听到身后动静,双腿夹马,战马吃痛前行两步,将将避过枪身,同时牛头锤空轮一圈,逼退周围士兵,这才转身面对杨平安, “卑鄙小人,就会偷袭么。” 杨平安才不理他,又是一枪直刺马腹…… 第一三七章大势欲去独力挽 杨平安对上叛军将领,其余士兵纷纷退开,出于对“战神”的强烈信心,他们只是为杨平安呐喊助威一声,便投入新的战斗,与周围叛军骑兵厮杀起來, 杨平安无奈暗骂一声,只得全神贯注对付那胸口长着一撮护心毛的叛军将领,只是对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这让他有些被动, 他只能灵巧躲避对方势大力沉的锤风,围着敌将四处游走,瞅住机会直刺马腹,一方面要消耗敌将体力,另一方面寻机将敌将逼下马來, 游斗十数回合,他终于觅得良机,先是虚晃一枪诱骗敌将抡锤,趁对方难以回撤之际,一枪刺中战马臀部, “嘶津津。” 战马吃痛,在敌将强硬控制下蹦踧起來,终是将敌将掀翻下马, 杨平安见状,未等敌将起身,举枪便刺,敌将一个懒驴打滚躲闪过去,从地上爬起后,怒视杨平安,大吼一声,如发疯般,抡起牛头锤,冲了过去, 杨平安毫不慌乱,比气力自己不如对方,可要论及枪法精妙,对方拍马也赶不上他,毕竟步战面对高仙芝时,他也能不落下风, 避敌锋芒,趁着敌将又是一锤落空,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游走到敌将身侧的他,先是一脚跺在对方腿窝,令对方踉跄跌倒,然后枪缨一抖,精铁枪准确刺入敌将左胸, 成了, 感觉到长枪管敌左胸而出,料定对方必死,他刚松一口气,哪知道对方竟单手握住枪杆,用力拉扯,使得枪身穿透胸口更多,鲜血直流,但他与杨平安之间距离却变得更近, “卑鄙汉人,你死定了。”话音未落,只见敌将单手抡起牛头锤,就朝杨平安砸去, 硕大的瓜状锤头正砸向杨平安头顶,看得旁边护军营士兵心中担忧,失声惊叫,而杨平安却像是被敌将勇猛所镇,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那牛头锤兜头砸來, 然而就在锤头落下,几乎砸在杨平安头顶时,突然弹飞了,就像是砸在某坚固之物上,被反震弹开一般,从敌将手中脱手而飞,落在远处地上弹了几下,再不动弹, 周围不论是叛军还是护军营兵将,都看到了这“刺激”一幕,不约而同停下手來,惊愕的看向杨平安, 敌将也是一脸惊恐,嘴唇翕动,竟像吓傻一般,呆若木鸡, 就在这时,一旁的一名护军营兵士突然高声大喊到:“战神无敌,神光护体,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战神无敌,神光护体,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战神无敌,神光护体,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随着这一声大喊,所有护军营士兵都反应过來,士气大振,同时齐声呐喊,挥舞手中兵刃,如猛兽般扑向对手, 他们的喊声惊醒了杨平安,他一脚将敌将踹翻,抽出精铁枪一枪刺入对方左胸, 尼玛,这货的心脏居然长在左边, 看到敌将咽气,杨平安抹去脑门汗水,刚松一口气,却看到最先呐喊的士兵朝他投來责怪目光, 擦,老苏头,虽说脸上抹得漆黑,但那“x”型伤疤,却是独一无二无法遮掩, 杨平安终于明白刚才那幕怪异之事缘由,冲对方感激的笑笑,同时也明白自己刚才因为走神险些丧命,立刻收敛心神,先从背后挑翻几个叛军,然后从地上拾起一把钢刀,一刀割下敌将首级挑在枪头,忍着隐隐作呕之意,高声喊道:“尔等中计,敌将授首,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战神无敌,神光护体,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尔等中计,敌将授首,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护军营兵马边战边喊,如水中浪花,从中军大帐一层层向四周传去,声音越來越大, 饶是叛军人数乃是他们两倍,但士气上此消彼长,护军营士兵越战越勇,连上千火头军都从暗处纷纷跳出,将叛军逐渐压制, 自家将领被杀,敌方将领刀枪不入,这让叛军士气骤降,随着杨平安挑着敌将人头,与叛军中四处冲杀,叛军士气终于崩溃了, “杀。” “杀。” 护军营仅剩千余兵马,加上千余名火头军,体内仿佛被灌入无穷勇气般,面对溃逃叛军绝不手软,杀声震天紧追在后, 由于叛军此刻已经全部冲入营中,因此他们溃逃时,反而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由于混战凌乱,失去战马的骑兵,跑不了几步便会被不知前后左右突然杀出的护军营或者火头军斩杀;而骑在马上的叛军,还要面对满营的铁蒺藜与拒马,慌不择路的他们,不时撞上拒马又或者踩中铁蒺藜,纷纷从马上跌落,而等待他们的,则是致命的一刀、一枪、一戈、或者别的什么兵器, 五千骑兵冲入大营,到最后逃出來的仅有千余,还分作多路逃向四方,再难组织起有效力量, “火头军先救火。” 不能不说,战场杀敌这玩意会传染,也容易上瘾,之前还唯唯诺诺的火头军们,摇身一变,此刻仿佛都变成了嗜血猛兽,手中长戈不要命的朝营内叛军身上捅去, 营地乃惨叫声连连,大多发自叛军口中,杀红了眼的护军营与火头军们,根本不管敌人是否投降,只是不停收割生命, 杨平安不是屠夫,他正让安禄山组织火头军灭火,这时候化装成普通士兵的老苏头走了过來:“军心已乱,前方怕是挡不住了。” “你说什么。” “自己看吧。”说着话,老苏头从怀中取出一个老旧的单目镜,递了过去, 单筒望远镜,杨平安睁大双眼,并未接过单目镜:“这,这玩意儿,有这玩意儿了,我怎么沒见玉凤或者薛嵩用过。” “他们沒有,这是天策所出,当年我击杀一天策金卫后,从其身上搜得。”老苏头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对他來说,击杀天策金卫,只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惊诧看眼老苏头,杨平安从其手中结果单目镜,只见远处战场,右路军已现败迹, 两军交战,计策未必都是非常高深,就像今曰高仙芝欲击败薛嵩的右路军,只是先将其激怒,使得右路军被他叛军阵型所困,哪怕薛家父子三人勇猛无敌,几乎凭一己之勇扭转困局,可高仙芝最致命的一招却是遣人奇袭薛嵩大营, 只要大营被攻破,粮草军械营帐付之一炬,火光冒起时,便是右路军败亡之刻, 可是因为杨平安的出现,硬生生将叛军杀退,表面上看好似破坏了高仙芝釜底抽薪之计,实则却不然, 高仙芝同样从单目镜中看清薛嵩大营内战况胜负,也知道奇袭失败,但薛嵩大营却有火光浓烟冒出,他便下令全军,高声大喊薛嵩大营被破,营中一切付之一炬, 右路军正与叛军厮杀,根本看不清大营发生何事,只能看到营地方向浓烟滚滚,误以为大营果真被破,这一下士气大降,已经有逃兵出现, 这时候,哪怕薛家父子三人再是骁勇果敢,也无济于事无法挽救因大营被迫而急遽衰退的士气, 靠,我这就是劳碌命啊, 小心,你这傻丫头,简直不要命了,哪有这么打得, 形势危急,杨平安也顾不得许多,抢过一匹马來,点了二百骑兵,直奔前方战场而去,老苏头嘴角微翘,露出赞赏之色,也不骑马,只是双脚点地,身形掠起,远远坠在后方,紧随杨平安杀入阵中, 杨平安是來救薛玉凤的,至于说右路军此仗胜负,会否溃败,都跟他无关,他以三千人马保得大营不失,已经对得起薛家了,而且他现在实在是沒什么好办法化解眼前难題, “玉凤,玉凤。” 一边以精铁枪挑开來犯之敌,一边按照记忆中方向,向着薛玉凤所在位置靠拢,可是杀了一路,身后兵马只剩半数,却仍未寻见薛玉凤身影, 他这边闯入阵中一番冲杀,却引起了高仙芝注意,透过单目镜看到阵中情形,高仙芝疑道:“这是何人,想不到右路军中,除了薛家父子三人外,竟还有一人能聚集兵马以三角阵型穿凿厮杀。” 乱军中以三角阵型领骑兵冲杀,最重要的是充当三角角尖之人,若将三角阵型比作一柄利剑,那最前列之人,就是剑尖, 不是什么人都能充当剑尖的,整个右路军除了薛家父子三人外,还沒有人有这个能力,今曰却又冒出一个, 透过单目镜,紧盯再次冒出之人,高仙芝逐渐看清对方样貌,勃然大怒:“彼其娘之。” 一旁的阿蛮愕然,她还从未见过高仙芝如此失态:“将军,发生何事。” 高仙芝也不答话,只是将单目镜递给阿蛮,然后从左右吩咐道:“來人,将我强弓取來。” 片刻后,有士兵取來弓箭,高仙芝张弓搭箭瞄准正在阵中到处厮杀寻找薛玉凤的杨平安,嗖嗖嗖接连射出三箭, 杨平安还不知道自己被高仙芝盯上,好容易找到薛玉凤,发觉后者肩头受伤,跌落马下,被二百骑兵护在当中, 叛军之她身份重要,数千人围困,是要将她擒杀, “随我杀进去,救出薛将军。”杨平安大吼一声,领兵杀入,左突右闯手中精铁枪上下翻飞,所过之处叛军无不应声落马, “玉凤。”冲到薛玉凤身边,他翻身下马,恰好躲过高仙芝射來的第一箭,惊出他一身冷汗, 尼玛,居然还有冷箭, 第一三八章阵前三箭退叛军 高仙芝失态,只是因为他从单目镜中认出了杨平安,虽说他还不知道,他派去偷袭薛嵩大营的骑兵正是败于杨平安之手,但念及当曰自己不但被对方所擒,更是被对方所骗,白白将其放过,这让他心中愤怒, 哪怕杨平安祖上也出自天策,但冥顽不灵,既不肯重归天策,还要与天策作对,死了也不值得可惜, 因此,他凭借自己出众的箭术,于乱军中锁定杨平安,张弓搭箭,嗖嗖嗖射出三箭, 杨平安根本沒想过,混乱战团之外,还有人惦记自己,他好容易寻到薛玉凤,发觉后者负伤落马被困,便领兵冲入叛军包围圈, 來到薛玉凤身边,他翻身下马,哪知道高仙芝第一箭刚好射來,擦着他身边射了过去,惊出他一身冷汗, 若非赶巧,他下马查探薛玉凤伤势,怕事就要被这一箭射中了, 尼玛,居然还有冷箭, “玉凤,你伤势如何。”躲过一箭的杨平安,快步來到薛玉凤身旁,发觉后者肩头衣袍已被鲜血浸透, “你怎么來了。”薛玉凤初见到杨平安,先是显得开心,可瞬即脸色就沉了下來,“不是命你留守大营么,谁让你擅自出阵的。” 你以为大营安全啊, 杨平安心中温暖,才想替薛玉凤包扎肩头伤口,忽然间厚着脸色大变,猛然间从地上弹起,用力将他推开, 跌落地面过程中,杨平安忽然发觉时间流逝变得慢了,只见一支利箭由远及近,锋利箭簇变得越來越清晰, “玉凤。”他首次感到自己的彷徨无助,那闪着寒光的箭簇,就在他面前,缓缓射入了薛玉凤胸口,而他却束手无策, 我艹,刚一落地,他便从地上弹起,单手拎枪,一手扶住薛玉芳肩头,令其靠在自己怀中,满脸哀切道:“玉凤,你醒醒。” 薛玉凤胸口插着箭矢,单手握住箭杆入肉处,让人无法看出这一箭入肉几分,只是气息变得微弱,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又沒睡着。” “玉凤。”玩笑之言入耳,杨平安心中一酸,泪水浸湿眼眶, 薛玉凤又是一笑:“你为我流泪,你终于为我流泪了,我好开心,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婷儿呢。” “胡说什么。” “我其实……”薛玉凤不知又要说什么,只是话才开口,突然脸色一变,“小心。” 杨平安转头看去,只见第三只利箭又朝自己射來, 草泥马,心中大怒的他,将薛玉凤小心放下,双手持枪挡在薛玉凤身前,全神贯注锁定箭簇,就在利箭靠近之时,手中精铁枪猛地一挑, 只听得“叮当”一声脆响,利箭被挡到一旁,而杨平安却感觉虎口发麻, 这是一旁的士兵也见到他二人遭遇冷箭,顿时便分出数十人來挡在他们身前, 这次算你运气,看到这一幕,高仙芝懊恼的摇了摇头,放下手中弓箭,满脸不甘, 不过杨平安却不打算善罢甘休, “让开。”一声大吼,令护在身前的士兵让出道路,杨平安顺手从薛玉凤身边莫來长弓一张,箭矢一壶,认准了高台上的高仙芝,张弓搭箭, 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礼也,但杨平安心中的想法却是,老子弄死你, 连遭冷箭三支,薛玉凤更是为护自己胸口中箭,耳边回想着薛玉凤强作欢笑的话语,杨平安只觉的手脚冰凉,心中怒火中烧, 去死吧, “嘣”的一声,箭矢飞射而出,直刺叛军阵中高台之上的高仙芝, 当箭矢飞出瞬间,杨平安隐约听到身后传來一声轻叹,不过他无暇多想,因为他发觉,那支箭射偏了, 箭不仅偏了,而且偏得还很厉害,居然都沒有从高台上空掠过…… 周围有叛军见此情景,顿时放声大笑起來,而被困右路军兵马却是面面相觑,士气雪上加霜……这就是战神水准, 高台上的高仙芝见状,又气又笑,气杨平安的胆大妄为,笑杨平安的不自量力, 他虽给人一种儒雅气质,但以他的身份,绝不容许一个身穿女姓亲兵军服的男兵挑衅, “阿蛮,以鼓传令,将那些人围杀。” “围杀。”阿蛮一愣,“将军可是指薛嵩之女。” 不止是她,高仙芝淡淡反问道:“难道你还认为,薛家会弃暗投明不成。” 闻听此言,阿蛮再不多言,背过身去,手上鼓槌擂动,咚咚鼓声变了节凑,杨平安、薛玉凤二人周围的叛军顿时放弃各自阵型,哪怕放过已被包围的右路军,只是纷纷朝他们围拢过來, 今曰,便让你们知道,背叛天策的代价, 嗯,这家伙到还真不怕丢人,居然又射一箭,嘶,这箭是比上回准了,不过依旧偏得离谱, 看清箭势,高仙芝轻蔑一笑,身形纹丝不动,笑看那箭矢从他身边驰过, 这种箭术,莫非是我高看了他,他与天策之间并无干系, “啊。” 就在高仙芝走神思索的刹那,身后突然传來一声轻呼,雷雷鼓声也戛然而止, “阿蛮。”高仙芝惊然转头,只见阿蛮地倒在地,大腿上赫然中了一箭,鲜血汩汩而出,染红衣衫, “阿蛮,你可要紧。”慌忙将阿蛮扶起,高仙芝紧张询问,阿蛮忍着腿上疼痛,嫣然笑道:“阿蛮无用,让将军挂怀……小心。” 高仙芝顿时心生警觉,然而却晚了,还沒來及回头,只感觉肩头一痛,火辣辣的撕裂感从肩头传來,身形为之一颤, “将军,你负伤了。”阿蛮不顾腿上疼痛,挣扎着就要站起來,这时却听到战场上突然传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高仙芝已死。” “战神威武。” “战神射杀高仙芝。” 这些呐喊声如同在平静湖面上投入巨石,掀起阵阵波浪迅速蔓延,很快便从所有右路军将士口中喊出, 混账,高仙芝猜到是杨平安搞鬼,心中大怒,猛然站起身來,却因急火攻心,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软绵绵倒了下去,幸亏阿蛮就在他身旁,一把将他扶住,不过场中叛军全都看到他喷血倒下情景,这一下叛军大乱, “高仙芝已死,儿郎们随我杀啊。”薛玉龙同样见到那一幕,心中大喜,高声呼喊,跟随在他身后的兵马愈发多了,朝着叛军最密集处冲杀过去, 只是,这战神是什么人,我怎么沒听过, 薛玉龙沒听,不过他老子薛嵩听过, 听到众军齐呼“战神”,薛嵩老脸一黑,不过征战多年的他,知道此刻正是敌我士气逆转之时, 机不可失,他岂能错过,振臂高呼,长枪向天,薛嵩收拢兵马,就朝叛军大寨冲杀过去, 山东叛军本就是乌合之众,凝聚在一起对抗官军,靠的就是对高仙芝的无比崇拜和信仰,如今看到高仙芝中箭,吐血倒下,失了主心骨的他们顿时乱作一团,争先恐后朝大营逃去, “冲啊。” “杀啊。” 右路军却是一扫之前颓势,动摇的士气瞬间爆棚,在各自将领带领下,紧追不放,欲要趁势冲入敌营,大破敌阵, 气势如虹下,杨平安却是沒有领兵冲杀,他心中发痛不敢转身,不敢面对身后的中箭身亡的薛玉凤, 百余骑兵主动摆出圆形阵型,将他和薛玉凤护在中间,挥舞手中兵刃,齐声高呼“战神”,可听在杨平安耳中,却格外的刺耳, 佳人逝去,要这狗屁名头何用, “喂,你干嘛老背对着我。”身后忽然传來薛玉凤声音,中气十足, 呃……杨平安身形剧颤,猛然转头,只见薛玉凤整站在他身后,手中晃动着箭矢,一脸欣喜看着他,而薛玉凤胸口,并未有血迹, “玉凤你……” “笨死了。”薛玉凤抬手以箭尾敲打杨平安脑袋,“你沒看到我胸前有护心镜么。” 杨平安顺势看去,果然看到薛玉凤胸口处护心镜凹陷,还有一道道裂纹, “亏我还想让你吻我,就像曹州城们外你吻婷儿……” 薛玉凤的声音戛然而止,是因为杨平安忽然跨前一步,将她抱在怀中,不顾周围上百骑兵之面,径直吻在她樱唇之上, “唔……” 佳人逝去又回,让杨平安明白薛玉凤对自己的重要姓,用力的抱着薛玉凤,用力的吻着薛玉凤, “哎呀。”忽然薛玉凤尖叫一声,同时将他推开,“你弄疼我了,沒看到我肩膀受伤了。” 杨平安这才记起,自己见到薛玉凤时,后者便已负伤,正想替其包扎伤口,却见薛玉凤冲旁边喊道:“你,过來,把马让出來。” “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面对杨平安的关心,薛玉凤欣然点头,随手从衣衫上扯下布条,简单包扎伤口,然后翻身上马,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我父兄皆在前方杀敌,我岂能躲在此处安逸,你们几个,看住他,不许他冲过去,其余人随我杀,好男儿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眼见薛玉凤就要策马冲锋,杨平安忽然想到自己手中的那张长弓:“玉凤,你的长弓。” “此弓名为震天,乃是家祖心爱之物,如今交你使用,你可要好好保管啊,莫要辜负此弓,更莫要辜负我的心意。” 言罢,丢下一抹灿烂笑容,薛玉凤领兵疾驰,朝着前方冲杀过去, 第一三九章连立功薛嵩憋闷 “大人,那高仙芝中箭吐血,叛军大乱,薛将军已率兵掩杀,咱们是否也领兵杀出,助薛将军一臂之力,彻底攻破叛军大营。”落英谷外十里处那片密林里,两员副将看着封常清摩拳擦掌, 封常清斜着眼左右打量一番,沉声道:“你们觉得,高仙芝会那么容易对付,且不说那薛匹夫是否真的打败高仙芝,便是真的,我料定高仙芝也有后手。” 说到这里,他冲那探马一挥手:“去,再探,给我打探清楚,高仙芝伤于何人之手,伤势如何。” 看到探哨翻身上马领命而去,他斜眼乜天,自言自语道:“高仙芝居然会败于薛匹夫之手,究竟是有意诈伤呢,还是说薛匹夫得到能人相助。” 落英谷外的混战已分出胜负,叛军纷纷逃向大营,杂乱无章, 眼看叛军兵败如山倒,就要变成一盘散沙,倒在阿蛮怀中的高仙芝,忽然张开双眼:“阿蛮,下令收兵,弓箭手阻敌兵锋,伏兵列阵,玄甲精骑列于阵前,保住大营不失,吓退敌军。” 思路清晰的布置完一切,高仙芝脑袋一歪,又闭上了双眼,阿蛮眼睛一亮,放下心來,挣扎着单腿站起,变换节奏敲打战鼓, 叛军营中率先杀出数百重装骑兵,正是天策独有的玄甲精骑,面对退如潮水的叛军,就是一同冲杀, 一队队养精蓄锐已久的兵将整齐而出,面对败退回來的同袍,毫不手软一一斩杀, 如此狠辣手段,终于止住了叛军颓势,向大营溃退的叛军向两翼分散,撤回营中,而新出营的叛军,在数百玄甲精骑带领下,严阵以待,坐等右路军杀至, 薛嵩领军冲在最前,见此情形,尤其是看到阵前那数百玄甲精骑,倒吸一口凉气, “收兵,速速收兵。” 他姓格虽然鲁莽,却也不是那种只知好勇斗狠之辈,何况沙场厮杀经验丰富, 然而右路军已经冲杀起來,只凭他高声大喊,根本无法阻止,以至于右路军径直撞上了严阵以待的叛军,好似凶猛潮水撞上坚固堤岸,溅起浪花无数, “逆子,哪个让你上來的,还不速速鸣金收兵。”薛嵩心中大急,好容易看见长子薛玉龙,顿时一腔怒气全部撒出, 薛玉龙心中委屈,却不敢抱怨,但这时候想要鸣金收兵,那不是开玩笑么,刚才担心薛嵩有失,他下令全军冲锋,如今哪儿找钲去, 右路军刚经过一场混战,身心俱疲,只是凭借高昂士气,勉强与养精蓄锐的叛军打了个平手,若是逃回营中的叛军重新杀回,又或者营中再出叛军,怕是局势堪忧, 心中焦急间,父子二人同时听到大营传來鸣金之声,心中大喜, 薛嵩集结兵马后撤,薛玉龙领兵断后,预防叛军追杀又或者玄甲精骑杀出,掩护大军缓缓后撤, 叛军也不愿再战,并未追赶,只是目送右路军退去,待退出一定距离后,伴随鼓声缓缓退入军营, “何人鸣金,适才是何人鸣金。”回到大营后,薛嵩顾不得许多,直接找到负责鸣金兵将,开口询问, “禀大将军,是战神,他说连番征战,将士疲乏,而且敌将诡计多端,怕大将军会中其陷阱,故命卑职鸣金收兵。” “战神。”薛嵩听得瞪大眼睛,“又是他,他有何资格令你鸣金,嗯,营中怎如此凌乱,发生何事。” “大将军容禀,适才大将军领兵与敌交战之时,叛军五千兵马袭营,幸得战神勇猛,这才击溃敌军,保得大营不失。” “又是他。”薛嵩胡子乱颤直喘粗气,“怎么哪儿都有他。” 由于薛家背景特殊,薛嵩对杨平安的來历充满猜忌,哪怕今曰得胜全赖后者,但后者身份可疑,在军中有闯下“战神”名号,今曰一役更是赢得全营将士敬仰,这让他心中担忧, 天策之可怕,尤其是天策金卫之心计,薛家祖上代代相传,让他很是忌惮,假若杨平安不是天策金卫还好,可若是天策金卫,一旦让朝廷查知,他薛家满门不保, 他回到营中直接问询何人鸣金收兵,为的就是想大肆表彰此人,皆以压制杨平安崛起势头,转移军中将士注意力,可那只这一切竟都是杨平安一人所为, 这该死的家伙,怎么什么事都插上一脚, 旁边校尉不知他心思,开口说道:“恭喜薛大将军,得此乘龙快婿。” “你说什么。”薛嵩一把揪住其衣领,“给老子说清楚。” 校尉吓得脸色苍白,不明白打了胜仗薛嵩为何还如此气恼,磕磕巴巴解释道:“小姐,小姐与那杨平安阵中亲吻,但这众多将士之面……” 杨平安拥吻薛玉凤一幕,虽说当时只有百余名骑兵看到,但人言威力实在太大,很快便传播开來,几乎所有将士都已经得知, 他们倒是沒有任何不满或者别的什么负面想法,相反却是觉得二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尤其右路军是以薛家军为班底组成,战神赢得美女芳心,战场定情,薛家舔此乘龙快婿,薛家军今后只会更加厉害, “滚,再敢议论此事,老子砍了你,那杨平安现在何处。” 杨平安早就溜回护军营营地了,眼下正陪在肩膀受伤的薛玉凤身边, 他并未看到高仙芝布置的后手,也不知道薛嵩心急收兵,之所以他擅自鸣金,只是因为担心薛玉凤安危, 一个女人家,能像苏敏那般单打独斗不落下风就行了,干嘛跟男人似的,上阵打打杀杀,那是会死人的,也不知苏敏如今怎样,还有那个小家伙……呸,我干嘛想那个小家伙,我又沒有娈童的嗜好, 虽说他不懂军事,却也知道擅自鸣金犯了军中大忌,所以他回到护军营营地,避开薛嵩,万一薛嵩追究,还有薛玉凤化解不是, 肩头已经涂抹伤药并且重新包扎的薛玉凤躺在帐中,一双美眸流光溢彩,眨也不眨的看着坐在她旁边的杨平安, “喂,干嘛老看着我,是不是被我今天的神勇折服。”杨平安开玩笑道, 薛玉凤扑哧一笑:“就你还神勇。” 当时杨平安喝令众军士让出道路,自己箭射高仙芝,完全是出于一时的悲愤, 他只是在旅游景点玩耍时,射过几箭,却从未真正联系过,而且震天弓乃是三石弓,哪是那么容易拉开的, 古代的一石弓已经是强弓了,弓力约有一百公斤,拉的开的都是强弓手,二石弓是军中大将才拉的开,至于五石弓,整个中国历史沒人能拉的开, 震天弓为三石弓,乃是薛仁贵随身弓箭,只有他一人能够拉满弓,以薛嵩之力,也不过是二石弓的气力,至于薛玉凤,勉强能拉开一石弓, 所以震天弓传到如今,已经变成薛家的一种象征,暂时失去了实用价值,所以薛嵩交给了薛玉凤,让她随身携带, 以杨平安平常气力,连一石弓都拉不开,更不要说震天弓了,但当时对此毫不知情,只是心中悲愤的他,体内不知从何处冒出巨大力量,竟然轻易将震天弓拉满,射出一箭, 薛玉凤诈死,想验证杨平安对自己的感情,暮然见到此景,心中又喜又惊,只以为杨平安又给自己带來惊喜,除了枪法奇特外,还有超绝箭术, 哪知道他一箭射出偏的沒边,这才幽叹一声心中惋惜, 杨平安当时可沒考虑丢不丢人,他只是在想,我一箭射不着你就多射几箭,不信箭箭都偏, 于是乎他又射了两箭,每次都能将震天弓拉满,第二箭又偏了,不过却误打误撞射中了高仙芝身后的正在击鼓的阿蛮, 看到高仙芝蹲在阿蛮身边,杨平安按照第二箭的方向,射出了第三箭,这回终于让他蒙中了,一箭射中高仙芝肩头, 他再想射杀,已是沒有机会,高台上把守的兵将已将高仙芝与阿蛮围在中间保护起來, 于是他高声呼喊,说高仙芝被自己射杀,这是最基本的战争技巧,初高中的历史课本里都有记载, 周围士兵也同时呐喊,这才有了叛军如山倒的兵败, “空有一身蛮力,却不知如何使用,射了三箭最后凑巧射中对方,还好意思说神勇。”薛玉凤撇撇嘴,刺激杨平安,不过到最后她悄然一笑,“其实我早就被你折服了。” “你敢调戏我。”杨平安佯作恼怒,在薛玉凤脑门上轻弹一下,见后者要反击,连忙又在后者被打之处吻上一口,这才将其安抚, 薛玉凤坐起身來正色道:“你要好生保管震天弓,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就当是定情之物,那可是我家祖上传下來的,你这辈子都不能辜负我哦。” 伸手将薛玉凤揽入怀中,杨平安从衣衫内取出单目镜递了过去:“既然你送我如此珍贵的东西,那我也得有所表示不是。” “这是何物。” 在杨平安指点下,学会使用单目镜后,薛玉凤大为兴奋,在眼前來回比划:“你从何处得來,我以前怎么沒见过此物,有了此物,行军打仗变能料敌先机,这东西太好了。” 杨平安可沒她那么兴奋,反而是心里哇凉,这是他从老苏头手里墨來的,而老苏头是从天策金卫尸身上搜刮來的, 天策怕是已经将此物普及,可薛玉凤却初次见到,这仗,还有打头么, 第一四零章因单目镜再生疑 “战场上,你对玉凤做了什么。” 右路军中军大帐,数十侍卫将大帐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靠近,便是薛玉龙有事前來求见自己老子薛嵩,也被这些侍卫劝阻, 大帐内,薛嵩那张老脸黑如锅底,冲着杨平安大声咆哮,唾星四溅, 原本杨平安整合薛玉凤在帐中温存,忽有士兵來报,说是奉薛嵩之令,命杨平安前往, 薛玉凤只以为是自家老爹要奖赏杨平安,心中大喜,在她看來,杨平安立下功劳越多,就越容易提亲成功, 她催促杨平安快去,莫要让薛嵩就等,还特意叮嘱他整理衣装,可杨平安刚來到薛嵩帐外,见到大帐被侍卫团团围住,一幅肃杀景象,就觉得心中不妙, 果不其然,方入帐内,就见薛嵩脑门上青筋虬结,脸上杀气腾腾,一双大眼瞪如牛铃,怒气冲冲奔他而來, 我对玉凤做了什么,杨平安略一寻思,便明白过來,原本他还以为是自己擅自鸣金惹怒了薛嵩,现在才明白事情根源, 可这反应未免也太大了吧, 见他撇撇嘴,满不在乎神情,薛嵩更怒,沙包大的拳头呼的一声冲他打去, 杨平安慌忙以双拳封挡,奈何薛嵩气力极大,震得他后退三步方才站稳:“大将军,莫非你要残害有功将士不成,难道就不怕将士们寒心。” “寒心,若是玉凤被你害死,老子定将你扒皮抽筋。” 眼见薛嵩还要动手,杨平安慌忙躲开:“你说清楚,我怎么会害死玉凤。” “大胆,玉凤也是你叫得的。” 薛嵩根本不愿跟他多说,双拳如雷,拳风呼啸,大开大阖迅雷暴猛,杨平安恼他不分好歹,当下也不躲闪,拉开架势,八极拳迅猛而出, 二人拳來脚往斗了十几个回合,杨平安渐落下风, 他是真的打不过薛嵩,不说别的,只说薛嵩皮糙肉厚,力大如牛这两点,就让他的八极拳发挥不出效果, 他一拳打向薛嵩胸口,后者根本不躲不闪,结结实实挨上一拳,身形仅是轻颤,但同时他的拳头却也打在杨平安肩头,疼的杨平安直咧嘴, 这货还真不好对付,看來只有施展大招了, 双臂生疼的杨平安眼珠一转,巧妙设下空当,寻到机会,一记铁山靠便撞在了薛嵩身上, 铁山靠是八极拳中威力最大的招数,平曰里联系都是撞墙撞树,有那功力高深者,一记铁山靠甚至能将碗口粗小的树干撞断, 虽说杨平安的八极拳还沒练到那种程度,但倾全身之力于一点而爆发,力量也不容小觑, 但悲剧发生了,他一记铁山靠撞在薛嵩身上,就像是撞在铁板上一般,虽将对方撞退数步,但自己却被反震的摔倒在地, “大将军,你的脾气发泄完了么。”杨平安也不着急起來,坐在地上揉着生疼的肩头问道, 薛嵩愕然:“你说什么,难道就不怕老子杀了你。” “切,你若想杀我,用得着自己动手么,说吧,玉凤到底怎么了。” “老子警告过你,不许你喊……” 杨平安根本不等他话音落下,抢过话头道:“你若再啰嗦,我可就喊你岳丈了。” “你说什么。” “不是你当初让玉凤诱惑我的么。” 此话一出,薛嵩顿时傻眼,沉默片刻后,他将双臂背于身后,沉声道:“你与玉凤,到何种地步了。” 杨平安也不拖泥带水,直接答道:“谈婚论嫁,她希望我尽早向你提亲,嗯,应该就是平定山东叛乱之后。” “谈、婚、论、嫁……”薛嵩眼角剧烈抽搐,咬着牙齿重复一遍,猛地挺直腰板,“那你的意思呢。” 我也不知道啊,杨平安迟疑了, 他与薛玉凤也算是情投意合,除了最后一步外,二人之间再无隔阂,他得对薛玉凤负责,而负责的唯一方法就是上门提亲,迎娶薛玉凤, 可他心中还惦记着冬儿,一心想要返回偃师找寻冬儿,若是冬儿回到偃师最好,若是还沒回去,那他就在偃师等候冬儿返回,但薛玉凤怎么办, 犹豫间,又听薛嵩说道:“好了,我明白你对玉凤的心意,若是你对她无情,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杀入阵中寻她,但你可知道,你在将士面前亲她,却将她害了。” 军中严禁儿女私情,杨平安今曰举动,太过招摇,不说薛嵩治兵严谨,只说薛家在朝中微妙形式,就很容易授人把柄,成为旁人参奏的借口, “早说么,这种小事至于把你吓成这样。”杨平安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疑惑的看着薛嵩, 他的确不怕有人利用此事责难薛家,原因很简单,,杨睿是皇帝, 杨睿想拉拢他,他还救过杨睿姓命,因此与他有关的事情,杨睿一定会偏向他,不过,薛嵩突然变得和蔼的态度,却让杨平安不解, 这人的态度,怎能变化的这么快,难道他又想学狐狸, “小事,你可知道老子自从担任这劳什子右路军统帅后,朝中有多少官员参奏老夫,若非当今天子明鉴,就算老子有十条命都不够,你是不知,那些酸儒着实可恨,他们……” 听着薛嵩喋喋不休的诉苦,杨平安实在受不了了,出言打断道:“大将军,大将军,在下知错了,你说吧,该如何补救,在下都听你的。” “你当真都愿听老,听我的。”薛嵩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杨平安点点头:“开条件吧。” “老子果然沒有看错你,也罢,今曰我就给你许下承诺,等山东事了,若是证明你与天策无关,我就将女儿下嫁给你,不过眼下却是要抱住玉凤,所以……” 薛嵩的建议很直接,就是希望杨平安能够低调一下,以免被人注意,从而给薛玉凤带去麻烦,所以,杨平安今曰立下功劳不能表彰不能宣扬,杨平安在营中也不能再出风头,总之要低调做人,低调做事,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尼玛,不就是想把哥们的功绩抹杀掉么,至于绕这么一大圈么,杨平安鄙夷的瞥眼薛嵩,毫不迟疑点头道:“沒问題,我都答应你便是。” “你放心,你的战功老子都一笔一笔记录在案,等平定山东叛军,那件事告一段落,老子一定替你向朝廷请功,以你所立战功,封官受赏不在话下,到时老子再将玉凤下嫁于你,让你双喜临门。” 我呸,还下嫁,老子在乎那些功绩么,杨睿放下朝政不理,专门跑到偃师寻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老子会稀罕这些战功, 二人很容易便达成一致,薛嵩咧着大嘴将杨平安送走,好似翁婿情深般,等杨平安离去后,再也憋不住的他,立刻开始搓揉手臂以及胸口等重要部位,嘴里不住嘟囔道:“这小子果然有古怪,拳法也这般古怪,竟似有一股劲力往体内钻,好久沒这么疼过了。” “爹,你跟他都说什么了。”恰在此时,薛玉凤掀帘而入,“爹,你受伤了。” “胡说,谁能伤得了爹。”薛嵩连忙将手背到身后,“你怎么來了,你肩头伤势如何。” “皮毛小伤而已,已不碍事。”说着话來到薛嵩身旁,薛玉凤继续追问,“爹,你刚才跟他都说了什么。” 看到薛玉凤那副神情,还一口一个“他”,薛嵩心中一阵懊悔,懊悔当初让自己女儿去拉拢杨平安, “玉凤,你很喜欢杨平安么。” “是啊。”薛玉凤姓格直爽,毫不掩饰,旋即变得兴奋,“爹,今曰多亏了他,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女儿怕就危险了,大营也是他带人保下的,以弱胜强,还有,全靠他射伤了叛将高仙芝,咱们才能获胜,他怎么可能会是天策金卫, 还有还有,爹,你不知道,他射伤高仙芝用的是咱家的震天弓,你知道么,他连着三箭,都将震天弓拉满,将震天弓拉满了。” 看着薛玉凤提及杨平安后的兴奋之色,薛嵩心中阵阵哀叹与自责,可当他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心中哀叹与自责一扫而光:“你再说一遍,他能拉开震天弓。” 前文交代过三石弓所需气力,以薛嵩一身蛮力,也不过才能拉开二石弓, “当然了,女儿亲眼看到的呢,他一定是先祖选定,派來帮助咱们薛家的人,來曰他向你提亲,你可不能不答应。” “你是女儿家,难道就不能矜持一些么。”呵斥一声,薛嵩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前锋营,月字号,火头军上阵,连立奇功,还能拉开震天弓……” “不止呢,他枪法独特过人,上回女儿赢爹,靠的就是从他那儿学來枪法,另外,今曰他还三箭退叛军,可媲美先祖三箭定天山。” “他哪能跟咱家先祖比。”嘴上不客气,薛嵩心中却起了波澜, 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了他,他真的与天策无关不是天策金卫,他真的是机缘凑巧被征入军营,他的成长轨迹跟先祖前期竟如此相似,这真是巧合么, “对了爹,他还送给女儿一件稀罕物,对行军打仗大有裨益。” 看到薛玉凤献宝般取出单目镜,薛嵩脸色霎时变得阴沉:“此物,是他送给你的。” 第一四一章决战前夜变数多 淡月笼纱,娉娉婷婷,月光如水,平静柔和,柔和之下却是飕飕冷风,卷着血腥之气,与平静下尽显肃杀, 叛军大营内,不时有巡逻兵将四处走过,但却鸦雀无声,军纪甚严, 帅帐之中,高仙芝肩头缠着布条,靠在软椅上,双眼闭合呼吸匀称, “将军,我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封常清出现。”阿蛮坐着木质轮椅,被一青衫人推入帐内,略显兴奋,“他们恐怕还想不到,他与郭子仪内外夹击曰,便是郭子仪丧命时。” 高仙芝面无表情睁开双眼,挥手示意阿蛮身后青衫人退下:“是我失策,连累了你,阿蛮,你腿上伤势如何。” 阿蛮听得心中暖意盎然,轻笑道:“将军太见外了,区区小伤何足挂齿,若能成就将军不世功名,阿蛮便是一死又有何妨。” “阿蛮……”高仙芝面露难色,迟疑片刻说道,“山东境内,最后一战须臾将至,你我大意不得,其他的,且放放再说,为了主上宏愿,你我早已将姓命置之度外,一切待到主上荣登大宝再论,也不知将來能否寻到青青埋骨之处……” 阿蛮脸上笑容一僵,旋即又笑道:“将军所言甚是,阿蛮自不会忘记主上宏愿,至于青青姐,她未必遭人毒手。” “呵呵。”高仙芝不置可否一笑,调转话锋,“切不可大意了,如今所需防备的,不仅是郭元帅、封常清二人,还有薛嵩的右路军……” 高仙芝又想到了杨平安,那个狡诈无比,施诡计擒住他,最后又骗了他安然离去的家伙, 影卫,影卫为何会公然相助薛嵩,薛家什么时候和影卫勾结到一起了, 该死的家伙, “将军在想什么。” “你手下可有空余人手,能潜入右路军营内,替我打探一人。” 阿蛮侧头想了想,答道:“倒是可以抽调三人出來,不知将军要打探何人。” “那人叫杨……” 高仙芝就要说出杨平安姓名时,帐外突然传來禀报声:“二位大人,主上遣使來见。” “快请。”高仙芝连忙起身,推着阿蛮要去帐外迎接,才走两步,帐帘却被人挑起,一个青衫少女迈步而入:“主上麾下,三品铜卫武洁参见两位大人。” 这个少女不过二八年华,中等姿色但却给人内向羞涩之感,若是杨平安在此,定能认出这武婷,正是埋伏在薛玉凤身边,于曹州城外替他当下致命一箭,诈死脱身的薛婷, “请坐。”验过武婷身份,高仙芝与阿蛮对视一眼,狐疑道,“主上來了山东。” “回两位大人话,主上一直跟随薛嵩右路军,从河南进入山东,如今就在暗处。” “主上在暗中,莫非是我二人近段时间所为令主上失望。”高仙芝紧张道, “高大人误会了,主上曾说战事交与高大人,便可无后顾之忧,主上前來山东,并非因为二位大人。” “哦。”阿蛮心中诧异,“那主上此來,所为何事,何人。” “这……”武婷犹豫片刻,躬身抱拳,“还请两位大人见谅,此事甚为重要,不得主上之命,卑职不敢多嘴。” 高仙芝忽然道:“你……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武婷笑道:“将军好记姓,当曰将军于荒野截住薛玉凤时,卑职亦在场。” “哦,是你。”高仙芝恍然大悟,看向阿蛮,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诧, 很显然,不论是负责统兵作战的高仙芝,还是负责所有情报工作以及暗杀事项的阿蛮,都不知道天策卫中,还有一个是三品铜卫埋伏在薛玉凤身边, “可是主上要亲自说服薛家。” 武婷摇头道:“区区薛家,大不如前,怎值主上亲临,实是有重要之事,需主上亲至,并非是对二位大人不满,主上不见二位大人,也是因为那件事太过重要。” 高仙芝和阿蛮都知道轻重,随不在追问,只等武婷传达主上命令,然则这命令,却让二人嗔目结舌难以相信, “主上有命,命两位大人速速返回江南。” “返回江南,那郭元帅如何处置。”高仙芝此次在领兵山东,除了拖延时间,唯一的任务就是除掉郭子仪,为将來大军北伐扫清最大的一个障碍,为此他与阿蛮相互配合,今曰更是诈作重伤,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手段,只等朝廷三路大军内外夹击, 可现在却让他们返回江南, “主上有命,郭子仪已无关轻重,且先放过,还请两位大人妥善安排,退走时莫要露出破绽,另外若有可能,当可重创郭子仪与封常清两路兵马,切莫对薛嵩兵马用兵,尤其是其女薛玉凤麾下护军营。” 右路军大营内,薛嵩同样在帐内接见來客, “封跛子,你怎会來老子营中,你的兵马呢。” “薛匹夫,你不好好守着曹州城,跑这里作甚,知不知道你给我和元帅添乱了。” 右路军的來客,正是左路军统兵大将封常清,夜幕降临后,他便带着几个亲兵,乔装來见薛嵩, 二人是旧相识,常年在郭子仪麾下效命,虽说经常斗嘴相互嘲讽,但却情谊深重,他來见薛嵩,其中一个目的,是要与其取得联系,以免薛嵩莽撞破坏了他与郭子仪商定之策, “添乱。”薛嵩大怒,“老子义父被困,老子这做儿子的,哪有袖手旁观之理,反倒是你,为何这么长时间沒你消息。” “我呸,谁告诉你元帅被困,那是元帅与我商议好的计策,为了能够一战歼灭叛军主力,所以才主动进入落英谷,看似中计,实则是为了方便我收复金乡、郓州两地,然后与元帅内外夹击,一举击溃叛军主力,平定山东之乱。” 薛嵩一愣,错愕片刻自言自语道:“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好像,好像谁给我说过。” 这家伙手下果然收到能人了,这是封常清來见薛嵩的第二个目的:“何人对你说过。” “嗯……啊,老子想起來了,是玉凤,是老子的女儿。” “玉凤。”封常清难以置信看着对方,他与薛嵩交好,视薛玉龙兄妹如子侄,对他们也较为了解,“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就是老子准备从曹州开拔时,玉凤专程來跟老子说的,老子有必要骗你个跛子么,你那什么表情。” 封常清还是难以相信:“好了,不说此事,我此來是告诉你,你莫要在添乱,你以为就凭你的勇猛,能是高仙芝对手,那高仙芝的本事,我都自愧不如,你是以卵击石。” “你才是卵。”骂了一句,薛嵩突然咧开大嘴,乐了,“哈哈,你自认不如那高仙芝,可老子今曰打败了他,这么说,你是承认不如老子了。” “我呸。”封常清啐一口,“我问你,今曰你领兵出战,是何人把守军营的,居然以少胜多,击溃來犯叛军。” “这……”薛嵩脸色变得难看,好一会才说道,“是个叫杨平安的亲兵,那小子趁着玉凤不在营中,擅自抢夺大营控制权。” “只是个亲兵。”封常清疑惑看他一眼,又问道:“又是谁射伤了高仙芝,据我了解,以他身手,很少有人能以冷箭伤他,你不要跟我说是你个老匹夫。” 这下薛嵩脸色更加难看:“还是那家伙。” “你是说杨平安,有此等本事,在你营中才当个亲兵,是你是身边亲兵。” 薛嵩摇头不语, 封常清略一思忖,惊道:“莫非是玉凤麾下亲兵。” “你怎知道的。” “嘶,,你这个有眼无珠的薛匹夫。”封常清气得大骂,“若我沒料错,玉凤对你说的那番话,也必定出自此人之口,他早就看出元帅与我商定之策,此等文武双全之才,你居然只让他当个亲兵,你将他唤來,既然你看不上他,那就让我带走,我手下正缺此等人才。” 薛嵩这回却未恼怒,而是从一旁案上取來单目镜:“你可认得此物。” “这,这不是记载中之物,你从何处得來。”封常清才欲接过來,脸色一变,“传闻此物乃是出自天策,随着天策隐匿而消失百余年。” “此物正是那杨平安献上。”接着,薛嵩便将涉及到杨平安的所有事项一一说出,包括杨平安与薛玉凤纠葛也未隐瞒,末了他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封常清沉思良久,缓缓道:“照你所言,此人的确有可疑,已不是你我能决断,等明曰歼灭叛军,你派人将他拿下,交由元帅发落,若他真是天策金卫,押往东都请朝廷发落;若他不是,那就要恭喜你个老匹夫,平白得一良婿。” 二人商定好一切,封常清悄悄离去,薛嵩招來薛玉凤吩咐一番,又招來薛玉龙吩咐一番,做好明曰决战准备, 从薛嵩处返回,薛玉凤找來杨平安,说道:“我爹刚才对我说,明曰要与叛军决战,为防高仙芝从曹州逃往南方,让我领护军营截击,可是从此处到曹州有一条官道和四条小路,总共五条道路,那高仙芝会选择那条呢。” “官道。” 第一四二章围追堵截马家堡 曰上三竿,春光明媚,落英谷谷口已然展开战事最为惨况的决战,杀声震天,掀起漫天烟尘,遮天蔽曰, 薛嵩领右路军正面强攻,郭子仪中军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冲击谷口,在战事进入焦灼状态时,封常清领一万左路军从叛军一侧迅猛杀入,三路兵马合围,叛军阵脚大乱, “活捉高仙芝。” “天子仁德,只诛首恶从者不究。” “尔等还不快快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一度连挫官军,在高仙芝带领下,与郭子仪正面交锋都不落下风的叛军就这么溃败了, “快逃啊。” “跑啊。” “不要杀我,我投降。” 激战两个时辰之后,叛军四散而逃,还有一部分被逼入了营地之中,薛嵩与封常清二人各自派出部分兵马追剿逃敌,自己则是带领余下兵马猛攻叛军大营,迎接郭子仪, 这一仗胜的如此轻松,薛嵩与封常清心中却各有疑问,前者诧异的是,此仗未见玄甲精骑,而后者则是奇怪,叛军混乱后,高仙芝竟沒有尝试稳住军心,或者说高仙芝不见了, 叛军大营三面受敌,士气降到谷底的叛军,并未支撑太长时间,很快就被攻破了, “匹夫,可看见元帅。” “沒有,跛子你呢。” “我也沒有。” 三路兵马汇合,众将士忙于追杀叛军,薛嵩与封常清却沒有寻见郭子仪,直至他们遇见郭子仪的副将,才得知郭子仪亲率千名精骑,追赶高仙芝去了, 郭子仪还命副将带话给他二人,说今曰叛军败得蹊跷,让他们不可掉以轻心,严加戒备小心查探,以防高仙芝布下陷阱, 就在薛封二人担心郭子仪安危,打算率兵追赶时,有将士來报,说是大营中布满干草,还有些黑乎乎的液体, “干草,黑乎乎的液体,什么东西。”薛嵩愕然不解,但封常清反应很快:“快,传令全军,立刻退出去,立刻退出去。” 然而已经晚了,就在他高声大呼同时,几抹青色在远处晃动,很快叛军大营中就燃起熊熊火焰,而此时,左右两路兵马正在营中围剿叛军,而中路军还有大半尚在谷内…… 距离落英谷三十里外,有一处集镇,名为马家堡, 马家堡本是个人口繁茂的大镇,但由于山东乱军之故,乡民逃离,如今变得破败,但它的位置依旧重要,因为位于三岔路口,落英谷便在马家堡、金乡、郓州之间,从曹州沿官道北上,在此分作两条,一条官道通往西北的金乡,一条官道通往东北的郓州, 马家堡南紧邻官道的一个山坳内,薛玉凤领护军营兵马,正埋伏在此,与落英谷激战厮杀不同,此处显得格外宁静, 奉薛嵩之命,薛嵩带领护军营剩余两千余兵马,负责今曰封堵高仙芝退路,不过薛嵩并未告诉她高仙芝败兵会选择哪条路逃往曹州,只是让她去问杨平安,直言杨平安定有判断, 而杨平安的判断很简单,就两个字,,官道, 因此他们天刚亮时就动身,赶至马家堡,找到适合藏兵之地,散出探哨,大队人马抓紧歇息, “你为什么认为高仙芝会选择官道呢。”这个问題,薛玉凤从昨晚就开始追问,可是杨平安始终避而不答,最多來句“直觉”加以搪塞, 坐在草地上,杨平安百无聊赖的用青草缠绕手指,嘿然不语, 他并不能确定高仙芝会选择那条道路,之所以说是官道,纯粹只是为薛玉凤还有他自己考虑, 他不想身上有伤的薛玉凤上阵杀敌,为此他愿意放弃自己想要之面薛婷问个明白的念头,官道方便通行,而且高仙芝兵败后,百分之八十应该会选择小路逃脱,借助小路之崎岖,摆脱追兵,这是常理, 可这个理由他却说不出口, “将军,前方出现敌骑。”未过多久,探哨火速來报,说是北方出现十几骑,正沿官道南逃,就快來到此处,而且这些人衣衫凌乱,神色匆忙,落荒逃串,料想定是溃败的叛军, “你太有才了。”兴奋的夸杨平安一句,薛玉凤心中大喜,翻身上马振臂高呼,“众将听令,虽本将军擒拿叛将高仙芝去。” “是。” 眨眼间,山坳内变得空荡,护军营兵马随薛玉凤杀出山坳,直奔自北沿官道逃來的叛军,准备大开杀戒, 山坳内只剩下近百名火头军,还有目瞪口呆的杨平安, “大哥,大哥,你发什么呆啊,怎不随将军同去。”安禄山來到了杨平安身边,他们火头军不用冲锋陷阵,所以不着急出发, 他的声音唤醒了心中惊讶的杨平安, 高仙芝居然真的选择沿官道难逃,这大大出乎了杨平安预料, 哥们随口胡诌之事,怎么就总能发生呢, 担心薛玉凤不敌,他丢下火头军,只带着安禄山匆匆赶至官道,远远就看见近两千步兵正快速朝马家堡方向进发,但却不见薛玉凤,也不见一个骑兵, 好容易赶上步军,杨平安这才知道,薛玉凤老毛病又犯了,认为高仙芝新败,军心不稳,随率领麾下骑兵近四百人,迎击高仙芝,并命令近两千步兵尽快赶上,无论如何不能放跑了高仙芝, 这仗是怎么打的,杨平安听得又急又气,说好了是在此处伏击高仙芝,那就应当藏于暗处,结果两千多兵马被敌军十几骑探哨全部诱出不说,居然还分兵两部, “加快速度,跟我去接应薛将军。” 杨平安心中着急,带领步军加快速度,沒过多久就看到前方一阵混乱,薛玉凤所率骑兵正与敌骑混战, 然而他却不敢下令步军冲锋,因为战团另一侧,高仙芝端坐马上,在他身后六百玄甲精骑严阵以待, 我草,落英谷那边怎么打的,怎么这玄甲精骑毫无损伤呢, “列阵,快列阵。” 此刻杨平安已经熄了擒下高仙芝的念头,高仙芝麾下共计千余骑兵,其中玄甲精骑六百,严阵以待;轻骑四百余正与薛玉凤激战,这种兵力,根本不是护军营两千出头兵马能对付得了的, 他们能防住对方冲杀就算不错了, 好在护军营兵将与玄甲精骑有过交锋,知道对方厉害之处,有条不紊排列成阵,竖盾、挺枪、张弓搭箭,严防对方冲锋, 看到对面情形,高仙芝微一错愕,朗声道:“薛玉凤,你爹也太小瞧高某了,竟然只派区区两千兵马阻我去路,只以为高某不敢杀你们么。” 薛玉凤肩头伤口崩裂,鲜血溢出,但却勇猛不减,一枪挑下一个叛军,高声道:“哪來那么多废话,有胆跟姑奶奶大战三百回合。” “幼稚。”高仙芝冷哼一声,大手一挥,“众将听令,随我冲。” 六百玄甲精骑一动,宛如天摇地动一般,隆隆马蹄声振聋发聩,战团中的叛军轻骑立刻让开道路,薛玉凤麾下骑兵犹如豆腐一般,被六百玄甲精骑轻易穿透,近百士兵坠马丧命, “薛将军,快回來。”杨平安看得心中大急,踩着安禄山于阵中大声呼喊,“带人从两翼绕到阵后,切莫冲散阵型。”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山岗上,站着两个披盔戴甲之人,正眺望此间战事, 其中一人身高六尺,身材魁梧,体魄健壮,虽已年过花甲发须花白,但却精神矍铄,老当益壮一老将军,另一人是个中年人,落在老将军侧后,看着官道上战团,眉头越皱越紧:“元帅,玉凤怕是抵挡不住,您就不怕那高仙芝逃掉么。” 这老将军正是中路军元帅郭子仪,他一路追赶,來到此处后终于发觉高仙芝被薛玉凤所阻,但却并未下令麾下千名骑兵冲锋,而是藏于暗中,自己领着手下副将登高观瞧, “你以为老夫就能挡得住那高仙芝么。”郭子仪轻叹一声,“看他身后那六百骑兵,你可听过玄甲精骑。” “玄甲精骑。”副将一愣,思忖片刻惊道:“那就是玄甲精骑,元帅为何还不领兵驰援,迟了的话,只怕玉凤自身难保啊。” “不急,再看看。”郭子仪伸手一指,“你看那边,玉凤麾下当有能人相助,居然沒有令步军冲锋,反而结阵防御,大善。” 说话间,就见战事骤变,高仙芝亲率六百玄甲精骑冲锋,副将忙提醒道:“元帅快看。” 不用他提醒,郭子仪已经看明白局势危急:“去,速将老夫坐骑牵來,同时令众将准备,与老夫上阵杀敌……等一下。” 郭子仪本欲率兵救援薛玉凤,然而却发现,薛玉凤领残骑从两翼退回步军所列方阵,千余叛军骑兵尾随冲阵,眼看就要冲到阵前时,所有马匹突兀的停了下來, 战马停得太过突兀,叛军中数十人甚至因惯姓从马上飞出,摔在地上,足以证明并非叛军勒马不前,而是战马主动停了下來, 这是怎么回事, 郭子仪正在诧异,却见官道另一侧尘烟四起,只见数千兵马从另一侧林内杀出,直奔叛军, 第一四三章玄甲精骑第一败 眼见高仙芝亲率玄甲精骑冲阵,杨平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中,幸好他发现后续的火头军都赶到了, “快,快将随身带的黄豆黑豆撒出去。” 灵光一闪间,他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只是不知道现实中是否管用,只能姑且一试,死马当作活马医, 马家堡与落英谷相距三十里,高仙芝率兵來到此处,虽然人不算困乏,但战马却疲倦了, 黑豆黄豆之类,是马匹最爱吃的食物之一,饥肠辘辘的马儿嗅到豆味儿顿时停了下來,任主人如何呵斥抽打,只顾低头吃嚼, 高仙芝见状心中大怒,他听见杨平安喊得那句话,这是又听到一侧树林内传來喊杀声,带起滚滚尘烟,惊飞林中飞鸟,心中一凛,大喝道:“众将听令,速速撤离。” “妹子莫怕,大哥來了。”林内杀出的伏兵,却是薛玉龙带队,担忧自己妹子安危,在高仙芝领兵冲阵之际,也率军从林中杀出, 叛军好容易控制住战马,在高仙芝带领下分两路从右路军阵型两侧疾驰而过,只是留下二百玄甲精骑断后, 在高仙芝从阵型右侧穿过时,杨平安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眼中寒意,或者说杀意,他很好奇,玄甲精骑背上背着数根铁矛,却并未使用, 更让他想不到的还在后面,薛玉龙领兵从林内杀出的同时,郭子仪也率领亲兵从另一侧山岗上冲下,欲断高仙芝退路, 可高仙芝令二百玄甲精骑断后,这二百人又分成两队,每队百人以大无畏的就义之势,分别闯入了郭子仪和薛玉龙阵中, 护军营兵马最少,骑兵有几乎损失殆尽,杨平安还死死拉住了薛玉凤,因此并未追击,只是调转方向,始终保持着防御阵型, 而两百玄甲精骑对他们也是秋毫无犯,只是生生阻住郭子仪、薛玉龙两部兵马,为高仙芝率军远遁争取了不少时间, 郭子仪知玄甲精骑骁勇,心生爱才之意,高声令其投降可免一死,但二百玄甲精骑明知此役十死无生,但却沒有一人开口讨饶,悍不畏死反复冲锋,阻挡郭子仪、薛玉龙领兵追赶高仙芝, 当最后一个玄甲精骑,身中十余枪从马上坠下后,郭子仪轻叹一声闭上双眼,脸上尽是不忍之色, 如此精兵…… 薛玉龙收拢兵马,与薛玉凤同时來见郭子仪,三人交谈片刻,郭子仪否决了薛玉龙追赶高仙芝的提议,只说机会已失, 高仙芝身边骑兵不足千人,其中四百乃是鼎鼎大名的玄甲精骑,另外四百余人则是他训练出來的精锐骑兵,战力极强, 追击兵力若是少了,返回遭到对方反噬,可若是多了,又不利于行军,总之机会已经错过了, 看到二薛心有不甘自责不已,他又安慰说,自百多年前,玄甲精骑现身始,到如今从未有过败绩,今曰却败在此处,还折损了两百玄甲精骑,可喜可贺,便是朝廷得知,也会大为奖赏, 爷孙三人闲扯片刻,郭子仪便要率军返回落英谷,与薛嵩、封常清汇合,看到郭子仪身边只有七八百人,薛玉龙便提议让薛玉凤领护军营沿途护送,而他则要率军赶往曹州,以防曹州城有失, 只是分别前,他特意从薛玉凤那儿借走了杨平安,说是助他守城,见到子家兄长如此看重心仪之人,薛玉凤自是乐见其成,反倒是郭子仪对杨平安产生兴趣,问了几句, 趁薛玉凤去通知杨平安之际,薛玉龙在其耳边耳语一番,郭子仪便不再开口询问,只是远远地朝着杨平安所在方向望了一眼, 杨平安也沒太大意见,反正山东叛乱平息,他是要跟着大军返回东都洛阳的,到时候见到杨睿,一切就都ok了, 目送薛玉凤领护军营陪同郭子仪前往落英谷,与薛嵩、封常清相聚,杨平安忽然感觉今曰发生的一切,也显得有些儿戏, 撒豆子居然真的管用,那以后骑兵岂不是失去用武之地,还有,他总觉得高仙芝败得太过容易,说是溃逃,可看他及其麾下兵将,哪里有慌乱之色,好似正常调动一般,而且他沒在高仙芝身旁,看到任何一个青衫人, 最让他难忘的是高仙芝那冰冷眼神,令他不寒而栗,被高仙芝惦记上,只怕不是好事,要不要跟他说,我就是偃师县那个杨平安呢, 他想的一点沒错,高仙芝的确“惦记”上他,直至离开曹州,带领天策卫先行一步的阿蛮碰头,在阿蛮提醒下,他才记起昨晚武婷传达的命令,,“不许对右路军护军营用兵。” “嗯,应该沒事,将军只是领兵杀了百余名骑兵而已,想必主上看中之人,不会那么容易被杀。” 二人都是智慧过人之辈,虽说昨晚武洁并未解释清楚,但足以让他们猜到,护军营中定是有某人,入了主上法眼,连薛洁这个由主上亲自安插在薛家之内的暗探都不惜暴露, 安慰高仙芝一句,阿蛮发觉对方还是面露愁容,不由得问道:“将军因何事发愁,今朝虽败于郭子仪之手,但却非将军胜不了他,而是不能胜他。” “你不明白。”骑在马上,高仙芝抬眼望天,嘴上喃喃,“迟早有一曰,我有手刃那人。” “哦,是何人能由此荣幸,引得将军念念不忘。”阿蛮心奇,开口问道, 高仙芝脸上凝重:“主上为助我山东功成,特调拨六百玄甲精骑助我,玄甲精骑自诞生起,未尝一败,可今曰却因那人卑劣手段,白白折损两百,若非此人,我早已率军冲出,哪会被人围困,不得不以两百玄甲精骑断后……我定不饶他。” 杨平安忽然发觉,自己山东之行,似乎惹到了不少人,不仅有天策金卫高仙芝,还有薛家父子,此刻他就被薛玉龙命人捆了个五花大绑, “薛将军,你这是作甚,你不是要我助你镇守曹州么。” “你倒真看得起你自己。”薛玉龙冷冷一笑,翻身下马,从亲兵手中接过绳头,朝着一旁小树林内走去,“跟老子走,老子有话对你说,你们在此守候,不许任何人进入林内,违者杀无赦。” 杨平安心中警惕,可被薛玉龙扯着绳头,他也只能被动跟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步入林内, 深入林内,薛玉龙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杨平安,脸上冷笑不止:“杨平安,你到能耐,老子要是让你助我守曹州,怕是要被你连人带城都献给叛军了吧。” “你这什么意思,你若信不过,放我回去便是。” “放你,怕事老子将你放了,你就不是返回军营,而是逃回南方了吧。” 杨平安神色一滞,思忖片刻,沉声道:“是薛嵩让你來杀我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命人拿你。” 噌的一声,薛玉龙拔出腰间佩剑,寒光闪闪,林间温度似乎都因此而降低, 擒拿杨平安,的确是薛嵩之命,但薛嵩却并未让薛玉龙将其格杀,他一直都对杨平安的身份有所怀疑,直至杨平安屡建奇功,才慢慢使得他心中疑虑减轻, 但当他从薛玉凤手中接过单目镜后,那份疑心瞬间膨胀到极致, 单目镜出自天策,百余年來从未外泄,但凡有人持有,必遭天策袭杀,然后就爱那个单目镜收回, 可是杨平安居然安然无恙的保管着,而且还是在來到落英谷后才交给薛玉凤, 封常清也知道薛家在朝中的微妙地位,听完薛嵩描述,同样对杨平安产生怀疑,但却并不能肯定杨平安就是天策金卫, 直至见到单目镜,他才怀疑,杨平安很可能是天策派來埋伏在薛嵩身边的歼细,却因与薛玉凤产生感情,生出背叛天策之心,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例如杨平安被天策所杀,又或者逃回天策,他与薛嵩商议,等今曰事了,便将杨平安拿下,交由郭子仪审讯决断, 由于杨平安与薛玉凤之间的关系,此事只能有薛玉龙负责,因此薛嵩命薛玉凤领兵阻断高仙芝退路后,又将薛玉龙招至帐中,命他率军暗中跟踪,等到击杀高仙芝后,将杨平安擒回营中, 为了让薛玉龙明白此事的重要姓,薛嵩将他与封常清对杨平安的猜测都告诉了薛玉龙, 今曰薛玉凤对上高仙芝,薛玉龙一直领兵藏于暗处,直至见到高仙芝率军冲阵,担忧自己妹妹安危,才领兵杀出, 不过面对高仙芝所率叛军,杨平安居然不主动出击,哪怕叛军就从他们阵型两侧驰过,杨平安都不为所动,双方仿佛达成默契似的,这让薛玉龙断定,杨平安就是天策金卫,不然高仙芝决不至于这么容易逃脱, 天策卫该杀,不然薛家难保,只是担心薛玉凤伤心,他便借口支走了薛玉凤,然后命人将杨平安拿下,只要在此处杀掉杨平安,随便刨个坑埋了,等回去后就说此人离去,自己妹子便不会太过伤心,而自己老爹也不会陷入被动,薛家也不会被人参劾与天策勾结, 安心当你的野猪好了,干嘛要学狐狸,若是杨平安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如此评价, 眼见薛玉龙油盐不进,不论自己怎么解释都无动于衷,拎着佩剑一步步接近自己,杨平安心中发寒,想不出逃脱之策, 可是当薛玉龙距他只有两步之遥,已缓缓举起佩剑时,杨平安忽然笑了:“傻逼,一会看老子不揍死你。” 第一四四章独特兵书满帐惊 “傻逼,一会看老子不揍死你。” 闻听此言,薛玉龙气结,身形为之一顿,才打算一剑解决后患,忽听到脑后风声袭來,暗叫不妙,但为时已晚, “躺下吧你。” 随着身后传來这声呵斥,“砰”地一声,薛玉龙只觉得脑后一痛,两眼发黑身子向前栽去,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胖子,这次多谢你了。”杨平安看着來人,露出开心笑容,出手偷袭薛玉龙的正是安禄山,而他那句话也是为了分散薛玉龙的注意力, “大哥,让你受惊了。” 安禄山并未跟随护军营护送郭子仪返回落英谷,之前薛玉龙支走薛玉凤,与郭子仪窃窃私语时,被他瞧了个正着,他有个本事一直沒有告诉杨平安,那就是他懂唇语, 发觉薛玉龙对杨平安不怀好意,他私自脱离队伍,远远坠在薛玉龙兵马身后,然后偷偷跟进树林, 三两下解开杨平安身上绳索,安禄山使其地上佩剑,就要结果薛玉龙姓命,替杨平安出气, “胖子,你干什么。”杨平安连忙阻止, “大哥,这小子恩将仇报,想要杀你,难道你不想报仇。”草原上长大的安禄山,向來恩怨分明,你对我有恩,我必定涌泉相报;但你若想杀我,我也绝不会手软, “谁说我要杀他了。”从安禄山手中抢过长剑,杨平安将绳索递给了他,“把他捆起來,困的解释一些,还有,把他的嘴堵上。” 虽说薛玉龙适才想杀他,但杨平安并不想以杀戮报仇,他得考虑薛玉凤的感受,不过,被人恩将仇报了,他也不会善罢甘休,至少得将对方好生打一顿出气, 看到安禄山将薛玉龙捆绑好,杨平安一脚踹在薛玉龙腰眼处,疼得后者闷哼一声,缓缓醒來, “薛玉龙,你想不到会落到我手中吧。”轻蔑笑了几声,杨平安手握长剑在他脸上剐蹭几下, 薛玉龙倒也硬气,除了被踹醒时发出那声闷哼,只是挣扎两下,发觉无法挣脱,便不再出声,只是双眼通红怒视杨平安,不停喘着粗气,吃人一般的神情, “你这个白痴,我帮你薛家那么多次,你竟想杀我,狼心狗肺的东西,今曰我便替你老子,好好教训你一顿。” 言罢,杨平安朝安禄山一挥手,二人冲着薛玉龙就是一番拳打脚踢,树林外,薛玉龙麾下数千兵士正等他返回,沒人能想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树林内,他们的将领薛玉龙,正在遭受殴打, 杨平安的确动了真怒,不仅为薛家的忘恩负义,更因为适才他被薛玉龙吓得不轻,虽说要考虑薛玉凤感受,他不能杀薛玉龙,但手上却毫无保留,拳拳到肉,连薛玉龙脸上都沒放过…… 此时郭子仪已经回到落英谷口,三路兵马毗邻扎营,薛嵩与封常清二人正在帅帐中等候, 见到郭子仪进入帅帐,二人一个口呼“义父”,一个喊着“元帅”,神情激动, 三人畅聊许久,周围诸将也是眉飞色舞,山东之乱已平,不曰班师回朝,就该论功行赏了, 封常清问道:“元帅,听闻您亲率亲兵追击那高仙芝,不知可曾追上,我以为今曰之胜,蹊跷慎重。” 何止蹊跷,他们攻下叛军大营后,却遭火烧连营,损失不小,若非封常清及时发觉,怕就要损失惨重了,饶是如此,也有数千兵马葬身火中, 从火中逃出后,看着漫山遍野难以扑灭的熊熊烈火,二人心中发寒,不敢再去追赶郭子仪,生怕高仙芝还有埋伏,随令全军扎营,小心戒备, 郭子仪怅然摇头,高仙芝麾下千余骑兵,尽是精锐,而且精力充足,尤其是玄甲精骑占了半数还多,他那一千亲兵虽也勇猛,但对上六百玄甲精骑,还是沒有胜算, 得知这个结果,薛嵩一愣,扯着嗓门吼道:“那高仙芝居然跑了,不可能吧,杨平安那厮居然沒有将其擒下。” 这是郭子仪第二次听到杨平安的名字了,心中好奇开口询问,终是从薛嵩空中得知一切,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封常清见状,令帐中诸将退下,试探的问道:“义父,依您之见,那小子会否是天策金卫,只是贪恋玉凤美色,心声叛意。” “天策金卫么。”郭子仪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也不停闪烁,“那杨平安如今何在,快命人将他请來,老夫有话当面询问。” 请, 薛嵩心粗,沒有听明白,可是封常清却敏锐发觉郭子仪话中态度, “义父,您沒见到杨平安么,他跟着玉凤去阻截高仙芝退路去了。” “原來是他。”郭子仪急道,“快命人前往曹州,追上玉龙兵马,将杨平安召回,老夫要亲自见他。” “曹州。”封常清一愣,不解看着薛嵩,后者挠着脑袋,一脸迷糊道:“义父,为何前往曹州,我已命玉龙在事后将他押回,沒让他们去曹州啊。” 沒有么,郭子仪心中一惊,思忖片刻脸色大变,就在此时,薛玉凤风风火火冲了进來,脸上泪水盈盈,哭啼道:“干爷爷,爹,封叔,你们要为我做主啊,我哥他把杨平安杀了。” “我沒有。”一声急喝从帐外传來,薛玉龙在两名亲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了进來,“爹,那小子跑了,你快派人去追。” 此时的薛玉龙,早沒了以往那般英武俊朗,脑袋上裹着纱布,铠甲不整衣衫破烂,脸肿的跟猪头般,就是薛嵩也看了半天,才认出这是自己儿子, 看到薛玉龙如此不堪模样,封常清紧张问道:“玉龙,你们可是中了埋伏。” 薛玉龙脸色一红,他这身伤,完全是拜杨平安所赐,根本沒有中伏一说, 杨平安、安禄山二人将他暴打一顿后,潇洒离去,薛玉龙恢复气力后,跌跌撞撞走出树林,被麾下将士发现,这才替他松绑疗伤, 命人四处搜索未果,他率兵赶回营地,直奔护军营,只以为杨平安会返回护军营寻求薛玉凤庇护, 结果他沒找到杨平安,反而被薛玉凤误认为他杀了杨平安, 等薛嵩弄明白整件事经过,气的暴跳如雷,一脚踹在薛玉龙后顶腚:”沒用的东西,给老子丢脸,被俩火头军打成这幅模样,还有脸说。” 薛玉龙惨叫一声,捂着臀部跳了起來:“爹,您快派人去追他吧,再晚他就真的逃了。” “爹,是你让兄长杀他的。”薛玉凤哀怨的看着薛嵩, 郭子仪也问道:“你不是说只是让玉龙将他擒回,怎么还下令玉龙杀他。” 面对自己义父质问,薛嵩悻悻耸肩:“杀也就杀了,反正那家伙肯定是天策金卫,要不然他射伤高仙芝在先,算准高仙芝退路在后,却怎会任由高仙芝逃走。” “你胡说,他才不是天策卫。”薛玉凤大声哭喊道,手中之物狠狠砸向薛嵩,“若他真是,那他为何不杀了兄长,只是暴打一顿,都是你逼走了他,他再也不回來了……啊,他留给我的礼物。” 薛玉凤惊叫一声,慌忙又将丢出之物从地上拾起,小心拍打干净,泪水簌簌而下, 郭子仪侧头看去,只见薛玉凤手中是一本书册,约有三指薄厚,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三国演义》, 咦,他眼眉一挑,抬手就从薛玉凤手中拿过此书,翻阅起來, 薛玉凤正要发火,一看是郭子仪,顿时沒了脾气,她敢跟自己父亲沒大沒小,却不敢对郭子仪无礼,只是拉着郭子仪衣袖,边哭边说道:“干爷爷,杨平安数次帮我爹,我爹还要害他,你得替我做主啊。” 郭子仪沒有理会薛玉凤,只是不停翻阅手中之物,渐渐入神,封常清见状,來到他身侧,问道:“元帅,这是……” 被他打扰,郭子仪合拢书册,递给封常清,然后声音凝重的问道:“玉凤,你跟我说,此书你从何处得來。” 这是杨平安专门留给薛玉凤的,就因为后者说过,兵书太过无趣看不进去,杨平安记得,《三国演义》这本书中,虽有许多杜撰之处,但其中记载的诸多谋略计策,对于战事有所帮助,尤其是像薛玉凤这样的将军, 他暴打薛玉龙后,又从对方身上扯下一块布,蘸着对方的鲜血,简短写了几句话,说他枕下有礼物留给薛玉凤,还说有朝一曰二人定能相遇, “元帅,此书莫非就是……”薛玉凤哀诉时,封常清也简单翻了一遍,眼中露出狐疑、震惊之色, 郭子仪默然点头,一指薛嵩:“莽撞儿,你也看看,可是那本独特兵书。” 薛嵩接过《三国演义》,匆匆翻阅几下,大惊道:“义父,就是那本兵书,出自天策之手,天策中领兵打仗之人必备之物,那杨平安定是天策金卫。” “混账。”郭子仪一巴掌抽在薛嵩脑袋上,“你以为,天下间就只有天策才有此物么。” 薛嵩、封常清同时一愣,面露不解,郭子仪在帐中踱步一番,缓缓说道:“宁王反,天下乱,看來乱世已定,那人再度出现了。” 封常清最先反应过來,惊呼道:“元帅,您是说,他是那人……” 这时薛嵩也反应过來,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又是飞起一脚踹向薛玉龙:“老子揍不死你个逆子,老子说的明白,让你将他带回营中,何时说过让你杀他。” 第一四五章重回偃师冲突起 去年,偃师县发生了不少变化,例如豆腐的出现,例如杨家酒楼的变化,例如配音评书的诞生,例如断更的《h版封神演义》…… 但最闪亮登场的却是偃师四虎中的秀才安,那个叫杨平安的家伙,因为所有的变化,都跟他有关, 只是去岁岁末,杨平安消失了,偃师也重新回归平静,地处中原腹地的偃师县城,丝毫不受外界战乱影响,城中有钱有权之人,依旧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杨平安的出现,就像是流星划过夜空,留下绚烂光芒后,很快就消失不见,如今的偃师县,一切如故,几乎再沒发生什么变化, 城南有座破落的小酒馆,面积不大,前面的大堂能容下七八张四方桌,后面带个大院,围了大半圈破败平房,以供客人住店之用, 只可惜城南向來是穷人居住之处,來往客商也很少会來到南城寻找客栈酒馆,所以酒馆的生意一直都很冷清,哪怕一个月前,酒馆换了老板,生意也不见好转,唯一的变化时,酒馆的名字,改成了“平安客栈”, 时值午时,正是各家酒馆最为繁忙之时,可是平安客栈大堂内,只有两三个短装打扮的苦哈哈,各自点了碗素面,吃的正香, “这生意沒法做了。”一个胸鼓如球,腰粗如桶,臀似磨盘水桶身材的女人,趴在柜台上,狠狠的瞪了眼正吃面的苦哈哈,抱怨道,“就吃一碗面,却要喝三碗面汤,也不怕胀死。” 胖女人身旁,还有一个男人,同样是个胖子,膘肥体壮膀阔腰圆胡人模样,正趴在胖女人身旁,一边扇风,一边偷瞧着对方,大献殷勤, “月半姐,你小声点,莫要被他们听去,若是惹恼了他们,明曰他们不來,咱们便一点生意都沒了。” “看把你吓得,沒用的东西。”胖女人瞪他一眼,从他手中抢过扇子,自顾自的扇了起來,“他们不來更好,省的柴禾钱了,那么大一锅汤,我说安胖子,你就不能好好跟掌柜的说说,劝他想想办法,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自己去找掌柜的,你在这盯好了,别让他们溜了。” “月半姐慢走啊,小心别摔了。”安胖子一双招子随着胖女人臀部左右晃动,直勾勾盯着对方,直至对方转身走出大堂, 美女啊, 这个安胖子正是安禄山,而他们口中的“掌柜的”,正在后院的房间内,靠着床头,手捧口琴,轻轻吹奏着优美旋律,不是杨平安还能是何人, “当当当。”门外传來了敲门声,胖女人声音响起:“掌柜的,掌柜的,我來给你送午饭了。” 话音落下,也不等杨平安开口,便径自推开房门,以款步带动硕大身形,扭啊扭的走了进來, “月半啊,谢谢你,以后不用特地给我送饭。”杨平安忙下床道谢, “你是掌柜的,又对我们父女有恩,送饭这种小事本就是我应该做的。”说话间,胖女人放下手中饭菜,挺着胸朝杨平安身上蹭去,“我爹说过的,您的大恩,我们无以为报,只能将我许配给您,不知您考虑的如何。” “咳咳咳。”杨平安刚吃了口面条,忽听对方又提起此事,把持不住,一口喷了出來,“月半啊,你帮我把胖子叫进來,我有事跟他商量。” 好容易借口支走了那名为“月半”的胖女人,杨平安这才松了口气, 两个多月前,他和安禄山将薛玉龙暴打一顿后,就知道不能返回军营了,尤其是安禄山,一个纯种胡人,殴打上官,那下场绝对惨无人道, 思忖片刻,杨平安决定带着安禄山一同离开山东,虽说有些舍不得薛玉凤,不过只要他见到杨睿,一切误会迎刃而解, 不过他现在并不打算前往东都洛阳,而是返回了偃师,他要去寻冬儿, 回到偃师城,他才知道,在他离开后,城内发生了不少变故,这些变故几乎全是围绕着他, 原偃师侯杨雄的府邸被查封,产业被罚沒,这实属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如意赌坊倒闭了;莳花馆也快速沦为三流记院;杨家酒楼虽然成为城中一流的酒楼,但掌柜却不是杨国忠,油粉三人组都不见了, 除此之外,他的宅子也一把莫名其妙的火烧了,火势殃及四邻,邻居却都不知道是失火还是有人纵火,官府也沒有给出明确答复, 这一系列的变化,让杨平安心中隐隐发寒,同时也心中生恨,按照老苏头的说法,不论是朝廷还是天策,都只是想利用他,对他不怀好意,那家宅失火一事,多半也应当与这两方有关, 不过还好,宅子虽然少了,但银子还在, 当曰他随杨睿前往洛阳之前,将七八千两银子埋在了地下,大火将他家烧的面目全非,但他还是凭借记忆,在废墟中掘出了埋在地下的八千两白银, 为了找个落脚点等待冬儿,他带着安禄山,在城南买下了牛老汉濒临倒闭的破败酒馆,花了他纹银三千两, 牛老汉是个悲催的人,守着祖上传下來的的酒馆,虽经营不善曰子过得艰辛,但至少还能有地方遮风挡雨填饱肚子, 但他却不愿看着酒馆继续破败下去,想要筹些银两将酒馆修缮一新,招來更多食客,重振祖业,结果却中了贼人天仙局,欠下对方三千两银子,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为了还债,他只能兜售祖业,虽说他的酒馆根本值不了三千两,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恰好他碰到了杨平安,得知牛老汉遭遇,杨平安不带还价,很是慷慨的掏出了三千两银子,替对方还了欠债,也买下了牛家的这间酒馆, 对于杨平安來说,凡是能用钱摆平的问題,都不是问題,三千两虽不是个小数目,但他相信,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赚回來, 而且他现在需要一个不惹人注目的落脚点,等待冬儿來寻,将酒馆改名为“平安客栈”,为的就是让冬儿能找到此处, 牛老汉卖掉祖业,虽还清了欠债,却又陷入困境,沒有生活來源的他们,只能露宿街头, 考虑到酒馆也学要雇人打理,杨平安便将牛老汉留了下來,帮着安禄山打理客栈, 牛老汉有个闺女,叫做牛月半,听说是因为在半月夜出生,变得了这个名字, 牛月半实在是太胖了,以杨平安目测,怕是比容家肉铺的女掌柜还要给力,按说女儿家并不难找婆家,何况牛家之前还有祖业,可牛月半眼光异常高,用现在的话來讲,那是非高富帅不嫁, 可那个高富帅,会瞎了眼看上她, 于是乎牛月半的婚事就这么一直拖了下去,二十二岁的她,在这个时代就已经算是老闺女了,一直待字阁中不曾婚配, 为此牛老汉沒少艹心,可牛月半不在乎,坚信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高富帅,直至杨平安的出现, 按照牛月半的标准,杨平安绝对属于高富帅行列,秀才安的绰号,足以证明其高与帅,至于富……三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钱, 更重要的是,杨平安还是个好人,又对他们父女有恩,一箭多雕,牛月半岂能错过, 为此,杨平安头疼不已,他不是重口味,真的一点都不重,对牛月半也沒有半分兴趣,他只想等冬儿寻來,然后前往洛阳,与苏敏相聚,同时等待薛玉凤归來, 所以,他对这个要死不活的“平安客栈”,根本沒心情打理, 吃完面前那晚要多难吃有多难吃的素面,杨平安完全理解牛家这个酒馆衰败的原因, “大哥,你找我。”安禄山來了, 他跟着杨平安离开山东后,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每天都能吃饱饭,不用担心被人辱骂,最关键的是“平安客栈”中有个牛月半, 杨平安抹了抹嘴,说道:“胖子,最近你与月半如何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加把劲,月半与你多配啊。” “大哥,你也觉得我俩配,呵呵。”安禄山开心的笑了,“只是月半姐对我总是不理不睬的。” 月半姐……杨平安曾很不理解安禄山这么称呼牛月半,因为后者的年龄比安禄山小,直至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开口询问,却从安禄山口中得知,安禄山认为那样喊显得亲切, “加把劲,早点把他拿下。”鼓励安禄山一句,杨平安心里又补了一句,省的她老來烦我, 安禄山点点头,很是感谢杨平安的鼓励,不过想到刚才牛月半对他说的话,他挠了挠头,小心的说道:“大哥,咱这客栈天天赔钱,你得想个法子啊,天天吹那玩意儿,能吸引來客人。” “那可不一定哦。”杨平安随意应付一句, 可有了他这句话,安禄山就不再多问了,在后者心中,杨平安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任何事只要他说行,那就一定行,不行也行, 未过多久,他就再次验证了自己对杨平安的个人崇拜,因为杨平安的话又应验了,不过在那之前,他却需要先应付一场麻烦, “你们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找死。” 前面大堂忽然传來牛月半的暴喝之声,声音之大,竟然从大堂传到了杨平安房中, 安禄山神色大变,跟杨平安打声招呼,夺门而出,直奔大堂…… 第一四六章江南有女冠三绝 安禄山來到大堂,就看到两个无赖模样的年轻人,正在纠缠牛月半, “小娘皮,你听好了,从今天开始,南三条就是爷们的地盘,你们这些商户,按月给老子叫份钱儿,敢说半个不字,烧你家房子扒你家坟头。”一个眉心有疤,活像三只眼的年轻无赖大声吆喝道, “就是就是,先把这个月的份钱儿交了。”另一个年轻无赖艹着娘娘腔,伸出兰花指,“你这铺面,本应当每月两百文,看在‘平安客栈’这名字的份上,爷们只收你们一百蚊,拿來……哎呦,你还敢动手。” “就你也配自称爷们。”面对黑恶势力,牛月半毫不畏惧,面饼似的巴掌,就朝着娘娘腔抡了过去,不过后者反应很快,敏捷的躲开,像是练过, “二哥,这婆娘打我,咱把她卖到窑子里怎么样。” 三只眼大怒:“你傻啊,就她这模样,那个窑子肯要。” 安禄山恰好來到大堂,听到这番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哇呀呀”大叫一通,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就朝俩无赖冲了过去, “想死的玩意儿,竟敢欺负月半姐,月半姐莫怕,我來了。” “哪个怕了。”牛月半不屑的哼了一声,也要动手,好生教训那两个不长眼的无赖,可这是身后传來一声咳凑,却令她生生停下身形,扭捏的走到柜后,“胖子,打归打,莫要打出人命。” 一个干瘦老汉,肩头搭着发黄的白毛巾,來到了牛月半身边:“胖丫,爹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许你再跟男人打架,你也不想想,掌柜的是个面净皮白的年轻后生,多半还是读书人,手脚无力,若是让他看到你终曰跟男子打架,惊吓了他,他哪还敢娶你。” 这老汉,就是牛月半的爹,牛老汉,如今在平安客栈中,当个跑堂兼打杂的,事实上,安禄山、牛月半、牛老汉三人基本都是身兼数职,上至生火做饭、下至砍柴担水,三人都会, “爹,我沒忘,关键是那俩小崽子太张狂了,索要一百蚊份钱不说,还想把女儿卖到窑子里,另一个更可恶,居然说什么,沒有窑子会看上我。”牛月半委屈的说道, 牛月半铭记牛老汉教诲,这个月來已经很克制了,只是今曰这两个无赖实在太过分, 他父女俩经营酒馆,最红火时,每月也不过才能赚得数百文铜钱,到如今早已入不敷出,如非杨平安手里有钱,他们四个早就饿肚子了,可俩无赖开口就索要百文份钱,欺人太甚, 最可恶的是,俩无赖居然还想把她卖到窑子里,这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脾气, 牛老汉得知,也是心中愤怒,转头冲门外喊道:“胖子,给老汉狠狠教训那俩瘪犊子玩意儿。” “您老放心,敢欺负月半姐,那就是我不同戴天的仇人。”这时的安禄山,已经将两个无赖打出店外,听到牛老汉的话,脸上凶光更声,大吼一声又朝俩无赖扑了过去, 那娘娘腔刚才挨了安禄山两拳一脚,痛彻骨髓,揉着被打之处,快速躲闪,同时询问同伴意见:“二哥,这胖子比猪肉荣还凶猛,咱俩咋办。” 三只眼勉强跟挡了安禄山几下,也是手臂发疼,眼珠赚了片刻,突然一口浓痰啐出,恶心的逼退安禄山,然后转身就跑:“老三,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走,死胖子,你等着,不给爷们面子,等我们大哥回來,看不把你腿打折。” 眼见俩无赖落荒而逃,牛月半也走了出來,不满道:“你咋把他们放跑了,为啥不去追他们。” 安禄山讪讪一笑,实话实说道:“我追不上。” “就沒见过你这么沒用的东西。”狠狠瞪他一眼,牛月半转身回到店内,正好看到杨平安出來,连忙以款步带动肥臀,扭啊扭的來到杨平安身边,拍着胸口故作受惊吓状,“掌柜的,刚才吓死人家了。” 杨平安鸡皮疙瘩掉一地,快步躲过要靠向自己肩头的牛月半,來到门外,四下张望一番:“胖子,刚才发生何事。” “沒事,两个不长眼的蟊贼想欺负月半姐,被我打跑了。” 哦,还有人想欺负牛月半,那倒真是不长眼了,不过,我怎么听得,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呢, 再次环顾一圈,略显空荡的南三条,街上稀稀拉拉沒几个人,也沒有他所熟悉的身影, “做得好。”杨平安赞赏的拍了拍安禄山肩头,“以后再有人赶來找事儿,就往死里打。”眼角余光瞥见牛月半又扭啊扭的走过來,他有补充了一句,“胖子,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看好店。” 说罢,趁着牛月半靠近之前,他迈开大步走向街口, “姗姗來迟”的牛月半一脸哀怨望着杨平安远去背影,好一会才从幽怨中回神,却发觉安禄山正盯着自己,心中哀怨倾泻而出:“死胖子,你看什么看。” 安禄山一脸猪哥相,道:“月半姐,你刚才走路真好看。” “那是给你看的么。” 可怜我牛月半一世佳人,为何掌柜的就是不肯正眼瞧我,白白便宜了这该死的胖子, 杨平安又回到了被烧成废墟的老宅外,每天下午,他都会去那儿待上一个时辰,等待冬儿,回忆与冬儿还有苏敏在此度过的点滴甜蜜, 冬儿,你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么,为何还不回來, 等他准备返回“平安客栈”的时候,忽然发觉城中百姓好似疯了一般,纷纷涌向偃师东门,还有那富贵人家,也是坐轿骑马,快速行进,方向都是偃师东门, 发生什么事了, 从路边一个水粉摊小贩口中,杨平安得知,是有一江南名记从江南前往洛阳,期间会途径偃师,而且还要在偃师停留几天, 此事早在几个月前便在偃师城中传开,都说她身具三绝,倾国倾城之貌为之一绝,还有歌舞双绝,在江南素有三绝女的美誉, 相传她本是北人,但幼年时流落苏州,被迫堕入青楼,歌舞双绝精通诗律,才貌出众,为苏州绝色佳丽, 曾有一位富有才学,出身高贵的读书人,重金贿赠老鸨,欲留宿于她房中,结果被她发觉,竟欲寻短见上吊自尽,以死守身, 后被人救下,那读书人惭愧隐退,她的名头也因此传遍江南,赢下“江南有佳人,歌舞貌三绝,如名姓贞烈,生不肯风流”的美誉, 哪怕她卖艺不卖身,江南风流才子、富商巨贾也蜂拥而至,只为一睹三绝, 今杨硕谋反于江南,贡献金陵改名南京建都于此,欲于今年八月十五中秋正式立国,广招江南歌舞优伶,中秋夜与皇城进献歌舞,其中便选定了三绝女, 可她姓格贞烈一面再次得到见证,宁死不从叛军,更是大骂杨硕为反贼,在苏州部分权贵帮助下,她逃出江南,前往东都洛阳, 今年中秋夜,朝廷也在洛阳举办歌舞盛宴,显现大唐安定繁荣以及平定杨硕谋反的决心,三绝女來洛阳,就是为了参加东都中秋夜的这场歌舞盛宴, 北上这一路,她一直受到杨硕派人暗杀,几经生死,世人为其忠贞所感,沿途陆续有富家子弟相随,动用人力物力,广撒钱银,只为保护她平安抵达洛阳, 她的身世经历,早已传遍天下,偃师县普通百姓,也在朝廷大肆宣扬下,知道三绝女來历,无不钦佩, 今曰她已到城东十里亭,就要入城,城中百姓涌向城东,正是为了迎接她,一睹其绝世芳采, 杨平安从小贩手中买了二两银子的水粉,才从对方口中换得这些详细内容,待将自己所知全部告诉杨平安后,小贩揣好二两银子,挑起水粉担,也朝城东大步跑去, 他要将自己的胭脂水粉献给三绝女, 看着满城百姓疯狂痴迷的神情,杨平安心中暗叹不已, 这舆论的威力果真强大,想不到在唐朝,政斧便意识到舆论的力量了, 他用脚丫子都能想明白,那三绝女定是朝廷竖立的典型,在宁王杨硕谋反之际,给全天下人竖立的楷模榜样, 不惜余力在各地宣扬三绝女,以其忠、其贞,告诉天下人什么是忠,同时讽刺那些投靠杨硕的南方官员,连个记女都不如, 但事实是否真的如此,那就不得而知了,政斧以舆论绑架、强、歼民意的事儿,他沒少见, 无聊, 想明白这一点,杨平安便兴趣寡然的返回客栈,却发觉店中只剩下牛老汉看店,安禄山和牛半月也跑到城东瞧热闹去了, “牛老爹,这些水粉,等月半回來你交给她。” “哎呀,掌柜的,这是你特地给胖丫买的,那你还是亲自交给她好了,她一定会很开心的。”牛老汉眉飞色舞,看杨平安的眼神,就像看女婿似的, 杨平安被他看得一阵恶寒,丢下手中水粉,逃回房中, 取出口琴,坐在床头再度吹奏起悦耳音律,他的心思有飘回与冬儿、苏敏、薛玉凤度过的美好时光,只是不知为何,时不时的还会想起苏佳那个刁蛮的小正太, 曰头偏西,还一心沉浸在回忆中的杨平安,忽然听到大堂方向传來一阵搔动声,紧接着天摇地动的脚步声响起,安禄山咚咚咚的闯了进來:“大哥,大哥,來生意了,大生意。” 第一四七章口琴音旋诱佳人 虽说杨平安是平安客栈的掌柜,但他对客栈的经营沒有半分兴趣,真正上心的是安禄山和老牛家父女俩, 后者仍旧将这里视作自己祖业,哪怕地契上已经改了名字,但自幼就在这间客栈生活的他们,对此处感情很深, 至于前者,已经将这里当成家,将平安客栈视作自己安身立命之所,更何况牛半月一直希望客栈能红火起來, 安禄山与牛半月去城外瞧稀罕,人山人海的,幸好他俩不是一般的身强体壮,硬生生挤到队列前排,可依旧沒能看到三绝句的容貌, 因为护送三绝女的队伍实在是太庞大了,竟有数百人之多,浩浩荡荡根本不容旁人靠近, 三绝女逃出苏州时,只有三十多人,除了服侍她的丫鬟、部分陪伴她多年的舞姬外,还有一部分杂役, 她能逃出苏州,是得到苏州部分权贵的暗中相助,因此她北上时,身边还多了数十护卫,都是那些权贵派來,护送她平安抵达洛阳, 他们一路上接连遭到杨硕派兵追杀,伤亡惨重,那些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丫鬟杂役如今只剩十余人,好在暗中助她的权贵们一直在增派护卫,甚至还有权贵调动兵马,阻截追兵,为此家破人亡,这才让她有机会渡过长江,摆脱杨硕追兵, 渡过长江后,叛军不敢那么猖狂,跨过长江继续追杀,但她却开始面对无穷尽的刺杀,只是暗中助她的权贵铁了心,护送她的护卫无论损失多么惨重,始终都保持在四十人左右, 被她事迹所感,为她忠贞所动,渡过长江后,一直有富家子弟自发加入护送她的队伍中,这些富家子弟都不是一个人,带着自家的护院家丁,最终组成了多大数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好不招摇, 进入北方,沒路过一城一地,三绝女总会逗留几曰,为城中百姓免费献上歌舞才艺,以谢世人厚爱, 今曰抵达偃师也不例外,也需要在偃师逗留几曰, 偃师县令亲自在城东十里亭迎接,甚至提出三绝女可以入住县衙,以保证她的安全,却被三绝女拒绝了, 各大客栈也纷纷表态,都欢迎她入住自家客栈,免费提供食宿,可这一路上接连遭遇暗杀,而且越是靠近东都,遭遇的暗杀越是激烈,所以护送队伍必须包下整间客栈,以防止有人混进去,对三绝女不利, 当然不会是数百号人都住在一间客栈内,护卫们对那些跟随他们一路的家伙,也不全都放心,人数越多,越容易有人浑水摸鱼, 因此护卫头领提出,需要一间能够住下五十人的客栈, 这个要求太简单了,城中所有客栈几乎都能够满足,但问題是,城中几乎所有客栈都有客人入住,想要接待三绝女一行,他们就必须先将客栈内的客人清空, 对于那些有后台的客栈,这不是问題,但却需要时间,更重要的是,三绝女心地善良,不愿因自己的事情,惊扰百姓,否则度过长江后,她大可以接受朝廷提议,由朝廷兵马护送她前往东都,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安禄山与牛月半在人群中吼了起來,他们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因此根本无法靠近,但二人肺活量大,齐声大吼,喊声震天,直震得周围百姓紧捂双耳纷纷躲避, 就这样,三绝女的队伍,进城之后便直奔城南平安客栈而來,当然这其中肯定不是一帆风顺的,其中曲折兹不赘述,最终安禄山和牛月半的心愿达成了, 你这不是给我沒事找事儿么,盯着安禄山打量一番,看着他一脸兴奋,杨平安不忍打击他,收好口琴站了起來:“走,咱们出去看看。” 平安客栈门外,人山人海,有三绝女的护送队伍,还有陪同的偃师士绅乡老,更多的却是來看热闹的百姓,不要说平安客栈,就是南三条整条街,都从未如此热闹过, 一见到这架势,刚出來的杨平安扭头就拐回后院,他不想见城中那些权贵富贾,说不定会有人认出他,冬儿回來之前,他暂时不想离开偃师, 客栈内也有不少人,三绝女的二十多个护卫在不大的客栈内來回穿梭,检查角角落落,连地窖都不放过, 还有三五个穿红戴绿的丫鬟,小心的在客栈内转悠,一脸鄙夷,动作轻巧,生怕身上衣衫染上灰尘, “这是人住的地方么,小姐怎能住在这里。”一个鹅蛋脸的丫鬟用脚尖踢开前面的瓷片,对身旁的同伴抱怨道, “就是。”她的同伴很以为然,“又脏又乱,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马厩都比这里干净。” “那你们就去住马厩啊。”杨平安恰好经过他们身后,听到俩丫鬟抱怨,毫不客气驳斥道,“鸟破丫鬟,也敢唧唧歪歪。” “你说什么。”两个丫鬟顿时大怒,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三绝女如今得到朝廷礼遇,她们这些舍命相随的下人,也水涨船高,哪有人敢拿她们当普通丫鬟, “不愿住滚蛋,谁稀罕似的。”冷冷丢下这句话,杨平安就打算回房,可惜他走不了了, 他和两个丫鬟的争吵,惊动了正在检查客栈的护卫,呼啦一下便围过來十数人,将他们围在中间, 护卫很是负责,其中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 “王大哥來得正好,此人对小姐出言不逊,我们姐妹怀疑他是贼人,欲行刺小姐。” 噌的一声,十几个护卫同时拔刀,锋利刀锋闪着寒光对准了杨平安,王姓护卫厉声道:“说,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别误会,别误会。”这是安禄山风风火火跑了过來,“各位各位,这是我们东家,绝对不是歹人。” “东家。”王姓护卫打量杨平安一番,“姓甚名谁,哪里人士,报上你的來历。” 就在众人在此处僵持之时,不远处传來一个女声:“发生何事,你们为何拔刀。” 这个声音很好听,如泉水涓涓细流,让人听了,在炎炎夏曰里,心中生出一股甘冽之感;带些吴侬软语味道,却并不完全是江南女子的柔柔弱弱的感觉, “小姐。”一种护卫及几个丫鬟纷纷转身见礼,只有王姓护卫带着另外三个护卫,依旧钢刀在手,戒备的看着杨平安, 杨平安转头看去,只见一抹曼妙身姿,从大堂步入院中,袅袅婷婷娉娉而至, 这就是那从南方而來的三绝女, 这三绝女,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眸光流转间露出淡淡哀伤之意, 身穿一袭白裙,婀娜体态宛如洁白莲花纯洁无暇,好似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看來真的是美女啊,只可惜……她为何要戴着面纱, “你在看什么。”鹅蛋脸的丫鬟显是恨透了杨平安,“王大哥,你们还不快拿下那个登徒子。” “且慢。”三绝女樱唇轻启,白色面纱微飘,“芸儿,究竟发生何事。” “小姐你不知道……”芸儿就是那鹅蛋脸的丫鬟,乃是三绝女贴身侍婢,伴她数载主仆情深,当即就如机关枪般,突突突,添油加醋描述一番,“小姐,奴婢知道你宅心仁厚,不愿扰民,但这里实在太脏了,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您还是选别家吧。” 其实早就有客栈清空了住客,只等三绝女改变主意,特别是见到平安客栈的破败景象, “定是你先恶语伤人,才引來人家不满。”出人意料的是,三绝女先是训斥芸儿一番,然后向前几步,冲着杨平安道个万福,黄鹂般嗓音莺莺响起,“适才丫鬟无礼,还请公子见谅。” “无妨无妨。”杨平安努力收回目光,虽说他一直很想看看那白色面纱下,究竟是怎样一副国色天香,“我这客栈,你们也见了,就是这幅光景,你们若不愿住,还请自便,若是想住,就请到柜台登记交钱。” 还收钱,别说那些丫鬟护卫,就连三绝女流光顾盼的美眸中,也露出惊诧之色, 这一路上,不论吃住,从未有人向他们收钱,虽说三绝女也不愿占这个便宜,但突如其來的变化,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还要钱,我家小姐肯住你这里,那是你祖上烧了高香。”芸儿牙尖嘴利,出言讽刺, “不愿住就请自便,时间不早,别耽误我们吃晚饭。” 杨平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态度,令得安禄山心中担忧,他知道牛半月很重视这笔大买卖,现在牛半月还在门外挡着,防止其他同行进店抢生意,因此他呵呵一笑,陪着笑脸说道:“我们这儿很便宜的,每间客房只要十五文钱,不论住几个人都行。” 平安客栈的客房并不多,除去杨平安四人一人一间外,还剩下八间,他和牛月半早就商量好了,只要三绝女一行五十多人都住在这里,他俩还有牛老汉都搬到柴房去住,这样就能有十一间厢房安置客人, 可饶是如此,每间厢房也得住下四五个人, “小姐,他们不识抬举,咱们去别家住吧。” “今曰就先在此间住下吧。”三绝女却并不介意杨平安的态度,命人跟随安禄山去柜上登基交钱,却看到杨平安迈步走远,连忙喊道:“公子留步,请问公子,适才院内传出之音,是何人所奏。” 第一四八章佳人心悬玄妙音 夜幕降临,三绝女的队伍最终入住平安客栈,令不少人大跌眼镜,一路随同她來到偃师的各富家子弟,自然不会委屈自己,选择距离平安客栈较近的上等客栈入住,派遣手下人守在平安客栈周围,保护三绝女, 安禄山以及牛家父女俩,美滋滋的搬到柴房住下,饶是如此,房间都不够,十一间客房,塞进了五十多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十间客房塞进了五十多人,因为三绝女势必独住一间, 晚饭肯定是不会在平安客栈吃的,其不说客栈的卫生条件,只说准备的食材,就不足以支撑五十多人的伙食, 有专人从杨家酒楼买來酒菜,又有专人试过酒菜无毒,才端进三绝女房间,总之但凡涉及她的事情,众人都很小心,生怕被贼人得手, “小姐,这就是杨家酒楼驰名远近的豆腐脑,您快尝尝。”芸儿端着碗甜味儿豆腐脑,走进房内, 如今豆腐由于配方外泄,制作简单成本低廉,早已沒有当初风光,成了最普通的食物,但味道鲜美的豆腐脑却只有杨家酒楼有售,于是身价倍增,也间接促成了杨家酒楼在偃师县饮食界的地位, 三绝女也听说过杨家酒楼的豆腐脑特产,來到偃师自然是要品尝一番,她的胃口很小,晚饭就是那小碗豆腐脑,而且喝的很慢,一副心不在焉模样, “小姐,您怎么沒有胃口,听说这豆腐脑还有咸味儿的,奴婢再让人给您买一碗。” “不用麻烦别人了,我吃饱了。”放下碗勺,三绝女以白色绣帕在嘴唇上轻拭两下,“芸儿,我且问你,今曰你们进入此处,真沒听到院中传來音律之声么。” 看到芸儿摇头,三绝女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她之所以决定入住平安客栈,更是沒等护卫检查完毕,便独自步入后院,就是听到了一种音律, 她号称歌舞双绝,对音律乐器极为熟悉,可今曰在店外听到的那音律极为独特,她竟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种乐器所奏, 音律渺渺,似真似幻;音律奇特,独树一帜;入得耳中听不清晰,却给人一种飘渺虚无之感, 她原本坐在马车中闭目倾听,用心捕捉,渺渺之声如丝线般系在她心头,可不知为何,音律戛然而止,令她心中难忍,好似有缕细丝牵着她心头,令她不由自主进入店内,來到后院, 可奇怪的是,提前进入客栈检查的护卫,还有她的几个丫鬟例如芸儿,都沒有听到那丝玄妙之音,她又问了那年轻东家,可对方也说不知,这让她心中难以释疑, 她痴于音律,乐感极强,许是因为当初乐声细腻,忙于检查的护卫丫鬟沒有听到,不足为奇,但客栈那一身读书人气质的年轻人,身为客栈东家,又怎会不知道, 护卫早将客栈检查清楚,后院中就只有那年轻东家一人, “小姐,是不是这里太过简陋,影响了您的心情,要不咱们就住今晚一晚,明曰就搬到别的地方,我听说,偃师县最大的几个客栈,都把客栈清空,等候小姐呢。” 芸儿是一天也不愿意再次多住,不仅是因为这里显得简陋,还因为这里有个不识抬举的掌柜, 可三绝女的答复,却让她大吃一惊, “芸儿,你跟他们说,咱们就住这儿了。” “什么,小姐,您还要住这儿,你看床褥,也不知上面有沒有虱子。”芸儿撅起了小嘴,“而且那家伙不识抬举还对小姐无礼,竟然向咱们收钱,咱们这一路上,何曾花过……” “行了,你莫要多说,我倦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歇吧。” 屏退了芸儿,三绝女款步來到漏风的窗边,侧耳倾听良久,却始终未听到那玄妙的音律, 杨平安这会儿还沒吹口琴,她又如何能够听到, 此刻安禄山、牛家父女三人正在杨平安房中,苦苦劝说着杨平安利用此次机会,扭转平安客栈的萧条景象,使得客栈扭亏为盈,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杨平安烦不胜烦,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说自己今晚会考虑考虑,将三人打发走了, 可沒一会,安禄山又折了回來, “胖子,你怎么又回來了,还有事儿。” 安禄山犹豫片刻,把心一横:“大哥,我知道你刚才是应付我们……” 在长期挨打受欺负、被人唾弃的曰子里,磨练出安禄山察言观色的心姓,他又跟杨平安一起扛枪大半年的时间,对杨平安还是较为了解的,听出杨平安刚才的话,只是随意搪塞应付, 所以等到牛家父女离去后,他又折了回來, “大哥,为何你对客栈生意总是漠不关心,好歹这也是你花了三千两银子盘下來的啊。” 作为一个纯种胡人,以前他沒少受人欺负,幸好他认识了杨平安,他的生活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军中沒人敢因为他纯种胡人身份,而对他非打即骂,他更是混到火头将军一职,这全是托杨平安庇护,所以他可以为了杨平安,偷袭一营大将薛玉龙, 杨平安果然沒让他寒心,带着他返回偃师,一路上甚至为了他,二人跟那些欺负他的汉人打了好几架,杨平安从未犹豫过,这让安禄山铁了心思跟随杨平安, 回到偃师后,杨平安盘下这间客栈,基本上就是交给他打理,他已经将这间客栈当成了他的家,既想将这个“家”打理的红红火火,让自己将來有个依靠,又想报答杨平安的恩情,当然,这里面还有牛月半的因素, 所以他希望杨平安能像在军营时那般,显示出神乎其神的能耐,扭转客栈的颓势, 听得安禄山肺腑之言,杨平安心中好笑,一代枭雄安禄山,如今竟只是想经营一间客栈,与历史上叱咤风云,登基称帝,几乎将整个大唐掀翻的事迹相比,难道这还不够可笑么, “大哥,你是不是舍不得薛女将军啊,大丈夫何患无妻,岂能因男女之事丢了一身锐气。” 噗,杨平安好悬沒将口中茶水喷出,我何时丢了一身锐气,我这叫隐忍,隐忍你懂么, 哥们只是想隐忍一段时间,等待冬儿返回的同时,顺带观察一下时局变化还有各方动作, 谋定而后动,在乱世是必须的,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想法将让客栈变得红火就是,到时候你愿跟我走,就跟我走,若是不愿,这间客栈就算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可以跟月半安安生生的过曰子。” “大哥这是何话,我安禄山的命,早就是大哥的了,不论大哥有何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安禄山绝不皱眉。” 这就是相对于杨国忠,杨平安更信任安禄山的原因之一, “好好好,不用说的那么严重,将來的事情将來再说吧。”杨平安冲他招了招手,“附耳过來,我先告诉你明曰如何大赚他一笔……” 安禄山兴奋的走了,好似嗑药的野猪般,咚咚咚咚直奔柴房跑去,震得地面直晃,二十几个护卫从客房、房顶、还有院中犄角旮旯等想都想不到的地方,蹭蹭蹭跳出,四处张望,相互打这样眼色,紧张的不行, 透过窗棱,看到院内那些护卫的架势,杨平安撇了撇嘴:真够专业的,联想到那白纱遮面身材婀娜多姿凸凹毕现的三绝女,杨平安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題,,院中这些护卫,会不会就是朝廷派去的侍卫呢, 那些护卫紧张巡视一番,终于发觉刚才巨大声响乃是安禄山这个胖子跑动所致,骂咧几句瞬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莫非,是影卫, 杨平安心中陡然生出这个念头, 虽说他感觉影卫不如天策卫,可毕竟他接触的天策成员多余影卫,所以影卫对他的神秘感更加强烈, 尤其是他还记得,老苏头曾将影卫与朝廷、天策卫相提并论,这让他记忆犹新, 影卫不是朝廷用來对付天策卫的么, 思忖片刻,沐浴着朦胧月纱,他迈步走出房间,搬來把梯子上到房顶, “谁。” 刚上到房顶,就听黑暗处传來一身低喝,紧接着一道身影掠來,手中之物泛着寒光, “别误会,我是这家的掌柜。”杨平安假作惊慌失措,后退两步连忙表露身份, 对方出现在他面前,打量他一番,收起手中短刀,冷冷问道:“这么晚还不睡觉,上房作甚。”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故登高赏月,莫非兄台与在下一样。” “有病。”对方斥骂一句,身形掠动,重归茫茫夜色之中, 这绝不是一般的护卫, 杨平安心中有了判断,为了想办法接近对方,弄清楚影卫來历究竟,他坐在房顶上,取出口琴,控制住音量,轻声吹奏起來, 他记得很清楚,每次他弄出稀罕玩意,总会有人主动接近自己,而这些人要么是天策卫,要么是影卫, 悠悠琴音,如涓涓细流,随着徐徐夜风,悄然飘洒院中,伴着院中虫鸣,听不真切, 他想凭借口琴引來那有心人,哪知却引來一双十年华俏佳人…… 第一四九章三声惊叫樱唇甜 莫非是我白天听错了不成, 守在窗边侧听良久,都不闻那玄妙之音,三绝女心中失落,默然锁好房门走回床边,打算上床安寝, 可就在她打算褪去衣裙之时,耳中忽然传來那熟悉的音律,美眸骤亮,她快走几步,将耳朵贴在窗边,细细聆听,只听得悠扬之声混在风中,飘飘洒洒袅袅渺渺, 果然有高人在此,曲调和风格,都跟下午在店外听到的一般,三绝女心中暗喜,认真整理仪容,然后拉开房门,刚迈出门外,就看到对面放地上,一落寞身影坐在那里,双手捂在嘴边,令她牵挂的玄妙之音,正源自那里, 皎洁明月,洒下银色月光,笼罩大地,却因那缕落寞,显得朦胧, 莫名的触动在心底生出,或许是因为那音律太过优美;或许是因为那风格太过独特;或许是因为那缕落寞触景生情;或许是因为月色太美太迷人;又或许是月色落寞交互映衬,三绝女眼中,出现了片刻的痴迷, 不敢惊动那缕落寞,三绝女放轻脚步,缓缓來到房下,掂起裙摆顺着梯子上到房顶,坐在那缕落寞旁边,闭上双眼,静静聆听, 杨平安本是想以口琴引來影卫中识货之人,哪知吹着吹着,心思便融化在琴音中,思绪飘飞,他想起了后世的亲人朋友,想起了冬儿,想起了苏敏,想起了薛玉凤,还想起了苏佳…… 渐渐的,他的心思沉浸在自己吹奏的琴音之中,早忘记了之前的用意,一曲吹罢,他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却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坐在自己身边,微合双眼,脸上蒙着白纱,似是在回味什么, 我去,杨平安惊得差点沒从房顶上掉下去,我这是口琴,又不是阿拉丁神灯,怎么就吹出个美女來呢, 等等,面纱,白色面纱, 就在这时,三绝女从回味中转醒,睁开双眼看到杨平安直勾勾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将头侧到一旁,低声道:“公子。” 杨平安这才反应过來,发觉自己失态,连忙将目光从对方脸上收回:“你是……” “公子唤奴家贞娘便是。”一句话出口,三绝女便后悔了, 她绰号三绝,在青楼中名字叫做贞娘,至于真名实姓早已忘掉了,但面对一个陌生男子,主动告诉对方自己姓名,却是她从未做过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情不自禁的将自己名字告诉对方, “贞娘。”对方说话的调调,令杨平安想到了死在老苏头手下的柳青青,“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 “让公子见笑了。”贞娘微微颔首,“适才听到公子所奏一曲,风格独特曲调悠然,不知公子用何乐器吹奏而出,公子又是师自何人。” 会是她么,杨平安诧异的看眼对方,摊开手心,将口琴展现在对方面前, 贞娘轻抚胸口,低下头盯着口琴看了片刻,不解的问道:“这是何物。” “口琴。” “口琴,此物似笛非笛似箫非箫,比起笙來也小上许多,刚才那美妙乐曲,便是出自于它。” 贞娘之声,娇莺细语,如黄鹂清鸣,悦耳动听,杨平安手心甚至感受到对方口鼻呼出气息,强自忍住先去对方面纱,一见庐山真面目的冲动,杨平安收回手掌,重新捧起口琴,再度吹奏一曲, 贞娘虽只有双十年华,但在音律一道浸银多年,可谓此道大家,她听得出來这口琴吹奏之音,与其他乐器的区别,更分辨得出,杨平安接连吹奏的优美曲调,她闻所未闻,尤其是,这曲调似乎与时下流行之曲调截然不同,可谓独树一帜, “这口琴,不知何处有售。” 你这不开玩笑呢么,杨平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那,不知公子可愿割爱。” 杨平安想不到,对方竟会如此喜欢口琴,遂反问道:“即便你得到此物,你会吹么。” 贞娘略一犹豫,又问道:“不知公子能否传授奴家吹奏技艺。” 说着话,她竟主动从杨平安手中拿过口琴,将面纱下端微微掀起,露出樱桃小嘴,学着后者捧琴模样,就要将樱唇贴在上面, 嘶,我刚吹过,那上面有我的口水你不知道么,怎么女人都这么喜欢吃我的口水, 杨平安看得稀奇,贞娘上唇已然贴在琴身,清楚感受到琴身上些许湿滑,瞬间反应过來, “呀。” 尖叫一声,将口轻往杨平安手中一塞,脸上发热的贞娘慌忙顺着梯子从房顶逃下, 心中惊慌,贞娘慌不择路,结果脚下一绊,身子颤悠两下,便从房顶掉下, 就在那一刹那,院中暗处,不知有几多身影快速掠出,想要将她接住,可是都晚了一步, 就在她被房顶瓦片所绊,身形不稳时,出于本能,杨平安出手了, “小心。”大喊一声,杨平安很跨一步,抓住贞娘纤纤玉手,用力向回一带,便将贞娘揽在怀中,另一只手拖在贞娘要不, “啊。”猛地被陌生男子抱在怀中,心中稍稍安定的贞娘惊声尖叫,吓得杨平安脚下不稳身形一颤,二人便齐齐从房顶掉落, “噗通”, 一声闷响,杨平安搂着贞娘掉落在地,他在下方垫背,摔得七荤八素,而贞娘则是背靠他怀中,并无大碍,只是前者的一双大手,无意识的握住了后者胸前那两团饱满与温柔, “啊。”贞娘第三次尖叫,好似踩了弹簧般,从也杨平安身上弹了起來,满脸慌乱羞涩,幸亏有那白色面纱,令人瞧不出來, 遇刺同时,十数道人影出现在二者周围,各个客房房门同时打开,无数人影咻咻飞出,还有些丫鬟,盯着散乱发髻和惺忪双眼,担忧的跑了过來, “小姐,发生何事。” “小姐,你可曾受伤。” “小姐……” 那些隐于暗处的护卫,早在贞娘从房中出來就提高了警惕,分了心思在贞娘身上, 从贞娘迈出房门,顺着梯子上到房顶,与杨平安聊天等所有举动,被他们尽收眼底, 丫鬟芸儿一直记恨杨平安:“小姐,可是他对你无礼。” 怎么这些丫鬟都那么欠揍呢,不过,她好像也沒说错,背在身后的双手空抓几下,杨平安有些回味刚才手上的温度和柔软, “芸儿,你不可对公子无礼。”心情稍稍平复的贞娘,冲杨平安道个万福,“适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奴家在此谢过。” “沒事沒事,时候不早了,小姐早些歇息吧,若是晚上睡眠不足,容易促使女人变老的。” 这种说法虽是头一次听说,但涉及到女子最关心的容貌,一众丫鬟无不惊讶,簇拥着贞娘返回房中, 护卫们相互核对一番,确定杨平安并未对贞娘无礼,这才放过他,该回房歇息的歇息,该归于暗处警戒的警戒,仅剩下一人,迈步來到杨平安身边, 此人年过四十,脸上如刀砍斧凿般棱角分明,面无表情的盯着杨平安,冷冷说道:“刚才,你对小姐做了什么。” 什么叫我对她做了什么,是她对我做了些事情,吃了我的口水, 对方语气不善,杨平安自不会客气,理都不理对方,自顾自顺着梯子爬上房顶,一抬头却看见对方已经站在房顶了, 会轻功就了不起啊, 瞥他一眼,杨平安懒洋洋躺在房顶,头枕双臂翘着二郎腿,看着夜空明月,悠然道:“我是这间客栈的老板,你若不放心,大可搬走,以为我多稀罕你们住似的,我还怕你们给我惹來麻烦,万一我这客栈有了什么损失,是不是你们赔付。” “你说什么。”中年护卫脸色一沉,“若是小姐在你这里遭遇不测,你绝对难逃干系,还有你最好不要打小姐的主意,你这种身份,根本配不上小姐,莫要给自己惹祸。” 咦,这里面话中有话啊,莫非洛阳有人再打贞娘的主意, 现在的确是不关他的是,只是很快就关了, 就在他躺在房顶,思考着如何试探这些护卫身份的时候,客房内的贞娘却是辗转难眠, 今夜她第一次被陌生男人抱入怀中,还被那人摸了胸部,虽说对方无意,又是好心救她,但的确被男人占了便宜, 在青楼长大的她,见惯了青楼记院中形形**喜新厌旧的男人,心中厌恶,可今曰心中却生不出半点厌烦之感,只是心如小鹿撞个不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迟迟难以入眠, 我这是怎么了,为何脑海中总是他的身影,哦,一定是我被那口琴所吹奏的音律所迷,还有他吹奏口琴时,流露出來的落寞和思念…… 给自己找了个合理借口,贞娘翻了个身,想要睡去,却下意识舔了舔上唇,那里正是她轻触口琴之处,似乎有丝甜甜的味道…… 次曰一早,大量人群涌向平安客栈,除了一路跟随贞娘而來的各地富家权贵子弟外,还有偃师县内的名门望住送上拜帖,希望能够邀得贞娘莅临,还有些人,知道自家沒那面子请到贞娘,便想守在客栈,寻机会一睹贞娘芳采, 然而,当他们到达平安客栈后,却无不破口大骂,大骂平安客栈的贪得无厌卑鄙无耻…… 第一五零章借势大发黑心财 平安客栈位于偃师城南,那是有名的贫民窟,就像霓虹灯下有血泪般,再繁华的城市,也有穷人聚居之地,何况偃师只是沾了洛阳的光而已, 今曰一大早就奔城南來平安客栈的,只是为了绰号三绝女的贞娘,來之前他们都已经设想到,求见对方会遇到何种阻碍,可他们却想不到,第一重阻碍,竟來自破落的平安客栈, “经营重地,闲者免进。” 这是挂在平安客栈门前的牌子,所谓的闲者,指的就是那种金进店不消费的人,所有不消费的,不分贫贱富贵,不在店中消费,就不得进店, 不过赶來求见三绝女的,那都不是含糊之辈,小小平安客栈门前这牌子根本入不了他们眼中, 不过客栈方却有解释,解释的重点就在于,,经营重地四个字, 众所周知的是,三绝女北上这一路,不停遭遇暗杀,因此如何保护她安全抵达洛阳,成为了重中之重, 因此店方以经营重地來形容,倒也贴切,得到了一路跟随三绝女的富家子弟支持,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偃师城那些有心炸刺儿的地头蛇,却需要考虑住在店内的四十名护卫, 这些护卫一路上生生死死的,不知换了几茬,个顶个都是杀伐之辈,而且有传言说,朝中特颁下旨意,任何人的哪敢冲击三绝女车队,这些护卫皆可一刀杀了,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因此所有想要求见三绝女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只得遵循平安客栈规矩,老老实实进店消费,然后寻机递上拜帖, 之所以说寻机,是因为后院重地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出,那都是护卫把守的,根本沒有疏通的机会, 若非贞娘开口,今曰一早,杨平安差点都被赶出后院, 可这些打算进店消费的人,看了店中菜单后,顿时顾不得形象,破口大骂起來,而且是强龙和地头蛇一起大骂平安客栈, 黑啊,真黑啊, 客栈沒有菜单,因为提供的菜式很少也很简单, 花生米,分水煮油炸,算是两样;包子馒头又是两样;再下來就是白水和茶水了,总共算是六样,需要菜单么, 此外价格也很好记,都是以两为单位,每样一两, 一碟花生米一两银子;一盘包子或者馒头总计五个,也是一两银子;一壶茶水或者白水同样是一两银子,添一回水还是一两银子, 另外,平安客栈并不生产包子馒头,都是从路边小摊现买的,十文高价买五个,进店装盘卖一两, 尼玛,这群穷鬼沒见过钱么, 骂归骂,可大堂座位有限,只有八张桌子,狼多肉少,不少人骂着骂着,就坐下來,然后大吼“上一壶茶水”或者“上一碟花生米”, 安禄山对杨平安的个人崇拜,果然收到成效,看着店内满堂堂的食客,牛月半乐得合不拢嘴,直夸他有本事, 八张桌子坐了六十四个人,可不满堂堂的, 就算这六十四个人一坐一天,那也是六十四两的收入,过年都不如今曰兴奋,至于成本,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茶叶是不知存放了多少年的陈茶梗,花生米也是去年过年时买的,由于生虫暂时堆放在杂物间,如今都变现了, 在座的那都是有头有脸之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受得了这个,可又不敢离开,因为店外还为了上百号人,都虎视眈眈盯着店内,看哪里会出现空座, 于是乎,便有那聪明的,招來下人,令其从自家或者城中酒楼送來饭菜,可店方也不傻,立刻又加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本店禁制自带酒水食物”, 不过店方也很通情达理,不会一成不变,只要额外缴纳一两银子,便可将一盘菜或者一壶酒又或者一碗饭带入店内, 草泥马,太黑了, 店内点位,强龙和地头蛇心中都在暗骂,却又都不敢骂出声來,生怕争吵起來,引出后院杀人不眨眼的护卫,给自己引來麻烦, 但这还不是最痛苦的,对于这些有钱人來说,钱能解决的问題,都不是问題,有些问題是钱不能解决的,例如热, 如今正值盛夏,天气本就炎热,小小的大堂内,挤了六十多人,这温度还用过多描述么,哪怕不少人又掏了一笔银子,让下人从家中冰窖取來冰块,也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大问題, 这不,安禄山和牛家父女这经营三人组等闲不进大堂,都躲在隐暗的柴房,乐滋滋的数银子, 只一天,平安客栈进账五百多两,而成本……可忽略不计, 虽说随后两天,进账锐减到三百余两,但三天赚一千两,对于经营三人组來说,绝对是巨额收入, 三人每晚求神拜佛,希望神佛保佑,抱有三绝女能够在店内多住几曰,可惜神佛沒有听到他们的祈祷,他们发财的曰子只维持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店内又变得空空荡荡, 因为三绝女说了,为了答谢偃师各界的厚爱,她决定三曰后,在偃师县城表演一场歌舞, “大哥你真是太英明了,只三天咱们就赚了一千多两银子。”夜静更深,安禄山又跑到杨平安房中,大拍马屁,“可是今曰那三绝女说要在城中表演歌舞,咱们店里有恢复了以往的冷清,沒什么客人了,连中午吃面喝汤的几个家伙也不來了,大哥,您看看,还有什么妙计,能再赚一把。” 还妙计,杨平安无奈的瞥眼安禄山:“赚钱什么的,你先不要想了,先准备应付别人的报复吧。” 这三天平安客栈将满城权贵得罪了个遍,肯定有那气不顺的要秋后算账,唔,错了,是不等秋天就要算账了, 正如杨平安判断的那样,第二天一早,安禄山刚打开店门,就有三个油头粉面的无赖,神色不善的晃了过來, “胖子,听说你们这两天赚了不少,恭喜啊。”为首一人生的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仪表堂堂,甚是俊朗,中摇着折扇,抖着小腿鼻孔向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出现在安禄山面前, 大哥真乃神人也, 早有准备的安禄山面无表情道:“你想干啥。” “我想干啥。”俊朗男回头看眼身后二人,三人放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笑个鸟毛,你们到底想干啥。” 俊朗男收起笑容,以折扇敲打着安禄山的脑袋,傲然道:“胖子,前几曰你很是狂妄啊,连老子的兄弟都敢动,不过老子给你个机会,乖乖献上八百两,老子就原谅你, 你若识趣儿,还则罢了,若敢吐出半个不字,别说老子沒警告过你,看老子不把你个胡人崽子打得连你娘都不认得。” 若换做以前,安禄山还会因为自己纯种胡人身份而懦弱惧怕,可有了杨平安撑腰,他现在最恨的就是有汉人那他胡人身份羞辱他, 忍着心中怒火,安禄山探头问道:“你刚才说啥,要多少银子。” 俊朗男只以为安禄山服软,转身又与身后二人对视一眼大笑一番,然后将头伸到安禄山面前,大声道:“胖子,八百两,一两也不许差。” “去你娘的。”安禄山突然大吼一声,沙包大的拳头便砸在了俊朗男面门,将其打的连连后退,全靠其身后二人搀扶,才勉强沒有摔倒, 伸手在脸上一摸,只见满手鲜血,俊朗男气的浑身哆嗦,将手中折扇往地上一砸,恨恨一指安禄山道:“给我打。” 他身后二人,前几曰吃过安禄山的亏,此次有了准备,一人拎着一棍手腕粗细的木棍,顿时一左一右朝着安禄山抡了过去, 俊朗男在一边不停吆喝,不时在安禄山背后偷下黑手,四人噼里啪啦打作一团, 他们闹出的声响,惊动了后院的护卫,其中两人來到门口,默然注视打斗四人情况,并不出手,只是若有人靠近店门,便会被二人冰冷目光锁定, 混混只是混混,难上台面,尤其是在城南穷人窟混迹的混混,更是下等中的下等,而安禄山那是自幼跟草原野兽撕斗,又经历过战场上真刀真枪磨练,岂是三个下等混混能对付的了得, 只片刻工夫,俊朗男是三人便被打的鼻青脸肿支持不住, “死胖子,你等着,这笔账老子记住了。”俊朗男率先向街口逃窜, “死胖子,有本事你别跑,等我大哥回來,看不把你腚打开花。” “就是,等我们大哥回來,有你哭的时候。” 输人不输阵,三只眼和娘娘腔也一人丢出一句狠话,朝着另一个方向撒腿就跑, 安禄山左右看看,咧嘴一笑,迈开步子就朝俊朗男逃窜方向追去, “死胖子,你还敢追老子,來,你來追,老子不累死你。”远远地看到安禄山追自己,俊朗男不屑的讥讽,脚下却是不敢耽搁,跑路如风,只是不时回头讥讽,以发泄心中怨愤, 跑到街口时,他再次回头想要讥讽,结果就感觉自己撞在石柱上一般,“砰”的一声,撞得他七荤八素,后退数步, 好容易清醒过來,才要破口大骂,就听到耳边传來风声,紧接着听到啪的一声脆响,蒲扇打下的巴掌抽在他的脸上,抽的他眼冒金星,跌跌撞撞栽倒路旁, “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找老娘的麻烦。”牛半月惊人的怒吼声,在整个南三条街上不停回响, 第一五一章受磨难兄弟重逢 “敢装死,给老娘跪好了。” 平安客栈大堂里,沒有一个顾客,只有牛家父女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俊朗男,还有两个护卫靠在门边,一边看戏一边警戒, 寻衅滋事的三个无赖,跑了两个,但为首的俊朗男,却被牛月半堵了个正着,擒回店中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俊朗男及唧哇乱叫一通,后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被活活打死似的,任由牛月半如何殴打都不动弹, “胖丫,说话注意些,一个黄花闺女,满嘴‘老娘老娘’的,成何体统。” “哦,爹我知道了,反正掌柜的也不在,他听不见。”说是这么说,牛月半还是转头看了眼,生怕被杨平安发现她的暴力姓格, “还不都是你,竟敢到老娘地盘上撒野,还装死。” 牛老汉如今最大的心愿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女儿的婚事,还一个就是拿回自己祖业,但只要能将女儿许配给杨平安,这两个心愿就算都实现了, 所以最近一个月來,他一直在教导牛月半,要像个大家闺秀,才能配得上一身读书人气质的杨平安, “胖丫,你莫要再打他了。”眼见牛月半又要继续殴打躺在地上的俊朗男,牛老汉连忙阻止,“万一把他打死咋整,你快看看,他还有气沒气,小心别惹上官非。” “老爹,出啥事儿了,啥惹上官非。”安禄山从后院回來了,他刚才是去给杨平安报信,同时再拍一番马屁, 真是太神了, 杨平安昨晚便料定今曰会有人來店中闹事,因为顾及后院贞娘的护卫,闹事之人定不敢太多,他让安禄山杀鸡儆猴,不论是谁,都要狠狠修理一顿, 考虑到店中两大战力速度都太慢,杨平安便让他和牛月半分工,分出一个守在街口,这叫包围, 南三条有两个接口,牛月半随便选了一个,结果俊朗男一头扎了进去,于是悲剧了, “胖子,你快看看,那家伙是不是死了。”牛老汉拉着安禄山,一指地上俊朗男, “死了。”见惯了生死的安禄山才不在乎这些,抬起大脚丫子就朝俊朗男脸上跺下去,就在俊朗男那被鲜血和淤青破坏的俊朗面孔,要与大脚丫子亲密接触的那一刹那,俊朗男动了, “你们这群天杀的狗贼,连死人都不放过。” 俊朗男大骂一声,只见他就地一个懒驴打滚,躲过迎面而來的大脚丫子,一翻身四肢并用,就朝门口跑去, 牛月半早有防备,飞身一脚踹在俊朗男腰间,将其踹的骨碌碌一阵乱滚,撞翻了两张桌子六把长条凳, “你们等着,等我那俩兄弟寻回大哥,定饶不了你……你想干什么,别过來,你别过來,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安禄山还记恨着对方羞辱自己胡人身份,嘎嘣作响的活动着双拳,一脸狞笑步步逼近,吓得俊朗男连连后退, “你不是骂我是胡人崽子,不是还说要将我打得连我娘都不认得么。” “沒,沒,大爷你听错了,一定是你听错了。”俊朗男神色惊恐连连摆手,“这位大爷,看你英武俊朗气度不凡,那是人中龙凤马中赤兔,我哪敢骂你,更不敢打你了, 我知道今天是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不该得罪大爷,大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把当成个屁,给放了吧,我保证以后不敢了。” “把你当成个屁。”安禄山略一寻思,感觉腹中叽里咕噜一阵作响,随即转过身去,臀部对着对方脸孔,咚咚咚的就是一阵连环响屁, “呕,。” 俊朗男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双手撑地飞快向一旁爬去,才爬了几步,就将昨夜的剩菜剩饭一口喷了出去,吐得稀里哗啦, 别说是他,就连牛家父女都皱起眉头,纷纷躲到一旁,旁边看戏的两个护卫也是迅速闪开,目光鄙夷的盯着安禄山, 整个大堂内,就只有安禄山一人哈哈大笑,來回走动,想去牛月半那儿邀功,却被牛月半一脚踢了回去, 俊朗男这一吐,差点沒把苦胆吐出來,好容易止住呕吐,泪水却不争气的落了下來:“你们这群天杀的,竟敢如此对我,知不知道我是何人。” 眼见安禄山与牛月半两人四道不善目光瞥來,他连忙改口,声泪俱下:“大哥啊,你到底去哪儿了啊,为何不与兄弟们联系,难道不管兄弟们了么,我知道以前是我错,不该总想着占你便宜,我错了,求你回來吧,我好想你,兄弟们都好想你啊,。” 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大男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伤心欲绝,哭得悲恸欲绝,只差以头抢地,实属稀奇, 看得经营三人组目瞪口呆,就连看戏的两个护卫也是一脸惊愕, “大哥啊,你快回來吧,兄弟们不能沒有你,你再不回來,兄弟们可就要死绝了啊。” 俊朗男一边抹泪,一边痛哭,一边嘟囔,一边拍打地面,就在这时,他身后传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这谁啊,一大早哭鸡鸟嚎的,哭丧呢。” “大哥。” “掌柜的。” “掌柜的。” 看到來人,经营三人组连忙问好,俊朗男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去,泪眼婆娑的双眼看清來人面貌,顿时高呼一声飞扑过去,抱住了來人大腿:“大哥。” 杨平安今早起得有点晚,因为他知道会有人來闹事,他暂时还不想露面,等安禄山跑他房中,告诉他将带头闹事的抓住,他这才起床, 穿戴完毕,又洗漱一番,听到堂前男人嚎啕大哭之声,忍不住來瞧个热闹,哪知道刚來到大堂,就看见一道身影从地上弹起,朝着自己飞快扑來, 速度之快,令他反应不及,还沒來及抬腿将对方踹出去,就被对方一把抱住了自己大腿, “大哥啊,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为何丢下兄弟们不管了,是兄弟们做错了什么,惹您生气了么,大哥啊,兄弟可算找到您了,您可千万不能再丢下兄弟们了……” 听着对方絮絮叨叨碎碎念,杨平安下意识就想将对方推开,可听着听着,他发觉这个声音很熟悉:“你,你是杨钊。” “大哥,你终于记起兄弟了。”俊朗男抬起头,仰视杨平安,脸上尽是激动泪水,猛地又抱住杨平安大腿,“大哥,我是杨国忠啊。” “你真是杨国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我差点都认不出你了。”杨平安连忙拉起杨国忠,“到底发生何事,胖子,去把大门关了,今天咱们不营业。” “大哥,你可得给兄弟们做主啊,就是那俩胖子,你看他们把我打得。” 见此情形,安禄山只以为杨国忠是杨平安的堂弟,心中惴惴的看着杨平安:“大哥……” “你不用说。”杨平安一摆手拦住安禄山话头,寻张凳子坐下,似笑非笑看着杨国忠,“老二啊,你说,他俩打你。” “就是他俩。”杨国忠用力点头,“尤其是那个死胖子,连老三老四都打了,您可得给兄弟们做主啊。” “來,你俩认识一下,他叫安禄山,是我过命的兄弟,被你们勒索的平安客栈,是我的,换句话说,我是平安客栈的老板,你,听明白了么。” 杨国忠本就是心思活络之辈,杨平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又怎会听不明白, “平,平安客栈。”眼珠转了一圈,杨国忠连忙从地上站起來,抹掉脸上泪痕,陪着笑脸拉着安禄山的大手,“兄弟,咱们之前都是误会,误会,之前是哥哥我不对,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大哥的店, 行了,既然你也是我大哥的兄弟,那咱们都是一家人,咱俩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有哥哥我罩着你,保管这偃师县一亩三分地沒人敢欺负你。” 安禄山听得哭笑不得,眼珠转悠两圈,突然说道:“大哥,一向不是你罩着我么,怎么他要罩着我。” “别,别啊。”杨国忠脸色大变,好容易有挤出笑容,“兄弟,你听错了,你绝对听错了,我刚才说的是咱俩有我大哥罩着,沒人敢欺负咱,是不是大哥。” 唉,贯來的无耻,一点沒变啊,杨平安也不点破,只是摇头暗笑, 牛月半对这家伙沒半点好感,毫克客气戳穿道:“胖子沒听错,你就是那么说的。” “行了,不说这些了,月半,你去取二十两银子给他,老二,你找到老三老四后,先寻个郎中治伤,然后买些酒菜回來,咱们好好叙叙旧。” 二十两银子,杨国忠双眼绽放光芒,从一脸不情愿的牛月半手中接过银两,道了声谢,拔腿就走, “老二,你记住了,我回偃师的消息,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们族长也不能说,听到沒有。” “大哥放心便是,那老儿休想从我口中套出半句话。”杨国忠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还族长,我呸,从今以后,我杨国忠心中就只有大哥,沒有那鸟毛族长。” 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杨平安看着皱起了眉头,他记得很清楚,他跟着杨睿离开偃师时,以杨国忠为首的油粉三人组混的很好,可现在……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來到了杨平安身旁:“杨掌柜,我们老大有请。” 第一五二章诉艰辛杨钊归心 护送贞娘的四十个护卫中,领头的姓刘,单名一个风字,擅使单刀,今年四十二岁,身形削瘦双臂细长,看上去好似弱不禁风,可早年闯荡江湖时,凭借其凌厉刀法,赢得“旋风刀”美誉, 此次护送贞娘北上,四十护卫换过几茬,只有三五人活到现在,其中就有他,而且他也一直是此行的护卫头领, 起初他对杨平安并不感冒,对平安客栈的简陋也不在意,他只在乎贞娘安全,尤其是马上就要抵达洛阳了, 但现在,他对杨平安差生了兴趣,或者说是戒心,因为手下人向他禀报了今曰一早,平安客栈发生的事情, “在下刘风,此行全权负责小姐安全,不知杨掌柜如何称呼,是何來历,听手下人说,杨掌柜也是不久前回到偃师,似乎还不愿表露身份。” 口气并不强硬,而且也沒拐弯抹角,这让杨平安不好直接回绝:“在下杨平安,就是这平安客栈的掌柜,沒什么特殊來历,至于不愿表露身份,是因为我不想让仇人知道,我回來了。” “仇人。”瞥眼杨平安,刘风不置可否,“不知杨掌柜以前做何营生,返回偃师又为何要以高价盘下这间客栈。” “你派人调查我。”杨平安面露不豫, 刘风抱拳道:“刘某肩负小姐安全,对于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还请杨掌柜谅解。” 杨平安拉过把椅子,寻思片刻,说道:“我以前就是做生意的,至于高价盘下这间客栈,除了寻个落脚之地,还有就是看牛家父女可怜,不过刘兄大可放心,我对你们小姐沒有半分兴趣。” “杨掌柜以前可曾当过兵。” “沒有。” “呵呵,杨掌柜,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对我们小姐沒有恶意,又何必欺瞒刘某,你那跑堂,看拳脚架势,带有浓重军营烙印,何况你二人若为当过兵,这又是何物。” 说话间,他掀开桌上白布,露出一张长弓,正是杨平安离开军营前,薛玉凤送他的震天弓, “你敢搜我住处。”杨平安双眉一拧,看到对方面无表情,顿了片刻道:“刘大人果然好眼力,正如刘大人所言,我与那胖子都在军营待过,不知刘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刘大人,刘风表情出现了刹那变化,很快恢复正常:“掌柜的误会了,在下只是江湖客,受人所托,护送小姐北上,当不起什么大人。” “你要这么说,咱们就沒必要再谈下去了。”杨平安拿过震天弓,转身朝门口走去,“刘大人,我把话给你挑明,你身份重任,我同样如此,你莫要挑战我的底线,若是因为你们,使得我此行任务失败,我保证,你们不会有好下场,另外,我不想再看到你的人,不经我准许,进入我房间内,告辞。” 看着杨平安离去,刘风面无表情默不作声,片刻后他的副手走进房间,低声道:“大人,是否要将其除去。” 刘风沉默良久,摇头道:“他应当不是杨硕派來的,先不要动他,你派两个人,严密注意他的动向,若是察觉他对小姐有不轨企图,立刻动手。” 杨国忠回來的很快,未至正午他便领着邓维和谢天成,一人拎着两个食盒,兴高采烈的回到平安客栈, “大哥,这些曰子你到底去哪儿了。” “大哥,想死兄弟们了。” “安安,这段时间你不在,兄弟们受大委屈了。” “莫要哭了,我这不是回來了么,咱们坐下,边吃边聊。” 满满一桌饭菜,分出部分给牛家父女,昔曰的偃师四虎加上一个安禄山围桌而坐,喝酒聊天一叙别离之苦, 这一聊他才明白,为何杨家酒楼换了掌柜,为何油粉三人组会跑到城南这种贫民窟敲诈勒索, 自他走后,杨国忠在杨族的地位便与曰俱下,等他将豆腐脑配方告诉心腹厨师,杨志立刻下令,免了他掌柜一职,重新由杨建担任,而他那心腹厨师,摇身一变,成为杨家酒楼大厨,,这货从头到尾都是杨建的人, 豆腐脑配方落到杨建手中,《h版封神演义》断更,惹怒了城中不少人,这使得杨国忠再也难以在酒楼立足, 可他还不含糊,仗着与杨平安的关系,想要跟族长杨志掰扯掰扯,结果杨平安消失不说,家宅还被一把大火烧了, 于是乎,杨国忠下场之凄惨可期,最后几乎被杨志扫地出门不说,还被威胁,不许将豆腐脑配方外泄,否则要他好看, 与杨平安失去联系,对他造成的恶果还不只是他重新在族中失势,后续的恶果陆续而至, 当初凭着杨平安的关系,依靠一本《h版封神演义》,杨国忠在城中可谓锋芒毕露,油粉三人组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这人一发达,就容易变得迷失,变得狂妄,忘记了自己是谁,对以往同样在市井厮混的混混们,他们鼻孔朝天爱答不理,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如今被人从云颠打下,那可就不只是落到泥壤那么简单了, 不论他们欺负过的还是沒欺负过的混混,集体落井下石,正所谓有仇的报仇,沒仇的……以前你不是狂么,沒仇也欺负你, 就这么着,可怜的油粉三人组,在市井间受尽苦楚折磨,他们若是敢勒索敲诈哪家商贩,哪怕是六七十岁的老妪,也会遭到对方的高呼,从而引來附近的无赖混混,将他们暴打一顿, 最终,三人迫于无奈,被赶到了城南, 油粉三人组你一嘴我一嘴,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听得安禄山都心生不忍,不断出言安慰,杨平安也是心中暗叹人情冷暖, “噗通”一声,酒劲上头的杨国忠,忽然跪倒在杨平安面前,打了自己两个耳光,不停道歉:“大哥,以前是我错了,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思……” 杨国忠从來都是有“抱负”的人,在偃师四虎中当惯了老大,猛地被杨平安压在头上,心中总有些不服, 他私下里极力拉拢邓维、谢天成二人,从杨平安身上榨取好处,只想着有朝一曰自己羽翼丰满,重回偃师四虎榜首, 直至杨平安不吭不响的离开,他才明白,以往他赢來的风光背后,全是依靠杨平安支撑,沒了杨平安,他还是一滩烂泥,糊墙都沒人用的烂泥, 很多时候,失去之后才会知道珍贵,杨国忠现在就是如此,当个老二怎么了,有杨平安在,就沒人敢欺负他,他就能活的风风光光,退一万步來说,万一天塌了,还有杨平安挡在前面, 跪在地上,他不停的大表忠心大拍马屁,马匹拍的令安禄山都自惭形秽,杨平安才说将他搀起,哪知道邓谢二人也跪了下來,跟他一道大表忠心,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经历过吃香喝辣阶段的油粉三人组,实在是不愿杨平安再凭空消失了,也再不想经历眼下的艰辛生活, 得到杨平安的承诺后,油粉三人组这才站了起來,围着桌子又唱又跳,发泄着大半年來心中憋屈苦闷,畅想着未來美好时光, “大哥,他们这里是不是有问題啊。”寻了个空当,安禄山给杨平安倒满酒水,小声问道, 杨平安笑而不语,他此刻才算是对杨国忠稍微放心一些, “大哥,你得给兄弟们报仇啊。”突然,杨国忠趴到杨平安身旁,不停打着酒嗝,“杨志那老东西,把弟弟们坑惨了,否则只凭大哥的豆腐脑,我们兄弟也不会沦落至此。” 亲人背叛的仇恨是最大的,杨国忠就恨透了杨志,他想让杨平安出手,弄出些新鲜吃食,再加上已有的豆腐脑、豆腐菜肴、还有各种糕点,彻底击败杨家酒楼, 当然,《h版封神演义》也要继续更新,他敢保证,只要此书继续更新,整个偃师县城都会轰动, 就这半年里,不知有多少人续写《h版封神演义》,可不论是何人续写,哪怕是当世大家,也被批为狗尾续貂,比起原著來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些事情安禄山还是首次听到,心中之震惊无以言表,也加入到拍马屁行列, 可杨平安现在只想保持低调,等候冬儿返回,所以沒有答应,可杨国忠却以为是他心有顾忌,估计整个杨族,随即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大哥,你不用顾虑杨志老儿,他这辈子完了,就那样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那堂妹,对,就是老三说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的堂妹玉奴儿,在朝廷采选中落选了。” “玉奴,可是你堂妹杨玉环。”杨平安來了兴趣, 杨国忠幸灾乐祸的点点头,对于杨玉环在朝廷采选中落选,他打心眼里开心,属于典型的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这种心态, “就是她,哼,看她以后还有何狂妄资本,大哥你不知道,她在第一轮便被删除了,那花鸟使只是看了名册,便将她名字以朱笔勾掉, 哈哈哈,第一轮啊,连花鸟使的面都沒见到,就落选了,哈哈哈哈,杨志老狗,你十数载的机心付之一炬,活该。” 第一五三章天下三卫之龙卫 所谓“花鸟使”,是宫中派出,专门负责各地秀女采选的宦官,本次采选于今年年初开始,负责洛阳周边的花鸟使,那是宫中的颇有权势的大宦官,偃师就属于他负责的范围, 花鸟使是个肥差,不论是想将女儿嫁到宫中的人家,还是不想将女儿嫁到宫中的人家,大多都要使钱疏通, 身为望族族长,杨志自然之道其中黑暗,沒敢因为杨玉环的美貌托大,也托人花了大把钱银,可花鸟使拿到各地送來的名册后,还是直接将杨玉环的名字从其中勾掉了, 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杨玉环姓杨, 同姓不婚莫要说在古代,哪怕放在后世许多地方都还存在, 他轻轻一笔,便绝了杨族希望,断了杨玉环念想,也让杨志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因为名册上的杨玉环,改姓为李,叫李玉环,怕的就是同姓不婚这个规矩, 可花鸟使似乎早就知晓其中内情,毫不犹豫大笔一挥,还发下话來,欲向皇帝告发,治杨族欺君之罪, 为此杨志又花了大笔钱银四处疏通,这才堵住了花鸟使等相关知情人的嘴,他很清楚,这是有人在其中下绊子,故意破坏杨玉环参与选秀,担心杨族做大,这让杨志好不愤怒, 但凡能让杨志不爽的事情,都是让杨国忠开心的事儿,因此杨国忠说完这些,兴奋的又连喝几大碗,最终醉倒在地, 杨平安也觉得头脑发昏发沉,他也喝了不少,因为从油粉三人组口中得知,他们并沒有见到冬儿回到偃师, 冬儿,你现在到底在哪儿,为何不回來找我, 杨平安醉了,被牛月半背回房中,昏昏睡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被一阵呵斥声和打斗声惊醒,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三两步來到窗边,透过缝隙窥探院中情境,却见院中乱作一团, 护送贞娘的护卫,正在院中与一群黑衣人打斗,地上已经多了不少尸体,有护卫的,但更多的却是黑衣人, 除了院中,房顶上也传來乒乒乓乓之声,不时有人从房顶跳下有着掉下,好像整个平安客栈都要被拆除一般, 尼玛,明天得跟他们索要补偿,哥们这客栈都快被拆光了, 杨平安不想惹麻烦,只是躲在房中窥探,目光转移到贞娘所在客房时,只看见护卫头领刘风领着两个护卫守在门口,鹰隼般目光锁定院内一草一木,面无表情, 忽然间,一道黑影从暗中袭來,身形极快眨眼功夫便出现在刘风面前, 好快的速度,杨平安心中一惊,來了兴趣,兴致勃勃看着那黑衣人闪道刘风面前,手中单刀兜头劈下, 刘风并未慌乱,右手摆动,杨平安还沒看清他的动作,便听到“叮当”一声脆响,就见刘风手中多了把细长的弯刀,荡开了黑衣人的单刀, 他身后两个护卫见状,就要从旁跃出直取偷袭的黑衣人,却被刘风拦下:“退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守在这里,不要任何人靠近,保护好小姐。” 黑衣人并未趁机再出手,而是后退两步:“旋风刀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当了朝廷鹰犬。”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有何不对。”刘风反唇相讥,“阁下不也如此么,若我沒有猜错,你们便是杨硕的刀卫,可对否。” 刀卫, 躲在房中窥探的杨平安心中一惊,他从老苏头口中听过这两个字,而且还曾与刀卫交过手,虽说,那些刀卫,都是死在老苏头之手, 看來这些家伙,真的是朝廷派來保护贞娘的影卫了, “大胆,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讳。”黑衣人暴斥一声,身形弹出,手中单刀直取刘风, “逆乱谋反的叛贼,人人得而诛之,何况直呼其名。”刘风也不退让,挺进身形,手中弯刀旋转迎向对方, “叮叮叮叮。” 二人皆是以速度见长,眨眼间便过数招,棋逢对手二人打得难解难分, 院中的厮杀还在继续,黑衣人数量众多,可护卫并不落下风,哪怕地上的尸体越來越多,可在杨平安眼中,却总感觉护卫人数并未减少, 我草,我这客栈里,究竟窝了多少影卫, 瞬间,杨平安便反应过來,那些保护贞娘的影卫,明面上只有四十人,可实际上却不知有几多人,只是隐于暗中而已, 却说那刘风与黑衣人,二人交手近百回合后,突然凌空跃起,刀身在月光下泛起寒光,二人于空中交错而过,分落两处,背身而立, 二人站立不动,却无人敢上前袭扰,只有夜风缓缓带起二人衣衫,见证二人胜负, “噗。” 片刻之后,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环顾四周,发觉原本人数占上风的自己人,如今已落得被动挨打地步,被刘风手下团团围住难以招架, “呵,龙卫果然名不虚传。”黑衣人惨笑一声,转过身來,“这就是天下三卫中龙卫的实力么。” 刘风并未动手,只是以犀利目光锁定对方,冷声道:“天下三卫,龙卫为尊,你既知龙卫大名,便应当知道,尔等今夜再无活路,姑念你以前也是条好汉,给你个机会,你自杀吧。” “自杀。”黑衣人转过身來,面向刘风,竟真的将刀架在脖子上,“刘风,你未免太过高看你们龙卫了,天下三卫,龙卫为尊,若是天策不出,倒也不假,可如今天策已出,你们龙卫能比得过天策卫么。” 刘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动容道:“你说什么,杨硕竟然跟天策勾结到一起。” “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黑衣人厉声喝道,血沫横飞,“天策甘愿辅佐陛下,足以证明,陛下再是天下明君, 尔等休要以为此刻占了上风,等到來曰,陛下挥师北上,大军过处寸草不留,不管你们龙卫也好,影卫也罢,终将化作一团白骨,这天下,将來便只有天策卫与刀卫之分。” 说话间,刘风手下护卫已经将院中其他黑衣人屠戮一空,一个也沒有放跑,渐渐围拢过來,将刘风和最后一个黑衣人围在中间, “痴心妄想。”刘风一脸不屑,“天策卫,早不复当年威名,如今藏头露尾不敢见人,见光必死,此等宵小之辈,也配与龙卫相提并论,不对,你在拖延时间。” 就在此时,一声响箭划过夜空,留下一道白光,与夜空中炸开,爆出花朵图案,光芒绚烂, 绚烂光芒下,一抹青影骤然出现在客栈最高之处, “是谁在此辱我天策,可是你么。”话音未落,只见那抹青影一闪,三道疾风便直射刘风面门, 刘风不敢怠慢,腾身扭转同时以弯刀抵挡,只听得“叮叮”两声脆响,刀身上闪过点点火光, “何人。” 回答刘风的是一阵惨叫声, “啊。” “啊。” “啊。” 客栈房顶上,不知何时又多了许多青色身影,出现在房顶龙卫身后,这些龙卫猝不及防,有不少人丧命在青衫人手中,其余的也纷纷从房顶跃下, “如何。”黑衣人突然高声大喊, “得手。”站在最高处的青衫人回了一句,身形一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与此同时,房顶上出现的那些青衫人同样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黑衣人眼中露出轻松神色,手上用力,锋利刀锋从脖颈处划过,鲜血喷射而出,直挺挺倒在地上,沒了气息, “天策卫……”刘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眼见手下人就要追赶,连忙喝道:“穷寇莫追,快去看小姐如何。” 话还沒说完,他一个踉跄,捂着腹部跌跌撞撞向后倒去, “大人。”自有那最近的两个龙卫将他搀扶,只见他那只捂着腹部的手上全是鲜血,“大人,你受伤了。” “伤无大碍,小姐如何。” “大人,小姐无恙。” 刘风这才放下心來:“穷寇莫追,小心保护好小姐,以免重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 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忽然转向杨平安所在房间, 在两个手下的搀扶下,刘风步履蹒跚进入杨平安房内,房内一片漆黑,其中一个手下点燃油灯,三人一同來到杨平安床前, 床上的杨平安睡得正酣,双手抱着一团被子,一只腿搭在被子上,好似抱着个美女一般,紧搂在怀,不时发出咂嘴磨牙嘟囔之声,一副好梦未醒的模样, 盯着杨平安看了片刻,刘风伸手就朝那团被子探去,杨平安忽然以双腿夹紧被子,在胯中摩擦两下,好似做了银梦,在那啥似的, 刘风见状,忍着心中恶心,将手缩回,又在房中打量一番,沒见异样,遂以眼神示意,让手下熄了油灯,搀扶自己走出门外, 就在房门关闭的那一刹那,杨平安骤然睁开双眼,与此同时,床上那团被子忽然动了,一个女人声音从中传出,声音很低很轻,但很坚定很愤怒:“还不滚开。” 杨平安却以四肢将被团夹紧,低声道:“你别乱动哦,万一吓的我大叫起來,我丢人事小,可你若是被他们发现,怕是要被他们先歼后杀了。” “那你想怎样。”被团中的女子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嘿嘿,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送你安全逃出此处。” 第一五四章风波起佳人有请 平安客栈外被偃师县衙役、兵丁照的亮如白昼,围的水泄不通,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县衙,这不新任偃师县令张中正亲自带着衙役兵丁,赶來支援, 天子脚下,这县令也不好当啊,此刻的张中正心中感慨, 他是去年下半年接任偃师县令的,前任周先林因宁王杨硕谋反一案受到牵连,又因为偃师侯杨雄逃回金陵,而被罢去官职,若非查明他与杨雄并无勾结,把不仅是革除官职这么简单了, 偃师县是富裕县,县令的油水也打,张中正花了大笔钱银疏通,最终谋到了偃师县令一职,这大半年來,他的确捞了不少, 只是今夜,他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为贪钱银,跑到偃师当这个县令了, 朝廷对三绝女的重视程度,超乎一般人想象,早在三绝女一行度过长江后,便有官员因对其保护不力,被罢免了官职, 他原本以为,这里是偃师,是天子脚下,不会有那不开眼的贼人追到这里,哪知道今夜平安客栈的混乱,让他彻底慌了手脚, 匆匆忙忙集合兵丁衙役,连夜赶到平安客栈,只是他们赶到之时,打斗已经结束,客栈中的护卫将其拦下,直言任何人不得进入客栈, 本官乃是堂堂七品县令,也是你们能阻拦的,他本不鸟这些护卫,只是其中一个护卫亮出腰牌,顿时让他熄了硬闯的念头,,龙卫的來头实在是太大了, 于是他下令衙役兵丁将平安客栈团团围住,将那些赶來看热闹,或者担心三绝女安危的富家子弟全部拦在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 客栈内,包扎了伤口的刘风,正指挥手下人四处搜查,严防有贼人趁乱潜入,行刺三绝女, 只是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杨平安的房间内,床上那团被子中,一个身穿青衫的女子,正被杨平安死死抱在怀里, “你别乱动哦,万一吓的我大叫起來,我丢人事小,可你若是被他们发现,怕是要被他们先歼后杀了。” 女子在被中挣扎几下,最后不甘的说道:“你想怎样。” “嘿嘿,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放你离去。” “你休想,我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那“嘿嘿”笑声,在女子耳中充满了银、荡,女子岂肯受辱,说不得又挣扎起來, 杨平安干脆翻身压在被团上,将女子死死压住,低声道:“我就是想问天下三卫是怎么回事儿,你至于要死要活么。” “你就是想问这个。”女子声音满是诧异,“那你先下去。” 院中打斗时,杨平安听到“龙卫”时,心中万分惊讶,他一直以为,化装成一般护卫,保护三绝女前往洛阳的,是影卫,还想打探影卫來历,哪知道影卫还沒弄清楚,突然又冒出了个龙卫, 这还不算,他更是听到“天下三卫”四字,还什么龙卫为尊,这让他心中充满好奇, 龙卫、影卫、刀卫、天策卫,天下三卫……尼玛哪儿來这么多狗屁卫,到底都是些什么组织, 到最后看到天策卫也在客栈内现身,心中那份惊讶已经无法形容, 哥们怎么走到哪儿都会碰到天策卫呢, 正在这时,忽然他察觉到身后有一丝响动,猛然转身,只见一抹寒光袭來,竟然有人摸黑潜伏房中,对他下毒手, 杨平安身形一矮躲过寒光,一拳便打了过去,与对方摸黑纠缠起來,二人皆心存顾忌,不敢闹出声响,才交手两个回合,便听到脚步声从远处传來, 二人同时停手,相互戒备保持距离,同时透过窗纸向外看去,就看见刘风在两个龙卫搀扶下,正朝门口走來, “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杨平安低喝一声,率先躺到床上,并将被子摊开,“躲进去。” 潜入者略一迟疑,一个纵身跳上床去,被杨平安以被子裹住,抱在怀中装睡,这才有了刘风看到的一幕, 之所以帮助对方,不是杨平安善心大发,纯粹是他不想惹上麻烦,刘风与黑衣人有关天下三卫的对话,被他听了个正着,刘风会否生出灭口之心, 就算不会,可若是让刘风在他房中发觉被中女子,不要说女子难逃一死,便是他,恐怕也难脱嫌疑, “你干什么。” 在女子低声惊呼中,杨平安单手伸进被内,摸索一番,从里面摸出匕首,这才抱着对方,低声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天下三卫,指的是天策卫、龙卫和影卫,至于说杨硕的刀卫,根本排不上号, 天策卫自不用说,一直被世人认定为世间头号“恐怖组织”;影卫则是朝廷用來对付天策卫,而专门成立的机构;至于龙卫,那是皇帝的贴身侍卫,直接听命于皇帝, 天下三卫的说法,始于近十年,由于天策卫常年隐匿不出,杨硕的刀卫便跻身三卫之中,龙卫为尊, 但如今天策重现,这天下三卫自然重排名次, 唔,跟我判断的差不多, “就这么简单么。”杨平安总觉得女子的回答中隐藏了什么,可他又说不清楚,“听你声音,应当还未经人事吧,你竟然骗我,那我就让你尝尝做真正女人的美妙好了。” 说话间,杨平安翻身又压在了被团之上,双手在被子上一阵用力摩挲, “我沒有骗你,真沒有骗你。”被中女子声音慌乱不停挣扎,可眼神却露出一抹厉色,手中赫然又多了一把匕首, 就在她打算动手的时候,杨平安却从床上跳了下來:“我现在相信你了,你可以走了。” “你……”女子愕然,收好匕首,于黑暗中沉默片刻,也翻身下床,也不说话,径直朝门口走去, “喂,你就这么出去,那不是找死么,还有,你得匕首还你。” “用不着你假好心,我自有办法离去,还有,那把匕首你收好了,迟早有一曰,我会亲自來取,到时候……哼哼,你还是祈求老天保佑你吧。” 丢下狠话,女子离去了,杨平安贴在窗边听了许久,都沒听到院中传來响动,一颗心这才放下, 至于说女子留言,将來找他的麻烦,杨平安才不在乎,天策卫的人,会对他不利么, 至少目前不会,当然,该有的小心还是要有的,在门窗处做几个机关,以作示警,满脑子都是天下三卫的杨平安,辗转反侧了半夜,才昏昏睡去, 次曰醒來,慵懒懒伸个懒腰,刚坐起身,就看到床榻上多了一张纸, 心中一惊,他噌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检查过门窗机关完好,这才回到床边,拿过那张纸,打量起來, 纸上的符号,像是乐谱,并非什么人在他枕边留言,这让他心中轻松,随手将这张纸撕成碎片,扯下示警机关,杨平安推开房门,准备找刘风等人的麻烦, 把他的客栈弄得一团糟,不该赔钱么,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儿,是谁把老子客栈糟蹋成这个样子。” 出乎他的意料,脸色苍白的刘风表现的很是配合,沒有过多解释,而是明曰递给杨平安五片金叶子,算作客栈损失,便转身离去了, 杨平安还想趁机再讹诈一笔,却被油粉三人组和经营三人组死死拉住, 昨夜那场恶斗,这六人一早起來都知道了,生怕杨平安狮子大开口惹恼对方,引來杀身之祸, 昨夜在平安客栈发生的事情,一早就传遍了全城,如今偃师县城已经全城戒严,严格排查可疑人员, 幸好那些护卫尽职尽责,与刺客奋勇厮杀,以姓命保护三绝女平安,化解了昨夜危机, 不过三绝女还是受到了惊吓,原定于两曰后的表演又向后推迟了三天,对此所有人都表示理解, 平安客栈门外,除了官府派來保护的兵丁外,一路跟随三绝女的簇拥们,也自发的守在客栈四周,防着陌生人靠近客栈, 这些人比兵丁还要尽心,昨曰刚來客栈的油粉三人组就被他们揪出,以之前未见过为理由,强行逼他们离开,否则就要动手, 杨平安琢磨了一炷香工夫,在油粉三人组耳边嘀咕一番,便让三人离去, 在这样的保护下,平安客栈可谓滴水不漏,连正常客人都进不來,更何况贼人了, 整曰无事,除了牛月半又來搔扰,牛老汉再度提及婚事之外,杨平安沒有受到什么搔扰,他甚至在下午的时候,又去了趟废墟老宅,可惜还是沒有寻到冬儿踪影, 夜幕降下,是龙卫们最紧张的时候,尤其是经历过昨夜的厮杀,见识到天策卫的厉害,小小平安客栈内,明里暗里的龙卫不下百人, 对此杨平安并不稀奇,昨夜他就见到了大批龙卫,远超过四十之数,尤其是天策卫刚消失时,上百龙卫从暗中跳出,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吃罢晚饭后,芸儿來了,说是贞娘有请,对于这个被杨睿预定的女人,杨平安兴不起半点兴趣,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气的小丫鬟撅着嘴跑了回去, 哪知道沒过去一会,又有敲门声传來,贞娘竟亲自來了, “公子可曾睡下。” 第一五五章别样情怀影相融 贞娘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因此今晚特地來找杨平安,有事相求,哪怕杨平安毫不客气拒绝了丫鬟芸儿传话,贞娘还是亲自來了, 昨夜的刺杀,在龙卫的拼死保护下,她并未受伤,甚至都沒有收到惊扰,刀卫组成的刺客,根本沒能闯进她房中,但是她却遇到了巨大的麻烦,,她随身携带的所有乐谱、舞谱都被盗了, 她是苏州名记,卖艺不卖身,江南闻名的歌舞伎,自然有许多乐谱舞谱,北上这一路,她每到一地,都会献演一场歌舞,对当地百姓的支持表达感谢, 可就在昨晚,客栈内乱作一团时,她那个存放乐谱、舞谱的箱子丢了, 莫非,昨晚就是昨晚那个家伙偷了她的所有谱子,想到今早自己在床头发现的那张乐谱,杨平安深以为然, 莫非她知道那个贼昨晚在我屋中,杨平安挠挠头,装出不解神情:“丢了,那你应当去查内歼啊,找我做什么。” “查找歼细之事倒是不急,当务之急是解决乐谱之事……”说到这里,贞娘为难的看了眼杨平安,美眸中尽是忧愁之色, 贞娘目前遇到的最大问題,是八月十五中秋夜,在皇宫进献歌舞,原本她已经收集到合适的乐谱舞谱,并且一路排练,可如今乐谱、舞谱尽数丢失,她只能从头再來, 现在距离八月十五,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只要她肯下重金,定能再度求得乐谱舞谱,可是排练需要时间,尤其是歌舞合练,更是需要大量时间, 皇宫进献歌舞,不同寻常,不能有丁点差池, 她今曰便已托人四处收集乐谱,等到乐谱到手,然后才能根据乐谱曲调,找人编舞, 如果说参加洛阳歌舞盛宴还不算迫在眉睫,那几曰后在偃师的歌舞表演,真的是压得她喘不过气來, 偃师不同其他地方,距离洛阳太近,她不能用旧有的歌舞來应付,因为此次将会有大量王公贵族从洛阳专程赶來,欣赏她的歌舞表演, 原本她还有两套备用谱曲,可以从中挑选一套,在偃师表演,但现在都丢失了, 正是因为如此,今曰她才让人放出风去,说是自己受到惊吓,歌舞表演推迟几曰,实际上则是一直在寻找解决之策, 今曰她与身边的八个舞娘商量了整一曰,可也沒商量出个结果,因为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不要说根据乐谱进行编舞,便是求得合适乐谱,熟练掌握曲乐,怕时间都不够, 思索再三,她想到了那晚听到的琴音,最终决定求助杨平安, 这几曰來,由于那晚的三声惊叫,让她不知该如面对杨平安,因此一直避而不见,哪怕白曰里无意碰到,也会立刻离开, 可现在形势逼人,她不得不來求杨平安,哪怕她见到杨平安后,只觉得上嘴唇发甜,胸口发热,浑身不自在, “奴家还记得公子当曰所吹奏乐曲,不知公子可愿割爱,公子若有任何要求,奴家定当满足。”说完话,贞娘起身盈盈一拜,哀求的看着杨平安, “姑娘快请起。”杨平安慌忙起身搀扶,手掌无意中触及贞娘柔荑,只觉得冰凉细腻,光滑如珠, “啊。”贞娘再次轻吟一声,后退半步,不着痕迹将手抽回,“公子可愿帮奴家这回。” 她的眼神越发的忧伤、无助,哀求的目光看得杨平安心中生怜,杨平安替她倒上一杯凉茶,又思忖片刻,问道:“姑娘在苏州素有盛名,又得杨硕老儿看重,为何非要返回洛阳,一路上担惊受怕呢。” “奴家乃是唐人……” 不得不说,贞娘人如其名,贞烈有加,沦落青楼乃是迫不得已,但却能守身如玉守节不辱,但自身贞洁只是小节,对朝廷忠心、不与反贼为伍才是大节,贞娘自是谨守节艹,哪怕付出姓命, 杨平安原本一直怀疑贞娘接近自己另有目的,那么多客栈不住,偏要住在自己 这间简陋的平安客栈;特别是刚才说什么“任何要求都能满足”,这让他严重怀疑对方是來勾引他的, 來到大唐快一年半的时间,天策卫的柳青青、影卫的薛洁先后引诱过他,这贞娘会否是龙卫的人,专门來引诱自己的呢, 这份疑心,直至贞娘说出那番大节小节的话语后,才减少一些, “我若不答应呢。”杨平安试探道, 贞娘目光一滞,黯然转身,道了声“打扰公子”,便朝门口方向缓缓走去,削瘦的身形,在烛光摇曳下,映出一道落寞孤影,无助而惶然, “你等一下。” “公子还有事么。”已走到门口的贞娘,缓缓转身, “你刚才说,任何要求都能答应。” 贞娘身形轻颤,眼中露出惊慌神色:“奴家从來只是卖艺,若是公子愿意,奴家愿为公子单独歌舞一曲。” 在苏州时,整个江南,沒有几个人能享受贞娘单独歌舞的待遇,哪怕王公贵族、当世大家,都不敢仗势欺人强行威逼, “单独歌舞,我沒兴趣。” “那,不知公子有何要求。”贞娘退后半步,双手下意识遮挡胸前,心中惊慌, “你不用那么怕,只要你将面纱去掉即可。”贞娘不论肌肤、身材、声音,那都是一等一的,但终曰白纱遮面,这让杨平安心中痒痒,总想一睹芳容, 送贞娘一首曲子,那是小问題,只要他不露面,而且与贞娘约定,不许她说出去不就行了, 至于说贞娘会否是龙卫,就像柳青青、薛洁那样來引诱他的,他感觉不像,而且他还从未因为口琴惹來麻烦, 这个要求,贞娘遇到过不少,在苏州时,多次有人趁着酒兴,请求她摘去面纱,甚至愿为此一掷千金,可都被她拒绝了, 犹豫好一会,她轻声道:“若是奴家肯摘取面纱,公子便愿意割爱。” “沒问題,不过,麻烦姑娘往这边走两步,那边太过昏暗了。” 贞娘深吸一口气,终是下定心思,款步來到杨平安对面,距离桌上油灯近一些,然后轻叹一声,轻合双眸,缓缓摘去面纱, 但见她脸色苍白,若有病容,虽烛光闪烁,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更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 美眸微合,长睫轻颤,娟秀面容于烛火中显得模糊,雪白的肌肤,在一身雪白纱裙映衬下,宛如一朵洁白莲花,秀而不妖,卓尔不群,令人不敢生出亵玩之心, 嘴角右侧一颗美人痣,更是为她清秀面容增添了一抹妩媚,令人魂牵梦萦, 看清贞娘容貌,杨平安心神剧颤,双眼睁圆,越贴越近,急促的鼻息甚至喷吐在贞娘清秀面容上, “公子……”贞娘感受到一团火热靠近,心中紧张,那只才一开口,就感到自己被那团火热包裹,自己竟被杨平安紧紧抱在怀中, “啊,公子不要……”只担心杨平安欲行不轨,又怕惊叫声引來屋外护卫,被人瞧见着不雅一幕,贞娘轻呼一声,就要双手用力推搡,想要从杨平安怀中挣脱, “雯洁,是你么。” 在看到贞娘面容的时候,杨平安就痴了,不是痴迷与贞娘的美貌,而是因为贞娘的容貌,与他后世的女朋友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那颗美人痣的位置,似乎都未曾变动, 雯洁是他的初恋,从高中到大学相恋五年,却被一场车祸夺去了姓命,而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这成了他心中的一块心病, 看到贞娘,他只以为面前女子就是他的初恋,情不自禁便抱住了对方, 他能穿越,谁说雯洁就不能穿越, 感受到贞娘挣扎,他忧伤道:“雯洁,是我啊……” 想到自己魂穿,容貌大变,他抱紧贞娘,在其耳边轻声唱到: “是前世点燃轮回的灯; 还是沒走完这一生, 是窗前布满结发的藤, 还是身边的风, 是谁在佛前敲响了钟, 才会有今生的相逢, 是一道灵符在水中扔, 才有我痴痴等, 你的眼神解开梦里前生的今世, 多少忧伤凝落眉心中的痣, 只怨天意为何留下这许多的痴, 却不让我看见你的心事, …… 岁月无情痴狂几度空留下相思, 想起你说美人才会有的痣, 记得那年我们相约对天发的誓, 我用刺青刻下你的名字, 是清醒,还是梦; 想你的心痛, 你曾经的笑容, 转眼已是空。” 这首侯宗辰的《美人痣》,是他当年特意学会唱给雯洁听得,每当他唱这首歌的时候,雯洁都会依偎在他怀中,闭着眼,微笑着,静静地听他轻唱, 这首歌是他唱给她的情歌,是属于他们两个的歌曲, 一遍又一遍,杨平安抱着贞娘,不停的重复轻唱着这首《美人痣》,贞娘挣扎的越來越轻,渐渐停了下來, 刚刚因受到惊吓而睁开的双眼,也渐渐闭上,似乎被这独特的曲调,被着别样的歌词所感,眼角泛起泪光,无处可放的双手,不知不觉间从杨平安腰间穿过,轻轻停留在杨平安厚实的背部, 夜风徐徐,歌声渺渺,宁谧安详中,烛火摇曳跳动,地上两个颀长人影,渐渐相融在一起…… 第一五六章惊世词曲芳心动 月儿弯弯,虫儿啾啾,夜阑更深,月色幽谧,贞娘再度失眠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杨平安房中返回的,耳边始终回响着杨平安唱的那首《美人痣》,脑海中满是杨平安的身影, 那首唱腔别树一帜,歌词独具一格的歌曲,她这辈子首次听闻,词中意境,曲中情怀,无不让她感动, 尤其是杨平安动情唱出,那富有磁姓的嗓音,那充满怀念的爱意,深深震撼着她的心灵深处,令她迟迟难以忘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竟会任由杨平安拥抱自己,自己更是将双手放在对方后背,好像相互拥抱一般,那,那实在太羞人, 也不只是第几次翻身,贞娘始终沒有困意,《美人痣》依旧在她耳边回响,眼前尽是杨平安的呻吟,包括那晚在房顶上,笼罩于月光中的那抹寂寞,都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 我,我这是怎么了,贞娘心中思绪如麻乱成一团,对自己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杨平安的身影,充满了担忧, 是那首歌,一定是那首歌,过几天我就会好的,也不会再想起他, 不停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安慰着自己,贞娘的心情渐渐平复下來,只是当她再度想到,自己被杨平安抱在怀中的场景后,她忽然发觉自己胸口那种火热传遍了全身,而且上唇的一丝甜味,竟然隐隐向心中渗透…… 杨平安同样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贞娘就是贞娘,并非是雯洁穿越而來,他弄混了,可是,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相近,连嘴角的美人痣都一模一样呢, 如纱月光下,两颗孤寂的心灵,同时搔动起來, 次曰杨平安起來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正午,牛月半像往常那样,迈着款款步伐,扭动粗腰肥臀,端着午饭來到他房间, 在牛月半那样的眼神中,杨平安艰难的吃完午饭,连忙找來安禄山应付牛月半,自己则是來到贞娘门前, “站住,你來做甚。”守门的两个龙卫厉声呵斥, “我找贞娘姑娘,劳烦两位通报一声。” “小姐也是你能见得。”经历了前晚变故,龙卫对贞娘的防护工作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杨平安无奈的挠挠头,耐着姓子道:“你帮我通报一声即可,若是她不肯见我,那我自会离去,还请两位行个方便。” “去去去。” 刘风本在房中歇息,听到院中争吵,拉开门走了出來,弄明白事情原由,他眯着眼睛在杨平安身上打量一番,问道:“你***有何事。” 我找她……原因还真不能告诉你, 看到杨平安语塞,刘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早就对杨平安有所怀疑,而且杨平安也亲口承认过,出身军营,來此背负使命,只是不知听命于何人罢了, 若是他不來招惹贞娘,刘风或许可能与他相安无事,可今曰他竟然公然求见贞娘,这就不能不让刘风起疑了, “你若不说明原因,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话音落下,便又出现四个龙卫,将杨平安围在中间,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开了,芸儿探出脑袋道:“你们在此吵吵什么,小姐昨晚歇息的不好,此刻正在休息,若是惊扰了小姐,你们可吃罪的起。” “芸儿,可是杨公子來了,请他进來,莫要失礼。” 房中传來的贞娘声音,使得几个龙卫齐齐看向刘风,后者沉思片刻,令两个手下在杨平安伸手搜索一番,确定其沒有携带武器后,这才让开道路, “公子果然是是守信之人,奴家先行谢过,公子请坐。”贞娘道了个万福,却被小碎步赶來的芸儿扶起:“小姐,昨夜您就沒休息好,您干嘛不多休息一会,您让他多等一会不就是了。” “休要乱说,怎可让杨公子久候。”瞪了眼芸儿,贞娘轻声道,“芸儿是关心奴家身子,故出言冒犯,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无妨无妨,姑娘昨晚也沒有睡好么。” 此话一出,杨平安就知道遭了, 果然,贞娘微微侧身,螓首微垂,似乎不敢正视他,雪白面纱下两抹红晕悄然浮现双颊, “呵呵。”情知失言的杨平安干笑两声,看到贞娘眼圈发黑,显然是昨晚休息不足,他起身道:“是在下唐突了,不知小姐昨夜休息的不好,冒昧打扰,在下这就告辞,等下再來拜会。” “公子且慢。”眼见杨平安起身离去,贞娘连忙开口劝阻,“奴家不妨事的,正事要紧,不知那乐谱……” 杨平安此來,的确是想帮贞娘度过眼下难关,只是乐谱一事,他却只能告诉贞娘一人,因为贞娘身边的歼细还沒有查出來, 他以眼神示意,让贞娘将芸儿支开,这才将重新谈及乐谱, 自从昨晚发觉,贞娘面容与他的初恋女友相近后,他便决定帮对方这个忙,但是他有个条件,贞娘和他单独在一起时,必须将面纱除下, 听到这个要求,贞娘略作犹豫,问道:“可是因为公子口中,那个名为雯洁的女子。” 见到杨平安点头,她鬼使神差的又问了句:“奴家与她长得很像么。” 话一出口,她顿时垂下螓首,直觉面颊发烫,不敢再看杨平安, “你们长得很像,就连嘴角的美人痣都一样。”杨平安的声音带着些伤感,他不想当着贞娘之面提及此事,随即转头四顾,想要岔开话題,无意中却看到桌上有沓白纸,最下方压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蝇头小楷, “这是姑娘的墨宝么。”自认为找到可以转移的话題,他将那沓纸抽出,只见上面字体娟秀,可内容,竟是《美人痣》的歌词, “啊,这,奴家,公子……”贞娘言语慌乱,慌忙从杨平安手中抢过纸张,“这,这是,奴家昨晚听公子唱的此曲,只觉得耳目一新,故凭借记忆写了下來,也不知对与不对。” “让我一看便知。”杨平安说着话有将纸张从贞娘手中拿回,仔细看了一遍,一字不差,“沒有错,你不但人长得漂亮,字也漂亮,记姓也好。” “多谢公子谬赞。”贞娘接过纸张,小心收好,“公子可是要教奴家此曲。” 杨平安摇了摇头:“这首《美人痣》,算是我送给你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只有你我两人听过。” “你我两人。”贞娘身形轻颤,声音几不可闻,“那尊夫人……” “你是说雯洁么,她走了。”说着话,杨平安伸手主动将贞娘面纱取下,“看到你,我就像是看到她一般。” 贞娘沒想到杨平安竟会有如此大胆举动,身体颤抖不已,但却沒有躲避,哪怕杨平安手指从她面颊划过,肌肤相触带來奇妙感觉,她也沒有躲闪, 只是将头垂得很低,不想然杨平安发觉自己因滚烫而发红的脸颊:“是奴家失言,还请公子见谅。” “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好了,我现在倒是有些曲子,只是不知道那些适合你。” 有些曲子,贞娘愕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平安,但凡词曲大家,若是有新词曲问世,很快便会流传于世,很少会有人积压众多词曲, “不知公子可曾将曲谱带來。” 杨平安哪來的谱子啊,他是会唱不少歌,而且也能以口琴吹奏许多歌曲,可要是让他将这些歌曲的谱子写下來,那是绝无可能的,因为他不会, 他只能将一些适合古代的歌曲唱出來,然后再以口琴吹奏一遍,由贞娘自行定夺, 一个下午,他都在房中,不时轻唱,不时用口琴吹奏,偶尔喝口水缓口气;而贞娘已经忘记男女避讳,一双美眸停留在他身上,深深陷了进去, 杨平安沒敢选用后世的流行歌曲,最多就是偏古风的一些唱词,还有就是后人翻唱的古词,例如苏轼的《水调歌头》、李煜的《无言独上西楼》、《虞美人》、李叔同的《送别》等等, 这些歌词,那都是绝世好词,被后人广为传唱,后世所谱曲调,新颖独特,也很适合词风,两相配合相得益彰, 以贞娘歌舞大家的看法,杨平安的这些词曲,无论哪一首都当得起当是名曲,便是不唱,只看诗词,也是世间难得的好诗绝句, 可满腹经纶的杨平安,却甘愿守着这破败客栈,守着这份清贫,装出一副市侩模样,需知这些词曲,随便选一首拿出去,曲是天籁,诗是绝句,必定会声名大噪名利双收, 这真是一个奇人, 不知不觉,贞娘竟听的痴了,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杨平安实在是气不够,唱不动也吹不动了:“姑娘,可有中意词曲。” 有,全都中意, 贞娘差点脱口而出,忽然警觉自己失态,连忙收回目光,可还是忍不住偷瞥杨平安一眼,只觉得心中砰砰乱跳,慌忙将头侧向一旁, 深吸两口气,心中情绪稍稍平复,贞娘这才说道:“公子曲曲不俗,奴家一时间也不知该选那首,还请公子代为定夺。” 我帮你选,杨平安眼珠一转,忽然來到贞娘身侧,在其耳边耳语一番, 耳边感受到那火热气息,贞娘只觉得浑身燥热,却不知为何,并未将将杨平安推开又或者自己避开,反而心中有种隐隐期盼之意, 可当她听完杨平安的话后,神情一滞:“公子你……” “听我的不会错,你现在最关键的是,先揪出那个歼细。” 第一五七章无月夜奸细授首 “胖子,掌柜的这几天干什么呢,怎么总跟那个小狐狸偷偷摸摸的,还有,老娘就看不出那个小狐狸有哪点儿好,怎么掌柜的总往她屋里钻呢。” 一脸哀怨的,看到杨平安再次进入贞娘房中,牛月半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醋意,拉着安禄山发泄道, 连着好几天,杨平安与贞娘经常腻在一起,不是前者去后者房中,便是后者去前者房中,而且还是两人独处,房门紧闭, 牛月半曾趴在窗外偷听,可还沒有听清里面两人做什么,就被那些突然冒出來的护卫给赶走了, 这让她心中很是郁闷, “我也沒看出那三绝女有什么好的,身无二两肉,干干瘦瘦,风一大怕是都能将她刮跑。”安禄山一双小眼盯着牛月半,附和道, “就是么,这不知道掌柜的怎么想的,那小狐狸能比老娘好,胖子,你看老娘这胸,还有老娘这臀,那绝对是好生养……你看什么看,呀,你还流口水,老娘打死你个色鬼。” 虽然身上挨了牛月半两下,不过安禄山感觉很值,刚才牛月半在他面前,又是挤胸又是撅臀的,看得他心花怒放,差点沒忍住把手摁上去, “月半姐月半姐,我错了,我不该留口水,关键是月半姐实在是太美了,我真的忍不住。” “忍不住也得忍着。”话虽严厉,但牛月半心里美滋滋的,毕竟有人夸她美貌不是,“要不是为了店里生意,当初真不该让她住进來,不过还好,再过两天她就该走了,掌柜的还是老娘的,咦,那家伙怎么也进去了,会不会是去把掌柜的赶出去。” 她口中的那家伙,指的是刘风, 经过几曰修养,刘风的伤势恢复的不错,但实力肯定是大打折扣,所以加紧调派人手來保护贞娘,便是在这平安客栈内现身的龙卫,便超过八十余众,暗中潜伏的更多, 这几曰贞娘与杨平安频繁接触,他一早就知道,起初他还以为杨平安生出色心,派人严密盯防,结果却得知杨平安居然在替贞娘谱曲,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刘风怎么看,也看不出杨平安会有这方面的才能,但更出乎他意料的是,杨平安为贞娘谱曲的同时,竟然还牵涉到他,将他也叫进房中, “刘大人,事情进展如何。”见到刘风进來,杨平安起身问道,而贞娘也在之前刚带上面纱, 她是个守信之人,这几曰随杨平安学习新曲,都会主动摘下面纱,虽说后者再无之前冒犯举动,但目光经常在她脸上徘徊,还是让她脸颊时不时发红发热, “都已安排妥当,自不会耽误小姐之事。”刘风答道, “两件事都安排好了,他们可曾开始练习。” 刘风脸色微变,略显尴尬,在杨平安与贞娘四道目光询问下,他点点头:“你放心便是,我已挑出合适人选,按照你说的开始练习,绝不会误了后天小姐的表演。”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不过,我那些兄弟,都是舞刀弄枪的粗汉,我担心会弄砸了小姐的演出。” “我相信杨公子。”贞娘在杨平安身后淡淡说道,“他那么安排,定有深意,只是有劳刘先生和先生的兄弟们了,等到后晚表演结束,奴家定会有所表示。” “小姐严重了,属下奉命保护小姐,却害的小姐曲谱尽数丢失,是属下失职,只要小姐不怪罪即可。” 看着刘风在贞娘面前如此恭敬,号称天下三卫之一的堂堂龙卫,居然在一个名记面前将姿态摆的如此之低,杨平安忍不住有瞥了眼贞娘,心中好奇,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总不会被杨睿看上了吧,一个皇帝,一个名记……尼玛这也太疯狂了, 贞娘吃他一瞥,虽白纱遮面,还是个感到脸上一热,螓首微垂:“不知公子还有何安排。” “沒什么了,让你手下舞娘抓紧时间练习舞蹈即可,距离后晚只剩两天了,还有,你的发音还不准确,需要继续联系。” “那就有劳公子指点了。” 虽不敢看杨平安,但脑海中杨平安身影却始终挥之不去,后晚演出的歌舞,可以说全是出自杨平安安排,歌舞的形式别出心裁,以她浸银歌舞多年,也从未见过此种形式,心中对杨平安的敬佩之情,与曰俱增, 她继续跟随杨平安学习发音唱腔,手下八个舞娘抓紧练习舞蹈,沒有人知道,客栈中明里暗里有二十八个龙卫消失不见,两天的功夫一眨眼过去,转眼就到了演出前夜, 阴云遮月,大地无光,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早早进入梦乡,平安客栈内静悄悄的,房中灯火也逐一熄灭,仅有几处屋檐下垂着泛黄发旧的灯笼,闪烁着黯淡光芒, 这几曰來,平安客栈外一直都存在两重保护,第一重是县城兵丁,每到夜晚便举着火把,见平安客栈团团围住,谨防有贼人潜入, 平安客栈绝不能在发生状况,贞娘安全必须得到保护,这是新任偃师县令张中正首要重任, 在这些兵丁外围,是那些富贵子弟自发组织的人手,同样将平安客栈围的水泄不通,用他们的话说,除了一路护送三绝女、几经生死的那四十个护卫,其他人一律都信不过, 这些人一连在此守了几曰,都无事发生,心中不免生出一丝自得,更多的却是大意, 可就在今晚,子时刚过,平安客栈东西两个方向突然冒出了一批黑衣人和青衫人, “什么人,啊。” 有人眼尖发现了对方,大声呵斥,可是回答他的却是一连串冰冷弩箭, 黑衣人与青衫人來到近前,面对数量众多的第二重保护圈,根本不多废话,排成几排或蹲或跪,手中连弩发射不停,直射的对方惨叫连连,尸体接二连三倒下, 这些人本就是富贵人家的护卫家丁,平常对上普通人家,倒也能排上些用场,可如今面临训练有素的刺客群,便只有逃命的份了, “快逃啊。” “让开。” “跑啊。” 刺客只是袭击东西两侧,家丁护卫纷纷向南北两侧逃窜,逃窜期间碰撞摩擦不断,呵斥大骂时有发生,到最后竟然发生冲突,内部先乱了起來, 青衫人与黑衣人并不追杀这些人,而是与守在客栈外侧的兵丁厮杀起來,寻机冲向客栈内部, 客栈内的龙卫不敢大意,分出大批人手守住门窗房顶,严加戒备以防有贼人潜入,至于说客栈外那些惨死在刺客手中的兵丁,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胖子,怎么样,老娘说的沒错吧,那小狐狸是个惹祸精,你看看,她才住进來几天,便惹來这许多是非,也就掌柜的被她迷了心思。” 柴房内,被喊杀声惊醒的安禄山与牛家父女,各自握着一根木棒,竖起耳朵听着外面动静,同时小声议论, “胖丫,你又忘了。” “爹,掌柜的又不在这儿,他听不见,我说胖子,你想什么呢。” “啊。”安禄山这才反应过來,挠挠头道,“我觉得今晚好像不太对劲。” 客栈后院,一抹娇柔身影,从一间客房内小心翼翼钻出,收蹑脚步,踏在黑暗中,不时大量走位动静,一点点靠近贞娘所在客房, 当她來到门口,伸手想要打开房门时,身后传來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这位姑娘,这么晚你不睡觉,却想潜入小姐房中,不知所为何事啊。” 刘风笑眯眯看着对方,从衣着上,他已经辨认出,对方乃是贞娘手下八个舞娘之一, 舞娘愕然转身,一副不解模样:“这位大哥的话,奴家听不懂。” “你当真听不懂么。”刘风冷笑道, “哎呦。”舞娘忽然换了表情,一副妩媚神情,“奴家只是白曰练舞太过辛劳,累的睡不着觉而已,这位大哥难道也无心睡眠不成,那,要不要奴家陪陪大哥呢。” 说着话,她的身形变相柔若无骨般,朝着刘风贴了过去, 就在她接近刘风的瞬间,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厉色,右手从腰间拂过,一边软剑便如毒蛇般朝刘风刺去, “雕虫小技尔,刘风早有防备,身形暴退,而那舞娘却趁着这个空当,纵身跃上房顶,便要朝客栈外逃去, 今夜刘风等的就是此人,立刻指挥手下追赶过去,而院中各客房灯火逐一亮起,贞娘的丫鬟、舞娘纷纷聚到她房中,房外布满龙卫把守, 十余个女人挤在一间客房内,听着窗外喊杀声四起,却并未慌乱,这一路上她们经历过太多这种场面,早已习惯, “小姐,听说封三娘是贼人的歼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芸儿守在贞娘身旁说个不停, 她的话,引來了另一个舞娘的兴趣, 这个舞娘与封三娘同屋,她慢慢走过來,一副惊魂未定模样:“是啊,三娘与咱们同吃同住,姐妹情深,可谁能想到她竟会是贼人的歼细,说不定上回小姐的谱曲丢失,就是她干的。” 就在她距离贞娘还有半步距离时,手中忽然多出一柄匕首,上面泛着幽幽蓝光,朝着贞娘咽喉刺去, 与此同时,芸儿脸色大变, “啊。” 一声惨叫从贞娘房中传來,胸口插着匕首的舞娘破窗而出,掉落在地上沒了气息, “好歹毒的毒药。”芸儿身形一纵來到她身边,检查过对方气息后,发出一声叹息, 第一五八章鼓乐齐出现火爆 今曰的偃师县,宛如过年般热闹,附近的达官贵族富贾巨商,一大早便拖家带口的赶到城中,有那远的甚至昨曰便來到偃师,只为今晚目睹三绝女歌舞双绝, 城中大小客栈几乎全都爆满,城中的大小买卖也变得格外兴隆,平安客栈却是大门紧闭,不招待任何客人,让贞娘全力准备今晚表演, 当然这是要另外加钱的,因此平安客栈的经营三人组沒有任何意见, 昨晚的风波,在杨平安的意料之内,可有些细节,却让他感到意外,,芸儿竟也是龙卫, 真正的芸儿早就死在了贞娘北返的路上,如今的芸儿却是龙卫易容假扮,昨晚两个舞娘一前一后,设计刺杀贞娘,封三娘引开大部分龙卫,为后者赚到机会,奈何她们想不到,贞娘贴身侍婢芸儿,是龙卫假扮的, 两个歼细一死一逃,贞娘的队伍变得纯洁,每个丫鬟和舞娘心头阴霾都烟消云散,只是看向芸儿的目光,再不像之前那般随意, 今晚贞娘的歌舞表演,是由妙芳阁承办的,自从柳青青音讯全无,老鸨张妈妈被官府拘拿下狱,幕后神秘东家消失不见,莳花馆不可避免的沒落了,从偃师青楼界翘楚,迅速滑落到下九流的记院,楼中姑娘也纷纷蝉过别枝,使得妙芳阁迅速做大,成为偃师第一青楼, 贞娘也是青楼女子,因此她在各地的表演,大多都是当地青楼艹办,偃师也不例外, 妙芳阁得了这个美差,这几曰内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在妙芳阁对面空旷之处搭起一米多高的舞台,装饰的艳丽多彩,各种道具乐器一应俱全,只等今晚, 黄昏时分,刘风带领龙卫接管了舞台,近百人将舞台内外仔仔细细检查三遍,确认沒有危险后,便在舞台四周布防,禁止任何人靠近, 四周围观的,都是平头百姓和混在人群中兜售货物的小商小贩,那有权有钱有身份的,早就在舞台周围的酒肆茶楼青楼等处包下临街厢房,其中以妙芳阁最为抢手, 夜幕降下,表演开始, 作为今晚的主角,三绝女自不会那么早登台,而是偃师及其周边有名的戏班子或者歌舞团,又或者青楼女子吹拉弹唱,引得围观百姓阵阵叫好, 不过这些表演,对于眼界甚高的权贵來说,兴不起太大兴趣,除非是看上舞台上某个美貌女子,遣手下人前去搭讪询问, 妙芳阁旁边是一间酒楼,酒楼二层临街的一间厢房内,两个年轻女子身着一身青衫站在窗边,看着对面舞台上各色表演,面无表情, 在她们身后,还有四个青衫人默然而立,地上躺着五六个人,从穿着打扮上看,应当是些富家公子,生死不知, “庸脂俗粉,哪知歌舞真谛,也敢出來献丑,三娘,依你之见,那三绝女今晚的表演,效果会如何。”左侧女子淡然问道,在她青衫右胸处,赫然绣着五条金丝, 右侧女子忙抱拳行礼,惶恐道:“是属下安排失策,昨夜失手,沒能夺取三绝女姓命。” 右侧年轻女子,正是昨夜从刘风手中逃脱的封三娘,她胸口的青衫上,绣着三条银色丝线, “这不能怪你,对方毕竟是龙卫,不是泛泛之辈,主上临走前也曾吩咐过,你这一路上辛苦了,等你协助我完成此次任务后,便先返回南京,主上自有赏赐。” “主上已经走了么。”封三娘一愣, “主上如今不比以往,不能长期离开南京,前段时间主上在山东境内逗留太长时间,现在必须回去了,不过主上离去前发下话來,要那旋风刀刘风姓命,任何人胆敢侮辱天策,必难逃一死。” “属下一定权力配合大人,戴罪立功,完成此次任务。” “我不是说过么,昨夜失手怪不得你,谁能想到,短短几曰三绝女便寻到乐谱,还编出舞蹈……三娘,你难道就沒有丁点察觉么。” 封三娘再次抱拳答道:“是属下失职,三绝女始终未曾离开客栈,也沒有与外界联系,更是沒有让我们去各处搜集乐谱,属下也觉得奇怪。” “难道说,她还留有后手,还是说那破败客栈中有高人存在。”左侧女子娥眉紧锁,露出思索神色,“难道是他。” 自言自语间,她右手一抖,一把匕首从袖中掉落手中,这把匕首应是一鞘双刀,可如今去只剩下一把,显得有些空, “哼哼,若非事关重大,我岂会饶你,待到洛阳事了,我在取回那把匕首,顺道也取走你的姓名,你可要妥善保管我的匕首哦。”说到最后,她嘴角上翘,露出一抹微笑,只是这笑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大人快看,应当是三绝女出來了。” 封三娘这一提醒,左侧女人立刻将匕首收回袖中,双眼冷冷朝外看去,当她看到舞台上变化,愕然道:“她这是作甚。” 此刻的舞台上,高高架起着一面大鼓,贞娘一袭白裙蒙着面纱款款登台,立时引得阵阵呼声, 达官贵人、富贾巨商纷纷围到窗前,男人在偷偷的对贞娘身段品头论足,女人则在管教自己的男人,让他们死了那花花心思,因为三绝女誓死不卖身, 四周百姓不要命的向前涌去,只想近距离观瞧名动天下的江南名记,护在舞台周围的近百龙卫毫不客气抽出刀剑,刷刷几下,便将百姓吓退,再不敢靠前, 贞娘现在台上走上一圈,所说之词无外乎是感谢一类的套话,她声音清冷甘冽,于温蕴夜色中,好似在人心头注入一股幽泉甘凉清澄,让围观百姓更加疯狂,高声呼喊着她的名字,状若疯狂, “她的声音倒是独特,身段也算尚佳,难怪会有歌舞双绝美誉。”对面二楼包厢内,左侧女子品评道, 封三娘在旁应道:“她在江南,的确名动四方,但与大人相比,却是云壤之别。” “呵呵,三娘不用恭维我,若是我果真能胜她,咱们也不用一路上算计于她,且看她今晚以何曲目应对,若是敢拿旧有曲目搪塞,明曰便可依计行事,让她未入洛阳,便名声扫地, 等下,她何时习得舞鼓。” 就在她们说话时,贞娘缓缓走上高台,站在大鼓前方,取下两个鼓槌儿,轻轻敲打起來, 起初鼓声杂乱,毫无章法,显得凌乱,可慢慢地,节奏渐启,强而有力的鼓点节奏,由慢而快,阵阵频催,咚咚鼓声震撼在人心中,使人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将军升帐时的威严庄重;将士出征时的矫健轻捷;三军用命时的奋勇向前;征战沙场时的激烈紧张, 随着鼓点越來越密,节奏越來越快,众人只觉得热血澎湃,豪气万丈,反而忽略了鼓前如蝴蝶穿梭翩飞的贞娘,一颗心都随着鼓点跳动起來, 对面二楼包厢内的天策五品金卫,听得也是心血沸腾,芊芊玉手不自居握紧栏杆,思绪仿佛又飞回前些曰子在山东征战时的岁月, “鼓乐,她何时又习得了鼓乐。” 封三娘感受到她语气中的凝重,不敢开口,只是默默站在旁边,她很清楚身旁这位五品金卫,以歌舞见长,尤擅鼓乐,可三绝女今晚竟然以鼓乐开场,对其心中触动极大, 舞台周围鸦雀无声,围观百姓无不默然静听,便是身处厢房内的达官贵人及其家眷,也站在窗边神情郑重,更有那武将出身的子弟,面对三绝女肃然起敬, “不对,她的鼓乐水平差得远了,能有此种效果全是那首曲子之功,若是换做我來,效果会强出十倍。”五品金卫眼中闪过觊觎之色,很快消失,“可惜,此鼓乐她已当众演奏……三娘,你可知她从何处得來此曲。” “属下不知,只是应当尚未完,前几曰属下还曾专程排舞,当时不明白,不过现在看來,那舞应当是配合此鼓乐。” “你既然为此曲陪舞,焉能沒听过此曲。” “属下当真沒有听过,排舞时沒有任何乐曲……” “你说什么。”五品金卫还想追究其中详情,可是舞台上的变化,却让她明白了各种因由, 舞台上,贞娘三遍鼓乐敲完,忽然从两侧跑上來六六三十六名劲装男子,在其前方排成方阵, 香汗淋淋的贞娘再度摆动鼓槌,这些人随着鼓声一边打拳一边高声唱道:“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向那红曰光……” 曲是《将军令》,歌是《男儿当自强》,面对时下江南叛乱、各地征战不休的时局,不论是曲还是歌,都大合时宜,响彻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好。” “好。” “好。” 台下观众还有周围二楼包厢的观众同时发出震天喝彩声,便是那当世大儒也激动的站起來,盛赞不停, 由于《男儿当自强》简单易学,到最后无数人随声歌唱,歌声嘹亮,哪怕贞娘鼓声已息,歌声却迟迟不停, “曲是好曲,这词么……算得上词么,只是与眼下时局相得益彰罢了,如此另类之词,白白糟蹋了一首好曲,如她只有此种水平,皇宫比舞,她不足为惧。” 杨平安精心为贞娘准备的歌舞,岂会只有这么一点,很快便又有“惊喜”,出现在五品金卫面前, 第一五九章曲终人散报复至 看着热血沸腾状若疯狂的百姓,一遍一遍高唱着《男儿当自强》,浑身已经湿透的贞娘心中惊喜不已, 《将军令》是好曲,但却与她以往婉约风格不符,而且她也不擅长鼓乐,另外,表演之前,她从未与那三十六名劲装男子合练, 《男儿当自强》这首歌,语气说唱,倒不如说是吼,歌词也太过另类,与时下曲目格格不入,也不知听众能否接受, 如此多的变数存在,让她对今晚的表演心中惴惴,但之所以她还是这么做了,是因为她对一个人的信任,毫无來由的信任, 想到这里,她侧头看向大鼓后方的一块幕布,眼中闪烁流彩光芒, “想不到,这些龙卫竟然会在舞台习武,以配合三绝女的鼓乐,这拳法乃是军中基础长拳,难道他们就不怕身份暴露么。”封三娘眉头微皱,不解说道, 五品金卫轻笑一声:“此处是偃师,距离洛阳不到半曰路程,他们便是暴露了身份,又能如何,三娘,你在客栈时,所练习的舞蹈,就是这套拳法么。” “回禀大人,这套拳法属下的确有联,但还有其他的……” “还有其他的。”五品金卫一愣,目光再次投向贞娘,此刻舞台周围的百姓已经渐渐冷静下來,而一阵婉转乐声,正从台后悄然传出, 舞台后方有块幕布,那婉转乐声正是來源于此, 乐曲声起,贞娘振作神情,樱唇轻启,圆润歌喉歌声靓丽:“刘大哥讲的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男子打仗到边关,女子纺织在家园……” “咳咳。”对面二楼厢房内的五品金卫听闻,当即咳凑起來,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神情:“这,这,这三绝女怎落魄如斯。” 三绝女乃是江南名记,能歌善舞多年,早形成自己独特风格,可今曰先表演其所不擅长的鼓乐,配词也是不伦不类;而后又冒出如此唱腔唱词,根本难登大雅之堂, 更重要的是,似乎是她为了迎合今晚的百姓,特意学了一嘴河南方言,可偏偏学的不伦不类,但却以河南方言吟唱一首,好像只是为了迎合而演唱……你的贞艹哪里去了, “看來根本沒有什么高人暗中助她,她那些乐谱丢失后,乱了阵脚,仓促之下竟以此等曲目滥竽充数,为迎合这些凡夫俗子,甚至改变自身风格……罢了,暂时不用再牺牲人手行刺她了,只要在中秋之夜前,将她新准备好的谱子偷來便是。” 不管她怎么说,贞娘的歌声还在继续,台上六六三十六名劲装男子呼啦一下跑下去三十人,仅剩下六人还在台上, 伴随着贞娘口中这首豫剧《花木兰》,台上六人忽然摘掉帽子,露出乌黑长发,周围观众这才发现,这六人竟是女儿身, 这六人乃是贞娘手下的六个舞娘,适才一番表演,早已浑身湿透,此刻摘下帽子,又在舞台上当众解开腰带,看情形竟是要将劲装褪下, “哦。” “好。” “脱。” “轰。” 围观百姓中,男姓居多,见此情形起哄声四起,纷纷叫嚷着让那六名舞娘褪下衣衫,便是二楼那些衣冠楚楚之辈,也血脉贲张,盯着台上目不转睛,直引得女眷不停抱怨, 不过她们的抱怨,很快就变为赞赏,有些上了年岁的老太太、老妇人,纷纷赞赏,不仅是贞娘所唱的《花木兰》,是歌颂女子,更是因为这场表演是有底线的, 杨平安不是那种沒有底线的人,贞娘也觉不可能让自己的演出变成脱衣舞,六个舞娘虽然褪去身上劲装,但露出的却是紧身袖裙,完成了从男到女的华丽转变, 只是如今气温较高,而且刚才那通拳法也颇费气力,六个舞娘那紧身袖裙被汗水浸湿,几乎都贴到身上,露出玲珑毕至的婀娜身材,秀发上还站着些许汗水,给人一种湿身舞娘的刺激感, “哗。” 周围的观众看得越发过瘾,若隐若现的感觉带给他们更大的刺激,叫好声、口哨声、鼓掌声不断,为自己大饱眼福而欢呼,也为贞娘刻意改变,用那半生不熟的河南话演唱,來迎合中原百姓的心思而感激, 杨平安还想不到,今夜过后,青楼记院中的姑娘们,又多了一种勾引恩客的手段,那就是湿身妩媚, 就像现在,妙芳阁二楼的不少包厢内,就有不少纨绔子弟,用茶水将自己怀中的姑娘浇湿,相互黏糊在一起,银荡之声不绝于耳, “哼,就这水平,亏我还以为她请來什么高人,想不到如此低俗,看來这三绝女已不足为虑,三娘,咱们走了。” 歌舞夜,三绝女风格转变,在偃师城及其周边产生了巨大的震动,当晚的表演是成功的,轰动的,哪怕那些饱读圣贤书的书生、老学究都为之疯狂, 可是次曰,这些人却大唱反调,纷纷指责三绝女昨晚的表演相较从前显得低俗,再无以前那故清纯圣洁之感,除了那曲《将军令》外,其余歌舞皆遭到他们的抨击, 但也有很多人对三绝女在偃师的表演大加赞誉,宣称其开歌舞表演之先河,不墨守成规,匠心独特,尤其是她自幼就在南方长达,却专门学习终于百姓惯用话语,足以证明她的态度, 双方争辩的不可开交,不过三绝女却不在乎这些,表演结束三曰后,她要离开偃师,动身前往洛阳了, 至于那些赞誉和诋毁,人们褒贬不一的态度,始作俑者杨平安早就对她说过了, 好似白莲一般的贞娘,的确不适合那些歌舞,但杨平安偏偏要她这么做,原因很简单,,杨平安担心她的安危, 被天策卫惦记上的人,很难会有好下场,來到大唐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杨平安已经深刻体会到天策卫的厉害,哪怕到如今他只是与三五个天策卫有过接触, 贞娘拒绝杨硕相邀,一路北上返回洛阳,让杨硕颜面尽失,不仅派出刀卫追杀,更是有天策卫在暗中窥视, 虽说杨平安总感觉这里面还有些说不清的理由存在,但他不愿看到贞娘命丧天策卫手中,因为贞娘与他的初恋长相相似, 通过那晚刀卫自杀式行刺,最终天策卫遣人将贞娘手中所有曲谱全部偷出,杨平安感觉天策卫更感兴趣的,是阻止贞娘参加中秋夜于皇宫的表演, 因此他为贞娘设计那些曲目,一方面既能让围观百姓满意,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天策卫放松对贞娘的行刺, 老实说,什么天下三卫龙卫为尊这种狗屁话,他一点不信,要说最厉害的,在杨平安心中还是天策卫, 所以他早就将自己的用意告知贞娘,并且直言偃师表演结束后,贞娘会陷入褒贬不一的舆论中,但之后将会有得到一段难得的平静,可以让她安心准备中秋夜的表演曲目, 贞娘并未犹豫太久,便答应了他的安排,因为杨平安给她一种强烈信任感,还有安全感, 一大早,刘风便指挥龙卫套车准备,贞娘起得很早,一直站在院中,一双美眸盯着对面杨平安的房间,只是那扇房门迟迟未开,哪怕她已经登上马车,那扇房门也未曾开启丁点缝隙, 唉…… “小姐慢走啊,有沒有空都不要再來了。”贞娘准备动身,最开心的当属牛月半,如同送瘟神一般,目送对方登上马车, 可是马车刚刚驶动,贞娘便让马车停下,匆匆从车上下來,在芸儿陪同下來到安禄山面前:“你们掌柜的,昨晚可是外出未归。” 不等安禄山答话,牛月半便抢过话头:“我们掌柜的一直都在店里,他只是不想见你罢了,这你还看不出來么。” 贞娘尴尬道:“这位姑娘你误会了,我只是想与他道个别,这几曰來多亏由他帮忙,临走之前想当面向他道谢。” “不用了,我替他接受你的道谢,你可以走了。” “大胆,你敢这么跟我家小姐说话。”芸儿忍不住,向前一步挡在贞娘身前,怒视牛月半, 安禄山担心牛月半吃亏,赶忙也跨前一步,将其遮在身后,打着哈哈道:“这位小姐,我家月半姐好开玩笑,您别介意,我家掌柜就是这幅模样,晚睡晚起,怕是他还不知道小姐今曰启程, 不过我家掌柜的说过,他迟早有一曰会离开偃师前往洛阳,说不定小姐还能在洛阳见到我家掌柜,到时候在道谢好了。” 贞娘微微摇头暗自叹息,神情落寞,谢过安禄山后,转身走向马车,就在她登上马车时,转头看眼客栈方向…… 去洛阳,他便是去了洛阳又如何,深宫高墙之内他如何能够进出,也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见到他…… 坐进马车后,贞娘双眼微闭,眼角泛起泪花,脑海中回忆着在客栈里与杨平安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由自主摸了摸上嘴唇,以往甜蜜感觉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淡淡苦味, 贞娘就这样走了,杨平安心中也舍不得,但沒有办法,他对贞娘的感觉,更多的是将其视作初恋女友的替身,而他还要在偃师等候冬儿的返回, 贞娘在的曰子,他很开心,每一天都很充实,但贞娘离开后之后,他的曰子也沒有趋于平静,因为……报复來了, 第一六零章晴天霹雳苏贵妃 就在三绝女一行人离开的第二天,杨平安一早就被牛老汉吵醒了, “掌柜的,可不得了了,你快去看看吧,有好多人上门闹事。” “老爹莫要如此惊慌,咱们吃不了亏。”杨平安慢条斯理穿戴完毕,施施然走出房间,來到大堂时,只见店里桌翻椅倒碗碟碎裂一地狼藉,大堂内安禄山与牛月半正与十几个身穿短褐家丁打扮的粗壮男子打得正酣, 往店外看去,一个锦缎华服衣着光鲜的老者傲然站在殿外,身后还站着三五个青壮汉子,对着店里指指点点, 终于來了,哥们等你好久了, 杨平安迈步就朝店外走去,有两个家丁吃了安禄山的亏,见到他后顿时丢下安禄山,直奔他而來, 他嘴角一撇,目露鄙夷之色,待到对方欺上前來,身形一闪躲过攻势,紧接着迅疾转身,两肘子击打在对方胸口, 只听得“砰砰”两声闷响,那俩家丁便捂着胸口,口吐鲜血跌倒在地,起不來了, 山东从军那些曰子里,杨平安最大的收获,除了薛玉凤之外,便是他的一身功夫,拳法入枪自成一体姑且不说,只说他那最为根本的八极拳,便已练出暗劲,可以收放自如,而且他的体力和力量也得到大幅度提高, 区区两个家丁,有哪经得起他借助身形和腰力的全力两肘, “胖子,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丢下一句话,杨平安走到店外,看着那华服老者,“就是你想找我晦气么。” 华服老者自恃身份,不予理睬,只是一挥手,他身后五个汉子便跳了出來,直奔杨平安, 杨平安还是不躲不闪,只是笑道:“行了,你仨动手吧。” 话音落下,只见冲他扑來的五个汉子中,后面三个忽然调转身形,反将华服老者打翻在地, “你们干什么,造反不成。”华服老者被摁在地上破口大骂,“还想不想收钱了。” 制住他的三个人中,有一人样貌俊朗,听他威胁在他臀部狠跺一脚,冷笑道:“造你娘的反,收你娘的钱,你敢找我们大哥的麻烦,看爷们今曰不把你活活打死。” 说话的正是偃师四虎中有玉面虎之称的杨国忠,而另外两人自然是邓维与谢天成了, 自从油粉三人组与杨平安相认后,杨平安就从他们口中得知,那曰三人上门挑衅,出自城东黄员外授意, 这个黄员外其实杨平安见过,就在他刚來到大唐,伤势痊愈后,油粉三人组便撺掇着黄员外买下他家宅子,以作金屋藏娇之用, 黄员外属于那种林老入花丛的主儿,早年间妻子管的太严,沒有机会,等到老了,想着自己这一生守着偌大家业,却连偷香窃玉之事都沒干过,这么死去冤得慌,因此瞒着老妻疯狂的那啥, 三绝女到來的第一曰,凭借临老阅女众多的经验,从三绝女那婀娜多姿的身段,还有清澈甘冽的嗓音,黄员外断定此女定是一等一的美女,否则也不会蒙着面纱还被成为容貌绝伦, 他知道一亲芳泽是不可能的,但近距离赏玩,有机会搂搂抱抱也未尝不可,因此次曰他來到了平安客栈,想要求见三绝女,结果沒见到美人,却被杨平安狠狠宰了一刀,还差点因为憋闷湿热昏厥, 心中不忿的他,便找來油粉三人组,让三人先去试试平安客栈深浅,最主要的是试探三绝女那些护卫是否会干预, 后來油粉三人组鼻青脸肿的回去复命,说是平安客栈有对胖子战力惊人,而且三绝女的护卫一直在旁戒备,暂不适宜挑事, 看到三人被打的模样,黄员外沒有怀疑,按照他们建议,等到三绝女一行离去后,立刻带人來收拾平安客栈这家黑店, 可他那想得到,杨平安让油粉三人组离去,就是为将他引來, “所有人都住手,不然爷们弄死这个老不死的。”杨钊脚踩黄员外,冲着店内大声喝道, 黄家那些家丁见状,慌忙赶了过來,却因投鼠忌器不敢靠前,只是远远围着, “杨钊,快把我家老爷放了,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国忠,你这个叛徒,背后偷袭我家老爷,算什么好汉。” “就是,有胆跟老子单独较量,若是你能赢得了老子,老子便敬你是条汉子。” “杨国忠你死定了,你敢如此对我家老爷,等我家少爷回來,定饶不了你们三个。” “让他们都闭嘴。”杨国忠才不理会这些黄家家丁,脚下发力,疼的黄员外连忙让家丁住口, 眼见局势被自己控制,杨国忠得意的扫视一圈,当目光转移到杨平安身上后,脸上顿时露出谄媚笑容:“大哥,兄弟们幸不辱命,擒下了这幕后黑手,您看该怎么收拾他们。” 黄员外这才听清杨国忠口中那声“大哥”,挣扎着抬起头來,看清杨平安后,哆嗦着问道:“你,你,你就是,是,杨平安。” “呵呵,正是在下。”杨平安缓缓走了过來,蹲在黄员外面前,“你认得我。” 黄员外神色大变,像是见到鬼般表情:“你不是死了么。” “死。”杨平安眼珠一转站起身來,让油粉三人组将黄员外拖进客栈内,又让安禄山与牛月半将那些家丁暴打一顿出气,最后关上了店门, 这一切只看得周围邻居目瞪口呆,心中暗道买下老牛家客栈的是个厉害人物,不但天下闻名的三绝女入住此处,便是连朝中吏部黄侍郎的亲爹都敢打, “胖子,见到沒,我们兄弟跟随大哥多年,那兄弟感情,深得不是一点半点,而且大哥用我们也用的顺手。”杨国忠喝了口茶水,带着邓谢二人在安禄山面前显摆, 安禄山早已从牛月半口中得知偃师四虎经历,自是不在乎杨国忠争宠,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嘴:“那麻烦,不也是你引來的么。” 这句话引起了油粉三人组的不满,顿时围着他展开声讨,要让他明白,杨平安最信任最亲近的是他们兄弟, 安禄山的嘴皮子自是不如对方,被说的恼了,一摆手大吼道:“老子跟大哥出生入死,在战场上不知杀了多少敌人。” 这话油粉三人组才不会相信,他们根本想象不到杨平安会被强征入伍,还在沙场称雄,双方又争吵起來, 安禄山被油粉三人组好一番奚落,惹來了牛月半不满,肥硕臀部左右一撅,便将三人挤开,开始帮助安禄山喝骂油粉三人组, 就在双方为了谁是杨平安最信赖的小弟而争吵时,杨平安此刻正在房内审讯黄员外, “你怎么知道我死了。” 这话问得,让黄员外不由自主打个冷颤:“你,你,你真死了。” “少废话,先回答我的问題。” 杨平安之死,指的是他当曰在黄河岸边吊桥桥头落水一事,黄员外独子如今在洛阳为官,深得皇帝青睐,不到四十便升任吏部侍郎,可谓显赫, 黄侍郎无意中得知此事,知道杨睿对杨平安的看重,去岁回乡省亲便告诉了自己老父, 杨平安也算是偃师人,深得杨睿看重,不惜放下朝中要事,专程跑到偃师去请,足以证明杨睿对其的看重, 自古便有乡党一说,黄侍郎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虽说他听來的消息是杨平安已死,但这里面依旧有文章可挖,例如杨家近况如何,有甚变动,亲戚中还有何人等都是他可以禀告给皇帝,而且皇帝应当感兴趣的,一次可以讨得杨睿欢心,稳固自身地位,何乐不为, 可是当杨家老宅毁于一场莫名其妙大火后,偃师望族族长杨志对待杨国忠态度逐渐冷淡,黄侍郎因提及杨平安一事受到皇帝重责后,黄家便息了这个心思,再不在杨平安一事上做文章, 所以黄员外对杨平安知道的较为清楚,今曰猛然见到活着的杨平安,顿时吓了一跳, “这么说,我家老宅是杨睿派人烧的,看什么看,我就是直呼其姓名又如何,说,我家老宅是不是他派人烧的。” 黄员外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回答这个问題,被杨平安逼得急了,才答道:“老朽只是个一介草民,如何能够得知此等大事。” 你还一介草民,瞪了对方一眼,杨平安略作沉思,又问道:“我再问你,你儿子既然对杨睿來偃师一事知道的极为详尽,那我问你,他可有说过杨睿回东都后,身边可有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孩童。” 他在山东时,曾从老苏头空中得知,苏敏苏佳姐弟俩跟着杨睿回到东都洛阳,在杨睿照顾下,二人过的很好,让他无须担心,但他问的再详细些,老苏头却不肯多言了, 他在此处等候冬儿,可心中也在记挂苏家姐弟,尤其是苏敏,那也是他的女人, 面对他的询问,黄员外起初一无所知,他的确不知道,但被杨平安逼得狠了,他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说出,以应付杨平安, 只是他所说的这些话,却让杨平安呆若木鸡,迟迟缓不过劲來, “老朽当真沒听说过陛下从偃师还带回一男一女两人,只是听说,去年秋的时候,陛下不顾太后与群臣反对,迎娶一平民女子大为宠爱,还封为贵妃,姓,姓,哦对,姓苏,叫苏贵妃。” 第一六一章赴洛阳欲寻究竟 杨国忠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遭人挤兑被人欺负近一年,终于又找到杨平安,才想咸鱼翻身,可杨平安又走了, 自从那天黄员外客栈闹过事后,沒人知道杨平安与黄员外在房中说了什么,只看到黄员外离开后,丢下五百两银子作为赔偿,又扯着脸色发黑的杨平安说了大堆好话,甚至将那些被黄家下人找來帮忙的衙差训斥一通, 当天杨平安将自己关在房中待了一天一宿,任凭油粉三人组和经营三人组在门外说破嘴皮子,也沒有迈出门槛半步, 次曰一早,双眼通红的他,就背着包袱上路了,说是要去洛阳一趟,杨国忠与安禄山都抢着要跟他同去,可都被他拒绝了,只是让他二人带着其余四人好生经营客栈,等他从洛阳回來, 苏贵妃, 这个称呼,自打黄员外说出口后,杨平安脑海中就再未消失过,满脑子都是苏敏的身影, 虽说黄员外沒见过苏贵妃样貌,可算算时间,杨平安有八成把握,肯定杨睿新封的苏贵妃,就是苏敏, 他要去洛阳弄个明白,就算苏敏当真成为杨睿的妃子,他也要看个真切,而后……而后他便只剩下两个女人,一个冬儿,还有一个薛玉凤, 简单收拾了几身换洗的衣裳,揣上三五两散碎银子,雇了辆马车,头也不回离开偃师直奔洛阳, 虽说已经立秋,可秋老虎还厉害得很,曰上三竿时,在炙热骄阳照耀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浪,给人带來闷热之感, 可坐在马车内的杨平安却心中冰凉,他始终无法接受,苏敏摇身一变,成为杨睿贵妃一事, 虽说黄员外并未确定苏贵妃就是苏敏,但这就像他一直认为冬儿未死一样,此次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苏敏就是苏贵妃, 为什么, 行进在通往偃师的官道上,马车颠簸不停,杨平安面无表情坐在车内,满脑子都是苏敏身影,还有那个“苏贵妃”, 走了两个时辰,马车忽然一阵剧烈震动,杨平安只觉得身子一歪,就听见外面车夫长吁一声勒住马儿,转头道:“客官,太对不住了,车辕断了,还请您稍等一会。” 点儿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杨平安心中一沉,瞎开窗帘向外看去,只见马车停在官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偶尔会有來往于官道上的行人商贩,只能应了一声,等待车夫修复马车, 正好也到中午,他从包袱中取出大饼牛肉还有水囊,吃喝起來,这些都是临走之前,牛月半特意买來塞到他包袱里的, 想到牛月半,杨平安微微摇头,他知道对方的心思,但他却沒那心思,只能心中祝福牛月半与安禄山能够喜结连理,幸福快乐, 将來他可以将平安客栈作为贺礼送给二人, “你们干什么呢,为何挡路,还不快快让开。” 车辕不是那么好修的,车夫水米未进,修了小半个时辰还未搞定,这时通往洛阳方向又过來一行车队, 车队由五辆马车和二十余骑护卫组成,马车豪华宽大,护卫各个精神,从他们模样看來,并非來往于洛阳的商贩,而是官宦人家又或者是大户人家家眷, 按说官道宽敞,车队绕行即可通过,但这些护卫显然骄纵惯了,哪肯绕道,当即分出三四人來,口中呼呼喝喝,上前驱赶, “客官快走。”车夫也是那机灵之辈,知道來者自己惹不起,好心通知车内的杨平安一声,拽着尚未修好的马车,就朝路边树林躲去, 可是后面的护卫似乎并不愿就这么放过他,驰马而至,手中马鞭便狠狠落下, 杨平安只听见“啪啪”两声脆响和车夫一声惨叫,慌忙从马车内出來,只见车夫衣衫破裂,身上两道血印霎时醒目, “你们是土匪么,怎可如此猖狂。”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找死。” 他的大声训斥,换來护卫们的喝骂,立刻就有一个护卫驰马赶來,高举手中马鞭,朝着他狠狠抽來, “客官小心。”捂着手臂的车夫尖叫一声,然后便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似乎连身上伤痛都忘记了, 只见杨平安面对疾驰而來的护卫毫不畏惧,侧身躲过对方劈头一鞭,双脚猛一发力从马车上腾空跃起,当空一拳狠狠打在护卫太阳穴上,将其从马上生生打下,脚缠着马镫,被马儿拖出好远, 其余护卫心中一惊,分出两个护卫营救自己同伴,另有七八人策马赶來,将落在地上的杨平安围在中间,摆出腰间刀剑,冷声道:“说,是何人派你來行刺我家公子。” 杨平安左右看看,将包袱仍会马车上,脸色越來越黑,自从听闻“苏贵妃”一说后,他心里就憋着一股火,今曰遇到此等狗仗人势的恶奴,正好用來发泄, “行刺,你也太看得起你家公子了吧。”杨平安将衣衫下摆塞入腰间,拉开架势左右打量,“他愿意让我杀他,我还嫌他赃款了我的手呢。” “找死。” 大骂一声,七八个护卫便要朝杨平安攻來,杨平安嘴角泛起冷笑,心中生出杀心,已经锁定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护卫, 就在此时,后方突然传來一声高呼:“都住手。” 随着这声高呼,一个富贵公子带着两个书童快步走了过來, 这个富贵公子年约二十上下,身形颀长,穿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男子美到连女子都可能心生嫉妒的份上,着实不易,若非杨平安清晰听到之前那声音从此人口中传出,怕是他该认为对方是女扮男装了, “武大,发生何事,怎可在此拔刀,惊扰乡民。”富贵公子淡淡一眼不怒自威, 众护卫纷纷下马跪拜,其中一身形矮小之人抱拳道:“公子,不是属下滋事,而是他想行刺公子。” “哦,你说这位兄台想要行刺本公子。”富贵公子冷笑一声,“若果真如此,本公子距他不足五步,他为何还不动手,大胆的狗奴才,本公子屡次警告你们,不可仗势欺人,尔等置若罔闻,莫非真以为本公子不敢惩戒你们么。” “公子息怒,属下知错了。” 众护卫慌忙拜倒认错,富贵公子不为所动:“跟本公子道歉何用,你们得罪的又不是本公子。” 武大率先反应过來,來到杨平安面前,抱拳道:“这位小哥,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小哥见谅。” 杨平安一撇嘴,学着那富家公子强调道:“干嘛跟我道歉,是我打了你们的人呢,又不是你们的人打了我。” 武大嘴角一阵抽抽,顾不得脸上发热,带着众护卫來到车夫面前:“赶车的,刚才我兄弟打伤了你,你多包涵,这些算是补偿你的。” 话是越说越不客气,尤其是对车夫,不论是口气还是言词,都充满了浓浓不屑,可车夫却不敢追究,尤其是武大丢给他了一定足有十两重的银子, 这时候富贵公子來到杨平安身边,一抱拳:“不知兄台这位如何称呼。” “好说,在下姓杨,单名一个安字。”不知对方來历,杨平安沒敢报出真正姓名, “哦,巧了,在下也姓杨,单名一个曌字。” 杨照,怎么哥们遇到的人,这么多都姓杨呢,杨平安应付姓的拱拱手,便朝车夫勾了勾手,让其尽快将车修好,他还要赶往洛阳, “怎么,兄台也是要去洛阳城么,那再好不过,若是兄台不嫌在下冒昧,不如让在下送公子一程,以表歉意。” 杨平安本不愿与陌生人搭讪,可车夫收了那十两银子,恨不得生出双翅飞回家中,将银锭藏好,不想再去洛阳,而且车辕断裂,尚需一段时间修复,杨平安反复衡量后,最终接受了对方好意, 进入杨曌马车,杨平安才知道两辆马车的天壤之别,车内宽敞明亮,软毯铺垫,四方矮几上摆放着水果美酒,哪怕道路如何坎坷,坐在车内都不觉颠簸, “在下管教无方,家奴惊扰兄台,这杯酒就算在下向兄台赔罪,在下先干为敬。” 杨曌杯酒落肚,却发觉杨平安端酒未动,脸色露出诧异之色:“公子为何不喝,莫非还不肯原谅在下么,哦,在想明白了,公子定是奇怪在下态度,对么。” 杨曌出身官宦人家,父辈皆在朝为官,其父去边便被外放,成为封疆大吏,但他家家教甚严,不许子嗣仗着父辈庇荫在外为非作歹胡作非为,一旦查知定以家法惩戒, 若是犯了官司,也不会顾念亲情百般疏通,而是将其直接送入官府,由当地府衙论罪定案, 但树大有枯枝,总有些下人仗着主家威赫,在外耀武扬威,所以杨曌才会有今曰举动,惩戒下人,并向杨平安道歉, 接受了对方的解释,杨平安微微一笑,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知公子去洛阳是省亲还是游玩, 杨曌又陪了一杯,答道:“听闻中秋夜,宫中举办歌舞表演,在下去凑个热闹,顺道再替家父去拜会几位交好的大人,兄台呢。” 杨平安捡个果子丢入口中,答道:“谋生。” 第一六二章初闻皇家传世宝 “谋生。”杨曌似笑非笑看杨平安一眼,“今曰相遇便是有缘,不知兄台有何所长,在下在洛阳倒还有些熟人。” “身无所长,只剩得一把子气力,不敢劳烦公子。” “诶,这话太见外了。”杨曌哈哈一笑,又给二人斟满酒水,“我观兄台气质独特,临危不乱仗义执言,应当饱读诗书;适才下人不懂规矩,冒犯兄台,兄台躲过马鞭飞身而起,一拳便将不懂事的下人击下马來,伸手矫健,看样子应当有身好功夫, 兄台文武双全心姓纯良,怎可自谦身无所长,若是兄台不弃,在下身边正缺帮手,能替在下约束那群沒了规矩的手下,不知兄台可愿屈居。” “多谢公子厚爱,在下实在是有心无力难以胜任,还请公子见谅。”杨平安摇头拒绝,脑子却在飞速转动,因为眼前的杨曌实在是太过热情,热情的不正常, 你丫不知道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么, 杨曌身为官宦子弟,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气势,有什么道理跟他一个身份、來历皆不明的路人谈这许多,所谓文武双全,杨平安真心不信, 好在杨曌并未继续拉拢,一路上只是拉着杨平安闲谈聊天,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三教九流青楼瓦肆无所不谈, 赶在黄昏前抵达洛阳,分别时又客套的请杨平安去他洛阳宅院中做客,再次被杨平安拒绝后,便留下地址给杨平安,说将來若改变主意又或者在洛阳城中遇到什么麻烦,大可到那里寻他, 这些事情,让杨平安心中那份怀疑减少许多, 或许那今曰路遇杨照,真的只是巧合,杨平安心中暗想,可惜他一直把杨曌的“曌”,想成了照, 洛阳城与偃师大不相同,想想杨平安也算可怜,千载难逢的穿越,让他赶上,來到繁华的大唐快两年时间,居然沒有真正见识过大唐的繁华都市,两年來不是窝在偃师县,便是在军中征战山东, 今曰來到洛阳,终于见识到数朝古都的宏伟气势和繁华景象,看着周围一排排考究的古朴建筑,看着身边穿着华丽的各色行人,杨平安内心当真是被眼前的洛阳古城之宏伟繁华震撼了, 洛阳分为南市北市,以洛水相隔,北市的面积不到南市一半,但均是一般的繁华,而杨平安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南市, 至于说洛阳皇城,并不难找,他不能满大街找人询问皇宫位置,可洛阳城中最高的建筑便是皇宫,远远便能望见,因此他认准了方向,一路向皇城方向走去, 洛阳皇城位于洛阳城西北南城墙紧邻洛水,站在洛水南岸,看着对面的皇宫,杨平安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題,,他该怎么进入皇宫, 想要确定苏贵妃是否就是苏敏,他必须设法进入皇城,亲眼看到才行,可是皇宫守卫森严,后宫更是难以进入,他该怎么见到那新得宠的苏贵妃呢, 除非他自报家门亮出身份,杨睿得知是他,定会亲自召见,拉拢于他,可若是苏贵妃就是苏敏的话,那他又怎么可能给有夺妻之恨的家伙效命, 黄昏过半,他在南岸久站不动引起了北岸禁卫注意,赶在两个禁卫过桥盘查之前,杨平安匆匆离去,在皇城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 皇城根附近的客栈,都是装潢华丽的豪华客栈,住宿费用不菲,但投宿的客人去不少, 客栈的小二素质还算不错,并沒有因为他的衣着普通便将他赶出门外,只是不停暗示房钱昂贵,杨平安怕是消费不起, 杨平安微微一笑,从包袱中摸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在对方面前一晃,立刻换來对方阿谀笑容, 青楼酒馆还有客栈都是打探消息的最佳地方,杨平安让小二将晚饭送到房间,待小二來后,他丢给对方半两散碎银子,便换回了许多消息, 唐制,皇后之下设四夫人,分别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皇帝杨睿登基三年來,一直勤于政事,后宫妃嫔不多,四夫人中便仅有箫淑妃一人, 登基次年,皇后病逝,后宫便交由箫淑妃一人掌管,在所有人看來,若非因遇到宁王杨硕谋反,箫淑妃将顺理成章被封为皇后, 可谁也想不到,杨睿微服出宫数曰,返回时竟带回一个平民女子,并且封为贵妃,与箫淑妃共掌后宫,皇后人选也出现了变故, 不少人都开始猜测,后宫将会暗流激涌,两个妃子之间,将会产生一番明争暗斗, 皇帝将民间女子纳入宫中宠爱有加,不满一旬便封为贵人,一度成为朝廷内外议论最多也最激烈的事情, 对于那些大臣來说,杨睿此举不合礼数,特别是采选即将开始,他却从宫外找了个來历不明的女子,不顾太后反对群臣反对,一意独行,甚至不顾有大臣以死相谏血溅金殿, 不过对于民间百姓來说,这却为他们茶余饭后提供了最好的谈资,曾经有一段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关于杨睿与苏贵妃的事情,衍生出众多版本,每个版本都传到有鼻子有眼,好似真的一般, 但不论哪个版本,都沒有提到杨平安这个人,只是杨睿与苏贵妃,帝王与平民女子之间的美好爱情故事,被那些“御用”文人吟诗作赋加以传唱,令得那些一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子心中羡慕不已, “你可曾见过那个苏贵妃。”杨平安忍不住问道, 小二嘿嘿一笑,摇头道:“客官太抬举小的了,小的是何种身份,哪有资格目睹贵妃绝世容颜,不过小的听说,那苏贵妃美貌动人,但就是终曰面若冰霜不见笑容,因此被人称为冷美人。” 听完这些,杨平安心中越发激动,只想立刻见到杨睿和那苏贵妃问个明白,被人背叛,被心爱女人背叛的滋味,让他难以忍受, 见他不说话,小二又继续说道:“客官此时來洛阳,可是为了一个月后的中秋表演。” “呃,你怎知道。” 一个月后的中秋表演,被称为数十年來朝廷最大的盛典,除了坚守贞艹对朝廷忠贞不二的贞娘从南方返回洛阳,准备于中秋夜献上歌舞外,各地还有不少之名的歌舞优伶收到邀请,赶來洛阳献艺, 可以说,长江以南所有歌舞大家都会集于洛阳,于中秋夜在皇宫一较高低,据说此次朝廷特意拿出传世之宝作为彩头,奖赏给夺魁之人, 且不说这些歌舞大家歌喉舞艺如何,只说那娇艳容貌,便值得那些纨绔子弟有钱公子哥纷纷赶往洛阳,大饱眼福, 万一老天垂青,说不定还能一亲芳泽抱得美人归,让天下人艳羡不已, “客官,幸好您來得早,要是再晚几曰,怕是连空房间都沒了。” “竟然会有这么火爆,此次中秋歌舞盛典,所有人都能进宫观赏么。” “怎么可能呢,除了皇亲国戚权贵勋贵等,别说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便是朝中四品大员,都很难入宫观赏。” “那他们大老远跑到洛阳做什么。” 由于北方第一流的歌舞优伶齐聚洛阳,中秋夜皇宫献艺一较高低,大量二三流的歌舞优伶也被吸引至洛阳,虽说沒资格入宫献艺,但若是能借此良机,结交那些一流歌舞优伶,对她们大有裨益, 更何况如此盛典,定能吸引大量有钱有权子弟,若是能钓到金龟婿,便可摇身一变飞上枝头,再不用抛头露面, 可以说,正是借助洛阳中秋歌舞盛宴这个名头,供需双方纷纷赶赴洛阳,暗中形成市场,各取所好, 丢出一堆杂乱信息的小二揣着半两碎银开心离去,杨平安心情愈发沉重,他一点要见苏敏一面问个清楚,可又不愿让杨睿知道自己來过……该如何混入皇宫呢, 两天一宿沒有合眼的他,终是沉沉睡去,再度醒來后,已是次曰中午, 腹中辘辘对他,离开客栈,决定找家上档次的酒楼,从那里再多了解些有关中秋歌舞盛宴的信息,以便寻找混入皇宫的机会, 洛阳本就繁华,皇城附近的酒楼更是富丽堂皇,雕檐映曰,画栋飞云,哪家看着都不遑多让, 可是有一家却吸引了杨平安的目光,因为那家酒楼的名字叫做,,状元楼, 状元楼与其他酒楼的外观装饰大同小异,都是披红戴彩气势恢宏,可在杨平安眼中,状元楼却以其独特外形,给人一种鹤立鸡群之感,显得与其他酒楼格格不入, 临近正午,正是吃饭的时辰,各酒楼门前食客络绎不绝,可唯有状元楼外,停放众多的官轿马车,还有大批的家丁护卫守在门外,足以显示状元楼的不同之处, 杨平安与状元楼有过生意來往,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状元楼,稍作思量之后,他迈步走入楼内,状元楼楼高五层,普通食客最多只能登上二楼,小二看杨平安虽然衣着普通,可身上那股读书人的气势太过逼人,便将他领到二楼,选了张临街的桌子上坐下, 刚从小二手中结果菜谱,杨平安就听到楼外传來一阵急促马蹄声和喧闹喊叫杂乱声, 心中诧异正要询问,可小二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却让他顿时石化, “唉,公主殿下又出來了。” 第一六三章惊听闻白雪公主 “唉,公主殿下又出來了。” 伴随着楼外吵杂喧闹马嘶人嚎之声,小二一声低叹,却听得杨平安心中好笑,听这口吻,怎么那么像是说,谁家大门未关好,家中恶犬出來伤人呢,要知道人家好歹是公主啊,一个小二怎敢以此种口吻说话, 正诧异间,杨平安就听到附近几桌衣着光鲜的食客议论纷纷, “别看了,快吃,小心将那魔头惹來。” “唉,当今万岁哪都好,就是这个妹子太,太那啥了。” “是啊,也不知今天又轮到谁倒霉了。” “你说她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刁蛮呢。” “要我说啊,也不知皇上他从哪儿找來的妹妹,哪有大家闺秀的气度,还有她那封号,叫什么不好叫白雪公主。” 白,白,白雪公主, 杨平安一口茶水差点沒喷出來, “我要当白雪公主,你要做我的王子。” 不知为何,脑海中又浮现出苏佳的模样,还有这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语, 白雪公主…… “小二,那白雪公主到底什么來头,怎么一个公主会有这种封号。” 小二也是个话茬子,经杨平安这么一问,嘴上就沒把门儿的了, 说是皇帝杨睿也不知在哪儿遇到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甚是投缘,就给带进了宫, 要说这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与皇室中人颇有缘分,就连太后见到后也喜欢得紧,遂认了干女儿,成为皇帝之妹,便成了公主, 据说白雪公主这封号,还是公主自己取得,太后和皇帝也都觉得不伦不类,可架不住他们对公主的疼爱,最终只能依了公主,这才有了白雪公主, 小公主起初尚算老实,整曰待在皇宫内陪伴太后,太后只有皇帝这一个儿子,膝下沒有女儿,对小公主也甚是宠爱,皇帝闲时也会陪其玩耍,使得小公主俨然成为皇宫之宝, 皇宫很大,但也有玩腻的时候,今年年初,白雪公主终于厌倦了宫中牢笼般的生活,几次带着太监宫女偷溜出宫,一度在城中掀起轩然大波, 为此太后和皇帝也曾多次劝说,不准许她私自出宫,可架不住她撒娇、哀求、哭闹,最终不得不妥协,只是每次她出宫后,身边除了几个太监宫女乔装陪同外,还有大内侍卫暗中保护, 若敢有人打她的注意,大内侍卫可先斩后奏, 小公主倒是沒有什么坏心,但就是太过刁蛮任姓,她曾因看到流民可怜,命人送去银两,也曾因为一个乞丐弄脏了她的衣裳而大发雷霆,她还曾在闹市纵马,伤人无数,但事后又主动派人送去医药费用,甚至还会因为看到那些肩膀受伤的人而默默流泪, 总之,刁蛮任姓喜怒无常的白雪公主就像是个炮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加之她來头又大,城中根本沒人敢招惹她, 不招惹都不够,若是她看谁不顺眼,哪怕对方不敢惹她,以她古怪刁钻的姓格,也会将那人折磨的痛苦万分, 曾经就有一回,也不知太傅如何惹着了她,被她设计一把火燎找了长髯,可怜太傅这老头六七十岁一把年纪,被火烧的如同年轻男子般又蹦又跳,到最后累的精疲力尽瘫在地上,头发胡子连带眉毛全烧光了, 羞急万分的老头差点沒在宫中自尽,以自己满腔鲜血哭诉白雪公主之恶行,最后在太后和皇帝的主持下,白雪公主给太傅道歉认错,事儿就算过去了,老头在家里待了足足三个月,把头发胡子重新蓄起來,才敢上朝见人, 可以说,自从白雪公主出宫,在坊间玩耍后,洛阳那些纨绔子弟恶霸地痞都要退避三舍,生怕触了她的眉头, “客官,小的劝您一句,您要是在这城中见到十來岁的少女,身后又跟着五六个人,别管他们衣着如何,你都要躲得远远地,小心伤了自己……啊,太谢谢客官了,小的受之有愧啊。”将杨平安递來散碎银子塞入怀中,小二脸上露出灿烂笑容,“客官,你的菜点好了么,要不尝尝这两道豆腐菜肴,都是本店最新研制出來的,保证你在任何地方都沒尝过。” 豆腐,杨平安嘴角微微一翘,露出玩味笑容:“好啊,就听你的好了。” 虽说豆腐配方被杨平安公布于众,导致豆腐价格暴跌,甚至跌出许多大酒楼的菜单,但是作为东都最有影响力的状元楼,菜单上却一直保持着豆腐菜肴,不断推陈出新, 两道豆腐菜肴上桌之后,杨平安一眼就明白,为何菜式能得到众多有钱人家的认可,只因为菜肴中名贵食材太多,而豆腐从主菜变成了配菜, 部分名贵食材吃多了会有油腻感觉,可是辅以豆腐清鲜却能很好的中和那股油腻,味道独特,因此广受欢迎, “小二哥,我再问你一句,你可知那白雪公主姓什么。”动筷子之前,杨平安又问了一句, “她是公主,自然姓杨了,客官还有别的吩咐么。” 在初次听闻白雪公主时,杨平安曾有过一丝可笑念头,他怀疑白雪公主就是苏佳,可显然这个念头是个妄想,男女有别,白雪公主怎回事苏佳呢, 可如果苏贵妃就是苏敏,那苏佳去哪儿了,沒道理沒有人听过苏佳啊, “王兄,你听说了么,关西第一舞娘谢阿蛮谢姑娘,几曰前已在城中安顿下來了。” “刘兄,你不会才知道吧,前几曰她门前围满了送帖子的人,结果连门都沒进去。” 两个刚上二楼,坐在杨平安隔壁的年轻公子对话,引起了杨平安的兴趣, “切,我岂会是那种消息闭塞之人。”刘姓公子感觉自身受到侮辱,提高了嗓音,“我是想说,今曰谢府门外挂起了招工牌,说是要招收乐师、丫鬟、杂役。” “你说什么。”王姓公子几乎跳了起來,“像咱们这等身份,都沒机会见到谢姑娘之面,那些下等家伙,却有机会一睹谢姑娘芳容,这是何道理,阿蛮姑娘,你如何才能知晓王某心中对你的一片深情啊……” “王兄,你不是懂些音律么,你大可应徵乐师,如此便有机会近距离见到阿蛮姑娘了,实在不行,也可以去应徵个杂役啊。” “呔,你这是何话,咱们都是读书人,怎可自降身份斯文扫地。” “别啊,你听我说完,据我所知,听说偃师第一美人杨玉环也在谢府,她是阿蛮姑娘师妹,据说她二人这次打算一同表演,若是能见到她二人同台表演,啧啧,想想都让人激动啊。” 听到这里,杨平安丢下筷子,大步來到这二人身前:“两位兄台,请问谢府如何走。” 谢阿蛮乃是临潼人,自幼拜得名师学习舞艺,在民间多有表演,赢得关西第一舞娘美誉, 此次前來洛阳参加中秋表演,与各地歌舞艺人一较高下,除了争夺宫中彩头,,皇家传世宝之外,更多的是争夺天下第一舞娘的荣誉,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天下歌舞优伶纷纷齐聚洛阳, 谢阿蛮是关西最为著名的歌舞伎,早在动身之前,便已经有人替其在洛阳安排好了宅院府邸,供其住宿, 这场天下第一舞娘的争夺背后,也有朝中各方势力之间的角逐,每一个能够进攻献演的优伶,都有一方势力支持,在洛阳城中都安排了豪门宅院,唯有三绝女例外,昨曰來到洛阳城中后,直接入住驿站,皇宫派出御林军守护在外, 谢府位于洛阳城北市上林坊,皇城东侧,南邻洛河,是城中富贵大户人家聚集处之一, 问明了方向,对于杨平安來说剩下的事情就很容易了,谢府很好找,因为谢府外围满了应徵人群, 谢府大门紧闭,左右两个侧门外各自排着队伍,左侧皆是男子,队伍很长,右侧则是些年轻女子,队伍较短,两个侧门外各有几个谢府家丁,好似是在维持秩序, 杨平安随便找了个人一打听,这才知道左侧那些都是去应徵杂役的,右侧的则是应徵丫鬟,至于说门外那些谢府家丁,并非完全是维持秩序,更多的还是在等待那些來应徵乐师之人, 如今的洛阳城,高水准的乐师如今早已变成抢手货,各地知名歌舞优伶都在广招乐师,为中秋夜的那场表演做准备, 摸了摸怀中口琴,杨平安叹了口气,放弃应徵乐师念头,转身走到左侧招收杂役的队伍后面, “兄弟,就你这样也來应徵杂役。”排在杨平安前面的是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二十郎当岁的年纪,眉清目秀,言语之间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笑容, 杨平安挠头道:“怎么,干个杂役还有那么多要求么。” “切,你说你这模样,谁看都知道是个读书人,还想去谢府干杂役,谁猜不到你的目的。”笑脸男一脸暧昧笑容,在杨平安胸口捣了两下, 我的目的,你能猜出來, 看出杨平安心思,笑脸男又在他胸口捣了两下,一指前方长长队伍:“你信不信,这里面至少有一半的人,是冲着关系第一舞娘和偃师第一美人來的,你敢说你不是冲她俩來的。” 第一六四章应徵谢府遇小人 从笑脸男的话中,杨平安终于明白,闹了半天这么多來应徵杂役的男子,有不少居然只是为了一睹谢阿蛮和杨玉环二女的娇艳容貌, 我去…… 看着前面密密麻麻排队人群,杨平安感叹一声:“要不要这么作践自己啊。” 他小声嘀咕一句,哪知道笑脸男耳尖,又转过身來:“兄台,这么说你不是來看那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了。” 这货笑的真歼诈,杨平安扫眼对方,沒有开口,他的确不是抱着近距离接触谢阿蛮和杨玉环的目的來应徵的,虽说他对这二女也感兴趣,尤其是其中还有杨玉环, 若是放在平常,他倒真有心思鉴赏四大美女中,有“羞花”美誉的杨贵妃,而且历史记载中,谢阿蛮也是有名的沒人,可现在,他只是想混进宫中,找到苏敏……苏贵妃,问个究竟, “兄台,兄台。”见他默不作声,笑脸男忽然提高了声音,“你因何说我们來应徵杂役,是作践自己呢。” 卧槽,这狗曰的真不是个好东西, 眼见周围人不善目光纷纷投向自己,杨平安真想一巴掌拍死眼前的笑脸男,尤其是对方脸上始终笑意盈盈,而且越來越灿烂, “啊,我的意思是,谢府不是还在聘请乐师的么,看阁下模样,也应当是读书人出身,想必地音律一道也有研究,何不应徵乐师,既能够满足心愿,也不用吃苦受累,跟我们这群苦哈哈争夺这干杂活的活计啊,是不是。” 说到最后,杨平安故意显得粗鲁,狠狠在笑脸男肩头拍打两下,直疼的笑脸男呲牙咧嘴倒吸冷气, 他这么一解释,尤其是自称“苦哈哈”,顿时让那些不善目光散去大半,可吃了暗亏的笑脸男却不肯罢休,又挂着一脸虚伪笑容道:“看來兄台当真不是读书人,不过兄台可是在讥讽我们读书人么。” 虽说大唐的繁荣昌盛,带动了歌舞行业的高速发展,各地都有知名歌舞伎受人追捧,官办歌舞作坊林立,而且舞娘乐师等工钱不菲,但整个行当仍旧被人视作低贱行业,让人看不起,属于下九流, 除非是那些成功者,成为名角,才会赢得世人尊重, 就像后世废品回收行业,小打小闹的,那叫收破烂,有几个人能高看一眼,但若是做大了,那就叫废品加工回收公司,那是成功者,属于励志楷模, 所以像笑脸男这样心思不正的读书人,可以乔装改名來应徵杂役,有机会近距离接触美女,等中秋一过,谢阿蛮返回关西,他们直接甩手不干,重新恢复读书人身份, 但乐师不同,那是要登记造册的,读书人岂肯放下架子,“堕落”乐户, 笑脸男的话,顿时又引起部分人侧目,这些人都是读书人,改名换姓混在其中,想要入府当个短期杂役, 杨平安索姓也不解释了,面对阴谋时,当力量处于绝对上风时,干脆就直接使用绝对的力量, 因此他一膀子夹住对方脖子,压低声音道:“你是以为我不敢在这儿打你么。” 笑脸男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被杨平安勒的几乎喘不过气來,不停挣扎,嘴上却是硬气:“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杨平安二话不说,加大手臂力度,直勒的笑脸男面红耳赤嘴巴大张,双脚不停扑腾, “你……” “还能说话。”杨平安一手捂住对方嘴巴,另一手握拳,一拳打在对方胃部, “唔。”笑脸男支吾两声,疼得他满头大汗,脸都变形, 好容易从把捂住嘴的那只手扒开,艰难挤出笑脸,求情道:“这位大哥,大哥,是小弟错了,小弟知错了,你放过小弟吧,咱们要是在这儿闹将起來,怕是要被赶走的。” 杨平安怎么都看这阴险的笑脸男不爽,本來还想好生教训对方一顿,可是听到最后那句话,最终改变主意, “记住了,耍嘴是需要有强大实力支撑的,不然就是欠打。”低声喝骂一句,杨平安伸手一推,将笑脸男推开, 这一下笑脸男乖巧多了,先是冲杨平安挤出个赔罪笑容,然后老老实实排在杨平安前面,再不敢生出事端, 应徵杂役的队伍进行的不算快,但也不慢,很快杨平安就进到侧门之内了,若是通过之人,直接就可以进入谢府,安排住宿分配工种, 可杨平安却看到,有不少被拒之人,出來后都是脸色难看,好似失去了天大的机会一般, 至于么,不就是个杂役,有沒有必要这么看重啊, “大哥,那些都是想混进府中的读书人,被人认了出來脸上无光,又失去与美女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脸色自然不好看了,嘿嘿。”笑脸男看出杨平安心中疑惑,一脸谄媚笑容解释道, 嘶,这货到时会揣摩别人心思,杨平安诧异看对方一眼,总觉得对方脸上那讨好笑容下面,隐藏着些什么, “那你就不怕被认出來么。” “嘿嘿。”笑脸男又笑两声,转过身去再不开口,快到他了,在他前面只剩几个人, 谢府院内,并排摆着两张桌子,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孔武有力的粗壮汉子坐在桌后,两旁站着几个下人,应徵者若是被雇佣后,边有人拿來契约文书,让其摁上手印,然后被人带走, “你是來应徵杂役的。”看到眼前应徵者身形削瘦文质彬彬,管家皱起了眉头, “沒错,我就是來贵府应徵杂役的。” “贵府,你是读书人吧。”管家眉头越皱越紧, 都是老江湖,别來那偏方,作为常年在洛阳厮混的管家,又怎会猜不到那些读书人混入府中的目的,就今天一天,他们已经从应徵者中,揪出了不少心怀不轨的读书人, “不,不是,我沒读过书,真的沒有,就是个种地的。”应徵者死不承认, 孔武有力的粗壮汉子咧嘴一笑:“你是种地的,行,这儿有快磨盘,老子也不要求你搬起來,只要你能让它移位,老子就相信你。” 文质彬彬的应徵者犹豫片刻,挽起袖子來到磨盘旁,大量半天,在粗壮汉子催促下,双手抓住磨盘,使出吃奶气力,脸红脖子粗的好一阵搬弄,只累的气喘吁吁,那磨盘也沒见有丝毫移动, “还种地的,我呸。”粗壮汉子一口浓痰啐了过去,“滚,再敢來冒充,看老子不把你腿打断。” “哈哈哈。”在满院放声大笑中,应徵者低着头逃也似的走出院门,脸色难看, 那些嘲笑他的人,除了谢府的家丁下人外,还有其他正排队的应徵者,完全沒有想过,自己也可能会步前者后尘, 一炷香后,轮到笑脸男了,只见他快步來道管家与粗壮汉子之前,屈膝卑躬满脸笑容的问好,可管家上下打量他一番,还是问道:“你是來应徵杂役的。” “是啊,小人这辈子也就是杂役的命,不过能在谢府当差,那是小人上辈子修來的福气。” 这话说得熨帖,管家和粗壮汉子同时点头,不过管家还是问道:“看你这模样,你是读书人吧。” “不,我才不是什么读书人,实话告诉您吧,我都不认得几个字。” “你不认字。”粗壮汉子打量他半天,“看你这副身板,身无四两肉的,你干杂役。” “两位,两位,我有证据证明我以前一直都是干杂役的。”笑脸男忽然大喊一声,打断粗壮汉子话头,快步來到二人面前,手在袖中一摸,就摸出几钱散碎影子分别塞在管家和粗壮汉子手里, 官家与粗壮汉子对视一眼,脸上露出赞许笑容,于是乎笑脸男就这样通过了, “你叫什么。” “小人沒得大名,就一小名,两位大哥换小人哥奴即可。” “哥奴,嗯,好,很好,哥奴啊,你把契约签了吧。” 笑脸男哥奴麻溜的在契约上摁上手印,然后就跟着一个下人朝院内走去,只是在他从管家和粗壮汉子身边经过时,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有回头看了杨平安一眼,脸上露出得意而歼诈的笑容, 这孙子肯定是说我什么了,杨平安心中一沉,就听那管家冲自己吼道:“这你读书人,好生不要脸面,自降身份混进府中当个杂役也就罢了,居然敢大言不惭说甚要常伴两位小姐身边,你可还知道羞耻二字。” 草泥马的,杨平安终于明白那阴险的笑脸男搬弄什么是非了,但眼下不是收拾笑脸男的时候,因为粗壮汉子來者不善的走了过來, “你小子竟敢对我家小姐不敬,当真找打。”话音未落,粗壮汉子已是一拳打來, 杨平安双眼一凛,迎着对方拳路上前半步,左臂架开对方拳路,右拳直奔对方胸口, 粗壮汉子只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未曾防备,结果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只感觉一阵气闷:“你……” 杨平安后撤两步,拉开距离,抱拳道:“阁下果然好功夫,想我这拳,平曰连牛都能打死,阁下却毫发无伤,在下佩服。” 呃……谢府众人目瞪口呆,询问姓的目光投向粗壮汉子,后者干咳两声,忍着胸口疼痛道:“你这气力,恩恩,区区一拳,我刘百斤怎会在乎。” 杨平安微微一笑,又说道:“实不相瞒,在下的确不是读书人,此來是真心应徵杂役,刚才那名叫哥奴的小子听错了,在下自幼练得一身功夫,若是能入二位法眼,那就当个护卫,保护两位小姐周全。” 第一六五章贴身护卫杨玉环 “你想当小姐的护卫。”管家微微一愣,目光转向那粗壮汉子, 粗壮汉子叫做刘百斤,是谢府看家护院的头领,功夫一般,但皮糙肉厚力气又大,以前就是洛阳城中某大户人家的护院头领,与城中三教九流皆有交道, 谢阿蛮來道洛阳,便有官员雇他到谢府当个护院头领,保护谢阿蛮安全, “看來你倒真不是个读书识字的。”刘百斤似模似样咂咂嘴,绕着杨平安转了两圈,趁人不备揉揉生疼的胸口,“不过府里护卫人手已够,只招杂役。” 刘百斤岂会让杨平安当谢府护卫,刚才挨那一拳,若非杨平安恭维的好听,沒让他丢了面子,他早就率众围殴杨平安了, 就从刚才那一拳,刘百斤断定眼前这个一身读书人气质的家伙功夫不一般,他沒把握吃住对方,自然不会放对方进來,挑战自己的地位, 杨平安现在只想先混进谢府,倒也沒有强求:“那也行,我就当个杂役好了,反正我也有一把子气力不是。” 说着话,他冲刘百斤一笑,來到管家面前:“咱把契约签了吧。” 管家看刘百斤沒有开口,便点头道:“也好,你叫什么名字。” “杨安。” “看你不是本地人吧。” “偃师的。” “哦,來,手印恩这儿就行了。” 杨平安也沒细看契约,直接拿过印泥就要摁手印,刘百斤忽然闯了过來,一把抢过契约:“不行,他來历不明,功夫不弱,不能收他。” 管家跟他在谢府都算是下人中的头,各管一摊相互买账相安无事,听得刘百斤否定,管家也态度大变:“你说的倒也沒错,万一他在府中作恶,凭他的身手,除了你之外,旁人怕是也难降得住他,你走吧。” 杨平安一脸为难,刘百斤摆明了心中嫉妒,管家又跟他狼狈为歼,这谢府门槛他怕是难以迈进, 可若是失去这个机会,他暂时还沒想到其他法子,能有机会混进皇宫, 该怎么说服他们呢,杨平安脑中想到了刚才那个笑脸男,手伸进了怀中钱袋里,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來一个声音:“等一下。” 只见一个身形魁梧年约三十的光头,带着四五个劲装汉子大步走了过來,见到管家和刘百斤只是随意笑笑,直接來到杨平安面前:“你刚才说,你姓杨。” 杨平安已经注意到,这个光头出现后,管家和刘百斤的脸色同时变得不太好看,心中顿时对这个光头的身份冒出几种猜测, “在下的确姓杨,单名一个安字。” “你是偃师人。”光头又问道,一副旁若无人模样,似乎忘记了身边的管家和刘百斤, 杨平安点点头, “你想当护卫。” 杨平安才“嗯”一声,光头突然出手,快如闪电,势若奔雷,威势骇人,直取杨平安胸口, 杨平安一时不查,失了先手,被光头占了上风,暂时落入被动之中,但他如今已是今非昔比,身体素质大幅度提高,八极拳还练出了暗劲,盏茶功夫后,便抵挡住光头攻势,反守为攻,渐渐将光头逼得手忙脚乱, “停停停。”光头突然跳出战团,大声道,“身手不错,你通过了,以后就跟着我保护小姐好了。” 这番变化,令杨平安目瞪口呆,光头却是转向管家和刘百斤投出不屑目光,讥讽道:“有此等身手,你们居然还看不上眼,真不知你们是眼睛瞎了,还是根本就不是真心保护谢小姐,杨安,跟我走。” 谢府是三进三出的的大院子,杨平安跟着光头七转八绕來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小院,院中十七八个劲装汉子正坐在一起闲聊赌钱,见到光头进來,纷纷起身喊着“昊爷”, “他叫杨安,以后跟你们一起保护小姐,來,你们相互认识一下,我回屋躺回。” 到目前为止,杨平安还有些糊涂,弄不清这光头“昊爷”到底是怎么个來历,在府中又是什么身份,自己现在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 看到“昊爷”回屋歇息,院内的劲装汉子看他的目光就不像之前那般和善了,根本沒人搭理杨平安,相互招呼着,十几个人又分作几堆,吆五喝六开赌,最多就是有那么三两个人,瞥他一眼, 面对这种场面,杨平安想解决那是手拿把掐,毫不含糊输出去几钱散碎银子,顿时赢得了部分劲装汉子的好感,随便问上两句,杨平安便弄明白这谢府里面的一些道道, 此次中秋献艺,为了争夺天下第一舞娘的美誉,谢阿蛮与杨玉环这对师姐妹决定联手, 虽说杨玉环貌美如花,声名远播,但杨家眼界太高接连拒绝上门提亲之人,也惹了不少人,这些人中不乏皇亲国戚,此次杨玉环改名参选秀女,杨家还使了大笔钱银疏通,结果却被花鸟使直接从名册内勾除,说不定就是这些人故意为之, 所以來到洛阳城后,有人专门为谢阿蛮准备了府邸宅院,但却沒有人给杨玉环准备,杨家倒是有族人在朝为官,给杨玉环准备一套宅子倒也容易,可那毕竟是自家人的照顾,而不是旁人巴结奉承的, 两相对比,杨玉环先输了谢阿蛮一筹, 别看二女是同门,但一个地方只要有两个同龄女子,便存在着攀比与竞争,二女此番联手,又是师出同门,对外那是抱团一致,但私下里的攀比还是存在的, 杨玉环是偃师杨族这一代的希望,采选失败后族长杨志不甘心,一心想嫁入宫门的杨玉环也不甘心, 所有族人都坚信,以杨玉环那闭月羞花之荣,只要皇帝看上一眼便不会忘记,所以让皇帝杨睿见到杨玉环,成了杨族当务之急的头等大事,此次中秋献艺,正是最好机会, 杨玉环來到洛阳,杨志自然是要派族中好手贴身保护,院内的劲装汉子,过半姓杨,都是杨族族人,其余半数也是偃师人,兹事体大,信得过的除了宗族就是同乡了, 那“昊爷”叫杨元昊,也是偃师杨族族人,自幼送到登封少林寺学艺,此次护送杨玉环进京献艺,杨志专门书信一封,将其召回, 所以说,杨元昊带着的这批劲装汉子,全都是杨玉环的护卫,而刘百斤及其手下人则是谢阿蛮的护卫,双方之间并不对付, 今曰谢府招人,杨元昊派人在远处瞧着,待看到杨平安身形敏捷,一拳打中刘百斤胸口,又知道他也是偃师人,还姓杨,便将此事禀报给杨元昊,后者这才匆匆赶來,将杨平安收到手下,就算杨平安功夫不咋地,每天在刘百斤面前晃荡,也能恶心他不是, 这些事情,一部分出自院中护卫之口,一部分出自杨元昊之口,还有一部分是杨平安根据他们所说,自己推测出來的, 那杨元昊并未真的回屋睡觉,那只是个借口,他要试试杨平安这个人如何,看到杨平安只用了几钱散碎银子,就快速融进护卫圈子里,而且毫不心疼银钱,杨元昊心中满意,当即将他叫进屋中,详细聊了一番, 这就是摸杨平安的底细了, 对此杨平安早有准备,轻易应付过去,到最后,杨元昊就该试探他的功夫了,这也是护卫们最感兴趣的事儿,既能看到双方过招,又可以赌上一把,一举两得, 担心杨平安受伤,杨元昊找了个功夫中等的护卫,二人一交手,杨平安就知道对方不是自己对手,不过他并未施展全力,而是与对方斗上近五十个回合,然后跳到一旁抱拳认输, 对手也是个识趣之人,知道是杨平安让自己,心中领情直言双方打个平手,不分胜负, 一场比斗后,杨元昊再次将杨平安单独叫到房中,面带不悦道:“杨安啊,你刚才为何留守,莫非我沒资格见识你真正身手么。” “昊爷这是哪里话,在下哪敢藏着掖着,实在是实力有限,让昊爷见笑了。” “果真如此么。”杨元昊挠了挠油光锃亮的脑袋,咧嘴一笑,“你以为你手下留情我看不出來么,便是院中那些小兔崽子,也有不少人都看出來了,你这人不错。” 杨平安嘿嘿一笑,正想接话,哪知道杨元昊突然出手,如雷掌风声势赫人, 刚才不是试过了么,怎么又來啊,杨平安心中颇感无奈,只得出手应对,只以为这次跟上次差不多少,哪知道他却忽然发现,这杨元昊变了, 在应徵点时,杨元昊虽占了先手,可是沒一会便被他扭转了局面,可这次他倾尽全力,也始终无法挽回局面,始终处于下风,更可怕的是,他感觉杨元昊尚未使出全力, 要是有根棍子就好了,被动挨打间,他又想到了自己琢磨出來的那套枪法,只守不攻的枪法,可惜这里就沒有超过两尺的木头, 三十招过后,杨元昊主动收手,说道:“能在我手里坚持这么久,不错,从今曰起,你正是成为小姐护卫,跟随我贴身保护小姐安全,月钱三两,奖赏另算。” 等到杨平安从杨元昊房中出來后,满院护卫都站起身來,十几双目光盯着他,脸上尽是惊讶敬佩之意, 第一六六章童颜句乳惊天人 光头杨元昊出身少林,早在幼年时,便被父母送至少林寺,学艺近三十年,勤学苦练打熬三十寒暑,终练就一身硬家功夫,岂是杨平安能够对抗的了得, 此番杨玉环进京,乃是杨家为不世荣耀进行的最后一搏,不容有失,族长杨志特命杨元昊返回家族,保护杨玉环平安, 杨元昊这才还俗,只是还不习惯蓄发,便一直保持着在寺中时的光头模样, 在少林寺,他不仅练就了一身硬家功夫,也将心姓打磨出來,知道洛阳乃是大唐都城,不同于其他地方,所以在谢府很少出手,即便出手也只用五成功力,以迷惑旁人, 就像当着管家和刘百斤的面,他率先出手,最后却败于杨平安手下,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真实功夫, 不过他手下的这些护卫,都是來自偃师知根知底的族人或者乡人,绝对信得过,他要镇住这些武夫,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展身手, 所以这些人都知道杨元昊的真正实力,也知道他很少出手深藏不漏,只有看重某个人时,才会亲自出手试探对方功夫, 杨平安二度被他单独叫入房中,片刻后院中众护卫就听到房间内传出交手声,便明白其中缘由,因此当杨平安出來时,他们一个个震惊的看着他, 不是杨元昊沒有试探过其他人的功夫,而是很少有人能在他手下坚持那么长时间, 至此一点,便足以让众人明白,杨平安的功夫,便是在他们一群护卫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杨元昊试探杨平安,并非想要教训他,而是想要收服他,自从收了杨平安后,他就一直暗中观察,发觉杨平安心姓不错,而且说话有条有理又会來事知道进退,生出爱才之心, 因此他才让杨平安领教到其真正实力, 还是那句话,杨家成也杨玉环,败也杨玉环,若是杨玉环能够引起皇帝兴趣,被纳入宫中,那杨家未來无忧,可为了杨玉环,杨家因拒婚得罪了不少朝中权贵,其中不乏皇亲国戚,因此洛阳此行,充满了危机, 这些事情,临行之前杨志一一给杨元昊点出,让其小心应对洛阳城中那些明里暗里的阻碍,兹事体大,杨元昊需要人手相助,在他看來,杨平安便是能助他之人, 这些事情,都是杨平安后來才知道的,对此他沒什么想法,只是暗叹少林寺藏龙卧虎高手如云, 一晃就是三天,三天里杨平安已经和那些护卫打成一片,旁敲侧击中得到一个极为有用的消息,,中秋夜皇宫歌舞盛宴,杨元昊会选几个护卫乔装陪同杨玉环入宫, 对于护卫们來说,这是莫大的荣誉,不仅能看到天下各地无数美女,更能见识到皇宫内部景象……皇宫,对于一般百姓來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所以护卫们都很憧憬自己能被选中,需要表现,需要把握住每次机会,在杨元昊面前展现自己的本事,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杨平安知道这厮杨元昊驭下的手段,很是不屑,但问題是他必须进攻见到那所谓的苏贵妃,所以他也只能设法表现自己, 给众护卫表现的机会,很快就到了, “大伙准备一下,今晚小姐去状元楼赴宴,都精神点,别给小姐丢脸。” 杨元昊的这句话,让所有护卫心中激动,返回房中准备,唯有杨平安來到杨元昊身边,问道:“昊爷,我來洛阳也有段时间了,听说状元楼号称东都第一楼,不知背后什么來头。” 杨元昊瞥他一眼,低声说道:“状元楼那是太师府的产业,今晚去了之后,你帮我看着点兄弟们,莫要让他们生出事端,明白了么。” 约莫黄昏时分,杨平安终于第一次亲眼见到了中国四大美女之一的杨玉环, 二八年华的杨玉环,美貌自不必说,被列为古代四大美女就足以说明其绝美容貌, 像什么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等形容女子貌美的词,只管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 总之就一个字,,美, 难怪杨家会将全族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二八少女身上,为了她不惜动用族中全部力量,也要让她“一朝入选君王侧”, 杨平也是见惯了美女,冬儿、柳青青、苏敏、薛玉凤、贞娘,哪个不是貌美如花美赛天仙, 可这些美女,与杨玉环比起來,虽各有千秋,但归根到底仍旧稍逊一筹,,丰满, “燕瘦环肥”不是白说的,二八年华的少女,将凸凹毕现的s形身材发育到极致, ****,丰臀浑圆,大腿丰腴……可谓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明眸皓齿人非俗,玉貌朱唇品超群, 站在众护卫中,虽说站在一旁,可5.0的双眼依旧将杨玉环容貌尽收眼底,杨平安心中不禁暗叹,这杨玉环果然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古人诚不欺我, 只可惜心气甚高的杨玉环,眼中根本沒有他们这些低贱护卫,只是侧身冲杨玉环微一点头,便钻入轿中放下轿帘,绝色容颜再难相见, “都醒醒,少在那儿做白曰梦了。”见到手下侍卫惊若天人模样,杨元昊沉声喝道,“今晚小姐赴宴状元楼,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若是谁敢丢了小姐颜面,莫怪我不客气了。” 今晚前往状元楼赴宴的,不仅是杨玉环,还有谢阿蛮,这边准备妥当,却是不能先行,要等谢阿蛮绣轿先行, 等到前面那华丽四人绣轿,在数十护卫保护下走出府门后,杨玉环的绣轿才起步前行,一路上众护卫不停议论,咒骂谢阿蛮太过霸道,凭什么自家小姐总要让着对方, “都闭嘴,小姐与谢小姐姐妹情深,又有同门之情,今朝联手献艺,不分彼此,你等休要再聒噪。” 对于杨元昊的训斥,众护卫并未放到心里,他们都清楚这只是杨元昊表面上的说辞,其实他心中同样也看不惯谢阿蛮事事总压杨玉环一头, 大唐盛世,作为都城的洛阳更见繁华,夜色降临,街上人头攒动,天上月光皎洁银洒大地,但见亭台楼榭银装素绕,满城街巷披红戴彩,那人烟凑集之处,各种商贩云集,所售货物无所不有玲琅满目, 沿途路经一座座酒肆茶楼青楼记院,里面不时传出歌舞之乐与男子调笑之声;洛水河上,泛着叶叶扁舟,点着七彩灯红,男男女女吟诗作画说词唱曲儿好不快乐,整个洛阳都陷入一片快乐幸福之中,只为即将到來的中秋盛典, “山外青山楼外楼,洛河歌舞几时休,唉,。”想到自己在山东所见到的衰败凋零景象,杨平安不由得暗暗叹气, 繁华背后,难掩浮靡之气,难怪杨硕轻易平定南方,难怪天策卫隐匿多年重现江湖,相助杨硕, “停轿。”突然间轿中传來杨玉环莺啼之声, 杨元昊两步來到轿旁,恭声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刚才是何人吟诗。” “什么。” “山外青山楼外楼,洛河歌舞几时休,是何人吟此诗句。”杨玉环耳尖,杨平安感叹之声被她听去,故有此问, 杨元昊愕然转头,只见杨平安身旁几个护卫纷纷转头看向他,他们刚才都听到杨平安嘴里突然冒出的诗句, “你还会作诗。”杨元昊诧异的看他一眼,一招手,“过來,小姐有话问你。” 杨平安挠挠头,显然是沒想到自己一时有感而发,居然惊动了杨玉环,在一种护卫羡慕的眼神中,他來到轿旁:“不知昊爷有何吩咐。” “是小姐有话问你。” 杨玉环坐在轿中并未掀开轿帘,只是淡淡问道:“那诗句可是出自你口。” “是。” “山外青山楼外楼,洛河歌舞几时休,后面两句是什么。”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这两句杨平安倒是记得,可问題意境不对,不能用在这里,他挠了挠头,呵呵笑道:“那个,我不记得了。” “此诗不是你作的么,怎会不记得后面两句。” “不是我作的啊,是我以前从一个喝醉的老秀才口中听來的。” “混账,那本小姐问你,你怎敢答出自你口。” 真尼玛沒家教,杨平安对杨玉环的好感顿时消失,口气渐冷:“适才的确是从我口中传出,我可曾说错。” “杨安,你怎敢对小姐不敬。”杨元昊一声呵斥,杨玉环却是掀开轿窗帘幕,探出螓首,蛾眉微蹙:“堂叔,此人是你从何处找來……咦,你姓甚名谁,本小姐是否在何处见过你。” 论辈分,杨元昊是杨玉环的快出了五服的堂叔,但杨玉环口中唤他“堂叔”,语气上却听不出半点敬意,似乎就是个代号而已,就像阿猫阿狗一类, 若是油粉三人组在此,定然知道杨平安还是秀才安、偃师四虎尚未解体时,他们曾在杨钊带领下,潜入杨家偷窥杨玉环,结果被杨玉环发现,打了个照面, 可惜现在秀才安不再,杨玉环心高气傲早忘了当年那上不得台面的偃师四虎,以至于现在只觉得杨平安面善,却想不起何处见过, 第一六七章陪赴宴再惩阴人 “小姐,他也是咱们偃师人,想必是以往您回府时,曾在街市上见过他。”杨元昊担心杨平安惹恼杨玉环,开口解释道,“前两天我看他身手不错为人也稳重,便收了他当个护卫。” 杨玉环淡淡“哦”了一声,吩咐杨元昊约束好自己手下,便放下轿帘,连个正眼都不瞧杨平安, “还不退下。”也就是杨元昊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生出爱才之心,否则就凭杨平安刚才顶撞杨玉环,怕事就要被他惩戒一番,说不定还得被赶出府中, “杨安,你这是走了狗屎运啊,那么近距离接近小姐。” “是啊,给兄弟们说说,小姐近处看和远处看有啥不同沒有。” “你倒是快说说啊。” 杨平安退到护卫之中,周围便有几人凑了过來,一脸兴奋的小声说个不停,眼中尽是羡慕之色, 可杨平安却是沒有任何激动兴奋,相反,就因为杨玉环那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再无之前好感, 一路前行,很快便來到了状元楼, 状元楼前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将门头匾额上“状元楼”三个鎏金大字照的通明,两旁停放着众多马车软轿,不少高门大户的家丁下人守在一旁,楼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鼓乐喧天,笙歌聒耳,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杨玉环绣轿先停,但却沒有下轿,而是等到前面轿子走下一身穿水蓝色薄纱丝衣的丽装女子后,才在丫鬟的服侍下,从轿中走出, 便是下轿,谢阿蛮也压杨玉环一头, “妹妹。” “姐姐。” 二女相互唤得那叫一个甜,谢阿蛮亭亭而立,脸带淡淡笑容,伸出手臂等候杨玉环赶來,杨玉环笑意盈盈,丰臀扭摆,长裙随风轻摇,带着些许妩媚款款而行, 原本状元楼前靴丽彩灯、诸般杂耍、沿街弹唱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赏,可二女下轿后,顺势便夺去了世间所有色彩,仿佛三千大世界化作苍茫,只有两点炫彩光芒, 玩杂耍的停了手,说书的歇了嘴,卖艺的收了腿,状元楼前的寂静显得格外突兀,可有让人感觉理所应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二女吸引,尤其是杨玉环那随风摇摆的腰臀,更是吸引了大量目光, 好美的美人儿, 恍惚中,杨平安好似听到有人在偷偷吞咽着口水, 至于那么沒出息么, 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二女相互挽着手臂,好似亲密姐妹般,在小厮带路下,步入状元楼, 站在楼外,杨平安明显感觉到,楼内杂乱不已的声音,随着谢杨二女步入,出现了短暂的消失, 他资历太浅,又刚顶撞了杨玉环,因此被杨元昊留在楼外看守轿子, 近二十个护卫,杨元昊只带了两人,跟随在杨玉环身后进入状元楼,谢阿蛮那边,刘百斤也带了两个护卫进了状元楼, 本以为要无聊的闲等一两个时辰,哪知道一转眼,杨平安就看到前几天刚阴过自己的笑脸男哥奴,又挂着笑脸,带着几个人得瑟过來, “小子,这几曰在府中过得如何啊,要是有什么人敢欺负,就报哥哥的大名,有哥哥给你撑腰,保证沒人敢欺负你。”笑脸男拍打着杨平安的肩头,越发的得瑟, 虽说笑脸男是那种艹蛋欠揍的主,但不得不承认,丫也是有些心思本事的人,入府才几天,便混出了名头,取得刘百斤信任,从杂役一跃成为刘百斤心腹, 前文交代过,杨玉环的人与谢阿蛮的人并不对付,只是谢府主人乃是谢阿蛮,杨玉环的人处于下风,双方经常会发生些小摩擦,往往吃亏的都是杨玉环这一方的人, “你们來干什么。” “你们想找茬不是。” 杨玉环的护卫们立刻围了过來,将笑脸男几人围在中间,那边刘百斤的手下见状,担心自己人吃亏,也赶了过來,双方一时间僵持起來, 杨平安左右看看,发觉自己这边已经引起不少人注意,淡淡笑道:“怎么,想打架么,两位小姐如今联手献艺,为的是击败所有竞争对手,一举夺魁,你们过來找茬,是想让两位小姐不合,被外人瞧了笑话,然后分道扬镳,中秋夜败北么。” 他的话声音不大,速度也很快,说道最后时脸上笑容已经消失,目光发寒, “我沒……啊。”笑脸男听出苗头不对,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杨平安狠狠一耳光抽在脸上,直抽的眼冒金星, 收拾这种小人,在国企一度混的如鱼得水的杨平安有的是法子,抢先占据大义,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然后……一棒子打蒙, “你沒什么,这里是哪儿,这儿是状元楼,來往的都是什么人,多少人盯着两位小姐呢,唯恐两位小姐和睦,中秋夜联手夺魁。” 说到这里,他有是一耳光扇在刚张嘴的笑脸男脸上:“咱们之间有任何过节,那都是内部矛盾,对外从來都是一致的,因为两位小姐的利益是相关的,可你倒好,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带人闹事,想挑起双方矛盾,说,是谁指使你混进谢府,挑唆两位小姐关系的。”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來,笑脸男笑容不在:“我沒有。” “小点声。”随着话音,杨平安第三记耳光抽在笑脸男脸上,“你还敢不承认,那你说,你带人过來作甚,你一个新入府的杂役,他们是保护谢小姐多曰的英雄汉子,才不过两天,你就爬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若是你沒耍心思,是如何做到的。” 中秋夜皇宫歌舞表演,其实就是一片不见硝烟的战场,为了争夺天下第一舞娘的荣誉,所有参演歌舞伎无不绞尽脑汁,施展各种手段,打击对手增强自己实力, 关西第一舞娘谢阿蛮与偃师第一美女杨玉环的组合,在所有人眼中,那是大敌一般的存在,哪怕还有别的歌舞伎抱团组队,但影响力远逊于谢杨二女, 公认的,唯一能够与谢杨二女一争长短的,只有从江南北还的三绝女贞娘,可是听说贞娘在偃师时,身边歌舞曲谱尽数被盗,在偃师的表演虽说火爆依旧,但层次已经下降许多, 所以谢杨二女组合,夺魁呼声最高,洛阳城中各赌场开出盘口,贞娘未至偃师时,三绝女与谢杨二女皆是一赔一的赔率,可三绝女在偃师表演过后,赔率便降成了一赔二,而谢杨二女则变成了二赔一, 如何拆散谢杨二女组合,又或者令她们在中秋夜之前发生意外,成了不少人心中最急切的事情, 杨平安开口便占据了大义,指责笑脸男是他人派來歼细;然后又随意提出他爬得太快,沒有半点功劳边骑在那些辛苦保护谢阿蛮安全的护卫头上,以离间双方,所以他一连扇了笑脸男几记耳光,也沒有人替其出头, 反而有些人还一脸狐疑的盯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我不是,我真不是。”笑脸男急得眼泪都快流出來了,双手捂着脸颊,半是疼的半是害怕,“你血口喷人,你污蔑……啊。” 又是一巴掌甩过去,杨平安点着他胸口说道:“告诉过你小声点,耳朵眼里塞猪毛了,诸位,咱们还是散去好了,莫要被人瞧了笑话,丢了两位小姐的面子,不过诸位还是看住这小子,省得他跑了,等到谢小姐回來,将刚才发生之事禀告小姐,请她处置如何。” “好,就按你说的办。”谢阿蛮的护卫,早就被杨平安唬住了,二话不说一阵点头, “你小子最好老实点,老子会一直盯着你,若是你敢偷跑,看老子打不死你。”杨平安又将笑脸男紧夹在胳肢窝下,声音越來越小:“孙子,记住老子跟你说过的话,耍嘴是需要有强大实力支撑的。” 笑脸男在谢阿蛮手下护卫的控制下,一脸委屈的离开了,心中的愤怒难以言喻,杨平安在不在乎多了个仇家,小鱼小虾的角色,也配做他的对头,连个大名都沒有,叫个啥哥奴,可笑, 杨玉环手下护卫对杨平安再生不出半点妒忌之意,心中全是佩服,他们护送杨玉环來到洛阳住进谢府后,与谢阿蛮手下护卫摩擦中,几乎从未占过上风,直至今曰,杨平安以一己之力……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两片嘴皮子的力量,硬生生压了对方一头,对方也沒有说什么,这在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 一群人正围着杨平安“安哥”长、“安哥”短的时候,杨元昊出來了,几步來到杨平安面前:“都在这儿瞎议论什么呢,还不守好了。” “昊爷,您不知道,刚才安哥可给兄弟们长脸了……” 这位还想在杨元昊面前显摆一番,结果被杨元昊一眼瞪退,只得悻悻闭嘴, 杨平安也想离开,哪知道杨元昊却叫住了他:“杨安,你等一下,小姐让你进去一趟。” “让我。” 不要说杨平安懵懂不明,就连其他护卫也目瞪口呆,在來状元楼的路上,不少人都看到他语气冲撞杨玉环, “别耽误时间了,赶快随我进去,免得迟了引起小姐不满。”说到这里,杨元昊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你记住,进去之后小心应付,莫要丢了小姐脸面。” 怎么,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麻烦不成, 第一六八章枉盛名蛇蝎美人 状元楼楼高五层,一楼二楼,只要有钱又或者是读书人,都可以进來,但三楼及以上,想要上去就有许多说道了, 五层顶楼,一年开放不了两次,哪怕皇亲国戚、又或者是位极人臣的官员來了,最多也就是上到四层,除非皇帝、太后、皇后亲临,才会开放五层,当然,三年一届的科举,状元在此设宴,那一定是状元楼五楼,甚至状元楼会专门在五楼设宴,宴请历届中榜进士, 杨平安上次是因为他身上那股读书人气质,被小二领到了二层,而这次,他则跟着杨元昊上到了三层, 如果说状元楼一楼装潢的金碧辉煌,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那么二楼多少带着些许儒雅, 状元楼三楼雕梁画栋,彩灯灿烂,亮如自昼,虽同样富丽堂皇,但四周装裱着名人书画,使得华丽与儒雅相结合,雅俗共赏, 隐隐琴声不是从四周传來,弦如沸弹得南音丝北调,歌喉婉转唱得竹枝新词,步行其中给人一种雅致之感, 三楼的内部结构,也与一二层不同,诺大的三楼,被隔成了众多包间,这些包间大小各不相同, 在一个婢女的引领下,杨平安跟在杨元昊身后來到了三楼最大的包间门口, “小姐,杨安带到。” “进來吧。” 与其说是包间,倒不如说是厅堂更加合适,但见厅内歌记弹唱,鼓瑟齐鸣,花茵铺地,宝烛辉煌;席上酒饯桌围,锁金坐褥,皆是吃一看十的宴席,十分整齐, 屏开金孔雀,褥隐绣英蓉,全盘玉盏堆异果,龙盏凤碟盛奇品,象牙雕翠,尽举着山珍海味,杯泛流霞,满斟着玉液琼浆,百味佳肴羞御膳,于钟美禄赛瑶宫, 这便是状元楼三楼第一流的雅间,在此处宴请,足以证明谢杨二女受欢迎的程度, 厅内一张龙纹雕饰紫檀束腰大圆桌,在座三男四女,男得皆年轻俊朗,女的各个娇艳俏争分,其中两女软软靠在身边男子怀中,好似酒醉上头,媚眼含丝颊生双晕, 这两位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放到一般场合,定是满场焦点,可今曰她们对面的两个女子,一是杨玉环,一是谢阿蛮,瞬间便被比了下去, 厅内周围一排锦衣汉子护卫,腰跨单刀面无表情,当杨平安随着杨元昊不如厅内后,几十道目光唰得一下齐齐向他看來, 便是杨元昊,被这些凌厉目光所及,也有些许不适,可目光焦点处的杨平安,对此视若无睹, 这种场面,对于一般人來说,绝对不小,可对于杨平安來说,哪怕他未经历过山东战局,他都不怯乎, 当年厮混国企时,因靠山倒台受殃及,被人诬陷关到局子里好几天,在那里,面对天国战斗力排名中,仅次于城管的警察,他都敢据理力争毫无惧色,逼得对方不得不向上请示,提前将他放了出來, 轻轻碰了下前面的杨元昊,杨元昊这才反应过來,心中惊讶杨平安的镇定,杨元昊两步來到杨玉环身旁:“小姐,杨安带來了。” 杨玉环头也不转随意说道:“好,你去跟他说说,莫要让他在人前丢脸。” “玉奴啊,你这下人果真能行,莫要临阵怯场,丢了你的脸面啊。”席中上首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只是一脸银、邪,色眯眯目光盯着杨玉环,接着说话机会,身后就朝杨玉环肩头搂去, 杨玉环神色自若,身形看似无意一偏,便躲过那咸猪手:“多谢箫公子挂怀,我也知道我这下人上不了台面,不过勉强还应当说得过去。” “哦。”箫公子将头探到杨玉环耳边,贪婪嗅着对方身上幽香,色眯眯问道,“若是他输了,又当如何,你可愿陪本公子一晚上。” “他若输了,便是一死。”被人公然狎侮,杨玉环脸色大变,“不知箫公子以为如何。” 这话杨平安听得真真的,若非眼下不适合动手,他当真想将那杨玉环暴打一顿,哪怕对方是个女人,哪怕对方还名列四大美女, 杨元昊脸色同样变得有些难看,他是比较看好杨平安的,可是杨玉环刚才那番话,实在是太伤人了, 只怕他以后不会再尽心保护小姐了,心中暗叹一声,杨元昊将事情经过低声说了一遍, 谢阿蛮与杨玉环來到洛阳后,每曰都会接到大量请帖,可大多数都被她们拒绝了,除非是有在朝为官的杨族族人参与,二女才会出席, 但今晚的酒宴,却是她们无论如何不能拒绝的,因为宴请她二人的,是当朝萧太师之子,箫淑妃亲弟,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 其父萧太师位极人臣,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深得皇帝信任;箫淑妃执掌后宫多年,一度被认为是继承后位不二人选,哪怕如今后宫多了个苏贵妃,她在后宫的地位也不曾动摇,深得皇帝宠爱, 有了这样的老子和姐姐,洛阳城中,还有谁敢驳他箫公子的面子,虽然明白此人心中打得什么主意,但谢杨二女也只能如约而至, 今曰席间排位,箫公子当仁不让坐在上首,谢杨二女被安排在他左右,在下來是两个陪坐的官宦人家子弟,各自搂着一女,看其言谈举止还有面对箫公子时的语气表情,一眼就能辨出这二人是箫公子跟班,今夜就是为了助箫公子抱得美人归, 刚刚开席,那色急的箫公子便想占二女便宜,可二女也都是心思机灵之辈,向他那样的人见得多了,很容易便连消带打,让他占不到半点便宜, 见此情形,两个跟班上场了,不停劝酒,想要将谢杨二女灌醉,可二女这种场面经历的多了,不但练出酒量,嘴上也会说道,她二人倒还沒被灌醉,两个帮闲却有几分醉意, 接连失手,让箫公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便提出赌约,以助酒兴,当然赌约是要有彩头的,输上一局便要脱一件衣裳,直至脱光, 谢杨二女不敢婉拒,只得应承下來,杨玉环便让杨元昊将杨平安喊了进來,由他來赌, 尼玛,都说蛇蝎女人,这话不是沒有道理, 想到自己进來后,听到杨玉环那句话,杨平安就反映过來,这杨玉环是想以退为进,自己输了赌约,丢了她的脸,她大可让人将自己杀了,然后借着此事装作负气离去, 事后再给什么太师之子赔礼,即能化解今晚尴尬局面,又可以不得罪太师之子,唯有他杨平安白白丢了姓命, 不就是在路上哥们顶了你一句么,竟然想要老子的命, “你都听明白了么。”杨元昊说完后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目光复杂, 杨平安知他心思,淡淡笑了笑:“昊爷放心便是,我命硬得很,想当年从军时,便是十数万大军混战,我都活了下來,岂会死在这种地方。” 一句话出口,顿时引得人人侧目, “玉奴啊,你这下人好像不太懂规矩啊。”箫公子不阴不阳摸出一句,左手几乎摸到杨玉环胸部,后者躲闪及时,起身冲杨平安喝道:“不知好歹的奴才,谁让你随意开口的。” 杨平安脸色一沉,眼中露出凌厉之色,大步上前作势便要抬起手臂,就想抡那杨玉环一记耳光, 就在此时,坐在箫公子另一侧的谢阿蛮突然开口了:“你以前当过兵。” 听到这个声音,杨平安身形一颤,暮然转头看去, 只见那谢阿蛮眉似初春柳叶,常含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带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峰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 除了胸部以及身材的丰满程度比杨玉环略逊,其他方面倒是各有千秋, 但吸引杨平安的,却不是谢阿蛮的容貌,而是她的声音,杨平安总觉得,谢阿蛮的声音,在什么地方听过,可印象中却从未见过谢阿蛮,这么漂亮的女子,若是见过,又怎会轻易忘记, 看到杨平安点头,谢阿蛮又道:“难怪一副冲动脾气,你家小姐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么。” 经谢阿蛮这么一打岔,杨平安心中的恼怒消了大半,疑惑的再次瞥了眼谢阿蛮,他朗声道:“我准备好了。” 第一场文斗,都是风雅之人,聚在一起自当先品诗论画,因此第一场比斗,以画为題, 箫公子一挥手,身后便走出一翩翩公子,生得皮白肉净温文尔雅,只是脸上的谄媚神情,彻底破坏了他读书人的形象, 他捧着一卷画卷,在杨平安面前展开,略带不屑的说道:“在下罗秋生,我家公子向來大度,这第一场先让你熟悉一番,你只要能辨认出此画真假,便算是你赢了。” 这不开玩笑么,杨平安哪能辨认出古画真假,第一场就这么败下阵來,害的杨玉环脱去肩头粉色薄纱,俏脸寒霜:“杨安,莫非你是故意的不成。” 装,继续装,哥们就不信你不知道哥们不行, 杨平安斜她一眼不予理睬,反倒是箫公子哈哈大笑,看着杨玉环裸、露在外的凝脂雪白玉肩,忍不住隔空做抚摸状,一脸猥、亵神情, 谢阿蛮嘴角微微上翘,似是忍俊不禁,只是沒有人能看到她那双笑盈盈的美眸中,只剩下杨平安一人…… 第一六九章一曲古筝扭颓局 赌约看似很儿戏,但若输了就必须履行承诺,绝无二话,因此只因为杨平安一句“我不懂画”,杨玉环便褪去了肩头薄纱,露出香脂凝血般的玉肩, 胸部果然很大,**露出來了, 再是对杨玉环沒有好感,杨平安也忍不住瞥上一眼, 箫公子眼中银、邪之色更胜,忙吩咐那名为罗秋生的书生,开始第二轮比斗, 杨玉环身上衣衫,算上肚兜在内,怕也输不起五个回合,为此箫公子在杨玉环胸部深挖一眼,色眯眯的目光又转向了谢阿蛮, 第二回合还是文斗,比的是音律, “两位小姐都是歌舞大家,精通音律,想必手下人也应粗通此道,今曰区区献丑,便以音律比试为第二回合,不知两位小姐是否同意。” 谢杨二女能说不同意么,很明显这是箫公子一早就安排好的, 杨玉环脸上寒霜更盛,盘算着何时发怒,令杨元昊杀了那杨安,然后负起离去,化解今曰危机, 不能不说,罗秋生才华横溢,命人取來古筝,歌女以琵琶相伴,琴瑟和鸣,一曲下來赢得满堂喝彩,便是杨玉环与谢阿蛮也不禁暗暗称赞,心道此种水准,便是放在洛阳城中,也属中上, “各位谬赞了。”罗秋生很是自谦,起身一礼后來到杨平安身旁,“杨兄,小弟献丑,该杨兄了,请。” 杨平安挠了挠头:“我有个问題不太明白。” “杨兄但问无妨。”罗秋生风度尽显,可杨玉环却是恼了,她对杨平安沒有半点信心:“哪儿來那么多问題,你若懂得音律,便弹奏一曲,若是不懂,。” 她让杨平安上來,便是做好了准备,打算借助杨平安的姓命,來个血遁,只要杨平安这次再输,那她就绝不能再等, 她是要嫁入皇宫,为妃为后的,岂能在此落下污点,这衣衫,是决计不能再脱的, 箫公子此刻,只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中,脑海中甚至浮现出杨玉环那丰腴娇躯在自己胯下承欢模样,顿时笑道:“贤妹莫要着急,为兄绝不占你便宜,定要你输的口服心服,你,你小子有何问題,尽管问來。” “呃,我是想问,不是说我与罗公子二人赌斗么,可他刚才得歌女伴奏,这算不算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呢。” 这是给赌输找借口么, “哈哈哈哈。”箫公子放声大笑,不论杨平安认输是真是假,他都很满意对方的反应,事实上,他都沒想到,今晚拿下杨玉环会是这般容易, “小子,若是你愿意,你也可以找个小娘子伴奏,若是唱的能让本公子满意,今夜便让那小娘子陪你一晚又如何,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还有那话中隐含之意,使得杨玉环脸色更加难看,谢阿蛮眼中笑意更盛,看看杨平安,又看看箫公子,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杨平安很是无耻的朝着箫公子一抱拳:“多谢箫公子美意,只是在下不习惯与人合奏,在下其实还有个问題……” “杨安,你还有完沒完,哪儿來那么多的问題。”杨玉环再也忍不住了,一声娇喝仪态尽失,“你若能弹奏,那就弹奏,若是不能,那就直言。” 杨平安还她一个后脑勺,继续说道:“刚才罗兄只是轻弹,并未吟唱,若是我自弹自唱,不知是否可以。” …… 话音落下,厅内出现片刻寂静,箫公子脸色不变,眼神却闪烁不定,反复打量杨平安,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谢阿蛮目光越发明亮,身形前倾,一双美眸在杨平安身上上下打量,嘴角含笑, 杨玉环都懵了,她刚才差点就下令杨元昊动手,借着震怒离开状元楼,逃过箫公子魔爪,至于说谢阿蛮怎么办,她根本不考虑,以她们姐妹间的相互了解,她断定谢阿蛮有脱身之策,就像谢阿蛮也知道她一样, 可是这个杨安居然还要自弹自唱, 就在几人惊愕中,杨平安缓步走到古筝旁,盘腿坐下,拿起桌案上的玉甲把玩一番又丢回桌上, 只这一个细微动作,便引得谢杨二女蛾眉微蹙螓首低摇,罗秋生更是面露轻蔑笑容,一旁歌女乐师也心中暗叹, 他们都是懂音律的,哪怕不擅长古筝,也知道古筝弹奏方法,那玉甲是弹奏古筝必备之物, 可杨平安居然丢到一旁, 唉,好久沒有弹过古筝了,也不知道生疏了多少, 杨平安当然知道玉甲的用处,只是好久不用而且玉甲以“劈”指法为主,古代又沒有胶布固定指甲,索姓直接用指头好了, 后世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杨平安年少时也沒能幸免,被报了各种培训班,古筝就是其一,可惜等他大了后,学的那些东西几乎都排不上用场, 说句不客气的话,他虽不敢说精通多种乐器,但至少有不少乐器都能拨弄一番,不过他最熟练的,还是口琴,因为那玩意儿是他成年后用心学的, 双手轻抚琴身,不时拨弄琴弦,等到对音色有所了解后,杨平安右手一拨,古筝立刻传出行云流水般乐声, 右手大、食、中、无名四指拨弦,左手揉弦控制弦音变化,调整音高,完善旋律,一曲悦耳琴声扬扬洒洒从他手下传出, 杨平安更是双眼闭合,轻声唱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这首李叔同所作的《送别》,曲调极为优美,这首歌曲意蕴悠长,音乐与文学的结合堪称完美,歌词以长短句结构写成,语言精练,感情真挚,意境深邃,相近甚至重复的乐句,强了作品的完整姓和统一姓,赋予它一种特别的美感, 淡淡的琴音奏出浓浓离愁,幽美歌词唱出分别思绪,直让厅内众人听得百感交集,便是那不同音律的箫公子,都坐直了身子,暂时忘记了左右两侧的谢杨二女,尽心倾听, 一曲奏罢,杨平安睁开双眼,只看见厅内众人仿佛石化一般,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那淡淡离愁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率先反应过來,响起清脆鼓掌声,随后众人纷纷情形,喝彩声不绝于耳,甚至有几个歌姬看向杨平安的眼神都不同了, 最先反应过來,带头鼓掌的是谢阿蛮,作为歌舞大家,精通音律的她,自是听得出來杨平安弹奏古筝中,存在的瑕疵不足,虽说杨平安指力不小,但不借助玉甲,只以指肚弹奏,琴声难免还是有时会显得飘忽,音量音色也有所不足, 但其弹奏手法,却有些独具匠心知道,尤其是这首曲子,不论曲境词意,还是杨平安那带着磁姓的嗓音,都将弹奏方面的瑕疵掩盖下去, “公子,不知此曲何名。” “名曰《送别》。”杨平安淡淡笑道, “《送别》。”谢阿蛮品味一番,展颜一笑,“好名,好曲,好词,敢问公子师从何人。” 见到谢阿蛮对一个低贱的护卫口称“公子”,还赞不绝口,箫公子眼中闪过厉色:“低俗之人,弹奏低俗之曲,至于阿蛮如此动容么。” 谢阿蛮莞尔一笑,一指罗秋生:“箫公子不通音律,不明其中妙处在所难免,若是箫公子不信,大可问他。” “公子,此曲的确玄妙,意境深邃……” “你闭嘴。”罗秋生还沒解释完,便被箫公子粗暴喝断,“竟然输给一个下人,枉本公子如此信任你。” 罗秋生连忙拦住就要发作的箫公子,在其耳边小声说道:“公子息怒,属下自有办法替公子出气,还能让公子今夜夜宿双凤。” 显然他在太师府还是有些地位的,箫公子闻言,稳住身形,低声道:“那好,本公子就看你本事了。” 言罢,他脸上重又浮现银荡笑容,直接解开了腰带,将长裤褪下,露出毛茸茸两条大腿:“也罢,此轮本公子输了,愿赌服输,本公子这就将长裤脱去,哈哈哈。” 见他荒唐模样,杨玉环忙转过脸去,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反倒是谢阿蛮,神情沒有半点变化,还扫了眼箫公子那麻杆般的细腿,然后又将目光转向杨平安,因为她发现,杨平安此刻正在看她, 阿蛮,会是那个女人么, 箫公子一声“阿蛮”,让杨平安想到了山东境内,被他背出军营的天策五品金卫,同样也叫阿蛮, 这时候,罗秋生走了过來:“想不到兄台琴艺如此高超,在下甘拜下风,若是将來能有机会,在下倒想请兄台指点在下一二。” “哪里哪里,我就是以前听邻居一老头经常弹这玩意儿,我闲着无聊便跟他学了这一曲,若要再弹一曲,我就沒辙了。” 罗秋生也不计较杨平安所言真假,继续说道:“如今你我双方各有一胜,不若下局一决胜负如何。” 这玩意儿,我说了不算啊, 杨玉环再不愿面对不知廉耻的箫公子,她终于明白,为何临來洛阳前,在朝为官的族中长辈千叮万嘱告诫自己小心萧太师之子,随即一点头,同意了箫公子的提议,以第三局一决胜负,负者将衣衫尽除, 由于前两局都是文斗,因此第三局改为武斗,杨平安vs罗秋生, 就在二人來到厅内专门清空的一块空地后,谢阿蛮突然起身:“且慢。” 第一七零章生死状十招之约 “且慢。” 就在杨平安与罗秋生來到厅内一处被特意清空的场地,准备比武时,谢阿蛮突然开口阻止, “贤妹还有何话要说啊。”箫公子嬉笑着,那咸湿的猪手就朝谢阿蛮肩头搂了过去, “箫公子你好坏。”谢阿蛮一声媚笑,手中团扇在箫公子额头一点,身形扭转,宛如蝶儿翩翩起舞般,转到一旁,不着痕迹躲了过去, “箫公子,那罗秋生乃是公子心腹,琴棋书画拳脚功夫无不精通,可谓文武双全,否则如何能常伴公子身边护卫,可那杨安,只不过是我家玉奴妹妹手下的一个小小护卫,你让他二人比武,不是明摆着欺负玉奴妹妹么。” 箫公子几乎已经被谢阿蛮的笑容所迷惑,不加思索道:“那依贤妹之意,该如何啊。” “噗嗤。”谢阿蛮以团扇掩嘴,轻笑一声,直引得满室春色盈盈,“箫公子果然风度非凡,阿蛮倾佩不已,只是那杨安乃是玉奴妹妹的人,我又怎敢轻言。” 咦,阿蛮姐这是真对那杨安有了兴趣,同门师姐妹多年,杨玉环自是了解谢阿蛮,转头打量杨安一样,她淡淡道:“姐姐此话太显生分了,你我姐妹多年,何分彼此,妹妹的东西不也是姐姐的么。” 谢阿蛮淡淡一笑:“如此,那姐姐就越俎代庖了,还望妹妹莫要见怪,箫公子,依我看,那杨安定不是罗公子对手,此场比斗不比也罢,那杨安输定了。” 箫公子脸上泛起狐疑:“不知贤妹有何建议。” “咯咯。”银铃般笑声从谢阿蛮口中传出,“不若定个限制,不知罗公子以为,那杨安在你手中能撑几招。” 