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闺秀之媚骨生香 作者:席妖妖 潇湘高收藏VIP2015-05-21完结 已有1480625人读过此书,已有5285人收藏了此书 本书标签:种田 女强 爽文 励志 嫡女 ==================   ☆、第001章,周媚   时值腊月深寒,连绵的飞雪飘絮,将天与地在地平线处连成一片。   这场雪,一直下了有五日,虽说不大,但是却也将所有的屋顶堆积成厚厚的一层。村内村外,枯草断枝全部被掩埋在下面,一走就能将整个脚都陷进去。   周家庄所有的屋檐下,都不意外的悬挂着冰柱,晶莹剔透,或长或短,尖端在上午的阳光下,闪着森寒的冷意,每年这个时候,长辈都会让孩子们小心,万一不小心融化之后掉下来,砸到人的身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村子地处大燕国京都三百里的渝州府,隶属于辛安县的一处庄子,在四里八乡近乎千户人家的村子来说,算不得大,约么也只有五六百户庄户人家,其中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姓周,其余的则是外来户迁过来的。   在村东头,距离一条不足二百米的河边,有一座房子,很普通,和村子里不少人家都相差不多,用木头和稻草搭建起来的,但是比起青砖大瓦房,不论是结实度和耐寒度,都差的很多。   这家的主人姓周名三壮,妻子赵氏在村子人家的口碑,有些极端。   赵氏长的很漂亮,这是四里八乡众所周知的,而且那气质也和庄户人家的婆娘有很大的不同,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秀才女儿,只是爹早死,娘也在看着赵氏成亲之后,病重而亡,但是却也在村子里被人诟病,因为是不敬婆婆,而被强制分出了家。   屋子一共有三间,外带着两间厢房。主屋左边是炕间,中间是堂屋,而右边则是被隔开了一间,里面是一间小炕间,外面则是厨房。   大炕间里,赵氏身穿打着布丁的粗布衣裳,双眼浑浊的看着屋子里的某一处。她的发丝有些凌乱,脸色也泛着病弱的苍白,身上盖着同样是摞着补丁的薄被,这在阴寒的冬季,根本就是无法御寒,冬天的寒气哪里是春被能抵挡的了得。   在她的左侧,有一个包裹在襁褓里的婴儿,看样子越有七八个月左右,外面还包裹着一条薄被,因为很小,所以能包上三四层,这样的话倒是不至于冻死,但是房子是用木板和稻草灰搭建,如何能让寒气不侵入进来。   婴孩的嘴唇有些白,却也微微泛着紫色,很显然也是被冻得。   “啪嗒——”   外面一阵清脆的响声,让赵氏回过神。   将身上的薄被紧了紧,然后把儿子抱进怀里,只是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让赵氏呼吸喘息起来。   从生下棠儿之后,她就得了崩漏之症,现在别说是下炕,就连稍微活动一下,都会全身冒虚汗,喘息半天。算一算,她已经在炕上躺了八个月了,每日都是女儿在家里忙活,谁想到,女儿居然被意外身亡。   这让她重病缠身之际,连心都变得破碎不堪。   想到女儿从小就是个木讷老实的孩子,就如同丈夫那般,自从一年前被婆婆赶出来,女儿变得更加懂事,肩上的担子却也更重,她才是个七岁的孩子啊,哪个做爹娘的不想将自己的孩子宠进心坎里,她也不例外。   若是当初没有做下那个决定,说不定她两个孩子的命运,都会不一样。   只是真的后悔吗?   赵氏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她不后悔,哪怕是这一对女子全部失去,大不了她也跟着去了,让他们在黄泉路上也有这个做娘的陪伴,至少还和女儿做了七年的母女情分,也不枉此生了。   她现在是无法料理女儿的后事了,只能等丈夫回来。现在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忙的穿不上裤子提不上鞋的,丈夫也是在镇上一间小酒楼里洗菜赚点铜钱养家糊口,其实她心里也知道,那钱全部都填给了她这个无底洞。   这也是无奈的事情,她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两个孩子都小,若是她死了,谁来看顾着他们,万一以后三壮被老周家给娶了继室,两个孩子绝对会没有活路的。   “哇……”   怀里的孩子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饿了,突然大哭起来。   赵氏解开衣襟,将奶头递上去,让儿子含住。   “棠儿乖,娘在这里,多吃点。”   隔间的小炕上,躺着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女孩,也许不止这么大,只是因为太瘦,而让人看不出具体的年龄。   听到婴儿的哭声,女娃娃睁开眼,若是被赵氏看到,非要直接吓死不可。   这原本已经死了两天的孩子,怎么就活过来了呢?   周媚没有动,她现在已经不知道想要说什么了。   看着面前虽然称不上破旧,但是却很是粗糙的房屋,那冰冷的寒意不断的透过四周蜂拥而入,即使身上盖着薄被,全身依旧是毫无半点知觉,毕竟这身子已经躺在这里两天了,不冻僵那才是奇事。   这一日一夜,她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理了一个大概。   她叫周媚,和前世的自己是同一个名字,只是这身份却是相差极大。   前身,她是全球上市公司周氏财阀的年轻女总裁,相貌绝色,身材妖娆,加之百亿身价,是商娱杂志的风云人物。死因很简单,却也很悲催,是和合作公司准备开发一座旅游度假岛屿,而搭机前往岛屿视察,谁想到一个小时之前她还风华万千,指点江山,一个小时之后就葬身海啸,成了鱼虾的饵食。   而这个年仅七岁的周媚,是周家庄周水生老爷子家三房的长女,虽说是三房是最小的儿子,却也是最不受宠的。   周老爷子和妻子朱氏育有三子两女,大伯周大壮和已经婚嫁的大姑奶奶周彩凤是双生子,龙凤双子这别说是庄户人家,就是在高官大户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自然深受周老太太的喜爱,而二伯周二壮则是从小就能说会道,舌灿莲花,总是将朱氏哄得心花怒放,比之大伯和大姑奶奶,在朱氏的心里也是不遑多让,小姑娘周彩燕长的完全是继承了周老爷子和朱氏的好处,在村里也是数得上的姑娘,从而让朱氏对这个小女儿寄予厚望,之后三房,因此就成了周家上下高兴时的调侃,郁闷时的出气筒。   周三壮是个老实木讷的人,从小如此,就知道低头干活,话很少,因为让周家上下对他都很不喜欢。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不论是外人还是亲人,这句话都再实用不过了。   分家的契机其实很简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因赵氏怀孕,想吃酸的东西,于是周三壮就去山上摘了一篮子酸果子,谁知道被大房家的两个小子看到,就从赵氏面前抢走了,周媚看不过去,就去找那一对兄弟索要,谁知道他们不但不给,口中还咒骂着污言秽语,甚至最后骂起赵氏是“贱妇”,周媚听不过去,上前就打了大房家的小儿子周武一耳光,毕竟周文比她大四岁,长的也壮,周媚如何能打得过。   谁知道这样就被朱氏给看到了,一看周媚打了她最宝贝的两个孙子,气的脱下绣鞋,就狠狠的打了周媚两鞋底,脸颊当时就肿了。   听到躁乱的赵氏出来,看到双颊红肿的女儿,上前和朱氏说了几句理,谁知道这让本就看三房不顺眼的朱氏,顿时恼羞成怒,当天下午就将周三壮骂的狗血淋头,非要让他休妻。   只是周三壮哪里肯依,别说是妻子已经为他生下一个女儿,肚子里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就算是没有孩子,依着赵氏那灵活的手艺和温柔体贴的性格,周三壮也舍不得啊,虽然他老实木讷,但是真的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因为周三壮的坚持,让朱氏终于是找到了由头,最后找来里正,以儿子媳妇不孝为由,将他们分了出来,净身出户。   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居然将自己的儿子孙女往死路上逼,足以见得那个老太太是有多恶毒。   这房子还是周三壮去找了他的三叔伯借了半吊钱盖得,而还钱的时候,却要还一两银子。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   这一个人要是倒霉了,谁都要踩上一脚。   分出来之后,没有田地,周三壮也因着家里有孩子要养活,婆娘身子不好,只能去镇上的酒楼做工,每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所以这家里的重担就全部都落到了年仅七岁的周媚身上。   只是这个周媚毕竟是个孩子,再能干,也总有出事的时候,哪里想到,这一出事,就是要了她的命。   前两日家里没水,她就拎着木桶去旁边两百米外的河里提水,回来的时候被木桶拌倒,一头撞到门框上,将她直接撞晕过去,而那桶水也洒出来,让她整个人泡在雪水里面。她的身子本来就瘦弱,这一晕,再加上天寒地冻,身下的雪水很快就结冰,将她的身子冻住,没多久就断了气,若不是赵氏在屋子里久等不到女儿,硬是拖着羸弱的身子出来寻找,周媚谁知道会怎样。   ------题外话------   新文开坑,是打着种田文的伪宅斗,或者是打着宅斗文的伪种田。   ☆、第002章,赵氏   大炕间里,再次传来了周棠的哭声,紧接着就是赵氏的低低的声音。   “棠儿乖,不哭哦,是不是没有吃饱啊?再忍忍吧,你爹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就有热饭吃了。”   周媚终于是没有忍住,她虽然常年混迹于商场,早就已经练就了铁石心肠,却终究是架不住这具身体的自然反应。   坐起身,抬手在腿上揉捏着,等渐渐觉得没有大碍了,这才下炕穿着破旧的露出脚趾的鞋子,走了出去。   “娘,我一会就烧火暖炕,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掀开布帘走进去,看到赵氏,周媚还是觉得这个娘真的很好看,虽然现在很瘦,两颊的颧骨也微微凸起,却依旧不折损她那一身淡淡的柔美气质。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氏吓得差点没翻了白眼,看到脸色清冷的站在门口的周媚,她的身子瞬间僵硬。   周媚低头苦笑:“不用害怕,我没死,只是憋气了而已。”   赵氏看到双颊冻得通红的周媚,好一会才招呼让她过去。   等女儿一走近,赵氏就拉着她的皱,直接抱紧怀里。   那身上淡淡的温度,让赵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激动起来,然后眼泪无声的滑下来,浸湿了皱眉身上那薄薄的衣料,也让她的身子变得僵硬。   她有多久没有被人拥抱过了?前世,父亲整日的流连花丛,母亲则是不断的出入各大拍卖场,只有爷爷对她很是疼爱,却也从来没有这样拥抱过,至于外人,更是不可能了。   “媚儿,都是娘不好,是娘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大的苦。”   周媚扯开她,为了怕她伤心,上前将薄被给她盖上。   “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屋子里这么冷,你还是先暖和着,我现在就去烧炕,再做些吃的。”   “哎,哎哎,媚儿要小心啊,可千万别再出事了,娘的心受不住。”赵氏看着女儿往外走,柔声的叮嘱着,语气中还流露出后怕和惊恐。   “我知道了。”   等女儿一出去,赵氏侧躺下,摸着儿子的脸颊,擦去眼角的泪水,笑道:“棠儿,你姐姐没事了,你也别担心啊。”   来到厨房,看到那冷锅冷灶,她终于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三层木架上,零散的摆放着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   上面放着碗筷,几乎都是带着缺口,还有几双木块,中间则是放着几个坛子,不过全部都是空的,而下面那层放着两个布袋,一个里面是黄灿灿的玉米面,另一个里面装着约么有两捧白米,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回身拎起屋子里的木桶,准备去河里打水回来烧炕,却看到灶膛和木架的中间放着一个木盆,木盆里有七八尾小鱼,大的有十厘米左右,小的只有周媚手心大小,已经全部都死了,但是在这冬天里,是肯定会坏不了的。   走出来,冲着炕间低声道:“娘,我先出去拎水,一会就回来。”   “媚儿……要当心啊。”屋子里,赵氏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担忧,和死亡之后的惧怕。   “好。”   现在不是饭点,也因为天冷,外面没有人走动,这个时候,谁不是待在暖暖的热炕上闲话家常,或者是因为临近过年,而在家里忙活着过年需要的饭食。   像他们家这样冷清的样子,在村子里大概也仅此一户吧。   拎了半桶水回到家,将大锅刷了两三遍,这才倒进一些水,开始烧炕,等烧滚之后,取来一个干净的坛子,装了进去,然后在上面扣了一个碗,端进了炕间。   赵氏看到女儿平安回来,也没有任何的异样,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娘,喝点热水吧,我马上就去做饭。”给赵氏倒了一碗水,递给她之后,就去了厨房。   捧着手中的碗,那热度顺着手掌,窜进心里,将她的眼泪也逼了出来。   她这辈子,活的傲气,最亏欠的就是这一对儿女。   周媚凉水勾兑着热水,将那些白米洗净,放进锅里,然后添上水。   之后舀了一大瓢玉米面,和好之后,做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窝窝头放到竹撑子上,算不得精致,但是却也不是很丑,这种玉米面饼,在超市里面能卖上两块钱一个。   对于这种粗粮也偶尔也会吃一顿,却并不多,但是爷爷却很是喜欢,还经常和他说小的时候,能吃上这种东西,也是很奢侈的,大部分都是白薯干。   那种白薯干也不是现在市面上卖的那种,而是直切片晒干之后吃的,总之她没有吃过。   周家别墅,她很少回去,每次回去也只是去找爷爷,若是父母都在家,她更是不会踏进家门,每一次听到的都是他们互相的抱怨以及摔摔打打,那种日子,她不喜欢。   不过在公司附近周氏开发的楼盘,她给自己预留了一套,大部分的时间都会住在那里。公寓里面没有佣人管家,一切都是她按照自己喜好而设计的,饭菜也是回去自己做,所以会做的菜还是有很多,鲁菜粤菜徽菜川菜,只要在饭店遇到喜欢的,她都能买来书回家自己学着做。   所以长久以来,会做的菜反倒是不少,相比较起十指不沾阳春水,就喜欢珠宝首饰的母亲来说,她完全不像是周夫人生的,除了那张相似的脸庞。   往灶膛里添了木柴,周媚取来柴刀就挑出十几根稍微细的柴火,将一端削尖。   赵氏现在身子弱,总是需要一些好吃的补一补,否则别说是下奶给周棠吃了,连自己的身子都要撑不了多久。   现在正是寒冬雪后,她下午准备去山上挖个洞,看看能不能打到兔子和狍子,如今这个时节,除了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还能什么能够果腹。   别问她为什么会这些,人的智慧和潜力是无限的,大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不成。   既然过来了,她就没有想着能回去,就算是真的能,回去也是孤魂野鬼了,尸身都早就沉入大海了,想去也没有地方不是。   也许能借助别的人复生,但是最后的下场也许会被人抓起来送去解剖研究,她又不是笨蛋,若是如此,还不如在这里呆着。   神明这种东西,古代人有八成相信的话,现代人都还占不到两成。   身为无神论者,这种事情就算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不相信终究是不相信。   ☆、第003章,现状   半小时后,林菀将柴火拨到灶膛两边,打开锅盖,一股米饭的清香和窝窝头的香气窜入鼻翼,让她不由得肚子咕噜几声,可不是饿了,两天没吃饭,肚子早就瘪了。   两捧米做出了整整一小盆的白饭,看着样子,能够吃到周三壮回来,而且可能是添的水有点多,米饭并不干,稍微有些湿润,这样也好,至少太干的话,对现在的赵氏来说,也不是很好,她自从周媚死后,有两三天没有吃饭了吧,真不知道是如何忍住的。   之后,周媚将锅刷干净,烧干之后倒上油,之后倒进一点酱油,爆开葱花之后,就把收拾好的鱼放了进去,本来还想加点糖和醋去去腥味,奈何家里根本就没有,好在这是河鱼,腥味并不是很浓,最后加进去不少的水,将灶膛里的柴火烧的旺旺的,然后端着那盆米饭去了大炕间。   “娘,待会咱们就吃饭吧。”   屋子里已经很暖和了,那股寒意也已经完全驱散,土炕更是触手热乎乎的,而赵氏的脸色也泛着红晕,不再是如同先前那般的惨白。   赵氏将炕头上的矮桌吃力的搬过来,然后看到那盆白米饭,微微错愕道:“媚儿,你怎么把米饭煮了?这是留着给你过生辰的时候吃的。”   周媚去厨房将那竹篮的窝窝头端出来,还取来两个碗和竹筷,之后坐下来,给她盛了一碗米饭笑道:“我的生辰还早着,米饭放那么久也不好吃啊。再说了你身子虚着,不多吃点,哪里还有奶水喂弟弟。”   “哪里还早,距离你生辰还有两个半月,白米哪里有那么容易坏啊。”赵氏嘴上说着,唇畔的笑容却是很柔美,她也知道女儿这是心疼自己,只是女儿越是懂事,她就越是难过,即使如此,那种幸福感依旧能将这份难过压下去。   周媚挽起裤脚,往炕里边挪了挪,看到襁褓里那虽然睡着,却不时抿抿嘴唇的周棠,笑道:“弟弟也快要学走路了,明年等他学会走路,就让我带着,娘也轻松一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养好身子,可别胡思乱想,要知道万一娘没了,我倒是知道冷暖,可是弟弟呢?说不准到时候爹会不会娶个后娘回来,我和弟弟指定是活不下去的。”   赵氏的眼神一颤,随后拉着周媚的手,声音带泣道:“媚儿,都是娘不好,让你小小年纪,就受累。”   周媚拍拍她的手,“你没有不好,你给了媚儿生命,没有什么不好的,能做你的女儿,媚儿觉得很幸福。”   是啊,很幸福。   这是周媚这具身子的潜意识告诉她的。   听到女儿这番话,赵氏的眼泪再次滑落下来,止也止不住。   周媚微微蹙起眉,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是这个亲娘也太水了吧,难过的时候哭,感动的时候哭,哭有什么用。   心里如此想,却也是不得不安慰,只是临到节骨眼上,周媚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拿过旁边的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帕子的帕子给她擦着眼泪。   “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不是说好让你放宽心,好好养身子嘛。”   赵氏点点头,也因为女儿这句小大人一般的话,破涕为笑。   “你这孩子,躺了两日倒是学会安慰起人来了。”   周媚敛眉苦笑:“我昨儿就醒过来了,一直躺在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总觉得这个家只靠着我爹一个人,是没法子过活的,咱们也要自己想想办法才行,否则弟弟指定因为这样,身子有亏,娘也是。”   “那媚儿想怎么做?”赵氏并不清楚这些事情,毕竟从小没有吃过苦,后来事情变故,才不得已嫁给了周三壮,好在他是个知冷知热的,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做的并不比别的男人少,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再说如今都有了两个孩子,她更是没有什么念想了。   她不能死,至少在女儿和儿子长大之前,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要活着。   周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着,下午的时候,去山上看看,若是能逮到兔子或者是狍子的话,咱们晚上就能有肉吃了,过年也能添个菜。”   她能怎么做?这里可是穷乡僻壤,一两银子够庄户人家过上一年的,周三壮半个月回家两趟,一次二十左右个铜板,余下的钱都给赵氏抓了药,就是那药也不是好的,也只能让赵氏的病情不再恶化,想要治好,这种症状,可不是要花大价钱。   她只会经商,对于种地说实话可以称得上是一窍不通,做做菜还是可以的,但是在这种男女大防的年代,哪家酒楼肯要一个小丫头,金手指也没有,更别说是那种玄之又玄的空间灵泉的了,现在凭借的只有那前世上学时期在图书馆看到的各种书籍的记忆,却也因为年代久远,而已经晦涩记得不清楚,这还真是考验一个人的忍耐力啊。   赵氏一听,那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语气犹豫的道:“你会吗?”   “不会,也只是碰碰运气,能逮到最好,逮不到的话也没有什么损失。”以前料理的时候都是超市里面现成的,不知道抓到之后,她会不会剥皮清理。   “现在这个时候,山上的雪很厚,你自己去娘不放心,要不让小墩和你一起吧。”赵氏说的小墩是邻居花婶家的大小子,今年十三岁,厨房里的那几条鱼,就是周墩去河里抓的。   周媚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若是抓到了我就送一只过去。”   她不喜与人交际,除非是迫不得已,以前就是如此,可能多少和父母的因果有关系,现在依旧是如此。   见周媚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赵氏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过后来想了想,始终是想不明白,也只能搁置在了一边。   下了抗,汲着鞋子,周媚就去了厨房,打开锅盖的时候,里面的水已经下去不少,而那锅汤,也隐隐泛着奶白色,里面的鱼肉已经和鱼刺分离,这样吃起来也方便。   ☆、第004章,陷阱   从木架上取来两个碗,往碗里面盛的满满的,赵氏的那碗也是被她放进了不少的鱼肉,就端着去了炕间。   “娘,多吃些吧,锅里还有很多的鱼汤,花婶不是说鱼汤下奶吗?你多喝两碗。”   “好!”   鱼汤的味道很浓郁,虽然在赵氏的记忆里,这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尝了一口,却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的琼浆。   “媚儿,你做的真好吃。”赵氏由衷的说道。   她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除非是渴的受不住,才会喝点水,若是但凡能活动着做顿饭,她也不会让女儿受这份罪。   周媚的唇角微微勾起,她的模样其实很好,完全像极了赵氏,虽说现在因为年纪小,眉眼还没有张开,长大之后,必定是个娇艳的人儿,只是这一笑,就已经初见秀美。   “好吃就多吃一些。”   这顿饭,吃的母女两人鼻尖都沁出了汗珠,热炕头加上热饭,让饥肠辘辘的两人,都觉得美味的很。   周媚吃了半碗米饭,半块窝窝头,外加一碗鱼汤。而赵氏吃的相对的要多,一碗米饭,两碗鱼汤,和一个窝窝头,最后都有些打饱嗝。   收拾完饭桌,周媚给赵氏倒了一碗水,然后给她紧了紧被子,道:“娘,屋子里暖和,你先睡会吧,我收拾完就去山上看看,下完陷阱,我就回来,等明儿我再去看,用不了多久的。”   赵氏没有拦着她,知道就算是拦着,这丫头也会出去的,她的性子和丈夫一样,决定的事情就要做到底。   最后只是说了句让她小心,就疲倦的盖着被子闭上了眼。   周媚将木刺捆扎起来,就夹在胳膊里出了门。   外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小心的话,还真的是看不清楚脚下的路,好在已经有条路被踩出来,看着那绵延向远处的泥泞道路,有人的也有牲畜的,还有车辙印,大概是通往镇子上的吧。   走出村子,周媚冲着山上去了,因为住在村子边上,所以根本就看不到人烟,只是能看到身后这片村子里还有不少的炊烟,袅袅升起,还没有冲起来,就被寒风吹散。   踩着还没有人踩过的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高山走,等来到山顶,已经约么过了一个小时了。   这是一片林子,有各种各样的树木,青色偶尔可见,是些松树和柏树之类的。   她打量着枯树林子,分别找了四五个位置,将雪清理出来,然后挖了一个坑,之后将木刺倒着插进里面,让尖端冲着上面,最后找了几根枯树枝在上面遮住,然后用带着雪的枯树叶遮住,上面放上一块窝窝头,就去别的地方继续挖坑了。   一连挖了五个,等手中的木刺用完,她这才拍拍有些刺痛和冰冷的手,放在唇边呼着热气,却终究只是能缓一缓,下一刻继续冷的发疼。   等忙活完这些,她就原路返回,回到家的时候,赵氏已经醒来了,脸颊红润,还带着几道浅浅的印子。   看到周媚回来,赵氏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赶忙招呼她上炕暖和。   “没出事吧?”她攥着周媚的手问道,察觉到她的双手冰冷,将被子往她身上扯了扯。   周媚摇摇头,笑道:“我不是好好的嘛。”   “这就好,这就好。”说着,从旁边取来一个枕头,放到旁边,拍了怕道:“这几天你也没睡好,赶紧躺着吧。”   周媚想了想,在这暖炕上,可不是正适合睡觉麽。   随后就拉过旁边同样破旧的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之前说道:“那我先睡会,等晚饭前喊我一声就好。”   “行,你睡吧。”赵氏俯身给周媚掖了掖被角,看着那张酷似自己小时候的脸庞,唇畔的笑容很柔和,似乎都能滴出水来一般。   周媚是真的很累了,开始就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今儿又忙活了近一天,现在终于是能睡个热炕头了,没多久,她就睡过去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周媚就被一阵低低的说话声吵醒了,背对着里面睁开眼,却没有动。   “秀云,你家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不如让媚儿这孩子跟着我学做绣活吧,这样还能贴补一下家用,就算是以后嫁了人,也能让婆婆高看一眼不是?”   赵氏叹口气,低声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当家的在镇上,为了我们娘仨累死累活的,我这身子又不争气,若是媚儿愿意,我肯定也是没意见的,只是这孩子,模样像我,性子却是和当家的一样,手脚不是很灵活,去年在老宅子的时候,我交给她做绣活,惹得这丫头好几日没有和我说话。”   花婶闻言,笑道:“你呀,就知道惯着媚儿。这丫头,哪里有不做绣活的,难不成以后嫁人了,还不给自己夫君做衣裳啊?这外面的还好说,亵衣亵裤总得自己动手做吧?”   这边,赵氏点点头,“我等着她起来了,晚上和她说一说。”   “哎,这才是了,若是实在说不动,就让媚儿去我家,我和她说道说道。”   “我知道了。”   说到这里,可能是看着外面天色晚了,花婶就下炕穿上鞋子,对赵氏道:“行了,就这样,我先回去了,这大过年的,忙的我都快哭爹喊娘了。”   赵氏笑道:“过年是好事,忙点也是好的。”   花婶重重的叹口气道:“有啥好的,咱们一天天的老了,还要可劲的忙活,好的是那些猴崽子,我小时候也爱过年。”   说完,语气顿了顿,随后道:“三壮快回来了吧?”   “是啊,应该就是明后两天,过年了,他们酒楼里面也就歇业了。”   “那感情好,这些日子我就不过来了,要是觉得好,咱们过年再聚在一起说说话。”   “知道了,花嫂子慢走啊。”赵氏冲她说道。   “嗨,你就安心的养着身子吧,咱们谁跟谁啊,我给你的那些丸子和两条鱼,直接给你拎到院子里冻着,等让媚儿给你做了下奶,等年前我再给你们送些吃食过来,可别瞎操心啊,也别和我客气。”说完,花婶就拍拍身上的衣裳,转身走了。   ☆、第005章,父亲归家   周媚坐起身子,就看到窗外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看样子那身子骨是个很壮的。   “媚儿,你起来了啊。”看到女儿那红扑扑的小脸,赵氏坐起身子,给她递上一杯水,“刚起身,喝点水吧。”   捧着大碗喝下去之后,她就站起身,走过去把碗放下,然后就下了炕。   “娘,花婶来做什么啊?”   赵氏怔了一下,随后笑道:“来给咱们送来了一些吃食,还有两条鱼,等过年的时候咱们炖炖,另外还有一些菜丸子,你不是最喜欢吗?等晚上蒸一碗吧。”   “好。”周媚点点头,没有点破。   至于学做绣活,她并不想,那种事情太繁琐,于她也没有多少用处,最后无非就是为了取悦未来的丈夫,这种吃力不一定讨好的事情,她并不想去浪费自己的时间。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自己不想学,没人可以逼她。   “我先去做饭,娘你先躺着,等晚上我烧一些热水,给你洗洗身子。”   “好,娘听媚儿的。”   来到厨房,她先撩了几把水,给自己洗了洗脸,然后就拎着木桶出去了。   等担水回来之后,就架起竹撑子,把两碗米饭和两个窝窝头,以及一盆鱼汤和一碗花婶送来的菜丸子放到锅里,架起火之后,就去了里间的小炕。   把自己的屋子收拾一下,被褥都铺好,转身回到厨房,拎起木桶,再次出了门。   她想要洗澡,这里情况不允许,也只能一天一次了,平时都是早晚冲凉的,而且衣服更是少的可怜,她刚才看过,居然就只有三件,而且其中有两件打了补丁,只有一件是完好的,很显然那件好的是留着过年穿的。   周媚前世百亿身家,过的日子那自然是人上人,说实话这一天的经历,已经颠覆了她的传统观念,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只是她的性子倔强这是不假,性格阴狠毒辣,称得上无情这也不假,看到赵氏和周棠的时候,她却于心不忍,若说这全部都是原主的执念,她倒是不信。   她也有弟弟,如今她一死,周氏就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只是弟弟还没有大学毕业,而且他也对经商并不是很热衷,在周媚想来,周氏即使没有大的发展,至少在弟弟的手里,也能保住百年基业。   来回走了三趟,她已经有些虚了,毕竟这身子真的很不济事。   如今缸里面也只有三分之一的水,洗完澡之后,就不点都不剩了,至少要留下明天做早饭的。   只得再跑一趟了。   掀开帘子,刚要出门,就看到黄昏下,一个身子强壮的男人走进来,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   男人看到周媚拎着水桶,微微一愣,赶忙上前把手里的大小包放到旁边,抢过周媚手里的水桶,道:“媚姐儿要去担水?让爹去吧,你先把这些药和肉拿进屋里去。”   没等周媚说话,男人就大跨步的走了。   屋子里,赵氏听到声音,柔弱的声音传出来:“媚儿,是不是你爹回来了?”   周媚弯下腰将那些东西拿进去,看到赵氏那含笑的眼神,抿唇笑着点点头:“是啊娘,是爹回来了,还给你拿来了药,我这就去煎给你。”   “再多做点饭,你爹的饭量大。”赵氏在后面轻声说道。   “我知道了。”   来到厨房,周媚将架子上的陶罐取下来,放到灶膛边的一个小架子上,旁边有个用砖块堆积起来的小灶,大概是专门用来煎药的。   之后拿起一包药,打开后一股浓郁的药香味窜出来,里面放着各种药材,她并不认识,对于生病吃西药的现代人来说,这些中药她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看到这一包包的,大概就是倒进去直接添水煎好就可以了。   从灶膛里取出两根木柴填进去,然后就盖上陶罐,往锅里加了三个窝窝头和满满的一大碗米饭,重新盖上锅盖。   她看着周三壮带回来的东西,有一些腊肠,一大块足有五斤左右的肉,还有一些点心和两块花布,再就是一些菜干和油盐酱醋之类的,想到终于能好好的做顿饭,周媚这才松了一口气。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周媚回头就看到周三壮走了进来,那桶水可不是满满的,只一桶水,就顶的上林菀跑三四趟。   许久没见到女儿,周三壮倒了水,看到厨房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不由得目露疼惜。   “媚姐儿,这是爹在镇上给你扯得花布,等让你花婶帮你和你娘做两件衣裳好过年穿,到时候咱们给她们一些腊肠和猪肉就行。”   “……我知道了,爹你进屋去和我娘说会话吧。”周媚多少有些不自在,前世她已经近三十岁了,按理说比周三壮都要大,谁想到现在居然喊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做爹,怎么想怎么觉得亏。   周三壮也是想妻子了,听到女儿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张张嘴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转身说了句你忙,就出了厨房,去看妻子了。   周媚看着这个便宜爹的背影,好一会才笑着摇摇头,转身用筷子拨弄着陶罐里的药材。   炕间,看到丈夫回来,赵氏柔声道:“怎么今儿就回来了,上次走的时候不是说要二十三吗?”   周三壮坐在炕边,心疼的看着妻子,给她拉拉被子笑道:“东家的夫人有喜了,就提早关了铺子,还给了我们赏钱,我得了一两银子,这你先存着,今年咱们就先不还给三叔伯了,等明年再说,后天是镇上最后的一个集,我等着和大柱哥一起去,买点米面回来,也好过个年。”   “带着媚儿一起去吧,这一年都是这孩子当家,家里缺什么,她比我这个做娘的心里有数。”赵氏柔柔的说道。   周三壮点点头,“行,都听你的。”   看着丈夫那张憨厚的脸,赵氏的鼻翼不禁一酸,眼眶就有些红了。   周三壮看到后,顿时有些焦急,上前拉着她的手,问道:“咋了?是不是身子不舒坦?媚姐儿在灶间里煎药呢,再等等。”   “不是的。”赵氏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抬手擦擦眼角的泪水,低声道:“你不会怪我吧?”   “我怪你什么?”周三壮不解。   “我这身子不中用,总归是拖累了你。”赵氏说的含蓄,脸颊也微微有些红了。   ☆、第006章,变化   周三壮是个憨厚的,哪里能听得懂赵氏话中之外的意思,如今听到赵氏这么说,周三壮才正色道:“别说这种话,你给我生了闺女,现在也有了儿子,身子现在累成这样,也是我不好,哪里有你的不好,可别再说这种话了。”   赵氏听到丈夫的话,就知道这个憨鹅是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好意思挑明,只得轻轻的点点头,然后拉着他,道:“赶紧上炕坐着吧,不是很久没看到棠儿了,媚儿一会就做好饭了。”   “没事,我等着和媚姐儿去收拾一下,吃过饭也不晚。”想到刚进门的时候看到自己的闺女拎着比她小不了多少的水桶,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是我没用,让你们娘仨跟着吃苦。”   “可别这么说,能嫁给你,也算是我的福气了。”周三壮对她的好,她心里都清楚,在这种孝道为天的年代,他为了自己愣是顶撞了自己的亲娘,虽说人木讷,可是这有什么不好的。   总比那些整日里算计来算计去的人要好的太多太多。   她一点都不后悔。   这边,周媚煎好了药,就端着进来了,放到一边的桌上,对赵氏道:“娘,刚煎好,好很烫,等吃完饭在喝药吧。”   “嗯,好。”赵氏笑着点点头,可能是因为周三壮回来了,赵氏的表情也添上了一抹喜悦。   周三壮站起身,对周媚道:“媚姐儿,现在开饭吗?”   “……哦!”   “行,你先上炕坐着吧,爹去收拾就行。”说着,就将木桌放好,然后转身去了厨房里。   看到周媚那有些怔楞的表情,赵氏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看到你爹还这么傻傻的,以前不是总念叨着么。”   周媚回过神,只得说道:“我就是奇怪,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还要有两天的嘛。”   赵氏笑着把周三壮的话由说了一遍,然后对她道:“上炕吧,地下冷。”   “没事,我进去收拾一下。”说完也去了厨房。   晚饭的时候,赵氏的神情很是愉悦,可能是现在丈夫回来了,一家人难得团聚的关系,连饭也吃了不少,鱼汤也喝了两碗,还吃了七八个菜丸子。   周三壮也在旁边夸赞着女儿做饭的手艺很好,就连周棠醒来后也没有哭,而是睁着大眼好奇的看着爹娘和姐姐。   见到儿子这么乖,周三壮就用筷子站着鱼汤,放到儿子嘴边,周棠就伸着小舌头舔着,可能是觉得好喝,就伸出手攥着筷子往嘴里放,周三壮赶忙用筷子沾了一点,再拿给他舔着。   看到丈夫和儿子的样子,赵氏不由得轻笑出声:“你呀,是不是也想爹了?”   周棠听到娘亲的声音,扭头看了看赵氏,然后伸出手,呀呀的让她抱着。   赵氏接过周棠,放在怀里,笑道:“可能是饿了。”说完,就解开衣裳喂着周棠喝奶。   周三壮则是扭头看着周媚笑道:“媚姐儿,后天镇上赶集,等跟爹一起去看看家里还缺啥吧。”   周媚听闻,好一会才点点头,“我知道了。”   晚上,周三壮夫妇俩躺在炕上,中间放着儿子周棠,此时已经睡得很香了。   他看着妻子那消瘦的脸颊,沉默半晌,随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我总觉得这次回来,媚姐儿不像以前那样粘着我了。”   语气里则是浓浓的失落。   赵氏拍着儿子的手微微顿住,然后叹口气,将周媚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周三壮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过了很久很久,他抬手攥着妻子的手:“秀云,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用,不能给你们好日子过。”   赵氏轻轻的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你为了我,已经失去的太多了,现在咱们有儿有女,我觉得已经很好很好了。”   说完之后,赵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他说道:“咱们往上房送什么年礼?”   周三壮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看着赵氏道:“等后天去镇上看看,咱们家银钱不多,还要留着给你看病,就少点吧,咱家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   赵氏笑着点点头,随后神色有些疲倦,将整个身子缩进被子里,轻声道:“早些歇着吧,你也累了。”   “好!”   赵氏闭上眼,心里在丈夫回来之后,总归是踏实了,这一觉睡的也很是舒坦。   谁说她的丈夫就是个笨的,其实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愿意说而已,在自己屋里的时候,还是能和她说的很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媚就起床了,她有自己的生理闹钟,每天大约都是在六点左右就起床,以前起床都会先去健身房跑半个小时,如今倒是好了,直接在院子里就能伸展着活动一下。   昨晚因为周三壮回来,吃晚饭就和赵氏说话,这澡也没有洗,不过她却是自己烧了水,在房间里擦了擦身子。   活动了约么半个小时之后,感觉身子已经暖和了,她去院子里取了一些柴火,就去厨房开始做早饭了。   早饭是玉米面粥,顺带着蒸了一碗腊肉,然后将大蒜拍碎了之后,剁的碎碎的,用酱油和醋调了一下,放在碗里准备沾着吃,还有窝窝头和米饭,因为多了一个周三壮,家里的米饭今早就见了底,余下的就只能吃玉米面了,想着明天既然可以去赶集,就买些白面回来,总觉得一直吃玉米面,她的嗓子眼都有些受不住。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想,到底有什么可以赚钱的营生,这个家只靠着周三壮还真的是没办法过下去,而且赵氏的病也拖不得。   早饭的时候,赵氏和周三壮尝过那蒜泥沾腊肠,都觉得很好吃,再加上辣味能开胃,所以也吃了不少。   周媚喝了一碗玉米面粥,吃了半碗米饭,等收拾完之后,就走进炕间。   “爹娘,我先去山上看看。”   “这大清早的上山干啥?外面忒冷。”周三壮说道。   “我昨天在山上下了陷阱,去看看有没有兔子或者是狍子。”毕竟可是浪费了一个窝窝头,可不能白送了。   周三壮听到后,顿时也来了兴趣,下炕穿上鞋,对周媚说道:“这雪天路滑的,我和你一起去,你自己去爹娘也不放心。”   “行。”周媚点点头,心里也觉得有些暖意,这是在前世不曾享受到的父母亲情。   ☆、第007章,收获   父女俩出了门,外面经过一天多的时间,雪也化了一些,路上都显得特别的泥泞。   周三壮一低头看到闺女脚上的鞋子已经磨损的厉害,心里微微泛酸,弯腰一把将周媚抱起来,大跨步的往山上走。   “等明儿爹带你去镇上买双鞋子,你这双也没法子穿了。”   周媚被周三壮抱起来的时候,全身瞬间变得僵硬,扭动了两下,想要下来,周三壮却不理会,笑道:“别乱动,掉下去,外面着化雪的时候最冷,别冻坏了脚,你娘还不心疼坏了。”   这一说,周媚才停止挣扎,不过总归是面色有些不好。   虽然着身子才七岁,可是内在的灵魂却已经二十多了,被一个大男人抱着,就算是自己的爹,她心里也不自在。   周三壮毕竟是个大男人,体力比周媚好了不知道多少,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上了山,待问过周媚在哪里下的陷阱之后,在女儿的指点下,就走了过去。   等再下山的时候,他们已经重新下好陷阱,而周三壮手里拎着四只兔子,一只狍子则是在怀里的周媚手里,她也没想到,这五个陷阱居然没有落空的。   看着手里的兔子和狍子,虽说算不得多肥,至少过年的时候,可以吃到肉了。   周媚嘀咕道:“等爹给花婶送两只兔子过去吧,你不在家的时候,花婶给了咱家不少的东西。”   “嗯,爹知道了,还是咱家的媚姐儿能干,五个坑全逮到了。”周三壮笑呵呵的说道。   都说这周三壮木讷老实,其实看他说话,并不像记忆中的那般。   “爹,你为什么要去镇上的酒楼洗菜啊?没别的营生吗?”她低声问道。   周三壮将女儿颠了颠,笑道:“爹没本事,也没手艺,咱们家更没有地,你娘的身子不好,只能去镇上找个营生,虽说要是去府城赚的能多一些,回家不方便。”   周媚点点头,却是如此,他们家没有银钱,所以也就买不到地。   “爹每月赚多少银钱啊?”   “咱们的媚姐儿也开始学着管家了啊?”周三壮笑道:“爹赚的少,也就三钱,要不是东家管吃住,说不定着银钱还能多一点。”   三钱,也就是三百个铜板,她半个月回来一趟给赵氏送药,除去要钱也只能剩下四五十个铜板,着实不够用啊。   回去的路上,周媚是脑子不断的转动着,到底她能在这里靠什么赚钱,可是想来想去,却是一点主意都没有,看来这件事还真的要晚上好好想想。   她前世是开办的酒店和楼盘,在这里是完全用不上,而且半点手艺都没有,这让她怎么混?   没有本钱,也没有贵人,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赚钱是如此的难。   将她一个剑桥双博士学位放到这里,真的是只能用一个词形容了:生不逢时。   回到家,周三转就把手里的兔子和狍子递给赵氏看,喜得赵氏都合不拢嘴,不住的夸赞自己的女儿厉害。   最后指着兔子对周三壮说:“给花嫂子送两只吧,余下的咱们收拾了留着过年。”   “行,回来的路上媚姐儿就这么说了,我这就送去。”   走出炕间,周媚从厨房出来对他道:“爹,咱家没有辣子吗?”   “没有,等我待会去你花婶家问问,有的话爹就带点回来。”   周三壮拎着两只兔子就去了邻居家,虽说是邻居,可是也隔着十好几米,之所以和花婶家里关系亲近,主要是因为花婶家也是被婆家强制分家的。   花婶家丈夫叫周玉柱,还有个儿子叫周墩。   话说这个周玉柱绝对是个比周三壮还要老实的人,后来娶了一个花婶,结果花婶在家里就是个能干的,来到婆家之后处处被婆婆和两个小姑子挤兑,这口恶气如何能让她咽得下去,后来花婶就和婆婆闹翻了,而且着闹得比老周家厉害多了,最后被公婆给赶出来,啥都没给,花婶说啥都不干了,三天两头的去公婆家闹腾,最后不得已,都为了过安静日子,而且那公婆也丢不起这人,只得按照人口给了花婶家二十亩地,如今人家三口过的日子很舒坦,不愁吃喝的,还弄了一辆驴车。   周三壮过来的时候,周玉柱正在院子里劈柴,开始周墩那小胖子看到周三壮进来,喊了一声三叔。   “大柱哥,没事猎了两只兔子,给你们送过来。”周三壮走进去,将兔子递给喜滋滋的周墩,就走过去和周玉柱说话。   周玉柱看到周三壮过来,也是高兴的咧开嘴,放下斧头,就拉着他进了屋。   屋里,花婶正在厨房里炸丸子,那满屋子的香味不断的窜进人的鼻子里,就算吃的饱饱的周三壮闻到这味道,都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他娘,三壮过来了,你端一碗丸子出来。”周玉柱冲着灶间喊道。   花婶听到声音,还没掀开帘子,那爽朗的笑声就传出来了。   “哎哟,三壮回来了啊,不是说还要等两天吗?”   花婶掀开帘子,手里还拿着一个瓷碗,里面装的是黄中带绿的丸子,还冒着腾腾热气。   她走过来,把碗搁下,递给丈夫和周三壮每人一双筷子,笑道:“吃吧,刚出锅的,别烫着嘴。”   周三壮推拒道:“嫂子,这怎么好意思,这一年你对我们已经够照顾了。”   花婶一瞪眼,喝道:“有啥不好意思的?就是一碗丸子,知道我照顾秀云,还在乎多这一碗啊,吃吧,我灶间里还做着呢,你和你大柱哥说话吧。”说完就去了厨房,然后从厨房扔出一句话:“大柱啊,给三壮倒碗水。”   “知道了。”   周玉柱给两人倒上水,坐下后夹着丸子吃了一个,问道:“咋这么早回来了?”   周三壮把说给赵氏听的话给他说了一遍,随后道:“大柱哥,你明儿去赶集不?”   “去!”周玉柱点点头:“你嫂子想要去买些年货,今年最后一个集了,你要是去,明早就过来吧。”   “那行,早上我带着媚姐儿过来,咱一块过去。”   周玉柱叹口气:“媚姐儿那孩子可是苦着了,听你嫂子说前几天去打水,直接摔过去了,两天才醒过来,可差点没把弟妹给吓坏了。”   周三壮攥起拳头,好一会才松开,脸色有些苍白的心疼。   “都是我没用,秀云的病,还有媚姐儿。”   “别想太多了,好在媚姐儿懂事,你嫂子也照顾着。”   ------题外话------   锦绣风华要出版了,日前正在修文,不过本文有存稿,是不会断更的。   ☆、第008章,商量   这头,周墩拎着两只兔子冲进了厨房,高兴的喊道:“娘,三叔给咱的兔子,晚上炖炖吧?”   “你就知道吃。”里面花婶训斥的声音含着宠溺。   “娘做的菜好吃,嘿嘿。”   “行啦,放那吧,待会炸完丸子,娘就收拾收拾,晚上给你炖兔子肉。”   “哎,娘最好了。”   之后周墩就跑出去,不知道干啥了。   周三壮在这里和周玉柱说了会话之后,就起身对他道:“大柱哥,你家有辣子吗?”   “有,我给你拿去。”   等回到家,周三壮把一大把辣子放到厨房灶台上,回到大炕间对正在和赵氏说话的周媚道:“媚姐儿,辣子在灶间上放着。”   “嗯,娘,晚上咱们吃兔肉啊?”   “行,媚儿做什么娘就吃什么。”赵氏拉着女儿的手,笑的很是秀美。   周媚看看赵氏,再看看正在喝水的周三壮,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她怎么会嫁给现在的爹,凭借着当时的秀才之女,就算嫁给富户做嫡妻,那也是没问题的。   随后,不得不感叹姻缘的奇妙。   听到周媚的话,周三壮喝完水就去了厨房,拎着两只兔子和狍子就去院子里收拾去了。   旁边的周棠可能是听到了声音,也睡醒了,醒来之后没有哭闹,而是睁着乌黑的大眼不知道在看什么。   周媚挪过身,看着那长的眉眼和赵氏很像,嘴唇则是像极了周三壮的小家伙,伸手在他小嘴上擦了擦,然后就被小家伙的小舌头添了一下手指,那湿湿软软的感觉,让周媚的心顿时就酥了。   还没等她收回手,那小家伙就咯咯的笑起来,笑声很好听,宛若风铃一般清脆悦耳。   赵氏看着儿子那欢快的笑声,笑道:“棠儿笑的真高兴,是不是看到姐姐了啊?”   周棠伸出小手,在空中挥舞着,不知道是想要抓住什么,最后还是周媚伸出一根手指,让他攥着,小家伙这才双手掰着她的手指,自己玩了起来。   “娘,要不就给弟弟断奶吧,也不算太早。”早点断奶,对赵氏来说也好。   赵氏的脸上划过一抹不忍,轻声道:“你当时是一岁多才断的奶,轮到棠儿,娘的身子就这样了。”   “汤汤水水的,他还是能吃的,早点断了,对你的身子也好,至少补起身子来,也不用那么顾忌太多。”   赵氏沉默了一会,叹口气道:“再看看吧,若是他吃别的,娘就慢慢的给他断了。”   周媚点点头,“若是有羊奶就好了。”   反正是不可能有牛奶的,若是有羊奶还能用杏仁去去膻味,大人孩子都能喝,赵氏也能补补身子。   想到这里,周媚就想着明儿去集上看看,若是有的话,就买点回来。   不过羊奶也只能自己喝了,做成别的她是不会,工具也没有。   想到别人穿过来,各种美食手到擒来,金手指大开,她还真的是望而兴叹。   此时,周媚真的恨不得自己是在农村长大的,那样在这个年代说不定还真的能不必这么苦恼,可惜的是他们周家自爷爷晚年开始就已经是国内响当当的大企业了,她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羊奶?那可不好喝,娘小的时候也喝过,就一口,之后再也不想喝了。”赵氏抿唇笑道。   周媚眼神微微一暗,随后装作漫不经心的道:“娘从来没有和媚儿说外婆的事。”   赵氏因为这句话而暗了神色,许久没有说话,只是表情看上去是那般的无助和凄凉,许久之后才察觉到女儿轻轻拽了她衣袖一下,然后反手攥着她瘦弱的小手,手心里已经有了薄薄的茧子,让她的心跟着一酸。   “媚儿还小,等过两年,娘再和你说,总之你外婆是个好的。”   周媚点点头,不再问下去,这外婆是个好的,却独独不说外公,看来母亲的家世也有些乱。   只是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如何个乱法,若是真的如此,她宁愿不知道。   外面,周三壮很快就将两只兔子和一只狍子收拾好了,拿到河里洗干净之后,就拎着回来了,那两张兔皮是灰色的,不知道留着能做什么。   回来之后,他就拎着两张兔皮问了问赵氏。   赵氏让他拎进来,翻看了两下,上面有一个大口,想必是落到陷阱里被木刺刺穿的,卖出去是不值钱了,想了想对他说道:“等我身子利索了,就给你和媚儿做两副暖手吧,你在外面做工,晚上也能暖暖手。”   “行,我先拿出去收拾一下,等晒干。”周三壮这就转身出去,却被赵氏喊住,他回身问道:“还有啥事?”   “给上房送一只兔子吧,咱家也没有什么好的,等你再去镇上割两斤肉送过去,你看行不行?”   周三壮想也没想的就点点头,咧着嘴笑道:“行,就听你的。”   等他出去,周媚才挑起眉梢,轻声道:“爹看着一点都不木讷。”   赵氏顿时就笑了,摇摇头对她道:“你爹就是看着那样,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不喜欢和人计较,也不爱说话。”   “只要对娘好就可以了,我看着娘也很喜欢我爹。”周媚看着赵氏笑道。   赵氏的脸色顿时微微泛起红晕,嗔怪的瞪了女儿一眼,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打趣起娘来了。”   只是说完,赵氏就舒了一口气:“你爹是娘亲自挑选的夫婿,自然是不会错的。”   之后,看到女儿那深思的眼神,赵氏终于是没有忍住,表情尴尬的扭头笑了。   中午,周媚就去厨房里炖了一锅的兔肉,再放上辣子,直吃的周三壮汗流浃背,而她则是给赵氏提前预留了一份没有辣子的,毕竟她身子还很虚弱,还是口味清淡的好。   赵氏闻着那辣味十足的兔肉,再看看碗里的清汤寡淡,对周媚道:“为了媚儿做的饭,娘也要赶紧好起来。”   周三壮听完后,忍不住笑道:“是啊,媚姐儿做的饭菜真是越来越好吃了,不比我们酒楼的大厨做的差。”   周媚眉峰微微一动,随后慢慢的咀嚼着口中的饭菜道:“那若是我做几道好吃的饭菜,送去酒楼的话,他们会不会给咱们银子啊?”   周三壮夫妇抬头看了闺女一眼,好一会才面面相觑。   “媚儿会做啥?”赵氏问道。   “很多啊,这些日子我闲着没事就琢磨着饭菜,总觉得会好吃,只是苦于咱们家香料太少,做不出来。”说完就对周三壮道:“爹,等明儿咱们去集上看看,多买几种调味料,若是做得好,咱们就可以卖钱了是吧?”   周三壮想了想,好一会才点点头,对赵氏道:“我看可以试试。”   ☆、第009章,赶集   赵氏看着着父女俩,沉默半晌,才端起稀粥笑道:“好啦,你们父女俩就自己琢磨吧,反正我这病弱的身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想到这里,周媚终于是可以暂时的松一口气了。   还苦于没有本事,现在总算有个盼头了,至少说明生活还没有放弃她,也许父母那时候整日的吵架也不算是坏事,至少让她学会了自己做菜。   “爹,你们那个酒楼每天能赚多少钱啊?”   “每天净利也就好点十几两,差了也就几两钱,每年东家能赚到一两千两银吧。”   周媚点点头,一两银子按照六佰元计算,每年能赚到二百万左右,而她想的价钱可能有些高,这么说在镇上卖就有点不划算了,不过这还是要等做出饭菜来再说吧。   普通的饭菜可能没有什么新意,不知道做猪皮冻可不可以,等明儿去买来试试吧。   让周媚意外的是,听到这么多钱,赵氏并没有丝毫的波动,好似根本就不在乎一般,这让她觉得这个母亲不愧是出生在大户人家,在这个年代的农村来说,秀才那就是连县老爷都要给上三分面子的人物了。   第二天,天还不亮,周媚就自动自发的醒了,只是被窝里依旧让人觉得很是温暖。   穿好衣裳,掀开帘子走出来,就看到周三壮已经在外面做饭了。   “媚姐儿,醒了啊,天还没亮呢,再躺会吧,咱们隔着镇上也不远,晚点也没事的。”周三壮看着大清早就精神很好的女儿笑道。   “没事,每天的都是这个时间起来,都习惯了。爹,你还会做饭?”周媚好奇的问道。   周三壮黝黑的脸颊被火光烤的泛红,“在酒楼里呆了一年,多少也看着大厨做菜,时间久了,也就会熬粥,今儿等咱们去镇上买点白面,再买些粗粮和大米回来,你娘说要给你弟弟断奶,咱们多买一些回来给你娘补补身子。”   “嗯,我先去洗把脸。”   来到院子里,远远望去,还能看到天边那若隐若现的星星正在渐渐隐去,月亮也挂在天空,却也有些虚幻,而太阳还没有生起,只有天边的那抹淡淡的红。   古时的农村很寂静,空气无论是任何时候都是那么的清新醒脑。   身上的衣裳单薄,出门后一股寒意蜂拥的顺着单薄的衣裳窜进四肢百骸,让她生生的打了两个寒颤。   抱着手臂搓了搓,走到院子里的木架上,从外面的缸里舀了瓢水,洗了一把脸,那所剩无几的睡意,终于是被驱散的一干二净,也让她觉得手和脸都冻僵了。   取过旁边的帕子擦了擦脸,就甩开手臂绕着屋子跑了起来。   那风吹到脸上,没多久就觉得双颊有些疼,这让周媚再次想念起自己的护肤品了,就这样脸不皴裂才怪。   一直跑了五六圈之后,她这才觉得身子上泛起了暖意,然后等跑完十圈,这才微微带着喘息着进了屋。   灶间里,周三壮已经熬好了粥,看到周媚进来,搓着手道:“媚姐儿,你想做点啥就的菜?”   “有萝卜干不是?我用水抄一抄,咱们拌一拌吧。”走进厨房,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布包,里面是周三壮带回来的菜干。   “行,我先收拾饭菜,你弄好就过来吃饭,咱们就算是近,隔着镇上也有十里路呢,别让你大柱伯等久了。”   “好。”   因为赵氏不能吃凉的,所以周媚就用温热的水浸了浸,然后捞在盘子里,倒上一些酱油拌了拌,若是有味精就好了,只是味精到底是怎么做的,她半点都不知道。   调好之后,拿进炕间,赵氏也已经起来了,这时正在擦脸。   等她擦好之后,周三壮就端着木盆出去了。   她把凉拌菜放下之后,就上了炕,对赵氏道:“娘,知道你不能吃凉的,我用热水浸泡的,不过这种东西也别多吃,今儿我和爹去镇上赶集,若是回来的晚点,娘就先吃点点心垫补一下,不过我想着应该能早点回来做饭。”   赵氏看着女儿只是把头发在背后用绳子绑起来,抿唇微微一笑,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手指翻转着,很快就给她梳了一个双髻,然后看着女儿那娇俏的样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别担心娘,娘还能让自己饿着不成?今年你爹多赚了点银子,若是你看到喜欢的好吃的,就让你爹买给你,快过年了,我的媚儿也要收拾的漂漂亮亮的。”   周媚轻声笑道:“我哪里是小孩子,现在咱们就想着赚钱,等娘的身子将养好了,咱们一家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啊。”   “好,娘的媚儿是大姑娘了。”赵氏抱着周媚,眼眶不禁湿润了。   小孩子觉多,一直到周媚出门,周棠依旧没有醒过来。   跟着周三壮来到邻居花婶家,就看到院子里一个身高和自己爹差不多的男人正在套驴车,看到周三壮父女进来,赶忙招呼他们进屋。   屋子里花婶听到声音,拎着一个包袱就走出来,见是周媚,笑着上前拉着她,见周媚穿得单薄,顿时就皱起眉头,把包袱放到驴车上就返身回了屋,再出来手里拎着一件棉袄,看大小和款式,可不就是花婶的。   走上前,把棉袄披到周媚的身上,心疼道:“这孩子,现在可是冬天,大早上的穿这么少,可别冻坏了。”   说完对周三壮道:“他三叔啊,你也是,看不到孩子穿的少啊。”   周三壮被花婶这么一说,脸上顿时就泛起一抹自责。   周媚却笑着对花婶道:“花婶,我没事,别看我瘦,每天早上都会绕着我家跑几圈呢。”   “你呀,懂啥啊,大冬天的,你跑上一百圈它也冷啊。”花婶不赞同的点了点她的眉心,然后看到丈夫套好车,对她说道:“穿着这衣裳,等从集上回来再还给花婶。”   “嗯,谢谢花婶。”周媚笑着点点头。   这个花婶果然是个性子爽朗的,言行就能看出来,而且看着也是干练的,屋子外面被她收拾的很是干净。   真不懂这样好的儿媳妇,为什么会被婆家瞧不上,这古人的智商还真是强大的可怕啊。   ☆、第010章,采购忙   等收拾好坐上车,花婶就落了锁,坐上驴车,四个人就往镇上去了。   周三壮问花婶道:“嫂子,小墩不去?”   花婶撇嘴笑道:“那小子还没起来呢,冬天天儿冷,更不爱起了,不用管他,我在锅里给他留了早饭,他饿了就吃了,想出去玩,自己就爬墙了,没事。”   说完,问周三壮道:“他三叔,你们去镇上买啥?这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了,家里有肉不?”   “今儿去镇子上就买些,秀云给棠哥儿断了奶,我就想着买点啥好的东西给她补一补,等明年我再加把劲,看看赚点钱,带着秀云去府城里找个好的大夫给她瞧瞧身子。”   花婶笑着点点头,那眼神看周三壮的时候都带着赞赏和欣慰。   “这才对,秀云那身子可不能拖得太久,否则的话怀不上孩子不说,这对自己也不好,好在还不是太严重,若是厉害的话,哪里能拖上一年啊。我以前做闺女的时候,村里就有个婆娘得了崩漏之症,在床上拖了不到半年就没了,我看着秀云的气色还不错,可你也不能大意了去。”   周三壮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好,赶忙点头道:“嫂子,我知道了,明年我看看能不能和东家支点工钱,带着秀云去府城看看去。”   “这就是了,先把病治好了,家里安稳了,你在外面做工才没愁苦,不是我夸秀云妹子,这不说是十里八乡的,就是找到府城里,那些大家小姐,富家太太都不一定比秀云好看贤惠。”   这一大段话,被花婶说的是唾沫横飞,听得前面赶车的周玉柱不断的摇头苦笑。   “你呀,就少说两句吧,这里还有孩子呢。”   花婶这才扭头看了看缩在自己肥大的棉衣里,眨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望着自己的周媚,顿时就乐了,然后一把将周媚揽在自己怀里。   “哎哟,媚姐儿可真俊啊,幸亏像了你娘,要是像你爹的话,这可不得了。”   周媚心里不由得叹口气,看来自己必须要把心完全沉浸到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否则的话还真的会被人看出破绽也未可知。   只是心里真的是很别扭,除非是在公司或者是谈判的时候,她才会口若悬河,平时根本就除了老爷子和弟弟,懒得开口说话,就连闺蜜也只有两个,还是在剑桥的时候认识的两位英国皇室的亲王家的公主,后来两人相继嫁人之后,她们就只是在电话里联系,其实想想自己还真的是很可怜。   到镇上坐驴车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到了,而到了那里的时候,天还只是刚亮,街上还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些在镇上的铺子刚刚开了门,另外就是早点摊上有人炸面鱼油条之类的。   至于摆摊的,有寥寥十几个摊位,卖鸡蛋的,卖白菜萝卜的,也有猎户猎来的山货过来的。   周玉柱等三人下车,就赶着驴车不知道去哪里停着了,而花婶则是和周三壮往里面逛,还不忘拉着周媚,防止她走丢了。   周三壮问周媚道:“媚姐儿,咱们家里要买啥?”   周媚看着那边卖鸡蛋的,指着道:“咱们等着买些鸡蛋吧,花婶,是不是可以给我娘补身子啊?”   “可不是能补,等着走的时候再买点吧,免得磕着碰着的。”花婶点点周媚的小鼻子笑道。   三人继续往前走,就看到那边的摊子上,有鸡鸭羊。   看到那只羊,周媚的水眸顿时一亮,拉着周三壮走过去,蹲下身看着那羊奶子很大,估计是还有羊奶,可能是年纪太老了,才会被卖掉。   她指着那只羊,为摊主道:“大叔,这只羊怎么卖啊?”   那中年男人看着周媚可爱的小模样,笑道:“四个钱就卖,是老羊了,刚生完羊崽子,太老了,就卖掉。”   一听这价钱,周媚真心觉得不贵,只是他们家也确实是没有钱了,无奈看着那硕大的羊奶,不知道能挤出来多少。   “媚姐儿,你买羊做啥?不能下崽不说,就是吃羊肉,你娘的身子也经不住啊。”花婶指着那头老羊道:“就算是想吃,也得吃嫩一点的。”   周媚直起身,道:“我只是想要点羊奶回去煮给我娘喝,大叔,这老羊能挤出奶来吗?”   只是还没等摊主说话,花婶就拉着她道:“哎哟你这孩子,这羊奶咋喝啊,那味道冲的,你娘的身子虚,味道估计就受不住了,还是买点别的,像老母鸡就很补。”   周媚挣脱开花婶的手,看着摊主道:“大叔,这老羊能挤出多少奶啊?”   摊主看着老羊,想了想,然后比划了一下道:“能挤出这么一大坛子。”   周媚一看,估计能有好几斤,就扭头对周三壮道:“爹,你去铺子里买这么大的一个坛子来,咱们让大叔帮着挤点羊奶好不好?”   周三壮看着女儿那水汪汪的大眼,明知道手头紧巴,却也是没有拒绝,想了三秒钟,二话没说,就往那边的杂货铺子去了。   花婶看着这父女俩,跺跺脚不知道该说啥,可是也不能把周媚自个放在这里不管,最后只能叹口气,暗道一声这丫头真的是不会过。   周媚自然不会知道花婶心里的想法,蹲下身看着这头老羊,笑嘻嘻的道:“大叔,我们给你两个铜板,你把羊奶卖给我们好不好?”   那男人一听,心里顿时就乐了,这羊奶到底有多难喝,他养了二三十年的羊可是比谁都清楚,这丫头居然非要买,本来他还想着一个铜板都不要的,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说给自己两个铜板,这可不是赚了。   听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答应的,随后就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了。   花婶在旁边看着,心里可不是心疼的慌,这丫头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   只是周三壮都去买坛子了,她现在就算是说别买,还真的怕这个小丫头心里不舒坦。   就好像自己的儿子看上了啥好耍的,明知道玩不了多久,可还是拒绝不了。   没多久,周三壮就拎着一个五斤的坛子走了过来,那摊主就着坛子,开始挤羊奶,那膻味很快就散开,不过在寒风中消散的也快,最后看着那近乎满了的坛子,周媚的表情顿时露出淡淡的笑容,等回去煮好了之后,娘能喝,棠儿也可以喝,最初断奶的孩子可是吃不下饭,希望这个能让他安静下来。   “爹,咱们再买两只鸡回去吧,给娘炖鸡汤。”   “行。”周三壮看着这位摊主的鸡也还是不错,就在这里就近买了一只大公鸡和一只老母鸡,老母鸡是回去给妻子炖汤喝药的,大公鸡则是留着过年。   ☆、第011章,暗打量   买完了之后,三人就往肉铺子去了,这次周媚想做猪皮冻,不知道猪皮贵不贵。   花婶正好也要卖肉,啥也没说,帮着他们拎着那两只鸡,就一起去了。   肉铺子在古代一直都生意很好,这还只是早上,铺子前面就围了五六个人等着买肉。   只见那屠夫把手里的剔骨尖刀耍的贼溜,瘦肉,肥肉,切得整整齐齐的,而且瘦肉很便宜,每斤只要三个铜板,肥肉则需要五个铜板。   周媚站在铺子前左右张望着,果然看到两张没有烫毛的黑毛猪皮被仍在一边,另外还有一些大棒骨和猪下水,这些东西并不是不能吃,而是价格都很便宜,再加上实在是难以料理,所以家里条件但凡稍微好点,都不愿意买猪下水回去。   周媚并不是很喜欢吃,她受不了那个味道,虽然自己也看着周家的女佣料理过,吃起来也没有味道,甚至也跟着老爷子吃了几口,却终究是无法想象料理之前的样子。   不过至少可以买回去做了,爹娘应该会喜欢吃。   还有那大棒骨,熬汤可不就是最好的,里面有丰富的骨胶原,常喝的话可不是很好么。   周媚扯了扯周三壮的衣袖,指着那边的一大堆东西道:“爹,咱们把那些买下来吧,回去我做给你吃。”   周三壮看着那对腌臜物,好半晌才道:“媚姐儿,咱们买点好肉吧,你娘也不待见那种东西。”   “爹,那是好东西,没人喜欢那是没眼光,咱们要了吧,等回去你尝尝我的手艺。”边说,心里还边唾弃自己。   什么时候自己也这么发愁起钱财来了,前世她从小打大都没有缺少过,虽然她不是大手大脚的人,但是也买过一辆千万的跑车,也给老爷子送过一副极品和田玉和墨玉打造的围棋,同样价格近千万,这样为了不知道几块钱的猪皮和猪下水,撒娇哀求,让她心里堵得喘不过气来。   那屠户听到周媚的话,看到这清丽的小模样,走过来笑道:“是啊,大兄弟,这要是有耐心烦,做得好了还是能吃的,只是做菜的人是吃不下,本来也不值几个钱,要是你们喜欢的话,就五个铜板,这猪皮和大骨,还有猪下水,我全给你们装起来。”   “谢谢大叔,请帮我们装起来吧,我爹都要了。”   女儿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周三壮也不好拂了女儿的意思,只得笑着点点头道:“那就都装起来吧,另外再给我们五斤白肉。”   “还要两斤红肉。”周媚利索的说道。   “媚姐儿,红肉不如白肉好吃,白肉还能榨油呢。”花婶在那边说道。   周媚则是笑着点点头:“花婶,我喜欢吃红肉。”   花婶也只能笑着摇摇头,“这孩子,还真的会省钱。”   肥肉就算是能榨油,她也不喜欢吃,不说吃了炸出来的二道油对人体不好,那种味道也着实太腻味。   那边的两副猪皮和猪下水,以及好多的大棒骨,就这么被店家给用一个粗布袋装起来,然后落到周三壮的肩膀上,他心里苦笑,这个丫头啥都会做,要是做不好,也只能浪费了。   这一下买的东西不少了,周三壮还要买米粮和香料,只能先把东西放到驴车上。   驴车就停在后面的一条街,那街上有家早点铺子,周玉柱正在那里吃油条,顺便帮着忙。   走过去才知道,这早点铺子是花婶的姐姐和姐夫的。   周三壮本来想让女儿在这坐这等自己,谁知道着丫头不愿意,无法,只能带着她继续去街上买年货。   之后父女俩去了粮店,买了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和五十斤玉米面。   其中大米七个铜板,白面六个铜板,而玉米面则需要三个铜板。   满满当当的买了不少,周媚就和周三壮去了旁边的香料铺子,在里面买了八角杏仁等几样东西,最后拎着油盐酱醋糖就出去了,然后去集上买了四十个鸡蛋,之后就跟着周三壮回去了,至于花婶,人不在这里,估计也是自己去买年礼了。   将买来的东西放到车上,周三壮就让周媚等在这里,他转身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倚在车旁边的墙壁上,微微闭上眼,任由那冬日里的暖阳洒在身上,虽说依旧觉得冷,却也不如早上那般难过了。   那边的陆秋花看着这边的周媚,问周玉柱道:“大柱啊,这闺女是刚才那三壮家的?”   “嗯,是他家的大姑娘。”周玉柱把油条送给一个客人之后,回头说道。   “啧啧,还真是水灵,看看那通身的气质,真让人稀罕。”不愧是秀才老爷家的小姐生的闺女,看着就是和别人家不一样。   “是个好孩子,家里三壮在镇上做工,里里外外都是她照顾着。”周玉柱笑道。   陆秋花闻言,将面切成段,然后凑到他身边笑道:“没想着给小墩做个媳妇儿?”   周玉柱闻言一愣,看了看那边的周媚,随后笑着摇摇头:“这种事现在说还早,再说那孩子是个懂事聪明的,哪能看上我家小墩啊。”   “你呀,就说让你现在先占着啊,这么好的闺女,可别最后便宜了别人家的小子。”说完继续咂嘴道:“瞧瞧那小模样,长的可真待人亲啊。”   “二姐,可别说了,别坏了人家闺女名声。”   听到这话,陆秋花这才住了嘴,只是那眼神火热的还是不是的瞅上周媚几眼,让闭着眼假寐的周媚都感觉到如针扎一般,好看的嘴唇也抿成一条直线。   等周三壮回来,就看到女儿那满脸不高兴的表情,疑惑的走上前,低头问道:“媚姐儿,咋回事啊?”   “没事,爹,咱什么时候回家?”   周三壮则是笑了笑,看来闺女是想家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递给周媚道:“拿着吧,爹给你买的绣鞋,你娘身子不好,若是有点力气的话,就不用爹给你买了,你娘做的衣裳和鞋子,都比别人做的好看多了。”   “那就等娘身子好了,我再穿娘做的。”   周三壮闻言笑着点点头,摸着她的头笑道:“好,等你娘好了。”   随后周媚继续在这里站着晒太阳,周三壮则是过去帮着忙,似乎还在和那女人说着啥,这让周媚心里很是不满。   ☆、第012章,忆往事   前世打她主意的人太多太多了,不说那好身材和好相貌,就是那丰厚的身价就让无数上流才俊趋之若鹜,只是她根本就没兴趣,甚至说的再直白一点,她是个不婚族,常年浸淫在父母那对夫妻的生活里,让她早已经对婚姻丧失了希望,只是那个男人……   随后甩了甩头,如今自己都沦落到古代了,两人算是再也没有希望见面了,还是早点扼杀的好,好在陷得并不是很深。   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死了,会不会伤心。不过周媚知道,他们肯定会伤心的,毕竟她一死,就没有人给他们钱了,弟弟可不是像她这般,任由他们予取予求,不是她觉得这样好,而是懒得去管,反正只要有了钱,他们就不会整日的吵架,爷爷的耳根也能清净,若是换到自己那个做事深沉内敛,且一丝不苟的弟弟,想必日子并不好过吧。   她心里从来没有念着父母,而是对爷爷和弟弟才是真心的挂念,只是爷爷有自己的小金库,弟弟则是靠着打工赚钱,毕竟他是学医的,如今大学还没有毕业,就有全球不下十家顶尖的国外医院让他去任职,她这一死,倒是让弟弟为难了。   爷爷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吧!   等陆春花买完东西回来,就看到周媚一脸落寞的靠在墙壁上,那模样让她的心生生的跟着疼了。   赶忙放下东西,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媚姐儿,咋啦,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啊,和婶子说,婶子给你评理去。”   周媚睁开眼,看着花婶那一脸愤慨的样子,不禁抿唇笑着摇头道:“花婶,我没事,只是想到我娘的病,心里不是滋味。”   花婶这才舒了一口气,将她一把抱在怀里,不断的安慰道:“媚姐儿,别担心啊,你娘保证会没事的,那么好的人,老天爷怎么舍得让她短命,再说你娘的病也不重,等你爹赚了钱,带着你娘去府城找最好大夫看看,开了好药方,以后再将养着,还怕治不好啊,你爹现在也是儿女双全了,这还有什么好奢望的。”   “嗯!”周媚蹙起眉头在花婶的怀里点点头,这身上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总觉得怪怪的,话说刚才这个花婶去哪里了啊?   那边看到花婶回来,眼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周玉柱就套上驴车,一行人慢悠悠的往回赶。   路上看到周三壮买了这么多东西,周玉柱夫妇也为他们家高兴,这是分出来的第二个年了,第一年过的可不是很凄惨,临过年的时候,周三壮往上房送了年礼,结果被周家的老太太连人带东西的扔了出来,还骂的狗血淋肉,邻里尽知,只是因为他送的东西太少,只有两斤肉,这还是他们家唯一的年货了,其余的就是自己家送过去的,也不好转手送去别人家。   不得不说,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花婶看着别处,自己的婆婆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就疼爱那个在镇上读书的小儿子和两个小姑子,自己这个大儿子就不是人了咋滴?真真是个恶婆娘。   她可不会像秀云那样,任由着婆婆欺负,反正自己的儿子脑袋瓜子也不好使,也不会去考什么大官,她就是看不惯那个老虔婆,别人爱咋说就咋说,她权当放屁了。   她在家里就是排行最小,被爹娘兄姐疼爱着,凭啥去到婆家就要被别人欺负啊,自己的爹娘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说一句重话呢。   这种话她和秀云不知道说了多少遍,那媳妇就知道笑,啥也不反驳却也不附和,真是让她气的肠子都打结了。   恨其不争。   “他三叔,你今年往上房送啥年礼啊?”最少是送的少一点,让周老太太再把三壮赶出来,不要拉倒,拿回来给秀云吃,庄户人家而已,还真以为是富贵老太太啊,嫌东西少,不要脸不要皮的玩意,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往死里扒皮抽筋的,恶毒透了。   谁不想赚个好名声啊,若是遇到那种好婆婆,哪个媳妇还会舍得和老人家红脸,枉费那些老不休活了大半辈子。   尤其是自己那个婆婆,更加不是个好东西。   话说,要是村子里的老人都像老李家的那个大婶子,这可不是羡慕死人啊,人家可是把媳妇当成是亲闺女一般疼着,瞧瞧这些年,四世同堂,愣是没有儿子舍得分家的,老赵家的那个老祖宗如今更是活到了七十多,在村子里那口碑,谁说起来谁竖大拇指。   周三壮看着面前的肉,说道:“我想着送一只兔子,再送两斤肉,再装二十个鸡蛋送过去。嫂子觉得咋样?”   “顶好了,你不会还嫌少吧?”花婶瞪大眼说道,“按理说这鸡蛋就别送,留着给秀云补身子,你是个孝顺的,人家不稀罕不是?和你大柱哥一样,每回往上房送年礼,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好像给他们送毒药似的,生生的让我们这个年过不舒坦。”   周玉柱扭头道:“你和三弟说这些干啥啊。”   花婶等了丈夫一眼,终究是没有说什么,把头扭到了一边。   周玉柱笑呵呵的道:“三壮啊,我看着这样挺好的,不太多,却也不少,鸡蛋你就留下吧,弟妹那身子也需要补一补,再说你们家里也没有养鸡,更没有地,还是省着点吧。”   看到两人都这么说,周三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等回到家,还不到中午,看到他们这么早回来,赵氏在炕上问道:“他爹,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周媚走进来,看到赵氏正抱着周棠哄着,就道:“都买完了,也幸好去的早点,否则集上真的人挤人。”   毕竟是今年的最后一个集了,年三十那天也是有,只是那天过年,除了镇上的人会出去买东西,十里八乡的几乎是没有出门的。   赵氏看到女儿进来,赶紧让她上炕暖和着,然后道:“可不是么,小时候带你去赶集,有次你还跑丢了,最后还是在人家的点心铺子前面找到你,你看着人家吃桂花糖,娘也想着给你买,只是……你和你爹都买了什么?”   赵氏的话没有说话,不过听那意思,定是和上房脱不了干系。   周媚细细的给赵氏说着听,之后还从怀里套出一双鞋子,说道:“这是爹给我买的,爹还说等娘身子好了,就不用买了,娘的手艺比他们好。”   赵氏接过来看了看,阵脚很细,但是做的花样却略微有些粗糙,遂笑道:“等娘身子利索一些,就给媚儿做双软底云丝绣鞋,保证媚儿穿着很好看。”   “嗯!”周媚点点头,“那我就等娘的身子好了。”   ☆、第013章,点播母亲   外边,周三壮把买的东西都搬进来,然后拎着一只兔子和二斤肥肉,给赵氏看了看,问道:“行吗你看?”   “再添点鸡蛋吧,你不是买了一些吗?”赵氏笑道。   周三壮摇摇头道:“那些给你留着补身子吧。”   “不是买了四十个吗?我也一时半会吃不完,送一半过去吧。”赵氏轻声笑道:“今年买的年货多,咱们也不能让人说了闲话去。”   “这……”   还没等周三壮说完,周媚就出声制止了。   “爹,就送这些过去吧,别送的太多了,否则咱们就会被老周家盯上了,再说咱们不是还欠着三爷爷的钱吗?要是知道咱们往上房送的多了,今年这个年是过不好了,村里人都知道爹在镇上的酒楼里做营生,送这些也很合适了,再说,若是你送得多了,我娘吃的就少了,你拼死拼活的在外面操劳了一年,赚的银钱本来就少,而且若不是东家夫人有喜,这一两银子也落不到咱们家里,这也是善有善报,就把这福气送给我娘吧,万事都比不得我娘的身子好利索来的喜气,再说咱们家里没粮没地,还要指望着这些钱养家糊口,给娘抓药呢。”   周三壮这才想了想,然后拎着手里的两样东西就出了门。   赵氏嗔怪的瞪了周媚一眼,轻声道:“媚儿,那毕竟是你的祖父和祖母。”   “娘,做人可以善良,却不能软弱,好人会因为你心善而感念你的好,坏人只会将你欺负的更厉害,现在你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我和棠儿,难道你非要让他们欺负到你肉干血尽为止,留下我和弟弟两个人才罢休?”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还是愿意做恶人,至少自己活得恣意舒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定整的你哭爹喊娘,生不如死,让你后悔在这世上走一遭。   别说那不是她周媚的亲祖父亲祖母,就算是亲的,做到这种地步,她也只会冷眼旁观。   所以不得不说她不愧是周昊洋和南宫凌的女儿,从来都只有利益关系,互不干涉,这样相处的才能长久,她给钱也会给的顺溜,他们就算是只知道自己享乐,但是不会给周媚添堵,但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   希望到时候这老周家的上房也是如此,否则别怪她不顾半点情面。   她不是曾经的周媚,也不会为她的那些亲人买单,善人做的事情,她一样都不会做,就算是做,那也要看心情。   原本想活的更恣意一些,奈何身边有着一对心善切对她嘘寒问暖,疼爱有加的父母,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弟弟,这一家人可不得需要她护着嘛。   看着赵氏在一边沉思的样子,周媚下炕,对她道:“娘先坐着,我这就去做饭,花婶家地窖里有白菜和萝卜,等爹回来让她去花婶哪里买一些吧,若是不收钱,就让爹去别家买,咱们不能总让花婶照应着。”   “行,我等和你爹说一声。”赵氏点点头。   总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不善于言辞,甚至还说的头头是道,看来真的很像她外婆。   厨房里,周媚将锅刷干净,然后把羊奶倒进去,四斤的羊奶并不多,但是也够周棠喝一些日子了,等喝完了再让爹去外面看看,还能不能买到。   将灶膛点燃之后,往羊奶里放了几粒杏仁两把白糖,然后这才边烧火边搅拌,最开始那股强烈的膻味差点没有把周媚熏得晕过去,随着时间的流逝,锅里的羊奶滚起来,那股味道才渐渐的消失,最后只余下淡淡的奶香和微微的几不可闻的杏仁香味。   最后放进去一些糖,然后继续搅拌了好一会,这才用勺子舀了一点尝了尝,齿颊顿时有一股浓郁且丝滑的奶香散开,让她满意的点点头。   舀出一碗在旁边晾着,然后把余下的羊奶装进旁边刷干净的陶罐里,这才开始准备做饭。   午饭到底做什么,周媚思忖再三,这才取了一些白面,准备做片片汤。   把面活好之后,放在瓷盆里醒着,然后开始炝锅,双手利落的把葱切成小段,然后热油,酱油,最后放上葱花爆香,之后倒上水,然后任由锅灶里烧着。   她摸了摸那碗羊奶,已经晾温了,这才端着去了炕间。   “娘,这碗奶给棠儿喝吧,我已经去了膻味,你也喝点,补一补身子。”   看到那碗白嫩的羊奶,赵氏顿时就皱起鼻子,只是奇怪的是,根本就没有曾经喝过的那种膻味,不禁有些好奇。   接过来之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凑到嘴边轻轻的抿了抿,顿时就瞪大眼,看着周媚道:“媚儿,你怎么做的?没有膻味不说,还带着甜滋滋的味道。”   “好喝就多喝一些,今天买了四斤呢,等以后让爹在外面多送一些过来,就是咱家里没有羊,要是有的话,也不用那么麻烦了。”周媚笑道。   赵氏笑着点点头,把儿子抱起来,然后取过旁边的汤勺,看着那圆溜溜的乌黑大眼,柔声道:“棠儿,这是你姐姐给你熬得羊奶,比娘的奶水足,还好喝,尝一口。”   等赵氏给儿子喂了一口之后,小家伙居然没有抗拒,反而还一脸高兴的样子,手舞足蹈的,让赵氏和周媚,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在这小家伙没有挑剔,她可是见过闺蜜的孩子,断奶的时候没日没夜的哭,什么都不吃不喝,把好友愁得,哭的昏天黑地的,连带着丈夫也跟着差点没跪下求饶,就差喊着让妻子奶孩子一辈子了。   赵氏一身温柔慈爱的韵味,静静的把周棠喂饱,还剩下半碗,赵氏端起来就喝光了。   “娘,那些奶能喝个十天半月的,等明年天儿暖和了,棠儿也学会走路了,就可以让他慢慢的和咱们一起吃了,我今天还和爹买了大棒骨,等下午咱们狠狠的炖一下午,晚上就有大骨汤可以喝,别看这样,听说对身子也很好,不比吃肉差,而且还容易消化,等棠儿能自己吃饭了,咱们就经常炖给他吃,保证长的比爹都健壮。”   “好,都听媚儿的。”赵氏笑着将周媚拉进怀里。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味,也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可能是常年喝药的关系,总之比花婶身上那种说不上是不是油烟味的味道好闻,但是也不可否定,花婶真的是个很好地人,相处起来有点都不累,干脆爽利。   ☆、第014章,成功断奶   脚步声传来,然后布帘掀开,看到母子三人这样子,周三壮的心渐渐的融了,在上房刚才受到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   “爹,你回来了,在这里陪着娘说话吧,我这就去做饭,很快就好了。”   周媚说完就出去了,厨房里的汤估计也滚了。   “怎么样?他们没说什么吧?”赵氏柔声问道。   “没,没什么,爹娘把年礼收下了。”周三壮挠挠头,笑着说道。   赵氏点点头,然后扭头去逗弄儿子。   她心里明白,丈夫肯定是在老周家吃了闷亏,他不说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她不问也是给他留着自尊,夫妻相处,还是要彼此体谅。   “今天起,就给棠儿断奶了,媚儿煮的羊奶,他很喜欢喝,虽说比媚儿断奶断的早,但是好在有个疼他的姐姐。”   “这就好,不哭不闹的,娘也不用心烦,是不是啊,棠哥儿。”周三壮上前抱起儿子,在屋子里转圈,小家伙可能很喜欢这样被举高高,顿时高兴的咯咯笑不停,好听的幼嫩笑声,洒满了房间的角角落落。   周媚在灶间听到周棠可爱的笑声,唇角的笑容缓缓绽放来开。   把片片汤盛出来之后,她就热了最后的四个窝头,和那仅剩的鱼汤,然后把片片汤端进了炕间。   “爹娘,收拾一下,咱们就要吃饭了。”   “哎哟,闻着真香啊,媚姐儿,这是啥?”周三壮凑上来问道。   “我做的片片汤,应该很好喝。”周媚笑道,面食她会做的并不多,也就只是蒸馒头和简单的面条,水饺包子什么的,再难一些的比如各种花样,那就黔驴技穷了。   赵氏把桌子放好,看着那盆片片汤道:“是肯定很好吃,我这闻到味道,就觉得肚子饿了。”   把儿子放到炕里边,周三壮上了炕,然后周媚去厨房里去了碗筷,还有早上的萝卜干咸菜,另外也把温热了的窝窝头端上来。   “就剩下这四个了,晚上咱们做面条吃。”周媚坐在炕沿上笑道,“娘现在清淡的都可以吃,我就给你多做一些,棠儿的吃食娘也不用担心了,现在就是专心的调养自己的身子。”   赵氏听闻,脸上顿时漾起喜悦的神色,连连点头。   “还有,也不要整天在炕上坐着,天好了我就扶着你在院子里坐坐,慢慢走动一下,对身子也是没有坏处的。”   “这个好,说实话整天在屋子里坐着,我还真的觉得快要发霉了。”赵氏这几日吃的舒心,心情也好,感觉身子也轻松了很多,当然这只是心理作用,实际上病情也只是拖着而已。   周三壮点点头,对妻子道:“你也确实该在外面坐坐了,或者是开着窗户在炕上透透气也好。”   周媚则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周三壮道:“爹,饭后你去山上看看吧,咱们下的陷阱不知道有没有抓到,别让别人给顺手牵羊了。”   “我知道了,放心吧媚姐儿,现在快过年了,也没人往山上走。”   吃过饭之后,周三壮就披上衣裳往山上去了,周媚则是收拾好厨房里的碗筷,就拿着那两块花布出来了,一块是浅绿色的,一块是浅粉色的。   “娘,今年你还做新衣裳吗?”周媚问道,她现在身子不好,而且临近过年,花婶家里也是很忙,恐怕是没有时间了,再说她房里还有一件,今年就先将就着穿吧,等明年的时候再说。   赵氏看着那两匹花布,把那匹粉色的花布退给周媚道:“你还小,穿件颜色鲜嫩的,这一匹等娘身子好了再给你做。”   “那就先都别做了,我屋子里还有一件好的,过年就这么穿……”她想了想,轻声问道:“过年还要去上房吗?”   “自然是要过去的,娘身子不好就不去了,你和你爹过去坐坐,他们也不会留你们父女太久的,有事就忍一忍,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一见,知道吗?”   周媚眉梢微微的挑了挑,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娘,忍耐是为了好人准备的,坏人只会越忍越过分。”   赵氏有些错愕的抬头看着女儿,只是她的表情淡淡的,似乎让人看不透。   不知道何时,这个女儿的脾气似乎有些大了,或者说是更有主见了一些。   许久之后,她才轻轻的叹口气:“毕竟是你祖父和祖母,以后棠儿还要读书,皇上重孝,大燕朝律法,不孝者不得入朝为官。”   周媚走到桌边,给赵氏倒了一碗水,递上去,“就算是咱们对他们好,他们也不一定会领情,再说现在都被他们分家了,你以为别人会怎么看咱们?娘,就算是不能做官,难道就能无法生活了不成?大不了咱们以后从商,虽说商人乃下九流,只要咱们过得好,何必在乎别人?”   赵氏为女儿的话而震惊,只是她想的毕竟比周媚要长远。   “媚儿,娘不是在乎名声。”她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娘在乎的是你的名声,以后你还要还指望着名声嫁人呢。”   “只要咱们过得好,还怕那一家人在背后使诈不成?再说,我还不信了,我就一辈子就呆在这个小村子了。”周媚淡淡的笑道。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以往的木讷内向,映着窗纸上那破旧的缝隙里面透进来的光,让她的表情变得格外的生动起来,虽然眉眼还没有张开,但是已经有种海棠含苞一般的气质,这让赵氏看的又惊又喜,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这女儿越长越像自己了,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啊。   “你想怎么做都好,不管出了任何事,爹娘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不要太过分就好。”赵氏终于是妥协了。   她的身子本就不好,女儿也是在家里里里外外的一把手,这么多年,她这个做娘的处处忍让,确实让女儿过的很是艰苦,她的心里本就觉得酸涩,如今她能想着强硬起来,这也是个转机也说不定。   ☆、第015章,赵氏打算   她的身子羸弱,不能事事都在她身边叮嘱着,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她自己拿主意的。   而且,他们这种人家,能努力活下去就是好的,自己的女儿自己心里有数,不是个性子怪癖的。   再说,她早晚也是要嫁人当家的,现在也不算太早。   自己的身子算是就这样了,以后也不可能为丈夫再添儿女了,让女儿早点掌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在自己十岁的时候,母亲就已经手把手的教导着自己管家了,只是终究是死的早,才落得那般下场。   而且后来嫁给了周三壮,那套管家的本事,自然也就用不到自己了。   不得不说,是有些遗憾的。   母女俩在炕上轻声的说着话,期间周棠醒过来两次,赵氏也仔细的喂了奶,然后和她们玩闹了一会,继续呼呼的睡过去了。   “棠儿还真是省心啊,定是知道娘身子不好,才不想让你费心的。”   赵氏含笑点头:“是啊,棠儿这么小,就已经知道心疼娘了,你们都是好孩子。”   外面,脚步声传进来,然后就是周三壮拎着两只狍子和两只兔子进来了,另外手里还把一个没有被吃掉的窝窝头带了回来。   “哎哟,真不错啊,又添肉了。”赵氏看着面前的兔子和狍子,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是啊,今年定是能过一个好年,秀云想吃啥,尽管说,媚姐儿都会做。”周三壮骄傲的说道。   听到这话,赵氏笑的合不拢嘴,而周媚却穿上鞋子,拉着周三壮去了厨房,说道:“爹,我先烧水,你把那两只鸡收拾出来吧,等我做个猪皮冻,再给娘炖只老母鸡补身子。”   “哎,没问题。不过,那猪皮冻是什么啊?”周三壮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好吃的东西,用蒜泥凉拌着吃,只是我娘身子虚不能吃凉的,我是想着要是爹也觉得好吃,明年咱们就多做些,等带到府城里,找家大饭店,把猪皮冻的方子卖掉,这是我自己在家里偷偷琢磨的,还没有试过呢,要是做好了,这可是大燕朝独一份的,怎么着也能卖上不少的钱,到时候就要爹去谈价钱了,咱们就好好赚上一笔,然后给娘看病。”   “媚姐儿说的是真的啊?”周三壮听得有些晕乎,还真的不敢确定,不过自己女儿整日的在家里做饭,能自己捣鼓出一些好吃的,倒是有可能。   只是他却没想到,家里平时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吃,别说猪肉了,鸡蛋都很少,哪里来的东西可以让周媚捣鼓。   不过听到妻子的病可以有希望看好,他也就没有想那么多。   想到这里,他就拎起一柄刀出了门,却被周媚喊住。   “爹,把鸡血放到碗里吧,还能做个血豆腐,娘也可以吃,对身子很好地。”   “鸡血不能吃的。”周三壮皱着眉头说道。   “可以,很好吃,放心吧爹,我还能害了咱们一家不成?”现在的家禽不是用激素喂养的,想必凝固出来的血豆腐更加的好吃。   周三壮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接过碗,就出去了。   等他出去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两只鸡的喊叫声,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却没有让周媚皱一皱眉头。   想着明年,是否可以也在家里养一些鸡,或者是等赚了钱,他们可以去外面生活,毕竟村子里有那么一大家子糟心的,周媚还真的是不喜欢麻烦。   她怕手段太过狠辣,让周三壮和赵氏为难。   也让周棠的仕途真的有碍,毕竟这里不比前世,有钱就是万能的,在这个不安定的时代,钱多了反而也是祸害。   但是,她是自由的灵魂,从来都不喜欢受制于人,合作和依附自古都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二十多年的教育和修养,让她也无法在这个时代妥协。   不过,并不代表她不可以隐忍,而且她也喜欢慢慢的折磨对手。   前世不也是吞并了数家小公司的嘛,否则纵使她有惊天伟略之才,也无法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将周氏发扬至此。   取出那两张猪皮放在地上,然后从锅灶里取出一根燃烧着的柴火,从一端抹向另一端,那猪毛顿时化成了灰,虽然以前在网上看着是用融化的沥青要方便的多,这里却根本就没有,只能用火烤尽,只是这样的话,会有一些毛囊留下,最后还是要用锥子挑出来的,好在并不是很多。   等两只鸡放完血,周三壮就拎着两只死鸡进来了,还有一大碗鸡血。   “喏,你要的鸡血,这猪皮准备怎么弄啊?”他将两只鸡放进大木盆里,然后打开锅,往里面装了满满的沸水。   “爹,你帮着我把这猪皮切成巴掌大的小块,然后我放进锅里煮。”周媚接过鸡血,还冒着热气,她在里面放了一些盐巴之后,就放到了架子上,晚上就可以炒来吃了,“爹,等晚上去花婶家里买些白菜吧。”   庄户人家每年都要种菜的,而白菜萝卜则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花婶家里种的多,也一时半会吃不完,若是明年新的菜下来,这些也就留着喂鸡喂鸭了。   一个铜板差不多就能买一颗白菜,昨天赶集的时候,周三壮想要买些的,结果被花婶制止了,说家里的白菜有很多,肥水不流外人田啥的,周三壮也就没有买。   “我知道了,等收拾完着两只鸡,我就去带些回来。”利索的把那两张猪皮切好,“扔进锅里?”   “我先盛出一些水,你待会不是还要用?”周媚另外取来一个木桶,把滚烫的热水装进去,然后又在缸里舀了一些水入锅,这才让周三壮把猪皮扔进去,将灶膛填进柴火,燃的旺旺的就搬过凳子帮周三壮拔鸡毛。   说实话,那股泛着腥臭的味道,让周媚差点没吐了,平时她很少吃鸡肉,虽说喜欢土豆炖鸡,但是也只是喜欢里面的土豆而已,鸡肉倒是很少吃。   想了想,开口问道:“爹,有土豆吗?”   “土豆,那是啥?”周三壮不明白,自己闺女嘴里总有些让人听不懂的词儿。   周媚也是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随后做着手势道:“就是那种圆的,一长一大堆的哪一种,和地瓜差不多的。”   周三壮想了想,道:“山药蛋?”   “啊,嗯,就是那个。”是不是有这个名字啊?   “咱家没有,等我去你玉柱大伯家里看看,他家今年就种的,只是那种东西不如地瓜产量高,也不如地瓜好吃,种的倒是不太多。”   “嗯,买一些回来吧,我炖鸡吃。”怎么会不好吃呢,不止是营养价值高,炒菜或者是别的都很好吃啊,而且她喜欢青椒土豆丝,土豆炖鸡,甚至是打卤面也很喜欢土豆的,或者是煮熟了之后切块拌蒜泥,都很好啊。   “行。”   ☆、第016章,温馨农家乐   等好不容易忍着把两只鸡收拾好,周媚就重新用水清洗了好几遍,至于内脏,她不会弄,还是让周三壮收拾吧,她则是抓了几头蒜去了大炕间,她可见不得那内脏,太脏了。   想到这里,她甚至还在想着到底用不用土豆炖鸡,只是那种味道真的很好。   刚走进去,就看到周棠光着雪白的小屁屁正在换尿布,看到周媚进来,顿时乐的小家伙手舞足蹈的,差点让赵氏抓不住。   “棠儿乖,换好尿布再让你和姐姐玩。”赵氏柔声说道,然后把手里的尿布扔到炕角落的竹篮里,看到周媚道:“媚儿,等着把你弟弟的尿片洗了吧。”   “我知道了。”面上装的毫不在意,其实心里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尿片啊,若是只有童子尿那还好说,关键是……   想到这里,她感觉到一阵反胃,不过若是在第一天过来就让她洗尿布,她绝对会不愿意的,只是这几日就冲着家里那个茅坑,她多少还是能忍受的。   把蒜头放在炕边上,端着那篮子尿片就掀开帘子放进了堂屋,然后走了回来。   周棠已经能坐起来了,只是因为天冷,赵氏也防着他受凉,不想让他在外面乱爬。   “娘,屋子里这么暖和,就别抱着了,让他在炕上坐着吧,明年就会走路了,到时候我看着就好,你也省着累了。”   赵氏因为屋子里很暖和,再看到儿子那因为没有了被子的包裹而显得格外欢快的笑脸,也就点点头答应了,只是身上却也给他加了一件小袄,看样子很旧,不知道是不是周媚小时候的。   周棠这是第一次在炕上爬,表现的很是兴奋,也显得活力满满,至少让身子孱弱的赵氏看不住,最后还是周媚把蒜头递给了赵氏,她则是上了炕,将周棠抱起来,扶着他慢慢的学走路。   看到儿子那迈着小短腿,耳边则是咯咯的清脆笑声,让她也是喜不自禁。   “现在就这么喜欢走路,等明年指不定多能闹腾呢。”   “不怕,我会看着,等娘身子好了,就教棠儿写字,顺便也教教我。”周媚笑道,然后慢悠悠的松开手,谁想到周棠没走两步,就普通一声坐了下来,开始可能还觉得自己走的好好的,现在怎么就不能走了呢,左右看了看,最后看到大姐在旁边笑着望着自己,小嘴一撅,顿时就不乐意了,抽搭了几下,然后就大哭起来。   这一嗓子,扯得周媚顿时就叹了口气,然后任命的将他重新拎起来,夹着腋窝,让他继续走路。   “男子汉怎么能轻易掉眼泪呢?”周媚喟然道。   赵氏闻言,顿时掩唇笑了:“你弟弟还不到一岁,哪里能听得懂什么男子汉啊,姐姐真会难为人,是不是啊棠儿。”   周棠嘴里咿咿呀呀的,似乎也是在附和娘亲的话,气的周媚脸色都拉下来了。   “这还不会说话呢,就开始折腾起人了,以后可不能惯着啊,知道吗,娘。”   赵氏笑着点点头:“穷养儿富养女,就是这个理。”   这一折腾,就是近一个小时,直到周棠自己累了,一屁股坐在炕上,周媚这才甩了甩酸疼的手臂,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疲惫的坐下来。   “喝碗水吧,小孩子总是这么累人的。”   “没事,娘不是也把我养这么大了嘛。”周媚笑道,然后看着坐在那里打呵欠的周棠,将他放平之后,给他盖上了小被子,然后抓起放在桌上的蒜瓣,对赵氏道:“娘,你就先休息会吧,晚上做好晚饭我喊你起来。”   “好,你也别太累着,过年了,你爹也在家。”   “放心吧。”   来到厨房,周三壮已经出去了,大概是去了花婶家里,灶台上的盆里放着两只已经收拾的很干净的鸡,两只都很肥。   锅子已经冒着腾腾的热气,打开锅子之后,周媚把猪皮都捞出来,然后放进盆里用冷水浸着待凉,之后把锅里的泛着白色泡沫的灰色油水全部舀干净,然后刷干净之后,倒入清水,这才把菜板放到地上,用刀背将猪皮上那层污脂刮掉,放到另一个盆里。   等全部都清理完之后,就找来锥子,把还预留在上面的毛囊全部剃干净,忙完之后也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冬天的夜来的很早,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手持刀把猪皮细细的切成很细的条状,这才倒进锅里,开始熬了起来。   等周三壮过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周玉柱和周墩,在外面那白菜卸下来之后,就被周三壮请了进来。   一进屋,就问道那很香的肉味,不禁皱皱鼻子道:“这是啥味啊,真香。”   周媚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看到两人笑道:“大伯,周墩哥,你们来了啊,我这就给你们倒水。”   周玉柱摆摆手道:“媚姐儿不用忙活了,天都黑了,大伯这就回去,你花婶已经在家里等着我们吃饭了。”   “忙了这么会,总得喝口水啊。”周三壮挽留道,炕间也传来了赵氏的声音。   周玉柱冲着里间道:“弟妹不用忙活了,你嫂子已经在家里准备做饭了,也不耽误你们了,过年时咱们再凑在一起喝点酒。”   听到周玉柱这么说,周三壮也不再勉强,掀开草帘子就送他们父子俩出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周媚已经吧那过熬得很浓稠的猪皮舀出来盛在了一个瓷盆里,调味料之类的都已经在熬煮的过程中加进去了,明天差不多就可以好了。   晚上家里没有饭了,再说中午也说了要做面条,周媚这就开始忙活起来,去外面取了两颗土豆进来削皮切丁,然后准备好葱花,就开始炝锅,等放进两瓢水之后,她就开始揉面,然后找出一个擀面杖开始做起来。   周三壮则是坐在灶房角落,手持厚重的菜刀开始剁鸡块,那只老母鸡不准备剁碎,女儿说准备整只炖了给妻子补身子,更何况这只大公鸡的个头很大,足够他们家过个好年的。   等卤子做好之后,厨房里顿时蔓延开一股很香鲜的味道,不断的勾动着周三壮的味蕾,肚子还嘟噜噜的喊起来。   周媚顿时一笑,道:“爹,肚子饿了啊?”   “是啊。”周三壮也不觉得尴尬,大方的承认了。   “很快就好了,等你剁完这只鸡,就进去陪着娘说话吧。”好在今晚用的面粉比较多,周三壮怎么着也得吃上三四晚吧。   周棠按理说可以吃鸡蛋羹了,等明早给他蒸一碗,总是喝羊奶也不大好。   ☆、第017章,赵氏刮目看   等面条做好之后,周媚过了凉水,就端着那一大盆面条进去了,那分量还真的是有点不轻,刚进门,就被周三壮接过去了。   然后她返回厨房取了土豆卤,又取了碗筷,这才喘了口气。   这一下午可是够忙的。   赵氏取来一张很旧的帕子给周媚擦了擦汗,心疼的道:“让你累着了。”   “没事,现在不是可以吃饭了嘛,我肚子也饿了。”周媚摇摇头,然后给两人盛上面条,浇上卤子,就开始慢悠悠的吃饭。   只尝了一口,周三壮就忍不住的点头,赞不绝口道:“还别说,咱家的媚姐儿做饭真好吃。”   说完,就一阵狼吞虎咽。   赵氏也觉得很好吃,不知道自己闺女咋会做这么好吃的饭,看来这日子艰难了,让这个闺女磨砺出来了,只是越是这样她的心里越不是滋味。   自己小的时候没吃苦,谁想到现在却让女儿担起了这个家的重任,那个做娘的看着心里能好受嘛。   “娘,别想太多,养好身子最重要。”周媚轻声道。   “嗯,娘知道。”赵氏点点头,唇角的笑容是满满的骄傲。   周媚只是吃了一碗就饱了,而赵氏吃了一碗半,周三壮则是干脆就吃了四大碗,最后还是打着饱嗝抹了一把嘴。   看到周媚的脸色有些微的不济,赵氏摸着她的发道:“媚儿先回房休息吧,这些让你爹收拾就好。”   “是啊,媚姐儿回房休息吧,让爹收拾,今儿你也累了一天了。”   周媚确实是累了,也就不想矫情,点点头,就出去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夫妻俩相视一眼,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早上,周媚给周棠蒸了一碗鸡蛋羹,结果小家伙吃了近一半,胃口出奇的好,而她吃完早饭之后,就开始收拾鸡,准备开炖。   周三壮在家里,就没有缺过水,烧了满满的一大桶热水,然后把鸡在热水里焯过之后,就加入调料开始煮,她则是坐在堂屋开始洗衣服,当然还有周棠的尿布。   不得不说,这是真的很煎熬,那虽说味道不大,但是真的是无法下手。   不过最后还是用木棍在盆里翻搅着,想着待会做饭,自己到底能不能吃得下去。   周三壮从外面劈柴回来,就看到自己闺女那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由得笑着摇头,然后蹲下身把木盆端走了。   “你去忙你的,这里我来就行了。”想想闺女待会还有做饭,让她弄这些还真的是有些难为她了。   不过棠哥儿是小孩子,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院子里也有一口缸,他就洗了。   等鸡炖好,她将煮熟的鸡块捞出来,然后把那一大盆的已经成型的猪皮冻重新倒进鸡汤里,这才翻搅着重新熬煮,这两种和在一起,还是小的时候看到爷爷熬得时候记住的,犹记得当时的味道真的很好,不像买的那种,里面会有一股香精的味道,口感也差了很多。   等煮开之后,她这才重新放进大瓷盆里,这下子差不多快要满了,等到明天中午就可以吃了。   结束之后,想到中午就做个蛋炒饭,然后炒个土豆丝,最后在把那只老母鸡给赵氏炖上就行了,里面放进当归等药材,能吃很多次。   先用一个瓷盆揉好了一块面粉,放进自己里间的炕上发着,然后就出来开始蒸米饭。   中午的周家庄,暖阳照在人的身上很舒服,就连寒冷的北风,都有种暖暖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清香,任何化合味道都没有,更不用说雾霾了。   每晚都能看到月亮和星星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中午简单的用过午饭之后,她就去自己房间揉面蒸馒头了。   想着过年的时候,包白菜水饺就好,家里兔子和狍子肉都有,周三壮也已经收拾好了,晚上就炖个袍子肉吧,还可以吃新蒸出来的馒头。   其实还想着以后开家酒楼的,只是现在自己手里分文没有,另外她做的菜调味料这个时代也不全,做出来也不知道味道如何,再说前世自己有二十多家五星级酒店和几十家具有极大影响力的餐厅,她想着要开也是要开一家很好地。   以后的话,再慢慢发展吧。   傍晚的时候,周媚正坐在灶前烧火,外面传来花婶的声音。   “他三叔,给你们家送的年礼,哎哟,棠哥儿在学走路啊?”   “嫂子,你来了啊,赶紧坐吧。”赵氏在里面招呼着陆春花。   等她坐下之后,就从赵氏手里接过周棠,看着那很明显胖了的小脸,不由得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还真是待人亲啊,棠哥儿胖了不少啊,瞧瞧这小脸,白白胖胖的,不过还是比我家小墩要瘦,多吃。”   听到她的话,赵氏笑道:“身体健康我也就放心了。”   “媚姐儿呢?在灶间?”花婶问道。   “是啊,快过年了,我身子骨也不好,都是媚儿在家里忙活,也累坏了。”   “媚姐儿还真是个好孩子,能干不说,真不知道那家人是怎么想的,你说说,现在这些老东西都是被屎把眼珠子都糊住了吧?人家说几句好听的,耳根子就软了,连方向都找不着了,活该被耍的团团转,分出来也好,省的在老宅子里受气,什么东西,一个个的。”花婶噘着嘴,不厌烦的说道。   赵氏没有言语,只是低着头轻笑,她不喜欢说人家闲话,这一点从小到大就没有变过。   想必这一点花婶也知道,所以也不指望着赵氏附和,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灶间,等馒头蒸好之后,她全部拿出来,放到旁边的洗的很干净的麦秆上,准备开始炖肉,里面稍微放上一点辣子,周三壮应该会很喜欢吃。   花婶在这里一直说到天黑为止,这才扭着身子离开了,而等她一走,周媚这才准备开饭。   捡了三个馒头端进去,看到那很大很蓬松绵软的雪白的馒头,让赵氏和周三壮的笑容都止不住了。   “媚儿,这是你蒸的啊?”   “娘不会认为是神仙送给咱们的吧?”周媚轻笑,然后道:“里面还有菜,我端出来就准备吃饭吧。”   等那盘清爽的土豆丝和辣炒狍子肉端出来的时候,房间里顿时溢满了香辣的味道,让周三壮不由得抽了抽。   “真香啊。”   “可不是,媚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赵氏夸赞道。   ☆、第018章,落后两千年   旁边,可能是闻到了香味的周棠,也抓着周三壮的衣裳,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伸手就要往那盘土豆丝里面抓住,还是被周三壮给拦住,然后放到自己腿上。   小家伙不干了,咿咿呀呀的往前倾着身子,若不是周三壮圈着他,非要整个人掉到盘子里不可。   赵氏吃着饭,看着儿子那样,笑道:“棠儿是不是也觉得姐姐做的饭很香啊?”   周棠则是很给面子的呀呀的手舞足蹈,高兴的那双乌溜溜的大眼都看不出来了。   “快要过年了,等咱们过年吃水饺吧。”周媚吃饱之后,放下筷子说道。   “水饺?那是啥?”周三壮又听到一个新词。   周媚也已经习惯了,这里是历史上不存在的大燕朝,虽说在华夏五千年的文明史,也有燕国,却和这个根本就不同。   水饺在前世也有了一千八百年的历史,在这种架空的朝代没有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是吃食,等年夜饭咱们吃,和元宝似的,也是个喜庆,到时候娘和我一起做吧。”   “这有什么难的,娘和你一起。”赵氏笑着点点头。   “明天那猪皮冻也就熬好了,我想着明年咱们带上一些和爹一起去府城看看,想着再把制作的配方一起买了,毕竟是大燕朝的头一份,找一家好的酒楼卖了。有钱了,也能给娘看病。”   周三壮想了想,本来想问准备卖多少钱,可是随后觉得那猪皮冻还没有尝过,自己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还是晚些时候再问吧。   等次日,两人尝过那猪皮冻的时候,都赞不绝口,这是周三壮才开口问了。   “媚姐儿,咱们准备卖多少钱啊?”   “二百两。爹觉得呢?”   等说完,才看到周三壮已经僵住了。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瞪大眼道:“二百两?”   “嗯,二百两,少一分都不卖。”这可是专利啊,二百两已经可以了,再多恐怕他们不会接受,现在的物价并不高,也就是说,银两还是很稀缺的。   “这也太多了。”周三壮皱眉道,“二百两,只是买这个的菜方,能行吗?”   “没问题的。”周媚笑着点点头,“物以稀为贵,爹就放心吧,到时候你只要死咬着这个价钱,咱们肯定不会吃亏的,换了银钱之后,咱们就回来接娘去府城看病。”   周媚很相信,这个菜单一定可以卖出去,她是一名商人,更加的明白抓住先机的重要性,她能想到这一点,别的人肯定也会想到,就看有没有魄力了。   “娘,这是给你炖的老母鸡,里面放的药材,你每顿都吃点,明年爹肯定会带着你去府城看病的,咱们家里没有地,也不用担心出远门,到时候,等娘的病看好之后,咱们就不回来了,就在城里租家铺子,雇两个伙计,做点小买卖。”   “不回来了?那怎么行呢?”周三壮有些不同意,这里毕竟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啊。   周媚理解他的心情,最后换了一个委婉的方式,道:“不是不回来,咱们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要回来的,毕竟咱们也要为着周棠考虑,总不能让他圈在周家庄。”   “理是这个理,那就按照媚儿说的吧,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赵氏柔声笑道,给儿子擦去嘴角的蛋羹,“这东西也确实很好吃,只是我身子不好,不能吃太多,他爹,就算是为了棠儿,咱们也试试吧。”   眼瞅着自己媳妇都这么说了,周三壮也只能点点头,再说逢年过节也还是要回来,他也就答应了。   年三十这天,周媚很早就起床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劈柴声,以及堆放在厨房里的木柴,这才开始忙活起来。   她梳洗完之后,就开始做早饭,水饺等下午开始做,中午最起码也要做几个菜。   吃早饭的时候,赵氏看着女儿问道:“媚儿,中午准备做什么啊?”   周媚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遂道:“土豆炖鸡,蒜泥猪皮冻,红烧鱼,再炒个猪肉白菜,再做一道汤,至于什么汤我还不知道。”   赵氏点点头:“要不就做个白菜鸡蛋汤吧,就是那面条的卤子一样就行,我觉得挺好吃的,上次用的是山药蛋,这次用白菜应该也能挺好吃的。”   “那也行,下午咱们就包水饺,等咱们多做一些,爹给花婶家里送点吧。”   “我知道了。”   吃过早饭之后,周媚收拾了一下,就来到炕上,和赵氏说话,周棠也已经醒过来了,正在吃鸡蛋羹喝着羊奶。   “媚儿真的是懂事了,比我和你爹都厉害,娘很高兴。”   “咱们这么穷,总要想点办法,这世道没钱真的很难过,娘身子不好,整个家都是爹撑着,我总要出点力才行。”说完,她看向赵氏道:“娘以后想让弟弟入仕吗?”   赵氏看着怀里吃的欢快的儿子,表情变得很柔和:“谁说的好呢,说不定你弟弟根本就不喜读书,不过,依着娘的意思,还是希望你弟弟入仕的,最后还是要看他的意思。”   周媚看着那不断的蠕动着小嘴的周棠,点点头:“别惯着,这种年代,还是要做官才好,平民百姓只有被欺负的份。”   活了两世,让她很明白,前世有钱的话,总统都能和你称兄道弟,现在有钱的话,小官都能整的你家破人亡,她是女子无法入仕,也只能指望这个弟弟了,不过最少也要近二十年啊,到时候她就奔三了。   就算不是为了她,至少她也希望周棠能为了自己,好好的活一遭。   “是啊!”赵氏叹口气,似乎是深有感触一般。   周媚眼神一暗,随后问道:“等以后咱们有钱了,娘想开家什么店啊?”   “娘从来没有开过铺子,哪里会知道啊,媚儿觉得呢?”   赵氏是标准的古代女子,奉行的是食不言寝不语,笑不漏齿,轻声慢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开铺子这种事情,哪里是她这种秀才家的女儿会做的。   周媚想了想,也觉得自己问的着实有问题,之后就摇摇头,然后站在炕上,把正在掰着手指和自己玩的不亦乐乎的周棠,搀扶起来,学走路。   ☆、第019章,当家   周棠这下子更是高兴了,迈开小腿,在姐姐的搀扶下,一步步的在炕上来回的走着。   “以后我当家吧,我看着爹也是个老实的,对于做生意并没有什么经验。”   赵氏正在叠着晒干且在炕上烘好的尿片,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动作顿时一顿。   之后抬头看着周媚,疑惑的问道:“你会做生意吗?”   周媚没有反驳:“会,至少比爹会。”   和外人做生意,除了要有耐性之外,更要有气势,前世那一身做派,已经嵌入到了骨子里,就算现在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浸淫了数年的气势也无法消磨掉。   周媚点头点的干脆,赵氏却心里产生了腹疑,自己女儿才七岁,平时也没有出门,现在居然说自己会做生意,她如何会相信啊。   再说,这家哪里是女孩子能当的啊。   “娘不用担心,等弟弟长大,周家还是他的。”   赵氏闻言,顿时蹙起眉头,嗔怪的瞪了女儿一眼,道:“媚儿别胡说,你和棠儿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不分轻重,娘怎么会那么想,只是外面商人大多狡诈,你一个孩子,娘终归是不放心啊。”   说到底,赵氏还是不相信她会做生意这件事。   “不是还有爹嘛,等咱们在府城开家饭馆,我亲自做饭,娘管账目,日子总会过下去的。”周媚轻声说道。   松开手,周棠颤巍巍的挪动了两步,终于是歪歪扭扭的坐下了,扭头看着周媚,裂开小嘴刚要哭,就发现自己再次被拎起来,这才止住了。   “然后咱们再多买些地和庄子,最好是很大很大,若是有人问这块地是谁家的,人家会说是周老爷的,然后走上三天三夜,问脚下的地是谁的,人家依旧回答是周老爷的,娘觉得可好?”   赵氏听完这句话,顿时就忍不住,掩唇笑的开怀,然后娇嗔的看了女儿一眼,柔声道:“你这丫头,哪里学的这些话。”   就算真的如此,那得多大的地啊。   “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瞎琢磨的,脑子里还有很多的东西放着呢,我总觉得那会不会是我前世就已经做过的事情,想的多了,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我前些日子就算是死过一回了,都到了那种地步,还不开窍,难道要看着娘身子渐渐败坏掉不成,爹是个老实的,咱们家里也总要有个不老实的才行。”   “是是是,就你说的有道理。还别说,这前世今生的事情也说不准,有时候娘正在做某件事的时候,也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总觉得以前也发生过,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说的有道理,我有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   周棠终于是走累了,一步都不肯动,最后周媚把她放下之后,小家伙在褥子上翻滚了两下,然后靠在赵氏旁边,呼呼的睡了过去。   眼瞅着时间都巳时过半了,周媚穿鞋下炕,对赵氏道:“娘,爹去哪里了?”   “你爹去了老周家,好像是去帮着老爷子做活了,中午应该就回来了。”赵氏轻声道,语气有淡淡的失落。   周媚点点头,然后掀开帘子往外走:“那我开始做饭,咱们三菜一汤,中午娘多吃一点,下午咱们再忙活。”   “嗯,媚儿……”赵氏喊住她,好一会才叹口气道:“在那边的衣柜里,有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你拿过来。”   周媚不解,但还是回身走到屋子角落的大红木箱前,打开之后在角落放着一个小木盒,木盒的八个角都磨得近乎圆润了,看上去就很陈旧。   走过来递给赵氏,赵氏从枕头下取出一枚钥匙,打开后,里面有一块很小的银锭,她放到周媚的手心里,笑道:“这是咱们家里唯一的一两银子,你拿着吧,以后你当家。放心吧,我会和你爹说的。”   说完,冲着她微微笑道:“这盒子还是你爹在镇上花了三个铜板打的呢。”   周媚猛然抬头看着赵氏,好一会才勾起清丽的唇角笑道:“娘真的放心啊,我才七岁。”   “放心,你是娘的女儿,以前觉得你像你爹,现在娘觉得,你最像的还是你舅舅,只可惜……。”   周媚把银子放进木盒里,重新锁上,然后放进衣箱里,看到赵氏疑惑的眼神,笑道:“先放在娘这里吧,以后咱们家定会越来越好的,这一两银子不能给娘治病,也不能让弟弟读书,放在我身上也没用,等过年之后,当做盘缠吧。”   “娘先坐着,我去做饭。”   在厨房里,等她忙活的时候,突然顿住,总觉得似乎又哪里搞错了,不过最后还是摇摇头,为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而感到不理解。   利落的刷锅,将灶膛点上火,然后开始准备做菜。   鸡肉已经煮熟了,现在只要翻炒一下就可以,但是还有土豆,则是需要多炖些时间,其余的菜相对的来说要容易许多。   热油爆葱花,然后把切好的土豆块和鸡肉放进去翻炒一下,最后放进盐巴添上水,盖上锅盖之后,就不用管了。   取出笨重粗糙的蒜缸碾成蒜泥,然后把猪皮冻切成块状,在上面撒上调入酱油和些微酸醋的蒜泥,一盘菜算是好了。最后才把两颗很大的土豆切成细丝,准备土豆炖鸡出锅后就做这个菜。   一个小时候,等所有的菜都做好,还是不见周三壮回来,周媚把菜放进锅里焖着,就去了炕间。   “娘,爹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出问题啊?”   “大过年的,别说不吉利的话。”赵氏制止道,然后扭头看向外面,也是很奇怪,“说的也是,就算是留在上房吃饭,最起码也要送个信回来啊。”   “说不定有事耽搁了,咱们再等等吧,要是午时爹还不回来,我就过去找找。”   赵氏点点头,叹口气道:“说不定真的有什么事耽搁了吧。再等等,就算是在上房吃饭,也会提前回来说声的。”   只是嘴上这么说,赵氏的脸色却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变得凝重起来。   ☆、第020章,挤兑   此时的老周家,明明是过年,却并不是那么融洽。   周老爷子支着一条腿背靠在叠的整齐的被褥上,看着坐在下面,一脸局促的小儿子,也是满心的不喜。   “老三,你这出去一年多了,年底就给家里送来一只兔子,现在又捎来一只狍子,爹娘也不是就念着你这一口,可是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爹,我……”   “可不是嘛,三弟,你这儿子做的也太生分了,就算是你们分家了,可是这该孝顺的还是要孝顺啊,难不成分家就不顾爹娘了啊?”坐在炕边喝着茶水的老大周大壮翻着白眼瞪了周三壮一眼,心里对他这个三弟很是不屑,自从他分出去之后,自己这一大家子,就没个发火的对象,不过看不到他,那心里的怨气也是淡了不少,至少能当面尽情说了。   周二壮冷笑一声:“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三弟妹的身子好像很不好呢,那可是个无底洞啊,三弟赚的钱,说不定都填进去了。”   说完,又看着周三壮道:“三弟,家里你这这个大侄子年纪也不小了,按理说也到了读书的年纪了,你这个做三叔的,咋滴也要表示一下啊。”   “二哥,我们家也没钱了,秀云那病也不能硬拖着,我还想着……”   只是他的话没有说完,却被周老爷子截住了,“怎么着,你这是来和咱借钱的?”   “不,不是这样的爹,我是说家里也没钱,平时我赚的都买了粮食和药,我家没有地,也没钱买,孩子他娘身子也差,有地也不能种,只能买着吃。”   “爹,您听听,听听……”周大壮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伸手点着周三壮,“这三弟家里都是买粮食吃,现在还来和咱们哭穷,去年也就是给您和娘送了二斤肉,今年可倒好,就送了一只兔子和狍子,这可是大不孝啊。”   周三壮因为这句话急的抓耳挠腮,可是老爷子却是似乎很了解似得点点头。   “你是怪我分家的时候,没有给你地吧?”   “不是的爹,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周三壮赶忙抬手反驳。   “那你是啥意思啊?我看就是这个意思。”周二壮继续火上浇油,“要知道,当时你婆娘可是敢和娘顶嘴,还敢动手,真以为怀着孩子,就可以无法无天啊,你现在有儿子了,就冲着不孝顺,你儿子就别想读书做官。”   “二哥,你真的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怪爹娘。”   “行了,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到底咋想的啊,要是不怪,这两年爹娘没有见到你一个大子儿?”周大壮也是凉凉的说道。   而周老爷子的脸色却是一点点的阴了下来。   灶间里,三个女人正在做饭,其中一个年级约么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夹杂着银丝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一件湛蓝色的碎花短袄,同色系的襦裙,正在灶前忙活着。   厨房里,几个孩子正围着灶台打转,看到那新出锅的一盘兔子肉,一个小孩子伸出手想要拿,却被在旁边切肉的年轻婆娘给一把拍在手上。   “别乱动。”   周武扭头看了自己娘一眼,再看看那盘香喷喷的兔子肉,忍不住红了眼眶,张嘴就哭起来。   朱氏看到孙子哭,瞪了许氏一眼,喝道:“打孩子做啥,不知道好好说啊?武哥儿不哭,来,奶给你块肉。”   说完,伸手在盘子里拿出一块肉,递给周武,看着他得到肉就高兴的样子,也是笑呵呵的继续开始忙活。   “奶,我也要。”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小丫头走上前,看着那盘肉,含着指头垂涎不止。   朱氏看了看她,挥挥手:“等会就吃饭了,这个馋孩子,不能再等会了?”   周雪没有得到肉,却也看到朱氏那板着的脸,连哭都不敢,只能红着眼走向在另一边烧火的媳妇儿身边,挨着她蹲下身。   王氏看着自己闺女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向朱氏吭声,谁让她是自己的婆婆呢,再说她还想让自己的儿子读书识字呢,万一得罪了婆婆,以后的日子也只会更加的难过,看看三房就知道了。   没房没地,还欠着三叔一两银子,三弟妹也病的常年下不了炕,她可不想过那种日子。   她不喜欢赵秀云,或者说是嫉妒,嫉妒她那漂亮的过分的脸,更嫉妒那种看着就让人自卑的气质,还是秀才的闺女,就算是那样又如何,不还是嫁给了大字不识一个的周三壮。   做的绣活也好,他们两房无论如何都比不得赵氏,正因为这样,当初才撺掇着老太太和三房分了家,虽说三房本来就不让老爷子和老太太以及一家人待见,但即使如此,每次看到赵氏,她们两房依旧觉得抬不起头,只能眼不见为净。   现在不过是卧病在床,没咒着她死已经算是她们两房的仁慈了。   “娘,你说三弟家今年是不是过好了啊?又是兔子又是狍子的。”大房媳妇许氏切完肉,放在碗里,递给周老太太的时候问道。   因为周老太太很疼两个儿子,相对的对两个媳妇还算是好的,再说自己也能拿捏的住,平时也很少冲着他们发火,而且许氏还给她接连生了两个孙子,相对的比起二房来说,还是好的,但是现在再比较起来,最小的孙子周杨今年还不到两岁,那模样像极了她,最疼爱的还是最小的孙子,但是再和小女儿周彩燕比起来,却又是另外一种味道。   周彩燕长的很好看,也是让老爷子和老太太疼到心坎里,自从生下来就没有做过重活,整日的就是做绣活,目前已经十四岁了,还有一年就要及笄,上门求亲的也有不少,老太太却是一个都看不上。   在她心里,自己的小闺女比三房的那个秀才女儿可是强多了,哪怕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后生,她都觉得那还是低嫁,所以一直都没有满意的。   “山上不有的是,你们是懒得,一个个的,老三都能抓到,你们就不能?”老太太的语气虽然算不上平顺,但是表情也并没有任何的不悦。   许氏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婆婆的脾气,若是真的等生气的时候,说话绝对不会这么利索。   ☆、第021章,回击   接着,她叹口气,道:“你说三弟也是的,明明在镇上酒楼做了一年的工,年底就给爹娘送这么两只不花钱的吃食,好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都让家里那弟妹吃了,这都一年多了,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再加上这还是许氏特意说的,按照老太太那种人,不多想才怪。   手中的锅铲很明显慢了下来,表情也带着沉思。   “你去他家看过了?”   许氏暗中皱了皱眉,随后笑道:“媳妇哪里有那功夫啊,整日里不是做饭就是和小姑凑在一起做绣活,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没看见就别乱说。”周老太太说完,手中继续翻动着锅里的饭菜。   “是啊,大嫂,这大过年的,说些开心的事。”王氏在旁边笑道。   许氏扭头瞪了王氏一眼,随后就不做声了。   主屋里,周大壮看着周三壮,笑着问道:“三弟,你今年赚了多少钱啊?”   “也没多少,刚好没有饿肚子,明年我想着再使劲干一年,等待着孩子他娘去找个好的大夫看看。”那病,拖不得了。   老爷子听完,顿时那眉毛就皱起来,就连那双说不清是何种意味的眼也眯了起来。   “有啥病啊,非要存了银子找好大夫,你知道找个好大夫得花多少钱不?就算是不开方子,只是把把脉就要好几两银子,有那闲钱,娶个好的媳妇多划算?”   “饭可以随便吃,这话可不能乱说。”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门口传进来。   屋子里的四个大男人齐刷刷的愣住了,然后布帘掀开,一个清秀的小姑娘走进来,不是周媚还能是谁。   走进来之后,她没看众人,而是对周三壮道:“爹,今天是年三十,你不回家吃饭了?”   “媚姐儿,你咋来了?”看到老爷子那阴的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周三壮赶忙起身把女儿护在身后,然后对周老爷子道:“爹,孩子不懂事,您别生气。”   “啥叫不懂事?她都七岁了,你听听她刚才说的话,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这是该和长辈说的话吗?枉你婆娘是秀才闺女,就是这么教导孩子的?”周大壮站起身,气势汹汹的说道。   “大哥,你这话可就错了,正因为是秀才闺女,才这么目中无人。”周二壮继续添油加醋。   周媚却是根本就不理会那两个伯父,拽了拽他的衣袖,笑道:“爹,咱们回去吧,娘还在家里等着呢,不是还有东西要送给花婶吗?”   “东西?啥啊?”周三壮回头看着女子那笑嘻嘻的表情,觉得心里的紧张感也缓和了不少。   “我熬得冻啊,等给花婶送一些,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不吃饭,别人家要吃啊,走吧,别让娘等着。”   “哦,行!”周三壮回头冲着周老爷子道:“爹,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拉着周媚往外走,下一刻却被周老爷子喊住。   “老三啊,你等会。”   “爹,你还有啥事?”周三壮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   “媚姐儿你没有教好,还是留在这里吧,让你娘教导一下,现在年纪小,脾气还能改,若是再大一些,就改不过来了,以后可咋嫁人啊,咱老周家虽然不是书香世家,这在村里也不算差,不能出个心思歹毒,不敬长辈的姑娘,传出去名声不好。”   周媚眉梢微微一挑,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没有说话。   周三壮却是一愣,然后道:“爹,孩子他娘身子不好,还指着媚姐儿做饭呢。”   “这没事,家里做了,我等让你嫂子送过去。”周老爷子眉梢垂下,看着炕上的花纹,似乎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爹,这事咱们……”   “三弟,咱娘是啥人你还不知道?你瞅瞅你那几个侄子侄女,哪个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媚姐儿小小年纪就如此不敬长辈,长大了如何得了,我看你还是应了吧。”周二壮笑呵呵的说道。   周三壮顿时就很是为难,他怎么能答应,若是把闺女留下来学规矩,这是小事,哪怕是他每日来回给妻子做饭也毫无怨言,但是就扛不住闺女在这里吃苦啊,小时候那种苦头他吃的太够了,怎么还能让自己女儿也来受人欺负。   察觉到攥着自己的手更加的用力,都已经有点疼了,但是周媚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容中带着一丝肯定。   想让她留下来学规矩?他们还真敢啊,就不怕请佛容易送佛难?   不过她还真的没有那闲散时间来和他们耗着。   “好了爹,咱们走吧。”   “媚姐儿……”低头看着女儿,周三壮还是有些忐忑。   他自小就害怕自己的爹娘,就这么没说清楚就走,真不知道以后他不在家的时候,上房会不会去为难他们娘仨。   周媚也知道周三壮心里的想法,毕竟古代都是奉行孝道大于天。   回头看着周老爷子那阴沉的脸,笑道:“老爷子,咱们把话说开了,我们家不找你们家的麻烦,你们也别来我家添乱,咱们两家互不干涉。”   “放肆。”周大壮气的不轻,她这么说老爷子,不就是间接的说他们两房吗?“你爹是这个家的人,死的都是。”   “很好!”周媚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但是眼神里的迸射出来的光,却是冷的可怕,让本来暖意融融的房间,都觉得瞬间降到了冰点。   走到炕边,伸手抓过一个茶杯,然后扔到地上,茶杯顿时破碎。   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片,递给周三壮,笑道:“爹,为了我娘和棠儿,今儿你就死在这里吧,以后即使吃糠咽菜,哪怕是行乞,我也会把弟弟养大的。”   这句话一说完,屋子里的人全部都傻了眼,就连闻风赶来的朱氏婆媳也愣在外面。   “你胡说什么?”周老爷子顿时气得胡子都颤抖起来,伸出手指,颤抖的指着周媚,“你居然让你爹去死?你这个不孝女。”   “别乱说,把我们家往死路上逼得不就是你们吗?现在居然倒打一耙,亏你那张老脸好意思开口。”这天下的爷爷怎么差别这么大?   “你,你你……”   周老爷子在村里虽然算不得多么的德高望重,但是被人这么说,还真的是第一次,更何况说这话的还是自己的亲孙女,这让他如何能不气,现在没有气晕过去,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第022章,强横   周老爷子在村里虽然算不得多么的德高望重,但是被人这么说,还真的是第一次,更何况说这话的还是自己的亲孙女,这让他如何能不气,现在没有气晕过去,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爹,动手啊,你可是老爷子生的,他现在不让你活,你就不能活。”周媚继续笑眯眯的催促。   看着那张含笑的脸孔,不知道为何,周家这三个男人,只觉得脊背生寒,全身都不由得打哆嗦。   周三壮不知道自己闺女是什么意思,但是总觉得她的话绝对不会错。   这一刻,他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相信她有她的道理,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   想到这里,抬手就往脖子上划,只是这屋子里的兄长和亲爹如何能真的看着他去死,刚抬起手就让距离周三壮最近的周二壮拦下来。   “老三,你这是干啥,怎么能听一个丫头片子的话呢?爹怎么能逼着自己儿子死,你这才是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不说死不死,就是传出去,他们一家上下都干脆别做人了,还不被人戳断脊梁骨啊。   周媚随即就轻声笑了,那清脆的笑声好似重锤一般,狠狠的敲打在周家所有的心口上。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暗叹:这个媚姐儿,可真是个狠人啊。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回去了,我娘和弟弟还在家里等着,想必你们也要吃饭是吧。”周媚上前拉着周三壮的手,就往外走,掀开帘子后,她又回头看着屋子里的三个男人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若是你们再这么不知道好歹,咱们周家上下谁都别想活,逼急了,我也会豁出去,要知道有种大罪叫满门抄斩,还有更重的罪叫诛九族,都给我记清楚了。”   等拉着晕乎乎的周三壮走出去的时候,周媚的声音再外面又想起来,让本来心脏颤抖不止的老周家众人,心再次变得更凉。   “不管什么时候,你们也可以这么做,我们不怕连坐。”   等出了门,周三壮这才送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自顾往前走的女儿,上前道:“媚姐儿,你咋能说那样的话啊?”   “难道爹想麻烦不断?我倒是没什么,若是我娘生气了,说不定就这么去了。”   周三壮顿时就沉默了,是啊,自己妻子的病可是要静养,好好的养,万一再因为这些事,而让病情加重,说不定还真的就……   而老周家众人,从那父女走之后,就无人说话。   许久许久之后,周老爷子才叹口气,道:“这个媚姐儿,不简单啊。”   而其余的人则是在心里嘀咕道:“何止是不简单,根本就是不要命。”   回到家,看到那近乎望眼欲穿的赵氏,周三壮觉得心里很愧疚,自己在上房被说的毫无还口之力,自己闺女却一下子制住了他们那一大家子,不得不说,这对周三壮本身是个不小的打击,一是觉得自己没用,二是因为自己女儿的那番话。   自己真的很没用啊。   “他爹,怎么现在才回来,是不是上房出事了?”赵氏焦急的问道。   “娘,没事。”周媚把炕桌放好,笑道:“老爷子要留爹在那里吃饭,让我喊回来了,可能是觉得不给面子,回来的时候老爷子的脸色有点不好。”   “嗯,就是这样。”周三壮顺坡下驴,点点头。他不希望妻子担心。   “行了,赶紧洗手吧,这就准备开饭,有肉有菜还有汤,娘,今天中午,给周棠吃点馒头吧,泡着菜汤。”说完就往厨房去了。   周三壮出去端水,却被赵氏叫住:“他爹,真的没事?”   “没事,要是有事的话,我也不能现在就回来。”   赵氏想想也是,若是真的出事,老爷子和老太太非得拘着丈夫训斥大半天不可。   周媚把那盘土豆炖鸡端上来,周三壮正拧干了帕子给赵氏擦手,看到那一大盘鸡肉,顿时笑道:“还是我闺女手艺好,这菜做的真香。”   赵氏欣慰的笑着点头:“你刚知道啊,你没回来的时候,媚儿在灶间做饭,那香味都飘进来了。”   “这孩子还想着以后在府城赁间铺子,开酒楼呢。她做菜,我点账,你在外面忙活。”   “好是好,可是咱哪里来的钱啊。”周三壮笑道。   “我也这么想,最严重的是,还想买很多很多地,让外人走三天三夜也走不完。”赵氏越说唇角的笑容越灿烂,那张病弱中带着苍白的脸色,也泛起了一抹娇艳的粉红。   这让周媚再次觉得,端看外表,两人是如何的不相称。   接着把灶间的饭菜都端出来,又取来三只碗,周媚坐在炕沿上,周棠则是在她和赵氏的中间,脸蛋因为刚睡醒没多久,显得红扑扑的,格外的好看,好像年画上的小童一般。   “咱们今年的倒数第二顿饭,下午包水饺,等下午的时候,爹给花婶家送一方猪皮冻吧,我里面放的鸡汤,比前几天要好吃的多。”周媚笑道。   “知道了,吃完饭我就去,下午我再多劈一些柴火。”   这顿饭吃的很舒心,就连周棠也吃的很欢快,那清脆的笑声,让这间很平常的小屋,显得温馨而暖意融融。   “啊啊,呀……”周棠在旁边,因为赵氏照顾着和爹爹姐姐说话,顾不上喂自己,而出声招呼。   周媚勾唇一笑,然后用筷子夹了一点馒头心,在汤里泡了一下,放到他嘴边,周棠张开小嘴,等馒头放进去,这才挥舞着胳膊,吃的兴高采烈。   “棠哥儿都觉得自己姐姐做的好吃啊?”周三壮看着儿子笑道。   “啊啊……”周棠很给面子的回应爹爹的话。   ☆、第023章,合计   吃过饭之后,周三壮就出去了,周媚则是收拾完厨房,去外面地窖里取了两颗白菜回来,把外面脏的几层拨开,露出里面青白的部分,搁在一边,先揉了一块很大的面团在旁边醒着,这才开始切肉剁陷。   本来他们一家四口,一颗大白菜足够了,但是想着这几日还是多吃几次,再说也决定送给花婶家一些了,还是等晚上煮好之后,让周三壮送两碗过去就可以。   好不容易把两颗白菜剁好,两只胳膊已经累得快要抬不起来了,装进大瓷盆里,撒上盐巴,就回头继续切葱花,只是这个时代似乎没有生姜,否则的话味道可能会更好。   肉,都是瘦肉,买了二斤,全部被她剁碎了,到时候半菜半肉一定会很好吃,而且这里的肉和不比以前的注水肉或者是激素肉,想必就算是调味料少一点,也不影响其美味的程度。   至于那些肥肉,周媚着实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榨油吧,她还真的不喜欢那么油腻,没有花生油至少有菜籽油,等慢慢想想再说。   等全部收拾好,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了。   捞起旁边的大菜板,就往大炕间去了。   看到周媚小小的个子搬着和她身高差不多的菜板,赵氏赶忙俯身搭把手。   “灶间都收拾好了?”   “好了,咱们现在就包水饺。”周媚笑着返回了厨房,将那一大盆饺子馅端过来,然后回去拿了菜刀和擀面杖,还有那一大块醒好的面团。   “这水饺什么样子?和元宝那样?”赵氏好奇的问道。   周媚切下一小块面团,揉好之后搓成条,然后切成块状,“娘见过元宝啊?”   “是啊,以前你外祖母就收着好几个元宝,还是金锭子。”赵氏温柔的道。   看着女儿灵活的将那面团擀成薄薄的圆片,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些馅料放进去,对折之后捏紧,放到她面前,问道:“像不像啊?”   “很好看,你这孩子,没事还真爱乱琢磨,可不是很好看呢。”赵氏取来旁边的湿帕子擦擦手,然后等周媚擀完一个,拿起来照着她的样子捏起来,还别说,第一次包就已经那个很精致好看了。   “这倒是新鲜,还是我的媚儿聪明。”   “这些能包几百个,等晚上咱们煮出来之后,给花婶送两碗,让他们也尝尝鲜,娘要是累了,就歇着,我自己也行。”   “这能多累啊,没事的,两个人还是快一点。”   包完一些,等面板上放不开,她就取来一块薄木板,在上面铺着一层白布,将水饺放上去,等全部都包完,外面也已经天黑了,而周三壮也劈完柴走进屋,看着那一个个很是精致的小饺子,凑上前道:“这就是水饺啊?咋这么多肉?”   “肉多了好吃。”周媚笑道。   最后一个水饺包完,盆里面还剩下一点点的菜,等明天炸成菜丸子吧。   “你们先歇着,很快就能吃了。”   周三壮上前端着那些一应用具道:“你去烧火吧,这里我收拾。”   “好!”   来到灶间,她用一点细草把灶膛里的星星火苗点燃,然后填上木柴,转身把刚才用过的盆碗都刷干净,等锅里的水翻滚起来,她这才把水饺下进锅里。   等水饺全部飘起来,点了三盏水之后,这才把水饺全部都捞到盘子和碗里,然后端着其中的两碗出来,递给周三壮:“爹,送过去吧,早点回来,咱们也吃年夜饭了。”   “哎,我这就去。”   等四盘水饺端上来,那一个个滚圆大肚的饺子看的赵氏见牙不见眼。   周媚把筷子递给赵氏,道:“娘,你先尝尝,这里还有蒜泥,每次少沾一点。”   赵氏笑道:“你爹还没有回来呢,哪里有娘先动筷子的规矩啊。”   “没关系,谁先不一样啊。”周媚轻声道,什么男人为尊的话,她一辈子都不会承认的,她一直都是自己世界里的王者,奉行到底。   赵氏问着那香香的味道,终究是在女儿殷切的目光中,吃了一口,一咬开,一股浓郁的汤汁在唇舌间流窜,刺激着味蕾,菜的清香和肉的浓郁,让她顿时笑着不断的点头。   “好吃,媚儿真厉害。”   这只是短短的数日,从以前几百个日夜的将就,到现在吃的很是舒心,这种极度的落差,让赵氏不由得热泪盈眶。   “娘,今天过年啊,有什么可以哭的啊,好吃就多吃些。”周媚递给她一方帕子,“爹晚上要回上房守夜吗?”   “嗯,去年也是这样,咱们就在家里睡觉就好,或者是你也想守夜,就在这里和娘说话。”   “我就不用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娘身子不好,也别吵着周棠睡觉。”周媚摇摇头,她除非有应酬的时候才会晚休息,否则生理闹钟就定在晚上十点,都会准时休息的。   等周三壮回来,对娘俩道:“她婶子说很好吃,还问咋做的。”   “是很好吃,赶紧上来吃饭吧,待会不是还要回上房守夜吗?”赵氏招呼他。   “嗯,我子时过后就会回来,你们别等我,早些睡下就行。”周三壮擦擦手,就坐上来,一家人围着桌子,边聊天边吃着年夜饭。   “我刚才去他大伯家的时候,和他说了一声,正好刚过完年也没啥事,等初三去过老丈人家,然后就没啥事了,等着让他大伯带着我和媚姐儿去府城,这一去就是三五天的时间,我已经和嫂子说了,那几天她过来帮着你做饭吃,做好了就送过来,等回来的时候,我从府城帮着他们捎点好吃的就成。”   “还是要给点车钱,哪能让他大伯白跑一趟啊。”赵氏说道。   “我知道,大柱哥和嫂子说不要钱,等回来的时候给他们点。先不说那方子能不能卖出去,就这样来回几百个铜板也差不多够了,实在不行,我还是回镇上做工,明年我加把劲,指定带你去找好的大夫看身子。”   赵氏则是笑着摇摇头,一脸柔和:“别担心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再说我还想看着媚儿成亲,棠儿长大成人呢。”   “娘能这么想是最好的。”周媚笑着点头,“我可不想做没娘的孩子,太可怜了。”   “这孩子,啥话都敢说。”周三壮看了女儿一眼,和赵氏相视一笑。   ☆、第024章,拜年   吃过饭之后,周媚去厨房忙活,周三壮则是披了一件稍微厚实的衣裳准备出门。   赵氏指着衣箱道:“箱子下面不是有一件很厚的棉衣嘛,你穿在里面,晚上守夜很冷,别冻坏了身子,染上风寒。”   周三壮也没有拒绝,打开衣箱,从底下拿出一件很厚实的棉衣,这还是几年前赵氏给她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不说那繁琐的盘口,就是那袖口也绣着淡淡的松竹,若是不论布料,这绝对是很好的衣裳了,就连府城的绣娘,都不一定能做得出来。   “这件衣裳我都舍不得穿。”周三壮笑道。   赵氏娇嗔的瞪了丈夫一眼,柔声道:“衣裳做了本来就是穿的,等以后我身子好了,再给你做。”   早知道这样,怀着棠儿的时候,就应该多做几件衣裳,也省的现在自己女儿都没有衣裳穿,而棠儿也再大点,只能穿女儿小时候的衣裳。   她现在也痛恨自己这一身的病,非但无法照顾儿子,还连累了一大家子。   不过她真的不想死,就像女儿说的,没娘的孩子真的很可怜,她不忍心,真的不忍心让儿女步上自己当初的路子。   若是自己一走,丈夫必定是要娶一个继室的,只是继母如何能真心的对待她的一对儿女,不说以后女儿的亲事,儿子的学问不管不顾,能不能容得下他们,都玄之又玄,她不会冒险,不看着她的一对儿女长大成人,她死不瞑目。   哪怕在艰难她也不怕,还有什么苦是比和骨肉阴阳两隔更苦的。   等周媚收拾完灶间,走进来的时候,周三壮已经不在了。   “爹走了?”   “是啊,要子时过后才能回来,到时候爆竹轰鸣,也不知道要响多久,若是睡不着,就来和娘说说话,反正棠儿也会被吵醒。”   周媚轻轻的摇摇头:“我没事的,等爆竹响过之后再继续睡,娘,你为何会嫁给我爹啊?”   赵氏低头摸了摸周棠的小脸,笑的柔和:“你爹不好吗?”   “好不好是一回事,总觉得娘这种大家闺秀,嫁给我爹那可是真正的低嫁了。”   “哪里有什么高嫁低嫁的,你爹人很好,比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好很多,高门有高门的规矩礼仪,低门有低门的闲散舒适。以后娘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接触到哪一层,但是遇到合适的,对你好的,不论是高门低户,你想嫁给谁,娘都不会反对的,只要我的媚儿过的幸福。”   周媚抿唇轻笑,不予置否。‘   她只是农家女一枚,如何会去接触那些高门大户,前世也看过各种宫斗宅斗的狗血电视剧,那斗争的凄惨,绝对能将周老太太甩出银河系,只是一个老周家就让她觉得恶心,遇到那样的人,她到时候的脾气还指不定如何呢。   周媚在这里和赵氏说了一会话,等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打了一个呵欠道:“娘,你也早些歇着,我先去休息了,明天还要去上房。”   “好,晚上注意点,别受了寒。”赵氏道。   “我知道了。”   这样的日子,平淡中带着温馨,她很是喜欢,只是这作息,若是稍晚就会有些困,可能是一点娱乐都没有,除了睡觉也真的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半夜,她是被一阵爆竹声惊醒的,秀美的眉微微的蹙起,看着那格子窗,好半晌都无法睡过去,后来就听到外面传来房门开启的响声,知道那是周三壮回来了。   就这么在黑暗中睁着眼,脑子里胡乱的想着,许久之后,终于是迷迷糊糊的重新睡着了。   早上,她老时间醒过来,洗刷后就开始做饭,用过早饭还要去上房,这是周媚最不喜欢的,有那个闲工夫她还是想着陪娘说说话,或者是搀扶着周棠,让她学走路。   因为赵氏身子不好,所以这拜年的事情自然就免了,而周棠,赵氏也不放心,估计是和周三壮说过,就不带着他去了,虽然他心里觉得不妥,可是看着儿子那白白嫩嫩的小脸,终究是不忍心让他出去受冻。   其实也是碍着周媚的话,这怀着孩子的时候都能那么作践,今儿过去还不被那几个孩子折腾了?   他是男人,这大过年的抱着孩子过去,始终觉得不稳妥,而周媚也年纪小,也是抱不住的。   所以,等来到老宅的时候,老太太问起来,周三壮只说孩子都好,只是不方便带出来,本来周老太太还想着多说两句,刷一下存在感,却被周媚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一阵心惊。   她可没忘记昨天周媚走的时候说过的话,这孩子现在看着就不是个好惹的,若是真的做出个什么出格的事情,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且自己的彩燕还没有成亲,可不能一个忍不住,坏了女儿的大好姻缘。   从周三壮进来坐下,周家大房和二房的孩子就没有一个人向周三壮拜年,甚至看着他们父女的表情也是各种挤眉咧嘴,各种不待见。   只是这些全部都被周媚给忽略了,好一会,她才对周三壮道:“爹,咱们该回去了。”   这一上午,说的无非就是翻来覆去那些话,听得她耳朵都长茧子了,她绝对做不来周老爷子那样,事情说一遍就好,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他也不嫌烦。   听到周媚的话,周老爷子有些不悦,却也碍着昨天她的泼辣秉性,不能多说什么,只是语重心长的对周三壮道:“老三啊,不是爹苛待你,这都是一家人,你也不是从外面捡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兄弟还是要和睦才行啊。”   “一笔自然写不出两个周,那得是很多笔。身为晚辈敢公然欺负婶娘,还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把怀着身孕的儿媳赶出去,这也算了,分家的时候居然不给银钱,连地都没有给半点,这得亏着是亲生的,要是外面抱来的,我爹娘现在还有命在?”周媚的语气不可谓不毒,看着那一大家子顿时变了的脸色,周三壮回头看了女儿一眼,神色有些哀求,周媚却根本就不理会,继续对两位老人道:“现在我们家依旧没钱,你们也别在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凡是有点钱,也早就带着我娘去看病了。虽说如此,但是今天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任何时候都别来招惹我们家,否则你们尽管试试我的手段,不管是老的少的,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来,我照打不误,就算是杀了你们,我周媚也大不了就把命搭给你们,我吃得了酸甜苦辣,唯一不吃亏,所以收起你们那些花花肠子,既然把我们扔了,想捡回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025章,身份   说完,对周三壮道:“爹,走吧,大过年的总不能把娘自己一个人扔家里,你一年回不来几次,多陪我娘说说话。”   周三壮本来还想着留下来说几句孩子不懂事,让他们别生气什么的,结果周媚一提到赵氏,他就坐不住了。   赶忙起身和老宅子一家人道别,这才赶着周媚出来了。   “媚姐儿,你咋能那么和你爷奶说话啊。”他语气听不出生气,只是觉得那样确实不妥。   周媚也察觉到周三壮语气里的意思,叹口气道:“爹,我娘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这一大家子根本就是看不起咱们家,若是我现在不给他们点警告,以后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呢。我说句话爹你还别不爱听,那一大家子就没有个好东西,咱们能分出来,这绝对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掺和在里面,以后不管做出什么事,都和咱们没有关系。而且养老都是大房的事情,若是爹非要插一手,我是不会多说什么,但是我们对爹离心,那是肯定的。”   “可是媚姐儿,这事若是传出去,你弟弟以后可咋办啊?”他很担心儿子,妻子是秀才女子,他们夫妻也早就商量着要让儿子读书的。   “这个没事,爹不用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父女俩回到家,赵氏正在喂周棠喝奶,看到他们回来,笑道:“怎么这么早?”   “说完了就回来了,我也不喜欢待在老周家,逢年过节去走一趟就可以了。”周媚轻声笑道,然后拖鞋上炕,接过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周棠,扶着他继续学走路。   一岁的孩子就差不多会走路了,周棠的生辰比她晚两个月,四月十六日。   看着女儿在那里和儿子继续这几日同样的事情,笑着给周三壮倒了一杯水,道:“在老宅没有出事吧?”   “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嘛。”周三壮安慰道。   赵氏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呀,总是报喜不报忧,早知道就不问你了。”   “哪里,只是被爹娘说了几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身上连根头发都没掉,你别担心,免得累了身子。”   “那就好。”赵氏点点头,随后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就往府城走?”   “等初十以后吧,去的早了说不定府城了的铺子还没有开张,耽误点时间,若是赶得上,等到时候带你去府城,听说那里的灯会比咱们镇上的好看。”   赵氏闻言笑着摇摇头:“那是肯定好看的。”   周三壮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周媚道:“媚姐儿,你说那猪皮冻真的能卖那么多银子吗?”   “爹就放心吧,总有识货的,这几乎可以称得上一本万利了,毕竟猪皮那么便宜。”周媚坐在炕上,把周棠放在自己腿上,周棠很不乐意,却因为周媚给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继续扶着他走路,这才没有闹。   “再说了,咱们卖去之后也可以自己做,总之还能多一份进项。不过咱们家现在急缺钱,还是想办法卖出去的好。”   周三壮想了想,随后点头道:“那就按媚姐儿说的吧,若是不成咱们就自己慢慢的卖,今年肯定会带你去看病的,若是好了的话,咱们就尽早去看。”   赵氏含笑着点头,对于现在的女儿是既自豪又心酸。   钱,周三壮是不敢借,也不能借,不是对妻子的身子不着急,而是这年头借钱实在是难,不说周家庄的人,因为他们三房在村子里名声不是很好,无法借到钱,而他也因为最远就去过镇上,也只是认识自己的东家,只是去做了一年工就要借钱,他怕连现在的活计也没了,到时候别说是给妻子治病了,就连买粮食的钱都没有。   其实他的想法是,那猪皮冻就在镇上卖也好,只是女儿的话不得不说很有道理,要是卖,至少也要找家大酒楼,这样人家给的银钱也能多一点,虽然现在心里还没有底。   “媚儿,你想认字吗?娘可以教你。”赵氏对女儿说道。   周媚眨眨眼,好一会才轻轻的点点头:“好啊,只要娘不嫌累。”   是应该学一点,否则的话,万一还什么都没学,自己就认字,这一点根本就说不过去,想了想之后,也就应下了。   晚上,周三壮和妻子躺在一起,逗弄着两人中间的儿子。   “媚姐儿如今是越来越有主见了,这几日在上房,没少给他们苦头吃。”说着,周三壮就把这几日周媚在上房的所作所为都说给了赵氏听。   而赵氏听完,神情微顿,随后轻声叹口气道:“我的事你也都知道,我没有瞒过你,以后媚儿说不得会不会被赵家的人发现,那里就是狼窝魔窟,现在她能强硬起来倒也不见得就是坏事,现在周家只是庄户人家,若是真的有一日到了赵家,可不是但凭借着简单的强硬就会轻易达成目的的,他们不比周家,各种腌臜手段,早已经犹如家常便饭一般。”   周三壮沉默许久,才握着赵氏的手,“别想太多了,你不是都离开京城许久了吗?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找来,就算是以后也不一定能找到。”   “希望如此吧。”赵氏轻叹口气,在心里也是用这种话安慰着自己,本来她想媚儿是像极了丈夫的,谁知道居然和所想的完全不同,这让她心里不由得抚上一层担忧。   她不是小门小户的妇人,而是是大燕朝簪缨世家的嫡次女。十年前,新皇登基,那些曾经的肱骨世家相继被打压,为了摆脱困境,她就被家族推到了前面,因为不甘心被随意指婚,对方家世看似大燕朝权势前三,富贵无双,奈何是个心智失常,性情暴力之人,她如何肯嫁。   后来经过一系列的安排,她终究是逃了出来,还在奶娘的安排下,亲自挑选了周三壮嫁了过去。   她的事情,也在生下周媚没多久就和他说了,本以为他心里会有疙瘩甚至是害怕,谁知道他对她反而更好了。   不过这些她还不打算在短期内告诉女儿,毕竟她年纪还小,虽然自从年前那件事,看似成长了不少,却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   想着这几日身子些微有些力气,而丈夫和女儿楚氏之后就要往府城去,到时候给女儿做一套体面的衣裳,虽然家里买不上好点的料子,也不能穿着带补丁的衣裳。   多年前逃家的时候身上是带着银钱的,只是她是大家闺秀,从未出过京城,后来遇到劫匪,若不是奶娘提前将她收拾的脏污,说不定连她都要殒命。   到后来来到渝州府,身上也只剩下一支银簪,那都被朱氏给抢夺了去。   若是但凡有点银钱,他们家也不至于过的如此窘迫。   ☆、第026章,进城   次日,周媚一家人吃完早饭之后,周三壮就去了周玉柱家了,而赵氏让周媚取来周三壮带回来的花布,给女儿量了尺寸,就开始给她做衣裳。   “娘,你身子不好,就不用给我做了,我穿着过年的这件就好。”周媚抬手抚摸着周棠滑腻的小脸,看着虽然脸上依旧苍白,却也带着喜色的赵氏道。   赵氏抬眸看了女儿一眼,“只是做件衣裳,又不是什么太劳累的事情,这次只是裁好就可以,等娘身子好点,再给你做件撒花烟罗衫,那样一件衣裳,在一些好的绸缎庄就要几十两银子一件,你年纪还小,穿着指定好看。”   “那也要等咱们有钱了啊。”周媚轻笑,“我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你可别抱太大的希望,不过娘治病的钱,肯定是没问题的。”   镇上的最好的酒楼,一年只能赚一千多两,府城里一年怎么说也要四五千两,对于二百两,周媚还是很有信心的,而在府城赁间铺子,好点的每月也有二三十两左右,他们只是开一家简单的铺子,租一间普通位置的就好,太嘈杂也不方便赵氏静养。   转眼,就到了初十,庄户人家,这亲戚该走的也已经走完了,余下的时间就开始闲坐着唠嗑打诨,等着开春种地了。   这天大清早,周玉柱一家人就过来了,看到换上新衣裳的周媚以及周三壮,周玉柱道:“都准备好了?”   “好了,咱这就走。”周三壮点点头。   屋子里,周媚对陆春花道:“花婶,我们不在家的这两天,我娘就劳烦您照顾了,有啥不明白的就问我娘,我都和我娘说好了。”   陆春花笑着点点头道:“放心吧,婶子在这里,你这孩子还不放心啊,保证等你回来,让你娘胖一圈。”   赵氏在那边,伸手给女儿整理一下头发,笑道:“你也不会梳发,这出门在外的可如何是好?”   “没事的,简单点就可以,反正我年纪还小,没有那么多讲究。”   她就会马尾还有麻花辫,一个八岁的孩子,麻花辫已经足够了。   随后赵氏又细细的叮嘱了一番,这才坐在炕边,敞开窗户看着他们父女坐上驴车离开了。   陆春花给她倒了一碗热水,安慰道:“别担心,他们父女俩是不会有事的,柱子不是也在他们旁边照应着嘛。”   “嗯,只是媚儿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我身边,这次一去就是百里外的府城,若不是为了我这一身病,她也不用小小年纪跑到外面。”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做女儿的心疼亲娘,有什么错?你也别想的太多了,反正也就是几日的功夫,你稍微睡几个觉,媚姐儿就回来了,再说现在地里不忙,我整天的在这里,你还愁没人和你说话啊?”   “那就麻烦嫂子了。”赵氏温和浅笑道。   “不麻烦,瞧你客气的。”   周家庄距离渝州府有一百五六十里的路程,若是加紧赶路的话,早上走,晚上也就到了,而且他们也确实是着急,不说住宿还要格外花钱,反正都不是娇贵的人,哪怕是多赶点路,在府城关城门的时候也就到了。   随着两边的景致不断的掠过,周围那荒凉的树木,以及远处那绿油油的麦田,都让周媚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对于这个朝代,她知之甚少,只知道这是大燕朝,而周家庄则是在距离京城燕京的临近府城渝州府境内。   也知道当今皇帝姓叶,其他再也不知道了。   “他三叔,你们去府城准备呆几天啊?”周玉柱问道。   “想着能早点回来最好,要是事情办好了,说不定第二天就能回来了,不过大柱哥,你不用等我们,家里不是还要等着耕地下种吗?我们到时候在城里雇辆马车回去,孩子他娘身子不好,要是来府城看病,不坐马车不行。”   周玉柱也不是不知道赵氏的病,自然没有往别处想,随后就点点头,“那行,等我明天就赶回来,家里确实有地要耕,先得去她娘家帮忙。”   “婶子那边呢?”周三壮问道。   老周家自然是用不着他们三房,毕竟那边还有大房和二房,好像每年家里忙了,大姑奶奶也会回去。   周玉柱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也要过去帮忙的。”   虽然已经分出来了,但是只要老太太让她回去帮忙,就算是家里再忙,他也是无法拒绝的,好在岳父岳母心里很明白他们的处境,但凡是耕地的时候和女婿爹娘家有冲撞,他们总会紧着女婿这边的。   其实周玉柱有的时候也是憋屈,就连岳父岳母都能体谅他,为何自己的母亲居然那样的为难于他。   其实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周玉柱的大哥周玉生今年三十多了,也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虽说至今都吃着爹娘的,但是他老母亲却是没有丝毫怨言,只因为她的大儿子是个童生,这还是十年前,之后想要考秀才却是每次都失败,即使如此,这童生在周家庄已经是头一份了,那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就指望着大房光耀门楣,而劳动力就只剩下了周玉柱这一房,毕竟下面是两个妹子和一个还在镇上读书的弟弟,妹子被那一对老人当成千金小姐养活着,就等着以后沾着大房的光,许配一个好人家的。   这一点倒是和周媚家的那个老太太想的一样。   中午,三个人在一个镇子上买了不少的肉包子,然后喂了驴子之后,歇了一会就继续赶路,接下来的时间就准备直接赶到府城之后再休息,到时候包子虽然就凉了,但是两个庄稼汉如何会计较,而周媚现在也是无法矫情了,虽然大冬天的吃凉东西有些伤胃,却也是无法了。   ☆、第027章,下榻   下午的脚程相对的说要来的快有些,而且越是临近府城,这官道也相对的说要平坦许多,却依旧是坑洼不平,不过是黄土路相对的来说宽敞许多而已。   “媚姐儿,没事吧?”周三壮早已经习惯了,但是看着小脸都皱起来的女儿,还是让周玉柱稍微慢了下来。   周媚现在是又饿又冷,眼瞅着已经是黄昏了,这正月里的天可是很冷的,她身上的棉袄很单薄,能忍这么一天已经是很不错了。   “我没事。”周媚摇摇头,“爹,大柱伯,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啊?”   “快了,还有不到五十里路,一个多时辰就到了,下午赶得紧了点,用不到太晚就能到。”周玉柱笑道,回头看着脸色有些白,鼻尖也冻得红了的周媚,扭头从车辕旁边取过一条麻袋,对她笑道:“媚姐儿,披上吧,这是大伯装稻草的,看你冻得,也不早说。”   周媚看着那条破了好几个洞的麻袋,表情些微僵硬,最后还是伸手接过来披在身上,终究是为身子增添一件重物罢了,哪里能保暖。   周三壮看着自己闺女那冻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是爹粗心了,媚姐儿是不是饿了?这里还有包子呢,先垫补一下,等到了城里,咱们再去吃点热的东西。”说着拿了包子递给周媚。   周媚却摇摇头,推回去道:“爹,太凉了,我再忍一忍,等到了城里喝碗热粥就好。”   这都一下午了,那包子早已经冻的凉透了,她可从来不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再说现在也不是饿的受不住,反正还有两个小时,再忍一忍吧。   “那行,你们都坐稳了,我再快点。”周玉柱也知道这孩子还小,太凉的东西吃了反而更冷,也就一扬马鞭,加快了脚程。   大燕朝城门州府城门都是亥时末关闭城门,卯时初打开,所以就算是他们不拼命的赶路,也是能够在城门关闭之前到达渝州府的,奈何现在天寒地冻,白天都有些受不住,那冷风吹在脸上就好似刀割一般,更何况是晚上,莫说是周媚这个小丫头了,就是大男人都扛不住。   一直到酉时一刻,他们终于是看到了远处那座巍峨的城墙和壮观的景象,虽说比不得十一国庆旅游季,但是那人来人往的景象,依旧让周媚有种自己是土包子的感觉。   进出城门的有骑马的,坐车的,步行的,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城门前,八名守卫手持长枪,站的笔直如松,看面目就能对城内的情况窥见一二。   “终于是到了,三壮,咱们先去哪里啊?”周玉柱问道。   “先找家客栈住一晚吧,一天了,媚姐儿这身子都冻得不轻。”周三壮怀里抱着周媚,就算是这长时间,那身子还微微的打着颤。   “那行,咱们找家便宜点,干净点的。”周玉柱笑道:“我以前来府城的时候住过一家,一晚一间房只要二十个铜板。”   “二十个铜板?”周媚微楞,“这么便宜啊?”   “地段不是很好,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家里没有子女,也是赚点是点吧。”周玉柱边说边赶着路车穿过笔直的中心大道,走了约么小半个时辰,然后拐进一条胡同,在胡同后面有一条小巷,那里就有一座上下两层看着很是朴素却也雅致的院子。   “就是这里了,幸好没有关,这家的老板娘身子不利索,天暖和的时候还好,秋冬的时候双腿就肿胀的厉害,连路都不好走。”   “啥病啊?没有找大夫看看吗?”周三壮问道。   周媚则是暗忖道:看样子是风湿,这不说是医药设施落后的古代,就是现代也无法去根,也是要好好的养活着。   “看了,药吃了不少,也只能缓一下疼,治不好,大夫说是老寒腿,受不得湿气和寒气。”周玉柱摇头叹息道:“可怜了这一对老夫妻了。”   上前敲了敲门,一个年轻的小伙计跑出来,看到是周玉柱,顿时就笑了:“周大哥,你来了啊,快进来吧,屋子里烧着热水呢,暖暖身子。”   “小倔头,你还认识我啊?”他都进一年没有来了。   小伙计笑道:“咋能不认识,周大哥可是每次来府城都光顾咱们生意,你们先进去吧,我去给你停车。”   说着,从周玉柱手里接过缰绳,牵着驴车就往后院去了。   三人走进来,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柜台后面拨着算盘,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来人,也是咧开嘴笑了:“玉柱,你来了啊。”   “是啊陈老爹,近一年不见,您还好吧?”周玉柱看到他,笑着问道。   “还是和以前一样,赚不到大钱,却也饿不着,你咋想着过来了?”   “我带我村里兄弟过来的,今晚就在陈老爹这里住下了,有屋子吧?”   “有,你来住了多少回了,我这里啥时候住满过啊,话说你这一年咋不过来了?不给这里送菜了?”陈老爹站起身,领着三人往楼上走。   “不送了,孩子也大了,他娘看不住,家里二十亩地也够咱们嚼用了,天好还行,平时他娘也不放心。”   “是啊,守着老婆孩子就行,你这来回折腾的,家里怎么能不担心。这几间都空着,你们看好哪间就住下吧。”   周媚走进去了,屋子里并不是多暖和,但是至少比外面要好得多,而且房间里还有一个大木桶,这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洗个澡啊。   周三壮给了老板四十个铜板,要了两间房,然后小伙计就往房间里一桶桶的送热水,因为这间客栈人手不足,只有一个小伙计,而老板娘的身子也不好,所以就不供应饭食汤水,周三壮问过周媚的意见之后,就领着周玉柱出去吃饭了,回来给她带一些就好。   ------题外话------   【周媚】哎呀呀,生平第一次住旅馆啊。   【某银】撇嘴,瞧你那点出息,二三十块的小旅馆就乐成这样?   【周媚】是呀,哪里比得上您这位大爷,天潢贵胄,龙章凤姿,龙子皇孙……   【某银】话太多了,今晚你睡地板。   【周媚】……别呀,大爷,奴家错了。   【某银】真的知错?(翻白眼)   【周媚】比珍珠还真。   【某银】那好,今晚输我十盘棋,所以活塞运动十次。   【周媚】……爷,俺还是谁地板吧。   ☆、第028章,故人来   泡在温热的水里,终于是舒服的长叹一口气,这种在寒冬的夜里,被热水环绕的感觉,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盘膝坐在大木桶里,双膝微微活动了一下,下一刻整个人就消失在水面之上,只留下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水面飘荡,说实话,这种感觉,有点……惊悚!   一双纤细雪白的手臂伸出来,将头发轻轻的揉搓了几下,好一会小脑袋才从热水里面浮出来。   抬手抹去脸上的热水,这才站起身,取过那架没有任何装饰的屏风上搭着的帕子,擦拭着身子,那屋子里的凉意随着身上水分的蒸发,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她喜欢干净,可是这种时候还真的是不能太过讲究,不说这帕子到底干净不干净,就算是洗过了,那也有别人用过,而至于被子,却并没有异味,相反还蓬松绵软,有种暖暖的阳光味道,应该是白天晒过了吧。   擦好身子,穿上里衣,就赶忙钻进了被窝,虽说被窝里也有些凉,但是待会就渐渐的暖和了起来。   等半晌之后,周媚穿上衣裳,这才缓缓下了楼。   楼下,比楼上要暖和,毕竟厨房在这里。   看到周媚下来,陈老爹冲着她点头呵呵笑道:“是不是很冷?咱们这里是小店,没有那些炭火。”   周媚点点头,“我知道,我们也没钱,有钱的话也不会过来受冻了,不碍事的。”   陈老爹点点头,继续低头扒拉着算盘。   “小倔头,给客人倒被热水。”   “哎,我知道了,二叔。”厨房里,小伙计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茶壶,上前来给周媚倒了一杯水,然后笑着行了一礼,就转身去厨房忙活去了。   等周三壮两人从外面回来,手里就拿着一个简单的两层食盒,放到桌上。   “媚姐儿,饿了吧,赶紧吃,吃完我再去把食盒送回去。”   说完,就把里面的饭食端出来,有两个馅饼,一碗米粥,还有两份简单的小菜,对于周媚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端起米粥喝了一口,那温热顺着喉管滑入心口,瞬间让她感觉身子暖和了不少。   吃饱之后,这里还剩下一个馅饼,不少的饭菜,不是她不想多吃,而是就算再饿,也始终是个八岁的孩子,因为常年缺少饭菜营养,看上去也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还真的是可怜啊,不知道胃袋有多大。   没吃完,也不能浪费,最后还是让周三壮和周玉柱一扫而空,之后周媚去楼上睡觉,而周三壮则是去送食盒了。   周家庄,周三壮的家里,此时已经是晚上,陆春花把恭桶放在堂屋里,看着屋子里也没啥事,灶膛里也已经封好了一灶口的柴火,这才和赵氏说了一声,之后就领着周墩回家了。   赵氏扭头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想着不知道他们父女有没有到府城,心里始终是忐忑。   看着身边的儿子睡梦中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嗫喏着,呜咽两句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这才让她觉得心里似乎有了底。   俯身取过桌子上的煤油灯,就要吹熄准备睡觉,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   赵氏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她不会想到是花嫂子,只因为若是她的话,根本就不用敲门,直接就喊起来了。   “……谁?”她努力让自己稳下来,看着那扇静止不动的布帘说道。   “姑母,我是绍凌。”一道清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听到这道声音,赵氏的脸色顿时就变得煞白,好看的唇张开,久久无法合上。   门外也没有了声音,让赵氏不知道他是离开了,还是依旧在原地等着。   许久许久之后,她才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重新点燃煤油灯,冲着门外道:“进来吧。”   堂屋的门推开,轻微的脚步声传进来,然后布帘掀开,一个清朗少年身着白色紫金祥云袍,外面裹着一件雪白的狐裘,乌黑的长发用羽冠束起,面容清秀俊雅,满身的贵气,在面对着赵氏的时候极力的收敛,却依旧难以遮掩。   看着面前这位憔悴的妇人,想着小时候见到的那位风姿国色的姑母,让宣绍凌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侄儿参见姑母。”他撩起衣袍,单膝跪地。   赵氏面露疚色,挥挥手,轻声道:“现在我已经是庶民,不用行跪拜礼,你今年已经十五了吧,可否承爵?”   宣绍凌站起身,走上前摸了摸旁边的水罐,触手温热,这才给她倒了一碗水,递给她。   “不曾,不过父亲说过完上元节会进宫请封世子爵位,侄儿这次来,是有事要告知姑母。”她走到炕边坐下,看到躺在里面睡的欢快的周棠,面色有些遗憾,却也有些高兴,轻微抿唇,让那张清雅的脸庞更显温润。   宣绍凌说完,许久没有等到她说话,终于是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姑母还是在埋怨着老祖宗啊。   只是……   “老祖宗去年在园子里赏梅的时候磕了一下,如今命不久矣,姑母有没有话让侄儿带给老祖宗的?”   “……外祖母”赵氏的脸色顿变,心口变得冰凉,不过许久之后才轻轻的摇头看着宣绍凌道:“我在已经和赵宣两家再无干系,就不回去了。”   宣绍凌似乎并不意外,微微的点头,然后看着睡在赵氏旁边的周棠,轻声笑道:“这就是姑母的儿子吧?”   “嗯,叫周棠。”   “姑母,多年前的那件事,还请您别埋怨老祖宗,安国公府对承北侯府心中有怨恨,毕竟姑祖母是老祖宗和老太爷的心头肉,这些年,京中簪缨世家和各大王府都不好过,皇上打压的厉害。不过老祖宗并没有因为姑母脱离赵家而生气,相反心里还松了一口气,承北侯府的大房大小姐被送进忠王府,不过短短两个月就没了,这些年老祖宗心里不断的自责,也庆幸姑母从那龙潭虎穴逃了出来,来之前我去了一趟承北侯府,表叔知道我要来找你,让我带句话给姑母,若是姑母何时进京,他会把这些年为姑母存下来的嫁妆全部给姑母,赵兴宇七年前娶了续弦,是户部尚书的嫡次女,三年前生下一个孩子,而现在舅舅还没有封世子,大概就是那女人在背后耍手段,表叔说,承北侯府,姑母能不回去就别回去,若是知道姑母还活着,就算是为了世人的口舌,也会被接回去落入那个女人的手里。”   赵氏听完这一大段话,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题外话------   【周媚】我的亲娘,你身份好彪悍的说,原来咱也是官二代呀。   【赵氏】往事不堪回首。   【周媚】(星星眼)亲爱的母亲大人,求内幕,求八卦,求真相。   【赵氏】(45度望天)往事不堪回首呀。   【周媚】……   ☆、第029章,往事不堪回首   就在宣绍凌以为她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听到她依旧那副温柔如暖风的嗓音在耳边轻轻的荡漾开来。   “凌哥儿,我是不会回去的,在这里我觉得很好,他对我从来都是嘘寒问暖,体贴有加,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目不识丁,但是他心里始终只有我一个人,你妹妹懂事,做的饭菜也很好吃,只是你没有机会品尝一番了,京城,我是不想回去了,不过要是以后媚儿想要往京城去,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重新走一遭,至少不是现在。”   宣绍凌点点头,他这次来也没指望姑母能和他一起回去,想必老祖宗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姑母没有送终,也无人得知她的消息,这一次想必也是如此。   “姑母放心吧,皇上现在重病缠身,大部分的朝政都攥在了淳亲王的手中,不说皇上朝臣,就连满朝文武甚至是强势如太后娘娘,也不得不在淳亲王的手中服软,想必不用多久,太子继位也会被架空朝政,到时候也许咱们会有翻盘的机会,若是安国公府真的能挺过这一节,祖父定会为姑母做主的。”   “淳亲王?”赵氏错愕不已,“那位亲王若是我没记错,今年不过十三岁,还没有你大。”   宣绍凌敛眉苦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是先皇最小也是最受宠的儿子,更是太后的嫡出,虽然年纪小,却深谙朝政宫闱之事,莫说是狡猾如两相六部,就是曾经的辅国大臣都甘拜下风,在他手里吃了不少明亏暗算,我听陈阁老说,太后有意在皇上驾崩之后让淳亲王继位,只是却被淳亲王拒绝了。”   “这是为何?”赵氏拧眉,按理说陈阁老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子,他说的话想必不会是假,若是那位年幼的淳亲王真的有意染指朝堂,为何不自己登位,若是如此的话,身为先皇的嫡亲儿子,就算是废太子取而代之,这也是名正言顺的,为什么要拒绝?   “这个侄儿就不知道了。”宣绍凌摇头,“来的时候,祖父让侄儿把京城的事情和姑母说一声,若是姑母真的想要为姑祖母报仇,他会倾尽整个国公府,为姑母做铺垫。”   赵氏这下子是真的傻了,她没有想到已经颐养的舅舅会让侄儿带给自己这番话。   宣绍凌似乎是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握着她不再滑润细腻的手,心中也微微泛酸,小的时候他经常让父亲抱着她去承北侯府,就是为何和这位姑母玩,那个时候的她笑容明媚,容貌倾城,在整个京城也找不出几个能与其比肩的,但是谁想到多年一别再见,那双曾经拉着他的手,变得甚是粗糙,若是让祖父知道,不晓得又要黯然神伤多久。   姑祖母是老太爷和老祖宗老年得女,祖父和二叔公更是疼爱的如眼如珠,从小就与老承北侯最小的镝子赵兴宇许下秦晋之好,谁想到那赵兴宇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在安国公府帮着他成功争夺来世子之位的时候,就若有似无的冷落了姑祖母,等到承爵之后,更是纳了几房妾室,老太爷和老祖宗自然是气愤填膺,奈何那个时候新皇登基,极力打压京中权贵之家,国公府都难以自处,更何况是照顾那可怜的姑祖母。   “祖父和二叔公对于姑祖母的事情,始终难以释怀,安国公府也是上下齐心,不把承北侯府打垮,决不罢休,至少让在九泉之下的姑祖母安心,只要舅舅承了爵位,咱们还是亲如一家。”   赵氏感慨的拍拍宣绍凌的手,叹道:“凌哥儿,你回去告诉你祖父,赵家的事,自然由赵家人来解决,我也不会让娘白死的,你们就别出手了,我走之前,府里就和六部的人多有牵涉,恐怕早已经不同以往了,我现在只是担心你表叔,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就算是辟府另立,也不要和赵兴宇缠斗,他是不会让你表叔承爵的,就因为我们身上都流着安国公的血,再说爵位终究是比不得官职来的趁手,而且也比不得自己亲自挣来的要踏实稳固。”   “难道姑母就看着承北侯府落到那个女人的手里?”宣绍凌惊愕。   “自然不会,你刚才不是说了,那淳亲王年纪尚轻,这种人性情不定,安国公府这种时候切勿轻举妄动,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论谁做皇帝,咱们效忠的始终是龙椅上的那位,切勿结党,风不能被拉拢,虽说风险也有,却终究比中立要来的安全的多,这天下转来转去,也只是在叶家的人手里,绝不会落于别家。”   听完这句话,宣绍凌勾唇笑了,“祖父来的时候告诉我,姑母定是也支持他的决定,没想到还真是。”   “是啊,谁让我母亲和你祖父是亲兄妹呢,都是外祖父教导的,能差到哪里去。”说完,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看着宣绍凌问道:“赵管家一家如何了?”   “姑母放心吧,虽说姑母和奶娘一起失踪,赵管家一家也被牵连,不过也只是皮肉之苦,后来再他们被发卖的时候,父亲暗中把人截下来了,现在被安置在国公府的庄子上。”   “那就好。”赵氏松了一口气,“终究是被我连累了。”   姑侄俩又说了好久的话,一直到月上中天,宣绍凌这才拱手告别,临走的时候也给了她一些银钱,却被赵氏给推辞了,宣绍凌也知道这位姑母的性子,也就不再坚持,之后就告辞离开了,只是临走之前,却暗中留下了几名暗卫保护赵氏,这一点赵氏自然不知晓。   其实他两年前就有了姑母的消息,却是第一次出现,不为别的,只因为姑母有她自己的骄傲,以往若是他出现相助,姑母也是不会接受的。   等宣绍凌离开,她静坐了很久之后,面露疲色,这才躺下身睡过去了。   ------题外话------   【周媚】呀哈哈,帅哥,求交往,求暖床。   【凌哥】我们是兄妹。   【周媚】不碍事,我不在乎。   【凌哥】可是,我们是兄妹。   【周媚】(横眉怒指)你会后悔的。   【凌哥】表妹,求交往求暖床。   【周媚】我们是兄妹。   【世子爷】……现世报好快的说。求改剧情。   ☆、第030章,上门售货   从小母亲就没有教过她如何在内宅生存,教导她的大多都是为人处世之道,内宅的那种腌臜事,她所知甚少,只因为安国公府祖上是陪着太祖打天下的开国元勋,还出过一位孝贤皇后,这才被破封为国公府,而且国公府的男子从无纳妾之说,否则会被逐出家族,自然也就没有那种内宅的污秽之事,娘亲和她一样,空有着男子般的胸襟,却终究是斗不过那些如花美眷,俏伶娇娘。   现在就算是想要教导女儿,也是无奈。   这一觉,睡的周媚全身舒畅,睁开眼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稍微假寐了一会,就穿衣洗漱一下下了楼。   下面周三壮和周玉柱已经起来了,此时桌上放着一碗热粥,两根油条,还有一盘萝卜干,外加一颗鸡蛋。   看到周媚下楼,周三壮笑着招呼她:“媚姐儿,赶紧过来吃饭吧,这是陈掌柜买来的。”   周媚冲着陈老爹笑着微微福身,然后坐下后开始用餐。   “大伯今天回去吗?”周媚问道。   “回去,两家就剩下婆娘,我和你爹都不放心,你们有事就在城里忙活着,我先回去照应着。”周玉柱笑道。   “哦,爹,等大伯回去,你去外面买点点心和栗子糖让大伯带回去捎给周墩吧。”   周三壮笑着点点头:“这个已经买了,你就放心吧。”   想比较起这件事,他还是对于那道猪皮冻,心里犯怵,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成。   等周媚用过早饭之后,周玉柱就起身准备回去了,父女俩把他送走之后,周媚又走了回来。   “陈爷爷,这府城里,最好的酒楼是哪一家啊?”周媚站在柜台前笑嘻嘻的问道。   陈老爹抬起头,看着很是可爱的周媚,也没有问她为何要问,有何事,捋着胡须笑道:“自然是仙客来,听说他们的东家是京城的贵人,在各个州府都有仙客居的店铺。”   “多谢陈爷爷。”说完从怀里抬出五十个铜板放到柜台上,“陈爷爷,我们今晚还要住一晚。”   “知道了。”陈老爹笑嘻嘻的收下铜板,低头继续拨弄着算盘。   之后,周媚就和周三壮出了门,往中心街上去了。   “爹,一会到了仙客居,还是由你来说,别的咱们就不太过罗嗦,等他们尝过之后,咱们就咬下价钱,二百两,一分都不能少,你就和掌柜的强调,咱们这是大燕朝的独一份,若是他们不想要,咱们就给别家,少一分都不行,而且咱们要现银,还是零散的银子。”   “这是为何?”周三壮不解,带着那么多的银子,他心里会很不踏实的。   “银票去钱庄兑成现银,一百两他们会多收二两的税,不划算,而且咱们这两天还要在府城赁铺子,太大不好找零。”   周三壮心里震惊,这还没有谈呢,她就想了这么多,万一无法谈成,那可怎么办?   “爹,若是你先没了气势,就算买卖谈成了,咱们也会被他们把价格压低,不用担心,咱们这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不用担心没人不识货,尤其是能把酒楼做大的,眼光更是长远,放心吧,你只要死咬着价钱,我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听到女儿这么说,周三壮心里虽然有点半信半疑,但是终归是比先前踏实了许多。   仙客居很好打听,其实就算是不用打听,只要在中心街找到那家最好的酒楼就可以了。   此时还是早上,门内外只有小厮在做着迎客的准备。   其中一人看到周媚父女进来,笑着上前道:“不好意思客官,咱们酒楼是上午巳时开始营业的。”   “这位小哥,我们父女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想要见一见贵店的掌柜的。”周三壮笑道,只是笑容有些拘谨。   在家里都恨不得省吃俭用给赵氏省下一点嚼用,何况是来外面吃饭,这两日已经超出他的预想了,花的银钱都要比得上他一个月的工钱了,哪里还敢来这仙客居吃饭啊。   “见我们掌柜?”活计直起身子,打量了周三壮两眼,依旧含笑道:“不知道客官找我们掌柜的是何事,咱们掌柜的这几日精神不是很好,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咱们下人不敢轻易去打扰。”   听到这话,周三壮心里没底,不知道是真的病了,还是不肯见他们。   不过察觉到身后的女儿扯了扯他的衣襟,周三壮的心顿时就安下来了。   他们进府城不就是为了这件事么,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退却,家里不只有生病的妻子,还有两个孩子需要他养活。   “是有笔买卖想和贵店的掌柜谈一谈,还请小二哥帮忙通报一声。”   伙计听到这句话,也是一时愣在当场,还一会看着周三壮那张憨厚的脸,才觉得这不是开玩笑,就甩着肩膀上的长巾对他们道:“两位客官请坐,小的这就去给掌柜带个话。”   坐下后,周三壮打量着四周井然有序的场面,冲着周媚道:“果然是数得上的酒楼,这派头就是不一样。”   “嗯,越是好的酒楼,咱们这笔买卖成功的几率就越高。”周媚笑着点头。   “咋说这事?”   “无本万利,第一次有这种吃食,必定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力,若不是咱们家条件不允许,我是不会想到卖这道菜的,咱们家熬得那一大盆,最少能做几十盘,本钱却五个铜板,一盘哪怕是卖上十个铜板,也收入颇丰。”   听到女儿如此说,周三壮还真的觉得自己这笔买卖有点亏,若是自己做了卖掉,慢慢的也就发家了,按照自己闺女说的,其实一盘按照五个铜板卖,这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存下一笔钱了。   “那咱们为什么还要买?”他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自然是往长远看,咱们最重要的是要先把娘的病治好,这比什么都重要,天底下赚钱的营生太多了,没有这个还有别的。事有轻重缓急。”   “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周三壮点点头。   没多久,那伙计就回来了,对他们笑道:“两位请稍等,我们掌柜的稍后就到,现在小的先去给两位沏茶,请稍坐片刻。”   没多久,店伙计就送上来一壶茶,味道很好,对于周媚来说却并不稀奇。   ------题外话------   【某银】夫人好手艺。   【周媚】那是自然,以后你无心官场,本夫人带你去天下为家。   【某银】给你点阳光就灿烂,给你个鸡窝你就蹲着下蛋是吧?   【周媚】(无语中)   爷,您好歹也注意自己的身份,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某银】今晚睡地板。   【周媚】为什么?(她可是什么都没说啊,这样也要睡地板?)   【某银】你在心里鄙视爷了,别以为爷是那种脓包饭桶,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周媚】爷,您不是脓包饭桶,您是本夫人肚子里的蛔虫。   【某银】睡三夜地板。   周媚怒,若不是碍着他长得好看,她丫的才不会这么憋屈呢。   ☆、第031章,大丰收   李掌柜看着面前这泛着棕色却隐约有种透明质感的猪皮冻,好半晌才摇摇头道:“说实话,这是李某第一次见到此物,不知道这是何种吃食?”   “这是猪皮冻,是我这小女偶然之间研究出来的,我们一家和邻居尝过,很是爽口,不说冬天吃没有问题,闷热的时候更是清爽,所以我想问问李老爷,是否想要这笔买卖。”周三壮心里没底,这说话就有些落于弱势。   要知道无利不起早,商人最重的就是利益,虽说现在是周三壮占据主动位置,但是自己底气不足,就会被人拿捏住。   李掌柜没有表态,而是问周三壮道:“这猪皮冻如何吃法?”   “就这样吃就可以,本身就是凉物,切成块,然后沾着蒜泥就可以。”说完,他把手中的猪皮冻递给旁边的店伙计。   那店伙计得到掌柜的示下,这才捧着那玩意去了厨房。   “蒜泥要放入酱油醋做调味料。”周媚出声说道。   店伙计点点头,消失在厨房里。   前后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店伙计就端着一盘切好的猪皮冻和一碗蒜泥走了出来,顺便递给李掌柜一双筷著。   李掌柜夹起一块,却因为太过滑溜而失手,这让他眼神微顿,随后又小心的夹起一块沾了一点蒜泥放进嘴里,慢慢的品尝着。   好一会,他才放下筷子,默不作声。   周媚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话,但是周三壮却在心里不断的打鼓,这李掌柜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李掌柜,您看这道菜如何?”周三壮忐忑的问道。   李掌柜看着周三壮,微微笑道:“还是不错的,不知道若是我诚心的要,这位兄台希望我出什么价钱?”   “三百两。”周媚没有等周三壮开口,就直接开出一个数字。   周三壮这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三百两?来的时候不是还说只要二百两吗?这一下子就涨了一百两,到底行不行啊?   而李掌柜的眼神确实是缩了一缩,随后抬头看着周三壮道:“这位兄台贵姓?”   “我叫周三壮。”周三壮赶忙起身说道。   李掌柜压压手,示意周三壮坐下,然后看着那年约六七岁的周媚,笑道:“周老弟家是小姑娘做主?”   “这个……”周三壮略显尴尬笑道:“确实如此,家里婆娘生病,都是这孩子里里外外操持着。”   “原来如此,按理说这道菜确实不错,不过这三百两委实太过金贵,请恕李某无法出这般高价。”   周媚也没有减价,而是起身对周三壮道:“爹,咱们再去别家的铺子看看吧。”   “这……”周三壮看看李掌柜,再看看女儿,终于是在心里叹口气,站起了身。   李掌柜此时却不慌不忙的道:“我出五十两,这个价钱就算是你们去了别的地方,都不一定能出的。”   “嗯,我知道,若是卖给别人,我只要十两银子。”周媚点点头。   “这是为何?”李掌柜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小丫头,这前后差的也太大了,感情是看着他们仙客居的招牌来讹他不成?   “不为什么,这是因为李掌柜不识货而已。”周媚淡淡说道。   李掌柜却笑了,看着周媚笑道:“小丫头,老夫虽然算不得多厉害,但是能被东家派来看顾一家酒楼,自信阅历不会比你小丫头少,如何会不识货?”   周媚没有和他讨论阅历的问题,就算讨论,这位李掌柜照样比不过她,她前世的周氏财团所有公司旗下有员工数万,酒店餐厅近百家。   “李掌柜觉得这么一盘猪皮冻,可以卖多少钱?”周媚自顾问道。   李掌柜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道:“三钱。”   “我做的猪皮冻,一次可以轻松的做出二十盘,李掌柜知道这二十盘是多少成本?”周媚笑嘻嘻的说道。   李掌柜闻言,缓缓地摇摇头,“不知。”   周媚随后伸出一个巴掌,自信满满的看着李掌柜。   “五钱?”若是真的如此的话,他们还真的是赚的不少。   “五个铜板。”周媚的声音很轻,但是落在李掌柜的耳中,却炸的他这个商人差点没跳起来。   “你说多少?”他再次问道。   周媚看着李掌柜,眼神清澈通透,“李掌柜没有听错,只需要五个铜板。一本万利的买卖李掌柜都要和我们这种人家讨价还价,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被一个小丫头这么说,李掌柜却并没有生气,而是似乎见到了很大的商机。   “当真?”这可是暴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本万利。   “自然,这是大燕朝独一份的,不知道李掌柜现在还要和我们穷苦人家讨价还价吗?若是真的有心要谈,咱们可以好好的说一说。”   周三壮在旁边听得完全是愣住了,不是说好这次让他谈的吗?可是现在看到女儿居然敢和人家掌柜的这般说话,早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只能被周媚拉着重新坐下。   “若是真的如此的话,三百两我给你。”李掌柜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说道。   “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人,如此就多谢李叔了。”周媚笑嘻嘻的道。   李掌柜也是对周媚多看了两眼,先前还李掌柜李掌柜的,他一答应下来,这小娃娃就开始喊李叔了。   “我们不要银票,要现银,三锭五十两的,十锭十两的,其余的换成散碎的银子即可。”   李掌柜二话没说,冲着身边的伙计道:“去找账房取钱来,按照这丫头说的。”   “知道了,掌柜的。”   没多久,那伙计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布包,里面看上去沉甸甸的,放到桌上后,李掌柜就推过来。   “看看吧,三百两。”   周媚拿过布包,打开来之后,就看到里面的银子大小不一,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多少,抬头问周三壮道:“爹,对不对啊?”   “对,对对,正好三百两。”周三壮不断的点头道。   听到周三壮这么说,周媚就把银子交给周三壮,然后对李掌柜道:“李叔,今天中午我们就在这里吃顿饭了,您先让人去买猪皮吧,猪皮很少有人吃,五个铜板能买三四张,若是好了,明天就可以卖了。”   说完,就对李掌柜道:“李叔,你们这里有现成的鸡吗?”   “自然是有的,我们这里冬天都有青菜,更别说是鸡鸭了。”李掌柜笑呵呵的点点头。   等李掌柜吩咐下去,然后负责采买的伙计,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题外话------   【周媚】我有钱了有钱,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左手一个诺基亚,右手一个摩托罗拉……   【周三壮】……   他家闺女魔怔了。   ☆、第032章,教导   来到厨房,她对李掌柜道:“也许等仙客居的猪皮冻开始卖之后,也会有人想要收猪皮,所以我建议李叔现在多让人买一些屯着,想必仙客居自有保鲜之法,莫等到时候不好收猪皮,不过即使以后不好收,李叔也别觉得吃亏,这种东西还是有讲究的,不是谁吃个三五次就能做得出来的,到时候就算是做出来,也终究是比不上这里的正宗。”   听到周媚连这点都想到了,李掌柜捋着小胡子笑的双眼贼亮。   “这猪皮冻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水晶冻。”   没过多久,店伙计就买回来五张猪皮,统共花了五个铜板,毕竟猪皮不好收拾只是其次,还有那猪毛,另外做出来也着实不如肉好吃,肥肉现在五个铜板一斤,还能买回去榨油,猪皮可是榨不出什么来。   她拎着一张猪皮坐在灶口前,从灶膛里取出一根燃着的木柴,然后放在猪皮上烧灼,顿时猪毛变成炭灰,然后她让面前的三个大厨,依样画葫芦将猪毛烧光,又让他们把整张猪皮切成块,然后放进一口大锅里熬住。   李掌柜的和周三壮坐在灶房门口,两人就这么看着周媚在那边指挥着渝州府最好的三个大厨。   “周老弟,你这个丫头很是厉害啊。”   周三壮也是很自豪的点点头,“是啊,这一年全都是她在家里忙活着,照顾亲娘和弟弟。”   “你没在家吗?”   “我在镇上的酒楼做工,她娘病者,总还是需要银钱吃药的,我们家没有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哦,不知道尊夫人是得了什么病?若是帮得上的,周老弟尽管开口。”   “这,这如何使得。”周三壮受宠若惊,这刚开始的时候李掌柜还是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   “我只是帮你介绍一位渝州府的好大夫,银钱自然是你出,不算是帮忙。”李掌柜笑呵呵的说道。   “若是如此,我就替我们一家多谢李掌柜了。”周三壮站起身冲着李掌柜抱拳行礼,然后坐下对他道:“家里婆娘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听说好像叫什么崩漏的,只是不是很严重,镇上的大夫说若是能遇到医术好的大夫,再用好药养活着,身子是不会有大碍的。”   “若是如此的话,倒也好说,等周老弟带着尊夫人来府城,我就让人帮着传个话。”   “是,多谢李掌柜。”   “不用多礼,应该是我谢你们,你这丫头着实厉害。”   “是,是是是。”周三壮忙不迭的点头。   其实最开始是他是想说赵氏做出的这道菜的,但是他知道赵氏的身份敏感,不想把妻子扯出来,而且媚姐儿也让他实话实说的,虽然这样对女儿的名声不怎么好。   这边,锅子早已经烧开,周媚让人停了火,然后让人把猪皮捞出来,过了一遍凉水,就让几个伙计端着那慢慢的两大盆猪皮到宽敞的地盘用锥子挑猪毛囊去了。   这边,周媚看着放在盆里的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整鸡,问一个大厨道:“师傅,你这鸡都是现做的吗?”   “是啊,每天铺子里能卖出几十只呢。”大厨语气骄傲的说道。   “那岂不是很耽搁时间?”周媚微微扬起眉,然后对他们三个道:“既然每日能卖出那么多,何不提前蒸煮了,我这边只需要三只鸡就好,切块之后,放进锅里过一遍热水,然后添水开始炖,之后往里面倒进香料,鸡汤留着备用。现在不说天气冷,就算是夏天,煮出来的当天也是很快就用掉,坏不了,这样也节省时间。”   三个大厨在仙客居做了十多年的掌勺,这一次被一个小丫头指点,里子面子都有些过不去,但是无奈掌柜的坐在门口呢。   最后只得听了她的话,将三只鸡剁块之后就开始收拾了。   等全部都收拾好,铺子里也要开始营业了,不过没关系,她就在这里,三个人也不是很妨碍,而且做这个也简单,就是费时而已。   鸡汤出来了,猪皮也已经收拾干净,却成了细条,然后她就让人把切好的猪皮放进锅里开始熬住,煮的过程还要偶尔细细的搅拌,随着时间渐渐的推移,厨房里弥漫着一股股淡淡的肉香。   等那一锅猪皮渐渐变得浓稠起来,周媚对三人道:“这是按照四比一的比例做成的,五张猪皮正好三只鸡的汤,等熬到浓稠的时候,把鸡汤倒进去继续搅拌,然后依次往里面放入酱油等调料,就是我提前和你们说好的,最后搅拌着熬煮,等再熬住两个时辰之后,装进提前准备好的这个铁盘里。”   旁边放着一个长方形,高约十公分的铁盘,长有一米,宽也有半米,五张猪皮就算是装不下,也剩不下多少。   “就是这一铁盘,就足以卖六十盘。”周媚淡淡笑道,与那张小脸的年纪很不相符,“猪皮五个铜板,鸡汤也是现成的,无非就是多加了一点调料,成本不过就是最多十个铜板。”   听到她的话,三个大厨面面相觑,这么一大锅就需要十个铜板啊?虽说有鸡汤,但是若不是周媚这么说,他们根本就不会格外留下鸡汤,可不是无本万利么。   余下就需要时间,而现在也到了中午,厨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   李掌柜看着差不多了,起身对周三壮道:“周老弟,不如咱们去吃饭吧。”   “这……”吃饭又要花钱,他有点舍不得,虽说怀里揣着周家庄的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钱,还是舍不得。   周媚摸了一把汗,走过来对周三壮道:“爹,我饿了,这仙客居可是很厉害的酒楼,咱们怎么能不在这里吃一顿,太可惜了。”   听到女儿饿了,而且想吃这里的饭菜,周三壮顿时二话没说,就点头应了。   ☆、第033章,租赁店铺   听到女儿饿了,而且想吃这里的饭菜,周三壮顿时二话没说,就点头应了。   随后李掌柜把他们父女俩请到了二楼的雅间,然后让人上菜,可能是李掌柜已经提前说好了,刚吩咐下去,那饭菜就断了上来,六菜一汤,每一样都很不错,色香味俱全。   对于做菜,周媚不知道该如何掺和,她心里可以很肯定的她比这个时代的厨子做的好吃,但是却苦于没有调味料,两相比较下来,她其实并不占什么优势。   所以这种开酒楼的事情,她其实还没有想过,毕竟现在酒楼那么多,若是没有特色,很容易被人挤兑,而既然有特色,就专门钻研特色,不用非要开酒楼,那样费用大是一回事,投入的人力也大,还不能保证赚钱。   所以,她心里已经有了比较。   饭桌上,周媚慢悠悠的吃着,偶尔还会回味一下,约么饭过三巡,周媚抬头对李掌柜道:“李叔,不知道这府城里还有铺子租赁吗?”   “丫头要做什么买卖?”李掌柜笑眯眯的问道。   周媚微微挑眉,“肯定不是开酒楼,只是想开家特色的面馆,若是能有就近的,我们家可以和李叔合作,将我们的面食送到李叔的酒楼里。”   “仙客居有馒头也有面。”都是现成的,何须要从外面买回来。   “我不做那么普通的,做的是花卷,还有饺耳,另外想必李叔这里的面也不如我那边好吃,不过这方法我就免费送给你,就当李叔帮我们找店面的酬谢了。”   李珣说实话,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跳脱的姑娘,说是跳脱,但是似乎每求他一件事,下一刻都会找办法还回来,不肯吃亏,却也不肯轻易占别人的便宜。   他在商场也是见惯了风风雨雨的,承他情的还是大有人在,这个丫头却让她讨不得半点便宜。   “你什么时候要?”   周媚眨眨眼,然后换做懵懂的表情看向周三壮,“爹,咱们早点好不好,然后把娘接过来。”   周三壮看看李掌柜,然后看看女儿,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行,那就早点。”   李珣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可不是无知妇孺,这个周家,还真是这个周大姑娘掌家。   “那我待会就让人出去看看,若是不出意外,下午应该就会有消息。”   “多谢李叔了。”   用过午饭之后,周媚就去了厨房,周三壮则是被李珣带到了后院喝茶,也吩咐了身边得力的小厮去询问铺子的下落。   下午,等熬好的粘稠浆糊盛进铁盘,林菀让人在上面铺了一层油布,告诉他们明天中午就可以用之后,就去了后院找周三壮。   而李珣派出去的伙计也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只是铺子并不在中心街上,是在仙客居后面的那条街,也还算是繁华,却比之中心街差了三四成,不过这样也算是好的,毕竟赵氏需要静养。   之后李珣就亲自带着他们父女俩过去,从仙客居后门出去,走上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小跑也就两三分钟的事,很近。   这本来是一家点心铺子,可能是觉得生意不好做,就关了门,而铺子的东家是个寡妇,丈夫和儿子早死,独自带着一个年仅三五岁的孙子过活,因没有门路,就只能吃租金,地段算不得多好,却也不差,因为是李珣领来的,所以一个月只需要十五两银子的租金,这相对的来说,已经是很便宜了。   而且那寡妇看着周三壮是个老实的,周媚也很是秀气灵透,能有这样的人做邻居,她自然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于是两人在李珣的见证下,当场就办了租赁合同,租期是三年,每次交半年的租金,若是以后周家想要续租,他们两家可以再商量,却并不能提前赶人,这不和行规。   铺子是和别家一样的上下两层,后面带着一个小宅院,两进的院子加上两个分别是三间的耳房,倒是很宽敞。   屋子里的家具,该有的一点都不缺,虽然看上去有些老旧,但是周媚看着也还是满意,至于被褥等一应物事,就等着赵氏来了之前她能填补上就好。   看好之后,周媚走到李珣身边,仰头笑嘻嘻的看着他。   “你这丫头还有何事?”李珣被她的笑脸盯得头皮有些麻。   “李叔,我娘身子不好,受不得风,也无法走路,所以我想问问李叔,您手下有没有相马的行家,我们家想买辆马车。”   李珣瞪了她一眼,这刚从自己手里拿到银子,就开始大手大脚的。   “我有马车,让你爹驾着去接你娘不就成了?”   “话虽如此,但是于我们家来说,终究是不方便,买辆马车要多少银钱啊?”   “一般的二三十两吧。”   “那就劳烦李叔了,要不把李叔您的马车卖给我们吧,李叔再挑好的?”明日周三壮就要回周家庄去接赵氏母子,少不得要把家里的东西都搬来。   李珣这下子是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倒是会捡便宜,这次又有什么好处给我?”   “自然是有的,再给李叔一道好菜,现在这个时候吃,保证是最火辣不过了。”水煮鱼,这个时代绝对没有,她也很好这一口。   “那就用你那个好菜,换我的马车吧,我那匹马性子温顺,脚力也好,算是便宜你了。”   听到李珣这么说,周媚这才放心了,这里留下周三壮先看着,她则是跟着李珣回到了仙客居。   眼瞅着晚饭的时间也快到了,三位大厨看到周媚进来,心里齐刷刷的叹了口气。   都觉得若是这个丫头再耗下去,说不定他们的饭碗早晚会被抢走。   她没有理会三位大厨的表情,走到旁边的一个大桶边,看到里面放着不少的活鱼,也有刚死不久的。   从里面捞起一条草鱼,然后手脚麻利的去鳞片,清内脏,让后去头去尾,多年累积下来的刀工,将鱼片成大小均匀的鱼片。   三个大厨面面相觑,这一手刀工若是没有十几年的锤炼可是练不成啊,面前这个小丫头看上去不过六七岁,还真是不简单。   ☆、第034章,分工合作   只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让那三个自视颇高的大厨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这道菜叫做水煮鱼片,带着些微的辣味,根据辣椒的量,可以分为微辣,一般和特辣,在做之前要问好客人的口味如何,免得砸了招牌,不过这道菜,味道越辣,就更能让人开胃,也更加的欲罢不能。”   她嘴上说的慢,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很快,三个大厨要提起万分的精神才能记住,不过好在有三个人,倒也不是麻烦的事情。   “先加入香料,蛋清,还有料酒,淀粉,盐腌制一刻钟。”说完走到旁边取来一些新鲜的豆芽和青菜,“过开水焯一下备用。”   准备好之后,她走到一口到她胸口的锅,对其中一个大厨道:“师傅过来一下,我说你做。”   其中一个很瘦的大厨走上前,很显然他就好似是现代的厨师长那般的存在。   “姑娘请说。”   “热油,放入八角,辣椒,辣椒先别放太多,一把就好。”说完,她拿起一把辣椒走到旁边的菜板上切开,以方便能更好的让味道益开,然后扔进锅里,“花椒,桂皮,小火煎炸一刻钟。”   等大厨做完之后,她道:“把里面的香料捞出来放到盘子里,油放到里面,另起一口锅。”   大厨照做,然后热油把姜片,蒜片,花椒,和辣椒爆香,之后放入了一些古人用豆子发酵做出来的豆瓣酱继续翻炒爆香。   炒完之后倒入一瓢清水,等水开之后,把腌渍好的鱼片放进锅里,等鱼片变色后就让他起了锅。   然后她找来一直很大的瓷碗,里面把提前准备好的豆芽和青菜放进去,又让大厨把那锅鱼片倒进来,然后把第一次爆香的香料放上去,再上面撒了一层葱花,这就算是做完了。   厨房里现在还没有待客,却也是都紧张的忙碌着,但是那股带着淡淡辣椒香味的水煮鱼,还是让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瘦厨子把那盆水煮鱼端到掌柜的面前,还取来了干净的小碟和筷子。   周媚背着手,走上前,笑眯眯的看着李珣道:“李叔,尝尝吧,不过你感染风寒,还是少吃两口为妙。”   不得不说那别样的辣味还真的是鼓动着他的味蕾,之后表情平淡的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慢慢的拒绝,好一会才放下筷子看着周媚道:“丫头,那辆马车我给你了,顺便再给你一封银子。既然你喊我一声叔了,我就不能白白的占你便宜。”   之所以给的评价如此之高,李珣是真的很震惊。   鱼稀少,这在大燕朝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却也不是稀奇之物,但凡是有点钱的,都能吃得上,更何况这是还是一州府城,他也吃过不少的鱼,无外乎都带着淡淡的腥味,这个却没有,真不知道这个丫头是如何琢磨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周媚从来不嫌银子压手。   等给周媚包了一个百两银子之后,就让伙计把她连人带马车送去了后街。   李珣坐在书房里,想着自己的这两道菜,一冷一热,倒也是一个好搭配,不禁想到,渝州府的仙客居,恐怕要上一个等次了。   回到自家的铺子,周三壮正在冷飕飕的屋子里等着,看到闺女回来,赶忙上前道:“咋现在才回来啊?”   “去给李叔送了一个财运,顺便还得了一百两银子和一辆马车。”周媚搓着手臂,然后对周三壮道:“爹,那辆马车李叔送给咱们了,你等着明天就回周家庄把娘接回来吧,这里还有许多事要问问娘的意见,另外取一两银子送给三叔公,再割两斤肉,送两包栗子糖和两封点心,就说谢谢他们在咱们落魄的时候仗义的帮了咱们一把。”   周三壮点点头,可是回头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闺女的话好像还有别的意思,不过他想不明白,也就撇在了脑后。   第二天一大早,周三壮就把需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等上车的时候,才发现周媚不和他一起走。   “媚姐儿,你不和爹一起回去?”   “爹就自己回去吧,反正不过两日时间,马车脚程也快,一百多里路不用一日就到了,我在这里先收拾收拾家,准备一下被褥,总不能娘来了,还睡冷炕吧。”   听见女儿说的也有道理,但是终究是不放心,复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赶着马车离开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女儿的嘱托,回去的时候不能说这马车是自家的,就说是和别人借用的,至于那一两银子,是他们东家夫人有喜,东家赏的,反正这件事也不是子虚乌有,不怕人查。   周家上房那些人都没有个好的,她不回去还好,若是回去谁知道啥时候回来,自己在这里,他们心里也惦念着,必定是不会多加磨蹭的。   第二天,周媚就带着银子,去仙客居向李珣借了两个伙计,就上街去采买需要的东西了。   先去绸缎庄买了现成的几套被褥,又买了几匹好点的布料,等着赵氏过来之后,两人就在一起做衣裳,之后就是锅碗瓢盆,白面大米,各种调味料等,都买了很多,两个伙计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周媚家里送东西,忙的是脚不沾地。   等买个差不多了,周媚才问身边的小伙计道:“李大哥,这里哪里有卖银霜炭的吗?”   周媚口中的李大哥是李掌柜的儿子,再仙客居专门收钱的,这次周媚过去,李珣直接把自己的儿子遣出来了。   “有一家,不过姑娘,咱们用不上,那铺子里有地龙,比烧炭好的多,还更暖和。”李贵笑呵呵的说道。   “这样啊,那就好了,我娘身子不好,我也觉得点炭不太好。”她低头嘀咕着。   “这样的小铺子几乎都有,除非是那些京城的侯府宅邸,都是建了很多年,甚至百年几百年,那样的没有。姑娘就放心吧。”   “谢谢李大哥了。”周媚笑着点点头。   之后来到前街,现在都有人开始摆摊了,这里不比镇上,每隔五日有一次集市,府城则是天天都有。   她走在两边慢慢的逛着,看到有卖各种吃食嚼用的,但是青菜却很少。   想到李珣说他们酒楼一年四季都有青菜,想必是用暖棚种植的,不得不说现在的大燕朝还真的是能人辈出。   想到这一点,她还真的要再跑一趟了。   ☆、第035章,合作   抬脚走到一个摊位前,面前的是野蘑菇,看上去还很新鲜。   “大婶,你这蘑菇是自己种的吗?除了这些家里还有吗?”   听到有人打听,那妇人笑道:“是上山采的,虽说不多,要是有心,却也是一年四季都能采到的,姑娘您要买吗?”   “嗯,以后大婶就别摆摊了,每次有了这种蘑菇都送到我们铺子里,您看可好?”   “那姑娘要多少啊?”听到这么大的好事,妇人哪里还有不愿意的道理。   “大婶每日能采到多少?”   “我们家也有地,不过姑娘若是想要的话,我们可以隔两天来送一次,每次能有一二十斤,我们村旁边是个林子,很大,家里的孩子也多,没事总要去山里转转的,采的多了就拿出来换几个铜板。”   周媚点点头,笑道:“如此正好,那大婶每隔两日就往我们铺子里送十斤吧,我给你五个铜板一斤,您看好不好?”   “好,那感情好,咋能不好。”妇人一听这话,忙不迭的点头应了,就这样每月都能赚将近一辆银子,她这野蘑菇平时最好的时候也只能卖上三个铜板。   “那大婶就收拾好了,先跟着我们走吧,过去认认门。”   “哎,知道了,知道了。”妇人收拾好面前的蘑菇,就挎着两个篮子跟着周媚身边继续往前走。   之后周媚又定下了鸡蛋,还有肉铺子里的肉,以及卖鱼的,这才带着四个人往铺子里去了。   到了铺子里,周媚让人把东西归置到小厨房里,然后分别给了他们今日的银钱,和他们说了过府的时间,就遣人回去了。   之后周媚把身后的两个人打发了回去,让他们带话给李珣,说是中午她要过去和他谈事情,这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   看着厨房里现有的东西,她准备先做一份蘑菇鲜肉的水饺,送过去让李珣尝一尝,然后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李贵回去把周媚的话和李珣说了一声,就转身去铺子里忙活了。   李珣想了想儿子说的话,再想想周媚的机灵,心里似乎也有了答案,却也不着急,偶尔在书房里看看账本,要么就是去前面看看客人,说几句话。   约么半个时辰之后,周媚就上门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李叔,我来和你谈买卖了。”   “就知道你机灵,说吧,找我是不是要打我那冬天青菜的事情?”李珣笑道。   “李叔还真是厉害,正是这事。”说完,把食盒放到她面前,从里面取出煮好的饺耳,放到他面前,“这就是我做的买卖,叫做饺耳,外面一层面,里面包的馅料,当然这个是我们准备开门做买卖的,是不准备卖给李叔的,若是好的话,李叔可以在酒楼里面卖,我是准备两个铜板一个,这一盘有二十个,也就是一份饺耳四十个铜板,当然还有别的馅料的,价格不同。”   边说边把筷子和一碗蒜泥放到他面前,“李叔尝尝,不会让您失望的。”   李珣眉眼含笑的看了周媚一眼,夹起一个饺耳沾了点蒜泥慢慢的咀嚼起来,心底再次忍不住叹息,这个小丫头给他的意外是一个接一个,让他有点欲罢不能。   想他李珣从小的时候就卖身为奴,后来经过打拼终于是除了奴籍,被主子安排到渝州府做了酒楼的掌柜,见过的世面太多了,见过的人也太多了,而他也几乎没有吃过亏,帮人也是有目的,但是如今面对周媚这个半大点的小丫头,他这个都四十多岁的老家伙,也不由得想要和她长期处下去,不因为别的,就是冲着这份心智,他也想帮一帮。   至少这两日,铺子里的生意更加的红火了,尤其是那水煮鱼,更是供不应求,而水晶冻的销量也是很好,最重要的是本钱实在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如今都觉得铺子里的大厨不够用,还想着和主子修书再派两个过来,这念头最终还是让他压下去了。   “非常好。”这句话他说的很是诚恳。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后面卖着,这边李叔再卖着,咱们一月一清算,李叔可以抽取一成的红利,当然不能再多了,我们这是锦上添花。”   “不都是锦上添花要多的吗?”李珣似笑非笑道。   “那种吃亏的事情我不能做,我这种饺耳在李叔这里代卖,还能带动酒楼的气氛,您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不是,而且这还没有开始呢,说不定一成红利都有二三十两呢,毕竟李叔这里可是仙客居。”   李珣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种饺耳难不成也是大燕朝独一份的?”   “自然是,不过若是李叔够厉害,可以一个再多加一个铜板,我也是不会多要的,原本的价钱还是会多给李叔一成的红利,怎样,算是双赢吧?”   听周媚说完,李珣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才开口道:“你这丫头不像你父亲。”   “我这也是被逼出来的,我爹我娘都老实,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弟弟,若是我再老实,我们一家早被人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周媚勾唇讥笑道,随后合上食盒,对李珣道:“那就等铺子开张吧,李叔尽管放心,加一个铜板,对于那些府城的大爷也会不痛不痒,我那铺子就接受一些小门小户的吧。”   说完,拎着食盒就离开了。   ------题外话------   存稿发完了,今天有些晚,下午去了一趟银行耽误了,明天依旧是凌晨发稿。   ☆、第036章,团聚   第二日下午申时初,一辆马车就缓缓的在周家的铺子前停了下来,然后周三壮掀开车帘,把赵氏连同着儿子一起抱下来,直接进了铺子,去了后院。   后院里,周媚正在收晒好的被子,看到周三壮抱着赵氏进来,赶忙抱着被子领着他们进了正屋。   “爹先等会,我这就铺好。”周媚手脚利索的铺好床铺,然后摆好睡枕,这才让周三壮把赵氏和周棠放上去。   因为被子刚晒好,蓬松绵软,而周媚也在旁边厢房里烧了灶火,屋子里现在很暖和。   “娘,这路上还好吧?有没有出啥事啊?”周媚上前问道。   赵氏进来后,看到女儿没事,这颗心才算是放下,天知道昨天周三壮自己回去的时候,把女儿一个人扔在这里,她是有多担心。   “你别只想着担心我,倒是你,一个小丫头独自在这个院子里,让娘怎么能放心啊,你爹也真是的,还真的就自己回去了。”赵氏边说,边瞪了周三壮一眼。   周媚抿唇轻笑,将厚厚的棉被给她盖住,“我这不是也好好的吗?咱们这次筹备的有点紧张,而且也想着让娘能看看花灯,再说我不留下,娘过来这屋子里也没有被褥啊,我还买了几匹缎子,等娘身子好了,就给我做几身新衣裳。”   “行,就算是现在做身子也受得住。”赵氏拉着女儿的手笑的骄傲。   “不差这几天,我还有事要让娘帮忙呢。”周媚微微一笑,“咱们铺子准备月底开张,所以现在就要忙活的厉害,还要买下人,到时候娘身边也放个老实能干的嬷嬷,让她照顾着你的饮食起居,争取让身子早些好了,娘不是还要教我认字的嘛,另外这调教下人也是娘的事啊,我年纪小,娘也不放心吧?”   “可不是不放心,这奴才选到好的那自然是没事,若是选到那些里子刁钻的,咱们这一家子还不被他们活剥了啊。”赵氏点着她的额头笑道。   “对,所以等过完上元节,就会给娘请大夫,娘也好几年没有出门了吧,明晚咱们就去前面的铺子,找间临窗的雅间咱们好好的吃顿饭。”说完,起身走了出去,没多久,手里拎着一个钱袋走进来,递给赵氏道:“娘,这里二百两银子,还有一些散碎的,我自己留了五十两准备采办东西,等过几日大夫给你看了病,咱们就找牙婆买人,咱们做着糊口的生意,还是死契的下人保险一些。”   “行,就按你说的办,这银子娘先给你收着,什么时候用就尽管来取。”赵氏笑着点点头。   “嗯,我会为爹娘和周棠,打下一份家业的。”   当晚周家四口,终于睡了一个许久不曾有的好觉,直到早上日上三竿,赵氏才醒过来,也的确是累了,昨天毕竟从天不亮就坐车赶过来,一路就没怎么休息。   身强力壮的人都要好好歇一歇,何况还是个身娇体弱的女子。   周媚已经把晚上的事情交代好了,而拜托李珣找的大夫也答应十六日过府为赵氏诊治,余下的就是铺子里的事情,碍着他们是刚来没几天,还是要好好的转转府城为好。   中午,周媚下厨做了一桌的菜,挪来桌子在床边一家人坐在一起很好的吃了一顿。   “我已经在仙客居定了隔间,咱们傍晚过去就好,他们家的厨子做的饭菜还是很好吃的。”周媚笑吟吟的道。   “你去吃过啊?”赵氏笑道:“仙客居做的很大,听说主子是京城里的贵人。”   “这个我是不知道,也没有问,反正我也没有占仙客居的便宜,我们两家是各取所需,娘不要觉得没有仙客居,咱们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托付了。”做生意,和谐是好事,但是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何况还是外人,而且仙客居也不是李掌柜当家。   如今能做到这一步,足以说明他确实值得和她周媚合作。   这两辈子加起来,周媚最满意的那个人……   算了,都过去了。   吃过晚饭之后,周媚回到二进的院子闭眼睡了一会,毕竟烧过地龙,那屋子真的很暖和。   等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初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他们一家人就换了衣裳,往仙客居去了。   赵氏虽然身子羸弱,但是这次也没有坐车或者是让周三壮背着,而是把儿子放到丈夫手里,自己搀扶着女儿慢悠悠的走着,等来到仙客居的后门,小厮看到周媚,忙笑着将人请了进去,然后殷勤的送他们去了隔间,没多时一个伙计换上茶水,就只剩下他们。   因为今天他们家有女眷,李掌柜也不方便露面,只是交代伙计好生招待着就行。   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看着外面铺子的人进进出出,花灯也一盏盏的挂了出来,就等着黄昏降临,将整条中心街点缀的恍若火树银花。   今天这种日子,若是不提前定位子,酒楼或者茶楼等铺子的好位置,都会被人抢光,好在周媚提前想到了,还没等饭点,这酒楼三层就已经座无虚席,抢到靠窗位置的都很是高兴,没有的则是一脸沮丧,但是随着花灯亮起,那抹沮丧也很快就消失了。   饭菜很快就上来,有周媚介绍的两道菜,那道水煮鱼,赵氏是不能吃了,毕竟身子太虚弱,承受不住这股辛辣的冲击,但是架不住周三壮喜欢,这一顿吃的又是大汗淋漓。   周棠则是在赵氏怀里,看着外面的景致似乎很是感兴趣,不断地伸长脖子想要向外看去,奈何自己抵不过母亲的意志,一时着急想要哭,下一刻当稀粥放在他嘴边的时候,这个小家伙终于是消停了。   看到他活泼的样子,周媚笑道:“这还有中元节,下元节呢,到时候他就会走路了,娘可要赶紧养好身子,否则真的是照顾不了。”   “是啊,棠儿就是喜欢热闹,是不是啊?”赵氏宠爱的说道。   周棠似乎是知道娘亲和他说话一般,拍着双手笑哈哈的附和着。   ☆、第037章,添人   外面,虽然是晚上,却恍若白昼,各种样式的花灯在这宽敞的街头,绚丽的绽放。   那些游走在街上的人,有衣着华丽的娇俏少女,有或风流潇洒,或贼眉鼠眼,或窸窸窣窣的男人,也有相携含笑畅游的夫妻,也有可爱的小娃娃,将这条繁华的街头点缀的更加热闹。   一家人在这里一直看到亥时初,这才留下钱回去了。   上午,周媚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将所有需要准备的全部都按照习惯归置好,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   “周老爷在家吗?”   周媚走出去,就看到仙客居的小伙计张丁。   “张大哥,是不是大夫来了啊?”周媚走上前,果然看到身后一个年约五旬的男子,旁边还跟着一个小药童,肩膀上挎着一个药箱。   “周姑娘,这就是咱们渝州府最好的公孙大夫,公孙大夫的父亲曾经是太医院的院首,医术很高明。”张丁笑嘻嘻的说道。   周媚闻言,顿时觉得母亲的病或许不是很厉害,赶忙上前福身。   “公孙先生,里面请。”   “嗯。”   房间里,赵氏正在哄周棠喝奶,看到女儿进来,身后还有一个很和蔼的老者,笑道:“这位是大夫吧?”   “是啊娘,这是咱们渝州府最好的大夫,来给你看病的。”   说完,就搬来一张软凳放在旁边,公孙良上前,赵氏把衣袖挽起一小块,递上手腕。   他食指和中指捏着她的脉,许久许久才松开。   “没什么多大事,老夫开个方子,好好调养一下,之多半年就痊愈了,就算是以后还想要子嗣,也没有多大事,不过老夫还是不建议再要子嗣,否则生产的时候风险很大。”   周媚走上前,笑道:“公孙先生,我娘在饮食上有什么忌讳的吗?”   “病人都忌重口,还是清淡一些的好,等病好了,想吃什么都行。”   “是,那就多谢公孙先生了,先生这边请。”周媚领着公孙良到旁边的暖阁,取了纸笔,等公孙良写下方子,她取来诊金后,就拜托了张丁去抓了五服药。   忙活完之后,周媚端来汤药,赵氏毫不停顿的喝下去。   “娘,大夫说你的病养活好半年就没事了,这半年可要好好养活着,咱们这里冬天也暖和,夏天院子里也有桂花树,等年底的时候咱们回去,让别人都看看,那一村子的人,谁有咱们过得好。”   “你呀,咱们过咱们的,让别人看做什么啊?”赵氏的心情也很好,俯身给女儿整理一下头发,道:“这两天就准备买些下人吧,家里以后忙了,我身子不好,也不能帮忙。”   “我知道,等明天就会有牙婆带人来,娘到时候好好看看,挑几个好的,免得我看走了眼,至于教训人就交给我了,娘就做个和蔼的当家夫人。”   “你怎么教训啊,这细胳膊细腿的。”赵氏笑道。   周媚敛下眉头,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教训人哪里靠打架啊,你家女儿又不是泼妇。”   “行,你厉害,明天带人来我看看,可不能挑些坏的,给咱们家里添堵。”   “我明白。”   牙婆是这古代最常年的职业,所有大户人家的买卖奴仆,都需要她们在中间奔走,在张丁的嘴里,渝州府就有最少八个牙婆。   赵氏看着面前的三四十个人,几乎沾满了整个院子。   而那头上打着红花,年过四旬依旧穿红戴绿的黄脸牙婆那一口泛黄的大牙,说的是天花烂坠,几乎面前每一个奴才都是好的。   “媚儿,你想挑几个人?”赵氏没有理会那牙婆,看着女儿说道。   “四个厨房的,再给爹找一个车夫,咱们家也要单独给娘熬药做饭的,再要两个收拾家的,顺便那边那个小丫头给我留着吧。”   周媚指了指站在那边角落一个很瘦弱的丫头,看年纪也就十岁左右。   赵氏看了两眼,点点头道:“那边那个小丫头我看也行,年纪小,这调教起来也容易。”   随后她指了六个婆子,两个看似稳重的汉子留了下来,总共九个人,花了有一百四十多两银子。   之后,周媚搀扶着赵氏回屋休息,让她喝了汤睡下,自己则是来到院子里,看着面前的人。   面前的人也在偷偷打量着这个年纪很小的少女,她的模样很清秀好看,看脸部的轮廓就可以知道长大后应该有多漂亮,而且刚才的那位太太更是美,全身的气质很是让人自惭形秽,似乎不应该是这种人家的女子。   “不论你们以前是在哪个大户人家,做过什么营生,今天来到这里,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有一句话,你们的生死操纵在我的手里,荣辱也一样,我要你们把全部的忠心都给我,若是你们敢对我们周家做出什么有损害的事情,我不会把你们卖掉,只会打死你们。”说完,看着众人那惊愕的神色,她又笑道:“也不用紧张,用心做是不会有事的,你们的月钱每人每月二两银子,这些日子都紧凑起来,咱们的铺子月底就开张,张伯会赶车,平时用得着的话你就赶马车,没事的话就和程叔打扫院子,你们四位就在铺子里忙,咱们的事情很简单,只是包饺耳,李婶就在我娘身边伺候着,平时就和王婶管着小厨房咱们一家子的饭食。”   “是,小姐。”众人福身应声。   然后周媚看着身边的小丫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怯怯的看着周媚,行了一礼道:“奴婢叫翠花。”   周媚的眉梢微挑,唇角抽了抽,随后想了想道:“改个名字,以后就叫春琴吧。”   “奴婢多谢小姐赐名。”春琴跪地谢恩。   周媚把她扶起来,笑道:“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就好,你也一样,每月二两银子。”   “是,春琴多谢小姐。”   “咱们这里的房屋不多,那边的三间厢房,张伯和程叔一间,四位婶子两人一间,这边的一间是你们的,春琴在后面的院子外间,下午的时候就先在厨房,我交给你们做饺耳,咱们这是大燕朝独一份的,这也是我挑下你们的原因,你们都是无家无室,以后就在这里好好做,我们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   ☆、第038章,隐情   上午刚开始,这些人就进入了忙碌状态,临近中午的时候,李婆子和王婆子在厨房里做了一桌菜,至于他们这群人则是在厨房放了桌子,第一天来,他们吃的和上房差不多,四菜一汤,只是因为人多,份量很足,主食则是馒头,前些日子在牙婆手里受的苦,现在的日子好了很多很多。   “哎,可是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了。”王婆子叹口气道。   “是啊,那个陆牙婆还真是太能折磨人了,咱们这是运气好,能尽早的找到主子,别的人可就不是那么幸运了。”赵婆子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过我觉得这家的夫人很好,只是小姐看着有点厉害。”孙婆子说完看着春琴道:“春琴啊,你在小姐身边,可要机灵点,知道吗?”   春琴诺诺的点点头,“孙妈妈,我知道了。”   她一定会小心的,只因为她除了这里真的没有家了,今年才九岁,但是爹自从娶了继母之后,对她就很不好了,在弟弟出生后,更是对她非打即骂,后来她爹在上山打猎的时候意外摔死,后娘就把她卖了。   “都别想那么多了,小姐不是说了嘛,能好好干就会没事的,咱们做奴才的,刚来就给二两的月钱,这已经不少了,我以前在别的府里也是赶车的,每月才八钱银子,好好干吧。”张老伯咽下一大口馒头说道。   众人点点头,如今都是这样了,还能怎样。   吃过午饭之后,周媚就让程叔和张伯去仙客居去采购新鲜的蔬菜了,现在毕竟还是正月里,街上根本就没有卖菜的。   但是仙客居却一年四季都有,可能是他们主子的能力真的很强,才能供应那么多的新鲜蔬菜,这里没有塑料薄膜,暖棚也是用的琉璃,价格昂贵。   不过她已经和李掌柜说好了,再多她一家的蔬菜,那边也是能够供应的上的,再说包水饺用的也并不是特别的多,不似炒菜那般,价格也不贵,和市面上是一样的。   灶间里,周媚把两条鱼去头去尾,然后精准的片下来,把鱼骨剔了出来。   “张婶,把这鱼肉剁碎,要连鱼刺都察觉不到为止。”周媚叮嘱下去,然后拿出四棵白菜,也让另一人开始剁菜。   接下来,揉面的揉面,切肉的切肉,厨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   等一切都准备好,周媚交给她们如何调陷,然后如何擀面皮,包水饺,当然不同的馅料,包的方法也不同,有直接对折捏紧的,有攥的,也有捏好对折的,各种各样,不过今天只有三种馅料,所以也只能包三种。   “几位婶子,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包饺耳,当然无论外人如何说,咱们这种调制馅料的方法是不能外传的,虽说有人能吃出来,但是几种特别的方法,他们还是摸不准,咱们是靠着这个赚钱的。”   “是,小姐,咱们都明白,您就放心吧。”张婆子笑呵呵的说道。   “好了,今天下午就把这些包完就好,晚上咱们也做来吃。”虽然不知道这四个人能做多少,但是也不知道铺子开张的情况,不知道客人多不多,若是供应不上,还是要继续添人的。   房间里,赵氏正在和李妈妈哄着周棠玩耍,看到周媚进来,赵氏招手让她过去。   “怎么样?还可以吗?”   “还不知道呢,等看看再说吧,咱们的铺子不说,就是仙客居那边,都不知道到时候销量会怎样,不过我觉得应该能很不错。”走上前,逗弄着赵氏怀里的周棠,“娘就放心吧,咱们再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还是我的媚儿厉害。”赵氏笑的眼睛都湿润了。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心愿啊?”周媚轻声问道。   那边,李妈妈听到这里,抱着周棠,去旁边的暖阁了,把空间留给了她们母女。   赵氏看着门口李妈妈和儿子消失在外面的背影,许久才叹口气道:“娘没事,只是这件事重大,你还小,等你长大之后再说吧,就算是现在和你说了,也是于事无补,咱们还是等你长大再说吧,或者是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很严重?”周媚说不上是不是好奇,其实不知道也没有什么,但是赵氏会有心事。   她是病人,心里长期压着某件很重的事情,也影响康复。   赵氏摸着她细滑的青丝,笑着点点头,“很严重,若是被他们知道,咱们一家说不定会过的比最困难的时候还要困难。”   不说是那个尚书府的继母,就算是大房,因为她的逃婚,而代替她香消玉殒的那份怨恨,就无法言说。   现在六部掌控朝廷各方各面,还有那位不知道是何性情的未及冠的淳亲王,大燕朝以后是福是祸,还真是未知数。   “那就不说了,只要咱们一家过得好,管别人是吃糠咽菜,还是喝西北风,都与咱们没有关系。”周媚撇嘴淡淡说道。   赵氏听闻,不由得低笑出声,“你呀,怎么能这般说话。”   “我们又不是救世主,哪里管别人那么多。”   下午水饺包了很多,周媚让他们端着送去仙客居,和他们说了做法,然后就回来,晚上一家人也开始品尝这两种味道的水饺,白菜肉的好吃,而鱼肉馅的也还不错,虽说带有一点点的腥味,却也不妨碍口感。   “这味道还真不错,两种都很好吃。”赵氏笑着满意的点点头。   “嗯,那铺子咱们这几天就收拾一下,过几日就开张,至于桌椅,爹这几天就出去找木器行看看吧,咱们铺子也该定下来了,早开张也能早点见钱不是。”   周三壮点点头,道:“行,我明天就去置办。”   赵氏想了想问道:“给旁边那位身子送去了?”   “送了两盘,反正都是邻居,想吃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买。”周媚微微笑道。   “有事就多帮衬着,他们祖孙俩,也不容易。”   ☆、第039章,开张   桌子是五日后全部做好送来的,而一楼和二楼也都已经收拾妥当,这些又是花了近十两银钱,之后她把准备好的笔墨,还有周三壮准备好的木牌,拿去给赵氏。   “娘,你写几个菜牌吧,以后他们进来就可以看着菜牌点菜了。”   赵氏坐在床边,等李婆子搀扶着她走到桌边坐下,她抬头看着女儿问道:“都写什么?”   “就写白菜鲜肉饺耳,鲜鱼肉饺耳,还有蘑菇鲜肉饺耳……”之后周媚一边说,赵氏在旁边慢慢写着,虽然写的很慢,但是那一手正楷小字写的很是漂亮。   等写完之后,周媚看着面前这八个小木牌,满意的点点头。   “咱们只卖饺耳吗?”赵氏问道。   “还有几样小菜,不过那种太麻烦的炒菜咱们这里没有,毕竟咱家的饺耳还在仙客居里面卖不是?若是那样的话,咱们也比不过人家啊,还是只卖饺耳来得好,然后再做点别的饭食,咱们只做面食就好,既省时,也方便。”   “我还以为你要大开大办呢。”赵氏笑道。   “咱家本来就人少,太忙活也不见得就是好事,这样就很好,以后时间还长着呢,等弟弟再大一点咱们也不晚。”   之后又忙碌了几日,将前面的铺面都收拾好,这才决定等月底就开张。   而李掌柜也还不错,因为仙客居这几日的收益很好,想必会比以往的月份收入的都要多,也不在乎提拔一下周家。   所以这人来客往的,周家面食铺还没有开张,就有不少的人都有所耳闻,虽然是在二道街,却也很方便,毕竟这左邻右舍的,也都是铺子,而且渝州府毕竟是毗邻燕京的府城,也是北上南下的必经之路,所以一直都是繁荣喧嚣之地,就算铺子不是开在中心街,想必也不会太冷清。   而且就算铺子里的生意不好,不是还有仙客居嘛,那里可是每日都客来送往,热闹不已,从来都没有生意清淡的时候。   所以铺子第一天开张,可谓是很热闹,毕竟那饺耳已经在仙客居打开了知名度,再说,单独是一盘饺子,总比在仙客居要省钱的多,那种很奢华大的酒楼,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   但是周记面食铺却不一样,最便宜的一份白菜鲜肉水饺只需要四十文钱,最贵的是咸鱼肉也只是一百文一份,偶尔吃一顿还是好的。   厨房里忙活的紧,六位妈妈全部都过来帮忙了,就这样依旧还是忙的无法转身,这里除了饺耳,还有四样小凉菜,也有凉拌的菠菜,这道菜倒是紧俏,只因为周媚用在锅里烘干的花生在蒜缸里捣碎,和菠菜调匀,那种味道别提多有风味了。   第一天结束之后,周媚清点了一下,赚了有七两银子,去除成本,也净赚五两多,这还是算上昨天她们包了一下午,否则第一天的话真的是不够卖的。   而且以后还要供应着仙客居的水饺,这也只能很努力的忙活了。   至于再添人,周媚现在还没有那个打算。   再说这也只是缓解现在的状况,她可没想着仅仅靠着这种铺子就想发家,在这种民以食为天的年代,还是开粮店之类的来的划算。   不过想归想,还是要仔细的考察一下才能做决定。   酒楼她就不想了,天下的酒楼那么多,她何必还要去分一杯羹,不是说碍着仙客居不好意思,主要是很多的菜色是没有调料做不出来的,既然如此,也就不去打那个主意了。   日子一天天的进入常规,周媚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在后院陪着赵氏和周棠,铺子里则是有周三壮,他虽然不识字,但是对于算银子,也是没有问题的。   赵氏也让人出去买了纸笔,大部分时间就是教导女儿认字,让她惊喜的事,女儿真的很厉害,以前虽然没有学过认字,但是那聪慧的头脑,几乎是她读一遍,她就能完全记住,这顿时让赵氏好似是看到了有待打磨的璞玉一般,更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女儿身上。   有时候看着女儿在那边写字,她会遗憾的在心中感叹,若是自己的女儿生为男儿身,以后必定会金榜题名的。   “夫人,小姐真厉害啊。”李妈妈抱着周棠,看着在那边桌上练字的周媚,悄声对赵氏道。   赵氏含笑着点点头,“是啊,只是可惜,生错了女儿身。”   “夫人也不能这么说,小姐都这么聪慧,小少爷也不会差了。”李妈妈笑着说道。   “希望如此吧。”   书中的繁体字周媚大多数都认识,就算稍微有些不明白的,顺着前后的字句也能知道是什么字,只是她毛笔字就不见得有多好,却也压根就不像是第一次提笔写字的,不过她也没想着藏拙,反正她又不出仕,就算是聪慧点又如何?   等一个月下来,周媚就在赵氏的房中手持毛笔,算着面前的账目,一个月下来,除去那些成本,总共赚了一百二十两,对于这个数字,周媚还是很满意的,虽然相比较起仙客居的每月六七百两自己的这点钱也并不多,但是却也算的上是她的第一桶金。   “娘,这个月咱们赚了一百多两,还有多出来的三钱。”说完看着李婆子道:“李妈妈,这里是十六两,也是你们第一个月的工钱,你送下去吧。”   李妈妈看着那银锭子,接在手里,总觉得很重,话说十六两银子本来就不轻。   “谢谢大小姐。”每人每月二两啊,一年就是二十四两,有这些银子他们完全可以过得好好的,而且他们吃的也很好,馒头蔬菜饺耳,而且炖炖都有肉,这虽然在以前的主子家吃的也不差,但是银钱却也只有一两,只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老太太身边受宠的丫鬟和嬷嬷才能每月二两银钱,而她后来被卖,就是因为得罪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被栽赃偷了小姐身边的东西,被打了二十大板然后发卖了,她今年四十多了,那二十大板,差点没要了她的命。   如今居然也拿到了二两月钱,而且这一个月自己并没有多累,虽然平时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夫人和小少爷身边,松闲的时候也是要去前面铺子里帮忙,有时候也会因为包饺耳累的肩膀脖子都疼,但是在那绵软的大炕上抱着厚厚的棉被睡上一晚上,第二天疲劳尽消,这种日子,她很是喜欢。   能来到这种人家真的是很好,刚来的第一天小姐的那番话,本来还让她很是忐忑,谁知道都过去一个月了,小姐连句重话都没说,很显然只要不做错事,一家人都很是好说话。   ☆、第040章,学刺绣   李妈妈拿着银子出去了,而周媚则是取出二两银子递给身边的春琴。   “这是你的,存着吧,等以后你年纪大了,娘肯定会为你找个好人家的,女子手里还是有些嫁妆的好。”   春琴闻言,整张小脸都红了,来了周家一个月了,原本那张蜡黄的小脸也渐渐变得白皙起来,春琴本来就长得很不错,这一个月来倒是变得格外水灵起来。   长大之后,也会是个美人胚子。   赵氏在那边笑着点点头,“是啊,以后定会给春琴找个好婆家。”   “想买胭脂水粉,还是好看的首饰衣裳,慢慢的存钱都能买的上。”周媚笑道。   赵氏在那边拾起一个线绷,她在给女儿做丝帕,如今身子越来越好,这几日不用人搀扶着,也能在屋子内外走上好一会,倒是让她心情也舒畅了很多。   “媚儿也快过生辰了,到时候咱们家里好好热闹一下。”家里很久没有热闹一番了,如今日子好了,也要有件好事冲冲晦气。   周媚点点头,“行,就按娘说的做吧。”   等将银子放进钱箱之后,周媚想了想才对她道:“娘,以后咱们有了钱,买良田好不好?我想着以后开粮店,不都说民以食为天嘛。”   赵氏思忖片刻之后点点头,“我觉得也行,京城的高门大户大多都把自己庄子上的粮食卖掉换银钱,而且这些年……那就开粮店吧。”   有些话,她没有说出来,皇上在位的十二年间,对侯门权贵多有打压,他们手中的资产也被皇上用各种理由收归国库,就连手中的田庄也是逼迫着他们为了生计卖掉,听闻皇上病重,谁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就算是能挺上三五年,到时候想必大燕朝的朝政也会尽数落入那位王爷之手,还真是可怕啊,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诞下小皇子,她也跟着母亲进宫去看过,谁知道短短十几年,居然有了这种手段,想想就让人心生惊惧。   “嗯,咱们现在手中没有人,想要收粮食这一点就行不通,只能再等几年看看,若是能遇到合适的人,可以买下来做南北行货的掌柜,实在不行就买几个精明机灵的小厮,慢慢教也是可以的,不过我想着还是自己手里有地要来的划算。”   听到女儿侃侃而谈,赵氏只觉得似乎并不怎么了解这个自己生下来的女儿,明明有些话她都从来没有说过,她却似乎都明白一般。   只是不管她是真明白还是误打误撞,如今能过上这样的日子,确实是她的功劳,这是不用问的。   “你想怎么做,就尽管去做,娘和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跟在你外祖母身边读书写字,也做女红刺绣,你要学绣活吗?”女孩子家的,还是要学一学女红的好,否则的话,若是只懂得赚钱,这以后去了婆家,只会管中馈,而无法给丈夫做贴身的衣物,婆婆也是不会看得起的。   不过,也许就算是学了,婆婆看不上照旧是看不上,她不就是这个样子嘛。   周媚却并没有反驳,而是自然而然的点点头,“好啊,我跟着娘学。”   本以为会很容易,只是真等着拿起绣花针的时候,才发现看花容易绣花难啊,只是她从来都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更不可能半途而废。   第一天结束,她看着被扎了好几个洞的指腹,有些无奈,但是也发现,只要用心,个把月之后也许就会绣出一只水鸭了。   转眼间,到了二月十四,这一日是周媚的生辰。   中午李妈妈和王妈妈做了一桌好菜,赵氏也请来了邻居那一对孤寡祖孙俩一起过来吃饭。   两家人热热闹闹的吃过午饭之后,周媚让春琴拿着各种点心去陪着那个小家伙玩去了,而赵氏则是和那位老太太以及周媚在房间里做绣活。   赵氏会的是苏绣,而当看到那位老婆婆的绣活之后,也是狠狠地吃了一惊。   “曲婶,你这是蜀绣?”曲老太太绣的是一件衣裳的前襟,看大小是给自己孙儿绣的,是锦鲤戏莲,红白相映的锦鲤在翠绿的荷叶中嬉戏,一朵纤细而柔美的荷苞正似开非开,莫说是赵氏了,就连对刺绣一点都不懂的周媚看到后,也是被深深的吸引,那看起来就是活物一般,粗看细看,都好似都闻到淡淡的荷香一般。   “曲奶奶,你这锦鲤戏莲真漂亮。”周媚由衷的赞叹。   曲老太太听到周媚的夸赞,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她把小衣裳扑在两人面前,笑道:“媚姐儿想学吗?”   周媚微楞,随后抬头看着满头银丝的老人,笑着点点头,“想,曲奶奶教我吗?”   “教,只要你想学,我就教给你,老婆子年纪大了,膝下又没有女儿孙女,不知道何时这一闭上眼,这一手绣活就糟蹋了,若是媚姐儿想学,那再好不过了。”曲老太太笑着点点头。   她很喜欢这个小丫头,这些日子看着她将整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也照顾着自己的母亲身子日渐康复,不用问也是个孝顺的,而孝顺的孩子到哪里都不是个怀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发现,她觉得这一家都是好人,当家的憨厚,夫人贤惠仁慈,对他们祖孙俩也很是照顾,让她觉得很舒心。   赵氏抬手抚上那活灵活现的锦鲤,这种手艺,还真的是很不多见。   “曲婶,你这一手绣活,不说鬼斧神工,也绝对可一说是绝妙无双了。”赵氏感慨道。   谁知道曲老太太的下一句话,却让赵氏和周媚顿时惊在当场。   “婆子我几十年前是宫里绣衣局的总管事,这还是小家小样,以前也给两代皇帝绣过龙袍。”   “这么厉害?”周媚咋舌。   乖乖,绣过龙袍啊。   ☆、第041章,秘辛   乖乖,绣过龙袍啊。   还真是看不出来。   “也难怪曲婶的孙子才那么小。”平常的宫女年过二十六就会被放出宫,而像曲婶这般的,想必就会更晚,甚至压根就不会放出来,看她的年纪,想必是碰上了三十多年前的藩王谋逆,这才逃出宫的吧。   “是啊。”曲老太太点点头,“三十一年前,十二藩王联合起来攻打京城,当时整个皇宫乱作一团,禁卫军也是死伤无数,我这才逃出来,若不是后来闹得实在是厉害,我说不定会在那深宫里,一直到老死。”   “那件事我也听说过,据说后来十二藩王最后被宣大将军围困于皇城,等叛乱平息,十二藩王全部满门抄斩,就连嫁出去的女儿都难以幸免,听说当时的皇后都被赐了三尺白绫,命丧冷宫。”   “是啊,那个时候真的很惨烈。”曲老太太叹口气,语气中还带着心有余悸。   不过随后她就笑眯眯的看着周媚,道:“既然媚姐儿想学,奶奶我就好好的教你,你可不许临阵退缩,到时候婆子我可不应。”   “放心吧,曲奶奶,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行,每日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就到我家里的绣房,我在那里等你。”   “好,我会准时过去的。”   之后周媚就在旁边自己捏针绣着,而旁边赵氏则是和曲老太太说话。   而周媚也就知道了,曲老太太出宫后回到老家渝州府,嫁给了一个铁匠,后来生下了一儿一女,女儿没到五岁就夭折了,儿子后来娶了一个油坊家的长女,生下了现在的这个小孙儿陈硕,而就在陈硕一周岁的时候,曲老太太的丈夫和儿子高兴的多喝了几杯,后来愣是不顾曲老太太的劝说,去作坊打铁,结果一场火,将两人都烧死了,那媳妇不想守活寡,在丈夫和公公死后不到半年就和一个城里有头有脸的男人有了首尾,后来被曲老太太发现,就找到了亲家公说要沉塘,后来还是亲家母好说歹说,才领了一份休书,将女儿带回了家,孙子他们是没有指望了,之后那媳妇给那位富户做了妾室,没过两个月就被那富户的嫡妻给折磨死了,据说死状还很凄惨,被发现的时候,下身都生了蛆。   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按理这种事情是不宜对外人说的,可能是曲老太太孤独的时间太久了,心里的事情想要找人发泄一下,再加上周家一家都是好的,所以也就卸了心防。   不得不说,这曲老太太的一辈子过的还真是凄苦。   第二日,周媚用过早饭就去曲老太太那边点卯了。   曲老太太和她的孙子住的是一座两进的院子,他们祖孙俩住在前院,后院则是老太太平时做绣活的地方。   一走进去,周媚就看到屋子前面的那张屏风,是一副花开富贵的牡丹图,色彩艳丽不说,那一手绣活更是惟妙惟肖,恍若置身于牡丹花从一般。   “媚姐儿来了啊?”屏风后面,曲老太太声音含笑的传了出来。   周媚把视线拉回来,绕过屏风,就看到曲老太太正坐在一张大的绣架前,面前的绣架上是一副半成品的大幅锦鲤戏莲图。   而在曲老太太旁边,则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妇人,再看到周媚进来的时候,笑着福身请了一个安,然后就走到旁边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是杜嬷嬷,跟在我身边也有三十年了,是我这里唯一伺候的人。”和周媚说完之后,她就对杜嬷嬷道:“淑芳,你去看看硕儿起来了没有,照顾他吃早饭吧。”   “是,老夫人。”杜嬷嬷福身就出去了。   “曲奶奶,陈硕没有读书吗?”周媚问道。   “请了一位先生,还没有过来,咱们不用管,你在这边坐下吧,我教你。”曲老太太指了指旁边的那个半米长的绣架让她在绣墩上坐下。   等周媚坐好之后,她从旁边蔢篓里取出一根蓝色的丝线,递给周媚,让她穿上,等看到周媚很痛快的把丝线穿好,曲老太太暗中点了点头,手脚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这样的人,想必是学的很快的。   之后,她就慢慢的先给周媚讲起了蜀绣的针法。   蜀绣针法共包括十二大类上百种,有晕针,铺针,滚针等,每一种阵法都很是细致惊韵,而且曲老太太的一手蜀绣双面绣,更是美的让人赞叹,旁边这一幅屏风就是双面绣,堪称巧夺天工。   这一上午两个时辰,周媚几乎都没有怎么下针,就是在绣绷上的一角,按照曲老太太的话不断的学着各种针法,等临走的时候,老太太还说,只是学针法,差不多就要学一年,周媚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不耐,点点头就笑着离开了。   等周媚离开,杜嬷嬷从旁边的耳房出来,对曲老太太轻声道:“老夫人,看来这位周小姐,是个有耐性的。”   “现在说还太早,今儿只是第一天,谁知道以后呢,再看看吧。”曲老太太嘴上这么说着,面上的笑容却瞒不了人,看来她对周媚也很是满意。   杜嬷嬷跟在她身边近三十年,自然是知道她的想法,随后抿唇笑而不语。   “祖母,硕儿肚子饿了。”下一刻,陈硕身着蓝色的小锦缎长衫走进来,拉着曲老太太的手道。   “好,咱们这就吃饭,不是还有饺耳吗?淑芳你再去炒两个菜吧。”曲老太太宠溺的摸着孙子的头,对杜嬷嬷道。   杜嬷嬷福身应声笑着离开了。   回到家,赵氏看到她回来,就让人去上菜了。   “学的怎么样?”她拉着周媚问道。   “今天上午只学了几种针法,不过曲老太太很厉害,她绣房里有一架花开富贵的屏风,是双面绣,很漂亮。”   “只要你愿意学就好,这女儿家,还是要学会女红的。”   “我明白,到时候我会给娘做衣裳的。”周媚笑道,“我爹呢?”   “这时候前面很忙,你爹也顾不上吃饭,咱们不等他了,他在铺子里就吃了。”   ☆、第042章,归家   等饭菜上来之后,母女俩在坐在一起用饭。   赵氏给她夹了菜,轻声道:“下个月初六是周老爷子的寿辰,你爹说要回去给他贺寿,咱们一起回去吧。”   周媚眉梢微微挑起,咽下嘴里的饭菜,道:“我和爹回去就好,娘就和弟弟在家里吧,你身子刚有起色,别再受了风,这一路颠簸的。”   “不用担心,娘没事的。”   “不管有没有事,娘和弟弟都别回去了,那一大家子就没有一个省心的,欺软怕硬,你身子刚刚才要开始静养,可别再让那一大家子气着,再说有我呢,爹也吃不了亏。”   赵氏拉着女儿的手,轻声道:“去了别吵架,有话慢慢说,若是实在说不通,你也别和他们动手,毕竟你还是个孩子,而且你那个大姑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能躲着就尽量躲着,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周媚扬起笑道:“看吧,我不让你回去是对的。娘就别替我担心了,他们一家都是跳骚,不行的话,咱们以后不会去就是了,离开他们咱们只能过的更好,再说,我也烦他们一家,我爹是他们儿子,又不是下人,要是你和爹还这么老实的话,我可就自己出去单过了。”   “别乱说,让别人听见,你还要不要嫁人了?”赵氏抬手堵住她的小嘴,嗔怪道。   周媚拉开她的手,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接下来的时间,她白天去曲老太太那边学刺绣,晚上就会到厨房看看账本,练几张字,日子倒也过的很充实。   一直到三月初五一大早,周媚才收拾好东西,换了一件衣裳,准备出门。   “媚儿,娘给你梳头。”看到她走出来,赵氏站在前面堂屋门前,冲她招手。   周媚走上前,跟着赵氏进了房间,然后被她拉到铜镜前之下,拿起梳子仔细的疏离着她日渐浓密的长发。   “娘,春琴梳的就很不错了。”至少是个她根本就弄不好的样式,她也偷偷的梳过,却依旧是只会两种,马尾以及麻花辫。   赵氏看着铜镜里娇俏的女儿,今天她穿了一件她给女儿做的云雁细锦衣,外面则是一件绢丝绣花的褙子,下身一件缕金挑线纱裙,因为她肌肤白皙,更是衬得整张小脸粉嫩光彩,等给她梳好一个简单的金兰发髻之后,从桌上的首饰盒里取出两支樱桃簪别在两边,额头中间贴了一朵梅花花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周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稀觉得恍惚,站起身看着赵氏道:“娘,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又就乱了,春琴年纪小,还不会这么多的发样。”   “没事,只是你出门,娘想让你漂漂亮亮的。”赵氏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如今她自己慢慢地走路是没有问题了,不得不说那位公孙先生的药是真的很厉害,虽然价格有点贵,这也值得了。   等在外面的周三壮今儿也是穿的很喜庆,身上的天蓝色长袍也是妻子给他做的,衣襟袖口和领口,依旧是松竹刺绣,只因为妻子很喜欢松竹的品格,虽然他不懂到底那柴火有啥品格,不过妻子喜欢,他也就喜欢。   “东西都搬到车上去了吗?”赵氏上前,给周三壮整理一下衣裳,抬头笑着问道。   “都弄好了,装了有半车,我还是第一次往家里送这么多东西。”周三壮看着妻子那柔美的脸庞,以往的颧骨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红润粉嫩的脸颊,美的让他心都化了。   想到昨晚他抱着她时的销魂感觉,让他都不想离开妻子那么就,虽然只有两日,还没走,却已经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了。   毕竟他和妻子已经有一年没有好好亲热了,临走的时候甚至有种想抱一抱妻子的冲动,奈何周围下人都看着,还有自己的女儿也在旁边。   “没事,以后若是你想送,咱们过年过节,就让人多送些回去就是,你们路上要小心,多看着女儿一些。”   “放心吧,外面有风,你也别再外面待太久,我和媚姐儿会早点回来的。”周三壮终于是没有忍住,握着妻子的手,依依不舍。   周媚看着这对夫妻,抿唇笑着,然后带着春琴上了车,外面没多久,就觉得马车一颤,接着就是一阵轻微的摇晃,开始往周家庄出发了。   她撩起车帘,看着赵氏站在后门,望着他们目送,一阵到转弯,她才消失在视线里。   “小姐,咱们多久能到啊?”春琴给周媚倒了一杯茶,然后从车里边的矮桌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放着三五种点心,她放在白瓷高脚盘里,递给周媚。   周媚没有动点心,而是抿口茶,拿起旁边的一本书。   “马车速度能快一点,下午就能到,若是中午饿了的话,车上有点心。”   一路上,马车开的并不是很快,所以也就不会那么颠簸,而周媚则是在这种颠簸状态下,没多大会就眯起了眼,随后倒在车内的白色锦榻上,慢慢的小睡过去。   看到她闭上眼,春琴从旁边取过一件小薄毯给她披在身上,然后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致。   等周媚被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看那日头,想必是到了午饭的时间,探头出去,外面居然已经到了辛安镇。   车帘掀开,周三壮探进头对她道:“媚姐儿,到镇上了,中午咱们在镇上吃饭,吃过饭再回村子,你看行不?”   “好,就照爹说的吧。”周媚点点头,把薄毯叠起来,然后走出马车,搭着周三壮的手落了地。   抬头看着面前的酒楼,然后扭头问周三壮道:“爹,这就是你以前做工的酒楼吗?”   “是啊,我给掌柜的准备了一点谢礼,咱们顺便在这里吃午饭。”   说着,抬脚走了进去。   ☆、第043章,中国好邻居   刚进门,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哟,这不是三壮嘛,今儿咋有空过来了?”   坐在柜台后面看着账本的一个中年男人看到周三壮的时候,一脸喜色,忙站起身打招呼。   周三壮笑呵呵的道:“杨大哥,明儿我爹过寿,我刚刚从城里赶回来,顺便来看看掌柜的,他人在吗?”   “在,咋不在呢,就在后院呢,正好吃晌饭的时间,你就留下来吃顿饭,这几个月没见,咱们的三壮可不是出息了,好,好好好。”男人连连称赞,然后招来伙计,让他带着周三壮去了后院。   庆顺酒楼的小伙计都认识周三壮,这不这个就是和周三壮说了一路,一直到后院,那嘴还是依依不舍的闲不住,不过看到自家掌柜的,也只能甩着汗巾,转身去前面忙活了。   “三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府城做生意吗?”庆顺的掌柜于冲看到周三壮,让他进屋坐下,然后让伺候的丫头去上茶点。   周三壮坐下后,笑道:“于掌柜,这不是我爹过寿,我们回来庆贺的,路过酒楼,正好赶上午饭,就进来了,这是给于掌柜和夫人的礼,这是给于少爷的,是我家婆娘给亲自挑的,也不知道夫人觉得好不好。”   于冲看着手里的一块金锁,分量很少足,色泽也很好,遂笑道:“三壮有心了,这可是要花不少银子的,让你破费了。”   “没什么,去年一年我也有幸得于掌柜照拂,否则我家都要饿死了。”周三壮是个好人,知道感恩,虽说人长的很一般,却也不难看,能让赵氏这种大小姐看上,也真的是两人的缘分,也是他的造化了。   只是周媚不是很喜欢这个爹的做法,对于上房的老爷子和老太太那倒是可以容忍,但是被兄弟姐妹欺负成那样,倒着实是让她头疼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啊!   “这就是你的女儿吧?”于冲年约三十左右,妻子刚刚去年年底有身孕,而且家中还有一房小妾,是他妻子的陪嫁,等那小妾扶着于夫人出来的时候,周媚上前见了一礼。   “是我家的大丫头,去年我在镇上做工,都是她在家里忙里忙外的。”周三壮语气轻快自豪的道。   “是个好姑娘,长的不像三壮,应该是随母亲,三壮好福气啊。”于夫人在那边笑道。   之后,于冲就和周三壮在客厅里喝茶说话,而周媚则是被于夫人带去了后堂。   “城里开铺子咋样啊?”于冲问道。   “家里开的是面食铺子,每月也有几十两进账,和那些大铺子比起来,算不上什么。”周三壮说道。   这些日子他都在铺子里忙活,也见过不少的人,三教九流的,再加上本来就不笨,所以说起话来还是头头是道的。   于冲点点头,“能有个营生就好,生意慢慢来,以后就会好起来的,你是个老实人,到了那种地方就要精明一些,别让家里人也跟着吃了亏。”   “是,于掌柜说的我都记下了。”周三壮点点头。   看到他这样,于冲笑着摇头,“你现在也是掌柜的,和我说话不用这么拘谨。中午就在这里用饭吧,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一早就走,到时候就不过来打扰于掌柜了,婆娘和儿子都在家里等着,我出来两天也不放心。”   “那也好,铺子里还是自己坐镇才放心。”   后院,于夫人一手拉着周媚,一手拿着金锁道:“让你们家破费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夫人不用客气,这是我娘亲自去城里的铺子选的,去年若不是因为夫人有孕,于掌柜心情大好给了我爹一两银子的喜钱,我们家这个年可不是就过不得这么舒坦。”   “那都是应该的,咱们酒楼两个大厨,五个小伙计,你爹在这里的一年,可是勤勤恳恳的,你爹一走,我们新招来的,总是让那两个大厨费脑筋,不过现在好了,好人有好报,你们家也开上铺子了,理应是我们过去道喜,只是我这刚有身孕,身子还不稳妥,也就耽搁下来了。”   “不碍事的。”周媚笑道。   “不怪我们就好,今天中午就在我这里用饭吧,你们一路从府城过来,想必肚子都饿了吧。”说完,就对身边的女子道:“秀珠,你去前面说一声,让他们做两桌菜,一桌送到老爷房里,一桌送到这里。”   说完,于夫人看向一身精致的周媚道:“你还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吗?”   “没有,我不挑食的。”只是吃的不是很多罢了。   于夫人闻言,这才冲着那妾室点点头,而妾室也微微福身离开了。   饭菜很简单,四菜一汤,做的自然是比不得仙客居,却也并不差。   父女俩用过午饭之后,简单的和于冲夫妇道别,这才坐上马车往周家庄去了。   马车内,周媚看着春琴道:“你吃饱了?”   “吃饱了,谢谢小姐关心。”说完,微微倾身凑到她不远处,小声道:“只是他们家下人没有咱们吃得好。”   看着春琴那骄傲的样子,周媚也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捧起书钻研着。   没多久,马车停下,而外面也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声音。   “三壮啊,你可是回来了,城里的日子是不是可舒坦啊,这马车里是不是秀云?”   周媚掀开车帘,钻出来,看着那不远处走来的陆春花,笑道:“花婶,让你失望了,是我。我娘在城里带着我弟弟,没有回来。”   陆春花上前,掐着她的腋窝,将她抱下来,看着明媚如桃花的周媚,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揉了揉。   “这有啥好失望的,你能回来看三婶再好不过了,咋样,路上累不累?”说完,看这儿旁边这辆马车,一扭嘴,嗔笑道:“瞧瞧身子,这马车可不是比驴车舒服多了。”   “婶子,我一回来你就说个不停,这让我也插不上嘴啊,不过我给大伯婶子还有周墩带了好吃的。”说完,回头对春琴道:“春琴,把给花婶的东西拎下来。”   “是,小姐,您先进去吧,奴婢这就拿过去。”春琴正敞开车帘往外拎东西,给花婶家的东西是赵氏准备的,点心糖果还有各种香料之类的,足有很大的两个大包。   陆春花拉着周媚就往屋里走,“晚上就直接睡就好,你娘走的时候把要是给婶子拿着,婶子每隔两天过来烧烧灶头,绝对干燥舒坦。”   ☆、第044章,指点   周媚走进来,看到果然离开两个多月,屋子里很干净,而厨房灶间里还燃着柴火,屋子里也是很暖和,甚至在三月时节,感觉到有些热。   “花婶,谢谢你们。”周媚和陆春花走进炕间,留下周玉柱和周三壮在堂屋说话。   刚坐下,陆春花就问道:“媚姐儿,你娘身子咋样啊?”   “请了好的大夫看过,大夫说不是太严重的病,只是需要服药静养,所以这次回来爹就把娘和弟弟留在了城里,省的一路奔波,让身子再坏了。”   “这就对了,不会来也没事,就是不知道那老虔婆是不是要多嘴多舌,到时候你也别忍着,这有些人,你越是不和他计较,他就越能蹦跶,要多烦人就有多烦人。”陆春花义愤填膺的说道:“你娘的性子就是个软的,让你那个奶奶不知道磋磨了多少次,还一忍再忍,忍到最后,不说自己的身子坏了,看看你,八岁的孩子,以前都和豆芽菜似的,你可不能那样。”   “放心吧,花婶,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更不会让他们欺负我爹。”   “这就好。”   之后,春琴进来,把两个大包袱放在暖炕上,周媚打开来,对陆春花道:“花婶,这是我们从城里带回来的,都是我娘准备的,点心,腊肉,各种香料,还有果子,三匹布,花婶都带回去吧。”   看着那三匹绸布,以及满满一大包袱的吃食,陆春花乐的眉开眼笑。   “你看,你们回来就回来,还给我们准备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多费钱啊。”   “没事,花婶对我们家也是多有照顾,不过是一点东西,不值多少钱的,待会去给周墩吧。”   “行,那婶子就替那臭小子谢谢媚姐儿了。”   “没事!”   陆春花坐了好一会,才拎着东西回家了,而周媚则是让人把从城里带回来的被褥安置好,她就在炕间睡过去了。   天儿越来越暖和,所以这次带回来的被褥都是薄的,一路上马车的颠簸,她确实已经是觉得很累了。   晚上,她是被春琴喊起来的。   “小姐,该起来用晚饭了。”今儿的晚饭是陆春花帮着春琴做的,他们今天回来,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陆春花就拿来自家的东西,在这里做了一顿晚饭。   晚上,炕间的饭桌上,周媚带着春琴和花婶在炕上吃饭,因为这次回来人少,所以也就没有太过讲究。   “这次回来住几天?”花婶夹了一块肥肉放进嘴里问道。   周媚咽下口中的米饭,想了想道:“明天是我爷的六十大寿,等给他过完寿辰我们后天就走,城里的铺子也离不开人。”   “说是这么说,你们也就是,这也有些远,好在有马车,否则的话,可不得累坏了。”花婶叹口气说道。   “没关系,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以后我们就趁着逢年过节的时候再回来,若是花婶没事的话,就让大伯带你去城里住几日。”   “那感情好,以前我就跟着你大伯去过两次城里,那还是前两年的事。”花婶笑着点头。   等用过晚饭之后,花婶就带着周墩回去了,不是没话说,只是想让周媚能多休息休息。   晚上,周三壮是和张伯睡在大炕间,周媚则是和春琴在里间睡下。   清晨睁开眼,外面还是灰蒙蒙的,而身边春琴已经不在了,破旧的门帘外面,响起了柴火发出的噼啪声。   起身穿好衣裳,走出来的时候,春琴正在旁边洗菜。   “小姐,您起来了,婢子已经烧好了热水,先洗漱吧。”看到周媚出来,春琴把已经放的温热的水给周媚端过来。   周媚挽起衣袖走上前,手掌放进木盆里,“你怎么不多睡会,在家里不用起的太早。”   春琴嘻嘻笑道:“婢子不算早,老爷和张伯起的才早呢。”   “老爷去哪里了?”屋子里没有说话声,这个时候不在家?   “老爷和张伯去镇上了,说是还要买一些东西,天不亮就走了。”春琴把周媚洗过的水倒掉,然后等她坐下,拿起梳子给她梳发,“老爷临走的时候让婢子告诉小姐,他们很快就回来。”   “缺什么怎么不昨天买,真奇怪。”周媚低声念道。   “好像听说是老夫人病了,老爷昨晚出去了一趟,然后今天去镇上抓药,还说要买些小孩子的文房四宝,听说要送去上房。”春琴笑着回道,这还是听张伯说的,昨晚老爷和他念叨了好几遍,今天早上也是,生怕去了镇上忘记了。   周媚心里不以为然,那个老太太居然生病了?虽说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和周老太太直接对上,不过应该不是个好的。   说句实话,上房所有人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他们三房好的。   按理说,这么一大家子,总会有人不一样的,而且自己的爹还是三个兄弟里面最小的,这怎么就让所有人不待见,她可不认为这问题全出在赵氏身上。   古代都是嫡长子继承家业,就算是周大壮以后继承家业,这按照常理来说,在两位老人的心里,周三壮也应该比周二壮要吃香的多,现在还真是奇怪。   收拾好自己之后,周媚就和春琴在厨房里忙活,等做好早饭之后,周三壮还没有回来,虽说有马车,但是在镇上稍微耽误一些时间,来回最少也要一个时辰。   主仆两人也没有等他们,自己先行用过早饭之后,周媚就来到堂屋,把带回来的东西都在方桌上归置好。   “小姐,今天去贺寿,带上这些吗?”春琴其实心里是很佩服自家小姐的,在城里的时候还没有怎么觉得,如今来到周家庄,看到这简陋的茅草屋,想到去年的时候小姐一家人还是住在这里,可是今年就已经在城里租赁了铺子,开启了周记面食铺子,这速度也着实是太快了。   周媚看着方桌上的东西,有两匹绸布,一匹青色,一匹湘色,单只是这两匹布也要最少五两银子,另还有六封不同味道的点心,也是出自府城里最好的点心铺子,还有十斤肥肉,这是在镇上周三壮买的,再加上待会周三壮买回来的纸笔之类的文房四宝,就这一堆,送去贺寿完全就没有问题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招来红眼,那样的话可就真的是有些麻烦了。   “这些就足够了。”她点点头道。   ☆、第045章,贺寿   等周三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三刻了。   等他们坐好之后,春琴就端来饭菜,让他们先简单的用一下,之后周媚就和周三壮,拎着这些东西往老周家去了,至于张伯和春琴则是被留在了家里,中午让他们自己做饭就可以,毕竟这出去几个月就带回来下人,多少有些扎眼。   来到老周家,就听到热闹的说笑声,而门口也停了两牛车。   父女两人走进院子里,就看到几个孩子正在玩闹,而周老太太也在门口和一个很是富态的老太太说话,看到他们父女,也只是给了一个淡淡的白眼。   “娘,我们来给爹贺寿的。”周三壮笑着走上前。   朱氏冷着脸点点头,“来就来吧。”   周三壮被朱氏弄的稍微有些难堪,而旁边的老太太则是笑道:“老姐姐,这是你小儿子吧,瞧瞧,老大哥过寿带回来这么多东西。”   周媚似乎是没有看到朱氏的态度,拉着周三壮的衣袖道:“爹,把东西送进去吧,若是周老太太不欢迎咱们,咱们就回家吃饭。”   旁边的王老太太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过年闺女回娘家的时候也和她说起过老周家的事情,这老三娶了秀才闺女,老三媳妇她也是见过的,漂亮不说,给人的感觉就不像庄户人家的闺女,听说做的绣活也是很好,就是不知道这周老大姐怎么就不喜欢这个三媳妇。   在自己家里,大儿子重要,小儿子同样重要,只有不大不小的才不怎么管,真不知道这老周家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就算她是二房岳家,也管不了,只要自己女儿在婆家过得好就行。   朱氏听到周媚的话,眉毛微微皱起,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   来到上房,就看到一群男人围坐在炕上地下聊天,喝茶吃着果子,见他们父女俩进来,周老爷子微微皱起眉峰。   “来了!”   “哎,爹,今儿你六十六大寿,我回来给爹过寿。”周三壮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炕边的桌上。   周二壮走过来,扒拉着周三壮带回来的东西,随后笑道:“老三啊,你这带来的东西可是不老少,是不是在外面发财了?”   “也没有,就是现在去了府城做工,今天是爹的大寿,秀云就多买了一些。”家里的事情不能说,这是回来的时候女儿和他说的。   周二壮瘪嘴:“做的啥工,就这两匹布也要好几两银子吧?还有这又是点心又是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财了呢。”   “二伯,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多啊,我也觉得,我娘还没有穿上绸布呢。”周媚笑眯眯的看着周二壮,之后对周三壮道:“爹,我怎么说的,这湘色的布,就应该留给我娘,咱们送的多了,人家也不会感激,反而会变着法的再从咱们身上占便宜,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   周二壮被周媚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但是这个丫头又是个不要命的,他还真的有点打怵。   周老爷子面色也有些不愉,暗中等了周媚一眼,看着二儿子道:“好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就不让我痛快是吧?”   眼瞅着老爷子都这么说了,周二壮也只能歇声,而周三壮则是在接下来的时间没有人和他说话,只是拉着闺女在炕脚的角落坐下,听着他们聊天。   中午的饭桌上很是热闹,在周媚想来,若是没有他们父女,估计会更加的欢快。   一大群男人在炕间,周媚则是和这些女人坐在外面,至于她就和一群孩子一桌,先不说她是如何的被人挤兑,虽然只是她筷子到哪里,桌上的几家孩子筷子伸到哪里,到最后只得放下筷子不吃,毕竟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吃饭,能吃的痛快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炕间里,三个老爷子和两房岳家的两个兄弟并周家三房的儿子在一桌,而周三壮则是自然而然的被安置在了地上,大房和二房分别坐在两边的炕沿上,若不是桌子够大,估计这暖炕也放不下这八九个大男人。   而周三壮的状况和女儿差不了多少,虽说能吃到饭菜,只是面前全部都是素菜,至于肉类则是全部都放在里面,而他也不是个馋嘴的,伸长胳膊去夹菜那是不可能的。   周媚在外间的时候,里面就是酒杯碰撞的声音,偶尔还会传来周老爷子教育儿子的声音,或者是两房岳丈的附和声,好在没有大事发生。   “媚姐儿,你咋不吃了?”那边一桌,许氏笑望着她。   周媚看着面前八道菜全部都被挑拣的乱七八糟的样子,望着许氏,淡声道:“我不饿。”   “不会是嫌弃家里的饭菜吧?”朱氏冷冷说道。   周媚却并不介意,“比我们家里的要好。”   面前这鸡鸭鱼肉的,他们家可不是每天都吃的,只是个中的原因,她是不会多说的。   那边许老太太看着周媚,抬头对朱氏道:“朱大妹子,你这孙女长的可真是水灵,今年多大了?”   许氏笑嘻嘻的对她亲娘道:“娘,媚姐儿八岁了,长的像我那个弟妹,可不是水灵么。”   许老太太点点头:“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可不是,娘您也看见了,三弟这次回来可不是带了不少的东西,我刚才进去看,那两匹布可都是绸子的,摸上去那个滑手哟。”许氏羡慕的说道:“今年三弟带着三弟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都不在村里住了,人家可是过上好日子了。”   这话里的信息可是很多,至少周媚是听出来了。   许老太太身为许氏的亲娘,如何会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你呀,三房过上好日子,不也是你们的脸面嘛,这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以前在家里你让我惯得不轻,如今都是孩子的娘了,可要好好的孝顺公婆,有爱兄弟,否则你娘这张老脸可就丢光了。”   许氏娘家的条件相比较起周家来,也是一半一半。   ☆、第046章,话中有话   周家在村里有二百多亩地,而许氏娘家则是做小买卖的,家里编柳条筐送去城里买,日子倒也是不错。   而许氏曾经成亲的时候,嫁妆足有二十两,毕竟许氏是许家的长女,这长女出嫁总是要顾忌点脸面的。   朱氏咽下口中的饭菜,冲许老太太笑道:“这孩子是个孝顺的,进周家门十多年,连着生了两个大小子,这可是大功劳,还是许大妹子教女有方。”   “嗨,这有什么,如今大妮是你们周家的人,能碰到老姐姐这样的婆婆也是她的福分,瞧瞧老姐姐把我那两个大外甥教的可真不赖。”   “哪里的话。”朱氏摆手笑道:“这里面不是也有你们许家的功劳嘛。”   周媚听着两个老太太你来我往的互相吹捧,着实是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   她整理一下衣裳,站起身在众人的视线里走进大炕间,就看到周三壮守着一份没有多少肉丝的大白菜吃着,而在别人面前要么是鱼肉要么就是鸡肉排骨。   “爹,你吃饱了吗?”周媚轻声问道。   周三壮看着女儿那了然的神色,多少有些憋屈和无奈,不过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吃饱了。”他点点头。   她看着面前的几人,然后看着桌上的饭菜,微微一笑,轻声道:“也是,今儿是老爷子的大寿,饭菜很好吃,只是总吃大白菜哪里能吃得饱啊,再说爹也不喝酒,待会多吃点馒头。”   “哎,爹知道了。”周三壮感觉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了,这让许王两位老爷子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那我先回家了,爹吃完早点回去,别再让我回来找你,咱家里的事情还很多。”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老爷子和两位伯父一眼,扭身出去了。   她这一走,谁也没有留她,更别说打声招呼了。   这边,等周媚一走,饭桌上的气氛就有些沉闷,不过也念着今天是周老爷子的六十六大寿,众人也随后恢复谈笑,左右不过是不被看好的三房,而且他们只是其他房里的岳家,就算是三房以后有什么,他们也享受不到什么好处。   余下来的时间,其他的人更是不和周三壮说话了。   等用过午饭之后,周三壮和周老爷子说了一声准备回去,周老爷子眉眼连抬的都没抬,随意点点头就应了。   等他走出院子,就被朱氏喊住:“老三啊,你要回去了?”   周三壮点点头:“是啊娘,媚姐儿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   “你们不住在家里,现在住哪里?”朱氏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哦,孩子他娘身子不好,我就带着她去了城里,现在孩子他娘和棠哥儿都在城里呢。”周三壮是个老实的,就冲着这句话就明白了。   “城里?”朱氏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分,“那你们住哪里?在城里租的房子?”   “哪里有钱租房子,我在城里的酒楼谋了一份差事,就把孩子他娘安顿在那里。”这还是周媚让他这么说的,虽然觉得对自己的亲娘撒谎让他很不安,但是女儿也说了,若是他全盘托出,到时候上房必定会去找他们的麻烦,而现在自己的妻子需要静养,容不下那些烦心之事。   “你回去吧。”朱氏见根本就没有好处可以拿,顿时也就没有心情和他罗嗦。   当然她不会想到这个最老实的儿子冲着她撒了谎,否则还不得打死他。   急匆匆的回到家,就看到女儿和春琴正坐在院子的老槐树下做绣活,虽然女儿还刚开始学,绣的并不怎样。   “爹,回来的挺早。”周媚的语气带着丝丝赞赏。   周三壮不好意思的笑道:“吃完我就回来了,媚姐儿吃的饱吗?”   “哪里能吃得饱。”周媚笑道:“我在孩子桌上,他们的手都伸到菜里面了,我如何还能吃得下。”   周三壮听完后也只是笑,自己这闺女说这话,好似她不是孩子一般。   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对她道:“没吃饱,就让春琴给你做点吃的,别饿着肚子,咱们明早就回城里。”   “行。”   次日清晨,父女俩就坐上马车往城里去了。   等下午回到府城的时候,赵氏正在屋子里哄着周棠,再有一个多月,周棠就满一岁了,此时的周棠正是好动的年纪,这个时候正在王嬷嬷的搀扶下学走路,脚上穿的是赵氏新作的宝蓝色白底软谢,身上也是崭新的绸缎小衣,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   见到他们父女俩进来,赵氏起身走上前,拉着女儿仔细看了看。   “你们回去没事吧?”这话里的意思,他们都明白。   周媚拉着赵氏走到旁边坐下,笑道:“事倒是没有,只是没吃饱。”   说完,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和赵氏细细说了起来,等听完之后,赵氏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就转移了话题。   “没事就好,左右不过是一顿饭。对了,既然回来了,明天还去曲老夫人那边学绣活不?”   “学,你的女儿怎么会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周媚弯眉浅笑,然后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对赵氏道:“娘,你先和我爹说会话,我带周棠去院子里走走。”   “好,去吧。”   院子里,周棠被自己的姐姐拉着两只手正在学走路,旁边王嬷嬷和春琴在旁边看着。   “王嬷嬷,这两天家里的生意还好吧?”   “小姐放心吧,每天还是那么多客人,生意没问题,账本夫人都给您搁在书房里了,就等您回来再看。”   “那我娘的身子呢?”   “都好,夫人虽然每日都喝着药,但是夫人都觉得自己渐渐的好了,那位公孙大夫真的很厉害,昨天还来家里给夫人号脉,只说夫人的身子恢复的很好,在过两个月就没事了。”   那就好,若是这样的话,他们一家才算是真的没什么揪心的了。   晚上,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了饭,周媚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坐在书桌前,看着这两日的账目,这两日赚了有七两,算不得多,也还是可以的,自己家的店面不大,按理说每日能赚到五两就不错了,若不是碍着自己家的铺子比较新颖,还有背后有仙客居撑着,断然不会如此的,若是再加上每月往仙客居送去的那些水饺,他们家每月的收入大概有一百七八十两,毕竟仙客居的需求量可是很大。   接下来的日子,周媚白天回去旁边的曲老夫人家跟着她学蜀绣,晚上就在房里看账目,转眼之后一个月,就是周棠的周岁生辰,而值得恭喜的是,周棠在不满周岁的时候,就能自己蹒跚着走路了,而且还学会了简单的词汇。   比如爹,娘,姐姐,嬷嬷等,不得不说,这完全就是赵氏在旁边教的。   ☆、第047章,如雾如梭   这一日,赵氏让王嬷嬷去请来了曲老太太和陈硕来一起吃饭,而也让周三壮去酒楼里请李掌柜,这也只是打声招呼,人家日理万机,能来最好,不能来也是没办法的事,谁知道还没到中午,李珣就带着李贵,拎着贺礼就上门来了。   曲老太太给周棠准备的一套蜀绣的衣裳,衣裳上面是狮子滚绣球的花样,阵脚细致,恍若活物一般,不说周棠这小家伙懂不懂,反正周媚看着很喜欢。   而李珣带来的则是绸缎和点心,以及给周棠打的金项圈和金铃铛,让周三壮好一阵推脱,才在妻子的点头下收下了。   周媚给小家伙把金项圈和金铃铛手环带上,小家伙稍微活动一下,就能听到铃铛内玉柱清脆的响声,很是可爱。   “小少爷真的很可爱。”王嬷嬷笑眯眯的看着周棠,小姐和少爷完全像极了夫人,若是长的像老爷,那就不会这般俊俏了。   看着夫人那张柔美温和的脸,王嬷嬷觉得小姐依照现在的样子,长大后说不定会多么的娇艳,而小少爷也必定是极好看的。   只是可惜了小姐的出身,不知道以后会许给怎样的男子。   “是啊,咱们的棠哥儿长的真好看,长大了一定会迷倒很多女子的。”周媚笑嘻嘻的说道。   “姐姐,响,响……”周棠举着手腕,冲着周媚摇晃着,听到那响声,摇晃的更加欢快了。   周媚按下他的胳膊,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脸,“知道响,今天是棠哥儿的周岁生辰,待会可要多吃点,晚上的时候再取下来,知道吗?”   “不要!”周棠很干脆的拒绝了。   而周媚也没有和他讲道理,你还不要,等晚上咯的睡不着,不想都不行。   这才刚学会说话,就敢和她叫板,小东西,你还太嫩了。   现在回走了,赵氏就可以专心的养身子,若是这个小家伙敢不听话,她有的是办法管教这个小东西。   陪着周棠玩了一会,那边李嬷嬷就过来请他们去前面用饭了。   来到前面,赵氏正在和曲老夫人说话,陈硕则是坐在曲老太太旁边乖乖的吃着点心。   看到周媚领着周棠进来,赵氏伸出胳膊,接住跑过来的儿子,放他到自己腿上坐下,然后对他轻声道:“棠儿,这是曲奶奶,这是陈家哥哥,娘亲是如何教你的?”   “奶奶,哥哥。”周棠依偎在母亲怀里,圆圆的小脸,笑眯眯的看着陈硕,似乎是对他很感兴趣。   曲老夫人年纪大了,身边又只有这么一个孙子,所以对于小孩子可能是很喜欢,所以她平时很是严肃的表情带着一抹慈爱的笑。   “这孩子让你教的很好。”   “婶子过奖了。”赵氏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儿子,怎么能不高兴,“我生他的时候可是没少受罪,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何能不好好管教。”   “是啊,这孩子可以疼着,却不能惯坏了,记得我年轻的时候,凉王殿下……”话没有说完,曲老夫人就止住了话茬,随后笑道:“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今天棠哥儿才是主角。”   赵氏听闻那个名字也是有些微微的愕然,随后就笑着点点头,等饭菜上来之后,周棠就被周三壮抱去了前堂,一是让她们能好好吃饭,另外则是今天棠哥儿是小寿星,带他出去见见李珣。   用过午饭之后,周媚就回房休息,起床之后就去了曲老夫人家。   时间静静的趟过,当六月来临,满园的桂花香味,日夜在鼻翼间缭绕,经久不散,虽然还只是小小的花苞,但是因为密集,所以才有些浓郁,等到八月桂花完全开放,不知道又是何种的景色。   绣房里,曲老太太看着周媚绣出来的荷花手帕,神色透着一抹赞赏和惊讶,这才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她居然能把这多荷花绣的很是精致,完全是别人最少一年的手艺,真是不简单。   “曲奶奶,还可以吗?”周媚轻声问道。   曲老太太表情很淡的点点头:“不错,不过可不许骄傲,还要继续努力。”   “知道了。”周媚颔首。   时间,恍若流水花逝一般,在指缝中悄然而过。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让周三壮变得更有一个富家老爷的派头,也让蹒跚学步的咿呀小儿长成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小少年郎,更让周媚从稚嫩的少女,成长为一个妩媚动人的娇俏闺阁女儿。   后宅寝室临窗美人榻前,她一手捏着绣花针,一手按在一米见方的绣绷上,正在飞速的穿针引线。   如今,周家的下人在三年里,添了不少,她身边也由原来的春琴,多了一个年方十六的夏棋。   夏棋原本是江南某富庶人家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后来不小心目睹了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女和表哥私相授受被发现,让那小姐求着老太太将夏棋远远的发卖,后来因为性子着实不错,去年被周媚买到了自己身边。而赵氏身边也多了两个颇有规矩的丫头,打理着房中的一应物事,周三壮身边则是新添了两个小厮,毕竟这两年,周家的生意做得着实的好,在渝州府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的老爷了,也经常出去和那些商贾老爷喝茶吃饭,身边没有小厮也是不太方便。   午后的阳光,慵懒的透过敞开的窗棱洒在室内,在外面挺拔的杨树下,如同被打碎的琉璃一般,斑驳的碎在地面,外面偶尔会有几声蝉鸣和蛙鸣,临近秋天,蝉儿也已经渐渐变少,早已不复盛夏时节的聒噪,若是脑中再稍微想一些事情,连那仅有的几声蝉蛙之声,也不能入耳。   周媚今年已经十一岁,身量也比三年前张开了不少,虽然还是个簪着花髻的小女孩,可是在这早婚的古都内,再有四年就可以议亲了,说即将是待嫁少女也不为过。   ☆、第048章,发展   三年的时间,让她从娇萌的女儿长成了妩媚动人的少女,肤色赛过最顶级的羊脂白玉,胸口也已经鼓起一个小包,虽说还没有来葵水,却也在渝州府颇具名声,也不少的富家千金也有些交情,只是她虽然平时不喜出门,却并不妨碍有那么几个闺阁知己。   剪水瞳眸温和而静逸的看着面前绣绷上已经做了近一个月的富贵牡丹花样,阵阵分明却又显得那般的虚幻缥缈,那牡丹的花瓣鲜艳灼灼,花蕾也是娇媚诱人,如同雨后冲刷过的一般,依旧艳着。   再有不到半个月就是赵氏的生日了,这件珑烟缎面的外裳是她给母亲做的,而花样则是平时她让赵氏画的,不得不说,这个母亲可以衬得上是才女,虽说不会弹琴,但是至少四艺中,其他三艺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才女中的才女,偶尔师傅下山的时候会和母亲下棋,那位好酒,好茶,好棋的师傅,只要和母亲博弈,十局最多能赢三局,总是大户棋逢对手,让人好不酣畅。   说起她的那位师傅,叫做长春子,是位于云雾山上的一座不像道观的道观的道长,道观的名字自然是唤作长春观,而徒弟之后五个,其中一个是专管做饭,另一个则是小药童当归师兄,还有大师兄云忠仁和二师兄殷延青。   最开始的时候,在周家的庄子里遇到长春子,是被周家的商队从西域带回来的,她听说是大夫,就请他为母亲治病,谁知道他居然让自己做他的徒弟,那时她还以为这个长春子是江湖骗子,可是短短两个月就看到母亲奇迹般的康复,就连公孙大夫就拍手称奇,这才信了他,然后就每年抽出大半年跟着他去近千里外的云雾山学医,这一学就是两年。   云雾山人烟稀少,山上的道观朴素雅致,又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所以几位师兄待她是极好的,大师兄胸中有丘壑,是京城长乐侯府的世子爷,更是朝中位居二品的吏部尚书,专管朝中官员的调度,算得上是个很有权势的衙门了。至于二师兄,则是京都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统领禁军十二卫,是专属于皇帝的军队,掌管宫中一应安全,暗中也监管着百官的一举一动。   而跟在这两位师兄身边,对于京都的不少朝官以及簪缨世家,她也是知道了不少,却也只是表面的,内中的事情,也不是她这样一个女孩子能知道的。   房间的门推开,一个秀美的少女端着茶壶走进来,看到周媚正在入神的做绣活,轻手轻脚的把托盘放下。   “小姐,乐钊回来了。”   周媚停下手中的动作,把绣花针插在缎面上,抬手接过夏棋递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道:“让他去书房等我。”   “是。”夏棋福身退出去。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她就起身去了书房。   等来到书房,就看到门前站着一个看上去很是机灵的少年,那乌黑的大眼看到周媚的时候,就笑眯眯的弯起来。   “乐钊见过小姐。”   “今儿过来可是有事?”平时周家在渝州府的两家粮铺和两家古玩店都是乐钊在打理,他的算盘拨的很是利索,也认识字,听说他的父亲以前是秀才,后来在京城秋闱,出试院的时候,因为劳心劳累,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过来,而他家的几个叔伯,则是在乐钊父亲死后,直接明里暗里的瓜分了他们房里的田产银钱,让他们母女走投无路,后来才齐齐卖身,直到周媚买下了他们所居住的田庄,这才发现乐钊的才能,让他放在了自己身边,他的母亲林嬷嬷则是放在了周棠身边照应着。   乐钊跟着周媚走进书房,就把手上的账目送上来。   “小姐,商队回来了,这是唐伯此次带回来的账目,他们已经各自回家看家里人了,说是等十月份再走一趟,年底咱们还能赚一笔。”   打开账本,里面所记录的是商队这一季度来往的粗细账目以及各种物件的买卖价格,一笔一笔都很是精细。   商队是周媚两年前决定成立的,无非就是南来北往,赚取差价,北边的货物那道南方去售卖,而南边的精致玩意则是带回来在古玩店出售,如此每年这商队和两家古玩店大约能赚五万两银子,有的时候唐伯带领的商队还会深入到苗疆,那里地势险要,多有瘴气弥漫,若不是像唐伯这种熟悉大燕朝地理的走镖人,危险会更高。   所以周媚出的价格也是不低,唐伯每年有二百两,而下面的人则是每年七十两。   看完之后,她对乐钊道:“这次是要年底回来,等临走的时候,给商队的人做两件保暖的棉衣,也让他们注意安全,毕竟家里都有婆娘和孩子等着回来过年,从明年开始,让商队走三趟就可以了,避过雨季和雪季。”   “是,还是小姐想的周到。”乐钊笑眯眯的点头。   别看小姐今年不过十一,比他还要小七岁,但是那豁达的性子和周密的想法,都让他很是佩服。   等乐钊离开之后,她就清算了一些这三年多的账目,发现已经存了十三万两银子,大部分都是商队和古玩店赚来的,而两家粮铺每年能赚近一万两,面食铺和仙客居的饺耳这三年赚了有一万两,也幸好是组建了商队,否则的话,现在也只是很一般的小商户罢了,毕竟不说是京都燕京,就是渝州府这身价百万两的富绅就有近十家。   现在是在渝州府,毕竟还算不上是天下权利的中心,等过几年爹娘弟弟再大一点,他们全家想要举家迁止京城,到了那里,才能算是接近了财富的中心,而最主要的原因则是,京城的人文氛围定是会更加的浓厚,不说皇家书院是天下顶级大儒在授课,就是平常的书院里先生,也是博学多才,更是会教导学生六艺,这在普通的府城是很难达到的。   既然要学,自然要去好的书院,虽然和自己的努力也是分不开,不过周媚还是想给弟弟创造最好的条件。   忙完这里的事情之后,她就回房间继续做绣活,前些日子听爹的意思是,今年的中秋没有回去,等年底的时候,他们是要一家回去过年的。   ☆、第049章,叮嘱   这几年家里的日子过得好了,所以每年周三壮都会给老爷子二十两银子养老,这在如今物价很低的大燕朝来说,像周家那种人家,二十两也足够那么一大家子花两三年的,而且还是顿顿有肉的标准来说。   九月二十九,他们一家聚在一起为赵氏过完了二十八岁的生辰之后,晚上母女俩就睡在了一起。   “娘,咱们家现在有十多万两银子了,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赵氏侧身看着女儿那日渐张开的小脸,听到她的话抿唇轻笑,“娘只求你和棠儿身体健康,以后你能嫁到好人家一生幸福,别的就没什么可以奢求的了。”   “我今年才十一岁,距离说亲最少还有三年,不着急的,娘是不是嫌我在家碍眼啊。”   “别乱说。”赵氏把周媚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细滑的青丝,“女孩子哪里有不嫁人的,你现在年纪还小,就在娘身边待几年,等到及笄的时候,我的女儿定会嫁给一个好男儿的。”   “那娘当初是如何嫁给爹爹的?像娘这么好的人,嫁给官家做少奶奶都没问题,怎么会选择爹爹呢?”对于这个问题,她好奇的不得了。   赵氏抚摸着女儿的手微微顿住,随后笑道:“娘这边发生了很多事,现在和你说还太早,当初家里人也为娘说了一桩亲事,那户人家身份很高,只是那个人,却并不好,听说对待女儿比对下人都不如,至于你爹,除了身份低,也没有什么不好。”   周媚随即不语,她不知道那身份很高的人家到底是高到何种程度,不过在她的心里,周三壮还是个不错的人的,虽然有点愚孝,但是真正与赵氏和儿女无益的事情,他还是很有原则的懂得反抗的。   当初冬的第一场雪飞舞而下,白了院中的草木,白了房屋,也白了远处的景色。   大清早,周棠就和邻居的陈硕在院子里玩闹嬉戏,周媚则是在前面铺子里收账,这几年来,经常来周记面食铺用饭的客人都知道,周家有一位很是漂亮的小姑娘,这吃饭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来前面铺子帮忙,这让吃饭的客人看到这个可爱俏皮的小姑娘,总觉得就连食欲都好了很多。   周三壮在后院吃完早饭,就来前面接女儿的班。   “媚姐儿,这里交给爹,你去后面和你娘用早饭吧。”   周媚把手边的银钱整理好,接过一个客人送来的铜板,点点头。   “掌柜的,你家的姐儿可真是水灵,长的幸好不像你。”站在柜台前的男子接过周媚找来的零钱,冲着周三壮笑道。   周三壮闻言并没有生气,而是笑嘻嘻的点点头。   周媚扬起小脸,对那客人笑道:“大叔,我长的全部都是像了爹娘的优点。”   那中年男子看着周三壮,两人一起笑起来,“是是是,姐儿说的是,你们忙吧,我走了。”   “大叔慢走。”   忙活完手边的事情,交给周三壮之后,她就去后院找赵氏用早饭了。   只要在铺子里,周媚都会让周三壮先用完早饭,而赵氏就会放慢速度,等着周媚一起。   来到前厅,赵氏就招呼周媚,“媚儿,饿了吧,赶紧过来吃饭吧。”   “周棠呢?”外面下着雪,他还没玩够?   “他去曲老太太家里了,这几日都会跟着硕哥儿听先生讲课。”赵氏笑道。   周媚微微挑起眉梢,“他今年才四岁,能听得懂吗?”   “听不懂,不过反正棠儿也无事,能听进去多少算多少,等明年就给他启蒙,五岁也不算太早。”她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跟在母亲身边听她为自己读书,教自己写字,和她缓缓的说着各种书本上有或者自身经历的事情。   “那启蒙就找个好点的先生,等以后咱们去京城为棠儿找个更好的,到时候我让大师兄帮忙打听一下,毕竟那里咱们人生地不熟的。”   等那个敏感的词窜进耳中,赵氏的身子忍不住泛起一抹战栗,脸色也有些发白。   “娘,你不舒服?”周媚瞥眼看到她的神色有些不对,有些担心的问道。   赵氏按着眉梢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赶紧吃吧,吃完我就去休息一会,过几日咱们就要回周家庄了,还要准备带回去的东西。”   “我知道了,娘就放心吧,东西我自己收拾就好,前年不也是我准备的嘛,你现在就只管好好休息。”周媚有些不放心她,再说回去收拾的东西无非就是写衣料和吃食,再别的周家庄的人也用不上。   “那也行。”赵氏点点头。   用过早饭之后,赵氏就回房休息了,周媚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眉头深深的锁紧。   不舒服应该是没有,毕竟刚才来吃饭的时候母亲还好好的,难道就因为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可是却也没有别的,到底是哪句话让母亲变了脸色。   这些日子,她准备好了两匹布以及一些腊肠之类的肉类,还买了不少的点心,就等着回去的时候带走,毕竟那边的孩子不少,二房去年底的时候就怀上了,现在应该会爬了,不知道是不是需要准备一些适合孩子的料子。   他们是腊月二十七出发的,毕竟那栋房子是周三壮夫妇的回忆,虽然对于家来说,只要亲人在身边,哪里都一样,不过显然周三壮不是这么想的,能多住几天,也是好的。   下午到家之后,周三壮就指挥下人收拾行李去了,而周媚则是跟着赵氏往上房去了。   离开家四个春节,周棠只回来一次,这是第二次,但是小孩子敏感,他不用别人告诉,心里也明白,那家的人不喜欢自己娘亲,就连爹爹和自己也不喜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不是很希望去老宅。   “娘,咱们等过年的时候去不好吗?”   赵氏自然清楚儿子心里在想什么,拉着他的手捏了捏,笑道:“咱们就去坐一会就回家,那是你爷和奶,不能失礼。”   “……棠儿知道,不会失礼的。”周棠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赵氏那柔和的笑容,还是把心里的想法咽下去了。   他想说的是,反正那一家人只有看到银子才高兴,对于自己家并不喜欢,为什么爹娘每年都还要过去。   周媚一路倒是没有说什么,让她好奇的是,似乎那一家人对自己的忌惮很深,只要她在的时候,老周家总会是很老实。   所以但凡是周三壮平时回来一趟,她有时间总会跟着,不是怕周三壮偷偷给老周家塞银子,反正他那个老实爹给的也只是几两,都是他的私房钱,也不是怕那群人在背后耍什么幺蛾子,怕的是让周三壮真的伤了心,虽说他很好心,周媚还是很喜欢这个爹的。   ☆、第050章,送年礼   来到老周家,厨房里正在做饭,院子里几个孩子在玩闹,看到他们进来,都停下来好奇的看着周媚几人。   今儿赵氏穿着一件湘色的牡丹纹锦缎上衣,刺绣装花裙,外面还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纹褙子,再加上本来就长得很美,所以现在更显得让人无法忽视。   来到上房,周媚还是发现到了周家几个男人的眼神有些变了。   “老爷子,我们过来看您了,这些日子还好吧?”赵氏笑道。   “挺好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周老爷子问道。   现在三房条件好了,他有心修复两家的关系,却碍于周媚而不敢下手。   这几年也在儿子的嘴里听说了,现在三房的钱全部都是这个媚姐儿在管着,他也无法插手,对于这件事自己和两个儿子都和他说了好几遍,这银钱哪里能是闺女做主的,谁想到却被告知,如今三房的家业都是这个媚姐儿打下来的,他充其量就是在背后打打下手。   就算是不信三儿子的话,她也是没有办法。   毕竟现在家里这么多张嘴,如今老三家条件好了,居然不想着帮帮家里,听说他们在城里开了铺子,生意特别的好,   这两年以来,周家的人无不是觊觎着三房的家产,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就每年给二十两,这好几家子呢。   “下午刚到家,他爹在屋里收拾,我们娘仨就先来给老爷子送年货。”赵氏让丫头把带来的东西吃的送进灶间,点心和布匹都放到炕上,“这都是媚儿准备的,二哥房里添人,这些事很软的棉料,给小孩做衣裳是很舒服的,二嫂在房里吗?”   “孩子才四个月大,还离不开你二嫂。”周二壮的笑容有些怪异,不过等看到周媚取出来的银锁,这才恢复了正常。   “……”周媚勾勾唇,嗤笑一声,然后对赵氏道:“娘,年礼咱们也送到了,该回去了,爹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吃晚饭呢。”   说实话,在老周家,赵氏也总会全身不自在,她不明白的是,为何这家人似乎都怕她的女儿,明明媚儿是个温和的小姑娘。   母子三人和老爷子道别之后就回家了。   厨房里,两个婆子已经开始做饭了,周三壮则是在炕上看着账本,自从周媚每年都要去云雾山跟着长春子老先生学医之后,他就开始全方面的打理账目,别的就等女儿在家的时候看看就可以。   看到他们回来,周三壮搁下笔,走过去把赵氏接到炕上坐下,问道:“咋样?”   “什么怎么样?”赵氏笑道。   周三壮眨眨眼,似乎觉得妻子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就是,爹娘没有为难你们吗?”   “没有,只是把年礼送过去就回来了,这么短时间,我能有什么事,别乱想。”赵氏安慰道。   周三壮点点头,若是可以的话,他还真的不愿意多想,毕竟这么多年,老周家的那些人秉性如何,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几年他们三房日子过得好了,老周家就黏上来了,每年的二十两,都是周媚给他的私房钱,至于公中的账目,却是动不得,即使这样,老宅的人还每次都念念叨叨,总说二十两银子根本就不够那么多人吃喝。   事实上,这几年打理着家中的账目,他心里有一本明确的账目,虽说现在老宅只有他们三房分出去,那三家都在一起,但是二十两也足够家里用两年了,只是他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抱怨钱不够花。   他虽然平时在外人眼里老实木纳,却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现在老周家一家人都是靠自己养活着。   只是这也无法,毕竟那是自己的爹娘。   而他唯一感谢的,不是父母的生育之恩,而是妻子和儿女给他的默默地支持。   “你,你们放心吧,我会保护你们的。”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当晚,一家人用过晚饭之后,周三壮就拎着两坛酒去周玉柱家里找他聊天去了,而没过多久,花婶就带着周墩过来了,等周棠领着周墩去他的屋里玩,花婶干脆利索的拖鞋上炕,见周媚安安静静的坐在炕里面,支着大线绷做绣活,额角一缕青丝垂下来,让她那莹白的脸颊,在金黄色的烛光下,如同染上一抹金色,美的让人屏息。   好一会,陆春花才舒了一口气,对赵氏道:“两年没见,媚姐儿长的可真是好看。”   虽说他家的儿子比媚姐儿大了一岁,两家的关系虽然着几年没见,但也没有生分,却也觉得自己的儿子是配不上媚姐儿的,所以她也将这个念头搁在了心里。   这丫头值得更好的男子。   “只是长的像我娘。”周媚食指把青丝别到耳后,冲着陆春花微微一笑,然后继续低头绣屏风。   自从学会做绣活的时候,她除了给家里人绣衣衫,就是做些帕子香囊之类的,至于这种大幅的屏风还是第一次,主要是绣起来很慢,宽有近两米,长有三米,听赵氏说,这么大的一副放在他们这么小的宅子里面有些不合适,还是等以后换了大房子再说吧。   其实想想也是,毕竟他们一家以后的生意也许会渐渐变得更好,到时候家里的下人始终会变多,而现在的宅子就有些住的拥挤,以后定是要换宅子的。   面前是一副朝阳初升图,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蔚蓝色海洋,远处则是刚升起的半颗殷红色的太阳,近处有暗礁密布,远处则有海岛仙山,这幅图还是赵氏帮忙选的,她也觉得很是大气漂亮,或者是等绣好之后送给大师兄,然后再为二师兄绣一幅。   要知道她绣这一幅,若是不做别的话,至少需要近两个月,而曲奶奶则是一个月都用不上,现在的周媚虽然还不如曲老太太的绣活好,但是这几年也是学了有八成,不是她多聪明,手艺有多巧,而是肯下苦功夫。   曾经的周媚也不是天才,她无非就是认准了某件事,就会拼命的努力,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好在努力都会得到回报,这是不变的定律,也许并不是实质的,或者是能直接用肉眼可见的。   “这两年,家里过的如何?”赵氏正在给女儿劈绣线,陆春花取过一根和她一起忙着。   陆春花点点头,“还是和以前一样,糟心事也有,睡一觉就过去了。”   说完,好似想到了什么,她对赵氏道:“前些日子,你们家老宅可是闹起了一件事。”   ☆、第051章,谁家女儿不多情   “什么事?”赵氏问道。   “还不就是你家那个小姑子,听说看上了镇上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跟着婶子去赶集的时候遇到的,总之被说的那个少爷就是好的不得了,这不你那小姑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这就是春心萌动了。”   周媚抿唇憋笑,这个花婶还真是有意思,居然明白春心萌动。   不过想想也是,周彩燕比她大三岁,眼瞅着就快要及笄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喜欢上风流倜傥的少年郎也不意外。   “那老爷子和老太太是什么意思?”那两位老人不是个安分的,他们一心想着靠儿女谋福祉,已经与养儿防老背驰了很多。   儿子是没有什么指望了,他们一直都是希望女儿能嫁得好,然后能让他们抬高身价。   其实也许在村子里的人眼里,明白了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心思,会觉得有些过分,不过若是女儿能嫁得好,那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就是会觉得他们心思腌臜。   但是在赵氏这里,早已经不觉得有任何的过分了,毕竟她就是这么过来的,只是她的父亲不是为了因为让她过上好日子而高攀,纯粹是牺牲一个女儿,好得到全家上下的保护符,相比较起老爷子,坏了不止一星半点。   “谁知道呢,虽说彩燕那闺女长的也不错,可是这身份不行啊,人家男家可是镇上有钱人家的少爷,以后那可是要继承家业的,怎么着也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是吧,又不是啥天仙般的人儿,人家干啥要娶她啊。”说完凑近赵氏,神秘兮兮的道:“听说前些日子还让人去镇上打听,结果被人家知道,那家的夫人还传出话来了,说是一个庄户人家的女子居然妄想嫁给她儿子,别说是已经定亲了,就算是没定,也绝对不会娶这样的人家,背后打听男人想贴上去,做妾都嫌寒碜,你说说,这丢人不丢人,姑娘家的不懂事,那大人还不懂?现在好了,在村子里不知道被人怎么念叨呢,名声算是完了,以后嫁给别人做续弦都不知道人家要不要。”   赵氏听闻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茬,这说的是自己的小姑子,她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所幸避而不语。   陆春花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尴尬的笑道:“我不是说你,只是觉得你家那两个老的真的不咋样。”说完好似觉得自己说的还是太难听,忙又道:“我家那个老婆子也不好。”   等说完之后,看到赵氏那含笑的表情,愣了两秒,也失声笑起来了。   “我这嘴,你也知道,不过好在不会乱说,这些我也是听村里人说的,大体也是八九不离十。”   “我知道。”赵氏笑道,然后把手中的线递给周媚,“你也是好心。”   两人随后在一起说了好一会,才在周三壮回来之后,带着周墩离开了。   第二日,二十八,周三壮大清早起来,用过早饭之后,就往老宅去了。   平时一年他们家都在城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住几日,所以但凡是有时间,周三壮都会在老宅陪老爷子说话,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老子和两个兄弟在耳边嗡嗡的说着,无非是想家里的孩子都要碍着成亲了,他身为三叔要给点钱什么的,翻来覆去无非就是要钱。   不过这几年也就是说说罢了,每年二十两,不会少一个铜板,当然也不会多,若是真的敢背着家人偷偷多给家里人银子,不知道会被女儿怎么教育呢。   “娘,你不会管老宅的事情吧?”周媚等屋子里没人了,才开口问道。   赵氏从线绷中抬起头,笑着问道:“你希望我管?”   “自然不同意,他们家的事情咱们别掺和,反正咱们已经分出来了,而且就算没分出来,这养老的事情也用不到咱们,那也是大房的事情,咱们每年二十两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们别管。”   赵氏摇摇头,苦笑道:“说到底,你身上也流着周家的血。”   “这是两回事,是他们不仁在先。娘,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心里始终是这么想的。”说完,看着外面虚幻飘落的雪花,轻声道:“若是委曲求全的博个名声,娘,我宁肯背负着天下人的眼光,做个坏人。宁教我负天下人,也绝对不会坐等着让天下人付我。”   “……媚儿!”赵氏看着女儿的眼神透着震惊,她不明白,自己从小就亲自教导她,如何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不会随便断定这是好是坏,只是觉得和她预想中的有所不同。   周媚抬手覆上赵氏的手,温热的触感一直传达到她的心里。   “娘,只要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得开心,那些所谓的名声,有何意义,我不想为了那些虚幻的东西,让别人欺压在头顶上,放心吧,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赵氏知道自己的闺女是个有主见的,听她这么说,才有些微的放心。   “总是要以和为贵的。”   “嗯!”周媚点点头,“女儿知道。”   赵氏看着手里那苏绣的空谷幽兰花样,这是她准备做好之后给女儿做水烟裙,女儿长的像他要多,如今十二岁,正是鲜嫩的年纪,总要让女儿穿的鲜艳一些才好看。   “你小姑姑的事情,我是不管,毕竟这种事我也说不上什么。不过,若是周家需要咱们银钱上的帮忙,就帮一把吧,银子没了再赚就是了,女子的一辈子,可不能这么毁了。”   女儿现在还小,不懂得一个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若是名声坏了,就嫁不到好人家家里,那她这一生就算是毁了。   “放心吧,能帮我还是会帮的。”只是别最后帮人的反被埋怨就好。   年夜饭,是在老宅用,这是这几年的规律了,以前三房难过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想着让他们去过年的,现在日子过好了,银钱也有了,若是再不叫,亏得还是他们自己,这几年,老宅的孩子都有压岁钱,没人一串钱,几个孩子凑起来也有小一两。   ☆、第052章,垂涎   年夜饭,是在老宅用,这是这几年的规律了,以前三房难过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想着让他们去过年的,现在日子过好了,银钱也有了,若是再不叫,亏得还是他们自己,这几年,老宅的孩子都有压岁钱,没人一串钱,几个孩子凑起来也有小一两。   一家人穿好衣服之后,周三壮就抱起一身紫色锦缎小衣的周棠走在前面,因为这雪连着下了三日,到现在都还没有听,依旧是那飘飘洒洒的一片,如同精灵一般,滋润着万物,唰唰的声音也好似时间最曼妙的音乐一般,让人沉迷。   “相公。”赵氏取出一件白色的狐裘,小步上前,“天儿冷,给孩子添件衣裳。”   “哦。”周三壮放下儿子给他披上狐裘,然后抱起他,“走咯。”   后面,春琴和夏棋已经伺候周媚收拾好,一袭红色的云锦撒花烟罗衫,下身则是一套红色的点花百褶裙,外面一件白色的淡粉樱花的褙子,外面裹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显得格外的喜庆,映衬着那张羊脂玉般的脸颊更显得莹白透润,很是好看。   等一家人来到老宅,厨房里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晚霞映照着天边的山峰,显得格外的红,也格外的美,一种让人迷恋的美。   赵氏先去了上房,然后就带着两个丫头往厨房去了,毕竟在这种日子,她也是老周家的媳妇,去厨房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   上房炕角,大房的周文眼神垂涎的盯着周媚,从她出现的第一眼。   他今年已经十五了,再有两三年就要成亲了,而他也已经快要定亲了,是他舅家的表妹,比他小三岁,今年十二岁,就等她及笄之后,就可以成亲了。   没想到,自家的堂妹居然这么好看,只是因为实在是两家太过亲密,而无法成亲,不过谁也没说不能看看不是?   他从两年前就懂的男女之事了,那还是在一起如厕的时候,在窗边听到爹娘屋里的动静,从那一晚之后,他就经常在脑海里幻想着男女之间的亲密之事,如今见到这么漂亮的周媚,让他如何能不想,就连一开视线都觉得很是困难。   从一进门,她那看上去很是暖和的雪白狐裘就被丫头给脱下放好,那一身红色的衣裙,搭配着身上的碎花白色褙子,在两种极致色彩的映衬下,那张娇艳的小脸白皙的恍若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刺得人眼睛生疼。   “老爷子,过年好。”周媚淡淡笑道,而跟在她旁边的周棠也是冲着老爷子问好。   周老爷子看着这一队出色的过分的孙子孙女,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要说后悔,好像不是那种感觉,是觉得刺眼,碍眼,甚至是嫉妒,嫉妒他们两个比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孙子辈的任何一个都要好。   凭什么,这两个小崽子要比他疼爱的孙子们长得好不说,尤其是这个媚姐儿,小小年纪,就让三房踩在了他们的身上,听说每年能赚很多钱,但是却只给老家二十两,这二十两能做什么?   先不说他们这两个周三壮的爹娘了,就是他的两个兄弟的孩子成亲不用钱?他的亲妹妹成亲不用钱?结果呢?每年只不过就是给九牛一毛,拿着那点钱来恶心谁啊?   只是虽然心里埋怨很深,他却不敢多说什么,不知道为何,他有些怕自己这个孙女。   “雪丫头,带着你大姐去你姑屋里玩吧。”周老爷子对坐在炕里边的二房小孙女道。   老周家有三个儿子,大房两个男娃,二房两男一女,三房一男一女,在三房里,周媚是女孩子里年纪最大的。   周雪今年刚九岁,比周媚小三岁,长得也很是清秀。一身粉底碎花的襦袄长裙,显得小脸也很是白皙,毕竟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而且也没有所谓的污染,泛着粉嫩的白里透红。   她笑的很是含蓄,点点头,小动作的挪下炕,然后扬起小脸对周媚道:“大姐,咱们去姑姑房里吧。”   周媚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周老爷子,然后拉着周棠就跟着周雪去了。   周雪住在右边的耳房,自己占着两间屋子,左边的两间耳房就是厨房了。   走进外间,周雪就抬手轻轻的推开门,探头进去,“姑姑,你在屋子里做啥呢?”   “雪丫头啊,进来吧,姑姑在绣帕子。”里面是周彩燕略微有些傲气的声音。   进去之后,当周彩燕看到随后跟进来的几个侄子侄女倒是没什么,但是看到周媚的时候,表情有些微的龟裂。   “媚姐儿来了。”她的声音不冷不淡。   周媚微微点头,“小姑过年好。”   “都坐吧。”周彩燕对众人说道,然后把炕边的干果和点心盘子拿过来,放到他们面前,“吃点心吧,雪姐儿,给你大姐倒杯茶。”   “好,我这就去。”周雪拿起旁边的茶壶端着就出去了。   周雪这一走,屋子就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块桃花酥,这还是他们家前几天回来的时候带来的。   “棠儿,饿不饿?”把点心递给周棠,她笑问道。   周棠摇摇头,来的时候也稍微垫补了一下,现在倒也不饿,他也知道,来到老宅想吃饱是不可能的。   周雪不动声色的看着坐在炕边凳子上的周媚,那鲜艳的衣裳料子,那娇艳到过分的小脸,从里到外,都让她感到深深的嫉妒。   她是老周家两位老人的掌上明珠,从小别说是挨打,全家上下连句重话都没有人对她说过,就连大姐都没有她受宠。   她心里也明白,爹娘是想让她嫁得好人家,好为周家增光,谁知道她是看上了镇上的一位富家公子,奈何却落得个不堪的名声,若是周媚看上了那位公子,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娶周媚。   而最重要的是三房很早就被分出去了,这不被家族重视的子女,能过的这么好,怎么想怎么怪,凭什么她现在能绫罗绸缎,而自己却是粗布衣裳,就算现在穿的也是缎子,那也是去年中秋节,三哥让下人送回来的绸缎料子,她喜欢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让她觉得自己被周媚施舍了。   ☆、第053章,嫉妒   她从小到大就是个骄傲的人,这种被施舍的感觉,让她心里有种无明业火,想发泄,却找不到出口。   周雪端茶进来之后,给每人倒了一杯,然后乖乖的坐在门口边的炕沿上。   “大姐,你们今年什么时候回城里?”周雪看着周媚问道。   周媚抿口热茶润润喉,“初三就回去,在家里也无事,城里铺子还要有人看着才行。”   “大姐家的铺子是面食铺子吧?都卖什么呀?”周雪年纪小,在家里又是唯一的女孩子,若不是上面有了小姑姑周彩燕,估计在老周家,周雪就是比较受宠的孩子了。   这就好像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隐喻。   “馒头米饭还有各种小菜,家里过年吃的水饺也是。”   “是嘛!”周雪听到后,高兴的眯起清澈的大眼,笑道:“那水饺特别的好吃。”   “你喜欢就好,今天晚上多吃一些。”周媚笑道。   “嗯!”周雪笑嘻嘻的点点头。   周彩燕在那边看到两人似乎相交甚好的样子,微微的皱了皱眉。   这个雪丫头知不知道他们是谁啊?明明都被老周家赶出去了,还在自己面前嚣张,真是可笑。   只是她自持为长辈,面前的人在她面前都是晚辈,小子或者是小丫头,她是不会和她起冲突的,这是她的骄傲。   周文眼神垂涎的看着周媚,总觉得要是能娶了她的话,这辈子也算是无憾了,却也知道两人是血亲,是无法结合的,这让周文的心里如同有无数只猫爪子在搔恼一般,痒的要命,却也急的近乎疯狂。   如此炙热的眼神,周媚不可能察觉不到,只是根本就不想理会,毕竟也只是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再说了,她身边也带着人,不怕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到此,她对于老周家的人是更加的不喜了,这被全家人都讨厌的情况,还真的是很少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者是周三壮根本就不是老周家的孩子?   不过这种可能性被周媚瞬间掐断了,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周文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掩饰,也许在场的有不知道的,但是周彩燕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自然是看懂了周文的神情意味着什么。   她在心里暗暗的骂了周媚一声狐狸精之后,就对周文道:“文哥儿,你带着几个弟弟去你屋里玩吧,小姑和你妹妹说说话。”   周文顿时蹙起眉头,抬头看到周彩燕那严厉的眼神,想要反驳的话堵在喉咙,最后还是领着周武和周杨离开了。   “媚姐儿还有三四年就要说亲了吧。”她的笑容有些讥讽和冰冷。   周媚却故作不知,笑着点点头。   周彩燕恨极了她的表情,有种高高在上的意味,让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仅仅是简单的一眼,就让她觉得卑微到尘土里。   这种感觉,以前也许没有,但是今年见年,她的相貌衣着,还有那不知道有多少身家的背景都让她嫉妒,再想想自己,在村子里长得也不算太差,但是却被那位公子拒绝,尤其是那位夫人的言语极尽恶毒,说什么就算是为妾室都委屈了她的儿子,让她不只是声名扫地,在村子里连头都抬不起来,就是自己都觉得憋屈。   凭什么她怎么难堪,这个臭丫头就这么风光?   “也不知道咱们的媚姐儿能找个什么夫君,长得这么好看,还真是让人羡慕。”   周媚微微敛下眉,遮去眼底的晦暗,“这种事谁说得好,我毕竟还有好几年,小姑今年快要及笄了,不知道老爷子和老太太是否为小姑姑说了亲?到时候我们家定会为小姑添箱的。”   听闻这话,周彩燕搁在袖中的手攥紧,让疼痛警示自己别变了脸色。   她就不相信,她的事情,这个臭丫头会不知情,现在说这番话,是来羞辱于她?当真是可恶。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周彩燕的声音阴下来。   周雪则是睁着大眼,视线在大姐和小姑身上不断的转动,不明白,明明就是说了两句话,怎么这气氛就变了。   她取了一块点心递给周棠,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周彩燕一个。   明明她说的都是在正常不过的话,是她自己心里肮脏,擅自曲解了别人的意思,这样就翻脸了?   “自然是小姑的亲事,还是说小姑根本就不稀罕我们家的添箱,若是这样,我们也就不往上贴了。”   “你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骂我,别忘记,我是你小姑,是长辈。”周彩燕声音变得有些尖锐起来。   那件事是她心里的刺,容不得别人提起,而现在周媚恰恰就是三言两语的勾起了她的难堪,让她情绪有些浮躁。   看到她变色的表情,周媚拍拍手站起身,低头对身边的周棠道:“棠儿,咱们走吧。”   “最好现在就走,你真以为有点钱,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周彩燕因为怒火,胸脯起伏的厉害。   白中透着淡淡蓝色的绣鞋停住,房间内只余下浅浅的呼吸声。   周雪不知为何,也是屏住了呼吸,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一脸怒色的周彩燕,唇畔微微拉平,浮现出一抹怜悯的神色。   “我有钱就是了不起了,你能奈我何?还是说你没有花我家一个铜板?若是那样的话,你还真是清高呢,每年可是二十两,足够你们家好吃好喝两年了吧?居然这样的话,我们家就不给银子了,省的玷污了周小姐高贵的自尊。”说完,没有理会她变得更加铁青的脸以及淬毒的眼神,领着周棠离开了。   ☆、第054章,碰撞   走出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怒极的尖叫声和茶碗破裂的声音。   周棠回头看了那房间一眼,然后仰头看着家姐,问道:“姐,他们为什么不喜欢咱们一家?”   他们家又没有做错事,爹好娘也好,至少在城里的时候,他们家和左邻右舍的关系一直很融洽。   “你又不是银子,还指望所有人都喜欢你呀?”周媚笑着说道,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手,“没事的,反正咱们也不会经常见面。”   “她不是就要成亲了?”那个时候是需要回来的吧?   “就算是成亲,也没有你什么事,你还要读书呢。”而且出了那种事,好人家不会要,普通的人家,估计这一家子人也看不上,这才是成了高不成低不就,说亲就难了。   姐弟俩回到上房,看到的是常见的画面,炕上的三个父子惯例的“教育”不停劝导的周三壮,她并不意外,从她被打发出去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老三,你和爹透个实话,家里赚了多少钱,你妹妹的亲事现在是有些困难,你身为哥哥能忍心看着你妹妹这么下去,你……”   “我爹没钱。”周媚听了两句,就走了进去,“如今我家的钱全部都是我赚来的,他不敢暗下给你们钱,你们一家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媚姐儿……”就算是和老宅关系不好,也不能如此和长辈说话。   “爹!”周媚神色清冷的看着周三壮,然后指着那三个人道:“这几十年,他们是怎么对你,怎么对咱们三房,你心里不清楚?每年二十两银子不够他们好吃好喝?咱们每年逢年过节送回来的节礼不是钱?还是你觉得咱们家的钱是天上掉下来,大风刮来的?我娘当初的病根是如何落下来的你心里不清楚?这几年,我在外有多辛苦你心里也没数?”   周媚一连串的质问,别说是周三壮,就是那坐在炕上一副大老爷似的父子三人都哑口无言。   周老爷子眼瞅着周媚那冷冷的表情,心里既愤怒又微惧,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孙女说的默不作声,他只觉得这个小儿子果然是没用。   “你听听,三弟你听听,你这个女儿到底说的是啥话?爹娘生养你二十年,你就是生下这么一个不孝不悌的女儿来折磨咱们是吧?爹这还没有说什么呢,你这闺女就上头扑脸的,是要吃了我们一家啊?你也不管管?就眼瞅着她这么伤了爹娘的心?”周二壮厉声喝道。   “给我乖乖的闭嘴。”微微狭长的美眸轻扫而过,带着一抹让人心惊的气势,实则是杀气,让周二壮眼神一缩,就连那强壮的身子都颤抖了几下,“伤心?别开玩笑了,你们一家人还有心?这有心我爹娘都能被你们两个老东西赶出去,没心的话我爹娘还不早被你们磋磨死了?每年二十两都不满足,那以后就一个铜板都没有,给你们都能里外不是人,养的你们胃口越来越大,我看不给,谁敢给我说三道四,若是想拿捏着我爹,让我们一家人不好过,咱们两家谁都别想好过了,宁可我负天下人,也绝对不教天下人负我。”   说完,看着坐在那边满脸震惊的周三壮道:“爹,咱们家有现在的平静日子不容易,若是你敢背着我做出什么于我们一家不利的事情,我会劝娘与你和离的,别忘记这些年,她跟着你吃了多少苦。”   “媚姐儿,你不能。”