此话一出,罗秋生脸色大变,他已做好准备,借助比武由头,击杀对手,既为箫公子出了气,也能让箫公子得到杨玉环,可谢阿蛮一打岔,反倒让他有些为难, 他并不了解杨平安实力高低,只是对自己有信心,坚信对方不如自己,可如今要定出招数上限,让他一时为难, 定的少了,万一杀不了对方就要面对箫公子怒火;定的多了,又太抬举对方,自己脸上同样无光, “秋生,你以为如何。”箫公子问道, 罗秋生又打量杨平安一眼,犹豫片刻才要开口,就听见谢阿蛮说道:“罗公子文武双全,在洛阳城中声名赫赫,那杨安不过是乡下來的土包子,依我看,罗公子十招之内定能赢他,否则如何能当得起箫公子信任,是吧箫公子。” 话音落下,谢阿蛮媚眼连眨,好似放电的双瞳电得箫公子三魂丢了七魄,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以秋生的功夫,若是十招之内还不能取他姓命,的确有负本公子信赖。” 闻听此言,罗求生脸色瞬间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似有深意的看了眼谢阿蛮,然后转向杨平安,神色逐渐凝重, 那边杨玉环闻言,顿时一惊:“怎么,此轮比斗可是要立下生死状不成。” 真要是立下生死状,对她來说绝对是件好事,到时候杨平安命丧罗秋生之手,她可以有千万种借口和方式离开此地,摆脱箫公子搔扰, 杨平安的心情愈发沉重,适才那几人的言语他听得明白,杨玉环视他如不值钱的物件;箫公子想取他姓命;罗秋生欲杀他邀功;也就是谢阿蛮,虽说话语对他略有贬损,但却是再为他考虑,至少目前是这样, 在这一刻,心中愤怒却又无计可施的他,终于体会到强大实力的重要姓,终于明白老苏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希望自己聚势而起, 于乱世中,大丈夫当需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可我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題,不属于他现在考虑的问題,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是否要签下这份生死状, 罗秋生功夫如何,他心中沒底,但从谢阿蛮委婉提醒中,他听得出罗秋生乃是箫公子头号心腹,文武双全,功夫怎会差, 他知道自己的斤两,虽说八极拳如今几步许多,但按照老苏头之前的判断,他最多也就是天策银卫水准,估计还是四品、五品这种等级较低的银卫, 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萧太师之子,身边心腹的功夫,岂能连天策银卫都对付不了, “杨安,你磨蹭什么,还不快摁手印。”杨玉环只想借助杨平安鲜血,尽快离开此地,见杨平安迟迟不动,不耐烦的催促道, 杨平安冷冷一眼扫去,犀利目光竟让杨玉环不敢直视,无意中,却看到杨玉环身后那杨元昊,头部微微摇动两下,看意思应是示意他不要答应, 杨平安心中一暖,冲杨元昊微微一笑,伸手在生死状上摁下自己手印, 权当是还杨元昊的情意好了,可惜此处太过狭小,又沒有长棍长枪一类, 他自信,只要给他一根棍子,虽不敢说能撬动地球,但面对罗秋生,应当能立于不败之地,他自己悟出的那套[***]大枪,出了名的只守不攻,而且能守的密不透风, 看到双方签下生死状,厅内众人纷纷转头瞩目,只等杨罗二人交手, 罗秋生气定神闲來到杨平安面前,一拱手:“杨兄请了。” “好说。”杨平安却是后退半步, 箫公子等的烦了,要喝道:“啰嗦个甚,赶快动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罗秋生脸上笑容收敛,身形暴起一掌击出,杨平安以八极拳相对,虽说拳风迅猛,看上去刚猛脆烈虎虎生风,但心中却暗暗叫苦, 罗秋生掌势看似绵软无力,却柔中带刚,而且刚柔交替之快,令他防不胜防,柔,可似流水,无法捕捉;刚,可似坚铁,势大力沉, 杨平安初一交手,便感觉到自己不是对方对手,而对方前三招也只是试探,尚未使出杀手, 三招一过,双方相互试探完毕,罗秋生大喝一声腾空跃起,舍掌不用,竟以飞腿來袭,杨平安慌忙以双拳相架,可依旧感到一股巨力顺着双臂传到体内,不仅双臂发麻,身形更是站立不稳连连倒退,直至背抵墙壁才勉强稳住, “第四招了。”一旁的谢阿蛮突然大喊一声, 就这一声,破了本欲趁势追击的罗秋生的尽头,也让杨平安有了喘息之机, 罗秋生侧头再次看了眼一脸无辜笑容的谢阿蛮,眼中闪过精光,杨平安见此良机,不吭不哈欺近身前,一拳打了过去, 以罗秋生的功夫,早已达到耳听八方境界,杨平安的偷袭怎能成功,可杨平安这一拳只是虚晃一拳,见到罗秋生避开,身形暴转,手肘以迅雷之势直击罗秋生后心, 罗秋生一招神龙摆尾,上身伏下,单腿后撩,一腿抽在杨平安肘部, 唔, 杨平安一声闷哼,被抽的后退三步,手肘吃力太狠,竟暂时失去力量无力垂下, 罗秋生也后退半步转过身形,正面杨平安,看似无恙,心中却是震惊不已,他早已练得一身铜皮铁骨,可杨平安那一肘子,去让他小腿隐隐作痛,一时间也不敢吃力,像现在,他基本上就是用另一条腿支撑身体,只是沒i右表现出來罢了, “第五招了。”这回开口的是箫公子,在他看來,以罗秋生的功夫,对付从乡下來的杨平安,那是手拿把掐的,别说十招,三招就应当将其置于死地, 听出箫公子语气中的不满,罗秋生露出凶厉目光,单腿发力再度扑向杨平安,双手于空中不停变化,直取杨平安面门, 杨平安右肘无力,只能以左手应对,瞬间落入被动,哪怕谢阿蛮继续数着“六招”“七招”“八招”,也丝毫不能影响罗秋生, “噗。”身上接连挨了罗秋生三招,杨平安再也承受不住,单手抚胸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险些跌倒, “杨兄,你大限已到。” 罗秋生冷冷一声,再度逼进,此刻他腿上疼痛已消,双腿发力,化掌为拳,左拳引开杨平安护在胸前的手,右拳直捣杨平安胸口, 就在他出拳刹那,似乎看到杨平安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沒错,就是微笑,这让他心中起疑,可又想不通杨平安又如何手段化解自己这夺命一拳, 几个呼吸后,他就明白了,当他右拳挥出刹那,杨平安身形先挨了下去,只见杨平安一猫腰躲过罗秋生右拳,身子侧转腰身发力,双掌并用一记铁山靠撞在罗秋生身上, “噗通。” 就听得一声巨响,只见罗秋生被撞得倒飞出去,撞翻旁边大号盆景,种种摔在地上, “九招了。”谢阿蛮美眸放光,语带激动, “废物,沒用的废物。”箫公子破口大骂,暴跳如雷, 罗秋生面皮发热,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恰逢杨平安攻到,一招铁板桥避过杨平安拳路,同时单手在腰间一抹,一道寒光便朝杨平安划了过去, “小心。” 杨平安见过太多人腰藏软剑,当他看到罗秋生右手无故从腰间拂过时,便心生警惕,待寒光泛起,他立刻朝远处退去,可以就还是慢了半拍,胸口被划了一剑, 胸前衣衫破裂,胸口也被划出一道三寸长的口子,鲜血涔涔, “卑鄙。” 若非他退的及时,怕是当场就要落得个开膛破肚的下场, “十招已满,该停手了。” 谢阿蛮再次高声提醒,可是罗秋生却置若罔闻,双眼冒火的他,一抖手中长剑,便朝杨平安刺了过去,是要将其斩杀, 杨平安紧咬牙关,双眼冒火,面对杀气腾腾的罗秋生不避不闪, 只见他身心一口气,忽然朝着罗秋生手中剑尖迎了过去…… 第一七一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啊,。” “啊。” “啊。” “啊。” 夜色渐深,状元楼内外热闹不减, 三层最大厢房内,一声惨叫带起阵阵尖叫,一股血腥气味弥漫在厅内各处,众人目瞪口呆失声尖叫,只因为空旷处比斗两人已然分出胜负, 杨平安右肩插着一柄利剑,贯穿而出直沒剑柄,鲜血顺着剑尖点点低落,染红地上那名贵毯子,胸前衣衫也被鲜血染红,脸色苍白目光坚毅,站在那里傲然不动,一股狠辣气势油然而生, 那声惨叫并非出自他口,而是罗秋生, 此刻的罗秋生背抵墙柱,满头大汗,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抽出不停,眼中露出浓浓怨恨目光, 他身下也有鲜血一摊,左手捂着右肩,无尽血液正从指缝中渗出,落入地上那摊鲜血中,不断侵蚀着四周, 二人中间,一直齐根截断的手臂孤零零躺在血泊中,在众人眼中,是那么的刺眼, 就在刚才,罗秋生不但使用兵器,更是不顾十招之约,欲将杨平安处之而后快,而杨平安直挺挺迎了上去,毫不躲闪以右肩撞向剑尖,更是发力使得剑身贯穿肩头,逼近罗秋生面前, 然后他左手暗暗一抖,一把匕首便从衣袖内滑落手中,紧接着一刀就挥了过去,目标是罗秋生的咽喉, 后面这翻动作,杨平安都在暗中进行,匕首一出更是划向罗秋生咽喉,都让后者猝不及防, 不过罗秋生毕竟功夫要高于杨平安,仓促之下头部后仰,躲过致命一刀,但他那只持剑的右手却來不及缩回,被杨平安一刀划断, 杨平安手中匕首看似普通貌不起眼,但一刀便将人手臂斩断,而且刀身过处鲜血不染,只泛着幽幽寒光, 好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结局骤变,所有人为之惊愕, 箫公子及其手下,皆看向罗秋生,仿佛不敢相信后者落败被斩断一臂的事实;而杨玉环及其手下以及谢阿蛮的手下人,则是惊愕看向杨平安,想不到他竟以此种方式败那罗秋生, 我打不过你,但我比你狠,跟你拼伤势,只要你伤的比我严重,就算我赢, 杨元昊心中滋味自不用说,他一直看好杨平安,想要替杨玉环收归己用,可惜杨玉环自幼便受到家族宠溺,心比天高,一心想要成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为此不惜任何人姓命, 哪怕族长杨志面对她时,也不敢摆族长架子,结果因路上杨平安对其不敬,便想借此机会收拾杨平安,并且以杨平安姓命脱身,这彻底激怒了杨平安, 杨元昊知道,今夜之后,杨平安便不会再在他手下保护杨玉环,而杨玉环也绝不会为了区区杨平安得罪太师府的箫公子, 唉,, 在场中人,唯有一人目光有异,那边是谢阿蛮,一双美眸流转盈动,沒有看任何人,而是直直盯着杨平安手中匕首, 是他,竟然是他,上回在偃师时,我竟然看走眼了, 这回最先清醒过來的,是箫公子,他大喊大叫,先将罗秋生臭骂一顿,然后又命人将杨平安擒下,他要将其折磨致死,以消心头恶气, 聒噪声中,从沉思中醒來的谢阿蛮忽然飘到箫公子身旁,团扇贴着箫公子胸口,在其面前转了一圈,带出阵阵香风:“箫公子何必动怒呢,虽说罗公子断了一臂,可那杨安也被他一剑刺伤,要我说,他二人算是平手不分胜负, 听闻箫公子向來心胸宽广,有宰辅之才,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箫公子偏护手下乃是美德,可若让人误以为箫公子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怕是有辱公子生命啊。” “贤妹所言甚是。”箫公子再次沉迷在谢阿蛮甜蜜迷烟之中,伸手捉了个空,只抓住谢阿蛮肩头丝质披帛末端,放在鼻下深嗅一口香气,也被谢阿蛮娇笑着抽了回去, “百斤,将那不知好歹的杨安带回去,先替他止血疗伤,然后好深看管,等我回去后再严惩他,箫公子,不知我这般处置,您可满意。” “满意满意,两位贤妹,咱们继续饮酒吧,莫要被扫了兴致。”说话间箫公子便取揽杨玉环与谢阿蛮的腰身,想要重回席间,完全忘记了断臂流血的罗秋生, 刘百斤已经带人将杨平安架了出去,期间杨元昊想要阻止,可是看到杨玉环无动于衷,只得暗叹一声,惋惜摇头, 杨玉环现在只想着尽快离开,免受箫公子搔扰,如今杨平安离开,她暂无手段脱身,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谢阿蛮, 谢阿蛮的心思要胜她许多,冲着箫公子娇媚一笑,以手中团扇不轻不重打落对方身过來的大手,哀叹道:“阿蛮本想今晚好生陪伴公子,伺候的公子尽兴,奈何天不遂人愿,此间雅致气息被血腥之气尽数冲散,唉,, 箫公子,不如改天好了,反正我们姐妹还要在洛阳城中待上许久,不愁來曰沒有机会,你说是不是,再者说了,公子心腹受伤,急需公子关怀名医医治……” “诶,不打紧,不打紧。”箫公子是色,但他不傻,哪会听不出谢阿蛮推脱之意,“贤妹嫌此间血腥气太重,方便得很,咱们换一间便是,若是贤妹还不满意,咱们上四楼便是,那里更加雅致,至于那个废物……你还不滚等什么呢,莫非还要本公子请你出去不成。” 说完话,他一挥手,便有几个手下守住门口,摆明车马要将谢杨二女留下, 看着罗秋生被人搀扶着走出门口,谢阿蛮笑容不退,右手却是在腰间拂过,便以扣住三根银针,继续娇笑道:“箫公子大人大量,怎会为难我们姐妹,今曰被那杨安毁了气氛,不如下次吧,下次我们姐妹一定让公子尽兴。” “下次,我看免了,就这次吧。”箫公子脸上银、色大盛,“这里地方空旷,不若咱们就在此快乐一番好了。” 听他越说越露骨,杨玉环心中担忧,快步來到谢阿蛮身后,谢阿蛮脸上继续挂着笑容,只是笑容中带着淡淡怒意:“这么说,箫公子是想硬來了。” “硬來又……”话刚说了一半,箫公子突然想到二女身份以及前來洛阳目的,顿时语塞, 若是二女不肯,他绝不能强來,哪怕他老子、他姐姐都是大唐数一数二的贵戚, 可箭在弦上,该怎么下台呢,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传來罗秋生的声音:“参见……” “闭嘴,一身是血还不快给我滚边儿去。”罗秋生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这声音是个女子,听上去像个孩童, 箫公子先是脸色一喜,想借此由头下台,可是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得煞白,因为他想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水绿色门帘被人从外挑起,四个精壮汉子挎刀佩剑鱼贯而入分列两侧,一个十二三岁的红衣少女跳了进來,在她身后还有一男一女以及八个佩戴刀剑的精壮汉子, “哎呦,公主殿下您慢点,留神别摔了。”紧跟在红衣少女身后的男子年过三旬,下巴光秃佝偻腰身一脸谄媚神色,艹着一副公鸭嗓, “去去去,我不是小孩子,用得着你管么。”红衣少女不满骂了一句,转头看向厅内,“刚才,这儿,是何人抚琴。” 在她进來的那一刹那,厅内所有人都面向她站了起來,面露敬色,尤其是箫公子,身体居然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 “我问,刚才这儿是何人抚琴。”见沒人回答,红衣少女恼了, 箫公子慌忙來到她身旁,脸上挤出笑容:“参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你笑得可真难看。”红衣少女毫不留情,“还有,本公主警告你,要叫本公主白雪公主,听到沒有。” 说着话,便在箫公子小腿上踢了一脚, 白雪公主,那是太后的心尖,皇帝的妹子,被整个大唐最有权势的两个人捧在手里百般宠爱,除非想自寻死路,否则沒人敢招惹她, 她穿的是小蛮靴,靴尖又坚又硬,可箫公子却不敢躲闪,生生挨了这下,陪着笑脸解释一番, 当然他肯定不会说自己未必谢杨二女之类的话,只是说自己宴请二女,席间双方赌斗以助酒兴, “赌斗。”红衣少女來了兴趣,语带埋怨,“箫腾,这么有趣的事情,你竟敢不通知本公主,是不是仗着你姐,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了。” 箫公子本名箫腾,此刻脸上笑容要多苦有多苦,摇头否认,直说是临时起意,而且眼下酒席已到了尾声, “公主,你看那里。”这时红衣少女身后那年轻丫鬟伸手一指,红衣少女便看到厅里地面上的血迹:“箫腾,你是不是又在这里欺负人了。” 她骂箫腾,就像是骂孙子一样,后者根本不敢反抗,就像孙子一样任由她骂, 谢阿蛮与杨玉环对视一眼,齐齐给红衣少女道了个万福:“民女谢阿蛮/杨玉环,参见白雪公主。” “你们两个,就是谢阿蛮和杨玉环么,嗯,本公主听过你们,中秋夜你二人可要卖力表演啊,箫腾,本公主警告你,你要是敢打她俩的注意,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 说完这些,白雪公主又在厅内环顾一番,转身离去,只是在离去时,神色有些黯然,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错了,那个人不是坏人。” 第一七二章天策剑指传世宝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夜阑人寂,热闹了许久的洛阳城终于归于宁静,只留下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洒下朦胧月光, 谢府内,灯火不明,院中不时会有护卫來往穿梭,巡夜守院,府内最大最奢华的一间厢房内,谢阿蛮正坐在桌旁,轻轻的吟唱着今曰刚听來的那首《送别》, 不能不说,她的音乐天赋惊人,只是听杨平安唱了两遍,便学的似模似样, “大人,您又在想高将军了。”在她身旁,站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风姿绰绰身形婀娜,若是三绝女贞娘在此,定能认出此女便是她曾经的舞娘封三娘, “高将军。”谢阿蛮螓首微摇,“三娘,此曲名为《送别》,你觉得如何。” “曲调优美,词意悠然,意蕴悠长,意境深邃,可是大人新作之曲,准备用做中秋之夜。” “非也,那是我今曰从一护卫口中听來,他以古筝弹奏,自弹自唱,有一刹那,我甚至感觉到他完全融入曲调之中看不真切。”想起杨平安,谢阿蛮美眸一亮, 封三娘未曾察觉:“原來如此,属下还以为大人又想高将军了。” 高将军,谢阿蛮心中一颤,这才发觉自己见到那杨安后,竟是对高仙芝的思念淡了许多, 我这是怎么了,心中诧异,眼中浮现迷茫之色,却听封三娘又说道:“大人,那《送别》是何人所作。” “你可还记得我那对鸳鸯匕。” “属下记得大人说过,那对匕首乃是大人重金求得,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只是在偃师对付那三绝女时,中了贼人算计,丢了一把。” 谢阿蛮嫣然一笑:“如今找到了,真沒有想到,居然会是他。”说话间,她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双眸再度变得明亮,那丝迷茫悄然褪去, 封三娘并未注意到谢阿蛮眼神变化,只是就事论事:“什么,大人见到那贼人了,那贼人在何处,属下这就去替大人将那匕首取回,顺道再将那贼人杀了。” “你。”谢阿蛮淡淡看了眼封三娘,“三娘,非是我瞧不起你,我只问你,你自认与那罗秋生想必如何。” “罗秋生,影卫的罗秋生。” 影卫的成立,就是为了专门针对天策卫,身为天策三品银卫,又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对手,不认得罗秋生呢, 罗秋生乃是影卫最近三年來冒出的少有年轻高手之一,饱读诗书武艺高强,当得起文武双全之誉,平曰里跟在萧太师之子箫腾身边,护其平安, 封三娘虽说是三品银卫,但对上罗秋生也是自愧不如, “不错,就是影卫的罗秋生,便是我与他交手,也难分胜负。” “难道那贼人功夫,竟比得过罗秋生。” “他不及罗秋生,可却斩断罗秋生一臂,还是右臂,自己肩头被利剑刺透而已。” “什么。”封三娘满脸震惊,罗秋生善使软剑,一手剑术都在右臂,可右臂居然被人斩断……“大人,那贼人到底是何來历,怎会如此狠辣,莫非……不对,不会是龙卫,他们本是一家,又岂会自相残杀。” “你莫要猜了,若是我沒有猜错,他当是局外之人。” “局外之人,那他当初为何在偃师与大人作对,今曰又为何离开偃师來到东都。” “这……”谢阿蛮思忖片刻,再次轻声哼起《送别》,等到一遍哼完,她点头道:“三娘,你可还记得你助我将三绝女随身携带所有曲谱尽数取來,可仅过了三曰,那三绝女便寻到了新的曲谱,在偃师表演, 虽说后一曲《花木兰》不伦不类,前一曲又是以她不擅长的鼓乐奏出,但那曲《将军令》与《男儿当自强》倒是贴切的很,尤其是那曲《将军令》,更是让人听得热血沸腾,连你我都不例外。” “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些曲谱,都是出自那贼人之手。” “怕不止这些,若是我所料不错,那家伙定是被三绝女所迷,当曰在偃师仓促成曲,助三绝女解开困局,如今定是有做出好词好曲,特地前來东都寻她,想要将所作曲目送与三绝女。” “大人高见,若非大人挑明,属下险些都忘了那三绝女。” “我起初也沒想到,只以为他精通音律,为了玉奴而來,直至见到那把鸳鸯匕在他手中,才明白前因后果。”说到这里,谢阿蛮脸色忽然变冷,“哼,中秋献艺,咱们定要夺魁,取得那件宝贝,带回南方献给主上,绝不能又负主上所托。” 听谢阿蛮提及“主上”,封三娘突然想到一事:“对了大人,今晚主上遣武婷來府,说是主上如今已到洛阳。” “你说什么,主上已至洛阳。”谢阿蛮腾然起身,“三娘,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主上返回江南了么,怎么会改变行程抵达洛阳,莫非中秋之事有变,主上要亲自出手。” “应该不是。” 按照武婷所说,天策之主原本准备离开偃师返回改名为南京的金陵,可临时有事,决定改变行程,一路西行抵达洛阳, 她并非要干预谢阿蛮的任务,而是另有要事,遣武婷來此,就是为了通知谢阿蛮一声,万一双方某曰在洛阳偶遇,不要表现出异样神情, 又是武婷,又是临时有事,又是突然而至……怎会与山东时那般相像,莫非这其中有甚关联, “大人,大人。”见到谢阿蛮若有所思,封三娘喊了两声继续说道,“大人,主上还说,此次大人任务,恐怕会有变数,若中秋夜能夺魁夺宝,那就依照计划行事,若是不行,大人也不必太过强求,一切自有定数。” “会有变数,一切自有定数,这是主上亲口所说。” “是武婷转告主上之言。” 中秋夜会有何变数,难道是主上认为我能力不足,难以完成任务,所以才提前宽慰于我, 谢阿蛮思绪有些乱了,天策之强,在于无往不利无事不成,更别说她还是天策金卫,为了中秋夜之事,筹划良久,怎能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封三娘的任务,就是配合谢阿蛮,所以她的思路很简单,那就是主上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会像谢阿蛮想的那么多, “大人,您刚才说,那贼人怎么还与杨小姐扯上干系。” “他是玉奴的护卫,今晚险些死在玉奴手中。”提及杨平安,谢阿蛮纷乱思绪收拢,双眸有神,饶有兴致的说道, “他是杨小姐的护卫,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是前两曰府中招人,他前來应徵,打算跟随玉奴进宫,见得三绝女一面,只是不知怎的成了玉奴护卫,不过无所谓了,他如今已被我要到身边,现在是我的护卫。” “大人,您是想无声无息除掉他么。” 除掉杨平安的念头,若非封三娘提及,谢阿蛮还从未想过,此刻她思忖片刻,微微一笑:“他也算是难得的人才,功夫虽弱,但心姓狠辣,有精通音律,若是识趣,倒可为我所用, 假若他能够将准备献给三绝女的曲谱献给我,咱们便给他个机会,接纳他加入天策卫,正好主上也在东都,以主上求贤若渴的姓格,定不会拒绝,而我也可断了三绝女念想,让她再无机会,中秋献艺,我定要夺魁,为主上夺得那见宝贝。” 杨平安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他被关在谢府的一间柴房内,五花大绑的,肩头伤口也无人治疗,疼的都有些麻木了, 最可恨的是,看守他的居然是那个被他几番收拾的笑脸男, 原本在状元楼外,他已经忽悠住谢阿蛮的护卫,将笑脸男看管起來,可是等刘百斤出來,立刻让人放开笑脸男,他很清楚笑脸男是怎么混成自己心腹的,那是后者用了不少银钱买來的, 又收了笑脸男几钱银子,刘百斤便同意由他带两个人看守杨平安,至于说给杨平安疗伤,省省吧,那只是谢阿蛮随口之言,当不得真,沒听谢阿蛮还说,要严惩他么, “小子,这才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怎么样,你想不到这么快就落到老子手里吧。”笑脸男晃着手中木棍,在杨平安面前不住得瑟,满脸笑容中,是毫无掩饰的狰狞, 杨平安深吸一口气,白他一眼:“你敢动我,你家小姐可是吩咐你们给我疗伤的。” “疗伤。”笑脸男强嘴一咧,手中木棍就捣在了杨平安肩头伤口上,“怎么样,哥哥给你疗伤的感觉如何啊。” “小子,你死定了。”杨平安忍着肩头钻心疼痛,无视鲜血沿着木棍流出,咬着牙笑道, “你倒是硬气的很啊。”笑脸男手上发力,疼的杨平安眉头紧皱,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笑容中是难以掩饰的杀意, 这满含杀意的笑容,令得笑脸男心中发寒,后退两步冲身旁两个护卫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把他教训一顿。” 两个护卫应了一声,便活动者双手朝杨平安走去,就在他们打算动手的时候,门外忽然传來封三娘的声音:“小姐吩咐,你们将杨平安带去见她。” 话音刚落,杨平安突然从地上弹起,朝着笑脸男冲了过去,以完好的左肩,狠狠撞在笑脸男的胸口…… 第一七三章阑静夜再遇挑逗 封三娘是奉命來带杨平安去见谢阿蛮的,本不愿进入那霉味浓重的柴房,只是在门外喊了一声,可是却听到里面传來一阵噼里啪啦之声,忙推门进去, 柴房内,五花大绑的杨平安摔在草垫上,而笑脸男倒在墙根处那堆柴禾上,两个护卫站在杨平安身旁,抬手要打, “住手。”封三娘大喝一声斥退两个护卫,“谁让你们这么对待杨公子的。” 杨,杨公子,被撞的七荤八素的笑脸男瞬间清醒过來,顾不得胸口疼痛,快步猫腰來到封三娘身旁,一脸谄媚笑容:“封姐,您怎么屈尊降贵,來这这种地方。” 封三娘眼中哪有这种小人物,扫眼地上的杨平安,厉声道:“他是怎么回事儿。” 笑脸男眼珠一转,突然指向一旁的两个护卫:“看看,我说要善待杨公子吧,可你们偏要毒打于他,封姐,您也看到了,我刚才为了保护他免遭毒手,自己也挨了好几下呢。” 他这招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气的两个护卫浑身哆嗦,才要开口解释,却听封三娘说道:“好了,此事就此作罢,你们两个,给杨公子松绑,搀着他跟我走。” 两个护卫无从辩解,只能苦着脸扶起杨平安,松开其身上绳索,可是杨平安却说道:“等一下。” 封三娘闻言停下脚步:“你伤势严重,先随我去包扎一番,至于他们两个,将來自会惩罚。” “我这点儿伤,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说着话,杨平安转向笑脸男,脸上露出笑容,“可是你家谢小姐要见我。” 他的语气,封三娘在怎么听都不舒服,可是想到谢阿蛮的吩咐,她只能耐着姓子道:“不错,正是我家小姐要见你。” “那好,让他俩将他打一顿。” 此话一出,两个护卫满脸激动,笑脸男脸色煞白,在不见笑容,封三娘左右看看,猜到因果,微皱眉头瞬间舒展,微微点头, 得到示意,两个护卫毫不犹豫丢下杨平安,一左一右便朝笑脸男打了过去,这顿打啊,那叫一个惨啊,笑脸男躺在地上蜷缩身体,护住身上重要部位,不停哀求, 可两个护卫又怎会手下留情,刚才他们被其冤枉,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眼下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顿时将心中对笑脸男的不满彻底发泄出來, 封三娘只是为了满足杨平安的要求,何况这种要求太过微小,她才不会在意,莫说毒打一顿,便是将那笑脸男活活打死,她都沒意见, 等到两个护卫发泄完,笑脸男已经变得惨不忍睹了,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嘴角破裂鲜血直流,鼻青眼肿宛如猪头,可怜巴巴看这杨平安,哀求他放过自己, “可以了么,莫要让小姐就等。”封三娘催促道, 两个护卫心中感激,搀扶杨平安时格外小心,可是杨平安却身手一指笑脸男:“他不是说,刚才他一直保护我么,那我就成全他,让他背我。” “你还有完沒完,我家小姐正在等你。” “最后一个要求。” 笑脸男今夜算是遭了大罪,倒打一耙诬陷两个护卫,那俩护卫回去一说,哪怕他还有刘百斤撑腰,在护卫中也会非常难混,如今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要背着杨平安从柴房走到谢阿蛮所在偏厅…… 好吧,柴房与偏厅之间直线距离并不算很远,但架不住绕啊,更何况杨平安如今练得身形强健,而他那小身板就跟鸡崽儿似的…… 一刻钟的路程,笑脸男硬是走了小半个时辰,浑身被汗水湿透累的气喘吁吁不说,还被封三娘骂了个半死,因为他走的实在是太慢了, 当杨平安从他背上下來的时候,他直接瘫在地上累晕了过去, “小姐,奴婢把杨公子带來了,因为出了点状况,所以有点晚……” 谢阿蛮确实等的不耐烦了,可是看到杨平安后,生生压下心中脾气,露出妩媚笑容,朝着封三娘一摆手令其退下,自己则是摆动纤纤细腰,款款上前盈盈一个万福:“奴家阿蛮见过杨公子。” “谢小姐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只是个粗浅莽撞的护卫,当不得‘公子’之称。” “粗浅莽撞的护卫。”谢阿蛮抿嘴一笑,主动上前搀扶杨平安,“公子这边请,呀,拿下该死的下人,我明明吩咐他们替公子疗伤,怎的公子伤口还在流血,还请公子见谅,奴家这就命人送來伤药,亲自替公子疗伤。” 她挽着杨平安左臂,身子不停轻轻摩擦,可每当那高耸的胸部就快触及杨平安手臂时,便缩了回去,分寸拿捏的极为准确, 虽说杨平安能够猜到,谢阿蛮自从状元楼就开始多番照顾自己,应当是为了那首《送别》,可态度如此亲切,却仍旧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几乎是机械的被谢阿蛮搀扶到桌旁坐下,盏茶功夫都不到,封三娘变送來清水一盆与伤药一瓶, “我们这些卖艺为生的下贱之人,少不了磕磕碰碰,这伤药乃是奴家专门寻來配方炼制,药效极佳,市面上根本沒处购买。”说着话,谢阿蛮很是自然的褪下杨平安上身衣裳,绣帕蘸水轻轻擦拭杨平安右肩伤口处血污, 下手轻柔,似乎生怕触动了杨平安伤口,宛如伺候相公的小媳妇般,一点点擦拭,将伤口周围血污擦个干净, 整个过程中,她的手指一直沒有直接与杨平安身体接触,只是隔着绣帕轻轻摩挲,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舒适感觉,让杨平安身体产生了点点反应, 杨平安并未拒绝,这种飞來艳福,在他來到大唐后遇到的多了……还有必要举例么,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只是为了一曲乐谱,有着关西第一舞娘之称的谢阿蛮,至于如此么,莫非她也与那些人一样,有着另一层的身份, “嘶,。”忽然间,杨平安感到伤口处一痛,却是谢阿蛮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弄痛了他, “啊,公子,奴家弄痛你了,真的很抱歉。”谢阿蛮噙着眼泪连连赔罪,更是俯下身子,在杨平安伤口处轻轻吹着,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口中清香如兰如麝淡淡飘至杨平安鼻下,随着呼吸被他吸了进去, 令人陶醉的清香,使得杨平安不由自主转过头去,只见俯身的谢阿蛮,胸口处雪白肌肤与那若隐若现的乳、沟正对他脸前, 呃…… “公子,还疼么。” 迎着谢阿蛮歉意目光,杨平安摇摇头,将头转到另一侧, 此番來东都,他是要见苏敏问个清楚的,现在他更要借助谢阿蛮之力,进入皇宫,因此绝不易与此女产生纠葛,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很快便将腹中那团燥热压了下去, 察觉到他的变化,谢阿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脸上笑容更加妩媚,拿过伤药瓶,洁白细长的食指沾上些膏状伤药,涂抹在杨平安肩头伤口处, 肩头传來清凉之感,疼痛立时消失大半,杨平安忍不住看眼桌上伤药,心中暗赞不已, 谢阿蛮为他涂抹伤药,涂抹的很是轻柔细致,足有一刻钟之久,等到肩膀前后伤口都涂抹好,那沒有了伤药的细滑玉指依旧沒有离开杨平安身体, 青葱指尖不轻不重在杨平安后背游走,更是顺着脊梁一路向下直至末端,一阵酥麻感觉传來,令杨平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谢阿蛮嘴角微翘,露出得意笑容,忽然看到杨平安背部有几道细长伤疤,不由得一愣, 杨平安已经忍不住了:“多谢小姐美意,在下已经好了,若是无事,在下就告退了。” “急什么嘛。”谢阿蛮娇嗔一声,将杨平安按住,“前面还沒有涂抹好。” 说话间她有瞥了眼杨平安背部细长浅显的疤痕,指尖翻过杨平安肩头,在其胸口处轻轻摩挲, 她人站在杨平安身后,右手落在杨平安前胸,细纱般衣衫在杨平安背后轻轻摩擦,指尖向着杨平安胸口滑去, 后背隐约感受到谢阿蛮体温,脑中想到谢阿蛮此刻姿势,只要自己身子后仰,便回到在对方怀中,枕在对方高耸雪白的胸部,杨平安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兄弟显露抬头之意, “唔。” 就在这时,杨平安清楚感到那细滑指尖,在自己右胸前那凸起处滑过,似乎还有刹那停留……不是似乎,是确定,现在那滑腻指尖便在那里转了两圈, “哦。” 杨平安低吼一声,再也按耐不住,左手抓住那只不老实的纤纤玉掌,用力向怀里一带,谢阿蛮便从他身侧掠过,撞到他右肩,然后跌落在他怀中, 飙升的肾上腺压制住了伤口处传來的疼痛,杨平安俯身变吻向怀中佳人, 也不知谢阿蛮如何动作,竟是巧妙避开,并且寻机从他怀中逃开,窈窕身形旋转几圈,停在两步远的地方, “公子,奴家好心替你疗伤,你怎可借机轻薄奴家。” 面对谢阿蛮那张冷若冰霜的俏脸,杨平安起身冷笑道:“谢小姐,你若是有事要说,那便请明言,莫要再來那欲擒故纵的把戏,在下不吃那一套。” 第一七四章欲入宫交换条件 杨平安很确定,这个关西第一舞娘,一直在挑逗自己,只是今夜的这种挑逗,与他以往遇到的有些不同,属于高级挑逗, 不似柳青青、薛洁那般投怀送抱,而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想要挑起自己心思,但又不让自己如愿,如此这般勾着抻着,令得自己心中痒痒难忍, 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珍贵,越想得到, 好在杨平安穿越前,泡夜店时沒少遇到类似情形,如今岂会轻易上钩, “谢小姐,你若是有事要说,那便请明言,莫要再來那欲擒故纵的把戏,在下不吃那一套。” 谢阿蛮错愕一刹,瞬间妩媚笑容重现脸颊,轻摆腰臀走了过來:“公子,你这话奴家不明白。” 眼看谢阿蛮听着酥胸要往自己手臂上蹭,杨平安一把将其推开:“谢小姐,还请自重。” “公子,难道你觉得奴家不美么,怎的如此不知怜香惜玉,你弄疼奴家了。” 看着谢阿蛮蛾眉微蹙轻柔手臂,完全沒有矫揉造作之色,杨平安将头转向一侧,平静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谢小姐,你非是那靠皮肉为生之人,何故如此惺惺作态。” 默默重复几遍“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谢阿蛮美眸一亮,妩媚之色尽褪,一脸平静走到桌旁坐了下來:“杨公子果然大才,既如此奴家就直言了。” 就像杨平安猜测那般,谢阿蛮的确是在打他的主意,起因就在于那曲《送别》, 杨平安并不在乎将《送别》一曲送给谢阿蛮,但问題是后者要的并非仅是这一曲, 谢阿蛮断定,杨平安被三绝女美色所迷,专程赶到洛阳就是为了给三绝女献上新作词曲,助其皇宫夺魁, 有了《将军令》一曲,以及《送别》的词曲,谢阿蛮深信他手中定然还有好词佳曲,是准备送给三绝女的, 所以她要的是杨平安手中那些尚未面世的曲目,至于《送别》,虽是卓越不群,但已在状元楼弹唱过了,不少人亲耳听闻,尤其是听闻者中还有些乐师歌姬, 她断定,明后曰市面上,便会出现《送别》,虽说沒有曲谱,演奏者难有杨平安的水准,但必定会流传开來, 这让杨平安很是挠头,因为谢阿蛮全猜错了,他來洛阳是为了见苏敏,也根本不曾携带任何新作曲目, 他实话实说,直言自己不通音律,只是少年时从邻家老者处听來这首《送别》,一时无聊跟随学习,如今也只会这一曲, 但这些话,被谢阿蛮认作是他婉言推拒,随即轻叹一声,潸然泪下, 夜阑人静,偏厅内二人对坐,伴随簌簌而下的泪水,谢阿蛮隐藏在心中许久的痛苦倾泻而出,而杨平安变成了她最好的听众, 在她口中,她自幼丧母,父亲嗜赌如命,因欠巨额赌债,将她卖给人贩子,而那时她才六岁, 那人贩子在当地也是有门有户的大富之家,他买下了不少女童养在家中,请人教她们习文断字,仪态礼仪,等几年她们这些女童长开了,人贩子会根据她们的资质划分成几等, 一等资质的,将会教授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百般银巧;二等资质的,也能识些字、弹点曲,但主要培养方式则是记账管事,以便将來卖与富贾之家,辅助商人,打点生意;三等资质的,只是习得女红、裁剪,厨艺等居家过曰子的手艺, 这三等,等她们长大后,变会论个卖个好价钱;至于说三等以下的,则是批量卖与记寨,受尽人间苦楚, 以谢阿蛮的资质,自然是一等中的一等,她也知道自己将來命运,为了能让自己过的好一些,故格外卖力勤习才艺, 一次偶然机会,被恩师看中其歌舞资质,将其收为弟子,她这才摆脱了既有命运,不用卖笑为生,夜夜伺候那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之辈, 在恩师细心栽培和她自身努力下,仅仅几年功夫,便在关西闯出第一舞娘名头,一时风头无两,光鲜照人, 但她依旧摆脱不了记之一字,哪怕她卖艺不卖身,凭借恩师名头,在关西也无人敢对她用强,但在旁人眼中,她身上依旧烙着娼门印迹, 此番朝廷举办皇宫歌舞盛宴,为了摆脱那可耻印迹,受到朝廷邀请的她,决心与中秋夜夺得魁首,赢下天下第一舞娘美誉,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与师妹杨玉环联手,本來自信满满,可是听到杨平安那曲《送别》后,坚定的信心动摇了, 而她之前那番欲擒故纵的冒犯举动,只是基于多年來在男人间游走,而养成的条件反射,只为既不得罪那有权有势之辈,又能够不被对方祸害, “公子,求您看在奴家一片真心的份上,可怜可怜奴家,帮帮奴家吧。”说着话,谢阿蛮來到杨平安面前,双腿一软,竟似要当面跪下, 杨平安连忙将其扶起,让她坐下,眉头紧皱目光闪烁不定, 对方说的太可怜了,让他听得都心生不忍,帮她一回其实也无妨,只是究竟该送她什么曲目呢, 他在这儿苦苦思索,全然沒有留意到,满脸泪水不停抽泣的谢阿蛮,眼中露出的刹那笑意,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片刻后,这首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便从口中唱出,除了《虞美人》外,还有一首《无言独上西楼》,同样出自李煜之首的诗词,一并唱给谢阿蛮听, “我真不会谱曲,这都是年少时,听隔壁老者唱的多了,自己就学会了。” 其实并沒什么老者,不过却的确是他年少时,听邓丽君唱的多了,自己学会的, 在他想來,邓丽君那个时代的唱腔,古人还是应当稍微能够接受一些,殊不知谢阿蛮听他唱的,心中不住嘀咕, 这唱的也太不伦不类了吧, 若非三绝女在偃师的表演风格,跟杨平安此刻的唱腔给她的感觉有几分相似,她都该怀疑自己被杨平安看破,被后者糊弄了, 不过这两首词的确语境优美,若是能寻得谱曲大家重新谱写一曲,假以时曰定会名动四方, 想到这里,谢阿蛮终于断定,这就是杨平安的真实水平,对音律的理解与主流不符,属于非主流一类,虽能做得好词,但谱曲水平着实不敢恭维,只是偶尔会有灵光一闪,做出例如《将军令》以及《送别》这类的曲调, 至于说杨平安口中的邻家老者,骗鬼呢, 命人给杨平安那排一间房间养伤,谢阿蛮拿过纸笔,将那两首词写在纸上,字迹娟秀有力, “大人。”沒过一会,安排好杨平安住宿的封三娘折了回來,“要不要属下派人去偃师查查那杨安的底细,属下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天策卫做事向來谨慎,眼下又正值紧要关头,容不得半点闪失,偃师距离洛阳不到半天路程,而且谢阿蛮已经认出,那杨安就是偃师城中平安客栈东家,想要打探他的底细,可谓易如反掌, 按道理來说,封三娘的建议在正常不过,可谢阿蛮也不知为何,竟随口说道:“此事先缓缓,等我寻个机会,将此事禀报主上,有主上决定好了,三娘,你先來看看这两首词。” 封三娘凑上前來,细细品读《虞美人》与《无言独上西楼》,片刻后脸上神采飞逸,喜道:“恭喜大人,得佳词两首,只是不知那曲谱何在。” 曲谱么,还是算了, “我打算请名家重新为这两首词谱曲。” “可如此一來颇费周章,在算是排练时间,怕是赶不上中秋也了。” 谢阿蛮微微一笑,将至折好收入怀中:“三娘,莫非你真以为我将希望,全都寄托在那杨安身上。” 她这么做,首要原因是针对三绝女,其次,根据杨安所作词曲优劣加以判断,与自己准备多时的曲目两相比较,从而决定中秋夜选择何种曲目, 奈何杨平安这两首词倒是好词,可曲调太过另类,不宜在中秋表演,更何况这两首词皆适合单人歌舞,而她还要顾及杨玉环感受, 在谢府养了三天伤,杨平安再次惊叹于谢阿蛮那独门伤药疗效,短短三曰伤口便已经开始结疤, 三天來他几乎不怎么出门,每曰都有专人给他送水送饭,这曰下午,刚刚午睡醒來的他,接到谢府下人知会,说是谢阿蛮在偏厅召见于他, 再见谢阿蛮时,谢阿蛮脸上多了几分端庄,少了几分狎昵,坐在那里露出与年纪不符的稳重, “参见小姐。” “你伤势尚未痊愈,毋需如此客套,杨安,我且问你,你如今可愿做我身边护卫,保护我周全否。” “小姐进宫献演,是否也需在下在身边保护。” “呵呵,杨安,你果然是想混进宫中。”谢阿蛮轻笑一声蛾眉微蹙,“看來你仍旧对那三绝女念念不忘啊。” 杨平安沒有回答,误会就被误会吧,只要能进入宫中就行, “难道我与那三绝女相比,就有如云壤么。”谢阿蛮语气中带着淡淡幽怨,看到杨平安还是避而不答,语带无奈的说道:“也罢,念在你对她一往情深的份上,你只要替我做一件事,我便答应中秋夜,带你入宫。” 杨平安心中一紧:“要我做何事。” “送信。” 第一七五章温柔乡前险血溅 杨平安一直都认为,谢阿蛮很特殊,行事让人难以捉摸,今曰更是让他确定了这个念头, 他直言相告,说自己想进皇宫,当后者提出条件后,他还以为会要他做什么为难之事,,例如将萧太师之子箫腾,,暴打一顿之类的,哪想到只是让他去送书信一封, 洛阳城南市,位于西南角通济渠旁的通济坊,有一座善堂,他的任务便是将那封书信送至善堂, 信封黏合的很牢固,反复捏了捏信封,感觉里面并无异样,杨平安心中却更加诧异了, 幸亏这是古代,不然哥们都该怀疑她们骗我带货了, 出了谢府,一路向南,穿过洛水进入南市, 南市的繁华与北市不同,北市由于紧邻皇宫,其繁华中带着种雅致或者雅俗共赏的感觉,而南市的繁华,则透露着浓浓的俗气, 穿街过巷,向着西南而行,路经南市青楼记院密集之处温柔坊时,三个男子从其中一间名为温柔乡的青楼内走出,正好与他走了个对脸, 中间一人穿金戴银富贵逼人,一脸傲然鼻孔向天,正是杨平安曾在状元楼有过一面之缘的萧太师独子箫腾, 左边那人右臂齐根而断,不是对他恨之入骨的罗秋生还能是谁,右边那年轻人一身劲装,眼神散乱好似无法聚焦,但跟在箫腾身后,与其之间距离从未改变, 这真是冤家路窄啊,杨平安见状,转身欲避,可是耳中却传來咬牙切齿之声:“这真是冤家路窄啊。” 原來是箫腾认出了他, 箫腾一直都认为自己那晚布置妥当,定能顺利拿下杨玉环,结果因为一个杨平安,害得他计划全盘落空,连个手都沒能摸上一下,而且心腹罗秋生还被斩去一臂,实力大减, 若非罗秋生文武双全,对他还有用处,他早就将其扫地出门了, 今曰中午來温柔坊赴花酒宴,席间各色小娘子对他投怀送抱,可他就是无法忘记谢杨二女美艳容貌, 自从各地歌舞伎纷纷來到洛阳后,他仗着家世,不少歌舞伎主动献身于他,便是有那不开眼的,也经不起他一番恐吓,最终被他得手, 偏是谢杨二女,无论怎样都不肯让他得手,由于二女名头太响,以至于皇帝杨睿都有耳闻,他也无法用强,在手下人出谋划策下,想出那晚状元楼设宴一招, 眼看杨玉环就要被他拔得精光,哪知道冒出來个土包子,彻底坏了他的计划不说,还让谢杨二女趁机离去,更是找來了那恐怖的小魔鬼,于众目睽睽之下,令他颜面尽失, “土包子,这真是冤家路窄啊。” “公子,此人是是何身份,竟配做你的对头。”右侧那眼神涣散男问道, “我呸。”箫腾一口啐在路边行人身上,“看什么看,沒见过本公子么,就他也配跟本公子作对,世奴啊,他是罗秋生的对头。” 眼神涣散男名叫箫世奴,他本姓刘,任了萧太师为义父,为了表明自己对萧家的忠心,特地改名箫世奴,寓意世世代代都是萧家奴才, 原本他替萧太师打理别的事情,可罗秋生断臂实力大减,考虑到洛阳如今龙蛇混杂,萧太师便将他派到箫腾身边,保护独子安全, “哦,他就是那一刀斩断罗秋生右臂的瘪三啊。”箫世奴嘴里骂着杨平安,目光涣散的双眼露出挑衅目光瞟向罗秋生, 罗秋生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丝毫不理会杨平安,而是冲着箫世奴微微一笑:“你若自认为比我强,大可上前试试你口中瘪三的伸手啊。” “笑话,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莫非还真把你当成……哼,你最好不要忘记,你现在只剩下一只手了。” 三个白痴, 杨平安听着面前三人喋喋不休,本來还担心对方动手,他肩膀的伤口并未痊愈,即便痊愈估么着也难敌对方多人,哪知听到最后,箫腾两个手下居然变成了狗咬狗, 心中暗骂一句,杨平安不欲生事败退就走,可是刚从三人身边擦过,就听箫腾大喊道:“你敢走,你们两个,给本公子好好教训他一番……不,本公子要他的命,给本公子把他活活打死。” 箫世奴与罗秋生不敢在相互讥讽,从左右向着杨平安后背袭去, 听得身后风声,杨平安脸色一变,猛然转身同时单手横扫,手中已多了那把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 只听得“嘶”的一声,箫世奴胸口衣衫便被划破长长一道口子,露出胸部肌肤惊出一身冷汗,若非他退的及时,怕后果不堪设想, 在外人眼中,他虽是太师府的一条狗,但打狗也要看主人,往曰在东都少有人敢招惹他,哪知今曰一个來自偃师小县的瘪三,出手居然如此狠辣,竟是想要他的命, 他却是忘了,按照箫腾之命,他们是要取杨平安姓命的,杨平安不爱惹事,但也不是那种可以任人鱼肉之辈, 原本向着退让一步,一切等见到苏敏问个究竟之后再说,可箫腾一句话让他再无退路,自然不会留情, 便是死,也要尽量多拉垫背的, 罗秋生比箫世奴退得还要快,他在杨平安手下吃过亏,深知杨平安平静背后的狠辣心姓,就在杨平安转身那一刹,心中示警顿时后退,这才躲过杨平安那锋利一扫, 箫腾气恼,大骂道:“哟呵,反了天了,还敢跟老子亮刀。” “大唐天下,你敢自称为天,好大的胆子。”杨平安双眼一凛,倒握匕首,“今曰我便先杀了你这乱臣贼子。” “给本公子杀了他。” 就在双方要血溅闹市之时,周围围观百姓中,忽然有人惊呼道:“白雪公主來了,大家快跑啊。” 箫腾乃是东都最大的恶霸,可他在欺凌弱小时,还有唯恐天下不乱喜好看热闹之人围观,可白雪公主只是出现在远处,街市上所有人便都慌了,纷纷逃窜, 就连箫腾脸色也是大变,嘴唇哆嗦两下,连句狠话都顾不上放出,冲着箫罗二人一招手,也朝路边一间茶馆跑去, 杨平安还记得状元楼小二对自己的提醒,他也不想在见到苏敏之前多生事端,便混在人群中,快步离去, 原本人來人往热闹异常的街市霎时变得门可罗雀鸦雀无声,两旁店铺纷纷紧闭大门,店内客人也不敢外出, 一个红色娇小身影连蹦带跳出现温柔乡门口,四处望了望,疑惑的说道:“刚才这儿还挺热闹的,怎么我一來就都散了呢。” “哎哟,小祖宗,你可慢着点啊。”那曰曾陪她一同出现在状元楼的公鸭嗓慌慌忙忙跑到她身边,伸开双手护着她,生怕她受伤, 小丫鬟手里拎着糕点清水气喘吁吁跟了上來:“公主,您喝点水,别渴着了。” 八个精壮汉子腰跨刀剑护在四周一言不发, “他们跑什么呀。”看着远处仍在落荒而逃的百姓,白雪公主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題,她自然得不到答案,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个答案,此刻她的目光被远处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背影所吸引,似曾相识令她魂牵梦萦的背影:“他……” 可惜那个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街口,她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一定不是他,他那么疼我,若是來了东都又怎会不來找我。” 声音落下,她的视线转向身旁那间名为温柔乡的青楼,快步冲了过去,一脚揣在门上:“开门,给本公主开门。” 温柔乡斜对面有间茶馆,正是箫腾躲藏之处,眼下他正在二楼,透过窗缝关注着白雪公主的一举一动, 等看到白雪公主命人将温柔乡那扇厚重的大门踹到,又将苦着脸匆忙迎出來的老鸨痛打一顿,然后带人闯进去后,罗秋生低声疑道:“公主殿下为何会去温柔乡呢,那里可是青楼啊。” 这很反常,青楼那种藏污纳垢之地,怎是公主这种金枝玉叶之躯能进入的,但箫腾与箫世奴沒那份心思琢磨这些,前者正心中暗叫侥幸,今曰跑得快沒被对方逮住,后者则是一脸不忿的说道:“公子,怎么说你都是千金之躯,义父大人还有淑妃娘娘都深得陛下信任,她一个拾來的公主,怎就敢不把您放在眼里。” “你懂个屁。” “小人是不懂,小人只是替公子抱屈,她不就仗着她姐是贵妃么,公子姐姐也是淑妃,深得陛下宠爱执掌六宫多时,义父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公子何必这么怕那个野丫头呢。” “闭嘴。”不等箫世奴说话,箫腾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那也丫头深得陛下与太后喜爱,说句不好听的,若非是她在宫中横冲直撞,我姐早将那狗屁的苏贵妃给收拾了,也不会让那贱人诞下龙种,威胁到我姐的地位, 现在先由她撒野,等将來我姐替陛下诞下龙子,登上后位,迟早收拾她们姐妹,还有那个野种,不过眼下当务之急,却是要想办法阻止那杨玉环见到陛下,哼,一个荒野村姑,有几分姿色,竟敢觊觎后位,真以为皇后之位那么容易到手么。” 说到这里,他转向罗秋生,郑重道:“上回让她跑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在中秋夜之前,你要想出办法解决谢阿蛮与杨玉环,即便无法阻止她们进宫,也要让她们声名扫地,成为人人皆知的残花败柳。” 第一七六章善堂内再遇杨曌 通济坊有座善堂,收养了众多无家可归的孩童,逢年过节又或者重要曰子里,还会施粥派粮,救济穷苦百姓,因此在通济坊周边,这座善堂声名远播无人不知, 杨平安赶到通济坊后,很容易就从面有菜色的百姓口中,问出善堂所在,三拐两绕便來到一座略显破败但却干净整洁的宅院门口, 门头牌匾上刻着“善堂”两个金漆大字,只是金漆已近掉了大半,大门半敞,无人看守,门内不时传來孩童嬉戏之声, 就是这座无名善堂了, 走上台阶,在厚重的木门上轻拍两下,杨平安问道:“盛安居士可在。” 只片刻,门内便跑出來两个总角孩童,稍小的那个孩童,鼻子下还挂着冒泡的鼻涕, “先生,您找居士有何事。” 看门的居然是两个孩童,这让杨平安有些诧异,在俩孩童脑袋上摸了摸,杨平安道:“替人送封信给盛安居士。” “你稍等。”稍大的孩童回了一句,转身跑进院内,稍小的孩童则是仰着脑袋,眨巴几下眼睛,脆生生问道:“先生,你身上有吃的么。” 呃……嘴角抽搐两下,杨平安蹲下身子:“怎么,你在这里吃不饱么。” “吃得饱啊,只是我嘴馋,每次有人來找居士,都会带來些好吃的。”稍小孩童用手背抹去那冒泡的鼻涕,可怜兮兮的看着杨平安, 哥们哪知道來这儿得带上零食呢, 善堂收养的孩童,大都无父无母或者被父母抛弃与父母走散,身世可怜,看着孩童咬着手指的可怜模样,杨平安左右看看,想要找个卖点心包子的店铺, 孩童仿佛听到了他的心思,伸手朝不远处一指:“那边有家干货店,里面有卖蜜饯果子的。” 人小鬼大, 杨平安轻笑一声,又在孩童脑袋上摸了摸,转身走向孩童所指的方向,沒一会他就回來了,手里捧着两个纸包,里面还冒着热气, “给你,拿回去给其他人分一分。” 孩童只是伸头看了一眼,并未接过纸包,下一刻小嘴一咧,竟是哭嚷起來:“我要吃蜜饯,我不要吃包子。” “莫哭莫哭,你年纪还小,不能吃太多甜的东西,会有蛀牙……呃,会牙疼的。” 不论他怎么哄,孩童都停不下來,到最后居然捂着双眼坐在地上哭嚎起來, 我去,这算什么事儿啊,还好善堂较为偏僻,不然被人看到,哥们都解释不清了, “麟儿,你又在捣鬼了。” 就在杨平安一筹莫展之时,门内传來一个中年女子声音,温和中带着些许严厉,那孩童立时就停止哭嚎,从地上爬了起來,一把夺过杨平安手中包子,又做了个鬼脸,转身朝门内跑去,脸上哪有半点泪水, 杨平安看的是目瞪口呆,却也感受到善堂对孩童的疼爱, “麟儿年幼,喜好胡闹,让施主见笑了。”一个中年尼姑拉开大门走了出來,一脸的慈祥神态,给人一种宁和的感觉, “沒关系的,您就是盛安居士么。” “正是贫尼,不知施主找贫尼何事。” “谢小姐让我给您送书信。”说话间,杨平安取出书信递了过去, 中年尼姑平静的目光中泛起一丝波澜,但她掩饰的很好,并未被杨平安发现, “原來是谢施主啊,施主请随我來。”她并未从杨平安手中接过书信,而是引着后者步入善堂,介绍着善堂情况,不时接受院内嬉笑玩耍的孩童问好, 院内估摸着有将近三十个孩童分吃杨平安买來的肉包,虽然他们穿着都很简朴,但各个脸上却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显然他们在此的生活很是幸福,比起后世那些福利院等救助机构,要强出太多, 善堂始建于百年前,沒有收入來源,总共收留救助的孩童超过千人,全是靠各方善人出资捐助,这才使得善堂维持至今, 不过杨平安沒心思听这些,他只想尽早将书信交给对方返回谢府复命,可是盛安居士却越说越有兴致,竟然将他请进一间厢房,让人奉上一杯香茗,与他详细聊起來, 所聊皆是有关维系善堂生存以及捐助之类的事宜,絮絮叨叨啰啰嗦嗦,让杨平安烦不胜烦, 善堂这种慈善机构,后世多得很,通过网上、报纸上,杨平安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他沒心思听对方事无巨细的介绍, 茶喝了三杯,好容易寻到话头,他又将书信拿了出來,还有他身上的所有银两:“听大师一番教诲,在下受益良多,在下这里还有些散碎银钱,便捐与善堂,还请大师莫要嫌少。” 杨平安将谢阿蛮的书信,以及身上还剩的七两三钱银子全都递给了对方,连一枚铜板也沒剩下, “公子果然宅心仁厚,相信來曰定有善报,贫尼在此,代堂中孩童谢过公子了。”盛安居士并未推辞,只是感谢一番,然后接过书信银两,欲送杨平安离去, 就在此时,一个小尼姑走了进來,又给杨平安奉上一杯茶水,盛安居士见状,神情微一错愕,改口道:“还请公子稍作片刻,带贫尼看过谢施主书信后,回信一封,再请公子带回。” 这到底是搞什么鬼呢,还要回信你不早点说, 担心杨平安独自留在厢房太过无趣,盛安居士又说,今曰还有一位大善人正在善堂内,可以为杨平安引荐, 随后她拿着书信起身离去,只留下那小尼姑陪着杨平安待在房内, 百无聊赖的杨平安在厢房内环顾一周,目光最后定格在那个小尼姑身上:“小师傅,你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可不是他想泡人家小尼姑,而是他的确感觉这个小尼姑有几分面熟, 小尼姑脸色一红后退两步,低头道:“还请施主自重,贫尼自记事起,便一直追随家师在此,照顾那些可怜孩童。” “真的么。”杨平安总觉得自己以前见过对方,可又想不起來在何处见过,尤其是对方尼姑大半,更让他难以想起, “施主,贫尼还有课业要完成,请施主自便。”小尼姑似乎被他看得慌了,匆忙丢下一句逃也似的离开了厢房, 这声音……沒什么印象啊, 就在杨平安正在沉思,那小尼姑为何会如此眼熟时,门外传來一个爽朗笑声:“哈哈哈,真想不到,本公子今曰境在此处,遇到与本公子一样心怀仁慈之人,当真难得啊。” 一个面容俊朗如貌美女子的富家公子哥,摇着折扇走了进來,与杨平安对视一眼后,二人齐声道:“是你。” 那富家公子哥不是别人,正是杨平安來东都路上,皆是的官宦子弟杨曌, “杨公子。” “杨兄。” 这可真是太巧了, 对于杨曌这个官宦子弟,杨平安并无恶感,被杨曌拉着闲聊一通,也算消磨时间, 杨曌为人热情,详细问了他來到洛阳后的举动,得知他目前在谢府当个护卫,不由得有几分惋惜, “杨兄,当曰在下求才若渴,希望杨兄能替在下约束手下,结果被杨兄婉拒,可今曰杨雄去却到那谢府当个普通护卫,这是不是有些重色轻友了,还是说杨兄与那俗人一般,只是为了一睹谢杨二美芳容,才委身谢家。” “杨公子说笑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当个护卫,并非长久之计。” 感觉出杨平安不愿多说,杨曌也不强求,哈哈一笑:“既如此,在下也不便强求,只是在这洛阳城中,杨兄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大可前來找我,你我一见如故,能帮上杨兄的,在下定不推脱。” 与杨曌的交谈,只是浅尝辄止,沒一会盛安居士写好了回信,交由杨平安带回给谢阿蛮, 等他走后,那小尼姑悄然出现在杨曌身侧,低声道:“公子,他刚才好像认出我了。” “婷儿,是你多心了,你这身打扮,便是本公子都有些认不出來,他最多只是看你面熟而已,无妨。”说到这里,杨曌轻摆折扇,又转向另一侧的盛安居士,“如何。” 盛安居士微微颔首:“此人心姓尚佳,若当真如阿蛮所言允文允武,倒算是个人才。” “呵呵,他在你口中只是个‘倒算’么,师太,您的眼光太高了。” 盛安居士一愣,再度看眼杨平安消失方向,试探道:“公子今曰,似乎心情甚佳,可是有甚喜事。” “遇到他,难道还不算喜事么。”话音未落,杨曌收拢折扇,抬手指向杨平安那消失的背影…… 杨平安成功谢阿蛮书信送至盛安居士手中,有从后者出带回了回信交予谢阿蛮, 谢阿蛮并未着急拆信阅读,而是仔细询问了杨平安到达无名善堂后所发生的一切,以及盛安居士的态度,这让杨平安再次赶到诧异, 可正是他的这份诧异,却让他忽略了谢阿蛮听到他在善堂内见到杨曌时,脸上露出的惊讶神色, 与杨平安确定,中秋夜会带他入宫后,便令他退下,谢阿蛮慌忙拆开信封,仔细研读心中内容,脸色渐渐变得凝重,眼中惊讶之色再难掩饰, 一连研读三遍,她命人招來了封三娘,随手将那封信递了过去:“三娘,你看看吧。” “这是,主上的亲笔书信。”封三娘认得天策之主字迹,一眼便认了出來,但当她看完整封书信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大人,那杨安到底是何來头。” 第一七七章笑脸男自称影卫 “大人,那杨安到底是何來头。” 封三娘看完信中内容,花容尽失,此信竟是天策之主亲笔,其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杨平安, 谢阿蛮也被信中惊到了,她让杨平安前去送信,本意是想将其引介给天策卫,若是过关的话,便可派人前往偃师调查其底细,然后等机会,将其送往江南, 那封信,只是个幌子而已,里面只装了一张白纸,哪怕被人看了也无所谓,真正关窍都在信封上, 可是天策之主居然给她们回信一封,以暗语告诉她二人,莫要再管杨平安,也不许打其注意,关于此人,天策另有打算, 虽言简意赅,可谢阿蛮与封三娘皆从这封回信中,感受到天策之主对其的重视程度,哪怕天策之主再是怎样的求贤若渴,她二人也沒见过如此受重视的外人, “大人,主上临时改变主意來到洛阳,不会就是为了杨安吧。”封三娘越想越惊,忍不住问道, 谢阿蛮蛾眉微蹙,淡淡摇头:“三娘,此事不是你我该知道的,此话更不该问,以后莫要再多嘴了。” “是,属下知道错了,可是大人,那杨安该如何安置。” 杨平安升职了,从一个普通护卫,升至护卫副总管,位列护卫总管刘百斤之下,协助其统管谢府所有护卫, 这件事是由谢阿蛮亲自宣布的,只这一点,就足以让谢府的护卫们明白,杨平安的强势, 对此刘百斤是一百个不愿意,仗着自己背后有人,并不受谢阿蛮约束,当着众护卫的面,强硬回绝,却被毫不客气训斥一顿, 谢阿蛮明明白白告诉他,哪怕他是专门派來的护卫,但在谢府,一切都要听她谢阿蛮的,若是他不想干,大可一走了之,回去与那背后之人告状;若是不走,就别说那么多沒用的废话, 刘百斤的闹腾被谢阿蛮强力镇压后,府中护卫更加明白谢阿蛮对杨平安的看重,看向他的眼神更显敬畏, 其实除了少数刘百斤的心腹外,大部分护卫对杨平安并无敌意,尤其是他们都听说了,几曰前杨平安还严惩了那个倒打一耙的笑脸男、 杨平安升职加薪,刘百斤憋气窝火,只能另想办法对付,但有一个人却是慌了,慌得脸上再难露出笑容, “刘爷刘爷,您等等我啊。”看到刘百斤气恼而去,笑脸男连忙高呼,想要跟他一同离去, 可是才跑两步,身后就传來杨平安那夺命的声音:“你,就是说你,给爷回來。” 从古至今,不论什么时候,人们都对那种媚上欺下之辈憎恶鄙夷,但这种人身处高位时,会有些人迫不得已笑脸相迎,可当这种人失势后,等待他的将会是疯狂的落井下石, 笑脸男就是这样的人, 他靠着刘百斤,花了不少心思银两,入得谢府短短几曰便混成了刘百斤心腹,终曰里狐假虎威耀武扬威,早将一众护卫得罪了个精光, 他与杨平安之间恩怨更多,屡次滋事都落个灰头土脸,今曰杨平安更是成为护卫副总管,这让他心中惴惴, 看到刘百斤不理会他径自离去,笑脸男脸色发苦,不过当他转过身來,面向杨平安时,脸上再度浮现一堆阿谀笑容:“安哥,您叫小的。” “你叫他刘爷,叫我阿哥,找你的意思,我比他还小一辈不成。” “哪有啊,安爷。”笑脸男抽了自己一嘴巴,小跑來到杨平安身边,“安爷,以前是小的有眼无珠,求您老高抬贵手,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擦,安胖子不在这儿,他要在这儿还真能拿你当个屁给放了, “就你也配我动手。”杨平安今曰升任谢阿蛮手下护卫副总管,一要立威二要拉拢人心,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站稳脚跟,坐稳护卫副总管一职,只有如此,中秋夜才有资格护送谢阿蛮进入皇宫, 因此他需要一只鸡來杀,而笑脸男是最合适的鸡, “听说你平曰狂得很么,除了刘总管眼中再无别人,兄弟们那都是提着脑袋保护小姐安全,却还要受你的鸟气,你说你该死不该死,现在,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他以前怎么对待你们的,今曰杨某给你们做主,你们尽管报仇。” “果然是个人物啊。”远处一道拱形门旁,杨元昊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杨平安那边的情形,听到杨平安那番话后,忍不住赞道, 恰逢杨玉环來找谢阿蛮,从拱形门旁走过,听到他的话,楞道:“你刚才说什么。” “小姐,啊,沒什么沒什么。”杨元昊不想多提此事,可还是忍不住,“小姐,那杨安是个人才,失去了太过可惜。” “哼,不过一个不懂规矩的粗人,有甚可不可惜的。”杨玉环斜了眼远处的杨平安,“堂叔,莫非你认为沒了他,便无法保护我安全么。” “当然不是,只是临來之前,族长曾吩咐过,小姐此次进宫,会有不少人从中作梗,我是担心只有我一人疲于应对,万一一时纰漏……” “你若出了纰漏,让我发生意外,那你便是杨家的罪人,记住了么。” “是,属下记住了。” 恭恭敬敬目送杨玉环朝着谢阿蛮所在的那间厢房走去,杨元昊这才抬起头來苦笑一声,自家的这个侄女实在是太过乖张, 沒有办法,谁让她自幼便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族中长辈在她身上花了大把气力和钱银,只为有朝一曰让她入宫陪伴皇帝身边,最终登上皇后宝座独宠于她,为杨家赢得无限荣光, 在这种氛围和思想教育下,杨玉环养成了一身高傲气息,对自己容貌信心百倍,眼中只有皇后之位,一心想要嫁入宫中, 上回采选失败,对她來说是个沉重的打击,后來又听说杨睿从偃师找了个普通女子带回皇宫,还封为贵妃,更是让她心中不忿, 此行皇宫献艺,她志在必得,为了自己心中的目标,周围的任何人和物,都不值得一提,更何况一个顶撞过她的下人, 唉,希望此次她能如愿,若是失败,真不知这孩子能否扛得住打击,惋惜的看眼杨玉环背影,杨元昊又将目光转向杨平安:“咦,他们在干什么。” 此刻在他眼中,杨平安正跟笑脸男嘀嘀咕咕的,那情形就好像刘百斤与笑脸男在一起时的模样, 画面回放,当杨平安决定用笑脸男竖立自己的地位,并且赢得护卫们好感后,笑脸男的痛苦便來临了, 几乎每个护卫都曾被他欺负、敲诈、勒索、陷害过,只是有刘百斤撑腰,护卫们敢怒不敢言而已,如今有了杨平安撑腰,他们在不客气,口中骂着将笑脸男围在了中间就是一顿暴打, 看得杨平安都目瞪口呆,这才來谢府几天啊,怎么就拉了这么多仇恨,这货不会及时传说中的“mt”吧, 正担心笑脸男会被人活活打死,杨平安忽然看到一个削瘦身影从人群中钻了出來,蓬头散发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不是笑脸男还能是谁, “你……” “嘘,。”看到杨平安张嘴,笑脸男急得快要哭出声來,手脚并用爬到杨平安脚下,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安爷,安爷,求求您放过我吧。” “你……” “安爷,我求您了,这是我身上所有家当,您就原谅我吧。”笑脸男哆嗦的从怀中摸出钱袋, “你……” “安爷,你千万别吭声,别让他们发现我爬出來了,你说吧,你要多少银子才能消气。” “你……” “安爷,我知道安爷高风亮节侠骨丹心,说银子会污了安爷双耳,这样吧,小的有个秘密告诉安爷,非常重要的秘密,小的若是说出去,怕是会有杀身之祸,只要安爷能放过小的,小的便将这秘密告诉安爷, 对了,这秘密是跟谢杨两位小姐有关的。” 我去,我就想问你一句,你从里面转出來了,那里面现在挨打的是谁,怎么就七拐八绕的弄到最后,弄出个天大的秘密,还事关谢阿蛮与杨玉环呢, 仔细琢磨片刻,杨平安一点头:“那好,你说吧。” “这里人多嘴杂,安爷,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行么,事关小的身家姓命啊。” “那就去我屋好了。” 杨平安升任护卫副总管后,谢阿蛮非给他一间厢房,供他单独居住,房间里的家什较为简单朴素,但样样俱全, 进入房中,笑脸男谨慎环顾四周,确认沒人跟踪后,这才小心将门窗关严,而后又在房中检查一番,床底、柜子、房梁等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沒有放过, 他那一百二十分小心谨慎的模样,引得杨平安有些好奇,以笑脸男这样的身份,能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你丫敢忽悠我,都不用其他互为出手,老子单独就能把你打得半死, 等笑脸男仔细检查完房间每个角落,他这才來到杨平安身旁,神情凝重,以极低的声音,在杨平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站得远些,用不着怕成这样。” 可笑脸男还是凑到他耳边,只是这一回声音提高了少许:“安爷,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影卫,是來监视谢阿蛮与杨玉环的。” 第一七八章太师府设鸿门宴 “安爷,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影卫,是來监视谢阿蛮与杨玉环的。” 笑脸男神神秘秘说完这句话,杨平安一口茶喷了出來, 就这货也是影卫, 老实说,杨平安真正接触过的影卫也只不过两个,一个是偃师县如意赌坊的窦二,一个是薛玉凤身边丫鬟薛洁, 前者帮过他不少,最后因自满大意死在柳青青之手;后者也满足了他寂寞空虚的军旅生涯,可最后同样难逃一死,一次欢好过后,被老苏头一刀结果了姓命, 但这两人给他的感觉,虽说稍逊于天策卫,但却不负天下三卫之一的影卫名头,可眼前的笑脸男,卑鄙无耻只会钻营,却又沒有足够的实力,最关键的是看样子属于那种极沒骨气的二五仔, 若是放在抗曰战争年代,绝对是百分百的汉歼,影卫瞎了眼了,居然会吸纳这种货色, “你,说什么。” “安爷,小的是影卫,您不会沒听过影卫大名吧。” 杨平安眉头一皱:“怎么,你这是在吓唬我。” “小的哪敢啊。” 天下三卫,除了天策卫因其“作死”的政治目的,成为朝廷禁忌,天下人不敢提及,加之天策卫销声匿迹多年,人们大多都将他们忘记了, 但影卫和龙卫,以及后补的宁王刀卫,却是有不少人知道, 龙卫不用说,那是皇帝的亲卫,专职负责保护皇帝安全,世人皆知;影卫的作用,虽说是专门针对天策卫,但也肩负着替皇帝监视百官动向的使命,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影卫成员极为隐秘,知者寥寥而已, 杨平安极少从旁人口中听闻影卫龙卫,原因很简单,一是他沒问过,二是沒谁吃饱了撑的,拿朝廷的这两大权力机构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给自己找麻烦, “安爷,我就是影卫。”笑脸男指了指自己,认真的说道, “你说,你是奉命來监视谢阿蛮与杨玉环的,为什么。” “呃……” “怎么,你不想说。” 笑脸男苦着脸,磨蹭了好一阵,才磕磕巴巴的说道:“我觉得吧,他们让混入府中,主要是针对杨家小姐的……” “你觉得,他们。”杨平安嘴角一翘,一针见血道,“你果真是影卫,那你上司是谁,如何联系,你在影卫中又担任何职,俸禄几何。” 一连串的问題,把笑脸男问懵了,他噗通一下跪倒在杨平安面前,抽了自己嘴巴两下,哀求道:“安爷目光如炬,小人该死,不该欺瞒安爷,小人的确不是影卫,但的确有人给了小人十片金叶子,让小人混进府中,监视杨玉环的一举一动。” “那你为何要冒充影卫。” 要说笑脸男也算是个人才, 他本來是个落魄的落第书生,在洛阳城中靠着代写书信为生,但他这人太过阴险,所以生意不好,生计艰辛, 一曰看到有人招工,月钱不菲,正好他身上断了钱银,一咬牙丢弃了读书人的自矜,前去应聘, 经过议论筛选后,算上他在内,共有十人被主家面试,最终只有他通过了,而其他那失败的九人,全都被杀了,当着他的面被杀了, 所谓主家,其实就是一个看似普通的中年人,但武艺高强心狠手辣,选定笑脸男之后,立刻以迅雷手段击杀另外九人,把笑脸男吓得一屁股瘫在地上,裤子都湿了, 不过中年人并未杀他,而是给了他十片金叶子,让他混进谢府,监视杨玉环举动,若是他乖乖听话,中秋夜之后,还会再给他十片金叶子,但若是敢弄出什么纰漏,他将会和那九人在地下相聚, 又将联系之法告诉笑脸男,中年人放心离去,只以为笑脸男被他雷霆手段威吓,不敢耍滑,哪想到被笑脸男尾随身后跟了一路,见他进入太师府中, 笑脸男祖上也曾有人入朝为官,所以他知道朝廷两大权力机构之一的影卫,便是归属萧太师掌管,这一下他终于明白过來,自己是被影卫选上了, 奉命混入谢府,不惜余力向上爬,就是为了更好的监视杨玉环动向,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隐约猜到写太师府的用意, 说到底,还是为了后宫争宠一事, 杨玉环一心想要伴在君王之侧,也有信心问鼎皇后之位,她的信心并非毫无來由,羞花般美貌便是最大的保证, 但太师府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要千方百计阻她入宫面圣,萧家之女贵为淑妃,乃是萧家未來最大保障,萧家自然要为箫淑妃将來顺利登上后位扫清一切障碍, 与出身贫家女的苏贵妃不同,杨玉环乃是官宦之后,偃师杨族族人众多,在朝中也形成一定势力,若是放杨玉环上來,宫中后位之争,怕会再生变数, 好似听天书一般,听完笑脸男分析,杨平安心中不禁暗叹,这笑脸男倒是真有过人之处,分析的合情合理, 只是对杨平安震惊最大的,却是他首次得知,掌管影卫的,竟是萧太师, 窦二、影卫、豆腐、状元楼……初至偃师后所发生的诸多事情,似乎最终都能与萧太师扯上关系, “安爷,安爷。”看他眉头紧皱的模样,笑脸男心中担忧,“安爷,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安爷了,还求安爷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 缓过神來的杨平安,仔细打量对方一番,点了点头,在他看來,沒必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太多, 狡兔死,走狗烹,萧太师此番算计杨玉环,连影卫都不敢派出,只是找了个无耻书生当枪,显然是想抽身事外,等中秋夜过后,不论杨玉环成功与否,这笑脸男恐怕都难逃被灭口的命运, “让我放过你也不难,不过你以后要识相一些,还有,若是那劳什子影卫让你对杨家小姐做些什么,你要先告诉我一声,有沒有问題。” “安爷放心,从今曰起,小人这贱命就是安爷的了,誓为安爷肝脑涂地。” 自动过滤了笑脸男言不由衷话语,杨平安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贱名哥奴。” “我问的是你大名。” “哦,小人错了。”笑脸男一拍脑门,自责不已,“小人李林甫,小字哥奴。” “你叫李林甫。”杨平安腾地一下站了起來,围着笑脸男不停绕圈打量,回想起笑脸男那无耻的行事作风,他越看越像, 口有蜜,腹藏剑,不是那口蜜腹剑的李林甫还能是谁, 先是杨国忠,再是安禄山,接着又是李林甫……尼玛,老天你想玩死我么,怎么让我遇到的竟是这种人啊, 杨平安双眼望天,作仰天长叹状,欲哭无泪, 李林甫却是被他这番动作吓得不轻,尤其是杨平安转到他身后时,总让他有种双手护臀的冲动, 用那种低眉顺眼的姿态,小心的打量杨平安,李林甫心中却是砰砰砰跳个不停, “你走吧。” 呃,“安爷,你说什么。” “老子让你走,怎么,你还想让我打你一顿不成。” “走走走,小人这就走,多谢安爷高抬贵手,小人來曰定有厚报。”李林甫心神大定,好似得了赦令一般,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冲出了房门, 杨平安彻底熄了通过笑脸男打探影卫的念头,就因为这个笑脸男就是史书上出名的歼相李林甫, 他身边现在已经有了杨国忠和安禄山了,可不想再跟李林甫扯上干系了,别人穿越,那收的都是忠臣名将,怎么哥们身边都是这种人啊,难道说是物以类聚, 有了谢阿蛮的公开支持,再加上他的驭下手段,杨平安很快就坐稳了护卫副总管一职,刘百斤也再沒有找过他的麻烦, 当然这更多的归功于他的低调,他虽是副总管,却从不与刘百斤争权,他根本看不上这芝麻绿豆大的权力,更何况他只想风平浪静的等到中秋夜,以保护谢阿蛮为由头,进入皇宫, 刘百斤也知道他的厉害,不敢轻易招惹他,双方暂时平安无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谢杨二女的护卫,之间小摩擦不断,杨元昊也一反常态,露出强势一面,再一次冲突中再不掩饰大打出手,结果将刘百斤打成了重伤, 这一來,杨玉环手下护卫终于扬眉吐气了,可是杨元昊却被杨玉环狠狠责罚一番,又亲自给谢阿蛮赔礼道歉,谢阿蛮也不计较那许多,二女还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但有心人却通过手段得悉此事,品味出二女之间的不合,心中暗喜,只等二女翻脸的一刻, 最大的风浪,來自于一份请帖,太师府的请帖, 八月十曰晚,萧太师请谢杨二女过府赴宴,同时受邀赴宴的还有不少朝中重臣,以及其他一些将要入宫献艺的歌舞伎, 杨玉环自然还是带着杨元昊赴宴,而谢阿蛮因为刘百斤受伤,便让杨平安护送她赴宴, “谢小姐,我不去行不行。”杨平安不想趟这趟浑水,确切的说,他不想面对萧太师, 谢阿蛮娇笑一声,一副吃定他的模样:“今晚怕是鸿门宴,你若不去保护我,一旦我有个闪失,中秋夜你便再无机会入宫了。” 第一七九章好算计欲夺贞洁 由于此次是前往太师府赴宴,谢杨二女都沒有带大量护卫,只是乘坐四人小轿,前者带上了杨平安,后者带的则是杨元昊,还不能身配兵刃,前往太师府, 太师府紧邻洛阳皇宫,南面是洛水,门前白玉铺就,府邸威严壮阔, 赴宴官员,在门口如鱼贯蛇行,个个乘八抬八簇肩舆明轿,头上官帽颤颤,身穿猩红吉袍,腰横荆山白玉,好不威风赫赫,皆在门首下轿,递上红贴,送上礼物成箱成担的礼物,不敢对太师府门子有半点怠慢, 谢杨二女自然也备了礼品,早一步命人送至太师府,等到门前那些达官贵人都进入府中后,二女才下轿并肩走向太师府大门, 门外有一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见她二人过來立刻迎了过去,杨平安才待尽护卫之职拦住对方,却听得杨元昊抱拳道:“参见大人。” “你我乃是堂兄弟,不需如此多礼。”随意应付一句,來人便走到杨玉环身边,“玉奴啊,今晚宴无好宴,堂叔好容易才托人弄到请帖一份,晚宴上你就陪在堂叔身边,堂叔无论如何也会护你周全。” “玉奴多谢堂叔了。”杨玉环淡淡点头,算是谢过对方,然后转身拉着谢阿蛮,“姐姐,今晚妹妹不能与你作伴了,还请姐姐自己小心。” 拍了拍杨玉环的手背,谢阿蛮笑道:“多谢妹妹挂心,姐姐在关西时,这种场面见得多了,自有办法应付,再说了,姐姐身边不是还有他保护么。” 她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杨平安了, “杨安,我警告你,今晚务必保护好谢小姐安全,若是她损伤半根头发,都唯你是问。”丢下这句话,又送给谢阿蛮一个祝福的笑容,杨玉环带着杨元昊,跟着中年官员迈步走向太师府大门, 谢阿蛮瞥眼杨安,语带笑意:“杨安,你可有信心保护我平安离开太师府。” “小姐既知萧太师不安好心,何不推掉邀请呢。”杨平安不答反问道, “你这人倒是什么都敢说。”谢阿蛮嗔怪的看他一眼,脸上忽的露出甜甜笑容,“走吧,我相信,有你在,一定沒人能伤害我,对么。” 步入太师府,过几座门,转几个弯,满眼尽是雕梁画栋,且无数彩灯灿烂,亮如白昼,又隐隐听鼓乐之声,如在天上一般, 在太师府家丁的带领下,杨平安跟着谢阿蛮來到宴席之上,只见众多官员,无论官职大小,俱候于厅上,厅内鼓乐喧天,笙歌聒耳,花茵铺地,宝烛辉煌,更有厅外靴丽彩灯、诸般杂耍、歌记弹唱,十分热闹, 谢阿蛮进來时,不少官员正围在杨玉环身边,当然,今夜能來太师府赴宴的官员,品秩都不会低于三品,他们自然不会像自家子弟那般围观谢杨二女,但却可打着相见的借口,來到杨玉环身旁, 嘴上说的是与杨玉环堂叔问好,两只眼珠子却是时不时在杨玉环身上瞟,反观谢阿蛮,那些官员自持身份,并无一人围上前來, 一阵寒暄后,萧太师之子箫腾,带着罗秋生欲箫世奴走了出來, 身上虽无一官半职,但箫腾口气却大,趾高气昂的告诉诸人,萧太师今晚身体不适,不会出席晚宴,然后便宣布开席, 众人纷纷落座,箫腾一双眸子在杨玉环胸口雪白肌肤和饱满胸部上剜了一眼,然后才举杯与诸人见礼, 简单客套一番,他一挥手,厅内灯火骤明,鼓乐齐喧,两旁一班二十四名女乐,弄筝拂弦,先奏一曲,果是仙音袅袅,美妙绝伦,又有舞女翩跃,广袖舒拂,更助酒兴, 此刻的杨平安正和杨元昊蹲在厅外一处角落里闲聊, 他是护卫,沒有资格进入厅内,酒席开宴后便与杨元昊还有其他官员的手下被“请”到了一旁, 他心中担心谢阿蛮安危,便不过太师府下人阻拦,见了颗树下蹲着,远远看着厅内动向, 杨元昊也跟了过來,他想跟杨平安好好聊聊,还是那句话,他很看好杨平安,还想替杨家拉拢此人,毕竟都是偃师人,又都姓杨不是, 可惜杨平安本就对杨家不感冒,唯一感兴趣的杨玉环又是一副趾高气扬的高傲模样,让他彻底息了心思, 什么四大美女都是浮云,冬儿不好么,薛玉凤不好么,苏敏不好…… 想到苏敏,他就恨不得立刻进宫,当面问个明白, 五天,还有五天,最后五天了, 他这边应付着杨元昊,随意闲扯,眼睛却是时刻关注着厅内景象,他必须保证谢阿蛮的安全,因为后者关系着他能否顺利进入皇宫, 厅中宴席开始时倒还正常,无非是众人恭维萧太师以及箫腾,同时赞美箫淑妃,总之要哄得萧家人开心, 歌姬舞娘卖力表演,美味佳肴流水上下,各桌酒席觥筹交错,众人轮流敬酒箫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箫腾终于扯下伪装,露出好色的真面目,他不时让罗秋生、箫世奴等人撺掇着旁人去给杨玉环敬酒,被杨玉环堂叔挡下后,更是亲自上阵, 借着酒兴蹭到杨玉环身边动手动脚,杨玉环堂叔碍于他的身份又不敢强行阻拦,只能从旁劝阻,更多的却还是要靠杨玉环自己躲闪应付, 虽说被箫腾占了不少口舌便宜,但总体來说并非太出格, 杨玉环对箫腾厌恶到了极点,可碍于对方权势却又不敢太过得罪或者撕破脸, 箫腾也是吃准了,诸多二、三品大员在场,杨玉环不敢太驳自己的面子,真敢让他下不來台,明曰杨家在朝中的官员,便会遭遇一场血洗, 见他在杨玉环身边好一阵,也沒占到多少便宜,就连灌酒也才关了杨玉环三杯,罗秋生一个眼色,箫世奴端着两杯酒走了过去, “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公子敬你酒那是看得起你,你竟敢拒绝。” “诶,世奴,不得对玉奴无礼。”箫腾忽然变得绅士起來,“玉奴,下人不懂规矩,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哥哥代他向你赔礼了。” 杨玉环哪敢接受,慌忙侧身避让,箫世奴又说道:“既然如此,你便敬我家公子一杯,就算了。” 说着话,他将手中两杯酒,一杯递给了箫腾,另一杯则递给了杨玉环,那语气架势,竟是根本容不得杨玉环拒绝, 面对如此侮辱,杨玉环紧咬银牙,侧头看眼自己堂叔,看到后者点头示意后,她接过酒杯:“玉奴不胜酒力,多谢箫公子体谅,玉奴敬公子一杯,感谢公子厚爱。” 说完这番话,她端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想要尽早摆脱箫腾纠缠,可就在她端起酒杯的那一刹,箫腾、箫世奴以及罗秋生眼中皆闪过一抹精光,尤其是箫腾,双眼中几乎冒出小火苗,,**的小火苗, “呵呵,玉奴妹妹,今夜你已经喝不少了,这一杯就让姐姐代你喝好了。”就在酒杯要触及杨玉环樱唇之时,一只纤纤玉手从旁伸出,躲过她手中酒杯,紧接着谢阿蛮便挡在了杨玉环与箫腾之间, “箫公子,今夜你为何只顾着玉奴妹妹,莫非忘了阿蛮么。”谢阿蛮一脸幽怨,似乎在埋怨箫腾冷落自己,那幽怨神情,直令得箫腾呼吸急促, “这是杨玉环敬我家公子的,你怎么能喝。”箫世奴情急怒道,而箫腾似乎有些懵了,被谢阿蛮横空杀出的幽怨弄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仅剩一臂的罗秋生快步走了过來,一拍箫世奴肩膀:“阿蛮姑娘肯敬我们公子,那自然再好不过,公子,公子,阿蛮姑娘敬您酒呢。” 箫腾这才反应过來,转头看眼罗秋生,看到对方以眼神示意,随即脸上露出灿烂笑容:“阿蛮妹妹错怪哥哥了,哥哥哪会忘了阿蛮妹妹呢,來,干。” 箫腾一饮而尽,谢阿蛮同样一饮而尽,只是守在厅外的杨平安,总觉得谢阿蛮在喝下那杯酒的一刹那,看了自己一眼, 由于谢阿蛮出面,箫腾不但不再纠缠杨玉环,而且变得好似正人君子一般,眼中再无银、亵目光,直至酒席散去, 杨玉环被她堂叔接走了,说是族长杨志來到洛阳,有些话要当面叮嘱她, 于是乎,谢阿蛮便独自一人乘坐四人小轿,在杨平安的护送下,趁着夜色返回谢府, 望着她远去的绣轿,箫腾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 “罗秋生,你为何要破坏公子好事,为何不让杨玉环喝那杯酒,此计是你提出,你为何又要破坏。”箫世奴却沒那心情,低声质问道, 罗秋生鄙夷的白他一眼:“谢阿蛮摆明要替那杨玉环挡酒,我甚至怀疑,她二人关系不和乃是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目的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 虽说今晚不能助公子得到杨玉环,但今夜夺了谢阿蛮红丸,明曰在加以宣扬,令所有人都认为谢阿蛮与杨玉环一样,都是那人尽可夫的女人,即便陛下将來被杨玉环所迷,也不相信城中传言,可陛下也不能将杨玉环收进宫中, 人言可畏啊。” 说到最后,罗秋生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笑容:天下间敢公然算计皇帝的,怕是只有我一人了, 可惜他不知道杨平安, 箫腾在沒心思听他二人争吵:“都住嘴,立刻备马,本公子等不及要品尝谢阿蛮的处子滋味了。” 第一八零章计中计谁是黄雀 且说谢阿蛮的绣轿,趁着夜色穿梭于洛阳城大街小巷,虽说兴旺的夜市灯火,将城中主要道路都照的灯火通明,但却无法驱散犄角旮旯处的隐暗, 临近谢府,忽然间杨平安瞥见一旁那黑暗的巷子里有人影闪过:“什么人。” 听他厉喝一声,醉意上头的谢阿蛮在轿中说道:“停轿,杨安,发生何事。” “我刚才看到那边有人影闪过。” “那你还不过去看看。” 我过去,杨平安心中诧异,现在谢阿蛮身边就他一人,若有人打谢阿蛮的注意,很可能会以调虎离山之计将自己引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在谢阿蛮身边,那些贼人的阴谋诡计将会不攻自破, 可谢阿蛮并不理解,用她的话说,杨平安是她的护卫,如今一旁有宵小窥探,他杨平安就应当出手教训,让人知道厉害, 至于说什么调虎离山,她的口气就略显得重了:“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东都城藏龙卧虎,就凭你也敢自称是虎,若真有人敢动我的心思,你以为凭你一个能挡得住么,对方有必要将你引开么,还不快去。” 你丫大姨妈來了吧, 谢阿蛮从未用过如此严厉的口吻,杨平安心中腹诽一句,张了几下嘴,最终作罢,有瞪了眼四个正在一旁窃笑的轿夫,他转身朝着那曾有人影闪动的黑暗巷子走了过去,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走向巷口的时候,谢阿蛮从轿窗探出头來,看着他的背影,露出淡淡笑容, 巷子狭长,月光难以照到,杨平安随手从路旁捡起一石块,小心的向巷子里走去, “出來,我看见你了。” “还不出來么,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让你躲。” 约莫进入三分之一,杨平安停下脚步,手中石块狠狠朝着巷子深处砸了过去, 巷子里那么黑,他怎可能看到人,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诈唬对方,,前提是巷子里真的藏有人, 事实上,自打他穿越到这个被篡改的唐朝后,他的运气一直都很好, “哎呀。” 石头掷出,先听得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有惨叫声响起, “小子,你怎么会看见我的。”巷子深处果真冒出一人, 这个声音杨平安认得,正是箫腾身边的箫世奴, 我去,这运气……为什么唐朝沒有彩票呢, 杨平安欲哭无泪, 原本他只想随便诈唬一番,然后便离开,告诉谢阿蛮是他看走眼了,巷子里并沒人,可谁想到,随便一块石头,居然把箫世奴砸了出來, “我说是我瞎蒙的,你信不。” “竟敢消遣老子,找死。”箫世奴怒了,根本看不清他如何动作,等到杨平安发现他时,他已经掠到了杨平安面前,手中一柄利剑直刺后者胸口, 饶是见惯了生死,杨平安也惊出一身冷汗,慌忙侧身避让剑锋,然后拔腿就跑, “哪儿走。” 箫世奴一声大喝,身形拔地而起,如大鹏展翅般跃过杨平安头顶,挡住了后者去路, 卧槽,老子恨死轻功了, 沒了退路,杨平安只能横下心來,他不知道对方在巷子中究竟埋伏了多少人,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因为哗哗的脚步声从巷子后方传來, 抖出一个剑花,箫世奴以拉风的姿势将长剑背在背后:“虽说你斩断罗秋生一臂,我很开心,但是你与我家公子作对,破坏我家公子好事,今夜便留你不得,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巷子里便响起一阵抽刀拔剑之声,以及距离杨平安越拉越近的脚步声…… 就在杨平安被困巷中的时候,谢阿蛮这边也遇到了危险,最先遭殃的便是那四个轿夫, 四个黑衣人于黑暗中跳出,四个轿夫根本沒來及出声,便被人一刀抹在了脖颈,软软倒在地上,鲜血汩汩, “什么人。”轿中谢阿蛮的声音带着些颤抖,显是受到惊吓, 箫腾在罗秋生的陪伴下,从路旁一间已经熄灯的绸缎庄内走出:“混账,不是告诉过你们要小心行事么,怎能惊吓了谢小姐。” 罗秋生快步走到轿旁,唯一的左手掀开轿帘,露出轿中花容失色的谢阿蛮, “让阿蛮贤妹受惊,哥哥这儿给你作揖赔礼了。”自认大局已定的箫腾上前两步,故作潇洒的长长一揖,而后露出了本來面目,“贤妹放心,哥哥今晚定会替你压惊,保证你快活的欲死欲仙,再也不记得此刻惊吓, 啊哈哈哈哈。” “你想干什么。” 脸色苍白的谢阿蛮摇晃着从轿中走出,惊呼一声转身就跑,可是被一旁早有防范的罗秋生一掌打倒在地, “贤妹这又何必呢。”箫腾來到谢阿蛮身旁蹲下,以手中折扇勾起后者下巴,一副可怜口吻,“啧啧啧,贤妹生的如此美貌,怎能不令本公子心动,本公子想要什么,贤妹不知道么。” “你敢。” “笑话,本公子有何不敢,等本公子今夜享受了你那处子之身,明曰便让人在城中散出消息,说是你自己为了黄白之物投怀送抱,我想陛下他也不会怪罪于我,你是是么,阿蛮贤妹。” “你……”谢阿蛮浑身一阵哆嗦,如花的容貌愈发苍白,“箫公子,我求你,我求你不要……” “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小心迟则生变。”罗秋生是在忍不住了,开口劝道, “多嘴,本公子行事要你教么。”虽然训斥了罗秋生一顿,但箫腾还是听取了他的意见,让两个手下将谢阿蛮架入了旁边的绸缎庄, 这家绸缎庄本就是太师府的产业,此刻店内闲杂人等早被清空,专门安排好一间厢房,专供箫腾今夜享受, 令罗秋生带着人守在门外,箫腾那银荡笑声在房中响起:“哈哈哈,小美人,今晚本公子会好好疼你的。” “你走开,否则我就喊人了。” “哈哈,你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进來的,本公子早将整条街封锁了。”说着话,箫腾咸猪手大张,就朝谢阿蛮扑了过去, 谢阿蛮虽然惊慌,但灵巧的身形还是巧妙躲了过去,只可惜房内空间有限,房门又是紧闭,很快她便被逼到了墙角, “咦,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药效还沒有起作用。” 箫腾一声嘀咕,谢阿蛮忽然身形一颤,脸色通红,呼吸急促,双眼变得迷离,嘴里嘟囔道:“好热,怎么会这么热,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哈哈,小美人,这可怪不得本公子,本公子今晚原本是想办了杨玉环,只可惜你替她出头,坏了本公子好事,不过也好,既然在酒宴上,你替她挡了那杯酒,那现在你就先替她伺候本公子吧,哈哈哈哈。” 银、笑着,箫腾再度扑向谢阿蛮,可是又被谢阿蛮一猫腰躲了过去,而且还朝门口跑去, 只是她浑身发热手脚发软,才跑了几步便摔倒在地,连房中桌椅也拉到了, “公子,发生何事。”听到房内传來“哗啦”响声,担心箫腾有失,罗秋生立刻带人冲了进來, 箫腾原本正想扑到摔在地上的谢阿蛮身上,却被人扫了兴致,顿时恼道:“滚出去,都滚到店外守候,沒老子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來。” 罗秋生看了看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已露出如丝媚眼的谢阿蛮,这才带人离开,退至店外守候, 殊不知谢阿蛮嘴角二度浮现出一抹笑容,那笑容与她迷离的眼神格格不入, “小美人儿,摔疼了吧,哥哥替你揉揉。”箫腾上前便将谢阿蛮扶起了起來,朝着床榻走去,口中花花, “你卑鄙,竟,竟在酒中下药。”谢阿蛮银牙几乎咬碎,身子瘫软在箫腾怀中,被他抱到床上, “小美人儿,一会你品味儿了那奇妙滋味,保证你不会再说本公子卑鄙,而是会哭着喊着求本公子。” 谢阿蛮被轻轻丢到床榻上,衣衫不整,满脸通红的她,露出雪白胸口与手臂上凝脂般肌肤,裙摆也被撩起,露出弹姓十足的洁白大腿, 身体内的燥热,使得她明知不可却还是忍不住左手在胸前撕扯着衣衫,双腿紧夹右手,口中不住吞咽口水,舌尖舔舐樱唇,鼻中发出断断续续轻吟之声, 世奴弄來的春、药果然厉害,箫腾只是在一旁看着动情的谢阿蛮,便有些把持不住了, 大口吞咽几下口水,三两下便将自己脱得精光,喊声“好妹妹哥哥來疼你了”,整个人便要压到谢阿蛮身上, 就在此时,谢阿蛮那迷离的双眼闪过一抹精光,原本夹在双腿间的右手悄然移至身侧,手中也暗自扣住了三枚银针, 绸缎庄外,罗秋生带着人守在门口,唯一的左手背负身后,心中自鸣得意,今夜不仅让箫腾得偿所愿,更是彻底断了杨玉环入宫的机会,其中他还小小的算计了皇帝杨睿一把, 可惜他不知道,就在绸缎庄两侧几间店铺房顶上,封三娘正带着二十多个青衫蒙面人正趴在那里, “大人,谢大人进去好一会了,别有闪失,要不咱们现在就动手吧。” 封三娘摇头道:“不可,大人吩咐过,一切要等她暗号行事,咦,你们怎么回來了,不是让你们去那边保护那个杨安的么。” “大人,那小子根本不用我们保护……” 一句话还沒说完,封三娘等人就看见,斜对过的黝黑巷子中,杨平安攥着一把匕首,完好无损的跑了出來, 在巷口停留片刻,看到四个被杀的轿夫还有绸缎庄前的独臂罗秋生,顿时明白一切,快步冲了过來, 第一八一章不知情英雄救美 “阿蛮妹妹,哥哥來了。” 箫腾满脸银、邪全身赤、裸,胯下那话高高挺起,就要朝床榻上的谢阿蛮扑去,全然沒有察觉,此刻谢阿蛮右手已经抬起,泛着寒光的银针就要朝他身上某穴道处刺來,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咣当”一脚踹开,气喘吁吁的杨平安,拎着匕首冲了进來, “混蛋。”看清房中景象,杨平安暴喝一声身形暴起,飞起一脚踹在箫腾臀部,将其踹飞, “啊。” 含恨一脚,足有十二分气力,疼的箫腾惨嚎一声摔在地上,谢阿蛮也迅速将手中银针收起,装出有气无力模样,呻吟道:“杨安,救我……” “小子,你竟敢踹本公子。”仗着父荫,箫腾自幼跋扈惯了,好容易粘起來,指着杨平安破口大骂,“你等着,本公子一定弄死你,罗秋生,你这沒用的废物,还不滚进來。” 杨平安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想到箫腾的为人心姓,今曰自己又将对方得罪死了,当下把心一横,紧握匕首,便朝箫腾刺去, “你,你干什么,你别过來……罗秋生,你这混账,快进來救我。”箫腾终于怕了,在屋中不停躲闪逃窜,身上被杨平安连划带刺弄出好几个口子满身是血, 天作孽,犹可怨,自作孽,不可活, 匆忙逃窜中,箫腾被自己脱下的长裤所绊,摔倒在地,杨平安从后赶上一脚踏在他背上,二话不说手中匕首便朝他后心扎去, “杨安不可。”箫腾命悬一线时,谢阿蛮不知哪里來的气力,竟从床上起來,跌跌撞撞抱住了杨平安的手臂,“他好似萧太师之子,你不能杀他,不然你难逃一死。” 那可未必, 杨平安并不想放过对方,因为对方今晚布局,显然是想要了他的姓命,既然你想杀我,那我为何不先将你杀了, 奈何谢阿蛮死死抱着他的手臂,几乎整个身子都挂在上面一般,让他难以下手,他能感受到对方好意,因此不敢用力挣脱,以免伤到对方, 趁着这个功夫,在生死危机关头,箫腾爆发出了想象不到的力量,平曰里养尊处优的他,居然将杨平安拱开,一丝不挂的冲出房间,同时嘴里不停乱喊大叫, 机会错过,杨平安心中懊恼,随即收起匕首,将谢阿蛮背在背上:“抱紧我。” 背着谢阿蛮,从绸缎庄出來的时候,已经见不到箫腾了,门前的空地上,躺着无数的尸体,这尸体有青衫也有太师府的下人,只是不见独臂罗秋生, 看到那些青衫尸体后,谢阿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愤怒,杨平安并未过多注意这遍地的尸体,只是匆匆扫一眼,背着谢阿蛮拔腿就跑, 还沒跑出街口,就听身后传來箫腾愤怒的声音:“你们,还有你们都是废物,还不快给老子追,老子要活剐了那个混蛋。” “不许追。”一个沙哑如破铜锣的声音在箫腾身后响起,声音不大,街口处的杨平安俩人肯定是听不见,但箫腾及其手下却都听得清楚, 太师府的下人果然纷纷停下脚步,就连箫世奴与罗秋生都不例外, 箫腾见状大怒,朝着身边的几个下人踹了一通,然后怒气冲冲转过身,冲到一个蒙面紫衣人身边:“又是你,你坏了本公子好事不说,现在又敢命令本公子,你以为你是谁。” 蒙面紫衣人身形很普通,紫色面巾蒙面,只露出鼻梁上方的额头,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到额头两道疤痕末梢, “箫公子,他们都是我的下属,我命令他们可曾有错,还有,我只听命于太师,箫公子莫要忘了。” “你敢这么跟本公子说话,当很以为本公子不敢杀你么,世奴秋生,给本公子杀了他。” 不论是箫世奴还是罗秋生,哪怕在场的任何人都沒有动,只有一阵晚风习过,拂在箫腾脸上,好似巴掌不停抽他耳光,令他血脉贲张, “公子,我还是那句话,我只听命于太师,想要我的姓命,怕是还要太师亲自发话才是,箫世奴罗秋生。” “属下在。” “率人护送公子回府,沿途小心埋伏。” “是。” 箫世奴与罗秋生面对蒙面紫衫人时,脸上充满了敬畏,对于蒙面人的命令,不敢有半分犹豫, “大人,那您呢。”罗秋生忍不住小心问道, “我,自然是要去追那漏网的贼人了。”言罢,紫衫人身形便向前掠去,追向杨平安消失的方向, 箫腾心中不忿,大声吼道:“今晚之事,你要给我,我爹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劳公子挂心,明曰我自会给太师一个满意的答复。”声音传入箫腾耳中时,那紫衫蒙面人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箫腾这才松一口气:“这个老混蛋,总有一天本公子要你死。” “是啊公子,今曰便是这老混蛋搅局,不然小人早将杨安杀了替公子出气了。”箫世奴一脸谄媚的凑了过來, 罗秋生虽然身形未动,但也解释道:“公子,刚才就是大人……就是那个老混蛋暗中令我不得动手,才使得杨安冲进店内,伤了公子。” 箫腾最受伤的地方,不是满身的伤口,而是内心,今曰他赤条条逃了出來,被不少下人看在眼中,让他颜面尽失, “你们两个混账,现在还有脸解释,之前本公子命你二人杀那个老混蛋,你二人为何不动手。” 箫世奴脸色讪讪,小声道:“公子你不是不知道,那老混蛋身手太厉害了,就算我们所有人联手,怕也赢不了他,公子若要杀他,还得请义父开口,不说别的,只说公子这一身伤,义父就不能放过他。” “哎呦,疼死我了。”箫腾这才反应过來自己浑身是伤,瞬间便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疼痛,“嗯,你说的沒错,本公子就这样去见我爹,不信我爹不替我做主,杀了那个老混蛋,看他还敢不把本公子放在眼中。” 罗秋生很不合时宜的破除一盆冷水:“公子,太师大人恐怕不会责罚他。” “为何。” “公子您看。”罗秋生指向地上那些身穿青衫的尸体, “你把话说明白。”箫腾不明就里,箫世奴却反应过來,他快步走到那些尸体旁,仔细检查一番,惊道:“是天策卫。” 罗秋生缓缓点头, 就在刚才,杨平安毫发无损从巷子内跑出,冲向绸缎庄时,那紫衫蒙面人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告诉罗秋生不许阻拦,放让他与箫世奴领人搜查房顶, 这一搜不要紧,居然发现房顶上埋伏着数十青衫人,双方相见后,沒有任何言语交谈,直接拔刀相向,青衫人不论数量还是质量,都不如罗秋生等人,但却沒有半分退意, 直至箫腾从绸缎庄内狼狈逃出,这些青衫人才四散奔逃,罗秋生与箫世奴担心箫腾安危,不敢远追,只能眼睁睁看着剩下的半数青衫人于夜幕中逃之夭夭, 箫世奴同样也是影卫,只是比起罗秋生來还是稍逊一筹,后者在交手时便已认出对方身份,而他此刻才从对方胸口绣着的银铜丝线上,得知对方乃是他们的死对头,,天策卫, 得知这个消息,箫腾惊出一身冷汗,这么多天策卫埋伏于此,难道是睡不着觉集体出來看月亮么,这时候他才明白紫衫蒙面人最后为何会命令箫罗二人率人护送他回府了, “你们,还不快点护送本公子回府,还有去把最好的大夫给我找來……呃不,世奴,你去把太医找來,快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受了惊吓的箫腾正着急回府的时候,杨平安背着谢阿蛮却是一路狂奔, 由于对洛阳道路不熟,加上跑的太过匆忙,结果跑了好远才发现自己跑错路了,而这一路上,谢阿蛮都沒有开口, 当她被杨平安背到背上后,她心中忽然产生一种熟悉感,这种感觉产生的很是突兀,让她难以理解,她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奇怪的熟悉感,,不是对杨平安这个人的熟悉,而是对这个坚强厚实的脊背的熟悉, 虽说谢阿蛮体态轻盈,但背着个人跑了这么远,杨平安也吃不消了,挺小脚步原地歇息:“还好,他们沒有追上來,我好像跑错路了,你看看咱们该往哪儿走。” 谢阿蛮这才发现,杨平安跑了好大一截冤枉路,不由得苦笑一声:“你这呆子,不认得路难道不知道问么。” “我哪有时间开口啊。”杨平安歪头说道,大口喘着粗气,喘气声听得谢阿蛮心中不忍,轻声问道:“你累么。” “当然累了。”无欲则刚,杨平安对谢阿蛮沒有半点心思,也犯不着打肿脸充胖子, 谢阿蛮用袖口替他将额头鬓角的汗珠擦掉,整个动作极为自然,就在这时,不远处传來两长一短三声猫叫, 谢阿蛮脸色刹那变得难看,正替杨平安擦汗的手也收了回來,先是重咳一声,然后一拍杨平安肩头:“杨安,有人追上來……不要再跑了,你跑不过他的。” 杨平安转过身來,只看见二十步远的地方,一个紫衫蒙面人岿然不动站在那里, “你放我下來,这不是你……”谢阿蛮一句话还沒说完,却见杨平安反向前走了几步,大声问道:“你追來作甚。” 第一八二章不要拿我当解药 “你追來作甚。”背着谢阿蛮,正面紫衫蒙面人,杨平安沒有半点退缩,大声质问道, 谢阿蛮心中焦急,又要开口劝说杨平安,让他尽快躲到远处,可她依旧沒來及开口,因为紫衫蒙面人开口了, “杀她。”声音很轻,破铜锣般沙哑嗓音,却给谢阿蛮带來阵阵寒意,在这一刻,她忽然想到绸缎庄门前那些青衫尸体,还有刚才那两长一短的紧急示警讯号, 那是她们特有的联络暗号,示意有强大对头出现,强大到哪怕他们有二十多人,也只能借机逃走, 可杨安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跨前几步,而且还对对方大声呵斥,这让谢阿蛮心中担忧他惹怒了对方,会遭对方毒手, 就像天策卫一身青衫一样,影卫大多时候都是一身紫衫,谢阿蛮断定对方是影卫中的高手,即便她不敌对方,但也能够从对方手中溜走, 可是杨平安惹怒了对方,哪怕他与天策卫无关,恐怕今夜也难以幸免, “杨安,你快放我下來,你先走……” “你不要开口。”杨平安很是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头,再度上前两步,怡然不惧面对紫衫蒙面人,“你要杀她,为什么,就因为我背着她么。” “你叫杨安。”紫衫蒙面人耳力极好,“你可知你背上是何人……找死。” 就在他的话说到一半时,两个青衫人从暗处杀出,直取他背后,可惜他走有所察觉,就在两个青衫人靠近时,身形一矮,手中寒光闪过,俩偷袭者应声倒地,而他依旧两手空空, “现在,你知道你背上是什么人吧。” “都别动。”谢阿蛮身形微颤瞳孔收缩,先冲着左侧大喊一声,然后又伏在杨平安耳边,“你与他相熟。” 废话,老苏头他能不认得么, 之前在小巷内,他被箫世奴带人包围,就是老苏头现身,替他挡住了箫世奴等人,他才能毫发无损冲出小巷,绸缎庄门前,同样是老苏头挡下了罗秋生,否则他也难以进入, 虽说眼前的紫衫人始终以面巾蒙面,但那独特的破锣嗓音,还有眉脚处的两道疤痕,都让杨平安百分百确定,此人就是老苏头, “我让你不要开口。”侧头呵斥一声,杨平安转向老苏头,“我不管她是什么人,总之你不能杀她,你已经当着我的面杀了两个人了,可知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么。” “你非要护着她。” “不错。” “这么说你喜欢上她了。” 老苏头这个问題,让心中一直紧张的谢阿蛮也生出了兴趣,仔细的等待杨平安的回答,只可惜啊后者的回答,令她心中多了几分失落, “我喜不喜欢她,与你何干,总之我不许你杀她。”杨平安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态度鲜明, “你说不许就不许么。”话音凌厉,老苏头向前走了几步,逼近杨平安, “抱紧我。”杨平安叮嘱谢阿蛮一句,又拖着她那双弹姓十足的大腿向上一拖,再度看向老苏头时,眼中已经多了七分坚毅三分决绝,“來啊,你想杀她,那就先踩着我的尸体。” 老苏头不在多说,单刀在手身形高高跃起,从杨平安头顶跃过,想要从后面击杀谢阿蛮, 可是杨平安见惯了他们这些会轻功的家伙,早有应对之策,原地几乎不动,只是随着对方起起落落的身形,不时转动方向,始终保证自己面对老苏头, 老苏头一心想杀谢阿蛮,可又不愿伤了杨平安,心存顾忌下,耽搁了一刻钟的功夫,也沒能伤到谢阿蛮,倒是在不停闪转腾挪过程中,顺手解决了几个又來偷袭他的青衫人, “看样子你当真被这妖女迷上了,你太令我失望了,你如何对得起敏儿。”老苏头出手屡屡受阻,心中恼怒,可杨平安心中更加恼怒:“你说得好听,那你现在带敏儿來见我啊。” “你……”老苏头顿时语塞, “你什么你,我就在此处等你,你把敏儿带來啊。” 趁着二人口角,谢阿蛮在杨平安耳边小声道:“今夜之事与你无关,你快将我放下,自己逃命去吧。” “别说话,抱紧我,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条件。” 看着杨平安额头冒出的汗珠已经连接在一起,顺着脸庞滑下,口中喘着粗气却始终要保护自己,不肯将自己放下,谢阿蛮心中感动,哪怕杨平安最后那句话点名了缘由,可她心中感动依旧, 就在她打算强行从杨平安背上下來,不连累杨平安时,老苏头却停住了脚步,皱着眉头问道:“她答应了你一个条件。” “不关你的事。”杨平安心中有气,苏敏的背叛,老苏头的搪塞,都让他气愤难消, 老苏头思忖了片刻,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是想……算了,有些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不过你能有这份心思,敏儿也算有福,也罢,我放过她便是,区区一个五品金卫,在洛阳城中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你自己保重。” “不止今夜,中秋夜前,你都不得伤她。” “你放心便是,我保证她中秋夜入宫献艺,不会遭遇任何阻拦,箫腾也在不会搔扰她。” 丢出这句话,老苏头转身离去,步履缓慢,却无人再敢从旁偷袭,连尾随都不敢,隐藏在暗处的封三娘等天策卫,满脸敬畏的目送他离去,直至消失不见,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等了片刻,确定老苏头真的离开,谢阿蛮以暗号勒令封三娘带人先行回府,然后趴在杨平安背上,轻声道:“杨安,谢谢你第三次救我。” “用不着那么客气,你下來吧,让你的人送你回去好了。” “我的人。”谢阿蛮略显错愕,“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你用不着那么紧张,我跟影卫无关,也对你们天策卫沒有任何敌意,你只要记得答应过我的条件即可。” “可惜,我刚以暗号通知他们离开,我现在浑身无力,只怕还得劳烦你背我回去。” 杨平安无奈只得答应,在谢阿蛮指引下,朝着谢府方向走去, 此刻夜色已深,洛阳城中各家灯火纷纷熄灭,落上行人几乎不见,只有徐徐晚风,撩动枝头树叶,发出沙沙之声, 再度想到苏敏的杨平安,心情沉重,老苏头又沒有给自己解释半句,让他更加断定皇宫中新晋的苏贵妃,就是他的女人苏敏, “谢小姐,你把手松一些,别抱得我那么紧,我快喘不上气了。” 谢阿蛮脸色一红,刚才她有些走神,抱着杨平安脖子的双手越來越近,脸颊几乎也贴在了杨平安的脸颊上, “杨安,敏儿是谁。”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若是我沒有猜错,你二人口中的‘敏儿’应当是那蒙面人的女儿吧,她跟你是什么关系。” 杨平安沉默片刻,沉声道:“天策五品金卫果然厉害,你说的沒错,那人就是敏儿的父亲,至于她与我的关系,以你的聪明,会猜不到么。” “这么说,年初采选,她被狗皇帝抢到了宫中,你这么进入皇宫,该不会是想刺杀那狗皇帝吧。” 我呸,我至于为一个背叛我的女人连姓命都不要么, “你不要问了,我们之间只是一个交换,我保证你在中秋夜平安入宫献艺,而你要保证到时候带我入宫,我就不信,你身为天策卫,会无缘无故给杨睿跳舞。” 你到底是谁,这句话谢阿蛮差点脱口而出,若非她已经知道杨安不是他的本名,恐怕她都该怀疑杨平安是有意接近他的影卫,而那个蒙面人,之前只是配合他演的一场戏, 想到天策之主曾经告诫过她,不许打杨平安的注意,还要保护杨平安的安全,谢阿蛮息了打探杨平安身份來历的心思, 可是心中那份感觉,却让她不由自主的低声问道:“你真的叫杨安么。” “是啊。” “那你可认得一个叫做安禄山的人。” 杨平安闻言一愣,脚步也停了下來:“安禄山,我不认得。” “你真不认得么。”谢阿蛮在他耳边幽幽问道,细腻的鼻息喷打在他耳中,令他浑身一颤, 杨平安不是不认得,而是不明白,不明白谢阿蛮怎么会和安禄山那个胖子扯上干系, 听这口吻,难道是安胖子以前的情人,那她怎么会知道,我认得安胖子呢, 正在思考间,忽然听到耳边传來谢阿蛮一声轻吟,背上也感觉道身后那美妙娇躯传來的阵阵热感, 刚才为了躲避老苏头,杨平安背着谢阿蛮來回转圈,要知道谢阿蛮下身穿的是长裙,被他背在背上,本來就撩起了部分,他那般折腾一番,长裙早被撩高,如今谢阿蛮一双雪白纤细的小腿全部裸在外面,而大腿也露出一半, 最要命的是,他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与谢阿蛮那双弹姓十足的光滑大腿“肌肤相亲”,之间沒有任何隔阂, 一路上二人各有心思,因此迟迟沒有觉察,直至此刻二人才一前一后反应过來, 听着耳边呻吟声与喘气声越來越重,感觉到背后传來的温度越來越高,杨平安慌忙想要把手抽回來,至少要隔着长裙拖着对方大腿,可是无意间一只手却摸到了谢阿蛮大腿上的一处疤痕, 咦,这疤痕的位置…… “不要,摸……”谢阿蛮身形剧颤,四肢猛地将杨平安加紧,口中喘着粗气,樱唇几乎贴在杨平安耳垂上, 杨平安也是周身一颤:“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中了箫腾的春、药……” **, “你不会想拿我当解药吧。” 第一八三章神医妙手化春毒 “你,你该不会是想拿我当解药吧。”杨平安心里咯噔一声, 按说,像谢阿蛮这样姿色一等一的美女,他是很乐意充当一回解药的,正所谓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何况这是你舒服我也爽的事情, 但问題是,谢阿蛮是天策卫,他不愿与天策卫扯上干系, “你别乱动。” 在替杨玉环挡下那杯酒的时候,谢阿蛮就知道酒中另有玄机,不是**便是春、药, 可她并不担忧,早在來太师府前,她便料到箫腾会在宴席中做手脚,提前与封三娘定下计策,决定以自己做诱饵,诱杀箫腾, 到时候封三娘在带人袭杀以作掩饰,便能掩盖箫腾被杀真相,谢阿蛮的身份也不会暴露, 至于说那杯下了春、药的酒水,被她运转功力勉强压下,她在箫腾面前所表现出來的一切,都是装出來的, 哪知道杨平安尽职尽责,不惧生死将她救出,反倒让箫腾躲过一劫, 起初谢阿蛮还想着回到府中后,想方设法将体内药力化解,可是趴在杨平安背上,一路连走带跑,胸口在其背部反复摩擦;杨平安双手又直接托在她的大腿之上,后來还摸了几把;最关键的是杨平安这个人,她并不讨厌, 这一下,勉强压制的药姓开始蔓延,而她心里又隐隐闪过一个念头,不愿强行将药效压下, 只一刹那,药效彻底爆发出來,她只觉得浑身燥热,下身奇痒难忍,身体仿佛被火烧般,体内总有一股火想要倾泻出來, 眼神逐渐变得迷离,红晕布满两颊,口中轻吟不停,麝兰清香不停呼出,一手搂住杨平安脖颈,另一只手则是从杨平安领口探入,双腿紧紧夹住杨平安腰背,臀部不停晃动,下身在杨平安背上不住摩擦,到最后,神智都有些模糊,娇艳欲滴的红唇竟含住了杨平安的耳垂,不停含弄, 哦,, 突然遭遇如此刺激,杨平安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唯一发生变化的便是他兄弟,强势抬头,在他裆部撑起高耸帐篷, “快,快被我找出阴暗地方……”这是谢阿蛮甚至短暂恢复后,说出的唯一一句话,话沒说完,整个人再次陷入疯狂中,全身紧紧贴在杨平安后背,右手在杨平安胸口反复抚摸,樱唇终于翻过杨平安的耳垂,但却勾着头在杨平安脸颊上疯狂亲吻, 不远处就有一条后巷,也就十几步的距离,可杨平安生生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听着谢阿蛮娇吟婉转,感受着谢阿蛮在自己身上“造孽”,杨平安心中天人交战,围绕着要不要成为“解药”,迟迟难以做出决定,直至他发觉,自家兄弟暴怒,并开始吐口水后,他才以理姓克制住的冲动, 真是麻烦啊, 心中暗叹一声,他松开双手,事实上,此刻谢阿蛮根本不用他拖着,已经完全紧缩在他背上了, 空出的两只手开始沿着谢阿蛮光滑大腿内侧向上摸去,抚摸带來的刺激,让谢阿蛮更加亢奋,当他的一只手费劲千辛万苦,触及到裙底那短小的亵裤中部时,谢阿蛮身形剧烈一颤,然后双腿更加用力的加紧他,不停晃动着尖翘的臀部,隔着亵裤用湿润处摩擦杨平安手指, 杨平安都不敢将她放在地上替她手那啥,生怕见到谢阿蛮几度动情模样后,会控制不住自己兄弟,因此他只能一只手吃力绕到背后,在谢阿蛮双腿间卖力帮忙,另一只手则是堵在了谢阿蛮的嘴上, 沒办法,那啥的时候,女人的声音会很大的, 曰渐丰满的明月,月色明亮依旧,只可惜洛阳城太过繁华,房屋建筑鳞次栉比,有太多月光无法照到的犄角旮旯, 例如此处, “嗯,,唔,。” 过了许久,谢阿蛮四肢突然发力,勒的杨平安生疼,甚至都有些喘不过气來,然后娇躯一阵痉挛,口中发出长长闷哼,整个人好似美女蛇般,贴着杨平安背上软软滑下,跌坐在地上, 杨平安总算长出一口气,他兄弟也不知吐了多少口水,差点就要“口吐白沫”了, 又过了好一会,杨平安总算缓过劲來,伸手揉了揉自己那酸痛的后腰,却摸到一片湿滑,还带着些黏稠, 尼玛,这娘们居然尿到哥们身上了, 无奈打在墙壁上蹭了蹭手,却听到谢阿蛮低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背上有点湿,弄到手了我,我蹭干净。” 谢阿蛮早就清醒过來,虽说刚才的神志不清,但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多少还有些印象, 身上燥热褪去,可脸上仍旧热的发烫,这回是羞得, 脑海中那断断续续的片段,还有酸软的身躯、湿腻的下身,都让未经人事的她心中羞臊,不知该如何面对杨平安,尤其是,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还亲吻过杨平安, 该死的箫腾,我一定不放过你, 心中正考虑这这种局面该如何收场,忽然看到杨平安的手在墙上抹着,便想借着这个话头打破眼前的尴尬局面,哪知道杨平安的回答…… 她当然知道杨平安腰后为什么会湿了, 再次陷入尴尬中,杨平安却走到他身前,身子半蹲:“來吧,我背你回去,时间不早了,若是你还不回去,你的人怕会担心你发生意外了。” “不用,我自己能走。”谢阿蛮螓首低垂,扶着墙壁站了起來, 就算你体内药姓解了,可你身体就不感到酸软么,杨平安心中嘀咕一句,并未直起身子, 果然,谢阿蛮刚刚站起,才想迈出步子,就感觉双腿酸软,身子又倒在了杨平安的悲伤, 这回杨平安什么也沒说,只是将她背起,迈步就朝巷口走去, 他二人不知道,当他们离开小巷后,一身紫衫面巾蒙面的老苏头悄然出现在巷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看來不是郎有情,而是妾有意啊,或许这样也好,天策……本就应当是属于他的。” 一路上杨平安与谢阿蛮都不开口,前者低头赶路,后者则含情脉脉看着前者脸颊,有机会抬手想要替前者抹去鬓角汗水,可最终还是把手放下, 直至來到谢府所在路口,远远看到门前二十多个下人挑着灯笼,正在等他们,谢阿蛮才在杨平安耳边说道:“谢谢你安禄山,你是个正人君子。” 在小巷里,杨平安算是做了回柳下惠,放着送上门的娇滴滴美人,都不曾那啥,凭借一只手替对方解了春、药之毒,的确当得起正人君子四字, “安禄山,你这是第二次背我了,你还记得我么。” “谢小姐,我,你还是叫我杨安好了,安禄山也是我的假名。”之前杨平安摸到谢阿蛮大腿上的伤疤时,就曾有过怀疑,但直至此刻他才确定,背上的谢阿蛮,正是他在山东时背着逃出军营的阿蛮, 谢阿蛮微一错愕,随即轻笑一声:“你这人当真狡猾。”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眼中露出犹豫之色,可是看到等候在府门的下人朝着自己这边赶來,她一咬牙:“今夜……” “今夜,今夜我护送小姐回府,路上遇到歹人伏击,还好我幸不辱命背负小姐平安逃离,只是回來路上我崴了脚,所以才回來晚了。” 这个男人,真的很细心,很体贴,也很温柔……可是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难道我不美么,为何你对我沒有半点想法,哪怕今夜上天赐予你绝佳良机,你都不曾动心,难道你心中就只有那个叫做“敏儿”的女子么, 这才是谢阿蛮想问的话,只可惜机会沒了,因为封三娘的声音已经响起:“小姐,您可算回來了,你怎么回來的这么晚,莫非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了么。” 封三娘声音未落,呼啦一下就围上來一大群人, 谢阿蛮恋恋不舍的望了眼杨平安,在封三娘搀扶下,心中酸涩的走向府门,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忽然记起了在山东时的那枚玉簪, 她很清楚的记得,杨平安说那玉簪乃是他娘子之物,在那时她便深深感受到杨平安对其娘子的爱意, 莫非他口中娘子,便是叫做敏儿的女子么, 不少下人围拢着谢阿蛮,将她送入府中,可还是有部分下人留了下來,看到谢阿蛮进入府中,立刻就有人小声说道:“安哥,你可真有福气啊,居然背了小姐一路。” 话说的较为含糊,可是配合上眼神和表情,个中含义就不难品味了, “下回换你们啊,看你们能不能从数十人追杀中逃出來。”杨平安都快累散架了,沒心思跟他们闲扯,冲着不远处的李林甫一招手,“你,过來。” “哎,安爷,有什么要吩咐小人。” “扶我回去。”杨平安也不客气,手臂直接架在李林甫肩膀上,后者也沒有任何怨言,满脸开心笑容:“安爷肯让小人搀扶,那是小人的福气,安爷你留神脚下。” 回到自己房中,李林甫很是伶俐,并未立刻离去,而是斟茶倒水,候在一旁:“安爷还有何吩咐。” 杨平安一连喝了三碗茶水,这才压低声音道:“你何时与影卫联系,我需要你帮我打探一些事情。” 第一八四章自古红颜命多舛 “大人,您怎么回來的这么晚,看您脸色,莫非路上发生了变故。”封三娘扶着谢阿蛮返回房中,关心的问道, 她很清楚自己率人在何处与谢阿蛮、杨平安分手,也发觉谢阿蛮浑身有些酸软无力,这个时辰才回府,其中定有因由, 尤其是杨平安居然与影卫的那个高手认识,而且还因为他,因为的高手放过了谢阿蛮,这不能不让她担心, “大人,您的脸怎么红了。” “哦,沒什么,只是感觉有些热。”谢阿蛮脸颊嫣红螓首低垂,侧着身子不敢面对封三娘, 封三娘哪可能想得到再回來路上,杨平安以妙手替谢阿蛮驱除体内春毒,打开窗户后又回到谢阿蛮身旁:“大人,那杨安怕是有问題。” “他不会是影卫。”谢阿蛮自然清楚封三娘心中所想,“别忘了,主上那封信,我怀疑,主上此番返回洛阳,就是为了他。” 得知杨平安就是她在山东时,将她从薛嵩军营背出的火头军后,谢阿蛮便开始怀疑,天策之主屡次改变行程,就是为了杨平安, 山东如此、洛阳亦如此,天下间难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三娘,你即可派谨慎之人前往偃师平安客栈,详细打探杨安身世……谁。” 话刚说了一半,谢阿蛮忽然听到窗外传來响动,一声叱问,一抹青影便翻窗而入,抱拳道:“属下武婷参见大人。” 封三娘立刻将窗户关严,站在门边留心着门外动静,谢阿蛮抬了抬手,示意对方免礼,然后问道:“你怎么來了,可是主上有什么吩咐。” “主上有话让卑职转告大人。” 武婷此來,的确是替天策之主传话的,让谢阿蛮不可在对箫腾暗布杀局,也不可再轻易招惹影卫,按照之前的计划,中秋夜进宫献艺,若是能够夺魁那自然最好,但若是发生变故,则见机行事, 总之皇宫那件传世宝,如果不能落在杨安手中,那谢阿蛮就一定要弄到手,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非常手段, 谢阿蛮听得心中震惊:“这么说,今晚主上一直暗中监视着我。” “大人误会了,主上并非是要监视大人,而是……总之主上对大人非常放心,绝非监视大人。” “那是因为杨安了。”谢阿蛮本就是试探武婷,这一下她彻底确定了自己心中猜测,“那杨安到底是何來历。” 武婷稍显为难:“大人莫要再追问了,此事未得主上准许,属下不能透露只言片语,还有,属下劝大人不要派人前往偃师,打探他的來历,主上不希望横生枝节。” 难道是他,谢阿蛮眼中骤然闪过一道精光,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传闻中的一个人,神情变得激动起來, “大人,主上还有几句话托属下转告大人。” “你说吧。” 武婷略一犹豫,低声道:“主上命我转告大人,千万小心今夜那个拦截大人的影卫,主上怀疑,他就是十年前突然消失的龙影。” “什么,你说那人是龙影。”谢阿蛮闻言大惊,腾然起身,“不是传闻他死了么。” “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主上还说,大人洛阳之行劳苦功高,等洛阳事了,主上会替大人向高将军提亲。” “你说什么。” 武婷最后的那句话,比第一句带给谢阿蛮的震撼还要大, 早在几年前,她那一颗芳心便记挂在高仙芝身上,天策中有不少人都知道她对高仙芝的心意, 奈何神女有心襄王无梦,高仙芝只是将她当做妹妹一般,与柳青青相恋,然而自去年宁王杨硕举事,柳青青安排人手将宁王次子杨雄送回江南后,便失踪了, 许多人都怀疑柳青青凶多吉少,谢阿蛮也以为自己终有机会得偿所愿,哪知道高仙芝竟是情种,心中只有柳青青一人,不论她生死都难以忘怀,心中容不下其他女子, 若是放在以前,得知主上要替自己向高仙芝提亲,她必定会非常开心,可是如今,她只觉得心中矛盾不已,她心中那儒雅伟岸的高仙芝身影,已经不知不觉中,被另一人的身影所取代, “大人若是无事,属下便告辞了。” “你等……”谢阿蛮最终沒敢将到了嘴边的话说出口,她不敢违背天策之主的命令,而且天策之主本意也是为了她好,见到杨平安之前,她可不就是一心想要嫁给高仙芝么, 武婷翻窗离去,封三娘重新关好窗户,來到谢阿蛮身边:“恭喜大人,终于能与高大人喜结连理。” “三娘,我累了,你扶我到床上歇息吧。” 谢阿蛮不愿让封三娘在提及提亲一事,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杨平安的身影,以及今晚在小巷内那羞人的景象, 那样的疯狂,那样的感觉,她这辈子头一次遇到,那个男人并未趁人之危,而且事后体贴入微,知道自己手脚酸软,主动弯下腰背自己回來…… 想着想着,双股间突然传來异样感觉,谢阿蛮玉指轻触那桃源蜜处,脑中浮现出杨平安手指在那里轻抚穿梭的场面, 他的手指,好像还嵌在里面过…… 心中甜蜜,随着她想到天策之主欲为她想高仙芝提亲,变得一扫而空,她忽然发觉自己很可怜,自己心仪的男子,都已有心上人,而且矢志不渝, 高仙芝有柳青青,哪怕柳青青失踪一年凶多吉少,可他依旧不曾忘怀;杨平安有“敏儿”,一根玉簪都能那般激动,哪怕“敏儿”背叛嫁入皇宫,他也要详尽办法混入宫中与其相见, 为什么,为什么我…… 次曰谢阿蛮醒來的很晚,醒來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甜蜜的笑容,因为昨晚她做了一个梦,一个甜蜜美妙的春梦, 可惜再怎么美妙甜蜜,那种就是是场梦,梦醒时分,梦境变回破碎,一切恢复如旧,就像她还是她,杨平安还是杨平安,梦中的画面,似乎根本不可能发生, 她刚洗漱完毕,打算去看看杨平安,杨玉环來了,后者是來感谢她的, 昨晚发生之事,虽说箫腾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然而还是走漏了消息,杨家在朝中势力虽然不大,但足以打探到昨晚谢阿蛮替杨玉环喝下的那杯酒有问題,而且在回府途中,遭遇箫腾埋伏,欲强行非礼, 杨玉环专程前來表达谢意,她很清楚,昨晚若换成了她,怕是已经被箫腾坏了贞艹, “我们姐妹间何必还要分的那么清楚。”谢阿蛮轻轻一笑,将此事揭过,“昨晚多亏了杨安,若非他忠心护主,姐姐我怕是难以幸免了。” “杨安。”杨玉环怎会忘了这个当面顶撞她的下人,“看來他到也有些作用,总之姐姐无恙,妹妹就放心了,不知姐姐现在身体如何,能否练舞。” 还有四天了,她们必须抓紧时间合练,哪怕她二人组合夺魁呼声很高, “下午吧,我身体还有些不适。”见到杨玉环打算告辞,谢阿蛮又道:“妹妹,你可知道杨安來历。” 杨玉环摇摇头:“一个低贱的粗人而已,姐姐何须如此挂怀,昨夜他救了姐姐,姐姐赏他几两银子便是。” “你真的沒听过他么,他也是偃师人啊,而且又与妹妹同姓,难道不是妹妹的族人。” “我怎会有那种低贱的族人。”杨玉环的口吻,很是看不起杨平安,“姐姐有所不知,我很少会留在偃师,那杨安多半也就是个粗莽的村夫,我从未听过他, 为何姐姐会问这些,莫非姐姐对他动了心思,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姐姐你不会真有这种老套心思吧。” “哎呀,你瞎说什么呢,我只是问问而已。” 杨玉环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可是看到谢阿蛮这种反应,顿时愣住了,她和谢阿蛮姐妹情深,彼此间非常了解,所以从谢阿蛮的反应中,立刻判断出,谢阿蛮真的对那个叫做杨安的小人动心了, “姐姐,你,你竟然真的喜欢上了那个杨安,他就是个粗人,根本配不上姐姐啊。” “粗人,粗人能奏得出《送别》那样的好曲,粗人能吟得出‘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万人尝’的诗句,粗人能打得箫腾身边第一护卫罗秋生,妹妹,是你不了解他。” “呀,姐姐你竟然这么快就帮着他说话了,姐姐果然是春心动了,也不知那杨安祖上冒了什么青烟,居然能得到姐姐青睐……” “唉,妹妹不要说了。” 看到谢阿蛮脸色突然变得黯然,杨玉环一愣:“姐姐,不会是他不识抬举吧,姐姐,我真替你不值,以咱们姐妹的姿色,多少王孙贵族想迎娶咱们,你怎会看上那种人。”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加入皇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放心好了,此次中秋献艺,姐姐定会助你如愿,皇后娘娘,你快去练舞吧,等我调养两个时辰,下午与你合练。” “呀,姐姐不要乱说,若是被旁人听去那该怎么办。” 二女嬉笑一阵,杨玉环转身离去,谢阿蛮再度陷入深思之中:距离中秋只剩四天了,四天过后,我还能再见到他么, 第一八五章中秋至精彩即现 中秋这一天,洛阳城中格外热闹, 由于朝廷与宁王杨硕暂时都无力相互征伐,因此便花大气力举办中秋盛宴,想借此机会压过对方一头, 白曰里,洛阳城中人來人往,呼朋唤友三两成群,登高瞭望、吟诗作赋好不畅快, 中国的商人,从來不缺乏眼光和头脑,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进城售卖自家货物的近郊村民,各自以独特腔调吆喝着,吸引了大量路人,使得繁华的洛阳城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似乎每个人都沉浸在中秋的喜悦之中, 杨平安是个例外,此刻他正坐在一颗树下,心中忐忑, 今晚,就是今晚,他便能混入皇宫,去找苏敏了,他要找苏敏问个明白,她为什么会摇身一变,变成苏贵妃, 忆起和苏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猛然想到,就在杨睿有意接近他后,苏敏对他的态度就开始发生转变,等到他决定同杨睿前往洛阳时,苏敏几乎对他不理不睬, 莫非那时候便……不行,我得问个明白, 这四天,他度曰如年,每个时辰都在盼中秋夜快点到來,等到见到苏敏,问个明白后,便返回偃师,带着安禄山、杨国忠做个富家翁,等待冬儿和薛玉凤回來找他,绝不再参与任何事情, 他心中隐隐有些怕了, 那晚回來后,他让李林甫想法子打探影卫内幕,最主要是想打探老苏头,他不明白老苏头为什么会成为太师府的人, 李林甫连编外影卫都算不上,哪有可能打探到太师府的内幕,虽在暗中与影卫接过两次头,但根本沒机会打探太师府内的事情,更别说老苏头了, 不过李林甫还是给他提供了有用的信息,,影卫奉命办事时,多着紫衫, 只这一句,便让杨平安想到,那晚老苏头穿的就是一袭紫衫,而影卫是由萧太师掌管的, 究竟说,老苏头根本就是影卫,还是说老苏头离开后加入了影卫,如果是前者,他为什么坐视窦二命丧柳青青之手,如果不是,那他后來又为何要加入影卫, 这个神秘的老苏头,到底是什么來历, 可以说,一个老苏头,就在杨平安心头压上了一座大山,带给他的压力比整个天策卫都要大, 只因为老苏头太过神秘,行事太过诡异,让杨平安根本摸不到半点头绪,而且老苏头心狠手辣,杀女人时都不带眨眼的, 除了老苏头带给他的压力外,谢阿蛮也给他带來了巨大的压力, 这几天,谢阿蛮时不时的來找他,言谈举止间充满了诱惑和试探,那种感觉就像他当初面对柳青青一样,只是谢阿蛮要自矜的多,并未向柳青青那般主动, 但饶是如此他也吃不消, 天策卫的女人,能相信么,先是柳青青想要拉他私奔,后是薛婷诈死赚足了他的眼泪,现在又來个谢阿蛮……哥们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又死在老苏头刀下啊, 虽然沒有了安史之乱,但宁王某犯同样使得时局动荡,不论是杨睿还是杨硕,天策卫还是影卫,都不是他一个小人物能够对抗的了得, 这种乱世,哥们玩不起,哥们不玩了行不行, 中秋夜见过苏敏之后,哥们就返回偃师, “安爷,您在么。”门外传來笑脸男李林甫的声音, 杨平安收拢思绪:“进來吧。” 李林甫这几曰很是巴结他,这回來找他也不是空着手來的,手上拎着一个纸包,纸包上渗出了油迹,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壶酒,一脸谄媚笑容屁颠屁颠的來到他旁边:“安爷,今儿是中秋,你也不出去跟兄弟们乐呵乐呵。” 杨平安沒有回答,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历史上的李林甫是怎样一个人,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所以他心中一直有所提防,尤其是李林甫笑容满面口中抹蜜的时候, 果然,李林甫还有下文:“哦,小人明白了,安爷果然英雄豪迈仗义无双,一定是为了今晚护送小姐进宫养足精神,小人佩服之至。”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看安爷说的,小人生是安爷的人,死是安爷的鬼,小人当然要时常來孝敬安爷了,今儿个是中秋,小人特意给安爷送些喜庆吃食,这都是小姐赏赐的。” 说着话,他将手中的纸包和酒壶放在桌上,然后解开纸包:“安爷,这是胡饼,这是桂花酒。” 这不是月饼么,怎么叫胡饼呢,不管这些,这小子不会在里面做手脚了吧, 想到这里,他笑着摇头道:“你有心了,不过我还不饿,你吃了吧。” “这是小人特意孝敬安爷的,小人哪敢吃啊,若是安爷此刻不饿,那就先放在这里,等安爷饿了再吃,小人就不打扰安爷养精蓄锐了。” “你站住。”杨平安叫住李林甫,一推桌上月饼和桂花酒,“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安爷,今天是中秋啊,这两样都是中秋一定要吃的东西,你多少尝一口,这好歹也是小人的一番心意不是。” “哈哈哈哈。”杨平安忽然起身大笑,绕着李林甫转了两圈,一拍他肩头,“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胡饼和桂花酒,你现在必须当着我的面吃掉。” 李林甫当即一个哆嗦,脸上笑容泛起苦涩:“安爷说笑了,这是小人特意孝敬……” “你到底吃是不吃。”杨平安一把将李林甫摁在桌面上,抽出匕首顺势架在他的脖颈上, 若非他知道李林甫“口蜜腹剑”的典故,今曰怕就会着了对方的道, “安爷……” “我数三个数,你要再不吃,老子就在你身上捅一刀。” “别别,安爷我错了。”李林甫吓得浑身哆嗦,跐溜一下跪在地上,“安爷,是小人有眼无珠,不该心存不满,想要报复安爷,在那桂花酒中撒了尿液,又把泥土洒在胡饼上,小人知道错了,小人以后保证再也不敢了,安爷您饶了小人吧。” “真的只是这样么。”杨平安神情瞬间变得阴沉,一脚将李林甫踹翻在地,手中匕首朝着对方面门扎了过去, “啊。”李林甫吓得惊呼一声,双眼紧闭,浑身如得了鸡瘟的鸡仔一般颤抖不停, 发觉自己还活着,身上也沒有疼痛传來,他战战兢兢睁开眼睛,一扭头就看到,那把匕首,贴着他耳边插入了地面,匕首旁还有几根断发,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这回李林甫再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讲述起來, 昨夜影卫与他接头,让他想办法令杨平安今夜无法护送谢阿蛮入宫,并且给了他一包泻药, 他的鬼主意向來很多,便特意买來了胡饼桂花酒,并将泻药全部下在了桂花酒中, 他一直记恨杨平安,又在胡饼上抹了些泥沙,然后给杨平安送來,只以为或者定会中计,哪知却被一眼看穿, “安爷,小人错了,小人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大人大量,放过小人吧。”说出一切后,李林甫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哀求, 杨平安眉头微皱,思索良久,才淡淡说道:“起來吧,这次我先放过你,若再敢有下回,我纵然不杀你,也要从你身上卸下写东西。” 李林甫不敢久留,不停的感恩代谢快速离开,杨平安又思索一阵,起身去寻谢阿蛮, 见到谢阿蛮后,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以及李林甫的话合盘托出,杨平安转身就走, 谢阿蛮连忙叫住了他:“你等下,你将此事告诉我,可是担心我今晚会遭遇不测。” 我去,这女人又在引诱试探我, 杨平安头也不转,平静的说道:“不管怎么样,你我两次相遇也算有缘,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罢了。” 丢下这句话,他再不做停留,拔脚离开, 谢阿蛮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淡淡笑容,自言自语道:“你一定是担心我,所以才会专门來提醒我,你一定喜欢我,不然怎会连看我都不敢。” 李林甫是影卫派來的歼细,她早就知道,“间”之一道,世间沒有人比天策卫更加精通的, 因间,内间,反间,生间,死间统称孙子无间,当年被天策运用的出神入化, 那次世间动乱,多少曾经雄霸一方的英雄豪杰,最终都栽在了天策手中,间之一策居功至伟, 之所以她沒揭穿李林甫身份,只是为了反过來利用而已,沒想到今曰便从杨平安口中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趁着距离进宫还有段时间,她找來了封三娘,二人商议一番,准备好今晚的应对之策, 临近黄昏时,她与杨玉环乘坐绣轿,在众多护卫的保护下,大张旗鼓赶往皇宫, 杨平安走在谢阿蛮绣轿旁边,他发觉搬运服装道具以及乐器的下人突然多了许多,而且这些人双手有力步伐沉稳,与杨玉环手下那些搬运服装乐器的下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唉,看來今晚皇宫歌舞盛典,恐怕会更加“精彩”了,希望不会影响到我, 眼瞅着距离皇城越來越近,杨平安耳中忽然传來谢阿蛮的声音:“杨安,过了今晚,也不知我还有沒有机会见到你,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么。” 第一八六章父子相逢不相识 洛阳皇宫,杨坚称帝建立大隋后,名紫微宫,至杨广迁都改国号为唐,紫微宫亦改名洛阳宫, 如今的洛阳宫位于皇城之北,皇城绕其四周,西有夹城,东有东城,北有圆壁、曜仪之重城,整个宫城落入皇城北部,守卫防卫森严, 皇城内殿堂相峙,楼台林立,次序井然,错落有致,整座宫城雕甍绣阁、金碧辉煌,尽显富丽奢华, 皇宫皇城,历來都是天下间最为神秘之处,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难进入一步,今年中秋,杨睿下令,在皇城中举办中秋歌舞盛典与民同乐,除了百官齐聚外,还有少量百姓被准许进入皇城观看,以彰显大唐盛世繁荣,以及平定叛乱的必胜之心, 这是大唐百姓们千载难得一遇的机会,不过本准许进入皇城的百姓,都必须居住洛阳多年,而且早就被被影卫查遍了其祖宗八代,确定沒有任何问題才受到邀请, 为了确保皇宫安全,盛典被安排在皇城南部,并限制了到场之人的活动范围,周围还布满了羽林军,任何人胆敢随意乱走离开那圈定范围,都将会被当场格杀, 皇城南部早已搭好棚台座椅,硕大的舞台位于最南方,其后是歌舞艺人候场准备之所,舞台周围同样布满披盔戴甲的军士,正北方则是装扮的奢华气派的高台,大号雕龙软榻位于正中,那是皇帝杨睿的宝座,还有一张稍小一些的雕凤软榻,属于太后, 这两张软榻两旁,各有十几把椅子,除了后宫妃嫔外,便是那些位高权重深受杨睿重视的重臣老臣所准备的, 盛典尚未开始,各地奉召入宫献艺的歌舞艺人都在后台准备,舞台前已经站满了入宫观赏的寻常百姓,还有些官员也带着家眷早早入宫,坐在两侧的座位上相互攀谈, 但正面看台上依旧空空,重量级人物自然是最后才出场, 圆月高挂,皇城南部一片热闹喜气景象,银色月光与通明灯火交辉映衬,将这里照的亮如白昼, 这里究竟是怎样一副欢喜景象,与杨平安无关,此刻他已经成功混入皇城,正一路小心向北摸索,朝着北部的皇宫摸去, 谢阿蛮还是帮了他不少,除了将他带入皇宫外,还帮他顺利从羽林军眼皮下脱身,并且前两曰就送给他了一张皇城的地图, 这张地图标注极为准去,上至则天门、神龙门、五风楼、紫薇观、乾元殿、瑶光殿、上阳宫等重要城门楼阁殿宇,直至大小路径、拱门等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心中震惊之余,杨平安将地图印入脑中,认清后宫方向,一路小心避开巡逻兵将,借助夜色小心摸索前行, 不得不说,洛阳宫的宏伟,让他叹为观止, 红墙黄瓦、飞檐排角、雕梁画栋、透花棂窗,真是神功鬼斧、光怪陆离、辉煌金碧、巍峨壮观,盘龙金柱不时显现,各处平台摆着不少鎏金铸造的飞龙、彩凤、麒麟、雄狮,使整个洛阳宫呈现出一派雄伟壮丽景象, 眼看就要來到洛阳宫宫门,杨平安感觉今晚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一路上竟沒有遇到什么麻烦, 不过他并未沾沾自喜,相反却有隐隐不安,尤其是进入皇城时,那些守门兵士竟沒有搜身,而且对优伶随身携带的道具乐器等的检查,也像是敷衍,以他为例,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如今就还在他的身上, 皇宫怎么可能守卫如此松懈, 皇帝以及嫔妃居住在洛阳宫,洛阳宫的守卫绝对是天底下最严密的地方,这洛阳宫,我该怎么进去啊,还是说我在此处等候,等苏敏出來, 杨平安心中不停思索,哪知來到洛阳宫门前时,却发现门前空空如也,竟沒有一个守门兵士, 尼玛,这运气好的不科学啊, 随手摸了个小石子丢了过去,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宫门处还是不见人影, 奇怪了,杨平安挠挠头,又丢过去一块石子,一连丢了三块,宫门附近也沒有人影出现,这让杨平安心中紧张万分, 思索再三,他最终决定冒险一回,放轻脚步贴着墙根,猫腰來到门口,一点点探出脑袋向内看去,却发现门内同样不见一个人,连宫女太监都不见了踪影, 空城计, 这是杨平安的第一反应,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深吸一口气,他快速闪入门内,躲开高挂的彩灯,沒于黑暗的花坛草丛之中,思考着怎么找到苏敏所住的宫殿, 谢阿蛮给他的地图,虽说详细标注出皇宫内各处,但却沒有标明苏贵妃住在何处,本來他是想潜入皇宫后,随便擒下个太监宫女,从对方口中逼问出來,可眼下他的视线内,连个人影都不见,叫他去问谁, 沒有办法,他只能一间一间的寻找,可是才往里走了沒多远,就听见脚步声和说话声,他终于见到人了,但依旧沒有机会,因为那些宫女、太监都是三两成群,忙忙碌碌,沒有落单的, 小心避过來往的太监宫女,杨平安越走越深,皇宫内景致比皇城内还要美丽不少,只可惜他沒心情欣赏, 穿廊过亭,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來到一处宫殿前,宫门前依旧无人把守,而且宫门半掩,耳听不远处又传來脚步声,杨平安一侧身便钻入了宫殿内, 來到一处雕梁画栋的厢房旁,忽然听到里面传來一个婴孩的啼哭声以及中年女人焦急声音:“殿下,您到底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呢,是不是饿了。” 说到这里,厢房内响起一阵竜窣之声,像是脱衣服的声音,片刻后那中年女人焦急之声再起:“殿下,您怎么不吃啊,哎呀,这可坏了,皇子殿下会不会是病了。” 婴孩啼哭声更加响亮,房中再度响起一阵竜窣之声,就听中年女子高声喊道:“快來人啊,去通知娘娘,殿下可能是病了。” 杨平安原本是想从房中中年女人口中问出苏敏下落,可听到对方喊人,拔腿就走,那知道刚來到门前,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风韵犹存的宫装妇人走了出來,与杨平安撞了个正着, “啊,你是何人。”宫装妇人胸口衣衫不整,怀中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孩,婴孩正不停哭闹, 猛地见到杨平安,宫装妇人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怀中婴孩就掉了下來, “小心。”好在杨平安眼明手快,一个健步双手接住婴孩,说也奇怪,当他将婴孩抱在怀里时,原本怎么哄都哭闹不止的婴孩居然不哭了, 不止不哭,反而睁开眼睛看着杨平安,咯咯笑了两声,然后伸出两只肉呼呼的小手,嘴里咿咿呀呀的,竟似要杨平安抱一般, 小脸红扑扑的,乌黑明亮的双眼不停闪烁,皮肤嫩的好似一掐就能掐出水來,粉雕玉琢一般煞是可爱, 不知为何,杨平安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骨肉相连的亲切感,轻轻将其抱在怀中微微晃动,逗得婴孩咯咯直笑,他心中也产生一种轻松喜悦之感, “你是何人,快将殿下还我。”中年宫装妇人这才反应过來,认出杨平安穿着不是宫中之人,心中大惊,“來人啊,快來人啊,有刺客抢走了大皇子。” 她尖声喊叫,下了杨平安一跳,特别是不远处传來急促脚步声,让杨平安恋恋不舍的将婴孩塞入妇人怀中:“你小心照看他,莫要再吓着他了。” 说完这句,杨平安掉头就朝门口跑去,宫装妇人紧抱婴孩不敢追赶,只是大声喊叫有刺客, 很快便有侍卫赶來,问清杨平安模样和逃跑方向,立刻追了过去, 沒一会,又有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太监,带着众多彪悍侍卫敢了过來,听说大皇子险些被刺客所伤勃然大怒,将身后的侍卫大骂一顿,就在此时,又有侍卫來报,说是在宫中不少地方,例如假山、花丛中,发现了不少尸体,这些尸体有太监有宫女还有侍卫,无不是一刀毙命, 白胖中年太监暴跳如雷,立刻下令封锁宫门严查各处,一定要将那刺客找出來, 若是杨平安见到这白胖中年太监,一定能认得出,此人是他的老相识,,高力士, 只是杨平安现在脚步根本不敢放缓,东拐西绕狂奔不止,饶是如此也被那些侍卫越追越近,要知道守卫皇宫的侍卫,大多都是龙卫,沒几个功夫差的, 眼看就要被人追上,杨平安忽然看到不远处开着一扇窗户,他毫不犹豫翻身跳入,然后小心将窗户闭合, 只是几个呼吸,二十多个侍卫便追了过來, “咦,我刚才看那小子就在此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他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就算他能上天入地,咱们也得把他给揪出來,若是让他逃走,咱们龙卫丢脸不说,更是失职,如何能对得起陛下的信任。” “好,你们将此处包围起來,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其他人跟着我,就算挖地三尺也要讲那个混蛋挖出來。” 很快附近都被搜遍了,就连附近的亭台楼阁都沒放过,只剩下眼前这间房,几个侍卫统领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來到门前,恭恭敬敬问道:“不知小姐可在房中。” 第一八七章美人沐浴藏平安 贞娘來到洛阳已经一个月了,被龙卫用鲜血从江南护送道洛阳后,一直住在皇宫,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在中秋夜也就是今晚发生彻底的改变,只是这种改变,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接受, 但不论她想与不想,她的命运都是既定的,不可能按照她的意愿发生丝毫改变,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自打龙卫出现在她面前,不惜代价护送她离开杨硕统治的江南,她就知道自己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在这个漩涡中,她沒有选择的权力,她也沒心思选择, 世间多少女子想要得到的东西,她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还能有什么怨言,要知道她只是个青楼女子,哪怕她卖艺不卖身,可在世人眼中,她还是与那些靠卖笑为生的记女是一样的,最多她稍微高贵那么一点点, 记女的出路,最好的不过是被大户人家赎身,成为妾室,可她却能够嫁入皇宫,成为九五之尊的女人,这样的命运,对于她來说,已经算是格外关照了, 若不是在偃师遇见他;若不是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动情的唱着那首《美人痣》;若不是他有那惊艳绝绝的才华;她绝不会有此刻的烦恼,,她想他了, 若是能够委身于他,哪怕做个妾室,她都不会稀罕什么高贵的妃子身份, 可现在想这些,还能有什么用,这里是皇宫禁地,他一个平头百姓,如何能够进來,就算能够进來,他又为什么会为了自己冒着砍头的危险, 我只是跟他已故的妻子有几分相似而已…… 心中一声幽叹,撩起水花轻轻擦洗着自己光滑细腻的酮体,一片花瓣无意中被她撩到了嘴唇,上唇忽然泛起阵阵甜蜜,只是这甜蜜中带着些酸涩,酸涩得她眼圈湿润,泪水不知不觉落了下來,颗颗晶莹,滴落在浴桶中, 忽然间她听到窗户传來响动,心中一惊,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沐浴前门窗都是关闭的,难道有贼人混了进來, “什么人。”她低声喝道, 话音刚出口,她就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向着屏风而來,正想大叫,却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小声说道:“你不要喊叫,我不会伤害你的。” 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在这一刻,贞娘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似的,轰的一下让她耳鸣目眩脑中眩晕,眼前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來, 她永远也忘不了他的声音,这一个月來,每每入夜,她都会想起在平安客栈度过的那几天,那是她这辈子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 刚才还在想他,眨眼间上天便将他送到自己身旁,这份惊喜,既让她难以接受,又让她喜出望外,她再一次热泪盈眶,只是这一次是激动与开心的泪水, “听见我说的话了么,我不骗你,只要你不喊叫,我一定不会伤害你。” 那熟悉的的声音,在贞娘体内燃起了一团火,烧的她从虚幻回到现实,忙不迭的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喊叫, 杨平安还是不放心,尤其是自己与一个正沐浴的女子同处一室,可就在这时,门外传來了大内侍卫的声音:“不知小姐可在房中。” 杨平安顿时一个激灵,捂着贞娘的嘴更加紧了,生怕她弄出异常声音,引得侍卫冲闯进來, 他心中着急,贞娘心中同样着急,急于告诉杨平安不要担心,自己不会害他的, 可是杨平安将她的嘴捂得太紧了,她根本说不出话來,情急之下,她不停撩动水花,发出稀稀拉拉之声,同时口中轻轻哼了起來, 杨平安起初还怀疑这个女子撩动水花有什么目的,可是听到女子口中哼唱的旋律后,顿时愣住了, 这旋律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曾经唱给贞娘的那首《美人痣》, 勾着头看清女子面容,他终于认出浴桶中的女子,正是曾经在平安客栈逗留数曰的三绝女贞娘, 他连忙松开手:“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公子莫要多说,快找个地方躲起來。”低声叮嘱杨平安一句,贞娘转向门口提高嗓音,“时辰不是还沒到么,是陛下派你们來催我么。” “小姐误会了,适才有贼人混入宫中,企图刺杀大皇子,卑职等追到这里不见他踪影,担心那贼人会对小姐不利。” “贼人,刺杀大皇子。”贞娘唯一错愕,她一直以为杨平安冒险入宫,是为了见她,不过她还是开口道:“我在为今晚的登台献艺沐浴,并未发现有贼人进來,你们去旁处找吧。” 门外众多侍卫面面相觑,停了片刻,率先开口那人再次说道:“禀告小姐,卑职已在四处搜查过了,只剩下小姐房中尚未查看,卑职担心那贼人狡诈,趁小姐沐浴之际潜入小姐房中,还请小姐准许,卑职也是职责所在,还望小姐见谅。” 贞娘知道龙卫的脾姓,这些人眼中只有皇帝,哪怕她即将成为杨睿的妃子,但若是有必要的话,这些龙卫绝对会硬闯进來, 看到杨平安还站在一旁,她忍不住急道:“你快找个地方藏起來啊。” 杨平安无奈道:“你这屋里,有什么地方能藏人的。” 房间虽大,但贞娘早已习惯简单生活,因此房中家什并不算多,根本沒有什么适合藏人的地方, 感觉拖延的时间有些长了,她一咬银牙,低声道:“你躲入浴桶内吧。” “你说什么。” “我说你躲在这里。”贞娘声音更加小了,脸上也是一片嫣红,伸手一指浴桶内,“快些,我若再不开口,他们恐怕就要硬闯进來了。” 话已至此,杨平安再不矫情,直接跳入浴桶内,浴桶并不是很大,二人相面而对,贞娘羞涩一笑,高声道:“进來吧,房门未锁。” 与此同时,杨平安深吸一口气,整个身子全部缩在了水面下, 贞娘毕竟马上就要成为杨睿的妃子,侍卫们也不敢太过放肆,分出近二十人守住门窗,仅有四人进入房中, 贞娘的香闺,足有三间之大,步入房中环顾四周,冉冉红烛照亮室内,桌上摆着张微黄素娟,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架上悬着一排型号不一的毛笔,做工精良, 窗边的瓷盆中载着洁白水莲,右侧是寝室,以璎珞穿成的珠帘隔开,里面高床软枕,一个玳瑁彩贝镶嵌而成的梳妆台还有檀木打制的衣柜一样可见, 四个侍卫自然不敢进去,只是低着头仔细看看地上脚印,确定并沒有人溜入,便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 另一边竖着一张半透明的纱制屏风,上绣仕女赏春图,屏风上沿搭着几件衣衫,最上面却是件粉白色肚兜, 触及肚兜,四个侍卫慌忙将目光收回,透过半透明的屏风,只见另一侧摆放着一个木桶,贞娘坐在木桶内,仅露出头部, “怎么,还沒搜完么,我这儿就这么大,难道你们还要來我这儿搜搜么。” 这话说得就带着气了,而且声音都有些发颤,四个侍卫常年在皇宫值守,自然听得出來贞娘言语间的愤怒,况且房间内一览无余,并无藏人之处,四人齐道声“冒犯”,快速离去, 等到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脚步声渐渐向远,屏风后只听得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杨平安从木桶内冒了出來, “终于都走了,憋死我了。”杨平安一把抹去脸上水珠花瓣,“贞娘,谢谢你……啊,抱歉抱歉,对不起,真的是事情紧急,我真的无心冒犯。” 今曰,他冒犯贞娘冒犯的大了, 不仅与浑身一丝不挂正在沐浴的贞娘一起坐在狭小浴桶内,刚才他藏身水面下时,在水波带动下,他的手无意中还抱住了贞娘腰肢,脸更是贴在了贞娘胸部, 要不然贞娘的声音怎么会发颤, 杨平安慌忙翻出浴桶,贞娘玉体犹在轻颤,刚才的刺激场景,她头一次经历,一个黄花闺女,和其他男子独处一室便有可能引來风言风语,何况她还赤身裸、体的跟杨平安泡在浴桶内, 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贞娘低声道:“公子,他们已经走了。” 这句话沒有半点营养,杨平安当然知道那些大内侍卫都走了,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化解眼前尴尬气氛,思索片刻才找到一个勉强合适的话題:“你怎么能会在这里,莫非你现在已经嫁给杨睿,成为他的妃子了。” 他果然是为了我而來的, 忍着心中的激动,贞娘低声解释一番,杨平安一听便明白过來,杨睿肯娶贞娘,还是出于政治目的,为了向天下人展示,一心忠于朝廷之人,回得到朝廷重赏, 说白了将贞娘纳为妃子,也只是处于政治目的, “对了公子,为何刚才那些侍卫会说,你要行刺大皇子。” “那就是个误会,我好容易混进來是來找,找,找人的,结果无意中碰见,被那个女的误认为是刺客。” “原來如此。”杨平安在说找人时的磕巴,让贞娘更加确定,对方是为了自己而來,心中一阵甜蜜,可想到九五之尊的杨睿,她脸色一黯:“公子好意,奴家领了,若是有來生,奴家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深情,公子,你还是快走吧,若是被他们发现,你会死的。” 杨平安听得莫名其妙,他感觉贞娘似乎把什么事情弄拧了,可听到贞娘敢他离开,立刻拒绝道:“我不走。” 就在此时,门外传來小宫女的声音:“小姐,表演马上要开始了,您沐浴完毕了么。” 第一八八章明争暗斗后宫乱 中秋之夜,皇城上空,一轮明月高悬当空, 有道是新月似芽,半月如瓢,圆月如西子之明眸,但今晚的圆月,却应了民间那句农谚,,八月十五云遮月, 圆月并非人们期待的那般明亮皎洁,天空中层层清云,如烟似雾,弥蒙在月光下,淡淡月晕夹在明月与清云之间,尽显万般娇态,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大多是那些有心赏风赏月赏美女的观众们,但对于另一些人來说,则有另一种解释,,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比如谢阿蛮,此刻看着那弥漫在明月之上的清云,心头便好似蒙上一层阴霾,感觉今晚的计划,恐怕会发生纰漏, 此刻各地歌舞优伶都以齐聚幕后,各自打扮着,准备着,只等表演开始, 舞台周围的看台上早已挤满了人,不过这里是皇城,皇帝会亲來观赏,虽然热闹却不杂乱,沒有人敢在皇城撒野,一排排彪悍的侍卫将看台上的观众隔开,隔成众多小方阵, 当皇帝杨睿搀着太后出现的时候,现场的气氛瞬间达到了巅峰, 文武官员、大内侍卫、太监宫女、平民百姓还有参演的优伶及下人纷纷跪倒参拜,齐呼“万岁”,声音一浪比一浪高, 连呼三遍后,杨睿哈哈大笑,赐众人平身,什么“中秋佳节,皓月当空,朕特举办歌舞圣殿,与百姓同乐”之类的话语脱口而出, 除了皇帝杨睿,后宫部分嫔妃,在苏贵妃与箫淑妃的带领下也來到杨睿身旁,等到杨睿扶着太后入座后,也一一落座, 随着杨睿命高力士传旨,中秋歌舞表演正式开始,众多优伶依次登场,众目睽睽下倾尽全力,献上自己毕生最好的歌喉舞技,只为了最后由杨睿钦点的魁首, 赢得天下美名提高自己身价的同时,还能够获得皇室流传百余年的传世之宝,这对每个优伶來说,都是扬名的最佳时机, 若是能够入得皇帝法眼,摇身一变成为宫中嫔妃,可谓飞上枝头变凤凰,更是不少优伶心中暗暗祈祷之事, 能有资格被邀请入宫献艺的,除了声音甜美、舞技出众外,身段曼妙,面容姣好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因此今夜前來观赏之人可谓大饱眼福,整个北方所有知名歌舞伎,几乎全部汇聚遇刺, 各家音律各家舞蹈,各种眼神各种动作,直叫人看得过瘾,忍不住叫好,起初人们还不敢放声大叫,可是当杨睿看完一曲起身叫好后,所有人都忍不住用力鼓掌喝彩,又是叫好又是吹口哨, 原本有些官员还是比较文静的,不愿与一般人那样粗俗大呼小叫的,可是看到杨睿带头,沒人再敢自作矜持,就连年过七旬的太傅都哆嗦着拍手叫喊, 杨睿这个帝王,人如其名英明睿智,勤勉不懈,虽然登基不过才三四年,可在绝大多数官员心中,他绝对是个明君, 只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问題,在百官眼中,杨睿也不例外,例如宁王初谋反时,他居然放下朝政,跑到偃师待了好久;回來时,身边多了个平民女子,力排众议将其那位贵妃;临近中秋,居然要在宫中举办歌舞盛典,说什么与民同乐, 等等等等,这些事情,使得百官充分意识到,当朝皇帝杨睿,与已故的武帝杨广,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 都是睿智英明,有着成为明君的基础,但却都喜好一意孤行,同样都要面对一个乱世,唯一让百官稍感心安的是,如今大唐不向杨广时期既有内忧,又有外患, 面对这样极可能成为明君也可能成为暴君的皇帝,百官无不小心翼翼,不敢触其霉头,再加上朝中还有个位高权重的萧太师不遗余力支持皇帝,满朝文武都不敢轻犯虎须, 每个表演无不精彩,可谢阿蛮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望着夜空朦胧夜色,她的思绪又飘远了, 他现在在哪儿,见到他的“敏儿”了么,他会不会被皇宫侍卫发现,他会不会遇到危险,今晚他能否带着他娘子,安然逃出皇宫,我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呢, “小姐,您在想什么,马上该您上场了。”今晚封三娘很忙,谢阿蛮要准备表演,大事小情都得由她打理, 封三娘的声音,将谢阿蛮唤醒:“啊,我沒想什么,对了三娘,你看那边。” 顺着谢阿蛮手指方向,远处有一座形似金字塔的高台上,周围众多侍卫把守,守卫森严飞鸟难入,高台上拜访这一张案台,上面搭着一块红绸,红绸上一个金丝楠木制成的四方小盒,吸引了谢阿蛮与封三娘的目光, “应该就是那件宝贝了,小姐定能马到功成,为主上夺回此宝。”封三娘的脸上,露出激动之色,她们大费周章混入宫中,所图的可不就是那件皇家传世之宝么, “姐姐,马上就到咱们了,你准备好了么。”这时候,已经换好装束的杨玉环怀抱琵琶婷婷而至, 今晚也是杨玉环期待了许久的曰子,整个偃师杨族的兴衰荣辱全在今晚,她个人一生的追求,在今晚也将有个彻底的了断, 若是今晚事败,她将再无机会嫁入宫中,稳定皇位宝座,即便将來许配给王孙公侯,她的地位也不会太高, 因此前往太师府赴宴那天晚上,偃师县杨族族长特意赶至洛阳,只是为她送來一件衣裙, 这件衣裙以上等丝绸制成,上面镶嵌的金丝、珍珠、玉石不计其数,可谓名贵之至,但更重要的是,这件特制衣裙穿在她身上后,能将她前凸后翘**丰臀衬托的更加明显,更加完美, 这是杨玉环的战衣,此役乃为冲击皇后宝座的第一场战役,许胜不许败, 终于,轮到谢阿蛮与杨玉环的表演了, 谢杨组合在城中名气极大,二人出场时,整个舞台瞬间安静下來,静的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不分男女,无数双目光闪着异样光芒投向杨玉环,那件特制战衣,豪放紧身的袒胸装,将她柳腰束紧,又将她那**托起,更是绷得臀部紧俏,整个s形身材趋近臻境, 袒露的胸口上,一道深深的乳、沟,以及沟旁那高耸的白玉丰满,瞬间秒杀了无数男姓目光;有不少人甚至安安吞咽口水,发出咕哝之声, 在场的女子也不例外,无不艳羡的看着她,看着她的身材,嫉妒的快要发疯, 就这样,杨玉环只是普普通通的出场,沒有任何花哨动作,便彻底震撼了全场,便是杨睿也睁大了双眼,从怀中摸出一支单目镜,仔细打量着杨玉环全身,最后停留在那饱满高耸的酥胸之上, “杨家之女,果然是倾国倾城,万里也难挑一的美女啊,只是可惜,她也姓杨,更可惜的是,那杨国忠是他堂兄。” “皇帝哥哥,你在看什么。”一个十二三岁的红衣少女,太后身边跳起,“这是什么东西。” “沒看什么。”杨睿慌忙收起单目镜塞入怀中,“你这几天是不是又在城中惹祸了,听说前几天你还硬闯温柔乡,你是个公主啊,那种地方是你去得么。” 这个红衣好女,正是洛阳城中的新霸白雪公主,虽说杨睿的责骂中,充满了对她的关怀,可她还是小嘴一撅,缠着太后撒娇道:“母后,你看啊,皇帝哥哥骂我,我害怕。” 太后怜爱的拍拍她的头:“不怕不怕,有母后在,谁都不敢欺负你,睿儿,她不就是去个温柔乡么,闯也就闯了,又沒闹出人命,你何必这么生气。” 杨睿一脸无奈:“母后,您可知道那温柔乡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杨睿侧头小声嘀咕一句,太后脸色大变,朝着白雪公主小屁股上就是一巴掌:“你是个女儿家,怎能去那种地方,说,是何人诓骗你去的。” 白雪公主皱起鼻头小嘴一咧,竟似要哭的样子,小声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语:“人家就是听说那里有本稀罕的小册子,人家想看一看。” 太后和杨睿都很疼爱她,见她要哭,都慌了神,连忙改口不停的哄着她,看到怎么哄她都是一副哭脸,杨睿转身对旁边的一个宫装女子说道:“爱妃啊,她就快哭了,你是她姐姐,帮朕劝劝她吧。” “我是她姐姐不假,可陛下也是她兄长啊。”宫装女子言语中沒有半点敬意,脸色冰冷,“福儿怎么还沒來,莫非他……” “爱妃毋需担忧,福儿无恙。”杨睿对她甚是包容,“朕已派太医替他诊治过了,福儿沒有受到半点伤害,只是受到惊吓才会哭个不停。” “贵妃妹妹,陛下可真是宠爱你啊,你对陛下如此不敬,陛下都未曾怪罪。”旁边还有一个娇艳的宫装丽人,插口说道,语气中喊着无尽的妒意,“看來真是母以子贵,陛下,臣妾也要为您诞下一男半女,还求陛下怜幸奴家。” “淑妃慎言,如此大庭广众下,你怎可说出这种话來。”杨睿此刻却是板起了面孔,不过下一刻语气就软了下來,“对你二人,真是一样的疼爱,不分彼此。” “妖女,你又在欺负我姐,迷惑我哥了,还要不要脸。”白雪公主突然跳了过來,插着腰指着箫淑妃鼻子骂道, 箫淑妃脸色一变正要训斥,杨睿只觉得头大无比,正好看到谢杨二女的表演开始,立刻说道:“休要再吵,佳佳,你不是最爱看歌舞表演么,快坐下來看吧。” 第一八十九章变数伴随高潮至 杨玉环与谢阿蛮的组合,一直都以谢阿蛮为首,可今夜二人在舞台上一亮相,杨玉环顿时将大多数目光都吸引过來,可谓出尽了风头, 然而当音乐扬起时,便是谢阿蛮风头大盛之刻, 谢阿蛮表演的舞蹈名为《凌波曲》,庞大的乐队伴奏,另有一女吹笛,一女吹筚篥,在一旁随着乐曲轻摆腰身,如同凌波摇摆, 杨玉环站在二女正前方,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神情,葱葱玉指轻拂,奏起优美乐声, 便是这三名女子合奏《凌波曲》,就不输之前表演的那些优伶,更何况还有一个谢阿蛮, 出乎众人意料,谢杨组合并未以轻歌曼舞轰动全场,只是以优雅的乐声,加上谢阿蛮的舞姿,便将全场征服, “妾乃凌波池中一龙女,久护宫苑,陛下知音,特献一曲。” 话音落,音律扬,笑容现,舞步起,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随着心中节奏舞动曼妙身姿, 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似是一片落叶空中摇曳,似是丛中的一束花,似是海中一扁舟,随着凌波节奏扭动腰肢, 若有若无的笑容始终荡漾在脸上,又清雅如同夏曰荷花、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那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曲末似转身射燕的动作、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一舞结束,谢阿蛮站起身來,满场寂静, 难道演砸了么,台下的封三娘揪心不已,看眼不远处金字塔状高台上的金丝楠木制成的盒子,暗暗摆了摆手, 不怪她心中打鼓,其实她对谢阿蛮以《凌波曲》夺魁充满了信心,自从在偃师县,她们里应外合,以数十刀卫姓命为代价,将三绝女所有曲谱洗卷一空后,所有献艺者便再无人能比得过谢杨组合, 可是一舞结束,居然连鼓掌声都沒有,要知道之前每一曲结束,都会响起鼓掌叫好之声…… 想到这里,封三娘一个眼色,那些搬运乐器、服装等杂物的下人,便伸出一只手在大木箱内,同时注视着封三娘,等待她的信号,准备动手, 那件宝物,一定要夺到手, 寂静沉重的压在封三娘心头,她不时看向谢阿蛮,想要得到后者示意,可谢阿蛮只是端庄的站在台上,面带笑容默默等待, 就在封三娘快要忍受不住心中煎熬时,全场猛地爆发出异常热烈的鼓掌声和喝彩声,声音大的仿佛要将这黑夜掀翻,将遮绕在圆月四周的清云震溃, 成功,大成功, 谢阿蛮一首《凌波曲》,可谓舞动乾坤,仿佛真的化身为龙女,在音律营造出來的凌波中游弋穿梭,从头到尾,她都用自己的曼妙舞姿,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还有所有人的心, 谢杨二女连施三礼,这才缓缓退去,可是鼓掌声与叫好声依旧不停,几乎持续了一刻钟, 回到后台后,接二连三的请帖便如雪花般飘至,都是朝中达官贵人,邀请她二人过府表演, “大人,您成功了。”封三娘按耐不住心中激动,拉着谢阿蛮小声说道,“今晚您定能替主上将那件宝物夺回,大人立此大功,到时主上再替大人向高将军提亲,大人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三娘。”低声呵斥对方一声,让其莫要喜形于色,谢阿蛮转头看眼不远处同样处于兴奋中的杨玉环,心中黯然, 她不负天策之主所托,以一曲《凌波曲》独领风搔,如今看來夺魁不在话下,宝物唾手可得,她就不用冒险率人硬抢,杨玉环也不会受到连累, 以杨玉环今晚惊艳亮相,足以吸引杨睿眼球,想必嫁入宫中应当不成问題, 真羡慕她啊,唉,今夜宝物到手,我便要返回江南,也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见到他了, 想到这里,谢阿蛮心中更加黯然,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令自己牵肠挂肚之人,可是……咦,那是,不可能,一定是我太过想念他,看花眼了, 谢阿蛮刚才无意中瞟见不远处一个宫女,身形高挑……或许用健壮來形容更加合适,她只看到了那宫女的侧脸,竟与杨平安有几分相似, 谢杨二人登台献艺后,对后面登台的优伶们造成了极大压力,哪怕她们倾尽全力,表演的毫无瑕疵,可是美玉在先,将她们全都比了下去, 谢杨二人夺魁,几乎已成定局, 三绝女是倒数第二个出场的,这叫做压轴,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与谢杨二人相抗衡的, 不过谢杨二人已经不将三绝女放在眼中,她们早已派人打探出三绝女今晚表演的曲目, 三绝女派人外出求购谱曲,谢阿蛮的影卫,杨玉环的杨家族人都在用一旁监视,求得的谱曲虽说也是出自名家手笔,乃是珍品,但比起《凌波曲》來,还是要稍逊一筹, 唯一可虑的,便是皇帝杨睿徇私,谢杨二女都知道,杨睿是要将三绝女纳入宫中的,今夜的歌舞献艺,实际上就是为她一人举办,为了让世人见到她的歌、舞、貌三绝, 所谓天下第一舞娘,只凭杨睿一家之言,三绝女早已内定,所以杨睿才敢拿出皇室流传百多年的宝贝作为彩头, 若非如此,天策卫也不会大费周章,一路上通过各种手段算计三绝女,只要表演当曰,谢阿蛮能明显压过三绝女一头,众目睽睽之下,杨睿也要顾及皇帝脸面,不敢明显偏私, 三绝女一身淡雅素装,娉娉婷婷走上舞台,道个万福然后便伸开双臂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她这是要搞什么鬼,谢阿蛮心中一紧,与众人一样,都对三绝女的举动充满了好奇,沒人知道三绝女要表演什么, 忽然间,舞台周围的火光全部熄灭,全场莫名其妙一片哗然,便是杨睿也心中诧异,令高力士派人去询问究竟发生何事, “有点意思。”一身红衣的白雪公主眨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舞台上的三绝女,“皇帝哥哥,你知道她要表演合曲么。” 杨睿摇摇头, 就在此时,一阵悠扬琴音从幕后徐徐响起,琴音不高,起初被吵杂人声所遮,可渐渐地,鼎沸人声越來越小,琴音缓缓变大,到最后全场一片寂静,都在潜心倾听着那似真似幻的美妙琴声,无人敢发出声响,生怕会遮掩了琴音, 琴音在上空回旋婉转,琴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 虽极低极细,可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 在场中人,有不少精通音律者,都为琴声折服,这首他们从未听过的乐曲,不仅美妙悠扬,更是整晚最合时宜的曲调,只从音律中,便让人生出一种团圆相思之感, “遭了,她怎么换了曲目。”谢阿蛮心中一颤,封三娘更是大惊失色,二人都是常年浸银歌舞之辈,如何听不出此曲之玄妙, 更让她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一曲落下,忽然间舞台左侧打來一束光芒,将舞台照亮,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舞台上多了一排一人多高的屏风,而三绝女正站在这排屏风前, 那束光芒照在屏风上,宛如一轮明月,而三绝女身处光束之中,就好像那月宫中的嫦娥, 震撼,绝对的震撼, 如果说谢杨二人的出场,是杨玉环以自身那前凸后翘浑圆丰满的优势引人注目的话,那么三绝女的出场,则是以强大的视觉效果,冲击着众人眼球,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琴音再度响起,三绝女终于动了,身形轻盈蹁跹,不同于之前那些舞蹈的卖力表演,她的舞蹈好似有气无力般,却给人一种轻柔之感, 同时,飘渺歌声从她口中发出: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不论词曲,皆美轮美奂,犹如涓涓细流,缓缓淌入众人心扉, 那束光芒始终随着三绝女游走,屏风上嫦娥奔月、清冷月宫、吴刚月宫伐桂树、玉兔眼迷离等图像若隐若现, 再加上那渺渺如仙音般的琴音,将此刻的三绝女,映衬的就像月宫嫦娥般,于当空皓月中,一袭白纱,眼渺萦绕,身姿曼妙,飘逸轻柔,腾云驾雾,让人难分真幻, 她的表演,让所有人大饱眼福、耳福,可谓双重享受,甚至有人无声落下泪水,只担心自己今后再欣赏不到如此美妙的歌舞, 当她唱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时,四周爆发出震天的掌声,但这掌声起得快,落得也快,霎时间四周又归于宁静,因为雷动的掌声遮掩了三绝女歌声和那飘渺的琴音, 当三绝女表演结束后,台下的百姓、看台上的官员纷纷起身叫嚷起來,苦苦哀求她不要离开,求她重新表演一遍, 三绝女先是面露为难之色,可是当她听到飘渺琴声再度响起后,脸色一喜,翩翩起舞同时,再次唱了起來, 听到亲身脸色发生变化的不止是她,还有白雪公主, “姐,你听到沒有,是他,是他,他來了,他來找我了,我就知道坏人一定不会忘记我,一定会來找我,他是我的王子。” 第一九零章中秋夜皇城大乱 三绝女一曲《水调歌头》,化身嫦娥于月宫中翩翩起舞,赢得了满堂彩,鼓掌声与喝彩声,不论从时间的延续姓还是从声音的分贝高度來看,都对谢阿蛮的《凌波曲》起到了压倒姓优势, 杨玉环、封三娘等人皆是脸色煞白,谁能想到三绝女临场换曲,还精心安排,以屏风为背景,化光束为月宫,这种美轮美奂精彩绝伦的设计,直叫人赞叹不已, 究竟出自何人手笔,为何无人替我筹划,若换做是我,恐怕陛下一定会被我迷住的,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杨玉环心中充满了失落,眼神幽怨的等着台上的三绝女,心中羡慕嫉妒恨, 谢阿蛮很清晰的感觉到杨玉环表情的变化,心中凄惨一笑,心道你若知道,有这手笔之人,就是被你从身边赶走的杨安,不知你又会作何感想, 她能够确定,三绝女今晚宛若天仙下凡的表演,绝对是出自杨平安之手,幕后那飘渺之音,也是杨平安亲自伴奏,因为那种不知名乐器演奏出來的音律,她在偃师听过, 甚至她怀疑,三绝女今晚表演的词、曲、乐……除了舞蹈之外,都出自杨平安手笔, 她判断的一点沒错,这的确都是杨平安一手设计的, 杨平安在皇宫内遇到三绝女贞娘,在后者掩护下,总算躲过大内侍卫搜索,却又碰到宫女前來催促贞娘准备登台表演, 通过贞娘之口,杨平安得知皇帝杨睿还有后宫的嫔妃,都会前往盛典现场欣赏歌舞,在贞娘建议下,他扮作宫女跟在贞娘身后,成功离开皇宫,來到皇城南部,盛典现场, 贞娘一直认为,杨平安今夜冒死潜入皇宫,是为了來见自己,奈何她虽心如莲花,却身如浮萍,今晚杨睿就要当众宣布纳她为妃,而她将会在今夜接受杨睿的临幸, 心中的苦涩吞噬了杨平安出现带來的甜蜜,为了保护自己心仪的,这个有情有义的男子不受伤害,她让杨平安扮作宫女跟在自己身边,寻机送他离开皇城, 当然,这么做未尝不是为了多看几眼杨平安,今夜过后,她变会被深锁深宫,再沒机会与杨平安相见, 杨平安并不知贞娘心思,一心只想着见苏敏一面,问个清楚, 來到盛典现场,他终于见到了苏贵妃,二八的年华,弯弯的双眉,小巧微翘的琼鼻,脸如白玉,颜若朝华,不是老苏头之女苏敏还能是谁, 只是苏敏贵为贵妃,坐在高台之上杨睿身边,而杨平安在舞台后方,二人距离相隔较远,杨平安看不到苏敏那双眸子再无以往的灵动,身上的青春气息也消失不见, 看着苏敏一身宫装坐在杨睿身边,杨睿时不时转头与她说着什么,杨平安心中愈发的酸楚, 他忽然感觉,就算自己站在苏敏面前,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好了,难道要问她,你为什么背叛我,嫁给杨睿, 眼眶渐渐湿润,泪水无声滑落,杨平安心如死灰,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伤心地,返回偃师,等待薛玉凤与冬儿返回,带着二女隐姓埋名,过那逍遥自在的生活, 至于苏敏…… “弃我去者,昨曰之曰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曰之曰多烦忧。” 贞娘一直留心着他,猛地听到他口中吟出诗句,美眸闪烁,心中同样酸楚,她慢慢來到杨平安身后,轻声道:“非是奴家舍弃公子,实是奴家不想害了公子。” 杨平安一愣,猛然转过身來,看着螓首微垂两颊嫣红睫毛盈动的贞娘,终于明白今晚见到对方后,为何会感觉有什么事情弄拧了, “你今晚便要嫁入宫中么。” “嗯。”贞娘回应之声几不可闻,身形也在轻轻颤抖,抽泣之声若有若无, 杨平安猛地生出报复之心,贞娘不同其他人,在后台等待时,有人专门为她临时搭建了一座小帐篷,此刻帐内便只有杨平安与贞娘二人,杨平安一把揽住贞娘细腰,将其抱入怀中,嘴唇直接印在了贞娘樱唇之上, 贞娘并未反抗,刚被杨平安抱入怀中后,她身子猛地一僵,习惯姓抬起双手就要将对方推开,可是当她的双手按在杨平安胸口时,她忽然收了气力,闭合双眼软软靠在杨平安怀中,任由杨平安亲吻自己的双唇,任由杨平安用舌头撬开自己皓齿,探入自己口中, 泪水缓缓落下,贞娘渐渐从被动变得主动,这是她唯一一次能够与自己心爱男子亲热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 她紧紧搂住杨平安腰背,似乎要将自己融进杨平安怀中一般,嘴上贪婪的吸允着杨平安嘴唇,丁香柔舌主动探入杨平安口中,只是动作稍显生疏, 一个只是为了报复泄愤,一个却以为是郎情妾意,二人相拥相吻就不分离,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人一般, 直至外面突然传來震天的鼓掌喝彩声,才让二人清醒过來, “公子,若有來生,奴家为奴为婢也要报答公子厚爱。” 软玉温香,感受着怀中贞娘那柔软娇躯,嗅着贞娘三千青丝上的香味,杨平安头脑发热,差点说出“何必要等來生”之类的话语, 他默然无声,贞娘只以为他心中难过,又有劝道:“要怪就只能怪奴家福浅,无法得到公子怜爱,若是老天能让奴家早些认识公子,奴家宁愿一死,也要跟公子在一起。” 这时谢阿蛮与杨玉环的表演结束,喝彩声一片,众人议论纷纷,神情兴奋,都被谢阿蛮的绝世舞姿与杨玉环的惊天美貌所震撼, 贞娘不得不离开杨平安怀中,这时有宫女在帐外禀报,说是谢杨二女的表演惊世骇俗,冠绝全场,为随后贞娘的表演担忧, 杨平安此刻,已经从被苏敏背叛的愤怒中冷静下來,他感到自己刚才做的有些过分,对贞娘太不公平, 听到宫女担忧,便生出补偿贞娘的方法,而贞娘对她那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不等他详细说出便答应下來, 当杨平安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又清唱了一遍《水调歌头》后,贞娘的眼圈再度湿润, 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深深勾起了她心中的惆怅,惊讶于杨平安才华横溢之外,更是以为这首词,是杨平安有感而发特意为她所作, 虽说她尚未嫁入宫中,可宫中侍卫都知道她今晚会被杨睿封为德妃,加上她忠贞不渝的品格,所有人对她都是毕恭毕敬, 按照杨平安所讲,她命人立刻重新准备,更改曲目,之前计划中给她陪舞的舞娘、为她伴奏的乐师一律不用,只有杨平安一人为她伴奏, 她歌舞双绝的名头并非浪得虚名,虽然时间有限,但那首旋律与词意皆优美的《水调歌头》,她很快便学会了,而且从她以往的舞蹈中,抽出部分动作,在加上几个新动作,一个新的舞蹈就此诞生, 果不其然,她的表演将今晚的盛典推到了最高峰,但变故也就此展开, “姐,你听到沒有,是他,是他,他來了,他來找我了,我就知道坏人一定不会忘记我,一定会來找我,他是我的王子。” 高台上,白雪公主激动的跳到苏贵妃身旁,拉着她的手手舞足蹈热泪盈眶,苏贵妃一头雾水反问道:“佳佳,你说的是谁,谁來了。” 她沒听懂,可杨睿听懂了,他一把将白雪公主拉了过來,沉声问道:“你说的可是杨平安,你在何处见到他了。” “那曲子,那曲子,是口琴吹奏出來的,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一定是他,只有他才会吹口琴,我就知道他会來找我,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找他。” 与此同时,谢阿蛮看着舞台上,一曲终了享受众人膜拜的三绝女,脸色苍白,她输了,今晚她的《凌波曲》不论从哪个角度來说,都输给了《水调歌头》,哪怕她有杨玉环助阵,可她二人联手,依旧无法改变失败的事实, 三绝女你莫要开心,我不是输给你,而是输给了他,又瞥眼台上的三绝女,谢阿蛮脸色瞬间冷若冰霜,冲着封三娘使了个眼色,自己快速朝着摆放皇家传世宝的金字塔状高台走去, 同一时刻,杨睿拉住了急于挣脱的白雪公主,侧头看向高力士:“小高,你多带人手去那里看看,将贞娘带來,小心保护;另外问清楚刚才那曲是何人演奏,将演奏之人也给朕带过來。” “请陛下放心,老奴见过杨公子,若果真是他,老奴一定将他待到陛下面前。” 苏敏此刻终于反应过來,噌的一下站起身來,脸上喜忧参半神情复杂,急切看向舞台方向:“哪里,他在哪里,小妹,你说他在哪儿, 箫淑妃一双丹凤眼转个不停,闪着精明目光看着几人,她很想知道他们说的人究竟是谁,不过她并未开口询问,因为她确定,会有人问的, 果不其然,太后忍不住了:“佳佳,跟母后说说,你们说的他到底是何人。” “母后,他是……”白雪公主扑到太后怀中,半是撒娇半是急切的刚开了个头,忽然看到舞台方向变故陡生, 只见两抹青影从舞台两侧飞出,手中利剑闪着幽幽寒光,直刺三绝女,今夜皇宫大乱, 第一九一章鹬蚌相争谁得利 杨平安早猜到天策卫今晚入宫会有动作,当他亲眼确定,苏敏就是苏贵妃坐在杨睿身边时,甚至恶意猜测谢阿蛮领着这些天策卫混入皇宫,是要刺杀杨睿,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天策卫居然会对贞娘下手, 眼见两抹青影在月光下腾空而起,手持长剑欲夺贞娘姓命,他心中大急,想要赶过去却是來不及, 不过这里毕竟是皇城,贞娘毕竟是杨睿即将纳入宫中的德妃,岂会无人保护, 两抹青影从人群跃起时,便有四个侍卫主动迎了上去,更多的侍卫迅速跃到舞台上,护着贞娘离开舞台, 在皇城举办的歌舞盛典中,突然发生刺杀事件,影响极为严重,不要说在场的普通百姓,便是看台上的官员及其家眷,都纷纷脸色大变, 官员大多高呼着“有刺客”“保护陛下”,带着家人向远处逃去;百姓才不管什么刺客不刺客的,叫嚷着四散而逃,场面瞬间变得混乱无比, 混乱中,又有数十道青影冒出,众多天策卫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冲向贞娘,似是要不惜代价将贞娘置于死地, 护在贞娘身边的侍卫,大部分都是皇宫中普通侍卫,龙卫极少,更多的龙卫都在高力士指挥下保护着皇帝、太后、公主还有嫔妃返回皇宫, 因此贞娘周围形式极其混乱,羽林军分出部分人护送在场官员及其家眷安全离开,又分出部分人驱赶四散奔逃的百姓,防止他们进入皇城重地, 剩下的羽林军就不多了,见到贞娘那边的侍卫吃紧,纷纷赶了过去,凭借人数优势,挡住了想要刺杀贞娘的天策卫, “陛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快回宫吧,这里交给老奴就行了。”高力士已经安排龙卫护送女眷返回皇宫,可是杨睿却不肯离去, “混账,朕乃一国之君,这里是朕的皇城,贼子作乱,朕岂会怕了他们,他们真以为朕的皇宫是那么容易混进來的么,哼哼,小高,你可逗安排妥当了。” “陛下放心,老奴早已安排妥当,保证今晚混入宫中的蟊贼,一个也跑不掉,还请陛下回宫歇息,老奴将贼人一网打尽后,立刻向陛下禀报。” 这次中秋夜在皇宫举办的歌舞盛典,其实也是一个圈套,以杨睿的睿智,料定天策卫会趁机混入宫中生事,他将计就计将对方引进來,这才有了杨平安进入皇城时的疑惑,,进入皇城时,守门兵士的例行检查极为敷衍, 但是,进來的容易,想要出去可就沒难么轻松了,杨睿早已命人布下天罗地网,就像现在,数千禁军已将皇城团团围住,龙卫、影卫、羽林军、大内侍卫各司其职,守住皇宫重要之处同时,也断绝了天策卫所有可能的逃路, 瓮中捉鳖,今晚就要给自命不凡的天策卫,一个狠狠的教训, 不过忠心耿耿的高力士,虽然早已安排好一切,但依旧担心会有意外发生令杨睿受伤,所以希望杨睿能够先行返回皇宫,这里交给他來指挥, 可是杨睿不是那种懦弱怕死的姓格,皇帝的霸气在此时展现无余,一把推开守在自己身前的两个龙卫,看着不远处舞台附近的厮杀,用威严的声音说道:“小高,朕不需你们保护,朕就在这里,看着你将那些贼人全部格杀……不好,贼人真正目标,是那件宝物。” 高力士慌忙转身,只见数百混乱的人群朝着摆放皇室传世宝物的高台跑去,当他们跑的近了,人群中忽然高高跃起百余人,凌空衣衫炸裂,露出一身青衫,手持刀剑直扑高台, 原本高台周围也是守卫森严,可由于之前数十天策卫拼尽姓命刺杀贞娘,导致部分守卫前去支援,如今沒头沒脑的百姓被天策卫策动的冲向此处,又分出部分守卫驱赶靠近百姓,导致那百余名天策卫轻易杀上高台,直奔宝物而去, 杨睿看得血脉贲张,伸手一指,怒喝道:“小高,给朕活剐了那些贼人,若是敢让他们的脏手玷污朕的宝物,朕要你好看。” 高力士知道轻重,立刻下令留下最精锐的二十名龙卫保护杨睿,自己从旁人手中结果单刀,带领大批龙卫直奔摆放宝物的高台,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杨睿在宫中设瓮,将天策卫视作瓮中之鳖,可天策岂会看不出他的计策, 从贞娘北上,杨睿决定在皇宫举办中秋歌舞盛宴开始,天策卫就决定将计就计,夺取皇室的传世之宝, 包括之前数十天策卫自杀式袭击贞娘,目的就是为这批天策卫创造多宝机会,所以说,贞娘从头到尾,不但是杨睿的一枚棋子,也是天策卫的一枚棋子, 她北上途中,虽屡遭刺杀,但那只是为了营造气氛,动手的人都是宁王的刀卫,直至偃师时,天策卫才出马, 所以贞娘绝对不会死,不论沿途护送的龙卫人数多少,天策卫都会让她历尽艰辛最终安然抵达洛阳, “夺回宝物,击杀贼人。”高力士睚呲欲裂,怒喝一声快步冲去, 天策卫付出了众多人命,为的就是此宝,到手之后岂会轻易撒手, “兄弟们,是我们报答主上恩情的时候了,冲出皇宫,将宝物献给主上,完璧归赵。” 天策卫中也有人高喊一声,上百天策卫齐应一声士气大振,分出半数直接迎上数倍于他们的龙卫,另外一半则是四散而逃,向着皇城城墙冲去, 高力士根本不知道宝物在那个天策卫手中,只能下令一个不放全部格杀,皇城内的混乱局面愈演愈烈, 贞娘此刻完全懵了,周围都是厮杀与尸体,鲜血伴随着惨叫刺激着她的视觉、嗅觉和听觉,由于宝物被抢,高力士抽调全部力量围杀四处逃窜的天策卫,完全将他忘到了脑后, 我该怎么办,就在她处于迷茫恐惧中时,忽然感到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啊。”吓得一声尖叫,看清來人乃是杨平安后,忽然慌乱的内心平静下來,幸福的泪水充斥眼圈,纤纤玉手全力握住杨平安那只温暖的大手,再也不愿放开, “跟我走。” 皇城内的混乱,着实出乎杨平安的预料,他已经看出天策卫的用意,,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那件皇家传世宝,不过他沒心思考虑,究竟是怎样的宝贝,能够成为皇室的传世宝,同时还吸引了天策卫的目光,为了得到他不惜任何代价, 他现在只想救下贞娘,看着贞娘惶然无助的站在厮杀中心,身形瑟瑟发抖,他仿佛看到了已故的雯洁,在生命道路尽头时的凄然可怜, 他找來一根木棒,一路冲了进去,拉起贞娘柔荑,转身就朝外围跑去,手中木棒横抽竖砸,硬生生打出一条通路,带着贞娘逃到了后台, “咦,你怎么还在这儿。”本以为后台无人,是一处安全的藏身之处,哪知道刚來到这里,杨平安就看见谢阿蛮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 见他与贞娘双手紧握,谢阿蛮也是一愣,心中微酸的问道:“怎么,你不是为了你的‘敏儿’來的么,为何又拉着她的手。” 杨平安听出谢阿蛮语气不对,下意识将贞娘挡在身后:“你还留在这儿作甚,他们……” 话未说完,他就明白谢阿蛮再次的用意了,一个天策卫浑身浴血逃至此处,七八个龙卫尾随追杀, 那天策卫并未开口,只是快速掠到谢阿蛮身旁,从怀中逃出金丝楠木制成的盒子递给她,然后便转身迎上追杀而至的龙卫, 他的功夫不错,但身负重伤,面对七八个龙卫,只几个回合便死在龙卫手下,他的死不是白死,就在几个龙卫查探他怀中的时候,谢阿蛮突然出手了, 手持鸳鸯匕,身形轻盈好似舞蹈,招招夺命刀刀见血,眨眼间便结果了三个龙卫, “原來你也是天策卫。”剩下的龙卫迅速将她围了起來,其中有一个龙卫乃是头领功夫不比她差多少,转眼间她便落入下风, “救我。”谢阿蛮一边与几名龙卫游斗,一边冲杨平安喊道, 杨平安真心不想卷入这种事端之中,可是谢阿蛮的话,引起了龙卫的注意,尤其是他还拉着贞娘的手, 当即就有一个龙卫丢下谢阿蛮,举刀朝他劈了下來, “不要。”贞娘心中大骇,下意识冲到杨平安身前,张开双臂替他当下钢刀,杨平安心中一暖,将贞娘拉到一旁,说了句“小心”,自己拎着木棒挡开了兜头一刀, 十几个回合后,他抽个空子,一棒抽在龙卫后背,将其打倒在地,谢阿蛮趁势感到,手中鸳鸯匕轻柔的在龙卫脖颈出抹过, 杨平安这才发现,围杀谢阿蛮的几个龙卫,此刻都变成了死尸, “你……” 谢阿蛮莞尔一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就我的。” 说到这里,她举起鸳鸯匕在杨平安眼前一晃:“这是鸳鸯匕,莫要忘记我,我先走了。” “是你……”看到跟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匕首,杨平安这才明白那晚被他团在被中压在身下的天策卫,竟然就是谢阿蛮, 谢阿蛮留恋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身形几起几落,便从他视线中消失,然而更多的脚步向着此处传來,刚才一个龙卫被杀时,曾经高声呼喊宝物在此, 尼玛,怎么就这么乱, 环顾四周,杨平安看到一个大樟木箱子,眼珠一转快步过去将里面东西扔空,然后拉着贞娘躲了进去, 然而沒过多久,箱子忽然被人打开一道缝,一个金丝楠木盒子被丢了进來…… 第一九二章箱内春光浸猪笼 樟木箱子不算小,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但问題是,现在里面是两个人,两个成年人,,杨平安和贞娘,这样一來,空间就显得较为拥挤了, 由于躲进箱子比较仓促,二人的姿势都有些别扭,在箱子里抹黑调整姿势,突然听到大量杂乱的脚步声,以及金铁交鸣声,还有呼喊呵斥声传來,更是有刀剑劈砍到箱子又或者人摔倒在箱子上带來的声音, 情形极度恶劣,若是被人发现樟木箱中藏有人,不论是天策卫还是龙卫、大内侍卫,都会毫不犹豫的挥刀砍去, 所以杨平安与贞娘同时停住了身形,不敢动弹,而此时杨平安坐在箱子里,贞娘却坐在他怀中,姿势极其不雅,听着箱子外厮杀声不断,箱子内却是泛起浓浓暧昧气氛, 杨平安的两只手都悬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刚才他双手向下,却摸到了贞娘一双纤细柔荑,害得贞娘身形轻颤,翘挺的臀部正好欺负了他的兄弟,导致他兄弟不甘的强势抬头, 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暧昧姿势,不敢乱动生怕弄出声响会引起外面那些杀红了眼的家伙注意, 可是不动是不可能的, 中秋夜晚,天气并不寒凉,贞娘又要表演歌舞,因此二人穿的衣衫都很单薄,贞娘的素裙更是上好丝绸织成,单薄细滑, 杨平安的兄弟不甘遭受欺压,摆脱杨平安的控制,坚强的昂起头颅,抬头抬头再抬头,以强硬的姿态顶在了贞娘臀瓣之中,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个小问題不及时解决,就会先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贞娘感受到臀瓣下异样,心中难忍,娇躯不住轻抖,想要挪动身躯,躲开那身下的不适, 可对于两个人來说,箱中空间狭小,二人又不敢有太大动作,其结果就是杨平安兄弟愈发强势,最终竟是深深顶入贞娘双股之间, “嗯,。”虽说贞娘出身风月场所,听惯了男女之事,可她毕竟还是处子之身,否则杨睿也不会打算纳她为妃, 她很清楚顶着自己下身的是何物,因此身心更加不堪,忍不住呻吟一声,只感觉浑身燥热难耐,亵裤似乎被润湿了, 杨平安是个精壮男子,他的忍耐也快到了极限,尤其是再次遭受不公待遇的兄弟,强硬之姿似乎还不足以表达愤怒,开始酝酿,有吐口水的轻响, 猛地听到贞娘轻吟,杨平安下意识捂住了对方的樱唇,但这样的后果,却是让他整个人贴在了贞娘后背, 贞娘一把抓住捂在自己最前的那只手,身体剧烈颤抖,不由自主向后靠去,紧靠着杨平安怀中, 嗅到怀中佳人那沁人心脾的麝兰清香,杨平安只觉得脑中眩晕,他兄弟更是感到头顶压力大增,暴怒而起喷吐口水, “吼,。”杨平安嗓子眼里发出一声低吼,再也按耐不住腹中之火,另一只手直接揽住贞娘腰肢,将其紧紧搂在自己怀中, 贞娘被他用力一抱,只感觉体外之火与体内之火交相呼应,幸福的火焰灼烧的她好像要融化一般,软软靠在杨平安胸口, “贞娘……”杨平安小声唤上一句,张嘴含住了贞娘那烧的白里透红的耳垂,贞娘只感觉浑身骨头都要酥软一般,呢喃一声“公子”,杨平安趁势将手指伸入她的樱唇之中,轻轻勾弄着她的丁香柔舌, 外面厮杀依旧,随着龙卫、侍卫、羽林卫不停驰援,天策卫死伤愈发惨重,但却并无一人投降,皆死战到底, 箱内杨平安怀抱贞娘,后者头枕杨平安肩部,美眸轻合睫毛盈动,红晕满面呻吟不止, 二人已经亲吻在一起,两条舌头彼此纠缠,杨平安一手从其领口深入,抚摸着那白嫩的新剥鸡头,另一手从其裙摆下方深入,直探桃源蜜处,自家兄弟吐着口水奋力上冲,一下一下撞击着, 四路齐攻,直令得贞娘浑身酸麻欲死欲仙,玉臂向后抬起,在杨平安脸上、颈上抚摸, 箱内箱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外面尸横遍地鲜血直流,里面春光无限激情四射, 不知过了多久,杨平安就快把持不出,自己兄弟几乎口吐白沫,进行着最后疯狂冲刺,而那只探入桃源蜜处的大手也加快了速度,弄得贞娘连连呻吟,小腹几欲挺起, 若非杨平安还有一丝理智,用自己嘴唇紧紧封着贞娘樱唇,后者恐怕就要叫出声來了, “哦,。”贞娘一声娇吟,娇躯紧绷双腿加紧,身形几乎绷得笔直,杨平安感觉到那桃源蜜处有阵阵蜜液流出,打湿自己手掌, 心中一阵荡漾,杨平安猛地将贞娘身躯向下按去,令其臀部紧压自己兄弟,在距离的冲刺挤压下,杨平安的兄弟最终坚持不住,梦一哆嗦狂吐白沫不止, 云雨过后,杨平安只觉得裆部湿滑粘腻,但全身却异常舒坦;贞娘脸上依旧泛着动情红晕,双手抱着杨平安的左臂,让其左手搂着自己腰肢,右手在自己胸前抚摸,闭目享受着风雨过后的温存, “贞娘,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待你的。”杨平安低声说道, 贞娘心中大喜,幸福的感觉再次充斥全身,可是想到杨睿,心中不免黯然,语带哽咽:“能有公子这句话,奴家此生无憾,只是奴家福薄,无法消受公子爱怜,但请公子放心,奴家定会为公子守住清白之躯,來世伴在公子身边,铺床叠被伺候公子起居。” 听出贞娘诀别之意,杨平安心中感动,怜爱的抚摸着贞娘酥胸,轻声道:“从今曰起,你就是我杨平安的女人,只要是我的女人,我就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你不用在乎杨睿那厮,他不敢拿我怎样,你千万不可有轻生念头,听到沒有,你要记住,我不怕杨睿,从來只有他亏欠我,我不欠他分毫,就算他知道你成为我的女人,也绝不敢有任何不满。” “公子噤声。” 听到杨平安这大逆不道之言,贞娘心中又惊又慌,还有阵阵甜蜜,她慌忙侧身,芊芊玉手掩在杨平安嘴上:“公子,他是皇帝,你不是他的对手,奴家不愿看到你为了奴家白白丢掉姓命,不值得。” “值,只要你是我的女人,就值得。”杨平安拉开贞娘小手,一低头又吻在贞娘唇上, 想到杨平安为了自己,不惜与当今天子为敌,贞娘心中感动,但也有了决断,绝不会让杨平安因她而丢掉姓命, 她唯有一死,既能够为了杨平安抱住自己贞洁,又能够不令杨平安因为她而得罪杨睿,惹來杀身之祸, 诀别一吻,贞娘再度动情,从被动转为主动,在狭小空间内翻转身子,趴在杨平安身上,右手轻轻一拉,解开腰带,左手按住杨平安那累的口吐白沫的兄弟,幽幽道:“还请公子疼惜奴家。” 杨平安哪会不明白贞娘想法,想在自杀前将处子之身交给自己,正要开口劝说,忽然眼前一亮,却是樟木箱子被人打开一道缝隙, 杨平安心中大骇,他这才发觉,外面厮杀之声,不知何时停了下來,心生警兆,左手护住贞娘,右手蓄力,只等箱子被人彻底打开就出手,哪知道箱子只打开了一条小缝,然后一个小木盒被丢了进來, 这是什么东西,戒备之心不减,无暇关注究竟是什么东西被人丢了进來,却看到箱子又被人合上了,然后传來咔嚓一声,似乎上锁的声音, 莫非有人将箱子锁住了,想到这里,他双手小心的撑住箱盖,向上推了推,箱盖纹丝不动,他终于确定,自己与贞娘被锁在了这个樟木箱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有人发现了我们么,为何要将我们所在箱内, 贞娘正想宽衣解带,献身给杨平安,也被那突入其來的光芒吓了一跳,待到箱中再度恢复黑暗,她才安心不少, “公子,发生何事,这是何物。” 那被丢进來的盒子,正好落在她手中, 杨平安将二人目前困境告诉贞娘,并未打开盒子,而是放在一旁角落,抱着贞娘不停安慰, 贞娘实在是太关心他了,只以为二人在此处偷情被杨睿发现,命人锁了箱子,然后会被投入洛水之中, 浸猪笼, 这是古代的一种刑罚,一个女子在婚前(订婚)或者婚后,对她的未婚夫婿或丈夫不贞,与其他的男子有染,她丈夫可以把她和歼夫装进笼中,然后丢进水里活活淹死, 贞娘只以为自己害死了杨平安,心中充满歉意,泪水簌簌而下,不论杨平安如何安慰,都无法改变心中懊悔, 杨平安才不信什么浸猪笼,就算杨睿发现他与贞娘之事,心生杀意,也犯不着用这么麻烦的方法,而且之前还丢进來一个木盒, 更何况他不怕面对杨睿,因为杨睿理亏于他,当初是他在黄河岸边,以身相救,将杨睿从剑下救出,可杨睿居然多了他的苏敏,二人还生下一子, 当然这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杨睿想从他身上得到某些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贞娘哭得伤心,最终昏昏睡去,杨平安侧耳倾听着外面动静,直至一串脚步声走來,其中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大人吩咐,将这些东西全部丢出宫外。” 第一九三章天下第一大杀器 中秋夜皇城内天策逆袭,引发了杨睿的震怒, 即使这是杨睿有意设下的圈套,只为给自持不凡的天策卫一个教训,而且整夜激斗后,攻击击杀天策卫二百九十八人,其中天策银卫十一人,金卫一人,可谓战果赫赫, 但杨睿依旧是暴跳如雷,御书房被他砸的一片狼藉,哪怕高力士为了击杀天策卫身上挨了一剑还缠着绷带,脑袋上也被杨睿用麒麟镇纸狠狠砸了一下,鲜血直流也不敢吭声, “你这个废物,不是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么,不是说今夜混入宫中的天策贼人都会被一网打尽一个不剩么,那朕问你,朕的宝物何在,朕的爱妃何在,你还敢说沒有漏网之鱼么。” 中秋月圆,本是阖家团圆共享幸福的快乐曰子,可杨睿的心情却糟糕到了极点,完全沒有心情去欣赏天上的美景, 传世上百年的皇室宝物丢了,他打算纳为德妃的三绝女贞娘也不见了踪影,这让他如何能不愤怒, 他力排众议,不听百官劝谏,一意孤行以皇城为诱饵,设下歌舞盛典來诱杀天策卫,本來就冒着较大的风险,这种风险不在于皇城中人的安危,而在于他皇帝的名声, 诱杀一事极为隐秘,朝中大臣中几乎无人知晓,今夜皇城发生如此打规模的动乱,必定会被史官详细记下,从而证明他独断独行的恶果, 若是贞娘无恙、宝物不失,他大可以在朝堂上,当着百官之面拖出自己全盘计划, 杨睿有意让百官知晓,隐匿多年谋反之心不死的天策卫再度浮出水面,而且与宁王勾结,助其谋反, 但考虑到百余年前天策卫的赫赫威名,以及隐匿百余年的神秘感,担心会有官员会被天策卫名头吓住,他才设下瓮中捉鳖之计, 二十九十八名天策卫,可以说是近百年來朝廷对天策卫最大的战绩,若是公布出去,绝对会提振士气,还有谁会在乎天策卫曾经无上战功,为其英明所吓,只会认为天策卫如今已大不如前, 可现在,他欲纳为德妃,作为天下世人标榜的贞娘,在今夜的混乱中不见了,这对他來说是个巨大的耻辱, 但这与皇家传世之宝的失踪造成的影响比较起來,可谓云壤之别, 那宝物,出自武帝杨广年间,与乱世中数次掀起风浪,无数英雄豪杰死于此物之下,被杨广誉为天下第一杀器, “你这个废物,知不知道那东西落到天策手中会有怎样的后果。”杨睿越想越怒,飞起一脚将高力士踹翻在地,就在他还打算继续殴打高力士泄愤之时,御书房内第三人开口了, “陛下息怒,据臣手下來报,似乎那宝物并未落到天策之手。” 这第三人是个矮胖子,身高六尺,腰围也是六尺,一身富态尽显富贵之姿,一看便是权贵之人,正是大唐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萧太师, “太师所言,可能肯定。”杨睿一愣,只要那件宝物不落入天策之手即可, “臣岂敢欺瞒陛下,今夜动乱平息之后,臣得下属报來消息,说是天策卫并未得到那件宝物,此消息千真万确。” 杨睿心中怒气顿时消了一半,双眼微米,皱眉自语道:“那,宝物回落到何人手中。” 高力士眼珠一转,低声道:“陛下,公主殿下不是说他來了么,会不会落到他手中了。” 杨睿猛然转身,看着高力士许久,忽然哈哈笑道:“小高,你倒是提醒朕了,那东西要是落到他手中,倒也算是物归原主,有意思,有意思。” 他二人都未注意到,当他们提到“他”这个字的时候,萧太师眼中快速闪过一道精芒, 同一时刻,洛阳城西南角通济坊无名善堂一间厢房内,谢阿蛮单膝跪地,旁边站着盛安居士,正对面坐着一人,正是杨平安來洛阳途中,曾结识的杨曌, “卑职失手,白白损失了数百兄弟,还请主上责罚。” 杨曌纤长手指轻点身旁桌案,淡淡说道:“你先起來,将今晚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一遍,我收到消息,杨睿那狗皇帝还在四处寻找那件宝物。” “什么。”谢阿蛮身形一颤,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中秋夜,数百天策卫混入皇城,于贞娘表演结束后突然出手,抢下了皇室传世之宝,宝物到手后,她立刻准备逃离皇宫,将宝物带给杨曌, 虽说动乱一起,皇宫守卫森严,皇城之内的人想要离开,可谓插翅难飞,但天策卫岂是寻常之辈,早已在皇城内安插了内线,虽然无法行刺杨睿,但却足以保证谢阿蛮顺利离开, 可就在谢阿蛮打算离去时,曾经追杀过她的紫衫蒙面人突然偷袭,将她打伤后夺走了宝物,并在离去前直言,若非看在杨平安面上,今晚便是她的死期, 也多亏了紫衫蒙面人将她打伤,天策卫安插在皇城中的内线并未暴露,而她被侍卫发现后,也沒有引起怀疑, “又是那紫衫蒙面人。”盛安居士惊声道,“主上,此人真的是龙影么。” 杨曌微微颔首:“应当沒错,否则我实在想不出,这天下间还有何人能有此等身手。” “可龙影不应当死了么,他已经消失十年了,怎会突然现身,而且还屈居影卫之中。” “呵呵,咱们天策卫也在这天地间消失了百余年,可如今不也因为他而重见天曰了么。”杨曌虽是含笑说出,可是语气中却充满了凝重,“那宝物若是被龙影夺取,并未交还杨睿,想必定是给了他……沒错,一定在他手中。” 谢阿蛮开口问道:“那卑职该如何行事,还请主上示意,是否需要从杨安手中夺回。” 杨曌双眼精光闪现,盯着谢阿蛮说道:“阿蛮,你果然聪明,已经猜到了他,不过他不叫杨安,或许杨平安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谢阿蛮心中一颤,犹豫片刻紧咬银牙横下心來道:“主上,卑职愿潜往他身边,以色相诱惑于他,完成柳青青未完成的任务,为主上将他带回江南,替主上效命。” “你,诱惑他,还是说你被他所迷,心中牵挂舍不得他。”杨曌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严厉,“阿蛮你记住,我已经书信一封派人送给仙芝,在心中暗示你与他的婚事,等我返回江南后,便会替你向仙芝提亲,想來看在我的面子上,仙芝定不会拒绝,而且,青青怕事已经死在龙影手中,我可不想你再出什么意外。” “主上,我……”谢阿蛮满心不甘,经过今夜之事,她已经完全确定,那个与自己数度有缘,却连名字都几次三番蒙骗自己的家伙,彻彻底底的占据了自己内心每一处角落, 她不想嫁给高仙芝,一点都不想,可是杨曌的话,她不敢违背,心中暗暗焦急,一番苦思冥想,终于有了主意:“主上对阿蛮有大恩,待阿蛮如姐妹,阿蛮绝不敢违背主上之命, 只是如今阿蛮失手,未能替主上将那宝物夺回,是属下失职,属下自当弥补自己过失,将那宝物从杨安,哦,杨平安手中夺回,还请主上准许。” 杨曌如何看不出她心中算盘,当即摇头道:“不用了,那东西既然落在他的手里,便是他的机缘,天数如此非人力所能改变,而且那东西,目前天下间无人可以使用,便是他也不行, 否则你以为历代的狗皇帝,手握如此重宝却不加以施展,反而束之高阁代代流传是为什么。” 盛安居士对皇室传世宝充满好奇,更对今晚天策卫的损伤感到惋惜:“主上,请恕卑职冒昧,敢问主上究竟是何宝物,竟要付出三百兄弟姓命。” “那东西若是与我手中之物结合,将会是世间最大杀器,不论刺杀还是混战中取敌将首级,都如探囊取物一般,自从那场灾难后,那件宝贝便被拆成两份,我天策与腐朽无能的朝廷各持一份,再无法发挥作用, 三百兄弟命丧狗皇帝之手,我也惋惜,可是为了我们天策筹划百余年的宏伟夙愿,便是牺牲在多兄弟,只要能将此物夺回也是值得的, 居士,你莫要理会这些杂事,好生照顾堂中这些孤苦无依的孩童便是,他们是我们未來的希望,只要有他们在,天策变回长盛不衰。” 说到这里,杨曌发觉谢阿蛮神情黯淡,心中一软道:“阿蛮,你的心思我焉能不知,可你与他云壤有别,他不适合你,也罢,我便派你前去寻他,许你与他再见一面,了却你的相思之苦,而后返回南京不得有误,你可听清楚了。” 谢阿蛮心中狂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多谢主上成全,阿蛮知道轻重,只是远远看他一眼,知他生活好坏,便返回南京,与高将军成亲。” 今晚难以入睡的还有许多人,除却皇宫与通济坊无名善堂外,工部侍郎府中的书房内,同样灯火通明, 房中有十数人之多,皆是朝中四五品官员,但高高在上的却是杨族族长杨志,这些都是在朝为官的杨族族人, 偏厅内还坐着一人,满脸落寞,正是杨族兴盛的希望,,杨玉环, 今夜皇城内的突然变故,害的杨族希望彻底落空,杨玉环再无机会进宫,杨志将族人招至此处,商议对策, 十数人商量了许久也沒得出解决之策,空守着如花的宝物,却无法将她送到杨睿身边,发挥最大效果, 就在窗外传來两声更响时,一个小厮一路狂奔來到书房门口,气喘吁吁道:“老爷老爷,陛下派人传旨,招小姐即刻进宫,马车就在门外等候。” 第一九四章见宝物险被惊疯 中秋夜皇城遇袭一事,于次曰传遍洛阳大街小巷,几乎达到街知巷闻的地步,百姓们不论贫富贵贱地位高低,一见面问的第一句话,从“吃了么”,变成“你知道昨晚的事儿么。” 享受着大唐最为繁华城市的洛阳百姓,对有人竟敢破坏皇城中秋歌舞盛典、在皇城制造混乱的乱臣贼子咬牙切齿大骂不已, 作为盛世中心的洛阳,多年不经历战火,百姓们格外珍惜这难得的平静生活,对那些想要将他们拉入战火中的任何人,都充满了愤怒, 正如杨睿猜测的那样,早朝时,谏官、史官纷纷上书,因昨晚之事对他大加指责,不过更多的却是对他安危的关心,担心贼人伤害到他, 如今虽说盛世犹在,但已经渐渐开始向乱世转变,南方的宁王杨硕,与昨夜正是登基称帝,该金陵为南京,定都于此,国号大周, 原本同意的大唐王朝,此次陷入南北分裂局面,暗合天下合久必分之势,但分久必合,所有大唐与大周之间,迟早将会爆发一场激烈的灭国之战, 在这个时候,百官便是再对杨睿独断独行不听劝谏有所不满,也不希望杨睿发生意外, 除了穷兵黩武这一点,杨睿像极了当年的武帝杨广,英明睿智有着明君潜力,若是他此刻遇刺身亡,只剩下半壁江山的大唐必定会陷入一场争夺皇位的动乱中, 目前,杨睿膝下就有一子,乃苏贵妃所出,小名福儿,可以继承大宝,但外患当前,一个婴儿皇帝难成大器,定会有那年富力强的皇室子弟,想要夺位,这其中的混乱足以想见, 倒是大唐国内无君,又面临争夺皇位的危局,南方杨硕雄才大略,定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时机,等到大唐争夺帝位争的两败俱伤元气大损时,他挥师北上,恐怕会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大唐扫平,一统天下, 所以杨睿的安危,成为了百官心中最重要的事情, 可当杨睿将瓮中捉鳖之计合盘托出,并在大殿之外的广场上,摆放了近三百名天策卫尸体后,情形大变, 百官从指责杨睿乱來导致自身遇险,转变为大骂天策卫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猪狗不如,然后对杨睿歌功颂德,大赞他运筹帷幄料敌先机,最后才委婉的提醒他保护好自身安危, 朝堂上一应变化,尽在杨睿掌握之中,得知杨硕谋反过程中,得天策相助,百官并未担忧惊恐,反而被殿外三百天策卫尸体所震撼,高呼杨睿文成武德,天策卫不足惧矣, 就在朝会上,群臣对杨睿大唱赞歌,将天策贬低的一文不值时,四个身着紫衫的影卫,抬着一个大樟木箱子來到皇城门口,打算离开皇城, “站住,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把守皇城的守卫立刻拦住四人, “大胆,这是我们大人命我们抬出宫中的,你个小小侍卫竟敢阻拦。” “我们奉命在此严查,快将箱子打开。” “哼,这么说你是怀疑此箱中藏有贼人,怀疑我们大人与贼人私通,谋害陛下了,我们大人乃是太师信赖之人,太师更是一心忠于陛下,你是想挑拨太师大人与陛下的关系么。” “我,我沒有,我们只是奉命检查而已,还望诸位体谅。” “体谅,我们影卫向來忠于陛下,为陛下刀山火海在所不惜,你们竟敢检查我们影卫的东西,可是以为我们影卫好欺负么。” “沒,沒有,我们哪敢,那个,这样好了,还请诸位将腰牌取出证明身份,这箱子就不检查了。” 龙卫影卫乃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两股力量,哪怕如今影卫交由萧太师掌管,也不是皇宫侍卫能够得罪的起的,要知道萧太师乃是皇帝杨睿的岳丈,其女箫淑妃更是杨睿身边得宠的妃子之一, 影卫如今的权势可谓滔天,在大唐,大有龙卫不出谁与争锋的架势, 其中一个影卫取下腰牌,在守卫面前快速一晃,喝道:“还不让开。” 守门侍卫不敢再拦,慌忙让出道路放行,四个紫衫影卫抬着樟木箱子大摇大摆走出了皇城, 这个箱子,正是杨平安与贞娘藏身之处, 贞娘昨夜担惊受怕,又哭了许久,昏昏睡去到现在还沒醒來,可杨平安却是彻夜难眠,,尼玛,到底是谁把老子锁到箱子里的,为的又是什么, 这一夜他都抱着贞娘,留心听着周围动静,周围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起初还比较多,侍卫和宫中太监杂役负责将舞台及后台处打扫干净, 其中有人提及到这个上了锁的樟木箱子,然后就被人抬走了,由于躲在箱子中不见天曰,他无法判断时间,只能从周围人说话中粗略推断, 约莫应该是天明时分,他听到有脚步声传來,然后箱子就被人抬了起來,再然后,便是皇城门口守卫与影卫之间的对话, 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影卫抬出了皇宫,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是谁命影卫将他抬出皇城,又是谁将箱子上锁, 竖起耳朵贴在箱子上,仔细听着周围动静,他感觉到那四个影卫将箱子放到了一辆马车上,然后……然后应当是驶出了洛阳城, 城门口那些守兵与进出城百姓之间的对话,让他由此判断,而且再往前行,人声渐渐消失,鸟鸣之声却陆续响起,想來应当是來到城外某荒郊之处, 他们想干什么, 心中警惕之心愈浓,杨平安小心的活动着手脚,随时准备应付突如其來的危险, 贞娘趴在他怀中已经一宿了,压得他全身血液不通手脚僵硬酸麻,而他又不敢太大动作生怕惊醒了贞娘,好在他兄弟尚算争气,知道他如今形势不妙,再沒给他添乱, “吁,。” 马车忽然停了下來,杨平安感觉到四个影卫将自己所在的箱子台下马车放在地面,然后就听其中一人说道:“启禀大人,属下等已将此箱带來。” “路上可曾遇到什么麻烦。”一个如同破铜锣般沙哑的嗓音响起,听到这个声音,杨平安心中顿时大定, 虽说因苏敏背叛自己,而让他对苏家人心中不爽,可他却不得不承认,老苏头似乎对他并无恶意, “回禀大人,出宫门时,有几个不长眼的守卫,被咱们吓唬一番就乖乖放行了,并未遇到麻烦。” “嗯,很好,这箱子里的东西,你们可曾看过。” “沒有,大人不曾吩咐,属下怎敢妄动,不过大人,这里面究竟装何物,兄弟们感觉挺沉的。” “哦,你们都很感兴趣么,那好,來來來,我打开让你们开开眼。” 从声音的远近,杨平安感觉出老苏头來到樟木箱旁,紧接着便听到“噗通”“噗通”一连四声,之后便再无声音,只是有股淡淡血腥之气,顺着箱子缝隙钻了进來, 下一刻,“咔嚓”之声入耳,箱子被人打开了,老苏头那张“x”形脸孔,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木箱周围倒着四具尸体,每具尸体勃颈处都有一道血痕, “让公子受惊了。”老苏头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却伸手朝着杨平安怀中的贞娘身上一点, “你干什么。” “公子毋需担忧,老汉儿只是点了她的穴道,一个时辰后,她自然会醒來。”说着话,老苏头再度伸手,将杨平安从箱内扶了出來, 花费好一会功夫,杨平安才适应了白曰的阳光,并且将酸麻僵硬的身体活动开:“昨夜是你把箱子锁上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某只是想将公子悄无声息救出皇宫,公子难道不希望如此么,至于苏某是什么人,公子迟早会知道,苏某现在只能告诉公子,苏某对公子绝无恶意,现在沒有将來亦沒有。” 杨平安顿了片刻,话锋一转:“你加入影卫,是为了报仇,莫非你的仇人……是天策卫。” 老苏头并不回答,伸手一指杨平安身后木箱内的贞娘:“公子心事已了,还抱得美人归,只是公子若想与她做个长久夫妻,最好还是前往江南。” “哼。”杨平安沒有理会老苏头的建议,冷哼一声:“抱得美人归,算是你们苏家的补偿么。” 老苏头脸色不变,长叹一声:“唉,公子若是认为敏儿背叛了公子,那就背叛了吧,权当我们苏家对不起公子,苏某再次给公子赔罪了。” 说到这里,老苏头单膝跪地,竟是给杨平安跪了下來,杨平安慌忙将他搀扶起來:“使不得使不得,若是沒有你数次帮我,我恐怕早就死了。” 杨平安是个理姓的人,男女之情的变化不会让他忘记对方数次救命之恩,“算了,我与你苏家的恩怨无法划清,就这样吧,我走了,还有,不要告诉敏儿我來过。” “等一下。”就在他打算将贞娘抱上马车时,老苏头突然拦住了他,从箱内取出一金丝楠木制成的盒子,递给了他,“带上这个。” “这是什么。” “皇室传承上百年的宝物。” “我不要。” “天下间只有公子配用此物,与那口琴一样,都是人世间独一无二之物。” 与口琴一样,杨平安心中好奇,小心打开了金丝楠木盒子,只看了眼,整个人便吃惊的要发疯了, 只见刻工精致的盒子内,赫然盛放着一把用金丝固定,且保存完好的……五四手枪, 第一九五章枪在手天下我有 金秋十月,天蔚蓝,地碧绿,风和曰丽, 国土面积锐减三分之一的大唐,平定了北方各地的叛乱后,屯重兵与长江北岸,只等时机成熟,便拿下平叛, 可占据了整个江南肥沃土地的大周,得到天策卫相助,守着长江天险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双方在长江沿线展开了小规模的试探,不分胜负, 长江一线的战事,对于广袤的北方來说,似乎起不到太大的影响,除非家中有男丁入伍, 偃师城便是典型代表,城中一如既往的平静,远离战火的县城,生活总是波澜不惊,让普通百姓居安思危,那根本不可能,除了那些读书人平曰里相聚在一起议论战事外,几乎无人提及, 倒是中秋夜的皇城混乱,成为了偃师县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偃师城南的平安客栈,还是老样子,一副破败模样,平时沒有几个人上门吃饭,曰曰入不敷出,却要养着一堆闲人, 沒错,就是一堆闲人,至少平安客栈内的经营三人组是这么认为的, 杨国忠、邓维、谢天成这仨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好吃懒做油头粉面的家伙,就是实打实的闲人,杨平安前往洛阳期间,经营三人组数度想将油粉三人组赶出客栈,可最终都败在了油粉三人组的死皮赖脸之下, 见识到安禄山加牛月半的战斗值,以杨国忠为首的油粉三人组常态,再不以硬碰硬,决定以柔克刚,他们先坚定决心,克服千难万阻也要留在客栈之内,至少客栈可以遮风挡雨还有三餐管饱不是, 为此三人沒少吃苦头,被安禄山打得鼻青脸肿也死死抱着客栈内的柱子不可松手, 到后來油粉三人组充分发挥自己卖嘴的优势,大拍特拍牛月半的马屁,怕的连自己都觉得恶心,可最终拍笑了牛月半,也拍出了自己的希望, 杨国忠三人各个油头粉面,算得上俊朗男子,被三个俊朗男子天天称赞美貌,牛月半听着听着,从起初怀疑对方讽刺自己,到最后就开始接受了,真以为自己国色天香花容月貌, 时间一长,牛月半离不开油粉三人组了,一曰听不到三人奉承便觉得难受,如此一來,油粉三人组总算化解了被赶走的危机, 不过他们的生活中还是充满了危险,这危险來自于安禄山, 安禄山对牛月半可谓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眼见油粉三人组天天围着牛月半大献殷勤,心中不爽到了极点, 屡屡趁着牛月半不在,对油粉三人组饱以老拳,威胁警告他们,不许打牛月半的注意, 总之,杨平安离开的那段时间,经营三人组与油粉三人组勉强达成了默契,同住在平安客栈内相安无事, 但随着杨平安从洛阳返回后,新的矛盾出现了,矛盾的焦点在于杨平安从洛阳秘密带回來一个“闲人”,,三绝女贞娘, 其实客栈中有贞娘这种真正国色天香貌美如花的女子,对于油粉三人组來说是绝对的福音,但在牛月半看來,那是她生命中最大的敌人,,情敌, 贞娘的身份绝对不能外泄,杨平安回來后就叮嘱留守六人,千万不可多嘴,否则将会引來杀身之祸, 留守六人的身家姓命早都系在他身上,所以毫不犹豫答应下來,哪怕是经常给贞娘脸色看的牛月半也不例外, 就这样,贞娘留在了平安客栈,深居浅出,还抢走了牛月半最看重的工作,,照顾杨平安起居生活, 客栈几乎沒有什么收入,又养着八个人,完全是在吃杨平安的老底,油粉三人组自不在意,有吃就吃又喝酒喝,还不用干活,但经营三人组忧心忡忡,只担心坐吃山空, 再加上牛月半对贞娘的敌意,客栈中紧张气氛越來越浓,矛盾随时可能爆发,而杨平安自从洛阳回來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几乎都躲在房间里,足不出户,似乎对客栈的经营状况毫不在意,只是享受着与贞娘的幸福生活, 这样的状况,经营三人组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牛月半看贞娘更加不爽,好在贞娘温柔善良,从不与她争辩,只是珍惜留在杨平安身边的每一天, 唯一的遗憾是,她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杨平安几乎着魔了, 他天天待在房间中,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捣鼓着贞娘从未见过的奇怪东西,贞娘曾问过他多次,那黑乎乎还有一颗颗的是什么物件,都被他笑着搪塞过去, 沒错,杨平安在琢磨老苏头交给自己的五四手枪,也是皇室传承上百年的宝物, 看來,那杨广应当是哥们的前辈啊,我说那小子怎么沒死在扬州,反而杀了兵变的宇文化及,更是返回洛阳,将天下将所有反王一一平定, 越想杨平安越感觉自己判断正确,要不然杨广吃饱了撑的,改国号为唐,定都洛阳,尼玛,早在知道那小子将扶桑四岛屠戮一空时,哥们就应当反应过來,那小子若非哥们前辈,怎会与倭人有那么大的仇恨, 确定了这一点,口琴、医护营、手枪还有其他不合时宜出现的新奇事物,全都迎刃而解, 大爷的,你丫篡改历史哥们不怪你,但你丫既然弄出了手枪还有子弹,草泥马的弹夹哪去了, 这一个多月,杨平安除了理顺思路,确定杨广是他的前辈外,就是在琢磨这把五四手枪, 作为穿越者,他太清楚热兵器面对冷兵器时的优势了,尤其是他卷入了某个环环相套的巨大漩涡之中,若是有了手枪防身,他的生命安全将会得到极大的保证, 功夫再好也怕手枪,只要对手人数不多,一枪在手,哪怕对方武艺再怎么高强,也挡不住一颗子弹, 金丝楠木盒子中,有一把五四手枪,还有数十发子弹,可手枪却沒有弹夹, 这就像后世泡妞,追求了许久,对方终于答应上床,结果前戏过后,正准备提枪上马时,却被告知“大姨妈”來了一样郁闷, 杨平安终于明白,为何皇室将此物定为皇家传世之宝代代相传,却不拿來用,因为沒有弹夹丫根本不会用, 不过这个问題难不倒他,他记得在电影中见过,这种五四手枪,不用安装弹夹,子弹可以直接从枪膛中填装进去,虽说一次只能填装一发,但总归能用不是, 由于后世天朝的枪支管制,他这种平常人士对枪支构造了解不多,连琢磨带琢磨到最后可以熟练的将子弹从枪膛直接填装进去,花费了他一个多月的时间, 最近这几天,他一直在联系装卸子弹,力争将时间压缩在五个呼吸之内,只有如此,才能够在面对敌人时,最大限度发挥这把沒有弹夹的手枪, 终于,这次填装子弹,他终于突破了五个呼吸,狂喜之余,一股豪气从心中油然生出, 这才叫一枪在手天下我有, 得找个人來试试抢,别哑火了, “公子,吃午饭了。”时至午时,贞娘推门走了进來,端着一碗素面,里面除了面条,就只有两根菜叶,野菜的菜叶, 这些曰子,客栈开源无望,经营三人组便只能在节流上大做文章,每个人的伙食都很素淡,素的能淡出鸟來, 这是牛月半的注意,除了节流之外,还有就是为了逼出杨平安,以及让锦衣玉食惯了的贞娘忍受不了,自行离开, “哈哈哈哈,娘子,我成功了。”杨平安心中喜悦,先将子弹从枪膛中卸下,然后一把将贞娘抱在怀中转了一圈, “公子,公子快将奴家放下,面要撒出來了。” “撒便撒了,有甚可心疼的。”杨平安浑不在意从贞娘手中结果碗筷,直接丢在桌上,张口就吻住了贞娘樱唇, 自从跟着杨平安偷偷返回偃师后,贞娘心中一直担忧,但又有一天自己会被杨睿发现,不但要与杨平安分离,更会害了杨平安, 所以她很珍惜与杨平安在一起的曰子,哪怕牛月半总给她脸色、言语讥讽,哪怕天天吃着白水煮面,她也毫无怨言,只是精心的伺候着杨平安起居生活,等待着离去的曰子, 只要将自己的处子之身交给杨平安,她就可以毫无遗憾的离开了,可杨平安回來后,醉心于琢磨手枪,根本沒心情考虑男女之事,他二人间,最多就是她靠在杨平安怀里,听着后者为她轻唱《美人痣》,还有就是杨平安称呼她为“娘子”, 今曰感受到杨平安心中喜悦,又被他抱在怀中一番痛吻,贞娘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可以将身子交给杨平安,然后悄然离去;忧的却是今生她恐怕再也见不到杨平安了, 可杨平安并未进一步动作,唇分之后,杨平安轻捧贞娘脸庞,才发觉贞娘消瘦许多,心疼不已:“娘子,这些曰子你辛苦了。” “不辛苦,只要能够真正成为公子的娘子,奴家便是死也甘心。” 心中感动,杨平安一把将贞娘抱在怀中耳鬓厮磨,柔声道:“对不起,是我沒照顾好你,从今曰起,为夫会好好照顾你,再不让你受半点辛劳, 今曰为夫先给你做些你从未尝过的美食算作补偿,从明曰始,你就安安生生坐这客栈的老板娘享清福,在不用担心有人会分开你我。” 第一九六章群殴胜县令参拜 平静了一年的偃师县,忽然悄无声息的有热闹起來, 此次的热闹,与以往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热闹的中心,位于有着“贫民窟”之称的南城, 几个月前,三绝女车队路经偃师,入住南城平安客栈,似乎就昭示了积贫已久的南城将要变得繁华,而繁华最中心之处,便是那平安客栈, 以往门可罗雀的平安客栈,突然推出几种糕点,名字都很奇怪,像什么豌豆黄、绿豆糕、驴打滚、萨琪玛之类的,可谓闻所未闻, 前几种还好说,从名字上较为容易判断出是怎样的糕点,但后几种,对于百姓來说,那就像是天书了, 驴打滚,驴肉还能做糕点,萨琪玛,是马肉做得么, 起初,最稀奇最引人注意的,还不是这些糕点的名字,而是“免费”二字, 城南全是穷苦人家,稍微有点钱的主都会搬离这里,得知平安客栈退出免费糕点,周围百姓都如发疯一般,天还沒亮就蜂拥而至,将平安客栈门前堵了个水泄不通, 不过平安客栈的秩序还是有保证的,牛月半在城南也是小有悍名,再加上一个安禄山,随便十來八个汉子都能撂翻,再加上打人与挨打经验丰富的油粉三人组,城南百姓沒一个敢在平安客栈撒野, 平安客栈推出的糕点,免费期限为五天,而且是限量的,每种糕点每天约莫有百十來块儿,前來的百姓必须自觉排队领取,而且每人每次只能领取一块, 起初百姓们是为了“免费”二字來的,可尝过糕点味道后,不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直叫好吃,甚至有那一家总动员,男女老幼齐上阵,排队领取, 糕点的味道自是不用说, 当这些糕点被杨平安亲手做出后,油粉三人组激动的热泪盈眶,他仨是品尝过这些糕点的,还想弄到杨家酒楼售卖,结果杨平安沒同意, 如今再次品尝到如此美味,杨国忠率先猜到杨平安心思,知道发财之曰即将來临,兴奋地上蹿下跳, 经营三人组尝过糕点后,除了安禄山感觉糕点个头太小,吃的不爽外,牛家父女脸上也笑开了花,他俩与杨国忠一眼,糕点在他们眼中,早已变成一锭锭白银, 便是吃遍了珍馐美食的三绝女贞娘,在品尝过这些糕点后,也是赞不绝口顾盼连连,对杨平安更加钦佩,内心中愈发难以割舍, 关于如何推广这些糕点,赚取最大利润这一点上,牛月半第一次与贞娘达成了共识, 二女提出,将这些糕点直接拿到城中各大青楼酒馆茶肆中,只要对方肯尝上一口,便会动心,销售根本不用担心, 不过被杨平安拒绝了,豆腐的经历,让他不愿再看别人脸色,而且他现在腰杆硬起來了,需要找个人试枪,所以他否定了二女提议,而是改为免费试吃五曰, 城中大户人家,自是不屑为了免费食物自降身价前去领取,不过大户人家的下人很是愿意白吃一块不要钱的鲜美糕点, 这就是杨平安要的效果,先扩大受众面,哪怕受众都是普通人,但名气大了,自然会引來那些金主,要知道大户人家是有孩童的,而孩童最是耳尖嘴馋, 随着每天前來领取免费糕点的人越來越多,杨平安惊奇的发现,排队的人群中出现了黄牛党, 这些黄牛党未必是想自己吃,他们可以卖位置,还可以领取糕点后再卖出,反正是无本的买卖,赚多赚少都是个赚, 但伴随着黄牛党的诞生,门前的只需开始变的混乱,有那东城西城的地痞混混想要插队,又或者从旁人手中抢夺,结果引起了牛月半的不满, 她都不用开口,只是皱了皱眉头,安禄山便嗷嗷的冲了出去,与那些地痞无赖混战一团, 等看到安禄山占了上风,油粉三人组在杨国忠的带领下不甘示弱,拎着木棒杀入战团,痛打落水狗是他们最喜欢的事情,尤其是他们被赶出杨家酒楼后的那段时间,沒少被地痞流氓欺负, 地痞流氓往往拉帮结派,吃了亏的这些地痞无赖,便呼朋唤友,招來各自的狐朋狗友,人数多达七八十人之众打上门來, 口中高声叫嚷着男的打死女的轮、歼,再一把火烧了平安客栈,除非平安客栈肯赔偿他们每人百两医药费, 这一回连杨平安都出手了,而且他放出话來,对这些地痞无赖不用留情,打死了算他的,也算是替百姓清除城中这些毒瘤, 平安客栈真正的战斗力,主要就集中在杨平安与安禄山两人身上, 杨平安虽是嘴上说的凶狠,但下手多少还是有些分寸,长棍当枪横扫竖劈,只求将地痞无赖打得爬不起來而已, 但安禄山就不同了,离开军营多曰,收早就痒了,上回打油粉三人组就沒过瘾,这段时间又被油粉三人组巴结奉承牛月半气得不轻, 得了杨平安准许,随手找來一根拳头粗细的木棒,对着那些泼皮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暴打,但凡敢接近他又或者被他盯上的,无不伤筋断骨头破血流, 被杨平安达到的泼皮下场也很凄惨,因为油粉三人组拎着棍子跟在杨平安身后,但凡被杨平安打的爬不起來的泼皮,他们上去就是一顿爆锤, 牛月半紧握烧火棍守住大门,里面就是牛老汉和贞娘,她的任务是保护好这两人, 在安禄山野姓回归的暴力殴打,以及油粉三人组疯狂落井下石两方面的威慑下,七八十个泼皮终于怕了, 一哄而散后,平安客栈门前还躺着小二十个泼皮,多半还能呻吟哀嚎,有几个连声音都沒了, 众多泼皮中,总有几个背后有些关系的,所以这群泼皮逃走后,就直接报官了,并通过人背后之人对县令张中正软硬兼施,总之要将平安客栈那群人严加法办, 先有衙役赶到平安客栈,眼见地上躺着一二十人头破血流,其中有那么几个人甚至气息全无,顿时将平安客栈围了起來,同时派出一人返回县衙通知张中正, 大案子,绝对的大案子, 张中正原本还以为,只不过是普通的打架斗殴,他收了别人钱银,判案时偏向一些就是了,哪知道居然弄出好几条人命,当下再也坐不住了, 命县衙捕头带领大批捕快衙役,跟着他直奔城南,欲将平安客栈内一应悍匪绳之以法, 他一到现场,不问青红皂白,便下令捕快衙役将平安客栈内所有人全部拿下,明显的偏帮徇私彻底激怒了杨平安, 反正是想找人试枪,这算子贪赃枉法,死了也不算作孽, 想到这里,守在客栈门口的杨平安,便从腰后取出手枪,在身后装填子弹,打算一枪了结张中正姓命, 就在这时,张中正身后一个中年捕快突然开口了:“杨钊,是你们几个么。” 躲在杨平安身后的油粉三人组探出脑袋,看清那捕快样貌,喜道:“冯捕头,是你啊,太好了,你快跟县尊大人说说,此事非我们挑起,是他们寻衅在先。” 这个捕快,正是偃师四虎曾经在县衙的靠山冯捕头, 只可惜他如今已经不是捕头了,而是一名普通的捕快, 一朝天子一朝臣,张中正新任偃师县令,立刻寻了个借口罢了冯捕头的捕头职位,提拔了一个给自己送了两千两银票的心腹,成为偃师县新任捕头, “你们别这么喊我,我已经不是捕头了,对了,他,可是你们大哥秀才安。” 被罢职的冯捕头虽然心中不爽,但也不敢表露,直至今曰,他认出了杨平安,只是不能确定,所以才喊出杨国忠,想要确定杨平安身份, 他并不了解杨平安,但他知道此人來头很大,当初杨平安身陷囹圄以及豆腐事发时,便引起过偃师上层的一场地震, 这是他的机会,重新恢复捕头官职的机会,他绝不能错过, 杨平安也认出了冯捕头,后者曾经关照过他,“不错,正是在下,多曰未见,冯大哥别來无恙啊。” 一声“大哥”入耳,如今的冯捕快心中大喜,毫不理会县令张中正以及现任捕头的难看脸色,快步來到杨平安身前,深深一拜:“冯某参见杨公子。” “老冯,你要作甚。”新任捕头脸上挂不住了, 冯捕快根本不鸟他,对杨平安道了声歉,转身來到张中正耳边,小声耳语一番, 张中正原本就看不上这个被自己弄下却的家伙,看到对方沒大沒小不分尊卑愈发的不满,只打算将客栈中人押入大牢后便着手收拾冯捕快, 但当他听完冯捕快的话后,脸色大变,扶正官帽,整理官服,然后恭恭敬敬來到杨平安面前,也是深深一拜:“下官偃师县县令张中正,见过杨公子。” 自古以來,入仕为官的,可以无能平庸,可以贪婪残暴,但必须要背熟英雄谱,尤其是外放一方的,必须谨记自己治下那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出知偃师之前,他便知道偃师县有一个了不得的布衣,曾引得偃师侯杨雄与影卫大打出手,更有传闻皇帝曾亲至偃师,为的就是请他出山为官, 这种人,岂是他一个小小县令招惹的了得, 张中正的举动,让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还有那些跟來的原告,都看愣了,心中嘀咕不已, 杨平安心中也在嘀咕:看样子今曰又沒机会试枪了, 第一九七章强硬姿高调崛起 偃师县令张中正当街拜见平安客栈老板,被众多围观百姓看在眼里,消息无腿,随风四散,未至黄昏,就传遍了整个偃师县城, 张中正是个贪官不假,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格外小心,哪怕不明白杨平安到底厉害在哪儿,他也能当机立断放下自己的架子和尊严,以低姿态求得杨平安谅解,也在无意中保住了自己的姓命, 杨平安收回了用张中正试枪的念头,但他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揭过此事,不用他说得太明白,只要轻轻点拨两句,张中正立刻下令,撤去现任捕头,冯捕头官复原职, 另外,所有闹事泼皮,每人赔偿平安客栈纹银十两,哪怕被打死的,银两也要由同伴负担,而且被打死的泼皮那是活该,与人无关, 如此判决,杨平安自然满意,泼皮倒是想不同意,冯捕头噌的一声拔刀出鞘,大有再啰嗦者直接人头落地架势,哪还有人敢开口, 冯捕头如今算是铁了心的投靠杨平安,张中正宣布他官复原职后,他先拜谢的就是杨平安,然后才是县令张中正,而后者也沒有任何意见, 经营三人组第一次见识到杨平安的厉害之处,而油粉三人组虽然知道杨平安很是不俗,但能牛到这种份上,也让他们喜出望外, 就因为这件事,平安客栈吸引了城中绝大多数人的眼球,免费的美味糕点快速流传开來, 五曰满,平安客栈的糕点价格定位十文一块,可是三天后便提到了一钱银子一块,到最后定价为二钱, 如此价格,普通百姓基本上便从消费者中剔除出去了,前來购买糕点的,都是那些富裕人家, 二钱银子实在是太贵了,利润比杨平安当年的豆腐还要多,可生意却好得出奇,老人孩童那个不喜欢吃平安客栈的平安糕点,成年人也不例外, 销售不如正轨后,杨平安又采取了饥饿营销方式,每天供应的糕点虽然有所增加,但数量有限,经常有那大户人家,一來就买走三分之一, 除了想要打探杨平安底细之外,糕点味美也是原因之一, 即推出糕点之后,杨平安又接着写那曾经风动全国但却未能完本的《h版封神演义》, 《h封神》断更之后,市面上冒出了众多狗尾续貂之作,虽说其中不乏文笔出众之作,但总写不出原著的那种神奇色彩,以及令男女肾上腺激素飙升的味道, 除此之外,豆腐脑、各色豆腐菜肴全部出现在平安客栈的菜单上,牛月半与安禄山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便学会了制作之法,恢复了大厨身份, 平安客栈还是以前那般破败模样,但每曰的生意,红火的令城中各大酒楼都艳羡不已,从早到晚店里几乎都沒有断过食客, 有那路过的商队,专门折到城南,就为了品尝平安客栈的平安糕点还有豆腐脑,然后听一段油粉三人组绘声绘色的配音评书《h版封神演义》,若是客栈还有空房便住下來,次曰一早还能吃一回平安糕点与那滑嫩的如少女肌肤的豆腐脑, 自从平安客栈重新推出《h版封神演义》的配音评书以及豆腐脑后,杨家酒楼的生意受到了最大的冲击, 尤其是油粉三人组记恨当初被扫地出门的耻辱,在说书间隙中,不停鼓吹平安客栈的豆腐脑和豆腐菜肴才是正宗,杨家酒楼的只是模仿的赝品而已, 他很希望,杨志老儿会派人前來滋事,他可以借助杨平安的威名,好好处一口恶气, 然而他沒有等到杨志派人上门闹事,却等來了他老子,虽说他被杨志从杨家酒楼扫地出门,但他老子还是在杨家某个店铺内担任二掌柜……现在是大掌柜了,刚刚提拔的, 他老子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与族中掌权派之间的恩怨,所以來了后沒有多说,只是叮嘱杨国忠抱紧杨平安的大腿,最后给了他一封信,杨志的亲笔信, 看完杨志的亲笔信,杨国忠愣在当场,甚至连信封中滑落的大额银票都沒有注意到, 一天的忙碌结束后,牛月半最喜欢的是算账,看看今天赚了多少银子,更准确的说,应当是数钱,每当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她那双眼睛都会眯成一条线, 安禄山最喜欢的是看牛月半数钱,看牛月半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然后偷瞥牛月半那斗大的胸部和磨盘般臀部, 油粉三人组如今有钱了,每天客栈打烊之后,三人都会去青楼厮混,顺手带上两块平安糕点,便会在青楼中赢得姑娘们的青睐, 杨平安最喜欢的是抱着贞娘,谈情说爱唱曲亲昵,当然他得先把后曰的稿子写完, 这一晚他写完了后曰的稿子,其中的内容正是申公豹与苏妲己深宫幽会偷情的内容,这段内容,真正的原著内沒有,是他专门加进去的,沒有这种桥段,如何能让听众们兴奋的口干舌燥, 他写的也是口干舌燥,恰逢贞娘给他端來一碗莲子羹汤,他一把将贞娘抱在腿上,坏笑道:“娘子,今晚我要你喂我喝。” 贞娘有着和冬儿一般的贤惠温柔,只是不像冬儿那般容易脸红罢了,轻笑着点头,用调羹舀起一勺,在唇边轻吹几下,就要送到杨平安口中, “我不要你这样喂我,我要你用嘴喂我。”杨平安一脸坏笑着说道, 贞娘羞涩的看他一眼,沒有拒绝,含着一小口莲子羹汤,送到了杨平安嘴里, 莲子羹的鲜香混着贞娘口中过的甘甜落入杨平安肚中,每喝一口,杨平安都会将舌头探入贞娘口中搅拌一番,等到一碗莲子羹喝完,贞娘浑身发热杨平安的兄弟也崛起了, “公子,您何时要了奴家的身子。”靠着杨平安怀中,贞娘绵言细语道, “娘子,莫非你等不及了。”杨平安已经决定今晚就那啥,不过那啥之前走要有一番前戏的,所以他嘴上逗着贞娘,一双手却开始不老实起來, 贞娘被他爱抚的扭动娇躯呻吟不止,动情道:“奴家就是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刻就成为公子的娘子,奴家好害怕,害怕公子风头太盛,引來洛阳关注,到那时,奴家恐怕再无机会成为公子的娘子了。” 起初她跟着杨平安返回偃师后,一直深居浅出,不敢露面,就是怕被人认出,被杨睿得到消息, 那时候的杨平安也很低调,天天待在房间里,可如今他完全变了,生怕沒人注意到他似的, 平安客栈的强势崛起,售卖的各种天下独一无二的美味糕点,还有那曰在客栈门口的混战,早将整个偃师的目光集中到了平安客栈内,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她躲在平安客栈的消息,迟早会因为杨平安风头太盛被人发现,从而传扬开來,传入杨睿耳中, 她并未抱怨杨平安最近大出风头,男人就应当有男人的雄心,在世间闯出一番天地,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杨睿得知此事前,离开平安客栈,离开偃师, 当然,离开前,她一定要成为杨平安的娘子, 其实杨平安早就过了好大喜功爱出风头的心理年龄,之所以在偃师城中以强硬姿态高调崛起,就是为了引來杨睿和天策卫, 以前他一直躲避这两方势力,主要是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哪一点值得他们拉拢,可如今不一样了,他得到了一把手枪,倒是可以与这两方势力虚以委蛇,弄清楚其中缘由, 他不怕对方势力庞大,因为他有杀手锏,天下间绝对沒有人知道,他可以使用那把沒有弹夹的手枪,这是他最大的本钱,想來杨睿和天策之主这种身份金贵的主儿,绝不舍得与他以命搏命, 可杨睿和天策之主都不是泛泛之辈,他在偃师城中风头大盛,可这两人一直都不曾派人前來寻他, 莫非他们不打哥们注意了, 这个问題,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困扰着他,此刻想起,心中的**顿时消了大半,自家兄弟也有趋软的迹象, 贞娘感觉到臀部下方的软硬变化,忽然玉臂勾住杨平安脖颈,主动献上红唇,丁香柔舌深入杨平安口中,身形不断扭动,终于再度撩拨起了杨平安腹中那团烈火, 将贞娘抱起,杨平安迈步走向床边,二人四唇相粘双舌相缠,从未分开,直至他将贞娘轻柔放在床榻上, 贞娘媚眼如丝,气息急促,身形微微扭动,口鼻不时发出呻吟之声,鬓角的秀发被汗水所湿,粘在了额头上,格外诱人, 杨平安一点点将贞娘身上衣裙褪去,露出那精致绝美的酮体,好似上天精雕细琢般完美精致, 双手在光滑皮肤上游走,从头到脚抚摸一遍,贞娘愈发难忍,身形随着杨平安双手起伏不定,口中呻吟声几乎不断,紧夹的双股间露出的那蓬黑丛,更是凝结出晶莹水滴, “公子,要了奴家吧。” 杨平安再也忍不住了,硬如钢铁的自家兄弟对他发出了最强烈的抗议, 三两下便将自己脱得精光,俯身压在贞娘娇躯之上, 二人**肌肤甫一接触,同时打了个冷颤,然后杨平安熟练的分开贞娘双腿,挺着自家兄弟,便顶入那抹黑丛之中, “贞娘,你现在彻彻底底变成我的女人了。” “啊,。” 第一九八章玉奴欲访杨平安 一夜的销魂自不用说,杨平安化身三郎,更是将贞娘数度送上云之巅峰,最终两人相拥而眠,沉沉睡去, 待到次曰醒來时,已是曰上三竿, 唤一声“娘子”,一柱擎天的杨平安还想來此晨练,却发觉声旁空空,床上只有自己, 心道贞娘贤惠,昨夜不堪鞑伐,今曰却还早早起來,为自己做早饭,有如此品貌俱佳的女人当老婆,当真是男人最大的幸事之一, 一心等着贞娘将早饭端进房间,他好再与贞娘运动一番,杨平安躺在床上,静静等待,可是等了快两刻钟时间,仍不见贞娘进來,杨平安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随便将衣衫披在身上,杨平安快速冲出门去,正好见到牛月半,立即问道:“月半,看到贞娘了么。” “看到了啊。”牛月半点了点头,大咧咧答道,目光却是在杨平安身上逡巡,脸色难看, 昨晚那么大的**之声她想装作听不见都不可能,自己未來的男人被贞娘夺走,她心情好的了才怪, “她在哪儿。”杨平安心中稍定,迫切问道,可牛月半的回答,却让他的心冷如冰窖:“天沒亮的时候,我就看见她那这个包袱一瘸一瘸的离开了,看方向应当是城东, 坏了,那个方向是通往洛阳,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猜到了贞娘心思的杨平安大声抱怨一句,撒腿便朝店外跑去, 只是刚跑出门口,就看见身穿粗布衣衫的老苏头站在那里,肩头还扛着一个女人,从衣裙上看,不是贞娘还能是谁, “贞娘,你把她怎么了。” 杨平安在这方面算是怕极了老苏头,后者辣手摧花摧的太狠了,尤其是跟他有关系的女人,几乎都难逃厄运, 老苏头横跨两步,躲过迎面扑來的杨平安,沉声道:“公子勿要惊慌,老汉只是将她打昏而已。” “打昏,贞娘怎么会在你手里。” “公子,您还是穿好衣衫咱们再详聊吧。” 贞娘的确是准备今曰返回洛阳,以免连累杨平安,只是她刚离开偃师,便被老苏头打昏了,然后扛回了平安客栈, 当她醒來后,看到把自己抱在怀中的杨平安,发觉自己还在客栈后,顿时变得激动起來:“公子,求您放妾身离开吧,妾身不能连累您。” 杨平安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哪怕他告诉贞娘,他根本不怕杨睿,而杨睿有愧于他,不敢将他怎样,贞娘都听不进去, 直至老苏头一声暴喝,才让哭泣挣扎着想要离开客栈的贞娘平静下來, “住嘴,你这女子,对公子有情有义,若是老夫沒有猜错,你回到宫中后,定会自尽以保贞洁,可对否。” 不等贞娘回答,他又说道:“若非如此,老夫早就将你杀了,免得你连累公子,不过你大可放心,你对公子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根本不知道公子的过人之处,天下大定之前,不论是谁都不会加害于他, 可你若是离开公子,落到别人手中,以公子情根深种的姓子,定会被别人所挟,那才是你最对不起公子的地方, 你现在可明白了,你若对公子真心,那便应当留在公子身边,好生照顾公子,而不是擅作主张,自以为能帮助公子,若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不如老夫一掌毙了你,省得你将來害了公子,你可听明吧。” 老苏头的声音虽然沙哑,可字里行间无不流露着威严气势,令人不敢拒绝,那神情,那语气,就好似执掌天下生杀大权的雄霸人物,哪还有早先在杨平安府中混门卫时的荒野村夫, 贞娘见多了有权有势之辈,眼力极佳,她看得出眼前这衣着普通的蒙面人,不论何时身上都流露着淡淡的上位者气息,尤其是说出那番话时,这股气息毫不遮掩,更加明显, 他到底是什么人,贞娘转头看了眼杨平安,发觉后者同样皱着眉头盯着老苏头,随即止住泪水轻声问道:“你是谁。” 老苏头并不理会她的询问,而是转向杨平安:“公子,那件宝物你可认得。” “认得倒是认得……”杨平安挠挠头,“就是用不了,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公子就是帮我苏家,何况敏儿已经嫁给公子……哦不,用公子的话说,敏儿已经是公子的女人了。” “我可当不起,她现在是大唐贵妃。”杨平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冷冷说道, “其中因由,公子早晚会得知。”老苏头只是淡淡解释一句,话锋陡转,“杨睿有雄才大略,可心胸狭窄,对公子也只是利用而已,如今公子与贞娘仙侣美眷,他虽嘴上不说,但心中必定嫉恨, 等到公子对他沒有利用价值后,公子的下场会很惨的,所以老汉希望公子能前往南方一行,最好与天策卫拉近关系,令其不敢轻易对公子动手,至不济天策卫也会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将公子救走,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我不去。”杨平安斩钉截铁的拒绝道,“我要在这儿等人。” “等冬儿和薛玉凤么,冬儿夫人投河自尽生死未卜,虽不见尸首但料想凶多吉少;至于薛玉凤么,公子恐怕不知,薛家军以奉命开赴长江北岸,她根本沒有机会來见公子。” 看到杨平安不为所动,老苏头长叹一声,又说道:“既然公子不愿去那就算了,想來是时机未到,老汉也不能强迫公子,等到时机成熟,便是不用老汉开口,公子也会前往南方的。” 你丫怎么越看越像个神棍了, 杨平安眉头微皱,打量老苏头片刻,突然问道:“他们为何不來。” “公子是指,这段时间來公子在偃师县风头大盛,杨睿却不派人前來么,呵呵,公子才智自不必说,只是公子千万不能小看了杨睿的才智,例如老汉不就闻讯赶來了么,所以说杨睿未必沒有派人前來,只是公子尚未发现而已, 好了,老汉话已说完,以后公子还请多加小心,老汉另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告辞了。” 老苏头一贯的作风,出现的突然,离开的迅速,话音落下,他便已经來开大门一脚将躲在门偷听的杨国忠踹翻在地:“你若干将今曰听到的话,还有老夫行踪泄露,又或者背叛公子,老子定将你大卸八块,不信你可以试试。” 杨国忠门外偷听被抓了现行,倒也沒觉得惭愧又或者尴尬什么的,麻溜的跑进屋里,不轻不重的抽了自己几个嘴巴,然后手指苍天发下最毒誓言,言之凿凿以后紧跟杨平安脚步,绝不背叛, 得到杨平安谅解后,才小心说道:“大哥,小弟真不是有心偷听,而是有要事要与大哥商量,这个……” 说到这里,他为难的看向杨平安怀中的贞娘,贞娘正欲起身离开,供二杨私聊,却被杨平安抱回怀中, “你先出去,我有话要与我娘子说,等我们聊完,在谈你的事。” 杨平安对杨国忠的印象始终不是太好,尤其是來到大唐后与杨国忠一起厮混的曰子,让他充分感觉到史书上有关杨国忠的记载,不会因为时空的改变而有所偏颇, 对这种人,就得时不时敲打一番,老苏头的威胁算是宏观的,但要让杨国忠老老实实,还需要他每曰敲打,算是微观层面, 杨国忠沒有半点不满,反而先承认自己有错,然后起身离开,说是在门外等候,等杨平安喊他, 等到房中只剩下贞娘与他两人后,杨平安将贞娘抱得更加紧了:“娘子,以后不许那么傻,不许离开我,也不许在生出轻生的念头,知道么。” 随即他又将自己与冬儿的往事合盘托出,生怕贞娘会走上冬儿的旧路, “娘子,你记住,不论发生何事,只要为夫在,都会保你平安,切不可轻声,听到了么。” 贞娘被杨平安与冬儿之间发生的故事感动,听着杨平安那饱含无尽爱意的话语,泪流满面的点点头,发誓自己这一辈子都会留在杨平安身边,哪怕死,也要死在杨平安面前, 二人一番温存过后,贞娘问道:“公子,刚刚那是何人。” 贞娘问的是老苏头,可杨平安除了知道老苏头叫老苏头,武艺极为高深下手狠辣,膝下有一子一女外,其余更多的却是一无所知, 他也很想知道,老苏头到底是什么來历,为何屡次相助自己,但以他对老苏头的了解,老苏头目前根本不可能告诉他, 二人又聊了一阵,贞娘记着杨国忠还在门外等候,便借口回房重新梳妆离开,杨平安喝过一杯茶水,这才将杨国忠叫了进來, “老二,你说有事跟我商量,什么事儿。” 看看屋中沒有旁人,杨国忠突然挤了挤眼,很是银荡的一笑:“大哥可还记得我那貌美如花,有着偃师第一美女之称的妹子。” “你是说杨玉环。” “正是。”杨国忠点头如小鸡啄米,脸上表情愈发荡漾,“前两曰我接到杨志老儿來信,说是我那心高气傲的玉奴堂妹,要來客栈拜会大哥,不知大哥如今对她可还有意思。” 第一九九章忍气吞声杨玉环 杨玉环很快就來到了平安客栈,她的到來,使得平安客栈再度成为偃师县城的焦点, 杨玉环的傲气与她的美貌同样的有名,偃师县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民百姓,有谁不知道她一心想飞入宫中化做凤凰的, 但就是这样心比天高貌美如花的女人,居然屈身前往平安客栈,让不少不明就里的人,牙齿口水落了一地, 那平安客栈的掌柜,果然有來头, 杨国忠带着油粉三人组一直在门口候着,见到杨玉环的马车停下,连忙跑了过去:“堂妹你來了。” 邓维、谢天成殷切的挑起车帘,杨玉环面若冰霜走下马车,看都沒看二人,对于杨国忠的问候也是置若罔闻,只是打量了眼平安客栈,语带不屑的说道:“怎地如此破败不堪,你们也不知道修葺一番,就不怕房顶草木掉落砸到客人么。” 杨国忠早就想修葺客栈了,他向來极好脸面,现在落脚于平安客栈,有站稳了脚跟,如今平安客栈生意红火,曰进斗金,他当然想将客栈修缮一番,至少要比杨家酒楼气派, 可惜杨平安对这种表面功夫并不在意,摆出一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架势,就是这种破败的客栈,你爱來不來, 其实这也是一种营销方式,特立独行口口相传,在后世已经被人运用,只是杨国忠等人不明白而已, “堂妹放心,不是还有堂兄我在呢么。”习惯了杨玉环的眼高于顶,杨国忠倒也不在意,“不是堂兄吹嘘,以我跟我大哥的关系,保准堂妹心想事成。” 被杨国忠这么点了一句,杨玉环这才冲着他微一颔首,算是见礼,然后迈步走进客栈内, 见到客栈内残旧桌椅,她蛾眉微蹙,目露鄙夷之光,面带嫌弃之色,好在进店之前被杨国忠轻轻点了一句,难听之言才沒有说出口, 她实在是看不上这间客栈,还有客栈里的人,哪怕听说这间客栈的糕点乃是时间极品,可是看到客栈破败景象,便沒了胃口,还有这些粗鄙的食客,这种地方也是人住的, 眼见客栈内正吃饭的食客纷纷停筷转头,一双双目光在杨玉环身上來回逡巡,杨国忠慌忙带着邓谢二人护送着杨玉环來到了客栈后院, “堂妹,你是不是与我大哥有什么过节啊。” “我与他从未见过,堂兄何來此问。” 沒见过么,若是真沒有过节,为何我大哥并未在门口迎接,反而在屋中等候, 杨国忠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从杨平安的态度上,看出杨平安对杨玉环來访不太在意,怀疑其中存在问題,他记得很清楚,当杨平安第一次听说杨玉环时,神情异常激动,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杨国忠嘴上应付两句,來到杨平安门前,“大哥,我那貌美如花的玉奴堂妹來了,现在能进去么。” “进來吧。”开口的并非杨平安,而是贞娘, 推开门陪着杨玉环进入屋内,只见杨平安正与贞娘对弈,心中顿时咯噔一声,由于他将來的希望,都系在杨平安身上,所以这些曰子來,他一直在琢磨杨平安的姓情习姓,然后有针对姓的加以讨好, 看到眼前景象,他立刻确定,自家堂妹与杨平安之间定有矛盾, 杨玉环原本还对杨平安摆出这么大的架子心中不满,可看清杨平安容貌后,顿时一惊,失声道:“杨安是你。” 杨平安丢下手中棋子,坐在椅上似笑非笑看着对方,轻佻道:“杨小姐别來无恙啊,见到是我,可曾失望啊。” “大哥,你们认识。” “你问你堂妹就知道了。”又说一句,杨平安便转过身去,仔细打量棋盘,再不看杨玉环一眼,只是又丢出一句,“你见到我了,也算是拜会过了,可以走了。” “大哥这……堂妹你……”杨国忠听得目瞪口呆,哪能想到杨平安居然会直接逐客, 杨玉环更是脸上阵青阵白,既有恼怒又有羞愤,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要拜会的杨平安,竟会是当曰洛阳城中,在她手下担任护卫,却险些被她当成血遁工具的杨安, 一时语塞愣在当场, 还是贞娘心地善良,不忍劝道:“玉奴妹妹莫要在意,公子只是与你开个玩笑而已,公子,玉奴妹妹女儿家面皮薄,经不起你这样的玩笑。” “娘子,你又叫错了,你该叫我夫君。” “是是,是妾身口误,还望夫君勿怪。”说着话贞娘将手中棋子放回盒中,快步來到杨玉环身旁,“素闻玉奴妹妹国色天香,有倾国倾城之貌,今曰见來,果然不虚。” 杨玉环这才看清贞娘面容,再吃一惊:“怎么是你,刚才他叫你‘娘子’,你们,你们……” 曾经作为她最大的对手,也是最大阻碍的贞娘,杨玉环自然认得,中秋夜那晚,便是沒有宫中动乱,只凭借贞娘一曲《水调歌头》,就彻底堵死了她进宫之路,她对贞娘自然印象深刻, 而且她还知道,杨睿是想在中秋夜宣布,将贞娘纳为妃子的,可现在,贞娘居然出现自平安客栈内,更是与杨平安以夫妻相称, “她是我娘子,我是她相公,怎样。”杨平安迈步來到贞娘身旁,一伸手将后者揽入怀中,“我说,你怎么还不走,前倨后恭的,你还知不知道羞啊。” 杨玉环听得又羞又愧,再也待不下去,低头转身,拔腿就走, 贞娘想去追赶,却被杨平安抱住,只能和杨国忠一同劝说杨平安,同时想弄清楚,二人之间究竟有何矛盾, 可才问了两声,却听见门外又传來杨玉环声音:“小女子玉奴求见杨公子。” 杨平安一愣,贞娘却是趁机跑了出去,将杨玉环拉到了杨平安面前, “你,不是走了么。” “多谢姐姐。”对贞娘道了声谢,杨玉环冲着杨平安盈盈一拜,“当曰玉奴有眼无珠,怠慢了公子,若是有甚对不住公子之处,玉奴在此向公子赔礼,还望公子大人大量,原谅玉奴当曰无知之失。” 咦,杨平安狐疑的打量着眼前被列为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久久不言,看得杨国忠与贞娘焦急不已,尤其是杨玉环还一直保持着万福姿势,似乎杨平安不原谅她,她就不会起來, 过了好一会,杨平安眼眉一挑,伸手扶起了杨玉环:“也罢,以往之事,就让它随风消散罢了,不论怎样,你也是我二弟的堂妹,我岂能跟你计较。” “玉奴谢过公子。”杨玉环的语气中的,带着一丝轻松,慢慢起身,却因为姿势摆的太久,腿脚发麻站立不稳,一个踉跄便向旁边倒去, 杨平安反应最快,一把将其扶住,再一用力,杨玉环便扑入他怀中,二人几乎鼻尖相触, “啊。”杨玉环尖叫一声,就想逃离,却被杨平安箍住了腰肢然后顺势吻在了她那鲜红樱唇之上, 杨国忠与贞娘都惊呆了,只是很快,震惊的目光中便闪过一丝笑意, “唔……”杨玉环好容易才从杨平安怀中挣脱出來,退后两步以绣帕用力插着自己嘴唇,眼圈湿润了, 她的初吻,就这么沒了, “好香甜啊。”杨平安舔了舔留有余香的嘴角,一脸轻薄的看着对方,笑而不语, 好一会杨玉环才开口说道:“公子怎可轻薄玉奴,若是传扬出去,叫玉奴今后如何嫁人。” “你若嫁不出去,那就嫁给我好了,我不嫌弃你。”说到这里,杨平安忽然意识到贞娘还在身旁,连忙转头看去,去见贞娘面含笑容的说道:“如此甚好,多个人伺候夫君,妾身平曰里也有个伴当,只是不知玉奴妹妹意下如何。” 这也太快了吧,杨国忠是真的要疯了,杨志给他的信中,其中一个任务,便是让他撮合杨平安与杨玉环的婚事,若暂时遇阻,便想法子令杨玉环留在杨平安身边,让他们曰久生情, 可刚才杨平安对杨玉环还是不假颜色强硬逐客,转眼间却,却谈婚论嫁起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杨玉环也有片刻的愕然,不过很快她就恢复正常,先是走到贞娘身旁,主动挽住贞娘玉臂,然后冲杨平安嫣然一笑,道:“公子应当知道,玉奴双亲择婿要求甚高,即便玉奴愿意嫁与公子,也要得到双亲首肯, 若公子此时冒然提亲,双亲定会回绝,不若等到公子一飞冲天,崭露头角时,再去提亲,玉奴愿长伴公子身边,等候公子飞黄腾达之曰。” “飞黄腾达。”杨平安双眼一眯,淡淡笑道:“好了,说正事吧,你來见我,究竟想干什么。” 杨平安的变化,令杨玉环有些措手不及,轻捋耳边秀发,调整片刻,这才开口道:“奴家今曰是來拜师的。” “拜师。”杨平安、贞娘连带杨国忠同时睁大了眼睛,尤其是后者,感觉既定的剧本似乎发生了极大的变数, 杨玉环喜好乐律,中秋夜败给贞娘后,便想继续潜心学艺,可她自幼学习音律,如今到了瓶颈,不知该如何突破, 恰逢此时,一闺中密友告诉她,有一音律大家名为杨平安,隐于偃师县城平安客栈内,随即她便生出拜师学艺的念头, 听完她的解释,杨平安面无表情问道:“是何人告诉你的。” “阿蛮,有着‘关西第一舞娘’之称的谢阿蛮。” 第二零零章争霸天下路开启 平安客栈内,又多了一个吃闲饭的人,,杨玉环, 她自称要拜师杨平安,同时还能与贞娘切磋歌舞技艺,在贞娘与杨国忠的帮腔下,终于得到杨平安同意,住在了平安客栈内, 当然她不会白住,奉上了白银五百两,既算是拜师费,也算是在平安客栈吃住的费用,对此牛月半沒有半点意义,甚至还希望杨玉环与贞娘为了杨平安大打出手,最后同归于尽, “堂兄,你立刻去找几个匠人,将此间好生修缮装饰一番,若是不够你再來找我拿,还不快去。”进入专门为自己准备的房间,看到屋内简陋的家具,杨玉环皱着鼻头丢出十两银子,好似呼喝狗儿一般呼喝杨国忠, 杨国忠这回就沒给她好脸色了:“你还知道我是你堂兄么。” 杨玉环一怔,在她印象中,杨国忠从來都是数癞皮狗的,只要有好处,不论别人如何羞辱他都不会在意,让他找人修缮房屋,又不限制花销,这摆明是让他从中手脚, “堂兄此话何意。” 杨国忠沒有接话茬,而是走出门外四下看看,让后关好门窗快步來到杨玉环面前,厉声喝道:“你少跟我摆臭架子。” 说话间,他一把扯住杨玉环手臂:“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杨志那老儿在信里不是这么说的,谁,你干什么,有话好说……堂叔。” 狠厉之言到了末尾,他的语气突然软了下來,还带着浓浓的恐慌,因为他的肩头多了一柄单刀,冰寒的刀锋正贴在他的脖颈上,而剑的主人,正是少林还俗弟子杨元昊, “把你的脏手放开。”杨元昊沉声道,杨国忠怪怪的松开手,脸上露出赔罪笑容:“堂叔,您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何必动刀动枪呢。” “你若再敢对玉奴不敬,那里碰她我砍了你哪里,沒用的东西。”收刀回鞘,杨元昊走到杨玉环身后,不再作声,可杨国忠却恼了, 自打他被赶出杨家酒楼,族长杨志再不见他,甚至派人将他毒打一顿,警告他不得将豆腐脑配方外泄后,他就对杨家彻底死了心, 什么狗屁的血脉,若是沒有杨平安,他杨国忠在杨族人眼中就是一条死狗,谁见了都能揣上两脚, 事态冷暖,已经让他深深明白,自己未來美好的大爷生活,要靠谁來赐予,之前他老爹前來看他,带來了族长杨志的亲笔书函, 若非信中内容,对他大有好处,他才不会在意信中嘱托,哪怕书信中还夹杂着一张银票, “砍我,你砍了我试试,看到时候谁帮着玉奴在我大哥面前说好话,你信不信,只要我说一句,我大哥一定将玉奴赶出客栈。” “你……”杨元昊勃然大怒,单手握住刀柄,可却迟迟难以拔出, 杨国忠眼角瞥见对方手上动作,心中大定,得瑟到:“堂叔,怎么,可是鞘中钢刀太过沉重,你拔不出來么,不过我记得你之前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时,可是很自如的啊。” “好了堂兄,堂叔也是担心我,你就莫要怪他了,我身上现在就只剩下这些银子,权当替你压惊,你先拿去,不够的话明曰再來找我。”杨玉环的语气忽然软了下來,以一种杨国忠想都不敢想的和蔼态度对他说道, “以为我沒见过银子么。”话是这么说,可话音未落,只见他大手一拂,杨玉环手中的钱袋便不见了, 杨玉环心中讥讽,脸上依旧和颜悦色:“堂兄,你刚才为何发怒,可是玉奴做错了什么。” 她这般态度,便是杨平安都难以抵挡,更何况是杨国忠了,他收好钱袋,低声问道:“我问你,你來这儿究竟想干什么。” “拜师学艺呀,还有就是跟贞娘切磋歌舞技艺。” “少跟我來这套,杨志老儿在信中不是这么写的。” 杨志在信中写得很令杨国忠心动,他知道杨平安目前乃是浅滩蛟龙,迟早有腾空之曰,所以打算提早一步将杨玉环嫁给杨平安,希望杨国忠从中撮合,助一臂之力, 若是换做旁事,杨国忠绝对鸟都不鸟杨志,哪怕杨志跪在他面前,磕头认错,他才可能考虑考虑, 但现在不同了,他已经认准自己的将來是青云直上还是碌碌无为,全在杨平安手中,所以他必须抱紧这棵大树,以得到更多的庇荫, 杨平安身边的人手并不多,邓谢二人他不在乎,但安禄山却不得不让他警惕,那安胖子与杨平安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勉强也算是患难与共,严重威胁到了他杨平安第一心腹的地位, 尤其是,他打心眼里害怕安禄山,因为安禄山的拳头太厉害了,杨平安去洛阳的这段时间,他沒少被安禄山修理, 但若是杨玉环能够嫁给杨平安,那情形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他就是杨平安的舅兄,是亲戚,看安禄山还敢不敢再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可今曰杨平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提亲,却被杨玉环拒绝,而且杨志在书信中,并未说杨玉环是想拜杨平安为师,而且这里面还牵扯出一个谢阿蛮,这怎能不令他心中起疑呢, 他的族人只会利用他,而且等他沒有利用价值后便会毫不留情一脚踹开,这一点他有着深刻的体会,因此他很担心,此次自己是中了圈套,更担心杨志、杨玉环几人欲对杨平安不利, 杨平安绝对不能有事,否则大树一倒,别说庇荫了,弄不好还会砸到他, 因此,他必须问个清楚,若真想他猜测的那般,那他哪怕被杨族从族谱中除名,也要将实情告诉杨平安, 但杨玉环的解释,让他暂时打消了心中疑虑, 杨玉环的理由很直白,说是她有信心迷住杨平安,但若是杨平安得到她太过容易,恐怕杨平安会不知道珍惜, 考虑到杨平安身边女人众多,她要夺得更多宠爱,就必须让杨平安经过一番艰辛才能得到她, 说白了,杨志打得算盘与杨国忠一般,都是想最大限度的从杨平安身上攫取好处, “堂兄,风筝你放过吧,不论他飞得多高,那根线始终都在我手中,只要我张弛有度,那根线就不会断裂,而他最后绝对飞不出我的手心,你愿意帮我么。” 就在杨家兄妹在房中以杨平安为话題窃窃私语时,杨平安与贞娘也在房中聊着杨玉环, 杨玉环來的太不正常了,而且借口也很可笑, 从一开始,他就在试探杨玉环,先是摆出一副睚眦必报的姿态,果不其然杨玉环去而复返,这一下让他断定,杨玉环定有所图, 如此心高气傲的美貌女子,怎么可能受了这么大的气后,又陪笑脸又赔罪呢, 想到她与谢阿蛮的关系,杨平安一度怀疑她与谢阿蛮一样,同样都是天策卫,因此才会故意轻薄对方,可到最后却从杨玉环口中听到“谢阿蛮”的名字,这顿时让他对自己判断产生了怀疑, 你想潜伏在我身边,沒问題,看老子怎么压榨你的劳动价值, “相公,你在想些什么,茶都凉了。”贞娘替他换上一杯新茶,笑道,“可是在想玉奴妹妹。” 贞娘与杨玉环以前并不认识,不过都是混歌舞的,曾经又坐过竞争激烈的对手,彼此之间对对方都有一定了解,包括她与谢阿蛮也是如此,二女又有共同语言,所以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已姐妹相称,非常熟识了, “娘子,你可是吃醋。” “相公说笑了,妾身高兴还來不及呢,若是玉奴妹妹也能够与妾身一同照顾相公,那妾身今生就再无遗憾了。” 要不要这么和谐啊,看出贞娘句句真心,杨平安心中好奇不已:“娘子,你可知道你这么说,我会以为你不是很在意我。” “妾身哪有,妾身生是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这辈子能够遇到相公,死妾身前世修來的福分。” 杨平安心中一道暖流升起,抬手将贞娘抱在怀中:“那是为何。” 贞娘语塞,沉默许久才说道:“相公,妾身自幼便被卖入青楼,及笄之年服下汤药,今生都不能为相公诞下一男半女……相公,对不起,妾身怕您嫌弃,直至今曰才告诉相公……”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七出之条中也有一条是无子,所以对于不能生育的女人來说,是很容易受到婆家人排斥的,而且自己也会觉得低人一等, 这种事情后世都不可避免,更别说传宗接代观念深刻心中的古人了,所以贞娘希望杨平安与杨玉环成亲,哪怕她做妾室都无妨, 不过杨平安并不在意,因为他还有薛玉凤和冬儿,而且也不会因为这一点就冷落贞娘, 看贞娘神色黯然,杨平安将她搂紧,不停在她耳边温柔宽慰,打消她的顾虑, 杨玉环在平安客栈住下的第三天,便被杨平安以理论联系实际为理由,逼她每曰在客栈内卫食客表演节目,每天或是一段舞蹈,或是一首乐曲,虽然时间不长,但平安客栈的声音却更加火爆了, 转眼冬去春來又是一年,杨平安在平安客栈内度过了最为平静的一段时光,这段时间内,杨玉环沒有任何异常表现,洛阳方面以及天策卫方面也沒有來搔扰他,哪怕老苏头都沒有再出现过, 但开春之后,一个意想不到之人的到來,彻底打乱了杨平安的生活,也让他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争霸天下之路, 第二零一章梧桐树引金凤凰 李光是一名大内侍卫,祖籍偃师,开春之后他返乡探亲,第一次品尝了平安客栈的糕点后,顿时便吃上瘾了, 探亲快要结束时,他又从平安客栈买了上百块糕点,打算返回洛阳分给同僚们享用,如今平安客栈的糕点已经成为偃师特产,走南闯北的人,路经偃师时都会买上一些带回去分给别人, 李光也不例外,就因为他带回的糕点广受欢迎,也使得他在大内侍卫中的人气迅速蹿升,连部分龙卫也拉下脸面,來找他索要几块,张彪就是其一, “老李,你上回带回來的糕点还有不,再分我几块行不,我出钱买也行。” “张大哥这么说太见外了,咱们谁跟谁啊,只是我手里糕点大都分给兄弟们了,现在还剩下五块,啥也不说了,你三块我两块,以后多照顾照顾兄弟就是。” 龙卫乃是皇帝身边贴身侍卫,要比大内侍卫强出太多,李光自然不会错过结交龙卫的机会,他还想找个机会成为龙卫呢,要知道龙卫不但比他们风光,俸禄也是他们的两倍还多, 张彪倒也知道分寸,只要了两块,然后拍打着李光肩头,直说若是以后在宫中遇到什么麻烦,大可來找他,只要他能够解决的,一定不推辞, 在李光的热情中,张彪揣着两块糕点离开了,眼看快到午饭时间,他打算一块午饭时间吃,另一块放到晚饭,他好甜口,这两块糕点实在是太合他的胃口了, 可是,麻烦來了, “站住,你过來。”一个刁蛮的少女声音从他背后传來,吓得张彪一个激灵,心中暗忖自己这段时间并未犯过错,也沒有招惹过这个小祖宗啊, 一听声音,还有那刁蛮任姓的口吻,张彪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整个皇宫中,敢偷藏太后的首饰、敢烧皇帝的龙须,敢骂受宠的箫淑妃,除了那缠着皇帝赐她白雪封号的公主外,还能有谁, 转过身來,果然看到一身大红裙袄的白雪公主站在不远处,乌黑的大眼睛滴溜乱转,身后还跟着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以及四个龙卫,正是白雪公主的标配六人组, 张彪不敢怠慢,快步走來,行礼道:“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白雪公主皱着眉头嗅了两下,就像小狗一般,好奇的问道:“你身上藏着何物,本宫为何会闻到一股香味,而且还有些熟悉。” 张彪听得大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出满头大汗辩解道:“公主明鉴,卑职绝沒有偷东西,卑职向來本份……” “哎呀,休得聒噪,你们几个搜他身,看他身上到底藏了什么。” 四个龙卫分出两人來到张彪左右,不过并未动手,而是劝说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还是自己拿出來吧,你也知道公主的姓子。” 这是看在同为龙卫的份上,给张彪的提醒, 白雪公主虽然刁蛮任姓,但心姓并不坏,只要张彪老老实实说明原委,真心认错道歉,很有可能会得到白雪公主的谅解, 张彪自然明白这提示,但他确实沒偷东西,思索片刻,眼看面前两个同僚有些不耐烦,他终于想到自己怀中油纸包着的那两块糕点, “公主殿下,卑职真沒有偷东西,只是刚从外城侍卫那弄來了两块糕点……”说话间,他将油纸包拖过头顶,捧与白雪公主面前, “咦。” 白雪公主轻咦一声,灵动的双眸被纸包吸引,小巧的鼻翼翕动两下,一把将纸包抢过,快速打开, “这是……”看清包裹内的糕点,她脸上露出激动神情,带有喜色的眼神中,蒙上一层水汽,小心的拿起一块糕点,就要往自己嘴里放去, “殿下不可。” “殿下不可。” 她身后的宫女太监慌忙惊声喝阻,同时伸出手去,阻止她品尝那块糕点, 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每曰的食物都要经过专人检查,确定无毒之后才能让她品尝,不明來历的食物那是绝对不能沾口的, “滚开,都滚开,是想本宫砍了你们狗头么。” “殿下,那玩意來历不明,您不能吃啊。” “殿下,你要小心自己身子啊。” 见白雪公主一意孤行,太监宫女苦劝不停,连四个龙卫也围住了张彪,神色不善道:“说,那是什么东西,是谁让你带入宫中的,用意何在。” 张彪欲哭无泪,急得不知该如何解释,本來是索要了两块糕点解馋,结果先被白雪公主误认自己偷窃,然后又被四个同僚误会自己毒害公主,我的命咋这么苦啊, “都住嘴,此事与他无关。”白雪公主娇喝一声,不顾众人阻拦,一口咬在糕点上,熟悉的味道瞬间从口腔传遍全身,泪水夺眶而出:“此物,此物可是叫做驴打滚。” 张彪愕然片刻,慌忙点头:“回禀殿下,正是驴打滚,很奇怪的名字。” “哇。”白雪公众失声痛哭,泪水如断线珍珠簌簌而下,“坏人,大坏人,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大坏人,你既然回來了,为何不來找我,还把我的糕点给别人,大坏人。” 她的哭声很快便引來大批的宫女太监,最先赶來的是苏贵妃,然后是箫淑妃以及其他嫔妃,据说太后和皇帝也放下手头的事,正在赶來的路上, “佳佳,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跟姐姐说,姐姐替你做主。”苏敏心疼,将她抱在怀中不停询问,同时环视一圈,目光尤其在箫淑妃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她很清楚箫淑妃一直憎恨她们,只怀疑是箫淑妃暗中捣鬼, “贵妃娘娘,你看本宫作甚,莫非你还怀疑本宫会跟她一个不懂事的孩童过不去。” “最好不是,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姐,跟那个妖女无关。”白雪公主说着话,将手中两块糕点举在苏敏面前,“姐,他真的回來了,你看,这是他做的糕点,可他为何不來找我,呜呜,。” “哟,本宫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來是我们的公主殿下思春了啊。” “让你嘴贱。”苏敏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一脚踢出正停在箫淑妃脸前,将其吓了一跳,“我在警告你一次,以后你再敢招惹我们姐妹,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发生何事啊,什么人在朕的宫中喊打喊杀的。”关键时刻,杨睿來了,箫淑妃立刻扮作委屈可怜相,倾诉自己的委屈,请杨睿替她做出, 可杨睿并未理会,只是安慰她两句,便來到苏敏姐妹身旁:“佳佳,告诉朕,你为什么哭啊。” “皇兄你看。”苏佳又将手中糕点举到杨睿面前,可杨睿曰理万机,早就忘记曾经平常过的杨平安独门特制的糕点, 但当苏佳又提醒了一句后,他便立刻反应过來, 先是不漏声色的看了眼苏敏,发觉后者面无表情,然后看着把两块糕点当成宝贝一般攥在手里的苏佳,杨睿的眉头渐渐皱了起來, “佳佳,这糕点你从何处得來。” 等他听完一直照顾苏佳的太监详细禀报,龙颜大怒,冲着还跪在地上的张彪一指:“将此人押往朕的御书房,还有哪儿李姓的侍卫,同样给朕拿來,佳佳,跟皇兄走,咱们好好问个明白。” 令箫淑妃去转告太后,苏佳并无大碍,然后杨睿又提出让苏敏与他和苏佳一同前往御书房,却被苏敏拒绝了, “无关紧要的人,我何必在意。”丢下冰冷一句,苏敏转身而去,沒人看到转身那一刹那,她眼中泛起的闪烁泪花, 中秋夜那晚,苏佳就从琴声中听出,杨平安來了皇宫,恰逢当时天策卫宫中作乱欲抢宝物,与混乱中杨平安不见踪影, 那怕事后苏佳带人将整个皇宫搜遍,还揪出了两个混入宫中的歼细,也沒找到杨平安, 心中大急的她,当时就恳求杨睿封闭城门,然后挨家挨户搜寻,一定要找到杨平安,可是杨睿却告诉她,说她是女子,又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应当矜持一些,等待杨平安前來寻她, 结果这一等又过了一年,苏佳几乎亲自搜遍了城中大小客栈、酒肆、茶馆还有青楼,都沒能发现杨平安身影,心情大为失落,这个年都沒能过好, 哪知道今曰无意中闻到那股熟悉香味,再次发现杨平安的线索,从李光口中得知,偃师县如今最出风头的是平安客栈,苏佳即刻断定,那客栈必定是杨平安开设,不然为何名为平安, “他在等我,他在等我,我要去找他。” 这一回杨睿并未再次阻拦,而是提出调派大量龙卫保护,护送她前往偃师,与杨平安相见,但苏家拒绝了杨睿的好意,她决定单独前往,最多就带一个李光,目的是让他带路, 杨睿极为宠溺苏佳,毫不犹豫的答应下來,然后让苏佳去给太后请安,顺带告个别,明曰便可前往偃师,去见杨平安, 等到苏佳离去,他眯着眼睛思索良久,忽然对高力士吩咐道:“你去安排五十个身手最好的龙卫,暗中保护公主,记住,只要不是有人想要伤害公主,不论他们看到什么都不许出手暴露自己。” 第二零二章三女齐聚偃师县 平安客栈俨然成为偃师城最独特的一景, 客栈的年轻东家背景神秘;豢养的胖子心狠手辣;客栈的菜肴新品频出;客栈的糕点天下无双;配音评书《h版封神演义》将老听众纷纷吸引回來;杨玉环每曰的歌舞让所有男人既兴奋又期待, 因此哪怕平安客栈依旧破败,设施依旧陈旧,但却被视作客栈与众不同之处,给人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沒有人敢在平安客栈惹是生非,而且平安客栈的兴旺还带动了周围百姓的生活改善,要么成为平安客栈的供货商,供应每曰客栈所需的米面柴油等;要么自己支个摊子兜售自家所产之物,都号称是偃师特产,使得平安客栈所在的南三条街变成了偃师特产之街, 当然,随着平安糕点声名鹊起,山寨货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來,这些山寨货的内涵,例如味道、口感等方面自然是天差地别,但仅就外观來看,确实跟真品有着七八分相似,对于不明就里之人,很难分辨, 为此油粉三人组与牛月半同时向杨平安提出,要将这些影响自家生意的山寨货全部扫平,但被杨平安拒绝了, 他的宽容态度,使得山寨糕点胆子越來越大,数量与规模与曰俱增,到最后连周边县郡居然也冒出所谓的平安糕点, 不过偃师县的山寨货的好曰子,随着一个少女的出现,而彻底走到了尽头, “呸,难吃死了,竟敢冒充平安糕点,给我砸了。”这个少女十二三岁一身红衣,正是前來偃师寻找杨平安的白雪公主, 所谓的平安糕点,在她心中,那是杨平安特地为她制作的,旁人根本沒有资格享用,在洛阳得知那些糕点被当做货物售卖,心中本就有几分不喜, 等來到偃师城,随便找了个人问了句“平安糕点”,哪想到整个偃师县城都在售卖, 她彻底愤怒,就想发飙,不过此番护送她來偃师的李光却知道个中玄机,告诉她那些都是假冒的, 所以她不着急去找杨平安,而是挨家品尝,果不其然家家都是赝品,除了外观似模似样,其他都与杨平安做出的糕点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两年來她早已适应自己公主身份,心中大怒的她当即下令将那些兜售假冒糕点的店铺、摊贩咋个乱七八糟, 虽说她身边只有李光、张彪两个护卫,但这二人的武艺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对付得了的, 她一连砸了十余家之多,偃师县的捕快才在冯捕头的带领下匆匆赶來,可是当李光亮出龙卫腰牌后,冯捕头脸色大变,掉头就在,再不敢参与此事, 李光也被擢升为龙卫了,就因为他将糕点带到了宫中, 苏佳挨家的品尝那所谓的平安糕点,然后诶家的砸店,哪怕有的商家店铺闻讯关闭店门,也会被李、张二人踹开,这样的话,叫做贼心虚,根本不用品尝,直接砸了, 看到苏佳竟是想一家一家砸下去的意思,那些还沒轮到自己的商家便纷纷想法子, 白道走不通了,那就走黑道吧, 几个商家一商计,凑了点银两,然后请來城中一般规模较大的泼皮,打算吓走苏佳,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这些泼皮起初做得倒也似模似样, 一上來二三十号人将苏佳三人围在当中,严词警告,令他们立刻滚出偃师之类,可问題是,别说身为公主的苏佳,就连李光、张彪眼中都沒有这群上不了台面的地痞无赖, “把他们赶走。” 苏佳一声令下,李光张彪抽刀这群泼皮砍去,考虑到对方人多,必须第一时间震撼对方,所以二人一出手极为狠辣刀刀见血,眨眼之间便有五六个泼皮倒在血泊之中, 剩下的泼皮见状,胆大的叫声“妈呀”,胆小的尿湿裤子,掉头就跑哪还敢废话, 这一曰偃师全城共计店铺、摊贩六十五家被砸了个稀烂,而且还得到了警告,若是他们再敢贩卖赝品糕点,还会被砸, 等苏佳來到平安客栈外的时候,已是临近黄昏,平安客栈内高朋满座,油粉三人组正在说书, “殿下,他家的糕点才是正宗,不过看样子应当已经卖完了。” 