周三壮顿时大惊失色,霍然站起身脸色煞白的看着莪女儿,不敢相信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周媚说出这番话,确实是吓唬他的,毕竟她心里很清楚,对于这个爹来说,那温柔秀美的娘,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那爹就别让娘和我们失望,退一万步讲,咱们这十里八村,就几个儿子能每年给长辈二十两,再退一步讲,这两人也用不着咱们养老,这原本就是大房的责任,而且说句良心话,从小到大,在这老宅,哪个人下地干活有爹出力多?人善被人欺,他们这是丧了良心了,适才在周彩燕屋里,她是如何骂女儿的我就不重复了,就是大房的周文看到我都是一副饿狼的样子,爹,孝顺是好事,但是你若继续愚孝,别怪我和棠儿不认你这个爹。”   周大壮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你这臭丫头别乱说,你自己不要脸,别坏了我家文哥儿的名声。”   “我呸!”周媚很不顾形象的吐了一口,“名声?你们老周家还要狗屁名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有没有这回事,你那儿子心里比谁都清楚,别人也不是傻子,别以为我给你们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这几年你们心里是如何想的,当我不知道?收起那些肮脏的心思,我眼里揉不得沙子。”   说完,对周三壮道:“爹,咱们还是回去吃年夜饭吧,在这里我没有胃口。”   之后就领着周棠去厨房里喊赵氏了。   在厨房里忙活的赵氏从进来就被孤立在一边,虽然那两房媳妇想要和赵氏凑近乎,但是她们是要看周老太太的脸色过活的,眼瞅着是老太太不愿意搭理赵氏,她们若是私自凑上去套近乎,等赵氏一走,她们指不定被老太太怎么训斥呢。   “娘,咱们回家吧。”周媚走进去,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里不禁叹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晚饭都还没有吃呢,居然就要回去?   周媚却没有回答,对正在干活的香兰和红梅道:“伺候夫人整理一下,咱们回家。”   “是!”   灶间的三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这年夜饭还没有吃完,这三房一家就全部都离开了,不能不让他们好奇。   ------题外话------   八号上架!么么哒   ☆、第055章,决断   回去的路上,赵氏问周媚,在上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没等周媚开口,周棠就握拳气愤答道:“是小姑姑,她骂姐姐。”   “骂你?燕子为啥要骂你?”周三壮错愕的看着周媚。   “因为爹给他们一家的银子,严重侮辱了老周家的自尊,所以以后咱们每年只给二两银子。”她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   赵氏也愣住,“二两?会不会少?”   “不少,周家庄的人家每年能花上三五两就已经很多了,咱们给上二两,在以前,他们家一年也足够了,这两年被我爹养大了胃口,现在居然还嫌少?毛病都是惯得,他们在我眼里充其量就是外人,我何必要花了钱还要被骂的里外不是人,爹娘能忍受,我不能忍。二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多。”   周媚的语气不容反驳,赵氏倒是没有太大的感慨,但是周三壮却心中颇为无奈。   他不是怪女儿,其实自己三房在老宅心里的位置,他比谁都清楚,如今每年给家里银钱,不过是为了不落人口柄,他的儿子对于读书很是厉害,不能因为自己爹娘家中的事情,影响了儿子的前程。   有些京城中的事情,他也是听妻子说的,当然妻子的事情,在嫁给自己没多久之后就和他说过,他不在乎,只是心疼他,还有些恐慌。   就怕将来妻子有一日会离他而去,只是这转眼都十几年了,她在自己身边相夫教子,对他更是体贴入微,嘘寒问暖,让他觉得这很美的妻子日渐真实。   回到家,周媚就亲自带着丫头去厨房里忙活了,晚上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了一顿算不上是多么温馨的年夜饭,毕竟他们心里都有心事。   初一一大早,周玉柱一家就过来了,和他们一家互相问候一番,周玉柱就和周三壮离开了,留下花婶在家里和赵氏聊天。   花婶听完赵氏的话,那张嘴可以挂酱油瓶子了。   “我觉得媚姐儿这丫头做得对,你们一家不在村子里,很多事情也不知道,每年二十两,这谁家能花那么多?我们这一家三口,每年使劲花也就一两银子,就你那婆婆家,这两年别提多讨人厌了,就你家那小姑子,整天在村子里花枝招展的,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是谁,我说,你们还是别管老宅的事情了,你那婆婆和妯娌,在村里没少嘀咕你们,就差当面磋磨你们了。”   “那一家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花着你的钱,还在背后把你们一家说的连猪狗都不如,我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和我家那些人没差。”   “媚姐儿做的太对了,那孩子不像她爹,也不像你,倒是像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前几天柱子去给上房送年礼,那婆娘嫌这嫌那,在背后里把我骂的别提多难听了,好在对柱子还是好的,毕竟和你们家不一样,他们膈应的只有我就是了,这么说,你们比我还要惨哟。”   赵氏静静的坐着,听着陆春华那絮絮叨叨的声音,没有出声说什么,只是这么含笑的听着。   “你们这房子不准备修葺了?每年回来这么多人,也不够住的不是。”   赵氏点点头,“说是这么说,只是昨晚我们一家也商量过了,以后就不会周家庄了,就等村子里有祭祖或者是修家庙的时候再回来,毕竟每年回来这么一次,我和孩子他爹倒是没什么,不能影响了媚儿和棠儿。”   陆春华点点头,这样每年都回来被膈应一次确实是不好,虽然她是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影响的,多见见那些人的贱嘴贱脸能影响到哪里去,大不了别人惹了他们,他们再骂回去,那样才痛快。   初二下午,一家人用过午饭,周三壮也说村里的长辈几乎都已经串完了门子之后,周媚就揣着二十两银子去了老宅。   进门之后,她就直接开门见山的对周老爷子说,二十两银子是十年的孝敬钱,以后他们三房无大事不回周家庄,这一句话自然是让老宅所有人不满,每年二两和以前的每年二十两差距可是太大了,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媚姐儿,你这样做事可是有些绝了,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就是啊,你凭什么这么做?”   “媚儿,你看你兄弟就要成亲了,你可不能这样啊。”   “哼,不就是说你两句,就生气了?怎么我这个做姑姑的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连串的谴责如同潮水一般,将周媚席卷。   她坐在椅子上,右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这群丑陋的人,比电影都要精彩。   好一会,众人见周媚没有说话,纷纷停止了谴责。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绕着胸前的一缕发丝,轻声道:“诸位都骂完了吧?”   周老爷子的表情很精彩,但是却不能发怒,曾经他可能抱有幻想,三房是自己儿子当家,但是现在却不能存在那种可笑的想法了,如今的三房真的是这个孙女在做主。   “我们三房在你们眼里是什么?”她笑着问道。   面前一屋子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她却兀自开口替他们回答:“是可以任意提取银子的钱庄罢了,还是免费的,在你们心里我们就是你们的私有物,你们可以随意决定着三房的生死,随意拿捏我们,是吧?”   “别乱说,我们没人这么想。”周老爷子低声喝道。   “现在是不是觉得恐慌?”她反问道:“我们不再给你们银子,是不是觉得恐慌了?”   “那是我三哥孝敬爹娘的,你凭什么干涉?”周彩燕气恼的说道。   她现在过得很好,顿顿有肉,点心也能经常吃,偶尔去镇上想要什么,作为最受宠的女儿,也能得偿所愿,胭脂水粉她现在可是有不少,身上也是绫罗缎子,让她适应了现在的好日子,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居然说不给他们银子了?还真敢说,就不怕爹把三房驱除家族?   ☆、第056章,驳斥   “孝敬?”周媚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哈哈大笑,那笑声冰冷,讥讽,透着一股说不出味道的悲凉和怜悯,“三哥?谁他妈是你三哥,你闭上你那张臭嘴。”   说完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你儿子?你兄弟?你哥哥?你们的叔叔?你们所有人,有谁爱护过他,尊重过他?告诉我!”   最后这三个字,她说的很重,明明身高还比不过周彩燕,给人的气势却很重。   “现在有钱了,对你们来说有利用价值了,你们才想起有个三房了?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别说我爹当不得三房的家,就算是当家,你们也别想在我家占到半点便宜,我不怕你们告官说我们不幸,就算是告到皇上面前,我也能让你们鸡飞蛋打,识相的就全部都安安分分的,大不了就当我们三房不存在,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说完,她看向老爷子,微微笑道:“若是敢阻挡我的去路,我会连根拔除,寸草不留。”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久之后,房间内传来几声窸窣声,在场的周彩燕被最后那一眼,吓得瘫倒在地。   “她是……厉鬼。”好可怕,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大壮则是看向老爷子,“爹,她是啥意思?”   “大哥还不懂?三房是想和咱们上房撇清关系,省的咱们连累了他们。”周二壮有些怕了说实话。   周老爷子没有说话,而是垮下肩膀,抄着衣袖出去了。   现在三房势大,他们老宅能有什么办法,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做事就不那么绝了。   在初三回到渝州府,周三壮还有些精神恍惚,周媚知道他现在还有些失落,不过这也是时间的问题,早晚会恢复的,毕竟他可是闲不住。   回来的日子依旧是忙碌,而周三壮也真的是顾不得那些别的事情了,整日里依旧是为家里的生意东奔西走。   周媚则是在上元节之后,就坐上马车,往云雾山去了。   云雾山很漂亮,一年四季都有景色观赏。   春天有满山桃花,夏天有满湖白荷,秋天则有半山的枫叶,冬季则是皑皑白雪,一望无垠,颇有世外仙居之感。   整座云雾山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长春子,也就是周媚的师傅。   山顶是一片建筑群,不大,却设备齐全,演武场,跑马场,以及各种场所很是齐全,但是有一半是书房,据说藏书万卷都不止,里面大部分都是医术,以及前辈们整理出来的疑难杂症,似乎是除了现代那种换心换肾之类的高难度病症,在这里近乎都有解决方法。   在云雾山的时候,周媚大部分时间都是耗在书房里,除非是遇到不懂的事情才会去请教师傅,而针灸,她已经学会了,至于下针,那也是颇有涉猎,虽然还没有为别人治过病。   其实当第一次周媚位肌肉拉伤的殷延青下针的时候,长春子都被震惊了,下针很准确,而且也没有手软,针针到位,精准,让长春子那个老小孩直呼天才。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她聪明归聪明,却更多的是努力,天知道她每日的睡眠时间只有三个时辰,整日呆在书房里拿着针,在木头人身上的穴位图做下针的练习。   没有努力,哪里来的回报。这是周媚始终坚信的。   书房的门推开,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套茶具,上好的云州紫砂壶,壶嘴还冒着丝丝的热气,隐约能闻到淡淡的茶香。   云忠仁看到坐在书桌后的小姑娘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医术看的目不转睛。窗外,午后的暖阳透过窗棂投射在她的侧面,让莹润的脸颊,显出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小师妹,看了好一会了,喝杯茶休息一下吧,别看坏了眼睛。”   从医术中抬起头就看到云忠仁已经自顾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抬手给她到了一杯茶推过来。   “尝尝,当归刚烘焙好的云雾针芽,保存的很好。”云忠仁温和笑道。   她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满足的喟叹一声,“师兄泡茶的手艺很好,在家是不是经常给嫂子泡茶?”   端着茶杯的手顿住,杯沿停在嘴边,温润的脸颊泛起微微的红晕。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云忠仁瞪了她一眼,“喝完茶再看书,晚上多休息,别真觉得自己会医术,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说完,站起身就离开了。   说的再准确点,几乎是有些落荒而逃。   周媚抿唇浅笑,这个大师兄性子是个温和的,当然这只是在云雾山的时候,在朝堂上则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身为吏部尚书,经常和各种被贬斥以及进京述职的官员打交道,若是没有八面玲珑的本事,还真的是不能应付那些各种官职以及性子的朝中臣子。   云忠仁是长乐侯府世子爷,今年二十五岁,在两年前成亲,妻子也是京城高门千金嫡女,听她的二师兄殷延青说,大师兄和妻子是青梅竹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不过在周媚心里,大师兄也太阴险了,明明新娘子比他小六岁,应该是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觊觎人家了吧,完全就是娇妻养成,最后被他娶回了家。   至于二师兄殷延青,今年二十一岁,身为镇国将军府的唯一嫡子,身上的担子可谓是很重,至少在她看来,比大师兄是要累的多,谁让二师兄上面还有两个庶出的兄弟呢,话说那位大将军也太渣了,古代不都是正妻无子,妾室不得有孕吗?现在这将军府绝对是龙潭虎穴无疑。   不过听大师兄的意思,貌似二师兄真的是游刃有余,据说是将那两位庶兄压的都抬不起头,挺不直脊梁,大概是两个被养废了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吧。   喝完茶水,她继续低头看书。   晚饭照旧是小厨子侍剑准备的,好在长春观里的人并不多,否则就侍剑自己一个厨子,非累死不可。   ☆、第057章,有病   饭桌上,鹤发童颜的长春子一身白色道袍端正的坐在周媚旁边,看着那只鸡腿,筷子迅速的伸过去,将鸡腿夹进自己碗里,然后向下一只鸡腿进攻。   谁料中途却被另外一双筷子给劫走了,下一瞬就落到周媚的碗里。   “师傅,你差不多一点,别越老脸皮越厚。”殷延青低声咒骂道。   长春子眼瞅着到嘴的鸡腿就是自己的了,谁知道却飞走了,还被徒弟那么说,气的他的老血都要喷光了。   “你这臭小子,太过分了,不知道尊师重道?居然和为师抢鸡腿?”   “师傅,别太调皮了,一只鸡腿就足够了,按理说你想要长寿,就要多吃青菜,这种损人寿命的鸡腿,还是交给徒儿吧。”周媚很不客气的张嘴在碗里的鸡腿上盖章,若是再晚一点,估计碗里的这一只,也会被师傅顺走。   看着鸡腿没了,长春子失望的拉下嘴,“为师好可怜啊,这么大年纪了,想吃鸡腿都不得愿,真是活着一点希望都没有。”   云忠仁唇畔的笑容渐深,“师傅,还是少吃点肉吧,再说这鸡师妹来之前侍剑可是没有养的?”   侍剑打理着观里的蔬菜家禽,养的鸡鸭猪特别的用心,鸡鸭长得很好,肉质自然也很是鲜美。   “你的意思是为师这是沾了小丫头的光?”长春子瞪大眼,完全就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云忠仁师兄妹三人看着这个老小孩,齐刷刷的点点头,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另外一间书房,长春子正游走在上百种药材架子前,左手捋着胡须,边沉思,边精确的走到某处拉开药箱从里面捏出一撮药材,有些还是及其罕见的。   云忠仁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当归正在捣药,而长春子也在一边查看着药材,是不是的取出一点放在嘴里咀嚼着。   “师傅,还在配药?”小师妹的身子真的很严重?这都快三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起色。   长春子点点头,抓起一个陶碗中的药材放进药杵里,当归继续周而复始。   “她身子受寒严重,这些年虽然我给她也调理着,但是药性都很是温和,如今她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也能承受得住这猛烈的药性,几年前我在某处火山口找到一株百年灵芝,现在也可以用了,再调养一年,身子就没事了。”   “那样就好了,她毕竟还年轻,以后若是没有子嗣,可是很麻烦。”当初师傅从南疆回来,正好顺路坐着小师妹家商队的马车回来,后来知道师傅是大夫,就请他老人家为她母亲诊病,后来发现小师妹体内寒气凝结,宫室阴寒,这才出于答谢带她上山,谁知道小师妹居然对于医术很是有悟性,让师傅大呼自己是慧眼识珠,谁晓得他这只是歪打正着而已。   “臭小子,真不会说话,不过是受过寒,这种小病在师傅眼里算不得什么。”长春子骄傲的如同一只花公鸡。   云忠仁失笑着摇头,然后走到一个药箱前,取出一个青色的罐子,里面装的是云雾山上独产的云雾针芽茶叶。   “师傅您忙,我就回房看书了。”   长春子微微点头,然后抬头看着拿到欣长的背影道:“别总是拘在房里看书,偶尔也和你师弟去切磋一下。”   云忠仁表情微微裂开,然后头也不回的点点头就离开了。   他们师兄妹三人都被师傅教授了武艺,只不过全部都比不得二师弟悟性高,毕竟是将门之后,更是京都十二卫的都统,武功及其之高,足以称得上是以一敌百的勇士。至于他,也只是多少会一点,至少比起那小师妹是要好很多。   不过对于女子来说,她已经是高手了,再说她也用不上不是。   若是和师弟师妹谈论智谋国策,他倒是喜欢,若是比武切磋的话,他敬谢不敏,师弟出手可是很没数。   这八年,他可是不知道被师弟磋磨了多少次,每月一次的既定切磋,他总是要全身青紫,也幸好师弟打人不打脸,这才让他咬牙受下了。   演武场,周媚此时正在被最疼爱她的二师兄磋磨着。   “下盘不稳,四肢无力,身子不够灵活……”连串的谴责不断的从冷毅的唇角蹦出,打击着周媚的自信,“小师妹,你是不是没有吃饱饭?若是没有鸡腿,师兄等下山给你买上百八十只,顿顿让侍剑给你炖人参鸡。”   周媚终于是在半个时辰之后气喘吁吁的瘫在地上喘息,连带着胸口都因为用了过度而有些翻腾起来。   “……二师兄,你太严苛了,师傅都没有像你这样。”   “你是女子,应该学点拳脚防身,师傅只关心你的医术,小师妹长得很……还是学点以防身吧。”殷延青性子有些别扭,说的再准确点是有些傲娇。   在云雾山这两年多,师傅对她很好,大师兄也是超级疼爱她,二师兄则是信奉行动力,虽然平时不怎么会说话,但是该关心她的,从来都不会比师傅和大师兄少一分,每次从京城回来,总会带各种好吃的或者是好玩的。   云雾山距离京城,就算是骑快马也要十天左右,而周媚则是坐马车走上两天的陆路,然后乘船南下半个月,才能到达云雾山,路程很远,但是每次两位师兄带回来的东西都保存的很好,足以见他们的用心。   对于这两位师兄,她是很喜欢和敬重的,不只是他们对自己的爱护,更是因为他们的人格魅力。   至于师傅……还是算了吧,那个白毛老头就不说了。   “二师兄是不是说我以后会长得很好看?”她歪着小脑袋,俏皮的看着殷延青。   殷延青的脸顿时红了,眼唇咳嗽两声,拎着长剑就在演武场挥舞起来,身姿如蛟龙,如灵鱼,优雅的让人屏息。   这两位师兄都很好看,尤其是在这种古代世袭制度的年代,子孙有个好相貌根本就不足为奇,毕竟没有所谓的整容,遗传基因可是很强大很神奇的。   ------题外话------   今天群里讨论起咱们的两位大神之间的战争,杂家默默的叹口气,太过高大上,距离我好遥远。只要咱们这里温馨和谐,杂家就满足了。若是我遇到那种事,真的会有种放弃的念头。   ☆、第058章,利弊相伴   五月端午节,是举家包粽子的好日子,但是在这偌大的云雾山上,却并没有这种俗礼,不过不会无聊就是了,每年这一日都是长春子下山义诊的日子。   大清早,当归就背上药箱,跟着长春子出了门。   周媚坐在马车上,等长春子上来,才笑道:“师傅,我这还是第一次跟着师傅下山义诊。”   长春子很不客气的瞅了他一眼,“现在都还早,你这丫头别砸了师傅的饭碗就行。”   “臭老头,少瞧不起人了,就算是比不上你,你也要留点口德,小心死后下地狱。”   “随便,什么地狱,什么升天,和老头子有什么关系,今日你就努力一点,老头子也能多歇歇脚。”   这一次,他们师徒俩是来到距离云雾山二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子,村子不小,越有近千户人家,从远处看,村子被一片绿色的麦浪包围着,特别的好看。田间地头偶尔有扛着锄头的汉子,光着膀子,蹲在那里拔草锄地。再远处,绿草如茵,绿树葱郁,一大片绿色与湛蓝的天空连成一片,犹如一幅名家笔下的山水画,又恍若世外桃源一般,静逸唯美。   透过周媚掀开的帘子,长春子指着那片麦田道:“今天咱们就去这个村子。”   “村子里有很多病人吗?”看上去那么的祥和,让人不忍心打扰。   长春子点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哪里没有病人,生老病死不都是常事。”   “师傅今年不是就八十二岁了。”周媚嘀咕道。   话说这个老头子真的有八十二了吗?明明面皮看上去很是白皙,也没有多少皱纹,五官算不上多俊美,却自有一种温润以及让人平静的气度。   自从跟在师傅身边,她的心情都好似得到救赎一般,话说这只是她的一种错觉,今世的周媚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救赎的也只是真正的周媚罢了。   “为师驻颜有术。”长春子摸了摸自己依旧顺滑的脸皮,自得的露出一口大白牙,“这是咱们长春观的不传秘术,数种简单的草药就可以配制出各种驻颜的草药,可以外敷可以内服,也可以入浴,若是你想学的话,为师会倾囊相授的,有兴趣吗?”   看到师傅那扑闪着的卷翘睫毛以及那闪闪发亮的双眸,周媚扶额目视远方,心里使劲的摇头晃脑。   “好啊,正好回去让娘变得更漂亮。”她背对着长春子说道。   长春子表情微微一愣,看着她的神色渐渐变得温和而柔软,他很喜欢这个丫头,孝顺,有头脑,更重要的是有能力,甚至有种居高临下之感,明明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记得两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丫头,是她求着自己为她母亲诊脉,当时的小丫头低眉顺目,但是对于活了八十多年的长春子来说,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上至皇族,下至乞丐,性子也是千奇百变,但是像这个丫头这般,看似温和,实则胸中波涛汹涌却自有骄傲,那种潜藏在温和之下的犀利剑锋般的气息,让他特别的好奇,毕竟这近百年来,这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势,他见过的绝对不超过十指之数。   虽然善于隐藏的人很多,真正能让他刮目相看的人却并不多,能入得他眼的就更好了。   长春观位于云雾山足有近千年,前后经过了十九代观主,不论是观主还是历代的弟子,千年来先后不过五十名弟子,就好比他,当时就是单传,而到了他,却找了三个弟子,但是却无一人会继承道观,谋的无非就是天下的太平,这也是长春观历来的使命,安邦定国。   所以,在众多的皇室以及宗室子弟中,他选中了心性沉稳的长乐侯世子云忠仁以及性子敦厚却坚毅的镇国将军府嫡子殷延青,至于这一手医术,他却看得很重,毕竟是救命之道,用的好了可以救人,用的不好会成为祸害,他不想随意决定,所以才慎之又慎,故而最后草草决定了这个臭丫头,还真是无可奈何的人生啊,无趣真无趣。   “师傅,能遇到你真好!”一阵春风吹过,带来一句带着娇俏而伤感的话语。   长春子的独自意淫被这句话打的粉碎,然后随着一波海浪席卷而过,瞬间消失的毫无踪迹。   “师傅,您放心吧,就算是救不了人,我也不会害人的。”她回头看着长春子那微微眯起的眸子,笑道:“不会用医术害人。”   “你还想用别的方式害人不成?”长春子被这个丫头的话闹得哭笑不得。   周媚却很是干脆的点点头,“这世上总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我也无法保证不被人招惹,或者是去招惹别人,到时候有恩报恩,有怨抱怨,这才公平不是。”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长春子挑眉轻笑。   “是啊,师傅居然知道,还真是厉害呢。”周媚偷笑。   “啪!”长春子抬手在周媚头上敲了一下。   “那里有徒弟打趣师傅的道理,师傅的意思是,坏人都能被原谅,那样的话谁还愿意做好人。”   周媚丝毫不计较自己挨了打,挽着长春子的胳膊,小脑袋倚在他的手臂上,笑道:“师傅,徒儿最喜欢您老人家了。”   这个师傅不错,至少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之辈,恩怨分明,甚合她意。   到达山下的村子时,远远的就看到十几个村民正聚集在村口,看到他们的马车过来,领头的人赶忙迎上前来,等长春子下了马车,中年男子上前接过当归的位置,将他扶住。   “老先生,您可是来了。”   “村里有需要看诊的吗?”长春子抽回手,他身子英朗的很,还不到需要让人搀扶的程度。   男子忙不迭的点头道:“自然是有,老先生也知道,我们村子距离府城有些远,距离镇上也有几十里路,而且还要坐船,着实有些不方便,所以都期待着老先生能来义诊。”   “这样的话不好。”长春子不赞同的摇头,“人命大于天,有了病症就要找大夫,道观距离这边总是比去镇上要远,小病小灾也不能延误,免得耽误病情。”   “是,老先生说的是。”中年男子恭敬的点头,然后和众人簇拥着三人往村子里的那那间很是宽敞的屋子去了。   等来到目的地,长春子就让周媚坐在自己旁边,等他诊完脉,让她重新看诊。   周媚很仔细,每一次切脉都会用心,而最后得出的结论居然和长春子差不了多少,只是开药方的时候,会让他多少添补或者是减少一两味药,还会告诉她,这个病为何会加一味或者是减一味。   平时的话,周媚会和他打打闹闹,但是这个时候,她却总是比任何人都虚心,比任何人都努力,这也是长春子疼爱她的原因,懂的看形势。   义诊的时间是一天,中午村里的那位里正妻子为三人做了一顿地道的农家菜,还有鸡鸭,时令蔬菜,做的虽然比不得侍剑好吃,但也是很不错了。   用过午饭之后,依旧是既定的义诊,一直到夕阳西沉,三人才坐上马车往道观去了。   ☆、第059章,变天   回去的路上,长春子看着周媚笑着问道:“感觉怎样?”   侧卧在一侧软榻上的周媚叹口气,“很累。”   “累就表示你体力不够,回去每日跟着你二师兄切磋。”   周媚哑然,她心里还想着师傅会说一番长篇大论的,比如“救死扶伤是大夫的本分”,比如“看到病人康复是大夫的骄傲”之类的,谁知道居然会说出这种话,真是个臭老头。   “得意什么。”她心里暗自嘀咕一句,随后不再理会长春子,枕着胳膊闭眼假寐。   之后的日子,她就在书房与演武场两点一线的过着她自己的小日子,痛并快乐着。   当第一场初雪来临的时候,时间进入十一月份,演武场上,周媚今天是第九次被二师兄给掀翻在地,身上墨色的短打衣衫早已经沾满尘土,而去山下采购的侍剑,带回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宏元帝驾崩了!   当时被二师兄准备拉起来的周媚,被错愕的殷延青松手,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摔得尾椎都麻木了。   “侍剑,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其实他心里清楚,既然能传到千里之外的云雾山,必定最少也是十日之后了,不知道为何居然没有人通知他和大师兄。   宏元帝现年只有五十出头,太子早已经成年,就连太孙也早已经册立,太子在位也有近十年,难道是太子等不得了?   “具体的我就不晓得了,是去镇上采购的时候听人谈论起来的,如今家家户户都素衣,挂白幡,以示哀悼,我还听说继位的不是当朝太子,而是太孙殿下,据闻太子弑君,已经被淳亲王殿下与先皇驾崩当日就血溅乾元殿,之后太孙于先帝灵前继位,淳亲王是摄政王,总揽朝中一切军政大权。”   等侍剑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殷延青早已经消失了踪迹,只能看到一抹青色的衣角消失在远处的门后,周媚知道他是去找大师兄了,毕竟这种朝廷大事,不是她可以参与的。   想了想,她拍掉身上的灰尘,提步往厨房去了。   来到厨房,就看到侍剑正在清洗萝卜,打眼看到周媚进来,冲她笑了笑,继续低头洗菜。   “周师妹是不是饿了?饭菜很快就好。”他头也不抬的说道。   “不是的,侍剑师兄。”周媚走上前,蹲下身和他一起清洗,“师兄,你说的大燕朝宏元帝驾崩,太孙继位,那太子为何要行次宏元帝啊?”   侍剑看着她笑道:“周师妹,你这个问题可是问住我了,谁知道呢。”   也是!周媚暗中敲了自己脑袋一下。   “那太孙今年多大啊就继位。”   “听说今年也有八岁了。”侍剑笑道。   八……八岁?这不是小孩子吗,居然让小孩子掌管天下,这也太……   好吧,虽然历史上康熙帝也是八岁继位,但是上面还有一个名垂青史的孝庄皇太后啊,难不成现在的皇太后也是那么厉害?   不过刚才侍剑师兄也说了,大燕朝出现了一个摄政王不是,为何不是太后或者是太皇太后,反而是摄政王。   “侍剑师兄,摄政王是淳亲王,淳亲王很厉害?”虽然现在谁当皇帝和她没有关系,但是却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侍剑想了想,然后笑道:“周师妹这又问住我了,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在山上长大,平时除了采购几乎就没有下过山,不过多少还是能回答师妹一点的。听说那位淳亲王今年十六岁,却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把持朝政,师兄也就知道这么一点,还是听行商在酒楼歇脚的时候说的,除了这个我也不清楚了。”说完,有道:“问我还不如问云师兄和殷师兄,你这丫头还真知道怎么为难人。”   云忠仁书房内,殷延青的脸色可以称得上是铁青,而云忠仁也算不上多好。   “师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用力手中的茶杯应声裂开,嫣红的血迹顺着掌缝低落在地面,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太子会弑君?这怎么可能?太子都做了十数年的太子了,连太孙都定下来了,为何他要在这个时候弑君?这纯粹是污蔑,那叶瑖完全疯了,居然散布这样的谣言,真是可恶。”   听到殷延青重重敲击桌面的声音,云忠仁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听着耳边殷延青压抑的怒吼,不知道何时,他的心情居然平静了许多,最后归于一潭死水。   “延青,淳亲王说的没错,确实是太子弑君。”   “……”   书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甚至连呼吸都震得人耳膜生疼。   “……师兄,你说什么?”   “我说,太子弑君,千真万确,若不是淳亲王调兵及时,甚至连太皇太后都可能被谋害。”   “这是为什么?”殷延青有点接受不能,毕竟他们两家效忠的是皇上,绝对是忠实的保皇党,否则也就不会被师傅选中,待会云雾山了,可是今天听到太子弑君,他还以为太子是被人诬陷的,谁知道就连大师兄都这么肯定。   云忠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若是殷延青够细心,会发现一向沉稳的大师兄,握着茶壶的手正在微微发抖,显然心里所想的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若无其事。   “可能是等不及了吧。”他的声音很轻,轻的有些飘忽不定。   若是没有希望的时候,也许会心平气和的面对,但是但凡给你些微的希望,你就会急功近利,毕竟这是皇权,至高无上的皇权,举凡是男人想必给他机会,他都会想要尝试。   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太子,如今已经是等不及了吧。   虽说现在是大燕三十三年,却也是因为宏元帝直接沿袭了先帝的年号,这一次恐怕是不会了,不知道会是什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效忠的始终都是皇帝,这一次居然出现一个异数。   淳亲王吗?到底是如何崛起的?居然这么让人迅雷不及掩耳!   在宫里的眼线这几年也不时的带回消息,莫说是朝堂,就连后宫的嫔妃,还不是想废就废,想杀就杀,就连他的眼线也因为自己擅自行动折损过半,不得不说,那个淳亲王,绝非常人,既不想先帝,也不像太皇太后,不像初代帝王赏罚分明,也不想三代帝王嗜血成性,更不像七代帝王治国温和,他纯粹就是一个怪胎,完全是凭借心意刑事。   想到这里,云忠仁心底泛起一抹疑虑,不知道大燕朝是否会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第060章,隐秘   十一月底的时候,周媚就坐上马车和长春子去自己家里过年了,毕竟他们三个徒弟一走,长春观里就只剩下三个人,也着实是冷清,虽说前两位徒弟的家里条件比周媚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他似乎更喜欢去周媚家里过年。   当桃花再次开满枝头的时候,周媚也迎来了十四岁的春天。   大燕朝新皇继位之后改国号为荣康,如今是荣康三年,虽说心慌今年九岁,却依旧从两位师兄的话中听出了一些矛头。   荣康帝从继位开始,就是淳亲王摄政,后宫中除了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就是先皇时期遗留下来的如今成为太妃的众多女人,无子嗣的则是全部陪葬,有子嗣的也是被留在了宫里,没有被放出一人,不知道那位淳亲王是权衡利弊,还是真的就是那般无情之人。   来到大燕朝已经六年了,如今她也算是个富豪了吧。   除了自家本身的面食铺子,渝州府的两家粮店,以及两家古玩店,在两年前也拜托两位师兄在京城买下了五家店铺,其中两家粮店,一家古玩店,一家绸缎庄还有一家香料铺子,当然并不是普通的布料或者是香料,这些都是唐师傅带领着商队从南疆运回来的,至于商队也增加了一支,如今整个商队的人数足有七八十人。   这些年周家也存了不少的银钱,想要在京城买一栋宅子也是很轻松的事情。   当然这件事也已经拜托了两位师兄,让他们在京城帮着看看是否有好的宅子,毕竟她也只打算买一座。他们家人口简单,置办再多的宅子也终究是抵不过古代这改朝换代的洪流。   若是以后周棠能有一番作为,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毕竟她是个女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   后宅抱厦里,周媚正捏着一颗白子看着眼前的棋局,原本整个棋盘都已经是她的天下了,谁知道娘却找到了仅有的一条活路,谋的一线生机,不得不说,赵氏的棋艺真的是很厉害。   这几年她也是经常下棋,在道观里和师傅及两位师兄,在家中则是和娘,但是她发现,娘的棋艺比之师傅都要厉害三分,她为有这样的娘亲而自豪。   她的一手棋艺完全是出自赵氏所教,就最近这一年,她能和师傅博弈至三局两胜,和娘则是三局尽全力能胜一局,就算这样,她也依旧在努力。   “娘,我已经让两位师兄帮着咱们一家在京城看宅子了,能遇到合适的咱们就搬过去吧。”   持着黑色旗子的手指顿住,经过数年保养重新散发出莹润的白皙手指与黑色的棋子散发出诡异的美感。   赵氏抬头看着女儿,轻声道:“京城?”   “嗯,京城。”她点点头,“周棠已经七岁了,虽说渝州府也不错,但是终究是比不得京城的学术氛围好。”   赵氏心里自然明白是这个道理,却对于那个地方感到恐惧。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坚强,若是真的强,就不会逃避,更不会嫁给周三壮了,只是她却无法阻止女儿前进的脚步,也说不出不让她去的话。   “若是你想要去京城,有些事情就需要让你知道。”毕竟女儿都十四岁了,自己的事情,也应该告诉她了。   周媚抬眼,手指捏着棋子方才棋盘星点之上,“什么事?”   “你外祖父家的事情,他不是秀才,而是京城四大侯爷之一的承北侯赵兴宇。”   “……”侯爷?   赵氏没有理会女儿一瞬间的愣神,兀自开口说道:“当今大燕朝建朝数百年,最初是三公八侯十六爵爷,如今到现在也只剩下三公四侯十二爵府。三公是定国公府,安国公府和护国公府,四侯是长乐侯府,也就是你大师兄家,还有你外祖父的承北侯府,宜阳侯府和安南侯府,另外你外祖母出身于安国公府,而当今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同出自护国公府陈家,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外家。”   说实话,这番话让周媚特别的吃惊,乖乖,这是典型的豪门啊,难怪她觉得自己这个娘不一般,原来真的是出自大户人家啊。   “那……”   “你外祖母叫宣景月,从小就和你外祖父指腹为婚,虽说只是两家的口头约定,却在元昌帝想立你外祖母为后的时候,这则婚事才被提了出来,一切都是为了避免你外祖母入宫。”   “入宫为后?若是真的入宫,现在的太皇太后不就是我外祖母了?”周媚大惊。   “是啊。”赵氏叹口气,若是早知道母亲的命运会如此结束,还真的比不上入宫呢。   “既然有如此强悍的家世,娘为何会嫁给爹?”这才是让她关心的。   当初宏元帝继位之后,在太皇太后的暗中授意下,不断的打压簪缨世家,二十年来被虢夺爵位的世家全部被流放,如今剩下的不过都是小心翼翼过活罢了,皇室无非就是忌惮宗族势大,影响朝廷的局势。护国公府的前身是楚姓人家,祖上是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威赫世家,后来被奸人陷害说是参与魏王谋反一案,元昌帝恼怒之下将楚家满门抄斩,没留一个活口,直到后来娶了当时任户部尚书的陈家嫡长女,也就是太皇太后,在她生下嫡长子的时候,外家被封为护国公,算是寒门起家。另外京城也有好几家爵府也都是这二三十年被封爵封侯的,如今的京城真正称得上宗族的家族,也就半数。   “当时宏元帝打压宗族,你外祖父为了平衡,要将娘嫁进忠王府,娘不愿意,就求着奶娘带我逃出了京城。”   “忠王府?嫁进去不就是王妃了,娘为何不同意?”难道又是一出豪门嫡女爱上俊美书生,放弃优渥家世的戏码?   只是想到那个爹,她也只剩下汗颜。   ------题外话------   然后,明天就上架了,发文时间还不确定,不过会在上午没错。首发两万字!   ☆、第061章,进京   只是想到那个爹,她也只剩下汗颜。   “因为忠王爷不是良人,他从小就坏了脑子,暴虐成性,在娘之前,他已经娶过五位王妃,无人能撑得过一个月,全部被他折磨死了。”   “那赵兴宇还真是个混蛋,居然把自己的女儿送进那种地方。”周媚怒。   “嗯,他确实是枉为人父,枉为人夫,不仅害死了你外祖母,就连世子之位也给了现在的幼子。”赵氏的脸色泛白,母亲最后形如枯槁死去的模样,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幼子?”按照正常的走向,不都是传给嫡长子的吗?为何会是幼子?   “在新皇继位之后赵兴宇为幼子请封世子,是继室所出,在你祖母还在世的时候,两人就有了首尾。”   “继室很漂亮?要不就是家世很好?”这是周媚唯一能想到的了,男人不都在乎这两样嘛。   “很漂亮,家世也很好,她的父亲曾任户部尚书,正二品大院,还是当朝阁老,只是后来也在新皇继位的时候,朝中大部分先皇高官被打压,户部尚书孙殿臣也被革职,听说被发配到西北郡做了县令,孙家也被抄家。”   听到母亲的话,周媚又得出一个结论,她真的很厉害,平时大门不出的商户夫人,居然知道这么多。   周媚看着面前的棋局,自己落后三目半,今天输了第七局了。   “也就是说,如今的赵家已经不比从前了,并且和咱们还是血仇?”   “血仇说不上,娘倒是希望以后能够互不干扰,井水不犯河水。”她希望这一生,都不和承北侯府扯上任何关系。   周媚没有说什么,虽然她心里有自己的思量,不过她总觉得,承北侯府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扯不断的。   燕京,茗香茶坊。   三楼的一个包间内,殷延青笔挺的坐在软椅上,看着楼下的车来人往,在室内寂静好长时间之后,开口道:“小师妹想要一座好的宅子,位置还要清净,大师兄觉得哪里好?”   “两座,在一条街上的,师弟觉得哪一边的好?”云忠仁淡淡说道。   殷延青闻言,那一双虎目顿时瞪得滚圆,就差从眼窝里掉出来了。   “大师兄,别开玩笑了,就算是小师妹不差那几万两银子,那两栋宅子的房契可是都在内务府手里,能不能拿出来另说,皇上卖不卖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南宫府我觉得就很不错,至少比慧珏公主府要好,虽说比不得公主府大,但是里面的构架却比公主府要精致,也大气。”   “……大师兄。”   “再说那两栋宅子都空置了几十年了,虽然每年都有内务府着人打理,却终究还是没有人气,也糟蹋了好宅子……”   “大师兄……”殷延青终于是打断了云忠仁的话。   “何事?”云忠仁抬头看着他。   “那魏王府风水不好。”殷延青咬牙道。   云忠仁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殷延青觉得自己幻听。   “就因为风水不好,所以才一直没人住进去,便宜了小师妹。”   “……”你真的是我们的大师兄吗?平时表现的格外亲厚的样子,难不成是骗人的?   那魏亲王府可是前朝因为谋逆被抄家灭族的,曾经的外姓亲王第一世家南宫,早已经湮没在历史的洪流里,不复存在。但是身为南宫家显赫时期的府邸好是好,却终归是因为当时造成的影响甚大,而至今都让一些长辈心有余悸。   他的祖父就曾经参与绞杀魏亲王谋逆之辈的行动,据说不只是菜市口,就连魏王府也是血流成河,听说那血腥之气,数月不散。   就那种煞气极重的府邸,如何能让小师妹住进去。   “大师兄,师妹是不是偷偷在你茶碗里下了泻药,或者是在别的地方开罪过你?”他半掩着嘴小声问道。   云忠仁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殷延青,道:“师弟说的什么话,师妹那么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做那种下品之事。”   “既然没有,我觉得承福街上的宅子也不错,大师兄为何会想到魏王府?那房契可是在内务府。”   因为魏王府的下场太过凄惨,曾经燕京第一街的长福街上的两座宅子至今都空了几十年无人居住了,就连赏赐给臣下,也最后被那些臣子以各种理由推拒了。   想让那些京中权臣高官住进去?别开玩笑了。   若是之后龙椅上的那位每次想起他们,顺带想到他们居住在原来的魏王府,那可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若是一直都兢兢业业,毫无错误倒还好说,但凡是做错一点事情,都可能因为这座宅子将你的错误无限放大,掉脑袋都有可能,谁又不是几条命,供得起你挥霍。   再说,自古以来,有多少人做官是真正的为了百姓的?大部分还不是为了在历史上留名,光宗耀祖,做人上人。   “师兄,你这么决定就已经落得下品了。”   “师妹又不做官,那丫头可是比你我会享受的很,如何就下品了?”云忠仁不以为然,认识小师妹也有快五年了,从第一眼看到那丫头的时候,他就从心里觉得这个孩子不像是出自一般家庭,平时说话做事,行事作派,可都是很有想法,一举一动也颇具大家风范,虽说女子的柔媚她只是表现在外表,骨子里颇有几分巾帼之气,他觉得那丫头是不会在乎魏王府的前身如何。   “总之我觉得不妥。”殷延青长得虽然不如云忠仁好看,但是疼爱小师妹的心不比大师兄少,他就是觉得魏王府不适合小师妹。   明白殷延青心里的想法,云忠仁给他倒上茶水,说道:“放心吧,她定是会满意的。”   再说前几日,他已经与淳亲王上奏过,后来淳亲王以五万两银子将魏王府的房契给了他,当然若他站在淳亲王的立场上,也会这样做的,反正赏赐也赏不出去,还不如卖掉充入国库呢,如今大燕朝国库每年入银有四百万两,但是每年的盈余也就不到两成,五万两也是块好肉了。   周媚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不意外的事,等赵氏看到那房契,也是有些吃惊。   “这是你大师兄帮咱们找的宅子?”赵氏问道。   “嗯,我没想到居然前身是王府,虽然已经近三十年无人居住了,听大师兄的意思是被保存的很好,没想到还有人肯卖王府。”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现代还有专门拍卖政府专用车的。   “娘,是不是这宅子有什么说法?”否则的话,如何能被空置近三十年。   赵氏笑道:“魏王府的主人复姓南宫,是大燕朝自开国以来唯一的异性王,还是亲王,曾经是和太祖打天下的亲兄弟,当时平定天下,南宫家主自愿为臣子,叶氏太祖顺天命成为大燕朝的开国帝王,而太祖感念南宫家主的仁义,封他为亲王,时代世袭,还钦赐丹书铁券,当时说南宫家是除皇室第一宗室,也不为过,而第一代开国皇后,正是南宫家主的嫡亲妹妹……”   周媚静静的听着,而接下来的讲述,似乎也就如同一幅历史长卷一般,缓缓在她面前展开。   魏王府在大燕朝身为第一外姓王,不得不说是有其道理的,历代南宫家的子孙出过大将军,也出过权倾朝野的谋臣,却都兢兢业业的辅佐历代帝王,但是长此以往,总有些后世子孙心有怨怼,明明南宫家有可能成为坐在龙椅之上的那个人,却被先祖拒绝了,而最后一位魏亲王正是执念最深的一位。   不得不说元昌帝是有着他的深谋远虑的,不单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慧珏公主下嫁给魏亲王世子南宫玉,还将他封为内务府总管,位居二品大员,足以见得皇恩浩荡,却依旧是阻止不了那不断冒出来的权欲心,最终将南宫世家带上末路,逃不了诛九族的命运。   至于慧珏公主也因为丈夫和儿子全部死掉,性情大变,也因为被元昌帝囚禁在公主府,而开始圈养面首,最多的时候达白人。据闻临死的时候想求得皇上恩准,带着面首殉葬,皇上大怒,连早已经修建好的公主陵园都没有让她去,直接草草的埋在了别处,坟头都没有立。   “所以说,那两座府邸,还真是空了太久了。”赵氏叹道。   周媚托着下巴,沉吟道:“那公主府还好说,魏王府按理说也有几百年了,会不会已经老旧了?”   赵氏闻言笑着摇摇头,取出棋盘,将黑子推到女儿面前,“历代南宫家主除了宗族祠堂,其余的地方总会翻新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老旧的问题。”   周媚点点头,将第一枚黑子落在右上角星点旁边的位置。   “我还以为娘会反对呢,毕竟我银子都付了,可是五万两呢。”   “娘有何理由反对,你如今也大了,自有自己的考量。”说完她抿唇柔美笑道:“再说,那宅子既然是长乐侯世子找的,想必也是好的。”   “……是我说让大师兄找一处豪华的府邸,还要安静。”   赵氏抬头看了女儿一眼,好一会才掩唇笑了。   “这普通的宅子还不可以?那魏王府可是很大,足有咱们现在住的几十倍还要大,虽说娘没有去过,却也耳闻魏王府的奢华与精美,没想到居然会选了那座府邸。”   “既然娘也不反对,那就最好不过了,毕竟银子都付了,就等着过几日我先赶过去,将宅子收拾一下,等修葺完毕之后,咱们一家就可以搬过去了。”   “咱们一起过去不好吗?”赵氏问道,她心里是放心不下女儿的。   周媚摇摇头,笑道:“娘,你不是不喜欢去京城吗?就现在家里准备一下吧,那边有两位师兄,你就别为我担心了,再说家里总要收拾一下才好。”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到时候可要仔细点,京城那地界不比渝州府。”   “放心吧,你的女儿是那种冲动的人嘛。”   五月过完端午节,周媚就坐着马车,往京城去了。   渝州府距离京城有三四日的车程,是大燕朝距离京都最近的府城了,有时候她会想,距离京城如此之近的渝州府下面都有人过的那么贫苦,可想而知大燕朝的边远地区了,又是过的何种日子。   这次她的身边带着四个大丫头,春兰,夏棋,秋诗和冬画,而四人来之前全部都在赵氏身边被调教了数日,将京中的很多细节都对她们提点了一番。   只是赵氏也和女儿嘀咕了几句,只因为这四个丫头都长得各具姿色,比之主子也不逊色多少,这样成亲会估计会少不得麻烦。   周媚却并没有赵氏那么担心,若是未来她的丈夫真的是那种见色眼开的,她也看不上不是。   初九这一日中午,周媚一行人就远远的看到了燕京那巍峨高耸的城墙,从此时的位置看如同一只巨兽的兽口一般,将万物不断的吸收进去,权利,欲望,金钱,就好似一个永不停歇的漩涡。   “小姐,咱们去铺子还是去找客栈住下?”夏棋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如今已经十九岁了,按理说可以嫁人了,不过这两年周媚也看出来了,她和乐钊是有些意思的,就等看看什么时候合适,问过林嬷嬷,若是她同意的话,自己也可以做主给他们指婚了。   “先去古玩铺子吧,选几样好看的物件,待会咱们就去长乐侯府。”她拄着下巴说道。   “是!”   两年前,京城的铺子开起来后,乐钊就带着林嬷嬷来到京城住下了,周媚也让乐钊在京城买了一座两进的小院,偶尔她来京城巡视铺子的时候会住在后面一进,乐钊和林嬷嬷则是住在前面的厢房,虽说不大,但是地段正好在闹市后面的一条街,平时出门都很方便。   依照周媚的意思是等两人成亲之后就搬到那座宅子里住下,连带着卖身契也给他们,但是夏棋却不愿意离开,还说等成亲后就可以在她身边做个管事嬷嬷,不过周媚却觉得,现在说还为时过早,至少林嬷嬷和乐钊都是识字之人,耽误了乐钊这一生已经足够了,乐家的后代,可不能再耽搁了。   到时候乐钊在自己身边做个掌柜的就可以,大燕朝可没有规定商户之子不得参加科举,只有下九流才没有科举之说。   马车在文雅阁门前停住,外面就传来乐钊带笑的声音,“大小姐,您可算是来了。”   夏棋掀开车帘,就看到容貌清秀的乐钊身穿青色圆领直裾站在车旁,见到夏棋的时候抿唇含笑冲着她点头,引得夏棋双颊泛起一抹粉红。   伸手搀扶着周媚下了马车,一行人就走进店里,里面的格局都是乐钊亲自规划的,有各种大小摆件,翡翠琉璃金银玉器应有尽有且大部分都极具异域风情。   这两年商队在唐中元的带领下走出了大燕朝南疆,深入到西域的月氏,楼兰西夜诸国,互通有无,让文雅阁在大燕朝渐渐有了名声,生意上到高官贵族,下到富甲商贾,可谓是门庭若市,尤其是每年四月,八月和十二月商队返回之时,更是热闹。   如今的文雅阁的收入,就抵得上其他所有铺子的总和。   “前几日收到小姐的书信,听说在京城买了宅子,小的很高兴,这用不了多久,老爷夫人还有少爷都就来了。”   周媚笑嘻嘻的点头,“是啊,夏棋也就过来了,你问过林嬷嬷没有,若是选好了日子,就让她去和我说声,我让娘给你们把亲事办了。”   乐钊顿时就不吱声了,夏棋更是羞红了脸,抬袖遮住娇颜,就差跺脚跑掉了。   “……这,这个……对了,大小姐,屋子我娘都收拾好了,小姐是看完铺子,待会回去歇着吗?一路坐马车都累了吧?”乐钊也被说的有些措手不及,只得转移话题。   周媚也不是真的就要拿他们开心,遂道:“等晚上再说,先挑几件小摆件装好,再把那尊水晶菩萨雕像包好装起来,我要去看大师兄。”   乐钊二话没说就去准备了。   等全部装好之后,周媚就带着春兰和秋诗还有两个小厮,坐上马车往长乐侯府去了。   夏棋和冬画则是让他们回去先准备着。   长乐侯府位于皇城脚下的永安街,因为效忠的始终都是皇上,从来不站位,所以一直都是皇上眼里的红人,长乐侯府的宅子也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如今也有百年的历史了,稍微一打听就能有人很准确的告诉你位置。   坐在马车里,两个丫头兴奋的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兴奋的叽叽喳喳个不停,等看到远处那颇具气势的府邸时,就差冲出去参观了。   下车后,一个机灵的小厮就上前叫门,然后报了周媚的名字之后退了回来。   侯府内,云忠仁刚下朝回来没多久,正在自己的院子里陪着儿子玩耍,如今小家伙还不到三岁,正是好动的年龄,莫说是院子里的嬷嬷和侍女,就连云忠仁有的时候都看顾不住,稍微一转头,这小人儿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爹,快来抓我呀?”稚嫩的童声隐在一簇花丛中,看着站在院中的云忠仁,他都藏了好一会了,爹都不过来找他,害得他都累了。   云忠仁心里叹口气,任命的转身朝那簇花丛走过去,还没等走近,身穿紫色小衫的幼童就窜出来,抱着云忠仁的大腿,笑个不停。   低头看着儿子身上落下的花瓣和青草,云忠仁抬手给他拂去,抱起他边往屋里走,边说道:“今天玩了好一会,该用午饭了,今天你娘亲自下厨,可别挑食知道吗?”   白嫩的小家伙在父亲怀里点点头,咧开小嘴道:“聪儿不吃黄姜。”   只有这个,他是不会妥协的。   “多吃黄姜以后就可以少吃苦药,聪儿又不乖了,怎么能让爹爹抱着。”一道柔和的声音在厅前响起。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子,一身娴静优雅的气质让本来就柔和的五官更显得清丽出尘,看年纪她也不过十八九岁,乌黑的青丝挽起一个飞仙髻,头上插着一支翠红的红宝石金簪,素雅且雍容。   云聪看见女子,忙不迭的从父亲怀里爬下来。   小家伙见到娘亲,毫不留情的抬手指着父亲控诉。   云忠仁哭笑不得,这臭小子可是个人精,惯会见风使舵,不过却是个知道分寸的,这样夫妻俩也就由着他了。   “忠哥也真是的,别把聪儿宠坏了。”世子夫人杜雪莹上前给他整理的衣襟,娇嗔的道。   他抬手覆上妻子的手,和她相携走进厅里,“无妨,我这几年大部分时间不在你们母子身边,现在有时间自然要多陪陪你们,卿卿可会怪我?”   “卿卿”二字,让杜雪莹的雪耳泛起一抹淡粉,平时无人的时候他都会唤她的字,这字还是在她十岁那年,云忠仁给她取得,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甚至比世上任何甜言蜜语来的都要激烈。   “不会,卿卿能嫁给忠哥,此生无憾。”   他身为长乐侯世子,身边莫说是妾室,甚至连通房都没有,试问世间有多少女子能有她这般幸运。   只是这种温馨没有持续多久,外面静心院的管事就进来了。   “大少爷,外面有位周姑娘来拜访。”   周姑娘?云忠仁回头看着管事,下一刻就对他道:“请进来。”   说完对身边的妻子道:“卿卿去让大厨房再送几样菜过来,再让奶娘把聪儿送到母亲那里用饭。”   杜雪莹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按照他的话去做了,先是让人去大厨房传菜,然后交代乳母把儿子送去了上房,这才问他道:“忠哥,那位周姑娘莫不是你的师妹?”   “嗯!前些日子我和师弟帮她买下了魏王府,今日可能过来有事,待会让你们认识一下,她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好。”   没多久,管事就带着几个人进来了,杜雪莹第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那个少女。   一身素蓝锦缎纱裙,将少女的身段勾勒的很是曼妙,满头及腰的青丝,在微风下华美的飞舞,随着她的走进,精致的五官让身为女子的她都觉得惊艳,肤色更是白嫩的让人艳羡。美丽的女子在京城很常见,但是像她这般一眼就给人一种既柔和且强势的强烈矛盾感的女子,却着实少见。   “小师妹,你来的还真快。”云忠仁笑着招呼她。   周媚走上前,视线直接放在杜雪莹的身上,笑吟吟的道:“大师兄,这就是你的心上人吧?”   杜雪莹愕然,云忠仁则是抬手按上周媚的肩膀,直接拖了进来。   “没用午饭就在这里用,少说话。”   杜雪莹再次默然,刚才那动作粗鲁的男人真的是她的丈夫吗?   “嫂嫂,今日冒昧打扰,请别见怪。”周媚瞪了云忠仁一眼,抬头看着很显然有些慢几拍的女子,笑道:“师兄在山上的时候也经常说起嫂嫂,今日终于得见真容了。”   “忠哥是不是说我什么坏话了。”杜雪莹很快的回过身,上前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怎么会,师兄可不敢。”   杜雪莹闻言,冲着云忠仁含情脉脉的笑了,然后给周媚倒了一杯茶,道:“妹妹何时到的京城?也不来个信,让忠哥去接你。”   “刚到没多久,这不就直接过来了,另外还给嫂嫂带了几样摆件,都是自家商队从西域和南疆带回来的。”说着让两个小厮上前,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盒子打开,里面大多都是水晶饰物。   这些饰物都很可爱漂亮,虽说现在杜雪莹已经是孩子的娘了,但是依旧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也是不能避免的。   果然在看到之后,她笑着向周媚道谢,表示很喜欢。   最后她才把一个红色的木盒子放到桌上,打开后里面那尊越有半米多高的菩萨像,让云忠仁也是看的眯起了眼睛。   “大师兄不是说老太太礼佛嘛,这尊菩萨像是从西夜国带回来的,就算作见面礼了。”   他看了两眼摇摇头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谁想周媚却横了他一眼,“又不是送给你的,为什么不收?再说也不值多少钱,在西夜国很常见,只是大燕朝很少见罢了。”   “周妹妹,这菩萨摆件真的是很贵重,你还是收回去吧,这些就已经很好了。”杜雪莹也是觉得这尊菩萨像太过精美,收下会觉得心里忐忑。   “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周媚挑眉,“只是花了几十两银子罢了,第一次来大师兄家,你真的要让我这么难堪?”   杜雪莹抬头看着周媚,似乎是有些生气了,然后无奈的看向丈夫,就看他冲着自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后来等周媚离开的时候她曾问过丈夫,得到的答案是“既然她说是几十两,那就绝对不会超过百两”,而后也说就算是不收,最后她还是有很多种办法让他们收下的。   之后,杜雪莹让侍女把周媚带来的东西都带下去放好,然后这才让下人上菜。   云忠仁让人取来一坛酒,对周媚道:“你也喝一杯?”   还没等周媚点头,就被杜雪莹给止住了,“忠哥,妹妹还小,哪里能喝酒。”   “今儿不喝了,师兄也少喝点,下午还要让你带着我去看宅子呢。”周媚道。   “周妹妹买下了那座宅子?”杜雪莹还有些不敢相信,前几日听说云忠仁看好了魏王府的宅子,还说是给别人买的,没想到买主居然是周媚,“难道妹妹没有听说那魏王府的事情吗?”   “听说了,不过与宅子无关,再说那么好的宅子若是没人住,岂不是糟蹋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总觉得那宅子阴森森的,平时就算是经过也会绕路。”长乐侯府距离魏王府仅隔着两条街,平时不想起来还好,一想到就会觉得心里突突的。   “嫂嫂不会觉得那宅子闹鬼吧?”周媚勾唇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笑容甚是灿烂。   杜雪莹点点头,脸色有些白,“好多人都是这般说的,否则那么好的宅子,为何近三十年无人居住,就算是皇上赏赐下来,也被推拒回去。”   周媚夹起一块鸡肉,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大师兄真好,居然还准备了鸡肉。   她当然不认为自己是自作多情,毕竟大师兄不喜欢鸡肉。   “可以说是因为宅子,也可以说不是。总之,若不是大师兄的帮忙,我也不可能买下魏王府。多谢大师兄了。”   云忠仁点点头,“你倒是看得明白。”   “还好,我心里又没有鬼。”她笑的不以为意,“才不怕被人惦记呢。”   用过午饭之后,杜雪莹就说要去上房陪侯夫人聊天,就带着侍女离开了,而云忠仁则带着她去了书房。   “师兄,你是不是心里有数了?关于我的身世?”坐定之后,她笑嘻嘻的看着云忠仁。   云忠仁疲倦的靠在软椅上,头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在你上山不久,我就知道了。毕竟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大师兄见过我的母亲?”   “见过!”他撑着下巴,“多年前每年宫宴都能见到,只是后来听承北侯府的人说他们的大小姐没了,直到后来见到你,并且知道你的母亲姓赵,我才多少有了猜测,后来找人去查了查,心里也就确定了。”   “我记得大师兄今年二十五吧?那么小就能记得,还真是厉害,难怪会被师傅看中。”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云忠仁给她沏了一杯茶,“算是师兄的错,师兄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小师妹原谅则个。”   “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不过你长得和你母亲小时候很像,难保在京城不会有别人看出来,万事小心为好。”   这句叮嘱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就端看承北侯府嫡长女还活着,却不肯回京,而赵兴宇也放出消息说长女过世,就可以知道,那赵府就不是个清净的地方。   周媚家中的情况他还是知道的,商户人家,身为堂堂承北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居然嫁入商户,就说明白了其中的隐秘,这种侯门世家,就算是庶女也极具利用价值。   更何况她背后还有安国公府!   真不知道承北侯到底是如何想的。   “看来你是做好了被认出的打算了。”他失笑。   周媚点点头,笑容明媚道:“那是当然的,我可是听说如今承北侯世子根本就不是我舅舅,大师兄你觉得,这是否说得过去?”   “所以你想要做什么?”若是有必要,他们长乐侯府还是会帮她一把的,毕竟他与赵承胤的关系还是可以的,只可惜,“他的腿在三年前骑马摔断了,如今无法行走,是无法继承爵位的。”   周媚正要端起茶碗的手顿住,蹙眉看着云忠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医院亲自问诊的,否则世子之位也不会轮到十岁的小娃娃。”   “和那个女人是不是没有关系?”她这句话问的有些不确定。   “没有。”云忠仁笑着点点头,“表面上有关系而已。”   所以,他也是不相信和那个继室无关了?   这想必也是外人的想法,表面上看不论到底是如何摔落马下的,但是她绝对是让人怀疑的第一对象。   不管如何,这都说明,舅舅在赵兴宇的心里根本就不重要。   “不管怎样,我娘受的苦,我外婆的死以及舅舅的坠马,一笔笔的帐都是要讨回来的,大师兄这么疼我,会帮我的吧?”   看着涎着脸笑的一脸讨好的丫头,云忠仁哭笑不得。   “帮,肯定帮。”   “多谢大师兄了,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去看看宅子?我听说孙氏的父亲被摄政王贬官道西北边塞,想必承北侯府的日子不好过。”说完,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道:“大师兄,我觉得我们家的银子还是不少的,你说是不是一块肥肉啊?”   “是!”云忠仁点点头,至少他们长乐侯府是比不得小师妹家的财力,满打满算家中的银子也不会超过十万两,当然这不包括府中的地契以及田庄和铺子,但是即使全部加起来,估计也不如小师妹手中的两支商队来的有价值。   “所以啊,做人还是要做有价值的,否则不论是利用别人,还是被别人利用,都没有你的份。”   外面,云忠仁已经让长随套了马车,两人坐上车就往长福街去了。   等马车到达魏王府门前的时候,云忠仁上前叩响了那扇宽有近十米的朱红色斑驳铜柱大门,然后没有多久,厚重的门从里面被拉开,映入眼帘的是长长的青石板地面延伸到远处的大殿,两边则是没有任何植被的泥土。   “奴才参见世子爷。”两个小黄门跪地行礼。   “营造司可有告诉你们,魏王府有主人了?”云忠仁看着两人问道。   “回世子爷的话,张司正已经告诉奴才们,等主人来后,就让奴才们撤出去。”天知道这鬼宅子终于是被卖出去了,他们在这里守着,晚上总感觉能听到有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甚至经常做噩梦,梦到那遍地的残肢断臂和刺鼻的血腥味。   其中一个小黄门来前是个圆滚滚的胖子,这不到两年愣是瘦成了皮包骨,就算是魏王府再豪华,他们也享受不起。   云忠仁冲着周媚点点头,她从怀里取出房契,给两人看了一眼,然后给了每人一个封红,两个小黄门就点头哈腰的回房收拾行李准备回去复命了,那脚步轻快的让周媚哭笑不得。   “看来这宅子还真的是鬼宅,让人一秒都不愿意多待。”   云忠仁环顾四周,虽然他这也是第二次来魏王府,但是那气势磅礴的感觉,依旧让他觉得曾经的辉煌,即使有些陈旧,却飞檐悬铃,雕梁画栋,及其的壮观。   两人不知道两个小黄门是何时离开的,但是等粗略的逛完府邸的时候,却也已经不在乎了。   府邸总面积越有近四万平方米,分为南北两部分,中间被一座东西连接的悬廊隔断,悬廊上面则是一层约有四五十间的平行房舍,全部用红漆粉刷,笔直的飞檐下每隔两米悬挂着一盏红色的灯笼,美观而大气。   前院分为中东西三部分,中路是前中后三座大殿,东西两路则是分别六座四合院,大小以及格局各有不同,但是每个四合院里面都很是精致,也有单独的小花园,分别种植着不同的树,也有荷塘锦鲤,假山嶙峋。   依照周媚的计算,就是这么一座四合院完全和他们在渝州府的家大小差不多。   后半部分则是以花园为主,偌大的人工湖上面,此时荷叶密布,绿意盎然,在绿色掩映之中还有或粉或白的荷花娇艳绽放,而湖中心有一座水上阁楼,在两边也分别错落着几座湖心亭,被蜿蜒的水上悬廊连接起来。   后院比起前院要妩媚的多,也要大的多,而后面也是在绿树翠竹的掩映下错落着几处院子,但是比起前院多了几分柔软和细致。   她明白,在古代男女大多都是分开住的,前面是男人的地方,后院则是女人住的。   “大师兄,我们家人口简单,这会不会太大了?”她是很会享受,但是他们家只有四个人啊,这真的是有些大。   “钱都进了国库了,你现在后悔也晚了。”云忠仁凉凉的说道。   “师兄!”周媚微微眯起眼,笑看着云忠仁。   云忠仁知道她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点子,却含笑的抬手摸摸她的头,“何事?”   “这里已经不是魏王府了,我们家的匾额,不如就劳烦大师兄题了吧,你的墨宝不是很值钱?”这还是二师兄说的。   “知道了,给你做个鎏金的匾额,就当是恭贺乔迁之喜了。”   “还是算了,我可不想才挂上去一天,就被人偷了。”周媚摇头笑道。   两人花费了两个时辰的时间逛完,此时已经是快要黄昏了,金色的夕阳开始向着西边坠落。   马车上,周媚疲累的靠在一侧的软枕上,红润的小脸泛起一层汗珠。   “喝杯茶。”云忠仁看到她的样子,笑着递给她一杯温茶,“看来学艺不精,走了两个时辰就累了?让师傅知道,少不得要念叨你。”   “我已经和师傅说好了。”周媚接过茶,大口的喝了一个精光,“如今咱们都在京城,以后就让师傅来京城的时候住在我家,到时候咱们还是在一起,再说我也想要师傅的那些医书,只是他太过抠门,不许带出长春观。”   云忠仁含在口中的茶差点没有喷出来,他赶忙咽下去,咳嗽两声,道:“你可别任性,那些书都是长春观的延续,若是被你带出来,长春观还如何在世间立足?师傅不是说让你带手抄本?太贪心可不好。”   她叹口气,然后坐起身,“师傅既然不勉强你和大师兄继承长春观,当然也勉强不了,那这几年咱们也会轻松一下,他不是说准备游历天下,找个德才兼备的天才继承?我看呀,也只能找孤儿了,否则谁舍得放弃这花花世界。”   “师傅心中已经有人选了。”这个还真的不需要他们操心。   “谁?”   “一个德才兼备的不是天才,也是个不被家族需要的人。”云忠仁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惋惜。   周媚顿时就好奇了,“既然有师兄说的那般好,为何还会不被家族需要?”   按理说应该要重点培养才对吧?   云忠仁静静的看着车壁的某处,轻声笑道:“因为他是庶子,而且还是被毁了半张脸的庶子。”   她的美眸微微一缩,下一刻就松开了。   “德才兼备?”   “德才兼备!”云忠仁点点头,“而且可以称得上与师傅比肩的不世天才,是师傅去年在荆州府遇到的,目前还在观察。”   “若是真的有那般厉害,一个不慎,可能会成为祸害,真不知道长春观如何能立足千年的,现在想来都让人捏一把冷汗。”   “你说的是皇室?”云忠仁扬起温润的眼角笑道。   “是啊!”   “也许他们有互相制肘的方法也说不定。”云忠仁笑道。   至于是否真的有,周媚不清楚,但是接下来她要忙,那是肯定的。   “大师兄帮我找些工匠吧,府里要修葺,需要的人手不能少了,我想早点让爹娘搬过来。”   “这个我让府里的管事跟着你就好,他平时和京城的三教九流都有接触,有事的话让他帮你就好。”   “嗯,多谢大师兄了。”   回到小院,云忠仁就离开了,周媚这几日也没有好好休息,回房后连晚饭都没吃,就回房直接睡下了。   等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日的上午了。   外面丫头听到声音,春兰和夏棋就走了进来。   夏棋把铜盆放下之后,上前伺候着她洗漱,“小姐累了吧,长乐侯府的云管事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怎么没有喊我起床。”她伸了一个懒腰,美好的身段在丝质亵衣的包裹下展露无遗,一双皓腕细若羊脂白玉,在上午的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   春兰取出一件浅蓝色衣裙放在屏风上,就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她的首饰匣子挑选今日出门的头饰,“云管事说小姐一路舟车劳顿,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云管事说这些日子就在小姐跟前听用,直到咱们府邸修缮完,他再回去向世子爷复命。”   “知道了。”   等她收拾完来到前院,就看到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男子正坐在厅里喝茶,见到周媚进来,上前抱拳行礼。   “云深给周姑娘请安,世子爷让小的来听周姑娘调遣,若是有用得着小的的地方,请周姑娘切勿客气。”   “云管事客气了,我这边确实有事需要云管事帮忙。”走到上首坐下后,周媚示意他入座,等他坐下后,才道:“云管事可能也清楚,我已经买下了魏王府,只是府邸太过宽敞,后院倒还好说,前院却有些空旷,需要买些花花草草的填充一下,另外前后院所有的屋子都需要重新粉刷。还有最重要的,府邸太大,需要的下人也多,这几日你除了帮我找些手艺好的工匠外,还要联系牙婆,我需要买些下人,男女各三十人,关于人选我会亲自挑选的,还有需要的家具,也拜托云掌柜了,有需要银子的地方,就去文雅阁找乐钊就可以。”   听着周媚的话,云深点点头,然后和她仔细讨论了几样细节之后,这才站起身离开了。   后面需要的事情,就不需要她过多干涉了,她相信既然大师兄能把云深派过来,定是因为他的能力。   至于她,也是有事情要做的,新家房舍众多,若是没有相对等的被褥也是不可以的,自家的绸缎庄全部都是丝缎,主子用可以,但是劣等的料子,自家店里没有。   “夏棋,学过管家吗?”   “但凭小姐吩咐。”只是一句话,夏棋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京城街头,周媚头戴帷帽,和两个丫头走进了一家规模很大的绸缎庄。   主仆三人在店里带了半个时辰,才从里面走出来,然后又去了下一家。   一直到中午,主仆三人才在一家酒楼坐下。   “小姐,这人还没来,就每人准备了两套衣裳,您也太大方了。”春兰坐在椅子上,撅着红唇小声抱怨道。   夏棋给周媚倒上一杯茶,然后给春兰倒了一杯,推过去笑道:“小姐不是也每年给你做好几套,若是你舍不得,那么大的府邸,就交给你自己打扫了。”   “……小姐,您不会对不对?”让她自己打扫,这也太吓人了吧,那么大的府邸,她不吃不喝的打扫,大概也要收拾好多天,“婢子只是觉得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   周媚则是慢悠悠的吃着饭菜,对春兰道:“府邸你们是都看过了,后宅居北有几十间屋子,你们可以先去挑选喜欢的,在京城不比渝州府,出门在外你们就是周家的脸面,到时候娘搬过来之后,肯定会请婆子教你们规矩,夏棋倒还好说,春兰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对于那些规矩也不是很清楚,到时候可要好好的学,否则出门在外,别怪我不带着你。”   春兰顿时就连连摇头摆手,坚定决心道:“小姐放心,婢子一定会用心学的。”   在这几个大丫头中,她是跟在周媚身边最久的一个,从来到周家,她就没有吃过苦,吃得好穿的好,小姐也不是拘泥的人,日子过得很是滋润,但是她心里却有一杆秤,一杆衡量周媚底限的秤,她从来不会去触碰,也不敢去尝试。   周媚是个很奇特的人,当你习惯了她给予你的温暖之后,你会舍不得去抗拒,舍不得去破坏,也许等到连这份温暖都被收回去的话,你的心会被掏空,变得毫无依靠。   仙客居三楼的包房内,宣绍凌正和一个肤色白的有些透明的病态男子面对面坐着用餐。   那位男子年约三十左右,五官精致俊美,肤色白皙的有些过分,身材很是瘦弱,宽松的紫色长袍裹在身上,凭空多了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小叔,你身子还好吧?”看到曾经意气风华,清雅妗贵的男子如今变得沉默寡言,靠着木轮椅度日,他心里就觉得堵得发酸难受。   赵承胤笑容很优雅,却透着一股空荡和落寞。   “还好,今日找我有事?”他都好几个月没有出门了,今儿若不是宣绍凌亲自去侯府接他,他还是不可能出门的。   宣绍凌给他满了酒杯,看着他那副犹如看透世间百态的平淡表情,轻声道:“姑母今年也许就会回京城了,小叔知道魏王府的宅子被王爷卖掉的事情吗?”   “……难道是,珊儿买下的?”赵承胤的表情这才染上一抹激动的色彩,让白的透明的脸也泛起一抹浅粉色。   “也算是吧,是姑母的女儿买下的。”宣绍凌勾唇浅笑,隧道:“姑母当年离开京城,和奶娘去了渝州府,嫁给了府县的一个庄户汉子,育有一子一女,女儿叫周媚,今年十四岁,儿子叫周棠,今年七岁,表妹经商,如今做的也是很不错,在京城开了五家铺子,如今我们府里用的粮食也是在她的粮店购买,渝州府也有两三家铺子,也购置了不少的良田和庄子,至于小表弟,读书很有天分,不必小叔差。”   听着他的讲述,即使赵承胤没有亲眼所见,也可以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画面,虽说现在他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是至少妹妹过的幸福,那就足够了。   如今的承北侯府早已经不是先帝在时的风光了,虽说这些年那个女人始终把那男人的心拴在身边,却也并不是唯一,就在去年年底,他还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就连庶女都生了,听说是茶楼里的红伶,长得自然是漂亮的。   那女人带着女儿进府的第一日,就被孙氏在自己院子里让她们母女跪了一天,最后昏死在院子里,赵兴宇却没有说半句重话,大概他也是知道,如今新帝继位,摄政王当权,没有他的任何好处,府内那一大家子如今全靠着孙氏的嫁妆过活,而这些年府中的产业也都被孙氏尽数归于她手。一个家,只要攥住了吃穿用度,还怕别人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不成。   “何必来京城蹚浑水,早晚会被发现的,他怎么会放过珊儿母子。”   宣绍凌却并没有担心,他当然不是觉得周媚多么的有能耐,但是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叔可能不知道,小表妹是长春子老先生的弟子,和长乐侯世子以及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关系很是亲厚,就是不知道表妹能否看好小叔的腿,只要双腿恢复了,至少还有希望,虽说赵承飞的世子之位是先帝应允的,我觉得九王爷绝对不是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也许事情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你祖父身子怎样了?”赵承胤没有接话,反而转移了话题。   宣绍凌不以为然,毕竟这双腿是小叔心里的痛,这几年他过的也够苦了,其实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事情,真的要坚持过来,绝对常人可以承受的。   “很好,整天在府里闹腾。”也只能自找乐子了,否则闲下来,估计会胡思乱想吧。   曾经看似金玉良缘的亲事,如今对于安国公府来说,既是痛苦,又是耻辱。   “那就好,日子已经过的很苦了,总是要让自己过的开心一些才能继续走下去。”   宣绍凌心有感悟的点头表示认同,事实上,这十几年,他们安国公府真的是有些失望了,父亲虽然是一品的国公爷,却也只是个名号罢了,如今也只是鸿胪寺卿,近乎于是一个闲职。叔父则是在先帝在位时就外放任知州,近二十年年年政绩评优,却一直没有被调回京师。至于他,也是谋了个侍卫领班,在殷延青手下任职。   有时候他都不明白,就因为一个女人,仅仅是一个女人,居然影响了大燕朝近大半的宗族,可谓是骇人听闻。   据闻太皇太后的祖父是家中没有几亩薄田的庄户人,后来她的父亲一朝中第,经过十几年的经营,渐渐在元昌帝面前开了脸,后来宏元帝册立太子妃,太皇太后就入了元昌帝的眼,打败了数位京中贵女,被元昌帝钦赐太子妃,之后宏元帝继位,她也成了当朝皇后,生下太子之后,外家被宏元帝封为护国公,自此陈家一路平步青云,走上了权利的巅峰。   如今大燕朝当朝宰相,正是护国公,虽然已经古稀之年,却依旧活跃在朝堂,而却出了一个很是特别的人,就是太皇太后最宠爱的九皇子,当朝淳亲王,似乎并不给这个外家面子,据闻在朝堂上,就曾不客气的当面斥责护国公结党营私,以权谋利,而护国公却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欺软怕硬吧,莫说是护国公,就连太皇太后,都不会反驳淳亲王任何的决定。   或者说这就是一物克一物也犹未可知。   淳亲王今年十八岁,比他还要小三岁,但是他却真心的觉得那绝对是一个可怕的男人。   “几年前,我得到了姑母的消息就过去了,当时姑母的日子过得很不好,身子也很虚弱,只是我给姑母银子,却被她拒绝了,还真像是姑母的性子。”说完,他目光看着赵承胤,感觉他的神色平静的不寻常,“后来临走之前,我在姑母身边留下了两名暗卫,这些年一直守在他们身边,而他们也每月向我汇报一次,所以很多事情我知道的还是不少,除了云雾山上的事情,长春子老先生是高手,虽说已经八十多岁了。”   “他们为何要来京城?”赵承胤叹息道。   “也许是自然而然的就来了,是为了表弟。”   “是啊,也到了启蒙的年纪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一瞬十多年,不知不觉,他也从最开始的热血少年,变得心如枯槁了。   “小叔对那本属于你的爵位真的没想法了吗?”   “莫说是断了腿,纵观前朝历代,破了相的都很少有承爵的,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那小叔可否想过,若是被那个女人的子嗣承爵,以后小叔的日子会多难过。”   宣绍凌当然不会想自己这个小叔是多么的没用,毕竟当初长春子老先生是想要带小叔走的,只是他没有答应,若是连他都离开的话,承北侯府就真的没有了姑祖母的影子了。   想当年,安国公府也是帝前宠臣,风光无限,元昌帝求姑祖母而不得,曾经可是给姑母赏赐了很丰厚的嫁妆,姑祖母不在了,自然要留给姑母和小叔的,只可惜姑母被承北侯府“咒死”,能守着这份嫁妆的也只剩下小叔了。   曾经自己的祖父去承北侯府所要姑祖母的嫁妆,却被那孙氏给恶意羞辱一番而不得,以至于气的祖父差点被厥过去,自此十数年再也没有踏入承北侯府一步,虽说想念小叔的时候,就会让他去接回安国公府。   也许,对于现在的小叔来说,能守住姑祖母的嫁妆,已经是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吧。   “过几日,我等去侯府接你和婶婶还有明哥儿和媛媛,一起去府里住些日子吧,若姑母回京,应该会回去看看祖父吧。”说实话,他也不是很确定。   赵承胤的身子微微僵硬,好一会才淡淡的点点头,轻声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自己的亲妹妹,明明世上只剩下彼此,却终究是没有保护好她。   两人一直坐到黄昏,宣绍凌才送赵承胤回了侯府。   “大少爷,大小姐真的会回来吗?”头发已经半白的老管家推着木轮椅,缓缓的朝着竹浔院方向去了。   “凌儿不是说了,几个月后就能回来嘛,善伯是不是也想珊儿了?”他的声音透着一种空洞。   赵善点点头,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变得舒缓了很多,“是啊,老奴也有十几年没有见到大小姐了,若不是世子爷,恐怕这辈子也就混混的过下去了。”   “……善伯,在府里就别说珊儿的事了。”   “……”赵善的神色因为他的这句话而黯淡下来,随后点点头,应声道:“大少爷,老奴知道了。”   他明白大少爷的苦,在侯府大半辈子了,太多的腌臜事都见过了,也让他厌倦了这里的事情,曾经是老太爷身边的小厮,后来老太爷离开之后就跟在了大少爷身边,这么多年,大少爷就是他看着长大的,小的时候明明是那么聪明,聪明的让老太爷都赞不绝口,曾经还说以后侯府有了大少爷,必定会超越历代祖先的。   谁想到,老太爷不过是离开了二十多年,如今的侯府,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回到竹浔院,就看到院中的凉亭里,一个肤色白皙的美妇正在做绣活,在她旁边一个少年正在看书,而年约八九岁的少女也正在持笔写字。   “父亲,您回来了。”少年走上前,接过赵善的手,将他推进凉亭。   陆氏把衣裳放在旁边的线篓里,给他倒了一杯茶,“待会就用晚饭了,今儿出去的时间怎么这么久?”   “和凌儿多聊了一会。”赵承胤笑着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在石桌上,然后俯身看着少女的字,笑道:“媛媛的字越来越好看了,今天写了几页字帖?”   赵媛媛今年十一岁,但是看上去却比同龄的孩子要矮小瘦弱,只因为几年前受过一次风寒,就医不及时,而差点没命,后来好容易吊住了命,却也亏了身子。   明明人生才刚开始,明明他的女儿就是那么的聪慧懂事,明明就是乖巧的让人心疼,明明就是承北侯府的嫡出孙小姐,却在这偌大的华美府邸,过的连主母身边的下人日子都不如,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后来,虽然也请了很多名医,看过之后都言之终究是神仙难复其身。   晚上,一家人就在凉亭里用晚饭,等饭菜端上来之后,赵承胤结束了对儿子的考校。   “今日我从母亲那里回来,听说兰姐儿已经说了亲,是江北苏家的嫡长子,官媒已经去慈云寺为兰姐儿两人合了八字,主持大师说是天作之合,母亲很高兴。”   “嗯!”赵承胤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赵元明却微微皱起了秀气的眉峰,看着父亲道:“江北苏家,父亲……”   “用饭,一切饭后再说。”   “是!”   他随后不再言语,不过等用完晚饭,起身推着赵承胤就去了书房。   “父亲,大姑姑也算是承北侯府的嫡小姐,为何会嫁入商贾之家?”他是记得,那个祖母是最重门第的,不是应该一心想着将大姑姑嫁入王侯世家的吗?为何会做出这种决定,“难不成是祖父的意思吗?侯府是不是也很难过了?”   这些年,他们吃用的全部都是在自己院子,除非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去上房偶尔用一顿饭,不过也只是偶尔,因为他们在的话,祖父祖母和姑姑小叔都会吃不好,所以久而久之,他们也只是一家去请安之后,就会回来。   至于月银,他也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分发到竹浔院了,大概整个承北侯府都忘记他们了吧。   不过,对于这件事,竹浔院全部都采取了沉默的态度,至于吃穿用度,也全部都是母亲的嫁妆,反正只有四个主子,母亲的三间铺子可两座田庄,也足够他们一家人用了,都不是铺张浪费的人。   “江北苏家是大燕朝的江北域首富之家,而这几年,新皇即位,孙殿臣被革职,承北侯府早已经与从前不同了,如今你在国子监,只管用功读书,府里的事情,就别插手了。”   “……儿子知道了,父亲放心吧。”   他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这些年承北侯府于他们,他们于承北侯府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早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父亲明明就是承北侯府的嫡长子,更有安国公府这样的外家,他不明白祖父为何就不待见父亲,对于那个早早仙逝的祖母,母亲嫁进来的时候没有见过,毕竟在父亲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但是他从父亲的口中听说了,祖母长得很美,就连曾经的元昌帝对于祖母也是心存爱慕,只是祖母无意后位,而嫁与祖父,他不明白,为何祖父会如此薄情。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现在的祖母对于他们很是不喜,而祖父却也没有帮着他们,似乎早已经忘记了他们大房的存在,直到三年前,祖父求着病入膏肓的宏元帝,册立了小叔为世子,他才彻底的觉得,承北侯府于他,不过就是临时的居所罢了。   他从来没有从父亲的口中听过,自己就是他的希望之类的话,但是他却想成为父亲的希望。   “明儿,你只要过你的生活就好,父亲也有父亲的生活,我们父子之间,有联系却也没多少关系,父亲这辈子注定是要枯萎在侯府里,你却不一样,这里是牢笼,而你就是要挣脱这个牢笼,你可明白?”   “……儿子明白。”就算明白,他也做不到。   曾经的魏王府,已经被一块崭新的红底黑字雕刻的匾额所取代,上面大大的隶字“周府”二字,似乎正要向世人诉说着这座府邸的过去和未来。   前殿,经过半个月的修葺,已经焕发着张扬的活力,到处都是重新粉刷过后的清新和醇雅的香味。   周媚坐在首位,一身嫣红色的锦缎苏绣对襟羽纱上衣,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将她如玉的肤色映衬的更加白皙莹润,五官明媚如海棠,带着让人惊艳的魅惑和雅致,红唇轻轻勾起一抹灿烂的弧度,将整个人映衬的恍若烟花一般的绚烂夺目。   她眉眼扫过下面规矩的颔首站立的数十人,抬手端起旁边金丝楠木的镂花小桌上的骨瓷茶盏,雪白的皓腕,一只青翠欲滴的玉镯滑落手臂上。   “奴才(奴婢)参见大小姐。”   这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六十个下人,男女各三十,即使这样,要打理府邸依旧是很紧凑,不过周媚目前却只准备要这些,其余的就等娘过来的时候再说。   周媚挥挥手,让他们都起来,然后看着云管事准备的册子,上面记载的都是这些人的基本信息,擅长什么,或者是以前在谁家是做什么的,包括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子女等都记录的很清楚。   “夏棋,你先在咱们院子里挑四个二等丫头,和四个粗使婆子,四个小厮,余下的先安置在府里,等我娘来了在具体的安排。都安排好之后,就带着他们去找自己喜欢的屋子,两人一间,新的被褥和衣裳也都派下去。”   “是,小姐,婢子知道了。”   她目光放到众人中间,然后点出一个穿着岁朴素,却也颇为体面的婆子,道:“秋嬷嬷,你是前朝宫里放出来的?”   “回小姐的话,老奴曾经确实在宫里带过二十多年。”年约近五旬的婆子福身回道。   “既然这样的话,府中的丫鬟婆子,就先交给秋嬷嬷调教一下,比不得宫里规矩多,但是咱们府里也不养刁奴。”这个秋嬷嬷是云管事通过熟人买下来的,据说曾是前朝宏元帝身边一个妃子的管事姑姑,后来那位妃子过世,而秋嬷嬷也在后来被放出了宫,至于后来是如何又卖身为奴,她没兴趣知道,只希望在周府,她能用心就行。   “老奴省的,老奴多谢大小姐厚爱。”秋嬷嬷再次福身道谢,刚来新主家里,就被委以重任,对于秋嬷嬷来说,即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她是不会生出什么歪心思的,为奴大半辈子,若是看不透彻,现在早就没命在了。   “钱鸿是哪个?”   “大小姐,老奴正是钱鸿。”一个年纪比秋嬷嬷稍小的男人走上前行礼。   她翻看着册子,头也没抬的道:“以前在前任大理寺卿家里做管家?”   “是,老奴不才。”   “那就继续在周府做管家吧。”她淡淡的说道,然后制止了钱鸿的道谢。   “周府没有别家那么繁琐的规矩,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能吃饱穿暖,还有存银。我会对你们负责,但是同样的,你们也不能做对不起周家的事情,若是被我发现,我们周家是不会容得下你们的,一次也不行,除非你们觉得离开周家还能找到比这里更好的地方,那就随你们。”说完她站起身,看着众人道:“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处理好下人的事情,接下来就是府邸的翻修,因为面积实在是太大,没有两个月是不可能的。   等周三壮和赵氏带着周棠过来的时候,已经进入八月了,此时周府后花园那开的绚烂的几株粗壮的桂花树,浓郁的香味充斥着大半座府邸,熏染的人身上都带着那种香味。   周媚已经站在府门前等候了越有两刻钟了,眼看着素雅的马车终于到了,赶忙就不跑上前,接住掀开车帘下来的赵氏。   “娘,比预定的晚了两日,路上可是耽误了?”   只是还没等赵氏说话,周棠就如同一只小猴子一般,从马车里窜出来,蹲在车辕边上,抱着周媚的脖子笑的开心极了。   “姐,棠儿想你了。”   “棠哥儿,刚到别缠着你大姐。”周三壮跳下车,伸手将周棠拎下来,然后看着面前这大的过分的府门,好半晌才回过神,“媚姐儿,这宅子是咱家的?”   “爹还喜欢吗?”周媚笑道。   周三壮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也太大了,咱们那里住的完。”   “……就算是住不完,也是咱们自己的事情,再说弟弟以后也是要住在这里的,成亲生子,绵延子嗣,如何就住不完?”说完,上前挽着赵氏的胳膊就往里走,“爹,你不会是想着把家里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接过来吧?”   “爹没有这么想。”周三壮很干脆的摇头,“咱们一家现在日子过得很好,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虽然有的时候心里会觉得愧疚,但是他却没有后悔,只因为现在的日子,让他觉得很舒服。   周媚打眼看到赵氏那温柔的眼神,垂眸抿唇微微浅笑,然后对赵氏道:“娘,我先带你去后宅看看,院子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端看娘是不是喜欢,若是有缺的,就让秋嬷嬷去准备,以后秋嬷嬷就留在娘身边吧,她现在是咱们后院的总管事,前院的钱鸿就留在爹身边,至于别的,就等娘休息好了,重新划分,这种事情我是不太懂的。”   “你呀!”赵氏欣慰的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笑道:“凡事都被你打理的很好,娘也没有太大的变动,这些日子累了吧?”   “没事,大师兄帮了很多的忙,若不是二师兄一直在宫里,我大概什么都不用做了,不如等中秋节前后,请两位师兄过来坐坐吧,到时候咱们府里也全部都收拾好了,也可以在前殿宴客了。”   “好,就依你。”   后院,在绿树翠竹以及花草掩映下,有七八座精致的四合院,周媚给自己留下了碧玺院,而为赵氏夫妇准备的则是檀香院,因为周棠年纪还小,到时候就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前后院,住在哪里都无所谓,反正家里也没有外人,就没有所谓的避嫌一说。   如今后院早就收拾好了,站在湖心暖阁二楼上向四周看去,到处花团锦簇,精美绝伦,远处的一大片假山石洞,某一个角度还能见到石涧奇景,游走在假山中间,会显得格外奇妙。   当晚,赵氏很早就睡下了,毕竟接连好几日的马车,她的身子虽说没有问题,却也会感觉到疲乏。   第二日上午,周府上下所有人都聚集在前殿,就是要拜见周家的家主和主母。   看到这对夫妻,大概所有人心里的想法都如同周媚当初那般。   这个看上去温和柔美的夫人,如何会嫁给老爷的?   赵氏是如何管教下人的,她不知道,此时周媚正带着周棠在后院探险。   “这几个月家里没有什么大事吧?”周媚牵着弟弟的小手,从假山洞里往外面的水上环廊走去。   周棠的小脑袋左右摇晃着,似乎觉得眼睛根本就不够看,假山洞里有些暗,即使每隔几步都有一盏灯笼照明。   “没有什么事,只除了上个月两位伯娘去府城住了两日,后来就被娘打发走了。”   “她们去府城做什么?”周媚心里犯了嘀咕。   周棠想了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和爹娘要银子,不过爹娘没有给他们,最后回去的时候也是咱家的马车把人送了回去。”   到这里,周媚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周棠年纪还小,而且这种事情赵氏也是不会让他知道的,能问出这一点信息,周媚也满足了。   等前面香兰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是被赵氏派来,喊他们过去吃午饭的。   姐弟俩来到檀香院,饭菜也已经摆好了。   “饿了吧,赶紧吃饭吧。”赵氏招呼两人。   在丫头的伺候下净了手之后,一家人就围在一起,用起新家的第一顿正餐。   “爹,家里的生意,大部分乐钊都清楚,昨晚娘和我说,爹现在看账也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以后咱们家里的生意,都要爹亲自打点了,年底的时候,我再帮着爹看看总账,其余的时间,我想陪在娘的身边。”   在京城定居,周棠是兴奋,周三壮想必是忐忑,而心悸的则是自己的这个娘,她更多的是想花时间陪在她身边,这个时代的女子嫁人太早,谁知道还能陪伴在她身边多久。   周三壮点点头:“你说得对,生意的事情你就别太担心了,若是遇到不懂的,爹再找你商量。”   “那我呢?”周棠不甘落后。   “你就读书,等这几日我会帮你请一位先生,要用功读书知道吗?”   “比硕哥的夫子好吗?姐,我跟着徐夫子念完三字经了,现在正在读百家姓,千字文也学了一点。”   周媚听闻,顿时瞪大眼,“学了这么多了?”   “嗯!”周棠自豪的点点头,“在家里的时候,娘也教了我很多,娘也说请夫子。”   “放心吧,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总之你自己努力吧。”   用过午饭之后,周三壮就让钱鸿领着他在府里转悠去了,虽然昨天也转悠了半下午,却依旧是没有看完,刚才他说,总不能连自己家里有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赵氏则带着两个孩子移到东花厅,现在是八月,天气热的如同蒸笼,正是夏秋交替的季节,烤的人不只是热,还发晕,而东花厅三面通风,很是凉爽。   因为刚修缮完府邸,也就没有来得及准备所谓的冰块,好在后院有大半的湖水,晚上敞开窗户倒也是凉爽。   临湖的窗前,小厮已经为周棠铺设好纸笔,小家伙正在提笔练字,数月不见,他的字长进不少,而持笔的姿势也很是有模有样。   “娘,周棠一看就是想您,读书聪明,字也渐渐有了娘的风骨。”赵氏的字,飘逸中透着傲骨,轻柔中蕴含着坚毅,就算不太懂毛笔字的她,似乎也能看出,这几乎是自成一体。   越是了解这位娘亲,周媚就越是为她觉得惋惜,性子虽然温和却坚毅,长得也很美,而且琴棋书画更是精通,这完全就是女主的派头,却被世事逼成了女配中的女配。   赵氏从线绷中抬头看向儿子,唇畔的笑容温柔如水:“这也是他肯学,你们都是娘最骄傲的孩子。”   “那也是娘教导有方。”周媚眼唇娇笑,然后看着她,轻声问道:“既然进京了,娘不去安国公府看看吗?”   “自然是要去的,再等些日子吧。”她也害怕,也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   如今承北侯府早已经与她无关,但是安国公府依旧是她的母族,而且外祖母和外祖父对她也是诸多宠爱,只是想到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真的有种时过境迁的味道。   ☆、第062章,乔迁之喜   安国公府,寿喜堂,老太太正坐在软榻上,靠着翠菊斑斓大迎枕,和刚回娘家的女儿宣云嫣以及儿媳孙女聊天。   “嫣儿,你这是第三胎,看着尖尖的肚子,说不好又是个大胖小子。”国公夫人萧氏笑的好不开心。   宣云嫣轻轻抚摸隆起的小腹,含笑道:“嫂子,我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了,这一胎我希望是个像蓉儿这么贴心的女儿。”   老夫人闻言,看着女儿,捏了捏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女宣清蓉的手,笑道:“可别像蓉儿这个小猴子,调皮的很,可没少让你嫂子费心。”   “祖母,您怎么能这么说您的亲孙女,蓉儿多心疼祖母,祖母难道不知道?再这样说,小心蓉儿不给祖母做荷花糕咯。”宣清蓉今年有十二岁,比宣绍凌小了九岁,国公府没有妾室,也就没有所谓的庶子庶女,作为唯一的嫡出小姐,在府中自然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性子也有些泼辣,也可以说是太过天真,不懂得人间疾苦。   “你们听听,这小猴子还乖巧?”老夫人点了点她的眉心,“枉费你姑姑刚才孩子那么夸你,现在倒是威胁起祖母来了。”   “那也是祖母疼爱蓉儿。”   那边国公夫人正仔细的和小姑说着孕期的注意事项,虽说她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但是身为大嫂,亲自操持着小姑的婚事,亲自看着她嫁人,看着她生活的幸福,也为夫家诞下子嗣传承,而且在夫家也是公婆疼爱,丈夫爱护,诉说最开始丈夫也有两个通房,不过自从从娶了小姑之后,就不再宠幸,只是一心一意的对待她,这让萧氏别提多高兴了,说的是姑嫂关系,实际上更像是亲姐妹。   “娘,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魏王府已经被买走了,据说是一家姓周的商户。”宣云嫣问道。   宣老夫人点点头,“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情,燕京应该无人不知,就是不知道那周家到底是何种人家,居然能买下魏王府。”   “这个女儿倒是知道一点,听说那周府只有四位主子,夫妇倆带着两个孩子,具体是谁我不清楚,只是外面传言说是和长乐侯世子和镇国将军府的殷统领关系很是不一般,若单纯只是商户,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听说那位周老爷的女儿是长春子先生的弟子,被老先生传承了一身高明的医术,本来前几日孙儿还去见过小叔,想着请那位周姑娘为小叔看看双腿,只是小叔似乎无意于此。”始终没有说话的宣绍凌突然开口说道。   宣老夫人顿时惊讶起来,看着孙儿道:“哎哟,这可是大事,承胤那孩子为何不同意?我可听说那位长春子老先生医术精湛,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说不定能治好呢?”   若说国公夫人把宣云嫣当成是妹妹,那宣老夫人就把宣景月当做女儿了,当初她能嫁进国公府,成为国公夫人,宣景月功不可没,毕竟当时老国公在世的时候,安国公府可是大燕朝顶尖的勋贵世家,她当时不过是四品的大理寺卿之女。   当时能认识宣景月,完全就是意外,缘分起源于一次王府举办的花宴,宴席上宴请的都是二品以上的朝廷勋贵,而她母亲因为与曾经的王府女主人是同乡之谊,也在邀请之列,那个时候的宣老夫人还是刚及笄的妙龄少女,却没有许配人家,不是没有好人家来提亲,只是她父亲眼高于顶,一心想要攀附权贵,以至于一拖再拖,后来父亲要把他嫁给王府庶出的少爷做妾室,为此母亲极力阻止,不惜以死明志,父亲才因为母亲与王妃有些交情而作罢,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才对那个所谓的生父,有了嫌隙,即使后来在王府荷塘救下了宣景月,从而认识了当时的世子爷宣景恒,却也挨着自家父亲的秉性,而不忍伤害那个风光霁月的男子,直到两年后,她十七岁,父亲因京城的一起宗族子弟纠纷误判被下狱抄家,没熬过两个月就死在狱中,家产也被朝廷充公,那个时候她才知道,父亲这些年收了多少银钱,足足有十大箱,价值五十万两,当时的她可谓是走投无路,而又是宣景月,当时年仅五岁的她,求着宣景恒带她找到了准备随母离京的自己,给她们母女安置了住处和下人,三个月后,在她刚满十八岁的时候,让她风光嫁入国公府,椒房专宠。   宣家的男人都长情,这是她用一生的幸福体会出来的。   只是后来宣景月仙逝,她却连小姑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出殡那日,她亲自去看过,那口薄棺,哪里有安国公府嫡出大小姐的派头,灵堂看似风光,却只有最亲的人能看出是多么的冷清。   自此回来之后,她就在榻上缠绵数月,一病不起。   当时的感觉,就好似整个心口被生生的挖空了一个洞,最敬爱的丈夫也无法填补。   后来,她就把小姑的一对孩子当成亲生子一般照顾疼爱,只是终究是隔了一层,承北侯府有了孙氏之后,她就无法强制干涉太多。   这些年,国公府也不好过,珊儿随母仙逝,承胤那孩子也意外坠马,与世子之位擦肩而过,这让她如何能不心痛。   如今既然有一丝希望,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祖母放心吧,过几日孙儿就去周府请周姑娘为小叔诊治,祖母先安心吧。”虽然这些年他派暗卫暗中照看着姑母一家,却也没有干涉什么,而周家表妹,也着实是厉害,愣是从当初的一清二白,生生的振兴了周家,并且将产业打进了京城,不得不说,真的有姑祖母的风范。   不只是有商队,南来北往,甚至还走出燕京,深入西域漠北,就连与漕帮的人也在将军府的帮助下有了往来,做女子能做到这个份上,也已经是不枉此生了。   “那就好,这件事可莫要忘记,就算到时候夺不回世子之位,至少下辈子也过的有尊严一些。”   “孙儿知道了。”   要说他真的喜欢周媚和周棠,未免有些矫情,说的明白点无非就是爱屋及乌,他们是姑母的骨血,这才让他正视起来,之后数年手下人送回来的消息,才让周媚拜托了赵氏的影子。   不过若是她知道的话,定是会送还给宣绍凌一个白眼的,谁稀罕他的稀罕。   乔迁之喜,上门的自然不多,除了长乐侯府世子和世子夫人及其三岁的小家伙,还有镇国将军府的大少爷殷延青夫妇,简单却又个个不简单。   一大清早,周媚就估摸着时间在府门前等着,先到来的是殷延青夫妇。   今日的殷延青穿的颇为郑重,一袭墨色的锦缎麒麟长衫,将那英气的五官渲染出一股傲气,但是看到周媚的时候,那笑容却软下来。   “小师妹,恭喜了。”   “二师兄,嫂嫂,赶紧里面请吧。”周媚笑着将人请进来,在前殿左偏殿坐下,下人自然已经准备好了瓜果茶点,“二师兄来的挺早,大师兄要稍微慢一点。”   “今儿说是要带着聪儿,会慢一点,应该就快到了。”   “嫂嫂,来到府里就别拘谨,把我当妹妹就好。”殷延青的妻子是个颇为英气的女子,不像时下那种柔弱娇态无病呻吟的女人,听说是老将军部下的女儿,虽说是父母之命,夫妻之间却也是琴瑟和鸣,只是二师兄比较特别,他的母亲是京城勋贵之女,多少有些看不得儿媳的做派,房中还有两房美娇娘,还是在少夫人吴氏进门之前就放在了身边。   吴氏自小在军营长大,父亲是公公收下的副将,但是父亲和公公却情同手足,她虽说以前也和相公见过,却也只是点头之交,连话都没有说几句,后来及笄之后,就被嫁入将军府。   她不是个温和的女子,曾经的愿望就是嫁给上阵杀敌的将军,谁想到最后居然被囚禁在了京城的将军府,最初的日子可谓是很难熬,在婆婆面前立规矩不说,稍微不如意就会被各种冷嘲热讽,除非是在公公面前,婆婆才会收敛。   不过她没有怨言,并不是说婆婆不好,只是婆婆看自己不顺眼就是了,至少她对侧室刘氏就很好,因为刘氏会说话,琴棋书画都精通,绣活更是厉害,那样的女子她也是喜欢的,虽说共同伺候一个男人,但是刘氏是真的好人,规矩得体,从不逾矩,连她都生不出仇视之心,更何况是婆婆属意之人,若不是公公态度强硬,刘氏才是少夫人。   “今日就打扰妹妹了。”她笑道。   “没有打扰一说,你这么想,二师兄该笑话我了。”给她端上茶,说道:“嫂嫂尽管放宽心,就当是在自己家就好。”   还没等吴氏说话,外面管事就进来了。   “大小姐,长乐侯府的马车到了。”   “知道了,我这就出去。”周媚回头应道。   “不用了,等你出来迎接,早把你侄儿给晒成煤球了。”云忠仁抱着儿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妻子杜氏。   “大师兄,你可是迟了。”殷延青站起身,上前接过他怀里的云聪,在他头上揉了揉,“小子,可想你清叔叔了?”   云聪被揉搓的小脑袋直摇晃,抬手拨开殷延青的大掌,笑呵呵的道:“想,清叔叔教聪儿打拳么?”   “今日是来做客的,若是想学拳,等来叔叔府里,叔叔教你。”   “哦!”没有得偿所愿,云聪有些失望,不过很快这股沮丧也就消失了,向在场的人见过礼之后,就被周棠带走去逛园子了。   等众人互相寒暄了几句,云忠仁就和殷延青去厅里和周三壮说话了,虽说周三壮心里忐忑,但是云忠仁是个很厉害的人,和周三壮说起田地的收成和生意上的事情,几句话就让周三壮抛去尴尬,侃侃而谈,看的殷延青瞠目结舌,暗赞果然不愧为大师兄。   至于这两位嫂嫂,则是继续留在偏殿,等赵氏整装过来之后,坐下和她交谈起来。   透过简单的谈话,杜雪莹惊讶的发现,这位周夫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莫说是言语大气得体,做派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教养出来的,后来听说她也是京城人氏,才解了惑。   “夫人,大小姐,外面有客人到。”管家钱鸿进来。   “客人?”赵氏看向女儿,“今儿不是只请了这两家吗?”   “是这样没错。”周媚点点头,“钱总管,可说是谁家了?”   “那人说是安国公府的世子爷。”钱管事也觉得有些耳鸣,自己主人家真的很厉害,最开始以为只不过是一般的商户,谁想到不止是认识长乐侯府与镇国将军府,现在就连国公府都来贺乔迁之喜,这面子也太大了。   吴氏和杜氏面面相觑,看周夫人的脸色,似乎有些震惊,是意外来的是安国公府还是有客人来?   “娘……”周媚不确定她是不是现在想见那边的人,却也不好当着这两家的面赶人走,别说赶不起,就算是可以,也不能做出那种事。   “夫人,先不用管我们,我和吴妹妹正好在你这里喝点吃点心,您去看看吧。”   见两人这么说,赵氏也只得站起身,和周媚一起往外面去了。   “杜姐姐,我总觉得周夫人真的不像商家夫人,看那通身的气派,比官家的太太都不差。”吴氏自认是个粗人,看人的眼色也不伶俐,却也觉得周夫人无论做派还是谈吐都很不一般。   杜氏掩唇轻笑,“我也同意吴妹妹的话。”   周府门前,等周媚走近后,看到站在府门前一身紫色锦缎长袍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男子很高,比周三壮都要高出半个头,身姿俊雅,肤色泛着健康的小麦色,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头顶被一顶白玉冠挽住,衬得那张五官更加的清洗明朗,腰间被深紫色的麒麟腰带裹住,腰侧一块莹白的玉佩垂下,上面楼刻着繁琐的花纹,看质地就是昂贵之物。   “侄儿见过姑母,姑母这些年是否安好?”宣绍凌抱拳行礼,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厮也是赶忙跪下见礼。   赵氏上前扶起他,美眸微微泛红,“快起来,今儿你怎么过来了?姑母还想着等家中的事情安顿好,就去国公府看你们的。”   “姑母能过去最好,祖母嘴上不说,心里却经常念着您,若是知道姑母还活着,祖母会很高兴的。这些年没有告诉祖母,就是怕她老人家忍不住回去找您。”宣绍凌扶着她的手臂,笑道:“现在好了,姑母终于是回来了,小叔知道了很高兴。”   “……我大哥怎样了?”十六年没见了吧?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   “娘,咱们先进去吧,外面日头大,别晒坏了。”周媚打断宣绍凌的话。   赵氏这才回过神,忙不迭的点头,拉着宣绍凌就往前殿走,“对对对,你看我,绍凌,咱们先进去吧。”   “好!”宣绍凌扶着赵氏往里走,眼角的余光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走在后面的周媚。   她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毕竟身边还有一个当朝新贵的长乐侯府世子爷,虽说礼部是清水衙门,却依旧不妨碍淳亲王对他的信任和提拔。   走进大厅,在座的三人看到宣绍凌,都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不是安国公府的世子爷嘛!”云忠仁笑道,“可是来恭贺周老爷乔迁之喜的?”   “正是,云兄,殷兄,来的好早。”宣绍凌抱拳上前坐在云忠仁下手位置。   “周老爷,一点小心意,请笑纳。”他让人送上来两个锦盒,里面一个是顶级的文房四宝,自然是送给周棠的,另一个里面则是一套金镶玉的头面。   当找谁看到那套头面的时候,神色顿时就激动起来。   “绍凌,这是……”   宣绍凌放到赵氏手里,轻声道:“姑母,先收下吧,这是祖母让侄儿带来的,待会私下里侄儿还有话要和姑母细说。”   “那好,你们先在这里聊吧,里面还有两位夫人,我就先过去了。”   “好,姑母随意,侄儿正好也逛逛这府邸。”   听说宣绍凌想看看周家的宅子,周三壮就站起身,说要带着他们在府里逛逛,一行四人就带着小厮出去了。   偏殿,杜氏和吴氏已经坐在软席上下棋,周媚就坐在旁边看着,等赵氏进来,两人停下动作,看向赵氏。   “周夫人,可是都安顿好了?”杜氏笑的很温柔。   “是啊,你们是不是觉得闷,还是想去院子里逛逛?”   听到这句话,吴氏搁下手中的棋子,对杜氏笑道:“杜姐姐,咱们就随夫人去看看吧,我可是好奇的很,听说周府前身是魏王府,可是奢华的很,相公说后花园更是奇花异草。”   “是了,这些日子世子爷也说周府比之侯府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我早就好奇了,既然你这样,就有劳夫人了。”   “都是小事,再好的景致也要有人欣赏才叫美,正好中午咱们就在湖心亭用饭,那边四面环水,会比较凉快。”赵氏笑着和两人走出前殿,往后花园去了。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但是湖里的荷花依旧盛开着,而满园的百花,各色菊花盛开的尤其灿烂,晚上休息的时候,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就连睡眠都变得格外的舒服。   “娘,娘,快来看啊,这里有好多鱼。”湖心亭观月楼上,云聪趴在窗户上冲着杜氏招手。   周棠则是在他的旁边看着他,而且那护栏很高,按照云聪的身高也只能露出半个脑袋,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掉下来。   “嫂嫂放心吧,那护栏都是新加固的,莫说是云聪,就是七八个大人不小心撞上去,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周媚察觉出杜氏的紧张,上前笑着解释。   杜氏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略显尴尬的对赵氏道:“周夫人莫见怪。”   “不会,我也是做娘的人了,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毕竟孩子还小。”赵氏柔声笑道。   几人在花园里游走,后花园他们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收拾的很好,只是如今添了人气,显得生动了很多,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都好似格外的传神。   杜氏和吴氏这是第一次来周府,所以看得自然是格外的仔细,等几人穿过那近二百米的迂回假山石洞走出来,吴氏依旧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周夫人,贵府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若是喜欢的话,可以经常过来。”赵氏笑着发下了邀请函。   “那自然是好的。”就算是不能来,至少心里也有个念想。   中午,周三壮带着那三人在前殿用饭,而赵氏等女子则是在后面的湖心亭观月楼,边欣赏着风景边用餐,格外的享受。   用过午饭之后,云忠仁和殷延青就分别带着家眷套上马车回府了,宣绍凌则跟着赵氏去了檀香院。   “姑母,这宅子也花了不少的银两吧?”莫说是这建筑群的规模,就是这一座小小的檀香院也是精致的很,而府中的下人也是各司其职,丝毫没有乱嚼舌根或者是背地里偷懒的。   赵氏让香兰给他沏了茶,上了时令瓜果,看着他那酷似表哥的模样,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全部都是你妹妹准备的,云世子和殷少爷也帮了不少的忙。”   “姑母能回来,侄儿心里真的很高兴,老太君是二月十二的忌日,明年就是七周年忌日了,姑母应该会过去的吧?”   “……是啊,定是要去的。”外祖母已经过世七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她的女儿也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及笄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媚儿的及笄礼还是别选在生辰的时候了,再晚点也好,或者是选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只是到现在都没有人上门提亲,这才是她的心病。   “姑母!”宣绍凌看到赵氏陷入沉思,开口喊了两声。   赵氏回过神,看到他的表情,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过却被她压下来了。   “等过完中秋,我会带着媚儿和棠儿去国公府走一趟,也该回去看看了。你小叔现在过得如何?这些年应该很……痛苦吧!”想到那疼爱她入骨的大哥,她的心就揪了起来。   虽然兄妹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但是却阻隔不断那份血缘亲情。   “姑母。”宣绍凌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小叔的事情,却也不想瞒着她,毕竟姑母都说了,过几日就会去安国公府,到时候小叔必定也是要去的,分别十几年,如今终于可以见面了,还有什么理由阻止姑母知道真相。   “大哥他是不是出事了?”没有听到宣绍凌说话,赵氏的心里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舅舅他五年前意外坠马,如今双腿已经废了。”周媚从外面走进来,对赵氏说道:“不过娘也别担心,我会亲自为舅舅诊治的,若是我不行的话,还有师傅,若是师傅也看不好,咱们大不了将承北侯府整垮,为舅舅的两条腿陪葬就是了。”   虽然她只是平民,想要动承北侯府无异于蜉蝣撼树,但是她就不信,承北侯府就没有漏洞让她钻。   “你说什么?腿断了?媚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氏很显然是被吓住了,根本就没有听到女儿下面的话,脑海中只有那两个字,“断了”!   周媚走上前,接过春兰递上来的帕子,给赵氏擦拭着溢出来的泪花,安慰道:“娘,这还没有见到人,你就哭了,到时候见面,岂不是让舅舅更加难过?再说了,您身边不是还有我吗?别忘记我的一身医术可是尽得师傅真传,舅舅会没事的。”   “是啊,姑母,来的时候祖母就说让我定要请的表妹为小叔看腿疾。姑母先稳定一下情绪,这些年小叔都已经看开了,可莫到时候让小叔也伤心了。”宣绍凌也安慰道。   赵氏擦掉眼泪,一双美眸都泛红了。   “我没事,绍凌你仔细点和我说说。”   宣绍凌点点头,随后就和她说起这些年承北侯府的事情。   许久之后,等宣绍凌说完,就连周媚都不得不说,那个孙氏还真的是有心计,就因为看上了皮相出众的赵兴宇,就使劲浑身解数,让他迷上自己,而后失身于他,之后利用太皇太后打压宗室的契机,暗中除掉她的外祖母,当然这一点是安国公府的猜测,而后等赵兴宇一年守孝期满,风风光光的嫁进了承北侯府,成了继室,她当时的年纪只比赵承胤大了一岁,后来却逼得赵承胤在侯府内举步维艰,更密谋了一次意外,让迟迟不肯做下决定的赵兴宇,终于是求得圣旨,将世子之位传给了她的儿子,而赵承胤则是因为双腿废掉,在府内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她担忧的看着母亲,发现此时的赵氏已经完全的了。   也许她没有想到的是,外祖母的死居然会和那个孙氏有关吧,毕竟她曾经和自己说,是抑郁而终,事实上罪魁祸首完全就是赵兴宇那个负心薄幸之人。   “绍凌,今晚留下来吧,还没有正式让你认识你姑丈。”说完,看着周媚道:“媚儿,让人收拾好泸溪堂,今晚你表哥住下。”   “我知道了娘,你和世子爷先聊着。”说完就领着丫头出去了。   前院泸溪堂内的寝室,秋诗和冬画取来崭新的被褥铺好,而春琴和夏棋则是去库房里取了几样西域风情的摆件,放在屋子里。   “小姐,原来夫人是承北侯府的大小姐啊,难怪婢子觉得夫人和渝州府的别家夫人不同。”这几年,春琴跟在周媚身边,也偶尔会出入于渝州府的各大商户府邸,却总觉得还是自家夫人最好,原来本身就是侯府嫡女,只是可惜,那侯爷太坏,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儿子都忍得下心磋磨。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再说承北侯府你当是什么好地方不成?”周媚不在意的笑笑,若是可以选择的话,娘肯定是希望从来没有生在承北侯府。   “可不是,春琴姐姐,方才你也听到世子爷的话了吧,现在舅老爷还在受苦呢,我决定以后不嫁人了,就跟在小姐身边一辈子,以后就梳头做个管事嬷嬷,也好过以后识人不清,苦一辈子。”冬画今年十三岁,年纪比春诗要小四岁,是四个大丫头之中最小的,却最是机灵古怪的。   众人闻言,忍不住噗笑出声。   夏棋止住笑,对冬画道:“你呀,才多大,就想的那么长远了,这世上也是有好男人的,话可别说的太满,省的到时候小姐不让你嫁人,还怪了别人。”   “才不会呢。”冬画红着脸抗议,“在小姐身边是最好的,能穿好衣裳,还能吃饱饭,还有软软的被子睡,冬画才不会嫁人呢。”   “好,不嫁就不嫁,激动什么,好好把被褥扯平整了,世子爷可是咱们的贵客。”夏棋瞪了冬画一眼。   秋书将软枕放在床头,然后弯腰将被子铺平整,起身接过冬画递上来的水盆,将帕子拧干擦拭着房间的窗边桌椅,虽说已经很干净了,但是依旧觉得不舒服,除非自己再重新擦拭一遍,小姐的房间,她可是每日都要擦拭一遍才放心。   周媚没等他们收拾完,就独自一人先回了碧玺院,如今新来的四个二等丫头也去了名字,分别是珍珠,翡翠,碧玉和钻石,名字有些俗气,求的不过是好记,否则自己院子里这十几个人,还真的能想的脑袋大了。   让人搬来笔墨,她就在院中的凉亭里些经书,听说京郊有一座慈云寺里面的佛祖很是灵验,而赵氏也信佛,所以想着等过两日去慈云寺上香,顺便烧两部经书给佛祖,虽说有些虚幻,但是至少她能安心,不为自己,只是为了还在承北侯府的舅舅。   她是不在乎那些的,若不是娘说慈云寺的斋菜很闻名,她是不准备跟着去的。   “少爷去哪里了?”用过午饭之后就再没有看见。   “小姐,方才奴婢去端点心,碰到少爷房里的小顺子,他说少爷正在书房看书,用功的很。”翡翠上前给周媚添上水,笑着回道。   “知道了,这里没事了,你们没事的话,就各自去忙吧。”即使来到这里好多年,她依旧喜欢一个人呆着,安静,也可以想很多的事情,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晚上,周媚并没有去檀香院和他们用餐,而是在自己院子用完之后,就洗了个澡,很早就歇下了。   宣绍凌心里有些奇怪,暗暗问赵氏,周媚是不是不喜欢他。   赵氏却笑道:“别想太多,媚儿平时喜欢一个人呆着,她不是很喜欢热闹,习惯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表妹是不是不喜欢我,侄儿不想让姑母为难。”   “怎么会,她的脾气有些怪,日后你就会知道了。”赵氏想起女儿以往的趣事和秉性,唇畔的笑容几乎都要满溢出来了。   宣绍凌眼中也染上一抹笑容,让他看起来更添一抹清润。   “记得上一次见姑母的,侄儿不过十四岁,表妹也只有七岁,谁想到一晃就七年了。”   “是啊,绍凌还没有成家吗?”   宣绍凌笑着摇摇头,“还不曾,不过娘已经在相看了,侄儿觉得,只要日后能孝顺祖父祖母和爹娘,爱护蓉儿,我也就没有别的要求了。”   “那就好。”赵氏点点头,其实她对于这个侄儿也是有意的,毕竟安国公府的组训是男子四十还未有子嗣才可以纳妾,所以这些年,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宣家有那位男子纳妾的传闻,这也让京中不少的勋贵千金对于能嫁入宣家,都是蠢蠢欲动的。   如今自己这个侄子都二十一岁了,依旧还没有成亲,不知道是怎么个意思。   只是就算是她有心,也无法不顾女儿的意思,这种人生大事,她还是要慎重才行,最重要的是女儿愿意,否则难保不会成就一对怨侣,哪怕是以后相敬如宾也是不会幸福的,她不想耽误了女儿一辈子。   “十四日,我准备带着媚儿去慈云寺,到时候你问问你母亲去不去,若是去的话,就一起吧,不过先暂时对你祖母保密,别让她太过于激动,十六日那天我会和你姑丈带着孩子过去的。”   “好,我回去会和娘说的,府里目前只有我和爹知道姑母的消息,娘知道定是会高兴的,不过说不定会带上蓉儿,她性子单纯且调皮,到时候若是有冒犯姑母的地方,侄儿就现在这里提她想姑母赔罪了。”   赵氏忍不住笑了,压了压手,笑道:“你呀,姑母还能和一个孩子计较不成?”   “侄儿就是先想姑母露个信,那丫头被家里人宠坏了,平时没大没小的,可比不得表妹懂事,虽说性子毛躁了点,但还是懂的分寸的,她从来没有见过姑母,不过祖母倒是和她说过好多次。”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在檀香院一直说道很晚,宣绍凌这才起身在钱管事的引领下,往前院泸溪堂去了。   泸溪堂在清鸿堂前面,清鸿堂则是周棠的居所,虽说看他年龄小,依照周媚的意思是先让他住在后院,但是他却自认已经是男子汉,非要住前院,赵氏干脆就让他一个人住到了清鸿堂里。   路过清鸿堂的时候,正好里面的小顺子从院子里走出来,看到宣绍凌赶忙上前行礼。   “你这是要去哪里?少爷还没有歇下吗?”钱管事问道。   现在都已经戌时末了,按理说小少爷也应该歇下了。   “少爷还在看书呢,小的见房里没水,准备去厨房沏壶糖水,大小姐说晚上稍微喝点糖水,有助于休息。”小顺子是个很机灵的小厮,见人七分笑。   “那你快去吧,现在天色也晚了,伺候少爷早点歇了,别看坏了眼睛。”   “哎,那小的先去了。”   等小顺子一溜烟跑了,宣绍凌看着那通亮的清鸿堂,对钱管事道:“泸溪堂就在前面不是,你先去吧,我进去看看他。”   钱管事应声离开了,就连夫人对世子爷都那般亲昵,他是不会多说什么的,总之他坚信,世子爷是不会伤害少爷就是了。   屏退身边的两个随从,宣绍凌撩袍走进了清鸿堂。   此时正在忙碌的下人看到他,赶忙上前行礼,也有人去书房通报周棠了。   等他走到书房门前,就看到周棠已经在门前等他了,见他走近,像模像样的抱拳行礼:“棠儿见过表哥。”   宣绍凌上前将他扶起来,拍拍他的发顶,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多礼。”   “嗯!”周棠扬起笑脸,笑的满脸灿烂,像极了赵氏的眉眼,此时已经初见秀美,双颊的酒窝溢出的喜悦,连廊下的灯笼也黯淡下去。   宣绍凌看着他可爱的笑容,伸手戳了戳他左颊的酒窝,“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还有两张字帖没有写完,想先写完再休息,表哥刚从爹娘那里回来吗?”   两人走进去,宣绍凌就看到书桌上摆放的整齐的一应用具。   “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再补上也不迟。”   “姐姐说了,今日事今日毕,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小家伙可是周媚忠实的用泵,佛祖都要靠边站。   宣绍凌笑而不语,却陪着他写字,等写完之后,他才回了泸溪堂。   ☆、第063章,混沌   几日后,八月十四,周府套上马车,赵氏带着女儿往京郊慈云寺赶去,随行的只有几个丫头和小厮。   “还要去安国公府?”周媚问道。   赵氏摇摇头:“和你表舅母在慈云寺会和,在国公府太过显眼。”   昨日宣绍凌亲自来周府说了国公夫人在慈云寺前等着她们,想必也是了解她们现在的情况吧。   母女俩在车内中间放着一盘棋,周媚平时无事的时候就会喜欢下棋,皆可以修身养性,还能多陪陪母亲,爹平时还是很忙的,大概也是因为一闲下来,就要陪着妻子下棋吧,毕竟那个爹绝对是个臭棋篓子。   慈云寺在京郊二十里左右的位置,因为一路上马车行驶的很是平稳,几乎感觉不出颠簸,等到达慈云寺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外面逢年过节的时候,多是京城的夫人带着子女来上香,相比较起,那些大老爷倒是不多,若是来的话,想要的也无非是一些清净,所以这里的客房都很是雅致清幽,毕竟虽然比不上万佛寺皇家寺院,可是却也是达官贵人的上上之选。   此时已经是巳时初,寺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男女老少,也有不少的摊贩,大多是卖香火灯柱的,也有不少的小吃茶棚,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下车之前,香兰取来两顶纱帽分别给两人戴上,好在并不是多显眼,毕竟在大燕朝虽说对于民风并不是太过苛刻,却也诸多限制,尤其是那些勋贵千金,出门戴纱帽更是稀松平常。   外面,扑面的热浪冲向全身,面前的薄纱被一阵风吹过,贴到脸上,带起一阵难受的麻痒。   跟着赵氏往前走,然后看到寺门前的几株古松下,一辆很是气派的马车停在那里,旁边站着八个劲装青衣男子,目光如炬,在车辕边也站着两个身着缎衣的妙龄少女。   “请问,这可是安国公夫人的马车?”赵氏上前,笑着问那两位少女。   女子抬眼看着赵氏,规矩的微微福身,笑道:“正是,请问您可是周夫人?”   “琪珊,是琪珊吗?”马车帘子掀开,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走出来,两个婢女赶忙伸手将那人扶下来站稳,“是琪珊吗?”   赵氏掀开纱帽,看着那女子,眼眶微微红了,“大嫂,是我,是我。”   “琪珊,你这没良心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萧氏一把抱住赵氏,哭的如同一个泪人儿。   若不是两个丫头在前面遮住大部分的视线,这里还真的要被人围观了。   好一会,等两人分开,均都红了眼,然后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噗笑出声。   萧氏给赵氏拭去眼角的泪花,握着她的手用力的攥紧:“琪珊,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凌儿回去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直到你哥和我说,我才放心了,你倒是好,多狠心的人啊,一走就是十多年,音讯全无,赵兴宇说你过世了,我还真信了。”   “说来话长,咱们还是上完香,找间厢房坐下来说吧。”说完,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周媚,招手让她上前,“媚儿,这是你舅母,过来见礼。”   周媚笑着走上前,行了一个很规矩的礼仪,“媚儿见过舅母,舅母安好。”   “好好好,见到你母亲,就全好了。”萧氏扶起周媚,拉着她的手就不放了,“好孩子,长得真像你母亲小时候。”   说完,给她整了整头上的纱帽,笑道:“走吧,咱们进去谢谢佛祖的庇佑,终于让你们回来了。”   三人走进大殿,在佛像前跪拜,萧氏和赵氏还求了两支签,而周媚而是没兴趣,这种事情,信者有,不信者无,就算她是穿越者,不信始终都是不信,信这种世人心灵寄托而衍生出来的产物,还不如相信手中的银两。   话说,是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人,弘扬了佛法,绘描了佛祖众生。   我就是我,何须成佛,或善良,或邪恶,岂是面前的一尊毫无生命的佛像可以左右的。   找大师解完签,就来了一个小沙弥带着一行人去了后面的客房。   客房是三间,有书房,会客室和卧房,而一进屋,国公府的四个丫头就自顾忙碌起来,对于各处的桌椅器具之类的都很是熟悉,这应该是安国公府在慈云寺专用的,也不奇怪,几乎京中的大户人家在寺院都会有专用的房间,这也就是钱的魅力了。   等喝过一盏茶,听到她们两人在低声的说着话,似乎都没有说到话点上,周媚觉得可能是碍着自己的面子不说。   “娘,舅母,你们多年未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正好我对慈云寺的海棠园还是好奇,就不打扰你们了。”   赵氏点点头,不过却也不放心的叮嘱道:“别一个人,带上丫头,也注意点,别冲撞了贵人。”   “我知道了。”站起身,福身之后就出去了。   看着那一身玲珑气质的女孩,萧氏满意的点点头,“琪珊,媚儿被你教导的很好。”   “这孩子懂事,比我那时候好多了,很多事情我都没有教过她,她做的都很好。”赵氏心里也为有这样的女儿而自豪万分。   “媚儿今年多大了?”那孩子她很是喜欢,但是名字却有些花哨,不知道琪珊为何给女儿取这样一个名字。   “十四岁了,还有半年就要及笄,不过我想着把及笄礼放到秋季,还太早了。”   “不知道等蓉儿长大后,我是不是也舍得。”萧氏笑道,这期间握着赵氏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   赵氏这才开口问道:“听绍凌的意思是蓉儿也回来,今儿怎么没见到?”   “嫣儿现在在府里住着,今日她夫君和两个孩子过去接她回府,蓉儿看到两个表弟就不肯来了,过完中秋节你不是要去府里吗?到时候再让你看,只是那丫头可不像媚儿这般懂事,调皮的很。”说起女儿,萧氏的话很显然有些多。   “蓉儿还小,过几年就好了,小孩子调皮点也不少坏事。”   “希望吧。”萧氏笑了笑,随后道:“说说你这些年的事吧,承北侯府说你没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大舅母可是差点没伤透了心。”   周媚带着两个丫头走出院子,问了问一个跳水路过的小沙弥海棠园的去处,就带着春琴和夏棋走了。   慈云寺的海棠园里,种有千株,颜色各异,据闻在慈云寺的海棠,经过神农巧手的侍弄,花期会延长近一个月,而且花苞硕大,香气更加的浓郁,当属慈云寺最美的景观。另外还有一片清郁竹林,里面也近乎十步一景,百步一绝。   三人一路走来,或男或女交错而过,拐过一处青松耸立的小路,前面是一扇圆形拱门,拱门里面就是娇艳的彩色映入眼帘,还未走近,就已经闻到那隐隐的花香。   等三人跨过拱门,两个丫头顿时惊呼出声。   “小姐,好多的海棠,真漂亮。”春琴性子比不过夏棋沉稳,此时已经是有要飞扑上前的冲动了。   周媚抬手遮住眼睑,在白皙的脸上落下一抹淡淡的阴影,此时已经快要中午了,日头虽然不是多么的烈,却很是刺眼。   眼前一大片各色的海棠在微风下荡漾出曼妙的花海,即使海棠被誉为娇媚之花,此时却给人一种艳而不媚的清丽之感,浓郁的花香在身体四处缭绕,将这园子装点的如同仙境一般,美的屏息。   三人边走边看,最后来到一处小小的凉亭里,因为海棠园内凉亭有好多处,而几乎都已经有人了,这是好容易找到的。   坐在石凳上,单手支着头,对身边两个依旧兴致勃勃的丫头道:“你们继续去看看吧,只要别惹出事就好,我在这里休息一会。”   “谢谢小姐。”春琴高兴的挑起来,话说她还真的没有看够。   夏棋则是蹙眉看着乐不思蜀的春琴,朝她泼了一盆冷水:“你自己去吧,我还要在这里伺候小姐。”   “唉?那婢子也不去了,当然还是小姐最重要。”春琴皱着婢子忍痛割爱。   周媚眼皮有些微微的打架,故作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好了,都去吧,园子一共没有多大,我还能丢了不成?只是你们可别在外面冲撞了人就好,去吧去吧,我安静一会。”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见周媚闭起了眼,这才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只是并没有走远,在方圆十几米内看着近前的海棠,这样也能沾染上一些香气,比那些香粉要好多了。   周围的空间陷入柔和的寂静,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是觉得放松了很多。   不知道多久,感觉到眼皮沉重起来,可能是气氛,可能是花香,也可能是真的累了?   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白嫩的脸颊已经被压出了一片红印。   她睁开眼,迷蒙的看着眼前的海棠花丛,开口时的嗓音都带着诱人的沙哑:“夏棋,什么时辰了?”   “午时初。”   “哦……”柔和的嗓音被一道清冷而魅惑的嗓音取代。   周媚慢半拍的顺着声音看过去,肩头的紫色锦袍滑落到地面,而那抹坐在碎金光晕中的男人也映进了她的瞳孔,还有那在微风下肆意轻佛着花香和白皙脸颊的发。   只一眼,就让她产生了堕入魔障的感觉。   男人身材修长挺拔,背靠在木质亭柱上,白皙修长的手掌,一手端茶,一手拿着一本书,正在颔首看着,虽然在光线的作用下,五官显得有些恍惚,心底却涌上一种感觉,这个男人即使只是面对着背影,都能知道绝对是龙章凤姿,天下绝色。   “你是谁?”她回过神问道。   男子轻轻合上书,扭头看着红了一半脸颊的周媚,目光平淡。   “我习惯坐在这里。”意思就是说,周媚才是那个乱入者。   只是周媚却听不到了,心脏在看到了脸的时候鼓动的厉害,连耳膜都震得发疼。   “叶总?”她霍然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当初海啸的时候,他们可是同在那座荒岛上,如今她被冲到了大燕朝,难保他不会。   原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是孤单一人的,谁想到居然碰到了熟人,而且还是她心尖上的那个人。   叶瑖眼神没有丝毫的情绪,起身上前,就在那张俊彦缓缓靠近,周媚以为他有什么动作的时候,却看到男人真是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衣袍,然后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你认错人了。”   语气虽然没有变化,但是敏感如周媚,依旧能听出些微的讥讽。   也难怪,毕竟他的身份不一般,但凡是宫里举办大小宫宴的时候,云英未嫁的闺阁千金无不是使劲浑身解数,好得到他的瞩目,对于那种女人,他都是嗤之以鼻的。   而很显然,周媚在他心里,也被一瞬间定了位。   苦涩,在周媚的眼底凝聚,只是很快就消散。   也是了,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虽说两个人真的很像,或者说是一模一样,却也有着细微的不同。   “不好意思,我好像是认错人了,多谢你的衣服。”周媚压下心口的涩意,冲着他微微福身,然后抬腿走出了凉亭。   而叶瑖没有丝毫的动作和情绪,就连眉眼都没有抬过一下,这种事情太过稀松平常,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若不是她先到,若不是当时她在休息,周媚是绝对不能这么平安无事的离开。   也怪随行的景玉多多事,居然还给她披了一件衣裳。   当时他可是准备让景玉把人扔出去的。   刚走出凉亭没多远,就看到被两名侍卫看管住的两个丫头,那两人看到周媚走过来,赶忙冲了过来,绕着他左看右看。   “小姐,你没事吧?我们被这两个黑脸的看起来了,不让进亭子,也不让离开,太过分了。”春琴小声的抱怨着。   周媚脑海中划过一个身影,笑道:“我能有什么事,这不是好好的。”   “可是小姐刚才……”   “好啦,也快中午了,听说慈云寺的斋菜很好吃,可别让娘和舅母等久了。”周媚打断她的话,转身就出了园子。   春琴和夏棋也抬脚追着她的背影去了。   旁边的海棠花丛里,一身湖蓝色薄纱衣裙的女子,姿态轻柔的走了过来,上前给叶瑖倒上茶水,然后静静的站在旁边。   “可是要用午膳了。”他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景玉含笑点头,“斋菜都给爷准备好了,爷是不是饿了。”   “是啊,早膳也没用,你当爷是铁打的不成?”站起身,叶瑖笑着瞪了景玉一眼,然后抬脚离开了。   景玉倾城的笑容溢出唇角,那一眼的风情,从来都是让她怦然心动,一如三年前的初见。   这些年,能近身伺候爷的体己人,淳亲王府只有她一个,虽然爷这两年,也有太皇太后赐下来的房里人,而且个个长得都可谓万中无一的妙人儿,但是只有她知道,府内的六个侍妾,至今都是处子。   有的时候,她会产生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己在他的心里,是不是有了位置。   回到客房,春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周媚会来,赶忙迎上前来。   “小姐,您回来了,夫人让婢子在这里等您,回来的话,就准备用午饭了。”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进了房间。   赵氏看到她回来,招呼她过来坐下,“可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了?”   “在海棠园小憩了一会,耽误舅妈用午饭了吗?”她笑道:“媚儿给舅妈赔礼了。”   萧氏冲着赵氏笑道:“瞧瞧这孩子,好利索的小嘴儿。不耽搁,能看到媚儿,舅妈一天不吃饭也无碍。”   随后,下人就上了饭菜,总共有五菜一汤,虽说算不都是素菜,但是不得不说,口味真的是好的没话说,难怪慈云寺的香火会这么的旺盛。   中午用过午饭之后,两辆马车就先后离开了。   回到府里,她就直接回房间去了,丢下一句“我要休息,都别打扰我”就把房门关上了。   外面冬画看着那扇门,看向夏棋道:“夏棋姐,小姐怎么了?”   夏棋摸摸她的头,笑道:“没事,可能是累了吧。”   房间里,周媚躺在铺着厚厚的棉花被褥里,抬手遮住双眸,粉嫩的唇瓣紧紧的咬起来。   “该死的冒牌货。”只是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说叶瑖。   难道真的有前世今生,可是周媚除了名字,相貌与她并不相同,而那个人,相貌可以说有七八分像,他叫叶曜,是叶氏帝国的总裁,两家曾经也算是世交,只是后来他的父亲癌症去世,叶曜大学毕业之后就把公司总部挪到了米国,之后也就很少见面了,再见,他已经与以往那个温暖的少年完全不同,变得内敛,冷漠,少言寡语。   尤记得最后一次见面,两人喝了半夜的酒,当时若是她放下面子和骄傲,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会不会不再抱有遗憾,会不会再见的时候,不用那么客套,好似陌生人。   八月十六,大清早还没有准备好,宣绍凌就亲自过来接人了。   周三壮心里别提多忐忑了,昨天午饭的时候,听到妻子说要去安国公府,这一辈子没有和官府打过交道,老实巴交的庄户汉子,生生的被吓得少吃了一碗饭。   此时他看着妻子给他准备好的衣裳,那衣襟和袖口的翠竹在青色的锦缎上若隐若现,虽然和平时穿的差不多一样,料子却比之从前穿的要更柔软,也更顺滑。   “秀云,我不去不行吗?”周三壮打起了退堂鼓。   自己家这奢华的宅子他也是好不容易才适应过来,这一下子就要去国公府。   那可是国公府啊国公府,听说祖上还出过皇后呢,这种顶了天的人家,现在他也能去了?   赵氏给他换上衣裳之后,抻了抻衣襟和袖口,笑道:“你说什么呢?咱们昨晚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再说我这边的家人,你总是要见面的,就算现在不见,等媚儿成亲,难不成你也不出席了?”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那就去吧,大不了就丢一次人了。   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妻子了,所以也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对她好,怕的是有一日妻子会离开自己。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日子,但是心里就是不好受。   既舍不得又觉得委屈了她。   等夫妇俩收拾整齐来到前殿,周媚正在陪着宣绍凌说话。   “绍凌怎么过来了?还怕我记不得国公府的大门不成。”   “哪里,是祖母让我过来接姑母和姑丈的,等接完姑母,我就去承北侯府把小叔接过去。今儿,祖母可是高兴坏了,很早就起来让下人忙起来了。”宣绍凌站起身迎上前。   “……这边没有什么事,你先去侯府吧。”赵氏声音带着颤抖,也有丝怯意。   “姑母放心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似乎是明白她心里的感受,宣绍凌柔声安慰道。   见他坚持,赵氏也不再说话,之后就默默的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   等全部坐好之后,马车就往安国公府去了。   一路上,可能是感觉到了赵氏的激动情绪,周媚等人都没有去打断她的思绪,一直到两刻钟之后,马车渐渐趋于静止不动,宣绍凌这才开口说到了国公府。   掀开车帘,他先跳下车,然后将周棠抱下去,而等周媚下车,发现马车直接驶进了国公府,旁边也围着不少的人。   等赵氏刚被周三壮扶下车,一阵让人心酸的声音让她全身一震。   “珊儿,是珊儿吗?”老太太情绪激动的走上前,虽然白皙却也染上皱纹的脸,此时也因为情绪的变化,而变得泛红。   “……,舅母,这些年您还好吗?”赵氏挣开周三壮的手,三两步上前,接住老太太的手,下一瞬就被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我可怜的孩子,我们过得好,倒是你,受苦了。”昨天晚上,媳妇和她说起来的时候,她差点没坐住,而老爷子也是,接到侄女还活着的消息,孙子和儿子早就知道了,当场拎着两人去书房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若不是两人拦着,说不定昨晚就去周府了。   周三壮在后面有些不知所措,也觉得尴尬,甚至有点无地自容。   “媚儿,跟舅母进去吧。”萧氏走过来,拉着她就往屋里走,而后面,周三壮也拉着儿子跟着妻子后面进去了。   宣云浩看着宣绍凌道:“去侯府接你小叔吧,别说你姑母回来了,就说接他们过来住几日。”   “儿子知道了。”宣绍凌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回到前厅,老太太拉着赵氏就坐在上首位置,那眼眶到现在都还湿润着,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对不起死去的老太爷和老太君,更对不起她死去的亲娘,边念叨边哭,赵氏则是不住的给她擦拭眼泪,低声安慰着。   老国公爷这时候从外面慢悠悠的走进来,仔细一看,其实鼻尖还渗着汗珠,想必来之前也是一番挣扎才平静下来。   “舅舅,珊儿来看您老了。”赵氏起身走下来,等老国公坐下之后,她重重的跪在地上,向两人磕了三个头,“这些年,让你们挂念了,是珊儿的错,珊儿给二老请罪了。”   赵氏跪下,周三壮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而他再一跪,就算是周媚想继续站着,也不可能了。   “都起来吧,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跪什么。”老国公爷宣景恒抬手想要上前扶,最后还是忍住了。   萧氏则是机灵的上前,将赵氏搀扶起来,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至于周三壮,现在实在是被这种气氛弄得头大了,只能无措的在赵氏下首坐下来,而周媚和周棠则是站在两人身后。   老太太看到周媚和周棠以及周三壮,心里微微的叹口气,想她的这个侄女曾经是多么的名扬京师,除了相貌,更是一手让不少男子都汗颜的气度和文采,如今却嫁给了这样一个貌不出众的男人,可惜了。   “珊儿,这就是你的两个孩子吧?过来,好孩子,让就外婆看看。”老太太抬起手,招呼两个孩子。   而老国公看到两个孩子也是眼前一亮,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两个孩子长得全部都像她的妹妹,也就是像了他们的娘,虽说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却让他一瞬间就打心眼里喜欢了。   周媚拉着周棠走过去,刚走近前,两人就被老太太拉住了,一人一个坐在她的身边。老太太左看右看,真是越看越喜爱。   “像,太像了。”老太太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对老国公道:“老爷子,你看这两个孩子,可是像月儿?”   “是很像。”老国公捋着胡须连连点头。   “祖母,他们就是姐姐和弟弟?”萧氏身边的小姑娘好奇的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们,视线不断的在两个人的身上打转,目光纯粹,没有任何的不良情绪。   这让周媚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丫头。   “蓉儿,这是你姑母,过来见礼。”萧氏笑着说道。   宣清蓉犹豫了一下,看向赵氏,然后上前行了一个规矩的礼仪,“蓉儿见过姑母,姑母安好。”   “好,好孩子,这是姑母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吧。”赵氏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香囊放到宣清蓉的手里。   宣清蓉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幅透明水晶的镯子,上面还有一圈用金线缠绕的装饰物,虽说算不得多么的金贵,却很是少年,至少小姑娘的眼睛是亮了。   “蓉儿谢过姑母,蓉儿很喜欢。”   “喜欢就好。”赵氏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发笑道。   “蓉儿,这是你姑丈,可不能失礼。”萧氏看向周三壮,冲女儿说道。   宣清蓉也是上前行了礼,而周三壮则是站起身,伸手向搀扶起她来,伸到中途却觉得不合适,遂又收回来,这一伸一收,就显得尴尬起来。   厅里的人都看向周三壮,那齐刷刷的目光,让这个老实汉子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蓉妹妹,能带我去院子里看看吗?”周媚站起身走过来,拉着宣清蓉的手笑盈盈的问道。   宣清蓉忍不住噗呲一笑,冲着周媚挤挤眼,很干脆的点点头,“好啊,祖母,我带着表姐在府里转转,小表弟你去吗?”   周棠抬头看着老太太,笑出两个深深地酒窝,“舅外婆,棠儿想跟着表姐在府里转转。”   老太太被这个笑容晃得差点没花了眼,抱着他用力的紧了紧,然后笑着点点头:“好,你们去吧,逛累了就让蓉儿带你们去她那里坐坐,吃些茶点,别累着。”   “嗯,舅外公,舅外婆,舅舅,舅妈,我们去了。”小家伙可是很嘴甜的,小跑到周媚两人身边,一手一个拉着她们就出去了。   等三个孩子都出去了,周三壮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若是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现在变成空气,也好过现在的万众瞩目。   老国公看着周三壮,心里也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想着能给他一个改变自己想法的机会。   “夫人,你带着珊儿去后堂说话吧,不是有很多事要问她吗?”   老太太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对赵氏道:“珊儿,咱们去后面说话,这里留给他们吧,舅母有很多事要问你。”   “是!”赵氏冲着周三壮点点头,起身走到老太太身边,和萧氏一人一边,扶着她往后堂去了。   周三壮见妻子的背影消失在珠帘后面,整个人都变得僵硬,额头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明明现在天气凉爽,却觉得全身直冒冷汗。   “你叫三壮是吧?”   “……是,小民周三壮,见过大老爷。”周三壮被这轻轻的一嗓子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宣云浩见他实在是太过紧张,含笑道:“别紧张,都是一家人,也只是在拉家常,放松点。”   “是!”周三壮僵硬着脖子点点头。   “两个孩子被你教育的很好,以前可读过书?”老国公继续问道。   “认识一些字,都是秀云教的。”他诚实的回答。   “秀云是谁?”老国公被这个名字引出一些不满,这一听就是个女人的名字,更何况他的外甥女就是个才女,居然舍近求远。   宣云浩笑着解释道:“爹,秀云就是珊儿离京之后用的名字。”   “哦!”老国公点点头,“如今可有什么营生?”   “……”   “爹,咱们家用的米粮不都是周记粮店的吗?那就是珊儿家的,还有一家香料铺子,一家绸缎庄,京城那间生意很好的文雅阁,也是珊儿家的。”宣云浩继续替周三壮解围。   其实最开始听到儿子说表妹嫁给了一个庄户汉子,他除了震惊,心里也是不满,却在日渐送来的信息中渐渐得知,这个表妹夫还是有可取之处的,那就是从心底里疼爱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为了他们甚至反驳了自己的父母,背负上了不孝的名声,这让他还是很中意于他的。   所以今儿就替表妹照拂一下这个表妹夫了。   老爷子平时也没有太大的爱好,就是喜欢收藏个少见的玩物,却也是量力而行,而现在他最喜欢的一副棋盘,就是在文雅阁买到的,虽说价格有些高,却也是物超所值。   “如此就好,能有现在的家业,也表示你还是有能力的,珊儿既然嫁给了你,我也愿意相信她的选择,只盼你能一直对她好,那个孩子也是个命苦的。”   “大人放心吧,小民定会一辈子对秀云好的。”周三壮心里这下子是彻底的放心了,终于被认同这个认知,让他差点没瘫软在地上。   宣云浩哈哈大笑起来,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喊什么大老爷,大人的,既然娶了我的表妹,就要跟着表妹喊舅舅,让别人听见多不像话。”   周三壮终于是慢半拍的觉得那里不对劲了,只是被大舅哥这么一打趣,整个人就不好了。   而悄悄抬头看着老爷子,见他脸色柔和的看着自己,赶忙跪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舅舅放心吧,我一定会一辈子对秀云好的,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那就好,起来吧,别总是跪来跪去的,在咱们家里不兴这一套。”   “是!”   ☆、第064章,离心   安国公府后花园,宣清蓉领着周媚姐弟俩在一处暖阁坐下,三人在园子里转悠了小半个时辰,多少有些口渴。   “媚表姐,我听大哥说你们府里很漂亮也很大,我等着跟你去玩好不好?”宣清蓉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一双小腿在空中晃悠着,好不俏皮。   “自然是可以的,住些日子也没事。”周府院子很多,就算是全部过去住着,也是绰绰有余的。   宣清蓉笑着点点头,挥舞着手臂笑道:“那好,等你们走的时候我就跟着一起过去,娘肯定会同意的。”   “你没有读书吗?”   “有。”宣清蓉很干脆的点头,“只要一做错事,娘就让我写女则女戒,媚表姐是不知道,那两本书我都能倒背如流了,而且我写了不知道几百遍了,书架都被塞满了。”   这几年有好几次因为在重要的日子得意忘形的犯了错,被母亲拘在房里写女戒,以至于小姐妹来找她玩的时候,都无法外出,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多会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女孩子会的多,懂的也就多。”周媚笑道。   “那媚表姐也读书了吗?我听大哥说,姑祖母可是很厉害的,连带着姑母也是才女,听说当时在京城也是家喻户晓的,谁想到……我不喜欢那个赵侯爷。”小姑娘翻了一个白眼,皱起了可爱的小鼻头。   周媚慵懒的捏起一块荷花糕递给周棠一块,然后自己取了一块放在嘴里,发现居然是入口即化,真真是好吃。   “这荷花糕真不错。”她赞美道:“我也不喜欢,不过没挂系,我们周家的亲戚只是安国公府而已,娘在承北侯府不是已经不存在了嘛。”   “说到这个我才更生气啊。”宣清蓉白皙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几上,“他们家那个侯夫人每年都会往府里送贺礼,最开始那几年,媚表姐你是不知道,什么最顶级的绫罗绸缎,宫里赏赐下来的玩物,还有一年,居然送了一碗腊八粥,最最过分的是,那个女人居然跟着她相公,喊祖父和祖母做爹娘,我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   说完,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一个女孩子说话这般露骨,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媚表姐,她可是很喜欢这个表姐的,虽说是第一次见面。   谁知道让她意外的是,周媚那好看的唇轻轻开合:“确实不要脸,不过既然是白送上门的儿子媳妇,这个便宜为何不占?”   宣清蓉被这句话弄得有点头晕,她傻眼的看着周媚,那双水汪汪的大眼迟疑的眨了眨,好一会才拍着手,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哎,对对对,媚表姐真是的,刚才吓了我一跳,我还想,万一媚表姐觉得我太不庄重的话,那我多不好意思。”   “我就觉得蓉姐姐很好。”周棠在旁边小声的自言自语。   一说完,一张白皙的脸盘在眼前放大,那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喝——”周棠被她吓得向后仰过去,若是没有椅背,估计早摔了,“蓉姐姐,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很喜欢棠儿,你再多说一些好听的给姐姐听听。”   周棠的小脸有些黑,他觉得自己失策了,谁想到这位大小姐居然会不按常理出牌,他是那种为了讨好别人而可劲奉承的人嘛。   周媚无奈的只得解救弟弟于水深火热之中。   “蓉儿,你熟悉承北侯府的事情吗?”   宣清蓉点点头,“还好啦,他家的两个姑娘特别讨人厌,小的时候来我家,那个赵若兰还在背后让我叫她表姑呢,真是脸够大的,那个小的也不是个好的,又懒又馋,还是个长舌妇,就喜欢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媚表姐,我可不是长舌妇,就算我说她不好,当面我也是这样。”   听到宣清蓉这俏皮可爱的话语,周媚笑着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糕,“知道你是个好姑娘,那我舅舅呢?你见过的吧?”   “舅舅?”宣清蓉想了想,才恍然道:“媚表姐说的是承胤小叔叔吧?”   “嗯!”   “……小叔叔过的不好,那侯夫人坏透了,元明哥和媛媛过的也不好,媚表姐不知道,有一年小叔叔一家过来拜年,穿的还是前一年的新衣,听我娘和我爹抱怨,说是那个侯夫人从进府十几年,从来没有给过一个铜板的月钱,全部都是小婶婶的陪嫁,因为这样,小婶婶的娘家都和小婶婶断亲了,祖父和爹还想着给小叔叔一些银钱,接过小叔叔说什么都不要,媚表姐你说,那个侯夫人是不是坏透了?”   见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周媚心里觉得暖暖的。   “舅舅不是有外祖母的嫁妆吗?听我娘说,那嫁妆可是很丰厚的,田庄铺子都有不少。”   “是有,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摇摇头表示知道的确实不多。   不过就算是知道这一些,对周媚来说也足够了。   其实要对付承北侯府,她可以有千百种办法,但是因为受限制,所有的办法都无法实施。   她身边有爹娘,有弟弟,为了他们,自己也不能贸然行事,温水煮青蛙,虽说也能达到目的,却有些慢,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若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硬碰硬,自己的名声坏了不说,还打不到既定的效果,而在封建社会,名声可是比生命都重要。   自己名声坏了不要紧,牵连着家人,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蓉儿有什么事不知道的?”一道爽朗的声音传过来,还伴随着一个小女孩细细的声音。   “蓉姐姐,媛媛来找你玩了。”赵媛媛看到在这里有陌生人,赶忙躲在哥哥的身后,双手拽着他的衣裳,探出半颗脑袋怯生生的看着周媚和周棠。   宣清蓉跳下椅子,笑着跑上前,拉过赵媛媛在自己身边坐下。   赵元明看着周媚,心里就知道他们是谁了,来之前,绍凌堂哥已经和他说过了,他的那位据说在自己还没有出生之前就被传言去世的姑母还在人世,而且还有一对子女,想必就是这两人。   “这两位想必就是姑母家的表妹和表弟吧?”刚才在前面已经见过姑母了,不得不说,和父亲是有五六分像的,而表妹和表弟长得也像姑母,与姑丈却不是很像。   心里也有些松了一口气,不像姑丈也是好的,否则那也真是太普通了。   想到刚才见到的姑母,再想想姑丈,不论是谁,第一眼都会觉得不相配吧。   周媚站起身,冲着赵元明福了福,“媚儿见过表哥。”   “表妹无须多礼,都是自家人。”赵元明伸手虚扶了她一下,然后在空位上坐下。   “舅舅在前堂?”周媚敛眉问道。   赵元明点点头,“在前堂偏厅和姑母说话呢。”   “舅舅的腿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只要没超过最糟糕的时间,她还是有信心的,否则的话就要请师傅出山了,而且治疗的手段还是及其的残忍,需要重新打断案骨头,苦药倒是其次,过程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赵元明的眸色转暗,低声道:“已经有四年了。”   确切的说是三年九个月,那一日发生的事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还是深冬,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当时祖父的身子有些病弱,祖母就想着带祖父去靠近南边的一座庄子,那是她的陪嫁,不说地理环境,单单是面积就独占一座山头,山脚啊还有大片的绿草地,即使在冬季也是泛着青芽,是一座天然的跑马场。   父亲平时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看看书,写写字,空闲的时候就和母亲下棋,或者是陪着她侍弄花草,再就是骑马,有时候在温度适宜的夜晚,一家人围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吃着母亲亲手做的点心喝着果酒,两人围在父亲身边,听他说着曾经的往事。   那位心怀丘壑的姑母,说起他们小时候如何的在一起调皮,说起两人经常去亲祖母的庄子上骑马,还会去祖父的房间寻宝,经常会弄得书房里面乱七八糟,而祖父却不会指责他们。   很多时候,他会觉得父亲只是在幻想,幻想着自家的父亲是他脑海中的那么完美,只因为对于那样的祖父,于他来说完全就是陌生的。   可是就是那一次的侍疾,等回来的时候,父亲的双腿已经废了,据陪同父亲一起过去的贴身随从说,是因为小少爷想要骑马,祖父就让父亲陪着小叔去骑马,因为那时候小叔才八岁,祖母的意思是让父亲好生照应着,谁想到,父亲牵着马带着小叔在马场遛弯的时候,马匹突然发飙,父亲正是为了救坠马的小叔,才被马匹踩断了两只膝盖骨,等回来的时候,原本还算是丰神俊朗的父亲,肤色苍白如雪,身子更是瘦弱的可怕,母亲当时就晕死过去。   之后,虽然也请了宫里的太医轮流看过,却都纷纷摇头,皆道毫无希望,而正是因为这件事,祖父才更加坚定了立小叔为世子的决心,也许他早有感觉,新皇继位之后,侯府会比较难过,所以即使是当时先皇身子不适,他依旧不顾惹怒圣颜,不断的上折子。   终于,在太子弑君之后,先皇留下口谕给了太皇太后,等新皇继位之后,册立承北侯府嫡次子赵承飞为世子。   其实依照赵元明的猜测就是,先皇驾崩前定是有很多事要交代的,比如新皇的人选,依照大部分人的猜测,太孙继位的希望是渺茫的,毕竟他的父亲可是背负着弑君的罪名,先皇对于太孙的印象定然会不喜的,只是让他所有人奇怪的是,最后继位的依旧是太孙,虽说只是傀儡皇帝,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未来的某一天荣康帝不能亲政。   只是唯一让他不喜的是,那本应该属于父亲的世子之位,终究是落到了那个小叔的手中,今年他才十一岁。   既然时间并不是太久,周媚的把握就大了很多,不过看着他眼神黯淡,瞳孔涣散,似乎再想事情,就没有打扰他。   等前面,萧氏身边的丫头来说在前堂已经准备开始用膳的时候,已经是午时末了。   一行人来到前堂的时候,就看到在赵氏旁边,坐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男人和赵氏有五六分像,却比赵氏多了几分英气,看上去颇有种墨笔丹青下细细描绘出来的一般,美的精致却不女气。   “媚儿见过舅舅,见过舅母。”周媚拉着周棠上前,给赵承胤福了一礼。   赵承胤抬手将两人搀扶起来,旁边的陆氏赶忙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套在她的手腕上,“收下吧,这是舅母的心意。”   “谢谢舅母。”周媚收回手,很大方的接下来,然后拉过赵承胤的手,细细的为他把脉。   周围的人本来还想要说话,看到她的动作时,都纷纷安静下来。   “珊儿,媚儿这丫头还会医术?”老太太问身边的赵氏。   赵氏倾身上前小声回道:“媚儿是跟在长春子老先生身边学医的,只是学了不过五年而已,也不知道是否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老太太眯起眼笑的特别的开心,“长春子老先生可是当世第一神医,多少医药世家子孙都想拜他为师,却不得门而入,居然没想到,媚儿竟然得了他老人家的青眼。”   “舅母,现在还说不准呢。”若是连她都说没有希望的话,估计就真的希望渺茫了。   周媚察觉到赵承胤的脉象有些虚弱,却也有些不同寻常,她不知道一个人的经脉如何会於堵的这般厉害,而更让她惊奇的是,这样的身子他居然还能继续活下去。   “绍凌哥,帮忙取纸笔用一下。”   宣绍凌去旁边的抽屉里取来纸笔,然后亲自给她研磨。   她沾了墨汁,捏着衣袖,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了近二十种药材,然后想了好一会,才又重新添减了一两种,这才搁下笔。   “舅母,这是第一期的药,每日睡前服下,每隔五日带舅舅去府里,我重新给他号脉。”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些年他体内囤积下来的毒素彻底排干净。   陆氏接到她递上来的药方,双手都颤抖起来了,自从丈夫双腿废掉之后,她摆弄的最多的不是棋子,也不是花草,而是药材,每一次煎药,对她来说都是更深的煎熬。   她明知道这些药治不好丈夫的腿,却不得不继续服用,否则的话,他们大房所有的希望全部都没有了。   “媚儿,这药……”   “舅舅血脉於堵,恐怕是这些年服药造成的,不管是任何病,都需要对症下药,舅舅是腿疾,服用的固本培元的药,只能让双腿更加的难以复原,而且拿药开的也有些乱,所以身子才会越来越虚,稍微活动过度,就会虚汗不止,这个药方,是重新洗刷急救的血脉,先把身子调理好,到时候我再为舅舅治疗腿疾,只是到时候吃得苦会很多,想必舅舅和舅母也不会在乎了,我可以保证,两年之内,一定让舅舅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等她说完,陆氏的情绪已经快要崩溃了,眼泪如同喷泉一般的涌出来。   “以后若是舅舅有事,舅母就来找我就好,给舅舅看病的都是庸医。”   这话一说完,那边的宣绍凌就忍不住笑了,这个表妹还真是有意思,不过说的确是实话,和她这个长春子的弟子相比,不是庸医还能是什么。   中午用饭满满当当的坐了三大桌,等用过午饭之后,周媚一家人在这里坐了一会,就准备回府。   宣清蓉趁机向母亲请求,要跟着姑母去他们家玩,国公夫人也痛痛快快的答应了。   承北侯府,论起官阶品级,也只是位列三品,而自从新皇即位之后,承北侯赵兴宇用自己的工部侍郎的官位换了小儿子的世子之位,如今承北侯府空有侯府爵位,却无一人有官职,不得不说这是一大悲哀。   以前先皇在位的时候,即使赵兴宇在工部,也有那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老丈人在背后帮衬着,虽说侍郎的官职也不低,但是俸禄却不高,而相比较起孙殿臣拥有的金银,承北侯府拍马也赶不上。   而如今孙家被抄家,承北侯府也因为和孙家是姻亲关系,也受到牵连,府里世子册立的喜悦还没有过去,一家人都被一盆冷水浇了一个透心凉,而侯夫人的嫁妆也是十去七八,即使这样,也是厚厚的一笔。   所以说,现在的侯府不好过,而赵承胤一家也不好过,整个侯府的人全部都盯上了他母亲留下的丰厚嫁妆。   宣绍凌把赵承胤一家送回侯府,刚下车就看到一个长得很是妩媚的少女带着两个丫头从前面搔首弄姿的走过,眼角的余光看到宣绍凌的时候,一双美眸顿时就亮了。   “世子爷,您今儿怎么过来了?”中午刚回来的时候,听妹妹说宣绍凌来过,她顿时就后悔为何去参加好姐妹的赏花宴,以至于错过了见他的机会。   “赵姑娘有礼了。”宣绍凌淡淡的点点头,然后领着赵媛媛,跟着前面的赵承胤往竹浔院去了。   看到近乎连个眼神都不肯给她的宣绍凌的背影,赵若兰气氛的跺脚,一张娇艳的脸蛋涨的通红。   她可是在日头下整整在前院来回走了十几圈,为的无非就是见他一面,谁知道他依旧和从前那般,对他不假辞色。   “小姐……”她身边的大丫头锦屏看着她问道。   “去母亲院子。”赵若兰打断她的话,拧身往主院去了。   澜玉堂,在承北侯府历来都是侯爷和侯夫人的居所,这院子也是四合院的格局,算不上多么的富丽堂皇,但是却处处透着一股不凡的精致,而且一草一木都皆非凡品,院子里除了角落有几株梅树,前院还种植着两颗石榴,寓意多子多福,另外假山凉亭,水榭环廊样样不少。   院子里,男男女女的下人穿梭而行,脚步声却放的很轻,生怕惊扰到正在屋子里的人。   “玉容,老大家回来了?”西暖阁的软蹋上,侧卧着一个身披水蓝色锦被的女子。   这位女子很美,比之赵氏,比之萧氏都要美上几分。   看年纪约二十出头,肤色白皙,身段曼妙,即使盖着锦被,也能看出那凹凸的身段以及饱满的酥胸。   孙嬷嬷正坐在一个绣墩上给她捏手,听到这话笑道:“小姐,好像刚回来。”   “哎,这一晃,我嫁进来也二十年了,日子真快啊。”孙氏长叹一口气,“侯爷这几年也是渐渐的亏了身子,早已不及当年的风姿玉骨,玉容,你说这真的值得吗。”   孙嬷嬷不知道这到底值不值得,但是她心里却明白,作为小姐的贴身侍女,不论小姐走到哪里,不论她是好是坏,这辈子她的性命和忠诚都拴在了小姐的身上,她是自己的主子,更是恩人。   背后议论主子的话她是不能说的,她也明白,小姐心里是有侯爷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明知道侯爷已经有嫡妻子女,还毅然要嫁给侯爷。   当年的侯爷确实是个俊雅至极的人儿,谁想到这些年过去了,侯爷的身子亏了,感觉人一下子老了很多,如今再看上去,小姐和侯爷在一起的时候,像父女倒不像是夫妻了。   “侯爷是念着小姐的。”   孙氏苦涩一笑,疲倦的闭上眼,孙嬷嬷见状,松开了她的手,轻轻放在锦被上。   “是啊,有我,也有李姨娘,王姨娘,郭姨娘,还有那两个通房,侯爷的心太大了,我一个人那里能装的满。”李姨娘和王姨娘是宣景月在世时的老人,而郭姨娘则是这几年新收的,还是茶楼里的婊子,连这种女人都能带回府,她如何能不生气。   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之后,府里的气氛就变得微妙了,就连免了晨昏定省十几年的两位老人都活跃起来了,只是那两个活跃归活跃,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的事情,而郭姨娘则不痛,今年只有十七岁,只比自己的女儿小两岁,整天里穿的搔首弄姿,擦脂抹粉的,好不让人膈应。   有时候和自己这个侯夫人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最让她生气的是,有一次那个小贱人冲撞了自己,被她打了二十板子,结果那个小骚蹄子居然向侯爷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向侯爷说了她多少的腌臜话,害的那些日子侯爷夜夜宿在郭氏的院子里,看到自己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后来若不是他却银子,找自己要,还不知道他多久才理会自己呢,话说就算是这样,她心里也是高兴的,谁让她这辈子心里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即使他已经脸颊浮起皱纹,青丝染上华发,也依旧记得曾经那个在上元灯会上,送她一盏琉璃宫灯的温润男子。   “别哭了,女孩子哭花了脸可就不美了,女子的眼泪可是很珍贵的。”   这一句话,成了她午夜梦回时的魔咒,让她一辈子也无法挣脱。   “娘,您歇下了吗?”赵若兰的声音传进来,让孙氏微微的皱起眉头。   等她走进来,孙氏轻声喝道:“这都十五岁了,很快就要嫁人了,怎么还是这般的毛躁,你这脾气去了婆家,可别给娘丢了人。”   赵若兰心里虽然不以为意,面上却是规规矩矩的给孙氏行了一礼,然后坐在旁边。   她是堂堂承北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就算是苏家是江北的首富,可是依旧是高攀了自己,那家人敢得罪自己。   “娘,大哥那里的两个才是真的不懂规矩呢,适才在前面碰到我,还装看不见,不过也难怪,谁让是那个女人生的。”   想到这里越说越生气,平时也就罢了,现在当着宣绍凌的面,都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也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这又怎么了?又怎么惹到你大小姐了?”孙氏拍着女儿的手安慰着。   “……没什么,是女儿气性大了。”她怎么可能说是看上了宣绍凌,想做国公府独一无二的世子夫人,不想嫁给那个劳什子的苏家嫡出大少爷。   就算是嫡出又如何,还不是个商户,她就算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能违背娘的意愿。   “娘,女儿想一辈子陪着娘,女儿不想嫁人。”她挽着孙氏的胳膊撒娇的说道。   孙氏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张绝美的脸蛋更加的娇艳,只是细看,眼角的细纹还是很明显,足以说明,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公平的,不会眷顾谁,也不会苛待谁。   “傻孩子,又说傻话了,女子哪里有不嫁人的,不过你这份孝心,娘很高兴。”   “可是娘,女儿为何要嫁给苏家长子,娘是不是不喜欢女儿了,要把女儿嫁的那么远,到时候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娘一面。”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却不是心里话。   孙氏看着女儿那张肖似自己的娇嫩容颜,心里也是舍不得,只是她也是没有办法,侯府这几年的日子不好过,下面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兰儿,苏公子是个很好的人,苏家是江北首富,过的日子比之皇宫都不差,而且在地方,官员也要里让三分,你不会吃亏的,你弟弟今年也十一岁了,用不了三五年也要成亲,还要实习爵位,你身为长姐,以后要多照拂这弟弟妹妹,毕竟爹娘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一辈子。”   赵若兰闻言,心里非但没有觉得静心,反而越来越烦躁。   凭什么身为长姐就要为弟弟妹妹牺牲,她才是爹娘的第一个孩子吧,不说是弟弟,为甚连妹妹都成了她的责任,凭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换取他们的锦衣玉食?她不想做牺牲品。   看着孙氏那张脸,赵若兰第一次对这个亲娘生了疏离感。   她喜欢的是宣绍凌,根本就不想嫁到外面,外面就算是再好,也顶了天就是个四品的知府夫人,可是就连这样的身份她以后都不能有,充其量就是一个商人妇。   堂堂侯府千金,骄傲如她,为何要活的那么低贱。   她不想接受这被别人一手操纵的命运!   “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切都听娘的,以后一定会照顾弟弟妹妹的,不过娘也别说这种让女儿害怕的话,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必须要活的久一点,才能让她看到自己以后是如何的风光。   赵若兰陪着孙氏说了一会话,直到赵承飞和赵若仙两人进来缠着孙氏说说笑笑,她才起身离开。   “兰儿,相信娘,娘也不全是为了侯府,安心在房里绣嫁衣,你以后会明白娘的苦心的。”孙氏还是怕自己女儿心生怨念,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赵若兰回头笑着点点头:“放心吧娘,女儿知道的。”   “知道就好,那你去吧。”   “是,女儿告退。”   激荡的进去,落寞的出来,赵若兰觉得眼眶都被外面的阳光刺得生疼。   若兰是她的名字,曾经她真的很喜欢,如同兰花一般的女子,她认为是很美的,直到妹妹的出生,取名若仙,她才觉得自己不过如此。   至于弟弟,她从来没有想过和他比较,毕竟弟弟和自己不同,他是未来的侯爷,更是以后自己在婆家的依仗,可是妹妹凭什么就比她好。   好吃的要留给妹妹,好玩的要留给妹妹,漂亮的布匹也是妹妹先挑选,之后才能是她,这一切只因为她是姐姐。   以前她从来没有如此憎恨这个姐姐的身份,但是若说是真的恨妹妹,好像又不是那一回事,这一切其实都是母亲,是她将自己和妹妹之间划分的那么清楚。   ☆、第065章,猿粪   当日回来之后,周媚就带着宣清蓉在府里转悠了很久,而当晚让她自己选睡得地方,这丫头直接睡到了周媚的院子。   次日清晨,一家人用过早饭,她就被宣清蓉拉出了府,说是要带着她去京城的好地方到处转转。   马车在城南的一条街道上停下,一路上周媚都听宣清蓉说话了。   燕京有两大商业聚集之地,城南和城西,只不过城南相比较起城西来说,等级又高了很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平民区和高档区,这一次两人来的自然是城南。   宣清蓉跳下车,指着前面那条熙来攘往的街道,“媚表姐,这里是城南,也是整个燕京最热闹的地方了,晚上还有夜市呢,现在是白天,晚上的人更多。”   周媚拉起她的手,防止一会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走散了。   她才不会说,几年前来京城的时候,已经走过了,而且她家的文雅阁就在这里,说出来不知道这个小丫头会不会白高兴一场。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今儿就跟着蓉儿开开眼界。”   “媚表姐在渝州府的时候没有夜市吗?”   “有,只是我很少出去逛。”   “为什么?很好玩的,只要大哥休沐的时候,我总会让她带我出来玩的。”   “若是真的好玩,咱们就等晚上再回去,虽说以前也来过这里,却没有仔细的逛逛。”   “好,一定不会让媚表姐失望的。”宣清蓉自信满满的握拳保证。   事实上,周媚还是真的很失望的,毕竟去的地方都是这丫头喜欢的,比如各种点心铺子,首饰铺子,还有街边那些卖各种小玩物的摊子,就连卖花鸟鱼虫的摊子都能让这个丫头晃悠小半个时辰,等两人来到一间茶楼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两人一走进这间叫做“纯茗馆”的铺子,在前面正拨弄着算盘珠子的掌柜就迎出来。   “啊哟,宣小姐来了,快里边请,是否还是老样子?”   宣清蓉点点头,拉着她就往楼上走,“掌柜,再去旁边酒楼叫一桌饭菜,点心之类的就等饭后再上来,上一壶新茶。”   “是,宣小姐楼上请,饭菜很快就来。”   两人直接步上了三楼,前面引路的小厮已经推开了一扇包房的门,说是包房,实则是两间屋子,外面是客厅,里面则是寝室。   “表姐,这里是平时哥哥在的地方,这茶楼是咱们府里的产业,不过是我娘的嫁妆,后来就给了哥哥打理。”小丫头进来后半点也不拘谨,直接趴在临窗的锦榻上,扒在窗户边看向外面。   听她这么说,周媚才明白为何掌柜的那么的热情。   “表姐做吧,今儿中午,我掏银子请表姐吃饭,旁边的酒楼做的饭菜很好吃,虽说比不上仙客居,不过却也有一样北疆的手撕羊肉特别的好吃,到时候表姐多吃一些,别为我省钱。”   周媚听到这财大气粗的一句话,顿时忍不住笑了,走到她身边坐下,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放心吧,表姐胃口很好,绝对不为你省。”   没多久,外面掌柜的就亲自拎着两个食盒进来了,等摆好饭菜之后,周媚发现不过是她们两个人,居然有八个菜一道汤,当然还有那份手撕羊肉。   说是手撕,但是宣清蓉却从旁边的八宝抽屉里取出两把精致的匕首。   “表姐,一定要多吃呀,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   “多吃就是给你面子了?你这面子也太好赚了。”周媚打趣她。   “嘿嘿!”宣清蓉皱皱小鼻子,笑的俏皮而狡猾。   其实对于那些口味太重的菜周媚并不是很喜欢,虽说这羊肉被做的很是可口嫩滑,也没有一点膻味,但是她吃的并不是很多,最主要的是,胃里也是在装不下太多,反倒是那道水煮白菜,倒是让她吃了不少。   用过午饭之后,姐妹两人就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围坐在檀木小方桌前,喝茶用着饭后点心,还摆放着一盘棋。   周媚的棋艺很高,毕竟是出自赵氏的教导,而也只是作为消遣的宣清蓉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一直到最后棋盘上没有多少白子,也没有多少位置这才泄了气。   “表姐都不知道让着蓉儿,蓉儿还请表姐吃饭呢。”小丫头很懊恼,平时还觉得自己的棋艺挺好的,谁想到输的这么惨不忍睹。   周媚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然后白皙修长的手指一颗颗的收拾着面前的白色棋子,“我可以让你,不过蓉儿,等你以后嫁人了,可不能总让别人让着你。”   “为什么?”她确实不明白,毕竟从小是被宠爱到大的,在国公府里,无论是谁都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   “以后你会明白的。”周媚抿唇笑了笑,然后觉得有些疲乏,对她道:“逛了一上午,身子是不是也乏了,休息一会吧,晚上咱们继续。”   这不说还好,一说,小姑娘就真的打了一个呵欠,任由温柔的表姐领着她去了内室,好在床铺够大,而且旁边也有一张很是宽敞的锦榻。   “表姐,咱们一起睡呀。”   “你在床上,我在榻上,下午想睡多久都可以,到时候我会喊你起来的。”周媚给她掖掖被角,看着小姑娘那染上些微睡意的水眸,笑意浅浅。   “哦,那边柜子里有被子,都是新的,榻上比较硬,表姐多铺两层哦。”今儿出来一人只带了一个丫头,用过午饭的时候就让她们去外面玩了,毕竟有的时候,身边跟着人很不方便。   取出被褥之后,周媚就躺在锦榻上,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多久,等她被一阵声音吵醒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宣绍凌正在给蓉儿喂水,喂完之后,小丫头脖子一缩,躺进被窝里继续睡过去了,而宣绍凌起身往外走,却看到周媚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我没想到你们今日会在这里,继续睡会吧,晚上我带你们出去逛逛,你们两个女子出门不安全。”   “……哦!”周媚有些微楞,但还是点了点头。   等他离开之后,周媚才起身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宣绍凌没想到她会出来,“怎么不睡了?现在不过未时三刻,距离晚上还有两三个时辰呢。”   周媚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去之后,才开口解释:“已经觉得不是那么困了,既然表哥过来了,我就先去铺子看看,稍后就会回来。”   “去文雅阁?”宣绍凌笑着问道。   “嗯。”这条街上,有一家粮店和一家文雅阁,既然过来了就去铺子里看一眼,这样也放心。   “我陪你吧,反正也没事。”说完,就站起身取来一件长衫披上。   周媚默,她什么时候说需要人陪着了,不过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两人相携走了出去。   只是两人刚走出房间,旁边的一间也拉开,三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宣绍凌见到那走在前面的人,赶忙后退一步,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叶瑖闻声看过来,见到是宣绍凌,淡淡的点点头,然后瞥见他旁边的周媚,好看的眉微微蹙起来。   “本王还有事,世子爷请便。”说完,就带着两个随侍离开了。   周媚在他一出现的时候,就发现了,毕竟是长得那么出色的一个人,只是那见到自己时蹙起来的眉峰,也没有错过,心里不禁一阵好笑。   那个人也未免有些夸大了,还真当自己是缠上他了?把自己想的太美了,也低估了别人。   “那人该不会就是摄政王吧?”看到宣绍凌的态度,她心里的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宣绍凌笑着点点头,“是啊。”   “难怪……”难怪那一身的气度如此的不凡,明显就是常年浸淫在权贵之中才能散发出来的。   “难怪什么?”难不成这个表妹见过九王爷?   “没什么。”周媚摇摇头,笑道:“咱们走吧。”   两人是步行去铺子的,距离也有两百米,并不远。   来到铺子的时候,掌柜的看到她,刚忙迎出来,“大小姐,您过来了。”   “哦,我就是来看看,乐钊在吗?”   “乐账房今日去粮店查账了,需要小的差人把乐账房喊来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书房看看,掌柜的先忙着,过几日唐师傅就带着商队回来了,届时把铺子里的货,照例有些余货折价卖掉。”   “是,小的明白。”   宣绍凌见周媚要去书房,他则是说留在铺子里到处看看,可能是看到了什么上心的玩物。   “表哥,你看到喜欢的话,我会让掌柜的给你打七折的,别想着能白拿。”   看到那消失在门后的纤细身影,他颇有些瞠目结舌,他是那种贪图小便宜的人嘛,这个表妹说话还真是不客气,让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走了。   掌柜的见这个穿着很是讲究的俊美公子居然是自己东家的表哥,心里觉得应该是要在旁边伺候着,可是这铺子里也不只是他一个人。   “我这里不用你,你去看看别人吧,有喜欢的我会告诉你的。”宣绍凌淡淡的道。   掌柜的赶忙应声离开了。   他们的文雅阁算不上多大,也算不得太闻名遐迩,但是在京城却是独一份的,铺子里的东西算不得多贵,却个个精致少见,这都要归功于东家的真知灼见,南货北销,北货南销,赚的虽说只是差价,可是商队近百人,超大的马车也有五辆,一个来回就能赚到很多的钱。   而且在周家做工,听乐账房话中的意思,就算是周府里的洒扫奴才一个月也有二两银子,至于主子们身边的贴身丫头或者小厮,月钱应该也不少。   反正他每月是有十两银子,而铺子里的十个小厮,也是每月有四两,谁家的小厮月银有这么多,就说对面那家银楼,每月最多也就是二两。   当初乐账房找掌柜的时候,因为是新铺子,但是一月十两银子的月钱,着实很多,前来抢这个职位的人也不少,最后却落到了他的身上,听乐账房的话是说,他很朴实。   宣绍凌游走在一个个货架上,上面有各种水晶摆件,木质的玩偶,还有很多造型别致少见的笔筒之类,各种各样,每一样都让他觉得眼前一亮。   当看到那颗半人高的水晶树的时候,他停住脚步,俯下身看着莪面前的摆件。   等仔细一看,才越看越心惊,不是因为它到底有多贵重好看,而是赞叹其精美的做工。   整棵树他不知道是什么名称,但是那雪白通透的树身,垂下来的水晶树枝,以及树枝上那各色的琉璃花苞,精致的程度足以称得上巧夺天工。   最让人惊奇的是,那些花苞雕刻的很是完美,一朵朵颜色各异的镶嵌在垂下来的树枝上。   不禁抬手拂过,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人心情舒畅。   “公子爷看上这株百花拂柳树了吗?”一个小厮走上前,笑眯眯的问道。   “百花拂柳树?”这名字倒是奇怪。   小厮笑着上前从一条水晶柳枝上捏起一片丝线悬挂的纸牌,上面写着名字和价钱,而价格是六百两。   这个可是有些贵了,不过却也有些物超所值,莫说是以大燕朝的能力无法做出水晶,单就是这手艺,也是万中难寻的。   “这个……”   “好别致的摆件。”一道清雅的生意在宣绍凌后面传来。   宣绍凌回头就看到叶瑖正负手看着面前的水晶树,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绝美的女子,另外一位他当然不陌生,正是护国公府陈家的世子爷陈天卓,也是九王爷叶瑖的表兄。   “见过九王爷,王爷也看上了这尊摆件?”   叶瑖点点头:“确实很精致,景玉觉得呢?”   景玉掩唇微笑,然后道:“确实很漂亮,在咱们大燕朝还没见过这般精致的摆件,只是爷,这摆件可是世子爷先看上的。”   “绍凌,今日你怎么有空出来闲逛了?”陈天卓与他同为国公世子,地位相同,只是他现在在翰林院任职,以后是准备封侯拜相的,与宣绍凌这种武将之后,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而现在掌权的几乎可以说是他们陈家人,他自小也于叶瑖一起长大,算得上是最亲近不过,心里自认为比宣绍凌是尊贵不少的。   可是他却忘了,安国公府是几百年的簪缨世家,这种二三十年的世家是无法与之同日而语的。   “今日是陪着表妹来看铺子,世子爷不是在翰林院嘛,怎么今日也有空闲出来。”宣绍凌看着陈天卓含笑问道。   “自然是陪着九王爷在京城随意走走。”   “嗯,原来是这样。”他随意的点头,“陈世子是公干,我今日休沐。”   说完,看向叶瑖道:“不知九王爷是否要买下这尊摆件?”   “若是世子爷肯割爱的话。”叶瑖想着这摆件很漂亮,而自己也从来没有送与景玉任何东西,既然她喜欢,也就送她了。   “当然可以。”宣绍凌就算再喜欢一样东西,也不会去和摄政王争抢,更何况这里还是表妹的店铺,“去给王爷抱起来送到府上。”   小厮闻声就招呼拉另外两个伙计,一起抱着那尊水晶树就去了后堂装箱。   “林掌柜,让人把那套蓝宝石头面找出来,我要送人。”周媚看完帐从后面出来,想到还没有给蓉儿那丫头准备见面礼呢,虽说母亲送了一堆水晶手镯,却也有些轻了。   掌柜的赶忙应声,然后把柜台处交给一个小伙计,就往后面库房去了。   “表哥,咱们走吧,去……”怎么又是这个人。   宣绍凌冲叶瑖抱拳,然后走过来,笑道:“都忙完了?”   “嗯,乐钊很厉害,等带上给蓉儿的首饰咱们就走,前面的香料铺子也去转转。”周媚冲着那人行了一礼,然后笑着说道。   “蓉儿的首饰有很多,你也不用准备。”国公府虽说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却也自有收入,手里的良田和铺子较之元昌帝在世时要缩水近半,却也比之一般的官宦之家要好很多,而作为唯一的小姐,自然是要金贵太多。   周媚接过掌柜送来的紫檀木匣子,打开之后给他看了一眼又合上,笑道:“这可是唐师傅从西域带回来的,很漂亮吧?”   宣绍凌自从见过周媚,这是第一次见她露出笑容,莫说本来就是遗传了姑母的好相貌,这个笑容纯粹而又美好,还带着一丝狡黠,让他的眼神一花,有种心荡神摇之感。   “那就依你,她定是会喜欢的。”虽说只看了一眼,但是也被那散发出来的光晕给晃了眼,直觉是她带上这套蓝宝石的首饰定是很漂亮的。   “那就走吧。”之后把手中的匣子交给夏棋,就抬脚走了,别说是看一眼那三人了,毕竟那男人的脾气可不是很少。   若说是讨厌,那倒是没有那种感觉,毕竟还算是陌生人不是,而且那一日那男子也不算是失礼,至少还给自己披了一件衣裳。   她从来不认识自己是那种厌世之人,谁给你点白眼或者是冷言风语,就成为你的仇人。   真正的仇人,应该是承北侯府之流。   “九王爷,陈世子,绍凌先告辞了。”   看着走出去的两个人,陈天卓摸着下巴沉吟道:“表妹?”   “也许是国公夫人外家的小姐也说不准。”景玉笑道。   她面上带着浅浅而温和的笑容,刚才那位女子不就是前几日在慈云寺海棠园遇到的的吗?只不过当时只看到一张侧脸,如今一见,果然是个美人儿。   这一日见到两次,不知道算不算是缘分。   不过对于周媚来说,也只是平常,前世在公司的时候,她每日不知道见到公司里的人多少次,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缘分一说。   看完香料铺子之后,周媚又准备了一些香粉,到时候让宣清蓉带回府里给老太太和国公夫人,她家的香料自然也是从西域和北疆带回来的,虽说里面也是有铅的成分,不过也比大燕朝的好,还有一些香膏之类的,花钿也准备的,她见到宣清蓉似乎很喜欢在额间描绘。   回到纯茗馆,宣清蓉还在睡觉,周媚不得不赞叹,小孩子还真好,没有心事,就是悠闲。   这眼瞅着都已经申时过半了,小丫头还是不见醒。   走到床边,抬手在她脸颊处拍了拍,就看到小丫头呶呶嘴,翻个身想要继续睡。   此时的小女孩,脸蛋粉嫩,透着一股红扑扑的水润,让周媚突然心血来潮的伸手捏住了她挺巧的瑶鼻。   没多久,小丫头就因为呼吸困难张开了小嘴,抬手扒拉开周媚的手,想要继续睡,却再次觉得呼吸困难。   “啊——”宣清蓉终于受不住,霍然坐起身,掀开被子就是一阵烦躁的大叫。   “终于醒了,还以为你要睡到月上中天呢。”周媚奸诈的眯起美眸,笑嘻嘻的看着她。   宣清蓉恍惚了好一会,才看清楚面前的周媚,捂着脸把脸垂到屈起的膝盖上。   “表姐,人家好困哦。”她声音绵软的说道。   周媚被这软绵绵的声音,刺激的耳朵就痒了,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笑道:“起来吧,已经快到晚上了,不是还要带我去街上逛逛的吗?你大哥也过来了。”   “哦,我这就起来。”   周媚这才站起身,出去把她的贴身大丫头如锦喊进来,让她伺候宣清蓉更衣。   “表哥今年也二十一了吧,按理说也应该成亲了。”周媚走到软椅上坐下,接过他递上来的茶水。   宣绍凌心里低叹,他还真的不喜欢别人问他这个问题。   “母亲已经在家里张罗了,不会太久的。”   她捧着茶杯,看着雪白骨瓷杯中的碧绿的茶叶,完整的脉络在浅绿色的茶水映衬下,显得更加的浓郁,喃喃道:“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谁的婚礼呢。”   所以,他就成了那个提供她见识和兴趣的牺牲品?宣绍凌唇角抽了抽,不置可否。   “承北侯府现在是不是并不好过?”   突兀的一句话,让宣绍凌正了正脸色。   “孙家被抄家,侯府也受到波及,确实过的有些举步维艰。”他沉吟说道:“不过很快就会改善的。”   “靠着联姻?”   “嗯,赵府大小姐已经订了亲,是江北首富苏家的嫡长子,很有经商头脑。”   周媚靠在椅背上,单手托着下巴轻点着,“她也甘心?”   江北虽说是富庶之地,但是相比较起京城的奢靡华贵,还是差了不少,赵家的那个大小姐真的甘心被远嫁?   “不清楚,我与那赵大小姐并不熟悉。”自从姑祖母过世,承北侯府与他们国公府来说,就已经算不上是姻亲关系了,若不是这中间有赵承胤维系着,真的会彻底断绝了往来。   “我听大师兄给我分析过,新帝继位之后,京中曾经被打压的世家都缓过气来了,但是有那么几家却被明里暗里的打压了,承北侯府尤其的严重,先不说孙家现在如何,就是承北侯府没有了孙家的支撑和援助,现在也是断了不少的收入来源,而赵兴宇是工部侍郎,可想而知以后的处境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就算是孙殿臣还活着,赵府遇到赚钱的路子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不说孙氏,就是她的三个子女,也是个个挥金如土,赵兴宇也是越老越风流,前几年买下了一间茶坊的头牌,就花了三千两,而赵家的那位大小姐曾经也和进京的一位藩王郡主争夺一枚和田玉簪,豪掷近千两,类似这样的事情,都能被人编成话本了,所以孙殿臣一完,侯府里确实会有变化,据说孙氏的嫁妆也被抄去过半,但是余下的依旧能维持侯府的用度,足见其丰厚程度,若是你想要让小叔承爵,不是打垮了赵家就可以,毕竟这种世袭的爵位归谁,完全就是上面的意思。”   周媚点点头,这句话她是赞同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至少要先让小叔叔的腿恢复才可以。”   “我会的。”打垮赵家还不算完,舅舅的爵位,必须要夺回来,她想要那些人活着,全部活着,而且是凄惨的活着。   “大哥,你今日怎么过来了?”穿戴整齐的宣清蓉走出来,看到自家大哥,开口问道。   “事情都办完了,就临时决定休沐,本想过来找人喝茶,却见到你们两个在。”   “表姐还没有去过夜市,我们就想着晚上逛逛再回府。表姐,这是什么?”她看到周媚放在桌上的几个锦盒,好奇的问道。   周媚打开那个紫檀木的盒子,一阵淡淡的蓝色光芒,让破碎的夕阳折射的更加绚丽。   “送给你的一套头面,喜欢吗?”   说完,盒子就被宣清蓉紧紧的抱在怀里,“喜欢,喜欢,谢谢表姐,表姐最好了。”   之后就风风火火的抱着盒子转身进了寝室。   周媚看着她的背影,回头和宣绍凌的视线撞倒一起,两人眼神里都是无奈和纵容。   “闲来无事,对弈几局吧。”   “好!”   夜晚,城南闹市街头,一行三人坐在一处小吃摊位上,正品尝着京城美食。   面前的放桌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十几种饭菜,炸豆腐,酸辣汤,酱牛肉,馋嘴鸭,还有水晶小笼包,每一样都有着其独特的风味。   好多的穿越人士都是靠美食起家的,其实在周媚来说真的不怎么适用,不说是古代食材比之现代有多么的匮乏,就算是调料也是少的可怜,说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事实上也真的是只有这些罢了,什么淀粉,色拉油,味精,等很多高等美食所需要的调味料,这里统统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就是真实写照。   其实古人的智慧还是很强大的,虽说宫廷的饭菜她没有吃过,也不知道是否有机会,但是就从仙客居来说,这就已经是很厉害了,挑剔如周媚,也觉得很是美味,就算是你在努力,又能提高到哪里去?   “表姐,这个馋嘴鸭,咱们再要一盘呗?”宣清蓉涎着脸说道。   周媚低头一看,面前那一盘馋嘴鸭就只剩下一截短短的翅膀,余下的几乎全部都进了这个小丫头的肚子。说的也是,这盘鸭子带着淡淡的辣味,表面也是泛着淡淡的金黄,特别的好吃,开胃极了。   “那就再要一份。”宣绍凌用的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喝酒,偶尔吃两颗花生米,妹妹能如此有胃口,倒也是好事。   在这边的摊位上吃完,他们又去下一家,接连着吃了好几个摊位的美食,周媚终于是妥协了,她的腹中真的已经被塞得满满的了,不过看宣清蓉的模样,似乎是肚子也饱了,不过那张嘴却还是不断的往嘴里塞。   她在旁边为这个小姑娘的胃感到难受,宣绍凌却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   当最后一碗凉粉进入到她的胃里,宣清蓉终于是拍着鼓起的小腹,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撑死我了。”   “今晚可是吃饱了?吃饱的话,咱们就回府吧,天色也不早了。”周媚算算时间,现在也已经戌时末了,在这个时代还真的已经算是很晚了。   眼瞅着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抬头看看头顶上那轮丰满的月亮,宣清蓉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   回到府里的时候,周三壮夫妇还没有歇下,毕竟两个女孩子出门,家里的大人还真的是不放心。   “怎么这么晚回来?也不知道看看时间。”赵氏上前给两个女孩子分别试了试手上的温度,察觉到有点凉,赶忙让丫头给两人准备热茶。   “姑母,今儿晚上我带着表姐吃了很多好吃的,表姐差点没撑坏了。”宣清蓉挽着赵氏的胳膊,邀功的看着她。   赵氏无奈的苦笑,握着她的手搓着,现在进入秋季,虽说白天还有些热,但是到了晚上却是真的很凉,这两个孩子居然连衣服都没有带。   “撑坏的是你自己吧。”宣绍凌在旁边给她拆台。   “才没有呢,我现在还能吃下一碗面。”宣清蓉反驳道。   “好啦,既然吃的太多,就晚点睡,别伤了身子,绍凌晚上也在这里歇下吧,那院子都给你空着,反正府里人少。”都已经很晚了,她也不放心让侄子就这么回去。   “一切但凭姑母的安排。”他从来没有拿姑母当外人,毕竟小的时候,姑母就对他颇多疼爱和照顾,即使十数年没见,他依旧没有半点疏离感。   如今周府没有所谓的前后院,即使到了晚上,悬楼也不会落锁,虽说这根本就不合规矩,但是如今周府只有四位主子,只有周棠自己住在前院,若是落了锁,会让他们心里不舒服,一家人,哪里来的所谓的锁不锁门,平白让人产生隔阂。   因为还没有消食,三人就步上悬楼,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摆开棋盘。   宣绍凌的棋艺也很不错,毕竟是出自安国公府,虽说安国公府是武将出身,但是曾经的宣家祖上出了一位很厉害的国公夫人,琴棋书画当属才女中的才女,而后她的女子就是后来登上后位的恭纯皇后,在大燕朝的历史上,留下了诸多的美名。   ------题外话------   睡觉落枕了,所以凌晨就没更。更新时间,若是凌晨没有发布,就是晚上六点左右。若有变动,以后会提前通知。感谢所有姑凉的支持。   ☆、第066章,贺寿【1】   “我在六年前就得到了姑母的消息,在那一年的正月去见了姑母,走的时候本想留下一些银两的,奈何姑母没有收下,说是被你们知道,无法交代。”宣绍凌看着棋盘,不得不说,表妹的棋艺真的很高,自己自认还是不错的,只是碰到她,居然十不过半。   周媚哦了一声:“若是我知道,肯定会收下的,这样至少我们能早点离开周家庄,省的总是有些乱七八糟的事让我娘烦心。”   “表姐,你们以前过的不好吗?”在旁边喝着果茶的宣清蓉瞪大眼问道。   她还不知道这个表姐过去的事情呢。   “是不怎么好,被整个家族的人厌恶。”她轻笑着一掠而过,不愿意多说。   有时候一两个人不喜欢,那可能是别人的偏见,他们家倒是比较厉害一点,被整个家族上下讨厌,这样就着实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得不说,她前世今生好像都不是个太讨喜的人,前世和家人的关系就不是很好,而且闺蜜就只有两个,至于男人,则是一个都没有。   虽说也在爷爷的念叨下,处了一个,是他还有的儿子,还是个医生,后来因为两人十天半月见不到一面,自然而然的就不联系了,再之后虽然也有男人想要靠近,要么是为了她的钱,要么就是为了上床。   “为什么呀?我就觉得姑母很好,表姐很好,姑丈也好,周棠也好,为什么别人不喜欢?”而且还是被整个家族的人不喜,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周媚好看的手指夹着墨色的棋子,那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是那般的赏心悦目。   “这就是眼缘了,正好我们一家人入了你的眼缘,第一印象很重要。”周媚轻声道。   “我不明白,我爹娘很好,祖父和祖母也好。”   “是啊,蓉儿是个幸福的孩子。”幸福的让很多人羡慕。   别的可能不明白,但是这句话宣清蓉很喜欢,眯着眼睛笑的很是俏皮。   等到周媚觉得消食的差不多了,就站起身准备回去休息,瞥眼发现那小丫头不知道何时已经眯过去了。   “这都亥时末约么子时了,难怪她撑不住。”周媚摇头笑道。   宣绍凌弯腰把妹妹抱起来,然后对她道:“走吧,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   “表哥下楼的时候,可要小心一些。”周媚叮嘱道,毕竟这里是悬楼,还有二三十节的楼梯呢。   “放心吧。”   回到后院宣清蓉的院子,将她放下之后,宣绍凌就带着小厮离开了,而周媚看着她睡得很是舒服的小模样,也转身回了房。   “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要入浴吗?”她一回来,秋书就进来问道。   “准备好热水你们就下去休息吧,明日再收拾。”这么晚了,明天她们还要早起,睡眠不足可是很难受的。   丫头们也知道自家小姐对下人真的很好,随后也没有坚持,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回到房间,冬画那丫头已经帮她准备好了洗脚水。   “秋书姐,小姐不用你伺候着沐浴吗?”   秋书解开外衫,扑在暖炕上叠好,仔细的搁在炕头上,“小姐也是心疼咱们,今儿一直到这么晚,夏棋姐不是跟着小姐出去了一天吗?这么快就睡下了?”   “可不是。”冬画坐在炕边,伸手从旁边的炕桌上取来一盘果脯,放在嘴里咀嚼着,“晚上回来的时候,春琴姐就去顶了夏棋姐的缺儿,一回来,去小厨房里和李妈妈要了一碗面,吃下就睡过去了。不过夏棋姐给咱们带胡来了桃脯,还有瓜子,还有绢花呢,秋书姐先挑个你喜欢的颜色。”   说完,从旁边的小匣子里取出两朵绢花,一朵蓝色,一朵粉色。   秋书看了看,顺手指了指那朵蓝色的的道:“粉色的留给你了。”   冬画顿时就笑的特别的开心,将那朵粉色的绢花攥在手心,“谢谢秋书姐,你们最好了。”   “知道就好。”秋书柔和一笑,随后看着那小嘴蠕动个不停的丫头,无奈笑道:“晚上别吃那么多,小心难受。”   冬画这才拍拍手,爬下炕,走到外间洗了洗手,然后回来脱衣裳钻被窝。   “我今晚烧了炕,特别的暖和,就是不知道晚上会不会热。”   秋书有些愣神:“你这臭丫头,现在还没有进入十月份,你就开始暖炕了?冬天怎么过?”   “又不是非要这样。”冬画撅起小嘴,“是小姐说的,睡暖炕解乏。”   “那也要冬天啊姑娘,我这里还是炕头。”秋书是一脸的无语,晚上的时候这丫头在屋里折腾,她还以为是在洗贴身衣物呢,谁想到居然在烧炕。   “……哦。”冬画想想也是,不过既然都已经烧了,也只能这样了。   看到她那失落的模样,秋书叹口气,脱衣上炕,“好了,早些睡吧,都半夜了,今晚盖点薄的。”   “嘿嘿,知道了。”   数日后,一辆简洁的马车在周府门前停下,周媚等马车停稳,上前几步,车帘卷起来,一个俊美的少年率先钻出来跳下马车。   “表妹,今日上门叨扰了。”赵元明笑道,然后回身把一个小女孩抱下来,“娘,您慢点。”   周媚搭了把手,把陆氏搀扶下来,“舅妈也跟着过来了?”   “是啊,你舅舅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媚儿别见怪。”陆氏拉着周媚的手,感激的说道。   “怎么会,舅妈能来我很高兴,咱们可是至亲,上门如何能见怪。”   等两个小厮搬来那张代步的木轮椅,赵元明已经把赵承胤抱下来放到轮椅上。   “舅舅,这几日觉得身子怎样了?”她开的是温和调理的药,但是却也不同于一般药性的药,毕竟她可是长春子的徒弟,什么鬼医神医之流,在师傅面前都是小儿科,只有她知道,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在,在师傅手里不超过三天绝对会活蹦乱跳的。   “感觉好了一些。”近两日胸口已经没有那么闷了,感觉顺畅了很多,虚汗的症状也减轻了不少。   “那就好,咱们先进去吧。”她上前,接过小厮的手,推着赵承胤往前殿去了,“以后取药的话,表哥就直接去永春堂吧,我在那里入了股,里面的药材也都是最好的,比别家的药铺药性要好很多。”   唐中元的商队去西域南疆,每一次都会带来不少的药材,沿路会顺便去一趟云雾山给长春子一些,余下的则是全部都送进了燕京的长春堂,开药铺她是没有这打算,以后也不想着以行医为生。   “永春堂在京城的确很有名望,听说东家和太医院院正是师兄弟。”赵承胤笑道。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只是那个白先生很和蔼,就顺便合作了,那里大部分的药都是商队从南疆带回来的,还有一株八百年的人参,不过现在舅舅不能用,虚不受补,等你的腿续接之后,再每日用人参吊着。”   “……八百年?”陆氏顿时惊讶的瞪大双眸。   “是啊。”具体如何得到的周媚只是听唐中元简单的提起,不过商队平时身上带的银钱并不多,大多数是以物易物,然后回来的时候回带来很多的京师没有的东西,不得不说,唐师傅真的很厉害,她还想着等找个合适的时间,将他们的薪水再提一提。   “那绝对是贵比黄金,还是留着给你爹娘吧,你舅母陪嫁里有一株百年的人参,也已经很稀少了。”   “没关系,这也是我娘的意思。”   说起赵氏,赵承胤这才发现从进来就没有看见妹妹。   “你娘呢?”   “今天我爹的一个好友过寿,爹就带着娘过去了,下午才能回来。”周媚让丫头取来药箱,然后让小厮把他平放在旁边的软榻上,取出金针,“表哥帮着舅舅把衣裳敞开。”   陆氏的表情一僵,多少有些不自在,而赵元明也是有些微的愕然。   周媚取出一根金针,在火烛上烤着,见他还没有动作,蹙起眉头:“怎么了?我是大夫又是晚辈,哪里让你们值得犹豫的?面子重要,身子就不重要了?”   陆氏看着周媚那温雅的神色,想了好一会才拉着女儿出去了。   赵承胤也觉得好笑,他们自然不是为了面子,而是自己如今已经瘦得皮包骨,双腿膝盖以下也是萎缩的厉害,并不是媚儿想的那般。   抬手给自己解开衣衫,那显得狰狞的枯瘦胸膛暴露在周媚眼前,赵元明眼眶微微湿润,习惯性的别开视线,不忍直视,而周媚却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伸出手,在他胸口的几个大穴上按了按,嘴里还不时的闻着是否疼痛,不意外赵承胤全部都点头。   脏器在数年的草药侵蚀下,都有些微的损伤,都说西药伤胃,中药的话,药不对症同样如此。   举起金针,在一道穴道上扎下去,耳边是赵承胤那压抑的闷哼。   随着几针下去,就看到他白皙儒雅的脸颊上早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的长随则是接过夏棋递上来的帕子给自家少爷擦拭。   等扎完二十八根金针,周媚才抬起衣袖摸了一把汗水。   她随手写下了一张排毒的药方,递给夏棋:“去我的库房,按方子抓药,然后煎好送过来。”   “是,婢子这就去。”   等丫头离开,赵元明这才问道:“表妹,父亲的身子如何了?”   “体内多年用药,早已经留下沉珂,我开的方子再连着用两个月,饮食上也渐渐补起来,两个月后,我看情况再续接断腿。”   等夏棋煎药回来,周媚就让他把药全部喝下去,然后递给他一碟梅子,叮嘱他喝完药之后在这里睡一会,然后才起身和赵元明去了前殿。   “媚儿,你舅舅……”陆氏见到她赶忙迎上前。   “舅母放心吧,情况好了许多,不出意外,明年春天就能正常走路了。”当然这其中还包括复健的时间。   “……真的吗?”明年春天?她是不是听错了?   天知道她盼着这个时候有多久了,如今只需要半年的时间丈夫就可以走路了,对她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舅母,你要逛逛园子吗?”她现在正好有些事情要和赵元明说一说。   陆氏自认是个比较会看人眼色的,否则在侯府这近二十年,早被孙氏给折磨死了。   她起身笑道:“正好我也有此意,媚儿也累了,不如就先休息一会,找个丫头带着我和媛媛过去走走就好。”   周媚现在才发现,这个舅母还真的是个玲珑的女子,否则的话也不会在舅舅残疾数年依旧对他那般情深。   “秋嬷嬷,你带着舅母和表小姐去后花园转转。”   闻声而来的秋嬷嬷穿着体面的走进来,一举手投足都足见其礼仪有多规范。   她上前福身道:“是,小姐。舅太太,表小姐,这边请。”   等母子俩跟着秋嬷嬷离开,周媚才请赵元明在旁边坐下,下人上了茶点,就依次退出了前殿。   “表哥有想过你们一房现在的处境吗?”周媚的话是一点都不含蓄。   赵元明却也没有半点吃惊,唇角泛起柔和的笑容:“这件事爹不用我插手。”   “若是舅舅让你撑起大房,表哥会如何做?”说实话,对于这个封建帝国的体制,她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   “自然是分出去单过也比现在好很多。”   “那侯府呢?本应该是舅舅的不是?”   “话是这么说,但是表妹可能不清楚,爵位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而是皇上想如何才是正理。”爵位终究只是一个虚名,是皇上给的,也随时都可以收回去,不是你认为是你的,没有所谓的理所当然。   唯一能做的不是心安理得的接受,而是夺取。   可知侯府的世子是皇上亲自册立的,若是想要夺取,就是让皇上收回成命,而相对于一言九鼎的帝王,这是很困难的。   再说,大燕朝孝道最重,若是惹恼了祖母,大房会彻底的身败名裂,不用说也知道,相信祖母的定是比相信他们一房的人要多,失掉了名声的勋贵子弟,在京城的天子脚下,是很危险的。   “所以说,那个孙氏动不得?”   “你动不得。”赵元明叹口气道:“这是侯府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府里的事情,太脏了。”   “嗯!”她状似不在意的点点头,“是无所谓,没事最好。”   “你们这边呢?”能买下这座府邸,就已经让他很震惊了,而且还修缮的如此精致,可以想见,姑母家的财力有多雄厚。   “很好啊,我们只是商户,不像你们那般,位置站的高,烦恼也多。”她笑着耸肩,“家里就是那几间铺子,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让周棠好好读书,以后考取功名就可以了。”   “周棠是去书院还是在家里请西席?”   “请西席。他年纪还小,送去书院爹娘都不放心,反正只要肯学,先生也只是起个引导作用。”她也不放心,今年才七岁,不看着那个小家伙,那珂不行。   不过这些日子他似乎是除了吃饭就是在房间里看书,很少出院子,爹娘觉得儿子这是上进了,她却觉得不好,这样下去,哪里还有个孩子的样子?不就变成和她前世的弟弟一样了?那多没劲。   “可有何时的人选了?”   “我已经请我大师兄帮忙寻一个好的西席,相信就快有消息了。”   中午,周媚和周棠陪着他们用过午饭,赵承胤一家人就离开了。   “小姐,上午舅老爷不是沐浴了嘛,听伺候的人说那洗澡水都是黑色的。”夏棋在旁边把洗好的衣裳熏香之后放进衣柜。   周媚舒服的侧卧在美人榻上翻看着手中的医书,闻言点点头:“那都是一些药物长久以来囤积在体内的毒素,慢慢的排出来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夏棋点点头,“舅老爷瘦得很厉害,看着让人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以后会好起来的,那女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害继子,我却能明目张胆的救人。”   “……”夏棋心里很吃惊,“不是说舅老爷坠马不是侯夫人的主意吗?”   “说不是就不是了?”她嗤笑一声,眉眼之间尽是不屑,“这就说明她是高明之人,明明做下这等无耻之事,还故作姿态,没有证据就不被人怀疑了?真可笑。”   “小姐可是有什么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咱们周府和承北侯府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就是不知道背后舅舅是否会有动作。   下午等周三壮夫妇回来,听说赵承胤一家过来,赵氏还有了惋惜,到底是忘记了时间。   “舅舅的身子已经渐渐好转,娘就别担心了。”   “嗯,有你在,娘也放心很多。”说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她道:“九月初二是你舅祖父的六十六寿辰,咱们到时候都过去,听说那日府里会去很多人,你和弟弟也别失了礼仪。”   “……六十六?舅祖父看着不像有那么老。”明明看上去只有五十出头,不过想到表哥今年也二十一了,这岁数也差不多。   赵氏顿时就被女儿的话逗笑了:“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过看上去确实显得年轻,若是你外祖母还活着,今年也已经五十岁了。”   “原来外祖母比舅祖父小那么多。”   “是啊,你外祖母是老太君的老来女,从小就受尽千般疼爱,万般呵护,最后却……”赵氏的眼神染上一抹愁思,浓的几乎都化不开。   周媚默,按照年龄算,当时的老太君也就三十多岁,这样也叫做老来女?   “那咱们需要准备一些什么?”既然是老国公大寿,到时候想必是有不少的勋贵世家子弟要前去的,他们的身份说不定那一日会曝光,到时候也许会有什么变化也说不定。   “寿礼的事情娘就准备了,你什么都不用做。”这种事情还是她做来的合适,毕竟女儿还没有接触到这些,免得到时候有所差池,当然国公府是不会在乎这些,却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平时她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做做绣活,然后自己和自己博弈,再就是找个舒服的地方,一睡就是一两个时辰。   宣清蓉在这里住了三日就回去了,没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还多少有些不习惯。   云忠仁数日前也已经为周棠找来了一位姓陶的西席先生,不只是前朝的进士,棋艺琴技都很不凡,看年纪也并不大,听说祖上也是大户人家,后来中了进士之后,宏元帝本想封官却被他拒绝了,后来在京城的书院做了讲师,再之后就被云忠仁招到麾下,现在被举荐给了周媚。   