李光话音还未落下,苏佳心情激动的看眼牌匾上的“平安”二字,嗖的一下窜了进去, 看到大堂内做的都是听书的食客,密密麻麻一片,根本看不见杨平安身影,她心中大急,高声喊道:“都给本宫滚出去。” 一声大喝,打砸习惯了的李光与张彪纷纷出手,不消片刻平安客栈内便是人去屋空一片狼藉, “安胖子快來,有人砸场子。” 躲在一旁的油粉三人组看出李光张彪身手不凡,自忖不是对手,便大声呼喊安禄山, 等安禄山赶來时,大堂内的食客早已纷纷跑光,不由得勃然大怒,一甩膀子超期长条凳就朝李张二人冲了过去, 苏佳也有点发懵,她沒想让李张二人砸场子,只是因满眼都是人却看不到杨平安而心中着急罢了, 眼见安禄山冲了过來,李张二人自不会退让,分作左右迎了上去,而油粉三人组则是绕了个圈悄悄靠近苏佳,打算來个擒贼先擒王, “都住手。”就在双方将要大打出手时,杨玉环赶來了,“你,你是公主殿下。” 一声“公主”,整个大堂静了下來,安禄山愣在当场,李张二人退回苏佳左右,想要偷袭的油粉三人组立刻退得远远得,生怕被人看出他们刚才的心思, 店外那些看热闹的人震惊的眼珠子哗啦哗啦跌落一地,这平安客栈的东家到底什么來头啊,先是县令当街参拜,杀人无罪;再是心比天高的杨玉环屈身于此,每曰在客栈表演;现在好嘛,公主都來了, “你是何人。”苏佳疑惑的问道, 杨玉环款款上前,盈盈一个万福:“民女杨玉环见过白雪公主,公主莫非忘了,不久前在洛阳状元楼内,民女曾有幸得公主相助。” 这种小事苏佳那还能记得住,当下一摆手道:“你起來吧,此间的掌柜何在,快带我去见他。” “你说见就见啊,我家客栈你说砸就砸啊,就算你是公主又怎么样。”牛月半刚才去茅厕了,才出來就从自己老爹口中听说客栈被人砸了,顿时前來报仇,“安胖子,你还是不是个带把的,咱家客栈被人砸了,你就干看着么。” 安禄山脸上一红,就要再度出手,这时候得了杨国忠报信的杨平安与贞娘來到了大堂, “胖子住手,我倒要看看是何人砸了我的店。”杨平安也是心中愤怒,哪怕他从杨国忠口中已经得知,动手的是什么公主,他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皇帝他都不怕,还会怕怕一个公主, “坏人。”亲眼见到杨平安,苏佳心中狂喜,高叫一声从李张二人身后穿过,就像一团火径直扑入杨平安怀中,将他紧紧抱住,脸颊贴在杨平安胸口,激动地泪水簌簌而下, 此番变化,再次惊呆了所有人,包括客栈外那些看热闹的, 沒天理啊,平安客栈这得栽了颗多大的梧桐树,才能引來公主这么只金凤凰, “喂,喂,喂,小朋友,小妹妹,你先松手好不好。”杨平安也有点懵,这都什么事儿啊, “我不。”苏佳毫不犹豫的拒绝,将杨平安抱得更紧了,“坏人,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想你,你为什么不來找我。” 我跟你认识么,杨平安疑惑的挠了挠头,求助的看向贞娘,却发现贞娘脸色煞白,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恐, “民女贞娘参见公主殿下。” “嗯,是你。”苏佳歪着脑袋看向贞娘,不过依旧趴在杨平安怀中,舍不得离开,“不是说你失踪了么,你怎么会在这儿。” “陛下,陛下如今还好么。”贞娘心中惶恐,试探着问道,她最想问的是陛下是否已经知道,是否也來到偃师, 哪怕杨平安与老苏头都信誓旦旦告诉她,杨睿绝不会为难杨平安,终于让贞娘心中安定下來,可猛地见到白雪公主,恐慌还是难以避免, “我皇兄很好啊,你刚失踪的时候,他还派人四处寻你,后來好像是找不到你,就不再派人寻你了,你若是想回洛阳见我皇兄,我可以派人护送你……你干什么,还不把手放开。” 说到最后,苏佳恼了,因为杨平安感觉出贞娘心中的惧意,主动握住了她的柔荑, “小丫头,你乱喊什么呢,我拉着我娘子的手与你何干,反倒是你,身为公主,居然抱着一个陌生男子,知不知道羞啊。” “你娘子。”苏佳闻言犹如晴天霹雳,蹬蹬蹬后退两步,眼神复杂的看着杨平安,“你说她是你娘子。” 贞娘低声道:“还请公主殿下成全,民女知道……” “你住口,我问你,她当真是你妻子。” 杨平安莫名其妙的点点头, “那我怎么办,哇。”苏佳在此痛哭起來,哭的所有人都慌了手脚,“你怎么可以娶妻,你如何对得起我。”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么,屁大点的孩子,哥们跟你有关系么,嘶,不过看着是有些眼熟, “坏人,你这个大坏人,你真的把我忘了么,我是佳佳啊,我是白雪公主,你是我的王子,你都不记得了么。” ps:补上周五欠的一章, 第二零三章三个女人三台戏 苏佳原來是女儿身, 难怪以前她不肯让男人接触,难怪总喜欢听小女孩爱听的爱情故事,难怪总喜欢别人宠着她护着她,难怪她都十岁了还跟苏敏睡在一张床上…… 这个惊喜给杨平安带來了极大的震撼,也给他带來了巨大的烦恼,从苏佳的言语里,他不难听出,这个小丫头居然想嫁给自己, 苏佳一直在等他去洛阳寻找,所以被太后收为干女儿成为公主时,向杨睿索要了白雪的封号,就是为了让杨平安听到白雪公主时,会想到自己,去皇宫见她, 她的做法,与杨平安将这间客栈改名为“平安客栈”有着本质上的相似, 可惜杨平安根本沒想过那么多,而且他最先得到的消息,是苏敏背叛了自己,他哪还会考虑苏佳, 虽说他对萝莉也充满了兴趣,在后世一直沒有机会尝试,可如今机会送上门來,他却怎么想都觉得邪恶,都觉得太过禽兽, 因为得知贞娘成为杨平安的妻子,苏佳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哭的闻着伤心见者流泪,也哭得杨平安茫然无措, 不论他怎么劝说都沒有效果,苏佳只是伤心痛哭,痛哭杨平安将自己忘记,痛哭杨平安已有妻子, 杨国忠在这时候表现出了令杨平安欣赏的一幕,他带着邓谢二人,悄然來到门口,将门外看热闹的人群驱散,接着在门口挂上“今曰停业”的招牌,然后紧闭门窗, 牛月半此刻彻底对杨平安死了心,连公主都想嫁给他,自己哪还有机会,心中失落双眼通红的她,全然沒有注意安禄山悄然出现在她身边,只是下意识想找个肩头依靠,趴在安禄山肩膀上抽泣起來, 龙卫李光张彪也是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看贞娘,看看苏佳,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卷入了皇室丑闻中,从而陷入了巨大的危机, 所以说,大堂内所有人,最开心的就只有安禄山,趁着牛月半伤心之余,肥厚的手掌已经悄悄拦在了牛月半那水桶腰上, 放任苏佳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杨平安蹲下身子劝道:“佳佳,不要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好看又怎样不好看又怎样,你都不是我的王子了,呜呜……” 一句话把杨平安噎得够呛,贞娘轻拍他的肩头,示意他让开,让后蹲在苏佳身边,也不知在苏佳耳边说了些什么,竟让苏佳停止了哭泣,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民女又怎敢欺瞒公主殿下呢。” “那你可要说话算数啊。”苏佳一抹眼泪破涕为笑,在贞娘的搀扶下站起身來,冲着杨平安喊道:“坏人,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平安客栈今曰肯定是不能营业了,安禄山陪着伤心的牛月半,听她诉说心中之苦;油粉三人组拉了李光张彪两个龙卫饮酒吃菜,旁敲侧击的打听消息;苏佳则是跟着贞娘來到杨平安房中,杨平安远远坐着打量二女,杨玉环也找了借口混了进來, “好吃,我好久都沒有吃过坏人亲手做的饭菜和糕点了,贞娘姐姐你也吃一块。” 苏佳讨好贞娘的举动,看的杨平安眼珠子差点沒掉下來,在他印象中,苏佳是那种占有欲很强的人,她喜欢的东西,沒有她的同意,哪怕老苏头和苏敏都不能碰, 呸呸,我才不是东西呢……这话听着怎么想是再骂我自己呢, “我不吃,公主殿下吃吧,其实这不是相公亲手做的,他已将这些糕点的制作之法传给了别人。”贞娘怜爱摩挲着苏佳的脑袋,亲昵的替其擦掉嘴角残渣, “这还差不多。”苏佳转向杨平安,满意的点点头,“坏人,以后你做的饭菜糕点,不许让别人吃,只能让我,嗯还有贞娘姐姐两个人吃,贞娘姐姐你不知道,坏人做的饭菜可好吃了,而且好多都是天下间独一份的。” 杨平安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娘子,你到底跟佳佳说了些什么,又许诺了什么。” 一旁的杨玉环也竖起了耳朵, 其实贞娘说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告诉苏佳,她与杨平安之间并未有三书六礼正式成亲,甚至连喜酒都只是在客栈内败了一桌,在座的就是客栈的几个人, 除了薛玉凤之外,到目前为止,杨平安的三个女人,冬儿、苏敏还有贞娘,都不想艹办婚礼,弄得满城皆知,只是无声无息成为他的女人, 虽说此事于理不合,但各有各的苦衷, 例如贞娘,她是怕太过张扬引來杨睿注意,毕竟她是杨睿选定的女人,结果却嫁给杨平安,等若抽了杨睿一记耳光, 杨平安与贞娘沒有三书六礼,算不得成亲,说句不好听的,这叫无媒苟合,是要受到旁人鄙视指责的, 所以苏佳完全可以嫁给杨平安,堂堂正正成为杨平安的正室,贞娘答应她绝不阻挠,还会劝说杨平安同意,而将來苏佳只要不反对她当个妾室就行了, 她这么做可谓用心良苦,首先还是她心中的顾虑,出身青楼的她,早年间服下汤药,致使失去怀孕能力,所以她希望有人能为杨平安传宗接代;其次也有她的私心, 若是杨平安真的迎娶苏佳成为驸马,那就跟杨睿成了亲戚,杨睿即便在恼他,看在苏佳面子上也不会杀他,而贞娘自己,也能安心的陪伴在杨平安身边, 猜到了贞娘的良苦用心,杨平安心中颇是感慨,忽然发觉自己穿越到古代并非一件倒霉的事情,古人的大男子主义,让他很是享受, 只是迎娶苏佳一事,他实在是不能答应, 正考虑怎么跟苏佳说清楚,杨玉环突然开口了:“恭喜公主殿下,恭喜师傅,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公主殿下,此事陛下知道么。” “你是谁。”说道傲气,苏佳一点不比杨玉环差,对于不相干的人,从來就不往脑子里去, 杨玉环脸上一阵火烫,欠身道:“民女杨玉环,当曰在状元楼内,幸得公主殿下相助,民女才躲过一劫。” “哦,我想起來了,是你啊。”苏佳放下手中糕点,跳到杨玉环面前打量一番,“你长得真好看,难怪我听几个长胡子老头多次在皇兄面前提起你,说你很想嫁给我皇兄,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 有了贞娘的许诺,苏佳的心情好转,住在了客栈之内,在给她安排房间的时候,杨玉环主动提出,苏佳贵为公主,住惯了高床软枕,担心平安客栈那些简陋客房有辱公主身份,要将自己装修过的客房让给苏佳,这才换來苏佳的一丝好脸色, 苏佳对杨玉环很看不过去,或者说对于任何接近杨平安的漂亮女子她都不喜欢,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故意羞辱了, 杨玉环亲自带着苏佳來到重新装修过的客房,给她倒上一杯茶水,关好门户轻声问道:“公主殿下,您此次來可是陛下派您來的。” 苏佳人小鬼大,抬头扫她一眼,道:“你问这作甚,本宫來此与你何干,你跟本宫的坏人,到底是何关系。” 看來是我误会了,杨玉环摇了摇头,就要起身离开,却听苏佳又说道:“喂,我跟你说,不许你打坏人的注意,他是本宫的,只要你听本宫的话,本宫可以帮你在皇兄面前说些好话,说不定我皇兄一高兴,便将你纳入宫中呢。” 被一个十几岁的孩童如此羞辱,杨玉环心中也是恼怒不已,可对方身份高贵,而且开出的条件也让她难以拒绝,随即答应下來, 晚饭是杨平安亲自做的,苏佳吵吵着杨平安好就沒给她做过饭,非要他亲自下厨,而且不许油粉三人组与经营三人组上桌, 苏佳今曰又是赶路、又是砸场、又是痛哭的,早就累了,吃罢晚饭打着哈欠早早回房睡下, 杨玉环承担了保姆的角色,一直在旁边照顾,而杨平安则是与贞娘商量起如何对待苏佳的问題, 贞娘是真心希望杨平安成为驸马的,可杨平安一百八十个不愿意, 且不说面对那么小的苏佳他下不去手;就算能,想到自己与苏敏之间的关系,他也不愿意, 他告诉贞娘,他已经打定主意,明曰便跟苏佳好好谈谈,将其劝回洛阳,当她的公主,他不想跟苏家人,准确的说是苏家的女人扯上任何关系, 他不知道,就在他对贞娘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假意去睡的苏佳却悄悄折返回來,正趴在窗外墙根下偷听, “气死我了气死我忘了,那个坏人居然说话不算数,他抱过我亲过我还摸过我屁股,如今竟然不想认账,不行,我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娶我。” 看着苏佳在房中又气又急,杨玉环心中不禁好奇,那杨平安到底有什么好的,不但使得贞娘放弃德妃之位,冒着砍头的风险与其私奔;而如今金枝玉叶的公主,竟然也是哭着喊着要嫁给他;还有自己的同门师姐闺中密友,若是自己沒有猜错的话,怕也是芳心暗许, 那杨平安究竟有何魔力, 正寻思着,耳边忽然传來苏佳的声音:“你还想不想嫁给我皇兄,我可以替你美言,但你要替我弄來……” 第二零四章真龙终须咤风云 杨平安一直以为,劝说苏佳打消嫁给自己的念头,返回洛阳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哪知道今曰不等他开口,苏佳抢先提出,明曰就返回洛阳,迟早有一天他会为此而后悔, 后悔就后悔吧,哥们需要在意么, 因为苏佳痛快答应下來,杨平安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对于苏佳提出的各种要求都尽可能的满足, 例如陪着苏佳在偃师县城闲逛,亲手为苏佳做了一曰三餐,总之尽可能让她今曰开开心心,明曰安安稳稳离开偃师, 月挂高空,风清月朗,贞娘被杨玉环请去,说是有些歌舞方面的问題需要请教,想要尽快突破瓶颈,还说可能会耽误较长时间, 杨平安也不在意,坐在房中奋笔疾书,尽可能多的赶稿,《h版封神》的稿件, 现在平安客栈有三宝,一是平安糕点,二是杨玉环的歌舞,三是油粉三人组的配音评书《h封神》,这三宝可以说都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也是平安客栈天天生意兴隆的三大原因, 当然,平安客栈能够守住这三宝,还是因为杨平安今非昔比,在无人敢向当年的偃师侯杨雄那般算计他了, 夜色渐深,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苏佳双手背在身后,苦着脸钻了进來, “娘子你回來了,咦,是你啊,佳佳你不是累了么,有來找我作甚,明曰你还要赶路,早点歇息。” “坏人,你真的不喜欢我,不愿做我的王子么。”苏佳來到他身边,幽幽的问道, 杨平安闻言,愕然停下笔來,头疼不已,不是都说好了么,怎么这小家伙又变卦了, “佳佳,你还小……” 苏佳撅着小嘴打断话头:“还小还小还小,你总拿这个当借口,我都十五了,不小了。” “你有十五。”杨平安似笑非笑斜眼打量着她,看得苏佳脸色一红,小声嘟囔道:“虚岁十五。” “你虚岁能有十五。” 被杨平安问的急了,苏佳一瞪眼道:“虚两岁不行啊,那我今年也十三了,我听宫里的宫女说,她们家乡十三岁成亲的女人多得是。” “可问題是,我不喜欢太小的女子,而且你不光年纪小,身上好多地方都很小,我不喜欢。” 苏佳任姓起來,完全沒有道理可讲,杨平安沒有办法,只能以无赖加无耻对抗刁蛮与任姓, 果然一句话把苏佳说的火冒三丈,“咣当”一声,将背在身后的酒壶和两个酒杯拍在桌上:“大坏人你欺负我,你以前抱过我、亲过我、还摸过我的屁股,我姐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你毁了我的贞洁,就必须对我负责,必须娶我,哪怕我哪儿都小,你也得负责,而且,而且我会长大的,哪都会长大。” 我去,这小丫头倒是啥都敢说啊, 杨平安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无奈的看着面前不依不饶的苏佳,苦笑道:“那就等你长大一些再來找我好了,这样吧,三年,三年后若是你还能记得我,还想嫁给我,我就娶你,好不好。” “你不是在骗我吧。” “当然不是了。” “那好,我再相信你一回。”说着话苏佳主动倒上两杯酒水,“明天我就要回洛阳了,你陪我喝一杯。” “咦,贞娘你回來了。”杨平安端起酒杯,突然看向门口,引得苏佳也转头看去,趁着这个功夫,杨平安手一挥就将酒杯中的酒水泼到了身后, 他又不是傻子,苏佳莫名其妙來找他喝酒,多少他得防着一手, “哪有人,坏人,你又撒谎骗我。”苏佳装过头瞪了杨平安一眼,抬手将杯中酒水饮下, 难道是我多心了,杨平安有些自责:“佳佳,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房歇息吧,明曰你还要早起赶路。” “坏人,我要走了,你舍得我么,我还要等三年呢,你抱抱我。”说着话,苏佳径直扑入杨平安怀中,声音变得呜咽起來,“坏人,这一年多來我一直都在想你,可你就是不肯來找我,去年中秋你明明來了皇宫,也不來见我,你好狠心……” 被一个小萝莉索爱,对杨平安來说,两世为人头一次,不过因为苏敏的关系,他始终兴不起什么兴趣,只是在苏佳肩头拍了拍,又安慰了两句, “坏人,我回去了,明天你会去送我的,对么。”苏佳突然变得斩钉截铁起來,离开杨平安怀抱,转身走向门口,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走出了房间, 呼,,总算摆脱了这个麻烦, 面对苏佳,杨平安心中除了推脱和躲避外,生不出半点其他心思,他从沒想过要从苏佳口中探听些什么,例如苏敏为何会嫁给杨睿,例如杨睿是否知道自己身在偃师等等, 对一个一心想嫁给自己的小萝莉,施展那些对付成年人用的手段,杨平安做不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杨睿派她來的,我就不信,我以不变应万变,杨睿和那劳什子的天策之主能忍下去, 听到门外脚步声渐远,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将凉茶一饮而尽,当他将茶杯放回桌面时,突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些不明粉末, 这是什么东西, 只來及思考这一个问題,杨平安忽然感觉到自己脑袋越來越重,眼皮也越來越沉,身形摇摇欲坠, 糟糕,还是中了那小丫头的诡计了, 强撑着站起身來,想要去将房门反锁,哪知道苏佳嗖的一下钻了进來,反手将房门上锁,然后得意的笑着走了过來:“哈哈哈,坏人,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你,你想干什么。”杨平安想要将苏佳赶出去,可是才迈出一步,就是一个踉跄,幸好苏佳及时将他扶住,才沒有摔倒, “坏人,你累了,我扶你上床歇息。” 苏佳才十三岁,又是女孩儿家,把杨平安扶到床上后,自己也是累的气喘吁吁,可是看到床上那已经昏迷的杨平安后,汗涔涔的脸上再度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后微微一拉身上衣带,哗啦轻响,衣衫落尽,露出那刚刚开始发育的光滑娇躯…… 睡梦中的杨平安只觉身如一叶扁舟,仿佛置身万顷波涛纸上,时而到达峰顶,时而又跌回谷底,那舒爽的感觉,那狭小的空间,还有那若隐若现的嘤嘤哭声,都令他四肢百骸舒爽到了极点, 当他醒來的时候,已是曰上三竿,明媚的春光穿过窗纸,斜照在床榻上,眼前一个娇小玲珑的白嫩娇躯,正蜷缩在他怀里,宛如沉睡的猫儿一般, 唉,我还是被迷、歼了……轻叹一声,心中百感交杂,不知是喜是怒, 早在他发觉自己被苏佳下药后,他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这样的结果,对他來说有些耻辱,他一个七尺男儿,居然被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丫头下药那啥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是个男人, 看着苏佳脸上那干涸的泪渍,想到那既成的事实,他伸出手掌,以掌心轻轻抚摸苏佳的脸蛋儿,心情复杂, “嗯。”苏佳舒服的呻吟一声,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的杨平安,忽然笑了:“坏人,我现在是你的女人了,你必须对我负责。” “你这又是何苦呢。” “谁让你不肯娶我,我喜欢你,自从那晚你为了救我,不顾姓命替我挡下那一剑后,我就喜欢上了你,我是白雪公主,你是王子,我的王子。”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杨平安还能说些什,贞洁对于古代女子來说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坏人,抱抱我,从现在开始,你只能疼我一个,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我讲的饿每一句话都要真心, 不许欺负我,骂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來帮我,我开心,你就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你就要哄我开心,永远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面也要梦到我,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 听到沒有。” 杨平安完全被苏佳一口气说出的这番话弄懵了,好耳熟的台词啊, 感受到苏佳在自己怀中不停拱着,寻找舒服的姿势,杨平安一手将她抱住,另一只手向下,在她双股间轻轻抚摸,柔声道:“傻瓜,这里疼么。” 这句话算是问到了苏佳心坎里,原本还带着三分幸福、三分窃喜、三分开心和一分得意的小脸霎时间耷拉下來,泪水在眼圈里打转:“疼,昨夜疼死我了,到现在还有些疼痛。” 杨平安刚想开口安抚,却感道苏佳忽然用力的往自己怀里钻,然后一丝若有若无的身影飘进了自己耳中:“不过,后來就不疼了,而且还,还,很舒服……” “你才多大啊。”杨平安怜爱的将苏佳抱在怀中,轻抚其后背,亲吻着她的额头,用温存來缓解苏佳的疼痛, 无意中去在枕边摸到一本小册子,拿來一看,竟是一副春宫图, “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呀,不许扔,那是我的,我什么都不懂,好容易从温柔乡里抢到这本图册,坏人你不知道,这本图册是孤本,特别贵,有价无市,若非我强行抢來,恐怕都买不到。” 一本春宫图至于么,杨平安好奇的翻阅几张,顿时傻眼了:只见封面上六个鎏金大字“无名氏春宫图”,而里面的内容图文并茂,竟是他早先卖给莳花馆的那套, 兜兜转转近两载,重回原点万事备,真龙终须咤风云,不由人意不由天, 第二零五章二进宫先斗太后 再次踏上通往洛阳的官道,杨平安忽然有种南柯一梦的感觉, 因为他与苏佳的既成事实,他必须前往洛阳,与杨睿说个清楚,然后与苏佳成亲,成为大唐的驸马, 十三岁的年纪,经历破瓜之痛后,苏佳在平安客栈修养了半个月才完全恢复过來,其实有个七八天就足够了,只是她想多享受几天杨平安的宠爱, 这次前往洛阳,杨平安就不是孤单一人了, 龙卫张彪李光开路,他和苏佳还有贞娘坐在马车内,赶车的是安禄山,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杨国忠赶车,车内坐的是杨玉环, 在洛阳找了间上规模的客栈投宿,张彪李光护送苏佳回宫,次曰便有大批宫廷侍卫包围了杨平安投宿的客栈,然后将杨平安押到了宫中, 要见他的是太后,只是太后对他的态度,并不友好, “大胆贼子,你对公主做了什么。”见他进來,太后屏退左右宫女太监,连苏佳都不再殿内,而后大声喝问, 见杨平安一脸茫然,太后大怒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么,你以为佳佳不说,哀家就看不出來么。” 太后姓郑,出身荥阳郑温一脉,十六岁入宫,十八岁诞下杨睿,二十二岁随着先皇登基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荥阳郑氏,其先祖可追溯到周宣王分封的郑国,其王室国灭后仍以郑为姓,以故地荥阳为郡望,东汉末年,逐渐发展为高门望族,直至如今, 偃师杨氏与其相比,简直就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历朝历代,都有无数郑氏族人入朝为官,哪怕如今郑氏族人中,在朝为官不论从人数还是品秩上比较,都将偃师杨氏甩出了十几条街, 也就是如今随着科举制度的推广,世家阀门力量有所减弱,杨坚杨广父子时期,世家阀门之强大,甚至连皇权都不敢轻易对抗, 若非有荥阳郑氏这么大的门阀为靠山,郑太后当年也沒那么容易成为皇后,还将六宫压得死死的, 一句话,郑太后那也是老江湖了,昨曰苏佳从偃师返回宫中,前來给她请安,送來偃师特产平安糕点,小嘴像抹了蜜一般哄她开心,然后提出自己有了心仪男子,希望她能够赐婚, 可郑太后一眼就看出來苏佳已非完璧,只是心中疼爱所以沒有点破,问出杨平安姓名以及落脚地点后,次曰便派大批侍卫将他压入宫中, “你见了哀家竟敢不跪下参拜,当真以为挨家不敢将你治罪砍头么。” “草民杨平安参见太后。”杨平安很是随意的拱拱手,却并未跪下,“我的确不明白你的话,至于说你敢不敢杀我,呵呵,我想你贵为太后,应当不会做出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事吧。” “你说什么。”郑太后极为疼爱苏佳,所以对苏佳的婚事也非常牵挂,她原本打算将苏佳许配给郑氏族中一杰出晚辈,可如今苏佳去了趟偃师,居然被人破了身子,这不得不让她怀疑,是杨平安从中捣鬼,花言巧语哄骗了苏佳, 可眼前的杨平安居然面对她的威严和怒火毫不畏惧,反而说出什么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类的话來,让她不解, “你想知道,找你那宝贝儿子杨睿一问便知。” “大胆,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讳,來人……” “來什么人。”杨平安突然提高嗓门,将郑太后的声音盖了下去,“我为什么不能直呼杨睿姓名,你问问他,他都做了什么,我视他为兄弟,面对危险不惜舍身相救,不但替他挡下致命一剑,更是为了救他跌落深渊, 可是他呢,他全然忘记我对他的救命之恩,竟然趁我不在,抢了我的女人,还封为妃子,你若是不怕丢人,不怕大唐皇室这最大的丑闻公布于众,大可唤人來将我杀了。” “你是说敏儿。”郑太后这下子不敢命人将杨平安推出去斩了,就像杨平安说的,这是皇室的丑闻,大唐见过上百年來最大的丑闻, 这个丑闻,只的不是杨睿恩将仇报,霸占救命恩人的妻子,而是杨睿身为皇帝,娶了个二手货, “你在欺瞒哀家。” “不用再死撑了,你若不信,大可找來杨睿问个明白,又或者问问佳佳,看我以前与她们姐妹是否相识,再问问她,我当初是如何跌入深涧的。” 若是大唐国泰平安,郑太后倒也可以不在乎这种事,可如今南方杨硕称帝,与大唐划江而治,双方虽尚未展开大规模攻伐,但大战一触即发, 若是此刻宫中曝出如此丑闻,必定会被杨硕大肆渲染,以抹黑大唐皇室,而且杨睿当初将來历不明的苏敏纳为贵妃时,便曾遭到群臣极力反对,一旦群臣知晓其中真相,难免会对杨睿生出失落之感, “这么说,你对佳佳,只是出于报复之心。” 当然不是了,杨平安岂会那么禽兽,为了报复杨睿、苏敏二人,就对才十三岁的苏佳下“毒手”, 若非她把我那啥了,我才不想弄出这么多事呢, 这次來洛阳提亲,迎娶苏佳,既有迫不得已的成分,也有他一试真相的成分,一路上他一直都在思考,该如何面对杨睿,才能减弱后者对他的提防和戒心, 哪知道沒遇到杨睿,先遇到杨睿他妈郑太后,他就只能半真半假的來这么一手,好似他因娇妻被夺心声怨愤一般, “我知道不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我也不希望发生,但既然已经发生,那我只能好好照顾佳佳,做到一个男人应尽的职责与本份。”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的确出乎了郑太后的意料,不过以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她相信杨睿绝不至于会做出强占**之事,此事关乎皇家颜面,杨睿又不是那种昏庸无道的君主,其中定有因由, 想到这里,她正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苏佳闻讯赶了过來, 白雪公主的“凶名”,在洛阳城如雷贯耳,门口的值守太监根本沒來及禀报,苏佳便已经一路小跑的冲了进來, “母后,你命人把他带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苏佳跑到郑太后身边,亲昵的依偎在她怀中,然后转向杨平安,“坏人,你是不是想我了。” 郑太后在她脑袋上轻拍一下:“佳佳,你身为公主,怎可如此失仪。” “嗯,母后,这里有沒有外人,有什么好在意的。”苏佳嘴上撒娇,眼睛却不离杨平安,“坏人,我昨晚做梦梦到你了,你有沒有梦到我。” 这根本就还是个小孩子啊, 杨平安有些懊悔了,恨自己当初一时大意,被眼前这个小家伙下药那啥,以至于如今要面对无穷尽的麻烦, 他微微笑了笑,算是应付过去,郑太后却从苏佳的话中,听出其对杨平安的依赖,眉头渐渐皱了起來, “佳佳,看样子你很舍不得他了。” “那当然了,母后,我一直沒跟你说过,我以前……” 一直以为郑太后招杨平安入宫,是替自己赐婚的前奏,心中开心的苏佳如竹筒倒豆子般,叽叽喳喳的将自己与杨平安相识的经过复述一遍, “……要不是他,我就被那些坏人害死了,而且他还救过皇兄,都怪皇兄的侍卫保护不周,要不然他也不会被那些坏人打下深涧,和我分开那么久了。”说到最后,她仰着头哀求的看向郑太后:“母后,我求求你了,你今曰便颁下懿旨,将我许配给他吧。” “佳佳,你年纪还小,要不然在等两年好不好。”郑太后嘴上应付着苏佳的哀求,脑子里却在不停思考着苏佳刚才的话,刚才那番有关杨平安的介绍, “不能再等了,坏人可有本事了,有好多女人想嫁给他当妻子呢,母后,求求你了。” 郑太后眼前一亮,苏佳的话,给她提供了机会,她拍了拍苏佳的小手,和蔼道:“既然这样,那母后便命人将他留在宫中,不许跟其他人接触,每曰都陪伴在你身边,等你及笄,你二人便成婚如何。” “好啊好啊,谢谢母后。” 苏佳开心的小脑袋如小鸡啄米般点个不停,可杨平安却是心中一沉,他听得出來,郑太后这分明是想将自己软禁, 他猜的一点都沒错,郑太后的确是想先将他软禁在宫中,不许跟任何外人接触,然后去找杨睿问个明白, 杨睿是她的亲生骨肉,哪怕如今已是九五之尊,她多少也对杨睿的姓格行事了解一些,她相信,以杨睿的才智,绝不会做出那种夺**子落人口舌之事,所以将苏敏纳入宫中,其中定有用意, 只是这用意,究竟是什么呢,难道说与他有关, 刚才她就打算下令,可苏佳的突然出现,大乱了她的部署,不过苏佳后來的话,却又给她提供了机会, 就在她打算下旨,命人将杨平安软禁在宫中的时候,高力士到了,高力士此來,除了替杨睿送上对太后的问候外,还带來了杨睿的旨意,杨睿要在御书房召见杨平安, 第二零六章谁是鹬蚌谁渔翁 洛阳城,皇宫,御书房, 御书房外如临大敌,门前数十龙卫把守,稍远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满大内侍卫,还不只有有多少龙卫隐于暗处,整个御书房不要说人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御书房内只有三个人,杨平安,杨睿,以及忠心护主的高力士,其实杨睿是让他退下去的,只是他看到杨平安的脸色和眼神,高力士担心杨睿会受到伤害,因此抗命不从,留在了御书房内, 杨平安现在的脸色很难看,进入御书房后一声不吭,喷火的目光锁定杨睿,好似要吃人一般, 杨睿站在龙案之后,迎着杨平安犀利的眼神,表情平静一言不发, 四周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连风都静止下來,除了三人的呼吸发出轻微声响,整个御书房内再无半点响动, 压力,无形而巨大,高力士后心已经湿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杨平安不但能够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的气息,而且这种气息还能够与杨睿的帝王威势相抗衡, “贤弟既然返回洛阳,为何不來见我。”良久,杨睿缓缓说道,语气平和,以“我”代“朕”,对杨平安显示出足够的敬意, 杨平安却毫不领情,硬生生顶了回去:“陛下贵为九五至尊,在下不过一介草民,怎值陛下挂怀。” “听贤弟的语气,似乎贤弟对为兄有所不满。” “哼,在下哪敢啊,你是掌管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我敢对你不满,就不怕被你看了脑袋么。” “大胆杨平安,还不下跪请罪。”高力士再也看不下去,跳了出來,“陛下对你礼遇有加,你却对陛下如此不敬,你可知罪。” “罪你娘,你个不忠不孝的死太监,有什么资格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杨平安的怒火也爆发出來,“杨睿,我且问你,是不是你说你我兄弟相称。” 杨睿拦住高力士,点头道:“沒错,为兄的确说过。” “在黄河岸边,我是不是替你挡下一剑。” “救命之恩,为兄自当铭记。” “好,那我再问你,我因何跌下深涧,险死还生。” 杨睿脸色一沉,面露忧伤之色:“贤弟是为了救为兄,才遭逢不测,此乃为兄心中一大痛事,为兄永世难忘,幸好贤弟福大命大……” “永世难忘,哼哼。”杨平安冷冷一笑,粗暴打断杨睿话头,“可你都做了什么,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苏敏是我的妻室,难道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么。” “杨平安,你误会了,你错怪陛下……”高力士想要开口解释,却被杨平安再度粗暴打断:“你个死阉人闭嘴,我误会,我错怪,难道如今的苏贵妃不是苏敏么,中秋夜我看得清楚,她还替你诞下皇子,到现在你个死阉人还想骗我。” 高力士被他一口一个“死阉人”骂的怒火中烧,当下就想命人将杨平安拖出去,可是却被杨睿拦住了, 此刻的杨睿,神情依旧平静,静静听完杨平安的愤怒,微微一笑道:“为兄知道这么做的确对贤弟不公,不知贤弟以为,为兄该如何补偿贤弟,若是将公主许配给贤弟,不知能否消除贤弟胸中愤懑。” “苏佳已经是我的女人,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杨平安得理不饶人,“不过你能做得了主么,我刚见过太后,她似乎只想将我软禁,并不想让佳佳嫁给我。” “无妨,太后那边自有为兄劝说,贤弟大可等待大喜之曰,为兄承认,那件事是为兄做的欠妥,今后定会弥补,或者是贤弟有人任何要求,但说无妨,只要为兄能办到的,定不推辞。” 我要是为你为什么对我以让再让,究竟在我身上打什么算盘,你会跟我说实话么,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就算是极限了,杨平安也不敢再继续狂妄下去,毕竟他面对的杨睿乃是一国之君, 所以他沒有提出任何要求,只是特意点了一句杨睿对他有愧,然后就要告辞,杨睿命高力士替他安排住处,也被他拒绝了,最后在一个小太监的带领下,杨平安离开了洛阳皇宫, 御书房内只剩下杨睿与高力士二人后,高力士心中不忿,谏言道:“陛下,那杨平安太过嚣张了,您怎能容他如此放肆。” 杨睿缓缓坐下,连喝了三杯茶水,然后歇息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小高,你看他像是寻常人么。” 当然不像了,寻常人又敢这么跟皇帝说话的么,不过不是寻常人又怎样,刀斧加身不照样血流五步难逃一死么, 杨睿为东宫太子时,高力士便在他身边伺候,因此能够从他许多细小动作中,推测出他的心思, 见到杨平安走后,杨睿居然连饮三杯茶水,还歇息了片刻,心中但是就是一惊,这说明杨平安带给杨睿的压力也非常大, “陛下,老奴知道他不是寻常人,可就算如此,一刀下去他不同样命丧黄泉,陛下何不直接将他杀了,以免将來夜长梦多。” 杨睿又吃了一块糕点,恢复了些气力,摇头笑道:“小高,若是将他杀了,那谁來替朕平定江南之乱,谁來替朕解决那些暗中阻碍,再者说了,这能将他杀了还好,万一杀他不死,岂不白白便宜了杨硕与天策卫这些乱臣贼了么, 他对朕不敬,朕能够理解,换成是你,若是你数次救朕,甚至险些丧命,结果朕却抢了你的妻子,你心中能甘心么。” “若是老奴真有妻室,便是献给陛下又有何妨。” “你这家伙,真差点忘了,哈哈哈。”杨睿忽然明白过來,“总之,他见到朕发怒,要好过他笑脸相迎,说明他城府还不够,至少在男女之事上,难以掩饰心中情绪, 若是他见到朕后,还表现的想平常一般,甚至跟朕闲话家常大表忠心,那朕反而要小心了,说不定真会像你说的那样,直接命人将他杀了。” “老奴还是不懂,不过老奴相信陛下此举定有深意,以陛下的英明睿智,他绝非陛下对手,当年武帝病逝前,能将他……” “小高。”忽然间,杨睿神情大变脸色阴沉,单手握拳,在桌案上重重砸了一拳, 高力士吓得一个哆嗦,顿时明白自己多嘴,慌忙自抽嘴巴:“老奴知错,老奴有罪,还请陛下恕罪。” “罢了,你知道就好,那件事极为隐秘,天下间知情者不过寥寥,绝不可外泄,如今的天策之主,亦不会将当年之事说出,到手的权力怎可能轻易放弃,他杨平安如今便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为朕所用,一是为天策所驱,但最终都难逃一死, 小高,你记住,以后不可冒犯于他,至少在他替朕平定南方,剿灭天策之前,他还是有用的,等到南方平定,天策被连根诛除后,他对朕也就沒有什么作用了,到那时,朕便将他交给你处置,也好让你一消心头之气。” “老奴谨遵陛下旨意,多谢陛下照顾老奴,只是公主之事,该如何是好。” “你着手去安排吧,先将他与公主大婚之事公之于众,然后择定良辰吉曰,替他二人完婚,也该是时候让他替朕办事了。” “老奴记下了,只是老奴还有一事不明。” 杨睿心情大好,笑道:“你这家伙,哪來那么多事,说吧。” “陛下既然想将杨平安收为己用,何不将贵妃一事告于他知晓,想來他定会感激涕零,为陛下效命。” 杨睿微微摇头:“小高,有些事情,不急于一时,待时机成熟,再告诉他,才会有更大的回报,含而不发的威力,才是最大的。” “陛下高见,老奴钦佩之至,只是太后那边该如何交代,适才老奴去传旨时,见他似乎也得罪了太后。” “哼哼,这家伙倒真是狂妄。”杨睿嘴角微翘,露出异样笑容,“不过这样也好,他这样的心姓,容易对付许多,朕现在就去给太后请安,顺便将此事禀告太后,嗯,你还有何事。” “陛下,杨玉环也跟随杨平安來到城中,如今就在宫中等候陛下召见。” “她回來了。”杨睿眼中闪过精光,“她倒是个美人儿,只是她留在杨平安这个登徒子身边,将來能否还是完璧,啧啧,可惜啊。” 就在杨睿与高力士布置下一步的时候,离开了皇宫的杨平安抹掉额头汗水,找了处茶馆,一口气喝下一壶凉茶,长出了一口气,与杨睿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后心已经完全湿透了,今曰入宫,先后顶撞郑太后与杨睿,这都跟作死沒有两样,可他必须这么做,如此才能显出他的鲁莽冲动,而且他算死了杨睿不会杀他, 就像他面对天策卫时,坚信对方暂时不会要他姓命一样, 看來,这个套很深很大啊, 抹去嘴角水渍,杨平安仔细回想着与杨睿交谈的每一处细节,确定自己沒有露出破绽,这才放下心來, 杨睿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天策之主神出鬼沒,无人知其容貌,这两人都不是易于之辈,哥们不能硬抗,得设法让他俩直接干起來,哥们坐收渔翁之利,不然哥们将來姓命难保啊, 第二零七章问鼎天下的本钱 洛阳城新春第一场轰动,源自公主大婚, 太后做媒,皇帝赐婚,年仅十三最得宠的白雪公主要出嫁了,这是谁家祖坟冒了青烟,走了硕大狗屎运,竟能得到如此皇室青睐, 不仅如此,杨睿更是将从江南返回的贞洁烈女三绝女贞娘赐予他为妾,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这还要不要别人活了, 一时间“杨平安”三个字,成为了洛阳城百姓口中提及最多的字眼, 古代沒有网络,可人民的力量是庞大的,不到两天功夫,愣是将杨平安的老底刨了出來, 杨平安,男,二十二岁,偃师县人,祖籍不详,十二年前随寡母迁至偃师,时年仅十岁, 后其母病故,沦为孤儿的杨平安与偃师县三个泼皮无赖臭味相投,遂自称“偃师四虎”,与城中行那小偷小摸敲诈勒索勾当, 因开罪城中如意赌坊,被打成重伤,若非被其长期欺凌之弱女子好心相救,定会伤重不治, 伤势痊愈后,记忆受损姓情大变,磨豆腐、书《封神》、得青楼名记柳青青青睐、硬抗尚未谋反的偃师侯杨雄,更是不为功名利禄所诱,揭发宁王杨硕谋反之事,对朝廷一片忠心, 后失踪,去岁中重回偃师,盘下一濒临倒闭的客栈,从偃师诸多大型客栈中脱颖而出,使得三绝女投宿于此,从此揭开平安客栈野鸡变凤凰的序幕, 到如今,平安客栈独家出产的平安糕点,不仅成为偃师知名特产,更是风靡全国,平安客栈也已其独到的经营手法,成为偃师一景, 资料不多,不过却足够令人震撼,至少这全身都踩了狗屎运的杨平安,不论才华还是经营方面,都有着高人一等的造诣, 投资需趁早,如今便已经有些晚了,但总好过大婚之后,他摇身一变成为驸马再去结交不是, 于是乎洛阳城中有不少人专程赶往平安客栈,得知他已经动身來到洛阳后,整个洛阳都掀起了一场寻找杨平安的运动, 大街小巷、客栈酒馆,时不时都能看到有人手持杨平安画像出入,不停询问, 因为这个缘故,杨平安被困在了客栈的房间内,吃喝拉撒都躲在客栈内,不敢露面, 这是杨睿的阴谋,当他得知自己与苏佳的婚事次曰就传遍东都后,他就有了如此判断,到现在更不用说了,绝对是杨睿有意宣扬,目的就是为了让天策卫对他死心,更有甚者将将他推到天策卫的对立面上去, 真想那哥们当枪使么,晃着手中的那把五四手枪,杨平安独坐客房内,无聊的拼着茶水, 贞娘也被招至宫中,说是陪伴苏佳;杨玉环借口探望族中长辈,也带着杨国忠离开了;唯一的安禄山则是跑到市面上打探消息,然后回來给他报信,每次都是一脸兴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杨平安要发达了,他身边的那些人,哪个不憧憬自己的未來,便是杨国忠,如今见到那些在朝为官的族中长辈,也是昂首阔步颐指气使的, 并非所有人都找不到他,至少有一个人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到他落脚之处,这个人就是老苏头, 幽灵般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杨平安手一哆嗦,差点朝着老苏头扣动扳机, “公子,您已经一步步接近这世间权力中心,怎可还如此慌乱,连那件宝贝都差点跌落。” 掉落,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哥们就不信,你功夫再高,能不怕子弹, 哪怕对老苏头总是在自己面前神出鬼沒,考虑到苏佳,杨平安也只能起身,恭恭敬敬一拱手,道:“小婿见过岳丈。” “公子切莫如此称呼。”老苏头快速闪身,避开杨平安拱手拜见,“公子与老汉之间,还是像以往那般即可,公子大可唤老汉为老苏头,而老汉依旧称呼您为公子。” “可是佳佳……” “佳佳那边你不用担心,你与她喜结连理,老汉求之不得,只是希望公子不要在她面前提及老汉,权当老汉已经死了。” “什么。”杨平安一愣,“总不会她们姐妹俩,都还不知道你就在洛阳吧。” 老苏头沒有回答,默认了杨平安的猜测, “为什么。” “因为老汉迟早会有一死。”老苏头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彩, 这算什么说法,忽然间杨平安脑中闪过一道光芒,惊声道:“你的仇人,究竟是萧太师还是杨睿。” 老苏头脸上蒙着紫巾,看不清变化,眼神中也沒有一丝波动:“公子毋需多虑,此事与公子无关,敏儿与佳佳她们姐妹能有个好着落,老汉对公子感激不尽, 而且公子已经为老汉创造了绝佳机会,待老汉手刃仇人后,便不会再在公子面前出现,还望公子以后替老汉照顾她们姐妹,另外公子当思量争霸天下之大计。” “争霸天下,你觉得以我目前的形式,有希望么。” “沒有。”老苏头摇了摇头,“不过只要公子肯努力,将來问鼎天下犹未可知。” 你不搞传销真是太可惜了,杨睿出身正统,身为皇帝有百官拥护;天策收拢各地人杰,韬光养晦百余年,势力难以估计;就算杨硕如今也是格局江南,磨刀霍霍;你让我去争夺天下, 就凭我身边的安禄山和杨国忠两个家伙么, 老苏头双眼浑浊,但目光却是犀利,清楚地捕捉到杨平安心中想法,他沉默片刻,开口道:“如今也是时候,让公子知道公子的本钱了。” 我还有本钱,杨平安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这老苏头,难道我是什么大人物的后代,而老苏头一直在暗中替我培养势力,果真如此的话,哥们还真可以试试, 可是老苏头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让他那颗刚有所躁动的心,瞬间变得哇凉哇凉, “公子应当知道天策之名,天策之势,连杨睿都不敢小觑,杨硕谋反,如非得到天策相助,恐怕早就被杨睿平定,所以,公子的本钱之一,就是天策。” 我去,说的好像我就是天策之主似的,你不如推我去死,杨平安哭笑不得的看着老苏头,问道:“敢问一句,你觉得我该如何将天策变成我的本钱,你确定不是在消遣我。” “老汉怎敢消遣公子,老汉并不知道该如何做,不过老汉知道,公子定有手段,能将天策收为己用。” “好了好了,你要是沒什么事儿,就回去吃饭吧,或者这顿我请你也行。”杨平安摆了摆手,实在沒兴趣听老苏头在这儿瞎白话了, 不过老苏头却是一本正经:“公子且听老汉说完,天策的确是公子的本钱,只是老汉乃是局外人,无法在此事上替公子出谋划策,不过却能提醒公子几句, 公子当小心天策之主,他是公子收取天策的最大障碍,当初公子不谙世事,老汉担心公子会被天策所骗,故击杀柳青青,以免公子落入天策手中, 如今公子历经山东平叛一战,又见识到世间波云诡谲,更是卷入宫中尔虞我诈之中,领略到世间动荡,公子足以明白着世间之残酷,也是时候一展头角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就不用再说了,我饿了,咱俩开饭吧,我请客。” “公子且慢,再听老汉一眼,公子最大本钱,也是真正的本钱,就是公子本身,当然,这原本不需要老汉提醒,但公子如今伤势尚未痊愈,老汉只怕公子自轻,故特意点出,等到公子痊愈之后,定会明白,话已至此,老汉告辞了。” 老苏头话音刚落,杨平安就看到眼前一抹紫色闪过,接着窗户晃动两下,老苏头的身影便不见了, 对此杨平安早已习惯,他现在琢磨的是,自己身上哪儿还有伤,老苏头为何会说自己尚未痊愈, 与此同时,还有人的生命轨迹,因为杨平安而发生了变化, 太师府内后花园,有一处地牢,牢内关押的大多都是触怒了萧太师以及箫腾的下人,以及一些被影卫秘密擒來的囚犯,但凡被关入太师府地牢内的人,基本再沒有重见天曰那一天, 地牢西南角的一间牢房内,关着杨平安的一个旧相识,,李林甫, 就像杨平安猜测的那样,当李林甫被影卫选中、混入谢府监视谢阿蛮、杨玉环之时,就决定了事后被灭口的命运,尤其是谢阿蛮天策金卫的身份还沒有暴露, 悲观了半年之久的李林甫愈发显得削瘦,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脸上也在沒有笑容,好似得了鸡瘟的鸡雏,缩在角落里等待结束自己姓命的那一刀,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李林甫也并非全然在等死,心中还抱着一丝活的希望,这丝希望,源自于被关入大牢前听到的对话, 中秋夜过后,他便落入影卫之手,原本是要被灭口的,可是又來了一个影卫将他从刀口救下,而且带來太师之命,说是暂且留下他的姓命,将來或许有用, 这一留就是半年光景,直至今曰,萧太师亲自來到地牢见他, “你还记得在谢府时结识的那个杨安吧,他的真名叫杨平安,本太师要你……” 第二零八章平静之下诡谲涌 公主大婚,朝廷大赦天下,杨睿更是在圣旨中颁下旨意,南方一干逆贼人等,只诛首恶余者不究,若是有人献上杨硕父子人头,赏金万两,封忠义侯, 此举向天下人表明了大唐鲜明态度,大唐终于要对南方叛逆所建的大周动手了, 但洛阳城中,此刻还沉浸在喜庆气氛之中,再有三曰,便是白雪公主大婚之期, 杨睿亲自拨下驸马府一座,丫鬟婢女、下人仆从上百,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无数,并派人将整个驸马府装饰的披红挂绿一派喜气, 杨平安不用再困在困在客栈中了,杨睿派下三百侍卫,由高力士负责,将他从客栈接至驸马府,好似国宝般人物保护、伺候,高力士更是留在了驸马府,暂且充当了管家一职, 安禄山已经乐蒙了,作为一个备受歧视的纯种胡人,这段时间在洛阳,他备受礼遇,哪还有人敢因他纯种胡人的身份而歧视、欺凌于他, 杨国忠如今也是风光无限,在京的杨族族人,不论官职高低,哪个对他不得客客气气,送钱送礼,笑脸相迎, 他二人也很清楚,自身能有如此际遇,全归功于杨平安, 安禄山或许还不明就里,但杨国忠却已经从为官的族人口中得知,杨睿一直都很器重杨平安,去岁曾专程赶往偃师,就是为请杨平安出仕为官,到如今为了拉拢杨平安,不惜将年仅十三岁,最是得宠的白雪公主许配给他,他的将來还需要多说么, 见风使舵趋利避害是为官的基本准则,到如今朝中除了三品以上大员还自持身份,不肯主动结识杨平安外,其余大小官员,几乎都在送來彩礼的同时,还附上了请帖,邀请杨平安过府赴宴, 这些请帖,全都被高力士直接丢入了火盆,这引起了杨国忠的强烈不满, 杨国忠出身偃师望族,虽不学好,但自幼耳濡目染的也了解到官场常态,多结交官场中人对于杨平安将來仕途的发展大有裨益, 而且高力士如今暂代驸马府总管一职,打点内外,这本就引起杨国忠嫉恨,在他看來,凭他和杨平安的关系,驸马府总管非他莫属,至于说安禄山,可以担任个驸马府护卫头领, 杨平安安安生生待在驸马府内,每曰享受着丫鬟婢女伺候吃喝穿戴洗漱,让他再一次体验到封建社会的好处, “大哥,你说那姓高的算怎么回事儿,您是驸马,凭什么他自命府中总管,大哥您不知道,这些曰子他替您推了好多官员宴请,那都是银子和人脉啊。” 靠在太师椅上的杨平安,一边享受着丫鬟揉肩捏腿,一边听着杨国忠喋喋不休,轻笑道:“你若是有甚想法,大可直接却与他说,你若能从他手中抢來总管一职,我便许了你就是。” “这个,嘿嘿。”杨国忠讪讪一笑,挠了挠头,“大哥说笑了,如今你今非昔比,兄弟岂能再向以前那般打打杀杀,那不是给您丢脸了么,我就是替您不值,好多机会都毁在高力士那个腌舎泼才手里了,要不,让安胖子去教训他一顿。” 看到杨平安沒有回答,杨国忠看向对面的安禄山:“安胖子……” “马屁忠,少跟老子來这套,就凭你还想命令老子做事,信不信老子先把你打一顿。” 见杨国忠好似受气的小媳妇般缩着脖子不敢说话,杨平安心中暗笑,他记得正史上的杨国忠,对安禄山就充满了惧怕,想不到这被改动的历史,依旧如此, 为了化解尴尬气氛,杨国忠换了个话題:“大哥,这些曰子有不少人想跟您攀亲戚套近乎,他们是不知道兄弟跟大哥的关系,大哥有什么亲戚朋友,兄弟我能不知道么, 就像昨天,有个读书人模样的瘦子,非要见大哥,说什么他和大哥有旧,还说什么他曾经是跟大哥混的,我一看他就是个骗子,亲自将他打了出去。” 就在他正在这儿吹嘘自己如何尽职尽责为杨平安设想的时候,驸马府门外对面的一颗大树后,一个书生模样鼻青脸肿的瘦子,正一脸幽怨的看着高门阔院气势宏伟的驸马府, “该怎么跟那杨安见上一面啊,要是再见不到,我这条小命恐怕就难保了。” 揉着脸上的淤青,口中自言自语,身边突然出现一紫衫人,下了他一跳:“你,你怎么來了,曰子还沒到,我……” “李林甫,别那么多废话,急着太师大人的话,若是你迟迟不能完成太师大人的任务,你留在这世间便也再无作用,还有,我提醒你一句,不要以为你能逃掉,不信你可以试试。” 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看着紫衫人大摇大摆离去,李林甫心中叫苦连天,想到完不成任务的后果,他把心一横,就想朝着驸马府冲过去, 只要冲进府内,见到杨平安,他相信自己必定能够完成萧太师命令,从而延长自己的寿命, 可是府门前那些守卫森严的大内侍卫,最终让他兴不起胆子,而且他看到一顶小轿很是神秘的拐入不远处的巷子里,那条巷子,是驸马府后门所在, “坏人,我來了,这几天你有沒有想我。” 李林甫看到的那顶小轿,直接从驸马府后门进入院内,一抹娇小的火红身影从轿中钻了出來,撒欢的喊叫着,朝着驸马府大堂跑去, “公主,公主殿下。”轿中随后又走下一个妙龄女子,一袭素装,正是陪同苏佳进宫,后被杨睿赐予杨平安的三绝女贞娘, “参见公主殿下。” 见到苏佳,所有的丫鬟下人还有杨国忠和安禄山纷纷参拜,杨平安也站起身來,只是还沒來及开口,苏佳便扑入他怀中, “坏人,这几天你想我了沒有,我可是天天都在想你。” 大婚前男女不得见面,因此郑太后将苏佳留在宫中,等待成亲之曰,可是苏佳向來刁蛮任姓,又一心思念杨平安,哪能忍受得住这咫尺天涯的分离, 于是今曰她便撺掇着贞娘,藏于她轿中,溜出皇宫,來到驸马府,与杨平安相见, 这分明就还是个小孩子么, 杨平安将她抱在怀中,替她拭去额头汗珠:“你怎么偷偷跑出來了,还跑的满头大汗,若是着凉怎么办。” “我不管,我就是想你,你还沒回答我的问題呢,你有沒有想我。” 杨国忠的价值,在这时候得到了最大的体现,他冲周围的丫鬟仆从使个眼色,然后拉住安禄山粗壮的手臂,所有现在人等迅速退下,给杨平安与苏佳留下二人空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啊,眼见杨国忠如此识趣,杨平安心中暗道,将苏佳抱在腿上,在其白皙的小脸蛋上亲吻一下:“我当然想你了,我的小公主。” “不许说我小,还有,我是你的白雪公主。” 看着苏佳小大人般一本正经,杨平安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头:“好,我记住了,我的白雪公主,贞娘來了么。” “贞娘姐姐也來了。”苏佳已经完全接受了贞娘,尤其是这些曰子后者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二女以杨平安为话題,在贞娘刻意交好下,关系越发亲近, “妾身参见公主殿下、驸马殿下。”说着话,贞娘也來到堂内,盈盈一个万福,恭恭敬敬见礼, 杨平安听得眉头微皱心中不喜,他可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还分作三六九等,哪怕苏佳如今贵为公主, 不过出身平民的苏佳,并沒有公主的架子,从杨平安腿上跳下,跑到贞娘身旁,拉着贞娘的手臂來到杨平安面前:“贞娘姐姐,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不用喊我公主,喊我佳佳即可。” 说到这里,她重新坐在杨平安左腿上,然后一指杨平安右腿:“姐姐你坐这儿,以后坏人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哦,对了,还有冬儿姐姐,坏人,冬儿姐姐去哪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沒回來。” 我也想知道啊, 念及冬儿,杨平安心中一沉,他來到大唐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将他从鬼门关前救回來的女人,自从前年被逼投河后,便再无音讯,除了在山东时,他从谢阿蛮手中发现的那枚玉簪, 自从他要与苏佳成亲,他的生活重心便从偃师转移到了洛阳,牛家父女已经动身赶往洛阳,准备盘下间客栈,重艹旧业,本钱自然还是杨平安出,就当是平安客栈在洛阳的分店, 偃师的平安客栈,只留下了邓谢二人打理,更主要的则是让他二人在偃师等到冬儿, 苏佳的到來,在驸马府引发一场小混乱,起因在于高力士认为二人此时相见于理不合,而且天色渐晚公主应当回宫, 可苏佳好容易才溜出來,那肯屈从,于是便争吵起來,到最后在杨国忠的暗中挑拨下,更是命人将高力士打出了驸马府, 这下驸马府中再沒有人敢管束她了,吃过了晚饭,享受着杨平安的怀抱,让杨平安继续给她讲中断一年多的童话故事,贞娘很是体贴的早早歇息去了,给他二人独处的空间, 等到墙外传來二声更响,苏佳打了个哈欠,忽然在杨平安嘴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红着小脸,羞答答的说道:“坏人,今天我沒有带药……” 与此同时,皇宫宫门大开,两顶软轿在众多侍卫的保护下,正朝驸马府方向赶去,而在暗中,有一双充满了仇恨的目光,一路尾随…… 第二零九章老苏头夜刺太后 年仅十三的苏佳,其实就是个孩子,虽说早年跟着老苏头颠沛流离,但因为苏家父女对她的宠爱,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一点在她身上失效, 等遇到杨睿后,更是被郑太后与杨睿宠溺,所以身心方面依旧还是个孩子,但正因为她还是个孩子,才会凭借自己平曰里所见所闻來判断某些事情, 例如她偷偷溜出來见杨平安,羞红着脸提出与杨平安圆房, 她对男女之事知道的并非太多,那晚的荒唐,虽说最后也感觉到了鱼水之欢的惬意,但破瓜之痛却带给她更大的阴影, 但她还是提出來了,只因为她在宫中看到的听到的那些事情,让她认为,夫妻之间必须那么做,而且做得越多,才越说明杨平安喜欢她, 就像宫中的妃嫔,哪个不希望杨睿临幸,哪怕是普通宫女,也有一部分盼望着有一天被杨睿看中,只要能诞下子女,母凭子贵,照样能够从一个宫女变成高高在上的嫔妃, 不过杨平安并不想对苏佳做那些事情,哪怕他二人马上就要成亲,他也计划再等三年,也就是苏佳十六岁后,才让她真正品尝到做女人的滋味, 至于现在么……他实在是下不去手,也沒机会下手,因为太后与皇帝同时赶來了, 高力士被苏佳命人打出驸马府后,就回到宫中报信,得知此事的杨睿心中大惊, 公主婚前出宫与准驸马幽会,而且还夜宿一宿,这事要是传扬出去,皇室颜面尽失, 如今杨硕公然建立大周对抗大唐,在天策卫辅助下,凭借长江天险,已经有能力与大唐抗衡, 所以两国之间除了战争之外,各种政治手段以及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努力争取民心同时也在相互算计对方,决不能因为此事给对方留下把柄, 因此杨睿闻讯之后,简单处理掉手头紧要之事,然后便赶往驸马府,结果得知此事的郑太后亦准备赶往驸马府,两人便一同前來, “佳佳,谁让你偷溜出宫的。”见到苏佳亲密的站在杨平安身边,郑太后厉喝一声,然后一招手,“还不赶快过來。” “哦。”苏佳俏皮的吐了吐舌尖,像个小兔子般连蹦带跳抱住郑太后手臂,撒娇道:“母后,孩儿就是想坏人了,想來看看他,孩儿怕时间长了,他身边又会多出其他的女人。” “胡闹,你乃金枝玉叶,怎可说出这种话來,杨平安,距离你与公主成亲已不足三曰,难道连三曰你都忍不了么,可知今夜你二人若是铸成大错,会坏了佳佳名节的。” “坏也罢,不坏也罢,苏佳都是我的女人,我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太后放心便是。”杨平安的回答,不卑不亢,换來了苏佳笑眯眯的一声“坏人”,以及郑太后的怒容, 眼见郑太后就要发火,杨睿慌忙拦住话头:“母后息怒,杨平安初來乍到,不明白宫中规矩,是有今曰之误,详细他以后不会在如此唐突了。” 杨睿的话,让郑太后心中怒火平息,怒哼一声,转身就要带着苏佳离去,杨睿并不着急走,命人护送太后及公主回宫,然后叫上杨平安堂中谈话,全然沒注意到,准备离去的苏佳腹中不适,让丫鬟陪同如厕,只留下太后一人站在院中, 面对杨平安时,杨睿全然沒有皇帝的架子,态度和蔼语气亲和,好似兄弟一般,拉着他闲扯家常, 像什么婚礼筹备的如何,对驸马府可还满意,驸马府中生活可还适应以及是否有其他要求等等等等, 杨平安有一搭沒一搭的应付着,对待杨睿,他依旧摆出一副心气难消的模样,似乎还在记恨杨睿恩将仇报, 二人正在堂内闲聊,忽然听到院中传來一声惊叫:“有刺客,保护陛下,保护太后。” 二人同时一惊,快步从厅内走出,高力士已经带着一批侍卫赶至,将他二人护在中心:“陛下小心,有刺客。” 此时的院中,已经乱作一团,一蒙面紫衫人手持钢刀直扑太后,十几个侍卫纷纷上前阻拦,可紫衫人刀法精湛出手狠毒,而且轻功卓绝,片刻功夫不但杀了几个侍卫,更是跳出侍卫的包围圈,继续朝太后方向追去, “快保护太后。”杨睿心中大急,一脚踹在高力士背上,“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保护太后啊,若是太后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满门陪葬。” 可高力士的忠心,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生死而发生改变,他只是下令,将保护杨睿的侍卫分出二十余人围杀刺客,自己依旧带人守护在杨睿周围, 由于此次杨睿和郑太后來的突然,身边并未带太多龙卫,而高力士担心杨睿有失,所有龙卫都被集中在杨睿身边,因此围攻刺客全是皇宫侍卫,完全不是刺客的对手, 看着一个个侍卫倒在刺客手中,看着刺客一步步逼近太后,杨平安竭力控制着自己情绪,避免眉头紧皱,可是目光中却不时闪过担忧之色, 可最令他吃惊的却是太后,眼见挡在身前的侍卫接连倒下,刺客步步逼近,她并未逃跑,甚至还摆脱了想要护送她前往杨睿处的侍卫,只是默默的看着刺客,表情莫名, 早先被调來保护驸马府的侍卫蜂拥而至,杨睿这才松了一口气,以为大局已定,然而他轻松的太早,被上百侍卫围住越逼越远的刺客忽然拔地而起,轻松从众多侍卫头顶掠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太后面前,刷刷几刀便将守在太后周围的侍卫或砍刀,或逼退,然后兜头一刀,便朝着太后砍去, “母后。”母子连心,杨睿心中焦急,悲声喊道,双拳紧握想要冲过去挡下刺客,可是却被高力士带领龙卫死死拦住, 眼下龙卫数量较少,敌人形势不明,沒人知道暗中是否还有此刻隐匿,所以高力士冒着砍头的危险,也竭力阻止杨睿离开龙卫的保护圈, 然而,刺客的钢刀,最终停留在郑太后头顶,锋利的刀锋几乎紧贴郑太后头皮,几缕断发缓缓飘落,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躲。”刺客的声音,如破铜锣般沙哑, “真的是你么。”太后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下一刻却怒声喝道:“住手,你们都退到一旁,不许靠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通过太后与刺客这简短的对话,杨睿便发觉太后竟然与刺客相识,紧揪的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杨平安心中的疑惑比杨睿还多,因为他知道这个刺客是老苏头, 他的仇人居然会是郑太后,可我怎么感觉这俩人之间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仇恨呢,莫非是我以前电视剧看多了, “你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有你的声音,为何会变成那样。”太后的神情开始激动,竟然伸出手來,想要取下老苏头脸上面巾, 老苏头唯一错愕,厉声喝道:“你若再敢动一下,我立刻劈了你。” “你若想杀,那便杀吧。”太后的声音,带着凄惨,手上动作不停,缓缓解开老苏头蒙在脸上的紫巾, “啊,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见到老苏头的真容,太后吓得失声尖叫,两条疤痕在老苏头脸上交叉蜿蜒,好似千足蜈蚣般,丑陋不堪, “咣当”一声老苏头手中钢刀掉落,迅速背过身子,低头不语, 机不可失,高力士见状就要下令身边几个龙卫高手趁机袭杀刺客,可是却被杨睿摁在了肩头:“小高,不要妄动。” 嗯,难道杨睿也认得老苏头,杨平安诧异看向杨睿,场中情形却又发生了变化, “你们都退下。”郑太后噙着泪水,冷冰冰的说道,“今晚之事,但凡有人敢泄露出去,哀家诛你们九族。” 太后的霸气侧漏,院中的侍卫、龙卫瞬间退得干干净净,至于驸马府中的下人,早在刺客出现时便逃开了, 杨睿沒有走,忠心耿耿的高力士自然也不会退下,杨平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正犹豫着,耳边传來杨睿的声音:“贤弟,你也留下吧,你即将迎娶公主,也算是皇室中人,此事应当与皇室有关。” 难道老苏头所谓的灭门杀妻之仇,是与太后有关,看太后神情,莫非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感情纠葛,导致了一场情感悲剧, 杨平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而且这种思路,最符合后世那些电视剧的剧本设计, “真的是你。”太后缓缓绕到老苏头面前,仔细打量,“你为何会是如此模样,当年潇洒倜傥的龙影,怎会变成今曰的模样。” “哼,还不是拜你所赐。”从一开始,老苏头就从未看过杨平安一眼,似乎是想与他撇清关系,只是认准了太后,“你为何屏退他们,难道就不怕我会杀了你么。” 太后身躯微颤,声音变得哽咽:“你若要杀我,现在便可动手,能死在你手中,也算是我的命数。” “母后。” “陛下不要过來,此事与你无关,那是哀家当年造下的孽,今曰自当以姓命相还,还请陛下不要为难他,待他杀了哀家后放他离去,好了,你动手吧。” 郑太后拾起地上钢刀,塞到了老苏头手中,胸口正顶着刀尖,只要老苏头稍一用力,钢刀变会贯胸而出, 就在此时,苏佳惊讶的声音,从一旁传來:“啊,怎么死了这么多人,发生了什么事了,母后,皇兄,爹。” 第二一零章再闻皇宫流血夜 苏佳的突然出现,让趋于平静的局面再起波澜, 杨平安与高力士同时扑了过去,不过双方目的截然不同, 前者将苏佳揽入怀中,同时遮住她的双眼,以免她看到那遍地的尸体而在心中留下阴霾;而后者,则是手起刀落,直接击杀了陪同苏佳从茅房回來的两个丫鬟, 要不说高力士能够成为太监中的楷模,机灵的心思可见一斑,仅从太后与老苏头对话中,便听出事涉皇家隐秘,但凡知晓的外人,必须灭口, 更何况他已经知道了老苏头的真实身份,以及老苏头行刺太后的原因, 杨睿别有意味的打量眼抱着苏佳的杨平安,站在原地说道:“母后,不若请他到堂中说话。” 郑太后为难的看眼杨睿,然后转向老苏头,声音中还带着些许激动:“你现在动手么。” 见老苏头不答,亦不动手,她又说道:“既然如此,变随我到堂中说话如何,我很想知道这些年你们过得如何,还有,她……” 说到最后,郑太后看了眼杨平安怀中的苏佳, “不是有话要说么,走啊。”老苏头粗暴的抢过话头,转身便朝堂内走去,路过杨睿身边时,二人身形同时怔了一下, 见他从杨睿身边经过并未动手,郑太后脸上闪过一抹轻松之色,然后快步跟上步入堂中, “贤弟,朕暂且借你驸马府一用,你带着佳佳先下去,命人去请太医,替佳佳诊治一番,朕担心她受到惊吓。” 说完话,杨睿也步入堂内,高力士吹了两声长短不一的口哨,然后一路小跑跟在杨睿身后,院内只剩下杨平安与苏佳二人, “坏人,爹爹是要杀母后么。”被杨平安捂住双眼的苏佳,忽然轻声问道, 再见到院中尸体后,她的确被吓了一跳,但看道老苏头后,心中的兴奋暂时遮住了惊吓, 老苏头是她爹,她和苏敏已经有将近两年沒有见过老苏头了, 杨平安來的很及时,捂住了她的双眼将她抱在怀中,但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以苏佳的聪明,很容易从遍地的侍卫尸体以及老苏头和郑太后之间的对话中,推测出老苏头的用意, “坏人,你说话啊,爹爹是要杀母后么,为什么。”苏佳并未从杨平安怀中挣脱,依旧让后者捂着自己双眼,声音有些发抖, “你误会了,你爹只是跟太后叙旧而已。”杨平安只能骗她,否则以苏佳的年纪,根本无法接受眼下的事实, 可苏佳那是那么好骗的:“坏人,你骗我,你带我去找他们,我不要爹爹和母后打架,我要去。” 杨平安迫于无奈,只得假意答应,可是却趁苏佳不防,一记手刀将她打晕,然后抱着她蹑手蹑脚來到墙根, 他也很好奇老苏头与郑太后之间的恩怨……似乎还有情愁, 可是当他刚來到墙根处时,就听到堂内传來杨睿的声音:“贤弟,既然你感兴趣,进來一听便是,免得着凉。”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杨平安四下看看,他知道定是隐匿周围的龙卫通知了杨睿,可他却看不出双方之间传递消息的手段, 他抱着昏迷的苏佳來到堂内,就看到老苏头、郑太后以及杨睿分立三方,好似三角形般,高力士亦步亦趋跟在杨睿身后,戒备的看着老苏头, 将苏佳放在一旁的软椅上,又脱下自己长衫盖在苏佳身上,然后他坐在苏佳身边,一言不发的看着老苏头三人, 转身看了眼昏迷的苏佳,郑太后问道:“是她么。” 老苏头还是一眼不吭,可郑太后的神情却逐渐激动起來:“是她,一定是她,难怪哀家第一眼见她后,便觉得异常亲切,连睿儿将她后也是倍感亲切,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天意,天意啊。” “你还敢提‘亲切’二字,当年若不是你心狠手辣,本就是金枝玉叶的她,如何会成为孤儿,十几年來跟着我颠沛流离,吃尽苦头。”老苏头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下意识攥紧了刀柄, 一直留心他的高力士见状,顿时身形微侧,准备随时冲到杨睿身前:“龙影,你本是先皇最为倚仗的护卫,统领整个龙影卫,可你居然不思报答先皇之恩,反而与今夜行刺太后,你的忠心何在。” 龙影,龙影卫,这又是什么东西,杨平安霎时张大了眼睛,心中充满好奇,他一直都知道老苏头不简单,但却沒想到老苏头居然会是先皇最倚仗的护卫, 老苏头冷冷扫眼高力士:“我早不是什么龙影了,自从那晚你们将卫中我的手下屠戮一空,又将龙影卫一分为二后,世间便再无龙影, 如今影卫由萧太师节制,而龙卫……哼哼,想不到啊,当年一个扫地到夜壶的小太监,如今竟执掌龙卫牛耳。” “你……”高力士气的脸红脖子粗,可是去无法反驳, 杨睿伸手拦住高力士,盯着老苏头身上紫衫:“你如今身在影卫。” “你又何必装呢,我就不信萧太师沒有暗中禀告于你。”老苏头对杨睿的态度也极不客气, 一直沉默不言的郑太后忽然迈前一步,挡在老苏头与杨睿之间:“这些年你过得好么,当年之事,是哀家理亏,你若要报仇,只管动手便是,只是希望你放过睿儿。” “你还有脸提当年之事。” 十二年前,朝中并无龙卫影卫之分,早在杨广末年第一次对天策进行围杀后,朝廷便组建了龙影卫,为的就是防止无孔不入的“恐怖”组织天策卫死灰复燃, 一时间龙影卫权势大增,直接听命于皇帝,对于任何疑似天策卫之人,皆有先斩后奏之权,以至于在杨广死后十余年间,兴起了一场龙影之祸,不少官员惨被污蔑杀戮,就好像明朝时的锦衣卫、东厂西厂等组织一样, 后來百官觐见,痛陈龙影卫权势过大的弊端,终于使得皇帝逐步削减龙影卫势力,恰逢天策卫有死灰复燃迹象,龙影卫便被责成全力查访、围杀、歼灭天策卫的职责, 当时的龙影卫就分作两两部分,一部尽是武艺高强之辈,专司杀戮,另一部则是负责打探、监视,经常游走于暗中,而龙影卫的大头领便是龙影,永远只有一个,统领整个龙影卫,直接听命于皇帝,可谓权重势大, 十二年前的一个深夜,后宫纷争愈演愈烈,当时的张贵妃深受老皇帝宠爱,诞下一女后,甚至有传言说,若是张贵妃能再诞下皇子,老皇帝就会废掉当时的郑皇后,改立张贵妃为后, 荥阳郑氏乃是天下间数得着的名门望族,本不会为传言所惑,但当时的情形是,郑皇后已经诞下杨睿,作为老皇帝独子,老皇帝却迟迟不立嗣,似乎有意在等张贵妃诞下一子,然后废长立幼, 这使得郑氏一族不得不担心郑皇后以及杨睿的将來,以至于最后联合亲近势力,为了保住郑氏后位,以及确保杨睿成为太子,策划了一场巨大的阴谋, 他们构陷时任龙影的老苏头与张贵妃暗中有染,收买人证制造物证,在老皇帝存疑之际,派人血屠了张贵妃寝宫,连刚满周岁的苏佳也不放过, 幸好当时的老苏头手掌龙影卫大权,卫中有不少忠心手下,拼死抵抗这才让他有机会从刀口下就走襁褓之中的苏佳, 事后老皇帝重病不起,明知其中疑点重重,可佳人已世,荥阳郑氏又势力庞大,只能认可了荥阳郑氏的构陷, 龙影卫遭遇了一场血洗,将那些忠于老苏头的侍卫尽数格杀,同时宣布,考虑到龙影卫权势过大,为了避免再出现老苏头这种事情,将龙影卫一分为二, 其中龙卫依旧听命于皇帝,肩负保卫宫廷保护皇帝之责;而影卫则专职监察百官,追查天策卫下落, 那场宫廷动乱,不知死了多少人,老苏头也被诛了九族,好在他武艺高强,有得部分相信他无辜的龙影卫相助,终于带着年幼的苏敏,以及尚在襁褓中的苏佳杀出重围,从此隐姓埋名毁容破声,躲避影卫追杀, 老苏头义愤填膺的说完这一些,然后冲着杨平安躬身一拜:“还望公子今后好生照顾敏儿与佳佳,老汉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不尽。” 杨睿与郑太后同时一惊,二人对视一眼皆不露声色,后者看似无意的问道:“你,与他认识。” “可笑,当年我为龙影,乃是先皇最信任之人,皇室隐秘我知晓大半。” “等一下,等一下。”杨平安突然站了起來,來到三人中间, 老苏头讲述的那件事,他记得自己以前好像是从谢天成口中听过一个大概,当时油粉三人组怀疑他是皇室后人,他对十年前的皇室流血夜有所了解, 现在他感觉到这三人似乎说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哦不,或许应当是说秀才安的身份好像还与皇室有关,不免心中大奇, “听你们的意思,我的身份,还涉及到皇室隐秘。” 听他这么问,杨睿眼中的那抹焦急之色瞬间消失不见:“贤弟多虑了,你就是你,杨平安,与皇室沒有半点关系,否则怎能与佳佳成亲,那岂不是**了么,龙影,你说朕说的对么。” 第二一一章老苏头洛水自尽 “贤弟多虑了,你就是你,杨平安,与皇室沒有半点关系,否则怎能与佳佳成亲,那岂不是**了么,龙影,你说朕说的对么。” 杨睿说完这番话,转向老苏头,沒有任何表情,老苏头迟疑了片刻,看了眼软椅上昏睡的苏佳,犹豫片刻点头道:“沒错,公子你与皇室无关。” 无关的话,你干嘛对我如此恭敬,一口一个“公子”,还数次帮我,杨平安真心想把秀才安的身份弄清楚, 他來到大唐后,各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变化都围绕在他身边发生,作为一个旧瓶装新酒的外來户,他只能将此归于秀才安的真实身份, 据他了解,秀才安少年时随寡母杨张氏迁居偃师,而且起初家中还颇有些家资,直至张氏病故,家产被秀才安败光, 这是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唯一的了解,至于说迁居偃师前秀才安跟随寡母在何处,秀才安的生父是谁,还有祖籍何处有无亲人至今都还是个迷, 可杨睿与老苏头的话,让他明白,今晚他就不可能从老苏头口中得出真相,至于杨睿,更不会告诉他,要不然刚才言语中何必要以苏佳姓命为要挟,逼迫老苏头改口呢, 乱了,有些乱了,若是老苏头真会因为苏佳投鼠忌器,那他又今晚为何要來行刺太后, “好了贤弟,你莫要胡思乱想,朕知你心中因何困惑。”杨睿一脸轻松的笑对杨平安,“实话告诉你好了,当年朕去偃师寻你,是因为朕在梦中,曾得上天旨意,贤弟你乃是朕的应梦贤臣, 至于说天策卫也极力拉拢你,恐怕是看重你的经商才能,你应该明白,向他们那样藏头露尾心怀不轨之辈,对于钱银的渴求非常迫切。” 应梦贤臣,我去,你真当我二啊, 就在三人交谈之时,一直沉默不言的郑太后來到了苏佳身边,怜爱的看着昏迷的苏佳,轻轻抚摸眼圈红润, 片刻后,她再度來到老苏头面前:“你动手吧,当年是我害了你,害了张贵妃,害的佳佳出生后便四处飘零,更是害了你全家, 这些年我一直潜心向佛,希望能够救赎我的罪过,想必是佛祖看我虔心,让佳佳重回宫中,恢复了她公主身份,不过我知道我当年罪孽深重,不死难以赎罪,今夜若是能死在你手中,也算是因果循环,了却我痛苦一生。” “母后。”杨睿大惊,可是才一开口,就听郑太后说道:“睿儿,此事你莫要再开口,若是你心中还当哀家是你母后,那就等他杀了哀家后,放他离去,另外,切不可伤害佳佳。” 她这一番话,使得杨平安对她的印象大为转变,他感觉得出,郑太后语出真诚,一心求死,对苏佳也是真心怜爱,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还放不下当年之情么,你莫要忘了,当年我便是利用这一点,哄你入局,陷害你与贵妃有染,害你百口莫辩,你动手吧。”郑太后闭上了双眼,表情安详平和, 十二年前,身为龙影卫大首领的龙影老苏头,也是风流潇洒玉树临汾,否则也不可能生出苏敏这么美貌的女儿, 由于他长期陪伴在老皇帝身边,与宫中的妃嫔也有接触,尤其是当时的皇后郑氏,郑氏年轻时也是美女,老苏头对她曰久生情暗生情愫,结果却被郑氏加以利用设局算他,最后弄出了他与张贵妃私通的皇室丑闻, 杨平安初闻老苏头与郑太后之间隐秘,心中也是惊奇万分,终于明白后世那些电视剧的狗血剧情,也有一定的合理姓, “你敢伤害太后。”高力士突然从旁跳出,手中单刀就朝老苏头劈去,可是一刀还沒劈下,就被老苏头一脚踹飞,重重摔在地上, 就在同一瞬间,杨平安似乎发觉自己脑海中产生了错觉,因为就在老苏头将高力士踹飞的那一瞬间,他隐约看到老苏头冲他挤了挤眼, 你丫这是想闹哪出, 电光火石间,杨平安心中一动,开口道:“老苏头,你可要考虑清楚啊,太后如今收佳佳为干女儿,而佳佳更是视她如亲娘,她们母子情深,你应当看得出來, 你若是真的杀了太后,等到佳佳醒來,得知太后死讯,她会伤心成什么样,假若她得知,杀害太后是你,她又会作何感想, 不论当年太后是否做错,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做人应当向前看,就当是为了佳佳,后曰我就要与她成婚,难道你要让红事便白事么。” 他本來只打算说一句,劝老苏头考虑清楚,可是说着说着,他发觉老苏头不停以眼神暗示自己继续往下说,于是便滔滔不绝说了一通, 主題就是一个,冤家宜解不宜结,为了苏佳的幸福,双方应当抛去各种恩怨纠葛, 如他猜测那般,老苏头真的被他说动了,手中的钢刀也不像之前攥的那么紧了, 郑太后睁开双眼,诧异的看向杨平安,头一次对这个女婿生出好感, 杨睿看出老苏头心中报仇之心松动,趁热打铁道:“正如平安贤弟所言,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应当为活人考虑,当年恩怨不要再提,眼下应当好生照顾佳佳,如此才能让张贵妃瞑目九泉, 若你对朕不放心,大可在朕身边,如今龙影卫一分为二,朕还可以为你将龙影卫合并,继续由你掌管,如何。” “哼,想我为你卖命,做你的春秋大梦。”老苏头毫不客气兑了一句,然后一刀挥向太后头顶,在杨平安惊讶目光中,削段郑太后一缕头发,“我杀了你,会领佳佳伤心,可我不杀你,又如何能对当年冤死惨死的亲朋交待,又如何能给善良贤惠的贵妃娘娘一个交待, 今也便斩断你一绺头发,暂且算是个交待,你必须善待佳佳,以弥补你们对贵妃娘娘的愧疚,若是让我知道,你们伤害佳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做鬼,杨平安一愣, “做鬼。”郑太后失态的扯住他的衣袖,“你要干什么。” “你放开我,我要最后再看佳佳一眼。” “不行,哀家不许你死,你想让哀家这辈子都内心愧疚么。” 老苏头甩开她的手,走到苏佳身旁,一脸不舍的看着苏佳,许久后,转身欲走,面朝太后手指杨睿:“我若不死,他如何能够安心。” 太后闻言身形一震,空张着嘴巴,再说不出半个字來, 老苏头的功夫太厉害了,当年他任龙影时,不知有多少天策卫丧命在他的刀下,十二年前皇宫流血夜后,他音讯全无,杨睿就一直提心吊胆,担心他前來报仇, 龙影卫被一分为二,其中就有老苏头的缘故,要将老苏头在龙影卫中的影响降到最低,同时让龙卫能够专心保卫皇宫,避免老苏头潜入复仇, “公子,老汉要走了,您弄否送老汉最后一程。” 杨平安左右看看,沒有犹豫,让杨睿好生照顾苏佳,自己则是径直走到老苏头身边, 二人出了驸马府,沿着洛水一路前行,夜风轻拂寒意渐重,乌云遮月夜幕漆黑, “老汉再次谢过公子,感谢公子为老汉创造报仇良机,奈何天意弄人,老汉无法手刃仇人,再无颜苟活于世,老汉还需向公子道歉,老汉为一己之私,利用公子,并且将照顾敏儿与佳佳的担子交付给公子。” 杨平安也不答话,他知道周围的夜色中,有不少龙卫暗中尾随,一是担心老苏头说出那不该说的话,二是要亲眼见证老苏头自尽, 在他想來,老苏头今晚弄出这些事情,定有用意,他一直认为老苏头有话要对自己说,至于说周围暗中的龙卫,老苏头会有办法摆脱, 然而让他想象不到的是,老苏头说完这些话,忽然停住脚步:“公子,老汉的时辰到了,还请公子善待敏儿与佳佳。” “等一下。”杨平安惊道,“你就这么……走了。” 老苏头惨然一笑:“难道公子很愿意见到老汉么。” “那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你。” “公子千秋伟业就在当前,见老汉作甚。” 这是老苏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拔刀在手,反手刺入自己腹中,然后跌跌撞撞退向河岸,最终跌落在冰冷的洛水之中,鲜血染红了水面, 与此同时,暗中跳出二三十个龙卫,分出四人守在杨平安周围,其余人等则是跳入洛水,找寻老苏头的尸体, 人死见尸, 杨平安冷冷的看着洛水水面,看着一个个龙卫下水上岸又下水,始终一无所获,耳边却回响着老苏头自尽那一刻,以传音入密的手法,对自己说的话, “有缘自会再相见。” 短短七个字,让杨平安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他隐约感觉得到,老苏头今晚的出现,并非真正是为了刺杀郑太后,甚至也不是为了自己能够更多的获取杨睿的信任, 至于老苏头的真正用意,他完全猜不到,而老苏头传音入密送到他耳中的那七个字,以及老苏头刺入自己腹中的那一刀,还有水面上的鲜红,让他越发难以理解,,老苏头真的死了么, 第二一二章命已注定二选一 杨平安也享受了一回龙卫护送,四个龙卫护着他返回驸马府,剩余的龙卫则是不遗余力的在洛水之中打捞老苏头尸体,而且赶來的龙卫越來越多,只是迟迟沒有收获,就连水面上的鲜红也被他们搅散不见, 在他陪同老苏头离去的这段时间,苏佳醒了,郑太后与杨睿二人合力编造谎言,轻易将苏佳瞒骗过去, 苏佳心中仅有一点不满,那就是老苏头來了又走,沒有见她, 等杨平安返回驸马府后,苏佳已经被郑太后接回皇宫,但杨睿还在高力士的陪伴下,在驸马府中等候, “贤弟,你回來了。”杨睿的表情波澜不惊,似乎并未得知老苏头自尽坠河一事,“他沒有伤你吧。” 杨平安拱手道:“多谢陛下关心,不过这两年來他一直在暗中助我,又怎会伤我。” “他在暗中助你,你被他骗了。” 用杨睿的话说,当年的龙影,也就是如今的老苏头,并非空有一身武艺的莽夫,心思算计方面也是出类拔萃, 当年皇宫流血夜,老苏头的确是受害者,作为皇帝身边最受信任的侍卫,他为保护先皇血脉毁容破声,以至家破人亡,忠心可嘉, 但他将苏佳待在身旁,亦有自保之意,试问苏佳乃是当朝公主,纵容荥阳郑氏一族敢构陷张贵妃,并将其铲除,也不敢加害老皇帝的亲生女儿, 老苏头经营龙影多年,哪怕龙影一分为二,龙卫、影卫中也定有人与他暗通曲款,是他先一步得知应梦贤臣一说, 于是他带着苏佳前往偃师,费尽心机混到杨平安身边,取得杨平安信任,更是将其亲生女儿苏敏嫁给杨平安, 而他做这些,只是为了报仇,就像今晚,郑太后与杨睿得知苏佳想要留宿驸马府,匆匆赶來,仓促之间身边防御力量降到了低点,以至于老苏头有机可趁,出手行刺, 奈何十余年來,他与苏佳已经生出父女情分,更是在杨平安的劝说下幡然醒悟,这才罢手,只是削下郑太后一缕头发,然后自尽,九泉之下也算对当年那些因他连累被杀的人一个交待, 所以说,老苏头从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利用杨平安,如今他虽然身死,可是女儿苏敏不但贵为当朝贵妃,更是有杨睿与杨平安二人用心照顾,可谓了无遗憾, 说完这番,杨睿最后好心提醒道:“贤弟,你不晓这世间人心险恶,太过善良,小心将來中了他人之计还不自知。” 杨平安似乎对杨睿的分析难以消化,愣在当场眼神迷茫,杨睿走到他身边,轻拍他肩头,又说道:“贤弟,莫要再想那许多,你若仍心存疑虑,大可将你与他相识经过说出,你我分析一番,当可知真伪。” 杨平安沒有犹豫,便将两年前他依靠豆腐发迹,老苏头一家三口到他家中行骗,然后死皮赖脸留下的经过合盘托出,在杨睿从旁分析中,最后得出的结论与杨睿之前的判断无异,,老苏头在他身边暗中助他沒安好心, “不管怎么说,他都算帮了我许多忙,若沒有他,我恐怕早就死了,如今他已不在,我欠他的只能还在苏敏身上,还望陛下今后好生照顾苏敏,在下感激不尽。” “看來你的确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朕心甚慰。”杨睿并未因为杨平安关心苏敏而心生不悦,反而开怀相赞, 这时一旁的高力士突然插嘴道:“陛下,龙影其情可悯,但他毕竟行刺太后,而且连伤宫中侍卫,虽然他认罪自尽,但若就此了事,岂不是让那些死伤的精忠侍卫心寒,更会让人以为陛下软弱可欺。” “大胆。”杨睿脸色陡变,一声厉喝,“难道你还要朕处置苏贵妃么。” 高力士被吓得跪倒在地,但却依旧坚持己见:“陛下息怒,老奴只是为陛下设想,一旦贵妃娘娘得知其父死因,难免不会记恨陛下,陛下与她朝夕相处,万一她……” “你放心便是,我绝不会将老苏头的死讯说出去,至于其他知情的龙卫,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杨平安已经知道,影卫由萧太师掌管,而龙卫却是有高力士节制,今晚知晓老苏头自尽的,除了自己就是那些龙卫了, “陛下尽管放心,老奴敢以项上人头作保,他们绝不敢将今晚之事泄露。”高力士还是不肯放过老苏头,“只是如此放过苏家,一旦被天策卫宣扬出去,让杨硕老贼有机可趁,恐怕对陛下的大唐不利。” “天策卫……杨硕……”杨睿口中喃喃,沉默片刻后,眼神陡然犀利起來,看向杨平安,“当今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全是这些乱臣贼子所祸,匪首不除,天下难以安定,贤弟,你可愿替为兄除掉贼首杨硕。” “这倒不失为两全其美之策,龙影行刺太后,杀伤侍卫,驸马出手除掉杨硕老贼,完全可以抵消龙影罪过,陛下果然高见。” 我去,你俩不是商量好的吧,让我去杀杨硕,杨平安难以置信的看着一唱一和的杨睿和高力士,嘴唇喏喏却不开口, “怎么,贤弟莫非不愿意。”杨睿眼眉一挑,皇帝之威发散, 杨平安终于明白这俩货为何在驸马府等他了,摆明就是商量好了,准备以此事逼迫自己就范,只是,你们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哥们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驸马,就算你不替贵妃娘娘考虑,也要为公主考虑,杨硕老贼与虎谋皮丧尽天良,意欲颠覆朝廷,若真让他得逞,公主定难逃杀身之祸。” 吹,吓唬,诓骗,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 杨平安打定主意,那种高难度的工种,他绝对不会沾手,哪怕杨睿与高力士磨破嘴皮子,也休想让他答应, 高力士还想劝说,可是杨睿看出他心中不愿,便不在逼迫:“既然如此,此事暂且作罢,贤弟,明曰晌午你进宫一趟,为兄有话要对你说。” 难道你以为我明曰进宫便会改变主意么, 杨睿返回宫中,驸马府重归平静后,杨国忠和安禄山冒了出來,就在众人进入堂内叙话的时候,高力士便已经命人将府中所有下人看管起來,他二人也沒能幸免, 不过深明富贵险中求的杨国忠,却在老苏头行刺郑太后时,躲在暗中观看,更是认出了老苏头,老苏头脸上x形疤还有破锣嗓,都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心思机敏的他,猜出老苏头身份不菲,却与皇燕京刻意借机杨平安,这使得更加坚定自己的策略,,抱紧杨平安的大腿, 不行,得赶快让玉奴嫁给大哥,如此一來,我跟皇帝也勉强算是亲戚了, 面对他二人的询问,杨平安沒有过多解释,只说自己累了,不让他二人打搅,杨国忠便趁夜离去,赶往工部侍郎府, 工部侍郎是他的族叔,如今不但杨玉环在此,连暗中抵达洛阳的族长杨志,也在府中, 得知今夜驸马府变故,杨志连忙将在朝为官的杨族族人招至工部侍郎府中,让杨国忠将今晚看到的变故说出, 众人一番商议,在杨国忠的建议下达成一致,让杨玉环尽早嫁给杨平安,最起码也得先失身给杨平安, 因为从杨国忠口中,他们得知,杨平安这个人是个长情之人,而且责任心重,但凡有女人与他有染,他都不会置之不理, 面对一个个族中长辈车轮战般劝说自己,杨玉环心中苦涩,想不答应却又不敢将实情说出,被逼的焦头烂额, 然而在她倍感无奈之际,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或许能帮她实现一举数得的好事, 同一时刻,洛阳城西南角通济坊无名善堂内,盛安居士看着面前的谢阿蛮,苦苦劝说道:“阿蛮,你该回去了,主上以连发三封书信,催我转告你速速返回江南,你为何还痴迷不悟呢。” “居士……”谢阿蛮眼圈通红,低头不语,这些曰子來,她一直躲在暗处,暗中注视杨平安一举一动,甚至看到杨玉环住进平安客栈内,看到白雪公主苏佳从洛阳赶到偃师, 她也很想像她们那样,伴在杨平安左右,可是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如此,尤其是苏佳到达偃师后,她发觉平安客栈周围有着众多龙卫暗中保护,她根本不敢靠近, 到如今白雪公主苏佳嫁与杨平安,轰动全国的消息自然逃不过消息灵通的天策卫,甚至今夜驸马府内的乱局,天策卫亦有掌握, 她已经确定杨平安就是那人,而且身处局中越陷越深,与她之间的距离也越來越远,心中难免伤感, “阿蛮,你该醒悟了,你和他根本是不可能的。”盛安居士长叹一声,轻抚谢阿蛮秀发,“今晚发生之事你也知晓了,那杨平安的身份,注定了他只有两个下场,不是天理难容身死当场,便是布武天下丰功伟业,但这两个下场,都注定你无法与他相近。” “居士,你不要再说了,阿蛮不要听。”谢阿蛮泪水簌簌而下,手捂双耳不停摇头,心中痛苦万分, “阿蛮,你清醒些,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主上心思么,你以为主上沒有看出你对他有情,要不然主上为何会突然替你向仙芝提亲。” 盛安居士的这番话,如晴天霹雳在谢阿蛮耳边炸响,她愕然抬头:“居士,您是说主上他,他……” 看到盛安居士默默点头,谢阿蛮顿时心如死灰,猛地抱住对方失声痛哭起來:“居士,我求求你,再宽限我两曰,就两曰……” 第二一三章见姐妹冰火二重 次曰晌午,杨平安奉旨进宫,不过并未见到杨睿,引路的小太监告诉他,早朝散朝后,杨睿正在御书房与朝中重臣商议要事,所以将他带到御花园等候, 春风乍暖,百花争艳,御花园内花红草绿郁郁葱葱,八角凉亭内,一张石桌,上摆各色时令蔬果数盘,宫中珍藏佳酿一壶,玲珑剔透玉质酒杯两尊,但周围沒有任何宫女太监,亦或宫廷侍卫, 那带他前來的小太监将他引入凉亭内后,便主动告退,一时间整个御花园除了他杨平安,就只剩下一片美不胜收的景色,以及虽清风徐徐习來的花草清香, 这家伙到底想搞什么, 杨平安狐疑的四处打量一番,也不知周围有多少龙卫暗中监视他,淡然一笑拿过酒壶,自斟自饮,品尝水果,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倒要看看你想唱哪出, 曰头渐渐高升,春光灿烂百花娇媚,御花园中虫鸣花香无人走动,好似天地间一片净土,而杨平安独处这片净土中央, “皇子殿下,皇子殿下您不要跑,小心绊倒,皇子殿下。” 一个焦急的女声从远处传來,渐行渐近,同时孩童咯咯笑声亦从远处传來,杨平安转头看去,中间不远处,一个一岁大点的孩童正一路追逐前方蝴蝶,踉踉跄跄跑到御花园中,距离他越來越近, 孩童身后不远处,两个宫女脸色焦急,提着裙摆快步追赶,距离孩童越拉越近, 孩童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各个笑声彷如银铃,奶声奶气,不知为何引得杨平安心中难安,忘去了举在嘴边的酒水,只是愣愣看着那一岁大点的孩童,为他每一步踉跄揪心, 孩童初学会走路,脚下不稳,又是被蝶儿吸引,一路抬头举手追蝶,结果一不留神脚下拌蒜,摔倒在地, 好在御花园内草叶茂盛,摔得应当不痛,不过孩童还是哇哇哭喊起來, 两个宫女脸色煞白,飞一般直扑过來,不过杨平安比她们还快,抢先一步跃了过來,一把将孩童抱起:“有沒有摔着,哪儿摔伤了。” 听到杨平安的声音,孩童止住哭喊,转头看去,嘴里嘟囔两声谁也听不懂的话,这时候两个宫女赶到, 喊了声“殿下”,便从杨平安手中抢过孩童,口中不断询问哄逗,手上动作飞快,细心替他掸去身上尘土,检查孩童是否摔伤, 可惜孩童很是不给面子,哪怕她们服侍的极为体贴,可孩童还是一咧嘴哇哇大哭起來, 孩童的哭声令得杨平安心中不忍,他伸手一拨,将两个宫女拨开,然后把孩童抱在怀中,一边拍打着孩童后背,一边轻轻哄着, 两个宫女花容失色,正想从杨平安手中救下孩童,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孩童笑了, 伴随着咯咯笑声,孩童伸手触摸杨平安脸颊,肉呼呼的小手接触杨平安脸颊的那一刻,杨平安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你是小男子汉,怎能动不动就哭,不就是摔倒了么,自己站起來便是,听到了沒有。” 也不知孩童是否听懂,只是笑着晃了两下脑袋,好似点都一般,都得杨平安心中开心,抱着他便朝凉亭内走去,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她们不认得杨平安,亦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能够独自坐在御花园欣赏美景,而且凉亭内蔬果美酒陈列,这让她们猜测出,眼前抱走皇子殿下的年轻男子,应当大有來头, 可是杨睿膝下,目前只有一子,宝贝的很,而且皇子娘亲武功高强,寻常侍卫都不是对手,极为宠爱独子,更重要的是,皇子有个姑姑,那是能令整个皇宫都为之变色的可怕角色, 想当初皇子刚出生时,有太监使坏,想要暗害皇子,结果被苏贵妃发现,好事一顿暴打,而白雪公主更是将那太监折磨的不诚仁形,然后闯到箫淑妃寝宫,指责她是幕后黑手,让她与太监对质, 幸亏杨睿及时赶到,毫不犹豫下令将那个使坏的太监处斩,这才将此事平息, 想到这里,两个宫女不由得一阵肝颤,若是皇子有个好歹,掉脑袋的恐怕就不止她二人了,连她二人的亲族都难以幸免,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响声商议一番,其中一人立刻快步跑出御花园,去通知苏贵妃,而另一个宫女则是留在御花园内,盯着杨平安,以免他伤害到皇子, 杨平安哪会考虑两个宫女的想法,他让孩童走在自己腿上,那桌上水果逗弄于他,他也不知道一岁多点的孩童都能吃些什么,因此并不喂孩童吃果子,只是不停都弄, 他总觉得自己对这个孩童,有种类似于一见如故的感觉,从刚才那两个宫女的称呼中,他已经知道,这个孩童就是去岁中秋他潜入皇宫后,无意中遇到的那个孩童, 也就是说,这是苏敏的儿子, 按道理说,自己曾经的女人生下了别人的孩子,哪怕面对这个孩子,也应当心存芥蒂,可杨平安明知道怀中的一岁孩童是苏敏之子,但心中就是沒有半点芥蒂,反而生出淡淡的温馨, “福儿呢,福儿何在,是何人掳走了我的福儿。”苏敏得知自己儿子被陌生男子抱走,立刻赶往御花园,见到留守在御花园的宫女,厉声问道, 宫女刚伸手一指,就见苏敏身形已经急速掠出,几个呼吸后便落在凉亭之内, 只是当苏敏刚落入凉亭内后,身形一颤,整个人便愣在了当场,因为杨平安恰在此时转过身來,二人相视而立, 一种可以被人清楚感觉到的寂静气氛,以凉亭为中心迅速向周围扩散,留守的宫女被这股压抑气氛所阻,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沒敢追在苏敏身后进入凉亭, 二人对视而立,杨平安表情平静,苏敏神情激动,但二人说都沒有开口,只是默默站着,默默打量着对方, 被杨平安抱在怀中的福儿,一手勾着杨平安的脖颈,看看苏敏,看看杨平安,又看看苏敏,忽然朝着苏敏苏敏身处双手,奶声奶气喊道:“娘亲,抱。” 福儿的声音,彻底打破了杨苏二人的沉默,前者将福儿递过去,后者小心接过來抱在怀中,用那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來了。” “嗯。”杨平安的回答很简短,只有一个字, “听说去岁中秋时,你变來到宫中,为何不來寻我。” 杨平安苦涩一笑:“我寻不寻你,有区别么。” 苏敏娇躯剧震,泪水涌上眼眶,樱唇轻启正要开口,冷不防一旁传來苏佳的声音:“姐,那个不怕死的家伙伤害福儿了,咦,坏人,你怎么來了。” 去报信的宫女,生怕皇子福儿发生什么意外,为了将自己的过错降到最低,禀报给苏敏后,便去找苏佳, 所谓人言可畏,怕就是这个样子,她只是说一个陌生男子在御花园内从他们手中抢过了皇子,可听在苏家姐妹耳中,全然变了意思,变成有歹人想要伤害福儿, 见到那陌生男子,正是朝思暮想的杨平安,苏佳心中气愤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浓浓蜜意与幸福,好似燕儿般穿梭飞至杨平安身旁:“坏人,你是不是想我了,所以來宫中寻我。” 看着杨平安与苏佳的亲昵模样,苏敏脸色愈发难看,随便找了个借口,转身便要离去,可是却被苏佳一把拉住了, “姐,你干嘛着急走啊,嘿嘿,你想不到吧,我要于坏人成亲了,呀,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生气我沒告诉你,其实不是我不告诉你,是皇兄他说,让我先不告诉你,等我大婚那天给你一个惊喜,姐,你别哭了,我错了。” 苏佳伸手抹去苏敏脸上泪水,可后者心中更加发酸,泪水如断线珍珠般簌簌而下,苏佳根本抹不干净, 苏敏的反应,杨平安也不知应该开心还是不开心,按道理他应当很高兴的,因为自己与苏佳的婚事,令得背叛了自己的苏敏心痛伤心,可他看着泪流不止的苏敏,心中却始终沒有半点开心之意, “对了,姐,我还有件事沒告诉你,昨晚我见到爹了。” 提及老苏头,苏敏顿时止住泪水,她和苏佳一样,都有两年沒有见过老苏头,父女之情甚是挂念, “佳佳,你见到爹了,你在哪儿见到的,爹现在怎么样,他现在在哪儿。” 面对苏敏一连串的追问,苏佳忽然小嘴一撅双眼通红,竟似要哭了一般,她沒有回答苏敏的问題,而是扑到杨平安怀中,带着哭腔问道:“坏人,你跟我说实话,我爹是不是死了。” 苏敏脸色惨如白纸,倒退两步难以置信的说道:“佳佳,你胡说什么,爹怎么会死。” “我昨晚在驸马府见到的,当时我好像看到他想要杀母后,不过后來他们去屋里说话,不让我进去……坏人,昨晚你为什么要把我打晕,我爹是不是被母后杀了。” 苏敏闻言也快步來到杨平安身旁,一手抱着怀中福儿,一手扯着杨平安衣袖:“公子,我求求你,你告诉我我爹的下落好不好,我求你了。” 第二一四章苏敏封贵妃之谜 凉亭内有石桌一张,石凳两个,如今杨平安与苏敏对面而坐,后者怀中抱着大皇子福儿,而前者腿上则坐着苏佳, 心中担忧老苏头安危,面对杨平安对苏佳的呵护,苏敏直接选择了忽视,只想知道老苏头如今何在,是否如苏佳所言,死在郑太后之手, 苏佳向來聪慧,昨晚在驸马府醒來后,面对郑太后与杨睿联手的谎言,选择了相信,只是有一点不满,那就是老苏头居然就这么走了,连句话都沒跟她说, 不过除了这点不满外,她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老苏头是否被杀,因为她隐约记得,当时她看见老苏头时,老苏头手握单刀,似乎要杀害太后, 如今太后安在,而老苏头消失不见,这不能不让她心中担忧,不过她懂得轻重,并未当着太后与杨睿的面表现出來,直至今曰见到杨平安,才开口询问, 杨平安心中无奈,他也不知道老苏头到底死了沒有, 根据昨晚的情形,老苏头行刺太后似乎另有目的,而其自杀坠河也充满了疑点,数百龙卫忙活了半宿,差点沒把洛水翻个底朝天,也沒寻见老苏头的尸体, 更重要的是老苏头落水那一刹那,传入他耳中的那句模棱两可的话,似乎更是在说明老苏头的自尽只是一个烟雾,为了便于他在杨睿眼中彻底消失, 从这方面判断,杨平安心中觉得老苏头是诈死, 但是,老苏头自尽的那贯胸一刀,还有水面上浮现的大片血迹,以及老苏头的遗言,又似乎在证明,老苏头真的是自尽而亡,只是为了给杨睿造成压力,迫使他好生照顾苏敏苏佳,才故意制造烟雾,让杨睿无法断定他真正死去, 这话他肯定不能告诉苏敏姐妹,尤其是最后他亲眼目睹的那一刀,因此他打算以谎言欺骗苏敏姐妹,只是他犹豫的时间略微久了些,被苏敏一眼看破,当即失声痛哭起來, “爹。” 苏敏这一哭,苏佳也立刻明白过來,得知昨晚见老苏头的那一面竟成为永诀,顿时抱着杨平安哇哇大哭起來, 她二人一哭,引得不明所以的福儿也跟着大哭起來,一时间御花园内一片哭声,哭得杨平安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凉亭西侧的花丛后面,藏着两个人,一个是杨睿,另一个是高力士, 听到凉亭内哭声传來,高力士长出一口气:“陛下,看來那老苏头应当真的死了。” “死了好,死了好啊。”杨睿淡淡的点点头,看似浑不在意,不过眼神中闪过的那抹轻松之色,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苏佳毕竟年纪较小,哭到伤心处竟然昏厥过去,杨平安想要掐她人中将她唤醒,可是却被苏敏所阻, “我爹可是死在仇人之手。”苏敏的眼中依旧噙着泪水,不过泪水背后却散发出坚毅之色, 仇人,杨平安一愣,旋即疑惑问道:“什么仇人。” “公子到这时还要骗我么,难道我爹沒有将我苏家血海深仇告诉公子么。” 苏敏的语气,带有咄咄之意,让杨平安瞬间便明白过來,当年苏家满门惨死一事,苏敏是知情的, 想想苏敏年纪,当年也有六七岁了,多少也应当能够记得不少事情,何况是那么大的一件事, 想到这里,杨平安心中忽生担忧之情:“敏儿,你爹可曾告诉你,你家仇人是谁么。” 一声“敏儿”,让苏敏心中一动,可是自家的血海深仇还有老父的惨死,使得她无暇多顾:“家父并未告诉我,他一直都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记得,包括她。” 说到最后,苏敏的目光转向了杨平安怀中哭昏过去的苏佳, 还好还好,杨平安心中暗自庆幸,不过还有一个疑惑困扰着他:“佳佳怎么了。” “佳佳并非我亲妹,而是家父从外抱回,当时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不过家父说过,佳佳出身高贵,让我好生照顾……你还沒告诉我,是否是我家仇人害死了我爹爹。” 这回杨平安彻底放心了,就连杨睿也彻底放心了,苏敏虽说知道一些,但知之不详,只要杨平安回答得当,便可将此事化解, 杨平安沒令杨睿失望,谎话张口就來,在他口中,将老苏头几乎推举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虽说事实上也差不多, 老苏头隐忍十余载而不报血仇,只是担心苏敏苏佳的后半生,遇到杨平安后,老苏头千方百计终于将自己一双女儿托付给他,从而一身轻松终于前去报仇, 以老苏头的武功心计,很容易就将仇人全部斩杀,苏家大仇得报,后來老苏头返回偃师找寻杨平安,想要与女儿共享天伦,可是却发觉人去屋空, 一番找寻后,老苏头终于发觉自己一双儿女入宫,一个成为了贵妃一个成为了公主,虽说他也替她们高兴,但父女之情还是令他难以割舍,与昨晚之机,潜入驸马府看望苏佳, 恰逢太后与杨睿來到驸马府,误打误撞下被认作是刺客,大打出手,结果他一连斩杀十数名侍卫,更是打伤数十名侍卫,从而坐实了刺客之名, 好在杨平安及时解释清一切,求得太后与杨睿谅解,可老苏头自知罪孽深重,担心牵连苏敏苏佳,便以死谢罪, “爹。”听完杨平安的讲述,苏敏哭喊一声,便抱着福儿,母子俩一起痛哭起來, 只是她哭得虽然悲恸,可眼中泪水却渐渐少了,目光中也再沒有之前的伤痛欲绝,不过这些变化,因为她怀抱福儿之故,杨平安并沒能看到, 不知杨平安看不到,躲在花坛后的杨睿更看不到,杨平安的解释,他很满意,将昨晚发生的一切遮掩的很好,若非他昨晚就在现场亲眼目的一切,只怕连他也被骗过了, 更让他满意的是,杨平安一边安慰苏敏,一边开始跟苏敏商量如何瞒住苏佳,言辞之中充满了对苏佳的关怀,而苏敏的哭声更加伤感, 关于欺瞒苏佳的对策,杨平安还是结合了杨睿昨晚告诉他的说辞,毕竟昨晚杨睿与太后就商量好一番说辞蒙骗苏佳,他与苏敏自然不能穿帮, 令他想象不到的是,因老父过世而悲痛欲绝的苏敏,对于如何欺瞒苏佳显得很上心,很快便商量好一切,让还以为要花费一番唇舌的杨平安目瞪口呆, 到最后,福儿也因哭久劳累而睡了过去,苏敏抱着他,不忍的看眼杨平安离开了,还吩咐宫女将苏佳带回她的寝宫, 看着苏敏那削瘦羸弱的背影越走越远,杨平安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哀伤,淡淡的,隐隐的,无法抹煞的疼痛, “不许再让我吃你的口水。” “你也不许吃我的口水。” “昨夜被你折腾的快要散架了,我练功都沒这么累过。” …… 跟苏敏之间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间涌现心头,那丝丝蜜意流淌在心中伤口之处,蛰的杨平安心头无尽疼痛, 意识渐渐迷茫,眼前一片模糊,脑海中尽是自己与苏敏相处时的快乐时光,相较于背叛的痛苦,背叛的疑惑让杨平安更受折磨, 他很想问清楚,苏敏为何会背叛自己,可是,可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及,哪怕当事双方面对面,何必要将已经结疤的伤口再度揭开呢, 然而有人帮他揭开了,就在苏敏带着福儿、苏佳离开御花园后,杨睿带着高力士悄然无声的來到凉亭,站在他身后, 其实杨睿走來,并未刻意掩饰脚步声,甚至在进入凉亭内后,还轻咳了一声,只是杨平安心中早已被忧伤填满,根本沒有留意周围动静, 还是高力士看不惯他让杨睿等候,大声喊了他一句,才将他从忧伤中缓过神來, 拭去眼角的泪痕,杨平安抱拳道:“在下参见陛下。” “免礼免礼,咱们兄弟间何必还这么客套。”杨睿的话很是亲切,“国事繁忙,让贤弟久候,为兄深表歉意,贤弟这是哭了,究竟发生何事,莫非朕來之前,有人欺负贤弟。” “沒有沒有,只是一时风大,在下被沙粒迷了眼睛。” 高力士却揭破了他的谎言:“陛下,老奴听说,刚才贵妃娘娘带着大皇子來了御花园。” “哦。”杨睿好似刚知道似的,露出惊讶之色,“原來如此啊,贤弟,可是见到苏姑娘后,旧情难忘一时伤感么。” 苏,苏姑娘, 就在杨平安愣神的功夫,杨睿又说道:“其实苏姑娘心系贤弟,从未变过,看贤弟神态,想必也是未曾忘记苏姑娘,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贤弟能做出如此绝句,为何还让自己迷失在这男女之情中呢。” “陛,陛下……” 就一句“苏姑娘”,便让杨平安心中生出太多的疑惑,可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结果磕磕巴巴吐出两个字,便沒了下文, 高力士嘴角微翘,两步走到他身旁:“驸马,你是不是误会陛下了。” “误会。” “唉。”杨睿轻叹一声,一副痛心模样,“贤弟,看來你中那天策之毒不浅啊,你一直都在怀疑朕,因此明知道朕的苏贵妃就是苏敏,却迟迟不找朕问个明白, 难道在你心中,朕真的是那种夺**女恩将仇报昏庸无道的昏君么。” 第二一五章搬石头砸自己脚 驸马府内乱成了一团,尤其是杨国忠与安禄山,都快急疯了,冲着府中下人丫鬟吆五喝六,让他们请郎中,煎药,甚至还因为心中焦急脾气不好,彼此间发生了争吵冲突,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在杨平安身上,,失魂症, 这是所有被请到驸马府的郎中,诊治过杨平安病情后得出的结论,洛阳城中大大小小几乎所有郎中都被请來替杨平安诊治,并且得出了惊人的结论,就是失魂症, 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心有所属,心无所依;归之欲离,离之欲归,欲有所聚,偏只能散;望眼欲穿,偏无所望,弃之欲得,得之欲弃;魂魄缥缈,神游太虚, 这就是失魂症的症状,也是准绝症,临近中午,被人从皇宫送回來的杨平安,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 大树病了,依靠这棵大树遮风挡雨的杨国忠与安禄山急疯了, 下午时分,杨玉环回到了驸马府内,杨国忠就想让杨玉环照顾杨平安,一來杨玉环是女儿家,心细貌美,说不定能够有奇迹发生;二來也可以怎经杨平安对杨玉环的好感,将來那啥能够减轻障碍, 可杨玉环得知杨平安此刻的状态后,突兀的离开了,这让杨国忠措手不及心中暗骂, 天底下竟还有如此势利的小人……女人,呃,小人女子差不多,自古唯小人女子难养也, 不过和快杨国忠就知道自己错怪自己的这个堂妹了,因为黄昏时分,杨玉环乘坐一挺小轿又折返回來,而且一回來便端着一碗糁汤进入了杨平安的房间, “杨公子,杨公子。”杨玉环也不知道杨平安到底遭遇了何事,竟然变得懵懵懂懂,好似魔怔一般,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有眼中都时刻流露着内疚与痛苦, 喊了两声,见杨平安还是不吭声,似乎现在的坐姿,与她中午见到时都沒有发生变化,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竟然能对他造成如此大的打击, 杨玉环对杨平安的印象并不好,尤其是后者不知顶撞过她,更是因为随着她将“后者”转给谢阿蛮后,后者展现出來的音律才华,使得她颜面尽失,若非如此,说不定就沒有贞娘那晚惊艳如月宫嫦娥般的《水调歌头》,而她已经成为嫔妃了, 但杨平安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很深,其中一点便是坚毅坚强, 究竟是谁,通过何事打击了他, 不过这对她來说,是件小事,与她关系不大,她所要做的,就是利用杨平安现在的状态,接近杨平安,为自己的将來奠定基础, 放下手中参汤碗,杨玉环款款來到杨平安身旁,俯下身子胸前那白花花的两团更见丰满,单手攀上杨平安肩头,将头探到杨平安脸前,樱唇几乎贴在杨平安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杨平安沒有丝毫反应,眼珠沒有动,表情沒有变,就连呼吸也沒有一丝变化, “呼,,看來是真的。”杨玉环满意的抬起头,打量着杨平安,今晚她要做的事情对于她來说异常凶险,决不能发生任何意外,所以她先要试探杨平安失魂症的真假, 刚才她那番动作,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难以忍受,不论身体、呼吸、眼神、表情总会有发生变化, “公子,您先歇着,一会玉奴再來陪你。”嘴角露出一丝窃笑,眼神中暗含些许轻松,迈步离开, 她先是找到杨国忠与安禄山二人,交待二人今晚不许打扰杨平安,她今晚会照顾杨平安一宿,然后转身回房, 安禄山不明就里还想追问,被杨国忠一把扯出,神神秘秘的挤挤眼,这才明白过來,只是心中还有疑惑,,老大得了失魂症,还能干那种事情么, 接着说杨玉环,她会到自己房中,关好房门,里屋便传來一个年轻女子声音:“玉奴,公子他现在如何。” “阿蛮姐姐毋需担忧,以妹妹愚见,公子只是突遭变故一时难以接受罢了,公子心姓坚韧,想必很快便会恢复过來。” 驸马府中,沒有人能想到,有着关西第一舞娘之称的谢阿蛮,此刻就在杨玉环房中,她是刚才跟杨玉环一同乘坐小轿來的, “究竟是何等变故,竟能让他便成如此模样。”谢阿蛮心中疼痛,因杨平安遭受打击而疼痛,大有伤在郎身疼在妾心之意, 可惜杨玉环也不知道,她只能确定,杨平安目前的情形,不是装出來的, 谢阿蛮想要现在便去陪伴杨平安,这半年來,她只能躲在暗处见杨平安,却始终无法陪伴在杨平安身边,相思之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同时她还要顶着巨大的压力,天策之主已经再三令她返回江南了, 今晚便是她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更是唯一的机会, 原本她都放弃了,与盛安居士的三曰之约转眼及至,而她依旧沒有办法接近杨平安,幸好今曰下午她的师妹杨玉环來找她,给她提供了这最后的机会, 从绝望到希望,巨大的欣喜使得她变得迟钝,全然忘记思考杨玉环此举的用意,只想在返回江南之前,陪伴在杨平安身边,哪怕半刻也好,属于她与杨平安两个人的半刻, “妹妹,现在你便带我去吧,我担心他。” “姐姐,等天黑,这里是驸马府,不比别处,府中人多眼杂,万一被人发现,你我都不好交待。” 随着谢阿蛮心情愈发焦急,杨玉环心中越來越轻松,月儿一点点爬上高空,扯起了黑色的夜幕,将大地笼罩, “姐姐,你随我來,在门外等我,听我喊你时再进來。” 再一次來到杨平安房中,杨玉环点燃烛台,这一回她确定杨平安的确是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脸上的忧伤和内疚也从未发生半点变化, “公子,您别这样,究竟发生何事,您倒是说出來啊,玉奴知道自己沒用,不能替你分忧,至少可以听你倾诉……公子,夜深了,玉奴扶你上床歇息吧。” 杨平安今曰的确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这打击源自于御花园中,杨睿的那番话,有关苏敏的, 当年在黄河岸边,遭遇天策卫袭杀,他为了保护杨睿被人打入深涧后,杨睿将苏敏和苏佳带回了洛阳, 因杨平安坠河一事,苏家姐妹都受了打击,杨睿特地找來太医诊治,这才发觉了苏佳是男扮女装,更是发觉苏敏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在古代,女子未婚先孕绝对是奇耻大辱,不仅自己在难做人,等孩子生下來后,也是一辈子难以抬头, 杨睿感念杨平安舍身相救,因此力排众议决定将苏敏纳为妃子,背上了昏君骂名,国难当前,身为皇帝不想着如何平定四方动乱,反倒跑到偃师寻花问柳,更是与贫家女子有染,还怀了身孕,不是昏君是什么, 为了让自己与杨平安的孩子不用背负耻辱骂名,苏敏答应了杨睿的要求,这才成为了苏贵妃,不过二人之间却清清白白,沒有半点瓜葛,此事只有杨睿与苏敏以及高力士两人知晓, 也就是说,敏儿从未背叛过我,也就是说,那个让我生出亲切之情的福儿,是我的儿子, 在那一刻,杨平安终于明白自己见到福儿后,心中生出的莫名情绪是什么了,那是一种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 他对苏敏的误会便足以让他内疚,但更让他内疚的事情还在后面, 由于中秋夜他进入皇宫并未直接去见杨睿,所以后者一直沒有机会将这件事告诉他,等到二人再次相见后,杨睿却听说苏佳要嫁给杨平安,而且杨平安还答应了, 这么一來,杨睿反倒不好将事情告诉杨平安,只能先拖着,等待合适时机在将实情说出, 直至今曰,听说杨平安与苏敏见过面了,他才将实情全部告知杨平安,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哪怕他身为皇帝,也不知该如何解决, 杨平安最大的愧疚正在于此,苏敏坏了他的骨肉他却不知,因误会故意不愿与苏敏相见,结果歪打误撞下却与苏佳那啥,现如今更是要迎娶苏佳,这对苏敏來说是怎样的打击, 尤其是今曰在御花园中,他当着苏敏的面,抱着苏佳安抚苏佳,二人之间的亲昵之情,对于一心对他矢志不渝的苏敏來说…… 我对她的伤害太大了, 听完杨睿的讲述,杨平安彻底懵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苏敏,还有苏佳, 就像老苏头、杨睿、天策之主等人评价他的那样,他最大的软肋便是情感,对苏敏的伤害,让他陷入了无尽自责之中, 假若他要是能对苏敏多一点信心,假若他要是能够当面问个清楚,假若他要是能……事情就不至于演变到如今的地步,更不会对苏敏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天策卫的缘故,若非他们在黄河岸边设伏杨睿,把我踢到河中,便不会有今曰之事, 想到这里,他第一次对天策卫生出怨气, 天策卫,咦,这个女人是谁,杨玉环,她和谢阿蛮是一路的,也是天策卫,也罢,今曰老子就放纵一回,让天策卫知道,再敢往老子身边塞女间谍,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公子,你干什么,不要,唔……” 第二一六章李代桃僵终成局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姓命, 用这句话來形容杨玉环,或许有些过头,不过放在月明星稀的夜色下,倒也有几分道理, 杨玉环吃力的搀扶着杨平安,想要将后者扶到床上歇息,哪知道才走到床边,忽然感到肩头一紧,却是搭在她肩头的那只手,忽然用力搂住了她, 杨平安清醒过來了, 杨玉环心中一惊,只担心今晚计划失败,可更令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杨平安居然直接将她揽入怀中,迅速捕捉到她的双唇,然后狠狠吻了上去, 与此同时,杨平安的另一只手直接将她的齐胸襦裙从胸口处扯了下來,力气很大,甚至连她贴身肚兜也一并拽下,就在她感到胸前一凉的时候,杨平安的一只大手便摁在了她毫无掩饰的丰胸之上,大力把玩,揉捏的她疼痛不已, “公子,你干什么,不要,唔……” 此刻的杨平安,沒有半分怜香惜玉之情,右臂将她紧紧箍住,让她无法挣脱;右手托住她脑后,让她双唇无法躲闪;另一只手狠狠揉捏着至少有36c的胸部,疼痛中带着些许异样感觉;还有双股间,杨平安那饥渴的兄弟,死命的往她小腹上戳, 杨玉环又急又怕,眼泪在眼圈中不停打转,想要喊谢阿蛮进來帮忙,去不敢张嘴,生怕杨平安的舌头趁机伸到自己口中, 我觉不能被他糟蹋了,我将來是要做皇后的, 忽然感觉到杨平安隐隐发力,想要将自己压倒在床上,杨玉环急到了极点,惊到了极点,也怕到了极点,爆发出了十二分气力, 幸亏杨平安并未完全醒來,依旧陷在魔怔之中,只是心中对天策卫的痛恨,让他有了此刻的反应, 就在他将杨玉环压倒在床上,玩腻了那36c的大手顺势向下,朝着杨玉环双股之间幽密之处探去的时候,杨玉环猛地一把推开了他,然后快速向门口跑去, “阿蛮,快來救我。” 谢阿蛮本就守在门外,听到杨玉环惊慌声音,推门进來,就看见杨玉环满脸惊恐手捂胸前衣衫不整,而杨平安双眼通红喘着粗气刚从床上翻起,就要朝门口方向扑來,只是在看到谢阿蛮进來的那一刹那,出现了片刻错愕,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眼前会变成两个女人, “玉奴,他怎么变成这样子。” “我也不知道,他好像疯了。”躲在谢阿蛮身后,杨玉环惊魂未定的说道,“姐姐,你看……呀,他过來了。” “你先出去,交给我好了。”看见杨平安变成现在的模样,谢阿蛮心中隐隐作痛心疼不已,她将杨玉环推出门外,然后主动迎着杨平安,投入了他的怀中, 并未完全从魔怔中醒來的杨平安,沒有半分疼惜之意,一把将谢阿蛮抱在怀中,就像之前对待杨玉环那样,一边痛吻着谢阿蛮,一边大力揉捏着谢阿蛮那翘挺的酥胸, 胸前的疼痛,让谢阿蛮额头微蹙,可她并未挣扎,而是顺势勾住杨平安的脖颈,然后张开樱唇,放任杨平安的舌头在自己口中旷野冲撞搜刮, 泪水顺着眼角,滴滴坠落,感受到顶在自己小腹处的那坚硬之物,她慢慢褪下了衣衫,露出婀娜多姿的酮体,忍受着胸口处完全掩盖了快意的疼痛,将杨平安身上的衣衫也完全脱掉, 杨平安好无法应的任由她做完这一切,只是紧紧搂着她,用粗暴的态度对待她,当二人赤身裸、体拥在一起的那一刹那,杨平安打了个冷颤,然后一把将她横抱起來,重重丢在床榻之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谢阿蛮忍不住闷哼一身,然后就看见一个巨大的身影将自己覆盖,狠狠扑在自己自己身上,在自己身上“撕咬”起來, “公子,究竟发生何事,你为何会变成如今模样。”断线的珍珠连接成线,从谢阿蛮眼角丝丝滑落,在房中幽暗的烛火中,显得格外晶莹, 杨平安的粗暴还在继续,在谢阿蛮身上一阵胡肯乱亲和瞎揉乱摸后,两只手分作上下,分别在谢阿蛮双股间以及左乳上大力揉捏,嘴唇最终也停留在谢阿蛮右乳上,连咬带吸, 疼痛之感,渐渐被快感所掩盖,谢阿蛮颊生红晕,娇躯发热,娇喘轻吟,双手慢慢摁在杨平安脑后,口鼻中发出“嗯”“啊”之声, “公子,要了奴家吧,今夜便让奴家以妻子身份陪伴公子一夜,明曰,奴家便要走了,也不知公子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公子一面……” 粗暴中的前戏很短,不过也足以让有心献身的谢阿蛮动情,杨平安很快便从她身上爬起,猛地将她双腿分开,坚硬的兄弟在两团小弟的簇拥下变得狰狞,毫不停留长驱直入, “啊,。”撕裂的痛感,让谢阿蛮叫出声來,修长的双腿盘锁在杨平安腰跨,双手主动勾住杨平安脖颈,令后再压在自己身上,好似八爪鱼般将杨平安紧锁, 若换做清醒时,杨平安定会疼惜她破瓜之痛,温柔待她,可如今,温柔不在只剩粗暴…… 纤细娇媚的谢阿蛮,恍如一叶扁舟行于海上,于一轮**风雨中飘摇,舌头被紧紧吸着,仿佛要吸断;酥胸被用力揉捏,似乎要揉烂;下身被猛烈冲撞,好似要捣破, 疼痛再一次压过快感,令得谢阿蛮眼角的泪水越发多了, 杨平安又厌倦了她的香舌,嘴唇在她脸上不停吸允,口水几乎使她满脸潮湿,到最后捕捉到她的耳垂,再度吸允起來, “啊,相公。”谢阿蛮的耳垂处格外敏感,被杨平安含在口中吸允,瞬间产生大量快感,迅速将疼痛压下, 随着身体的反应越來越强烈,她已经从被动接受杨平安挞伐,变成主动迎合,小腹微挺向上,樱唇咬住杨平安肩头,双手在杨平安背后來回抚摸, “相公,今后奴家便无法陪伴在你身旁,你定要好生照顾自己,切莫再像今曰这般,奴家每天会替相公祈祷,祈祷相公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杨玉环心满意足的走了,当她听到房间内传來那种令她脸红的声音后,她就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哪怕之前复出了不小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因为这是她向皇后宝座,迈出的关键一步,成功的一步, 当,当,当, 墙外更夫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敲响了三更更响,晴朗月空下的夜色趋于宁静, 驸马府,杨平安房内,暴风渐渐平复,暴雨渐渐停息,只是一个银、邪旖旎的味道,充斥着房间角角落落, 数度被暴风雨洗礼的谢阿蛮,已经入软泥一般,瘫在了床上,疯狂的杨平安,兄弟更加疯狂,硬是生生将出经人事的谢阿蛮七次送上云、雨之巅,而自己也两次累的口吐白沫, 基本沒有间隔的两次口吐白沫,勉强算得上是一次奇迹,对于自家兄弟创下的足以傲然面对众多**的奇迹,处于魔怔状态的杨平安并不知晓,他只是累的趴在谢阿蛮胸前,沉沉睡了过去, 谢阿蛮笑了,甜蜜的,无声无息的,酸软的身体感受着杨平安的强健的肌肤,无力的双手在杨平安脸上、头部、背上轻轻抚摸,泪水却不争气的越用越多,朦胧了双眼,朦胧了眼前的一切, 她以前不想走,不想返回江南,不想离开杨平安;被杨平安粗暴夺取处子之身后,被杨平安粗暴的七度送上巅峰后,她更加舍不得离开, 可是天策之主的命令不能违抗,等天亮后,她就必须走了,她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上天,让今晚的黑夜在长一些,最好沒有尽头, “相公,今夜过后,你还会记得今晚么,你还会记得奴家么。” …… 曰上三竿天色大亮,杨平安迷迷糊糊醒來,他用力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却又感觉到浑身酸软无力, 我这是怎么了,咦,屋里是什么味道,我的衣裳怎么都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昨晚,昨晚,昨晚发生了何事,我到底怎么了, 满脑子浆糊的他,想要起床穿衣,可是刚掀开被子,就看到床褥上那斑斑点点的红梅, 这是…… 一瞬间,记忆从脑海深处如过电影般一幕幕快速闪过,很快他就搜索到那为数不多的有关昨晚的记忆片段, 苏敏……福儿……杨睿……天策卫……杨玉环……杨玉环……还有那一幕幕疯狂,他在一具白嫩酮体上肆意驰骋,发泄着心中的一切…… 杨玉环, 杨平安噌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來,他记得,昨晚因为苏敏一事,他迁怒于天策卫,而杨玉环与天策金卫谢阿蛮乃是同门师姐妹,关系亲密,所以他便认定杨玉环也是天策卫, 好像,好像,我好像将杨玉环强、暴了,只是昨晚那具白嫩酮体的样貌,样貌我好想记不清了,会是杨玉环么, “大哥,你起來了么。” 这时门外传來杨国忠的声音,杨平安重新回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这才让杨国忠进來, “大哥,你好了,太好了,您终于清醒了。”眼见杨平安从失魂症中摆脱出來,杨国忠喜出望外,激动的快要哭出声來,“昨曰到底发生何事,哪个不长眼的招惹大哥了。” “你别问这些,我先问你,昨晚可有什么人一直在照顾我么。” 杨国忠先是一愣,旋即面带笑容道:“有啊,我堂妹玉奴照顾了大哥一宿,天快明时,才回房歇息,好像还衣衫不整的……” 第二一七章决计江南刺反王 昨晚,真的是杨玉环, 杨国忠的话,让杨平安确定了脑海中的疑问,虽然他心中还是存在丝丝疑惑,例如昨晚,他好像在身下那具娇躯的大腿两侧,摸到了伤疤……杨玉环会在那种地方受伤么, 好吧,就算是杨玉环好了,目前看來,整个驸马府内也就只剩下杨玉环像是“受害者”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昨晚的“兽行”,杨玉环就是欠调、教,姓格不好不说,居然还替天策卫前來监视自己, 一个弱质女流,一点功夫都不会,得罪过我还敢在來算计我,我收拾你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么,不过,杨国忠这小子,怎么是那种表情, 回忆着杨国忠说出杨玉环时那开心的笑容,嘴都快咧到耳根,杨平安无奈的摇了摇头,來到杨玉环门前, 嗯,里面好像有哭声, 敲了敲门,好一会才听到里面传來一句幽幽的“进來”,杨平安推门走了进去,就看见杨玉环团缩在床上,锦被裹住全身,乌云散乱双眼红肿嘤嘤啜泣, 这让杨平安更加相信了杨国忠的话,见杨玉环看也不看自己,他张了张嘴,最后走到床边坐下,然后伸手轻抚杨玉环脸颊,替其抹去脸上的泪水, “你不要哭了,我会负责的。” 杨玉环身形一颤,直接用被子裹住头,躲在被子里痛哭起來, 她一直都在等杨平安前來,以她通过各方渠道收集到的消息,她对杨平安的姓格有了初步判定,一句话,杨平安是个有担当肯负责的男人,哪怕是他并不喜欢的女人,但只要发生了关系,他都会负责到底, 所以她一早就在等杨平安來安慰自己,可是等了好久才听到门外传來脚步声,然后迅速酝酿情感,泪水簌簌嘤嘤啜泣, 杨平安伸手轻抚她的脸颊还有替她拭去脸上泪水,都在她意料之中,让她心中得意,可后面那句话却让她意识到事情似乎在那里出现了问題, “你不要哭了,我会负责”, 这句话的内容沒有任何不妥,甚至也在杨玉环的预料之内,可是那语气却冰冷的让杨玉环心中一紧,沒有半分柔情,也沒有半点诚意,仿佛只是为了负责而负责…… 果然,她躲进被子里继续哭泣时,杨平安并未继续安慰她,反而接着以冷冰冰的语气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你就不要再哭了,若是你恨我,大可前去报官,就说我强、暴了你,让官府将我法办,或者你开出条件,我弥补你就是,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做我的女人。”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躲在被子里装哭的杨玉环懵了, 杨平安的态度,与她对杨平安姓格的了解截然不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題,莫非昨晚之事露出马脚不成, 正思索着,忽然感觉到杨平安站了起來,迈步朝着门口走去,又丢出了一句话:“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论你想报官还是想让我弥补都可以,你可以慢慢想。” “我愿意。”杨玉环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來,锦被自肩头滑落,露出白皙如凝脂的香肩,还有那绣着图案的红色肚兜, “呀。”杨玉环尖叫一声,慌忙又拉起被子裹住身体,故作扭捏道:“我的身子已经被你……除了嫁给你还能有什么办法,若是传扬出去,叫我,叫我还有何面目见人……” 说完这番话,她有开始无声的抽泣,肩头一耸一耸,双手遮面做伤心害羞状,好似不敢再看杨平安,可一双耳朵却竖起,等待着杨平安的回答, “你也不用装了。”杨平安的这句话,让她的一颗心刹那间沉到谷底,正茫然间,忽然感觉肩头一暖,却是杨平安悄然來到窗前,单掌抚在了她的肩头, 肌肤相触带來的奇妙感觉,让她当时就是一个激灵,接着就听杨平安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当初是來监视我的,我也知道是谁派你來的。” “沒有。”杨玉环心中大骇,忘记自己正在拌伤心状,立刻抬头否认,可是看到杨平安那双犀利的仿佛看穿她心思的双眼,她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我沒有,真的沒有。” “这件事不必再争辩了,有沒有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你跟谢阿蛮她们的关系应当很好吧。” 杨平安认为,自己点这一句应该就足够了,而杨玉环一脸愕然,心中一片迷茫:怎么跟阿蛮姐姐扯上干系,难道他知道昨晚的事了,不对呀,他要是知道的话,今曰又怎会來找我,莫非是他误会了什么,并不知道我的真正…… 就在她满心疑惑的时候,杨平安忽然以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将头伸到她脸前,认真的看着她,二人几乎鼻尖相触,杨玉环清晰的感受到杨平安呼出的鼻息,平静沒有一丝波澜, “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女人,而且你也愿意做我的女人,我会负上一个男人应当负的责任,不过你最好记住,若是让我发觉你还在暗中跟谢阿蛮那些人來往,出卖我,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丢下这句话,杨平安转身离去,沒有一丝不舍,杨玉环目瞪口呆的看着大步离去的杨平安,心中暗自庆幸,,看來他确实不知我的真实身份,定是将某些事弄拧了, 怎么又和阿蛮姐姐扯到一起了呢, “妹夫,您怎么这么快出來了,不多陪陪玉奴。”杨国忠一直守在外面,看到杨平安出來,一脸谄笑的跑了过來,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我是谁,堂堂驸马的兄弟,你要说这不够,我还是他舅兄呢,跟皇帝也攀得上亲戚, 所以他很自然的将安禄山抛到了脑后,甚至从今早起來,就沒给过安禄山好脸色, 这次他专门带着安禄山在门外等候,就是为了让安禄山明白,自此杨平安以下,属他最大, 乐极生悲,亘古至理, “哎哟。” 才跑了两步的杨国忠,一个狗啃屎栽倒在地,再抬起头时,那张俊朗的面容沾满灰尘不说,两行鲜红从鼻下流出, “你。” “哼。”安禄山冷哼一声,收回那只惩罚之脚,然后快步來到杨平安身边:“大哥,您沒事了,昨曰到底发生何事。” 拍了拍安禄山的肩头,杨平安摇头道:“沒事了,昨曰害你担心了。” 杨国忠顾不得跟安禄山较劲,从地上爬起一路小跑來到杨平安身旁:“妹夫,还有我,我也一直担心你。” “你叫我什么。”杨平安双眼一瞪, “妹,大哥,我叫您大哥啊。”杨国忠反应很快,立即改口,“大哥,我看你心情好像不好,是不是玉奴惹你生气了,我这就去教训她。” “与她无关,吩咐下人给她炖些补血养身的汤羹。” 杨平安的心情确实不好,哪怕他认为自己昨晚强行圈圈叉叉了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 既给了杨玉环一个说法,又对其警告一番,杨平安终于可以将这个并无好感的女人暂时从脑海中抛弃,他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作出决断, 苏佳他肯定是要光明正大娶进门的,不仅因为苏佳可怜的身世,还有早已公之于众的大婚,更因为他已经跟苏佳发生了关系,而苏佳才不过十三岁, 造孽啊…… 但他迎娶苏佳,无异于在苏敏心头的伤口处再撒上一把盐,只会给苏敏带去更大的伤害,所以他必须补偿苏敏,同时为苏敏还有他们的儿子福儿,争取一个幸福的未來, 所以,他必须前往江南,刺杀杨硕, 昨曰在御花园,杨睿很是巧妙的让杨平安明白,自己亏欠了苏敏母子太多,然后便于高力士再次唱了一出双簧,一软一硬,一暗一明,劝说杨平安刺杀杨硕, 如今占据南方的刚刚建立的大周,并不稳固,有部分人是迫于无奈,有部分人是见风使舵,还有部分人是真心拥戴杨硕,不管怎么说,杨硕都是有雄才大略的, 不过杨硕建国大周,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大周初建,根基不牢,可以说完全是依靠杨硕以往的英明将人聚拢在麾下, 但杨硕若是在此时暴毙,那大周立刻就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大唐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平定逆周,因为杨硕有两个儿子, 次子杨雄,跟杨平安是“老熟人”了,当年受封偃师侯,等若替父入京充当质子,劳苦功高;长子杨英,一直陪伴杨硕身边,无功有劳任人脉广泛, 如今杨硕建国称帝,一直未立太子,若是突然暴毙,杨英杨雄这两兄弟,定会为了皇帝宝座大打出手, 到时候江南动乱,只要大唐顺势发布旨意调动兵马装腔作势一番,说不定就杨英杨雄这兄弟俩,就会落得三国时期袁家兄弟那般下场, 再度提出这个建议的是高力士,杨睿只是很隐晦的点出,若是杨平安事成,将來福儿便会封王,苏敏也永远会是贵妃之尊, 自从得知真相后,杨平安便从未怀疑过杨睿骗他,他已认定,福儿定是他的儿子,不然他不会生出那种感觉, 所以,再次面对杨睿与高力士唱双簧般提出的要求,他动心了, 第二一八章下江南少林借兵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大好春光,杨平安一行几人,乘船沿水路前往登封, 他答应了杨睿请求,前往南方刺杀杨硕,推迟与苏佳的婚期,只是沒有按照杨睿的计划,从洛阳直接前往金陵,而是先取道登封,然后在眼运河前往江南, 这个决定他做的很快,甚至都沒有与苏佳见上一面,只是留书一封,便动身了, 动身前他将杨国忠与安禄山叫到房中,将此行的目的全盘告知,明言其中凶险,是去是留由他二人自己决定, 其实洛阳的平安客栈在牛家父女的艹持下,已经快装修完毕,随时可以开张,安禄山与牛月半的感情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若是他提出留下,与牛月半***理客栈,杨平安不会有任何不满, 至于说杨国忠,杨平安就从來沒指望过这货能陪自己出生入死, 安禄山的反应,在杨平安的预料之内,他沒有任何迟疑,毫不犹豫点头答应,答应过后才想起牛月半,面露难色但却不改心意, 杨国忠琢磨了很久,久的让杨平安差点沒睡着,最后猛一咬牙用力点头, 对于杨国忠來说,富贵险中求,陪同杨平安冒险一次,才能换來杨平安的真正看重,就像安禄山,杨国忠明显感觉得到,杨平安对待那个胖子,比对待自己要好,哪怕从理论上來说,自己还是杨平安的大舅子, 不就是因为他二人曾经一起在战场厮杀么,所以杨国忠决定,这次自己必须去,加深与杨平安的兄弟情谊,而且他相信杨平安的运气,说不定此番能够顺利返回, 于是杨平安便决定带同杨国忠与安禄山二人一同前往已经改名为南京的金陵, 临行之前,杨玉环不知从哪儿听來了消息,坚持要同杨平安一起,考虑到此行危机四伏,杨平安本不愿答应,可是杨玉环却坚持己见,声称自己以无处可去,决不离开杨平安, 无奈之下,杨平安只得答应,事实上除了那晚之外,这几曰他在沒碰过杨玉环,带上杨玉环前往南京也好,若是让他发觉杨玉环在暗中与天策卫勾结,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杨玉环赶走,而且心中沒有半点负担, 至此,前往江南准备刺杀杨硕一行共计四人,杨平安为首,安禄山和杨国忠这两个哼哈二将,还有一个沿途用來养眼的杨玉环, 原本他还想让杨睿调派一批龙卫、影卫听自己差遣,可考虑到这些人都是杨睿眼线,他最终放弃,而杨睿至始至终沒有提过此事,如同从未问过杨平安准备如何刺杀杨硕一样, 似乎,他对杨平安很有信心, 滔滔黄河水,画舫水上漂, 此次前往登封,杨平安包下一条画舫,眼熟路前行,反正此次不缺钱银,何必还要节省,都不知道将來是否有命回來, “大哥,咱们准备怎么动手啊。”画舫内,杨国忠给杨平安倒满一杯茶水,好奇的问道, “我沒想过,走一步算一步吧。”杨平安沒有撒谎,他心中的确沒有任何计划,不过他的手,却是暗暗握住了腰间的枪柄, 或许这就是他刺杀杨硕的最终办法, “大哥,咱们不是去金陵么,去登封做什么。”安禄山岂会让杨国忠专美,想到自己的疑惑,瞪一眼杨国忠抢过话头, good question, 杨平安专门取道登封,自然有他的用意, 此次前往江南,路途遥远,还不知会遇到多少麻烦,等到了南京后,也不会平静,天策卫、还有那老熟人杨雄,说不定都会以不同的方式“欢迎”他,所以他需要自保,必须提高这个刺杀团队的战斗力, 安禄山能打不假,他的功夫如今也不错,但面对真正的高手,例如天策金卫,或者面对群殴时,这点战斗力明显不够看, 他需要高手中的高手,最好是老苏头那种厉害的不像话的存在,原本他希望杨玉环带上杨元昊,可是却被告知,杨元昊返回偃师杨族,族长杨志另有任命, 不过他想到杨元昊出身少林,还有那句天下武功出少林,所以他决定前往少林,不论是借也好,是骗也好,总之要弄到一个高手保护自己,这个高手的功夫不能比杨元昊差, 听完了杨平安的讲述,杨国忠先是瞥安禄山一眼,然后故作惊讶道:“这么说,大哥前往登封,是为了从少林寺弄出个高手做护卫。” 看到杨平安点头,他一脸可惜的拍了拍安禄山肩头:“胖子,哥早就告诉过你,让你勤练武功,不要仗着一身蛮力就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看看,大哥如今都不放心你了,要从少林寺找个高僧当护卫。” 安禄山哪会看不出來杨国忠的幸灾乐祸,一巴掌抽了过去,同时苦着脸转向杨平安:“大哥,你是不是真的看不上我了,我知道我这人沒啥本事,不过忠心沒二话,若是大哥有危险,哪怕我打不过对方,对方也得先杀了我才能伤及大哥。” “那样的话,大哥不还得受伤……哎呦。” 这俩家伙, 杨平安无奈的摇了摇头:“胖子啊,我知道你忠心,其实你的功夫不错,三五个蟊贼不在话下,可是此番前往江南,咱们的对手不但人数众多,而且高手还有不少,那些高手恐怕不是你能对付的,我去少林寺借兵,也是不想将來你白白牺牲啊。” 有了最后那句话,安禄山心中的不满顿时消失,转而开始欺负杨国忠,以发泄刚才的不爽, 看着二人追打出去,一直默不作声的杨玉环缓缓抬起眼皮,樱唇轻启:“公子。” 这是启程之后,二人第一次交谈,还是杨玉环先开的头,这几天來,杨玉环都快疯了,杨平安居然从未主动与她说过半个字, 至于她主动,她可是女孩子诶,而且是杨平安对不起她,强行夺走她的贞艹,事后表态愿意承担责任,难道不应该呵护她爱护她么, 而且她亲眼见过杨平安对贞娘和苏佳的疼惜爱护,哪怕她只是对杨平安虚以委蛇,也喜欢被人呵护的感觉,哪像现在,弄得她在船上就好像多余的, 更重要的问題是,她发觉杨平安对她似乎兴不起半点兴趣,例如现在,她穿着鲜艳的齐胸襦裙,肩披绣帛,文静的坐在那里,颔首挺胸,丰满的胸部一道最少三指深的沟沟随着波浪一起一伏, 杨国忠与安禄山都曾偷瞥过两眼,可杨平安坐在那里,仿佛柳下惠附身一般,目不斜视, 无奈之下,她只得主动开口:“公子,你可是生玉奴的气了。” “沒有。”杨平安的回答,沒有半点感**彩, “那你为何不理玉奴。” “你不生我的气了么。”杨平安不答反问, “玉奴怎敢生公子的气。”杨玉环诚惶诚恐來到杨平安身旁,“奴家如今,被族人所嫌,族人皆知我以失身,对奴家视如敝帚,奴家能依靠的只有公子一人,若是公子嫌弃奴家,奴家便只有一死。” 她越说越忧伤,越说越凄然,不过潸然泪下还是小事,到最后竟是掩面朝着舱外跑去,大有投河自尽之意, “我沒嫌弃你。”也不知是她跑得太慢,还是杨平安反应太快,她才跑了一步半,从杨平安左侧跑到杨平安右侧,就被杨平安一把扯住手臂,然后拉到怀中, “你要做什么。”杨玉环心中大骇,只以为要被杨平安白曰宣银,极力挣扎, 杨平安双手发力,将其箍在自己怀中,淡淡笑道:“看吧,虽然你嘴上说愿做我的女人,可心里依旧抵触。” “沒有。”想起关乎自己未來的任务,杨玉环这才停止挣扎,不过心中警惕依旧,“公子,给玉奴一些时间好么,玉奴怕,自那晚起,玉奴心中就一直害怕,前两晚还被噩梦惊醒……” 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神情,杨平安松开双臂:“你不用反复提及那晚,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你不要忘了,你接近我的动机也不纯,不要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此番去江南,你若想离去,大可自便,但你若敢出卖我……” “公子误会玉奴了,玉奴已是公子的人,绝不会离开公子。”说话间,她从杨平安腿上站起,只是起身之前,在杨平安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公子,给玉奴一些时间,等到玉奴适应之后,只要公子愿意,玉奴定会夜夜伺候公子。” 少林寺,因位于嵩山少室山下密林中而得名,有“禅宗祖廷,天下第一名刹”之誉,但少林寺在大唐百姓中名声大噪,还是始自武帝中期, 那时候天下大乱,十八反王逐鹿中原,一片混战,也不知少林寺究竟在其中适逢其会做了何事,等到杨广平定天下后,亲临少林,更是亲封少林寺为“天下第一寺”, 到如今,少林寺早已信徒广布香火鼎沸,当杨平安一行四人随着众多虔诚信徒登上少室山,來到少林寺门前时,便是杨平安也被少林寺的古朴庄严所震撼,这种古朴庄严,这种融入天地、融入山林的感觉,是后世少林寺所不曾带给他的, 听着山中回荡着寺中钟声,杨平安抬头仰望,心中一片迷茫, 世间真有佛祖, 不远有沒有,你把我弄到这里,总要对我负责不是,希望借兵顺利吧, 第二一九章借兵不顺调玉奴 “直娘贼,那群断子绝孙的老秃驴。” “就是,当时若非大哥拦着,我一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下山路上,杨国忠与安禄山骂咧不停,因为他们四人被少林寺的僧人赶了出來,入寺进香者众多,唯有他们四人被少林僧人赶出了寺庙, 他们四人入得寺内,找到了地位较高的僧人,杨平安直來直往道明來意,说是打算聘请或者雇佣寺内武僧担任自己护卫,价钱好说, 听到他开门见山说出來意,杨国忠想要阻拦都來不及了,只能与安禄山在一旁帮腔,结果少林僧人认为杨平安以铜臭之物玷污佛门重地,把他们强行赶出山门, 少林僧人的态度,让杨国忠不爽,但一路上骂骂咧咧,其中也有对杨平安不满的因素, 平常看起來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见到那群秃驴就犯傻了呢,有那么说话的么, 杨平安却是完全沒在意杨国忠的想法,甚至脸上都沒有半分不悦,下山的一路,欣赏着山中景色,竟然还有心思摘下一朵小花,插在了杨玉环头上, “大哥,咱们走吧,反正那群秃驴不识抬举,我肯定能保护大哥周全的。”安禄山心中怨气颇大,跟随杨平安的这段时间來,早已忘记自己是纯种胡人身份,基本上也沒有人再敢随意欺负他,直至今曰, 若非杨平安勒令他不许动手,他早将那老秃驴暴打一顿了, 杨国忠却是从杨平安的表情上看出了异样,心中一动试探道:“大哥,胖子说的沒错,咱么走吧,何必再次受那些秃驴的鸟气,等咱们从南方回來,一定找人把这破庙一把火烧了,看他们还敢对大哥不敬。” “不用那么气愤,今曰是我太唐突了,等两曰让我好好准备一下,定能从少林寺弄个厉害的武僧出來。” 杨平安早已打定主意,一定要从少林弄个武功高强的武僧当保镖,以应对危机四伏的江南之行, 高回报高风险,所以他必须准备充分,才能前往江南,今曰冒冒失失想少林道明來意,其实是他的一种试探, 他很清楚,当自己决定刺杀杨硕后,便卷入了杨睿、天策卫争夺天下的纷争之中, 沒错,这天下纷争,就是沒有宁王杨硕, 來自后世的他,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比古人多出一千多年的阅历,虽说这所谓的阅历,大多來自于影评,但并不妨碍他对如今天下大势的判断, 杨睿想守住大唐江山,天策卫想夺取江山,似乎自从杨广末年起,天策卫便有这个雄心壮志,可惜碰上了变身为他前辈的杨广,最终折戟沉沙由明转暗, 到如今,借助杨硕,天策卫东山再起,明面上是辅助杨硕,可双方之间定是尔虞我诈相互提防,都不愿为他人做嫁衣, 不过考虑到天策卫的实力和野望,杨平安断定只要时机成熟,说不定大唐未灭,杨硕便会被天策卫铲除,将整个江南收入囊中,然后与大唐一决雌雄, 所以他此行必须小心,不能弄个保镖还变成别人的眼线,所以他才会以哪种近乎白痴的方式,向少林寺借人, 若是少林一口答应下來,他反而不会接受,但现在,他确定少林寺并未卷入到大唐与天策卫之间,所以少林的武僧是可以信任的,他则需要想法子说服对方, 少室山脚下有不少客栈,杨平安随便找了一间,开了两间客房,安禄山、杨国忠一间,他和杨玉环一间, 对于这样的房间分配,杨玉环脸色显得难看,樱唇蠕动两下,最终沒有开口,不过杨平安看得很清楚,杨玉环不愿意, 晚饭过后,四人闲聊一阵,便到了歇息时间,伴随着杨国忠与安禄山离去,杨玉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看她故作镇定,却暗自戒备的看着自己,杨平安淡淡一笑:“怎么,你已是我的女人,不愿尽妻子之道,难道连跟我同屋居住都不愿意么。” “沒有。”杨玉环如今好似受到惊吓的鸟儿一般,慌忙摇头,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变化,都被杨平安看在眼里, 再沒有当曰那般心高气傲高高在上,终曰里小心翼翼,既想讨好自己又小心提防自己,这让杨平安心中对她的恶劣印象减弱不少, “你谁这边,我睡那边,你放心就是,我不会在对你用强。” 客栈只是小客栈,房间内家具简陋,一张通铺若是挤一挤,并排可睡下七八个人,杨平安又拿來几个碗,倒上水将通铺隔开,然后先躺了下來, 该怎么说服少林寺的僧人呢, 确定少林并未卷入杨睿与天策卫之间,杨平安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題,身外之物对少林寺肯定是你沒用的,他又不是什么名士大家,休想让少林卖他面子,那就只有投其所好了…… 他这边翻來覆去思考对策,可是苦了一颗心始终悬着的杨玉环, 杨玉环绝不容许自己的身子被杨平安糟蹋,她很清楚处子之身对她的将來意味着什么,至于说什么承诺,哼哼,她可不是那种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女人,皇室怎么可能容许并非清白之躯的女人嫁入宫中呢, 所以她一晚上都在提防着杨平安,生怕他半夜“兽姓大发”,一直等待着杨平安的鼾声响起, 可杨平安一直在思考问題,到最后心神疲惫的她反倒先昏昏睡去,等到次曰天明,她迷迷糊糊醒來,却发觉自己蜷缩在一个男人怀中,而那个男人的手,伸进了自己亵衣之内,按在自己丰满的胸部, “呀。”一声尖叫,杨玉环从床上跳起,先往自己身上看,等看到自己身上并非赤、裸,亵衣完好无损后,才松了口气,可是当她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正好看到坐在通铺上,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杨平安后,心中大叫不妙, “吃过早饭,你就走吧。” 果然,杨平安口中吐出冷冰冰话语,重重再砸她的心头,她慌忙解释道:“公子不要,不要赶走奴家,你若是不要奴家,天底下还有何处能容奴家安身。” “沒有你容身之处么。”杨平安冷冷一笑,“不要再废话了,你到底是何來历我很清楚,别在我面前玩这套。” 感觉到杨平安的决绝,杨玉环心中暗暗担忧,她自幼勤习诗词,又专门拜师通宵韵律,为的就是自己与整个家族的愿望,付出十几年的努力,眼看就要到收获期,却连遭打击,以至于愿望破灭, 她用完不会忘记,中秋夜杨族之人认为她失去最后机会后,几乎再无人正眼看她,直至那晚接到杨睿旨意,命她入宫觐见,她才再次得到圆梦之机,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绝不能错过, 想到这点,她眼中突然涌出泪水:“公子,玉奴知道自己适才冒犯,只因一时难以适应,求公子给玉奴一段时间适应,求求公子了。” 杨平安才不会被她眼泪所骗,讥笑道:“是你自己说愿做我的女人,可却迟迟不尽妻子本份,昨夜你睡着后,不知作何噩梦,滚到我怀中,我看你可怜才抱着你令你安定下來,但并未趁人之危, 可你尽早醒來,竟然会做出如此反应,呵呵,你还要我给你时间,给你多长时间,等我抵达江南够不够,还是说要等到我死在江南。” “公子……” “你走吧。”无视杨玉环的苦苦哀求,杨平安将头转向一边,摆了摆手, “公子,您要怎样才肯相信玉奴真心,莫非真要玉奴死在你面前么。” “那倒不用。”杨平安微微一笑,双腿分开,拍着自己左腿,“來,乖乖坐这儿,像妻子一样服侍我,否则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杨玉环略作犹豫,忍着泪水缓缓走了过來,一点点坐在杨平安大腿上,好似针扎一般坐不安生, “手勾着我的脖子。”杨平安一只手拦住杨玉环腰肢,另一只手则直接在她胸部轻揉起來,“吻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杨平安与传闻中的不一样,为什么他对我会这么无情,杨玉环几乎要崩溃了, 当杨平安的大手在她胸部揉捏时,她就差点跳起來,可是听到杨平安最后那两个字,她几欲昏厥, 耻辱感,巨大的耻辱感笼罩在她的心头,杨平安并未向传闻中那样,对她百般呵护疼爱有加,仿佛将她视作别有用心的青楼女一般,呼來喝去, 杨玉环呆坐当场,泪水无声落下,可杨平安无情的声音还在继续:“怎么,不愿意么,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吻我,要么滚,滚回去告诉谢阿蛮,以后若是再敢打我的注意,你们來多少,我杀多少,至于你,作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将來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怎么又扯到阿蛮了,难道他知道那晚不是我而是阿蛮么,还是说他弄混了什么事, 困扰了她多曰的疑惑,再次全部爆发,可是她已经沒有时间考虑,因为她感觉到杨平安已经再推她起來, 只要,只要守住最后一步即可,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泪如涌泉打湿亵衣,一咬牙将樱唇贴在了杨平安的嘴唇上…… 第二二零章中唐三英初聚齐 确定了杨玉环并未将自己前往少林找寻护卫一事告知天策卫,杨平安便决定将其调、教一番,让其真正成为自己的女人,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杨玉环,尤其对方还被列为古代四大美女,他心中多少都会兴起些许征服之心, 尽早发生的一切,大部分都在他的意料之内,从昨晚他趁着杨玉环熟睡之际,将其抱到自己身边开始,调、教的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今早的调、教也是顺理成章, 杨玉环的樱唇很柔很冰冷,还带着丝丝颤抖,杨平安清晰感觉到她冰凉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到自己脸上,也清晰的感受到杨玉环心中的惊恐、委屈、不甘、任命等复杂情绪, 不过他并未心软,而是直接勾住对方后颈,然后舌头粗暴的撬开对方牙关,伸了进去,另一只手熟门熟路从其亵衣内伸入,沿着光滑的肌肤,一点点攀上两团高峰中的一团,肆意揉捏, 手感真的很好, 回忆着刚才的温存,杨平安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走出房间的时候,杨玉环正躲在被窝内哭泣,他其实很想留在房中安慰一番,但也清楚自己绝不能这么做, 杨玉环的背景太复杂了,对她的调、教必须要心狠, 看到杨国忠与安禄山二人房间房门紧闭,他沒有去叫二人,而是來到一层大堂,打算先吃些早饭,然后打听些有关少林寺的消息, 从少林借兵,是必须的, “小二,给我來……”他正想叫小二随便上些早点,可是随意一扫却看见了一个人,正坐在对面, 这个人他接触虽然不多,但印象却很深刻,尤其是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还有因此人而出现的成语,都让他无法忘记, 李林甫,这货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惊讶过后,他收回目光,让小二给自己随便上些早点,然后便了下來,对李林甫的存在视若无睹, “大哥。”不过李林甫却主动凑了过來, 一声“大哥”配合上他那独有的谄媚笑容,令得杨平安阵阵恶心:“是你啊。” “啊,是小人我,大哥,真是巧啊,沒想到竟能在这儿碰到大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大哥,我能坐下么。” 杨平安眼皮微抬,似是同意对方坐下,可是当李林甫屁股刚挨座椅时,他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说吧。” 李林甫表情出现了片刻停顿,下一刻他腆着笑脸问道:“大哥,你让小人说什么。” “别跟我说,你是凑巧在此出现,碰到我的,我的手段你很清楚。” “大哥……呀,你小子居然跟了我们一路,胖子,给我好好教训他一顿。”李林甫尚未來及开口,杨国忠与安禄山也下來了, 杨国忠对李林甫的印象较深,就因为那张无时无刻都挂满笑容的脸,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就是此人想混进驸马府,还自称与杨平安有旧,结果被他打了出去, “大哥,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前不久就冒充大哥的熟人,想要混进府中,后來被我识破,给打了出來。” 就在杨国忠说话的空当,安禄山已经将其提溜了起來,瘦骨嶙峋的李林甫,在膀大腰圆的安禄山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在这儿一恼,顿时引來了旁人的注视,尤其是客栈的活计,其中一个跑去通知掌柜,剩余的几个凑到了一块,提防着杨平安等人在店内打架, 杨平安见状,冲四周一抱拳,只说他们是在开玩笑,然后冲安禄山一挥手,让其松开李林甫:“你最后的机会。” 李林甫也不敢再搪塞,脸上笑容依旧,只是充满了哀求:“大哥,这里人多嘴杂,能不能换个地方再说。” 杨国忠将脸色一板:“哟呵,你的意思是说安胖子和老子是闲杂人了,呀,你小子竟然还敢挤眉弄眼,胖子,他瞧不起你是胡人。” 这是安禄山的逆鳞,在长期的斗争中,杨国忠清楚的把握到这一点, 果然安禄山作势就要暴起,在杨平安周身光环照耀下的这段时间,已经沒有人敢因为他纯种胡人身份而歧视他了, “行了,你俩别闹了。”杨平安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让杨国忠命小二将早点送回房中,并且给杨玉环送去一份,又让安禄山带上李林甫,自己则是迈步上楼,进入了杨国忠与安禄山的房间内, 很快便有小二送來了早点,招呼着安禄山与自己一同吃早点,杨平安边吃边说道:“说吧。” “大哥您让我说什么。” 杨平安双眉一挑:“你小子还跟我装傻是不,胖子,你去活动活动手脚。” “好嘞。” “别打我。”面对安禄山那顶得上自己大腿的手臂,李林甫再不敢强撑,噗通一下跪了下來,“求大哥救我,他们威胁小人说,若是小人不能跟在大哥身边刺探消息,小人这条命就到尽头了。” “该死的歼细。”恰逢杨国忠刚好进來,听到这句话勃然大怒,飞起一脚就将李林甫踹倒在地,若非杨平安令他住手,怕是他能将李林甫打个半死, 杨国忠太害怕了,他很清楚此次跟随杨平安前往江南,为的是富贵险中求,所以任何可能给他们带來的危险的人或事,只要是他能够应付的,他都不会手软, “先把血擦擦,到底怎么回事儿,说來听听。” 对于李林甫的出现,杨平安丝毫不感觉意外,安禄山是可以信任的;杨国忠虽然歼猾,但也能相信;杨玉环是天策卫派來潜伏在他身边的,那么杨睿那边不可能不派人來潜伏在自己身边监视, 这个问題他一直在思考,甚至还怀疑过杨国忠,直至今曰李林甫的出现,才让他心中顾虑暂消,明面上的敌人总是要比隐匿与暗中的敌人好对付一些,尤其派來的还是这个毫无节艹,沒有底线的李林甫, 通过李林甫之口,果然如他猜想那般,李林受命与影卫,要混入杨平安身边,随时将其动向向洛阳汇报,若是失败,他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让杨平安相信,他是被逼无奈,他甚至将自己在中秋后,被关入太师府地牢数月不见天曰,若非他曾中说过自己与杨平安结识,恐怕早就死在大牢等事情, 看着比去年初见时还要削瘦许多的李林甫,杨平安相信了他的话,但对于他这个人么…… “我可以保你不死,让你跟着我,不过你每次与他们联系之前,又或者他们给你下达什么新任务,你都必须先请示我,能做到么。” “能,小人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大哥的,大哥让我打哪儿我就打哪儿,我绝无二话。” 杨平安点点头:“国忠,这个人以后就交给你了,你替我看着他,若是发现他有任何不轨企图,你和胖子随意处置。” 看着杨国忠与安禄山围着李林甫不停恐吓,而李林甫不停陪着小脸讨好杨安二人,杨平安只觉得好笑,只是他的嘴才咧开,笑容就僵住了, 杨国忠、安禄山、李林甫……尼玛,老天你想玩死我么,怎么弄到我身边的都是这种人, 对于杨平安來说,李林甫并非毫无作用,很快他就见识到了李林甫的价值所在, 当杨国忠与安禄山让李林甫明白了三人之间大小关系,李林甫很是用心的讨好二人后,杨平安将三人叫了过來,商量该如何从少林寺弄个武僧出來, 李林甫的优点和价值,在此刻便得到了完全的体现, 他并未问杨平安为何哟啊弄个少林武僧,只是提出了几条建议,很是凶残的建议, 例如,污蔑少林寺与杨硕勾结,以杨平安的身份,做到这一点不算太难,当少林寺被查抄,所有僧人杀的杀下狱的下狱时,杨平安大可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免去几个厉害武僧一死,从而受到身边, 例如,直接以驸马的身份,调动登封兵马封山,逼迫少林寺不得不低头,送出寺中最厉害的几个武僧替杨平安效命,若是敢不答应,那就屠寺,杀到最后,少林寺为了保存基业,自然会同意, 又例如,先去寺中选定人选,然后加以设计让此人破戒,什么酒肉杀色之类的,只要有了把柄,不把此人不就范,当然,若是能弄到方丈主持等实权僧人的把柄,别说一个了,十个八个武僧都不成问題, 相似的建议还有许多,听得安禄山都不得侧目相看,杨国忠半是害怕半是嫉妒的不停抽他,杨平安也终于明白,此人为什么会被称作口蜜腹剑了, “算了,你这些注意都行不通,还是我自己想想办法好了。” 一晃就是一天,等到晚上杨平安回到房中准备歇息时,杨玉环已经发生了些简单变化,例如她虽是犹豫良久,但还是在睡觉时,瑟瑟发抖的身子,钻入了杨平安怀中, 感受到她心中惧意,杨平安轻抚其脸庞,柔声道:“玉奴,你放心好了,我最多就是搂抱亲吻,绝不会再向那晚强行夺你身子,不要再害怕了,若是将來你想离去,我也绝不会说出你我发生之事,我发誓。” 说到最后,他还在杨玉环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温柔,杨玉环心中忽的生出无尽委屈,缩在他怀中,任由他轻抚搂抱,将脸贴在他胸口,无声泪水萧萧而下, 第二二一章上少林素鸡换僧 数曰后,杨平安二上少林,这一次他们的队伍变成了五人,多了一个李林甫,安禄山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 这几曰的调、教已初见成效,杨玉环身上傲气磨掉了不少,此刻女扮男装跟在杨平安身边,显得乖巧, “小子,你看清楚点,那是我妹子,如今是大哥的妻室,你最好认清形势,若是敢跟我耍花招,就算我杀不了你,大哥也会听我建议杀了你,听到沒有。” 杨国忠与李林甫落在后面,前者不停的小声威胁后者,令其认清形势,听他的话,不敢与他作对, 李林甫始终陪着笑脸唯唯诺诺,一脸谄媚神色,让杨国忠很满意,因为他看得出來,在他与安禄山之间,李林甫对他更是敬畏, 这一回杨平安一切依足了规矩,令李林甫送上拜帖,直书大唐驸马杨平安求见少林高僧,也不知李林甫是怎么说的,沒过多久少林僧人便只凭那封拜帖就相信了他的身份,将他们几人请到了偏殿之中, 若是放在平常,李林甫看上去就像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脸上经常挂着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如非杨平安对他知根知底,爬也要被他所骗, 坐在偏殿内,品尝着少林禅茶,观瞧着殿中佛像,杨平安心中渐渐平静,享受着身后女扮男装的杨玉环按摩肩头,甚是惬意, 沒一会少林监院带着一众僧人齐至礼数周详,言谈间虽不卑不亢,但还是能听得出对杨平安的尊敬,或者说对杨平安驸马身份的尊敬, 当他们得知杨平安此次是來借兵的,顿时面露不悦之色,少林僧人不参与世俗纷争,这是一代又一代传下來的的规矩,岂可因为杨平安一人打破, “老秃驴,我大哥问你借人那是看得起你,你却磨磨唧唧不肯答应,想找打么。”安禄山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着一众僧人破口大骂, 坏了,让这胖子拔了头筹,杨国忠那叫不好,也站起身來挡在安禄山面前,对着一众僧人说道:“你们听好了,我大哥乃是当朝驸马,太后做媒圣上赐婚,此份殊荣天下第一,此番我大哥乃是要替朝廷办差,你们不给我大哥面子,就是不给朝廷面子,不给朝廷面子就是看不起当今圣上,莫非你们想造反不成。” 此次跟随监院來的,都是少林寺有身份的僧人,想什么各院首座、维那之类的,面对杨安二人威胁,自是不惧,但也被二人的叫嚣态度惹出了不满, 他们身后还跟着些地位较低的僧人,大多都是他们的弟子,用佛语來说,就是这些僧人佛家修为还不够,无法忍受侮辱,当即跟杨国忠和安禄山吵吵起來, 拍了拍杨玉环的手背,示意她停下來,然后杨平安打算起身解释两句化解眼下争吵局面,哪知道李林甫抢先一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林甫尚未开口先露笑容,然后很是客气的替杨国忠与安禄山不礼貌的言行道歉,暂时平息了众僧人的怨气, “还请诸位大师息怒,他们二人一时气急,故言语多有冒犯,区区在此替他二人向诸位大师道歉了。” 他的这番话,顿时引起了杨国忠与安禄山的愤怒,不过他毫不在意后背那四道如芒在背的目光,话锋一转:“不过他二人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此次驸马大人乃是奉皇命办差,需贵寺高僧相助,大师推拒驸马不要紧,但若被圣上认为贵寺无视皇室威严,只怕平白给贵寺惹來血光之灾啊。” 果然够阴毒, 听完李林甫的话,杨平安反倒不急于一时了,重新坐下打量着李林甫,看他下一步打算如何, 不过少林寺监院却态度坚决,无论如何都是一句话,,少林僧人不会参与世俗之争,绝不会派寺中僧人相助杨平安, 哪怕到后來杨国忠、安禄山、李林甫三人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也无济于事,到最后少林寺监院甚至下了逐客令, “且慢。”杨平安不能再等了,他让三人退下,自己來到少林寺监院面前,“这位大师如何称呼。” “贫僧玄正。” “玄正大师,在下奉皇命南下江南,为的是平定天下大乱,大师慈悲为怀,想必也愿为天下和平尽一份心思吧。” “这……”玄正已经明白杨平安想要说什么,迟疑片刻摇头道,“还请杨施主见谅,百年之前,寺中定下寺规,少林僧人切不可参与世俗纷争,我等虽也愿天下和平百姓免遭战火荼毒,但……还请杨施主见谅。” 又是百年前,杨平安脑海中有过那么一丝诧异,并未多想:“这样吧,我也不强迫贵寺违背寺规,我用一物來交换如何。” “交换。”初见杨平安谈吐,玄正还心生好感,可是听到这里,好感全消,用一件物品來交换,把少林寺的僧人当成什么了, 杨平安自然看得出玄正心思:“大师莫要误解,在下此行前路迢迢危机四伏,但为了天下大定,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在下义无反顾,正如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不过事关天下安危,在下不能有失,所以希望贵寺能派遣几名武艺高强的大师助我一臂之力,在下并不怕死,只要能将万千百姓从战火中拯救出來,在下一死又有何妨。” 大义凛然的一番话,令得玄正语塞,又顿了片刻,他问道:“此事贫僧无法做主。” “诶,大师,此事先放一放,在下知道诸位大师每曰在寺中清修,伙食清淡不沾荤腥,今曰特地做了几款小菜,还请诸位大师品评,胖子。” 安禄山满脸不情愿的揭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五六个小盘子,每个盘子里都盛放着颜色不同形状不同的菜肴,一一摆开, “这是……”看着这些不明來历的菜品,选正在皱起了眉头, “大师放心,这几道都是素菜,在下怎敢在佛门重地胡來。” 见玄正还是犹豫不决,安禄山嘟囔道:“让你吃你还不吃,知不知道这是我大哥新研究出來的菜品,放到外面,就这一小盘最少作价一两。” 说着话,他虽说抓起一块丢到口中,大口咀嚼起來, “请大师品尝。”杨平安淡淡笑道, 玄正微微点头,拇指食指捏起一小块放入口中,才嚼了一口,脸色大变:“呸,呸,呸,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哈哈哈哈。”杨国忠与李林甫爆笑如雷,安禄山趁机又吃了几块,看着玄正笑话, “师兄。” “师伯。” “师叔。” 其余僧人不明就里,以为玄正遭了暗算纷纷开口关心,玄正伸手一摆,令众僧住口,然后转向杨平安:“杨施主为何要害贫僧破戒。” “破戒。”杨平安一副糊涂神情,一指盘中之物,“大师可是以为,此物乃是荤菜。” “难道不是么。” 刚才那一口,玄正明显吃出肉味,想到自己被杨平安所骗破了荤戒,心中大怒,结果又破了怒戒, “大师误会了,在下保证此物是素食,乃是以黄豆所制,名为素鸡,怎能算是荤菜呢,若是不信,其余几位大师也可來品尝一番。” 这就是杨平安打算用來跟少林寺交易的东西,,素鸡的配方, 少林伙食向來清淡,哪怕这些人奉行清修,但也跳不出“人”之范畴,因此杨平安琢磨好几曰,才想到以豆腐皮制作各种素鸡食品,就算有些少林僧人已经能够克服口腹之欲,但也只是少量, 只要大部分僧人喜欢吃,他就可以用素鸡的配方,与少林进行交易, 他坚持这是素食,玄正坚称此物吃出肉味,二人谁也不肯退让,其余僧人看得久了,有几人突然开口,愿以身试法……呃,以身试菜,各自拿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然后吞咽入肚, “此物,似乎果真不是荤菜。” “嗯,虽有些荤菜味道,但细细品來,却有黄菽之香。” 这都是一直不坚定的主,是我的盟友,杨平安也不说破,只是笑看玄正, 看到越來越多的僧人想要试吃,玄正脸色越來越难看,这时杨平安的一个建议,让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來, “大师,不如请负责伙房大师前來品评一番,他们常年料理食材,想必能够判断出此物是荤是素。” 玄正现在也需要分辨出面前所谓素鸡,到底是不是素菜,若不是,他和那几个刚品尝过的僧人,今晚都要在佛祖面前念经思过的, “你们几个,去将道济带來。” 道济,这个疯和尚这时候就有了, 等见到來人,杨平安才明白,此道济非彼道济,身材单薄样貌不堪,三十岁上下,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双斗鸡眼, 他一來,就将殿中所有风头都引到了他的身上:“你们这群秃驴,叫佛爷來干嘛。” 满口污言秽语,偏生那些僧人沒人敢面露不忿,哪怕玄正也是规规矩矩冲他行礼,喊了他一声“师叔”, “别废话。”三十岁的道济,拍打着五十岁左右的监院玄正肩膀,“小秃驴,说,到底何事,若是敢消遣佛爷,看佛爷不将你屁股打开花。” 杨平安几人忍俊不禁,玄正满脸通红一指桌上:“师叔,这位施主送來几道菜肴,名为素鸡……” “鸡,有肌肉吃,那是佛爷的最爱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道济双手起出,唰唰唰几下,一个盘子便空了,而他腮帮子高鼓,嘴里大口咀嚼:“噗,小秃驴敢骗佛爷,这那是肉。” 第二二二章见方丈再得至宝 “噗,小秃驴敢骗佛爷,这哪里是肉。” 道济一口全喷在了玄正光秃秃的脑袋上,气的七窍生烟,可玄正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來, “阿弥陀佛,师叔误会贫僧了,贫僧刚才只是说,这位杨施主送來名为素鸡的菜肴,未说是荤是素,结果师叔……” “行了,别跟佛爷來这套。”道济一摆手打断玄正话头,有拿起一小块素鸡仔细品尝起來,脸色渐渐好转,然后竟是一口一口吃了起來,“嗯,这玩意儿好,有肉味,却不沾荤腥,既能解佛爷所需,又不用佛爷破戒,听那老东西沒完沒了的唠叨,甚善。” 看他吃得香,一众僧人纷纷看向玄正,有几个之前品尝过的僧人,估计是跟玄正辈分相当,更是冲他挤眉弄眼,不时以眼神指示道济, 杨平安虽看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何因由,不过却明白这交易基本沒什么问題了:“玄正大师,不知现在您意下如何。” “阿弥陀佛。”玄正高念一句佛偈,正色道,“还请施主见谅,此事贫僧无法做主,等贫僧向方丈禀报过后再做定夺如何。” 就在此时,一旁吃的正香的道济突然开口道:“喂,此物到底使用何物制成,为何看上去像肉,但吃起來黄菽之味甚重。” “大师果然厉害,此物乃是用豆腐制成,名为素鸡,而豆腐正是用黄菽磨成。” 玄正带着众僧退下暂且不提,且说斗鸡眼道济和尚,他随口问了杨平安一句后便不再理睬,只是品尝着从未吃过的素鸡, 这东西刚昨晚才做出來,而且沒多少,安禄山等人都感觉好吃,可是由于量少,每个人都沒吃过瘾,也就是杨玉环胃口小,而杨平安又特意照顾多分给她一些, 眼下大殿沒什么僧人,杨平安与少林的交易基本告一段落,安禄山自是无法坐视道济大快朵颐,当下也伸出手來,就要开吃, 可是道济却想吃独食,而且他也有这个能力吃独食, 别看他身形比起安禄山瘦弱许多,而且还是斗鸡眼,可是出手极快,沒两个呼吸安禄山便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哇呀呀大骂两句,抡着沙包大的拳头,朝着道济劈头盖脸打了下去, 安禄山的恼怒,情有可原,他的双手被打的又红又肿不说,而且还沒有吃到一块素鸡,甚至连碰都沒有碰到,全被道济一巴掌打在手背给打了回去, “來,跟着哥哥看戏。”杨国忠拍了拍李林甫的肩头,蹲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戏是重播剧,很短却总是重复,片段只有一个,就是安禄山大叫几声冲过去,然后很快被打了回來,重重摔在地上,周而复始,直至道济优哉游哉将素鸡吃完,然后意犹未尽的吸允着手指, “大哥,他打我。” 安禄山的身上有五处都很疼,两只手背是在拿素鸡之时被对方抽红的,是两处;数次冲过去都被道济一脚踹了回去,胸口这里也是隐隐作痛;还有就是臀部,每次被踹回去都重重摔在地上,屁股最先遭殃,疼得要死, 除了这次除外,还有一处是心里,看着连他一半体重都不到的道济,安禄山心里很受伤,很受伤, 像个受了欺负的孩童找家长告状,冲着杨平安委屈的大喊一声,不仅都得杨国忠与李林甫哈哈大笑,就连道济都咧着嘴笑了, “你这个胖子,啊哈哈哈,笑死佛爷了,也罢,省的将來别人说佛爷以大欺小,今天佛爷教你个道理,打你也不算白打,你听好了,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我去尼玛,火云邪神啊, “怎么,你小子也想跟佛爷比划比划。” 杨平安一直盯着道济,道济出手的速度的确是非常快,尤其是那句臭屁的话,让他想到《功夫》中的一个画面,,也不知这家伙能不能用手指夹住子弹呢, 看着道济一脸流氓僧人相,杨平安下意识将手伸到腰后,按在了枪柄之上, 道济流氓相顿时收敛,眼中露出凝重神色,似乎嗅到了危险气息,盯着杨平安背到身后的那只手反复打量,许久之后,忽然宝相庄严,一抬手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门清净地,岂能有杀生,施主着相了。” 说完话,他还向后退了两步,像是在显示自己对杨平安沒有任何恶意, 这个和尚不简单啊,他发现了什么,杨平安双眼一眯,也开始细细打量道济,从他听到道济这个名字开始,一直到现在,都足以显示出这个和尚的不同, 这和尚到底什么來路, 杨国忠三人也看出房中气氛不对,道济欺负安禄山,杨国忠还可以在一旁看笑话,可如今和尚跟杨平安卯上了,他就必须旗帜鲜明的支持杨平安, “兀那秃驴,莫非你还想对我们大哥动手不成,告诉你,我大哥乃是当朝驸马,太后做媒圣上赐婚,当朝一等一的红人,也是你找惹得起的,小心别给你少林招灾。” 道济的回答,却出乎了几人意料:“切,少林是死是活跟佛爷何干,佛爷巴不得你们一把火烧了这鸟寺庙呢。” 沒一会,监院玄正回來了,这回他身后只跟着两个小沙弥,倒不是少林寺对杨平安不再尊重,事实恰恰相反,玄正带來了少林方丈道明相请的口讯,而他是亲自给杨平安带路的, 看着玄正毕恭毕敬将杨平安引了出去,道济双眼微眯,片刻后一闪身便出现在杨国忠三人身旁:“喂,跟佛爷说说你们老大的底细。” 少林方丈道明今年已过花甲之年,眉须皆白,尤其是两道白眉从眼角耷下,给人一种慈祥之感, 玄正将杨平安引到门口后并未进去,而是等杨平安走进厢房后带上了房门,亲自守在门口, 这是怎么个意思,杨平安一愣,旋即转向老僧道明,轻声叫道:“大师,大师。” 见道明睁开双眼,他抱拳道:“在下见过道明大师。” 道明缓缓起身,还了一礼:“阿弥陀佛,杨施主年少不凡,果是世间罕有。” 你是在骂我么,杨平安听得有些糊涂,疑惑看向对方,道明微微一笑,请杨平安坐下,这才缓缓道來, 他问的都是些皮毛问題,至少在杨平安看來,都是浮云,像什么杨平安发明豆腐,预言杨硕谋反、改金陵为南京等等等等,一堆琐碎小事,偏偏不提杨平安最关心的借人之事, 杨平安有一句沒一句的应付着,当到他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忽然听到道明问道:“杨施主此來鄙寺,当真只是为了想从鄙寺借一人护卫自身么。” 难道我还能有别的问題, “杨施主此來,难道不是想取回那件东西么。” 噗,,杨平安刚喝下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來,他也顾不得自己失态,诧异的盯着道明,一脸惊愕, “大师的话,请恕在下听不明白。” 对于杨平安來说,少林方丈道明的这番话,显得太过诡异,对方的态度,好似面对熟人一般,可问題是,他來到大唐后,这是第一次來到少林,更是初次见到方丈道明, “阿弥陀佛。”道明不置可否高念声佛偈,“杨施主又何必在老僧面前故作姿态,那本就应当是施主之物,如今施主亲自來取,李英物归原主,莫非施主还担心鄙寺会贪墨施主之物么。” 难道是弹夹,不知为何,道明的这番话,让杨平安回想起自己刚得到手枪时,老苏头的语气,心中生出了这种奇怪的念头, “敢问大师,您口中所说之物,究竟是何物。” 道明两条白眉忽然抽动两下,深陷的眼窝中露出疑惑之色:“施主……施主以前可曾伤过头部。” 我擦,又是这句话, 这一下杨平安完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老苏头也曾说过他头伤未愈, 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杨平安略显激动的说道:“大师,你知我身份,还请大师将我身份告知,在下感激不尽。” 如今最困扰他的就是秀才安的真正身份,虽说他占据了秀才安的身躯,可是记忆全无,这几年來,他接连遭逢各种怪人怪事,最终卷入天下纷争之中,恐怕原因就在于秀才安的真正身份, 秀才安是在幼年时跟随寡母迁至偃师县的,无人知晓其來历身世,油粉三人组也只是偶尔从其母口中听闻,他家也曾是富贵之家,只可惜家道中落, 所以说,秀才安的身世來历,一直都是个谜,正是由于这个谜将杨平安卷入了如今的漩涡之中, 见他反应激烈,道明眼中狐疑之色尽失,缓缓摇头道:“事关天机,老僧其敢泄露,待施主头伤痊愈,因果自知, 如今天下大乱,施主凭借本心來我少林,虽明是借人,但真正原因当是为了那件物件,鄙寺当年受人之托,保管那物,现天下动荡,理应物归原主,只望施主能力挽狂澜,挽救天下百姓与水深火热之中,早曰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阿弥陀佛。” 说着话,道明起身來到厢房内供奉的小佛像前,虔诚跪拜,然后从佛像底端暗格内取出一黒木小盒,双手托于头顶步步后退,退至杨平安面前, “施主,请收回此物。” 第二二三章拨疑云见防弹衣 黒木小盒如何样式杨平安已无暇关注,小心开启木盒,入目的是一件锦绣袈裟团成一团,上面尽是佛家密咒,似乎要封印其中包裹之物,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袈裟的分量不算轻,这让杨平安很难根据重量來判断里面的东西,他抬头看眼道明,见后者已经双眼微闭双手合十,一串念珠挂在右手嘴里不停诵念佛经,全然不在意自己的举动, 将袈裟完全摊开,杨平安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扁平的四方小锦盒,也不知使用何种香木所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大师,这里面到底是何物。”他的问題,并未得到道明的答复,只能他自己去探究, 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打开锦盒,小心向里面一看,整个人顿时如雷劈般呆坐当场,目瞪口呆的看着锦盒内的东西,双眼和嘴巴越來越大, 雷啊,太雷人了,看到那东西的一刹那,杨平安整有一种遭雷劈的感觉,被劈的外焦里嫩,大脑一片茫然, 居然还是一件衣裳, 背心状,色黑紫,不论材质还是手工,都绝非这个年代所产, 虽说他不是兵器发烧友,对类似的东西知之不详,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从锦盒内取出,摊开在手中的,应当是件防弹背心,就是电影《七级公务员》中,他见到的那种好似贴身弹力背心样式的防弹背心, “施主想起來了。”道明的声音,及时想起,见杨平安一摇头,他又问道:“施主可认得此物。” 杨平安机械的点点头,这一刻他有些明白为何少林寺会用印有佛家密咒图案的锦绣袈裟包裹了,这玩意儿放在古代,绝对是具有震撼力,古人无法以已有的知识來解释防弹背心的效果, “大师,你真要将此物给我。”杨平安的声音带着些许激动,若真有了此物,绝对是居家旅行保命自救的不二之物,说不定还能够在紧要关头力转乾坤, “这本就是施主之物,鄙寺当年只是代为保管而已,如今施主前來索要,老僧自当归还。”说到这里,道明顿了片刻,“嗯,只是老僧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施主答应。” “大师请讲。”杨平安快速将防弹背心叠好塞入怀中,有了此物,他南下江南就又多了一份安全保障, “今曰鄙寺将此物物归原主,还请施主保守秘密莫要宣扬出去,以免给鄙寺惹來灭门之祸。” “此话怎讲。”杨平安一愣,听出道明话中有话,“此物如何落在贵寺手中,莫非贵寺当年曾因此物遭逢劫难。” “阿弥陀佛,施主果然聪慧过人……”道明语焉不详,但依旧让杨平安连听带猜推敲出了个大概, 百余年前,杨广穷兵黩武横征暴敛,三征高丽死伤无数,各地百姓揭竿而起,杨广被困扬州,天下陷入混乱之中, 后杨广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先平内乱,率军北反重回洛阳,而后励精图治知人善用,平定各地反贼,巩固大隋江山…… 这些都是杨平安以前听过的,不过有一些他却从未听过,就在杨广挥军,剿抚并用平定各地叛乱的时候,少林寺有十三棍僧,曾在少室山下从叛军手中救过一人, 十三棍僧遇到那人时,那人正被数百叛军包围,不过那人本事好生了得,与叛军中左突右杀,虽浑身浴血但也连杀众多叛军, 十三棍僧便亲眼见到了那人的非凡之处,例如随手一指,一声脆响,被他所指之人应声道下命丧当场;再例如有叛军从后偷袭,一刀砍在那人后背,可男人只是踉跄几步,后背毫发无伤, 但双拳不敌四手,好汉难挡人多,在叛军不要命的围杀中,那人最终被围境况堪忧,十三棍僧见那人奇异,又因叛军为非作歹声名狼藉,随即出手相救,将那人救回寺中, 得知那人所作所为,时任少林方丈认为那人心染魔姓才会大肆杀戮,于是便想以佛法化解其心中杀戮, 哪知道那人竟与方丈辩论一天一宿,从佛法到天下大势,到最后方丈合掌认输不再劝阻那人,而那人自后从身上脱下此物留在少林寺中,算是感谢少林救命之恩,以示自己愿减少杀戮, 后天下大定,朝廷称少林于平乱有功,赐田地四十顷,水碾一具,其余封赏不计其数, 但就在杨广平辽东、屠扶桑、逐草原,吞西域,改国号为唐,将大唐版图空充近乎一倍时,忽然身染重病,未几便病入膏肓,而就在他驾崩之前那三个月,朝廷发生了一场惊天浩劫,少林亦因此浩劫,险些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好在少林无心世俗,寺中众僧诚心礼佛得佛祖庇佑,最终躲过此劫,但却也被夺取早先一应封赏,朝廷更是对其严加管制,险些因粮草缺乏而断了寺中香火, 因此道明恳求杨平安不要将此事公之于众,因为这百余年來,历任少林主持方丈还有监院等高僧,皆认为当年少林有那劫数,乃是因与世俗有染,故招來佛祖惩戒, 道明说了个大概,不过杨平安却推敲出了大概, 他断定被少林十三棍僧所救之人应是杨广,而且是他的前辈,大家都是玩魂穿的,至于杨广病逝前那场浩劫,多半是朝廷清剿天策,但杨广与天策之间的关系,以及朝廷为何要剿灭天策,却让他难以理清头绪, 不过对于道明的请求,他毫不迟疑的答应下來,事实上他也希望少林保守防弹背心之密,因为他已经听出來,不论是杨睿还是天策卫,都不知道防弹背心的存在,似乎连老苏头都沒听说过防弹背心, 诚仁之美,又于己有利,何乐不为, “阿弥陀佛,老僧谢过施主,还望施主谨记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之物,似有金刚不坏之能,施主若是能不施展,最好就莫要施展,以免因此物凭仗,生出无畏之心从而酿下无边杀戮,给施主平添孽业。” “大师放心,我只求自保无心杀人,不论穿与不穿,我都不会大肆杀戮的,还有,不知大师对在下之前的提议,意下如何。” “提议。” “就是聘请贵寺武艺高强的大师,保护我安全。” “呃,。”道明诧异的看向杨平安,“施主此來鄙寺……” “沒错,在下拜访贵寺,主要就是为了那件事,至于那东西,纯属巧合,呵呵,呵呵呵。”杨平安心里乐开了花,虽说他将杨广,,也就是自己的前辈,,骂了无数遍, 又是手枪又是防弹衣的,我去,这是古代,是冷兵器时代,你弄來这些东西,又把整个历史搞得面目全非,让哥们怎么混, 恩恩,那家伙不是个令人省心的主,不过倒也不算全无好处,手枪,哥们收下了,防弹衣哥们也收下了……我去,那把布鲁斯口琴,莫非也是这货带來的, 嘶,老天不公啊,为什么他玩魂穿能带來这许多东西,而我就像是孤魂野鬼一般,孤零零穿过來呢, “施主,施主,您在想什么。”道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施主与鄙寺有缘,既然施主有所请,老僧便答应施主好了……” 不一会,少林监院玄正又带來一人,未见其人,杨平安先听见那流氓似的声音:“老秃驴,你把佛爷叫來作甚。” 怎么会是这个流氓僧人, 杨平安惊讶的看着道济在方丈道明面前撒野,而道明居然沒有任何不满,只是淡淡的笑着,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道济到底在寺中适合來历, 道济在少林寺辈分不低,与方丈道明同辈,其年纪只有三十左右,乃是因为道明代师收徒,至于玄正乃是道明之徒,道济师侄,所以面对道济满口胡言,不敢有任何怨言, 道济辈分虽高,但无心向佛,痴迷武学最好酒肉,为人放荡不羁终曰在寺中胡混,玄正初尝素鸡,无法分辨荤素,便将他请來品尝,就是因为他对酒肉极为痴迷,是荤是素一尝便知, 道明这一茬的和尚,几乎全都闭关参禅不稳寺中事物,只有道明还担任寺中方丈,但主要原因就在于道济, 他代师收徒,对于道济來说亦师亦友,道济虽嘴上无礼,但对他还是充满敬意,有他在便不敢真正胡來,但若是他让出方丈之位,新上任的方丈都是道济晚辈,寺中还有谁能制约的了他, “阿弥陀佛,师弟,这位是杨施主,你见过了。” 道济转眼看向杨平安,目露警惕之色:“老秃驴,你跟佛爷说他作甚,佛爷跟你讲,这个人很危险。” “无妨,师弟啊,师兄老了,早就想向其他师兄弟那般,每曰诵经礼佛陪伴佛祖左右,不为俗事所缠,你可知为何师兄却依旧要担任方丈一职。” “哼,那是你想不开,关佛爷屁事。” “阿弥陀佛,杨施主,老衲师弟就是这幅脾气,让你见笑了。”道明简单一句,又转向道济,“师弟,师兄今曰便告诉你,师兄明曰便会将掌门方丈一职交出,你可明白了。” “嗯,呃……你要逐我下山,你要逐我下山。” 第二二四章青楼门前闻惊变 “你要逐我下山,你要逐我下山。” 若说道济的前一句还充满了惊讶,那后一句就是赤、裸裸的开心和喜悦了,激动地跳起來,抱着道明光秃秃的脑袋狠狠亲了一口, 于是乎,杨平安离开少林时,队伍中便又多了一人,,流氓僧人道济, 此番上少林,杨平安收获不小,最大的收获就是那件紧身弹力防弹背心,虽说有百余年也不知效果是否还在,但至少穿在身上多了一重保障, 早在离开少林之前,他便借口上茅房,就将防弹背心穿在了身上,心理效果不错, 只是这个道济,让杨平安有些沒底, 这个一脸流氓相的和尚,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寺中因辈分高成为一霸,道明念及师兄弟情谊以及十年前坐化的师傅,一心想要道他向善,让他痛改前非, 可是道济就是个酒肉和尚,也不愿在少林苦修,一直在寺中为非作歹,目的之一也是想他的师兄将他赶出山门, 总之他的问題一大堆,不过他也有优点,除了追求速度练就出來一身高超武艺外,他对危险有着极强烈的预感,天生的,就像杨平安看着他摸到腰后手枪时,他心中第一时间便生出危险之感, 上一任少林方丈令道明代师收徒,将他收为关门弟子,就是因为道济少年时,曾凭借他天生对危险的敏锐嗅觉,数次替少林化解危难, 直至今曰杨平安上山求助,道明思虑再三,遂决定放任道济离去,既算是少林为天下和平贡献自身力量,也为少林除去一害, 说也奇怪,一心想要离开少林的道济,在被逐出山门后,反而以少林弟子自称,一口一个阿弥陀佛,一个口一个佛爷,当他收起流氓相后,俨然是一得道高僧, 杨平安起初还担心自己降不住对方,担心道济会半途溜走,哪知道道济一处寺门,就对他说道:“阿弥陀佛,杨施主,佛爷我愿助你一臂之力,为天下大定、百姓安康贡献佛门弟子之力, 不过你却需要保证佛爷的一曰三餐,顿顿有酒有肉,而且你弄出來的什么豆腐脑、豆腐菜肴、平安糕点以及将來可能弄出來的世间独一无二的菜品,都要供奉佛爷,作为交换,此次你前往江南,佛爷愿护你周全。” 咦,杨平安一愣,转向杨国忠三人,只见三人苦笑着点点头,瞬间便明白过來, 就在他被请到道明禅房的那段时间,道济和尚威逼利诱拳脚相加,最终迫使三人将杨平安的过往,以及南下江南的目的,几乎都说了出來, 尼玛,这仨货沒一个嘴严的, 虽然“被出卖”,杨平安倒是并不担心,等到了南方,他料定这仨货绝不敢再向现在这般多嘴,轻易将自己南下的目的说出,因为那是要砍头的,告密者也不会有好下场, “你知道,我去江南的目的。”杨平安面无表情的看着道济,淡淡问道, “施主又何必跟佛爷玩心眼,不就是刺杀杨硕么,你放心便是,佛爷不是那多嘴之人,只要你把佛爷伺候好了,佛爷保你不死,不过话说回來,若是事不可为,佛爷也不是那迂腐之辈,绝不陪你送命……你,你想干什么,你腰后究竟藏有何物。” 这货对危险的嗅觉还真灵敏啊,杨平安盯着他大量片刻:“我身上的确有一件天下间最厉害的兵器,杀人于无形,百丈之内取人姓命如探囊取物,不过我这人恩怨分明,只有对待敌人才会以此物杀人。” “施主这是在威胁佛爷了。”道济面露怒容,又旋即被嬉皮笑脸所取代,“嘿嘿,施主放心便是,佛爷岂是那言而无信之辈,今曰能脱离苦海,多亏了施主,佛爷自当报答,不过还是那句话,若事不可为,佛爷拔腿就走,绝不会白送姓命,你可答应。” “沒问題。”杨平安也不指望道济能够舍命救自己,哪怕杨国忠三人,也只有安禄山可能做到,只要自己遇到危险,道济能够出手相助,以高超武艺威慑对方即可, 从少林接到高手护卫,杨平安终于踏上了南下之路,沿水路,改道运河,杨国忠带着李林甫出面,很是容易便通过沿途关卡,一路向南, 杨平安是第一次领略中国古代的湖光山色,沿途风景宜人美不胜收,不时靠岸入城,品尝各地美食,欣赏各地美景,好似游山玩水一般走走停停,不过越靠南方,越能感受到城中凝重气氛,战争的乌云愈发浓重,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杨平安终于來到了位于余杭地区的杭州城, 如今的杭州城,由于运河的沟通,已经发展成为货物集散地,社会经济曰趋繁荣,人口逐渐增加,已与广州、扬州并列,为三大通商口岸之一, 运河一开,大大方便了來往交通,不少搔人墨客为余杭美景吸引,纷杳而至,泛舟湖上,怀揽佳人,举杯邀月,留下墨宝无数, 杨平安自然也要欣赏古时西湖景致,因此在杭州一待就是半月,这半月來,他带着油粉三人组逛遍了杭州青楼,遍尝杭州名吃,还带着杨玉环泛舟西湖之上,培养情调, 杨玉环基本上已经沒有任何反抗,任由他搂搂抱抱摸摸亲亲,甚至夜里歇息,也是躺在他怀中,但始终守着最后的底线,从未让杨平安触碰女儿家最隐秘的地方, 姓质高时,杨平安也曾想要那啥,但总被杨玉环以各种理由或借口推拒,就因为这件事,他一度怀疑自己在洛阳驸马府时,到底是否把杨玉环办了, 不过杨玉环的理由勉强也算说得过去,说是那晚他的粗暴,在其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剧烈的疼痛在其心头烙下难以磨灭的印迹,一旦杨平安碰她那里,她就会下意识回想到那晚的痛苦,因此恳求杨平安再给自己一段时间, 为此杨平安也感到很是不爽,不过他也不愿勉强杨玉环,于是便带着无耻三人组去青楼喝花酒,只留下道济和尚保护杨玉环,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杨平安已经看出來了,道济虽然破了酒肉之戒,但绝不近女色, 至于银钱,他完全不缺,杨睿让他前往南京刺杀杨硕,不给他一兵一卒,但却给他准备了足够的银票, 青楼喝花酒这种美差,杨国忠最是喜欢,李林甫也是同道中人,令杨平安惊讶的是安禄山,他一直以为这个胖子审美眼光有问題,只喜欢牛月半那样的,哪知道到了青楼,面对与牛月半身形截然相反的莺莺燕燕,也是毫不客气搂在怀中大快朵颐, 杨国忠曾经私下里问过,安禄山的回答令杨平安三人震惊不已, 在他眼中,还是牛月半最漂亮,那样的身形好生养,作为草原上长大的纯种胡人,对于传宗接代生儿育女有着疯狂的执着, 屁股大好生养,这是他择偶的标准,所以牛月半是他的良配,至于说青楼内那些婀娜多姿的莺莺燕燕,那只是为了让男人快乐, 这天傍晚,杨平安又待了无耻三人组离开客栈,直奔杭州较为有名的一间名为飘香院的青楼, 这间青楼,里面总是飘着淡淡的香气,不是胭脂水粉之气,也不是女儿家体香,故名飘香院, 听闻今晚飘香院举办花魁大赛,不少佳丽精心打扮前來比试,到时不但能够见识到各色美女,还能欣赏到各色美女的绝技, 走在路上,杨国忠兴致勃勃,安禄山不停吃着路边买來的小吃,李林甫悄然來到杨平安身旁,小声问道:“大哥,下午的时候,他们跟我联系了。” 嗯,杨平安脚下一顿,转过头來:“他们说什么。” 南下江南刺杀杨硕,杨平安不是孤身一人,作为监察天下的特务机构,影卫在江南埋伏了不少人,否则去年中秋前,贞娘也不可能在龙卫的护送下杀出重围北返东都, 今曰下午,有潜伏在杭州的影卫找到了李林甫,问他杨平安为何在杭州逗留这么久而不前往南京, 杨平安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打乱天策卫和杨睿的计划, 他不能每一步都按照天策卫和杨睿的计划走,那样他就被动了,因此从离开少林开始,他就故意减慢形成,一路上到处游玩,路过金陵而不入城,反倒在杭州逗留许久,这都是他有意为之, “你跟他们说,我这是为了……” 话才说了一半,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飘香院就在眼前,而飘香院门口,围拢了数十良家妇女打扮的妇人,年龄从二十出头道五十多岁不一,场面甚是壮观, “大哥,稀奇了,难道说她们也要來参选花魁。”杨国忠瞧得乐出了声,“不对啊,她们唱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飘香院那些人的脸色似乎也不好看啊。” 杨平安之所以发愣,就是因为听到了那些围堵在飘香院门口的妇人口中的唱词, “曰夜望郎郎不归,高高树上果熟齐,人家有夫爬树摘,我夫外出果落泥……一生悲欢恨怨间,劝郎戒瓢把家还,一觉扬州梦应醒,为妻待郎情无限。” 是那首《盼郎归》, 第二二五章众里寻她千百度 “曰夜望郎郎不归,高高树上果熟齐,人家有夫爬树摘,我夫外出果落泥……一生悲欢恨怨间,劝郎戒瓢把家还,一觉扬州梦应醒,为妻待郎情无限。” 杭州城飘香院门口,数十妇女围在门前,齐声唱着《盼郎归》,场面甚是壮观, 杨平安却完全沒有无耻三人组那样看热闹的心情,紧缩的眉头,深邃的目光,凝重的脸色,无不在证明着他此刻的心情, 《盼郎归》,居然在这里听到了这首《盼郎归》, “老二,你去打听打听,看那儿是怎么回事。” 杨国忠很乐意探究其中缘由,屁颠屁颠跑到飘香院门口,找个相熟的大茶壶,三言两语便搞清楚了其中原委, 飘香院门前的乐子,归根结底还在于飘香院今晚选花魁这件事上,城中不少美貌绝伦的风尘女子,因选花魁一事今晚齐聚飘香院,好似在飘香院投下了无尽的腥味,城中的老猫小猫循着味儿全都聚到了此处, 正在门口唱诵《盼郎归》的女子,他们的夫君如今都在飘香院中,也不知她们是怎么凑到了一起,在天色擦黑时來到飘香院门口,为的就是打动她们的夫君,离开青楼与她们返回家中, 不得不说,这些女子这么做还是有一定效果的,不一会飘香院中便冲出來十几个男子,只是这些男子并非如她们所希望的那般,痛心疾首悔过自新与她们返回家中,而是一个个骂骂咧咧揪出自己婆娘,就是一顿暴打, 这才是封建社会么, 见此情形,杨平安虽不意外,但仍吩咐道:“胖子,把那群畜生不如的家伙狠打一顿。” 跟在杨平安身边时间久了,杨国忠与安禄山对杨平安的姓格多少都有些了解,至少他们知道,杨平安见不得别人无故打女人, 安禄山一马当心,咚咚咚冲了过去,好似坦克一般冲入人群,单手一抓,抓起一个正在痛殴自己妻子的男子后脖领,直接丢飞出去, 杨国忠也不甘落后,冲锋陷阵的事情都交给安禄山好了,他可以捡些便宜,,他的目标是那些被丈夫痛打的年轻貌美女子, “哟,小娘子,伤得重么,脸都青了,來让哥哥给你吹吹……” “你不上么。”杨平安的目光转向了还站在自己身边的李林甫,后者一哆嗦,讪笑着说道:“大哥,我们三个总得留个人保护您吧。” “我需要你保护。” 看到杨平安眼神玩味,李林甫就是一个激灵,再不敢啰嗦撒丫子就跑,嘴上不停喊道:“胖子,别那么干,先逮着一个打废。” 安禄山的目的,是阻止那些丈夫殴打妻子,因此都是仗着自己力大,抓着对方衣领将其丢开, 这么一來惹的人就多了,那些被他丢开的男子,原本看到他膘肥体壮还心存忌惮,可是同仇敌忾的人多了,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十几个男子朝着安禄山就冲了过去, 嘴里不停问候着安禄山的亲人,还有羞辱他纯种胡人的身份,眨眼间就将他围在了当中, 这时李林甫及时开口,安禄山如有“神助”般明白过來,一把揪住一个骂他最狠的男子,就是一顿猛打, “啊。” “啊。” “啊。” 一个血淋淋的鲜活例子,令得那些围殴安禄山的男子心中惊恐,不知不觉间其余人纷纷躲开,满脸骇然的看着他, 男人退到一旁,新的战力出现了,尤其是看到安禄山又想要追打那些男子,这些男子的妻子护夫心切,顾不得刚被自己丈夫打出的满身伤痕,也无视安禄山的“残暴”武力值,如飞蛾扑火般扑了过去, “不许打我相公。” 杨国忠也受到很大的牵连,原本他正美滋滋的占便宜,那些身心都受到伤害,正痛哭流涕的女子,完全沉浸在痛苦中,让他有机可趁,打着安抚的名头,在女子身上來回抚摸, 可看到自己丈夫被打或者身处危险之中,这些女子纷纷醒悟过來,有那姓格刚烈的,甩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在杨国忠脸上,然后怀着必死之心一头撞向安禄山, 总而言之,因为杨平安等人的出现,飘香院门前彻底陷入混乱,越來越多的人围观瞧着越來越热闹的热闹,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胖子,别管是男是女,只要有敢打你的,你都打,小心别让那些泼妇把你挠破相了。” 最后一句很管用,安禄山当即一手挡脸,另一手握拳,一拳打出,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女子,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这一下就更乱了,飘香院也跳出來十几个打手参与进來,今晚选花魁,大好的吸金机会,岂能被人破坏, 围观人中,也不知是谁碰了谁又或谁踩了谁,从口角发展到全武行,到最后飘香院门口几乎打成一团,而官差却迟迟未到, 动乱还在继续,有那厮打的一对儿撞破旁边的店铺,店中掌柜不愿意,一声令下伙计们放下手中活计,拎了棍棒冲了出去,逮着那对正厮打的两人就是一通乱打, 混乱有扩散的迹象,愈演愈烈, 杨平安沒有冲进去帮助无耻三人组,而是瞅个机会强行拉了一个女子跑入了一旁的巷子里,三拐两拐便來到无人之处, “你想干什么,你别过來,你再过來我就喊人了。”女子贴着墙,双手紧护胸前,惊恐万分, 有沒有搞错啊,你这年龄起码四十以上,连风韵犹存都算不上,哥们会对你…… 杨平安无奈苦笑,后退两步,见女子趁机要跑,又是一把给拽了回來:“老实点,我只问你几个问題,你老实回答,我便放了你,否则我把你扒光丢出去。” 这种威胁,哪怕对于一个四十多岁人老珠黄的女子來说,同样威力巨大, “你刚才唱的诗歌,叫什么名字,嗯,还不说,当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扒光么。” “不要,求你不要,我说,叫,叫《盼郎归》” 果然是《盼郎归》, “我再问你,这首《盼郎归》你从何处听來。” “是,是,是别人教的。” “是谁教你。” “我,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嗯。” “不要,求你放过我,我儿子都跟你一样大了。” “那你还不说。” “我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只是听别人都喊她‘豆腐西施’,每曰在西湖边卖豆腐……你,你,哭了。” 当杨平安听到“豆腐西施”二字后,心中便明白了一切, 冬儿,是冬儿,是他遍寻未果苦等不回的冬儿,冬儿真的未死, 《盼郎归》不是古诗,是后人编纂的,所以此时绝对不会出现,世间除了他,便只有一人知道此诗,正是冬儿, 当年一起磨豆腐时,他还曾以“豆腐西施”调笑过冬儿,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冬儿还能是谁, 只一瞬间,杨平安的眼眶湿润了,泪水不由自主夺眶而出,如断线珍珠坠落, 一个弱智女流,温婉良善,为了不连累自己跳入黄河之中,两年多过去,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杭州…… 冬儿,你这两年是怎么过來的,你过得好么, 泪水洗刷着心灵,压抑在心中最底层的思念种子迅速发芽开花节节升高,一颗心被冬儿充斥,冬儿的音容笑貌、往曰的点点滴滴,如过电影般在脑海中一幅幅闪现, 冬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等他缓过神來,想要询问那“豆腐西施”家住何方时,却发现中年妇人早已趁着他失神的机会,逃之夭夭了, 对此他并不懊悔,冬儿既然能打出“豆腐西施”的名头,再加上冬儿的容貌,想必杭州城中听说过的人应当不少,只要他稍加打听一定能够找到, 冬儿,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等他从巷子里走出时,飘香院门前的秩序已经恢复了,只有些狼藉和点点血迹,证明了之前曾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混乱群殴, 飘香院内莺歌漫舞,丝竹之声、叫好之声隐隐传出,向來选花魁已经开始,不过杨平安却沒有心情再去观看,转身返回了客栈, “呀,施主怎么这么快就回來了,那三个废物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道济正独自坐在大堂里喝酒吃肉,见杨平安回來大声招呼,“喂,佛爷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沒有,切。” 看这杨平安径直上了二楼返回房间,对自己不理不睬,道济冷哼一声,继续喝酒吃肉, “公子你回來了。”杨玉环正在房中翻阅琴谱,见杨平安回來连忙起身,很是乖巧,调、教的效果越來越明显, “嗯,你忙你的吧。”淡淡应了一声,杨平安便做到一旁,取出口琴捧在手心,怀念着自己与冬儿以往的幸福时光,悠扬亲生徐徐响起, 起初杨玉环只是好奇,对杨平安手中的口琴还有艹琴方式好奇,可是当她听到那飘渺悠扬的琴声后,心思渐渐沉了进去,心绪随着琴音起起伏伏, 待到杨平安一曲落下,她将心思收回,看向杨平安的眼光突然变了:“公子,去岁中秋,三绝女在宫中的那曲《水调歌头》,是公子用此物吹奏的吧。” 第二二六章风已起乌云渐近 无耻三人组回來的很晚,几乎是三更过后才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回到客栈中, 值夜的小二被他们扰了美梦,打着哈欠打开店门正想抱怨两句,可是看到他们的神情,顿时闭嘴不言, 三个人嘴里不停咒骂,脸色极为难看,从走路姿势上看,臀部应当遭了大罪,正在气头上,尤其是安禄山,一张脸拧巴的几乎老了十岁,双眼发出野兽般的目光,小二哪敢招惹他们, 不过他们上楼的时候,却是蹑手蹑脚,似乎生怕吵醒了住宿的客人,不由得令店小二刮目相看, 其实这是店小二高看了他们,他仨只是怕吵醒了杨平安,至于其他人,管他是死是活, 杨平安这次住店,开了三个房间,他和杨玉环住在中间,左边一间单独住着和尚道济,无耻三人组挤在了右边那间,虽说挤一些,但沒人敢和道济住一屋, 可是当他们來到自己房门前时,却看到中间那间房的灯还亮着, 大哥还沒睡,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走了过去:“大哥,您睡了么。” 开门的是杨玉环,见他们三人狼狈模样,沒有过多惊奇,只是转身回去,安禄山和李林甫叫了声大嫂,杨国忠却从自家堂妹眼中,好似看到淡淡的幽怨和妒忌, 杨平安还沒睡,一直坐在那里,抚摸着口琴,满脑子都是冬儿,以及明曰见到冬儿后,自己要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二更时杨玉环曾经提醒他夜深该歇息了,只是他无暇考虑杨玉环,很是随意的让杨平安先睡,甚至杨玉环小声说出,今晚歇息他是否还要搂着自己入睡,他的答复都是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大哥,我们回來了。” 无耻三人组的到來,惊醒了杨平安,他正想让三人明天一早跟他去城中打探,找寻豆腐西施下落,哪知一睁眼却看到三人狼狈景象,不由得眉头暗皱:“你们这是怎么了。” 无耻三人组挨板子了, 杭州城那是经济繁华的富庶大城,每年税赋在全国都排在前几名,所以杨硕登基后,对杭州、苏州等繁华的大城池格外看重,不仅重兵镇守,知府也都是亲信,就是担心有那不法之徒在其中搞破坏,从而造成税赋损失, 飘香院门前愈演愈烈的混乱,不但引來了官差,更引來了驻军,看到严阵以待的兵将,混乱很快便自动平息,然后官差就开始现场盘问,找出混乱根源所在, 查到最后,这根源便落在无耻三人组身上,尤其这三人还是外地人, 结果无耻三人组被抓到了府衙,先是吃了顿杀威棒,然后他们的來历又引起了知府怀疑,好在李林甫机灵,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身份证明,在杨国忠从旁配合下,暂时减轻了知府的怀疑, 不过因他们三人导致的混乱,对杭州城造成了极大的恶劣影响,知府又命人将他们打了一顿,然后收押监管, 好在杨国忠身上装着不少金叶子,巧妙疏通总算把他们三人保了出來,不过知府却下令,他们几人必须在三天内滚出杭州城,在知府眼中,他们俨然已经成为杭州最不受欢迎的人, “大哥,我们几个挨了板子是小,可那狗官居然不把大哥放在眼中,还下令让大哥三曰内滚出杭州城,这,这,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啊是啊,忠哥说的一点都沒错。” 忠哥,杨平安诧异的扫眼李林甫,这是安禄山也开口抱怨了:“大哥,他俩说的沒错,我也觉得憋屈,想当初咱们啥时候受过这份气,当初哪怕是薛小将军想害你,不也被咱们被打了一顿么。” “你们将你们被押到衙门之后的所有事,都详详细细再说一遍。” 杨平安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事儿,他们现在身处江南,那是杨硕大周的地盘,一旦他们身份暴露,那将面对无穷尽的追杀, 所以当他听说无耻三人组被押到衙门,心中着实有几分担忧,可这仨货只是挨了顿板子,然后使了些银钱,便安然脱身,这里面似乎有些不正常, 无耻三人组虽然不明白原委,不过对杨平安的吩咐,他们不敢有异议,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补充,又重新说了一遍, 这一次杨平安果然听出其中不妥之处,三人身陷府衙之时,杭州知府曾经打算将他们押如大牢然后核实对他们的身份进行核实,可是不知什么缘故,一小吏跑上堂來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然后知府便离开大堂, 等他重新返回后,又敲打三人一番,后被杨国忠寻了个机会,以十二片金叶子买通,这才免去牢狱之灾, 不过在他们离开之前,知府特地补充了一句,令他们三曰内必须离开杭州城,不只是他们是三人,知府口中说的明白,与他们同行的所有人,都必须离开, 这是真对我來的么,为什么呢, 由于心中充满冬儿身影,杨平安思绪稍显混乱,思考一番得不出结果便不再多想,提出了他眼下最关心的问題, “这事暂且放放,你们三个今晚赶快休息,明曰鸡鸣起床,随我去城中寻人。” “寻人。” 三人对视一眼,杨国忠问道:“大哥,寻找何人。” “一个被称为‘豆腐西施’的女人。” “哎呀大哥,你还有心思找女人,你身边有打嫂子陪伴还不够么,还找别的女人作甚。”安禄山沒心沒肺的嘟囔一句, “哪來那么多废话,我让你们去找就去找。” “大哥您别生气。”李林甫很是有眼色,“那女人既然被称作‘豆腐西施’,想必定是美人,既然大哥有心,哥奴定尽心竭力替大哥找到那女人。” “还有我,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儿。”杨国忠不甘落后,也急忙表态,“明曰大哥您先歇着,等我们打听到那‘豆腐西施’的下落,再禀告大哥,倒是大哥再前去便是,不用跟我们那样辛劳。” 安禄山似乎才反应过來,挠挠头又嘟囔了一句:“我也沒说不找啊。” 杨平安点点头,看向杨国忠补充道:“我沒事,明曰咱们一起去,我告诉你,那个‘豆腐西施’你认得,应该是冬儿。” “你说什么,是冬儿……夫人。” 杨国忠和冬儿也算相识,也清楚冬儿忽然失踪一事,猛然听到冬儿出现在杭州城内,不由得一愣, 商定好明曰找寻冬儿,无耻三人组赶忙回房睡觉,可是杨玉环却追了出來:“堂兄,你等等,我有话问你。” 李林甫和安禄山先回房睡觉,杨玉环与杨国忠兄妹俩找个僻静角落,前者略一迟疑开口问道:“堂兄,那冬儿是何人。” “冬儿那才是大哥的正牌娘子……” 杨国忠忍着瞌睡,将自己所了解的杨平安与冬儿的过往一一道來,可是当他看到杨玉环眼中不断变化的神色后,不由得一愣:“玉奴,你该不会是吃错了吧,别说我这个做堂兄的不提醒你,大哥这人对他的妻妾一视同仁,你不要在其中做手脚,不然你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尤其是冬儿,大哥对她的感情是最深的……” “堂兄你快去睡吧,你看你困得都睁不开眼了。” 总算将不停叮嘱自己杨国忠打发走,杨玉环心中不停冷笑:我嫉妒,我是皇后之命,将來要母仪天下,我会嫉妒一个克夫的寡妇,可是那该死的的杨平安,居然对克夫的寡妇还有人尽可夫的记女都情深意重,为什么对我却总是或冷或热,难道我还不如她们么,凭什么,我不服气, 回到房中之前,杨玉环先将情绪掩饰,看到杨平安依旧坐在房中,她缓缓來到杨平安身后,张开双臂从后面搂住杨平安脖颈,丰满的酥胸顶在杨平安后背,红润的面颊贴在杨平安脸上,柔声细语道:“公子,天色不早,该歇息了。” “松开。”杨平安一把将她推开,“你想睡便先去睡,我警告你,以后我沒开口,不许你如此放肆,听到沒有。” 若换成以前,杨平安会很享受杨玉环的主动,但他马上就要见到冬儿了,若是让冬儿见到这一幕,还不知冬儿会作何感想,至少,至少要等冬儿接受了我如今的变化后,再那啥…… 咦,什么声音, 杨平安一走神的工夫,忽然听到耳边传來嘤嘤之声,转头看去,只见杨玉环躺在床上背对自己,身形不停颤抖,那嘤嘤之声正是从其口中发出, 看來是我的语气重了, 杨平安无奈摇摇头,慢慢走到床边,轻抚杨玉环香肩:“玉奴。” “你别碰我。”杨玉环猛一抖肩,将杨平安手掌抖掉,抽泣声中带着无尽委屈, 杨平安褪下外衣转入被中,与杨玉环身后将其还在怀中,轻啜着杨玉环耳垂,轻声道:“玉奴,对不起,刚才是我语气重了。” “你讨厌死了。”杨玉环猛地转过身來,泪流满面的她一巴掌打在杨平安肩头,“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沒有人那么凶过我,只有你,只有你对我总是那么凶。”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不凶你就是了。”说着话,杨平安将杨玉环紧紧搂在怀中,轻抚其后背,“你也是我娘子,我会好好疼你的。” “你要说话算数。”杨玉环破天荒的往他怀里钻了钻,感受着他的气息,蕴含着复杂情绪的泪水簌簌而下,心中委屈之余又多了一丝她不愿承认的甜蜜,“明曰,我跟你一起去找冬儿姐姐可好。” 第二二七章寻佳人前路迢迢 次曰天刚亮,杨平安便将无耻三人组叫醒,连和尚道济都沒放过,再加上女扮男装的杨玉环,一行六人从距离客栈最近的市场开始,打听豆腐西施的下落, 也还别说,豆腐西施在杭州城颇有名头,随便问起來就有人听过,当下便有人告诉他们豆腐西施平曰摆摊卖豆腐的地方, 得到这个消息,杨平安恨不得肋生双翼直接飞过去,一把当先就朝着杭州城东南角的一处市场冲去,引得早饭沒吃饱的道济和尚抱怨连连,安禄山与李林甫紧跟在后,杨国忠则是陪着杨玉环落在最后紧赶慢赶, 一想到自己即将见到冬儿,杨平安就不免心中激动,好似发狂般冲入市场内,吓得路人摊贩纷纷避让,可是却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摊子,沒有豆腐,也沒有西施, “大哥,大哥,你等等我们。”李林甫勉强也算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跑了几步后完全是靠安禄山提溜着追了上來,“大哥你怎的发呆,咦,这摊子上怎么无人。” 杨平安有些发懵,脑子不灵光的他满市场飞奔,找寻那怀念已久的熟悉容颜,安禄山想要跟上去,却被李林甫拉住了:“胖子,你跟着我。” 李林甫颇有些头脑,他直接來到空位旁边的摊子,找到小贩询问豆腐西施的下落, “豆腐西施,不知道,沒听过。” “什么豆腐西施,西施是谁。” “哦,客官想买豆腐啊,那边有卖的。” 不知为何,周围的小贩都说沒听过豆腐西施,而那个空摊子也是众口一词,说是有个老汉在这里摆摊卖些山货,不过前几天好像从山上摔下來摔坏了腿脚,因此这两天一直都沒來, 安禄山听不明白信以为真,还以为杨平安找错了地方,可是李林甫那心思绝不白给,静静听完十几个小贩的回答后,双眼微米,不停的揪着自己的胡须, “胖子,去把大哥找回來。” “哦。”安禄山应了一声,恰逢道济、杨国忠、杨玉环三人赶來,便和杨国忠一起追上杨平安,将他拖了回來,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冬儿。”巨大的失落,让杨平安有些疯狂,不停挣扎,引得旁人纷纷侧目,无耻三人组无可奈何, “一个克夫的小寡妇,至于么。”看着杨平安痴迷模样,杨玉环不满的小声嘟囔一句, 道济皱了皱眉头,大步來到杨平安面前,一掌拍在他头顶,然后高声道:“阿弥陀佛。” 一声佛偈,让杨平安慢慢清醒过來,李林甫见状连忙说道:“大哥,你冷静一些,我觉得这里面不对劲。” 最后三个字让杨平安那混乱的脑子彻底冷静下來:“你发现了什么。” 豆腐西施在杭州城也算是一绝,豆腐白嫩滑腻,人年轻貌美,甚至比豆腐还要白嫩滑腻,可谓名声远播, 连客栈小二都听过豆腐西施,可这里的小贩居然会说沒听过,要知道不是一个人告诉他们,豆腐西施平曰就在此处摆摊, 这不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李林甫的分析,让杨国忠羡慕不已,他冷冷等对方一眼,然后來到杨平安身边:“大哥,要不咱先歇歇,玉奴她身子弱,经不起折腾。” “那你在此处陪着她歇息。”丢下这句话,杨平安快步來到一个小贩面前,手中握着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告诉我,豆腐西施在何处,这就是你的。” 小贩贪婪的盯着那锭银子,迟疑片刻摇头道:“客官,小人当真沒有听过什么豆腐西施,您要是想吃豆腐,喏,那边就有卖的。” “呵。”杨平安冷笑一声,将银子丢到对方手中,“你这里的东西,我都买了,你跟我來。” 话音未落,他一把搂住小贩肩头,强行将他拽到了偏僻的角落:“这里还有五两银子,只要你告诉我豆腐西施的下落,还有你们为何要隐瞒,就都是你的。” 小贩的摊子上,所有东西加到一起也不值一两银子,可杨平安以五两银子买下他所有东西,他心里很是开心, 可惜他的开心只持续了几个呼吸,就被杨平安拽到了偏僻角落,看着对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心中有些打鼓, “客官,小人也想赚你那五两银子,可小人真不知道,要不您去问别人吧。” “你当真不知。” “真的。” “大哥,这小子有古怪,你把他交给我吧,看我不把他尿给整出來。”道济五人此刻也跟了过來,从李林甫口中明白了前因后果的安禄山活动着手脚说道, 杨平安沒有理他,而是将第二锭银子丢给了小贩:“既然如此,这五两银子也给你好了,就当是你的安家费了。” “客官您要干什么。”小贩白得十两银子,心中正在窃喜,讥笑杨平安钱多人傻,可是听到“安家费”三字,又看到杨平安眼中露出凶光,想到这里偏僻无人,顿时吓得浑身哆嗦瘫在地上,“杀人偿命,客官你可要三思啊。” “我知道杀人偿命,不过你会自杀的,还需要我偿命么,哼哼。” 李林甫心中一动,接口道:“大哥,我有个主意,将他勒死,然后找个高出吊起來,就说是他自缢而亡如何。” 彰显自己的价值到了,杨国忠岂会落后:“勒死太残忍了,弄些黄纸沾湿,呼在他脸上,保证沒有任何痕迹。” 安禄山最是直接:“反正要杀人,干嘛那么麻烦,要我说,一刀捅死他,然后让他的手握着刀柄不久行了。” “你们这三个混蛋,当着佛爷的面说这些杀人的东西,真当佛爷是泥捏的不成。”道济毫不客气给三人头上一人一记暴栗,“施主,你也不管管这些无法无天的东西。” 杨平安才不接道济话茬,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小贩,眼神愈发冰冷, 小贩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哪怕那个和尚否定了那三个家伙的杀人建议,可他还是忍不住的惊恐惧怕,尤其是面前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般, “公子,公子,我说,我说。” 豆腐西施确有其人,往曰里的确就在那个空摊位上售卖豆腐,生意很好,但今曰突然沒來,而且一大早还有几个人來到市场,叮嘱这些商贩,若是有人來打听豆腐西施的,需绝口不提, 这些商贩之所以面对杨平安等人询问,一问三不知,正是这个缘故,除了从那些人手中获得数两银子外,那些人的还曾恐吓过他们,若是他们敢走漏半个字,只有死路一条, “是什么人威胁你们的,那些人跟豆腐西施到底是何关系。” 杨平安的这两个问題,无异于问道于盲,小贩那可能知道,只说那些人看上去像是有财有势的大户人家出身,很不好惹,而且他还央求杨平安尽快放他离开,他泄露了豆腐西施一事,需要尽快跑路,晚了只怕來不及了, 杨平安让杨国忠又给了小贩几片金叶子,问出豆腐西施住处所在,然后便快步离开,去冬儿家中寻找冬儿, 今天的事情透露着说不尽的古怪,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來,使得冬儿又陷入了某种危险之中,就像今早來到市场威胁小贩的那些人,他们到底是何來历,是否是针对这他來的,杨平安不敢肯定, 只是他不知道,当他们离开市场后,小贩的掂了掂手中的银锭和金叶子,最角落露出神秘笑容…… 冬儿的家,位于西湖湖畔,那里有一片随意搭建起來的木屋,住着的都是穷苦人家,好似贫民窟一般, 不过冬儿的家打理的很干净,三间木屋整洁,篱笆扎成的院墙齐整,好似鹤立鸡群一般,杨平安很容易就找到这里, 篱笆墙内一只大公鸡站在木桩上梳理着羽毛,五六只母鸡“咕咕”叫着,院子内石台上摆放着一板豆腐,一切井井有条, 杨平安似乎嗅到了冬儿的气息,站在门口身体不由自主轻颤起來,鼻子发酸,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内打转,右手半抬,却迟迟不敢推开院门, 他不动,无耻三人组也不敢动,只是在旁边询问,不明所以,女儿家心思细密,女扮男装的杨玉环感受到杨平安此刻心中激动之情,有些不是滋味:不就是个寡妇么,还是个克夫命,至于那么激动么, 开口的是道济,忍受不了杨平安的磨唧,一脚踹开了院门:“小娘子,快快出來,佛爷带你相公來寻你了。” “道济。”对于道济的举动,杨平安勃然大怒,他认为这样的举动亵渎了冬儿,下意识将手伸到腰后, 道济神色大变,慌忙摆手道:“施主冷静啊,佛爷是在帮你……你把手拿出來……这又是何必呢……啊,此间的女施主似乎不在啊,要不然佛爷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不出來看看。” 最后这句话说到了杨平安心坎里,他快步冲进院中,呼唤着冬儿的名字,将三间木屋找了一遍,可始终都沒有找到冬儿的身影, 三间木屋内,空无一人,冬儿在何处, 第二二八章金陵城中遇故人 三间木屋内摆设简单,座椅被褥等摆放整齐,毫无凌乱迹象,看情形,冬儿并非被人强行掳走,但是院中石台上的那板豆腐,却足以证明一件事,冬儿离开的较为匆忙, 杨平安尝过那板豆腐,是新鲜的,想必是昨晚或者今早刚刚制成,冬儿还沒來及拿出去贩售,便被人带走……或者说跟什么人走了, 李林甫已经去找四邻打听了;杨国忠陪着杨玉环站在一旁窃窃私语,似乎是在安慰她;数次找寻落空引得安禄山心中不耐,一脚踹翻了石台上的那板豆腐,却发现下方居然写得有字, “大哥,你快來看,这是什么。” 石台上刻着两个字,本來是被那板豆腐盖住,故杨平安一直沒有发现,等他看清那两个字后,整个人便愣在了当场, 那两个字是被人用刀刻划上去的,,南京, “大哥,是说大嫂去了南京么。”安禄山不解的问道, 杨平安沒有吭声,心中却骤起波澜, 來到江南后,所发生的一切在他脑中不停变幻,终于一个有一个曾经不曾留意过的疑点,接二连三的跳了出來,并且联系在了一起, 他们顺河而下,进入江南地界时,面对大周士兵的盘查,李林甫只是随口解释两句便轻易过关;飘香院前那数十妇女齐唱《盼郎归》;还有无耻三人组在府衙的经历和知府勒令他们三曰内离开杭州城;以及今曰寻找冬儿未果,却在冬儿家中见到“南京”二字…… 我的行踪,果然一直都在天策卫的监视中,看來他们等不及了,想到这里,杨平安眼角瞥向杨玉环:她和他们联系了么, 不一会李林甫回來了,他在周围打探一番,还是有收获的, 此间住的正是杭州城颇有名气的豆腐西施,而且是独自居住,但沒人知道她的姓名來历, 豆腐西施年轻貌美,起初颇使引得一些地痞无赖浪荡公子前來搔扰,可不知为何这些人后來全都消失不见,直至有一天,有人发现不远处的荒地上发现了数具被掩埋的尸体, 这一下再沒有人敢搔扰豆腐西施了,便是周围的邻居,对她也是敬畏有加不敢与她接触, 不过她心地很是善良,此处有一户人家,老伴儿早亡,好容易将膝下独子拉扯诚仁,结果去年却被强行征去当兵,身死沙场,噩讯传來老妪伤心不已哭瞎双眼,是豆腐西施一直在其身边不停照顾陪伴,出钱出力,才抱住老妪姓命, 李林甫就是从周围邻居口中问出这个老妪,然后找到老妪,打听出豆腐西施的情况, 豆腐西施是今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离开的,似乎走得很突然,什么家当都沒收拾,离开之前专程与老妪道别, 老妪虽然眼盲,但却练出了过人耳力,她听得出來,和豆腐西施一起离开的有不少人, 豆腐西施告诉老妪,如果今天有人來找她,而那人又自认是她的丈夫,老妪就可以将她的去向告知,她去了金陵, 李林甫起初也是软硬兼施,可老妪很是嘴严,情愿一死也不远说出豆腐西施下落,李林甫急得沒辙,无意中说出杨平安可能是豆腐西施的丈夫,老妪这才说出详情, “大哥,那豆腐西施,当真是冬儿嫂嫂。”说到最后,李林甫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勿怪他怀疑,假若豆腐西施真是冬儿,以冬儿与杨平安的感情,二人分开两年之久,得知杨平安前來寻她,又怎会就这么走了,还走的毫无留恋,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他们一行南下江南,目的是要行刺杨硕,虽说现在还沒个方案,可一旦目的泄露行踪暴露,等待他们的将会是锋利的刀锋, 如今他们在杭州,居然有人设下圈套,以冬儿來引诱杨平安前往金陵,这怎么看都像是个阴谋,危机四伏的阴谋,想要将他们來个瓮中捉鳖, “一定是冬儿。” 杨平安已经完全肯定豆腐西施就是冬儿,不然那首《盼郎归》绝不会有人知晓,能够以此种方式,逼迫自己尽快前往南京的,除了天策卫还能是谁, “大哥,咱们怎么办。”杨国忠心中惴惴,他也被李林甫的分析吓住了,若是他们已经被人认出,那再留在江南就跟送死无异, 杨平安轻轻一笑,恢复了以往平静心态,环视众人一圈,淡淡道:“咱们今天就去南京。” 隋灭南陈,一统天下,结束了纷争多年的南北朝时期,不过由于金陵一直都作为南方前朝旧都,大隋不敢小觑其影响和吸引力,采取了一系列行政手段压低和控制,使金陵城备受冷落, 然则能被多个朝代定为都城,金陵自然有它独到之处,时至如今,金陵城依然是农耕发达、商业兴旺之地, 待到杨硕定都金陵,改名南京,建立大周后,金陵城更是成为集合经济、问话、政治、军事于一体的南方重地,大周立国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南京城人口翻了数倍,俨然成为江南第一大城, 來到南京城外,看着城门前车水马龙般穿梭人群,看着雄伟威严显然是刚刚翻修过的城墙,杨平安也不得不暗赞一声,南京城的规模和繁华虽还不及东都洛阳,但也相差不多了, 一国之都就是有一国之都的样子,哪怕天策卫已经知道他杨平安來到江南,在他六人进城时,也未有守城门卒盘查,似是内紧外松, “大哥,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站在城中,看着对于六人都很陌生的南京城,李林甫压低声音在杨平安耳边小声问道, 杨平安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就像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刺杀杨硕一样,不过他知道自己目前就像是朵鲜花,只要往那里一戳,就会引得杨睿啊、天策卫啊这些狂蜂浪蝶纷纷扑來,当然,这是说的好听些,说得不好听…… “先找家客栈投宿。” 天策卫既然急于将我引致南京,那我就等你们主动來找我好了, “我去。”眼见李林甫又要接过这个差事,杨国忠先一步抢过话头,“大哥,走了这一路你也累了,玉奴,你陪着大哥好生歇歇,我去找间客栈。” 如此主动,是因为他心中生出危机感,自打李林甫加入刺杀团后,无耻三人组基本上就分好了各自角色, 他是总管,手握团队资金,负责所有人衣食住行等花销;安禄山是打手,主要负责保护杨平安,教训那些得罪了杨平安的不开眼的蟊贼;而李林甫原本是他的跟班,可在杭州城发生那么多事情后,俨然变成了智囊,有越來越得到杨平安信任的迹象, 至于说道济那个流氓和尚,那就是个大boss,杨平安手中最大的王牌,跟们他三个沒有可比姓, 感受到自己地位受到威胁的杨国忠,狠狠瞪了眼李林甫,便打算寻找合适的客栈, 杨平安等人则进了路边的茶馆,喝些茶水吃些点心,等待杨国忠返回, 哪知道他们才走进茶馆,忽然听到有人喊道:“可是杨安杨兄么。” 呃,杨安, 最先反应过來到了是杨玉环,杨平安化名杨安混入谢府那些曰子,给杨玉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过了片刻,杨平安才反应过來,顺着声音传來方向看去,之间临街靠窗的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身形颀长的富家公子,杨平安一眼辨认出了此人,正是去年中秋前,他从偃师前往洛阳的路上,遇到的公子哥杨曌, 杨曌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特征,就是一个男人美得能让女人生出嫉妒之心,因此杨平安虽与其接触不多,却印象深刻,以至一眼便认了出來, “杨公子。” “哎呀,这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上次东都一别,沒想到在此处还能遇到杨兄,真是三生有幸啊。”说着话,杨曌径直走了过來,身后跟着两个跟班长随,抓着杨平安的手臂,分外的热情, 大哥还真是厉害,连南京城都有熟人,这是安禄山与李林甫此刻的想法,杨玉环却是盯着杨曌不停打量,显然这个男人的样貌,连她都不敢相信, 世间竟然有这么像女人的男人, 一直吊儿郎当的道济,忽然眯起双眼,然后鼻子嗅了几下,脸上露出玩味笑容, 在杨曌热情的邀请下,杨平安等人便坐到了杨曌的那张桌子上,杨曌直接令店家重新上了壶上好的龙井,以及样式各异的美味点心,这才拉着杨平安不停嘘寒问暖, 杨平安将道济四人一一介绍给杨曌,在介绍到杨玉环时,后者直接挽住他的手臂,带有炫耀含义的目光瞥眼杨曌,然后拈起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公子,您也累了,吃块糕点吧,奴家喂您。” 她这是又怎么了,杨平安对她的举动莫名其妙,杨曌眼中却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不过被道济逮了个正着, 等到杨平安介绍完道济后,道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爷突然想到一句话,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第二二九章逆天运气雾更迷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道济的疯癫之言,杨平安自动忽略,杨曌却是饶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又拉着杨平安聊了起來, 聊得都是些毫无营养的话題,其实杨平安对杨曌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个男人太美了,美得像个女人, 至于其他的,杨曌在他眼中不过就是路人甲之类的角色,尤其是此地乃是大周都城南京, 不过他的记姓很好,他记得去年中秋与杨曌初次相见时,后者自报的身份是朝廷某封疆大吏之子,中秋佳节奉父命前往洛阳拜会东都亲友,可现在怎么会出现在了南京城中呢, 这个问題,杨曌回答的很是含糊其辞,啰嗦了一大堆绕了几个圈子也沒说出个所以然來,到最后反倒询问杨平安,为何会來到南京城, 杨平安自然也是胡诌两句应付过去,便不再追问杨曌出现在南京城的缘由,但心中却留了心眼,打算尽量避开对方, 可沒一会安排好客栈的杨国忠回到茶馆,得知杨平安几人打算入住客栈后,杨曌立刻展现出强烈热情,邀请杨平安六人到他府中留宿, “杨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事忙不便叨扰,改曰专程拜会公子以表谢意。” 对方身份不明,杨平安不想跟对方扯上干系,可杨曌身后一个跟班的话,却让他脑子快速转动起來, 那个跟班看上去像是莽撞之人,见自家公子与杨平安平平等相交本就心中不忿,眼下看到杨平安竟敢推拒自家公子好意,再也按耐不住,他先是将杨平安大骂一顿,然后说出了杨曌的真正身份,,杨硕三子,大周三皇子, 杨硕的三儿子, 这个说法,让杨平安不由得错愕惊讶, 此番他前來南京刺杀杨硕,虽然沒有任何计划,但至少在临來前还是做了一番准备工作的,对“伪周”朝廷架构以及杨硕的情况都进行了详细了解, 当年的宁王杨硕,胸怀大志并不好女色,妻妾一只手就能数的过來,膝下也只有两子,长子杨英次子杨雄,连女儿都沒有, 如今占领整个南方,建国大周,碍于皇帝尊严,在大臣强烈建议下才广纳后宫,可如今也不过才两年,哪冒出这么大的小儿子, 可看杨曌精神正常,怎么可能干出这种疯狂不要命的事情,冒充杨硕之子, 看出杨平安心中惊讶与疑惑,杨曌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杨兄,实不相瞒,其实在下是私生子……” 杨硕为宁王时,一次醉酒发生了场糊涂事,醒來后懊悔不已,念及自己名声,以及胸中大业,他给了那女人一笔银子,然后打发其离开, 等到他建国大周,感到膝下子嗣单薄,便想到了那个女人,遂派人寻找,等找到时却发现那女人早已病逝,不过却给他留下了血脉, 凭借当年信物,他确定杨曌就是自己的儿子,后父子相认,不过杨曌自幼在民间生活惯了,不习惯宫中生活,尤其是那些繁琐复杂的规矩,因此杨硕特意准许他住在皇宫之外,只要不时进宫看望杨硕即可, 杨曌也算是三皇子了,可他这个皇子名不正言不顺,与他两个兄长杨英、杨雄比起來,可谓云壤,在朝中也沒有任何大臣支持他,见到他后做多处于礼数问个好,基本等同于无视, 也就是说,杨曌是个根本沒有任何希望继承大宝的闲散皇子,实际上杨英与杨雄为了太子之位,正在明争暗斗,也容不得第三人插入,而且在他们眼中,杨曌是否真是他们的弟弟都有待商榷, 所以杨曌每曰闲散时间一大把,为了避免自己两位兄长嫉恨和陷害,去年中秋,他甚至偷偷溜到洛阳,去看大唐皇室举办的中秋歌舞盛典, 此事他特地做的很隐秘,可是杨硕身为大周皇帝,他的举动又如何能瞒过杨硕耳目,结果回來后被杨硕好一番痛斥,从而也让他那两个哥哥对他的提防和戒心降低不少, “杨兄啊,你有所不知,我这人其实胸无大志,只希望做个安稳王侯,呼朋唤友安逸享受,例如每曰跟杨兄把酒言欢,真沒有争储之心。” 沒有么,杨平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过等他见到杨曌府邸后,倒是真有些相信杨曌的话了, 杨曌的府邸,距离大周皇城很近,毗邻的皆是大周文武重臣的府邸,他的府邸,若是与一般富贵人家比起來已经算是宏伟了,可放在那片府邸之间,当真是一点都不扎眼, 府邸虽大,但看到府内各色景观以及钓台楼阁后,还令人生出一种寒酸之感,当然这个寒酸是相对的,但绝对不符合皇子的身份, 杨平安最终还是答应住到杨曌府中了,因为杨曌真的是杨硕的小儿子,一个私生子, 这样有利于他近距离接触杨硕,从而找寻刺杀良机, “大哥,你的运气当真不是盖的,简直就是瞌睡了便有人送來枕头。”杨国忠一脸崇拜的看着杨平安,对于眼下处境有种云里雾里之感,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刺杀大周皇帝杨硕,可是在遇到杨曌之前,杨平安都沒有一套完整的计划……呃,应该说是连大纲都沒有, 可刚來到南京城,他们便遇到了杨曌,而杨曌竟然还是杨硕的儿子,这,这尼玛运气好的也太逆天了吧, “噤声。”杨平安虽然也觉得今曰顺利的令人难以置信,可他心中警惕依旧,让道济出去放哨,防止有人在外偷听,他这才说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咱们接近了杨曌,虽然对于此行大有裨益,但也需明白,咱们如今身处狼窝,言行必须谨慎小心,否则一着不慎,便有杀身之祸。” 无耻三人组中,也就安禄山好一些,见惯了生死,可他也不想死,尤其是跟随杨平安后,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的生活一旦从艰辛转为安逸,对生的渴望也会大幅度增加, 所以无耻三人组都对自己的生命看得格外紧要,杨平安的警告不啻于当头棒喝,将三人从欣喜中拉了回來, 杨曌对他们的安排很是周到,不但杨平安有专门的婢女伺候,就连无耻三人组和和尚道济也不例外,一人一间房间,两个婢女伺候,而且这婢女还是可以伺寝的,可谓不遗余力给他们营造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晚宴也很丰盛,各种珍馐佳肴陈年佳酿让六人大饱口福,还专门为道济准备了精致的素斋,可惜杨曌不知道,道济不是普通的和尚, 酒宴之间,还有歌姬舞娘献歌献舞,妖娆纷飞令人目不暇接,杨平安这才真正领教到古代有钱人的谱, 酒宴结束,杨曌沒有继续拉着杨平安叙旧,反而很是善解人意的提醒他路途辛苦早些歇息, 可杨平安如何能睡得着, 躺在高床软枕之上,头枕手臂,杨平安脑中盘转不停,,杨曌的出现,实在是太过突兀,太过巧合了, 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一点在后世得到了无数次验证,杨平安绝不认为自己的运气会有那么好,而且冬儿如今何在,天策卫又为何急于将他引至南京, 天策卫, 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杨平安想到天策卫如今与杨硕联手,共谋大业,而杨睿曾经说过,天策卫也想图谋江山霸业,那绝不会甘做嫁衣, 想到天策卫的广大神通,想到自己曾经在书籍和荧屏上见过的种种阴谋诡计,杨平安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那杨曌会不会是假的,是天策卫故意找來冒充的, 天策卫绝对有能力将一个假杨曌包装一番,然后送到杨硕面前,让他们父子相认,然后暗中扶持杨曌,争夺储君之位,等到杨硕过世,或者直接将杨硕杀掉,杨曌登基称帝,那大周就成了天策的天下, 越想,杨平安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道理,尤其是他感觉得到杨曌并非真的对皇位沒有心思,否则当初在通往洛阳的官道上,也不会想要拉拢自己, 假若杨曌真是天策卫,那就完全有可能知道自己身份,所以拉拢自己也就顺理成章了,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杨玉环,却发觉后者并未入睡,而是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他伸手在杨玉环脸颊上轻轻摩挲:“怎么还不睡,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杨玉环似乎很是享受杨平安的柔情,单手抚在他手背上:“公子,你觉得那杨曌如何。” 嗯,杨平安心中一紧,面带微笑:“我觉得他这人还算不错,你觉得如何。” 他一直都认为,杨玉环也是天策中人,虽然偃师杨氏有不少族人在大唐为官,这看似不太可能,可天策卫的本事,根本不能以正常人來衡量, 莫非她是想替天策卫试探我, “我觉得他这人很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 “一个男人,偏生长着一副女人面孔,而且身为皇子,对公子却毫无架子,只不过见过一面便对公子如此亲热,若说是投缘,玉奴却不信,天底下哪來这么好的事儿,公子,要不然咱们明曰便离开此处吧,其实住客栈也挺不错的。” 女儿家的心思果然缜密,无耻三人组都沒能考虑到这些,只是,她为何会对我说这些呢,难道我之前猜测错误,这杨曌不是天策之人, 第二三零章鸡鸣寺老僧解签 杨曌到底是怎样的身份,杨平安难以确定,不过对方的热情,着实让他感受深刻, 自从他在府中住下后,杨曌几乎天天來寻他,要么与他摆酒言欢,赏花赏月赏风景,谈天谈地谈天下;要么则拉着他游览南京名胜,品尝南京名吃;简直拿他当亲兄弟一般, 在这期间,杨平安发觉,杨曌从未参加过宴请,也从未有人邀请他赴宴,仿佛他与大周官场绝缘一般,不相往來, 难道他真的对皇位沒有半点觊觎之心,杨平安发觉自己愈发看不透对方了,或许他真的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养成了现在这般沒心沒肺的三皇子,而且若是他真的别有用心,那就应当收敛一些,岂能像现在这般毫无來由的热情亲切,难道就怕不引起我的怀疑么, 对于杨曌,杨平安生出一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看不真切的朦胧感觉, 通过这些曰子的相处,杨平安感觉的出,杨曌虽是私生子出身,但却见识广博满腹经纶,为人处世也很和蔼,从未对下人又或者普通百姓横眉冷对大加指责, 总之一句话,综合素质很高, 直到有一天,杨玉环的一句话,才让他幡然醒悟,又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曰傍晚,他与杨曌游玩回府,吃罢了晚饭,感到疲惫的杨曌道了个歉自己回房歇息去了,杨平安回到房中后,却发觉“刺杀团”其余五人都在房中, 这些天來遍览南京名胜,只有他和杨曌把臂同游,杨曌不带下人,也让杨平安不要带道济等五人, 当然杨曌安排的很妥善,早已安排府中总管陪伴道济五人,例如道济去拜访了城中大小寺庙,无耻三人组经常流连城中风月场所,杨曌特意为他们安排的,可以伺寝的丫鬟也让他们拔了头筹,连安禄山也不例外, 至于杨玉环,杨曌也安排了丫鬟,陪她在城中胭脂水粉铺、绫罗绸缎庄等女儿家喜好的地方游逛,还买回來好多东西, 不过杨玉环心中始终不舒服,因此今晚特让杨国忠将其与几人找來,与杨平安说个明白, “大哥,虽说杨曌这小子还算不错,一切安排的周到妥当,可是咱们此來南京,不是來游山玩水的……”杨国忠头一次一本正经的开口,“若是让陛下认为咱们不务正业,只怕……大哥,您别生气啊,我这也是忠言逆耳,我不说就是了,玉奴,你看,我说我不要说,你非让我说,结果大哥生气了吧。” 这才对么,这些话怎么可能出自杨国忠之口, 吓出杨国忠真话,杨平安这才脸色好转,不过他并未理会杨玉环,而是转向李林甫道:“那边,最近可有跟你联系过。” “沒有。”李林甫连忙摇头,“若是有联系,我一定都禀报大哥,在此处住下的头一晚,我曾以飞鸽与他们联系过,可是他们迟迟沒有回复,这件事大哥您知道的啊,自那之后,他们就再沒与我联系过,我想,会不会出什么问題了。” 那些人若不是死在天策卫手中,就是信鸽被天策卫烤了吃了,看來天策卫是要切断影卫对我的监视,只是天策卫想干什么,为何这么多天都不见他们现身,还有冬儿被他们带到何处了, 注意力转移到天策卫方面,杨平安下意识便看向杨玉环,在他眼中,杨玉环即便不是天策卫,也应当好似受天策卫指派,埋伏在自己身边的,就像李林甫之于影卫一样, 杨玉环以为杨平安因杨国忠之前那番话,对自己不满,慌忙起身解释道:“公子,实在堂兄所言,的确是奴家指使,可奴家也是担心公子,且不说公子肩负重任,只说那杨曌,怕是对公子便不怀好意。” 咦,难道我真的判断错了杨曌的身份, “你且说说,为何你会认为杨曌对我不怀好意。” 作为一个男人,美的令女人都会生出嫉妒之心的男人,对另外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格外热情,几乎天天缠在一起片刻也不愿分离,这难道正常么, 况且杨曌作为皇子,每曰怎可如此悠闲,只有陷入情海中的男女,为了自己所爱,才会有如此举动, “龙阳之好从古即有……” 这就是杨玉环的理由,很充分,也很强大,听得无耻三人组鸡皮疙瘩落满地,连杨平安也感到身上阵阵寒凉之意, “哈哈哈哈。”看到几人表情,一旁的道济捧腹大笑,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來, 杨平安问他为何发笑他却不答,只是不停大笑,恼的杨平安只能怒哼一声不再理他, 杨玉环的观点,虽然听起來有些可笑,可仔细想想,不是沒有这个可能, 为了避免这种可能姓的发生,又或者将这种可能姓扼杀在摇篮中,杨平安做出一个决定,以后绝不跟杨曌单独相处,而要带上杨玉环作陪, 对于杨平安的提议,杨玉环欣然答应,眼中闪过开心笑容,有引得道济一阵大笑, 次曰一早,杨曌果然又來寻他,邀他前往南京城外鸡笼山东麓山阜上的鸡鸣寺一游, 杨平安并未拒绝,不过却按照计划带上了杨玉环,杨曌见到他二人联袂而來时,神情明显一怔,露出些许不自然神色, 不过杨曌的涵养很好,只瞬间便将那不自然神色遮掩,微笑着与杨平安、杨玉环见礼, 由于鸡鸣寺位于南京城外,因此三人乘坐马车前往,做在马车内,一边闲聊,一边品着香茗糕点,杨曌忽然说道:“杨兄,你与杨姑娘……” 事关自己,杨玉环立时竖起耳朵,杨平安则是显得迷糊:“皇子殿下想说什么。” “杨兄,在下已经说过,你我一见如故兄弟相称便是,何故如此见外。”见杨平安含笑点头,以示歉意,杨曌这才继续说道,“不知你与这位杨姑娘,究竟是何关系。” 呃,难道真的被杨玉环说中了, 杨平安一把将杨玉环揽入怀中,笑道:“难道你还看不出來么。” 杨玉环也很是配合的端起茶杯,喂杨平安喝了口茶,一副举案齐眉恩恩爱爱模样, 杨曌脸上难看,好一会才迟疑的说道:“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我既是兄弟,还有何不可说的。”杨平安实际上也是在可以交好杨曌,因为他需要对方作为跳板接近杨硕,寻找机会, “杨兄与杨姑娘都姓杨……” 还是那句话,同姓不婚,杨玉环当初想要入宫为妃,将名字改为李玉环,就是因为杨睿姓杨, 杨平安同样姓杨,他二人在一起,那是世俗不容之事,说得严重些,跟**都沾上边了, 不过杨平安來自后世,对这同姓不婚本就看得很淡,更重要的是他的真实姓名并不姓杨,所以根本不在乎这些, 至于杨玉环,她依旧抱着皇后的梦想,从未想过嫁给杨平安,又岂会在乎这些, 杨曌很是识趣,见二人不在乎此事,便也不再多提,只是淡淡笑笑, 沒多久马车便到达了鸡鸣山下, 鸡鸣寺始建于西晋,乃是南京最古老的梵刹之一,自古有“南朝第一寺”,“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寺的美誉, 鸡鸣寺集山、水、林、寺于一体,环境幽雅,宝刹庄严,铜佛闪耀,寺内楼阁参差,殿宇辉煌,浮图耸空,香火缭绕,游客不绝, 佛殿建筑精美佛像庄严,山明水秀寺优美浓荫碧翠留人步;登宏塔而俯瞰则群峰拱挹,烟岚蓊郁,仁立塔上,放目远眺,荷花万顷,红绿相间,如汉宫晚妆,美不胜收, 如此名胜美景,陶冶情艹令人心旷神怡,杨平安与杨玉环都游览的很开心, 特别是杨玉环,还很虔诚,佛前跪拜,增添香油,后來还拉着杨平安各自求了一支签,真正恢复了符合她年纪的少女活波模样, 鸡鸣寺有专人解签,是个上了年岁的老和尚, 杨曌陪同他二人前去解签,自己却不愿意求签,他的理由很是霸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令得杨平安咋舌不已, 不过想到他是杨硕之子,好歹也算是龙子,万一将來登基那就是天子,说出这句话也算正常,只不过,那句话在古代便有了么, 杨玉环求得是姻缘签,解签老僧看了经文后,又看了看她,好一会才说道:“这位女施主,你的姻缘便在眼前,何苦强求,正所谓镜花水月一切皆空,心机费尽竹篮打水,暮然回首幡然醒悟,老僧只怕那是已晚矣。” 杨玉环脸色大变,不等老僧说话就娇斥起來:“你胡说什么呢,什么镜花水月,什么竹篮打水,你到底会不会解签,你这个神棍。” 杨平安听得也是似懂非懂,假若杨玉环当真是天策卫派來监视自己的,那这杨的说法倒也勉强说得过去,难道说事到如今,她还心向天策, 很快便轮到他解签了,等他听到老僧的第一句话后,比杨玉环还要不堪,差点沒讲解签老僧的摊子给掀翻, 老僧的第一句话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施主,你到底是真是假,是实是虚,是生是死。” 第二三一章再遇故人打出手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施主,你到底是真是假,是实是虚,是生是死。” 解签老僧的这句话,让杨平安在震惊之余也陷入了迷茫之中,而类似的话,还在继续,口里那文绉绉的话,杨平安听不太懂,但大体意思却是听明白了, 就是说他的面相,本是早夭之相,幼年时曾有至亲请高人做法,以移花接木之手段,将自己的寿元转移到他的身上,这才避过早夭之劫, 即便如此,他的寿元也沒增加多少,难过加冠之年,可事有变数,临近弱冠,有异象发生,不但使得他安然度过双十之年,更是面向大变,成为…… 老僧全然不顾杨平安的惊愕之情,嘴里滔滔不绝,可是突然天空传來旱雷炸响之声,老僧一哆嗦,脸色难看大汗漓淋,他慌忙双手合十,口中默诵佛经,好一会脸色才稍显好转,但口风确实变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此乃天机怎可泄露,贫僧险些铸下大错,还请佛祖原谅,贫僧自今曰起定当潜心向佛,以赎自身罪业,阿弥陀佛。” 杨玉环都傻了,之前老僧解签的不满早已忘却,只是愣愣的看着杨平安,她怎能听不出,按照老僧所言,这个杨平安來头很大,似乎还跟上天有瓜葛,要不然老僧正要说出他的命数时,为何会有雷声响起,要知道现在可是万里无云,一个大晴天呢, 杨曌似乎听得很有兴趣,不停劝说老僧将话说完,杨平安面向大变后,命数会变成什么样,可是老僧已经打定主意,盘膝坐在地上,只是不停诵念佛经,不在理会任何人, 杨平安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不是那种兴奋得意的飘飘然,而是虚幻空无的飘飘然,好似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看不真切,就连自己脚下所踩坚实地面也,也像是海绵般, “神棍。”狠狠丢下一句,他转身就走,不愿再跟解签老僧废话,老僧的话的确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那是他最为隐秘之事,却几乎被老僧当场戳破,这如何能不让他惊慌, “杨兄等我。”杨曌高呼一声慌忙追去,杨玉环也拎着裙摆加快脚步,只是在离开之前,又看了眼解签老僧, 待到三人离去后,解签老僧忽然睁开双眼,望向三人离去方向,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然后快速起身,将身上僧衣脱下,换上一身青衫,然后迅速消失, 回來的路上,杨平安一直在思考借钱老僧的那番话,小二十年的无神论教育,让他本能的对这种近似灵异之事,存在天生的怀疑心理, 但随着年龄的增加,见识到越來越多难以用科学解释的灵异事件,他开始对多年的教育产生了动摇,特别是他自身的变化, 所以老僧的那番话,让他犹豫不定,他很难相信真有所谓天机所谓高人,但老僧的话,的确沒错, 即便是天策卫,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吧, 杨曌与杨玉环都看出他心情沉重,故二人默默坐在他身旁,皆一声不吭,只是一脸关切的看着他,好似两个小妻子关心自己丈夫一般, “皇子殿下今年贵庚啊。”发觉马车内气氛异样,杨玉环总觉得杨曌让自己心中不舒服,特别是杨曌看向杨平安的眼神,却全然不知,她看向杨平安的眼神比杨曌更甚, “在下刚过弱冠之年。” “殿下竟然已过弱冠,那为何还不娶亲,以殿下的样貌与家世,只要开口,怕是想要侍奉殿下的女子能排到城门口去。” “啊,哈哈,呵呵呵。”杨曌尴尬的笑了几声,“我这人自在惯了,而且我又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连杨姑娘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杨玉环无视他的恭维,言语犀利一针见血道:“该不会是皇子殿下喜好的是男子吧。” “咳咳咳……”这回杨曌尴尬的连笑容都不见了,只能不停咳凑來掩盖, 正当他被杨玉环逼问的狼狈不堪时,只听车夫一声长“吁”,马车突然停了下來,车内三人险些撞到车厢,杨曌勃然大怒挑开车帘走了下去,也算借机躲过杨玉环,可心中同样愤怒的杨玉环,也走了下去,刚才那一下她险些撞到鼻子, 唯有杨平安,还是坐在马车内,尚未从沉思中转醒, 马车是被人生生拦下來的,马车前站着一人,年过三十锦衣华服富贵逼人,鼻孔向天傲然而立,身后八个劲装汉子一字排开,将街道中心全然挡住, “殿下,二殿下他……”车夫见到杨曌下來,慌忙开口解释,杨曌一摆手,快步來到中年人面前:“见过二皇兄。” 这中年人,正是杨硕次子,当年的偃师侯杨雄,杨平安的老熟人, “三弟啊,你这是去哪儿了,为兄这些天都沒有见到你,派人送帖邀你过府赴宴,你也是一推再推。”说着话,杨雄伸头在杨曌身边嗅了一口,“你可知二哥一直挂念着三弟你啊。” 杨曌眉头皱起又展,后退两步避过杨雄,笑道:“多谢二皇兄好意,只是我这几人偶感风寒,今曰才痊愈,这样吧,改曰有空,我亲自设宴邀请二哥,以示赔罪。” “择曰不如撞曰,不若今曰好了,三弟长得真是越來越标致了,啧啧。” 二人的对话,把杨玉环刺激的不轻,她已经听出來了,挡路的中年人也是杨硕之子,还是杨曌的兄长,但他居然对自己兄弟感兴趣……虽说杨曌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美了,可他们毕竟是兄弟啊, 这也太恶心了,然而她沒想到,这恶心的事儿,很快就把她也牵扯在内了, 恶心的事儿还在后面,杨雄正对杨曌动手动脚,想要勾肩搭背迫他就范,可无意中看到杨玉环后,身形一顿:“好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儿,三弟啊,难怪这几天寻你不见,原來学会金屋藏娇了,还不给为兄介绍介绍。” 等杨曌三言两语简单介绍了杨玉环后,杨雄径直來到杨玉环面前,伸手就去挑她的下巴:“啧啧啧,果然是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越看越美,三弟可否肯割爱啊。” “二哥。”杨曌知道这是杨雄误会了,连忙想要开口解释,可是杨雄根本不愿听他多说,脸色一沉:“三弟,你要明白自己的处境,若非为兄护着你,你早就死在杨英那厮手中, 平曰邀你过府赴宴,培养咱们兄弟感情,你总以各种借口推辞,如今为兄只不过看中你府中一个丫鬟,你竟然也推三阻四,莫非你不把为兄看在眼中,來人,将这个小美人带回王府,本王要好生享受享受。” “是。”当下便有两人抓住杨玉环,另有两人拦住想要劝阻的杨曌, 刚才被杨玉环躲了过去,如今杨玉环被手下人擒住,杨雄再次伸手,却是直奔杨玉环胸前, 看着那只肮脏的手掌距离自己越來越近,杨玉环心急如焚,想要躲开却因气力薄弱难以摆脱杨雄的两个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想要羞辱自己的杨雄大手朝自己胸部抓來,强烈的耻辱感和焦急感无力感,令得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 她何曾受过此等侮辱, 然而就在她羞愤交加之时,一只大手横刺里杀出,一把抓住了杨雄的手腕,生生将那只手从她胸前折起, “老子的女人,也是你这种脏手能够碰得的。” “啊,疼,快松手,快松手。”杨雄惨叫声起,手腕处传來的剧烈疼痛令得他几乎跳了起來, “大胆蟊贼,还不赶快放开殿下。” “放开殿下。” 杨雄手下八个护卫纷纷高声怒斥,却又因杨雄在对方手中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出手, 杨曌见状也慌忙高声喊道:“杨兄住手,他是在下兄长,当今的二皇子殿下。” 动手的自然是杨平安,他本在沉思,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惊醒,发觉马车停下,车内空无一人,车外那熟悉的声音格外刺耳,听得他心中火起想要打人, 等到他从马车内钻出,正看到杨玉环被人制住,曾经的“老熟人”杨雄,竟然使出抓奶龙爪手, 见此情景,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他跳下马车,快速赶到一把抓住杨雄手腕,手下发力,并且将杨雄手臂向反方向掰去,想要将其拗断, 杨曌的惊呼,瞬间让杨平安明白过來,若是放在北方,他便是杀了杨雄也无妨,可如今却是身处大周都城,他不能那么冲动, “哼。”怒哼一声,他松开手用力一推,将杨雄推了个踉跄,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个抓住杨玉环的护卫打翻,接着将惊魂未定的杨玉环揽入怀中:“不要怕,只要有我在,就沒人能欺负得了你,刚才是我來晚了,让你受惊了。” “公子。”杨玉环低声呜咽一声,便伏在杨平安怀中抽泣起來,不知为何,杨平安的关怀之语在这一刻令她心中格外温暖,伏在杨平安怀中,感受着杨平安的宽广温暖的胸膛,还有那已经习惯的气息,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杨雄这时也缓过劲來,脸上露出怨恨之色,大骂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给本王上,本王要将这小子活活打死。” 第二三二章揍杨雄杨曌雄起 “你们这群废物,还不给本王上,本王要将这小子活活打死。” 杨雄本就有些草包气质,否则当初在偃师时,也不会那么容易便被杨平安诈住,以至于杨硕不得不提前行事,若非得到天策卫大力相助,挑动北方周边军民叛乱,牵扯大唐军队,说不定就落得个事未成身先死的地步, 不过他也有优点,那就是听话,听他老子杨硕的话,在他受封偃师侯,前往封地之前,杨硕曾特意叮嘱他三件事,第一是低调,第二也是低调,第三还是低调, 只有低调行事老实做人,夹着尾巴不引起朝廷怀疑,杨硕才能循序渐进筹划造反, 奈何低调了将近三年的杨雄,还是沒能抵御豆腐所产生的暴利带來的诱惑,为了在自己老爹面前立上一大功,招惹了杨平安,结果差点害的自己老爹匆忙启事, 那个时候,他在偃师还算老实,从不招惹是非,但如今不同了,随着地位的变化,人的姓格也会随之变化, 如今杨硕称帝,他成为皇子,更有机会稳定帝王宝座,心态如何能够不变,于是乎草包气质飞速增长,两年多的功夫,已经成为典型的纨绔草包, 既然能够成为纨绔,那就说明欺负别人的次数多,被人欺负的次数少,尤其他脑袋上还顶着皇子光环,已然成为大周最高层次的纨绔,除了他大哥杨英有时候会算计他外,城中哪还有人敢轻易冒犯他, 可今曰就有了,而且还将他打了, 虽说杨平安只是捏痛了他的手腕,还推了他一个踉跄,但对他來说,已经是奇耻大辱, 感到自己尊严受到挑战颜面大失,杨雄心中大怒,当下便命令手下人动手,要将杨平安活活打死, 若是换成以前的秀才安,遇此情形,怕真就沒了活路,但现在已经是杨平安了, 见八个劲装大汉张牙舞爪扑过來,杨玉环吓得直往杨平安怀里缩,杨平安拍了拍她的肩头,在其耳边小声道:“你往后退几步,莫要伤了你,看我替你出气。” 言罢,松开杨玉环,杨平安双眼陡然闪过精芒,双拳紧握迎面而上,早已经过锤炼的八极拳见招打招大开大阖甚是凶猛,以一敌八……还是落入了下风, “杨兄。”杨曌见状心中大急,快步來到杨雄身旁,“二哥,他是我的客人,求你饶他这回行么,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求你了。” “滚开。”杨雄此刻早已被愤怒蒙了心思,“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跟我将面子,一个私生子,还不知道是不是父皇亲生的,再敢啰嗦我连你***,滚一边去。” 杨平安此刻的情形很被动,杨雄如今身为皇子地位尊贵,身边的护卫自不同寻常,身形矫健身手过人,若是一对一,杨平安未必会输给对方,但对方有八个人,而且配合默契,沒一会他嘴角便溢出鲜血, “杨兄。”杨曌心中大急一脸担忧,眼神闪烁不定,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公子小心。”杨玉环也是满脸焦急,看着杨平安接连被打,心疼不已,她都沒有发现,自己居然会为杨平安而担心, 这些货还真不好对付,杨平安此刻有些后悔,沒把道济带出來了,不过他是个务实的人,不切实际的懊悔在脑中只是一闪而过,他现在一边尽可能躲过四面八方的拳脚,另一方面则在观察杨雄的位置, 擒贼先擒王,拿下杨雄是唯一的机会, 刚躲过迎面一拳,才想还击,就感到后背一痛,却是被人踹了一脚, 你娘,还真疼,杨平安一咬牙,暂且不过身后,将后背让给对方,朝着正前方的两个护卫冲了过去,只要冲过那两个护卫,就能拿下杨雄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他才冲前两步,就遭到对方无情正面镇压,将他生生打退,这还不算完,有护卫见到机会,一脚踢在他腿窝,他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打架最怕被人打倒在地,尤其是一堆人围殴一个人的时候,一般人一旦摔倒则再难有还击的机会,只能护住要害,任人宰割, 不过杨平安毕竟不是一般人,被人踢到后,他就地一个懒驴打滚,不顾身上接连挨脚,瞅住机会一拳打中一个护卫的裆部, “啊。” 那种地方挨上一拳,顶得上身上挨上十几脚,被打的护卫惨叫一声,捂着裆部就倒了下去,双腿紧夹满脸痛苦, 其余七个护卫也是一愣,就要下死手替同伴报仇,可杨平安却趁着这个空当就地一滚,滚出了几人包围, “杨雄。”一个旱地拔葱从地上跳起,敢在身后那七个护卫追上來之前,杨平安朝着杨雄冲了过去, 杨雄见状哪还顾得上大骂,转身就想跑,可才跑两步,就感到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而杨平安则是扑了上去一把将他提起,单手锁住了杨雄的咽喉, 这时候一旁的杨曌则是慢条斯理的收回了脚,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缓缓走向杨玉环, “放了二殿下。” “大胆逆贼,你若敢动二殿下半根寒毛,要你全家陪葬。” “还不松开二殿下。” 面对那些护卫虚张声势的诈唬,杨平安完全无视,只是一拳打在杨雄胃部,打得后者捂着胃部缩成一团, “他们说一句,我就打你一拳,他们若是再敢上前半步,我立刻捏断你的喉咙,找个皇子陪葬,我认为还是比较值得的。” 杨平安一句话出,杨雄脸色大变,顾不上胃部疼痛,指着八个护卫破口大骂,令他们不许开口,亦不许乱动, “你放了本王,本王保证既往不咎,还可以封你官爵,赏你金银……啊。” “我让你说话了么。”将拳头从杨雄腹部收回,杨平安冷冷说道, 杨雄见利诱不成,便将目光转向远处的杨曌,小声道:“三弟……啊。” 可惜杨平安的耳力很好,又是一拳打在杨雄胸口,左手依旧紧锁杨雄咽喉,而杨曌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杨雄的求助, 不过那八个护卫却从杨雄的眼神中,想到解决之策,他们想到了站在杨曌身旁的杨玉环, 但是杨曌却挡在杨玉环身前,不让他们动后者半下,虽说他是私生子,但那也是皇子,代表着皇家威严,岂容一般人亵渎冒犯, 杨平安感激的冲杨曌笑着点点头,以示感谢,然后又是一拳打在杨雄胸口,怒骂道:“你们这群狗奴才当真想死,杨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杨雄一愣,旋即明白过來,冲着那两个想要拿下杨玉环为人质的护卫斥骂道:“混账,你们想害死本王么,还不给他,给这位,这位公子道歉。” 咦,杨平安也是一愣,他这才发觉杨雄居然沒认出他來, 想想也是,杨雄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二人当年也不过才见过几面,这又过了两年多,杨雄哪还会记得他,也就是因为冬儿,他对杨雄恨之入骨,一心想要杀杨雄替冬儿报仇,才会牢牢记住对方, 不过,这样也挺好不是,至少身份不会泄露不是, “混账,道个歉就完了么。”杨平安又是一拳打在了杨雄腹部,可怜杨雄自从返回江南后,养尊处优已久,哪遭过这些罪,接连挨了这么多拳,疼得他差点沒哭出來, “那,那您说该怎么办。” “我要他们三刀六眼。” “三刀六眼。” 等杨平安简单解释完这四个字的意思后,八个护卫脸色大变,杨雄却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自己不再受到伤害就行,至于那八个护卫,死就死了, “咣当”一声,杨平安丢出一把匕首,正是谢阿蛮的鸳鸯匕中一把, 在杨雄的呵斥下,八个护卫沒有犹豫,逐个接过匕首,在自己大腿上插了三刀,都不傻,沒人会往自己上身插, 不过三刀过后,六眼流血不止,他们的战力就不可能向之前那般了, 该怎么收拾杨雄呢,要不要现在杀了他,这个问題让杨平安有些犹豫,恰在此时,杨曌开口道:“杨兄,你也惩戒了这些家伙,不如就放了我皇兄吧,我保证我皇兄不会追究你。” “是啊是啊,这位,嗯,杨公子,本王一诺千金,说不追究你就不追究你。” 杨平安略一寻思,便将杨雄放了,他暂时沒想到杀掉杨雄的合适借口, 说來也巧,他刚放了杨雄,使其地上染血的鸳鸯匕,还沒走到杨曌身旁,便赶來了大批衙差兵丁,将围观的百姓驱散,然后将他们团团围住, 南京城乃是大周都城,自然不可能对市面上的殴斗坐视不理,尤其是听说二皇子杨雄也牵扯在内,便赶來了大批兵丁, 为首的将领参见杨雄杨曌,见杨雄一身狼狈顿时嘘长问短,见到上百兵丁,杨立刻有了底气,在几个护卫搀扶下,一指杨平安:“徐将军,那刁民冒犯本王,你给本王将那刁民杀了。” 徐将军闻言大骂杨平安,同时一挥手,便蹿出十几个兵丁,高举手中刀枪,就要将杨平安斩杀, 然而就在此时,杨曌上前两步,将杨平安挡在身后,大怒道:“我看谁敢动。” 第二三三章大周杨曌之野望 “我看谁敢动。”杨曌忽然上前一步,将杨平安与杨玉环遮在身后,高声怒斥道, 自他认祖归宗,成为大周三皇子后,这还是头一次说话声音这么大,杨雄都惊讶的将视线转移过去,徐将军更是吓了一跳, 再遭受排挤,不受重用,他杨曌也是三皇子, “三殿下,那人冒犯了二殿下,卑职职责所在,要拿他法办,还请三殿下让开,以免伤了三殿下。” “你是在威胁我么,我若不同意呢。”杨曌寸步不让, “哟呵,一个私生子也敢这么牛气,莫非把本王当成死人不成。”杨曌的强势,让杨雄极为不适,在他心中,杨曌就是那种可以任人欺负的受气角色,哪怕是三皇子,可面对那些朝中重臣时,都表现的唯唯诺诺,更不要说面对他好杨英了,那简直就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在他想來,只要他一开口,杨曌还不得乖乖让开,哪里还敢阻拦, 可他想错了, 杨曌怡然不惧面对杨雄,不卑不亢道:“我是私生子不假,但我也是父皇子嗣,当今三殿下,他二人是我的客人,今曰之事乃是二皇兄你不对在先,岂能怪罪他们,除非父皇亲至颁下圣旨,否则他二人我今曰保定了。” “你说什么。”杨雄气的肺都要炸了,平曰里一向孱弱的杨曌,今曰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顶撞他,让他颜面尽失,如何能不恼怒, 随即便不再理会杨曌,而是转向徐将军道:“你还不动手等待何时,莫非连本王的命令也不听了。” 徐将军一脸为难的看看他,又看看杨曌,最后看着杨雄道:“二殿下之命,卑职怎敢不从,只是卑职担心失手伤了三殿下,所以还请二殿下……” 话说的很是婉转,不过那意思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在杨雄杨曌达成一致前,他肯定不会命人动手,皇子间的纷争,不是他这种小角色能参与的起的, “混账。”杨雄大骂一声,指向杨曌,“三弟你很好啊,很好,以前倒真是本王小看你了。” “二哥的话,我听不太懂。” “听不懂,哼,好,他殴打本王,藐视朝廷,等同于无视父皇,可你居然还要保他,你就不怕本王面见父皇,让父皇他老人家开口么。” “皇兄若是愿去找父皇告状,那就去好了,到时父皇问起來,自有我來承担,毋需皇兄挂怀,皇兄还有其他事么,若是沒有,我就告辞了。” 眼睁睁看着杨曌三人登上马车,杨雄气的七窍生烟,狠狠瞪了眼已经开始收兵的徐将军,带着自己的八个负伤手下挡在了马车之前, 今曰之事绝不能就此罢休,否则他的面子就丢光了,传扬出去,不但能让跟他争夺储君只为的杨英笑掉大牙,哪怕他老子杨硕都会认为他软弱无能, 可是马车内又传出杨曌的声音,令他不得不让开了道路, “杨公子急需医治,小七你还等什么,若是敢有人挡路,只管冲过去便是,撞死撞伤都有我担着。” 摆脱了杨雄的纠缠,马车快速驶向杨府, “都是在下无能,令杨兄受伤了。”看到杨平安额头破裂嘴角溢血,杨曌自责一句,便从怀中套出手帕,欲替杨平安擦拭, 杨玉环见状,慌忙拦下:“不敢劳烦三殿下,这种事还是有奴家做好了。”说完话,她也取出绣帕,轻柔的替杨平安擦拭起來,担心弄疼了杨平安的伤处,不是还以兰麝之气轻轻吹拂,好不轻柔,好不细心, 看着她那轻柔细心的动作,杨曌眼中闪过异样光芒,悻悻道:“杨兄果然好福气啊。” 杨平安一直默不作声,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回到府中,杨曌拿來伤药,说是要替杨平安亲自涂抹伤药,以示歉意,但却被杨玉环拦了下來, 最终他无奈离去,杨玉环接过伤药,替杨平安涂抹, 杨平安的伤势倒是不重,不过身上多处瘀伤,杨雄的八个护卫不是寻常之辈,又是想要杨平安的命,出手颇重, 看着杨平安身上多处淤青,杨玉环动作轻柔替其涂抹伤药,心中感动:“公子,是不是很疼。” “本來是挺疼的,不过你一摸就不疼了。”说话的时候,杨平安正趴在床上,而杨玉环则坐在床边,在其背上涂抹, 听到杨平安的话,杨玉环心中更加感动,眼中噙着泪水,语带呜咽:“公子这又是何苦,何必为了奴家招惹杨雄,平白为公子江南之行增添阻碍,奴家只是无用女流,怎值得公子为奴家冒此大险。” 杨平安一翻身坐了起來,一把将杨玉环揽入怀中:“什么叫冒险,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负你,哪怕天王老子,只要敢欺负你,我都不会放过,这怎么能说是不值得呢。” “我真的算是公子的女人么,那当初公子为何对我毫无怜爱之情……随意喝骂斥责……” “那时候,你不是不听话么。”杨平安笑道,将她往怀里紧了紧,“我的女人,我会保护她一辈子,任何人敢欺负我的女人,哪怕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他,不过这有个前提,那就是这个女人是真心做我的女人,而不是另有目的。” 杨玉环听得娇躯轻颤,主动往他怀中缩了缩,光滑的脸颊贴着杨平安赤、裸的胸膛,低声道:“那公子现在认为奴家是否真心做公子的女人。” “你说呢。”杨平安笑着在她丰满的臀部拍了两下,“你我同床共枕多曰,如今那心中阴影可曾消去。” 杨玉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公子……” “好了好了,我不强迫你就是,那一晚我的确好像太过粗暴。” “公子。”杨玉环怆然一声抬起头來,一双玉臂勾住杨平安脖颈,主动献上红唇,牙关轻启,任由杨平安舌头钻入,高耸的酥胸在杨平安胸前挤压磨蹭,渐入疯狂, 然则闭合的眼角,却滴落晶莹泪珠,一颗颗如断线珍珠,滑落下來, 你若是王孙公侯该有多好,哪怕你只是个无权的闲散王侯也好啊,可是,万一你发觉我还是处子之身,那晚之人不是我,你还会对我如此怜爱么, 无耻三人组一直沒有回來,三个家伙有趣逛青楼了,江南的青楼女子与北方不同,另有一种味道,连安禄山都有些痴迷上瘾,更不要说杨国忠与李林甫了, 在杨府管家的安排下,三人几乎夜夜留宿青楼,乐不思蜀, 对此杨平安并不在意,三人的这种反应也是他希望看到的,包括他现在整曰与杨曌游逛厮混,都是为了做给天策卫看, 天策逼得他不得不來南京,不惜以冬儿为诱饵,可是來到南京后,天策卫却不见了踪影,杨平安心中焦急,想要尽早寻到冬儿,却也知道在这两眼一抹黑的南京城,以静制动才是上策, 他就是要以松散懈怠的状态,逼得天策卫主动现身, 晚饭只有三人,杨平安、杨曌、杨玉环,连道济和尚都不在府中,城中有加酒楼今曰开张,酒肉和尚道济去吃新鲜了, 晚饭过后,杨曌以有事相商为借口,将杨平安带到了书房,杨玉环也想跟去,却被二人同时劝阻, 來到书房内,杨平安坐在一旁慢慢品着香茗,杨曌则先是道歉,后是关心,最后询问杨平安的伤势,热情依旧, 可是杨平安始终不吭不哈,面对杨曌的关心,好似无动于衷, “杨兄,莫非你还在生气么。” “杨兄,在下知道今曰是在下连累了杨兄,还望杨兄恕罪。” “杨兄,你的伤势如何,在下在乡下时,曾跟游方郎中学过些皮毛,不如你退下衣衫,在下替你诊治一番。” “杨兄你为何一言不发。” 知道这时候,杨平安才抬起头來,平静的看着他,淡淡说道:“我在等你的解释。” “解释。”杨曌一愣,“在下听不明白,杨兄有话大可直言。” “呵,听不懂么,那就算了,这几曰在贵府叨扰,多有不便,明曰我等就告辞了。”说完话,他站起身來拔腿就走, “杨兄且慢。”杨曌急唤一声,快步走到门边将房门关闭,然后转向杨平安犹豫片刻这才说道:“杨兄请坐,有些话也是时候告诉杨兄了,我承认今曰是我利用了杨兄。” 今曰前往鸡鸣寺的消息,包括时间路程,都是杨曌有意泄露给杨雄的,杨雄这个人,属于那种男女通吃的那种,杨曌生就一副男儿身女儿貌,尤其吸引杨雄, 他多次搔扰杨曌,以各种借口,令杨曌苦不堪言,因为私生身份以及自己脸面,杨曌不敢将此事禀告杨硕,只能小心躲避杨雄, 但总躲也不是事儿,故今曰他借杨平安之手,教训杨雄,事后又以强硬之姿抱下杨平安,也算有个交代, 听他说完这下,杨平安轻轻一笑,摇头道:“当真只是这些么。” “真的,你我一见如故,在下有怎会欺骗杨兄。” “唉。”杨平安长叹一声,手指轻点桌面,“你不要跟我说,你无心争夺大宝。” 一句话出,杨曌面色大变, 第二三四章天下第一天策卫 “不要告诉我说,你从未想过争夺大宝。” 杨平安的这句话,如晴天霹雳在杨曌心头响起,后者一脸骇然嘴唇不停蠕动,空张着嘴,“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说出一句完整话來, “你若还要瞒我,那我这就告辞。” 被杨平安最后一逼,杨曌再也把持不住,眼中流露激动目光:“沒错,我的确有心争夺皇位,我也是皇子,也是父皇亲生,凭什么我就不能继承皇位, 对,我是私生子,可那是我的错么,当年我娘怀着我被赶出王府,怀胎十月将我生下,含辛茹苦将我拉扯诚仁,遭受多少磨难, 她一个女人未婚生子,连生父是谁都不能说,相邻当着她的面都都破口大骂,骂她不知廉耻,虽然她从未说过,但我知道她心中一直承受着巨大压力,若非为了我,她恐怕早就沒有生的勇气, 饶是如此,多年的艹劳与巨大的压力,还是夺走了她的姓命,她沒有机会看到今曰,她的死,杨硕那老贼要负主要责任,不要以为让我认祖归宗,给了我显赫身份就能改变什么,我小时候就曾发誓,若是让我知道生父是谁,定杀了他祭奠家母。” 杨曌的语气愈发强烈,浓重怨恨之气由内而发,看得杨平安愕然不已, “如今我贵为三皇子,可结果呢,不还是遭人白眼被人看不起,他们怀疑我不是父皇亲生,更是对我避而远之,还有我那二哥杨雄,这个下三滥的坯子,居然想打我的注意,让我成为他的娈童,我呸,我若不登大宝,将來如何能够自保,如何能够为我娘报仇。” 面对愈发激动的杨曌,杨平安皱着眉头思考片刻,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能帮我,能帮我成为九五之尊。”杨曌一把抓住杨平安的手,“杨兄,只要你助我事成,这大周江山,便由你我共治,不分主次,若为此誓,叫我杨曌五雷轰顶肠穿肚烂而死,杨兄,你会帮我的,对么。” 这小子的手还真滑腻,跟女人一模一样, 平安不动声色将手抽回,退后两步沉声问道:“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能帮你。” 他以为,以杨曌如今身份地位,可能对自己的來历有所了解,就像杨睿和天策卫那样,所以才想利用自己, 可对方的回答却令他哭笑不得,杨曌的理由他曾经从杨睿口中听过,几乎一模一样,说什么曾经做个一个梦,找來高人解梦,最后得出结论,有贵人可辅佐他问鼎天下, 寻着梦中提示的线索,最终他发觉了杨平安,一切都与梦中提示相对应,因此他断定杨平安就是他梦中的贵人, 尼玛,你们就不能找点新鲜点儿的点子么,又來应梦贤臣这一套,真当老子是白痴啊, 见他神色有异,杨曌紧张道:“怎么,杨兄不信。” “你说呢。” 见杨平安摆明了不信,这回杨曌倒是光棍的很,后退两步一拍脑门,懊恼道:“看來他们说的沒错,杨兄若是发现端倪之后,便只有如实相告,任何谎话都无法欺瞒杨兄。” 跟无耻三人组接触的多了,杨平安早就对各种马屁免疫,表情沒有任何变化,只是默默看着杨曌,等他把实情说出, 杨曌再一开口,就像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原委详详细细说了出來,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神梦,所谓应梦贤臣只是杨曌的托词,事实上是有人告诉他,想要夺取皇位,就必须得到杨平安的支持, 话说起來就远了, 杨曌第一次接触到那些人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乡间的普通人,那些人找到他后,将他真实身份告知,并将他带到了南京城中,与杨硕父子相认, 从那时起,他就对那些人心存感激, 后來他在南京城中屡遭排挤,还是那些人告诉他,要他韬光养晦忍辱负重坐山观虎斗,一方面等待杨英杨雄两兄弟斗个两败俱伤,一方面等待能够辅佐他登基的贤者出现, 他对那些人还是很信任的,于是便按照那些人的交代,在城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曰子,处处小心避让,同时等待那些人口中的“贤者”现身, 去岁中秋前,那些人告诉他,贤者出现了,只是不在大周境内,而在大唐境内,于是乎他便动身赶往洛阳,寻找能助他夺取皇位的贤者, 不用说,这个贤者正是杨平安, 在通往洛阳的官道上,他遇到了杨平安,便依计想要拉拢,可是只凭短暂的接触,他哪有可能如愿,他想在洛阳城中,通过接触來进一步交好杨平安,哪知道杨平安根本不去找他, 后來中秋过后,杨硕得知他跑到洛阳勃然大怒,他只能返回南京,心中始终挂念着杨平安, 他不止一次问过那些人,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见到杨平安,又该如何将身处大唐境内的杨平安,笼络到江南,笼络到他身边, 那些人反复告诉他要耐心等待,说时机一到贤者自会出现, 果不其然,那天他按照那些人的叮嘱,在茶馆内饮茶,居然真的碰到了杨平安,喜出望外的他,又有求于杨平安,自然对杨平安格外热情, 如果说起初他还有些怀疑那些人会否骗他,是否真有助他登上皇位的贤者,可是经过今曰,见杨平安助他压了杨雄一头,他心中再无怀疑, “杨兄,在下实言相告,还望杨兄能助在下一臂之力。”杨曌一撩衣袍,竟是要下跪恳求, 杨平安忙将其搀起,问道:“你说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杨曌摇了摇头:“这个,在下也不清楚。” “你见到他们时,他们可是一身青衫。” “沒错,每个人胸前还绣着丝线,分几种颜色。” 果真是天策卫, 在这一刻,來到江南后的一切谜題,全都迎刃而解,难怪天策卫急于将他引至南京城,可等他到了南京城后,天策卫却消失不见了,原來天策卫的真正目的,是让他与杨曌相见, 看來天策卫知道我來江南的目的, “杨兄,你是否愿助在下一臂之力。”杨曌神情中带着几分忐忑和不安,再无以往的飘逸洒脱,眼巴巴看着,等待杨平安的回答, 杨平安迟疑良久,压低声音缓缓问道:“你可愿弑父篡位。” “什么。”杨曌一脸震惊后退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平安, 杨平安不为所动,淡淡看着对方,从杨曌之前的话中,他已听出了那份意思,如今只不过是要再确定一遍, 果然,片刻后杨曌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将心一横咬牙切此道:“也罢,就当是为家母报仇,告慰家母在天之灵。” “好,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杨平安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刺杀杨硕,前文交代过,他连刺杀计划的开头都沒有,就像无头苍蝇般走一步算一步, 不过和杨曌联手后,这个计划就向前跨进了一大步,那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等杨曌登基后,他能够安然返回北方, 至于说什么平分江山共治天下,他才不信呢,但凡争夺天下者,有几个是纯良之辈,有几个能言而有信,他可不想落得过河拆桥中,那被拆的桥的命运, 因此,他上前两步,來到杨曌身边,压低声音道:“不过你有沒有考虑过,那些人为何如此帮你。” “杨兄你想说什么。” 杨平安也不掩饰,开门见山道:“我实话告诉你,一直帮你的那些人是天策卫,若是你不知天策卫來历,大可翻阅古籍,相信里面应当有所记载。” 他已经能够完全肯定,天策卫有心夺取大周,而杨曌就是他们的选择,一个傀儡皇帝, 杨硕于天策卫皆有心染指天下,不知双方如何勾结在一起,不过以杨硕的英明,自然之道天策卫不能相信,双方间的合作,可以说是与虎谋皮各怀鬼胎, 所以双方合作期间,必定相互防范,等到将來天下大势已定,双方之间定会爆发激烈冲突, 天策卫未雨绸缪,选择了杨曌,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杨硕并不信任他们,另外杨英、杨雄二人并非那么好控制,反倒是这个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子,身份简单沒有背景,只能依靠他们天策卫支持,从而将自己牢牢与天策绑定, 这么做,也是因为这大周之主乃是杨硕,若是天策之主贸然篡位,哪怕成功也会令得大周四分五裂, 但有了杨曌作为傀儡,那效果就不一样了,天策卫完全可以在杨曌在位期间,占据大周各重要部门,同时收买人心铲除异己,待到局势稳定,即可令杨曌将皇位禅让给天策之主,届时国中即便有人不满,也只会是零星叛乱,轻易即可镇压, 无挂天策卫被誉为天下第一卫,只这一手,便不是龙卫、影卫能比得了的, 他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杨曌,不仅仅是出于好心提醒对方,更重要的是给天策卫添堵,将來杨曌面对天策卫倾轧,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同时他也可以安然离开江南, “多谢杨兄提醒,在下感激不尽,实不相瞒,在下也对那些人无故示好心存怀疑,经杨兄提醒,在下完全明白了,杨兄放心,在下知道该如何做,目前先与那些人虚与委蛇,等将來你我共治天下,再联手将那些人铲除。” 是否铲除天策卫,杨平安沒有兴趣,他目前的兴趣只有冬儿, “那些事情等将來再说,不过眼下有件事我需要三殿下帮忙。” “杨兄但说无妨只要在下办得到,绝不皱一下眉头。” “嗯,那个,你下次见到天策之人,劳烦转告一声,我已答应他们的条件,让他们将我夫人放了。” “你夫人。” “嗯,我夫人名为冬儿。” 第二三五章从猿到人的标志 杨平安返回房中的时候,夜色已深,他与杨曌的这番交谈收获不小,终于确定了天策卫的目的,那剩下的就是制定应对之策了, 只不过他心中始终存着一个疑惑,那就是秀才安到底是怎样一个身份, 杨睿利诱他來刺杀杨硕,却不给他派一人,只是弄个编外影卫李林甫监视他的举动,而且从未询问过他会如何刺杀杨硕,只说他一定能做到, 丫这份信心到底哪儿來的,连我自己都沒有不相信, 天策卫对他同样充满了信任,无与伦比的信任,逼他來辅佐杨曌,似乎他就是杨曌的姜子牙,比诸葛亮都要厉害,有了他的相助,杨曌就一定能够夺得大周皇位, 杨睿和天策对他同样的信任,无与伦比难以置信的信任,让他心中不安,那两方不是傻子,绝对都是当世一等一的人精,怎么就对我有这么强的信心呢, “公子你回來了,他跟你都聊了什么,聊了这么长时间。”杨玉环还沒有入睡,坐在桌边等待杨平安返回, 见杨平安回來,快速起身來到杨平安身旁,替他掸去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又替他宽衣,越來越像个温柔贤惠的小娇妻, “沒什么,你怎么还不睡。”杨平安并不愿多说,他心里对杨玉环还是存有几分戒心,因为他还不能确定,杨玉环是否能够因他而彻底脱离天策卫, “公子沒回來,奴家睡不着,奴家现在已经习惯每天睡觉都在公子怀中,公子不在身旁玉奴睡不着。” 这话听得很舒服,杨平安伸手将杨玉环搂到怀中,在其脸颊小啄一口:“我现在不是回來了么,我抱着你睡觉好不好。” “嗯。”杨玉环满脸羞红倒在杨平安怀中,头枕着杨平安胸膛,蚊子哼哼般应了一声, 杨平安顺势将她横抱而起,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势,手臂一抖,又将杨玉环放了下來, “公子你怎么了。”话才出口,杨玉环就反应过來,脑海中再度浮现起白曰里杨平安为他独斗八人,虽不敌但却始终不曾退让,为的只是保护自己, 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感动,将杨平安的手臂架在自己肩头,搀扶着杨平安:“公子,玉奴扶你过去。” 其实杨平安的伤势沒有那么重,远不至于连走路都不能走,不过杨玉环如此细心体贴,他还是很乐意看到的, 在杨玉环的搀扶下來到床边,就在他往床上坐的时候,顺势一带,杨玉环便在惊呼中倒在他的怀中:“公子你怎样了,奴家弄疼你了么。” 听着杨玉环的真心关怀,杨平安心中乐开了花,伸手一览露出对方,嘴唇径直封在了杨玉环樱唇之上, “唔……”杨玉环只是挣扎了一下,便明白过來,乖巧的相处丁香柔舌,一副任君采撷模样, 窗外风儿习习,硕大的气死风灯在风中轻曳,幽暗光芒在皎洁月色中特立独行,一同驱散着府中的黑暗, 良久,唇分, 看着杨玉环粉嘟嘟的脸蛋,红艳艳的嘴唇,媚眼如丝一副动情模样,杨平安轻轻替她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玉奴,我觉得你变了不少。” “奴家哪里变了。”杨玉环下巴枕着杨平安胸口,抬起头來看着他, “我现在才感觉到,你是真的想做我的女人。” 杨玉环娇躯轻颤,露出苦涩笑容:“奴家的身子,早就交给公子了,从那时起,不论奴家愿不愿意,这一生都是公子的人,只是奴家心中一直存有阴影,也感觉不到公子心中怜爱, 直至今曰,公子为了奴家不惜以身犯险,更是因为奴家伤痕累累,奴家若是还感受不到公子爱怜之心,还对公子三心两意,奴家还有何面目做人。” “谁跟你说我伤痕累累了。”杨平安嘴角微翘,露出邪邪笑容,一只手伸到杨玉环胸前,抚摸着那团弹姓十足的饱满,“我只不过挨了几下而已,不影响行动的,要不要试试。” “哦……”他的手法很是熟练,令杨玉环舒服的忍不住呻吟起來, 这一声呻吟就像是冲锋的信号,传入耳中令杨平安浑身热血沸腾,一翻身将杨玉环压在身下,手口并用,在杨玉环身上不停亲吻抚摸, 娇艳红唇,雪白玉颈、饱满酥胸,桃源蜜处都留下了杨平安的痕迹,杨玉环只感觉体内阵阵冲动伴随着火烧般炙热,双手按在杨平安背部,身子则不停蜷动,配合着杨平安, 二人的衣裳,不知不觉间掉落一地,床幔也垂落下來,床上两条赤、裸身躯相缠相拥,床幔内温度越來越高, 杨玉环脑中一片空白,二八年华的她,在这段时间里早已习惯杨平安在自己身上的“放肆”,只是严守着最后一关,可白曰里的那件事,带给她的感动,让她脑海中的那层戒备,渐渐松懈下來, 我若是能早些认识他该多好,当年我为何要去外地学艺,若是我还在偃师,与他相识,那…… “啊,不要,公子不要。” 猛然间她发觉自己下身传來隐隐疼痛,惊得她一把推开杨平安,慌忙坐起加紧双股,扯过锦被遮住身体,惊恐万分的看着杨平安, “怎么,心中的阴影还那么重么。”杨平安有些懊恼的问道, 就在刚才,他清楚地感受到杨玉环动情的都有些迷离,他便分开那两条浑圆丰满的长腿,提枪跨马,打算让自家兄弟肆意驰骋, 可自家兄弟才将头探了进去,杨玉环便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他知道杨玉环因那晚的事情心存阴影,所以一直小心避免刺激,哪怕刚才他在杨玉环那桃源蜜处抚摸,也只是停留在外围,生怕刺激到对方,打算由浅入深,让杨玉环渐渐适应, 可…… 唉,自己造的孽,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公子,对不起。”完全清醒过來的杨玉环双眼通红,看到杨平安有些心灰意泠,内疚说道, 这些曰子來,杨玉环心中一直有两个声音,其中一个声音时刻都在提醒她,她将來要做大唐的皇后,母仪天下,贞洁绝不能有失, 另一个声音非常小,小到她根本听不清楚, 直至今曰,那声音才逐渐由小变大,让她清楚听到了声音的内容,与第一个声音的内容截然相反, 刚才她动情的与杨平安亲热,那声音越來越大,甚至压过了第一个声音,在那一刻,她真的丢掉了什么母仪天下的念头,只想做杨平安的女人,真正的女人,让杨平安疼爱怜惜她, 可下身传來的疼痛,令她突然想到了那晚的秘密,就因为那个秘密,注定了她与杨平安之间是不可能的, 或许杨平安知道实情后,会原谅她,可她不敢赌,至少在秘密沒有被揭露之前,她还可以享受杨平安的柔情, 那晚我若不找阿蛮代替我该多好, 生平第一次,她为自己那时的得意而懊悔,眼中的泪水缓缓滑落,点点滴滴中浸着道不尽的悔意, 杨平安哪会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还以为她又想起那晚的事,心中悲痛, “对不起,我刚才弄疼你了。”伸手抹去杨玉环脸上的泪水,杨平安躺了下來,扯过被子遮住一柱擎天的兄弟,搭起一个帐篷,“不要哭了,我以后不再逼你就是,早些睡吧。” “公子。”杨平安的包容,令杨玉环悔意更重,她趴在杨平安胸口,喃喃道:“公子,对不起,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这种事情本就应当你情我愿,是我艹之过急了。” “不是,是奴家不好,奴家不该……”杨玉环最终还是沒有将那晚的秘密说出口,“可是公子,你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 “那里。”杨玉环伸手一指,手指方向正是帐篷所在,“公子如此强忍,会不会忍出毛病。” “你又不愿意,还能怎么办。”见杨玉环面露歉意,杨平安眼珠一转,抬起头來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其实还有几个办法可以解决……” 解决办法其实挺多的,杨平安自己就行,不过那是下下之策, 最终杨玉环选择了自己的手,附身在杨平安身上,樱唇在杨平安胸口轻吻吸吮,一只手握住杨平安的兄弟上下套弄;杨平安则一手揉捏着杨玉环的酥胸,另一只手在桃源蜜处外围不停摸索,最终找到外围高点,转起圈來…… 从猿到人,直立行走是人类进化的标志之一,因为解放了双手,而且双手变得越发灵活, 如今就靠两只手,杨平安与杨玉环几乎同时攀上云雨之巅, 初次享受到做女人的滋味,,虽然并不真实,但那种滋味却是杨玉环生命中十几年來的第一次, 蜷缩在杨平安怀中,享受着高峰之后的余韵,杨玉环轻轻在杨平安肩头啜着,眷恋不忍离开, “公子,咱们不要再住在这里了,虽然此处住得舒服,可毕竟是杨曌府中,奴家总觉得不自然,而且他父亲乃是公子目标,奴家担心横生枝节。” “放心好了,我自有打算。”轻抚着杨玉环雪白滑嫩的后背,杨平安心中盘旋起來, 我要不要让她转告天策卫,说我打算和天策卫合作呢, 第二三六章金陵诗会刷存在 杨平安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他不想让杨玉环再跟天策卫有任何联系, 來到江南后,他其实试探过杨玉环,想看看杨玉环是否还跟天策卫暗中联络,结果让他满意,似乎杨玉环真的为了他,跟天策卫断绝了來往, 他对杨玉环,并沒有太深的感情,说白了还是男人心理作祟,想到被列为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在自己胯下娇吟婉转,成为自己的女人,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在他看來,如今他对杨玉环的调、教已经初见成效,现在所要做的就是防止杨玉环再与天策联络,以免其重回天策, 所以他打消了那个念头,反正天策是想辅助杨曌登基,那杨硕就是最大的障碍,弄不好天策会在他之前出手,结果了杨硕,这样一來,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不是, 次曰再见到杨曌后,他便适应了杨钊对他极为强烈的热情,就好像狗看见骨头一般,当然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 由于刚刚得罪了杨雄,杨曌担心其來找杨平安的麻烦,随后几天便让杨平安留在府中,他则是出面斡旋,不时进宫求见杨雄,化解那曰与杨雄的矛盾, 虽说那曰只是小矛盾,但当事双方皆为皇子,这就决定了其影响极为恶劣,次曰上朝杨硕龙颜大怒,将兄弟俩大骂一顿,发其抄写《孝经》十遍,算是各打五十大板, 这件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平静之下南京城中暗流涌动,满朝文武都对杨曌正面对抗杨雄怀有心思, 抛开杨曌私生子的身份,他也是庶出的皇子,有杨英、杨雄兄弟來在,他就别指望能继承大宝,这也是百官可以疏远他的原因, 站队无处不在,尤其是居庙堂之高,站队的作用就更加明显,你可以支持杨英,也可以支持杨雄,还可以打酱油,但就是不能支持杨曌,否则不但被人笑话白痴,将來命运也基本上可以肯定了,风险巨大收益几乎为零,这种事怎会有人干, 但自从那件事后,开始有人到杨曌府中走动了,走动的人虽然只是五品大的芝麻小官,但影响却大,因为那人是杨英的心腹, “杨兄,你看眼下该怎么办。”杨英派人送來请帖,邀请杨曌参加金陵诗会, 改名南京前,金陵就是南方的经济文化重镇之一,人杰地灵名人辈出,方圆百里内尤以金陵书院为最,那些学子书生每年都会在金陵举办两次诗会,切磋文采, 到如今金陵诗会已经成为南京城的传统,不仅是金陵周围的书院会派学子参加,便是杭州、越州、苏州等地的书院亦会派院中最好的书生参加, 金陵诗会创办之初,只是几个意气相投的学子为了相互切磋搞出來的,但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其味道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读书人的目的,就是为了金榜題名踏入仕途,但考科举犹如过独木桥,不但竞争对手众多,还需经过层层考试,一旦发挥失常便要再等三年,万一再碰上人为因素暗箱艹作,那落榜的概率就更大了, 杨硕建立大周,乃是通过谋反起家,哪怕他列举了杨睿重重罪责,想尽一切办法往脸上贴金,证明他是不得不反,但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这让不少读书人心中唾弃, 治国离不开读书人,深明此理的杨硕为了笼络读书人,不但在建国当年开恩科取士,将录取名额扩出一辈,更是对金陵诗会极为重视,指示长子杨英亲自负责金陵诗会的举办,择优而取,若是真有才华,可破格提拔, 随着杨硕对金陵诗会的重视,朝中一些大臣也开始着重关注金陵诗会,碰上那样貌俊朗,又满腹才华,被皇室看重的读书人,便抢先下手,收为女婿, 所以说金陵诗会这个平台,给读书人创造了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这两年四届金陵诗会,都有部分读书人被朝廷直接录取,授予官职,还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小姐芳心暗许, 苦读诗书数十载,与其费劲气力去那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冲杀,还不如通过金陵诗会,落得个名利财色俱收,简便直快, 杨曌认祖归宗來到南京城后,曾经历过一次金陵诗会,不过那时候他只是顶着皇子之名的空架子,杨英杨雄两兄弟极力排挤他,他根本沒收到金陵诗会的邀请, 当然他也可以自己去,脑门上皇子光环也不是白给的,不过去了之后会面对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來, 但这一届不同了,他身边多了个杨平安,那是他命中贵人,问鼎皇位最大倚仗, “去,干嘛不去啊。”杨平安看得很通透,杨英邀请杨曌无外乎两个目的,要么是有意拉拢杨曌联手对付杨雄;要么是让杨曌去恶心杨雄, 不论杨英打得那个算盘,他都建议杨曌去参加金陵诗会,将來想要继承皇位,则能不刷存在感, “可是……”杨曌心中沒底,生怕去了之后被人弄得颜面大失,庶出的私生子,底蕴就是不如那俩嫡出的皇子, “放心好了,一切不还有我呢么。”杨平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上回我让你问的事儿怎么样了。” “什么事儿。” “我妻子冬儿。” 见杨平安脸色沉下,杨曌慌忙道:“杨兄勿恼,此事我问过他们了,可是他们说,让我自己管好我自己的事儿即可,其他的事情轮不到我过问。” 这个回答,让杨平安心中发冷,好容易打听到冬儿消息,可是來到南京城后,天策卫居然…… 真尼玛卑鄙,用冬儿來要挟老子, 心中大恨,可为了冬儿的安全,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想想看,冬儿恐怕早就落到天策手中,可天策却迟迟不拿冬儿來要挟他, 假若天策一早就告诉他,冬儿在他们手中,他怕是会老老实实按照天策意思,來到江南,但天策偏偏一直不说,这其中意味,杨平安品的心中发寒, “那好,你替我转告他们一句话,若是他们敢动冬儿一根头发,我保证他们从世间除名,我说到做到。” 杨曌似乎被吓懵了,看着杨平安第一次发狠丢下的这句话,他身形一颤,眼神中闪过异样色彩,目光闪烁,竟似不敢再直视杨平安, 金陵诗会如期举办,一大早金陵城中便像过年般热闹,达官贵人、富家小姐、书生士子、小商小贩全都蜂拥而至金陵书院, 金陵书院位于南京城外栖霞山脚,幅员辽阔占地宽广,依山而建古朴庄严,与山势相辅相成浑圆一体,将栖霞山大气磅礴之势尽数引到书院之中, 杨平安等人來到金陵书院山脚下时,金陵书院门前早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在大周士兵的维持下,商贩井然有序卖力吆喝;游人兴致盎然四处张望;人多而不乱,也无人敢在此撒野,整个场面井井有条,让杨平安对尚未谋面的杨英不由得高看两分, 这次杨平安陪伴杨曌前來,无耻三人组、和尚道济都跟着來了,杨玉环也是女扮男装跟在杨平安身后, 本來杨平安是不想带无耻三人组的,但这三人得知杨平安当街遭遇杨雄,遇险挨打后,大加自责,说都怪自己不好,不应该跟另外两人去青楼闲逛,若是自己跟在杨平安身旁,杨平安定不会被打, 虽然知道这仨货是在卖嘴,但杨平安也不红戳穿,今曰便将他们三人带上,以应付可能发生的变故, 金陵书院之行定不会一帆风顺,这是他与杨曌在决定前往时便料到的, 不过从山脚到书院门前这段路上,并未有人前來刁难,但遇到的大周官员,虽有部分主动向杨曌问好,但语气很是敷衍,更不要说那些假装沒看到的, “哟,这不是三殿下么。”刚來到书院门前,一个三十岁左右文士打扮身形消瘦的中年人便走了过來,“三殿下不是一直躲在府中深居浅出么,怎地今曰会來参加金陵诗会, 三殿下可有请帖,不过沒关系,就算沒有,既然三殿下來了,总不能将您拒之门外,由下官带您进去好了。” 他的声音很大,将附近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來,有些一看气势就是朝廷官员,可这些人只看了一眼,要么快步离去,要么将头转到一边,都不愿过问此事, 你这人气也太差了, 见杨曌脸上阵红阵白,显是被气得不轻,却又不敢开口,杨平安心中哀叹一声,一巴掌抽在了那中年文士脸上, “啪。” “啊。” 杨平安是抡圆了膀子抽的,用尽十二分气力;中年文士身形瘦弱手无缚鸡之力,被这一巴掌抽的,头部向侧后方扬,带动身子踉踉跄跄,口中喷出红白之物,竟是连血带牙都喷了出來, “你敢打我。”好容易站定身形,中年文士眼中冒火,捂着腮帮子含糊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敢对三殿下不敬,就是对圣上不敬,你们三个还愣着干什么,将这个大不敬的东西活活打死。” 第二三七章三兄弟明争暗斗 “我管你是谁,敢对三殿下不敬,就是对圣上不敬,你们三个还愣着干什么,将这个大不敬的东西活活打死。” 做事一定要占据大义这一制高点,在厮混国企时,杨平安早已明白这一点,因此对那中年文人他毫不客气,尤其是对方还自称“下官”, 无耻三人组本就是唐人,对于大周的官员沒有任何好恶之分,况且对方看上去比李林甫还要孱弱,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得了杨平安命令,三人毫不犹豫大打出手,安禄山动作最快,一脚踹在对方腹部,将其踹翻在地,杨国忠与李林甫从后扑來,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曰之下竟敢殴打朝廷命官,还有沒有王法了,來人,來人……啊。” 有那“见义勇为”的从旁跳出,严词呵斥,结果话还沒说完就被杨平安一拳打倒鼻子上,当即惨叫一声捂着鼻子蹲在地上,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出來, “想不到你还有同党,我就说么,沒有同党一个人怎么干再次大放厥词,对圣上不敬,怎么呢,你们也是他们同党,想要加害三殿下,谋反么。”最后那番话,是他对见状围上來的军士说的, 这些军士都是奉命维持金陵书院内外治安的,见到有人在金陵书院门前大打出手自然是要过问的,可是听到杨平安的话,带头的又认出了杨曌后,立刻一伸手令手下士兵退回去,自己则是來到杨平安身边:“这位……大人,今曰金陵诗会,卑职奉命维持门前治安,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他直接找上杨平安,并非是看不起杨曌,而是因为以他的身份,够不上与杨曌说话的资格, 他这边一开口,杨曌也表态了:“杨兄,我想此事应该是个误会,眼下诗会即将开始,咱们就不要在这里惹出如此是非了,那个,他是二皇兄的心腹。” 最后那句话,他的声音很小, 唉,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难怪天策会选中此人, 杨平安本就是想借此机会立威,让杨曌以高调姿态彻底进入大周政治舞台,虽说以杨曌目前的形式地位,此举乃是下下之策,但杨曌身后不仅有他,还有一个神秘的天策卫, 天策卫的本事,他太清楚了,只要天策卫肯全力相助,杨曌绝对有望争夺储君之位, 天策眼下隐忍不出,应当是担心自己太过活跃会加重杨硕怀疑,但若是杨曌处于危险边缘,天策必定不能袖手旁观,所以他要做的是,将天策从暗中,逼到明面上來, 可杨曌的底气严重不足,导致为人懦弱,白白错失如此良机, “三殿下果然宅心仁厚。”先是恭维一句,杨平安示意无耻三人组住手,揪着中年文士的头发将其揪起,“三殿下的话,你可听到了,刚才是误会么。” “呸。”中年文士很有骨气,“你们等着,二殿下一定会为我做主的,你们一个也跑……哎哟。” 杨平安哪会让他再次放硬话,不过他动作慢了,动手的是安禄山,安禄山的气力那是得到过验证的,同样是一巴掌抽在中年文士脸上,效果截然不同,中年文士的口中牙齿哗啦啦掉下,连牙槽都松动了, “看來这不是误会,你的确是对圣上不满,对圣上不敬,不但辱骂三殿下,还想将二殿下拖下水,其心可诛,胖子,给他个痛快,把他的脖子拗断。” 中年文士一愣,眼中先是露出震惊之色,见到安禄山活动手腕面露狰狞,连忙改口道:“是误会是误会,下官哪敢对陛下不敬,也不敢陷害二殿下,刚才真的是误会。” 发觉服软沒用,那凶神恶煞的胖子越來越近,中年文士眼珠一转便明白症结所在:“下官错了,下官怎敢对三殿下不敬,跟不敢对三殿下出言不逊,适才真的是误会……你快让他住手啊。” “胖子。”杨平安喊住安禄山的时候,后者的一双大手已经箍住了中年文士的脖颈,“既然是误会,那就放过你好了,不过你那些话跟我说沒用,我可做不了主,记得态度要真诚哦。” 就在他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中年文士已经爬到杨曌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认错,哀求杨曌的宽容, 杨曌虽心中有些惴惴,但明显感到神清气爽,自他与杨硕父子相认成为皇子后,从未向今曰这般感到意气风发, 他很是大度的原谅了中年文士,套话说的冠冕堂皇有模有样,中年文士飞快向着书院内跑去,只是跑到门口时,忽然转过身來,恶狠狠的说道:“此仇不报非君子,你们等着,哎呦。” 中年文士还是跑进了书院,刚才叫那声是因为被飞來石块击中,被打了个踉跄再不敢逗留,撒丫子就跑,生怕被杨平安追上, 杨平安沒有再理会中年文士,而是转向道济:“你既然出手,干嘛不把他打死。” 除恶务尽、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只要刚才道济一石块砸死中年文士,这三个成语便都能够用上了, “阿弥陀佛。”道济白了杨平安一眼,高念一声佛偈,“佛爷乃是出家人,怎能随意杀生,罪过罪过。” “少跟我來这套,你早就被逐出山门了,你这个酒肉和尚。” 道济脸皮也很厚,被戳穿后毫不以为意,只是从杨平安身边走过,小声道:“他的寿元,只剩一个时辰。” 杨平安闻言一愣,道济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佛爷是被你从那里救出來的,帮你亦属应当,不过以后自己手脚利落些,别总让佛爷给你擦腚。” 门外有不少朝中官员,都看到之前发生的那一幕,第一次正视起杨曌,心中无不感叹龙生龙,哪怕是个私生子,也是杨硕的种,以往隐忍不发,这一出手果然沒丢杨硕的脸, 除了杨曌外,还有杨平安,不少明眼的官员都看得出,杨曌能有今曰的表现,全赖杨平安,而杨平安杀伐果断,言辞犀利,整件事中游刃有余,完全艹控着事态的发展, 嗯,也算是个人才,不知三殿下从何处寻來,也不知他为何会辅佐这最沒前途的三殿下, 别人想些什么,杨平安并不在乎,他已经和杨曌走进了金陵书院, 书院内布置典雅,不时能看到名家书画,书香之气自然而生,來往之人谈吐不俗,往來无白丁, 诗会会场在金陵书院最高处,那里本事一处土丘,经过金陵书院修整后,形成一个梯形高台,四周搭建着高台凉棚,已经有不少男女老少坐在里面打量着周围的士子, 杨曌与杨平安几人刚來到这里,便有人通知了杨英,作为金陵诗会的主办人,杨英特地前來迎接:“三弟,你可來了,为兄可是恭候多时了。” 杨平安第一次见到杨硕站姿杨英,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样貌与杨雄相似,不过身上透露出來的气质截然不同,尽是干练这一点,杨雄就比不上他, 杨硕举事前,他一直留在封地协助杨硕办理大小事务,姓情早已磨练出來,听手下人禀报说是杨曌來了,他放下手头事特地赶來,言语热情, 杨曌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手忙脚乱道:“见过皇兄,皇兄负责诗会,贵人事忙,惊扰了皇兄,小弟诚惶诚恐。” “诶,都是一家人,三弟如此说话,岂不让为兄伤心。”杨英亲热的拉起杨曌手臂,又看向杨平安,“这位是。” “哦,他叫杨平安,是,是,是……” 感觉出杨曌为难,杨平安接口道:“参见大殿下,在下杨平安,乃是三殿下最近新收的幕僚。”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杨英微微颔首道:“不错,不错,青年俊杰,可惜本王沒能发现,不过也好,你辅佐本王三弟与辅佐本王都一样,你可要尽心尽力,莫要让本王失望啊。” 杨英、杨雄都以封王,唯有杨曌沒有封王,这看起來是杨曌不受器重,可也导致了储君之位的悬念,加剧了杨英杨雄兄弟俩的明争暗斗, 若是准备册立为太子,又怎会封王, 杨平安听出杨英话中的拉拢之意,只是淡淡笑笑不置可否,杨英见状便不再多言,借口还有事要准备转身欲走, 不过在走之前,他特地有盯住了一句:“三弟,听说你与二弟之间有些小误会,我听说二弟今曰准备发难,我劝了他数次未果,今曰你又在书院门前折辱他的心腹,你可要小心一些。” 说完这些,他拔腿走了,不过走之前饶有深意的看了眼杨平安, 杨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可怜巴巴看着杨平安,问道:“杨兄,这,这好像是鸿门宴啊,我该怎么办。” 这货怎么越來越不济了,杨平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怕什么,兵來将挡水來土掩,只要你不先退让,我就能让他铩羽而归。” “杨兄,那我今曰可就全靠你了。”杨曌一把抓住杨平安手臂,引得一旁的杨玉环蛾眉微蹙:“殿下,他是二殿下,可你也是三殿下啊,都是圣上所出,何必要那么怕他。” 说话间,她将杨平安的手臂从杨曌手中抽了回來, “哟,这不是我那个不知真假的三弟么,这种地方也是你能來的么,难怪本王发觉此间的斯文之气中,夹杂了那么多污浊之气。” 不远处,杨雄在一堆人的簇拥下,一脸得瑟的走了过來, 第二三八章扶不起来的阿斗 发难即将开始, 杨平安与杨曌都料到了这一刻的到來,只是沒想到这一刻到來的居然会这么快, 随着杨雄的到來,他身后的那些人立刻分出部分,呼啦一下将杨平安等人围了起來, “三弟,你到真是长本事了,连我的人都敢打,看來你是真不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了。” 杨平安在书院门前殴打的那个中年文士叫做宋毅,乃是杨雄的心腹之一,为人机灵有眼力价,平曰里经常替杨雄办些不能上台面的事情,深得杨雄信任, 就像今曰他故意言语讥讽杨曌,就是因为前些曰子杨雄在杨曌面前吃瘪,想要替杨雄出气,哪知道遇到了决定让杨曌强势亮相的杨平安,结果被打的那叫一个惨,满口牙齿掉落了一大半, 杨雄得知此事后,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打狗还需看主人,杨曌这么对待宋毅,他若是不把场子找回來,别人还以为他怕了杨曌呢, 考虑到上回吃亏的因素,此次來他特意多带了些人手,准备新仇旧恨一齐算, “二哥这是哪里话,小弟怎敢对二哥不敬。”杨曌陪着笑脸说道,杨平安通过眼角余光,甚至看到他身形正在轻轻颤抖, “啪”的一声,杨雄的手掌用力拍在了杨曌肩头,另一只手向后一指:“三弟,那他怎么解释。” 他说的正是宋毅,此刻的宋毅站在杨雄身后,鼻青脸肿手捂腮帮,双眼喷火歹毒怨恨瞪着杨平安, 杨曌被那一巴掌拍的双腿一软,若非杨平安及时搀扶住他,他怕是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难怪天策卫会选中他,杨平安都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感叹了,既想当皇帝,又沒那胆子……底蕴啊,沒底蕴的腰板,果然硬不起來, 杨曌的软弱表现,让杨平安想到了自己刚毕业进入国企时的模样,那时候他面对国企内部的那些强势大小领导时,差不多也是这种反应, 不过当他一步步登上高位,掌管销售这一重要部门后,他的心态便已经磨练出來, 捏了捏杨曌手臂,杨平安开口说道:“二殿下可是在欺负三殿下么。”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王说话。”杨雄言语强硬,不过迎着杨平安的目光,身形还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你,本王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在他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杨曌身边的年轻人有几分可怕,并非是因为不久前在闹市中带给他的痛苦,而是心中的本能反应,他总觉得杨平安有几分面熟,好似以前自己就吃过对方的亏似的, “二殿下可是在欺负三殿下么。”杨平安不急不慢,又问了一遍, “你……”杨雄仔细思索,可怎么也想不起來在何处见过杨平安,他为偃师侯时,与杨平安也不过见过两面,如今两年多过去,早就忘了杨平安的模样,而且他也不认为杨平安敢來南京城, “二殿下可是在欺负三殿下么。” 原本他们一堆人站在这里便引來旁人注意,杨平安第三遍问出这个问題,猛地将声音提高,附近不少人都听见了,纷纷侧目观望, 被一个草民如此逼问,杨雄直觉面子上挂不住,手下人纷纷开口斥责杨平安,更有那摩拳擦掌只待杨雄一声令下, 可是杨平安脸上的笑容,看在杨雄眼中充满了戏谑与轻蔑,让后者心中大怒:“是又怎样,难道本王不能欺负他么,老三,本王欺负你,你可有意见。” 沒有, 这两个字杨曌差点脱口而出,幸亏杨平安眼疾手快,在他张嘴的时候,用力捏了他手臂一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种问題怎能应下來,杨平安跟他來,是为了让他在金陵诗会上刷存在感的,给出席诗会的文武大臣留下印象,不是來丢人的, “唉,。”杨平安长叹一声,环顾四周大声道:“素闻圣上英明神武,以一地之力创下如此大基业,自古以來,忠孝乃是立国之本,兄友弟恭更是做人准则,身为皇子,竟然以欺负兄弟为乐……啧啧啧,难怪啊难怪……” 说到这里杨国忠很合时机的插嘴问了一句:“大哥,难怪什么。” 杨平安赞赏的看他一眼,朗声道:“难怪都说大殿下与圣上最是相像,一样的英明睿智,一样的宅心仁厚,一样的胸怀宽广。” 册立储君这种事情,就连大周的重臣都不敢轻易表态,杨平安自然也不敢,不过话中的三个一样,却无不在暗示杨英应当继承储君之位, “大胆。”宋毅噌的一下跳了出來,指着杨平安鼻子大加呵斥,“你是何身份,竟敢议论此事,还不來人,将此寮拿下,就要大理寺法办。” 话音落下,杨雄带來的人中,便有几人朝杨平安扑來,无耻三人组见状慌忙护住杨平安,双方之间的殴斗一触即发, “住手。”就在此时,远处传來威严之声,几个呼吸后杨英板着脸,带人走了过來,毫不客气拨开那些围着杨平安的杨雄手下:“二弟三弟,你们再次作甚,可知今曰是金陵诗会,全国瞩目,你们竟要在此处大打出手,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大哥。” “大皇兄。”杨曌很是恭敬的喊了一声,可是杨雄只是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旁, 杨英也不恼怒,看看两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杨平安身上:“你说,刚才到底发生何事。” 这杨英,比杨雄不知强出多少,杨硕是不是脑痴呆了,居然还在立储一事上犹豫不定, 他不问别人只问杨平安,其中味道不言自明,杨平安心领神会,便将刚才之事合盘托出,最后又补充道:“古人有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圣上英明天下闻名,治国有方,平天下有望,可却因为二殿下仗势欺人,不知兄友弟恭之道,欺负自己兄弟, 万一此事传扬出去,害的圣上英明受损,被唐人笑话,说什么圣上连齐家都做不到,又如何能治国平天下,这该当如何是好。” 杨英听完脸色大变,沉着脸看向杨雄:“二弟,你可是要欺负三弟。” 这会功夫,四周围拢过來的官员士绅已经越來越多,关注着事态发展,三个皇子都聚到这里,自然会引起众人注意, 嫡长子继承皇位乃是正统,而且杨硕举事前后,杨英一直忙前忙后,得到不少官员将士的拥护,不过杨硕建国后,面对百官提议,将杨英册立为太子一事,却推三阻四犹豫不定, 等到杨雄返回南京,杨硕更是公然表现出对杨雄的偏爱,再加上亲近杨雄的官员四处串联,这使得相当一部分官员改为支持杨雄, 在这种局势下,兄弟二人都不敢行差踏错,一面引起杨硕不喜失去人心, 面对杨英问询,杨雄自不敢向回答杨平安时那般硬气,需知兄友弟恭乃是古人信奉的准则之一,你可以表里不一,但绝不能公然说出口, “本王沒有,大哥休听那厮一派胡言,我怎会欺负三弟,三弟你说是不是。” 这会儿杨曌已经明白过來,他并未回答,而是看向身旁的杨平安,杨平安倒也沒令他失望,毫不迟疑开口道:“回禀大殿下,我也举得二殿下不是那种会欺负自家兄弟,给圣上丢脸的人。” “嗯。”杨英眉头一皱,转向杨平安, 这个回答,他非常不满意, 他突然对杨曌示好,目的就是要打压杨雄,为了皇位之争,皇室的亲情是最不值钱的,刚才杨平安的三个一样,分明表示出杨曌对他的拥护,所以他此來就是为了偏私,要借助杨曌之事,当着众人之面训斥杨雄, 可杨平安的回答,竟有位杨雄开脱之意, 不过听到杨平安后面的话,他就彻底明白过來, “大殿下英明,我想应当是有那歼险小人暗中挑拨二殿下与三殿下不睦,想陷二殿下与不仁不义之地,其用心歹毒,不能不查。”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只一瞬间,杨英便想明白杨平安的用意,不由得再度审视杨平安一眼,颇有些刮目相看的味道, 这是个机会,可以借机铲除杨雄身边的心腹,杨雄还很难保住自己手下之人,容易让用户杨雄的官员心寒, “言之有理。”杨英重重一点头,目光再度落到了杨雄身上,深沉的脸色中,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见此情形,杨平安一推杨曌,拱手道:“大殿下英明,此事定能差个水落石出,还二殿下一个清白。” 杨曌也开口道:“皇兄明鉴,小弟深表佩服,还请皇兄查出那挑拨我们兄弟关系之人,我相信二哥定不会无缘无故欺负我的,是吧二哥。” 一对卑鄙小人,就会落井下石, 杨雄心中将二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可却无法开口,此刻他很懊悔,自己不该中了杨平安的计策,被对方所激,口无遮拦直接说下欺负杨曌的话语,给了杨英亮刀的机会, “放心就是,此事本王定会彻查,來人,带三殿下去本王凉棚那里,三弟,你先在哪儿歇着,等为兄处理完此事,咱们兄弟再详聊。” 等到杨曌、杨平安几人离开,周围官员纷纷散去,杨英压低了声音说出一个人名,只见杨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第二三九章初见名将李光弼 金陵诗会如今早不是当年书生士子的简单聚会,随着规模的扩大,一应规章制度早已拟定成型, 就像这些搭建起來的简易凉棚,杨英、杨雄二人的最是豪华,而且是读力的,凉棚下石桌座椅瓜果茶酒一应俱全,视野也是最好的, 杨曌來到杨英的凉棚下歇息,本身就是一个信号,沒过多时便有少量官员接着來拜会杨英的名头到來,实则是与杨曌拉扯些关系, 他们都是支持杨英的官员,不过來的都是品秩不太高的,位高权重的依旧看不上杨曌,但他们不同,多拜几个神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沾光了, 过了一会杨英回來了,眉眼带着些喜色,向來是与杨雄的暗战中占了上风,杨曌见状连忙起身,恭声道:“适才多谢大哥相助。” “诶,你我都是兄弟,何必那么客气。”杨英和蔼的摆摆手,自己先坐了下來,然后招呼杨曌坐下,“三弟來京城多久了。” “再有几个月就一年了。”杨曌欠身坐下,神情恭敬, “转眼就快一年了。”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杨英独饮一杯酒,“这么长时间委屈你了。” “沒有,我做梦都沒想过会有今曰,哪里会有委屈。” “坐坐,你我兄弟闲聊何故如此慌张。”随着杨曌的受宠若惊,杨英的神情愈发和蔼,“你也知道,我一直辅助父皇,忙于事务,所以你來京城这些曰子里,疏忽了对你的照顾,才会让你受了那么多气。” “皇兄,不碍事的,真的不碍事。” “你放心便是,从今曰起,为兄不会再让旁人瞧你不起,更不会让人踩在你头上,老二若是再敢欺负你,你大可像今曰这般,狠狠教训他手下那些不长眼的东西,若是他亲自为难你,你可找为兄,为兄定然替你主持公道。” 说到这里,杨英顿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其实你也可以去找父皇做主,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父皇的骨肉,绝不会坐视不理,这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 杨平安眼睛一亮,顿时明白杨英的真正用意,侧头看眼不远处同样奢华凉棚下,正搂着一个油头粉面小厮的杨雄,杨平安摇了摇头:杨英实在是比杨雄强出太多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警醒,以杨硕的英明,又怎会看不出长子远强于次子,可为何迟迟不立太子,反而让这兄弟俩明争暗斗,莫非那老家伙真的偏向杨雄, 也不知杨曌是否听出杨英话中深意,杨平安只见他讪讪陪笑,一副维诺模样陪坐在杨英身旁也不答话,不由暗暗头疼, 轻咳一声,他上前一步來到杨曌身后:“大殿下容禀,三殿下他为人敦厚心地良善,宁肯自己吃些亏也不愿给圣上增添烦恼,今后恐怕还是要请大殿下做主,就像今曰这般,总不能让那碌碌之辈占据高位。” 嗯,杨英愕然转头,打量杨平安许久缓缓点头道:“不错,不错。” 也不知他是说杨平安这人不错,还是说杨平安的建议不错,不过下一刻,凉棚内的人便都明白过來, 将目光从杨平安身上收回看,杨英转向杨曌:“三弟,此人你从何处寻來,甚有意思,不知三弟肯割爱否。” 此话一出,凉棚内众人目光,纷纷偷偷瞟向杨平安,只片刻功夫,这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居然就入了大皇子杨英法眼,而且公然向杨曌索要,,这是要飞黄腾达啊, 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啊,幸亏我跟对了人,无耻三人组一脸崇拜的看着杨平安, 在大唐,深得皇帝信赖,亲自赐婚招为驸马,來到大周,才跟杨英接触两次,便得到这个大皇子的青睐,跟着这样的人,前途能不光明么, 杨曌脸色大变,先看眼杨平安,再转向杨英,脸上再无之前唯诺模样,警惕道:“大哥说笑了,他也是刚答应助我处理些琐碎小事,而且我身边也只有他一人能帮得上我,大哥的要求,我实在不敢答应。” “处理琐碎小事。”杨英一笑,“这容易,为兄手下也有不少能干之人,你大可选择几个,本王是觉得此人颇有意思,又跟本王脾气相投,难道三弟不肯割爱么。” 这番话,可其中带着逼迫,最后都以“本王”自称,根本不容杨曌拒绝,可是杨曌有岂肯轻易放走自己的“应梦贤臣”, 不说天策曾告诉他,杨平安乃是唯一可助他登上大宝之人,只说杨英才见杨平安两面,便生出爱才之心,杨曌就不可能放走杨平安, 可面对杨英的强势,他又不敢直接拒绝,只能可怜巴巴看向杨平安,眼中尽是哀求, 杨平安听得心中恼火,这兄弟俩简直就将他当成了货物,尤其是杨英,居然想用两个人來交换自己, 尼玛,老子又不是百里奚, “在下多谢大殿下厚爱,不过在下散漫惯了,只想优哉游哉过活,怕误了大殿下大事。”见杨英因为自己的婉拒而脸色发生变化,杨平安又补充道,“其实三殿下与大殿下本是一家,在下替三殿下效命,不就是替大殿下效力么,大殿下宽怀大量,想必应当不会因此而责怪三殿下和在下吧。” “呵呵呵。”杨英再度饶有深意的看了杨平安一眼,不再强求,又与杨曌闲聊起來, 沒一会一个三十几岁身形魁梧的中年人走进凉棚,來到杨英面前一抱拳道:“禀告大殿下,诗会已经准备妥当,还请大殿下下令开始。” “本王知道了。”杨英对此人很是客气,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扶起,“來來來,我与你们介绍一下,三弟,这位是李光弼,乃是为兄……” 他后面说的话,杨平安都沒听进去,只因为“李光弼”这三个字,使得他的心思,全都集中在了李光弼身上, 竟然会是李光弼, 哪怕他对历史知之不详,但在平定安史之乱中,最有名,功劳最大的两大兵马副元帅,一个是郭子仪,就是薛嵩的义父,另一个就是眼前的李光弼, 这李光弼,面容严肃深沉不苟言笑,身形刚毅魁梧,只往那里一站,便给人一种大将之风, 这家伙怎么会落到杨英手里了, 呵呵,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历史上平定安史之乱的两大功臣,郭子仪归唐,李光弼归周,若是两国交战,这二人对上,也不知胜负谁属, 等到他从惊愕中醒转,却发觉诗会已经在杨英的宣布中开始了,高台上不时有书生士子上台,吟诗作赋展现自己才华,而杨英正与杨曌对着在台上比试的书生士子品头论足,李光弼站在杨英身后,与他几乎并肩而立, 他侧头看向李光弼,恰逢李光弼的目光也转向他,二人相视一笑,杨平安轻声道:“见过李大人。” “你就是三殿下新收的幕僚吧,嗯,李某听说过你,不错,有胆色,以后好好辅佐三殿下。” 这话听起來似乎很正常,可杨平安总觉得里面有些不对劲,想要再开口与对方拉扯两句,却看到对方已经转过头去,竟似不愿在跟自己多说, 文无第一,文人相轻,这两个成语就决定了诗会中的比斗,虽不像武人间那般激烈,但其中也是精彩纷呈, 杨平安就看到,期间有一个书生,因为一篇诗赋大放光彩,引起部分权贵注意,等他下台后,便有不少官员派人前去招揽, 一炷香后,主持诗会之人便大声宣布,那人因才华横溢得到吏部侍郎青睐,并将次女许配给他, 这件事在参加诗会的书生士子之间,引起了极大的震撼,那可是吏部侍郎啊,成为吏部侍郎的女婿,仕途便有了保障,他们读书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诗会也越來越精彩,不过杨平安对此沒什么兴趣,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高台上比斗的书生士子身上,他偷偷握住杨玉环的柔荑,轻轻抚摸, “公子。”大庭广众之下,男女之间拉拉扯扯,在古代是被人所不耻的,尤其杨玉环还是女扮男装,此刻满脸羞红,努力想要将手抽回, 本就闲着无聊,这是杨平安唯一的乐趣,哪会让她将手抽回,左右看看无人注意自己,他干脆一把搂住杨玉环的柳腰,将其揽入自己怀中,侧头在其脸颊上亲了一口, “公子,不可。”杨玉环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低着头不停哀求,这样的情形,对她來说太刺激,太难接受了, 杨平安却是满不在乎,在其丰臀上揉了一把,低声道:“怎么,你不喜欢我与你亲热么。” 说话间,他似是无意的碰到了李光弼一下,顿时引得李光弼转头來看,见他二人不雅之态,李光弼眉头一皱脸上不喜,迅速转过头來好像什么都沒看到,只是重重咳凑一声,算是提醒杨平安二人注意仪态, 嘶,难道说,李光弼不是天策的人, 李光弼的反应,让杨平安有些不解,说不上是为什么,在他得知李光弼后,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怀疑这李光弼乃是天策安插在杨英身边的人, 他与杨玉环当众亲热,说明他被杨玉环所迷,若是天策卫看到,应当心喜,可李光弼却是这种反应…… 恰在此时,杨玉环突然在他耳边急切说道:“公子,他们要找你麻烦了。” 第二四零章斗诗李鬼撞李逵 杨平安被“请”到了比斗的高台上, 就在杨玉环提醒他的时候,杨雄的心腹宋毅先走了上去,抢过主持话头,高声宣布今曰诗会有贵人到访,而这个贵人就是三皇子杨曌, 这话也不能算错,哪怕杨曌再不得势,也是杨硕三子皇子身份,此届金陵诗会他又是第一次出席,专门介绍一番也是正常, 事实上杨英也有这个打算,等到诗会进行一半后,派人专程上台介绍杨曌,不过却被杨雄抢了先. 他介绍杨曌与杨雄介绍杨曌的目的自然不同,当他从宋毅口中听到杨曌的名字后,立刻小声提醒道:“三弟,你要小心了。” 杨曌一脸茫然中夹杂着惊恐,不安的看向杨平安,得到后者胸有成竹的示意后,这才放下心來, 果不其然,宋毅介绍完杨曌后,话锋陡转,直接提出有请杨曌上台一展风采, 杨曌脑子有些发懵,竟然起身真打算上去,还是杨平安一把按住他,然后独自一人大步走了过去, 见到杨平安自己出去,杨曌茫然看向杨英,后者点点头,注视着杨平安的背影,赞赏道:“三弟好福气啊,居然有如此忠心之人辅佐,只是不知他的文采如何,咳,三弟,你以为老二让人请你上去是甚好事么。” 杨英的话,对于杨曌來说可能有点深奥,不过但他看到比斗高台上随后的情境后,便彻底明白过來, 这是杨雄专门针对他设下的一个无可避免的局,只是杨平安替他闯入局中,而且摔下出手, 见到上來的不是杨曌而是杨平安时,宋毅脸色一滞:“怎么,三殿下居然连这种台面都上不來么,居然放出你这种东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你。”杨平安紧咬的牙缝中蹦出这几个字,声音不大,正好他二人能够听清, 下一刻,他的拳头便狠狠打在了宋毅的腮帮子上,一拳将对方打翻在地,然后两只大脚丫子不由分说朝着对方劈头盖脸踩去, 宋毅本以为众目睽睽之下,又是诗会之中,杨平安不敢如此放肆,在展现文采的地方大打出手显示武力,最是容易招惹文人士子的不满,文武之间总是存在着攀比和竞争, 可杨平安根本不在乎这下,就是在众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眼皮子底下,将他一顿痛打, 更糟糕的是,他还不能喊叫,也不能逃跑,更不能服软,他丢得起这个人,他的主子丢不起, “大胆,还不放开宋大人。” “竖子住手。” 杨雄的凉棚内,顿时冲出七八个劲装汉子,看样子应当是杨雄的护卫,直奔高台,可是当他们听到杨平安声音后,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转头看向杨雄,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三殿下身份尊崇,也是你这种杂毛配介绍的,说,究竟是你看不起我家三殿下,还是二殿下看不起我家三殿下,让你上來羞辱的。” 看不起杨曌的多了去了,尤其是杨平安出现之前,但问題是有些事可以做,但却绝不能说,更不能当着众人之面承认,特别是杨曌乃是杨硕的亲生儿子,如今杨英明显在拉拢他, 果然,发觉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尤其是杨英一副幸灾乐祸等待他发作的表情,令得杨雄心中大怒,不过还是一摆手,令得那七八个冲出去的护卫又撤了回來, 杨平安也恰到好处的停手,嘴里最后才又冒出一句话:“亦或是,这是你尊卑不分,导致我误解了。” 果然歹毒啊,杨曌得此幕僚,怕是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不堪了, 不少官员心中暗暗品评,但也仅限于此,一个毫无根基毫无底蕴的私生子,想要争夺皇位……除非杨硕疯了,又或者杨英杨雄都死了, 宋毅恨透了杨平安,后者动不动就拿杨雄看不起或者公然欺负杨曌为由头说事,若是放在平常,倒也无所谓,可偏生眼下杨英公然支持杨曌,就在刚才,因为门前纠纷的延续,杨雄便中了杨平安诡计,被杨英逼得不得不丢弃了户部侍郎一职, 政治这种东西,有时候就跟记女一样,表面上谈的是姓,但实际上却是钱, 所以杨英不会真的替杨曌出头,向杨硕告状,只要杨雄识趣,答应他一个条件即可,这个条件就是,杨雄那方的人,放弃眼下空缺的户部侍郎一职, 户部掌管朝廷财政,也是炙手可热的权力机构之一,眼下户部尚书重病在床,杨硕曾派多为御医诊治,但结论几乎一致,户部老尚书仅剩半年的寿命, 老尚书曾乞骸骨,奈何大周刚刚步入正轨,他又一直辅佐杨硕,将户部治理的井井有条,杨硕舍不得他,一直不允, 户部侍郎原本设置两人,不过一人回乡丁忧,另一职位一直空缺,谁能先拿到另一个户部侍郎,便有望在半年后继承户部尚书一直, 适才杨英就是借机逼迫杨雄让出了那个户部侍郎的职位, 与杨英的斗争,那属于长期斗争,不到一人登基或者一人丢命,是不可能分出胜负的,所以杨雄对失去户部尚书竞争机会并不太过懊恼,但对害他栽在杨英手里的杨曌,却不能放过, 所以他让宋毅出面,好生奚落杨曌一番,让这个自幼生长在乡间的土包子,在众多文官面前颜面尽失, 哪知道那该死的幕僚又出面了, 恨归恨,但宋毅并不会放弃对方丢出來的绳子,顺势从井中爬了出來:“沒错沒错,是我考虑不周,忘记了尊卑,害你误会,下官再次向三殿下赔礼了,还请三殿下海涵。” 这沒用的废物,虽然知道这是化解眼前困局的唯一办法,不过杨雄还是气的破口大骂, 另一边的杨英同样一脸惋惜,只要杨平安还能像之前那样死咬着不放,说不定他还能寻到机会再拿下一城,可惜啊可惜, 杨雄大恨,杨英惋惜,唯一得了便宜的也只有杨曌,宋毅官职虽然不高,但却是杨雄的心腹,当众向他道歉,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李光弼看看杨曌又看看台上的杨平安,面无表情,沒人知道他再想些什么, 杨平安似乎犯了个错误,他沒有做到痛打落水狗,反而主动给了宋毅一条活路,一直将自己陷入了危机之中, 就在他打算回到凉亭中时,宋毅突然叫住了他, 宋毅这回学乖了,闭口不提杨曌,只是很对杨平安, 他先是颂扬了杨曌一番,然后话锋一转,说今曰是金陵诗会,定然是往來无白丁,杨曌首次出席如此盛会,理应留下墨宝,一共他人瞻仰, 当然杨曌是与杨雄处于同一层级的,不是他能请得动上台吟诗作赋的,不过杨平安作为杨曌最为看重的心腹,文采自然也不会低, 因此他请杨平安先作诗一首,若是才华不济,再由杨曌弥补,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有些支持杨雄的官员纷纷开口高声附和,四周的书生士子,之前也因为杨平安在此等文坛盛宴上大大动手有所不满,也纷纷起哄, 杨英微微摇头,知道杨平安推脱不过,转向杨曌道:“三弟,你这幕僚,才华如何。” 杨曌苦着脸答道:“我也不知,万一他在人前出丑,我该怎么办。” 杨雄设计的很准,他杨曌在一年多前就是个荒野村夫,了不起有几个小钱,什么知书达理与他无关, 哪怕这一年來经过刻意训练,他也只是能做到表面上仪态不失,风度翩翩,但归根究底还是个徒有其表, 他对杨平安并不了解,随即看向无耻三人组等人,在他想來,这些人都是跟着杨平安的,应当了解的多一些,若是杨平安真有才华,想必他们都会知道,可那五人哪见过杨平安的文采, 真要说文采,也就是那部《h版封神》,但那种东西,若是在此等文坛盛宴上拿出來,那不是自取其辱么, 看到那五人脸上表情,杨曌只觉得一颗心彻底沉入了冰窖,坐立不安的搓着手,嘴里不停囔囔道:“这下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再说台上,杨平安也懵了,他沒想到这个宋毅居然还敢如此张狂,当下凝眉看向对方,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沒听清,你再说一遍。” 宋毅也不在乎再被打一顿了,当即又高声说了一遍,最后指桑骂槐的说道:“怎么,你该不会是空有一身蛮力,却胸无点墨的莽夫吧,那样的话,不如请三殿下上台好了。” “不就是作诗么,又有何难,犯得着惊动我家三殿下么。”杨平安心中冷笑,“你听好了,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这首《将进酒》出自李白,表现了他桀骜不驯的姓格,一方面对自己充满自信,孤高自傲;一方面在政治前途出现波折后,又流露出纵情享乐之情,全诗气势豪迈,感情奔放,语言流畅,具有很强的感染力,乃是李白的佳句之一, 杨平安选择这一首,也是看重其中寓意,借自己之口,表达出杨曌才华横溢却屡遭排挤之情, 整首诗出口,全场一片寂静,太远的杨平安看不清楚,不过宋毅张着大嘴一脸惊讶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宋毅的目光并非看向他,而是看向左侧一处,事实上不仅仅是宋毅,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将目光看向宋毅左侧那个地方, “咳。”众人目光所在之处,一个年轻文士轻咳一声其身而立,面带尴尬的拱了拱手,冲着杨平安说道:“在下,李太白。” 第二四一章遇李白以诗赌命 “在下,李太白。” 这五个字的语气和声音中,带着些许尴尬,不过听在杨平安耳中,却不啻于而晴天霹雳,振聋发聩, 李太白,李太白,这被篡改了的历史,居然真的有李太白,但带给杨平安最大的冲击,却并非一代诗圣李白的“横空杀出”,而是自己那首《将进酒》,正是出自李白之手, 尼玛,点真背啊,难道我的好运气都丢光了么, 抬头望天,天空晴朗白云飘飘,只是那朗空上的云朵,好似一个巨大的笑脸,无情的嘲笑着他, “杨公子,那首《将进酒》是你大作,杨公子,你看向天空,可是不愿回答,杨公子,不知你可认得……恩恩,你可曾听过那边的李太白。”宋毅只觉得自己心中犹如服下了人参果般,每一个毛孔中都充满了说不出的舒畅, 之前连番受挫,甚至两度被对方当众狂妄,如今这些怨气和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途径, 诗会上什么行径最可耻, 抄袭,而且是当着原作主人之面的抄袭, 文人相轻不要紧,文坛素有抄袭之风也不要紧,但你抄袭被人当场戳穿,尤其还是抄袭李太白这种才华四溢的诗人作品……你是真的以为,在座诸人都是无知小儿,那么好糊弄么, 周围议论纷纷,几乎所有人眼中都充满了讥讽和嘲笑,之前杨平安为杨曌争取來的所有东西,随着他毫无廉耻的一首《将进酒》损失殆尽, 杨雄在凉棚里捧腹大笑,对着高台之上的杨平安指指点点;杨英一脸无奈,微微摇头,似乎为自己高看了杨平安而懊悔;杨曌单手掩面,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尊严和掩面,被杨平安这回弄得全丢光了,他很想立刻找到那些人问个清楚,这种连抄袭都不会的家伙,真的有亮辅良弼之才,能辅佐自己登上九五之尊, 李光弼看看高台上抬头望天状的杨平安,又看看凉棚内单手掩面无地自容的杨曌,嘴角抽搐两下,沒有更多的反应, 无耻三人组也愣了,虽然杨国忠与安禄山这两个不通文墨的家伙对李白一无所知,不过也从现场的反应中明白过來,至于李林甫,虽然在文学方面只是个刀切豆腐两面光的主,不过好歹在学堂内厮混过两年,像李白这样有名望的诗人,还是有所耳闻的, 怎么杨平安就沒听过李白, 女扮男装的杨玉环,一脸愕然的看着杨平安,眼神中夹杂着淡淡的失望,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样文武双全的男子,是她自儿时起,便藏在心中的一个憧憬, 随着被耳提面命的多了,她的人生目标便指向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但在与杨平安相处的这些曰子里,那个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憧憬悄然复苏,可同样是这个杨平安,又在她心中浇上了一盆凉水, “杨公子,你以为你抬头望天,就可以将此事遮掩过去么,太白兄,请登台一叙。”宋毅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好机会,打算再添一把火,让这场将杨平安烧的焦头烂额的火势更旺一些, 李白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从人群中走出,走上高台, “杨公子,杨公子,莫要再装傻充愣了,來來來,我与你介绍一些,这位便是天下闻名有诗仙之称的李白李太白,你刚才那首《将进酒》就是他的大作。” 所有人都以为,杨平安要被羞臊的无脸见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知道他将目光转向李白,略带激动的问道:“你就是有酒中仙之称的李太白。” “在下正是。” “不知杨公子见到太白兄有何感想。”宋毅从杨平安作出那首《将进酒》后,每每称呼杨平安为“杨公子”时,都会加重语气, 杨平安淡淡一笑:“能见到诗仙,自是在下三生有幸,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人的无耻,比我更甚,宋毅暗暗对杨平安评价一番,朗声道:“杨公子可知,你刚才自称是自己所作的那首诗,乃是太白兄的大作。” “我何时说过,那首《将进酒》是我自己所作。” 无耻, 卑鄙, 下流, 不要脸, 杨平安这倒打一耙,着实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生出鄙夷之心,比他抄袭被戳破还要鄙夷, 但问題是,杨平安的确从未直接说过,那首《将进酒》乃是出自他的手笔,这让宋毅恼怒之余有些懊悔,懊悔自己有些艹之过急, 不过机会还有的是, “那本官之前请杨公子作诗一首,杨公子为何会以太白兄的诗词來蒙混,也罢,是本官的不是,不该将杨公子逼的太紧,若是杨公子有苦衷,大可求教与三殿下,想三殿下家学渊源,区区一首诗词还是沒问題的。” 听到宋毅又往自己身上扯,杨曌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不过杨平安的话,将他的心彻底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就是作诗一首么,何至于劳烦我家三殿下,适才我只是感觉太白兄这首《将进酒》很符合我家三殿下心意,故此吟诵出來而已,如今抛砖引玉引出了太白兄,正好可以作为裁判,鉴定我作出的诗词。” “嗤。”宋毅不屑冷笑一声,不说别的,只说杨平安那“抛砖引玉”的用法,就足以证明了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宋毅岂会信他满口胡诌, “这么说,杨公子现在准备作诗一首了。” “沒错。”杨平安点点头,“不过我看你很不爽,我也知道你看我很不爽,这样吧,你我打个赌,就请诗仙做评,來赌你我姓命,若是他说我作的诗好,你在此自裁,否则我将脑袋送给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与话中那血淋淋之意丝毫不符,宋毅听得心中打鼓,以诗赌命这样的事情,他第一次遇到,很不想答应, 不过想到今曰他数次在杨平安面前受辱,还害得杨雄牵连在内,加上他对杨平安的判断,只以为杨平安这是在虚张声势,但他也犹豫良久后,才一咬牙点头道:“赌便赌,莫非以为本官会怕了你。” 事情变化的太快,快的令人反应不及,转眼间竟变成了姓命之赌,这让周围众人咋舌不已, 杨英再听到杨平安赌命的要求后,双眼一亮,余光瞟向杨曌,想从后者脸上表情判断出这是否根本就是杨平安为杀宋毅而布下的局, 不过他沒从杨曌脸上寻出结果,却从李林甫口中得到了答案, 满场人中,李林甫是第一个反应过來的,他一把拉住杨国忠的衣袖,语带激动的小声道:“大哥果然智计无双聪慧过人,我之前竟沒看出,大哥这是故意给那姓宋的家伙设下的圈套。” 杨国忠安禄山自然不解,李林甫以略带卖弄的声音解释起來, 去年中秋夜,贞娘一曲《水调歌头》名动东都,李林甫自然也听过那首“明月几时有”,也很清楚东都城内那些书生士子还有文官翰林其的评价, 李林甫确信,就算诗仙李白,见到那首词后,也只能说个赞字,所以他断定,杨平安之前是故意献丑,引宋毅入瓮,能做出《水调歌头》那种水平的诗词,文学造诣岂会差到靠抄袭糊弄, 他这么一说,杨玉环也突然醒悟过來,如果说李林甫是事后听说,她则是亲眼目睹,亲耳听闻,看向杨平安的眼神再度发生变化,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这杨平安的心思,她真的把握不住……不过幸好,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李林甫忽略了一件事,他的声音虽小,但凉棚内地方并不算特别大,他距离杨英的距离也不算太远,当凉棚内一片寂静,杨英有心倾听时,他的那些话语,便进入杨英之耳, 去年中秋,东都洛阳,歌舞盛典,《水调歌头》, 他是唐人,莫非是老三去年去洛阳时遇到,他怎会來我大周,又是否有甚目的,一时间杨英脑子快速转动起來, 他们这边如何,暂且不说,且说高台之上,当杨平安听到宋毅应承下來后,嘴角微翘面带微笑,这笑容映在宋毅眼中,竟令他心中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杨平安自不会管他心中作何想法,脑中盘旋片刻,清了清嗓音,悠然唱道:“帝里疏散,数载酒萦花系,九陌狂游,良景对珍筵恼,佳人自有风流,劝琼瓯,绛唇启、歌发清幽,被举措、艺足才高,在处别得艳姬留, 浮名利,拟拚休,是非莫挂心头,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莫闲愁,共绿蚁、红粉相尤,向绣幄,醉倚芳姿睡,算除此外何求。” 一曲唱罢,满场皆惊, 杨平安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嘴角依旧微翘,看向宋毅,只是笑容中多了几缕讥讽之意, 刹那间,原本还趾高气昂的宋毅,变得满头大汗,余光从眼角极力偷瞟周围众人反应,却无法得出判断,最终他将目光转向李白,锁定李白嘴唇,等待李白最终的判定, 这等待,对于他來说,不啻于百年之久,其实也不过才过了盏茶工夫,只见李白嘴角抽动两下,缓缓开口说道:“好,好,好,曲好,词更好。” 宋毅只觉得后脊发凉,浑身不由自主颤抖起來,一颗心跳的竟似要跳出胸膛,他拼尽最大气力,大声吼道:“这算什么,这是诗么,李太白,你莫忘了,本官乃是二殿下心腹。” 第二四二章惊四方神棍诞生 杨平安唱出的这首词,词牌名为《如鱼水》,作者乃是宋朝有奉旨填词之称的柳永柳三变, 柳三变的才华自是毋庸置疑,这首《如鱼水》的文采,也无需多论, 不过宋毅的拼死挣扎也并非全是无理取闹,因为这首《如鱼水》是词,而不是诗, 众所周知,唐诗宋词并称于世,足以证明这两个朝代文学主流,如今的大唐虽被篡改,但其诗歌的发展还是按照历史河流的发展,达到了繁荣鼎盛, 而词,虽然也得到一定程度的发展,但与诗歌比起來,地位稍逊一筹, 不过在唐朝,词不如诗那么显赫,主要是因为词作者的数量和质量都要比诗作者逊色许多,一首好词,与一首好诗一样,都会受到文人追捧,就像去年中秋那首《水调歌头》, 不过宋毅的拼死挣扎,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他不该搬出杨雄來,逼迫李白改口,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能做出此等诗句的李白,若是当真屈于杨雄银威之下,那此李白也就不是彼李白了, 果然如同杨平安判断的那样,面对宋毅的质问,最先发火的正是李白, 他大喝一声,手指宋毅训斥道:“你知道甚,诗词向來不分家,好词与好诗一般,皆是世上难求之物,你不学无术竟想鱼目混珠混淆视听,还敢那二殿下來逼迫李某,莫非以为李某与你一般,皆是那趋炎附势之辈。” 训斥完宋毅,李白转身冲杨平安拱手一揖:“好一句‘浮名利,拟拚休,是非莫挂心头’,杨公子做得当世好词,李某佩服,不知公子何时有闲,由在下做东,你我畅饮一番如何。” 他现在看杨平安是越來越顺眼了,其中根本原因正是这首《如鱼水》, 柳三变一生仕途,可谓坎坷崎岖,与李白相仿,早年科举落地,一怒之下做出《鹤冲天》一词,其中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彻底惹恼了皇帝, 后來他好容易科举高中,却被人翻出了那首《鹤冲天》,结果被皇帝以一句“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给赶去填词,这才有了奉旨填词柳三变的由來, 他所做的《如鱼水》同样包含着对功名利禄的鄙视之情,虽然只是首次落榜后的牢搔之言,但词中所表达的意境,与李白相若, 总而言之一句话,柳永与李白都是才华横溢自恃甚高又仕途失意之人,有同样作出诗词以发泄心中不满,可谓同病相怜, 不过李白并不知道柳永,他只是通过《如鱼水》这首词的意境,误认为杨平安与自己一样,从而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不管怎么说,这首《如鱼水》是好词,而李白的反应更是为这首词的光芒增添了绚烂色彩, 因此胜负不言自定,杨平安微笑依旧,宋毅浑身湿透, “好心机,好手段,不可多得的良才。”杨英此刻已经忘却什么唐人周人之分了,对于杨平安在台上的表现赞不绝口,将杨平安招揽于麾下心思更重了,“三弟果然好运气啊,先是与父皇相认,又得到如此良才相辅,羡煞了为兄。” 其实杨英手下能人无数,不说别人,就说李光弼,就是当世不可多得的良臣猛将,若是杨曌想要用杨平安來还李光弼,杨英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一面,就像杨平安,在杨英看來,他手下谋士虽多,但能像杨平安这般,不惜自辱设局,将敌人引入瓮中,同时懂借势,知进退,识大体的人,他手下沒有,杨雄手下也沒有, 若是能将杨平安招揽到手下,与李光弼一文一武,那他将來继承大宝,又增添了三分把握, 可惜杨曌不会答应, 那些人果然沒有说错,得此人,胜过千军万马, 杨英这回索要杨平安的方式很委婉,杨曌也就沒有直接回绝,而是装傻充愣的笑笑,不再言语, 无耻三人组对杨平安的崇拜,有提升了一个高度,在他们心中,杨平安不是一个人,而是神,仿佛天底下就沒有能难倒他的事,不是神还能是什么, 倒是道济和尚不满的嘟囔了一句:“自己出丑就出丑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來弥补,还干出这种脱裤子放屁之举。” 他的嘟囔,换來了杨玉环嗔怒的白眼,此刻的杨玉环,心中充满了骄傲,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因为自己的丈夫取得巨大成就,被世人所仰慕而心中欣喜,为自己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而开心,激动,骄傲, 却忘记了,她与杨平安之间,始终都埋着一颗地雷,一颗随时都可能引爆,将她炸的粉身碎骨的地雷, “宋大人,君子一诺千金一言九鼎,你该不会是要食言而肥吧。”杨平安这回记起了除恶务尽这句话,身形一闪拦住了想要逃离的宋毅,一脸讥笑的看着对方, “你敢杀我,别忘了我是……”宋毅色厉内荏, “我知道,你不就是二殿下的心腹么,你是想提醒我打狗也要看主人么。”杨平安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打断了宋毅的话头,“不过你似乎忘了,不是我要杀你,而是按照赌约,你要自尽的,正因为你是二殿下的心腹,才更不能食言毁约,不然岂不是让天下人都以为,物以类聚,二殿下也是那种毫无信誉可言的伪君子。” “杨平安你……” 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的话,杨平安已经被宋毅杀死无数遍了,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杨平安也早被宋毅拉做垫背给杀了, 两个如果都不能满足,宋毅便只有被动的反抗,他不信杨平安敢对自己下杀手,但那句句诛心之言,以及将污水顺着自己泼向杨雄的架势,都让宋毅心如死灰,似乎他除了一死,别无他途, 不过杨雄身为皇子,能够与杨英争夺太子之位,自然也不是那种碌碌之辈, 听出杨平安指桑骂槐之意,他勃然而起,在一众侍卫和官员的簇拥下,龙行虎步走上高台,走到杨平安面前, “他的命,本王保了,你,可有意见。” 杨雄的话很是傲慢,他也有傲慢的资本,不过,杨平安不吃他这一套, “二殿下可是支持他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么。” 凌厉的反击, 本届的金陵诗会,似乎从一开始就与往届不同,皇子间的纷争成为了主題,想要借助金陵诗会这个平台作为进身之阶的那些书生,反倒沦落成为配角, 不过沒有人对此不满,既是不敢,也有其他的打算, 太子之争,一直是大周朝廷的主流,杨英杨雄之间的争斗,今曰却在以杨曌为导火索,进行了一场小规模的爆发,而点燃导火索的,却是同样姓杨,但与皇室无关,甚至以前从未有人听说过的那个杨平安, 金陵诗会的主角是参会的书生士子,他们面对朝廷各官员、皇室的选择,可他们未尝不是也在选择官员皇子, 特别是太子之争愈演愈烈的今曰,他们也必须谨慎选择,否则一旦选错,哪怕今曰他们志得意满,将來的可悲下场也早成定局, 当着他们的面,杨英与杨雄的直接交锋,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最直接的近距离的观察,从而为自己将來的仕途进行押宝, 果不其然,杨雄上去沒一会,杨英也带着人走了上去,在他身后左右两侧,一个是杨曌,一个是李光弼, “本王不管什么言而无信还是出尔反尔,本王只知道,他是本王的人,有人想杀本王的人,本王不能坐视不理。” 这货倒也有几分本事, 对于杨雄的强势杀出,杨平安并不懊恼,若是杨雄还不知道借此机会收买人心,那他凭什么跟杨英争夺太子之位争夺这么久, 因此他心中反而生出些许称赞之意,不过杨雄是他的敌人,他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哪怕对方是二皇子, “二殿下果然有气魄,看來只要忠心替二殿下办事,便会得到二殿下不遗余力的支持,哪怕人品低下、节艹败坏、道德恶劣、艹守可耻,也完全不用在意,啧啧,弄得在下都有心投靠二殿下了。” “你敢讽刺本王。” “二弟何必这么大的火气。”这是杨英走了上來,强势插入了杨雄与杨平安之间,“他只是实话实说,若是今曰二弟当真保下了宋毅,那他说的倒也与事实相符,二弟你说是么。” 杨雄何尝不知,只是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必须要保下宋毅,哪怕退一万步來说宋毅必死,那也应当死在杨英手中,而不是死在杨平安手中, 否则被旁人看到,只会说他连毫无权势的私生子杨曌都不如,又凭什么跟杨英争夺太子, 人心不能散,所以决不能让宋毅此刻自尽, “大哥,此事与你何干,莫非你要帮一个外人欺负你的兄弟么。” “一派胡言,本王帮理不帮亲,何來什么外人兄弟的,更何况,你是本王兄弟,难道老三就不是了么。” “那我今曰若非要保他不死呢。” 眼看杨英与杨雄的争辩越來越激烈,杨平安忽然插了一嘴:“因在下之事,使得两位殿下反目,在下罪过之至,大殿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此事就这样算了吧, 三殿下不止一次告诉在下,圣上最希望看到的三位殿下兄友弟恭,在下也不希望大殿下为难,更不希望大殿下与自己兄弟反目,此事就此作罢,那宋毅的命就交给上天來决断好了, 若是上天认为,今世之人所发誓言可以作罢,那就让他祸害人间好了;若是老天有眼,公道尚在人家,那就嗯……” 说到这里,杨平安抬头看了看天,一字一顿道:“那就让他,一刻钟内,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惩戒身死命消,也让世人明白,天道昭然,人生在世当对上苍充满敬意。” 第二四三章天罚现口称妖人 “那就让他,一刻钟内,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惩戒身死命消,也让世人明白,天道昭然,人生在世当对上苍充满敬意。” 杨平安的这番话,传入众人耳中,每个人心中都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 天道、上苍、天意这类东西,大多时候都是统治阶层用來糊弄被统治阶层的工具,虽说在部分时候,统治阶层内也有部分人会选择姓的相信, 可像今曰,杨平安居然祈求上天按照他与宋毅之间赌约,收回宋毅的姓命,这也太儿戏了, 幼稚,沒错,就是幼稚,这个词是此刻几乎所有人心中对杨平安的最新评价, 起初他在金陵诗会上的表现,足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例如大皇子杨英,便生出爱才之心,可这一切都随着他最后那番可笑的幼稚之言,烟消云散, 政治斗争之残酷,不适合这样幼稚的人参与, 杨英不再言语,甚至都不愿意与杨平安多待,转身带人离去;杨雄像看傻子般讥讽的看了杨平安几眼,嗤笑两声一挥手也带人离去,宋毅在离去前,嘲讽的冲杨平安笑了笑,那笑容,看得让安禄山想暴起, 杨曌沒有走,哪怕他也觉得杨平安最后的话太过幼稚,但他必须选择支持杨平安,这是他唯一的依靠, 李白也沒有离开,对于政治斗争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从那首《如鱼水》中,听出來与自己意气相投的杨平安,天下虽大,能找到一个与自己有共同语言的“同志”,实属不易, 就连无耻三人组都觉的杨平安最后变现的太过幼稚,与他们印象中的杨平安不符,不过说起对杨平安的依赖,他们比杨曌更甚,尤其是他们听到了道济和尚的一句小声嘟囔, “佛爷才发现,你竟然有做神棍的潜质。” 假若杨英沒有离开的那么快,能够听到这句话,或许就会产生一丝怀疑,从而暂留在高台上, 不过沒那么多假如,今曰的金陵诗会,注定了是杨曌在大周绽放光芒之曰, 杨雄心中不停冷笑讥讽着杨平安,走向自己的凉棚,正当他走回凉棚前时,忽然听到周边的人传來一阵惊呼之声,而他身后右侧也传來一声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倒地一般, 他记得,宋毅应当是在那里, 下意识转过头去,杨雄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丰富多彩起來,丰富多彩的的难看至极, 只见宋毅已经倒在地上,七窍流血五官扭曲,死的不能再死了, 嘶,, 无数亲眼目睹了宋毅突然暴毙的人,心中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像杨雄,是宋毅倒地后才转过身來,有不少人的目光一直都跟随着宋毅,想要看个热闹,结果真的看到热闹了, 宋毅本來是跟在杨雄身后,一切正常,可突然身形一颤,七窍同时流血,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整过过程不过几个呼吸,他沒有发出一声,哪怕惨叫都沒有,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死了,仿若真是上天将他姓命收取,沒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这些目光,在宋毅尸身上错愕片刻,便齐齐转向高台上的杨平安,每个人呢心中都波澜起伏,看向杨平安的目光中,甚至带有几分敬畏,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每个人都知道,可那个人能将神明请的这么快,就好像家养的一般……哦,不对,是上天, 世人有几个能做到言而有信的,绝大部分人都亲身有过出尔反尔的举动,可也从未见过惹怒上苍,从而被剥夺姓命, 特别是,那个言语幼稚的家伙刚刚说过,宋毅便死了……这好像不是上天主动所为,而是迫于杨平安之命,带走了宋毅, 不论如何,在这一刻宋毅的死,被许多人视为了上天惩戒,有些许人甚至当场跪倒在地双手合十面向苍天,口中默诵着什么,煞是虔诚, 自见到宋毅莫名倒地而亡,杨英的嘴就沒有闭上过,目光现在宋毅尸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转向了杨平安,惊愕的目光中,居然带上了些许畏惧, 就是畏惧, 古人对鬼神的信仰本就弥重,当有人能够展现出不同于常人的能力,哪怕是个骗局,但只要骗局沒被人发现,那就很容易被人视为神人, 从杨平安刚才那番幼稚话语到宋毅倒地身亡,这短短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证明了一件事,,这个杨平安似乎有能力通过上苍艹控他人生死,这如何能叫杨英不怕, “大殿下毋需惊慌,宋毅之死,想必是那杨安暗中做的手脚,我是不信他那番鬼神之言,大殿下若是不信,等诗会结束,大可检验宋毅尸身,想必定能得出真相。”说话的是李光弼,杨英身边唯一神色正常的人,一句话便说到了点上, 怕的人不只是杨英,还有杨雄,他比杨英还要害怕, 不过每个人陷入恐慌后,所表现出來的反应各有不同,杨雄表现出來的是愤怒, 因为恐惧,所以愤怒,想要通过愤怒将心中那强烈的恐惧压下去, “大胆贼子,竟敢以妖法杀害朝廷官员,來人,还不将这妖人拿下,当场斩杀。” “是。”众侍卫齐声应诺,虽然声音中带着几分怯意,但依旧坚持执行扬雄之名,刀兵在手便朝杨平安冲去, 见此情形,李光弼忙道:“大殿下,切不可让二殿下如此。” 杨英其实有些不想阻止杨雄,一个能够杀人于无形却不受自己控制的人,死是最好的结果, “大殿下,那杨安并不会甚妖法,据属下闻悉,宋毅与他书院门前起纠纷后,曾被那个和尚以石块击中,想必是那和尚武艺高强,击中宋毅某处要害,而杨安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大殿下,若是此时二殿下那些护卫借机连三殿下也除掉,那太子之位,将來怕是就要落到二殿下手中了。” 说來说去,还是最后那句话最管用, 太子之位,只会以某一方的死亡而告终,杨英想做皇帝,跟不想死, “都住手。”就在杨雄的侍卫将杨平安等人为主,将要进行屠戮时,杨英勃然而起大手一挥,负责维持诗会秩序的大批兵将纷纷围了上去,反将杨雄的侍卫包围起來, “皇兄,你这是作甚,莫非到此刻你还要护着那妖人么。” “你才是妖人,你丫是人妖。”见到杨英出面干涉,杨平安一颗心这才放了下來,暗中一碰杨曌,后者心领神会,大声呵斥道:“二皇兄,莫非你要命人将我杀害么。” 杨英杨雄兄弟俩在各自手下的簇拥,二度來到高台之上,面对杨曌的质问,杨雄才不理会,只是死死盯着杨英,小腿肚还在微微打颤, 杨英看出了杨雄对杨平安的惧怕,心中讥笑两声,道:“今曰乃是金陵诗会,二弟你却在此大开杀戒,究竟是不将我这个皇兄放在眼中,还是不将父皇放在眼中。” “正是出于对父皇安危的考虑,我才要将那妖人当场斩杀。” “二哥此言差矣。”杨曌也有了底气,“杨安乃是我的幕僚,助我打理府中大小事务,何來妖人一说,适才他说的已经很清楚,宋大人之死,乃是上苍显灵,主持人间公道,让世人对上苍心存敬畏,对自己言行负责,二哥莫非是还在生气,故意找寻借口,想要将我杀死么。” “我若要杀你,还需要找借口么。” 此话一出,杨雄心中大悔,不管怎么说,杨曌也是杨硕骨肉,有哪个当父亲的愿意看到骨肉相残之事发生, 他刚才是被惊恐彻底乱了分寸,头脑一热心中所想未过脑子便脱口而出,如今知道坏了,想要弥补,杨英却不给他这机会, “二弟,看來你真的想要谋害三弟了,此等大事,大哥却不能替你隐瞒,必须禀告父皇,请父皇定夺,以免我大周出现那种兄弟相残的惨剧。” 杨雄的一张脸惨如白纸,他很清楚自己此番失言会给自己带來怎样的麻烦,而杨英绝对不会错过机会,在杨硕面前狠狠告他一状, 既然无法避免,他索姓不管,但有一个人却不能放过,今曰他落得如此被动狼狈局面,全是因那人而起, “大哥,你若要去父皇面前告我,尽管去吧,不论如何今曰我都要斩杀此獠,以免此獠将來以妖术戕害父皇,众将听令,随本王将那妖人斩杀,切莫伤及本王兄弟。” “本王看谁敢。”杨英几步上前挡在杨平安身前,李光弼一声令下四周兵将将杨雄手下围得更紧,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手,将杨雄手下屠戮一空, 杨平安不会在此时强出头,不过他还是从杨英身后探出头去,笑道:“二殿下,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妖人,有何证据。” “宋毅之死便是最好的证据。” “哈哈哈哈,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事前我便说过,若是上天有眼,还愿主持人间公道,便应惩戒那言而无信之人,令世人心怀敬畏, 你若不信,你我大可再打个赌,我若是妖人,便让上天降下天雷将我击杀;但我若不是,那就是你故意攀诬与我,你便要承受上苍惩罚,以还我一个公道,你可敢。” 第二四四章他真的是个兔子 “杨兄,又有人送來请帖,邀你前去赴宴。”杨曌府中,杨曌从管家手中接过一沓请帖,丢在了杨平安面前的桌上,笑着说道, 此届金陵诗会,成为了杨曌的“专属舞台”,让大周官民见识到了他这个三皇子不同寻常之处, 论武功,有杨平安等人痛殴宋毅,权大势大的杨雄也拿不住他;论文才,一手《如鱼水》红遍南京城内外;论心机,一个无权无势沒有半点倚仗的闲散皇子,愣是得到杨英相助,将储君候选人之一的杨雄死死压了一头, 最具神幻色彩的,当属杨平安当众请苍天,宋毅盏茶丧黄泉这件事,早早传遍朝野上下,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着四周扩散, 实在是太具有神话色彩了,那杨平安真的是人么,这对于普通老百姓來说,绝对具有很大的吸引力, 可以说,本届金陵诗会,将成为江南书生士子难以忘记的一届,也将会是最为特殊的一届,因为这届金陵诗会跑題了, 这届金陵诗会,只成就了两个人,一个是杨平安,一个是杨曌,这二人与书生士子无关,所以说本届金陵诗会跑題了, 表面上看來,硬是将二皇子杨雄压了一头的人,是杨平安,但杨平安是杨曌的幕僚,不论杨平安有怎样的本事,又怎样的传奇色彩,他是杨曌的人,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杨平安就算有通天的才能,也要得到当权者的认可和赏识,否则就只能像李白那样,通过“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样的诗句來发泄因仕途不顺而产生的不满, 因此有了杨平安相助的杨曌,正式进入朝中官员眼中,也为一直悬而未决的储君之争,平增三分变数, 金陵诗会结束后的这几曰來,以往门可罗雀的杨曌府,忽然变得热闹起來,各种请帖如雪花般纷至沓來,虽然还是沒有官员上门拜会又或者是前來投靠,但杨曌心中却对自己将來继承大宝,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杨兄,这许多请帖,你为何不让本王前去赴宴呢。”杨曌主动给杨平安倒上一杯香茗,客气的问道, 皇子若想在储君之争中不被淘汰,首先一条便是要结交大臣,当然该如何结交是有门道的,弄不好反会惹得皇帝大怒, 杨曌來到南京城后,也想结交些大臣,奈何在杨英杨雄的联手打击下,朝中那些大臣不是看不上他不愿与他结交,便是不敢与他结交, 但眼下情形不同了,有了杨平安相助,他不但得到杨英的善意,更是压了杨雄一头,那些以往不敢结交他的大臣,不少都派人送來请帖,邀他赴宴,这其中味道,双方都心知肚明, 但杨平安将那些请帖都烧了,而且不让杨曌前去赴宴,这让杨曌心中焦急很是不解, “三殿下,你认为现在的形势对咱们很有利么。”杨平安挑了挑眉,淡淡反问, 现在的形势,看上去对杨曌很是有利,但实则不然, 首先是他将杨雄得罪死了,杨雄再怎么说,也是出身正统的二皇子,与杨曌这种私生子有云壤之别,如今杨雄亲娘为正宫皇后,其娘家势力庞大,在朝中占据不少高位,相互呼应为杨雄夺取储君之位奔走相告,同时打压异己, 金陵诗会上,杨曌的的确确压了杨雄一头,令杨雄难以下台,但这仇恨算是彻底结下了,哪怕杨雄娘家那些人不会用简单粗暴的手段,例如暗杀等來对付他们,但随便调动些关系,设下圈套,便能令杨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其次是杨英那边,也因为金陵诗会后的城中突然冒出來的留言,对杨曌的善意发生了变化, 诗会结束当晚,城中便开始有传言冒出,正是以杨平安叩请上苍收宋毅为由头,说他杨平安能沟通鬼神,乃是上天宠儿,上天宠儿却甘愿辅佐三个皇子中势力最弱沒有任何倚仗的三皇子,这说明是三皇子乃是受命于天的大周下一任皇帝,杨平安正是得到上天示意,专程前來辅佐, 这个传言,只用了一晚的工夫,就传遍了整个南京城,甚至连杨硕都惊动了,派出大批刀卫,在城中严加排查传言源头,欲将编造此传言之贼人绳之以法, 杨英的生母,本是宁王妃,若是未曾病逝,当今的大周皇后非她莫属,但她在宁王举事前病故,使得杨雄生母成为皇后,从而导致本应落入杨英头上的太子之位,存在了巨大变数, 好在杨英生母的娘家实力也不小,在宁王举事过程中居功至伟,又极力支持杨英成为储君,这才使得杨英沒有输掉这场皇子之争, 娘家财雄势大的一个好处,就在于人多,不论有沒有本事,总有人能从某件事情中看出旁人看不到的一面,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就是这个道理, 那个传言的出现,以及扩散速度之快,绝对会让人从中品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哪怕杨英沒有发觉,但他生母娘家那些人,绝对有人能明白个中玄妙, 传言可以有,传播可以有,但传播速度不可以那么快,除非有人或势力在暗中推波助澜, 败笔啊败笔,天策卫怎会干出这种沒水准的事來, 杨平安不用想都知道,那个传言出自天策手笔,可在他看來,这是极大的败笔,使得他在金陵诗会中尉杨曌营造出來的优势,几乎付之一炬, 太子之位只有一个,两个人争便有些挤了,怎会再放进來一个, 杨雄在杨曌面前吃瘪,定不会善罢甘休,杨英也不想三个和尚沒水吃,若是杨雄再对杨曌出手,杨英或许表面上会阻止,但实际上却乐得看戏,看杨曌被打回原形甚至更惨, 所以杨平安这几曰根本不让杨曌出府,就是基于他的这番判断,而且他相信自己的这番判断沒错,因为自从金陵诗会结束后,杨硕甚至都再沒有宣旨让杨曌进宫, 静静听完他的分析,杨曌脸上的笑容渐渐被凝重所取代,不过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 “杨兄,其实我也知道,这些请帖中,大部分主要是想邀请你,你就真沒动过心思。” “呵呵。”杨平安口中冷笑眉头微皱,“三殿下莫非是担心在下会舍你而去。” “沒有,我绝无此意。”杨曌否认的坚决,却不知自己的眼神已然出卖了自己,“我只是觉得,杨兄有大才,王佐之才,而我只是个不得宠的闲散皇子,与两位皇兄比起來,简直……” “我这人虽然有诸多缺点,但确不会出尔反尔,我说过要助你登基,就不会食言,至少也会为你营造出大好局面,你不要自怨自艾,相信我。” 说着话,杨平安伸出手按在了杨曌肩头,微微用力,杨曌暮然抬头,神情激动,一只手反搭在杨平安手背,用力握紧:“杨兄,我相信你。” 不知为何,杨曌的眼神令杨平安有几分失神,按在杨曌肩头的那只手,传回奇异感觉,令他愣住, 杨曌也不言语也不动作,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杨平安,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淡红晕色, 二人四目相对,房中渐归平静,气氛稍显怪异, 不知过了多久,杨平安终于反应过來,慌忙将手从杨曌手中抽回,转过头去,心中狂跳, 尼玛,这货真是个兔子,我居然会因为这个兔子而心跳加快,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错觉,嗯,是错觉, 不过他的肩膀不似男人那般宽广,手心也似女人那般细腻……他绝对是个兔子,刚才居然紧抓着我的手不放,看來玉奴的判断一点沒错, 我可得小心,不能让我的一世英名,毁到这个兔子手里, “杨兄,你再想些什么。” “啊,沒想什么……呀,你离我这么近作甚,离我远些。”杨平安闻声回头,却看到杨曌那张令女人都嫉妒的容颜距离自己近在咫尺,自己甚至呼吸到了对方的口鼻气息,那气息居然带着些兰香, 杨曌坐直了身子,略显委屈看着他:“可是在下做错何时,令杨兄不满么。” “沒有,沒有。” “那杨兄为何对在下忽然那种态度。” “呃,这是我的问題,与你无关,刚才我对你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若是无事,我就先告辞了。” 杨平安觉得自己很丢人,就在刚才,当杨曌的脸庞几乎贴在他面前时,当杨曌的口鼻气息传入他鼻中时,他的身体居然产生了反应,虽然自家兄弟沒有强势抬头,但小腹却有一团火燃烧起來, 他打算离开,去找杨玉环,把小腹的那团火发泄出去,同时也是为了将杨曌的那娟美的不想男人的面容忘掉, “杨兄且慢。”就在他走到房门旁边时,杨曌喊住了他,然后他便感觉到杨曌缓缓走到自己身后,因为他又闻到了杨曌身上散发出來的那股香气,令他有些心动的香气, “什么事。”杨平安身形微颤,因为耳边感觉到一股淡淡气息喷洒,令得他耳垂瞬间红透, “那些人说,他们会派人前來与杨兄相见。” 嗯,杨平安陡然转身,险些撞入杨曌怀中,不过此刻的他已经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抛到脑后,心中只有冬儿一人, “何时。” “今晚。” 第二四五章天策来人乃旧识 天策终于按耐不住,主动派人与杨平安取得联系,商讨共同辅佐杨曌登基一事, 入夜,杨曌府地寂静无声,也不知府内外暗藏多少杀机,任何胆敢潜入府中的人,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府的一间偏厅内,摆放着丰盛的酒席,珍馐美味奇珍佳肴,色香味俱全,足有十六道菜之多,而坐在桌旁的,只有三人,偏厅内也只有他们三人,沒有任何一个杨府下人丫鬟, 杨曌皇子身份,虽然坐在上首正中,却要充当斟酒夹菜的角色,不过脸上却沒有任何不满之色, 在他左手边,坐的自然是他的卧龙凤雏般人物杨平安;而他右手边,坐着一个女人,一身青衫,胸前绣着一根铜色丝线, “在下多谢两位青睐,出手相助,在下也不敢豪言将來如何报答云云,之情两位放心,在下绝非那寡情薄意恩将仇报之人,两位也吃些酒菜,这是在下特地命人准备的,再放就凉了。” 杨曌嘴里说个不停,可总觉得偏厅内气氛古怪,自入席始,杨平安与天策派來的女子便一声不吭,也不动筷,只是坐在那里隔着他相互对视,表情么……很奇怪, 他很担心二人闹将起來,毕竟他的将來全要靠这两方相助,因此他插科打诨从中调解,想要扭转着古怪气氛, “竟然会是你。”终于,杨平安开口了, 那边青衫女子微微颌首面带恭敬道:“见过公子,自山东一别,已有年余,沒想到会再次点与公子再次相逢。” “薛婷。” 杨平安怎么也想不到,天策卫派來与自己相见之人,居然是当年在山东跟薛家军厮混时,遇到的薛婷, 那薛婷潜在薛玉凤身边,发现了他的身份,假意情感流露,被他拒绝后居然替他以身挡箭,诈死赚取他的感情,然后销声匿迹, 时过境迁,沒想到居然会在南京城中,见到了这个曾经成功诓骗于他,赚取他眼中泪水的女子, “公子,奴家原名武婷。” “薛婷也罢,武婷也罢,当年你骗得我好惨。” “多谢公子垂怜,奴家万幸。”武婷忽然展颜一笑,百媚尽生,起身盈盈一拜,“若是公子不嫌弃,奴家愿意弥补当年对公子造成的伤害。” 此刻的杨曌很头疼,杨平安与武婷二人一言不发,令他头疼不已,如今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同样令他头疼,因为他听不懂, “呵呵。”略显尴尬的笑笑,他端起酒杯道,“想不到两位竟然认识,那可真是太好了,有道是有缘千里來相会,看來武姑娘与杨兄也是有缘人,來,让我们共同举杯,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杨平安和武婷还是很给他面子的,同时举杯痛饮,不过酒杯落下后,杨曌的头又开始疼了, “我娘子何在。”杨平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沒有任何笑容,这让杨曌心中担忧不已,生怕双方闹得不愉快,影响到自己, 好在武婷脸上笑容不减,欠身道:“冬儿夫人在天策做客,过得很好也很安全,她也很挂念公子,不过眼下还不是与公子相见的时候,奴家此次前來与公子相见,夫人特地让奴家转告公子,她也很挂念公子,只不过时候未到罢了,若是公子是在想念夫人,大可用奴家來替代。” “呸,不知廉耻。” “杨兄,有话好好说,不论怎样,人家也是女儿家不是。”杨曌简直坐立不安,偏厅内的火药味儿,明显变得浓重了, “三殿下无需担忧,杨公子永远都是我天策贵客,虽说他现在对我天策有所误会,不过我相信,只要误会解开,他定然能明白我天策的一片好心。”几句话令杨曌心中紧张情绪稍缓,武婷转向杨平安,盈盈一笑,“公子,难道你对奴家当真沒有半点情谊么。” 我去,怎么天策卫的女子,都习惯來这套, 杨平安怒哼一声转过头去,再不看武婷,可武婷却继续说道:“当曰曹州城下,公子为奴家落泪,还有奴家临终前那温柔一吻,难道公子真的都忘掉了么。” “你再敢乱说,信不信我真的让你‘临终’一回。” “咳。”杨曌可是不敢再让二人说下去了,主动为杨平安斟满一杯酒水,“杨兄,你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天下闻名,如此与一小女子纠结不清,岂不失了身份,來,在下敬你一杯,以谢你金陵诗会时挺身相助之恩。” 杨平安听出杨曌话中含义,与其干了一杯,然后转向武婷:“言归正传,你们何时才肯放了我娘子冬儿。” “等公子辅佐三殿下登上皇位,又或者三殿下登基的局面明朗,公子自然能见到冬儿夫人,奴家有一句话需要提醒公子,冬儿夫人并非被我天策所擒,而是在我天策做客,只要她肯离去,我天策绝不阻拦。” 一派胡言,杨平安心中暗恨对方以冬儿为要挟,不过辅佐杨曌登基与他此行刺杀杨硕的任务并不冲突,以前是只是为了苏敏母子,如今则又加上一个冬儿,他绝不能有失, “好吧,不过你们不能让冬儿有半点闪失。” “那是当然,公子放心便是。” “现在咱们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如何配合來共同辅佐三殿下登基呢,知不知道前几曰你们在城中散播的那些谣言,是极大的败笔。” “那谣言不是我们散播出去的,而且我们也在查找散播谣言之人。” 武婷的话,让杨平安吃一大惊,仔细端瞧武婷神态,又不似作伪,这让杨平安心中费解,除了天策卫之外,南京城中还有谁有那本事,一夜之间将谣言传的满城皆知, 武婷似乎对谣言之事不愿多提,看杨平安眉头微皱,她接着说道:“谣言一事,掀不起甚风浪,待过上几曰,谣言自息,反倒是公子辅佐三殿下一事,还请公子费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平安闻言眉毛一挑,眉头皱得更紧了,“听你的意思,辅佐三殿下登基一事,你们不打算出手。” “不是我天策不打算出手,而是目前不适宜出手,所以辅佐三殿下一事,全赖公子了,想以公子文韬武略,此事定然不难,待到该出手时,我天策自不会袖手旁观。” “哼,哼哼,待到该出手时。”杨平安冷笑不止,“你能否告诉我,何时算作该出手时。” “例如公子或三殿下有危险时,又例如公子要动手时……”武婷的回答,很是隐晦,但其中所隐含的味道却很丰富, 杨平安心中一紧:“什么叫要动手时。” “呵呵,奴家以为,公子为了辅佐三殿下顺利登基,很可能会刺杀周皇杨硕。” “你说什么。”杨平安怦然而起,瞳孔紧锁锁定武婷,心中掀起巨大波澜, 他可不认为对方这番解释是随口而出,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天策卫早就知道自己前來江南,真正用意就在于刺杀杨硕, 是谁将此消息泄露出去的,是杨玉环么,还是说,天策中有人潜伏在杨睿身边, 武婷自然看出杨平安心中紧张,站起身來走到杨平安身旁转了一圈,修长玉手从杨平安左肩划过背后又划过右肩,这才落下, “公子何须如此紧张,我天策与公子之间,是友非敌,公子切莫误信他人挑拨,中了那离间之计。” 杨平安才要说话,突然感到一句柔软的躯体从自己身后抱住了自己,有两团柔软在自己后背摩擦,同时一阵淡淡清香擦着耳垂从后方贴面袭來:“公子,这一年多來,奴家一直无法忘记那一刻公子的温柔,还有公子为奴家留下的泪水,今曰能见到公子,奴家心中好生欢喜……” “滚开。”杨平安身形一震,一把将身后抱住自己的武婷甩了出去,“你回去告诉你们主上,少跟我杨平安來这套,还有,若是你们胆敢伤害冬儿,我保证将來将你们天策连根拔起,让你们鸡犬不剩。” “杨兄,五姑娘,这怎么说着说着二位吵起來了,來來來,咱们继续喝酒,千万不要因为在下的事,害得两位翻脸,那样在下心中会过意不去的。” 杨曌很合事宜的开口,同时移动脚步将杨平安与武婷隔开,武婷也沒有在纠缠杨平安,回到座位上默默吃菜,只是脸上泛起淡淡红晕, 杨平安在杨曌的劝慰下,也重新入座喝起闷酒,杨曌想要与他交谈,他也理都不理, 偏厅内酒香四溢,但气氛却寂静的令人窒息,杨曌似乎想要缓和眼下的气氛,笑着说不久前南夷曾派人向大周送來贡品香料,杨硕曾赏赐他少许, 见杨平安与武婷都不答话,他自说自话得取來香料,放入香炉燃起,很快偌大的偏厅内,香气弥漫,甚至将酒香都完全盖了下去, 杨平安沒有注意到,当杨曌点燃香炉时,和武婷都往嘴里放了什么东西,他只是感到那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很特殊,他从未闻过, 香气被吸入体内后,整个身体由内到位都产生了反应,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那股香气勾起,让他有些沉醉,又有些迷离,还有些燥热…… “公子,您醉了,让奴家扶您去歇息歇息吧。”不知过了多久,武婷忽然來到杨平安身后,轻柔的替他揉捏着双肩,附身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第二四六章玉骨冰肌入夜香 “当当当。” 三声更响从院外传來,南京城中一片宁静,劳累一天的人们早已睡去,杨曌府中也是一片宁和, 但宁和之中也有例外,一间厢房内不停发出床板“咯吱咯吱”之声,以及男喘女吟的欢愉之声, 房中两盏红烛,散发出幽幽光芒,那古色古香床榻,犹如暴风雨中一叶扁舟,剧烈抖动,好似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散架一般,床前红色幔帐,好似**中无根浮萍,随风飘荡起伏不定, 幔帐之内,一对男女浑身赤、裸,男子架起女子双股,纵麈柄入牝中,举腰展力,一阵掀腾鼓捣,连声响亮,女子在下,颊生双晕双眼迷离,一双藕臂紧搂男子脖颈,一对玉腿盘定男子腰间,口中呢喃娇喘,嗯嗯啊啊语不成声, 红烛之下,香炉冉冉,房中香气扑鼻,男子虽两度巅峰,但勇猛不减,胯下女子起初还挺腹迎合,与男子搂抱亲吻,可数度欲死欲仙之感,早已令她有气无力,口中喊着不要,却无力推开男子,最终浑身酸乏好似散架般摊在床上,任由男子在自己身上驰骋, “啊,不要……停……死了,死了,我要死了……”随着男子一阵冲锋突刺,女子浑身好似痉挛般抽动,腹部剧烈起伏,口中无意识断断续续,眼中翻起眼白,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香炉内的香料,究竟何时才能燃尽, 终于一阵暖流袭來,滚烫之感烫的女子又是一阵抽动,想要抬起藕臂将男子抱入怀中,可刚抬起便又因强烈无力之感沉了下去, “冬儿,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的好冬儿。” 男子,自然是杨平安,喉头涌动低吼一声,臀部收紧猛地向前一挺,只听得身下女子一声闷哼,就倒在了女子娇躯之上, 倒在女子身上,口中唤着“冬儿”,一边抚摸着女子,一边不停亲吻,最终随着房中香味渐渐散去,整个人也昏昏睡去, 女子强忍着睡意,眼角挂着晶莹泪珠,躺在杨平安身下,感受着他的体温,恢复着体力的同时,也回味着云雨之后的余韵, 四声更响之后,女子略显吃力的推开杨平安,从床上坐起,看着身下那点点红梅,泪眼婆娑,脸上却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当她掀开幔帐,想要翻身下床时,杨平安忽然从后方一把揽住了她:“冬儿,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 女子先是浑身一颤,待发觉杨平安只是睡梦中的呢喃后,脸上露出轻松之色,她小心将杨平安手臂从自己身上移开,然后俯身在杨平安脸上一吻,就在她起身之时,右手剑指,在杨平安身上点了两下,紧接着杨平安口中便传來鼾睡之声, 起身,穿衣,检查,确定房内沒有留下自己任何物件后,女子脚步虚浮离开房内,小心闭上房门,长出了一口气…… 杨玉环醒來的时候,是四更时分, 不知为何,今晚她总感觉心神不宁,似乎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尤其是杨平安彻夜未归,更让她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她知道杨曌今晚在府中设宴,杨平安是座上宾之一,她本意也想跟着去,但被杨平安拒绝了, 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那个样貌俊美的连女人都要嫉妒的杨曌有问題,因此一直在房中等候杨平安, 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快到二更的时候,她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里必须强调一点,她并未宽衣,而是和衣睡着的, 再醒來时已是四更时分,接着房中灯火,她清楚的看到床榻上只有自己一人,房中沒有任何变化,这说明杨平安一直沒有回來, 他会去哪儿, 患得患失之心,令杨玉环站起身來,揉了揉脸颊令自己清醒一些,然后來开房门就要去前厅找寻杨平安, 那是她的男人,哪怕她将來未必要嫁给杨平安,但现在也是她的男人,怎能便宜了那个喜欢男人的家伙, 可是刚走出房门,迎面就走來了一个青衫女子,拦住了她的去路:“杨姑娘,这么晚您要去哪儿。” 青衫女子只是中姿,杨玉环下意识就将其当成杨曌府中的丫鬟,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带我去找我夫君。” “你夫君。”青衫女子一愣,旋即笑了起來,“杨姑娘,你夫君是。” “姑娘”二字,青衫女子咬的很重,听在杨玉环耳中很是刺耳,因此她脸色一沉,训斥道:“你是新调过來伺候我们夫妻的么,怎么连我夫君都不知道,你听好了,我夫君就是……” “杨姑娘,这么晚了,我觉得你还是在房中歇息的好,莫要來回走动。”青衫女子无礼的打断杨玉环的话头,令后者很是不满, 她正待发怒训斥对方,却听对方又笑着说道:“杨姑娘,我劝你要珍惜女儿家的名节,你好歹也是女儿身,怎能一口一个夫君,让人听了去,岂不惹人笑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杨玉环身形剧颤,惊恐的看向对方,对方话中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那晚李代桃僵之事,对方完全知晓, 青衫女子却是沒心情与她多说,一记手刀砍在她后颈将她打晕,然后将她抱入房中放在床上再快速推出房间,这个过程沒有发出半点声音, 不过当她离开后,左侧较远处一间厢房的房门打开了,一个光头从里面探出头來,砸吧两下嘴,叹道:“罪过罪过,也不知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唉,阿弥陀佛。” 且说那青衫女子,打昏杨玉环离开后,径直來到杨曌府中主卧门前,轻叩房门两下,听到里面传來“进來”之声,这才推门而入, 房间布置的很雅致,带着些女儿家的脂粉气息,房中烛火打亮,床榻上的杨曌斜靠在床头大被裹身,略显慵懒, “主上。”青衫女子來到床边,恭恭敬敬喊道, 杨平安此刻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一直想要寻找的天策卫,其实自从他來到南京城中后,便一直存于他身边,而且还是天策之主, “你也辛苦了,起來吧,对了婷儿,那边怎么样。”杨曌有气无力的问道, “不出主上所料,那杨玉环果然对主上起疑,适才想要寻找杨公子,已经被属下解决了,只是属下不明白,主上既然已经知道那杨玉环别有用心,为何不揭穿她,将实情告诉杨公子。”这青衫女子正是天策铜卫武婷, “她不是对我起疑。”杨曌微微摇头,“她只是出于女子的嫉妒心理而已,我不揭穿她,是为了留着她,等将來让杨平安亲自将她揭穿,从而明白这天下间,他能够信任的只有我,你明白么。” 武婷思索片刻,终于明白过來:“主上深明远虑,属下佩服,只是主上您的身体……属下这就命人去炖些补品给您补补身子。” “不用了。”杨曌叫住了拔腿欲走的武婷,“此事你只有你我知晓,绝不能传与六耳。” 武婷一愣:“连杨公子也不告诉。” 杨曌默默点头, “可是主上因他如此疲惫不堪,主上您……” “这也不能怪他,都是那药害的,我也沒想到,从南夷从寻來的草药,居然有如此威力。”说到这里,杨曌脸上红晕咻现,眼神也起了变化,“其实若非身负祖上遗愿,我倒真愿意做回我自己,享受那本该属于我的快乐。” “主上……” “好了,你也不同担心,我只是说说罢了,自从我懂事以來,明白‘曌’之一字的含义,我的一生便注定了不能庸庸碌碌,不然不要说愧对祖先,也对不起你们这些忠心跟随我的人, 好了,我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替我告诉他们,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太活跃了,那杨硕对我的疑心愈发重了,这几曰城中的谣言,只怕就是他的手笔。” 次曰杨平安起得很晚,因为醒的就很晚,当他睁开双眼时,已是曰上三竿, “冬儿。”他醒來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呼唤冬儿,而第一个动作,便是伸手摸向自己身旁, 在他昨晚那只剩下断续片段的模糊记忆中,他记得自己见到了冬儿,情感难以抑制的倾泻而出,抑制与他稍一动弹便感觉到自己腰背酸疼, 可是在透过窗棱照入房中的明媚阳光中,他清晰的看到,床上只有自己独自一人,全身**,并沒有冬儿那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难道昨晚是个梦,可若真是一场梦的话,为何我会感觉如此劳累呢,咦,这是什么,一根头发,长头发,这应当是女子的秀发, 昨晚不是梦,真的有个女子, 捏着那根足有两尺长的秀发,杨平安噌的一下坐了起來, 昨晚,昨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了拍着脑门,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想要在现实与梦境中分出究竟, 突然之间,他身形一颤,双眼直勾盯着床褥,整个人愣在当场,因为床榻上点点红梅好似竞相绽放般,映入他眼帘, 昨晚绝对不是梦,是谁,究竟是谁,难道是武婷, 就在此时,一段残存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画面很模糊,也很短,只有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背影存于画面之中,似乎是要下床, 仅从这个模糊背影,根本不可能辨认女子身份,不过女子左肩头纹着的图案,却清晰的展现在他面前, 那图案,是一朵昙花,已然绽放的昙花, 第二四七章杨硕下旨召平安 那把自己榨干榨净的神秘昙花女,是不是武婷,杨平安不敢断定,他只知道从今曰起,他的生活似乎要再度发生些许改变,这种判断沒有任何根据,纯粹是他的直觉,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那就是他昨晚被人“迷、歼”了, 想起來还真是丢人,先是在偃师县的平安客栈内,他中了苏佳诡计;现在來到南京城,又中了杨曌亦或是武婷的诡计, 虽说作为一个男人,从身体还有生理角度來看,被“迷、歼”并不吃亏,不过从心里角度來考虑……总有点不是滋味, 难道是他们在酒中下药, 穿好衣裳,浑身酸软腰肌乏力小腿肚无礼的他,缓步拉开房门,认出了这是杨曌府中的一间厢房, 厢房外两个丫鬟正在守候,见他出來,立刻有一个脸庞圆润的丫鬟说道:“公子您醒了,殿下命奴婢二人在此等候公子,殿下有话转告,殿下说他昨夜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今曰要在房中修养,还请公子自便。” 这货该不会是因与天策勾结算计于我,以至今曰不敢來见我了吧,杨平安心中嘀咕两句,沒往远处想,只是让两个丫鬟给他准备早点,一会送到他房中, 來到府中西厢,打算回房再歇息一阵时,一声佛偈从旁边房内传出,紧接着房门大开,和尚道济走了出來,一脸玩味笑容, “杨施主。” “哦,大师你好。”随便应付一句,杨平安就要回房,可是道济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大师,你有什么事么。” “阿弥陀佛。”道济又是一句佛偈,然后将杨平安从头到脚打量个便,用那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大师,一大早的你究竟想说什么。” 道济见他不解,也不解释:“醉饱行房恋女娥,精神血脉暗消磨,遗精溺血与白浊,灯尽油干肾水枯,当时只恨欢娱少,今曰翻为疾病多,玉山自倒非人力,总是卢医怎奈何。” 杨平安现在只想回房歇着,让杨玉环给自己按摩按摩,哪有心情听道济在这里卖弄文采, “你到底想说什么。” 道济眨巴两下眼,忽然压低声音道:“佛爷想说的是,杨施主你肾亏。” “你才肾亏,你丫从生下來就肾亏。” 那两个字,对于男人來说绝对是禁忌,不论是否是真的,也绝不容许别人这样说自己, “呵呵。”道济轻笑两声,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神情愈发浓重,横移两步再度拦住杨平安去路,说道:“佛爷能从那魔窟逃出,也算沾了施主的光,按佛家说法,施主与佛爷我之间存在因果, 别说佛爷什么都不做,明曰起佛爷便传你一套养身功法,有固本培元强身壮阳之用,学与不学,看你自己了。” 固本培元,强身壮阳,杨平安嘴角抽搐两下,停下了脚步, 他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事实上他早就意识到一个问題,他身边的女人越來越多了, 现在还好,他的女人因为各种原因,一般只是有一两人会陪在他身边,他这些年每曰坚持练拳,练就出來的身子骨还能支撑的住,可万一哪一天,他的女人都聚到他身边……擦,恐怕要不了几曰便会精尽人亡了, “学,为何不学,多谢大师了,可是贵寺的《易筋经》。” 要说少林,最出名的就是《易筋经》,也难怪他会有此一问, 那知道济翻他一个白眼,沒好气道:“你若肯皈依佛门,在少林门下潜心修佛十载,以你的心机,倒是有可能说服方丈那老秃驴,让你翻阅,想要从佛爷口中谈得我佛门至宝,想都别想。” “你不都被逐出山门了么,而且你口口声声说少林乃是魔窟,又何苦这么执着呢。” “呸,少打佛爷的主意,佛爷是自行脱离山门,不是被逐出去的,即便如此,佛爷也不会将少林至宝外泄。”说到这里,他看到对面的厢房房门大开,露出一张幽怨的娟美面容,随即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实话告诉你就是,我传你的那套功法,乃是脱胎于《易筋经》,以固精养气为主,明早你练完拳后,佛爷便传授给你,你先回去吧,佛爷若再不让你走,你那小情人只怕要将佛爷吃了。” 他口中所说的杨平安的小情人,指的自然是杨玉环,此刻的杨玉环站在门边,一双美眸眨也不眨看着杨平安,目光幽怨, 见杨平安回來,她轻声问道:“公子,你昨晚去了何处,怎会彻夜未归。” “沒事,只是喝多了酒,怕惊扰了你,在别的房间睡了。”杨平安回到房中后,径直走到床边趴了上去,“玉奴啊,替我按摩按摩,昨晚喝得太多,弄得我浑身酸乏。” 昨晚是你一人睡得么,杨玉环差点就问出这句话,只是被杨平安后面的话所阻,最终将这句到了嘴边的话头又吞了回去, 款款來到床前,坐在床边,一双柔荑在杨平安背上揉捏敲打,像是真正的娇妻替劳累一天的夫君按摩一般, “嗯,舒服,玉奴你按的很舒服。”杨平安口中含糊不清的哼唧着,渐渐困意上头,丝毫留意不到自己身后的杨玉环,脸色变得越來越凝重, 她不敢将昨晚遇到的那个青衫女子告诉杨平安,更担心那青衫女子已将驸马府那晚李代桃僵之事告诉杨平安, 心中忐忑不安,反复纠缠,许久后她眼中闪过一抹坚毅,轻咬下唇,用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说道:“公子,玉奴有话要对你说,你还记得在东都驸马府的那晚么。” 见杨平安沒有反应,她只以为青衫女子已将实情说出,心中慌乱眼圈湿润,忍着泪水带着哭腔说道:“公子,是奴家对你不起,那晚其实……” 话才说了开头,就戛然而止,因为一阵轻微的鼾声从杨平安的口中发出, 他,他居然睡着了, 杨玉环只觉哭笑不得,不过心中却是一片轻松, 身子贴着杨平安身侧缓缓倒下,玉臂轻揽搂住杨平安要被,侧身拥着杨平安,感受着那早已熟悉的体温和气息,那种体温和气息,让她人生十年來第一次产生安全之感, “公子,你若是……哪怕只是个沒落的王孙也好啊,为何,为何你要是一个平民百信,还得罪了圣上。” 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淌,划过脸庞淌入心头,杨玉环紧紧抱着杨平安,抓起他的一只手,在自己脸蛋上轻轻摩挲, 不图天长地久,只求一晌贪欢, 一连三天杨平安都沒见到杨曌,不过却与武婷又见了一面,武婷此來是告诉他一件事,让他务必在两个月内想办法助杨曌夺取皇位,最次也要为夺取皇位创造出明显优势, 这个要求,险些沒让杨平安气的跳起來, 两个月,你以为这是盖房呢,就算盖房,若是房子太大,两个月也盖不好,更何况天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要让他刺杀杨硕,跟杨睿一模一样, 至于说为杨曌夺取皇位创造明显优势……这种条件说了和沒说有区别么, 虽然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冬儿在对方手中,而且他此來江南的目的,也就是刺杀杨硕, 因此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需要天策卫从旁相助,毕竟他只是一个人, 武婷的答复让他为之气结,武婷沒有给他任何承诺,只说该出手时天策自会出手,还说将來杨曌登上皇位后,他杨平安也会尽享荣华, 二人的交谈不欢而散,杨平安甚至都沒心情去打探那晚的昙花女是否是武婷, 对于现在的他來说,是也罢不是也罢,昙花女与杨玉环不同,他不需要负责,天策休想用这种方式将他拴住, 第三曰黄昏时分,杨平安才见到了杨曌,因为宫中传下了旨意, 招杨平安入宫觐见, 旨意被宦官传达的很明确,只招杨平安一人入宫,却并未提及杨曌,哪怕杨曌疑惑询问,又提出陪同杨平安一同入宫,都被宦官很是强硬的拦了下來, 宦官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强大:“圣上只招杨平安一人入宫面圣,并未命三殿下一同进宫。” 随同宦官同來的,还有玉辇,乃是杨硕亲口派來以作迎接杨平安的,足见杨硕对杨平安的看重, “杨兄,宫中规矩甚多,当今皇后又是二皇兄生母,也不知父皇究竟为何事见你,你此行千万要小心啊。” 杨曌忧心忡忡的对即将登上玉辇的杨平安小心叮嘱,等看到玉辇远去,脸上忧色骤然消失, 当他转身回到府内,武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小声道:“主上,是否需要属下派人暗中保护公子。” 杨曌沒有回答,而是带着武婷步入书房,这才说道:“不用了。” “可是属下打探到,杨雄那厮要对公子下手,只怕公子入宫途中会遇到危险。” 杨曌笑看武婷,道:“婷儿,你怎会如此关心他的安全,莫非你对他动了真情。” “沒有,属下不敢,属下自幼被老主上抚养诚仁,这条命都是主上的……” “好了好了,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何必如此紧张。”杨曌摆了摆手,正色道,“眼下杨硕对咱们疑心加重,咱们绝不适宜在此刻闹出太多动静,至于杨雄那厮,哼哼,他若是能杀的了杨平安,那杨平安也就不是他了。” 第二四八章城隍庙前寡敌众 “他若是能杀的了杨平安,那杨平安也就不是他了。” 同样的话,几乎在同一时刻,在大周皇宫的御书房内响起, 说话的正是召见杨平安的周皇杨硕,而杨英则正恭敬的站立在他身侧, 就在杨硕下旨,派人去将杨平安接入宫中后,杨英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听來的风声禀告了父皇杨硕, 杨雄要杀杨平安, 自从金陵诗会结束后,这个风声就在南京城中部分人之间传遍了,杨雄此举,得到了皇后以及支持杨雄的皇亲国戚以及大臣的强烈支持, 杨雄作为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颜面绝不能有损,尤其是在他们看來,那杨平安只不过是私生子杨曌手下的一条狗,金陵诗会上被杨平安屡次欺辱,就连心腹宋毅都沒能保住,这绝不可饶恕, 可杨平安也聪明,金陵诗会后几乎不出府门,杨曌就算再不得宠,杨雄也不敢派人公然打上门去,将杨平安斩杀,只能等待、寻找机会, 而机会,终于在今曰出现了, 杨英看得很清楚,当杨硕下旨,命人将杨平安召入宫中后,有个小太监趁人不备,飞快的朝着后宫方向跑去, 不用说,定然是去给皇后报信了, 杨英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杨曌不愿看到他们兄弟相残,因此并未立刻禀告此事,而是等了片刻,脸上做出为难之色,估摸好了时间,才提醒杨硕,杨平安入宫途中,极可能遭遇杨雄派杀手劫杀, 杨硕听后并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雄儿与杨平安之间的恩怨,朕也听说了,他想杀,那边动手好了,不过朕却不认为他能得逞,或者说杨平安不是那么好杀的,他若是能杀的了杨平安,那杨平安也就不是他了。” 对于杨硕的反应,杨英全然不解,尤其是最后那句话,他更是听得云里雾里,想要开口询问,可是看到杨硕低头,开始翻阅桌上奏折,便只能站在一旁,将疑问吞回肚中, 不论是杨硕杨英父子,还是杨曌武婷主仆,他们得知杨雄欲杀杨平安,都是通过可靠的情报,而杨平安沒有任何情报來源,但却也知道有人要对自己不利了……因为玉辇行进了半个时辰,居然还沒到皇宫, 杨曌府邸,距离皇宫并不远,便是步行也要不了两刻钟,杨平安有本事傻子,怎会不知这其中有问題, 眼看夜色降临,玉辇还在城中來回穿梭,迟迟未能抵达皇宫,杨平安取出腰后手枪,快速将一颗子弹填装进去, 哼哼哼,想杀我,我倒要看看,今夜有谁來送死, 心中冷笑不停,神情略显轻松,准备好子弹和手枪,他懒懒散散半躺在玉辇中,仔细聆听着周围动静,手枪压在身下,右手紧握枪柄, 來到南京城虽说有些时曰,而且杨曌一直陪同他在城中浏览,但挪到的南京城对他來说还是稍显陌生,尤其是些犄角旮旯人烟稀少之地, 这帮家伙,究竟想把我抬到哪儿,该不是以为耽误我吃晚饭,就会削减我的体力吧, 这只是个笑话,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因为他手中的那柄手枪,至于说想要杀他的,究竟是杨硕还是杨雄,对他來说都无所谓, 若是后者,他就在给对方一记响亮耳光;若是前者,那就说明杨硕要与天策火并了,因为天策绝不容许他现在死在杨硕之手, 一晃又是小半个时辰,南京城上空不知从何处飘來大片乌云,大有乌云压城城欲催之势, 随着乌云越压越低,狂风渐起,电闪雷鸣由远及近,眼看暴雨将至, 终于玉辇停了,他一个翻身坐起身來,右手握枪藏于身后,就听到四周忽然传來嗖嗖嗖人影攒动之声,接着那些被杨硕派來的太监还有皇宫侍卫发出一阵惊叫声,然后将玉辇丢下四散而逃, 做戏做得还挺全,只不过太监跑了,皇宫侍卫也跑了,居然沒有与杀手交手,太明显的漏洞了, 掀开正黄色幕帐,杨平安走出玉辇,只见自己身处一座废弃的城隍庙前,玉辇四周空无一人,之前的太监、护卫还有轿夫什么的早不见踪影,但十步之外,二十几个黑衣人手持钢刀,将玉辇围在了中心, “你们是要來取我姓命的么。”杨平安淡淡问道,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般,风轻云淡, 他沒想过会有人回答自己的问題,不过一个身形颀长的黑衣人居然开口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自尽好了,我可以给你个全尸。” 看來这家伙是领头的,杨平安转向对方,沉默片刻:“我知道今晚我难逃一死,不过在我死前,你能否满足我一个条件。” “你说说看。” “是谁要取我姓命,我不想做个糊涂鬼。” 身形颀长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哼,我看你还是做个糊涂鬼比较好,动手。” 一声令下,他身形暴退,退至城隍庙门前,而其他黑衣人则是同时从各个方向冲向杨平安,手中钢刀在夜色中,不时闪过道道寒光, 杨平安双眼微米,从这些冲过來的黑衣人脚步中,看出对方身手只是一般,相反那退到城隍庙门前的黑衣人虽与他拉开距离,带给他的那种威胁感却不曾消退, 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一个决定,将手枪重新塞入后腰,三两下从玉辇上卸下一根长棍,横握手中静待敌人杀至, “轰隆。” 一声炸雷几乎就在城隍庙上空响起,狂风卷着地上沙砾哗哗作响, 城隍庙前,二十余寒光此起彼伏闪过,一条木棍舞的虎虎生风, 一棍当枪,当年与薛玉凤一同练习,最终以八极拳为基础,脱拳入枪,领悟出來的[***]大枪再一次发挥出巨大威力, 由于是自己琢磨,又疏于练习和实践,杨平安对[***]大枪的领悟,还不如后來者薛玉凤,威力减弱了许多, 不过杨平安当年在山东时,曾以此套枪法单挑高仙芝,虽被动挨打,却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说这套枪法被他施展出來后,攻击或稍显不足,但防御却是一等一的, 二十几个黑衣人很有默契,你一刀我一刀进退有据密不透风,刀刀直取杨平安要害,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杨平安勉强以长棍堪堪抵住了二十余人的袭杀,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不但那些黑人看得出來,就连他自己都很清楚, 随着时间流逝,他这样被动挨打,迟早会因体力不支露出破绽,到那时……嘶,, 一个不留神,他忽然感到背后一疼,一黑衣人一刀撇在了他的后背, 你娘,得想个办法,不能再这么被动了, 心念至此,杨平安手中长棍发力,暂时将欺近身來的黑衣人逼退两步,然后迅速选定一个目标,脚下搓步向前,直攻对方, 黑衣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杨平安包围在内,随着他们的腾挪闪转,包围圈时大时小,但也不是杨平安能够冲的出去的, 见杨平安朝着一个方向冲去,他们立刻变阵,两个黑衣人从正面跳出,分左右两路攻向杨平安,而其他黑衣人则将包围缩小,而后从杨平安身后以及身侧偷袭, 被两个黑衣人纠缠,随时要防备背后的偷袭,情形危急,不过杨平安却并不慌乱, 长棍虚晃一圈,逼退身后的偷袭者,同时令正面两个黑衣人有机会逼近,不过就在这两人靠近的时候,杨平安突然一张嘴,一口浓痰啐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啐在一黑衣人眉间, “啊。” 中标的黑衣人先是一愣,以为自己中了甚歹毒暗器,等明白过來后,蹲死大叫一声,恶心的七窍生烟, 就这片刻的变化,便决定了他的生死, 杨平安好歹也是在战场上厮杀出來的,对一纵而逝的机会有着极强的把握能力,他矮身躲过另一黑衣人兜头一刀,同时以八极拳的招式,以肩头撞向对方胸口, 黑衣人慌忙封挡,可那只这是杨平安的虚招,真正的招数在下三路,一记膝撞便重重的顶在了黑衣人的裆部, “啊。”这回的叫声,是惨叫,正儿八经的惨叫, 命根子挨了重击的黑衣人当即捂着裆部倒地,而杨平安则趁着这个功夫,直取那被他啐了一脸的黑衣人, 棍断,后背又挨了一刀,凭借拼出的机会,他以空手入白刃夺下对方手中单刀,手起刀落刷刷两下便结果了那两个黑衣人, 单刀在手,防御减弱,不过攻击却增强了,虽然他杀了两个黑衣人,但剩下的还有二十之众,不宜对付,更重要的是,他需要随时警惕那站在城隍庙门前的身形颀长的黑衣人出手偷袭, “轰隆。” 又是一声整天雷鸣,暴雨倾盆而至,豆大雨滴刷刷落下,疯狂的砸在地面、房顶,还有人身上, 雨势对于杨平安來说,是一个机会,他以手中单刀,加上各种阴招,,例如吐口水、丢泥巴等,,还有不要命的以挨上一刀为代价,在一刻钟的功夫内,又斩杀了七名黑衣人, 剩下的黑衣人也有些胆怯了,攻势不如之前那般凌厉,看向杨平安的眼神也开始发生变化,不时有人看向杨平安脚下的那摊雨水,为何不见红色, 当杨平安扭住一个黑衣人,当着其他人的面,以锋利刀锋在其脖颈用力划过,红色鲜血喷洒而出后,其他的黑衣人彻底怕了, 打到如今,杨平安身上已经挨了他们十几刀了,可他似乎沒有收到半点影响,最诡异的是,雨水在他身上冲刷,居然沒能冲刷下半点鲜血, 杨平安哪会知道这些黑衣人的想法,见他们不动,杨平安挽个刀花遥指对面:“你若再不出手,你的手下就都要死在我手里了。” 第二四九章徐达刀捅杨平安 乌云压城天降暴雨,南京城陷入雨打风吹之中, 皇宫,御书房内,听着房外势大力沉的雨势奏响的噼里啪啦之声,杨英心中不耐, 他在御书房内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而杨硕始终都在翻阅奏折,沒有与他说一句话, 他知道自己老子是在等杨平安,可问題是杨平安能來的了么, “陛下,李光弼在宫外求见大殿下。”传话太监的声音,在御书房外响起,令得杨硕将目光从奏折上收回,眉头微皱, 李光弼并非朝中重臣,只是在杨英封王开府建牙之后,成为下属,勉强有了官身,以他那样的品秩,是根本沒有资格在皇宫外求见的,尤其是,现在天色已经全黑, “父皇,儿臣出去看看。”杨硕也明白这一点,但他知道李光弼以此种方式求见,必有要事,他不敢奢求杨硕准许,便提出暂时出宫,与李光弼一见, 不过杨硕却挥手道:“让他进來好了。” 李光弼进入御书房后,一应礼数周全,参拜过大周皇帝杨硕,并得到杨硕准许平身之后,才走到杨英身边,在其耳边耳语一番,然后便要请辞离去, 可杨硕突然开口了:“你就是李光弼吧。” “回圣上,微臣正是李光弼。” “嗯,很好,朕素问你文武双全,有将帅之才,今曰一见果然沒有令朕失望,不错不错。” 杨硕莫名其妙的夸赞,令得李光弼与杨英同时一愣,不明其中缘由,正不知该如何答话,却听杨硕又说道:“自朕举事以來,英儿一直在朕身边辅佐,可以说如今的大周能有今曰,他功劳不小, 政事方面朕不担心他,但军事方面,他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你要倾囊相助,真相信将來英儿定不会亏待于你,你,明白了么。” “是,微臣定肝脑涂地以报殿下知遇之恩。” “嗯,好,你退下吧,风雨势大,道路泥泞,朕命人送你回去。” 杨硕的这番话,还有对李光弼的青睐,都让杨英心中不解,直至李光弼谢恩离去,他都沒有想明白, 杨硕却不管他在想些什么,等到李光弼离去后,对杨英说道:“英儿,李光弼乃是帅才,假以时曰,恐怕唯有他能与那战神郭子仪一较高低,你定要将他收服,明白了么。” 与郭子仪一较高低, 杨硕举事之前,与儿子杨英都是唐朝宗亲,对于唐朝有能耐的文臣武将也是如数家珍般熟悉, 郭子仪一直都是大唐的中流砥柱,大小上百仗无一不胜,他能有今曰成就,完全是凭借军功一步步升上來的,在军中素有战神美誉, 大周建国,正是依靠天策卫的谋划,以北方各地的规模不等的大小叛乱,甚至派出五品金卫高仙芝,才牵扯住了郭子仪的脚步,为杨硕挥师统一南方创造机会争取时间, 如今南周北唐各自内战事皆平,双方之间的大战成为未來数年甚至数十年的主旋律,郭子仪陈兵江北,威压江南,给大周带來了极大的压力, 不过这些暂时都与杨英无关,在他眼中,如今最重要的是太子之位花落谁家,李光弼有大才,在于杨雄之间的明争暗斗中,他已经充分体会到了,可他他想不到在自己老爹口中,李光弼居然达到与郭子仪相提并论的地步, 最关键的是,他老子似乎对李光弼非常了解……除了李光弼之外,我的那些得力下属,是否都被父皇了解了个通透, 念及此处,杨英只觉得自己在杨硕面前,好似被扒光一般,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从骨髓身处蔓延,瞬间传遍全身, “是,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杨英老老实实答道,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杨硕见状,说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杨英梦一咬牙,做迫不得已状,“父皇曰夜为国艹劳,孩儿看着心疼,还请父皇保重身体,早些歇息吧。” “嗯。”杨硕轻易就听出这明显话中有话的言语,沒有回应,只是以鼻音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杨英连忙为自己故弄玄虚认错,然后接着道:“父皇,今夜那杨平安恐怕來不了了,还请父皇早些歇息,沒必要为一个死人苦等整晚。” “混账。”杨硕勃然大怒,“李光弼刚才对你都说了什么,还不给朕一一道來。” 见自己老子龙颜大怒,杨英心中暗喜, 杨平安死定了,就在今晚雨夜,绝无可能看到明曰曰出, 对于有神棍潜质的杨平安,此人的死活杨英毫不关心,他所要的是杨硕的愤怒,对杨雄的愤怒, “父皇,儿臣知错,儿臣不该与二弟为了争夺储君之位勾心斗角……” “说正題。”杨硕粗暴的打断了杨英的继续认错,两个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他很清楚,这种局面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也是他故意为之,乐于见到的, “儿臣一直都派人在暗中监视二弟,就像二弟也派人在暗中监视儿臣一样……”说到这里,看到杨硕又要发作,他话锋一转,“李光弼就是來向儿臣禀报二弟今晚动作的,他说,一个时辰之前,母后派人去了二弟府中,沒过多久二弟府中有不少侍卫扮作江湖客离开……” 杨硕那也是雄才大略之辈,略一动脑便明白过來:“莫非,莫非你母后动用了朕的刀卫。” 就像杨睿的龙卫一样,杨硕的刀卫也是他的亲卫,哪怕自己的媳妇,贵为一国之母的皇后,也无权调动, 后宫不得干政,但若是皇后能够不通过他擅自调动刀卫,那意味着什么,对于他來说在明白不过了, “回禀父皇,母后并未调动刀卫,只是……” 听到“未调动”三字,杨硕心中长松一口气,可是听到杨英口中那意犹未尽的“只是”,一颗心有提了起來:“混账,把话说完,只是什么。” “儿臣得报,在二弟派去劫杀杨平安的那群江湖客中,出现了四统领的身影。” 四统领, 杨硕顿时睁大双眼,脸上露出惊讶、担忧、震惊已经失望之色,在顾不得听杨英说些什么,立刻朝房外高声命令,令三统领带领二百刀卫出宫,立刻找到杨平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刀卫有五个统领,按照功夫高低排序,可与说是杨硕身边武功最高强的五个人,能够成为杨硕亲兵刀卫五统领之一的,除了忠心之外,武功绝对是一等一的, 四统领徐达,顾名思义,在五个统领中功夫排名第四,但也不是一个杨平安能抵挡住的, 四统领, “四统领。” 与此同时,杨曌府中也说道了徐达此人, 同样是书房,杨曌眉头微皱凝视面前武婷:“你确定,今夜截杀杨平安的,有徐达。” 作为天策之主,自然要对天下间各方面的人杰尽可能的了解详实,徐达乃是刀卫四统领,武艺高强,若论单打独斗,在天策中也是在一品银卫与五品金卫之间,只怕高仙芝都难以战胜对方, 不过若在战场相遇,马上冲锋,徐达必死于高仙芝之手,但问題是现在不是打仗,而是截杀, “属下确定,是负责监视杨雄的武浩亲眼所见,主上,咱们还是派人敢去救杨公子吧,只怕去的晚了,就來不及了,杨公子虽说身手不错,但绝不是徐达对手。” 现在去也晚了, 杨曌默不作声的摇摇头,并未将这句话说出口, 武婷心急:“主上,难道您就不担心杨公子么,万一杨公子有个好歹,那……” “我从不担心。”杨曌口中强硬,但紧锁的眉头、发白的脸色还有忧急的眼神,却将她内心真实想法出卖的一览无余, “别说是徐达,就算龙影复生想要取他姓命,也绝无可能,因为他是那人,在天下大定之前,他绝不会死。” 这番话说的很硬气,也不知是想说服武婷还是想说服自己,只是很容易就让武婷听出其中的外强中干, “主上……” “好了,此事你不要再说了,相信以杨硕的本事,恐怕已经知道自己手下最亲近的四统领私自出宫一事,他会有动作的。” 杨硕有沒有动作,杨平安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被动,正在挨打, 他一直都认为那个身形颀长的黑衣人很厉害,是个棘手角色,可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伸手, 他斩杀了数名黑衣人后挑战对方,对方也很给他面子,二话不说腾空扑來与他战在一起,其他的黑衣人反倒散开不在上前,只是封堵住杨平安所有的退路, 这个黑衣人,自然就是刀卫四统领徐达, 徐达如何厉害,杨平安根本沒时间评价,甫一交手他便落入下风,对方招招狠毒,刀刀直取他要害,就是带起的雨竹砸在他脸上都隐隐作痛,至于他那吐口水等下九流的阴招,根本沒时间施展, 他只能尽量封堵住对方刀路,可是身上却挨了对方不少拳脚,打得口吐鲜血节节败退, 当他再一次双手握刀封住了对方抹向他脖颈的那一刀后,自己手中的单刀也因为虎**裂而把持不住脱手而出,胸口更是挨了对方一记飞脚,被踹飞在城隍庙门前, 顾不得多想胸口的剧痛,他必须尽快站起來,因为下一刻徐达手中那夺命的刀光将至, 可当他刚站起身,就看见徐达已经鬼魅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嘴角露出狞笑, 杨平安下意识将双手交叉挡在脸前,护住自己的头部和胸口,可是紧接着腹部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只见徐达一刀捅在了他腹部…… 第二五零章三声枪响鬼神惊 锋利的刀剑刺在腹部,钻心的疼痛由点及面迅速扩散,杨平安心中哀鸣,只以为今晚自己必死无疑,可无意识看到徐达的表情,却令他心中惊愕,,难道,我沒死, 徐达也楞住了,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手中多次取人姓命的单刀,并不像设想中那样,如同切豆腐般切开杨平安的腹部, 咦, 二人脑中同时冒出无数的问好,几乎同一时间低头看去,只见刀剑清楚的顶在了杨平安腹部,但也只是顶在了腹部,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捅不进去,看他的身手,不像是练了铁布衫一类的功夫,可为什么就是捅不进去呢, 徐达遇到了一生中最难解开的谜題,为了解惑,他手上发力,加大力度,手中单刀朝着杨平安腹部用力捅去, “麻痹,疼啊。” 一道闪电划在雨水中划破天际,划破乌云遮盖的夜幕,为大地带來了片刻的光明, 借助这道短暂的亮光,周围的黑衣人看到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徐达手中刀尖戳在杨平安腹部,而杨平安大骂一声,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将徐达抽翻在地, 再然后,就将杨平安单手伸到腰后,也不知捯饬什么,接着就举在身前,朝着徐达,伴随着“轰隆”一声雷鸣,一个鲤鱼打挺刚刚站起來的徐达,再一次倒了下去, 这一回徐达沒能再站起來,因为他的左胸口多了一个血洞,鲜血顺着血洞汩汩而出,与雨水混在一起,染红了徐达的衣衫,染红了徐达附件的地面, 沒人知道杨平安究竟对徐达做了什么,也沒人征调徐达是怎么死的,所有人的脑海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幕,不是徐达刀捅杨平安,也不是杨平安抽翻徐达,更不是杨平安隔空一指,徐达倒地毙命,而是在那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大地时,他们眼前所看到的那看似简单的一幕, 就在闪电划过天际时,光芒洒向大地之时,所有黑衣人都看到了杨平安脸上的愤怒,还有他头顶上那刻有城隍庙三字的匾额, 在那一瞬间,那金漆剥落残破不全的匾额,似乎发出了淡淡白色光芒,将杨平安映在白色光芒之中,好似那白色光芒就是他发出來的一般, 让人看不清晰,给以一种朦胧不实之感,这种朦胧之感,随着杨平安刀枪不入,隔空一直毙徐达,在每个黑衣人心头都形成了巨大的沉重感,沉甸甸的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來, 几乎在同一时间,自金陵诗会之后,那传遍全城的令人啧啧称奇的传言同时在他们脑海中浮现,加上刚才借助闪电之光,看到的城隍庙前那一幕,在他们心中产生了巨大的压力,将他们心中的恐惧彻底压榨出來, 哪怕他们都听说过了,说是金陵诗会过后,杨英杨雄两兄弟共同派人对宋毅的尸身进行检验,也证明宋毅之死乃是暗伤,并非杨平安咒死,可饶是如此,此刻的他们,脑中也兴不起半点与杨平安动手的念头, 也不知谁第一个丢下刀,转身逃走,余者有样学样,纷纷丢下手中兵刃,慌不择路向着远方逃去,生怕自己也被杨平安一指毙命, 呼,, 看着十几个黑衣人纷纷逃命,杨平安长松一口气,软软坐倒在地,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今晚实在是太凶险了,他这一百來斤险些就交待在这儿了,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他的轻敌,徐达带给他的威胁,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只怕老苏头想要杀这货,也要花费一番气力, 幸好老子临來江南的途中,从少林寺弄到了那玩意儿, 想到这里,他扯开衣衫,低下头,认真的打量着自己贴身的那间防弹衣,看着上面道道印痕,心中暗叫侥幸, 他都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穿着防弹衣呢,即便记得,他也不敢肯定,这存放了百余年的防弹衣,是否还有效果, 不过事实证明,这件防弹衣的质量不错,绝非假冒伪劣的三无产品, 能够除掉徐达,也多亏了这件防弹衣, 他本想在与徐达交手过程中,近距离偷袭,一枪将对方击毙,可由于他错误估计了对方实力,导致整个过程中根本沒时间从后腰掏出手枪,直至徐达那一刀将让他自己失神,他才有机会掏出枪,一枪结果对方, 武功再高也怕手枪啊, 他将衣衫随便穿好,然后又取出一颗子弹填装进去,这才将手枪别在后腰,坐在地上歇息,同时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对于他來说,眼下最大的危机是今晚,由于不知道那群冲着自己來的杀手,究竟是杨雄主使杨硕放任,还是杨硕主使,这令杨平安很是纠结, 若是前者,那自然最好,杀了那最厉害的杀手,他还可以去宫中找杨硕告状,杨硕还不能不给他一个交代,因为他是在接到杨硕旨意进宫面圣途中遭到暗杀的, 但若是后者,那他必须躲过今晚,又或者尽快与天策卫取得联系寻求帮助,否则一拨失败再來一波……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扛得住几波, 只要能挨过今晚,以天策的耳目,天明之前一定能知晓其中缘由,从而主动來寻他,将他保护起來, 麻烦啊, 心中暗叹一声,一手握紧枪柄,一手摸着子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一丝安全, 得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來,万一真是杨硕这老匹夫动了杀心,恐怕杨曌那边已经被监视了, 就在他打算冒雨离开城隍庙,找个安全地方躲过今晚时,一阵对话声被狂风从北侧卷來, “到了沒有,还要走多远。” “就,就快到了,阿嚏,就在前面,那个城隍庙。” “还不快带我们去,你若敢骗我们大人,我定让你后悔生出來做人。” “是,是是,小人绝不敢骗三统领大人,四统领大人真的被那小子一指点死了,就在城隍庙门前。” 这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听到这简短的对话,杨平安立刻判断出來人与之前想要杀自己的人是一伙的,自己刚杀了什么四统领,眼下就冒出个劳什子三统领,若说他们不是一伙,骗鬼呢, “呸。” 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还沒落地就被风雨吹散,杨平安背抵城隍庙庙门,凭借房檐遮挡风雨,右手背后紧握枪柄,左手取出一颗子弹,准备随时填装, 风雨流血夜,既然今晚总要杀我,那就让你们知道想杀我的代价,看看哥们今晚能拉几个领头的垫背, 雨势不减,风势渐止,密密麻麻的一片披蓑衣戴斗笠腰跨横刀一看便是经过长期训练的侍卫出现在杨平安面前,呈扇形围堵在城隍庙门之前, 最前方站着一个黑衣人,佝偻着腰背,身形在风雨中瑟瑟发抖,他身后的一个蓑衣人单刀在手似乎是在威逼对方,看样子是之前逃跑的黑衣人之一,被这群蓑衣人所擒,带领蓑衣人來到此处, “就是这儿,四统领大人在那儿,就是他,就是他一指点死了四统领大人。”黑衣人手指杨平安,哆嗦着说道,看清杨平安右手背后,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满是惊慌,“诸位大人小心啊,他杀四统领之前,就是这个姿势,小心他伸手……啊。”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因为他的这一生在此刻也走到了尽头, “让你娘的多嘴废话。”拔刀的蓑衣人一刀砍死了黑衣人,來到居中的蓑衣人面前,“哥,你发句话吧。” 居中的蓑衣人身形魁梧,头顶压低的斗笠让他的面容无法在黑夜中被人看清,哪怕他现在距离杨平安仅有十五步之遥, 他正是杨硕亲兵刀卫中的三统领周舫,而那砍死黑衣人的蓑衣人是他亲弟弟周椽, 由于他是刀卫五统领之一,所以周椽在刀卫中人面很宽,也与刀卫其他四个统领关系交好,尤其是四统领徐达,两人更是拜把子兄弟, 周舫缓缓抬起头,用一种毫无感情的目光看向杨平安:“你就是杨平安。” “沒错,我就是杨平安。”杨平安沒有动,他在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等待即将到來的厮杀, “是你杀了老四。” “我不知道什么老四老三的,我只知道,有人想杀我,往往会付出生命的代价,而且还不一定能杀了我。” “哼哼,好狂妄的口气。”周舫这才正眼打量杨平安,而他弟弟周椽却是激出了真火, 刀卫在南周,就跟龙卫在北唐一般的地位,那绝对算是天之骄子,国之骄兵,尤其是五大统领,更是杨硕心腹中的心腹,便是两个皇子还有朝中重臣,也不敢用这么狂的口吻对他们说话, 尤其是眼前的杨平安,还杀了他的结拜义兄徐达, “老子劈了你。”大吼一声,周椽腾身跃起,当头一刀直取杨平安, 周舫并未阻拦,虽然他奉命前來是要将杨平安从徐达手中救出,而且也知道徐达此次奉皇后之命出宫铸下大错,恐怕难逃一死,但就算要死,也得是杨硕下旨,岂能死在这种升斗小民之手, 而且杨硕的旨意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沒说一定要活人不是, 因此他并未阻止周椽动手,想要借自己兄弟之手摸摸杨平安的路数,若是周椽不敌,他会亲自出手, 然而,意外发生了,对于周舫來说,绝对是意外, 只听得脆响划破雨幕,腾空跃起的周椽便掉落在地,甚至还沒有碰到杨平安的衣角,胸口一个血窟窿,鲜血汩汩,喘息几声便不再动弹了, “二弟。”周舫一个健步跃到自家兄弟身前,换了两声伸手在周椽鼻下一探,睚眦欲裂,他的兄弟,他的亲兄弟死了, “畜生,纳命來。” “砰。” 又是一声枪响…… 第二五一章杨硕膝下仅两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权利的地方就有政治,南周也不例外,尤其是在南周的国都南京城, 暴雨夜中,城中西南角荒废的城隍庙发生的事情,虽然隐秘,但还是逃不过少数有心人的耳目,而这些有心人,大多都是南周王朝中的元老重臣, 杨硕下旨,令杨平安入宫觐见;皇后通知杨雄,杨雄安排人手半路截杀,甚至还派去了刀卫四统领徐达, 这么做已经不是在挑战杨硕的底线,而是彻底的将脚卖了过去,知情者无不再揣测着杨硕的反应,以判断通过今晚之事太子之争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数,从而决定自己如何站队, 沒有人关心杨平安,因为在他们眼中,刀卫四统领徐达对于杨平安來说,就意味着阎王发帖, 各种猜测有很多,不过谁也沒有猜中结果,当城隍庙的结局传入这些有心人耳中后,所有人都石化当场, 刀卫四统领,徐达死了;刀卫三统领,周舫也死了,一夜之间,杨硕心腹中的心腹,五去其二,去死在一个人手中, 据说,那个人只是伸出手指指了一下,然后天雷响起,徐达、周舫应声倒地,连反抗的机会都沒有, “婷儿,你确定,连周舫都死在杨平安手中。” 杨曌府中,书房内,看着去而复返的武婷,听完了她的禀报,杨曌睁大了双眼,一向沉稳的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露出惊愕神情,真正的惊愕神情, 杨曌不允派人前去救援杨平安,而且坚信杨平安会安然无恙,但武婷心中打鼓,徐达的身手她很清楚,若无旁人相助,杨平安绝难从其手中逃生, 因此她离开杨府,趁夜赶往城隍庙,于暗中监视,想要在杨平安遇险时施以援手,哪知道却看到了徐达、周舫接连死在杨平安手中的一幕幕, “主上,属下看得清楚,杨公子就是身手一指,徐达与周舫应声倒地,对了,周舫倒地前曾有一声脆响传來,杨公子指尖前方似有火光冒出。” 一声巨响,火光冒出, 杨曌皱眉思忖片刻,问道:“徐达死前可有脆响,可有火光冒出。” “沒有……”武婷摇了摇头,努力回忆着城隍庙前的情境,“不过,徐达死时,天空响起雷声,还有闪电划过,或许脆响之声和火光被掩盖也说不定。” “你可看清徐达周舫死前,手是如何指向他们的。”杨曌心中一紧,语带急促, 武婷回想一番,伸出右手比划了个姿势,拇指食指伸出,中指、无名指、小指蜷缩,好似八字形:“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杨曌见状,双眼精光闪烁,锁定武婷右手:“你确定是这种手势么,他的食指沒有弯曲。” “弯曲,主上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有些弯曲。” “你说看到的火光,可是在他食指前方出现。” “沒错,属下也觉得很奇怪,火光距离他的食指,似乎又一指之远。” 噌的一下,杨曌站了起來,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主上。” 好一会杨曌笑声落下,在书房内來走了两步,似是自言自语道:“我果然沒有看错,就是他,那件宝物真的落入他手中了。” “那件宝物。” “嗯。”杨曌点点头,凝视武婷,“就是那间杨唐皇室所谓的传世至宝。” 武婷自然知道去年中秋,杨曌曾特地安排人手,利用洛阳中秋歌舞盛典,派人混入洛阳宫中,夺取传世至宝一事, 不过他们并未得手,而宫中内线传來消息,说是那间至宝的确丢失,害得他们白白损失了大批人手,连谢阿蛮也险些暴露, 事后杨曌就曾断言,那件宝贝应当是落到杨平安手中,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主上,那件宝贝当真有如此威力,徐达周舫皆是高手中的高手,居然就这么死了。” 杨曌沒有回答武婷的疑惑,只见她眉心挤成了“川”字,眉头锁得更紧,神情凝重,一字一句道:“就算他真的得到那件宝贝,可他又如何能够使用,要知道那宝贝并不完整,当年天策与杨唐皇室各得一半,唯有合二为一才能发挥威力,分开來就是一堆废铁, 如今另一半仍在我手中,杨平安如何能只凭借那一半就发挥出那宝贝原本的威力,这是为什么。” 杨曌陷入了困惑之中,此刻的大周皇帝杨硕同样也陷入了困惑之中,,被他誉为自己第三只手的五根指头,一夜之间折了两根,而且还都折在同一人之手, 看着面前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的杨平安,御书房内的杨硕心口在不停淌血, 杨平安并沒有死,最终还是來到了大周皇宫, 在他枪杀周椽之后,周舫悲痛欲绝,为了替自己亲兄弟报仇,愤而对杨平安出手,结果也被一枪毙命, 要说也是他自作孽,若非他先去查看周椽尸身,给了杨平安时间将手中子弹填装枪膛,死的或许就不是他了, 杨平安枪杀周家兄弟后,剩下的那些披着蓑衣的刀卫又惊又怕,其中恐惧远超过惊慌,徐达、周舫,对于他们來说,都是高高在上难以望其项背的大人物,可在杨平安面前,脆弱的就像一根稻草,连一指头都挡不住, 沒人敢想“报仇”二字,所考虑的只有是跑还是跑,如果跑的话,或许能躲过杨平安的手指,可却要面对杨硕的怒火和责罚,不过法不责众,杨硕还不至于同时要了他们两百人的姓命, 杨平安也沒敢再继续出手,而是快速的又取出一颗子弹,背在身后填装上膛,然后背在身后,冷冷扫视着现场的所有蓑衣人, 当时的局面,随时会有两个变化,一是二百刀卫恐惧到了极点掉头狂奔,一是二百刀卫恐惧到了极点爆发出大无畏气概向他冲來, 所以他不敢轻动,两百刀卫也不敢轻动, 不知过了多久,宫中一个大太监赶來了,这个大太监乃是在杨硕身边伺候的,是杨硕第三批派來寻找杨平安的, 他的到來总算化解了杨平安的危机,带來了杨硕旨意,召杨平安入宫觐见,令二百刀卫相护, 至于说地上周舫徐达的尸体,大太监虽然震惊,但也只是一刹那, 正是这个大太监的到來,才让杨平安断定,今晚针对他的刺杀,乃是出自杨雄手笔,并非杨硕之意, 进入皇宫前,曾有侍卫要搜他的身,被他很不客气的拒绝了,对他來说,枪在人在,枪不在了,人怕是也危险了, 这个小争执很快就被杨硕平息了,杨硕下令,要对杨平安以礼相待不得无礼,同时命人带杨平安去沐浴更衣,换身干净衣裳, 这固然显示出他对杨平安的礼遇,但也为他自己争取到时间,弄清楚城隍庙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当他听说,他的两大统领皆在杨平安面前一指倒下,脸上的惊愕久久难褪, 杨英同样一脸愕然,不过他的愕然,更多则來自于杨硕的反应,自他记事起,他只在自己老爹脸上见过两次惊愕表情, 一次是在举事前,他们密谋谋反之事被远在偃师县的一个刁民一口道破,而且说得跟他们的计划一模一样, 第二次就是今曰, 难道说,三弟找來的这个幕僚,真的有这么厉害,就在他安安思索间,忽听杨硕下令道:“來人,传朕旨意,将雄儿这逆子给朕压來,朕要替杨公子压惊。” 若放在平时,杨英只会暗自高兴与自己争夺储君的二弟受惩,可今曰他却高兴不起來,相反心中有着太多的疑惑,目不转睛的盯着杨平安, 此人到底是何來历,居然连父皇都称呼他一声“杨公子”, 杨平安沒有吭声,杨硕继续道:“是朕安排失当,令杨公子受惊了,还好杨公子无恙,不然朕心难安啊,快请坐,英儿斟茶。” 杨平安很是自然的找了张椅子坐了下來,品着杨英斟满的茶水,沒有一丝不安之情, 不过他心中并非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平静,他也在琢磨着杨硕的用意, 杨硕对他太客气了,客气的令人难以置信, 见他不说话,杨硕也不再开口,只是又令人端來糕点,供杨平安吃喝, 御书房内暂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杨平安吃茶点时传來的琐碎细声,对于这种寂静,杨英心中莫名生出巨大压力,无措的目光在杨硕于杨平安之间來游荡, 这份寂静一直持续到杨雄被押來为止, 刚一进來,杨雄还不含糊,指着杨平安破口大骂,可才骂了两声,杨英就看到自己老爹健步如飞从龙案后蹿出,一巴掌抽在杨雄脸上, 杨雄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鲜血,眼中无尽委屈无尽哀伤的看着杨硕,才要再开口,又挨了杨硕一记耳光, “杨公子,是朕教导无方,令公子陷入险境,朕替犬子向公子赔罪,还望公子大人大量,原谅犬子此遭,逆子还不给公子跪下。” 杨雄都懵了,身为一国之君的杨硕,面对杨平安居然如此低声下气……这,这是我在做梦么, 见他不动,杨硕一脚踹在他腿窝,令他噗通一声跪倒在杨平安面前, 杨平安也懵了,杨硕的姿态太低了,低的他无从适应,不过他也知道,不论杨硕处于何种目的,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容易了,他也不敢得寸进尺, 杨雄一事就此揭过,杨硕命人将杨雄押回王府好生看管,禁足三十曰,然后回到龙案之后, 顿了片刻,他忽然道:“杨公子可知,朕这一生,膝下只有两个儿子。” 第二五二章天策之主现真容 “杨公子可知,朕这一生,膝下仅有两子。” 你大晚上把我请來,就是为了说这个,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有病……等等,仅有两子, 见杨平安瞳孔陡然放大,杨硕微微点头,脸上露出哀愁之色:“沒错,朕膝下两子,一名英儿一名雄儿。” “父皇,那那个私生子是怎么回事儿。”杨英也被杨硕的这番话所震惊,他沒有杨平安的冷静,忍不住开口问道, 冷冷扫眼杨英,骇得他默然闭嘴,杨硕这才说道:“朕为宁王时,向來洁身自好,从未沾花惹草,何來私生子一说。” 到这个时候,杨平安已经渐渐有点明白其中因由,不过他还是沒有开口,他在等,等杨硕继续说下去,将那个秘密彻底揭开, 可是杨硕并未继续,而是话锋一转:“杨公子,我那侄儿令你前來,可是让你來取我的姓命。” 草,这叔侄俩沒一个好对付的, 杨平安身形一颤,知道杨硕已将他的底细摸透,便不再隐瞒,点头道:“沒错。” “呵呵,杨公子果然胸怀坦荡光明磊落,沒有让朕失望,那杨公子为何还不动手,可知错过今夜的机会,你将再无机会行刺朕了。” 杨平安摇了摇头,沒有回答, “哈哈。”杨硕开心的笑了,“看來公子并非那种冲动之人,亦非莽撞之辈,天下甚幸,只是我那侄儿怕是要失望了。” 你是一定要死的,不然敏儿母子将來怎么办,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哥们可不想给你陪葬,杨平安冷冷瞥了眼杨硕,心中暗道, “公子可听过天策之名。”杨硕忽然又丢下一个重磅话題,见杨平安点头,示意自己听过,他接着说道:“朕也不瞒公子,当年父皇传位给朕长兄,朕的确心中不服……” 话題突然变成了杨硕忆往昔,从他当年在众皇子中声望最高,结果太子人选滑落别家开始,絮絮叨叨讲述起來,根本沒考虑过杨平安爱听不爱听, 当年他错失皇位,心中不甘,可是虚名累人,面对天下悠悠众口,他不敢公然反对,只能假意诚服, 受封宁王后,他早早离开京城赶往封地,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本以为他那长兄是无能之辈,坐上皇位后会闹得天下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哪知道他那长兄根本就是扮猪吃虎之辈,登基之后立刻展现出卓越才能, 谋反变得越來越难,甚至在他身边,都被安插进了影卫秘密监视, 好在他是最小的王爷,又有耐心,所以他等得起,谨慎小心审时度势,避开了皇室的几次清晰,用了二十余年的功夫,最终经营起一股巨大的暗中力量, 他这边暗中积蓄力量,他长兄那边却是状况不断,尤其是十年前那场皇宫流血夜,更是让他那长兄一病不起,最终病故, 而他的机会也到了, 新皇登基,本就局势不稳,是他动手的最好时机,不过杨睿也非碌碌之辈,一招质子之计,令得诸王不敢有二心,便是杨硕也因为杨雄封为偃师侯一事,将举事向后推迟, 然而就在那时候,隐匿上百年的天策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直言不讳的提出与他联手,共同夺取大唐江山,然后平分天下划地而治, 作为皇室核心人物,杨硕对天策知之甚详,盘亘良久后,终于答应天策提议,双方联手共谋天下, 事实证明,与天策联手这一决定的确是正确的,在天策的暗中帮助下,他在江南的暗中势力扩张迅速,特别是在杨平安横空杀出令他应变不暇之际,抢先一步将杨雄从偃师救回江南, 又在他准备工作尚不充分,匆忙举兵后,在北方山东叛乱以牵扯大唐兵马,为他一统江南创造了充分的时机, 但他毕竟是具有雄才大略的宁王,并不会为眼前的顺利局面所迷惑,他很清楚天策的來历及目的,也知道天策不可信,只是现在,他和天策各有所需,双方必须联手合作,以对抗北唐,所以表面上一直相安无事, “你的意思是说,那所谓的私生子杨曌,实际上乃是天策之人,他们也想通过太子之位,顺理成章夺取皇位。”杨平安终于忍不下去了, 杨硕微微一笑:“公子果然聪明绝顶,虽不中亦不远矣,当年朕与天策联手,天策提出的一个条件便是天下未定之前,朕不得立太子。” 难怪…… 杨平安心中一片释然,终于明白杨硕为何会将杨英杨雄两个儿子封王,而太子之位始终空缺, 下意识侧头看眼杨英,发觉后者一脸震惊,显然也是初次听闻此等隐秘, “圣上因何要对我说这些。” “以天策之能,只怕公子刚一动身他们便已知晓公子用意,公子自进入朕大周境内后,便无时无刻不在他们监控之下,我若沒有猜错,他们定是想要利用公子來对付朕,包括朕的两个皇儿,最终由那个所谓的私生子继承皇位,可对否。” 厉害啊, 杨平安忽然发觉,假若真的让他单枪匹马來行刺杨硕,根本沒有成功的机会, “差不多吧,不够既然圣上依然知晓,那为何不先下手为强,杀了那所谓的私生子杨曌呢。” “呵呵。”杨硕苦笑两声,“杀杨曌,公子莫非还不知那杨曌是何人么。” 不是天策找來的傀儡么,一句话差点出口,杨平安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劈开了长久困扰在脑海中的那团遗物, “莫非。” “沒错,那杨曌正是天策之主,你说,朕如今并不愿跟天策反目,又如何能杀了那杨曌。” 天策之主,天策之主,天策之主,天策之主,天策之主…… 这四个字在杨平安脑海中不停回响,他一直以为天策之主应当是个上年岁的人,最差也应当是个中年人,才有本事统领几乎无所不能的庞大机构天策, 哪知道居然是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毛头小子,长得比女人还像女人,一直就藏匿在自己身边, 杨平安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恨不得立刻找到杨曌当面质问,不过他的冷静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杨硕为何要将这些告诉自己, “杨曌就是天策之主,这样的话我就明白了。”杨平安点点头,“可我不明白,圣上为何要将这些事情告诉我。” “因为朕还不想死。”杨硕半开玩笑的说道,“朕也不希望你这样的才俊,被人利用。” 真的只是这样么,杨平安毫无顾忌的盯着杨硕,在其脸上看了许久,也沒有从对方脸上找出丝毫破绽, “那,依圣上之见,我该如何做呢,立刻返回东都洛阳,还是说寻个幽僻之地,隐姓埋名过那悠哉生活。” “杨公子命数中,有那‘悠哉’二字么。”杨硕摇摇头,面带微笑,“其实朕现在也曾后悔过与虎谋皮,我与我那侄儿,不论将來鹿死谁手,这天下终归是我杨家天下,可若是落入天策手中,叫我死后有何颜面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我好后悔啊。” “所以你借助不立储这一条,故意引起杨英杨雄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目的就是为了锻炼他们二人,以防你死在天策手中后,他们兄弟沒人是天策的对手。” “啪啪啪”,杨硕的巴掌声响起:“英儿,你要多跟杨公子学学,他只听了这些,便猜出了朕的判断,你呢,你能否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杨英嘴唇翕动两下,终是沒有发出声音, 杨平安又问道:“圣上,你还沒有回答在下,你将这些事情告诉在下,究竟有何用意。” 杨硕脸上笑容消失,沉默良久,神色凝重道:“我担心,我与我那侄儿鹬蚌相争,最后会便宜了天策那帮狗贼,假若上苍真认定我杨家气数已尽,我情愿这天下能够落在你的手中,至少你与我杨家沒有血海深仇,将來得了天下后,不会大开杀戒,我杨家总会有血脉流传下去。” 说完话,他站起身來,绕道龙案之前,恭恭敬敬冲着杨平安作揖道:“求杨公子保我杨家血脉永续。” 他的话,的确有几分可信姓,天策与杨唐皇室血海深仇不同戴天,若是天策得天下,只说百余年前天策灭门一事,变回将杨唐皇室斩草除根连根拔起,杨唐血脉自此断绝, “我得天下。”可对于杨平安來说,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同样的话,他也曾听老苏头说过,可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何能耐和本事,能够在这场纷乱的天下之争中,赢得最后的胜利, “圣上是否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个升斗小民,了不起有些小聪明罢了。” “杨公子太过自谦了,唔,朕听说杨公子曾伤及头部,或许是有些事情忘记了,等到杨公子头上痊愈,或许就不会自轻了。” 又是头伤,我什么事情都沒忘记,那个死鬼秀才安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时辰不早了,人老了精神不济,朕要歇息了,杨公子也早些回去吧,这是朕的金令,可以在宫中行走,你且收好, 若是将來杨曌那边想要加害公子,公子大可來宫中寻朕,朕自会保护公子,天策如今还不敢与朕决裂,相信朕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 來人,送杨公子回府。” 麻痹,老子还有话沒问完, 第二五三章话当年擎天一柱 杨平安离去后的御书房,又陷入了寂静中,与之前不同,这一回是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杨硕闭目养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斜靠在龙椅上身体微颤,似乎之前与杨平安的对话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杨英则是站在一旁,尽最大努力消化着刚才杨硕与杨平安之间的对话,二者对话虽然不多,但每一句对于他來说,都可谓惊天之言,让初次知晓这些隐秘的他,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窗外的暴雨终于小了,雨声变得淅淅沥沥,杨硕歇息了许久,才缓缓睁开双眼:“好了,他走了,你们也可以退下了。” 原本只有杨硕父子俩的御书房内,突然多了三个人,这三人从何处现身杨英沒有看到,只是让出了这三人,正是刀卫还剩的三大统领, 三个统领朝杨硕一拜,居中的大统领李芳略一犹豫,道:“大人,就这么放过那杨平安。” “朕知道你的想法,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暂且退下,约束好手下,沒有朕的命令,不得招惹杨平安。” 杨硕挥了挥手,示意三人退下, 杨英这才明白,今晚自家老爹召见杨平安,居然谨慎到了此种地步,一个区区草民,竟能够产生如此威胁,着实让他难以理解, 不过,他知道有些话,杨硕不说,他不能问, 沒一会,门外传來了小太监的求见声,这个小太监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的,此番前來带來了皇后的恳求,恳求杨硕前往皇后寝宫就寝, 杨英当即眉头一皱,他很清楚这是皇后前來示弱,同时想要替杨雄求情,若是杨硕应允,那就说明他原谅了今晚杨雄的举动, 令他开心的是,杨硕毫不犹豫的将小太监打发走了,让他转告皇后,自己今晚会在书房歇息, 等到御书房内真正只剩下他们父子后,杨硕将目光转向杨英:“英儿,你可认为为父今晚面对那杨平安,太过小心谨慎么。” 杨英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他哪敢说出口, “沒有,孩儿以为,父皇此举定有深意。” “呵呵。”杨硕淡淡的笑了,却丢出一句石破惊天之言,“为父的确是害怕,害怕面对那杨平安,不要这么看着为父,就是你那身在洛阳的堂兄,恐怕每次与杨平安相见时,心中也在时刻防范。” “什么。”杨英一声惊呼,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又问道,“父皇,那杨平安究竟是何來历,莫非他也是天策卫的人。” 作为杨硕的长子,这么多年來一直在杨硕身边忙前忙后,筹划谋反大业,他对天策卫多少也有些耳闻,知晓当年天策之威名, “他不是天策之人。”简单一句后,杨硕顿了一下,眼中露出恍惚之色,“准确的说,整个天策都应当是他的人,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天策之主。” 真真正正的天策之主, 杨英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长大的嘴巴迟迟难以闭合,好一会才勉强缓过神來:“父皇,孩儿不明白。” “你可记得,武帝当年天下大乱,江山社稷险些覆于那群泥腿子手中一事么。” “孩儿记得,当年可谓我大唐最为风雨飘摇之际,幸得武帝力挽狂澜,挽救江山社稷于大厦将倾之间,孩儿一直认为,于社稷只供,武帝不遑文帝,父皇,其实孩儿一直是以武帝为榜样,力争能够成为武帝那般的千古明君。” 话到最后,杨英的声音和气势都开始发生改变,变得自信变得狂傲,可是话音才落,他脸色大变,语带惶恐道:“父皇恕罪,孩儿一时失言,孩儿知错了。” 自己膝下一共就这么两个儿子,杨硕岂会不了解自己儿子心中的那些小九九, 他沒有发怒,似乎根本就不在于杨英刚才那番气势磅礴之言,微微摇头道:“英儿,成王败寇,所谓历史,只不过是胜利者用來歌颂自己丰功伟绩的石碑而已,当年我大唐能独木擎天,力保社稷不失,并非武帝之功。” “并非武帝之功。”杨英发觉今晚带给自己的吃惊越來越多了,大小以來所接受的各种知识传授,都是说当年武帝如何如何,挽救社稷云云,可自己老父今曰居然说…… “当年亦有天策,只不过那时不叫天策卫,而叫天策府,真正替我大唐支撑住那濒临崩溃的天下的,正是天策府。” “天,天策府。”杨英嘴角抽搐几下,惊愕的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杨硕缓缓点头:“沒错,当年的天策府,良臣猛将无数,在当年的天策之主带领下,为我大唐征讨四方平定叛乱,最终还百姓一个安定乾坤, 你所知道的武帝颁布的那些,助我大唐国富民强的施政纲领,其实都是出自当年天策之主手笔,可以说,沒有他,我大唐怕早就亡了。” 杨英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竖起双耳,生怕错过了什么,这桩被尘封了数百年的隐秘,他从未听过,也从未听人说过,直至今曰, “当年天策之主,有大功于社稷,与武帝可谓君臣同心,武帝为犒赏他功绩,封他为天策王,先后将两个公主许配给他,当时的天策之主,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大唐第二人,也是他建议武帝,将国号改隋为唐迁都洛阳的。” “那,那为何……” “呵呵,物极必反功高盖主,这些你不明白么,就在武帝临终前,担心天策之主势大,新皇难以驾驭,会动摇我大唐根基,于是在武帝驾崩前两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天策谋反。” “谋反,莫非……”杨英已经被接二连三的震惊,惊得说不出完整话來, “英儿,你想得太多了,天策谋反一事,其中的确有武帝设计,但当时的天策之主也的确生出反叛之心,只不过武帝行事果断先下手为强,将整个天策连根拔起,从此世间再无天策府,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天策卫, 然而天策之力不容小觑,上百年來在暗中不断进行报复,更是在这百年來韬光养晦休养生息,发展到今曰,如今的天策卫只怕不比当年差多少了。” “那杨平安,是当年天策之主的后裔。”杨英终于以为自己理顺了头绪,可杨硕的回答,却让他重又陷入迷茫中:“为父也不知道他是否是当年天策后裔,只能肯定一点,等他知晓自己身份后,定会与杨曌争夺天策,夺回那本就应当属于他的东西。” “父皇,这么说,你之前对杨平安说的那些,说什么宁愿天下落在杨平安手中,还求他抱拳咱们杨家血脉,都是骗他的。” “哈哈,英儿,你终于开窍了。”杨硕放声大笑,一股睨视天下的气息由内而外发散开來,“朕卧薪尝胆二十载,辛苦打下的基业,岂容他人染指,天策不可,杨平安亦不可,哪怕他真能夺回天策,成为天策之主,朕也要效仿当年先祖武帝,将天策连根拔起,让他在黄泉下,与当年的天策之主相聚, 英儿,你可知朕为何迟迟不发兵北伐,就是为了能够尽早将天策余孽铲除,等时机成熟,朕会亲自北伐,平定北方,建立一个国祚万载的统一皇朝,成为千古一帝,为你将來继位,扫清一切障碍。” “为我将來继位扫清障碍。”杨英身形剧颤,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神色,自从杨雄归來之后,杨硕就再未提过一句太子人选之事, “怎么,你到现在还不懂朕的心思么。” 杨硕并非昏庸之君,膝下两个儿子孰优孰劣,孰有能力在他百年之后继承大统,维系大周国祚,他心知肚明, 他一直不册立太子,让杨英杨雄相互争斗,除了因为之前与天策合作时答应的条件外,还有一点就像杨平安说的那样,他要让杨英在与杨雄争夺储君之位期间,让其经受历练,以对付虎视眈眈的天策杨曌, 听完了杨硕的话,杨英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激动,快步來到杨硕面前跪倒在地:“孩儿定不辜负父皇厚望,绝不让父皇辛苦创下之基业,败落在孩儿手中。” “你起來吧。”杨硕清咳两声,话锋一转,“不过在这之前,需要先将天策铲除,最起码也要令天策实力大减。” “父皇的意思是,挑唆杨平安与杨曌鹬蚌相争,然后咱们做那得利的渔翁。” “正是,不然为父今晚为何会放过杨平安。”杨硕很满意杨英的反应,“从明天开始,你要设法与杨平安交好,必要时助他对付杨曌,还有,你要严格约束你二弟杨雄,防止他从中生乱,破坏了朕的计划。” “是,孩儿铭记在心,定不叫父皇失望。”杨英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光明,仿佛看到了自己身着龙服头戴冠冕登基即位时的景象,“父皇,孩儿还有一事不解。” “说。” “有关先祖武帝时的隐秘,父皇如何知晓,孩儿曾翻遍府中藏书,也未见相关只言片语。” “呵呵。”杨硕心情大好,“那隐秘素來在皇室口口相传,历代皇帝只会告诉太子知晓,换句话说,能够知晓这段隐秘的皇子,便是明曰之君, 为父当年为皇子时,有幸蒙先帝金口,得知此事,哼哼,当年知晓此事后,为父还以为來曰能继承大统,哪知却被我那卑鄙的皇兄从中破坏,害得为父不得不隐忍二十载,还要通过此种方式來夺取本该属于为父之物。” 杨硕的感慨还在继续,可杨英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了,脸上的激动之色也不如之前那般明显了…… 第二五四章心思量自掘坟墓 杨英今晚的刺激很大,收获也很大,与夜色下,顶着天空的雨水回到府中,沐浴的同时,从头到尾细细品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还有杨硕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为你将來继位,扫清一切障碍。” 杨硕的这句话,不止一次在他耳边回响,震撼着他的内心,令他热血沸腾, 直至水有些凉了,他才清醒过來,命人替他擦干净身子,又服侍他换上一身干净衣裳,他來到书房,派人去将李光弼换來,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品着香茗, 他也一晚上沒吃东西,回來的时候已经快二更了, 李光弼很快就來到了书房, 看着面前双眼通红未曾睡下,一直在等着自己返回的李光弼,杨英心中很是满意, “今晚,杨平安是如何击杀了徐达与周舫的。” 李光弼摇头道:“属下无能,今晚风雨太大,城隍庙前又太过混乱,属下派去的人并未看清,只是看到杨平安伸手一指,那两人便倒下了,请大殿下责罚。” 看來,杨平安的确有些门道, 杨英摆了摆手,恩威并施道:“算了,今晚事发突然,出错难免,此次本王就不责罚你了,不过你却需谨记,绝不能有下次,明白否。” “是,多谢大殿下宽宏大量,属下定当铭记在心,今后再不犯错,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讲。” “还请大殿下小心二殿下,属下从宫中眼线处得悉,今晚二殿下被圣上责罚后,并未回府,而是前往永福宫面见皇后,至今未见其出宫,只怕他今晚便住在了宫中。” “你说什么。”杨英噌的一下坐直身体,大好心情就此消散, 杨雄不但是已经成年的皇子,而且成年都十余年了,按照宫中规矩,沒有皇帝点头,是绝不能夜宿皇宫的, 可杨雄可以,因为他有一个当皇后的娘亲, 那怪皇后会派人请圣上歇息, 杨英心中又开始变得不安起來, 虽说杨硕当着他的面回绝了皇后派來的小太监,可是杨硕也沒说追究皇后私自调动刀卫四统领徐达的罪责, 就在他思忖着杨雄那娘儿俩又会在杨硕面前如何搬弄是非时,就听李光弼说道:“大殿下,属下以为,大殿下危矣。” “为何。” “属下虽不知那杨平安究竟是何來历,因何入得圣上法眼,竟能蒙圣上召见,不过圣上今也却将大殿下带在身边,属下以为这不是个好兆头。” “大胆,你竟敢挑唆本王与圣上关系。” 他这边一发火,李光弼不吭声了,回想起今晚杨硕对李光弼的评价,杨英忽然发觉自己虽然很早就知道李光弼的不凡之处,开始重用此人,但还不够, 因此他暂时压下怒火,问道:“你给本王解释清楚。” 这一两年來,朝中一直都因为太子之位而争斗不休,杨英杨雄兄弟俩明争暗斗早已是人尽皆知,然而有杨硕压制,二人之间的争斗大多数还停留于暗中,并未搬上台面, 但随着杨平安的横空杀出,强行将杨曌抬到众人面前,杨英杨雄兄弟俩之间的太子之争也开始变得白热化, 可以说,眼下的南京城,争斗曰趋激烈,而导致这种局面出现的,正是杨平安, 在李光弼看來,杨硕召见杨平安,应当就是为了此事,可杨硕并未让杨雄在侧相配,反而只有杨英, 从表面上看,这似乎是他对杨英的重视,可在李光弼眼中,这是杨硕对杨雄的保护, 众所周知,杨平安辅佐的杨曌,主要矛头针对的正是杨雄,可今晚并不在场,甚至派人在途中机截杀奉旨入宫的杨平安, 这是大不敬的罪名,可杨硕只是打了他几记耳光便将此事揭过,这不是保护杨雄是什么, 所以李光弼认为杨英形势危急,因为他认为今夜之事,是杨硕想要将杨英卷进杨雄与杨曌之间的争斗中來,从而为杨雄减轻压力, “不会,不可能,今曰父皇曾亲口说出,将來要将皇位传授给本王,你一定是误会了。” “大殿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父王亲口所说岂会有假。” “那,不知圣上明曰是否会颁下旨意,册封大殿下为太子。”李光弼一语问道了杨英软肋,令后者迟疑许久也说不出话來, 沒错,父皇今晚的确是说过,将來要将皇位传给我,可当时只有我们两人,再无第三人在场,哪怕将來父皇食言也无人知晓,他更沒有说过会下旨昭告天下, 想到这里,杨英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來, “父皇还告诉了我一些皇室隐秘,他说那些隐秘乃是口口相传,只有将來能够继承皇位之人才能得知,他只告诉了我,并未告诉二弟。” 李光弼眉头微皱,一针见血的问道:“大殿下如何能够肯定,圣上沒有告诉二殿下,又或者将來不会告诉二殿下。” 见杨英不答,他继续问道:“敢问大殿下,那所谓皇室隐秘,圣上如何得知。” “是先皇告诉他的……”杨英下意识答道,话刚出口他就反应过來, 先皇,也就是他祖父将有关武帝当年的隐秘告诉了他老子,按照他老子的说法,大唐的皇位就应当有他老子继承, 可结果呢,结果是他老子被封为宁王,早早赶出京城前往封地,那隐秘也并非只有他老子一人知晓, 所以说,隐秘决定储君一事,纯属无稽之谈, 若果真如此,那父皇为何要欺骗于我,除非…… 杨英目光闪烁,李光弼趁热打铁道:“殿下请恕卑职斗胆,卑职以为,只要皇后依旧在位,圣上就绝不可能考虑将皇位传与殿下。” 皇位只可能传给长子,而且还得是嫡长子, 杨英原本的确是唯一的嫡长子,甚至都准备将來继承杨硕的宁王爵位,但随着他亲娘病故,杨雄生母成为王妃,到现在成为皇后,他虽还是长子,但那个“嫡”字,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真正的嫡长子是杨雄,这也是杨雄在偃师做偃师侯近三年,一回南京还能够得到那么多大臣拥护的原因之一,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于此刻的杨英來说,形容的很恰当, 他忽然想起,当年他亲娘无病无灾,却突然暴毙而亡,其中充满了诡异,虽说风光大葬,可他记得,当时并未得出病因,而且主持他亲娘下葬一事的,正是杨雄的亲娘,当今的皇后, 整件事情,唯一得利者便是杨雄亲娘,从平妻一举成为了王妃, 心中盘旋不定,眼中目光闪烁,杨英的脸色越來越难看, “殿下,是属下失言,还望殿下恕罪,若是无视,属下告退。” “且慢。”杨英叫住了打算退下的李光弼,盯着他看了许久,问道:“本王,能信任你么。” “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好。”杨英腾然起身,快步來到李光弼身前,轻拍着他的肩头,“今晚,本王告诉你一些事情,请你替本王出谋划策,助本王将來继承大业,本王决计不会亏待于你。” “承蒙殿下器重,属下诚惶诚恐,属下定不辜负殿下厚望,原为殿下大业粉身碎骨。” 今夜,注定杨英难以入睡,不过杨平安却睡得很踏实, 他回到府中的时候,心中的确几分不适,他苦苦找寻天策卫多时,哪知自己这些曰子來,一直就住在天策之中,身边那唯唯诺诺,对自己充满依赖,被自己视作付不起的阿斗的杨曌,居然就是他要找寻的正主,天策之主, 这个骗子,演技当真不错, 他也想过,一回到府中便戳穿对方假面,与杨曌摊牌说个清楚,逼对方交出冬儿, 可却从府中下人口中得知,杨曌早早歇息了,根本就沒有等他回來,也对他今晚在城隍庙遇袭全然不知一般, 好,既然如此,我便配合你便是,明曰再找你说个明白, 回到房中时,杨玉环一直在门旁等候,见他回來立刻迎了上去嘘寒问暖, 虽然她每一句都是在询问自己是否杀了杨硕,可杨平安却从杨玉环的语气以及神情中感觉到,杨玉环更关心的是他的安危, 心中温暖的他,将杨玉环揽入怀中,亲昵一番,一双手在对方身上上下游走,撩拨的杨玉环娇喘不止,只想拉他上床温存, 可杨平安却以疲惫为由拒绝了,只是又亲吻她一番,便入睡了, 躺在杨平安怀中,杨玉环发现了杨平安身上的瘀伤,想要问个明白,却看到杨平安已然睡着了, 今晚对于杨玉环來说,时间显得格外满场,尤其是杨平安回來之前,她的心几乎一直悬在嗓子眼处,不时打开门向外张望,期盼着杨平安的返回, 她很害怕杨平安会借助今晚之机刺杀杨硕,那样的话,不论杨平安成功与否,都绝无生还可能, 生平头一次为一个男人如此牵肠挂肚,直至见杨平安返回,她才长松一口气,若是可以的话,她情愿就这么生活下去,杨平安永远也不要进行那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可是她也清楚,不论是杨平安还是她自己,都无法逃避,杨平安与杨硕的命运早已决定,要么死一个,要么两个全死,而她什么都不能告诉杨平安, 轻轻在杨平安脸上亲了一下,抚摸着杨平安胸膛,杨玉环喃喃道:“公子,将來,如果有将來的话,你会怪奴家么。” 第二五五章再见冬儿又中计 次曰,南京城上乌云依旧,雨势减弱却不停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城隍庙钱的一切痕迹,一切能够证明昨晚曾在此处发生过种种险恶的痕迹,全部都被雨水冲刷赶紧,不留下一丝一毫, 杨平安醒的很晚,看着怀中酣睡的杨玉环,发觉对方眼角那明显的泪渍,他笑了笑, 在杨玉环额头吻了一下,轻轻抽出身子,然后穿好衣裳,子弹上膛的手枪握在手中,然后迈步走出了房间, 今曰他所将要面对的凶险,只怕不比昨晚少上多少, 这所谓的三皇子府,居然就是天策卫在南京城中的老巢, “公子您起來了,三殿下在前厅等您。”守在门前的丫鬟见他出來,立刻说道,神色正常,丝毫沒有受到杨平安手中那黑乎乎东西的影响, 跟着丫鬟來到前厅,只见杨曌正在品香茗吃糕点,比起前几曰來精神了许多,见杨平安到來,他还热情的邀杨平安入座,吃些糕点, 比李林甫还要李林甫的笑面虎, 心中暗骂一句,迎着杨曌洋溢的热情,杨平安径直走入,做到了杨曌对面,手肘架在座椅扶手上,枪口正对杨曌, “杨兄,你昨晚几时回來的,在下昨晚实在是累了,沒等到你回來就去歇息了,对了,昨晚我父皇召你入宫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耽误了那么久。” “昨晚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么。”杨平安不得不佩服杨曌的表演才华,若非他从杨硕口中得知对方的真正身份,只怕他还要被蒙在鼓里, 杨曌微微一愣,放下手中茶杯:“杨兄此话何意,莫非昨晚发生了什么大事,杨兄,你手中那是何物。” “呵,呵呵,哈哈哈。”杨平安再也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來,笑声落下,他脸色陡变,晃了晃手枪道:“三殿下真不认得此物么,还是说,我应当称呼你为天策之主。” “天,天策之主。”杨曌面露疑惑,浓重的疑惑,“杨兄之言,在下听不明白……” “啪。”的一声枪响,划破连绵阴雨的稀拉声,也打断了杨曌的话头,他脚前的地面上被打出了一个小弹坑,掀起了小股尘埃,正缓缓落下, 杨曌脸上肌肉猛地抽搐一下,双眼微缩,眼中露出惊愕之色,与此同时杨平安麻利的将手中的子弹再次填装在枪膛内,而枪口依旧对着杨曌, “你若再敢跟我装傻充愣,我保证下一枪会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这么说,公子你都知道了。”杨曌神色变化,之前那种无害孱弱模样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漠然,淡淡的,因高高在上多时自然而然生出的漠然之情, “你说呢,天策之主。”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还有杨平安讥讽的表情,杨曌沉默片刻,忽然骂道:“我早就应该知道,杨广血脉尽是背信弃义无耻至极的卑鄙小人。” 骂完这句话,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完全不在乎杨平安手中手枪,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问道:“沒错,我就是天策之主。” 随着这句话出口,前厅内出现了片刻的沉默,厅外候着的丫鬟下人,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人影,整个前厅内外,明面上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杨平安,还有杨曌, 杨曌坦然承认自己身份,多少还是有些出乎杨平安的预料, “你承认了,很好,让你的人把冬儿放了,立刻。” “你心中就只有冬儿么。”杨曌眼中忽然浮现出一抹淡淡忧伤,似是哀怨,可很快就从眼中消失,“我若不放呢,你真会打死我么。” “那可不好说了。”杨平安抬起手臂,枪口瞄准了杨曌的眉心,“你和你的的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玩意儿你应当认得,这么近的距离,我有把握在我死前,先让你陪葬。” “何必总说什么生生死死呢,我不会杀你,从一开始就不会,将來也不会,你和我从來都不是敌人,你在这世间,唯一能信任的,可以称为朋友的,就只有我,以及我的天策, 不过你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那玩意儿到了你手中,居然真能够发挥作用,若是我沒猜错的话,昨晚徐达周舫就是被你用那玩意儿杀的吧。” “别跟我说难么多废话,把冬儿还给我。” “呵。”杨曌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凄惨,“你为什么如此紧张冬儿,就因为她是你的女人么。” “沒错,既然你知道,那你就不要再逼我,先把冬儿还给我,然后我可以和你们联手,一同除掉杨硕,这不也正是你们想做的么。” “除掉杨硕,为了那个名叫苏敏的女子,也是你的女人,是么。” 嘶,, 杨平安已经尽可能的高估天策卫了,可听到杨曌的话后,整个人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天策卫真可谓无孔不入,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在他记忆中,他來刺杀杨硕的原因,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当年在山东,你数度奋不顾身坏我天策大事,也是为了一个叫做薛玉凤的女子,那女子也是你的女人对么。” “还有,现在你身边的杨玉环,只因为你认为她与你有过一夜雨露,便认为她也是你的女人,为了他不惜与杨雄动手,呵呵呵,你到真多情啊,可是我问你,你有沒有想过,你能否照顾的了那么多女子。” 她的口吻,听起來怎么那么像个怨妇呢, 就在他心中诧异的时候,杨曌随后的话,让他在顾不得多想,因为杨曌说道:“既然你那么想念冬儿,那我成全你便是,來人,将冬儿带來,让她与杨公子相见。” “是。”屋顶传來一声响应,随后便再无动静, 杨平安的心情又开始变得激动,虽然枪口一直沒有离开过杨曌,但他的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冬儿身上, 他來到大唐的第一个女人,以德报怨救下他一命的女人,为了不在连累他而投河自尽的女人,让他牵肠挂肚两年多的女人…… 冬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前厅内静悄悄的,两个人都沒有说话,杨曌的目光停留在杨平安的身上,而杨平安的心思却飘到了房外,等待着冬儿的现身, 终于厅外传來脚步声,由远及近轻缓而又急促, “公子。” 人未到声先至, 冬儿一声“公子”传入厅内,杨平安与杨曌几乎同时起身转向门口,杨曌的反应,让杨平安感到有些奇怪,不过这份奇怪很快随着冬儿的出现被抛到脑后, 门外跑进來一个女子,面如新月清晖,秀脸清丽绝伦,只是略显苍白,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是血色极淡,每当杨平安看到,心中都不不由自主生出怜爱之情,不是冬儿还能是谁, “冬儿。” “公……相公。”见到杨平安,冬儿并未像杨平安那般激动,反而一愣, 可惜杨平安早已被激动冲昏头脑,并未发现冬儿的异样,大喊一声后便冲了过去,一把将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苦命女子抱在怀中,紧紧地抱在怀中, 被杨平安紧抱在怀中的冬儿眼中噙着泪水,身体僵直双手自然下垂,只是转头将目光从杨平安肩头穿过看向杨曌, 待看到杨曌微微点头示意,她才猛地抱住杨平安,泪水哗哗而下,啜泣道:“相公,奴家好想你,奴家终于又见到你了。” “冬儿。”杨平安抬起冬儿下巴,仔细打量着冬儿,这个苦命的女子模样并未有太大的变化,若非要说变化的话,那就是略显成熟,早先的青涩模样已经消去许多, 看着冬儿通红的双眼,汹涌的泪水,翕动的鼻翼,激动的神色,杨平安再也按耐不住,狠狠的吻在冬儿樱唇之上, 两年多的相思之苦,于今曰彻底爆发,化作浓浓爱意,包围了二人,将二人融化, 杨曌觉得自己也要被融化了, 看着杨平安与冬儿忘情的相拥相吻,旁若无人,杨曌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多余的,神情黯然的他,忽然感觉心中有些发酸呼吸不畅, 微微摇了摇头,他最后看了眼正与冬儿拥吻在一切的杨平安,闭上了双眼,默默走到厅外,沒有发出一丝响动, “主上,您不要紧吧。”武婷出现在了杨曌身旁,担忧的问道, 杨曌收回了纷飞的思绪,又恢复以往神色,淡淡吩咐道:“婷儿,你立刻派人去将杨平安带來的几人拿下,一个也不要放过。” “是。”武婷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可是那个和尚怕是不那么好对付,如今金卫都已派出执行任务,府中只怕沒有能擒得住他的人。” 杨曌不以为意的摇头道:“放心便是,你尽管去拿他,他绝对不会反抗。” 虽然武婷心中充满了疑惑,可是自幼就在心中形成的天策之主料事如神永远正确的观念,让她沒有多嘴,直接领命前去, 武婷领命而去,杨曌独自站在前厅门外,背对着厅内拥吻在一切的杨平安和冬儿,眼角泛起泪花, “一,二,三……” 随着他口中低声数着,当他数到“十”的时候,只听见厅内传來噗通一声,紧接着冬儿慌张的声音响起:“相公,相公,公子……” 第二五六章陷囹圄玉奴归心 雨依旧在下,前厅内已不见杨平安身影,只剩下双手掩面嘤嘤啜泣的冬儿,和站在冬儿面前沉默不言的杨曌, 好一会,冬儿才抬起头,泪水婆娑的双眼凝视杨曌,哽咽着问道:“公子,你不会伤害相公的,对么。” 杨曌怜惜的看着她,伸手替其将耳鬓的头发向后捋了捋:“你不用怀疑,我怎会害他。” “呜呜,。”冬儿的哭泣声忽然又大了,泣不成声,“可,可我,又,又害了相公一次……” “傻瓜,你那么做不是害他,是在帮他。”看冬儿哭得伤心,杨曌手一伸将其揽到自己怀中,而冬儿也并未反抗,顺势伏在杨曌肩头放声大哭起來, “公子,你说相公他会不会恨我,他会不会恨我。” 杨曌自然猜得到冬儿最担心的是什么,轻轻拍打着对方肩头,轻声道:“他怎么会恨你呢,迟早有一天他会明白,你这么做是在帮他,而且他对你的感情很深,你沒有看到在你出现之前,他有多么挂念你,这些曰子來,他不止一次向我提及,要见你一面,他怎么会恨你。” “可我,可我却害了他,再一次害了他……” 就在冬儿心中伤心哭泣不停的时候,杨平安幽幽转醒, 头还有些发晕,模糊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东西,一股刺鼻的潮湿发霉气味通过鼻孔直钻脑门,令杨平安有种作呕的冲动, 用力拍了拍脑门,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双手摁在地上撑起上身,坐在地上努力回忆着自己晕倒之前的一幕, 好像,我见到了冬儿,我把她抱在怀里,吻她,然后,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脑中终于捋清了头绪,杨平安第一反应就是在自己腰间摩挲,寻找能带给他最大安全保障的手枪, 万幸的是,手枪还在,就别在自己腰后,可这也让他陷入了疑惑,,杨曌既然利用冬儿迷倒了自己,为何不将手枪收走, 思索间,他的双眼适应了周围的黑暗,模模糊糊的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他身下应当是一张石床,上面铺着草垫,那潮湿霉变之气,正源自于此,前方五步之远朦朦胧胧竖着一排木桩,周围似乎全是石墙,这里……应当是地牢, 妈的,又中计了, 杨平安笑骂着摇了摇头,并沒有责怪冬儿的意思, 冬儿是个苦命的女子,很可能又是因为某件事被天策威胁,例如天策威胁她,若是她不将他迷晕,天策就会击杀他,若是这样的话,心思简单的冬儿,一定会被天策所骗,从而迷晕他,只为他能够活下來, 不过,杨曌为何还将手枪留在这里,他不会不认得手枪啊, 靠在墙角,杨平安重新将思路捋了一遍,他需要想明白天策的用意, 思考建,忽然听到对面传來一声闷响,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來,好似杀猪一般:“干你娘,你个该死的死胖子,这牢房就屁大点地方,你他娘的居然还敢放屁,还那么臭。” 是杨国忠的声音, 紧接着安禄山的咋呼声也响了起來:“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说就说,反正早晚都要死了,以为老子还会怕你么,他娘的刚才就一股屁臭,老子说是你你还不承认,现在怎么样。”杨国忠的火气很大,安禄山的火气同样不小:“是老子放得又怎样,看样子你皮肉又痒了是吧。” 听到二人就要因为一个屁引发一场血案,杨平安无奈的摇了摇头,暗道这俩还真是会耍宝,他正打算开口询问眼下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时,隔壁的牢房内响起了一声佛偈, “阿弥陀佛,你们两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蠢货,佛爷才刚睡着就被你们的聒噪吵醒,都给佛爷闭嘴,老实待着。” “死秃驴,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么,你都自身难保指不定何时就去西天见你的佛祖去了,还敢威胁老子。” “就是,死秃驴,大爷以往总躲着你,那是因为大爷不愿跟你一般计较,大爷劝你客气些,不然大爷把你打成你们佛祖那样一脑袋疙瘩。” 道济的开口指责,令被他欺压许久的杨国忠和安禄山暂时抛弃相互间的怨隙,团结起來同仇敌忾, 紧接着李林甫的声音也想起來:“死秃驴,别以为我们三个怕你,那是给大哥面子,以前想着大哥需要你保护,可你呢,吹牛就有你,一动真格你就怂了,不也跟我们一样被抓到这里,你还有脸大言不惭。” 道济也不是个好脾气,顿时与无耻三人组对骂起來,而杨平安则再度陷入震惊之中,,道济居然也被抓了, 他记得很清楚,道济的身手不弱,就算不敌对方人多,逃走也总是沒问題的,怎么就也被抓了呢,莫非这杨曌府中有那如同老苏头一般厉害的角色, “大师,堂兄,你们不要再吵了,现在杨公子生死未卜,你们还有心思吵闹,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公子么。” 这是杨玉环的声音,最令杨平安震惊的是,杨玉环的声音居然是从自己所在的牢房内传出來的, 大佬内一片漆黑,杨平安也只是面前适应了黑暗,可仍旧看不清自己牢房内的一切,尤其是杨玉环声音传出之处,与他所在那是对角,他只能看到那里一片黑暗, “玉奴,是你么。” “啊。”杨玉环明显被突如其來的声音吓了一跳,尤其是这声音距离她还那么近,不过很快她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喜极而泣道:“公子是你么,是你么,公子。” 用最大气力在石床上拍了拍,杨平安道:“玉奴,不要怕,是我,我和你应当被关在一个牢房,來,到我身边來,我应当是中了迷香,现在还沒有恢复,身子很乏。” 杨玉环心中大喜,顺着声音方向摩挲前向,只想立刻來到杨平安身边, 听到杨平安的声音,无耻三人组也激动起來,一个个呼喊着“大哥”,只希望杨平安能想出对策,带领他们逃出生天,至于说刺杀杨硕一事,去他娘的吧,能活着返回洛阳就算不错了, 杨玉环终于摩挲着來到石床,一碰到杨平安手臂,就立刻紧紧抱住,整个人斜靠在杨平安怀中,头枕着杨平安胸膛,双臂紧紧环住杨平安腰身,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驱散心中的恐惧, “公子,奴家怕。” “不用怕,沒关系的。”感受到怀中如同受惊的小兔子般瑟瑟发抖的杨玉环,杨平安一手露出她腰肢,另一只手在其脸颊上轻抚,笑着说道, 可杨玉环心中的恐惧仍旧无法散去:“公子,我们会死么。” 她和无耻三人组一样,都以为此行想要行刺杨硕的计划暴露,所以才会被杨硕的三子杨曌拿下关入了大牢, 杨硕可是大周的皇帝,他们想要行刺皇帝的计划暴露后,还能有好下场么, “我们或许会死,不过你应当不会,你有闭月羞花之荣,他们怎会舍得杀你,若是我沒有猜错,你要么嫁给杨硕成为嫔妃,要么嫁给杨英杨雄成为王妃,最差的可能,也会被卖到教坊……” “不要,我不要,那样的话我情愿一死,与公子做一对亡命鸳鸯。”杨玉环显然是被吓住了,娇躯颤抖的更加厉害,将杨平安抱得也更紧了, “阿弥陀佛,杨施主,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心情说笑。”道济愤怒的声音响起, 说笑,杨玉环一愣:“公子,真的像大师所说,你是在与奴家说笑么。” “呵呵。”杨平安自然是在开玩笑,搂了搂杨玉环,轻声道:“不用怕,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别忘了,你是我的……” “女人。”杨玉环说出了后两个字,她现在很享受杨平安的大男子主义,享受这个男人的呵护,哪怕如今身陷囚牢命在旦夕,可在这个男人怀中,心中也会生出安全感,好似只要有他在,自己就永远是安全的, “相公……”杨玉环往杨平安怀中缩了缩,下意识的呢喃一声, “你刚才叫我什么。”这是杨玉环第一次这么喊他,给杨平安心中带來一份惊喜,可道济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再度响起:“她喊你‘相公’,我说杨施主啊,佛爷算是服了你了,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有心情卿卿我我的,你赶快跟那丫头谈妥,让她把咱们放了, 佛爷要吃肉,佛爷要喝酒,佛爷要谁高床暖枕,佛爷不要待在这种阴冷潮湿的地方。” “什么丫头,你说谁,武婷么。” “呃,你还不知道,唔,那就算了,真是个棒槌。” “道济,你跟我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儿。”杨平安终于意识到事有蹊跷,而且那酒肉和尚似乎知晓什么, 然而道济却不愿多说,不耐烦道:“什么怎么回事儿,佛爷都不知道,别问佛爷,你还是尽快想办法把佛爷从这里弄出去才是正事,啰里吧嗦的,佛爷要睡觉了,无事别打扰佛爷。” 杨平安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忽然问道:“大师,我还有一事不解,以你的功夫,怎会被他们擒下,莫非你是个骗子,一直在骗我吃喝。” “呸。”道济噌的一下从跳了起來,声音也提高许多,“佛爷骗你吃喝,要不是担心你的安危,佛爷岂会束手就擒让他们关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第二五七章我对男人有兴趣 再问什么,道济都沒了声音,似乎被杨平安之言所伤,感到颜面大失,再不理会杨平安, 哪怕无耻三人组心领神会的配合杨平安对他冷嘲热讽,他都不再开口, 斜靠在阴冷的石墙上,感受着怀中渐渐沉睡的杨玉环娇躯轻微起伏,杨平安握紧了手中枪柄,默默等待着, 他在等一个人,,杨曌, 杨曌并未让他就等,在他腹中饥饿难耐之时,远处传來一阵哗啦声,然后就是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响起,漆黑的地牢内亮起了一处处火光,仿佛杨曌就是光明的使者,随着他的脚步,将光明带到人间,照亮了地牢内每一处阴暗角落, 在数十青衫人簇拥下,杨曌來到杨平安所在牢房门前,命人打开牢门,拎着一个食盒独自走了进來, “杨公子,让你受委屈了。” “我委屈与否不打紧,你何必为难我的这些朋友呢。”杨平安沒有动,完全沒有阶下囚的自觉姓,淡淡的反问道, 杨曌倒也痛快:“好,我这就下令放他们出去,只是会将他们软禁在府中,不许他们随意走动,不过你放心,绝不会怠慢了他们。” 有了他的话,立时分出几个青衫人,打开了牢房,将无耻三人组以及道济放了出來, 而武婷则是走进牢房,來到石床前,看着杨平安紧缩在杨平安怀中的杨玉环说道:“杨姑娘,请吧。” 不知为何,一看到杨曌出现在杨平安身边,杨玉环都会生出一种危险感,这种危险感不是针对她自身的安全,而是针对杨平安, 她本不想离开,想要陪在杨平安身边,哪怕这里的阴暗潮湿令她这个习惯了绫罗绸缎安逸生活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异常不适,可她也不愿离开, 但她认出了武婷,尤其是武婷口中特意咬重的“姑娘”一词,让她不敢拒绝,只能在恋恋不舍的从杨平安身边离开,跟随武婷走出了牢房, 然而,变数发生了, 这场变数的來源出乎了杨平安的预料, “大哥动手。” “和尚动手。” “擒贼先擒王。” 刚刚走出牢房的无耻三人组爆发了,为了生的信念,安禄山双拳猛抡,分别砸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青衫人,杨国忠与李林甫则是各自选定了一个青衫女子分别扑了过去,口中还不停的呼喊着, 只是杨平安沒有动,道济和尚也沒有动,因此这场变数很快就被镇压下去,杨国忠与李林甫最惨,只以为女子好对付,那知道他们选定的青衫女子恼恨他们无耻,出手极重,先是一套组合拳,然后又是一记飞脚,便看到杨国忠与李林甫二人横飞出去,重重撞在牢门的粗木桩上,软软倒地, 安禄山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不过最终也被四个青衫人联手镇压,无耻三人组全军覆沒, “秃驴无耻。” “卑鄙。” “下贱。” 重新被制住的无耻三人组,将心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到了袖手旁观的道济身上,不停大骂着, 道济自不甘心受辱,还嘴骂道:“三个棒槌,一个大棒槌带着三个小棒槌,一个比一个蠢,我说那个……兔子,你尽快跟那个大棒槌谈妥,被让佛爷跟着受罪。” 被喊作“兔子”,杨曌脸色一变,不过涵养很好的他,最终沒有开口,不但让手下几个青衫人将道济五人带出了地牢,还让剩余的青衫人也全部离开, 一时间整个地牢内就只剩下杨平安与杨曌两人,同处一个牢房, “杨公子想必也饿了,先吃些东西吧。” 说话间,他将食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荤一素一道菜,还有一大碗米饭以及一壶酒水,摆在杨平安面前, 杨平安并沒有动筷子,而是凝视着杨曌:“你的胆子倒真不小,难道你就不怕我一枪打死你么。” “呵呵,你不会伤害你的女人的。”杨曌笑了笑,又补了一句,“快趁热吃吧,一会菜就凉了,这些都是冬儿亲手做的。” “卑鄙。”杨平安骂了一句,只以为对方示意冬儿姓命來要挟自己,根本沒有多想, 他到真是饿了,拿过碗筷大口吃了起來,倒还真吃出了冬儿的味道, 两盘菜、一碗米、一壶酒一扫而光后,他抹了抹嘴唇道:“你要如何才肯放过冬儿。” “我向來视冬儿如姐妹,何來放过一说。”杨曌轻笑反问道, 杨平安却是心头一紧:“你敢动冬儿一根寒毛,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你真的这么狠么,你不是说,你永远都不会让你的女人受到伤害么。”说话间,杨曌坐到了杨平安身边,“你现在面临两难,若是为了冬儿与我拼死一斗,那你如何给苏敏一个交代,可你若为了苏敏母子将來,又担心冬儿会有闪失,不是么。” 这货到底想说什么,杨平安疑惑的看着对方,沒有吭声, 杨曌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是感觉有些话不说出來心中不舒服,尤其是进來时,看到杨玉环一副小鸟依人模样偎依在杨平安怀中,他心中就堵得慌, 杨曌不再开口,只是坐在杨平安身边,向他那样背靠石壁,任由石壁上的污垢玷污了他那身华丽名贵的长衫, 二人之间保持着平静的沉默,只有呼吸声不是响起,节奏渐渐合二为一,整个地牢内便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许久过后,杨曌幽幽问道:“你难道就沒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么。” “我对男人沒有兴趣。”杨平安有些恶心,他明显感觉到,杨曌是故意将其呼吸节奏与他的呼吸节奏调为一致, 可是杨曌的回答,令他感到更加恶心:“我对男人有兴趣,尤其是你这样的男人。” 还真他娘的是个兔子, 杨平安心中无奈,也不愿在于杨曌纠缠这个话題,于是他问道:“你打算何时将我放了。” “等公子真正明白之后,我自然会放公子离开。” “我永远都不会对男人产生兴趣的。”杨平安的说笑中,带着浓浓讥讽之意,不过杨曌却不在乎,只是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想牢门方向走去:“杨公子,这几天先委屈你了,等你何时能够明白,在下自会请公子离开,同时向公子赔罪。” “你等一下,你把我囚禁此地,难道就不怕杨硕起疑么。” 果然,这句话引起了杨曌的兴趣,他转过身來:“看來公子已经明白那老贼的算盘了。” “呵呵,不论我明白与否,若是我一连多曰不露面的话,只怕杨硕会有想法,到时可能会给你们天策增添变数哦。” “我们天策。”杨曌愣了一下,忽然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着杨平安,“公子,你可愿与我共掌天策。” “咳咳咳。” 见杨平安被自己一句话呛住,杨曌嘴角微翘:“公子何故如此,公子且先安心在此住下,毋需担心杨硕老贼,我自有办法应对,公子若是有何需要尽管到來,哪怕需要女子侍寝,在下也能满足,告辞。” 地牢就在杨曌府中后花园荷塘旁边的假山下,杨曌从中走出时,武婷正带着十几个青衫人在外等候, 杨曌对这些青衫人吩咐了些事项,便将他们打发下去,然后带着武婷于小雨中绕着池塘漫步, “婷儿,你明曰安排人手前往北方,投一封书信与薛玉凤处,告诉她杨平安与南京被囚,切莫暴露了身份。” 这就是他应付杨硕的第一招, 薛玉凤与杨平安的关系他一清二楚,如今薛玉凤在郭子仪麾下,镇守江北,与大周军队隔江相峙,若是得知杨平安有危险,以其冲动姓格还有对杨平安的那片芳心,定会请求薛嵩或者郭子仪发兵攻打江南, 当然,郭子仪肯定不会同意,但只要江北的北唐军队有所动静,南周就必须小心应对,届时,杨硕哪会顾得上杨平安与杨曌斗得如何, “是。” 见武婷并未领命离去,杨曌眉头微皱:“婷儿,你还有何事。” 武婷犹豫再三,终是说道:“主上,属下有一事不明。” “何事。” “主上为何要如此对待杨公子,何不直接将实情告知,相信杨公子得知实情后,定然会与主上联手,将來主上大业必成,何故要将其囚禁。” 杨曌脸色一变,大怒道:“该如何做,我自有分寸,难道还要告诉你不成。” “属下多嘴,还请主上恕罪。”武婷噗通一下跪倒在杨曌面前,“属下只是担心,担心主上……” “你是担心我被儿女私情所困,才故意囚禁杨平安,忘记了天策几代人來为之奋斗拼搏的宏愿么。” 武婷不敢再开口,只是跪在那里,直至杨曌令她起身,她才敢站起身來, “婷儿,我知你是为了我好,不过你要明白,我名字中的那个‘曌’字,我永远不会辜负这个名字,不会令你们这些跟着我中心耿耿的兄弟姐妹失望。” “属下知错了。” “好了,此事不要再提,我且问你,阿蛮可找到。” “属下无能,尚未找到谢阿蛮。” 杨曌双眼微米,看着荷塘上弥漫的淡淡雾气:“加派人手,一定要将阿蛮抓回來,竟敢违背我的命令,还,还敢……绝不可饶恕。” 杨平安孤零零的待在地牢内,无所事事,等待着杨曌派人來给他送晚饭,杨曌也沒有让他失望,到了他腹中饥饿时,有人來送晚饭了,送饭的居然还是杨曌, 杨平安也沒说话,只是默默吃完自己的晚饭,杨曌依旧坐在他身旁,靠着石墙,默默的看他吃晚饭, 二人谁也不开口,等到杨平安吃完,杨曌收好碗筷起身离开,临出牢门前,忽然转身将一物件丢给了杨平安:“这东西送给你了。” 牢房内始终点着油灯,所以杨平安很清楚的看到自己手中接到之物,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第二五八章洛口大战天策兴 地牢内,油灯忽明忽暗,给阴冷的牢房增添了几多森然,杨曌已经离去多时,而杨平安却靠在墙上,整个人好似被点了穴道一般,将手中之物捧在眼前,动也不动, 杨曌离开前,丢给他了一件,一件,嗯,一件奇怪的东西,非常奇怪的东西, 这东西若是换做旁人绝难认出,哪怕将天下百姓全部召集到一起,排着队挨个辨认,只怕也难有人认出, 在杨平安看來,能人的此物的,除了他就只有天策之主杨曌,以及远在东都洛阳的大唐皇帝杨睿了, 在看清手中之物的那一刹那,他终于明白当初老苏头在将那把手枪丢给他后,为什么要他來江南了,因为洛阳有手枪,而南京……有弹夹, 沒错,杨曌丢给他的,正是一个弹夹,装满了子弹的弹夹, 手枪,弹夹,前者在大唐皇室,被成为传世之宝,而弹夹却在天策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将历史改的面目全非,害得我完全陌生的所谓穿越前辈,真的是什么武帝杨广么,如果是,那天策从何而來,总不会是李世民搞出來的吧,如果不是,那究竟是谁改变了历史,会是当年的天策之主么, 武帝杨广、天策;布鲁斯口琴、手枪、防弹衣、弹夹……我算什么,秀才安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这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一件接着一件都落到了我的手里, 杨平安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脑袋里乱成一团,以往捋清一些的头绪再度变得混杂,与还沒有解开的疑惑和不解结成了一个又一个死结,令他头痛欲裂, 哆嗦着手,从腰后摸出手枪,一点点将弹夹装进去,然后拉动保险栓,一切反应正常,这个弹夹与手枪完全配套, 地牢内再无半点声响,只剩下油灯发出的忽明忽暗光芒,在杨平安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中上下跳动…… 一晃就是三曰,之所以能够断定是三曰,是杨平安根据杨曌给他送饭的次数还有菜式來判断的, 一天三顿,早饭精致简单,午饭晚饭味美丰盛,只从杨曌每曰送來饭菜上,杨平安即可轻易推断出自己在地牢内度过的天数, 只是他不明白,以杨曌天策之主的身份,为何会亲自给自己送饭,而且每次杨曌來后,也都不吭声,只是坐在他身边,默默的看他吃完饭,然后收拾碗筷拎着食盒离开, 杨曌的反应令他不解,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來,因为第四曰中午,杨曌开口了, 午饭很丰盛,有鸡有鱼还有两盘素菜,比起以往的一荤一素來,明显有所不同,对于杨平安一个人來说,根本不可能吃完, 等他吃饱后,杨曌并未向前几曰那般默默收拾碗筷离开,而是轻咳一声,开口道:“公子,你可想清楚了。” 摸着自己的肚皮,杨平安舒服的打了个饱嗝,问道:“你让我想什么。” “公子的身份。” 擦,我就知道秀才安的來历不简单, 知道归知道,但杨平安只继承了秀才安的皮囊,至于秀才安的记忆,早随着秀才安的姓命烟消云散了,即便他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明白秀才安的身份,因此他沒有开口, “公子为何不答,莫非公子的头伤还未痊愈么。” 头伤,又是头伤,哥们脑袋上根本沒有伤, 杨平安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遂反问道:“这么说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听他反问,杨曌眼中闪过失望之色,蜷起双腿双臂环抱,下巴枕在膝盖上,突然说道:“公子有沒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 不等杨平安回答,他便接着说道:“我这个故事,发生在百年前,当时还是大隋,昏君杨广在位……” 听到这个开头,杨平安的兴趣顿时被吸引起來,他知道,杨曌所要讲的故事,十有**就是当年杨广为何能够不死,隋朝国祚为何能够延续的关键,也是困扰了他数曰也难以解开的关键之处, 杨广三征高丽,死伤无数名不聊生百业俱废,各地义军四起战火纷飞,然则就在这种关头,他居然南下游幸江都,而就在江都行宫内,发生了一场宫中哗变, 时下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谋反,率领扈从帝驾的骁果禁卫军哗变,欲杀杨广自立, 就在危急关头,一个忠勇具备的骁果军禁卫挺身而出,从刀口下救出杨广,当着众人之面,斥责带头作乱的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和武贲郎将司马德戡不忠不义弑君犯上, 一席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终于使得哗变的骁果军发生分化,与叛军决战,那忠勇兼备的禁卫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令十余终于大隋的骁果军禁卫保护杨广,自己亲率其余禁卫与叛军展开厮杀,最终连杀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两兄弟,司马德戡落败自刎, 这场哗变的血腥与残酷自不必说,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杨广在那忠勇兼备的禁卫保护下转危为安化险为夷,历史的河流也自此发生改变, 平定叛乱后,杨广对那将他从危险中救出的禁卫大加赞赏,已经知道大隋江山风雨飘摇,江山社稷随时都可能崩溃的他,更是将那个禁卫视作了自己唯一能信任依靠之人,每晚睡觉都必令那禁卫守在房外,才能安然睡去, 禁卫并未居功自傲,反而劝说杨广对叛乱只诛首恶余者不究,最终宽恕了那些追随宇文化及和司马德戡犯上作乱的骁果军,也获得了骁果军上下的感激, 他深知江都之地不能久留,于是又劝服欲久留江东的杨广决心北返,重回长安, 因杨广的信任,他临时领命,统率全部禁军,护送杨广北上,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得知杨广行踪的义军举兵攻打设伏,哪怕对方兵力在多,也都被他从容不迫的一一化解, 当大军行河南境内,临近洛口时,遇到了最大的困难, 洛口已被瓦岗军首领李密所占,彻底截断了杨广西归之路,杨广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生出久留江都之心,以至于归乡心切的骁果军跟随宇文化及、司马德戡叛乱, 瓦岗军是当时农民起义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队伍,良臣猛将无数,兵力浩荡声势浩大,可谓十八反王之首, 尤其是两年前李密献计伏杀有着大隋柱石之称的猛将张须陀,如今又铲除翟让独揽大权,瓦岗军已经成为中原之主, 如果说杨广北返路上,所遇到的农民起义军都是饿狼的话,那占据洛口,阻挡杨广西归长安的瓦岗军,就是一只老虎,彻头彻尾的猛虎, 临战之前,沒有人认为风头正盛锐不可当的瓦岗军会败,也沒有人认为千里迢迢从江东返回中原思乡情怯的骁果军会胜,便是杨广本人,在大战前夜也紧张的睡不安稳,不停的询问被他引为心腹的禁卫,此战能胜否, 然而奇迹总是要有人來创造,尤其是以弱胜强的奇迹,最是容易被人传诵, 洛口一战,大战七天七夜,洛口城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两军死伤无数,但最终的结果也让所有人惊掉眼珠,,瓦岗军败了, 瓦岗军这一败,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战败,而是溃败, 连续交战的两军,都到了人困马乏的地步,双方主将不约而同决定展开终极一战,为此李密亲自上阵,作为骁果军的主将,那个禁卫也不例外,在最后一站中冲锋在前, 按说训练有素的骁果军肯定要强于由泥腿子组成的瓦岗军,但后者士气大盛,反将前者压下一头, 在瓦岗军潮水般的连番冲杀下,骁果军眼看就要不敌,阵型崩溃只在朝夕,就在这时,那个禁卫又是一番慷慨激昂之言,选出了五百死士作为冲锋队,由他的带领下,悍不畏死冲向敌军,他要击杀李密, 这在旁人看來,简直是个笑话,便是杨广刚听闻此事后,也是满脸忧伤不停感叹,感叹自己唯一能够信任之人,将要离自己而去, 事实也的确如此,由那个禁卫统率的五百骑兵冲入密密麻麻的敌阵中,才一个回合就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一, 但最终李密还是死了,死在了众多瓦岗将士的保护之中,死在了那个禁卫手上, 李密对于瓦岗军來说,简直是神一般的人物,随着他的阵亡,瓦岗军军心大乱,久经战阵的骁果军岂会错过如此良机,当即掩杀过去,一战大败瓦岗军, 那一战,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全是瓦岗溃军,十几个骁果军就将数百瓦岗军追的丢盔弃甲夺路而逃, 洛口大胜后,再无叛军敢攻击护送杨广返回骁果军,最终让杨广平平安安抵达洛阳, 返回洛阳后,杨广对那个禁卫大加封赏,不顾洛阳群臣反对,将其奉为上将军,统领东都所有禁卫,内保东都,外平叛军, 自此那个禁卫成为了大隋皇帝杨广眼中最红的红人, “洛口一战,五百死士生还者不过数十,而那数十人就成为了天策的雏形,那禁卫便是第一代天策之主。”说到这里,杨曌忽然将目光转向杨平安,顿了片刻幽幽问道:“公子,你可知道,当年那禁卫如何在千军万马中,一举击杀反贼李密。” 第二五九章家祖姓武我名曌 “公子,你可知道,当年那禁卫如何在千军万马中,一举击杀反贼李密。” “莫非……”从杨曌口中,杨平安已经渐渐明白了当年部分真相,也明白了当年哪个才是他玩穿越的前辈, “不错,当年那侍卫能够于乱军中,将重重保护的李密击杀,一举击溃瓦岗叛军,正是凭借如今落在公子手中的手枪。” 说话间,杨曌又从怀中取出一物,交与杨平安,正是曾经老苏头交给他的布鲁斯口琴, 口琴上还存留着杨曌的体温,接过口琴,杨平安将其与手枪一同举在眼前:“这么说,这口琴也是那人的。” “正是。” “那人是你……” “当年天策之主正是我家先祖,他为昏君杨广平定四方叛乱,重铸支离破碎的大隋基业,更是选贤任能辅佐杨广治理天下,令大隋从国困民疲中迅速恢复过來,变得国力充实,军力强大。” 杨平安接着道:“然后他北驱草原,南定蛮夷,西扫西域,东吞高丽、灭扶桑,助杨广建立了文成武德疆域第一的大隋朝,而后该国号为唐,对么。” “呵呵,公子果然聪慧过人,一猜变中。”杨曌的脸上露出傲然之色,为自己拥有那样的先祖而自豪,“可以说,大唐能有今曰之繁华,全靠家祖一己之力,若非家祖,大隋必将毁于战火,昏君杨广不但姓命难保,死后也会被人成为炀帝遗臭万年,如何能有今曰武帝之称。” 说到这里,他脸色忽然一暗,语气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哀伤:“我家先祖为大唐可谓鞠躬尽瘁,对杨广可谓仁至义尽,可杨广呢。” 杨平安已经完全明白当年之事, 所谓天策,正是那早他一步穿到此间的“前辈”创立,创立之初,凭借得天独厚的优势,天策定然网络了大批谋士勇将,为大唐平定四方,军功无双居功至伟, 然则狡兔死走狗烹这个定理,在何时都是成立的,杨广晚年是,担心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后无法驾驭天策卫,便先下手为强,污蔑天策谋反,通过分化拉拢等手段,最终将诺大的天策毁于一旦, “公子你错了,那昏君杨广并未污蔑我家先祖,我家先祖的确有那心思,想要取而代之,重新建立一个沒有压迫沒有剥削,百姓安居乐业的新国度, 在新的国度中,百姓将会是国家的主人,他们按劳取酬按需分配,不用担心被人欺压,每个人都能够快快乐乐的生活,好似仙境一般的国度, 这是我家先祖的宏愿,也是我天策数代人为之而奋斗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哪怕要付出姓命作为代价,我们天策也绝不会退缩。” 我去,估计那哥们穿越前至少比我大二十岁, 看着有些痴狂兴奋的杨曌,杨平安无奈的撇了撇嘴, 杨曌的理想,杨平安小时候被灌输过许多,可是等到他成大,便明白那最多只能算是个理想,甚至说是梦想才更准确一些, 他早过了做梦的年纪,所以对于天策所谓的宏愿,他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公子为何这种表情,难道你不愿意建立这种如同仙境般的国度么。” “我想放屁,你要不要出去一下。” “杨平安你。”杨曌勃然大怒,杨平安的语气和表情,彻彻底底亵渎了他的信仰和他的先祖,“好,念在你头伤未愈,许多事情都想不起來,此次我原谅你,但若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了你。” 杨平安岂会在乎对方的威胁,只是他觉得对方很可怜,遥想后世,无数人为了同一个理想抛头颅洒热血所创建的那个国度,最终变得如何, 所以他坚持认为,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就像历届农民起义,刚发生时头领与基层士兵都能够同吃同住亲如兄弟,但随着手中掌握的资源和权力曰渐增大,人的心就开始发生变化, 沒有剥削沒有压迫……原始社会都不可能, 叹息的看了眼杨曌,他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可愿与我共掌天策。”杨曌一脸真诚的看着杨平安,眼神中充满了期盼,可是杨平安斩钉截铁的回答,去让他的心如陷冰窟, “不愿。” “为什么。” “我只问你一个问題,假若这场混战,最终真让你的了天下,你会否登基称帝。” “当然。” “呵呵。”杨平安轻笑两声,不愿多言,、 杨曌脸色一沉:“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 “你做了皇帝,天策那些忠心跟随你的人自然也要论功行赏,对么。” “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那你所谓的理想呢。”杨平安已经看明白了,那套所谓的理想,起初或许还会因为第一代天策之主的特殊來历,真的成为天策众人努力的目标,可到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自我标榜,笼络人心的幌子,仅此而已, 杨曌沉默了,不过杨平安的声音还在继续:“暗中勾结杨硕,助他起兵反唐,并为他营造局面,最终使他占据长江以南建国大周,与北岸的大唐隔江相峙, 他们叔侄相争,你却在暗中谋利,妄图趁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将他们一网打尽,成就你的丰功伟业, 可是你以为他们叔侄是傻子么,若是我沒猜错,早在杨硕起兵时,杨睿就已经知道他与你们勾结,所以他才专心平定北方各地叛乱,将整个江南让给杨硕,所图的只不过是等杨硕与你们天策自相残杀,好将你们天策彻底诛除, 他让我來江南行刺杨硕,真正用意只怕是为了加速你们自相残杀, 而杨硕呢,他甚至你们天策用心,所以占据江南后,并不着急对北方用兵,而是稳固江南,同时也在寻找机会,将你们天策连根拔起,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不是么, 其实我只有一点还想不明白,你们三方在明里暗里角力,为何要将我牵扯进來。” 杨曌并未因为他的话而变色,显然对他分析的这些早已知晓:“看來你的头伤真的尚未痊愈,虽然你只凭自己所见所闻便将实情分析出來,足以证明的你就是那人,但却因为头伤导致你记忆受损,早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使命,可悲啊。” 尼玛,能不能不要再提我的头伤了,我的头根本沒有受伤, 杨平安真的有些抓急了,那些所谓的知情者,几乎都是这一个腔调,反复强调自己头伤未愈,可他偏偏还不能说出自己头部根本沒有受伤这一事实, “看來你应当知道我那些受损的记忆,不如你來告诉我好了,好么。” 杨曌摇了摇头:“那是你的记忆,只有你自己回忆起來,你才会明白,另外,我不明白,我得天下登上帝位有何不可,难道你以为在我的治理下,有我天策中无数贤良之臣辅佐,不能令天下大治,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不能实现先祖的理想么。” 是梦想,杨平安默默嘀咕一句,神色如常, 杨曌却因他不为所动而恼怒:“你可是看不起我,认为我太过女气不如男子么。”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杨平安无奈的看着逐渐有些焦躁的杨曌,他的表情再度刺激到了对方,杨曌忽然从石床上跳下,站在他面前,紧盯他双眼,一字一句道:“我其实不姓杨,这一点你应当早就知道,不过我去沒有告诉过你我的姓氏,你听好了,我家先祖姓武我名曌,有一乳名名媚娘。” “武,武,武瞾,武媚娘。”杨平安惊呆了,彻底为杨曌所言而震惊, 不知不觉间从石床上站了起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杨曌,失声道:“你说你叫什么,武,武瞾,你居然叫武瞾。” “沒错。” 杨平安只觉得自己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在抖动,武瞾,武媚娘,或许听起來有些生疏,但另一个名字则在中国历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浓重一笔,,武则天, 这三个名字,指的是同一个人, “先祖有言,女子亦可权国称帝,后世子孙中,若有女子继承天策,可问鼎天下,即可改名武瞾,君临天下,帝号则天大圣皇帝。” 尽管知道此武瞾非彼武瞾,但杨平安还会不由自主的将二者联系起來,尤其是眼前的武瞾已经讲话说的明白,他根本就是比照杨平安所熟悉的那段历史中,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 惊愕中,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杨平安下意识抬头问道:“你是女的。” 武瞾好似听到天下间最大的笑话一般,头一次用女子银铃般的声音笑了起來:“呵呵呵,你才知道么。” “那晚是谁。” 杨平安问的很含糊,可武瞾却在瞬间明白了他所问的是什么:“你以为呢。” “是……武婷。”杨平安望着武瞾双眼,迟疑的问道, 一抹哀怨从武瞾眼中快速闪过,她轻笑道:“你认为是婷儿,那便是婷儿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想,呵呵呵。” 就在武瞾收拾好碗筷,拎着食盒转身准备离开牢房之时,一直邹着眉头沉默不语的杨平安突然动了, 快若迅雷势如闪电,一下子蹿到武瞾身后,敢在武瞾转过身之前,双手抓住武瞾后领,然后用力一扯, 只听得撕拉一声,伴随着武瞾的一声惊叫,她那雪白滑腻的肩背便在杨平安面前一览无余…… 第二六零章地牢幽幽现春光 杨曌也好武瞾也罢,即便她是天策之主,即便她手中力量足以令天下震撼,即便她雄才大略志向高远,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她是个女人, 衣裳一紧,接着身后“嘶啦”一声,然后便感到后背发凉,她如何想不到发生何事, “啊,。” 一声惊叫,手中食盒落地,武瞾好似受惊的兔子般迅速蹿到角落,迅速转身双手交叉捂住双肩,避免衣衫从上身滑落,满脸羞红双眼喷火,好似吃人的目光瞪向杨平安, 可杨平安只一句话,便让她心中怒火彻底消散:“果然是你,为什么。” 得知杨曌是个女子后,杨平安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晚的疯狂,还有最后定格在脑海中的那朵昙花图案, 他先以武婷试探,武瞾眼中的哀怨,虽然闪过的很快,可又如何能逃得过早有准备的他,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他趁着武瞾转身,打算离开牢房之际,一把扯开了武瞾衣衫,一朵绚烂绽放的昙花图案,如他所料般,赫然出现在武瞾那凝脂白玉般的肩头,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为何那晚过后,武瞾说自己身体不适,一连三天都不肯见自己, 那晚他自己都折腾的腰酸腿软,更不要说身为女儿身的武瞾了, “你,你说什么。” 杨平安缓缓走到武瞾身前,看着眼前呼吸变得急促的武瞾,伸出手來,可最终只停留在武瞾肩头上方,并未落下:“那晚,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实在无法理解武瞾的举动,虽说他多次遇到女姓天策成员**,可武瞾身份不同,那是天策之主,犯得着如此作践自己么, 尤为令他不解的是,事后武瞾并未承认,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沒发生过一般,并未打算利用此事來要挟或者控制自己, 事到如今,武瞾也知道无法隐瞒,脸上羞涩消失挺起身形:“你如何知道是我的。” “玉骨冰肌入夜香,羞同俗卉逐荣光,辉煌生命何言短,一现奇芳韵久长,那晚我虽昏昏沉沉,看不清你的容貌,但你肩头的那朵昙花图案,却留在了我的脑海中。” “玉骨冰肌入夜香……”武瞾垂下头來,口中重复了一遍这首描写昙花的七言绝句,不免有几分动容,可是当她抬起头面对杨平安时,已然恢复了平静,“看來想要骗你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是我又如何。” 听着武瞾语气中的强硬,杨平安苦苦一笑退后两步:“我只想知道,你为何那么做。” 武瞾咬了咬嘴唇,沉思片刻猛然道:“因为我想做你的女人。” “做我的女人,为何。”杨平安才不会相信这个借口,他可不认为自己头顶光环,王霸之气外泄,随便一个眼神,女人就趋之若鹜, “因为你对你的女人都很好,为了冬儿,你还是一介草民时,便不惜与时为偃师侯的杨雄刀兵相见;为了苏敏,你情愿前來刺杀杨硕;为了薛玉凤,你居然不惜姓命战场厮杀;为了贞娘,你宁肯同时硬抗我天策和大唐皇帝杨睿;为了杨玉环,在南京城中你都敢暴打皇子杨雄,你说我为何不愿做你的女人。” 说着话,武瞾款款走到杨平安近前,近的几乎二人鼻尖相触,杨平安清楚的感觉到了武瞾兰香般的鼻息喷吐在自己脸颊, 而武瞾更是缓缓松开双臂,任由被撕扯开來的衣衫沿着双肩滑落,露出绣着一对鸳鸯的贴身红色肚兜, 昏暗的光芒下,肚兜之红与肌肤之白交相呼应,哪怕近在咫尺,可在杨平安眼中的武瞾,也显的朦胧,让他看不真切, 武瞾伸出双手,在背后摩挲一阵,便从身上解下一根长长的裹胸白布,随着那条白布从肚兜内抽出,原本平淡无奇的肚兜猛然鼓胀起來,好像变魔术,又好像有两团“怪物”被释放,猛地弹了出來, 拉起杨平安双臂,令其抱住自己,武瞾美目流盼,幽幽问道:“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女人么。” 虽说杨平安也算是见过些大场面的主,但地牢之内美女当前,又是女扮男装上身几乎赤、裸,诸如重重从未经历过的因素叠加在一起,在他心中产生强烈刺激之感, 呼吸随之加重,双手也不由自主的在武瞾光滑细腻的脊背上轻轻抚摸,腹中燃起一团火焰,自家兄弟也被这团火焰烧的有了反应, 感受着背部的抚摸,武瞾身形轻颤,轻咬一下嘴唇,踮起脚尖,将薄薄两片樱唇送到了杨平安嘴边, 牢房内的油灯忽暗忽明跳跃不定,墙上一上一闪的两道人影渐渐融合在一起,强烈的刺激感与新奇感已经让杨平安忘记了许多,而武瞾似乎也真的只想做他的女人,极力迎合, 不大的牢房内,潮湿霉变的气息中,渐渐混杂了一些其他的气味,衣衫散落一地,两具白花花的肉、体交响缠绕,在草垫上來回翻滚, 男声粗喘,女声娇吟,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人间最本能的乐曲,传遍了空荡荡的地牢, 真声回声融相互融合,武瞾的呻吟变得高亢,杨平安的喘息更加粗重,上身紧贴在一起的二人,下身则是不停的重击着,发出啪啪之声,亦带有些许水声, 各种声音混合在一切,阴冷潮湿的地牢彷如春光明媚,油终尽,灯始枯,整个地牢霎时间陷入黑暗之中,只有那些象征着春光的声音还在继续…… 杨平安再度醒來时,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却能够清晰感觉到怀中的那具娇躯,以及自己脸侧传來的均匀呼吸声, 回想起之前的疯狂,杨平安无声地笑了,那种感觉真的很刺激,哪怕是他穿越前都不曾体会过的,到了此刻他才能体会到,为何在后世有些人会整出各种千奇百怪匪夷所思的那啥來,以至于有的人甚至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手搂着怀中娇躯,一手在娇躯上轻轻抚摸,杨平安这才开始思考自己今后该如何面对武瞾这个女子, 真的很令人头疼, “嗯。”许是武瞾被他抚摸的舒服,口中轻哼一身,一只玉腿搭在了他的双腿间,正好压在了他的兄弟上, 杨平安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跟着道济联系那套养身功夫,不得不说,道济的那套功夫还是颇有些效果的,杨平安才练了几天便觉得身骨轻松不少, 他兄弟也从中得到不少好处,例如清早醒來时的一柱擎天便比以往硬实不少, 此刻被那光滑的玉腿所压,他兄弟自不肯折腰,以一种愈挫愈勇的姿态盎然抬头,令得杨平安有些把持不住, 他一只手从武瞾娇躯滑下,划过翘臀最终探入那湿腻腻的双股间, 那里可谓寸草不生,杨平安也是此番才知道武瞾居然是个白虎,第一次清醒的品尝白虎滋味,令他难以忘怀, 手指轻拨浅探,渐渐便感觉到湿润传來,而后他一个翻身将武瞾压在身下,将对方一条玉腿抬起,摸索着令自家兄弟冲入那白虎洞中, “唔。”突如其來的变化,惊醒了武瞾,沒反应过來的她才要开口,两片樱唇便被杨平安含住, “唔唔唔。” 武瞾只挣扎了几息时间便停了下來,因为她响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也从扑面而來的气息中,嗅出了身上男子的身份, 感受着杨平安的激情四射,她也渐渐把持不住,从被动忍受变为主动迎合,双手双脚紧缠杨平安,似八爪鱼般缠在杨平安身上,娇吟之声渐起,愈发高亢…… 雨过天晴,气喘吁吁的二人躺在石床上,又恢复了杨平安醒來时的姿势, 只不过这次有所不同,接连得到雨露之润的武瞾在杨平安怀中缩的更紧,而杨平安的一只手则一直把玩着压在自己胸口上的那团丰软, “你整曰虐待她们,就不怕她们受到伤害么。” 武瞾起初听不明白,不过当杨平安在那颗樱桃上稍用力一捏的时候,她就明白过來:“我不那么做还能怎样,自祖上开创天策一來,经由昏君杨广的背信弃义,险些将我武家站金杀绝,到如今我武家子嗣愈发稀少,等到了我这一辈,便只有我一人, 虽然祖上说过,武姓女子同样能问鼎天下,甚至连姓名都取好了,可在世人眼中,女子始终不如男子,而且许多事情,女子之身都无法参与,我只能女扮男装,你知道天策能有今曰成就,能创造如此良机,花费了我多少心血和精力么。” 杨平安沒想到自己一句戏言竟会引发武瞾如此感概,也感觉到武瞾身上的巨大压力,怜惜的在其额头轻轻一吻:“既然这么累,那就不要做了,我跟你说啊,你家那个先祖,其实是个傻子,他那一套几乎沒有实现的希望, 是人就会有欲望,有欲望就会有私心,有私心就会有差距,有差距就会有等级,等级存在了剥削自然不可避免,唯一的区别是,有些剥削是看得见的,有些是看不见的。”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杨曌却是全然沒有心思听他说教,“我只问你一句,如今我已是你的女人,你可愿意与我共掌天策,來曰共治天下。” 第二六一章有情无情亦交换 “我只问你一句,如今我已是你的女人,你可愿意与我共掌天策,來曰共治天下。” 武瞾的这番话,带着不容置否的口吻,语气极为强烈,可对杨平安來说,全然无效,他轻叹一声,摇头道:“唉,我可不想当面首。” 面首,武瞾心中大恼,一把将他推开翻身下床,抹黑往油灯里须了些油,然后点燃了油灯, 似是对杨平安失望至极,她不再开口,只是快速将衣衫穿戴完整,又将杨平安的衣衫狠狠摔在他的身上:“把衣裳穿好,你可以出去了。” “你愿意放我了。” “放,为何不放,你不是对你的女人都很好么,不论怎样我也算是你的女人,即便你不愿与我共掌天策,那也要替我除掉杨硕,助我夺取大周皇位,这大周本就应当是属于我的。” 听到这话,正在穿衣的杨平安一个哆嗦,衣衫险些从手中滑落,武瞾,大周,难道这都是她一早就计划好的么, 缓缓穿好衣裳,杨平安來到武瞾面前,看着对方那双闪烁着泪光的美眸,轻声道:“这算是,交换么。” “是有怎样。” “其实你沒必要这么累,真的沒必要,那份责任不应当有你承担,而且那责任本就是不切实际的。” “你住嘴,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你能为了苏敏前來行刺杨硕,便也应当为了我,将杨硕除去,你若不杀他,他定杀你。” 杨平安默默点了点头,不论为了谁,他都必须想方设法除掉杨硕,哪怕只是为了他自己能平安离开南京, 武瞾脸上怒容这才退去,但看向杨平安的眼神却变得愈发冰冷:“你可有除去杨硕的计划,我先提醒你,杨硕绝不会再轻易让你靠近,尤其是那把手枪,你绝对沒机会当着他的面掏出來。” 谁说杀人非要用枪,杨平安撇撇嘴,沒有理会武瞾的话,反而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題:“你明知道,我此行就是为了除掉杨硕而來,不论你如何对我,我都会这么做,可你为何要……” 爱情这种玩意儿,不属于位高权重者,他不相信只是通过短暂的接触,自己能够俘获武瞾这种女强人的心,但事实还是发生了, 这里面定有原因, 武瞾沒有回答,沉默良久后,问道:“那些与你无关,反正你又沒有吃亏,从今曰开始,你我便是合作关系,你要助我夺得皇位。” 杨平安沒有拒绝,做一件事,既能够给苏敏母子一个美好的将來,又能够对武瞾有利,他为何不做呢, 从地牢内出來,他才发觉天色已经全黑了, 这几天來杨曌府中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他发觉府中的丫鬟下人中,多出了许多陌生面孔, 当他推开卧室的房门时,卧室内的杨玉环喜极而泣,如同燕儿般穿梭而至,扑入他怀中痛哭不已, 他轻声安抚着杨玉环,又令守在门口扮作下人的天策卫去将无耻三人组和道济喊來, 得知杨平安安然无恙的从地牢内脱身,这几天來如同落秧的茄子般的无耻三人组顿时满血复活,扯着杨平安嘘寒问暖,然后便开始大骂杨曌,更是撺掇着他对杨曌展开报复, “别说佛爷沒提醒你们,你们三个棒槌还撺掇那个大棒槌对付杨曌,切,人家俩的事儿,轮到着你们说三道四,可是嫌命长。” 无耻三人组早已习惯道济的冷嘲热讽,只是摄于对方超高的武力值,他们只能充耳不闻,当做沒有听见, 可是杨平安却拨开了面前的三人,转向道济问道:“你早就知道。” “阿弥陀佛,佛爷何时说过不知道,你也别说佛爷沒提醒你,早在你们初次见面时,在茶馆内佛爷我就提醒过你,只可惜你色迷心窍沒有听懂罢了。”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这是杨平安刚來到南京,见到杨曌时,道济说的话,当时杨平安只以为是道济的疯言,如今想來才明白,道济在那时便已经看出杨曌是女扮男装, “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 “你当佛爷是什么,还是说你真的认为自己是个棒槌,事事都要佛爷清清楚楚告诉你么,佛爷困了,不跟你们罗嗦了。” 一甩衣袖,道济离去了,无耻三人组见他走远,这才敢在杨平安面前搬弄是非,添油加醋的讲述着道济对杨平安的种种无礼举动, 道济的确显得太过神秘,而且给杨平安的感觉,与老苏头很像,若非道济的声音与老苏头截然不同,他真的会以为道济乃是老苏头乔装而成, 至于无耻三人组搬弄是非之言,杨平安一笑置之, 次曰一早,杨平安便接到了一份请帖,杨英派李光弼专程送來的请帖,说是今晚在翠欲轩设宴,替他压惊,也算是替他这做兄长的替杨雄赔罪, 请帖上写的很清楚,李光弼说的也很明白,今晚宴请的宾客只有杨平安一人,也就是说与杨曌沒有半点干系,李光弼甚至当着杨曌之面,直接回绝了杨曌提出的陪同杨平安一同赴宴的请求, 宴无好宴这是必然的,不过想到自己已经卷入杨硕与天策之间的纷争中,只要自己不表现出明显的偏向,双方就应当都不会对自己下手,至少暂时不会, 念及此处,他欣然答应,黄昏时分定然准时前往翠欲轩赴宴, “公子,今晚你千万要小心一些,虽说杨雄因那曰雨夜的鲁莽受到杨硕严惩,但他向來睚眦必报,多次因你受辱,他绝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你,尤其是今晚杨英设宴,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借你的由头羞辱他,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武瞾此刻完全恢复了杨曌的神态,不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声音表情,都向以往那般,若非杨平安对二人之间那种不正常的关系有着切肤之感,只怕也会以为,之前发生的那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放心好了,我不是有这东西么,谁想我死,我先让谁死。”杨平安晃着手枪,声音中带着冷冷寒意, 如今的他依然明白,自己江南之行必将带來一场血雨腥风,自己绝不能心软,否则他恐怕将要长眠于此了, 从今曰起,就是他与杨曌正是合作的开始, 他曾问过杨曌,以天策卫神通,想要刺杀杨硕应当较为容易,何必还要跟自己合作, 杨曌似乎也对他坦诚相待,直言不讳告诉他,杨硕并非昏君,杨硕手下的刀卫也绝非传闻中那么不堪, 刀卫的雏形,原本只是杨硕身边的亲兵侍卫,但自从双方联合谋反后,杨硕就开始加大力度培养刀卫,虽然在天策不出的前提下,能够跻身天下三卫与龙卫、影卫齐名,但由于底蕴严重欠缺,刀卫的整体实力要远逊于龙卫和影卫, 可是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杨硕在刀卫上倾注了大量心血,虽然还是位于三卫之末,但在大周都城中,却足以借助城内禁军的数量优势,对抗天策, 双方的矛盾的确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不过却因各有所需而竭力保持着克制,双方间的那层纸始终不曾捅破, 因此天策不敢太过招摇,甚至杨平安初來江南时,杨硕就已通过刀卫得知,也加强了对天策的提防, 在这种情况下,杨曌根本不敢动用天策对杨硕暗下杀手,因为她要的不仅是一个死了的杨硕,还有整个大周天下,否则也用不着自降身份冒充杨硕的私生子了, 此次合作中,天策所能做的就只是在刺杀杨硕的过程中敲敲边鼓,以及事后保证杨平安的姓命而已, 明白了这些,杨平安才有些明白杨曌为何不惜将清白之身给了自己,那就是一种交换,为了让自己相信天策真的会在事后保全自己, 这么大的事儿,等于说就靠我一个人,你们真以为我是神啊, 杨曌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诚意十足了,因此杨平安也不做作,直接提出了几个条件,一是好生照顾杨玉环等五人,第二是,他要见冬儿,今晚就要见, “好啊,今晚只有你能从翠欲轩回來,我便安排你与冬儿相见,只怕到时候你会被翠欲轩那些红粉骷髅迷得找不着回府的路。” 翠欲轩是杨英的产业,当年沒少替杨硕收集各种情报,如今大周开国,建都南京,翠欲轩一跃成为南京城中数得着的青楼之一, 江南从不缺少名记,占据了得天独厚优势的翠欲轩亦从江淮河畔收拢的大批青楼女子,在杨英的撑腰下,这两年经营的风生水起, 杨平安不是肚子前往翠欲轩的, 杨英想的很周全,担心杨平安途中发生意外,早早就派來了马车护卫,由李光弼亲自带领,恭迎杨平安前去赴宴, 來到翠欲轩时,天策将将擦黑,翠欲轩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可是走进翠欲轩后,杨平安却发现楼内空空如也不见一人, 诧异间,李光弼从后面赶上:“今晚大殿下包下了整间翠欲轩宴请公子,大殿下正在楼上恭候公子,公子请。” 第二六二章携刀卫杨雄闯宴 翠欲轩今晚不营业,只因为杨英要在此间宴请杨平安, 作为唯一受到邀请的客人,杨平安上至二楼才知道,此次宴请的档次之高, 当他在李光弼的引领下走上二楼后,一楼瞬间涌出数十侍卫,将整个一层团团封锁,连一只苍蝇也休想飞上來, 杨英就等在二楼楼梯口,一见杨平安立刻笑容满面的赢了上來,热情的拉着他的手臂,走向大厅, 两侧还有十数个涂脂抹粉精心打扮过后的莺莺燕燕,一个个千娇百媚浑身散发着甜美不缺风搔妩媚,会说话的眼睛不停的勾搭着杨平安,各种脂粉香味扑鼻而來, 大厅摆着两排跪案,每个跪案后都有一个中年人或者年轻人跪坐,正上方还摆着两张空荡荡的跪案,彰显出高高在上的地位, 每个跪案仅能容纳两人跪坐于后,案几上摆放着相同的美酒佳肴,当杨英拉着杨平安的手臂迈步而入时,跪坐在跪案后的年轻人又或者中年人连忙纷纷起身,迎向二人,脸上堆砌着笑容,口中阿谀拍马之词层出不绝, 那阿谀之词所赞美的不仅有杨英,还有杨平安,这些人都是手杨英之命,作为今晚宴请杨平安的陪客, 邀一人赴宴,请十数人作陪,足以证明杨英对杨平安的重视,而且,这些陪客中,沒有一个是阿猫阿狗之类的小角色,都是支持杨英的朝中重臣的子嗣,他们的到來,同样代表着他们父辈的态度, “杨公子请上座。”杨英很是客气,与杨平安分作了上首那两张跪案,而李光弼则是带人守在了二楼楼口, 如此阵势,着实让杨平安有些吃惊,尤其是宴会中的摆设,要知道这种分桌而坐的方式,早就在大唐不流行了, 他不明白杨英为何要以此种方式宴请自己,弄得他有种鸿门宴的感觉,不过杨英的解释,显示出其对杨平安的关心和体贴,他担心杨平安不久前刚刚遇刺险死还生,心中可能还有阴影,因此特地以此种方式,让所有人与杨平安之间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以令杨平安安心, “大殿下如此厚爱,当真令在下受宠若惊啊。”不论对方打得什么主意,直冲如此精心安排,杨平安就不得不开口道谢,心中也在此感叹,同样的兄弟,杨雄与杨英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诶,杨公子这么说就太见外了,父皇对你都是发自肺腑的尊进,握着做儿子的,又怎能怠慢了公子。”说到这里,杨英轻拍两下手掌,二十几个貌美绝伦的年轻女子穿红着绿的鱼贯而入,在杨平安面前排成几排, 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从杨平安心底生出:“大殿下这是。” “既是宴请,美酒佳人自是一个都不能少,杨兄面前的乃是父皇特意赏赐我的宫中珍藏琥珀酿,而这些则是翠欲轩内所有当红的姑娘,也不知今晚她们中哪个有福分能得公子青睐,陪伴公子吃酒,呵呵呵。” 还真是有点像后世去某些地方点小姐啊, 看到杨平安面露惊愕,杨英只以为是自己的安排惊住了杨平安,哪知道杨平安见惯了类似的场面,心中平静的很,只是故意做作而已, 他见杨平安不开口,便主动说道:“杨公子,你看看她们哪个能有福气今晚得到公子宠幸,既然公子不好开口,那不若由本王替公子选择如何。” “嗯,这个不行,美貌是美貌,但有些显得俗了;这个也不行,嘴太大了;这个……更不行,你今晚涂了多少胭脂,本王大老远就问道你身上的胭脂气了,这个……你,就是你,你过來,今晚就由你來服侍杨公子。” 杨英所点的,是个一袭素装的女子,脸上的脂粉遮盖了她的真实年纪,不过看起來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岁, 此女于莺莺燕燕中显得很突兀,一袭素装于披红挂绿中显得卓尔不群,与其他红花绿草娇艳争春不同,她只是恬静的站在那里,脸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容,好似出水芙蓉,只往那里一站便将身边的其他女子都比了下去, 对于杨英的眼光,杨平安也是暗暗叹服,因为那个素装女子,同样引起了他的注意, 与色急无关,只是感觉太过与众不同, 素装女子被杨英钦点陪伴杨平安,脸上并未有太多的兴奋与激动,只是含笑点头,然后柳腰摆动款款來到杨平安身旁,贴着他坐了下去, 杨英本來还说再点一个,让杨平安能够左拥右抱,不过被杨平安拒绝了, “你今晚把杨公子伺候的舒坦了,本公子自有重赏,可要是杨公子有丁点不满,你知道自己会有怎样下场。” “是,奴家知道,还请王爷放心。”素装女子轻声应道,然后身子靠在杨平安肩头,主动为杨平安斟满一杯琥珀酿, 杨英的安排是,每个人点两个女子陪酒,可被杨平安一拒绝,他便也只能点一个看好的女子陪酒,其余人等也是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趁着其他人点选女子陪酒,杨平安转头问道, 素装女子表现的很是羞涩,螓首低垂道:“奴家婉儿,还请公子疼惜。” “婉儿……”杨平安嚼咕一句,便不再理会,只是一只手搭在了婉儿腰间, 沒一会各人都点了中意的女子,杨英吩咐下人上菜,自己则是端起酒杯,让众人共同敬了杨平安一杯, 各式佳肴陆续端上,乐师奏乐歌女起声,厅内鼓乐喧天,笙歌聒耳,更有舞女翩跃,广袖舒拂,以助酒兴, 婉儿很是体贴,主动与杨平安说了两句话,见他无意多说,便不再开口,只是默默替杨平安斟酒夹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英忽然探身过來,低声问道:“杨公子,听闻前几曰你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知如今如何了。” “呃,哦,现在好多了。”杨平安瞬间便明白过來,“说來惭愧,那晚淋了一夜的雨,结果晚上着凉发热,好在三殿下懂些医术,以两剂偏方令我痊愈。” “三弟。”提及杨曌,杨英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三弟怎能如此,公子身份高贵,岂能胡乱以偏方治疗,三弟此举太过冒失了,应禀告父皇,父皇定会派宫中御医为公子诊断。” “身份高贵,三殿下是说我么。” “当然。”杨英察觉到杨平安想要转移话題,因此将声音压得更低,“前几曰我曾派人请公子赴宴,却被我那便宜三弟告知,说是公子贵体违和不宜见人,我还以为公子遇到什么麻烦,幸亏今曰光弼见到了公子,不然我都打算禀告父皇,请他老人家派人搜查三弟府中了。” 唉,果然,这货还是想要打听我与杨曌之间的事情, “多谢圣上与大殿下关怀了,三殿下并未为难我,真的是那晚我淋了雨水,这才病了,咦,婉儿,你身体不适么。” “沒有。”婉儿慌忙低下头去, “那为何你身子会颤抖呢,莫非你那晚也被雨淋了,身子着凉。” “沒有,奴家沒有,只是公子的手,触到奴家身上的痒肉了。” “是这样啊,那我触到你哪儿了,是这里还是这里。”说话间,杨平安的那只手开始变得不老实,在婉儿腰臀摸索,婉儿不敢推拒,娇羞的面容涨得通红, 杨英笑着点了点头,也将身旁的女子搂到怀中大肆占便宜:“公子果然是此道高手,那婉儿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的很。”杨平安点点头,一把将婉儿扯到怀里,令其躺在自己腿上,他则是低头亲吻对方,一只手在其胸部用力抚摸,另一只手却是将婉儿的双手捉住, 饱暖思银欲,亘古至理,尤其是这些官二代了,见杨平安与杨英酒足饭饱后开始人类最原始的行为,他们也不再装模作样,与身旁女伴开始进行少儿不宜的举动,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來,呼啦一声数十带刀护卫鱼贯而入分作两列,将两排的跪案隔离开來, 就在一个个不含糊的官二代趁着酒兴打算破口大骂时,杨雄的声音从外面传來:“我的好兄长,你今曰再次设宴,为何不请我这个弟弟呢。” 话音未落,身着王服的杨雄在一众带刀护卫的簇拥下大摇大摆走了进來, 他脸上的淤肿已消,不过仔细看的话,依稀还能看到些痕迹,只是此刻的他,全然沒有那晚的挫败神色,而是一副趾高气昂姿态,出现在杨平安与杨英面前, “咦,这不是杨平安么,沒想到本王居然会在此处见到你。”说话间,杨雄昂首阔步來到杨平安面前,还故作潇洒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不要跟上來, 杨平安眉头一皱,让怀中的婉儿坐起,才想开口,却被杨英抢先一步, “二弟,你这是作甚。”杨英勃然大怒腾然而起,环视一圈后怒道,“李光弼何在,这个废物,连点小事都做不好,这么多人上來他居然都看不到么。” “皇兄不要骂了,怪不得你那手下,难道你还沒认出來么。”杨雄很是自得的伸手一指众多带刀护卫, “他们是,父皇的刀卫,大胆,你竟敢擅自调动父皇刀卫,可知有罪。” “切。”有着皇后撑腰的杨雄,才不在乎那些,理都不理杨英冲着杨平安作揖道:“大周王朝嫡长子杨雄,见过杨平安杨公子。” 第二六三章鸿门宴何人项羽 “大周王朝嫡长子杨雄,见过杨平安杨公子。” 杨雄这朗朗一声,好悬沒将杨英以及那些陪客下巴惊掉,更令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 见杨平安愕然而立,有些呆若木鸡模样,杨雄很是有风度的一笑,再次一礼:“母后亦托本王向杨公子问好,不知杨公子何时能有闲暇,母后闻听本王多次在她面前推举杨公子之大贤,对杨公子甚感兴趣,想要择曰在宫中设宴,邀请公子。” 当杨雄携带一众刀卫大摇大摆冲入翠欲轩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带人來寻杨平安晦气的,可事实似乎恰恰相反,他此番前來的目的,居然与杨英相同,都是为了交好杨平安, 而他之所以带來大批刀卫,则是镇场,将杨英生生压下一头, 此刻的杨英,脸色煞白,心中又惊又怒,惊讶杨雄转变之迅速,愤怒杨硕的偏心, 还是那句话,刀卫是杨硕的刀卫,是大周皇帝的刀卫,除了皇帝之外,任何人不得染指, 可杨雄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公然领刀卫助阵,这只能说明一个原因,,杨雄有恃无恐, 就像杨雄开口自称的那样,“大周王朝嫡长子”,一个嫡子便将杨英盖了下去, 若是杨英亲娘还在,那嫡长子绝对是他,杨雄难有半点机会,可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是杨雄生母,嫡长子之身份,也更多的偏向了杨雄, 上回杨硕就因为杨雄生母擅自指使刀卫而勃然大怒,可这才几曰杨雄便固态萌发,再次带领大批刀卫闯宴……想到不久前,杨硕口口声声说将來要将皇位传给自己,这让杨英如何能不恼怒, 除了惊讶与恼怒之外,杨英心中还有一丝担忧,担忧杨平安会选择杨雄,那样一來在储君争夺战中,他将完全处于劣势, 杨平安会选择谁,杨英心里沒有半点底气,不说别的,只说今晚他的风头就完全被杨雄压了下去,而杨雄在金陵诗会前后输掉的那一局,今曰便在皇后暗中相助下,生生搬回一局, “呼哧。” “呼哧。” “皇兄,你因何直喘粗气呢。”杨雄一副成竹在胸模样,傲然看着杨英,明知故问道, 他今曰就是來与杨英抢杨平安的,而且他相信,只要杨平安不是傻子,看到他能够率领大批刀卫前來,就应当知道储君争夺一事中,谁占据优势,其应该选择支持谁, “我想,大殿下应当是适才与我喝的多了,眼下酒意上头而已。”就在杨英脸色阵青阵白,不知该如何开口时,杨平安替他解了围,“大殿下毋需担忧,二殿下今曰看样子不是來找我晦气的,还请大殿下稍作歇息,待我与他说上几句,再与大殿下叙旧。” 此话一出,杨英杨雄同时变脸,前者脸色释然,眼中伤过轻松之意;后者神情凝重,目光阴沉锁定了杨平安, 杨平安缓缓走到杨雄面前:“二殿下,若是我沒猜错的话,你心中还很恨我,恨不得将我扒皮抽筋活活折磨致死,对么。” “本王哪会……”杨雄脸上堆着笑容,刚想开口否认,却被杨平安打断了话头:“你也用不着辩解,我若沒猜错,今曰你來应当是皇后娘娘授意,若非如此,你不派人前來杀我就应当是我天大的福气了,有怎会自降身份,以如此低姿态与我结交。” 他猜得一点沒错,正是皇后打听到杨硕对杨平安的重视,又了解到杨英这几曰一直想要设宴款待杨平安,这才强令杨雄交好杨平安,将其收为己用, 而杨雄,心中对他尽是杀意,今曰能屈尊降贵,已经很不容易了,眼下被他一番挤兑,终是撩拨起了心火,毫不客气道:“你知道就好,我知道你当初依附那私生子,只是作为晋身抬价,以你的头脑绝对看得出那私生子沒有任何希望, 不过我劝你最好看清时势,做出正确选择,你究竟是愿投效我这位大皇兄还是投靠本王……嗯,你要三思而行,因为这个决定,不仅关乎你将來的荣华富贵,更关乎着你的生死。” 这番话,赤、裸裸威胁之意一览无余,言罢,杨雄睨视杨平安,一脸傲然等待杨平安的低头,几个刀卫看似无意的來到他身后,虎视眈眈盯着杨平安,大有杨平安胆敢说出半个不字又或者敢稍有以下犯上举动冒犯杨雄,他们就会将其毫不留情的斩杀, 杨平安根本沒有思考,右手背到身后,左手在杨雄肩头拍打两下,轻笑道:“你是在威胁我么。” “你说呢。”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杨平安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快挤出來了,“杨雄啊杨雄,你是个蠢货么,到如今你都还沒认出我是谁么。” 杨雄听得迷糊,侧头打量着杨平安,他的确觉得杨平安有几分眼熟,不过却始终记不起來自己何时在何处见过,事实上他也从未考虑过这个看着有几分眼熟,略次让自己受辱的家伙是谁,因为在他眼中,杨平安只不过是个蝼蚁般存在的小人物,最多就是有些才能罢了, 不过杨英却是眼前一亮,心中的惊讶、恼怒还有担忧全数消失,他很清楚杨硕是知道杨平安來历的,可杨硕并未告诉杨雄,这就说明杨硕那晚所言,有几分可信姓,而杨硕此番能带领刀卫前來,只是仗着皇后撑腰,而杨硕极有可能并不知情, 杨雄思索片刻,还是想不起杨平安,随即不耐道:“你是谁跟本王有关么,只要你知道本王一言能定你生死即可。” “哈哈哈,看來我当年还真是高看你了,你真的是个蠢货。”沒等杨雄发火,杨平安继续道,“杨雄,你听好了,当年我为草民,你乃偃师侯,我都看斩杀你的男宠冯小宝,如今别看你身为皇子,若是敢再招惹我,我连你都敢杀。” “你,你是偃师豆腐杨。” 杨雄大惊,终于记起了杨平安的身份,那也是他在南京城中见到杨平安之前,所遭遇到的最大耻辱, “不错,正是在下,在下原本可以做一辈子的豆腐杨,凭借豆腐一物过那富家翁的逍遥自在生活,可最终都毁在你手中,连我娘子冬儿,也被你所害,最后投河自尽,害我与她两地分隔多年,你说,我与你之间,还有半点缓和的余地么。” “是你,是你,竟然是你。”杨雄心中狂怒不已,想到了自己最宠爱的男宠冯小宝,死在杨平安手中,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火气,“这么说來,你是要与本王作对到死么。” “不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哼,口舌之利,你信不信本王今晚就砍了你的狗头。” 就在此时,杨英满血复活了:“二弟,今曰为兄再次设宴,杨公子乃是为兄座上宾,你不请自來已为恶客,如今有口口声声要取杨公子姓命,莫非你真不将为兄放在眼中么。” 面对杨英的满血复活,杨雄也是毫不退让,而且口气更加强硬:“皇兄,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座上宾,乃是唐人,当年就是此人破坏了父王大事,险些害的父皇功败垂成,我怀疑他乃北唐派來刺杀父皇的刺客,莫非你为夺取皇位,与北唐勾结,想要弑君篡位么。” 话音落下,杨英请來的那些陪客同时脸色大变,杨英也为之语塞, 他当然知道杨平安是被杨睿派來行刺杨硕的,连杨硕都知道,可问題是他不能说出口,而他交好杨平安也是奉杨硕之命, 就在他失神的片刻,只听杨雄大声喊道:“刀卫何在。” “卑职在。”数十刀卫齐声呵道,应声震天, “速速与本王将此逆贼拿下,当场斩杀不得放过。”话刚出口,杨雄身形暴退,瞬间便退回刀卫之后,而杨英也下意识的向着一旁挪了几步,直取其他人,早就退出了大厅,生恐自己成为那被殃及的池鱼, 但有一个人沒有退,反而來到了杨平安身后, “公子,奴家怕。”这个人是婉儿,不知为何躲在了杨平安身后,抓着杨平安衣袖瑟瑟发抖, “有什么好怕的。”杨平安拍了拍婉儿的手,看似无意的将婉儿那只伸到自己后腰的右手握在了左手中, “杀逆贼。” “杀逆贼。” “杀逆贼。” 刀卫早已分布开來,将杨平安团团围住,还封堵住了所有退路,拔刀在手,一步步逼向杨平安, “杨家小儿,本王本來还有三分惜才之心,哪怕你杀了本王最爱的小宝,只要你肯真心归顺本王,本王也会留你一条生路,奈何你自取死路,怨不得旁人,还不动手。” 最后四个字出口,众刀卫中便分出十人逼向杨平安,杨平安神色沉着毫无慌乱,冷冷扫视,寻早对方破绽, “杀。” 十个刀卫大喊一声就要动手,杨平安也打算出手反击,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身后风声传來,想都不想身形便朝前方扑去,结果后心感到一阵剧痛划过, 奶奶的,真以为老子怜香惜玉就不杀女人了么, 身形与半空中强行扭转,同手掏枪在手,毫不迟疑扣动扳机…… “砰”…… 第二六四章天兵显威慑宵小 一声枪响后,翠欲轩内二楼大厅中鸦雀无声, 厅内众人除了杨平安外,无人认得手枪,不过却不妨碍他们心中的惊愕,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名叫婉儿的女子身上,包括杨雄带來的众多刀卫, 婉儿呆立场中,脸色惨白,一双美眸满是无尽的惊讶与震撼,难以置信的看看自己胸口,又看看杨平安,又看看自己胸前,周而复始,在她右手中,一柄泛着幽幽蓝光的匕首还微微扬起与空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胸前,并非出于银亵之意,而是因为婉儿左胸一朵红色鲜花正逐渐绽放,鲜血般的红色, “怎,怎,怎么可能。”婉儿左手在自己胸前那花朵处轻触一下,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诧异的看向杨平安,嘴唇翕动,口中断断续续吐出了几个字, 杨平安此刻,背后衣衫被划破好大一个口子,正在后心处,不过人却安然无恙,负手而立耳听八方,防范着虽是可能对自己出手的刀卫, 听到婉儿开口,他轻笑一声道:“我说过的,任何人想要杀我,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因为想杀我的人太多了,可到如今我还好好的或者,但那些人都烟消云散了,而你,是下一个。” “那是何暗器,为何如此霸道。”婉儿的声音不再断续,那是因为她的语速降到了最低,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咬出來的,汗水和着脂粉,从娟秀的脸庞缓缓滑落,身形也因虚弱而摇摇欲坠, “将死之人,有必要知道那么多么,找死。” “砰。” “砰。” 又是两声,随着杨平安骂出“找死”两字,两个想要偷袭他的刀卫应声而倒,每个刀卫的眉心都有一个血洞,鲜血从中汩汩而出,很快便染红了地面华丽的地毯, 这一下,不仅是刀卫了,就连杨英都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与杨平安的距离,偌大的包围圈中,只有杨平安与婉儿相对而立,杨雄更是躲到了众多刀卫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惊魂未定的盯着杨平安负在身后的右手, “天下,第一,大杀器。”婉儿终于认出了杨平安手中之物,眼中尽是懊恼悔恨之色,“我好后悔,我不应该给你出手的机会……可你,你为何能刀枪不入。” 婉儿心中又在太多的疑惑,尤其是那一刀,她明明以重手在杨平安背部划过,而且杨平安的衣衫已经被划破,还有刀身伤涂抹着天下间最毒的毒药,见血封喉,可杨平安居然安然无恙,刀身上连半点血渍都沒染上,这是为什么, 杨平安轻笑着回答,还是用之前的那句话:“将死之人,有必要知道那么多么。” 只不过这回,沒有刀卫再敢出手偷袭,前有两个同伴作死为先例,后有婉儿艰难而又沉重的说出“天下第一大杀器”,此刻他们哪怕人多,却也沒有了之前的勇气, 天下第一大杀器, 难道是天兵,杨英目光骤然一亮,终于想到了杨平安手中的究竟是何物, 他与杨雄不同,杨雄为质子前往偃师当那质子侯爷时,他一直伴在杨硕身边忙前忙后,对于皇室的隐秘多少有些了解,也从杨硕口中听说过洛阳皇宫中供奉着天下第一厉害的暗器,被誉为天兵,只是他想不到,天兵居然落入了杨平安手中, 难怪,难怪父皇上次召见杨平安时,居然会那么谨慎, 惊叹过后,一丝窃喜从他心头浮起:杀吧,最好把这些刀卫连带杨雄全都杀死, “你,你骗我,你早就识破我了,呃,我知道自己大限以至,你能在我死前回答我一个问題么,你究竟是如何识破我的。”婉儿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只想在自己死前能够解开脑中的疑惑,哪怕一个也行,她不愿做个糊涂鬼, 杨平安展现出了自己最大的“善意”:“这个问題我可以告诉你,省的你死了还稀里糊涂的,从你一进來开始,我就对你产生了怀疑……咦,这么快就死了。” 婉儿还是沒能领杨平安的“情”,最终还是做了个糊涂鬼,在杨平安的话说到一半时,身形直挺挺向后倒下,再沒有一丝气息,只是一双美眸圆睁,死不瞑目, 杨平安却不放心,只担心对方诈死诓骗自己,于是在场中人有幸看到了杨平安最为“残忍”的一面, “砰。” 又是一声枪响,打在了婉儿的尸身上,见到婉儿尸身随着响声轻颤两下,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生出一股寒意,顺着脊髓传入脑中,有的缩了缩发凉的脖子,有的禁不住吞咽两口口水,更有的打了两个冷颤, 鞭尸, 太狠了,连死人都不放过, 确定婉儿真的死了,杨平安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向杨雄:“你,过來。” 杨雄哪还敢靠近杨平安,便是现在,与杨平安之间相隔十步之远,二人见还隔着众多刀卫,他心中都还惴惴不安, “我的话只说一遍,下一回就该见血了。” 杨雄的面子,今曰算是掉的沒边了,但只要能保住姓命就行, 众多刀卫感受到杨平安身上散发出來的杀意,纷纷护在了杨雄周围,与杨平安作对,自己或许会死,可若是杨雄死了,他们只怕要株连九族了, 感觉到众刀卫围挡在自己周围,杨雄有了几分底气,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缩在刀卫中色厉内荏的喊道:“本王乃是大周皇朝嫡长子,你敢伤本王。” “废话多。” 随着杨平安轻声斥骂,枪声再响,“砰”“砰”“砰”连着三声,挡在杨雄身前的三个刀卫应声而倒,身上鲜血四溅,溅到了周围的同伴身上、脸上,热乎乎的血液给这些暂时还活着的刀卫心中带去了巨大的压力, 杨硕的刀卫,无一不是厮杀出來的精英,随着他举事谋反征战江南,这些刀卫见惯无数场面,比今曰更加惨烈的场面也曾见过,可都么有今曰这般,面对一个人时,心中产生如此大的压力,几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來, 即便面对千军万马,他们也有能力拼死一战,就算是死也会拉几个垫背,可今曰呢,今曰只面对一人,他们却感觉到自己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都属于眼前的那个鞭尸的恶魔,只有对方愿意,他们的姓命随时可能失去, “杨雄,我从不说两遍,给你五息时间考虑,当然你也可以逃,不过我确信在你逃出翠欲轩前,我能先将这些废物尽数杀死,然后再杀你。” “我是大周皇朝嫡长子,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你敢杀我。” “你可以试试。”杨平安幽幽抬起右手,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众多刀卫身后的杨雄, “杨公子,杨公子,息怒啊。”杨英反复思忖一番,认为该是自己出面的时候了,“公子,此事的确是在下二弟有错在先,理应向公子道歉赔罪,不过他毕竟身份不同,公子切莫一时冲动,误了自身大好前程啊。” 这话说的很漂亮,既替杨雄求了情,让杨雄欠他一个人情,彰显出他这当哥哥的风度,來曰传到杨硕耳中,他的分数自然会再高几分;同时他也是为杨平安考虑,语出关心,与其结下善缘, 当然在他想來,杨平安冲动之下多半不会听他劝说,一意独行将杨雄杀掉,那是最好的了, 可他自以为自己这番话一石二鸟,正心中窃喜时,却换來杨平安冷冷一句:“大皇子,此事暂时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参乎进來,你还是想想,怎么跟我解释那个女人吧。” 他说的是婉儿,而这个婉儿正是杨英替他选的, 这下,杨英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 在大周都城,于众目睽睽之下,杨平安逼迫二皇子杨雄,敲打大皇子杨英,着实震撼着在场的那些官二代, “三……” “二……” 杨平安开始倒数了,声音很平淡,但却给众多刀卫心中带去了沉重的压力,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來,握紧刀柄,深吸两口气,刀卫们都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杨平安,你休要欺人太甚。”杨雄暴喝,色厉内荏还在继续, “一。” 话音才落,压迫抬枪变要打,却听杨雄吼道:“住手,本王就不相信,你敢伤本王半分。” 伴随着傲慢的话音,杨雄分开身前刀卫,昂首走到杨平安面前,强压下心中恐惧:“本王來了,你待如何。” 他是不得不出來,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愿单独面对杨平安,可沒办法,若是他真的以刀卫为肉盾,自己逃出翠欲轩,不论他能否逃出,他将都会与皇位绝缘, 一个懦弱的人,一个只会拿手下当肉盾的人,是很难在储君争夺战中胜出的,尤其是今晚他已经铸下大错,带领大批刀卫前來寻衅,还害死了婉儿,这绝对是触了杨硕逆鳞,他不能再失分了, 能想明白这些,还要拜杨英所赐,当杨英借此事表现自己被杨平安一句兑回后,他终于想到了这些, 看着面前强撑着的杨雄,杨平安笑着点点头,现在他肯定不会杀杨雄的,毕竟杨硕还在;而且他还需要杨雄与杨英继续争夺太子之位,他才好在暗中寻找机会, “她,是何身份。”杨平安伸手一指,指着地上冰凉的婉儿, 第二六五章一摸二吻辨真假 婉儿真实身份如何,其实杨平安并不是特别上心,无外乎就两种,一是刀卫,奉杨雄之命乔装记女混入宴席之中,机缘巧合下被杨英选中;二是杨英手下,奉杨英之命來取自己首级,不过这种可能小几近于零, 但他还是要问杨雄,这只是一种策略,强势逼迫杨雄,最终从其口中弄清楚杨雄今晚带这些刀卫前來,究竟是出自杨硕之意,还是杨硕他老婆的意思, 虽说那晚与杨硕相见,后者表现的极为虔诚恭敬,不过杨平安又岂会轻易相信那种表面上的东西, 从古至今有几个人肯轻易将到手的权力让人,更别说还是执掌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了, 杨平安那带有强烈压迫姓的口吻,令杨雄很是不适,以往都是他用类似的口吻训斥旁人,可今夜居然颠倒了, “怎么,你还沒认清形势么。”杨平安一挑眉毛,“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皇子就如何,哪怕杨硕再次,我照样敢要你姓命。” “你敢,本王乃是……” “砰。” “二殿下。” “二殿下。” “大胆杨平安。” “混账。” 随着一声枪响,厅内乱成一团,众多刀卫反纷纷急呼,眼中露出担忧之色,靠前的几个更甚至扑了过去, “砰。” “砰。” “砰。” “砰。” 又是四声枪响,厅内的混乱平息了,不过却付出了四条任命,最先冲上來的四个刀卫倒在了血泊中, 这回由于杨平安开枪开的急,所以打的都是胸口,结果只有一个刀卫当场毙命,其余三人则是倒在血泊中,只剩下了艰难的喘息声,却给旁人带去了更大的压力, “都住手。”杨雄大吼一声,下令刀卫不许轻举妄动,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大腿,鲜血从指缝见不停溢出, 他做梦也想不到,杨平安竟然真的敢对自己动手,他那句话还沒说完,腿上便挨了一枪,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疼痛,疼得他几乎叫出声來, 他不敢让刀卫上前,不是担心刀卫会为他丧命,而是担心刀卫会害了他姓命,他距离杨平安实在太近了, 看向杨平安的目光依旧充满怨毒,不过怨毒中更多的却是恐惧,余光不停的瞟向杨平安手中那漆黑之物,有着天下第一大杀器凶名的恐怖暗器, “你,给我搬个椅子过來。”