这位陶先生的学识,周媚也在外面听了一课,讲解的确实很好,很生动,而且自从陶先生来了之后,周府也多少被扫去了一些商贾之气,平添了一份书香与雅致。   未时末,耳畔隐约又响起一阵丝竹之声,因为距离有些远,听得并不是很真切,却也让人心情宁静起来。   每日的这个时辰,陶先生都会教周棠弹琴,晚上若是轻松的话则是会相互博弈,师生两人好像都有些相见恨晚的味道。   转眼就到了九月初二,这天一大早,一家人就套上马车往国公府去了。   来到国公府不过是早上辰时初,主要是怕若是晚了,会和很多人撞到一起,那样的话会多少有些尴尬。   这个时候,国公府的所有人都在老太太的寿喜堂用饭,而今天还多了几个人,是国公府二爷宣景熙及其夫人杨氏,还带着两房儿子及其下面五六个孙子孙女,一大家子二三十号人,齐聚一堂,别提有多热闹了。   “老夫人,表小姐来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替他们一家人掀开竹帘,笑着说道。   正在用早膳的老太太一听,赶忙放下手中的碗著,抬头招呼赵氏。   “珊儿快点过来,怎么来的这么早,用过早膳了没有?”说完又吩咐身边的嬷嬷准备碗筷,让他们一家人再用一些。   “表姐,过来和蓉儿一起用膳吧。”宣清蓉再另外一张桌上招呼周媚。   而周三壮一家人向老国公和老夫人以及二房的两位长辈请了安,这才分别被安顿在桌上。   “真的是珊儿,你大舅母与我说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这一瞧,可不是和月儿长得一模一样。”杨老夫人拉着赵氏激动的老泪纵横。   “好啦,玉如的眼泪真是说来就来,你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在,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老夫人笑着打趣道。   杨老太太也是尴尬一笑,擦拭去眼泪,看着赵氏好久才笑着点点头:“好好好,终于是盼到一件天大的好事,这些年你二舅父可是心里一直挂念着。”   赵氏看着二舅母那布满皱纹的脸,虽说保养的还算不错,却依旧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   “让二舅母费心,是珊儿的不是,没有给你们二老报平安,是珊儿的错。”   “别这么说,现在能平安坐在舅母身边,就比什么都好。”杨老太太给她夹了一块竹笋,催促道:“吃点吧,看你们来的很早,想必早上起的也很早,没吃好吧?”   “哎,二舅母也吃吧。”   周媚这边,坐着二老爷家两房的三个姑娘,小长房的嫡长女宣清玉,嫡次女宣清婉和小二房的嫡长女宣清佩,再就是宣清蓉和周媚了。   宣清玉今年十七岁,已经定了二老太爷在任上的一位刺史嫡长孙,因为刺史前年去世,所以男方要守孝三年,想来过完年就要成婚了,若不是因为那少年是个有抱负的,想必二房的大老爷心里是不愿意的,不过看宣清玉那文静的眼神,想必也是愿意的。   而小长房的宣清婉今年只有八岁,并不着急。   至于小二房的宣清佩今年已经十五岁,也已经说了人家,及笄礼是十一月,婚事也是打算着年前完成的。   周媚分别和几位表姐妹互相见了礼,就坐下来和她们一起用早膳。   这个时候仔细想想,国公府这一代居然还没有一个成亲的,现今来看最早的居然是小二房的宣清佩。   和这几个如花的少女坐在一起,感觉周围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   扭头看向另外一桌,周棠正坐在宣绍凌身边,在小厮的伺候下喝着银耳粥,偶尔宣绍凌还会给他擦擦嘴角,气氛也很是融洽。   “媚姐儿,你不饿吗?”宣清玉在她旁边笑着问道,笑容如同一汪清泉,注入人的心底。   “玉表姐,我早上在家里已经用过一碗粥,还不是很饿,表姐慢用,我随便吃一点就可以。”   等用过早饭之后,赵氏就陪着两位老太太在寿喜堂说话,之后也是分成了好几拨,凑在一起聊天,至于周媚等人,不需要在前院待客,也根本就用不着她们,所以一行人就去了宣清蓉的院子。   凉风徐缓,带来远处花园中的香气,在这座精致的暖阁中静逸的浮动,将这群花般娇艳的女子点缀的更加明媚。   “玉姐姐,你没事就喜欢做绣活?咱们是下棋,弹琴也好啊?”宣清蓉凑到宣清玉身边念叨着。   真是的,从昨天下午抵达京城国公府之后,这个大堂姐就是静静的坐着做绣活。   宣清玉垂眸看着她,停下手中的针线,笑道:“我明年就要嫁人了,这之前想给祖父和父亲多做几件衣裳。不过既然蓉儿这么说了,你想要下棋,还是弹琴?”   “我棋艺很差,表姐,你来和大堂姐下棋。”宣清蓉扭头招呼在旁边和另外两个小姐妹聊天的周媚。   周媚闻声看过来,对上宣清玉那温和如水的美眸,笑着点点头,“好啊。”   摆上棋盘,宣清玉笑道:“媚姐儿比我年纪小,这次就你先执黑吧。”   “那媚儿就不推辞了。”周媚捻起黑色的旗子放在右上角星点位置。   身边三个小姑娘都凑上前观望着,只是没多久,最小的宣清婉就坐不住了,拽拽两个姐姐的衣袖,拉着她们出去逛园子了。   “媚姐儿明年及笄吗?”记得昨晚听蓉儿说的。   “对,只是具体日子娘还没有决定。”及笄之后就能嫁人,确实太早了,难怪古代的女人生子就是踏在鬼门关。   “可有说亲?”她出生的时候就在任上,平时很少回京,除非是遇到什么大日子,否则也只能逢年过节随着祖父祖母回来看望老太君,自从老太君七年前不在了之后,他们就已经很少回来了,只是不知道父亲和二叔什么时候才能回京任职,到那个时候,祖父心里的遗憾就会消散吧。   “……”   “……”见她不说话,宣清玉还以为自己让她是不是难堪了,表情也有些沉默。   “还没有,总要遇到一个合适并且喜欢的才能嫁人,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周媚心里叹口气解释道。   宣清玉却并不赞同,不过却也没有说她的话就是错的,若是可以,那个女子不想这般:“婚事总归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们是商户,又不是嫁入官宦之家,总归是不用顾忌那么多的。”这一点是她很满意的,所谓的豪门真的不是那么好混的,以后她的弟妹定是会幸福的,毕竟有这么好的公婆,她可就难说了。   现在的婆婆,说好是真有,说不好那绝对能折磨的你掉七八层皮。   三十年媳妇熬成婆,一个“熬”字,道尽了多少媳妇的悲哀。   不过也不保证以后找的老公合适,而婆婆就是好的。   想到这里,她多少对婚姻有了一些抵触,毕竟前世都做了一辈子的单身狗。   “你说的也在理。”也许这样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虽说大户有大户的规矩,小户有小户的门道,却终归是门第不同,局限也不同。   抬头看着表妹那明媚如桃花,娇艳如海棠的五官,她心里却有些担忧,真的能如同她说的那么简单吗?   她是官家小姐,大祖父又是国公爷,身份自然是不低,虽说父亲只是一府知州,从小却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习着闺阁女子该学的一切,那高门大院的门道知道的也是不少,和府城的不少千金小姐也是多有交往,而现在小长房的中馈也是她在打理,比之这个表妹来说想的更为长远。   如此相貌的女子如何能平淡,在权贵聚集的京城,称不上第一,也位列前三了。   虽说相貌与姑母有七八分像,却比之姑母的温和娴静多了那几分让人无法忽视的娇艳,而太过娇艳的女子,如何能归于平静。   也许是她想的太多,不过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宣清玉是不认同的。   莫说她的背后还有安国公府,大祖父和大祖母如何能看着景月姑祖母的孙女嫁给商户,若是没相认之前倒还好说,现在则是有些难了。   ☆、第067章,贺寿【2】   前院,随着越来越临近中午,安国公府外面已经陆续有马车过来,而府门前今日也被装点的很是喜庆,宣绍凌则是亲自在外面迎接客人。   “世子爷,恭喜啊,老国公爷六十六大寿,这可是福寿。”一辆青色马车停下,小厮搬来脚蹬,搀扶着一个中年男子下车,身后还跟着一个夫人和两子一女。   宣绍凌迎上前,冲着来人抱拳笑道:“多谢邱大人吉言,几位里边请,届时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这位邱大人是兵部尚书,在朝为官二十余年,官声甚好。   接下来还有定国公府的国公爷及其夫人和世子及其夫人子女一行七八人也随后而来,还有京城诸多四品以上的官员也相继而来。   按理说如今安国公府在皇帝眼里并不算得宠,而一家人最高的职位也不过是国公爷的从二品京畿布政使,比之众多官员算不得什么,但是却抵不过人家家族底蕴雄厚。   而且今日来的人完全超过了国公府的预想,所以先前有些准备的并不充分的地方,如今也是忙得二房的两位太太团团转。   这一切只因为昨日在朝堂上,摄政王随意的说了一句话。   “明天好像是宣老国公的六十六寿辰。”   群臣不明白是否是安国公府又入了这位少年权臣的眼,不论是如何情况,既然他能提起来,就说明如今王爷并没有忘记那位老国公,所以今日大小官员都纷纷带着寿礼上了门,当然有的人送过来寿礼之后就离开了。   后院,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各家闺阁千金,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足以见得这次来贺寿的人有多少了。   而至于周媚则是提前就找好了一个位置,位于湖心亭的一个小暖阁,同在的还有宣清婉。   “媚姐姐,你怎么不下去和她们一起玩呢?”她趴在窗边,俯瞰着下面的热闹景象。   周媚坐在桌前,慢悠悠的拨着瓜子,果仁已经放了一小堆。   “我不认识那些大小姐,而且我的身份也有些低,人家身份那么高,也不一定想要理会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宣清婉怀疑的嗯了一声,是不是真像媚姐姐说的那般,她是不知道,但是却也不是没有见过。   在自己家的时候,娘有时候也会举办一些茶会,邀请府城里的大小官员的女眷来府里游玩,当然来的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小姐们也不是关系都很好,这点她倒是明白的。   “那媚姐姐也早晚都要出去的,今天是伯祖父的寿辰,难不成媚姐姐还不见人了?”   “那就稍微晚点,人这张嘴,说的越多,错处也越多。”她低眉浅笑,然后把小瓷碟递给宣清婉,“吃吧。”   看到那小碟里面的瓜子仁,小姑娘欢欢喜喜的接下来,向周媚道了谢,然后撇眼看向楼外找到宣清蓉的身影,笑道:“蓉姐姐肯定会嫉妒我的,能有这么多的瓜子仁。”   “饭前少吃一些,中午肯定有很多好吃的饭菜,可别到时候肚子里面没地方。”周媚笑道。   雕花门推开,一个身穿水蓝色锦缎的可爱少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龄稍小的男孩子。   “棠弟弟,你来了呀。”宣清婉笑嘻嘻的招呼那两人,“枫弟,你们两人过来,这是媚姐姐播的瓜子仁,再晚点来,我都吃完了。”   说完,手指捏起有些,很干脆的放进嘴里。   小二房的嫡长子宣绍枫一见,赶忙跑上前,抓起一把坐在她旁边,一颗颗的捻着放进嘴里细细的拒绝。   周媚把周棠叫到自己身边,给他顺了顺被风谁乱的发,从头上取下篦子给他顺着垂在脑后的五黑发丝。   “怎么上来了,不是和凌表哥在下面玩吗?”   “表哥和很多人在前面院子聊天,我觉得无聊,就带着绍枫来找姐姐。”   “爹娘呢?”   “爹在前面和两位舅舅在一起,娘在寿喜堂陪着舅祖母,都没有人理会我们。”周棠本来还以为来到这里会很好玩,结果根本就没有她们玩的地方,到处都是下人匆匆,就算是在表哥的院子里,也聚集着不少的人。   他们的谈话,自己插不进嘴,所以也就不喜欢呆在那里了。   “无聊的话,就在这里坐着吧,今天府里来了很多人,在这里也不用担心冲撞了人。”   “嗯!”   周媚想的很好,就在湖心楼里和弟弟坐着等午饭开局,吃完就回家。   不过很显然,周围的人总有那么几个,不想让她置身事外。   “表姐,你怎么自己跑这里来了。”宣清蓉带着几个同龄的女孩子呼啦的出现了。   她心里叹口气,果然是这样,今天这种日子,找个清静的地方还真的很难。   “你们怎么跑过来了?”   宣清蓉跑过来,一把拉起周媚拖着就往外走,“表姐在这里做什么,外面可是很热闹,一起出去玩嘛。”   今天府里的小姐妹是她们招待,她年纪还不是很大,所以临近及笄的小姐都是大堂姐和二堂姐招待,可是如今表姐却躲在这里偷闲,太会享受了。   “我就不去了。”她抬手捏了捏宣清蓉滑嫩的小脸,看到她龇牙咧嘴的俏皮样子,笑道:“你们一起出去玩吧。”   “才不要让表姐在这里独自享受清闲呢,走啦走啦,婉妹妹你也来。”   宣清婉看看面前放着的好几碟好吃的干果果仁,再看看堂姐,想了一会才摇晃着小脑袋说:“我不去了,我还要吃果仁。”   宣清婉今年八岁,看那小身子颇有些圆滚滚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胃口好的,而宣清蓉虽说对于吃的也很热衷,身材却不见圆润,反而长得很是娇俏可爱。   同样都是吃货,若是用别的理由拒绝,可能宣清蓉不会罢休,但是因为要吃果仁,她也不勉强,随后就拉着周媚,被几个小丫头簇拥着下了楼,出了湖心亭。   安国公府的花园也很是漂亮,到处都是假山环廊,花团锦簇,虽说比不上周府花园的面积大,却也是处处精致。   “媚姐儿,刚才躲到哪里偷懒去了?”宣清玉见到被宣清蓉强拉硬拽过啦的周媚,掩唇温和轻笑,“过来坐吧,这位是武安伯府的楚姑娘。”   周媚上前见了礼,然后在她们两人身边坐下。   “玉姐姐,这位是……”楚文瑶看到突然出现的周媚,被她那温婉妩媚的五官所吸引,在她的印象里,京中没有哪家有这样一个女子,否则的话如何能藏得住。   而且今日是老国公的寿辰,来的都是京中权贵高官之家,若是真的有这样一位娇艳的女子,早就在贵女圈里传开了。   看年纪与自己差不多,这倒是奇怪了。   宣清玉给周媚倒上热茶,“这位是我姑母的女儿,今年刚来京城,瑶妹妹没有见过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姑母,据说老国公只有一子一女,若是云嫣姨母,不是只有两位公子吗?而玉姐姐也只有一个叔叔,哪里来的姑母?   不过心里虽然有疑问,却并没有问出来,既然与安国公府有关系,她是不会怠慢的,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   “周小姐,我今年十四岁,不知道周妹妹贵庚?”   “我今年也十四岁,二月生辰。”她笑道。   “那我就喊你周姐姐吧,我是五月生辰。”楚文瑶眯起美眸柔柔笑道。   “……好!”这样就认上姐姐妹妹了,若是都这样,她的兄弟姐妹还真的就多的数不清了。   “那周姐姐……啊,这么说,京城原来的魏王府不是被改成周府了吗?难道就是周姐姐的府上吗?”楚文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就在脑海中浮现。   宣清玉被她的表情逗笑,往她嘴里塞了一枚杏脯,“是啦是啦。”   楚文瑶的美眸顿时就亮了,她热情的盯着周媚,“周姐姐,我很小就听闻魏王府奢华贵气,尤其是后花园更是美不胜收,不知道可否等周姐姐方便,去府上玩玩?”   “自然是可以,楚姑娘若是有时间,可以让人去个信儿。”   “那就先谢谢周姐姐了。”终于能得偿所愿,楚文瑶很高兴,接下来和周媚聊得更加亲密了。   等到终于摆脱了热情的楚文瑶,她才终于是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喘口气。   这里是在三座假山环绕的一处小空间,中间的空洞处放着一张石桌,三张木质的软椅,而且石桌上还有一个小火炉,炉子上的紫砂壶正冒着咕嘟咕嘟的热气,旁边摆放着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的茶壶和六只成套的茶杯,看样子这里并没有人过来的迹象。   走进去坐下,她姿态娴雅的泡茶,经过一套繁琐的程序,香茶的味道在这小小的空间萦绕。   给自己倒了一杯,紫砂制成的茶杯只有她手心大小,事实上也就是一口左右的容量,但是那味道经过紫砂的渲染,会变得格外纯正与浓郁,难怪现代上好的紫砂茶具会如此的昂贵。   放在鼻翼下轻轻的嗅了嗅,浓郁的茶香窜进味蕾,让她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轻抿一口,刚要赞叹一声好茶,外面却传来一阵阵低语。   “陈姐姐,听说这个月中是陈姐姐的及笄礼,不知道要如何操办?”   “今年没有打算。”被称作陈姐姐的女子声音有些高傲,似乎在用鼻孔说话一般。   另一道女子的声音想起,“早就听闻陈姐姐倾心九王爷,而陈姐姐的姑母是当今皇后,太皇太后也是你的姑祖母,若是真的如此,陈姐姐定是会得偿所愿的。”   “于妹妹过奖了,九王爷天人之姿,如何能看得上咱们这般的普通女子。”嘴上这么说,不过听声音倒是有种十拿九稳的感觉。   周媚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那个面瘫男的影子,天人之姿这四个字,那位摄政王用的是当之无愧,虽说她对于那个男人没有好印象,却并不妨碍她的正常判断。   一张好相貌还真是吃遍天下,让那个护国公府的大小姐都芳心“明”许。   “既然知道自己普通,就不要痴心妄想,九王爷可不是你这种做作的女人能配得上的。”一道娇斥破坏了少女的美梦。   陈希雨循声看过去,就看到那个有着京城第一美人儿称号的丞相府嫡出的孙小姐迟青莲,一身华美锦衣,姿态妖娆的走上前。   看到那个女子,陈希雨气的恨不得上前撕碎了她。   她自认长得不比这个迟青莲相貌差,京城第一美人却落到她的身上,而且琴棋书画她也自认不输给别人,却总是被这个女人踩在脚底下。   就算她是三朝元老的迟老丞相的孙女又如何,她陈希雨还是护国公府的嫡孙小姐呢,身份比之迟青莲又差到哪里去,就算她倾心于九王爷那又如何,难不成这个女人就例外了?好歹她自己今年才十五岁还没有积极,而迟青莲呢,明明今年都要快十七了,还没有说亲更别说定亲了,真是不要脸。   “迟姐姐,难不成就只许你对九王爷有意?莫不说迟姐姐的年龄,就是身为三朝元老的迟老大人,也是绝对不会答应吧?”这种事情其中的弯弯绕,是她母亲说与她听得,大意是迟老丞相想要告老,也不想让自己的孙女与皇室有牵扯,否则的话他的儿子在朝中恐怕会很难升迁。   这就不得不说迟老丞相的眼光毒辣,随所九王爷心机深沉,手段繁多,却也总有蛛丝马迹让眼明心亮的人能揣摩一分。   “哼,难不成你就能如愿了?别忘记,你们护国公府现在也不见得多轻松。再说本来也是根基尚浅,居然还如此托大,九王爷那般谪仙般的人,如何能看上你这种村姑。”   “你闭嘴。”陈希雨恼怒尖叫,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们陈家根基浅。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若不是现在宫里还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陈家现在的处境绝对很难堪,毕竟当初京城权贵世家屡遭打压,都是太皇太后在背后施压,当时多少世家对于陈家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先皇不在了,新帝还只是幼子,朝中的一切都是九王爷说了算,就连两位最尊贵的女子都不敢质疑九王爷半句言语,而让人松了一口气的是,九王爷并没有对诸世家进行打压,反而还渐渐的安抚几分,这也让陈家的处境变得有些微妙。   陈老国公的太傅之位,在新皇继位之后就被撸掉,护国公的内务府总管也被撸掉,如今的职位虽说也不低,但都是没有实权的。   当官的都长了一副狗鼻子,宫里的气氛,只要稍微有点变化,都能嗅的出来,护国公府正在渐渐失掉圣心,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恼羞成怒了?”迟青莲嘲笑的看着陈希雨。   陈希雨被气的不轻,若是身边的人拉着,她非要上前扇她几耳光不可。   “哼,迟姐姐还是想想自己吧,如今眼瞅着都要十七岁了,依旧无人求娶,还是你觉得继续拖下去,九王爷会怜惜你将你娶回去?别做梦了,做梦无妨,醒来别哭就成,到时候妹妹定是会好好的看着姐姐的笑话的。”   说完脚步声响起,估计是带着一干的跟班离开了。   迟青莲被人说中了心事,气的气息不稳,冲着远处低声嘀咕了一声“贱人”才稍微有些解气。   “青莲姐何须与那种人置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   “就是,也不看看她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全部是和她同样出身的暴发户,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平白折低了身价。”   “青莲姐也没有说错,那个陈希雨也不照照镜子,居然敢和青莲姐想计较,真是不自量力。”   “若兰姐姐,我听说你也定亲了,而且对方还是江北苏家。”   “……嗯!”女子语气有些不甘愿的应着。   迟青莲看着她,叹口气道:“你也别觉得委屈,我可是听祖父说起过江北苏家,除了是皇商之外,据说也是为翩翩佳公子,这门亲事想必侯夫人也是考虑众多才应下的。”   “我知道。”赵若兰点点头。   不过心里却不以为然,就算是翩翩公子又如何,还不是个经商的,皇商比得上京城权贵之子吗?若是真的好,迟青莲会只盯着九王爷?   她承认,若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男子,她定是会爱慕上九王爷的。   等声音渐渐走远,寿宴之上发生的小插曲也告一段落。   想着刚才两方激烈的碰撞,周媚唇畔溢出一抹深深的笑意。   “真真是红颜祸水。”她由衷的感叹。   “你说谁?”清冽的嗓音在这小小的空间炸开。   周媚全身一个激灵,就连耳朵都瞬间红了。   抬头看着抱臂靠在假山石壁上的墨锦华裳的男子,粉嫩的唇抽了抽,努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抬手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放在唇边喝了一口,压下心里的别扭。   “我不知道,堂堂摄政王居然还喜欢听墙角。”   “彼此彼此。”叶瑖走到她右手边的软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也让她多少有些沮丧,这是不给她彻底清净的机会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一刻钟,也可能有小半个时辰,周媚终于是喝够了茶水,站起身对他福身行礼:“王爷,失陪了。”   叶瑖没有言语,也没有表情,只是敛眉把玩着手中的紫砂茶杯。   周媚默,虽说是自讨没趣,但是这礼数却是绝对费不得,她可不想因为对当朝王爷不敬,在京城还没有站稳,就被打回原形。   再说,就算是站稳了,她又能奈他如何,人家弄死自己,只是喘口气的力气。   刚走出假山亭,就差点和一个女人撞到一起,好在两人都躲闪的快。   “周小姐,失礼了。”景玉见是周媚,笑着福身行礼。   而周媚也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女子就是当初和叶瑖出现在文雅阁的美女,瞧那一身的气质,那完美的身段以及身上的穿着,她自动脑补了面前女子的身份。   说是丫头她不相信,最差也是个宠妾之类的才合适。   “不敢当,是我的不是,失陪。”还了一礼,她就起身离开了。   话说这个时间应该去哪里?环视四周,到处都是稀稀拉拉的人群,最终是放弃了寻找安静的打算。   遣人去下人房叫来了夏棋,就带着她往后堂找赵氏去了。   景玉走进来,在叶瑖旁边站下,不时的给她添水。   “爷,这位周小姐长得还真是明媚,不必陈小姐和迟小姐差,而且婢子还听闻,周小姐棋艺超群,尽得周夫人的真传。”   “周夫人?”叶瑖点出这个称谓。   “还请爷赎罪,这是婢子私自找人问过的。”景玉福身,但是神色却很是轻松,丝毫不见任何的紧张和害怕。   “说吧。”叶瑖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也许初次遇到她的时候,是误会了她。   当时以为她在自己面前故作姿态,可是随后遇到的几次,似乎与想象中的其他女子有所不同。   虽说面对自己的时候礼仪周全,却并无任何暧昧与纠缠。   “听说那位周夫人是承北侯爷的嫡长女,生母是安国公府老太爷的嫡女宣景月。”   “宣景月……”这个名字她不可能没听过,还是次数还不少,从自己的母后嘴里。   听说当年父皇属意的皇后人选是宣景月,但是据闻这宣景月当时已经与承北侯嫡次子的赵兴宇有口头婚约,父皇后来放弃转而封了当时的陈家嫡长女为后,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皇兄继位之后,母后才逼迫着皇兄诸般打压京中的权贵,安国公府首当其中。   他从很早就懂事了,还记得每年的十月初九日,母后总要在宫里念经三日,以前不明白,还是前些年才知道,是为一个女人诵经超度,那个女人正是宣景月。   太皇太后陈氏对于宣景月属于那种很矛盾的情绪,虽妒恨却也惋惜。   最开始可能会认为是宣景月没有福分,后来却因为她的死,让当时的陈皇后彻底的恨上了她。   她不会忘记,当年宣景月身死的那一年,元昌帝长达一年没有宠幸后宫的任何女子,或者所有人都觉得是他身子渐渐羸弱,但是陈皇后却明白,归根结底在他的心里,始终只有宣景月一人,即使她为他剩下三子一女,也无法取代。   而宣景月的死,更是让她明白,这一辈子也争不过一个死去的女人。   “本王记得,赵兴宇的嫡长女可是病故。”   景玉却抿唇笑道:“婢子听闻,当年承北侯想要将嫡女嫁入忠王府,而后赵小姐就失踪了,数日后就传出赵大小姐病故的传闻。”   忠王府?他的三皇兄?   叶瑖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个赵兴宇居然为了保住自己,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忠王府,还真是有些丧心病狂。   虽说忠王与他是一母同胞,但是却小时候被烧坏了脑子,而等他出生之后,就已经是痴傻之人,虽然后来娶了王妃,却动辄打骂,有忍受不了屈辱自杀身亡的,也有在鞭棍之下被打死的,前后共纳过五位正妃,死了四位,第五位是边关以为副将的嫡女,身手颇为不凡,倒是能制得住三皇兄,虽说传出去有些有损皇家颜面,但是三皇兄的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如今太皇太后只要知道儿子没有再做出那种鞭笞正妃的事情,也就满足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   “是,婢子明白。”   后堂内,赵氏坐在萧氏身边,与屋内的命妇聊天。   当众人看到赵氏的时候,有些上了年纪的多少还是很震惊的,她们谁都没有想到,承北侯府的嫡长女居然还在世。   若不是赵氏对于承北侯府真的死心,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打自己亲生父亲的脸面,毕竟当初是孙氏对外说赵琪珊病故,而赵兴宇也没有站出来反对,反而是默认,就足以说明了问题。   孙氏此时是坐如针毡,在场的命妇有好几位比她品阶高的,如今承北侯府虽然占着一个侯爵的位置,她本身不过是三品的诰命,莫说是和如今正在与护国公老夫人以及其他几位老太太想必,就是萧氏也是一品诰命,就算是心里如何的想要讽刺赵琪珊,却也只能忍着。   她好脸面,就从逼死宣景月,谋夺正妻的位置,就可见一斑。   “当初听闻有人买下魏王府,我们心里还在腹议到底是谁如此大手笔,没想到居然是周夫人,许多年没见,过的可还好?”说话的是齐王妃,也是前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女吴品茹,如今的五皇子妃。   曾经在闺阁之时就与赵琪珊是最好的姐妹,之后她身故,吴品茹还消沉了许久。   赵氏笑着点点头:“一切都好,如今也回来了,你呢?恭喜你如今已经是王妃了。”   吴品茹抬手覆上赵氏的手背,用力的攥紧,好一会才松开,紧绷之后变得苍白的手也缓缓回府红润,“十多年没见了,你还真的狠心,有什么事都报喜不报忧,当年你可知道,我……”   “品茹!”赵氏也是心有感慨,喊了她的闺名。   “回来就好,我这些年也就没有遗憾了,得空的话,就去王府……还是我去你那里吧。”她本来是想让赵氏去齐王府的,后来觉得也许会让她不自在,随后就改了口。   赵氏笑着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如今你们家做何营生?棠儿可请了西席?看年纪也要启蒙了,若是没有的话,我让我家王爷说一声,送到国子监也是可以的。”   “这倒是不用,长乐侯世子爷已经帮棠儿找了一位西席先生,学问还是很好的,而且棠儿也很喜欢。”赵氏摇摇头拒绝了,她不认为国子监适合自己的儿子,“我家老爷只是个商人,家里经营这粮店和香料铺子,对了,香料铺子里面都是西域来的很好的胭脂水粉,媚儿说用后对肌肤是很好的,到时候等我让人往你府上送一些,你用用试试。”   “好啊,白送我是不会要的,你家的铺子在哪里,到时候我亲自去看看。”   “就在城南的周记香料铺,还是很好找的。”   “哎呀,周记香料铺是周夫人家的?”旁边一道低呼声传来,一位命妇插话进来:“我可是知道那家铺子,香料很细腻,更不怕汗,这几年我用的都是周记的脂粉。”   “能让夫人喜欢,是我们的荣幸。”赵氏客套的回道。   女人都爱美,即使上了年纪也是一样,尤其是在这种三妻四妾的年代,稍微一个不慎,丈夫转眼就能抬进三五房妾室。   若是当家主母有些手段,小妾抬进来也活不久,但是失掉丈夫的心那是必定的,而若是上了年纪依旧妩媚多姿,何愁丈夫还把视线投到别的女人身上。   只一会的时间,赵氏身边就围了不少的人,足以见得在贵妇圈里,周记香料铺子还是很有名声的。   而赵氏也知道,自家的香料铺子生意确实很好,不说胭脂水粉是西域来的上好货,就是香料不论是熏衣还是入浴,都能留香持久,哪个女人能抗拒的了这种美的诱惑。   孙氏在那边看的咬牙切齿,宽大衣袖中的手掌紧紧地攥成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现在也只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理智。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那个本应该死掉的赵琪珊,居然还活着,是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只瞒着她和侯爷?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赵承胤那日渐转好的脸色,难怪呢,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好,好得很,现在他们兄妹俩这是联合起来想要骑到她的头上来是吧?   可是她怎么可能允许,不论是死了还是活着,她都是正经的侯府女主人,他们兄妹的继母。   ☆、第068章,贺寿【3】   周媚来到承恩堂前,门前打门的小丫头看见她,忙笑着上前一步福身请安。   “表小姐,您过来了,快里面请吧。”   小丫头掀开湘妃竹帘后,待她进去这才放下来。   “媚姐儿来了,快点过来舅母身边坐。”看见她进来,萧氏在上首位置招呼她。   “舅母,没有打扰你们把?”她笑着走到萧氏和赵氏中间的位置坐下,然后悄声问赵氏,“娘,你还好吧?”   赵氏攥着女儿的手,点点头:“放心吧,没事的。”   没事就好,她至少也就放心了。   “怎么没有在后面和别家的姐妹一起玩?”萧氏这边都是一些命妇,就连媳妇子也另辟他处,现在这七八个命妇当中突然出现一个小姑娘,萧氏怕这个外甥女不习惯。   周媚小声道:“我这不是怕我娘吃了亏,守着才放心。”   萧氏看着她那俏皮的模样,心里顿时软成了水一般,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笑的很是宽慰。   “你这个丫头呀,还真是会乱想,舅母在这里呢不是。”   “嗯,媚儿不说话,就是看着。”这些人说到底也是长辈,别人没有和她说话,她是不能主动插话的。   “萧姐姐,这位是……”长的和周夫人如此相像,看来是周姐的大小姐了。   萧氏亲昵的摸着周媚的发顶,冲那位夫人笑道:“是琪珊的女儿,我的外甥女。”   “难怪长得这般相像!”吴品茹也为好友高兴,抬手招呼周媚到她面前,仔细的看了看,比琪珊这般大的时候都要漂亮精致,至于性子她也深信,琪珊教导出来的女儿,是绝对不会差了。   “媚儿是吧,这是姨母给你的见面礼。”边说边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红的剔透的玉镯,之后似乎觉得不够,又把戴了好多年的和田玉佛从脖子上摘下来,不容拒绝的给周媚戴上。   其他夫人眼见着齐王妃出了见面礼,自己不出也说不过去,然后面前就演变成了另类的认亲活动。   走到孙氏面前,接过她递上来的一块美玉,微微福身道:“多谢侯夫人。”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见到那两人,心里都开始活动起来了。   虽说孙氏看上去不见得多老,但是说起来,周夫人是她的继女,而这位周小姐则是她的孙女,如今这种装作相见不相识的模样,在所有人眼里都显得很是怪异。   只是人家当事人都没有说话,她们更是不会主动询问徒惹别人厌烦。   孙氏心里别提有多怄了,这块玉佩是她珠宝箱里面的好物件,虽说不是珍品,却也不差,现在就这么给了这个臭丫头,莫说是一块玉佩,就是一个铜板她都觉得就算是扔了,也比给她舒心。   “琪珊,媚儿今年多大了?”齐王妃却不管孙氏如何的脸色,反正她就算是厌恶孙氏,那孙氏也不敢说什么,见面还是要冲着自己行礼。   “明年就要及笄了。”赵氏笑道。   “可有说亲事?”她纯粹是好奇,毕竟自己的儿子今年才十一岁,如何也等不得这丫头的。   赵氏闻言,轻笑的摇头:“还不曾,总要媚儿看着合适才可以。”   若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吴品茹也许会反驳几句,但是面对着赵琪珊,她却只能点头,毕竟对于她当年的事情,自己可是知之甚详。   所以说孙氏当真是心狠手辣,说白了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只要对自己有利,就算是亲生女儿都可以舍得出去。   十几年前,当听说琪珊要嫁进忠王府的时候,她心急如焚,等到赶到侯府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是琪珊得了重病,而且还具有传染性,禁止任何人探视,而后没过两日,侯府就对外宣称,大小姐赵琪珊不治身亡。   对于那个时候的吴品茹来说,不异于天塌一般。   毕竟她可是自己唯一的好友,真正意义上的。   “这样也好,我看着丫头就是个有主见的,也不用你操心。”   “是啊,确实不用人操心,也不知道像了谁,想法特别的多,家里内外的事情,全部都能办的妥妥的,我和她爹整日里就是无所事事,真不知道这丫头嫁人后,我们该怎么办。”说起女儿,赵氏的话很明显多了起来。   吴品茹看着周媚在萧氏身边乖巧的坐着正在拨杏核,拨好之后放在白玉瓷盘里,递给萧氏,换来萧氏那幸福满满的笑容,忍不住也喜爱的不得了。   “你也别妄自菲薄,媚儿能有出息,到底是你教导的好。”   “我可不会开铺子,她爹也没这天赋。”赵氏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乐的享受生活。   “……难道你家的铺子都是媚姐儿在打理?”她还是了解这个好友的,即使十几年没见,或许会有变化,不过在她的心里依旧是那个文采斐然的赵琪珊。   “是啊,一直都是,她爹不过也是打个下手。”赵氏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若是女儿就知道经商赚钱,别的琴棋书画不好倒还能抱怨两句,但是她的棋艺高超,书法也不错,随所琴技和作画很生涩,能精通两种已经是很不错了,而且绣工更是一绝……   想到这里,她这才扭头问正在拨杏仁的周媚道:“媚姐儿,给你舅祖父的寿辰礼,可是送过去了?”   “送去了,娘就放心吧。”   那是一副八骏图的双面蜀绣,最开始是准备绣好之后装饰起来,放在书房里面的,谁知道居然碰到了舅祖父的寿辰,正好带过来,那绣架还是用上好的黄花梨木做的,也找京城有名望的雕刻师在绣架上雕了欣欣向荣的团案,当时差点舍不得送出来。   话说在书房里,老国公和几个好友正围着那扇屏风品头论足,自然不是针对绣工。   “哎呀,景恒啊,你这扇屏风真不错,谁送的?这可得花掉不少的银两啊。”   “我看,少说也要三四万。”就这长有两米多,高也有一米半,而且两面都是栩栩如生,那骏马形态各异,飘逸灵动,用线浓淡有致,丝毫不影响其形态和韵味,足见其绣工的卓绝。   “八骏之名,一曰绝地,二曰翻羽,三曰奔霄,四曰绝影,五曰逾晖,六曰超光,七曰腾雾,八曰挟翼。”有一老者捋着胡须念着旁边的绣字,“当之无愧的八骏图。”   “老哥哥,你这是谁送的?”丞相迟祥瑞双目放光。   老国公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是我那外甥女,是她家姑娘绣的,据说是跟着先帝时放出宫的一位尚衣局女官学的。”   “……外甥女?老嫂子那边的?”   “景月的女儿。”老国公的笑容多了一些涩意,“赵兴宇的长女。”   他进日就要将自己的外甥女公之于众,狠狠的扇赵兴宇一耳光,以慰藉妹妹的在天之灵,何以坏人就可以长命百岁,他的妹妹就要红颜薄命。   “景恒,承北侯府嫡长女不是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他是三朝元老,对于那段往事他还是很清楚的,原本安国公府可以成为大燕朝第一世家,却终究是选择了退步,对于这种面对无上尊贵而保持本尊的安国公府,迟祥瑞是很敬佩的,所以虽说他已经站在了朝堂的最前端,依旧和渐渐落败的安国公府保持着很亲近的关系。   在场的几位都是和老国公关系很好的,大多都是年轻时相交到老,也许就算是这些年多少有些淡,却也从来没有在背后给你下绊子或者动手脚的。   “当年先皇在位之时,对咱们开国延续下来的世家诸多打压,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太皇太后的陈家树立威严,当时承北侯府也难以幸免,所以他就想用女儿的婚事来替侯府谋福祉,将我那外甥女嫁进忠王府。”   “……也当真是虎毒不食子了。”迟祥瑞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其中的内幕。   “忠王府……当年我那女儿也是差点没送进去,后来无奈只得让她远嫁,这么多年,想见一面都难。”英烈伯爷说起忠王,也是满心的怨怼。   “是啊,那忠王岂是良配,所以就和奶娘一起逃走了。”   “那景恒的意思呢?还让你那外甥女回承北侯府?”   “自然是不会,莫说是已经出嫁的女儿了,就算是没有家人,珊儿在承北侯府也早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们国公府难道还保不住一个外甥女不成?”   书房内有好一会的沉静,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官场险恶,这水到底有多深,越是接近权利的巅峰,就越是能感受的到。   “好了,景恒,等着让你家那小丫头给我也绣一幅屏风吧,大气点,我也放在书房。”迟祥瑞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准备好银子,我那小孙女也要成亲的年纪了,哪里会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忙活。”   “行,我给你一千两,再多老头子可就没有了,我们家穷啊。”   “一千两?你打发要饭的?”老国公爷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屏风的绣工还有外面的绣架,怎么看最少也要万两,一千两,亏他说得出口。   迟祥瑞翻了两个白眼,两人的关系这么好,他要杀人?   中午的寿宴很热闹,至少在周媚看来是这样。   她们这群同龄的女孩子是在宣清蓉的院子里摆下了四桌,每桌有六个人,周媚这一桌有宣清玉,楚文瑶,还有另外三个别家的小姐,好在虽说有的人心里对她不以为然,至少也会维持表面的和和睦,这样也就足够了。   “周媚?你就是周媚?”赵若兰也听说了关于赵琪珊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个周媚可是半点好印象都没有。   “我是,你是哪位?”她故作不解的看着面前的赵若兰。   这就是那个女人的长女?也不过如此。   赵若兰上上下下的扫视了她几圈,对于比自己长得还要好看的的事实,让她特别的不甘心。   “哼,见了姨母连礼数都没有,果然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也不过如此。”   “若兰,别这样说,好歹人家也是晚辈。”一个女子走上前笑的一脸的轻蔑。   不过是个商户长女,居然也能和她们这等身份的同桌而食,平白拉低了她们的身份。   宣清玉则是站起身,站在周媚身边,小声道:“媚姐儿,别冲动。”   “你是谁的姨母?别到处乱认亲。”   “你……放肆,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赵若兰自从知道明年要嫁入苏家,心情就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现在自然受不得周媚这样的刺激。   周媚递出瓷盘接过楚文瑶送过来的鲜笋,放进嘴里满满的品尝,果然是名厨做出来的,特别的好吃。   “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对于初次见面的我,又如何知道?这位大小姐,别出难题来为难别人好吧。”   这句话让周围几桌的人都怔住了,下一刻有的捂嘴轻笑,有的则是拧眉看着她做沉思状。   而赵若兰,更是气的几乎跳脚。   “周小姐,说的再差,若兰也是你的姨母,就算不是同父异母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这样未免有些不孝!”最后这两个字,陈希雨咬的有些重。   “同父异母?谁是父,谁又是母?”这句话她说的很是怅惘。   若是真的有那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说完,没有看众人的眼神,推开身后的椅子,站起身冲着身边的诸位大家千金微微福身道:“不好意思,我用完了,诸位慢用,失陪。”   走出暖阁,整座国公府都环绕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之中,好似独独只有她,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明明这个世界与她并没有任何的牵扯,相信若是死后能离开的话,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   不知不觉,等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锦鲤池边,清澈的池水之下,是成群的各色锦鲤和交错的水草,被装点的煞是灿烂夺目。   “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夏棋一直都在她的身边,此时看到她的神色,心里特别的疼。   自己在小姐身边待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有四年了,这四年她自认比春琴都要了解小姐。   她虽然聪慧却比别人付出的更多,不只是家里的生意,还是刺绣亦或者是书法,不论平时再忙,总要抽出时间来学习。   周家,老爷善良老实,夫人在夏棋的眼里则是有些善良单纯,小少爷更是无忧无虑,这一大家子都是靠着小姐,她身上的担子,比一些大男人都要重,让她如何能不心疼。   而现在来到京城,能认得安国公府的亲虽说是好事一件,却也与承北侯府有了牵扯,之后的日子,她就有些心疼了。   “夏棋,你说人死之后会去哪里?上天,去地府,还是灵魂飘飘荡荡的重新在别的人身上重生?”   她说的轻松,夏棋却觉得周身一阵阴寒,鸡皮疙瘩簌簌的冒出来。   她搓搓手臂咬牙道:“小姐,您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看着夏棋那泛白的脸色,她笑着别开眼,将实现投放到面前的锦鲤池上。   “你也累了一上午了,去找春琴吃饭吧,咱们下午等寿宴结束就回府,可别漏掉了今儿的好饭菜,很好吃的。”   夏棋的肚子确实有点饿了,不过现在却有些不放心自家小姐。   “可是,婢子不放心小姐。”   “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见周媚有些累的眉眼,夏棋终于是点点头,离开了。   暖暖的凉风吹过,虽说已经九月,但是穿的合适,丝毫感觉不到半点的寒意。   她承认自己把一切想的太过简单,身为现代人,在人人平等的社会生活了那么多年,自有与平等早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如今一转眼来到封建帝国,森严的等级制度,在渝州府还能多少忍受,但是来到京城,让她脑海中的那根线,有种崩断的危险感。   虽说是安国公府的亲戚,但是终究是商户之女,在权利中心的燕京,见谁都要跪拜行礼,见谁都要矮一分,有时候也想着干脆按照自己的性子行事,却不能。   连坐很常见,诛九族不新鲜,更何况是你个人的生死荣辱。   她只是一个人,不是因为你有钱就会变得尊贵,相反社会制度的不同,在这里你的钱越多,惦记你的人就越多,就越是不能行差就错,稍微一个不慎害己害人。   最重要的是,哪怕是做父母的再不是,你也要忍着,不孝就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让你的一生都抬不起头。   她算是明白了,就算是愚孝,你也要给我老老实实的孝顺着。   这也就说明了,自己的那个父亲,是多么的不容易。   最开始她还觉得父亲是没用的软蛋,却忽略了他心底的痛苦和无奈,若是做父母的名声坏了,子女的未来又能好到哪里去。   前些日子还听说,朝中一员重臣被御史弹劾,媳妇不孝顺婆婆,接过累害的那位高官被连降三级,退出了权利的中心,再升到原来的位置,想必是极为艰难的。   “好累啊!”她叹息的闭上眼。   叶瑖用过午饭之后,带着景玉就下了饭桌。   远远地,景玉就看到湖边的亭子里坐着一个女子,等走进才发现居然又是那位女子。   “这位周姑娘还真喜欢在外面休息。”她掩唇笑的柔和。   叶瑖则是看着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不明白是何事让她锁在眉头放不下。   “取件衣裳给她披上,咱们回府。”叶瑖说着就离开了。   景玉的美眸微微闪烁几下,看着前面的背影,好一会才应声取衣裳去了。   周媚是被春琴和夏棋喊起来的,等看上身上那件衣裳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想到了那个男人。   “小姐,在外面睡觉会着凉的。”春琴不赞同的看着周媚。   夏棋则是在心里腹诽: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身为大家小姐,如何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睡觉,更何况还是花园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会损害小姐清誉的。   真是的,平时小姐明明是个很规矩的女孩子,今天怎么会如此失态。   不,不只是今天,前些日子也是如此,她们两个还被两个男人拦在外面,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吃亏。   当然这点她是不能主动问的,不论有没有事都要压下去。   本想着以后照顾好小姐,今天还是失职了。   “用完了?”她朦胧的美眸看着那两人,直看的两个丫头芳心暗动。   “是,小姐以后别在外面睡觉了,被人瞧见多不像话。”夏棋上前接过周媚递上来的衣裳,虽然不知道是谁的,但是等回府之后再问小姐。   周媚乖乖的点点头,“是是是,知道了。”   之后,她去承恩堂想要看看赵氏是否用完,却听到萧氏说想要留下赵氏在府里住两日,周媚只安抚了担心的家事的赵氏,让她安心在国公府住几日,家里的事情自有她,一切都无须担心,这才套上马车,告别了老国公和老太太,与父亲带着周棠回家了。   回到家,夏棋就问那件男人的外袍是谁的,谁知道自家小姐居然说不知道。   当时她还以为是表少爷的,谁知道问了表少爷身边的长随,居然说不是,之后她就把衣服小心的包起来带回来了,继续询问下去,小姐的名声就真的别要了。   “小姐,这可是顶级的云锦料子,不是谁都能穿的,这样的话如何送还回去?”夏棋有种崩溃的感觉,居然不知道是谁啊?   不对不对,她也许被春琴传染了,应该说这件衣裳到底是谁的,为什么会给小姐披上,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会坏了她家小姐的闺誉,到底是何居心。   周媚正靠在床柱上看书,见到夏棋那不断变换的脸色,叹口气道:“别乱想了,把衣裳洗干净,明天让钱管事准备一份礼物送去淳亲王府。”   “是……”   夏棋眨眨眼,看着周媚。   ……   “淳亲王府,淳亲王府?”一屋子四个丫头吓得差点把各自手里端的东西都扔出去。   “小小小,小姐,您说的是淳亲王府?”春琴手脚飞快的凑过来,连说话都结巴了。   “知道了就下去吧,我要看书。”   四个丫头心不在焉的离开,等出了门好久都回不过神。   淳亲王,淳亲王,淳亲王……   “夏棋姐,咱们小姐该不会……”被那位权势滔天的淳亲王看中了吧?   夏棋抬手捂住春琴的嘴,拉着她走进了她们的房间,脸色严肃的对跟进来的秋书和冬画道:“以后这种事不许随便说出口,就算是心里面如何想的,也要给我憋在心里,这关系着小姐的闺誉,咱们作为小姐身边的人,绝对不能给小姐抹黑,若是记不住,就送到秋嬷嬷那里重新学规矩。”   “是!”三个丫头很干脆利落的点头。   跟着秋嬷嬷的学规矩,她们才不愿意呢,从秋嬷嬷手里进去出来,不褪掉三层皮,那就是祖上冒青烟了。   房间里,周媚正对着一具木头人对照着医术上的穴位图扎针。   “小姐,长乐侯府世子爷身边的长随有要事求见。”春琴进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急。   “可说是何事?”周媚单手合上书,捏着一枚金针问道。   “好像是说,小少爷高烧不退,如今命在旦夕,数位太医诊治都不得病症,所以就来求见小姐。”这是来传话的钱管事说的。   周媚一听,唤来夏棋,让两人带上药箱,就匆匆去了前院。   前殿,云柴看到周媚,赶忙上前想要说什么,却被她抬手制止了。   “事情我听说了,先过去吧。”   “是,周小姐请。”   一路上马车行驶的很快,在没有撞到人的基础上,几分钟就到了长乐侯府。   府门前,杜雪莹正不断的攥着双拳打转,见到府里的马车回来,赶忙快步跑上前,差点没有撞到马车上。   “夫人,您小心呐。”杜雪莹的奶娘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她扶着丫头的手,见到周媚,赶忙拉着她的手就往府里冲。   “妹妹,您一定要救救聪儿,他额头烫的厉害,已经接连三日没有进食了,太医说他很危险。周妹妹,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我和世子的命,请您一定要救救聪儿。”   周媚的体力很好,即使被急切的杜雪莹拉着,也没有任何的踉跄。   等两人冲进静心院,云忠仁见到她,眼前顿时一亮,站起身走上前,却差点没摔倒在地,多亏身边的长随扶住。   他这是维持一个动作时间太久,全身都僵硬了。   “大师兄,你们先别着急,我这就进去看看。”   “好好好,师妹,一切拜托了。”云忠仁双手抱拳,向周媚行了一个大礼,面前的周媚却已经走进了寝室。   云聪的房间里,此时围着四五个大夫,都是云忠仁请来的太医,此时几人围在窗前,看着烧的脸上都破皮的小小少年,商量着应该如何办。   “几位,请让一让。”   听到声音,几位太医不自觉的让开位置,然后就看到一位少女坐在床边,正在扒开云聪的眼睑查看,顿时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声威受到了冒犯。   “世子爷,这是何意?”带头的一位年约五旬的太医扭头看着走进来的云忠仁和杜雪莹,神色颇为不悦。   “世子爷,令郎的病症我们已经有些苗头,现在世子爷居然请来一位小丫头,是否对我们并不信任,既然如此,我等不奉陪了。”说完,还颇为气势的看着云忠仁,自信满满的认为,他定是会挽留自己的。   谁知道云忠仁视线连转都没转,对身边的管事道:“取封红,送几位太医。”   那开口的蒋太医高傲的神情顿时僵硬住了,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云忠仁的话一般,久怔无语。   “世子爷……”他刚才居然说要送自己走?   云忠仁却顾不得理会这位太医,几步走上前,问周媚道:“师妹,聪儿到底如何?为何高烧不退?”   周媚让夏棋取来细棉沾着酒精,给云聪擦拭着身子,看着那小小的身子如今已经通红一片,而且全身都皮肤因为干燥而微微的起皮,让她颇为心疼。   “师兄先别着急,我诊脉之后再说。”   那位蒋太医见云忠仁不理会他,恨恨的说道:“既然世子爷讳疾忌医,老朽也不奉陪了,告辞。”   说完就甩袖离开了,这样也好,趁势甩掉这烫手的山芋。   本来以为不过是简单的发烧,谁知道这接连两日,经过他们的诊治,不但高烧不退,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他已经有些束手无策了。   他不是儿科圣手,但是对于发烧还是颇有手段的,如今连他都莫可奈何,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有多大的能耐。   只是他不感兴趣,架不住别的人没有。   余下的几人只除了一个,其他的都随着蒋太医离开了。   “少夫人,这位女子是哪家的大夫?”他走到杜雪莹身边开口问道。   杜雪莹见到这人,脸色带着隐隐的担忧回道:“沈太医,这位是世子的师妹,是长春子老先生的弟子。”   沈太医的脸色瞬间就边了,涨得通红,如同充血。   没有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女居然会是举世闻名的药圣弟子。   知道了她的身份,沈太医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欢喜,幸好没有离开,能一睹药圣弟子亲自诊脉下药,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喜事,至少对于大夫来说。   那边,周媚诊完脉,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抬头对满脸紧张神色的云忠仁夫妇道:“大师兄莫要担心,不是什么大病,我开两服药,不用七日就完好如初了。”   杜雪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捂着嘴双眸含泪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云忠仁却不像妻子这般担心,只是将全身的力气卸掉,垮下了肩膀,这才放心了。   ☆、第069章,还礼   周媚将云聪那纤细的小胳膊放进被子里,回头对他的奶娘道:“每隔一个时辰给他用药酒擦身,若是醒了之后,让她多喝一些凉开水,饭食以菜粥代替,每日可以吃少许水果,别的先别给他进补。”   “是,多谢周姑娘。”奶娘已经哭得双眼红肿了,现在终于是看到希望,顿时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道谢。   让春琴上前把奶娘搀扶起来,就和云忠仁走出寝室,来到外室,这边云柴已经准备好了纸笔。   提笔在纸上写下要用的药方,一共有两张。   “大师兄,聪儿这属于小儿病,师傅曾经说过,小二的身子不比大人,抵抗力很弱,平时除了要注意自己的卫生之外,衣裳也不要随意乱加,如今夏秋交接,切勿过早添加衣服,当然这只是预防,最主要的就是季节病,初期下药不对症引起的高烧反复,大师兄难道没听师傅说过,体质不同,用药的方式也不同?这一张是对症下的药,连服七日,这一张是调养的,忌辛辣。”   “周妹妹,聪儿真的没事了吗?”杜雪莹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已经连着请了数名太医,始终不见起色,反而越来越严重,她那个时候就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放心吧嫂嫂,只是小病症,这还是我,您问问大师兄,若是师傅他老人家出现的话,还指不定怎么排遣大师兄呢。”说完,把两份药方递给云柴,他接过来就转身跑出去抓药了。   云忠仁现在完全放松下来了,所以听到师妹提起师傅,脑门就有些饿黑了。   若是师傅他老人家在这里,还真的会说他大惊小怪呢。   旁边的沈太医看的有些眼花缭乱,药方他是没有见过,但是听这位小姑娘嘴里说的那么简单,总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学的根本就不够,活了有这个小姑娘三辈子的年纪,成就能到她膝盖就差不多了。   “我的小曾孙怎样了?还没有好吗?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还没有起色?”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   云老太君前些日子去了寺庙,今天刚回来就听说小曾孙高烧不退,这不连自己的院子都顾不得回去,下了马车就冲过来了。   “祖母,您怎么过来了?”云忠仁上前搀扶住喘息不停的老太君,给她顺着胸口。   老太君一把拍开孙子的手,撩起裙摆就往寝室去了。   “我怎么过来了,你说我这个老婆子怎么过来了?我的小曾孙病着,府里居然没有一在眼前绚丽个人通知老身,你们这是想要气死老身是吧?我的小曾孙……”   边说边走了进去,留下满屋子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消失在里面的老太君。   周媚看着那活力十足的老太太,感觉还真是可爱。   随后让夏棋收拾好药箱,对两人道:“大师兄,嫂嫂,我娘这几日不在府里,我就先回去了,按照药方以及我叮嘱的服用,今晚聪儿就能退烧,要注意洗澡的时候别着凉了。”   “周妹妹,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这盒紫玉头面是我出嫁的时候,外祖母给我的,你一定要收下。”杜雪莹从身边的侍女手里取过一个紫檀木匣子,放到周媚的手里。   周媚打开一看,差点没有被闪花了眼,这真的是罕见的紫玉,而且还有两支紫玉凤钗,六尾紫色的凤羽在眼前绚丽的绽放。   另外还有三支发梳,一队步摇,均都是紫玉打造,按照现在的市价,价值近万两银子。   只是看了一眼,周媚就合上匣子,重新递给杜雪莹。   “大师兄,嫂嫂这未免也太客气了,即使给了我,我也戴不住,这不是为难人嘛。”周媚俏皮的想云忠仁抱怨。   若是了解这个师妹,就算是周三壮夫妇也不如他。   “好了,你就收起来吧,师妹不喜欢这些首饰,你要送,还不如给她做些好吃的点心呢。”   杜雪莹原本心里还有些不安,这一盒紫玉首饰是她真心想要送给周媚的,现在她不收的话,总觉得不合适。   云忠仁如何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在想什么,安慰道:“别想太多了,就当成你亲妹妹那般就好,若是客气了,以后你想要求她点什么,那就是送上十盒头面,也不会出手帮你的。”   既然丈夫都这么说了,杜雪莹只好放弃。   上前拉着周媚的手,柔声道:“周妹妹,我会亲自做些点心,亲自给你送到府上的。”   “那最好不过了,我就在家里等着。大师兄,我就先回去了,有意外情况再让人给我送信。”   “好,我送你。”   在旁围观的沈太医一看周媚要离开,也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匆匆的离开了。   府门前,还停着三辆侯府的马车,下人们正在往府里收拾东西,他们正是跟这儿老太君回来的。   见到云忠仁赶忙纷纷见礼。   周媚回身对云忠仁道:“大师兄别送了,再送就送到我家门前了,回去看着聪儿吧,我先回去了。”   “你这几日有急事吗?”   “没有,整日里很闲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写字看书了,绣活也做的频繁。   “这样的话,后日去茗香阁品茶吧,师弟那日休沐,正好咱们三个也有月余没有聚一聚了。”   “没问题,到时候两位师兄就去府里接我吧。”   “……好。”   回到府里,她先去清鸿堂走了一趟,在外面看到周棠的贴身小厮一筒。   “奴才见过大小姐,大小姐可是来找少爷的?”一筒小跑上前,特别的殷勤。   “少爷在做什么?”   “少爷正在跟着先生读书。”一筒回头看了看书房,“先生还说想要带着少爷去城外走走,说是慈云寺外的枫叶已经红了,现在正是好时候。”   是啊,已经九月了,前几日还觉得燥热难耐,已进入九月,感觉早晚的温差变化真的很大,按理说,那西山的红叶真的渐渐的染上了鲜红,不知道在夕阳下又会是何等壮丽的景色。   “和少爷说,若是去的话,和父亲说一声就可以,外出的时候都好好伺候着,别出了差错就好。”   “一筒知道了,小姐放心吧,谁要是敢欺负小少爷,就踩着一筒的尸体过去。”一筒乐颠颠的拍着胸脯作保证。   春琴看着那痴癫的一筒,嘟起嘴哼道:“谁要踩你的尸体啊,搁脚。”   “……春琴姐!”一筒今年只有十三岁,比春琴要小两岁,平时却和春琴最是能斗嘴。   “好了,没事你们也去吃茶吧。”   “是!”   若是别家的丫头可能会觉得惶恐,不过小姐既然这么说,只要你送去了茶水和点心,余下的时间就是你自己的了。   次日,钱鸿就带着谢礼以及衣裳驱车赶去了淳亲王府。   淳亲王府位于京城最安静却也是权利最中心的淳安街,距离皇宫的洪武门只隔着不到三百米,府邸据说是很漂亮,只是据说,能够走进这扇石狮镇门的朱红色府门的并不多。   钱鸿走下马车,看到面前的府门,上面的匾额挂着“淳亲王府”四个朱红大字,虽然看似很平常,却给人一种望而生畏之感。   “这位小兄弟,不知道九王爷可在府上?”他走上前抱拳问一位站在门前的护卫。   “王爷不在府上,这位老哥是哪位?”青年护卫还礼。   “我是周府的管家,奉我家小姐之命,特来送还王爷的外袍,领备薄礼一份,特感谢王爷。”说完把洗的很是干净并且用青色包袱抱起来的衣裳递上前去,还有三个很大的礼盒,“既然王爷不在,那还请这位小兄弟代为转达。”   青年护卫接过来,冲着钱鸿点点头,然后目送他离开。   驾车的小厮回头问钱鸿道:“钱叔,没见到九王爷,小姐问起来的时候该怎么说?”   “小姐心里早就有数了。”钱鸿面不改色的说道:“说到底咱们只是商户,无论如何都是入不得九王爷的眼,道谢是一回事,能不能见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没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来前夏棋就转达了小姐的意思,心意送到就可以了。   周府的马车离开没多久,叶瑖就回府了。   管家程沧海将钱鸿送来的东西放到他面前,只换来叶瑖淡淡的一瞥。   “王爷,这衣裳和谢礼该如何处置?”程沧海了解自己的主子,外来的东西一般都直接入库,莫说用了,连看一眼都不会。   叶瑖接过景玉递上来的茶水,看着面前的三个锦盒,“入库吧。”   “衣裳我给爷放进衣柜。”景玉笑着走上前,解开包袱,一股独特的清香在这边飘散,“好香的味道,周姑娘看来是个很精致的人儿。”   而这种香气,让叶瑖的眼神终于是动了动。   “这是什么香?”和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不浓郁却让人无法忽视。   忽然发现那个女人与这种香并不相配,她的五官轮廓极是艳丽,比桃花更要鲜嫩,比海棠更要妩媚优雅……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清楚一个人的脸。   更确切的说是第一次认真的看一个人的脸。   若是她也如同别的女子那般,将视线紧紧地黏在他的身上,也许当时他就会失去兴趣。   不过她也许是认识他?或者说是自己的脸。   叶宗,叶家数百年来也许有这个名字,但是叶家是皇族,名字是绝对不能出现重复的,而对于这张脸,他不信天下还有和他想象的。   那她所谓的熟悉又是怎么一回事?   景玉看到叶瑖陷入沉思的模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书房,这种时候的九爷,是不能被打扰的。   她也知道那位周姑娘很特别,不是对于九爷,而是对于两个人,甚至对于自己。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面对九爷的时候,能不被吸引的。   就是不知道如今在九爷心里,是不是也对那个姑娘有了兴趣。   今天是约定和两位师兄去香茗阁品茶的日子,早上与父亲和弟弟用完早饭之后,父亲就带着长随出府会友去了,而周棠则是跟着先生去读书。   来到京城之后,周三壮也认识了三三两两的商家老爷,不过都和自己家的铺子并不冲突,大都是给自家粮店供应粮食的。   “小姐,今天与世子爷和少将军去喝茶吗?”春琴站在衣柜前看着里面的秋装,想着待会小姐应该穿什么衣裳。   “嗯,把那件湘色的衣裳拿出来就可以。”周媚靠在美人榻上。   这无聊的日子真的是够了,以前总有忙不完的事情,看不完的文件,谈不完的合约,飞不完的机票,如今这突然闲下来,居然有时候会觉得手脚不知道该放在那里。   看书写字做绣活,这就是目前所有排解郁闷的方法了。   话说还有什么可以让她换换脑子的吗?   “小姐,世子爷和少将军已经在前殿了。”钱管事走进来道。   “来的好快。”她从榻上坐起身,“让两人稍微等一会,我随后就到。”   “是。”   等钱管事一出去,春琴就拿出那件湘色碎花的衣裙出来准备给周媚换上。   “红色的吧。”抬手指着那其中的一件大红色缎纹海棠锦袍,她喜欢的颜色都很艳丽,相反对于那种呼啦呼啦的孝袍白或者是黑色的,并不是很喜欢,而大红色最是情有独钟。   春琴没有异议,把湘色的放回去,取出红色的碎白衣裙给周媚穿上。   夏棋则是上前来给她束发。   “小姐果然是适合艳色的衣裳。”明明张着一副明艳妩媚的脸庞,若是着素颜色,岂不是将那份天生的美给压下去,太浪费了。   穿好衣裳,两人就跟着周媚去了前殿。   “两位师兄,久等了。”   “知道等得久,你还不赶紧出来?我今日好容易休沐,连休息都放弃了,就是来和你喝茶的,你还慢悠悠的。”殷延青哼了一声抱怨道。   周媚笑嘻嘻的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话说不就是聚一聚再顺便喝茶?为何要这么早?”这才不过早上九点吧?谁九点去外面铺子喝茶的?   “先带你去西山看枫叶,听说现在已经红了大半。”   “二师兄这么好?”   “一直都很好。”   一行人坐上马车,就往城外赶去。   此时是九月初,十月才是枫叶最艳丽的时候,现在已经陆续开始染上亮色,就等着游人的赏玩。   路上,听到云忠仁说起西山的枫叶林,每年到了这个时节,京城内外的才子都会去那里赏枫,还有诗会,据说每年拔得头筹的才子比中状元都要风光,而先后曾经有五位才子被京城的富家千金看中,最后名利双收,既扬了名又娶得了美娇娘,可谓是风光无限。   “靠着一点点文采就能被有钱有势的小姐看中,这也太便宜那些男人了吧?”对于这种男人,周媚还是很不屑的。   “女人不是也靠着好相貌就能嫁入高门大户?”殷延青挑眉,到底是便宜了谁?   “别开玩笑了,女人身份低了嫁入高门?那叫嫁?是随随便便的就抬进去了吧?妾室的地位到底如何,你们比我清楚多了吧?”   “这不是很正常?”殷延青不以为然。   “是吗?大师兄不是就没有妾室。”不像二师兄家里还有三四个。   云忠仁的表情一僵,而殷延青看着周媚的表情也有了吞了什么东西咽不下去一般的别扭。   好一会,殷延青才噗呲一声笑了:“大师兄怎么没有,只是你没见到罢了,他也是有一个美貌的小妾。”   然后,周媚的表情就黑了。   云忠仁却看着窗外淡淡的说道:“小师妹穿红色的衣裳很合适,以后定要嫁的一个好人家。”   “希望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吧。”她可没有想着以后能拴住丈夫的心,男人,那里有不偷腥的,若是条件足够的话,再贞烈的女人都可以,何况是男人。   看着娇艳明媚的女子,殷延青突然觉得,她值得世上最好的男人宠爱,她值得得到最大的幸福。   马车缓缓在西山山脚下停住,外面的声音也变得熙攘起来。   掀开车帘,殷延青率先跳下去,然后扶着周媚下车,眼前就变得格外的灿烂起来。   进出是还略显青翠的小草,远处则是蔓延起伏的山脉和交错被染红的枫叶,随着一阵凉风吹过,吹起有人的裙裾,长发以及波浪般的山脉。   “这里还真是漂亮。”抬手顺了顺胸前的长发,举目看向远处。   “是啊,每年的九十月份,都是西山最热闹的时候,慈云寺也因此成为最赚钱的寺庙。”殷延青点点头。   云忠仁失笑:“师弟,莫要谈论佛门净地的俗物。”   “拼了命的向香客要钱,哪里净地了?我见惯了沙场杀戮,才不信那些鬼呀佛呀的。”说完,还问云忠仁道:“好像大师兄也不信吧?”   “嗯!”   信不信是一回事,他却不会说什么。   三人将身边的长随侍女都遣散,让他们也能到处去看看,这才徒步往山上走。   “除了看枫叶,还有别的吗?”   “赛诗会,不是和你说了吗?师妹要不要去试试?”   “我还是算了,大师兄这大文豪都不去,我何必去丢人。”借用古人的诗?还是算了吧,到现在都记不得多少了。   ------题外话------   今天去医院拔智齿,一直忙活了一下午,字数不够,明日会补上的。拔牙时间很短,干等了三个小时。还疼得要命,不拔的话时不时的疼几下,还牙龈肿痛,要人命。   ☆、第070章,万恶的礼教   西山枫林沿路都建有八角凉亭,而且山路两边还不时能看到小摊位贩卖各类点心,足以见得现在的商家头脑已经很活泛了。   秋高气爽的天气,偶尔出来走走的确是很不错,呼吸着没有任何污染的空气,感受着纯天然的氧吧,全身的细胞都尽情而贪婪的呼吸着。   伸直胳膊用了的抻了抻略显僵硬的腰身和肩膀,“这里的空气真好。”   “是啊,虽说比不上云雾山。”云忠仁笑道:“明年我和师弟还要回云雾山,师妹呢?”   周媚听闻叹口气,还没等说话,殷延青就瞪了云忠仁一眼:“明年小师妹就及笄了,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就是不知道哪个家伙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娶到小师妹。”   说到这里,云忠仁才好似想到了什么,对周媚道:“那套紫玉的手势,你大嫂准备等你成亲的时候随礼,转来转去还是要送给你。”   “都说了不需要了,而且留给大师兄的女儿也好,我家可是比你家有钱。”她呶呶嘴,“虽说是大姐的心意,最主要的是我的首饰都是翻来覆去的,再说若是喜欢的话,从文雅阁取就可以了,让大嫂还是留着吧,若是真的过意不去,就让嫂子多陪我娘说说话吧,她整日闷在府里,不利于交际。”   “这样也好,若是夫人没事的话,可以让雪莹去府里坐坐。”   “会的。”   慢悠悠的往山上走,有时候还能遇到相熟的人,这样的话三人就会停下来和他们打招呼,不过没有她认识的人就是了。   而且她的心理年龄也足够成熟,平时装嫩就已经很累了,这几年多少也添了一些少女的天性,导致的后果是晚上独自一人会想的更多。   最后反而是更加的累,即使什么都不做。   如今来到这里已经七年多了,心里始终有一个地方是空的,明知道回不去,她却总是存在这那么点点的希望。   不知道能成亲之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将那最后的一点空洞填满。   “师妹,师妹……”   “啊?”等她回过神,三人已经在山顶的一处凉亭坐下了,而面前的桌上也已经摆上了茶水和五份点心。   云忠仁和殷延青正齐刷刷的看着她。   “怎么了?”   “你才是,到底怎么了?一路上都不说话,还错过了咱们大燕朝的第一探花郎。”殷延青都有些扼腕了,那探花郎虽说是寒门出身,却自有一身傲骨,难得的是并不高傲。虽然略显冷淡却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第一探花郎?”新帝继位三年,也只举办过一次科举,第一也没错。   明年又是开科之年,正所谓一代新人换旧人,不知道又会有多少青年才俊脱颖而出,在朝堂占据一席之地。   “是啊,叫姬珩,长得那叫一个俊俏,当时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如今在翰林院任职,专为皇上拟定诏书。”   “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入了九王爷的眼?”   “也不算是,不过大意是如此。”云忠仁为周媚解惑,“三公主看上了姬珩,想要招他为驸马,却被姬珩拒绝了,说是在家中已有一位未婚妻,只等后年及笄就要成亲,为此三公主却并没有放弃。”   “三公主莫非要让这位姬大人休妻?”未免有些太过霸道了。   “那倒是没有,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不只是三公主,就连朝中的不少闺阁千金当时也对他颇为有意,只是碍着公主先开口了,她们才打消了心思。”   “不是九王爷才更加的被人惦记吗?”   “……”殷延青看了看云忠仁,唇角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   “相比较起位高权重的九王爷来说,姬珩要容易很多。”云忠仁笑道。   她点点头,确实是这样,身家单薄的姬珩比起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哪个好拿捏,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虽说是如此,但是关于子女的婚事,真的能用这种方式来做比较吗?   屈起胳膊,趴在石桌上,看着眼前那青花瓷的茶杯,感受着微凉的风穿过八角亭,扫过脸颊吹向远处。   “师妹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婿?”云忠仁给她倒上清茶,轻声问道。   茶香在鼻翼见萦绕,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别有一番风味。   “能互相理解就可以。”   “不是要求一夫一妻?”当时在云雾山的时候,听到她不止一次这样说过。   “那也要能遇到才行,再说最开始若是就想着一夫一妻的话,我这辈子还嫁不嫁人了?誓言这种东西,我才不会傻乎乎的去让他们婚前起誓,再说男人,但凡是有些闲钱,总会想着要纳几房美妾,与其偷偷摸摸的,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娶进来。”   “你还真大方。”殷延青说的颇为不是滋味,是为她心疼。   这丫头就好比是他和大师兄的女儿那般,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想到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总有些坐不住。   “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能做决定的,你们房里不是也有美妾,难不成我还能例外到哪里去?”这两位师兄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男人了,就算是这样都有妾室,何况是别人。   “……”两位可怜的师兄都很想说,这位小师妹是例外,可是他们的想法又左右不了别的男子,再说两人还真的想知道,未来是哪个男人能娶得小师妹。   “云兄,殷兄,你们也来赏枫?”外面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   周媚支起身子,看到一男一女走了过来,男子一身白衣显得风姿潇洒,女子则是一袭水蓝色锦缎水烟长裙,飘逸灵动,真真是一对妙人儿。   两人站起身,冲着面前的两人抱拳,然后请两人入座。   “清远也过来了?”   甄清远笑着点点头,“萌萌想要出来逛逛,就带她来这里了,这位姑娘可是文雅阁的东家周姑娘?”   “见过世子爷,见过甄小姐。”定国公府的世子与嫡出的三小姐,难怪气度不凡。   “周姐姐好。”甄子萌起身,娇俏的还了一礼,“没想到周姐姐居然是周记香料铺的东家,我娘和两位姐姐以及大嫂都很喜欢姐姐铺子里的胭脂水粉。”   “能让三小姐喜欢,也是我的荣幸了。”   “周姐姐莫要自谦了。”甄子萌蝶翼般的卷翘睫毛扑闪扑闪的眨个不停,突然表情变得丰富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攥住,看着那一身鲜红的衣裳,惊呼道:“周姐姐,你这海棠绣的真漂亮,是哪家的绣娘做的?还有这料子,可不像是云锦呢?”   周媚被这份热情和惊呼刺激的差点没碰翻手边的茶水,好在殷延青眼明手快,将茶杯险险的移开。   甄子萌刚要说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却听到她开口道:“这料子是西域送来的,在我家的绸缎庄就有,是羽纱缎,比咱们大燕朝的羽缎有些差别,里面嫁入了鹅绒和鸭绒的成分,穿在身上会觉得更轻更软但是也更暖和,而且颜色也比我朝的料子要鲜艳的多。至于这上面的刺绣,是我自己做的。”   “真的吗?好漂亮啊,周姐姐真厉害。”甄子萌羡慕的看着她身上的衣裳以及白中透着淡淡水蓝的海棠花,“周姐姐穿红色真漂亮。”   “周姑娘的轮廓很明媚,确实很适合艳色的衣裳。”甄清远摸着妹妹的头说道。   只是也有些可惜,不说是本身的家世,虽说母亲也是承北侯府的大小姐,但是京城但凡有眼色的人都知道,那也算是断亲的状况了。   最重要的是这相貌,大家的夫人想要给儿子找个美丽贤惠的儿媳妇那是很正常的,但是太过艳丽,则会成为祸端,也就不可取了。   如今他身为定国公府世子,身边有一位美丽贤惠的妻子,也有两房妾室,但是一见周家小姐这相貌,说不在意是假的。   他不是个纵欲之人都能这般,何况是别的世家公子。   安国公府那次露面,已经让不少的人注意到周府了。   虽说是商户,但是背后站着安国公府,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无形的会把周府的地位提高很多。   而且新皇即位,虽说现在宣家并没有人提升官职,却也入得了摄政王的眼,安国公府世子爷也渐渐的向皇城靠拢,这已经是所有人心里早已经看明白的事情。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是长春子老先生的弟子,这就足够了。   学医本是下九流的行当,在大燕朝之前的秦朝严格规定不允许后世三代参加科举,直到大燕朝开国几百年才恢复,因为当初大燕朝开国先祖战场厮杀危在旦夕,正是长春观的第六代观主救其性命,开国之后,大夫的地位才得到提高。   但是对于女子来说,行医本就是抛头露面之事,并不为世人所赞扬,不过她不一样,只是长春子之徒,就已经是明晃晃的御字招牌了。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大燕朝却有特例,那就是云雾山,不归大燕朝的管辖,世世代代都是长春观的地方,即使罪大恶极之人逃入云雾山,没有观主的许可,就算是天子也不得随意进入。   总之,周媚在燕京,绝对是个特别的女子。   “大哥,等回去的时候,你也去周姐姐家的绸缎庄买几匹羽纱缎给我好不好?”甄子萌拽着甄清远的衣袖道。   “好,等回去就让采办去。”   “我要自己亲自去。”   “那就等下山的时候,咱们顺便去一趟。”待会在慈云寺外会有诗会,他们不参加,但是总要去看看是否又出了文才兼备的学子,那样的话可以提早拉入自己的阵营,这已经是历年来各大世家都心知肚明的秘密了。   他相信长乐侯世子与镇国将军府少将军也是一样的目的。   “赛诗会也快要开始了,咱们过去看看吧。”云忠仁看看时间说道。   众人点点头,随后起身一行人结伴而行。   赛诗会是每年在西山枫林举办的盛会,历时一个月,从九月中旬到十月中旬,待得最后选出诗文最出彩的那一个,虽说不能取代科举,但若是在这里率先博得名声,对于科举时也是好处多多,至少能让考官重视。   即使科举的卷子都是封名,你的书法以及平时诗文的格局是没有大变化的,就算是在后来的殿试,也占得一定的优势。   所以每年的赛诗会都能吸引很多的人参加,围观的人也不只是京中权贵子弟,还有很多风姿各异的大家千金,其目的不言而喻。   西厢记里面的佳人爱才子的戏码并不是只存在于戏文里,在现世也是很常见的。   只不过周媚并没有兴趣就是了,都是些无病呻吟之人,只有文采别的都不考虑,那未免也太随便了。   赛诗会的举办场地在慈云寺竹林旁边,左边是葱郁的翠竹,右边则是耀目的如血枫叶,前方则是一条悬挂天际的瀑布,景色极是壮观,让人流连忘返。   中间空地有错落的四座八角飞檐凉亭,里面早已经摆好了桌椅,因为凉亭很是宽敞,足以摆下四套桌椅。   因为他们此行的人的身份除了周媚都很高,所以要占据一个位置很是容易,刚露面就被几个人喊过去了。   “舅舅?”周媚微微吃惊,那位一身靛蓝色衣衫的儒雅男子不正是她家的亲舅大人?   “媚儿也来了,过来坐吧。甄世子,殷少将军有礼了,腿脚不便还请见谅。”赵承胤笑的闲适。   “赵公子客气了,这样就很好。”   “绍凌表哥,元明表哥,你们也在。”   “坐下吧,这是小婶婶做的点心,很不错。”宣绍凌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让她坐下,把一份梅花饼推到她面前,还有保存的很好的盐梅子。   “几位姐妹怎么没有来?”   “长公主今天在府里设宴,她们都过去了。”赵元明笑道。   “……长公主不是远嫁?”她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的。   “长公主远嫁关外戍边大将军,去年驸马命丧战场,惠太妃求着九王爷让长公主带着一对子女来京城住下了。”云忠仁说道。   那位长公主也着实可怜,因为是先皇第一个女儿,所以颇受宠爱,驸马也是她亲自选的,据说夫妻关系很是不错。大驸马虽说是战场杀将,对于长公主倒很是宠爱,只是因为长公主的做派和行事风格,与婆婆多少有些摩擦,所以最后丈夫去世,只能回到京城独居,传闻要回京,还要带上两个孩子,婆婆可是没少和她争吵,最后还是公公松口答应了。   周媚心里也明白,跟着长公主总比跟着他们两位老人,要有前途的多。   不知道以后她老了的话,又会是何种情景。   “媚儿,在想什么?”赵承胤见外甥女恍惚的神情,开口问道。   “……”会是什么样子呢?连自己未来的男人是谁都不清楚,居然想到以后。   若是在前世,她绝对不会想这些的。   果然,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很渺小,你又不是太阳,如何让全世界的人围着你转,最后还是你顺应潮流。   在等级森严的封建帝国,成为台风眼的要么是帝王,要么就是短命的。   “媚儿?”想的还真是入神,这都连喊了好几声了,愣是没有回过神。   “舅舅,有事吗?放心吧,明日我会在家里等着舅舅的。”   旁边的宣绍凌等人都忍不住别开脸忍不住笑,这个小丫头,总是喜欢走神。   话说她心里到底存着什么事?总是想个不停,也不嫌累?   “你到底在想什么?”赵承胤很好奇,总觉得这一点和小时候的珊儿很像。   “我?”她挑了挑眉,随后笑道:“我只是在想,大家千金择婿的标准,佳人爱才子之类的,未免有些太过草率,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又不是只要吟诗作对就好。”   “我也这么觉得,而且那些文人文绉绉的,还手无缚鸡之力,着实没趣。”甄子萌赞同的点头,“我以后要找武将。”   刚说完,就被自家大哥在脑袋上敲了一下:“还没有及笄就如此口不择言,该打。”   “才子佳人不是很好?”赵承胤笑道。   “也许吧。”周媚耸肩没有反驳。   远处,已经有各地纷涌而来的青年才俊开始作诗,而甄子萌很显然是坐不住了。   “周姐姐,咱们去那边玩吧。”她指了指那飞腾的瀑布说道。   周媚视线放过去,看着宽约百米的瀑布,飞溅的落尽下面的深潭,溅起如花的飞浪,很是壮观。   “好啊,走吧。”   在场的五位男子颇为不放心,赵元明却跟着两人站起身,对众人道:“我过去看着他们两个,爹就放心吧。”   赵承胤点点头,叮嘱儿子道:“一切要小心,切勿让两人太过靠近深潭,现在天儿冷,别染上风寒。”   “儿子知道了。”   甄子萌起身拉着周媚就往那瀑布处去了。   “周姐姐明年就要及笄了吗?”   “嗯。”   “那到时候周姐姐的及笄礼我定是要去参加的,给周姐姐做赞者好不好?”   “若是你方便的话。”她还并不懂及笄礼需要准备的到底是什么,看来回去要请教一下亲娘了。   “当然方便。”她今年才十二岁,距离及笄还有三年,还从来都没有做过赞者呢,自己虽说也有相交甚好的姐妹,却距离及笄还有两三年。   再说这位周姐姐也入得了她的眼缘,她愿意去给她添彩。   来到潭边,一阵水花溅起的雾气扑面而来,带着一阵凉意,让三人都齐刷刷的打了一个寒颤。   湖水很宽敞,但是遥看着那壮观的瀑布,似乎就只是在眼前一般,落下后翻滚的白色水浪如同沸腾一般。   眼前却是由浅入深,脚边的石头在水中静静的躺着,在阳光下反射着圆润的光芒,偶尔还有很小的鱼在缝隙中流窜,格外的灵动俏皮。   比较纯粹带着欣赏心里的周媚,甄子萌却要付诸心动。   拎起裙裾,蹲下身,将雪白的小手探进水中,然后扭头看着欢快的笑道:“周姐姐,水好凉啊,你试试?”   周媚默,随后摇摇头:“我就不试了,你别玩太久,免得着凉。”   “嗯,我知道了。”   看着在旁边玩的不亦乐乎的甄子萌,突然觉得无忧无虑也是一项天赋。   “你最近也注意一下,祖母好像想要认回姑母。”赵元明道。   “为什么?”这么突然?   “侯府如今的状况,可以称得上入不敷出了,爹爹没有官职,祖父也是无力承担,祖母的嫁妆也吃用的差不多,父亲手里虽然攥着亲祖母的嫁妆,却从来没有动用半分,而我们大房的吃穿用度也从来没有走侯府,所以……情况就是这样。”   周媚闻言,顿时勾唇笑了,声音清脆悦耳,比之百灵鸟都要明媚。   距离这边近的青年男女看到潭边那一身艳丽红色衣裙的女子笑的唇红齿白,五官因为这个笑容而显得更加的妩媚娇艳,将四周的如画美景也变成了陪衬。   “你笑什么?”而且还笑的这么招人。   “我笑那个孙氏太不自量力,想从我娘手里扣银子?想的也太过美好。”   “这有什么不对吗?”赵元明有些不明白。   “不对,当然不对。”周媚白皙的手指晃了晃,“周家的银子全部都是我在打理,周家的银子也全部都是我赚来的,她想从我娘手里取用,我娘还要有才行,没有我的印章,谁都别想从周家取走一个铜板。元明表哥放心吧,周家的钱,可都是留给周棠的,她算什么东西。”   “你……”   “当然,这种话我也只是在自己人面前说,可别传出去,免得被人说我不孝敬外祖母,那样的话我名声也别要了。”   “说什么傻话,表哥是那样的人嘛。”赵元明心里还在震惊,却也为她的性格而放心不少,这样的话即使进了侯府,也不会被人拿捏了去。   要知道,祖母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否则的话如今大房也不会如此难过了。   毕竟自己的母亲在家里也不是个软弱的,很早就撑起了杜家的中馈,来到侯府还不是被祖母打压的毫无喘息之力。   “哎呀,湿了。”旁边,甄子萌惋惜的声音让两人回过神。   周媚走上前,就看到那双浅绿色的绣鞋前面已经被湖水浸湿,无奈的摇头。   “府里的丫头可在?换下来吧。”   “嗯,在慈云寺门前,我这就去。”湿漉漉的确实很难受。   “走吧,先忍一忍,以后仔细着点。”她叮嘱道。   “知道了。”对于她的好,甄子萌很乖巧的担下了。   这里距离慈云寺并不远,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说说话的功夫就到了。   只是在经过竹林的时候,小丫头看到一朵开的很是艳丽的海棠花,笑着说那朵花很映衬周媚,非要去摘下来。   周媚觉得那一处是一个小坡,而且虽说有条不算是小路的小路,却石砺凸起,稍微一个不慎就会摔下去,那样即使好运气,也要碰的全身青紫,但是却顾不得拉,那丫头就跑过去了。   “萌萌,危险,别摘了。”她跟上前去。   甄子萌回头宠着她露出一笑:“没事的,别看我这样,可是灵巧的很。”   下一刻,却一脚才在露出头的竹茬上,整个人的身子站立不稳,向山坡下后仰着就要摔下去。   “小心!”周媚和赵元明齐声惊呼。   周媚眼见着就要摔下去,身子突然冲出去,拉住甄子萌的手腕,将她向身后甩过去,后面有赵元明,自会接住她。   果然,赵元明见到甄子萌被惯性扔过来,攥住她的手腕让她站稳,然后想要下去拉周媚,却见到那纤细曼妙的身子似乎如灵蛇一般,脚尖在地下点地,在空中灵活一个翻身,然后稳稳的落在山坡下面。   上面两人提着的心脏,看到周媚安然无恙的时候,这才重新落回去。   “周姐姐,你没事吧?”甄子萌在上面挥手喊道。   说真的,刚才她差点没吓死。   周媚慢悠悠的走上来,给她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发丝,柔声笑道:“女孩子可不能让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让身边关心你的人担心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经过刚才的惊吓,甄子萌现在确实是完全变老实了。   回到慈云寺门前,两个贴身的丫头就给她换衣裳了。   赵元明看着周媚,问道:“你还会武功?”   “……啊嗯,师傅说练来强身健体的,在山上的时候,没少被二师兄折腾,每天不把我甩出去十次八次,那就是好的了。”在那么集中的训练下,多少有些身手也是可以的。   再说前世的时候,家里也有跑步机之类的,还是能训练的,偶尔也会去体育馆打打网球篮球保龄球,这些都是需要体力的。   “其实女孩子稍微学点功夫也是好的。”   “我也这么觉得。”   等甄子萌换好衣裳,三人回到凉亭里,甄清远看到自己妹妹换了衣裳,就问起怎么回事,还没等周媚制止,这丫头就叽里咕噜的说的个底掉。   然后周媚就察觉到面前众人那各种意味的神色,心里不禁哀叹,这样子是不是就更加的嫁不出去了?   商女不说,还有身手,那家的男子肯要。   临近中午,众人纷纷坐上马车下了山,找了一家酒楼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然后就各自回家了。   临近分别的时候,甄子萌还闹腾着要跟随周媚一起回去,最后还是甄清远哄着说等有空再带上礼物正式拜访,小丫头这才安分下来。   回到府里,下人就告知夫人已经回来了,周媚也没有回屋,直接去了檀香院。   进来之后,看到赵氏再和秋嬷嬷说话。   “媚儿,你回来了。”   “嗯,娘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有提前给个信。”她走到赵氏身边坐下。   “只是很近的距离,也不用人过去接,你倒是,去哪里玩了?”   “今儿和两位师兄去了西山,还遇到了舅舅,另外听说了一些事。”她神色颇为冷清的说道。   秋嬷嬷这边则是福身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把屋子里的丫头也带出去了。   赵氏看到女儿的神色,似乎能猜到一点,拉着她的手,苦涩一笑:“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在娘回京之前,就已经有这种觉悟了。”   “娘,有觉悟是一回事,实行不实行又是另外一回事,周家的银钱,不经过我的手,一个铜板也流不出去,所以若是他们真的敢认,我就敢去,若是能让那一家人占到半点便宜,我就妄为娘的女儿。”   “你想怎么做?”赵氏问道。   周媚看着娘那担心的表情,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果不其然,次日上午,那位厉害的侯夫人就坐着大房的马车过来了。   “舅舅,您怎么……”周媚没想到他们两人会一起出现。   赵承胤也颇为不好意思,本来今日上午想要独自出来的,谁知道还没等套上马车,那边的孙氏就差人来告诉他,让自己陪着她来周府一趟。   自己整日里没事,自然是要陪着过来的,就算是想拒绝,也没有理由。   孙氏一进来看到周府的偌大府邸,眼眶都红了。   比起侯府,不论是占地面积还是奢华程度,侯府都要落后几分,意识到这一点,孙氏的心里就变得更加火烧火燎。   明明就是个丧妇长女,明明就是被自己赶出去的,明明应该落魄致死的人,凭什么现在过得要比她好,这些日子些微的议论她并没有忽视,就算是商妇,就算在京城落户才一个多月,依旧让不少的勋贵世家都知道周家,知道了周家的周媚。   凭什么?她才是最大的赢家,才应该受到众人的瞩目。   “赵夫人请用茶,我母亲随后就来,还请稍等。”把孙氏安置在左下手坐下之后,周媚在她对面的上首坐下,“不知道赵夫人来府上,可有要事?”   “难道琪珊没有告诉你,我是你的外祖母?”孙氏语气还算友好的说道。   周媚则是用奇怪的神色看着旁边的赵承胤,然后看向孙氏,好一会才笑道:“不好意思,赵夫人,母亲与我说过,我的外祖母已经在二十多年前仙逝,而且我母亲叫秀云,不是琪珊,赵夫人是否认错了人?”   “不会的。”孙氏轻声笑了:“当年你外祖父为你母亲指了一桩亲事,嫁进去就是未来的王妃,怎奈你母亲当时年轻气盛,并不愿意,最后居然和奶娘逃离侯府,你外祖父恐怕侯府受到牵连,另一方面也觉得若是被知道逃婚,你母亲的下场也是很惨,所以才对外宣称你母亲病逝,若非如此,琪珊的处境当真是危险,而侯府也难逃其责,媚儿可能不会明白,一个女子的外家强盛与否,也是在夫家立足的根本。”   这一点周媚必须要承认,这个孙氏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原来如此,那赵夫人今日上门,意欲为何?”   “傻孩子,既然你母亲回来了,而与忠王府的婚事也早已作罢,自然是要认祖归宗的,还是你想让你母亲死后都入不得祖坟?”   “……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水,自然是入不得赵氏的祖坟,而且我的祖父还在渝州府,何来赵夫人口中的认祖归宗?而且我的外祖母不是安国公府的宣景月?”   孙氏差点没有咬碎一口银牙,她恨得就是这一点,自己就算是在承北侯府立足再多的岁月,众人依旧忘不掉前面的宣景月,凭什么?现在的承北侯世子是她的儿子,她才是未来侯府的当家老太君。   只是就算如此,初嫁进侯府,跪拜的牌位有宣景月,以后每年的祭祖跪拜的还有宣景月,又有谁知道她心底的不甘与委屈?不过就是爱上了一个男人而已,为何就要承受如此多的痛苦。   自从孙家举家被贬斥边塞,她在侯府的地位也有些不稳,莫说是深爱的丈夫日夜留恋勾栏场所,还往府里待会两房美妾,让她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受,却也咽不下吐不出。   即使如今的赵兴宇头发半白,她也依旧存有丝丝的爱恋,虽说距离曾经已经不足白一,可是为了儿子,她也不能放弃。   如今若不是侯府过的拮据,她怎么会放下身段,亲自来认回赵琪珊,她可是自己最恨的女人的女儿。   为了儿子以后的爵位,她也要努力,不能让儿子最后得到的是个空壳子。   “大哥,你来了。”赵氏身穿暗红色羽纱缎走进来,头上还带着一套奢华贵气的金镶玉整套的头面,让本来就柔美的五官,在头饰的映衬下,更显得贵气大方,“赵夫人,您也在?”   “珊儿。”赵承胤心里的担忧没有表现在脸上,但是声音却多少能透出一些。   孙氏不悦的暗暗瞪了赵承胤一眼,然后笑望着她走进来,坐在周媚让出来的位子上。   “琪珊,你这些年过的可好?”孙氏浅笑着问道,看面容,绝对是个慈爱的母亲。   “劳赵夫人挂心,最开始着实不太好过,后来还稍微好了一点。”赵氏笑的得体。   两人的气氛似乎很好,完全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一切都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和谐。   孙氏心里呕得慌,这样叫好了一点?绝对是好得不得了才行吧?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明明都回京了,也不回府看看我和你父亲,你父亲的身子这些年愈加的不好,人到了这个年纪,无非就是想看到儿孙过的开心,如何就不回去一趟?”   赵氏敛眉不语,许久才开口道:“赵夫人,我早已经与承北侯府没有关系了,这十几年不论过的有多苦多难,也从来没有想过回去,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即使被天下人都说不孝,那也认了。”   “琪珊,莫要说气话,你不在乎自己,难道还不在乎媚儿和棠儿吗?媚儿现在快要议亲的年纪了,不能因为你的任性,而毁掉一门好姻缘。棠儿也是,我听说棠儿很聪颖,以后也是要入朝为官,若是被人知道的话,以后还如何在朝堂自处?”   所以说,孙氏真的很厉害,善于攻心术,知道用赵兴宇没用,就改用她的一对子女?   不得不说,周媚和周棠是赵氏的软肋,即使前面筹谋太多,也抵不过一个视子女如命的母亲责任感。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这是孙氏深信今天能说服赵琪珊的最强利器。   赵兴宇现在的身子确实不好,若是在这种时候,赵琪珊都不肯回府看望老父,到时候就算是她再占理,在世人的眼里也会留下不孝的名声。   无论她如何的善于筹谋,无论她如何的会打算,都抵不过一句不孝带来的负面影响力。   站在赵氏旁边的周媚不得不说,若说起磋磨子女的功力,孙氏绝对算得上顶尖了,虽说很平常,却也是最强劲的。   就连她一个现代人不都是被古代的封建礼教压的无法喘息?   说起穿越女的优势,周媚只觉得除了会胡思乱想之外,所有的优势都抵不过这惊涛骇浪般的礼教洪流,任你再如何的能力滔天,上位者的一句话,就能让你所有的努力化为灰烬,一无所有。   赵氏可能很为难,对于周媚来说却已经习惯了,前世的父母要的无非就是钱。   而孙氏不然,既要钱,还要你的命,当真是歹毒至极。   许久许久之后,赵氏终于是点点头:“这几日我会带孩子们回府看看父亲的。”   孙氏的脸上顿时溢出得逞的笑容,只是在别人眼里,就好似是与亲生女儿因为吵架和解的亲母女一般。   她站起身,对赵氏道:“那我就不坐下去了,我要赶紧回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父亲,他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利索,已经卧床好几日。”   说完又看向周媚道:“媚儿,听说你医术了得,到时候为你外祖父看看吧。”   “……好。”周媚点点头,现在希望的是这个老妖婆能赶紧的走。   果然,得到满意的答复,孙氏这才含笑的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则是留下赵承胤,让他和自己的妹妹多聚聚,或者是住几日,到时候让他们兄妹一起回府。   ------题外话------   今日万更,明日如无意外还是万更,平时都是八千,工作方面也有些紧,前些日子上架,连出差的工作都延后了,好在我家老板很通融,幸福。   ☆、第071章,得逞   赵氏亲自送孙氏离开之后,就让钱管事去铺子里找老爷回来,她则是在前殿陪着赵承胤说话。   赵承胤满心愧疚的看着唯一的亲妹妹,都觉得无法直视她的眼睛,虽说知道只要妹妹回京,早晚就会有这么一天,心里还是会为她担心的要命。   赵氏则是宽慰的看着自家兄长,笑道:“大哥不要想太多,如今我已经是外嫁女,就算是母亲想要为难于我,也不是太容易的,我担心的是媚儿。”   听孙氏的意思是想要媚儿为父亲诊病,那样的话说不定孙氏会以此为借口,会将媚儿留在侯府,这才是让她最担心的,媚儿是她的心头肉,如何能忍心看着她在侯府那虎口狼穴受苦,被人磋磨。   这也是赵承胤心中所想,在侯府这么多年,对于孙氏他可谓是很清楚了,虽说这十几年一直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作为旁观者,看的也就更加的明白。   周媚坐在赵氏旁边听着两人细细的说着侯府的事情,外面周棠就带着一筒和二筒进来了。   他身边有两个贴身的小厮,分别是一筒和二筒,是根据时下阔太太们很喜欢的马吊取名来的。   “娘,舅舅,大姐,你们都在啊。”   看到儿子越来越有派头,赵氏的心里被这一对儿女塞得满满的。   “棠儿,你可是有事?”   “嗯,今日和先生说好,要去西山走走,特来和娘说一声。”周棠笑嘻嘻的道。   赵氏听到儿子要出去,心里并没有特别的担心,起身上前,叮嘱两个贴身小厮道:“你们两人在外照顾好少爷,别与人起摩擦,万事都要小心。”   “是,夫人,奴才们都记下了。”两筒赶忙应下。   “走的时候去厨房带些点心,回来的稍微晚一点也可以。”   “我知道了,娘,舅舅,大姐,那我就走了,别担心。”   看着那可爱却不失雅致的小外甥,赵承胤心里特别的喜欢,而且妹妹也教育的很好,以后未必不会有很高的成就。   城北侯府,前院清友堂内,孙氏给形如枯槁的赵兴宇擦拭这蜡黄的脸颊,眼底那两抹阴影格外的厚重。   “是玉蓉啊。”赵兴宇睁开惺忪的浑浊双眸看着身边这贵气貌美的正妻,笑的很是虚弱,“有事吗?”   “妾身能有什么事,听说侯爷身子不适,就过来看看您,感觉怎样?”她给赵兴宇掖掖被角,看到如此衰老的男人,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赵兴宇是觉得身子越来越不舒坦,抬眼看着嫁给自己二十年依旧貌美的女子,反观自己却已经老态尽显,不知道这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侯爷,珊儿回京了,您可知道?”   “……珊儿?那是谁?”是她家的亲眷还是自己这边的?   孙氏却因为丈夫的迷糊而显得很是高兴,握着他骨瘦如柴的手笑道:“是您的女儿,难道侯爷不记得了?”   “女儿?我什么时候……你说珊儿?赵琪珊?”赵兴宇似乎回光返照一般,霍然坐起身。   “就是琪珊,侯爷的嫡长女。”孙氏笑的很是柔美,“已经成亲了,而且还有了一对儿女,侯爷您也做外公了。”   “是嘛,他们在哪里?”   “侯爷别着急,过两日他们就会来看您,而且珊儿的长女还是长春子老先生的亲传弟子,听说一身医术尽得长春真人的真传,到时候侯爷的身子也就有救了。”   “玉蓉说的可是真的?”他的身子有救了?   其实自己的身子,赵兴宇如何能不清楚,无非就是这些年纵欲的后果,身子严重的亏损,可是却也控制不住,饮酒作乐,对于男人来说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嘛。   “自然是真的,妾身还能诳侯爷不成?”   “那还等什么,快点让她过府给我诊病,太医院的那群庸医,根本就是只拿钱不做事,这都两年了,我的身子是越来越严重,哼!”   孙氏离开清友堂回到后院,身边的孙嬷嬷给她换上便装,然后伺候着坐在美人榻上。   “夫人,您真的要把大……那位夫人接回来?”   “她现在已经是别人家的人,接回来也无法常住,嬷嬷可是在担心什么?”   “倒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总觉得那人若是回来,府里会不安生。”孙嬷嬷还是很不喜欢那个女人回来的,毕竟现在整个侯府都是夫人的天下,若是那两人回来,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放心吧,他们的娘都斗不过我,何况是个外嫁女,赵琪珊留不下,也不能留,但是那个周媚倒是可以。”   “夫人的意思是……”   “如今府里的情况,嬷嬷是很清楚的,长此下去带时候轮到飞哥儿承爵,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周府的情况嬷嬷想必也知道,那丫头是个有主见的,能有如今的成就虽说出乎我的意料,却也能预见的到,若是连她都拿捏不住,飞哥儿以后的路就真的不好走了。”   孙嬷嬷点点头,这一点她心里也明白,常年帮着夫人管着府里的事情,对于如今的状况确实很清楚。   “所哟嬷嬷就放心吧,赵琪珊咱们现在无法下手,但是只要看住那个小丫头,赵琪珊也只能妥协。”   孙嬷嬷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不过若是那位表小姐真的来到府里,她定会好好的看着她的,若是敢做出什么对夫人和小姐少爷有什么不利的事情,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她也绝对不会让那位表小姐好过的。   入夜,檀香院内,赵氏给正在书桌前忙碌的丈夫倒了一杯茶送上去。   “三壮,明天我要去侯府一趟。”   “……”周三壮持笔的手顿时僵住,一团黑色的墨汁落在雪白的账目上,“去侯府?”   “是啊,前天早上孙氏来过,说是父亲重病,让我回去看看。”赵氏走上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她用孝道来压我,用媚儿和棠儿的前途来压我,三壮,我是无法坐视不理的,对于侯爷,我已经没有任何的的父女之情了,只是去看看而已,我是外嫁女,是没有道理在娘家常住的。”   周三壮心里明白,但是自己的身份本来就配不上妻子,就算是被娘家拘在家里常住,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别担心,我知道他们看上的是咱们家里的银子,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咱们府里的银子没有媚姐儿的印章是无法取用的,这……”周三壮还是不太明白。   赵氏笑道:“所以说,他们是不会轻易从咱们身上占到好处的。”   周三壮则是有些担心妻子,不知道这次回侯府会不会受到委屈,他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妻子如此的好,身边的人会不喜欢。   “那你回府后,一切小心,还是说我送你们过去?”总觉得身份太低。   赵氏顿时就娇嗔的瞪了丈夫一眼,“你是咱们的当家的,妻子带着子女回娘家,你怎么能不送过去,不过饭菜就别在那里用了,比不上咱们府上的。”   最重要的是看着那群人也着实吃不下去。   若是可以的话,她也会当日去当日回来的。   次日清晨,周府一家人就套上马车,也带了一些稀有的药材,往承北侯府去了。   知道今天周家上门,府中的人有好奇的,有厌恶的,有看热闹的,当然也有欢迎的。   很早,侯府门前就有人等着了,领头的正是澜玉堂的孙嬷嬷。   澜玉堂的大丫鬟锦玉凑到孙嬷嬷耳边小声问道:“孙妈妈,咱们府里不是有大小姐嘛,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大小姐?到底哪位小姐大?”   锦珠也凑过来,笑道:“前些日子锦玉姐姐回家探亲,大概是没有听说,稍后来的哪位是先夫人的嫡长女,是咱们大少爷的亲妹妹。”   锦玉点点头,她虽然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但也是入府不过五年,而据说第一批的大丫头全部都因为年纪大被放出了府,在之后也因为夫人约束的严格,府里的下人也很少有嚼舌根的,最重要的是大少爷那一房平时只有大年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正院,平时很少来主院走动的。   所以最主要是孙氏封锁的厉害,知道的人并不多。   远处,一辆马车驶进来,让侯府门前的细碎议论声才终于停止。   周三壮摔下下了车,然后把妻子和两个孩子扶下来,最后才搀扶着赵承胤坐上木轮椅。   “大少爷。”   “嗯!”   孙嬷嬷率领众人走上前,齐齐福身:“奴婢见过大小姐,见过姑爷,表小姐,表少爷。”   周三壮没有任何表情,而赵氏则是点点头,对众人道:“都起来吧。”   “多谢大小姐。”   众人站起身,孙嬷嬷走上前,对赵氏笑道:“侯爷知道大小姐今儿回来,身子骨都显得利索许多,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大小姐里面请。”   “有劳孙嬷嬷了。”赵氏领着一对儿女走进府,里面的景色熟悉又陌生,勾起的往事却似乎早已经被尘封许久,突然打开发现居然已经霉烂一般,已经坏掉根本就不重要了。   孙嬷嬷连道不敢,提步跟着赵氏后面进去了。   三人绕过松鹤延年的影壁,前面就是一座大堂,而透过宽敞的朱红色木门,就看到上面坐着两个人,而在下面的两边也坐了不少的男男女女。   等一行人走进去的时候,周媚就看到上首坐着一男一女,孙氏还有一位看上去颇显老态龙钟的男人,头发灰白,身材削瘦,肤色蜡黄,一看就是常年浸淫在酒色财气中亏了身子的。   “女儿见过父亲,见过母亲。”赵氏忍下心中的恨,拉着两个孩子跪在地上。   赵兴宇看着下面酷似前妻的赵琪珊,神色终于是有些松动,颤抖的手,似乎是想要站起来,却被孙氏稳稳地按住。   “珊儿,真的是珊儿。”赵兴宇颤声道。   孙氏则是笑着对赵兴宇道:“侯爷,珊儿好容易回来一趟,最少也要住两日,您也别着急,万一伤了身子,可会让珊儿心里该多难过?”   说完,看向跪在下面的一家四口道:“珊儿快别顾着了,赶紧起来坐下。咱们有好多话,慢慢说。”   “多谢母亲。”赵氏赶忙站起身,然后走到那边上首位置坐下,她的一对子女不应该跪拜这样的两个人。   坐好之后,周媚看着身边的丈夫对赵承胤道:“大哥,您带着三壮去你的院子坐坐吧,铺子里离不开他,坐一会他还是要回去的。”   