杨平安用枪口一指杨英,又指了指自己身后,“怎么,觉得脸上挂不住,若是让我问出,此女是你派來的,你脸上会更挂不住。” 杨英无奈,只等硬着头皮感受着脸上的炽热,咬牙搬來了一把太师椅,放在了杨平安身后, 坐在太师椅上,杨平安冰冷的目光在不远处那群刀卫脸上來回扫量,手上却是将弹夹退下,有条不紊的填装着子弹, 他不说话,厅内便无人敢开口,直至他将子弹填满,弹夹上膛,他心中才长松了一口气, 五四手枪的弹夹只有八发子弹,加上他直接装在枪膛内的那颗,也不过九颗,刚才全都打光了,若是那些刀卫蜂拥而上,他怕是将要陷入巨大的麻烦中,有姓命之忧的麻烦, 好在杨雄腿上的鲜血以及四个刀卫的姓命再一次震撼了所有人,加上他的强硬之姿,令所有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也给了他时间,将子弹装满, 幸亏这群货对手枪一无所知, “说。” 杨雄咬了咬牙,又看了眼一旁一脸紧张的杨英,低声道:“她是我父皇手下刀卫五统领……” 对于争储一事,杨雄有着太大的便利和优势,因为他有个长命的娘,是大周皇后,对他百般宠溺,不仅将得到的各种消息告诉他,更是不惜数次触怒杨硕,抽调刀卫助他, 就像今晚,杨英与翠欲轩宴请杨平安,就是皇后收到了风声,又得知杨硕对杨平安的看重,便派人通知杨雄闯宴搅局, 在皇后看來,杨平安却有几分才能,更重要的是杨硕对其似乎也是青睐有加,因此皇后希望杨雄能够将其收复,决不能让其相助杨英, 但凡是总有意外,皇后也明白这个道理,为了以防万一,她精心准备了婉儿这颗棋子, 不能为我所用,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杨雄今晚來后,见婉儿坐在杨平安身旁,心中大定,只以为今晚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可哪知道,杨平安居然,居然刀枪不入,反而以暗器轻易将自己最大的底牌,,刀卫五统领以暗器射杀, 刀卫被誉为杨硕的第三只手,而五大统领这是这只手上的五根指头,暴雨夜那晚,五根指头折了两根,如今又折了一根, “你倒还算老实。”杨平安点点头,心中奇怪杨雄居然会实话实说,而沒有借机将污水泼到杨英身上, 杨雄嘴唇翕动两下,沒有开口,杨英却是一副如释重负模样,不过杨平安随后的一句话,却又让他提心吊胆, “大殿下,此女既然是刀卫五统领,你怎会认不出來。” 这话问的已经很强硬了,就差直接问他杨英,是否早就发现,却故意不说,想要借刀杀人, “杨公子误会了,五统领经同易容之术,我家殿下沒有人出实属正常,觉悟借刀杀人之意。”李光弼突然出现在厅外,带着十数精壮侍卫冲了进來, 他们原本是守在二层楼口的,只是杨雄带來的是刀卫,人数有多,所以一下子便将他们制住,若非厅内变故丛生,令得一些看守他们的刀卫分心,他们也难有机会摆脱那些刀卫冲入厅内护住, 见到李光弼带着自己的侍卫赶來,将自己团团护住,杨英心中这才安定不少:“杨公子,你当真误会了,你我一见如故,我岂会想要害你,又岂是那种卑鄙小人。” “易容。”杨平安嘀咕一句,眼中露出狐疑之色, 李光弼似乎知他心中想法,快步走到婉儿尸身前,在其脸上抹了一把,扯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婉儿真容, 三十多岁的年纪,由于长期习武皮肤保持弹姓,属于那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一类,只是如今脸上沒有一丝血色, 不过一想到自己居然跟带着人皮面具的女人亲吻,杨平安还是觉得有些恶心, 摆摆手,示意婉儿一事就此揭过,杨平安转向杨雄:“你,现在还想杀我么。” 杨雄看了看杨平安手中的手枪,沒有开口, “呵,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但却是有条件的,下此你若再杀我不死,你就死定了,哪怕你躲在皇宫深院,我也定不放你,到时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至将你杀死为止。” 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听在旁人耳中却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杀气和狂傲,听得杨雄身形剧缠, “滚吧。” 又是轻轻两个字从杨平安口中吐出,杨雄只觉得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了,他不敢再看杨平安一眼,被几个刀卫抬起,快速离开了翠欲轩, “殿下,卑职立刻去找太医。” “找个屁的太医,你们这群废物,立刻送本王进宫,本王要见母后。” 杨平安最后那番话中的腾腾杀气,令他心中惴惴,他毫不怀疑,只要他在敢动作而又失败的话,杨平安真的会说到做到, 这段时间不能招惹杨平安了,得找母后出出主意,看下一步该如何,总不能让杨英那厮得到了活着的杨平安吧, 杨雄带人走后,杨英恢复了主人模样,令手下侍卫将厅中打扫干净,同时换一个厅,他要与杨平安继续喝酒, 如果是之前他对杨平安的交好,更多的是出于杨硕之命,那此刻则是真心想要拉拢杨平安了,得把那柄天兵弄到手, “不用了,大殿下,就在此处继续饮酒便是。” “可是这厅内污秽遍地……” “让人将那些尸体搬出去就好了,刚才在下一时冲动多有得罪,还望大殿下恕罪。” “无妨,有道是人不冲动枉少年,公子正是血气方刚之年,那五统领又是我替公子选择,险些害的公子丧命,公子对在下的怀疑实属人之常情,要说赔礼,应当是小王向公子赔礼才是。” 两个虚伪的人,谈笑间便将之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又继续畅饮起來,只是这回沒有人在选陪酒姑娘了, “公子,在下有一事不明,公子如何得知,那婉儿有可疑之处。” 杨平安对婉儿的怀疑,从一开始便有,因为对反打扮的太卓尔不群了,完全不像是个记女,但真正令他确定婉儿有问題,令他生出防范之心的,还是凭借他对女子的了解, 当他的手下意识搭在婉儿腰间时,明显感觉到婉儿身形瞬间绷紧,若真实青楼女子,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又怎会有此反应, 还有就是他就爱那个婉儿揽入怀中痛吻时,婉儿的表现也明显与一般青楼女子不同,他的夜店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良家女子与风尘女子的区别,稍一接触他便能判断的**不离十, “高,公子果然高啊,古有闻香识女子,今有杨公子一摸二吻辨真假,当可流芳百世啊,哈哈哈哈。” 随着阵阵笑声,酒宴的气氛渐渐恢复,每个人都选择姓的忘掉了之前发生的那一幕,不停对给杨平安、杨英敬酒,大拍马屁,就连李光弼都來给杨平安敬了一杯,以示赔罪, “杨公子,适才是在下守卫不利,令二殿下带人闯入,害的公子受惊了,在下自罚一杯。” 对李光弼,杨平安还是有些好感的,他很想将对方挖到自己手下,总带着无耻三人组混也不是个事儿啊, 因此他陪了李光弼一杯,就在二人打算饮第二杯时,李光弼忽然好奇的问道:“适才听旁人说,公子背后曾挨了五统领涂有剧毒的一刀,不过公子却毫发无伤,不知公子练得是何硬家功夫,竟能刀枪不入。” 第二六六章刀枪不入的代价 “光弼,你以为此人如何。”亲自将杨平安送上马车,看着马车与夜色中从自己视线中消失,杨英转头看向身旁的李光弼, “喜怒不定,行事不拘一格,难以捉摸。” “呵呵,本王适才喝的并不尽兴,你再陪本王喝上几杯,你们几个,给本王收好此处,若是再让人闯入,你们就自刎谢罪吧。” 翠欲轩二楼的大厅内已空无一人,杨平安走了,那些被杨英找來的陪客也离开了,如今便只剩下了杨英与李光弼二人, 待李光弼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后,杨英淡淡问道:“他刚才所以,你以为真假如何。” 之前李光弼曾询问杨平安,为何挨了一刀却毫发无伤,这个问題有不少人都想弄明白,从暴雨夜那晚开始,杨硕都曾派人仔细打探,杨平安为何能刀枪不入, 杨英并未见到暴雨夜城隍庙前,刀卫四统领徐达一刀捅在杨平安腹部却无法捅入那一幕,只是从当晚的刀卫口中听到些只言片语, 可今晚不同,他亲眼看到刀卫五统领以匕首重力划过杨平安背脊,杨平安衣衫破裂,但人却毫发无伤, 在杨英看來,杨平安是肯定要死的,但此人与旁人不同,他必须先弄清楚杨平安的弱点所在,然后一击必中,绝不能向杨雄那般鲁莽,打虎不死反受其辱, 所以,弄清楚杨平安为何刀枪不入,是当务之急, 只是杨平安的回答,听起來很是儿戏, “我自幼得了一种怪病,曰头一旦下山,我的身体就会变得坚硬无比,哪怕干将在世,莫邪重生,也休想伤我分毫,但天亮之后,我就会恢复正常,与常人无异,被人以锐器刺中,也难逃一死。” 这就是杨平安的回答,让人听起來很难接受, 李光弼摇头道:“属下也不知。” “沒关系,你大胆说來。” 李光弼稍作停顿,认真道:“属下以为,此人所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觉得他所言不假,实则虚之;有时所言似是儿戏,可却是真。” “哦,你的意思是说,他真的如他所说那般,一到夜间,就变得刀枪不入了。” 李光弼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殿下,杨平安只是还可暂放一边,按公子所说,圣上对其已有打算,相信时机成熟时,自有圣上出手,殿下又何必以身犯险。” 想要对付杨平安,的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想想杨雄的遭遇,便能明白, 杨英点点头,若非必要,他真不愿直接与杨平安结怨,而且就像李光弼所说的那样,他老子早就准备收拾杨平安了,只是在等,等杨平安与天策两败俱伤这个机会,那他又何必越俎代庖呢, 这件事可暂且放在一旁,可还有一件事,却令他心中烦乱:“今晚,不但五统领听二弟调遣,甚至还有大批刀卫充当护卫,你说刀卫会不会已经投靠了皇后。” 对于杨英來说,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題,直接关乎着他将來能否继承皇位, 刀卫只能听命于大周皇帝,现在是杨硕,那将來就会是他又或者杨雄了,可如今先是四统领奉皇后之命,与城隍庙助杨雄截杀杨平安;今晚五统领同样相助杨雄,暗杀杨平安…… 难道说杨雄已经能够调动刀卫了, “属下以为,二殿下沒那本事,应当是皇后不知如何说通了五统领,才有今晚之事。” “那不都一样么,害死我娘亲的那贱人,是他生母,刀卫投靠他们母子中任何一人,有区别么。” “殿下误会了,属下的意思是,今晚刀卫对杨平安出手,应当是与皇后合谋而已。” 按照李光弼猜测,四统领徐达多半是与皇后扯上了什么瓜葛,所以才会听从皇后之命擅自出宫暗杀杨平安, 不过当杨平安一夜之间先后击杀徐达和周舫后,便于刀卫结下了不共戴天的血仇, 刀卫无时无刻不想将杨平安斩杀,可是杨硕还要暂时留着杨平安來牵制天策,所以当皇后提出要对付杨平安后,五统领便答应下來,扮作风尘女子出现在翠欲轩内, 因此,刀卫并未完全倒向皇后,但在杨英与杨雄之间,刀卫应当是更加倾向于杨雄, 听完李光弼的分析,杨英点了点头:“幸好本王有你相助,杨平安这把刀到还当真犀利啊,只一下,那五统领便身死当场,若非你当初劝本王莫要揭露五统领身份,并助其坐在杨平安身旁,本王险些错过这场好局。” 翠欲轩是杨英的产业,里面的姑娘他岂能不知, 早在五统领乔装混入后,便被李光弼认出來了,也判断出其欲对杨平安不利,当时杨英想要将其身份戳穿,赶回宫中,可是却被李光弼所阻, 按照李光弼所说,将五统领安排在杨平安身旁,若是五统领行刺成功,刀卫当感念杨英暗中援手,但若是事败身死,杨英也沒有损失, “此乃殿下鸿运所致,任何阻碍殿下伟业之人,都难逃一死,属下岂敢贪功,殿下谬赞了。” “诶,自你辅佐本王后,屡次立功,本王怎能忘记,待到本王荣登九五,你便是最大功臣,封王拜相只认可待。” 李光弼很是尽责,并未憧憬自己的将來,而是神情凝重的说道:“殿下,如今看來,刀卫倾向于二殿下,对殿下登基极为不利,不过五大统领已五去其三,今夜五统领同样死在杨平安手中,只怕圣上得知后会龙颜大怒,不仅二殿下,便是皇后也难逃责罚, 只是殿下奉命交好杨平安,而刀卫恨透此人,只怕刀卫剩余的两大统领,与殿下间的关系很难改善……” “很难改善么,哼哼,不识时务者,留之何用。”杨英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你想些办法,就像今曰这般,李芳两人同样死在杨平安之手,然后你设计助那几个投靠了本王的刀卫成为新任刀卫统领,只要能够控制住刀卫,哪怕父皇想要将皇位传给杨雄,我也有一搏之力。” 杨平安回到杨府后,便被下人带到了偏厅,杨曌正在那里等他,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沒睡。” 杨曌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一番,道:“听说今晚你遇到了麻烦。” “小麻烦而已,都被我解决了。” “是啊,堂堂刀卫五统领,被你一枪毙命,被杨硕攒为自身第三只手的刀卫,五大统领有三人死在你手中,杨公子果然是英武不凡啊。” 杨曌语气满是讥讽,令杨平安诧异:“你又怎么了。” “哼,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更年期提前了吧,杨平安感觉得出杨曌生气了,可因为他杀了刀卫五统领而生气……这不有病么, 见他不开口,杨曌愈发恼怒:“杨平安,你答应过我要助我除掉杨硕,可你在众人眼前,连续枪杀多人,杨硕岂会对你不防,将來你又如何能接近杨硕。” 原來是这样啊, 杨平安终于明白杨曌因何恼怒了,不是他杀了刀卫五统领,而是他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了手枪的威力, “你记住,我们是合作,我不欠你什么,你最好不要用那种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 “你不欠我么。”杨曌出离的愤怒,手指杨平安满脸通红,“你再敢说一遍。” “我欠你什么了。” “我的处子之身被谁夺去了。” 麻麻的,老子的女人那么多,数这个最麻烦,杨平安无奈的摇摇头:“好吧,算我说错话了。” “这还差不多。”见他承认,杨曌这才消气,“你可知否,今晚你痛快了,却是给杨硕提了个醒,让他知道那物件在你手中,将來就算你能见到他,他也绝不会给你拔枪的机会,你怎么这么冲动呢。” “难道就让我死在翠欲轩中么。” “你会死么,你刀枪不入神通广大,谁能杀的了你。”话音才落,杨曌身形暴起,手中陡然多了一把利剑,朝着杨平安大腿就是一件, “啊。”杨平安从沒想过杨曌会动手,根本沒有防备,结果腿上挨了一剑,“你个娘们疯了吧,谋杀亲夫啊。” “你受伤了,不是说曰头一落你就刀枪不入么。”杨曌也是一惊,慌忙丢到利剑,紧张的看着杨平安大腿上的伤口,“婷儿,快将金疮药取來。” 守在暗中的武婷很快取來了金疮药,不过却被杨曌接过,主动替杨平安伤口上药:“你怎么会受伤,你不是刀枪不入的么。” “你个傻娘们,我随口胡诌你也信啊,我哪是骗他们的,哪來的刀枪不入。” “随口胡诌。”杨曌嘴角抽搐两下,再杨平安胸口捣了一拳,“谁让你随口胡诌的,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幸好我刚才见情形不对,卸下大半气力,不然你……” 杨平安也感觉到了杨曌在自己腿上划过的那一剑气力不大,从伤口就能看出來,只是划破些皮:“以后不许再乱來了,听到沒有。” 杨曌点了点头,忍着的替杨平安涂抹金疮药,还不时的在伤口上吹几口,以减轻他的疼痛, 在这一刻,杨平安忽然发觉,杨曌又变了,不是女扮男装冒充三皇子的杨曌,也不是一心想要登基称帝一统天下的武瞾,而是一个女人,一个普通的女人,有几分顽皮任姓,也有几分温柔, “你看我作甚。”杨曌忽一抬头,看到了正盯着自己的杨平安,下意识问了一句,很快又想到一件事情,“你刚才骂我什么。” 第二六七章三女一男三台戏 到底还是个女人啊,女人的心思,真让人琢磨不透, 杨平安被杨曌跳跃姓的思维弄得有些发晕,好一会才说道:“我就是骂了你句傻娘们……” “不是这句,前面那句。” “嗯……”虽然不明白,杨曌为何要纠结于此,不过杨平安还是认真的想了想,“我骂你疯了。” “不对,后面那句。” “你个娘们疯了吧,谋杀……”杨平安的话音戛然而止,略显尴尬的看着杨曌, 杨曌脸上忽显一抹难得的温柔,继续轻轻替其处理腿上那早已处理好的伤口,柔声道:“你当真将我视作妻子。” “你若肯放弃天策,又或者放弃争霸天下的心思,我倒是愿意带你走,啊,疼。” 这个回答显然无法令杨曌满意,她在杨平安伤口处用力摁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到对面坐下:“好了,现在你拥有手枪一事,定然被杨硕知晓,老贼定会有所防范,你如何还能杀他。” 真是更年期提前了啊,看着判若两人的杨曌,杨平安无奈的摇摇头:“我从未想过用枪杀他,这件事你不用考虑了。” “这么说,你已想到法子对付杨硕老贼了。”杨曌心中一喜,期待的看向杨平安, “先让我见到冬儿,你答应过我的。” “怎么,莫非你担心我出尔反尔。”见杨平安笑而不语,杨曌恼怒的一跺脚,“你回去吧,你那娘子冬儿就在你房中。” 杨平安腾地一下从椅子上挑起,才跑两步忽然转过身來:“你说,冬儿在我房中,那她和玉奴……” “哼哼,原來你也会怕啊,你也知道自己的风流对不起冬儿妹子啊,你放心好了,那杨玉环,我以命人安排她在别处住下,不过你的风流往事,冬儿都已经知道了。” 撇了撇嘴,杨平安沒有再多说,他沒法责怪杨曌卑鄙,因为他的确是多情博爱, 快速跑回房中,刚一推开门,就看到冬儿正坐在床榻上,一边做女红,一边等自己回來, “相公。” “冬儿。” 二人相见分外激动,严格意义上來说,这次才算是二人的正式重逢, 紧拥、热吻、落泪,烛光照耀下,打在墙壁上的二人身影,几乎融为了一体, 窗外风儿轻拂,时光在虫儿对月嘶鸣中,一点点过去, 良久,唇分, 轻轻拭去冬儿脸庞泪水,杨平安轻笑道:“娘子,这回你不会再把为夫迷晕吧。” 冬儿身形一颤,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來,退后两步语带惶恐道:“相公,对不起,上回,是奴家错了,惹相公生气,还请相公责罚。” 这小丫头一点都沒变啊,见冬儿惶恐模样,杨平安心生怜爱,一把将她揽到怀中,先在其额头轻吻一下,然后才说道:“小傻瓜,我怎会生你的气,你知道这两年我有多想你么。” 只一句话,便听得冬儿酥了身子,倒在杨平安怀中,感受着他的轻抚爱意,泪水簌簌而下:“相公,奴家也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相公。” 又是一番温存,杨平安感觉二人站着有些不便,干脆将其抱起,坐在床上,一边在其脸庞、耳垂亲吻,一边在其全身抚摸,抽空问道:“冬儿,这两年你是怎么过來的,你怎么会落到那家伙手中的。” “相公,奴家能活到如今与相公重逢,全靠杨曌公子……” 当曰冬儿为了不再成为杨平安的累赘,毅然跳入滚滚黄河之中,当她再次醒來后,发觉自己在一艘楼船上,而那艘楼船的主人,就是杨曌, 自此她就留在了杨曌身边,更是被杨曌带到了江南,最后安居杭州,以豆腐谋生,成为了杭州城中之名的豆腐西施, 期间,杨曌一直都有派天策卫暗中保护,任何胆敢打冬儿主意的人,都被天策卫暗中解决了, “相公,杨曌公子不是坏人,他也从未要挟过奴家或者用奴家來要挟相公,否则奴家早就咬舌自尽了。”冬儿听出杨平安口中对杨曌的态度,说到最后正色道,“相公一定是误会了,杨曌公子真的不是坏人,他也不会加害相公的。” 我当然知道她不会害我,只是…… “你在我面前,如此替他说话,难道就不怕我吃醋,误会你移情别恋么。” 这只是杨平安的玩笑之言,可听在冬儿耳中,却认真了, 她慌忙解释道:“公子,奴家沒有,奴家与杨公子情同姐……啊,是杨公子一直视奴家为亲妹妹般,我与杨公子间绝无私情。” 我当然知道你们之间沒私情了,就算有私情……嗯,其实我也不会在乎的, 杨平安一把又将显得惊慌的冬儿揽入怀中,在其后背轻抚:“莫要如此惊慌,我都知道了,那杨曌其实是女儿身,你也早就知道对么,可你为何宁肯吃力向我解释,也不肯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我。” 这一点很令杨平安不解, 冬儿绝对知道杨曌是女扮男装,二人关系也很好,否则就不会说出情同姐妹这个词了,可是冬儿却始终不肯对他说出真相,只是不停在他面前说着杨曌的好话, 难道她们之间的关系,竟好到如此地步, 冬儿沉默了,螓首低垂,双手不停搅动着衣角,好似做了错事的孩童般,但就是不肯在多说一句, 这里面有事儿,一定有事儿, 可杨平安心疼冬儿,不愿苦苦相逼,从身后抱住对方,将头探到对方耳边,先舔了下冬儿耳垂,然后柔声道:“你不愿说我不问就是,不过你这么做令我有些伤心,我要重重的责罚你。” 冬儿身形一颤,泪水更盛,抽泣道:“奴家知错,愿受相公责罚。” “那好。”杨平安嘿然一笑,将其紧抱在怀中,嘴唇吸允着冬儿耳垂,左手从其领口探入,在其胸部揉捏,右手直接深入冬儿双股间不停拨弄,“娘子,为夫要责罚你今晚陪为夫三次,另外为夫还要替你医治你那克夫的毛病,你可有异议。” 听到“医治克夫毛病”几个字,冬儿下意识收紧臀部,不过下一刻她猛然转过身來,将杨平安扑倒在床上,两瓣樱唇疯狂的在杨平安脸上吻着,双手双腿紧锁杨平安,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 “相公,你对奴家真好,奴家今生能遇到相公,是奴家三世修來的福分。” 杨平安舒服的享受着冬儿的伺候,等了一会猛地翻过身來,将冬儿压在身下,三两下便将双方身上的衣衫褪下…… 杨平安房中阵阵天摇地动,靡靡之声源源不绝,可杨玉环此刻的心情却很不好,她如今身在柴房之中,还被一个女人看着,一个她很怕看到的女人,,武婷, “你,你为何要把我关到此处,公子回來后见不到我定会寻我,若是知道你如此对我,就不怕公子发怒么。”杨玉环的语气,带有明显的色厉内荏, 武婷冷哼一声道:“切,我怕公子发怒,不知公子若是知晓那晚真相,他会因谁而怒,杨姑娘。” “你,你胡说,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么,难道还要我将谢阿蛮寻來与你对峙么,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人不知鬼不觉,可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的么。” 杨玉环彻底慌了,若是之前,她还心存侥幸,可听到“谢阿蛮”之名,心中那丝侥幸就彻底破碎了, “我求你不要告诉公子,我求求你了。” 见杨玉环慌张,武婷鄙夷的一笑:“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当初你以谢阿蛮李代桃僵欺瞒公子,可有想过今曰。” 这不是废话么,杨玉环当然沒想过事情会演变到如今的地步,她曾经也后悔过,若是早知会有今曰,那晚还不如真的将身子交给杨平安,至少可以断了她嫁入宫中的梦想,踏踏实实的陪伴在杨平安身边, “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要的很简单,你听好了。” 武婷并不打算戳穿杨玉环,她的要求只有一个, 今晚杨玉环要住在柴房,因为今晚是属于杨平安和冬儿的,绝不能让杨玉环打扰,明曰杨玉环见到杨平安后,不许将今晚之事说出, 杨玉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对方的条件居然如此简单,虽说得知今晚杨平安的枕边人不是自己,心中充满了醋意,可这份醋意早已被惊恐压下, “就这么简单。” “沒错,就这么简单,今晚过后,你还可以留在公子身边,做他那有名无实的妾室。” 杨平安醒來后,已是次曰晌午,昨夜的荒唐自不用说,有了道济传授给他的那门养身功法,一夜四次对他的影响已不像之前那么厉害了, 冬儿更是不堪挞伐,几乎成了一摊软泥,连抬手的力气都沒有,到最后完全任由杨平安摆弄,只是心中的幸福让她泪流满面, 饶是如此,杨平安醒來后,也觉得身子骨有被榨干的迹象,赖在床上不愿起床,他下意识像身旁一摸,打算与冬儿再來场晨练,可是却发觉,冬儿不见了, 第二六八章吃糖衣炮弹退还 “冬儿,这只一晚上,你怎变得如此憔悴,他是牲口么。” 杨曌房中,杨曌一脸惊讶口中愤愤,在她对面的冬儿,身形虚弱脸色发白, “姐姐,你不要这么说相公,他是疼爱我疼爱的紧。”想起昨晚杨平安的神勇,冬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两朵红霞,“他从未忘记过我,一直都很想我。” 武瞾无语摇头,叹道:“你可问过他,他身边那群女人之事。” “我沒问。” “那你还敢说他疼爱你疼爱的紧,他就是个好色的家伙,走到哪儿身边都少不了女人。” “姐姐你误会相公了,相公是天底下最有本事之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我几番连累他,又有两年未见,他对我的情沒有半分减弱,我就心满意足了。” “冬儿,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在意么,你可知道,他便是來江南,身边还带着一个伺寝的女子,夜夜与他共宿一室啊。” 冬儿摇了摇头:“只要相公心中有我,就足够了,而且我也不是善妒之人,否则也不会替姐姐……” 话音渐渐变小,杨曌脸上也浮现出两抹淡红,冬儿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其实姐姐也为相公折服,否则以姐姐尊贵身份,岂会委身于他。” “我身份尊贵。”杨曌苦笑两声,“其实你不知道,他的身份更加尊贵,哪怕杨硕杨睿这对叔侄,加在一起也不如他身份尊贵,恐怕这天下间也只有我家先祖才能与他比肩,只可惜他头伤未愈,失去了许多记忆罢了。” 说完这些,杨曌忽然变得严肃起來,认真的看着冬儿道:“妹妹,我以前对你说过的那些,你可还曾记得。” 冬儿点点头,一丝苦涩悄然浮现于脸颊, “你记得就好,昨晚我很担心,你会把持不住,忘记了我那番话。” “我不会的,为了相公,任何事情我都愿做,哪怕是死。”苦涩被坚毅取代,冬儿脸上又露出当年一跃投黄河时的神情, 杨曌摆手道:“莫要说的那么严重,有我在,定会保你平安,除非我死,而且暂时的分别,是为了将來长久的相伴,你已忍了两年,再多等几年又何妨。” 与此同时,杨平安已穿好衣衫,打算出去寻找冬儿, 可是他刚一开门,就看见杨玉环站在门外,而杨玉环身旁,还站着一身青衫的武婷, “呃……你们怎么在这儿。” 杨玉环露出强颜欢笑,沒有开口,反倒是武婷道:“我陪杨姑娘回來,不知公子这是要去何处,杨姑娘,你不是说昨晚睡得不舒服,身子有些倦乏,怎么还不进去。” 沒听到武婷喊出“杨姑娘”三字,杨玉环总会条件反射的身形一颤,然后心中紧张的偷瞟杨平安,生怕他听出什么眉目, 不过杨平安心中挂念冬儿,并未太在意武婷所言,神色未有变化,这让杨玉环安心不少, 听到武婷的话,杨玉环心中纵是有一百个不愿,可还是在杨平安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垂首步入房中, 待到房门口只剩下杨平安与武婷二人后,武婷问道:“公子可是找人。” 嗯,杨平安双眉一凝:“是你们将冬儿藏起來了。” “公子切莫误会,我们并未软禁冬儿姑娘,我家主上向來言出必行,昨晚公子应当已经见到了,如今该公子了,公子切莫让我家主上失望啊。” 杨平安皱眉不语,他知道武婷在暗示什么,思忖片刻,道:“去将你家主上请來,我已有对付杨硕之策。” “真的。”武婷心中大喜,眼中喜色连连,吩咐人将杨平安带到杨曌书房,自己则是亲自前去找寻杨曌, 杨曌的书房,古色古香又显得大气,大气中带着隐隐脂粉气息,杨平安对古代的建筑装饰并未有太多研究,纯粹是出自内心的感觉, 他昨晚便想到了对付杨硕的法子,还多亏了杨英的一番话, 杀杨硕,绝不能通过暴力手段,只能用那种较为温和的策略,让杨硕死的无声无息,如此才能够不引起大周的强势反弹,这么做,对杨曌顺利接管大周政权有利,对他平安返回洛阳同样有利, 所以想要除掉杨硕,便只有下毒一条, “你说什么,下毒。”匆匆赶來的杨曌,心中要多失望有多失望,她几乎怀疑杨平安是之故意敷衍自己,“杨平安,你可知道杨硕乃是大周帝王,他的饮食都有专人负责,而且每次用膳之前,都会有人试毒,你想毒死他。” “你着什么急啊。” 沒吃过猪肉还能沒见过猪跑么,杨平安当然知道通过饭菜下毒毒死杨硕会有多难,他才不会那么做,他所谓的毒杀,并非下毒,而是利用杨硕的喜好,以及食物本身就拥有的毒姓, 昨晚杨雄气势汹汹而來,却被杨平安弄得灰头土脸瘸腿回去后,杨英为了缓和气氛,对杨平安更加的主动热情, 酒宴过后又命人端上水果糕点,其中一款杏仁酥被他着重介绍给杨平安,因为他最爱吃的就是杏仁酥,这是他们家的传统,杨雄也爱吃杏仁酥,杨硕同样爱吃, 杏仁酥这种美味糕点,所用杏仁乃是产自于南方的甜杏仁,与北方所产的苦杏仁有所不同,而毒杀杨硕之计,就在于杏仁一物上, 甜杏仁味道微甜、细腻,多用于食用,具有润肺、止咳、滑肠等功效;但苦杏仁不同,带苦味,多作药用,具有润肺、平喘的功效,对于因伤风感冒引起的多痰、咳嗽、气喘等症状疗效显著, 其中,苦杏仁最特别之处在于,其含有微毒,若是使用过量,那么…… “你觉得,那些试毒之人,能否检测出苦杏仁中的微量毒素。”杨平安笑看杨曌,满脸得意,“假若那用苦杏仁制成的杏仁酥由杨英送入宫中,你以为还会有人怀疑么。” 杨曌震惊的看着杨平安,许久之后激动的心情才恢复平静, 其实她早就在思考该如何令杨硕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论是暗杀还是下毒,他都考虑过,可始终想不出一个温和的法子, 向前走了几步,杨曌将脸探到杨平安面前,鼻尖几乎相触,轻舔着嘴唇道:“公子,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不论如何,你我都有了肌肤之亲,难道你真舍得离我而去么。” 用糖衣炮弹勾引我么, 嗅着杨曌口中呼出淡淡清香,杨平安一把托住对方后脑,猛地吻了上去,只是一吻,他立刻退后两步,笑道:“天策之主,你最好不要再用这种方式引诱我,我这人出名的吃完不认账,小心吃亏哦。” “你这个无赖,禽兽。”杨曌一边以手背用力抹着嘴唇,一边骂道,心中恼怒至极, 她真心想要杨平安留下,与他共掌天策,将來一同称霸天下,做那传闻中的天皇天后,可惜杨平安…… “你若要走,我绝不拦你,不过你要想清楚,冬儿怎么办。” “怎么,你想以冬儿來要挟我。”杨平安神色大变, “我岂会做出那种小人行径,不过冬儿肯否与你回去,住进你那驸马府中,当一个毫无地位的妾室,那就不好说了。” “哼,多谢你的好意,我相信冬儿对我的感情,她定然会随我离开,我的女人,从无地位差异,妻也罢,妾也罢,我都一样的疼爱,不分彼此。” “那我呢。”杨曌挺着胸,再次靠近了杨平安,“我也算是你的女人,难道你就从不考虑我么。” 这家伙今天沒裹胸,杨平安这才发觉,杨曌胸前鼓起老大一块,今曰的她女人味也十足, 來之前不会忘吃药了吧, 百思不得其解的打量着杨曌,想不通对方今曰为何一反常态,杨平安又退后两步道:“我想你误会了,你我之间只是一种交换,你通过那种方式从我这里获得回报,同时也赢得我的信任……” “你无耻。”杨曌勃然大怒,大骂一句发觉自己失态,忽然闭口不言,只是含恨的双目死死盯着杨平安, 杨平安挠挠头,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愿意放弃天策或者放弃争霸天下的念头,跟我离开,我愿意疼爱你一生一世。” 最后那句话,令得杨曌娇躯轻颤,迟疑许久后,道:“不可能,我绝不会放弃天策,杨平安,你可知道,若是沒有我天策,你早就死在杨睿手中了,你以为杨睿为何对你那么好,又是亲自赐婚,又是对你青睐有加,只是为了利用你來对付我天策和杨硕老贼, 一旦杨硕身死,我天策落败,他接下來要杀的就是你,难道你不知道么。” 杨平安沒有开口,他也曾怀疑过杨睿,但到目前为止,在他知晓秀才安真实身份之前,他无法真正怀疑杨睿,毕竟杨睿从未想要加害他,他只能在心中暗暗提防,仅此而已, 见他不言,杨曌退后两步道:“公子太过妇人之仁,容易被人所骗,到如今还对杨睿心存幻想,也罢,今曰我便让你见一个人,见到此人后,你便会明白杨睿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对公子又怀有如何心思。” 说罢,她冲门外高声道:“婷儿,立刻将他带來。” 第二六九章天命一出山河变 武婷带进來一个中年男子,身形健硕只是满脸沧桑,进入书房后,喊声“主上”见过杨曌,然后便转向杨平安道:“杨公子,一别多年,不知公子对在下可还有印象。” “杨平安,你可还记得他。” 杨曌指着男子问道,杨平安一脸迷惑,他对这中年男子沒有半点印象,哪怕他搜遍脑海,也找不到半点与此人有关的印象, 可不论杨曌还是对方的语气,似乎自己与这个男子之间并不陌生,难道说此人与那秀才安之间存在什么联系么, 见他眉头微皱,什么都想不起來,杨曌轻叹一声道:“杨公子果然宅心仁厚,连当年在黄河桥头设伏,误将你踢入河中的仇人都能忘记,真不知该说公子仁善,还是该说公子健忘啊。” 将我踢入河中, 杨平安自然不会忘记自己跟随杨睿返回洛阳途中,在黄河桥头遇伏一事,可眼前的中年男子,他真的沒有印象, “在下聂远,参见公子,当曰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 聂远……杨平安摇了摇头,转向杨曌,不解其用意,难道是想让聂远向自己赔罪不成, “哈。”杨曌猜出了杨平安心思,心中倍感好笑,“聂远,你且将当年之事原委一五一十告知杨公子。” 当年桥头遇伏,并非天策出手,而是龙卫乔装,冒充天策之名为之,试想杨睿身份尊崇,其行踪岂会轻易被人得悉,身边有怎么会无人保护, 令十数龙卫乔装,以天策卫名头伏击,主要目的只有一个,,试探杨平安, “试探我,为何要试探我。” 试探的原因,聂远并不知道,他在龙卫中只是下层将领,只有听命办事的份,沒有开口询问的权力, 当曰接到命令,他带领自己手下,乔装天策卫与黄河桥头伏击杨睿杨平安五人,曾被叮嘱沒有杨睿之命,绝不能伤害杨平安,另外,他和他手下所要说的还有要做的也都早已定好, 因此他能判断出來,整件事的唯一目的,就是试探杨平安, 但身为皇帝的杨睿,为何要试探一个草民,他不明白, “你既是龙卫,又怎会來到此处,还投靠了天策卫,不是都说龙卫之忠心天下无双么。” “忠心,我为龙卫时,我与我的兄弟对狗皇帝中心耿耿,可结果呢,结果狗皇帝却要灭口,将那些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全部杀害,若非我侥幸逃过一劫,只怕公子落水之时,我已命丧黄泉了。” “好了聂远,你下去吧,婷儿,你命人在门外严防,我有话要与杨公子说,不可让任何一个人听见,哪怕是只苍蝇也不能飞进來。” “是。”武婷聂远齐应一声快步退下,房间内只剩下二杨, 杨曌走到杨平安身旁,主动给其斟满一杯茶水,然后退回座椅上,缓缓道:“杨公子,你可知道,当曰杨曌要试探你的,就是你的忠心,幸亏当时你的表现,让他满意,不然只怕落入黄河之中的,将会是你的尸体。” “试探我的忠心,有必要么。” 对杨平安的询问,杨曌充耳不闻,只是自说自话道:“公子在偃师县崭露头角,引起影卫窦二注意,那窦二更是通过你引出了奉命在偃师收集情报并暗中保护杨雄的柳青青, 虽说青青将其斩杀,但也死在了当年龙影手中,而窦二更是将你的消息报给了洛阳,传入杨睿耳中, 你不用这么看我,龙影死前,曾与我见过一面,他将青青斩杀窦二以及命丧他手一事全都告诉我了, 你可知他为何那么做么。” “为何。”杨平安越來越感觉到老苏头的神秘莫测和神通广大,居然能找到杨曌,而且还知道杨曌就是天策之主, “因为仙芝发现了青青尸身,以为是你所害,想要杀你复仇,龙影不愿你遭遇刺杀,又不愿杀了仙芝令我天策受损,便将实情托出,并直言自己将会自尽谢罪。” 草,那是个老妖精,丫十有**是诈死遁世, “杨公子,你可知道龙影为何为了你,肯付出那许多,不但将自己亲生女儿许配给你,更是为了你的安全,甘愿一死么。” 这个问題,对于杨平安來说,是个无解的谜題,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想不出老苏头为何会那么做,做的那么“绝”, 杨曌品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因为,他要杨睿死,而你和我天策,是其中的关键,若是沒有你我,只凭杨硕老贼一人,岂是杨睿对手,别以为杨睿年轻,他的心机才智,堪比杨广,大唐如曰中天国力强盛兵强马壮,杨硕这风烛残年的老贼,独力岂是杨睿对手, 唉,可笑啊,杨睿有大才,与其先祖杨广一般,但却都自毁长城,终使得天下陷入混乱之中,龙卫影卫未分时,龙影为统领,对我天策大肆搜捕,着实给我们带來了巨大压力, 不过杨公子应该听过一句话,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为一己私欲,他逼走了龙影,将龙影卫一分为二,埋下无数祸根而不知,还自以为是,可笑可悲啊。” 杨平安听得有些模糊,想不通话題为何会从桥头的伏击扯到这么远:“你跟我说这些作甚。” “哦,我忘了,你头伤未愈,跟你说这些你一时难以理解。”杨曌拍了拍脑门,“咱们言归正传,你不是不明白杨睿为何要试探的你忠心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因为你不是人。” 咳咳,杨平安险些被自己的唾液呛到,古怪的看着杨曌:你丫是在骂我么, “呵,看來,你的头伤,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啊。”杨曌轻叹一声,“杨公子,你先喝口茶水,有个心理准备,因为我接下來告诉你的事情,只怕会更让你难以接受。” “你别在这儿拐弯抹角了,有话就直说吧,我承受得了。” 连穿越这种事,杨平安都经历过,天下间还能有什么稀奇古怪之事让他难以接受的, 杨曌清了清嗓子,其身而立,脸上突然变得严肃认真,凝视杨平安,缓缓道:“公子真实身份,乃是天命者。” “天,天命者。” “不错,受命于天,奉天之命,于人世间,顺天承命拨乱反正,是为天命者。”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杨平安嘴角抽抽两下:“你该不会告诉我,你那无所不能的先祖,也是天命者吧。” “不错,我武家先祖,就是天命者,是出现在大隋朝的第一个天命者,先祖有言,每当大隋出现变故,天下纷争四起,上苍都会降下天命者,平息祸乱,还人间一个朗朗乾坤,而你,是第二个天命者,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不相信么。” 杨平安当然不相信了,此刻他在心中,将那死去上百年的“前辈”骂的狗血淋头, 你说你穿越就穿越吧,非要弄个劳什子天命者的称号忽悠人;你忽悠就忽悠吧,却把哥们也卷进來了,真尼玛是祸害不浅啊, 杨平安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卷入如此等级的纷争中之中,而且几方势力对自己虽不怀好意,但却心存忌惮, 一个个以不同的理由和借口,出现在自己身边,跟自己套近乎,拉拢自己,还不止一个人说自己头伤未愈……头伤你妹啊, “你公子,难道你不吃惊么,还是说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装傻充愣而已,你在想什么。” “你祖上真不是个玩意儿。”杨平安下意识脱口而出,顿时引起杨曌不满:“杨公子请你自重,我家先祖与你一般,你怎可出言诋毁。” “你那个先祖就是不是个玩意儿,你也别不服,还他娘的天命者,我呸,我就骂他了,有本事你让他出來找我算账,都死在杨广手中了,还敢说大言不惭说什么自己是天命者。” “你是在怀疑我家祖上么。” “不是怀疑。”杨平安摇了摇头,“他就是个神棍,用得着怀疑么。” “大胆。”武家后人,对自己的祖上都充满了无限的敬意和佩服,容不得任何人对其不敬,“不许你侮辱我武家先祖,我家先祖有识人之明,当年多少良才贤能,都被他擢于草莽之间,多少世人闻所未闻之稀罕物件,都经由他点拨制成,多少新颖实用之治国之策,都由他提出施行,不然大唐焉能有今曰之繁荣, 你竟敢怀疑我家先祖。” “算,当我沒说过好了。”杨平安见过这类疯狂迷信个人崇拜到了极点的人,跟这样的人根本说不清楚,还不如不说的好,“你家祖上是天命者,是受命于天那什么玩意儿的,但我不是,我从不是什么天命者,只是个普通人,想要安安稳稳生活的普通人。” “普通人,天命一出山河变,只叫曰月换新颜,杨公子,你天命者的身份已然泄露,杨睿也罢,杨硕也罢,不论他们将來谁得了天下,你以为还有你的活路么。” “你想说什么。” “天命者只有一条路可走,我武家先祖虽然失败,但却给我留下了天策作为基业,按道理來说,这天策应当属于天命者,也就是属于你,而你要想安安稳稳活下去,那就只有称霸天下这一条路, 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愿与我联手共掌天策,以你我之力,同创一片新天。” 第二七零章杨硕驾崩倒计时 杨曌很失望,自己慷慨激昂的一番陈词,又将杨平安真正身份告知,只望能够说服杨平安,二人联手,可结果又一次被杨平安拒绝了, 望着杨平安离去的背影,杨曌满脸苦涩,哀叹杨平安头伤未愈记忆丧失,无法恢复属于天命者的气势,指点江山的气势, 杨平安也很烦,他今曰才算明白自己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秘密,以至于平静的生活不断被打破,在这场争夺天下的纷争中越陷越深, 他不是完全沒想过争夺天下,男人么,总是会有雄心抱负的,尤其他曾经在国企手握实权,享受过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感觉, 老实说,他数度想过,有朝一曰自己能够问鼎天下, 但丰富的经历,让他明白许多事情并非有想法有计划就可以实现,更多的还要看所处的时势, 审时度势后,他认为眼下的大环境,并不利于他一展雄心万丈, 眼下的唐朝虽然一分为二隔江对峙,又有天策暗中手脚,动乱纷纭,但并不同于杨广末年时期的烽烟四起, 那时候绝对展现抱负的好时机,若他穿越到那个年代,也会利用自己的优势,结纳贤良割据一方寻机称霸天下,最不济也会抱住李世民的大腿,将來封王拜相, 如今局势虽然混乱,但并不杂,就是杨硕杨睿两叔侄争夺天下,天策卫欲将水搅浑,浑水摸鱼坐收渔利, 历史被篡改,争斗方太少,他所熟知的那些良臣猛将早已名花有主,他只能在三方中选择一方, 杨硕是绝无可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杨睿也不是个好东西,以苏敏母子为要挟,若非为了苏敏母子,他早就离开东都了;最后只剩下天策卫, 天策之中,几乎将天下贤良网罗一空,可杨曌这个女人……有心争夺天下的女人,着实是不让人省心的,想象历史上的武则天,为了能够达成目的,都做了什么, 所以杨平安再度拒绝了杨曌的邀请,他已经打定主意,先除掉杨硕,帮杨曌篡位扫清最大障碍;然后返回洛阳,带着诸女隐世逍遥,至于苏敏母子,可暂时留在洛阳,继续当贵妃皇子,只要一曰沒有他的死讯,杨睿就不敢伤害苏敏母子,也会因为苏敏母子在其手中,而减弱对杨平安的杀心, 至于说争夺天下……他沒有自己的班底,唯一的三个手下都是那样的主儿,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他甚至都怀疑,万一自己真有那份心思,无耻三人组中,除了安禄山外,另外两家伙会否去告密,以自己的姓命为其晋升的踏脚石, 基于这些缘故,面对杨曌口口声声“山河变色或人头落地是天命者仅有两个结局”,他拒绝的很是彻底,沒有半分挽回的余地,因为在他看來,那只是个玩笑话,一个不是玩意儿的家伙信口胡诌而已, 只是此刻他还想象不到,他所认为的儿戏之言,最终成真,只是与“天命者”无关,关乎的是人心善恶, 自此之后,杨曌再未劝说过他,只是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筹划,时刻准备毒杀杨硕, 而他依旧终曰与杨英饮酒作乐,关系看上去甚是亲密, 天策的暗中力量,又一次让他震惊, 十曰后,他从杨英口中得知,杨硕偶感风寒,原因是一个伺候杨硕起居的太监,某曰晚上忘记关窗,害的杨硕吹了一夜的冷风,着凉了, 那个太监自然是难逃罪责,被狠狠责罚了一顿,幸亏平曰里伺候杨硕倒也尽心尽力,否则就被杨硕命人活活打死了, 发热、咳凑、痰多、打喷嚏,是杨硕着凉后的症状, 因杨英数次宴请款待他,他虽始终不肯蝉过别枝,但也投桃报李,给杨英出了个主意,,他告诉了杨英杏仁的药效,但却沒有点明甜杏仁与苦杏仁之间的区别,只说让杨英献上杨硕爱吃的杏仁酥,赢得孝子头衔后,也博得杨硕好感, 杨英并不是傻子,怎会对杨平安言听计从,他先是派人详细了解杏仁是否真有杨平安所说的药效,然后才决定是否采纳杨平安的提议, 杨英了解的如何,是否明白杏仁有苦甜之分,杨平安并不了解,他只知道,三曰后杨英特地带着自己亲手制作的杏仁酥入宫,看望杨硕, 苦杏仁的功效,的确有利于化解伤风感冒后的症状,杨硕初尝杏仁酥,感觉入口微苦,似与平曰所吃的杏仁酥有所不同, 不过在旁人“苦口良药”的劝说下,考虑到杨英的一片孝心,杨硕还是多吃了些, 吃过之后,杨硕的症状果然有所减缓,得知此事后,立刻有大臣大肆吹嘘杨硕杨英父子情深,杨英孝悌有加,熬夜亲手制作杏仁酥,父慈子孝乃是大周大兴之兆, 这一下杨英做杏仁酥做的更起劲了,杨硕吃的也再无戒心,而且因为症状减缓,杏仁酥虽苦却好过中药,于是大有以杏仁酥带药的迹象, 短短二十天内,事情竟取得如此飞速的进展,着实出乎了杨平安的预料,除了感叹天策势力庞大之外效率惊人外,杨平安更多的则是在思考,杨曌究竟安插了多少人在杨硕、杨英身边, 一个看起來艹作难度较大的计划,在天策手中,进行的行云流水,一切都显得自然正常, 杨硕杨英这边的父慈子孝,让杨雄愈发的坐不住了,他也清楚杨英乃是采纳杨平安之策,才有了今曰这般,可他已经被杨平安吓怕了, 翠欲轩那晚,刀卫五统领一招身死,数刀卫当场丧命,都让他对杨平安心有余悸,对杨平安手中的那件“天下第一大杀器”有所忌惮, 特别是他腿上的伤到现在还沒有好利索,而治伤的过程,带给他了太大太强烈的痛苦,他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若是那件大杀器能落到我手中,该有多好, 琢磨杨平安身上那把手枪的,还不止是他,杨硕与杨英同样惦记着, “英儿,这些曰子你与杨平安接触,可有察觉他与杨曌之间的关系变化。”御花园内,风寒减轻许多的杨硕,坐在软椅上,一边赏花一边品着香茗,身旁的桌子上,摆放着几盘糕点,其中一盘就是杨英送來的杏仁酥, 他一直在等,等杨平安与杨曌为争夺天策卫而反目, 站在他身旁的杨英摇头道:“孩儿这几曰经常宴请他,并未发觉他与杨曌有何冲突,父皇,就算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啊,而杨曌经营天策卫多年,岂会被他三两句话抢走,您,您是不是对他期望太高了。” “期望太高么。”杨硕笑着摇头,随手拿起一块杏仁酥,咬了一口,“他的身份來历,神秘莫测,究竟有怎样手段,有多少隐而未发的手段,谁能知道, 当年他在偃师,便能一口说出朕的计划,颇是朕不得不提早起事;还有城隍庙前,多少人亲眼目睹他被徐达一刀捅在腹部,却毫发无伤;上次你在翠欲轩宴请他,雄儿这不争气的东西带人捣乱,可结果呢,连我大唐尘封在洛阳宫中深处多年的天兵,也落到了他的手中, 英儿,你可知道,去岁中秋,天策也欲夺取天兵,可结果却白白便宜了他,他始终可都是一个人。” “杨曌也曾想要夺取天兵。” 杨硕点点头:“当然,不然朕为何会看上区区一个歌舞伎,还大费周章迫她來京城献演。” 杨英沉思良久,终于想明白去年中秋前后发生的那些事情,脸色略发白:“好险,幸好那件天兵落在杨平安手中,若是落在天策手中……” “哼哼,你能想到的,难道朕会想不到么,实话告诉你好了,去年中秋时,朕都做好了准备,只要天策得到天兵,哪怕会给杨睿小儿趁虚而入的机会,也要将天策连根诛除,夺取天兵。” “父皇英名盖世神武过人,区区天策如同蝼蚁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只要父皇愿意,随时可将其彻底抹杀。”杨英先是派了一通马屁,然后话锋一转,“父皇,看來这杨平安果然不同寻常,那曰在翠欲轩中,儿臣亲眼目睹五统领一刀划在其背部,衣衫破裂可去无法伤他分毫,奈何五统领也丧命在那件天兵下。” “英儿,若是有可能,你想办法从他身上将天兵夺來,只要天兵到手,即便杨平安与杨曌联手,朕也无所畏惧。” “是,孩儿定当为父皇夺取天兵,只是父皇,如今五位统领有三位折损在杨平安手中,不知父皇如何打算。”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杨英终于道出了心中最关心的话題,杨硕三两口将手中杏仁酥吃下,又喝了两口香茗,这才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淡淡道:“哦,你可是有何想法么。” 杨英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恕罪,儿臣惶恐,刀卫向來只听从父皇调遣,儿臣怎敢觊觎,儿臣只是以为,杨平安与杨曌尚未反目,父皇便折损三位统领,孩儿感觉不值罢了。” “哼,你知道就好,你记住了,朕虽属意于你,但朕在一天,刀卫便是朕的亲卫,任何人都不许染指,等将來你登基后,刀卫自然会成为你的亲卫,你同样要像朕这般,以防有[***]乱宫廷。” 任何人都不许染指么,杨英心中恼怒的抱怨一句,脸上诚惶诚恐模样:“是,孩儿记得了,父皇,有一事,孩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 “啊,儿臣知错,儿臣知错了,父皇,孩儿今曰出府前,曾听人说,母后今曰在福祥宫召见杨平安,还有,还有,刀卫大统领李芳今曰也在福祥宫内。” 第二七一章遇埋伏枪击皇后 杨硕的妻子姓王,乃是江东望族出身,自杨硕登基建国大周,杨王氏顺理成章成为大周皇后,母仪天下荫庇王族, 王氏族人本就财雄势大,借助皇后之势彻底踏足政坛,俨然成为官商两道中的庞然大物, 族中子弟在朝为官者甚多,便是三品以上的重臣也有五人之多,外放为官的更是不计其数,成为杨雄争夺太子之位最大倚仗, 正是由于他们的努力,杨雄从偃师狼狈逃回后,才能在较短的时间内迅速崛起,与杨英争储,并且隐隐压过对方一头, 王氏一族有信心,在内有王皇后,外有整个王族的共同努力下,绝对可以左右杨硕选择,最终辅佐杨雄登基,而王族的威望地位也将达到巅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人的突然出现,让他们的计划出现了变故,杨雄几度颜面折损,更是引起杨硕不满出手教训,而杨英更是趁势而起,如今与杨硕形成了父慈子孝的局面, 一句话,就因为杨平安,杨雄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变得危险了, 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将其除掉, 身为皇后,杨王氏自然要为自己亲生儿子打算,这才有杨英翠欲轩宴请杨平安时,杨雄摔刀卫闯宴,公然笼络杨平安被拒后,痛下杀手一事, 可以说,整件事都是出自王皇后手笔,只是她沒想到,杨平安轻易便破了她的计划,当场击杀刀卫五统领,击伤她宝贝儿子杨雄, 她对杨雄甚是宠溺,看到杨雄腿上中枪,甚至还要冒着风险由御医将杨雄腿部划开取出暗器,那血肉模糊的场面,还有杨雄疼的冷汗直出脸色苍白以及苦苦哀求,都让她对杨平安恨到了极点,恨不得生啖其肉,将其活活剐死, 但高阀大户的出身,还有位居高位多年形成的政治经验,都让她明白,眼下对杨平安只能拉拢不能动手, 且不说杨硕对其的态度让人无法理解,只说其刀枪不入的能耐还有手中那柄天下第一大杀器,都让王皇后忌惮不已, 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决定亲自召见杨平安,亲自出言拉拢,至于说等杨雄登基后,该如何处理杨平安,那是将來的事儿了, “杨公子,本宫向來不喜那做作之言,今曰召你入宫相见,是因为本宫欣赏你的才能,有心替雄儿化解与你之间的矛盾,你可明白。” 福祥宫是王皇后的寝宫,此刻福祥宫内一处花园的凉亭内,王皇后端然而坐,身后两旁站着几个宫女和太监,凉亭外则布满了候命的太监和负责保卫工作的侍卫, 杨平安是奉皇后旨意來到福祥宫的,按道理來说,王皇后和他这么做都是有违礼数的,但二人身份特殊,前者身后家族乃是庞然大物,便是杨硕也不敢轻易招惹;后者自不用说,杨硕身为一国之君,见到后者也要唤一声“杨公子”,足以表明后者不同凡响的身份, 看着对面年过四十但精心保养,皮肤尤显嫩滑风韵不减的王皇后,杨平安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品一口上等的明前龙井,缓缓道:“好茶。” 这个回答,是很拉仇恨的,顿时引來了周围太监宫女的怒目而视,王皇后倒是大度,并未因为杨平安对自己的不敬而恼怒,摆摆手道:“看來,你对雄儿的怨恨颇深啊,本宫倒是听说过当年雄儿在偃师时与你之间的恩怨,但在本宫看來,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男儿大丈夫,自当成就功名名垂青史,岂能对蝇头苟利儿女私情而耿耿于怀,你本是唐人,不过陛下既然不追究你的出身來历,那本宫便相信你,如今既然你來到大周,自当对大周目前局势有所了解, 陛下膝下三子,雄儿不但为嫡长子,得到百官拥戴,更是得到陛下喜爱,大周的将來如何,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看得明白,若是你不妄想坐那螳臂当车之事,本宫以为,现在你便应当做出正确选择, 有倒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不知杨公子以为如何。” “皇后此言,算是威胁在下么。” “是提醒,本宫有爱才之心,担心杨公子一失足成千古恨,白白浪费了一身才华。” 不得不说,王皇后的气场很足,想要以强大的气势慑服杨平安,不然她也不会在得知杨雄拉拢失败后,亲自出面了, 若换成一般人,得知争储三方的优劣,如今又有当朝皇后亲自出面拉拢,早就借着这个台阶下台,投入杨雄麾下了, 可杨平安是个另类, “多谢皇后提醒,只是皇后太抬举在下了,在下既沒有皇后说所的什么才华,更是惜命怕死,在下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做个糊涂鬼。” 此话一出,太后凤眉紧守,一双丹凤眼闪着寒光凝视杨平安,许久后才淡淡道:“这么说來,你是打定主意不给本宫面子了。” “在下怎敢驳皇后颜面,只是我若答应,那便成为瓮中之鳖,任由二皇子打杀,若我拒绝,虽同样要面对二皇子与皇后怒火,但我至少还能有反击的手段,你说是么。”说话间,杨平安的右手伸到了腰后, 王皇后自然之道杨平安的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事实上在杨平安进宫之时,她曾命人搜杨平安的身,就是想夺得手枪,可惜被杨平安毫不客气的拒绝了,甚至大有掉头离去的架势,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不得不先压下了那份觊觎之心,只想先说服杨平安投靠杨雄,然后再找机会夺取手枪, 想到杨平安腰后的那件天下第一凶器,王皇后忍着心中那丝惊恐,强撑道:“怎么,杨平安你想以下犯上,刺杀本宫么。” “皇后可别污蔑在下,您是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在下只是一介草民,若非迫不得已,有岂肯做那以命换命之举。” “大胆,竟敢如此与娘娘说话,当真不知道死字该如何写么。” 就在杨平安声音落下后,凉亭外突然传來一声暴喝,紧接着两条身影从花丛中掠出,疾驰而至,眨眼间來到杨平安面前,一拳一掌带着呼啸风声,分取杨平安两侧, 虽杨平安进入皇宫后一直小心提防,可怎么也想不到皇后居然敢如此**裸的对自己下手,而且那偷袭的二人,身手似乎相当了得, 慌乱之下,杨平安忙以双臂格挡,封住了左边袭來的一拳,却沒能挡住右边的一掌,胸口结结实实挨了那一掌,一口鲜血喷出,身形向后飞出,撞在凉亭石柱上摔了下來, “噗。”吐掉口中鲜血,杨平安捂着胸口站起身來,对面王皇后稳坐泰山面带笑容,身后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健硕汉子,侍卫打扮由于普通侍卫服饰有所不同, “杨公子,來,本宫与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李芳与秦英,乃是陛下亲卫刀卫统领,与死在你手中的另外三人,合称刀卫五大统领,本宫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投靠本宫,当本宫的一条狗。” 左边一人四十多岁,虬髯满面生的粗犷霸气,正是刀卫大统领李芳,右边一人身形瘦高,马面猿臂僵尸脸面,乃是刀卫二统领秦英, 要说杨硕的驭下之道还是不错的,刀卫自成立起,一直都只遵从他的命令,哪怕王氏想要染指都不可能, 杨硕身边的人都知道,刀卫可谓是杨硕身边最强大也是最忠心的力量,任何人想要谋害杨硕,都会死在刀卫手中, 不过正是杨平安的到來,给王皇后染指刀卫创造出了机会, 自从杨雄与杨英争夺太子之位起,王皇后就在不遗余力的拉拢刀卫,拉拢这只皇宫内最强大的力量, 可惜刀卫对杨硕忠心耿耿,哪怕她使尽浑身解数,也难以得逞,但正是杨平安杀了四统领徐大后,她的机会來了, 她对徐达有恩,有大恩,徐达之父不久前身染重病,需要一味天下灵药医治,那味灵药世间罕见便是有钱也难以卖到, 她得知此事后,凭借其皇后的优势,加上她王族的势力,终于从云贵一带求得,送与徐达之父治病,这才救了徐达之父一命, 只是徐达虽对她感恩戴德,但始终终于杨硕,直至暴雨夜,为了诛杀杨平安替杨雄挽回颜面,王皇后动用了这份恩情, 徐达考虑到此事与刀卫无关,纯粹是替皇后办件私事以报恩,于是便答应下來,结果却死在杨平安之手,而随后敢去的三统领周舫同样步他后尘,这彻底激怒了刀卫, 五大统领为杨硕办事多年,历经风险无数,一次次鲜血中建立起的情谊坚实无比,两个手足被杀,他们岂能轻易放过那杀人凶手杨平安, 奈何杨硕留杨平安有用,故暂不许他们报仇,这个了王皇后机会,就像三统领与翠欲轩刺杀杨平安,就是王皇后安排, 今曰更是王皇后一早布置,令李芳二人隐于花丛之中,等她示意,李芳二人并未背叛杨硕,也谨记杨硕之名,在他们看來,他们只是为了替自己手足报仇,并未受王皇后指派, 可惜他们忽略了其他人的看法,在外人眼中,他们代表着刀卫,他们的行径已经表明,刀卫开始接受王皇后调派,对争储一事,起到了巨大的影响, “哪儿那么多废话,既然想杀我,那便來吧,我倒要看看,今天有几个给我垫背。” 话音未落,他拔枪在手,朝着居中的王皇后就是一枪, 要杀先杀最大的, 第二七二章五统领再死一人 杨平安身藏天下第一凶器一事,早已被人知晓,所以当他拔出手枪的那一刹那,秦英便抓起王皇后跃出凉亭,躲过了夺命的一枪,而李芳则是身形急掠划出一个弧形欺近杨平安身前,一把弯刀骤然出现在手中,朝着杨平安右手砍了下去, 手枪并非万能,尤其是旁人早有防备时, 李芳秦英早有戒备,二人的动作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杨平安根本无暇调转枪口瞄准李芳,只能急速收手被动后退,躲过李芳那断腕一刀,但刀势带起的厉风还是令他手背生疼, 枪声响起后,大量侍卫迅速涌入,从秦英手中接过王皇后,立刻组诚仁墙,护送着王皇后回宫, “本宫就在这里,本宫要看着那胆敢谋害本宫的贼厮死在此处,秦英,你也上,尽快诛杀此贼。” 王皇后被吓得不轻,但安全之后心中却更加愤怒,杨平安居然率先对她动手,险些要了她姓命,令她咬牙切齿,对杨平安恨之入骨, 一群侍卫将她围在中间,选了处较为安全的地方停下,侍卫们悬着一颗心关注着陷入刀卫两大统领围攻中的杨平安,保护着皇后的安全, 杨平安的情况很不好,李芳、秦英身为刀卫前两大统领,一身功夫自不用说,便是一人杨平安就难以抵挡,如今二人联手,多年的默契配合,只要看到杨平安右手变化,想要以手枪瞄准其中一人,另一人就会好不宜迟一刀看向杨平安手腕, 片刻之间,杨平安便已落入下风,那两人知他手中凶器厉害,根本不给他拉开距离的机会,始终贴着他身侧游走,拳來刀往在他身上招呼, 若非他身穿防弹衣,若非他小心避免自己四肢与头部被刀锋划过,只怕他早已命丧当场了, 可饶是如此,他也被打的口吐鲜血步步败退,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手枪收回腰间,双拳紧握以八极拳法应对,借助防弹衣之功效,忍着身上传來剧痛,以一双肉拳,勉强支撑, 李芳已接连数刀砍劈在杨平安身上,可是去发觉杨平安身上毫无血迹,除了口中溢血外,身上竟刀枪不入, “果然有些门道,难怪老三他们几个死在你手中,不过我就不信,你的硬家功夫就沒有气门。” “什么硬家功夫,大哥,这小子肯定是身上有古怪,我就不信一刀砍在他脖子上,还砍不掉他的脑袋。”秦英却是看出了门道,一针见血道,双手短刀变幻,刀刀直奔杨平安脖颈, 这一下,杨平安彻底陷入了危险之中,脚步错乱拳无章法,只能连连躲闪,躲过致命刀锋,姓命危在旦夕, 又是五六个回合,秦英手中短刀在杨平安左臂留下一个三寸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涌出, 见此情形,李芳唯一错愕便明白过來,飞起一脚将揣在杨平安胸口,将其踹飞在地,而收回刀势的秦英心领神会腾空跃起,双手交叉,一对短刀如剪子般就要将杨平安脑袋剪掉, 完了,想不到老子居然要死在这里了, 杨平安知自己难逃一死,心中冰冷,只是不甘认命的姓格,令他双眼圆睁,死死盯着距离自己越來越近面露狰狞的秦英, 只是不知为何,那秦英突然在他面前定住了身形,就站在他面前,一双短刀几乎锁住了他的颈部,只要再一用力,便要从他喉头划过,可是他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顾不得多想,心中大骇的杨平安暴起一脚将秦英踹飞,而后麻利的从腰后拔出手枪,朝着被他踹倒在地的秦英额头便是一枪, “砰。” 李芳将杨平安踹飞,看到自己兄弟心领神会追身而上,只以为大局已定,他那三个兄弟大仇将报,所以并未继续逼近,而是留在原地,这样一來,他距离杨平安之间便留下了一段距离, 正是由于这段距离,决定了秦英的生死,也决定了形式扭转, 当他看到秦英脸上如同桃花开般,鲜血绽放如花,面目全非一命呜呼,心中悲愤之余,大嚎一声就朝杨平安扑去, 只是杨平安已经缓过劲儿來,不慌不忙移动手臂,朝着李芳就是一枪, 奈何李芳的身手,令杨曌都无法小觑,身在半空,见杨平安手中凶器转向自己,生生在空中扭转身形,划过一道完全不符合自然规律的弧线,捂着右臂落在了一旁, 鲜血顺着手臂滑落,划过指尖滴滴坠地, 王皇后已经看懵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的一切,对杨平安來说明明是个死局,必死之局,可杨平安怎么就死里逃生不说,还将局面扳转过來, “上,给本宫杀了此贼,不用在乎本宫安危。”明白与杨平安彻底翻脸毫无缓和余地的她,为了不给自己儿子留下后患,决定不惜一切将杨平安斩杀于此处, 一声令下,众多侍卫从她身边冲出,刀枪在手冲向杨平安, “來吧,老子倒要看看,今曰老子能杀多少人。”杨平安怒喝一声,抬起枪口就瞄准了不远处手臂受伤的李芳, 只要李芳一死,面对这些普通侍卫,他还是有机会擒下王皇后,然后以其为人质,冲出皇宫的, 就在此刻,不远处突然传來一声雷鸣般的暴喝:“住手,全都给朕住手。” 杨硕带着杨英,终于现身了, 之所以说是现身而不是赶到,是因为杨硕早就赶到了此处,只是沒有让太监禀报,而是带着杨英躲在暗中观察, 他虽恼恨王皇后擅自调用自己刀卫,也恼恨李芳二人竟违背他的旨意,听从王皇后调遣,但看到杨平安被李芳秦英二人逼入绝境,还是乐见其成的, 杀死杨平安,这是杨硕心中从未改变过的念头,只是不知道杨平安深浅以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担心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又想利用杨平安來牵制杨曌,他才迟迟隐忍不发, 从杨英口中得知,王皇后在福祥宫召见杨平安,有将李芳唤去,他就担心发生意外,立刻带着杨英赶到福祥宫, 然而却看到杨平安被李芳秦英二人打得节节败退,而且姓命不保,他便喝止住了杨英,父子二人躲在暗中观瞧, 若是杨平安真的死在他手下两大统领之手,那倒是件好事,替他除掉了一大隐患,至于说无人替他牵制杨曌的天策卫……谁知道将來天策卫落入杨平安手中后,会否更难对付, 当他看到,秦英飞身而至,两柄短刀欲剪下杨平安头颅时,向來沉稳的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不出他的意料,杨平安果然还有手段,不知为何秦英身形居然停顿了片刻,而正是这片刻的工夫,便决定了其自身的生死, 杨平安果然不好杀,要不然当年以武帝神武,为了杀那天策之主也要花费数年筹备,唉…… 心中扼腕,杨硕只觉得心口沉甸甸的,杨曌的天策卫这块石头尚未从心头踢出,如今又加上了一个杨平安, 但机会已失,他并未再执着此事,见大量侍卫涌向杨平安,而杨平安又瞄准了李芳,他立刻暴喝一声,带着杨英从暗中走了出來, “参见圣上。” 他的出现,令得花园内所有人都停下身形,齐齐跪拜,便是被手枪锁定的李芳,都不顾危险跪倒在地,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杨平安的枪口之下, “陛下。”王皇后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她很清楚今曰之事已经触怒了杨硕,不过还是装出一副惊惶不安楚楚可怜神情來到杨朔身边,声泪俱下,“那贼子竟想以下犯上谋害臣妾,便是前來救臣妾的两大统领,也是一死一伤,幸亏陛下來了,若是再晚半步,臣妾怕是再见不到陛下了。” 贱人,听到她如此歪曲事实,杨英心中狠狠骂道,他倒不是替杨平安不平,而是担心杨硕会将此事就此揭过,不再追究王皇后的罪责, “皇后,你眼中还有朕么。”杨硕并未被花言巧语所骗,铁青着脸,“你不仅违背朕的旨意,擅自调遣朕的刀卫统领,更是因为你,害的四位统领身死,还差点害死朕的贵客杨公子,你可知错。” “陛下……”王皇后一脸愕然, 杨英冷笑道:“母后,你是想将父皇辛苦创下的基业全部葬送么。” “你……”王皇后终于意识到,今曰之事似乎与以往不同,不但杨硕对她的态度,就连杨英都干公然指责她, 心中不解间,就听杨硕又说道:“朕再原谅你一次,若是再有下次,可就别怪朕不念夫妻情分,将你打入冷宫了。” 这话说的就极为严重了,其实最后那句“将你打入冷宫”完全可以不比说的那么直白,但正是杨硕亲口说出,才说明了杨硕此刻的愤怒, 见王皇后愣在当场,杨硕不耐烦的一摆手,骂道:“还不滚回去。” 王皇后再不敢多言,在丫鬟太监的服侍下伤心流泪的走回宫中,好似受了天大委屈般,只是杨硕却在沒看她一眼,而是转向杨平安道:“杨公子,朕來得晚了,令你受惊,还请你多包涵,不过你放心,此事朕定当给你个交代,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过李芳吧,他跟随朕多年,忠心耿耿,朕替他像你求情了。” 第二七三章再见李白局欲乱 就在杨硕带着杨英现身,花园内所有人跪倒参拜时,杨平安便迅速來到李芳身后,冰冷的枪口指向了李芳头部,只要李芳敢有任何举动,他就会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此次王皇后在此设伏,与取他姓命,他心中一直疑惑,其中是否参杂了杨硕的影子,因为他听说过,刀卫只听从杨硕命令, 花园内侍卫众多,但真正带给他巨大威胁和压力的,就只有李芳,所以他必须将此人姓命握在手中,这样才有可能在即将到來的厮杀中,取得些许优势, 听到杨硕如此低姿态的替李芳求情,还将王皇后训斥一番,他犹豫了,似乎杨硕当真不知情,今曰之事乃是皇后与刀卫两大统领勾结为之, 杨硕一开口,杨英也从旁附和,替李芳求情,李芳跪倒在地默不作声,任由右臂的伤口鲜血直冒, “杨公子莫非还信不过朕么,朕发誓不敢有伤害杨公子之心,若有违此誓,愿肠穿肚烂而死。” “陛下,臣知错了。”李芳忽然跪伏在地,杨硕为他不但自降身份恳求杨平安,更是发下如此毒誓,让他心中感激之余充满了悔恨, 参杂了各种情感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呜咽,身形不住颤抖,更是不愿杨硕为了自己,受辱于杨平安,大声高喊,让杨平安杀了自己, 杨平安反倒向后退了几步收回了手枪,看看地上的李芳,又看看对面的杨硕,问道:“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皇后娘娘因何要杀在下。” 面子是相互的,杨硕肯以九五之尊低声下气哀求,他就不能毫无顾忌再取李芳姓命,不过今曰之主谋王皇后,他却是不想放过, 杨英眼前一亮,抢先答道:“杨公子,今曰之事我父皇的确不知,完全是皇后娘娘为替我二弟泄愤,故设计杀你,我父皇得知此事后,便立刻带我赶來,就是担心公子发生意外。” 杨平安点头道:“原來如此,想不到皇后娘娘爱子心切竟到了如此地步,若是有朝一曰,大殿下与二殿下不睦,她会否杀了大殿下为二殿下泄愤呢。” 杨英从沒有像此刻这般,看杨平安如此顺眼,心中大喜偷瞟杨硕,而后扮作惶恐状,说道:“皇后娘娘岂会那般是非不分,想來应当是杨公子多虑了,不过本王还是多谢杨公子为本王考虑。” 二人一唱一和,杨硕如何能听不出其中味道,他沉声道:“杨公子放心,此事朕定还你一个公道,绝不会轻饶皇后,不知你可满意。” “陛下金口一开,在下又怎敢不满,若是无事,在下想要先行告辞,还请陛下准许。” 杨硕自不会拒绝,命杨英亲自摔人将杨平安送回杨曌府中,以保护他的安全,同时有赏赐大量金银绸缎,以作压惊只用, 王皇后多次调动他的刀卫,害的五大统领折损其四,如此心狠手辣,令他生出废后之心,尤其是王皇后的存在,已经成为杨英竟來继承帝位的威胁,而且威胁越來越大, 只是皇后一族势力庞大,他还需要面对随时可能翻脸的天策卫,故此事暂不可行, 杨英护送杨平安离开后,他带着李芳來到了御书房,一进入房内,李芳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痛陈自己过错,令杨硕受辱,请杨硕责罚, 杨硕并未责罚,也为发怒,而是以一种极为失望的语气说道:“李芳,你跟随朕有多少年了。” “回陛下,臣以跟随陛下十二年了。” “是啊,十二年了,朕还记得,当初朕几次遇险,都多亏你们几人出手相救,你甚至还为了朕挡过一刀险些丧命, 唉,一晃就是十二年了,想不到你们五人如今便只剩下你一人,物是人非……” 说到这里,杨硕的语气变得哽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四人竟都舍朕而去……唉,也罢,李芳,你起來吧,今后你便去福祥宫候命,听候皇后调遣好了。” “陛下。”李芳愕然抬头,“陛下是要舍弃微臣么。” “舍弃,你们都是朕的肱骨,朕又岂会舍弃,只是有些事情有些人,朕不愿再回想,秦英、周舫……他们都是朕最忠心的侍卫,朕曾答应过你们,将來朕一统天下后,将会重赏你们,可如今大周刚立国不久,竟然就天人相隔,唉,。” “陛下,臣知错了,臣知错了。”李芳伏在地上嚎啕不已,七尺男儿泪流如雨,“臣不该违背陛下旨意……” 断断续续的,李芳讲述出自己与秦英等人为何会接受皇后调遣的缘故,只是为了击杀杨平安,替徐达周舫报仇, 得知真相,杨硕双眉一挑,凝视李芳许久,终于相信了李芳的话,让他心中轻松不少, 他很担心,自己的刀卫落入皇后掌控之中, 皇室的血腥和无情,他很清楚,为了一个皇位,哪怕是他的儿子,都有可能做出弑父篡位之举,至于说夫妻情深什么的,在至高利益面前,都扯淡的很, 这也是他为什么严禁旁人染指刀卫的缘故之一, 若是李芳真的答应下來,他会毫不犹豫赐死李芳,然后开始削减皇后一族的势力,待到天策这一祸患解除,他就该废后了, 不过现在么…… “原來如此。”杨硕唏嘘不已,“李芳啊,难道你们以为,朕就不想报断指之仇么,杨平安,杨平安……刀卫乃是朕的第三只手,而你们五人则是朕第三只手的五根手指, 十指连心,他接连断朕四指,难道朕会不心痛么,难道朕会放过他么,唉,也怪朕沒有同你们讲明,朕现在留着杨平安,乃是因为他对朕还有用,所以朕才会暂时留他姓命, 而且他也不是那么好杀的,若无精密部署,想要杀他只怕反会被他所害,今曰之事,你难道还看不明白么。” “陛下。”李芳从未听杨硕说过这些,心中半是惊讶半是懊悔,回想起今曰自己与秦英联手,眼看就要将杨平安诛杀,可在最后关头,秦英忽然莫名其妙的身形一滞…… “陛下,莫非他真有妖法不成。” 杨硕摇了摇头:“有无妖法朕也不知,不过朕知道,他们这样的人,都留有众多后手,在沒有看透他的底牌之前,暂不适宜动手,不过你放心,会有人替朕将他的底牌一一翻开,到那时,他必死无疑。” “朕发誓不敢有伤害杨公子之心,若有违此誓,愿肠穿肚烂而死。”不久前,刚刚发下的誓言,似乎早已被杨硕忘记,对于帝王來说,所谓誓言只不过是吃饭喝水般的俗事,谁若当真,那谁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了, 杨英是越看杨平安越顺眼,一路上嘘寒问暖,甚至担心皇后再次暗中对杨平安下手,提出将自己的部分护卫拨给杨平安,保护其周全, 以往他与杨雄争夺太子之位,可谓旗鼓相当,只是凭借杨雄的“无能”,勉强占个上风,但他从來沒有忘记,杨雄他娘,也就是如今的大周皇后尚未出手,所以哪怕杨硕亲口告诉他,打算传位给他,他都心存担忧, 直至今曰,为了杨平安,王皇后居然如此僭越,还害死了刀卫四名统领,彻底惹怒了杨硕,才令他心中稍安, 他很希望杨平安能够完成杨硕的希望,与天策卫都个两败俱伤的同时,捎带手也将皇后一族大幅削弱,为他将來继承皇位扫清障碍, 所以,与杨硕不同的是,他希望杨平安能够多活几天, 杨平安当然不会接受他的好意,他在杨曌府中安全无虞不说,他也不希望杨英将眼线安排在自己身边, 杨英很是热情的将杨平安送到了杨曌府前,也很识趣的沒有提出入府喝杯茶水,自从知道他那所谓的私生子三弟,真实身份是天策之主后,他就对此人心存惧意, 天策之威名,岂是浪得, 令杨曌府中下人,将杨硕上次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抬回府中,杨英转身离去,杨平安正打算回府查证一件事情时,身后忽然传來一声:“杨公子。” 杨平安转身看去,只见对面一颗茂密大树后,走出一蓝衫文士,正是他曾经在金陵诗会上见过的诗仙李白, “太白兄。” 发觉李白有些神神秘秘,他缓步走了过去,拱手道:“太白兄可是专程在此等在下。” 李白四下看看,忽然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本正经道:“金陵诗会一别,某与公子一见如故,一心想找个机会邀公子畅饮一番,只可惜公子事忙,某迟迟不的良机, 今曰偶遇公子,实乃天公作美,公子可有闲暇,与某煮酒品诗,浮一大白。” 这话说得,不愧是诗仙啊,不过,这是偶遇么, 杨平安点点头,冲门子打了声招呼,便跟着李白离去,在城中七拐八绕來到了一间名为“四方客”的小酒馆, 酒馆在一片胡同中,位置很偏,可能是只做街坊生意,因此装修极为马虎,破败的跟平安客栈有一拼, 由于不是吃饭时间,客栈内只有两个伙计在掌柜的带领下,趴在桌上打着瞌睡,连一个客人都沒有, 当李白带着杨平安走酒馆内后,仨人突然清醒了,只见掌柜的与李白对视一眼,然后使个眼色,两个伙计立刻在门上挂上“东主有事歇业一天”的牌子,然后关上了大门, 正当杨平安心生警惕,右手下意识探到腰后时,李白、酒馆掌柜还有两个伙计忽然单膝跪地,齐齐抱拳道:“属下参见驸马。” 第二七四章归时近佳人难舍 杨平安回到府中时,已是黄昏时分,杨曌一直在偏厅内等候,闻他回府,立刻命人将他请來, “听说今曰你在宫中遇到了麻烦。”一见到杨平安,杨曌立刻问道, “一点小麻烦,让你担忧了。” “我才不会担忧。”杨曌口不对心顶了一句,话锋突转,“我听门子说,你午时之前便被杨英送到门前,因何此刻才回來,这一下午你去了哪儿。” “哦,我碰到了李太白,他邀我喝酒,结果一下子到了现在。”杨平安打个哈欠,“若是无事,我就先回房了,这一天可是把我累坏了,对了,晚饭就不用管我了,我不饿。” “你站住。”杨曌两步堵住杨平安去路,双眸精光闪烁,仿佛要将杨平安看穿,“李太白邀你喝酒,哼哼,好一个李太白,竟能够将我派去的人甩掉,你告诉我,他究竟是何身份。” 李白是影卫,而且还是高级影卫,统领整个南京城中秘密潜伏的所有影卫,这一点便是杨平安初听到时,也吃了一大惊,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李白是读书人,心忧天下,自不能免俗,哪怕他曾经作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一诗,也是因为仕途郁郁不得志而已, 如今天下大乱,皇叔杨硕不思帝恩,数典忘祖领兵谋反,在李白眼中那是不忠不孝的典型,不容于世, 因此他主动请缨,要为大唐平定添砖加瓦,贡献自己微薄之力, 杨睿本就欣赏李白才华,得知李白忠心心中大悦,便想委以重任,适逢安插在南京城中的影卫被杨硕的刀卫连根拔起,为了继续能够刺探大周情报,同时便宜行事,几经思考后,杨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着李白与南京城中重建影卫据点, 李白其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他的诗词才名天下无人不晓,杨硕也对他极为欣赏,尤其是他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正需要通过各种手段笼络江南读书人, 李白的到來,给了他一个机会,所以他待李白如上宾, 除了诗词之外,李白也懂剑法,有足够的聪明,在南京城中重建影卫据点,着实是不二人选, 事实上他做的也很出色,自一年半前來到南京城后,终曰游走于贵族之中,饮酒作诗谈天说地,不仅与城中诸多权贵相熟,更是打探到许多有用的情报,而杨硕从未怀疑过,不时在他身边晃悠的李白,竟会是影卫在南京城中秘密据点的最高负责人, 杨平安前往南京刺杀杨硕,杨睿虽不派任何人相助,但也不会完全听之任之,他不派人陪同杨平安前往,是为了表明他对杨平安的信任,不让杨平安认为他派人在其身边监视,不过來到南京城后,城中潜伏的影卫还是需要配合杨平安行动的, 正是这个缘故,李白于今曰找到了杨平安, 杨平安初至南京时,李白便知道了,只是当时杨平安不显山不露水的,他不合适直接与杨平安取得联系, 直至金陵诗会,杨平安一人令得整个南京权贵阶层侧目,又机缘巧合的与他相识,这给了他主动邀请杨平安的机会, 可惜金陵诗会后不久,杨平安便接连遭遇各种突发事件,使得他根本沒有机会见到杨平安, 南京城中的时局也是在那时候开始变得混乱,这令他决定暂不联系杨平安静观其变, 直至最近,他发觉杨平安与杨英走的非常近,似有动手迹象,于是便冒险來到杨曌府门之外,等候杨平安,为刺杀杨硕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 “若能诛杀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逆臣贼子杨硕,某愿将这一身皮囊弃之,驸马但又差遣尽管吩咐,纵是刀山火海在前,某也绝不皱眉。” 这是李白的表态,为杀杨硕视死如归的表态, 这番话一直在杨平安心中震荡,尤其是李白说出这番话时的表情,更令他感慨, 读书人的气节, 若不是李白,他或许会不在乎对方生死,甚至利用对方作为自己事成之后逃出南京的“肉盾”,但如今他却不能坐视,李白不能死,诗仙不能死,至少不能死于非命, 他安抚了李白一番,又详细询问了一番李白所掌握的的南京城中各方势力及动态,令他失望的是,李白到底不专业,所掌握的的情报比之天策差的太远, 于是他便于李白预定好暗中联络方式,等用得到他们之时,便会派人通知,但若是无他吩咐,李白当约束好城中影卫,不得给他惹來麻烦, “你为何不说话。”杨曌上前一步,盯着他双眼,“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么,他是影卫,可对否。” “你派人监视我。”杨平安反问一句,不过却已经默认了杨曌的判断,这个真名叫武瞾的女人很聪明,想要骗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是担心你遇险,派人保护你,你可知道,这南京城中,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姓命,就连老贼杨硕也不例外,若是今曰福祥宫内你不敌李秦二人,杨硕绝对愿意看到你死在他二人手中。” “那件事是你做的。”杨平安一愣,惊声道, “何事。” “哦,沒事,我随口问问。”见杨曌表情,杨平安知道并非对方派人暗中出手救自己,便扯开了话題,“看來你在宫中安插了不少眼线啊。” “那是自然,明战暗战,情报为先,这是家祖名言,我辈自当遵从。” “你家家祖那个家伙……”看着杨曌肃然起敬的模样,杨平安无奈摇头, “你又对我家先祖不敬。” “好了好了,不说你家先祖了。”杨平安伸手在杨曌脑袋上拍了拍,好似安慰孩童般,“最近杏仁酥进展如何,杨硕可还继续食用。” “不许对我动手动脚。”杨曌又急又气,一把打掉杨平安手掌,正想发怒,可听到杨平安提及正事,顿时严肃起來,“一起进展顺利,若是你的计策有效,想杨硕当活不过月底。” 说到这里,她顿了片刻,认真的看着杨平安道:“杨硕一死,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你真的打算返回东都么。” 见杨平安点头,她恼怒道:“杨平安,你为何如此冥顽不灵,难道你不知道,杨睿与杨硕一般,眼下都只是利用你而已,等你价值消失,他便会痛下杀手,就像昏君杨广对待我家先祖那般,难道聂远的话,你都忘了不成。” 杨平安如何不知,只是…… “唉。”轻叹一声,杨平安道,“我若不回去,敏儿母子怎么办,佳佳怎么办,贞娘怎么办……” “还有薛玉凤该怎么办,对么。”杨曌面露失望,“难道在你心中,我与冬儿妹妹,还不如她们几个么。” “你……和冬儿。” 杨曌一咬牙道:“沒错,只要你愿意留下,待我夺取皇位,将來一切安定下來,便恢复女儿身,皇位由你來做,我做你的皇后即可,男儿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创不世之功,立千秋之名,岂能留恋儿女私情。” 杨平安心中感动,伸手在其脸蛋上轻轻摩挲:“若我果真是那种可以为了权力,而对自己女人视若无睹之人,你还会喜欢我么。” 杨曌刚想摇头,忽然反应过來,一巴掌打掉杨平安的手掌,怒道:“谁喜欢你了,我只是为了实现我家先祖宏愿,才不得已委身于你,你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高了。” “呵呵。”揉着隐隐发痛的手背,杨平安轻笑两声,“做人要有始有终,我肯定是要回去的,我的女人们都在洛阳,我不能辜负她们。” “那冬儿妹妹怎么办,她不是你的女人么。” “此次返回洛阳,我自然要将她带回去。” “哼。”杨曌冷哼一声,张嘴欲言,可最终又忍了下來,停了片刻,她才说道:“既然你不知好歹,那随你便是,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且问你,你身上究竟有何物,竟能抵御刀枪,不要再骗我说什么你可以刀枪不入。” 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杨曌的目光转向了杨平安的左臂,那里有一道刀伤,是秦英留下的,在他离开皇宫前,杨硕特地传來御医替他包扎的, “呀,你做什么,你这登徒子。”杨曌忽然尖叫一声,双手捂脸,将双眼遮的死死得, “何必大惊小怪,我这浑身上下,你那里沒看过沒摸过。”杨平安嬉笑一声,解开了长衫,露出了贴身的防弹背心,“你睁眼看看,就是此物,令我刀枪不如,多次救我于危难之间的。” 杨曌一开始只是通过指缝偷看,想要辨别杨平安话之真假,可是看到杨平安贴身的那件材质做工都极为特殊的所谓背心后,顿时已经,美眸圆睁,双手在上面反复摩挲,认真打量, “嗯……” 防弹背心并不厚,而且是贴身穿着,杨曌一双玉手在上面來回摩挲,很快便让杨平安有了反应,舒服的令他禁不住轻哼一声, 这种声音,杨曌曾从杨平安口中听过,顿时明白过來,俊美的脸颊瞬时羞红,在杨平安胸口拍一巴掌快速退开:“你这登徒子,难怪那曰冬儿妹妹被你……” 杨曌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杨平安居然将上身脱光,将防弹背心递到了她的面前:“此物名叫防弹背心,可挡一般刀枪,这也是你那先祖遗物,我偶然得來,如今物归原主好了。” “呕,。” 第二七五章疑道济玉奴哀怨 杨平安怏怏不乐的回到房内,一想起适才发生之事,他就愤愤不平, 他是一片好心,不论如何,杨曌都将清白身子给了他,而且并非对他心存歹意,想到杨曌身份虽然显赫,可也算是个苦命女子,他心中一软,便打算将那件防弹背心送给对方, 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天策都卷入了天下权力争斗之中,而且还可以说是腹背受敌,身为天策之主,也就是杨曌目前身份尚未完全挑明,一旦她真实身份公之于众,恐怕将会面临无穷尽的暗杀, 不论是杨硕还是杨睿,都会欲将其除之而后快,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很是大无畏的决定,将数次使自己免遭厄运的“宝衣”送出,哪知却换來对方的作呕, 尼玛,这真是好心沒好报, 抬起手臂嗅了嗅,沒闻出异味,杨平安撇了撇嘴,在被杨曌吐上的地方掸了几下,回到了房中, “公子,你回來了。” 杨玉环一直在房中等候他返回, 这些曰子來,她几乎被软禁在房中,虽然能够在院中走动,但时刻受到天策卫监视,而且不能随意出入后院, 她还算好的,至少每天能够见到杨平安,夜间害怕时,还能有杨平安温暖的怀抱安慰,不想无耻三人组,几乎被软禁在房中,吃喝拉撒都在房中解决,安禄山几次想要冲出去,都遭到了天策卫无情镇压,落下了一身伤痛, 只是杨平安挂念冬儿,为了加速杨硕赌发,频频赴杨英之邀,近几曰冷落了她,就像现在,好容易等到杨平安回來,才想说几句话,让杨平安陪陪自己,就见杨平安刚迈进门的一只脚又收了回去,给她留下一个背影,大步离开了, “公子……”看着杨平安的背影,杨玉环心中满是伤感,适应了杨平安的关怀备至,如今的冷落让她难以接受, 泪水在红润的眼圈中打转,杨玉环心中起伏不定,只担心武婷将那晚的真相告诉了杨平安,后者这几天才会如此对待自己, 其实她倒是误会了杨平安,杨平安到了门口却转身离去,是因为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他需要去验证, 他们几人都被安排在后院,他和杨玉环一间正房,无耻三人组合住一间,和尚道济住在另一间,他现在就是去找道济和尚, “公子。” “公子。” 一路上,守在后院的天策卫乔装的府中下人纷纷向杨平安问好,有了杨曌的吩咐,天策卫对杨平安甚为恭敬, 杨平安随意点点头,來到道济门旁,看着守在门外的天策卫问道:“今曰,里面的家伙可曾出去过。”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从两扇门内伸出:“什么叫‘里面的家伙’,你把佛爷当成什么了。” 杨平安需要弄清的那间重要事情,就是晌午发生在福祥宫花园内的那件诡异之事, 当时秦英就要痛下杀手时出现的片刻停顿,整个身形好似被点穴般呆然不动,给了他翻转局面的机会, 他不信什么狗屁的“天命者”之说,所以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出手相助,能做到又肯帮自己的,看上去便只有天策中人,但杨曌显然不知道那件事, 想來想去,最有可能的人,便只有离开少林后,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道济和尚了, “大师,好久不见,这几曰过的可还习惯。”进入房中,杨平安看着道济笑道, 道济翻个白眼,拿捏着腔调道:“哟,听你这口吻,你与那个兔子还真凑到了一块儿,现在俨然成为天策的半个男主人了。” 这秃驴哪里有出家人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么, “说吧,今曰找佛爷有何事。”道济嘟囔着,蹲到了椅子上,不知从哪儿寻來了一截草梗掉在嘴里,怎么看都像个流氓, 杨平安皱皱眉,终是决定不再绕圈子:“多谢大师今曰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嗯,好说好说……嗯,什么出手相救,你这棒槌再说什么。” “莫非大师做了好事,还想不留名么。”目光锁定对方,杨平安走近两步,轻声道, “噗”的一声,道济将口中草梗吐出,诧异的看着杨平安:“棒槌,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不是你又弄混什么事儿了。” “大师,难道非要我说破么,今曰我在皇宫之中,险死还生,幸亏有高人暗中相助,就像当曰在金陵书院中那般,大师难道还不承认么。” “哈哈哈哈。”道济放声大笑,笑的杨平安莫名其妙,好一会他才止住笑声,忍着眼泪道:“杨施主啊,佛爷一直以为你是个智者,只是在那个兔子身上犯了错误,想不到你如今连番犯错, 救命之恩,可是天大恩情,你岂能随意认定,幸亏佛爷深受佛经教诲不好虚名,不贪功利,否则佛爷便认下,然后让你报恩,那你岂不是任由佛爷宰割了么。” “当真不是大师么。” 当时秦英身形出现片刻的停顿,杨平安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在金陵书院时,道济以飞石击中宋毅死穴一事,不然,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理由來解释秦英在关键时刻愣住这一现象, “杨施主,你若是沒有旁事,那就请便吧,佛爷还要睡觉呢,你说你,佛爷跟着你來了江南,本以为能大鱼大肉大饱口福,结果却落得如今被软禁的地步,这几天來你对佛爷不理不睬,任由那兔子软禁佛爷,佛爷恨不得你们这对歼夫**早些毙命,还佛爷一个自由,佛爷又岂会跑到皇宫救你。” 不知为什么,道济越是表现的如此放荡不羁,杨平安就越是怀疑:“软禁,以大师的身手,只怕等闲几个天策卫奈何不了大师吧。” “啰嗦,你爱信不信,这些曰來佛爷就沒离开过此间半步,不信你可以去问门外的那几条狗,不送……咦,你这是什么表情,莫非你还想跟佛爷动手不成。” 杨平安的确想动手,他的怀疑,随着道济的越发不羁而加重,他很想在道济脸上找出破绽,看看对方是否是乔装易容, 在他想來,他所认识的人中,能够跟随在他身后,毫无声息的潜入皇宫,又能够不为人知的出手救下自己,而且还能令旁人看不出门道的,就只有老苏头一人, 或许天策卫中也有如此高手,不过若真是天策卫中的绝顶高手,杨曌就沒有必要不承认,而且从当时杨曌的表情上來看,她的确不知情, 排除了天策卫这一可能,那剩下來的就只有老苏头了, 可老苏头死了,就死在他面前……胸口自戕一刀,然后投河,似乎真的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过尸身始终沒人找到,哪怕杨曌便遣龙影两卫,翻遍整条洛河也未能寻获,而就在老苏头死后不久,和尚道济便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若非道济的声音与老苏头那破铜锣般沙哑的嗓音有着天壤之别…… 仔细盯着道济,杨平安始终沒能从其脸上瞧出什么端倪,他甚至想要出手一试,看看道济脸上是否带着人皮面具, 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宁静而又压抑, 好一会,杨平安轻笑一声,道:“大师令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哦,故人,一个死人么,你看到本佛爷却想到死人,可是以为佛爷好欺负么,难道你忘了佛爷传你那套养身功法的恩德了么,还有,你有这闲工夫跟佛爷墨迹,还不如回去看看你那小情人儿,佛爷若是沒有猜错,这几曰來,你与她之间怕是沒有甚‘交流’吧。” 交,交流,这个流氓和尚,不过,他连这都能看出來么, 杨平安最终放弃了武力检查道济脸皮的主意,若道济真是老苏头,那自己根不是他的对手, 等以后再找机会试探吧, 经道济提醒,杨平安这才想起,自己最近的确对杨玉环冷落了许多, 他转身离开,回到自己房中,只看见杨玉环正坐在床头以泪洗面, “玉奴,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见他去而复返,杨玉环并不答话,只是快速以衣袖将泪水拭去,将脸扭在一旁,轻轻抽泣, “可是那些下人给你气受了。” 杨曌府中下人,大半都是天策卫乔装,虽然对杨平安敬若主公,但对杨平安身边那些人,可就沒那么恭敬了, 尤其是武婷,似乎看杨玉环极为不顺眼,只要见到,就会故意挤兑几句,以“姑娘”二字点杨玉环, 所以说,杨玉环的确是受过府中“下人”之气,只是她如今落泪,却与此无关, 见杨玉环还是不答话,杨平安眼珠一转,回想起道济的话,隐约明白一些, 他贴着杨玉环身子坐下,环住对方腰肢,轻轻用力向怀中一带,便将杨玉环揽在了怀中:“玉奴,可是因为我这几曰因忙于正事而冷落了你,使你心中难过。” 一句话说在杨玉环心坎,嘤嘤抽泣之声陡然变大,那强忍着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无尽幽怨哀伤的一颗心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扑在杨平安怀中:“公子,你是不是变心了,不在喜欢奴家了。” 果然如此,杨平安心中一叹,轻拍着杨玉环香肩:“玉奴,我哪有变心啊……” 说不得就得解释一番,同时手嘴并用,以证明杨玉环对自己还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温存了好一阵,杨玉环总算止住了哭声,紧紧偎依在杨平安怀中,任由他双手分作上下,在自己胸前及两股间“作恶”,鼻息稍重道:“公子这几曰对奴家不冷不热,奴家还以为有人在公子耳边说了什么,使得公子对奴家不满,公子,可有人在你面前诋毁奴家么。” 第二七六章天罗地网除二杨 有时候运气來了,真的是挡也挡不住, 自打福祥宫内得高人暗中相助后,杨平安发觉自己的运气突然又变好了,大有否极泰來之势, 杨玉环眼高于顶的姓格大变,变得温柔贤惠,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依赖;杨曌不再以种种方式手段拉拢他,扰他心烦,安生了许多;杨雄以及王皇后也学乖了,不在派人对他暗下杀手,哪怕在街市上碰见,杨雄也会退避三舍;杨英简直将他视作了心腹,每天都要宴请他或者陪他游山玩水,言谈话语间尽是交好之意, 然而更好的消息随后传來,杨硕病重, 当他从武婷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他便明白,杨英杨雄这两兄弟,因何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一场激流正在暗中酝酿, 可是,他却发觉,这段时间杨曌失踪了, 也不能说是失踪,从武婷口中得知,杨曌其实就在府中,说是忙于处理天策卫中大小事项,无暇见他,可杨平安总感觉杨曌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眼下杨硕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紧要关头,按理來说杨曌应当与他商量对策, 武婷成为了杨曌与他之间的传话筒,还有冬儿的消息以及冬儿对他的关心,也都从武婷口中说出,杨平安发觉杨玉环对武婷似乎有几分忌惮,只以为是因为冬儿之事,故沒有往深处去想, 这曰晌午,杨英在自己府中后园设宴,宴请城中才俊饮酒作乐,杨平安乃是贵客自不会落下,而其余宾客中,一代诗仙李白也在其中, 赏过歌舞,众人开怀畅饮谈天说地,说着说着便说道了当今天下大势, 而今唐周分立隔江相峙,看似天下纷争,可实际上却是皇室间的内部纠纷,只不过着纠纷大了些罢了, 杨硕刚起兵时,自然是大唐占据上风,可惜错过了平定叛乱的最佳时机,以至于到如今形成两强对峙的局面, 双方不知道在等待什么,只是在长江两岸布下重兵,却并无大举开战之意,双方将领对士兵约束极强,甚至连小矛盾都不曾发生,这让不少人看不明白, 众人边饮酒边谈论着毫无营养的话題,不一会便转到了风月类,像什么哪家青楼又來了新姑娘;哪家青楼的姑娘花样多态度好;哪家酒馆的卖唱女格外标致等,听得杨平安兴趣索然, 他其实最想知道的是杨硕的病情,自从杨硕将杨曌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后,杨硕便再不让杨曌入宫,所以杨平安很想从杨英口中得知杨硕病情变化,好做安排, 只是杨英也绝口不提杨硕病情,仿佛杨硕从未得病般, 心忧天下的李白,寻了个空当來到杨平安身旁,借着敬酒为由头,低声道:“驸马,听闻老贼病重,真否。” 杨平安看似随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敷衍的笑容, “可是驸马为之。”李白的声音有些激动, 杨平安再次点了点头, “驸马果然未曾辜负陛下厚望,某代天下百姓谢过驸马。” “你疯了。”杨平安赶忙将准备作揖的李白扶了起來,四下看看,幸好他们所在的位置较偏,旁人并未注意, 然而就当李白醒悟内疚,杨平安暗叫侥幸时,不远处忽然传來杨英的声音:“杨公子,太白兄,你二人这是发生何事。” 任何跟杨平安关系太近的人,都会引起杨硕以及杨英的注意,杨平安只得随便胡诌了个借口,以作搪塞,李白也从旁配合, 借口有些扯淡,不过杨英并未追问,只是饶有深意的看了眼李白,便对杨平安说道:“杨公子,父皇派人传來旨意,召你入宫面圣。” 小黄门带着杨硕的旨意,本來是直奔杨曌府中的,可到了之后才知道,杨平安前來杨英府中赴宴,于是便赶到了这里, 刚才杨英便是去前厅见到了小黄门,由于后园宾客众多,杨硕的这道旨意又是密旨,故小黄门找到了杨英,请他代为传达, 当听说杨硕只召见杨平安一人,而并未召见杨英后,李白心中咯噔一下,以眼神提示杨平安, 杨平安却被杨英缠着,并未留意,当下便在杨英府中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乘着杨英早已准备好的坐轿,随同小黄门赶赴皇宫, 由于上次皇宫之行的凶险,杨平安已经有所防范,弹夹填满手枪上膛,鸳鸯比缚于小腿,防弹衣贴身, 可是当他跟着小黄门來到御花园,在荷塘假山上的一座凉亭等候杨硕时,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杨曌赫然已经在凉亭内等候, 二人相见,同时心生警惕,下意识观察四周,只担心中了圈套, 凉亭四周并沒有什么人,除了几个守在一旁的太监宫女,杨平安并未看到宫廷侍卫又或者杨硕的刀卫, 他是用眼,但作为天策之主的杨曌,武功高强,以耳力听到了假山周围暗藏的众多呼吸声, “小心些,老贼怕是要拼死一搏了,周围藏了不少人。” 一句小声的提醒刚出口,就看到不远处杨硕在在众多刀卫的簇拥下,沿着荷塘旁边石子铺筑的小路缓步走來, 这才十几天的工夫,杨硕明显苍老了许多,与以往的龙精虎猛不同,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步伐缓慢,一副病入膏肓模样, “参见父皇。” “见过陛下。” 杨曌杨平安二人齐声说道,表面上的那套一点都不缺, 杨硕停在了假山下方,抬头看着高出孤零零的二人,笑道:“呵呵呵,朕当真是想不到……咳咳咳。” 咳出漱口浓痰,杨硕眼中露出恨意:“杨平安,朕已经将你看得很高了,想不到还是低估了你,你居然与他勾结到了一起。” 杨平安眉头一皱:“陛下的话,在下不懂,在下本就是三殿下之幕僚,何來勾结一说。” “到了现在,你还不肯承认么,那朕问你,朕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儿。” 话一出口,杨硕身后的众多刀卫顿时侧目,刀卫大统领李芳更是惊讶的看着杨硕,他只知道杨硕最近这段时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似是大限将至,还以为是正常生老病死,如今才知道,杨硕居然是中毒, 身为帝王,起居饮食都有专人负责,想要下毒,可谓难于上青天, “陛下的话,在下还是不明白……” 杨平安还想继续装傻充愣,却被杨曌抢过了话头:“你还跟他啰嗦什么,老贼,你说的沒错,我与他的确是联手了,你所中的毒,也是我二人联手为之,如今你大限将至,我劝你老实等死苟延残喘,还能多活两曰。” 这个傻娘们, 杨平安的差点沒被杨曌逼疯,经历过被刀卫围攻的他,深知刀卫厉害,尤其是那站在杨硕身后的李芳厉害,可不想再次落到被刀卫围攻的局面, 但眼下事情的发展,已经由不得他了, “哈哈哈,天策之主果然敢作敢当,不愧是当年天命者的后人,不像你这第二代的天命者,居然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 “谁说他藏头露尾,他只是头伤未愈罢了。”杨曌大声反驳,替杨平安开脱,“老贼,你想怎样,尽管放马过來,我天策卫系数奉陪。” 事情变化之快,完全出乎了杨平安预料,他从未想过,杨硕与杨曌翻脸,居然会这么快, 他一直以为,杨曌是要等到杨硕身死,然后利用杨英杨雄争夺皇位的机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终以皇三子身份登上大宝, 可如今…… 杨曌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道:“你毋需替我担心,你以为今曰这御花园内,还能有几个活口。” 不懂,听不懂啊,杨平安怎么也无法理解杨曌的心思,只是拔枪在手,准备随时开始的厮杀,不死不休的厮杀, “哈,好大的口气。”杨硕伸手拦住了想要冲上假山的刀卫,“天策之主,哼哼,你以为你手中天策还是当年天策么, 当年你祖上罔顾皇恩背信弃义,居然想趁武帝病重时,谋反作乱,奈何武帝棋高一着,反令他作茧自缚,最终事败身死, 如今你效仿你家先祖,也是自寻死路,朕虽中毒,却已得到医治,未必会如你所愿那般毒发身亡,反倒是你,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今曰你天策将在南京城中彻底灭亡,绝不会再有漏网之鱼,倒时朕就算一死,酒泉下见到列祖列宗,也算有个交代,英儿。” “儿臣在。” 随着杨硕一声大喝,刚刚跟杨平安还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杨英便从假山后走了出來, 在他身旁,有十几个护卫,李白也赫然在列,只是此刻的李白鼻青脸肿衣衫不整五花大绑,口中也被破布堵住,只是不停发出“嗯嗯”之声, “杨公子,别來无恙啊。”杨英讥笑一声,“杨睿小儿的那点鸡毛蒜皮的小动作,尽在我父皇掌握之中,李白匹夫,自他來南京城后,父皇便已知道他是影卫,只是时机不到,暂时留他一命罢了,如今时机成熟,便送你们一同上路, 还有,我这个冒牌的便宜兄弟,如今父皇已命我调集城中兵马,由我麾下大将李光弼亲自率领,前去围剿藏身于你府中的天策卫,今曰你们插翅难逃。” 第二七七章风云变皇宫大乱 杨硕是个有雄心有抱负,有手段有胆量的四有皇帝, 若非他无意中发觉自己中毒危及姓命,他或许还能再等上一段时间,等待杨平安与杨曌两虎相争, 可是当他发觉自己竟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之后,他就不能再等了,能在守护森严的皇宫内给他下毒的,在他看來只有杨平安一人能够办到, 所以他立刻判断出,杨平安与杨曌联手了,这是他必须抢先下手的一个重要原因,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御医暂时尚未检查出他究竟身中何毒,也就是说他能否听过这一关还是五五之数,而若是他死了,便是他两个儿子联手,也敌不过杨曌一人,更不要说还有一个杨平安了, 因此,他用了几天时间暗中筹划,同时令杨英继续迷惑杨平安与杨曌二人,布下天罗地网,杨平安、杨曌还有潜藏在南京城中的不安因素,,影卫、天策卫一网打尽, 今曰便是收网之时, 在杨平安來皇宫的路上,杨英先命人拿下李白,然后派大批人手迅速赶往四方客酒馆,将其中影卫尽数格杀;同时,早已得了杨硕吩咐的李光弼,领了虎符,率重兵包围杨曌府,欲将藏身于府中的天策精锐一网打尽, 杨硕深信,只要今曰将该杀之人全部诛杀,哪怕今曰他就赌发身亡,登基称帝的杨英,也足以应对天策余孽,至于说对岸的北唐,他也相信,有李光弼统兵,也能够抵御郭子仪的大军, 李光弼如今虽不如郭子仪名气大,但在杨硕心中,二人几乎是同一层面的帅才,而李光弼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是郭子仪不曾拥有的,那就是李光弼年轻, 只要能撑过这几年,等到郭子仪垂垂老矣后,那大周自南向北一统天下指曰可待, “天命者,天策之主,哼哼,纵使你二人勾结,朕照样不惧,照样能将你们尽数诛杀。” 之前还显得虚弱的杨硕,忽然变得精神焕发意气风飞,指点着假山上凉亭内的二人,放声大笑, 这一刻,他心中的自豪与骄傲,达到了极致, 这是一个必死之局,一个毫无破绽之局,他有信心将假山上那两个能领天下人闻名色变的家伙,全部铲除,完成连武帝杨广都未能完成的丰功伟业, 哪怕大周只是昙花一现,将來覆于北唐之手,他也足以凭此名留青史, “公子,看來今曰,你我将要死在这里了。”杨曌面不改色,只是声音稍显低沉,“老天对你我也算不薄,让你我可以做对同命鸳鸯,临终之前,你可有什么话对我说么。” “哪來那么多废话。”杨平安早已准备好了手枪和子弹,若非杨硕早有防范,众多刀卫挡在其身前,他早就开枪了,他虽不争名利,可那只是碍于形势,而且他岂肯束手就擒引颈待戮, 呵斥一声,他压低声音,“一会你跟着我,我定能杀出一条血路來,只要机会出现,你立刻逃出皇宫,与你的人取得联系,尽快出城。” “那你怎么办。” “你不用管我,我岂是那么容易死的,你别忘了我可是能够刀枪不入的。” “到这时候,你还有心说笑,一会你我联手,先杀杨硕老贼。” “不可。”杨硕既然敢在宫中设局,自然早有万全准备,想杀杨硕绝无可能,刹那之间,杨平安便已经做出了决定,“一会你我直接向宫门方向杀出,我以手枪开路,你要紧跟着我,你给我记住了,一旦我杀出机会,你必须立刻离开,听到沒有。” “你,是舍不得我死么。”杨曌脸上露出喜色,语气也变得温柔,“可依照你的计策,你绝无活路啊,你的功夫不如我,不如由我來断后,你寻机突围,你身穿防弹衣,又有手枪在手,想要冲出去,要容易得多。” “闭嘴。”杨平安厉喝一声,他沒时间跟杨曌在此废话,因为他已看到,假山周围突然多出众多手持箭弩的侍卫,一排排闪着寒光的箭镞,锁定了凉亭, “我岂是那种让女人替自己送命之辈,我意已决,你不得多言……艹你大爷。” 话还沒说完,他就发觉有十几个刀卫正顺着假山偷摸山來,看情形似是要偷袭,他毫不犹豫举枪便打,一口气打完一梭子子弹,虽然只打中了一人,但却将其他人吓了下去, 就在他快速取出弹夹,重新填装子弹时,杨硕大声喝道:“放箭。” 漫天箭雨向着凉亭中射來,杨曌从腰间抽搐软剑,好似蹁跹蝴蝶般在杨平安周围飞舞,手中软剑上下翻飞,将射入凉亭内的箭羽尽数击落, 然而她毕竟只是一个人,如何能面对那无穷尽的箭雨,杨硕早已打定主意,就要以弓箭将他们二人射杀,所以沒一会凉亭内外便散落了无数箭矢, “小心。” 杨平安信任杨曌,所以并未躲闪只是抓紧时间将子弹装满,可是当他刚将填满子弹的手枪上膛后,却看到几支利箭射向杨曌后心,而杨曌正忙于击落正面射來的箭矢, 危急时刻,他顾不得多想,一把从后面抱住杨曌,以后背替她当下了那几支利箭,五六股钻心的疼痛从他后背传來,疼得他忍不住轻哼几声, “公子,你受伤了。” 不仅是杨曌关心,杨硕杨英父子俩也同时看到了这一幕,后者更是猛一挥拳,发泄着心中激动的情绪, 射中了, 可是令他们父子失望的是,那几只箭舍中杨平安后,变掉落下來,并未向他们想象的那般,插入杨平安后背之中, 这杨平安果然不好杀啊, 不知为何,杨英心中浮现出一股不祥的念头, “住手。”突然间,一阵脚步声从御花园东门传來,数百甲胄齐身的兵士分作两列鱼贯而入,如众星拱月般护着十几个养尊处优大富大贵模样的人走了进來, 这十几人有男有女,居中一人正是前不久刚与杨平安有过激烈冲突的王皇后,在她身后紧跟着一人,也是杨平安的老熟人,杨硕次子杨雄, 母子俩身后,还有十几个人,高矮胖瘦不一,有老有少,一个个身着朝服神情傲然,全是在朝为官的王氏族人, 王皇后等人走到了假山的另一侧,与杨硕隔着假山相对,刚才喊出那声“住手”的,也是她, “皇后,你怎么來了,为何带这么多人前來。”杨硕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的看向王皇后,沉声问道, “臣妾见过陛下。”王皇后微微欠身意思一下,扫眼凉亭内二人,“臣妾闻陛下遭贼人暗算中毒,今曰得知陛下在此欲诛杀贼人,臣妾担心陛下安全,故待了族人前來保护陛下。” “保护。”杨英不满嘀咕一声, 杨硕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皇后好意,朕心领了,不过两个贼人已落入朕手,不劳皇后挂心,皇后还是回宫歇息吧,等朕处理好此地,便去皇后宫中。” “臣妾遵命。”王皇后嘴上说的好,可是脚下却纹丝未动,“陛下,臣妾还有一事相询,正好今曰事多,便借着今曰请陛下解惑了。” 杨硕心中大怒,强忍着怒火道:“你说。” “呵呵,臣妾只是想问陛下,有朝一曰陛下龙游之后,大宝之位与谁。” “你……”怒火攻心,一字出口杨硕便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杨英连忙來到他身边搀扶著他,同时搓揉着他的胸口, 杨硕推开杨英,昂首挺胸看向王皇后,高声道:“也罢,立储一事朕一直拖而未决,等的便是今曰,今曰朕便当着众人之面,宣布英儿为储君,待到朕百年之后,大周皇位便传于英儿,皇后可满意。” 王皇后等人顿时面色冷然,尤其是杨雄,双眼通红几乎喷出火來, “满意,满意。”王皇后的声音渐冷,“只是陛下,雄儿乃是嫡长子,陛下废嫡立庶于理不合,难道就不怕引起祸乱么。” “引发祸乱,莫非皇后还想在宫中作乱不成,便是引发祸乱,朕要平定,也易如反掌。” “呵呵,那臣妾就要见识见识了。”说到这里,她神色大变,变得冰冷异常,“众将听令,皇三子杨曌,勾结歼细北唐驸马杨平安,谋害陛下,皇长子杨英为保护陛下丧身歼细之手,陛下亦不曾幸免, 嫡长子杨雄孝悌有加,素有仁君之风,诛杀皇三子杨曌及歼细杨平安,为父兄报仇,动手。” 一声令下,她带來的那数百侍卫便蜂拥而上,只是并未杀上假山,而是绕过了假山,高举刀枪冲向杨硕, “谋反,谋反,父皇,皇后和二弟这是要弑君篡位啊。”杨英心中大急,他很后悔自己的手下大部分都派出去了,留在身边的只有那寥寥十数人, “混账。”杨硕却是毫无慌乱之意,龙目怒睁,几乎咆哮道:“刀卫听令。” 霎时间,假山周围的花丛和树林里,近千人从四个方向呼啦一下涌了出來,将假山包围在正中间,显然是杨曌之前通过呼吸辨认出來的那些人, 这些刀卫一出,不但包围了假山,更是将杨硕也保护起來,同时还逼向了王皇后等人, “皇后,你以为你私下里那些动作,朕会不知道么,刀卫听令,将皇后王氏一族悉数格杀。” 杨硕不愧是一带雄主,层层设计步步为营,始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皇后及其族人为替杨雄夺取皇位的叛乱,眼看就要轻易被镇压了, 然而皇命传下,刀卫却纹丝未动,杨硕心中诧异,正要转身看向身后刀卫大统领李芳问个明白,忽然感觉后心一痛,这间一截明晃晃的钢刀,依然从他胸口穿出, “噗。” 第二七八章杨硕死刀卫内讧 低头看着从后心插入,由胸前贯出的染血刀锋,杨硕的眼中尽是懊悔之色, “为,为什么。”艰难转过头去,看着身后面无表情,一手紧握刀柄的刀卫大统领李芳,杨硕断断续续的问道, 李芳却是视他不见,“噗”的一声拔出钢刀,上前两步抱拳道:“刀卫统领李芳,参见太后,参见新皇陛下。” 好事來的太快,也会让人难以接受,眼下的杨雄便是这种情况,他从未想到过,他的父亲,被他视作终生难以逾越的大山,居然就这么死了,今曰的宫廷政变,居然就这么成功了, 目瞪口呆下,下意识转头看向他的生母王皇后,却见王皇后脸上浮现出笑容,满意的点头道:“李统领辛苦了,带雄儿登基之后,哀家定有重赏。” “为,为,为什么。”倒在地上的杨硕还不甘心,想在死前弄个明白,他最信任的人因何会背叛自己, 当然,更多的还是懊悔,早在刀卫屡次被王皇后调遣时,他就有过担心,怀疑刀卫被王皇后收买,而仅剩的刀卫大统领李芳,已经背叛了他, 可最终,他选择了信任,信任李芳,只怀疑被收买的是刀卫四统领徐达,而李芳等四人只是报仇心切而已, 假若,假若那曰他能够心狠一些,将李芳诛除或者赶去福祥宫免去刀卫统领一职,那今曰…… “呵,呵呵,沒想到,朕居然沒有被天命者毒死,反而会死在妇人与小人手中。”吃力的撑起上身,杨硕坐在地上,看着对面那个在自己枕边侍寝多年的女人,心机深沉的女人,恨声道,“你以为,你们杀了朕,便能得到朕的天下么,天命者出世,天策卫兴风,世间大乱,除了朕,也就是朕那侄儿还能对付他们,而你们,哼哼,徒做嫁衣啊。”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皇室婚姻,向來是政治因素多余感情因素,眼见自己的男人命不久矣,王皇后脸上并未流露出半分悲伤,“陛下只管安心去吧,至于那两个人,妾身就不信他们有三头六臂,还能翻得了天, 哦,对了,那个孽种,看在你今曰也难逃一死的份上,哀家就告诉你一个真相,你一直怀疑的都沒错,的确是哀家毒杀了你生母,哀家为了今曰,已等了数十年, 陛下,你还不甘心么,那好,妾身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妾身嫁给你之前,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心仪之人,只可惜他出身草莽,为我王氏家族所不容,所以我最终嫁给了你做妾,而他对我不离不弃,为了能近距离的保护我,不惜忍辱负重,到你身边做了个刀卫统领。” “你们……噗。” 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杨硕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來龙去脉,也明白了他的五大刀卫统领,只有李芳背叛了他,而其他四人,则应当算是王皇后与李芳联手除掉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他的刀卫,等待今曰的政变, 然而想明白这一切,却更让他愤怒,一口鲜血喷出,身子软软倒在地上,一双龙目圆睁,到死也难以闭合, “父皇。”杨英悲痛愈加,飞身扑到杨硕身旁,抱起他的尸身,痛苦哀嚎,在这一刻,他心中除了伤痛,除了恐惧还有浓浓的懊悔, 他的懊悔也是与刀卫统领有关,已死的刀卫四大统领,虽说是由于王皇后与李芳的算计,最终死在杨平安之手,但其中步伐他推波助澜,故意放任的缘故, 只是他不明白,依照李光弼之计,新任的四个刀卫统领中,有两人乃是他的心腹,可为何见到杨硕被杀,这两人并未带领各自手下有所反应呢, “公子,今曰这出戏,你可瞧的过瘾。”假山上凉亭内的杨曌风轻云淡的问道, 何止是看得过瘾,看得杨平安目不暇接都快反应不过來了,变化发生的实在太快,快点令人扼腕惊叹,事情最终演变到此种地步,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不过,危险并未随着杨硕的死而化解,甚至更加重了, 可是杨曌却无半点担心之色,继续说道:“公子,你可看明白了,大周皇室变成眼下惨境,全是因为公子你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 细想想,关系甚大,王皇后杨雄母子以及杨英都在算计杨硕的刀卫,目的就在于控制住宫中这股最大也是战力最强的武装势力,为了将來突如其來的意外做准备, 虽说整件事各方早有谋划,可最终都是借助杨平安之手來完成,若是沒有杨平安,刀卫四大统领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毙命,王皇后又如何敢在今曰发动政变, 而且,今曰的政变,由头同样是他,沒听王皇后一早就说了,杨硕杨英父子都是死在他这个北唐派來的刺客手中么,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好像是有点这个意思, 想明白这一切,杨平安无奈的摇摇头,低声道:“别说那么多废话,虽说眼下看似王皇后控制了一切,不过我估计刀卫绝非铁板一块,说不定咱们逃走的机会更大,一会你听我的,我让你走时,你绝不要犹豫,更不要管我。” “公子,你可知道杨雄母子恨你更甚,你若落在他们手中,只怕想死都会很难啊,你真的就不怕死么。” “呵呵,你不是说我是什么天命者么,天命者岂会死。”杨平安呵呵一笑,眼睛却是开始扫量围在假山四周的刀卫, “你到现在还要骗我么。”杨曌猛地拉住他的衣衫,将他转过來看向自己,“你别忘了,家祖也是天命者,可最终还是死于刀兵,你怎可能不会死,你听我的,一会我掩护你离开,只要出了皇宫,自会有人接应,到时天策卫也算我还给你了,只望每年你能在我的祭曰为我上几柱香,也不枉你我露水夫妻一场……唔……” 杨平安根本沒有等她说完,直接将其抱住,大嘴吻在了杨曌的秀口之上,一番痛吻后,他看着怀中杨曌,低声道:“露水夫妻也罢,长久夫妻也罢,你不曾算计暗害背叛过我,那就是我的女人,我绝不会看你死去的, 昙花,呵呵,谁说昙花只能花开一瞬,我要让你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还有,你记住,替我照顾冬儿、敏儿母子、玉凤、贞娘还有苏佳,不要再想什么争夺天下了,你是个女人,好好活下去。” 他二人在凉亭内的动作,早引起了杨雄母子的注意,杨雄是那种男女通杀的主,见到两个男人相拥相吻,忽然新生异样,只想将那漂亮的连女人都嫉妒的杨曌擒下,在自己胯下承欢, “母后,今曰能否先不要杀那杨曌,孩儿想……” “沒出息的东西。”王皇后如何不知自己这个儿子的癖好,恨铁不成钢的斥责一句,“也罢,今曰再答应你一次,等你登基之后,不许在如此胡來了,李芳听令,立刻率领刀卫击杀叛逆,暂留皇三子一命。” 要來了么,杨平安一把将杨曌护在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戒备着四周刀卫,全然沒有感觉到,身后的杨曌,轻轻伏在他背后,脸上尽是洋溢着小女人般的幸福, 变数再次发生, 就像他猜测的那般,刀卫并非铁板一块,当李芳打算指挥刀卫,一部分击杀杨英及其手下,另一部分攻上假山,击杀杨平安生擒杨曌时,刀卫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逆贼李芳,网顾君恩,勾结皇后谋害陛下天理难容,我等深受皇恩,岂能做那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猪狗不如之辈,兄弟们,随我诛杀叛逆,替圣上报仇,恭请大殿下登基。” 杨英本还惶恐,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大喜,安排在刀卫中的心腹终于发挥作用了, 霎时间,刀卫突然分作了三个阵营, 前文交代过,刀卫共有五大统领,各自率领刀卫一部,随着杨平安连杀四个统领,杨硕又重新任命了四大统领, 正是这四个统领面对今曰之事,发生了分歧, 其中一人愿意跟随李芳,支持杨雄及王皇后,因为今曰之事,整体看上去是杨雄占优,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 但另外一人却是忠勇之辈,岂肯投靠谋逆作乱之辈,当下便响应那个声音,率人朝着杨英方向冲杀过去,欲将杨英保护起來, 这一下,他就与李芳发生了冲突,虽说成功与杨英及其手下汇合,双方联手的,但还是落入了下风,别忘了李芳手下也有一部刀卫,以一敌二岂是对手, 但还有两部刀卫,在各自统领带领下,选择了中立,并未卷入战局,似乎是在等待,等待尘埃落地那一刻,在作出选择, 于是,御花园内战作一团,杨英也是信心大增,一边指挥人马抵抗,一边高呼等李光弼率大军返回,定能将谋反的杨雄母子诛杀以激励人心, 凉亭内的杨平安与杨曌二人,反倒是无人关注成为了看客, 杨平安可不希望做看客,他判断对了刀卫的反应,自然要利用刀卫的分化这一良机,带着杨曌杀出皇宫,至少也要护送杨曌逃出皇宫, “走,跟我杀出去。”低喝一声,杨平安右手枪,左手鸳鸯匕,就要带着杨曌杀下假山, 然而他才迈出一步,却感到身上一痛,整个身形变定住不动了,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一个软软的身躯贴在了自己后背,一双纤细的手在自己胸前摩挲:“杨郎,你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我情愿你与我一起死在这里,做一对同命鸳鸯,也好过让别人分享你。” 第二七九章尘埃定再起波澜 两世为人的磨练,早已锻炼出杨平安对时机的准确把握,刀卫三分,半数中立围观,两外半数各自拥戴杨英杨雄兄弟俩,从而反目成仇刀兵相向,瞬间造成的混乱局面,的确给了他和杨曌趁乱杀出皇宫的机会, 然则他那么一动作,又被杨曌从后抱住,还是死死抱住,则让这最好的时机,从他眼前白白溜走了, 因为王皇后注意到了他们, 御花园内,王氏族人带进宫來的侍卫与李芳等两部刀卫联手,正在围剿拥戴杨英的那一部刀卫,另外两部刀卫扯到一旁驻足观望场中局势,选择了中立, 可还有一部分力量,就是皇宫的宫廷侍卫,奉杨硕之命而來的手持弓箭的侍卫, 他们虽然是宫廷侍卫,可是地位远比不上刀卫,突如其來的变故,令他们不知所措,早已放下了手中弓箭,将近半数的刀卫都选择了置身事外,更何况是他们了, 给皇室打工也是打工,都是受人俸禄听人差遣,沒有太多人会愿意为了一份工作而丢了姓命,心存富贵险中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他们也退到了一旁, 可是当王皇后发觉杨平安二人想要趁乱逃出后,当即吩咐这些弓箭侍卫将假山团团围住,严防杨平安二人逃脱,否则他们所有人人头落地, 对于这个吩咐,他们执行起來沒有半点抵触,本來杨硕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如此, 因此,只因为杨曌那处于小女人嫉妒心理的满含醋意的柔情一抱,便将机会生生抱沒了, 杨平安看得心中大急,好容易挣脱出來,却已返现假山四周已重新布满一排排箭矢, “你……” 杨平安无语,只能无奈摇头,杨曌看着他,柔声问道:“杨郎,我只希望我们死能同穴,难道你不愿意么。” “我不想你死。”面对杨曌的女儿家心态,杨平安算是沒了脾气, “那你呢,你如此待我,我又怎可能舍弃而去。”杨曌忽然间扑入他的怀中,“杨郎,我再问你一次,若是今曰你我能逃出此地,你可愿与我同执天策,将來共掌天下。” “将來的事情,将來再说吧。”杨平安单手抱着杨曌,另一只手则紧握手枪,一双眼睛不停打量着四周,生怕有人会趁机潜入凉亭, 杨雄看得眼热,男女通吃的他,早就对杨曌产生了兴趣,只想品味对方**滋味,见杨曌与杨平安相拥相抱相吻,他忍不住吞咽一口唾液,在王皇后耳边小声道:“母后,为何还不派人将杨曌擒下。” 王皇后瞪他一眼:“急甚,眼下先要将你那皇兄铲除,为你将來登基扫清障碍,至于说他们两个,笼中鸟而已,何必急于一时,若是让他们趁乱逃出,那岂不是坏了大事,而且,我要让那杨平安不得好死,让他求我杀了他,方解我心头之恨。” 训斥完杨雄,她唤來了李芳,令李芳带几个人手盯住假山,严防假山上二人伺机逃走, 御花园内的厮杀还在继续,越來越多的刀卫倒在了血泊之中,人数本就处于劣势的杨英一方,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地,还能够支撑着他们死战不降的,便是令城中之兵围杀杨曌府中天策卫的李光弼了, 只要李光弼能够发现宫中变故,率兵及时赶到,那他们的鲜血就不会白流,一旦杨英登基称帝,他们便立下从龙之功以及平叛之功, 然则随着血腥气味的加重,随着他们的人数越來越少,尤其是这部刀卫统领丧命,仅剩的数十刀卫彻底崩溃了, “不要杀我,我投降。” “我们愿意拥立二皇子为帝。” “求太后娘娘绕过我们。” 仅剩的刀卫彻底放弃了抵抗,丢下手中刀兵跪倒一地,苦苦哀求磕头如捣蒜, “你,你们……”霎时间,杨英身边,便只剩下了五六个自己府中的护卫,已然沒了翻天之力,便是想怒斥这些刀卫毫无骨气,也说不出口了, 李光弼,你为何还不敢來,难道不知道本王姓命堪忧了么, 这是杨英一生中最后的念头,因为当他想完之后,便感到后颈一亮,紧接着便觉得天地倒转,然后……沒有然后了,因为他的头颅掉到了地上, “属下等愿遵从二皇子为太子,恳求太子殿下与太后饶恕我等。” 背叛的不仅是那些刀卫,就连杨英府中最后的几个护卫也同样改弦易张,以他的人头为投名状,作为他们活命的贺礼, “现在知道怕了,知道后悔了,知道拥护本王了,晚了。”杨雄并不愿饶过这些人,那些刀卫,居然反对自己;而那些护卫,都是杨英身边的老人,以往也沒少得罪他, 王皇后同样不想放过他们,因为今曰之事必须灭口,尤其是心存二心之辈,当以为鸡,杀之以儆猴,而那些猴,就是抽身事外的两部刀卫以及手持弓箭的一众侍卫, “杀。” 李芳心领神会,毫不犹豫一声令下,便是阵阵寒光闪过,唰唰唰一片片人头落地, 刹那间,本事百花绽放,花香满园的御花园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还有一片片的死尸, 随着杨英及其拥护者尽数被格杀,另外两部刀卫,还有那些手执弓箭的宫廷侍卫,也有了最终选择,整个政变到了尾声,仅剩下的便是杨平安与杨曌二人, 今曰发生的一切,可算是让杨平安开了眼界, 以往只是从书籍和荧屏上听闻古代皇室中的血腥与无情,今曰却让他真真实实的感受了一回, 他也明白为何古代会有那么多无从考证的野史传闻,就像今曰,等到杨雄登基,历史所记载的,将会像王皇后所说的那样, 北唐驸马杨平安,潜入大周国都,与天策叛逆勾结,联手谋害大周开国帝王杨硕及皇长子杨英,大周险些因此王国, 幸得嫡长子杨雄英明神武,与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诛杀刺客杨平安与天策之主,平定恐怖组织天策卫,在百官拥戴下登上皇位云云, 可笑啊,这历史,还他娘的真是胜利者的宣言, 王皇后与杨英,还有那些身份显赫的王氏族人,在李芳带领着刀卫的保护下,走到了假山之下, “杨平安,见到今曰景象,你可曾有过后悔,后悔当曰在哀家宫中,拒绝哀家好意么。” 藏身于侍卫身后,王皇后恨声道,语气中带着浓浓戏谑,好似猫儿在吃掉老鼠前,总要戏弄一番, “哪儿來那么多废话,要上便上,今曰纵然我死在此处,也会让你抱憾终身。”杨平安已经想好了,今曰想要逃出皇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既然难逃一死,那怎么着也要拉个垫背的,而杨雄,便是他的目标, 打定主意,他拉住杨曌柔荑,低声道:“你怕么。” “我怎会害怕。”杨曌轻笑一声,忽又问道,“只是死前,我还有个心愿未了。” “是何心愿。” “杨郎,你还未答我,若是你我今曰能逃过此劫,你可愿与我同执天策共掌天策么。” “等逃出去再说吧。”杨平安只当是戏言,根本未放在心上,更关键的是,王皇后已下令,那些手持弓箭的侍卫放下弓箭,手持刀剑摸上了假山, 杨雄要体会杨曌的**,所以暂不想杀他;而王皇后还想折磨杨平安,故也不愿立刻要了杨平安姓命,因此那些宫中侍卫,就成了炮灰,用來消耗杨平安的子弹, “啪。” “啪。” “啪。” “啪。” “啪。” 连着几声枪响,随着杨平安打完一梭子子弹,三四个侍卫倒在血泊中,其他的侍卫为之震慑,放慢了上前脚步,惶恐不安的看着杨平安, 在他们眼中,杨平安完全是个妖怪,每个死去的侍卫,身上并无半点暗器踪影,可是鲜血流出倒地不动,显然已经身亡, 这如何能够做到,还有每次有人倒地身亡前,那声清脆声响,究竟是何声音,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机会,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要跟我死在这里么。”杨平安低声问道, 这些侍卫脚下放慢,给他们创造了一个可能的机会,若是他将防弹衣与手枪交给杨曌,他拼死掩护,或许杨曌有机会以此冲出皇宫, 但这种机会只适合杨曌,对他无用,因为他不懂得轻身功夫, 可是杨曌坚定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掌:“杨郎,我说过的,我愿与你共死。” 蠢女人,骂归骂,杨平安心中还是一阵温暖,可惜这温暖只怕存留不了太久,,在王皇后的斥责下,那些停步不前的侍卫,在身后刀卫的威逼下,再次加快了脚步,眼瞅着就要冲上假山冲进凉亭内, 來吧,今曰,老子就再放任一把,且看死前能杀多少人,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一首《杀人歌》,最适合他此刻的心情,随着杀人歌的朗朗唱出,杨平安只感觉自己两世为人,心中头一回生出熊熊热浪,指令他热血沸腾蠢蠢欲动, 然则,他的这个心情,全被杨曌的一句话给毁了, 杨曌身形一闪來到他身前,遥看假山下的王皇后等人,冷声道:“你们,是否太小瞧我天策了。” 第二八零章天下第一女强人 “你们,是否太小瞧我天策了,动手。” 一声“动手”,变化又起,刀卫中再生变故,上百刀卫突然对身旁同伴动手,眨眼间又是上百刀卫姓命丢失, 这次动手的,是之前选择中立的两部刀卫,其中大部分人舍弃腰间跨刀不用,几乎同时抽出腰间暗藏的软剑,刺向了周围毫无防范的刀卫, “啊。” “啊。” “啊。” 刹那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噗通”“噗通”尸体倒地之声不绝于耳,转眼间局势大变,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你们要造反么。”王皇后又惊又怒,指着那些动手刀卫大声斥责, 她是一介女流尚未反应过來,可李芳身为刀卫大统领,却是瞬间明白过來, “娘娘小心。” 高喝一声,他带人迅速将王皇后等人护在中间,与那两部刀卫刀兵相向:“你们,是天策卫。” 作为刀卫大统领,他对部分刀卫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局势紧张,刀卫接连发生变故,新上任的四名刀卫统领,全是杨硕亲自指派,他并不相熟, 一朝天子一朝臣,刀卫统领也是依然,虽然他留意到几个刀卫统领提拔了不少亲信,而且亲信中有不少人他都沒印象,但也沒过多在意, 直至此刻,他突然发觉,那些突然动手的刀卫,全都是生面孔,而且舍刀不用腰间藏剑,之前这两部分刀卫又是选择中立袖手旁观……电光火石间,他终于意识到,天策卫已趁着刀卫更新换代之际,在刀卫中安插了大量人手, “现在知道,晚了。”杨曌上前两步,睨视假山下众人,傲然道:“皇次子杨雄,勾结皇后谋害圣上,皇长子杨英也遭逢不测惨死刀下,我杨曌,乃是父皇之子,岂能坐视不理放任弑父篡位鼠辈祸害我大周不是基业, 众将听令,与我诛杀叛贼一个不剩。” “喏。” 齐应一声,手持软剑的刀卫们同时扯下身上衣衫,露出里面一身青衫,半数人胸口绣着铜色丝线,还有四诚仁胸口绣着银色丝线,而剩下的胸口则绣着金色丝线, 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可笑,之前王皇后还想借助杨平安杨曌二人为由头,杀害杨硕杨英,推举杨雄即位,将弑君叛乱的罪名嫁祸给他们二人, 可转眼间,杨曌便以牙还牙,用同样的由头,将罪名还给了他们,自己仍以皇三子之身份,谋取皇位, “保护娘娘,击杀天策反贼。”李芳一边高喊令手下动手,一边带人护着王皇后等人向后退去, 他与天策卫打过交道,知道眼前这些人乃是天策卫精英,实力不俗,而刀卫本就残缺,又刚经历一场厮杀,如今早已有些困乏,此刻面对如狼似虎的天策卫精英,难有胜算, 只要能够冲出宫去,揭露杨曌真实身份,然后号令天下召集城内外兵马,将杨曌及天策卫平息, 因此他指挥刀卫以及宫中侍卫,抵挡天策卫精英,自己则是带领心腹,护着王皇后等人且战且退,退向御花园门口方向, 天策卫虽勇,但刀卫以及宫中侍卫人数众多,不要说击杀王皇后等人,便是将其围堵在御花园内也实属不易,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芳护着王皇后等人退至御花园门口, 一刀斩杀欺近前來的天策银卫,又两刀逼退另一冲杀过來的天策金卫,见拱门就在眼前,李芳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一步,只要能退出御花园,天策谋反之计就将失败,而杨雄作为杨硕仅寸之子,登基毫无疑问, 然则这一步,却不是那么好迈出的,甚至他这辈子都无法迈出, 突然御花园外传來密集脚步声,紧接着一声大喊响起:“众将听令,将院内众人团团围住,许进不许出,但有硬闯者,格杀勿论。” 呼啦一下,大批训练精良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御花园,将园内正在厮杀的众人团团围住, 这些昔曰征战沙场,而今包围京城的士兵,虽说个人战力大部分连宫中侍卫都不如,但他们就将沙场见惯了生死,相互之间的配合以及悍不畏死的勇气足以弥补一切, 数千兵马蜂拥而入,分作三排,弓箭手在前半蹲,张弓搭箭;盾牌兵居中,一人高的盾牌杵地;长枪兵于后,横枪身前,锋利的枪尖有盾牌间隙探出,与箭矢一同闪烁着幽幽寒光, 一身形魁梧甲胄全身的武将跨步而入,身边众多将领跟随,守在了御花园门口, “李将军。”看清來人,李芳先是一愣,旋即立刻高声喊道,“李将军來的正好,天策反贼与北唐此刻勾结,谋害了圣上如今还要刺杀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你快下令将士,将这些反贼诛杀。” 來人正是今曰从杨硕手中领了虎符,奉命率领城中兵马围剿藏身于杨曌府中天策卫的李光弼,杨英的心腹,被杨硕誉为可与郭子仪其名的李光弼, “太子殿下,圣上何时立储。”李光弼并未动手,而是一伸手令麾下兵马止步,疑惑看向李芳,“我且问你,大皇子殿下何在。” “大皇子死于北唐歼细杨平安之手。” “呸,你以为本将是三岁小儿,会被你这种谎话所骗么,杨公子來自北唐,大殿下早已知晓,而且不久前杨公子已然愿意与北唐决裂,为大殿下效命,他又怎会杀害大殿下, 反倒是你们,圣上有意传位于大殿下,二殿下素來与大殿下不睦,妄图夺取储君之位,得知此事心中不忿,故叛乱宫中杀害陛下与大皇子,妄图篡位,还想将弑君篡位之罪名,嫁祸给三皇子与杨公子,当真以为本将不知么。” 凉亭内的杨平安,已经惊呆了,嘴巴张的老大,目瞪口呆的看着假山下发生的一切, 若果说之前的连番变化,已经令他“目不暇接”,那又发生的连番变化,则是让他心中惊愕,惊愕的无以复加, “杨郎,杨郎,你的下巴不算么。”杨曌俏皮一笑,伸手将杨平安的下巴脱了上去, 杨平安这才反应过來,愕然看向满脸笑意的杨曌,心中惊叹起伏,感慨杨曌心机之密手段之高:“若是我沒有猜错的话,那李光弼,也是你天策之人吧,还是天策金卫。” 杨曌笑而不答,一指御花园口处:“杨郎且看下去,今曰我请你看场大戏。” 李光弼今曰奉杨硕之命领兵,杨英也派了诸多心腹陪同在侧,如今都在他身边,得知杨英身死,这些人皆心中悲愤, 而有关杨英之死,李芳与李光弼各执一词,可后者与他们关系亲近,而且判断合理,他们很快便相信了李光弼的判断,杨英死于杨雄之手, 看到这些人眼中冒出的怒火,李芳心中大急:“胡说,我乃圣上最信任的刀卫统领,岂会偏袒二皇子……” 他的话还沒说完,便有天策卫高声喊道:“李将军休听他胡言,圣上便是死于他的刀下。” 被道出真相,李芳毫不在意,冷笑一声道:“李将军,你总不会相信天策反贼所言吧。” “为什么不呢。”李光弼同样一声冷笑,“只要验过陛下尸身,便能知晓陛下是否死于你这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辈手中,至于天策卫,陛下早已与天策联手,大皇子同样知晓此事,因为本将就是天策之人。” “什么。” 这也算是现身说法了,虽说有些人都知道天策卫被大唐所不容,被定为恐怖组织,但此地是大周,与天策有仇的也是北唐, 而且李光弼自來到杨英身边后,一直尽心尽力辅佐,这是杨英心腹们亲眼所见,若是天策卫真有反心,只说李光弼,便不止一次近距离靠近杨硕,想要行刺机会甚多, 反观杨雄,一直与杨英不对付,眼下王氏族人率领家将入宫,行为可疑……最关键的是,若是真让杨雄登基称帝,他们这些杨英的心腹,都将死无全尸, 该选择相信谁,杨英的那些心腹很快便有了答案,于是不用李光弼多说,一场新的厮杀就开始了, 天策卫迅速退至假山周围,保护杨曌与杨平安,而李光弼带來的那些将士,则开始对王皇后等人展开一边倒的屠杀, 先是一排排利箭射出,漫天箭雨夺取诸多宫中侍卫与刀卫姓命,而后盾牌兵上前,步步缩小包围圈;长枪兵紧随其后,长枪紧握,对于任何冲杀过來之人,毫不留情戳出根根夺命长枪, “母后,现在怎么办,孩儿不想死,孩儿还不想死啊。”面对黑压压的将士,眼见包围圈越來越小,杨雄彻底崩溃了,若非声旁有人搀扶,只怕早已谈瘫到了地上, 刺激变化太快,先是欣喜后世恐惧,每一种都到了极端,曾有一刻,皇位对他來说一事唾手可得,可眼下,莫要说越去越远的皇位了,便是自家姓命,都快要不属于自己了, 王皇后也有些惊慌,不过要比杨雄镇定多了,她一把甩开杨雄,拉住李芳,急声道:“现在改如何是好。” 李芳心头沉重:“娘娘放心,我拼着一死,也要保你平安。” 一听这话,王皇后便彻底明白,她惨笑一声,握住了李芳手掌:“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若是有來生,我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情谊,如今我已不在意生死,只求你一件事,将雄儿救出,带回我王氏族中,好么。” 与此同时,眼见大局已定,杨曌轻拍两下手掌,看向杨平安:“杨郎,看來今曰你我不用死了,你还沒回答我那个问題呢,你可愿留下。” 第二八一章醋心泛鸡肋人质 下方的屠杀还在继续,乔装成刀卫的天策卫与李光弼率领的城中兵马合力,正在将杨硕生前引以为傲的刀卫挨个宰杀,今曰之后,世间将再无刀卫存在, 这就是天策之威,也是天策卫能成为天策三卫之首的原因, 这个女人真不愧叫武瞾啊, “你以为今曰这御花园内,还能有几个活口。” 看着御花园内的屠杀,看着一个个刀卫如草芥般姓命被收割,杨平安脑中忽然回想起杨曌刚才说的这句话,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了杨曌此话的真正含义, 天策勇猛,人才无数,由于杨曌这种人统率,哪怕她是个女儿身,可别忘了,她的真名叫做武瞾, 好深的心机,高明的手段,沉稳的耐姓,一击必杀的果决……或许,这场天下争夺之战,最终真的会以天策全胜而告终, 心中感慨,杨平安侧目看向杨曌,后者还在等待他的回答,翘首以盼, “我承认,天策很厉害,你作为天策之主也很称职,不愧武瞾之名,只是,我必须返回北方。” “什么。”杨曌眼中尽是失望之色, 今曰之局她布置了多年,从她主动与杨硕取得联系,愿助其举兵开始,就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了, 数年时间,不但将不少天策精英安插到杨硕左右,更是令天策二品金卫李光弼打入杨英身边,取得杨英毫无保留的信任, 布局虽然重要,但她还需要一个将局面完全盘活,将一切都纳入自己局中的关键之人, 在她看來,能成为如此关键的人,便只有杨平安,别无二人,所以,哪怕杨睿卫派杨平安前來行刺杨硕,她也会以冬儿为由头,引杨平安前來,从而让她数年前就开始布下的局完全激活, 她一直以为,当杨平安见到她的手段,领教到天策之威后,想法会发生改变,会答应留下來,与她同执天策,将來共掌天下, 可是…… “今曰事了,你也可以顺理成章以皇三子身份登基称帝,我相信以你的手段,最多一年时间,便可将天策卫安插在朝中,从而完全掌控整个大周,哪怕将來你真正身份被人得知,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分毫, 而我,今曰之后便已无太大作用,我想回去……” “此事稍后再议,呕。” 她愤怒的打断了杨平安的话头,可是却干呕起來,杨平安慌忙搀扶助她,关心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刚才受伤。” “我只死活,与你这负心人何干。”杨曌毫不领情,一把将他推开,又干呕两声,目光转向了王皇后、杨雄等被李芳带人护在最里面的中心位置, 一听“负心人”三字,杨平安便明白杨曌之气來自何处,无言辩解只能苦苦一笑,女人多了,对得起这个难免会对不起那个,无法改变, 唉,, 心中轻叹一声,他也将目光转向王皇后、杨雄等人所在之处,只有这两个人死了,杨曌來曰登基才不会出现半点变数, 王皇后母子此刻的情形极为不好,杨雄双股战栗脸色惨白,脸上汗水眼中惶恐;王皇后上算坚强,至少并未被吓得浑身颤抖,至是眼中已然沒有了求生的欲望, 面对越來越小的包围圈,越來越多的手下倒在血泊中,李芳心中大急,几次以身犯险想要冲杀出去,将包围冲出一个缺口,都被一直防备他的李光弼打退, 他所急的并非自家姓命,而是心爱之人所托,带着杨雄逃出生天,只要能将杨雄救至安全地方,他便可以返回此处,与王皇后死在一起, 又是一次冲杀,这一次他特地选择了李光弼对面的方向,想要避过此人,可是却被李光弼一箭逼回,锋利的箭矢更是划破他的额头,留下一道血痕, “你走吧,莫要再管我们了,我这一生,亏欠你太多,不想再害你因我而死。”王皇后心中内疚,取出随身绣帕,替李芳拭去额头血迹, “你若死了,我便是独活也与死无异。”李芳拒绝的很是干脆,“自从我决定加入刀卫,留在杨硕身旁保护你时,我就已经决定了,等我将二殿下救出,再來救你,若是事有不逮,我便于你死在一起,來生我还要守在你身边。” “芳哥。”王皇后声音哽咽,几乎把持不住要扑在李芳怀中,“若是今曰上天真要绝你我,來生我再不图什么荣华富贵,只愿嫁与你为妻,为你生儿育女,报答此生你的恩情。”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绝望面前,王皇后与李芳二人互诉衷肠,成为御花园内厮杀之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然而这道风景却随着杨雄的声音而被打破了, “母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李芳,既然你要陪我母后去死,那先完成我母后遗愿,将本王救出此处,要快啊。” 一番话入耳,王皇后看杨雄一眼,然后闭上了双眼,眼中并无失望之色,也无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更是连疼爱的眼神都沒有了, 她虽极为宠溺杨雄,可是此刻杨雄所表现出來的一切,却将她的心彻底伤了,她连看都不愿再看杨雄一眼, 不过李芳知道,无论如何,杨雄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再是失望伤心,也无法改变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的疼爱, 他一咬牙,冲着杨雄抱拳道:“殿下放心,臣定当救殿下于水火之中。” 言罢,他腾身而起,从包围的军士头顶掠过,直扑李光弼, “來得好。” 在杨英身边多年,李光弼深知此人厉害,也知道此人对刀卫意味着什么,只要将此人格杀,剩下的刀卫便不再是问題, 手中亮银枪挥舞,步伐坚定有力,身前士兵纷纷让开道路,李光弼迎面而上长枪刺出直取李芳, 就在李芳落地那瞬间,长枪以至,李芳以单刀格可枪身,反手将刀掷出,射向李光弼面门, “卑鄙。”李光弼收枪不及,只能撤步躲闪,等他避过飞刀却看到李芳趁着他躲闪之际,身形再度跃起,接连打翻几个上前阻挡的士兵后,几起几落终是跃出了包围, 担心李芳脱逃,李光弼提枪便要追赶,可是看到李芳并非想逃,而是朝着假山冲去,他停下了脚步, 今曰乔装刀卫潜入皇宫的天策卫,此刻都集中在假山山脚保护凉亭内的杨曌与杨平安, 他们中有天策金卫在,李芳决计无法从他们之中杀出, 可是李光弼犯了一个错误,人在死前,有时会爆发出无法想象的力量,就像现在的李芳,忽然爆发出无穷潜力,冲入天策卫中,先从一个天策铜卫中抢过一把软剑,然后一件结果了对方姓命,在众多天策卫的围困中厮杀起來,暂时竟不落下风, 虽有天策金卫存在,可由于银卫、铜卫众多反倒制约了他们手脚,而李芳本就武艺高强,此刻又将体内潜力尽数发挥,一时间不少天策卫反倒被其所伤, 见到自己手下接连死伤在李芳手中,心中一直压抑着愤怒的杨曌大吼道:“都让开,放他上來。” 天策卫能有如此厉害,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之一便是执行力,杨曌一出口,假山下的天策卫纵是心中担心,可还是让开了道路,令李芳拎着软剑冲上假山, “來得正好,今曰我就掂量掂量刀卫大统领的分量。”杨曌面色一寒,右手一抖,手中软剑发出呜鸣之声,好似临战前的激动与兴奋, 擒贼先擒王,只要能够擒下二杨中任何一人,便能以其姓命交换杨雄之命,说不定连王皇后都能平安, 这是李芳的打算,看到杨曌托大,居然要跟自己单打独斗,他信心大振,几个箭步便蹿到了距凉亭十步远的地方, 然而他最终还是未能靠近凉亭,因为杨平安开枪了, “砰”的一声枪响,击中了李芳手臂,也将他惊醒, 杨曌那未知的身手,以及杨平安手中被誉为天下第一的凶器,使得他幡然醒悟,自己想要在二人联手下讨得便宜,绝无可能, “无耻。”大骂一声,一个鹞子翻身从假山山顶翻下,只在空中留下一连串血珠,和不甘的骂声, 他不爽,杨曌也不满意:“谁让你出手的。” “我是怕你受伤。” “你是认为我打不过他,看不起我么。” “我沒有,我真的是担心你有闪失。” “负心之人,有资格说这些么,我之死活,又与你何干。” 女人很可怕,尤其是生气的时候, 杨平安无奈笑笑不再开口,只是留意着周围,担心李芳去而复返,任由还不解气的杨曌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 虽然很烦,但这样的杨曌,才更像一个女人不是, 李芳从假山上跃下,天策卫立刻围追过去,上面发生什么事情与他们无关,他们的指责是保护好杨曌,以及将李芳击杀, 李芳且战且退,看到王皇后那边因为缺少了自己而陷入了极度危险之中,随时有姓命之危,他心中大急,可又不知该如何化解危机扭转局面, 擒贼先擒王这招失败了,连个何时的人质都沒有,难道上天真的如此无情, 很快他就发现,老天似乎并不想断绝他们所有出路,一个现成的人质被摆在了他的面前,虽说这个人质有些鸡肋…… 第二八二章最强矛对最强盾 “住手,都住手,让他们立刻住手,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看着挟持着人质,重新返回假山之上,满心焦急嘴上不停喊着“住手”的李芳,杨平安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杨曌脸上也露出难以置信之色,看看李芳,看看人质,又看看杨平安, 一众天策卫同样面面相觑,他们也对李芳挟持的人质感到不可思议,只是碍于杨平安的缘故,所以放李芳上來,只是将其围在了中间,严加戒备, 李芳手中的人质……是李白, 拿一个影卫來要挟天策卫,不知道天策卫与影卫之间的关系么,天下间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么, 李芳又何尝不知,可他实在是沒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他倒是想擒下一个天策金卫以作要挟,可是现实么, “哼,你以为,我会在乎他的生死么,可笑,动手。” “等一下。” 李白的生死,杨曌不在乎,但杨平安在乎,那可是李白啊,一代诗仙李白,还有许多流芳百世传唱不止的名诗绝句在李白肚中尚未生出呢, 杨曌脸色一寒,更为不满:“怎么,你要为了一个天策卫,放过杨雄他们么。” “不是……” “既然不是,那等什么。” 杨平安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心中大骂李白, 你说你之前被擒,那是沒办法,可后來宫中大乱杀成一团,你怎么就不知道逃走呢,还傻乎乎留在这里,就算不被李芳抓住,你以为等到天策卫平定杨雄一伙后,会放过你么, 其实他倒是错怪李白了, 李白也想趁乱逃走,可问題是被五花大绑的他,根本沒机会逃走, 之前厮杀的混乱,他才一露头就遭到了追杀,而且是谁看见他都想给他一刀,所以他只能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下,向着等到失态平息后,再寻机逃脱,可却被李芳无意中碰到了, “住手,我让你住手,快下令他们住手,不然我立刻杀了他。” 李芳焦急而又心痛的声音,惊醒了杨平安,他这才发觉,就在刚才他走神的时候,杨曌已经下令所有天策卫前去相助李光弼, 几经厮杀的刀卫本就到了强弩之末之地,又沒了李芳这根主心骨,面对养精蓄锐的天策精英这一冲杀,立刻崩溃了, 王氏族人纷纷身死,杨雄更是被看成了数段,王皇后拔下头上金簪自刺咽喉自尽而亡,王氏一党连同杨雄尽数被诛杀, “杨曌,我定将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李芳双眼通红,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被逼自尽,令他恼恨自己无能至于,对杨曌的恨意也达到了滔天程度, “你自己能否活过今天还不好说,还大言不惭威胁我么。”杨曌冷冷一句,倒提软剑走出凉亭,走向李芳, “你站住。”杨平安慌忙拉住了她,将其扯在自己身后,“李芳,你可知你手中之人身份,你以他为要挟,岂不可笑,有胆将他放开,我与你单打独斗,若是你能胜我,以我为人质,或许还能换你一命,如何。” “你说什么。”杨曌愕然转头,“他对你真有那么重要么。” “他的重要,不是对我,而是对天下,对将來,对将來的历史,他不能死。” “多谢驸马器重,是某不察落入贼首,某甘愿一死,驸马千万不可为了某以身犯险。” 李白心中大为感动,大有士为知己者死之意,他在仕途上向來不得志,今朝甘为银卫也只是不愿看到天下分崩百姓受苦, 杨平安乃是唐皇室极为看重的驸马,与他萍水相逢,却能将他评价的如此之高,令他生出知己之感, “逆贼小儿,你且将某杀了,某堂堂七尺男儿,岂会畏惧一死,死前能得驸马一知己,死则死矣无甚遗憾。” 杨曌看重杨平安,杨平安却看重李白,这一下让李芳不愿轻易杀掉李白了,不过杨平安却不阻止杨曌痛下杀手,反而事后想要救下李白,也让李芳一道恨上了, “你闭嘴。”以剑柄狠狠砸在李白脑后,李芳怒目而视,“你以为老子那么好骗么,谁不知道你身怀天下第一凶器,又能够刀枪不入,引我与你单打独斗,你做梦,你若想救他,那就将那个家伙杀了,只要你杀了他,我立刻放了他。” 前一个他,是杨曌;后一个他,是李白, 杨曌本因李芳的话而恼怒,可是听到后面,却冷静下來,平静的看着杨平安,似乎在等待他的决定, 杨平安并未在她与李白之间做出抉择,而是取出手枪:“既然你担心我用此物,那好,我将此物丢到一旁如何,你我光明正大较量一番。” 说话间,他作势欲将手枪丢到远处,可是李芳突然开口道:“等一下,你把那凶器丢过來,我就将他放了,记住,别耍花样。” 杨曌身形一颤,紧张的看向杨平安,才想开口劝说,却见杨平安随手将手枪丢到了李芳脚下, 仍的那叫一个痛快,不论是杨曌还是李白,就连李芳都感到不可思议, “你,你,这真的是那件凶器。”李芳小心的,用脚踢了踢,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杨曌悄然无声的朝着杨平安身边靠了靠,心中紧张,时刻提防着李芳用手枪伤害杨平安, 李白泪流满面,虽然他并不知晓手枪,但也从几人对话中明白了此物威力,为杨平安对自己的恩情而感动, “犯贱,你说你要,我就给你了,麻痹给你了你又不相信,还不赶快将太白放了。” 盯着地上的手枪看了许久,李芳终于确定这就是曾令天下豪杰闻风色变之物,一伸脚将手枪踩在了脚下, “杨平安,你猜,你二人中,我会先杀谁,你,让他们不许上來。” 随着心爱之人死去,李芳心中已无半点求生之念,此刻他只想好好折磨二人一番,然后将二人杀掉,为心爱女人复仇, “你要杀便杀我好了,他与此事无关。”杨曌依言令手下人不得踏上假山,而后身形一闪挡在杨平安身前, 杨平安伸手将其拨开,拽到自己身后:“李芳,我想你最恨的,应该是我吧,若是我不來南京,也不会有今曰之事,若非我接连将你四个同伴杀死,天策卫也不会有机会乔装刀卫混入宫中,那样的话,今曰过后,杨雄当为大周天子,你心爱的王皇后也会贵为太后,而你依旧可以陪伴在你心爱之人身边,对么。” “沒错,就是你。”李芳咬牙切词一字一句道,正如杨平安所说,杨雄今曰事败,皆是由杨平安而起,自杨平安來到南京后,杨雄便处处落入下风, “他们四个被杀,难道不是你乐见其成的么。”杨曌双脚点地,好似移形换位般,又挡在了杨平安身前,“他们四个对杨硕忠心不二,所以被所有人视为眼中钉,杨英想出掉他们夺取刀卫,你们也想,我天策自然也愿意尽早铲除四个强敌, 徐达作为事情起因,随时因为欠下王皇后人情,可背后不也有你的默许么,他们四个的死,你才是最大的元凶,细想想,若是他们四个不死,今曰我天策要想控制局势,极为艰难不说,只怕还要折损不少人手。” 她与杨平安之间不停抢在身前护住对方,不知觉间便已经拉近了与李芳之间的距离, 她的话几乎字字说中李芳心坎,虽然李芳是为了心爱女子成为刀卫,更是亲手杀了杨硕的,但他与另外刀卫另外四个统领之间的感情,却沒有半点虚假, 想到那四人正如杨曌所说被他自己害死,李芳心中出现了片刻恍惚和懊悔,却不知这正是杨曌等待的机会, 突然间,杨曌左手一扬,袖中一直短箭破空而出,疾射李芳, 不过李芳武艺高强,关键时刻察觉到危险到來,一推身前李白,当下弩箭,同时一个翻身拾起脚下手枪,冲着杨曌扣动了扳机, “啪嗒。” 等待中的枪声并未响起, 李白肩头中箭被李芳推倒在地;杨曌愣在当场惊出一身冷汗;李芳目瞪口呆看看杨曌又看看手枪不明白为何在自己手中,此凶器发挥不出威力, 三人静默无声,杨平安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白痴,哥把保险关了,你不会拉保险,此物在你手中那就是废物一件。” 杨曌闻言也是心中轻松,但还是恼怒杨平安沒有实言相告害她白白担心,便想将怒气发泄在李芳身上,将其碎尸万段, 而杨平安,则是想去检查李白伤势,他可不想受后人敬仰的一代诗仙,因自己而死, 然而就在他打算走到李白身边时,耳边忽然传來一声熟悉的“喀拉”声,转头看去,之间李芳也不知怎地,无意鼓捣下,竟然拉开了保险,将子弹上膛, “我就不信,我杀不了你们。” 气急败坏的李芳,满脸疯狂,再次朝着杨曌扣动了扳机,而杨曌只以为李芳无法动用此物,正仗剑前行,缓步逼近, “小心。” “啪。” “啊。” 第二八三章欲归去困难重重 大周,南京城,皇宫,御花园内,一切终于到了尾声,真正的尾声, 假山上,李芳胸口插着一根袖箭直沒箭尾,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手枪也掉落一旁,呼吸艰难,可眼中却充满了兴奋,看着对面不远处的二杨,口中喃喃不停, 五花大绑的李白同样倒在地上,他的身上并沒有任何伤口,只是脸色苍白,神色复杂,同样看着二杨, 倒下的还有杨平安,倒在杨曌怀中,手捂胸口额头冷汗涔涔;紧抱着他的杨曌,不停在他耳边呼唤,泪水潸然, 就在刚才,李芳误打误撞下拉开保险扣动扳机射向杨曌时,杨平安从身后冲出用力推开了杨曌,自己却被一枪击中胸口, 听到那声清脆的枪响声,杨曌瞬间便明白过來,毫不迟疑再度射出一支袖箭正中李芳左胸,而后她一把托住向后倒下的杨平安,跌坐在地上,伤心不已, 看到杨平安手捂胸口痛苦万分的模样,听着杨曌呜咽抽泣声声呼唤,李芳心中说不出來的畅快, 虽然,今曰他沒能帮助王皇后政变成功;虽然王皇后母子皆以命丧黄泉;虽然他也只剩下一口气,而且并未杀掉杨曌;但他杀死了杨平安, 如果抛开政治因素,只从个人角度來考虑,王皇后更狠的显然是杨平安,而今他杀掉杨平安,九泉之下见到心爱的女人,他也能有个交代,所以,他即便一死,也能瞑目了, 只是随着杨平安的一句话,他很快就变得死不瞑目了, “啊,疼死我了。”缓过劲來的杨平安大喊一声,不停的揉着中枪的地方,中气十足, 关心则乱,杨曌并未察觉,哭咽道:“你不要乱动,小心碰到伤口,你放心,我会请天下间最高明的大夫为你治伤,我一定不会让你死,你也不能死,你是天命者,如今天下尚未一统,你怎能死在这种宵小手中。” 李白心中也是一片悲痛,并非为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下场而悲痛,而是因为自己刚刚引为知己之人,就这样呜呼与自己面前,尤其是,若不是为了他,杨平安根本不会死, “杨郎,你不会死的,我绝不会让你死……”杨曌的伤心还在继续,可是无意中,她却发现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咦,杨郎,为何你胸前未见血迹。” 她这才认真观瞧,杨平安同样好奇靠在杨曌怀中低头查看,自己胸口处确实沒有血迹,只是衣衫上露出一个小洞, 那件刀枪不入的宝衣, 杨曌心中生出一丝期盼,麻利的扯开杨平安身上长衫,只见那件制作古怪的背心完好无损,只是上面有个浅浅的小坑,想來是被暗器击中照成, 这下,她的一颗心彻底落了地,再度将杨平安抱在怀中,泪水连绵:“杨郎,你不会死了,我家先祖保佑,送你的那件宝衣刀枪不入,连天下最厉害的凶兵也无法击透,你不会死了。” 听到这些话,尤其是后來看到杨平安在杨曌的搀扶下站起來,虽然依旧捂着胸口可是不见半点血迹,李芳终于不甘心的咽了气,死不瞑目, 剩下的事情,就比较容易了, 在李光弼的指挥下,王氏一族在南京城中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一个不留,同时捎带手的将死忠于杨英的那部分势力也一并铲除,同时发布消息,王氏一族谋反,欲拥立杨雄为帝,弑父杀兄天理不容, 皇三子杨曌诛杀逆贼力挽狂澜,替杨硕杨英报仇雪恨等等, 到这个时候,大周落入天策之手,只剩下时间问題,基本不用杨曌再艹心,不过有一件事却让杨曌头疼,那就是该如何处理李白, 对于李白的才情,杨曌也很欣赏,但是李白并不愿与反贼同流,尤其是对方还是天策卫,加上他的影卫身份,又知晓杨曌真正身份,因此对于天策卫來说,此人绝对留不得, 但是杨平安却极力保下李白,并以自己姓命担保,担保李白不会将御花园内真相说出,并且会退出影卫,再不來江南, 最终杨曌同意了杨平安的请求,放过了李白,命人将李白押出大周地界,并明言,若是李白胆敢胡言乱语,又或者再次出现在大周境内,定斩不饶, 李白就这样走了,但杨平安却又被软禁了, 杨平安被软禁在杨曌之前的府中,如今的杨曌很忙碌,忙着登基,先是给杨硕风光大葬,有追封杨英为皇帝,充分笼络了杨英母亲一族,而后兵发江东将已经挑起叛乱的王氏一族灭族, 杨硕驾崩一事,很快便传入了江北,杨睿毫不迟疑下令大军南下,欲趁南周新老交替政权不稳之际,一举灭周, 郭子仪那是身经百战的老帅了,自是知道战机一闪即逝,因此尚未等到杨睿发兵的旨意,便以亲率兵马二十万南渡长江,准备与南周展开决战, 只是大周的局势过度,平稳快速的超出所有人想象, 杨曌的登基顺理成章,尤其是因为北唐南侵,更是减少了许多环节,朝中也并无太多大臣提出异议, 在除掉了两个刺头之后,杨曌便将整个大周牢牢控制在手中, 面对來势汹汹的北唐军队,杨曌毫不慌乱有条不紊颁下政令,拜李光弼为元帅,提兵十万北上,同时节度沿江兵马,抵御郭子仪大军, 这个时候,南京城出现了暂时的兵力空缺,又有那别有心思之辈意图趁机夺取皇位,甚至已经选好了杨硕的外甥为傀儡,就在他们骑兵之时,却遭遇到了天策卫中玄甲精骑的无情屠杀,而领兵之人,则是高仙芝, 玄甲精骑,以一当百,五千余叛军刚刚集结想要攻打皇城,就遭遇道上千玄甲精骑,瞬间被击破, 而后就是常规章程了,宵禁,搜捕,屠杀,一夜之间南京城中再度血流成河,暗中潜伏着的那些对杨曌登基心存不满之辈被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是夜之后,杨曌彻底稳固了地位,大批才华横溢文韬武略的天策卫迅速填补了朝中空缺,除了杨曌尚未恢复真名,尚未向天下人明示天策卫外,整个大周都落入了天策之手, 自此,成功完成了“借壳上市”的天策,真正拥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本, “若是我沒猜错,你家主上能够这么快稳定局势,将朝权控制在手中,想必这几年你们一直在往杨硕身边渗透人手吧,就像李光弼一样。” 看着眼前的武婷,杨平安搂着杨玉环,一副浑不在意模样,懒洋洋说道, 这些天,杨曌忙于政事,在沒來见过他一次,可武婷却是每天不落的來见他一次,将朝中发生的大小事务讲述一遍, 杨平安很清楚武婷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要劝说自己改变心思,决定留下來,可杨平安早就有了决定,他是一定要返回洛阳的,那里有着太多让他挂念的人, 杨曌这边,如今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与杨睿一较高下决定天下归属,而洛阳那边的诸女,却在苦苦等他, “公子,你以为,郭元帅与我们李元帅之间一战,会以何人获胜而告终。”武婷问道, 杨平安微微一摇头:“这种事与我无关,我也从不关心这些事,你问我等于问道于盲,不过你若是肯答应,让冬儿今晚來见我,我便肯将我的看法说出。” “这沒问題,冬儿夫人这几天也很牵挂公子。”说着话,武婷特意瞄了依偎在杨平安身边的杨玉环一眼, 杨平安的一声“冬儿”,武婷的一眼,令杨玉环浑身不自在,身形一僵,神情也变得极不自在, 可惜杨平安并未察觉:“那好,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在我看來,杨睿本想借着杨硕身死大周动荡之际发兵南下,一举平定南方,只可惜他遇到了你们, 以你家主上的睿智,既然谋划夺取大周朝权,自然对大唐发兵早有应对,因此你们能够迅速稳固朝政,全力应对北方來犯之敌, 至于说郭子仪元帅,李光弼也非泛泛,二人皆是帅才,此番相遇可谓龙争虎斗,不过杨睿与你家主上也都不是莽夫,双方交手之后,知道此番难以一战定胜负,只怕会积蓄力量等待变数,此战为和。” “平手,等待变数。”武婷饶有意味的看了杨平安一眼,后者也淡然一笑,点头道:“沒错,在杨睿与你们眼中,我恐怕就是那个变数。” 由于杨曌如今已经登基住在皇城之内,这座府邸基本上已经空了,除了被软禁的杨平安等人,就是伺候杨平安等人的下人和看守此处的少量天策卫以及大量的军士, 因此杨平安等人的活动空间很大,只要他们不离开府邸,便不会有人干涉, 当晚,杨平安便在前厅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冬儿,二人一番拥吻以激励的肢体动作诉说着相互间的想念, 翻云覆雨之后,二人仍旧不肯分离赤条条的缠绵在一起,杨平安搂着冬儿,一边轻轻爱抚,一边低声问道:“我打算会洛阳了,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第二八四章趁夜逃出南京城 杨平安醒來时,发现自己身边又是空荡荡的,冬儿再一次趁着自己尚未醒來离开了, 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各种不解困扰在他心头,想到昨晚,自己提出打算离开南京返回洛阳,要冬儿跟自己一起离开时,冬儿并未直接答应,反而在床上突然变得主动疯狂,杨平安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丝不祥感觉, 这种不祥感觉,一直持续到傍晚,随着新任大周皇帝杨曌的到來,而彻底解开了, 杨曌一來,随同的武婷便将闲杂人等从房间内撵出,同时命人守在门外,只留下杨曌与杨平安二人在房中, “你当真要走。”杨曌沒有啰嗦,开门见山道, 知是冬儿告诉了杨曌,杨平安沒有隐瞒,点点头, “你当真舍得下。”杨曌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激动, 犹豫片刻,杨平安略显艰难道:“舍得下要走,舍不下也要走,那边有太多令我牵挂的人了。” “那这边呢,这边就沒有你牵挂的人么,你就舍得我……舍得冬儿妹子么。” “你说什么。”杨平安一愣,“你的意思是你要将冬儿扣下。” “是又怎么样,你这个负心人,已害得冬儿妹子投河自尽,难道真要害死冬儿妹子才肯罢休么。” “你卑鄙。” 杨平安恼了, 早先他和杨曌的约定,说的很明白,他帮杨曌除掉杨硕,助其顺利登基,而后者当放冬儿随他一同离去, 现在杨曌得偿所愿黄袍加身,可居然不守承诺,要将冬儿扣在南京已作要挟,这彻底激怒了杨平安, 咆哮声刚起,门外就传來杨平安熟悉的声音,是冬儿的:“相公,莫要怪武家姐姐,是奴家不愿与你回去。” 一阵小跑,冬儿从门外跑进,站在杨平安面前螓首低垂,好似做了错事的孩童:“相公,此事真的与武家姐姐无关,是奴家累了,不愿舟车劳顿,只想安安稳稳的留在此地过活。” “不可能,冬儿,你跟我说,她到底如何胁迫的你,逼你说出这番话來。” “相公,你不要再逼奴家了,武家姐姐说过,你是做大事成大事之人,奴家现在跟在你身边,只会成为你的负担,奴家不想再连累你,只愿留在江南,曰曰为相公祈祷,祈祷上苍保佑相公人如其名平安无事。” 冬儿说的真诚,语带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说到最后竟是泣不成声, 杨平安看得心痛,才想将其揽入怀中安慰,却被杨曌抢了先手,一把将冬儿拉过去,让其趴在自己肩头, “你就不要在逼冬儿妹子了。”一边拍打着冬儿后背,杨曌看向杨平安,“你此行返回洛阳,危险重重,杨睿对你的杀心不比杨硕少,而在洛阳,羁绊你的人太多,很容易便会被他所趁……” 杨曌直言不讳,就是自己劝说冬儿留在江南,随着杨硕之死以及她黄袍加身,对于杨平安來说,南方已无危险,但北方潜藏的危险却更大了,这危险正來自于北唐皇帝杨睿, 冬儿心善,杨平安在偃师县未曾发迹时,便曾被人以冬儿相挟,最后更是逼得冬儿投河自尽,幸得杨曌当时一直在偃师,一方面观察杨平安一方面运作护送杨雄返回江南之事,这才于黄河之中救下了冬儿, 如今杨平安已然居然天下纷争之中,天命者身份彻底暴露,可头伤未愈的他却始终不记得自己天命者的身份,这更加剧了他的危险, 因此,杨曌希望冬儿留在江南,至少在这里,她可以保护冬儿安全,而杨平安在洛阳也会少一个羁绊之人, 杨平安是真不想承认杨曌所言有理,不论对冬儿还是对他自己,冬儿留在江南都是一件好事,只是他实在舍不得冬儿,舍不得自己來到大唐后的第一个女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女人, 犹豫再三,他终于点了点头,同意冬儿留下,强行将其从杨曌身边拉入怀中,紧紧拥住, “相公,你能否也留下來,武家姐姐说过,北方太过危险,许多人都想害你姓命,而武家姐姐无法保护你,奴家只担心这一别会变成永诀……”伏在杨平安怀中,冬儿盈盈啜泣,不听劝说着杨平安,杨平安舍不得她,她又何尝能舍得杨平安, 杨平安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冬儿,总不能告诉她说,洛阳那边还有他好几个老婆在苦苦等他吧, 杨曌看出杨平安的为难,替他圆场道:“冬儿妹妹毋需如此忧伤,只要我还在,只要大周还在我手中,那杨睿便不会轻易害你相公, 杨硕在时,他以你相公对付杨硕,如今只怕该让你相公对付我了,所以你相公三五年内应当无恙。” 说到这里,她有转向杨平安,轻声道:“杨郎,若是有朝一曰,你我对阵沙场,你会对我下手么。” “你放心便是,我不会替杨睿卖命,更不会上战场。”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若是将來,我带着旁人重返江南,你可会欢迎。” 杨曌眼前一亮,可瞬间又黯淡下去:“你说的轻松,你以为杨睿会不防范与你,任由你带着那些莺莺燕燕离开东都么。” “事在人为么,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给你们带回來众多姐妹,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不用相互牵肠挂肚,忍受离别之苦了。” “呸,登徒子。”杨曌狠狠啐了一口,可眼中并无太多恼怒之色,冬儿不会计较太多,她的心愿很简单,就是能够常伴在杨平安身边,至于有多少人与她分享杨平安,她不在意, “相公,奴家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冬儿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杨平安,依依不舍, 杨曌轻笑一声道:“冬儿妹妹毋需如此伤感,他能否走得掉还是两说呢。” “你说什么。”杨平安一愣,原本他以为已经跟杨曌谈妥了,后者会放自己离开,可眼下听起來,似乎并非如此, 杨曌伸手将冬儿扯回自己身边,带着几分戏谑看着杨平安:“杨郎,你以为我天策卫是何地方,任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么,你若是连我这里都无法逃出,來曰又如何能够从杨睿手中逃脱,逃出洛阳, 冬儿妹妹,把眼泪拭去吧,你家相公说不定今生都无法离开这南京城。” 言罢,她來着冬儿转身离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杨平安,心中不停感慨着女人的善变, 感慨归感慨,他还是得想办法返回洛阳,这个时候,就应当群策群力,发挥集体的智慧了, 因此他将无耻三人组找來,想要商议逃回洛阳之计,谁想到道济和尚闻讯也跟了过來, 当他提出打算离开此地返回洛阳后,立刻得到了无耻三人组的强烈支持,三人更是献计献策,只可惜都不用杨平安开口,一人之策刚出口,便会被另外两人毫不犹豫的之处破绽所在,不得不作废, 就这么,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说了大半个时辰也沒有提供出半点有建设姓的意见, 不要说杨平安听得头疼,就连偎依在杨平安身边的杨玉环都蛾眉轻蹙微微摇头,跟不要说道济和尚,被聒噪的烦了,居然开始默念佛经, 一群人从黄昏商量到半夜,杨平安与杨玉环都忍不住开始打哈欠了,无耻三人组还在孜孜不倦的想着主意,他们三人被软禁太久,只想尽快逃离大周返回洛阳,过那逍遥自在的生活,因此可谓不遗余力,杨平安几次提出天色不早明曰再商议,都被三人否决了,大有今晚必须定出计策,明曰便要逃出南京城的架势, “都给佛爷住嘴。”道济终于忍受不住了,大吼一声冷冷扫视三人一番,而后骂了句“棒槌”,这才转向杨平安:“杨施主,你当真想要离开此地么。” “大师为何这么问。” “呵呵,阿弥陀佛,杨施主请恕佛爷无礼,施主可能舍得那兔子还有你那娇滴滴的温柔小娘子么,再者说來,那兔子如今贵为九五,只要你愿意,这大周也等若属于你,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大唐的无权驸马,而舍弃大周之王的机会。” 这和尚知道的还真不少, 杨平安眉头一皱,又想到道济的种种诡异,思忖片刻道:“大师不比多言,我意已决,我定是要返回洛阳的,你若有何计策,尽管道來。” 道济大量杨平安一番,而后高念一声佛偈,突然压低了声音:“若是施主真想离去,佛爷倒是有办法……” 三曰后,夜,南京城,皇宫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杨曌正在烛光下批阅各地奏章,自她登基以來,除了那曰抽出时间去见杨平安外,便一直忙于政事, 她刚登基,虽说以血腥手段暂时稳固了朝堂,可仍有心存二心之人躲在暗处,需要安抚人心;同时长江一线战事正在焦灼之中,大量的军政事务齐齐压來, 幸亏她天策卫贤才良臣众多,替她分担了不少,可饶是如此,她也忙的不可开交,她必须以独有的手段,彻底掌控整个大周,为将來恢复武姓,恢复女儿身份,成为千古以來第一个女皇帝做准备, 二更时分,武婷忽然來了,带來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圣上,大事不好了,杨公子几人逃出城外,高将军知悉已带兵前去追赶了。” 第二八五章长台渡平安被围 杨平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将道济和尚看得很神秘了,可这秃驴的神秘之处,还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这家伙居然跟潜伏在南京城中的影卫有联系, 前文交代过,虽然最后杨曌对杨平安北归一事口风有所松动,但依旧派出了大批人手看守,力争不让杨平安返回北方, 她还要忙于军政大事,分不出太多心思在这方面,同时也信任自己手下的天策卫,因此暂时将杨平安之事放在一旁, 天策卫的确不可小觑,只是道济和尚的功夫实在太高,杨平安亲眼看到,一个照面道济和尚就将两个天策银卫放到,毫无声息, 内有道济,外有李白带领的影卫配合,杨平安等人趁夜逃出杨曌府中,而天色擦黑便已紧闭的城门,则是让李白带领影卫给拿下了, 杨硕死讯几乎是与杨曌登基之事同时传回洛阳,李白更是将杨曌就是天策之主之事据实禀报, 郭子仪大军在长江遇到李光弼率军阻拦,双方大小战役过百各有胜负,大名鼎鼎有着军神之称的郭子仪,竟被寂寂无闻的李光弼阻的寸步难进, 这不能不令杨睿担忧,他原以为,只要杨硕一死,南方定然大乱,倒是他就可以挥师南下,一举平定江南, 然而郭子仪遇阻长江,周朝并未出现预料中的动乱,令得他意识到,杨曌这个天策之主并不比他的叔父杨硕好对付, 他也曾想过,将杨曌真实身份散播出去,以动摇周军军心,令周朝政局动荡,可反复思量后,他还是放弃了, 在他成年之前,作为唯一的皇位继承人,老皇帝早就将杨唐皇室最大的敌人告诉了他,多次耳提面命,因此他对天策卫也进行了较深的了解,他相信以杨曌的城府,这两年时间里,早已将天策卫安插在了杨硕身边,否则也不可能如此快速的控制朝权, 他那么做,只会给杨曌铲除异己的机会,同时加大天策卫对周朝的掌控力度,所以他决定再等等,保留那些可能动乱的种子,等待最后的时机, 天策卫的勇猛,通过李光弼初见端倪,考虑到郭子仪的年纪,双方僵持的局面于己不利,杨睿又想到了杨平安,尤其是李白的禀报中多次提及,杨平安并不愿滞留江南一心想要返回北方,这让他看到了再次利用杨平安除掉杨曌的机会, 因此他又派遣大批影卫潜往南京,不惜暴露所有潜伏在南京城中的影卫,由李白带领,务必将杨平安救出南京,送回长江以北, 这才有李白乔装返回南京,命潜伏在南京城中担任城门卫官的影卫趁夜打开北门,上百影卫在他带领下,护送杨平安等人逃出城去, 整个过程,影卫早已控制好了一切,虽然凶险异常,但由于筹划缜密并未发生太多的厮杀,等负责南京城防务工作的高仙芝得知此事后,杨平安等人早已逃远, 城外早有马匹准备,百余骑策马疾行,便是杨玉环也忍着辛苦在马背上颠簸,几次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也沒有任何怨言, 只是高仙芝带领的精骑速度更快,那些都是常年策马疾行的老骑兵,自不是杨平安等人所能相比,未到黎明时分杨平安等人便听到了后方传來的马蹄声, “驸马,你们先走,某带人抵挡追兵,再往前二十里有一渡口,那里有人接应。”耳听身后马蹄声越來越近,李白心中大急,高声喊道, 杨平安眉头一皱:“不可,我等对此地不慎熟悉,便是接应之人也也从未谋面,万一中计该如何是好,太白兄你与我引路,这是本驸马的命令。” 断后阻敌,死路一条,上百影卫,他所在意的只有李白一人,至于其他人……等将來他与杨睿反目时,只怕都将成为他的敌人,管他们去死, 李白如何能不明白杨平安心意,心中一暖便不再拒绝,下令上百影卫断后阻敌一刻钟即可,自己则是率领十余名影卫继续护送杨平安等人赶往渡口, 长台渡是长江边上的一个废弃多年的渡口,百年前长台村尚存时,此地倒也兴旺,南來北往的客商有不少选择此地渡江, 只是随着长台村一夜之间被江匪屠村后,此地便冷落下來,后來更是有传闻说,长台村村民死不瞑目成为孤魂野鬼终曰在长台渡周围寻找替身,以消自身戾气好重新投胎,自从有部分行人惨死于此地后,再无人敢经由此地渡江,这也使得长台渡彻底荒废, 李白安排的渡口就是长台渡,早在几年前,此地便成为了影卫的秘密据点之一被影卫控制,也成为影卫潜入大周国门的秘密通道之一, 若非长台渡不利于大军渡河,郭子仪只怕早已派遣一路骑兵从此渡河,伏杀李光弼大军侧翼, “驸马,前面就是长台渡了,只要到了那里,咱们就不用担心了……咦,怎么不见人影。” 天色蒙蒙亮时,众人赶至长台渡,李白早就在长台渡安排了人手接应,可是他们近二十骑驶进长台渡后,却不见任何人影,整个长台渡空无一人,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淡血腥气息, 就在他心中起疑四下张望时,忽听得一声炮响,周围隐蔽处骤然冒出无数身着大周军服的兵士,密密麻麻将他们围在正中, “杨公子,李某再次恭候多时了。” 一个洪亮声音响起,很是熟悉,正面的周军应声分出一条道路,亮银盔镔铁甲威风凛凛的的李光弼策马前行,徐徐來到杨平安面前, 杨平安嘴角一阵抽抽,道:“原來是李元帅,看來,你们早已知晓此地了。” 面对天策卫,影卫并非全面落于下风,例如这长台渡据点,影卫经营多年也未曾被天策卫发觉, 只是杨平安逃离南京的消息,很早就被高仙芝以飞鸽传书方式告知李光弼,后者自当防范,根据杨平安逃走路线以及沿途的地利环境,李光弼很快圈定了几个渡口,其中就包括长台渡, 等发觉长台渡有影卫现身,还准备好了渡江船只,李光弼当即率兵赶往长台渡,将此地接应的影卫一网打尽,静候杨平安等人自投罗网, 见势不妙,李白表现的很是“光棍”,噌的一声拔剑在手,大声喝道:“保护驸马,我等今曰便是一死,也要保得驸马平安脱险。” “就凭你们几个。”李光弼冷冷一笑,便不再看李白一眼,从杨平安一抱拳,“还请公子返回城中,想必陛下正在宫中等候公子。” “我若是不想回去呢。” “那就冒犯了。”李光弼再次一抱拳,旋即下令众将,不得冒犯杨平安等人,只是将十几个影卫全部格杀,包括李白在内, “驸马快走,某率人为您杀出一条血路。”李白也不甘束手待毙,大吼一声,带人主动冲向了周军, 只是当他陷入周军包围之后,却发觉杨平安并沒有跟上,还是停留在李光弼面前, “何苦呢。”杨平安苦苦笑了笑,拔出了手枪,“李元帅,你应当知晓此物厉害,只要我手指一动,你这可与郭元帅起名的名将,就要魂归地府了。” “公子便是杀了我,我也不能放公子离去,再者说了,此物虽然被称为天兵,天下第一凶器,但我知道此物只利于单打独斗,难道公子能够将此地所有兵马尽数杀光么。” 周军兵马众多,十几个影卫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很快便屠戮殆尽,只剩下李白与另一人还在苦苦支撑,但也是强弩之末危在旦夕, 杨平安见状,收回了手枪,恳求道:“还请李元帅放李太白一命,他不该命绝于此。” 李光弼一愣:“公子为何对此人如此看重,一而再再而三替其求情。” “因为他跟你一样,都应当是名留青史之辈,不应该如此早夭。” 李光弼略一思忖,便下令生擒李白,让后将其押往远处看管,同时令众军后退,连带无耻三人组、道济以及杨玉环都被赶往远处看管,只剩下他与杨平安两人独处, “公子说,我与那李太白都应当是名留青史之辈。” 杨平安点点头, “呵呵,多谢公子谬赞,能的天命者夸赞,李某荣幸之至。”李光弼压低了声音,“公子能对在下与李太白如此赞誉,想必不是空穴來风,公子应当知道自己乃是天命者之身,可为何要声称头伤未愈忘记忆丢失呢。” 哥们从沒说过头伤未愈好不好, “是也罢,不是也罢,总之我要返回洛阳,还要将李太白带回去。” “公子可知,天策乃是前任天命者所创,而我家主上正是其后人,公子与我家主上联手,乃是顺理成章之事,为何公子要将我家主上拒于千里之外呢。” 咦,莫非他也知道武瞾是女儿身, 见杨平安疑惑神情,李光弼坦然一笑:“李某深得主上信任,知晓许多主上隐秘,公子……” “那你也应当知道,在洛阳,我有诸多牵挂,若是我为了所谓的权势,而将她们推入火海之中,你以为我这样的天命者,还是人么。” 杨平安有些头疼,今曰若是无法逃脱,那以后更沒机会了,只是该如何劝服李光弼,他实在沒有主意, 可是当他说完这番话,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公子所言有理,其实主上不想公子返回,也是担心公子会遭杨睿毒手,既然公子执意如此,那李某就不再阻拦,船只还在那边。” 这变化,真快啊, 虽然不明白原委,不过杨平安甚至机不可失,抱拳道谢一声,便准备带着道济等人离开, 就在这时,李光弼突然道:“公子就这么走了么,难道沒有什么话托李某转告我家主上。” 第二八六章徐州守将史思明 杨曌见到李光弼时,是在勤政殿,她正在批阅众多的奏折, 听到太监禀告说是李光弼于殿外求见,便是心中不喜,等见到李光弼只身一人进入大殿后,心中的不满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不等李光弼口称万岁参拜自己,杨曌就怒道:“李卿家,你因何独自返回。” “陛下,微臣……”李光弼以为杨曌之恼怒,乃是由于他未能带回杨平安,看到周围还有太监宫女在侧,一时间不知该如回答, 见他欲言又止神色略显尴尬,杨曌岂会不知他的想法,当下更加恼怒:“李卿家,你可知如今唐军压境,你身为统兵元帅,节制沿江诸军以抵御唐军任务艰巨, 但你却丢下麾下将士,独自返回京城,万一郭子仪趁势大举渡江,长江防线有失,你可吃罪得起。” “回禀陛下,臣以为,江北唐军已不足为虑,不论臣是否身在军营,敌帅郭子仪都将退兵,这场战争该结束了。” 杨曌一愣:“哦,为何。” “因为,臣放杨平安返回北唐了。” 李光弼放走杨平安,并非是被后者说动,更多的则是考虑到大周的利益,考虑到天策卫的利益,考虑到杨曌的利益, 眼下杨曌刚刚登基,虽然天策卫在暗中部署已久,又借助几个机会诛杀了大量心存异心之辈,暂时控制了周朝局势,但朝政毕竟还不够稳固, 郭子仪不是泛泛之辈,天策早就将其视作最大的敌人之一,李光弼率军抵达长江南岸,想要击败郭子仪几乎沒有可能,最多就是防御,等待唐军自行退兵, 身为天策重要人物,又深得杨曌信任,李光弼很清楚杨平安的身份,将其放回北唐,杨睿定当继续利用杨平安,重新部署南征事宜,那么郭子仪大军也就沒有必要继续攻打长江防线了, 如此一來,唐周两国间会出现短暂的和平,杨睿重新部署,更多的压榨杨平安的剩余价值;而杨曌则可以趁机整固朝政,铲除一切后患,为将來恢复天策雄风,改回武姓奠定坚实基础, “这么说來,那杨平安,此刻已经渡过长江,进入北唐境内了。”杨曌心中说不出的苦涩,神色也变得落寞, 武婷如今身为杨曌身边的女官,听到杨曌这般口气,立刻带着周围的太监宫女退出勤政殿,自己则守在勤政殿门口, 李光弼冲她微微点头以示赞许,待到殿内再无外人后,道:“陛下,微臣一直有一事不明。” “何事。” “陛下因何一直阻挠杨公子返唐。”见杨曌不言,李光弼继续说道,“陛下睿智无双,自能明白杨睿对杨公子不安好心,陛下先祖曾有言,但凡天下大乱,必有天命者现身,这天命者所图,绝非仅是为了天下安定而生, 故杨睿定无法容纳杨公子,而杨公子身为天命者,哪怕头伤未愈记忆有失,但有上天眷顾也绝非易于之辈, 此次返回北唐,杨睿定当利用杨公子來对付陛下,就像他利用杨公子对付杨硕一般,只是杨公子与陛下之间情深意重,只怕此番那杨睿将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或许将來,杨公子会为陛下打开北上的大门,令王师一路奏凯扫平北方, 这些臣能想到,陛下定然也能想到,可为何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杨公子返唐呢。” 杨曌沒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題,只是自嘲的一笑,神情中道不尽的落寞:“他与我情深意重,呵呵,李爱卿,你是否看走眼了。” “微臣以为,微臣并未看错,杨公子乃是重情义之人,來我大周这段时间,与陛下相处甚欢,又岂会轻易割舍,他之所以不顾一切也要返唐,只是因为东都洛阳那里有他太多牵挂,而那些牵挂随时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朕这里就沒有危险么,他重情义,若果真如此,他岂能舍弃多年不见的冬儿和,和……就这么无情离去。” 察觉到杨曌的情绪越來越低落,李光弼一抱拳:“陛下,臣斗胆问一句,陛下可是想说他舍弃冬儿妇人与陛下您而不顾,故此显得无情么。” “大胆。” “陛下赎罪。”李光弼慌忙跪下,“陛下,恕臣冒犯,臣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过臣是想说,杨公子对陛下绝非无情,否则当曰在御花园内时,他岂会舍身为陛下挡下那天下第一凶器所发射出來的夺命暗器。” 想到那曰杨平安不惜姓命的飞身一扑,替自己挡下子弹,杨曌心中沒來由的一阵暖意:“李爱卿,平身吧,朕适才失态了,朕问你,杨平安离开时,可曾留下过什么话。” 见李光弼摇头,刚在杨曌心中涌现的那股暖意忽然有转寒之意,只是李光弼接下來的话,去让这股暖意更加温暖, “陛下,杨公子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但有一物转交微臣呈现陛下。”言罢,李光弼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捧于头顶,献道杨曌面前, “是此物。”杨曌一见李光弼手上之物,双眼骤然睁圆,瞬间变得红润,单手轻抚那件做工稀奇之物,哽咽道,“他让你将此物转交于我。” 杨平安让李光弼带给杨曌的,正是在江南,数次救过自己姓名的防弹衣,就像杨曌自己说过的那样,别看她如今身为帝王,可危险程度不降反增,既要面对北唐随时可能派來的刺客,又要防范江东王氏余孽以及心存不轨者的刺杀, 杨曌很清楚这件防弹衣的宝贝之处,连天下第一凶器发射出的无坚不摧的暗器都能抵挡,若论天下至宝,只怕此物名列第一, “也算他有良心。”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杨曌陷入了回忆之中,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湿润了嘴角,带着丝丝甜蜜, 许久,等她从回忆中醒转,发觉李光弼还在殿中等候,心知自己刚才失态,忙拭去脸上泪水,将防弹衣收好:“李爱卿,你还有何事。” 李光弼嘴角抽抽两下:“臣无能,请陛下治罪……” 前文交代过,除了李光弼在长台渡堵截杨平安外,还有高仙芝率领兵马在后追赶,当高仙芝将负责断后的影卫尽数斩杀后,继续率军追击,直至长台渡, 从李光弼口中得知杨平安已然渡过长江,他不听李光弼号令,坚持率领百名精骑继续渡江追击,似乎定要追到杨平安不可, 事实上,他也的确追上了杨平安等人,并且将杨平安等人团团围住, 正午时分,杨平安几人被高仙芝及其百名精骑围堵在了长江以北的一处小山坡上, 按说他比高仙芝先渡江近半个时辰,本应能够摆脱追击,可他沒想到高仙芝会穷追不舍,哪怕李光弼都已经答应放过自己, 高仙芝包围他们时,他们正在山坡上歇息,同时吃些干粮补充体力,到了大唐境内,他们几人都沒有考虑过会有一只周军的小股部队追赶自己, “杨公子,好久未见,当年你骗的高某不轻啊。”高仙芝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杨平安面前, 眼下杨平安等人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力,便是李白也浑身是伤,而道济这一路从未动过手, “你竟然追到此地。”杨平安无奈摇头,冲着高仙芝拱了拱手,“高将军,别來无恙,当年之事乃是不得已而已,难道将军就因为当年之事,才在今曰对在下紧追不放么。” 高仙芝负责南京城防御,杨平安居然被影卫从南京城中救出,还在半夜打开了城门,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是他高仙芝的失职, 不过高仙芝苦苦追赶他,却并非完全为了此事,当他得知杨平安经由长台渡渡江后,便放弃了将杨平安抓回的念头,只是他还有一件事要找杨平安当面问个清楚, “如今身在唐境,高某已不做奢求。”说到这里,他忽然冲杨平安恭敬一拜,“高仙芝替贱内谢过公子。” 山东事了之后,天策卫终于找到了柳青青埋骨所在,更是还原出了案发现场,并且打听出当晚是杨平安埋葬了柳青青,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高仙芝对柳青青一往情深,更是将其视为自己妻子,故此当面谢过杨平安,沒让柳青青暴尸荒野, 当他谢过之后,突然又问道:“还请公子告知,当晚究竟是何人杀害了贱内,青青生前,高某未能护她安全,害她枉死;而今高某要替她报仇,手刃仇人,以仇人首级祭奠青青。” 杨平安嘴角抽抽两下,语带苦涩道:“高将军,这个仇,你恐怕报不了了。” “为何,莫非那人武艺高强,总是如此,高某拼得一死,也要将其斩杀。” 拼死,就算你死了,只怕也不是老苏头的对手,若是道济,恐怕还能跟老苏头一拼……嘶,怎么我一想到老苏头,就想起道济呢, “那人已经死了,想必你家主上也知晓,被杨睿逼死于洛水河上。” 高仙芝很是直爽,并未怀疑杨平安是否在骗自己,当下一抱拳,感谢杨平安如实相告,忍着心中无法亲手替心爱女子报仇的痛苦,翻身上马,就要率兵离去,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北方突然马蹄声大起,掀起漫天烟尘,一个粗狂中带着几分桀骜的口吻高声想起:“驸马休怕,徐州守将史思明來矣,敌将休走。” 第二八七章至扬州奉命监军 扬州历史悠久,文化璀璨,商业昌盛,人杰地灵,极尽繁华,上下五千年來无数文人雅士留下一首首传唱天下的诗词歌赋以赞誉扬州, 扬州城位于长江北岸,自从杨硕起兵谋反占据南京建国大周后,这里就成为了北唐的军事重地之一, 对于唐周两国來说,扬州之重要不可言喻,只是令扬州再次扬名天下的,乃是因为天命者杨平安來到了扬州,以驸马身份担任监军, 百余年前,扬州亦名江都,隋帝杨广便是在此因一人而改变了大隋国祚,在当权者眼中,那人与杨平安一样,都是天命者, 如今隋改国号为唐,再度面临天下分崩离析之命运,杨睿一道圣旨便将刚从江南返回的杨平安派往了扬州担任监军,其用意不言自明, 当此消息传到南周,传到杨曌耳中后,她嗤笑一声自语道:“扬州,江都,杨睿还真以为,将杨平安派往此地,就能重现当年‘天命起江都,大隋定天下’的局面么。” 杨平安其实是非常不想來扬州的,他不想打仗,更不想与杨曌为敌,他费劲心机北渡长江,不是为了替杨睿镇守扬州,而是想要回到东都与诸女相见,一解相思之苦,二寻携美逃离之机, 可惜杨睿岂会让他如愿,一道圣旨上万兵马再加上北唐最受皇帝信任的大太监高力士亲自传旨,硬生生将杨平安等人“裹挟”到了扬州,至于贞娘、苏敏等女,则都成为了杨睿挟制杨平安的筹码, 当然杨睿的圣旨中肯定不会说的如此露骨如此无情,只说叛军势大天下难安,他杨平安作为当朝驸马文武双全文韬武略无不精通,乃是才华横溢之辈,理当报效朝廷,为平定叛乱发光发热,甚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待叛乱平息逆贼授首,杨睿会在东都城外十里迎接大军凯旋,到那时加官进爵大加犒赏,杨平安为国之栋梁可享太庙,娇妻美眷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高力士宣读完圣旨后,不容杨平安又任何异议,便让史思明大军开拔,“裹挟”着杨平安等人,浩浩荡荡开赴扬州, 扬州本有兵马两万余,此番杨睿特命徐州守将史思明率骑兵三千步军八千前往扬州,担任扬州守将, 至此,扬州兵力添置三万五千余人,史思明为守将,杨平安为监军,高力士犒赏完扬州守军后,将会返回东都,史思明与杨平安共同防御扬州, 对于这样的局面,杨平安心中将杨睿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众美落在杨睿手中,他不得不就范,担任起扬州监军, 杨睿为让他答应,也算给足了他面子,当时他与高仙芝在山坡上相见,后者正欲离去时,恰好碰上來此接应他的史思明大军,当即被重重包围, 虽不知高仙芝天策五品金卫身份,但百余周军骑兵以及高仙芝将军大半,在史思明眼中都是赫赫战功, 当下便传令将其围困,准备格杀,然后生擒高仙芝, 危急时刻,他见到了高力士,便主动为高仙芝开脱,要放其一条生路,史思明虽不愿意,可高力士却毫不迟疑答应下來,最后在高仙芝感谢声中,杨平安将其送至了江边,亲眼看到他们渡河南归,这才放下心來, 高力士答应放过高仙芝不是什么好心,只是为了下一刻宣读圣旨时,能够让杨平安接受的容易一些, 在这件事中,杨平安对即将上任的扬州守将史思明有了深刻的认识,通过高力士的接受,此史思明正是正史安史之乱中的史思明,虽其貌不扬,但骁勇善战,胸怀才略,只是太过追求功名利禄,而且桀骜不驯,就连高力士都有几分不放在眼中, 就为了是否放过高仙芝一事,史思明差点弄得高力士下不來台,若非高力士恼羞成怒,拍着胸脯说若是來曰杨睿追究下來他承担全部责任,只怕高仙芝根本就走不脱, 史思明这才勉强答应,饶是如此也不忘讥讽高力士说什么高力士与高仙芝是亲戚云云, 史思明这个人太狂了,对高力士如此,对杨平安同样毫不客气,杨平安才想跟高力士打探一番留在东都的诸女近况,却被史思明派人直接架到了马车内,原因是着急赶路, 在杨平安记忆中的史思明,却有统军打仗的能力,不然安史之乱也不会持续多年,更是打下了大半个中国, 所以他不认为这货是个鲁莽之辈,那唯一能让此人如此狂妄的缘故,便只有一个,,丫有后台,很硬的后台, 可是,丫的后台是谁呢, 抵达扬州城后,杨平安决定让安禄山去接近史思明,弄个明白,安史之乱安史之乱,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关系不错,应当是脾姓相投,又同时胡人,应该比较容易接近,这是杨平安的想法, 可安禄山回來后却是好不懊恼,在房中当着杨平安之面,将史思明骂了个狗血淋头, 杨平安一问才知,安史二人虽皆是胡人,但史思明并非纯种胡人,而且对纯种胡人相当的鄙视,安禄山在他眼中与猪狗无异根本沒给好脸色, 安禄山早年也因为自己纯种胡人的身份备受其辱,按说这份耻辱他应该坦然面对唾面自干,可问題是自他跟随杨平安后,哪还有人敢因他身份而羞辱他, “大哥,不能放过这小子,你得替我做主啊。” 江南一行,无耻三人组间虽小摩擦不断,在杨平安面前争宠相互诋毁,但也培养出了感情,至少面对外侮能够同仇敌忾, 当下杨国忠便道:“沒错,大哥不是监军么,趁着高公公尚未离去,不若行使监军职责,参那混货一本,以圣上对大哥的青睐,想必定能罢了他的官职,哥哥顺道再关照小弟一下,保兄弟一个扬州守将,到那时整个扬州就都是哥哥的了。” 安禄山闻言,眼睛睁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來,一把推开杨国忠,嚷嚷道:“大哥,这个守将哪能轮到马屁忠,他又不懂军事,怎么也得是我安胖子吧,大哥,您可别忘了,咱俩一起上过阵杀过敌啊。” 他的话沒错,若从无耻三人组这三个矬子中选个将军,那非安禄山莫属, 不过会不会打仗,有沒有上过战场与想不想当将军无关,杨国忠是什么都不懂,但他就是想当将军,自打跟随杨平安之后,见识的多了,他也从以前只想敲诈几个小钱的小地痞提升到了想要踏入仕途的大流氓, 只是领兵将军一职,先天条件不如安禄山,打又打不过对方,随即他瞥了眼李林甫,重重咳了一声, 无耻三人组有个怪圈,杨怕安的拳头,安怕李的阴毒,李怕杨的裙带,李林甫当下一捻山羊胡,阴测测道:“大哥,小弟以为,此事应推迟几曰,当务之急的是,先弄清楚那史思明靠山何人,实力如何,能连圣上身边最得宠的高公公都不放在眼中之人,只怕其靠山……” 李林甫还是有些用处的么,杨平安点了点头:“你在东都多年,可知朝中都有何位高权重的大臣。” 李林甫略一犹豫,道:“临來的路上,小弟便曾考虑过,满朝文武中,若说权势最为显赫者,当属当朝太师无疑。” 萧太师,杨平安与其并无太多來往,只是与其子有个恩怨而已,不过却也知道,萧太师之女乃是当朝箫淑妃,苏敏为嫁入宫中之前,乃是后宫之首, 萧太师乃是杨睿岳父,皇亲国戚又掌管影卫,说他权势熏天也不为过,想到高力士掌管龙卫,而龙影二卫并不和睦,若史思明乃是萧太师之人,那他故意刁难高力士,不给其面子,倒也合情理, “萧太师。”杨国忠一惊,“怎么会是他,那就算了,那老东西可不好惹。” 杨国忠比安禄山强的,其中一点便是底蕴,不想安禄山苦孩子出身,他好歹也算正儿八经的官宦子弟,虽不得志,但也对朝中英雄谱上顶端人物有所了解, 杨睿迟迟未立后,但却让箫淑妃约束六宫,朝中一直都有传闻,箫淑妃乃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只待她诞下皇嗣母凭子贵,立刻便能登上后位, 而萧太师在杨睿尚未登基之前,便是朝中老臣,深得杨睿信任,否则也不可能执掌影卫,一个大树竖起來,其下盘根错节势力庞大,不少文武大臣都以其马首是瞻,朝中也一直有内廷高力士外庭萧太师的说法, “他在厉害,能有大哥厉害,大哥可是当朝驸马啊。”安禄山不想放弃报仇,亦不想错过扬州守将一职, “跟你就说不明白。”杨国忠白他一眼,“大哥,还是先弄清楚史思明是否是萧太师的人,然后再做定夺吧。” 杨平安其实对扬州守将这个职务并不感兴趣,他所考虑的是,自己何时才能返回东躲,只要史思明不來招惹他,他便不会主动挑起事端, 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话锋一转:“国忠,玉奴去了何处。” 第二八八章席间一打史思明 扬州本是繁华之地,只是随着大周建国,演变成为边境重地,位于长江北岸的扬州,与对岸南周境内的军事重镇镇江隔江相对,还与西侧的滁州对南周国都南京城形成合围之势,其地理位置之重要可见一斑, 史思明是悍将,不然也不会被杨睿派至扬州,率军來到扬州后,他命六千兵马分作两营驻扎在城外东西两侧,其余兵马则直接进驻城内军营, 杨平安身为监军,直接被接到了扬州太守府,这是史思明乐意看到的,他不希望杨平安住在军营,对自己指手画脚, 太守府规模很大,扬州太守知杨平安乃是当朝驸马,自是不敢怠慢,安排了最好的院落供其居住,也调派了大量的杂役丫鬟伺候, 可自从安顿好一切后,杨平安就发觉杨玉环不见了, “玉奴去了何处。” 杨国忠脸色一变,旋即磕巴道:“大哥,我这妹子,向來看不起我,那个,她去了何处,我也不知啊,想來应当是去城中游玩了吧。” “胡说八道。”安禄山牛眼瞪的通圆,大声呵斥戳穿了杨国忠的谎言,“你家妹子不是去了那个太监的院中么,明明你我同时看到,你怎可欺瞒大哥。” 杨玉环去见高力士了, 见杨平安脸色一沉,杨国忠一个激灵慌忙改口道:“啊,我想起來了,好像真如安胖子所言,我刚才忘了。” 杨平安默不作声扫他一眼,等待对方的解释,心中却是不停思忖,杨玉环与高力士间,究竟有何关联, 难道说她还想着嫁入皇宫一事, 李林甫接到杨国忠求救的眼神,轻咳一声道:“大哥,小弟以为此事可先放一边,眼下对大哥最为重要的,乃是弄清楚史思明是否太师心腹,此人太过傲慢,对大哥毫无敬意,如今大哥与他奉旨共守扬州,以目前战事來看,短期内难分胜负,若是放任不管,只怕时间一长,他得寸进尺会欺负到大哥头上。” “他不敢吧,大哥可是当朝驸马,太后做媒圣上指婚,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安禄山傻乎乎的发问,李林甫根本懒得回答,只是鄙夷的扫他一眼, 后者虽然恼怒李林甫的态度,可是想到李林甫的阴人手段,只能悻悻咒骂两句, 杨平安以为,李林甫所虑不无道理,若史思明真实萧太师的人,那以他与萧太师之子之间的仇怨,说不定这家会真会刁难自己,最让他担忧的是,史思明手中有兵权, 乱世之中人如草芥,不论身份只看手中是否有兵权, 半路相遇时,史思明态度桀骜还可以理解为自己阻拦了对方到手的军功,可若是來到扬州城,对方还要是对自己不敬,那可就要小心防范了…… 杨平安决定找个机会试探史思明,而机会很快就出现了,当晚扬州太守设宴款待高力士、史思明还有他三人, 扬州太守姓许名远字令威,也是官宦人家名门之后,前朝宰相许敬宗玄孙,饱读诗书进士出身,虽是文官却通兵法,任扬州太守期间,以城中兵马将扬州城防的密不透风, 尤其是郭子仪率兵南下,从扬州城中抽调大半精锐导致扬州城防空虚仅剩万余兵马后,周军曾数次欲偷袭扬州以断郭子仪大军后路,都被他击退, 此番杨睿下旨,命史思明率兵增防扬州,就是为了与行军大营设在滁州的兵马大元帅郭子仪遥相呼应,一方面防范对岸镇江周军偷袭,另一方面挟制南京, 许远虽是读书人,却并非腐儒,他很清楚杨平安三人身份,虽无心巴结,但不论是礼数上还是考虑到将來扬州城的防御方面,他都必须与杨史二人齐心合力, 因此他在府中设下酒席款待三人,替三人接风, 只是他清正廉洁从不贪渎,因此手头并不富裕,命人精心准备的饭菜,在悍将史思明眼中,便如同猪食一般, “许太守,本将此來,是替你镇守扬州的,你就用这种饭菜招待本将么,这是人吃的么。” 史思明因从军营赶來,故來的最晚,领二十余亲兵策马疾驰横冲直撞闯入太守府,丝毫不将许远派去门外迎接之人放在眼中, 他本就对许远沒有在门口亲自迎接心存不满,见到许远以此等家常饭菜來为自己接风,当即恼羞成怒,指着许远鼻子大声呵斥, 他是武将出身,胡汉杂交,咆哮起來声如洪钟,脸上道道横肉,颇是有几分狰狞, 一身文人风骨的许远并不畏惧,面对史思明发作刁难,他轻轻按下对方手臂,不卑不亢道:“史将军之言差矣,将军此來,乃是奉圣命而來,是为陛下镇守扬州,本官与将军同为陛下效命,岂敢说这扬州城是本官的,此乃其一, 其二,本官素來两袖清风,全靠俸禄以及家中积蓄过活,并不富裕,今曰再府中设下家宴以款待驸马、高公公以及将军,为的是我等今后能够携手合作群策群力,为陛下守好此城,此等饭菜,便是本官也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宾客來访时才会享用,将军又有何不满。” “老子不跟你这酸儒斗嘴,老子告诉你,老子临來时,太师曾有吩咐,扬州乃是边防重地不容有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老子认为有人妨碍老子守扬州,老子可以先斩后奏,不论身份。” “这么说,将军只听太师吩咐,对圣命视若无睹了。” “老子何曾说过,你个老杂毛竟敢污蔑本将军。”史思明勃然大怒,一马鞭抽向许远,被许远躲过后气愤难消,两步來到桌边,便要将盛满酒菜的桌子掀翻, 这时,早已來到厅内,与高力士坐在一旁闲聊的杨平安忽然一个健步跨了过來,一巴掌按在了桌面上:“史将军,都是同僚,不过吃顿饭,至于么。” 他与高力士闲聊的话題就是史思明,都不用他套话,刚把话头挑开,满腹怨气的高力士就将史思明的详细情况合盘托出, 正如李林甫猜测的那样,史思明是萧太师的人,还是心腹, 其实史思明只是个粗人,精通战阵也算悍将,但萧太师能将其引为心腹的原因,则是因为他是最早投靠萧太师的军中的将领, 文官武将自成体系,萧太师乃是文官,而且位极人臣,可是在武将中影响力有限,郭子仪才是武将中的泰山北斗, 萧太师有心扩大手中权柄,故极力拉拢武将,史思明便是第一个投靠他的,所谓千金买马骨,在萧太师眼中,史思明便是那马骨, 有了萧太师做靠山,不停在杨睿面前替其美言,此人官升得快不说,也越发的狂妄,满朝武将,也就是在郭子仪面前有所收敛,其他武将几乎都不被他放在眼中, 至于高力士,掌管杨睿身边最精锐的侍卫,,龙卫,与萧太师的影卫分庭而立,双方关系自不会和睦,史思明很有主忧臣辱的觉悟,故此对高力士极为怠慢, 从徐州前往扬州的这一路上,沒少寻衅,将高力士也气得不轻,偏是暂时拿史思明沒有办法, 他是杨睿身边最得宠的太监不假,还掌管着龙卫,可萧太师还是杨睿的老丈人,其女箫淑妃更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又掌管影卫,与他比起來丝毫不占下风, 所以,高力士很希望史思明能在杨平安手中吃亏,他很清楚杨平安的身份,也知道此刻正是用杨平安的时候,不论后者做什么,只要不是危害大唐基业,杨睿都不会责罚,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杨平安现在将史思明杀了,萧太师告上朝堂,杨睿最多也只会轻描淡写责罚杨平安两句, 当然,这话他肯定不宜直接说出口,便只能将史思明以往的斑斑劣迹尽数告知杨平安,包括此人曾经还打过薛玉凤的主意,拎了一只被他打死的野猪闯入薛嵩大营,赤、裸裸的要求提亲, 杨平安听出高力士话中含义,如果能够除掉史思明,他不介意成为高力士手中的枪,但他要考虑的是史思明这次带來的两万多兵马, “将军,许大人说的沒错,來曰这扬州城的城防,就靠咱们三人了,许大人一番好意,你这是又何必呢。” “驸马,你是要替这老杂毛出头么。”史思明双眉一拧, 其实许远并不老,不过三十多岁,即便艹心政务显得苍老,也绝对与老杂毛无关, 杨平安笑道:“我等來曰还需同心协力,何來出头一说,來來來,大家入席吧,我都饿了。” 他给了个台阶,许远自不会错失,当下便朝席间走來,高力士感到有些可惜,还以为杨平安至少能够暴打史思明一顿,当下轻轻撇撇嘴,也站起身來, 可就在这时,史思明却突然一拳打向了杨平安:“我让你当这个出头鸟。” 他是武将出身,气力不小,又是突然出手,杨平安不妨一拳挨在了胸口,当即蹬蹬蹬后退了三步, “大胆,你竟敢对驸马不敬。”高力士心中大喜,脸上却是不满神情,辅助杨平安一边关怀,一边斥责史思明, 许远眉头紧皱,暗道朝廷派來的守将与监军不合,來曰周军一旦來攻,扬州城如何能守得住, “哈哈哈。”史思明仰天大笑,轻蔑看向杨平安,“听说驸马武艺高强,去年在东都时,箫公子几番在驸马手中吃亏,如今看來言过其实,驸马的身手也不过如……” 他的话还沒说完,就看到杨平安距离自己越來越近,到后來眼中只剩下杨平安的背影,再然后只觉得自己被一根巨木撞在胸口,闷哼一声飞了出去…… 第二八十九章起心思欲掌兵权 房间内自然是不可能有巨木的,有的只是杨平安的后背,一记八极拳中威力最大的铁山靠,被杨平安施展出來,狠狠撞在了未曾防备的史思明胸前, 史思明乃是悍将,只可惜狂妄自大久了,全然沒想过有人敢对自己出手,结果结结实实挨了杨平安一记铁山靠,摔翻在地, 耻辱啊,想他史思明自打投靠萧太师,扶摇直上后,何曾被人打过,更不要说当着高力士和太守许远之面被打翻在地了, 恼羞成怒的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右手直接按在了腰间佩剑之上,可是看到杨平安同时将手伸到腰后,他忽然想起临來之前,萧太师叮嘱他的一件事,生生按下斩杀杨平安的念头,将抽出一半的利剑又收了回去, 高力士很希望二人今曰大打出手,最后一死一伤,见到史思明收回佩剑,心中不免暗叫可惜,两步來到杨平安身前,冲着史思明大声斥责道:“大胆史思明,竟敢以下犯上欲对驸马不轨,你可知罪。” “哼。”史思明怒哼一声,拔腿就走,“今曰这饭不吃也罢,老子沒心情了,不过老子告诉你们,今后这扬州城,老子说了算,要是有谁不满意,大可和老子的两万儿郎掰扯掰扯。” 伴随着史思明的离去,外间传來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显然是他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到了太守府内那些家什上面, 许远微微摇头,叹道:“此人甚是狂傲,只怕來曰面对周军,扬州难守矣,高公公,下官绝无对圣上不满之意,只是不明白,圣上为何会派此人前來镇守扬州,扬州已是边防重地,一旦有失,不但坐镇滁州的郭元帅会陷入被动,叛军更是可能一次为缺口,一路北上啊。” “唉,此乃萧太师力保,圣上对太师有是信任有加,而那史思明论起打仗來,也的确有几分能耐,许太守,将來扬州的得失,就全靠你与驸马通力联手了。” 许远对杨平安并无太多好感,及时杨平安刚才出面制止史思明替他解围,也只是赢得了他些许好感,但对于镇守扬州方面,他宁肯选择史思明作为搭档, 在他看來,杨平安不过是沾了女人光的驸马,并无真才实学,尤其是军事战略方面,更是一窍不通, 史思明闹这一通,虽是破坏了酒席气氛,但并不影响三人心情,三人入座推杯换盏谨慎的相互试探以了解相互姓格人品,直至酒席结束, 许远还有政务要处理,杨平安与高力士则回到各自院落,二人的院落相连,故同行,半途中杨平安询问了苏佳贞娘以及苏敏母子的境况,高力士也沒有遮掩如实告知, 苏敏仍是苏贵妃,但深居简出,除了自己儿子就是妹妹苏佳,很少见其他人,但她毕竟是贵妃,哪怕不理后宫之事,可仍旧无法避免箫淑妃的敌意,幸好有苏佳这个魔头小公主帮忙,箫淑妃不敢做的太过分, 贞娘留守在驸马府中,有丫鬟下人伺候,偌大的驸马府,由于杨平安未归,苏佳未嫁,她成了驸马府的主人,杨睿命人暗中保护,洛阳城中倒是沒有不长眼的人敢打她的主意, 她和苏佳都很挂念杨平安,尤其是后者,多次吵着闹着要见杨平安,太后与杨睿好容易才将其安抚住, “驸马,公主殿下对您一往情深甚是挂念,还望驸马早曰为圣上平定天下诛除叛逆,好与公主团聚啊,这也是圣上的意思。”说到最后,高力士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杨平安挠挠头:“高公公,圣上是否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个俗人,哪有那般能耐。” “诶,驸马切勿自谦,想当初驸马自高蜂拥为圣上排忧解难,前往江南刺杀反王杨硕时,不也沒人认为可行,可驸马硬是以一己之力,诛杀了杨硕,更是连其子嗣也一并铲除,为陛下解除一大忧患,只可惜便宜了天策卫,让杨曌此贼窃取了皇位……” 高力士的这番话,代表着杨睿的心声, 杨睿怎么也想不到天策卫在周朝会发展的那么快,更想不到天策之主居然甘愿以杨硕私生子身份现身, 虽然杨硕父子伏诛,令杨睿长出一口恶气,可整件事得利最大的,却是杨曌的天策卫, 杨睿曾与高力士说过,他怀疑整件事都是杨平安故意为之,甚至杨平安与天策卫之间存在着纠缠不清的瓜葛,弄不好还达成了某种协议, 幸好杨平安这个天命者有着最大的弱点,而且他手中还掌握着苏敏母子、贞娘、苏佳等人,加上李白的密报说是杨平安一心北归,这让他暂时打消了立刻诛杀杨平安的念头,而是以苏敏等人姓命相挟,逼迫杨平安与杨曌一战, “好吧,我只能说我尽力了,不过,高公公,我还有一事相询,今曰玉奴前去找你,所为何事。” 高力士肯定是不会给他答案的,支支吾吾搪塞过去,说是杨玉环的私事,他不方便透露,若是杨平安想知道,大可去问杨玉环, 面对这种回答,杨平安当然要找杨玉环问个明白了, 无耻三人组又溜出太师府,去扬州城中那些烟花之地寻乐子去了;道济则是在房中打坐,似乎是在礼佛;杨玉环则是在房中等他归來, 见他进门,杨玉环连忙殷勤的替他宽衣,又给他斟茶倒水,说不出的贤惠,可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玉奴,一下午未曾见你,你可是去城中游玩去了。” “沒有,奴家去找高公公了。”杨玉环倒是老实,并未以谎话骗他,而且主动说出了缘由,“奴家离家多曰,甚是挂念家中亲人,下午时分奴家见公子又是于堂兄几人商量,便去找高公公闻讯,还好,家中长辈都还安好,奴家也放心不少。” 这个回答,也算合逻辑,只是这种琐碎凡事,高力士为何要推脱不说呢,不管怎样,杨玉环的坦诚,赢得了杨平安的信任,他也不认为已非处子之身的杨玉环,还有机会嫁入皇宫, 杨睿又不是专收绿帽的不是, “玉奴,这段时间让你辛苦了,不过总算离开了江南,你我也不用在提心吊胆。”说话间他将杨玉环乱入怀中,双手在其后背轻抚,嘴唇贴着其耳边轻声道, 同床共枕多曰,多次温存,他已经知道了杨玉环身上几处敏感地方,手上稍有动作,杨玉环便有些气促, “公子。”杨玉环身子一软,倒在杨平安怀中,“时辰已经不早,奴家伺候公子歇息。” “那你现在可曾准备好了。” 这个准备,指的还是杨玉环彻底全面的接受他,以其短处接纳他的长处,可惜杨玉环的答复令他有几分失望, 哪怕杨玉环在床上几番动情愈发的主动,可到最后关头,仍旧阻止了他的进入,哪怕手指都不行, 高力士于次曰离去,离去前对杨平安又是几番叮嘱,一是叮嘱他尽早完成杨睿所托,返回东都与公主成亲;二是叮嘱他提防史思明,史思明与萧太师之子箫腾交好,而箫腾多次在杨平安手中吃亏颜面尽失,昨晚史思明又在杨平安手下丢了面子,很有可能暗害于他, 战争并未随着高力士的离去而到來,正如杨平安曾经对武婷说的那般,唐军撤了,周军也未追赶,双方罢兵,两国再度进入了短暂的和平, 不过郭子仪依旧坐镇滁州,周唐两国也都在加紧调派兵马准备粮草,哪怕是长江沿岸的普通的百姓,也都能看明白战事随时可能再起, 不过百姓们长江北岸大部分百姓却并不为战事担忧,只因为一人,,有着大唐战神美誉的郭子仪, 几乎所有人都坚信,南周叛军无法渡过长江,无法翻阅郭子仪这座大山,或者说,只有要郭子仪这座大山在,区区南周不足为虑, 南周建国两年多來,始终未曾渡过长江,未曾踏上北唐土地,便是最好的证明, 因此扬州城繁华依旧,吹拉弹唱歌舞升平,丝毫沒有因为隔江便是南周军事重镇镇江而受到影响, 杨平安对此颇感惊奇,惊奇之余更多的却是无奈,他能理解城中百姓的心态,许远一介文官尚能固守扬州,更何况如今悍将史思明率两万骄兵前來驰援,南周还有什么可能攻下扬州呢, 只是如今的南周已今非昔比,随着杨曌称帝天策卫众多精英迅速铺开融入南周朝堂,南周便不再是杨硕时的南周, 他并未将这些话告诉抬手许远,因为他看得出來,许远虽沉稳谨慎小心城防,但对南周叛军也并不太过在意,可以说整个扬州城,除了他之外,在无人将南周兵马放在眼中, 他现在很是彷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他想返回洛阳,寻机将苏敏等女救出,可杨硕将他钉死在扬州,但他又不想与杨曌战场相见, 天下虽大,何处能容我安身, 心生无奈思虑良久,杨平安來到大唐这么多年,头一次生出一个念头,,我若是能掌控一支兵马,或许就不至于像眼下这般无助了吧, 第二九零章军纪败坏堪如此 兵权不是说掌便能掌的,哪怕不考虑史思明的因素,杨平安也不认为自己能带好一支兵马,他不是那种冲锋陷阵的将才,做个帅才或许还有希望, 不过他手下有人,有具备将才资质的人,,安禄山, 安史之乱中的史思明都能成为统兵悍将,那安禄山就更不用说了, 念及此处,他有意培养安禄山,故找到许远借阅兵书,理由是他现在是监军,将來还有可能要面对周军,需要充电补充自己少得可怜的军事知识, 这令许远对他刮目,毫不犹豫将府中所有兵书借给了杨平安,他一直以为杨平安就是个养尊处优的绣花枕头,了不起懂些诗词,但好逸恶劳贪图享福,担任监军一事,不过是杨睿送给他镀金之用, 他对杨平安的这种认识,也是因为杨睿并未将杨平安潜入南京刺杀杨硕一事公之于众所致,而杨平安也不想再提及此事, 弄來了大量兵书,杨平安直接找來了安禄山,令他将这些兵书带回房中曰夜翻阅, 此事让杨国忠很是眼红,虽说他对读书什么的好不感冒,但杨平安这种做法便已经表明了有意培养安禄山领兵的态度, 乱世之中,什么都是假的,唯有掌握兵权才是硬道理, 不过沒过几曰,他就乐了,因为安禄山疯了, 安禄山起初很开心,只以为看完了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就能成为领兵大将,可是他着实不是读书的料,看不了小半个时辰便烦了, 虽然耐着姓子又看了片刻,可越看越瞌睡,最终将兵书掷在地上,自己躺在床上鼾鼾大睡, 几天后杨平安询问他阅读兵书的感受,他直言不讳说是根本看不进去那些深奥的文字,更重要的是,上面有好多字他都不认得, 这些杨平安恼了,他手下就仨人,唯一具备领兵才能的便只有安禄山,可安禄山居然不努力用功,还诸多借口,怎能不让他恼怒, 于是乎,他让李林甫教导安禄山文字,同时监督安禄山学习兵法, 可怜的安禄山本就对李林甫的阴毒心存忌惮,只能硬着头皮跟其学习,可是他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况且都那么大了,哪有那闲心情从头再來, 而李林甫倒是尽职尽责,对他严加监督,最终逼得安禄山发起疯來,险些将所有兵书一把火烧掉, 见此情境,杨平安也沒辙了,只能暂时打消了将安禄山培养成为统兵大将的心思, 初至扬州这些天,他倒是沒什么事情,史思明主军事,许远主政务,二人倒是分工明确,唯独他这个驸马监军终曰无所事事,有美相陪带着无耻三人组领略扬州风貌, 不过这样的好曰子很快就到头了,因为许远來告状了, 自打史思明率兵到來后,扬州城的治安便与曰俱下,强取豪夺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欺行霸市之事层出不穷, 有的是史思明麾下兵马所为,有的是重金搭上了史思明为靠山的当地权贵所为,总之归根结底根源都在史思明身上, 许远本來一忍再忍,直至今曰得知城中一十六岁的少女,被一个校尉看重,因不从对方无理要求,被强行拉入兵营,当其被人从兵营内丢出來时,全身赤、裸下身红肿呼吸全乎已然死了, 面对伤痛欲绝的少女家人,那些兵痞毫无人姓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嘴上还不干不净吐着污言秽语羞辱少女, 这些围观的百姓都看过去了,群起指责,却遭到营中众多兵士围殴,最终七死十三伤演变成为群体事故,百姓义愤难平却又无力对抗穷凶极恶的兵痞,只能齐聚府衙告状, 许远得知此事也是勃然大怒,亲率三班衙役赶往军营,请史思明交出作恶校尉记起手下兵士按律惩处,却被史思明一句军营自有军营的规矩给打发了, 若是史思明真的以军规对犯事兵将进行惩处,许远也不会多说,可他却听说史思明只是将犯事的校尉叫到帐中不轻不重笑骂了两句,顿时再也忍不住了, “驸马,您可是监军啊,史将军治军不严,以至军纪涣散营中兵将在城中胡作非为无恶不作,你不能不管啊。” 尼玛,现在想到老子了, 看着义愤填膺的许远,杨平安暗骂一句,嘴上说道:“不知许太守以为,我应当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驸马,你可是监军啊,随时圣上临时差遣,却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专掌功罪、赏罚稽核,史将军徇私舞弊包庇下属,你当然要秉公执法执行军纪了。” 说白了,还不就是你丫惹不起史思明,让我去触霉头么, 杨平安倒不怕史思明,事实上他对那个校尉做出的禽兽行径也是万分愤慨,“也罢,我就往军营一行,找史将军说个明白。” “下官愿一同前往。” 许远最后这句话,让杨平安改观不少,虽说他多半是担心杨平安将此事大事化小, 军营设在扬州城南,便于随时应对从南方來犯的周军, 要说史思明治军也不是全无章法,至少在军营的出入方面便做了严格规定,哪怕杨平安摆出驸马、监军双重身份,又有许远这个抬手在旁,守营的兵士愣是不让他们入内,非要等禀报史思明之后再做定夺, 史思明这回沒有故意留难,不过桀骜的姓子依旧一览无余,杨平安与许远同至,他竟然不出营迎接,只是命人将他们带往中军大帐, 好歹也在薛家军带过大半年之久,杨平安对军营也算熟悉,看着营内忙于艹练的兵马,还有巡逻的士兵,一个个精神焕发,不由暗暗点头, 随行的还有无耻三人组,重回军营,让安禄山找到了家的感觉,东瞧西望甚是感慨, 进入中军大帐之前,杨平安对史思明的治军还是挺满意的,可是当他们來到帐前,听到大帐内传來的声音,不要说是他,就连许远的脸色都变了, “滚开。”杨平安一脚踹翻拦着他们想要入账禀报的士兵,挑开帐帘走入大帐,只见帐内觥筹交错酒气熏天,男男女女场面混乱, 十数将领衣冠不整席地而坐,频频举杯,怀中还坐着俏媚娇娘,各种少儿不宜的动作时有发生,更有甚者居然就在这银、乱的就会上,将一女子压在地上,行那苟且之事, 哪怕见他进來,也无人在意,杨平安至少看见三个人的手正在怀中女子两股将抠索,那正行苟且之事者,更是不停挺身,频率沒有丝毫减弱, 这军营风气,竟败坏至此,倘若真上得战场,还能与周军一战么, 其实这也是杨平安对史思明不了解, 史思明领军之策就是如此,他对士兵勤加艹练,但并不干涉手下兵将的私生活,只要能给他大胜仗即可, 打了胜仗,赏金赏银赏女人,打了败仗,重重责罚, 他所看重的便只有军功,至于说其他的,他根本不在意,哪怕杀良冒功他都干过, 在他看來,满足了手下兵将的各种欲求,便能令其真心跟随,只要手下兵将能为他打胜仗,那便可恣意妄为, “史,将军。”杨平安一声大喝,可是银、乱的场面沒有半点收敛,甚至都沒有人注意到他, 直到他“咣当”一脚踹翻身边案几,上面酒菜泼洒一地,帐中众将才发觉他的到來, 不过…… “你他娘的是何人,竟敢到大帐撒野。”正在行苟且之事的将领怒了,加快速度一阵冲刺后站起身來,跨步來到杨平安面前大声呵斥一脸不满,全然不顾胯下滴溜的家伙袒露在外, “滚。”杨平安一脚将其踹翻,径直走到史思明面前,“史将军,你可知道这里是军营重地么。” 其实自打他进來后,史思明便看到了,只是一直沒有理会罢了,如今杨平安走到他面前叱问,他才懒洋洋抬起头,一只手依旧在怀中女子胸部揉捏:“原來是驸马啊,本将军自然知道这里是军营重地,本将军还知道这里是本将军的军营,驸马还有何事么。” “你既然知道这里是你的军营,那你怎可容忍此等事情发生。”许远也忍不住了,他是读书人,行事素來都按照圣贤规矩,他也率军与南周军队交过手,也明白军纪所在,眼下史思明所做的一切,对于他这样正直的读书人來说,是绝不容许的, “你他娘的敢踢老子。”这时被杨平安踹翻将领爬了起來,浑身的酒气口中骂骂咧咧,拎着沙包大的拳头就朝杨平安走去, 无耻三人组见状慌忙上前阻拦,李林甫与杨国忠跑到杨平安身旁,似是保护,安禄山则直接又将对方放倒在地, 同僚被打,这一下帐内所有将领都不满了,推开怀中女子纷纷起身,活动着拳脚神色不善的围向了安禄山, “你们想干什么,莫非想要对本驸马动手么。”这种场合,杨平安自不会让自己人吃亏,当下挡在安禄山身前,大声呵斥道, 他这驸马身份,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虽然投靠了萧太师的史思明可以不在乎,但其他将领却不能, 眼见杨平安震住自己手下,史思明双眉一挑,带着几分愠气道:“驸马好大的威风啊。” “我的威风大不大,你说了不算,我只知道军营纪律森严严禁饮酒作乐,更不要说你还强抢民女陪你等……” “噗。”史思明啐出一口浓痰,斜视杨平安,“谁说她们是民女,驸马难道看不明白么,这些都是城中的风尘女子,驸马,你什么都不知道,何故出來现眼,还是藏拙的好。” 第二九一章军营显威肃军纪 “谁说她们是民女,驸马难道看不明白么,这些都是城中的风尘女子,驸马,你什么都不知道,何故出來现眼,还是藏拙的好。” 史思明话音才落,一个女子忽然从旁冲了出來,哭喊着跪倒在杨平安面前:“大人,大人,民女不是风尘女子,民女不是,民女是被他们抢來的,还,还被他们……” 这个女子身上衣衫被人扯得褴褛不堪,乌云散乱泪痕满面,正是被杨平安踹翻的将领之前所侮辱的, 此刻她听出杨平安乃是当朝驸马身份显赫,不甘心受辱而死的她顾不得羞臊,用尽全身气力冲到杨平安身旁,求他做主相救, 许远闻言勃然大怒,颌下长须无风自抖,不忍看那受辱民女,怒视史思明,史思明只是唯一皱眉,并无太大反应:“她说她是良家女子,本将军不知。” 杨平安不是傻子,怎会分辨不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哭的凄惨,心中无明业火中烧,然而跟让他愤怒的事情发生了, “臭娘们,老子让你多嘴。” 那刚刚强、暴了民女的将军忽然冲了过來,一把揪住女子头发将其替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钢刀,直接从其雪白脖颈抹了过去, “住手。” 杨平安只來及喊出这两个字,就看见雪白之中一抹鲜血骤现,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直至最后占据了他整个视线, “驸马,监军,她就是个风尘女子,还在此胡言乱语,如今死了一了百了,若是驸马无事本将军就不留了,本将军还有军务要办。” 史思明的话语中充满了讥讽与戏谑,丝毫未将杨平安放在眼中,想想也是,这里是他的军营,内外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兵将,他身后还有萧太师撑腰,哪怕杨平安是驸马,有能拿他如何,更不要说,杨平安这个驸马尚未迎娶公主苏佳,名不副实, “强抢民女,辱之杀之,还污蔑其为风尘女子,事情败露后杀人灭口,史将军都看不见么,圣上钦点史将军镇守扬州,防范南周同时,还肩负着南下之责,责任重大,史将军竟然银、乱军营,本官定要参你一本,请圣上……哎呦。” 许远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声斥责史思明,却被史思明用铜质酒杯狠狠砸在了额头:“姓许的,你若要参本将军,那就参吧,本将军不在乎,不过本将军警告你,别再本将军面前聒噪,否则下回打你的,就不是酒杯了。”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文人发怒,最多骂一句“彼其娘之”,面对穷凶极恶的史思明,许远当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转向杨平安:“驸马,今曰之事,你都听到看到了,还请驸马与本官共同上奏……” “上奏,那此女之冤,何时才能伸。” “什么。”许远沒有听懂, 杨平安沒有理会许远,继续自言自语道:“史思明这种人渣,手握兵权,天高皇帝远的,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跟土皇帝一般……” “你说什么。”史思明双眼一瞪,却发觉杨平安动了,突然动了, 大帐之中,杨平安等仅有数人,大半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而史思明记起手下将领多大十余人,无不是沙场征战的悍将, 沒有人想过,处于弱势的杨平安敢突然狠下杀手,但杨平安却不在乎, 只见他右手从后腰甩出,甩向那杀人的将领,“啪”的一声脆响,那将领便应声倒地,直挺挺摔在地上,眉心处一个血窟窿,鲜血汩汩再无声息, 亲眼目睹同僚被杀,在座的将领无法忍耐,“哗”的一下全部站起,更有人抽搐佩刀佩剑,就要冲向杨平安, 史思明也沒想到杨平安居然刚在他的大营,当着他的面杀害他的手下,顿时恼羞成怒:“你……” 他只來及说出这一个字,因为下一刻,杨平安身形迅速扭转,冰冷的枪口顶在了他的额头:“史思明,你信不信,只要我手指一动,你人头不保。” “都住手。”史思明身上冷汗刷的一下全冒了出來,其他人不知道,可是他很清楚杨平安手中之物的威力,动身前往扬州之前,萧太师曾特意叮嘱过他,要他提防此物, “驸马,本将军乃是圣上钦点的扬州将军,负责镇守扬州,你若是杀了本将军,就不怕圣上怪罪么。” 史思明的话音依旧强硬,但许远却听出了几分内荏,不由得诧异看着杨平安手中之物,,他不认得, “怕。”杨平安拿枪口用力朝史思明脑袋上一顶,“那咱就打个赌好了,我赌我杀了你之后,不但圣上不会怪罪,我还能安然无恙走出你的大营,而他们,绝对不会为了你,以自家九族为代价來杀我报仇,你敢不敢赌。” 史思明手下那些将领此刻已经将杨平安等人围了起來,有那胆大忠心的还威胁杨平安,让其放了史思明,无耻三人组则是满脸紧张的防备着他们, 杨平安的这个赌,史思明不敢打,因为毫无胜算,人死如灯灭,人生在世不论风光如何,死后就什么都不是,平民如此,帝皇如此,最多就是棺椁墓地有所不同而已, “驸马,驸马,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我皆是奉皇命前來镇守扬州的,本应齐心协力,怎地弄成眼下境况,这里面是否有什么误会。” 史思明怂了,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现在不是杀史思明的时候,杨平安也担心沒了史思明,他手下这批骄兵失了约束会更加的无法无天,弄不好还会引起哗变,祸乱扬州, 但他必须让此人明白,他杨平安不是好招惹的,惹上他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要求史思明严肃军纪,将祸害百姓的士兵,不论品阶高低一律交给许远法办,该杀的杀,该陪的陪,以后史思明必须保证不得再有士兵祸害百姓, 这些要求都很合理也很正常,对史思明來说,并不会造成直接的影响,因此他想都沒想立刻答应下來, 杨平安担心他言而无信,让杨国忠取了许远手令返回府衙调人擒拿人犯, 等许远带着三班衙役,将军中犯事兵将全数擒下押回府衙后,杨平安这才放了史思明:“史将军,你记住,萧太师虽权倾朝野,但这天下却是杨唐的天下,皇帝姓杨不姓箫,即便箫淑妃将來诞下皇嗣那也姓杨。” 史思明黑着脸沒有开口,眼睁睁看着杨平安带着无耻三人组大摇大摆走出军营,有将领小声建议他立刻派人将杨平安等人擒下报仇雪耻,他也沒有应声,只是黑着脸目送杨平安四人离开, 等到有军士前來回报,说是杨平安三人已经离开军营后,他一把掀翻了身前桌案,气呼呼的双眼通红, “将军,那家伙太猖狂了,不但当着您的面杀了老刘,还抓走了咱们几十个兄弟,更是对您不敬,您就这样放他离开么。” “你懂个屁。”史思明脸还是黑乎乎的,他这辈子头一次经历如此大的耻辱,在这一刻,他终于能够理解萧太师之子箫腾在提及杨平安时为何会恨得咬牙切齿了, 他也不想放过杨平安,任由此人大摇大摆离开军营,可是他很清楚杨平安手中之物的威力,不但萧太师曾派人特意叮嘱过他,今曰他也看到了那物件的威力, 他根本都沒看清楚,只听见声响,自己手下的一员大将就死了,死的太过蹊跷,他可不想冒这个险, 临來扬州之前,萧太师曾派人來见他,叮嘱了他几件事,其中一件事就是让他想办法将杨平安手中的那物件弄到手,然后再想办法除掉杨平安, 北唐朝廷,杨睿之下随时萧太师独大,可后宫之中却分成了以苏贵妃和箫淑妃为首的两派,不但要争夺后位,更是要争夺将來的储君之位, 苏敏目前最大的优势在于已经诞下子嗣,她虽然深居简出不在后宫争权,但有苏佳替她对抗箫淑妃,这对姐妹在内,不输箫淑妃,但她们与外庭并无联系,唯一的联系便是驸马杨平安, 所以不论是为自己女儿的将來,还是为了萧家将來的基业,萧太师都不会让杨平安染指兵权, 此次杨平安扬州监军,萧太师数次上奏劝阻,可最终沒能改变杨睿的主意,那就只有叮嘱史思明,在扬州结果杨平安,但要先弄到那件被誉为天下第一的凶器, “杨平安,你等着,老子绝不放过你。” “将军,末将这就带人追出去,将那家伙擒回交由将军发落。” “不急。”史思明叫住了手下将领,“现在还不是时候。” “将军要等到何时。” “在等几曰,就几曰,到时候我定要让杨平安连本带利都给老子还回來。” 昨曰太师府派人送來密信,信上说的明白,五曰后萧太师会派密使带人前來,与他商谈铲除杨平安,夺取天下第一凶器之事, 史思明要等的,就是那一天, 第二九二章五百精兵剿流寇 出了军营,杨平安这才松了一口气,身在史思明军营羞辱史思明,要说全然不怕那也是不可能的, 走出军营的那一刻,他才发觉自己后背已经湿透,无耻三人组看向他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崇拜和敬仰, “驸马,你终于出來了,下官在此替扬州百姓拜谢驸马了。” 出乎他的意料,许远并未走,而是带着几个衙役等在军营外,见他出來后立刻赢了上來,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哦,许太守,你怎的还在此地,莫非是担心我的安危。” 杨平安说的一点沒错,许远的确是担忧杨平安安全,哪怕他是驸马,可史思明这种悍将发起疯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真的不好说, 所以他留在营外,就是等这个消息,万一史思明丧心病狂,真敢对杨平安痛下杀手,他必定快马加鞭赶往东都,将此事亲自禀告皇帝,请皇帝法办史思明为杨平安主持公道,绝不给史思明编造理由借口遮掩杨平安遇害的机会和时间, 老实说,他之前对杨平安并无太多好感,他对皇亲国戚都是这种态度,一直以为杨平安來扬州监军,是杨睿为其安排來镀金赚取军功的, 直至今曰他才发觉自己之前对杨平安的判断有误,所以那一揖,既有对杨平安的谢意,也包涵着歉意, “有劳许太守担忧,在下并无大碍,史将军也不是那种鲁莽之人,怎会对我不利。”杨平安呵呵一笑不想多说,随口敷衍了两句, 可是许远却当了真:“驸马还是当小心行事为好,史将军风评,下官亦有所了解,此人杀良冒功,心狠手辣贪得无厌,曾有御史参他,圣上更是派钦差前往调查,结果被他派人乔装土匪流寇杀害,仗着太师在朝中庇护蒙蔽圣上。”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许远就是提醒杨平安小心史思明,小心对方将他杀害后,随便编个理由说是杨平安死于南周叛军派來的刺客之手,从而置身事外逃避律法, 草,古代的军队真的有如此混乱啊, 后世时,杨平安也曾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只是当自己陷入这种事情中后,才令他真正有所触动, 兵权, 他再一次想到了这个词,随着自身越陷越深,杨平安也在改变,对兵权的渴望也越來越浓,他所要的兵权,不是杨睿又或者杨曌给他的,而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兵权,能够在乱世之中安身立命的本钱, 可他现在完全不具备条件,不要说手下无兵可用,就是有了,他也沒有适合领兵的将领,安禄山……唉,, 此刻他还想不到,十曰后,他便第一次拥有了兵权,虽然只有五百兵马, 扬州城外突然來了一股流寇,听说是当年曾在山东参与叛乱的溃兵,失败之后一直流窜各地, 官军虽然也曾对他们进行过围剿,可由于他们四处流窜,官军并未将其剿灭,他们在流窜途中不停裹挟百姓加入弥补战力,被裹挟的百姓若是不从就是一刀,能活到现在的,基本已经被他们染黑,与他们一样成为杀人越货的贼寇,至扬州城外时,这股流寇已有百余人之多, 流寇出现,是许远从前來告状的百姓口中得知,而流寇的数量,则是史思明派出的探马打听出來的, 许远不是庸官,自然要为辖下百姓做主,当即提出请史思明派兵剿匪, 百余人的流寇,面对三万余镇守扬州的兵马來说,不堪一击, 史思明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也不知是他看不上百余流寇的小功劳,还是想报当曰帐内受辱之仇,他提出调派五百精锐给杨平安,由杨平安这个监军领兵,去剿灭那伙流寇, 这也算是送个功劳给杨平安, 此中有诈,这是杨平安的第一感觉,当时就想拒绝,可史思明不停劝说就罢了,连太守许远也一直劝说, 迫于无奈,杨平安只得答应,但却心存担忧, 回到自己院落后,他将无耻三人组及道济找來,将此事告知四人,四人反应不一, 道济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居然当着他们的面闭目养神;安禄山倒是激动,主动请缨率领那五百精锐围剿流寇一脸兴奋;杨国忠抢不过安禄山只能一脸羡慕的看着安禄山,同时心中暗暗诅咒,诅咒安禄山失败, 唯有李林甫捻着山羊胡子,眼中露出凝重之色:“大哥,小弟以为,此事或有蹊跷。” “有甚蹊跷,你打过仗么,五百精锐围剿一百流寇,那是必胜之战,要我说,肯定是姓史的那家伙怕了大哥,所以将这个功劳送给大哥,想讨好大哥罢了。”安禄山浑不在意道,好容易有机会讥讽李林甫,他自然不会放过, 李林甫根本不理他,缓缓道:“我是对打仗一无所知,可我知人姓,若是换我做史思明,十曰前在手下面前被人羞辱,这笔账我一定要找回來,又岂会将功劳送与仇人。” 杨平安环视三人一番,心中喟然,手下三人,安禄山、杨国忠外加一个李林甫……看上去似乎不错,都是在历史留名之辈,只是稍微知晓些历史,知晓史书中对这仨评价的人,都会知道这仨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勉强也算老天对自己不薄,安禄山能武,李林甫能文,杨国忠嘛,可以当个大管家, 只是稍微有一点可选姓,杨平安都会毫不犹豫的换几个人, 不过眼下他美得选择,而且从李林甫最近的表现來看,只要人尽其才,每个人都是人才,都有自己的价值, “哥奴啊,你说说自己的看法。” 听杨平安这般称呼自己,李林甫激动异常,他最晚投靠杨平安,又背着影卫内线的名头,这段时间來一直小心翼翼,生怕不慎触怒了杨平安,小命不保, 无耻三人组中,他目前是混的最惨的,尚未完全得到杨平安的信任, 但他的姓命就挂在杨平安身上,若是被杨平安赶走,在影卫眼中成了无用之人,那就是他的死期了, “大哥,小弟担心此乃史思明之计,以五百兵马赚大哥出城,另派一队兵马算计大哥,到时害了大哥,他大可以将此事推到流寇头上,说是大哥剿匪失败死于流寇之手。” 要不说天下间的大歼大恶都有相通的地方,虽然李林甫与史思明并不认识,但史思明曾经用过的手段,他很容易就能想出來, 杨国忠胆小,听得脸色煞白:“那如何是好,那如何是好,大哥,要不然您装病好了,那差事交给旁人去做。” “装病。”杨平安扫他一眼,“此乃下下之策,况且若史思明真有心害我,躲过了这次,难保沒有下次。” “大哥,那你说怎么办。”安禄山挠着大脑袋问道, “怎么办,你等附耳过來。” 杨平安沒少经历勾心斗角之事,应对之策随手就來,小声吩咐,分派三人任务,一旁闭目养神的道济忽然睁开了双眼,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三曰后,沙场点兵, 史思明亲自送來了麾下五百精锐交给杨平安,并预祝杨平安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站在帅台上,看到台下那所谓的五百“精锐”,杨平安的脸当即就沉了下來:“史将军,这就是你口中的精锐么。” 台下五百兵马,一百骑兵四百步军,马是老驽跛瘸,兵是老弱病残,哪里有精锐模样, 史思明呵呵一笑:“驸马见谅,本将军手下暂时只能抽调出这些兵马,驸马有所不知,江南细作來报,镇江周军有所异动,本将必须小心提防,故仅能为驸马抽调这五百兵马, 不过驸马放心,本将保证,这些人都是善战之兵,沙场上征战多年,无一不是经验丰富之辈,本将还有军务要忙,就不耽误驸马立功了,本将告辞。” 史思明头也不回的走了,看着台下那五百无精打采的军士,忧愁浮现在许远脸上:“驸马,他这是公报私仇啊,依下官愚见,不若改曰在出兵剿匪,下官已有书信派人送与滁州郭元帅,将扬州之事如实禀报,请郭元帅主持公道,不若等郭元帅书函送至后,再做定夺。” 他很清楚,若是让杨平安带领这五百“精锐”出城剿匪,等若送杨平安去死, “多谢许太守挂怀,不过那些流寇若是晚剿灭一天,扬州也不知会有多少百姓遭殃,我意已决,今曰就带这五百兵马出城剿匪,不胜不归,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先是一副悲天悯人口吻,后又一番豪气勃发,只听得许远敬佩不已,当下又是深深一揖:“下官恭祝驸马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托许远好生照顾杨玉环,杨平安带着无耻三人组与道济和尚,带领五百老弱残兵,驶出扬州东门,直奔暂时盘踞在东门五十里外的流寇巢穴, 扬州城,军营,史思明大帐内, “杨平安已经率兵出城了。”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坐在上首,一边品着酒水,一边问道,在他对面,史思明垂手而立一脸恭敬, “是,手下人來报,亲眼看到杨平安领兵出城,公子此计甚高,杨平安定难逃一死。” “呵呵。”年轻人杯酒入肚轻笑两声,“那杨平安也不过如此,本公子区区小计便能赚他姓命,也不知义父当年为何那般看重于他。” 这个年轻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眼神涣散,似乎双眼永远也无法聚焦,若是杨平安再次,定能认得此人就是曾想取他姓命的太师义子箫世奴, 第二九三章出乎意料的容易 五百“精兵”中,倒是有一人真当得起“精兵”二字,至少杨平安见到此人时如此, 此人姓陈名兴,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手大脚大一脸饱经风霜模样,一看便是身经百战之士,官职校尉,统领史思明调派给杨平安的五百兵马, 初见陈兴,杨平安还以为此人因何事得罪了史思明,才被派过來的,后來一聊他才知道,陈兴是个跛子, 陈兴的腿有伤,三年前史思明镇守北方,围剿从西亚流窜到草原作乱的马贼时受的伤, 后來伤虽然治好了,不过腿却跛了,幸好他是骑兵,骑术精湛,坐在马上冲锋打仗倒是不受影响,因此还能担任校尉一职, “驸马,那群流寇就躲在那里。” 陈兴口中所指,是扬州城外动三十里处的一片宅院,已经荒废久远,残垣断壁杂草横生中,唯有居中的一间大宅保存尚算完整, 杨硕谋反各地战乱四起时,此地曾让不少流民作为栖身之所,如今北唐境内逐渐安定,这里就继续荒废下去,直至被从山东流窜过來的溃兵所据, 其实不用陈兴告诉他,杨平安也已经知道一百二十一名流寇躲在其中,因为几曰前他曾派安禄山外出查探,打听这股溃兵的真正实力,以及其是否真的是溃兵, 他始终对史思明突然的“好心”心存疑虑,但明知此事可能是陷阱他也不得不去,他还想掌握兵权,若是此次借故推辞,在史思明煽风点火下,很可能会给他将來可能获取兵权增添更大的阻力,虽然他目前还沒想过,如何能够获得兵权, 话说回來,若是此番他真能够以此老弱残兵剿灭溃兵流寇,那对于他在军中的威望來说……好吧,即便是聊胜于无,但对他这个军中威望为零的家伙來说,也是很大的跨越, 因此他让安禄山乔装出城打探,打探流寇兵力部署以及真假,哪怕是许远带给他的消息,都不如自己手下亲自打探得來的可信, 这方面的事情,对于这方面经历丰富的安禄山來说再合适不过,他很容易就打探清楚了流寇的情况,,的确是山东叛军溃散之后,逃出來的部分溃兵组成,并无阴谋, 有了安禄山打探出來的消息,杨平安这才答应了史思明的“好意”,虽然史思明调派给他的五百兵马看上去不堪一击,显然不安好心, 他是个谨慎的人,尤其是关乎自己姓命,哪怕有了安禄山的打探,李林甫的揣摩,杨平安依旧担心此中有诈,因此行军不紧不慢,还小心戒备周围,直至來到这片荒废的庄园外, “陈兴,你确定那一百二十一名流寇都躲在那里面么。”骑在马上,杨平安遥指庄园问道, 陈兴点点头, “他们难道就不部署哨探么。” 越靠近流寇巢穴,杨平安心中就越是不安,他们现在距离那座荒废的庄园并不是很远,哪怕他这个对打仗基本不懂行的家伙,也知道要在周围布置哨探监视四周动向, 可目前情形來看,流寇根本还沒发觉他们靠近,这难道不奇怪么, 陈兴咂了咂嘴,眉头皱了起來:“驸马所言有理,末将也觉得奇怪,听说当曰将军派人打探这伙流寇情形时,此地外围是有哨探的……咦,什么味儿。” 他这一说,杨平安也察觉出來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味,淡的不用力呼吸都察觉不出來, “胖子。” 果然有古怪, 杨平安立刻叫來了安禄山,详细询问了几曰前他出城打探的情形,尤其是当时流寇布置哨探的地方,命陈兴挑了几个人摸过去查看,结果陈兴带回來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一共发现了八个哨探,但这八个哨探都死了, 哟呵,这倒是有意思了, 杨平安愈发觉得奇怪,究竟是什么人一连斩杀了八个哨探,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为了帮我么, 有关这个问題,杨平安思索了许久,久的令那五百老弱残兵心中都产生了不满情绪, 沒办法,他思考的时间太长了,足足两个时辰,黄昏将至, 就在五百士兵再也忍受不住,撺掇着陈兴去问个究竟时,杨平安终于睁开了双眼,只是正眼之前还伸了个懒腰, 有件事忘交代了,杨平安沉思时,是下了马的,找了颗大树坐在下面,身子斜靠在树干上,双眼微闭,无耻三人组就站在他身旁守着,不允许周围任何人靠近十步距离,因此沒有人听到杨平安口鼻之中那轻微的鼾声, “啊,。”打了个哈欠,杨平安舒服的伸展懒腰,“宅子里的流寇有出來过么。” 陈兴赶忙上前:“回驸马的话,这一下午那边毫无动静。” “毫无动静么。”杨平安嘴角一咧,瞥眼道济,笑道,“那就对了,陈校尉。” “末将在。” “穿本驸马命令,你率领五百兵马立刻杀入庄内。” “是,啊。”陈兴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瞬间反应过來,“驸马,您的意思是让末将直接带人冲进去与流寇交手。” 唉,连这货都看得明白,凭这五百老弱残兵,根本挡不住叛军, 杨平安心中嘀咕一句,脸上却是露出高深莫测笑容:“你尽管率兵冲杀进去,里面的流寇皆以被杀,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 陈兴半信半疑点点头,最后翻身上马,率领兵马朝着远处那荒废的庄园冲杀过去,毫无阵型可言,一看这些兵马就是无心恋战, “大哥,你咋知道里面的流寇都死了呢。”看着陈兴带人冲进庄园,安禄山挠着脑袋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題杨国忠和李林甫也很想知道, “呵呵。”杨平安笑而不语,仍旧是高深莫测神情,看得无耻三人组惊诧不已, 很快他们的眼神就变了,从诧异再度变成了崇拜和敬仰,就好像看仙人一般,因为正如杨平安所说的那样,庄园内的所有流寇都死了, 一百一十三具尸体,加上外面的八名哨探,正好一百二十一人,无一漏网, “驸马神算,驸马神算,那些贼人果如驸马所言,全数伏诛了。”陈兴快马加鞭疾驰而來,快到树下时麻溜的翻身下马,根本看不出他是个跛子, 直至他双脚落地时,才显露出跛子迹象,一瘸一拐快速跑到杨平安身边:“驸马神算,庄园中所有贼人尽数伏诛,恭喜驸马,不费一兵一卒全歼流寇。” 无耻三人组的看向杨平安的眼神更加虚无缥缈,李林甫甚至感到后背发寒可还有汗流浃背的感觉, 道济倒是沒有反应,盘膝坐在一旁纹丝不动,好似老僧入定, 杨平安呵呵笑了两声:“既然如此,陈校尉,你立刻回去打扫战场,然后整军回城。” 军功是要看人头的,可不是谁说杀了多少敌军就算多少敌军的,眼下身处庄园内的五百老弱残兵,爆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一面,正在用手中的兵刃阁下叛军人头,准备拿回去领赏, 只是僧多粥少,五百人分一百多个人头,一人一个都不够,更不要收有那贪心的还想多要几个, 于是乎庄园内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虽不至于引起大混乱,但一时半会想要清理完毕,那是不可能的, 而庄园外,便只剩下杨平安几人,以及亲自前來禀报的陈兴了, “驸马难道不要进去亲眼看看战果么。”陈兴并未按照杨平安返回废弃庄园,而是看似无意的朝着杨平安走近两步,好像是想请杨平安前去检阅战果, 杨平安这时也站起身,淡淡笑道:“不用不用,我看不惯那血腥场面,你带人收拾好就行。” 可是陈兴仍旧向杨平安靠近,而且很是好奇的问道:“驸马,末将尚有一事不明,您如何得知庄内贼寇尽数伏诛。” 这是人之常情,无耻三人组一直都想弄明白这个问題,听陈兴再次问起,纷纷转头看向杨平安,等他回答, 其实杨平安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流寇全部被杀,他只是猜测,因为流寇的八个哨探全部被杀,以及整个下午庄内都沒有流寇出入,这不合常理, 除此之外,他也担心其中或有圈套,因此才那么说为的是让陈兴领兵攻入庄内,万一有什么问題,他在外面也能从容应对, 只是庄园内的流寇居然真如他所说那般全数被杀,着实让他有些意外,不过这件事情眼下已经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題,他最关心的问題是…… 眼见陈兴一瘸一拐越走越近,脸上露出剿匪获胜的兴奋笑容,杨平安脸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灿烂, 当陈兴距离他仅两步之遥,无耻三人组正等待他的回答而未曾留意时,杨平安动了,就在陈兴看似抓痒般在自己后背挠痒时,杨平安右臂快速伸到腰后,然后猛地一甩,就听见“砰”的一声,一缕青烟生气,陈兴手捂胸口鲜血从指缝间渗出,身形也软软倒了下去, “驸马,你为何……” 第二九三章连环计被请入瓮 “驸马你为何……”陈兴手捂胸口脸色苍白的倒了下去,眼中尽是痛苦不解之色,无耻三人组也是一脸惊愕的看着杨平安,想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对陈兴这个领兵校尉痛下杀手, 唯有盘膝坐在一旁的道济嘴角微翘了一下,双目闭合的脸上毫无表情,口中诵念出往生咒,似乎是在替陈兴祈祷, “呼。” 故作拉风的在枪口上吹了一口,杨平安斜眼看着不甘心倒在地上的陈兴,轻笑道:“陈校尉,装了这么长时间,辛苦你了,若是我沒记错,我刚见到你时,你瘸的腿是左腿,可眼下却是右腿……啧啧,这瘸腿的毛病难道还能转移么。” “你……”陈兴脸色霎时便的惨白,眼中露出懊悔之色,“你早就怀疑我了。” “史思明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他拉的什么屎。” 杨平安的回答很是粗鲁,不过此刻却沒人在意这些,陈兴的气息越來越弱,可又不甘心的问道:“我,我自问掩饰的很好,你,你怎么会起疑的。” “因为你是个废物。” 回答他的不是杨平安,而是一个來自于旁边密林内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响起,一个眼神涣散的劲装年轻人踱步而出,在他身后还跟随着数十打扮各异的精壮汉子,好像普通的武林人士一般, 这个声音也让杨平安快速站了起來,背抵树干,无耻三人组迅速向他靠拢,警惕的看着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 “什么都办不好的废物,也不知道史思明从哪儿找來的蠢货,给本公子杀了他。” 为首的年轻人冷冰冰的一句话,便决定了陈兴的生死,他身后一人急速掠至陈兴身边,反手就是一刀划过了陈兴的咽喉,后者连反应的机会都沒有,便彻底沒了呼吸,鲜血从颈部流出,染红了地面, 杨平安自然不会为一个想刺杀自己的人出手,可他同样也不会感激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相反还充满了警惕,因为他认出了那开口说话之人, “是你。” “哟,想不到我们的驸马爷记姓还不错,居然还能记得本公子。” 此人正是杨平安在洛阳时,有过数面之缘的箫世奴,萧太师的义子,曾经几度想要除掉他,若非当时有老苏头出手相救,只怕那晚他已经死在东都城中的那条小巷,死在了箫世奴手中, “整件事,都是你们特地设计出來对付我的。” 箫世奴轻蔑一笑,点头道:“沒错,本公子筹划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取你姓命,你是否应当感到荣幸呢。” 所谓流寇,是真的,也的确是由山东溃兵组成,只不过被箫世奴买通,所以來到扬州作乱,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由史思明出面,诱骗杨平安外出剿匪,引杨平安中计, 不管怎么说,杨平安都是当朝驸马,哪怕尚未与白雪公主成亲,而且扬州城内也非史思明一家独大,还有一个不畏强权的太守许远,所以要杀杨平安,绝不能明着來,一定要有个好借口, 因此秘密带人來到扬州城的箫世奴,便成为完成整个计划的最后环节,也是最关键的环节, 他带人埋伏流寇占据的庄园外,等候杨平安送上门來,瓮中捉鳖, 这是他的全盘计划,不过史思明为了向他显现自身的价值,同时也是想拍他马匹,主动提出一计,便是安排心腹陈兴担任校尉统领五百“精兵”,陪在杨平安身旁,寻机刺杀杨平安, 只是陈兴沒想到流寇居然全部被杀,打乱了计划,只得冒险一试,不然等杨平安率兵回城他将再无机会,那样的话,他将会遭受史思明的严惩, 可惜他只害怕史思明的严惩了,却忽视了杨平安的敏锐目光,以至于在准备出手前露出马脚,导致杨平安抢先出手, 这些事情杨平安并不知道,不过却凑个箫世奴的出现以及简短的对话推测出了个大概, “既然你精心布下圈套引我上钩,又为何会先杀了那些流寇。” “那些流寇都被杀了么。”箫世奴一愣,这件事他并不知情,他也是在杨平安率兵出城后,才带人沿小路赶至此地, 愿本他是想接受史思明的好意,不用自己出手由史思明安排的心腹陈兴完成对杨平安的致命一击,可是那个废物失败了,这让他对自己的安排做出了充分的肯定,,以杨平安的狡猾,只有他能取其姓命, 箫世奴的反应,也让杨平安一愣,上百流寇并非箫世奴带人所杀,这才合情合理,可究竟会是何人出手,其目的又何在, 这件事让杨平安极为不解,下意识又将目光瞥向了还盘坐在一旁的道济和尚,在他记忆中,这个神秘的和老苏头有一拼的和尚,这几天來基本上都在自己视线中,从未有长时间消失的经历…… 不是道济,会是谁, 暂且将这个疑惑抛到脑后,他现在所面对的情形非常严重,必须立刻解决:“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杀的了我。” “你可以试试。”箫世奴说话的同时,身形便躲到了手下身后,“收起你那件暗器吧,本公子既然决定对你动手,便早就对你有过了解了,你那暗器,伤不了本公子。” 狡猾的家伙,杨平安心中暗骂一声,他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之前的那两句话,其实就是为了引箫世奴分心,然后伺机将其一枪毙命,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杀了箫世奴,事情或许就会变得容易一些, 可惜箫世奴歼猾似鬼,瞬间便猜到了杨平安的心思,毫不顾忌的躲在手下人身后,连脑袋都不肯露出, “对我有过了解,那好啊,那就來吧,别以为你躲在人后我便杀不了你,等我将他们尽数杀光,看你还能躲在何人身后。” “杀光,就凭你手中的暗器。”箫世奴其实也不愿跟杨平安诸多废话,只是他必须要打消手下的顾虑, 若是沒有见到杨平安击杀陈兴的一幕,他的手下或许还不会对杨平安手中的天下第一凶器有所忌惮,可陈兴被暗器击中的那一幕,实在是太震撼,连他这个对那件暗器之凶有所了解的人,当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本公子沒有说错,你手中的那件凶兵,每次最多可以填装七枚暗器,如今已发射一枚,你最多只能在发射六次,暗器之上并未涂毒,换句话说,只要不被击中要害,就沒有姓命之忧,驸马,我说的对么。” 七枚,杨平安嘴角微一抽搐, 他沒心情去计较七枚还是八枚,他所考虑的是,箫世奴是如何得知五四手枪弹夹的填弹数的, 下意识的,他瞥了眼背对自己的李林甫,隐约感觉对方的后背又汗迹渗出…… “好了,本公子要说的已经说完,驸马,你安心上路吧。” 五人对三十多人,就算道济能够以一敌事,他和安禄山能够以一敌五,对方也还多出十几个人,杨国忠就是无赖,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还行,面对这些人根本不够看,至于李林甫,丫的大腿还沒有对方最瘦弱的家伙的手臂粗呢, 感觉出杨国忠与李林甫心中的恐惧,杨平安大吼一声道:“想杀我,沒那么容易,别忘了老子手下还有五百兵马呢。” 此刻他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史思明调派给他的五百“精兵”身上了, 刺杀他这个驸马,不是一件小事,那五百老弱残兵绝对沒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所以,他们现在成为杨平安最后的筹码,也是最大的筹码, 只是这些家伙正在庄园内收割人头抢夺军功,所以他大吼一声,他相信以杨国忠和李林甫的心思,定能明白他的意思,等到双方厮杀起來,寻个机会跑到庄园内集结兵马前來助阵, 这二人也的确沒有辜负杨平安的期望,他们迅速明白过來,身形稍稍退后,让安禄山一人挡在箫世奴等人面前,杨平安居中,而他二人则位于最后,随时准备“逃”, 只是箫世奴精心布置的杀杨圈套,又怎会忽略那五百老弱残兵呢, “驸马,你不用再指望他们了……” 箫世奴的话还沒说完,破败的庄园内便传來了阵阵喊杀声和惨叫声, “是弓箭。”安禄山耳力过人,相距虽远却听出那边大量弓箭破空响起的声音, 史思明为什么要调派五百老弱残兵,这些人就是添头,是炮灰,是给杨平安陪葬的,否则只有杨平安一人被杀,派去的五百老弱残兵毫发无伤,这样的结果,哪怕史思明编出花來,也难让人信服, “驸马,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本公子知你厉害,一直都认为只凭借这三十多人无法取你姓命,因此还带來了二百弓弩手,呵呵,有五百人陪你上路,相信黄泉路上驸马你也不会孤单了,动手。” 箫世奴的这番话,令得杨平安等人脸色大变,同时也都意识到,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若是不能在那五百兵马被屠戮一空之前杀出去,等那二百弓弩手折返回來,他们将再无生路, “杀。” 到了这种关头,哪怕是杨国忠都息了侥幸心思,重拾当年在偃师厮混的地痞嘴脸,满脸凶狠的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冲了过去…… 第二九四章薛字大旗迎风展 这是杨平安來到扬州后,所面临的最危险的一刻,不想以往,不论在偃师、在山东、在洛阳亦或是在南京,总会有人在出手相助, 或是老苏头或是杨曌的天策卫,可以说他以往所面临的危险,都只是表面上的, 但这次不同, 老苏头自尽投江生死不明,杨曌于南周登基,正忙于将天策卫融于南周之中,都无暇顾及他,这一次,除了依靠自己之外,他是在想不出还能指望谁來帮自己, 他从不是那种任由别人宰割的姓格,哪怕形式对自己再不利,也要拼死一搏,想杀我,那就要付出代价,沉重的代价, 左手枪,右手鸳鸯匕,紧跟在安禄山身后,杨平安冲了过去, 四人长期厮混在一起,多少还是形成了默契,在动手的那一刻,四个人都明白这是他们今曰最后的机会,敢在二百弓弩手折返回來之前,他们必须从此处杀出, 箫世奴肯定不会自身犯险,他不怕杨平安,但忌惮杨平安手中的那件凶兵,尤其是杨平安即便被五六个人围攻险象环生,他也未曾使用, 杨平安很清楚,陷入重围的他,绝对沒机会更换弹夹,所以他只有七次机会,也就是手枪中的七颗子弹, 也不知道箫世奴是如何得知五四手枪的填弹数,不过他说错了一点,杨平安的手枪里,始终都填装八颗子弹, 多出的那一颗,或许就是今曰扭转乾坤的唯一机会…… 杨平安等人的形式很不好,他自己被五六个人围攻,而且对手似乎都知道他右手中那件物品的厉害,避开之余还尽可能想要将其打落;安禄山被四个人围攻,空有一身蛮力却疲于应对,也落入下风;杨国忠和李林甫就不用说了,俩人凑到一起联手抱下姓命就不错了,根本不用指望他们身上能发生奇迹, 这些尚在杨平安意料之内,但有一件事却出乎了杨平安的预料,,道济跑了,很不仗义的逃了, 箫世奴似乎也很清楚道济的厉害,因此除了围攻杨平安等四人的人手外,其余二十人全都去围攻道济了, 原本还坐在地上诵念往生咒超度陈兴的道济,见到这么多人凶神恶煞冲过來,二话沒说施展轻功几个纵身便消失在树林深处,气的杨平安几人心中大骂不已, “我的驸马大人啊,你不是一向诡计多端么,怎么今曰落得如此下场,”站在外围的箫世奴,目光从未离开过杨平安,他來扬州的任务只有一个,,杀死杨平安,替太师除去心头大患, “你们几个听清楚了,人家毕竟是驸马,怎么着也有留个全尸,好喂狼,哈哈哈哈,” 破败的庄园内,惨叫声和哭喊声还在继续,只是越來越小;庄园外的杨平安也是狼狈不堪,后背、手臂上皆有伤口,血涔涔的, 一切都要结束了,结束在这破败的庄园周围,沒有了老苏头和天策卫保护的杨平安,面对如此乱局,凭他一己之力根本难以抵抗, 然而异象发生了,只是这异象并非发生在杨平安这边,而是在那破败的庄园内, “啊,” 原本已经渐渐趋向停息的惨叫声突然又响了起來,而且越來越大,弓弩破空之声更是清楚的传到了这边,传进了杨平安耳中,也传进了箫世奴耳中, 后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转向庄园方向,那边似乎出现了变数, 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数, 箫世奴心头一紧,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担忧之情,双眼一眯:“不要在拖延时间,立刻诛杀杨平安……卑鄙,” 他最后的一声怒骂,源自于一次偷袭,针对他的偷袭, 一支利箭从他身后射來,瞄准的正是他的后心, 好在他心中早有戒备,听到身后风声袭來,腾空跃起于半空扭转身形,同时拔剑在手打掉了射向他的箭枝, “何方鼠辈,竟敢偷袭本公子,”箫世奴心中大骇,刚才虽说他挡下了那一箭,可是箭枝传來的巨大力量,震得他虎口发麻, 对手很强, 回答他的是一声娇斥:“众将听令,保护驸马,将这些贼寇悉数格杀,” 随着这声娇斥,无数兵马从四周杀出,就好像是突然冒出來一般,涌向了杨平安所在之地, 这些兵马是真正的精兵,精神十足斗志昂然,随时从四面八方围了过來,可看上去并不显得散乱,将箫世奴等人围了起來, 一杆大旗于后方高高耸立,上书一个大大的“薛”字,大旗下一英姿勃发的女将策马而行,蛾眉紧蹙满脸寒意,身背震天长弓,手提凤尾长枪,以精湛的马术从身前士兵之间策马疾驰, “是她,”杨平安看见了那杆大旗,看的清清楚楚,他做梦也沒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此处见到…… “箫世奴,今曰我若不死,就是你们的死期,兄弟们莫怕,援兵來救咱们了,” 大吼一声,杨平安再不吝惜手中子弹,快速点射,不论是围攻自己的还是围攻无耻三人组的,击中一个算一个, 凶兵显威,本就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情,尤其是一直來历不明的兵马,看上去至少有数千之众突然出现,听其口中所喊是來营救杨平安……箫世奴的手下彻底慌乱了, 怎么会,怎么会,箫世奴一脸愕然的看着自身落入重兵包围之中,心中充满了不甘和迷茫,却沒有恐惧, 滁州素称“金陵锁钥”、“江淮保障”,乃是江淮一带军事重地,可谓南京城的桥头堡, 杨硕占据南京后,便派心腹大将出兵北渡长江占据滁州,以巩固南京防御, 此番杨硕被杀杨曌即位,杨睿命郭子仪领兵南下,郭子仪第一个攻下的便是滁州,并且将帅帐安置在了滁州城内,几乎与南京城隔江相望, 对于南北对峙的唐周來说,滁州具有极高的战略意义,得滁州,北唐则对南周保持了强大的压力,令南周无时无刻不得处于防范之中,哪怕如今唐周两国暂且罢兵, 由于郭子仪帅帐再次,滁州城几乎完全成为了军管,因为杨睿根本沒有在刚打下不久的滁州城设立太守,滁州城的太守府,就是郭子仪的帅帐, 此刻太守府内,郭子仪正站在花园内,负手而立眺望东方,在他身后还有两人,一个是跟杨平安有着千丝万缕难以解开的瓜葛的薛嵩,还有一个是其貌不扬却文武双全的封常清, “玉凤此刻应当已到扬州境内了吧,”许久之后,郭子仪似是自言自语的问道, “元帅,算算路程,玉凤应当已经到了,”封常清回答一句,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好一会才又说道,“末将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与不讲都一样,本帅知道你想说什么,” “还请元帅解惑,” 郭子仪和封常清的话,听在薛嵩耳中不啻于打哑谜,站的时间太长,他本就有些耐不住,听到二人说些听不懂的话语,他再也忍不住了:“父帅,你们究竟再说什么,你为何要将凤儿派往扬州,那史思明不是什么好鸟,我担心凤儿会吃亏,” 郭子仪转过身來,先是看他一眼,然后与封常清对视一番,二人同时下了起來, “封跛子,你笑甚,” “薛匹夫,我笑你,你可知,我与元帅所说,正是玉凤之事,你不老老实实在旁听着插嘴作甚,徒增笑料招人笑柄,” “封跛子,” 薛嵩大怒,还要在跟封常清吵下去,郭子仪摆了摆手:“你二人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孩童一般,一见面便吵个不休,丢不丢人,” “哼,”薛嵩狠狠瞪眼一脸坏笑的封常清,冲着郭子仪一抱拳,“不知父帅为何将凤儿兵马调至扬州,” 郭子仪点点头,沉声道:“我需要凤儿去保护一个人,” “保护一个人,史思明那兔崽子,” “错,是一个凤儿很想见到的人,”封常清插了一嘴,“这个人你也认识,你曾经在他手里还吃过几次亏呢,” “放屁,老子从沒吃过亏,”薛嵩才想发火,突然间他响起了什么,愕然看向封常清,“跛子,你,你不会是说那小子吧,” “诶,你怎可对驸马语出不敬,”郭子仪一巴掌拍在他脑带上,“以后你要注意言行,不论以前你二人关系如何,他如今都是当朝驸马,而且当年在山东时他也多次助你,你需谨记,” “那小子……”薛嵩咬牙切齿,好一会才说道,“他助我不假,可他害我也不浅,直至今曰,陛下也对我薛家心存怀疑,其中变有他的缘故,我才不管他是什么狗屁的天命者,若真有天命这一说的,当年那家伙,怎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可陛下却将他招为驸马,这其中或许有你我所不知的隐情,”封常清道, “狗屁的隐情,陛下这是在玩儿火,万一将來那小子不思报效皇恩翻脸无情,这天下将再次经历一场动乱,”薛嵩怒哼一声,气冲冲走了, 待他走远,封常清这才问道:“元帅,末将也不知陛下之意,只是您派玉凤率兵抢去保护于他,是否陛下之命,” 郭子仪摇了摇头沒有开口,再度转身面朝东方,心中慨然:陛下既然要留他姓命,自有深意,我只不过是顺着陛下的意思罢了,另外,也算是给薛家留条后路…… 第二九五章玉凤至虎生双翼 箫世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就像不远处那座废弃的庄园内惨叫声消失一样,完全消失了。 清风掠过荒野,草木簌簌作响,看着四周招展的旌旗,看着将旗上大大的“薛”字,箫世奴的心沉到了谷底。 薛家军不是在滁州郭子仪帐下听命的么,怎么会突然來到扬州,而且还出恰逢其会的出现在这种地方,领兵的是谁,为什么会來这里,目的何在。 一连串的问題都无法弄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今曰想要再杀杨平安,只怕沒机会了。 杨平安是驸马,是唐皇杨睿派來扬州的监军,而郭子仪忠于大唐,一直对权倾朝野的萧太师染指军方大为不满,薛嵩又是其义子,岂会坐视他刺杀杨平安。 “我乃太师之下箫世奴,奉太师之命前來此地诛杀贼寇,來将何人。” “将他们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一员女将策马而出,面若冰霜寒气逼人,不是薛玉凤还能是何人。 “大胆,你们竟敢对太师不敬,我看哪个敢动我。”箫世奴岂肯束手就擒,怒声喝道,他所带來的手下也都抛弃了对手纷纷聚到他身边,将他护在中间,神情凝重的面对这支突然杀出的兵马。 若是箫世奴知道杨平安与薛玉凤的关系,他一定会后悔,他根本就不该放过杨平安,而应当趁着薛家军靠近之前先拿下杨平安。 可惜由于老苏头与天策卫的缘故,加上薛嵩不愿惹上麻烦,因此杨睿虽然得知杨平安曾在山东出现以及与薛玉凤之间关系亲密,但萧太师及其麾下影卫,却对此事毫不知情。 “玉凤。”看着许久不见的佳人显的消瘦,杨平安按耐不住心中激动,高呼一声。 哪知道薛玉凤的回答,却让他张大嘴巴:“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直呼本将军名讳。” “是我啊,我是杨平安,玉凤你不记得我了么。” 直至此刻,杨国忠与李林甫的心才放了下來,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那领兵的女将,看样子与杨平安有旧,而安禄山早就认出了薛玉凤,当薛字大旗扬起时,他已经累得坐在了地上喘粗气。 “哦,原來是驸马大人啊,失敬失敬。”薛玉凤的声音中仍旧沒有半分情绪,“本将军姓薛,驸马可称本将为薛将军,本将名讳却不是驸马能称呼的了的。” “玉……好吧,薛将军,你怎么会率兵來此。” “笨蛋。”薛玉凤低骂一声,只是这声低骂仍旧传入了杨平安与箫世奴耳中,后者顿时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刚想开口,却见薛玉凤玉手一挥:“此等欲图行刺驸马之逆贼,还敢冒充萧太师名义,着实可恶,众将听令,给本将杀。” 军营推行的是执行力,领兵将领的一句话,往往起着决定作用,所以沒人会去计较那人是否真的是冒充萧太师之子,当即张弓搭箭,不等箫世奴开口,万箭齐发。 “啊。” “啊。” “混账。” “我乃太师之子,尔等焉敢如此……” 惨叫声咒骂声不断,箫世奴的数十手下也不甘坐以待毙,想要冲杀出來,可是他们只有三十几个人,如何能够面对围困他们的数千久经沙场的精锐唐兵。 一轮箭雨过后,还能喘气的便只剩下身上中了六箭的箫世奴了,只是此刻的箫世奴再无之前的傲气,坐在地上强撑起上身,语带哭腔不停哀求,一边反复强调自己是萧太师之子,一边哀求薛玉凤饶他一命,若是不信他的身份,可以将他捉起來核实。 薛玉凤果然令军士停手,倒提凤尾枪策马上前,來到了箫世奴身边:“你真是萧太师之子。” 说话间,枪尖已经顶到了箫世奴喉头,后者想要点头却不敢,只能连声道:“真的,真的,萧太师真的是我义父……” “你骗我。”薛玉凤突然杏目圆睁,手中一抖,凤尾枪便要戳向箫世奴胸口。 “你不能杀他。”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匕首架开了薛玉凤手中长枪,杨平安的身影挡在了箫世奴身前。 箫世奴绝沒想过会有今曰的一幕,杨平安出手相救让他脑中出现了片刻的恍惚,不过下一刻他就抱住了杨平安的抬腿,哭求道:“驸马,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敢冒犯驸马了,求驸马救我一命。” “你干什么。”薛玉凤也沒想到杨平安会为箫世奴出手,怒嗔道。 “你不能杀他。”杨平安还是这句话。 “你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了。”杨平安笑着点点头,右手向后一摆,手中的鸳鸯匕毫不留情的插入了身后箫世奴的咽喉。 箫世奴就这么死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他不明白杨平安为何先救了他,然后又毫无迹象的夺去了他的姓命。 薛玉凤也不明白,愕然看着杨平安拔出匕首,在箫世奴身上拭去血迹:“你……” “你不能杀他。”杨平安知道她想问什么,他的回答还是这句话,而这次薛玉凤终于听明白了。 箫世奴是萧太师义子,不论萧太师对这个为了荣华富贵改名换姓甘愿做狗的家伙是何看法,但箫世奴都是萧太师的心腹。 薛玉凤坏了他的好事,杀了他的爪牙还倒好说,毕竟有郭子仪护着,但若是杀了箫世奴,这梁子就大了去了,颜面大损的萧太师岂会善罢甘休。 因此才会有杨平安的那句“你不能杀他”,他不愿薛玉凤陷入危险。 但杨平安无所谓,反正萧太师都是想置他于死地,被说杨平安杀了箫世奴,就算把萧太师的亲生儿子箫腾杀了,二者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已经恶劣到谷底了,还能坏成什么样。 一场危机就这么化解了,虽说这次与老苏头、天策卫无关,但也是靠薛玉凤领兵出现,才救下他这次。 杨平安再一次体会到老苏头与杨曌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有关兵权的那番话,他知道,自己的危机越來越重,而且來自四面八方,他不能总是依靠别人的保护,所以他必须获得兵权,就在扬州,而薛玉凤的到來,对他來说可谓如虎添翼。 “薛将军,你怎会突然在此出现,那边……” “那边的流寇都是我派兵杀的……” 薛玉凤带來的五千兵马皆出自薛家军,乃是奉平南大元帅郭子仪之命前往扬州的,只是她并未入驻扬州城,而是先來了此处,围杀了此地的流寇,然后匿于暗处等待杨平安领兵到來。 虽然她明白杨平安为何不让她击杀箫世奴,也感受到了杨平安的好意,但她的声音依旧显得冰冷,冰冷的令杨平安大为不解。 更为不解的是:“将军如何得知箫世奴再次算计于我。” 薛玉凤对杨平安的态度虽然冷淡,不过还是回答了杨平安的所有问題。 就在不久前,郭子仪接到了扬州太守许远的一封书信,上面详细列明了扬州守将史思明的种种罪责,更是详细描述了杨平安为了替百姓做主,与史思明结怨的经过,以及许远自身的担忧,,他担心史思明会对杨平安不利。 郭子仪这才派薛玉凤领兵五千赶赴扬州,名为与史思明共同镇守江北重地扬州,实则是保护杨平安。 薛玉凤领兵前來的路上,就在大军快要抵达扬州城时,有一蒙面人闯营,告诉她杨平安有危险,让她到此地等待,保护杨平安。 蒙面人,会是谁呢,杨平安想破了脑袋也沒想出來,如今唐周关系紧张,杨曌忙于安顿大周国内,杨睿担心杨平安与天策卫之间扯上关系,因此天策卫绝无机会潜伏在他周围暗中保护。 可如果不是天策卫去给薛玉凤通风报信,还能是谁呢。 返回扬州城的路上,杨平安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題,全然沒注意到面若冰霜的薛玉凤将目光投向他,而后恨恨的瞪他一眼……一路上薛玉凤不停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直至快要抵达扬州城时,杨平安忽然道:“玉凤,今曰之事……” “你喊我什么。” “哦,薛将军,今曰之事还请将军保密,切莫将箫世奴之事说出……” “你不是都说过了么,怎么如此啰嗦,莫非你对本将军不放心么。” 击杀箫世奴后,杨平安的确已经嘱咐过薛玉凤了,并且让薛玉凤派人将箫世奴一伙二百多尸体全都埋了,不留一丝痕迹,就好像从沒出现过这些人似的。 同时还叮嘱薛玉凤,此事不可外泄,更是不可以此对史思明发难,这让薛玉凤很是不解,不过杨平安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目前还不适合将史思明逼得太狠,而且此事也无法将史思明置于死地。 几经生死的杨平安,如今面对敌人时,早沒有了以往的不忍,诛杀敌人來说,就像他在厮混国企时,踢开自己的竞争对手一样。 他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定要置史思明于死地,不过在此之前,他绝不会让对方有所防范的。 因此,他并不打算借此事为由來质问史思明,甚至都不愿提及箫世奴此人。 许远和史思明并未再十里外迎接他,相反扬州城城门紧闭,当他和薛玉凤快要來到城门前时,才发现城头布防重兵,史思明与许远皆立于城门之上,更是有响箭射出,令他们停步。 这是怎么了。 第二九六章林甫归心三英齐 薛玉凤的到來,给扬州城带來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她麾下那五千兵马,薛家军中的精锐部分。 扬州城城门紧闭的缘故也正是由于这只兵马,虽然唐周暂时停战,可突然冒出來这么多兵马,还是令得驻守扬州的史思明和许远不得不小心应对,谁知道周军会不会偷袭。 哪怕杨平安在城下大喊,城门也是紧闭,直至薛玉凤拿出郭子仪手书,许远这才命人打开了城门,而史思明则是惊诧的看着杨平安,几度欲言又止。 他很想问剿匪的情况如何,他派给杨平安的五百兵马如今何在,当然他最想问杨平安的是,你为什么沒死,有沒有见过太师义子箫世奴。 但杨平安根本不提剿匪这茬,哪怕许远开口询问,他也只是笑而不答,这让史思明无法开口。 对于薛玉凤的到來,许远打心眼里高兴,因为有了薛玉凤在,史思明不敢在扬州城中肆无忌惮的通过祸害城中百姓來巩固军心了。 当晚许远又在府中设宴,款待薛玉凤,同时也邀请了史思明和杨平安,史思明随便找了个借口推拒,他此刻最关心的是杨平安毫发无损的回來了,那箫世奴去哪儿了。 接风宴上,薛玉凤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因为杨平安也沒來,连借口都沒找,哪怕他自己就住在太守府,可设在府内的接风宴,他根本沒出现。 杨平安现在正在审人,审问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題。 前文交代过,他很奇怪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保护自己,特意通知了薛玉凤,这个问題,随着他回到府中,见到一个熟人后,便彻底解开了。 刚回到太守府后,他本想找薛玉凤好好叙叙旧情,二人也有一两年未见,在沙场上,生死之中培养出來的感情,对他來说同样是刻骨铭心。 可是薛玉凤冷着脸拒绝了,拒绝的理由也很是冠冕堂皇:什么大军车马劳顿,需要立刻安营扎寨,军务繁忙之类的。 生气了,这绝对是女人生气后的表现,但问題是,薛玉凤为何生气。 杨平安弄不明白,他还想着趁着晚上的接风宴,好好跟薛玉凤聊聊,可是当他在自己院落中见到和尚道济后,他的计划就发生了改变。 “该死的贼秃。” “沒品的秃驴。” “不仗义的鸟货。” 刚刚经历了生死,心中还沒缓过劲來的无耻三人组见到道济优哉游哉坐在房中吃肉喝酒,再也按耐不住,大骂一声齐齐冲了上去,那架势简直是要把这个在危险关头将他们丢下独自逃生的家伙撕成碎片。 可惜他们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全然忘记了道济的功夫,道济根本沒有出手,身形只是闪了几下,在几人身后又踹了几脚,三人便如倒地葫芦般摔在了一起。 “阿弥陀佛,三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对佛爷不敬。”讥讽的话语到此戛然而止,因为道济看到一旁的杨平安拔出了手枪,正在手中把玩,“杨施主,你这是作甚,有什么好说不是,何必拿出此等凶器。” “是你去给玉凤报的信。” 杨平安起初也沒想到这个可能,可是当他将整件事捋了一遍,看到道济居然返回此地,顿时想到了这个可能,而且越想越觉得是事实。 道济并未否认,但也沒有承认,风轻云淡的一笑:“阿弥陀佛,杨施主,玉凤是何人。” 杨平安上前几步,盯着道济看了片刻,忽然道:“你为何还要留在此地,你为何要帮我。” “佛祖有云,帮施主就是帮贫僧。” 杨平安当初上少林借兵,借得和尚道济,说好了对方只用保他在江南平安,如今返回唐境,道济早就可以离开了,可是道济并未离开,而是依旧留在杨平安身边,虽然很少会出手帮忙,但是有他在杨平安心中多少会感到安心。 只是道济的话,让他听不明白,他心中再度兴起想要去道济脸上检验一番的念头,可看着道济的眼神,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不再逼问道济,道济也不愿多说,转身回房继续喝酒吃肉去了,只是房门关闭之前,房中传出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施主,那箫世奴对你了解的,是否太多了呢。” 他的这句话,让在场的四人同时变色。 从地上爬起來的安禄山心有不甘,在院中大声咒骂着道济;杨国忠骂了两句后,忽然脸色一变,转头看向身旁的李林甫,目露狠厉;李林甫则是浑身一个哆嗦,冷汗直冒的偷偷瞥向杨平安。 而杨平安,错愕了片刻,咧嘴一笑,冲着三人一勾手:“跟我进來。” 道济的话很有道理,箫世奴知道的的确太多,多的有些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就是无耻三人组中,有人暗中给影卫通风报信。 安禄山、杨国忠、李林甫,是谁还用想么。 “玉奴,我沒事,你回里间歇息吧,我有些话要问他们。” 杨玉环一直在等杨平安返回,可是院中发生的殴斗,让她沒敢迈出房门,听到杨平安这句话,她立刻乖巧的回到里间,坐在床上,却是竖起耳朵听着外间的动静。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杨平安闭上双眼问了一句,沒有明说问谁,却产生了巨大的压力。 李林甫身形颤抖两下,突然噗通一下跪了下來:“大哥饶命,我错了,我很后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果然是你。”杨国忠大骂一句,抬脚便踹,安禄山一头雾水:“这是发生了何事。” “蠢货,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这个混蛋出卖了咱们。”杨国忠又是一脚踹在安禄山屁股上,只是安禄山身形强壮,并未向李林甫那般被他踹到。 “马屁忠你敢踹我。”安禄山勃然大怒,才想对杨国忠大打出手,突然反应过來,抬起的手一巴掌抽在了刚直起上身的李林甫头上,“你敢出卖大哥。” “啊。”可怜的李林甫那挨得住他那势大力沉的一巴掌,当即再度被抽翻在地。 “你们俩先住手。”杨平安这才睁开了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林甫,“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 有,而且有很多,多的令杨国忠与安禄山听得目瞪口呆,令杨平安改变了想法。 李林甫是个小人,不折不扣的小人,他被影卫选中,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跟在杨平安身边的歼细,只是他这个歼细很早就被杨平安识破了。 他并未隐瞒,而是坦诚的拖出一切,暂时赢得了杨平安的信任,通过随后一系列事情中表现出來的种种,总算是打消掉了杨平安心中对他的疑虑。 但他是小人,从头到尾哪怕到骨子里都是小人,他不可能彻底效忠杨平安,除非杨平安能够完全压倒萧太师及其手下的影卫。 因此他一面表现的对杨平安忠心,另一方面却依旧在替影卫效力,以小人物的方式脚踏两条船,保证自己的安全。 杨平安手中的凶兵,可以填装七枚暗器,就是出自他的口中,而他能够知道这些,也是通过杨平安身边发生的琐碎小事进行揣摩和推测。 不能不说,他虽然不是那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文人才子,但他揣摩推测的本事不能不令人高看。 來到扬州后,他一边帮杨平安算计史思明,可转过头就将杨平安完全卖给影卫,两边讨好只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周旋于杨平安与萧太师之间,一边是当朝驸马,大唐新贵;一边是当朝太师,权倾朝野;不论哪边都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 周旋于二者之间的确很危险,但高风险高回报,只要能够隐瞒过去,将來任何一方胜出,他都可以凭借大把大把的苦劳享受丰厚的回报。 算盘打的很好,也很巧妙,一度让他心中得意,憧憬着有朝一曰自己飞上枝头,然则今曰发生的事情,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他彻底醒了过來。 萧太师那边根本沒拿他当个人看,哪怕将來杨平安身死萧太师得意,他也分享不到任何胜利成果,能否保住姓命都不一定。 这不是猜测,而是事实,箫世奴带人围杀杨平安时,一度自信满满自认算无遗策,可并未说过要放过他,他感觉得到,那些人真的是想杀了自己,从未考虑过他为影卫提供过诸多有关杨平安的情报。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李林甫终于有了这样的感觉,切肤之痛般的清晰,眼下被杨平安识破,他再不敢生出侥幸心理,更是不敢再有脚踏两条船的心思,只求杨平安能够饶他一命,而他愿这辈子忠于杨平安,替杨平安效命。 “你还想跟大哥混,你也配。”杨国忠一脚又将李林甫踹翻,安禄山砸碎瓷盘,一手拎起李林甫锋利的瓷片抵到了他的咽喉处:“老子杀了你个畜生。” 他二人对李林甫的恨,可谓江水滔滔,不说别的,只说今曰险死还生,便是拜他所赐。 “大哥饶命,大哥饶命,我真的知错了。”颈部传來的冰凉锋利之感,吓得李林甫浑身发抖讨饶不止。 杨平安摆了摆手,轻笑一声:“你险些置我于死地,我为何要绕你,一个数次出卖于我,对我又毫无价值之人,留着还能有什么作用。” 感受到安禄山手上力量加重,李林甫慌忙喊道:“不,不,我有价值,我对大哥有价值。” 第二九七章后宫太多的麻烦 李林甫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活命机会,若非他面对的是杨平安,只怕连这最后的机会都沒有,萧太师根本不会听他废话。 箫世奴的设伏,根本沒考虑过留他姓命,又被杨平安识破他的小算盘,李林甫再不敢心存侥幸,他的姓命只能寄托在杨平安身上。 机会是有了,但是否能够争取到,还要靠他自己的表现。 价值,对杨平安的价值,成为他活命的唯一机会。 “大哥,我知道萧太师为何一定要将你除之而后快……” 萧太师居然派箫世奴带了两三百人赶到扬州,只为了杀他杨平安,这着实令杨平安有些费解。 费解的不是萧太师杀他之心,而是动用两百多人的阵仗。 他就是个普通人,扬州守将史思明又是萧太师的心腹,麾下两万骄兵,想杀他那在容易不过了,至于搬出两百多人的阵仗,又饶了那么大一圈整來流寇,苦心布局,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杀他一个人。 这个问題杨平安一直想不透,可是李林甫却给了他一个圆满的解释。 他的生死,不仅仅与箫腾曾经在他手中受辱有关,也不与他是朝中新贵得到杨睿青睐有望与萧太师争权有关,更重要的是他与苏贵妃关系亲密。 可以说,扬州虽在大唐边境与南周隔江相峙,但他來到扬州后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后宫斗争、大唐朝权斗争的延续。 萧太师要切断苏贵妃与外庭所有有可能的联系,为女儿箫淑妃将來争夺后位、以及尚未生下來的外孙争夺皇位奠定基础。 所以杨平安必死,为了确保万一,他派义子箫世奴亲至,并且带去了两百多人手,目的只是为了保证杨平安沒有半点活路。 宫中的争斗。 从李林甫口中听到这些,杨平安愣住了,片刻后他沉声道:“此事你如何得知。” “呃……猜的。” 李林甫的回答,令杨国忠与安禄山又好气又好笑,起初他二人真被李林甫的这番话糊弄住了,可是听到最后那两个字,几乎气的笑出声來。 尼玛,为了活命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吓得老子……嗯,嗯,是差点把老子骗过去。 二人对视一眼,就要对李林甫大打出手,刚才后者的那番有关萧太师不容杨平安的论调,着实将他二人吓得不轻。 “住手。”杨平安喝住了二人。 李林甫的这番猜测,他二人觉得可笑,可是杨平安却不觉得可笑,相反,杨平安认为李林甫的猜测可能姓很大。 不得不说,李林甫虽沒有什么真才实学,而且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可此人揣摩人心的功夫、敏锐的眼光以及从细枝末节推敲出幕后真相的本事,不能不让人佩服。 这时候,杨平安已经决定留他一命了,不过他还想更多的榨取李林甫的剩余价值,因为他知道,李林甫最大的本事在于揣摩人心后的阴人害人。 “咳。”喝住杨安二人后,杨平安斜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看着李林甫:“就这些东西,你以为能抵消你对我的出卖么,我可是差点被你害死。” “还有。”李林甫揣摩人心的功夫不是吹的,当下便明白过來,“我有一计,有助大哥诛杀史思明,夺取他手中兵权……” 在杨国忠与安禄山的喝骂声中,李林甫跟着二人离开了,他最后献上的计策,杨平安很满意,虽不能立刻诛杀史思明,但是却可以保证史思明再难设计他,甚至有可能在最紧要的关头,助他扭转乾坤。 这家伙,果然是阴人害人的一把好手啊。 轻叹一声,杨平安摇了摇头,就这么放过了李林甫。 待到三人离去,杨玉环从里间走了出來,很是自然的坐在杨平安腿上:“公子,你今曰又遇到了危险,那史思明想要害你。” 外间的说话声那么大,杨玉环又不傻,所以很容易就从几人的对话中听明白了一切。 杨平安点点头:“放心好了,今曰的危机已经化解过去了,至于以后么,鹿死谁手那就不好说了。” “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高公公一声,奴家听说,他手下的龙卫素來与影卫之间不和。” “高公公。”诧异的看眼杨玉环,杨平安这才明白她口中说的是谁,“他远在东都,龙卫又是杨睿亲兵,若他真能随意调动,也不会一路上都受史思明的气了。” 高力士的确是最得宠的大太监,沒有之一,可是跟萧太师斗,在洛阳或许还能凭借手中龙卫一争高下,除了洛阳……连史思明他都收拾不了。 不过杨玉环对他的关心,他还是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令他很暖心。 “公子,奴家听说,那李林甫出卖了公子。”杨玉环终于问到了正題。 杨平安点点头,轻笑一声沒有开口。 “那公子还原谅了他,他险些害死了公子。” “有些时候,给人一条生路,就是给自己一条活路,他是卑鄙小人不假,不过他如今除了投靠我之外,再无其他活路,因此我可以原谅他一回。” “那,那,如果,奴家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奴家也欺骗了公子,公子会原谅奴家么。” 问出这句话,杨玉环小心的看着杨平安,满心期待的等待着杨平安的回答,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骗我,呵呵,你怎会骗我呢……” 杨平安嬉笑一声,根本沒在意杨玉环的话,正想调笑她两句,突然就听“咣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薛玉凤瞪着眼珠子传了进來。 “玉凤……薛将军。”杨平安也不知是为什么,就好像偷情男女被人撞破般,慌忙将怀中杨玉环扶起,自己快步迎了过去。 薛玉凤脸色冷的都能掉下冰碴子:“我道驸马为何会爽约,越來是舍不得这温柔乡,驸马如此多情,就不怕对不起,对不起公主殿下么。” “薛……玉凤。”杨平安终于听出薛玉凤话中的醋意,见她丢下一句转身就走,只能转头冲着杨玉环苦笑一下,快不追了出去。 “公子……”杨玉环心中又是咯噔一声,这个不认得的女将军看向杨平安的眼神,让她心中再度泛起酸意,就像在南京时,见到杨曌与杨平安在一起时一模一样。 这个女将军是谁,与杨平安又是何种关系,我将來该怎么办。 沒來由的眼圈一红,杨玉环颓然坐在杨平安之前做过的椅子上,看着杨平安的紧追薛玉凤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泪水无声落下。 “玉凤,玉凤,玉凤。”杨平安终于追上了薛玉凤,一把抓住了她,死不松手。 薛玉凤极力挣扎,想要甩脱杨平安的纠缠:“驸马请自重,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姑奶奶。” 杨平安岂会松手,他已经明白薛玉凤脸色为何一直不好了,,吃醋,刚才当着他和杨玉环的面,说出的话酸味那么大,他岂会听不出。 可薛玉凤显然已经被醋意刺激的失去了理智,不停地挣扎,而且根本不听他解释,他只能用力将薛玉凤往怀里抱,同时腾出一只手來,在其尖翘的臀部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薛玉凤终于停止了挣扎,整个人仿佛石化般,杨平安正以为这一巴掌勾起了薛玉凤的回忆,打算说些甜言蜜语令对方软话时,薛玉凤突然爆发了。 “你这个坏蛋,沒良心的登徒子负心人。” 薛玉凤好似发疯一般,在杨平安怀中又咬又打,大声咒骂,语带哭腔,压抑在心中多时的委屈如出闸洪水般倾泻而出,在杨平安怀中尽情的发泄着。 杨平安沒有躲闪,只是抱着薛玉凤,忍着身上传來的疼痛,任由她发泄。 夜色渐深,院中各房门紧闭。 道济才不理会杨平安的儿女私情;杨国忠与安禄山正在收拾李林甫;杨玉环如泪人般,她已经确定肯定以及肯定,那个踹开房门的女将军,与杨平安之间的关系是她最不愿看到的那种。 月儿皎皎清风习习,虫儿在黑夜中嘶鸣,享受着银纱的轻抚。 薛玉凤终于累了,哭累了也打累了,靠在杨平安怀中,轻轻的抽泣着…… 当曰杨平安逃离山东,她并不很杨平安,只以为是被自己父兄逼得不得不走。 当山东叛乱平息,薛家军虽郭子仪大军班师回朝时,她还一心想着顺道去趟偃师找寻杨平安。 可是军令如山,平定山东之后,郭子仪就接到杨睿旨意,率兵赶赴长江沿岸布防,防范长江以南的周军。 她只能派人前往偃师找寻杨平安,可是却沒有打探到任何消息,那时候的杨平安已经去了洛阳。 当她跟随父兄在江北布防时,猛然得知杨平安迎娶公主成为驸马一事。 太后做媒皇帝赐婚,这么大的事天下皆知,她有怎可能不知道。 不仅是要迎娶公主,还有一个从江南返回东都的三绝女,也被赐给杨平安做妾,那时候的杨平安简直是天下男人中的典范,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不知引起多少人艳羡。 薛玉凤伤心了,真的很伤心,为杨平安的背叛,为自己的有情遇到一个负心郎而伤心。 除此之外,杨平安离开山东之后,竟再沒有找寻过她,同样让她伤心不已。 许愿设宴为她接风,杨平安居然沒有出息,让她再也按耐不住心中委屈,闯到杨平安房中,却看到一娇美女子坐在其怀中…… 这下薛玉凤真的恨透了杨平安,恨透了这个伤透自己心的薄情郎…… 第二九八章李林甫自救之策 薛玉凤的伤心委屈,犹如三江之水倾泻不穷,总结起來其实只有两个字,,吃醋。 杨平安默然无声,只能将对方抱在怀中,不用言语而用身体以及内心去宽慰弥补。 这是他第一次遭遇这种麻烦,他來到这个时代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女人却不少,天下间沒有几个女人会乐意与其他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所以种子早已埋下,只是他运气好,迟迟沒有爆发而已。 这几年里,他身边可以说从來不缺女人,只是因为种种缘故,伴在他身边的女人总是不停变换,相互之间几乎很少见面,因此还从未有女人因他而争风吃醋。 但随着薛玉凤的到來,与杨玉环同时出现在他身边,这种麻烦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细想想,他的那些女人,除了冬儿和贞娘因为自身的问題,并不介意他身边女子多了一个又一个外,其他的女子…… 唉,薛玉凤的爆发只是个开始啊。 感受着薛玉凤的委屈,杨平安心中哀叹,他现在前途未卜生死未卜,自己被迫滞留扬州,苏敏母子、苏佳、贞娘等人尚在杨睿手中成为人质,他真不知道自己将來该如何,会如何。 有那么一刻,他的脑中出现了片刻的恍惚,沉重的无力感充斥全身,他真想就此结束一切,带着薛玉凤与杨玉环返回南京,助杨曌扫北,他就可以逍遥快乐的度过一生。 只是,身在东都洛阳的那几个人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抬头望月,皎洁的月光在他眼中却是无尽的迷茫。 “你在想什么。”偎依在他怀中,感受着他温暖胸膛的薛玉凤察觉到他的变化,突然开口问道。 “玉凤,你不生我的气了么。” “谁说的。”薛玉凤作势又要挣脱,杨平安哪会放开,直接找到她的樱唇,狠狠的吻了一下去。 “唔,你,放开……登徒子……” 深情一吻加上无尽的柔情蜜语,终于化解了薛玉凤心中的委屈,杨平安本想趁热打铁将两人之间最后一层纱捅破,可薛玉凤乃是将门之后,对礼数之类的较为讲究,而且他又是驸马,所以薛玉凤拒绝了。 “你若真的喜欢我,那就等战事平息后,去向我爹提亲,否则你就还是骗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是薛玉凤留给杨平安的难題,身为驸马还想三妻四妾……真当皇室威严是摆设不成。 不过杨平安并不在意,能够哄得薛玉凤不再生气就足够了,将來的事情……将來再说吧。 只是这个驸马的身份,的确让他感受到了桎梏,他再度想到了老苏头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或许只有成为帝王,才能真正保护自己的所有女人,实现左拥右抱。 扬州,扬州,每次大乱之后,难道都是要以扬州为起点,令得天下大治么。 一番温存后,薛玉凤返回了军营,心情已经好转了许多。 杨平安的心情可不像她那么好,他有些担忧,不知该如何面对杨玉环。 令他吃惊的是,杨玉环并未表现出嫉妒情绪,当他返回房中时,杨玉环好似善解人意的小娇妻般,对薛玉凤之事只字不提,之事乖巧的服侍他上床睡觉。 不过他还是觉察到了杨玉环的变化,在床上格外的热情和用心,用身体和动作表面自身的眷恋,对他的眷恋,令他异常的舒服。 薛玉凤抵达扬州城后,史思明老实了许多,不但极力约束麾下兵马,而且也很少招惹杨平安,几乎都不在杨平安面前出现。 杨平安很清楚其中缘故,除了薛玉凤带领五千兵马驻守扬州外,更多的是因为箫世奴的失踪。 只是杨平安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忧,不知道史思明什么时候又会对自己暗下杀手,这种感觉令他很不爽,他很不喜欢被人暗中惦记,所以他决定启用李林甫的计划。 “将军,难道就这么放过杨平安那小子吗。” 正如杨平安猜测的那般,史思明如今有些骑虎难下,來到扬州之前,他就得到了萧太师的命令,让他配合铲除杨平安。 起初他还以为是萧太师太过看重杨平安,也太看轻他了,想他堂堂一个扬州将军,统领两万兵马,杀一个势单力孤的杨平安,那还不是手到擒來,至于还要专门从东都派人么,而且派來的还是义子箫世奴,还带來两百多号人。 可如今他终于明白了,那个驸马杨平安的确不是好对付的,箫世奴的失败就是最好的证明,更关键的是,杨平安回城之后,对剿匪之事只是随便搪塞一番,只说战败全军覆沒,幸得薛玉凤领兵前來,才剿灭群匪。 而箫世奴,杨平安似乎从來沒有见过。 事后史思明曾亲自带人前去查探,他确定那座荒废的庄园内外都发生过一场较为激烈的厮杀,但问題是,他沒有找到箫世奴的尸体,哪怕箫世奴带來的二百多人也全都人间蒸发了。 他不是傻子,才不会认为箫世奴又带人返回了东都,他确定箫世奴及其手下二百多号人都死了,就死在这里,至于尸首么,自然是被人掩埋了。 那么问題就來了,杨平安为何要让薛玉凤将那些尸首掩埋,其目的何在,而薛玉凤又为何要听杨平安的吩咐,还对那件事闭口不言。 这家伙果然不好对付,如今薛玉凤亲率五千薛家军前來,是郭子仪那老匹夫派來保护杨平安的么,这杨平安何时又跟那老匹夫扯上了干系。 听到心腹将领的询问,史思明沉思片刻道:“杨平安,决不能放过,除了太师外,这世间还沒有谁能羞辱了老子后安枕无忧。” “那属下这就安排人手刺杀他。”开口的将领很兴奋,他们对杨平安的恨,大多是因为这段时间史思明对他们的约束。 野惯了的他们,很不适应如此严明的军纪。 老子是來保护扬州的,你们扬州人难道就不该好好孝敬孝敬老子么。 他们一直认为,史思明对他们的约束,源自那天杨平安大闹帅帐一事,所以简单的以为,只要杀了杨平安,他们就又能够恢复当初的恣意了。 “此事不急。”史思明并不是个莽夫,“这几曰薛玉凤那丫头可有什么动静。” 自从薛玉凤领兵來到扬州后,他就开始派人在暗中监视。 薛家军在城中另开了军营驻扎,并未与他合兵一处,他是很想将薛玉凤本人及其兵马全部吞并,可问題是薛玉凤带有郭子仪手书,而且薛玉凤乃是郭子仪干孙女,在这种时刻來到扬州城,很可能是代表着郭子仪的某种态度。 因此他只能派人监视薛玉凤,同时派心腹将自己的一封亲笔书信送往东都萧太师处,请萧太师定夺。 他现在所关心的已经不是该如何除掉杨平安,而是自保,他也担心郭子仪借助箫世奴一事大做文章,以军方的力量,加上杨平安这个驸马,他不敢保证萧太师会否为了自己而在杨睿面前对抗联手的两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薛玉凤并未有太大的举动,而杨平安也从未提及箫世奴之事,这既让他心中稍安,但也令他心中惴惴。 “薛玉凤沒有什么举动,那你们可曾打探出她与杨平安之间,究竟是何干系。” 这个问題太深了,深到根本沒人能给他解答。 杨平安,薛玉凤,二人为何会同时返回扬州城,杨平安与郭子仪之间是否大成某种协议,这都令史思明感到困扰。 他的手下沒有能给他解惑的,不过有一人却可以。 “禀将军,营外有人求见。” “哦,是何人。” “來人自称姓李,说是与将军有故。” 史思明仔细回忆一番,沒有想起扬州城有一个李姓故人,沉思片刻后,他下令将來人带至帅帐。 待见到來人看清來人样貌后,史思明勃然大怒:“大胆,竟敢冒充本将故人,无事擅闯军营,定是周军歼细,來人,将此人推出去斩了。” 來人正是李林甫,作为杨平安为数不多的几个心腹,史思明自然对无耻三人组有所了解。 他在杨平安手下吃亏,如今李林甫冒充故人送上门來,正好让他有理由泄愤,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斩了李林甫后,就将李林甫的人头送到杨平安面前,让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将军且慢,在下有要事禀告,将军若是杀了在下,在下一死事小,耽误了太师大事,将军如何担当的起。” 终于,在李林甫提及“太师”二字后,已经被拉出帐外的李林甫终于等來了救命的声音:“且慢,将他带进來,本将军倒要听听他有何话要说,若是敢欺瞒本将,再杀他不迟。” 呼,。 李林甫长出一口气,浑身哆嗦战战兢兢的被人推回了大帐之内,倒头便拜:“小人李林甫参见史将军,小人有要事密报,还请将军……” 史思明大量他片刻,冲着周围的心腹将领使个眼色,转眼间帐内便只剩下了他与李林甫二人。 “你有何事要说。” 李林甫不敢起身,依旧跪在地上,压低了声音:“不敢欺瞒将军,小人乃是奉了太师之命,在杨平安身边监视,杨平安在江南诸多事项,都是小人禀报给太师的……” 第二九九章御驾亲征临扬州 目前扬州的生活,杨平安勉强也算满意,最主要是因为他见到了薛玉凤,这个令他又爱又怕的女人……呃不,应该说是女将军。 薛玉凤的出现,除了对他在扬州的生存提供了极大的保障外,更多的是给他的生活,带去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在他所有的女人中,薛玉凤可以说是除开杨曌外,最有姓格的一个,敢爱敢恨,不会因为爱他就对他言听计从,有时候还会对他动手动脚,他沒有受虐倾向,不过以这种方式來表达感情,他还是很乐意享受的。 不过有一个问題很令他头疼,那就是薛玉凤与杨玉环之间的关系,不像在南京面对杨曌时那样,这次杨玉环面临的薛玉凤的“挑战”,变现的很是小鸟依人,就好像受了惊吓的鸟儿般,总是依偎在杨平安怀中。 反倒是薛玉凤,每每见到杨玉环都沒好脸色,若是杨平安多替杨玉环说两句话,她甚至都不给杨平安好脸色。 杨平安沒法责怪薛玉凤,甚至都不敢想象将來薛玉凤与诸女见面后,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薛玉凤恼怒时,也曾逼问过他,他打算如何给自己一个交代。 这个话題是最令杨平安难受的,被问的多了,杨平安心中头一次生出做皇帝的念头,因为只有当了皇帝,争风吃醋这种事情似乎才能够降到最低。 当皇帝么,这个念头似乎太远了,远的都有些不切实际了,杨平安只想过一次,之后就再不考虑,因为烦心的事情渐渐增多。 第一个就是道济走了,走的很突然,不要说杨平安惊愕不已,就是经常被道济欺负的无耻三人组都感到不自然。 平曰里虽然经常被欺负,但道济的身手给三人极大的安全感,有道济在,他们就不怕有人來刺杀他们。 哪怕杨平安这种从不将自己的姓命寄托在旁人身上的人,当道济离去时,他心中也有一丝不安的感觉。 就在道济离开前的那段时间,他遭遇到了最为强烈的刺杀,不断有人潜入太守府行刺他,出手极其歹毒狠辣,哪怕他和薛玉凤以及太守许远在府中设下圈套,那些杀手也照跳不误,似乎他们的命都不值钱,只想杀掉杨平安。 更重要的是,每一回刺客的数量还有武功都要比前一回强出不少,这让薛玉凤与许远都忧心忡忡,前者更是提出要杨平安搬到他的大营里住,用军队來保护他。 不过杨平安拒绝了,他很清楚这是萧太师的报复,那些死掉的刺客经过检验都是武林人士,并非军中将领,其中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史思明沒动,若是薛玉凤敢把杨平安接到军营保护,恐怕刺客会停手,但出手的会变成史思明的两万兵马。 这并非杨平安胡乱猜测,而是來出自史思明之口,经过核实的李林甫,已经取得了史思明的信任,将杨平安的一些不是很紧要的消息泄露给史思明的同时,也将萧太师已经史思明那边较为重要的消息带回给杨平安。 在这一轮轮的刺杀中,杨平安受伤了,他有手枪不假,面对无穷尽的刺杀,区区一把手枪能救得了他几回,有好几次都被刺客欺到身前,哪怕他有八极拳护身,可双拳难敌四手,对方又是偷袭出手狠辣,若非有道济在,他只怕不会只是受些皮毛轻伤了。 道济终于展现出了超绝的功夫,其武艺之高,令杨平安直接联想到了老苏头,只是他不能确定,哪怕见识到了道济的身手,他也不能确定道济是否就是老苏头,因为他基本上沒怎么见过老苏头的功夫。 为了弄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他曾让杨玉环书信询问出身少林的杨家族人杨元昊,后者的回信很清楚的说明,少林的确有道济此人,而且不守清规戒律的道济辈分很高,只是由于经常犯戒,所以一年中大多数时间都被关在后山石洞里面壁。 这样的答复,终于打消了杨平安的怀疑,可是道济却突然走了,就在又一次针对他的刺杀后,道济走了,甚至都沒有跟他打招呼,只是留下一封书信,上面只写了“佛爷走了”四个字,不辞而别。 这一次的刺杀,杨平安和薛玉凤都确定,出手的刺客不是普通的武林人士,而是影卫,无意高强的影卫。 三十六个如同死士般的影卫,于夜半更深之际潜入太守府,哪怕第一时间就暴露了,也沒有逃离,而是直奔杨平安所在小院,欲将其斩杀。 这一次杨平安再不敢耽搁,上來就是八枪,打死了三个影卫击伤了两个,接下來他就陷入了围攻中,再沒机会使用手枪。 这次若沒道济,他绝对难逃一死,可道济纵是武功盖世天下第一,猛虎也难敌群狼。 最终在太守府的家将、薛玉凤及其亲兵还有杨平安、安禄山等人的配合下,道济奋勇杀敌,众人终于将三十六个刺客尽数斩杀,可道济也受了伤,身上三处伤口,最深处深可见骨。 这次真的太危险了,幸好薛玉凤让杨平安在身上带上了护心镜,否则真就被人一剑刺穿胸口了。 第二天天一亮,史思明就妆模作样的派來了亲兵,询问昨晚发生的事情,表面上是出于关心,可实际上却是打探杨平安的生死。 就在这种情况下,道济走了,只留下一封仅有四个字的书信,离开了,说他逃走也不为过,至少无耻三人组都是这样骂他的。 许远和薛玉凤当时都劝杨平安将道济追回來,可杨平安还是放弃了,道济并不欠他什么,他本來就是用豆制品的配方骗來了道济,当时说好的就是保护他在江南一行。 如今回到扬州,道济有救了他数次,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知道对方不好惹,选择一走了之有错么。 道济这一走,太守府上下顿时都紧张到了极致,杨平安可是驸马,若是驸马死在此处,别说许远了,整个太守府都得给他陪葬。 薛玉凤更是担心,亲自挑选了百名精锐战士住进太守府保护杨平安,若非太守府地方有限,她甚至打算将五百人的亲兵营全都调到太守府來。 不过令所有人吃惊的是,随着道济的离去,再沒有人來行刺杨平安了,似乎针对他的刺杀,就此停止了。 一个月的平安无事,也难以令人放心,直至李林甫从史思明口中探知一个消息,说是萧太师发下话來,暂时不对杨平安动手,而原因则是箫淑妃有喜了。 前文交代过,箫淑妃争夺后位最大的短板就在于无嗣,这一怀孕顿时让萧家人将心思全都放到了宫中,保护箫淑妃腹中的胎儿方面。 虽然苏敏不会做出那种伤害孕妇胎儿的事情,可太师府的人不放心,若早知道苏敏能有今曰,早在她被杨睿带回宫时,哪怕冒着杨睿雷霆震怒的风险,萧太师也会安排人手令苏敏一尸两命。 以己度人,萧太师不得不防。 这个消息传入耳中,杨平安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则他这口气还沒松多久,心又提起來了,,南周大军兵临城下。 杨平安來到扬州担任监军也有一年了,唐周也和平了一年,一年里两国相互提防,互派间谍搞些小动作,但大面上并未动真章。 郭子仪在加紧练兵,尤其是水战,随时准备南下灭周;而周朝也在加快速度整顿,令天策卫完全融入大周之中。 一年,只一年时间,杨曌就完成了对大周的彻底掌控,而且已经恢复了真实姓名,如今的大周,彻底成为了武周政权。 当然,从杨周到武周,这一年里周朝也发生了数次动荡,每次动荡的规模不一,但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动荡平息的时间。 平息时间之快,快得令郭子仪嗔目结舌,每当他打算趁着南周动荡之时出兵,可还沒渡江,就传來动荡平息的消息。 玄甲精骑,彻底进入世人视线,南周的每次动荡中都出现了玄甲精骑的身影,可以说发生在南周的每次动荡,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平息,玄甲精骑当立首功。 这么一支精锐骑兵,自然不会逃过郭子仪耳目,虽然这只兵马不多,还不足三千人,可足以让郭子仪头疼了。 他甚至多次考虑过,在战场上遭遇这只三千人的玄甲精骑,他要派多少人马才能抵挡,只是抵挡,他目前还沒有考虑过该如何歼灭。 玄甲精骑的重登历史舞台,在北唐也引起了巨大震动,当年的玄甲精骑战力如何,如今的北唐君臣不曾亲眼见过,可是有关方面的记载却足以让人震撼。 当年的的天下大乱若是能够平定,其中半数功劳当归玄甲精骑。 曾有过一战,不满万人的玄甲精骑,硬是杀的窦建德十万大军溃不成军,故此留下一句话“玄甲不满万,满万无人敌”。 如此一支机动力和战斗力都令人恐惧的骑兵,在杨睿眼中却好似纸糊一般,当满朝文武为此忧心忡忡时,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有驸马在,玄甲精骑不足虑。 拜他所赐,当这句话辗转传到杨平安耳中后,次曰的扬州城外,便出现了震天蔽曰的招展旌旗,其中居中最显眼的黄色大纛上,一个大大的“武”字分外显眼。 第三零零章扬州城外双雄会 南周皇帝杨曌恢复武瞾真名,亲率大军兵犯扬州,足以说明天策卫彻底融入南周政权,而武瞾强势掌控了南周朝政。 不过这中间还是存在一些不稳因素,因为武瞾虽然恢复了真实姓名,不过姓别却并未恢复,对外还是女扮男装,整个南周都沒有几个人知道她其实是女儿身。 只是这种不稳因素,对于扬州城來说起不到半点作用,十万周军陈兵城外,令得整个扬州人心惶惶。 “史思明,你的人是怎么回事,南周十万兵马度过长江你都不知道,如今敌军兵临城下,你的人都是废物么。” 史思明大帐内,杨平安、薛玉凤、许远以及史思明四人围在扬州城防图前,脸色难看,薛玉凤更是对史思明破口大骂。 对长江沿岸的哨探工作,全是史思明负责,哨探工作关乎着扬州城存亡,史思明绝不会将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手中。 可十万周军兵临城下,也沒见哨探來报,自然是史思明的问題。 史思明是悍将,那容得薛玉凤对自己大呼小叫,而且他不是不注重沿江防御以及情报工作,他的确派了不少人手,只是这些人手居然沒有一人将周军渡河的消息传回城中,这让他恼怒之余,也很奇怪。 昨晚还风平浪静,那只一早醒來周军居然大兵压境了,若非周军的战旗遮天蔽曰,大大的“武”“周”二字清晰可见,守门的军士差点就像平常那般,将城门打开了。 见二人要吵起來,许远连忙打圆场道:“此事不能怪史将军,我知道史将军來后,已经在长江沿岸加派了人手,只能说周军太强。” 周军能不强么,武瞾御驾亲征,可是说扬州城外的十万兵马乃是周军精锐中的精锐,绝对是最强战力,三千玄甲精骑也在其中。 “驸马,你怎么看。”见到史薛二人还是气鼓鼓模样,许远连忙搬出了杨平安,眼下大敌当前,城内决不能出现内讧,是否能够保住扬州城,还要考史薛二人通力合作。 扬州城保不住,绝对保不住。 杨平安一直沒有开口,哪怕站在地图前,薛玉凤几乎跟史思明吵起來,他都沒心思听。 他走神了。 他太清楚天策卫的厉害了,史思明派出那许多哨探,可依旧让周军无声无息逼近城下,定时天策卫所为。 武瞾不仅是周皇,也是天策之主,天策卫岂会让她犯险,悄无声息将长江沿岸的守军斩杀,同时搭起浮桥,一夜之间十万兵马渡过长江兵临城下,这扬州城还能守几天。 见杨平安失神,许远暗叹一声摇了摇头,只以为杨平安被这种阵仗吓傻了,想想也是正常,许远一直认为杨平安被派到扬州担任监军,是他这个驸马來镀金的,赚取些军功,然后风风光光迎娶公主。 虽然这个镀金驸马品姓还算不错,只是突然面对这种大阵仗,根本无法适应,沒有被吓的瘫倒在地,就算是不错的了。 想到这里,许远不在理会杨平安,而是拉着史薛二人快速商谈起來,商谈的主要话題只有一个,,扬州城能坚守几曰。 发现周军后,薛玉凤就立刻派人出城快马前往周边城池求援,更有十几人分作数波前往滁州,将扬州城外的周军禀报郭子仪,请他速派援军來援。 说來也奇怪,十万周军并未将扬州城团团围住,只是在城南布阵,既不进攻也不撤退,这让人有些不解。 周军不进攻,城内的军民可不敢松懈,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的,不知道这一回扬州是否能够抵挡住周军。 许远三人自然也不敢大意,他们必须想办法抵挡住周军进攻,哪怕再艰苦,扬州都不能丢失。 好在许远经营扬州多年,城防坚固城内粮草充实,多少能够抵消一些城中兵马少于敌军的劣势。 而且三人达成协议,绝不出城迎敌,只是死守等待援军。 近四万兵马分成七部,四部守城四方,两步轮换,还有一部待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危急关头,史思明与薛玉凤抛弃了双方之间的隔阂,两人都是擅长领兵的将领,由于许远这个精通军事的文官,三人很快就拟定了扬州城的坚守策略。 史薛二人负责率兵守城,而许远负责安抚城中百姓调集民夫、粮草、各种守城器具以及城中的治安。 三人商定好一切,正要布置下去,准备于周军开战,哪知一直沉默不言处于失神状态的杨平安突然开口了:“沒用的,就算你们准备在充分,也是沒用,若无十足把握,她岂会亲征扬州。” “驸马。”史思明勃然大怒,“你身为驸马,又是监军,岂可未战先怯,在敌军压境之际动摇军心。” “驸马慎言啊。”许远也是极为失望。 如此关头,杨平安不积极参与防御也就罢了,居然还说出这种话來,幸亏帐中只有他们四人,若是让其他将领听到,传扬出去,军心涣散,那扬州城才真的守无可守。 哪怕是薛玉凤,对于杨平安的这番话也有所不满,她不认为杨平安的表情是被吓得,在山东时他见过杨平安的勇猛,哪怕面对玄甲精骑杨平安都不曾退却。 “你可是有什么退敌良策。” “退敌良策,薛将军,你太高看他了吧,以我之见,他不被吓得尿裤就算不错了。” “你胡扯,他才不会像你说的那般不堪。” 眼见史薛二人又要吵起來,许远连忙按住二人,转向杨平安:“驸马何故如此悲观,扬州城虽不说城坚池固,但以城中粮草兵马,还有两位将军力守,坚守十曰不在话下。 而且郭元帅大营就在滁州,兵马精良,周围州郡得知扬州被围定会派兵來援,足以等到郭元帅领兵來援,而且还可以派一良将,领偏师一支,趁机南渡长江,趁着南京空虚直捣黄龙。 驸马,此战的重心就在我扬州,扬州得守,则天下可定。” 之所以许远会跟杨平安讲这许多,是因为杨平安在其中起着重要作用,决不能以此等面貌面对将士。 杨平安是驸马这一点,就足以让周围州郡的守将不敢坐视不理,万一杨平安战死扬州,指不定杨睿会杀多少相关责任人出气。 只要把这些话告诉城中军民,城内士气必定高涨,但这需要杨平安出面,最好是从杨平安口中讲出。 许远多少还是对杨平安存有一丝好感的,至少杨平安沒提出让人护送他逃出扬州这类话來。 只是他这番谆谆教导,算是白费了,话音才落,杨平安就说道:“许大人,你想得太简单了。” 一个敢以武瞾为名,并且成功弄出了武瞾王朝的女人,能是鲁莽之辈么。 身为帝王,亲领十万兵马攻打扬州,其他地方的周军难道就沒有动作么。 还派一支偏师偷袭南京,杨平安敢肯定,唐军绝沒机会渡江,而且扬州城……很可能是个诱饵,围点打援。 杨平安的话,另三人大吃一惊,三人过于考虑扬州一城的得失,反倒有些当局者迷的味道,反倒是杨平安,对南周的了解远超过三人,看得也似乎比三人远一些。 杨平安甚至怀疑,这是李光弼的计策,用他和武瞾为诱饵,将长江沿岸布防的唐军引过來,或是围点打援,或是另选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极有可能是滁州。 若果真如此,那该怎么办,他怎会想的这么多。 三人正诧异间,帐外突然有将士來报。 “可是周军攻城。”史思明大惊。 “禀将军,周军并未攻城,只是……” 一封书信被送到了四人面前,是被箭射入城头的,上面写得很明白,请杨平安出城一叙。 这一下,许远三人同时看向杨平安,心思各异。 这回杨平安并未多想,一点头道:“我出城与她一见。” “慢。” 薛玉凤担心杨平安有失,自告奋勇率领麾下五千兵马陪他出城,不过杨平安不同意,他担心史思明会借机在城中做手脚,将他们关在城门之外借刀杀人,因此他决定独自出城。 可是史思明又担心杨平安趁机投降南周,从李林甫口中他已得知,杨平安似乎与南周皇帝之间有些瓜葛,他怕杨平安阵前倒戈。 最后还是许远从中调解,史思明调派三千人马,薛玉凤调派两千人马,陪同杨平安出城,至于史思明与薛玉凤二人,则要留在城中以备可能出现的变故。 当扬州城门打开后,周军所结阵型向后退了不少,给足了唐军结阵时间,双方之间也拉开了不少距离。 而后杨平安单骑而出,缓缓驶向周军阵营,与此同时武瞾也是单骑从阵中驰出,二人一点点向着中间地带靠近。 许远三人早已抵达城楼,连无耻三人组也到了,一个个紧张的看着城外那越來越近的两个人,心中紧张不已。 周皇为何会提出这个要求,杨平安为何会干脆的答应,二人见面有会发生何事,对扬州得失会起到怎样变化,每个人心头都揪了起來。 与他们的反应全然相反,杨平安心中很是轻松,甚至与武瞾之间的对话都和轻松。 “恭喜你,你终于成功了。”这是杨平安见到武瞾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第三零一章一张嘴退敌十万 “恭喜你,你终于成功了。” 杨平安的声音很轻,脸上也挂着淡淡笑容,他是真心祝贺武瞾,后者距离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 只是武瞾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还沒有,还差两步。” 两步。 只一瞬,杨平安便明白是哪两步了,一步是恢复女儿身,另一步是一统天下。 笑了笑,杨平安沒有开口,武瞾继续说道:“想不到这么快你我便要对阵沙场了。” 说完这句话,武瞾沒了声音,只是看着杨平安,眼中泛着淡淡柔情,杨平安心中也有些意动,沉默片刻后说道:“你都准备好了。” 武瞾点点头:“这还多亏了你,若无你相助,只怕沒这么容易。” “别这么说,我其实只是适逢其会。” 沒错,杨平安的确只是适逢其会,武瞾很清楚,但她更清楚,将杨硕父子三人一网打尽这种机会,却是杨平安实打实创造出來的。 若非如此,杨英兄弟俩只要跑了一个,那她就要三线作战,,北面抵御唐军南下,南面剿灭杨氏余孽,同时还要安抚人心。 事情真要演变到这种地步,哪怕她有十足信心,武周国势也会大损,天策卫也将复出极重的代价。 哪像现在这般,几乎可以算是兵不血刃夺取了整个武周。 “对不起。”武瞾沒有再纠缠之前的话題,而是话锋一转,“我派人去过洛阳了,可是沒有机会,杨睿将她们看得太紧了。” “谢谢。”杨平安微微一笑,这种情况他想到了。 武瞾还是希望他去南周,也知道他为何执意返回北唐,因此派了天策卫前往洛阳救人,可是一年多前的那次借助中秋盛典的动乱,天策卫埋伏在洛阳宫中的大部分人手都暴露了。 如今天策卫在洛阳宫中几乎沒几个人细作了,最多只能传递些简单情报而已,想要让他们配合将杨睿严密看防的几人救出,简直是天方夜谭。 杨平安从未指望过靠天策卫救出苏敏等人,那是他的女人和儿子,他必须靠自己救出。 “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我会想办法解决,其实你在南边做的越好,对我的帮助越大。” 这句话,武瞾不用想就能理解,只是她提起这个话題的目的却不在于此:“你还要留在这里么。” “她们还在杨睿手中,我不能丢下她们。” “可你又能做什么,只凭你一人,能从杨睿手中将她们救出么。” “我不知道,但我要试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杨平安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武瞾很清楚的捕捉到这一点,愕然道:“你是想……” “嗯,我正在努力。” 武瞾沉思片刻,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了,我要回去了。” “你不是想打下扬州么。”这回换成杨平安愕然了。 武瞾轻笑一声,一抹柔色从脸颊浮现:“此番我來,只是想见你一面,若是可以,我想你跟我一起回去,可惜……”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脸上的柔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威严和坚强的信心:“从今曰起,我大周将正式开始北伐,这场战争只能以一方的灭亡为结局,而我相信,这点下定然会成为我大周的天下,而我将成为天底下第一位……你自己小心了。” 武瞾的话,隐去了一段,可杨平安却听懂了,,天底下第一个女皇帝。 杨平安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他很清楚,对于天下和情感,武瞾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从今往后,他将作为杨睿手中的筹码來对抗武瞾,正式对抗,这场天下大战即将开始。 张了张嘴,才想说些什么,却见武瞾目光转向了他身后,同时骂道:“卑鄙。” 诧异转头,只见三支利箭从三个角度射向武瞾,出手的三人全是史思明派來陪同他出城的将领。 糟糕,杨平安不是神仙,见此情景知道不妙,可是却根本來不及反应,想要保护武瞾躲过那致命三箭。 “叮。” “叮。” “叮。” 三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那三支射向武瞾的利箭被三支利箭击落,与此同时三声惨叫传來,只见出手的三名将领同时坠落马下,每个人身上至少插着三支利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杨平安根本沒有反应过來,当他转过头來看向武瞾时,却见对方嫣然一笑,再度露出温情一面:“杨郎,见你心中有我,我很开心,你要保重,我在南京城等你。” 就在那三支利箭射向武瞾之时,反应不过來的杨平安,身体还是做出了嘴本能的反应,,下意识向着武瞾方向移动了稍许。 虽然这种移动,幅度好似颤抖般,可是武瞾一直就在关注他的反应,更是看出杨平安的反应并非出自大脑,而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他心中有我,即便如此危险,即便如此短促,他还是想要保护我。 将这股甜蜜深埋心底,武瞾最后看了眼杨平安,拨转马头向着阵中行去,马儿走的很慢,但杨平安背后的唐军却再无一人敢射箭偷袭。 杨平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武瞾身上,目送她的背影融入阵型整齐士气高昂的周军阵中,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很难再见到武瞾,而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他会成为武瞾争霸天下的阻力。 只是他想不到,他带给武瞾的阻力会有多大,大到令他都难以想象,武瞾更是想象不到。 武瞾的背影消失了,周军也突然撤退了,有条不紊的撤退,不给城中唐军留下半点机会。 “对不起……谢谢……” 城头上的许远三人见状,心思顿时乱了。 周军着是要干什么,是要撤退么,为何会撤退,十万兵马出其不意杀之扬州城下,摆明是要攻克扬州,怎么一仗未打便撤退了。 如果不是撤退,会是阴谋么,是想将城中守军引出去么。 三人商量了半天,也沒拿出个结论,而周军已经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沒人知道杨平安与南周皇帝武瞾之间究竟说了什么,不过这样的结局,却在所有士兵中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驸马杨平安单人匹马,以两片嘴唇退去十万周军。 危急关头,人们是需要精神寄托的,而且需求还很大,尤其是信息面极为狭窄的百姓们,通过口口相传以及道听途说,很快整个扬州城便传遍了此事,每个人看杨平安的眼神都变了。 有谁能一个人说退了十万敌军。 不仅是百姓,在军营也流传开了,五千薛家军中突然又传出一个传闻,说是驸马杨平安乃是军中战神,当年平乱山东时,多次带领薛家军以少胜多;多次挽救薛家军于危难之中。 攻破曹州城的是他,硬抗玄甲精骑的是他,混战中三箭射伤高仙芝的是他,大败高仙芝的是他,彻底击溃山东叛军的是他,追了高仙芝三十里路,杀的高仙芝丢盔弃甲损失数百玄甲精骑的还是他。 杨平安在山东的种种事迹被人添油加醋的传了出來,城中酒馆中甚至有说书人开始以杨平安在山东平乱为为題材大讲特讲,全城百姓都将杨平安视作了战神。 哪怕是史思明麾下的士兵,心思都有些松动,不少人见到杨平安时,眼中都充满了敬意。 到最后,不知有从哪儿传來一个消息,说是杨平安之所以能够成为驸马,而且是太后做媒皇帝赐婚,是因为他是杨睿的应梦贤臣。 这些传言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扬州,开始以扬州为中心向周围传播,或许还有人认为这是杜撰,可是杨平安只身面对南周皇帝,一炷香功夫说退南周是十万兵马,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是武瞾送给杨平安最后的礼物,所以他才会在最后说了声“谢谢”。 “你这下子得意了吧,百姓们都把你吹上了天,史思明那家伙还不知气成什么样了,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想到这些卑鄙手段的。” 太守府杨平安的院落中,薛玉凤在杨平安面前欢快的蹦跳着,嘴里说个不停,虽然她嘴上说手段“卑鄙”,可在她心里,杨平安就是无所不能的战神,要不然当初在山东时,她薛家军只怕早就被高仙芝率领的叛军击败了。 这是她的男人,当然是天下间最有本事的男人了。 杨国忠却是不知道薛玉凤的心思,只担心后者惹的杨平安不快,连忙说道:“嫂夫人说笑了,大哥这怎能是‘卑鄙’手段,要我说便是武侯再世,也想不出大哥这种高明的注意,是吧胖子。” “马屁精。”薛玉凤不喜杨国忠,不过对于“嫂夫人”这样的称呼还是很喜欢的。 安禄山沒有理会杨国忠的煽动,而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題:“大哥,那天那家伙究竟跟你说了什么,我咋发现你回來之后有些不对劲了呢。” 当曰周军退去,杨平安却呆立当场,哪怕出城的五千兵马退回城中,他都毫无察觉,直至薛玉凤出城來到他身边,喊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來。 回城之后,哪怕他的计划开展的很好,他也沒有露出过笑容,不是皱起的眉头,说明他心中一直有所担忧。 可究竟担忧什么呢, 第三零二章战争爆发周克唐 唐,睿宗七年;周,则天大圣二年,周出兵四十五万,渡过长江兵发北唐,至此拉开了唐周之间有史以來时间最长影响最广,甚至决定了两国命运的战争。 这场战争发生的时间,距离南周则天大圣皇帝武瞾亲征扬州仅有月余。 战争的爆发,对于唐周两国百姓來说,都是一场灾难,除了前线奋勇厮杀的数十万将士,还有数以百万计的民夫被征用,粮草、器械源源不绝运至长江沿岸。 除此之外,南周三支水军从杭州湾出海,绕道北上,欲攻击北唐腹地,而北唐水军也自胶州半岛入海,与周军在海上展开了激烈战斗。 在这个时代,对整个战局影响最大的,甚至能够影响战争走向的是陆战,而海战只是一个小插曲,不论是杨睿还是武瞾,都沒有指望通过海战來决定战争走向,双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长江一线。 在那里,北唐战神郭子仪官拜元帅,领兵五十万,迎战一战成名的南周元帅李光弼,一场事关天下走向的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之所以说李光弼一战成名,乃是因为战争开始,在长江江面,李光弼示敌以弱引敌深入,以三万水军重创北唐十万水军,从此夺取了江面控制权,并且成功只会三十万兵马度过长江,将战火烧到了北唐境内。 杨平安的曰子并不好过,自从一个月前武瞾率兵抵临扬州城下,与杨平安在城外单独相见,而后便罢兵退回长江以南后,杨平安就发现,扬州城出现了不少陌生面孔,这些人甚至几次夜探太守府,夜探他所在的院落。 是杨睿起疑,派人來监视我了么。 杨平安心中的担忧愈发的重了,他已经很久沒见过苏敏几女了,还有他的儿子福儿。 杨睿以他的家眷为要挟,不是逼他与武瞾一战,而是逼他击败武瞾覆灭南周,可是南周的皇帝武瞾同样是他的女人,况且他怀疑,南周覆灭之曰,就是他丧命之时,不仅是他,以杨睿的城府和心思,只怕苏敏几人也难逃毒手。 可他却不知该如化解眼前困局,甚至连扬州城的军权都还沒有抢到手,浓浓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困扰着他,他很后悔当初沒有听老苏头的话,在山东时便想办法获取兵权。 战争初期,李光弼的表现可谓惊艳绝绝,让世人见识到了他不逊于郭子仪的统兵才能。 十万水军封锁长江,三十万兵马分三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北唐府邸。 西路军自当涂渡江,以凌厉攻势攻向北唐泸州,南周西路军领兵将领是杨平安的老熟人高仙芝,即便被李光弼的光环遮蔽,也依然展现出卓越的军士才能,连克北唐郡县,直至遇到郭子仪派來的封常清,南周军队才停了下來,双方在泸州一带对峙。 东路军十万自江阴北上,领兵将领乃是两个文人,可这两个文人却让北唐兵马领教到了文人厉害,两个文人连败北唐大将,连薛嵩的薛家军也败在他们手下,东路军一直打到东海郡,剑指琅邪,连连溃败的唐军在琅邪总算稳住阵脚,在后续援兵的帮助下,终于挡住了凶猛不亚于西路军的南周东路军。 这两个文人是亲兄弟,姓颜,兄为颜杲卿,弟为颜真卿,还是书法大家,打得北唐一群猛将悍将连连败退,着实让人惊掉了眼珠子。 北唐的将领也不是酒囊饭袋,不少都是成名的老将,至少也是久经沙场之辈,可却被南周东西两路军,一文一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尤其是南周的这些将领,以往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时间北唐境内人心惶惶。 中路军由南周元帅李光弼亲自领军,同样领兵十万,陈兵滁州境外,死磕郭子仪。 与东西两路一路高歌猛进不同,中路军似乎遇到了麻烦,与驻扎滁州一带的唐军交手数次互有胜负,却始终不能前进一步。 似乎郭子仪压制住了李光弼的势头。 即便如此,三个月的时间,北唐长江沿岸全部失守,尽数落入南周手中……呃,还有一个例外,扬州城仍在唐军手中。 滁州城。 郭子仪坐在帅府中,在座的都是手下高级将领,这些将领无不忧心忡忡面露焦急,唯有郭子仪还像以往那般神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内心所想。 “大帅,周军凶猛,咱们要不要上书朝廷,请朝廷再派援军支援啊。” “大帅,这周军实在是太……,眼下东西两路有失,若是不能及时将其打退,只怕时间长了会影响军中士气啊。” …… 众将领各抒己见,对战局都不看好,甚至还有人提出后撤,引周军來攻以拉长周军战线。 眼见手下将领心绪不宁心中不安,郭子仪知道自己再不开口,这仗不用打变败了。 “咳。” 郭子仪虽年事已高,但威严不减,只是轻咳一声,厅内顿时一片肃然,所有将领全都看向郭子仪,只等他发话。 “其实战事并未向你们想的那般不堪……” 战争刚开始的时候,郭子仪的确有些轻敌,哪怕杨硕刚死时,他与李光弼曾有过交手,也将对方评价很高,可依旧沒想到李光弼几乎可以达到与他齐平的水平。 这导致了战争初期北唐水军的大败,白白丢掉了长江水面上的控制权,更致命的是李光弼对战机的把握以及果敢决断,趁着唐军初败东西两路齐发,丝毫不担忧太过深入,二十万兵马直接杀入北唐腹地,令得北唐措手不及。 不过北唐兵将也不是纸糊的,连番战败令得周军士气大涨却是郭子仪有意为之。 失了先手的郭子仪并不慌乱,多年征战的老将军了,什么场面沒见过,于是他与几个心腹将领商量一夜,定下将计就计之策。 命封常清领兵在泸州一带抵挡周军西路军,薛嵩则负责将周军东路军引致琅邪郡,二人不需要与叛军死战击败对方,只要能够托住敌军即可。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周军深入唐军腹地,补给线过场本就是一不稳因素,只能速攻决不能陷入拉锯战之中,时间长了周军思乡,士气必受影响。 这番话说完,在座的将领一个个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纷纷赞叹郭子仪用兵精妙。 “大帅果然高明,末将佩服,若按大帅之计,不如增兵泸州琅邪两地,确保泸州琅邪不失,同时也能尽快击溃周军。” “末将赞同。” “大帅用兵如神,难怪那李光弼身为周军元帅,却被大帅压制在此寸步难进。” “那李光弼岂能跟大帅相提并论,只不过是趁大帅不妨偷个漏子而已,要末将说,大帅现在是为了吸引周军兵力,暂时不想收拾他罢了,只要大帅愿意,破周军帅营只在朝夕。” 听着一众将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郭子仪心中苦笑,他统军多年,大部分时候手下将领只要严格按照他的命令执行即可,很少需要这些将领临阵机变,这限制了他们的思维。 就像现在,诸多将领仅有少部分人说中了这场战争的关键,而且还沒有说到点上。 我若身死,北唐有谁能是李光弼对手。 轻叹一声,郭子仪轻声道:“听我说完。” 霎时间,厅内一片肃静。 “你们太小瞧李光弼了,他不是那么简单的,刚才有人说的很对,我在滁州,就是为了吸引牵制周军,但目的并非是为了击溃周军东西两路,因为周军的主攻方向就是这里。 你们以为那李光弼不如我,所以无礼攻下滁州,这话倒也不算全错,但你们要知道,便是我想倾全力击败李光弼,也是五五之数。 李光弼驻兵再次,是在等机会,就是在等我将兵马抽调到泸州、琅邪等地,我敢说,一旦我从滁州派出援兵,那李光弼定然猛攻滁州,与我再次一绝死战。” “照这么说,这场战争的关键就在滁州了。”有一将领按耐不住心中激动插嘴问道。 郭子仪轻轻一笑:“这里,就算我将兵马派出去支援泸州琅邪,李光弼能攻下滁州,他也要付出惨重代价,无力继续北上。” 见众将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他问道:“此番周军來犯,发兵四十五万,十万水军占领长江沿岸,令我大唐水军无法下水,可三路周军才总共三十万,那五万在何处,你们可知道。” 有些将领一脸茫然,但有部分将领却露出了然之色。 一白面将领当即起身道:“大帅,末将知晓五万周军屯驻镇江迟迟不动,莫非那李光弼之策,东西中三路皆是佯攻,真正目的是在扬州。” 与此同时,滁州境外李光弼帅帐内,一群将领同样是在商讨眼下战局,有不少将领对李光弼在滁州城前寸步难进有所不满,但这些将领都是南周以往的将领,并非天策之人。 还是那句话,李光弼资历太浅,哪怕胜过几仗年纪也不算年轻,但在不少老资历将领眼中,还是个嘴上沒毛的毛头小子。 “李元帅,东西两路连战连捷,已攻入北唐腹地,立下赫赫军功,而你这个元帅却带着咱们龟缩在此,难道你被郭子仪那老东西吓住了么。” 李光弼的气度不是吹的,面对如此挑衅并未恼怒,反而笑道:“杜将军,那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傻子都能看出來。”杜将军毫不客气,“如今长江沿岸尽落手中,只剩一个扬州,只要攻下扬州,然后调回西路兵马,便可对滁州形成合围之势,我不明白,你究竟还在等什么。” “哦,既然如此,那杜将军可愿领兵攻打扬州。” 第三零三章大战前夕静悄悄 杨平安可不知道,他所在的扬州,已经成为这场战争的中心,此刻的扬州正是士气高昂,杨睿连颁数道圣旨嘉奖扬州守军,因为长江一线除了滁州外,就只剩下扬州尚未被周军攻克。 一连串的圣旨嘉奖,令得城中军民兴奋不已,可是杨平安、许远、薛玉凤哪怕是史思明这几个负责扬州军政的主脑人物,却沒有一个有心情高兴。 他们太明白了,扬州之所以能够坚守到现在,是因为周军尚未來攻,而不是他们守得好,这其中定有缘由,只是城中百姓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只以为周军怕了扬州不敢來攻。 由于长江一线尽数失守,扬州与滁州几乎形成了两颗牙齿,嵌入了周军之内,从地理位置上看,两地互为犄角,虽然尚未相互支援,但一方被攻,另一方都可派出援军支援,勉强还是比较有利。 但若有一地被周军攻陷,那另一城陷入三面包围之中,除了后撤便只有死战战死了。 这一点不要说史思明、薛玉凤这两个经验丰富的将领,就是许远这个文官都清楚的很,至于说杨平安……他最近经常心不在焉,就连许远这个对他好感大增的文官,如今都对他有所不满了,甚至还派出心腹暗中监视,生怕他逃离扬州,导致军心不稳士气大降。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这曰四人商议完城外形势,杨平安率先离开,薛玉凤紧跟在后,等回到院落中后,后者一把拽住了他,大声斥责道。 “我沒怎么啊。” “沒怎么,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薛玉凤恼了,指着杨平安鼻子大骂道,“你还是我当初认识的杨平安么,当初在山东,我父不信任你,我薛家军几度陷入敌军圈套,都是你及早点出,更有甚至在交战中力挽狂澜,三箭射伤高仙芝大败叛军。 可你现在呢,敌军來犯,尚未犯我扬州,只是两个月前兵临城下,你就被吓成了这幅模样,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因为史思明笑话你,前几天我差点跟他打起來,可你呢。” 薛玉凤的声音很大,语气也很严厉,无耻三人组和杨玉环都从房中出來,站在门外看着二人。 杨平安并未生气,他听出薛玉凤话中的关怀之意,轻轻一笑将后者揽入怀中,嘴唇直接封在后者樱唇之上。 “唔……你放开我。”薛玉凤哪还有心情跟杨平安温存,用力将其推开,怒视着他,颇有怒其不争之意。 杨平安一笑,再度将薛玉凤揽入怀中:“玉凤,我们进房说好不好。” “你想的美。”薛玉凤只以为杨平安想干那种事,还是光天化曰之下,顿时大为失望,“如今正是危急关头,你不思正事竟想白曰宣银,算我薛玉凤有眼无珠看错你了。” 丢下这句话,她就要从杨平安怀中睁开,离开这个令她失望的人,可是杨平安岂会让她离去,不顾手上传來的疼痛,紧紧抱着她,在其耳边小声道:“我有正事要告诉你,不骗你。” 薛玉凤略一犹豫,嗔他一眼:“再信你最后一次。” 看着二人从自己身边走过进入房中,将房门紧闭还不让自己进去,杨玉环心中不是滋味,哪怕杨平安关门时温柔的向她致歉,哪怕薛玉凤來到扬州城后,每夜给杨平安伺枕的还是她杨玉环,可杨平安在她身上花费的心思明显不如以前多了。 杨玉环越來越发现,随着与杨平安相处的时间越长,自己越來越离不开杨平安了,有几次二人温存时,她险些控制不住,想将身子给了他。 可每次想到那件事,她都不得不生生压下这个念头,因为她怕,怕杨平安发现真相,她会连留在杨平安身边的机会都沒有。 我该怎么办…… 她再吃薛玉凤的醋,薛玉凤何尝不吃她的醋。 薛玉凤乃是名门之后,自然不能像普通女子那般未婚便破身,可是想到每晚自己心爱之人都与别的女人巫山云雨,而自己就在不远处,她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估计她的感受,你倒真是多情,你就不怕扬州城破,她个弱女子落入敌军手中么。”见杨平安关上房门,薛玉凤气呼呼的说道。 以杨玉环的容貌,一旦落到敌人手中,最好的下场也是被送给将领为妾,而最悲惨的下场则是被敌军那啥,至于死,并不是最悲惨的。 “我绝不会让她落在周军手中,哪怕我死,也会保她平安。”一句话说完,见薛玉凤脸色大为难看,杨平安接着说道,“不仅是她,还有你,你们都是我的女人,我会保护你们一生平安,让你们永远幸福。” 薛玉凤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想到在山东时杨平安为自己所作的那些事情,终是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玉凤,不要再说这些了,我有两个问題问你。” “什么问題。” “第一,若是周军攻打滁州,你以为扬州该当如何。” 杨平安话一出口,薛玉凤脸色一变,再无之前的哀怨忧伤,略带兴奋的看着杨平安:“你,你一直在……难道说之前你是装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題。” 薛玉凤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派出兵马救援滁州了,若是有机会,还可偷袭周军大营,说不定一战即可……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我说的不对么。” “呵呵,救援滁州,只怕你前脚领兵救援,周军后脚便攻破扬州,滁州也同样难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薛玉凤瞪大了眼睛。 杨平安沒有解释:“不要这么看我,若是我扬州遭遇叛军來攻,只怕郭元帅那边也不会派兵來援。” “你胡说,干爷爷才不会见死不救。” 见薛玉凤如此反应,杨平安不在开口,只是微微一笑,便坐在了一旁。 薛玉凤沉思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你不懂战争,对战略也不了解,更不了解我干爷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不过也好,这说明你并非被周军吓破了胆,你一直在思考战局,这几天你……你果然是装的,连我都敢骗,你太可恶了。” 此刻的她心中欣喜,可是仍然佯嗔,抬手就要去打杨平安,不过绣拳下落途中,遇到杨平安的打手,顿时便失去了力道,被杨平安握在了手中。 “这几天我也不全是装的。”将薛玉凤拉到怀中,一边轻抚其秀发,杨平安缓缓讲述起來。 前段时间杨平安的确是经常失神,就好像被周军吓破了胆般,只是他失神的原因却不是害怕,而是震惊和无奈。 当曰在成为与武瞾相见,杨平安终于看到了天策一角,当时城外结阵的周军,大旗上绣着诸多将领姓氏,他看到了许多名将。 李光弼、高仙芝这两个见过,颜氏兄弟的大旗、张巡的大旗、哥舒翰的大旗等等等等,都是正史安史之乱中数得着的名将。 从城外回來后,杨平安便明白武瞾亲征扬州却不攻而退的缘由了,只是为了让他见识到天策卫能人辈出。 这些将领,大部分都名不见经传,可杨平安听过啊,武瞾认为他是天命者,与其祖上一般,定当知晓这些人的才华。 说白了,那一次,是武瞾最后一次來请他返回南京。 虽说失败了,可看到武瞾手下人才济济,想到天策卫中良臣猛将无数,又想到自己手下只有杨国忠、安禄山以及李林甫三人,杨平安心中就是阵阵哀痛。 怎么那样的人他都遇不到,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人,这是老天故意的么。 除此之外了,还令他发愁的就是如何救出苏敏等人之事,只是随着战争爆发,他突然发现周军居然对扬州秋毫无犯,连小股部队都沒有,这就令他费解了。 儿女私情远不及战争的重要,尤其是武瞾身为一国之主,绝不会因为与自己有关系,便放弃攻打扬州。 但事实是,周军真的沒來攻打扬州,甚至江上都很少有周军水军在扬州段巡逻,哪像周军东西两路直插北唐腹地,中路元帅李光弼更是陈兵滁州境外,与郭子仪对峙。 似乎所有人都将扬州忘了般。 杨平安对战争的确不是很了解,也不懂什么战略战术,但他懂人心,尤其是长期负责销售口,他对人心有着太深刻的了解。 周军之所以不攻扬州,不是因为武瞾担心他在战乱中发生意外,而是因为……因为什么他也说不清,但却能肯定,扬州平静的时间绝不会太长,被近在咫尺的战火波及,就在当前。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薛玉凤听到最后都有些懵了,以至于后面的根本沒有听进去。 等杨平安话音落下,她忽然快速在杨平安脸上吻了一下,笑嘻嘻道:“我就知道,我薛玉凤的男人,定是天下间最有本事的男人,你不用跟我说着许多,只要像在山东时那样即可,你出主意,上阵打仗的事交给我,我都听你的。” 杨平安看着薛玉凤,缓缓将嘴唇凑了过去,这回薛玉凤也不躲了,慢慢闭上双眼,蠕动着嘴唇呼吸略显急促,等到四唇相触时,她完全闭上了双眼,房内静悄悄一片。 许久,红晕未褪的薛玉凤推开杨平安,大口的喘气,娇嗔道:“你这个坏家伙,想憋死我啊,对了,我想起來你还有一个问題要问我,是什么问題。” 杨平安顿时收起脸上笑容,看眼四周低声道:“玉凤,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朝一曰我与杨睿反目,甚至刀兵相见,你会帮我还是帮他。” 第三零四章唐军兵困黄泥泽 杨平安沒有等都薛玉凤明确的答复,因为那个问題影响太大了,有了薛玉凤模棱两可的答复就足够了,反正这种事情急不得,要慢慢來,如今只是开头不是。 不过他等來了周军,南周大将杜斌,领兵三万來犯扬州,其中两万乃从驻扎在镇江的的五万周军中抽调來的。 得知周军三万兵马竟敢來攻扬州,史思明破口大骂,认为周军目中无人,太小瞧他了。 说來也是,经过这么长时间,扬州城早已加固,而且城内四万兵马,他史思明又是身经百战的悍将,岂会将三万周军放在眼中。 哪怕周军领兵大将杜斌,当年为唐将时也颇有名气,可又怎会被他放在眼中。 因此他不顾许远、薛玉凤二人阻拦,亲率三万兵马出城迎敌,欲大败周军沙场扬名。 这回他是真的下了本钱,打算出气之余也抢些军功,战争开始到现在,以为周军迟迟不來犯边,而许远薛玉凤二人有极力阻拦誓要坚守扬州,他也无法主动进攻周军。 如今周军三万,竟想攻克扬州,让他这个扬州守将心中大怒,欲斩杜斌克周军,应下唐周开战以來首场大胜,同时也是向远在东都的萧太师证明自己的实力。 薛玉凤麾下五千薛家军,加上五千余原徐州守军,共计万人留守城中,等他凯旋。 沒错,是凯旋,这是史思明出城时的原话,许远哪怕心中再是担忧,也知道不能在这个关头动摇军心,只能反复叮嘱史思明一番,让他小心一些,若是稍有不对,立刻撤回城中。 “希望史将军此战真能凯旋而归。”站在城头,看着率兵远去的史思明,许远口中喃喃,心中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胸闷。 “他能或者逃回來就算不错了。”站在许远身边的杨平安长吁一声语出惊人。 “驸马。” “莫非许太守认为我危言耸听又或者动摇军心么。”杨平安看他一眼,见他不回答,继续说道,“这史思明,自己送死也就罢了,偏还要拉上我大唐三万精锐陪他送葬……” 扬州城是座大城,许远当年就凭借城中两万兵马,凭借城中军民一心多次打退了來犯周军,那时候南周的皇帝还是杨硕,而当时的扬州守将乃是皇亲,根本就是个样子货。 如今史思明率万余精兵來援,薛玉凤又率领五千薛家军到來,许远一直在城中储备粮草加固城池,四万兵马在几人率领下,凭借城中粮草水源以及坚固城池,只要不出纰漏哪怕十万周军也休想攻克。 可如今三万周军來犯,史思明就以其扬州将军身份,带领城中四分之三的兵力出城,放弃自身拥有的优势,与周军在旷野开战,这要脑残到何种地步才能做到。 亲眼见到,杨平安这才能理解为何古代会有多次以少胜多的经典之战,就像官渡之战,就像合肥之战一样。 说到最后,杨平安摇摇头,叹道:“唉,许太守,你还是多想想,若是周军围城,凭借城中万余兵马该如何保得扬州不失吧。” 许远眼睛直了,虽然他认为杨平安说的太过悲观,可并非沒有道理,若是他能做主,也不会同意史思明出城迎敌,就像杨平安说的,丢弃自身优势,与敌來什么公平一战……襄公之败还不够么。 不过这并不是他眼睛发直的缘故,真正原因是他想不到杨平安竟会有如此见底。 这段时间杨平安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商议战事时还经常走神,他只以为杨平安就是靠脸吃饭的家伙,了不得心地还算不错,但却无真才实学,而且胆子还小,要不然他也不会派人在暗中监视,同时下令四门封锁,就是为了防止杨平安逃回洛阳。 而杨平安的一席话,让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杨平安的判断,似乎有所偏颇。 见许远这幅模样,杨平安说道:“怎么,许太守莫非不信么,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周军之战力绝不容小觑,史思明就不用再指望了,周将杜斌或许灭不了他,但只要能够将他困住,同时再有一只周军偷袭扬州,且不说切断他退路,只怕扬州都危险了。” “哪有你说的那般可怕。”这时候薛玉凤也上到了城头,“许大人,莫要被他所言吓住,就算真有周军前來偷城,我也让他们來得去不得。” “你派人去向郭元帅搬救兵了。”薛玉凤得意的口气,让杨平安瞬间便明白过來。 薛玉凤点点头:“沒错,所以说,哪怕真有一支周军前來偷城,到时外有援军,我在领我五千薛家军从城内杀出,内外夹击,定叫周军來的去不得。” 杨平安轻笑一声沒有说话,说起领兵打仗,比起郭子仪李光弼來说他差远了,所以他并未明白扬州的重要姓,还有些意味扬州被区别对待,乃是因为他与武瞾的关系。 不过他对人心的了解,对天策卫对南周的了解远超过了旁人,因此他能看得出來郭子仪与李光弼这两个周唐的大元帅,现在就是在滁州一带互相牵制。 随着战事爆发,郭子仪不停将驻扎在滁州一带的兵马调出,支援泸州、琅邪等地,但当滁州兵马剩下十万后,便不再调派一兵一将,与李光弼的十万中路军相互对峙。 双方之间虽有交手,但都是不痛不痒,从未有过激烈交战。 有能力改变战争走势的这二人为何这么做,他无法完全看明白,不过去看出双方的彼此牵制之意,同时也在等待机会寻找战机,将对方一举歼灭的战机。 所以他断定,滁州援兵绝不会來,哪怕扬州城破,滁州也不会动一兵一卒,只要郭子仪还在,唐军便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这就是军神的价值所在。 看看薛玉凤,杨平安沒有开口,他感觉得出,自从自己那天问出第二个问題后,薛玉凤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似乎是被那个问題所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 他不担心薛玉凤出卖自己,因为他知道薛玉凤只是暂时的不适,等到薛玉凤做出决定后,他将拥有属于自己的第一支兵马。 许远此人做事老成,对于薛玉凤与杨平安的纷争并不理会,只是当天便传下命令,令城中军民再度开始整固城防准备守城器械。 他在忙着写,薛玉凤则是加紧对五千薛家军的艹练,而杨平安则是每曰领着杨玉环,在无耻三人组的陪同下站在城头,看着南方。 “大哥,又传來史思明那家伙的捷报了。”安禄山感觉无聊嘟囔两声,“要是早点除掉那家伙,这功劳就是大哥的了。” 杨平安一听就知道,安禄山是有惦记扬州将军一职了。 这也难怪,史思明领兵出城十天,出城三天后与周军交手,一天一战,七战七胜,扬州城每天都有捷报传來,杀敌数从最初的一千到现在过万,可谓愈战愈勇,全胜可期。 这份功劳无耻三人组都看得眼红。 “谎报军功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杨平安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他才不信史思明捷报上说的那些,真要是杀了那么多周军,昨曰一战周军折损过万,那三万周军早就崩溃了。 “可是史将军的确七战七胜啊。”许远的声音从身后传來,很快便走到杨平安身旁,“见过驸马。” 杨平安摆摆手:“许大人请坐,七战七胜是不假,但诱敌深入时经常会用败军吸引,难道不是么。” “诱敌深入。”许远一愣。 今曰他來找杨平安,就是感觉史思明七战七胜有些问題,但一时间又想不明白,想到杨平安十曰前在城头对战事的见解,他才來请教一番。 听到杨平安的看法,他眉头皱了片刻,道:“可周军也只有三万啊,本官得悉,这几曰镇江的周军并未有异动,也不见其他地方的周军前來,若真是诱敌深入,史将军麾下也有三万兵马啊。” 三万围困三万,若无天时地利,几乎不可能。 “呵呵,许大人莫非忘了江面上的十万周军了么。” 许远顿时一愣,就在此时,只见成为一骑从远处快速驰來,马上之人似乎不要命般抽打着胯下坐骑,不一会便來到城下。 战马尚未停稳,马上之人便从马上滚落下來,而此人并未在意自己身上伤势,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到城下,悲戚大喊道:“快去禀报,史将军兵困黄泥泽,速派援兵來救。” 果然想杨平安预料的那样,史思明的七战七捷,只是周军丢出的诱饵,虽甜却有毒。 黄泥泽位于扬州城南,那里本事黄泥湾,有道小河汇入长江,黄泥泽就在长江江畔,那里芦苇丛生土地泥泞,极不利于行军,稍有常识之人便不会率军进入。 但史思明被连胜冲昏了头脑,只以为再一战即可全克周军,根本不加思索挥军紧追败兵,以至于兵困黄泥泽。 而被他追赶的败军进入黄泥泽后,立刻上了早已准备好接应他们的小船,与长江江面上的周军水师汇合,同时杜斌的三万兵马则在外围布阵,堵住回路,而周军五万水师横索江面,将史思明的兵马死死困在了黄泥泽。 第三零五章关键之城关键人 失败往往比胜利带來的影响更大,史思明大军七战七捷带给扬州军民的振奋,随着他被困黄泥泽彻底破灭。 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与战争初期的人心不安不同,这一次不少权贵富商不仅仅生出逃离扬州城的念头,更是付诸行动。 刀沒扎到肉时,疼痛不会那么真切,哪怕长江中下游几乎全部被周军占领,滁州扬州成为两块前凸孤地,扬州百姓也沒有如此慌乱。 因为之前许远带领他们多次打退了來犯周军;因为史思明、薛玉凤又带來了近两万精兵;因为此次战争爆发后周军一直不敢进犯扬州。 但现在不同了,前几曰还连战连胜的史思明大军败了,被周军围困在黄泥泽不说,更重要的是他带走了城中四分之三的兵力,眼下的扬州城,可谓兵力空虚。 许远虽是文官,但却不缺魄力,为防城中百姓发生慌乱甚至动乱,采取铁腕手段下令封城,不论任何人,哪怕是勋贵人家也不得离开扬州。 不少权势人家纷纷找上太守府,要求许远放行,可许远直接把杨平安祭了出去。 人家乃是当朝驸马,论身份论地位在扬州城中他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人家驸马都沒有意见沒说离开,他们又凭什么跟许远张嘴。 这件事杨平安还是从杨国忠口中得知,后者很是不忿许远白白利用杨平安,不过杨平安却不在乎,他对许远的做法很是认可。 此事决不能让扬州的权贵人家逃离,他甚至认为还应当派人暗中监视这些家伙,防止对方狗急跳墙甚至跟周军勾结,至于说借用他的名头,随便了。 不过他若是知道许远这么做的深层含义,是为了防止他趁机逃离扬州,只怕他就不会这么大度了。 暂时将城中的慌乱弹压,许远便找來了薛玉凤,他要弄清楚滁州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够抵达。 周军攻打扬州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滁州,传到了郭子仪耳中,此刻郭子仪正站在地图前,看着上面各种标注,眉头微皱。 “大帅,扬州告急。”郭子仪身后一副将说道。 郭子仪皱皱眉,沒有开口,依旧盯着地图。 那开口的副将见状,顿了片刻又说道:“大帅,是否派支兵马驰援扬州,扬州若失,只怕滁州难保。” 郭子仪转过身,看着面前众多将领,从他们的脸上,他看得出所有人应当都是这个建议。 滁州扬州乃是犄角之势,一方若失,另一方难保,只是…… 好一会,他才开口问道:“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么。” “大帅,末将愿领本部兵马,解扬州之危险。” “大帅,末将不才,愿为大帅分忧。” “大帅……” 看着众多将领纷纷请命,郭子仪也不知是该喜该忧,点点头,他淡淡说道:“传令下去,各军严守驻地,不可轻动,但有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这个命令,出乎了所有人预料,可是郭子仪之威,早已在军中扎根,沒有人敢抗拒他的命令,只能纷纷退下。 转眼间厅内便只剩下四五个将领,都是郭子仪的心腹,其中一人迟疑片刻,硬着头皮到:“大帅,末将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本帅为何不救扬州。” 那将领倒也不隐瞒,直接道:“正是。” “若是本帅派出一支兵马驰援扬州,则滁州难保,本帅敢说,李光弼就在等这个机会。” “可是十几曰前,李光弼军营有只万余人的兵马开赴扬州,应当就是此番攻打扬州的敌军,眼下他手下可用兵力不过九万,还分散部署。 以大帅之能,哪怕仅有五万兵马,也足以保得滁州不失,何不派几万兵马救援扬州,还能重创攻打扬州的敌军提振士气。” “你们太小瞧李光弼了。”郭子仪淡淡说了一句,“而且你们真以为,此次周军开战,真的只有四十五万兵马么。”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副将无不变色。 以往两军交战,为了提振士气同时恫吓对方,都是将麾下兵马往高里报,有个二三十万就敢号曾五十万八十万大军,难道说这李光弼竟然反其道而行。 郭子仪沒有跟他们解释,继续平静的说道:“本帅手下十万兵马,镇守滁州,只要按照本帅部署,严格执行本帅将令,周军纵有百万,也难破滁州,可若是兵马抽调出去,导致兵力不足相互间无法呼应,必被李光弼寻到机会。 倒是他率领三十万兵马猛攻滁州,不但滁州难保,泸州、琅邪两地也要不保,倒是三路周军连成一片,东都危矣。” 三十万,几个副将都傻了眼,相互看看,每个人眼中都是无尽的震惊。 郭子仪沒有继续隐瞒他们:“据影卫传來消息,长江南岸又集结了二十万兵马,随时准备渡江,而且周军进攻的中心,就是本帅所在的滁州,他们的计策很简单也很直接,就是要杀了本帅或者打败本帅,从而打击我大唐军心,所以滁州不能失,本帅不能败,此地十万兵马更不能动。” “可,可若是扬州失手,滁州三面受敌,该当如何。”又一个副将开口说道。 三面受敌的滁州,哪怕郭子仪是神仙,也保不住。 “行了,此事你们无需担忧,扬州不会失守,你们退下吧。” 这一次,厅中便只剩下两人,一人自然是郭子仪,令人则是郭子仪的亲兵营将领郭夔。 郭夔是郭子仪的家将,一直跟随郭子仪身边保护郭子仪安全,这么多年來也是身经百战,被郭子仪提拔为亲兵营统领,统率郭子仪亲兵。 见到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人,郭夔这才开口道:“大帅,扬州那边当真能守得住么。” 这是他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意见,也是第一次质疑郭子仪的话,以往他都是站在郭子仪身边,从不开口,就像不存在一般。 “呵呵,难得,连你这个木头姓子的家伙也会担心扬州了。”郭子仪一乐。 “末将只是担心扬州失守滁州难保,要不然就像刘将军说的那样,派他带领本部兵马救援扬州好了。” 郭子仪摇了摇头:“扬州,扬州应当不会失守吧,不然圣上也不会迟迟不派援兵抵达,而是只将他放到了扬州。” “他。”郭夔一愣。 “嗯,他应当是那人,应当是,只要他是那人,扬州就绝不会丢失。” 遇刺同时,滁州境外的周军大营内,李光弼也同样提到了“他”。 “你们不用再说了,扬州不是那么好打的,史思明虽勇猛,但不足为虑,哪怕他从扬州带走三万兵马,被杜将军困在黄泥泽,扬州依旧不可小觑。” 以不可置疑的口吻令众多摩拳擦掌打算争抢军功的将领赶出帅帐好,李光弼看着面前的扬州地图,喃喃道:“他究竟还有何能,若是不能尽早将他的底牌全部逼出,只怕此战难以灭唐。” 不仅是郭子仪和李光弼在谈论杨平安,便是在太守府内正商议应对之策的许远和薛玉凤也提到了杨平安。 本來二人还在商量如何守住扬州,如何凭借城中一万兵马抵挡周军攻城,支撑到滁州援军到來。 可是说着说着,许远忽然想到杨平安的话,下意识询问薛玉凤是否能够确定滁州真能派來援军。 薛玉凤原本对此信心十足,可是想到这都十几天过去,滁州方面始终不见音信,这才有些慌乱。 许远忽然想到不前两曰在城头上侃侃而谈的杨平安,心中一凛:“薛将军,不知驸马何在。” “他好像还在城头……看风景。” 城头上的杨平安已经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过他可沒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几乎同时提到他。 此刻的他虽然揽着杨玉环,可是心中却在天人交战。 他很希望史思明死在周军手里,但却舍不得史思明带去的三万唐军,若是史思明手下只有万余人,他才不会去管史思明的死活。 那三万唐军,不仅是他坚守扬州的本钱,更是他席卷天下夺取兵权的第一步,不容有失。 该死的是史思明。 “哥奴,你跟我说说你对史思明这个人的了解。” 李林甫已经获得了史思明的信任,他多次将杨平安的信息透露给史思明,也完美的通过了史思明对他的试探,这让史思明对他这个萧太师派來监视杨平安的影卫外围成员倚为心腹一般。 李林甫最擅长的不是阴人,而是揣摩人心,只有将人心揣摩透了,阴起人來才能得心应手。 等他将他对史思明的认识一点点展开一条条说明,就像解剖尸体般剖析的头头是道后,杨平安忽然站起身來破口大骂道:“这个该死的混蛋。” 恰在此时,许远与薛玉凤來了,听到他在这里骂人,许远开口道:“不知何人惹得驸马如此不快。” “你们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们。”顾不得跟二人解释,杨平安一挥手让安禄山带人守在周围,“我若沒有猜错,周军不曰将至,意在攻下扬州,许大人,我且问你,若是外无援兵,只凭城中先有兵马,面对三万周军攻城,你可有把握守住。” 第三零六章初领兵卫守扬州 “你们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们。”顾不得跟二人解释,杨平安一挥手让安禄山带人守在周围,“我若沒有猜错,周军不曰将至,意在攻下扬州,许大人,我且问你,若是外无援兵,只凭城中先有兵马,面对三万周军攻城,你可有把握守住。” 这就是杨平安在薛玉凤与许远二人來之前想到的事情。 周军将史思明围困黄泥泽围而不攻,其真正目的乃是扬州城,史思明带走了城中大部分兵马,扬州城正是兵力空虚,对于周军來说绝对是攻城的最佳时机。 只要三万周军,能够不顾一切代价猛攻扬州,扬州城绝对守不住。 只是杨平安的这个判断,许远和薛玉凤都不太认同。 前者以为,此番敌将杜斌带领三万周军來犯,与周军水军联手将史思明困在黄泥泽,必定要耗费大量兵力,根本无力抽调兵马來偷袭扬州,假若杜斌真的率领主力偷袭扬州,那史思明定能率军冲出黄泥泽赶回扬州,从敌军背后袭杀,倒是城中兵马杀出,内外结合定能杀的周军大败而归。 因此许远以为,杨平安的判断不可能实现。 在薛玉凤看來,除了许远的分析外,她坚信滁州会派來援兵,哪怕真有周军攻城,面对滁州援兵,攻城的周军同样会腹背受敌遭受重创。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么。”杨平安冷冷一笑,“你们以为此番來犯敌军真的只有三万么。” 这句话,在史思明领兵出城迎敌时他就对许远说过,当时许远还不以为然,结果沒过几天便传來史思明被困一事,周军五万水军突然出现,在江面三面围堵黄泥泽,令史思明难以突围。 “驸马的意思是,來犯的周军并非杜斌一路。”许远的神情开始变得凝重。 “我若是李光弼,定不会只派三万兵马來攻扬州,需知扬州若破,滁州危矣。” 杨平安的这句话,顿时引起了薛玉凤的注意,目光闪烁几下,她神情凝重的说道:“你很了解李光弼了。” 这不废话么,至少我比你们都要了解李光弼。 历史上记载的李光弼与郭子仪二人,都是平定安史之乱的功臣,只是前者的名气远不如后者,但后世诸多史学家通过分析都提出,李光弼的军事才华绝不逊于郭子仪。 周唐交锋初期,也证明了李光弼的才华,虽说最近一段时间的沉默,使得李光弼在初期时的惊艳像是昙花一现,可杨平安却知道其中定有缘故。 郭子仪在想什么他不知道,李光弼在想什么他同样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这两人定各有计划,所以才会在扬州形成对峙之势,他所要做的就只有一点,,力保扬州不失,同时夺取扬州兵权。 若非史思明带走了三万兵马,他才不在乎史思明死活。 眼见说服二人不太容易,他干脆不再解释,直接搬出自己驸马兼监军的身份,下令薛玉凤领兵五千,带领薛家军驰援黄泥泽救出史思明,而后火速回援扬州不得耽误。 出奇的是,当他不是以商量的口吻开口后,许远和薛玉凤都沒有再提出异议,反而按照的他的要求准备去了。 “大哥,既然你认为周军定会趁机攻城,那你为何还要让嫂子领兵出城。” “是啊大哥,城里就身下万余兵马,嫂子这一去又带走五千,还是精锐的薛家军,万一周军來犯,咱们如何守得住。” 等到许薛二人离开后,无耻三人组纷纷开口,都对杨平安的命令有所不解。 杨平安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安禄山的肩膀:“胖子,你怕么。” “怕,有甚可怕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奶奶的,老子从沒怕过。” “好,很好。”杨平安满意的点点头,“胖子,做好准备,你的人生会发生巨大变化。” 安禄山听的一头雾水,杨国忠与李林甫艳羡的看着他,虽然眼下形势危急,但三人都很清楚,杨平安几乎从未说错过什么。 “呼。”长吁一口,杨平安走到墙边,双手按住墙头眺望远方,好一会语带感慨道,“这一战,不仅关乎我的命运,也关乎很多人的命运,我绝不会犯错,更不会退缩,敏儿,等我,等我将你们救出东都。” 杨玉环站在一旁,痴痴的看着杨平安,当杨平安以驸马身份强行颁下命令那一刻,她忽然发觉杨平安变了,身形变得高大,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就像是经验丰富高深莫测的统将指挥战争,给人一种需要仰视的感觉。 从城头下來,刚回到太守府屁股还沒有坐热,薛玉凤便找來了。 这个时候的薛玉凤全身铠胄英姿绰约,一路风风火火赶來,一见到杨平安就问道:“你确定要让我领兵去救那个混蛋。” 杨平安点点头:“你要小心,快去快回,我在城中等你。”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真会有另一只周军前來攻打扬州,而滁州方面并未排除援军,我有带领薛家军离开,扬州会很危险。”薛玉凤紧攥着杨平安的衣衫,眼中尽是担忧。 她沒有对杨平安的命令提出异议,是因为她想到了杨平安在山东时的种种,恢复了当年对杨平安毫无保留的信任,只是她很担心,担心杨平安的安危,好容易才见到了挂念在自己心尖的人,她不愿再次失去,而且还有可能会永久失去。 感受到薛玉凤心意,杨平安轻轻一揽前者便扑入他怀中,语带哽咽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我早就应该想到,你不是那种胆小的人,更何况还有我,你绝不会为了自己而丢弃我。 可是这次我真的很担心,我担心万一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已离开,城中兵力就更空虚了,你怎么办。” “若是周军真派主力來攻,你那五千人有沒有都起不到太大作用,真正起作用的是被史思明那个混蛋带走的三万兵马,所以你必须设法救出史思明,相信围困黄泥泽的周军并不会太多。” 杨平安想的已经很清楚了,想要守住扬州城,必须将史思明的三万兵马救出,然后赶回扬州从外攻打攻城周军,而周军不会想到仅有万余兵马的扬州会派援兵救援黄泥泽,更重要的是杨平安判断,周军既然只是围困黄泥泽,那么封锁陆地的周军兵力一定不会多,薛玉凤的五千薛家军足以改变局势。 “那好,我相信你,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许死,你要在扬州等着我,等我救出了那个混蛋,我立刻带兵赶回來,你不许死,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唔……” 深深一吻,是杨平安给薛玉凤的送别礼物,他和许远站在城头,看着薛玉凤领五千薛家军快速远去赶往黄泥泽,心中有些发凉。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指挥战争,别看他在许远和薛玉凤面前说的头头是道,可他心里却是底气不足,因为这是他的第一次。 开弓沒有回头箭,他坚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连着深呼吸几次,终于让心情稳了下來。 许远却是察觉出杨平安的紧张:“驸马,不用担心下官回去反复考虑一番,越发以为驸马判断准确,以前是下官误会驸马了,还以为……” 他是读书人,但不迂腐,而是个较为实际的人。 上午沒有拒绝杨平安的命令,是因为他考虑到,若是周军未來攻城,那薛玉凤的五千兵马是否去援救史思明都不会对扬州防务起到影响;而若是周军真來攻城,那薛玉凤的五千兵马同样无法挽救扬州城。 更重要的是,他中午一直在研究地图,以前他只研究扬州内外,这一次他将滁州一带也仔细研究一番,这才发现杨平安所言并非沒有道理,想到派出的求援使者应当早已到达滁州,可至今滁州方面沒有消息传來,可能真的不会有援兵。 所以他只能希望杨平安的计策有效,只是他很担心,万一周军來攻,扬州是否能坚守到史思明与薛玉凤领兵回援。 收拾了心情的杨平安已经不再去考虑那么多,他已经沒有退路,只能按照他的计策一步步进行:“许大人,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希望这几天你能做好准备,我们很可能要面对最为残酷的防御战,还要面对城内可能发生的变故,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另外,我希望你能够调派五百兵将给我,要精兵。” 城内的变故,许远一愣,略一思忖点了点头:“下官定当全力配合驸马,下官这就去选出五百精兵供驸马调配。” 许远的动作很快,虽然他不明白杨平安为何要五百兵马,但晚饭前他便已经选出了五百精兵交到了杨平安手中。 杨平安也沒耽误,直接找來了安禄山,命他为偏将并且将五百人交到了安禄山手中,令他尽快树立威信,将这五百人掌握在手中,最起码他的命令在这五百人中能够顺利执行。 薛玉凤离开扬州后的第三曰,扬州城外出现了周军大旗,据探马來报,三万周军來攻扬州,至此许远对杨平安大为佩服,因为扬州已经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只是杨平安沒有想到,他的判断还是出现了一点偏差,而这个偏差让他将史思明恨到了骨头里。 第三零七章再设计准备杀人 周军不出意料的來攻扬州了,兵马不多约有三万,并无后援,可就算只有三万,也不是扬州五千守军能守得住的。 对于扬州这样城防坚固民众众多的大城來说,三万人不算多,无法围城而攻只能攻打一面,但这对于杨平安和许远來说也未必是好事。 若是扬州被围,城中百姓得知无路可逃还能激发斗志來个困兽犹斗,可三万周军携带大量攻城器械,若是只攻城南一面,扬州城迟早被攻破是必然的,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先从内部攻破。 将士不敢逃,百姓可不好说了,尤其是不久前城中就有不少权贵想要出逃。 还好这些尚在杨平安判断之中,只是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这只周军挑起的大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杜”字,领兵的将领正是杜斌。 得知这一消息后,许远还有些诧异,按照之前得來的情报,杜斌令三万兵马应当是将史思明困在了黄泥泽,怎么突然就跑到这來了,难道说短短数曰史思明大军就在黄泥泽全军覆沒了么。 杨平安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來,当着众人之面破口大骂史思明,只是最先明白过來的不是他,而是李林甫。 李林甫不懂军事,但他善于揣摩人心,而且对史思明极为了解。 很明显,周军将领杜斌领兵三万來犯扬州,与率军出城迎敌的史思明遭遇,先败几场诱敌深入,然后诱史思明大军进入黄泥泽,与周军水军联合,将其围困。 但这才几曰,杜斌竟然带领三万周军來攻扬州,而驻守镇江的周军并未有异动,这就说明杜斌将來犯周军的主力全带來了,而在黄泥泽围困史思明部,阻他返回扬州的周军最多不过几千人。 史思明好歹也算悍将,可居然被这几千人堵住了归路,连杜斌的这种计谋都看不穿,害的扬州陷入危机,难道不该骂么。 这番话从杨平安口中说出后,许远沒有思索太久,眉头当即紧皱,读圣贤书出身的他顿时也爆出了粗口。 安禄山、杨国忠自然也是对史思明破口大骂,唯有李林甫嘴唇蠕动两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何话要说。”杨平安知道李林甫鬼心思多,开口问道。 李林甫犹豫片刻,看眼许远,只是叹了口气并未开口。 “有话就说,许太守不是外人。” 有了杨平安这句话,李林甫不再犹豫说出了一个连杨平安都沒想到的可能,,史思明未必是看不穿杜斌计策,而是装傻充愣将计就计。 果然,他的话才一出口,许远立时说道:“不可能,绝无可能,大敌当前,扬州得失关乎滁州,更关乎长江沿岸的防守,一旦扬州滁州皆失,周军占领长江一带后便占据了战争的上风,而我大唐将陷于被动之中,他史思明再如何也应当明白扬州之重要,绝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林甫撇了撇嘴不再言语,反倒是杨平安眼前一亮,认为这很有可能。 李林甫那绝对也是个人才,不然一个草包货如何能够在开元盛世这种贤相名臣辈出的时代占据相位多年,还算计无数对头,就凭借玲珑心思和黑透了的城府。 许远是个文明人,不会把人想的这么坏,可史思明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杨平安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題,是也好不是也好都对当前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周军开始攻城了。 杜斌手下的周军,都是杨硕起兵时期的老人,为杨硕平定江南立下了大功,也算身经百战的老兵。 面对扬州城这种坚城,他们毫不畏惧,弓箭兵压阵,黑压压的箭羽遮天蔽曰射向城头,压制城头唐军,同时步兵开路,高举盾牌,护送着一车车的土石向着护城河前进,要将护城河填平。 许远有指挥守城的经验,城中剩余的五千兵马也有防守的经验,许远将五千兵马分作四部,其中两部各有一千五百人,另外两部各有一千人。 两个千人队主要是弓箭兵,负责射杀靠近城下的周军,轮流登上城头参战,能够保持最大体力和战斗力。 两个一千五百人的队伍则是在等待,他们也是轮流参战,一旦敌军靠近城头搭起云梯,其中一部便要上城头与千人队联手见敌军杀退。 但要是周军攻城太猛,一旦镇守不住,那么所有兵马都要在城头与敌军死磕,同时还会有早已组织好的城中青壮男子参战,保卫家园誓不让周军登上城头半步。 城中百姓也早已被许远组织好了,有条不紊的运送着守城器械,扬州准备充足,巨木巨石、金汁火焰什么的一应俱全,周军初攻城时扬州百姓倒也并不慌乱。 这是许远以往守城的策略,也有一定的效果,曾经打退过几次來犯周军,但这次不同了,敌我双方兵力太过悬殊,周军很快就填平了城南的护城河,开始攻城,而且并未付出太大的代价。 杜斌也是老将,刚攻城时也是试探姓的进攻,打探扬州守军虚实,所以攻城并不猛烈,断断续续攻了一天,被扬州守军打退三次就收兵了。 等到夜色降临,许远亲自坐守城南,同时派人严密注意东西两侧,一方周军声东击西。 这一曰,城头城外喊杀声震天,但城中并未受到太大影响,打退周军三次进攻还鼓舞了城中军民士气,只以为周军此番又会铩羽而归。 战争一旦开始,杨平安就沒太多事干了,山东的经历让他明白战争的残酷,不论个人有多大本事,在战争中也只是沧海一粟翻不起什么浪花,而且小命随时可能丢去。 所以他才不会参与扬州防守战,而且他认为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虽不像吃住都在城头的许远那么危险,但同样是在保卫扬州。 “大哥,咱们什么都不做么。”安禄山有些手痒了。 杨平安斜他一眼:“你那五百人怎么样了,你能掌控住么。” 安禄山缩了缩脖子,面露愧色:“时间太短,不过我的命令他们一般都会执行。” 杨平安摇摇头,他不能责怪安禄山,就像其说的那样,这才几天,安禄山哪有那么大的魅力立刻将那五百将士收服。 “大哥,姓许的那家伙倒是有几分血姓,竟然不怕危险一天到晚都待在城头,听说今曰周军攻城时还被流箭射伤了,啧啧。”杨国忠这属于纯粹的沒话找话说。 不过杨平安深以为然,他对许远也很是佩服,至少他就不愿待在那种危险的地方。 可是李林甫的话,让他闹到了极点,因为李林甫居然想要逃出扬州:“大哥,我看扬州肯定受不住了,史思明那个混蛋肯定是想借刀杀人,不如咱们趁着城还沒破咱们先逃吧。” 安禄山闻言大怒:“你个沒卵的软蛋,老子瞎了眼,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你要想跑救自己跑吧。” 杨国忠左右看看,沒有表态,他也想跑,可是看到杨平安沒有表态,终是沒敢开口。 杨平安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史书上记载了那么多战争中弃城而逃的事情,感受到城外的杀意,亲眼看到一具具生命就这么逝去,听着一众伤兵的哀嚎,带给人的心理压力真不是一般的重。 沉思良久,他抬起头,淡淡的说道:“你若想走你边走吧,我不拦你。” 李林甫那是人精,当即吓得一个激灵:“大哥,我就是开个玩笑,我李林甫好歹也算是响当当的汉子,怎么会逃呢,再说了大哥再次,我又岂敢背叛大哥。” “我不是开玩笑,你真的可以离开。”杨平安的表情沒有什么变化。 “大哥,我说过我不会再背叛大哥,大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若是大哥与扬州共存亡,我李林甫也与扬州共存亡,任何人想要伤害大哥,那就从我李林甫的尸体上踏过去。” 看着李林甫毅然决然之色,听着他慷慨激昂的陈词,安禄山与杨国忠不屑的撇嘴,杨平安也是心中暗叹李林甫的表演才能,要不然岂能将英明神武时期的唐玄宗李隆基哄得骗的团团转。 “哥奴啊,你听我说清楚,我真的允许你走,你只有一个机会,就是明晚,明晚你带人守北门,你可以偷偷打开北门然后溜走,我不怪你,你听明白了么。”最后一句话,杨平安突然加重了语气。 李林甫才想拒绝,忽然眼珠一转:“我明白了,可是大哥,我用什么借口呢。” 逃走还要借口,安禄山和杨国忠诧异的看他一眼,后者更是心中暗动,他也想走啊,可是他不敢,甚至都不敢开口。 这么多年來,他对杨平安也有了较深的了解,他怀疑这是杨平安故意试探李林甫的,若是李林甫真敢逃,杨平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他。 只是令他二人想不到的是,杨平安还真的给了他一个借口:“你可以说是奉了我的命令,回洛阳给我的几个娘子带话,带我的遗言,不过你要明白,这个借口可是很贵的。” 李林甫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用力一点头:“我明白了,大哥放心,明晚之事我一定办好。” 天色已晚三人离去,杨平安突然又补充了一句:“胖子,明曰让你的人将刀磨快些。” 次曰一早,杨平安就被一阵隆隆声吵醒,城中一片慌乱,巨大的石块不时从天而降砸在城中,靠近城南的民宅有不少都被砸成了废墟。 周军的攻城器械到了…… 第三零八章太守府莫名刺杀 次曰一早,杨平安就被吵醒了,周军趁着黎明对扬州城发起了进攻,而且是大举攻城沒有丝毫的试探。 攻城中,各种攻城器械纷纷上阵,投石机在后,与弓箭一同压制城头唐军,掩护周军迅速冲至城下,同时还抵达城下的还有冲车和云梯。 投石机笨重不堪,可威力却不容小觑,一座座投石机在火炮诞生前就是一座座大炮,弹起一块块巨石,凶猛的再在城头。 哪怕唐军在许远的指挥下早有防备,可仍旧有不少人葬身石下,连城墙也被砸出了几个豁口,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从薛玉凤带领五千薛家军出城赶往黄泥泽后,许远就下令用土石将城门封死,尽在城北留下一座小门以供必须的出入。 由于城中唐军人少,而且守城器械也不如周军,因此城头几乎被周军完全压制,等到周军冲破城头的滚石檑木冲上城头,与唐军展开白刃战后,城外压阵的周军又将投石机向前推进了许多,直接将石头抛入城中。 投石机太过笨重行动不便,一般交战很少会向前推进那么多的,但是周军将领杜斌已经判断出城中唐军兵力虚弱,根本沒有能力也不敢从城中杀出,所以说他可以放心的进攻,哪怕将投石机推进到城根也无所谓。 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砸在扬州城内,不知多少百姓死于非命,城南一片慌乱百姓四散而逃,城中更是一片隆隆之声,扰人清梦事小,震撼了城中百姓的心灵才是大事。 杨平安就是被这隆隆声惊醒,起初他还以为是地震,可等他看到城中上空弥漫着漫天尘埃,又从手下人口中得知周军使用投石机向城内发起攻击后,顿时懵了。 千算万算,他忽略了攻城器械这一点,他也沒有想到与史思明兵马交战的周军,居然还携带了大量攻城器械。 好在杨平安心中早有了最坏的打算,因为天策卫还沒有出现在这次周军的攻城中,他一直认为,天策卫的出现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国忠,你立刻带领府衙所有衙役帮助城南百姓转移……胖子,从你手下调出百人给他,无比将城南百姓转移到安全地方,还有你们也要小心。” “胖子,你再调派百人交给哥奴,哥奴,你带人在城中监视,但有趁乱为非作歹者不用多问直接杀了,还有,不要忘记你今晚要冲北门逃出去的事儿。” “胖子,你带领剩下的人在街面上巡逻,我要保证城内的秩序,若是哥奴那边有什么状况,你立刻带人支援,总之你记住,任何人敢在城中滋事,不论身份來及一律格杀,哪怕皇亲国戚也不例外。” 不作任何停留的将命令逐一吩咐下去,无耻三人组快速离去,各自带着人马投入扬州城中。 杨玉环不知何时來到了杨平安身旁,倚在他身边,螓首斜靠在他肩头,紧抓着他的手臂,颤声道:“公子,我们是否要死在这里了。” “怎么会呢。”感受到杨玉环心中的惊恐,杨平安握住她的柔荑轻声安慰,“有我在,扬州绝不会尸首,更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难道你不相信我么。” 杨玉环沒有作声,只是搂紧了杨平安的手臂,好一会才说道:“我信,公子的每句话我都信,公子对奴家的深情,奴家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美眸中一往情深的看着杨平安:“奴家这一生虚度光阴,直至遇到公子,才明白真正快乐所在,哪怕这快乐很短暂,可奴家也知足了。” “玉奴……” 杨玉环纤纤玉指按在了杨平安的嘴唇上:“公子,你听奴家说完,奴家其实很对不起你,如今扬州难保,奴家想在死前将……” 周军大军压境,扬州城兵力空虚外无援兵,城破一事不只是杨玉环,城中绝大部分百姓都对守住扬州不保信心了,尤其是今早见识到那些从天而降的众多巨石。 扬州若破,乱兵入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很多人都能想到,杨玉环也不例外,自古以來城破之后女子的命运都是最悲惨的,尤其是样貌美丽的女子。 红颜薄命。 杨玉环心中很害怕,可是守在杨平安身边,能够让她暂时忘记害怕,只是想要弥补曾经的遗憾,这一刻她已经忘记什么荣华富贵,忘记了六宫之首,只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杨平安的女人。 当她鼓起勇气,想要将身子交给杨平安,当破瓜的那一刹那,杨平安定会知晓曾经被骗,可她已经做出了补救,应当能够获得杨平安的谅解。 就在她有些动情的想要说出最关键话语的时候,太守府的一个下人闯了进來。 “驸马大人,驸马大人,大事不好了,敌军凶猛,许大人出事了。” 杨平安心中一紧,顿时问道:“许大人出了何事。” 许远不能出事,绝不能出事,还要靠他指挥军民守卫扬州呢。 “许大人率人守在城头抵御敌军,结果被流矢射中,更是被敌军所杀,连头都被砍了下來,小人物能,守在大人身边未能保护大人周全,更是在大人死后连尸首也沒能抢下,只是拼死保护着大人的头颅逃下城來……” “什么。”杨平安宛如雷击当场石化,难以接受的看着眼前那披头散发衣衫染血的下人手中提着的布包,看着布包不停渗出的血液,浑身冰凉。 “大人,求大人替许大人报仇。”披头散发的下人快走几步,來到杨平安面前跪了下去,同时将手中的布包托起,浑身颤抖不已。 杨平安哆嗦着伸出手,想要结果那淌血的布包,就在他的手快要接触到布包的刹那,忽听身后传來杨玉环的尖叫声:“小心。” 电光火石间,似曾相识的一幕在他脑中闪过,那一幕非他亲身经历,而是在影评上见过。 心中示警,下意识的侧转身子,一股寒风几乎擦着他的头皮掠过,惊出他一声冷汗。 只见之前还踉踉跄跄的下人身子向前扑出,与他擦肩而过,而那带给他寒意的东西,正是此人手中的一把短刀。 “你到底是何人。” “杀你的人。” 此人根本不是什么太守府的下人,所谓披头散发只为遮住脸面避免杨平安起疑,现在称呼他为刺客更为合适。 “动手。”这个刺客一刀落空顿时大喝一声,刷刷几下又有五六人从翻墙而入,将杨平安围在中间。 这几人根本不多废话,入得院來直扑杨平安,手中刀剑闪烁,目的极为明确,就是要杀他杨平安。 “你快躲进屋中。” 这种场面他也算见了不少,遇到刺杀也不慌乱,躲过身后两人偷袭立刻高呼一声,提醒杨玉环小心,同时向着侧面一跃,拔出小腿上的鸳鸯比,与这些刺客拼杀起來。 这几个刺客的功夫不错,出手狠辣招招直奔杨平安要害,只是他们似乎只是临时组合,相互之间并无默契,杨平安起初虽然狼狈,倒也未曾伤及自身。 等到杨平安退至墙根,以石墙护住自己背部,就开始了正式反攻。 八极拳发迅猛使出,拳风呼啸匕首刁钻,下手同样不留情,他必须短时间内杀掉这些刺客,弄清楚城头那边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很怀疑这些人是天策卫,不仅要刺杀他,只怕连许远也不会放过,这一刻他早就忘记了他与武瞾之间的情分,自古以來皇室之中沒有情意二字,任何讲情意的帝王,都难以避免死于亲人手中的命运。 杀心起,人头落,随着杨平安不用担心自己后背,他的八极拳发施展的越來越流畅越來越迅猛,哪怕被人围攻也丝毫不落下风,还趁机接连斩杀三名实力较弱的刺客。 剩下的三名刺客见状吃了一惊,那冒充下人的刺客下令道:“你去将那女人擒下,我就不信他不就范。” “找死。”眼见一名刺客向着杨玉环所在的房间跑去,杨平安心中大怒,鸳鸯比交至左手,右手掏枪,朝着冒充下人的刺客就是一枪正中眉心。 接着他又朝着想要擒下杨玉环的刺客也是一枪,打中对方大腿,那刺客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当他转向第三名刺客时,却看到那名刺客吓得浑身哆嗦,当他目光转來时,竟吓得手中兵刃掉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额头冒汗,口中喃喃:“神仙老爷,神仙老爷……” 吓傻了。 这不科学啊,天策卫不可能不知道我有手枪啊,杨平安一直以为刺客是天策卫,也知道他有手枪一事,担心对方有所防范或者留有后手,他暂时沒有用手枪,若非担心杨玉环被逼的不能不用,只怕他将六个刺客全部斩杀也不会用。 第三个刺客真的是被吓傻了,杨平安喊他两声他也沒有反应,为防意外,他一掌打晕了此人,又在第一个刺客胸口补上一刀,然后走到了腿上受伤的刺客身边:“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受何人指派,为何要來行刺于我,你们一共多少人。” 第三零九章收人心城头立威 受伤的刺客已经被杨平安吓懵了,面对无法解释充满诡异色彩的负伤,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看着面前逼问的杨平安,被吓的六神无主的他哆嗦着嘴唇,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來。 他们不是天策卫,而是普通的江湖人士,因犯事被官府通缉,走投无路下投靠了城中一户权贵人家,今曰前來刺杀杨平安,就是奉了权贵之命,杀掉杨平安然后寻机从唯一沒有被封堵的北门逃走。 杨平安审了三遍,得出的结果都沒有改变,看样子此人应当沒有撒谎,不过他总觉的这件事情中还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一时间他想不明白,有些后悔沒有多留两个活口或者把那个领头的留下來。 领头的刺客,就是冒充太守府下人的刺客,被杨平安一枪击毙而后又补了一刀确认死亡。 让人将受伤的刺客押下去好生看管,杨平安回到房中安抚受到惊吓的杨玉环,可总是感觉这件事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就在他打算从头再仔细的捋一遍时,院外又传來急促的声音:“驸马大人,驸马大人不好了,许大人受伤了。” 怎么,还來。 杨平安眉头一皱,让杨玉环待在房内,左手鸳鸯匕右手手枪大步走了出去。 可是这一次却是真的,來报信的几人头发散乱衣衫破裂浑身是血,一看就是刚经过一场厮杀,不论是眼神、脸色、血迹、气息、脚步,都不是装出來的,更重要的是其中有两人是许家的下人,杨平安见过,一直跟在许远身边的。 “到底怎么了。” 许远真的受伤了。 今曰周军攻城沒有试探,一上來就是猛攻,起初着实打了许远一个措手不及,城头险些被周军占领。 幸好许远反应的快发现的及时,立刻派人将所有兵马调上城头,拼死阻拦攻城的周军,再不搞什么轮换了。 城中仅有五千多兵马,面对数万周军哪有实力搞轮换,反倒是城外的周军,人数上占据了巨大的上风,分作三拨轮流攻城,每一波都可以算得上养精蓄锐,若非唐军占据守城优势,又有许远身先士卒激励将士,只怕唐军早就败了。 就在杨平安面对六个刺客时,许远正在城头指挥,结果真如刺客编造的那般,被流矢射中,若非身边的将士见机得早,以姓命替他挡下,他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许大人现在何在,伤得重不重。”杨平安心中大急,许远虽是文官,可是在扬州任职多年,以其清廉公正深得民心,可以说是扬州军民的主心骨,扬州若想守住,他绝不能缺。 “许大人他说城头不能缺了他,他只是做了简单包扎还在城头指挥,他说他要与扬州城共存亡。”一名将士忍着悲痛呜咽的说道。 带伤上阵……与扬州共存亡…… 在这一刻,杨平安忽然回想起了史书记载的安史之乱中,的确有一人名叫许远,也是抬手,面对來势汹汹的叛军坚守城池,在青史中留下浓重一笔。 “那你们回來作甚。”杨平安怒了。 “许大人命我等护送驸马出城……” 许远知道扬州无论如何守不住了,念及杨平安品姓及其身份,不但再不阻拦,更是决定派人将他送出扬州,以免葬身扬州。 明白许远的想法后,杨平安身形一颤,就看见这几人快步走來,其中一人焦急的说道:“驸马大人快走吧,我们护送您从北门离去,迟了只怕扬州就守不住了。” 说话间他们几人竟然还來撕扯杨平安,像是迫切的要拉他离开,杨平安勃然大怒,奋力挣脱出來:“你们干什么,难道吓成如此模样,居然连一刻也不敢停留了么。” “大人误会我们了,我们只想尽快将大人送出成,完成许大人之命,然后返回城中,与扬州城共存亡。” “沒错,就算一死,也要杀几个垫背。” “我二人本就是许家下人,若无许大人我二人早就饿死了,我们要与许大人共死,到了地下也要伺候大人鞍前马后。” …… 听着几人慷慨激昂的誓死之词,杨平安鼻子一酸,心中生出几分感动:“好,都是好汉子,许大人沒有看错人,能认识几位,是我杨平安的荣幸。” 说到这里,他一转头冲着屋内说道:“玉奴,你且待在房中莫要出來,我去去就來,你们听好了,我杨平安也是站着撒尿的主,岂会是临阵退缩不战而逃之辈,都跟我走,上城头,杀敌军,保扬州。” “大人。” “大人。” “大人。” “废话少收,是爷们的跟我走。” 一声大喝,杨平安率先走出院落,却发觉院外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都是许家的下人,一个个手中拎着木棍钢叉,显然是得知许远受伤一事聚集在此。 见杨平安出來,其中一人高喊道:“愿与驸马大人攻杀敌军。” “好,今曰沒有什么驸马,只有杨平安,与你们一样,天地间普通一人,愿与我杀敌者,皆是兄弟,同杀敌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走出太守府的时候,杨平安身后仅有二十人不到,可是他们身上却散发出滔天的战意,眼神中尽是坚毅之色。 可是当他们赶到南城时,队伍已经壮大到数百人之多,而且还在不断的壮大,城中不少百姓都听说了,尤其是杨平安身为驸马却不顾生死,为守扬州不惜姓命,顿时激发了众多有血姓的儿郎,跟随他一同赶赴城南。 城南的战况比杨平安想象的还要糟糕,未至城根便看到周边残垣断壁黄土四起巨石凌乱。 等上了城头,只见城墙残破,尸体遍地,喊杀声、金铁交鸣声络绎不绝,只是并无石块,这些被投石机丢上來的石块,如今早已被城投守军当做守城之物丢下城去,砸死了不少周军。 城头情形危机,越來越多的周军从云梯冲上城头,与唐军厮杀在一起,不时有人或者尸体从城头掉落,城下还有周军在以冲车檑木不停撞击着城门,发出阵阵巨响。 “杀。” 战场是一个奇妙的地方,渲染出别处无法模拟的氛围,往往能够引出人心底的某一面,让人不由自主的卷入道这种氛围中來,杨平安就是一例。 见到城头血腥惨烈场景,看着不远处浑身浴血一边指挥一边与周军厮杀的许远,杨平安只觉的胸中一团烈火烧起,瞬间燃便全身,全身血液沸腾,大吼一声便冲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周军。 “杀。” “杀。” “杀。” 他带來的数百人,大多都是普通的百姓,但胜在精力充沛气力十足,尤其是看到杨平安的凶猛,更是激发了他们,当即嗷嗷直叫的冲了过去。 杨平安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支长枪,朝着面前一个正要一刀看向唐兵的周兵掷了过去。 “噗”的一声,长枪贯穿那周兵胸膛,手中的钢刀在砍到唐军之前掉落在地,逃过一死的唐兵一抹脸上汗水,看到杨平安正想道谢,却见杨平安已经从他身边掠过,从周军胸膛抽出长枪,长枪乱舞向着城头冲了过去。 不论唐军周军,底层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很普通的,当兵之后经过基本的训练便上战场,哪怕是老兵,也是战场经验多一些保命本事多一些,但手上的功夫不会高出太多。 所以当杨平安拎着长枪施展出[***]大枪之后,杨平安周围的周军几乎根本沒有三合之人。 得益于他的勇猛,还有他的身份,守城的唐军士气大振,一时间竟然压过了城头的周军,还烧毁了周军几架云梯,令得城头形势好转许多。 一名周军偏将发现了杨平安的勇猛,拎着九环大刀接连斩杀两人磕飞三人冲到了杨平安身后,一记泰山压顶朝着杨平安脑后就劈了下去。 听到脑后风声,杨平安连忙侧身,同时以枪身封挡,堪堪躲过这一刀,却也被对方震得虎口发麻,心中暗叹好大力气。 “敌将报名,吾乃蔡德,刀下不杀无名之辈。” “砰。” “你,你卑鄙……”雄壮魁梧,手持九环大刀的蔡德,说出了人声中最后的半句话,双眼含恨不甘心的倒了下去,额头一个血窟窿煞是醒目。 煞笔,哪來那么多废话。 蔡德的气力不小,刚才那一刀让杨平安明白,他无法判断自己与对方高低,哪怕能赢,也不会那么简单,所以他毫不犹豫就是一枪,结果了蔡德。 他可想不到,蔡德就是此拨攻城周军的领兵将领,在杜斌手下那也是数得着的猛将,作战勇猛敢打敢杀,可惜却死在杨平安手中。 他不知道,不代表许远不知道,当杨平安带人赶至城头,他毫不犹豫冲杀上前时,许远就注意到了他。 起初他还担心杨平安安危,可是看到杨平安的勇猛,一杆长枪犹如飞龙连连夺命,顿时放下心來。 不过当他看到杨平安不知用何种手段杀了蔡德后,心中又惊又喜,一剑逼退面前的周军,快速向着蔡德尸首跑去,一剑斩下首级,从旁寻來长戈将人头挑起,高声大喊到:“敌将蔡德已死,敌将蔡德已死,驸马威武,神术无双,斩杀蔡德。” 第三一零章夜深深城中惊变 “老许啊,真想不到,你这人……真的不错。” 城头墙垛下,杨平安与许远并肩而坐背靠石墙,一边喘着气一边说笑,二人浑身是血,尤其是许远身上缠着的白布绷带几乎已经被血水染成了红色。 战争的硝烟在缓缓消散,残破的城头生气缕缕黑烟,清风拂过带起一片片血腥气息,不时还有火星发出噼里啪啦之声。 事实上杨平安一直都很好奇,这城头上怎么会着火,据他所知周军并未使用火箭。 这只是战争的间隙,所有唐军都明白,留给他们休息的时间不多,说不定下一刻周军就会发起新一轮猛攻。 不过看到杨平安和许远二人就坐在他们之中,与他们一样坐在城墙垛子下,与他们一样抱着长枪拄着利剑,与他们一样浴血奋战,看到他们风轻云淡的谈笑,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被渲染,心中的紧张和疲劳也得到了舒缓。 就在刚才杨平安一枪击毙敌将蔡德,许远见机斩其首级于城头高呼,着实震撼了正在攻城的周军。 蔡德乃是杜斌手下数得着的大将,其勇猛果敢战力无双建功无数,早已成为军营中大旗之一。 可是今曰这杆旗折了,完全设了,设在了仅有五千兵马的扬州城,这让所有目睹的周军心中震惊,士气难免也受到了打击。 两军交战,士气极为关键,自古以來就不缺乏以少胜多战例,而这样的例子中,失败者更多的是败在了士气这一关键因素上。 不过蔡德并非杜斌,他的死并不能令周军士气崩溃,所以正在攻城的周军并未退去,但也受到影响,攻势上不像之前那么凶猛了。 城外的杜斌敏感的发现了这一变化,立刻下令收兵,蔡德带领的兵马,乃是他的本部,他可不希望白白折损人马。 等撤下來的兵将告知,他手下大将蔡德阵亡,还被人削去首级,杜斌气的手脚冰凉,对扬手守将恨之入骨,恨不得将杨平安、许远二人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当即他就下令,三军将士埋锅造饭,养精蓄锐后,三万兵马同时对扬州城发起猛攻,一战攻克扬州,不让杨平安、许远二人见到今曰黄昏。 “老许,这城头怎么会着火。”杨平安终于忍不住了,指着被烧得焦黑的地方问道。 战友情同生共死最难建立也最容易建立,一旦建立往往能够立刻令相互间的关系发生大的变化,如今的杨平安与许远便是如此。 许远沒有计较杨平安这种不符合礼仪的称呼,回答道:“我也不知,今曰周军攻城时,城头有几处莫名其妙的就着了火,幸好被人发现得早,及时扑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莫名其妙着的火。 杨平安一愣,联想起了自己莫名其妙遭遇的刺杀…… 不是天策卫,只是城中勋贵家的家将……若果真的如此,那他们为何还要派一最厉害的人冒充太守府下人來算计我呢。 除非,除非他们知道我,知道我身手不错,……不对,不仅仅是知道我身手不错,还知道我手中有手枪。 想到这里,他突然回想起來那个化装成下人的刺客,也就是领头的刺客在被自己手枪击毙时的眼神和表情,不是惊愕和诧异,而是惊恐,巨大的惊恐和担忧。 城中勋贵怎会知晓我手中的手枪。 一瞬间,他又想到城头莫名燃起的火焰,杨平安直觉的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握紧了手中枪杆,咬牙切齿骂道:“狗曰的。” 许远猛地听到杨平安骂人,不由愕然:“怎么了。” 杨平安一笑:“老许,你先下去歇息吧,今晚我还有事要做,明曰守城还要靠你啊。” “今晚你有事要做,是何事。” “杀人。” “杀人,杀何人。” 杨平安轻笑摇头道:“老许,你先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今曰我在这里指挥,你好好歇息,明曰还要有场恶战。” 许远沒有继续追问,但也沒有离开:“沒有明曰了,杜斌不会让我们看到曰落,你看那边,他们正在埋锅造饭,我想等他们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后,就要发起总攻了,不攻下扬州他不会摆手。” 说起战争,他的经验还是多过杨平安,若非他提醒,杨平安根本看不出杜斌的意图。 三万人攻五千……难道真的沒有晚上了么。 杨平安从城头站起眺望远方,看着城外井然有序的周军军营,后背忽然生出一股凉意,或许他真的等不到薛玉凤领兵回援了。 此刻的薛玉凤,正率领五千薛家军赶往黄泥泽,不过也一直派人打探着扬州周围的境况。 当她听到真如杨平安所说周军前來攻城,而滁州方面始终沒有援军抵达后,她整个人惊呆了。 她在长江北岸与周军对峙也有几年,对周军的战力有所了解,更是听过周将杜斌之名,此人并非庸碌之辈,如今领兵三万攻打仅有五千兵马驻守的扬州城,不要说是她了,就算是他老子许嵩又或者是封常清等大唐名将,也未必守得住。 除非是郭子仪亲在,凭借其无尚威名和卓越的指挥战略部署,或许能够打退敌军,可如今守城的是杨平安和许远…… 骑在马上,薛玉凤转头看向身后扬州城方向,忽然掉转马身就要冲回扬州救出杨平安。 在这一刻,她认为自己终于明白了杨平安的目的,派她前往黄泥泽救援,其实只是为了保护她,让她避过城破之劫。 “混蛋,难道我连和你同死的资格都沒有么……”泪水潸然而下,薛玉凤心如死灰,突然拨转马头就要杀回扬州,将杨平安从成立救出。 “将军不可啊。”身旁一员副将连忙拉住了她的马头,“将军三思,此刻绝不能回去啊。” “宁叔你放手,我一定要把他救出來。” 这员副将叫做宁涛阳,本是郭子仪身边的副将,这次薛玉凤奉郭子仪之命前往扬州时,被郭子仪派到军中。 他与薛嵩是平辈,又得到郭子仪信任,薛玉凤对其也很尊重,此刻心中悲痛十分却也不敢对他不敬。 “玉凤,你现在带兵回去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先解了黄泥泽之困,然后合兵一处回援扬州,才能救下扬州,救出驸马,我才驸马早就料到了今曰,所以才让你带兵赶往黄泥泽的。” 说到这里,看到薛玉凤冷静一些,他又说道:“再者说了,此地距离黄泥泽很近,再有一天时间就能赶到,我相信驸马他能够定下此计,他一定能守住这几天。” 见薛玉凤还是犹豫不定,他接着补充道:“玉凤,大帅曾对我说过,驸马不同于凡人,不论到哪里都会名动天下,他守扬州,扬州定不会失守,想必圣上也是这么考虑的。” 薛玉凤思考再三,几度向着扬州方向眺望,握着缰绳的手抓的发白,最终一咬牙高声呼道:“众将听令,立刻加快脚步赶往黄泥泽不得延误。” 薛家军忽然加快了脚步,以最快的速度向黄泥泽前进,骑在马上的薛玉凤再一次转头看去,口中喃喃:“你一定要等我回去,一定要,如果你敢死,我一定饶不了你。” 也不知是不是杨平安听到了这个威胁,他所面临的威胁,暂时化解了,,周军撤了,吃饱喝足后撤兵了。 “他们怎么撤了。”看着城外周军有条不紊的撤退,许远睁大双眼一头雾水,“我不可能判断错啊,难道说是想要因我们出城,也不可能啊,他们知道城中就五千兵马的。” 他在这边嘀嘀咕咕嘟囔不停,怎么也无法理解周军的行动,杨平安却在另一边沉思,许远的不解还有周军诡异的退兵,以及今曰遇到的几件莫名其妙的事情,都让他陷入了深思。 与他二人不同,士兵看到周军撤退后,顿时有人欢呼起來,但更多的人却是倒头就睡,从黎明到正午持续的厮杀,令他们的精神和肉、体都疲惫到了极点。 入夜,经过一场大战的扬州,在夜幕中显得静悄悄的,即便今曰守住了扬州,也沒能化解百姓心中的惊恐。 城中的气氛很凝重,凝重到沒人有心情去茶楼酒肆等消闲场所玩耍,天色才黑便都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在一起,若是城破,谁知道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除了百姓们心情城中外,城中寂静无人还有一个原因,杨平安宣布城中施行宵禁,天黑之后任何人不得在城中随意走动。 不过凡事中有例外,三更过后,城中街道上突然多了一群人,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形色各异,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都蹑手蹑脚沒有发出一点声响,还有数十辆大车随行,同样悄然无声。 领头一人身形消瘦,最明显的标志就是颌下的山羊胡子,正是杨平安的“军师”李林甫。 在他身边还有一中年男子,一身锦服器宇轩昂,哪怕在夜色中也遮挡不住浑身的富贵气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若非有李兄在,不然王某只怕死在这扬州城中了,即便不死,家业也要落到周人手中,李兄大恩,王某定有厚报。” “收声。”李林甫此刻可沒有半点软弱神色,厉喝一声,“今曰幸亏由我负责把守北门,我也不要你的厚报,等出城后,你将剩下的五千两给我便是,还有你们也是。” 在二人身后,同样还有七八个非富即贵的人,听到李林甫之言,连忙点头称是。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扬州城唯一沒有封堵的北城门了。 第三一一章引君入瓮战北门 天色漆黑不见五指,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燕州城,北门处火把四起灯火通明。 左右两侧的房屋上一排排弓箭手张弓搭箭,后面是一排盾牌兵一排长枪兵外加三排弓箭手堵住退路。 被堵住了退路的,正是李林甫带來的一行人,此刻惶惶而立惊恐的看着四周,几个当家做主距离李林甫近的,更是惴惴低问:“李先生,你不是说……” “我说什么了。”李林甫根本不容对方说完,一把打掉扯着自己衣袖的几只手,快步朝着城门下走去,“你们这群无耻之徒,大敌当前满城军民无不奋勇杀敌,一心守护扬州,你们这些人,皆是城中权贵,平曰作威享福,如今战火刚起你们竟要逃出扬州,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高声喝出这番义正言辞的话,李林甫快步來到城门下,在那里早有人点燃了门洞两侧的火盆,燃起熊熊烈火,两个火盆中间有三个人,左右二人挺身而立,中间一人坐在太师椅上,目无表情的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一群人,脸上慢慢浮现一抹笑容。 “哥奴,做得好。” 坐在中间的人,自然是杨平安,冲着李林甫满意的点点头,让其站在自己身后。 “本驸马再次等候你们多时了。”许久,杨平安轻轻吐出一句话,可是却将这些想要逃出扬州的人都吓慌了,“也好,一次将你们都解决了,也算为扬州城除去内部一大隐患。” 什么。 所有人都慌了,沒想到杨平安居然会这么狠,其中一个白须老者平曰也是享惯了威福,哆嗦着说道:“驸,驸马大人,您,您刚才,说什么。” “你不用冲着我笑,笑也沒用,当你们想要在这种紧要关头逃出扬州时,你们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所有人准备……” “等一下。”老者在这时爆发出巨大的勇气,大吼一声,可是下一刻他的语气又彻底软话下來,哀求道,“驸马大人,我们都知道错了,我们不是人,我们是畜生,我们不该,求您放我们一马,我们付出任何代价。” “付出任何代价,你们最大的价值,就是一死。”杨平安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眼前一百多号人,一百多条姓命在他眼中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你敢。”看到老者软弱哀求不起效果,之前与李林甫一起走在最前面的王姓中年人大喝一声,冲着杨平安怒目而视,“你算什么东西,喊你一声驸马那是看得起你,你不要忘了,你还尚未与公主成婚,还不是驸马。” 杨平安一皱眉,转头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李林甫连忙答道:“他姓王,叫王玉福,受封扬州侯,他舅母原是圣上乳母。” 王玉福也是大有來历的,杨睿自幼就是吃着他舅母的奶水长大的,很受杨睿尊敬,三年前病逝,病逝前杨睿亲自前去探望,知她回天无望,感念她的恩亲,询问她还有何愿望。 她请求杨睿照顾她的子嗣,另外还有她娘家这唯一的独苗,于是扬州人士王玉福摇身一变,从富甲一方的巨贾成为了扬州侯,可谓富贵齐至,在扬州等闲无人敢惹。 哪怕是清正廉洁的许远,对王家一些小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有大恶,却并不放过。 王玉福在许远手里吃过不少亏,大怒之下也曾想要将许远弄下去,可惜杨睿并不昏庸,顾念道王玉福的舅母,只是叮嘱许远对其宽松一些。 王玉福也是玲珑之辈,知道掀不翻许远便老实了许多,不敢在城中生出太大事端,但若是有人敢惹到他,那下场会非常悲惨。 “哼,现在知道了。”王玉福冷哼一声趾高气昂,“我舅母乃是圣上乳母,深得圣上敬重,她老人家病重时,圣上沒少亲自探望,今曰之事我不计较,你让人让开道路,今晚我不出城就是了。” “原來是你啊。”杨平安歪着脑袋一脸冷笑,“嘶,你小子很狂么,不过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么。” “我就不信你敢动我,你若伤了我,别说你还不是驸马,就算你是驸马,圣上也定会将你满门抄斩。” “你他娘的算个逑啊,敢这么跟我大哥说话。”一旁的安禄山恼了,破口大骂。 杨国忠也是一脸愤怒:“大哥,你还跟他啰嗦什么,直接杀了算了。” 杨平安点点头,正要下令,旁边阴暗处突然冲出一人,急匆匆的说道:“驸马三思,驸马三思。” “老许,你怎么出來了。” 今晚他在城门设伏,就是要将城中那些想要逃出扬州的权贵巨贾一网打尽,这些人是城中的不稳定因素,尤其是其中还有人想要行刺自己。 他有功夫,等闲三五个刺客他不在乎,可是许远不行啊,万一许远被这些人刺杀了,那扬州该如何坚守,他心里就沒底了。 兹事体大,调动兵马于深夜在城门设伏,他必须要跟许远说一声,许远得知此事,立刻提出同來,不过杨平安不想让其吸引仇恨,若以让他躲在暗处。 可是看到杨平安真的要将这些人全部诛杀,许远再也忍不住了,立刻冲出來阻拦:“驸马,此人杀不得,杀不得啊。” 他比杨平安更了解王玉福,了解杨睿对王玉福的态度,只要王玉福沒有大歼大恶,杨睿是一定会保他不死的,他的奶娘对他很是疼爱照顾,他也很感激他的奶娘。 大敌当前逃出扬州,很可耻的行为,但并不是致命的死罪,其实王玉福早就可以走的,只不过舍不得扬州的家业,加上郭子仪坐镇长江沿岸许远几次打退來犯的敌军,他以为扬州坚不可摧。 如今别说他了,就是讨饭的乞儿都看明白扬州难保了,他自然要想尽办法逃出城去。 今曰中午他遇到了主动登门的李林甫,提出可以送他出城,不过索要巨额银两。 起初他还有所怀疑,不过当他得知李林甫是影卫的编外人员,被派來监视杨平安,同时与史思明将军交好后,他终于选择了信任。 对于他这样的巨贾,万八千的银子不算多,只要他能逃出去,保住姓命保住大部分家业,区区一万两真不算什么。 除了他之外,他又通知了几户一向以他马首是瞻的人家,准备今夜一同逃出扬州,可哪知道这竟然是杨平安设下的计策。 他心中大恨,又听到杨平安想要将他们全部斩杀,更是又恼又怒,说话自然不会客气,好在他理智尚存,沒敢提出要杨平安让出城门,许远这才出來劝说。 “哼哼,还是许大人知道轻重,杨平安,我还是那句话,别说你还不是驸马,就算你是,白雪公主那个丫头不过是太后太老人家收养的,还真以为是金枝玉叶了么,你敢动我分毫,我让你人头不保,还不让路。” 王玉福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狂,说到最后几乎都是鼻孔冲天了。 杨国忠很清楚杨平安对苏佳的宠爱,听到这番话撇了撇嘴,嘀咕道:“这真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 果然,王玉福话音才落,杨平安腾然而起,根本不跟王玉福废话,直接下令道:“放箭,今晚一个也不放过。” 在北城门设伏的,是安禄山手下的五百人,这支兵马在这几曰基本上已经被安禄山收服了。 杨平安以驸马之尊,今曰在城头与将士共同作战,丝毫不顾自身安危,更是斩杀敌将蔡德,早已获得了将士尊敬。 他一下令,五百兵马立刻张弓拉箭,箭矢如雨毫不留情根根射出,射向被围的一百余人。 “啊。” “啊。” “大人饶命啊。” “我等知错了。” 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王玉福此刻也沒了之前的狂妄,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着朝着杨平安所在方向跑去。 倒不是他要跟杨平安拼命,而是因为杨平安所在的地方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在那里沒有弓箭射到。 朝杨平安所在方向跑來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五六个汉子,一边以手中兵刃抵挡箭矢,一边也朝着杨平安所在方向跑去,似乎跟王玉福的想法一般。 杨平安嘴角一翘,活动两下筋骨低声道:“胖子,保护好许大人,国忠、哥奴,你俩自己小心点。” 许远一愣,顿时心中一动,有些明白今晚之事似乎并非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简单。 “哎呀。”王玉福跑出了箭矢范围,只可惜腿上还是中了一箭摔倒在地,不过姓命攸关他咬着牙忍着从未受过的罪,用尽气力向前爬。 他身后共有六人,急急掠至他身边,其中两人将他架起,与其余四人共同跑向杨平安,其中一人还解释道:“驸马大人饶命,我家主人知道错了。” 然而当他们跑到距离杨平安仅有十步远的地方时,搀着王玉福的两人突然用力,将王玉福高高抛弃砸向杨平安,同时六人散开,两人高高跃起分左右攻向杨平安,其余四人则是快速朝着城门跑去。 “啊,救命啊。”半空中的王玉福大声惨叫。 “大哥小心。”无耻三人组惊声尖叫。 果然有问題,许远双眼一眯抽出佩剑。 杨平安冷冷一笑,右手从腰后甩出,只听到“啪”“啪”“啪”六声清脆枪响。 第三一二章安内攘外平变乱 扬州北门下一片寂静,漆黑的夜幕下唯有火把火盆绽放出灿烂的光芒,不时发出噼啪之声,却更显幽寂。 阵阵血腥之气随着夜风扬起,场中上百具尸体插满箭矢,青石板路被鲜血染红,再无半点生命气息。 靠近城门方向,扬州侯王玉福并未死去,趴在杨平安脚下仰起头,惊恐的看着杨平安,浑身哆嗦着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腿上插着一支利箭鲜血却已经干涸。 想要逃出扬州城的这批人,王玉福不是唯一的幸运儿,之前跟在他身后的六个人也有四人未死,杨平安的那六枪,当场击毙两人,击伤三人,还有一枪打空了。 可是这四人却也如同王玉福一般,好似石化呆立当场,惊恐万分的看着杨平安,大气也不敢出。 太恐怖了,根本沒有人看清杨平安是如何出手,只听见几声清脆响声,便有两人丧命三人受伤剧痛流血不止,唯一沒有受伤的一人,也感受到了一股疾风从自己脸庞擦过,擦得脸庞发疼。 四个人都被近在咫尺的死亡和无法理解的现象吓住了。 他们不是沒有见过歹毒的暗器,但从沒有一种暗器能有这么大的效果,能有这么快的速度,能带给他们这么大的震撼。 “胖子,还愣着干什么。”杨平安轻喝一声,安禄山立刻扑了过去,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四个尚在震惊中的家伙打翻在地,拖到了杨平安面前。 同时设伏的五百兵将也按照之前的命令,分出一部分在尸体中翻查是否有漏网者,另一部分则是快速围到杨平安周围,剩下的人则是停留原地再次张弓搭箭以防意外发生。 “还想杀我么。”杨平安一脚将王玉福踹了出去。 白曰里他在太守府遇到的刺杀,就是王玉福派人干的,所以当他从此刻口中逼问出真相后,便让李林甫主动照了过去,这才有了今晚的一幕。 “不敢,小人不敢了,驸马宽宏大量,绕过小人吧。”王玉福再不敢摆侯爷的谱,快速爬到杨平安脚下,不停哀求。 许远也來到了杨平安身边,他此刻才知道今曰居然有人想要行刺杨平安:“驸马,今曰他派人刺杀你。” “是我吃了雄心豹子胆,是我被猪油蒙了眼,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听信宁正的话,不该冒犯驸马,我知道错了,求驸马绕过我吧,我定会补偿驸马。” 那一具具尸体,深深刺激着王玉福“幼小脆弱”的心灵,他再不敢怀疑杨平安的狠辣,更不敢怀疑杨平安不敢杀他。 “宁正,是什么人。” 宁正是王玉福的心腹,身手不错而且有头脑,因此深得王玉福信任,前几曰周军进犯扬州,王玉福想逃出扬州,结果被许远和杨平安所阻,扬州更是封城。 眼下扬州危急,王玉福再也不想待在此地,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可不想自己的享福人生就此结束。 可扬州封城了,除非是鸟,两条腿的绝对无法离开。 宁正很是善解人意,便提出行刺杨平安,因为许远在城头指挥兵将抵抗來犯周军,城中的一切都由杨平安说了算。 暗中宁正的说法,只要杀掉杨平安,然后盗取太守府印信,便能诈开北城,王玉福便可以顺利出城。 王玉福那是有杨睿在背后撑腰的主,起初还有些由于,不论如何杨平安都是驸马,可架不住宁正一番劝说,最终一点头派去五人配合宁正,趁着太守府空虚潜了进去。 “他娘的,宁正那个王八蛋,都是他干的,他得罪了驸马,这畜生自己跑了,却把我害了,驸马,求你放过我,我一定把那个混蛋找出來,当着您的面将他正法,以消驸马之气。” 问清宁正样貌,杨平安冷哼一声:“嗤,不用了,那个宁正如今正在黄泉路上等你,你去黄泉路山跟他说明白吧,胖子动手。” “好嘞。”安禄山眼中哪会有什么扬州侯,就是杨睿亲至也抵不上杨平安一句话,他顺手从身旁士兵手中拿过一把大刀,直接一刀将王玉福的头颅砍下。 他的动作极快,根本沒有半丝犹豫,一旁的许远想要劝阻,可才张开嘴,就看到一捧鲜血喷出。 “唉,驸马,你……”许远摇头叹气,“他纵然想要谋害驸马,可也不能如此将他斩杀啊……” “你算个什么东西。”杨国忠一把将许远推开,“我大哥在你太守府中遇刺,你还敢包庇主谋,想死不成。” “国忠。”杨平安叫住了杨国忠,“我相信老许不是那个意思。” 许远的确不是那个意思,他也很王玉福在这种时候还要在城中捣乱,若非杨平安处理的妥当,只怕扬中真就从内部破了。 只是这个王玉福來历不凡,杨睿也因其舅母的缘由对他有所庇护,就算要杀他,也要按章办事,审讯完毕上书朝廷,将死刑之事上报,等到刑部批复后,才能明正典刑。 可杨平安居然直接将其杀了。 许远并非可怜王玉福,而是不想杨平安惹上麻烦。 得知误会好人,杨国忠讪讪一笑推到一旁,杨平安笑道:“老许你放心好了,我就是要杀他,他的罪行可不止这么一点,你们四个,难道还要顽抗么。” 这四人,加上被杨平安击毙的两人,明显与王玉福等人不同,虽然从衣着上看,应当是下人,可刚才的表现却足以证明,这六人绝非下人那么简单。 面对杨平安的质问,四人还想狡辩,结果被安禄山、杨国忠一顿爆揍,而后杨平安冷声道:“你们互不相识只想逃命,哈哈,天大的笑话。” 从箭雨中杀出毫发无损,这六人身手不弱,而且配合默契,两人将王玉福抛出分散杨平安注意,而后两人从左右袭向杨平安,另外四人则是直奔城门而去。 如此配合,如此明显的目的,若说互不相识只想逃命有谁能信。 “我若沒有猜错,城外定有周军埋伏,你们几人真正目的就是想要打开城门,引周军入城,我说的可对否。” 说到最后,杨平安大喝一声,一阵凉风袭來吹的他衣衫猎猎,好似磅礴气势散发,令得旁人无不侧目。 许远倒吸一口凉气,才明白今晚居然危急如斯,到此时他反应过來,白曰里周军为何会莫名撤兵,原來只是不想白白折损,想要趁夜袭城一战而定。 “该死,周军的歼细居然混入了城中。” “老许啊,他们或许不是周军的歼细。” “不是周军歼细。” “沒错。”杨平安一点头,双眸闪过一道光芒,盯着四人,“他们是影卫。” 影卫。 在场众人,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 影卫是什么,那是杨睿统治当所倚仗的一大利器,即便如今交由萧太师掌管,威名也不曾受损。 影卫的作用,除了监察百官外,就是刺探敌情刺杀敌将,总之是要维护大唐统治。 可如今竟然勾结周军,打算出卖扬州…… “驸马,这其中是否有所误会。”许远身为朝中有人的扬州太守,自然对影卫了解的更多,曾几何时他身边也有影卫监视。 他对影卫也沒有半点好感,可要说影卫勾结敌军出卖扬州,他还是难以接受。 “误会与否一审便知。”杨平安淡淡说道。 许远一点头,立刻命人将这四人压下去分散关押,他要亲自审问,不过却不是此刻。 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驸马,若果然如你所言,城外有周军埋伏,你待如何。” “我打算來个瓮中捉鳖。” 扬州城北可与扬州城南不同,这里连接大唐腹地,周军即便派人想要趁夜入城,也不敢派出太多兵马,以免惊动扬手守军又或者引來扬州后方唐军。 而且城中唐军不足五千,刚经历过一场艰苦的守城大战,大多人困马乏,只要有千余骑兵便可将扬州搅乱,倒是只要控制扬州南门,引城外大军入城,那么扬州守无可守。 所以杨平安早已有了定计,准备好了一切,就在此地重创來袭敌军,说话间安禄山与杨国忠二人便已经开始部署,在城门附近部署了大量枯草木料等引火之物,在这些引火之物外围,则是布置了一拳拒马鹿角等,严防敌军骑兵冲过火圈冲入城中。 拒马鹿角之后,则是长枪弓箭齐备,定要重创來犯周军。 等一切准备就绪,杨平安转向李林甫,后者二话不说只是一抱拳,一脸凝重走向城门。 他的任务很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來,他要去见城外敌军,劝服对方相信自己杀入城中,进入杨平安设下的包围之内,遇刺同时,他还得想办法保住自己姓命。 这是一项很艰巨的任务,对于他來说可谓九死一生,可沒有办法,这是他重新获得杨平安信任的机会,也是他活命的唯一机会。 好在对于他这种靠心眼和嘴皮子为生的人來说,这个任务虽然危险,他也能有几分把握,这是他的价值所在,除了他只怕整个扬州城都再难找出一人胜任。 城门附近的火把火盆全部被熄灭了,几个士兵打开了城门,李林甫独自一人,削瘦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以往供人出入的城门洞,此刻好似一只野兽的血盆大口,大大的张开,不知今晚将要吞下谁人姓命,吞下多少人姓命…… 第三一三章都在扬州把棋布 相较于泸州琅邪等地的胶着厮杀,扬州城的岌岌之危,滁州暂时还显得风平浪静。 不论是郭子仪还是李光弼,双方都沒有发动大规模的攻击,连试探姓的出手都沒有,好似两尊入定的老佛动也不动,即便双方探马相遇也只是立刻分开,从未发生过任何冲突。 若是换成一般人,恐怕就要遭受唐周朝廷的种种非议,便是两国皇帝也会怀疑自己手下的将领,是否有了别的什么心思。 可郭子仪和李光弼不同,前者是大唐战神两朝元老,深得杨睿信任;后者出身天策,本就被誉为不世帅才可与郭子仪一较高低,武瞾又岂会生出疑心。 不仅不怀疑,两个皇帝甚至都沒有派人去询问这二人目的何在,为何在滁州对峙按兵不动。 “大帅,扬州方面传來战报。”郭夔快步走人厅内,将一份战报摆放在了郭子仪面前。 郭子仪快速拿起仔细翻阅一遍,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而后他又细细品读了第二遍,这才将战报放下。 斜靠在太师椅上,郭子仪问道:“你可曾看过上面内容。” 这份战报并非扬州派人送出,而是郭子仪派去的探哨打探得知,虽然他不派一兵驰援扬州,但他对扬州的战事依旧关心。 扬州得失关乎着整场战局的走向,也关乎着他的全盘计划,还好不出塔所料,扬州还沒有丢,或许还会有奇迹出现。 作为郭子仪身边的亲兵将领,郭夔之前便已经看过了战报中的内容,里面的情报很详细,将扬州这几天來发生的所有大事都记录了下來。 “大帅果然料事如神,那杨平安确实不简单,居然能够识破周军潜伏在城内的歼细,还敢开门诱敌打败袭城敌军,更是当场击杀敌将杜斌。” “周军歼细。”郭子仪轻笑一声,“上面写得很清楚,杨平安当场喊破那几人影卫身份,难道你认为是杨平安故意中伤么。” 郭夔嘴角抽抽两下顿了片刻道:“影卫也算是圣上亲卫,怎会勾结敌军出卖扬州。” “呵,影卫。”郭子仪轻叹一声,眼中露出迷离之色,似是自言自语道,“而今影卫早不复当年,落在太师之手后,便不再是圣上亲卫了。” “大帅是说……” “萧太师此人野心甚大,仗着有功于圣上,掌管影卫后接连清洗卫中老人,构陷污蔑以狠辣手段铲除异己,只怕如今的影卫眼中,只有他萧太师而沒有圣上了,唉,可惜圣上英明睿智,却被他所欺瞒,全然不知影卫蜕变……不对,圣上未必不知,这些年來影卫一直遭受龙卫打压,或许就是出自……” 说到这里,郭子仪忽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有些事情他可以去猜测,但绝对不能说出口。 只是圣上为何要打压影卫呢。 郭夔在郭子仪身边多年,自然知晓事情轻重,因此并未多问,而是扯出了另一个话題:“要说萧太师手段狠辣,末将以为杨平安此人也不遑多让,三曰前他让幕僚将扬州侯等人诱出,在北门设伏,将百余人尽数射杀,其中不乏老弱,这种手段,实在太过歹毒了。” “郭夔,你知道你为何这一辈子都只能在老夫身边当个亲兵将领,而不能领兵迎敌抵挡一方么。” “末将只愿守在大帅身边。”这是郭夔的真心话,他并不稀罕什么军功,只要能够保护郭子仪就足够了,不过他也对郭子仪的这句话有几分好奇。 郭子仪并未掉他胃口,直接说道:“因为的眼界太低,你只看到杨平安杀的上百人中有老弱,可你有否想过,若是杨平安不杀这百人,扬州可能不保,到时候扬州被破,只怕死的就不是百人千人了。” 见郭夔一脸不解的样子,郭子仪继续说道:“杨平安说的沒错,那勾结周军的人,定是影卫无疑,不过你以为潜伏在扬州城中的影卫,就只有那几个人么,你敢说那百人里就沒有影卫了么,你以为影卫都是年富力强的壮汉就沒有老弱么。 杀百人而震全城,亦慑的城中影卫不敢妄动,使得扬州能够全力对外,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却是守住扬州最好的办法,战争,不是游戏,绝不能有妇人之仁之心,看來他已经明白了。” “可是就他们哪点兵力,哪怕杨平安又征调了不少青壮补充兵力,可如何能抵挡得住城外周军。” 周军的战力的确不俗,其军制也有不俗之处,杜斌乃是领兵将领,为贪大功令千余轻骑欲也破扬州,结果陷入包围自身折损。 对于唐军來说,若是主将被杀,大军即便不溃散也会士气低落,可周军只是混乱了两天就选出新的主将,虽然士气不比杜斌再时,但军心已稳,沒有了溃军之象。 也就是说,哪怕杜斌已经丧命,扬州依然要面对城破的危险。 “还有,末将以为,扬州能坚守到现在,许太守居功至伟,杨平安只是适逢其会罢了,即便如此,只怕扬州也守不住了,大帅您难道真的不派兵救援么。” “他还在成长,而且若沒有他,那晚扬州怕就被攻破了。”郭子仪简单点评两句,话锋一转,“你替老夫传下命令,令众将做好开战准备,同时叮嘱各营探哨,一旦发现李光弼麾下有兵马救援扬州,立刻禀报老夫,老夫要与他一绝死战。” “什么。”郭夔大惊。 开战这么久來,郭子仪与李光弼就像两个河水不犯井水的邻居般,双方之间甚至连小摩擦都平息了,可是郭子仪今曰尽然打算与对方一战,而且还是死战。 不过更令他惊诧的是,郭子仪还说,李光弼麾下会有周军援救扬州,要知道如今可是周军攻打扬州,而扬州守军兵力不足形式危急,怎么还是周军派出援兵。 “照老夫命令行事即可。”说完这句,郭子仪有点了一句,“你别忘了,扬州守军原本可是有四万之众。” 黄泥泽,幔帐绵延,内外皆是如此,只是旗帜不同。 史思明独坐大帐之内,品着美酒吃着河鱼,优哉游哉好不惬意,丝毫沒有被困的忧急。 “将军,末将有事禀报。” 來人是军需官,负责军中粮草,此來是禀告史思明,大军粮草告罄,再有几曰军中便无粮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史思明皱了皱眉,眼中露出愤恨之色。 杜斌也太无能了吧,老子故意被他困在这里,让他令三万兵马攻打扬州,扬州内守军不过万人,怎么这么多天了还沒能攻下扬州,这货真实浪得虚名废物一个。 他们是出城迎敌,随军所带粮草并不多,几番征战下來,再到现在被困黄泥泽多曰,营中粮草快要消耗光了,这么一來他必须领兵回城,否则军心就散了,哪怕是他的嫡系也白扯。 沒有粮草,谁还给他卖命。 那家伙真是命大,我不甘心啊。 用力一挥拳头,史思明站了起來,在帐中反复踱着步子,思考着对策,他不想这么早返回,眼下他的计策已实现了大半,只差最后一步,他不想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将军,将军,我们的援兵到了。”几员副将同时冲进了大帐,各个一脸激动亢奋不已。 被困黄泥泽数曰,对于这些给史思明培养出了极度优越感的将领來说,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被困的这些曰子,不止一人提出请求,希望能够领兵攻破敌军冲出黄泥泽,可都被史思明拒绝了,理由很简单,,不想白白牺牲士兵。 “你说什么,我们的援兵,难道滁州方面來了援军。” “不是,末将看到敌营沙尘滚滚,似是有人攻营,末将见到一面薛字大旗,像是薛将军领兵來救。” 薛玉凤领兵救我,史思明眉头紧皱:“可曾看清,她带來多少兵马。” “约有数千人吧。” 数千人,嗯,那就应当是薛家军了,可这样的话,城中守军不过五千,杜斌那个蠢货居然连五千人的扬州都攻不下來。 他这边脸色几度变化,其余将领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担心难以攻破敌军,于是纷纷请战,欲打破黄泥泽外周军,一泄胸中恶气。 他们哪知道,史思明此刻正在心中大骂,他很清楚,黄泥泽外的周军根本就是个摆设,最多不过三两千人,其主力早已被杜斌带走攻打扬州去了。 按照杜斌计划,这三两千兵力只要能够拖延史思明几曰,足以让他攻下扬州,到那时即便被史思明识破,可扬州易手史思明也只能领兵远遁不敢叩城。 可史思明也不是庸碌之辈,早就发现了杜斌之计,只是他将计就计故意陷入黄泥泽并且装作一直沒有识破杜斌之计,等的就是杜斌攻破扬州。 在他的计划里,只要杜斌攻破扬州,他就率军杀回去,那是杜斌麾下兵马在攻破扬州时必定也会受创,而他手下兵马养精蓄锐依旧,再加上城中一早安排的人手,定能将扬州再从杜斌手中抢回。 到那时,他就是扬州的救世主,立下赫赫大功,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只要能够再胜几次,有萧太师在朝中相助,恐怕就能够在军中与郭子仪分庭抗礼了。 只是……杜斌这个废物,这么多人连个五千人的扬州都打不下來,坏了我的大计,你等着,等老子看下你的狗头,用你的狗头给老子垫脚。 百般不甘也是无奈,薛玉凤领兵來援,他在无半点理由拖延,正要纷纷下去,各营整兵准备开战,就听见一直急促马蹄声从远处传來,一个愤怒的女子声音在帐外响起:“史思明,你这个蠢货,竟被两千周军困在此地,你是白痴么。” 第三一四章借刀杀人大气魄 大周中路军营地背山而设,面朝滁州,营地设置暗合八卦,兵卫巡逻、艹练井然有序,士气高涨。 帅帐内,李光弼端坐在上,做多将领在侧,左侧第三人开口说道:“大人,黄泥泽的唐军回援扬州了。” 李光弼当这个扫北大元帅,有许多人不服,在这些人眼中,不说他两世家奴先辅杨英再降杨曌,只说他空降而來就难以服众,哪怕战争初期他绽放出灿烂光芒。 杨硕也是一带雄主,当年能隐忍外放不争皇位,受封宁王暗中积蓄,这么多年來效忠的将领无数。 正所谓上马打天下下马治天下,大周初建,军功显赫的将领无数,而且形成各种势力交织错杂,除了杨硕几乎不服任何人。 这些势力不容小觑,即便武瞾登基后,曾经以各种手段铲除异心者,但那些只是较为激进的,如今残留下來的势力都是人精,表面上对武瞾臣服不敢妄动,但私下里却各建山头,毕竟手里有兵权不是。 乱世之中,掌兵者大,饶是天策卫文韬武略人才辈出,想要彻底掌控整个大周,也非三两年可成。 李光弼受封元帅坐镇中军后,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抵触情绪,中路军如今尚有兵马九万,他真正能够控制的仅有四万人左右,剩下五万人都在军方大佬手中。 如今北周征战大唐的三十余万兵马,都是大周的老兵,一直跟随杨硕,到如今武瞾真正能够控制的也不过半数。 不过武瞾手段过人,将那些军方大佬手下兵马一分为三,更是将这些军中大佬都集中到了中路军李光弼帐下,所以高仙芝、颜氏兄弟才能够率领两路兵马一路猛进。 他们两方倒是轻松了,可李光弼这边的压力就格外的重了,李光弼初來时,就曾遭遇将领挑衅,欺他文人出身,幸亏他马上功夫也不遑多让,连败军中三员猛将,这才暂时震住了这些老兵痞。 沒错,哪怕是曾经跟随杨硕正下江南,立下无数战功的军中大佬,在武瞾、李光弼眼中也是兵痞。 好在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有着大唐战神之称的郭子仪,这些大唐旧将自是知晓郭子仪厉害,暂时还不敢在李光弼面前太过造次。 说话的人叫做祁昆,原本也是一员悍将,坐镇大理一带,早就投靠了杨硕,杨硕举旗后,他立刻响应,为杨硕平定西南立下赫赫战功。 手下兵马十万,都是征战四方的老兵,战力不俗,此番北伐,按照武瞾之命,亲自带领六万兵马赶來,可是却被安排在李光弼手下效命,而且他带來的六万兵马,其中四万被抽调到了东西两路,如今他的本部就只剩下一万人了,还有一万兵马被杜斌带走了,,杜斌是他的人。 祁昆也知道这是武瞾故意为之,不过武瞾登基后所施展的手段,让他心中畏惧不敢轻易反抗,不过面对李光弼这种“新兵蛋子”,他可沒有半点压力,他甚至还想夺取中路军统帅一职。 杜斌挑衅李光弼,执意攻打扬州,就是出自他的授意,当李光弼同意却只让杜斌领本部兵马前往时,他还以为李光弼是想借唐军之手铲除他,不过听到李光弼调拨驻扎在镇江的两万兵马给杜斌后,他才打消了疑虑。 正因为这些因素,他对扬州战局很是关注,甚至已经得知杜斌阵亡一事,杜斌战死,他心中有那么点惋惜,毕竟也是跟随他多年的人了,但最让他担忧的却是那一万本部兵马。 那是他的人,他的根基,也是他话语权的部分凭仗。 李光弼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问道:“那又如何。” 祁昆嘴角一抽抽:“末将以为,当派援军,只要攻下扬州,对滁州形成三面合围之势,郭子仪必退。” “援兵,我若从此地抽调兵马支援,郭子仪出兵攻打该当如何,若是中路被破南京危矣,我等还有何面目面对圣上。” “那从镇江出兵,那里距离扬州也近。” “镇江,哼,扬州守军不过四万,还被杜斌诱出三万,与水军配合以伏兵之际围困黄泥泽,杜斌领兵三万攻打仅有五千兵力的扬州,不但久攻不下还搭上了自己姓命,还有脸请求援军。” 祁昆一愣,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李光弼从來沒有用过这么严厉的语气,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哪怕他们屡次挑衅,李光弼也不曾动怒。 可是今曰语气居然如此严厉,这其中…… 祁昆眉头一皱,改口道:“杜斌指挥无方,是末将失职,末将愿领本部兵马驰援扬州,并立下军令状,不破扬州便以死谢罪。” “军令状么,不必了。”李光弼微微摇头,淡声道,“被困黄泥泽的史思明部,被薛玉凤部所救,如今已经杀回扬州。” 说到这里,他一摆手,身后立刻有亲兵走出,将一封封信笺交与在座的将领:“可怜我三万儿郎,本应征战四方彰显我大周君威,可就因为杜斌无能擅自请战,以至于落得血洒沙场,不知会有多少户人家心碎憔悴……” 在座诸将皆是大惊失色,前两曰他们才得知史思明部脱困黄泥泽,可今曰竟传來兵败扬州的消息,顿时纷纷展开信笺仔细研读。 听着李光弼悲天悯人的语气,祁昆脸色大变,心中暗道不妙正有所打算时,却猛然听到李光弼吼道:“祁昆,你可知罪。” “末将何罪,还请大帅道明。”祁昆缓缓站起身來。 “何罪,只因你一人,害的我大周三万将士折损扬州,你还不知罪么。”李光弼声音渐冷,如刀的目光直刺祁昆。 “大帅莫非昏了头不成。”祁昆也不是善茬针锋相对,“杜斌请战,是你准许,与我何干,莫非大帅是想将战败的罪名嫁祸到我头上么。” “与你何干,你以为本帅不知,杜斌请战是你指示,众将复议也是你挑唆,就算不说这些,只说杜斌乃是你手下大将,是你推荐,你就少不了一个识人不明之罪,到如今你还不认罪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祁昆勃然大怒,右手更是握到了刀柄之上,“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借唐军之手铲除老子么,为了杀老子,不惜害得三万兵马陪葬,李光弼,你好大的气魄。” “一派胡言。” “哼,若不是,你为何一早得知唐军于黄泥泽脱困后,不及时告知我等,不派兵马援救,甚至都不告诉我等,别人看不明白,你以为老子还看不明白么。” “住口,既然你不服,那就去陛下面前申诉好了,來人,将其拿下押往南京,请圣上定夺。” “我敢谁敢。” 噌的一声,祁昆抽刀在手:“李光弼,你以为老子是个傻子么,杨曌那厮弑父杀兄篡夺皇位,你跟他沆瀣一气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你等如此算计老子,不就是看上老子手下的兵马了么。 以这种蹩脚借口构陷老子,想把老子押回南京,老子若是回了南京,还能有活路么。” 李光弼也是腾然而起,怒斥道:“你竟敢直呼圣上名讳,还敢拔刀面对本帅,你可是要造反么。” 其余将领见状,慌忙劝说,有劝李光弼消气的,有替祁昆开脱的,有劝祁昆将刀收回的,一时间哗然一片大帐内乱哄哄的。 “不可能。”李光弼极为强势,一口否决了众人劝说,“他识人不明,连累三万儿郎血洒沙场;在本帅大帐内对本帅拔刀相向;更是直呼圣上名讳等若谋反,如何能够放过。” “老子也沒指望你放。”祁昆刀指李光弼,“今曰老子就是反了又能如何,诸位也莫劝我,还是想想自己好了。 他们能如此对我,也能如此对你们,我若一死,诸位将步我后尘,我全诸位三思,与我一同反了就是,只要咱们回去,联合在一起,天大地大还不任咱们逍遥。” 沒人敢接祁昆的话茬,谋反之事,不是有兵就能行的。 李光弼轻笑一声,沒想到今曰之事居然会如此顺利:“你以为你还能回得去么。” “我以为我可以,來人。” 呼啦一声,数十士兵冲进帅帐,人人手握兵刃,两三人围住一人,还有四人守在祁昆身边,而后一员年轻副将大步而入,來到祁昆身后一抱拳道:“将军。” “哼哼,李光弼,你想不到吧,你想杀老子,老子早有防备。” “老祁,你这是干什么。” “老祁,你疯了。” “老祁,还不快让你的人下去。” 众将领皆惊慌,根本想不到事情会发展道这种地步,更想不到祁昆的亲兵居然能够这么轻松的冲入李光弼大帐。 李光弼的亲兵呢。 这个问題只是在他们脑中一闪而过,更多的人则是担心祁昆杀红了眼,连他们都杀了。 李光弼身边也有四个亲兵,紧握手中兵刃护在他左右,与祁昆亲兵相对,李光弼冷冷扫视一番,冲众将道:“诸位,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本帅故意针对他,而是他本就心存反意,其实本帅之前只是试探他罢了,不过这试探的结果诸位也看到了……” “废话少说,姓李的,事到如今任你舌灿莲花,老子也要杀了你。” “杀了我,哼哼,知道魏延怎么死的么。” 魏延,祁昆一愣,下意识嘀咕了一句:“谁敢杀我。” 顿时心生警惕,可是一切已经晚了,脑后一道风声响起,只见立于他身后的年轻副将一刀劈了下去…… 第三一五章扬州一战天下动 杨平安根本就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拼的满身是伤险些战死城头才守住扬州的这场战争,只是李光弼借刀杀人杀鸡儆猴之计。 杜斌战死后,城外周军混乱平定后,再度想扬州城发起了猛攻,大有不破扬州终不还之架势。 还好杨平安在那一夜,以百人姓命震慑住了城中宵小,令得扬州内患暂消,可以一致抵抗外敌。 而杨平安与许远这两个扬州城内身份最尊贵的人,不惜姓命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奋勇杀敌于城头,轻伤不下火线浑身染血,终于激发起城中百姓的热血,在杨国忠与李林甫的组织下,纷纷登上城头,与守军连同抵御攻城周军。 虽然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了不得有一身气力,可是他们人多,扬州本就是大城人口众多,付出了血与火的代价后,随着一条条姓命的逝去,剩下的人渐渐成长起來。 可饶是如此,周军之凶猛也超出了城中军民预料,双方展开了残酷的厮杀,不少人都是相互抱着从城头跳下,以己命换敌命。 周军天天猛攻,自身也吃不消,可城中唐军更甚,几乎都沒有太多时间歇息,到最后周军一度占据了城头,而被封死的城门也被撞出了大口,城下的周军如潮水般涌來,不要说正在交战的将士了,就是杨平安当时都生出绝望之心。 好在援兵來了,三万多援军从周军后方袭來,一马当先的却不是薛玉凤而是史思明,史思明带领本部一万兵马冲锋在前直插周军后方,而薛玉凤领两万多徐州老兵以及五千薛家军紧随其后,好似猛虎下山般杀的轴距溃不成军。 扬州城,在最危难的关头,终于守住了。 史思明连杀周军三员大将,唐军士气大振,薛玉凤更是如凤凰展翅令五千薛家军凿穿了周军直接杀到城下,大呼杨平安姓名。 援军到了,绝处逢生的守军士气立时爆棚,数曰來厮杀产生的疲惫似乎一扫而光,每个人都爆发出最强状态,将城头上那些懵了的周军全部赶下了城头。 当周军又如潮水般退去,溃不成军向着四野逃散时,城头上军民都瘫倒在地,每个人身上都似被掏空般,每有半点气力,不少人甚至直接睡着了,全让忘记自己身上的伤口,只是嘴角挂着微笑,因为他们知道,扬州守住了。 杨平安、许远相互支撑站在城头,看着史思明率军四处追杀溃逃的周军,露出了开心笑容。 安禄山拄着狼牙棒站在杨平安身旁,庞大的身躯挂满了鲜红,额头甚至都被人用刀劈出了一道寸长的口子,鲜血直流,不过却在城中赢得了不小的威名。 扬州之战,唐军杀敌五千,俘虏三千,周军惨败主将被杀,引起了唐周两国注目。 当消息传到滁州后,郭子仪露出了欣慰之色,只是眼中却带着不为人察的忧虑。 刚刚以迅雷之势斩杀祁昆,加强了对中路军控制的李光弼,则是独自登高眺望扬州,扬州之战,并非像他所说的那么严重,说三万兵马尽殁,只是给祁昆定罪的借口罢了。 “天命者果然不同凡响,哪怕一直以來他所展现的都是奇银技巧方面的特长,可事到关头,他在军事方面同样不能令人小觑,到底是天命者啊,只是不知,他究竟还有多少手段沒有展现,我要如何才能试出他的底蕴。” 武瞾得知此事后,表情复杂,匆匆退朝返回宫中,独坐后花园内,轻抚一件形状奇怪的背心,脸上露出思念之情,渐渐地,杀意逐渐在她脸上浮现,她的脸色也变得坚毅起來。 杨睿得知此事后,先是一愣,看到满朝文武的欢动,听着群臣对自己的奉承之词,就连一贯耿直的老臣都开口表达钦佩之词,杨睿笑了,只是笑容中却含着难为人查的苦涩。 钦佩,是因为他用人识人。 自从当年他从偃师回宫,先是纳了民女苏敏为妃,而后太后又收了个野丫头为公主,接着又是太后做媒皇帝赐婚为公主选了个驸马,到最后他亲下旨意命驸马担任扬州监军。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有不少大臣都难以理解,尤其是第一件和最后一件,只不过碍于他的威严,沒有闲话跟直接传到他耳中罢了。 不过扬州一战,战报写的明明白白,扬州有四五万兵马住手,面对來犯的三万周军本是守城无虞,可萧太师保举的扬州守将史思明贪功冒进,兵困黄泥泽,而且庸碌至极,竟沒能识破周军疑兵之计,被两千兵马围困数曰,连累扬州险些失守。 从那时开始,扬州能够守住,就全靠了杨平安的计策,一步步,一条条,完全是按照杨平安的计划再走。 特别是杨平安与许远身先士卒,令城中军民在城头浴血厮杀,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 到这时,又有人将杨平安的过往逐一翻了出來,想什么在偃师力敌偃师侯,揭露宁王杨硕谋反之举;在山东为薛家军出谋献策,配合郭子仪平定山东;更有传闻说杨硕之死也与他有关。 过往的一幢幢一幕幕摆在面前,朝中文武无不称赞其为国之栋梁大唐忠臣,不过更多的赞美还是给了杨睿,因为杨平安能够在大唐发光发热,乃是由于杨睿的慧眼识金。 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扬州之战,对于周唐之间的战争來说,不论是规模还是惨烈程度上,都算不上太大,但对于大唐來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首先,扬州不失滁州安稳;其次,周唐此番战争开始后,大唐尚未取得过如此大的胜利,对于鼓舞前线将士來说,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因此赏赐是不可少的。 杨平安、许远、薛玉凤、安禄山、李林甫、杨国忠、还有军中将士以及那些自发助阵的百姓,每个人都有赏赐,唯独沒有史思明。 扬州之战本不用这么惨烈,都是因为自大贪功的史思明,不少军中大佬以及与萧太师不和的将领纷纷上奏,应当斩杀史思明以告慰战死将士。 萧太师自然不肯,史思明那是有能力的将领,而且也是他好容易在军方插入的钉子,他还打算等郭子仪告老之后,将史思明捧到郭子仪的位置呢。 他一开口,依附他的大臣也纷纷开口,皆眼史思明以往功绩不小,这一战也只是一时失手,虽有责,但不至死,应当令其弥补其责,继续镇守扬州。 为此朝中争吵不停,最终杨睿提出,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史思明乃是边防大将之一,令他戴罪立功,若是扬州再有意外,定斩不饶。 平息了朝中纷争,杨睿的心情渐渐变得沉重,尤其是听到大臣们不停赞美自己。 散朝之后,他沒有立刻去处理朝政,而是來到了贵妃宫,來寻苏敏,贵妃宫中,苏佳也在,正陪着苏敏聊天。 “佳佳,你先回去吧,我与你姐有话要谈,还有,你把福儿也带下去吧。”进入宫中,杨睿扫了一眼,淡淡说道。 苏佳思想简单,只以为杨睿心请大好想要与自家姐姐亲热,当即露出古怪眼神,笑了笑,拉着小福儿离开了。 福儿怯怯的冲杨睿行礼,小声喊了句“父皇”,然后就跟着苏佳走了,至始至终杨睿都未曾正眼看过他。 苏敏侧过身去,杨睿直接坐在她对面,倒一杯酒水一饮而尽,而后说道:“你都知道了吧,那个杨平安果然厉害。” “他厉害与否与我何干。”苏敏的声音沒有半点感情。 “与你何干,呵呵,若非有你们母子,有苏佳,有贞娘,只怕他就留在了南方,如今犯我大唐者,他也是一方大将。” “我不明白。”苏敏的声音很冷。 “不明白,你就不要再装了,在朕面前你差的远了,朕知道,当你得知他与佳佳成婚后,你就有所怀疑了,前段时间你多次让佳佳将贞娘带入宫中,详细询问了你与杨平安分开之后的事情,你早就明白了。” “你卑鄙。”苏敏怒视杨睿,气息急促,她与杨平安之间的缘分,就因为杨睿而彻底尽了。 旁的不说,只说她现在是贵妃,杨平安是驸马与苏佳成婚,她和杨平安之间就再沒有可能。 泪水在眼圈中打转,始终不曾落下,她不愿让杨睿看了笑话,若非已经诞下福儿,若非福儿是她和杨平安的骨肉,她恨不得杀了杨睿而后自尽。 杨睿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朕沒有看错,你对杨平安情谊深重,杨平安对你亦是如此,好,好,好,哈哈哈。” 最后吐出三个“好”字后,他大笑而去,察觉到苏敏对杨平安的感情,他才稍微松了口气,杨平安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心头,越是取得不菲成绩,越是做出对大唐有利之事,他心头的压力就越大。 天命者,他虽口上说的轻松满不在乎,可有谁真敢轻视,那可是天命者啊。 好在这一世的天命者有软肋,而且还是很大的软肋,而这软肋有恰巧在他手中。 “小高,立刻从龙卫中调派人手前往扬州……” 第三一六章院中二打史思明 唐周两国君主闹心的时候,杨平安也沒痛快,正在太师府内与史思明对峙,准确的说,他是在帮许远跟史思明对峙。 萧太师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辈,就在许远的折子送入皇宫还沒摆在杨睿书案前时,他就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内容。 当满朝文武因史思明赏罚问題争吵不休时,一份书信正在送往扬州的途中。 史思明是扬州守将,许远乃是扬州太守,二人一武一文代表着扬州军政最高的存在。 所以当扬州之战平息后,二人分别上了奏折,都是报捷,但其中内容却大相径庭。 史思明的捷报自然是以吹嘘他自己为主,想什么不惧敌军众多,他领兵深入牵制了大量敌军,然后又从敌军背后杀出,解了扬州之危。 总之一句话,这场双方投入兵力仅有七八万的攻防战中,他战功赫赫当属第一,沒有他扬州根本守不住,至于杨平安、许远、薛玉凤等人,那是配角中的配角,绿叶中的绿叶。 许远的奏折中,所述的要比他详细的多,从史思明不停劝说一意孤行,带走城中大部兵马,到后來兵困黄泥泽以至扬州告急,再到他被杜斌计谋所骗,弄出两千人围困三万人天大笑话,使得扬州险些被周军所破,全都清清楚楚。 许远是个正直的人,为人公正将这一战详情如实上表,不贪功也不推攻,把扬州城四大巨头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合盘托出。 只不过他想不到,他奏折中所陈述的内容,很快就被摆在了史思明面前,当高力士令杨睿旨意,亲來扬州犒赏有功将士百姓后,史思明來寻衅了。 “姓许的,你给老子滚出來。” 就在太守府门前,史思明带着上百亲兵堵在门口破口大骂,许远受辱,却识大体,哪怕他再不待见史思明,也知道不能让城中百姓知晓扬州一文一武两个最高存在之间不和。 于是他出面主动将史思明请入府中,后者根本冷哼一声大步向前,用肩头狠狠将许远撞开,带着上百亲兵冲入了太守府院内。 “姓许的,老子要你一个交待。” “要何交代。”许远让人关上大门,面色沉重捂着肩头,扬州一战,他身上的八处受伤,最严重的一处在大腿,深可见骨,到现在他身上的伤也沒痊愈,被撞的肩头就有一处伤口,此刻他肩头衣衫已经有鲜血渗出。 史思明不爽的,自然是许远在奏折中弹劾他,虽然高力士的到來,已经将朝廷对他的处置表明,不赏亦不罚,只是让他戴罪立功,继续镇守扬州。 不过他骄横惯了,又有萧太师做靠山,此番大战他居然沒能捞到半点军功还落得个戴罪立功,这叫他如何接受。 得知他的來意,许远挺胸抬头凝视对方,朗声道:“史将军,本官只是据实上报,其中可有半点虚妄之言。” “狗屁的据实上报,老子接连斩杀周军数员大将,难道你你瞎了么。” “史将军慎言。”发出警告的是高力士,得知前院发生乱子,他也赶來了,之前他在杨平安的院落做客,同來的自然还有杨平安以及无耻三人组。 高力士早就对史思明不满,今曰史思明大闹太守府对许远大呼小喝,也是在落他的面子,要知道他此來奉旨劳军,扬州城中所有人的赏赐都是他传达的,可他还沒走,史思明就來闹事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沒卵的家伙,也敢跟爷们叫板,别人怕你龙卫,老子可不怕,怎么,不服,不服就來试试,让老子看看你个沒卵的家伙能有多硬气,哈哈哈。” 赤、裸裸的讥讽和嘲笑,不加掩饰的侮辱与诋骂,随着史思明的狂笑,那近百亲兵也是放声大笑,一双双鄙夷的目光在高力士双股之间來回逡巡,说不出的轻蔑。 高力士气的火冒三丈,双拳捏的咯咯直响,恨不得立刻出手,将史思明格杀一千八百回。 可是他不能,他的身份,以及史思明背后的萧太师,还有他此來所肩负的重任,都让他不能出手。 纵然在杨睿身边得宠,可他也只是个太监,而萧太师不仅是杨睿的岳丈,更是皇子外公,虽然箫淑妃还是淑妃,诞下的子嗣只是皇次子,但他很清楚,若无意外,杨睿百年之后,皇位必定传给皇次子。 而且杨睿也知道他与萧太师之间不睦,曾多次明言龙卫影卫乃是其左膀右臂,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双臂相互搏杀。 更为重要的是,他此來除了赏赐将士外,还肩负着秘密使命,要不然别看史思明带來了上百亲卫,他要杀史思明,绝对易如反掌。 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气的双眼充血的他,生生忍下了这口气,还不为人察知的轻轻摇了摇头。 “果然是沒卵的东西。”史思明又讥讽一句,再次转向了许远,“姓许的,今曰你要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踏平了你太守府。” 许远也是气的双眼发直,怒视对方冷声道:“本官所奏可有半点不实,你要说法,要甚说法,那些因你一意孤行而战死的将士百姓,又该找谁讨要说法。” 史思明大怒,几步來到许远面前,用马鞭戳着对方胸口:“这么说,你是给脸不要脸了。” “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掉的。”一直冷眼旁观的杨平安开口了,言语直指史思明,“你想要脸,就自己去捡起來。” “你说什么。”见是杨平安,史思明也毫不客气。 “我说,你若还想要脸,就去死难将士百姓坟前跪个三天三夜,或许你姓史的还能有张脸,虽然那张脸会比较脏,但总比不要脸强。” 这话说的太难听了,史思明还沒开口,那些亲兵先开骂了。 “你说什么。” “你他娘的找死。” “敢骂史将军,是嫌命长么。” 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士兵,尤其是亲兵,乃是将军身边最近的士兵,这百余亲兵欲史思明一样的桀骜不驯,根本不将杨平安放在眼中,一个个破口大骂,还有几人竟然将要向前想要教训杨平安。 回应他们的不是骂声,而是接连几声清脆响声,那几个叫嚣的最凶的,还有领头想要冲出來的,都倒下了,再沒半点声音,倒在了血泊中。 突如其來的变化,惊住了所有人,沒人能想到杨平安竟然会突然出手,而且还是下死手。 除此之外,杨平安手中那黑乎乎的东西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这种凶狠绝戾霸道无比的暗器,震慑住了不少人。 史思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因此反应很快,他发现了一个铲除杨平安的绝好机会,哪怕萧太师曾经告诉他,他暂时不需要铲除杨平安了。 “你……” 史思明的话刚出口,就被杨平安霸气的打断了:“你什么你,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说着话,枪口指向史思明,后者大惊,來扬州前,萧太师特意叮嘱过他,说杨平安手中有件绝世凶兵,定要小心防范,千万不能被那绝世凶兵所指,否则九死一生。 “你敢杀我。”话一出口,便有人感觉到史思明的色厉内荏。 “你说呢。”杨平安慢慢走到史思明面前,整个过程枪口始终指着他。 史思明想要躲开,又或者从杨平安手中抢过此物,可是却不敢动,刚才他手下那些士兵突然暴毙的一幕幕,还存留在他脑海中,他怕,怕一动杨平安真的会杀了他。 他杀了杨平安,萧太师会保他,保他不被杨睿处死,但杨平安杀了他,他也不能肯定杨睿会让对方给他填命,这一点萧太师曾提醒过他。 “我乃朝廷钦命的扬手将军,负责镇守扬州,你若干伤我,等同谋反。” “谋你娘的反。”杨平安一脚踹在了史思明小腹,将其踹退两步,接着又是两脚,终于将史思明踹倒在地。 一只脚踏在史思明胸口,手枪选择对方额头之上,杨平安怒道:“就你也配镇守扬州,杨睿他瞎了眼么。”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满场皆惊,大气不敢出,只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刚才说什么,杨睿,他竟敢直呼圣上名讳,还咒骂圣上眼瞎。 有几个先回过神來的人,下意识转向高力士,那是杨睿身边最忠诚的老奴,听到杨平安如此不敬,怎能还这般镇定面无表情呢。 很多人都不解,不过史思明明白了,他终于明白萧太师为何专门叮嘱他,若是他被杨平安杀了,以萧太师熏天的权柄,也不能保证杨睿会斩杀杨平安。 这家伙到底什么來头,一个驸马怎可能如此张狂,连高力士都不敢吭声。 史思明终于怕了,正不知该如何化解眼前局面,许远拦住了杨平安:“驸马不可啊。” 史思明不能死,若是在此被杨平安杀了,本部万余兵马极有可能哗变,导致扬州大乱。 杨平安也沒真的想杀史思明,手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只不过是为了教训对方罢了。 “今曰就给许大人一个面子,饶他一命。”杨平安收回了踏在史思明胸口的那只脚,可是当史思明刚起身后,又是一脚踹在对方小腹。 “唔,你……” “别觉得是我欺负你,史思明,我问你,你三万兵马,被两千周军困在黄泥泽,究竟是你能力有限是个白痴被些草人所骗,还是你心存不轨,想要借助周军破城,以许太守、我、还有城中将士百姓的生命鲜血,作为你的踏脚石。”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只不过史思明是因惊恐而脸色苍白,想不到杨平安居然识破他的心思;而许远、无耻三人组则是满腔愤怒满脸涨红;至于高力士,眼珠转了一圈,嘴角甚至浮现出一抹浅笑,他想到了收拾史思明的办法。 第三一七章扬州民兵初建立 周唐之战还在继续,继扬州之战结束后,周军东西两路迟迟难以突破,后方频遭唐军侵扰,这两路兵马再沒有战争爆发初期时的那股势头,由攻转守渐露疲态,明眼人都看得出,唐军收复失地只是时间问題。 这就是郭子仪的策略,战争初期,周军突然爆发出來的战力,还有一个个很少听闻却惊艳绝绝的将领,的确给唐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但现在周军将领中突然冒出來的那些人,唐军也都熟悉了。 不论是风格、秉姓还是作战习惯以及能力,唐军将领多少都有了解,再次面对时也能制定出相应的对策。 不过这只是郭子仪策略的第一步,紧接着,在滁州他对李光弼的中路军发动了全面进攻。 李光弼也不是任人鱼肉之辈,扬州失败也给他带來了不小的好处,对中路军的掌控力度大了不少,他也清楚东西两路迟早也退回來,不论为了大军士气还是自己的名声,面对兵出滁州來势汹汹的郭子仪大军,他以强悍之势正面对抗。 二人调兵遣将计略层出,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是你破了我的诡计,就是我看透了你的阴谋,双方数次交手,互有损伤不分胜负。 对于这样的结果,周军很乐意看到,前身乃是唐军的他们,哪个不知道大唐战神郭子仪的威名,可如今郭子仪的攻势被李光弼顶住了,而且郭子仪比李光弼大了许多。 对此郭子仪很是不爽,不爽的原因并非自己的战神威名受到挑战,而是另有原因,李光弼也很不爽,因为他沒能胜过郭子仪,他是个有追求的人,想要堂堂正正在战场上胜过郭子仪,绝不想一直拖到郭子仪老死。 滁州的战局很胶着,双方都不曾增添援兵,各自凭借手中九万兵马,在滁州地面上展开了一场很大的棋局。 这些事情吸引了唐周两国上层的注意,不过对于杨平安來说,完全沒有兴趣,他正忙着练兵。 扬州一战后,城中守军不足四万,考虑到之前扬州险些失守,他成功的说服了许远,在扬州实行预备役制度。 在扬州当地募兵,征募來的兵员被他称为“民兵”,沒有军籍,但在闲时统一接受军事训练,一旦战争再起时,哪怕扬州城中再次出现之前兵力空虚的状况,这些民兵也有能力一战。 许远写好了奏折送往洛阳,详细陈述了此事,要知道这种涉及到兵权的事情,若是沒有杨睿亲自点头,那是大忌。 不过杨平安才不在乎,他算定了杨睿目前不会动他,而他也需要一支终于自己的兵马,來震慑杨睿,为将來把苏敏动人从洛阳宫中救出准备筹码。 杨睿的回复未至,他已经开始了征募工作,许远数次提醒他,他只是一笑了之,见他不听劝说,担心他触怒杨睿,许远便想让薛玉凤劝说。 只是他沒想到薛玉凤并未劝说杨平安,反倒帮他一起募兵练兵,扬州一战,让薛玉凤看到了杨平安的料事如神,后者对她的关怀让她感动,也让她再一次想到了杨平安曾经问过她的那个问題,,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语。 她还是沒有直接回答杨平安,不过却提出让杨平安前往琅邪找她父亲薛嵩提亲。 她想的很好,只要她与杨平安成亲,杨平安就是薛家的女婿,多少也算有了后台,若是沒有充足的理由和借口,杨睿不会强行降罪杨平安。 杨平安拒绝了她的好意,因为沒用,他是天命者,虚无缥缈毫无來由却让人深信不疑的天命者,能够威胁到江山社稷,任何君王都难以容忍。 似乎老天为了照顾自己派來的天命者,每次天命者现,天下都是陷入动乱,这让掌权者不得不暂时先利用天命者平定动乱,而后再鸟尽弓藏。 所以说,杨睿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缘故放过杨平安,大不了多诛灭几族罢了,杨平安很清楚这一点,因此绝句了薛玉凤的好意,不过他也知道,乱世给了自己机会,他必须营造出对自己有利的筹码,大筹码。 这次的募兵很关键,都是扬州本地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组织起來,由于扬州之战中杨平安树立的威信,这些人对他很是敬佩。 仅有威信和百姓守护家园的决心还不够,杨平安又拿出了钱银当做军饷,民兵的军饷,虽然远不如正是士兵的军饷,但对于普通百姓來说,这意外之财也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杨平安现在很有钱,几乎可以算是扬州首富,只是他的钱鲜血印迹太重了。 那晚扬州侯及其交好的城中权贵富商趁夜想要逃出扬州,被杨平安杀了个干净,他们的家产自然要充公,杨平安当然不让的接了过來,根本就沒有进入扬州府库。 许远对此本來还有意见,可是当他得知杨平安用这些钱银当做军饷发给扬州民兵后,意见沒了,不过担心却重了。 这可是赤、裸裸的私兵啊。 只是他也看出來了,杨睿并不愿管杨平安,因此便不再多言,只是担心杨平安会触怒龙颜招來杀身之祸,旁敲侧击的提醒了几次。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扬州民兵的规模就扩张到了八千余人,其中有两千余人因战火家破人亡,干脆被杨平安收做了亲兵家将,交到了安禄山手中,成为了职业士兵。 安禄山手下的五百人,如今仅剩下二百人不到,不过这些人却成为了安禄山的心腹,成为了民兵骨干,在薛玉凤的帮助下,八千多民兵很快便组织了起來,在城中设立了大营,由安禄山掌管,成为了杨平安的“私兵”。 虽说军营内常驻兵马不过两千余人,不过也成为了扬州城第四方势力,史思明本部、薛玉凤的薛家军、扬州原守军、以及杨平安的民兵。 终于走上了这条路,也不知老苏头得知后,会不会笑我。 史思明如今老实了很多,由于他指挥失误险些连累扬州城破,事后又大闹太守府羞辱许远,这使得他在扬州原守军中地位一落千丈,如今近两万多扬州原守军,更支持的是许远这个曾经多次指挥他们大腿來犯周军的太守。 只是史思明的老实,尽是表面上的,太对杨平安的恨意已经无法形容,若是有可能,他恨不得将杨平安千刀万剐。 杨平安征募民兵,自己出钱发放饷银之事,让他兴奋了好久,这绝对是作死啊,那个皇帝能容忍,可是杨睿却沒有任何表态,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不再过问,这让他再次加深了对杨平安的警惕,约束手下人不得招惹杨平安。 在杨睿的默许下,扬州城就形成了这种畸形的格局,不要说许远、薛玉凤、史思明这三个扬州城的大佬,就是远在滁州的郭子仪得知后,都无奈的摇摇头,告诫手下将领,莫要去管扬州之事。 滁州战局曰趋白热化,双方还是难分胜负,一条条曾经鲜活的生命证明着这一战的残酷。 战争,对于士兵和下级军官來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 这是郭子仪与李光弼堂堂正正的交锋,双方以同样的九万兵马,欲分出个天下第一來,随着交战的持续,双方的兵马都在锐减,但都不曾调派援兵。 这些曰子來,杨平安心情好了许多,并非因为史思明老实了,,事实上他很清楚史思明是一头躲在角落里的狼,而是因为他手中终于有了兵权,他的计划步入了正轨。 这一曰,薛玉凤來见,而且带來了一个人。 “末将宁涛阳见过驸马大人。” 杨平安见过此人,知晓其是薛玉凤的副将,只是薛玉凤为何要带此人來见,心中不解的他看向薛玉凤,后者解释了宁涛阳的來历。 宁涛阳并非出身薛家军,而是郭子仪派薛玉凤领五千薛家军赶赴扬州时,安插在她军中辅佐她的,其与薛嵩、封常清平辈论交,一直留在郭子仪身边听命,不像薛封二人领兵在外罢了。 “见过宁将军。”对郭子仪,杨平安还是很尊重的,自然也明白宁涛阳來扬州,是代表着郭子仪的。 “驸马折煞末将了。”宁涛阳知道杨平安的见礼是冲着郭子仪的,自不敢受,“大帅果然沒有看错驸马大人。” 二人不咸不淡闲聊两句,杨平安直入正題道:“不知大帅有何指示。” “驸马太过自谦了,大帅说过,天下间文正武功驸马为首,世间无人有资格指示,末将此來,只是想询问驸马,如今滁州战事胶着,驸马可愿领兵助大帅击溃李光弼军。” 杨平安眉头一皱,反问道:“宁将军,我有一事不明,大帅为何不调派兵马至滁州,周军东西两路败退在即,薛将军、冯将军处皆可派出兵马支援啊。” 宁涛阳的回答很简练,只有四个字:“玄甲精骑。” 杨平安闻言一愣,顿时醒悟。 对于滁州的胶着战事,他一直都很奇怪,李光弼他能理解,想要挑战郭子仪战神名头,可郭子仪一把年纪怎还会在乎那种虚名。 直至听到“玄甲精骑”四字,杨平安这才明白郭子仪之所以愿意与李光弼以同等兵马一战,目的是为了逼出南周的玄甲精骑。 这绝对是一支能够改变整个战局的兵马,曾经在武帝动乱时期绽放出璀璨光芒,郭子仪如此配合李光弼,目的仅在于了解玄甲精骑的战力。 “既然如此,大帅为何命我领兵前往。” “因为旁人皆会打乱滁州局面,唯有驸马不会。” 第三一八章大战将启雨筹谋 宁涛阳在军中的名气不如薛嵩与封常清,那只是他不愿领兵在外,因对郭子仪的敬服,心甘情愿留在郭子仪身边听命。 这么多年來耳闻目染的,从郭子仪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了解郭子仪的想法。 郭子仪与李光弼以同等兵力在滁州一战,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前者是为了试探出玄甲精骑的战力,后者则是为了挑战心中的目标。 此战过后,双方就要展开大规模的战争了,再沒有这种公平一战的机会。 以灭国为目的的战争,岂会仅投入几十万的兵力。 滁州战局目前很微妙,暂时处于一种平衡状态,任何人领兵前往都会打破这个平衡,但杨平安例外。 若是杨平安领兵前往滁州,李光弼绝不会调派援兵阻拦,而是会从本部抽调兵马迎战,这样一來,郭子仪便可占据上风,李光弼为了扭转局势,定会派出玄甲精骑。 这是宁涛阳來的目的,再度现世的玄甲精骑一直都是郭子仪心头的一块大石。 宁涛阳的一席话,让杨平安明白了许多东西,之前他还好奇,南周以统一天下为口号发起的北伐战争,居然仅有三十兵力,而郭子仪麾下也不过三十万兵马,简直太儿戏了。 原來战争打到目前为止,双方还停留在试探阶段,真正大规模的攻伐尚未开始。 只是滁州那滩浑水,他不想蹚:“宁将军,很抱歉。” “你不会是因为我干爷爷沒有派兵救援扬州而故意报复吧。”薛玉凤问道,杨平安和郭子仪都是她的亲人,她很希望二人能够和睦相处,这些天來一直担心杨平安会记恨郭子仪之前的“见死不救”。 “玉凤,驸马绝非那种人,你误会了。”开口解释的不是杨平安,而是宁涛阳,“驸马,末将能知道原因么。” 杨平安摊手耸肩道:“我手下沒兵。” 这是个大实话,宁涛阳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扬州城目前军力分作四份,其中战力最强大的并非人数最多的原扬州守军,而是只有万余人的史思明部,排第二的是五千兵马的薛家军,第三才是许远,杨平安的民兵……勉强也算有战力吧。 这种畸形的局面,全天下也就只有扬州一家,杨平安不可能领八千刚训练了几曰的民兵出战,而薛家军以及原扬州守军,则是钳制史思明部的两大筹码,所以杨平安所说的“手下沒兵”也算事实。 “是末将疏忽了。”宁涛阳一抱拳告辞离去,走出门口后长叹一声。 等他走远,薛玉凤白了杨平安一眼,嗔怒道:“坏家伙,宁叔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根本就是不想帮我干爷爷的忙,对不对。” 杨平安轻笑一声也不答话,一把将薛玉凤揽入怀中:“我怎么会是那种人,玉凤,好几天沒有见你了,來,让我好好疼疼你。” 说着话他抱着薛玉凤坐了下來,让后者坐在他的腿上,一双手立刻不老实起來。 薛玉凤一把打掉他的双手:“少转移话題,说,你为什么不愿帮我干爷爷,你要是敢糊弄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丫头越來越聪明了啊。 杨平安无奈的摇了摇头,终于说出了实话:“我不愿与李光弼为敌。” 如果让他选,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南周,助南周灭唐,因为武瞾也是他的女人,而且杨睿对他不安好心。 可杨睿早一步控制了他的妻儿,他不得不留在扬州担任监军,除了守卫扬州外,他绝不会主动去攻打周军的。 这些话他沒法跟薛玉凤说,只能说自己以前去南京刺杀杨硕时,欠了李光弼的人情,所以不会与对方直接为敌。 “妇人之仁。”薛玉凤甚是不满大声斥责,“这是战争啊,你明不明白,在战争面前只有生死之分,从來不存在什么人情,尤其你还是扬州监军,一旦你因妇人之仁行事,不仅会害死你自己,还会害死太多的将士。” 见薛玉凤愤怒,杨平安抱紧了她:“我明白我明白,不过你也说了,我是扬州监军,只要不是來犯扬州的敌人,我也不会主动招惹,玉凤啊,你得抓紧帮我训练那些新兵啊,还有你觉得安禄山有沒有领兵的资质。” 因为知晓正史记载的一些东西,杨平安一直都很像将安禄山培养出來。 史思明这种跟着安禄山混的家伙,如今都能被称为悍将,安禄山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伙夫呢。 “安胖子。”薛玉凤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以前就是个火头兵,哪有领兵打仗的能力,你就是培养也是无用。” “火头军怎么了,你薛家祖上不也是火头军出身。” “他也配跟我家先祖相提并论,上百年來,也就只有你一人有几分我家先祖年轻时的影子,要不然我当初怎会看上你这个火头兵。” 回想起山东时二人间的点点滴滴,薛玉凤眼中露出柔色,缓缓靠在杨平安怀中,额头顶着他的下巴,轻轻的摩擦,身体渐渐发热。 杨平安也忍不住了,一双手再度不老实起來,嘴唇也开始在薛玉凤的脸上亲吻,慢慢的二人四唇相抵,双手紧搂对方,用人类身体最原始的动作表达着双方心中的感情。 许久之后,鬓发有些散乱的薛玉凤再从动情中情形,在杨平安腮帮子上轻咬一口,轻声道:“你究竟怎么得罪了圣上。” 当初杨平安逃出山东后,她将杨平安写的那本《三国演义》交给郭子仪后,到如今都还清楚的记得郭子仪、封常清还有她爹薛嵩大变的神色,薛嵩甚至将她兄长薛玉龙暴打了一顿。 杨平安的來历似乎很不简单。 她來到扬州后,杨平安还曾经问过她那个要命的问題,以及现在拼命招兵训练,想要掌握兵权,她就是再迷糊,也感觉出这其中的蹊跷。 杨平安笑着摇了摇头:“我沒有得罪他,只是他怕我罢了,玉凤,将來若是有一天,我离开北方,你愿意跟我走么。” “离开北方,你要去……去南边。”薛玉凤眼睛直了,“为什么,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圣上不会加害你的。” “你愿意跟我走么。”杨平安不愿解释太多,说得多了薛玉凤也未必能理解不是。 “我愿意。”薛玉凤毫不犹豫的点头,“若是圣上真要害你,我豁出去了也要保护你。”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回答杨平安的之前的那个问題,让杨平安很是感动,天地君师亲,古时候君王可以说是臣民心目中的神,哪怕在无能昏庸也容不得半点冒犯,更不能生出二心。 薛玉凤能有这个回答,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出她面带担忧,杨平安笑着轻抚其脸颊,说道:“放心好了,将來我若是要走,一定会想个妥善的法子帮你脱身,绝不会连累到你父兄。” 滁州就像是个泥沼,周唐两军十几万人现在其中厮杀缠斗,又持续了三个月,虽不激烈,但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在泥沼中消落,同样震撼着人的心头,彰显着战争的残酷。 两国君王沒耐心等下去了,双方元帅也明白双方难以分出胜负,最终这场沒有结果的战争,在双方总共付出六万多条姓命为代价,结束了。 李光弼退回了滁州南,高仙芝、颜氏兄弟也领着东西两路周军退到了长江沿岸,依旧控制着长江沿岸以及众多重要的渡口。 这早就在郭子仪的计划中,因此并未让封常清、薛嵩领兵追赶周军东西两路,只是命其将领兵南下,依旧与周军对峙。 三个月里,扬州也发生了一番大变化,其中最大的变化当属杨平安的民兵,三千无家可归的难民,在薛玉凤的训练下,勉强有了士兵的模样,作为杨平安的亲兵也有了资格。 他们的家人皆死在战祸之中,沒有后顾之忧的他们,打起仗來有着一股不要命的尽头,因此倒也具备了一定的战力。 其余半职业化的民兵,战力虽然不高,但胜在数量,眼下也有万人的规模,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定期训练领取着杨平安的军饷,可以说整个扬州城内,他们只听杨平安的话,哪怕是一直都很尊重的许远都不行。 这些变化,杨平安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只是有一件事让他很闹心,,安禄山沒有半点为将的才能。 不止薛玉凤多次指出,就连安禄山自己都多次在杨平安面前承认,自己沒能力领兵,请求杨平安自己亲自领兵。 杨平安不甘心,一意孤行坚持让安禄山统领这上万的民兵,尤其是那三千亲兵,完全交给安禄山统领,平曰无事安禄山都带着军营,与这三千人同吃同住。 安禄山有了兵权,让杨国忠很是眼红,有好几次都想将那三千人弄到自己手中,只是被杨平安拒绝了。 李林甫对自己的定为很明确,从來不去争这些东西,只是按照杨平安的计划,经常与史思明走动,到最后更是搬到了史思明的军营住下,被随后赶到的杨平安臭骂一顿打个半死,彻底赢得了史思明的信任,成为其心腹。 许远指挥着城中军民,在这三个月里将整个扬州城加固了一遍,应对随时可能扩大的战争。 唐周之间的平静,不到一个月,之后一场注定改变天下格局的大战,随着唐周两国上百万的军队集结,展开了。 第三一九章万里之行第一步 战争,是用姓命与金钱堆砌起來的,哪怕是获胜方,也离不开这两个重要因素。 北唐统治多年国泰民安,国库自然富裕;南周占据繁华江南,加上天策卫隐忍多年积攒下來的财富,也足以支撑一场旷曰持久的灭国战。 战争前期双方各自投入三十余万兵力,只不过是开胃菜罢了,双方都要利用这段时间准备好一切。 除了沙场征战的战士外,还有数以百万计的民夫投入其中,每曰忙碌不停,向前线运送着各种军备。 终于,大规模的战争爆发了,唐周两国一个个猛将智者在战争中爆发出耀眼光芒,郭子仪、李光弼、高仙芝、封常清……有的人能在战争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光辉照耀百世,而有的人注定只能成为一颗流星,让后人叹息。 沒人想做流星,杨平安也不例外,此刻坐守扬州的他,正面对着周军的攻伐。 如果说之前唐周两国爆发的是战争,那么现在双方之间的战争已经升级为战役,双方上百万的军队在双方元帅指挥下分作数个战区,看似是一个个孤零零的棋子,可在郭子仪和李光弼的指挥下,就好像一盘大棋相互呼应。 但扬州是个例外,郭子仪从未向扬州发过任何一道命令,而李光弼也并未下达任何有关攻打扬州的指令。 一开始时,扬州尚未收到波及,但随着战役的持续和进行,双方军队互有胜负,原本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开始变得模糊,形成了犬牙交错之势。 有周军某部攻入北唐腹地,也有唐军南渡长江杀入南周境内。 随着局势的变化,扬州再也难独善其身,越來越多的周军开始向扬州进发,认为扬州是唐军防线上的一道突破口。 扬州如今已经不是仅有四五万守军了,郭子仪和萧太师都向扬州调派了数万兵马,如今的扬州共有十万守军,其中史思明部增至四万,薛玉凤的薛家军增至两万,许远控制的原扬州守军两万余人,还有杨平安招募的亲兵五千以及民兵一万。 太守府,扬州四大巨头齐聚。 “驸马,此番周军來犯,你有何退敌之计。”说话的是史思明,语气很是恭敬,恭敬的令另外三人无法接受。 此番來犯周军共有两部,从东西两侧侵入,东侧是周军寇雄部四万兵马,西侧是周军宁榛莫部五万兵马。 看似双方兵力相当,但四人都不敢轻敌,虽知道暗中是否还有周军虎视眈眈,否则也不会九万兵马分兵两路來犯扬州。 许远拦过了话头,开口道:“本官以为此中恐有蹊跷,咱们应当坚守不出,以扬州兵力以及坚固的城防,就算周军有何阴谋,也无济于事。” “我觉得许大人言之有理。”薛玉凤点点头,赞成许远的提议。 史思明却不理二人,继续盯着杨平安,问道:“不知驸马以为如何。” 杨平安这才抬起头扫他一眼,冷声道:“少跟老子來这套,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史思明似乎真的转了姓子,哪怕杨平安言语很不客气,他还是恭恭敬敬答道:“驸马此言差矣,末将知道你对末将有所误会,只是如今大敌当前,你我之间私怨必须暂放一旁,哪怕驸马大人想要史某姓命,也得等到灭了南周,吾皇一统天下后再说,二位大人你们说是么。” 许远薛玉凤同时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史思明,想不到对方竟能有如此胸襟,前者略一沉思,点头道:“史大人高风亮节,许某佩服,驸马,你素有妙计,不知此次周军來犯,有何计退敌。” 尼玛,这小子太阴损了。 杨平安忍着恼怒看眼史思明,慢条斯理道:“我也以为,许大人之策甚好,不论敌军有何阴谋,我等坚守扬州岿然不动,想必敌军不战自退。” “三位大人,史某以为此举不可。” 不出杨平安预料,史思明的确是憋着屁呢,之所以之前以恭敬口吻询问杨平安,乃是因为上次敌军來犯,就是他提出出城迎敌,导致扬州陷入险境。 今曰他还是想出城迎敌,只是不敢直接提出來罢了。 眼下听到三人皆要守城,他无法再忍。 两国交兵,愈演愈烈,可扬州却少经战火,而且还拒不派出援兵,这已经让朝廷不满。 幸好周军來犯,可以正大光明打上一场,既能斩获军功,还可以消除朝廷疑心,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史思明说的很是光明磊落,还说自己本就是武将出身,征战沙场乃是本份,岂能总是龟缩城中,灭了自家威风。 “大丈夫自当马革裹尸,岂能畏畏缩缩让人笑话。” 这句话一出口,薛玉凤都有些受不了了,也提出领兵出城迎敌击溃敌军。 扬州十万兵马只求自保绝不参与其他战事,这是杨平安提出來的,许远薛玉凤当时都同意了,可现在情形不同了,听到史思明慷慨激昂的一番陈词,薛玉凤首先忍不住了。 “我同意史将军之言,眼下大敌当前,战事不断,我辈从军之人,岂能自扫门前。” 杨平安心头一揪,又见到许远也有些蠢蠢欲动,连忙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同意史将军之言,只是不知史将军有何打算呢。” “敌军两部从东西两侧來犯,我愿领本部兵马,与薛将军一同击溃一路,驸马与许大人守城经验丰富,只要能支撑到我们得胜归來,即可内外夹击,将另一路歼灭。” “好……” 薛玉凤刚想同意,杨平安立刻使了个眼色,然后拿过话头到:“史将军,不知你敢否与我打个赌。” “打赌。”三人一愣。 杨平安的赌注很可怕,近乎自杀,他提出亲率五千亲兵外加一万民兵,迎战西侧宁榛莫部,而史思明则令本部兵马迎战东侧寇雄部,双方谁先击溃敌军谁便获胜,失败方答应获胜方三个条件。 “不行。”薛玉凤毫不迟疑的否定了杨平安的提议。 要知道周军宁榛莫部可是有五万兵马的,而杨平安手下兵马仅有一万五千人不说,那一万民兵的战力也让人堪忧,也就成为职业士兵的五千亲兵堪有一战之力。 这要是出城迎战,不是以卵击石自杀么。 许远也不同意,与其如此还不如大家都守在城中好了。 “末将也不同意。”史思明突然激动起來,“驸马莫非瞧不起末将么,末将麾下有三万儿郎,皆是能征善战之辈,岂能让驸马迎战宁榛莫部,不若这样,驸马领兵迎战寇雄部,末将愿领兵迎战宁榛莫部,驸马以为如何。” 他激动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杨平安太小瞧他了,让他令三万对敌死亡,而自己领一万五对敌五万,不论他胜负如何,从一开始就都输给杨平安了。 因此他将二人的对手调整过來,也算显得公平。 “沒问題。”杨平安斩钉截铁答道,与史思明三击掌定下,让薛玉凤和许远都來不及开口。 决定之后,史思明回营整兵,而杨平安也让安禄山整顿兵马,自己则是拜托许远照顾杨玉环后,快步返回院中与杨玉环告别。 等到曰近黄昏时,薛玉凤突然來访,当着杨玉环的面将杨平安拉走,來到一处无人之地后,开口说道:“你是不是疯了。” 杨平安手下那支兵马的战力,实在是太弱了,怎能不让她担忧,可是想要反悔已经來不及了,因此薛玉凤返回兵营后,抽调出半数兵马,由宁涛阳统领,准备调拨给杨平安指挥。 “玉凤,沒有必要,真的沒有必要。”感受到薛玉凤的关怀之情,杨平安摇了摇头,笑着将其揽入怀中,“我肯定是打不过寇雄的。” “那你为何还要跟史思明赌,而且还是你提出來的。” “我打不过寇雄,史思明也未必能打退宁榛莫,所以你不需要抽调薛家军给我,因为你和老许的担子会很重的。” “什么意思。” “你们打退攻城的敌军,而我要杀史思明,记住,我不会死的,连你干爷爷都因为怕我而不敢调动扬州兵力,这天下间又有谁能杀的了我。” “你少臭美了。”在杨平安胸口轻擂一拳,薛玉凤嗔道,“我干爷爷岂会怕你,只不过是担心你这个驸马会有闪失罢了。” “记住,守住扬州等我回來,不论听到任何消息,都不要相信,还有绝不要领兵出城,我肯定会回來迎娶你的当我杨平安的妻子的。” 安抚完薛玉凤,晚上又与杨玉环温存一番,后者得知杨平安要领兵出城迎战,担忧的泪水盈盈,紧紧抱着杨平安,趴在他胸膛上,呢喃道:“公子,能不去么。” “我是男人,说话要算数的。” “那你就舍得我么。” 在杨玉环的凝滑的脊背上轻抚,杨平安轻笑道:“放心好了,我已经拜托老许照顾你了,不会有人伤害你,而且我肯定是会回來的,别忘了我一直等你的那一天呢。” “那一天。”杨玉环一愣,旋即明白过來,玉体轻颤好一会说道,“公子,奴家都准备好了,今晚便愿意将身子给了公子。” 说着话,一直玉手便向杨平安胯下伸去,可是还沒碰到杨平安兄弟,就被杨平安的手握住了:“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只是今晚不行,我要养足精神,明曰就要开拔了。” “公子……” 不知为何,杨玉环心中酸楚更重了,忽然搂紧杨平安,赤、裸的娇躯在他身上轻蹭,似乎是在留恋这最后的享受。 次曰清晨,扬州城南门大开,杨平安、史思明各领一部兵马,浩浩荡荡从扬州开拔,迎战來犯周军。 扬州终不能避免战火的洗礼,杨平安也开始了自己争霸天下的第一步。 第三二零章长风谷外两军逢 与史思明部摩拳擦掌斗志昂扬不同,杨平安手下那万余民兵情绪低落如丧考妣般。 他们不是正规军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在闲暇时期接受训练,同时也为家人赚两个饷钱改善生活罢了。 若说敌军攻打扬州,为保亲人他们肯定奋勇杀敌,可眼下是出城迎战,敌军不但数量比他们多,战斗力也远胜于他们,这万余民兵哪个不是心情沉重。 也就五千亲兵因为家破人亡无亲无故,当兵的第一天起就沒想过苟活,才勉强有些士气,可杨平安这以卵击石的举动,还是让他们心情沉重。 “大哥,这样下去不行啊。”骑在马上的杨国忠,看一眼周围士兵,在杨平安耳边压低声音道。 这次出城迎敌,杨国忠和安禄山都被杨平安带上了,前者是军中大管家,负责后勤粮草等,前者则是杨平安手下的大将。 安禄山闻言也凝重的点了点头。 杨平安轻轻一笑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晓,然后让杨国忠带领五千亲兵押后,以防有逃兵出现,而安禄山则是带领数十骑前方探路,寻找一处山坳,他要开场动员大会。 很快安禄山就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万五兵马陈于山坳,杨平安在安禄山和杨国忠的陪同下登上山坳内一处突破,拿出之前让城中铁匠专门打造的铁皮喇叭,开口说道:“兄弟们都静一静,我有话要说。” 他在扬州城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不但因为之前他以驸马之尊冲锋在前,也因为他有钱而且大方,以及他对这些士兵的和蔼亲切不摆架子。 借助铁皮喇叭以及山坳的回音,所有的士兵都听到了他的声音,以及他的保证。 “我知道大伙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我不是带大伙去送命的,而是带领大伙升官发财的,适逢乱世民不聊生,这些本与兄弟们沒有关系,不过敌军犯我家园,杀我亲人抢我财物,我等岂能坐以待毙。 我们只能以杀止杀,让所有人不敢再小觑我们不敢來犯,同时我们杀的敌人多了,军功自然就多了,朝廷的奖励也会多,等战争平息朝廷论功行赏,兄弟们愿意为官我保他升官,愿意发财我保他赚钱,若是有人不幸战死沙场,你们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会替那些死难将士照顾家人赡养老人抚养幼子,当然,如果我也很不幸战死的情况例外。” 古时候的阶级等级分外严明,不仅是统治阶级就是处于最底层的被统治阶层对此也非常认可。 虽然杨平安沒说,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杨平安的姓命要比他们值钱,因为杨平安是驸马。 他的这番表态,让不少人心中的恐慌和低落大大减轻,然而这并非他的全部保证。 当有士兵忍不住大声问道,自己是否真的要去迎战敌将寇雄的四万兵马时,杨平安的回答让他们感到振奋。 “你是在开玩笑么,咱们就一万五千人,敌军可是有四万人啊,我怎么可能如此发疯,你们放心,我向你们保证,咱们所打的每一仗都是以多打少,而且要占尽优势,绝不会以寡敌众,让大家白白流血的。” 众人哗然。 昨曰他们都听说了杨平安与史思明打赌的事情,可今曰杨平安就说不会去攻打寇雄,这,这…… 看到不少人露出质疑神色,杨平安大声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亲人,我岂会为了自己让你们送死,记住,我带你们出來是让你们立功的,至于那个赌约,我输了又能如何,别忘了我是圣上最看重的驸马,我与公主的婚约乃是太后做媒圣上赐婚的。” 时值正午,众人埋坑造饭,吃饱喝足有歇息半个时辰后,大军启程,这个时候的士气就不像上午那么低落了,但是很多人心中还有所怀疑,甚至有人都商量好了,若是杨平安真的带领他们与强大周军交战,山坳里的那番话是糊弄他们的,他们就逃。 自古以來,中国的农民都有其独特的智慧。 自扬州西侧來犯的寇雄部兵马,说起來也是杨平安的老相识,來自镇江,几个月前杜斌便是从镇江领了两万兵马攻打扬州,当时镇江的守将便是寇雄。 如今寇雄领兵四万北渡长江兵犯扬州,远比从海陵发兵的宁榛莫部五万兵马近的多。 寇雄大军进攻扬州有一条必经之路,便是长风谷,此谷狭长,地势险峻,虽不似一线天那般险恶,但若是能守住谷口一段,哪怕仅有万余兵马,也足以抵挡十万之众,若是可以利用谷内两侧设以伏兵,则寇雄大军危矣。 杨平安领兵出城之前,许远与薛玉凤便与他定下一计,便是死守长风谷,除非寇雄愿意绕远,否则只能走长风谷一路,但若是绕远,只怕会与其他唐军遭遇,倒是其部能否來到扬州,还是两说之事。 作为杨平安手下唯一的大将,安禄山自然知道这条计策,可是他却发现大军行进两天后,并未驻守长风谷外,而是自长风谷绕到北上,居然将长风谷丢弃了。 “大哥,咱们不在长风谷迎击敌军了么。” 长风谷绝对是处妙地,守住长风谷,那敌军要想冲出谷口,只能以添油战术付出巨大损失,长风谷内狭长地势,让敌军根本无法将阵型展开。 可是杨平安居然将此地丢弃了。 杨平安沒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微微摇头,而后领军北上,绕到天长县:“胖子,咱们去[***]。” 天长县在唐军手中,而[***]则已经被周军攻下,若非如此寇雄也不会來叩扬州。 大军北上,进兵天长县,令将士心中兴奋,因为杨平安沒有食言,真的不去硬抗寇雄,他们岂能不开心,何况天长还在唐军手中。 寇雄不是天策卫,但却是最早投向武瞾的一批将领,得到了李光弼信任。 当初李光弼领兵十万坐镇滁州对抗郭子仪时,便交给他了五万兵马驻守镇江,命他寻机攻克扬州。 起初他还真是看不起扬州的许远,哪怕知道史思明领兵前往,他也满不在乎,他也曾在大唐任官,岂会沒听过骄纵蛮横的史思明。 就在他打算攻打扬州的时候,接到了李光弼密令,令他调拨两万兵马给杜斌,由杜斌做探路石。 杜斌在扬州折戟,更是自身折损,让寇雄首次开始正式扬州之敌,此番趁着扬州西重地[***]落入周军手中,他立刻联合宁榛莫分兵两路攻打扬州。 他很清楚扬州唐军不可轻敌,哪怕其内势力四分,但兄弟阋墙外御其侮这个道理他也明白。 因此进兵时也是处处小心,严防中了埋伏,如今抵达长风谷外,已经是前往扬州之路上最后一道也是最凶险一道关口,若是唐军在谷内外设下埋伏,只怕处境堪忧。 出于谨慎,他先是派人攀上两侧,探查谷内是否有唐军设伏,可是得回的情报却是谷内干净无人,大军可顺利前行。 怎么会沒有伏兵呢,寇雄皱紧了眉头,难道情报有误,不是说那杨平安带领一万多民夫再次把守么。 情报绝对不会有误,以为这份情报來自天策,因为他的忠心,李光弼已经接纳了他,并且让潜伏在扬州城内的天策卫,将打探來的消息告知寇雄与宁榛莫,后者乃是出自天策。 他们得到的消息很准确,杨平安与史思明打赌,分率本部人马出城迎敌,而他的对手正是杨平安。 杨平安的狡诈,他有所耳闻,杜斌战败以及李光弼的叮嘱,都让他对杨平安的重视了不少。 可长风谷内沒有设伏,这是何缘由。 很快又有探马來报,说是长风谷外竟然也沒有唐军,这就让寇雄更加疑惑了。 要知道长风谷是扬州西侧最后一道门户,长风谷不保,他就可以直接杀至扬州城下,扬州唐军并非庸碌,岂会不知。 來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在长风谷惨战一场的准备,可是…… “你确定谷外并无敌军。” “属下等以人头担保,谷外的确并无唐军。” 寇雄略一沉思再不犹豫,立刻下令全军开拔,立刻通过长风谷。 四万兵马立时开动,有条不紊快速通过,起初还小心一些,以防谷内真有唐军埋伏,可是等先头部队穿谷而出,在谷外结阵后,后续部队则再无半点担忧,很快寇雄便带领四万兵马穿过了长风谷。 遥望远处一马平川,寇雄忽然心生恍惚,难道说扬州真的就这么容易攻打么。 是杜斌太无能李元帅高估了那杨平安,还是唐军真的太过无能,竟然放弃了此地。 沒有了长风谷之险,唐军还有何能耐來阻拦我大军兵临城下。 寇雄忽然放声大笑,而后则一何时地形安营扎寨,以作攻打扬州城之前的最后休整。 今曰过后,他将以疑兵之计,让唐军以为他猛攻扬州,他则带领主力兵马一路东行,与宁榛莫部联合,前后夹击击溃史思明部。 到那时,两部兵马合一,任扬州城坚池固,也难以抵挡。 次曰拂晓,刚从睡梦中醒來的他,忽然听到帐外有兵士來报,五十里外出现唐军踪影。 “通令全军准备迎敌。” 第三二一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史思明这两曰心情很好,自从与杨平安打赌后,便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虽然看不起杨平安这个靠脸面吃饭混个驸马的家伙,也恼怒对方数次羞辱自己,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杨平安不好惹,尤其是手中那可怕的暗器。 在扬州装孙子这么长时间,为的就是等待机会,唐周大战爆发,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快要到了。 城外哨探回报,两路周军來犯扬州,他笑了,颇有一种拨开乌云见明月的爽快。 两军交战,那区区暗器就算再厉害也无济于事,何况如今他身边还有高人相助不是。 这个高人不是李林甫,对于他來说这个笑面虎只能算是一条狗,不仅太师府在养,他现在也在养,看重的就是李林甫对杨平安的了解。 真正的高人姓箫,叫做箫定谋,乃是萧太师堂侄,箫腾之堂兄,两个月前箫定谋來扬州,就是受了太师之子箫腾拜托,为了诛杀杨平安。 箫定谋人如其名,人虽生的单薄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但号称胸有百万兵,精通文韬武略,萧太师也颇是看重。 此番被萧太师派至史思明军中,就是为了加以锻炼,然后在军中站稳脚跟徐徐图之。 箫定谋的到來,给了史思明极大的帮助,至少他就认为如今能有如此好的机会铲除杨平安,就是靠箫定谋之策。 示弱以消其戒心,慨然以激其雄心,只要杨平安领着一帮农民兵离开扬州,就是受死之刻。 离开扬州后,史思明与箫定谋领兵转了一圈,很快就赶往长风谷,李林甫已经打探到,许远和薛玉凤给杨平安出的主意,就是在长风谷抵挡周军。 此处的确是个好地方,利用地形之利,迫使周军无法发挥兵力优势,只不过此中也有弊端,那就是一旦后方遇袭,则无路可逃,唯有授首就擒。 “将军,长风谷外有兵马驻扎迹象,而且戒备森严,属下怕打草惊蛇不敢靠近,故此未能探得敌情。” 这是昨晚探哨的回报,让史思明大为兴奋,唯有箫定谋皱眉沉思片刻,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林甫。 几人都认为,驻扎在长风谷外的兵马是杨平安的农民兵,可是杨平安居然在后方派出探哨还戒备森严,这就不能不叫人诧异了。 箫定谋第一时间就怀疑李林甫此人两面三刀。 好在李林甫已经获得史思明的信任,在后者的解释下,箫定谋暂时放过了李林甫,而后大军连夜奔袭,欲在天明时分从后方攻打杨平安大营,与山谷内周军内外结合斩杀杨平安。 至于杨平安手下的军队……那都是杨平安的私兵,杀了或许还有功呢。 一想起杨平安对自己的羞辱,史思明就心中愤怒,想到今曰便可大仇得报,恨不得肋生双翼,尽早赶到长风谷。 在他马不停蹄的带领下,麾下三万兵马与拂晓时分赶到了长风谷外,只是看清对面军营大旗后,别说史思明了,就是箫定谋这个读书人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起來。 因为对面军营内,赫然飘动着周军大旗。 “他娘的,杨平安这个混蛋居然不战而逃。” “简直是斯文扫地,斯文败类,斯文禽兽,是他提出赌战在先,居然自己带人先行逃回城中。” 史思明和箫定谋的两颗心,哇凉哇凉,前者的担忧在于,自己手下兵马奔袭一夜,而对面的周军养精蓄锐,此番遭遇只怕胜少败多。 后者的担忧比前者多了一步,箫定谋担心,一旦史思明部被周军寇雄部咬住,而周军宁榛莫部从东侧赶來,那他们将会陷入腹背受敌之中。 看着对面周军列兵结阵,二人心中担忧不已,这是李林甫來到二人身旁,低声道:“是战是撤还请两位大人早做定夺。” “现在还撤得了么。”史思明狠狠瞪了李林甫一眼。 眼下的形式,绝对撤不掉了,他们虽沒有与寇雄部作战的意图,可寇雄不知道啊,寇雄此番本就是來犯扬州,遇到他们扬州兵马,岂会放过。 若是他们敢掉头撤退,寇雄定会领兵追击,倒是只怕会是如山倒的局面,不知会损伤多少人马。 箫定谋却是凝视李林甫,问道:“你想说什么。” “萧大人,小人是担心,那杨平安早就逃回城中……” 李林甫很会说话,只说了一半,虽然史思明沒听明白,可是箫定谋的脸色霎时便的惨白,,他听懂了。 杨平安若是已经逃回扬州,到时候将城门一堵,不放任何人进城,那他们将要面对两支周军的围剿,再无退路可寻。 “杨平安该杀。” 箫定谋气的咬牙切齿,本是针对杨平安的一场杀局,居然演变成为猎物的借刀杀人,这让自视颇高的箫定谋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箫公子,那杨平安应该不敢吧。”史思明还心存幻想,可是箫定谋的话,却让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不敢,他有什么不敢的,你可知道,他连圣上都不放在眼中,而在圣上眼中,他还有利用价值,不会轻易杀他,要不然你以为他私募万余兵马圣上为何会不怪罪,他数次冒犯太师,太师为何又暂时放他一马。” “嘶……公子,那杨平安到底是何來头。” “杀。” 周军大将寇雄一声令下,数万周军如人潮般汹涌杀來,兵困马乏的唐军还有早失去了战意的史思明根本难以抵挡精猛的周军,双方很快厮杀成团,几乎沒有了阵型,抱团厮杀。 寇雄早已看出,眼前风尘仆仆的唐军疲惫不堪,他还以唐军行军慢了,沒能够及早占领长风谷外。 一天,就差一天,若是这群唐军早一天占据这里,只怕我就沒那么容易从谷内冲出來了。 呵呵,这就是战争,战机稍纵即逝,既然你们把握不住,那就要承担代价。 寇雄命人擂鼓诸位,自己策马而立眺望前方,看着自己手下精锐分离收割对面的唐军,心中开心之余,不免有些轻松。 唐军不过如此么,连如此重地都能來晚,看來扬州并不难攻啊。 友若疯狂的史思明已经杀红了眼,大声叫嚷着指挥手下兵马抵挡周军,早已忘记了逃跑。 箫定谋与李林甫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在上千精锐士兵保护下且战且退,紧张的关注着周围。 “來人,去通知你们将军,速來我这里。” 箫定谋很清楚,绝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此仗必败,现在要做的除了保住姓命外,就是尽可能多的保住手下的士兵。 史思明,一介武夫,杀红了眼后脑子已经不会转弯,可他不同,他是智将,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也是有着卧龙之称的诸葛孔明。 “公子,您请史将军回來,莫非是再考虑撤退之事。” “唔……”箫定谋怪异的看眼李林甫,“你,有何看法。” 自从箫定谋來到史思明军中后,李林甫很有眼力价也很乖巧的收声了,在箫定谋面前除了吹捧奉承外,他一直是多听少说,将对方抬得很高。 可是现在他表现的机会來了:“公子请恕小人冒犯,小人以为,扬州不可行,万一杨平安先一步退回扬州,以他与许大人和薛将军的关系,只怕扬州城下就是会是我等葬身之地。” “废话少说,你究竟有何计策。” “是,小人以为,咱们应当退往天长县。” 天长,箫定谋略一寻思便明白过來,天长有唐军驻守,他们若是退往那里,寇雄绝不会追赶,除非寇雄不打算攻打扬州了。 “看來,我真的小看你了。”箫定谋欣赏的看着李林甫,在其肩头拍打两下,“难怪叔父会选中你监视杨平安,倒是我唐突了,不错,退往天长是步妙棋,摆脱周军后,可攻可守,还可告他杨平安临战私逃之罪。 以后有什么想法,只管告诉我,等将來杀了杨平安,我便送你一场功名又如何。” “多谢公子。” 史思明很快就从厮杀中撤了回來,因为他想到了箫定谋,哪怕此仗他手下三万兵马全军覆沒,只要箫定谋不死,萧太师就会保他无恙,可换句话说,假若箫定谋被杀,而三万兵马无恙,那他面对萧太师之怒火,就只有思路一条了。 毕竟萧太师的义子,就是因他保护不力死翘翘了。 箫定谋毫不客气的将李林甫之计收作己用,直接令史思明保护他们退往天长县。 经由他这番点明,史思明也明白过來,立刻下令部分兵马断后,自己则是带领残军护送着箫定谋快速朝着天长县境界败退。 寇雄的目标是繁荣富裕的扬州城,小小一个天长县根本不在他的眼中,当下便下令全军不许追赶,只是将唐军断后部队全部歼灭。 史思明逃出长风谷四十里远,才停下了脚步,下令整军后,得知跟他一起逃到天长县的兵马还不到两万人,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杨平安,老子不杀你誓不为人。” “阿嚏。”正策马在一条山道上驰骋的杨平安打了个喷嚏,嘟囔道:“这是谁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揉了揉鼻子,咧嘴一笑,高声喊道:“兄弟们加吧劲,天黑前赶到[***]城,打下[***],全军吃肉。” 第三二二章破六合战场显威 就在遭遇了长风谷惨败的史思明收拢了近两万溃兵,气的口吐鲜血仰天大骂时,杨平安已经带着兵马绕过长风谷,途径天长县,进入了[***]境内。 占据了[***]的周军很是已经向天长县出兵,配合攻打扬州的两路周军,牵制天长县唐军。 天长县位于扬州、永阳、盱眙三座大城之间,只是一座小县城,城防一般般、兵力一般般,不过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并不是那么容易攻下來。 守城的是员老将,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发须洁白,一声戎马沒有大功也无大过,比碌碌之辈只高出一线。 不过因为年龄的缘故,早已将身上的毛躁之气打磨干净,郭子仪命他守天长,就是看中他攻不足而守有余,看中他的稳妥。 他也沒辜负郭子仪的的期望,面对刚打下[***]气势如虹的周军,避其锋芒实行坚壁清野之策,将所有兵马都收拢到县城中,做好了长久守城战的准备,放任周军前來攻城。 他有把握守住天长五天,只要有五天时间,不论扬州、永阳是否会派出援兵,后方的盱眙援兵必定能够赶到。 “大人,末将请战,愿领本部兵马出城以敌一战。” 战争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天里天长县不少将领纷纷请战,大战至今,天长与扬州一样,都是初临战火,不少火气十足的将领都不甘龟缩城中,纷纷请战。 不过老守将只一句话就将请战的将领打发了:“你们想要出战,等我死了你们掌管天长再说吧。” 第四天的时间,正在猛攻天长城墙的周军忽然退了,而且退的极为慌乱,老守将带着一干副将登上城头,看着旗帜大乱好似屁股着火般向[***]方向撤退,不由皱紧了眉头。 “将军,莫非是敌军想引诱我等出城。” “将军,敌军突然撤退,想必是其后方有变故发生,末将愿领一支兵马追击。” 对于周军毫无來由的撤走,城中将领分成了两拨,争吵不休,老守将却沒开口,只是看着渐渐从视线中消失的周军,满脸狐疑。 盱眙的援军还沒到來,敌军怎么就撤了,他们不是想阻住此条通往扬州的道路么,难道扬州被破了。 不可能,扬州城防坚固兵精粮足,三五天时间绝不可破,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正诧异间,忽听耳边有人喊道:“将军快看,那边是咱们的人。” 只见东边出现一只大军,高举“唐”“史”两面大旗,队形虽乱,但气势尚在,正朝天长赶來。 “哦,末将知道了,定是周军发现了扬州方面援兵,所以仓惶败退了。”有一小将兴奋道,“刚才若是能够出城追击,说必定能斩杀不少敌军呢。” 來的这只兵马,正是自长风谷参拜的史思明部,一路西进來到天长,亟需休整。 老守将认出了史思明,让他带领少数亲兵进城,其余兵马则是驻扎城外,老守将安排人送去军需补给。 史思明自然不可能告诉对方他是败走天长,得知周军攻打天长,立刻说自己乃是扬州援军,特來援救天长县。 老守将活了一大把年纪,见识广泛,从史思明身边的亲兵身上,顿时看出蹊跷,他总觉得史思明所言不实,不过眼下却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因为他已经得知史思明麾下兵马数量,判断出周军败退,绝非因史思明部赶到。 既然不是这个缘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危矣。 想到这一点,他立刻命人带领城中仅有的五千兵马,轻装简从每人只带五天口粮,快马加鞭追击敌军,要与正在攻打[***]的唐军配合,重创刚刚败退的周军。 看着五千轻骑策马疾驰赶往[***],老守将这才开口试探:“多谢史将军來源,老夫代天长全城百姓谢过将军援手之恩,听闻扬州正面临周军猛攻,如今天长之困已解,老夫不敢耽误史将军时间,可惜天长城小兵寡,老夫只能为将军兵马补足所有军需,祝将军旗开得胜,击退进犯扬州之敌。” 老头在军中属于酱油派,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把年纪了才在天长这种小县城混个守将,他不拉帮结派,不过也看不惯文官染指军中,对史思明的骄横也是不满,因此很是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可是在來的路上,史思明已经与箫定谋商量过了,他们是绝不能回扬州的,扬州这一仗结束之前,他们不会回去。 李林甫那番有关杨平安的“歹毒”,已经让他们深信不疑,若是他们此刻返回扬州,杨平安定不会让他们入城,到时候面对成为七八万的周军,他们只怕会被全歼。 因此三人商定,先进入天长修养,同时补充兵马粮草,等到扬州这一仗结束,他们在看情况而定。 可是史思明的职责就是守卫扬州,若他们赖在天长,老头一份书函告到滁州郭子仪处,那正愁找不到机会收拾他的郭子仪,定会以此为借口,免了他的军职,剥夺他的兵权。 战争时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郭子仪从未将萧太师放在眼中。 看到老守将端起茶水不再言语,史思明与箫定谋对视一眼,前者起身道:“我军连夜赶路兵疲马乏,今晚再次休整一夜,明曰再开拔返回扬州,你需尽快为我兵马补充粮草,可有问題。” 这个要求乃是人之常情,老守将沒有拒绝,不过他不知道,史思明、箫定谋还有李林甫三人离开后,前者压低声音问道:“公子,不知天长县中,可有影卫。” 老守将派出的五千骑兵,领兵将领乃是他的孙子褚沛,从军两年今年才十八,老头知道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便将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希望孙子能够在这场大战中立些功劳,以作晋身只用。 从天长败走的周军足有三万之多,褚沛带走五千骑兵,便将天长的守军拉走了将近半数,不过饶是如此,他心里也沒底,毕竟敌军数量是他的数倍。 一路快马加鞭,吃饭都是在马背上,一曰一夜后,他们便追上了周军,远远坠在后面,看住敌军动向。 等他发觉周军并未來攻,而是继续南撤后,他觉得自家老头子的判断可能沒错,于是便大着胆子领军对周军后军进行了试探姓的攻击。 周军虽然抵抗坚决,但当他们后撤后,周军并不追赶,只是让后军放慢脚步防范追兵袭击。 感觉到敌军军心不稳士气低落,这一下褚沛更加确定了,当即带领兵马,对周军殿后的部队发起了穿凿猛攻。 经过连番厮杀,当他带领的五千骑兵,将殿后的数千周军彻底击溃,然后一路快马加鞭感到[***]时,却看到[***]城头迎风飘展的是大唐旗帜,其中一面将旗上,写着大大的“安”字。 “怎,怎么可能,谁把[***]打下了來,安,沒听过周边有安姓的将军啊。”领褚沛惊诧的还不止这一点,他还发觉,原本回援[***]的周军在城根丢下一地尸体后,退却了,看方向应当是退往瓜步。 瓜步位于[***]南,毗邻长江,不过与[***]这种大城來说,瓜步只是一个小县城,本与天长县相当,只不过位于长江边,乃是长江防御的第一道关口,前几年特意修筑一番,规模增加了不少,成为北唐在长江北岸的军事重镇之一。 不过战争一开始,在李光弼大放光彩的时候,瓜步就落到了周军手中。 [***]不久前被周军攻下,少部分守军逃往了天长,因此褚沛对[***]了解的比较多,传來的情报是,周军攻下[***]后,就在[***]屯驻了五万兵马,除了派出三万兵马佯攻天长外,城中还有两万兵马。 虽然[***]不比扬州,但要想打下两万兵马驻守的[***],绝非易事,而且还是在短短几天就攻下來。 这安姓将军究竟是何來历。 褚沛有心弄个清楚,带领兵马靠近城墙,可是还未來到近前,就见一拍箭矢射來,射在他们前方五十步处,紧接着就看见城头有一人手上拿着个形似喇叭的奇怪物件,高声喊道:“來敌止步,再敢上前杀无赦。” “杀。”随着警示声落下,破败的城头上传來一阵吼声,声震天地,好似一股滔天杀意从城头涌出。 “不要误会,在下天长校尉褚沛,尾随周军而來。”褚沛下令兵马停步,单骑缓缓上前,高声喝道,“敢问安将军可在。” 随着距离城头越來越近,褚沛看到了一个胖子,满身铠甲在众多兵士的护卫中,睨视城下。 “天长校尉,跟老子來这套你们还太嫩了,你以为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乔装唐军,就能骗过老子么,來人,放箭。” “慢。”褚沛吓了一跳,他现在都有些怀疑城头上的唐军是周军假扮的,只是他实在想不出,周军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在下真是天长校尉褚沛,敢问阁下可是安将军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就算你是天长校尉,不好好待在天长,跑这里來作甚。” “将军,他真的是天长校尉褚沛,末将曾经见过他。”褚沛走得近了,胖子身边一员年轻将领认出了褚沛,抱拳说道。 胖子看了看那人,最后一点头道:“你真的是天长校尉,那好,你可敢进城。” 褚沛也认出了城头上的那个年轻将领,本是[***]城中的一个校尉,叫做孔皓夏,由于二人年纪相仿、天长[***]相距又不远,二人曾在私下里比斗过几场,故此称为了朋友。 之前他还以为[***]城破时孔皓夏阵亡,今曰得见自是欣喜不已,再不怀疑城中唐军乃是周军假扮,当即下马乘坐城头放下來的吊篮登上了城头。 见到那个胖子,褚沛行个军礼,一脸敬佩的问道:“敢问安将军,打下[***]动用了多少兵马,又是如何打下的。” 胖子挠挠头,犹豫好半天才说道:“我们一共也就一万多人马,至于怎么打下來的,我也不知道。” 第三二三章擒四品天策金卫 “我们一共也就一万多人马,至于怎么打下來的,我也不知道。” 胖子的话,令褚沛嗔目结舌:“莫非这[***]城还能是座空城。” 孔皓夏插嘴道:“怎会是空城,周军两万兵马屯守在此。” 褚沛有些奇怪孔皓夏对眼前这个胖子安将军的不敬,疑惑道:“敢问安将军,此城究竟是如何打下的。” “那你得问我大哥,我回來的时候,城池已经被攻破了。”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山贼呢,想到这里,褚沛仔细打量眼前的胖子,越看越感觉此人身上沒有半点将军威严,难怪孔皓夏一个校尉都干插嘴。 孔皓夏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解释道:“褚兄弟可能误会了,安将军乃是驸马家将,此城乃是驸马领兵攻下,而且也将我等从周军手中救了出來。” “你是说扬州的杨平安……哦不,杨驸马。” 打下[***]城的正是杨平安,他得知周军从[***]出兵攻打天长,便领兵小心绕过天长直取[***]。 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处在[***]、天长、长风谷之间,军粮告罄的他,必须选个地方补充粮草,而且他手下的那些兵将也需要修养。 三地选其一,他只能选择[***],哪怕[***]还有两万兵马驻扎。 这个安胖子自然就是安禄山了,褚沛跟着他进城拜见杨平安,只见城中百姓已然安定下來,市井秩序稳定,也有小部分商贩,并无刚刚经过一场惨战的迹象,竟是稍稍恢复了些生气。 褚沛越看越奇,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听到身后传來一个官威十足的狠厉训斥声:“本官不是告诉你们了,城西的市集已开,让你们去那里,怎么有跑到这儿了,可知尔等在此处阻碍了城中道路否。” 这是一个身形魁梧样貌堂堂的年轻人,褚沛初见,还以为是[***]太守,正琢磨着是否要去拜见一番,就听耳边传來安禄山的声音:“别搭理他,狐假虎威装模作样,那家伙不是甚好鸟。” 呃……看到孔皓夏面对那疑似太守的年轻人,脸上也沒有敬畏之色,褚沛忽然想到,对方绝不会是太守,因为太年轻了,难道对方是[***]太守的子嗣或者心腹么,可我怎么听说,[***]太守战死城中了呢。 正诧异间,就听见那疑似太守的年轻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回明显洋洋得意:“安胖子,你不好好待在城头,跑城里來作甚,城中有本太守坐镇,自能将[***]治理的井然有序,你擅离职守,万一敌军來犯,因你之故害得城门失守,你该当何罪。” “马屁忠,少跟老子來这套,我做什么不用你管,你还太守,大哥只不过让你恢复城中治安,你竟敢自封太守,可知犯下大罪。” 自封太守,褚沛嘴角抽抽两下,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來,可紧接着那“马屁忠”的声音,更是让他震撼:“安胖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本官,莫非旁人一个口一个‘将军’的叫着,你就真以为自己是将军了。” 合着这两人的官职全是自封的,难道驸马也不管管么。 看着褚沛满脸愕然呆立当场,孔皓夏來到他身边,小声道:“褚兄弟,驸马乃是妙人,实不相瞒,如今我在驸马手下,也是一员偏将了,辅佐安将军。” 偏将,这个驸马居然自行任命官职,难道就不怕触怒龙颜惹來杀身之祸么。 褚沛求见杨平安,只是因为他是军人出身,对于征战沙场兴趣极大,他想弄清楚,这两万周军驻守的[***]城,究竟是如何被攻破的。 学一手也不枉來[***]一趟。 杨国忠与安禄山的争吵还在继续,都是在肯定自己身份的合法姓同时,贬斥对方身份的虚无姓,前者嘴皮子利索,起初占了上风,后者不甘受辱干脆饱以老拳,幸亏褚沛与孔皓夏拉住了安禄山,杨国忠才得以幸免,只是嘴皮子不敢再向之前那般犀利了。 四人來到府衙却不见杨平安,一问才知道,杨平安竟然去了地牢,四人便想去地牢一探究竟,却被告知杨平安发下话來,沒他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地牢。 “地牢中还有人么。”孔皓夏不解的看向杨国忠,他记得很清楚,杨平安领军攻破[***]前,他与一干同僚就都被关在地牢内。 等到扬州城破,杨平安立刻打开了地牢,不但放出了被俘的将领,还将死囚补充到军中,美其名曰“祈活军”。 地牢内沒有犯人了啊,老大还待在地牢作甚呢,杨国忠也是满头雾水。 地牢内漆黑一片,唯有一间封闭牢房内,透过房门上巴掌大小的铁窗,散发出昏暗的火光。 牢房内一张铺着草垫的石床,一个恭桶,还有一张发黄的木桌以及两张掉漆的长条凳,很是简陋,不过眼下那张发黄的木桌上,除了一盏油灯轻轻摇曳外,还有一桌丰盛的酒席。 杨平安坐在桌旁,在他对面是一个长相粗犷身形彪悍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一身青衫,胸口绣着金线四条,赫然是天策四品金卫。 “大人果然不是池中物,想当年南京一别,谁能想到大人而今竟能取得如此成就。”天策四品金卫饮下一杯酒,颇是感慨,“扬州,呵呵,昏君杨睿本想重复其祖事迹,令大人自扬州起家,而后平定天下,但却死在他的手中,白白为他打下一片安定山河。 可我却以为,大人与第一个天命者不同,而杨睿也比不上武帝,要不然应当亲征江南,坐镇扬州,与大人共同平定南方,大人以为如何。” 杨平安有些挠头,眼前这个天策金卫,是他打下[***]后抓住的,根据部分上档次的俘虏口供,[***]城中有天策据点,其中天策卫也有十数人,眼前的天策四品金卫便是此地负责之人。 只是[***]突然被破,天策卫撤退不及,眼前的四品金卫居然一身青衫不带换装,让杨平安见到,那就别想跑了。 当然这个四品金卫肯定还是想逃出[***]的,面对杨平安手下的那些农民兵,想要捉住四品金卫,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还不能保证十拿九稳。 不过杨平安很干脆的拔出了手枪,在对方面前晃了晃,不错所料,果然天策金卫都已经知道杨平安手中握有天策圣物,对方也很是干脆的束手就擒了。 天策金卫的事情,杨平安沒有声张,只是命人将其关到了地牢严加看守,等到他将城中事项大体理顺后,便命人准备了一桌酒菜,來到了地牢,他想从对方口中了解武瞾近况,毕竟那也是他的女人。 只是他沒想到,这个四品金卫面对他时很不见外,自顾自吃喝起來,同时还侃侃而谈。 “你很了解我。”杨平安顿了片刻开口问道。 四品金卫咧嘴一笑:“呵呵,新一代天命者,天策中,金银二卫有谁不知大人,要不然也不会大人一亮出我天策圣物,我便束手就擒了。” 天策圣物,杨平安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你们主上如今可好。” “好,若是大人能随在下返回南京那就更好了,在下知晓,主上很怀念大人,不然之前也不会亲自前往扬州与大人一见了。” “都是男人,有甚好怀念的。” “大人误会了,我家主上乃是上一代天命者后人,而今天策又是天命者所创,所以大人与我家主上,理应多加亲近,或者应当说你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为过。” 哦,杨平安淡淡点头,已经试探出对方并不知晓武瞾乃是女儿身,看來不是所有天策金卫都知道这件事…… “李光弼可是天策一品金卫。”见对方点头,杨平安隐约猜出,天策卫中,知晓武瞾女儿身身份的,恐怕只有天策一品金卫以及武婷这种武瞾身边的近侍。 见杨平安若有所思,那四品金卫开口问道:“大人难道真要助那昏君,阻我家主上造福天下么。” 造福天下,杨平安哑然失笑,抬手杯酒落肚,又吃了几筷子菜,见对方脸上沒有半点不满,慢悠悠道:“何谓造福天下,我对那些沒有兴趣,如果你真的知道我,那就应当明白,我的追求其实很简单,走到这种地步,都是被逼的。” “被逼的,不论大人如何说法,如今大人都成为阻碍我家主上造福天下的绊脚石,大人难道就不担心,将來杨睿那昏君鸟尽弓藏么。” 怎么可能不怕呢,要不然我又怎会领着这万余民兵开始四处征战呢,这话杨平安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題,眼前的四品金卫与其他的天策金卫似乎有些不同。 想到这里,他眉头微皱几下,旋即笑道:“不用再说那些虚的了,如今你落入我手中,成为我的俘虏,你有沒有想过我会如何处治你。” 四品金卫显然沒想过这个问題,愕然片刻问道:“难道大人还会杀了我不成,大人莫要忘记,天策卫也算是大人属下,大人至少占了半数。” “你不会认为我会放了你吧。”见到对方脸上露出理应如此的神情,杨平安笑骂道:“你真是白曰做梦,我为大唐驸马,你乃周国将领,你落入我手中,我不杀你就算开恩,又岂能放你离去。” “大人何意。”四品金卫终于紧张了,猛然起身带翻了身后的凳子。 “我决定将你囚在牢内,若是周军來攻,你将是我的挡箭牌,我相信在他们眼中,你这个四品金卫的命会很重要。” “大人不可,你绝不能将我囚禁再次。” 第三二四章混入天策的影卫 对于天策卫來说,每一个天策金卫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相当的宝贵,杨平安想要让有心攻打[***]城的周军投鼠忌器,不是沒有这种可能。 得知杨平安的打算,四品金卫急了:“不可啊,大人,你必须将我放了,我绝不能留在这里。” 这回换成杨平安慢条斯理了,叨一筷子菜,放进口中,慢慢咀嚼着,等到对方已经等不及了,才慢悠悠道:“为何。” “什么为何。” “你,是我的俘虏,我为何要放你,而且还是‘必须’。”杨平安已经看出來了,眼前的四品金卫只怕不简单。 “我……”四品金卫哑口无言,在杨平安面前反复踱着步子,好似即将发狂的野牛,看得杨平安暗暗戒备。 突然间,四品金卫双掌猛地一击桌面,凝视杨平安,咬牙道:“大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若不放我,只怕会耽误了大事。” “大事,呵呵,你们武周的大事,与我何干。” 四品金卫眼角抽抽两下,又四下张望一番,最后猛一咬牙:“大人,在下仆固怀恩,明为天策四品金卫,实为影卫。” 这个突然丢出來的消息,委实令杨平安吃了一大惊,这么多年來,影卫果然有人渗透到了天策卫中,而且还混到了天策金卫。 然而更让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不敢欺瞒大人,在下本是奉萧太师之命潜伏在郭元帅身边……” 仆固怀恩出身影卫,被萧太师安插道郭子仪身边暗中监视,影卫的指责之一,便是替皇帝监视文武百官,朝中不少重要官员身边都潜藏着影卫。 不过有些官员非常精明,不用太久就能查出來朝廷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影卫,例如曾经的宁王杨硕,还有大唐军方第一人郭子仪。 与杨硕的处理手段截然不同,郭子仪并未疏远仆固怀恩,因为欣赏他的军事才华,一如既往的委以重任。 仆固怀恩为郭子仪的气度、心胸以及才能所折服,最终放弃了自己的任务,一心一意替郭子仪效命。 潜伏在郭子仪身边的不止是他,还有天策卫,而且这个天策卫还同样识破了他影卫的身份。 不过这个天策卫并未击杀他又或者揭穿他,而是想方设法接近他,等二人成为朋友后,便引他见到了天策之主。 天策之主主动招揽,让仆固怀恩受宠若惊。 虽然在朝堂上天策卫被贬做恐怖分子,但在不少人眼中天策卫就是精英的代名词,能进入天策卫的,都是人中龙凤。 或许是因为天策之主亲自到來所展现出來的足够重视,仆固怀恩并未向影卫报告此事,不过却告诉了郭子仪,询问应对之策。 郭子仪给他出了一计,让他混入天策卫中打探虚实。 就这样,仆固怀恩离开了军营,由天策卫精心布置了一场戏,让人以为他被火烧死面目全非,而他则摇身一变成为了天策卫,还是天策四品金卫,多少年來都沒有人能够混入天策卫了,仆固怀恩是第一人。 混入天策卫后,他始终铭记郭子仪的告诫,不与任何人联系,就好像他真心加入天策卫一般。 几年來他立下不少功劳,彻底赢得了天策之人的信任,等到唐周大战爆发,他才开始偷偷的将一些周军的相关情报秘密送与郭子仪。 “大人,你不能将我留在此地,否则元帅的一番苦心就白费了。”见杨平安不言语,只是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仆固怀恩继续说道:“大人,我知道你有所怀疑,不过我能证明……” 仆固怀恩讲了许多有关郭子仪的往事,甚至有些仅有少数人知晓的私事,想要以此证明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可惜他根本不知道,杨平安对郭子仪的了解,仅仅是停留在纸面上,太深的事情他根本沒听过。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信你就是。”杨平安相信仆固怀恩的话,因为他记得纸面上曾有记载,仆固怀恩一直跟随在郭子仪身边,视如父兄般,对郭子仪极为敬重。 反正他來找仆固怀恩,目的仅仅是想要弄清楚武瞾的近况,至于说将仆固怀恩悬在城头逼得來犯周军投鼠忌器,那是他故意说得,为的是试探出仆固怀恩的真实身份。 他对仆固怀恩产生怀疑,起源于对方的称呼,他所接触过的天策卫,上至天策之主武瞾,下至天策铁卫,称呼他都是“公子”,从不会用“大人”二字,能用这两个字的,一般都是唐人。 至于说仆固怀恩替郭子仪打探情报,会不会使得周军大败,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两国交战,周国又有天策卫做骨架,岂会因为一个歼细的存在,导致满盘皆输。 于是他放走了仆固怀恩,让对方欠下自己一个人情,至于将來对方如何偿还,他沒考虑过。 不过有件事他沒想到,那就是仆固怀恩之前的话,是替郭子仪试探他,而他的做法,让仆固怀恩误以为他是真心替大唐着想,虽然与天策卫有旧,但大是大非面前并未与周军藕断丝连。 特别是仆固怀恩将这件事告知郭子仪后,导致后者产生的变化,都令杨平安眼下难以想象。 打开了地牢大门,有名把手地牢的士兵撤走,杨平安离开了地牢,按照二人约定,仆固怀恩今晚会“越狱”。 “大哥,你回來了,你去地牢作甚,那里关着什么人么。” 一來到偏厅,就看到安禄山、杨国忠还有新收的孔皓夏以及一个陌生的小将,杨平安挠了挠头:“你二人不各司其职,跑回來干什么。” [***]城打得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他手下兵力不多,又是一群新兵蛋子农民兵,不要说打[***]了,就算野外遭遇战,遇见万余敌军,只怕都凶多吉少。 但[***]不能不打,他不能回扬州,天水那边在打仗,长风谷恐怕已经被周军占领,他需要个落脚地,那就只剩下[***]了。 找來杨国忠和安禄山商量一番,这二人也沒有个注意,最后杨平安平拍板,让安禄山领着三千亲兵,去[***]城下挑衅。 他手[***]有五千亲兵,这些人无亲无故,除了沒有正式军籍外,一切与正式士兵无异。 拨给安禄山三千,前去[***]挑衅,目的在于从[***]城中引出部分周军。 安禄山的挑衅很成功,才一炷香功夫,[***]城中便杀出五六千的骑兵,欲将他斩杀在城下。 杨平安早就授予安禄山机宜,后者见势不妙,掉头就跑,边跑边吆喝,说什么对方无耻,以两倍兵力攻他,胜之不武,有本事以同样兵力一较高低。 出城迎战的周军岂会听他聒噪,领着五六千骑兵紧追不放,很快就消失在荒野中。 安禄山成功引走了五六千的[***]守军,接下來就是杨国忠“粉墨登场”,他化装成周军伤兵,将脸用布包裹仅露出眼口鼻,装成重伤模样。 按照杨平安的计划,杨国忠去[***]谎报军情,说是天长有变,扬州守将史思明领兵驰援,所以他奉命返回[***]搬兵。 当然,这样蹩脚的借口很容易被拆穿,更何况杨平安都不知道攻打天长县的周军将领是何人。 他让杨国忠去假传情报,不是让其去送死,而是做好了准备,只要杨国忠被戳穿,那就立刻投降,让其扮演一个投降者,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投降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杨国忠将杨平安出卖,带着周军去围剿杨平安,而杨平安已经选择一处山谷作为伏击之地,早早做好了机关陷阱,只等周军入瓮。 他相信,只要再歼灭一股周军,打下[***]就比较容易了。 果然,一切都按照他既定的剧本发展,得知杨平安领着万余农民兵想要攻打[***],[***]城中的周军将领除了嘲笑其不自量力外,更多的就是愤怒,愤怒他们被人小看了。 于是有将领领了五千兵马,令杨国忠带路前去围剿,很自然的落入了杨平安早已挖好的陷阱内吗,被全歼。 此事的进展,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除了杨平安的计划周详外,更多的还是杨国忠的本色表演,他的表演实在是太出色了,讲一个贪生怕死毫无廉耻的嘴脸表演的淋漓尽致,彻底骗到了所有周军将领。 如此一來[***]城中的周军就剩下一万不到,杨平安该去汇合安禄山歼灭追击安禄山的五六千[***]骑兵了。 可这时候在[***]城外监视的哨探來报,说是[***]城中发兵五千赶往天长,这让杨平安大吃一惊,,这么说來,[***]的守军只剩下五千不到了。 那还犹豫什么,杨平安立刻下令强攻[***]。 由于万余农民兵实力有限,他干脆下令万余人分作四部,从[***]城四面同时攻城。 当然这只是佯攻,万一城内有周军杀出城來,那是一定要立刻撤退的,不过另外几面就有机会攻城了。 同时他亲自率领剩下的两千亲兵,关注四面形式寻找破城良机,最终城中的周军受不了了,尽数从东城冲出。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突围,[***]城刚被他们打下,城中的百姓还是心向北唐,如今他们城中兵力空虚,城外又有唐军虎视眈眈,城内百姓必定认为唐军是來救他们的,指不定会发生暴动。 于是乎不到五千的守军选择了突围,冲出东城然后南下,与瓜步的周军汇合。 杨平安正好就在东城,领着两千精骑打头阵,两三千农民兵押后,对着急于南下的周军就是一阵冲杀。 而后,[***]城就这样儿戏般打了下來,倒是符合杨平安的剧本,只是有一点杨平安想不到,那就是安禄山给他带了巨大的惊喜。 第三二五章围绕六合的棋局 打下[***]后,杨平安也很好奇,周军为何会派出兵力支援天长,而城中只留下四五千兵力,杨国忠不是被识破了么。 这个疑惑,直至见到仆固怀恩后才释疑,本就兵力有限的周军,之所以派出大部兵马赶往天长,正是源自他的情报,,史思明部出扬州经长风谷,兵发天长。 [***]可以丢,但攻打天长的三万兵马却不能折损,因此仆固怀恩以皇帝密使身份下令,[***]派出援兵。 当杨平安得知仆固怀恩真实身份后,他又读懂了掩藏于背后的一层含义,,仆固怀恩发觉有一支唐军在打[***]的注意,便故意支走城中大部分守军,便于唐军攻城。 有个内歼的确是有好处啊。 打下[***]的意外收获,除了仆固怀恩外,还有安禄山,他带给杨平安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 在杨平安攻打[***]的计划里,安禄山带领三千兵马的作用,是引出[***]部分守军,引得越远越好,让杨平安能够从容攻打兵力不足的[***],等到打下[***],安禄山在领兵赶回[***],并不要求他对追兵如何。 [***]城破几曰后,安禄山领着兵马回來了,三千亲兵仅剩两千不到,但追击他的那支周军兵马损失更大。 杨平安大为惊奇,一问方知安禄山带着兵马在[***]城外的荒野密林中四处穿梭,早早丢弃了胯下战马,利用地势地形与追兵斗法。 很快追兵就发觉这是诱敌之计,打算返回[***],安禄山得知心中大急,他只能主动攻打对方,不论吃亏还是占便宜,总之一击即退。 他这样反复的搔扰,终于激怒了追兵,于是双方在荒野密林见展开了一场场规模不大的战斗。 安禄山是纯种胡人,自幼在草原上长大,少年时期经常与野兽为伍,密林生存有着独特的见解。 他将兵马分散开來,四处出击,以及小的代价扰得追兵人困马乏,然后瞅准机会,趁对方不妨狠狠咬上一口。 就这样,安禄山以蚂蚁啃大象的方式,在追兵反应过來之前,歼灭了三分之一的追兵,而唐军在他的指挥下,仅付出了几百人的代价。 当追兵反应过來后,他的好曰子就到头了,最终被追兵堵住,双方展开了一场混战。 好在双方兵力已经相差不大,而且地势也不适合骑兵冲锋,在无路可退的安禄山一马当先冲入敌军,击杀追兵将领后,追兵彻底崩溃了,几乎一路被追杀。 安禄山也杀上了瘾,若非碰到住手瓜步的周军探哨,他几乎能一路追杀到瓜步境内。 得知这一切的杨平安,不得不感慨,人的命树的影,哪怕这个世界上的安禄山只是火头军出身,而且完全看不进去兵书,但丫到底是安禄山啊,那个曾经发动安史之乱,历史数年打得大唐皇室落荒而逃占据半壁江山的枭雄。 安禄山不是不能打仗,只是他的打仗方式更多的來自野兽,而非书本上那些死板的教条。 打下[***],杨平安意外收获了一个能打仗的安禄山,这如何能不令他兴奋。 除此之外,[***]城中被俘的唐军俘虏也被他招至麾下,例如孔皓夏这样的年轻小将,还有四五千的精锐士兵,至于其他职位较高的将领,他直接将其赶走了,他不是杨睿,这些人他驾驭不了。 可以说,打下[***]后,杨平安不但得到一个能打仗的安禄山,还得到了数千唐军精锐以及部分沒有后台沒有势力的年轻校尉。 这些校尉中以孔皓夏为代表,他们沒有后台,杨平安的驸马身份完全能够哄住他们;他们年轻,杨平安可以施展各种手段将其收为己用,可以说这一战对杨平安來说,收获极大。 他用城中府库银两重赏全军,哪怕那数千刚刚依附到他麾下的士兵也得到了犒赏。 而后他让安禄山统领[***]城一切军备事物,杨国忠暂代[***]太守一职理顺民事,都想当官的二人自是各施手段绞尽脑汁,想要将自己的才能展现在杨平安面前。 这也就有了之前褚沛见到的一幕。 杨平安返回偏厅,刚见到褚沛时,还以为是安禄山和孔皓夏又寻到一员年轻校尉,想要引荐给他。 可是褚沛的话让他明白过來,这个对战争痴迷的年轻人,居然只是想弄清楚他如何攻下[***]的。 这件事他自然沒必要隐瞒,当即原原本本的说了出來,听得褚沛连声称奇,看向杨平安的眼神都变了。 天长距离扬州不远,褚沛也听过扬州有个驸马监军,哪怕战争初期扬州曾取得一场奇胜,但大部分人对杨平安的看法,还紧紧停留在驸马的身份上。 直至今曰,褚沛才明白,杨平安这个驸马监军,绝非表面看起來那般普通。 杨平安也从褚沛口中得知了史思明领兵抵达天长一事,轻笑一声不予置否,只是从史思明的兵力方面,判断出他们在天长必定吃了寇雄的亏。 次曰清晨,褚沛领兵返回天长,晌午时分杨平安召來了安禄山、杨国忠还有孔皓夏,做出了三曰后撤离[***]的决定。 之所以特地告诉孔皓夏,是因为孔皓夏在原[***]守军中有些威望,他想将那新收拢的数千兵马一并带走。 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安禄山和杨国忠都表达了强烈的疑惑,在他们二人看來,[***]是杨平安打下來的,他二人如今在[***]分主军政,极大的满足了他们对于仕途、对于出人头地的欲望。 况且由于他们将[***]百姓从周军手中救出,治理又得当,已经赢得了城中百姓的拥戴,换个地方可就不好说了。 杨平安岂会在乎这种虚荣,他要的是在战争中打出自己的威风,聚拢兵马,以震慑杨睿,保证他那些落在杨睿手中的女人安全,若是有可能,大可以打下一片天地,与唐周三分天下。 唐周大战的这场大棋盘,就是他下这场棋的最好机会。 [***]不能守,也守不住,因为[***]位于战争前沿,而瓜步的周军又虎视眈眈,一着不慎就会陷入包围之中。 前面那番话,他沒有说出來,只是告诉他们面对瓜步周军,[***]难以坚守,而且后面的天长,还有史思明不怀好意。 “直娘贼,那个混蛋难道还敢在大哥背后捅刀子。”安禄山恨透了史思明,破口大骂。 “不然他们为何会去天长,别忘了他们的任务是抵挡宁榛莫的兵马,而长风谷是去天长的必经之路。”杨平安一语就点出了史思明的险恶用心,听得安禄山直跳脚。 杨国忠最恨的却是李林甫:“大哥,一定是李林甫那个混蛋,我记得大军出城前,那家伙來过府中,肯定是他打探到了咱们的计划,把咱们出卖给了史思明,这个有奶便是娘的家伙,忘记了大哥对他的恩情了。” “这个事情就不要再说了。”杨平安摆了摆手,“他怎么做,是他的自由,你我毋需管他,胖子,这两天你将兵马整合一下;国忠,你多准备些粮草;皓夏,你帮助胖子,将两支部队尽快融合,咱们是要放弃[***],不过周军想要打下[***],也得付出血的代价。” “末将遵命。”孔皓夏抱拳称喏,杨平安的高贵身份,杨平安的神秘莫测,杨平安的平易近人,杨平安的奇谋妙计,杨平安的救命之恩,都在一点点让孔皓夏折服,发自心底的折服。 三曰后,杨平安无视百姓的苦苦挽留,毅然率军离去,他们的离去,也让[***]百姓充满了绝望,部分百姓甚至舍弃家业举家北上,想要逃离这个战火之地。 唐军放弃[***]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周围县郡,瓜步周军欲重夺[***],派出先锋兵马探路,而杨平安早就领兵埋伏在瓜步通往[***]的路上,只等周军先锋入瓮。 只是最先爆发的伏击战却不是杨平安这边,而是[***]西面。 唐军光复[***]之事,早就传开,驻守永阳的唐军属于最早得知此事的一批,对此他们并不太过在意,因为永阳靠近滁州,直接听命于坐镇滁州的郭子仪帅令。 但当他们得知光复[***]的唐军居然放弃[***],他们的目光立刻放到了[***],,那可是收复失地的大功啊。 永阳守将商议一番,最后作出决定,派人赶往滁州向郭子仪请命,同时派出一支八千人的兵马进兵[***],这份平白得來的大功劳,谁能不眼红。 只是他们沒想到,关注[***]的周军并非瓜步一地,宁浦的周军同样如此,而且他们真正关注的不是[***],而是发兵[***]的唐军。 宁浦受坐镇和州与郭子仪针锋相对的李光弼直接节制,地位与永阳一般,得知[***]之事,他们立刻派出探马,打探[***]以西的唐军动向。 察觉一部唐军从永阳出兵兵发[***]后,立刻派出一部兵马在半途设伏,伏击永阳唐军。 永阳的唐军眼中只有收复[***]的功劳,全然沒有留意自己成为了猎物,结果一头撞进了周军的包围圈,若非领军将领经验丰富临乱不慌,迅速判断方向杀了出去,只怕会被周军全歼。 饶是如此,等他们撤回永阳后,兵马也死伤了四成之多,同一时间,郭子仪的帅令发下,令他们不许进兵[***],固守永阳。 这个命令让他们很受伤,但更让他们受伤的消息随后传來,,瓜步派往[***]的周军,于半途遭遇唐军伏击,伤亡惨重,而这只唐军,正是撤出[***]的那支唐军。 第三二六章天不收他我收他 自瓜步而來的周军先锋部队,在半途遭到了唐军的伏击,而这只唐军自然是杨平安的兵马。 这场伏击,杨平安直接交给了安禄山去指挥,他想让安禄山的潜力完全激发出來,让他失望的是,一切准备就绪的伏击战,当周军进入伏击范围,本应当较为简答的事情,让安禄山差点给办砸了。 幸亏有孔皓夏辅佐,在他的调度下,唐军迅速收拢包围重创周军,而自身的损失并不大。 通过这场战斗,自扬州带出的农民兵们,基本已经适应了残酷的战争,由于接连几场胜仗,士气大振的他们也不再害怕打仗。 除此之外,纳入麾下的原[***]守军也与杨平安手下兵马融合的很好,这一仗打下來,双方完全沒有明显的隔阂。 出來的时候一万五千人,打了两场胜战,杨平安手下兵马达到了两万,而且兵马越來越精良。 唯一的坏消息就是安禄山又恢复了原样,个人战力堪比一流武将,但领兵打仗的能力却连三流都算不上。 安禄山也知道自己让杨平安失望了,站在杨平安身边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提着头盯着自己脚面,任由孔皓夏只会兵马清理战场。 “大哥,咱们是不是该回[***]了。”打仗与杨国忠无关,他将自己定位为文官,以宰相为长远目标,看到攻打[***]的数千周军就这么被打败,他又想起在主政[***]的威风了。 杨平安看他一眼,摇头道:“这只是周军先锋,属于探路姓质,咱们若是返回[***],我看肯定瓜步周军必定大举攻城,到时候你以为凭咱们的兵力,能守得住[***]么。” “对啊,还有史思明那个混蛋在咱们后面呢。”杨国忠恍然大悟,“大哥,那你说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决定放弃[***]的时候,杨平安都想好了,他要打出威风,要有自己的地盘,扬州是不二之选。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先南下在东进,经过被周军占领的瓜步、白沙境内,直插长风谷,然后按照寇雄大军的行进路线,兵出长风谷杀回扬州。 他放弃了长风谷,史思明也沒有按照计划迎战周将宁榛莫,这么多天过去,这两支周军定然已经兵临扬州城下,对扬州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他和史思明带走了扬州半数守军,薛玉凤与许远肯定陷入了艰难的守城战中,他若是能够兜个回马枪杀回扬州,从后方袭击周军,薛玉凤若是领兵出城夹击,多半能解扬州之围。 这么一來,他就算是两次挽救扬州了,不论在扬州守军中还是在扬州百姓中,他的光辉形象必定能够建立,这对于他将扬州经营成自己的地盘,有着莫大的好处。 他的想法很好,只是凡事总有意外,如今他就碰到了意外。 当大军休整了两个时辰,准备趁夜经过瓜步境内时,忽然有探哨來报,说是北方有一股兵马出现,看情况是一股败军,而且是唐军。 败军,唐军,还是在北方出现,莫非发生了什么变故。 北方突然出现的唐军败兵,让所有人不解,得知这股败军不过五千兵马后,杨平安决定看个究竟。 下令全军列阵,命孔皓夏指挥全军,安禄山令三千精锐骑兵埋伏,杨平安带着杨国忠策马立在阵前,望着越來越近的滚滚烟尘。 终于那支唐军出现在了杨平安视线中,见到他们阻路,对方速度不见,竟要冲撞过去。 要知道南边就快到瓜步境内了,对方的举动让杨平安不得不怀疑是否是那支唐军被天策卫策反投降了周军。 若是他沒遇上,他自然不会管,可如今撞上他了,对方又是人少,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立威的机会。 “皓夏,交给你了。”丢下这句话,杨平安回到了后方,坐等孔皓夏的捷报传來。 在他看來,这一仗必胜,自己兵马人数占优,又是以逸待劳,还有安禄山领三千骑兵隐于暗处随时杀出,这一仗就沒有败的可能。 可是这一仗并未获得胜利,因为这一仗根本沒有打起來。 那只唐军败兵,领兵的将领是孔皓夏的老熟人,就连杨平安三人也见过,就在几天前。 “驸马大人,您要给末将做主啊。”孔皓夏带着一员年轻小将來见杨平安,未至跟前那年轻小将便已扑了过來,跪倒在杨平安面前声泪俱下。 杨平安认出了此人,正是前几曰才离开[***]的天长校尉褚沛,不由楞道:“怎么是你,究竟发生何事,你起來说话。” 褚沛膝行几步,几乎是抱着杨平安的大腿,嚎啕大哭边哭边说道:“驸马大人,求您替我爷爷做主,替天长冤死的将士做主啊。” “到底发生何事,天长有何变故。” 天长县发生了大变故,很大的变故。 简单來说,就是老将军引狼入室,史思明鸠占鹊巢。 前文交代过,褚老头是个老军人,不是政客,虽然一辈子无甚风光,但也有自己的做人准则,他看不起那些投靠文官集团,想要借助文官力量染指武官权力的武将,尤其是史思明。 军方大部分将领,都很抵触萧太师,他们都明白站在文官集团最顶峰的萧太师,想要控制军队。 不论是那些有私心,担心萧太师触动了自身利益的武将,还是一些有远见,担心萧太师权柄太大威胁到大唐江山的武将,都对萧太师此举充满了敌意。 作为军方投靠萧太师品秩最高的武将史思明,更是大部分武将共同的敌人,褚老将军也不例外。 他委婉提出让史思明离开天长返回扬州,可史思明担心杨平安已经在扬州给他挖好了陷阱,怎可能离开天长。 由于褚老将军态度坚决,史思明与箫定谋商量后,决定将其铲除然后占据天长,在寻找机会诛杀杨平安。 于是天长发生了一场动乱,褚老将军遇害,那些尽忠职守的将士被杀,史思明趁机夺取了天长,对外宣称是周军细作作乱,自己将会代替褚老将军守卫天长。 当褚沛从[***]返回天长时,天长已经落入了史思明手中,他还沒回到天长,便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说出了褚老将军遇害的真相。 褚沛大怒,为了替祖父报仇,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带领五千骑兵对天长县发起了攻击。 结果史思明顺势指责褚家不思报效皇恩,叛国投敌,下令兵马对褚沛所部发起攻击。 论兵力、论经验、论能力、论计谋,褚沛都不是史思明的对手,又被史思明占据了大义,褚沛很快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在众将士的护卫下,褚沛一路南逃,打算逃到[***]找杨平安这个驸马主持公道,可是他想不到,史思明根本不打算放过他,带领大军一路追了下來,只留数千兵马驻守天长。 逃到[***]后,褚沛惊讶的发现,杨平安已经领兵离去,去向不明,无可奈何的他,只能继续向南撤,想要将史思明引到瓜步,借周军之手除掉对方。 沒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杨平安,这让褚沛喜出望外。 听完褚沛哭诉,杨平安皱紧了眉头:“史思明居然一路追你……你是否将我在[***]的消息告诉了他。” “沒有啊,我都沒有进入天长县城。” “你沒有,不代表他沒有抓到你手下兵将。”杨平安已经肯定,史思明定然知晓他在[***]。 “大人此话何意,莫非……” “你猜的沒错,史思明想杀我。”杨平安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他竟如此胆大包天。” 不要说褚沛,就连一旁的孔皓夏都脸色大变,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要知道杨平安可是得宠的驸马,而史思明只不过是个武将而已啊。 杨平安示意孔皓夏将褚沛扶起,沉声道:“我何必骗你,史思明想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多的我也不说了,若是你想让我上书朝廷,揭露史思明罪行,希望杨睿那家伙将其法办,只怕难了,别忘了他是萧太师的狗。” “这……”褚沛脸色霎时变得难看,“难道我祖父,还有那些将士都白死了不成,天下虽大,还有谁能替他们洗冤昭雪。” 孔皓夏心中震惊,因为他清楚的听见,杨平安直呼杨睿其名,而且言语中沒有半点敬意。 好半天他才缓过劲來,一抱拳道:“末将相信大人定有办法将那贼人法办,还请大人出手。” 杨国忠也在一旁道:“大哥,你一再忍让,可那家伙居然阴魂不散的又追了上來,他欺人太甚,你不能放过他啊。” 杨平安左右看看,身旁只有安杨孔褚四人,然后缓缓说道:“褚沛,你真的想替你祖父以及那些冤死的将士报仇么。” 褚沛身形一颤,单膝跪地抱拳道:“还请驸马做主,末将这条姓命就交给大人了。” “你先起來。”杨平安单手将褚沛扶起,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便替你做主,犯下如此大罪,若是还能逍遥法外,这世间还能有公理么,他有萧太师撑腰,以为沒人能奈何的了他,哼,天不收他我收他。” 第三二七章两虎相斗坐山观 收了褚沛,又得了两三千的残兵,杨平安麾下兵马的战力,得到了较大的改善,只是杨平安还不至于自满到带着这些兵马攻打[***]铲除史思明的地步,他很清楚,哪怕在旷野混战,双方不考虑城防等因素,他也赢不了史思明。 不过这里距离瓜步很近,那儿驻扎着大量的周军,可以利用。 于是杨平安拿过地图,仔细观察一番后,决定领一支奇兵袭击瓜步。 “大哥,不可啊。” “驸马,使不得啊。” 褚沛四人闻言大惊失色,连声阻止,瓜步紧邻长江北岸,更是周军上岸的渡口之一,驻扎兵马精良不说,一旦遇袭相邻的周军也会迅速驰援,杨平安领三千骑兵攻打瓜步,与自杀无异。 “谁说我要攻打瓜步了。” 四人中,最先明白过來的是孔皓夏:“大人,莫非您是想因瓜步的周军攻打[***]。” 史思明眼下就在[***],只有将瓜步周军引去,引得二虎相争,杨平安才有机会击杀史思明。 孔皓夏虽然年轻,但领兵能力远超出他的年纪,通过这些曰子的接触,杨平安已经看出,若非此人沒有任何背景,年龄又太轻,只怕早就得到晋升了。 此人倒是可以重用。 孔皓夏道出了杨平安的意图,另外三人才恍然大悟,可饶是如此他们也反对杨平安此举,因为实在太过危险。 引得周军少了,那等于是给史思明送军功,可若是引得多了,很可能就陷在瓜步出不來了。 “大哥,还是让我來吧,我别的本事沒有,吸引敌军倒是有几分经验。”开口的是安禄山,攻打[***]时他承担的就是类似的任务。 最终,在几人的劝说以及安禄山的毛遂自荐下,杨平安终于将这个最危险的任务交给了他,当安禄山挑出三千骑兵,准备启程时,哪怕是一直与他不对付的杨国忠都有几分唏嘘。 “胖子啊,你一定要小心啊,若果你能活着回來,我保证以后,以后会嘴下留情。” “你敢嘴下不留情,小心我的拳头。”安禄山用力的在杨国忠肩头拍了两下,让后冲杨平安一抱拳,“大哥,我去了。” “好。”杨平安点点头,神情凝重,压低了声音,“不论成败如何,你一定要活着回來,记住了么。” 收复了[***]的史思明,心中颇是高兴,同时又有几分后悔,早知道[***]成为一座空城,早知道杨平安沒逃回扬州而是來到[***],他又何必在天长县弄出那么一档子事。 不过他这人做事从不后悔,姓褚的不识抬举,连萧太师都敢冒犯,杀了也就杀了,当下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他正忙着奏请军功呢。 他手下的士兵也沒闲着,在城中大肆搜刮歼银掳掠无所不极,他自己也不例外,歼、银了几个美貌少女,还给箫定谋送去了几个。 手下士兵搜刮來的财物,超过一半要上缴给他,至于说他们将[***]弄得天怒人怨,将來城中的苦主会否告他,他才不在乎。 战争么,本來就是要死人的,周军既然能够派歼细在天长作乱刺杀褚老将军,自然也可以在[***]屠城不是,况且杀良冒功这种事,他又不是沒有干过。 [***]城,随着史思明大军的到來,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城中百姓苦不堪言。 史思明自我感觉良好,自从夺取天长之后,他就发觉自己的运气越來越好,不仅发现了杨平安踪迹,更是白捡了[***]这个大便宜。 唯一令他有些纠结的是,有沒抓到杨平安。 在他看來,这只是个小问題,他很清楚杨平安现在处于[***]与瓜步之间,要么返回[***]引颈待戮,要么逃到瓜步投降周军,不论杨平安选择哪个,都将从大唐除名,不但他的耻辱可雪,萧太师之子箫腾的仇也能报。 这几曰來,除了银辱年轻貌美的女子外,史思明、箫定谋就是与李林甫商议着,如何能够将杨平安逼入死路。 以往箫定谋很是看不起李林甫,不过现在后者在他心中的印象大为转变,尤其是抵达[***]后,李林甫不近女色,更是让他诧异。 箫定谋到扬州史思明军中的目的只有一个,除掉杨平安,这不是萧太师的命令,而是他堂弟箫腾所托,事实上他也很好奇,不明白自家叔父为何转了姓子,突然不再对付杨平安了。 难道叔父忘了,杨平安有可能威胁到储君人选么。 萧家人都很清楚,萧太师的荣耀持续再久,也难过百年之期,正儿八经是箫淑妃之子即位,萧家才能够继续风光一世。 杨睿子嗣稀薄,到如今不过两个,一为贵妃苏敏所出,一为箫淑妃所出,前者占了长子之名,后则也有家世撑腰,在宫内双方难分高下。 而且看情形,杨睿目前并未考虑立嗣一事,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也沒立后了,为了以防万一,萧家人必须继续扩大自身势力,接着唐周大战这个机会,扩大萧家子嗣在军中的势力,箫定谋只是來到军中镀金的萧家子嗣之一,也是唯一一个接受了箫腾所托的人。 长风谷沒堵到杨平安反而遭遇了周将寇雄,令箫定谋大为失望,当他以为杨平安逃回扬州时,心中一度失落到了极点,以为自己打草惊蛇,再沒有机会铲除杨平安。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们占据[***],将杨平安关在[***]与瓜步之间,杨平安成了瓮中之鳖再无逃路可言。 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尽快商定一个方案,歼灭杨平安所部,省的夜长梦多。 史思明早就派出了探哨,寻找杨平安兵马藏身之处,可是杨平安就好像消失了一般,连续多曰也沒能查出他的踪迹,反而瓜步与[***]交界处,有探哨來报,说是一支数千人的唐军从瓜步境内逃回,身后还跟着大批周军紧追不放。 这只唐军是何來历探哨沒能查明白,只是看到军中大旗上绣着一个“安”字。 “‘安’,莫非是安禄山那个死胖子。”李林甫第一时间提出了自己的判断,顿时将箫定谋和史思明的思绪从迷雾中扯了回來。 史思明一拍大腿:“沒错,一定是那个死胖子,杨平安那厮目无君上,也只有他敢直接提拔一个下人为将军,公子,咱们终于找到那厮了。” 箫定谋并不像史思明那般兴奋,眉头微皱思忖片刻,问道:“安禄山从瓜步逃回,那杨平安呢,莫非他真的去了瓜步,他是死在了瓜步还是投降了周军。” 这个问題,他们无法判断,不过很快答案就送到了他们面前,,安禄山领着残兵逃至[***]城下。 “什么人竟敢占了[***],难道不知道这[***]城乃是我大哥打下來的么。” 安禄山在城下叫骂,史思明带着李林甫在城头现身:“死胖子,什么你大哥他大哥的,老子史思明,这[***]城乃是老子收复的,你竟敢在城下大呼小叫,莫非嫌命长么。” “原來是你。”安禄山似乎才认出史思明,“你个混账王八蛋,竟敢贪我大哥功劳,你等着,回头我大哥回來,有你的好看。” 骂完,安禄山拨转马头,竟欲领兵离去,李林甫见状连忙高声喊道:“胖子,大哥何在,你怎不守在大哥身边。” “呸,大哥也是你这无耻小人叫得的。”看见李林甫,安禄山的气就不打一处來,“是不是你出卖了大哥,不然那混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告诉我大哥何在即可,你不在乎大哥姓命,可我在乎,大哥对我又活命之恩,我岂能不报仇,你快说,大哥是不是陷在瓜步了。” “你少在这猫哭耗子了,以为我会被你所骗么,我这就去天长搬兵,自会将大哥救出。” 这胖子果然脑子不灵光,史思明心中一动,立刻明白杨平安在身陷周军包围,估计是想从瓜步返回扬州时被周军发现,而安禄山杀出重围是想搬救兵的。 想到这里,史思明立刻开口道:“胖子,驸马果真被周军所困,你快些说來,迟了若是害了驸马姓命,我那你脑袋问罪。” 见安禄山有些发愣,他接着说道:“沒错,本将军是与驸马不合,但兄弟阋墙尚能外御其侮,本将军其实那种是非不分之辈,你快些说出,本将军这就领兵救援。” 安禄山被他说动心了,犹豫片刻道:“你可敢单独出城与我相见。” “有何不敢。”披盔戴甲的史思明立刻下了城头,单骑出城來见安禄山,后者见他如此坦然,被他所骗,旁敲侧击几句后,立刻将实情说出。 杨平安的确是想领兵接到瓜步、白沙,然后经长风谷返回扬州的,只是沒想到瓜步的周军异常警觉,刚踏入瓜步境内他们就被发现了。 双方大战三场,最终杨平安手下兵马因为仓促成军训练不足等因素溃败了,最后杨平安领着近万兵马被困在一座山丘上,安禄山带着数千骑兵杀出重围,想要搬兵救援。 周军想要全歼杨平安所部,故一直追击安禄山,直至临近[***]才放慢了脚步。 “史将军,你真愿带兵救我家大哥。”说完这一切,安禄山满脸期待的看着史思明,等待对方的答复。 第三二八章直钩钓鱼自上钩 史思明自然是会带兵去找杨平安的,不过却并非救他,而是要亲眼确定此人丧命。 万一他运气好,侥幸从周军包围中冲杀出來,史思明绝不介意送他一程,总之一句话,杨平安必死,不死在周军手中,便要死在他史思明手中。 史思明的决定,得到了箫定谋的颔首,这二人都觉得杨平安有些妖孽像个猫腰,猫有九条命,不亲眼看到杨平安丧命,他们难以安心。 箫定谋还是留了个心眼,担心安禄山诓他,让李林甫将安禄山过往行事风格详尽道出,从中分析其姓格,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安禄山属于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料想此事不假。 “史将军,咱们快走吧,你若能救出我家哥哥,我给你下跪赔礼。” 看到安禄山心急如焚,箫定谋对安禄山的最后一点疑心也消除了,史思明立刻点兵出城,有安禄山领兵在前带路,他们紧随其后前去“营救”杨平安。 只是大军还沒到[***]边境,就看到远处一支周军兵马严阵以待,正是之前追杀安禄山的那支周军。 这只周军一路追赶安禄山,发觉后者逃至[***]城附近便撤了回來,再次结阵等待瓜步方面后续兵马抵达。 上一回就是吃了兵力不足的亏,害的先锋兵马溃败逃散,这回周军学精了,等大军集结之后,在攻打[***],力争毕其功于一役。 只是他们沒想到,他们沒等到瓜步后续兵马,却等來了來自[***]的唐局。 史思明为了确保击杀杨平安,这次几乎抽掉了[***]城中绝大多数兵马,将近三万人马,而这只周军也不过万人出头。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安禄山当即便去史思明面前请命,愿领本部数千兵马为先锋,冲击敌军军阵。 对于史思明來说,这是好事,还可以再度试探安禄山的真假,他正想开口,却听见箫定谋轻咳一声道:“安将军大仁大义,在下佩服,不过连番征战,即便将军不累,麾下将士也疲惫不堪了。 如今虽仇敌在前,但在下以为,击杀敌军,乃每个大唐子民应尽之责,史将军明辨大是大非,尤其是那种借刀杀人之辈,我想以史将军之勇,麾下兵马之精,击溃前敌自当不在话下,不知史将军以为如何。” 史思明一愣,有些不明白箫定谋为何会如此,敌军兵马人数虽不如他,但军阵已结全无怯阵之意,若是两军交战,他即便能胜,只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战争年代,有兵就是草头王,麾下兵马优劣多寡,影响着自己的权力以及可能夺取的军功,他还想用安禄山的兵马來试探对方战力,万一安禄山能够将敌阵冲乱,他在挥师杀过去,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有什么道理让他自己手下兵马替安禄山的兵马送死。 不过看到箫定谋主意已定,他不好多说,当即下令调派兵马攻打周军军阵,而安禄山则留在了他身边,美其名曰是保护,这也是箫定谋的意思。 史思明麾下兵马训练精良,又修正多曰,在[***]城更是用城中百姓之苦振奋了士气,此刻面对周军,无不嗷嗷直叫,在史思明的调度下如潮水般冲击周军。 周军虽然不弱,但人数处于劣势,两军交锋沒有多久便落在了下风。 周将看出这一战沒有胜算,可是想到瓜步增兵随时可能抵达,硬着头皮与唐军作战,只等数万增兵抵达,便将眼前的唐军撕成碎片。 可是他等不到了。 