赵承胤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随后点点头,和两人行礼之后就领着周三壮往竹浔院去了。   “珊儿,那就是你找的丈夫?”赵兴宇神色不悦的看着离去的周三壮,“好歹你也是我赵兴宇的嫡长女,怎么能嫁与商户?”   “三壮对我很好。”赵氏轻声说道。   “你是侯府嫡女,他敢对你不好。”   “十几年嫁给三壮的时候,我不是什么侯府闺秀,只是落魄的丧母长女,肯有人娶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古达三不娶,其中就有丧母长女不能娶。   能遇到周三壮,赵氏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即使在安国公府最开始舅舅觉得三壮配不上自己,但是后来还不是每当三壮上门,舅舅与舅母都当成真正的女婿一般款待着,莫说是重话,就连脸色都没有过。   孙氏忍着心中的厌恶,对赵氏道:“琪珊,你心里是否怪母亲?当年的事情也是迫于无奈,毕竟咱们侯府还有一大家子需要你父亲养活。后来还是你大伯家的丫头代你嫁过去,谁想到……”   周媚暗暗的拧眉,这个孙氏是为自己的娘拉仇恨来了。   孙氏很聪明,凡事点到为止,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对旁边站着的几个人道:“你们也别站着了,还不上前见过长姐?”   对面的五位少男少女听到孙氏的话,这才抬脚走上前来,对着赵氏行礼。   听完之后,周媚才理清,这府里工作有三位小姐三位少爷,大少爷赵承胤,二少爷是妾室所出的赵承礼,三少爷也就是孙氏所出的世子爷赵承飞。大小姐与三小姐同为孙氏所出,分别是赵若兰与赵若仙,二小姐则是妾室所出的赵若语,赵兴宇身边有三位妾室,如今都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没让出来见客。   赵氏来前已经准备了见面礼,就算是不待见,依旧要准备,周媚虽然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反对。   两位少爷都是上好的文房四宝,而三位小姐则是同样价值的缠丝点翠头面一套,两支步摇,两支凤钗,好几种花样的点翠额饰,和两对同色系的耳坠,因为做工精致,价格最少也是每套百两银子。   三人接过去之后,只有大小姐赵若兰暗中欢喜,表面却故作嫌弃,而其他两位小姐则是高兴的福身道谢。   虽说算不得多么精贵,却也是赵氏的一番心意,也胜在新颖,再说姑娘家哪里有不喜欢饰物的。   赵兴宇与孙氏在上面看到赵琪珊送出来的物件,心里都很是高兴,尤其是赵兴宇更是连连点头。   心里还暗自自夸,都是当初自己教导的好,即使分开十几年,她依旧是如此的知书达理。   “珊儿就在府里住些日子吧,咱们父女也许久都没有好好说话了。”赵兴宇颇有兴致的看着赵氏。   赵氏心中泛起苦涩,是有很久没有说话了,从他当初任由着孙氏想要把他送进忠王府的时候,活着更早,是在母亲重病缠身的时候,父女俩就变得好似陌生人一般了。   现在他突然说出这番话,不觉得有些强人所难吗?   “父亲,府里只有夫君一人,女儿着实不放心,他平时事情很多,没人盯着会不注意饮食起居,所以请恕女儿不能住下。”说完,察觉到赵兴宇转为阴郁的眼神,笑道:“不过,既然父亲身子不爽利,女儿还是没三五不时的过来看望二老的,反正两家离的也不远,乘车也不过是两刻钟的时间。”   “珊儿,你是不是还在埋怨爹?”赵兴宇是个大男子主义,此时他说出的话被女儿反驳,心里能高兴了才怪。   他作为父亲的都放下身段,主动修好,作为女儿的居然不领情,着实不知好歹。   孙氏眼尖的发现赵氏的神色多少有了挂不住,安抚赵兴宇道:“侯爷,您也真是的,女儿毕竟都已经嫁人了,如何还能在娘家小住,再说您何时见到我回娘家常住的?”   “哼!”赵兴宇心中的气颇为不顺,但是想到妻子也着实是这样,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孙氏说完看向赵氏道:“珊儿,不是我和你父亲不通情理,这些年你不在府里,我和你父亲时常挂念着,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如今你终于回来了,知道你过的安好,我们心里也就放心了。”说完话锋一转,“不过你也要体谅我们做父母的,你身为人妻,照顾夫君那是应当,只是你父亲身子越来越不好,而母亲也听闻媚儿这孩子医术了得,不如就让这孩子留在府里,承欢膝下吧。”   “我看这样挺好的,棠儿如今也在启蒙,就留在府里和他舅舅们一起吧。”赵兴宇大包大揽的说道。   赵氏心里顿时如同被火撩烧一般的疼,难受的恨不得冲着那两人大吼着骂回去。   可是不能。   “父亲,棠儿在府里已经找了西席先生,是云世子帮忙找的,女儿觉得教导的很好,就不用劳烦父亲了,至于媚儿……”   “珊儿,你常年不在我身边,难不成连孝道都不顾了?”赵兴宇这下子是真的恼了,尤其是这个女儿自小不在自己身边,如今再见已经身为人妻人母,那所谓父女情分,随着最开始的激动情绪已经消化了不少,现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女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媚儿就要及笄了……”   “这样正好,这孩子是我赵兴宇的外孙女,如何能嫁与寻常人家,你久不在京城,许多事情都无法知晓明白,京中规矩众多,正好留下来让你母亲好好教导一番,这样嫁人之后,才不能丢了我们赵家的颜面。”赵兴宇看着周媚,就好似看仇人一般,盯得人直发毛。   “父亲……”赵氏站起身,想要拒绝。   “珊儿,你真的要哦气死为父的不成?”本来他对着女儿没有多少感情了,但是夫人说他们家现在过得很是风光,尤其是这个外孙女,居然拜在长春真人门下,要知道云雾山长春观,对于世人来说,绝对是一处仙境,尤其是号称世代医圣的长春子,更是受世人所敬仰,就连历代大燕朝皇室,都是绝对奉行,不打扰的原则。   现在医圣传人就是自己的外孙女,自己这一身的病终于是有了治愈的希望,这个女儿居然推三阻四,如何能让他不生气?   “女儿不敢。”这四个字,也只有站在她身边的周媚知道,说的有多憋屈。   不敢,不就是不敢,不敢赌他对自己还有多少亲情。   周媚心里为母亲感到痛心,为了他们两个,母亲要在这两个心肠歹毒的人面前伏地受辱,作为儿女如何能看得过去。   “媚姐儿留下,就这么定了,让她在你母亲面前学规矩。”   “好啊,能侍奉在外祖父外祖母身边,是媚儿的荣幸。”   还没等赵氏开口,周媚清脆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   赵氏震惊的看着笑容清浅的女儿,心脏好似被人攥住一般,疼得难以呼吸。   明知道此次前来承北侯府,孙氏势必是要拿捏他们的,但是自己却不能不来,而现在却不能不应承。   孝道重于天,这可不是嘴上说说的话。   百年前,大燕朝的一位皇后无法生育,而只得将当时最受宠爱的贵妃之子养在膝下。多年后,皇上驾崩,太子继位,而皇贵妃也突发恶疾,没过三日薨逝,新皇被太后垂帘听政,虽说于国体无益,在群臣的暗中筹谋下终于是取得大权,而后也得知生母之死也是太后暗中下手,皇上却也无法,依旧要暗中圈禁,明着供养,为的就是一个名声,让天下百姓,朝中群臣知道,就连杀母的太后都能奉养天年,这样的任君,何愁天下不能兴旺。   当时听到这件事的周媚却嗤之以鼻,心里就算是觉得那位帝王窝囊,却也知道他这样做是对的,世上万事,解决方法有万种,一人有一种方法,用错了,可能会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周媚现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应该做什么,当时孙氏上门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一天。   其实留在侯府也许孙氏会觉得对他们有千般好处,谁又知道这正好顺了她的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娘,外祖父身子一看就是病入膏肓,女儿身怀医术,下山前师傅告诉女儿,要普济世人,连陌生人都能心怀慈悲的救治,何况是自己的外祖父。在府里的时候,娘不是也告诉女儿,要心怀慈爱之心吗?逢年过节的时候,娘不是也要对着佛像礼佛三日吗?难道不是为了外祖父祈福?”   她说的特别的漂亮,但是她不会告诉任何人,这句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赵氏堵在喉咙的话,愣是说不出半个字,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居然这么的会睁眼说瞎话,她何时说过那番话?合适为这个狼子野心的男人祈福?午夜梦回,想到临死前母亲的凄惨模样,她就恨不得这个父亲能早早死掉,将来去了见到母亲,让他痛苦忏悔才行。   只是,她是绝对不能拆女儿的台。   孙氏笑吟吟的对赵兴宇道:“侯爷,您听听,还是珊儿教导出来的丫头懂事。媚姐儿,过来外祖母身边。”   见孙氏招呼自己,周媚忍着全身的不舒坦,俏生生的走上前,被孙氏握住手。   “这是外祖母戴了很多年的玉佩,还是你外祖父当年给外祖母的,收下吧。”   “媚儿谢过外祖母。”接过来,还带着她的体温,只是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做恶梦。   心愿达成,赵兴宇的身子也确实是无法支撑这么长时间的久坐,一脸倦意的站起身,对赵氏道:“珊儿你去你大哥院子坐坐吧,中午留下用午饭,用完再走。”   “女儿谢过父亲,父亲慢走。”   孙氏搀扶着赵兴宇,对身边的孙嬷嬷道:“你去给表小姐收拾出拾翠院住下,再给这孩子拨四个丫头听用。”   “老奴这就去,夫人您就放心吧,保证收拾的妥妥的。”孙嬷嬷笑着领命。   孙氏看着周媚笑道:“媚姐儿初来乍到,定是有很多不习惯的,晚上咱们再好好的开宴,让你和府里的人都认认,这里是自己家,别拘着,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让孙嬷嬷去做,她是外祖母的奶娘,对侯府是很熟悉的。”   “是,媚儿多谢外祖母垂怜。”   “乖孩子。”   等两人离开,厅里的几位姨母舅舅的就各自行礼离开了,这里面除了赵若兰,其余的人都是带着探究打量和好奇的神色,不知道以后会各自扮演着什么角色,周媚有些拭目以待。   ------题外话------   今天字数不够,公司的事情稍微有些忙,明天继续努力。   ☆、第072章,暗潮   竹浔院,大少奶奶陆氏正在小厨房叮嘱着下人准备午饭。   朱嬷嬷陪在陆氏身边,她是陆氏的陪嫁嬷嬷,也是奶娘,身边还有四个翠字打头的大丫鬟。虽说在承北侯府来说,竹浔院并不被重视,但是不得不说竹浔院的丫头小厮都很能干,否则的话,大房也不能过的如此平和。   “少夫人,您看上去很高兴。”   陆氏笑着点点头:“是啊,小姑是个很好的人,能回来大爷也很开心。”   “当年少夫人嫁进来的时候,大姑娘已经不在府里了,如今也好,终于是能兄妹团聚了,难怪奴婢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大爷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说到这个,才是让陆氏最开心的。   “媚儿是个好孩子,医术很高明,大爷身子确实好了不少,不过朱嬷嬷还是别出去说,如今咱们大房的处境……还是低调点的为好。”   朱嬷嬷点头道:“少夫人就放心吧,奴婢省的。”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外面翠兰撂着裙裾匆匆走进来:“少夫人,大姑奶奶带着表少爷表小姐过来了,大爷喊少奶奶过去。”   “好,我这就过去。”陆氏闻言,笑容溢出唇角,赶忙带着朱嬷嬷往正房去了。   正院内,赵承胤坐在轮椅上,正和周三壮说话,看到走进来的三人,赶忙招呼他们进去坐下,下人轻手轻脚的上前送来茶点,就退下去了。   看到妹妹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他担忧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赵氏抬头看看大哥,然后看向丈夫,轻声道:“母亲把媚儿留在府里了,安排在拾翠院,我心里堵得难受。”   周三壮才是最难受的,不说别的,就是自从来到承北侯府那侯爷和夫人都没有正眼看自己一下,就可以知道自己的女儿留下来,会面对着什么。   想到这里,这个老实憨厚的汉子,额头都不由得沁出了冷汗。   “大哥,您看这事,没有别的余地了吗?”他求救的看向赵承胤。   赵承胤的眉峰也蹙起来了,想到那位母亲的性格,说不难办是假的,若是真的没问题,他们大房也不会现在这种境地了。   “你们两人也别太担心了,媚儿在府里也算不得坏事,至少以后说亲的时候回容易许多。”   “我怕的就是母亲在背后做手脚。”赵氏担心的火烧火燎的。   “这点珊儿就放心吧。”赵承胤宽慰道:“媚儿的身份不同于府内的正经大小姐,而且你们别忘了,这孩子背后站着的根本就不是承北侯府,而是安国公府,长乐侯府和镇国将军府,若是对于媚儿的婚事随意做决定,才真的会让母亲的名声落了下乘,她是不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情的。”   听到大哥的话,赵氏的心里这才平静了不少,后来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莫说是承北侯府,就连她这个母亲都无法决定自己女儿的婚事,何况是别人了。   “是啊,娘,你家的女儿何时成为软柿子,任人拿捏了?若是真的有麻烦,我会请师傅他老人家帮忙的。”   “长春真人?”   “没错,所以您就别担心了,来京城之前,咱们心里不是就已经有打算了嘛,而且这些年咱们家的情况,也很清楚,娘到底在担心我什么?”从那边走出来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决定了,自己这个母亲,若是碰到她和棠儿的事情,还真的是有些自乱阵脚。   赵氏拉着周媚的手,眼中充盈着满满的担忧:“媚儿,娘从小就是在侯府长大,这里……比不得咱们家,你凡事都要小心,娘是外嫁女,不能总是往侯府跑,一切都靠你自己。”   “娘,您说什么呢?”周媚娇嗔的看了赵氏一眼,抬手给她把额角的发别到耳后,“身边不是还有舅舅和舅母吗?”   “就是,琪珊先别担心,这不过是刚开始,而且媚儿这孩子都已经下定决心了,你就相信她就好了。”陆氏从外面走进来。   众人互相见了礼之后,都依次落座。   听了侯爷及其夫人的决定,陆氏也只剩下沉默,只要是侯夫人决定了的事情,在承北侯府那就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外祖母想要让外孙女承欢膝下,这本就是人之常情,任何一个做子女的都无法反驳。   “不用担心,虽说我们这一房入不得母亲的眼,但是过的却也很是轻松,若是媚儿有事可以来竹浔院的,琪珊别担心,就算母亲真的想要在背地里做什么,也会很隐蔽的,毕竟外面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背地里耍手段?”赵氏全身的毫毛都竖起来了。   周媚在旁边掩唇轻笑,舅母的话让母亲更加的紧张了。   真不知道平时柔和温顺的女子,如何谈侯府色变的程度,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要留下来了。   “咱们不说这个了,以后媚儿就劳烦舅舅和舅母多多照顾了,爹娘就放心吧,我又不是不能回家了,你们就放宽心吧,继续难受下去,我哪里能呆得住啊。”   “就是,琪珊和姑爷就别想太多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开饭吧,棠儿是不是饿了?”陆氏看向正在和自己儿子说话的外甥周棠。   周棠笑嘻嘻的点点头,“舅母,棠儿肚子已经饿了。”   “瞧瞧,我这个棠儿也是喜欢的紧。”说着让身边的丫头去准备传菜,起身拉着周棠就往旁边的饭厅去了,“现在可是已经开始读书了?”   “在读呢,舅母。”   “真乖,棠儿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出人头地,保护好爹娘和姐姐。”   “嗯,棠儿都记得。”这也是他心里的想法。   用过午饭之后,众人就分成两拨,凑在一起说话。   “谁想到一别十几年,侯府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赵氏叹息道。   “怎么会没有变化。”陆氏苦笑,“从前母亲的外家风光的时候,侯府可谓是车马如流,如今你也看到了,门庭冷落,孙家被抄家的时候,当时的燕京,称得上是万人空巷,据说当时从孙家光抄没银票就有百万两,还有全国近百家店铺,以及十多家银号,可以称得上是震惊朝野,当时原本应该是满门抄斩的,但是却只是把他们贬到塞北,永不回京,孙家上下也被告知,三代不得科考。”   “这背后必定是有人在帮着孙家,否则的话也不会留下他们一条活路,我总觉得那位九王爷不是个好相与的。”赵氏沉吟道。   “也许吧,朝中的事情,大爷无法参与,所以我们竹浔院才能过的轻松一些。”   “这样就很好了,咱们女子求的是什么,还不是能与丈夫平平安安一辈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   赵氏看着旁边周媚正在和赵媛媛说话,对陆氏道:“大嫂,府内何时多了两位庶出的子女?母亲也能忍得下来?”   “忍不下又如何,都生下来了。”陆氏敛眉轻笑,“当时两位姨娘也是状况百出,不过最后还是有惊无险,虽然是这么说……”   “出什么事了吗?”赵氏问道。   “你可能没有仔细看,二弟与二妹都太过懦弱,在府中的地位几乎连下人都不如,而且二弟还多少有些问题,他的右手有些不适,据说是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而二妹的情况要严重一些,从小到大不能太过激动,否则就会发病,两位姨娘也曾求着母亲请太医过府诊治,只是太医诊治的结果是,两人都是娘胎里面带出来的,无法根治。”   “难怪外界都很少听说这两位庶出的弟妹,原来如此。”   “可不是,简直是造孽啊。”既然不想让人生下来,最开始就给两位姨娘绝育药不就好了?何苦现在这般种下恶果呢。   “等让媚儿帮忙看看,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要试一试,否则岂不是可惜了。”   “如此再好不过了。”   这边,周媚算是发现了,赵媛媛根本就不像是大家闺秀,反而有种缩手缩脚的感觉,这让她心里暗暗觉得可惜。按理说,向侯府大爷的嫡长女,本应该是恣意张扬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在人群丝毫没有任何的存在感,可惜了。   “表姐,以后你就在府里常住了吗?”赵媛媛小声问道。   “是啊,以后媛媛无聊的话,可以去找表姐玩。”周媚笑着道:“媛媛平时喜欢做什么?”   赵媛媛从袖子里取出一条帕子,放到周媚手里,红着小脸,声音软绵绵的说道:“平时跟着娘学做绣活,偶尔还弹弹琴。”   “弹琴啊,这样很好,平时就去拾翠院找我吧。”   “真的可以吗?”她真的很开心,平时在府里她也只能在竹浔院,就算出了院子也不知道去哪里。   “当然可以,毕竟在侯府,我也算是个外人不是。”而且这丫头的身子也太过单薄,完全不像是八岁的孩子,看上起完全就是五六岁那般,太瘦也太过虚弱。   小丫头的小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才不是呢,表姐不是外人。”   若是说起外人,他们这一房在侯府也算是外人了。   “谢谢媛媛的安慰。”她笑着轻抚着她的发,虽说稀少暗黄,却也让人疼惜。   时间渐晚,檀香院的大丫头锦玉和锦红过来说是前院已经备下饭菜,让姑奶奶一家过去用晚饭。   周媚一家人整理了一下,就和赵承胤一家往前院去了。   前厅的饭堂已经摆下了两桌饭菜,看到赵氏过来,孙氏笑着招呼他们过去坐下。   “一下午都在你大哥那里?”   “是,与大嫂说了好些话,让母亲久等是你琪珊的不是。”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也是刚过来。来了就好,在我身边坐下吧。”孙嬷嬷拉开孙氏旁边的椅子,伺候着赵氏坐下。   “多谢母亲。”   周媚则是和赵媛媛坐在一起,她每次听到自己的娘喊孙氏母亲都觉得别扭,明明两人差了没有几岁。   等饭菜依次摆上来,孙氏俨然就是个称职的母亲,不断的让赵氏吃菜,还询问她的口味以及是否好吃,看的周媚完全是没有了胃口。   等这顿饭吃完之后,外面周府的马车就套好,一家人准备回家。   “媚儿怎么要回去?还是不想陪在外祖母身边?”孙氏虽然带着笑,但是笑容却并没有达到眼底。   周媚却好似没有看到她的表情,笑道:“外祖母,就算是要住下,至少我也要回去把自己用的东西都搬过来才可以,明儿再过来。”   “既然这样的话,明日外祖母会让人去周府帮着媚儿,拾翠院也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到时候若是有不喜欢的,告诉外祖母,外祖母再让人按照你的喜好重新收拾。”   “嗯,多谢外祖母,明日媚儿会尽早搬过来的,让外祖父也照顾好身子。”   “好,好孩子。”   回去的马车上,周媚的神色就变得冷冽起来,让坐在她旁边的周棠都能察觉得到。   “大姐……”   “媚儿,你怎么了?”赵氏在旁边心惊的问道。   女儿在她的眼里一直都是温和却聪颖的,像现在这般让人觉得全身泛寒,还是第一次。   周媚回过神看着爹娘和弟弟,好一会才笑道:“什么怎么了?可能是觉得今儿有些累了。”   “那回去就好好休息,至于东西就等明天早上再收拾就好。”   “我知道了。”   回到府里,天已经完全阴暗下来了,周府内外也已经被灯笼装点的灯火辉煌,很是漂亮。   “小姐,可是要沐浴?”回到碧玺院,夏棋问道。   “准备吧,备好热水你们就各自去休息,明日还要早起收拾东西,这边就不用伺候了。”   “是。”   几个丫头在浴间备好热水之后就离开了。   周媚将整个人泡在热水里,脑海里都是孙氏那冰冷的双眼。   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厌恶,甚至有种毁掉的欲望。   温热的水轻抚着水润的肌肤,冲刷着饱满的胸部,带来阵阵酥痒的感觉。   “孙玉蓉……”她低声默念着这个名字,一串渗人的冷笑从唇角溢出来。   想要支配他们周家,支配她母亲,甚至于支配她?她还真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从来都是她周媚支配别人,天真也要有个限度。   孝道,她反驳不了,但是她却可以让孙玉蓉后悔让她入住承北侯府。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几个丫头就起身先把平时周媚用的一应物事都装箱,大部分都是做刺绣用的以及棋盘之类的,还有就是衣裳收拾也装了满满的两大箱,而书房的东西则是要等着她自己起床收拾,对于那些书,小姐看的比什么都珍贵。   到了既定的时间,周媚睁开眼,发现赵氏已经坐在她房间里了。   “娘,您怎么过来了?”她伸了一个懒腰。   “娘还不是不放心你,特地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赵氏笑道。   周媚穿上绣鞋,走到铜盆前在春琴的伺候下洗漱完,然后坐在铜镜前,任由夏棋给自己束发。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娘能别担心吗?”周媚轻声道:“看到娘这里,我心里很不舒服。”   赵氏神色微微一变,“娘只是很担心你,那赵府的状况,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女儿都知道,娘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还是说女儿在你的心里真的就是那种头脑简单的,就非要任由别人欺负不成?”   “媚儿怎么会这么想?娘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所以别担心我了,到时候谁头疼还说不好呢。”   早饭的时候,一家人都比较沉默,尤其是周三壮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也许平时还会说些什么,但是这种上流社会的事情,他除了保佑女儿不受欺负,其他的事情还真的是帮不上忙。   “媚姐儿……”   周媚抬头看着周三壮,笑道:“爹,您有什么要叮嘱的?”   “……多带点钱,去了别委屈了自己。”现在他们家也就剩下钱了。   她忍住笑,用力的点点头:“放心吧爹,我带着两千两,不够的话再说。”   她去了承北侯府可不是送钱的,这两千两也是留给自己的,预测能花几年,而且到时候过去,孙氏应该是会给自己月例的。   “两千两够了吗?”如今家中的账目都是周三壮在打理,有多少银钱他心里是很清楚的。   “是啊,媚儿,还是多带点吧,有钱傍身,爹娘这心里也踏实一点。”赵氏也劝道。   周媚额角的黑线都挂不住了,话说周府距离承北侯府也不过三里路,直线距离也不过是几百米,真的要表现的好像她要远走千里那般的惨状不成?   “足够了,去了之后我还是有月例的,再说侯府内什么都有,我能花多少银子?你们担心过头了。”   “就是啊,爹,别担心,大姐可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厉害多了。”周棠在旁边估计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姐这现在还没有出嫁,不过就是去外祖父家,就已经担心成这个样子了,若是到了出嫁的时候,不知道这个爹会不会躲起来偷偷的哭。   眼瞅着儿子都在笑话他们了,赵氏和周三壮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好了,都是我和你爹过虑了,到了侯府,你一定要万事多注意点,有事的话就回府告诉我们。”   “女儿知道了。”   用过早饭之后没多久,外面侯府的马车就上门了,周媚已经决定这次过去只带着身边的四个大丫头,吃穿用度都从周媚这边走,这样也省的被那边的人挑三拣四。   这次来迎接周媚的是赵元明,看到那大大的四个箱子把马车塞得满满的,赵元明苦笑道:“你这都装的什么?侯府大部分都有。”   “也没有什么,我平时用的书之类的,还有衣裳。”   “这样也太多了,衣裳你过去,祖母定是会为你准备的。”赵元明说道。   周媚靠在车内狭小的空间,笑道:“无妨,这些衣裳都是我穿习惯的,新衣服料子很硬,会穿不惯。”   “说的也是。”   两刻钟后,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门口陆氏和几个侯府的少爷小姐已经等在这里了,见到马车停下,陆氏就笑着走上前,把周媚接下来。   “媚儿,你可是来了。”   “舅母等好久了吧?外面天气渐凉,别伤了身子。”   “没事,只是等了没多久,既然来了,就赶紧让人把东西抬进院里吧,别耽搁了用午饭。”   “嗯!”   赵若兰看着身后的小厮抬着四个很重的大箱子下来,眼神就变了。   不过是个商户家的暴发户,居然还在自己面前显摆,好像侯府就没有什么好东西似的。   只是等秋书和冬画打开箱子,把一件件色彩艳丽的衣裳挂进衣柜,赵若兰的表情多少有些挂不住了。   “表姐,你的衣裳真漂亮。”赵媛媛拉着陆氏的手,羞怯的说道。   周媚从首饰盒里取出一只玫瑰发钗,走到她面前,给她插到发间,让那张略显黯淡的小脸也变得生动起来。   “送给媛媛。”   赵媛媛抬头看了看陆氏,见母亲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点头,声音糯糯软软的道:“谢谢表姐。”   旁边,赵若兰则是哼了一声,然后拉着赵若仙离开了,赵承飞见姐妹都走了,也跟着离开了。   余下的两个庶出的少爷小姐则是显得颇为拘谨,不过还是和周媚互相见了礼,也离开了。   周媚还在纳闷,按理说那两人是自己的长辈,这互相见礼似乎有些不合适,但是通过这简单的接触,就知道两人在府里的地位着实很不好。   拾翠院在侯府也算是位置颇为好的,虽说比不得澜玉堂和赵若兰赵若仙姐妹们住的福盈阁,却也胜在距离后花园很近,周媚还是很满意的。   等眼见着收拾的差不多了,陆氏才笑道:“媚儿该去请安了,可是要换套衣裳?”   “好,舅母请稍等,媚儿稍后就出来。”周媚站起身,想要去里间换衣裳,却突然停下脚步,对夏棋道:“你去把那幅喜鹊登梅的屏风摆件拿出来,待会送去给外祖母。”   “是!”   寝室内,秋书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淡紫色的羽纱缎长裙以及白色缠丝褙子准备后,就等春琴给周媚束发完毕再换上。   “小姐,奴婢总觉得面对着夫人的时候,全身都冷飕飕的。”春琴小声说道。   “习惯就好了,你们四个是我从府里带来的,月例不走侯府,所以也别做小伏低,在下人面前也要拿出咱们府里的派头,不惹事,但是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周媚叮嘱道。   “是,小姐,奴婢们省的了。”三人福身道。   换好行头之后,周媚就随着陆氏往檀香院去了。   远远地就看到孙嬷嬷已经在院外张望了,见到周媚过来,赶忙小跑上前来。   “少夫人,表小姐,你们可是来了,夫人已经在里面等着表小姐了,里面请。”   周媚看到笑的连皱纹都松了很多的,“还劳烦孙嬷嬷亲自出来相迎,倒是我的不是了,来前为外祖母准备了一扇屏风,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   “不碍事,只要表小姐能来,夫人就已经很高兴了。”孙嬷嬷掀开帘子,让她们进去,就看到孙氏正在和几个少爷小姐说话,笑容满满的样子,绝对是一个慈母的表现。   见到周媚进来,孙氏抬手招呼她,“媚姐儿来了,快点过来,在外祖母身边坐下。”   周媚拎起裙裾走上前,给孙氏见了礼然后被孙氏拉到她身边,“早上可是忙活了很久?也是外祖母的不是。”   “哪里是外祖母说的那般严重,收拾东西下人就做了,这次媚儿给外祖母准备了一扇屏风,还希望外祖母别嫌弃。”说完,让春琴和夏棋把屏风端上来。   这屏风不是太大,长有一米半,高也只有一米,但是绣工却很是了得,前后两面都格外的精美华贵,框架用的也是上等的桃花木。   孙氏很喜欢,这是肯定的,毕竟双面绣在市面上并不多见,就算是宫中也很少。   “这是媚儿绣的?”意识到这一点,孙氏的心里就别扭了。   “还希望外祖母能喜欢。”   “喜欢,这是媚姐儿的一片孝心,也难为你了。”   “不会,外祖母高兴就好。”周媚完全进入状态,演戏她是不会,但是做做样子也不是很难,真当她拿下众多几千万上亿的合约都是假的?   “这一上午是不是也累了?中午就在自己院子里用午饭就好,咱们家平时都是自己用饭的,当然若是媚儿想要陪着外祖母,每天早上过来和外祖母一起用饭就好。”   “那样最好了,那媚儿就每天早上给外祖母请安的时候,顺便再蹭外祖母的饭菜,外祖母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孙氏笑着将她抱在怀里,“府里平时也无大事,若是无聊的话,就与你的姨母和舅舅一起玩玩,有家丁护着也可以去寺里走走,别的地方就不可以了,媚儿明年也要积极了,现在就跟在外祖母身边学规矩,以后外祖母定会给媚姐儿找个好夫婿的。”   周媚心里快要呕死了,不过还是乖巧的点点头:“是,让外祖母费心了。”   “傻孩子,净说傻话,你可是外祖母唯一的外孙女,自然是要疼着你,为你费心了。”   坐在下面的赵承礼和赵若语倒还好,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但是孙氏的那三个孩子心里可就是觉得不好受了,明明他们才是孙氏的子女,凭什么现在周媚来了,自己就要靠边站。   赵若兰心里知道周媚入住承北侯府的目的,可是就算是知道,也是厌恶的厉害。   如今突然多了一个大小姐,她就顺位的成了二小姐,而母亲也让府里的弟弟妹妹改口称呼她为二姐,她能高兴了该怪呢。   说了一会话,孙氏可能觉得也有些乏了,周媚这才告辞离开。   等她随着陆氏一离开,赵若仙就跑到孙氏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娇嗔道:“娘,您干吗要对她那么好啊,女儿不依。”   孙氏叹口气,眼神慈爱的抚摸着小女儿的发,柔声道:“傻丫头,和你外甥女争什么,她是晚辈,你们是姨母,自然要多看顾着。”   “女儿不喜欢她。”话说母亲为何要让那个周媚来他们家啊,明明就是个外人。   最重要的是,她长得很漂亮,单单是这一点,就让这位下降为四小姐的赵若仙很不开心了。   孙嬷嬷在旁边看的也是心疼,不过夫人看上去真的有些疲乏,走上前笑道:“小姐,世子爷,你们也饿了吧,跟着孙嬷嬷去旁边用些差点把,夫人早上起得很早,让她去歇会吧。”   三人看到孙氏的确是有些没有精神,也不再继续缠着她,这才起身跟着孙嬷嬷离开了。   竹浔院,赵承胤看到妻子带着外甥女进来,放下手中的书,笑着问道:“媚姐儿,觉得怎样?可有哪里不满意的?”   “让舅舅费心了,一切都很好。”   “这就好,你表哥在国子监,中午不会来,今天中午咱们就自己用饭吧。”   “好,以后我定会多多来舅舅这里蹭饭的。”她笑嘻嘻的说道。   陆氏闻言,掩唇笑的很是开心:“天天来那样最好,媛姐儿也能多用一些。”   说完,她就带着媛媛出去了,而周媚则是坐在赵承胤身边,问道:“舅舅,我昨日给媛姐儿号了脉,发现她身子亏得厉害,可是找大夫看过?”   若是长此以往,折损寿命是小事,就连子嗣都无法孕育。   “看过了。”说起女儿,赵承胤就是满心的愧疚,“三年前被世子推进湖里,虽然发现的及时,救了上来,却高烧数日,后来虽然退了烧,身子却落下了病根,也找大夫看过,却终究是亏了根本。”   “这样啊!”她就觉得有些奇怪,通体生寒,身体的机能都无法正常运转,时间一久,自然就会出现凋零。   就是不知道现在诊治,还能不能成功。   “媚姐儿,你可是有办法?”想到身边有位小神医,赵承胤双眼一亮。   “还不好说,我没有师傅那般起死回生的本事,不过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那就最好了,就算是……那也是媛姐儿的命了。”   命吗?她从来不信命,若是拜倒在命运的脚下,这辈子她还真的就什么都不用做,干脆混吃等死得了。   说到底,媛姐儿的身子亏了,哪怕是最温和的药对于她来说也多多少少会有损伤,如此一来,只能食补了。   想到这里,她在夏棋耳边说了一番话,夏棋就点点头离开了。   用过午饭之后,周媚就和陆氏在暖阁里做绣活,看到她双手灵活优美的上下穿针,陆氏很是吃惊。   “媚儿的绣活很好,我自叹不如。”   周媚叹口气笑道:“我从八岁就开始学,当时的先生很严格,就只是各种针法都学了小半年,回想那个时候的辛苦,如今一切都值得了。”   “是啊,有付出才能有回报,虽说也有例外,但是不付出是无法得到回报的。”   “舅母说的是。”   旁边赵媛媛羡慕的看着周媚手下那简单的海棠花,她学的也是苏绣,但是如今和表姐的一对比,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表姐,你绣的真漂亮。”小姑娘软软的说道。   “媛姐儿想学吗?”她笑着问道。   一说完,就看到小丫头的眼睛都亮了,忙不迭的点头。   “那没事的时候就去拾翠院坐坐,我教你。”   “……谢谢表姐。”小丫头娇羞的点点头。   之后,赵媛媛发现有一色丝线不够了,就起身往自己的院里去了。   周媚则是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两百两一张总共有五张。   在陆氏疑惑的眼神里,周媚把银票放到了她的手里。   “……媚儿,你这是?”她做什么要给自己银票?而且看数量足有千两之多,他们一家一年不过开销才三四百两而已。   按住她的手,将银票合在手心。   “舅母,这是我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这怎么可以,我们房里还是有银钱的,外面也有两家铺子。”两家铺子每年收入也有千两,应付家里的开销是足够的。   “舅母,你听我说。我为媛姐儿诊过脉,她的身子亏损的很是厉害,只吃药是无法起效的,一切靠的都是食补,舅母可能不知道,食补比纯粹的吃药要格外的费钱,再说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舅母可别推辞的好。”   “不是媚儿,就算你这么说,舅母也不能收下你这么多银两。”他们大房不是侯夫人,不是为了钱才和大姑奶奶交好的。   旁边春琴上前道:“舅太太还是别推辞了,但凡是我们小姐想要送的东西,那都是真心要送的,若是舅太太不收,我们小姐会觉得您太过见外了。”   抬头看到周媚那虽然温和却也坚定的眼神,陆氏终于是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到时候把这银子给大爷收下就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当秋风肆无忌惮的席卷整个燕京的时候,满树的枯黄为这个深秋,装点的既萧条,却也充满着希望。   从温暖的被窝爬出来,就被春琴伺候着洗漱,然后换上衣衫就往檀香院去了。   “小姐,每天这么早起床,每日都要晨昏定省,侯夫人看着很慈祥,奴婢总觉得是在折腾小姐。”春琴嘟囔着说道,心里为她们家小姐心疼的要命。   夏棋瞪了她一眼,笑道:“你今日才发现?难不成你这丫头真的觉得侯夫人是心疼咱们小姐才让小姐住进来的?”   “咦?夏棋姐,难道不是吗?”冬画等着水眸,惊讶的看着夏棋。   秋书却叹口气道:“你也太迟钝了,很明显就不是,居然看不出来?”   “那为什么侯夫人每次看到小姐都一脸特别高兴的样子?”   “这不正好说明了,侯夫人的心机很深么?傻丫头,太单纯在侯府可是会短命的。”   “呀,夏棋姐,你别吓唬我。”   周媚听着身边的丫头唏唏嘘嘘的交谈声,哭笑不得。   “好了,别乱嚼舌根了,被人听了去,我可是救不了你们。”   四个丫头这才住了嘴。   一路上,后花园也变了样子,所有的话几乎都凋谢了,只有一些菊花还在秋风中使劲的支撑着,而院中的一些梅树也开始含苞待放,就等着初雪来临,它们好傲然展现自己的清雅风姿。   转过拐角,就看到前面的院子里一个少女走出来,虽说穿的不少,却因为身子太过纤细而看上去有种让人心惊的单薄。   “媚儿见过三姨母。”哎,每日都是姨母舅舅的喊着,她总觉得最近牙口都不好了。   赵若语闻声看过来,见到周媚,怯怯一笑:“是媚姐儿,最近天儿冷了,出门要多穿一些。”   “见过表小姐。”赵若语身边的两个丫头福身行礼。   这边的春琴等人还礼之后,两拨人开始往檀香院去了。   拾翠院的位置好则好,但是距离檀香院却是一东一西,着实有些远,话说孙氏考虑的很是周到。   “三姨母穿的有些太过单薄了,身子可否受得住?”周媚问道。   赵若语表情突然表现的有些惶恐,颤声道:“还好,我只是身子单薄,穿的倒是不少。”   见她似乎不想多说,周媚也没有强人所难。   ☆、第073章,意外   来到檀香院,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有笑声传出来。   “我还以为我来的已经很早了。”周媚笑着对身边的丫头说道。   传话的小丫头笑着回道:“三小姐与表小姐来了,快请进吧,今儿西府的大奶奶带着两位少夫人和孙少爷孙小姐过来了。”   西府?   赵若语细声细语道:“是西府的大伯母,和两位堂嫂。”   原来是这样,看来今天早上的请安不会那么容易了。   等丫头掀开帘子,一行人走进去,就看到平时还算宽敞的檀香院正堂此时也因为人数众多而显得有些拥挤。   “媚儿见过外祖母,今儿外祖母的身子可还好?”周媚浅笑盈盈的福身行礼。   孙氏笑着让两个丫头起身,然后周媚照例是走到她身边最近的位子坐下,“外祖母身子还好?昨晚听锦湘说外祖母这几日晚上醒梦。”   “你这丫头,外祖母就是白日里想的事情多了,晚上才会睡不安慰,让我的外孙女担心,是外祖母的不是了。”   “怎么会,外祖母是侯府的定海针,可不能有半点差错,等回去的时候,我会开个静心养神的方子,到时候外祖母让孙嬷嬷熬了,晚上睡前服下,保证让外祖母一夜无梦,睡个好觉。”   “好,真乖。”   孙氏笑着对坐在下面的一位略显老太却也因为稍微的发福而精神不错的老太太道:“大嫂,你还没见过吧,这是珊儿的嫡长女,媚姐儿。媚姐儿,快来见过大外祖母。”   周媚站起身,冲着赵大太太行了一礼:“媚儿见过大外祖母。”   “这就是琪珊的孩子?哎哟,长的可真是水灵,弟妹有福了,身边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外孙女,可真是让人羡慕。”   “是啊,这丫头很懂事,晨昏定省,规矩做派样样都很好,陪在我身边,就算是整日的辛苦,看到这丫头的笑脸,都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孙氏看着赵大太太,满脸的笑容,本来就是个美人,如今更是让人觉得周身好似闪耀着慈爱的光辉,就连旁边的人都能察觉得到。   周媚福下的身子还没有直起来,她的体力一向很好,但是不代表别人就能这样欺负自己。   但是,自己现在还真的只能是忍着。   “那也是弟妹的福气,不像我身边这几个小猴子,整日里调皮的让我头疼。”赵大太太瞥眼看到依旧站在面前的周媚,这才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赶忙起身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你看看我,这都忘了面前的小丫头,也真是的,你们也不提醒我一下。”   周媚就着她的手站起身,冲她笑道:“不会,这也是媚儿的福分。”   “瞧瞧这丫头,小嘴儿真甜。”   之后她又向两位舅母以及众位表兄妹请安回礼,这才重新坐回孙氏身边,听着她们说话。   “珊儿回来了?怎么也不去西府坐坐,还是说不记得我这个大伯娘了?”赵大太太似笑非笑的说道。   “大嫂,珊儿如今是外嫁女,而且已经十几年没有回京,现在应该是很忙的,等有时间自会过去的。”   赵大太太点点头,“当时我的那个大丫头和珊儿可是最好的姐妹,谁想到如今十几年了,却是天人永隔,想想我这里心里就觉得难受。”   “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大嫂还是放宽心吧,别让姝儿在天之灵也为大嫂担心难过。”   “若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已经有两个月了,姝儿都没有来我的梦里,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她最喜欢的大姐回来了。”   赵大太太笑的很是慈爱,但是周媚的心里却有些翻滚,这种老太太还真是有趣,自己的女儿爱缠谁缠谁,居然还想要去纠缠自己那温柔的娘?还真是看得起自己,谁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想要贪图富贵,而缠着嫁进忠王府的?如今死了就怪自己的母亲了?这是何道理。   只是她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是病痛中的哀嚎,与她有何关系?   “是啊,当初姝儿和珊儿的关系可是最好的。”孙氏含笑点头:“当初的我年岁比两个孩子大不了多少,看到她们关系那么好,就连我都羡慕的不得了……还真是可惜了,当初咱们承北侯府的一对姐妹花。”   “是啊,我可怜的姝儿,当时可是不输给珊儿的好孩子。”   说完,看着周媚那酷似赵琪珊的样貌,心里就跟猫爪似的难受。   若是当初赵琪珊不逃婚,她的姝儿也不会嫁入忠王府,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红颜薄命。   虽说当时她是想着把二女儿嫁过去的,也是姝儿自己要求的,但是一切不都是为了侯府么?   他们西府身为嫡长房,侯爷的位子却被嫡次子夺得,就这种委屈还没人诉说,现在又为了让大房能得到有力的助益,搭上了那聪颖的女儿,这让赵大太太如何能不气愤,最后鸡飞蛋打的感觉,相信这世上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这最后她恨的不只是赵琪珊,还有这个占了本应该是她的位子的孙氏。   想当年她和宣景月的关系算不得多么的亲密,却也能说得来,不像孙氏,虽说不插手西府的事情,却也给人一种丝毫不能商量的感觉。   这一早上,两位太太你来我往,说的尽是弯弯绕绕,针尖对麦芒。   等在檀香院用过早饭之后,周媚这才走出来,外面暖阳高挂,晒在人的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周媚回头对送出来的孙嬷嬷道:“嬷嬷,今儿阳光很好,多晒一晒可以让身子骨更加的结实,平时累了或者是无事的时候,别让外祖母总是坐在屋子里,多陪着她出来走走,身子舒服了,进食也会增加,天气干燥,平时让她多喝些热汤。”   “是,表小姐,老奴记下了。”对于神医表小姐的话,孙嬷嬷还是都记着呢。   旁边,赵若兰则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挑起一双细长的凤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媚。   “别以为讨好了母亲,你就真的在侯府横着走了,你是外人,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周媚无语,她一直都记得。   话说,她是否有做过分的事情?面前的这个大小姐是不是吃错药了。   赵若仙在旁边拉了拉长姐的衣袖,“大姐,咱们该去找先生练琴了。”   “知道了。”赵若兰点点头,“你在府里规矩点,别做出什么有损侯府颜面的事情,否则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一直等姐妹俩走出很远,周媚才回过神,神色悠闲的往拾翠院去了。   路上,赵若仙看着自家大姐,不明白平时还算是很高傲的一个人,怎会去主动和周媚挑衅。   “大姐,您刚才是怎么了?前几日不是还对我和哥哥说别去理会周媚的吗?”现在居然去主动找人家的麻烦,不知道被母亲知道会如何说。   赵若兰低头看着妹妹,叹口气道:“你以为大姐想去找她的麻烦?你没看出来,母亲现在有多护着她,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大姐了,连你们这两个母亲心坎上的心肝儿都要靠后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什么外甥女,以为自己是谁啊,咱们侯府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就能攀附上来的?”   “大姐,再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的外甥女,而且当时看周夫人的样子,似乎也不想让周媚住在咱们府里,你还是放宽心的好。”旁边的小世子赵承飞故作理解似的说道:“而且,我终究是侯府的世子,以后是要当家作主的,母亲是不会偏向着她的。”   “我觉得三哥说的对,大姐还是忍一忍吧。”   赵若兰看着这一对弟弟妹妹,心里暗自感叹是被母亲照顾的太好了,完全不知道人心险恶。   抬手在两人的眉心点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们呀,懂的什么,若是娘没有管他们,她就是个商户女,能求得什么好姻缘?京里的哪家正经人家会娶一个商家女的?但是现在在侯府就不同了,以后接触的都是勋贵世家,你们好好想想吧。尤其是你呀,小丫头,大姐的婚事是已经定下了,你不一样,再过几年你也要议亲了,到时候若是她从侯府出嫁,娘势必是要出一份嫁妆的,到时候你的不就少了?真是没心没肺的。”   听到赵若兰这么说,赵若仙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这件事是母亲决定的,她也无法反驳不是?   “那大姐说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想办法把她赶走。”   赵承飞却直接开口拒绝:“不可。”   “为什么?”两姐妹齐声问道。   “大姐别忘记,娘让周媚住进来的目的。”赵承飞道:“咱们侯府的情况我还算是很清楚的,自从外公被抄家,咱们府里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而且咱家的铺子也只剩下母亲的四五家,府里要维持表面的气派,还有咱们平时的吃穿用度,下人的月钱,这都需要钱。娘说周府如今的铺子虽说不多,但是家家都是特别赚钱的,我听娘的意思是,如今的周家少说也有十几万两的家产,大姐好好想想吧,到底该怎么办。”   说完,就带着随身的小厮往前院去了。   不得不说,赵承飞虽然年仅十岁,却被孙氏教导的很是有想法和心计。   回到拾翠院,春琴就气的差点没疯了。   “小姐,那大小姐是什么意思啊?还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咱们哪里没记得了?若不是夫人把小姐留下来,咱们何必受他们的气,真是不可理喻,太过分了。”   “小姐,我觉得春琴姐说得对,奴婢不喜欢侯府,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冬画也附和道。   周媚换了一件宽松点的衣裳,站起身对她们道:“走吧!”   夏棋的表情有些错愕,但是余下的三个丫头却高兴的要命,站起身就准备去库房抬箱子。   “小姐,咱们真的要回府?”夏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周媚却眨眨眼,不解的看着她,道:“谁说回府?”   “刚才小姐不是说要走?不是回府咱们去哪里?”想要冲出去的三个丫头齐刷刷的停下来回头问道。   周媚这才知道这三个丫头是理解错了,忍不住笑的捧腹。   “我说去舅舅那里看看,你们呀,真会胡思乱想。”外面已经渐渐冷了,进入十月份就如同进入冬季,那渐渐转向的西北风可不是能忽视的,“侯府,咱们是要继续住下去,没有得到我期望中的结果,我怎么可能离开。”   这里除了夏棋,余下的三人都瞬间垮下了身子。   “小姐,真是的。”春琴都想哭了。   “明明婢子想回府的说。”冬画也是哭丧着一张小脸。   “虽说咱们是商户家的奴婢,可是婢子觉得就算是在皇后身边坐奴婢,咱们也不愿意换。”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侯府。   夏棋走过来,分别在三人肩膀上拍了拍,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这一幕,看的周媚甚是无语。   来到竹浔院,就看到在院中的凉亭里,赵承胤双腿裹着厚厚的毛皮毡子正在摆弄着面前的棋盘,等周媚走近,他才闻声抬起头,落下手中的一子,笑道:“媚儿过来了。”   “舅舅,你的腿还在养活,不能在外面吹太长时间的冷风,一日别超过两个时辰就好。”她走到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因为石桌下面是暖炉,也填的煤炭,所以抬手摸上去,触手温热,别有一番感受,让她心里暗叹做的精巧。   这样的话,稍微多坐一会倒也是可以。   “这样也好,天儿冷,你舅母可是一刻钟也不许我在外面多留。”赵承胤笑的很是儒雅温和,之后把面前的白色旗子放到她面前,“手谈一局吧。”   “好!”   正在厨房里熬药的陆氏端着一碗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周媚也在。   “媚儿过来了,可是用过早饭了?”   “已经在檀香院用过了,舅母就不用忙了。”   “那待会舅母给你们上点小点心。”估计这孩子在檀香院也吃不清闲。   “好,多谢舅母了。”   赵承胤接过妻子递上来的药碗,仰头喝下去,然后端起茶碗将空中的苦涩压下去。   陆氏也不打扰他们舅甥两人,兀自端着药碗离开了。   “前几日你舅母说你给了我们一千两银子,舅舅虽说现在是没用,却也没有让你这孩子养活的道理。”   “也不算,前几日我给媛姐儿开的药膳房子,让她按时用,也别拘着药材,现在年龄小,还是有可能完全调理好的,舅舅一家两个人需要吃药,这额没银两怎么行。若是舅舅真的觉得心里不安,就和媚儿想想怎么折腾掉这一家人,咱们当家作主,我也不想让我娘一直这么委屈着。”   “……谈何容易。”赵承胤叹口气。   要想重新筹谋夺回世子的位子,首先就要把自己的腿疾治好,这个也许是有希望,但是在三弟没有错处的前提下,让皇上收回成命,那是没有一点希望的。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难道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她还不信了,承北侯府既然能让赵承飞承爵,重新册立嫡长子,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有!”赵承胤看着她笑道:“只能等他们露出破绽,咱们再乘机……”   “落井下石!”周媚见他没有说完,自动的接下了后面的话,“那就慢慢筹谋吧。”   “也只能如此了。”   “舅舅不会下不去手吧?”周媚含笑问道。   赵承胤看了周媚好一会,才露出一抹风雅的笑容:“怎么会,那一刻我想了好多年了。”   “这样就好,我还怕舅舅会不忍,毕竟不算孙氏,侯爷可是舅舅的生父。”   “那是你娘。”赵承胤抬手给周媚满上茶水,碧绿的茶叶打着旋翻滚着浮上来,然后又缓缓的轻摇着沉到杯底,“你娘不像表面那般坚强,若是真的等到那个时候,她会很伤心。”   她轻轻的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舅舅说的很是在理。   自己的娘是感性大于理性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因为被逼嫁入忠王府,而不管不顾的离家出走了。   其实事情的解决方法有很多,而明明才情很高的娘却想到逃避,就说明了这一点。   “其实,若是他们肯悔悟的话,我也不想双方碰的头破血流,说到底,娘要的只是他的悔恨而已。”   还有那本应该欠着自己外祖母的歉意。   赵兴宇在她的心里就是个人渣,忘恩负义,负心薄幸,礼义廉耻都不顾。   不得不说,孙氏和赵兴宇还真的是绝配,寡廉鲜耻都丝毫不顾,按照当时孙氏的年纪应该也是刚及笄吧?就算你他娘的喜欢大叔,也该挑对人。   也不算,他们还真的是很相配的。   唯一委屈的是宣景月,如花年纪,绝顶的才情,就这么葬送在肮脏的深宅后院,抑郁而终。   当真是可悲可叹!   觉得时间差不多,周媚看着面前杀的赵承胤满盘皆输的棋子,站起身道:“舅舅,回房吧,我给你看看腿。”   “好。”   站在凉亭外的小厮一个走上前推着他往房里走,另一个则是在后面蹲下身将石桌下的煤炭封炉。   细细的给赵承胤号了脉,察觉到体内的脉象已经变得平缓起来,不像最开始那般的断断续续,自己这一个方子,才是正正的对了他的病症。   “继续服用,等到明年正月忙完春节,我再为舅舅断骨接腿,目前手中的药材还有缺少的。”   “……好,都等了好多年了,不在乎再等三个月。”赵承胤心情很是激动,虽说不知道到时候是否能走路,但是至少有了希望和盼头了不是?这样就足够了。   总比那些太医斩钉截铁的说药石罔效要振奋的多。   周媚闻言,轻轻的挑眉,“其实填充所缺的药几日的时间就好,而舅舅的身子调理也至多到十一月就合适,不过想着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府里会很忙,免得被有心的人知道,还是等空闲下来的好。而且,到时候接腿需要很多的麻沸散止痛,完全点总归是好的,否则那种痛会让舅舅很受折磨。”   “一切就按照媚儿的话去做。”   “舅舅就放心的交给我吧,保证明年夏天会让舅舅完全恢复的。”   而且她也缺了最重要的一味药,长春观的一位秘药,雪玉断续膏,是续接断肢,滋养新骨的圣药。   她当初下山的时候只到了两副,对于舅舅来说至少需要八副,根本就不够。   明年大师兄和二师兄要回云雾山,到时候让他们派人送过来就好,也省的她再跑一趟了。   虽说配方周媚也知道,大部分的药也能找到,但是最主要的一味却是生在西域,数量稀少的一种红色植被,必须要在特定的土壤,特定的温度和环境下才能生长,听师傅的意思是说这种药材被西域王宫独用,后来还是师傅求得那位西域王才费劲千万心思在云雾山扎了根,怪异的是想要更多的栽种,却总是失败。   若是按照太医说的,舅舅的腿药石罔效,也不算错。   唯一让她不满的是,那些太医胡乱配药,让舅舅的体内淤积沉珂,莫说是治疗腿疾了,就连原本还健朗的身子也变得虚弱起来。   治不好就别乱用药,何须坐下这等有辱医道的事情。   取来金针,为他做了针灸,一直忙活了近两个时辰才结束。   等赵承胤被小厮搀扶着去了浴间,她才擦了额头的汗走出来。   “媚儿,累了吧,快过来喝点水。”陆氏在旁边的暖阁招呼她。   周媚走进来坐下,接过茶碗,优雅却急促的喝下,连喝两杯才缓过来。   “舅母,媛姐儿这几日睡眠可好?”   “好!”说起女儿,陆氏的表情就柔和起来,“听丫头说,这两日媛儿谁的很不错,晚上虽然也偶尔会惊醒,却也缓解了不少。”   “这样的话,我的药就对了病症。”她舒了一口气。   “媚儿,舅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想到从前,再看看自从媚儿出现,她总觉得这个小丫头就是上天赐给他们和小姑的福星一般。   她拍拍陆氏的手,娇嗔的嘟起红唇:“舅母真的要和媚儿这般客气才好?咱们才是一家人。”   “是是是,你说的是,咱们才是一家人。”是啊,这才是真的一家人。   “表姐,你忙完了吗?”赵媛媛从珠帘外探进一颗小脑袋进来,见到周媚正在和陆氏说话,这才走进来,“表姐,咱们去你院子做绣活好不好?媛儿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陆氏娇嗔的瞪了女儿一眼,道:“媛儿,你表姐刚为你爹看完腿,还要休息一下。”   “哦!”赵媛媛虽说有些失望,但是觉得表姐也不能消失,随时都可以,也就想开了。   周媚则是站起身,拉着赵媛媛的手,对陆氏道:“舅母,我就带着媛姐儿去我院子了,中午就在我那边吃就可以,我身边的夏棋做菜还是很好吃的。”   “不会妨碍你就好。”陆氏没有反对,话说自从媚儿来了之后,女儿的笑容也变得多了起来,平时都是被她拘在竹浔院,只有在儿子晚上回府的时候才能玩一会,说实话,她对这个女儿真的是亏欠良多。   “不会的,媛姐儿很乖的。”   赵媛媛也是用力的点头作保证:“是,娘,媛儿在表姐那里一直都很乖。”   “那就好。”   回去的路上,侯府的下人看到领着赵媛媛的周媚两人,都自动的福身不语,话说虽然周媚是表小姐,但是他们心里还是很清楚她在府里的地位,他们虽然看不透夫人的意思,但是至少能从诸位小主子的言谈举止中发现苗头。   就连世子爷都对这位表小姐颇为客气,所以他们只要敬着就好,别的都无需多此一举。   到了拾翠院,两人就来到暖阁,她的丫头就把随身带来的绣品拿出来。   “表姐,你帮我看看这里,我总觉得比表姐差了很多。”   周媚接过那只能看到雏形似乎是彩蝶的绣样,蝶翼的部分很是粗糙。   “这里用叠针,不过却也不能太过密集,否则的话会让蝶翼看的很是厚重,而叠针可以让翅膀显得很有层次感,慢慢来就好。”   “嗯,那我试试。”   旁边秋书和冬画也把周媚的那副大绣绷端过来,上面是天女撒花的绣样,还只是绣了不到十分之一,但是那放在绣绷角落的绣样,却让人叹为观止。   “表姐,你要绣这个吗?真漂亮。”话说,看着这偌大的绣绷,就足以见得这件绣品完成之后,会多么的漂亮了。   “是吗?媛姐儿喜欢吗?”她扭头看着一脸好奇的小丫头。   “嗯,喜欢。”   “这是给你姑母绣的屏风,若是媛姐儿喜欢的话,就等你成亲的时候,表姐给你绣一副春暖花开的屏风。”   临近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洒在两人的锦缎衣裙上,如同破碎的星光一般璀璨而耀眼,屋内的铜鼎八角珍兽香炉内,一种叫不上味道的暖香缓缓的飘散出来,味道很淡却很好闻。   春琴端来云雾针芽的香茶和小厨房做的点心轻手轻脚的放下,静静的退后几步,站在那边等候着主子的差遣。   她们喜欢跟在小姐身边,是因为小姐对他们很好,别的丫头每日里休息的时间至多三个时辰,可是有时候她们能睡上五个时辰。   小姐有很多的事情,能自己做的,绝对不会教给她们做丫头的。   即使是周府的洒扫奴才,也比别处的要舒坦的多,就连月钱也相差不大。   小姐说她们有了大丫头的体面,就不能攀比那些比他们位置低却更辛苦的人,她们觉得很是在理。   每年的新衣也不是那些廉价的布料,全部都是暖和舒适的料子,比之那些大户商家的主子穿的都不差,尤其是过年的时候,还有更好的新衣,依照小姐的话就是,她喜欢看到的人都欢欢喜喜的。   这一点相比较起夏棋来说,会更加的深刻。   周府没有乱七八糟的规矩,只要你用心做事,主子就不会迁怒于你们,更不会因为打碎茶盏而被杖责,充其量就是罚点月钱,有时候也只是被叮嘱几句就算了,再厉害点的就会被送到秋嬷嬷处重新学规矩,这才是让他们害怕的。   总之,一切的一切,对周府上下的下人来说,都是最好的了。   如今小姐却在侯府受苦,明里暗里的被讥讽,她们心里能好受了才怪。   “表姐能来真好。”低着头做绣活的赵媛媛眼眶微红,小声的说道。   在府里,终于也能有一处地方,是能让她欢欢喜喜的来,欢欢喜喜的离去了。   “傻丫头,喜欢来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媛姐儿好好的养身子,好好的喝药,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里?”小丫头急切的问道。   “去街上看看?”她歪着头笑问道,“明年上元节,咱们一起出去看花灯?”   “真的可以吗?表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难道你没有去看过?”这表现的也太激动了。   赵媛媛摇摇头,一脸的失望与渴望,“没有,祖母不允许我出去。”   周媚点点头,这个她倒是能理解,古代的闺阁小姐奉行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出去也是有目的,无法在外长时间逗留的。   “那明年表姐带你出去转转,街上可是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保证你喜欢。”   “嗯,我等着。”说完好像觉得不够激动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媛儿会乖乖的等着。”   “好!”   中午,两人坐在暖阁的美人榻上,中间的小方桌放着三菜一汤和两碗饭,还有一笼水晶小笼包以及一份三鲜锅贴,式样很是精致也合乎营养。   周媚正要招呼赵媛媛多吃一些,外面夏棋端着两碗汤,急匆匆的跑进来。   “小姐,侯爷出事了。”   “怎么了?”放下筷子,抬头看着周媚。   “孙嬷嬷过来请小姐过去,说是侯爷晕过去了。”   “表姐……”   周媚穿上鞋子,对夏棋道:“你在这里守着媛姐儿,我过去看看。”   “是!”   春琴闻声去取药箱了,秋书取来大氅给周媚披上,然后两人就跟着她往前院清友堂去了。   刚走出自己院子,孙嬷嬷就走过来,语速急促道:“表小姐,您快去看看吧,侯爷晕过去了,还咳了血。”   “可请了太医?”她脚步未停,头也未回的问道。   “请了,请的是太医院的两位太医,如今正在为侯爷问诊。”   “知道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前几日她给赵兴宇珍过一次脉,身子亏损的一塌糊涂,饮食方面都经过了她严格的叮嘱,现在看来是没有控制住,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第074章,郭姨娘   一路带着手下的两个丫头匆匆往清友堂而去,旁边孙嬷嬷更是跑的气喘吁吁。   穿过阻隔前后院的门,绕过回廊,就看到远处的清友堂前有不少的下人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感。   “表小姐,您里面请。”孙嬷嬷赶忙把她往院子里请。   刚走进院子,站在前厅的赵若兰远远看到周媚的身影,就拔脚冲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就往里拽。   “赶紧进去看看,你身为外孙女就这般的不重视,连半点风声都听不到?若不是孙嬷嬷去请你,你还不会过来了是吧?”   周媚的脚步很稳,倒是没有任何的不适,来到正堂就看到不少的人已经聚集在这里,甚至还看到了三位久不曾露面的的姨娘。   “媚儿,你可是来了,快点进去看看你外祖父吧。”孙氏站起身,上前对周媚道。   现在的侯爷不能出事,否则的话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的真的就会无法生存了,赵承胤身后有渐得圣宠的安国公府,而且还因为周媚的关系,与镇国将军府与长乐侯府都有交集,若是真的出事了,她和孩子们的地位,就真的无法保住了。   即使能承爵,那也是被整个京城看轻了去,那不是她想要的。   如今虽说太医正在寝室内为侯爷诊治,但是却似乎是颇为棘手。   正说着,寝室内一个太医出来,还没等孙氏上前询问,那太医看到周媚,眼神顿时就亮了,几步冲上前,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道:“周姑娘,您过来了。”   她看到面前的中年男子,面容带着激动的儒雅,见到自己似乎很是意外,却带着很是浓烈的崇敬神色。   “你是……”   “哦,还没有介绍,我是太医署的沈莲,多日前在长乐侯府与周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姑娘也许不记得了,但是我对姑娘的尊敬之情难以言表……”   周媚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我手中的医术,不得师傅的同意,是不会传与外人的。”   沈莲忙不迭的点头,“不会的,我没有那个意思,周姑娘误会了。”   “沈太医,我家侯爷现在如何了?”孙氏现在是不管周媚如何了,只要能治好赵兴宇,怎样都好。   沈莲捋着小胡子,脸色有些凝重:“侯夫人,侯爷的年纪大了,身子这些年也因为太过放纵也早已经有些勉强,这次再加上咳血,想来是有些危险的,不过现在既然周姑娘出现了,想必侯爷定会转危为安的。”   周媚在旁边听得一头黑线,什么叫她出现了,侯爷就会没事?她又不是神仙,难不成吐口气,就能让赵兴宇返老还童?万一治不好呢?岂不是让这一大家子都恨上自己了?   话说,就算是现在也被人恨着,但是那也是两码事好不好?   “沈太医。”她声音有些疏离的冷淡。   “周姑娘,您有何吩咐?”沈莲今年越有四十左右,但是性子却委实有些不稳重,如今听到周媚唤他,双眼都能沁出泪花。   “……没事了。”面对这种人,真的会让人很无力有没有。   “那周姑娘请移步。”不能怪沈莲,在太医署虽说他也算是很有能力的太医,但是架不住这个人是个医痴。   提步走进寝室,里面就有两位太医正在为赵兴宇诊脉,看到周媚进来,其中一位年岁很大的老者,脸色就不是很好了。   不过想到沈太医和他说过这位女子的身份,倒也是忍住了。   其实更多的则是他在气自己,苦心钻研医术几十年,居然比不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几位太医看的如何了?”她走上前,看到不过十几日的时间,就瘦若枯柴的赵兴宇,心里还真是为他感到可惜。   抬手搭上他的脉象,乱入麻絮,也真亏得他能把自己的身子折腾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如何做的?   “春琴,取针。”   “是,小姐。”春琴上前让一位太医让了让位置,然后摆下小桌,取出一个白色的布包,摊开在桌面上,然后点燃一根蜡烛,将金针在烧酒中浸泡一下,就递给周媚。   周媚接过针,放在烛火上烤热,另一只手扒开赵兴宇的衣裳,露出骨瘦嶙峋的胸膛,抬手在某处穴位按压下了一下,然后素手飞快的将金针扎下去,就听到赵兴宇痛苦的闷哼一声。   这让身边的太医觉得有门。   随着一针针的扎下去,原本蜡黄的脸色,此时泛起淡淡的红晕,等最后一针下去,原本躺着静止不动的赵兴宇突然猛然坐起身,痛苦的呕吐了一口泛黑的血,然后又重新躺回去。   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站起身回头看着身边的三位太医道:“现在劳烦三位大人开方子吧。”   说完,就目不斜视的出去了。   走出来看到孙氏以及众人那期待的神色,周媚笑道:“外祖母放心吧,外祖父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太医正在里面为外祖父诊脉开方子,仔细调养着,应该就会没事的。”   听到周媚的话,所有的人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辛苦媚儿了,你们快点送小姐回房歇着。”孙氏也顾不上多说,扶着孙嬷嬷的手就往寝室去了。   “什么嘛,就那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夫人也太过分了。”春琴拎着药箱,嘟着嘴气的小脸都红了。   “说那么多做什么?你们还不觉得饿?”这都过了饭点了,对于每日早上吃的并不好的周媚来说,午饭可是很重要的。   说到这里,两个丫头才觉得肚子确实有些空,赶忙跟着周媚回去了。   “表姐,祖父没事吧?”一走进暖阁,赵媛媛就开口问道。   “没事,只是需要静养。”话说这个丫头还担心赵兴宇?也是难得了,“媛姐儿可用过午饭了?”   赵媛媛一张笑脸漾出一抹笑容,摇摇头:“还没有,我想等表姐一起用。”   “你这丫头,也不怕饿肚子。”转身让人上了饭菜,两人边吃边聊。   赵媛媛慢悠悠的小口嚼着米饭,偶尔偷偷看一眼正专心用餐的表姐,表情有些犹豫。   好久之后,她搁下碗筷,看着周媚,抿抿粉嫩的小嘴,说道:“表姐,其实我不喜欢外祖父。”   周媚听后却有微微的吃惊,笑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外祖父不喜欢我们一家,哥哥当时启蒙的时候,爹想让外祖父为哥哥找个先生,岂料外祖父根本就不管,后来还是伯祖父亲自去求了九王爷,才让哥哥去了国子监入学,因为这件事,外祖母可是训斥了爹爹好久。”   “这是为何?”难不成……   “说哥哥不顾爹娘的意见,就擅自决定找国公府帮忙,丢了侯府的脸面,而且外祖父还说以后我们房里的一应需求,全部都是自己负责,国公府不再给我们银两。”   果然是这样,不过就是抓到一点可有可无的事,想要断了大房的银两罢了。   “娘嫁进侯府也十几年了,就除了最开始的头三年外祖母和舅舅姑姑来府里,之后再也没有来过,是祖母说我外祖母家的地位太低,还说什么外祖父做了一辈子的州府同知,始终不得升迁,就算是为了侯府的颜面,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后来每到过年的时候,母亲的情绪都会不是很好。”这些在她出生前的事情,都是后来哥哥和他说的,而哥哥是怎么知道,她就不清楚了。   “表姐,有时候我会觉得,出生在侯府也不见得就是好的。我就觉得,像表姐这样就很好,有时候我会想,若是爹爹能离开侯府,说不定我们一家能过的更好。”   周媚静静的听着她的话,心里也多少觉得有些苍凉,明明不过才是个六岁的小丫头,就已经想到这么多了,真不知道是可怜还是赞叹成长的太快。   “别想那么多了,以后的日子总不能一直都这样,早晚会变好的。”   “会吗?表姐,我们一家真的不能分出去吗?”小丫头吃的苦头太多,现在求得不过是周媚的一句安慰。   周媚在心里叹口气,给她夹了一块茼蒿放进碗里,笑道:“多吃点吧。”   “……表姐。”赵媛媛很失望。   “媛姐儿,为何要离开,承北侯府是你的家,要走也不是你们,而是那些伤害你们的人,不要遇到点困难就退缩,要是这样的话,这世上那里还有成事之人?放心吧,你若是这样心思太重的话,于身子无益,岂不是让你爹娘担心?还是说你不放心你爹爹?”她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多少也明白一些,若是舅舅真的无能,也不会断腿数年还能护的一家人的日子。   孙氏绝对不是个有慈悲心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她绝对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而现在依旧奈何不得,就说明舅舅真的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么简单,若说孙氏做不出别的事情的话,她是不相信的。   不说是为了一个男人害的元配抑郁而终,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爵位害的元配嫡长子双腿残废,就压根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能做得出来的。   若是真的爱赵兴宇,你就为妾不就得了?打着真爱的幌子做出这等心狠手辣的事情,真他娘的扯淡。   随意害人性命的事情她是真的做不到,曾经虽说在商场的时候,和所谓的黑道也有所牵扯,而自己身边也有保镖,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也会采取极端,却终究不会杀人。   赵媛媛小脸沉下来,双眸渐渐的染上一抹红,“表姐,我只是担心我爹,心疼我娘,也为我哥哥觉得不值得。”   “所有的不值得,等到收获成果的那一日,你都会觉得值得的,世子之位本来就是舅舅的,现在平白被人抢走,媛姐儿真的就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小叔的世子之位已经定下了。”   “只要一日没有坐上侯爷的位子就不叫定下,你难道不知道为何舅舅就算是被厌恶也要留在侯府吗?”   赵媛媛这个时候才不说话了,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用过午饭之后,姐妹俩就在暖间做绣活。   “小姐,郭姨娘来了。”   “郭姨娘?”周媚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进来的秋书,“请进来吧。”   “是。”   秋书出去后没多久,一阵香风就扑进来,然后以为姿态妖娆的女子走进来,手中摇晃着扑了香粉的丝绢,一双美目四处探视,似乎能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似的。   “郭姨娘,里面请,小姐在等着您。”秋书垂眸,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悦。   郭姨娘看着模样很是清丽的秋书,笑着点点头,这才收回视线,跟着她进了暖阁。   “表小姐,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郭姨娘请坐,春琴上茶。”周媚没有多说什么,既然她来定是有目的的,不论是什么目的,这个女人都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郭姨娘这还是第二次见到周媚,第一次则是她进府的那日,当时隔得远,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如今一见倒真的是个美人儿。   “表小姐,您这刺绣还真是漂亮。”   说完,就凑上前看着那绣样,越看越是喜欢。   郭姨娘是茶楼出身的茶妓,会弹琴夏棋,也能唱的一嗓子很好听的小曲儿,而且泡茶的手艺也很不错,最重要的是长得很是妖媚,有迷倒男人的本事,只是居然跟了赵兴宇,总觉得还是可惜了。   这种女子即使被年轻的富家公子收为妾室也是不在话下的。   “郭姨娘来有何事?”她淡淡问道。   “也没有什么事,只是表小姐来到府里也有半个月了,夫人不需要妾室行晨昏定省,咱们也就没有见面,既然如此,我只好来见表小姐了,同住在侯府里,总要互相认识一下。”   “我认为没有必要。”周媚丝毫不给郭姨娘面子,“毕竟我只是暂居,明年及笄按理说就要回府了,与郭姨娘不会有任何冲突的。”   郭姨娘表情微楞,随后坐回身子,甩动着手里的丝绢,闻着帕子上那浓郁的香味,眼神含笑的看着周媚。   “郭姨娘可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周媚挑眉问道。   郭姨娘妩媚的桃花眼在周媚脸上扫了好多遍,才掩唇笑道:“表小姐可能不知道,今年年底夫人的兄长要进京探亲。而巧的是,她的堂姐也会来,而且还有个十七岁的孙子,难道表小姐就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郭姨娘认为你的消息很值钱?值得让你跑这么一趟?”   “表小姐严重了。”郭姨娘娇声笑道:“我这趟来,只是想要卖表小姐个好,希望表小姐以后能放我一条生路而已。”   “我听府里的人说,如今郭姨娘在府中可是深受外祖父的宠爱,昨夜外祖父想必是宿在你的院中吧?饮酒过量,酒里还掺有某种药材。平时若是谨言慎行,何须向辨认祈求活路?”   郭姨娘的脸色终于是变了,她当时下的药量很浅,而且并不是毒药,是壮阳之物,求得无非是个孩子,今日中午听闻侯爷一直未醒,她就觉得定是那药物的问题,若是真的如此,她也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可是明明昨晚侯爷还是生龙活虎的折腾了她一晚上,今日身子如何会一下子垮掉?   “他的年纪大了,身子这些年早已经亏损的厉害,郭姨娘的药太过猛烈,凡事还是适可而止的好。”周媚淡淡的说道。   “表小姐……夫人接你进府为的不过是周家的钱财而已,大姑奶奶是外嫁女,没有常住娘家的说话,所以夫人才把你接进来,最终的目的是让她的侄儿纳你为妾,到时候还请表小姐多多注意为好。”郭姨娘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停下来看着那始终都没有变化的表情,说道:“我本是艺妓,是接着侯爷的宠爱才得以赎身,但是入府数年始终没有子嗣,所以才从去年开始给侯爷服用圣藤草,为的不过是能怀上孩子,以后也有个伴,否则到时候侯爷一去,李姨娘和赵姨娘倒是没事,我就不好说了,送到庄子就是最好的结果,怕的是夫人容不下我,我这样做,也总比夫人那般阴毒要来的好,说到底,我终究是个可怜人……”   最后一句话,飘散在暖阁内,那阵刺鼻的香味,才算是渐渐消散。   外面,跟在郭姨娘身边的丫鬟秀珠小声问道:“姨娘,您为什么要找表小姐?”   郭姨娘唇角带着酣畅的笑意,妖媚的睨了秀珠一眼:“若论起看人,我算不上顶尖,但是至少比夫人要好得多,她这辈子精于算计,一位害死了元配,害残了大少爷就了不起了,我可不这么想,那位表小姐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你姨娘的后半辈子说不定就指望着这位表小姐了。”   秀珠不明白,在她看来,那位表小姐很普通而已,“婢子倒是看不出来。”   “你若是能看出来,她还只得我亲自上门走一趟?”跟在赵兴宇身边并不是心甘情愿,求得无非是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只是她估算错误,遇到了孙氏这样的主母,虽说不用晨昏定省,但是银钱却把持的很是厉害,每月除了固定的十两月钱,再也没有别的,其他两位有子嗣的姨娘每月有十五两。   她心里有些不平,就算是生了孩子又如何,少爷和小姐每月也是有月钱,这些也都忍了,饭菜却被厨房苛责的厉害,她们这些妾室可不比周媚,来了之后还有小厨房,就算是大厨房做的不好吃,就算是顿顿叫酒楼,也不会吃的垮。   所以这几年她才使劲的笼住侯爷,只要侯爷过去,她的院子的吃食就不会被亏待。   想着只要有个孩子,即使以后侯爷死了,她也能有子嗣作伴,到时候若是分家,总也能够分的一些汤羹,到时候也就足够了。   希望那位表小姐不要让她失望才好,如今的宝除了压在她的身上,还真的是没有第二人选了。   况且,那么好的相貌,是无论如何都平淡不了的。   这偌大的侯府,也沉寂的太久了,她乐的做那根搅动的汤勺,只要孙氏过的不好就行。   “小姐,郭姨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是来示好,还是来看小姐笑话的?”夏棋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郭姨娘说起夫人的娘家孙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媚却并没有多想,后宅的这种腌臜事她没有亲身经历,就没有所谓的紧张感,但是却并不妨碍她的脑补。   “无非就是想透露消息,好从中得利罢了。孙氏娘家的孙儿进京探亲,可能是打上了我的主意,到时候不知道会有什么肮脏的手段让我失了名声,到时候就能那我为妾,对于周家,他们就觉得能为所欲为,未免想的太过天真了。”   若是真正的周媚说不定会任命,她却不会。   身边的几个丫头听闻,却变得紧张起来。   “小姐,这咱们该怎么应对?”   “有什么好应对的,到时候自然会知道。”现在幻想出千百种应对的方法,也抵不过后来的一种意外。   “表姐,你没事吧?”赵媛媛还诧异于郭姨娘的出现,后来急着笑话听到的话,终于是回过神来。   “我能有什么事,不用担心,就算是要省亲,也要十二月,现在还早。”   京中权贵之间,男人争得无非是地位,而女人则是在后宅为男人巩固地位,所以就有了分家夫人凑在一起喝茶谈天的所谓聚会。   这天早上请安的时候,孙氏说要带着府里的姑娘们去宜阳侯府赏花,让她们第二日都在自己院子用过早饭在过来,请安就免了。   中午,周媚就留在了竹浔院,想陆氏询问宜阳侯府的事情。   陆氏坐下后,端起茶碗看着周媚道:“母亲要带着你们去宜阳侯府?”   “嗯,听说是宜阳侯府的侯夫人送来了帖子,说是赏花的。”周媚点点头。   陆氏笑道:“这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好看的花,所谓的赏花宴都是让各府的少爷小姐聚在一起说话喝茶,顺便交流一下感情,宜阳侯膝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成家,也是现在的世子,二少爷今年十七岁,三少爷也有十四岁,都差不多到了适婚的年龄,大小姐今年十五岁,已经定了护国公府陈家的三少爷,二小姐几年十一岁,长得也是如花似玉,这一次大概就是为侯府的两位少爷相看适婚的女子。”   “既然是这样,为何外祖母要带着我去?”她应该是不希望自己的过去的。   陆氏却摇摇头:“你如今住在侯府,已经是尽人皆知了,若是这种时候不带着你,岂不是让人说你外祖母厚此薄彼,如今侯府已经完全退出了皇上的视线,若是在京中权贵面前再落得这个名声,兰姐儿的婚事也会有危险的,更不要说是仙姐儿了。”   周媚想想也是,随后也就不再继续纠结了。   既然让她去,那就出去逛逛吧,反正自己的未来也不会在宜阳侯府,到时候再见机行事的好。   清晨,丫头们伺候完周媚洗漱用餐,这才为她换好一件浅绿色的衣裙,同色系的褙子,外面裹着一件披风就往檀香院去了。   来到檀香院,赵若兰和赵若仙还没有到,孙氏也在孙嬷嬷以及丫头的伺候下正在铜镜前梳妆,透过铜镜见到周媚进来,笑着招呼她先坐下。   “媚姐儿今儿还是那么早,稍微等一下,你的姨母和小舅舅还没有过来。”   “不碍事的,我现在这里坐着等就好,外祖母慢慢收拾。”   孙氏让下人上了热茶,看着铜镜里的珠钗稍微有些松动,抬手按了按,“很快就好了,咱们也不能过去的太晚。”   之后没过多久赵若兰就带着赵若仙过来了,赵承飞在后面也是慢慢的走进来。   周媚起身给三人见了礼,等他们坐下之后,才重新坐定。   今日的两姐妹穿的很是好看,赵若兰身着湖蓝色锦缎碎花长裙,上面是白色的羽缎辈子,褙子上被连理枝缠绕其上,很是雅致,一头点翠凤钗步摇,将她白皙精致的脸颊衬托的更加明丽。而赵若仙则是一身粉色的羽缎长裙同色系浅色褙子,她因为年纪小,头上只有几朵绢花点缀,倒也是娇俏可爱。   只是就算如此,赵若兰也是满脸妒恨的盯着周媚,那眼神高傲中透着讥讽,完全的狗眼看人低。   孙氏收拾好之后,就搀扶着孙嬷嬷的手出来了,见到他们都到了,这才笑道:“既然都到了,咱们就走吧,兰儿和媚姐儿坐一辆马车,路上也有人说话。”   “是,外祖母。”周媚起身点头,而赵若兰则是低低的哼了一声。   走出去之后,几个妾室和陆氏出来送他们,周媚这才发现,赵若语也换了一套颇为体面的衣裳,跟着他们过来了。   “你也去?你身子行不行啊?”赵若兰冲着她翻了一个白眼。   赵若语头颅垂得很低,怯怯的没有说话。   身后的赵姨娘上前,赔笑的看着赵若兰道:“大小姐,语儿这几日身子好了很多,夫人才说要带着她去赴宴的。”   “那就好,可别在跟几年前似的,冲撞了别人,还要让我娘跟人家赔不是。”赵若兰得理不饶人的揪出她的错处讥讽道。   “不会的,大小姐,不会的。”赵姨娘看样貌,比孙氏要大不少,身子已经走形,而肤色也变得暗黄,脸上虽然铺着厚厚的脂粉,却也能看到那显露的斑,要知道她的女儿不过才十二岁,看来诞下赵若语的时候,年岁已经不小了。   孙氏估摸着是等女儿说完了,才淡淡的看了几个妾室一眼,转身往马车走去。   “好了,上车吧,别去的太晚。”   赵若兰狠狠的瞪了赵若语一眼,扭身就上了后面的马车,而周媚也是冲着赵若语点点头,扶着夏棋的手上了车,至于赵若语,前后两辆马车来回扫视了几眼,就做出决定往后面周媚的这辆马车走来。   刚走近,赵若兰就掀开车窗的帘子冲着赵若语道:“你还磨蹭什么?难不成让咱们这么多人就等着你一个?还不赶紧上车。”   “知道了,大姐。”赵若语脸色苍白的扶着丫头的手上了车。   马车摇晃了一下,开始向前驶去。   赵若兰独自一人坐着一面位置,双臂环胸,脸色不悦的看着对面的两人,总觉得心里恶心的厉害,哪怕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烦躁,最后只得气冲冲的把视线放到身边的车窗上,掀开一点往外看去。   周媚则是坐在角落,背靠着车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赵若语这是出生至今第二次出府,心里虽说对外面的一切也是特别的好奇,不过却不敢往外看,生怕自己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让赵若兰挑到错处。   等近半个时辰之后,马车才摇摇晃晃的减速停下来。   “小姐,咱们到了,下车吧。”外面,是赵若兰身边丫头的声音。   车帘掀开,赵若兰起身扶着递上来的手就下了马车,期间根本就没有看她们一眼。   ------题外话------   今天貌似是二月二?未来婆婆送了好多亲手做的小点心,还有一瓶很醇厚的红酒。幸福   ☆、第075章,隐秘   周媚被春琴和夏棋搀扶下来,就跟在孙氏身边,等所有人都下来,她们才结伴走进宜阳侯府。   “赵夫人,您可是来了,母亲早上就在念叨着,说您今儿不知道何时会来。几位妹妹也过来了,赶快里面请。”   在门口待客的正是宜阳侯府的世子夫人,据昨儿陆氏对周媚说的,她是宜阳侯夫人娘家的外甥女,模样很好,至于是什么性格,她就不是很清楚了。   孙氏和她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旁边的一位婆子就引着她们往院里去了,至于赵承飞则是被一个小厮带往招待男客的地方。   宜阳侯府比之承北侯府要稍微简单,毕竟根基比不上世代勋贵的赵家,但是却也自有一番雅致。   今儿的宜阳侯府很显然是为了这次赏花宴特意布置的,一路走来空气中都透着淡淡的莫名花香,院子里摆放着不少的盆栽仙客来,也掺杂着一些蟹爪莲,开的都很是不错。   等一行人被领到一间很是宽敞的暖阁中时,里面也已经做了三五为衣着华贵的夫人和数位服饰艳丽的小姐。   “赵妹妹,你可是来了,赶紧过来坐下吧,几位丫头也别拘着,凑在一起喝茶吃点心,都随意。”上首的宜阳侯夫人上前拉着孙氏就在旁边的位子坐下,好在软椅摆放的并没有所谓的谁上谁下,这也就避免了让众位夫人相互比较。   孙氏分别和面前的夫人们互相见了礼,然后就坐下,对于夫人笑道:“距离上次你举办赏花宴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仙客来开的很是不错,看来你还真的对于培植花卉很是有天赋。”   于夫人笑着点头:“我也就是随意摆弄几下,是我那个儿媳妇喜欢,现在也没有什么好赏玩的,今儿我可是冒着丢脸的危险,请众位姐妹来府里坐坐。”   坐在旁边的一位夫人对孙氏笑道:“赵夫人,那位小姐可否就是周家的姑娘?”   孙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的正是周媚:“是啊,那就是我的外孙女媚姐儿,这还是第一次带她出来赴宴,若是有不妥之处,还希望诸位姐妹见谅才是。”   “不会,眼瞅着就是个好姑娘,赵夫人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让韩夫人见笑了。”这位是御前行走韩大人的家的夫人,深受小皇上的喜爱,还担任着小皇帝的武术师傅,虽说只是其中一个。   “赵夫人过谦了,表小姐长得很是漂亮,规矩也很好。”   这边,周媚则是进来后就静静的坐在一个软椅上,旁边有两位姑娘在摆棋局,左边的是宜阳侯府的大小姐于华珍,右边的则是当朝太傅之女魏明珠。   “周妹妹也会下棋吗?”于华珍撇眼笑着问道。   她微微点头,笑着回道:“会一些的,母亲曾经教导过。”   说完,于华珍就高兴了,抬头和对面的魏明珠道:“明珠妹妹,你看我这盘棋可是落后五子,实在是无法力挽狂澜,不如就让周妹妹代劳可好?”   魏太傅是皇帝的老师,现在虽说皇上还没有亲政,但是却大部分时间都跟在太傅身边学习治国之策,棋局书法也有教导,身为魏太傅的最小的嫡出女儿,魏明珠的成就也不低,就如今都还是魏明珠多般想让才只是堪堪落后五子罢了。   魏明珠闻言,扭头看着正盯着棋盘看的入神的周媚,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见她同意,于华珍就站起身,拉着周媚坐在自己的位置,对她道:“周妹妹,现在该你的黑子了。”   周媚点点头,好看的修长粉嫩手指捻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因只是不经意的一子,期初魏明珠名没有太过在意,但是随着接下来的你来我往,却是让她越加的在意。   三位姑娘认真的表情,引得周围的闺阁小姐也是纷纷围上来看着,眼瞅着棋盘将要定下江山,魏明珠终于是长舒一口气的抬起头,手中的白子直接因为手指的松开而落进棋罐里。   她眉头微微的蹙起,很是不悦的看着周媚道:“周姐姐,你是不是让着我了,这样可不好。”   “哪里,也是明珠妹妹棋艺精湛,我才看看赢得一子半而已。”周媚柔和的回道。   魏明珠姿态优雅的收拾着面前的棋盘上的白子,“才不会呢,我又不是初学者,明明就是周姐姐歉让了。周姐姐现在是住在承北侯府吗?”   “是!”   “那以后我可以去侯府找周姐姐下棋吗?或者是周姐姐可以去太傅府,在府里也就只有我大哥的棋艺比我高,相信周姐姐定是会为我出气的。”平时只要她淘气了,大哥总是要拉着她下棋,其实这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也很喜欢,可恶的是,每次输了大哥总会让她抄写女则,输一子抄写一遍,太过痛苦了,她就压根没有赢过。   “若是明珠妹妹方便的话,倒是可以的。”她没想到赢了一盘棋,这个小姑娘居然没有生气,可见是个心性好的。   于华珍则是笑道:“还是周妹妹厉害,明珠在我们这里的棋艺是最好的,没想到在落后五子的情况下,也能让你赢了,还真是厉害。”   “于小姐过奖了,真是侥幸而已。”其实她很想大方的承认,这种推来推去的谈话方式真的很累人。   赵若兰看着面前这友好的一幕,心里恶心的要命,明明就是个低贱的人,却总是喜欢出风头。   只是如今暖阁里有这么多人,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失礼的话,否则毁掉的就是她的名声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丫头的声音:“定国公夫人到。”   然后珠帘掀开,周媚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小丫头就飞快的扑到她的怀里。   “周姐姐,我来了,你有没有想我呀?”   周媚看着怀里的甄子萌,没等她开口,怀里的小丫头就被人拉开了。   “萌儿,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如何能这么失礼?”   甄子萌回头看着身后的大美人儿,嘟着小嘴很不高兴的跺跺脚,然后走到众位夫人面前福身行礼,然后就回身拉着周媚的手不松开。   “大姐,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周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甄子菁走过来,看到周媚望着妹妹那无奈的眼神,笑道:“周妹妹,萌儿让你费心了,前些日子在西山,多谢你的照顾。”   “客气了,我也很喜欢萌儿,都是应当的。”   “哪里有应当应分的事情,以后岂不是让别人更加的无法无天,萌儿就是泰国调皮,没有人看着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菁姐姐也认识周妹妹吗?”于华珍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问道。   “今儿是初见,不过萌姐儿和周妹妹认识。”上次跟着大哥去西山,回来之后说起了那边的事情,可是差点没吓坏了父亲母亲,直说要背上谢礼去周府谢过她,却得知人已经被承北侯府接走了。   后来听母亲说起过承北侯府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如今一见,貌似这位周姑娘过的并不差。   原本以为今儿来到宜阳侯府,自己势必是要孤单着,谁想到居然遇到了志同道合的魏明珠还有甄家姐妹,倒也是有了伴了。   一行人随后在一个很是体面的婆子安排下,去了西边的暖阁。   暖阁里已经摆放着热茶和各种点心,屋子里也烧着霜碳,很是暖和。   一走进来,甄子萌就拉着周媚在旁边说话。   “从西山刚回来的时候,娘就让家里的管家往周姐姐府上送谢礼,我也跟着去了,谁知道周姐姐根本就不在家里。”说着,小脸带着满满的失望,不过后来却拉拉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道:“看,周姐姐,这是我娘让采办去你家的绸缎庄买的羽纱缎,果然就像周姐姐说的,穿在身上一点都不显得累赘,我二姐也很喜欢,是不是二姐?”   甄子菁笑着点点头,给妹妹递上一块糕点,“周妹妹家的布料确实很好,前些日子我娘带着我亲自去采买了十匹羽纱缎,又软又轻还特别的保暖。”   以前每到了冬天里面要穿很多层,现在只要两层再添加一件外衣就可以了,下雪的时候加一件狐裘大氅也就足够了,这样既保暖还能保持美好身形的事情,谁不喜欢。   魏明珠仔细的看着甄子菁身上的布料,感觉确实很好,而且还有种流光溢彩的感觉,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顿时惊觉手下那丝滑的触感。   “真的呢,甄姐姐,这料子真好,是从周妹妹家的绸缎庄买的?”   “是啊,价格和羽缎差不多,但是质地却更舒服,魏小姐若是喜欢的话,也可以去看看,就在城南的周记绸缎庄。”   “确实不错,我等明儿和我娘一起去看看。”于华珍满意的点点头,“周妹妹,可有艳红色的?”   “这种艳色的料子很是紧俏,我也不是很清楚,若是没有的话,于小姐可以等一等,十二月初就会上来新货的。”女人对于衣裳和胭脂水粉最是没有抵抗力,所以这两家铺子的生意一直都很好,每年都有近万两银子的收入。   这已经是巨款了。   可是,就算是周家现在虽说也是富庶之家,依旧有着严格的固定,不许浪费粮食。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等明儿我去看看,若是没有的话,周妹妹可是一定要为我留三匹红色的衣料。”   “于小姐可是要大婚了,就定在明年的六月,定是为了赶制嫁衣才想要艳红色的料子的,周妹妹可是别耽搁了于小姐出嫁。”甄子菁掩唇笑的很是温婉。   听到这话,于华珍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粉红,就连耳垂也变得红艳艳的,平白添了丝丝妩媚的意境。   周媚恍然,可不是听说了宜阳侯府的大小姐已经与护国公府的二爷定了亲,如今都已经及笄了,大婚就定在明年六月份,也算是一件大喜事了。   毕竟能攀上护国公府,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是皇亲国戚,护国公府可是出了两位国丈爷,就算现在是九王爷摄政,可是九王爷的外家也就是护国公府陈家。   想到在文雅阁见到的护国公世子陈天卓,不知道那位二公子是否就是良人。   “既然是这样,年底之前,我定是会为于小姐留下三匹布的。”   “那就多谢周妹妹了。”   珠帘拨开,一个比之于华珍更加俏丽的少女走进来,上前挽着她的手臂,撒娇的摇晃着:“大姐,花房里的睡莲今儿开的正好,咱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于华珍笑着拍拍妹妹的手,对周媚等人道:“今儿发帖让你们过府,就是为了看花的,我家去年盖了一座花房,此时开了不少的花,还有的是我大哥亲自为大嫂找来的稀有品种,咱们过去看看?”   主家的邀请,在场的小姐们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而且她们也对于宜阳侯府的花房很是好奇,没有推辞就站起身,浩浩荡荡的去了。   刚走出院子,就看到前方有数位青年男子也从石板路上穿行而来。   不等周媚反应过来,就被身边的甄子菁拉着福身行礼。   “见过王爷!”   周媚福下身,眼角的余光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可不就是那位风华绝代的摄政王叶瑖。   “平身吧,今儿本王过府是客,无须多礼。”   “谢王爷。”   等众位姑娘站起身,周媚很明显的察觉到身边的不少女子都红了脸,瞧瞧的打量着走到前面的九王爷。   人群中,一位身材挺拔,相貌俊朗的男子停下脚步,走到周媚身边,小声问道:“表妹在侯府可否遇到难处?”   看到面前的人,周媚的表情这才轻松起来,笑着摇摇头道:“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他们。”   再没有拿到钱的时候,孙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自己翻脸的。   “见过宣世子。”魏明珠站在周媚身边,冲着宣绍凌微微福身,然后就跟着前面的甄子菁去了。   周媚看着魏明珠的背影,眼神有些疑惑,不过当见到那红了耳垂的模样,这才恍然大悟。   自己的这位表哥文采出众,相貌堂堂,据说还被九王爷看中,那就是未来的朝廷重臣,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魏明珠能看上自己表哥,也是无可厚非的。   宣绍凌被自己家表妹瞪得有些发冷汗,尤其是那双妩媚的双眸中透着的精光,更是让他寒毛直竖。   抬手在她光洁的额头弹了一下,失笑道:“你可别胡思乱想。”   “我想什么了?”周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宣绍凌无奈的拧了拧眉,终于是败倒在她的眼神里,长叹一口气道:“两日后就是姑祖母的忌辰,娘与姑母那日要去慈云寺为姑祖母烧香,到时候我会过去接你,你自己准备好。”   “我知道了。”   “已经十七年了,时间过得可是真快。”宣绍凌叹息道。   周媚看到他落寞的神色,好奇的问道:“表哥还记得我外祖母的事情吗?”   说完,就见他摇摇头,“已经很多都忘记了,多少还是记得一点的,是个很好的女子。”   “比之孙氏如何?”   “那自然是好了千百倍不止的。”宣绍凌很干脆的说道。   “既然这样,为何外祖父会喜欢孙氏,而由着她心碎而死?”   “赵兴宇爱的是权势,女子之于她,不过是陪衬而已,你刚与他接触,可能不是很清楚。不过表妹,你在侯府一定要多注意,孙氏不是个良善之辈,接下来她指不定要对你做出什么歹毒的事情,我平时是不会去承北侯府的,若是又是,就去找小叔,他自会有打算。”   她听了也只是点点头,当然事情在自己能解决的情况下,她还是不想麻烦别人。   抬手按了按她削瘦的肩膀,低声道:“一切小心为上。”   两人绕过前面的一条碎石小路,一座很大的花房就映入眼帘,而花房入口处,则是有不少的丫头小厮端着茶点进进出出,随着敞开的入口,能听到里面欢快的笑声。   “走吧,据说宜阳侯府的花房很是漂亮,今儿你也别拘着,多玩玩。”   走进去之后,周媚就被甄子萌给拉到一个池塘满前,里面十几株睡莲开的格外的娇艳,花瓣上,晶莹的水珠随着摇晃的轻微动作,不断的摇摆,然后终于在最后支撑不住,落入池水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周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是啊,不过没有萌儿漂亮。”她捏着甄子萌那滑腻的粉嫩小脸说道。   甄子萌眨眨眼,看到她戏谑的神色,好一会才低下头,小脸通红一片。   “周姐姐真是的,就知道调侃人家。”   旁边的一丛翠玉灯笼花前,赵若语羡慕的看着周媚这边,还有赵若兰那边,再看看自己孤单一人,在那些豪门贵公子门前,显得那的无地自容,这个时候她才后悔自己跟了出来。   她年纪不大,但是因为常年在孙氏的压迫以及姨娘的叹息中,心性早已经比别家的女子更加的成熟。   莫说她是庶女,还不被孙氏喜欢,就算是喜欢,身为庶女又能找到什么好的人家。   昨晚听说母亲要带她赴宴的时候,她是很高兴的,而姨娘比她更加的开心,如今看来,母亲带她出来,不过是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无论她心里想的再多,终究是庶女,这就是命。   “赵家妹妹,咱们一起吧。”一道娇软的声音,在赵若语旁边响起。   赵若语扭头的时候,就被面前的女子那倾国之姿而吸引。   “姐姐是……”她声音弱弱的问道。   “我叫于青霞。”   只是说出名字,赵若语就知道面前女子的身份了。   她虽说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并不代表对京中的事情就是一无所知,虽说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从丫头的空中得知,但是却也是八九不离十。   宜阳侯府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庶女,在整座宜阳侯府,除了被侯爷宠爱,在兄弟姐妹以及主母之中,都不得眼。   如今一看,年纪与自己相差不大,但是那相貌,却真的是让人心惊。   而不远处的众人,在于青霞出现的时候,也纷纷把视线投射过来,看到于青霞的神色讳莫如深。华珍   “这位小姑娘的相貌,还真是不一般。”周媚轻声说道。   甄子菁和魏明珠也是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有着相同的了然神色。   “周妹妹,咱们去那边坐坐吧。”花房很大,里面也有五六处桌椅,此时男子在最里边占了两处,外面的三处倒也有一处空置着。   待坐下后,甄子菁看着周媚问道:“周妹妹可是觉得那位小姐长得漂亮?”   “自然是漂亮的,现在看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再过两年岂不是足以堪称倾国倾城?”她真心的说道。   旁边,于华珍瞪了远处与赵若语凑在一起的于青霞,冷冷的哼了一声。而二小姐于华雪也是狠狠的等着那人。   “咱们不说这个了,姐妹们吃点心吧,这都是我娘让人从千味居买来的。”   现在周媚就算是真的好奇了,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只能撇来这个话题去和她们聊起衣裳和首饰。   一直到外面有侍女来请于华珍,她这才对众人施礼,带着妹妹离开了。   等于华珍姐妹俩一走,甄子萌就凑在周媚身边小声道:“那于青霞只比雪儿小两个月,是于夫人的庶出妹妹与宜阳侯的庶女,听说那于青霞的相貌九成像极了她姨娘。”   只比嫡出的二小姐晚两个月?这其中的秘密,就有些昭然若揭了。   甄子萌这一开口,旁边的甄子菁和魏明珠也不再隐瞒,和他们说了一段颇为狗血的故事。   据说是于夫人与宜阳侯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在于夫人满月的时候就定了娃娃亲,后来长大就顺理成章的结为两姓之好。在于夫人还未出嫁的时候,与自己嫡亲的妹妹关系并不是很好,却与那位庶出的妹妹很是投缘,后来于夫人出嫁之后,那于姨娘也是时不时的来侯府看望嫡姐,对那位丰神俊朗的宜阳侯也是尊敬有加,这让于夫人更是疼爱这个懂事的于姨娘,还在府里给她单独留了一座院子,以方便她能经常来玩。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于夫人怀上二小姐,于姨娘及笄。   也就是说,趁着嫡姐有孕,这位于姨娘利用美貌,顺理成章夺得爬上了姐夫的床?   “宜阳侯对于这位于姨娘甚是宠爱,十年如一日,每月都有大半的时间是宿在这位姨娘的院子里。”魏明珠说完,叹口气道:“自从出了这件事,京中各大府邸,对于姨娘与庶出的子女可是有了很大的变化,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我有这样的庶出妹妹,早就趁早打死她了,真亏她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都说京中有两大美人,护国公府的陈希雨和丞相府的迟青莲,如今一见周妹妹,也知道两人不过如此,但是那位于青霞,却比周妹妹都要美上三分,能的宜阳侯的宠爱,固然是因为这位庶出的女儿当真是天姿国色,另外就是宫里有消息传出来,最迟五年,就会有采选,届时这位于三小姐,不知道会有何等的造化。”   ------题外话------   今天颈椎痛的要命,明天决定停更一日,去按摩推拿一下,不说赶稿子,就是吃饭微微低头都困难。后天可能会恢复更新,逐渐补齐的。   ☆、第076章,慈云寺偶遇   远处,赵若语终于觉得有人能和她说话了,可是却好景不长,没多久一个婆子就带着两个丫头走了进来。   她们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等看到掩映在花丛中的于青霞时,顿时松了一口气。   “三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于青霞见是自己的贴身嬷嬷和随身的丫头,溢出一抹倾城角色的笑容:“夏嬷嬷,你们怎么过来了?”   夏嬷嬷赶忙上前,搀扶住她,语气带着心疼和埋怨:“小姐,您不在屋里带着,跑出来做什么?姨娘都急坏了,侯爷不是说不让您随意外出的嘛。”   尤其是今儿府里还有这么多的人,若是被那一家的大家公子看上,他们侯爷和姨娘岂不是要为难死?   于青霞对夏嬷嬷道:“嬷嬷别担心,这边不是没有人嘛,而且我今儿认识了一位赵家姐姐,整日里呆在院子里,很闷的。”   “再闷没有侯爷和姨娘的应允,小姐也不能出来呀。好了小姐,快点跟嬷嬷回去吧,侯爷和姨娘已经在您的院子里等着了,姨娘今儿还给小姐做了您爱吃的点心。”   “真的吗?”于青霞绝美的小脸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然后看着赵若语道:“赵姐姐,你和我一起去吧,我娘做的点心是你最好吃的,我和爹最喜欢了。”   赵若语心思已经相当成熟了,看了看自顾在那边和几位小姐凑在一起说话的自家大姐和小妹,再想想自己的处境,也许于青霞是别人的话倒好还说,最重要的是面前的于青霞长得着实是太过惊艳,即使是女人都无法抗拒。   与她在一起,想必自己的处境也会发生变化也说不定。   既然别人不能为自己谋划,她现在靠的也只能是自己了。   随后就点点头,在夏嬷嬷略显不悦的眼神里,跟着于青霞离开了。   “哦,跟着走了,周姐姐不管管吗?”甄子萌小声说道。   “是她自愿的,再说外祖母还在这里,也轮不到我这个晚辈去管。”不过是与己无关的事情,她又不是白莲花,更不是圣母,何须去掺和那么多。   “这就算是再老实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不管也好,免得平白惹祸上身。”魏明珠感慨的说道。   甄子菁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在这看似繁华的京城,最忌讳的就是管闲事,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那些皇亲国戚,只要不是站在制高点,就没有管闲事的资本和权利。”   “怎么你们都好似感同身受一般?”周媚失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每年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临近中午,于华珍就来告诉她们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带着众人往西暖阁去了。   那些命妇组成两桌,她们这群姑娘们组成了三桌,饭菜都是很正统的待客用六荤六素加两个汤,色香味俱全,至少对周媚来说是特别的好吃,丝毫不输给现代那些名家大厨。   这一桌都是周媚认识的,所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拘谨之说,至少她是吃的很舒心。   “周妹妹觉得饭菜可是合口味?”于华珍笑着问道。   