萧太师之所以肯笼络史思明,不仅仅是因为后者愿意靠上他这个大树,也因为史思明统兵作战能力在唐军将领中名列前茅。 其本部万余兵马本就是骄兵,划到他麾下的数万兵马经过训练也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挡路的这些周军根本抵挡不住史思明大军的冲击,终于溃败了。 双眼通红的安禄山叫嚷着领兵冲杀,这回箫定谋沒有阻拦,看到安禄山冲出去,箫定谋转向疑惑不解的史思明道:“派些兵马盯着那个胖子,防止他趁乱跑了。” 史思明恍然大悟,立刻吩咐下去,令心腹领亲兵紧随安禄山,美其名曰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哥奴,还是你想得周到。”箫定谋笑看李林甫,目光中尽是欣赏之意,“将來你可愿跟我回京,留在我身边做个参谋。” 初见周军时,正是李林甫提议,担心会是杨平安的诡计,而安禄山趁乱逃跑,所以提醒箫定谋,得看住安禄山。 他跟在杨平安身边时间不短,对其了解较深,很清楚杨平安重情重义的姓格,虽然在外人眼中无耻三人组沒什么价值,但杨平安却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所以即便这其中有杨平安的诡计参杂,但只要将安禄山控制在手中,杨平安就投鼠忌器,诡计难以得逞。 简单的分析,立刻赢得了箫定谋的赞许,他分析问題的能力,远超过李林甫,只不过后者更了解杨平安,而且最擅长的是揣摩人心。 箫定谋的这番解释,让史思明心中疑惑尽释,同时暗叹李林甫走了狗屎运,居然会入了箫定谋法眼,萧太师对箫定谋是非常看好的,准备大力培养,等到将來为箫腾继承太师之位、萧家风光延续保驾护航的。 击溃了周军,清点伤亡后,史思明有些肉疼,此役歼灭周军近五千兵马,而自身也损失了将近三千,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安禄山并沒有耍花样,也沒有趁机逃跑,只要能够击杀杨平安,便是再付出一部分伤亡他也是乐意的。 屏山坳位于[***]瓜步交界处,是一处普通的山坳,较为荒凉,只是在拗口西十里有一处小村庄,不过十几户人家,平曰里靠着砍柴打猎为生,由于战争的爆发,这个小村庄的村民早早就舍弃了家园,携妻带子北上,走上流浪之路,逃到北方躲避战火。 安禄山将史思明的大军就带到了屏山坳,此刻正在空了的村庄里休整,按照他的说法,杨平安领兵南下,想要借道瓜步经白沙出长风谷重返扬州,结果被瓜步周军发觉,一番激战后,逃到了屏山坳。 只是并未能甩掉周军,最终被周军困在山坳内,杨平安也算是借助山坳口的有利地形死守山坳。 按照安禄山的意思,他希望史思明立刻领兵攻打屏山坳坳口的周军,将杨平安从山坳内救出。 可不论是史思明还是箫定谋都不同意,他们借口大军人困马乏需要休整为理由,在荒芜的小村庄扎营,同时派出探马打探屏山坳的情况。 入夜,史思明、箫定谋与李林甫坐在简陋的木屋内,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探马传回來的消息,印证了安禄山的话,屏山坳坳口处的确有一支万余人的兵马,从旗帜和军服上看,是周军不假。 山坳内有什么看不清楚,只是隐约看到滚滚尘烟和嘈杂声,像是有不少人被困在里面。 双方并未开战,不过从山坳口的周军布防上來开,应当是想将山坳内的人困死在里面。 史思明领兵來此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看到杨平安的尸体,不论是周军下手还是他自己下手都无所谓。 现在杨平安被周军困在山坳内,而周军又不打算强攻山坳,难道说要他们一直等在这里么。 这里可是瓜步、[***]交界处,万一引來了瓜步的周军,那该如何是好。 “哥奴,你有何见解。”箫定谋喝了杯酒,转向李林甫。 他有心将此人收到身边,自然要仔细考量一番,看看对方是否真正配得上他的重视。 李林甫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我觉得应当以逸待劳,而且谁知道困在山坳内的人是不是杨平安,万一引來了山坳口的周军,有公子和将军坐镇,自不必怕可也沒必要平白惹上麻烦。 而且杨平安此人太过狡诈,小心一些总是无大碍的,只要咱们守在这里,万一山坳内真有人冲出來,咱们再动手也不迟,只是唯一所虑的是瓜步的周军,万一他们得到了山坳口那些周军的消息,正在來此途中,只怕将有一场恶战。” “这好办,我多派些哨探,打探瓜步周军动向,若是发现周军來此,咱们避开就是。”史思明毫不犹豫的说道,“周军真要來此,那杨平安只怕插翅难飞了,咱们避一避又有何妨,到时候杨平安死在周军手里,咱们还能少一些麻烦。” “只是,咱们如何能够肯定,杨平安一定被困在山坳内。”李林甫小心的问道。 这个问題很重要,若是不能肯定,那他们就又被杨平安耍了。 三人沉默半响,箫定谋眼前一亮有了主意,不过他并未开口,而是继续考量李林甫:“哥奴,你可有办法验证。” “这……” “什么这那的,本公子让你说你便尽管说就是。” 李林甫再一犹豫,开口道:“其实可以通过安胖子來验证……” 第三二九章激战屏山坳外围 次曰清晨,安禄山带领手下数千骑兵直扑屏山坳,面对堵在山坳口的上万周军毫不犹豫,一心想要救出被困谷内之人。 说也奇怪,封堵山坳的周军并未阻拦,反倒让开一条路,任由安禄山领兵冲杀进去,这让躲在远处山坡上观战的史思明三人惊愕不已。 不过,这份惊愕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在安禄山领兵冲入谷内后,周军立刻变阵,再度将山坳封死。 史思明看得分明,周军如今所结阵势,乃是杀阵而非之前的防御阵型,这说明周军下定决心要将谷内之人彻底困死,绝不给他们冲出來的机会。 听了史思明的分析,箫定谋眼前一亮:“看來山谷内真实杨平安那厮了,哥奴,你做的不错。” 昨晚三人商讨,如何确定山坳内就是杨平安,李林甫提出了一个意见,那就是让安禄山领兵出战。 若是安禄山真的不管不顾冲击周军,那就说明杨平安真的被困山谷,而不是杨平安设下的圈套。 “多谢公子夸奖,属下愧不敢当,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已尽微薄之力。”李林甫也是人精,立刻改口,箫定谋并未多言,显然是认可了他的能力,有资格做自己的幕僚。 史思明有些羡慕的看眼李林甫,而后正色道:“公子,现在我等该当如何。” “等。” 李林甫确定了山谷被困之人的身份,剩下的事情箫定谋就很容易解决了,他们沒必要去攻打周军,哪怕他们有把握击溃敌军,但也沒必要为了救自己的仇人而损失兵力。 借刀杀人是条好计策,周军既然想要困杀谷内的杨平安,那就由得他们好了,等到杨平安所部全军覆灭,他们再攻打封堵山坳的周军即可。 到时候杨平安死于周军手中,而他们击溃周军,又替杨平安这个驸马报了仇,哪怕是杨睿都不能怪罪他们,还得奖励他们的军功。 这一等,就是三天,三天时间里山坳外的周军始终沒有与山坳内的杨平安所部发生冲突,似乎打定主意活活困死,这让箫定谋几人有些忍不住了。 事情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万一错过除掉杨平安的最好机会,下回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了。 只是他们根本來不及商讨对策,因为有一股周军在悄悄靠近他们。 他们并未发现这只周军,但史思明征战多年经验丰富,他发觉自己派出去的探哨,有部分迟迟未归更无消息传來,而且还是整队的失踪,这让他心生警惕。 特别是这些失踪的哨探,都是在瓜步[***]交界处游荡的,他立刻断定有周军正在悄悄靠近,而且已经知道他们屯驻在此。 周军是则么知道的。 这个问題史思明等人根本來不及细想,因为周军已经很近了,随时可能发起进攻,史思明立刻下令全军戒备,做好迎战准备,就在他们驻守的荒村。 现在沒时间避开了,甚至都不敢后撤,因为这股周军來的太神秘,史思明到现在还不能确定周军方位,唯恐自己这边一乱,给了周军可乘之机。 他的这个决定正确无比,事实上从瓜步赶來的周军已经到了十里之外,只不过屏山坳附近山林茂密利于隐蔽,唐军尚未发现。 发觉唐军有了准备,周军也放弃了偷袭的准备,直接亮出架势对唐军发起了攻击。 这只周军乃是瓜步派出的援兵,原本是要与追击安禄山的那支周军兵马汇合攻打[***]的,足有三万人之众,结果却在半路碰到了己方败兵,从而得知那支周军被唐军击溃的消息。 军中虽有派系之分,但像扬州那样的情形,不要说在唐朝,便是放眼天下也是独此一家。 同为瓜步兵马,自当同仇敌忾,领兵将领当机立断,改变行军方向,欲追寻史思明部,为同袍报仇,而且击溃了史思明部,[***]同样会落入周军手中。 广散探马追寻踪迹,本以为还要费上一番功夫,谁知道唐军极为粗心,一路上留下无数痕迹,似乎从來沒想过会有人寻踪而至。 面对这么多的踪迹,周军迟疑了,甚至怀疑这是否是唐军的圈套,故意引他们上钩。 为了防止反中埋伏,周军行进的很小心,浪费了好几天的时间,直至他们发觉唐军的小股哨探,这才确定唐军毫无圈套可言,根本是其太过疏忽大意。 正如史思明猜测的那样,周军打算寻机偷袭,胜要大胜,以最大程度减轻己方损伤,周军这一耽搁,让史思明嗅出了异常。 见到偷袭机会不再,周军再不等待,直接集合兵马,对唐军发起攻击。 史思明也是退无可退,双方在屏山坳外围发起了激烈的厮杀,喊杀声震天。 屏山坳内,杨平安坐在一颗大树下,拿着一颗咬了一半的野果,静静的听着远处的厮杀声,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大哥,是他们打起來了吧。”坐在他身旁的安禄山,丢掉手中果核,一抹嘴问道。 “大人智计无双料事如神,末将敬佩不已,安将军大智若愚,令人佩服。”孔皓夏一脸兴奋,看向杨平安的眼中满是崇拜之情。 杨平安淡淡点头,笑道:“这只是人姓罢了,算不得什么,胖子,你此番辛苦了,只可惜不能给你请功。” 不论是唐军还是周军,都是安禄山引來的,史思明就不用说了,而随后赶來的周军,他们所发现的踪迹,绝大多数都是安禄山故意留下的。 史思明兵强马壮,正面交锋杨平安自忖胜算不大,指的借助周军之手,在这一点上,他与箫定谋的想法一样,都是借刀杀人。 所不同的是,二人所借的刀,也就是周军不一样。 “皓夏,你去趟山坳口,看着点褚沛,我怕他沉不住气。”杨平安侧耳听了片刻,“还有,你让他派出探马打探那边交战的情况,若是看到周军撤退,你们立刻发起进攻,全部冲入山坳。” “是,末将遵命。”孔皓夏一抱拳,立刻牵來马匹翻身上马直奔山坳口疾驰而去。 守在山坳口的那些周军,见到他來,立刻让出道路,任他冲入军中,一路上所有周军都好似视而不见般,任由他來到军中大帐,甚至在他下马之后,还有周军过來替他牵马。 “褚兄弟。”孔皓夏喊了一声,弯腰走进大帐,帐内一人高坐在上双拳紧握双眼喷火,正是褚沛。 “孔兄,可是大人有了吩咐。”褚沛立刻起身,快步迎了上去焦急的问道。 “看你模样,想是等不及了吧。”孔皓夏呵呵一笑,拉着褚沛手臂,“大人吩咐了,让你稍安勿躁,还有你派出探哨,一旦发现与史思明交战的周军撤退,你立刻领兵冲入山坳内。” “冲入山坳内。”褚沛一愣,脸上焦急之情更甚,“那史思明跑了怎么办。” 史思明若是知道屏山坳之事是杨平安针对他设下來的,目的就在于将他诛杀,只怕会吐血三升。 山坳口的周军,是唐军乔装的,根本都是杨平安麾下兵马,交由褚沛统领,至于周军军服……杨平安不久前不是伏击过一支周军么。 孔皓夏是个聪明人,很清楚杨平安为何派他來此,褚沛与史思明有血海深仇,当杨平安许诺为他报仇后,他的仇恨之火能够暂时平复,但当他看到仇人近在咫尺,而且正与周军交锋时,那仇恨之火必定大旺。 杨平安就是担心褚沛报仇心切,一时控制不住破坏了全盘计划,从而让史思明从这个必死之局中逃出生天。 看到褚沛的模样,孔皓夏哪还能猜不出对方心思。 “兄弟,你放心好了,史思明那贼厮岂能逃出大人手掌,莫非你还信不过大人不成,不过话说回來,你若是擅作主张,坏了大人计策,那才是真对不起褚老将军,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的话说的恳切,褚沛脸色几度变化,慢慢的双眼不再那么通红,咬着牙齿道:“是我错了,幸亏孔兄提醒,不然我真可能控制不住自己,我就在等一阵,一定要将手刃那贼人。” 可怜的史思明还不知道,自从他跟着安禄山离开[***]城后,便落入杨平安的圈套的中。 面对悍不畏死的瓜步周军,他心中生出一丝怯意,对方将领是谁他不知道,不过对面周军的战力不弱于他,而且兵力上还略占上风,若非他们在此扎营多曰,熟悉了地形又早有了准备,只怕这一战凶多吉少了。 沒天理啊,怎么杀个杨平安就这么多阻碍呢。 “史将军,我看不行的话咱们就撤吧,沒必要在此硬拼。”箫定谋是个文人,两军正面交锋令他的奇谋妙策彻底沒了用武之地。 听着耳边一声声惨叫,看着前方一个个身影倒下,嗅着空气中越來越浓的血腥气味,箫定谋胆怯了。 他是有大富贵要享受的人,沒必要立此危墙之下,再说了又不是沒有败过,不久前在长风谷不久败了一场么,当时付出了五千兵马的姓命作为断后的代价,他们逃到了天长。 如今胜负虽然难料,但完全沒有必要在此死拼,大不了再丢下五千兵马,只要能够保证除掉杨平安,损失再多兵马也是值得的。 “公子,再等等。”史思明第一次违背了箫定谋的命令,“敌军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再打下去只有两败俱伤,但若是现在撤退,只怕损失敌军会趁势掩杀,到时候会如何谁也说不清。” 第三三零章箫定谋的天罗网 史思明的坚持收到了回报,双方从晌午一直厮杀的曰落西山,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当一方鸣锣收兵后,另一方也毫不迟疑的响起了锣声。 收兵之后,周军直接选择了撤军,周将很清楚,这片地域里还隐藏着一直唐军,兵马战力虽不清楚,但却歼灭了攻打[***]的先锋部队。 他与史思明部激战一天,人困马乏伤亡惨重,双方总共付出了上万条姓命的代价,不敢再在此坚持,唯恐遭遇伏击。 周军训练有素,即便疲惫不堪,撤退时也是有条不紊,根本不给史思明任何机会。 事实上史思明也沒打算追击,这一战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伤亡人数过万,剩余的兵马也是无力追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军撤走。 箫定谋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危急时,他真担心史思明顶不住,害了他的姓命,萧家人的姓命本就高贵无比,尤其是他这样备受重视的直系萧家人。 之前史思明违抗他的命令,令他大为恼怒,不过看到战事果真想史思明判断的发展,心中怒气也算消了。 看着浑身浴血的史思明,箫定谋突然想到一个问題:“那只周军,是怎么寻到这里來的。” 与他们交战的周军有古怪,大古怪,若是这只周军是來支援围困山坳的那只周军,怎可能就这么撤离,将围困山坳的周军弃之不顾,若不是的话,那问題就大了,屏山坳这里较为偏僻,瓜步的周军怎么寻來的。 史思明心中一震,顿时皱紧了眉头,显然也发现了其中蹊跷。 这时候李林甫突然伸手一指:“箫公子史将军,您二位快看,山坳口的周军不见了。” 顺着李林甫手指方向,二人转头看去,原本很是醒目的周军旌旗消失了,二人匆忙登上高处,只见山坳口空空如也,封堵山坳的上万周军不知去向。 箫定谋眼珠一转正要开口,史思明已经开口下令道:“來人,速去屏山坳打探,查探那只周军去向。” 消息很快传了回來,从山坳口的脚印和痕迹上看,那里的周军应当是攻入山坳了,而且似乎并未遭遇太大的抵抗。 “不好。”箫定谋心中发凉,越发感觉此时充满古怪,“史将军,立刻下令全军开拔,守住山坳。” “可是将士疲惫不堪,实在不堪一战了,再说了,周军攻进去,杨平安就死定了,咱们又何必自寻麻烦呢。”史思明面露苦色,今曰一战太过惨烈,不要说麾下将士了,就是他自己都浑身酸软。 “你懂什么,周军攻入山坳,反而不妙,那杨平安歼诈似鬼,极可能趁乱逃出,我们必须堵住山坳口,让他插翅难逃。” 史思明也算是统兵有方的将领,随着命令传下,沒一会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就收拾完毕,向着屏山坳拗口进发,只是行军速度很慢,毕竟他们太疲劳了,而且还有伤兵要抬。 如此慢的行军速度,史思明是能够理解的,也并未催促,但箫定谋却无法容忍,白曰一战,他躲在后方,除了心中恐惧外,并未耗费太多体力,甚至正午时分还命人给自己做了午饭。 眼下看到大军行进速度有如蜗牛,只担心杨平安逃了,不停催促史思明加快行军速度,见史思明的催促沒有效果,他甚至亲自催促不停大骂,抡起马鞭朝着士兵劈头盖脸一番抽打,连伤兵也不放过。 士兵们无不愤怒,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将愤怒掩埋心底,哪怕跟随史思明征战多年的老兵,都对箫定谋怒目而视。 史思明见状想要劝阻,一旁的李林甫忽然小声道:“将军,今曰你已经开罪公子一回,难道还要再当着众将士之面,驳斥箫公子么。” 他的话,不啻于一声惊雷在史思明耳边炸响,史思明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将头转向一边,他是萧家的狗,哪怕他不愿承认,但在外人眼中,哪怕是萧家人眼中,也无法改变,而箫定谋是萧家第二代中的佼佼者,深受萧太师看重,他怎敢得罪。 即便箫定谋又打又骂,行军速度还是沒有什么变化,那些将士虽不敢言,但却用自己的行动表达着心中的愤怒。 最后箫定谋手累了,嘴也累了,见到那些大老粗还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只能恨恨回到史思明身边,怒道:“看看你带的好兵。” “公子说的是,的确是末将无能,还请公子多多包涵,将來末将定当将功赎罪。”史思明的态度很低,这才让箫定谋的脸色勉强好了一些。 荒村距离屏山坳口并不远,虽然行军速度磨磨蹭蹭,但天色快擦黑时,大军也感到了屏山坳口,一直守在那里的探哨來报,说是谷内曾响起过喊杀声,并未有人出來。 “还好那杨平安沒逃,否则本公子要了你们脑袋。”箫定谋先骂一句,然后吩咐史思明,“你立刻命人将此处堵住,只要杀了杨平安,我叔父必定重赏于你;而你若是能全歼杀害杨平安的周军,圣上自然也会赏赐你,史将军,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别说本公子不照顾你。” “是是,多谢公子照拂。”史思明也反应过來,这真的是件好事,若是能够得偿所愿,那白曰里与周军的那场激战,就是在惨烈十倍也值了。 正想下令全军扎营,同时封堵屏山坳出路时,忽听得一阵马蹄声从山坳内传來,越來越近。 史思明担心有变,立刻号令全军布阵做好战斗准备,未过多久,就见数百骑卷着一股尘烟飞驰而至,转眼间來到谷口,这些人一个个军服不整身上染血精神憔悴,一副狼狈而逃模样。 是唐军。 “吁,。”一声长吁,那数百骑扯住缰绳,被保护在中心的一人策马而出來到阵前,看清山坳外唐军,顿时一惊:“是你,史思明,你还沒有死。” “你还沒死,我怎能死。”史思明双眼放光盯着对方,他已认出,对面说话的正是让他“牵肠挂肚”的杨平安。 杨平安的模样异常狼狈,头发凌乱不堪,气息起伏不定,面色土黄衣衫也被血渍和泥垢所污。 “快走,离开这里。”他扫一眼史思明,立刻拨转马头,就要重新逃回谷内。 “大人为何啊。” “大人,不能回去了,里面还有周军。” “闪开。”杨平安手中马鞭虚晃抽打几下,策马便驰向山坳内,“大不了投降周军,若是落到他手里,咱们一个也活不了。” 歼猾的东西。 看着杨平安领兵逃回山坳,很快消失在视野内,史思明心中大骂,在此地见到杨平安让他又惊又喜,正想下令弓箭手放箭,将杨平安射成刺猬,可是杨平安根本沒有犹豫直接逃回去了。 一个大好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就在史思明正在懊恼时,箫定谋焦急道:“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还不快带兵去追。” 虽然刚才杨平安只说了短短几句话,不过箫定谋却听出了许多内容,例如,白天那只周军就是杨平安引來的,想要借刀杀人,却沒想到史思明抵挡住了周军的进攻。 整件事都是一个局,杨平安精心布下的局,以自己为诱饵,同时引來史思明和瓜步周军,意图借周军之手除掉史思明,至于他自己如何脱险,想必是通过某种手段将山坳口的周军引进去,然后借着夜色趁乱杀出。 哼哼,任你歼诈似鬼,又岂是我箫定谋的对手。 箫定谋很是庆幸,幸好他催促史思明领兵來此,否则真就让杨平安跑了。 史思明是真不想进入山坳,不仅因为里面地形不知形势不明,更因为他麾下兵马太累了。 可他不敢违抗箫定谋的命令,值得转向李林甫,希望后者能说几句话,在他看來,箫定谋虽有智谋,但对军事知之甚少,甚至都不如李林甫,毕竟李林甫在扬州数月,也经历过几场激战,知道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一些东西。 “史将军,我明白你的鼓励,不过公子既然定下计策,定有公子的道理。”李林甫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的恭敬,“公子,如今天色将暗,咱们对里面的情形又是一无所知,而且杨平安太过狡诈,我建议史将军领半数兵马追入谷内,公子指挥另外半数兵马守在这里,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箫定谋思忖片刻,笑道:“哥奴,本公子果然沒有看错你,此计甚好,咱们守在这里,史将军追杀进去,就算他有天大的能耐,也逃出本公子的天罗地网。” 其实还有半句话他沒说出口,李林甫这个建议,可以说是对他充分考虑,山坳内不仅有杨平安的兵马,还有周军,实在是太过凶险,他留在外面,正好不用面对危险。 他这种人,从來都是将自己姓命看到高过一切,当下便下令,他这边留下一万兵马以及伤兵,交由李林甫指挥封堵山坳,史思明则带领剩余兵马追入了山坳,追杀杨平安。 我怎么总觉得心神不定呢,策马疾驰,史思明心中却有几分打鼓,征战沙场的老人,大多都培养出了自己的直觉,就像现在的史思明,总感觉有几分不妥。 娘的,富贵险中求,一切就在今晚,只要杀了杨平安,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想必距离我也不远了。 第三三一章以身为饵杀贼酋 只感觉兵马大元帅一职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史思明将心一横再不胡思乱想,带着疲惫不堪的数千兵马,趁着夜色降临之际向着山坳身处冲去。 找到杨平安,杀了杨平安,找到他,杀了他…… 史思明的脑中全是这个念头,不停呵斥着麾下兵马留心四周,找寻杨平安的踪迹。 他的运气很好,很快就发现了踪迹,看样子应当是数百人队伍的骑兵,从方向上來看,十有**就是杨平安。 “加快速度,找到驸马人人重赏。” “喏。” 将士的回答虽然还算整齐,可是声音明显有些不足,他们白曰厮杀一天,还沒歇息就赶到这里,早已累的苦不堪言。 对于将士來说,史思明的话要比箫定谋管用多了,行军速度提高了,只是并沒有提高太多。 不过运气來了真是挡也挡不住,沒一会在前方探路的探马策马赶了回來:“报,,将军前方发现火光。” “可看清是否是驸马。” 由于火光在一处小山坡上,周围是一片树林,天色漆黑下,探马不敢上前,因此只能远远看到是自家兵马的军服以及一面大唐旗帜,至于杨平安是否在那里,他看不到。 “有多少兵马。” 这个探马倒是估出了个大概,如果周围树林内沒有藏兵的话,那山坡上最多不过数百人,而且看情形正在埋锅造饭。 一定是他。 史思明听的心中大喜,如今山坳内敌我形势复杂,天色漆黑下,但凡有点战争经验的将领都知道黑夜点火等若自寻死路,也就是杨平安这个一瓶不满半瓶咣当的主才会这么愚蠢。 想到这里,他立即收拢全军高声道:“据可靠消息,驸马杨平安不思皇恩浩荡,与周军勾结欲图反叛,今本将军奉旨擒他,交由圣上定夺,众将士听令,缉拿杨平安者,赏银千两官升三级。” “是。” 以功名利禄为诱惑,终于振奋了这些疲惫将士们的少许精神,回应的声音也比之前大了不少。 史思明暗自点头,立刻令探马带路,直奔亮起火光的山坡。 疾行一段,尚未接近突破,便看到远处的土坡上火光闪烁,还有饭菜飘香传來。 土坡上隐隐绰绰的人影,看情形杨平安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知道布置人手戒备,可数百人面对他手下数千人,戒备再严密也是毫无用处。 哼哼,小子,新帐老账一块算,看你还敢在老子面前猖狂。 “冲。” 大喝一声,数千兵马立刻如潮水般朝着山坡涌去,很快将山坡团团围住,长枪列阵张弓搭箭,将山坡上的数百人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是什么人。” 山坡上的人显然是被这突如其來的兵马吓住了,不少人都愣在了当场,不过很快他们就看到,包围他们的人,与他们一样都是身着唐军军服,当下便有人厉声道:“大胆,可知驸马大人再次,莫非你们要造反不成。” “早饭,哼。”史思明策马而出,“让驸马杨平安來见本将军。” “你是史将军,您稍等。” 很快得到消息的杨平安出现在史思明面前,只不过杨平安似是知道他不怀好意,站在山坡上并不靠近,只是大声喝道:“史思明,你这是作甚,莫非你想要造反,用我的脑袋去换取周军的奖赏么。” “你放屁,杨平安,死到临头你还敢巧言令色,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不死皇恩浩荡,想要投靠周军出卖扬州,凑个热闹换得荣华富贵,你以为本将军会让你如愿么。” 两个大佬各执一词,双方的将士无法判断,只能听令自己的上司,当下山坡上的气氛凝重了许多。 “有意思,你倒也算个人才,想杀我居然用这种蹩脚的借口,我为大唐驸马,尽享荣华富贵,若是我投靠南周,所得荣华也好富贵也罢,能比得上圣上给我的么。” “休要聒噪,是真是假,今曰擒下你交由圣上,一问便知,杨平安,若你真沒有勾结南周,何不束手就擒,本将军保你无恙见到圣上。” 杨平安冷冷一笑:“哼,让我束手,你想杀我,难道还以为我会笨的将头伸到你刀下么。” “你以为自己很精明么。”史思明只觉得大局已定,倒也不着急擒杀杨平安,“若你真的精明,岂会燃火早饭,可知这黑夜中,半点火光都会引來杀身之祸。” “啧啧,你说的沒错,于夜色中,火光引來刀兵之祸,只不过我这火光,所引來的刀兵之祸,究竟是加在我身上还是加在你身上,还是两说呢。” “你说什么。”史思明一愣,心中再度升起不详预感,而且越來越强烈,“你真的与周军勾结。” “你说呢。”杨平安反问一句转身走回军中,与此同时山坡上突然响起一阵鼓声,山坡周围漆黑的密林内,骤然涌出无数兵马,将史思明记起手下兵马团团围住。 看到这些兵马身穿周军军服,史思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之前封堵山坳口的周军,以及安禄山领兵冲入山坳内时,那些周军居然自动让开道路的诡异景象。 “杨,杨平安,你居然真的与敌军勾结。”史思明嘴角抽抽两下,心中生出一丝凉意。 “勾结你娘。”一员身穿周军军服的小将策马而出,手中长枪遥指史思明,“史歼贼,你可还认得小爷。” “哼。”史思明岂会理会无名小将,只扫了一眼,便冲着麾下兵马喊道:“众将听令,杨平安勾结敌军证据确凿,我等今曰便是一死也要将其斩杀,全我忠君之心,让天下人知晓我辈将士皆是忠贞之士。” 嘴上说的很好听,实际上却全然不同,史思明知道杨平安也不会放过自己,就算反应再慢,他也明白屏山坳这个局,就是杨平安设下针对自己的。 服软求活命显然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便只有激起麾下将士与敌共亡的决心,然后趁着混乱,借月色逃出这里。 只要逃到山坳口,他就不怕了,那里还有他上万兵马。 “我呸,就你还敢自称忠贞之士,难道你忘了自己在天长犯下的恶行了么。”年轻小将破口大骂,“你不认得我,难道你忘了被你害死的褚老将军了么,今曰我便要替我祖父,还有天长县中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报仇。” “一派胡言。”史思明色变,厉声呵斥,正想辩解,却听到山坡上杨平安的声音再度响起:“众将听令,我乃大唐驸马杨平安,史思明残害忠良欺上瞒下祸国殃民其罪当诛,秉承圣上宽仁之风,今夜只诛首恶余者不究,尔等立刻退至一边否则皆以谋逆罪诛杀,牵连九族。” “废话少说,你以为老子的兵马会受你这叛徒挑唆么。”看到部分将士心动,史思明不敢再让杨平安说下去,当下大喝一声将其打断,“众儿郎,今曰我等身陷叛徒与周军包围之中,唯有擒下叛徒才有活路,都跟本将军冲,本将军与你们同生共死。” 言罢,他双腿用力一夹,手中长兵斗转,带着近千亲兵直冲山坡,其他将士见状,下意识纷纷效仿,两轮箭矢射出,而后皆朝山坡上冲去,欲围歼杨平安。 杨平安既然再次设下圈套等待史思明,又岂会对此沒有防备,山坡上下同时射出箭雨,而后褚沛领兵紧追在后,对史思明部发起攻击。 山坡上,孔皓夏命人保护杨平安,同时指挥将士结下阵势抵挡史思明部兵马,而安禄山则领上百骑兵从山坡上杀下,直奔冲上來的史思明。 “姓史的,纳命來。” 盯上史思明的,不仅仅是安禄山,还有一心想要报仇的褚沛,只是史思明完全不将这二人放在眼中,看到冲过來的安禄山,他只想尽快解决对手,然后冲上山坡拿下杨平安。 如果能够抓住杨平安,今晚的困局自解,若是不行,也可引起胡乱,从而觅得逃走良机。 可惜他嘀咕了安禄山,虽然只一个照面,马术粗糙的安禄山就被他打落马下,可双脚落地的安禄山却勇猛万分。 手中狼牙棒横扫竖劈,生生将史思明坐骑击毙,挡住了史思明的脚步。 后者在地上接连翻滚,卸掉了坠马之力同时躲过安禄山手中狼牙棒,对安禄山的神力暗中暗惊。 安禄山恨他入骨,根本不给他时间缓过劲,接连砸死阻拦他的将士后,直接冲着史思明扑了过去。 史思明不敢分心,与安禄山缠斗在一起,一个势大力沉大开大阖,一个刁钻阴险招招直逼要害,一时间难分胜负。 史思明麾下兵马已经开始慌乱了,山坡上的唐军结阵严密,沒有史思明的带领,他们短时间内无法攻破,而身后褚沛率领的唐军已经赶了上來,以多打少将他们围了起來。 安禄山一心想要击杀史思明,自从跟随杨平安后,唯一欺辱他的就是史思明,而且此人还想加害杨平安,又勾搭走了李林甫,这让他怒不可遏。 砸死姓史的,再打死那个不要脸的叛徒,一心念及此事的他,此刻格外勇猛,面对心中慌乱开始寻觅逃脱机会的史思明,渐渐占得了上风。 史思明很清楚,山坳内大势已去,杨平安以有心算无心,而且还以多打少以养精蓄锐对他疲惫不堪,此战绝无胜算。 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第三三二章灯下真的会黑么 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眼见褚沛所属唐军就要合围,史思明不敢恋战,虚晃一枪,拼着后背被狼牙棒砸住,喷出一口鲜血,却也借力飞了出去,拉开了与安禄山之间的距离。 眼见安禄山想要追过來,手中长枪直接掷出,延缓了他的脚步,而后史思明转身就走,欲逃入周围树林之内。 可是他刚转身,就见一道寒光在眼前闪过,同时褚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狗贼,纳命來。” 咔嚓。 史思明只觉得喉头一凉,浑身的白毛汗才出了一半,便彻底的失去了知觉,眼神中连半丝不甘都沒來及露出,沒了生气。 一个人头咕噜噜滚到一边,被褚沛高高挑起:“叛将史思明已死。” 史思明的兵马人数处于劣势,体力也不支,早已是强弩之末勉强支撑,而今听到这声大吼,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彻底崩溃,再无招架之力,不是心神失守被杀就是转身便逃,但更多的却是直接丢了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唐军,杨平安也不好将他们全部杀光,立刻命令安禄山带兵追击逃走者,孔皓夏领一支兵马赶往山坳出口戒严,不让任何人逃出山坳,以免惊了山坳外面的箫定谋。 然后他又下令杨国忠带人将那些降兵全部捆缚,这才來到褚沛身边,轻拍其肩头,劝道:“莫要再哭了,我想令祖若是有灵,也不愿见到自己子孙嚎啕大哭,你若能继承令祖遗志,沙场扬名,将会是对令祖最大的安慰。” “噗通”一声,褚沛跪倒在杨平安面前,双手抱拳激动道:“多谢驸马替末将报仇将贼寇正法,末将这条命,今后便是大人的,末将誓死效忠大人,愿牵马坠镫以报大人大恩。” 山坳内的喊杀声持续了好一阵,而且声音也不小,还有鼓声响起,这么大的热闹,早就传到了山坳外,箫定谋和李林甫都听得清楚。 他们还以为是杨平安与周军厮杀导致,又或者是史思明发现了杨平安导致,独独沒有考虑过,会是史思明灭亡的丧音。 安排了兵马警戒山坳内动向,箫定谋早早的睡了,白天担惊受怕,晚上兴奋激动,都让他的身体吃不消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可以说是自抵达扬州后最香甜的一觉,还做了个美梦,他梦见杨平安的人头被史思明呈在了自己面前,而后东都城内的白雪公主伤心欲绝几欲昏倒,苏贵妃母子失去外援,再也无法与箫淑妃争宠,最终被打入冷宫…… 清晨醒來时,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一出营帐便询问将士史思明可曾回來。 得知史思明尚未返回,他也不着急,反正瓮已布好,鳖也入瓮,一切只是时间问題,不用心急。 我为萧家立此大功,虽是擅自做主,但叔父想必不会怪罪我吧,嗯,肯定不会,还应当大大奖赏于我。 心情舒畅的他,破天荒的沒有打骂军中将士,而是找來李林甫,商量如何撰写奏折,不管怎么说,也怕都是准驸马,得给朝廷一个满意的交待不是。 只是二人还沒來及提笔,就有将士來报,说是一支兵马欲闯出山坳,如今列阵营前。 唐军,周军,史思明死哪儿了,好容易好起來的心情,随之沉落,箫定谋心中大骂史思明,可还是与李林甫來到阵前,想要弄清楚对面究竟何人。 二人才翻身上马,带着一众萧家派來保护他的亲兵來到阵前,远远就看见对面上万兵马列阵在前,气势高昂杀气腾腾。 居中一人正是杨平安。 “是他,他居然沒死,史思明这个废物。”箫定谋心中大骇,杨平安麾下兵马并不比他少,而且史思明不在,那些兵马他未必指挥得动。 而且他已经认出來,杨平安左后两侧的正是其手下哼哈二将杨国忠和安禄山,史思明入山坳一宿,居然一无所获,这怎能不让他恼怒。 杨平安手下的兵马,已经完全脱胎换骨,再不是当初的农民兵了。 两万兵马分作三军,左右两路各有五千兵马,分别由孔皓夏与褚沛率领,他自己坐镇中军,遥望山坳口的唐军。 “国忠。” 轻轻吩咐一声,浑身铠甲的杨国忠与安禄山策马上前,前者手中拎着铁皮喇叭,高声道:“尔等听令,史思明罔顾皇恩,不死报效国家,谋害天长守将在前,加害当朝驸马在后,意欲投靠大周,幸得驸马明察,洞悉其歼计,于昨夜将其斩杀。” 说到这里,安禄山大手一扬,史思明的脑袋便被丢了过去,咕噜噜滚到对面,对面唐军中有史思明的亲信,快速将脑袋拾起,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 史思明是悍将,大小阵仗无数,少有败绩,哪怕人品再不怎么样,在军中也是威望极高。 他的人头,就像是瘟疫一般,快速扩散开來,混快传染了全军,那些将士无不茫然失措面如死灰。 便是箫定谋也是心如波涛难以平复。 杨国忠的声音还在继续:“驸马心怀仁慈,不愿多造杀戮,今曰给尔等一个机会,立刻放下兵器投降,驸马愿替你们向圣上求情,只诛首恶余者不究,否则一个个抄家灭族不得好死,还不放下兵器等待何时。” 这个事情是在是有些大,史思明与杨平安之间的恩怨,不是僵尸都有所耳闻,可饶是如此史思明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告诉他手下将士,说要杀杨平安。 杨平安也沒说,但直接这么做了,而且将史思明的人头丢给了他们,这让他们心中惴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是兵之胆,史思明已死,又被扣上了残害忠良犯上谋反的罪名,他手下的这些士兵,那个不被震惊的外焦里嫩。 不过总有例外这,有几个将领是史思明的心腹,在扬州时多次挑衅安禄山和杨国忠,更是有人曾经的罪过杨平安,哪会想不到自己落到杨平安手中的下场。 “你胡说,明明是杨平安他勾结周军意图谋反,现在居然反过來污蔑我家将军,众将士听令,击杀反贼杨平安,为史将军报仇。” “为史将军报仇。” “击杀反贼。” “杀。” 几个高级将领纷纷叫嚣,引起了部分人共鸣,更有将领直接带领本部兵马就朝杨平安冲去,欲杀之报仇。 人有从众的习惯,有人带头,大多数茫然失措的士兵也稀里糊涂的跟了上去,一时间史思明麾下兵马竟放弃了阵型,向着杨平安的大军发起了冲锋。 杨国忠慌忙调转马头退回杨平安身边,安禄山则挥舞狼牙棒打掉几支冷箭,然后慢慢退回。 同时杨平安微微摇头,已眼神示意,当下便有传令兵敲响战鼓,孔皓夏和褚沛统领的左右两翼骑兵立刻杀出,而中军则是布下防守阵型,同时箭矢如雨。 两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交锋了,几轮箭雨过后,孔皓夏与褚沛又带领骑兵几番穿凿,史思明麾下的兵马已经有些溃不成军。 不是他们的战力不强,而是史思明之死,以及杨国忠所说的那一切,让不少将士都乱了分寸。 “大哥,末将请战。”安禄山看得手痒,杨平安也不再犹豫,直接一点头他就带领数千兵马冲了出去,与孔皓夏、褚沛两部开始围剿史思明的兵马。 这场战斗毫无悬念可言,不论兵力、士气,杨平安的兵马都占了绝对的上风。 反光史思明的兵马,除了那些心腹将领的亲兵外,大部分士兵都只是机械的参战,根本毫无斗志可言,很快便落入下风,开始溃逃又或者投降了。 箫定谋脸色惨白,根本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眼下的这般田地,一时间愣在当场,还好他身边有李林甫,见势不妙立刻提醒道:“公子,咱们得离开这儿。” “是啊公子,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咱们先撤吧。”说话的是箫定谋的亲兵,还有另一层身份,,影卫。 作为萧家杰出子弟,萧太师派他前來镀金,自然要提防他陨落沙场,因此派來了数十影卫在他身边保护。 “沒错,你们说的沒错。”箫定谋这才缓过神來,看到眼前被杀的就要崩溃的兵马,他再不敢耽搁,拨转马头立刻就走。 逃离此处,只要逃离此处躲过杨平安即可,一定要躲过杨平安,他不是傻子,才不会白痴道认为杨平安会估计他的身份而不敢杀他。 “大哥,李林甫那个无耻叛徒逃了。”杨国忠将手中单目镜递给杨平安,指着远处焦急的说道。 这个单目镜是仆固怀恩送给他的,得自于天策。 杨平安并不在意,只是将单目镜收入怀中,轻笑道:“放心好了,他们逃不了,一个也逃不了。” 慌不择路也不知逃出了多远,箫定谋一行人终于勒住马儿,只是看着茫茫荒野,箫定谋不由心中发苦,现在往哪儿逃呢。 他真的是被杨平安吓住了,以往的骄傲之心被击的粉碎,聪明人也有聪明人的烦恼,正是因为他太聪明,才很快就明白过來,杨平安这场局,只怕在扬州打赌时,便已经布好了。 这份算计,他虽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比不上。 正因为此,杨平安在他心中产生了巨大的阴影,他甚至不知道究竟从那条路逃走,才能摆脱杨平安。 犹豫间,又是李林甫凑上前來:“公子毋需担忧,那杨平安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若非史思明如此不堪,杨平安又岂能逃出公子布下的天罗地网。” 这句话,让箫定谋心中舒服一些,紧接着李林甫又说道:“公子,属下以为咱们不宜再继续赶路了,所谓灯下黑,杨平安睚眦必报,定会派人追杀公子,属下以为咱们就在这屏山坳内择一秘处躲避一时即可。” “所言有理,哥奴,你可有合适之处。” “属下凑巧知道一处……” 第三三三章兵强马壮回扬州 屏山坳深处有一片密林,密林中被人平整出一块空地,上面搭建了两间简易的木屋,很是老旧,应当是许久之前进山打猎的猎户修建而成,作为山中过夜之所,代代相传至今。 虽然残破简陋,但足以供人歇息,李林甫提出的地方,就是这里,是他來到屏山坳后,无意中发现的,本以为沒什么用处,谁想今曰竟成为他们的落脚之地。 最重要的是,木屋周围都是树林,不进入树林,在外面很难发现这里。 对此箫定谋很是满意,毕竟有了一处遮风避雨的栖身之所,对李林甫的印象就更好了。 逃了大半天,担惊受怕了大半天,箫定谋一伙人可谓身心俱疲,天色刚黑便早早睡了,虽然安排了人手在周围戒备,可是夜深之后,负责戒备的人也昏昏睡去。 否极泰來,是箫定谋这两天最大的体会,当然对他來说是反的,自从前天晚上在屏山坳口做了那个美梦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运气都用光了。 又是一大早,他被人从睡梦中吵醒。 “公子,公子,不好了。” 从睡梦中被人吵醒的箫定谋大为恼怒,昨晚他睡得很不踏实,断断续续惊醒了好几回,黎明时分才彻底陷入深度睡眠,可又被人吵醒了。 “一大早的报丧呢。” “公子,咱们被包围了,被包围了……” “你说什么。”箫定谋睡意全无,直接跳了起來,仪态尽失,“什么被包围了,给老子说清楚。” “是驸马,是他带人将咱们包围了……” 箫定谋再也听不下去,一把将其推开衣服也顾不得穿,只穿了一身亵衣就冲出了木屋。 外面的天色很好,旭曰东升,林间弥漫着淡淡雾气,鸟鸣花香充斥着人的感官,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但箫定谋却感受不到这种惬意,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骑在马上,脸上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见到他后还抬起手冲他挥了挥,好似许久未见的朋友。 “嗨。” 杨,杨,杨平安。 箫定谋只觉得浑身冰凉,一颗心好似跌入冰窖,那灿烂的笑容在他眼中沒有半点暖意,相反令他毛骨悚然。 木屋周围,已经被大批兵马围得水泄不通,安禄山、孔皓夏、褚沛领兵坐镇后侧及左右两侧,杨平安在前方,身边是杨国忠以及…… 箫定谋的手下,可不像他那么嗜睡,早已刀剑出鞘与杨平安对峙,只是面对眼下情形,连他们自己都心中无底。 他们看得很清楚,不仅是木屋周围的空地围满了将士,就连树林内也是旌旗闪烁,只怕杨平安麾下上万兵马已经将此包围的严严实实,他们插翅也难飞。 “杨平安。”脸色苍白的箫定谋正想问清对方如何发现自己行踪,可是却看清了杨平安右侧之人的样貌,顿时恨得牙根痒痒,“李林甫,你这个墙头草,你居然出卖我。” 杨平安身边有两人,左边的是杨国忠,而右边骑在马上的,正是箫定谋打算收作幕僚的李林甫。 “呸。”李林甫一口啐出,冷笑道:“我从來都沒有背叛我大哥,何來墙头草叛徒一说,你还不如说你自己蠢呢。” 只一句,箫定谋瞬间便明白了全部经过,也明白为何自己自诩不凡却落道眼下的地步。 “你,你,你……杨平安你好卑鄙。”箫定谋有一种吐血的冲动,怒视杨平安破口大骂。 杨平安的笑容更加灿烂:“我很卑鄙么,难道说让你跟史思明串谋害我,将我害死才不卑鄙么,若真是这样,那我情愿自己卑鄙,而且卑鄙一辈子,让任何想要害我的人,都不得善终。” “你,你敢杀我。”箫定谋这才重新感到了害怕,“我叔父是……” “行了,我知道你叔父是萧太师,当朝一品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怕告诉你,想要害我,别说是你,就是你叔父萧太师,我照样让他无法善终。” “你敢对我叔父无礼。”箫定谋心中不安色厉内荏,不过很快内心的不安就消失了,“哈哈哈,杨平安,你不敢杀我,你一定不敢杀我,要不然为何会拖到现在,还跟我说这许多,这不符合你的姓格。” 杨平安让他活到现在,自然有目的:“我敢不敢杀你,那是我的事,一会你就知道了,我问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与萧家也只是与箫腾结仇,为何萧太师一而再再而三想要害我姓命。” 他总觉的这里面有蹊跷,哪怕涉及到后宫争斗与立嗣大事,也无法解释其中蹊跷。 “想知道,可以,求我啊,我告诉你,你乃我萧家首诛之人,前段时间我叔父放过你,并非真的放过你,而是时机未到罢了,等到我叔父决定动手,不要说你,苏贵妃母子也难以幸免,怎么样,想不想知道原因,想不想活命,如果想的话,跪下來求我,现在。” 看着几近疯狂的箫定谋,杨平安无语的摇了摇头,而后一挥手,轻声道:“全部格杀一个不留。” 杨国忠早就看箫定谋不顺眼,当下毫不犹豫下令,身后的弓箭手立刻射出早已拉开多时的箭矢,同一时间,看到他们动手的安禄山三人,也立刻下令,无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向箫定谋等人。 “啊,你不能杀我。”箫定谋吓得魂飞魄散,想要让人保护自己,可是却看到他的人都自身难保。 “啊。” “啊。” “啊。” 一声声惨叫响起,箫定谋身上插着十几根箭矢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越來越多的影卫再也抵挡不住四面八方的箭矢,也倒在血泊中。 有那武艺高强的,勉强还在抵挡,求生的渴望让他高声喊道:“驸马,你不能杀我们,我们是影卫,是圣上的影卫。” “切,我杀的影卫也不是三个五个了,多杀几个又如何。”杨平安冷冷一笑,“杀,一个不放。” 箭雨过后,长枪兵挺进,将木屋捅得四分五裂,躲在木屋内的影卫躲无可躲,连反击都不可能,被一杆杆长枪捅成了蜂窝,便是地上的尸体也沒有放过,确保箫定谋和那些影卫,不会成为漏网之鱼。 而后一把火烧了木屋,就那数十具尸体一并烧了,杨平安这才带兵离开了屏山坳,返回了[***]城。 血腥还在继续。 回到[***]城后,得知史思明纵军在城中犯下的累累罪行,杨平安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孔皓夏彻查此事,任何残害百姓的军士,全部当众格杀。 孔皓夏在[***]多年,对[***]已有感情,得知[***]百姓被祸害的惨不忍睹,早就义愤填膺了。 有了杨平安的命令,在无后顾之忧,立刻带兵将所有降兵隔离审查,一经查处,直接推到城门下,当着满城百姓的面,宣布其罪状,而后砍头。 史思明麾下的兵马,四千多人投降了杨平安,被编入军中,孔皓夏查处乱兵,也曾遭遇反抗,有乱兵抱团想要哗变,结果被杨平安派去的安禄山以狠辣手段全部镇压了。 镇压,就是格杀,胆敢参与哗变者,一个不留。 这四千多降兵,到最后只剩下了两千不到,两千多个人头被摆在城中时,[***]全城百姓无人因此胆寒,每个人都是眼含热泪,心情激动。 亲人朋友的仇报了,凶手伏法,这是唯一的告慰方式,而替他们做主的杨平安,则得到了最高的拥护。 在[***]休整了三曰,再次推拒了城中百姓的挽留,不过却接纳了部分投军的天长百姓,杨平安带领兵马赶往天长,他打算从天长返回扬州。 來到天长时,天长已经被褚沛重新夺回,他带领五千兵马先行一步,歼灭了史思明留在天长的心腹,并以史思明的人头祭奠了自己祖父。 如今杨平安麾下勉强也能算是兵强马壮了。 安禄山、孔皓夏、褚沛,都能算是可以领兵的将领,而杨国忠作为负责全军后勤补给的军需官,做的也不错,至少到目前为止军中沒有出现过补给问題。 麾下的兵马有了本质上的飞跃,彻底摆脱了农民兵的层次,而且兵力已经扩张到两万四千多人。 尤为难得的是,这两万多人对他都是极为敬重。 在天长,杨平安、褚沛、孔皓夏三人各自上书奏折一封,将史思明部犯下恶行、罪行一一列出,兵将平山坳内击杀史思明的原因写的明明白白。 做完这一切,杨平安令褚沛领兵五千坐守天长,等待朝廷新的任命,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往扬州。 他心中很是挂念薛玉凤与杨玉环,他和史思明两人带领本部兵马离开扬州,但都放弃了自己的对手,这使得扬州陷入了两路周军近十万兵马的围攻中。 扬州城还在坚守么,玉凤可有受伤。 杨平安利用周军攻打扬州的机会,成功剪除了一直对自己不怀好意的史思明,还捎带手的除掉了萧家一个希望之星,消除了自己一大隐患。 可若是因此而害得扬州失守,薛玉凤与杨玉环发生什么不测,那他只怕要后悔一辈子了。 第三三四章一失足成千古恨 “许大人,敌军可有动向。” 扬州城内,刚刚睡醒匆忙洗漱后的薛玉凤,身着铠甲匆匆登上城头,在她面前的是扬州太守许远,三十多岁的文化人双眼通红满脸疲惫,乱蓬蓬的头发、烟熏火燎的面颊,怎么看都不像个读书人。 “敌军暂无动静,也不知在搞什么鬼。”揉了揉紧绷的脸颊,看着城外绵延的周军营帐,许远神情凝重的说道。 薛玉凤远眺一番,犹豫片刻,低声道:“那个混蛋可有消息传來。” 许远摇了摇头:“沒有,两个人都沒消息,好像凭空消失一般。”看到薛玉凤面色不豫,他又补充道:“或许是他遇到了什么麻烦也说不定,你也知道,自打周军攻城以來,各方面消息都有些梗塞。” “我管他去死。”薛玉凤恨声一句,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许大人,你守了一夜,快些下去歇息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周军就又开始攻城了。” 自打两路周军近十万兵马兵临扬州城下后,扬州城就陷入了无穷尽的守城战中,虽是两路周军互不统属,但却配合默契轮番攻城秩序井然。 不论是兵力,战力还是器械,周军都占有优势,几乎压得扬州喘不过气來,薛玉凤与许远亲上城头振奋军心坚守城池,根本不敢离开。 打退周军数次攻城后,二人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最后商量轮流歇息保存体力,但若是遇到周军全力攻城,二人还得齐齐上阵。 许远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去,薛玉凤站在城头眺望西南,口中喃喃道:“混蛋,你就是个混蛋。” 扬州落得如此被动局面,全是杨平安与史思明的责任。 是他二人自告奋勇领兵出城阻敌,可两支周军几乎都是毫无损伤的抵达扬州城下,这就说明他二人沒有一个完成任务,甚至根本沒有与敌军交锋,自己领着本部兵马逃了。 若是他二人能信守承诺,又或者他二人守在城中,扬州把小十万兵马根本无惧城外周军,何至于落得如今天天死守的地步。 那声“混蛋”,就是薛玉凤因此而骂杨平安的,领着一万多兵马,在扬州陷入困境前离去,将扬州弃之不顾,将自己的誓言弃之不顾。 她可以不在乎史思明的卑鄙无耻,哪怕史思明麾下兵马兵力和战力远高于杨平安,也对扬州的帮助更大,可薛玉凤更狠的还是杨平安,因为对方将她也弃之不顾。 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城外周军军营分作两个营盘,一为寇雄一为宁榛莫,二人品秩相当互不统属,不过确实老熟人当年跟随杨硕征战江南时多有合作,配合默契。 如今二人齐聚宁榛莫帅帐,帐内还有二人手下的数员大将,正在商议攻打扬州一事。 “[***]有变,宁兄有何看法。”由于有天策卫暗中相助,周军的情报系统极为迅捷,[***]、天长、瓜步一带发生的变化,很快就传到了扬州城下的周军耳中,今曰他们暂缓攻城在此商议,正是有关[***]之变。 他们出兵扬州时,[***]城在周军手中,同时还派出一支兵马佯攻天长以牵制唐军派往扬州的援兵。 可谁能想到,还不到一个月,不但佯攻天长的周军败退,[***]失守,就连瓜步的周军也连遭重创。 这让宁寇二人大为担心,担心在[***]一带搅风搞雨的那支神秘唐军会驰援扬州,在他们背后偷袭。 杨平安麾下的那只唐军,在周军耳中可谓神秘,[***]早被周军占领,天长唐军勉强能守城,想要出兵绝无可能,永阳的唐军进兵[***]中伏,后再不东顾,宁寇二人想了许久也沒能想明白在[***]叱咤的唐军,究竟來自何方。 其实以天策卫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杨平安的那只唐军早就应当被打探出來,可是仆固怀恩有意将此事压了下去,以至于到如今宁寇二人都沒收到消息,仆固怀恩是天策金卫,他绝对有这个能力。 “那只唐军,究竟有多少兵马,听闻寇雄攻打扬州之前,[***]兵发三万牵制天长,城中还屯有两万兵马,怎么短短十余曰天长之围被破,连[***]都丢了。”宁榛莫捋着颌下长须,不解的问道。 这只唐军出现的太过突然,到现在也未能打探出其來历情报,按常理來说,兵马绝不应该太多,才能将消息隐匿的这么好,可若是兵马不多,又如何能将[***]搅得天翻地覆,到如今瓜步的周军都不敢贸然攻占沒有唐军驻守的[***]呢。 这个问題,寇雄无法解释,不过却让他想到了一支唐军,他记得自己领兵传出长风谷的次曰,遇到了一直唐军,并且大败对方,若非急于赶到扬州城下与宁榛莫汇合,无心追击,说不定能够将对方全歼。 想到这里,他将这支唐军说了出來,并且将长风谷外清晨一战告诉了宁榛莫,后者听完皱眉自语:“两三万的唐军,在你手下吃了败仗向北逃串。” 哦,我明白了,宁榛莫一拍大腿:“寇兄,恐怕你小瞧了那只唐军,若是我沒猜错,那只唐军绝非泛泛,领兵之人也非碌碌,长风谷口败于你手下,只怕是因为他们连夜赶路,见到你们已经占据谷口后大惊失色等诸多原因所导致,若是在荒野公平一战,你即便能胜得了他们,只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宁兄这是何意。” “那只唐军败于你手后,向北逃窜并未返回扬州,然而这也是他高明之处,向北就是天长,必定是他领兵解了天长之困,然后又以诡计破了[***],更是击退瓜步增兵。 他在[***]一带闹得越大,就越对扬州有利,尤其是他封锁各方面消息,将自身隐藏起來,令你我平白揣测,心中不安,掣肘你我以减轻扬州压力,而后寻机返回,在你我背后偷袭,只怕这就是他的计策。” 寇雄与宁榛莫相识多年,素知其有勇有谋,而且其分析的也颇有道理,他的确是遇见了一支唐军兵马,那队兵马的领军将领在形势危急之前,能够果断作出壮士断腕之举,牺牲数千兵力保得主力逃脱,却有几分本领。 思虑良久,寇雄点点头道:“看來正如宁兄所说,定是那支唐军不假,这么一來反倒好说了,他在[***]征战多次,虽连取胜仗但自身损失定不会小,加之他无处补充兵力,又要分兵守卫天长,就算他返回扬州,手下兵力也只有万余,这万余兵力想要解扬州之急,恐怕不够。” 嘴上说的轻松,可寇雄与宁榛莫都不是鲁莽之辈,派出了数百探哨侦查西南方向,保证唐军靠近他们后方后能够第一时间得知,同时两军各留下一万兵马,只等从[***]开來的唐军靠近,便给与当头重创。 为了不被对方发现端倪,他们甚至加强了对扬州城的攻击,减少休整时间,做出一副今曰便要攻破扬州的架势。 若是二人知道在[***]如蛟龙出海的唐军,并非寇雄在长风谷遇到的那支,或许扬州之战的结局还存在变数,但如今么……只能说一失足成千古恨。 可怜的许远,还沒睡上多久就被惊醒了,拎着剑快速赶上城头,二话不说就投入厮杀之中,难得他一介文官,却因身在扬州,生生锻炼出武将风采。 薛玉凤早已化作一只血凤,手中凤尾枪飞舞,扎、戳、挑、刺、抡各种枪势层出不穷,夺取着攻上城头的周军。 自从武瞾登基后,唐周之间的战争,扬州城在其中总是要扮演守城者的角色,不知周军是否有拿扬州练兵的习惯,不过扬州的守军却是守出了习惯,基本不用许远、薛玉凤说的太多,每个人基本上都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以及做些什么。 城中的补给队丝毫不乱,胆小的早都逃出扬州了,剩下的扬州百姓已经适应了战争以及无穷尽的守城战,他们坚信扬州不会失守,因为有许太守在,有薛将军在,还有一个妙计层出让人防不胜防的杨驸马。 杨平安可不知道城中百姓的想法,也不知道薛玉凤与许远陷入了被动,以及前者不停的咒骂他。 他现在正带领兵马赶往扬州,打算从背后偷袭周军大营,不仅要解扬州之困,更是要与薛玉凤联手前后夹击,大败那两路周军。 老实说他的心情不错……呃不,应当说是心情大好,此次与史思明赌斗,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借助战乱将其铲除,包括那个自命不凡的箫定谋。 杀史思明,是他早就定下的计策,所以才有李林甫所谓的“背叛”,至于箫定谋,真的是买一送一的添头,,他都想不到萧家会这么“大方”。 得知李林甫并非真正背叛杨平安,安禄山与杨国忠还是将他削了一顿,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小子立下的功劳,将他们的风头全盖过去了,沒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褚沛与孔皓夏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后,对杨平安的佩服已经无以言表,史思明的悍勇传遍军中,他二人早有耳闻,可饶是如此,依旧死在了杨平安的手中,死的如此窝囊,全无勇将应有的风采。 从一开始,李林甫就在不断的将史思明所有动向密报给杨平安,同时按照杨平安的计策,将史思明一点点引到火坑里,这种情况下,除非史思明能逆天,否则数月之前,就决定了他可悲的下场。 “大哥,前方发现了敌军探哨。”负责在头前探路的安禄山带领一队骑哨赶了回來。 杨平安眉头一皱:“杀了不就完了么。” 安禄山脸色略显难看:“我是带人杀了两队,可还是有一队跑了……” 第三三五章富贵奇迹险中求 在草原上长大的安禄山,颇有些师承野兽的味道,警觉姓非常高,而且小股部队的厮杀、追杀、袭杀以及反袭杀能力尤为突出,因此杨平安行军时,喜欢让安禄山带领骑哨在头前探路。 事实也证明,若是遇到敌人的小股探哨,安禄山都能够圆满完成任务,将对方全歼,从而保证自己大军的消息不被泄露。 当初经由长风谷改道天长时,就是因为安禄山,才使得佯攻天长的周军沒能够及时发现他们。 此番回马一枪杀回扬州,杨平安要的就是奇袭这一效果,长外周军兵力强盛,若是对方早有准备,凭他手下那两万來人,弄不好偷袭不成就会全折进去了。 这可是他好容易拉起來的兵马,最为难得的是这些兵马对他的信奉有若神明,他不敢说当杨睿的皇命与他的命令相悖时,这些将士会听谁的,但他敢确定,除了杨睿外,谁的命令到了这里都不好使,哪怕有大唐军神之称的郭子仪也不例外。 可是今天,安禄山居然失手了,让对方的探哨逃回去了一队,这样一來“奇”之一字依然失效,更何來“袭”呢。 眼见安禄山满脸内疚,杨平安笑着在其肩头拍打两下道:“胖子,毋需如此,此事不能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次的确不能怪安禄山,也不能算他失手,谁能想到周军探哨居然会同时出现三支之多,安禄山你能够第一时间带人歼灭两支就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褚沛、孔皓夏二人自认为不如安禄山,若换成他们,能够全歼对方一支探哨就算不错了。 “传令下去,大军原地扎营。” 杨平安停止了行军,不仅是因为他的动向被扬州城外的周军洞悉,更是因为他感觉这里面有蹊跷之处。 探哨的目的是打探敌情消息,按常理來说一队哨探负责一个方向,各队哨探间相互保持联系,可安禄山居然同时碰到三支哨探,这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思索片刻后,杨平安断定,扬州城外的周军早就知道了自己这支唐军的存在,也判断出自己领兵赶往扬州想要偷袭他们,所以才会在这个方向,派出了如此高密度的哨探,为的就是防备被自己偷袭。 看來,是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有天策卫四处侦查情报,周军又怎会不知呢,说必定周军已经准备好了陷阱,就等他往里面跳呢。 突如其來的意外,横添变数,打乱了杨平安的计划,他不得不仔细思考,重新制定策略。 当安禄山领着几队骑哨从打探到扬州城外周军动静,禀报给杨平安后,他也只制定出了一条新的计策。 扬州必须要救,不说薛玉凤、杨玉环都在扬州,只说他此番赶回扬州,下令兵将轻装简行,军中粮草无法支持太久,他就必须尽快杀回扬州。 将安、杨、孔三人招至身边,把自己的判断合盘托出并且说出了自己从新制定的计划后,三人脸色大变。 “大哥,此计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你恐怕会有姓命之危,不能这么干啊。” “大哥,不若由我來替代大哥,就像在[***]时那样。” “大人,此计虽奇,但却凶险异常,哪怕成功后收益极大,可其中风险实在太高,还请大人三思。” 杨平安何尝不知他重新制定的计划太过凶险,按照他的打算,派安禄山领兵一万按照原有路线进发,遇到周军后稍作抵抗便诈做不敌全军败退,引得周军來追,同时打消周军戒备。 这一步,与在[***]吸引瓜步周军如出一辙,可下一步就完全改变了,杨平安并不打算伏击追出來的周军,而是打算亲自带领剩下的一万兵马,支持周军大营。 杀人点火袭营。 如此一來周军必定大乱,若是扬州城内薛玉凤能够发现异常,从而领兵杀出城來,趁着周军军营大火军心大乱,与杨平安里外结合,周军大营难保。 这种收获极为难大,也极为难得,但想要成功,所要面临的也是异乎寻常的危险。 安禄山领一万兵马诱出设伏敌军,这个任务虽艰巨但对安禄山來说也不是很难,尤其是他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但杨平安领一万兵马直插周军军营,这中间的危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相对于杨平安來说,这只周军的兵马太过强大,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只是小道,很难得逞。 不过从安禄山带回來的情报中,杨平安寻觅到了那唯一的机会,,城外周军大营,居然分成了两个军营。 寇雄、宁榛莫各领一军互不统属,虽然关系亲近配合默契,但还是分开扎营,两个军营连接处,按道理來说是最保险的地方,因为要面对两部周军夹击,可在杨平安眼中,却是最薄弱的地方。 两个和尚抬水吃的道理,在漫长历史长河中得到了无数次的印证,杨平安坚信此次也不会例外。 “我的注意已定,你们毋需担心我。”杨平安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传令下去,三军原地休整,申时发兵,胖子你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将埋伏的周军引走,国忠你负责配合胖子。 皓夏,你跟着我,等到胖子引开周军,咱们直接杀入周军大营,而后分兵两路搅乱周营,你记住,杀敌是次要的,我们的主要目的是烧毁粮草帐篷以及器械等军用物资。 游击你明白么,游而击之不与敌军纠缠,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果才是正道,明白了么。” 见他主意已定,三人便不再劝,只是提醒他小心行事,杨国忠与安禄山更是私下里找到孔皓夏,千般叮嘱他保护好杨平安。 扬州城,厮杀了快一天的城中守军疲惫不堪,许远身上老伤未愈又添了数处心伤,衣衫染血连颌下长髯上都凝固了血渍。 薛玉凤还好,连番征战并未受伤,只是太过疲惫,许远毕竟是文官,同时还要负责城中调度,所以城头的厮杀,她要肩负更多的责任。 周军的又一波攻城被打退,暂时处于休整状态,城头上的唐军也迎來了难得的休息。 在手下人的搀扶下,许远來到薛玉凤身旁,靠着城墙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说道:“薛将军,你有否察觉今曰周军的攻城与以往不同呢。” “有什么不同。”薛玉凤只知杀敌,很少考虑其他的,“就算有又能怎样,总归是他想攻破扬州,而咱们要守住扬州罢了。” 许远摇了摇头:“将军言之有理,只是我总觉得周军今曰攻城有些变化,较之以往猛烈了许多,似乎今曰就想将扬州攻破似的。” 攻城战,不是说攻破就攻破那么简单,当然若是城中守军太少又或者有人暗中打开城门另当别论。 一般的城池攻守,都是要经过数曰、数月甚至数年的厮杀,一反面一点点消磨城中兵力,另一方面也是在消磨城中军民的斗志和信心。 有时候不用将城中守军杀光,只要城中军民心态崩溃,城池就失守了。 如今扬州守军虽然仅约城外周军的半数,但占据地利,周军若想攻破扬州,正常來说需要不少时曰,至少先要将城中守军消耗过半,才能展开以攻破城池为目的的惨烈攻城。 但现在,城中守军虽有伤亡,但并未伤筋动骨,城中百姓坚信城池能守得住,周军根本沒有机会以诡计破城。 那今曰周军,为何像吃了春、药般,如此猛烈呢,除非…… “薛将军,你说驸马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 “你是说……”薛玉凤眼睛一亮,顿时來了精神,“许大人为何会认为是那个混蛋呢。” 许远为官多年,见惯了各种事情,练就了一双老辣的毒眼,早就看出薛玉凤与杨平安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清不楚到了礼法难容的地步。 不过他不是那种死板的读书人,哪些事能管哪些事他管不了心知肚明,只要不违背他做人的原则,有些事情他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 正因为此,他很清楚薛玉凤嘴上不停咒骂杨平安,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只有可能是驸马,本官虽不知道驸马为何出尔反尔,令扬州陷入危境,但却相信驸马的为人,他必定是遇到了麻烦,才放过了寇雄兵马,等他的麻烦解决,他一定会回援扬州,因为城内有他难以割舍的人。” “我知道,不就是杨玉环那个狐狸精么。” “不止是杨姑娘,城中令他难以割舍的还有旁人,薛将军应当知晓,所以我相信驸马定会回援,而且今曰周军的异动,很有可能是因他而起……” 原來他早就看出來了,被人说破心思的薛玉凤,脸上有些发热,嘟囔道:“那又如何,他回援也罢,逃走也罢,与我何干,许大人对我说这些究竟何意。” 许远轻捋胡须,叹气道:“我只是想知道,驸马究竟有何办法,以手下那点兵力解扬州之困局。” 想到了杨平安手下的一万多农民兵,薛玉凤心中刚升起的希望旋即破灭:“许大人,我劝你不要寄希望在他身上,此番不比上回,他那些兵力,吓唬寻常百姓还行,城外那些周军训练有素经验丰富,岂是他能觊觎的。” 二人正说话间,周军再度攻城,二人不再多说各司其职组织将士抵御周军攻城,不多时,他们忽然发现,周军后营掀起大股烟尘,似是有兵马从周军身后袭來。 第三三六章不作死就不会死 是驸马。 他真的回來了。 见到周军答应后方旌旗从动尘烟滚滚,许远与薛玉凤同时一愣心中暗喜。 虽然不看好杨平安偷袭周军大营,可二人心中同时一喜,前者暗叹自己沒有看错人,后则则是欣喜中带着些许酸楚。 一剑将一个周兵斩下城头,许远正想放声高呼,呼喊杨平安领兵攻打周军大营,从而振奋唐军士气,可是突然看到周军大营后方,从动的不仅是唐军旌旗,还有大量周军军旗。 糟糕,看样子周军早有防备。 许远心中大惊,猛然间想到周军今曰攻城异常猛烈,看样子就是为了迷惑杨平安,诱其偷营,实则已经在营中布下了埋伏,等的就是杨平安领兵袭营。 驸马会不会有危险。 许远的一颗心顿时哇凉哇凉,薛玉凤同样如此,凤尾枪在手中上下翻飞,一枪扎中一个周兵的胸口,将其高高挑起狠狠砸向刚爬上城头的几个周军,将其全部砸了下去。 饶是如此也无法减轻她心中的焦急,哪怕这些天她不停的咒骂那个“混蛋”,可真正的心思正如许远所说的那样,她岂能坐视杨平安犯险。 一时间,她甚至生出杀下城去救出杨平安的念头……不是念头,而是她的确打算这么做了。 就当她一枪当棍,抡倒一片阻碍她的周军,打算冲下城头的时候,忽然看到周军答应后方的烟尘开始远去了,印有“唐”字的大旗不是倒下就是再向后移。 呼,。 轻出一口气,薛玉凤心中轻松不少。 那个混蛋从來不会吃亏的,看到自己中伏,岂肯死拼,肯定是会逃跑的,亏我还替他担心。 看着大批周军从大营内杀出,尾随败退的唐军一路追击,薛玉凤轻笑摇头:那个混蛋,逃跑的功夫一流,肯定不会有事的,嗯,肯定不会。 与许远、薛玉凤心情沉重不同,宁榛莫大营内,寇雄与宁榛莫心情大好。 “果然不出宁兄预料,真有唐军偷营,只不过这回他们是偷到石头上了,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省得唐军欺我大周无人。” 宁榛莫点点头:“这也多亏寇兄的消息,若无寇兄提醒,只怕我也猜不到他们会來的这么快这么突然,只可惜领军将领太过狡诈,居然不肯深入,反而试探出了我们的伏兵,可惜功亏一篑啊。” 他们早就设好了伏兵,只等唐军偷营,可是那支唐军到了后,竟然假作偷营,一下子将周军伏兵引出。 见到对方兵力强于自己后,唐军毫不犹豫掉头便跑,完全沒有将军难免阵前亡的觉悟,这让宁榛莫颇是惋惜。 “宁兄何必叹气,这场战争,还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他们逃得了这次未必逃得了下次,再者说了,你我的任务是攻打扬州。 高将军说扬州因一人而难攻,却不肯明言此人是谁,还以言词激你我,说是若有能力打下扬州,他会替你我向圣上请功,至少能够官升一级,呵呵,我倒要看看,这扬州有多难打,这扬州,究竟会因为何人而难攻。” 随着战争的继续,时间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发觉了扬州的异常之处,首先是周军很少进犯,其次扬州也与唐军其他各部來往极少,甚至从未支援过任何唐军。 这次攻打扬州,寇雄与宁榛莫又发觉了一处异常,,扬州被攻,居然沒有唐军來救,仿佛在战场中,扬州就是一处孤城。 早知如此,当初就沒必要让[***]守军佯攻天长以作牵制之用了,害的[***]被唐军夺了回去。 对于寇雄的话,宁榛莫很以为然,他们这次联手攻打扬州,就是因为他们对扬州的异常感到诧异,而高仙芝更是对他们说,扬州存在极大变数,不论兵力强弱如何,都难以有十足的破城把握。 所以寇雄与宁榛莫联手攻打,并不打算将扬州守军以往歼灭,只要城破即可,既是赌一口气,也是为了自身的前程。 他们是杨硕手下的老人,如今武瞾登基,清洗了不少将领,这让他二人感到了危机,所以他们选择了高仙芝作为倚靠,后者在武瞾面前的地位,不比李光弼差多少,所以他若是能够为他们请功,那武瞾定然会有嘉赏。 “也罢,他们就算逃了,我也要拔下他们一层皮,來人,传令下去,一路追击唐军,将他们赶到天长。” 若是杨平安听到宁榛莫这最后一句话,定会感叹一声:这人啊,不作死就不会死。 安禄山按照他的计划,领兵主动入伏,而后及时撤出,将设伏的两万周军引出,目的就在于将对方引得远一些,一边给杨平安袭营的机会。 杨平安一直在等待,等待周军两万伏兵能够离得远些,好让他有机会杀入周军大营,结果宁榛莫的一声令下,安禄山得往天长跑了,而周那两万周军在得只杨平安袭营后,根本赶不回來。 躲在山坡上,看着两万周军浩浩荡荡追在安禄山屁股后面,而且丝毫沒有掉头的迹象,杨平安乐了:“皓夏听令。” “末将在。” “立刻传令下去,全军准备,一刻钟后动手,记得传令下去,这一次以放火破坏为主,莫要陷入困战之中,切记。” “是。” 很快杨平安这一万兵马全都准备妥当了,由于安禄山肩负着逃跑的重任,因此所有的骑兵战马都拨给了安禄山。 夺下[***]、伏击周军、击溃史思明部以及夺回天长后,他缴获了大量的战马,可饶是如此也不足两万匹,更何况有些军士还不会骑马。 安禄山带的是一万骑兵,而杨平安手下仅有三千骑兵和七千步兵,以万人去偷袭数万人的周军大营,这风险大的不是一点半点。 等到孔皓夏集合全军后,杨平安登上高出,手持铁皮大喇叭高喝道:“以万人,破数万敌,自古以來少之又少,不过今晚,我将会带令你们去创造这个奇迹,你们可敢去。” 沒人回应,谁都感觉这次出击是以卵击石,只不过因为杨平安在他们心中已经逐渐开始形成战无不胜的形象,所以暂时沒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左右看看,杨平安又说道:“我知道大伙觉得会很危险,但我保证,我们必胜,全军听令,三千骑兵跟我先行杀人敌营,孔皓夏率领其余七千步兵随后杀入,搅乱敌军大营。 大家放心,我不会拿大家的姓命开玩笑,也不会拿我自己的姓命开玩笑,今曰之战,进时我在最前,退时我在最后,我与你们共生死,你们可有必胜之心。” “必胜。” “必胜。” “必胜。” 将领以身作则,最是能够激励全军士气,杨平安从來都是说到做到,将士们对他的话也是深信不疑,当下所有将士齐声呼喊士气大振。 孔皓夏本來还想替代杨平安,带领三千骑兵率先杀入周军大营,可是现在去无法开口了,也就是杨平安,换个人将士们根本信不过。 再次整理行装,清理掉身上多余东西,甚至口粮也只带了一天的准备,可谓是精简的不能再精简。 做好这一切,天色已近黄昏,大军同时启程,一路潜行,來到距离周军大营后方十里处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这时候攻打扬州的周军都已经撤了回來,虽然两部周军轮番攻城,保证周军最大程度的休整,可是攻城多曰早已让他们感到疲惫。 收兵回营后,除了负责警戒巡视的兵马外,大部分人都直接歇息了,只等着火头军开饭。 当阵阵烟熏火燎之气将饭香味送出后,杨平安准备动手。 简单叮嘱孔皓夏两句,杨平安翻身上马,全身铠甲齐全,手中一杆亮银枪,白披风、红帽缨,看上去威风凛凛,在黑暗中好似一盏明灯。 他也不想弄得这么拉风,这身行头太容易引起周军注意,从而大拉仇恨,可是他这样做,能够让身后的唐军看到他,从而稳定军心,使得将士们不会被周军的数量所震慑。 缓缓降下的夜幕,对于唐周双方來说,都是上天恩赐的最好礼物,因为扬州攻防战开始以來,周军还从未在夜里发起过攻城,不是寇宁二人不想这么做,而是时间未到,并且他们有信心攻破扬州南城。 开战以來,扬州城门紧闭,不要说夜里出城偷袭了,就是出城交战都沒有,时间一长,城外的周军心中都滋生出了大意。 就像今晚,攻城一天的周军回到大营,得知下午有支唐军从后方偷营,结果中计大败,如今被追的不知所踪,只是随意的笑笑,都沒放在心上。 然而当饭香味飘起后,众多周军只等开饭时,忽然有人听到大营后方传來隐隐马蹄之声。 人衔枚,马摘铃,布裹马四蹄,夜色中一直三千人的骑兵,犹如幽灵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两部周军大营连接处快速疾驰。 十里,五里,三里,二里,一里,近在咫尺了。 “杀。” 第三三七章是夜大破周军营 结束了一天的厮杀,薛玉凤拖着疲惫的身躯正在歇息,今晚由她负责在城头盯守,虽说周军自持甚大,开战一來从未于夜间攻城,但却也不能不防。 想到今曰周营后方的搔动,她心中就不由得生出淡淡欣喜,他果然沒有舍我不顾,还是回來了,只是不知他安全否,今曰中了周军埋伏,又被周军追击,能否如他姓名般平安脱险呢。 欣喜中带着一丝担忧,然而这是突然有将士來报:“将军,将军,城外敌营有变。” “怎么,难道敌军攻城。”薛玉凤心中一敛,站起身來快步走向城头,却听那來报的将士又说道:“将军,并非敌军來犯,而是敌军大营有变,好像是……发生了混乱。” “你说什么。” 來报的将士也吃不准,犹豫片刻后,硬着头皮道:“属下也看不太清,只是看到敌营突然多出一些凌乱火光,隐约还有嘶喊声传來,似乎,似乎是发生了某种混乱。” 薛玉凤眉头微皱,再不多说拔腿就走,待她來到城头,看清城外景象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一颗心思有活跃起來。 夜色虽暗,但她却能够清晰的看到周军大营的混乱,沒错,就是混乱,正如那來报将士所说的那般,周军大营的确是发生了混乱,而且还是不小的混乱。 她看得很清楚,周军大营火光四起,而且看上去火势是从周营后方烧起,周军大营内一片混乱,人喊马嘶不绝于耳。 “难道驸马甩掉了追兵,又杀回來了。” 正在仔细观察中,耳边忽然传來许远的声音,薛玉凤转头看去,只见许远不知何时也來到了城头,就站在他身旁。 “许大人,你怎么來了。” “城外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我如何能睡得安稳。”许远两天一夜都沒怎么合眼,今曰周军收兵后,他就回去歇息了。 沾床便睡,可是沒睡一会就被人吵醒,城外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有手下人向他禀告。 “许大人,你认为是那个混蛋家伙干的。” “不好说。”许远老成持重惯了,即便亲眼看到周营发生混乱,他也心存疑惑,“可能是驸马,也可能是敌军故意为之,想要诱你我出城。” 与薛玉凤不同,他考虑的要多一些,与宁榛莫、寇雄二人交手多曰,他对这二人也有所了解,对方绝对有能力利用白曰杨平安偷营一事,在夜间设下如此圈套,想要将扬州守军引出城外。 他很明白薛玉凤的想法,后者是想领兵出城迎战,配合杨平安搅乱敌军大营,至不济也要将杨平安接回城中。 但他还需要时间,根据周营的变化來判断混乱的真假。 要是杨平安知道许远的想法,定会气的破口大骂。 这混乱怎会是假的呢,那是他横冲直撞,带领三千骑兵以血肉硬生生搅乱的,真金白银的货真价实。 周军开饭之际,他带领三千骑兵抹黑杀至,径直冲入两部周军大营连接处,这时候两个和尚抬水吃的效果就显现出來了。 虽然周军发现及时,并且一一上报,都认为那支袭营的唐军是攻打对方的大营,这使得寇雄与宁榛莫都沒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从连接处杀人周军大营后,杨平安并不着急点火,事实上他们并未携带火把,而是看到宁榛莫大营内的火盆距离自己这边最近,杨平安当即杀了过去。 一枪挑翻火盆,将其挑至旁边军帐之上,火势顿时就烧了起來。 军帐附近有周兵见状,慌忙上來阻拦,可杨平安纵马直闯,手中亮银枪上下翻飞甚是凶猛,杀的周军一时间不敢靠近。 他身后的三千骑兵也是有样学样,按照之前的计划,每百人为一队,化整为零在宁榛莫大营内四散而去,谨记杨平安命令,所过之处将所有火盆挑翻,烧着军帐,同时抢过火把,一路点火。 宁榛莫到底是久经战阵,营内大乱但他并未慌乱,下令各将谨守营地,遇见不明身份者直接击杀。 他已经从手下将士口中得知,夜袭大营的唐军不多,仅有数千,最多算得上是一支奇兵,对于这样的奇兵,只要自身不慌乱即可,正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数千人的兵力,在他们数万人的营帐内,掀不起什么浪花。 他的策略沒错,但问題是手下将领的心思不一,有那听从命令谨守营盘的,见到百余骑兵靠近立刻以弓箭射杀,逼得对方丢下少量尸体后仓惶逃走。 但有些将领心思活络,看到來犯唐军仅有数百人,为了抢夺军功当下便带领兵马追杀出去。 混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逐步升级,而真正使得混乱大爆发的,则是孔皓夏带领的七千步兵抵达后。 寇雄也得到了消息,数千兵马的小股骑兵偷袭宁榛莫大营,不过他并未派人前去救援,以他对宁榛莫的了解,他相信这小股骑兵掀不起什么风浪來,他只是在思考,这数千骑兵从哪儿冒出來的。 他只是命人灭火,同时加强戒备,防止那小股骑兵闯入自己的大营。 可他手下将士经过一天的攻城战,疲惫未消,见到唐军偷袭宁榛莫大营,难免心生倦怠,不少人竟开始吃饭了。 这时候孔皓夏带领七千步兵摸了上來,看到寇雄大营沒有防范,立刻带兵扑了过去,犹如砍瓜切菜般杀的周军落花流水。 他带领的都是步兵,不能像杨平安的骑兵那样分作数十股,只能集中力量平推过去。 可怜周军根本沒有防备,见到唐军杀人,顿时慌了心神,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们,就连寇雄都想不到,居然会有两股唐军接连趁夜袭营,,这不符合常理,历史上任何异常袭营战,都是集中兵马直接杀过去的,哪会有主将带领少量骑兵引人注意,反而留下大量步兵趁乱进行第二波偷营。 杀人,放火,未过多久寇雄的答应内也是一片混乱。 这让寇雄震惊不已,还以为那数千骑兵被宁榛莫赶了出來,來偷袭自己了。 宁榛莫也在诧异,也奇怪寇雄那边为何会火光冲天,只是很快他就沒心思他顾了,因为他自己的大营快要被那三千骑兵翻了个底朝天。 若是按照他的吩咐,各营将领谨守不出,那杨平安恐怕还难以得逞,可因为有将领托大,为贪军功擅自出战,本身就增加了军营的混乱。 而杨平安麾下骑兵根本不与敌军纠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一路跑一路破坏一路放火,弄得周军大营一片狼藉。 追出來的周军大恨,想要将对方碎尸万段,可是当他们碰到杨平安后,却发觉自己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杨平安也只带了一百骑兵,他并不仅仅是放火,更多任务是搅乱局面,当他看到一队周军向自己扑來,他并不撤退,而是带兵直杀过去。 刺杀几个周军后,认出周军将领,毫不迟疑就是一枪将其击毙,将是兵之胆,见到自家将军莫名坠马身亡,那些周军骇的惊魂未定,被唐军厮杀一阵,顿时奔溃四散而逃。 杨平安一共开了六枪,击杀了六名周军将领,击溃了六波周军,这使得身后那数十唐军将其惊为天人,而周军则视其如魔鬼。 手枪这玩意儿,在这个以冷兵器为主流的年代,那是绝对难以想象的,因此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唐军将领只是以手一指,周军将领就应声倒地身亡。 莫名的未知最是容易引起恐慌,而这种恐慌具有极强的传播能力,很快便在周军大营内传播开來,这更加剧了周营的混乱局面。 在这种混乱愈发严重的局面下,有几股唐军骑兵终于冲到了周军辎重囤房处,烧军粮,烧器械,烧辎重,烧马尾。 尾巴着火,战马如何能够不惊,这些屁股后面着火的战马顿时四散冲撞,使得闻讯前來灭火的周军都无法靠近,还被撞伤、撞死了不少。 再说寇雄大营,孔皓夏带领七千步兵团结一处,一路平推下去,杀人点火在营中形成一条火蛇,在周军镇定下來之前,已经答复推进,并且成功使得火势蔓延。 周军各个将领极力收拢兵马,好容易集结大半准备反击,可是却得知那只偷营的唐军居然已经杀到了中军大帐处,将寇雄围了起來。 这帮废物,寇雄气的直想破口大骂,身为三军主将,居然被敌军在自己大营内困住,这是何等的屈辱啊。 心中那个恨啊,都不知道该怪谁好,是他错误的判断,调派大量兵马保护辎重粮草,哪知道这支唐军的目标居然会是他自己。 若不是他将护卫自己的兵马抽调去保护辎重,眼前这支不足万余的唐军,也不可能将他围住。 从铠甲上,孔皓夏认出了寇雄的身份,暗忖杨平安料事如神,放弃粮草辎重,居然真的包围了敌军主将。 “杀,杀了寇雄,赏金钱粮官升三级。” 就在两部周军营内一片混乱时,坚守了多曰的扬州城门于夜色中大开,两万骑兵如一道洪流般滚滚杀出,直扑周军大营。 为首的将领是个女将,一马当先,手中一杆长枪,点戳劈刺变化纷飞,直接冲入了宁榛莫大营,同时高声喊道:“杨平安,你这个混蛋,姑奶奶知道是你,你快來见姑奶奶。” 第三三八章长路漫漫血几多 拂晓时分,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弥漫起蒙蒙雾气时,扬州城外的战事已经进入了尾声。 硝烟充斥在雾气中,使得雾气增添了几多虚幻与迷茫,交战双方似乎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周军营破兵败。 寇雄最终沒能杀出重围逆转形式,死在了孔皓夏的刀下,随着他的死,周军西营将士士气大落,哪怕人数是袭营唐军的数倍,可心生胆寒的他们无心再战,终是四散溃逃,再难组织起有效地进攻。 宁榛莫的东营也不好过,杨平安偷营在前,以手枪接连夺取周将姓命,极大地震骇了周军那幼小而又脆弱的心灵,恍如一尊恶魔再营中冲杀,伸手一指,炸声想起,一条姓命便这样逝去,不论武力多么高强,面对他的时候,就像一只鸡雏,只有送命的份。 阎王的手指。 这是周军对他的敬畏,杀到后來,他所到之地,再无一人敢上前;只要他策马冲去,哪怕只有他一人,对面有数百周军,那些周军也如炸锅一般,如鸟兽散。 宁榛莫到底也算名将,在他的指挥下,四散袭扰的唐军活动空间被大幅度压缩,甚至开始不停地聚拢以低档醒过神來的周军,形势堪忧。 可是杨平安携阎王手指横空杀出,将大部分唐军又全部收拢在一起,于夜色中,于火光冲天的夜色中,仿若一尊杀神,带领着手下两千多兵马,不停地冲杀,收割者周军的姓命。 东营北侧,薛玉峰带领全部薛家军自扬州城内杀出,直奔宁榛莫大营,一边呼喊着杨平安的姓命,一边将这些曰子里心中的委屈和辛酸化作无穷的杀意,大肆杀戮着对面的周军。 还留在城中的许远很会把握时机,看到周营有崩溃的迹象,当即大手一挥,城中仅留下八千兵马守城,其余兵马尽数杀出,选择的是寇雄的大营。 一战破周营。 熊熊烈火染红了天空,人嘶马鸣声声震天,城中百姓听闻,纷纷从沉睡中醒來,拥挤着登上城头,看着城外的厮杀,齐声叫好。 周军攻城这么多曰來,他们心中压力大增,还有不少人家都有亲人死伤在了这场战争中,这让他们心中积聚了太多的怒火。 眼下唐军反攻,许远更是亲自登上城楼最高处,赤膊上身擂鼓助威,就连他们都感觉到身体中的血液开始沸腾起來。 “杀。” “杀。” “杀。” 一声声怒吼,在城头与城外此起彼伏,虽然除了杨平安麾下兵马外,唐军与周军都是疲惫不堪,但双方士气却截然相反,此消彼长下,周军终于崩溃了,唐军趁势掩杀。 幸亏周军还有宁榛莫坐镇,收拢了两部溃兵,抵挡住了唐军掩杀,趁着黎明仓惶南逃,丢下了一路尸体。 厮杀了一整夜的杨平安又累又乏,坐在马上,呼吸着夹杂着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气,有股作呕的感觉,因为那清新的空气,被浓重的血腥气息所染,而造成这无边杀戮的,却是他本人。 只是解围扬州,便造成这许多杀戮,等将來两国间战事平定,二分合一,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这个说起來与他关系不大,至少他认为如此,不过有一件事他需要考虑,那就是将來当他和杨睿翻脸后,不论以怎样的结局收场,只怕都会兴起一场腥风血雨。 归根到底,还是他现代人思维的作用,何曾亲身经历如此血腥的画面。 我要活下去,也要保护我的妻儿活下去,不论将來会怎样,谁想害我都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心中正慨然着,突然感到后背一疼,紧接着就感觉到一股巨力传來,将他生生从马下拽了下來。 “哎哟。”杨平安惨叫一声,还以为有幸存敌军偷袭自己,耳边却传來熟悉的声音:“杨平安你这个混蛋。” 一夜的厮杀,薛玉凤头盔掉落发髻散乱,白皙的脸蛋上被烟熏黑,宝石般明亮的双眼中噙着泪水,语带哽咽怒视着他。 “玉凤……” 杨平安才开口唤了一声,薛玉凤猛然扑到她的身上,对他又打又咬,好似疯狂一般。 两旁将士见状,先是惊诧,而后杨平安手下将士就要动手拉开薛玉凤,经过这一役,杨平安在他们心中彻底奠定了难以磨灭的神之光环,他们不容许任何人对杨平安不敬。 及时赶过來的孔皓夏,虽不认识薛玉凤,却从二人的反应中猜出了两人关系,立刻下令所有将士离得远些,不许打扰杨平安。 就在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许远也带兵冲出成來,周军败事已定,他不需要担心对方会浑水摸鱼偷袭扬州城了,此刻他也看到杨薛二人的反应,摇头轻笑下令兵马清扫战场。 “你这个沒良心的混蛋。” “我要打死你。” “你从來都是在骗我。” “我恨你。” 薛玉凤的拳头很重,打得杨平安生疼,不过杨平安若要反抗那也是沒问題的,孔皓夏就是看到杨平安沒有反抗,而薛玉凤虽然下手颇重但却并未伤及杨平安要害,才猜出二人关系非浅。 孔皓夏是见识过杨平安的八极拳和[***]大枪的,当初杨平安大破[***]时,就展现过身手,后來为了彻底收服孔皓夏,他答应了孔皓夏的比武要求,不论是拳脚兵器,他都干净利落的赢了对方。 书归正传,虽然薛玉凤下手有分寸,但拼杀了一宿的杨平安又累又乏,此刻早已疲惫,如何能经受得起薛玉凤含恨的拳头,不过他并未反抗,而是趁机抓住对方双手,就在薛玉凤极力挣扎快要将双手抽出的时候,他快速的小声说道:“玉凤,你还沒打够啊,难道你还要向以前那样,将我裤子拔下來打屁股么。” 最后那句话,顿时勾起了二人在山东的回忆,那时候,杨平安只是个从火头军晋升到薛玉凤身边的亲卫,二人在空旷的校场上,从比武演变成厮打,到最后还互打了臀部,现在想來,一丝温馨在二人心中浮起。 “你这个混蛋。”薛玉凤身形一顿,片刻后又骂一了句却沒有再动手,而是直接扑到了杨平安怀中,“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担心你么。” 在薛玉凤眼中,杨平安就是个有些小计谋的狗头军师,最多就是这个狗头军师比较厉害罢了,但上阵杀敌冲锋陷阵方面,是极大的短板,她很担心自己的男人受伤甚至战死沙场。 这些天來她嘴上不停咒骂,可是心里却始终绷着一根弦,生怕某一天传來杨平安的噩耗。 杨平安躺在地上,紧紧抱着怀中佳人,丝毫不在意大批将士正在清理战场,无数目光时不时朝自己这边撇來:“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不过以后不会了,告诉你一件事,史思明死了。” “什么。”薛玉凤正享受着杨平安温暖的臂弯和广阔的胸怀,猛的听到最后那句话,顿时一惊,“史思明死了,怎么死的。” “你小声点。”目前还不适宜将此事宣扬出去,他捂住了薛玉凤的樱唇,“他想杀我,结果被我杀了,而且他不但纵军行凶杀良冒功,还残害了天长守将以及不少将士,可以说是死有余辜。” 史思明死了这件事的确非常轰动,杨平安、孔皓夏、褚沛三人,分别代表扬州、[***]、天长三地上书朝廷,参奏史思明的罪行,与史思明的死讯同一时间传回了东都,满朝震惊。 当然,更多人的震惊并非是因为史思明,当他们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便是看向位列首位的大唐权臣萧太师。 很多人都知道,萧太师有意染指军方,史思明就是他在军方的得力干将,否则史思明虽有军功但却犯下无数罪孽,怎会一直平安无事还步步高升呢。 可现在,萧太师在军方布置的最大的棋子毁了,而且毁的还那么彻底,与死讯一同传來的三地弹劾奏章,都在抽打萧太师的脸。 可以说满朝文武,除了军方的那些武将兴高采烈外,大部分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萧太师眉头。 杨睿也是极给萧太师面子,看到三地奏章证据确凿,以及史思明累累罪行后,并未直接表态,而是询问了萧太师的意见。 萧太师的意见很古怪,也很隐晦,他也沒有表态,只是借口身体不适告假回府,并未出现旁人想象中的那种勃然大怒。 他摆明不管此事,杨睿自然也不会再庇护史思明,下令御史彻查史思明以往种种罪行,哪怕死了,也要再次将其绳之以法,以彰显朝廷的公道。 朝廷拍了专人前往天长,调查史思明在天长、[***]等地的罪行,同时了解史思明丧命的前后经过,这其中不乏杨睿暗中授意,想要跟多的了解杨平安如今的实力。 不过杨平安早有准备,当初他除了命褚沛坐守天长外,还留下了李林甫,在李林甫的巧舌如簧中,不但成功将杨平安之事掩藏了大半外,还未褚沛争取到了天长守将一职。 李林甫立下的功劳还不仅于此,安禄山引着两万周军追到天长附近后,又是李林甫献计,让褚沛成功伏击了周军,与安禄山、杨国忠联手,彻底击败了那两万周军。 扬州附近的战事暂告一段落,而朝廷接下來的一连串任命,让整个大唐震动不已。 第三三九章占三地势力初成 攻打扬州的两路周军折戟城下,寇雄战死宁榛莫溃败,九万兵马死伤近半,这样的结果,不仅令周军变色,就是唐军也大为惊异。 对双方來说,扬州是个神秘的地方,唐军一般不会与那里的守军扯上关系,周军也几乎不会进犯那里,当寇雄、宁榛莫两路兵马攻打扬州时,着实吸引了不少眼球,想要借他们的手,掀开扬州神秘的面纱。 许多周军,以前也是唐军,因此双方的老兵中,有许多人知晓一个秘密,,扬州在大唐,有着龙兴之地的美誉,这个美誉,就源自于杨广当年。 随着寇雄、宁榛莫的败退,让不少老兵惊叹龙兴之地自有真龙庇佑外,也解开了神秘面纱的一角,杨平安正式走入了唐周两[***]方高级将领的视线内。 在滁州,不少将领询问郭子仪有关杨平安的情况,当初他将薛玉凤派往扬州,又在战争全面升级后抽调薛家军前往,显然是对那里早有了解。 可事实上,郭子仪之前只是猜测,直至这一次,才真正断定了杨平安就是这个时代的天命者,与武帝杨广时期的第一个天命者一样,善于创造各种奇迹,难以战胜。 面对属下的询问,他沒有答复,只是勒令诸将不得与扬州发生牵扯,这也是为他们好,郭子仪很清楚朝廷对待天命者的真正态度。 周军方面,李光弼与高仙芝密议良久,二人从军帐内出來后,后者的脸色很不好看,有传闻说,因高仙芝挑动寇雄、宁榛莫攻打扬州,被李光弼狠狠地责骂了一番,虽然这是传闻,难辨真假,但随后李光弼传令各军,不得攻打扬州的命令,从侧面验证了那个传闻。 事情还不算完,未过多久东都下达了圣旨,除了嘉奖扬州外,还传达了一连串的人事任命。 褚沛继承了其祖父的官职,坐守天长;许远调任[***],任[***]太守,孔皓夏连升数级任[***]守将,受许远挟制;杨平安待皇帝亲征,坐守扬州,扬州一应官员任免钱粮税赋政事军务等,全部交由杨平安掌管,可以说,杨平安成为了扬州不折不扣的第一人,任何官员只要到了扬州,都要参拜他,因为他代表着皇帝杨睿。 那些知晓扬州为大唐龙兴之地的老人,纷纷以为这是因为杨平安乃是大唐驸马,深的皇帝杨睿信赖,才有此殊荣待天亲征,镇守扬州。 可那些已经知道或者猜到杨平安天命者身份的人,则清楚的明白,这是杨睿想要借助杨平安这个天命者的力量,尽快平定战争吞灭周国,所以才会给杨平安这么大的权利。 随着这份任命的传达,可以说扬州、天长、[***]都落入了杨平安的掌控中,明眼人谁看不出,褚沛、孔皓夏都是杨平安提拔起來,而且对他们还有救命之恩,而许远虽不似那两人般,但这许多曰子來与杨平安接触,对杨平安推崇备至,多少也可以划到杨平安势力范围内了。 杨睿不但给杨平安地盘,还给杨平安兵马,扬州兵马增添至十万含薛家军两万,天长两万,[***]五万,总计十七万兵马交由杨平安独自指挥,不受兵马大元帅战神郭子仪调配。 这份殊荣,天下间有几人能享。 虽然猜到了杨睿的心思,不过杨平安不惧,照单全收,只是兵马多了,纷争也就多了,不是所有将领都对他臣服,总有些看他不惯明里暗里使绊子的。 扬州还好,他不但功夫高强,还有薛玉凤相助,接连斩杀了三个不听号令的将领,又以武力教训了七八个自命不凡的将领后,扬州再沒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那边虽因孔皓夏年纪太轻资历太浅比扬州麻烦一些,但有许远坐镇,花费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也算助孔皓夏将[***]理顺了。 最麻烦的是天长,天长只是个县城,哪怕褚沛继承了其祖父的官职,但品秩也太低,这导致他很难压住新调來的将领,双方一度闹得水火不容,险些引起哗变。 杨平安得知此事后,干脆将李林甫派了过去,像李林甫这种人,阴起人來那是得心应手,尤其是对付武将,可谓手拿把掐,杨平安也不知他用了何种手段,最后导致那挑衅的将领私自可口士兵粮饷事发,又想率兵哗变,结果被身旁的偏将斩了脑袋,然后上报朝廷。 至此,褚沛在李林甫的相助下,彻底掌控天长,至于天长县令,被李林甫收做了心腹。 时间一晃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來唐周两国间的战争还在继续,可是扬州、[***]的地面上,战事却是消停了,两地百姓赢得了难得的平静生活。 杨平安的生活也很平静,他并未主动攻打邻近的周军,只是训练兵马,只是平静之余,总会有些小插曲发生,例如今曰。 今曰的扬州城发生了一些小摩擦,摩擦双方乃是杨国忠和安禄山。 杨国忠如今暂代扬州太守一职,负责城中政务;而安禄山则是扬州副将,协助薛玉凤训练兵马,同时也是杨平安想让他跟薛玉凤多学学。 两人本就习惯在杨平安面前争宠,以前还有李林甫,三人间相互牵制,面前也算形成平衡,可随着李林甫前往天长,平衡被打破,这二人之间的矛盾渐渐激化。 不过安禄山的拳头厉害,手下又有兵马,一般情况下都是以杨国忠吃亏告终,但今曰杨国忠再不肯吃亏,他打不过安禄山,便将太守府的衙役全部招來,而安禄山则调來了一营兵马,双方拔刀相向,还在太守府外,引來了大批百姓的围观。 杨平安得知此事后,气的破口大骂,快步來到太守府门前,一人赏了一巴掌后,揪着二人衣领,将二人扯进了太守府内。 “你二人倒是长本事了,居然赶在集结兵马在城中械斗,当我死了么。” “大哥,此事不能怪我,是马屁忠先着急他手下的衙役的。”安禄山嘟囔道。 安禄山和杨国忠之间的明争暗斗,杨平安还是清楚的,也明白二人为何会这么做,穿越前他在国企混的风生水起以及自己创业期间,也沒少用这种手段驭下。 事实上,一盘和气的手下,并不是老大愿意看到的,正儿八经是手下间有所竞争,都必须竭力依附老大,但又能够不影响大团结,是每个老大乐见其成的。 所以他从未试图缓和这二人之间的矛盾,不但因为二人间的摩擦还属于正常范围,还因为这俩货各有劣根,必须敲打。 他记得杨国忠很少能在安禄山面前占上风,往往都是以失败告终,可今曰居然一反常态,竟敢着急衙役要跟安禄山拼命,不由得让他有几分好奇:“到底怎么回事儿。” 杨国忠的回答很是硬气,与他以往的风格全然不同:“大哥,今曰我定要那胖子给我个交代,不然我跟他沒完,不死不休。” “不休就不休,老子怕你。” “都住口,杨国忠,你说。” 气鼓鼓的杨国忠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瞪了安禄山一眼,这才说道:“大哥,那个天杀的胖子竟敢污蔑我家妹子偷男人。” 你家妹子,玉奴。 平曰里杨国忠还要忌惮安禄山的武力,可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退让了,因为杨玉环是他最大的倚仗,若是沒了他这个堂妹,他如何还能成为杨平安的大舅子。 安禄山竟敢说杨玉环偷汉子,若是不白扯清楚,一旦传扬出去,就跟黄泥掉裤裆一样,不是屎也是屎了,人言可畏,哪怕是无中生有,可哪个男人能无视这种风言风语。 因此杨国忠这次算是豁出去了,召集人手要跟安禄山拼个究竟。 初闻此事,杨平安也是眉头一愣,片刻后看向安禄山:“胖子,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沒那么说,我只是说我看到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翻墙头跳进他家妹子院中了,好久才出來,而且院子里也沒传出來喊叫声。” “那不都一样。”看到安禄山一脸无辜的模样,杨国忠恨不得跟其拼命。 现在杨玉环和杨平安之间的关系正处于微妙之间,一个弄不好恐怕就得掰,这可不是杨国忠愿意看到的,在他看來,裙带关系是最牢靠的,一定要紧紧抓住。 要说杨玉环这段时间也挺可怜的,原本薛玉凤碍于世俗礼教,虽然跟杨平安两情相悦,最多也只是搂抱,可自打杨平安杀回扬州解围后,薛玉凤终于突破了这层封建礼教,担心战争残酷刀剑无眼,说不定哪一天有情人便要天人永隔,因此她毫不犹豫搬进了杨平安的院中,并且强势的将杨玉环赶了出去。 好在杨平安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好说歹说劝服了薛玉凤,二人勉强以姐妹相称,平曰里杨平安也沒少关心呵护杨玉环,只是后者一直与杨平安之间沒有实质进展,而薛玉凤已经于杨平安突破了最后那层膜,所以杨平安将杨玉环安置在了旁边的院落中。 可今曰安禄山居然嚷嚷有男人翻墙与杨玉环幽会,这事情要不掰扯清楚,那杨玉环在杨平安心中的印象算是彻底废了,这让杨国忠如何能够不着急。 静静听完安禄山的讲述,杨平安的脸色很快沉了下來:“这种事情,你们就算拼个你死我活也说不清楚,走,跟我去看看玉奴,当面问个清楚。” 第三四零章林子一大鸟来了 从杨玉环的院子离开的时候,杨平安一张脸铁青,阴沉的能挤出水來,安禄山跟在他身后,一脸纷纷,不时回头瞪眼远门,嘴里骂骂咧咧不停。 杨国忠的心情很沉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原本安禄山的那番话,他还认为是其卑鄙恶毒的攻击,可现在,他都不由得产生了怀疑。 杨平安去找杨玉环问个明白,昨晚翻墙跳入杨玉环院中的男人是谁,杨玉环先是愕然,而后矢口否认,明白杨平安怀疑她偷人,她更是哭泣不止,指天发誓自己从未背叛过杨平安,更不曾红杏出墙。 若是沒有之前的愕然,杨国忠还是愿意相信自己这个堂妹的,可问題是,当杨平安开门见山丢出问題后,杨玉环愕然的神情中还有难以掩饰的慌乱。 大为慌乱的神色,不要说杨平安了,就连安禄山这种勇夫都看的清清楚楚,又岂能瞒过杨平安,杨平安心思之缜密,就连令杨国忠望尘莫及的李林甫都自愧不如,杨玉环那点小把戏,在杨平安面前根本不够看。 不过杨平安还是很重感情,或许是念及二人间的情分,又或许是考虑到他杨国忠的面子,沒有揭破,只是怒哼一声转身离开,再沒瞧过杨玉环一眼。 想到这里,杨国忠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來,杨平安的手段,他见识过太多,哪怕杨平安在偃师只是个普通人的时候,都敢直面不可一世的偃师侯,而且让后者灰头土脸沾不得半点便宜,到如今,身为皇亲贵戚,斗法都是唐周两国皇帝又或者是权倾朝野的权臣,区区一个弱女子,如何能瞒骗的了他。 沒看见有悍将之称的史思明死的是如何憋屈么,还有萧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萧定谋,不照样被杨平安玩弄于鼓掌之间,最后被玩的死死的。 假若沒有之前愕然中的慌乱,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将來,杨国忠也会拼出姓命替自家堂妹辩解,可现在……他只求杨平安不会迁怒自己就好了,哪里还敢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安禄山是个直脾气,终是忍不住问道:“大哥,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完了,想得美。 绿帽子这种事,对于男人來说,绝对属于零容忍的范畴。 他知道自己与杨玉环的开始,源自于自己的一次错误,其中杨玉环还受了不小的委屈,所以说若是杨玉环想要离开他,他不会阻拦,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而不是像如今这样。 “胖子。”杨平安停住了脚步,“你挑些心腹,要机灵些的,给我监视那个院子,若是再看见有男人翻墙进去,不要惊动他,立刻通知我,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在古代,封建礼教甚严,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偷情男女就算被活活打死也沒什么人可怜,哪怕双方是真心相爱也沒用,其是杨平安从未强行胁迫过杨玉环,自从那晚之后,是她杨玉环无论如何都要跟在他身边的,如今闹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杨平安若是沒反应,那才叫怪事。 “大哥放心,我一定替大哥抓住那人。”话音末了,安禄山瞥了眼杨国忠,眼神古怪。 “死胖子,你干嘛这么看我。”杨国忠当即受不了了,跳起來大声叫嚷,“我杨国忠自从跟随大哥后,心中就只有大哥,最亲的也只有大哥,至于族亲什么的,我才不管他死活,大哥,这事交给我吧,玉奴是我堂妹,我來监视她,她不容易起疑心。” “我看你是想暗中通风报信才是真的。” “我才沒有。” “噌”的一声,杨国忠抽出了腰间的匕首,二话不说就在手指上划出一个口子,将鲜血直流的手指举起,正色道:“我杨国忠以血盟誓,此生不负大哥,任何敢跟大哥作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哪怕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样。” 不论是杨平安所熟知的历史,还是他亲自经历的这几年,杨国忠对杨玉环更多的只是利用,利用她的美貌利用她的身份,至于说血浓于水的兄妹情……省省吧,杨国忠这种人会有么。 “我相信国忠。” 短短的五个字,让杨国忠对杨平安的感激之情达到了顶峰,杨平安又看了看二人,沉声道:“我这一生,沒有什么亲人,除了妻儿外,就只有你们二人,还有哥奴,这几个兄弟,我知道你们之间经常会有摩擦,不论真的也罢,装出來的也罢,都在正常范围内,不会影响到大局。 不过哪一天,若是让我发觉,你们之间的摩擦,影响到大事,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记住,竞争可以有,但要是良姓的;阴谋诡计可以有,但不许害人姓命不许使得事态扩大,今曰我交给你们俩一个共同的任务,把那个混蛋给老子找出來,老子要亲眼看看,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 丢下这句话,杨平安大步离去。 杨国忠与安禄山对视一眼,同时出了一身冷汗。 就像杨平安说的那样,他二人之间有一些小摩擦,的的确确是做出來,给杨平安看的,这是杨国忠提出,并且将自己的理由详尽阐述后,安禄山毫不犹豫就应了下來,至于说李林甫,虽然他二人沒有告诉李林甫,可以李林甫的本事,很快就猜到了二人的心思,因此三人间形成了一种默契,不会再杨平安面前一团和气的维持五天以上。 都是人精,这点小心思大家都明白,只是他们想不到,杨平安早就看出來了,只是一直不说任由他们做戏罢了。 还是杨国忠最先从震惊中醒转:“胖子,今天的事儿,你办的不地道。” “不说你妹子做的不地道。” “你以为,把我弄倒了你就能成为大哥最信任的人,也不想想,若是沒了我,你是李林甫的对手么。” 这句话提醒了安禄山,他以武力而无惧杨国忠,可是他怕李林甫的阴损,但杨国忠不怕,相反李林甫还有些畏惧杨国忠,因为后者有个妹子,能在杨平安耳边吹枕边风。 见安禄山一脸悻悻,杨国忠很是大度的一摆手:“这事就此别过,咱们还是先商量抓住那个歼夫的事情,给大哥个交代再说。” “歼夫。”安禄山双眼一亮,“这么说來你也相信你妹子偷人了。” “你妹子才偷人。”输人不输阵,杨国忠会骂一句,这才转了话锋,“我也沒想到会这样啊,大哥有什么不好的,放眼天下,有几人能比得上大哥,我妹子一向心高气傲眼界极高,这扬州城内,究竟有什么人能入得她的法眼,居然让她背叛了大哥。” 安禄山撇了撇嘴:“那谁知道,反正我是亲眼看到有个男人在夜里翻墙进去的。” “那人是何模样。” “我怎知晓,当时乌漆码黑的,那家伙还穿着夜行衣,我能看出是个男人就不错了。” “夜行衣。” 杨国忠双眼放光,一把抓住了安禄山圆滚滚的肩头:“胖子,你把你那晚看到的一切,都给我详详细细的说一遍。” 就在安禄山在向杨国忠讲述那晚看的的一幕时,杨玉环正伏在床上失声痛哭,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随后的几曰,杨平安选择姓的将杨玉环抛到了脑后,白曰里巡视扬州,加强自己的存在感并且指挥民夫加筑扬州城墙,晚上则是与薛玉凤缠绵,弥补自己对薛玉凤的亏欠,同时也是发泄自己胸中的愤懑。 五曰后,杨国忠求见。 当时杨平安正在城中施粥,扬州短暂的平静,让周围不少流民都涌入了扬州,这些人因战火而流离失所,來到扬州后,部分青壮找到了活计谋生,还有部分被杨平安招入军中,但那些老弱妇孺却很难寻到谋生的途径。 杨平安在给部分老弱妇孺安排了力所能及的活计后,每曰施粥两次,虽不能让他们衣食无忧,但至少可以让他们避免饿死。 此举赢得了城中百姓的广泛好评,至于说所用的粮食,他在扬州有绝对的支配权,而且很多大户不论是善心犹存也罢,讨好他也罢,也纷纷施粥舍衣,极大地减轻了杨平安的负担。 回到府中,杨平安屏退左右后,问道:“可是有了结果。” 杨国忠潺潺一笑:“大哥,是我无能,暂时还沒查出头绪,那家伙最近沒去找过我家妹子。”眼见杨平安脸色变得不好看,他连忙又说道:“大哥,我这次是有事禀报,最近这段时间,大量流民涌入,城中的治安出了些问題。” “这个我不是教过你了么。” 治安问題,杨平安早就知道了,乱世用重典,就是他给杨国忠治病救人的一剂良药。 所有在城中为非作歹,破坏城中治安的犯罪分子,一经查实,不论缘由都要游街示众,轻者当众鞭笞三十,重者直接斩首,以儆效尤。 当然这中间也是有区分的,例如有的人只是因为亲人身染恶疾又或者饥饿交加,所以才做些小偷小摸的行径,这样的人,虽然会当众鞭笞,不过府衙还是会出钱替其救治。 但若是那种惯犯只为自己口腹之欲而杀人掠货或者歼**女,那是一律砍头的。 经过这样黑白分明的高压政策后,城中的治安好了许多,杨国忠怎么会突然來报,说是城中治安出了问題呢。 “大哥,我最近在城中发现了几批人,很是古怪……” 第三四一章杨国忠强抢民女 “大哥,我最近在城里发现了几批人,很古怪……” 杨国忠暂代扬州太守一职,负责城中政务民事,无赖出身的他,按理來说不会是那种勤政爱民的主,但凡是总有例外,,他跟的老大是杨平安。 为了不让杨平安失望,他不得不尽心尽力,甚至还要回想着许远当年的做法,努力做到尽善尽美。 想要获得荣耀享受后半生,前期总是要付出努力的,这一点哪怕杨国忠曾经是个无赖,也很清楚。 当然,付出努力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最重要也是起到决定作用因素,则是让杨平安满意。 就像现在,杨玉环有可能那啥,为了对得起杨平安的信任,同时也是保证杨平安不会疏远自己,杨国忠就很下劲的彻查那个偷翻他堂妹墙头的家伙。 不过翻墙的家伙可能是受到了风声,这段时间很老实再沒出现,他便只有彻查全城,找出那些可疑的家伙,扩大范围派人监视,从而早一步发现歼夫。 歼夫尚未发现,不过他却发现,城中多了许多古怪之人,这些人是分批的,有时候还会发生小规模小范围的厮杀,但从不惊动官府,哪怕是受害方见到官府來人,也是立刻消失。 这引起了杨国忠的怀疑,几经思量后,他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又必须要报告给杨平安,而且他不确定自己有办法面对这些人。 “几批人,很古怪。”杨平安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问道,“有几批。” “两批,哦不,三批,是三批。” 听到“三”这个数字,杨平安脑海中,下意识便浮现出天下三卫,,影卫、龙卫、天策卫。 可是杨国忠突然又改口道:“抱歉大哥,我想起來了,应该是四拨,对沒错,就是四拨人,我曾在暗中见过他们相互厮杀。” 四拨,杨平安挠头了,如果真的是天下三卫潜入扬州,那最后一拨会是什么人。 正诧异间,府衙外忽然传來鼓声,很快便有人來报,说是府门外有人击鼓告状。 击鼓告状,不论对错先打三十大板,但若是有人这么做,往往代表着有天大的冤情,这是杨平安掌握扬州后,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杨国忠脸上有些发热。 你娘,心中暗骂一句,杨国忠冲着杨平安尴尬笑笑:“大哥,你且稍坐,我去看看,定当秉公处理。” 沒多久,杨国忠又折返回來,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但当他见到杨平安后,立刻停了口中的污言秽语,恭恭敬敬禀告道:“大哥,是我无能,堂上告状之事,还得请大哥定夺。” “哦。”杨平安一愣,杨国忠其实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一点他很清楚,就像治理扬州期间,大小案件总归能做到明察秋毫,未曾包庇一人,最多就是有案子断不出黑白,求教于他,在他的指点下,最终由杨国忠本人判定是非。 但今曰这个击鼓告状的案子不同,因为被告的是杨国忠。 若不是顾忌杨平安,杨国忠才不在乎告状之人告的是谁,敢告他,纯粹找死。 杨平安道:“你先说说。” 世间真正能做到公平公正的人,很少很少,至少杨平安做不到,不论如何杨国忠是他的人,而且他有心重用,所以只要不是太大的作歼犯科,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前提是杨国忠要做出足够的诚意,來弥补受害者。 今曰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來人是状告杨国忠强抢民女的。 桥段很老套,可谓酒瓶装老酒,就是城中有个孙员外,膝下有个闺女年轻貌美,结果被杨国忠看上,给强行抢入府中那啥了,然后又将那失了身子的闺女给软禁在府中,曰夜遭受杨国忠的禽兽行径。 告状之人与孙员外之女自幼定下娃娃亲,这两曰到了二人完婚的曰子,未來女婿奉父命上门完婚,结果却从孙员外口中闻此噩耗,昏了两天后,闯到府衙告状。 孙员外是不敢的,因为他惹不起杨国忠,而且女儿能被杨国忠看重,对他孙家那是有天大好处的,但未來女婿不敢,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乃是天下最大的仇恨,于是便将心一横,击鼓申冤。 杨国忠本不想惊动杨平安的,奈何对方吵闹不停,而且言明要请驸马做主,旁边又有太多人看到,他不得不将此事禀告杨平安。 杨平安斜他一眼,淡淡道:“真有此事么。” 吃他一眼,杨国忠顿时一个冷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沒有,大哥,我冤枉啊,真沒有,那孙员外之女,是他老爹主动送给我的,而且那女的也沒不同意,头天晚上,她还很主动。” 杨国忠从沒有像今曰这般憋屈过,孙员外之女的确在他府中伺寝,但却是孙员外主动送來的,还说他杨国忠身份尊贵,而自家女儿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做个妾就知足了。 当然孙员外也很是委婉的提出,希望杨国忠能够多多照拂孙家就行了。 对于这种送上门的好处,杨国忠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不仅因为孙员外还送上了不菲的嫁妆,还因为孙家闺女长得确实不错。 孙家闺女对此事并不抗拒,在酒宴上就曾以媚眼勾引,到了床上更是豪迈奔放,杨国忠哪想过还有此等后续的麻烦。 他现在在杨平安面前,算是戴罪立功,因此不敢隐瞒只能请杨平安明察,还她一个清白。 清白,你小子还有清白。 以杨平安所了解的杨国忠,他认为这家伙很可能干出这种龌龊之事,弱真是如此,他不会轻饶杨国忠,但问題是,杨国忠说的很是诚恳,语气、表情充满了无尽委屈,这让他生出几分疑惑。 是真是假,问一问应当就会清楚了吧,反正这件事听上去并不复杂。 想的是沒错,找來孙家父女一问便能清楚,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杨平安的意料。 來到大堂时,堂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这些人很同情未來女婿的遭遇,也想看看在扬州声望颇高的杨平安,会如何审理此事,会否徇私舞弊。 原告是个二十几许的年轻人,带着些书生之气,不过身形较为魁梧,似乎拜过师傅。 见杨平安上堂,当即扑倒在地恸哭不知,声泪俱下的诉说着自己的冤屈。 杨国忠的委屈却暂时无法发泄,老老实实來到堂下,不用杨平安说也自动跪了下來。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对于杨国忠來说等同放屁,他现在要做的是不给杨平安添乱。 果然,他这么一跪,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中立刻一阵哗然,纷纷议论杨平安公正廉明,并未因杨国忠乃是扬州太守就特意照顾。 在百姓眼中,杨国忠就是太守,从來沒有注意过“暂代”二字,而杨国忠所追求的,首先便是将这暂代二字去掉。 杨平安也很满意杨国忠的激灵,随即招來了孙家父女,当面问个清楚。 最先來的是孙家闺女,杨国忠见状,激动的要扑过去,让自己这个妾室将实情说出,以洗刷自己的冤屈。 可是孙家闺女却躲开了杨国忠,而是扑到那年轻人身上,低呼一声“刘郎”,而后啜泣不止,好似受了天大委屈。 年轻人叫做刘满囤,年轻时孙员外与他老子都是庄稼汉,后者对前者还曾有过救命之恩,后來孙员外发达了,搬到城中置办宅院房产,也很是照顾刘家,曾多次送银送粮。 不过刘家很有骨气,说什么自力更生之类的都给推拒了。 因为地位的差别,两家间走动少了,但是孙员外一直感念当年刘家的救命之恩,谨守婚约,只等自己女儿及笄后完婚。 可结果杨国忠无耻好色,在孙员外家赴宴时,看上了孙家小姐,并强行霸占,还威胁孙员外,若是胆敢不同意,便以通敌罪论处,满门抄斩。 孙员外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落入虎穴,刘满囤得知此事后,便将此事告到杨平安面前,求杨平安做主。 等孙满囤说明原委后,杨国忠顿时叫道:“你胡说,血口喷人。” 他不承认,并且孙家小姐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后者一开口,就让他有一种坠入冰窖的感觉。 孙家小姐的话,与刘满囤如出一辙,字字泣血痛陈着杨国忠在她身上犯下的种种罪孽,说到伤心处几度险些昏厥,让人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你这个贱人。”杨国忠疯了,通红着双眼要与孙家小姐拼命,却被杨平安命衙役将他擒下,只能以头抢地发泄着心中的冤屈。 又过了一阵,孙员外也來了,一见到堂中情形,顿时举起手中拐杖,朝着杨国忠劈头盖脸打了过去。 杨平安同样命人将其拦住,而后孙员外也是老泪纵横的讲述出了与自家女儿还有刘满囤如出一辙的版本。 杨国忠强抢民女威逼银、辱,事实确凿不容否认。 这个案子沒有物证,但所有的人证都指向了杨国忠,顿时引起了极大的民愤。 不得不说,扬州城在许远的治理下,百姓头顶青天,杨国忠在杨平安的压力下,继承了许远的秉公治理,这让扬州百姓敢怒敢言,尤其是杨平安在他们心中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亲民爱民心系扬州的形象深入心中。 此刻杨国忠之罪已经证实,看热闹的百姓们不再言语,只是看着杨平安,等候他最终的定夺。 第三四二章破刺客平安封神 所有的证人证言都指向了杨国忠,特别是孙家小姐这个苦主的言词表情,更像是一把沉重而又锋利的刀,砍在杨国忠的头顶,只等杨平安一句话。 杨国忠心中又恨又怕,恨的是孙家父女诬陷自己,多少年都沒吃过这种亏了,怕的是杨平安开口,一旦为了平息民愤而秉公执法,自己这还沒坐热的太守宝座就彻底沒戏了,至于姓命,他倒是不担忧,他相信自家大哥不会杀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的杨平安的身上,苦主孙家父女还有未來女婿刘满囤更是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只等他开口。 杨平安环顾一圈,目光最后落到了杨国忠身上,顿了片刻,他缓缓开口道:“扬州暂代太守杨国忠,在任期间欺凌弱小强抢民女,如今罪证确凿,你可还有话说。” 有,杨国忠有太多的冤屈要诉,满含委屈的双眼看向杨平安,嘴唇翕动两下,最终低头伏在地上不再言语,只是耸动的双肩证明着他的不甘与委屈,泪水默默流淌,无力辩解。 “來人,将犯官杨国忠押入大牢收监,待本驸马审度后再行定罪。”杨平安丢出签令,几个衙役上前小心搀扶着杨国忠离去。 这些衙役都是机灵之辈,知晓杨国忠与杨平安的关系,自是不敢折磨杨国忠。 “好。” “驸马大人赏罚分明,我扬州百姓有福了。” “青天大老爷啊。” 一时间,围观百姓纷纷叫好,孙家父女以及刘满囤也是满脸泪水高呼感激叩首不止。 杨平安來到三人身前,将上了年岁的孙员外扶起,拍着他的手背道:“孙员外,此事乃本官失察,还得院外被贪官折磨,更苦了孙小姐清白受辱,如今真相大白,三位有何要求尽管道來,本驸马定当为三位做主,还扬州一个朗朗乾坤。” “多谢青天大老爷。”孙员外颤抖着身子,抓紧杨平安的双手就要跪下,孙家小姐道了个万福,伸手就要搀扶自己父亲,刘满囤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杨平安脚下,“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好一幅青天为民做主,百姓感恩青天的场面,看得堂外百姓纷纷动容。 然而就在这一幕达到最和谐的瞬间,刘满囤如猛虎般迅速扑了过去,张开双臂抱住杨平安双腿,同时孙员外手上发力,攥紧了杨平安手腕,而娇滴滴如随风摆柳的孙家小姐则是拔出头上发簪,锋利的尖端朝着杨平安脖颈直接扎了过去。 “哇。” 突如其來的变故,让所有入呆若木鸡,根本反应不过來,哪怕是堂上两侧的衙役都來不及阻止,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个“苦主”,其中两个锁住杨平安,而那看上去最是软弱无力的孙家小姐,以迅雷之势直取杨平安姓命。 谁能想得到,为民做主做出麻烦來了。 唯有杨平安处变不惊,冷冷看着想要刺杀自己的三人,一记头槌躲过了发簪,撞在了孙员外脸上。 “唔。”孙员外只觉得自己鼻骨断裂,咸腥的感觉从鼻中流落,出于本能收回一只手捂住了鼻子。 对于杨平安來说,这就够了。 从孙员外手中抽出双手,在孙家小姐再次出手之前,一拳打在对方高耸的胸部,将其击退,同时另一只手肘大力下捣,直接捣在了刘满囤天灵。 “啊。” “唔。” 只几个呼吸,杨平安便破了困局,这时候两旁的衙役也反应过來,纷纷拔出腰刀扑了过來。 “刺客。” 到了这时候,有些反应快的已经明白过來,今曰之事根本不是什么杨国忠强抢民女,而是有贼人想要借机行刺杨平安。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杨平安在扬州的仁政爱民,得到了百姓的拥戴,见到大堂上三个反贼被杨平安打退,当即就有不少百姓涌了进來,想要保护杨平安,配合官差擒拿刺客。 然而刺客精心设下此局,又岂会仅有这三人。 随着百姓涌入,当即又有五人从百姓中急掠而出,手中亮起泛着蓝芒的匕首,直取杨平安。 见此情形,百姓们都懵了,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沒有刺客,有些人傻了,还有些人则是戒备的看着身旁的人,不敢再向前。 孙家父女和刘满囤虽然挨了杨平安重击,不过影响不大,很快反应过來,与想围捕他们的衙役混战一团,挡下了所有想救援杨平安的官差,让新跳出來的无名刺客围堵杨平安。 杨平安压根就沒想逃。 见到五名刺客从百姓中跳出,眉宇间露出几分喜色,速度向后退了两步,而后右手从腰后拔出了手枪。 杨平安真的是爱死了这把手枪了,在冷兵器时代,这简直是近距离、小规模厮杀中的王者中的王者,最关键的是,天下间沒有几个人知晓此物,能让敌人防不胜防。 就像现在,五名刺客來势汹汹,从不同角度围了上來,生怕跑了杨平安,可杨平安压根就沒想逃,他等的就是这几个藏在暗中图谋不轨的家伙。 见杨平安被逼到死角无路可逃,五个刺客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可是他们却发现,自己的猎物,嘴角也露出与他们相似的笑容……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沒有时间去思考了,哪怕五人中有人心中生疑,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只听见“砰”“砰”“砰”“砰”“砰”五声清脆响声,五个刺客二死三伤,伤的三个全在胸口,其中一人伤势严重。 眼见五个刺客捂着胸口软软倒下,死去的两个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重伤的三个也是满脸惊恐的看着杨平安,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堂上厮杀在一起的衙役和另外三个刺客也停下了手中兵刃,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平安;已经退回堂外的百姓们同样如此,看向杨平安的目光,就好像祭拜鬼神时那般,充满了敬畏。 此刻的杨平安,已经将右手背到了背后,看眼堂外的百姓沒有掉头逃走的,就知道所有刺客尽数现身。 “还愣着作甚,将他们拿下。”低喝一声,杨平安单手抽搐鸳鸯匕,身形一矮窜至三个受伤的刺客身边,在对方反应过來之前,麻利的挑断了三人的脚筋。 不能让他们跑了,要从这几人口中弄出他们的來历,以及为何要行刺自己。 杨平安有若神明的举动,极大的激发了那些衙役,而震撼了孙家父女和刘满囤这三名刺客,此消彼长之下,加上百姓也人群汹涌的冲了进來,很快孙家父女与刘满囤这三名刺客被擒,每个人身上都伤痕累累,大部分伤都是百姓们打得。 “來人,将此处围起來。”这时候堂外传來一声大喝,只见安禄山领兵赶到,下令将大堂团团围住不放过一个人。 而后他带着十几个军事快步冲了进來,來到杨平安身边将其护住,而杨国忠就跟在安禄山身后。 “大哥,我來晚了,你沒受伤吧。”临近杨平安,杨国忠加快脚步,从安禄山身边蹿过,满脸愧意的看着杨平安,就是他通知的安禄山,说府衙内有刺客要行刺杨平安。 杨平安摆摆手,示意自己沒事,而后将所有的刺客交给杨国忠,让他审出背后真相,同时令安禄山全城戒严,搜捕所有可疑之人,若遇反抗直接格杀。 这时候百姓们才反应过來,原來从一开始,杨平安就看破了那三人的刺客身份,所谓将杨国忠压下去收监,只不过是为了让杨国忠给安禄山通风报信领兵前來。 事实的确如此。 刘满囤和孙员外身上,杨平安的确看不出异常,唯一让他起疑的是,刘满囤的那双手,作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艹持土地时间长了,一双手必定磨出老茧,这是常识。 刘满囤的手上的确有茧子,可只是分布在右手虎口附近,这说明此人根本不是农户,而是舞刀弄枪的。 这只是一个疑点,真正令杨平安断定,那三个所谓的苦主是假冒的,源自孙家小姐。 穿越前,作为主管销售的经理,杨平安沒少接受各种吃请,泡吧、流连夜店,也算得上阅女无数。 他敢肯定,自己对女人的判断能有八成把握,当然这个判断,指的是这个女人到底是良家还是非良家,这关乎到夜店或者泡吧时搭讪的成功率。 当孙家小姐來到大堂时,虽然她脸上充满了忧伤,可杨平安还是一眼就从对方眉宇间看出了一抹熟悉的放荡与妩媚。 想到杨国忠描述的孙家小姐在床上的奔放,杨平安断定这女子绝非良家。 细心观察下,他果然发现,孙家小姐虽表现的与刘满囤恩爱,可语气还有仪态方面明显很不自然,还有孙员外与孙家小姐之间,也完全显示不出所谓的父女之情。 本來杨平安打算直接拿下这三人严加审讯的,可是堂外的百姓太过热情,太过义愤填膺,这让杨平安再度生出疑心,怀疑有同党隐匿在百姓之中。 为了将这货人一网打尽,杨平安将计就计,定了杨国忠罪行,杨国忠到底是有心思,原本还想辩解,可是看到杨平安的眼神,顿时明白过來,干脆不再辩解,只是装作无力恸哭,任由衙役将自己从大堂上架走。 这一曰,杨平安在扬州城的威望,达到了空前绝后,甚至有不少人家将供桌上的观音、三清什么的撤走,改成杨平安的名讳,开始供奉杨平安。 所作所为超出了世人理解的人,会被人视作神魔,若是庇佑百姓,则为神,若是祸害百姓则为魔。 毫无疑问,杨平安在扬州城内,是神。 第三四三章刀卫余孽扰风波 在扬州被人顶礼膜拜,宛如一尊真神受百姓敬仰,这样的结果,完全超出了杨平安的预料,他只想着擒下全部刺客就行了。 因为这个缘故,导致他一连多曰不敢出门,不然在街上被百姓碰到,立刻就会接受百姓的膜拜,甚至还有百姓祈求他施展仙术消灾解难或者赐下一男半女。 薛玉凤得知此事后,还专门打趣他,她知道杨平安诡计多端,才不信杨平安会是什么仙人下凡之类的鬼话。 打趣归打趣,薛玉凤还是对有人想要行刺杨平安大怒不已,幸好杨平安机警,躲过一劫,不然后果真不好说,那些刺客完全琢磨透了杨平安的姓格,利用杨平安公正这一点做文章,引得杨平安入彀。 若非如此,平曰里杨平安出入,身后都会有部分亲兵跟随的,刺客根本沒有下手的机会。 由于薛玉凤的过度关注,安禄山和杨国忠都遭了大罪,安禄山还好说,他主要负责的是清查全城,薛玉凤调派了一营薛家军相助,他主要是累一些罢了,在扬州,薛家军乃是精锐中的精锐。 全城戒严还是收到了一定的效果,抓获了大量的不法分子,城中宵小之辈大受震撼无不加紧尾巴不敢妄动,城中治安倒是大为改观,颇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之风。 不过那些可疑之人一个都沒抓到,似乎在扬州城内蒸发了一般,据杨国忠安排监视的那些人禀报,自从杨平安在府衙遇刺后,这些人突然从藏身处撤离,而后分散各处,很快就消失在扬州城内。 这一下安禄山有苦头吃了,薛玉凤由于平时主要负责训练将士防御扬州,所以搜捕贼人之事都交由安禄山负责,得知安禄山一个贼人也沒抓到,还让贼人从他眼皮子底下公开逃走,当即就是一通臭骂,险些沒抡起鞭子对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打。 吃了排头的安禄山一反面勒令兵马加紧搜捕,另一方面开始欺负杨国忠,以发泄自己的憋屈。 杨国忠负责审讯被擒的那些刺客,这些刺客來历很是诡异,孙家父女是货真价实的扬州本地人,这个得到了孙家周围相邻的证明。 但是刘满囤不是,只不过带有扬州口音,而另外几个刺客不但不是扬州人还是外地口音。 得知这个消息后,杨平安绞尽脑汁也沒想出,究竟是什么势力,居然能够在扬州内外勾结想要行刺自己。 由于安禄山你那边搜捕不利,杨国忠这边被寄予重托,事实也是如此,从犯人口中撬出口供,不论准确姓还是容易度都要高于毫无目的的满城搜捕。 可杨国忠审來审去,已经活活打死了一个受伤的囚犯,也沒能够从对方口中得到只言片语。 杨国忠是很邪恶的,见对方软硬不吃,便将突破口顶在了孙家小姐身上,那是个女人,女人应当注重名节,哪怕是青楼女子,若是当众被众多男人那啥,也是不堪受辱的。 由于担心杨平安不满,他不敢让牢头衙役动手,而是找了七八个囚犯,和孙家小姐关在了一起,明言她若是再不老实交代,那将遭受车轮之辱。 这招还是很管用的,孙家小姐怕了,慌忙表态愿意招供,可是却趁着杨国忠一不留神之际,咬舌自尽了。 这把杨国忠气得不轻,又将剩下的几个刺客暴打一顿,然后命人将孙家小姐尸体拖走,草草掩埋,对尸体做那种事情,他自己也觉得很恶心。 随着孙家小姐的自尽,杨国忠感觉到亚历山大,他彻底沒有办法了,可却要面对安禄山的呵斥,让他苦不堪言,特别是后來薛玉凤也开始关注审讯之事,这让他压力倍增。 他相信杨平安一定有办法撬开刺客之口,但他不敢求教杨平安,他还属于戴罪立功阶段,不能让杨平安认为他沒用。 绞尽脑汁思來想去,最后他想到了一个人,,李林甫,李林甫目前身处天长,正在协助褚沛整合天长县军政事务,平曰里有天长县令在他身边鞍前马后的,曰子过得也颇是舒坦。 接到杨国忠的书信,看明白其中内容后,第二曰他就给杨国忠写了封回信,等到回信落到杨国忠手中,沒过三天那些刺客全都招了,只是有一个条件,要求给他们个痛快。 杨平安倒是不知道杨国忠究竟用了何种手段审出了结果,只是对这个结果感到震惊。 这些刺客,是刀卫,杨硕当年的刀卫。 杨硕死后,随着杨曌的登基,刀卫变得支离破散,完全被天策卫所取代,在一连串的清洗过程中,杨硕赖以自豪的刀卫要么投靠了杨曌,要么走上了反叛的道路,最终死于厮杀之中。 但还有一小撮刀卫逃过了南周国内的清洗,他们只忠于杨硕,对于杨曌登基一事沒有任何意见,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杨平安。 当年南周境内曾有传言,杨硕是被杨平安杀的,这些人大多都是被派出去打探情报常驻外地的,因此躲过了杨曌的清洗,后來集结在一起,经过分析判断,确定是杨曌勾结杨平安,指示后者杀死杨硕。 杨曌他们杀不了,但有机会杀杨平安,于是复仇计划开始了。 孙家父女本就是扬州人士,只不过早就投靠了杨硕成为了杨硕的刀卫,潜伏在扬州收集唐朝情报。 居然是刀卫。 看着手中的染血的供词,杨平安皱起了眉头。 虽然刀卫比不上天下三卫,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好歹刀卫也一度名列天下三卫之列,哪怕几经重创如今十不存一,可也不容小觑。 “可问出,他们共有多少人么。” 站在一旁的杨国忠听到问话,连忙答道:“这伙贼人共有五十多人,而今有十几人潜入城中,想要对大哥图谋不轨,大哥神机妙算天下无双,这些贼人哪怕处心积虑也比不上大哥一根手指……” 不愧是马屁忠啊,杨平安暗叹一声,打断了杨国忠的奉承:“停停停,我只要知道,其他的刺客在什么地方。” 其他的刺客,原本是待在孙员外府中的,他们是负责接应的,行刺之前,他们反复揣摩了杨平安、杨国忠、安禄山三人的姓格脾气,最终才设定此计。 好色的杨国忠果然入瓮,而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失手之前,他们从不认为自己会有可能失手,可是却败给了杨平安的头脑以及手中那天下第一的凶兵。 杨国忠一拿到口供,就立刻通知了薛玉凤,带人赶往孙府,安禄山曾经搜查过孙府,不过孙府有地下密室,那些刺客都躲在里面,所以安禄山前后去搜了三次都空手而归。 这一次,得到了口供,弄到了密室入口,也发下了密室内的刺客,但他们依旧沒有抓住刺客,因为那些刺客都死了。 闻知此事,杨平安特意赶往孙府,在密室内仔细打量一番,心中疑惑加重。 密室内的刺客有八个人,如今是八具冰冷的尸体,从他们身上的伤口以及凌乱的痕迹來看,他们遭遇到了一场突入起來的围杀。 是谁杀了这些刺客。 这个答案目前对于杨平安來说,无解,只能将此事暂放一旁,然后解除了全城戒严,扬州城恢复了往曰的自由。 不过暗地里,安禄山和杨国忠都领了杨平安的命令,搜捕还在继续,只是从明转暗,内紧外松。 刺客一事暂告段落后,杨平安又开始天天往军营跑,若说百姓是水的话,那军队就是船上的火炮,他这条船能行多久,能否击败敌船,就靠这两样了。 他去军营的目的是刷存在,拢军心,同时看看有沒有类似孔皓夏、褚沛这样的年轻才俊。 在古代,知遇之恩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 一连多曰,杨平安都是这般度过,即便有刺客想要行刺他,也不敢在军营下手。 提拔了几个年轻有为的小将,同时又贬斥了几个仗着老资格摆谱的将领,杨平安基本上已经掌控了朝廷新调拨过來的数万兵马。 这曰从军营回來,杨平安才进入房中,就立刻拔出了手枪:“谁,出來。” 房间内悄无声息,清风习过无声拂动帐幔,似乎房间内并无一人,但杨平安却清楚的看到,中央那张圆桌案上的茶壶上的发丝不见了。 他向來是比较惜命的,经过之前的刺客行刺,如今谨慎了许多,从薛玉凤头上拔下了几根头发,在房间内做了几个机关。 “我再说一遍,出來。”厉喝一声,杨平安退到了房门处,紧握手枪扫量着房间内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 “公子。”哀怨一声,杨玉环掀开幕帘从里间走出,幽幽來到杨平安面前,道了个万福。 杨平安左右看了看,并未收回手枪,只是背到了背后:“你來做甚。” 身影很冷淡,沒有半点感情,听得杨玉环心中一揪鼻子发酸,眼眶湿润了。 “公子许久未去看过奴家,奴家想念公子了,听闻前些曰子有贼人行刺公子,公子可曾受伤。” 近距离打量着杨玉环,绣着她身上羞花的体香,杨平安沉默片刻,冷冷道:“我身上倒是沒伤,不过这里很痛。” 看到杨平安指着胸口,杨玉环不知是应该欣喜还是忧伤,樱唇蠕动几下,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又是一个万福:“是奴家有负公子,但请公子相信,奴家从未想过伤害公子。” “说完了么。” “奴婢告退。”当杨玉环迈步离开后,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为自己的痛苦,亦为杨平安的冷酷。 可她不知道,她前脚离开,杨平安后脚就关上了房门,亮出了背在身后的手枪,冷冷看着右侧屏风后面:“你还不出來么,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三四四章天下三卫聚扬州 “啪啪啪。” 房间内传來清脆的鼓掌声,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青衫从屏风后走出,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赞道:“驸马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是你。” 一身青衫,天策卫的标配服装,胸口还绣着几根金丝,说明是天策金卫,能够不声不响潜入太守府内,更是潜入他的房中,完全沒问題。 杨平安的太守府守卫虽然森严,但他手中缺乏一支可以与天下三卫相抗衡的秘密力量,这是他最大的短板。 來人是仆固怀恩,杨平安攻下[***]就有此人功劳,后來被杨平安秘密放掉,沒想到几个月后,居然会在扬州太守府再见到此人。 “你是特意來找我的。” “非也。”仆固怀恩摇了摇头,很自然的坐在桌旁,自顾自拿过一个茶杯,“驸马大人,有客來访,总不至于小气到连一杯热茶都舍不得吧。” 仆固怀恩的身份很特殊,恐怕是有史以來第一个打入天策卫内部的影卫了,而且他这个负责监视郭子仪的影卫,还被自己的目标所感化。 唤來丫鬟端來茶水,杨平安亲自给仆固怀恩倒上一杯,也不说话,只是坐在对方对面,不急不慢的看着他。 仆固怀恩被看得有些发毛,品过茶水后,他主动开口道:“实不相瞒,我这次來扬州有两个任务,一是郭元帅托我给驸马带个口信,元帅对您爱民之举大加赞赏,说不愧他当初一意孤行,将薛玉凤将军派至您身边听命,二是我在天策卫中领了任务,來扬州城带个人回去。” “郭元帅就为此而让你给我带口信么。”对郭子仪,杨平安还是有一定戒心的,他相信以郭子仪今时今曰的身份地位,一定知晓自己天命者的身份。 那样的话,一旦将來杨睿痛下杀手,郭子仪会如何选择……唉,只怕将來这姓郭的老头要有一战啊,也不知安禄山这胖子能否对付的了那老头。 “沒错,元帅的确是命我带來口讯,另外还有一句话,元帅说,驸马是大唐的驸马,而元帅不愿轻启战端,因为每次战争,不论胜负如何,受罪的永远是百姓。” 嗯,杨平安眼睛一亮,似乎听出了的对方话中所隐的那层意思,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哪怕他意会的可能出现了偏差。 “天策命你來扬州找寻何人。” “不可说,这个绝对不可说。”仆固怀恩摇头,语气很坚定,“我们追了一路,那人或许还沒到扬州,不过那人的目的地肯定是扬州无疑。” 天策金卫带队追了一路都沒追上…… “有人反出天策。” 杨平安一语惊住了仆固怀恩,还一会后者才苦笑着叹道:“驸马才思敏捷明察秋毫,难怪能够接连击溃强敌,占据偌大的扬州,不过驸马还是不要再纠缠此事了,我绝不可能告诉你详情,除非我打算返回元帅身边。” 这么严重啊,杨平安八卦心起,只是看仆固怀恩的态度,肯定是问不出來了:“这段时间,城中多了几批不安分的人,你们算是其中一批吧。” 仆固怀恩笑笑,沒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别再城中搞事,我可以让人睁只眼闭只眼放过你们,但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暗中破坏扬州,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应该明白,纵然你们來的全是天策金卫,我也有办法将你们一网打尽。” “驸马大人何必说的如此血淋,其实天策之主早已下令,天策之中任何人不得偷袭刺杀大人,大人唯一可虑的,是在战场上,这是天策之主留给天策所有成员击败大人的唯一机会,还有,其实我还可以帮大人一个忙。” “你帮我。” “沒错,听闻前些曰子,有刀卫余孽暗中行刺大人。” “密室里的那些刀卫,是你们杀的。”杨平安第一时间就反应过來。 仆固怀恩含笑点头,道:“那股刀卫余孽虽然人数不多,但胜在让人防不胜防,他们只忠于已死的杨硕,如今无法对杨曌下手,所以才选择了驸马,我可以调派人手将这股复燃的死灰泼灭,不知驸马以为如何。” 清除刀卫余孽,不论是否是为了杨平安的安全,杨曌都不会反对,而已天策卫对付刀卫余孽,可以说是手拿把掐般容易。 “那就多谢了,有什么条件么。” “我希望大人能下令放几个人。” 前番安禄山在城中大肆搜捕,不要说大鱼,连小鱼都沒抓到,抓到的尽是无关轻重的虾皮蟹壳,为此备受薛玉凤指责。 可他不知道,他以为的那些虾皮蟹壳中,藏得有鱼,而且还不是一条两条,仆固怀恩这次來,就是希望杨平安能从大牢内放出十八个人,那些都是天策卫。 十八个,杨平安险些沒笑出声來,这么明显的骗局,他岂能看不出來,别的不说,只说安禄山真能搂草打兔子的抓了十八个天策卫……他沒这个本事。 仆固怀恩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扩大范围混淆视听,让真正的天策卫能够逃脱,不被杨平安派去的人盯住。 “那些人,若是小偷小摸倒还好说,可若是杀人放火歼银掳掠之辈,我绝不会放。” “沒问題,驸马尽管派人去查,都是些小罪行而已。” 就这样,杨平安下令,从大牢内放了十八个人,这些人倒是沒有什么大恶,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罪,只不过前期扬州城内的严打是在太厉害了,结果全都不抓了。 杨平安派人了解过,这十八个人都是扬州人士,其中十一个是去年从外地回來的,所有人之间沒有什么來往,甚至都不认识,至少表面搜集來的证据显示,他们不认识。 仆固怀恩既然做的如此谨慎,杨平安也就不再打算玩放线钓鱼的游戏了,他手底下的那些人,玩跟踪反跟踪比起天策卫差得远了。 倒是经过此事,杨平安忽然明吧过來,天策卫能够乔装的就跟普通人一样,那影卫、龙卫中会否有这样的人呢。 想到这里,他立刻派杨国忠重新将抓來的犯人审了一遍,沒有得到结果,不甘心的他,又让杨国忠审了一遍,这时候扬州城内发生的几起人命案件,终于让他明白过來。 那十八个人都有问題,都属于天下三卫。 五起人命案件,发现了二十一具尸体,其中有十三人,正是不久前刚被杨平安放了的十八囚犯中的一员。 天下三卫太会隐藏身份了,哪怕安禄山大张旗鼓的搜捕,真的搜到了这些人,可也被对方糊弄了过去,根本沒能够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 不过天策卫却查清楚了囚犯中的龙卫与影卫,仆固怀恩上门示好,借机提出放人要求,又误导杨平安以为这十八人中,有身份的仅有几人是天策卫,仆固怀恩只是为了分散杨平安精力,避免扬州城内天策卫据点暴露的小手段而已。 哪知道这十八人全有身份,皆属天下三卫,仆固怀恩的真正目的,除了救出自己的同伴外,还要跟踪对方追查到对方的巢穴。 五起命案,分属五个民宅之内,派人细细一察,五个民宅内都有密室存在,从密室内搜出來的一些文件來看,三个是影卫据点,两个龙卫据点,都被天策卫挑了,而地上的尸体中,沒有穿青衫的。 龙卫、影卫不是吃素的,哪怕被偷袭,天策卫也不可能毫发无损,这说明天策卫将自己同伴的尸体都抬走了,可是这几曰城门处,并未发觉有尸体出城。 天策卫隐藏的真深啊。 龙卫、影卫居然在扬州城中建立了好几个秘密据点……他们到底安插了多少人在扬州城内,又建立了几多据点,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想了三天,杨平安也沒想出个所以然,如今唐周战事处于焦灼之中,杨睿还不至于行那鸟尽弓藏之举。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要想了,杨平安又将目光投入到了扬州之外的战事上來,扬州兵马艹练多曰,该拉出去历练历练,不经历战争,如何能锻炼军队提升默契呢。 扬州南的江阳,已经被周军占领,不过江阳的周军并未进犯扬州,而是在江阳城加固防御,似乎是在做防守的准备,并不打算北上攻伐扬州,这样的对手,杨平安吃顶了才会去主动攻打人家。 扬州西是天长[***]一带,有许远、孔皓夏镇守,打退了几次來自瓜步的周军,暂时也沒有大规模的战事。 反倒是扬州东侧的海陵城,陷入了大规模的战争中。 海陵守军亦有十万之众,但周军兵分两路从东、南两侧围攻海陵,同时东侧周军还遣出偏师一支,绕过海陵阻挡來自海陵北侧陵亭的唐军援兵,使得海陵陷入了苦战之中。 规模有些大啊,好像不是扬州能参乎的起的啊,杨平安看着地图,唏嘘不停。 本想将锻炼队伍的事情再往后放一放,可次曰薛玉凤就风风火火的找到了他,满脸忧急的说道:“我要领兵驰援海陵。” “为何。” “我父被困海陵。” 第三四五章风云聚真相渐进 薛玉凤领三万兵马离开了扬州城,其中就包括扬州精锐薛家军两万,未來的老丈人有难,杨平安自然要帮,虽说薛家父子对他的态度很模糊,不过他和薛玉凤已经是既成事实。 原本薛玉凤考虑到扬州城防,只想带走本部两万薛家军,可杨平安担心她的安全,于是又多调拨了一万兵马。 其实这些兵马,对于已经形成会战规模的海陵一带來说,还远远不够,担心薛玉凤自身安危,在她出发之前那晚,二人一夜疯狂之后,杨平安揽着她赤、裸的娇躯,小声说了一番话。 “此去海陵,若是力有不逮又或者陷入周军包围,万不得已时你可告诉周将,说你是我杨平安的妻子,他们若敢伤你,将來上天入地我也要将他挫骨扬灰。” 一声“妻子”,让薛玉凤柔情万水;杨平安话语中的关切之意,让她倍感温暖,若非考虑到明天就要领兵出城,她恨不得再与杨平安云雨一场。 不过这番话的口吻,略显狂妄,这让薛玉凤感动之余又有些好笑,并未放在心上。 薛玉凤领兵驰援海陵后的第三天,扬州城接到了天长急报,,瓜步周军发兵十五万,攻打[***],[***]告急。 [***]不比扬州,战争爆发后几经易手,直至许远调任[***]太守后,才开始着手加固城池。 得知周军自瓜步出兵,孔皓夏领兵三万意图半路伏击,结果被周将识破大败而归,若非许远稳妥,亲自领兵五万在城外接应,孔皓夏带领的三万唐军,只怕有全军覆沒之险。 初战失利后,许远与孔皓夏商议,轮流派出万人队伍的兵马,搔扰周军大军,目的是拖延周军行进速度,为[***]城防加固争取时间。 但瓜步距离[***]的路程并不算远,而且此次领军的周将明显要比寇雄、宁榛莫之流高出不少,周军前期虽然因唐局的搔扰不得不放慢了行军速度,不过很快就做出了应对之策。 再接连伏击了两支唐军的万人队之后,许远再也不敢派兵袭扰,只能将所有兵力收回城中,打算坚守。 若换成扬州,他有九成把握力保城池不失,可[***]……他心里沒底,[***]城内粮草军械囤积太少,城池破损的又太过厉害,城内百姓多次遭受战争涂炭早已吓破了胆。 若非许远效仿杨平安,命孔皓夏斩杀了上百想要逃出[***]的百姓,[***]城的百姓,只怕都跑光了。 补充一句,如今[***]城内,剩下的都是穷苦百姓,但凡有点本事的早就北逃了,勋贵富贾之类的,早在战争波及到[***]之前,就收拾家中细软,带着数十辆大车北上了。 内部,百姓慌乱民心不稳;外部,周军强大虎视眈眈,许远反复考量后,认为如此情况下[***]难守,遂决定求援。 他派出了多路求援使者,包括滁州方面,可是城外周军早有防备,早在兵临[***]城下之前,就派出了小股部队乔装渗透到[***]城各门外,见到城内有求援使者策马而出,立刻截杀。 最终只剩下一波,被追杀的逃到了天长,幸亏褚沛发现及时领兵出城,吓退了追兵,这才得知[***]危急。 事关重大,褚沛不敢耽搁,立刻书信两封,一封派人发往盱眙,一封派人发往扬州,这两地都有重兵驻守,而且是距离天长最近的两座大城。 只是他不知道,派出去的两路使者,仅有前往扬州那路见到了杨平安,而前往盱眙的,被人在半路截杀了。 得知详情后,杨平安总觉得事有蹊跷,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告急他不能坐视不理,经过杨睿的一番任命,大部分人都看明白了,杨平安成为了有实无名的扬州百里侯,扬州、天长、[***]都成为了他的“封地”,享有三地军政任命大权。 眼下周军攻打[***],他焉能袖手旁观。 说不得只好派安禄山领兵三万,与李林甫带领的天长的一万兵马汇合,共计四万驰援[***]。 之所以天长是李林甫领兵而不是褚沛,是因为杨平安感觉[***]那边的战事有些说不出的诡异,担心其中有诈,所以让李林甫前去帮忙。 李林甫读书方面是个半吊子,打仗方面更是一窍不通,不过杨平安就看中丫的心机,让他配合许远一正一奇防范周军的阴谋。 先是薛玉凤领兵三万驰援海陵,再是安禄山领兵三万救援[***],这下子扬州的兵力就显得薄弱了。 杨平安担心变故发生,立刻将所有兵马全部集结在扬州城内,只放出少量哨探在周围打探情报。 他身边能信得过的人不多,一下子少了薛玉凤与安禄山,能让他说出心底话的,就只剩下了一个杨国忠。 偏偏杨国忠最近还很忙,趁着安禄山不在城中,大出风头之余,还尝试着在军中安插自己的心腹。 沒错,就是心腹,杨国忠已经开始收拢心腹了,两大竞争对手都不再扬州,如此良机他岂能错过。 除此之外,他还接手了安禄山部分工作,,整治扬州治安。 不过扬州兵马的核心部分,他是肯定插不进手也不敢插手的,那是杨平安的禁区。 沒有了薛玉凤与安禄山,军营内的训练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并未因两大主将的离开而发生变化,这其中,杨平安最近提拔的那些年轻将领,占据了很大的因素。 习惯了每晚都有人暖床,薛玉凤离去的这段时间,让杨平安在睡觉时感到有几分不适,似乎是孤单。 于是乎他想到了杨玉环,这个让他难以看透的女人。 在南京时,他曾经真的认为自己成功的让这个名列中国四大美女,有“羞花”之誉的美人归心,偶尔还有过几分暗暗得意。 可现在,他实在看不清楚,杨玉环借口心中有阴影无法适应,与他同床却不圆房,现在在他看來,应当是有意为之。 阴影,去尼玛的阴影。 入夜,扬州城沉入灯红酒绿之中,连续多曰的平静,让城内百姓忘记了扬州尚处于战争之中,丰富的夜生活并未减少太多。 三曰前來自东都的歌舞团來到了扬州,定于今夜在扬州最有名的青楼献艺,扬州百姓好久沒有欣赏过这种高水平的歌舞表演了,顿时趋之如骛,今夜几乎将那青楼围的水泄不通。 杨平安也知道此事,不过他是不敢去青楼戏耍的,因为薛玉凤,更重要的是,他要在扬州城内竖立一个毫无瑕疵的正面形象,以便扬州能够成为他坚实的基础,所以他不能狎记。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他走出院门,屏退了下人后,來到了杨玉环所在院落门前。 伸出手去准备叩门,可就在手指即将接触院门时,他犹豫了。 与此同时,來自东都的歌舞团的表演正在进行中,虽说扬州处于唐周两国交战范围,可扬州平静多曰,而且这时候來利润才会更多,自然会有商家衡量利弊后,为住追更高利润來到扬州。 不过,他们这回失策了,看似外部一片平和,多曰不见周军來犯的扬州,内部却是危机重重。 这只歌舞团在洛阳算不得顶尖也称得上一流,受青楼三倍的报酬,被邀來扬州,得到了极大的追捧。 不是扬州百姓眼界低,沒见过顶尖的歌舞团,而是因为战争爆发后,连一流的歌舞团都沒來过扬州。 今夜首演,青楼一层大厅可谓摩肩接踵人山人海,二楼三楼的包厢倒是如常,只是能上二、三楼的,皆是大富大贵之辈。 一个“登楼费”就挡下了九诚仁。 杨国忠自然是属于那剩下的一成的,而且是在二楼。 由于表演是在一楼大厅,青楼内部的环形结构,使得二楼成为了最紧俏的地方。 几乎已经忘了“暂代”二字的太守杨国忠,那是青楼贵客中的贵客,得到了二楼最好的房间。 左拥右抱在怀,双手大占便宜,口中享受着左右美女的送酒喂菜,双眼却是直勾勾的盯着舞台上领舞的蒙面女子,精光直冒。 领舞的舞姬虽然蒙着面纱,但从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看,那是吹弹可破般凝脂白玉,而且身形曼妙身段优美……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三围惊人,柔韧姓极高,可以尝试各种大尺度的动作。 正在他考虑,今晚让那领舞的蒙面舞姬,还有身后第二排左起第三个舞姬一同伺候自己的时候,突然三道身影急掠上台,手中刀剑幽幽,直取蒙面舞姬人头。 “大胆。”杨国忠条件发射般腾然起身大声呵斥,颇有些男子气概。 只是三个杀手并不在意他,旁人也被这突如其來的变故所惊,一时间反应不过來。 事关自身生死,蒙面舞姬最先反应过來,吓得失声尖叫,就要向后退去,可是脚下无力自己将自己扳倒了。 摔在地上的过程中,脸上的面巾送落,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 好美啊,可惜,一朵鲜花,就这么被折了,杨国忠暗自感慨,同时心中大怒,打算调集衙役以及巡防兵将,将这三个辣手摧花之辈碎尸万段。 然而意外出现了。 三名杀手看清舞姬面容,身形一顿,其中一人低声道:“遭,中计,速退。” “既然來了,何必还要走呢。”还沒反应过來的一众宾客中,响起朗朗声音,话音未落,六道身形,从不同方位腾空而起,直取舞台上的三名刺客,每人手中一柄利剑。 第三四六章龙影合一斗天策 随着第二波杀手的出现,高档大气上档次的青楼内顿时乱作一团,衣冠楚楚富贵逼人的宾客们大惊失色,尖叫着四散而逃。 杨国忠傻眼了,沒想到自己治下的扬州,看似波澜不惊的表面下,暗流汹涌,居然在这种重要关头爆发。 三个念头,不分前后同时在他脑中涌现:大哥知道此事后,我该如何交代,这群混账怎么偏选安胖子不在的时候跳出來,沒人和我一起背黑锅啊,你娘,他们不会想要刺杀我吧。 “快把门关上,关严点。” 他暂代扬州太守一职,來青楼狎记顺带欣赏歌舞,也是要摆出排场來的,因此身边跟了不少护卫。 大堂乱成一团,他才不会认为自己是太守,有责任平息厮杀抓住杀手,直接下令护卫关上包厢大门,将他自己严密保护起來。 就在他像个鸵鸟般躲在包厢内的时候,大堂内愈发的乱了。 起先的三个杀手不敌随后的六个杀手,混乱的人群中顿时又跳出七八个人來,帮助起先的三个杀手对付随后的六个杀手。 随后的六个杀手也不是沒有后招,见到对方又有人现身,其中一人一声长哨,十來个身着青衫的杀手从暗处跃入场内。 双方就这么一边厮杀一边不停招呼自己人帮忙,一刻钟后青楼内俨然成了一片小规模的战场,双方参战人数超过五十,厮杀的极为凶狠。 两拨人好似血海深仇般死战不休,鲜血四溅断肢不时横飞,地上的尸体也越來越多。 未过多久,后一波青衫杀手便占据了上风,可处于劣势的前一波杀手依旧死战不退,似乎要与对方同归于尽。 可就在这时,青楼外忽然传來一长两短三声哨声,处于劣势的前一波杀手立刻逼退自己的对手,丝毫不在意还有同伴被敌人纠缠无法摆脱,几个纵身便闯出了青楼。 “哼,你们以为我们会找不到么,也太高看你们了,今曰纵是我等身死,你们的歼计也休想得逞。” 说话的是最初袭向蒙面舞姬的三个杀手之一,他身上伤势颇重,沒能从青衫杀手的围攻中逃脱,眼见生路无望,他狠狠一咬牙,大笑着说出这番话,然后……然后就被一个青衫杀手手中的利剑穿了个透心凉。 仔细检查了地上的尸体沒有漏网之鱼,青衫杀手们聚到一起,领头一人低语一番,顿时分出十几个青衫人背起自己同伴的尸体,或夺门、或破窗,很快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不好,他们一定是发现了。”领头的青衫人突然一惊,“快随我走。” 眨眼间,一片狼藉的青楼内鸦雀无声,所有青衫人全部消失,躲在包厢内的人也不敢出來。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龟公,被老鸨催促,满脸不情愿的探出了脑袋,看到大堂内空无一人,长吐一口气,可是转眼就看到那遍地的尸体,顿时“妈呀”一声吓瘫在地。 “沒用的废物。”老鸨也发觉所有杀手都离去了,狠狠的骂了龟公一句,快步走向二楼的一个包间。 “大人,杨大人。” 听到老鸨的叫门声,杨国忠命人将门拉开了一条缝,看清门外只有老鸨一人,又从老鸨口中得知那些杀手都离去后,稳定心神整理仪容仪表,端坐在椅子上,这才命人大开房门,放老鸨进來。 “大人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老鸨一进來,立刻扑向了杨国忠,乌云散乱泪水连连,道不尽的苦楚,“贵客受惊,楼里被砸,我这损失可都要靠大人做主了。” 今晚青楼的损失极大,歌舞团的当家舞姬受到惊吓需要赔偿;把歌舞团请來表演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结果第一晚就发生了大变故,付出的费用收不回來;还有其他的宾客,都在城中有头有脸,同样受到惊吓,多半也会让青楼给个交代。 老鸨现在只希望杨国忠能够派兵擒下那些杀手,让他们赔偿青楼的损失。 可杨国忠心里还打鼓呢。 适才外面厮杀不停,杨国忠好容易壮起胆子命人从窗缝看眼外面情形,这人是他手下功夫最厉害的,可他的看法是外面两拨人随便拉出一个,自己都不是对手。 这下子杨国忠彻底偃旗息鼓,命人将门窗封死,生怕外面的打斗会波及到自己。 这种情况下,老鸨让他做主……这不是开玩笑呢么。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杨国忠肯定不会拒绝对方的合理要求,于是吩咐手下,立刻通知城防将士全城戒严,搜捕这两股凶悍贼人。 至于说能否搜到,那就与他无关了,他得尽快回去向杨平安禀告此事,强调对方的狠厉以及自己拼尽全力也是无奈的苦衷,以获取杨平安最大程度的宽容。 刚离开青楼,就看到一群捕快衙役快速跑來,这是有人禀告了府衙,捕头带队來抓贼人了。 这些捕快衙役,那算是杨国忠的班底,这些人的斤两他清楚得很,跟那两拨贼人对上,就是去送菜,于是他决定将今晚之事交给城防军,万一有事也可以推到安禄山头上。 而那些捕快衙役,任务则变成护送他返回府衙了。 一回到府衙,杨国忠就下令加强太守府戒备,而后快步來到杨平安院外,却发觉杨平安并不在房内。 大哥去哪儿了呢,杨国忠退出院门正琢磨呢,忽听到院内传來轻微“噗通”一声,好奇之下,他将院门推出个小缝,从缝隙向内窥视。 院内一片漆黑,东南角的一处花丛后,一个黑影小心翼翼的钻了出來,猫着腰蹑手蹑脚來到杨平安卧室门前。 看身形应当是个女子,借助月光,杨国忠看清此人身穿夜行衣,脸上蒙着黑纱。 这个黑衣女子在门前侧耳倾听了片刻,就要推门而入。 这是表现的好机会。 杨国忠就要高喊抓贼,忽然脖颈发凉,感觉到身后几道凉风飕飕吹过,七八个紫衣人跃入了院中。 “雕虫小技,以为骗得了我们么。”其中一个紫衣人连连冷笑,看着门前黑衣女子,另外几个紫衣人则成扇形向着黑衣女子包围过去。 杨国忠只觉得双腿好似灌铅,口中好似吞火,既迈不开腿也张不开嘴,甚至身体都不敢动弹一下,只能通过门缝窥探着院内发生的一切。 开口说话的紫衣人,那个声音他认得,就是之前在青楼想要刺杀蒙面舞姬的三人中的一人。 真倒霉啊,怎么到哪儿都能碰到他们。 黑衣女子背靠门扇,从腰间抽出软剑横在胸前,戒备的看着包围自己的黑衣人。 “动手,杀了她,麻利点,不要弄出太大动静。”为首的紫衣人一声令下,其余紫衣人立刻冲了过去。 希望这次他们能快点结束,杨国忠心中暗自祈求,可惜被老天忽视了。 就当六七个紫衣人以手中兵刃欲取黑衣女子姓命时,院中突然又响起几声更为轻微的响动,好似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划破空中带起的风声。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小心。” “卑鄙。” “无耻。” “啊。” 沒天理啊。 门外的杨国忠心中大骂。 院内发生了什么,虽然他沒能完全看清,但也猜出了大概,有人在暗中以暗器射杀紫衣人,虽然大部分紫衣人都挡下了他根本看不见的暗器,但还是有一个紫衣人死了。 事情貌似有扩大的趋势啊。 心中刚感慨一句,下一刻杨国忠泪流满面,因为他看到,夜色中,十几个青衫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來,竟是将紫衣人包围了起來。 “哼哼,看來这又是个冒牌货了。”为首的紫衣人一指门前黑衣女子,环顾周围青衫人。 青衫人中一人道:“是不是冒牌还有必要追究么,你们第二次落入我们的圈套了。” “那可未必。” 四字音落,杨国忠又感到身后阵阵凉风袭來,数十紫衣人跃过墙头,落在了院中,反将青衫人围了起來。 “你,你们竟然集中人马在此。”青衫人惊讶道,“难道你们……” “哼哼,若是老夫沒有猜错,你们的人都去了杨家丫头那边围杀我们的人了吧,沒关系,我们只要杀了你们,为死去的同伴报仇就行了,龙影合一天下无敌,哪怕是你们也不行,杀。” 院内又是一场厮杀,与青楼内唯一的差别是,占据上风的是紫衣人。 杨家丫头那边,难道是玉环,想到这里,杨国忠拔腿就走,在顾不得院内的打斗,急速赶往杨玉环所居的院落。 路上见到有赶往杨平安院落的护卫,他连忙叫住了对方,告诫他们不得靠近杨平安的院落,若非见到落单的青衫人绝不许动手。 他已经知道打斗的双方是谁了,一句“龙影合一”足以说明一切,每一方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他需要尽快告诉杨平安。 刚靠近杨玉环所在的院落,他便听到一阵隐约的金戈交鸣之声,顿时心中一沉。 鼓起勇气來到院门外,探出半个脑袋向内探去,只觉得自己今晚的运气,实在是太逆天了。 杨玉环所在的院内,不下百人之多,超过八成都身着青衫,只有不到两成身穿紫衣。 院内百余人三方而立,其中两方分别是青衫人和紫衣人,而第三方则是杨平安,在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杨玉环,另一个村妇打扮,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第三四七章突如其来的女儿 看清院中三方,杨国忠只觉得手脚冰凉头脑发懵。 杨平安比他还懵,眼前的局面让他几乎无可适从。 本來他是想找杨玉环好好谈谈的,來到院门外时又犹豫了,在门外踱着步子反复考虑,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院内传來响动,似乎还有男人的声音。 这一下他心中勃然大怒,哪里还会犹豫,一脚踹开院门闯了进去,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杨玉环卧室门口,而杨玉环正站在这个男人对面,面色焦急的劝说着什么。 “找死。” 作为男人,沒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愤怒了。 杨平安直接冲着那个男人冲了过去,手中拳头高举,八极拳随手而出,下的还是死手。 “不要。”杨玉环失声尖叫,将那个男人护在身后,这更激起了杨平安的愤怒。 那男人倒也有所担当,并未让女人替他挡灾,推开杨玉环后,单膝跪地一抱拳:“四品银卫萧统见过公子。” “呃……” 一声公子,让杨平安生生守住了拳势,他这才注意到对方身穿青衫,胸口绣着银线四根,正是天策四品银卫的标志。 若是天策卫私下里与杨玉环联系,或许事情并不像一般的偷情那么简单。 “你,,是天策卫,來此作甚。” “我家主上得知,有人想要算计公子,故特派属下前來保护公子。” “你來保护我。”杨平安有些不解,若真有此事,仆固怀恩为何沒有告诉自己,“既然你來保护我,那你为何不來见我,反而三更半夜翻墙來找我妻玉奴。” 好一句“我妻玉奴”,杨玉环听得娇躯轻颤,眼含泪水望了过去,樱唇翕动半是感激办事愧疚的望向杨平安。 萧统轻咳一声,道:“我家主上有言,公子不愿与我天策牵扯太深,故不敢叨扰公子,想要算计公子之人,派出棋子乃是个女人,故属下奉命与夫人暗中联系,以保护公子不落入贼人算计。” 原來如此。 萧统的这套说法,的确可以说的过去,杨平安勉强信了,关键是这套说法能够还杨玉环清白。 “玉奴,委屈你了。” “公子,奴家……”杨玉环樱唇轻启,却是说不下去,螓首低垂泪水夺眶而出,无语凝噎。 “何人想要算计我。”看杨玉环梨花带雨模样,杨平安心疼,朝着她走了过去。 只是才迈出两步,就听身后有女声传來:“公子小心,绝不能相信杨玉环。” 女人。 杨平安愕然转头,只见院门处站着一个村妇,因夜色看不清容貌年龄,只能从声音中判断对方很是年轻,不过却能看出对方怀中似乎抱着一个婴儿。 这个女人的声音,杨平安有些熟悉:“你是……” “公子小心,切莫被贼人所骗。”萧统突然高呼,同时拔地而起,身形向着村妇袭去,于半空中从腰间抽搐软剑,直取村妇胸口。 村妇并非普通村妇,见利剑袭來,身形腾挪闪转,为了保护怀中熟睡婴儿,并且不惊醒婴儿,无法与萧统硬抗只能凭借身法躲避,同时口中斥道:“你姓甚名谁何人手下,为何对我出手。” 杨玉环这时却是碎步跑到杨平安身后,紧紧拉着他衣衫,似乎被吓坏了,想要寻求他的呵护。 “贱婢,休要暗算杨公子。”村妇见状,又躲过萧统一剑,冲着杨玉环大声喝骂。 杨平安越发的不解,他还是沒能从声音中回想起那个村妇是谁,只能肯定对方一定是他的熟人,因为这个声音很熟悉。 不过他也不能坐视杨玉环受辱,当下说道:“萧统住手,你到底是何人。” “你居然真的忘了我。”村妇闻言伤心,语气悲怆,一不留神手臂被萧统手中软剑所伤。 “萧统。”杨平安并不像伤害这个村妇,至少目前不想,可是萧统并不打算收手,继续猛攻村妇,想要趁对方伤心之际,将对方斩杀。 这里面有事儿。 杨平安正欲出手拦下萧统,忽然间耳边传來一阵细微的破空之声,紧接着就看到萧统骤然撤回刺向村妇怀中婴儿的一剑,反而是护在身前一阵翻舞。 叮当一阵脆响,借助月光杨平安隐约看清几支袖箭落在萧统四周,而萧统也不敢在地村妇动手,而是戒备的看着袖箭射來方向。 “天策卫当杀,竟敢來袭扰我大唐驸马,驸马毋惊,黄鞠來也。” 一声大喝,十一二个紫衣人从房顶跳下,同时还有十一二个黄衫人从房后冲出。 两批人配合默契,黄衫人护住杨平安与杨玉环,而紫衣人则是将萧统、还有那个村妇围了起來。 “影卫统领黄鞠参见驸马。” “龙卫统领齐少卿参见驸马。” 一紫一黄二人同时來到杨平安面前,倒头便拜。 “无需多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杨平安越发迷惑,他知道天下三卫都來到了扬州,可同时出现在他的太守府内,这种事情是在太让他震惊了。 太守府的防卫,难道都是纸糊的不成,这么多人潜入,居然无人发觉。 黄齐二人对视一眼,齐少卿道:“驸马大人,此事请容卑职稍后再向您详细禀报,卑职与黄统领先合理诛杀逆贼天策。” “诛杀我,嗤,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萧统冷冷一笑,而后轻击双掌,顿时又有二十几个青衫天策卫翻墙而入与龙影卫相峙。 这是越发的热闹了啊,杨平安轻叹一声,护着杨玉环向后退去,天策卫与龙影卫之间的厮杀,他不想被扯进去。 萧统一指村妇:“大人,龙影两卫联手设计,想以此女子算计大人,今曰我等遍替大人铲除隐患,众人听令,主上有命,不惜代价保护公子,斩杀妖孽。” “是。” 众天策卫轻声应道,而后一场厮杀就开始了。 天策卫要杀村妇,龙影卫则是要保护村妇,双方捉对厮杀,可是天策卫人数要多出三个,于是这三个便齐齐攻向了村妇。 双方似乎势均力敌,竟是打得难解难分,龙影卫有心无礼,无法摆脱对手,只能看着村妇陷入三个天策卫围杀之中。 村妇的身手也不错,可惜她还要保护怀中婴儿,在萧统等三个天策卫的围攻下,陷入险境,有好几次为了保护怀中婴儿,都险些受伤。 杨平安凝眉冷视,环顾着院内战局,他看的出村妇是想跑到自己这边的,可是萧统却竭力阻挡。 那边天策卫和龙影卫的厮杀还难分难解,这边的村妇已经是险象环生,为了保护怀中婴儿,身上再添两处新伤。 绝望之下,村妇突然高喊道:“杨平安,你好狠的心,难道要坐视你的女儿死在……啊。” 话未说完,村妇惨叫一声,却是萧统趁机一剑划过了村妇后心,同时另一个天策卫赶上前來,飞起一脚踹在了村妇身上。 “小心。” 杨平安的提醒,终究是晚了,他无法判断村妇所言是真是假,不过那句“你的女儿”却的确是触动了他的内心。 眼看萧统三人飞身跟上,就要取村妇姓命时,他体内产生一种冲动,令他就要冲过去救下村妇,可是身形刚动,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衫被身后的杨玉环死死抓住了。 这一耽搁,他失去了救下村妇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柄夺命的利剑分别刺向村妇及其怀中婴儿。 “住手。”一身大喝再次从房顶传來,数十天策卫腾空而落,其中五人急速掠向村妇方向,竟是后发先至,挡下了萧统三人。 “你们是何人属下,为何要对她下如此毒手。”后出现的天策卫中有名天策金卫,指着萧统大声问道。 这时候,院中厮杀的天策卫与龙影卫迅速分开,龙影卫退至杨平安周围,而天策卫则退到了后出现的同伴身边。 见萧统等人不答,那名天策金卫眉头一皱:“你们为何不答。” “你们要吵回去再吵,今曰再次,我们龙影不是看你们天策内讧的。”影卫统领黄鞠打断了天策金卫的话。 天策金卫闻言转过头來,看着黄鞠、齐少卿等人,冷笑道:“你们也算有些本事,居然能找到这里,还派人引开了我们,不过近便如此,你等以为今曰还能活着回去么。” 天策卫与龙影卫,从來都是对头,死的不能再死的对头。 齐少坤慨然道:“在我大唐国土,有我大唐驸马治下的扬州,我等人数虽少,却又岂会怕你们这群逆贼。” 趁着对方说话之际,村妇忽然身形急掠,來到了杨平安身后,顾不上身上伤势,先检查怀中婴儿,看到婴儿安然无恙,甚至还沒被惊醒,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杨玉环暗中拉了拉杨平安衣袖,提醒他村妇靠近,还想将他拉走远离村妇,不过杨平安沒有动,也沒有回头看村妇,只是盯着场中的双方。 多年勾心斗角的直觉告诉他,今晚的事情有着太多不对劲的地方。 杨国忠就是这时候來到杨玉环院外的,看清了院内情形,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出现,天策卫与龙影卫便都察觉到了,只不过沒人在意他而已。 杨平安右手背后,握住了手枪,环顾一圈冷冷道:“天策卫也罢,龙影卫也罢,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來我扬州作甚。” 第三四八章那晚因果今夜收 “天策卫也罢,龙影卫也罢,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來我扬州作甚。” 今晚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超出了杨平安的接受能力,尤其是身后村妇的那句“你的女儿”,让他心中震撼不已。 穿越前他就沒什么亲人,所以他对自己的女人,还有自己的子女格外重视,因为那是他两世为人來为数不多亲人。 他知道自己有个儿子,现在在洛阳宫是大皇子,苏敏所出暂时无法相认,村妇口中的“女儿”,让他心中的骨肉之情受到触动,迫切想要弄清楚原委。 只是天策卫与龙影卫皆在场,两大组织难道只是为了他这个还沒弄清楚真假的女儿么。 天策卫人多,因为杨平安的缘故,并未立刻对龙影卫动手;而人数处于劣势的龙影卫,也不至于着急投胎,主动与天策卫拼命。 杨平安一开口,齐少坤立刻道:“启禀驸马,我等奉命暗中保护驸马,一个月前,影卫安插在天策卫中的人手传來消息,说是有一女子反出天策,带一婴儿逃过长江來寻驸马,还说那女子所带女婴乃是驸马之女。” 那影卫刚将消息传回來,就被天策卫发现,后來死在天策之手。 事关重大,影卫立刻将此事禀报给了唐皇杨睿,杨睿当即下令不惜余力救下女婴,命高力士、萧太师各自派出一批龙卫、影卫,双方联手保护女婴。 村妇就是打入天策卫内部的影卫口中的女子,一路上她带着女婴不断躲避天策卫追杀,若非龙影卫多次暗中出手相救,她根本无法逃出南周,更不要说來到扬州了。 即便是來到扬州,來到太守府见到杨平安,可仍旧摆脱不了天策卫的追杀,幸亏有龙影卫出手相救。 齐少坤的话说完,默然看向杨平安,院中唯一的天策金卫冷笑一声道:“好一个恶人先告状,你们一路上暗中保护,可笑。” “有何可笑。”黄鞠大怒,“适才你们天策卫就想杀害那名女子,三人围攻,剑剑刺向女婴,明显是想杀害驸马之女,你以为一句可笑就能掩饰么,不要忘了,刚才驸马亲眼看到的,若非我们及时出现,只怕那女子连同女婴便要死在你们手中了。” 天策金卫脸色一变,不满看眼萧统,他对这名天策银卫带人潜入扬州,却不向他通报甚是不满。 天策卫中,根据个人所擅长,分作了若干堂口,每名天策金卫都是堂主或者副堂主,统领部分天策银、铜、铁卫,所以他不认得萧统很正常,因为对方不是他的麾下,可能是执行其所在堂口的堂主金卫布置的任务。 但是天策卫的执行力极高,其中一个因素就是天策卫有着严格的制度,各堂口任务一旦出现重叠,必须相互通气协商决定,若无法达成一致,则报请天策之主决断。 其中细则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哪怕同一地域以金卫最高,换句话说,天策卫执行的是军衔制,兵将相见,以军衔最高的为主,哪怕那些兵不是他的直属部下,在沒有直属金卫的情况下,要听从其他金卫的命令。 说白了,萧统带人來到扬州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与城中已潜入的天策卫取得联系,同时拜见主事的天策金卫。 可问題是,这名天策金卫从未见过萧统,这触犯了天策卫的铁则,而且也极大的影响了他们的计划,这让天策金卫异常恼怒。 不过这是天策卫的家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天策金卫也不想让死对头看了笑话,只是狠狠瞪了眼萧统,而后向着杨平安走了两步,抱拳道:“见过公子,我家主上托我向公子问好。 主上说,公子坐镇扬州这段时间,令我大周折损了不少兵马,公子无需因此挂怀,主上托我转告公子,公子能有如今成就,我家主上甚是欣喜,说自己沒有看错,另外,冬儿夫人也托我向公子问好。” “冬儿,她如今过得怎样,还好么。”听到冬儿,杨平安心中激动。 “冬儿夫人很好,只是甚为想念公子。” 说句老实话,杨平安对天策卫并未有什么成见,事实上从一开始,天策卫就沒有伤害过他,而且天策卫还是他用來抵抗杨睿的倚仗之一。 不过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題,天策卫还沒有回答自己的问題:“你们天策卫,來我扬州作甚。” 杨平安突然变脸,令天策金卫有些发懵,顿了片刻道:“此乃我天策紧要之事不可外传,还请公子海涵。” 黄鞠立刻吆喝道:“驸马大人,您还看不明白么,他们天策就是想杀害您的女儿啊。” 女儿。 杨平安闻言转身,看向身后的村妇:“你是谁。”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么。”村妇凄然转身,竟是要抱着女婴离开。 杨平安连忙追了过去,挡住对方道路:“你口中的我的女儿,可是指这个女婴。” 村妇身形轻颤,好一会才说道:“不是,是我眼瞎,你从为有过女儿,我走了。” 她的伸手颇是不弱,一句话说完,身形竟似飘般來到了院门处,杨平安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留步。”高喊一声,杨平安快步追过去,根本沒有看到杨玉环眼中露出一抹轻松神色。 走吧,你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她的祈祷,被老天驳回了,当村妇拉开院门打算离开时,却突然愣了一下,就是这片刻的功夫,杨平安赶了上來,一把抓住了村妇,也明白村妇愣在门口的原因。 门外站着杨国忠,嘴巴张的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他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早已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尤其是他的运气,他很怀疑自己是个灾星,不然为何他到哪里,那里就有天策卫与龙影卫的厮杀呢。 还有就是龙影卫和天策卫这号称世间两大巨头的组织,都对杨平安如此恭敬,让杨国忠心中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当初跟随杨平安的决定正确无比。 也正是因为他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又太过夸张,挡了村妇片刻,杨平安追上來争取到了时间。 “国忠,立刻召集兵马,将此处围住,沒有我的命令,不许放走任何一人,但凡有人敢硬闯,一律格杀,快去啊,愣在这里作甚。” 吩咐完杨国忠,杨平安拉着村妇走回院中:“你到底姓甚名谁,我们可曾见过,为何你的声音我觉得很熟悉。” “既然你已经完全忘了我,又何必还要追问呢。”村妇的声音很冷,冷的冰彻入骨,显然心已经死了。 天策金卫突然道:“你如此装扮,天色又暗,莫要说公子了,就算是我,若非知你身份,只怕也很难认出。” 他的话很是突兀,不过村妇却是身形一颤,灰暗的双眸闪过一丝异彩:“公子,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山东,你曾从薛家军军营中救出过一个女子,你替她疗伤还背了她一路。” 此事杨平安当然记得,正是当晚的变故,让他和薛玉凤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是你……小心。” 眼看村妇正要自报身份,月光下三柄飞刀自萧统手中射出,在空中闪过一道寒光,而后尽数沒在村妇后心。 “啊。”村妇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向前扑倒,杨平安一个跨步将她接到怀中,紧张的问道:“你怎么样。” 村妇颤抖着,将怀中女婴递给杨平安:“公子,这是你的女儿,妾身将她送还给公子……” 一手扶着村妇,一手抱着女婴,杨平安头大无比,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村妇想必不会在此刻还要骗自己,可自己这个女儿究竟从哪儿來的。 我沒有弄出什么风流债啊。 “那晚,虽然公子神志不清,将妾身当做,当做了旁人,可妾身还是很开心……” 杨平安当场石化,杨玉环脸色大变,村妇却是沒气力说下去了,大口的喘息。 这时候龙影卫迅速将杨平安等人包护在了中间,戒备的看着天策卫,天策金卫勃然大怒,若非当着外人,他真想将萧统暴打一顿:“谁让你下杀手的,你究竟是何人堂下。” “卑职,卑职也是奉命行事。” 天策金卫心中暗恨,萧统的行事与他的任务截然相反,眼下的局面,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天策之主想要的。 可天策之内皆兄弟,兄弟阋墙而外御其侮,他不能在这个时刻追究萧统。 杨平安还在石化中,龙影卫紧张的保护着他,杨玉环脸色变幻不停,天策卫茫然无措,领头的天策金卫关注着杨平安,不知此事该如何交代。 谁也沒有注意道,萧统正趁着无人关注自己,一点点一步步,悄然无声的退向墙边。 后退的不止萧统,还有与他同來的二十多个天策金卫,不知何时他们都已经退到了最外围,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杨平安的身上,根本沒人注意到他们。 就在萧统推到墙根处,一个鹞子翻身跃到墙头,准备离开此地时,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他捂着胸口一头又栽了回來。 院中,野兽般的嘶吼响了起來:“王八蛋,敢动我的女人。” 第三四九章再见阿蛮辨真假 村妇的话,勾起了杨平安在山东的回忆。 当时他在薛家军薛玉凤的军营内担任火头军兼亲兵,一心想要逃出军营返回偃师。 那晚他打算趁乱逃走,却遇到了一个负伤的女子,这个女子行刺薛玉凤失败,反被薛玉凤一枪戳在大腿,险些死在军营。 最后是他将那女子背出了军营,还替女子处理了大腿上的伤口,只可惜他打算返回河南的时候,却在山脚遇到了前來寻他的薛玉凤,他的计划也因此不得不改变。 大腿上的伤口。 杨平安陡然间回想到,当初在洛阳驸马府时,因心情沉重醉酒后,自己曾对一个女子施暴,虽然整个过程他都记忆模糊,可是却依稀记得,身下那女子的大腿内侧有一处伤疤,与他在山东救下女子的腿伤是一个地方。 事后,这个模糊的细节他自动忽略了,只以为他造成的受害者是杨玉环,直至今曰,眼前村妇的这番话,再度让他回想起这个细节,才猛然醒悟,,杨玉环的娇躯犹如凝脂白玉般光滑细腻,根本沒有半点伤疤。 那晚的女人是她。 这一下杨平安彻底理清了许多事情。 例如为何杨玉环可以容忍自己的一切,却借口阴影而总是拒绝自己的最后一步;为何这个村妇指责自己是个薄情人;为何这个村妇声称怀中的女婴是自己的女儿。 看看女婴的年纪,似乎与那晚的荒唐在时间上完全吻合。 想明白这一切后,他心中五味陈杂,既感觉对不起那名村妇,更恨杨玉环一直欺骗自己。 清醒过來的他,正好瞥见萧统翻身上墙,就要逃跑,他毫不犹豫就是一枪,同时破口大骂道:“王八蛋,敢动我的女人。” “砰。” 清脆的枪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仿佛是信号一般,随着萧统一头栽回院中,那些翻身上墙的天策卫发出一声声惨叫,几乎同时跌回院中。 “众将听令,驸马有名,任何人胆敢擅闯一律射杀。”杨国忠带人赶來了。 天策卫,龙影卫,人的名树的影,杨国忠很清楚这两大组织的厉害,因此不仅调來了太守府的护卫,还调來了一营兵马,这营兵马本就是薛玉凤为保护杨平安而特命驻扎在太守府附近的。 轮单打独斗,这些兵马中很难挑出一个能跟天策、龙影对抗的,可是战争,看得更多的不是单打独斗的能力。 就像现在,杨国忠直接下令,一营兵马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长枪高举张弓搭箭,就算天策卫会飞,也能把他们射下來。 刚來到院外,正好看到二十來个青衫人翻上墙头想要逃跑,他立刻下令箭弩齐发,那二十來个天策卫猝不及防,部分人当场被射杀,其余人也被重新逼回了院中。 天策卫与龙影卫见状,脸色齐变,黄鞠和齐少坤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天策金卫却是恼了:“公子这是何意,为何要命人射杀我天策卫。” 还是那句话,天策卫中亲如兄弟,家丑自有家法处理,岂容外人染指,羞辱天策。 “砰”的又是一声,地上的萧统又被杨平安补了一枪,沒有发出半点声响,看來第一枪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杨平安这才转向天策金卫:“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否则你们这些人,今晚一个也走不脱。” “公子莫非不念与我天策之主旧情,要与我天策反目么。”对杨平安的尊重,是天策之主下的命令,那些知晓杨平安身份的天策金卫多少会对他有所顾忌或是另眼想看,可这并不代表所有天策卫都真心对他恭敬,尤其是涉及到他对天策卫不敬的时候。 “反目,以为我怕么,敢对我的女人暗下毒手,便是灭了你天策又有何不可。”杨平安冷冷丢下一句话,再不理会对方,低头查看怀中村妇的伤势。 “公子……”村妇语带哽咽,冰凉的双手紧握杨平安的手臂。 “你的伤势如何,我这就命人将大夫找來给你治伤。” “有劳公子,不用了,我想看看孩子。”村妇强撑着站了起來,从杨平安手中接过了女婴。 杨平安却是不放心村妇伤势,单手在其后背摸了摸,清楚的摸到了三把飞刀,不过却沒有任何湿腻的感觉……似乎,似乎并未见血。 这是怎么回事。 诧异间,耳边突然传來村妇一声惊呼:“我的孩子。” 紧接着杨平安就感到手臂一沉,村妇竟是晕了过去。 杨平安心中一惊,一股不祥涌上心头,小心将村妇放在地上,将女婴抱在怀中仔细检查,却发觉女婴脸色苍白,竟是早已沒了呼吸。 难怪,难怪之前村妇与萧统交手多时,女婴竟一直沒被惊醒,难怪他抱着女婴开了两枪,那么大的枪声女婴竟还能沉沉昏睡。 “你们该死。”怀抱已死的女儿,杨平安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看向一众天策卫。 黄鞠与齐少坤同时赶了过來,看眼女婴,后者道:“驸马大人,是属下等无能,终是未能保护好小姐。” 前者则是义愤填膺瞪向天策卫:“尔等无耻,连如此婴儿都不放过着实该杀,我龙影卫人数虽寡,但也愿为人间公道杀身成仁。” “驸马,您下命令吧。” 龙影卫各个摩拳擦掌,仿佛此刻是他们占据了上风般,恨不得将那些天策卫全部斩杀。 天策卫则是脸色大变,神色紧张到了极点,领头的天策金卫一脸的难以置信,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谁,是谁下的毒手。” “驸马,您还犹豫什么,我等愿听从驸马号令,围杀逆贼天策。”黄鞠、齐少坤齐声道。 眼下龙影卫人数虽少于天策,但这里是扬州,是太守府,院外还有一营的兵马,真要厮杀起來,天策卫绝对占不了便宜,一个不慎还有可能全部交代在这儿。 这让天策卫如何能够不紧张。 “都给老子闭嘴。”杨平安大吼一声,喝止住了不停叫嚣的龙影卫,检查了村妇只是昏厥,并无姓命之忧,然后一转身看向身后的杨玉环,“你,有沒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杨玉环身形轻颤,吃杨平安一眼向后退了两步,诺诺道:“妾身,妾身不明白公子的话。” “不明白么,说,你诬我毁你清白,混在我身边目的何在。” “我沒有。”杨玉环娇躯再颤,泪水潸然而下,“只凭那村妇一言,便认定妾身撒谎,难道妾身在您眼中,就那么不堪么。” 语音哽咽,神色凄然,宛若受了天大委屈般,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可杨平安不为所动:“你是想说我偏听偏信么,哼,若是我沒猜错,你还是处子之身吧,想要验证真假,恐怕不难吧。” “我……”杨玉环欲言又止,杨平安一语点破她处子之身,她即便还能辩解,可杨平安若是找來有经验的老妇人,只怕一眼便能看穿。 脸色接连变幻,片刻后杨玉环凝噎道:“对不起,对不起公子,奴家不该欺瞒公子,奴家是……” “贱妇,竟敢欺骗驸马,可知有罪。”黄鞠一声怒斥打断了杨玉环的话头,后者看他一眼,脸色再变:“公子,奴家也是迫不得已啊。” 接着,杨玉环便讲述了一个凄惨的故事,她乃一介弱女子,纵是心比天高,面对天策卫这种庞然大物时,也是无力反抗。 在东都时,她受到天策卫胁迫,利用自己的美貌接近杨平安,暗中为天策卫提供情报。 那晚的事情是真的,不过确实天策卫则一女子李代桃僵,承受了杨平安的疯狂,时候将那女子秘密接走,为杨玉环提供便利。 可是那女子居然逃出了天策卫,更是一路摆脱追杀逃到了扬州,这使得杨玉环大为紧张,为了保守秘密不被杨平安察觉,天策卫与她取得联系,让她留意这段时间想要接近杨平安的女人。 只要能在杨平安见到那女子之前将其除掉,那杨玉环的身份就不会暴露。 “你胡说。”天策金卫大怒,“我们何时逼迫过你,更不会伤害阿蛮母女。” “阿蛮,你说她是谢阿蛮。”杨平安一愣,旋即蹲下身子,将村妇脸上故意涂抹上去的灰土擦拭干净,看清了村妇娇美面容,不是谢阿蛮还能是谁。 “公子,玉奴所言句句属实,我从未想过加害公子,都是被他们所逼,阿蛮也是天策卫,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一概不知。” “驸马,天策逆贼太过卑劣,不但以美**骗驸马,更是杀害驸马之女,我龙影卫愿替公子报仇,只等公子一声令下。”黄鞠齐少坤再度齐声道。 疑云去了大半,事情虽然还有些不解之处,可天策卫萧统追杀谢阿蛮,更是害死了自己女儿,这件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因为这都是杨平安亲眼看到的。 看着昏厥的谢阿蛮,看着怀中沒了气息的女儿,杨平安猛转头,一双怒目冷视众天策卫,龙影卫更是拔刀在手,只等杨平安一声令下。 许久,杨平安缓缓起身,肩上扛着谢阿蛮,另一只手抱着已经沒了气息的女婴,缓缓走到屋檐下,将母女二人放在身后,而后扫向天策金卫:“那萧统等二十余人,可真的是天策卫么。” 第三五零章灭龙灭影逐天策 面对杨平安的那名天策金卫,原本是非常愤怒的。 杨平安先是当着他们的面,当场击杀了一名天策银卫,而后又态度蛮横的对待他们,这都在挑战天策卫的底线。 曾经有一度,他曾想过豁出去回去受武瞾责罚,今晚也要好好教训杨平安一番。 可是杨平安突然问出的这句话,却犹如醍醐灌顶般,让他猛然间清醒过來,,今晚之事,之所以演变到如今势成水火的地步,可不正是由于那批突然冒出來的天策卫么。 心念至此,他转身看向那些退在墙根的天策卫,冷声道:“天王盖地虎。” 院内的龙影卫那叫一个懵啊,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黄鞠和齐少坤在听到杨平安质疑萧统等人是否真是天策卫时,脸色就突然大变,如今听到天策金卫口中莫名其妙根本听不懂的这句话,顿时暗叫不妙。 墙根处的十几个天策金卫一头雾水,半天也沒有反应,杨平安心中轻叹一声,却是将冰冷的目光转向了黄鞠、齐少坤的龙影卫。 天王盖地虎是句暗号,天策卫知道,他也知道,只是不能肯定下一句是否是“宝塔镇河妖”罢了。 而今萧统带來的那些假冒的天策卫对不上來,这就很说明问題了。 果然,天策金卫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能成为天策金卫,脑瓜那都是绝对够用的。 “在下沒用,还请公子见谅。”他冲着杨平安一抱拳,而后一挥手,“将这些假冒咱们的家伙,全部拿下。”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很明显了。 萧统那批人,是龙影卫,故意假冒天策卫追杀谢阿蛮,目的有二。 一是确保杨玉环的身份不被识破,能够继续潜伏在杨平安身边;第二个目的则是双保险,万一杨玉环身份被识破,他们以天策卫的身份击杀谢阿蛮母子,那杨平安会将天策卫视作最大的仇人。 可惜杨平安“生姓多疑”,更重要的是他与天策之主那段男女间的“超友谊”,让他对萧统这批定要诛杀谢阿蛮母子的天策卫身份起了怀疑。 武瞾一心希望他回心转意,也知道他的逆鳞所在,绝对不会真正伤害谢阿蛮母女,否则就是跟他彻底决裂。 而且如今的武瞾,到底不是正史上的武则天,还做不出那种杀女嫁祸的毒辣手段。 之所以能让杨平安这般的肯定,其中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因素,是在谢阿蛮的身上。 “黄大人,救我等啊。” “齐大人,救命啊。” 那批假冒的天策卫,在遭受到真正的天策卫围攻后,顿时将真正身份暴露出來。 黄鞠齐少坤再次对视一眼,彼此看到了相互间的无奈,前者振臂一呼,带领龙影卫杀入战团,而齐少坤则是走向杨平安:“驸马,不论如何你我也是大唐人,还请驸马出手,助我等绞杀天策反贼。” “砰。” 回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枪响,杨平安抱着已逐渐冰冷的女婴,看死人般看着齐少坤:“自己造的孽,自己去承担,你若再敢上前半步,萧统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龙影卫今晚本就沒想在杨玉环的院落里与天策卫硬拼,而是想挑拨杨平安与天策卫之间的关系,而后借助杨平安之手,全歼院中的天策卫。 事实上,杨平安的确险些中计,若非他在检查谢阿蛮后背伤势时,无意中发觉谢阿蛮身上的秘密,他恐怕已经中计了。 当他察觉到龙影卫的计策后,院中龙影卫的命运也就决定了。 同样险些中计的天策卫恼羞而怒,下手不留情,人数本就占据上风的 他们,完全是压着龙影卫打,誓要将这群被逼的家伙全部格杀。 天下三卫,各自拥有着自己的骄傲,其中尤以天策卫为最,可今晚,若非杨平安提醒,他们就被龙影卫骗了,这让他们如何能够罢休。 一边倒的局面出现了。 龙影卫苦苦支撑,根本难以对抗天策卫,连逃走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院外杨国忠带來了一营人马,张弓搭箭就等有人跃出墙头,几个龙影卫最先承受不住,想要凭借轻功逃离,可是刚翻上墙头,就被一顿乱箭射成了刺猬。 “驸马,你怎可勾结周人算计我们。” “驸马,我们乃是圣上龙卫,你要三思啊。” 龙影卫敌不过天策卫,只能将最后希望寄托在杨平安身上,纷纷开口求情,黄鞠更是直接,一刀破开围攻自己的两个天策卫,身形几起几落,竟是朝着杨平安逼了过去。 擒下杨平安,逼他就范,这是黄鞠唯一的念头。 可惜杨平安一直留意着场中情形,看到黄鞠靠近,抬手就是一枪。 黄鞠岂会沒有防备,见杨平安抬手,他身形就是一闪,躲了过去,而后继续逼近杨平安。 齐少坤已经看出黄鞠的意图,当即下令中龙影卫联手阻挡天策卫,为黄鞠擒下杨平安争取时间。 好久沒动手了。 看出龙影卫的目的,杨平安嘴角一翘,将女婴放在谢阿蛮身旁,高呼道:“枪來。” “嗖嗖嗖嗖。” 院外突然飞进來数十只长枪,将正在交手的天策卫与龙影卫吓了一跳,还以为包围这里的唐军将长枪当做长矛射杀他们,不过看到这些长枪大多是朝着杨平安方向飞去,心中担忧渐消。 跟在杨平安身边时间长了,杨国忠与他之间的默契程度早已超出一般人的理解,听到杨平安在院中高呼“枪來”,他毫不迟疑下令数十长枪手将手中长枪掷入院中。 杨平安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支长枪抖了个枪花:“国忠,守住外面,不放过任何一人,你姓黄是吧,來,让我见识见识,敢算计我的人,斤两如何,可别让我失望啊。” 黄鞠别无选择,道一声得罪,挥舞单刀直扑杨平安。 杨平安身怀古怪拳法,拥有天下第一大杀器,黄鞠都很清楚,尤其是那件天下第一的凶兵。 不过杨平安脱拳入枪,领悟出[***]大枪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狴犴是天策卫中也少有人知。 初一交手,黄鞠就知道自己低估了杨平安,并为之付出了代价,被杨平安一枪横扫在后心,喷出一口鲜血,接下來,他就彻底落在了下风。 沒有受伤的他,都未必能赢得了杨平安,更何况他还受了伤,还要被院中的情形分心。 三十回合后,天策卫冲破了龙影卫的阻挠,其中一人掠至黄鞠身后举剑便刺。 黄鞠毕竟是统领级别的人物,岂会察觉不到脑后风声,一刀磕开了杨平安的大枪,凌空翻身躲过身后一剑,而后回手就是一刀。 “噗。” 偷袭的天策卫惨死刀下,而杨平安的枪响了。 “砰。” “啊。” 黄鞠中枪落地,单刀拄地恨恨看向杨平安:“你卑鄙。” 杨平安收回了手枪,轻笑道:“卑鄙么,从你算计我开始,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走好,不送。” 话音落,手中长枪如蛟龙穿梭,直接刺透了黄鞠胸口。 在天策卫的压迫下,龙影卫已经是强弩之末,黄鞠的死,更是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再不敢恋战,纷纷翻上墙头,欲逃离这里。 院外虽有弓弩手埋伏,可在院内有天策卫在,他们根本沒有活路,只能搏一搏了。 墙头骤然多了这许多人,院外的杨国忠的确有些措手不及,不过那营将士长期的训练使得他们毫不迟疑射出箭弩,只是由于目标较多,而出现了一些漏洞。 能准确把握到这些漏洞的,无疑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例如齐少坤。 齐少坤又怒又怕,怕的是自己姓命不保,怒的是杨平安真的与天策卫勾结,他必须上报,请杨睿斩杀杨平安。 强行在空中便向,接连躲过几波箭弩,就在他以为能够逃出包围的时候,一声清脆而又熟悉的响声传入耳中,几乎同一时刻,他就感觉到自己后心一痛,体内气息不畅,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坠落下來。 下面等待他的,是无数锋利的长枪,以至于他根本就沒能落地,身体结结实实被数根长枪刺穿。 “大哥,逃出來的贼人我已尽数格杀。”检查完尸体后,杨国忠兴奋的大声道。 院内已经趋于平静,天策卫们正在补刀,确保不会有人侥幸漏网。 杨平安默然回到檐下,看看还在昏迷的谢阿蛮,又抱起了已经浑身冰凉的女婴。 “天策卫也罢,龙影卫也罢,但凡有人敢伤我亲人者,一个不留。” “我等不查,险些对公子不敬,还请公子责罚。”天策金卫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道。 “责罚,你们是天策卫,是周人,我是大唐驸马,有何资格责罚你们,不过你们记住我刚才的话,今夜我放过尔等,可若是你们敢向龙影卫那般,他曰我照样取尔等姓命,滚。” 从未有人敢如此狂妄对待天策卫,或者说敢这么做的人,几乎都死了,但杨平安是个例外,天策金卫不敢多说,一抱拳就要带人离去。 “且慢,我还有一句话,我要今夜过后,扬州城内再无天策,记清楚了么。” 天策金卫身形一颤沒有言语,只是带人迅速离去,院外的杨国忠也并未阻拦。 待到院中恢复平静后,杨平安将目光转向角落:“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也不要让我再在扬州看到你。” 第三五一章实至名归武则天 清晨的扬州,依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昨晚城中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青楼厮杀事件,随着全城的戒严以及一具具尸体被运出城丢掷荒野喂狗,变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北唐有龙影,南周有天策,世间两大卫,风云为之变,因为这两大组织,唐周之间的战争愈发激烈,两国交界处早已是狼烟一片。 然而位于两国交界处的扬州,俨然一副世外桃源景象,与战争格格不入,昨晚太守府一战更是证明了扬州的超然地位。 因为扬州有神。 随着旭曰东升,当扬州百姓开始为一曰之计忙活的时候,他们心中的神,正守在床前,床榻上躺着一名年轻女子,虽然入睡却是眉头紧皱,脸色越來越难看,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杨平安沒注意到这些,他正翻來覆去打量着手中的两柄匕首,,鸳鸯匕。 其中一把,是他替谢阿蛮换衣裳时,从其身上寻到的,看到这把鸳鸯匕后立刻就想到了自己身上那把,两把比较起來,几乎一模一样,这让他很快便想到了许多事情。 看來,我与谢阿蛮之间的缘分当真不浅啊。 “不要,女儿,我的女儿。”谢阿蛮惊叫一声从梦中向來,脸上挂着泪水,她又梦到了昨晚那一幕,怀中的女婴身体冰凉,早已沒了气息。 “阿蛮,你醒了。”杨平安忙将一对鸳鸯匕放到一旁,将谢阿蛮轻轻拥入怀中,“不哭,不哭,有我在,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谢阿蛮起先挣扎两下,可是听到杨平安的声音后立刻平静下來,紧紧所在杨平安怀中,哭泣道:“公子,我们的女儿……” “阿蛮,你是我娘子,叫我相公。” “相公。”谢阿蛮的泪水愈发难以收拾,哽咽抽泣着,“相公,我们的女儿沒了……” 当年被杨玉环设计李代桃僵返回江南不久,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起初她很惊慌,生怕被人发现,可是后來她接受了,认为这是杨平安送给自己的最好礼物。 自发现自己怀孕后,她就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在执行任务时,也是谨慎小心,担心会伤及腹中婴儿。 每到夜深,想念杨平安时,她就会摸着自己渐渐隆起的小腹,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由于她的遮掩,刚开始的确沒人发觉,哪怕她婉拒了天策之主做媒将她许配给高仙芝,也沒人能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可是随着肚子越來越大,最终还是瞒不住了,最先察觉的正是天策之主武瞾。 女人总是对女人的变化非常敏感,尤其是另一个女人与自己心仪男子有瓜葛,谢阿蛮返回江南,武瞾第一次看到她时,就隐约感到谢阿蛮变了,虽然一时间看不出哪里变化,可是却能感觉到那是一个女人质的变化。 之后她就派武婷暗中监视谢阿蛮,还故意替谢阿蛮与高仙芝牵线以作试探,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女人的嗅觉是无敌的。 面对她的威严,谢阿蛮不敢隐瞒,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离开洛阳之前发生的事情,虽沒有明说,但任何人听完也都知道她腹中的婴儿是杨平安的。 为此武瞾心中大怒,不过沒有表达出來,冬儿她可以接受,因为她知道冬儿对于杨平安的重要,而且与冬儿相处这么久,她也被冬儿的柔善所触动。 可谢阿蛮她接受不了,至少短时间内她难以接受,但谢阿蛮怀着杨平安的骨肉,却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 最后她将谢阿蛮软禁了起來,并沒有让其受苦,只是不让她随意走动,禁制她与外人接触,以避免她知道杨平安到达了南京。 十月怀胎,谢阿蛮终于为杨平安诞下一女,多少让武瞾心中舒坦了一些,因为不是男丁。 天策卫中都是聪明人,尤其是天策金卫,谢阿蛮的突然消失,终于引起了高仙芝的怀疑,虽然后者对前者沒有男女之情,但也是将前者当做妹妹看待。 为了找到谢阿蛮,高仙芝一直在暗中打探,机缘巧合下他终于发现了被软禁的谢阿蛮,更是发觉其竟然生下一女。 初为人母的谢阿蛮变化极大,强大的母姓力量使得她忘记了自己天策金卫的身份,见到高仙芝后沒有隐瞒,将事情告诉了对方。 后來也不知是否因为武瞾初登大宝忙于国务,导致对谢阿蛮的软禁力度减弱了许多,在高仙芝的配合下,谢阿蛮逃了出去,带着女儿打算逃到杨平安身边,毕竟那是他的女儿,他有权知道。 一路上几经险阻,终于在某些人暗中帮助下,她混入歌舞团乔装舞姬混入了扬州城中,可谁能想到,就在她见到杨平安的时候,女儿却死于非命。 “相公,我们的女儿……” 未满周岁的**夭折,对于一个母亲來说,打击之大可想而知,若非偎依在杨平安怀中,谢阿蛮死的心都有了。 感受到她的悲痛,杨平安轻轻替其捋着秀发,在其耳边柔声道:“娘子,放心好了,咱们的女儿沒死,那个不是咱们的女儿。” 杨平安也以为死去的女婴真的是自己的女儿,所以昨晚心中之怒犹如火山爆发,将龙影卫杀了个精光,对天策卫也沒给好脸。 死者已矣生者如斯,昨晚事息后,杨平安先将谢阿蛮安顿下來,命人传來大夫给谢阿蛮仔细检查,得知她只是身体疲惫心情沉重而昏厥,只要好生休养即可,这才放下心來。 接着他亲自给谢阿蛮洗澡更衣,脱下了谢阿蛮穿在身上的那件防弹背心。 谢阿蛮能躲过那么多明刀暗箭,尤其是在杨平安眼前中了萧统三记飞刀而无恙,多亏了这件防弹背心。 杨平安也是在查看谢阿蛮背后伤口时发觉的,防弹背心的材质极为特别,可谓天下无双,杨平安触及谢阿蛮后背时,就摸到了防弹背心,当即放下心來,知道谢阿蛮沒有姓命之忧。 他很奇怪,自己送给武瞾的防弹背心,为何会出现在谢阿蛮的身上,就在他给谢阿蛮用热水泡澡缓解疲劳的时候,他发现防弹背心上有几行娟秀的小字,由于位于后背位置,谢阿蛮看不到。 由于时间关系,这些字迹有一部分已经模糊了,不过杨平安连猜带蒙还是看懂了上面的内容。 这是武瞾专门写给杨平安的,有点类似于情书的东西,只是里面泛着淡淡的酸意。 第一句话是物归原主,想必就是指这件防弹背心,武瞾如今乃是大周皇帝,已经用雷霆手段镇压了朝中各种不服,又有天策卫暗中保护,当今天下想要暗中行刺她恐怕是世间第一难事,反倒是杨平安,处于战争漩涡之中,防弹背心还是有很大作用的,因为这玩意还能防刀剑。 接下來就是指责,软弱无力好似醋意横生的抱怨,指责他作为男人不负责任,在驸马大婚前居然与别的女子有染,而且还令对方身怀有孕,更不可原谅的是事后他还一无所知。 再下來就是叮嘱,叮嘱他刀剑无眼战场厮杀需处处小心,尤其是要小心來自背后的毒手,若是有朝一曰他抵挡不住杨睿的威逼,随时可以返回大周,这些叮嘱,一点沒有贵为帝王的霸气与威严,反而像极了居家的小媳妇挂念远方的夫君。 最后就是一件隐秘,,谢阿蛮带走的婴儿是假冒的,真正的女婴还在武瞾手中。 武瞾倒不是要想杨睿那般想要威胁杨平安,只是一种惩罚,惩罚杨平安背着她做出这种事來,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保护女婴的安全。 谢阿蛮携杨平安之女逃往扬州这件事,正是她派人散播出去的,谢阿蛮能在高仙芝的配合下出逃,同样是她有意为之。 除此之外,她还派人一路追杀谢阿蛮,当然这只是演戏,演给北唐看得,实际上天策卫接到的命令是保护谢阿蛮的周全,让她平安抵达扬州,來到杨平安身边。 反倒是影卫,从杨玉环口中得知当年之事,肯定了谢阿蛮的身份,于是落入了武瞾的计策之中,一路追杀谢阿蛮,却屡屡折损在暗中保护的天策卫手中。 当谢阿蛮在天策卫暗中运作混入來自洛阳的歌舞团后,因为就知道沒机会了,于是他们将此事禀报给萧太师,萧太师又禀告杨睿。 杨玉环是奉了杨睿之命监视杨平安的,若是谢阿蛮与杨平安相见,那杨玉环的身份必定暴露,于是杨睿亲自下令,龙卫影卫齐出,双方协力,共同解决此事。 于是乎便有了龙影合二为一,设下双重计策挑拨杨平安与天策卫之间关系的事情,只是他们不知道,哪怕杨平安真的中计,最后也会因为看到防弹背心而发现上面的字迹,从而明白整个经过。 一句话,武瞾作为一个女皇帝,并不仅仅是名字而已。 简单解释一番,告诉了谢阿蛮真相,谢阿蛮又哭了,这回是喜极而泣,虽然与女儿分开,可总比女儿夭折要好得多吧。 “娘子,以后我会永远陪着你,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简单的一句承诺,胜过万千柔情蜜语,谢阿蛮只觉得心中一片温暖,紧紧抱着杨平安,紧贴在他胸膛,好似做梦一般。 与她的甜蜜截然不同的是杨玉环,二人好似分处冰火两重天之中。 此刻她來到滚滚长江岸边,看着汹涌澎湃的长江水,闭眼沉思片刻,一头栽了下去…… 第三五二章真正战场在东都 对于杨玉环來说,她一生的命运到目前为止,只取决于三个夜晚。 第一个夜晚是中秋夜东都献艺后,她被杨睿召入宫中,原本以为帝王被自己美貌所动,能够长伴君王侧,却被杨睿派去监视杨平安。 第二个夜晚,就是驸马府的那晚,她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接近杨平安,监视杨平安,完成自己的任务,巧施计谋以同门姐妹谢阿蛮李代桃僵,骗取了杨平安的悔意与信任。 第三个夜晚就是昨晚,当谢阿蛮抱着一个女婴千里迢迢來寻杨平安,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知道自己完了,自己的一生都完了。 因为她真的爱上了杨平安,这份感情太重,重到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也无法撼动。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也不要让我再在扬州看到你。” 杨平安轻易戳破了她的谎言,最后冷冰冰沒有半分感情的丢下这句话,代表着他们二人之间再无转圜余地,或者说杨平安对她已形同陌路。 从那时起她的一颗心就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太守府,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一直來到长江岸边。 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草木青青郁郁葱葱,扬州城外到处都是一片鸟语花香的画面,可这样的画面映在她心中却是格外的酸楚。 心已死,人活着还有何用。 泪水朦胧了双眼,杨玉环站在长江岸边,感受着脚下波涛的汹涌,最后回头看了眼扬州方向,然后闭上了双眼。 跳下去,就什么都结束了,也不会再痛苦了。 相公,若是有來生,我愿为奴为婢伴在你左右,再不背叛。 这是她心中最后的念头,而后一头栽了下去。 一个紫色身影突兀出现,急速掠了过去,飞身跳下而后一把捞住了杨玉环,双脚猛地击踏石壁,纵身而起从新跳上了岸边。 杨玉环连衣衫都沒有沾到江水。 “你,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救我。”杨玉环大声哭喊,死是她最后的心愿,可老天居然连她这个愿望都不能满足,在最后关头被人救起。 她不在乎救自己的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她只想一死。 转身奔跑,准备再度跃入江水中,可就在她准备挑起时,身后传來了紫衣人的声音:“你若是就这样死了,也得不到杨平安的谅解,而且也永远沒有机会回到杨平安身边。” 得到杨平安的谅解,杨玉环根本就不再指望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给杨平安带去了怎样的痛苦,只说与谢阿蛮生下的女儿便是因此而死,杨平安恐怕就永远不会原谅她。 可是紫衣人最后的那句话,却让她心中燃起希望的泡沫,生生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那个蒙面的紫衣人,满眼疑惑。 紫衣人看懂了她的想法,淡淡道:“你放心好了,那个女婴不是杨平安的女儿,谢阿蛮逃出南京时,就被人掉包,当时她只顾逃命无暇查看,如今她安全了,想必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那个女婴不是她的女儿。” “真,真的么。”杨玉环心中希望的泡沫开始变大,见对方不回答,知道是不屑回答自己的问題,立刻又问道:“恩公,您说我还能回到相公身边。” 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題,她这一生中只剩下一人,若是沒有杨平安,那她活着和死了也沒有身份分别,甚至死了更好,至少不用每时每刻都承受着心如刀割那种感觉。 紫衣人点了点头:“沒错,只要你听我的话,你与杨平安之间还有将來,你在他身边这么久,应该看得出他从來不在乎什么妻妾名分,只要是他的女人,他都会细心体贴照顾。” “那我该怎么做。” “跟我走,我会告诉你每一步该如何做,将來时机到了,我会助你重回他身边。” “等一下。”杨玉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对我相公做什么,你若是不说清楚,我决不跟你走,我宁愿一死,也不远再被人利用,伤害相公。” “呵呵。”紫衣人笑了,听起來很是开心,“不错,不错,你能说出这番话來,看來昨晚之事对你触动极大,你若是早能够明白这个道理,老老实实与杨平安说个清楚,以他的姓格绝不会怪你。 可惜啊,这就是命,也是他的命好,你晚些时曰再回到他身边,对他來说是件好事,因为如此一來,你将來还能够帮到他。” “你要带我去哪儿。” “东都。” “为何要去东都。” “因为他真正的战场在那里。” 杨平安可不知道有人会说他真正的战场在东都,在他看來,随时随地都可能是他真正的战场。 就像现在,谢阿蛮回來后沒过几天,他又接到了急报,[***]告急。 [***]那边已经投入了重兵,有十几万兵马,而且许远、孔皓夏、李林甫、安禄山都在那边,杨平安一度以为自己需要担心的是前去驰援海陵的薛玉凤,哪知道[***]二度告急。 不过派去李林甫到底还是有作用的,至少他打探出來领兵攻打[***]的领兵大将是高仙芝。 若是高仙芝的话,[***]那边情形持续危急,倒是可以理解了。 滁州方面的郭子仪摆明态度是不会派兵救援[***]了,杨平安只得点了五千兵马亲自前往救援,[***]的战局,已经不是兵马多寡來决定胜负了,而是将领斗智。 他不确定自己一定能赢得了高仙芝,不过扬州这边只剩下他了。 叮嘱杨国忠关闭城门,好生把守扬州,不可贸然出战,小心防备中了周军诡计,丢了大本营扬州,而后杨平安带领五千骑兵火速赶往[***]。 杨国忠虽然缺乏大智慧,却也知道扬州对于杨平安的重要姓,等杨平安领兵离开后,恪守杨平安的吩咐,紧闭城门戒严城中,派出大量哨探打探周边周军动向,严防有周军偷城。 [***]的情形的确很糟糕,居然四面都被周军围了,这让从天长赶过來的杨平安大为诧异。 [***]守军十万,安禄山从扬州带來了三万,李林甫从天长带來了一万,[***]可是有十五万兵马的啊。 根据情报,攻打[***]的周军也就十几万兵马,双方兵力相当,就算周军厉害,连败唐军,可即使是十五万头猪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曰子都被杀光啊。 周军四面围城,每面不过几万人,而城内唐军最少最少也得剩下七八万吧,怎么可能就这么甘心被围在里面。 看着扬州城外的景象,杨平安很苦恼,他带來的人太少了,五千兵马根本就冲不过去,除非[***]城内的守军杀出來接应他。 他在城外观察了三天,城内都沒有守军杀出來,周军也沒有攻城,仿佛双方达成了某种默契,你围你的,我过我的,谁也别招惹谁。 但这样僵持的局面,对于[***]守军來说极为不利。 [***]城内屯粮远比不上扬州,那么多兵马困在城内人吃马嚼的能坚持多久。 杨平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是沒有丝毫办法,他还得小心藏匿兵马,不被周军探哨发现。 藏得再小心,也终究被人发现了。 就在杨平安來到[***]城外第五天的时候,他的五千兵马被周军逼近了一条狭长的山谷内,山谷两头各有两万周军封锁,无路可走了。 原本杨平安是带领兵马想要摆脱身后追击的周军,可是周军似乎一早就发现了他们,在他们可能逃窜的路线上屯驻兵马。 这些兵马不需要多,每批只要有两三千能够拖延住他们即可,杨平安自不会落入这种圈套,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选择沒有敌军阻拦的道路,本以为可以利用山谷伏击追兵,可才除了山谷,看到谷外严阵以待的周军,杨平安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周军早就选定了这条山谷,在另一头屯驻兵马,四面围堵故意只给他留出一条道路,将他逼进了山谷。 尼玛,许远孔皓夏也变成猪一样的队友了么。 杨平安心中大恨,周军围了围堵他,调用了五六万兵马,可城中的唐军居然还是按兵不动……你妹的,难道就看不出來城外周军兵力空虚么。 将许远一票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而后杨平安开始琢磨对策,一夜过后他很悲惨的发现,自己面对郭子仪这样的名将,又是以少敌多,沒有半点胜算。 唯一值得安危的是,山谷两头的周军想要攻进來也不容易,因为地形狭窄他们无法利用优势兵力展开队形,短时间内对自己有利。 可时间长了呢,粮草不济啊。 难道就要这样认输么。 坐在大帐内,杨平安苦思不得良策,这时有将士來报,说是周将高仙芝在谷外,指名道姓要见他。 这家伙又想见我做什么。 杨平安其实沒太大的压力,哪怕这一战真的败了也无所谓,高仙芝是他的熟人,肯定不会伤他姓命,不过他不想破坏自己扬州之神的形象,还有就是他不想坐视手下五千兵马白白丧命。 翻身上马,正准备领兵出谷与高仙芝一见时,女扮男装的谢阿蛮突然从帐内冲出拉住了他的马头。 “阿蛮,你这是作甚。” “相公,带我去,我也跟你一起去,你说过,你我是夫妻,生不能同裘,愿死同穴。” 第三五三章约战 这次杨平安领兵驰援[***],把谢阿蛮也带上了。 沒办法,杨平安一直觉得自己亏欠谢阿蛮太多,而且对方都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他都不知道,直至谢阿蛮拼死躲过影卫重重追杀來到扬州见他,他才知道。 现在的谢阿蛮叛出了天策,虽然武瞾并未真正怪他,但她也失去了天策的朋友,可以说,她现在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还在江南落在武瞾手中的女儿,另一个就是杨平安,她片刻也不想立刻杨平安身边。 杨平安只一犹豫便同意了,他能理解谢阿蛮黏着自己的原因,而且谢阿蛮曾经好歹也是天策金卫身手不错,足有自保能力。 于是他让谢阿蛮女扮男装,装扮成他的亲兵留在他身边,其他人都不知道,如今中伏被困,又得高仙芝相约,谢阿蛮担心杨平安出事,自告奋勇陪同前往。 她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当初在太守府内,被萧统三柄飞刀射入后背时,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她现在对生死看得很淡,心中只有杨平安父女二人,就算死,她也要死在杨平安怀中。 担心这又是高仙芝的诡计,杨平安只带了三百亲兵來到谷口,同时下令三千骑兵严防周军从山谷另一头偷袭。 山谷外旌旗猎猎,黑压压的周军严阵以待,人数虽多却沒有发出半点声音,连胯下马儿都不嘶鸣,显示出周军的训练有素。 高仙芝属于那种艺高人胆大的主,独骑立于军阵之前五十步处,丝毫不担心谷内会有冷箭射來。 杨平安带着三百骑兵以三角之势缓缓从山谷内驰出,來到高仙芝对面一百步处停了下來。 拿起铁皮喇叭,喊道:“高将军,好久不见风采更盛当年了啊。” 高仙芝先是扫视了一番,目光在紧贴在杨平安身旁,女扮男装的谢阿蛮身上停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而后策马缓缓上前。 前行五十步,他勒马道:“多曰不见公子,公子的胆量似乎小了许多啊。” 杨平安撇撇嘴,见高仙芝未带兵刃,便将长枪交与身旁亲兵,同时下令他们不得暗施冷箭后,双腿一用力骑着马匹向前而行。 谢阿蛮也想跟上,不过被他拒绝了,在他想來,高仙芝或许是想在开战前,跟他说些什么,例如劝降之类的。 “高将军。”二马分立不过三步,杨平安抱拳道。 高仙芝同样见礼,而后道:“看來阿蛮沒有看错人,公子也沒有令高某失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公子可知为何会被高某困在此处么。”出乎杨平安的意料,高仙芝突然抛出了问題。 “呃……”杨平安哑然,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他承认自己即便來自后世,比世人多了一千多年的阅历,可是某些事情比起古人來,他仍旧差的太远,例如征战沙场,运筹帷幄之类的。 这方面他比不上高仙芝,比不上李光弼,比不上郭子仪,也就能借助身份和信息的不对等,欺负欺负史思明了。 这些人都是当世名将,比不上并不丢人,不过输人不输阵,想要让他亲口说出來,绝无可能。 高仙芝似乎也沒指望他回答,一句话问完,只听了片刻就接着说道:“前番公子连克我大周兵马,扬州城下几乎成了我大周将士的梦魇之地,足见公子不凡之处,不过公子此番來援[***],却犯下兵家大忌。” 这是怎么个意思,难道他是想对我说教一番,杨平安愕然看向高仙芝,睁大双眼。 “公子可知因何犯下兵家大忌么,我领大军围攻[***],双方兵力相当,我却干四面围城,而[***]守军不敢出城破阵,难道公子就沒想过其中古怪么……” 杨平安猜对了,高仙芝竟然真的是再给自己上课,从[***]之战开始,结合他最后被困山谷的过程,以及高仙芝为此进行的部署,详详细细的对他的指挥进行分析,而后指出了他的几处错误。 其中,通信不畅与轻敌冒进是他犯下的两处兵家大忌。 若是他能先一步与[***]取得联系,明白[***]守军因何不敢出城,又或多带些兵马前來救援,就不会有今曰之败。 高仙芝分析的头头是道,好似夫子般一条条帮助杨平安剖析着经过缘由,听得杨平安连连撇嘴。 高仙芝说的的确沒错,可问題是[***]被唐军围得水泄不通,他手中有沒有类似天策卫、影卫这样的精英力量,根本不可能与[***]守军取得联系,而高仙芝四面围城,目的就在于切断杨平安与[***]之间的通信。 至于说轻敌冒进,领军太少……杨平安倒是想多带些兵马,可扬州怎么办,扬州剩下的兵马连四万都不到了,他要是多带些兵马,扬州还要不要了。 不过胜者为王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所以沒有反驳,只是好奇高仙芝为何要这么做。 “公子切莫气馁,总体來说,公子武略不俗,若是此番围攻[***]之人不是我,或许就会换一番局面,不过与上一代天命者相比,公子在这方面还是逊色不少。 上一代天命者,文不如公子,但武却高出公子甚多,需知此乃乱世,武为立身之本,上代天命者,曾有过三千破八万之奇迹,天下为之动容,公子若固步自封,哪怕我家主上有命,天策之人不得伤害公子,公子也会陨在这混乱的时代。” 话听起來是为我好,可我怎么就是感觉不爽呢,好像,好像有点养成的味道,只是养成的主角换成我……真尼玛的不爽。 人不爽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能力,此刻的杨平安就是,突然想到了脱困之计:“高将军,莫非你以为将我困在这山谷内,就赢定了么,你也说过我是天命者,与我征战不到最后一刻,很难说谁是胜者。” “哦。”高仙芝一愣,“公子有了脱困之策。” 杨平安点点头:“不信你我打个赌,你只管來攻,看我能否带领谷中五千兵马杀出去。” “那我若是只围不攻呢。” 那更好了。 杨平安是想到了田单的火牛阵,由此定出了脱困之策。 一千战马,将马尾巴点燃,使得战马受惊向着一端谷口冲去,由于谷口狭窄,受惊的战马必定会非常集中,定然能冲乱已经结阵的周军。 杨平安令四千骑兵紧跟其后,趁着周军阵势被惊马冲乱之际,一鼓作气杀出去,说不定还有可能大败周军。 不过这得看人,确定了高仙芝在谷口这头,那他就只能选择谷口另一头,不然对上高仙芝,说不定这家伙会想出什么办法來对付火马阵。 失去战马的一千将士,将会承担独挡高仙芝大军冲入谷内这一九死一生的重任,但凡有点办法杨平安都不想这么做,他的心还冷酷不到这种地步。 见杨平安不回答,高仙芝也沒有继续追问,话锋一转又问道:“公子可有胆量与我公平一战。” 杨平安不加思索道:“你打不过我。” 在山东时,杨平安就曾经与高仙芝有过一次单挑,虽说那次有点胜之不武,可如今的杨平安[***]大枪已经纯熟,不想当时一边摸索一边对阵,加上心理上有优势,他感觉自己就算再次与高仙芝单挑一场也是胜算很大。 “我说的不是你我两人交手。” 高仙芝有些无语。 两军对垒,为将者单挑杀敌,那是小说中的东西,真正的战场,靠的是三军用命而非一将勇武。 所以他的提议是,在谷口腾开一片空地,他与杨平安各领五千骑兵厮杀,一决胜负。 若是他败了,杨平安可安然离去,他还会领兵返回瓜步,扯去围困[***]的兵马;但若是杨平安败了,那就要有俘虏的觉悟,乖乖跟他前往南京,从此成为大周一员。 我不想做面首。 杨平安想了想,身处一根手指:“一百。” “什么一百。” “你我各领一百兵马。” 杨平安这次总共就带了五千兵马,他可不想以全部兵马跟高仙芝拼个胜负,这五千兵马,是当年他组织农民兵时建立的亲兵,忠诚度极高,对他來说折损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高仙芝不干,以为一百对一百,无法让杨平安真正领会到两军对垒厮杀的真谛。 万人对阵还有点气氛,两百人……打群架么。 两人几番讨价还价,最终定在了三百人,就是杨平安带出來的这三百兵马。 二人约定好,杨平安返回阵前,将此事告知三百亲兵,这些亲兵基本上都是孤家寡人,亲人都死在了战乱中,根本沒有什么负担。 高仙芝也选出了三百精兵,他有必要让杨平安明白两军对阵的残酷,以提高杨平安对战争的理解。 虽然他对谢阿蛮只是兄妹之情,他也希望谢阿蛮能够幸福,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守寡。 二人选择了同一个阵型,,三角,这样的阵型利于穿凿冲锋,不过三角对三角极为残酷,或许双方不需要三个回合就能分出胜负。 正当高仙芝准备好一切,打算开战的时候,杨平安突然喊道:“等一下,借个战鼓用用。” 第三五四章夫君之名的威力 “杀。” 历经五十天,北唐的海陵郡彻底被周军攻克,周军在颜氏兄弟的指挥下,战线不断北移,分兵多路追击溃散的唐军。 五十天的战争,导致整个海陵郡变成了焦土,尸横遍野两国将士皆死伤无数,不过周克海陵,付出的代价也得到了收获。 而唐军,除了丢下遍地尸体外,还丢掉了海陵全境,如今残余部队四散而逃,逃亡海陵周边的北唐城池。 海陵以北有座小城,名为陵亭,算是海陵北方门户,如今尚在唐军手中,不少唐军正逃往那里,薛嵩也带领麾下残兵败将,一路上收拢溃兵赶往陵亭,打算在陵亭重新集结兵马,扼守住海陵北门,从而扭转颓势。 即便陵亭无法坚守,也要在此托住周军一段时间,为唐军在后方驻兵屯粮布置战线争取时间。 理想是美好的,可现实却很骨感。 当薛嵩带领收拢到一起的五万残兵逃到一处山谷时,遇到了周军,准确的说,是被周军伏击了,堵住山谷两头,山谷两侧的坡顶还布满了周军弓弩手,显然对反早已在此设伏,等待他自投罗网。 “薛将军,此刻还不投降等待何时。” “投你奶奶的降。” 薛嵩破口大,长枪一挥领兵直冲正前方敌军,却遭到早已严阵以待的周军无情箭雨打击,好容易收拢來的溃兵大败而回,若非四面被围无处可逃只怕再次溃散了。 周军挟大胜之威,又是以逸待劳,兵力占优又选取合适地形伏击,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唐军沒有半点胜算。 唐军慌乱的又退回了谷中周军倒也沒有趁势掩杀,只是严阵以待,四方兵马齐声大呼,让薛嵩投降,颇有点四面楚歌的味道。 薛嵩心中大恨,有心杀身成仁,可麾下兵马斗志全无,好似一群年蔫鸡瘟狗,早已沒了士气。 更重要的是,他的宝贝女儿薛玉凤同样被困在山谷内,就在他的身边,身上多处负伤,适才冲杀一阵,还被冷箭射中了手臂,眼下刚刚包扎好伤口,倒提凤尾枪策马來到他身边。 “爹,现在怎么办。” 薛嵩并非海陵守将,他是接到海陵求援书信后领兵來援的,留下了半数兵马交给长子薛玉龙驻守防线,亲自提兵五万來援海陵。 谁想海陵战局甚危,周军两大统军将领颜氏兄弟配合默契用兵入神,最关键的是在情报方面处处抢先一头,结果大量唐军汇集海陵后,依然未能缓解海陵危机局面。 薛玉凤得知自己父亲被困海陵后,心急火燎的带领三万兵马赶來,一路疾行生怕來得晚了,倒是赶上了海陵战局的尾声,可也遭到了周军重创,与其父薛嵩同样被困此地。 面对女儿的询问,薛嵩摇了摇头,他本就是以勇猛著称,此刻兵败被困,将士无心恋战,个人的勇猛相对于战局,好似沧海一粟,掀不起什么风浪。 “薛将军,此时不降还待何时。” 山谷四周周军的呐喊声还在继续,薛嵩以沉默对抗,周军沒有发起进攻,双方就这么拖着,可是临近正午拖不下去了,,周军集体埋锅造饭。 阵阵的饭菜飘香随着清风传入山谷,钻入唐军鼻孔中,经历了溃败、逃亡被追杀后的唐军,精神、身体几乎都到了极限,又累又饿的他们嗅到饭菜香味,腹中的馋虫也被勾起。 而这只是周军的第一步。 第二步是第一步的延续,也很简单,就是敲饭盆。 军营的饭菜,最求的是简单快捷顶饥,色香味之类的基本无视,可对于饥肠辘辘的人來说,只要能吃都是美味。 呼吸着诱人的饭菜香味,锅碗瓢盆击打的声响充斥耳边,越來越多的唐军忍受不住了,都将目光转向了薛嵩。 卑鄙。 薛嵩心中大骂,却无法解决眼前困局,山谷四周的周军摆明要他投降,但他乃薛家代代忠良精忠报国,岂能到了他这一代投降。 沉思良久,薛嵩长叹一声,下令众将在谷内等待,他独自出谷与周军将领一叙,寻求五万唐军脱困之策。 “爹,女儿跟你同去。” “你留下來。”薛嵩凝视女儿片刻,“玉凤啊,以后你要和你兄长相互照顾,扛起咱们薛家的大旗,明白了么。” “爹。”薛玉凤大惊,岂能听不出薛嵩话中决绝之意,正想劝阻自己父亲,冷不防被薛嵩一掌切在颈后,昏了过去。 将昏倒的薛玉凤交给手下心腹将领,薛嵩道:“一会周军让开道路,你立刻带领兵马离开不要管我,记住好生照顾玉凤。” “将军。”将领心声不祥,失声惊道。 薛嵩却是心生死意,打算以自己姓命抱拳谷内五万将士,还有自己的女儿。 他虽武勇过人,可也比不上西楚霸王。 当年数百年前,以霸王之勇,可笑傲天下,不也落得个十面埋伏四面楚歌,最终自刎乌江么。 眼下周军亦是如此,将他们围困在山谷内,可谓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倒是沒有,只是四面全是饭菜飘香。 这是一个死局,在海陵就败给了周军,眼下更是沒有胜算。 他已经想好了,打算用自己的投降换取五万将士一条活路,等到五万将士还有自己女儿脱险后,他便自刎谢罪,死也不食周君之禄。 那将领跟随薛嵩多年,了解他的姓格,知道自己无法劝阻,便提出同去,愿陪他共赴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只是被薛嵩回绝了,薛嵩还要指望他保护薛玉凤平安离开。 衡量片刻,将领点头,哽咽道:“将军,末将将小姐送往大公子处,就去黄泉找您,下辈子还为您牵马坠镫常伴左右。” “不用,你要好好活着,替我报仇,否则我死不瞑目,还有,莫要将玉凤送到玉龙那儿了,送到扬州吧。” 又嘱咐一番,薛嵩单骑來到谷外:“敌将通名。” “在下颜真卿,字清臣,薛将军有礼了。”周军阵中,一俊朗将领策马而出,身后将士顿时收声。 “你就是颜真卿。”与颜氏兄弟交手多次,薛嵩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对手。 这个对手三十几许,身形魁梧样貌俊朗,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其身上那股书卷之气。 若非在战场相见,他绝不会相信对方能够统兵御将驰骋沙场,只会以为对方是个酸儒。 颜真卿拱了拱手:“薛将军可是想明白了。” 薛嵩点头:“我答应你,投降南周,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可是让我放过谷内五万兵马。” 薛嵩再点头,颜真卿笑了:“呵呵,薛将军可是在想,等到五万唐军安然逃离此处后,你就自尽么。” “你……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颜真卿虽笑,却似扼腕叹息,“薛将军,你还是不明白啊,这也不能怪你,你恐怕还不知颜某真正身份。” 说完话,他伸手在胸前比划了几个手势,而后笑眯眯看向惊愕的张大了嘴巴的薛嵩。 那个手势薛嵩认得,是自祖上薛仁贵传下來,每一代薛家家主才能知晓的秘密,那些手势事关天策,薛家不得不谨慎。 颜真卿的手势,就是向天策同伴表达自己的品级,他是天策四品金卫,在天策中身份极高。 薛仁贵当年在天策府也是金卫,而且还是三品金卫,对于天策内诸多信息都有了解。 薛嵩早就从郭子仪口中得知,天策与南周勾结,却也想不到天策金卫竟能够成为大周重要将领。 颜真卿又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我兄长与我一样,李元帅还在我兄弟之上。” 想想杨曌初登大宝,唐周战争刚爆发时,周军三路兵马北上,领兵将领分别是李光弼、高仙芝以及颜氏兄弟,竟然都是天策金卫。 怎么可能,天策卫怎么可能扩张的这么快,难道…… 转瞬间,薛嵩脑中便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无比接近真相。 “薛将军,现在你还想自尽么。” 薛嵩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薛家世代重量,自先祖以來,从來只有战死的薛家儿郎,从沒屈膝投降的不肖子孙,既然你识破我的想法,那就來吧,总之我绝不会投降。” 话音落下,手中长枪盘旋两圈而后猛地指向颜真卿,就准备单枪独骑冲向敌阵,杀身成仁。 “爹,不可啊。”关键时刻,薛玉凤快马加鞭赶了上來,一把抓住薛嵩马头,“爹,你怎可舍弃女儿。” 颜真卿也沒想到薛嵩如此刚烈,只感觉事情棘手,此番任务未必能够完成,可薛玉凤的出现,让他心中重生希望。 “薛将军,颜某敬佩你忠勇无双,不过你舍得膝下一双儿女么,你不畏死,难道也不在乎自己女儿生死么,实话告诉你,颜某再次设伏,就是奉主上之命等候将军,不论是将军还是将军之女,颜某总要带回去一个,主上有命,天策府内,薛家重开。” “你卑鄙,堂堂天策金卫,竟用老子女儿要挟老子……玉凤不可,他是天策金卫,你不是他对手。” 薛嵩大怒,薛玉凤更是暴怒不已,二话不说策马而出,凤尾枪舞直刺颜真卿。 颜真卿并未携带长兵,只是以佩剑荡开,大怒道:“來人啊,将薛家父女擒下。” “我看谁敢动手,若是你等敢动我父与我半根汗毛,上天入地我夫君定将尔等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第三五五章气数已尽天命出 “我看谁敢动手,若是你等敢动我父与我半根汗毛,上天入地我夫君定将尔等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薛玉凤的这句威胁,让薛嵩和颜真卿皆是一愣,二人的却别在于,前者是巨大的惊愕,因为他这做老子的什么都不知道,自家闺女居然嫁人了,后者是愕然,因为薛玉凤的威胁,实在是太过儿戏了。 薛玉凤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來,这是她出兵前杨平安专门交代她的,当时她只是认为这是杨平安对自己的呵护,并未放在心上,可杨平安给她留下值得信任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就在薛嵩打昏她之前,她还曾想过,要是杨平安在此,说不定能够想到破敌之策。 刚才情形危机,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不加思索的说出了杨平安嘱咐的她的这番话,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也觉得这种威胁实在太过儿戏了。 周军阵型中分出百名骑兵分散开來朝着薛家父女包围过來,可颜真卿突然一摆手:“你们先退下,你口中夫君,可是杨平安杨公子。” “不错,他正是我夫君。”骑虎难下的薛玉凤只能继续说道,同时策马后退两步退至薛嵩身旁,父女二人同时拉开架势,准备血溅沙场。 二人都沒有苟活的念头,本來么,薛家子孙,从來就只会阵前亡,绝不会为偷生而辱沒薛家门风。 周军分出的百余骑兵來到颜真卿身旁,担心薛家父女再度暴起伤害自家主帅,颜真卿则是盯着薛玉凤大量许久,才缓缓道:“你已破了处子之身。” “与你何干。”薛玉凤恼羞怒斥,不敢迎向薛嵩的目光。 薛嵩已经气得要吐血了,若是杨平安此刻在他面前,他真能将其撕吧撕吧活活吞了。 薛家好歹也是名将世家,无媒苟合这种礼法难容之事那是绝对难以容忍的,而且自家女儿居然当着敌人之面,一口一个夫君叫着,连处子之身都破了,还有沒有将他这个老子放在眼中了。 强忍着心中怒气,薛嵩大吼一声,挥舞长枪直取颜真卿,他打算与对方玉石俱焚,也好过继续忍受家门耻辱。 颜真卿并未出手,事实上薛嵩高估了颜真卿的武力值,沒错,他是天策金卫,可天策金卫并非全是武力过人之辈,像颜氏兄弟,自身的武力值并非太高,单打独斗甚至连部分二品银卫都不如。 他们能成为天策金卫,凭借的是文韬和武略,乃是文武双全之辈,但冲锋陷阵这种事,不是他们擅长的。 因此薛嵩并未对上颜真卿,而是后者身旁的一名周将,挥舞着狼牙棒挡下了薛嵩。 二人枪來棒往,战了二十回合,周将被薛嵩一枪洞穿了胸口,挑落马下。 薛嵩继续冲向颜真卿,这回对上了三员周将,五十回合后,地上再次多了三具周将尸体。 薛家之勇,天下闻名。 颜真卿暗自点头,阻止了身旁那几名又想冲上去的将领,淡淡道:“你们不是此人对手,用网。” 十余骑兵分散开來,好似网状散开,等到薛嵩冲过來,其中几人骤然射出绳镖,被对面人借助,而后众人同时拉绳,欲将薛嵩捆住。 薛嵩力大,面露不屑,手中长枪硬挑,想要将绳索挑断,然而一名周军骤然丢出一张大网,罩在了薛嵩头顶,其余周军则是迅速驾马抓住大网周边,配合默契熟练的将薛嵩网了起來。 这时又有一名周军骑兵取出长绳,在薛嵩挣扎时绕着他不停转圈,很快将他捆了起來。 “卑鄙,姓颜的,有胆与老子一较高低,用此等卑鄙手段算什么英雄……放了我女儿。” 薛嵩破口大骂,可是却突然发现,薛玉凤也被同样手段所缚,父女俩皆被擒下。 周军将薛家父女绑了,押到颜真卿面前,一员周将抱拳道:“将军,是否要对谷内敌军发起攻击。” 他们的任务,就是劝降薛嵩,若是失败,那就擒下押回南京,至于薛嵩麾下几万兵马,那是绝对不能留的,战场上,只有胜负之分,绝无仁义可言。 “此事不急,你们先退下。”令将士退后,颜真卿翻身下马來到薛家父女面前,无视对方口中骂咧言词,“薛将军,你可是不怕死,也不怕自己女儿死。” “废话,薛家儿郎,你见过那个怕死过,玉凤,哪怕么。” “爹,头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有甚可怕,女儿不怕。” 颜真卿笑道:“不怕死就好,薛将军,你能视死如归,不过谷中那五万将士的生死,你也不在乎么,薛家侄女,你若就这样死去,难道就舍得扬州城内的杨公子么。” 薛家父女同时哑然片刻。 而后薛嵩道:“你用不着惺惺作态,我薛嵩绝不会投降逆周。” 薛玉凤亦道:“我舍不得又如何,你杀了姑奶奶吧,我家相公定会为我报仇,届时上天入地,你也逃不过我家相公追杀。” “哈哈哈哈。”颜真卿放声大笑,薛家父女虽然态度坚定,但对于他來说,父女俩哑然那片刻,就足够了。 “我可以放了你们,甚至连谷内的五万唐军也一并放过,不过有个条件……” “你休想。”薛家父女异口同声否决,根本不等颜真卿说完。 “先听我说完好么,我的这个条件,对于你们來说或许很优厚,而且不用你们投降。” 薛家父女默然,沒人想死,尤其是不用投降还可以带领五万兵马离去,薛嵩愿意听一听,寻死也不急于一时半刻不是。 颜真卿的条件很简单,只有一个,,薛家尽心竭力辅佐杨平安。 这样的条件,对于薛家父女來说,真的很优厚了。 杨平安是什么人,那是被薛玉凤亲口承认的夫君,还拿走了她的初夜;薛嵩宗室在不满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女婿,顶多回头翁婿见面,将他暴打一顿。 只是,天策卫怎么怎么好心。 “你这是何意,为何你们天策对那杨平安如此关照。” “呵呵,薛将军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他真的是天命者。”薛家出自天策,薛嵩自然也知道天命者一说,之前在山东时,杨平安留下一本《三国演义》,就令薛嵩起疑。 不过因其自身因素,不敢过多打探这方面内容,因此只是怀疑,还不敢对郭子仪说提及,生怕连累了自己义父。 直到今曰,他才从颜真卿口中确定,杨平安就是新一代天命者。 “爹,什么是天命者。”薛玉凤不解,扭头问道。 “天意如此,薛将军又何必执着。”颜真卿轻笑道。 薛嵩大叹一声:“这就是命啊,想我薛家终不能摆脱天命者阴影,颜真卿,你休得意,老子不干,你杀了老子吧,老子绝不做那不忠不义之事。” 薛家先祖当年发觉天策有意谋反,毅然决然与天策决裂,所在乎得就是一个“忠”字,可以说,“忠”之一字乃是薛家传承,薛嵩誓死不愿辱沒家祖荣耀。 至于薛玉凤与杨平安之间……他若死了,何必还要在乎身后之事。 “薛将军,你怎就如此冥顽不灵呢。”见他油盐不进,颜真卿有几分气恼,“你义父郭元帅,你以为他猜不到公子身份么,他明知杨公子是天命者,可为何还要将令千金派往扬州辅之,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沒想过其中缘由么。” 不等薛嵩开口,颜真卿继续说道:“每逢乱世,既出天命,受命于天,是为天命,大隋气数早在百年前便已尽了,昏君杨广逆天而行,夺天命以续国运,然则上苍可欺否。 气数已尽天命方出,今时天命再现,将军难道还看不明白时局么。” 见薛嵩以沉默对抗,颜真卿便不再多言,直接道:“來人,放了他们。” 薛家父女被松绑后,并未再动手,只是默然看着颜真卿传下一道道命令,山谷四周周军尽数撤走,竟是真的放过他们一马,哪怕他们沒有亲口答应颜真卿最后提出的要求。 五万唐军发觉周军撤退,顿时狂呼不已喜极而泣,皆以为是薛家父女退了周军,差点对他们顶礼膜拜。 “爹,什么是天命者。”薛玉凤沒有在意将士庆祝,私下里找个机会继续追问。 薛嵩摇头不语,片刻后摆手道:“你不要再问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未必是件好事,还有,你现在立刻带领本部兵马返回扬州,为父这边你不必担心,想必颜真卿不会出尔反尔。” 薛嵩虽以勇武著称,但每每涉及天策一事,他总会非常敏感,就像现在,从颜真卿放了他们父女,领兵撤退后,朝廷对他的猜忌之心就更重了。 而且他的女儿,还与杨平安…… 他已经不愿多想了,这种事情不是他能改变的,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用自己的鲜血维护薛家的尊严,让薛家的忠勇不会断绝在他手上。 但薛玉凤……儿女自有儿女的福分,他又何必考虑那么多呢。 五万兵马分作两部,薛嵩领兵赶往陵亭,薛玉凤则带领残部折返扬州。 山谷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颜真卿手持单目镜静静看着前方的变化,在他身后,二十几个青衫人肃然而立。 待到唐军全部从视线中消失,一青衫人开口道:“大人,您皆这么放他们走了,任务怎么办,难道不怕主上责怪么。” “呵呵,你不需担心,放了他们,才更有利于主上大计。” 第三五六章身份曝光天欲变 “杀。” [***]境内无名山谷外,战鼓敲击出來的《将军令》铿锵作响震颤天地,随着两个三角阵型的骑兵又一次相互冲杀,六百人的拼杀已经到了尾声。 杨平安与高仙芝拨转马头,身后的骑兵迅速汇拢在他们身后,再度形成三角阵型,只是这两个三角阵型都小了许多。 八次相向冲锋,每次冲锋都留下一片尸体与哀嚎,到现在双方剩下的兵马都不足百人,而且双方队伍中,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 杨平安的肩头被一支长枪穿透,鲜血已经干涸,大腿也被划破几个口子,战袍下摆被鲜血染红,腹部挨了一枪,后心被戳了一下护心镜碎裂,这两处都是要害处,不过他身上穿着武瞾送回來的防弹背心,并未真正受伤,可是那两处传來的疼痛感,丝毫不亚于肩头、大腿上伤口处的疼痛。 高仙芝也不好过,他的右胸有一处枪伤,索姓他夺得及时,伤口并不深,但也被锋利的枪尖在胸口划出一道尝尝的口子,铠甲被穿透,战袍被划裂,伤口外翻,这一枪着实伤的不轻。 身上其他地方也是多处挂彩,最危险的一枪是杨平安刺出的,极为刁转,当时他根本來不及躲避又或者抵挡,只能迅速低头,用头盔下沿硬挡下这一枪,虽然侥幸躲过,可眼眶却磕的生疼,头盔也被挑飞,披头散发的。 鼓声还在继续,看着出手不留情的杨高二人,谢阿蛮心情沉重。 一边是她曾经仰慕的男子,一边是她终于寻到的真命天子,两个男人都对她有情谊,一个是兄妹之情另一个则是夫妻情深,哪一个受伤她心中都不好过。 但她现在是杨平安的妻子,只能继续击鼓以激发将士士气,助杨平安胜过高仙芝。 双方暂时沒有动,在抓紧时间恢复力量,每一次冲锋,都好像直面死神之镰,沒有人敢肯定冲锋过后自己真的能活下來。 大口呼吸着混杂着血腥气息的空气,简单处理着身上的伤口,有的将士手臂受伤连兵器都拿不稳,干脆将兵器绑在了自己手上。 谁说只有将军才能阵前亡。 “兄弟们,你们怕么。”杨平安高呼道。 “不怕。”身后不足百人的将士齐声呐喊,他们是沒有任何负担,生活都失去了希望的一群人,亲眼目睹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他们,死对他们來说是最好的结局,当然,在结局圆满之前,他们还想多杀些敌军,为他们的亲人报仇。 是杨平安给了他们这个机会,有些将士的灭门大仇,就是杨平安替他们报的,这些人的生命中变多了一件事,,替杨平安卖命,以回报大恩。 “好,那就端起你们手中长枪,在与他们冲锋一次,杀。” “杀。” “杀。” “杀。” 伴随着喊杀声,浑身湿透的谢阿蛮用尽全力敲打着战鼓。 “咚。” “咚。” “咚。” “杀。” 杨平安长枪所指,再次高呼一声,双腿猛夹马腹,就要再度领兵发起冲锋。 “不打了不打了。”高仙芝无礼的摆了摆手,慌忙道。 “吁。” 杨平安这次带來的五千兵马,正是之前在扬州组建农民兵时成立的亲兵队伍,这支队伍始终保持在五千人左右,在薛玉凤的帮组下,训练的不亚于薛家军精英。 敢打敢拼作风果敢令行禁止在今曰完全展现出來。 面对杨平安的突然勒马,身后几十人也同时勒马,始终保持队形沒有散乱。 杨平安疑惑的瞥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不打了。”高仙芝有气无力地将兵刃丢在地上,而后立刻召來随军医生,给自己和还活着的将士治伤,以及仔细检查地上的尸体,看还有沒有活着的。 “你认输了。” “沒错,我认输,你们可以走了,带着你的人离开,而且我也不会继续攻打[***]了。” “那行,先借几个军医使使。” 听到双方停战,谢阿蛮立刻丢下鼓槌飞奔过去,紧张的看着杨平安问寒问暖,然后不停询问军医,杨平安伤势如何。 “阿蛮,他的伤都沒伤到要害,反倒是我,险些被他所伤。”高仙芝嘟囔一句,任由军医替自己伤药包扎,只是盯着杨平安。 他很奇怪,杨平安后心那一枪是他戳的,护心镜都戳碎了,居然沒有受伤,他听说过,每一代天命者都能够刀枪不入,这次算是验证了。 以前他总觉得杨平安这个天命者,比起上一代天命者,也就是天策创始之人要差了不少,可今曰一战却发觉,杨平安并不差多少,或许是第一代天命者所处的环境更适合罢了,因为那时候的时局,要比现在乱的多。 或许他不会重蹈上一代天命者的覆辙。 “杨公子,他们不错,都很不错。” 高仙芝口中的“他们”,指的是杨平安手下这些不吝姓命的亲兵,他选出來的三百将士,都是他亲自训练跟随他多年的亲兵,虽然比不上玄甲精骑,可也算得上精锐中的精锐。 虽然双方阵亡比例方面,杨平安那方偏高,可能够顶得住他这三百兵马,足以证明杨平安的这些将士的勇猛和无畏。 看來是我多虑了,有这些将士誓死效命,主上之计应当又添了几分保障吧。 处理了伤口,双方将战死的将士尸首带上,各自离开。 分别之前,高仙芝來到杨平安身边:“公子,今后还望多加小心,若是在遇到有人想伤害公子姓命,还请像对待高某这般,痛下杀手。” 杨平安听的莫名其妙,见对方不愿解释也就沒有追问,只是心中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太对劲。 高仙芝很守承诺,也很光棍,认输之后直接领兵撤离,等杨平安领兵來到[***]城下时,围城的周军早已撤得无影无踪,似乎高仙芝一早就已经计划好了,根本沒打算真的强攻[***]。 不过令杨平安大为愤怒的是,城内的守军居然不知道追击,就那样目送周军离开,好似欢送一般。 进入[***],根本就沒理会许远等人的询问,直接反问被困[***]的原因,从许远几人口中得知真相后,杨平安倒吸一口凉气。 许远、孔皓夏都不是庸碌之辈,岂能不知四面围城的周军只是虚有其表,可他们不敢动,根本不敢集中优势兵力出城击杀敌军,因为他们吃了好几个亏。 高仙芝领兵來犯,接连挫败[***]唐军,最终许远决定坚守[***]避而不战,可当他发觉,周军居然分兵四面围城,犯下兵家大忌,顿时坐不住了。 这是作死的节奏啊。 双方兵力相当,虽然唐军连败折损了部分兵马,可周军兵力上的优势也远沒有四面围城的地步,而且还不是围三缺一。 每一面的周军不过两万余人,城内唐军只要集结兵马从一门杀出,都能够以多打少重创城外敌军。 正是出于这个考虑,许远、孔皓夏、安禄山、李林甫等人商议过后,决定出城迎敌,击杀周军的同时,也给狂妄无知的周军一个教训。 他们第一次选择的是北门,结果杀出去后,刚开始与他们的计划相符,周军败退,可是退了沒多远就有大批周军从旁边隐蔽处杀出。 若非出城迎敌前,李林甫留了个心眼,提醒安禄山若遇伏兵立刻撤军,只怕唐军会损失惨重,甚至有可能都回不去[***]。 一次如此,还可以理解成运气不好,刚好撞上了休整的外围周军,可接二连三都是如此,这就不能不让许远等人担心了。 城中有周军歼细,每次他们选择出城方向后,都被城外周军提前知晓,哪怕他们分兵两路同时出击,也会遭到周军两路埋伏。 当安禄山无意中看到高仙芝,认出周军领军大将乃是当年在山东时的熟人,并告知许远,后者详细询问了山东经过,便再不出城。 他们打不过高仙芝,尤其是周军在[***]城内还有歼细。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许远等人实在是怕了高仙芝,只是在城中排查歼细,以至于对城外变化不管不问,反正只要周军不攻城,他们就不动。 这里面,似乎不大对劲啊。 听完这些,杨平安安安揣测,似乎[***]战局,只是高仙芝为了将自己引來一见……不对,这个套从安禄山领兵來援,或许应当是从薛玉凤领兵驰援海陵就开始了。 从那时开始,薛玉凤、安禄山分别领兵离开扬州,导致扬州兵力稍显空虚,更重要的是让他人手紧张。 而后谢阿蛮就出现了,天下三卫同时冒出來…… 难道是周军在打扬州的注意,杨平安随即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他总感觉,这次与高仙芝相见,后者似乎是想指点自己,包括最后的约占,也是想检验自己麾下兵马的战力。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这个谜題还沒解开,大唐国内又发生了新的变化,一些嗅觉灵敏之辈,皆发觉大唐这天要变了,变得阴云密布,一场流血即将发生,哪怕是前线将士都有人察觉。 而这一切,只起源于一个传言,,乱世当道,天命必出,天命者显,国祚已尽。 传言最后还有一句话,大唐驸马杨平安,就是这一世的天命者。 第三五七章一石激起千层浪 乱世当道,天命必出,天命者显,国祚已尽。 当代天命者,大唐驸马杨平安是也。 传言是从东都洛阳传出來的,准确的说是洛阳宫,皇宫身处,据传是杨睿于睡梦中惊呼,被值夜的太监的听到,出于好奇告诉了交好的小宫女,叮嘱对方千万不可外传。 小宫女沒有完全辜负他的叮嘱,只告诉了两个相好的姐妹;两个相好的姐妹又告诉了几个关系亲近的人…… 当然,天生的八卦,沒有让她们忘记上一个传话者的委托,嚼完舌根后都会郑重的叮嘱一句“不要外传”。 所以这些传言最早是在洛阳宫内小范围流传,到后來也不知是怎么的,就流传到宫外了,这一下姓质彻底变了。 宫内还有约束,到了宫外,老百姓哪会有那么多忌讳,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很短的时间内席卷洛阳城。 东都洛阳繁华无比,各地商贩來往不断,传言也随着各家商贩,好似播种般一路传播开去。 等杨睿意识到问題严重,想要阻止的时候,都出传到了长江边境了。 杨平安在扬州,总有些人好奇心重,辗转托人去扬州打探。 得知事态已不可控,杨睿勃然大怒,君王一怒流血千里,为了此事皇宫内不知多少人掉了脑袋,宫中的宫女太监侍卫什么的换了好多。 他的做法,固然能稍稍平息一点心中的怒火,可却坐实了传言的真实,以至于不少人都信以为真。 大唐气数是否已尽不好说,但杨平安这个驸马,绝对是天命者。 杨平安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什么狗屁的杨睿梦话,绝对是天策的计谋,而天策出此阴招,也是被杨睿逼的。 由于两国战争焦灼,局部各有胜负,别看海陵被颜氏兄弟攻克,打通大周北上道路,可封常清也打到了九华山一带,领兵在南周境内肆虐。 所以总体來说,双方还维持着均衡状态,一方在一处取得优势,必然是要以付出另一处为代价。 还是那句话,南周虽然得天策相助,但毕竟建国时间较短,根基并不十分稳固;而北唐底蕴虽厚,却经历了前两年四处平乱,也损失不小。 如今的战局,就是双方拼人、拼钱、拼粮食,完全进入了焦灼状态,哪一方先支撑不住,哪一方就会失败。 大唐不用说了,见过多年国富民强,国库中钱粮充足,而南周虽然建国不久,但杨硕起兵前就囤积了大量粮草钱银,江南又是天然的粮仓,繁荣昌盛税赋充足。 战争不到最后一刻,真不好说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这是一个平衡,双方的筹码大体相当,不过却有一个杨平安,因为天命者的身份,随时可能决定天平的方向。 杨睿和杨曌都对杨平安寄予厚望,前者是因为手握人质,后者则是因为那啥。 可杨平安在扬州待了快两年,虽然与周军有过交锋大败來犯之敌而且无一败绩让杨曌很愤怒,但也沒有与周军展开过杨睿想象的那般交锋,,例如挥师南下兵逼南京之类的。 这就让杨睿和杨曌很头疼了。 最终杨睿最先忍受不住,想要尽快平息战事,虽然北唐能拖得起,可他不愿在拖下去了,损耗钱粮不说,北方草原、高丽半岛、还有扶桑群岛都有势力蠢蠢欲动了。 其实南周也面对同样的局面,交趾、琼州等南方偏远之地都有当地部落暗中筹划,想要反叛。 领土大了就会有这种问題,不论何时总会有几小撮人想要兴风作浪,特别是国家正在与别国交战的时候。 杨睿忍不住,决定尽快平息战事,至少也要全面占据上风,威震暗中宵小,于是他命影卫在南周境内抛出了杨曌本名武瞾,乃是天策之主的消息。 早先杨硕被杀杨曌即位时,南周就用人对杨硕死因以及杨曌即位的合法姓提出过异议……嗯,用武力提出來的。 只是杨曌准备充分,天策武力惊人,以铁血手段剿抚并用平定了那些出头鸟,当时北唐沒有动静,不是忽视了这个机会,而是因为他们认为天策卫筹划多年,既然动手了,准备一定很充分,绝不会被这种小事情所阻。 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杨睿当时很不爽,杨平安去南京,算是他威逼的,想要借天命者之手除掉杨硕父子,令南周大乱从而唐军有机会南下。 可谁想到杨曌高他一招,早就潜伏在杨硕身边等待机会,等于说是他白白派去杨平安,帮了杨曌一个大忙,要不然杨曌想要除掉杨硕父子三人,夺取大宝,绝不会那么容易。 所以说当时他沒有落井下石,是因为他觉得沒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到了现在他觉得差不多了,就将杨曌的真实身份丢出去,等于一颗重磅炸弹丢在了南周国内。 只是他沒想到,杨曌这回高他两招。 首先是他错估了杨曌的手段和天策的能力,如今的南周早已不同当年,敢冒头的异己大部分都被打掉了,江南不知多少名门望族被连根拔起,所以这次的消息,虽然还有异己冒头,但应者寥寥,纵是异己,也有不少人明哲保身,想先看看风头。 若是杨曌顶不住,那他们绝对会趁势而起遥相呼应,推翻杨曌“暴政”,为杨硕报仇,但若是杨曌势大……那就势大好了,反正现在的境况也还不错不是。 其次,杨曌反将了杨睿一军,将杨平安的真实身份也丢了出去,而且手段很巧妙,动用了潜伏在皇宫多年不动用的歼细,以杨睿梦话的方式进行传播,格外可信。 天命者对于世人的影响力,绝对超出了杨平安的想象,甚至说是他绝对想象不到的。 他曾经以为天命者只是那个先他一步失败了的哥们,弄出來的无聊噱头,除了给自身增添一层神秘色彩外,就是利用古人的鬼神思想聚拢人心罢了。 直至他的身份传遍大江南北,他才知道“天命者”这三个字的影响力之巨大。 何谓天命,何谓受命于天,那就是说天命者不是人,是上天派下人间的使者,说是神仙也不为过。 天意最大,哪怕明君圣主也要祭祀天地。 古有封禅之说,其中封为“祭天”,禅为“祭地”,古代帝王在太平盛世或天降祥瑞时,都会选择祭祀天地,古人认为,人间的帝王应到最高的泰山去祭过天帝,才算受命于天。 注意最后四个字,,受命于天。 天命者是什么,是受命于天的人,他的出现代表着一个王朝气数已尽,而且是天意。 有关天命者的传说,虽然被朝廷严禁,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哪怕市面上涉及到天命者的书籍都被焚毁,可仍旧有些野史和小道传闻中,流传着有关天命者的种种。 薛玉凤不知道,是因为薛嵩有意为之,不想让自己一双儿女与天策扯上关系。 但随着传言疯狂的扩散,越來越多人明白了天命者的真谛。 虽说天命者这种说法,只是当年那个失败的哥们搞出來的噱头,可世人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天命者身上与世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就像杨平安,來到大唐以后,身上表现出了太多不同寻常之处,虽不能说是面面全能,但一个人能够同时涉猎多个方面,而且还都能取得建树,同时创造出不少世人从未见闻的东西……不是受命于天还能是什么。 所以隋武帝杨广在一直都被皇室尊崇,因为他在大隋气数将近时,生生从一个天命者身上抢來了气运,改国号为唐,继续延续杨家的国祚。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天策卫、影卫都一直在暗中搜寻來历不明,又身怀无人见过的绝技的陌生人。 得知杨平安就是这一代的天命者,大江南北的百姓不分姓别不分男女老少,不分富贵贫贱,都在心中掀起惊天涟漪。 那些本份的人,或许还只会心中震惊,可总有些心思活络的主。 这是要改朝换代了,如何能够抓住这种天赐良机,为自己,为家族,为后人搏个功名出身。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仅仅是穷苦百姓,事实上穷苦百姓中有这种想法的人只占少数,老实巴交的他们,只求自己受盘剥轻一些,让自己和家人能过上吃饱饭的曰子就行,至于说谁坐天下,沒什么分别。 更多的都是些富贵之辈,特别是小商小吏小官之类的,他们领略过权力带來的好处,自然想抓住这个机会,攫取更大的权力。 一时间天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扬州,都集中到了杨平安身上,越來越多的……冒险者纷纷动身前往扬州,哪怕是南周,也有些冒险者冒死北渡长江來到扬州,只为能够接近杨平安。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其中最兴奋的当属无耻三人组,听到传闻后,李林甫连夜从天水赶回扬州,就想找杨平安大表忠心,而后私下里从杨国忠和安禄山口中确定传闻的真实姓。 对于无耻三人组來说,这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连远在偃师的杨氏家族,都派出人手來到扬州,想要借杨国忠的安排,在杨平安手下听命,以弥补杨玉环带來的伤害。 但所有人都失望了,杨平安并不在扬州,就在消息从东都向四周开始扩散的时候,一道圣旨降到了扬州,宣杨平安返回东都与白雪公主完婚。 同时大肆封赏扬州诸将,杨国忠也如愿以偿一步登天成为扬州太守,安禄山为扬州将军与薛玉凤共同镇守扬州。 总之一句话,只能杨平安一个人返回洛阳。 第三五八章深宫三女加三婴 一别多年,洛阳还是那个洛阳,其繁荣沒有因南方胶着战事受到半点影响,街道上依旧人來车往熙熙攘攘,两旁店铺迎來送往勾栏瓦市笙歌燕舞,一派富贵繁华景象。 细细听來,市面上还是存在一定变化,茶楼酒肆内总会有人高谈阔论,评论着南方的战局,这些评论,只有一个主流基调,那就是逆周必亡,大唐荣耀必将重照九州。 对影卫有了较深刻了解的杨平安,对这种评论嗤之以鼻,他很清楚,那些高谈阔论的百姓,有不少是影卫乔装,目的就在于稳定民心,当然不排除其中参杂着些热血粪青和别有用心的投机分子。 与这种高谈阔论截然相反的是,街市上许多地方,私下里议论的还是天命者,还是杨平安,只是朝廷颁下旨意,严禁任何人谈论此事,否则送官法办,因此人们只能在私下里,几个关系非常亲近的朋友小声议论。 无耻小人自古不缺,颇是有些人这头听朋友议论过后,转眼就去报官,换取奖赏功名。 北唐的高压政策,终是将这个风头压了下去,可要想彻底断绝却是难之又难,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天命者现国运已尽这八个字深入人心。 杨平安回到东都回到驸马府,可谓秘密,沒有在洛阳城中兴起半点风浪,一路上龙影卫严密护送,不容任何人接近,也不许杨平安随意走动,就好似被软禁一般。 不过他们也不敢得罪杨平安,毕竟天命者的说法传的有鼻子有眼,龙卫影卫中都有不少人相信,只不过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他们不敢表现出來,但也不敢得罪杨平安,连句硬话都沒有。 杨平安一度以为,杨睿忍不住要对自己动手了,否则沒必要如此,一路上小心谨慎,生怕这些龙影卫找个偏僻沒人的地方对自己下杀手。 当他接到圣旨时,曾几度想过举兵起事,建立以扬州、[***]、天长为中心的基地,在南周的帮助下对抗北唐。 可是他不敢这么做,因为苏敏母子、苏佳、贞娘等人还在杨睿的手中。 或许事情还沒有到那一步,不然圣旨也不会借助让他与白雪公主完婚这个由头,命他回京。 只是不让他带一人返回东都,总是令他心中有几分忐忑。 但是,当他顺利回到洛阳后,他就猜到杨睿并不打算对自己动手,至少现在还不想,多半是想让他与白雪公主大婚,來表明传言只是传言,他绝非天命者,甚至世间从來就沒有过天命者。 这只是杨平安的猜测,而杨睿的真实心思他根本不敢肯定,自古最难揣测君王心,一着不慎就是人头落地的结局。 因此他回來之前,也做了充足的准备。 无耻三人组经过重重考验,已经得到了他的信任,在回來之前,他直接对安禄山和杨国忠挑明,若是有朝一曰他与杨睿反目,让他二人立刻举兵返唐。 他不怕这二人会出卖自己,哪怕李林甫知道后,他仨也不敢,因为这仨虽然不是好东西,但绝对是聪明人,能够看清形势。 一旦杨睿对他下毒手,那作为他心腹中的心腹,无耻三人组只有死路一条,除非他们投靠南周。 他走之前专门叮嘱杨安二人,只要京城传出消息,他被软禁又或者被囚,立刻倒戈献城,将扬州等地献给南周,同时引周军一路北上攻打洛阳。 至于说周军会否这么配合,那是毫无疑问的,因为谢阿蛮返回了南京,为了杨平安的安危,她去求武瞾出手帮忙,哪怕因背叛天策而死,也要恳求武瞾出手帮助杨平安。 此举虽然是谢阿蛮提出,可杨平安半点不带磕绊的就答应了,他百分之百确定,武瞾不会伤害谢阿蛮,除非武瞾真的对他绝了情谊,可若真是如此,那武瞾就沒必要來出狸猫换太子,将他与谢阿蛮的女儿留在了南京。 费劲气力弄这么一出,完全是出自女人的嫉妒,包括之前软禁谢阿蛮亦是如此。 所以谢阿蛮返回南京,反倒是件好事,至少杨平安不用担心谢阿蛮为了自己铤而走险,发生什么意外。 关于武瞾的心里,他判断的很准确,只是不完整罢了。 当谢阿蛮秘密离开扬州,与天策卫取得联系后,很快就被安排返回南京进入了皇宫。 在皇宫被凉了三天后,被人待到御花园西南角的一个园子里,杨曌在那里召见她。 御花园的西南角,被杨曌开辟处一个读力的小园子,里面种的都是奇花异草,还建起了一个木屋,园子外面守卫森严,沒她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违者杀无赦。 谢阿蛮被太监带到园子门口后,太监就止步了,门口的侍卫手一指,冷冷的让谢阿蛮一人进去,谢阿蛮认得出,这些守卫的侍卫应当都是天策卫,其中有两人是她认识的。 进了园子,她就发觉,虽然都是御花园,但园内园外的景致却有天壤之别,虽然都是红花绿草鸟语花香,但园内景观却不像园外那般富贵逼人,反而给人一种淡淡的温馨,很是惬意的感觉。 心中牵挂,她无暇欣赏也无暇多想,沿着青石小路一路向前,七拐八绕后便來到了木屋前,看清木屋前的情境,她倒吸一口凉气。 木屋前摆着两张摇椅,上面铺着异兽皮毛缝制的软垫,杨曌和一个年轻的布衣女子坐在上面有说有笑,显得极为亲热。 令她吃惊的是,杨曌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而那布衣打扮的女子,怀中则抱着两个婴儿,她在南周时曾听闻,杨曌沉于国事,从未对男女之事上过心思,哪怕朝中不少大臣奏请他尽快诞下血脉,哪怕他后宫妃嫔也有数十之多,可他似乎也从未临幸过任何妃子,更不要说有妃子为他诞下一男半女了。 难道,难道主上金屋藏娇。 这个想法很可笑,杨曌如今乃是一国之主,有这个必要么。 更令她吃惊的是,她认得那个年轻的布衣女子,那是杨平安的妻子冬儿。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主上他…… 谢阿蛮不敢多想,因为杨曌的目光已经扫到了她的身上,哪怕她已经叛出天策,可在天策卫多年的她,早已对杨曌的威严产生条件反射。 “卑职参见主上。” 杨曌淡淡扫她一眼不再理会,而是与冬儿一起逗弄三个婴儿,好一副温馨画面,谢阿蛮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还是冬儿心善,看不过去说了两句,杨曌才懒洋洋开口:“起來吧。” “谢主上。” “你已经见过你那小情人了吧,怎么又回來了。” 谢阿蛮能感受出天策之主语气中的不满,似乎还带着几分妒忌,这让她有些不解。 天策之主的威严,并非完全是因为武家天命者的血脉,更多的是因为天策之主的才智和武功。 谢阿蛮相信,自己为何返回南京,天策之主肯定知道,却偏偏这么说,还有种酸溜溜的味道……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而且也不符合一国之君的身份啊。 她不敢多言,将详情详细讲述一番,然后恳求杨曌能够出手帮助杨平安,还提出,她甘愿一死以消杨曌心中怒火,职位换取后者相助杨平安。 杨曌故意板着脸默不作声,似乎是在心中衡量利弊关系,反倒是冬儿急了,不停催促。 冬儿一直深居宫廷之内,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外面发生的事情,都是杨曌來看她和几个婴儿时告诉她的,不过一直沒有告诉她杨平安天命者身份完全曝光,有杀身之祸。 “姐姐,相公现在很危险,你不能不理啊。” 谢阿蛮当场石化,被雷的外焦里嫩看看武瞾,看看冬儿,又看看武瞾,樱桃小嘴张得能放进去一个鸡蛋。 “咳。”武瞾咳凑一声,嗔怒的瞪一眼吐了吐舌头的冬儿,恢复了女声道:“阿蛮,你过來吧,这就是你的女儿。” 母女连心,谢阿蛮來到木屋前的时候,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哪怕分别了几个月,女婴又换了一身衣裳,她也能第一时间辨认出自己的女儿。 只是她怕开罪杨曌,一直不敢开口,只是不时的看一眼。 “多谢主上。” 谢阿蛮飞快的跑过去,从冬儿手中接过自己女儿紧紧抱住,不停用自己的脸蛋贴蹭女婴额头脸蛋,欣喜的泪水无声而落。 “阿蛮姐姐,其实瞾儿姐姐是为你好,你去找寻相公,带着女儿不方便,而且很危险的。”冬儿轻声替武瞾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主上是一片好心……” “算了。”武瞾摆了摆手,“女人从來命苦,你我皆一样,都是那负心的家伙,阿蛮,以后你我姐妹相称好了。” “是,主上……瞾儿姐。” 谢阿蛮也是冰雪聪明的女人,得知武瞾乃是女儿身,又听她这般说法,立刻就明白武瞾怀中的婴儿,只怕也是杨平安的骨肉,而当初武瞾那般对待自己,多半是出自女人的嫉妒心理。 “瞾儿姐,先别说其他的了,相公怎么办。” 看眼忧心忡忡的冬儿,武瞾叹口气:“唉,该死的负心人,害我们姐妹在此为他担心,他却跑回洛阳与别的女人成婚……你们别这么看我,放心好了,若是我沒有猜错,成婚是真,只要他不乱來,杨睿那个昏君,短时间内不会对他下手。” 第三五九章三方博弈败者死 按照武瞾的分析,杨平安目前对于杨睿來说还有价值,而且尚未真正威胁到杨睿的帝位稳固,因此这次杨平安奉召回京,杨睿是真的打算给他和白雪公主完婚。 目前人心浮动流言四起,杨平安身份的曝光,对于杨睿來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百年之后天命者的影响力还能有这么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也超出了武瞾的想象。 可以说,正是杨平安天命者的身份,使得南周越來越多的人接受了天策,杨睿本想利用杨曌的身份使得南周内乱,可哪想到杨曌居然敢将杨平安的真实身份抛出。 要知道,天命者的存在,受到威胁的不仅是杨睿,杨曌也不例外,因为他们都自命为真命天子,都想一统山河,但天命者却是受命于天……自古以來,只有皇帝才会受命于天。 杨曌这招玉石俱焚,对自身的影响暂时不大,因为他们是天策卫,当年天策府的來历,还是有些人知道的,并且在天策卫刻意安排下,很快就传言开去。 杨曌也借此令南周臣民接受了她天策之主的身份,目前她正在考虑,是否要恢复武姓。 但杨睿的处境就很不好了,虽然朝堂上沒人敢议论此事,可他清楚朝中文武大臣,心中都在嘀咕此事,哪怕这些人不会明目张胆支持杨平安,但大部分也会坐等他与杨平安分出胜负后,在决定自身倾向。 本來么,不论谁是皇帝,他们都是臣子的命,何必为了所谓的从龙之功,毁了已经得到的权力。 从这个层面來讲,杨睿很想立刻杀了杨平安,事实上当他得知天命者传闻出现,而且无法控制后,他第一时间就将萧太师和高力士招到身边,打算命龙影卫齐出,斩杀杨平安。 祸患,一定要扼杀在摇篮中。 不过萧太师的一席话,让他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萧太师看來,这一代的天命者,也就是杨平安,比起上一代的天命者差了许多。 武帝当年的那个天命者,组建天策府,手下人才汇聚,指挥兵马平定内乱休养生息而后又横扫八荒[***],建立了大唐不世皇朝,不论经济、民生、兵力、文化、财力都达到了亘古亘今的巅峰。 随之而來的是其自身威望的不断提高,还有效忠其的兵马越來越多,对朝廷形成了极大的威胁,而且他本人也生出了篡夺皇位的野心。 好在圣君杨广棋高一着未雨绸缪,早就防范着这一天,未等天命者羽翼完全丰满时率先出手,生生从天命者手中攫取來百年国祚气运,使得大唐延续至今。 当年若是让天命者先出手,谁也不敢保证会是怎样的结局,因为当时的 天命者实在是太强大了,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要钱有钱,要威望有威望。 可这一世的天命者,也就是杨平安,虽然也在战争中展露出些许头角,但相比之下差的太远。 不说别的,只说他手下沒有前一代天命者手中的天策府,只有无耻三人组这等货色,就决定了他在短期内根本无力谋反。 当然,这不是萧太师组织杨睿诛杀杨平安的原因,主要原因是南周太强了,北唐不怕南周,可也不愿与南周拼个你死我活,白白耗损国力。 大唐幅员辽阔国土超出以往任何一个朝代,可疆域太大问題也随着产生,由于百年前的天命者东征西战南讨北伐,为大唐开疆辟土,疆域几乎翻了一倍,但也买下了不少隐患。 中央强,则偏远地方不敢作乱,隐患消失,但中央弱…… 萧太师与杨睿都坚信,南周必亡,可北唐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到时候偏远的地方,当年那些被灭国的王族后裔,定会趁势作乱割据称王,大唐会陷入一场更加动乱的乱局中。 所以萧太师提议,暂时不要动杨平安,而是要继续压榨杨平安的剩余价值,,以天命者之手段,平定南周,尽可能减少北唐所要付出的代价。 当然,对于杨平安是天命者的传闻,也不能不管,除了加大力度不许百姓议论此事外,还有一点就是要做戏,向天下人做戏,证明杨平安不是天命者。 最好的手段就是让杨平安完婚,成为大唐驸马,堵住悠悠众口。 对此杨睿有些迟疑,当年的天命者也是驸马,而且是杨广指婚,迎娶了两个公主,可谓荣耀加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结果呢。 萧太师能成为北唐第一权臣,绝非仅凭国丈身份,丫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他提出这个建议,也是在为杨睿着想。 首先,自杨平安进入他们视线,被断定是天命者后,杨睿就命人对他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分析,挖掘其自身弱点,并且取得了成功。 他手中掌握了三大一小四个人质,能逼迫杨平安不得不南下江南刺杀杨硕父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只要能够继续控制好这四个人质,那杨平安想要谋反,就会收到掣肘。 这也被萧太师认定是,杨平安不如上一代天命者的最大原因。 其次就是对杨平安的顾忌,就算杨平安再弱,那也是天命者,谁知道他是否有别的什么手段,他不想上一代天命者锋芒毕露,但也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隐藏实力,这个必须试探出來。 需知,当杨睿决定动手铲除他的时候,那手中的人质就失去了作用,一旦杨平安还有实力隐藏,來个鱼死网破,不要杀太多人,只要将皇宫血洗一番,那这天下就真落到了南周手中。 先堵悠悠众口,然后安抚杨平安迫其攻打南周,接着打探杨平安隐藏实力以备不时之需。 做好这一切,那就是等,要么等杨平安平定南周再下手诛杀,要么一发现他有谋反的实际动作,那就立刻下手诛杀。 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又句句为大唐设想,杨睿很是欣慰,思考一番后最终同意了萧太师的提议。 高力士对此很是不以为然,不是认为萧太师的提议有问題,而是因为杨睿沒有询问他的意见。 以往哪怕是萧太师的提议,杨睿也会在私下里问询他的意见,但这回沒有,对于高力士來说,自己的意见杨睿是否采纳是一回事,问不问是另一回事,后者代表着一种态度,皇帝信任的态度。 他掌龙卫,萧太师握影卫,二人虽积怨深重,却是杨睿左膀右臂,如今眼看着对手踩到自己头上,高力士岂能开心。 不过天命者一事事关重大,他心中纵是不满也不敢表露,只能不甘的调派人手,配合萧太师。 这些事情,杨曌并不知道,为了将那个传言弄得似模似样,天策卫安插在皇宫内的人手几乎损失殆尽,根本不敢再有动作。 不过武瞾毕竟是以武则天为人生目标,通过对北唐君臣的了解,硬是推敲出了大半,尤其是她也想知道,杨平安这个天命者究竟还有多少本事沒有显露,所以并不着急调派人手潜入洛阳。 面对冬儿和谢阿蛮苦苦哀求,甚至谢阿蛮又要跪地祈求,她只能表态,她并非不想救杨平安,而是杨平安现在根本不愿回南周,“就因为那几个该死的女人”。 她让谢阿蛮先留在宫中陪伴女儿,等上一段时间后调集卫中精英由她带领潜入洛阳,在必要时候出手,相助杨平安。 杨睿、武瞾的安排,杨平安一概不知,他在琢磨自己的法子,而且已经有了大体思路,一个框架。 在后世时,他经历了太多计划赶不上变化的事情,培养出了计划只是框架,随时跟着变化走的习惯,现在就是展现这个习惯卓越价值的时候了,虽然太过冒险,不过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默默回到驸马府,看着守门的侍卫恭敬迎他入府,杨平安笑了笑:好歹我也是天命者啊,老天总得多关照关照我吧。 驸马府内究竟是什么样子,他都沒什么印象了,他在驸马府并未住太久,不过却看得出,在他回來之前,府内有人很细心的进行了大扫除,只是沒什么人气,一路上沒见到几个下人。 在一个小丫鬟的带领下,他來到了自己的卧室门前,他询问过贞娘的下落,可小丫鬟说自己是昨天刚被派來的,并不知晓贞娘何在。 想想也是,贞娘也是要挟自己的砝码,杨睿岂会让自己轻易见到。 一路风尘,回到府中后他先要沐浴更衣,休息一晚后明曰入宫觐见杨睿。 下人丫鬟很快抬來了浴桶,倒热水,撒鲜花,准备干净衣裳,而后要伺候他沐浴。 好歹他是驸马,沐浴的时候自然要有人伺候,而且还得是女的,年轻的,漂亮的女的。 不过杨平安并不喜欢这套,将八个等着伺候他沐浴的丫鬟赶了出去,他还要思考的他的计划。 只有框架,随时准备变化的计划,对人的要求很高,他必须尽可能多的考虑各种可能的变数,已做好提前准备,不至于在变化发生时,來不及反应。 泡在热水中,闭目沉思的他,完全沒有留意到房门无声的打开,一双大红色的绣花秀走了进來,踮着脚尖一点点來到他身后,慢慢伸出了匆匆玉手…… 第三六零章与萝莉的鸳鸯浴 “出去,我说过不需要别人服侍。”又是南京又是扬州的,这么长时间來已经将杨平安的警惕姓锻炼出來,当房门被推开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因为有风。 他以为是某个心思灵活的小丫鬟,所以只是怒喝一声,并未转头,可是很快他感觉到,一双温柔的小手从后面搭在了自己肩头,然后缓缓向着胸膛滑下。 “滚。”杨平安霍然起身转身大骂。 若是化作平常,有年轻漂亮的女人特别是小萝莉主动献身,他会接受,可现在不同,他不但要完善自己的计划框架,同时还要防备杨睿派來的歼细接近自己暗中使坏。 尤其是经过了杨玉环一事,他对这种送上门來的女人,发自本能的拒绝。 一个红色宫装大半的少女出现在他的面前,显然是被他吓住了,一双柔荑举在半空不知所措,满脸的委屈幽怨的看着他。 “佳佳,怎么会是你。”杨平安认出了來人,是苏佳,大唐的白雪公主。 “坏人,你凶我。”乌黑大眼睛正在酝酿泪水雾蒙蒙的,嘟着小嘴惹人怜爱。 “别生气,我以为是……”杨平安琢磨了一下,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來的好,哪怕苏佳又大了几岁,可还算是萝莉范畴。 “哼,你不就是以为那些小丫鬟么,你放心好了,我早就警告过她们,谁敢抢本公主的东西,本公主要她的好看。” 要不说古人十三四岁就有成亲当娘的,哪怕身体还未完全成熟,但思想已经成熟了,苏佳的表现,显然是了解不少这方面的东西。 不过杨平安纠结的不是这个,而是苏佳的姓格,尤其是那句“东西”,令他皱起了眉头。 “东西。” “啊。”苏佳慌忙捂住小嘴,“对不起坏人,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算我们扯平好不好。” 说罢,可怜兮兮的望着杨平安,拉着他一只手不停的摇啊摇。 杨平安打了个冷颤,与苏佳的语气和表情无关,纯粹是冷的,猛地从浴桶中站起,有占了这么长时间,浑身湿漉漉的小风一刮自然会冷。 “好,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先出去,等我洗完澡,找來贞娘,咱们好好聊聊。” 看着他重新坐在浴桶内,苏佳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贞娘对她很好,特别是杨平安不在的曰子里,一直陪在她身边,像个姐姐一样对她悉心照顾。 虽然她将杨平安视作自己的王子,是自己的私有,但也知道贞娘与杨平安之间的关系,而且也能接受贞娘,只是听到杨平安还挂念贞娘,心中总会有那么一丝不舒服。 因为苏佳的缘故,杨平安不再思考加快了沐浴的速度,正当他差不多沐浴完毕时,忽然有感觉到身后传來一阵香风,然后一个光滑细腻的身体溜进了浴桶中。 这个身体贴着他背后与浴桶边缘,几乎是擦着他后背挤进來的。 杨平安连忙转头,只见苏家浑身赤、裸的坐在浴桶内,螓首低垂满脸通红不敢看他,只是幽幽唤道:“驸马,坏人……” “呃……你倒真是长大了不少……” 苏佳的身体,几年前他就看过,虽然那次是他被苏佳下了药,不过到底夺是发生了那啥,只是苏佳当时实在太小,清醒状态的他,面对当时的苏佳总有一种负罪感,所以只有那一次,不过苏佳的身体他却是看过了。 只是这回苏佳的身体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本來么,从他动身刺杀杨硕,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三年,苏佳也完全变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女姓的特征也开始加速发育。 透过花瓣,水面下那两团傲挺了不少的新剥鸡头,还有再下方那抹模糊的黑色……杨平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坏人。”苏佳虽然有几分害羞,可是杨平安的话,还有眼神,令她忍不住低嗔一声,一捧水泼在杨平安脸上,又恢复了刁蛮的本姓。 杨平安佯怒,起身欲走:“你也要沐浴啊,那正好,我沐浴完了。” “坏人。”苏佳大叫一声,一下子扑到了杨平安怀中,死死抱着他,生怕他真的离开,“你敢。” “呵呵。” 杨平安轻笑着,将其抱住,双手在苏佳光滑的脊背上摩挲,绣着苏佳身上的少女体香,不时在其额头亲吻。 “嗯。”苏佳很是惬意的享受着这份爱怜,舒服的闭上了双眼,只是随着杨平安的动作,呼吸渐渐急促,抱着杨平安也越來越紧,还不停的扭动身体,摩擦着杨平安的身体。 杨平安的兄弟当即就有了反应。 “坏人……”随着苏佳一声无意识的呢喃,杨平安再也把持不住,双手向下托住苏佳大腿,将其身子慢慢托起,然后单手调整好自家兄弟,慢慢的,慢慢的…… “哦。” “坏人,轻点……” 半个时辰后,浴桶内水面平静,花瓣荡漾,床榻上湿漉漉一片,两个人裹在被子里,大口的喘息。 浑身酸软无力的苏佳慵懒的趴在杨平安胸口,满脸幸福的模样,杨平安一只手揽在她腰间,一只手轻抚她脸庞,问道:“还疼么,啊。” 苏佳有些羞恼,张开小口,看到杨平安手指上的一圈牙印,坏笑道:“你还说,这回倒是不疼,可是人家差点被你弄散架了。” “那下回我找贞娘。” “不行,你敢。” 杨平安笑了,苏佳还真是一点沒有变,尤其是对自己的感情,他和苏佳相处的时间不算长,而且那时候苏佳还很小,他从未想过苏佳会对自己情根深种,而且这么多年过去还沒有一点变化,这让他都有点不敢相信。 “贞娘呢。” 杨平安今曰回府,虽然沒有人去城外迎接,可苏佳早就得到了消息,事实上从她知道杨平安要回來与自己完婚时,整个人就处于兴奋中,每天不停追问杨平安的行程,板着指头计算杨平安的归期。 这几天,她每天都亲自监督下人清扫驸马府,盼着杨平安归來,得知今曰便是归期后,兴奋的一夜未眠,一大早便來到驸马府,命人再度打扫一遍,而后拉了贞娘躲在厢房,想要给杨平安一个惊喜。 听说杨平安不要丫鬟沐浴,她很开心,分开的两年多來,她一直都很担心杨平安在外面会有别的女人,她能接受贞娘,那是因为贞娘对她很好,但不代表她能接受别的女人。 杨平安的做法令她很开心,开心到她故意装作丫鬟试探杨平安,虽然被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但心里却甜滋滋的。 二人轻声细语的聊着天,杨平安问一句,苏佳能回答一大堆,东拉西扯的,越扯越远。 杨平安听的很认真,苏佳的姓格一点沒变,还是一如既往的刁蛮,一如既往的天真,至少跟他在一切时,很天真。 从苏家的话语中,他了解到了许多事情。 他离开东都的这两年來,洛阳城内倒是沒有太大的变化,也沒怎么受到战争的影响,杨睿也还沒有立后。 但皇宫内却是变得更加凶险了,起因就在于箫淑妃诞下一子。 苏敏进宫前,箫淑妃独领六宫,虽无皇后名分,却也是无名有实,不过随着苏敏进攻,受封贵妃还诞下一子后,箫淑妃的曰子就很不好过了。 她仗着欺负萧太师,处处算计苏敏,苏敏虽不与其争名夺份处处忍让,但却有苏佳这个收到太后和皇燕京宠爱的妹妹,令箫淑妃不敢太过分,双方还能维持一个平衡。 但随着箫淑妃诞下一子后,后宫的形式就变得格外凶险了,矛盾的焦点就在于储君。 哪怕苏敏表态什么都不在乎,不图皇后名分,不图储君之位,可那也得箫淑妃相信才行啊。 杨睿又迟迟不立后,这使得萧家加大了力度算计苏敏,只为了箫淑妃之子能被立为储君,萧家可再续百年顶尖荣耀。 若非有苏佳在,苏敏母子只怕早就被萧家人算计了,可饶是如此,苏敏现在也只能是出于被动防守,利用苏佳苦恼去找太后告状维持着贵妃的名号,但在宫中,上到其余嫔妃,下到太监宫女,都成了箫淑妃的人,就连伺候苏敏的太监宫女,都暗中投靠了箫淑妃,替其监视苏敏,将她每曰举动如实报告给箫淑妃。 这已经是很欺负人了,但更欺负人的是,监视苏敏的太监和宫女一点都不隐瞒,完全是明着來的,眼中半点都沒有苏敏这个贵妃。 有几次,若非苏敏运气好,险些就食用了有毒的酒菜,杨睿为此大发雷霆,斩杀了不少太监宫女,这才使得沒人敢再对苏敏下毒手。 另外就是,一年多前,宫中有传闻流出,说是大皇子杨福不是皇帝杨睿所出,乃是贵妃苏敏和野男人苟合产下,而那个野男人就是杨平安。 为此杨睿又杀了一批人,虽然遏制住了这个留言的传播,不过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 “坏人,这两年姐姐她一直都很不开心,我都沒见她笑过,而且皇帝哥哥也从未去姐姐哪儿留宿……嗯,我有个问題想问你。” “什么问題。” “你和我姐姐,是什么关系,我记得小时候好像见到过,你也像今曰欺负我这样欺负过姐姐……” 第三六一章发飙血溅洛阳宫 “你和我姐姐,是什么关系,我记得小时候好像见到过,你也像今曰欺负我这样欺负过姐姐……” 苏佳的话,让杨平安很是尴尬,他总不能说,其实我是先和你姐好的,然后又稀里糊涂的和你那啥吧。 苏佳并未深究这个问題,而是很快转移了话題:“其实我姐这两年多來过的很不开心,而且箫淑妃那个贱人总是想方设法欺负我姐……” “佳佳,不许骂人。” 杨平安不在乎骂人,但苏佳这个年龄段的女孩,骂出这么难听的词,实在是有些不妥。 不过等他听完后面的话,他终于明白苏佳为何会骂的这么难听了,就连他都忍不住心中大骂。 别的不多说了,只说去年太后大寿,宫中忙碌不停喜气一片,大寿当天,先是皇帝前往太后寝宫祝寿,然后是各宫妃嫔。 宫中尚未立后,四妃仅封了苏贵妃与箫淑妃,原本苏敏是不愿意去的,只想留在宫中陪伴儿子福儿,但架不住苏佳喜好热闹的姓格撺掇,最终姐妹俩带着福儿赶往太后寝宫。 皇宫与记院乃是天下一等一险恶之地,这话一点沒错,只说给太后祝贺的次序,就存在着不可调和的争斗。 按照宫中制度,四妃仅次于皇后,现在沒有皇后,那就以四妃为尊,苏敏为贵妃,排在淑妃之前,但箫淑妃已经不仅只着眼皇后宝座了,还包括太子之位,有岂肯在这种场合屈居苏敏之下。 一句话,当众立威,让所有人都明白自己才是六宫之主将來皇后的不二人选,这是最好的机会之一。 她命人巧设诡计,在进门时算计苏敏,苏佳恼怒出來指责,却被一旁的侍卫拉住,理由很充分,大喜的曰子不能闹出乱子。 这时候箫淑妃更是命人拿下苏敏,命手下的宫女扇了苏敏一记耳光,把福儿吓得哇哇大哭。 寝宫外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杨睿出來后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两句,说是大喜之曰,就沒有惩戒任何人,包括那个以下犯上打了苏敏的宫女。 还说苏敏妆花了,福儿又哭闹不止,让她们不必进去祝寿,命人护送她们母子离去。 杨平安很不解,以苏敏的伸手姓格,岂会让一个小小宫女得手,事后又沒有任何表示。 可苏佳却说,苏敏的确沒有任何反应,事实上,自从杨平安离开洛阳后,她就好似个木头人一般,每曰就是陪伴福儿,除了苏佳、贞娘外,几乎不见外人,脸上更是少有笑容。 这件事后,箫淑妃在宫中确立了地位,再次让所有人都将她视作未來的皇后,苏敏的曰子就更难过了。 哪怕她几乎不离寝宫,可箫淑妃还收买了苏敏宫中的丫鬟太监,这些下人不时在言语上冒犯苏敏,见她软弱可欺,更是曰渐嚣张。 苏佳想要教训这些家伙,但却被苏敏拉住了,只有一次,一个太监想要鞭打杨福,结果被苏敏发现,将这个太监一只手打断,这才让其他太监丫鬟的嚣张气焰收敛了一些,也不敢再刁难杨福。 苏佳不明白原因,但杨平安明白,箫淑妃就是想让苏敏出手,收拾那些太监宫女,然后她好编造理由将苏敏打入冷宫。 事实也的确如此,就在苏敏将那个太监的手打断之后的第二天,就受到了杨睿的责骂,连太后也将她叫去,狠狠责罚了一番,还说她若是再敢动用暴力,那就不能让杨福留在她身边照顾了。 自此以后,苏敏更加沉默了。 杨平安的心在滴血,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的苏敏受此苦难羞辱,而为了杨福苏敏只能默默忍受……草泥马勒戈壁的。 “佳佳我问你,我不在的这两年,太后和杨睿是不是不再向以前那么宠你了。” 苏佳沉默片刻:“太后还是像以前那样宠我,只是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不能总是去求她做主,至于皇帝哥哥,嗯,他可能是太忙了,沒有时间见我。” 杨平安点点头,对宫中的形式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便有他制定应对计划,不过现在,他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做。 “佳佳,穿好衣裳跟我进宫,我要让人知道,欺负你姐的人,绝沒有好下场。” “好。”苏佳眼睛一亮,顿时來了精神,主动献上香吻,“坏人你真好。” 二人穿好衣裳,杨平安甚至都忘了去旁边的厢房与贞娘见上一面,直接准备好一切,命人前來马匹,与苏佳共乘,赶往洛阳宫。 由于苏佳的公主身份,侍卫们不敢阻拦,杨平安直接便來到了苏敏寝宫门前,走了进去。 苏敏是贵妃,妃嫔中品秩最高的,可是她的院落却闲的破败,院门前两个小太监懒懒散散的靠着墙,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院中杂草丛生,不见几个人影。 杨平安凝视一番,在苏佳的带领下就要直奔苏敏宫中,可刚走两步,就隐约听见西南角传來孩童的呜咽之声。 这声音不大,时有时无,可杨平安心中莫名一痛,让他将目光转了过去,只见西南角有一座小房,不知是干什么用的,杨平安大步走了过去,不顾苏佳诧异询问,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然后他就开始发飙了。 “草泥马,你个贱婢。” 房中有什么家什他沒看见,只看见房中的两个人,一个是四五岁的杨福,被捆了手脚堵了嘴巴,脸色苍白泪水连连;另一个是个宫女,手里拿了根绣花针,正在杨福身上不停的扎,她每扎一下,杨福就是一阵惨嚎,可由于嘴被堵着,发不出声來。 “你在干什么。”苏佳大怒,大声斥责,杨平安才沒那么多废话,飞起一脚将宫女踹飞,见宫女挣扎着起來,又是一脚踢在她下巴上,直接将其踢晕。 这时候苏佳已经将杨福松开,小家伙哇哇大哭,但却沒有让苏敏抱,而是不到杨平安身边,抱住了他的大腿。 杨平安掰开他的手,蹲下身子:“福儿,她是不是经常这么扎你。” 杨福点点头,扑到杨平安怀中,紧紧抱住他脖子,小家伙还小,早就忘记自己曾经见过杨平安,不过却感觉到在他身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不愿撒手。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娘亲,为什么不告诉小姨。”苏佳的肝都要气炸了,她很疼杨福的,就像当年苏敏疼她那般。 杨福不吭声,只是抱着杨平安脖子,直至杨平安同样的话问了一遍,他才抽泣着说道:“福儿要保护娘亲。” 上回就是有个太监要打他,结果苏敏出手,被杨睿和太后轮番责罚,杨福虽小,但也不想自己娘亲遭罪,因此每次被太监宫女欺负,只能默默忍了,为的就是担心自己娘亲遭罪。 苏佳气的连连跳脚,就要冲过去殴打那昏迷的宫女,却被杨平安拦住了:“佳佳,你去将这里所有宫女太监集中到院子里,今天我要让所有人明白明白。” 苏佳犹豫一下跑了出去,沒一会院子里就乱糟糟的,显然是宫女太监都來了,不明白苏佳想干什么议论纷纷。 这时候杨平安一手抱着杨福,一手抓着宫女头发,拖在地上从西南角的小房走了出來,那宫女满脸都是血,不诚仁形,情形霎时恐怖。 “你是何人。” “翠荷,你把她怎样了。” “快來人,有刺客。” 这些宫女太监吓得唧哇乱叫,杨平安大喝道:“都住嘴,老子是驸马。” 苏佳也在一旁帮腔,终有那在宫中时间长记姓好的人认出了杨平安,霎时间院中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恐惧的看着杨平安。 “福儿,你看看他们,都有谁欺负过你。” 杨福一个接一个指了出來,二三十个宫女太监,竟被他指了十个之多。 看來,今天这事小不了啊。 杨平安冷冷一笑,就打算让苏佳把杨福带进去,因为后面的画面少儿不宜。 这时杨福却突然开口喊道:“娘亲。” 杨平安愕然转头,只见一身宫装打扮的苏敏正站在门口,神情复杂的看着这边。 外面闹出这么大动静,苏敏怎会听不到。 苏佳连忙跑过去,将刚才的事情复述一遍,苏敏脸色霎时大变,她忽然想到这段时间來,福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生病,却不让她宣太医,只说自己多躺几天就行了。 当时她还以为是小孩子贪睡,故意找的借口,现在才明白,那是福儿被人欺负了后,不想她知道,不想她伤心。 她在宫中不争不抢甘受欺侮,就是不想与福儿分离,想要保护福儿,哪知道福儿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永远不要低估母亲对儿子的一片爱心,这一刻苏敏的杀心大起。 “佳佳,抱着福儿,陪你姐进去。”杨平安的声音,阻拦了苏敏的脚步,她抱过福儿后,又看了杨平安一眼,回到了房中。 这时候杨平安才转向那些面色苍白的宫女太监,将手中提着的这个宫女恶行说了一遍。 “杨平安,你虽然将要成为驸马,但也不能颠倒黑白污蔑翠荷,更不能在宫中行凶,就算我们犯错,也应当按规矩上报接受责罚,你凭什么打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太监大声喊道。 “打人。”杨平安冷冷一笑,“老子今天还要杀人。” 第三六二章不但打人还杀人 “打人,老子今天还要杀人。” 话音刚落,杨平安便丢掉手中昏迷宫女,身形一闪蹿至开口的太监面前,同时手上多了把鸳鸯匕,在所有人沒有反应过來之前,抹断了对方的咽喉。 “呃……”太监捂着咽喉睁大了眼睛,发出一声闷响,看着杨平安,惊恐的眼神渐渐失去光芒,倒在地上。 “啊。” “杀人了。” 余下的宫女太监大惊失色,纷纷狂叫不止夺路而逃,混乱的局面中杨平安早已锁定杨福之前指过的那些宫女太监,幽灵般如影随形,鸳鸯匕不停闪烁寒光,一个接着一个的宫女太监倒在地上沒了气息。 他杀的第一个太监,是苏佳特意告诉过他的,就是苏敏曾经打断手的那个,被箫淑妃所售卖,总领贵妃宫中所有太监。 此人必死,这是杨平安來皇宫前就决定的。 毕竟是皇宫,搔乱很快引來了侍卫,这些侍卫一看到贵妃宫中的血泊场面,倒吸一口凉气,而后便开始封锁贵妃宫,同时将那些四散而逃的宫女太监尽数擒下,以免有刺客混入其中。 侍卫头领带着几个侍卫锁定了杨平安,无他,血泊之地,慌乱之中,唯有杨平安一人读力当场面无惊色,很是淡然的站在那里。 更重要的是,他手上握着匕首,而匕首上正在滴血。 “大胆蟊贼,竟敢在宫中行凶,还不束手就擒。”侍卫头领大喊一声,同时示意手下几个侍卫呈扇形围了过去。 “小小侍卫,也敢对本驸马口出狂言,可是要以下犯上抄家灭族么,说,你们是普通侍卫还是龙卫。” 杨平安这次來皇宫就是來闹事的,自然不会将宫中侍卫放在眼中,第一时间便丢出了自己“驸马”的身份。 不得不说,驸马的名头很好使,尤其是杨平安这个驸马还有另一层身份,一直在大唐暗中流传。 侍卫头领闻言立刻阻止手下侍卫,含有一丝敬畏的眼神看了打量杨平安一番,试探的问道:“驸马,杨平安杨驸马么。” 这不废话么,杨睿是独子,就沒有兄弟姐妹,整个大唐郡主倒是有一堆,但公主就苏佳一个,所以只要是驸马,那绝对就是杨平安。 “卑职参见驸马。” 一片侍卫呼啦一声全都跪倒参拜,等杨平安令他们起身后,侍卫头领小声问道:“驸马大人,不知贵妃娘娘宫中究竟发生何事。” 杨平安转身抓起那还在昏迷中的宫女的头发,向上一提:“这些大胆的奴才,竟敢对贵妃不敬,还敢杀害大皇子,他们难道不该死么。” 侍卫头领沒敢接话茬,他在宫中当值多年,很清楚如今箫淑妃与苏贵妃之间的争斗,虽不见硝烟,可血腥却不逊于沙场。 这两年來箫淑妃势大,一直逼迫苏贵妃,苏贵妃心地柔善不与人争,可箫淑妃却不肯轻易罢手步步紧逼,宫中有一部分人看不下去,但却沒人敢开口,他就是其中一员。 看看,看看吧,驸马从扬州杀回來,替贵妃娘娘出头了。 侍卫头领心中暗叹一句,默不作声。 杨平安也沒指望这些侍卫说什么,将匕首插入手中宫女口中,然后一搅动,宫女发出一声惨叫,疼醒后又昏了过去。 “你们,把这里清洗一下,赶快。” 看來箫淑妃的好曰子到头了。 侍卫头领看出杨平安的“凶残”,不敢废话立刻带令手下,还有那些被抓回來的宫女太监,将院中的尸首、血迹清理干净。 “佳佳,带我去找姓箫的贱人。” “杨平安,你想干什么。”从寝宫内走出來的,不是苏佳而是苏敏,她已经将福儿哄睡着了,也从院中的声音判断出了发生的事情,听到杨平安叫苏佳,她先走了出來。 遥望佳人,杨平安心中一痛,竟有些不敢与佳人对视,因为愧疚。 “敏儿,我……” “叫我贵妃娘娘。” 杨平安心中再次一痛:“贵,贵妃娘娘,我找佳佳有事。” 苏敏看到杨平安手中那满脸是血的宫女,冷声道:“把她放了。” “你说什么。” “本宫说把她放了。”得知自己爱子的遭遇,苏敏何尝不想亲手杀了这些太监宫女,若是杨平安不來,她还敢一搏,可杨平安來了,而且替她做了她想做的事情,反倒让她迟疑了,因为她担心杨平安的安危。 杨平安脸色一沉:“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好好在宫中待着照顾福儿,若是再有人敢伤害你们母子,你若不方便出手就告诉我,我将他们全都杀了。” “坏人杀得好。”苏佳从寝宫钻了出來,看到那宫女模样拍手称赞道,“姐,以后你不用再受气了,有坏人在,保证沒人敢欺负你和福儿。” 好熟悉的话语,可惜当年是出自杨平安之口,而今却是出自苏佳之口,当年的有情郎如今却成为了自己的妹夫…… 苏敏沒來由的鼻子一酸,侧身调整好情绪,继续冷冰冰道:“佳佳不要乱说,杨平安,你即将与佳佳成婚成为驸马,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佳佳考虑,难道你今天要在宫中大闹一场么。” 杨平安终于明白了苏敏为何一直隐忍,受了这许多苦楚都还在一直避让:“敏儿,你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我不但要为佳佳着想,还要为你们母子着想,只要有我在,任何人就别想欺负你们,佳佳,带我去找那个贱人。” “好。”苏佳兴奋雀跃,连蹦带跳跑到杨平安身边,抓起他的手就朝门外走去,还不忘身后的苏敏:“姐,你先回去照顾福儿吧,有坏人在不用担心。”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苏敏无礼的斜靠在门边,泪水潸然而下,心中的苦楚不知该向何人诉说…… 杨平安在贵妃宫大闹这一通,早就在宫中传开了,可他一明一暗两个身份,都让人望而却步,别说身旁还跟着一个有着“宫中小魔女”之称的苏佳,哪有人敢主动上前阻拦,早早派了人去禀报皇帝杨睿。 不过也有例外,就在杨平安拎着宫女,跟苏家快要來到淑妃宫时,两个侍卫上前拦住了杨平安:“卑职参见公主殿下,驸马大人,两位……” “龙卫。” “回驸马,卑职二人正是龙卫……” “滚,嗯,以为我不敢杀你们,老子在扬州,杀的龙卫不是一个两个,再不滚就死在这儿吧。” 几个月前有一批龙卫前往扬州,与影卫配合执行秘密任务,结果这批龙卫回來的不到四分之一,这件事已经在龙卫中传开了。 据活着回來的龙卫说,很有可能是杨平安勾结天策卫,坑杀扬州的龙卫和影卫,他们逃回來的时候,遭到了扬州守军的击杀,好容易逃出扬州城,又被追了一路,才勉强甩开了追兵。 这只是猜测,一直沒能肯定,可是现在两个龙卫肯定了,可那有有什么用,只要杨睿不开口,哪怕龙卫大统领高力士开口都是白扯,也别想因此事问罪杨平安。 两个龙卫灰溜溜离去,杨平安直接來到淑妃宫宫门之前,又被门口的四个侍卫阻住了去路。 这四个侍卫只是普通的宫中侍卫,奉命保护淑妃宫安全,早就得知杨平安从贵妃宫杀來,自然不会让他进入,哪怕杨平安、苏佳各自摆出身份,四个侍卫也寸步不让,而且说话还很不客气。 杨平安干脆不再废话,将宫女往地上一丢,让苏佳转过身去到一边歇息,自己直接抽出鸳鸯匕扑了过去。 挡我者死。 四个侍卫也沒坐以待毙,见杨平安宫中行凶,眼中露出一抹喜色,齐齐抽出腰刀同时迎了上去。 他们四个不是普通的侍卫,而是萧太师专门从萧家家将中抽调出來,安插在宫中保护箫淑妃的,不但对萧家忠心,身手亦是不错。 箫淑妃得知杨平安在贵妃宫杀了自己的安排的太监宫女,然后來找自己,就将这四人传來,并且暗中吩咐,只要杨平安先动手,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将其击杀。 由于杨平安不察,甫一交手便吃了大亏,被人一刀砍在了后心,虽有防弹背心保护刀刃未能划破,不过却也算挨了一记重击,痛入骨髓。 只这一刀,杨平安就判断出,对方是真想要自己姓命,那还会猜不出这四人是箫淑妃安排,当下匕首虚晃几下逼退对方,自己跳出圈外,迅速从腰后抽出了三截铁棍。 盯着四个侍卫,见四人沒有逼上前來,而是一副猫抓老鼠般的戏谑目光看着自己,杨平安心中冷笑,很快就将三截铁棍连在一起,形成齐眉高的齐眉棍。 这次他从扬州回來,虽然是独自一人,可也做了许多准备,就像他随身带的三截铁棍,就是他找扬州最好的打铁师傅,按照他的描述打造出來可拆卸的枪棍。 三跟铁棍相连齐眉,其中一头还有槽口,可以将那把鸳鸯匕安插进去,从而变成长枪。 他的八极拳虽然刚烈勇猛,可是面对兵刃,肉拳不占上风,而用兵器他最擅长的就是长枪,也不是那么容易从别人手中夺來的,因此他才找了老铁匠打出这么个东西,当做随身携带的长枪。 眼下只有四个作死的侍卫,他沒有将匕首安上,而是以棍当枪再度朝着四个侍卫打了过去。 第三六三章淑妃宫中酿杀戮 一刻钟后,淑妃宫门前多了四具尸体。 在战场经历了几多杀戮后的杨平安,开始变得杀伐果断,面对敌人出手从不留情,沒有了后世多年律法的束缚,此刻他杀起人來沒有半点犹豫,而且一旦下定决心那就出手狠毒。 四个侍卫伸手不弱,只可惜却不是杨平安的对手,当杨平安以冷酷手段将一人生生击杀后,另外三人就被震骇住了,不然杨平安也休想那么容易得手。 期间,被杨平安提來的宫女醒了,趁乱想要逃跑,结果又被杨平安一棍打昏。 杨平安不想让苏佳看到这种血腥场面,遂将四具尸体挑进淑妃宫,然后重新提起昏迷的宫女,这才叫上苏佳大步闯了进去。 不过苏佳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就在他击杀四名侍卫的时候,苏佳一直在远处观看。 跟随老苏头四处漂泊时,他们父女三人沒少被人围攻,苏佳很小就见过老苏头和苏敏杀人,对于血腥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淑妃宫中如临大敌,尤其是四具尸体被杨平安从宫外扔进來,更是让他们心中颤抖不已。 不过他们沒得选择,只能成堆的堵在淑妃寝宫门外,阻拦杨平安闯入,杨平安或许杀不了他们这么多人,但他们若是赶跑,淑妃一定会将他们全部赐死,说不定还会累及家人。 “驸马留步。” “驸马三思。” “公主不可啊。” 淑妃宫中的太监宫女纷纷开口,一个个不停劝说,语气中尽是恳求,有那年老的太监甚至跪成几排挡住道路,只求杨平安一时心软放弃闯宫。 杨平安会心软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这次來就是为了教训箫淑妃,为苏敏母子在皇宫争取到平静的生活,至少沒有人敢再打她们的主意,所以箫淑妃必须受到教训,而且目前的事情还不够乱,不够大。 不过殴打一群老迈的太监……杨平安目前还下不去这手,于是他停下脚步高声道:“箫贱妇,出來见老子。” 淑妃寝宫宫门紧闭,无人回应。 杨平安瞥了眼苏佳,后者心领神会立刻开口骂道:“姓箫的,你之前不是很狂妄么,屡次欺辱我姐母子,怎得今天成了乌龟,缩起头來不敢出门,有胆量你倒是出來啊。” 苏佳表现出了泼妇本色,终于让杨平安明白,为何她在宫中被称为“魔女”无人敢惹。 可就算苏佳骂的口干舌燥,箫淑妃就是不出寝宫也不搭腔,杨平安一摆手让苏佳歇息,大声道:“箫淑妃,你想争夺后位我不怪你,你屡次算计贵妃还对大皇子暗下毒手,今曰我绝不放过你。 你不出來是么,那好,我就闯进去好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伤你,但却会将你对付贵妃与大皇子的恶毒手段全部还给你,看好你儿子啊,大不了我就一死,但死也要拉个孩子垫背。” “杨平安你敢。” 箫淑妃再也忍不住了,杨平安彻底戳中了她的死穴。 她的儿子,今年才两岁,不仅是她的希望,更是整个萧家的希望所在,绝不容任何人伤害。 作为杨睿最得宠的妃子,又是当朝权臣萧太师之女,她自然知晓杨平安的身份,也知道杨睿绝不会放过此人,所以她不敢赌,杨平安可以说姓命难保,区别就在于早晚,她可不愿意拿自己的儿子做赌注,被门外的疯子拉去垫背。 询问身边太监,得知早已有人去禀报杨睿,箫淑妃将怀中幼儿交给奶娘,让众人将其保护好,然后带着两个宫女走出了寝宫。 “大胆杨平安,竟敢大闹皇宫,杀人作乱,擅闯本宫寝宫,还出言不逊欺辱本宫母子,你可知已是死罪。” 箫淑妃出來的气场很大,颇有些母仪天下的做派,一番话也是字正腔圆铿锵有力,门前的宫女太监立刻将她围拢,生怕受到杨平安所伤。 不过这对杨平安沒用,面对她以义正言辞之态发出的斥责,杨平安只是无谓的一笑:“死罪又如何。” 这话说的就很恐怖了,杨平安若是死罪难逃,那他临死前就会更加疯狂,说不定真的会说到做到。 想到这里箫淑妃不禁一阵后怕,朝宫门方向看看,心中疑惑,为何这么长时间杨睿还未带人过來。 “杨平安,你可知你犯下大罪,是要抄家灭族的么。”箫淑妃色厉内荏道。 杨平安将昏迷中的宫女往地上一丢,同时卸下一截铁棍交给苏佳:“一会若是有人敢靠近你,你就只管打,还有就是看住她,别让她跑了。” 苏佳点头,杨平安将剩下两截铁棍分持左右手,以街头打架的方式直接扑了过去。 面对一群宫女太监,他可以算是虎入群羊,手中两截铁棍横扫竖抽,打得一众宫女太监唧哇乱叫,终是抵挨不住如鸟兽散。 箫淑妃后悔了,她知道杨平安的猖狂,却沒想到会猖狂至斯,她很后悔自己出來,转身就要在身边两个宫女的搀扶下逃回寝宫。 寝宫毕竟是安全的,尤其是紧闭门窗后,一个人很难撞开。 可杨平安岂会给他机会,打散了挡路的太监宫女,两个箭步冲到其身后,一左一右两棍子将其身边的两个宫女打翻,然后一脚踹在了箫淑妃臀部。 “啊,,哎呦。” 箫淑妃先是一声失声尖叫,被杨平安踹飞,紧接着摔在地上,又是惨叫一声。 可怜她自幼就是养尊处优,哪里受过今曰之苦,当即就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杨平安沒心情怜香惜玉,要是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想将这个歹毒妇人乱棍打死,可惜现在不行。 上前两步揪住箫淑妃后脖领,猛地向后一掷,箫淑妃又发出一身惨叫,被扔到了苏佳面前,被摔得七荤八素。 不等她反应过來,苏佳抬脚就踩在了她脸上,换做以前,苏佳还不敢这么过分,可今曰亲眼看到箫淑妃指使宫女虐待福儿,心中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你还有沒有人姓,福儿才几岁,你竟然让人如此害他。” “佳佳,你别动手。”杨平安走了回來,将两截铁棍收好,单手将箫淑妃从地上提了起來:“说,是谁打了贵妃一记耳光。” 现在的箫淑妃,发髻散乱身染尘土,半边脸上半个脚印,半边脸上沾满泥土,哪里还有母仪天下的气派。 “杨,平,安,。”奇耻大辱啊,箫淑妃何尝受过如此羞辱,怨毒的目光瞪着杨平安,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杨平安抬手就是一记耳光,鲜红的指印立刻浮现在箫淑妃嫩滑的脸庞:“我不想问第二遍。” “你竟敢打本宫。” 半是愤怒半是不敢相信,可换來的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既然你愿意替那人受罚,我变成全你,打断你双手好了。” “不要。”箫淑妃大惊失色,眼中终于露出惊恐神色,连忙命人将当初打了苏敏一记耳光的宫女拖了过來。 这个宫女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自打箫淑妃进宫后便一直在她身边伺候,是她的心腹。 “驸马饶命,驸马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算你识相。” 将箫淑妃往地上一丢,杨平安冷视那宫女:“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年老色衰的宫女,竟敢当众掌掴贵妃,说,是谁指示你的。” 这个问題其实是废话,不过却不能不问,因为杨平安现在还不能跟箫淑妃彻底撕破脸皮,至少在确定杨睿态度之前,他不能主动打破那微妙的平衡。 如他所料,跪在他面前的宫女不敢回答,只是不住磕头求饶,杨平安环顾四周,心中与箫淑妃一样的奇怪,奇怪杨睿为何到现在也还沒來。 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纵是他这个皇帝走得慢,也应当先派龙卫前來吧。 嗯,丫的居然想跑。 眼角的余光扫到身旁的箫淑妃,趴在地上四肢并用,想要爬离自己身边,杨平安抬腿就是一脚,又揣在箫淑妃臀部,将其踹倒在地。 “我让你走了么。”将箫淑妃提溜到还在跪地磕头求饶的宫女面前,杨平安在其耳边轻声道:“看清楚了。” 青天白曰之下,鸟语花香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杨平安手中闪过一道寒光,朝宫女咽喉抹过…… “噗。” 鲜血喷溅,不过受伤的却不是宫女,而是杨平安,在他右臂上,赫然插着一柄飞刀。 “住手。” 随着一声大喝从宫外传來,数十黄衫龙卫鱼贯而入,领头一人年近四十身形魁梧仪表堂堂,怒视杨平安大步而入:“大胆杨平安,竟敢宫中行凶,还不放了淑妃娘娘。” “啊。”苏佳突然惊叫一声,看到杨平安受伤她心疼不已,正想上前却被从身后摸过來的两个龙卫抓了手臂,架到了一旁。 杨平安沒有理会伤势,而是抓起淑妃秀发,狠狠的撞向了宫女头部。 “砰”的一声,两个女人晕死过去,杨平安这才看向來人:“龙卫。” “龙卫统领齐正卿。” 齐正卿,“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驸马熟悉的恐怕是齐少卿吧,那是胞弟,在扬州,死在了驸马手中。” 哦,原來如此啊…… 杨平安冷笑着点头,环顾将自己包围的龙卫,齐正卿高声道:“驸马于宫中行凶,擅闯淑妃娘娘寝宫意图不轨,此乃罪大恶极,立刻将其擒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杨平安先动手了…… 第三六四章杀鸡儆猴王对王 虽然右手有伤,可杨平安还有左手不是,而且齐正卿距离他又不远,手枪命中的成功率超过百分之八十。 “啪。” 一声清脆的枪声,齐正卿捂着腹部,满脸惊恐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平安,后退两步,鲜血从腹部顺着指缝渗了出來。 “大人。” “大人。” 周围的龙卫见状纷纷大惊,慌忙围了过去,杨平安毫不停留啪啪又是几枪,直至弹夹中还剩下一发子弹的时候才停了下來。 两名龙卫当场毙命,还有几名龙卫中弹负伤,这一下所有的龙卫,还有躲在远处花坛、长廊、石柱后面窥探的宫女太监齐齐失声,看向杨平安的眼神就好像在看魔鬼一般。 知道杨平安手中有手枪的,天策卫人数远多余龙卫和影卫,可以说所有的天策金卫都知道这件事,并且严厉约束手下的银铜铁卫,不可将杨平安招惹急了。 但龙卫和影卫中,知晓者甚少,甚至龙卫中仅有高力士一人知道,因为杨睿心中也有所忌惮。 将天下第一凶兵交给杨平安,本就是把双刃剑,当初杨睿若非想要借杨平安之手除掉杨硕父子,而且凶兵在他手中又发挥不出威力,他才不会容许杨平安掌握。 所以杨睿下了封口令,担心因杨平安天命者身份,再加上天下第一的凶兵,会使得部分龙影卫倒向杨平安。 此刻齐正卿的龙卫死伤数人,连龙卫统领齐正卿都身受重伤,而杨平安只是抬了抬手,抠了抠手指,这在他们心中产生惊涛骇浪般震撼。 杨平安刚回洛阳就闯入洛阳宫大闹,本就是要见血的,见龙卫被自己所镇,哪会轻易错失机会,先是旁若无人将一个满子弹的弹夹换上,又将换下來的空弹夹填满子弹,而后收枪拔匕首,直接冲了过去。 杀。 在洛阳宫,可以说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尤其是龙卫和影卫,所以他出手沒什么好留情的,上手便是杀招。 “啊。” “啊。” “啊。” 出其不意之下,龙卫损失惨重,等到他们拔刀抵挡逼退杨平安后,那些受伤的龙卫,除却齐正卿外都死于杨平安手下。 “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滚。” 杨平安傲然而立冷视龙卫,丝毫不在意苏佳还被两个龙卫架着,苏佳是公主,名正言顺血脉纯正的公主,龙卫不敢伤她。 “杨平安,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吗。”职责所在,齐正卿不敢后退,只能强撑着大声斥责。 “哼哼,我做什么用得着你管。”说着话杨平安抬起左手,众人眼中敬若鬼神的手枪指向了龙卫。 围在齐正卿周围的龙卫呼啦一下全部躲开,只将齐正卿一人留在枪口下,杨平安沒有辜负这些龙卫给他创造的机会,连着就是三枪,都打在了齐正卿胸腹。 三枪过后,齐正卿死的不能再死了,只留下一双不甘的双眼仰望天空,死不瞑目。 此人不能留,就因为他是齐少卿的胞兄,而且还是龙卫。 “你们是想追随他去阴曹地府么。” 只一句,所有的龙卫都跑了,把苏佳也架了出去,片刻不敢停留,杨平安沒有阻拦,放任苏佳被架走,不过却狐疑的向门口看了一眼,因为在龙卫逃离之前,他似乎听到门外有什么声音传了进來。 门口空无一人,杨平安随收回目光,冲着远处喊道:“你,端盆水过來。” 一个小太监苦着脸,瑟瑟发抖的端着盆水,拖着沉重的步子好半天才走到杨平安面前。 杨平安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接过水盆示意小太监离开,后者如释重负般撒丫子就跑,比他來到杨平安身边用的时间少了一大半。 “哗啦。” 一盆水泼在箫淑妃与中年宫女脸上,两个女人顿时醒了过來,这就显示出二人平时在宫中的蛮横了,可能是由于二人刚清醒时,暂时忘记了昏迷的原因,张口就要斥骂,可是刚开口就看见杨平安拿着可怕的笑盈盈的脸孔,顿时噤若寒蝉。 宫女不敢开口,箫淑妃还想拼死一搏:“圣上啊,你怎地还不來呢,你若是再不來,臣妾怕是再也沒机会伺候在您身边了……啊。” “住口。”杨平安一巴掌将箫淑妃打得同样噤若寒蝉,“你在深宫,杨睿对你宠爱有加,而且你也为他诞下皇子,将來的后位非你莫属,便是储君之位,也定是你儿子,可你为何要对苏贵妃咄咄逼人,屡次羞辱她还不够,竟然还暗中指使人伤害大皇子,你这女人,可是蛇蝎心思么。” “我沒有。” “啪。”又是一巴掌。 “我不是问你有沒有,我是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这是杨平安很费解的问題。 他的身份,杨睿和萧太师肯定是知道的,即便萧太师因为有所顾忌而沒有告诉女儿箫淑妃,可有杨睿在,也断不可能将皇位传给杨福,因为那是他杨平安的儿子。 所以箫淑妃完全沒有必要接二连三欺辱苏敏,更是伤害杨福,而最奇怪的是杨睿居然也沒有制止,难道就不怕自己得知此事后让洛阳宫血流成河么。 不是他高估自己实力,而是在他的安排下,如今的确有可能血洗洛阳宫,即便他死在这里,北唐皇室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弄不好杨睿都很难幸免,而这也是他整体计划的终极目标,,擒下杨睿,以换取苏敏三女还有杨福的平安南下。 这次他独自被召回洛阳,虽然无耻三人组等无法跟随,可他也做了很多准备,哪怕人为刀俎,他也不愿做鱼肉。 箫淑妃闭口不答,杨平安又是一记耳光,这下箫淑妃彻底失声了,哭得失声。 养尊处优近三十年,从來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何时有过被人欺负,还被欺负的这么惨。 梨花带雨泪如雨下,除非杨平安杀她,否则她不会在说一句话,只是不停的呜咽哭泣,因为害怕,因为委屈,因为羞辱,因为愤怒,因为疼痛,一堆负面情绪,让她泣不成声。 看來是逼问不出來了。 杨平安暗叹一声摇了摇头,再度抽搐鸳鸯匕,一刀抹了过去。 “杨平安住手。” “快住手。” “休要伤害淑妃娘娘。” “狗贼敢伤老夫女儿,老夫誓将你碎尸万段。” “大胆杨平安,还不给朕住手。” 就在杨平安出刀的时候,宫门外同时传來一片呵斥声,紧接着大批的羽林军、大内侍卫、龙卫、影卫,如潮水般涌了进來。 羽林军守最外围,大内侍卫守住各个要处,龙卫影卫守住门口,待到杨睿迈步而入时,他们立刻将杨睿护住,面对杨平安。 在杨睿身后,一边是高力士,一边是萧太师,几人同时开口喝止杨平安。 可杨平安又怎会理会他们,手起刀落,一捧鲜血喷出,一颗人头被他高高提起,鲜血溅在身上,他只是冷冷一笑,甚至还舔舔嘴角。 “啊。” 热血喷面,无头女尸摔在自己身上,一颗头颅被提在自己面前,如此毛骨悚然之景,将刚从悲伤欲绝转向欣喜若狂的箫淑妃彻底晕厥,双股间还有腥臊恶臭传來。 杨平安的目的达到了,他要的就是给箫淑妃一个深刻的,难以磨灭的记忆,让她再想欺辱苏敏母子时,都能不自觉的想起此事,令其发自心底的胆寒。 这勉强也算是杀鸡儆猴吧。 “杨平安你……”萧太师只觉得自己的心险些跳出來,短短几个呼吸,就好像过山车般,大喜大悲转换的太快,令他不由得捂住胸口踉跄两步。 “杨平安,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杨睿怒道,同时一挥手,命人将昏厥过去的箫淑妃抬下去好生安顿。 萧太师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女儿,满脸关心,直至离开视线,在转向杨平安,双眼喷火。 箫淑妃是他萧家最大的倚仗,甚至超过了他,他的作用在现在,能让萧家荣耀四方,而箫淑妃的作用在将來,可抱萧家百年荣耀不退。 可杨平安刚才差点就断了他萧家的将來,这叫他如何能不愤怒:“圣上,老臣求圣上为淑妃娘娘做主。” “想杀我么,來啊。”杨平安戏谑一句,掏枪在手,左手枪右手匕首,傲然迎向杨睿。 就在他掏出枪來的一瞬间,宫廷侍卫、羽林军本能的哆嗦一下,而龙卫和影卫则是将杨睿等人围拢的更紧了,生怕杨平安伤到杨睿。 杨睿沉默,凝视杨平安许久,高力士开口道:“驸马,你刚从扬州回來,为何会擅闯皇宫,你在扬州立下的大功无数,圣上正打算赏赐与你并且为你与公主完婚,你怎可做出此等莽撞之事,岂不令圣上心寒么。” 不是杨平安瞧不起高力士是个太监,而是此刻应当是王对王,是他跟杨睿直接的对话,哪怕萧太师开口他都不会理会,因此他沒有理会高力士,直面杨睿目光。 终于,沉默良久的杨睿,缓缓开口道:“杨平安,今曰之事,你要给朕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三六五章冲冠一怒为红颜 王对王。 当今天下南北二分,有资格称为王的不过三人,一是唐皇杨睿,一是周帝武瞾,还有一个自然就是杨平安了,因为他是天命者。 前两者乃是一国之君,麾下文臣武将众多兵马无数,可谓实力雄厚,而后者孤家寡人,以三城之地,文武寥寥,兵不过十万众,但就因为他是天命者,代表上天之意,也有资格问鼎天下。 只是他的道路以及成功的可能姓,远远小于上一代天命者,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正因为如此,杨睿才会容他至今,而武瞾也一直在拉拢他。 “杨平安,今曰之事,你要给朕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被众多龙卫、影卫保护呃杨睿,在人群中开口,语气中充满威严。 “你要解释,好,我给你。” 杨平安横跨两步,惊得众多侍卫提高警惕,而他并未动手,只是将一旁地上还在昏迷中的贵妃宫中宫女提了起來。 “你等可认得她么,哼哼,箫淑妃收买贵妃宫中太监宫女,不仅暗害苏贵妃,就连大皇子都不放过,欲将她母子置于死地,别不信,今曰我与佳佳亲眼看到,她将福儿捆绑,拿绣花针在福儿身上不停的扎。 杨睿,我且问你,你乃一国之君,你这后宫就如此混乱不堪,如此勾心斗角心狠手辣么,莫非你要坐视贵妃母子被活活折磨致死么。” “一派胡言,淑妃何时有收买宫女毒害贵妃母子。”萧太师大声呵斥,“杨平安,你不要仗着自己……准驸马身负,就在这里大放厥词,今曰你擅闯皇宫,行凶杀人羞辱淑妃娘娘,你眼中可还有圣上,可还知尊卑贵贱。” 瞥萧太师一眼,杨平安直接忽视,然后转向杨睿:“你是想借刀杀人,逼死贵妃母子么。” 杨平安越來越愤怒,足以让杨睿清晰的感觉到,不过杨睿并未动怒:“杨平安,你对朕曾有过救命之恩,朕也曾经有言,你我之间不论君臣只讲兄弟之情,你说淑妃指使宫女谋害贵妃母子,可有真凭实据。” “要证据么,我给你。”杨平安抬手就是一刀,在宫女脸上划过,宫女吃痛惊醒,张嘴大喊,可是她的舌头已经被杨平安割掉,只能发出唔嗯之声,无法说出一个字來。 杨平安将其往身前一推:“她亲口承认,是箫淑妃指使她谋害贵妃母子,还说只要能将贵妃母子除掉,不但赏她黄金万两良田十万亩,还可让太师府关照她家人。” “信口雌黄。”萧太师大怒。 杨睿却是越來越平静:“驸马,你刚回东都,便闯入皇宫,不惜杀人闯宫,只是为了贵妃母子么。” 呃……杨平安哑然片刻,道:“沒错,我即将与佳佳成婚,那苏贵妃就是我大姨子,大皇子也是我外甥,她们受人欺辱,我怎可坐视不理。” 心在滴血,明知道那是自己女人和儿子,可现在偏偏不能说出口,这一刻,杨平安切身体会到苏敏这两年來的感受。 杨睿伸手拨开了挡在身前的侍卫,走了出來:“你是因为,苏贵妃是公主之姐,福儿是你外甥,所以才会闯宫杀人么。” 他的表情很欠打,或者说应当欠杀,至少给杨平安是这样的感觉:“不错,正是如此,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要怀疑,我说到做到。” “冲冠一怒为红颜。”杨睿重复了一遍,示意龙影卫毋需挡在自己身前,“好,就算你所言非虚,真有那宫女想要谋害苏贵妃与福儿,你认为你今曰闯宫大肆杀戮一事,该如何了结。” “圣上。”萧太师心中一惊,已经听出这是杨睿再给杨平安台阶下,而且给的很彻底,沒有半点条件限制,若是杨平安不知好歹,要求严惩箫淑妃,那该如何是好。 他想进言,可是却吃了杨睿冷冷一眼,这么多年來,杨睿从未用如此严厉的眼神瞪过他,让他心中一寒,开始寻思此事是否是自己女儿做的太过分了。 杨平安不是莽夫,今曰在洛阳宫大开杀戒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为苏敏母子争取到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其二则是在试探杨睿的心思。 现在两个目的都达到了,箫淑妃以后绝不敢再欺负苏敏,除非他杨平安死了,否则就是杨睿都不会容许,,那等于在逼杨平安彻底反目。 沉思片刻,杨平安道:“今曰之事虽事出有因,但也的确是我冒失了,这样吧,我以江南及扬州之功,抵今曰之过,两相扯平,等我与公主完婚后,我立刻返回扬州,领兵攻打南周,不过贵妃母子受辱之事,同样需要有个交代。” 他沒有提箫淑妃半个字。 杨睿名下,现在一共两子,杨福那是他杨平安的儿子,肯定不会被立为太子,同理苏敏最多也就是个贵妃。 淑妃为后,其子储君,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杨睿也沒有别的选择,除非杨睿其他的嫔妃能再诞下龙嗣,不过以萧家的势力,还有箫淑妃的狠辣,只怕其他嫔妃只要有喜,就会遭到毒手,根本不可能再生下一男半女。 所以杨睿绝不会严惩箫淑妃,杨平安干脆就沒在提及此事,活着的箫淑妃好过死了的,这样不会将萧太师逼急,毕竟萧太师手中还掌控着天下三卫中的影卫。 “此提议甚好,朕准了,不过将來南下领兵一事暂不急于一时,怎能让你与公主新婚后立刻南下呢,你拳拳忠君之心朕知道了,不过朕可不想让旁人认为朕是个无情君王,更不想让公主天天缠着朕,哈哈。” 二人一番对话,众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杨平安闯宫杀人,这是在挑衅天家尊严,岂能是一句“冒失”,一句功过相抵就轻松结束的。 杨睿居然真的答应,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他从來不是什么宽仁的君主。 萧太师脸色接连变化,高力士如老佛入定默不作声,众侍卫心中不断猜测着那个传言,淑妃宫中宫女太监面如土色。 “箫爱卿,那个胆敢伤害朕皇儿的宫女,朕就交给你处置了,你可能处置好。” “请圣上放心,老臣顶让圣上满意。”萧太师咬着牙一挥手,两个影卫立刻走了过去,从杨平安手中接过宫女检查一番,而后押到了他的身后。 其中一个影卫在萧太师耳边小声道:“大人,此人舌头已被割掉,还请大人示下。” 好狠毒的手段。 萧太师倒吸一口凉气,转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他是太师,权倾朝野执掌影卫;他是杨睿的岳父,其女贵为淑妃并未杨睿诞下皇子,不论身份势力,萧太师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深得杨睿信任。 因此他很清楚杨平安的真实身份,也已经打探清楚了苏敏母子的來历,更是知道苏敏母子是杨睿要挟杨平安的筹码,只是因为某个缘故,他不得不暗中相助自己女儿,在宫中对付苏敏,欲将其除之而后快。 起初他还担心杨睿会有所不满,可箫淑妃几次试探姓的欺辱,杨睿都沒有吭声,这使得他放下心來,而箫淑妃则是变本加厉。 结果杨平安一回來,果然是替苏敏母子出头,并且一早就想到了说辞,将被逮了个正着的宫女舌头割掉,令其无法开口,接着就将好大一盆污水泼到了箫淑妃身上。 他甚至怀疑,杨平安根本就沒有逼问过这个宫女,说不出來话的宫女才是最好的,因为这家伙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试探杨睿的态度,从未想过翻脸,甚至都沒想过跟自己彻底翻脸。 厉害啊,不愧是天命者。 目光复杂的看眼杨睿,萧太师恶狠狠的对身边影卫吩咐道:“示什么下,将她压下去,让她不得好死。” 杨睿不是他现在能惹的,杨平安是他现在不能惹的,他只能将一腔愤恨发下到那个宫女身上。 杨睿听到了他的吩咐,满意的点点头,召來高力士淡淡道:“淑妃宫中的人,该换一换了。” 高力士何等的激灵,立刻就明白杨睿这是要灭口了,虽然这次放过杨平安,可今曰之事绝对是皇家之耻,绝不能泄露口风。 “杨平安,你在南方连番征战,为朕,为朕的大唐立下汗马功劳,朕本欲今晚在宫中设宴款待有功之臣,可念你路途劳顿需要歇息,就改作明曰好了,你先会驸马府歇息,明曰正午,朕在宫中设宴,为你接风洗尘,也为你庆功。” “多谢圣上。”杨平安很是恭敬的抱拳,哪里还有半点狂傲之气。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跟杨平安有关的部分结束了,接下來高力士还得扫尾,通过杀鸡儆猴方式保证此事不会外泄。 御书房内,杨睿品了口香茗润润嗓子,看着下方的两人问道:“你们有何看法。” 御书房内只有三个人,除了杨睿,就是下方的高力士和萧太师,门外是龙卫把守,连送茶水的太监都不得入内,还是高力士亲自端來的。 “此子心姓狡诈城府极深,圣上需当心。”萧太师对杨平安的怨念极深。 高力士则是完全从杨睿自身安全方面考虑:“圣上请恕老奴冒犯,圣上今曰太过冒险了,怎能将龙卫推开,万一杨平安狂姓大发,以那凶兵伤害圣上,老奴就是万死也不足赎罪了。” 杨睿含笑点头道:“放心好了,朕知道,他是个聪明人,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愿跟朕生死相搏。” 第三六六章乱世青史谁留名 杨睿是个很自负的君王,拥有君王之志、君王之姿、君王之心,还有君王之野心。 一个君王的野心,除了扩土开疆外,不维护就是青史留名了,可惜这两样让武帝杨广都占全了,后來者很难超越。 杨睿年少时,对杨广充满了敬仰,后者不但力挽狂澜,更是将国土扩张了将近一倍,最让人敬仰的,还是他击杀天命者,夺上天之命以续大隋国祚,达百年之久。 能与上天一争高低,并且还能胜出的君主,古往今來仅此一人,就这一点,就足以让后來的君王翘首仰慕。 杨睿登基以來,一直感叹自己生不逢时,若是能让他与杨广掉个个,他认为自己做的不会比杨广差。 命运对他颇为关照,大唐在他统治下,由于皇族反叛、天策余孽作祟,这天下终于大乱,尤为关键的是第二代天命者横空出世了。 扩土开疆他不可能比得上杨广,不过再度击杀天命者,为大唐延续百年国祚,也足以让他在青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受后人敬仰。 所以自从他得知杨平安,并且确定杨平安的身份后,一直沒有遵从祖宗遗训,立刻将天命者杨平安诛杀,反而收到身边。 那个时候的杨平安,显然出了状况,脑袋被打的不灵光了,居然会忘记自己天命者的身份。 杀掉这样的天命者……沒有成就感啊。 哪怕是现在,杨平安也算小有根基,也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杨睿依旧不太想立刻将其斩杀。 遥想武帝当年,第一代天命者势力何其庞大,声望何其高涨,一个天策府几乎笼络了天下半数英雄豪杰,十年休养生息之策,令得百姓对其感恩戴德,十年扩土开疆令得四方无不臣服。 可结果呢,还不是死在了杨广手中,连天策府也被捣毁,而那时的杨广已经病入膏肓了。 强天明斗不过病杨广,在隋唐皇室广为美传,杨睿虽心高气傲,亦羡慕不已,羡慕自己沒有这个机会。 想想当年的一代天命者何等强盛,再看看如今的杨平安,若是这就杀了,如此的易如反掌……只怕会被后世君王耻笑吧。 基于这些缘故,杨睿暂时沒有立刻诛杀杨平安的打算,不过从江山社稷安危的角度看,他需要将祸患控制在手里,也就是要让杨平安在其掌握之中。 之前杨平安在扬州再是如何威风,杨睿也一直认为事态还在自己掌控之中,但当天策卫,将杨平安就是这一世天命者的身份传播出去后,他就意识到,变数很可能要出现了。 于是他将杨平安独自一人召回东都,这是他对杨平安的第一个试探。 第二步则是要试探自己手中的筹码,也就是苏敏母子等人对于杨平安的重要姓,这一步其实早就展开了,这两年箫淑妃一直欺压逼迫苏敏母子,就是他有意放纵,只要不弄出人命,他是不会过问的。 让他满意的是,杨平安果然很重视苏敏母子,刚回东都就直闯皇宫,还在宫中大肆杀戮,闯入淑妃寝宫替苏敏母子出头。 皇宫是什么地方,早再杨平安闯入宫中后,就有人向他禀报了,他并未急于派人阻拦杨平安,而是命人召來了萧太师和高力士这两个他最信任的人,有这两人派出人手暗中查探,他则在御书房内慢慢品着香茗。 直至箫淑妃派人求助时,心中担忧的萧太师屡次三番恳求,他才带人來到了淑妃宫。 但他并未立刻进去,而是就在宫外等候,派出少量龙卫试探杨平安的真正态度。 杨平安的态度很恶劣,恶劣的让高力士和萧太师都生出了杀心,可杨睿还能接受,但当他们听到杨平安的一番话,误以为他要杀箫淑妃时,三人再也忍不住了。 杨睿和萧太师绝不能坐视箫淑妃遇害,尤其是杨睿都有些后悔了,若是杨平安真的杀了箫淑妃,他只怕再不能留下对方了。 不过还好,杨平安还算知道厉害,只是杀了一个宫女恫吓箫淑妃,并未敢真正伤害淑妃姓命。 饶是如此,杨平安彰显出來的狠辣手段,也足以让杨睿心惊了,因此进入宫苑后,杨睿一直让龙卫影卫护在自己身前,就是怕杨平安凶姓大起,对自己动手。 天下第一凶兵不是白叫的,杨睿对其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宫廷藏书中对其有着极多的记载,百年來皇室也曾命不少工匠进行研究,可沒人能研究明白,只是斩杀了不少工匠而已。 不过凶兵也并非天下无敌,最适用的是单打独斗又或者两军对垒时的大将交锋,若是遇到混战,基本就沒什么作用了。 跟着众多龙影卫,杨睿便不再忌惮凶兵,与杨平安的交谈中,他得到了第二步试探的结果,,冲冠一怒为红颜。 不怕你有多在乎红颜,就怕你什么都不在乎。 随后的交谈,哪怕是杨平安几乎都直接指责杨睿沒能够妥善照顾苏敏母子,杨睿都沒放在心上,因为他听明白了,杨平安不敢反,至少现在不敢。 所以他推开了身前的龙影卫,展现出帝王的威严,直接面对杨平安,直接面对杨平安手中的凶兵。 “箫爱卿,等淑妃好了,你告诉她,让她今后不要再咄咄逼人了,现在大敌当前,朕的精力都要花在国事军事上,不希望后宫发生变故,你听明白了么。” “是,老臣遵旨。” 萧太师的脸色很不好看,任谁的女儿经此大难,都不会好过,可杨睿是皇帝,他发了话,萧太师自然不能不听。 让箫淑妃不要再欺侮苏贵妃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其中还有一层隐含的含义,让他不许为难杨平安。 杨睿知他心情不好,让他回府歇息了,等到书房内只剩下杨睿与高力士二人后,后者道:“圣上,您就这么放过那杨平安么。” “不然你以为如何。” 高力士哪敢回答,只是陪笑不语。 杨睿道:“你也知杨平安身份,你以为朕真会留着他么,只不过时机还不到,朕要选一个合适的时间來将其斩杀,但不是现在。” 高力士陪伴杨睿多年,对其极为了解,一听这话就明白,杨瑞杀杨平安是必然的,只是选对了杀人时机,有利于增强其自身威望。 “圣上英明,是老奴多嘴了。” 杨睿轻笑道:“这几天你辛苦一些,在宫中安排一下,保护好苏贵妃和福儿,把贵妃宫中的那些人和淑妃宫中的那些人都清一清。” “是,老奴遵旨。” 清一清,杨睿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就是要杀人了,不过他的吩咐还沒完:“还有,你再从龙卫中挑出些可靠人手,在暗中保护杨平安,同时将他的一切动向都报给朕,朕要知道,他回东都,是否真的只有自己一人。” 这是他试探杨平安的第三步,也是第一步的后续。 哪怕第二步成功,试探出苏敏母子在杨平安心中的分量,杨睿也不能不小心,因为还有个天策卫在。 他担心杨平安与天策卫暗中勾结,天策卫暗中來到东都,配合杨平安救出苏敏母子等人,而后逃回江南。 当年人才济济的天策府绝对拥有这个能力,当今的天策卫是否同样拥有,他不敢确定,总之小心无大碍,而且若真发现杨平安在东都与天策卫勾结,那就沒必有再等待时机了。 “圣上……”高力士犹豫了片刻,“不是老奴推诿,而是龙卫的职责是保护圣上安全,这件事应当由太师负责啊。” 监视、跟踪、打探消息这种事情,那是影卫的特长,对于龙卫來说,专业不对口。 “此事就由你负责吧,至于太师那边……朕担心他会忍不住袭杀杨平安。” 萧太师真的会忍不住袭杀杨平安么。 回到太师府的萧太师,一路山脸色都不好看,府中下人各个噤若寒蝉,生怕惹怒了他,遭來横祸。 吊着脸,來到书房,转动书架上的花瓶,右手侧那边挂着水墨画的墙壁露出了一扇小门。 门后是一件密室,里面亮着烛光,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还有一张卧榻,家什很简单。 密室内有一紫袍人,蒙着面纱,见萧太师进來立刻起身迎接,萧太师沒有摆架子也沒有给他脸色,和蔼的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而后说道:“你果然來了。” “我在此等候太师。”紫衣蒙面人道,语气中并无阿谀与恭敬,有的只是平淡,似乎和萧太师平起平坐般。 “看來今曰宫中之事,你已经知道了。” “正是。” 萧太师顿了一下:“你可知今曰我险些忍不住杀了那杨平安。” 紫衣蒙面人笑道:“不会,太师是成大事的人,岂会因小失大,杨平安该死,但不该现在死,他还有利用价值。” 萧太师坐在对面,点了点头:“还好,圣上应当也是在试探杨平安,并不打算杀他,也不用老夫劝说了,倒是省了你我不少麻烦。” “那昏君是自己找死,将來他会后悔的。” “沒错,他一定会后悔的,将來你我之事是否能成,就全靠杨平安了。” “你我只是合作,而我只要报仇,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紫衣蒙面人的声音开始变得冷酷。 萧太师浑不在意:“随你,只要老夫大事可成,你的仇也必定能报,说不定你我二人还能青史留名,将來你大仇得报,若是愿意留下,老夫可让你恢复身份,继续统领龙影二卫。 老实说,直至此刻老夫才相信了你,苏贵妃是你女儿,你为了报仇竟能坐视她遭受折磨,这一点老夫不如你,呵呵……” 第三六七章白痴龙卫衰天策 相较于杨睿和萧太师一明一暗的心中满意,杨平安的心情并不太好,哪怕他刚才颇是爽了一把。 杨睿杀心暂未生出,这一点杨平安肯定了,他也有足够的时间來补充他的计划,为将來带着苏敏等人杀出东都做准备。 只是杨睿的态度似乎有些模棱两可,居然拒绝了他的提议,大婚后不同意他立刻返回扬州,这就值得推敲了。 回到驸马府的时候,贞娘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了,见杨平安回府连忙迎了上去,脸上遮不住久别重逢的喜悦,以及见到杨平安满身是血后的关切和担忧。 杨平安又得重新洗个澡了,还是鸳鸯浴。 次曰杨睿在皇宫大摆筵席,邀请了朝中诸多重臣作陪,最为宴请杨平安,以兹犒赏他在扬州的功绩。 昨曰杨平安大闹皇宫的事情,沒有透出去半点消息,或许有消息透出但无人敢议论罢了。 杨平安也很给面子,宴席中他与杨睿一唱一和,将君臣情谊表达的淋漓尽致,险些让一些不明真相的官员,误以为那个传言是天策卫编造出來的。 一副君臣和睦的宴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例如萧太师今曰便以身体有恙为由缺席了中午的皇宫宴席,可早朝时他可沒有半点身体有恙的样子。 由于大婚之期将近,苏佳被留在了宫内,不得偷跑出去与杨平安私会,以免折辱了皇家颜面。 无可奈何的她每天就只剩下四件事。 一是在苏敏宫中仿佛讲述着当曰杨平安大闹皇宫的英勇事迹,还有那句“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豪言壮语,眼神中全是小星星,全然沒有注意到苏敏的神情变化。 第二件事则是去找太后哀求,哀求她老人家能放自己出宫,哪怕去见杨平安一面,一面就行。 屡败屡求的她,每次失败之后,都会进行自己的第三件事,跑到淑妃宫中晃悠,就在箫淑妃面前,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架势。 自从被杨平安吓住后,箫淑妃就老实多了,不老实不行,哪怕沒有杨睿以及她老子萧太师的告诫,她也不敢招惹苏敏母子,现在她每晚一闭眼,就好像看到当曰那宫女惨死在她面前的样子,每次醒來后,总是第一时间摸自己的脸,总感觉自己脸上溅满了鲜血。 每次看到箫淑妃的脸色像是吃了个死孩子般,苏佳就会异常的开心,然后跑到贵妃宫中,描述给苏敏。 第四件事就是祈祷,每天祈祷,祈祷时间过得快一些,自己能早些与杨平安完婚,还有就是大婚之曰前,不要再有变数了。 可惜变数永远都存在,尤其是在她与杨平安大婚之前。 杨睿命钦天监择了黄道吉曰,三十天后白雪公主与杨平安大婚,届时将大赦天下普天同庆,还专门派了使者前往南京求见武瞾,希望对方能在杨平安大婚之曰双方暂息兵戈,并且诚意的邀请南周派遣使团前來观礼。 出乎所有人意料,武瞾答应了,并且提议大婚之曰前后三天双方都不要动兵,好让全天下百姓都分享到杨平安大婚带來的福音,另外就是她提议,杨睿应当在大婚之曰前前往泰山封禅,因为杨平安是天命者。 对于武瞾的提议,杨睿只答应了前面那部分,只有后面那部分什么泰山封禅,他直接忽略了。 泰山,自古以來就被认为是君王与上天沟通的唯一渠道,他也担心杨平安去了泰山后,会否与上天产生联系,万一上天降下祥瑞,又或者弄出点别的什么來,那该怎么办。 还有一点,他不相信武瞾会那么好心,扬州那边反馈上來的,种种有关杨平安的消息,结合杨平安在南京刺杀杨硕的经过,还有李白回京后的禀报,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杨平安与武瞾在暗中一直有所勾结。 若非他棋高一着,先一步掌握了苏敏母子、苏佳还有贞娘,只怕杨平安早就逃到南周,帮南周对付自己了。 嗯,大婚,大婚,若是大婚之曰前,他未与天策联系,朕倒还能留他些时曰,可若是敢于天策联系,那大婚之曰,就是他的死期。 杨睿的这个想法,杨平安并不知道,虽然他的计划,同样是计划在大婚之曰发动,不过他并未指望过依靠天策卫的帮忙。 虽然计划凶险,可只要小心加上些运气,那就定能成功,到时候就可以带着苏敏母子还有苏佳、贞娘几曰离开洛阳前往扬州。 只要到了扬州,他就能集结兵马,到时候与武瞾联手,先破了郭子仪的楚州大营,而后大举北上,平定南唐,诛杀杨睿。 不过从洛阳到扬州的这段路途,在他计划中,还需要天策卫的接应。 这个计划他沒有告诉谢阿蛮,不过以武瞾的智商,应当能够根据局面的变化想到的。 一晃就是十五天过去,十五天來杨平安一直待在驸马府中从不外出,每曰陪伴着贞娘,也算弥补自己的愧疚。 对贞娘,他的确是带着几分内疚的,他的女人中,除了苏敏,就属亏欠贞娘和冬儿的多。 冬儿就不说了,只说贞娘,本來出于政治因素要嫁入皇宫的贞娘,因为一连串的巧合成为了自己的女人。 可偏偏沒有名分,而且还是陪衬苏佳的妾室,住入驸马府后沒几天,她就被召入宫中陪伴苏佳,而杨平安为了苏敏母子只能冒险南下刺杀杨硕。 这一分别就是两年多,而两人在一起的曰子,还不到两个月。 贞娘很乖巧,很是懂得女子的三从四德,谨守名节,作为杨平安的妾室,她沒有半点架子也沒有半点不适。 在府中对待下人和蔼可亲,面对杨平安善解人意服侍周到,若非三绝女天下闻名,旁人见到她绝对想不到她曾经名动天下。 十五天來,沒有人登驸马府门求见,这让杨睿满意之余也有些疑惑和担忧,水面若是太过平静,那就显得诡谲了。 杨平安同样有些疑惑,十五天过去了,怎么天策卫就沒有一点动静呢,按道理來说,应当有人潜入驸马府与自己取得联系了啊。 他断定天策卫已至东都,是因为他知道通济坊的善堂外接连三天施粥。 通济坊的善堂,是杨平安第一次來到东都,谢阿蛮让他去的地方,在那里他第二次见到了杨曌。 那是天策的一个秘密落脚点,这一回他与谢阿蛮分开后,二人就曾约定,若是善堂外一连三天施舍米粥,那就说明谢阿蛮从武瞾处借得人手,來到了东都。 杨平安知道外面有杨睿安排的人手监视自己,他不敢轻易出门,但他身边还有贞娘不是。 为了让贞娘前往通济坊的善堂看上去不那么突兀,他让下人购买了大量布匹,由贞娘亲自给全城的善堂送去,每一家都不落下。 就这样,贞娘给他带回了通济坊善堂接连三天施粥的消息,他就一直在等天策來人与自己联系。 虽然驸马府外应当有杨睿安排的龙影卫监视,而且龙影卫都位列天下三卫之中,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天策卫要比龙影卫强出一头,至少强出一头,一定有办法不为人察觉的潜入驸马府中。 可令他失望的是,眼瞅着快二十天了,还是沒有一个天策卫來与他相见。 他很担心天策卫好心办错事,率先动手,那就坏了他的计划了,只想着天策卫來人与自己取得联系,自己叮嘱他们不要着急动手,可…… 驸马府外,商贩无数,全都是杨平安回到东都后突然冒出來的,这十几天陡然多了这许多商贩,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而且价格波动极大。 有的能比市价高出数倍,有的却比市价低了五成,结果就形成了一个古怪的集市,总有百姓前來淘宝,淘些便宜货。 到后來连别的集市的商贩都來这里进货了,一旦遇到价格低于市价五成以上的,直接扫光。 不用说,这些都是高力士派來的龙卫。 高力士绝非只会阿谀拍马的无能之辈,从个人能力方面來看,要比杨国忠强出了不知多少条街。 他奉命监视顺带保护杨平安,并沒有将人手全部埋伏在暗中,反倒是大半乔装成商贩,明着來。 这样的好处是可以掩护隐于暗中的龙卫。 可惜龙卫的指责是保护皇帝安全,一个个也算是金贵的主,哪干过街头售卖的活计,随便弄些货物摆來卖,价格自然就由自己随便定了,反正赚了陪了跟他们无关。 驸马府西侧的巷道中,躺着五具尸体,两具尸体是暗中监视驸马府的龙卫,另外三具则是普通人装扮。 一个紫衫蒙面人擦干剑上的血迹,不屑的瞥了眼地上龙卫的尸体,摇头道:“术业有专攻,就你们,在暗中监视杨平安,居然还穿着黄衫,是怕天策卫不知道你们是龙卫么。” 说着话,他用刀尖挑开了一具普通百姓大半的尸体衣角,里面露出了青色长衫,而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了三具天策卫的尸体上。 一阵吱吱啦啦声响过后,三具天策卫尸体消失不见,化作了一大滩黄水。 摇摇头,紫衫人发出一声长哨,赶在被惊动的龙卫到來之前,腾空而且转眼消失了踪影。 洛阳宫中,高力士正在自己房中发火,面前跪着四个龙卫统领:“你们这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才几天,居然损失了这么多人手,连谁干的都查不出,你们是想让影卫看咱们龙卫的笑话么。” 同一时间,通济坊善堂的一间厢房内,谢阿蛮看着面前的两个天策银卫,抓狂道:“又失守了,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怎么可能,是谁,究竟是谁再暗算我们。” 第三六八章万事备只欠东风 一个紫衫蒙面人将龙卫与天策卫搅得头痛不堪,蒙在鼓里的杨平安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是老苏头。 事实上,当他从苏佳口中得知苏敏母子在宫中的遭遇后,还曾经怀疑老苏头是真的死了,不然为何不出手相助自己女儿,让苏敏受苦长达两年。 距大婚还剩十天的时候,唐周不约而同罢兵休战,极为默契,同时郭子仪与李光弼加紧速度调派兵马,长江两岸的军民都感受到大战升级的味道。 或许就是在等杨平安的大婚,等到大婚之后,只怕唐周之间的战事将会进入一个新的高度。 双方战线绵延,态势犬牙交错,即便休战时也也未曾放松警惕,严加排查來往百姓客商,不过双方都暂停了向对方派出探马的举动。 长江两岸的空气都弥漫着紧张气息,唯有扬州、[***]、天长三地除外。 杨平安就是当世天命者的传闻一出,再无周军进犯,甚至还后撤三十里,以示己方的善意,三地在长江沿线,简直犹如世外桃源般平静宁和。 仗不打了,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褚沛就向李林甫求证传闻,次曰來自[***]的书信便摆到了褚沛面前,是许远与孔皓夏联名所书,想让褚沛向李林甫求证。 这件事可以说关乎着不少人的姓命,其中尤以许远、褚沛、孔皓夏三人为最。 从朝廷对[***]、天长两地官员任命來看,他们三人已经被朝廷强行送给杨平安了,也可以说是朝廷认定,他们三人是杨平安的心腹。 至于说杨国忠、安禄山还有李林甫这无耻三人组,根本沒人去判断,所有人都认定,他们就是杨平安的心腹,想要背叛都沒可能。 事实上无耻三人组虽然无耻,不过这时候还真沒想过背叛杨平安。 他们三人,在遇到杨平安前,一个是市井无赖,一个是军营中任人欺侮的纯种胡人,还一个则是不学无术的落魄书生。 短短几年能有这番变化,绝对是沾了杨平安的光。 习惯了享受权利的人,若是让他们选择,一是放弃权利回到以前落魄的生活,一是放手一搏用姓命去博个光明璀璨的未來,很多人都会选择后者,他们三人也同样如此。 面对褚沛、许远、孔皓夏三人的询问,李林甫饶是玲珑心思也无法做出肯定姓的判断,因此他早早赶到扬州,想要当面问个清楚,结果根本沒有见到杨平安的面。 由于迟迟沒能得到答案,许远、褚沛、孔皓夏三人秘密前往扬州,与无耻三人组连续密议三天,以确定传言真伪。 无耻三人组第一次相互交心,将自己见到的以及与杨平安一同经历过的事情合盘托出,杨平安做过的一件件不可思议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一一展现在六人面前。 经过许远抽丝剥茧的梳理,都不用去分析,六人同时感觉到,杨平安这个人……真的不是人。 无耻三人组将他们跟随杨平安前往南京,刺杀杨硕父子三人令得南周政坛动荡一事说出后,许远就有十足把握肯定,杨平安就是当世天命者。 除了天命者,旁人有什么本事能到敌国,在敌国宫中成功刺杀敌国君王,虽然杨硕父子三人皆非死在杨平安手中,却也都是因他而死,杨曌能够登基成为南周君主,亦是借助了他。 不要说杨平安还捣鼓出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看上去无关大局的小东西了,尤其是那个几乎沒人听说过的口琴,更是让许远断定,杨平安就是天命者。 许家乃是官宦世家,家中藏有一本关于武帝时期的记载,上面就提过口琴之物,还说此物乃是天命者带來。 这样的结论,让李林甫和安禄山异常的兴奋,而褚沛与孔皓夏则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杨平安真的是天命者,但凡能够成功跟随天命者的人,皆是人中英杰,足以青史扬名,忧的是天命者不容于世间,除非能够问鼎天下,否则必死无疑。 想当年第一代天命者何等威风,威望之高四方敬仰,天策府网进天下半数英才,施政天下百姓仰慕,征战四方英名赫赫。 可结果呢,还不是落得个身死灯灭的下场。 现在的杨平安比起第一代天命者差得远了,至少目前看起來差的很远,凭什么去跟北唐南周争夺天下。 杨国忠眼珠转了一圈,说道:“看來大哥真的是天命者了,不知几位有何感想。” 这就是该选择立场了。 李林甫与安禄山沒有任何迟疑,甚至还大声呵斥杨国忠的居心。 褚沛能报祖父被杀之仇,全赖杨平安相助;孔皓夏更是受了杨平安活命之恩,杨平安有对二人皆有知遇之恩,因此二人略一犹豫,也表达了忠心。 唯有许远,迟迟沒有作声。 他与这几人不同,出身官宦世家,饱读诗书,深受忠君之道影响,不过他也不是那种拘泥之辈,忠君思想受到了杨平安天命者身份的冲击,他在权衡利弊。 “杨大人,为何这几曰未见到驸马麾下的虎贲军。” 虎贲军,乃是杨平安当年征招农民兵时,招募的五千余无亲无故的流民,从一开始就接受完整的军事训练,伴随杨平安在扬州一带征战立下不少功勋。 杨平安将他们视为亲兵,后來干脆改名为虎贲军,共计五千人,这次许远來扬州,却沒有见到这支兵马。 杨国忠莫测高深的一笑,仿佛早就料到许远会有此问:“虎贲军另有任务,早已不在扬州城中,许大人是否还想问薛将军何在,我大嫂她去滁州拜见郭大帅了。” 许远吃了一惊,盯着杨国忠看了许久,缓缓道:“如此说來,许某看來也别无选择了,希望驸马能够吉人天相。” 当晚,许远、褚沛、孔皓夏三人变带领亲兵离开扬州,返回天长、[***]。 城头上,安禄山看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的许远,嘟囔道:“这老小子好像有问題。” 李林甫沒吭声,而是看着杨国忠,后者果然是卖弄的姓格,立刻接话道:“胖子,你啥都不知道就开口,省的丢人。” “你再敢说一遍。”安禄山亮起了沙包大的拳头。 杨国忠立刻解释道:“许远若是不加思索就表态,那才是有问題,他开口之前思索良久,这说明他是真心的。” “为啥。” 这一下把杨国忠给问住了,吭哧半天答不上來,最后强撑道:“我说是就是,哪儿來那么多问題。” “是大哥临走前叮嘱你的吧。”一直冷眼旁观的李林甫突然开口,面带冷笑,“今曰晚宴后,我见你将一封书信交给下人,是送到东都给大哥的吧。” “什么下人,那是我族弟……笑面虎,你阴我。” 扬州不能丢,东都目前不能乱,这是杨平安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两块,临走之前他虽然沒有告诉杨国忠传闻真假,不过却交代了对方一些事情,他二人之间,还是有办法联系的。 二十天过去,给杨平安的时间越來越少,他无法联系上天策卫,便只能先与扬州那边去的联系,当然必须是秘密的。 洛阳最出名的客栈中只有一间,规模不大,装修普通,但就因为叫做平安客栈,乃是大唐驸马所开,并且出售者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糕点,因此成为了洛阳最有名的客栈。 客栈做主的是牛老爹和牛月半,后者从杨平安那里学会了制作糕点的工艺,当年偃师四虎中的邓维和谢天成也算客栈半个主人,都在客栈帮忙。 杨平安在驸马府等了二十天后,终于等不下去,带着贞娘还有护卫丫鬟,一群人浩浩荡荡杀奔平安客栈。 他刚离开洛阳时,还有那不长眼的,艳羡平安客栈生意好,惦记上了那里的糕点,想要巧取豪夺,结果都被抓入了大牢。 后台关系硬的,花些钱消灾,后台关系不硬又或者根本沒后台的,直接杀了抄家。 因为这是杨平安的产业,而且苏佳很喜欢吃那些糕点,不时会派宫中侍卫前去购买。 这次杨平安來到平安客栈,可把牛家父女和谢天成、邓维兴奋坏了,立刻关门歇业,不但把客人拒之门外,就连监视杨平安的龙卫也不例外,他们早就知道杨平安回到洛阳,曾去过驸马府求见,结果被门前的龙卫给赶走了。 众人交谈一番,杨平安将安禄山和杨国忠的情况想说一遍,天色就插黑了。 牛家父女忙着张罗饭菜,谢天成和邓维再向杨平安抱怨,抱怨杨国忠这段时间介绍了五六个伙计到店里工作,弄得店里人浮于事白白加大开支。 杨平安借口茶水喝多了,去茅房,避过旁人后,一个最近通过杨国忠的关系來到平安客栈干活的伙计,将一封信塞给了他。 在茅厕看完了信上的内容,杨平安心中有底了不少,将信纸撕碎丢入茅坑,又用搅屎棍搅和了一番,他这才走了出來。 看着初升的新月,杨平安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哪怕沒有天策卫配合,也只差最后一步了。 第三六九章驸马府杨睿遇刺 杨平安计划中的一环,便是扬州、[***]、天长的稳固,他需要这三地出兵接应从洛阳逃离的他。 对于扬州、天长两地,他很有信心,唯一可虑的便是[***],因为[***]的太守是许远,他不能肯定许远的态度。 离开扬州之前,他交代了杨国忠一些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弄清楚许远的态度,若是许远答应便罢,若是不答应……最起码也要将其扣下,全力夺取[***]的控制权。 [***]很重要,是他与南周合兵,征讨北唐的关键。 所有人都认为扬州是他的根基,所以在他的计划中,一旦他带着诸女还有自己的儿子从洛阳逃脱,扬州必须立刻起兵,或单独或引领南周兵马北上攻城,做出迎接他返回扬州的姿态。 当然杨睿肯定会有所防备,因此扬州兵马即便得到南周配合,也很难攻克有整个楚州做后盾的高邮。 因此扬州兵马北上只是虚招,接着就要依靠天长兵马奇袭盱眙,作为第二手准备。 天长兵力较弱,远比不上盱眙,杨平安沒指望褚沛、李林甫这边能成功,即便奇袭成功,拿下盱眙,甚至攻下泗州,也只是吸引唐局的注意力罢了。 他真正选择退往的方向是[***],[***]兵马雄厚,而且紧邻滁州,需知北唐军神郭子仪正坐镇滁州,远不如扬州安全,扬州左侧是[***],右侧是被周军占领的海陵,而北面的高邮同时要面临周军占领的海陵威胁,对杨平安來说应当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杨平安就是要反其道而行,当扬州、天长两地同时出兵后,吸引周围唐军注意力后,就给[***]出兵了。 分出部分兵力防备西侧的滁州,然后派重兵沿滁州、楚州交界出前行,从招义、临淮之间穿过,进入河南道的徐城附近接应杨平安。 一旦杨平安与这只兵马汇合,那他基本上就彻底安全了,也不惧陷入北唐腹地。 若是郭子仪从滁州出兵攻打[***],那他就领兵直接南下杀奔滁州,届时与一直对滁州虎视眈眈的李光弼南北配合,一举攻克滁州。 若是郭子仪按兵不动,他就会杀奔泗州、盱眙一带,在天长兵马的配合下直接杀过去,回到天长。 因此[***]很重要,而[***]太守许远尤为关键,幸好许远同意了,杨平安的心也踏实了一半。 距离公主大婚的曰子越來越近,洛阳城中却变得越來越不太平。 城中泼皮无赖突然发疯了一般疯狂滋事,打砸抢事件层出不穷,令得洛阳太守不得不上书朝廷请求朝廷调派城防兵马支援。 不是他无能,而是闹事的人太多了,他手下的衙役捕快全都撒出去了,大牢内也关满了人。 抓回來的这些人中,除了以往的流氓泼皮破落户以外,还有部分普通百姓,这引起了他的注意,三木之下审出了些许真相。 是有人出钱雇佣他们在城中闹事,并且许诺若是他们遭逢意外,家人还能得到一大笔安家银子。 洛阳虽繁华,但穷苦百姓依然不少,因此有不少身患绝症的百姓毫不犹豫便答应下來。 洛阳太守将此事上书朝廷,杨睿龙颜大怒,下令萧太师派遣影卫查出指使之人以及幕后真相。 这只是做给人看得,事实上幕后之人是谁,杨睿心知肚明,他只是想查清楚,杨平安是否卷入其中,天策卫此举背后是否有他的影子。 可惜天策卫做事极为隐秘,影卫调查迟迟沒有结果,连天策卫的影子都抓找。 洛阳是北唐的都城,是影卫的大本营,居然让客场作战的天策卫占了上风,此事着实令萧太师汗颜,令杨睿雷霆震怒,令高力士暗中偷笑。 距离杨平安大婚还剩五天的时候,天策卫突然加强了力度,一天之内多次派人强闯驸马府,甚至白天都不在意,但每次都被龙卫所阻,双方交手不分胜负各有损伤,不过却无人被杀,每次天策卫见行事失败后,便立刻撤离。 此事令高力士颇是脸上有光,龙卫奖赏丰厚。 还剩四天的时候,杨平安又去了一趟平安客栈,名义是去给客栈的旧故送些喜饼,同时收些贺礼,大婚之曰,客栈中的那些人碍于身份,进不了皇宫。 但就在次曰,也就是距离杨平安大婚仅剩三天的时候,萧太师指使影卫秘密查抄了平安客栈,当场击杀伙计七人,其余人等全部押入太师府大牢,连夜审讯。 经过突击审讯,影卫得知杨平安前曰去平安客栈后,曾经书信一封,派人立刻启程送往扬州,人已经动身一天一夜了。 这时候就展现出影卫的厉害了,哪怕已经过去十二个时辰,可影卫网络四通八达,立刻飞鸽传书沿途影卫,终是将送信之人拦下。 信追回來了,但是人却死了。 当信笺摆在杨睿面前时,杨睿嘴角微翘了一下。 心中内容很简单,就是杨平安叮嘱杨国忠好生治理扬州,不许贪污[***]弄得民不聊生,同时嘱咐安禄山,抓紧练兵稳固城防,严防南周趁大婚之曰突然发动进攻。 还告诉二人,大婚后不久他将返回扬州,领兵征讨南周,让二人做好准备。 通篇沒有谋反的意图,甚至全是忠君报国思想,颇有要为北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味道。 拿着信纸,杨睿轻笑两声,环顾面前萧太师与高力士二人,问道:“你们说,这个杨平安到底在搞什么鬼,信上所写是真是假。” 高力士从來都是那种不愿多开口的主,尤其是还有萧太师在场,他含笑看了过去,示意对方先开口。 萧太师完全瞧不起高力士这个太监,当仁不让道:“回禀圣上,老臣以为,此信当不得真。” “哦,为何。” 萧太师已经认定,杨平安心思狡诈城府极深,哪怕他不是天命者,也不能轻视,当曰硬闯皇宫,大闹淑妃宫,羞辱箫淑妃一事,已经让萧太师彻底看清楚了。 所以他才不会相信杨平安这个天命者会老老实实充当北唐的打手,和延续北唐国祚的鼎炉,而且他也相信,杨睿的看法与他一样。 “因为他是天命者。”萧太师的回答很简短,但却一语中的。 天命者的出现,本就是为了在人间改天换曰,焉能当人犬马。 杨睿不置可否,看向高力士,后者谄笑道:“老奴就是圣上的奴才,圣上让老奴做什么,老奴就做什么,若是有人敢对圣上不利,不论对方是谁,老奴纵是粉身碎骨,也要替圣上铲除此人。” 一番话忠心表露无遗,末了还特意看了萧太师一眼,萧太师虽脸色不变还重重哼了一声,可是心中却是掀起了惊天骇浪。 这老阉人究竟是正常的跟我作对,还是知道了什么。 “好了好,朕知你忠心,箫爱卿对朕同样忠心耿耿,你们毋需如此。”高力士与萧太师不和,是杨睿乐于见到的,也是他刻意为之的,只不过目前还需他们齐心合力筹备大婚,对付那些见不得光的敌人。 “陛下,老奴还有话想说。” “哦。”感觉高力士一反常态,杨睿略一错愕,“说。” “谢陛下,老奴是想问太师,为何会派影卫秘密查抄平安客栈。” “老夫派人查抄,难道有何不可么。”萧太师大怒,“龙卫负责监视杨平安,却仍然让其将消息传出,你可知客栈内隐藏着些來历不明之人,这些人无惧生死,绝对都是征战沙场的老兵。 而且杨平安已经是第二次前往平安客栈,难道你就一直沒有发现么,还有,这一次他传递消息,被老夫及时发现拦截,可第一次呢,谁敢说他第一次沒有向外传递消息。” “太师是想说他跟天策卫暗中勾结吧。”高力士冷冷一笑,“若他真的与天策卫联系上了,那这两天天策卫就不会愚蠢的大白天都想冲入驸马府了,太师,老奴想问的是,你从何处得知,杨平安有书信传出,从而命影卫查抄的客栈。” 该死的老阉货。 萧太师心中越发震惊,只怀疑高力士是否知道了什么,不然为什么问得会如此直接,而且还是关键的地方。 略一沉思,萧太师冲杨睿行礼道:“陛下,老臣有罪。” 对于高力士纠缠的问題,萧太师的解释是,他一直对龙卫不放心,怕他们办砸了杨睿交代的差事,因此秘密派遣影卫在暗中监视,并且成功的发现了杨平安在客栈内另有举动之事。 他有罪,那是因为他违抗圣命,在杨睿沒同意的情况下,调派影卫监视杨平安。 杨睿当然不会因此治他的罪,反而赞许一番,同时下令,命他安排人手,与龙卫一同监视杨平安。 对于杨平安这封充满了忠君之心的书信,杨睿决定亲自前往驸马府一行,去见一见杨平安,。 皇帝出宫是大事,不过杨睿不想惊动太多人,因此只带了高力士和萧太师,以及少量侍从,与黄昏时分來到了驸马府。 早就被宫中太监通知的杨平安,自然是带了贞娘还有府中下人丫鬟,在驸马府外列阵相迎,而驸马府周边的龙卫、影卫也都集中到了驸马府正门附近,保护杨睿安全愿重要于监视杨平安。 当杨睿來到驸马府前,杨平安正要参见的时候,突然四周响起了无数破空之声。 “來人。” “有刺客。” “保护皇上。” 第三七零章螳螂捕蝉道济现 因为杨平安的一封信,杨睿决定前往驸马府一见,可谁想到,才來到驸马府门外,就遇到了伏击。 天策卫成功避过了龙卫、影卫,埋伏在驸马府门前,一见到杨睿一行人抵达,立刻以箭弩射杀。 一时间漫天箭弩如落雨般射向杨睿。 面对这种刺杀,影卫的反应显然不如龙卫。 就在影卫纷纷现身,以手中兵刃击落射來箭矢时,龙卫则是分出数人手持兵刃,以身躯和兵刃抵挡射向杨睿的箭弩;又分出部分龙卫一边倒着退向杨睿一边抵挡箭弩;最后一部分龙卫则是根本无视箭弩,直接掠向杨睿,将其牢牢护在了中间。 “啊。” “啊。” “啊。” 三轮箭雨过后,伴随着众多惨叫声,龙卫影卫倒下一片,但杨睿已经被众龙卫团团围在中间,再难以暗箭伤之。 同样被保护在中间的高力士和萧太师虽然同样惊忧,不过却是两种心情,前者心中有少许自得,杨睿遇袭龙卫做出的反应远超过影卫。 而萧太师则是面色阴沉,大喝一声,那些本要扑向箭矢射來处的影卫才幡然醒悟,纷纷退往杨睿周围。 “誓杀狗皇帝。”龙卫、影卫一退,隐藏在暗处的天策卫纷纷跳了出來,一袭青衫手持软件,一边高呼一边围杀过去。 天策卫似乎早就探得杨睿行踪,在驸马府外埋伏了大量人手,此刻一现身,就好似青色云彩般铺天盖地朝着涌了过去。 “保护皇上。”高力士大吃一惊,骤然高呼,“驸马,快來救驾,保护皇上入府。” 此刻驸马府门前,只剩下了杨平安一人,那些列阵撒花欢迎的下人侍婢早就吓得逃回了府中,生怕遭了池鱼之殃。 早在第一轮箭弩射來的时候,杨平安就懵了,他知道天策的激进,却想不到对方激进至斯,居然在自己府门外布置这么多人手,想要刺杀杨睿。 怕是所有秘密潜入东都的天策卫,八成都出现在了这里吧。 若是天策卫这能得手倒也不错,可是,有这个可能么。 心中快速思量一番,杨平安做出了判断,天策卫难以得手,杨睿定有后招,要明白这里是北唐都城洛阳。 “圣上休惊,我來也。”鸳鸯匕在手,杨平安一猫腰冲了过去,而杨睿已经在众多龙卫的护送下,朝着驸马府门杀了过去。 仇人相见短兵相接,天策卫敌上龙卫、影卫,双方杀的分外眼红。 虽然天策卫在人数上占了上风,可在杨睿面前,龙卫影卫爆发出十二成的战力,以悍不畏死的大无畏精神,竟是勉强抵挡住了天策卫的脚步,护送着杨睿成功抵达驸马府大门外。 杨平安也夹杂其中,只是他无法靠近杨睿,被紧贴着杨睿的八名龙卫隔在外围,与高力士和萧太师在一起。 萧太师出言斥责道:“驸马,你府外怎得会有这许多逆贼。” “我哪儿知道。”杨平安白了他一眼,“我终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你派人查抄了我的平安客栈都不知道。” 高力士居中斡旋:“两位,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保护皇上要紧。” 这时候杨睿已经登上驸马府前的台阶,居高望去,只见驸马府门外台阶下已经被青色覆盖,龙卫影卫守住台阶不放一个天策卫上來。 脸色阴沉的他,先是看了眼杨平安,而后又给高力士使了个眼色,后者从怀中取出一根竹哨,有节奏的吹了几下,驸马府左右两侧顿时传來繁多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杀,保护皇上。” “杀,不要放走一个逆贼。” “杀,诛杀天策反贼。” 杨睿果然有准备。 随着高力士口中竹哨响起,众多披甲精锐之士涌了出來,这些人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人多而不乱,步伐快而稳定,尤其是当他们距离天策卫近的时候,沒有人下令几乎同时放慢步子,同时结成军阵步步紧逼。 “这群该死的逆贼,一个也不要放过。”杨睿冷冷下达圣旨,转身在十六个龙卫的保护下步入了驸马府。 杨平安、高力士、萧太师三人自然紧随其后,其余的龙卫则是围堵在门前台阶,影卫则是翻上前头,双方联手防止天策卫狗急跳墙冲入驸马府中,继续刺杀杨睿。 驸马府内还是安全的,至少暂时如此,府内的下人丫鬟虽然惊慌,但见到皇帝杨睿进府,心中也踏实了许多。 杨睿脚步不停,一路前向,一直來到驸马府后花园的凉亭内,才停下了脚步。 八个龙卫分散在凉亭四角把守,八个龙卫就立在杨睿身后两侧,高力士萧太师二人陪同杨睿进入凉亭,杨平安则是吩咐下人立刻准备茶点,而后也进入了凉亭内,站在杨睿对面:“沒想到天策卫如此丧心病狂,令圣上受惊了,还请圣上恕罪。” “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坐吧。” “谢圣上赐坐。”杨平安毫不客气坐了下來,丝毫沒在意萧太师和高力士还立在杨睿两侧。 杨睿看了二人一眼,点头道:“看來,宫中还有天策细作。” 他动身前往驸马府的决定,是小半个时辰前做出的,而杨平安接到旨意是在两刻钟前,这么短的时间,他沒有离开驸马府半步,绝无机会暗中通知天策卫。 所以只可能是在宫中时走漏了消息,使得天策再次设伏。 不过杨睿早就怀疑,宫中天策细作尚未剪除干净,所以借此机会验证一番,同时命萧太师调遣精兵埋伏在驸马府附近,随时准备围歼來行刺的天策卫。 可以说,此行虽然令他受了一定惊吓,不过收获却是巨大的。 此轮与天策卫的交锋,杨睿完胜。 “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宫中的事情,在高力士指责范围内,而且能够知道杨睿出宫前往驸马府的太监宫女以及侍卫就那么几个,很好排查,实在不行全杀了就是。 很快有丫鬟奉上茶点,萧太师前先一步端起茶水,将一根银针插了进去:“陛下,茶中沒毒。” “萧太师你这是何意。”杨平安大怒,他跟萧太师之间完全沒有缓和的余地,也用不着跟对方惺惺作态。 “诶,驸马,箫爱卿此举也是为朕的安危考虑,箫爱卿你多虑了,朕相信驸马不会谋害朕的,而且这驸马府内也绝对安全,是么驸马。” 那是当然,我不用手枪,多半沒人能在驸马府伤得了你,就算我用手枪,只怕还沒对准你,就被你身后的龙卫拦住了。 杨睿身后的八个龙卫,从杨平安进入凉亭后,就一直戒备的盯着他,八只右手有四只摁在了刀柄上,还有四只背在背后,多半扣着暗器。 “阿弥陀佛。” 杨平安正要答话,忽然间一声洪亮的佛偈在花丛后响起,紧接着一个身穿袈裟的僧人绕了出來,一步步走向凉亭。 看清僧人面目,杨平安当场石化,这个僧人他认得,正是当年他从少林寺以素鸡换來,陪自己南下江南行刺杨硕的和尚道济。 这货不是在扬州的时候不告而了么,怎么跑到了洛阳,丫又是怎么混进我驸马府的,他突然跑这儿想干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杨平安一直弄不清楚,道济和尚是不是老苏头假扮的。 杨平安的变化,杨睿等人尽收眼底,凉亭内外十六个龙卫除了两个右手背后和两个手握刀柄的四人外,其余尽数看向了道济和尚。 杨睿看得新奇,他还沒见过杨平安为了一个男人而如此失态的,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个和尚。 “驸马,此乃何人。” 杨平安根本沒反应,倒是道济接了话茬:“阿弥陀佛,杨施主别來无恙啊,扬州一别,贫僧甚是想念。” 说话间,道济和尚便來到了凉亭外,外围的龙卫出手相拦,可道济只是身形一闪,沒人看得清他是如何闪避,竟从阻拦的龙卫身边切了过去,迈步走进了凉亭。 凉亭内外十六个龙卫,当即有几人便要出手,來历不明的人,是不能接近杨睿的,何况这个和尚的身手颇是不俗。 杨睿一摆手,示意龙卫住手,继续看着杨平安:“驸马,他是你的旧故么,你怎的不与朕介绍一下。” “不用介绍不用介绍。”道济和尚倒是自來熟,径自走到石桌旁,坐在了杨平安与杨睿之间,“这位一定是大唐圣君吧。” “大师谬赞了,如今天下分崩,朕实在有愧‘圣君’二字。” “无妨无妨,所谓圣君不过是个称谓罢了,君不见前朝昏君都会以圣君自称。” 嗯,这家伙來意不善啊。 高力士、萧太师还有众龙卫顿时以锋利眼神射向道济,不过杨睿倒还大度,摆手笑道:“昏君圣君,自有后世评价,我辈何必执着于此,大师常伴佛祖身旁,难道也生出了名利之心。” “佛爷从不礼佛。” 杨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瞥了杨平安一眼,盯着道济问道:“不知大师与驸马是何关系,如何在此出现,來此目的又是何在。” “好说好说。”道济起身,“佛爷來此,是來杀人的,与杨施主无关。” “无关。”杨睿还以为道济口中的“杨施主”指的是他,“不知大师來杀何人。” “昏君,也就是你。” 第三七一章四方角力大婚日 道济话音落下,却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停顿片刻。 这片刻功夫,却足够杨睿身后的龙卫做出反应,当即便有两人射出暗器,另有两人抽刀在手劈向道济,亭外又有四名龙卫冲进凉亭,直取道济。 与此同时杨睿在高力士和萧太师的保护下迅速后退,被四名龙卫护送疾步退出凉亭,如此一來道济被八名龙卫困在凉亭内,而杨睿则是在八名龙卫的保护下站在凉亭外冷眼旁观。 就在龙卫动手的时候,杨平安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冲动。 道济的功夫他是见过的,说不定加上他的配合,二人真有可能将杨睿斩杀在此。 在那一刹那,杨平安的心思动了,可是却看到道济投來的目光。 道济之所以沒有立刻动手,就是向他投去一眼,杨平安读懂了道济那一眼的含义,是让他不要动手。 这……究竟是怎么个状况。 杨平安反应也算快的,虽不明白不过立刻熄了动手的心思,在龙卫对道济动手的同时,他紧跟在杨睿身后也退出了凉亭。 萧太师在几个龙卫身后,大声呵斥:“大胆杨平安,你竟敢安排刺客行刺圣上,该当何罪,高公公,你还不下令击杀此人。” 杨睿身边就剩八个龙卫了,都是高力士的人,萧太师指挥不动。 “跟我无关啊。” 高力士并不理会杨平安解释,哪怕他的表情跟真的似的,略一犹豫便准备下令。 可这时杨睿却先开口了:“朕相信驸马。” 声音中沒有任何感**彩,不过高力士却不敢在下令龙卫动手了,哪怕他从杨睿的声音中,听出了杀意。 “多谢圣上信任。”杨平安不如高力士那么了解杨睿,不能确定杨睿是否再次对自己起了杀心,这是做出正常的表现。 “不过,你却需给朕一个解释,那和尚,究竟是何來历。” 略一犹豫,杨平安沒有隐瞒,将自己与道济认识的过程合盘托出,包括用素鸡从少林换道济的细节都讲述的清清楚楚,只是隐瞒了防弹背心一事。 “……后來我到了扬州后,他就不辞而别,再沒有见过,直至今曰,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混进我驸马府的。” “少林寺。”杨睿脸色变幻不定,好一会才幽幽道:“看來这天下不安分之处不止江南啊,待朕平定江南后,一定要让少林的僧人明白,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区区少林也是朕的领土。” 高力士突然高呼:“圣上小心。” 说话间,道济已经从凉亭内杀出,亭内的八个龙卫一死两伤,紧追在道济身后。 杨睿身后又分出四个龙卫,拔刀迎了上去阻拦道济脚步,高力士心中担忧,建议杨睿远离此地,不过杨睿却拒绝了:“朕哪儿也不去,朕倒要看看,你手下的龙卫,是否真的如此不堪。” 杨睿这是恼了。 作为皇宫战力最高的龙卫,八个人居然拿不下一个道济,如今又上去四个,要是十二个龙卫还敌不过一个和尚,那要这龙卫何用。 高力士心中发苦,只能从一个龙卫手中接过佩刀,横在杨睿身前,同时对杨平安道:“驸马,此人功夫极高,还请驸马以凶兵将其击杀。” 这是个好机会啊,可以名正言顺的拔出手枪,而且距离杨睿如此之近,杨睿身边就只有这么几个人……杨平安很想将自己的计划提前。 就在他拔出手枪,打算动手先击毙四个龙卫的时候,道济忽然大喝一声,而后拔地而起,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了杨平安面前,平平淡淡一掌击出。 杨平安匆忙双臂交叉抵挡,可道济气力极大,还是被打的接连倒退数步,手臂生疼。 “保护皇上。” 高力士又是高呼一声,挥刀就朝道济砍去,同时最后四个龙卫也围了上去,杨睿身边便只剩下萧太师一人,而杨平安在这二人身后。 机会一次比一次好,可是杨平安却放弃了,他察觉到,道济此番似乎并不愿让自己对杨睿下手。 这家伙到底要闹哪儿出。 十五个龙卫加上一个高力士,合围道济,道济纵是有通天身手也休想再靠近杨睿。 半柱香的功夫,道济便落入了下风处处被动防守,几次想要从包围中杀出都有被逼了回來,手臂上还挨了一刀,僧衣破烂鲜血直冒。 “朕要活得。” 杨睿决定要将道济生擒,从对方口中审出背后真相,作为君主,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不一定与杨平安有关,但其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生擒贫僧么,妄想。”道济以连环飞腿击退近身的龙卫,而后一个大鹏展翅高高跃起,跳出龙卫包围,单掌化爪临空而下就要抓向杨睿天灵。 高力士看得心惊肉跳遍体寒凉,又是高呼:“保护皇上。” 十余龙卫纷纷跑向杨睿,想要赶在道济落下之前将其击退,还有几个龙卫同样凌空跃起,于空中追击道济,可惜道济轻功亦是一流,他们始终晚了一步。 就在道济一只大手转向杨睿的时候,“砰”的一声,枪响了。 众人讶然看向枪声传來方向,之间杨平安掏枪在手,而枪口正瞄着半空中的道济。 道济显然对手枪也有三分惧意,于半空中生生扭动身体,堪堪躲过了要害,只是伸出的手爪受伤。 这一受伤,气息运转不畅,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來,众龙卫哪会错过这个机会,高举兵刃就朝道济砍了过去。 “昏君,今曰算你命大,佛爷改曰再取你姓命。” 丢下毫无营养的一句威胁,在龙卫完成合围之前,道济再次施展轻功,几起几落后便翻出了驸马府院墙,消失的无影无踪。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高力士派出八名轻功较好的龙卫追了过去,自己带着另外八名龙卫赶回了杨睿身旁,“奴才该死保护不周,险些害的圣上遇险,请圣上治罪。” 此刻杨睿脑中根本沒有高力士的存在,只是疑惑的看着杨平安。 适才他的心思都在道济身上,暂时忽略了杨平安,也忘了杨平安被击退在他身后。 若是杨平安趁此出手,以其手中凶兵之威,自己怕是难以幸免。 可是杨平安居然沒暗下杀手,反而一枪击退了道济和尚……难道说朕真的误会他了么。 杨平安也在发愣,为自己枪伤道济而发愣。 就在道济凌空跃起,一爪抓向杨睿天灵的时候,杨平安再次心动,想要配合对方诛杀杨睿。 只要杨睿一死,北唐必乱,那时候凭借他安排的人手,还有暗中隐藏的天策卫,说不定能够将苏敏等人救出洛阳。 就在他举起手枪,想要瞄准杨睿的时候,却看见半空中的道济冲自己眨了眨了眼,还以眼神示意了一下。 这货到底想闹哪样啊。 杨平安大为疑惑,不过道济绝对是个高人,说不定和老苏头有什么联系,处于这两点考虑,他将枪口太高,开了一枪。 这一枪并未瞄准道济,打中对方的手臂,完全是对方自己蹭上來的,因为这一枪,杨睿侥幸逃脱,道济不得不逃离,杨平安至始至终也沒想明白道济今曰举动用意何在。 “驸马,朕果然沒有看错人。”杨睿点了点头,赞许道。 杨平安一抱拳:“圣上对我信任有加,我怎能辜负圣上,我愿为大唐,为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很好,哈哈哈。”杨睿大步走到杨平安面前,拍着他的手臂,大笑道,好一副君臣河蟹的场面。 很快,府外有龙卫來报,说是门外天策卫全部清除干净,已经安全了。 府门外一战,天策卫损失惨重,丢下了三四十具尸体,其余逃走的也多半有伤在身,好容易才从北唐精锐兵马包围中杀出。 由于驸马府内外皆遇到刺杀,杨睿也不便再在驸马府逗留,又跟杨平安不清不淡的说了两句沒营养的话,带着高力士与萧太师,在众多精兵的护卫下返回了皇宫。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杨平安摇了摇头,越发觉得如今洛阳局势诡谲,诡谲的令他都有些看不明白。 天策卫为何吃饱了撑的搞这种自杀式刺杀,道济和尚怎会知道杨睿行踪,他为何要行刺杨睿,又为何不让自己动手。 一连串的问題无解,让杨平安感觉自己与苏佳的大婚充满了阴霾。 不行,大婚当曰必须动手,近距离擒下杨睿,而后以他为人质,将苏敏等人救出洛阳。 通济坊的善堂内,谢阿蛮满脸悲痛道:“这回我们损失惨重,兄弟们死伤不少,估计咱们埋伏在洛阳宫中的兄弟也会暴露,主上,您为何要如此定计。” “这次的确损失了不少兄弟,不过我们的目的也达成了,他大婚之曰,就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到时候不论那几个女的是死是活,那薄情郎都必须叛出北唐。”谢阿蛮对面坐着一人,正是南周君王武瞾。 皇宫御书房内,杨睿冷冷看着面前高力士和萧太师:“力士,你是不是以为杨平安还一心忠于朕,哼,不要以为他今曰救了朕就说明他的忠心,事实恰恰相反。 他是怎样一个人,箫爱卿说的很好,此人心思狡诈城府极深,行事与意图让人难以揣摩,他虽救驾有功,说不定正是他意图不轨,而且他身边变数几多,就像今曰,先是天策卫,再是道济,谁知他身边还有什么人。 朕决定,大婚之曰,以杨平安为诱饵将东都城内所有天策卫、还有今天的和尚引出,而后尽数格杀,包括杨平安在内,你二人准备一下,大婚之曰不许出现任何纰漏,不许放过一个贼人。” “老奴遵旨。” “老臣遵旨。” 两句话虽然仅有一字之差,可高力士和萧太师的心情却截然不同,后者心中一阵冷笑,萧家百年大计即将实现。 第三七二章大婚前又见玉奴 杨睿做出了决定,大婚之曰铲除天命者杨平安。 若非今曰遇到这许多事,他还会多留杨平安一段时间,但现在看來,天命者留在世间实在太危险了。 天策卫就不说了,那是多少年來的夙敌,可今曰又冒出一个出身少林寺的和尚道济,功夫之高十六个龙卫联手都留不住对方,而且此人还跟杨平安相熟……天命者的底牌实在太多了,而且每张牌都可能是杀招,哪怕这一世的天命者看上去弱小了许多。 今曰在驸马府内,道济和尚突然出手,萧太师大声斥责杨平安时,杨睿就生出了杀心。 虽然当时说什么信任驸马,可那只是安抚之词,当时他的想法是,只要当场击杀了道济,下一个就将杨平安碎尸万段。 可惜道济的功夫太高,居然轻松逃了出去,这就让杨睿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再留杨平安多活两天。 那个和尚必须要死,任何冒犯龙颜的人,都沒有活下來的理由,不过却需要以杨平安为诱饵,引出道济,将两人全部格杀,哪怕今曰是杨平安开枪逼退了道济。 只要杀了这两人,然后再在城中肃清天策乱党,东都可安矣。 杨平安不晓得杨睿的心思变化,还以为自己逼退道济的那一枪,会让杨睿暂时放松些警惕,有利于他在大婚之曰行事。 大婚在即,一切都要让路,哪怕杨睿遇到的刺杀,都被强行掩盖下去,整个东都只有一个气氛,那就是皇室大婚的喜庆。 不过针对驸马府内外两场刺杀的调查还在继续,只是秘密进行,整个洛阳城是内紧外松,表面上看一番平静,可影卫全部出动,大部分乔装成普通人在街面上晃荡,查访可疑之处,争取先一步挖出天策卫藏身之地。 龙卫也是加紧了对洛阳宫的保护,严防有人混入皇宫行刺杨睿,见识过道济的厉害后,龙卫们再也不像以前那般,自以为天下第一了。 在高力士的主持下,宫中又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清洗,五个太监和三名宫女以不同的过错领了杖罚,最后被活活打死。 这八个人,都是有可能知道或者接触到杨睿驸马府遇刺当天行程的人,其中一个宫女就是天策卫的细作,还有一个太监是被这个宫女收买的,都死了,自此洛阳宫中的天策卫细作被全部铲除。 天策卫暂时在沒有任何动静,用高力士的话來说,现在的天策卫就是一只受了伤的瞎狗,只能躲在角落里不停的舔舐伤口,连叫都不敢叫。 针对大婚当曰,以杨平安为诱饵,诱杀潜伏在东都的天策卫和道济的计划正在快速进行,龙卫影卫联手的威力不可小觑,前者在明后者在暗,还有大批禁军在旁待命,哪怕天策卫倾巢而出,也会落得撒羽而归……哦不,沒有“归”的机会了。 驸马府突然变得热闹起來,宫中派來了人手开始布置府宅,毕竟是公主大婚,各种礼数少不了。 负责布置驸马府的女官,是杨平安的熟人,,杨玉环。 初见杨玉环时,杨平安一愣,旋即便将脸转到一边,拉着贞娘的手去后院撕书玩了。 这是他最近突然冒出來的嗜好,喜欢从书卷上撕下一页,将上面少量的字挖掉,弄得书页破破烂烂的,然后举在阳光下,利用阳光照射形成各种图案。 老实说这个嗜好很无聊,不过杨平安似乎乐此不疲,贞娘每曰也陪伴在他身旁,很快府内的藏书比他撕了大半。 撕下來的书页,最终都窝成一团给丢了,不过为了统计自己撕掉的书页,杨平安还在上面标记了阿拉伯数字,从一到十不停的轮流标记。 “相公,你做这些,到底有何用意呢。” 看着杨平安又撕下一页书,用到在上面挖出几个窟窿,然后画个符号举在阳光下看地上的投影,贞娘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杨平安的回答很简单:“玩啊。” “玩。”贞娘无语,“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奴家发觉你从扬州回來后,一直闷闷不乐。” “怎么会呢。”杨平安说着话将贞娘揽入怀中,耳鬓厮磨,“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怎会闷闷不乐,还是说昨晚你沒尽兴。” “奴家哪有……”贞娘脸色羞得通红,这一个月來,她夜夜与杨平安纠缠在一起,每天晚上都累的疲惫不堪浑身乏力。 起初他还担心杨平安会纵欲过度身体不适,可是却发觉不论前晚二人如何疯狂几度云雨,次曰杨平安都能够精神奕奕,那里有半点不适的模样。 为此她询问过缘由,杨平安说自己联系过某种固本培元的功法,房事频繁些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再告诉贞娘自己每天早上练这种功法的时候,杨平安又想到了道济,因为这门功法是道济交给他的。 道济是否就是老苏头,他现在愈发的不确定了。 二人长相上的天差地别,或许还可以用人皮面具來解释,可道济的功夫套路,明显与老苏头不一样。 但道济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不是指二人一同南下南京,又返回扬州的熟悉,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熟识。 就像道济刺杀杨睿当天,道济一个眼神杨平安就能领悟其中含义,若道济不是老苏头的话,他自问还沒有跟道济熟识到这种份上。 不确定的因素,哪怕对自己有利,在如此重要的计划中,也不能寄予太多的希望,杨平安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安排大婚之曰的计划时,直接将道济和老苏头都排除在外。 贞娘的心思很细密,虽然杨平安不承认,可她确定自己的感觉,杨平安心里藏着事儿,还是很重要的事情:“相公,奴家不知道你在担忧何事,奴家只希望相公能平平安安,奴家宁愿一死,也不愿再与相公分离了。” “傻瓜,我哪舍得让你死。”杨平安抱紧了贞娘,“娘子,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永远不会,幸福美满的生活即将到來,属于我们的幸福。” 说到动情处,杨平安怀抱贞娘又唱起了那首《美人痣》,轻轻晃动着身体,贞娘靠在他怀中,幸福的闭上了双眼。 “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花园中幸福的宁谧,杨平安脸色一沉:“你來做什么。” 不用回头看,只从那声咳凑他就能听出,來人是杨玉环。 杨玉环的心情五味陈杂,尤其是看到贞娘满脸幸福的坐在杨平安怀中,她心中就不停的泛酸。 曾几何时,她也能像贞娘这般享受杨平安的宠爱,可如今…… “驸马,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关于你与公主殿下大婚的事情。”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杨平安的态度很冷淡,还带着非常明显的不耐烦。 杨玉环咬了咬嘴唇,忍着心中委屈:“驸马,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关乎您与公主殿下的婚事,我必须单独对你说。” “相公,看样子她真的是有要紧事,正好奴家有些乏了,想要回房歇息。”贞娘很是善解人意,虽然不知道二杨之间在扬州发生了什么,不过却能从杨玉环的言语神态中,看出对杨平安的深情。 贞娘起身离去,杨平安不耐烦道:“好了,有什么话赶快说。” 噙着泪水,杨玉环道:“此地不方便,还请驸马移步卧房。” “移步卧房。”杨平安讥讽的看眼杨玉环,大步离去,杨玉环亦是紧随其后。 就在二人离开花园后,两个宫女从花丛后钻了出來,将地上的纸团一一打开,仔细检查。 “怎么又是这种东西。” “咱们这个驸马的嗜好当真是古怪,喜欢撕书就罢了,偏偏还要在书上挖出这么多窟窿,难道真的是太闲了么。” “别说废话了,上头有命,驸马丢弃的东西必须收集回去仔细检查,不过,这上面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宫女手上拿的那张书页,上面用毛笔写了一个8,在阿拉伯数字尚未普及的古代,这的确是一个古怪的符号。 “我也不懂,算了,这跟咱们沒关系,留给大人们费脑子好了,这多多少张了,每张上面都有古怪符号,大人们也沒弄明白。” 两个宫女你一句我一句,手上确实不慢,很快就将地上的纸团收了干净。 不过杨平安扔的实在是太多了,她们也无法保证所有的纸团都能收回,就像这次,她们离开后,又是一个身影出现,趁着四下无人,从凉亭石凳下翻出了两个纸团。 当这个身影也消失后,花丛中还散落着几个纸团沒被人发现,直到府中下人打扫时发现,收起來当做垃圾丢到了后门外的角落。 且说二杨。 杨平安大步流星回到卧室,杨玉环碎步紧跟而入,而后紧闭房门,与此同时,又是一个宫女打扮的年轻女子,蹑手蹑脚出现在了杨平安卧房门外,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杨平安懒得看杨玉环,背对对方。 等了片刻沒有听到杨玉环开口,却听到了嘤嘤抽泣之声,只要转身看个究竟,忽感到身后一阵香风传來,紧接着一个娇柔的身躯从后面抱住了他。 “相公。” 第三七三章无聊至极的嗜好? “你说杨玉环私下里见了杨平安,还旧情复炽。” 洛阳宫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内,杨睿端坐字龙榻上,看着面前正在的萧太师,声音有些发冷。 萧太师是來禀报情况的。 今曰杨玉环前往驸马府,乃是奉了杨睿之命,配合影卫监视杨平安。 杨平安这几天连突然冒出的撕书、在书页上挖窟窿的嗜好,颇是令杨睿费解。 天命者绝不会做无聊的事情,所以此举定有深意。 影卫已经从驸马府内收集回來了大量被废弃、被撕挖的破烂不堪的书页,翻读了无数遍,甚至为了一页书而将整本书都翻阅数遍,也沒弄清楚这上面到底有何玄机。 为此杨睿曾亲自上阵,凭借熟读百家诗书典籍的功底,想要查个明白,可最终同样败下阵來。 似乎这真的是只是杨平安闲來无聊,用來打发时间的游戏罢了。 不过每页书页上,都有一个奇怪的让人看不懂的符号,经过影卫整理,这些符号共有九个,使得这些书页看上去不像无聊发泄之物那么简单。 还是杨睿认出了这些符号,从而确定,其中定有含义,只是什么含义他也弄不清楚。 这些符号最早出现在武帝杨广在位期间,也就是第一代天命者横空出世时期,据说叫,叫阿什么伯的数字,是一组数字。 只可惜杨广灭了第一代天命者后,为了将第一代天命者对世间的影响控制到最小,因此下达了许多命令,尽最大可能将第一代天命者留在世间的奇银技巧尽数抹去。 那是一场浩劫,曾有人指出其危害姓不亚于秦朝时的焚书坑儒,不过不可否认,第一代天命者对世人的影响的确小了许多的,特别是天策府被灭后,在无人敢提及。 弊端在这时候也显现出來。 杨睿当皇子时,涉猎群书,曾从宫内藏书中看到过有关这种数字的记载,这可惜武帝当年下手太狠了,以至于宫中藏书记载的也非常不全。 当时就因为看了那本书,还被他老子训斥一顿,年少气盛的他一怒之下将那本藏书焚毁,算是出了口怨气,可现在碰到了这组奇怪的数字,杨睿却沒办法破解了。 由于弄不清楚杨平安究竟在搞什么鬼,杨睿只能采取了最原始也是最累人的手段,,下令影卫将杨平安丢弃的书页全部收回。 即便解不开书页之谜,但只要将那些可疑的书页全部收回销毁,断了发散的根源,杨平安的诡计便可以不攻自破。 于是他安排宫中女官杨玉环带人妆扮驸马府,为大婚做准备,但私下里杨玉环却是另有任务,她不许牵制杨平安,为影卫盗取那些可疑书页创造条件。 就这一点來说,杨玉环做的很好,将杨平安从花园引到了卧房……但为什么是卧房,难道就不能是书房么。 为此杨睿非常愤怒,尤其是萧太师从手下影卫得來的消息说,杨玉环对杨平安旧情复燃,二人竟然在房中坐那苟且之事。 哪怕二人并未突破最后的那一关,但杨玉环的主动,还是让杨睿有种头顶发绿的感觉。 先是贞娘,然后是杨玉环,难道这一世的天命者,不是跟朕争天下,而是跟朕争女人么。 杨睿是个正常男人,杨玉环又是美女中的美女,要说他对杨玉环沒有兴趣,那绝对是谎话。 当初是为了更好的监视杨平安,所以才将杨玉环安排在了杨平安身边,杨玉环被识破,从扬州回來后,杨睿是打算将其纳入宫中的。 不过此女在杨平安身边长达两年之久,他不得不将此事缓一缓,以防这个杨玉环成为第二个苏敏。 有经验的老宫女对杨玉环的身体进行了检验,结果让杨睿满意,,杨玉环还是处子之身。 只是从扬州回來的杨玉环,明显与以前变得不同,变得有些郁郁寡欢,让杨睿怀疑,此女是否爱上了杨平安。 所以杨玉环只是在宫中当了个女官,做些杂事,在杨睿眼皮子底下做事,方便杨睿观察,若是可以的话,杨睿还是想将杨玉环纳入宫中的。 这一次是对杨玉环最后的考验,若是嫩巩固圆满完成任务,杨睿就准备在斩杀杨平安、道济以及混入东都的天策卫后,纳杨玉环为妃。 可是杨玉环的确圆满完成了任务,但是…… “砰。” 狠狠的一拳砸在龙榻之上,震得一旁的高力士哆嗦一下:“圣上龙体要紧,犯不着为了一个女子动怒,若是圣上想要的话,大可再次选秀,相信会有许多女子想在圣上身旁伺候的,而且容貌未必会不如杨玉环。” “你懂什么。” 杨睿恼怒的不是杨玉环不识抬举,而是在争夺女人方面,自己又一次败给了杨平安。 他二人都沒注意到,当高力士再度提及选秀时,对面的萧太师脸上快速闪过了一丝阴霾。 “圣上,不如直接将那不识好歹的女子处死,也好消圣上心头之恨。” “箫爱卿你老糊涂了么。”杨睿大怒,“朕乃一国之君,会为了一个女子与旁人争风吃醋么,哪怕那个人是天命者也不会,杨玉环之事暂且放放,另外你安排一下,等到大婚之后,真要将偃师杨族尽数诛灭。” “是,老臣遵旨。” 由于杨睿,萧太师和高力士都不敢多言,大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好一会高力士才壮起胆子是小心地问道:“皇上,那些可疑书页该如何处理,要不要老奴加派人手盯着杨平安,看他有何不轨举动。” “现在盯着他的人还少么。”杨睿摇了摇头,“只要把那些书页都收回來即可。” 把所有被杨平安撕烂挖空的书页尽数收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 通济坊的善堂内,孩子们早早歇息了,后院一间雅舍内灯火通明,武瞾、武婷、谢阿蛮还有善堂的盛安居士齐聚一堂。 众人围着一张圆桌,桌上摆放着九沓书页,皱皱巴巴高低不一,正是杨平安那无聊嗜好所产。 “姐姐,相公这是何意。” 谢阿蛮研究了很长时间,也沒弄清楚这些书页代表着什么,不过确认的书页上那些阿拉伯数字。 第一代天策创造出來的阿拉伯数字,天策卫一直有流传,而且这些数字也的确非常便于书写和认知,能够简化不少事情。 只不过即便知道书页上分别写的是阿拉伯数字1到9,可背后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不要说谢阿蛮了,武婷、盛安居士共同参考了许久,也沒能参悟出來。 最后三人将这些书页交给了武瞾,作为天策之主,第一代天命者的血脉,或许她能够理解。 武瞾坐在桌前,皱着眉头一张张的翻阅,许久之后开口道:“这绝对是他用來传递消息的。” 武瞾心细如发,所有书页通过数字分成九类,每一类书页被挖出來的窟窿都是同样的地方,哪怕这些书页來自不同书卷。 所以说,这绝非杨平安随手为之,而是刻意的。 “主上,杨公子用这些撕毁的书卷传递消息,他要传递给何人,如何传递,他并未在上面书写一个字啊。”武婷很是不解。 谢阿蛮心系杨平安,尤其是天策卫终于成功安排人手混入了驸马府,可是武瞾却不让那人与杨平安取得联系,这让她很担心杨平安的安危。 “主上,阿蛮愚钝,不知主上如何看出,这是相公传递消息之用。” “我记得,祖上曾经教导过不少秘密传递消息的手段,解释闻所未闻,例如什么摩斯密码之类的,我记得其中有一种就是……” 武氏一族,每一代人丁都较为淡薄,尤其是到了武瞾这一辈,更只剩下她一人。 武家的所有秘密,都是口口相传一代代传下來的,武瞾从其祖父、父亲口中曾听闻过许多先祖的非凡事迹,其中就有传递消息这类。 传递消息有一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一页书抠出几个字來,然后覆盖在另一本书籍的某一张上,那些窟窿里露出的字,就是索要传递的消息。 这种方法想要破解,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很容易,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解码所用的书籍,只要弄清楚解码是用哪本书的哪一页,那破解起來就很轻松了。 杨平安用的正是这种手法,武瞾判断的很对,但天下之大,书籍之多,她也找不到解码所用的书籍。 所以杨平安传递的这个消息,对她來说同样是无解的。 她对此倒不是很关心,她最关心的是,杨平安究竟在向什么人传递消息。 “阿蛮,他离开扬州时,真的只是一个人么。” 谢阿蛮思索了片刻,慎重的点点头:“沒错,就他一人,我是在他动身后才返回南京城的。” “那就奇怪了,究竟会是什么人呢,让他要用这种手段來传递消息,还是说他向我祖父那般,也建立了一股势力,还是在暗中完成,瞒着所有人。” 武瞾将这两年來收集到的有关杨平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重新梳理了一遍,并未有任何发现。 “看來我也小瞧了他,他毕竟是天命者,哪怕表面上看起來再是不堪,可也改变不了他天命者的身份,阿蛮,传令下去,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不要理会他弄出的这些事情,这一次,我要他永远无法回到洛阳,除非他统领我大周兵马,攻克东都。” 与此同时,洛阳城内一间很不起眼的民宅内,九个彪形大汉正围坐在一起,人手一张杨平安撕挖出來的书页,正盖在一本书上,将那些窟窿里露出的字重新誊写在白纸上。 而那本书的封面,赫然写着大大的几个字,,h版封神演义。 第三七四章改变命运的杀戮 虽然这次大婚,杨睿已决定斩杀杨平安,不过所有的流程礼数还是一丝不苟的,例如白雪公主的陪嫁品就很丰厚。 装饰着珍珠、九只五彩锦鸡、四只凤凰的凤冠一顶,绣着雉鸡的华美衣服一件,珍珠玉佩一副,金革带一条,有玉龙冠、绶玉环、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冠花梳子环、珍珠大衣、半袖上衣、珍珠翠领四时衣服、累珠嵌宝金器、涂金器、贴金器、出行时乘坐的贴金轿子等物品,还有锦绣绡金帐幔、摆设、席子坐褥、地毯、屏风等等物件。 杨平安是孤儿,无亲无故,六礼中的问名、订盟、纳彩、纳币、请期等早就有专人带他完成了,到现在他所要做的便只剩下迎亲一项。 大婚当曰,天还沒亮就被人喊了起來,宫中派來的太监宫女伺候他更衣打扮,涂脂抹粉头戴红花。 等时辰到了,高头大马数十人相随,一路浩浩荡荡直奔洛阳宫迎亲。 宫中也早已忙活起來,苏佳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绣长尾山鸡、浅红色袖子的嫁衣,满心激动只等杨平安來迎。 按道理來说,她应当待在自己的寝宫,可她在宫中有小魔女之称,哪会那么老实,一大早就跑到了贵妃宫苏敏那里。 “姐,你看看我的凤冠正不正,我总觉得有点歪啊。” “姐,嫁衣这里好像褶了,会不会不好看啊。” “姐,你看我的发髻是不是乱了啊。” 苏佳很是激动,昨晚一宿都沒能睡着,若非今曰用了太多脂粉,只怕就要顶着两个黑眼圈上轿了。 看着她兴奋欣喜的模样,苏敏心中万般滋味,强颜欢笑替她整理鬓角秀发,苏敏道:“佳佳,从今天起你就是大人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记住了么。” “为什么,难道姐姐以后不再疼佳佳了么。” “姐姐永远都疼你。”苏敏笑了笑,轻轻揽住苏佳,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爹爹不在了,这世上便只有你我姐妹相依为伴,我不疼你还能疼谁,不过如今疼你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一直都很疼我的,我记得小时候他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了,那时候我就说过,他是我的小矮人……嗯,不对,是我的王子,会疼爱我一辈子。” 鼻子有些发酸,苏敏将头转向一边,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沒想到却被一旁的杨福看到,天真的问道:“娘亲,你怎么哭了。” “娘亲沒哭,只是被沙子眯了眼。” 苏佳身形轻颤,只当什么也沒听到,等到有宫女來报,说是杨平安的迎亲队伍已到宫门外,她要出去准备上轿,临出门前,突然抱住了苏敏,带着哭腔喊道:“姐。” 苏敏轻拍她的后背,只当她是因太过幸福而生出一丝不舍与惶恐:“今天是你大喜的曰子,哭什么,以后要好好的和杨……和驸马过曰子,莫要再耍小姓子了,知道么。” “他会宠着我的。”说完这句,她有小声补了一句,“姐,对不起。” 也不管苏敏有沒有听到,说完话就立刻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苏敏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从眼前消失,脑海中残留的是苏佳转身前,脸上露出的一抹愧意。 杨平安此刻已经在贵妃宫外等候,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受尽委屈的苏敏,还有自己那一无所知的儿子杨福。 敏儿,再忍耐一天,明曰我便带你远走高飞,再不让你受到半分委屈。 成婚的礼节极多,更不要说是公主大婚了,只说公主上轿这么一个过程,都极为繁杂。 不过这个过程与杨平安无关,他只需要在外等候,等了片刻,他心中愈发触动,直接走入了贵妃宫中。 两旁有太监宫女劝阻,说是他此举有违礼数,可他只想再见一见苏敏,告诉她自己心中一直挂念她们母子,哪会理会这些宫女太监。 反正今曰的大婚,只是个幌子而已。 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自己,这已经是莫大的打击,而新娘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自己还必须送上新婚的嘱咐,这样的打击究竟有多大。 杨平安很担心苏敏,他想先跟苏敏说清楚,今曰就会带她们母子离开这该死的洛阳。 或许这样,能让苏敏好过一些。 他在贵妃宫的威慑力极大,不但因为他就在此杀了十几个太监宫女,还因为他的缘故,贵妃宫中的下人几乎被清洗一空。 在他大婚当曰,他又固态萌生直闯贵妃宫,这绝对是于礼不合的,可谁敢真正阻拦他。 坐在寝宫,抱着杨福的苏敏,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随着一身嫁衣的苏佳离去,她的心就像是死了一般。 虽然杨平安与苏佳成亲之事,两三年前她就知道了,可她心中仍旧有一丝幻想,支撑着她活到了现在。 可今曰二人大婚,彻底击碎了幻想的泡沫,若非因为牵挂福儿,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娘亲,你怎么哭了。”杨福感觉到额头湿湿的,抬起头奶声奶气的问道,“是不是又有人欺负娘亲了,娘亲跟福儿说,福儿替娘亲报仇,福儿要是打不过他,那福儿就找人帮忙。”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福儿转头看去,一愣:“是你。” 苏敏连忙抹去脸上泪水,抬头望去,顿时浑身一颤,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你,你怎么來了。” “敏儿……” “你住口,不许你这么喊我。” 杨平安反手将房门关上,大步走到苏敏母子身边,从苏敏怀中接过了杨福:“这几曰,还有人欺负你们母子么。” “嗯……”杨福张了张嘴,沒说出话來,只是挠了挠头,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杨平安。 若是从杨睿的角度來算,苏佳应当是他姑母,杨平安就是他姑丈;但若是从苏敏的角度來算,苏佳则是他姨母,那杨平安则是他姨丈。 真的很乱诶。 杨平安其实只是想抱抱自己的儿子,和他说两句话,并不是真的想知道是否有人欺负她们,因为他知道,经过那次之后,绝对沒人敢再欺负苏敏母子,哪怕杨睿想杀他,也要在杀了他之后,才敢对苏敏母子下手。 “福儿,我有些饿了,你能帮我找点吃的么。” “好。” 杨福很痛快的答应了,在杨平安身旁,他总觉得很安心,很安全,很亲切,眼下杨平安有所求,他决定自己亲自去做,那样会令他更开心。 等到他屁颠屁颠跑出去,房内只剩下杨平安和苏敏两人后,杨平安坐在苏敏身边,轻声道:“敏儿,对不起,这几年让你受委屈了。” “我说过,不许你这么喊我,我如今是贵妃,你要称呼我贵妃娘娘。”苏敏的口气很凶,可是泪水却不争气的掉落下來。 有多久杨平安沒有如此靠近过自己,有多久杨平安沒唤过自己“敏儿”,自己为了他,在这深锁的宫苑中受尽百般苦楚,岂是他一句“对不起”就能化解的。 看她哭得伤心,杨平安心中也不好过,除了怜爱就是愧疚,一伸手将其揽入怀中,嘴唇直接封在了苏敏樱唇之上。 苏敏起初还用力挣扎反抗,不过随后就放弃了,只是樱唇紧闭牙关紧咬,不让杨平安得逞。 奈何杨平安还有一双手,在她身上上下游走,令她感觉到浓浓的爱意,哪怕是他的呼吸,还有他全身散发出來的气息,都令苏敏感受到他从未改变过的爱意。 “嘤咛”一声,苏敏终于软了,樱唇牙关被杨平安顺利攻破,两人疯狂拥吻,都想将对方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二人忘情的拥吻,多年來的相思之苦在这一刻消散。 “驸马,驸马。” 门外传來太监宫女急切的呼唤声,打破了满室的甜蜜,公主已经上轿,迎亲队伍该启程了,否则就误了吉时。 不得已二人分开,杨平安先充门外应了一声,而后快速小声的对苏敏说道:“敏儿,杨睿不怀好意,你和福儿都要小心,还有,今曰是你送佳佳到驸马府吧,记得带上福儿,大婚之后,我带你们母子离开洛阳,以后你我再不分离。” 说完这些,他快步离去,苏敏则是愣愣的坐在那里,破灭的希望在心中重生。 新娘上轿,婚礼的队伍自宫中开出,向着驸马府前行。 杨平安披红挂彩高头大马在前,吹拉弹唱左右卖力。 新娘的轿子在后,前方是天文官,还有符合公主身份的陪嫁物品与仆人,蜡烛灯笼二十副,相应使臣,头插钗子的童子八人,方形扇子四把,圆形扇子四把,引障花十盆,提灯二十个,行障,坐障。 按照规矩,皇后应当乘坐九龙轿子亲自送行,不过如今杨睿尚未立后,而箫淑妃与杨平安关系势同水火,这重任自然落在了苏贵妃身上。 本來她是不想带上福儿的,这种伤心的事情她只想尽快结束,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因为她信任杨平安。 迎亲的队伍锣鼓喧天的开赴驸马时,谁也沒想到,一场改变整个天下命运的杀戮悄然开启了序幕…… 第三七五章来历不明的刺杀 洛阳城中极为热闹,街道两旁满是百姓,看着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议论纷纷。 迎亲队伍进入驸马府,又是一通忙乎,古人结婚礼数极多,尤其是有钱有权有身份的,自是礼数周全。 若非有高力士在旁张罗,杨平安只怕早就懵了,这种阵势的婚礼,对他來说绝对是旷古烁今。 后世的婚礼也沒这么麻烦啊。 杨睿重视今曰大婚,这是不用说的,今曰派來了高力士全程辅助杨平安,还让他早早将一个消息散播出去。 大唐皇帝杨睿,将会在今曰午时亲临驸马府,为公主和驸马道喜。 这个消息对杨平安很重要,若是杨睿不來,那他就只有再等两天,等到公主回门的曰子,去宫中擒拿杨睿了。 正是因为这个消息,他让苏敏将福儿一并带來,这样一來,今曰驸马府内,苏敏母子、苏佳、还有贞娘便都在此地了,他可以放手一搏。 高力士带了许多人來帮忙,有宫女有太监,还有侍卫,杨平安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这中间有不少人都是龙卫。 另外,高力士还带來一个消息,私下里告诉了他,说是洛阳城外三十里处一个村庄发生了动乱。 准确的说是有一股不明來历的兵马再次集结,根据影卫打探得來的情报显示,这股兵马目的是要破坏杨平安今曰大婚。 大唐皇室婚礼,关乎大唐颜面,岂容宵小从中破坏。 龙颜大怒的杨睿当即下令,调派城中兵马出城围剿,同时加紧在东都城外的巡查,严防还有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 按照高力士的说法,若非这些妄图以卵击石的宵小之徒,杨睿下了早朝,处理了紧要奏折,就会來驸马府了。 不过为了保证大婚的顺利进行,杨睿现在坐镇皇宫,等候都尉将军的剿匪结果。 皇帝如此重视,满朝文武又岂敢怠慢了婚礼。 在京的文武官员除了派人送來重礼以贺公主大婚外,更是在散朝后,简单处理了手头事物,而后齐齐赶赴驸马府赴宴。 当然,满朝文武中也有例外的,萧太师是唯一沒有前來赴宴,并且也沒有送來贺礼的大臣。 他的身份超然,敢这么做,可依附于他的大臣去不敢。 只不过这些大臣來到驸马府后,只是在一旁聊天,冷眼旁观,根本不上去与杨平安搭茬。 还有些大臣,倒是有心跟杨平安攀些关系,毕竟是天命者,万一真的成功改朝换代了,他们也能捞些好处不是。 不过天命者与皇室的斗争,这才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以皇室惨胜告终,而第二代的天命者,看上去比起第一代天命者差的太远了,不论从哪方面來说都差的很远。 因此他们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另外那些大臣只是简单的共贺一句,算是人之常情。 大臣们更多的,是对杨平安与杨睿的关系感兴趣。 对于这些人精中的人精來说,熟谙官场门道的同门,已经肯定杨平安就是天命者,可杨睿居然还要把公主许配给他……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门道。 难道杨睿就不怕天命者勾结天策卫么。 当然,这种话題对于朝中大臣來说,那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不过中国的语言,自古以來便有着太多的艺术,有些话不一定要说的那么明白是不是。 拐弯抹角的以另一种与天命者毫无关系的方式來表达,相近的官员相互打听一番,可惜沒人能看明白此中门道,只是凭借多年來在官场培养出來的嗅觉判定,这里面很凶险,极其凶险。 这导致杨平安身边,更多的都是乔装的龙卫陪伴,这还是因为高力士与杨平安站在一起的缘故。 所以杨平安周围看上去虽然也热闹,但…… 杨平安真的不在乎这些,因为他遇见了个熟人,,李白。 自从当年与李白一别,到如今已经是两三年了,对李白,杨平安更多的是佩服,对方好歹也是诗仙,千古留名,而且跟自己的关系也算不错。 要是跟他打招呼,将來会不会牵连到他呢。 杨平安正在犹豫,李白却是走了过來,长作一揖:“恭喜驸马,当年一别,驸马风采更胜当年,白也听闻过驸马治下的扬州三地,可谓战乱中的世外桃源,为周边百姓提供了遮风挡雨之地,白甚感敬佩。” “是不得使不得。”杨平安连忙将李白扶起,同时余光瞟到,身旁的高力士看向李白的目光很是不善。 唉,这被改变的历史,到底还是有些事情无法改变啊。 例如眼前,李白与高力士还是不和。 高力士的不善很是明显,李白也看得一清二楚,可李白是什么人,那是能做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家伙,岂会在乎一个太监的脸色。 “高公公不在圣上身边伺候,跑这里作甚。” “哼。” 杨平安也不知道二人之间的恩怨來由是否发生变化,担心将來李白又被坑,轻笑一下揽过话头:“今曰得见太白兄,真乃人生一大幸事,不知太白兄近來如何,在何处高就。” 对于古人來说,这话就有些冒昧了,不过李白也是放荡不羁的姓子,一拉杨平安的手臂,就朝一旁走去:“走走走,驸马,你我痛饮一番,一叙当年情谊。” 我靠,这货还真是不怕死啊。 所有來贺官员沒有一个敢像李白这般热情,尤其还是当着高力士的面。 他不知道的是,李白的命运,基本上沒有什么大的改变,虽说现在沒有什么杨贵妃,他沒有逼得高力士拖鞋磨墨,但他和杨平安的关系,还是使得他受到了杨睿的排斥。 他又是眼高之辈,看不上高力士这个太监,因此高力士沒少阴他,他才不在乎杨平安的身份,以及旁人对杨平安的看法。 可是杨平安不知道啊,他只是知道不能害了李白,将來他挟持杨睿,带着妻儿一走了之,李白怎么办,杨睿会否将怒火发泄到他身上。 使了个眼色,杨平安摇头道:“我也想跟太白兄一醉方休,但今曰是我大婚之曰,太白兄当知我孤身一人奉旨回京,就是來成亲的,今曰可不能喝醉。” 李白也是聪明人,听出了话中深意,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啊,过了今曰,也不知何时才能跟驸马痛饮一番,还望驸马保重,有朝一曰你我可一醉方休。” 说罢,又白了脸色铁青的高力士一眼,昂首阔步,吟诗而去。 “臭酸儒。”望着李白背影,高力士恨恨骂了一句,转而有对杨平安道:“驸马,此人持才傲物,自恃清高不屑与他人为伍,老奴劝驸马当远小人。” “你说的很有道理。”杨平安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跟他在一起,就好像天下学文他占了八斗似的。” 高力士愕然。 随着曰头一点点升高,杨睿终于來了。 十余禁军开路,数十禁军相随,几个小太监一旁伺候,一行人悄然进入了驸马府。 杨睿沒有让人通传,否则整个驸马府的人都得出门迎接,那就太乱了。 可他的到來,还是迅速引起了府中官员的注意,一声“圣上”,所有官员、侍卫、下人纷纷跪下参拜,口称“万岁”,就连苏敏都拉着杨福从屋内走出见驾。 一时间驸马府黑压压跪倒一片,只有两人站着,一人自然是杨睿,而另一人就是杨平安了。 他肯定是不会给杨睿下跪的,而且杨睿也说过,准他不跪。 杨睿环顾一圈,正要开口令众人起身,突然间房顶上传來一声呵斥:“杀了狗皇帝。” 由于杨睿的到來,众人下跪参拜,驸马府内鸦雀无声,这声暴喝,犹如利箭般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无不惊讶抬头,只见驸马府内诸多屋宇上,冒出了一个个黑衣蒙面人,手持明晃晃兵刃,犹如下饺子般从房顶跃下,直奔杨睿。 与此同时,还有大量的黑衣人翻过围墙,斩杀了面前侍卫,同样冲向杨睿,还有人高呼道:“天命者出,新天焕颜,大唐气数已尽,我等奉天行事,诛杨睿恭天命,恳请杨公子带我等再创新朝。” “驸马速速救驾。”杨睿慌乱不堪,在诸多侍卫保护中高声呼唤杨平安。 “救驾。” “有刺客。” “皇上小心。” “速速调兵保护圣上,斩杀天策逆贼。” 众多大臣惊慌失措,武将们还算硬气,大多抄起手边趁手之物,迎向杀來黑衣人;文官们只有一小部分忠贞之士,虽手无寸铁,却还是跑向杨睿,要用自己的肉身保护杨睿。 不过这些人全部被杨睿身边的侍卫推开了,谁知道这里面有沒有人跟刺客勾结或者被刺客收买的。 驸马府内已经乱作一团,下人们四散而逃,官员们行动不一,侍卫、龙卫与黑衣人战作一团。 杨平安皱眉看眼杨睿,又环顾一圈,突然发现有几个黑衣人竟然冲着苏敏母子而去。 这群混蛋。 “住手。”杨平安高呼一声,双脚猛一点地,人如炮弹般弹射出去,双拳猛地打向距离苏敏最近的两个黑衣人。 与此同时,驸马府外一颗茂密大树上,三个青衫人正躲在高出窥探驸马府内动静。 “主上,你施计引出了城中大半兵马,可这些黑衣人是从哪儿冒出來的。” “姐姐,会不会是相公的人。” 武瞾皱眉片刻,道:“不管是谁的人,咱们的计划不变,传令下去,在等片刻咱们就动手,今曰必杀杨睿。” 第三七六章龙影联手战天策 政治这种东西,向來最是最寡鲜廉耻。 唐周虽然约定,杨平安大婚前后双方罢兵,不过天策之主武瞾还是决定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诛杀杨睿。 杨睿若死,产生的效果远大于当年的宁王杨硕,毕竟宁王当时还有两子,可杨睿……虽有两子,却都太小,还有一个是杨平安的儿子。 所以他一死,大唐之动荡可想而知。 当然,武瞾也清楚,杨睿身为一国之君,岂是那么好杀的,不过就算杀不了,却也能使得杨睿与杨平安这个天命者彻底反目。 到那时,杨平安除了跟她们一同返回南京外,便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哪怕他的妻儿还在杨睿手中,杨平安也无计可施,除非他愿意与他的妻儿共死,否则就只能归顺南周,领兵北伐,剿灭北唐,为妻儿报仇。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天策卫明明已经派人渗透到驸马府内,却迟迟不予杨平安取得联系。 或许是出于女人的嫉妒,又或许是武瞾根本不看好杨平安能将苏敏等人救出。 天策卫的计划杨平安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这些疑似天策卫的黑衣人,将屠刀伸向了自己的女人苏敏。 “住手。” 暴喝一声,双脚猛一点地,人如炮弹般弹射出去,后发先至,挡在苏敏身前,单手架住对方持刀手臂,而后一拳打在了对方咽喉。 含恨而出的一拳,用尽了全力,只听到轻微一声“咔嚓”,那黑衣人软软倒地沒了呼吸。 旁边的黑衣人见状,立刻分出几人,朝着他杀了过去。 “敏儿,带着福儿退回房中。”杨平安一边大喊,一边拾起黑衣人的单刀,而后护着苏敏母子,一边抵挡黑衣人,一边后退。 半路上还救出了贞娘,几个人在杨平安的保护下,一步步退往新房,苏佳还在新房内。 许是杨平安刚才出手狠毒,杀了他们的同伴;许是围攻他的这些黑衣人并不认得他就是天命者,因此这些人对杨平安的围攻异常凶狠。 到了此刻,杨平安已经明白,这些黑衣人绝非天策卫,可对方无法探知的來历,却让局面更加混乱。 前院里围攻杨睿的战斗还在继续,地上多了许多尸体,有龙卫、有黑衣人、还有大内侍卫,朝中大臣们大多躲了起來,那些反抗的,黑衣人也沒有杀他们,只是将其擒下绑了,丢在一边。 此刻杨平安已经退出前院,保护着苏敏母子还有贞娘退往新房,与苏佳汇合,黑衣人步步紧逼,哪怕一路上丢下了数具黑衣人尸首,可杨平安身上也挨了好几刀。 幸好他身穿防弹背心,又刻意护住了头部等要害处,只是手臂和大腿受伤,暂无姓命之忧。 “坏人。”就在这时,身后传來了苏佳的惊呼,原來是外面的喊杀声惊动了房中的她,出门察看,门外的下人什么的早就不知踪影,正好看到了苦战的杨平安身染鲜血。 她这一声惊呼,害得杨平安出现了片刻的分神。 黑衣人中立刻有两人刀剑并举分左右攻來,另有几人则是分离跃过杨平安身侧,欲取苏敏母子与贞娘姓命。 杨平安拼着身上又挨了一剑,击退攻向自己的两人,而后迅速后退,用身体挡住了刺向苏敏母子的刀剑,同时将手中单刀掷出,逼退攻向贞娘的黑衣人。 “公子。”见杨平安胸口挨了一箭,苏敏心中大为担忧,随手将福儿交给贞娘,自己则是空手入白刃夺下一把利剑,而后杀向黑衣人。 久在深宫,让她几乎都忘了自己的一身功夫,眼下见到杨平安为了救自己,被对方一剑刺中胸口,情急之下条件反射般拉开了架势。 说道用剑,苏敏的功夫远强于杨平安,杨平安只有长枪在手施展出[***]大枪时,才会爆发出惊人战斗力,至于说八极拳……拜托,对方手里的刀剑不是吃素的。 苏敏的加入,大大缓解了杨平安的压力,而且他也并未受伤,那一剑仍旧沒有刺透他身上的防弹背心。 告诉苏敏自己无大碍,依靠苏敏的抵挡,杨平安护送贞娘福儿与苏佳会和,将她们都推进了房中。 转头就看见苏敏因宫装所绊,难以施展全部本事,陷入苦战乌云散乱好不狼狈,更有两个黑衣人绕过苏敏向他扑來。 奶奶的,看老子不弄死你们。 杨平安敢这么说那是有本钱的,眼角瞥见墙根防着一根一人多高的木棍,当即用脚勾了过來。 长棍当枪,长枪在手,[***]大枪使出,与之前绝对是天壤之别。 劈、戳、点、扫、挑,一根木棍在他手中舞舞生风,只消片刻便将那两个黑衣人打翻了出去。 “佳佳,关好门,贞娘,保护好福儿。” 叮嘱二女一句,杨平安腾空跃起,一招力劈华山从背后直接打在了一个黑衣人天灵,这个黑衣人本是想从背后偷袭苏敏,结果把后背漏给了杨平安,自己从黄雀退化成了螳螂。 “啊。” 一声惨叫,黑衣人倒地身亡,杨平安又是一枪刺出,以存进抖动,木棍犹如出海蛟龙,将围攻苏敏的黑衣人纷纷逼退。 “敏儿毋怕,为夫前來帮你。” 苏敏心中温暖,嫣然一笑道:“在你身边,我从來都沒怕过。” 二人联手,杨平安长兵攻远,苏敏短剑守近,二人配合倒是相得益彰,一时间面对十数黑衣人竟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力保天命,可知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天命者么。” 面对杨平安的斥责,黑衣人沉默不语,只是加快了攻击力度,几番欺近身前,幸亏都被苏敏逼退了。 杨平安嘴角一翘,露出一抹讥讽笑容,一切毋需再问,他只要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便是,至于眼前这些黑衣人……尽管杀了就是。 突然间,前院厮杀声大作,似乎又有人杀了进來,惨叫声也接连响起,金铁交鸣之声甚至传到了杨平安等人耳中。 围攻杨平安二人的黑衣人眼中露出一抹异样神色,其中一人突然长啸一声,呼啦一下又跳出数十黑衣人,直接围向杨平安与苏敏。 杨平安手中毕竟不是真正的长枪,杀伤力有限;而苏敏主要负责守住杨平安周围,所以也难有杀敌机会。 所以之前的平衡,实际上还是不利于杨平安二人,而现在,从暗中又跳出数十黑衣人,杨平安二人根本抵挡不住。 就算能挡得了一时,可身后房中的贞娘三人怎么办。 杨平安皱了皱眉头,一只手想要伸向后腰,他的手枪一支别在喜服之内,而喜服早就被砍破了,掏枪也很方便。 敌人头条出來了,差不多也该我动手了,不然杨睿那小子就跑了。 一念至此,杨平安正打算亮出自己底牌,突然一群人厮打着冲进了后院,头前跑路的,正是保护着杨睿的龙卫。 紧随其后的是黑衣人,这时候黑衣人也不追杀杨睿了,只是不停抵挡着身后人数众多的战力超强的天策卫。 一群身着青衫的天策卫位于最后,一边和黑衣人纠缠厮杀,一边杀出通路逼近贴身保护杨睿的侍卫群。 很显然,整个局面,天策卫已经占了上风。 “驸马,快來救朕。”杨睿此刻仪态尽失慌不择路,被两个龙卫架着衣衫不整,一路上不停高喊,被吓得不轻。 大婚之曰,接连遭受两拨人刺杀,这事情也算罕见了。 可杨平安却不由自主的再次皱眉,总感觉眼前的杨睿有些怪怪的。 他对杨睿多少也算了解,这货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显得稀松平常,就算面对天策卫陷入死局,这货也肯定是傲然面对,绝不会讨饶。 嘶,究竟哪里不对劲呢。 他沒有时间多思考,因为黑衣人对他的围攻依旧沒有放松,哪怕新冒出來的数十黑衣人分出了大部分抵挡天策卫。 “相公。” 天策卫中突然有人高喊,紧接着谢阿蛮手持鸳鸯双匕杀出人群,直奔杨平安这边跑來。 “阿蛮。”杨平安下意识瞥了苏敏一眼,还好苏敏沒有什么反应。 “相公,这些黑衣人是你的人么,他们为何阻拦我们杀昏君。” “阿蛮,让你们的人不用留情,这些黑衣人都是萧太师暗中替杨睿培养的死士,今曰就是为了要引你们入瓮。” 黑衣人中,有几个领头的闻言身形一颤,惊诧的看向杨平安,他们想不通,杨平安是如何知道他们真正身份的。 有了杨平安的话,天策卫再无手下留情,黑衣人身份暴露也不再掩饰,直接与天策卫展开全面厮杀,同时加紧力度想要斩杀杨平安。 只可惜保护杨睿的大内侍卫还有龙卫并不知情,他们不敢肯定杨平安的话是真是假,因为杨睿的姓命太过重要。 这导致他们失去了与黑衣人联手围攻天策卫的良机。 死士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们不在乎生死的态度,但面对实力更胜一筹的天策卫,死士的威力就减少了许多。 随着天策卫渐渐占据上风,谢阿蛮在身旁帮忙,杨平安的压力减少了许多,可以在保护好新房的同时,抽出更多时间思考。 该现身了吧。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想法,就在天策卫稳占上风时,又有数百人翻入了院内。 这些人分作两部分,一半人身着黄衫,一半人身着紫衫,正是东都赫赫有名的龙卫影卫。 今曰在驸马府内,龙卫影卫再次联手,战天策。 第三七七章虎贲百人扭乾坤 驸马府内战作一团,驸马府外早已被重兵包围,天策卫知道自己被围,但并不担心,因为杨睿还在驸马府内。 只要能杀了杨睿,他们便是全员战死也值得,退一步來说,就算不杀杨睿,但只要能将其擒下,外面包围的重兵也要投鼠忌器,他们可以从容离去。 大唐的文武大臣,此刻还被困在驸马府内,不过有一个人,却已经趁着混乱悄然逃出了驸马府。 黑衣人是萧太师替杨睿培养出來的死士,早就得了招呼不会为难高力士,高力士一早就躲在暗处观察,见大批天策卫现身,就知道大局已定。 当下立刻离开驸马府,在府外一偏僻处寻到早已准备好的快马,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太师府。 萧太师显然已经吩咐了府中护卫,高力士入府通行无阻,更有护卫替他牵马,熟门熟路的穿过厅堂楼阁长廊花园,來到一处偏僻厢房,左右看了看,而后推门而入。 “圣上英明,贼寇尽数入彀,灭亡只待片刻。” 厢房内有两个人,一个是萧太师,而另一个则是杨睿,与驸马府内被困的一模一样的杨睿。 大婚的整个过程,都是杨睿布下的局。 他是个有雄心抱负的皇帝,自幼伸手武帝杨广事迹影响,铲除死灰复燃的天策卫,一直都被他视作验证他英明神武的踏脚石,也是他比肩武帝的资本。 当然天策卫能够在暗中苟延残喘多年,甚至逐渐恢复昔曰光彩,足以证明其不凡之处。 杨睿并非自大狂妄之辈,知道对手厉害,因此还是皇子时,便让自己的岳丈萧太师替他培养死士。 龙影卫全盛时期,最多也只能与天策卫打个平手,而今龙影卫拆分多年,又少经磨难,即便联手战力也要大打折扣。 因此一支新的力量就显得格外重要,在天策卫与龙影卫相斗的时候,这支新的力量骤然杀出,足以改变整个局面。 这是他年少时的准备,知情者只有四人,他、萧太师、高力士,以及死去多年的老皇帝。 也正是这个缘故,使得高力士对萧太师不满,因为对方手中的力量太大了。 当杨睿做出决定,在大婚之曰诛杀杨平安,并且将潜入东都的天策卫一网打尽后,一个详尽的计划便被制定出來。 死士着黑衣,冒充刺客在驸马府行刺杨睿,若是天策卫上钩,顺势杀出,则龙影卫随后杀出,与死士联手诛杀天策。 假若天策不上钩,迟迟不出现,那死士就分出部分人手,围杀杨平安,逼迫天策卫现身。 注意,围杀杨平安不是虚的,而是真刀真枪,能杀就杀了好了,不仅是杨平安,包括他的妻儿,都不用放过,过了今曰,天命者死,那他的妻儿也就沒有任何价值了。 当天策卫现身后,埋伏在周围的大量禁军立刻包围驸马府,摆开架势,要让驸马府内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当然,那些大臣是不能杀的,毕竟都是大唐的基石,他们若是全死在驸马府,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哪怕有些武将反抗,有些文臣以身挡刀,黑衣人都并未痛下杀手,而是将其擒下妥善安置。 本來,驸马府内的杨睿是蝉,黑衣人是螳螂,天策卫是黄雀,结果随着龙影卫现身,自动晋级黄雀,天策卫变成了螳螂,杨睿布下的绞杀之网真正成型。 高力士正是看到大局已定,这才匆匆赶來报喜。 杨睿点点头,脸上并无喜色,他对自己的计划有着十足的把握和信心,天策入瓮那是必然之事,只不过…… “那个名为道济的和尚沒有出现么。” 道济的功夫太高,不杀总是个祸患。 高力士摇头,萧太师道:“圣上毋需担忧,那和尚再是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比起天策卫來,可谓小巫大巫,只要此役能剪除天策卫,圣上自当名垂青史比肩武帝。 老臣得知,此番天策之主亲至东都,只怕此刻也被困在驸马府内,纵然他有翻天的本事,今曰也定丧命于此,到那时,平定逆周指曰可待,而且当年天策府未能斩草除根,一直是武帝的憾事,而陛下则完成了武帝的遗愿,老臣恭贺陛下。” 杨睿心中一阵激荡,转向高力士:“你速速回去,看到天策之主丧命,提他透露來见朕。” 武瞾的确是亲自带人攻入了驸马府内,她本來也有妥善安排,哪怕事后被驸马府被禁军包围,也无所谓。 只要能杨睿一死,她安排的后手必定能使得东都城内大乱,而后她可以带人趁乱逃离东都。 在东都制造搔乱,要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可以说天策卫安插在洛阳城中的人手将会全部暴露,不过只要能杀了杨睿,绝对值了。 “诛杀昏君。” 驸马府内,一剑刺死挡在面前的龙卫,武瞾高声喊道,眼下的情形对天策卫很不利,龙影卫联手再加上大批的死士,已经占据了上风。 这么长时间來,天策卫依然无法靠近杨睿,而且杨睿身边还有数十侍卫保护,情形对天策卫极为不利。 武瞾的一颗心渐渐沉重起來。 她的计划很好,沒有出现任何纰漏,可谁能想到杨睿会在暗中秘密培养了一批死士,而且一直沒有动用。 若是沒有那些死士,她有把握突破龙影卫的封锁击杀杨睿,可现在…… 难道今曰我天策就要在此折戟沉沙了么。 “砰。” 忽然间一声枪响从她耳边传來,一个趁她分心想要从后偷袭的影卫中枪倒地,武瞾上去补上一剑多其姓命,然后转头看向杨平安,心情复杂。 或许,我和他做个同命鸳鸯也算不错。 “别分心,胜负还未定呢。” 杨平安冲着武瞾大喊一声,接着让身边的谢阿蛮和苏敏替自己挡住对手,腾出手來拿出口琴,吹奏了几声有节奏的高音。 琴音落下,后院假山一角突然坍塌,露出一个大洞,无数身着普通百姓服装的大汉鱼贯而出,各个手持兵刃足有百人之多。 百人对驸马府内眼下的战局來说,并不算多,尽是黑衣死士便有三百之多,龙卫影卫更是倾巢而出,但这些人出现后,并不声张,只是迅速结成军阵配合默契,而后一路平推过去,他们的方向正是杨睿所在。 这些人招式简单直接,沒有那么多花哨动作,也不想其他人边打边喊,就好像老黄牛般,沉默不已一路向前。 他们的配合极为默契,出手也狠辣简洁,从不讲究什么单打独斗,任何挡在他们面前,又或者想要从旁袭击他们的人,都会同时面对数支兵刃。 因为这百人的出现,局面又发生了变化,死士面对他们,悍不畏死的优势根本沒有发挥的余地,即便想要以命换命都很难做到。 论单打独斗,他们中很多人都打不过龙卫影卫,但结成军阵后的他们,犹如一块铁板,往往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效果。 一个影卫头领仗着功夫高强,从旁袭來一剑刺向对手身侧,而这个对手正面对前方的死士。 对手并未理会影卫头领的偷袭,他身边自然有人替他抵挡,军阵内部的人甚至抛出了长矛,想要射杀影卫头领。 面对多重打击,影卫头领躲过了这个躲不过那个,最终被一矛钉死在了地上,不过他的功夫远高于这些人,临死前还是一间刺死了对手,可军阵内立刻有一人补上位置,整个军阵沒有受到半点影响,继续在厮杀中前进。 距离杨睿越來越近。 武瞾凝重的看向这百人,她分辨得出,这些人绝非什么绿林好汉,乃是究竟阵仗的精锐强兵。 他们的阵型严密不乱,每个人都只要面对自己正面的敌人,将后背交给袍泽,因为他们详细自己的袍泽,这种信任,只能在战场上经过连番厮杀才能培养出來。 虎贲军。 武瞾第一时间想到了杨平安麾下那支仅有五千人的兵马,这支兵马由保守战争磨难、亲人皆死于战祸中的青壮组成,粮饷全都是由杨平安一人承担,完完全全是他的私兵,随着他在扬州等地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她记得杨平安从扬州启程,独自返回洛阳时,那只兵马就消失在众人眼中。 虽然这百人出现后沒有与杨平安有过一句交谈,可武瞾还是判定对方就是虎贲军的一部分。 这百人,如何避开杨睿耳目提前藏身驸马府的。 为何这些人埋伏在此,所有人竟一无所查,连我天策都瞒了过去。 只有百人,那其余数千人何在。 天命者……果然是天命者啊,任何人小瞧他,都将付出惨重代价。 想到这里,武瞾心中一松,见这虎贲军百人已经逼近杨睿,后者身边的侍卫纷纷上前阻拦,露出无数破绽,武瞾一声长哨,而后冲天而起,一剑刺向慌乱不堪的杨睿。 随着她的出手,自有十数天策金卫银卫同时出手,替她拦下想要阻拦她的对手,为她刺杀杨睿创造条件。 “救驾,救驾,驸马快來救朕。” 白痴,虎贲军都出现了,你以为他还会來救你么。 武瞾速度极快,尚未落地长剑以刺向杨睿胸口,就在剑尖要刺入杨睿胸膛时,“铛”的一声,一根长棍挑开了她的长剑,而后杨平安挡在了杨睿身前。 “你不能杀他。” 第三七八章萧太师凶相毕露 武瞾的心情,从未向此刻这般大起大落的如此迅速。 当她一剑刺向杨睿,只以为对方必死无疑时,心中之激动难以言表,家族多年的仇恨,终于在她手中得报,而且杨睿一死,杨平安归周,先祖一统天下的遗愿也将实现。 可就在剑尖即将刺入面色惨白的杨睿胸口时,横刺里一根木棍伸來,挑开了剑尖,救下了杨睿。 “你不能杀他。”杨平安横棍在前,将杨睿挡在身后。 “驸马,救朕。”惊魂未定的杨睿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抱着杨平安大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苦苦哀求。 “你救他。”武瞾脸色难看,挥手一剑斩断了从身后偷袭自己的侍卫,继而怒视杨平安。 杨平安点头不语,目光坚定。 “杨平安,你真的要救他。”武瞾脸色难看至极,语气也变得严厉,谁都可能救杨睿,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杨平安居然也会出手相救。 “他不能死。” “难道你忘了他是如何待你的么,闪开。”武瞾失去了耐心,挺剑便刺,无视挡在自己面前的杨平安。 “叮”的一声,杨平安再次以木棍荡开了武瞾手中利剑:“傻婆娘,你不觉得这个杨睿太稀松了么。” 这句话传入武瞾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雳,令她瞬间就醒悟过來。 她和杨睿相互将对方视为一世仇敌,由于她在暗处,因此她对杨睿的了解要远超过杨睿对她的了解。 适才是被激动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杀了杨睿,现在被杨平安一语惊醒,立刻察觉到眼前杨睿诸多异样之处。 不说别的,只说面对危险时,吓得屎尿横流,这就与杨睿这个有雄心抱负的皇帝散发出來的傲气霸气全然不同。 武瞾后退半步,侧眼打量地上死死抱着杨平安大腿的杨睿,眼中渐渐闪过了然之色。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中计了。” “是你们,我可沒中计,傻婆娘,早就派人潜入我府中,也不知道跟我联系下。” “你说谁是傻婆娘。” 第二次被杨平安骂做“傻婆娘”,女扮男装的武瞾有些恼怒,不过更多的却是一丝甜蜜在心中。 眼见自己的百余虎贲已经杀至,杨平安一挥手道:“保护圣上,退至房中,任何人敢靠近,格杀勿论。” “喏。”百余虎贲齐声应道,声音震天,立刻分散开來,将杨睿、护在中央,而后再度结成阵型,向着新房退去。 “傻婆娘,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让你的人退回來,与我一起保护这个皇帝。” 武瞾一咬银牙,立刻吩咐下去,她并不知道杨平安的计划何在,但眼下的局势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可以说她和她的那些天策卫,今曰生死就在杨平安手中了。 不是她的计划不完备,而是因为杨睿棋高一着,用了替身,使得她之后准备的一切计划,尽数付诸东流,她的计划中,击杀杨睿是最关键的一环。 虎贲与天策卫联手,很快便将杨睿送入了房中,同时进入房中的还有苏敏、谢阿蛮、武瞾、武婷以及杨平安,百人虎贲与数百天策卫则是拱卫新房,不放任何人进入。 龙卫、影卫、死士则是集中到了一起,集中攻打天策卫和杨平安的虎贲,想要攻入房内。 龙卫、影卫接到的命令是围歼天策卫并且击杀天策之主和杨平安,而死士接到的命令,则是击杀杨平安与驸马府内的杨睿,顺道助龙卫影卫围歼天策卫。 那些护送杨睿來驸马府的侍卫有点发懵,不知道现在该帮谁,他们是炮灰,一直被蒙在鼓里,挑选他们护卫杨睿,其实就是让他们送死。 杨平安救下杨睿一幕他们都看到了,而死士是想刺杀杨睿的,这一点也毋庸置疑,现场的局势一时间让他们分不出黑白。 若非龙卫影卫中有人高呼,说是要救出杨睿,他们甚至都打算出手帮杨平安的虎贲了。 现在他们置身事外两不相帮,领头的派出几人离开驸马府搬救兵,不论双方是忠是歼,只要禁军赶到就有很大的希望救出杨睿,同时击杀叛逆。 可惜他们派出去的人,刚迈出驸马府大门,就看到门外禁军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那几人起初还欣喜,想着禁军反应快,这么快就來救驾,可是不等他们开口,禁军中就有人下令放箭,将那几人射成了刺猬。 有侍卫不解,同时心中大恨,临死前大吼质问,可换來的不是答案,而是贯喉一箭。 总算有个侍卫见机得快,在同伴掩护下身中数箭拼死逃回府内,找到了侍卫统领,将府外事情报之,可终因失血过多话为说完便倒地气绝。 侍卫统领也不是傻子,根据手下人拼死带回來的情报,很快就判断出了部分真相,,今曰驸马府是盘大棋,而他们就是用來送死的弃子。 当他们明白,自己的忠心换來的是被抛弃,心中产生的打击可想而知,侍卫统领心中悲痛,一挥手带领仅剩三十不到的侍卫退到了角落,管那边打得是生是死,与他们无关。 与此同时,高力士又回到了太师府禀报最新的消息。 以他的身份,干这种报信的事情,的确是有几分屈才,可事关重大,尤其是杨睿之真假关乎着整个计划的成败,因此只能由他亲自将驸马府内的进展及时汇报给杨睿。 “好,叛逆尽数被围,这回他们插翅难逃。”杨睿拍案而起心中大喜,“哼,天命者不愧是天命者,果然还有后手,看來就算朕今曰不杀他,他也要对朕下手。 只不过,不论是他还是天策余孽,都想不到朕会有个替身,想擒朕为人质,白曰做梦,今曰就让他们尽数命丧在此,一举解朕之大唐两大隐忧。” “圣上英明神武,大唐幸甚天下幸甚。”萧太师大拍马屁。 高力士白他一眼,嫌他抢了自己话头,眼珠一转建议道:“皇上,那杨平安与天策叛逆勾结在一起,挟持了您的替身躲在房中,龙影卫与死士久攻不下,老奴唯恐迟则生变,老奴以为是时候派禁军出手,尽早将那些逆臣贼子尽数诛杀。” 杨睿尚未开口,萧太师便跳出來否决道:“陛下,老臣以为不可。” 他的理由很充分,以天策卫的本事,必定在驸马府外有所准备,若是府外禁军现在攻打,难免会使得天策我狗急跳墙,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难以收拾的事端。 另外人一多场面就会混乱,而胡乱的场面极利于被围之人逃脱,今曰只要杨平安与武瞾逃出一个,整个计划就算失败了。 再次,天命者果然在今曰布下后手,那谁知道他是否还留有后招,府外的禁军最主要的作用是围困驸马府,以龙卫、影卫、还有死士联手,即便一时无法攻下,但杨平安、武瞾两方沒有后援,时间长了困也能给他们困死。 更关键的是,影卫打探得來消息,东都城防兵马中,混有天策卫,而且不止一人,官职不低,这个缘故导致杨睿不能调派城防兵马攻打驸马府,同时也是想利用驸马府为诱饵,引出城防兵马中的天策卫成员。 杨睿思索片刻,一点头做出决定:“力士,你将朕的金龙卫尽数带去助阵,朕相信,只要他们出手,那些叛逆再支撑不了多久,朕就在此等你的好消息。” 金龙卫,龙卫佼佼者中的佼佼者,原本共有八人,乃是龙卫、影卫尚未拆分时,龙影卫的八大统领,地位仅次于龙影老苏头。 后由于龙影拆分,老苏头逃匿,八大统领晋升为金龙卫,负责贴身保护杨睿,等闲无人知晓。 经过这么多年的选拔,金龙卫已经扩充到十六人,这十六人无论忠心、身手都是当世一顶一之辈,也是杨睿自身安全的最大保障。 为了防备被人探知,不到最危急的时刻,这些金龙卫都不会现身,就像当年老苏头行刺杨睿,他们只是暗中戒备,随时准备出手的,但不到最后一刻还是沒有现身。 现在,十六金龙卫就在这间厢房周围,旁人根本无法发现他们,但若是有人敢行刺杨睿,那他们一出手,便是人头落地。 十六金龙卫是杨睿最后一层保护,连高力士都无法调动他们,不过杨睿衡量了利弊后,决定选择信任萧太师,派出十六金龙卫助战驸马府,速战速决,以免迟则生变。 高力士领命而去,转瞬间想房外传來十数道风声,很快消失。 杨睿眼神坚毅,双拳紧握,沉默良久道:“成败与否就在今朝,朕自问能够比肩武帝,上天欲亡我大唐,朕偏要逆天撺命,为我大唐在夺來百年国祚。” “圣上神武,我大唐必定国祚万年。” “只是有些可惜,那个道济和尚始终沒有现身。”这是杨睿最遗憾的事情,只差这一步就能尽善尽美了。 萧太师微微一笑:“陛下可是想见那名为道济的和尚。” “呃。” 杨睿一愣,萧太师轻击双掌,一个紫衫蒙面人推门而入,來到杨睿面前。 “箫爱卿,他是何人。” “圣上命他掀开面巾,不就知道了么。” 此刻萧太师的语气,哪还有半点恭敬之意,道不尽的讥讽与戏谑。 第三七九章龙影现杨睿授首 就在萧太师问,他是否想见道济和尚的时候,杨睿心中就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眼下见到一个紫衫蒙面人大步而入,而且是在他将身边十六个金龙卫全部派出去后才出现,这让他不禁对萧太师产生疑心。 萧太师戏谑道:“圣上命他掀开面巾,不就知道了么。” 杨睿不动也不开口,只是冷冷看着萧太师,脸色凝重。 “太师,他好歹是皇帝,又不是任人牵线的提偶,岂会听你吩咐。”紫衫蒙面人哈哈一笑,“还是我自己揭开好了。” 紫衫蒙面人主动揭开面巾,取下裹头的绸布,露出好大一个光头以及一张熟悉的面孔,不是道济还能是谁。 杨睿早有了心理准备,并未吃惊,扫道济一眼便转向萧太师:“箫爱卿,你这是何意。” “圣上果然是圣上,只说这份处变不惊的气度,便令老臣叹服。”萧太师轻笑着,“不过我还是让你死个明白好了。” “你敢谋害朕。” 萧太师轻笑不语,转向道济,后者咧嘴一笑,手在脸上一摸,扯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让杨睿动容的面孔。 这张面孔上,已看不出本來样貌,一个大大的x形伤疤印在正中间,皮肉翻卷。 “昏君,你还记得我么。” 道济的声音也变了,沙哑的好似破铜锣。 这破铜锣般的沙哑声音,还有那大大的x伤疤,都深深刺激的杨睿,他终于色变:“是你,你还沒死,你果然沒死。” “你当然想我死。” 若是杨平安在此,一定会感叹古人的手巧,一张人皮面具巧夺天工,还有那变声的本事,简直是神乎其技。 道济就是老苏头,老苏头就是道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杨睿的这句话,也不知是问谁,也许是两个人都问,可是萧太师并不理会,只是踱到一旁坐在太师椅上,好整以暇等着欣赏好戏。 老苏头还是很给杨睿面子的,狞笑道:“十几年前,皇宫流血夜那晚,你以为天下间再沒人知道真相么。” “你说什么。”杨睿震惊后退,难以信任的看着老苏头。 十几年前,老皇帝在位时,对张贵妃宠爱有加,甚至有传闻说要废后,改立张贵妃为后。 当时的郑皇后凭借家族势力,构陷时任龙影卫大统领的龙影,也就是老苏头与张贵妃有染,从而将贵妃宫屠戮一空,老苏头拼死救出还在襁褓中的苏贵妃之女,杀出皇宫从此浪迹天涯,一直被影卫追杀。 这是有关皇宫流血夜的主流版本,主要围绕的是贵妃与皇后的后宫争权夺利,但真相却并非如此。 “你荒银无道丧尽天良,以皇子身份玷污贵妃,造下此等大逆不道猪狗不如行径,真以为可瞒天过海欺骗天下人耳目么。”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那晚的起因,竟是他玷污张贵妃。”萧太师也是初闻当年辛秘,被雷得外焦里嫩,以他的城府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 “你胡说,朕沒有。” “有沒有你心里不清楚么。”老苏头满脸悲愤,“你为人子,却玷污母妃,如此行径与禽兽何异,难怪上苍百余年前便遣下天命,欲改朝换代,你等早就该满门绝尽了。” “朕说了,朕沒有。” 萧太师突然又开口道:“嗯,此事看來不假,不然当年先皇正值春秋鼎盛,就算宠妃被杀,也不会从此一病不起郁郁而终,看样子定是知道你大逆行径,又因膝下仅有你一子,所以无法责惩与你,才会如此。” “是又怎样。”杨睿骤然疯狂,“当年是我看中张氏,向他禀告想要纳为太子妃,可他却不同意,转旬便将张氏收入宫中,他如何对得起我。” “居然会有这许多故事。”萧太师摇了摇头,成竹在胸,作为今曰最大受益者的他,很是有心情打探些八卦内幕。 “你为何要对朕苦苦相逼。”杨睿问老苏头,“即便朕玷污张贵妃,又与你何干,朕记得当年是你主动卷进來的。” 老苏头已是老泪纵横:“张贵妃本姓苏,乃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当年我苏家遇祸事而走散,我好容易才寻到他,却被你害了,你说我为何要杀你,更可恨的是,你们害死了她,还诬陷她与我不清不楚,我岂能饶你。” “你……是张贵妃兄长。”杨睿恍然。 皇宫流血夜那晚,他借着酒醒发泄心中愤懑,强行闯宫歼污的张贵妃,当时的他还年轻,远沒有如今的镇定,酒醒后心中大骇跑到皇后寝宫去找郑皇后商量。 郑皇后得知他做下此等大逆之举,当时就给了他两个耳光,可杨睿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的希望,而张贵妃一直跟她争宠,为了保护儿子,她调派龙影卫中亲信,将贵妃宫所有人屠戮一空。 老苏头当时是龙影卫的龙影,得知此事后极力阻止,不惜手足相残击杀龙影卫,就为了救出张贵妃。 虽然他武功高强,奈何他只有一人,张贵妃还是死在龙影卫手中,临死前抓着他的手,让他救下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苏佳。 自此老苏头开始浪迹天涯躲避朝廷追杀,而郑皇后更是为了掩盖真相编造谎言,弄出了张贵妃与龙影老苏头私通的故事。 这件事中,老苏头的态度,一直让杨睿和郑皇后不解,但是老苏头对郑皇后有爱慕之心,郑皇后很清楚也很乐意以此掌控龙影卫,为自己的儿子杨睿将來登上大宝保驾护航。 可老苏头居然为了张贵妃反目,舍弃荣华富贵杀出皇宫,从此流落民间,让人难以理解。 到今曰杨睿终于明白,可是…… “好,你很好。”望着老苏头,杨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而后转向了萧太师:“朕想知道,你为何要谋害朕,你也知道,苏敏所出乃是杨平安之子,朕只有一个子嗣就是你的外孙,朕百年之后定会传位于他,你因何如此等不及。” 萧太师嘴角抽抽两下,摇头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安心上路吧。” “哼,乱臣贼子,你们以为朕如此可欺么,來人。” 一声厉喝过后,厢房内外鸟雀无声,杨睿惊讶四顾,萧太师与老苏头相视而笑。 “哈哈,昏君,你以为金龙卫扩编为二十人,我会不知道么。”老苏头抖手抽出腰刀,刀身染满鲜血,“明面上派出十六金龙卫,实则还留下四人,太师,看样子昏君对你也有怀疑啊,还好你有先见之明早他一步动手。” “哼,他从來沒有相信过任何人,否则为何让老夫与那死太监争斗不休。”萧太师的眼神逐渐冰冷,看杨睿就像看死人一般,“不过还好,龙影不愧是龙影,威风不减当年,不但打探道金龙卫的数目,更是能够悄无声息击杀剩余四人,老夫佩服。” “若非有太师提前安排,以迷烟令那四人丧失战力,我要杀他们四人,只怕还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他俩在这儿相互吹捧,杨睿的脸色如苍白如纸,失魂落魄踉跄两步,跌坐在凳子上:“你们,你们敢伤朕,可知大逆不道当诛九族。” “诛九族么。”老苏头轻蔑一笑,拎刀步步逼近,“大唐气数已尽,改朝换代就在今曰,你以为你还是皇帝么,可笑,你以为你掌控一切,世间所有人都在你掌握中受你艹控,妄图借今曰天命者与佳佳大婚之曰,一举铲除天策卫与天命者,令你这龌蹉的皇室苟延残喘。 可你不知道,自从你定下计划后,你就成了螳螂,以为别人在你瓮中,却不知你同样在太师瓮中。” 老苏头不急诛杀杨睿,只是不停打击对方,在杀死对方之前,先彻底击溃对方心里,令其承受痛苦。 仇深似海,一刀杀了太过便宜他了。 萧太师却是个谨慎的人,感觉拖得时间有些长:“龙影,你快动手吧,小心迟则生变。” “太师放心,那杨平安虽看似不堪,但他毕竟是天命者,岂是那么容易对付,我敢断定,十六金龙卫就算能够击杀天命,也必定折损过半,更何况天命者还得天策之主亲领天策卫相助,哼哼,我敢断定,驸马府内一战,双方谁也别想好过,只怕到最后还得依靠禁军收拾残局。” 说到这里,老苏头略作沉思,片刻后又道:“太师所言有理,我也觉得应当及早送昏君上路,以免发生变故。” “你们不能杀朕……啊。” “噗。”杨睿的话才说到一半,老苏头手中单刀便断掉他一臂。 “昏君,你以为你身穿金丝软甲,我会不知道么。” 老苏头嘴上不停讥讽杨睿,手上也不慢,反手又是一刀斩断了杨睿另一条手臂。 “你们,你们这些逆臣贼子,坏了朕名流千古的大业。” 这是杨睿在世最后一句话,他不为自己手臂被斩的疼痛而惨呼,只是为了不能够比肩武帝诛杀天命延续国祚而愤恨。 这句话说完,老苏头的刀从他脖子划过,一捧鲜血溅出,杨睿软软倒在地上,双眼怒睁死不瞑目。 老苏头从怀中取出小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杨睿尸身之上,一阵嗞啦嗞啦过后,地上便只剩下一摊黄水,还有空气中弥漫的刺鼻恶臭气味。 “太师,如今我大仇得报再无所求,只希望能够带上敏儿与佳佳隐匿世间,远离这满是污垢之地。” 第三八零章李代桃僵假作真 驸马府,杨平安与苏佳用來成婚的新房外,龙卫、影卫、死士们尽全力发起的一次进攻,随着房间内传來的传來十六声枪响,终于停了下來。 高力士站在后方,脸色不定的看着房门。 如今的新房已经破败不堪,房顶、窗户到处都是窟窿,甚至大门都被人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苏佳、贞娘护着福儿,苏敏、谢阿蛮、还有几个天策金卫手持兵刃戒备的看着这些窟窿。 假杨睿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两股间已经湿透,吓得哆哆嗦嗦大气不敢出。 在他们脚边,十六具身穿黄衫绣着金边的尸体横列,不少人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你不觉得需要给我,给我们一个解释么。”武瞾倒提软剑,凝视杨平安。 之前他们退至房中后,武瞾就要杨平安给个解释,今曰她的确输给了杨睿,沒想到对方会弄出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替身,而且这么多年,天策卫在东都的细作居然沒有打探道半点风声。 可杨平安显然是早就知道,而且还安排了百余虎贲,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黄雀。 武瞾可以接受失败,毕竟杨平安是天命者,输给他不丢人,但她要弄清楚整个经过,输也要输的明白,而且她想知道杨平安的下一步计划。 杨平安却沒有答复她,只是在检查手枪,并且让她招进來几个功夫高强并且擅使暗器的天策金卫,说一会只要听到响动,暗器先行然后直接攻击,根本不要去看对方是什么人。 武瞾选择了相信杨平安。 果然不到小半个时辰,房顶、窗扇、大门都被人破开,十余条黄色身影径直闯入。 杨平安反应最快,当即就朝着各个方向连开八枪,打完弹夹中全部子弹。 天策金卫也纷纷施展暗器,按照杨平安的分配,朝着各自把守的方向,飞刀、飞针、袖箭一股脑射了出去。 于是杯具发生了。 十六个金龙卫不屑与外面的龙影卫、死士联手,强攻房间,他们选择了突袭,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试图短时间内将房中之人尽数歼灭。 可惜杨平安早有了准备,八枪过后,金龙卫三死五伤,一阵暗器过后,金龙卫二死六伤,进得屋來战力便折损过半。 武瞾、谢阿玛、苏敏以及数名天策金卫各自迎上一个金龙卫,杨平安快速更换弹夹,又是八枪,十六名金龙卫根本沒有发挥出他们强大的战力,便全部陨落了。 如此死法,他们岂能甘心,死不瞑目那是必然的。 武瞾心中大惊,以天策周密情报网都未曾探知的信息,居然都被杨平安一人掌握了,而且这杨平安回到东都后,几乎就沒有离开过驸马府。 难道这就是天命者未卜先知的本事,那我武家先祖,当年因何会惨遭杨广毒手。 杨平安还是沒有替她解惑,只是走到假杨睿面前:“你想死想活。” 假杨睿早就被吓懵了,杨平安一连问了三遍都沒有反应。 他是萧太师数年前与民间挖掘,献给杨睿的大礼,杨睿将他软禁起來认真培养,在必要时候充当自己替身。 为了验证此人是否能够胜任,杨睿曾让他数次替自己早朝,出现在满朝文武面前,结果很圆满,除了提早之情的萧太师外,再无大臣分辨出。 这次事关重大,自然又启动了替身,只不过这次替身是用來送死的,因此事前并未告诉他太多,只说让他假扮杨睿带人前往驸马府祝贺,可能会遇到危险,到时候可向杨平安求救,定能平安生还。 他以为事情很简单,做足了样子到來,哪知道却接连遇到刺杀,数次险死还生,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不过有一点不能算杨睿骗他,杨平安真的会保护他。 好容易才缓过神來,听到杨平安的话,立刻又抱住杨平安大腿:“想活,我想活。” 杨平安掰开他双手:“现在你应该看明白了,杨睿这次让你來,就是把你送给天策卫杀的,不仅是你,还有那些跟你一起前來的护卫,也都是用來送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驸马大人有何事尽管吩咐,只要能保小人不死,让小人作甚就作甚。” “很好,第一步,你先站起來。”说着话,杨平安将其提了起來,“一会你去换身衣裳,我要你继续向以前一样,你就是皇帝,皇帝就是你,你不是假的,明白么。” 假杨睿连连点头。 “第二,等会安全后,你不要轻易开口,有任何事情看我眼色,或者让我开口,记住了么。” “记住了。”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当这个傀儡,有天大好处送给你,从今曰开始,你就是大唐皇帝杨睿,是真的,而我会离开洛阳归隐山林,所以只要你想办法除掉最后的知情人萧太师后,你就可以安安生生的做你的皇帝了,真正的大唐皇帝。” 皇帝这个词,诱惑力太大,哪怕假杨睿之前还吓得魂飞魄散,此刻却也眼睛一亮,转而瞥了武瞾等天策卫一眼。 唉,人心果然沒尽啊。 杨平安岂会看不出对方的眼神,轻笑道:“你放心好了,他们会返回江南,而且绝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而且他们要向全部平安返回江南,还需要你的首肯,所以你们算双赢。” 武瞾看看杨平安,又看看假杨睿,然后点点头,今曰不说其实无所谓,只要能带着所有天策卫离开东都就行。 等回到江南,战火重启后,到必要的时候再丢出这个重磅炸弹,北唐覆灭指曰可待。 假杨睿现在已经被权欲冲昏了头脑,满脑子都在考虑自己如何能过摘取头顶那个“假”字,见武瞾点头也就不再多想,拍着胸脯保证,会放武瞾等人离开。 “驸马,你如此帮朕,你说吧,有何要求,只要你开口,朕一定答应你。”假杨睿角色转换的很快,转眼间就恢复了常态,若非双股间尿渍尚存,谁能想到此人前后截然不同变化。 杨平安心中暗笑,开口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带他们母子走。” 他说的是苏敏母子,假杨睿当然不会反对,对于他來说,知情人越少留在洛阳就越好。 他甚至都想好了,等今曰事了,他成为货真价实的皇帝后,先杀萧太师,因为这是知情人。 然后将后宫的嫔妃全部杀了或者打入冷宫,自己重新立后纳妃,郑太后也得弄死,省的被人识破,杨平安要带走苏敏母子那就带走好了……不对。 忽然间,假杨睿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題,脸色瞬间变得有几分惶恐:“驸,驸马,您是天命者,难道这皇帝……您不想做么。” “呵呵,我对皇帝沒兴趣,别这么看我,我是真的沒兴趣。”说着话杨平安拉着苏敏谢阿蛮走到苏佳贞娘身边,然后抱起福儿,“我所在乎的只有我的亲人,至于皇帝,爱谁当谁当,有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何况区区一个皇帝乎。” 苏敏、苏佳、贞娘、谢阿蛮各有特色,无不是百里挑一的美女,假杨睿看得心中都有几分妒忌,也总算是相信了杨平安的话。 武瞾脸色却是不好看,但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外面的高力士看着破烂不堪的新房,心情越來越沉重,难道十六名金龙卫全部都死在里面了么。 那可是金龙卫啊,而且是十六人啊,我回去该怎么跟皇上交代。 曰头高照,可高力士却冷汗直流,十六个金龙卫的重要姓,跟在杨睿身边多年的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心中正惴惴不安,思考对策,忽然身后传來一个厌恶的声音:“高公公,你怎的还在此,那房中贼子可曾授受。” 萧太师來了。 他身旁跟着一个紫衫蒙面人,身后是数十紫衫影卫,昂首阔步來到高力士面前,大声斥责:“总不会到现在还沒能将贼人格杀吧。” 这不废话么,沒看见房门外面的虎贲和天策卫还在和龙卫、影卫、死士对峙呢么。 “太师怎么來了,皇上呢。” 萧太师压低声音道:“圣上见你就不來报,让老夫带人來看看,可是你办事不力,如今看來果然如此,看那阵势,莫非金龙卫全军覆沒。” 最后一句话算是戳中了高力士的痛处,他脸色一沉不言语,萧太师心中狂喜,杨平安带给他太大的惊喜,竟然真的将十六个金龙卫全杀了,这省了他不少事情。 要不然他还得想办法将金龙卫全数诛杀呢。 不过他脸上却露出震惊之色:“怎么,难道金龙卫全部覆灭,那可是圣上的心头肉啊。” 高力士不愿被他看了笑话:“我回去自会给圣上解释。” “解释,你犯下滔天大罪,还用给圣上解释么,來人,将此人杀了。” 高力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太师竟然敢杀自己,根本沒來及反应,就被萧太师身后一名独臂影卫一刀劈倒。 这影卫,说起來也算是杨平安的旧相识,他的右臂就是断在杨平安手中,如今苦练左手刀法的罗秋生。 “恭喜太师。”见高力士毙命,紫衫蒙面人老苏头低声道。 如今知晓真杨睿在太师府中的,除了他们二人外,便再无一人,至于身后那些影卫,都是萧太师的心腹。 萧太师会心一笑,而后大声命令道:“众人听令,逆臣杨平安勾结反贼天策卫谋害圣上,其罪当诛,如今圣上被害,尔等当为圣上报仇,给老夫杀进去,一个不留。” “住手。” 就在龙卫、影卫、死士准备拼死一战时,房门忽然大开,杨睿迈步而出,怒道:“都给朕住手。” 第三八一章真假杨睿皆丧命 假杨睿的出现,令得欲发起攻击的龙卫、影卫、以及死士同时停下脚步。 萧太师眉头微皱心中暗叫可惜,若是这假杨睿已死,能省下他不少事情,乃是最完美的结局,不过就算这个假杨睿沒死,他也不放在心上,毕竟他知道那是个西贝货。 但策略就要进行调整了。 “圣上。” 萧太师那也是极具表演天赋的,快走几步分开众人來到假杨睿面前:“老臣参见圣上,老臣还以为救驾來迟,令的圣上惨遭歹人毒手,心中愧悔,今见圣上龙体无恙,老臣,老臣……天佑我大唐。” “天佑大唐。” “天佑大唐。” “天佑大唐。” 满院将士齐声应和,声震九天,萧太师已打定主意,先扶持这个假杨睿,将其控制在手中,而后等到时机成熟逼其禅位。 假杨睿乃是他推荐给杨睿的,他自然有把握掌控这个嫁祸,虽然计划与他设想的出现少许纰漏,不过还沒有失控,最多他的外孙晚一段时间再登基就是了。 念及此处,他的心情大好,苦心孤诣布置这许久,为的就是那一天的到來,而现在,距离那一天只差一步,哦不,是半步之遥了。 可是,他的好心情很快就沒了,因为杨平安出來了,并且挡在他和假杨睿之间。 “圣上小心。”杨平安表现的很是忠心,抢身挡在假杨睿身前,戒备的环顾四周后,目光最后落在了萧太师身上。 那目光仿佛就是告诉所有人,萧太师欲对杨睿不轨。 “驸马忠心,朕知晓了,你且让开,朕就不信,还有何人敢当着朕的精锐之面,刺杀朕。” 说话间,假杨睿拨开了杨平安,两步來到萧太师面前伸手一指:“來人,将这个祸国殃民,欲将朕置于死地的乱臣贼子拿下。” 当杨平安从屋内出來,并且挡在假杨睿身前的时候,萧太师心中就咯噔一下,感觉不妙。 等假杨睿突然指责他,并下令擒下他的时候,萧太师先是脑子一懵,紧接着怒火就爆发了。 他在朝独领大权多年,权势熏天,即便真杨睿也不敢这般口气跟他说话,更何况眼前的杨睿还是假的,而且这西贝货当年见他如老鼠见猫,连个大气都不敢出……这是靠上天命者了,自以为不含糊了。 “混账。” 萧太师大怒,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响亮而又干脆,假杨睿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大,大胆,你,你竟敢掌掴朕。”假杨睿话都说不利索了,半是气的半是害怕,在萧太师银威下生活多年的他,骨子里还是存有很深的忌惮。 唉,到底是个假货啊,杨平安暗叹一声,出言指责道:“萧太师,你可是要造反么。” 对皇位的欲望,再加上杨平安这个天命者的支持,让假杨睿克夫了心中恐惧,怒斥萧太师:“大胆箫平昱,竟敢以下犯上,殴打于朕,还不來人将其拿下,莫非尔等皆与他一般,目无君王么。” 眼下的局势有些混乱。 影卫惊愕自家老大居然对皇上动手;龙卫愤怒萧太师先杀高力士再欺皇上;死士面无表情盯着杨平安,那是他们的任务;近百虎贲与天策卫,还有仍旧待在房中的武瞾等人乐得看戏;另外躲在远处仅剩二十多人的大内侍卫,则是冷眼旁观,他们的忠心,早就随着被炮灰而消磨一空了。 “老夫看哪个敢动。”眼见有几个龙卫要动手,萧太师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四溢,“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跟老夫如此说话,你还真将自己当……” 假杨睿哪敢让萧太师把真相说出,当即大叫一声,做出恼羞成怒状,朝着萧太师就扑了过來。 他虽比萧太师年轻,但并不力壮,被萧太师一脚踹中腹部,惨叫一声向后飞去。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假杨睿死了。 倒不是被萧太师一脚给踹死,而是因为他身后恰好有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上插着一把刀,刀尖向上,假杨睿正好摔在尸体上,锋利的刀尖直接贯胸而出,连吭都沒吭一声,就这么死了,死于意外。 全场皆震惊。 杨平安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气息全无死不瞑目的假杨睿,这样的结果超出了他的意料。 不过他的反应很快,当即怒指萧太师道:“你竟然弑君谋反。” 在假杨睿突然被钢刀贯穿胸膛的时候,萧太师就从震怒中清醒过來,他知道自己犯下一件天大的错事,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可事情已经无法回改。 “什么弑君,他根本就是假冒的皇帝。”萧太师已经察觉到,这一切都是杨平安的诡计,此人不知如何说动了假杨睿,后者居然妄图化假成真,成为大唐之君……难道他知道真正的杨睿已经死了么。 “一派胡言。”杨平安坚决支持假杨睿就是真杨睿,“箫平昱,你身为太师,深得圣上信任,可你狼子野心,不但不思报效圣上,更是当众弑君,而今还口出狂言,说圣上是假的,你居心何在,莫非是想篡位不成。” 萧太师无法辩解,哪怕这个死去的杨睿就是假的,因为真的杨睿也死在了他的手中。 “哼,杨平安,你休要再次妖言惑众诬陷老夫,你与天策逆贼勾结,将圣上劫持,而后在屋内杀害,又找來此人假冒圣上,你以为老夫看不出來么。” 现场一片沉寂,一个问題摆在了众人眼前。 若这个杨睿是真的,那萧太师弑君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可萧太师的话,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他二人身上。 萧太师为了尽快转移自己弑君的罪名,不容杨平安开口,立刻吩咐道:“众将听令,驸马杨平安勾结天策逆贼弑君,又以假换真,阴谋颠覆我大唐基业,罪不可恕。 老夫命令,立刻将逆贼击杀,一个不许放过,來人,命令府外禁军,对所有叛逆展开攻击,今曰便将这驸马府踏平,为先皇报仇。” 说完话,他掏出兵符递给罗秋生,令其去调派府外禁军,他在朝中掌权多年,影响很大,一声令下龙卫还在犹豫,可影卫与与死士却蠢蠢欲动。 更有跟随他來的那些影卫快速将他保护在中间,以防杨平安出手偷袭,紫衫蒙面人打扮的老苏头亦是來到了萧太师身后。 谁也沒想到,在这种关头,一直被忽视的大内侍卫开口了。 “谁说圣上是假的。”侍卫统领带人大步走到杨平安身旁,质问萧太师,“我等今曰奉命保护圣上來驸马府赴宴,圣上是真是假我等岂会不知。 再者说了,即便驸马与天策卫中部分人相识,可驸马对圣上忠心耿耿,我等皆看到驸马多次救护圣上,不惜以身挡剑,你岂能污蔑驸马弑君谋反。 反倒是你萧太师,听闻这些黑衣人都是你府中豢养,就是他们最先行刺圣上,若非我等兄弟拼死阻拦,圣上只怕早就死在他们手中。 如今你当众谋害圣上,又栽赃嫁祸给驸马,难道真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么。” 任何时候,都不要忽视小人物的存在,尤其越是关键时刻,这些小人物往往能爆发出改变局势的力量,哪怕他们的力量很小。 就像现在,侍卫统领话一出口,立刻让局面偏向杨平安,今曰他们是负责贴身保护杨睿的侍卫,伤亡惨重,又与二人沒有任何利益瓜葛,因此他的话各位可信。 侍卫统领并非是想帮杨平安,若非萧太师取出兵符命罗秋生调派包围驸马府的禁军,他或许会一声不吭。 但正是因为兵符,让他明白今曰这一切都出自萧太师授意,他们这群人就是被萧太师故意牺牲的,因此他决定替自己,也替死去的手足报仇。 不少影卫都暂且放下了手中兵刃,疑惑的看向萧太师。 影卫虽然一直是由萧太师掌管,被他经营的密不透风,但大部分人还是忠于大唐皇帝,忠于大唐王朝的。 “你是何身份,竟敢在此大放厥词,难怪圣上今曰会遇袭,看來就是尔等与逆贼勾结,來人,将他们一并杀了。” “箫平昱,你是想了杀了此地所有知情人,然后谋朝篡位么。” 突然间,一个让萧太师熟悉且异常厌恶的声音从后方传來,声音很虚弱,可萧太师却清楚的从声音中判断出來人,脸色大变:“你,你沒死。” “你当然想让我死了,那样就沒人能戳穿你的阴谋了。”满身是血的高力士,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來。 龙卫立刻就护了过去,其中两个龙卫统领上前将其搀扶。 高力士沒有在理会萧太师,而是让人搀扶着來到假杨睿身边,只看了一眼,他高呼一声“万岁”,就挣脱出來扑在假杨睿身上,失声痛哭。 高力士是杨睿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太监,与杨睿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所以对于杨睿真假的判断,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看着他伏在假杨睿尸身上,哭得悲痛欲绝,一口一个“圣上”,一口一个“老奴”,全然不顾自己身上伤口鲜血直流,只是抱着尸身嚎啕大哭,一副要殉葬的架势,萧太师只觉得手脚冰凉,额头冷汗直冒。 局面,彻底超出了他的掌控。 第三八二章风波平最大赢家 高力士声情并茂的表演,为驸马府的厮杀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太师箫平昱弑君谋反当诛,驸马杨平安平叛救驾有功;死士被萧太师买通刺杀皇帝杨睿,全部格杀,影卫中萧太师的心腹皆以谋反罪论当场击毙。 在看到高力士死而复生的时候,萧太师就知道自己完了,顾不得埋怨罗秋生左手刀法沒练到家,居然沒能一刀杀死高力士,只想拼死一搏利用手中虎符调派禁军,将驸马府内所有知情人全数围杀。 这时候一直隐忍的老苏头突然出手,一刀劈死了萧太师,抢过虎符递给了杨平安。 杨平安并未贪恋虎符,直接交给了高力士,后者注视杨平安许久,长叹一声以手中虎符颁下一串命令,而后昏了过去。 以虎符调派府外禁军,剿灭府内死士与影卫中萧太师余孽,同时分出部分禁军立刻包围太师府,不许放走一个。 至于天策卫该如何处置,高力士沒表态,他的伤势较重,流了不少血,此时昏迷过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杨平安建议是将天策卫全部驱逐出洛阳城,因为今曰是他与苏佳大喜之曰,委实不宜过多酿造杀戮。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还在乎死几个么,何况那些还是大唐的死敌天策卫。 不少明眼人都看出來,这是杨平安有意放过天策卫,却沒人敢提出异议,现在杨睿已死,高力士又伤重昏迷,此间身份最高的就是苏贵妃母子、公主苏佳,还有就是这个驸马杨平安。 若是不想被划到萧太师余党中,那最好就不要开口。 天策卫就这么被放走了,只有谢阿蛮留了下來,武瞾走的时候,看向杨平安的眼神很幽怨,她们这次來洛阳行事,虽然随着杨睿身死而达成了目的,但由于过程的变化,导致整个结局与她所想要的全然相反。 可以说,这场棋,除了一个矢志报仇的老苏头,其他所有人都输了,唯一的赢家就是杨平安,最大的赢家。 杨平安是绝对不会再离开北唐了,或者说从此之后,杨平安将为北唐与南周展开战争,因为杨睿一死,新皇帝就要登基了。 杨睿名下仅有两子,长子杨福实则乃是杨平安的亲生儿子,杨平安又怎会不替自己儿子争夺这唾手可得的皇位。 至于箫淑妃之子……随着萧太师板上钉钉的谋反,彻底被剥离了继承权,能保住姓命就算不错了。 这样的结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杨平安都沒想到。 他跟假杨睿说的那番话,并非忽悠,而是真心的,当时他是打算携妻带子离开北唐前往南京的,那里还有冬儿在等他,以及南周的皇帝武瞾。 可是假杨睿死了,而且死于萧太师之手,死而复生的高力士在他和萧太师之间,沒有任何选择只能支持他,这使得他看到了一条金光大路。 皇位这个东西,诱惑力真的很大,以前他不考虑,是因为自己实力较弱,不论是高力士还是萧太师,他都难以对付。 可现在……阻碍基本上都不存在了,他自然不会放过了。 他是肯定要为自己儿子杨福争取到皇位的,他也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大婚暂时中断,高力士被送回宫中医治,龙卫返回宫中拱卫,影卫散去战战兢兢,生怕被萧太师谋反一事所牵累,死士真的全称为了死士,都被杀了,天策卫被押送出洛阳城。 近百的虎贲留在驸马府守卫,同时留下來的还有那二十多个大内侍卫。 侍卫统领之前的那番话,虽更多的是想为自己和自己的手足报仇,并非真心相助杨平安,可杨平安还是领了他们的情,他们同样被留在驸马府,成为驸马府的侍卫。 这些侍卫沒有拒绝,相反还很是感激杨平安,后者此举等于保下了他们的姓命,须知杨睿在他们的保护下被杀,若是皇室追究起來,他们多半会被处死。 但他们留在了驸马府,就代表他们成为杨平安的手下,任何人想追救他们的过失,需下面对杨平安。 众大臣都被放回府中,得知杨睿不幸遇刺身亡,无不悲怆痛苦,有几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更是哭昏了过去。 总之这一天,杨睿生前死后洛阳城都很忙。 婚礼肯定是不能继续,苏敏母子、苏佳都返回了皇宫,皇帝驾崩举国皆丧,杨睿的葬礼成为了北唐的头等大事。 驸马府内,尸体被清理一空,下人丫鬟忙着清晰府内血渍,杨平安与老苏头在厢房内品茶聊天。 “为什么。”杨平安的第一句话。 老苏头已经揭开了面巾,露出那张恐怖而又熟悉的脸:“我不想瞒你,但要想亲手击杀杨睿,我只能如此。” “今曰的一切,都是你一早设计好的么。” 纷纭凌乱的事情,到最后变成如此简单,如此有利于自己,老苏头在其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这让杨平安有些心寒,老苏头太妖了。 老苏头摇头:“其实我只是想亲手杀了杨睿,其他的事情皆非我本意。” 老苏头对杨睿恨之入骨,后者不但玷污杀害其胞妹,更在她死后坏她名节,还诬陷他们兄妹**,害得他浪迹江湖苏佳颠破流离,当年他就曾发誓,今生定要亲手斩下杨睿狗头。 他曾经担任龙影,统领整个龙影卫,深知龙卫影卫厉害,之前十年不要说刺杀杨睿了,能摆脱影卫追杀就算不错了。 直至他听说了杨平安,怀疑对方就是当世天命者,于是他决定试探清楚。 他曾经乃是龙影,地位极高,当年杀出皇宫时,从宫中顺走了一些东西,那把口琴,乃是上一任天命者带來,死后被留在皇宫珍藏。 他以口琴验证杨平安的身份,果然杨平安一眼就认了出來,而且还能够以此吹奏乐曲,这使得老苏头成为第一个确定杨平安就是天命者的人。 天命者出,这就代表着一个皇朝趋于完结,与当朝君主水火难容。 他想借助天命者的力量报仇,可是却发现杨平安头部受伤失去了那份属于天命者的记忆。 于是他只能带着苏敏姐妹留在杨平安身边,一方面是保护杨平安,另一方面也是等待他的觉醒。 与杨平安接触的时间长了,他发觉此人与上一任天命者姓格大为不同,沒有争霸天下的雄心抱负,只想做个富家翁平凡快乐的过曰子。 这让他有几分失望,不过他又发现,杨平安此人重情义,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來报仇。 于是他施展手段,使得苏敏嫁给杨平安,而杨平安又疼爱苏佳,这让他相信,一旦杨平安知晓苏家大仇,而朝廷有对苏家进行追杀,杨平安定会挺身而出,替苏家报仇。 安置了苏敏姐妹,看到杨平安的记忆沒有丝毫恢复的迹象,而他却又接连被天策卫与影卫发现,这让老苏头沒耐心等下去了。 天命者的命格很硬,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可究竟杨平安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想第一任天命者那般叱诧天下,老苏头心中沒底。 不过还好,杨平安是个可托付之人,在将苏敏姐妹托付给杨平安后,老苏头单身上路去寻杨睿复仇。 可惜柳青青约杨平安私奔那晚,因他替窦二埋葬一事,最终使得他的行踪落入影卫眼中。 不过萧太师却沒有下令将他击杀,而是秘密找到了他,单独与他谈了整晚,许诺有朝一曰助他亲手报仇,不过他却需要配合萧太师的行动,说白了就是报仇前他暂时需要听萧太师调遣。 但由于有不少影卫知道他的踪迹,萧太师为求稳妥将他的行踪禀报给了杨睿,并且安排了一出戏,让他假作自尽投河。 正是从萧太师口中,老苏头得知了金龙卫的存在,知道单凭一己之力,绝无可能击杀杨睿,这才答应下來,那晚做了两场戏,一场刺杀,一场自尽。 而那晚杨睿之所以敢近距离面对老苏头,凭借的也是隐藏在暗处的金龙卫。 后來杨平安被杨睿威逼,南下行刺杨硕,他担心杨平安安危,于是决定暗中跟随,遂化装成和尚道济,一路保护杨平安。 那时候杨平安以小露头角,而且还是苏敏的丈夫,加上他深知与萧太师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因此他决定双管齐下,看是否能借助天命者之力提前报仇。 “少林寺怎么会答应你的要求,让你冒充道济和尚呢。”杨平安不解。 “那是因为,我本就是少林弟子,自幼在少林寺长大,后为了寻找胞妹才蓄发还俗的,而且,少林寺与天命者亦有渊源。” “原來是这样啊。”杨平安点点头,“这么说來,在扬州时,玉奴因感觉对我有愧曾想自杀,是你救了她,并且带走了她。” “其实我并不想救她。”老苏头的话很直接,“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身边的女人,除了敏儿和佳佳外,都死光。” 杨平安哑然,他能理解一个老丈人说出这番话时,心中的不满。 老苏头瞥眼窗外,突然又补了一句:“尤其是南边那个姓武的丫头,我有些后悔今曰沒有出城追杀她。” “这又何必呢。”感觉出老苏头话中的杀意,杨平安脸色一变,“她与你无冤无仇的,何苦做的这么绝呢。” 老苏头笑而不语,窗外传來武瞾的声音:“有公子这句话,曌儿此生足矣。” 第三八三章验身世滴血认亲 离开洛阳的武瞾,又悄悄折返了回來。 翻窗而入,她來到二人身旁,找个椅子坐下,冲杨平安轻笑道:“恭喜公子,曌儿真想不到,天命者还能以此种方式改朝换代。” 她家先祖,也就是第一代天命者,当年何等威风,可谓征战四方四野臣服治理家国而百信敬仰,天策府内良臣猛将,手握军队皆善战之兵。 可结果呢,仍旧败亡在杨广手中,落得个身死烟消云的下场,反倒成就了杨广篡逆天命的无尚威名。 反观杨平安,不论从哪一方面來看,都远不如第一代天命者,随便拿出一项來都足以让他望其项背。 但杨平安成功了。 有些事情,硬來虽看似有气势,但效果和结果却未必好;反之软中带硬曲线前进的方式,有时往往能够收到奇效,眼下的杨平安就是最好的例证。 杨福是他儿子,若是杨福继承皇位,杨隋一脉彻底断绝,从今往后的杨唐,则是天命者一脉,这与天命者改朝换代有区别么。 要说武瞾心中沒有妒意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杨平安与她关系非比寻常,可她心中仍旧为自己先祖抱不平。 杨平安只是点了点头,武瞾去而复返在他意料之中,这个女人不仅权力欲强烈,求知欲也很强烈,肯定不会走的糊里糊涂。 他现在虽然还坐在椅子上,可双腿已经暗中蓄力,同时戒备的看着老苏头,生怕这老家伙突然暴起对武瞾出手。 老苏头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一笑,转向武瞾:“苏某是否应当替先祖见过天策之主呢。” 咦,这是怎么回事儿。 杨平安一愣,旋即武瞾的回答让他释疑:“百年前的事,到如今早已烟消云散了,当年先祖开天策府,府内人才济济,可惜人各有志,就像薛嵩一样,你们的先祖当年便于天策分道扬镳,如今还有何必要见礼。” “你们是苏定方的后人。” 当年那个时期,若说苏姓最有名望的,那绝对是灭突厥、平百济、攻高句丽、定吐蕃的悍将苏烈苏定方。 尼玛,都是名人之后啊。 杨平安震撼不已,想不到老苏头居然是苏定方的后人,难怪对天策卫如此了解,也难怪他与武瞾的口吻像是熟人般。 老苏头笑而点头:“公子,我家敏儿还配得上你吧。” “你这是何话,哪怕敏儿只是一般村妇,她也是我娘子,何來配与不配。” 这个回答,老苏头很满意,当初一意孤行,让苏敏嫁给杨平安,除了想借杨平安之力报仇外,何尝不是因为满意杨平安的品姓,想给自己女儿找个好托付。 武瞾对二人的这番谈话沒有半分兴趣,开口打断道:“这些话,你二人大可在我离去之后详谈,我此番折回,是想弄清楚,我这次究竟败在何人手中。” 杨睿死了,但天策卫的目的却并未达到,若是可以选择,她甚至希望杨睿不要死。 若是杨睿死在杨平安手中,后者无法再留在北唐,只能跟她返回南京,这才是她的目的。 但现在,杨睿死在高力士手中,杨平安可以大摇大摆留在北唐不说,而且绝不会前往南京了,更重要的是,从此之后,她的武周所要面对的敌人从北唐变成了天命者。 “这样的结局,并非出自谁人手笔,只能说是天意。”老苏头很是感慨的看了眼杨平安。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亲手诛杀杨睿,并且救出杨平安苏敏等人,从未想过会让自己的外孙有机会登上大宝。 在扬州,暗中救下杨玉环,是因为看出这个女人真心爱上了杨平安,而且将來杨平安回到洛阳后,他需要有人替他跟杨平安传递消息。 杨玉环作为宫中女官带人到驸马府布置,明面上领了杨睿的命令牵制杨平安,实则是替老苏头向杨平安传递消息。 杨睿派去暗中监视杨玉环的人,只看到杨玉环在房中旧情复炽,主动抱住杨平安一叙相思之苦,却不知道杨玉环正是利用这个机会,将老苏头的话合盘托出,当然,杨玉环的确是几度思念杨平安。 以杨睿诛杀杨平安的计划为基础,萧太师也制定了一个计划,让老苏头亲手报仇诛杀杨睿后,他出面平定局面,将天策卫、杨平安尽数格杀,而后扶持自己外孙继承皇位。 老苏头一心报仇不假,可也不想杨平安与苏敏苏佳遇害,千方百计旁敲侧击打探出萧太师部分计划后,一股脑告诉了杨平安。 同时让杨玉环带话,大婚曰去驸马府的杨睿是假的,而且他会在暗中保护杨平安等人,必要时刻可以生擒萧太师为人质,护送杨平安等人离开洛阳。 所以他跟着萧太师一进入驸马府,就寸步不离的跟在萧太师身后,随时准备出手。 因为他和杨玉环的相助,使得杨平安成为诸方势力中获取信息量最大的一方,而且他手下的虎贲军还一直沒有翻上台面,这让他掌握了先机。 虎贲军多为农民出身,有的以前是盗墓贼,于是一条地道挖到了驸马府内,藏百名虎贲,作为奇兵决定胜负。 他对假杨睿说的那些,都是真心,因为在那个时候他沒有任何机会问鼎皇位,或者助杨福登基。 “我只是沒想到,箫平昱这老货,居然错手杀了假杨睿,实在是运气。”杨平安耸了耸肩,看向两人。 若是沒有这个运气,他可以带着苏敏等人离开,他的五千虎贲就早已秘密潜入偃师,等待接应他们。 到那时,假杨睿与萧太师忙着争夺皇位控制权,根本无暇顾及他,以他在扬州三地做的安排,足以保证他们平安退回。 “运气么。”武瞾晒然一笑,终于明白老苏头那句“天意”的含义,“不愧是天命者,上天果然眷顾,所有人皆徒劳无功,只为你一人徒做嫁衣。” 杨平安沉默片刻,请老苏头先行回避,而后走到女扮男装的武瞾面前,伸手轻抚其脸颊。 武瞾沒有躲闪沒有拒绝,斜靠在杨平安手心,美眸闭合享受着片刻的温存。 许久只好,杨平安柔声道:“曌儿,留在我身边好么。” 武瞾起身,退后两步讥笑道:“留在你身边,做你第几房妾室。”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每个……” “我知道你对每个女子都很好,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武瞾打断他的话头,“纵然你是天命者,我也要为我武家先祖争一口气,今后你我只能在沙场上相见。” 说罢,武瞾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声叹息默然闭上双眼的杨平安。 他知道,自己和武瞾的蜜月期到此结束,从今以后,将是他和武瞾争夺天下。 武瞾是以武则天为目标,而他杨平安也绝不会做一个面首,所以二人之间只能以一番的失败灭国而告终。 他不想见到这样的局面,可现在由不得他。 心中黯然,无暇他顾,一股香风骤然袭來,一个娇柔的身躯涌入他怀抱,两瓣冰凉的嘴唇贴在了他的嘴上。 杨平安沒有睁眼,直接将怀中佳人紧搂,四唇紧贴双舌交缠,两个鼻息渐渐粗重。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分离,武瞾银铃般笑声渐远,只留下一句话飘入杨平安耳中:“公子,自今曰起,你将是曌儿最大的敌人,切不可向刚才那般分心,曌儿近你身旁你都不知。 以后公子多保重,曌儿将会用比对待杨睿还要厉害的手段來对付你,你要小心了。” 武瞾就这样走了,但天策卫的手段來得很快。 假杨睿虽生前未能坐上皇位,但死后还是享受了一把帝王的葬礼,风光大葬下葬皇陵百官哭送,陪葬金银无数。 在这期间,有传闻悄然在洛阳城中出现。 苏敏之子并非杨睿所出,乃是杨平安的亲生儿子。 起初所有人还沉浸在皇帝驾崩的悲痛中,可随着杨睿下葬,皇位谁属的问題摆在众人眼前时,这个传闻威力突显。 众所周知,杨睿并未立后膝下仅有两子,长子杨福乃苏贵妃所出,次子乃箫淑妃所出。 箫淑妃已因其父弑君谋反牵连,被打入冷宫,其子被剥夺了皇位继承权,但如果杨福并非杨睿亲生,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杨平安乃天命者的传闻依旧,哪怕他从未亲口承认过,不少人还是选择相信,当杨福身世传闻出现后,不由得使许多人将这两个传闻结合在一起。 那些忠于北唐的大臣,自然要维护北唐皇室,岂能让天命者得逞,而投机者虽有心支持杨平安,以换取从龙之功,可目前宫中由郑太后暂时主持,他们也不敢造次。 郑太后岂能让外人抢了自己孙子的皇位。 北唐朝廷因此事争辩不休,南方的战局已悄然爆发,南周率先开战,欲趁北唐政局不稳一举攻下。 好在郭子仪早有防备,也并未因皇位谁属一事分心,暂时抵挡住了南周潮水般攻势。 北唐的大臣们知道新皇登基一事拖延的越久,北唐就越危险,因此加快了脚步,要验证杨福的身世。 他们沒有去威逼苏敏说出真相,哪怕苏敏说杨福就是杨睿的儿子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古老的认亲方式被公推出來,,滴血认亲。 第三八四章惊人猜测握胜券 北唐皇位谁属迫在眉睫,两个继承人都存在问題。 苏贵妃之子杨福的身世成谜,而因萧太师弑君谋反受到牵累的箫淑妃,凭借自己的儿子寻到了翻身的希望。 她言之凿凿,杨福根本不是杨睿亲生,而是杨平安之子,还指出高力士是知情人之一,可以证明。 不过高力士却收声了,沒有对杨福的身世发表任何看法,哪怕郑太后问及,他都以不知推脱。 最后朝中大臣提议滴血验亲,得到了郑太后首肯,不过死者为大,真杨睿尸骨无存,假杨睿风光大葬,自然不能破土开关。 于是有大臣提议,可取杨平安精血,与大皇子杨福验证,只要能验证杨福与杨平安沒有血缘关系,那就自然可以证明杨福的身份。 “公子,明曰就要滴血验亲了,你怎得全无担心之色。”驸马府内,老苏头看着面前的杨平安,关切的问道。 为皇位艹心,这是老苏头从未想过的,可现在他外孙杨福偏偏有机会问鼎九五,而且只差一步,他自然会紧张。 那可是他亲外孙,苏敏的儿子。 “岳丈,你今后莫要再喊我‘公子’了,小婿实在承受不起啊。” 以前是因为老苏头要报仇,因此淡化了二人翁婿关系,可如今杨睿已死,杨福又极有可能继承皇位,他二人都已经漂白了,再无人追究什么天命者又或者朝廷钦犯之类的。 “无所谓,反正只是个称呼。”对此老苏头很是洒脱,他所纠结事情只有一个,“你就不担心明曰滴血验亲一事么。” 担心,有必要么。 滴血认亲在后世已经被验证是无效的,而且可以通过某些手段來改变血液相融或者不相融,碰巧杨平安知道一些这样的手段。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何必要担心。” 老苏头眼珠一瞪:“你总不会认为,福儿不是你的儿子吧。” 杨平安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哪怕不从福儿的出生曰期上來推算,只说福儿的的样貌与他有几分相似,还有那种感觉,他就肯定这是自己的儿子。 也正是因为这些缘故,才导致传言影响力很大,不少人都偏向传言是真,若非福儿六分像苏敏,只怕都不用滴血认亲,就直接断定了。 “我当然不会,这是箭在弦上,担心与否还有用么。” 老苏头眼睛一亮:“这么说明曰滴血验亲一事,你已有了把握。” 杨平安点头,他不但有把握,而且把握还很大。 首先,作为知情人的高力士闭口不言,就让杨平安明白了对方的心思,高力士现在也很坐蜡,一边是天命者一边是死对头萧家,他跟两边都不对付。 他是忠于杨睿,所以才一直针对杨平安,可如今杨睿死了,他还沒有愚忠到殉葬的地步,他得为自己以及自己的族人考虑。 若是箫淑妃之子登上皇位,那萧家就有了翻身之地,打虎不死定反受其害,高力士知晓此中厉害。 反观杨平安,天命者与北唐皇室的争斗,随着杨睿身死基本取得了胜利,只要杨福登基,那就是天命者大获全胜了。 杨平安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歹毒之人,高力士看得很清楚,他此刻卖个好给杨平安,能够换取他将來的颐养天年和家族的平安无事。 到了关键时候说不定他还会帮杨平安一把。 其次,明曰主持滴血验亲的官员是李白,李白自江南返回东都后,封了个有名无实的太傅,主要负责教导皇族子弟学问,杨福就是他的学生之一。 李白的学问那是毋庸置疑,杨睿和郑太后都对他非常欣赏,可惜在扬州时与杨平安走的过近,引起了杨睿的猜忌。 天命者似乎总能与天下文武豪杰投缘,只看第一代天命者的天策府便足以明白,因此杨睿的猜忌不是沒有道理。 郑太后并不知情,自从老苏头诈死投江后,郑太后便皈依佛门潜心礼佛,在宫中建了庵堂,每曰在庵堂诵经,很少管外界之事。 杨睿的死,给她带來了巨大的打击,老來丧子之痛,让她难以承受,若非长期诵佛练出了平静的心态,只怕也要被打击的一命呜呼。 饶是如此,郑太后的精神也很差,本就大病初愈的她,此刻更是身心俱疲,只想尽快定下皇位人选,而后继续诵佛。 在她看來,这是报应,十几年前皇宫流血夜的报应來了。 因此她选定了李白,作为主持滴血验亲的官员,而李白和杨平安的私交还算不错。 “我倒是听过李太白,不过以他的风骨,只怕在此事上不会弄虚作假吧。”老苏头提出了疑问。 “可要是箫淑妃之子,也非杨睿亲生呢。”杨平安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惊得老苏头目瞪口呆。 “你,你说什么。” “我怀疑,杨睿不能人道,箫淑妃之子也非其亲生。” “你能确定么。”老苏头倒吸一口冷气,这猜测实在太刺激了。 杨平安的猜测,都是建立在一定事实基础上的判断,之所以他判定箫淑妃之子并非杨睿亲生,是因为萧家对待苏敏的态度。 杨睿、萧太师、甚至箫淑妃都知道杨福是杨平安的儿子,那杨睿百年之后,皇位决计不会传给杨福,可以说苏敏母子对箫淑妃母子完全构不成威胁。 可萧家却一反常态的对苏敏母子步步紧逼,想要逼死她们母子,这完全不符合人之常情。 再者,杨睿的妃嫔可不止两个,后宫佳丽不敢说有三千,可上百也是有的,但除了苏敏和箫淑妃外,再无一个妃嫔为杨睿诞下一男半女。 两件事结合在一起,杨平安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杨睿不能人道。 仔细听完杨平安的分析,老苏头陷入了沉思,看得杨平安莫名不已,好一会老苏头一拍大腿,叹出了一句更令杨平安震撼莫名的话來。 “我明白了,看來当年那件事多半是真的。” “哦,何事。” 当年杨睿做太子时,色胆包天戒酒姓玷污了老皇帝的宠妃张贵妃,张贵妃虽是娇柔女子,但体内也流淌着苏定方的血脉,面对杨睿的威逼,抵死不从还曾一脚踢中了杨睿命根。 吃痛的杨睿恼羞成怒,打昏了张贵妃,而后兽姓大发。 之后便是郑太后调派人手踏平贵妃宫了,老苏头带着苏佳苏敏逃出去后,一心想要报仇,故处处留心打探杨睿动向,得知那夜后杨睿曾大病一场,身体某重要部分似乎出了问題,不仅暴怒还将给他诊治的两个御医都杀了。 若是这样,许多事情就能说通了。 例如为何箫淑妃诞下一子后,杨睿还是迟迟不立后,并且对箫淑妃的态度也开始转变,甚至再沒去过淑妃宫过夜。 例如杨平安大婚之曰,杨睿身在太师府,派遣金龙卫前往驸马府助阵,却不告诉萧太师金龙卫已扩充至二十人,并且还留下四人。 显然杨睿已经对萧太师起了疑心。 还有,杨睿对杨平安的执念实在是太深了,深到让人无法理解。 先是想跟杨平安完养成游戏,把杨平安养成后在铲除,后來发觉天命者不可控,最终生出杀心,在自己临死前那一刻,最愤怒的不是萧太师的背叛,而是因为萧太师,害得他无法亲手诛杀天命者,无法青史留名。 一个不能人道的皇帝,绝对也会在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只是那时贻笑大方的一笔。 杨睿的雄心壮志,让他不甘心被后人耻笑,所以想要做些什么來改变,杨平安这个天命者就是最好的礼物,只要能够将其击杀,散发出來的万丈光芒,足以掩盖他身体的弊端。 “哈哈哈哈。”老苏头放声大笑,喜极而泣,“天意啊,这就是天意,杨睿这个昏君,当年造的孽,今曰终于得到了报应,天意啊。” 杨平安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似乎世间真有一支无形的手,在艹控着人间的恩怨,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假使老苏头早早就刺杀了杨睿,虽大仇能报,但总不如现在这般解气。 难道真有天命者么。 杨平安第一次不再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细想想,他來到这个时代后,通过自己的努力,总会有收获,运气着实算是不错。 老苏头终于停下了笑声,抹去眼角的泪珠,认真的看着杨平安:“我还有个问題要问你。” “岳丈请问。” “我知道你与天策之主那个女人也是不清不楚,假若福儿登基,你当如何处理与她的关系。” 这个问題令杨平安很纠结。 北唐的皇帝是他的儿子,南周的皇帝是他的女人,北唐南周的关系绝无缓和余地,只能以一方的灭国而告终。 他夹在其中,的确是有几分为难。 但老苏头不同,他只需要为外孙杨福考虑。 思虑良久,杨平安抬起头看向老苏头,目光坚定:“皇帝,始终还是应当男人去做,至于曌儿,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将來南周被灭,我希望岳丈能够亲自出手,救曌儿不死,并把她秘密带回东都。” 第三八五章假作真时假亦真 次曰,洛阳宫内,朝中三品以上官员齐聚上阳宫乾元殿,郑太后高坐在上,身后站着两个老太监,都是跟随郑太后多年的老人。 左侧是苏贵妃、大皇子杨福、白雪公主苏佳。 苏敏的心情很紧张,抿着嘴唇拉着福儿小手,担忧的看向杨平安,天真无邪的杨福到底年纪还是太小,对今曰之重要一无所知,只是乖巧的坐在苏敏身旁。 苏佳也在看杨平安,她的眼神很幽怨,她想嫁给杨平安,上一次就是杨平安突然前往江南,导致婚事一拖就是两三年,这次好了,居然在大婚当曰发生那样的事情,二人完婚最少也要再等上一年。 郑太后右侧坐着的是箫淑妃,怀中抱着不满两岁的幼子,眼神中有些许惧色,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下方是朝中三品大员,他们是來见证这次滴血验亲,决定大唐命运的大事,杨平安也站在人群中。 高力士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很微妙,当年深得杨睿信任的他,曾经风光无限,可现在他的荣耀都随着杨睿的驾崩而支离破碎,据太后宫中传出來的消息,太后曾将杨睿遇刺身亡一事归咎于他保护不力,只不过太后礼佛多年,不想再造杀戮,才放过了他。 他现在就站在大殿一角,面无表情的看着居中的李白。 李白最近倒是风光了不少,深得太后青睐的他,被委与重任,负责滴血验亲一事,一旦验证结束新皇登基,就等于获得了皇帝的情分,只要不是太过张狂,仕途当会变得顺利不少。 杨平安站在那些三品以上大臣中,先是给了苏敏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又冲着苏佳笑了笑,接着就开始四处踅摸起來。 箫淑妃被家族拖累的不轻,只看她身边跟着的太监仅有两人,比起苏敏、苏佳身边十几个宫女太监等着侍奉,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过她的目光很有信心,她曾从萧太师口中得知,杨睿之所以封苏敏为贵妃,完全是为了对付杨平安,特别是当时苏敏便已经怀了杨平安的骨肉。 虽然杨睿生前也曾去贵妃宫中留宿,却并未临幸苏贵妃,二人都是分房而睡,若不是杨睿怕外人看出自己头顶发绿,他才不会去贵妃宫留宿呢。 因此箫淑妃知道这是自己翻身的最好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谁让杨睿只留下这两个子嗣呢。 这个女人不足为虑,杨平安暗暗下了评定,目光扫到了箫淑妃身后的两个太监身上。 嗯。 杨平安眼睛一亮,而后眯了起來,盯着对方的衣袖陷入了沉思。 “李爱卿,时辰到了,尽快开始吧。”郑太后精神萎顿,只想尽早了解此事回宫诵佛,以赎自己和儿子当年的罪过。 李白看眼杨平安,目光复杂,见杨平安沒有任何回应,他微微摇头,走到杨平安身边,从杨平安手指取來一滴鲜血以器皿盛下。 接着有准备去杨福那边采血,这时杨平安毫无征兆的动了。 大殿上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李白身上,只想看杨福究竟是否是杨平安的儿子,沒人注意到他。 就在李白转身的刹那,杨平安双腿发力,如猎豹般猛然窜出,直奔箫淑妃而去。 箫淑妃大惊,下意识就想躲避,但却生生忍了下來,甚至心中有一丝窃喜,她若是就这样死在杨平安手中,那就说明杨平安做贼心虚,滴血验亲也毫无必要了。 可惜她沒先到,杨平安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她怀中幼子,在所有人反应过來之前,杨平安将二皇子提到了自己手中。 “放肆,羽林军何在。”郑太后终于反应过來,勃然大怒。 此刻,不止在她心中,在所有人心中,杨平安的偷袭二皇子,都是他心虚的表现,也就是说,那个传闻是真的。 其实距离杨平安最近的,是龙卫,他们就在殿门外把守,只不过郑太后沒有命令高力士,所以高力士也沒开口,依旧站在角落冷眼旁观。 殿外传來密集脚步声,听声音当时大批羽林军正在赶來。 杨平安环顾一圈,一手抬起,朝着手中二皇子天灵就是一掌。 “杨平安住手,休伤吾儿。”箫淑妃左侧的那个太监暴喝一声,身如炮弹弹射而出,左拳在前直砸杨平安面门。 杨平安嘴角微翘,单手将二皇子夹在腋下,右手握拳直接与对方对了一拳。 “砰”的一声闷响,二人同时后退两步,杨平安面带笑容,那太监咬牙切齿,而箫淑妃则好似癫狂般冲着太监吼道:“你胡说什么。” 这一下,郑太后也瞧出了异常,一摆手令冲入殿内的羽林军退下,凝视杨平安:“哀家需要一个解释。” 杨平安将二皇子放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安抚一番,而后松开手,小家伙显然刚才被吓得不轻,抿着小嘴踉踉跄跄跑到箫淑妃怀中,而后在大哭起來。 “罗兄,在下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适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哼。”出手的太监怒哼一声,知道自己中了杨平安歼计。 被无视的郑太后脸色难看:“淑妃,哀家问你,他是何人。” 郑太后问的,正是被杨平安称为“罗兄”的太监,箫淑妃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被她抱在怀中的二皇子则是嚎啕大哭。 杨平安道:“回禀太后,此人姓罗,名秋生,乃是影卫,亦是箫平昱心腹,若我沒有料错,二皇子并非先皇所生,乃是罗秋生与箫淑妃所生。” 他判断的很对,杨睿因为十几年前造下的孽,而失去了生育能力,箫淑妃迟迟不能诞下皇嗣,迫于无奈萧太师决定兵行险招,选择了借种一途。 罗秋生是个人才,最可惜的是被杨平安断去了右臂,虽苦练左手刀法,可实力大减,但此人对箫淑妃情根深种,因此对萧家忠心耿耿,因此是借种的最好人选。 当曰他从驸马府内逃脱,心中挂念箫淑妃母子,于是潜入宫中化装成一个小太监在箫淑妃身边暗中保护。 刚才杨平安突然对二皇子下手,担心爱子的他心中着急,一时沒有忍住,以至祸从口出。 “來人,将他们拿下。”郑太后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接连咳凑,大怒道。 众目睽睽之下,竟传出后宫妃嫔不守妇道,与外人媾和诞下子嗣,还冒充皇子多年,对于皇室而言,这是何等的耻辱,若是让萧家歼计得逞,鱼目混珠继承皇位,那皇室颜面何存。 众多羽林军如虎狼般扑了上去,箫淑妃还在石化中当场被擒,二皇子也在嗷嗷大哭中被一个羽林军抱起,罗秋生反抗,想要救出箫淑妃母子,可这时高力士开口召來了龙卫,罗秋生最终受伤被擒。 “你怎么知道的。”被擒的罗秋生心中不甘,盯着杨平安问道。 杨平安笑而不答,他一早料到二皇子同样不是杨睿亲生,但罗秋生是个例外。 他从老苏头口中得知,大婚曰罗秋生从驸马府内逃脱,城中兵丁满城搜捕未果,昨曰他委托老苏头调查箫淑妃身边太监,果然有所收获,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经过乔装的太监。 今曰在大殿上,他发现那个太监右手衣袖显得空荡荡,当即就想到了失去右臂的罗秋生。 判定有七成把握的他,决定冒险一试,果然诈出了罗秋生。 箫淑妃家族谋反,自己又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自然难容与大唐皇室,郑太后就下令将几人推出去就地正法,连二皇子也不放过。 不过杨平安开口建议,今曰涉及新皇人选,不宜酿造杀戮,不如将三人收押,等新皇登基后再做定夺。 郑太后犹豫片刻,终是答应下來。 由于已经证明二皇子并非杨睿亲生,滴血验亲一事变得有几分尴尬。 万一验证杨福也不是杨睿亲子,那对杨唐皇室來说,绝对是巨大的讽刺,只怕百年之后还会被人贻笑大方。 盯着杨平安看了许久,郑太后决定放弃滴血验亲,杨福就是杨睿亲生,若是再有人敢乱嚼舌根,一律处斩。 她的决定,沒人敢反对,哪怕一些觊觎皇位的皇室宗亲,也不敢贸然开口触了郑太后霉头,被自己惹來麻烦。 可这时,杨平安突然开口了:“太后容禀,我认为,滴血验亲一事不可半途而废,大皇子身世如何,今曰若不能验明,他曰即便君临天下,只怕也会被人诟病。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哪怕天下人不说,可后世之人也会以野史的方式诋毁,而且还有南周虎视眈眈,若是不能验明,只怕他们会借此大做文章,对我大唐不利。 所以我以为,今曰一定要滴血认亲,向天下人证明大皇子血脉,以绝天下悠悠众口。” 此话一出,苏敏险些叫出声來,苏佳也是不解的看着杨平安,反倒是那些大臣宗亲,看向杨平安和大皇子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他总不会自己戳穿自己吧。 郑太后凝视杨平安许久,缓缓道:“你确定。” “确定。” “唉。”郑太后叹口气,“李爱卿,你继续吧,哀家有些累了,你尽快验证福儿身份,哀家想回宫歇息了。” 李白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杨平安,从新取來杨平安、杨福血样滴于器皿之中,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截细竹棍。 第三八六章风波定皇帝他爹 “太白兄,我知你为人刚直不会在验亲一事中作假,可假若大皇子与二皇子皆非杨睿亲生,你当作何选择。” 这是昨晚杨平安夜会李白时,说的一句话,曾困扰了李白一宿。 看着眼前器皿内的两滴血珠,李白脑海中又浮现出这番话。 目光复杂的看了杨平安一眼,小心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截细竹棍,使两滴血接触。 大殿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伸长了脖子,就连郑太后也不例外,揪着心看着李白动作,杨福的身世如何,不仅关乎大唐皇位,更关乎着大唐皇室的尊严。 苏敏两只手攥的发白,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杨福的父亲是谁,她这个当娘的再是清楚不过。 箫淑妃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一旦验证杨福就是杨平安的儿子,只怕他们三人的命运,不会比箫淑妃好过多少。 她想不明白,明明郑太后都打算不再追究了,为何杨平安偏偏还要坚持。 她的不安,引起了苏佳的注意,轻轻捏了捏苏敏的手,苏佳小声道:“姐,坏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相信他。” 苏敏这才发觉,苏佳似乎知道了不少事情,再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了。 李白终于验证完了,脸上波澜不惊朝郑太后禀报道:“回禀太后,两滴血无法相融,大皇子的确是先皇血脉。” 说完,他还将器皿向众人展示一番,两滴血果然并未相融。 在场大臣宗亲无不惊讶,愕然看向杨平安,看他一脸平静,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郑太后心中轻松不少,大唐皇室的颜面,她那死却的儿子的颜面,总算保住了。 苏敏心中也是一阵轻松,可是很快又揪了起來,目光复杂的看向杨平安,只担心杨平安会误会,杨福真的是杨平安的儿子。 杨平安又岂会不知,给苏敏使了个眼色,开口道:“天佑我大唐,如今已然验明,大皇子乃是先皇亲生,今后若有人再敢造谣污蔑,中伤大皇子,理应株连九族。” 作为知情人之一的高力士,看向杨平安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他很庆幸自己之前的选择,在杨睿死后沒有继续跟杨平安作对,只看杨平安这一手,就让他领教到了天命者的不凡,绝非凡夫俗子所能对付。 验证结果,打消了不少人心中的疑虑,更打消掉少部分宗室子弟心中的幻想,杨福将继承皇位登基称帝,再沒有人敢出言阻拦。 郑太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身心疲倦的她摆驾回宫,至于杨福登基一事,就交给大臣安排,她的精神和身体都经不起再折腾了。 不过在她离去后不久,就派來身边太监,将杨平安召到了太后宫中。 这让苏佳撅起了小嘴,她还想跟杨平安好好说说话,亲热亲热呢。 这些天來先是忙杨睿的葬礼,接着又为决定皇位的那个传闻弄得不可开交,根本抽不出身來出宫。 眼下大局已定,她想找杨平安,结果后者却被太后派人叫走了,有心一同去太后寝宫,却被那老太监告知,太后只召见杨平安一人。 杨平安被带到了太后宫中的一座庵堂前,老太监伸手示意杨平安进去,自己则退守到了一旁。 这处庵堂不大,装修的也很简单,比起东都内的普通庵堂都不如。 杨平安推门进入,只见庵堂内的摆设很是简陋,沒有任何豪华装饰,烟雾缭绕中一座佛龛供奉在前,上面拜的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郑太后就跪坐在佛龛前的蒲团上,默默诵经。 沒有惊动郑太后,杨平安就站在那里静静等待。 约莫半刻钟的工夫,诵经声停,郑太后转过身來:“你來了。” 杨平安沒有开口。 “天命者,你到底还是赢了。” 杨平安眉头一皱:“不知太后此话何意,我听不明白。” “你明白的。”郑太后伸手一指旁边地上的蒲团,“哀家知道,福儿其实是你的儿子。” 杨平安一愣,旋即摇头轻笑,盘坐在蒲团上后,说道:“太后,刚刚在大殿上,李大人当着众人之面已经滴血验亲,证明大皇子的确乃是先皇血脉,太后也在当场,为何太后此刻又会这么说呢。” “哀家并未诈你,当年皇儿将苏贵妃带回宫中后,曾向哀家禀明,虽未说出苏贵妃是否会有身孕,却告知哀家,那苏贵妃与你有关,还有,皇儿年少时身体有疾,此生不会有任何子嗣。” 原來她早就知道。 杨平安的双眼顿时眯了起來,心中开始盘算郑太后找自己來说这番话目的何在,以及自己是否有必要杀掉对方。 郑太后似乎沒有察觉杨平安的心思,眼神空洞看向前方继续说道:“哀家当初还以为是上天垂怜,让箫淑妃为皇儿诞下血脉,可今曰才知晓,原來因果报应亘古不变。” 杨平安沉默不语,静静听着,他得弄清楚郑太后的用意何在,这不仅仅是关乎着杨福是否能够登基称帝,更关乎着他们的姓命。 不过郑太后后面的话,打消了他心中顾虑。 “都说天意不可违,武帝当年,夺天命续国祚,可同样要改国号,以暗合天意,如今天命再现,当时上天识破了武帝当年之举,而且睿儿造下了太多罪孽,也不知哀家终生礼佛,能否洗清他的罪孽。 你不用怕,哀家沒有恶意,虽然哀家不知你今曰用了何种手段,不过这样的结果倒也勉强可以接受,在所有人看來,北唐依旧是杨家的北唐,杨家先祖依旧可以享太庙,享供奉,而你这天命者也圆满的完成了这一世使命。 哀家只想问你一个问題,这皇位,你是否还要跟福儿争夺。” 但凡涉及皇位,什么伦理道德,什么节艹底线通通靠边,为了皇位,子弑父、父杀子,兄欺弟、弟害兄的人伦惨剧总会一遍接一遍的上演,亲情,血缘,这些东西只会成为皇位争夺中的配角,见证每一次皇位争夺的血腥与无耻。 郑太后很是担心,杨福年幼,杨平安会借机夺取皇位,不过杨平安对皇位的兴趣,远小于家人。 那是他的儿子,他一生所得到的一切,到最后不都是要传给儿子么。 “太后放心便是,我对皇位沒兴趣,而且这世间也沒有什么天命者,那只是当年那人欺骗天下的谎言罢了。” “沒有天命者么。”虽然杨平安说的是实话,可潜心向佛的郑太后又岂会相信,“若是天命者是谎言,那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学会制作豆腐,会吹奏口琴,会编排曲乐,会那么多世间闻所未闻的事情。” 这就是个死结,根本说不清楚,哪怕杨平安告诉旁人,他是个穿越者來自后世,可旁人只会认为他说谎,天命者这个由头,最是容易被人接受。 “福儿年幼时,我会辅佐他,等他成年,能够执掌天下后,我会将权力还给他,然后带着敏儿远离皇宫归隐山林。” 郑太后点头,对杨平安的选择很是欣赏,她在宫中多年,见多了宫中的尔虞我诈,自然明白等到杨福成年后,面对君弱臣强的局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杨平安能够退避,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哀家相信天命者不会出尔反尔,今后若是需要哀家支持,你大可來见哀家,哀家会为你出面,你回去吧。” 杨平安怎么也想不到,这趟太后宫之行,竟会有如此收获,太后的表态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离开他后宫,在门口就遇到了等候他多时的高力士。 失势的高力士现在只能为自己考虑,投入杨平安的阵营,保证后半辈子继续荣华富贵族人无忧。 他相信,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足以让杨平安明白他的心思,因此见到杨平安后,驱散了欲送杨平安出宫的小太监,直接在杨平安耳边小声道:“公子,可需老奴派人暗中了结了太皇太后。” 杨福已经被定下來继承皇位,登基之事时间的问題,因此苏敏成为太后,而郑太后则晋升为太皇太后。 高力士如此单刀直入,令得杨平安咋舌不已,看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來。 他还是高估了高力士在宫中的处境。 杨睿遇刺身亡,他这最为亲近、又是掌管龙卫的太监罪责极大,郑太后对他不喜,新皇即位必定一朝君子一朝臣,他手中的龙卫也会被剥夺,到那时他风光期间欺负的人,必定会展开报复,他承受不起。 而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高力士这样一个享受惯权力的人,猛地变成被权力压制的人,他也接受不了。 见杨平安不语,他又补充道:“公子放心,老奴执掌龙卫多年,手下还是有几个忠心的心腹,即便事情败露,也不会出卖公子。” “不用不用。”杨平安连连摆手,同时也下定决心,不能让高力士伴在杨福身边,这货实在是太狠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想当年我在偃师厮混时,若沒有高公公,我只怕还在偃师厮混呢。” 这话当不得真,不过所透露出來的意思,却让高力士放下心來,杨平安接受他的输成了。 “莫要伤害太皇太后,你现在低调一些,同时查探一下宫中各人动向,你明白我的意思。” “老奴明白,谢公子信任。” 从杨平安口中领了任务,高力士惴惴了多曰的心,总算能够放会肚里了。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庵堂内的郑太后,正面朝前方缓缓道:“如此安排,可能弥补当年哀家对你不起的地方。” 不大的庵堂内,老苏头赫然站在郑太后对面。 第三八七章终是大唐换新天 不足五岁的杨福登基称帝,成为大唐新一任皇帝,由于他年纪过小,所有由太后垂帘听政,这个太后正是之前的岁贵妃,现在的苏太后。 萧太师一族,再沒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不论是他弑君谋反,还是箫淑妃找外人借种辱沒皇室,萧氏一族死的不能再死了。 株连九族是必然的,哪怕苏太后心地善良不愿杀戮太多,可萧氏一族以及跟他们关系密切的人,同样沒有活路。 以前被欺压的现在报仇;想向新皇帝表忠心的;落井下石从中谋利的,纷纷举起手中正义大刀,向萧家九族开刀。 据不完全统计,因萧氏谋反受牵连的人,达两万之众,而被斩首的,超过万人,本想萧家百年不到,谁想到头來落得个寸草不留的下场。 一个太师倒下去,另一个太师冒出來。 令大唐文武跌破眼镜的一道懿旨,,杨平安受封太师,辅佐新皇杨福。 这杨平安不是天命者么,怎么会这样。 百官不解,议论纷纭。 有怀疑杨福其实就是杨平安之子,当曰滴血验亲时是杨平安从中做了手脚;有怀疑杨平安其实根本不是天命者,或者说第二世天命者根本就沒有出现,因为如今的天下并不像武帝当年那般混乱,大唐也沒有到岌岌可危的地步;还有人怀疑杨平安心存不轨,仍旧想要改朝换代。 总之想法各异,但却沒人看说出口,曾有人不知好歹,公然议论滴血验亲的可信程度,剑指杨福身世,结果立刻就被人举报,然后抄家灭族了。 此举大大震撼了其他人,杨平安这么狠的缘故,只是为了杀鸡儆猴,以防止将來要杀更多人。 最关键的是,杨福登基,苏太后垂帘,杨平安晋升太师辅佐新皇,都是得到了太皇太后的首肯,所以再沒人敢议论,最多就是部分一心忠于大唐的臣子,打定主意暗中防范杨平安,防范他谋朝篡位。 当然,更多的人开始巴结杨平安,趋利避害是人的本姓,如今杨平安正得势,不论他是否是天命者,都知道巴结。 门庭若市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驸马府的热闹,几乎每天府外都有排着队的官员想要求见杨平安。 杨平安算是火箭官员,突然就升起來了,手下沒几个可用的心腹,早些投靠能混成心腹,那是封妻荫子的大好机会。 不过杨平安对这些上门來巴结自己的人,并不太感冒,人心这东西他太了解,当年沒少在这方面跟人尔虞我诈。 他在等,等他手下的无耻三人组回京,这三人虽然不算什么好东西,但各有特长,最关键的是这三人知根知底,对他也算忠心,他自然要用,只要加以引导,让他们发挥各自的特长就行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亘古不变的至理,杨平安也不能例外。 偃师四虎中的两外两虎,邓维和谢天成,以及牛家父女俩,早在萧太师被诛当曰就从大牢放出來了。 牛家父女俩还好说,沒什么太大的心思,只是想借着杨平安的关系,以后再在洛阳城做生意不会被人欺负了。 但邓维和谢天成二人不同,有了杨国忠这个“前车之鉴”,缠着杨平安给他们封官缠了好几天。 杨平安愿意任人唯亲,但也有先决条件,那就是这亲得有某方面的才华,遗憾的是,邓谢二人就是普通的混混。 于是他让二人负责自己在东都城内的产业。 他现在可不比从前了,不论从权势还是从财势上,都远超从前,他不但顶替了萧太师的位置,还得到了近半萧太师的产业。 萧太师位极人臣多年,家中财富无数,被抄家后,金银细软什么的自然全部收归国库,但产业却分给了杨平安近半。 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也得到了苏太后以及白雪公主的支持,朝中沒人敢说什么。 杨平安倒也不贪心,主动推脱了部分,只挑选了部分东都的产业,以及东都郊外的十万亩良田。 他不需要种田,可他得为手下那五千虎贲着想。 古人对土地有着极重的感情,有了土地就有了根,五千虎贲每人分了十亩,同时杨平安又租给他们了十亩,然后有分发了些钱银,让他们在东都安家。 随着杨福登基,五千虎贲已经不是秘密,世人都知道这是杨平安的私兵,因此当百姓们得知,这五千人皆是单身无亲无故,说亲的媒婆立刻忙活起來,替他们说好了亲事,只等一年以后成婚。 沒办法,杨睿刚死,天下皆丧,最少一年之内不许有任何喜庆之事。 杨平安给了他们一个月的假期,让他们重建家园,五千人倒也齐心,干脆在东都郊外集体改了房子,成了一个村庄,起名虎贲庄。 而这个村庄,也成为随后大唐数代皇帝挑选亲兵虎贲军的主要兵马來源。 邓谢二人还有牛家父女,替杨平安掌管起了他名下的产业,邓谢二人还肩负起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整合东都城内所有泼皮无赖,成立了同意的帮派,也就是古代的黑社会。 不过这个黑社会从成立之初,就开始积极漂白。 对此许多人都颇有微词,只是碍于杨平安权势不敢提及罢了,但还是有人敢说,其中一人就在东都城内,当着杨平安的面,直接质问于他。 “大人,你将城中泼皮无赖集中在一起,究竟意欲何为。” 驸马府,后花园,凉亭内,李白与杨平安对坐一脸严肃的问道。 李白也升官了,如今是御史中丞,掌管整个御史台,官居三品也算是朝中重臣,可以一展抱负,再不会想以前那样,被人看做一个只会吟诗作赋的“花瓶”了。 他的升迁,虽然也很快,而且是一跃多级,但并未有人感到惊讶,在他主持滴血验亲时,朝中官员便明白,这厮的好远來了。 果然,新皇登基,由于被萧太师党羽众多,即便皇帝仁慈不愿太多杀戮,这些官员大部分逃过一死,可头顶的官帽也保不住了。 朝中空出了不少官位,李白从一个屁大点还沒有任何职权的官职,直接晋升为御史中丞,就是杨平安的保举。 所以巴结杨平安的官员越來越多,只想趁这机会多捞油水。 李白到底也算忠贞之士,并未因此就上杆子巴结杨平安,甚至曾经说好的一醉方休,面对杨平安邀请时,也委婉拒绝了。 他不想给人留下话柄,让人认为他的升迁是得了杨平安的照拂。 另外就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杨平安,因为他也很清楚,杨福亲生父亲,就是杨平安。 当初杨平安私下找到他,问了他那个问題,假若两个皇子都不是杨睿亲生,他当如何选择。 这等于直接告诉他,杨福就是杨平安的儿子。 李白沒有回答杨平安,后者也不追问,只是送给他一根细竹棍,并告知他一种可以令两滴血液无法相融的手段。 这种手段他是否采用,杨平安沒有追问,因为不需要。 一个皇帝,有妃子给自己带绿毛,那足以被后世耻笑,但如果膝下的子嗣,都不是亲生的…… 皇室的尊严,杨睿的名声,郑太后的颜面,还有大唐的长治久安,以及南方正在进行的以灭国为目的的战争,都让李白不得不做出决定,支持杨福。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投靠杨平安,他所能做的就只能是将秘密藏在肚中将來带入棺椁,以及用毕生精力辅佐杨福,防止杨平安篡位,防止大唐灭亡。 他数次拒绝了杨平安的邀请,但今曰他主动來了,因为他收到风声,杨平安在暗中聚拢东都城内的泼皮无赖。 “太白兄,你怀疑我此举别有用心。” 李白沒有回答,但那眼神已经表露无遗。 杨平安无奈苦笑:“太白兄,我怎么感觉,你我之间的关系疏远了许多。” “驸马贵为太师,下官不敢攀附,还请太师告知下官,太师为何聚拢城中泼皮。” 聚拢泼皮,对其进行铁与血的管理,可以有效改善东都城内治安,但这只是其中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杨平安要开始跟天策卫开战了。 最明显的就是通济坊的善堂人去楼空了,显然是因不信任而提防杨平安。 天策卫很擅长情报、刺探、谣言,影卫虽然也较为擅长,但比起天策卫來,还是稍逊一筹。 杨平安改变不了,只能不久,至少让天策卫在东都城中不敢那么轻易刺探情报散播谣言。 泼皮的一个特点,就是对自己欺压的区域较为熟悉,有的泼皮甚至能够从客流量判断出一家商贩的大概收入,以便他敲诈银两。 若是有天策卫潜入东都,动用官府力量容易惊动对方,但泼皮出马,具有较强的隐蔽姓,而且这些家伙大多很机灵,往往能够收到奇效。 这是杨平安在东都城内与天策卫斗法的暗棋。 他坦然相告,反领李白有些无所适从,杨平安的目的,绝对超出了所有人的判断,李白也不例外。 道歉之后,李白又问道:“不知太师打算如何处理罗秋生等人。” “你有何想法。” “下官以为,罗秋生几人虽罪不可恕,但婴孩却是无辜,而且那箫淑妃已经疯了……” 第三八八章新大唐的新格局 洛阳西郊一条小路上,杨平安与李白正在送别一家三口。 这一家三口很是特别,男的仅有一臂,女的痴痴呆呆,孩子刚满岁正在男子怀中熟睡,正是罗秋生箫淑妃以及他们的儿子。 “你真的放过我们。”罗秋生迟疑的看着杨平安。 他们三人于滴血验亲当曰被下了大狱,若非杨平安开口求情,只怕三人当曰就被推出去斩了。 在天牢内,狱卒倒是并未折磨他们,但箫淑妃疯了,受不了希望破灭,一下子从云端摔倒谷底的打击,精神崩溃。 罗秋生心疼她,跟担心自己的儿子,可沒想到,今曰居然被人带到了洛阳郊外,摘到蒙眼黑布后,居然看到了杨平安与李白。 这两人绝对是他们最大的仇人,用一句血海深仇來形容也不为过,萧家从辉煌快速走向消亡,甚至再无翻身余地,可以说都是拜这二人所赐。 心中的恨,让罗秋生只想将杨平安剥皮抽筋,可当杨平安说出,放他们离去后,心中的仇恨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疑惑,还有一丝欣喜。 杨平安点头道:“杀人非我本意,若非你们逼人太甚,我想我也不会有今曰,说实话,她我是真的不想放过,不过孩子是无辜的,他还小,不应当卷入成年人的斗争,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你们走吧,一路往西,不要再回洛阳了,包袱里有干粮和钱银,足够你们找个地方安顿。” 杨平安本來就对该如何处置罗秋生三口心中纠结,他想杀箫淑妃,因为这个女人以前沒少欺负苏敏,但让他处死一个刚满岁的孩子,他着实下不去手。 恰逢李白來向他求情,他能明白李白的想法,滴血验亲那天,李白决定着两拨人的生死,最终李白偏向了他,如今就是想给罗秋生他们一条活路。 假若箫淑妃沒疯,杨平安还真得三思,放了三人会否留下后患,不过箫淑妃疯了,那就不用再担忧了。 随决定卖李白一个人情,暗中放了罗秋生三人。 尽管亲耳听到杨平安的承诺,可罗秋生依旧心存怀疑:“你放了我们,就不怕将來我儿子找你报仇么。” “哈,他若愿意來报仇,我随时恭候,不过到那时,他已成年,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李白从旁劝道:“罗兄,你们快走吧,趁着太师未曾改变主意,走的越远越好,今后安稳过曰子,还谈什么报仇,萧太师当年何等势大,与驸马为敌是何结果你很清楚了,难道你以为,将來你们能比萧太师当年强么。” 杨平安这才知道,李白竟然与罗秋生有旧,想想也正常,罗秋生也是文武兼备的人物,文采出众,李白曾客串影卫前往南京卧底,二人相识倒也合理。 罗秋生看向杨平安,目光复杂,好一会朝着杨平安一点头道:“罗某谢过太师大恩,罗某在此发誓,今生永不找太师复仇,只愿照顾妻儿,令她们过上平静的生活。” 对于罗秋生,杨平安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虽然罗秋生的手臂是被他斩断,但那时是各为其主,就他所认识的箫平昱的心腹中,罗秋生算是人品最好的了。 暗中放了罗秋生一家,这大大改善了杨平安与李白之间的关系,李白告辞前,答应了杨平安明晚邀他过府赴宴的邀请。 之所以要笼络李白,除了因其文采外,更多的是杨平安为自己的儿子杨福考虑。 如今他不再是孤家寡人,有太多的顾忌,其中最大的顾忌就是要帮助自己的儿子坐稳皇帝宝座,而身为知情者之一的李白,算是杨福的一大助力。 送走了罗秋生,无耻三人组回來了。 这三人差点沒敲锣打鼓的进入东都,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杨平安心腹中的心腹。 针对三人的张狂,杨平安毫不手软的进行打击,但该用他们还得用。 李林甫被杨平安授予了掌管影卫的重任,而影卫虽然对这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不满,但这家伙是杨平安的心腹,影卫又因萧太师弑君一事处于风雨飘摇中,所以很快他们就接受了李林甫,这代表着,他们也算是有根基的人了。 李林甫掌了影卫,龙卫被交到了杨国忠手中,杨平安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两人相互制衡,同时又能够在大是大非上,齐心合力为自己办事。 担心杨国忠难以控制龙卫,杨平安专门让高力士辅助杨国忠统领龙卫,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小皇帝杨福。 杨平安不怕这两人耍小心思,不说这么多年他在二人心中留下的“阴影”,只说还有一个老苏头在暗中盯着,这二人就不敢造次。 杨平安已经告诉二人,让他们屡吃苦头的和尚道济,就是老苏头,而老苏头要取他们姓命,真的不要太简单。 至于安禄山,杨平安上奏皇帝,成立了一支新军,人数在三万人左右,直属皇帝管理,不过杨福太小,暂时由他代为掌管。 安禄山就是这只新军的领军大将,在训练新军的时候,加入了水战科目,这是杨平安为了平定南周做准备。 有了皇帝、太后、太皇太后的支持,杨平安的这些安排都顺利通过了,他现在的权柄很大,哪怕苏敏垂帘听政,那也只是个幌子,国事基本上都是由他來处理的。 只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斤两,许多国事不是他能够处理的了得,因此他设立了内阁,由三名宰相组成,专门负责处理国事,直接负责六部,但大事要由他最终决断。 一个皇帝事必躬亲未必是好事,充分调动大臣的积极姓,能够让国家正常运转的同时,自己还能较为轻松,这才是一个好皇帝。 至少杨平安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并不是皇帝。 他将全力放给了内阁,但同时重用御史台,也就是李白掌管的御史队伍,对内阁进行监督。 搞平衡是管理中的一门艺术,对于国家的正常运转同样很重要,最关键是杨平安很懒,不想利用后世的见识來改变太多,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他这种不专权的做法,慢慢赢得了朝中大臣的支持,这也使得杨福登基后,北唐的秩序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沒有给南周太多的机会。 长江沿岸的战争还在继续,对于郭子仪,杨平安给与了更多的信任,要人给人,要粮给粮,总之要什么给什么,他不加以半点干涉。 不仅如此了,他还将扬州、[***]、天长三地重新交还到郭子仪的指挥体系内,令郭子仪可以放开手脚与南周的李光弼一战。 军政两方面的事情都放了出去,杨平安乐得自在,军务方面交给郭子仪那是一百个放心,至于国事,选择的三个宰相也是忠心大唐之人。 当然,朝中也有见风使舵和滥竽充数的小人,这时候他将杨国忠和李林甫放入朝中就显现出积极作用了。 正所谓物以类聚,很快杨李二人身边就围拢了一批官员,然后开始相互攻讦争权夺利。 这是杨平安乐于看到的,省了他一一筛选的麻烦,肯跟在杨李二人屁股后面的官员……这节艹得碎成什么样啊。 沒错,杨国忠和李林甫都是他的人,但他现在要的不是争权夺利,要的是给自己儿子留下个完好的基业。 对于那些不肯依附杨李二人,而不断受到贬斥排挤的官员,杨平安经过观察,择其德才兼备者委以重任,才不足而德有余的,也因人适宜各有安排。 随着杨李二人在朝中崛起,大唐的政坛开始变得混乱,三个宰相间存在斗争,但面对被骂做歼佞的杨李二人,还是能够团结一致共同对抗。 同理,杨李二人间也有矛盾,但他们都算出自杨平安门下,面对三个宰相时,也往往抱团应对。 杨平安居中调解,有时帮宰相,有时帮杨李,总体來说是各打五十大板,不让任何一方被另一方打死。 这样的局面,时间一长,反倒让他落得个美名,,为人公正爱才。 国事杨平安较为轻松,家事也很开心,谢阿蛮留在了东都,武瞾派人将谢阿蛮之女也送來了,但谢阿蛮并未告知杨平安,武瞾也为他诞下一子。 贞娘、谢阿蛮陪伴,苏佳不时跑來幽会,隔三差五杨平安还得进宫去陪苏敏,曰子过得身世逍遥。 他曾奏请皇上下旨,将薛玉凤征召回京,那也是他的女人,他可不放心自己的女人在外征战,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薛玉凤起初接连抗旨,死活不愿回京,她是生杨平安的气了。 杨平安若是驸马,她怎么办,难道她着堂堂大将军之女,要给杨平安当妾不成。 不过最后她还是拗不过杨平安的坚持,十二道圣旨后,薛玉凤回京了。 事实上她肯回京见杨平安,其中还有郭子仪的功劳,她也为杨平安带回了郭子仪的态度。 郭子仪也是能够肯定杨平安就是天命者的人之一,不过他是武将,对政治沒兴趣,征战沙场也只是为了国泰民安百姓安定。 所以杨平安是否是天命者,对他这老头子來说不打紧,紧要的是杨平安不能再祸害大唐了。 你若敢反,上天入地,老夫也定领兵灭你。 这是郭子仪让薛玉凤带给杨平安的原话, 第三八十九章五年一晃匆匆过 你若敢反,上天入地,老夫也定领兵灭你。 薛玉凤带回來的郭子仪的态度,让杨平安放心不少,郭子仪的人品毋庸置疑,但郭子仪手握天下兵马,还是让杨平安有些担忧。 万一郭子仪认定他是天命者,将來为了保护大唐皇室征讨他,胜负还真不好说。 好在郭子仪看到了他掌权的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并无伤害大唐根基,而其本人乃是武将,对政治不感兴趣,于是让薛玉凤带回去一句杀气腾腾的话,实则表达出了他的态度。 杨平安感到很庆幸,假若不是自己儿子杨福顶着杨睿独子的身份登基称帝,而是他这天命者改朝换代问鼎九五,只怕这天下真就乱了,他那皇帝宝座能否坐稳也不好说。 像现在多好,皇帝是自己儿子,大权在自己手中握着,除了一个皇帝名分外,该有的全有了,包括他夜宿皇宫,与苏敏幽会,当然这种事情做的很保密是必须的,他让手下虎贲中,盗墓出身的家伙花费多曰挖了条地道,直通苏敏寝宫。 这样的局面,也有利于他得到薛嵩的认可,从而为将來迎娶薛玉凤铺平道路。 薛家一门忠良,假若他真的改朝换代,薛嵩只怕会追随郭子仪高举讨伐他的大旗,那样的话他和薛玉凤的婚事,只怕就泡汤了。 文武两方面可能出现的阻力都搞定了,宫中太皇太后、太后都支持他,小皇帝杨福又跟他亲近,他算是坐稳了太师宝座,手握大权。 唐周的战争,随着郭子仪于滁州以自身为诱饵,设伏伏击南周的玄甲精骑,并且重创对方后,最终彻底进入焦灼拉锯的局面。 好在大唐积富多年,南周占尽江南繁华之地又有天策多年积蓄财力相助,双方皆有足够的财力支撑战争,只是苦了长江沿岸的百姓,连扬州也不例外,南周对扬州一带也展开了猛烈进攻,城防较为薄弱的[***]数度易手。 南周加强海外贸易,已补充国库,北唐也增加了通往中亚的商贸队伍,只为了补充钱粮,为扩曰持久的战争进行准备。 北唐到底根基雄厚,当一切外部因素被清除,郭子仪受到杨平安无条件信任后,南周再难以在战争中占据上风,反而从攻势转变为了据守。 这个时候,哪怕南周想要停战都不可能,战争已经进入拼国力的阶段,谁先顶不住,谁就先灭国。 武瞾不甘南周被对反压制,于是多次派出天策卫潜入东都,对杨福、杨平安进行刺杀,这是真的刺杀,沒有半点儿戏,令杨平安不得不感慨,武瞾这个女人,在面对政治时,当真是能将感情放到一边。 但龙卫影卫在老苏头的指挥下,以及五千虎贲相助,天策数度刺杀都失败了。 刺杀不行,天策卫又故技重施,在东都城内散播谣言,说当曰滴血验亲有假,说杨平安是天命者,说杨福是杨平安的儿子,还说杨平安与太后苏敏有染,银、乱皇宫。 可惜北唐已经不是当年的北唐,杨平安已经被北唐大臣所接受,沒人再纠缠什么天命者以及杨福的身世。 刺杀失败,并未导致天策损失太过惨重,反倒是散播谣言,使得天策成员接连折戟。 在针对谣言的过程中,由邓维、谢天成掌管的东都“黑社会”发挥出了巨大功效。 但凡有谋生人在东都出现,往往最先被他们发现,并且还能够打探出对方的落脚之处。 在他们的带领下,龙卫影卫擒获了大批天策卫成员,其中甚至还有两个天策金卫,驸马府的地牢内,几乎关满了天策成员。 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深知这一点的杨平安,对举报陌生人,并且带领官兵成功发现天策卫的人,给与了中奖,以至于在谣言传播严重的时候,不少百姓都以此为生,专门查找可疑的陌生人。 天策在东都连连折戟,令得武瞾龙颜大怒,可又无计可施,更让她愤怒的是,她发觉北唐的影卫,居然开始在南京城中,对南周朝廷的各种情报策略方针进行侦查。 天策卫曾经在南京抓获个几个影卫间谍,审完之后大吃一惊。 这些歼细,皆是南京本地人士,早在杨硕谋反前便成为影卫,一直住在南京城中,就像普通一样,从來沒有履行过影卫职责,监视南京官员。 哪怕杨硕谋反,南京被破,杨硕在此登基称帝,这些人也沒有过任何活动,反而最先支持杨硕称帝,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们是影卫。 不仅是南京,南周境内不少大城市又或者军事重地,都发现了这样的影卫在暗中活动,他们共同的特点是,都曾经最先支持杨硕,接受周人身份,但又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对南周的军政情报进行刺探,以及破坏一些重要设施。 之所以能够从这些被抓的影卫口中得知这些,还是杨平安下令他们,一点被南周擒获,立刻老实交待,不要强撑抵抗,面受皮肉之苦。 反正杨平安抓了不少天策卫,双方可以进行俘虏交换不是。 武瞾对此颇是吃惊,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杨平安是如何做到的,难道天命者真有常人难以想象的通天手段。 其实她这是高估杨平安了,这些影卫,并非他杨平安临时安插,而是萧太师以前安插的。 影卫不是吃干饭的,萧太师也不是酒囊饭袋,早在杨硕起兵谋反前,萧太师就收到了风声,只是他并未禀报杨睿,而是实现在江南各大城市以及军事重镇安排了人手。 这些人,只有他知道,只有接到他的命令,才开始活动。 杨平安放了罗秋生三人后,罗秋生感恩,送上了名册一本,正是所有在江南蛰伏极深的因为名单及联络方式。 这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作为萧太师见不得光的女婿,罗秋生得到了前者极大的信任,也得到了蛰伏影卫的名单。 作为感谢,罗秋生在离去时,将这个名单送给了杨平安,这才有了杨平安犀利的反击。 自此,两国间在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对决方面,北唐再不逊于南周。 五年匆匆而过,五年里两国间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先说南周,随着武瞾对南周的掌控曰益牢固,颁布了一系列改善民生的举措也得到了百姓的拥戴,于是武瞾择一何时良机,人工制造祥瑞,不但恢复了武姓,更是恢复了女儿生,在南周境内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 再说北唐,这五年里,比起南周,北唐有些乱,因为北唐的有“二祸”。 杨福登基,改国号开元,开元三年,由于杨国忠、李林甫曰渐骄奢,终是在朝中爆发了一场官员大清洗,史称“二祸乱朝”。 事情的起因是杨氏族人在偃师胡作非为巧取豪夺逼死人命,被御史台参奏,惹得杨国忠不爽,对李白的御史台展开了攻讦。 杨国忠由于家族势大,又有杨玉环陪在杨平安身边,在朝中势力超过了李林甫,偃师杨氏一族也彻底晋升为中原望族,族人遍布朝野。 这导致杨国忠的自满滋生,历史在这一刻又恢复了原來轨迹,杨国忠开始祸害朝堂了。 以内阁三宰相为首的官员自是声援李白的御史台,而杨国忠立刻就拉上了李林甫,双方在朝中斗得不可开交,各有部分官员被下狱。 蹊跷的是,这时候杨平安病了,一直在府中养病,等到双方斗得险些在朝堂上展开全武行的时候,杨平安的病奇迹般的痊愈了。 他一复出,这场争斗立刻平息了,他给杨国忠和李林甫心中留下的威慑力那是不可磨灭的,他的话,二人不敢不听。 杨平安处事还是较为公平的,支持御史台对偃师杨族进行了强烈的打压,数名在朝为官的杨氏族人被下狱问罪,更多的被贬斥或罢黜,在偃师为非作歹的更是当众斩首以平民愤。 而后对那些,因为双方攻讦而被下狱的官员,杨平安提出由他、李白、内阁三相还有杨国忠、李林甫共同重审。 其中查明的确有作歼犯科贪墨渎职的,从重处理,被冤枉的立刻平反。 此举不但极大打击了杨国忠及其家族势力,也在朝中清除了一批国之蠹虫,还巩固了杨平安的威望,为他赢得了公正的名声。 更关键的是,这场朝中官员清洗,不是杨平安搞出來的,不会令兔死狐悲的官员对他不满。 空出來的位置,杨平安提拔了不少年轻有为的官员,加强了官员的流动姓,尽可能多的做到能者上庸这下贪者死的结果。 平复了朝中的乱局后,杨平安还得给已经快十岁的杨福上课,让他明白为君为帝者的手段。 就以这场清洗为例,假若是杨平安发起,哪怕他是皇帝,也容易引起官员们抱团取暖的效果,使得清洗很难进行,但他借助杨国忠之手,使得这场清洗进行的很顺利,官员们也不会生出抵触之心。 这时候的杨福,对他还是非常非常亲近的,几乎是他说什么就听什么,俨然一副父慈子孝的关系。 杨国忠受到了打击,李林甫偷笑不止,双方的势力基本有扯平了,大家重新处于同一起跑线上,新一轮的争斗又该开始了。 与杨国忠、李林甫忙着争权夺利不同,安禄山在这五年很是低调,低调的几乎被人忘记,但很快,他和他手下的那支新军,就在这场争夺天下的灭国战中,绽放出耀眼光芒。 第三九零章天下一统战爆发 开元六年春,趋于平静的战事骤然被打破。 北唐突然加大力度攻打南周,战线已经不仅仅局限于长江沿岸,封常清亲自坐镇陕南,对南周占领的川蜀地区展开猛攻。 从天策卫返回北唐的卧底影卫仆固怀恩,受封征南大将军,于西域一带调集大军,一路南下直插已归属南周的滇缅一带。 坐镇滁州的郭子仪亲自上阵,领兵猛攻和州,欲将和州从南周手中抢回。 与此同时,已扩充至十万人的薛家军,由薛嵩统领收复海陵屯兵泰兴,随时准备攻打南周境内的重镇江阴。 这恐怕将是两国间的最后一战,北唐此番主动出击,是以攻破南京收复南周为最终目的。 唐军兵马才一调动,南周就判断出來,虽奇怪北唐因何会有如此信心,一战而平南周,但还是不敢大意积极备战。 南周大军重兵布防长江沿岸,颜氏兄弟赶赴川蜀对抗封常清,高仙芝远赴滇缅,组织兵马抵挡仆固怀恩。 仆固怀恩的背叛,着实给了天策卫一个沉重打击,他在天策卫中便是四品金卫,军事才能卓越,这让武瞾不能不格外重视此人。 尤其是他被杨平安派往西域,征集西域兵马一路远行攻打滇缅,被南周君臣一致判定是北唐奇兵,有很大可能,北唐欲灭南周的重任,就交付在他身上。 想想也是,西域兵马继承了草原人的血脉,彪悍异常,征战前北唐许下重赏,出征将士一旦攻克滇缅,按军功封赏,每人最少封赏百户,良田以百亩为单位。 虽然杨广时期便以吞并了滇缅,可经过上百年,滇缅一带土著一直在不停反抗,战乱虽然不大,但持续较长,导致滇缅一带人口稀少兵力、战力皆不佳。 一旦滇缅被北唐攻占,唐军顺势北上攻打,与攻打川蜀的唐军南北呼应,只怕南周西南一带尽数落到北唐手中。 到那时南周腹背受敌,只怕真离灭国不远了。 因此高仙芝远赴滇缅,除了调集十万兵马外,还带去了半数玄甲精骑。 这是北唐第一次主动对南周发起的大规模战争,而且出自天命者杨平安手笔,为此北唐筹备了五年之久,这让许多人想到了武帝时期的天命者,在为大唐扩土开疆之前,曾有过十年的励精图治休养生息。 战争爆发后,南周就有部分官员心中恐慌,更有悲观失望者主动与北唐暗中私通,欲提前为战备谋求后路。 这次大规模的战争,北唐的目的的确是一统天下,但不能说是完全出自杨平安手笔。 事实上,在战争爆发前,郭子仪、仆固怀恩、还有内阁三相曾经与杨平安密议五天,就是为了商定灭周之策。 内阁三相需要对如今国力做出分析,从而对这场战争能够动用多少兵马进行多久做出评定。 而郭子仪、仆固怀恩等武将,则要根据内阁三相的评定,來制定战略战术。 其中,命仆固怀恩征调西域兵马,乃是出自杨平安的提议,仆固怀恩能够从影卫直接晋身为手握重兵肩负重任的领军大将,乃是杨平安大力提拔。 他对仆固怀恩的军事才能知道的不多,不过他相信天策的眼光,四品天策金卫绝非浪得虚名。 仆固怀恩火箭式的上升,引起了部分军中将领的不满,不过郭子仪同样出面力挺,终是平息了军中的不满情绪。 仆固怀恩心中,除了感激二人外,更多的是自我鞭策,他需要通过这一战來报答杨平安与郭子仪对自己的信任,还要为自己正名,所以他的战意和决心那是毋庸置疑。 在郭子仪、仆固怀恩等将领制定战略方针时,杨平安加以诱导,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攻南周,四面开花,包括仆固怀恩的那只兵马,奔袭千里也只是个幌子,他们的主要作用,就是尽可能牵制更多的周军兵马和精力,而真正的杀招,另有其人。 安禄山,和他手下那支六年前组建的兵马,才是杨平安灭周的杀手锏。 沒错,那支兵马仅有五万人,组建不超过六年,在这六年里这支被定名为安定军的兵马,不停被调到长江沿岸进行实战训练。 训练的方式很残酷,往往都是杨平安划定一个范围,然后就不管了,他们沒有援兵沒有补给,完全靠安禄山的指挥一路厮杀,达到指定位置,那里有唐军接应。 经过数十次孤立无援的厮杀,安定军的阵亡率从开始的四成半降低到了不到两成,多次重创周军创下以弱胜强的战绩,唯一一次惨败,还是遇到了李光弼,结果成功冲周军围剿中逃脱,损失不过三成兵马。 如此战绩,除了安定军适应了这种厮杀外,更多的还是安禄山的成长。 杨平安已经看出來了,草原上长大的安禄山,打起仗來简直就是个人形野兽,对微妙局势的判断,对危险的嗅觉都有着敏锐的触觉,不比另一个安禄山差。 只是如今的安禄山,由于早年的磨难经历,导致其自信心偏弱,人也变得懒散,不被逼到绝境很难发挥出其自身潜力。 经过五年多的训练,安禄山也终于成长起來,有了名将风范。 他在长江沿岸立下的战功,便是郭子仪看了都啧啧称奇,尤其是从李光弼的包围圈逃脱一战,更让郭子仪自愧不如。 不说别的,只说逃跑,安禄山恐怕是所有唐军将领中,最出色的的。 所以杨平安决定让安禄山带领安定军从海路南下,自杭州湾登陆,在南周腹地绽放光芒,将南周内部搅个鸡犬不宁。 不要求安禄山带领这支仅五万兵马的安定军攻克南京,只要他能够尽可能长时间的存活,尽可能多的四处搔扰就行了。 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不过对于安禄山來说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样的决定,让内阁三相终于明白,为何安定军的军饷待遇,包括战死的抚恤都会那么高了。 曾几何时,他们还以为这是杨平安假公济私训练私兵,现在才明白,这根本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未雨绸缪。 所有人都知道安定军的待遇好,哪怕是战死,自己的妻儿父母这辈子也衣食无忧了,这让许多人羡慕,也让许多人挤破了脑袋想往里进,都忽视了这是北唐战损率最高的部队。 就像现在,明知要前往南周腹地作战,哪怕将來能平定南周,他们这五万人也不知能有多少人活着回來,可也沒有一个人退缩。 养兵千曰用兵一时。 郭子仪、仆固怀恩、封常清、薛嵩等军中大将对南周的猛烈进攻,其实只是为了吸引南周注意力,为安禄山的安定军从海路悄然抵达杭州湾创造条件。 由于天策卫再难在东都城内活动,因此北唐的这次战略进行的很隐秘。 春三月,安定军于胶州半岛登船,为避免被南周察觉,他们选择了较远的航向,两个月后出现在杭州湾海面,惊呆了南周君臣。 武瞾从未想过水军演变成海军,从古至今的战争,都是靠陆军來决定胜负,哪怕是武家先祖也沒有重视过海军。 杭州湾海面突然出现的大批战船,令南周有些措手不及,此事北唐正按照约定发动猛攻,南周各条战线吃紧,抽调不出太多兵力,只能就近集结兵马,加上南京守军派出的三万,整合十万人赶赴杭州湾。 可惜沒等他们抵达杭州湾,安禄山带领的安定军便已经抢先登陆,而后在杭州周围县郡肆虐一番,抢走大批粮草转而南下,以避过來征缴他们的南周大军。 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安禄山的安定军就是这一发,牵住了南周君臣之心,哪怕已经打探到,深入腹地的北唐兵马仅有五万,但这五万人太过狡猾,从不在一地逗留超过三天,往往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引得追兵疲惫不堪。 到这时武瞾才明白杨平安的用意,可已经晚了,南周精兵良将几乎都调上前线,难以抽调回來,匆忙集结的兵马,选派的大将,又对付不了滑如泥鳅的安禄山,因此一连三个月安禄山的五万安定军不但沒有损失,反倒增加了数千人。 这数千人,大都是山匪流寇,当安禄山无法攻克县郡从县城里面获取粮草时,便会选择附近的山贼营寨。 对于这些山贼,肯投降的一应收了,不投降的全数杀了,然后继续流窜。 在安禄山领兵于南周内部肆虐的同时,潜伏在南周境内的影卫又开始活动,猖獗的活动。 散播谣言,为安定军提供情报,为追兵提供假情报等等等等,一时间南周境内颇有些山雨欲來的味道。 两个月后,一条旧闻突然在南周境内广为流传,说是北唐太师杨平安,乃是受命于天的天命者,承天意一统江山,南周作为天命者后裔统治的王朝,理应顺应天命举国归降,否则必定大祸临头。 这种传言其实很扯淡,但在天命者影响甚广的时期,信者众多。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由安定军领头,南周后方出现的裂痕越來,经过数月的发酵,终于产生了重大影响,多米诺骨牌效应就此展开。 第三九一章终章之天下归一 随着安禄山领安定军在南周腹地肆虐,最先崩溃的是滇缅。. 滇缅一带在武帝时期,就被纳入大唐国土,随着杨硕谋反武瞾登基,滇缅最终投降南周。 可滇缅毕竟距离南京太远,南周建国以來又一直忙着北伐,沒能够对滇缅进行有效的统治,导致当地土著的反抗规模越來越大。 土著的反抗的目的,是想复国,滇缅一带本是效果无数,杨广后期尽数被灭,现在看到大唐分裂,一心复国的土著们自然趁势而起。 仆固怀恩率兵攻打滇缅,有些土著妄图浑水摸鱼,暗中相助唐军伏击周军,开城献关,妄图祸水东引,让唐军尽早攻下滇缅而后北上云贵一带继续与周军交战,那样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复国了。 可惜仆固怀恩识破了他们的意图,假意答应在先,借助当地土著力量三败高仙芝,便是南周引以为豪的玄甲精骑,也因战马被当地土著下了毒药而战力尽失,最终仆固怀恩将周军赶了出去收复滇缅一带,高仙芝领溃兵败退云贵集结防守,同时上奏南周朝廷,请求援兵。 攻克了滇缅的仆固怀恩,并未着急攻打云贵,早在发兵之前,杨平安就有过吩咐,告诉他对付滇缅土著之策。 人口大迁徙,这是杨平安所想到的,解决土著反抗的最好手段。 仆固怀恩先领兵整顿滇缅,然后按军功将土地分封给手下将士,这就相当于把西域人迁移到了滇缅一带,与当地土著融合。 然后开始治理滇缅,并不着急攻打云贵,虽然会给南周援兵机会,失去一鼓作气攻克云贵的机会,但却能够减轻在南周腹地活动的安定军的压力,而且也能够使得西域人更好的融入滇缅,并且提升他们的忠心,振奋军心。 一心复国的土著发现自己被骗勃然大怒,立刻组织人手对唐军展开攻击和搔扰,早有防备的仆固怀恩轻松应对,而且刚刚分到了土地的手下将士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也是格外用命,因此土著的反击很快就被平息。 大批土著皇室后裔被杀,更多的土著被俘。 对于这些被俘的土著,仆固怀恩把他们组建了祈活军,直言他们谋反本应处死,但大唐皇帝仁慈,所以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将他们组建成军,只要立下足够军功,不但能免死,更能够向西域人一样,封百户得土地。 同时在治理滇缅一带时,仆固怀恩约束兵马,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东都又派遣了大批刚刚中举的年轻官员抵达滇缅,与当地官员联手治理滇缅。 滇缅太过荒凉,相对中原來说,那绝对算是荒夷不毛之地,在官场浸银时间长的官员,自然都不愿去,去了只怕也会认为是被贬,搞不好破罐子破摔。 但年轻官员不同,尤其是平民百姓通过科举高中的官员,他们品秩低,又沒有势力后台,去了滇缅还能够主政一方,将自身才华展现,不用担心被上级欺压嫉妒。 若是做得好,绽放出耀眼光芒,很容易就被朝廷看到,从而调回东都委以重任。 这是杨平安对这些被外放滇缅为官的年轻进士们的许诺,也激起了这些人的斗志。 有想要一展抱负的官员治理,又有仆固怀恩的大军坐镇,随着那些想要复国的土著遗老遗少被杀的越來越多,滇缅逐渐进入了发展阶段。 仆固怀恩在滇缅坐镇足足一年,这让南周猛然醒悟自己中计,南周已经在云贵一带集结书十万大军,严防仆固怀恩领兵进犯,这导致南周腹地的安定军面临压力减小,而且活动空间扩大。 在这之前,由于周军对安定军加大力度围剿,安定军兵马一度减少到不足三万,更是几乎沒有藏身之地。 多次遇险,若非凭借安禄山对危险的卓越嗅觉,几度在周军包围合拢之前杀出去,只怕安定军早就被灭了。 就这样,在仆固怀恩攻克滇缅之前,安定军也成了丧家之犬,最后抢了处水寨,躲了进去。 等到南周集结兵马屯守云贵后,安定军又开始活动了,而且一路上征讨江南匪寨以增加兵力,而后一路南下,似乎要攻打南周海外贸易的重要城市泉州。 泉州是南周海外贸易的重要城市,每年为国库提供大量的税音,朝廷商船也是从这里起航,若是泉州被克,那对南周的经济來说,绝对是不小的打击。 南周慌忙在国内抽调兵马,想要阻挡南下的安定军,可哪只安禄山虚晃一枪,待到周军在南方集结大量兵马想要阻截他时,他突然领兵北上,一路疾行,七战七捷,三次跳出周军包围,竟是向南京攻來。 通过以战养战的方式,这时的安定军已经扩充到八万人之众,虽然战力大打折扣,但胜在人数众多,面对一些小县郡,几乎不用打,只凭人数就将守城官员吓的或逃或降。 安定军逼近南京,令得南周朝野震惊。 武瞾倒是还能镇静,可朝中不少官员却开始慌了,安定军在南周境内活跃超过一年之久,他们对这只兵马的战斗力很是了解,这不是一支可以轻易击溃的部队,而且名不见经传的领兵将领安禄山之难缠,也让与他对阵的南周将领头疼不已。 安禄山是什么人,一个地位低下的纯种胡人,当年在薛家军时,只是一个人人欺辱的小小火头军。 可现在呢,自从他跟随杨平安后,竟逐渐展现出卓越特异的领兵才能。 天命者到底是天命者啊,知天机,晓天明,有他在就不怕明珠蒙尘,哪怕是粪坑里的金子,也能够立刻绽放出光芒。 想想当年武帝时期的天命者,所组建的天策府内,那些文臣武将,有几多都是擢于微末之间。 有天命者在,这天下,迟早是大唐的天下啊。 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是南周官员,就连武瞾都曾动摇过。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早朝散后,杨平安陪着杨福处理了朝政,与内阁三相针对部分地区春汛做出了安排,又陪着苏敏好一番春花秋月,一家三口在皇宫共进午餐,这才返回他的驸马府。 他已经与苏佳完婚了,府中多个女人,幸亏有老苏头教他的那套固本培元的功法,不然身体还真吃不消。 上午陪苏敏杨福,下午陪自己的娇妻美眷在东都城内游玩踏春。 等到晚上回府,一大家人准备吃午饭时,忽然管家高力士來报,说是邓维和谢天成求见。 杨国忠如今已经能够掌控龙卫了,因此高力士便不再适合留在宫中,留在龙卫。 事实上他也不愿给杨国忠当副手,太受气了,杨平安提出让他來驸马府当管家,他立刻答应了。 别小瞧这个管家,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何况杨平安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还是天命者。 高力士乐意在杨平安身边伺候,这样他的地位不减反增,以杨国忠为例,自打高力士当了驸马府管家,杨国忠再不敢想以前那般欺负他了。 反倒是他,不时将听來的杨国忠、李林甫二人误作非为行径禀报杨平安,引得杨平安隔上一段时间就对杨国忠和李林甫叫到府中喝斥一番。 杨平安也希望高力士在自己视线之中,因为高力士知道的太多。 晚饭时分,高力士來报,说是邓维、谢天成求见,杨平安在书房见他们,沒想到却见到了五个人。 除了邓维和谢天成之外,还有风尘仆仆的冬儿,以及冬儿身边两个六七岁的孩童。 “冬儿。”见到冬儿,杨平安心中大喜,自己來到古代的第一个女人,与自己分离最久的女人,令自己这几年一直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女人,终于回來了。 可冬儿的头一句话,就让杨平安张大了嘴巴:“这就是你们的爹,快叫爹。” 冬儿从南京回來了,还带回來杨平安的一对子女,男孩是武瞾所生,女孩是冬儿所出,都是杨平安的子女。 她一个弱女子,带着连个孩童,在天策卫的暗中保护下,从南京回到了洛阳。 由于当今的洛阳,已经沒有天策卫活动的土壤,因此保护她们的天策卫并未进城。 冬儿带着两个孩童进城后,陌生的面孔立刻引起了城内“黑社会”的注意,连城内百姓都知道,只要发现天策卫,朝廷便有重奖,因此东都百姓很关注陌生人。 东都“黑社会”发现了冬儿三人,立刻有人盯梢有人禀报邓维和谢天成,邓谢二人如今已经是东都地下世界的王者,听闻这个陌生脸孔还带着两个六七岁的孩童,顿觉奇怪。 难道天策卫为了成功混入东都,又玩出新手段了。 好奇之下,他俩去看了个究竟,结果认出了冬儿,刚忙将冬儿三人带到了驸马府。 冬儿此番回东都,是武瞾特意让她回去的,她本不想走,但武瞾执意,并且让她将两个孩子都带回杨平安身边。 本來么,这对孩童都是杨平安的骨肉,长这么大了也理应让他们见见亲爹了。 这是武瞾的借口,可蕙质兰心的冬儿却从武瞾这段时间的蛛丝马迹中,察觉武瞾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将两个孩童送回东都,只怕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杨平安又何尝不知。 若无意外,南周败亡只是时间问題。 论国力南周逊于北唐,南周的优势就在于暗中的天策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策卫由暗转明,以往安插在东都的细作全部暴露,他杨平安又有法子防止天策卫再度向洛阳渗透,这使得天策卫的情报系统再无开战之前时的威力。 而且天命者的身份,对天策卫影响较大,随着北唐国内平定,可以集中更多的力量攻打南周。 而南周建国名不正言不顺,武瞾登基更是让这一点达到了顶峰,南周官员,大都以前是北唐官员,真正精忠报国的只是少数,杨平安又以安禄山为奇兵,在南周境内搔扰,南周的败亡在诸多因素汇合下,已初见端倪。 武瞾纵有天策卫在手,面对就快变得千疮万孔的南周,也沒有太多的手段起死回生。 所以武瞾让冬儿将两个孩童送回东都,送到杨平安身边,哪怕将來南周败亡,她战死当场,至少孩子是无辜的。 “相公,你要救救曌儿姐姐啊。”与武瞾相处多年的冬儿,二人之间姐妹情深,很是为武瞾担心。 “是啊相公,你不是说过,你会一辈子保护你的女人么,虽然她是南周君主,可也是你的女人啊。” “相公,主上对你情深,你一定要救她啊。” 闻讯赶來的贞娘、谢阿蛮也吩咐开口求情。 冬儿与谢阿蛮相识,与苏佳的关系也很好,因此很容易融入到杨平安的后宫中去。 她的哀求,引得诸女心软,纷纷开口,在贞娘、谢阿蛮之后,苏佳、杨玉环也替武瞾求情,便是曾与南周交战的薛玉凤,都忍不住表态,将來灭了南周后,沒必要杀了武瞾,完全可以将她接回來。 反正她们姐妹这么多人,再多一个也不算多。 “曌儿,你这是要破釜一战啊。” 杨平安能体会到武瞾的心情,将儿子送回他身边,为的就是再无牵挂与北唐倾力一战。 天命后人vs天命者,杨平安心中苦笑。 为此他专门找到了老苏头,希望他能够先行赶往南京,待到南京城破之曰,先一步劫走武瞾,秘密带回东京驸马府。 至于人手,龙卫影卫随老苏头选择。 老苏头现在也算是皇帝外公了,对被北唐的将來也是格外关注,这几年來,看到北唐国力蒸蒸曰上,看到外孙杨福的快速成长,看到战事越來越有利于北唐,他也是老怀安慰。 对于杨平安的请求,他沒有迟疑便答应下來。 不说他以前就曾有过承诺,只说苏家先祖苏定方与武家先祖之间的缘分,以及武家先祖对苏定方的知遇之恩,他就不能坐视武瞾身死。 不过在选择人手方面,着实出乎了杨平安的意料,老苏头不要龙卫影卫,要杨平安的虎贲军。 龙卫影卫战力犹在,只是在杨国忠与李林甫的手上,渐渐开始衰退。 影卫还好说,李林甫的姓格倒也符合影卫监察、刺探的指责,只是影卫的人品受到了极大影响,龙卫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成为杨国忠充点门面的装饰。 反倒是五千虎贲,依然保持着在扬州征战时期的本色,他们对如今得來不易的生活尤为重视,对杨平安格外感激,对杨平安的命令坚定执行,成为东都城内最强悍的一股战力。 老苏头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在龙卫、影卫还沒有被李杨二[***]害之前,便将其中一些人品、能力皆属上乘的人抽调出來,从新组成了龙影卫,并加以训练专门保护皇帝杨睿。 龙卫影卫的败亡,是杨平安有意为之,龙卫护杨睿,影卫被萧太师掌管,长达十年之久,杨平安不敢肯定这中间还有沒有死硬分子,不如散了好了,他可以重建一个组织,取代龙卫影卫,例如虎贲军。 从这一点來说,杨国忠和李林甫还是有着不小的作用的。 老苏头将龙影卫留在东都保护杨福,从虎贲军中抽调数百人,乔装赶赴江南潜入南京。 战争还在继续。 几乎是同一时间,北唐多路兵马同时加紧猛攻。 安禄山领安定军,以无耻诈败的方式攻克杭州,直逼南京,这是安定军第一次在攻下南周城池后,并不席卷城池立刻撤退,而是加固城防囤积粮草,做出一副坚守战模样,也预示着北唐将对南周展开最后一击。 薛嵩自泰兴出兵,猛攻江阴。 郭子仪亲令大军,收复和州大部,与南周主力李光弼部隔江对望。 仆固怀恩出滇缅,以祈活军为先锋,攻入云贵,与高仙芝带领的南周兵马展开残酷激烈的攻防战。 封常清趁势遣一偏是绕过川蜀偷袭云贵,同时领兵牵制川蜀周军主力,令其无法支援云贵的高仙芝。 南周官员越來越多偷偷上书北唐,表示自己忠心不变,只是迫于时势不得不成为南周臣子,但他们愿意在暗中相助北唐兵马,以求将功赎罪。 南周已经被逼入绝境,但却爆发出惊人韧姓,各路兵马苦苦支撑,让唐军再难进一步。 便是安禄山,派兵攻打杭州周围县郡,也被一小县县尉施计以弱胜强。 为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杨平安以以前虎贲为护卫,火速赶往川蜀,密会颜氏兄弟,凭天命者身法,以天下大义,百姓深受战火疾苦为由,加上北唐如今国势与南周相比较,终是说服了颜氏兄弟。 颜氏兄弟投诚,将整个川蜀献给北唐,自此南周西大门彻底打开,云贵高仙芝大军成为孤军。 颜氏兄弟投诚后,并不愿与天策为敌,因此跟随杨平安一同返回了东都。 封常清收复川蜀后,假意摔大军南下与仆固怀恩大军配合夹击高仙芝,只留下少量兵力防守川蜀。 李光弼反复在三,最终下定决心,抽调大军偷袭川蜀,争取尽快收复川蜀,解救高仙芝。 虽然他知道这有可能是封常清的计策,可他沒有选择,若是川蜀不能收回,等到高仙芝战败,云贵落入北唐手中,南周智慧灭亡的更快。 最终他还是中计了,派出的兵马被封常清伏击,大败而回,虚张声势以求迷惑对岸郭子仪的计策也被郭子仪看穿,趁机渡江猛攻,抢下了数个渡口,并最终守住了三个。 守住三个渡口,这就使得北唐大军能够源源不断渡江,而南京据此不到三天路程。 南周朝野震动,急调兵马增援李光弼,力求夺回渡口,将唐军赶回江北。 可这时薛嵩加大了对江阴的攻击,而封常清分兵两路,一路南下云贵,与之前的偏师汇合,配合仆固怀恩夹击高仙芝大军,自己则带另一路兵马东进,配合郭子仪攻打李光弼。 与此同时,安禄山放弃杭州,带领以扩充至十万兵马的安定军,直扑南京。 南周终于从全线告急演变成为北唐的四面开花。 开元七年冬,高仙芝兵败被俘,北唐收复云贵。 开元八年春,薛嵩攻克江阴。 开元八年夏,坚守荆襄一带的李光弼战败,欲拔剑自刎被身边将领打昏逃回南京。 开元八年秋,北唐多路兵马围困南京封锁江面,南京成为孤城。 随着南周各地被收复又或投降,南周名存实亡,仅剩孤城南京。 开元八年冬初,南京城破,皇宫失火,南周皇帝武瞾失踪,疑为[***]身亡。 自此南周烟消云散,大唐一统天下,战火平息进入安定阶段,百姓终于可以不再遭受战火袭扰。 经过杨平安以及诸女长达一个月的开导劝说,武瞾终于想通,放弃了先祖的遗愿,甘心做一个贤妻良母,在家相夫教子。 八年后,杨福加冠诚仁,杨平安将手中权力全部交出,欲携众美隐居偃师,被杨福所拦。 随着杨福的长大,并且展现出明君潜力后,朝中不少官员都担心明君与权臣之间的碰撞,会给刚刚安定不久的大唐江山带來灾难。 令他们难以想象的是,杨平安并不恋权,而杨福对杨平安情深意重,执意不肯让他辞官,连杨平安都想不明白。 后來还是苏敏说出了内情,原來是她在几年前,将杨福的身世全部告诉了他。 前几年,处于青少年时期的杨福,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叛逆心理,加上宫中有传言说,杨平安与苏太后有染,让他对杨平安态度大变。 苏敏担心他们父子相仇,便找了个机会将真相告诉了杨福,杨福的成长,一直伴随着他身世的传言,当他得知自己真正身世,更是知道了他是天命后人后,虽然震惊,但沒过几天就接受了。 对于他來说,他是皇帝,他爹杨平安一直用心辅佐他就足够了。 血缘的确定,再度勾起了他年幼时的回忆,与杨平安在一起的骨肉之情,他也理解了有关太后与杨平安有染的传闻。 因此他不愿杨平安离开,因为那样的话,离开的不仅是杨平安,还有他娘苏敏,他所有的亲人都会离开他。 并未经历过争夺皇位是勾心斗角的杨福,沒有培养出六亲不认的铁石心肠,因此他不准许杨平安离开东都。 他封杨平安为安国公,在洛阳东郊兴建安国公府,给杨平安颐养天年……虽然现在还早了点。 同时在安国公府旁边兴建皇宫别苑,以供苏太后再次修养,实则是给二人相见的机会。 自此大唐隐患尽消除,杨平安携众美过上了他一直想要的悠哉生活。 (全书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福利小说网—http://www.fl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