周媚眉开眼笑的点点头:“很好吃,色香味俱全。”   于华珍笑的很是开心:“周妹妹喜欢就多吃一些,这个厨子还是我大嫂从家里带过来的,南方菜做的很是一绝。”   她是南方人,所以对于这样的饭菜很是喜欢,而燕京位于北方,吃了七八年的北方菜式,她也已经习惯了。   尤其是她父亲,更是称得上是无辣不欢,她虽然也喜欢辣子,却不像父亲那般严重,而且也只是偶尔换换口味如此而已。   至于赵若语,一直等用过午膳之后,都没见回来。   后花园,午后的阳光和缓的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照的人有种朦胧的昏睡感。   甄子萌拉着周媚不断的在花园里晃荡,看到什么都要和她说上老半天,对于平时喜欢安静的她来说,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小女儿的娇俏和脆爽,不断的传入周媚的耳朵里,好似上等的咖啡一般醒脑提神。   “哎呀,那是九王爷哎。”忽然小丫头拉着周媚停下了,看着远处走过来的三个人。   要避开俨然是来不及,所以也只能上前几步,福身请安了。   话说古代的千金小姐虽然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很少活动,但是身子看似都很是纤细,就这种整日里弯腰俯身,不断的请安,外家晨昏定省,能胖的起来才怪呢。   叶瑖点点头,“起吧。”   “谢九王爷。”该死的,给他行礼,人家让你起来,你还要谢谢人家,没天理。   “表妹可是用过午膳了?”宣绍凌问道。   “用过了,很好吃。”周媚笑着点点头。   “吃好就行,我待会就要回去了,十九日我休沐,早上就会过去接你。”这些日子住在侯府,姑母和姑丈可是很担心,期间他们去了一趟国公府,和母亲说了好一会,心里始终放不下。   “表哥真是婆婆妈妈的,担心我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周媚娇嗔的瞪了宣绍凌一眼,那一眼妩媚如花,风情万种。   宣绍凌的心无端的狂跳起来,双眸也染上些许的柔情。   其实这也不能怪周媚,毕竟前世她的相貌充其量就是漂亮,至于妩媚倒也不至于,再加上平时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也是这样大眼瞪小眼,却不知宣绍凌根本就不是她家的老爷子。   宣绍凌清了清嗓子,掩唇道:“总之你自己当心,你毕竟只是外孙女,及笄礼还是要在自己的府里办的,到时候就不用留在侯府了,再忍一忍。”   “知道了,萌儿,咱们走吧,一会应该也是要各自回府了。”说完拉着甄子萌就离开了。   甄子萌被周媚领着,抬头看着她问道:“不是说好要去周姐姐家里玩吗?周姐姐什么时候回府?”   “明年,很快的。”   “哦,那我就等着,等周姐姐回府的时候,我会过去找周姐姐玩的。”   回到暖阁没多久,孙氏等众人就告别离开了。   回到府里,孙氏就让他们先跟着自己去了澜玉堂。   坐下后,孙嬷嬷给她送上茶水,就安静的退后站在旁边。   屋里的气氛有了沉闷,孙氏的心情可想而知。   回来的路上,听到大女儿说这个庶出的着实不安分,居然跟着那位三小姐去了姨娘的院子,用过午饭才回来,更让她气氛的是,太傅夫人居然想要让他家的二公子求娶周媚,而这不是最重要的,让她气恼的是,周媚的婚事不是她能全权做主的,毕竟不是孙女孙子,而是外孙女而已。   归根结底,决定权还是在她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手里。   看来要早点让她的表姐进京了。   “语姐儿,你今儿是否见了宜阳侯家的三小姐?”   赵若语的心顿时狂颤几下,不过想到她已经自己做好了决定,也就站起身,点了点头。   孙氏抬手揉着额角,心里是恨不得将这个庶女干脆填井算了,怪不得临走的时候,于夫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愉,果然又是这个该死的庶女惹得事。   前后这些年,她带着赵若语出去两次,第一次是被人稍微说两句就哭得梨花带雨,唯恐别人不知道这个承北侯府的庶女是多么的会哭,多么的娇柔做作,这次更厉害,居然和那位于三小姐搅和在一起。   听女儿说那位于三小姐美的倾城绝色,今年不过才十一岁,按照既定的想法,不用猜也知道那位于三小姐未来的命运会是如何,新皇现在十岁,最多还有五年将会开选秀女,若是真的像女儿说的那般漂亮,在后宫之中占据一席之地,那是早晚的事情,这个庶女是想要翻身,亦或者是想要将自己这个母亲压过一头?   看到孙氏那深沉的眼光,周媚心里暗自啧啧不止,果然吧,这个赵若语平时看似沉默,好似看透一切似的,事实上依旧只是个孩子,而且很少接触外界的事情,对于各种的规矩知之甚少,要知道惹恼了这位主母,她的下场岂会是好的?   真不知道是太过大胆,还是太过糊涂。   “你这孩子,母亲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是你要清楚,就算将来她会入宫成为宠妃或者是别的,没有家族的支持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这些年我自认对你不薄,吃穿用度没有少过你一点,也跟着姐妹学习琴棋书画,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赵若语低垂着的头,秀气的眉峰紧紧地皱起来。   “母亲,女儿是真心的觉得三小姐值得交往,不是因为别的。”   孙氏好看的双眸微微敛下,以遮掉那眼底的阴冷。   “……最好是这样,你这孩子平时不喜言语,但是相比也是个聪慧的,这女子若是没有娘家的支持,就算是宠妃又如何?就算是后位,也会难以坐稳,当今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正是因为有陈家的极力支持,才能稳如泰山,这种事情,原本母亲是不应该和你们说的,但是女子的名声至关重要,切勿踏错一步,毁掉终身,那样不只是你们为难,母亲这里也会很为难。”   “女儿明白,让母亲担心,是女儿的不是,请母亲放心。”   “好了,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晚上就不用过来了,在自己院子里用吧。”   “是!”   几个人站起来福身各自离开,而周媚却留了下来。   “媚姐儿还有事吗?”孙氏见周媚站在这边没有动,努力让自己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问道。   周媚看着孙氏笑道:“外祖母,过两日就是十九,今儿在宜阳侯府遇到表哥,他说十九日要和舅祖母以及舅妈还有母亲去慈云寺上香祈福,所以特意与外祖母说一声,那一日我可否出府。”   十九日,这三个字刺激了孙氏的神经。   她怎么可能忘记,十月十九日,是宣景月忌辰,现在想想,她已经死掉十八年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知道了,那一日你就去吧,不过要注意安全。”   “是,多谢外祖母,那媚儿就先告退了。”   “好,今儿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   等周媚离开,孙嬷嬷上前看着还在微微摇晃的帘子,轻声问道:“夫人,歇息一下吧。”   “嗯,还真的是累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夫人若是觉得累,何不让李姨娘亲自抚育三小姐,奴婢瞅着,三小姐虽然看似唯唯诺诺的,心里的主意指不定多大呢。”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说到底也是赵家的女儿,若是被李氏养的心都大了,嫁出去丢的也是赵家的脸,兰姐儿还好说,可是仙儿比她小,若是被她在外丢了颜面,仙儿的婚事可就不好说了。”   “夫人说的在理,三小姐可不就是个乖巧聪慧的,我听女夫子说,三小姐的琴艺在三位小姐当中是最高的,而且三小姐的模样最是神似夫人,以后也定会家的鼎食之家的。”   孙氏想到那个小女儿,唇畔终于是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让孙嬷嬷搀扶着她躺下后,才道:“仙儿这孩子确实像我,虽说和兰姐儿都是我生的,却比兰姐儿要稳重的多。兰姐儿年纪大了,想的也就多了。苏家虽说是商贾之家,但是生活却是比之帝王家也差不了多少,希望那孩子能明白我这做娘的一片苦心。”   孙嬷嬷起身走到香鼎前,放入一块香片,没多久,沁人的香味就蔓延开来。   “上次那官媒不是说,苏家的嫡出七小姐到时候也会参加选秀吗?相比较起来,奴婢觉得就算是那位宜阳侯府的三小姐,也不会差了多少。”   “是啊,自古权钱不分家,苏夫人膝下只有四位嫡出的子女,七小姐正是唯一的嫡出小姐,皇家自然是要笼络在其中的,毕竟苏家的财富,可是让多少人垂涎,能嫁入苏家,按理说是极好的,就怕兰姐儿抓不住轻重,到时候别没成为亲家,反倒闹成冤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夫人就放心吧,大小姐哪里是个不知轻重的,夫人可是从小就手把手的教导着,绝对不会差了的。”孙嬷嬷安慰道。   孙氏叹口气,疲倦的闭上眼,“希望如此吧。”   这其中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也各有各的考量。   苏家是顶级富贵之家,可要这富贵却如同流水一般,若是想要长久稳固,必然要有靠山,什么样的靠山是比得过皇家的,皇家想要苏家的钱,苏家何尝不想要借用皇家的权势做靠山。   想着这些,孙氏就渐渐的深睡过去。   竹浔院,周媚正在和陆氏说话。   “你倒是精神,我做姑娘的时候,每次参加完各府的宴席,总是要休息一下的。”陆氏笑道。   周媚笑着喝了一口茶,“我的身子骨比舅母要好,毕竟也跟着师傅学了好几年的身手,打架倒不会,强身健体还是没问题的。”   “去一趟宜阳侯府,可是有什么收获?”   “只要没有惹到我,我对那些各府的事情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对宜阳侯府的那位三小姐比较在意而已,昨天舅母没有和我说这位三小姐。”   陆氏闻言笑道:“我只是听说有位三小姐,却并没有见过,外界直说宜阳侯对那位庶出的女儿比嫡出的要更加的疼爱。”   周媚点点头,这个应该是真的。   “那位于三小姐很美,虽说我来京的时间不长,但是至今没有见到比她还要漂亮的人,如今才不过十一岁,再过几年,想必就算是宜阳侯想藏也藏不住。”   “到时候也就不用藏了,宫里选秀也就是在这几年了,届时的选秀,恐怕会很是热闹。”陆氏抬手,优雅的给周媚满上茶水,“很多年前,曾经出过一位极美的女子,当时的皇帝与几位王爷都与这位女子熟识,也都想将她迎娶过门,结果就是几位皇子暗中各自密谋着储位之争,而趁着这次机会,番邦也是联合起来大肆扰边,当时的大燕朝可以称得上是山河动荡,后来一位皇子成功夺得皇位,将她册封为皇贵妃,冲冠六宫,奈何皇帝没过几年就驾崩了,然后新一轮的储位之争被一位王爷夺得,休掉元配,封那女子为皇后,当时也可以称得上是六宫无妃,独宠一后的局面,多年之后是隆昌帝继位,亲手终结了那一段风流的岁月。”说完解释道:“隆昌帝是元昌帝的父亲。”   “女人祸国,还真的不只是存在于传说当中,两朝宠妃,她死的也算是轰轰烈烈了。”周媚只当听了一个故事,笑笑就过了。   “是啊,是被一场大火活活烧死在冷宫,关于这位女子的事情,我还是做姑娘的时候,听我曾祖父说起的。女子为了一己之私,而让国家陷入为难,死不足惜。”   周媚喟然,至于是不是死的其所,或者是死不足惜她不知道,但是活到那个女人的份上,也真的是不枉此生了。   若是她站在那个女子的角度,要么谁都不嫁,要么不侍二夫。   当然也知道是想想,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也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想到那位美的让人惊心的于三小姐,不知道未来是不是又是另外一个或美好,或凄惨的故事,但是她可以肯定,她的故事里,绝对不会有自己的存在。   不得不说,也许同这样的女子生存在同一时代,痛苦是一定会有的。   “宜阳侯的打算也不算是大,我觉得孙氏指不定也会有这样的打算,毕竟赵若仙的年纪还不大,到时候入宫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氏不禁满意的点点头:“你这丫头看的倒是明白,母亲确实有这个打算,三妹比大妹要稳重。”   她是不知道赵若兰比之赵若仙要多浮躁,也不知道赵若仙是有多稳重,但是像自己这种人,估计穿进甄嬛传里绝对活不过三集,很可能的结局就是被她最喜欢的霸气华妃娘娘赐下一丈红。   “若两日就是我外祖母的二十年忌辰,表哥那日会过来,舅母也带上表妹一起吧。”   “会的,你舅舅前些日子就开始准备了,这些天一直在书房里抄写法华经,准备到时候烧给佛祖,每年都去的。”   “那好,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去吧。”   十九日一大早,四个丫头就开始忙碌起来,这两日她也抄了十卷金刚经,不管如何,都是她的一番心意。   “小姐,今儿穿那件衣裳?”   “白底兰花的吧。”毕竟是外祖母的忌日,一切鲜艳的颜色都要避开。   “是!”秋书从衣柜里取出那件唯二的白色衣裳,上前给周媚穿上,束发的时候,头饰也只是简单的别着一支翠玉簪子,虽朴素倒也合适。   只是本来就很少明艳的五官,简单的白色衣裳着实压不住那张精致妩媚的脸蛋,让几个丫头心里暗自惋惜。   素色的衣裳可以让一般的女子显得除尘,却无法衬托出自家小姐的美,反而起到一种压制的作用,太憋屈了。   穿戴好,春琴就抱着抄写的经书走出来,几人跟着周媚往竹浔院去了。   来到之后,就看到宣绍凌已经到了,此时正和赵承胤在说话。   “都准备好了?”看到她走进来,赵承胤笑道。   “是,咱们现在就走吗?”   “准备好了就走吧,咱们要在慈云寺住两日,我已经和母亲说过了,你让丫头带上两间换洗的衣裳吧。”   一听这话,周媚就觉得心气格外的顺畅,二话没说,转身就让夏棋回去准备了。   慈云寺环境清幽,对于她这种性格的人来说,即使住上十年都不会无聊的。   等夏棋回来,他们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出了侯府。   坐上马车,周媚就掀开车帘,靠在马车车窗前,准备一路看着外面的景色。   却意外的看到府里赵若兰疾步走了出来。   “宣世子,请留步。”   看到那跑的气喘吁吁,双颊艳红的赵若兰,周媚突然觉得,她其实还是很可怜的,不过看向宣绍凌的眼神却是充斥着怜悯,就连背对着周媚的宣绍凌都察觉到了,不自觉的颤抖了两下。   等她跑到面前,才娇媚的扶着胸口呼呼低喘着。   “赵大姑娘可是有事?”宣绍凌抱拳问道。   赵若兰虽然不满意于他对自己的称呼,但还是没有多做计较,而是从身后的侍女从里取过一个包袱,放到他手上。   “宣世子,这是我抄写的经书,听闻你们要去慈云寺,请帮我把这些经书烧给宣姨母,也当是替我母亲为宣姨母祈福了。”   宣绍凌闻言,眉峰微不可查的皱了皱,随后就道了声谢,上了车。   马车缓缓的朝着城外去了,马车内周媚看着外面的景象,似笑非笑的说:“宣姨母,这称呼倒也别致。”   旁边的陆氏笑道:“喊母亲,她是喊不出口的,也只能如此了。”   “原来赵若兰喜欢表哥,她也真是生冷不忌,明明按辈分,表哥还是她的晚辈,孙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有这样的女儿,也算是孙氏上辈子作孽太多的结果。”   “谁说不是,可能她还没有察觉到,若是知道,应该会很气恼。”   “这与咱们无关,她如何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我现在想的是,等年底孙氏的家眷进京,她会用何种方式让我成为她那个所谓的亲戚孙子的妾室。”   陆氏听到这句话,顿时惊得差点没跳起来,双眸惊恐的看着周媚,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你说什么?”   “哦,就是听郭姨娘说,年底的时候孙氏的一位族姐要进京来走动,还带着她的孙子,好像今年是十六七岁,也许会采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要让我吃了闷亏,然后让我嫁给她孙子做妾,不知道是采用什么方法,下药或者是被人往身上泼茶水之类的。”   见她说的很轻松,似乎是事不关己的样子,陆氏都为这个丫头头疼了,不由得埋怨道:“你当这不关你的事?说的这么轻松,好好想想办法才是,若是真的让他们得逞了,那还了得?”   赵媛媛在旁边听得也是粉拳紧握,一张小脸气的都皱了起来,通红一片。   “才不会得逞呢。”若是真的敢背后搞小动作,她绝对会让那个人下辈子不能人道。   “万事还是要小心,万一真的让母亲得逞,你想过身边的人的感受吗?尤其是你母亲,岂不是要担心死?”真是的,这丫头也太没有紧张感了。   “我知道了,现在不是时间还早嘛,再说了我就不信郭姨娘去我院子里的事情,孙氏会不知道,而且也难保郭姨娘不会有别的目的,咱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自乱阵脚这种事可是要不得。”   陆氏见她说的很是无所谓,心里不由得一沉再沉,看来这件事还是等会到了慈云寺,方便的时候与舅母和小姑说一声的好,互相讨个意见。   到达慈云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巳时初,寺门前,国公府的马车依旧是很显眼。   下了马车,周媚就被赵氏拉住了。   “媚儿,在侯府没事吧?”虽说大哥经常给自己送消息,可是她还是会很担心。   “娘也看见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周媚转了个圈,给她看了看。   见到女儿安然无恙,脸色也很好看,赵氏提着好久的心这才放下了。   萧氏走上前,见到周媚的穿着,不由得摇头笑道:“这丫头,以后可是个了不得的,人家穿衣裳是为了漂亮,这丫头就算粗布衣裳,估计也能穿出仙气。”   周媚向安国公府的老太爷和老夫人以及国公爷夫妇见了礼,就和众人往寺院大雄宝殿去了。   宣清蓉和赵媛媛一人一边拉着她的手,粘着她跟着前面的长辈往里走。   “蓉儿,路上可是吃了不少的点心?”她低头笑着问道。   宣清蓉表情一僵,然后抬起头谄笑的看着周媚问道:“表姐是怎么知道的?”   “还说呢,嘴角都沾着点心渣,还不赶紧擦掉。”   小丫头闻言,赶忙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路上她是吃了好几种点心,不过却没有动给姑祖母的。   旁边跟着的宣绍凌,赵元明和周棠都忍不住撇开脸露出一抹笑,羞得宣清蓉差点没恼了。   跟着僧者走进大雄宝殿,一众人就跪在庄严肃穆的佛像前,闭上眼静静的听着远处的中谷只剩,面前的木鱼敲击声,和旁边的法袍老僧的念经声,很久才磕头起身。   萧氏捧着收上来的手抄经书,上前送到老僧人手上,“大师,这是阖府上下为已逝亲人手抄的法华经和金刚经,总共百二十卷,请大师烧与佛祖。”   “阿弥陀佛,施主有心了。后面已经备好厢房,请诸位施主移步。”大师单手持礼,高耸一声,然后让身边的一位看似很有地位的僧者引领他们往殿后去了。   周媚则是经过他们的时候,眼尖的看到萧氏送上了几个用黄色纸张包裹的物件,总共有三个,看来就是供奉佛祖的香火钱了。   真是的,什么东西现在都变得市侩起来。   就连拜佛都是,你没钱,佛祖也不会保佑你的。   花钱买心安,也难为双方了。   一行人跟着那位僧者来到一座很是雅致的四合院,那人就双手合十,念了一声法号,转身离开了。   宣清蓉指着这座雅致洁净的四合院对周媚道:“这是国公府在慈云寺的厢房,每年祖父都会来这里住上两个月,房间还是有不少的,表姐和媛姐儿和我住一间吧,这里是火炕,晚上睡咱们三个人都很宽敞,也暖和。”   “行,既然你说了,咱们就住一起。”   主卧室旁边的书房内,老国公看着刚挂上去的画像,画上是一个女子,与赵琪珊有着七八分的想象,却比如今的赵氏更加的美,赵氏的美是柔软,而画上的女子则是空灵沉静。   老夫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丈夫正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墙壁上的画像。   “老爷,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是啊,一转眼就快二十年了。”   “老爷还要在这里住到年底吗?”   “嗯,府里就劳烦夫人打理了。”老国公点点头。   老夫人笑道:“老爷就放心吧,妾身都习惯了,这样也好。”   “嗯!”   看到丈夫似乎不愿意再说,老夫人这才在心里叹口气,转身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给他关上了书房的门。   来到客厅,萧氏就走上前,将她搀扶上首位坐下,下人也送上来茶点。   “珊儿,你母亲的灵位在承北侯府,等有一日,你定要回去看看。”   “是,珊儿明白。”   上一次过去,她也想过去祭拜母亲的,但是孙氏却说宗族的祠堂都要是在逢年开启,这是后来侯爷定下来的规矩。   其实她心里明白,孙氏就是故意的,祠堂是一族灵魂之地,每日都要固定的人去打扫,哪里有所谓的逢年才会开启,她不过就是为的不让自己灵前尽孝罢了。   莫说是她了,当年舅祖父和舅祖母不是都难得近前看母亲最后一眼嘛,承北侯府真的是将这件事情做绝了。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当初母亲死的时候到底是否被做了手脚,否则的话承北侯府如何要藏着捂着。   “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月儿的音容笑貌至今都还在我的心里。”老夫人长叹一声,满室的人表情也落寞的很。   另一个房间,丫头们都在屋子里忙活着,周媚却不得闲,被宣清蓉拉着就往外走。   “这个时候,寺里还有什么好看的景色吗?”   “有啊,慈云寺一年四季都没好精致,每年这个时候祖父都会在寺里住到腊月初八,这里的芙蓉花和四季海棠,可都是开的很漂亮呢。”   “是嘛,那咱们就去看看,媛姐儿,走啦。”周媚招呼在旁边坐着的赵媛媛。   “好。”   姐妹三人慢慢的走出小院,来往的也有不少进香的香客和行走匆匆的小沙弥,而宣清蓉对于慈云寺很是熟悉,七拐八绕的就带着两人去了前面一个很大的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和花园差不多。   里面有假山凉亭,水榭环廊,成片的芙蓉树指头,挂满着簇簇紧凑的芙蓉花,娇艳绝美,而不远处也偶尔一丛丛一簇簇的四季海棠,更是不遑多让,与芙蓉花交相辉映,又争奇斗艳。   各色交相辉映,宛若大自然最美的山水画卷。   “表姐,媛姐儿,是不是很漂亮?”   周媚没说话,赵媛媛却忙不迭的点头,看的眼花缭乱,前些日子表姐还说要带她出来玩,没想到今儿就来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慈云寺游玩,平时虽说也回来,但是只是上香之后就会回府,跟着祖母的时候更不会让她乱跑了。   周媚不得不再次感叹,这慈云寺真的是太会做生意了,完全就不像是六根无欲的佛家寺院,完全就是个变相操作的集团企业。   游走在芙蓉花树之间,跟在身边的两个小丫头早就不见了踪影,只能听到偶尔传来的清脆的笑声。   “喂,你……”   她突然听到一阵清脆而张狂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颗芙蓉树杈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别看了,说的就是你。”   小团子很不客气的伸手指着她。   “我?”周媚诧异,自己不认识这个小姑娘。   叶萱哼哼了两声:“不是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若不是她爬上树之后下不去,她才不想理会这个女人呢。   “你有事吗?”说完,周媚就察觉到她的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一根枝杈,不由得失笑道:“是不是下不来了?”   看这个小姑娘也不过只有六七岁而已,还是个孩子而已,此时身上和发间落上了粉色的芙蓉花瓣,倒也是娇俏可人,只是那语气有些让人无语。   “才,才没有呢,本公主岂是那么没用的人,我就是觉得仪态不好,你赶快去让我的护卫过来接住我。”   “原来你是公主啊?”周媚故作恍然,眼神却笑嘻嘻的看着这个小丫头,“现在这个时间,若是我走了,你突然之间掉下来,说不定会摔断胳膊腿儿的,到时候可就残废了,不如我接你下来吧。”   “……你放肆,我是公主,才不会摔断胳膊腿儿呢,小心本公主砍了你的头。”叶萱心里被周媚这句话吓得厉害,眼眶里都充盈着晶莹的泪花,却努力的不让它们掉下来。   “这可不好说,难不成你是公主就不会死了?”这个臭小孩,脾气那么坏,就是应该吓吓她。   “你是坏人,我一定要让我皇兄砍了你的脑袋。”说完,这个小丫头就不管不顾的张嘴抽噎起来。   远处,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逐渐走近。   “萱儿,你也太调皮了,支开侍卫就是为了爬树?”   看到来人,周媚唇角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这不就是那个冷面九王爷嘛,自己欺负了他妹妹,而看他盯着自己的表情,似乎是都知道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以大不敬处置了自己?   周媚猛然觉得,脖子似乎有些凉飕飕的。   ------题外话------   推了推背,顺带刮了痧,特别的舒服,除了双肩和颈椎不忍直视,轻松了很多。经常面对手机这电脑的孩子们,没事也可以去推背,解乏又预防颈椎疾病,昨天去的时候,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也在推颈椎,也太小了。   ☆、第077章,心塞   若是知道这旁边有人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欺负一个小女孩的。   不过也算了,话都说了,实在是这个熊孩子太过嚣张,仗着自己是个公主,就随意对人颐指气使,着实需要好好的调教一番。   “见过九王爷。”周媚心焦的福身,出师未捷难道要身先死?   叶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然后看着上面那紧抱着树杈的叶萱,“你要一辈子呆在上面?”   七公主委屈的瘪瘪嘴,一双盈满泪水的漆黑大眼可怜兮兮的看着站在树下的九哥,嗫喏道:“九哥,人家下不去。”   “人家下不去与你何干,你赶紧下来,你母妃已经在房里等你了。”   周媚的美眸说实话,被这句话刺激的着实瞪圆了,这个“人家”好微妙哇。   七公主心里那个气,险些压不下去,她有九位皇兄,如今虽说还剩下六位,但是最喜欢的还是九皇兄,平时虽说话不多,就算在宫里待的时间很长,也大部分都在朝堂和御书房,但是他却是对自己最好的一位哥哥。   如今九哥虽说没有帮着自己让她有些泄气,但是被周媚这个不认识的人让她看了笑话,这才是更加难以忍受的。   “你给本公主走开,还要站在这里看本公主的笑话不成?”叶萱恼羞成怒的看着周媚。   周媚无语望天,她今儿出门定是没有看黄历,更不会趋吉避凶,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无奈,只得冲着叶瑖福身,“民女就先告退了。”   叶瑖微微的点头,眼神依旧看着叶萱,走开的时候,周媚发现叶萱的脸色已经变的唯唯诺诺起来,却也已经紧紧的抓着树,准备自己慢慢爬下来了。   中午回屋与一家人用过午膳之后,就回房小睡了一会,等再次睡醒之后,才让丫头带着棋盘,去找老国公下棋。   走进老国公的书房,等长随进去通禀之后,就笑着让周媚进去了。   “舅祖父,媚儿来找您老人家下棋了,您……”   到嘴的话没有说话,就看到书房里居然还有一位熟人。   “见过九王爷。”   “周姑娘起身吧,叨扰老国公,倒是本王的不是了。”叶瑖看着宣景恒笑道。   “九王爷客气,这丫头可能也是无聊了。”宣景恒看着周媚,招呼手让她过来坐下,然后对叶瑖道:“不如王爷也对弈几局?这丫头的棋艺比之老夫都不弱。”   “……如此也好。”叶瑖点点头。   周媚心脏缩的生疼,她何时这般不会看颜色了?话说他不是王爷吗?不是摄政王吗?怎么不去皇家寺院,总是在慈云寺晃悠?而且还每次来都能遇到这个男人,还真是猿粪。   不过既然人家王爷都这么说了,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室内的香片飘散出沁人心脾的清凉香味,只是闻着味道,就知道里掺和着薄荷粉,还有一种莫名的花香,特别的好闻。   叶瑖自小被教授的中庸之道,毕竟他的嫡出兄长是名正言顺的下任帝王,就算是母后对他相比来说,要更加的疼爱自己,但是他却也有着自己的打算,虽说现在是摄政王,权利早晚是要交付到小皇帝手里,不过若是小皇帝是个难以堪当重任的,就只能把江山彻底的攥在自己的手里。   不过这背后也有陈家的问题,无论如何,陈家是绝度要打压一番的,外戚干政,他是最不愿意看到的。   手中的黑白棋子一颗颗的交错落下,没多久本以为占据着全盘优势的周媚居然有隐隐落败的迹象,这让她落子的动作慢了下来,偶尔还会用白皙粉嫩的手指轻点着下巴思索。   叶瑖用眼神静静的打量着周媚,她长得着实漂亮,但是再漂亮的女人她也见过,当时前朝的昭贵妃不就是艳冠六宫,却也只是风光了短短三年的时间,最后落得个三尺白绫,草席裹尸的下场,其家族也被满门抄斩,当初被父皇宠爱的五哥也在之后被扔进行宫,就连父皇驾崩都没有被召回,更别说每年的万寿节,如今已经十五年了。   他从出生就是天子骄子,得上天的厚爱,一声虽说注定要活在权利之中,却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碍,如今更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身边环伺的女子更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却始终无一人入得眼,只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过灼热的眼神。   面前的这位周姑娘美,不似景玉那般清雅,却妩媚而妖艳,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尤其是那双沉静的眼神,除了第一次见到时候的激动情绪,之后再无任何的波动,好似他就如同那万千平凡的男子一般,没有任何的不同。   周媚皱眉看着面前的棋盘很久,终于是叹了一口气:“再来一局。”   说完就静静的收拾面前的白子。   叶瑖面无表情的收拾着棋子,道:“这次你执黑先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捻起棋子,黑子落下,让叶瑖挑起了眉。   “初手天元?”很微妙的棋路。   “九王爷请落子。”做某件事的时候,她会特别的用心,精神也会高度的集中,从而会忘却礼仪。   宣景恒已经是见怪不怪,毕竟与这个丫头下起来,她就会变得格外的认真起来。   彼此两人你来我往,这一盘棋局耗时约近半个时辰,最后却是周媚一半子险胜。   “再来!”这次开口的是叶瑖。   他对于自己的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谁知道思量再三,居然还是输了半子。   这你来我往的交战,一直持续到晚膳时分,宣景恒起身笑着对叶瑖道:“不如王爷在老夫这里用晚膳可好?”   叶瑖想了想,随后点点头:“既然如此,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是老夫的荣幸,王爷请。”   晚膳就在主院的正堂,因为九王爷的关系,斋饭准备的倒是比平时更加的丰盛,菜式也多加了四个。   “王爷好像特别喜欢慈云寺。”宣景恒问道。   “嗯,这里比皇家寺院要有气氛的多,景色虽说比不得皇家寺院,倒也是各有各的好。”   周媚闷哼,这是吃够了山珍海味,想要尝尝青菜豆腐?还真是矫情。   “小姐,您该沐浴了。”夏棋走进来,对正在看医书的周媚道。   合上医书,她站起身走出书房,外面两个小丫头已经沐浴完,此时正在丫头的伺候下缴干头发。   “表姐,该你入浴了。”宣清蓉扭头看着她道。   “我知道了,这就去,晚上可能我会看书到很晚,你们就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那也比不能特别晚,若是早上起不来,寺院里的膳食就要自己准备了。”宣清蓉叮嘱道。   “放心吧。”不论睡得多晚,早上她都会按时醒过来的,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躺在木桶里,清澈的热水也被春琴滴进了几滴玫瑰花露,这是唐师傅从西域带回来的,听说是西域皇室的贡品,专门供应西域女王专用,及其的珍贵,虽说她不是很喜欢这么浓烈的香味,但是身边的几个丫头似乎却乐此不疲。   明明还有茉莉香精和兰花香精,却都被这几个丫头给熏了衣裳。   话说总是听闻女子身上自带着体香,她是不知道体香是什么味道,人身上多是由水和脂肪组成,哪里来的体香?   泡过澡,她就直接去了书房,房间内,丫头已经点燃了一个火盆,虽说这个时候还不至于,但是寺院不比家里的府宅,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而且来寺院都是为了清修。   待头发干透之后,夏棋给她顺了顺,直接披散着也没有束发,然后就被她遣回房间休息去了。   夜晚的慈云寺很安静,而这安静之中还有另外的一种心灵的放空之感。   书桌上的烛台已经被她挑了数次的灯芯,而单手捧着医术,另一只手则是在自己的腿上按压着。   直到一阵清冽中略带杀伐的琴声隐约传入耳畔,才让她抬头看着半敞开的窗户。   这阵琴声很好听,至少让她放下书,缓缓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不是被琴声所吸引,而是想要看看能弹奏出如此美妙的琴声,到底是何人。   路上很安静,只有偶尔巡夜的僧人路过,虽说佛门注重清净,可是对于那阵琴声却并没有制止,周媚不由得想到,能有如此特权的想必就是那个男人。   穿过在夜色中的月光下格外娇艳的木芙蓉,那琴声就在芙蓉树的深处。   拨开一朵花枝,雅致的八角凉亭里,角壁下挂着宫灯,将凉亭内映衬的通亮,凉亭里一男一女相对而做,男子品茶,女子抚琴,宛若金童玉女一般,好不等对。   不用仔细查看,就能发现那正是叶瑖与他身边经常跟随着的柔媚女子。   女子身着白色的狐裘,依稀雪白的衣衫套在身上,将那曼妙的身子彰显的更加妩媚,唇角的笑容也是如此的炫目,让坐在对面的男子,眼角的笑容都无法藏住。   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心口微微抽紧,好看的唇角溢出一抹苦笑,然后转身落寞的往回走。   可是刚走出两步,就觉得自己装进一个人的怀里,怀抱很宽敞,透着一股与芙蓉花格外融洽的淡淡龙涎香。   “你怎么在这里。”叶瑖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走神了,就这么一头冲了进来,她的身子很是高挑纤细,但是却比之自己矮了近一个头,低头技能看到那被冷风吹起的乌黑发丝,让那双好看的凤眸微微的眯起,怀里女子与自己完美的契合度,也让他微微失神。   周媚一抬头就落进一双微微蹙起来的眸子里,里面的情绪落在她的眼里,平白透着一丝不悦。   她后退两步,然后俯身垂下眸子,轻声道:“惊扰了九王爷,是民女的不是,只是民女正在书房看书,听到琴声很特别,就不由自主的走到这里,还请九王爷赎罪。”   景玉此时也缓缓走近,见到是周媚,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很快就笑了,“能让周姑娘喜欢,是婢子的荣幸。”   “姑娘过谦了,若是没有见到姑娘,实在难以想象这优雅中带着杀伐的琴曲会是出自一位姑娘之手。”周媚冲着景玉还礼,然后道:“既然如此,民女就不惊扰二位了,这就告辞了。”   说完,就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往来时的方向去了,看背影,居然能从其中看出一抹清冷而疏离的味道。   景玉眼神复杂的看看身边的主子,再看着那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雪白身影,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   “爷,这位周姑娘,似乎对爷有意。”   叶瑖听闻表情没有变,转身往凉亭去了。   “爷,婢子觉得那位周姑娘不比那些世家女子差。”景玉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个时候,似乎也只有她敢说这样的话了。   “景玉想让本王娶了商家女?”叶瑖淡淡说道,表情没有所谓的满意或者是不悦。   “爷对这种事情不是从来都不在乎的吗?”景玉心中酸痛,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流露,她知道这些年,爷对自己的好,都是有原因的,“景玉毕竟只是下人,就算爷再冲着婢子,爷早晚都要有正妃的。”   “本王答应奶娘要照顾你一生的,若是你想要嫁人本王会为你相看合适的世家子弟,若是你看上哪家的公子,可以尽管开口,若是你不想嫁人,就留在本王身边,侧妃之位本王会留给你。”   景玉低头看着面前的焦尾古琴,不让自己眼神里的苦涩流泻出来,“婢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奢望不属于婢子的东西,爷对婢子好,婢子感激不尽,婢子以后想做人家的正妻,不愿做妾,是婢子让爷为难了。”   “无妨,若是下定决心,就让本王知道,奶娘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那婢子就在这里先谢过爷了。”   她想要做爷的正妻,做被他放在心底的那个女人,只是这是不可能的,侧妃已经是顶了天的位置了,她却不想,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爷的爱,即使这样倒不如趁早放弃的好。   身为女人,她看出了那位周姑娘眼底的情绪,而身为伺候在爷身边近十年的奴婢,她摸不透他的情绪,却也能体会出三分,那位周姑娘,算是如了爷的眼。   既然连她这种宫女都能被爷恩赐侧妃之位,若是真的让周姑娘入了爷的心,正妃之位也只是爷一句话的事情。   这天下,没有爷不能做或者是做不到的事情,就连龙椅上的那位,也攥在他的手里。   在接下来的时间,她除了被老国公喊去听方丈讲了一次佛经,再也没有出过房门,一直到离开的这一日,才在下人的伺候下,坐上马车回了承北侯府。   回到府里之后,她让两个丫头先回房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带着秋书和冬画往澜玉堂去了。   来到澜玉堂,等门房的侍女进去通传之后,才被请了进去。   “媚儿见过外祖母。”   “你回来了,这两日可是没出事?”孙氏和蔼的问道。   “回外祖母,一切都很好,这两日听方丈讲经,倒是过的很轻松,有些不想回来了。”她娇俏的说道。   孙氏听闻,禁不住摇头笑道:“你这丫头,这才十四岁就有此想法,以后可了得,看来还是要让你少去寺院的好。”   “外祖母可不能这样做,媚儿很喜欢慈云寺的景致,不若外祖母也去住几日,那里的芙蓉和四季海棠开的很是繁华,不观赏一些总觉得很是可惜,而且多看看美好的事情,对外祖母的身子也是有好吃的。”可以让你那歹毒的心思稍微歇一歇,免得过劳死。   孙嬷嬷却不疑有他,低头笑着对孙氏道:“表小姐说的倒也对,这些日子夫人整日在房间里看账目,早就应该出去走走了,而大小姐也即将出嫁,府里的庶务也是要让大小姐接触一下的好,毕竟苏家不比寻常人家。”   孙氏说实话,听到周媚的话也着实有些心动,想了想笑道:“还是等些日子吧,等邻近年下的时候,再过去住两日倒是可以。”   之后,她在澜玉堂和孙氏又说了一会话,这才领着丫头出去了。   刚走过后花园,就看到赵若语从外面回来,她上前冲着她福了福神,却发现赵若语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走进了自己的院子,似乎是并不想过多的搭理自己。   冬画看到后,等人消失在院里,才小声嘀咕道:“什么人啊,就算是‘长辈’也不能连‘长辈’的样子都没有,不过是个庶出的,也太嚣张了,小姐,您说这位二小姐是怎么回事?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秋书则是捅了捅冬画的腰眼,对着龇牙咧嘴的她低声训道:“这种话等回到自己的院里再说,若是让有心人听到,你是让小姐救你还是不救你?小姐宠着你,你倒是越来越口无禁忌了。”   冬画说完后也是觉得时机不对,对于秋书的训斥也虚心接受,随后默不作声的跟着走没回了拾翠院。   回到寝室,冬画就对夏棋和春琴说起这件事,春琴走上前对周媚道:“婢子回来的时候,就听到院里的嬷嬷说,这两日,二小姐每日都出府,昨日上午好像还是宜阳侯府的马车来接人的,据门房说,车帘坐着的是个女子的声音,所以婢子觉得,说不定就是宜阳侯府的三小姐。小姐您说奇怪吧?明明二小姐和三小姐只是见过一次,如今弄得好似两人就成了好姐妹一般,比自家姐妹的关系都要好,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   周媚只是笑了笑,未作言语。   “小姐就真的不好奇吗?不是说那位三小姐以后要入宫参加选秀的吗?为何会同二小姐走到一起?”   “谁知道呢,也许是真的单纯想要找个玩伴吧,与我有何关系。”她慵懒的坐在美人榻上,面前的黄梨木小几上摆着几样鲜果,虽说现在的鲜果并不多,但是却架不住这里是豪门,只要有钱有势,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拿起一个水分饱满的苹果,放在唇边咔嚓咬下一口,清脆爽口。   “虽说我理解你们想要收集情报的心情,可是也不要谁的私事都要去挖一挖,有的事能当笑话听听,有的事听来只会平白坏了心情,你们也不嫌累。”   她们还不是为了自家小姐着想,现在居然被嫌弃了?   四个人齐刷刷的觉得委屈,不过后来想想,也就罢了,她们平时该如何就如何,小姐不愿意管,她们可不能什么事都不知道。   美美的睡了一顿,清晨照例去给孙氏请安。   刚走进正堂,一道高亢的声音就窜进耳膜:“哎哟,这不是咱们的表小姐嘛,可是终于舍得回来了?”   越是临近年关,赵若兰的心情就越是急躁,正因为距离她的婚期着实不远了,明年三月就是她大婚的日子,这些日子她也不跟着夫子学习四艺,只是整日里在自己房间做嫁衣,虽说府里也有自己的绣娘,不过里衣和喜盖还是要她自己做的。   里衣上的花样是母亲亲自为她选的,若是嫁给喜欢的人,她自然是会满心欢喜的做嫁衣,连绣娘都不用,可是现在……   “是,回来了。”她冲着赵若兰笑了笑,就走到赵若仙的下手坐下,然后接过侍女递上来的茶水,慢慢的啜饮着。   赵若兰被她这反应气的脸色都红了,如同全部的怒火打在一团棉花上,没有对她造成任何的伤害,自己的怒气不减反增,憋得她胸口都要炸开了。   “兰姐儿,别欺负媚儿。”孙氏在上首笑着斥责道,然后对众人道:“这眼瞅着就要进入十一月了,年关将近,你们伯祖父家的大表姨今年要来探亲,到时候你们众姐妹凑在一起热闹热闹,出去玩也好,兰姐儿可莫要失了仪态,明年就要成亲了,即将成为新人妇,可不能丢了侯府的颜面。”   赵若兰心尖疼的厉害,若是怕丢侯府的颜面,就不会让她这个嫡长女嫁入商户了,私下里她也知道,娘其实有打算将妹妹送进宫里,她对于孙氏更是有着诸多的不满,不过还是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娘,女儿总觉得这里衣的料子不是很好,听说媚儿家里开着绸缎庄子,料子也是西域独有的,舒适轻便,不知道媚姐儿是否可以送姨母一批红色的料子?”   孙氏闻言,也是笑眯眯的看着周媚,似在询问她的意见。   周媚心里冷笑一声,不过面上却并不显,抬头看着赵若兰那唇角讥讽的笑意,点点头道:“这不是大问题,若是姨母不嫌弃的话,明日我就让铺子里的掌柜给姨母送一匹。”   说完,看到身边的两个大小姐也是双眸闪现出一抹神采,她自顾笑道:“幸好只是一匹,若是再多的话,我家的铺子着实拿不出,如今临近年下,铺子里的客人特别的多,布料不是自产自销,早晚会脱货,若是想要好的,还是要等到十二月才可以,那个时候家里的商队就会回来,也能带回来新鲜的布料,到时候媚儿自会选一匹好的料子,来孝敬外祖母。”   孙氏满意的点点头,女人对于衣裳的抗拒,可不会因为年龄而有所减少。   “媚儿有心了。”   “这是外孙女孝敬祖母的,毕竟明年媚儿也就及笄,是断断没有继续住在侯府的道理,外祖母对媚儿照顾良多,这是应当应分的。”   说完,就看到孙氏那微微变色的表情。   刚才的好心情瞬间就被这个丫头给搅和了,明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再说能留下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很好了,如今她家中有父母,是没有常年伴在自己身边的道理的,若是时间久了,她这个侯夫人的名声还真的就别要了。   只是守着这么一座金山却不得,让她心里别提多腻歪了,好在表姐下个月就要进京了,到时候再做决定。   就算是郭姨娘去了她的院子又如何,就算是她出身风尘,晓得各种腌臜事又如何?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这个丫头名声受损,她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她这辈子窜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承北侯府是她的天下,如今侯爷身子羸弱,谁还能越得过她去?别说是一个小丫头,就连宣景月,赵承胤,赵琪珊不都是被她逼没命的没命,残废的残废,出逃的出逃?就算背后有安国公府,她也相信,若是到时候周媚名声受损,除了妥协,还能有别的办法。   前段时间,孙嬷嬷也说过,不知道周媚是否能治好赵承胤的双腿,她却不以为然,莫说是当初太医都说药石罔效,就算是有本事,这都好多年了,她还真的能成为神仙佛祖不成?在竹浔院的眼线说周媚时不时的回去给赵承胤治疗腿上,可是这都好长时间了,半点好转都没有,除了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但是那双腿依旧是骇人的很,断断是没有治好的希望的。   “是啊,这眼瞅着媚儿就要及笄了,你这丫头是二月生辰对吧?”   周么笑着点点头:“让外祖母费心了。”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女子及笄可是大事,到时候外祖母定会为你备一份大礼的,保证你这丫头喜欢。”   “多谢外祖母厚爱,媚儿感激不尽。”   “好,知道你懂事。”   平时从澜玉堂出来的时候,身边的丫头都觉得小姐虽然也是笑着,但是感觉却和今儿不同。   今日的小姐,似乎是笑的格外的开心。   “媚儿的心情似乎是很好。”赵若兰走出来笑道。   “是啊,外祖母说送给我一份及笄礼,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大姨母是否也有礼物要送给我?”   “……”赵若兰的牙龈咬的生疼,这个该死的小贱人,自己都没有从她身上得到任何东西,她居然敢开口主动和自己要。   “自然是要送的,我和大姐三妹都会送上一份礼的。”赵承飞在旁边笑嘻嘻的说道。   周媚心里打了一个响指,这个小世子自从自己来到府里,和她说过的话绝对不超过三句,今儿主动开口,倒是显得很是突兀。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静静的等着了。”说完,冲着三人福身点头,就离开了。   “飞哥儿,你乱说什么,谁要送她及笄礼?要送你送。”赵若兰气急败坏的道。   找承认却干脆的点点头:“我自然是要送的。”   “你居然向着外人?”她气的差点没跳脚。   找承认上前拉着赵若兰的衣袖,对她道:“大姐,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赵若兰就算是心里有气,也不能不给这个弟弟面子,他是一母同胞的亲人不说,就是身为如今的世子,在下人面前她就不能甩脸色。   三人来到赵若兰的院子,赵承飞坐下后,直接开口道:“大姐,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若是有,就和我说说,这几个月大姐的脾气越来越难以控制了。”   赵若兰闻言,表情顿时就僵住了,好一会才梗着脖子道:“我能有什么事让你这个弟弟担心的,你就做好你的侯府世子就可以了,我的是不用你担心。”   “大姐说错了,我是你的亲弟弟,你今儿在母亲的院子外面那样明着找周媚的麻烦,我如何能不过问?府里那么多人看着,若是在侯府受了委屈,她难道就不能回周家?到时候母亲就不只是训斥大姐这么简单了。”   她好一会没有说话,最后想了好久,才趴在桌上,转动着空茶杯,低声道:“我不想嫁到苏家,太远不说,还是商户,我可是承北侯府的嫡长女,为何就不能留在京城?还是说母亲觉得京城的男子,我都配不上?”   赵承飞心里叹口气,他就觉得大姐是因为婚事的问题。   “大姐是否觉得苏家的大少爷配不上大姐?”   “难道不是?”她声音忍不住拔高反问。   赵若仙在旁边眨眨眼,想了一会,点着下巴道:“其实我也不希望大姐离家这么远,以后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我问过下人,他们说从京城要江北坐马车要五六日,还要做十天半月的船,很远的。”   赵承飞虽说也是不愿意的,但还是开口道:“莫说苏家是皇商,到时候皇商采选,苏家的那位七小姐也是在人选之列,封妃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如今大燕朝用得着苏家,就绝不会让入宫的女子有任何的损伤,大姐想必也知道母亲的决定,咱们承北侯府,到时候能不能比得上苏家都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若是苏家落魄了呢?我岂不是跟着受牵连?”   “天下大势,朝代更迭,哪里有一成不变的,就说是大燕朝,曾经的建国勋贵,如今昌荣的又有几家?咱们承北侯府最初不也是布衣起家,后来达到鼎盛,然后逐渐落魄?谁又说得准,苏家会不会有位主朝堂的一日?再说如今的苏家家主就是苏家的大少爷,姐姐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还有何不满意的?届时谁能撼动得了姐姐地位?”   被弟弟这么一开导,至少赵若兰的心里不是那么的难受了。   “我心里……”是有一个喜欢的人的,只是她自己都很清楚,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大姐!”赵承飞的语气沁着一抹严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大姐心里再想什么,你不该想更不能想,若是真的一意孤行,最后的下场不用我说大姐也知道是什么,莫说到时候侯府不会成为姐姐的后盾,伤害到侯府的颜面,母亲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理的。”   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眼神中也透着痛苦的挣扎。   许久之后,才垮下肩膀,算是给了赵承飞一个答复。   赵承飞神色复杂的看着大姐,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严厉,随后道:“大姐,我都是为了你好,如今承北侯府在帝前不得宠,父亲更是挂着空值没有月俸,如今府里都靠着母亲独自支撑着,她很苦,咱们不能再为母亲增添困扰了。毕竟要护着咱们三个人,着实不易。现在父亲还吊着气,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届时,若是母亲也病了,咱们三个就真的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我知道。”   见她似乎正在认真考虑自己的话,找赵承飞才起身带着长随离开了。   他是承北侯府的世子,这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莫说是残疾的大哥,就是头脑有些问题身子羸弱的二哥与之联合,都无法撼动自己。   如今他年纪还小,但是两年后的开科,他却已经决定要去参加科举,大燕朝爵位只是爵位,不能代替官职,勋贵子弟得祖上庇荫,就算是不能进入殿试,只要入得皇上的眼,以及等谋的比寒门学子更好的官职。   承北侯府现在需要他,但是对于他,却只是一个起点和跳板,早晚有一日他要让整个大燕朝认可他的实力,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与别家勋贵子弟碰面,就只是喝点吃点心,顺带倾听而已。   大姐若是不嫁如苏家,苏家如何会支持承北侯府,这门亲事可是母亲好不容易说下的,岂会让宣绍凌和大姐的一点点可笑的爱情所影响。   就冲着大姐那个性子,莫说是嫁入京城勋贵,就是嫁入苏家他都觉得不会太过好过,可是他却可以保证,只要侯府有他一日,他就会让她在苏家过的轻松一点。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不过若是她敢坏掉他的计划,莫说是亲姐姐,就是亲娘,也要踢开给自己清除障碍。   想到那个周媚,他其实有些不以为然,如今苏家几乎已经称得上是他的囊中物了,还要个不上不下的周家有何用?好在那个女人还算老实,否则的话不用大姐冷嘲热讽,他也会早就下手除掉了。   不过大姐也着实是太笨了,若是讨厌暗中耍手段就是了,何必要在口舌上争那一时之快,明明和他是留着相同血液的亲姐弟,却如此的不长进,也着实太过悲哀了。   回到拾翠院,周媚就让春琴和夏棋收拾药箱准备去竹浔院,自己则是坐在旁边独自发呆。   “小姐,您在想什么?”春琴收拾完,走过来问道。   她闻声抬起头,看到背着药箱的春琴,笑着站起身:“没事,咱们走吧。”   她居然忽略了赵承飞,原本以为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谁知道居然会有那样沉寂的眼神。   其实也是她想的太过简单,就连甄子萌那般无忧无虑的小女孩都想的那么多,何况是身为侯府世子的赵承飞了,何时她也变得如此轻敌大意了?   不,其实也不是如此,是那个小子太安静,每日都能见到最少一次,只是因为他很少和自己说话,就被忽略了?   这不是她的性子!   所以归根结底说明了,那个小子有着她所不知道的黑暗性子,若说老实的话,承北侯府还真的有一个,那就是二少爷赵承礼,真正的安静的好似不存在一般。   看来计划要稍微改变一下,对付一个孩子虽说有些不道义,但是对于周媚来说,分分钟的没有任何愧疚感。   ☆、第078章,谎言   临近年底,各府都开始忙碌起来,而竹浔院依旧还是那么的安静。   “舅舅,这些日子觉得身子怎样了?”她给赵承胤扎完针轻声问道。   赵承胤捏着自己的膝盖,察觉到有些微的痛感,这可是四年所没有的感觉了。   “好了很多,如今时不时的能感觉到膝盖处有些疼,偶尔还会发痒。”   “这都是正常现象,舅舅这一冬天注意保暖,能重新走路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说完,还略有些歉疚的道:“和那些身子康健的是无法相比的,但是走路或者是轻微的活动,还是没有问题的。”   “傻丫头,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舅舅说的是。”   赵承胤看着表情安静的侄女,好一会才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不要想太多,侯府的事情,不用你插手,等我的腿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要能治好他的腿,就已经是为他们一房制造了希望,如何还能让这个丫头卷进这种事情里来。   “舅舅这话就见外了,一家人做什么说两家话,只要舅舅好了,我们家自然也会好。”   “你说的是。”赵承胤笑着点点头。   “而且我觉得孙氏倒不值一提,反倒是赵承飞,绝对不想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舅舅还是当心的好。”   “你察觉到了?”赵承胤笑道。   “难道舅舅早就知道了?”看来她的道行还是不够。   “几年前就发现了,坠马的时候。”他笑道。   “既然知道,舅舅为何还要带着他去骑马?”   “也是被踩断了腿才知道的,虽说当初年纪小,却已经很是歹毒了,这今年想必是更加的不可小觑了。”说完,看到周媚凝重的神色,笑道:“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他们母子没有太过高的手段,凭借的都是些小把戏,只是比别人更加的不折手段而已,如今在侯府里,你只要照顾好自己。”   “舅舅能下得去手?”她有些怀疑的看着赵承胤。   赵承胤却笑了:“我不会下手的,不过倒是可以推波助澜,否则的话,你以为孙家是如何被抄家的?”   “……不是被皇上惩治的抄了家?”她不明白这背后有舅舅什么事。   “说是这么说,总之你安心的等着就好。”   “我知道了。”   十一月,初冬的第一场雪,终于是缓缓的飘落下来,雪片很大,落在地上,即使是关着窗户都能听到那唰唰的声音。   寝室里,周媚正在丫头的伺候下穿衣。   夏棋从后面取来一件狐裘披在她的身上,忧心道:“小姐,外面的雪已经积的很厚了,您这个时候出门,未免有些不安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舅祖父身子不好,我不能不过去看看。”   “老太爷不是已经请了太医了吗?”   “即使这样我也不放心,你今儿就别随我一起了,我带着春琴和秋书就好。”她说完,见夏棋似乎想要反驳,笑道:“屋里还是要留个人的,我总觉得最近好像有事要发生,你多关注着府里的动向。”   小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棋也只能点头应了。   外面,车夫已经套好马车,等周媚坐稳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往安国公府去了。   路上,她掀开车帘,看着外面那不断落下来的雪花,渲染了正片天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路面早已经被人清理出来,却无法阻止那随后落下来的雪花。   “春琴姐,真好看呢,没想到第一场雪就这么大,明年定会有个好年景的。”   “是啊。”   “不过这也太厚实了,咱们院子里的那颗梅花都被压的,花瓣掉了一地,真是可惜。”   “觉得可惜就出去掸雪,咱们院子可只有那两颗梅树,还是罕见的红梅。”   “我有啊,可是也不能总是守着吧,那多冷。”   周媚闭着眼,唇角含笑的听着耳边两个丫头的谈话,一直到马车停下这才睁开眼。   “表小姐,国公府到了。”   春琴先下车,搀扶着周媚下去之后,就往国公府去了。   守门的护卫见到周媚也没有进去通报,直接就让她进去了。   寿喜堂内,老国公静静的躺在榻上,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走没听到消息的时候本来还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个时候舅祖父应该在慈云寺没有回来,谁知道后来是被随行的管事给送回来了,听说是在园子里摔了一跤,后脑勺肿了一个大包。   来到国公府的时候,太医已经不在了,但是客厅里,却意外的看到了摄政王叶瑖。   周媚依次见了礼,然后走到赵氏身边,小声问道:“娘,舅祖父身子如何了?太医如何说的?”   “太医说你舅祖父年纪大了,身子骨本来就不是特别的好,如今虽说没有生命危险,却是要精细这养活,等后脑的包消下去之后,身子就没有多大的事了。”说完,拍拍周媚的手,轻声道:“不如你也进去看看他吧,总觉得这心里有些放不下。”   “我知道了,你多劝劝舅祖母,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娘知道了。”   提步走进寝室,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还有那原本看着健朗,此时却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的老爷子。   “表小姐,您来了。”守在旁边的一个老管家看到周媚,赶忙取来一个软凳让她坐下。   周媚轻轻点头走上前,掀开锦被,手指就探上他的脉搏,好一会才放下手,静静的看着他。   “表小姐,老爷身子没事吧?”正是他送老爷子回来的,当时后脑可是流了很多的血,差点没有把他吓得心脏都裂开。   周媚看着老管家笑道:“老人家放心吧,舅祖父身子很好,只是药方我要稍微改动一下。”   说着,接过春琴递上来的纸笔,写下一个药方,递给了老管家,让他出去熬药。   她则是让人把火盆移过来一些,然后将老爷子翻过身,露出皮肤稍微有些松弛的裸背,从药箱里取过一瓶药油,涂抹双手,然后在他的背部穴位上按压。   叶瑖双臂抱胸站在门口位置,不做声的看着周媚的动作,心里有些嘀咕。   就算她是长春真人的弟子,但是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也不是酒囊饭袋,论真本事,还是有的,既然太医都说没事,何苦她还要多此一举。   方才老管事出去的时候,他顺手看过那张药方,只是调整了两三味药,虽说效果都是一样的,但是有强有弱而已。   此时又见她在老国公的裸背上按压,偶尔还能听到老国公的闷哼声,一直按压了近两刻钟,这才停下。   安顿好舅祖父之后,周媚回身在春琴端上来的铜盆了净了手,然后转身准备出去,却看到杵在门口的叶瑖。   她以为今儿叶瑖来,是要舅祖父有事,“王爷,舅祖父至少要等到中午才能醒过来。”   “知道了。”叶瑖点点头,见她似乎要离开,问道:“太医可是有没有诊断出的?”   “……那倒是没有,太医诊断的很对。”周媚不解他为何要这么问。   “那你方才是在做什么?”   “松松筋骨,舅祖父年纪大了,骨骼有些僵硬。”原来问的是这回事。   这一次叶瑖没有继续问,而是转身带着身边的两个侍卫就离开了国公府。   一行人把他送出去回来之后,周媚就被老夫人拉住。   “媚儿,你舅祖父没事吧?”   “舅祖母放心,舅祖父没有大事,最晚下午就回醒过来,您放心吧。”   “那就好,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边说,边起身带着身边的老嬷嬷往后堂去了。   萧氏开口道:“现在母亲是放心吧,后面有间小佛堂。让你这丫头大雪天赶过来,也是舅母欠考虑。”   “舅母言重了,这是媚儿心甘情愿的。”   说完,就被萧氏一把抱在怀里,依稀还能感受到她身子的颤抖。   “舅母,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我保证会让舅祖父活到百岁的。”   “好,好好,还是媚儿最好。”萧氏因为这句话,将怀里的小丫头抱的更紧了。   她对于老国公和老夫人是真心的敬重和孝顺的,虽说她娘家也有弟妹和兄长,但是正因为是不上不下,所以在府里受到的重视并不多,当初两家结亲,原本定的是长姐,可是母亲最终选择了她,为此她和长姐的关系闹得很是僵,就连父母对她都是略有怨言,虽说后来嫁入国公府,和父母的关系还算是不错,但是她两相对比,对于公婆更是敬重,若是公公真的出事,她还真的就会手足无措了。   此时国公爷虽说在书房里没出来,但是她知道,国公爷的心里指不定有多乱呢,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会用写字转移注意力。   周媚和母亲以及舅母在客厅里说话,却一直不见宣清蓉的影子。   “舅母,蓉儿呢?不在府里吗?”   “她去了你表姨府上,要过两日才能回来,再说她还小,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只会跟着添乱。”   “大嫂不要这样说,若是不闻不问才是坏事呢。”赵氏劝慰道,然后看向周媚道:“你出来的时候,可是和你外祖母说过了?”   “说过了,娘就放心吧。”   “那你舅舅的腿……”   “明年夏天就能好了,很快的。”   “那就好。”   中午在国公府用过午饭,午后没多久,老爷子就清醒过来了,周媚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坐上马车,冒着暴风雨回侯府了,老爷子不放心,特意让宣绍凌将她送了回去。   回到侯府,宣绍凌就回去了,过府而不入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周媚也没有挽留,等目送着国公府的马车消失在拐角,这才往檀香院去了。   在那里和孙氏说了国公府的情况,就回到了拾翠院。   “小姐,您回来了,赶快暖和暖和吧,外面是不是很冷?”夏棋接过周媚接下的狐裘,赶紧让冬画给端上来热汤,让她暖暖身子。   “下雪的时候倒是不冷……”想了想,又道:“今儿院里可有人来?”   “小姐别说,还真有。”夏棋给她换上便衣,“是赵姨娘,说是想让小姐帮着二少爷瞧瞧,是否有治愈的可能。婢子告诉赵姨娘,小姐今儿去了国公府做客,要下午才能回来,估计那边待会还能再来一趟。”   周媚沉吟片刻,随后唇角溢出一抹浅笑:“哼,这样啊,侯爷身子不适,就连赵姨娘也着急了?”   “侯爷的身子不是已经无碍了吗?”   “怎么会无碍,现在不过是用药材吊着命罢了,他的身子早就亏损的很是严重了,以我之见,最多活不过两年,若是继续好了伤疤忘了疼,明年的今天恐怕就是他的忌日了。”说完,似乎是察觉到夏棋那疑惑的神色,笑道:“你别怪我心狠,毕竟我也不是神仙。”   “不,婢子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总觉得若是侯爷走的不是时候,岂不会耽误了孙少爷的婚事?”今年赵元明就十五岁了,若是这两年侯爷去世,孙少爷是要守孝三年的。   “届时谁还会在乎那些有的没的。”若是用三年孝期守得舅舅承爵,相信表哥定是会毫不犹豫的。   之后,夏棋觉得接下来的话就不是她能听得了,伺候着她洗漱一番歇下,就回自己屋里了。   等再次醒来,是被秋书喊醒的。   “何事?”她睡眼惺忪的问道。   “小姐,赵姨娘在正堂等您。”   “来了?”她赤脚下榻,让秋书伺候着自己穿好衣裳,稍微整理一下,就素着一张脸,去了正堂。   赵姨娘已经不年轻了,虽说只是个四十岁的女人,但是看相貌,有近五十的容颜。   赵承礼是她的老来子,不说怀上孩子不容易,就是能生下来,已经是佛祖保佑了,谁知道性命无忧,却在胎中受损,头脑有些问题。   若是以往,她可能就会守着儿子直到长大,找个孝顺体贴的儿媳妇,母子就分出去单过,总好过在侯府孙氏的手下讨生活要容易的多,但是现今,却不允许她继续蹉跎下去。   莫说侯爷的身子已经活不到她儿子长大,就是最近二小姐极度的活跃,也让她心里忐忑不安。   就连那个平时嗫喏到近乎透明的二小姐都开始为自己做打算了,身为侯府二少爷的生母,她如何能落于人后。   “赵姨娘这是第一次来拾翠院吧?可是找我有事?”   赵姨娘听到声音,抬头看着周媚笑眯眯的走出来,心里百感交集,起身冲着她福了福,然后等她还了礼,才一起坐下。   “妾身今儿来找表小姐,是在也是走投无路,还希望表小姐能救救二少爷。”说完,就直接跪下了。   周媚眼神不变,连细眉都没有颤抖一下,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妇人。   “赵姨娘这个礼有些大,还是起来吧,有什么事慢慢说。”边说边看着赵姨娘那低垂着轻摇的头,冷声道:“当然,若是您想继续跪着,我也就不劝了。”   说完,看到赵姨娘那微微错愕的神色,好一会终于是站起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赵姨娘说救救二少爷,可是二少爷出了什么事?”   赵姨娘踌躇再三,终于是对上周媚的双眸,颤声道:“侯爷所剩时日无多,妾身是知道的,届时侯爷一走,这府里就绝对不会有妾身和二少爷的容身之地。表小姐来到侯府也有近两个月了,对于侯府的情况想必是已经有所了解,二少爷如今,虽说已经十七岁,但是智力还停在七八岁的孩子上,妾身试过任何的办法,都没有任何起色,据闻表小姐是神医,所以妾身冒昧前来,请表小姐为二少爷诊病。”   “请恕我拒绝,二少爷的病莫说是我,就是师傅也难以治愈。”脑部是人体最复杂的一部分,神经方面则是难上加难,只说有后期抑郁早就的神经病,但是天生的弱智,就连医学发达的现代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在大燕朝。   周媚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将赵姨娘那本就脆弱的肩膀和腰背,彻底的压垮,脸色如丧考批。   见到她这幅样子,周媚也有些不忍心。   “赵姨娘也别太过忧虑,就算是侯爷走了,还有下一任侯爷,偌大的侯府还怕养不起一个兄弟不成?”   赵姨娘失神的摇晃着头,喃喃道:“你不知道,届时世子继位,二少爷是绝对不会好过的。不,不用承爵,只要侯爷不在了,孙氏就没有牵制了,二少爷又是这幅样子,侯府是绝对容不下我们母子的。绝对不会……”   “赵姨娘!”周媚微微提高声音,将她飘走的情绪唤回来。   “表小姐,请恕妾身失礼,这就告辞了。”   “你也不用担心,就算世子承爵,二少爷也不会有事的。”   赵姨娘失魂落魄的点点头,然后摇晃着离开了拾翠院。   夏棋从后面走出来,看着消失在院外的赵姨娘,上前给她换了一杯茶。   “小姐,赵姨娘也是个可怜人。”   “是嘛,我却不这么觉得。”周媚喝了一口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是将自己的儿子至于此地,不都是她的错?”   夏棋不解,“小姐,婢子听闻二少爷生下来的时候就受了损伤,不关赵姨娘的事。”   “不是说的二少爷,是作为妾室的悲哀,若是嫁入普通人家,而不是贪图侯府的富贵,自己的孩子何以被称为庶子?也不至于落得如今地步。这人呐,种的什么因,就要吞下什么果,怨天尤人,只是懦弱的表现,这种人既要享受富贵,又不敢争取,纯属自作孽。所以夏棋,明年你和乐钊成亲,可有什么委屈?”   “婢子不委屈。”夏棋笑着说道:“都是婢子自愿的。”   “不付出,就没有回报,何况是两个人过日子。”   “是,婢子省的。”   “如此就好。”   “那二少爷……”夏棋问道。   “我不是说了?侯府养两个闲人还是没有压力的。”舅舅也不是真的那么狠心,反正那个赵承礼也是个扶不起来的。   夏棋听到她有了主意,随后就不在继续多嘴,准备伺候着她用晚膳。   檀香院,孙氏坐在美人榻上,孙嬷嬷正在给她捏腿。   “夫人,赵姨娘方才去了拾翠院。”   “去做什么?”孙氏闭着眼慢悠悠的问道。   “这个奴婢就不晓得了,不过听守门的下人说,赵姨娘离开拾翠院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的。”   孙氏这才睁开眼,唇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意,“大概是知道她的傻儿子,媚姐儿都治不好吧,这下子她可以死心了。”   孙嬷嬷点点头,“听夫人这么说,似乎也是这个理。好像赵姨娘害怕侯爷去世,世子爷承爵之后,会委屈了他们。”   “嘁,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还值得飞儿出手?养活两个闲人,届时给她一房儿媳妇,也算是厚待他们母子了,还真希望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怕寒碜。”   “夫人说的是。”   “还有吗?拾翠院有什么举动?”   “这倒是没有,表小姐回来之后,就在房里休息,一直到赵姨娘过去,现在也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听孙嬷嬷这样说,孙氏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细想之后,却没有任何结果。   “你说,那丫头来到侯府之后,一点事都没有,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不得不说,孙氏这个“以己度人”用的非常好。   孙嬷嬷不解其意,“这样不是很好吗?夫人还有什么担心的?”   “说不上来,按理说她应该为赵承胤争取的,谁知道却半点行动都没有,我这些日子,心里总是放不下。”   “听夫人这么说,确实是有些奇怪。不过,大少爷的双腿已经废了,断断没有继承世子的可能,何必还要自找麻烦?”   “你说的也在理,这件事就先放放,大姐那边动身了没有?”   “夫人放心吧,按照前些日子的来信,已经动身了,半月左右就能到。”   “好,这件事你一定要仔细再仔细,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可不要让我失望。”   “夫人放心吧,老奴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完成这件事的。”孙嬷嬷坚定的保证。   孙氏勾唇笑了:“谁要让你拼命了,而是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奴婢多谢夫人信任。”   “好了,别整日里跪来跪去的,天色也不早了,让人传膳吧。”   “是!”   这一场雪,接连着下了五日之久,虽说逐渐变小,但是对于交通依旧造成了阻碍。   天刚亮,夏棋就醒了,穿好衣裳,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才叹口气道:“这都下了好些天了,依旧不停,还真是让人心焦。”   听到声音,春琴睁开眼,揉着眼睛把被子往脸上提了提,盖住嘴巴。   “夏棋姐,你起来啦,好冷。”   夏棋回头看了看慵懒的春琴,今年她十六岁了,正是好年纪,而自己过了年也就二十岁了。想想秋书和冬画,每一个都是好颜色,她们之所以在侯府没有受欺负,也是沾了这张脸的光,再加上平时出手也大房,虽说有看不惯他们的,却不敢随意招惹,这样打探消息也相对的要容易许多。   对于小姐喜欢美人,这让她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但是说,等之后小姐成亲,提了她们做通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对于这一点,夏棋还是很有自信的。   “天色也不早了,早点起身吧,小姐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要醒了。”关上窗户,就走到外间洗漱去了。   春琴在被窝里磨蹭了一会,等听到房门声,她才麻溜的起身。   来到寝室,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声音,夏棋就在外出声,等听到周媚的声音这才进去了。   寝室旁边的美人榻上,此时的周媚正靠在榻上看书,见她进来,道:“准备热水吧。”   “是,婢子这就去。”   沐浴洗漱过后,她换好衣裳就往檀香院去了,前几日下着大雪,孙氏就免了他们的晨昏定省,今儿已经小了很多,就过去走走。   走进去,其他几个少爷小姐还没有过来,见到周媚,孙氏笑着招呼她过去,然后把手里的汤婆子放在她腿上,“你这孩子,不是说雪停了再过来?外面多冷,这是孙嬷嬷刚灌好的,抱着暖暖身子吧。”   触手温热,让周媚的神色放松了很多。   “前几日是外祖母心疼我们,今儿雪小了很多,媚儿就来看看外祖母,身子是否安好。”   “好,喝了你的药,晚上睡觉也不再做梦了,倒是一夜好眠。”   “那就好,媚儿就放心了。”   等孙氏在侍女的伺候下梳好头发,就走过来,让下人上早膳,祖孙俩就在饭桌前一起用。   “前几日,赵姨娘去你院子了?”   “嗯,说是让媚儿为二少爷诊病。”周媚丝毫不漏情绪,笑道:“只是被我拒绝了。”   “这是为何?媚儿治不好?”   她顿时就笑了,“外祖母,您当媚儿是神仙不成,二少爷伤的是脑子,那种地方谁能治得好,莫说是我了,就是师傅他老人家也是莫可奈何的。”   “说的也是,倒是外祖母难为你了。”反正是个庶子,好不好都于她没有任何影响,当然,治不好那才是最好不过。   “外祖母言重了。”周媚笑道:“赵姨娘还担心以后二少爷娶妻的事情,外祖父如今虽说看似无恙,但是身子早已经破损的严重,以媚儿之见,外祖父至多还剩下不到十年的时间,也就是这五六年,到时候小舅舅继承爵位,侯府里也不会亏待二少爷的,赵姨娘担心的太早了。有小舅舅在,虽说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有些问题,但是小家碧玉,能嫁入侯府也是她们的福分了。”   “你这丫头,说的也是。”孙氏笑了笑,随后表情就落寞几分,“你外祖父的身子,真的不行了吗?”   她轻轻的点头,“是啊,无法坚持太多年月,这些年已经被酒肉掏空了身子,媚儿之所以告诉外祖母,还是希望外祖母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届时切勿太过伤心。”   “外祖母知道了。”   这就是她嫁的男人,当初耍尽一切手段抢来的男人。   周媚说是被酒肉掏空了身子,其实她如何不明白她说的很是含蓄,哪里是酒肉,分明是酒色才对。   虽说这几年她对于侯爷也多少有些厌烦,但是如今听到他时日无多,心里还是觉得很落寞。   不过这样也好,撑几年到时候她的儿子就长大了,承爵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也算是他为他们母子做的最后一件善事了。   这厢,等用过早饭,周媚陪着孙氏说了一会话,就起身告退离开了。   回到拾翠院,夏棋问道:“小姐,侯爷不是最多挺不过两年吗?”   “是啊,只是稍微夸大了一点。”若是她说两年,孙氏必定会着急的。   她不能让孙氏做好准备。   想起曾经和师傅说过的话,她不认为自己违背了诺言。   她从来没用医术害人,若是可以的话,她当然也希望赵兴宇能多活几年,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舅舅成为侯府的主人,让他知道,他这一辈子是有多亏欠自己的妻子和儿女。   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赵兴宇不要死的这么便宜,至少要让他饮恨而终。   ☆、第079章,吐血   当连绵近十日的大雪终于停止,周媚就等来了云忠仁与殷延青。   听到澜玉堂的大丫头过来说的时候,周媚还有些奇怪,不过后来觉得那两人既然来侯府找自己,自然要先去见过当家主母。   换好衣裳,加了一件火狐狸狐裘,就往澜玉堂去了。   想比较起,数代经久不衰的长乐侯府和镇国将军府,现在的承北侯府还真的是无法与之比肩,所以孙氏面的着两位年轻的世家子弟,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心里明白,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   “两位稍等,媚儿那丫头很快就会过来,只是这才刚下过雪,外面雪天路滑,不知道两位找媚儿何事?”   “让夫人担心了,只是我与二师弟找小师妹有些师门要务要说一下,还请夫人见谅。”   “那是自然,那孩子如今住在我这里,乖巧懂事,深得我心,若是出门在外,还请两位多多照顾。”   “这一点还请夫人放心,我们待小师妹如同亲妹妹一般,自然是要仔细照顾着的。”   殷延青心里很是别扭,明明就是不喜欢小师妹,还说的这么好似有多疼爱关心似的,累不累?她不累,自己听着都觉得烦得慌。   好在周媚很快就过来了,他们两人起身向孙氏告辞之后,就带着周媚出去了。   孙氏在后面看着那三人一起离开的背影,眼神变得格外的深沉。   周媚越是强大,她就越是不能放她离开,否则的话,若是一位再嫁的一户好人家,承北侯府的未来,就算是自己的儿子再精明能干,也是无法抗衡的。   品茗居内,三人围着一张圆桌坐下,旁边有一位很是柔美的女子正在烹茶,雅间内,飘荡着沁人心脾的茶香味。   等沏茶结束,女子就静静的离开。   周媚端起白玉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看着两人道:“两位师兄要年底回云雾山?”   “师傅已经送来了飞鸽传书,让咱们一起回云雾山一趟。”云忠仁笑道。   “……咱们?”周媚愕然,“我也要回去?”   “师傅是这么说的,还是小师妹觉得自己的医术已经学到家了?”   “这个自然是没有,只是我在这里还有事情,无法离开。”周媚微微蹙起眉头,“不知道师傅让咱们回去是为了何事?”   “师傅找到的继承人已经被接上了云雾山,让咱们回去看看。”   “师兄,他说到底是小师弟,哪里有为了见一面就让咱们三人一起往云雾山去的?再说现在就要过年了,来回就要月余时间,等我回来的时候,指不定侯府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那你留下来能有什么用?”殷延青面无表情的说道。   周媚狠狠的瞪了二师兄一眼,“年底孙氏有计划,若是我不在,她岂不是要唱独角戏?我绝对不能错过,所以两位师兄先回去吧。”   云忠仁无语,“既然明知道她有预谋,你还要迎头撞上去?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冲上去,如何让她自露马脚,我可不想她因为计划失败而迁怒于我娘,我不管那小家伙如何,总之我是师姐,他理应来拜见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小师妹,我容易吗?”   云忠仁想了想,好一会才点点头,“既然你这样说,我们就带话给师傅,今年我们就不回来了,也已经与皇上和摄政王请示过了,一直到明年六月再回来,届时我们也就算是出师了。”   “那就先这样,我等过完年,舅舅的双腿好了,而舅舅也整垮了承北侯府,我再回山看看师傅他老人家,这次两位师兄回去的时候,让人送几贴雪玉断续膏,我要用。”   说完,两位师兄就全部都沉默了。   这个女徒弟是多么的不尊师重道,不回去看师傅他老人家就不说了,居然还想要套师傅的秘药,要知道那雪玉断续膏可是疗伤圣药,平常的手骨断裂贴上一贴就会没事,治疗断肢更是有奇效,师傅他老人家要研制那么一贴就要数月时间,这丫头倒好,一下子就要几贴。   不过想到赵承胤那断裂的双腿,两人心里却也没有压力,点点头同意了。   “你下山的时候,不是也带了两副吗?”   “不够,舅舅的双膝,没有八副药,是无法痊愈的,当然就算是百副也是如此,但是至少不有碍走路,那样也就足够了。”说完,长叹一口气道:“不知道那赵承飞到底像了谁,有很强的自制力,甚至还会心理暗示。”   “心理暗示?”殷延青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周媚郑重的点点头,“赵若兰与江北苏家的大少爷定亲想必师兄们也知道,但是赵若兰喜欢的却是我那宣家的表哥,但是最近,却乖乖的呆在房里绣嫁衣,也沉默了很多,我怀疑是赵承飞在背后和她说了什么。”   “为什么不是赵夫人?要知道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殷延青反驳道。   云忠仁听闻,表情就有些微的凝重了,“若是她知道这一点的话,当初就不会处处找媚儿的麻烦了,不过小师妹想的对,那赵承飞绝对不能让他继续成长下去,否则的话以后说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师兄,对方还只是个孩子。”殷延青淡淡的说道。   云忠仁却露出一抹笑,温润如玉,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殷延青目瞪口呆:“不管如何,只要察觉到危险,首先就要扼杀,莫等到后来变得棘手。什么棋逢对手,那都是借口。”   “所以你前几日在朝堂上,让谢御史参奏了陈家一本?”   “二师弟,话可不能乱说。”云忠仁微微的眯起眼,“我是尚书,御史台归不得我管。”   殷延青“嗤”了一声,一副将云忠仁看到底的表情,“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御史台谢御史可是伯父的门生。”   “是九王爷想要打压陈家,这不过是手段而已。”   “所以就置那位谢御史于险境?他可是难得的清官。”   “正因为是清官,所以才非他不可。”云忠仁摸着白玉茶碗,察觉到里面的茶有些微凉,抬头喝下一口,提起茶壶给自己重新续了一杯,“谢御史从不站台,所以说的话更有说服力,陈国公不是笨蛋,他知道这背后定是有九王爷支持,才敢当面斥责他这位右相,九王爷压了折子,既没有定谢御史的罪,也没有斥责陈家,这就足以说明一切,若是陈家能急流勇退,他会让陈家继续享受荣光,当然若是继续沉迷不悟,下场不见得就比那些被打压的世家好多少。”   “大师兄没有说到点子上。”殷延青没有得到答案,有些愤愤。   云忠仁笑着摇头,对周媚道:“小师妹知道是如何吧?”   周媚点点头,笑道:“多少是知道一点的。若是谢御史出事了,这背后即使不是陈家下的手,也绝对与陈家脱离不了关系,届时九王爷就有下手的理由,所以我觉得,即使谢御史参奏了陈家,陈家这个闷亏也要吞下,还要约束陈家上下不得对谢御史借故挑衅,所以我觉得,谢御史绝对不会出事。”   “然后呢?”   “九王爷既然决定要打压陈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既然有了第一个谢御史,就要有第二个第三个,到时候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陈家必须要做出决定。所以这一招,足以逼得陈家不得不退步,也非退不可。”   “那若是陈家坚决不肯让步呢?”殷延青常年游走在宫廷,对于其中的事情虽说很清楚,却不如云忠仁这般看的透彻,他只是知道如今的陈家,可以称得上是一家独大,想要扳倒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媚却胸有成竹的笑道:“不会的,再九王爷作出决定的那一刻,陈家就已经被挤出了大燕朝的朝堂,现在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我觉得,接下来的日子,陈家有的活动了。”   云忠仁听闻,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笑的很是赞许。   “师傅说二师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还真是没错。”   殷延青刚毅的脸顿时就黑了,“臭丫头,本统领可是看得明白兵法,这一年你们两人拍马都赶不上。”   见他得意的厉害,周媚看不得他骄傲,“若是连兵法都看不懂,二师兄还真的就是一介匹夫了,好在还是有点长处的。”   “这哪里是一点,分明就是……”   “好啦,你们两别吵了,否则又要没完没了。”云忠仁出声制止两人的你来我往。   殷延青闭上嘴,看着外面那缓缓就要沉下去的夕阳,禁不得轻轻的叹口气。   “不知道咱们两家,以后会不会变成这样。”身为臣子,真的是处处都要谨慎小心,有时候他还是觉得在云雾山的时候要清净自在。   小的时候,他的理想是继承父业,做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也指挥过大小近十几场战斗,但是自从在云雾山待的时间日久,他就更加的喜欢那种与世无争的日子。   “谨慎一些就是。”云忠仁轻声笑道,似乎也有些感触。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周媚靠在椅背上,“两位师兄是好的,不贪恋权势,若是当权者这样依旧对两位师兄不满,那么这大燕朝也距离覆国,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别乱说。”云忠仁轻斥她一声,却并没有多少震慑力。   三人在茶楼里聊到日落,趁着晚饭的时间,两人送周媚回了侯府。   在侯府的日子,虽说每日能见到不喜欢的人,但是还是觉得很清静,直到有一日,这份表面的安静,被一个消息敲打的粉碎。   “小姐,出事了,出事了。”冬画手里端着一盅红枣银耳羹跑进来,神色还带着一种莫名的激动。   周媚放下手中的书,挑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宜阳侯府派了官媒上门,说是要赢取府里的二小姐为贵妾,不过婢子听下人的议论,好像是二小姐在宜阳侯府被世子爷看了身子。”   周媚忍不住在心里欢快的吹了一声口哨,这果然啊,那位庶出的二小姐不知趣。   “宜阳侯世子?”她挑起好看的柳眉,“看来承北侯府连宜阳侯府都得罪了,有意思。”   说完,抬手捏住书册,将手中的书合上,对旁边的人道:“更衣,咱们也去慈恩堂看看热闹。”   “是!”   一路来到慈恩堂,就看到赵若语正跪在堂前赵兴宇和孙氏面前,赵兴宇神色仄仄,而孙氏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眼神却已经阴冷的骇人。   而在下首,还有一位看上去很是体面的婆子虚虚的坐在椅子上,表情也有些尴尬。   “赵夫人,这件事您也无须生气,这件事也真的是意外,只因为我们世子爷已经有了世子夫人,所以才让二小姐为贵妾,虽说这身份听着不体面,但是咱们宜阳侯府在皇上眼里还是有些圣恩的,断断是不会委屈了二小姐,到时世子承爵,二小姐也是正经的夫人,还是说夫人觉得这为妾有些低了?”   孙氏闻言,表情差点没有坚持住龟裂开来。   她身为堂堂的承北侯府夫人,而面前的婆子不过是宜阳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就敢在自己面前拿大。   但是即便如此,孙氏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毕竟如今的承北侯府在宜阳侯府面前,的确是处于弱势。   这个贱人,居然背着自己在宜阳侯府做出这等丢人只是,简直是让她羞于启齿,着实可恶。   “林嬷嬷这话有些不对了,至于世子夫人什么的,我们侯府也没有想过,若是一般小官小吏家,语儿这孩子足以担当正妻,既然发生了这等事,我与侯爷都觉得有些汗颜,如今于夫人既然给了我们面子,我们侯府自然不会节外生枝,既然如此的话,就等语儿这丫头及笄之后,再抬进侯府吧。”   见事情解决了,林嬷嬷的表情顿时就笑开了花,起身冲着主位上的两人福了福神,取走了赵若语的庚帖就告辞离开了。   等那位嬷嬷一走,孙氏就让旁边的管家伺候着侯爷离开,她则是抓起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扔向赵若语。   “你这个小贱人,和你这个下贱的娘一个德行,居然丢脸丢到宜阳侯府去了,本夫人对于不薄,供你吃,供你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居然如此作践自己,跑进了世子的房里,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我呸,见到你们母女我就满心作呕。”   王姨娘吓得赶忙跪倒在地,就要给孙氏磕头,却被身边的赵若语一把拽住,阻止了她的冲势。   “二小姐……”王姨娘扭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却被她严重的疯狂吓得差点没昏死过去。   “母亲,您这句话说得好,供我吃穿,我就要在你手里毫无尊严的讨生活?若是如此的话,当初元配母亲没死之前,你怎么没有让她供你吃穿?”   “你……你胡说什么?给我闭嘴。”孙氏被吓得心脏都骤然停止跳动,眼神惊骇的看着赵若语,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怎么,母亲也知道害怕?”赵若语双眸猩红的看着孙氏,“母亲觉得对我还不错,其实若是论起对待我这个不受宠爱的庶女,母亲做的还算是好的,母亲不会认为这样我就会满足了吧?我不想嫁给小官小吏,你以为我是你的大女儿?为了你和你儿子的荣华富贵下嫁给苏家?说的好听是首富,但是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别以为我不懂,等皇上掏空了苏家的家财,你那个女儿的下场说不定还比不得我这个庶女呢,也就她那种傻子才会被你们劝动。当初你不也是为了侯府的尊贵和荣华,耍尽心计才嫁进来的?现在轮到我了,你就小官小吏了?你的嫡女都嫁给商户,我能进入小官小吏之家?别把我看扁了。”   一番话,说的孙氏脸色青白交加,不断的变化,连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   “来,来人,给我打死这个不敬嫡母的小贱人。”   王氏彻底的被吓傻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说出这番话,若不是身上早已经没有了力气,指不定早就上前堵住她的嘴了。   不过赵若语并没有惊慌,她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母亲最好是打死我,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母亲是多么狠毒的人,届时宜阳侯府来要人,我看母亲如何应对,母亲别觉得语儿是在危言耸听,我与宜阳侯府的三小姐,交情可不像母亲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说完,察觉到身后的家丁没有上前来拉自己,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若是母亲觉得语儿不孝,大不了女儿再也不出现在母亲身边,只等十四岁及笄之后,就带上母亲为女儿准备的嫁妆离开侯府,届时我也会把母亲接出去,咱们桥过桥,路归路,若是母亲真的要为难女儿,女儿当然也不会有怨言,不过女儿经不得吓,若是不小心在外面想三小姐透露了什么不该说的,还请母亲见谅则个,到时候我不介意玉石俱焚,但是三妹的入宫之路,就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说完,没有理会孙氏那变得漆黑的表情,起身搀扶着王姨娘,缓缓的离开了慈恩堂。   孙氏此时头脑一片混乱,而在外面的周媚,则是带着丫头缓缓的转身离开了。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二小姐真的要和夫人闹僵?这对她可是没有半点好处。”   “我看不见得,我觉得之后赵若语的好处多着呢,至少在嫁人之前。”嫁人之后,没有娘家的支持,别说是贵妾了,就是世子夫人,也举步维艰,不知道这位二小姐到底是凭什么有如此强硬的底气。   “真不知道二小姐怎么会变得如此疯狂,明明婢子觉得她很安分的。”夏棋也是拧眉沉思。   “这是被逼急了。”   “逼急了?谁逼她?”春琴努嘴,明明只是个庶女罢了,逼她有何用?   “赵兴宇时日无多,若是这两年死了,她就要守孝三年,而明年赵若兰就要嫁人,赵若仙年纪还小,就算守孝期过,也不过是刚要及笄,赵若语就不同了,身为庶女,年岁渐渐大了,自然是要为自己打算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挑中了宜阳侯世子,还真是聪明。”   春琴却不以为然,走进屋上前取下她身上的狐裘,道:“我看才不是聪明呢,用这种手段嫁入宜阳侯府,能好过才怪。”   “所以,正是为了体面和好过,才选中了世子。”   “婢子不明白。”   “自然是为了得到那位三小姐的支持,毕竟以那等绝世的容貌,入宫为妃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届时那位姨娘压过于夫人一头也说不定,能恶心一下于夫人,刘姨娘想必是很高兴的,相较的,就会看赵若语顺眼,若是以后那位三小姐真的成为人上人,赵若语在宜阳侯府,就算不得世子宠爱,至少也会因为三小姐的关系,让世子夫人忌惮两分,总之过的会比在赵家要好,之后有了儿子,说不定也会出人头地。若是嫁给小官小吏之家,一辈子也许就会平庸下去,这是捷径,至少在赵若语看来是这样。”   几个丫头点点头,似乎觉得小姐说的很在理。   夏棋给周媚上了茶,轻声问道:“既然如此,二小姐倒也不算是笨。”   周媚笑着点点头:“也算是一半一半吧。”   “那另一半呢?”   “很简单。”周媚挑眉,意味深长道:“若是于青霞真的入了帝眼,受尽恩宠,自然是不屑于与赵若语为伍的,更何况还是用这种方式嫁入宜阳侯府的妾室。为了避嫌,说不定会冷着她,到时候她的日子就会很难过,就此死在宜阳侯府也是未知数。同样的道理,世子夫人需要娘家支持,皇后当然也需要,而于青霞更是如此,到时候入了宫,她就要为宜阳侯府做后盾,若是宜阳侯府与她离了心,于青霞想必也不好过,毕竟帝王的宠爱最是虚幻,不过是为了平衡前朝,待恩宠不再,娘家不管,她的日子会何其的难过,不用想也知道,为了一个庶女,就得罪整个宜阳侯府,于青霞我不清楚,但是她的生母绝对不简单,不会做出这等赔本的买卖的。所以说是五五之数,赵若语完全就是在赌,只是做赌注的婚姻,如何会幸福?她也是狗急了跳墙罢了。”   听完自家小姐的分析,几个丫头面面相觑,觉得两厢都有道理,将她们说的都迷糊起来了。   “不用想太多,反正和咱们没有关系。孙氏现在是在气头上,有些失去理智,相信很快就会明白过来。现在她愁得不会是赵若语,而是那位嫡长女。”   所以她还是要推波助澜一番才好,窝里乱总比自己出手要轻松的多。   今日经此一闹,赵若兰指定会反弹的,就是不知道孙氏和赵承飞如何安抚这位待嫁的新娘子。   果然,等怒气渐渐压下去,孙氏就回府了冷漠,而回到澜玉堂,就看到自己的大女儿,正坐在正堂里,脸色憔悴,眼神虚散红肿,很显然是哭过。   “兰儿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孙氏上前安慰道。   赵若兰见到孙氏回来,站起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女儿恳请娘,取消女儿与苏家的婚事,女儿不想嫁去苏家。”   好容易压下的怒火再次窜上脑门,她伸手按住额头,剧烈的晃了晃,好在旁边的孙嬷嬷赶紧上前搀扶住她。   “夫人,您没事吧?”   孙氏疲惫的摇摇头,在孙嬷嬷的搀扶下走到上首的软榻上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苏家是江北首富,娘为你找的亲事,绝对不会委屈了我儿,你为何要悔婚?”   “娘,女儿要留在京城,女儿要过的比赵若语更好,虽说苏家是江北首富,苏家的七小姐要入宫为妃,但是母亲可否见到宜阳侯府的于青霞?那三小姐的模样,莫说是迟青莲,陈希雨,就算是周媚都差了三分,娘想过没有,这样的两个人,皇上会喜欢哪个?赵若语做出这等有辱家门之事,女儿对她自是厌恶至极,但是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待苏家的家财被皇上掏空,娘要置女儿于何地?娘格外的疼爱三弟和三妹,女儿不敢有怨言,但是娘不能做的如此有失公允,娘想过没有,若是待日后我与赵若语同时省亲,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向那个小贱人行礼不成?女儿不远,若是娘依旧逼迫女儿,女儿宁可一头撞死算了。”   “你放肆,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孙氏对于赵若语是恨不假,但是女儿的这番话,却让她彻底的失望,也彻底的疲惫。   “今儿女儿就放肆了,还请娘让女儿退亲。”   “我不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赵若兰的失望不必孙氏的少,她是有着美好未来幻想的闺阁少女,身为承北侯府的庶女都能嫁给侯府世子做贵妾,自己就要嫁给商户长子?   那贵妾若是按照在宫里的品级,不是皇贵妃也是个贵妃,她是孙氏的嫡长女,为何她要如此的偏心?   “女儿肯定娘同意女儿退亲。”这句话她说的很是高昂,声音也大的震动着屋子里人的耳膜。   孙嬷嬷察觉到夫人那颤抖的厉害的手,忍不住柔声劝着下面的赵若兰,“大小姐,夫人今儿已经很累了,这件事还是等到夫人身子好了再说吧。”   “你闭嘴!”赵若兰抬头厉喝,“你不过是我们赵家的下人,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孙嬷嬷一张老脸顿时就蔫了,她是夫人的奶娘,更是陪嫁,跟在夫人身边这些年,忠心耿耿,从无二心。而夫人对她也是信任有加,在府里的下人那是头一份的,平时几位小主子对她也很是敬重,这还是第一次这般说自己。   “该闭嘴的是你,孙嬷嬷是娘的身边人,不是你的,她是长辈,你居然如此放肆,置我于何地?”   “夫人,大小姐说的没错,是老奴越矩了。”孙嬷嬷垂眸轻声说道。   赵若兰心灰意冷,被自己的亲娘为了一个下人训斥,谁能受得住。   “她是哪门子的长辈?还不就是个奴才,娘真的狠心,居然为了弟弟的爵位,妹妹能风光入宫,就置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死地,你不配做我的母亲。”   “你给我闭嘴!”孙氏猛烈的拍打着锦榻的扶手,然后冲着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两个婆子道:“把大小姐带回院子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踏出房间一步,若是大小姐有什么事,你们也别想活着了。”   两个婆子身子剧烈一颤,赶忙上前拉起赵若兰,就架着她出了澜玉堂。   “母亲,我恨你,我恨你……”赵若兰尖锐的声音在侯府的上空回荡着,然后渐渐消失。   等赵若兰一走,孙氏才卸了身上的怒气,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下一刻就晕了过去。   洗竹院,听到消息的赵若语唇角沁出一抹酣畅的笑意,看的旁边小心翼翼盯着她的王姨娘心惊胆战。   “语儿,你这样得罪夫人,以后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反正都得罪了。”赵若语不屑的嗤笑,“娘,您别担心,这些年您过的太苦了,等女儿进了宜阳侯府,就为娘在外面买座宅子,再买上几个丫头,到时候娘过的肯定比承北侯府要好。就算是女儿和她闹翻了,嫁人的时候她也不会克扣女儿的嫁妆,否则女儿不介意闹大,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孙氏的心到底有多黑。”   赵若语说的自信十足,但是王姨娘却心里始终忐忑不安。   ☆、第080章,报应不爽   周媚不知道赵若语这豁出去的做法是否合适,于她来说,她的好运气也只能到现在了。   等澜玉堂传来孙氏吐血昏倒的消息时,周媚并没有急着赶过去,他们定是要请太医过府的,倒也不用自己太殷勤,再说既然吐血了,在府里自然是要静养,容不得闪失,就是不知道届时,这府里的事情会交给谁。   如今她病倒,让一位管事嬷嬷掌管中馈终究是不合适,王姨娘与郭姨娘就别想了,赵若兰也被她派人关起来,如今看到也就只剩下赵姨娘最为合适了。   也许孙氏心里明白,若是交给赵姨娘,赵姨娘势必要为自己的儿子做一下打算,明着身边可能会有孙嬷嬷看管着,但是暗中为儿子存点赖以生存的银钱,倒也是可以的。   果然,第二天来到澜玉堂的时候,没有看到孙氏,孙嬷嬷出来说夫人身子不好,接下来的日子就不用过来晨昏定省了,这也让周媚心里很是欢喜了一些。   天儿越来越冷,虽说她早上还是老时间醒来,但是终究是比不得在暖暖的被窝里看书来得好。   “孙嬷嬷,外祖母的身子没什么大事吧?”   “表小姐放心吧,夫人只是气血攻心,太医已经为夫人诊断了,休息个把月就会没事的。”   “那就好,那我就先告辞了,让外祖母好好休息。等外祖母身子好些了,我再来她面前尽孝。”   孙嬷嬷冲着周媚福身,“奴婢定会将表小姐的话告诉夫人的,夫人听到表小姐这样说,指不定身子会好了很多。”   “那就好。”说完,就带着两个丫头往外面走。   春琴掀开厚重的帘子,让她出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远处,赵姨娘带着两个丫头过来了。   “表小姐也在,怎么现在就走了?”赵姨娘今儿的声音依旧很温柔,但是脸色看上去却是好了很多。   周媚打量了她两眼,瞥眼笑道:“外祖母如今身子不好,取消了晨昏定省,恭喜赵姨娘了,能协助外祖母管家,以后二少爷的日子总归是多少好过了一些。”   赵姨娘脸色一僵,随后强迫自己牵出一抹尴尬的笑,“原本这种事是轮不到我的,只是王妹妹如今不得夫人的心,而郭妹妹恰好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虽说我也入不得夫人的眼,也不过就是在孙嬷嬷的协助下暂时打理着府里的事情,倒是让表小姐见笑了。”   “……原来如此,那赵姨娘身上的担子倒是很重,即使这样也要多多保重身子,毕竟二少爷可是离不得赵姨娘的。”   “表小姐说的是。”赵姨娘笑着点点头,就冲着她点点头,等她先错开之后,自己才若有所思的带着丫头往澜玉堂进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就在自己院子里偶尔看看医术,余下的时间就是和身边的四个丫头下下棋,虽说每次都被虐的很惨。   孙氏的身子一直就断断续续的始终不见好,后来虽然孙嬷嬷也请周媚为她诊治过,但是她的身子却有些糟糕,即使这些糟糕在她的心里实则是很简单的病症。   澜玉堂内室,孙嬷嬷端着一碗汤药走到榻前,看到半个月前还脸颊红润的孙氏,此时已经枯瘦的能看到双颊的颧骨,顿时将她的眼眶逼红了。   轻声的唤着孙氏,“夫人您该喝药了。”   孙氏好一会才微微睁开眼,眼神透着病态的虚弱,见到孙嬷嬷的样子,心里也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在孙嬷嬷的搀扶下半坐起身,就着她的手,将一碗苦涩之极的药汁吞咽下去,然后孙嬷嬷往她嘴里放了两颗蜜饯,这才微微中和了一点苦味。   “赵氏还算是安分?”她疲惫的问道。   孙嬷嬷点点头:“夫人就放心吧,奴婢一直都在旁边守着,也只是在采办之上,会三五两的扣一点,若是夫人觉得不可,奴婢会出生指点姨娘一下的。”   孙氏却撇唇笑的讥讽,喘口气道:“还是算了,也就那种小家子气的,旁人早不知道要贪墨多少了,罢了,你就好好看着她吧,这种时候,也着实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大小姐也是可以的。”孙嬷嬷犹豫了一会,终于是说了。   “兰儿现在可是有悔悟?”兰儿是她第一个孩子,当时与赵兴宇的甜蜜她至今都忘不了,而兰儿也是赵兴宇抱过次数最多的,自小就被自己宠爱着。   后来随着年岁渐大,她又生了飞儿,有了儿子之后,在女儿身上的疼爱就少了大半,而赵兴宇之后也开始渐渐的放纵起来,整日的流连香粉场所,身子也就渐渐的坏了。   说到底,还是她对女儿的关心不够,可是她心里也伤心,女儿为何就不了解自己?   她是见过那位苏家的大少爷的,丰神俊朗,气度非凡,比之京中的一些权贵子弟也差不了多少,而且家世也算是不凡,只要女儿懂的御宅之道,以后的日子说不定比之她的弟弟妹妹都要轻松很多,届时在位苏家生下嫡长子,还有什么能动摇的了她的?到时候姐弟齐心,苏家的家业早晚会是她的,谁知道这个丫头却是个固执的,只是这种固执让她格外的烦躁。   “这些日子,她可是安分了?”   孙嬷嬷被这一问,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她如何能告诉夫人,大小姐现在的脾气很是暴躁,有时候三少爷和三小姐过去,都会被她打骂出门,以前三少爷还是有办法的,谁知道现在大小姐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甚至还说出了一些很是忌讳的话,当然这话她不能说给夫人听,否则的话,她的身子岂不是要更加的不好?   没有想到,小姐居然存了那种心思。   不过想想也似乎是意料之中的,毕竟那位少爷可算得上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你可是有事瞒着我?”见他好一会不说话,孙氏的眼神就有些阴沉了。   “夫人,小姐终归还是年纪小了,总会有些拧,夫人别生大小姐的气。”   听到这话,孙氏就明白了,那孩子还是不肯服软。   “明年就要嫁人了,若是再这样下去,苏家这门亲事真的会毁在她的手里。”   见孙氏的表情,孙嬷嬷就有些心疼,给她塞塞被角,回身往紫金铜鼎中加入一些银霜炭,柔声道:“夫人真的不用生气,大小姐自小就是个娇惯的,有些事理解不了,还是年纪笑了,夫人从小疼爱着大小姐,很多后宅的腌臜事都没有与大小姐说过,依照奴婢的意思,大小姐这是赤诚之心,有什么说什么,再说夫妻之间有自己的门道,说不定苏家的大小姐会宠爱着大小姐也说不定,夫人还是想太多了。”   孙氏虽说心里还有些难受,但是终究比适才舒坦了很多。   见她表情不似方才那般,孙嬷嬷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夫人现在就是要好好的养身子,这眼瞅着都要进入十二月了,姨太太也很快就要上京了,夫人若是身子还不见起色,难不成要让那上不得台面的赵姨娘出面不成?大小姐的婚事是明年三月,还是有小半年的时间让她明白的。”   “你说的也是,幸好有你在我身边,否则的话这一遭,我是很难熬过去的。”   “夫人可别这么说,能伺候夫人是奴婢的福气。”   随后两人在内室说了一会,见到她面露疲色,孙嬷嬷这才转身出去了。   清佩院,郭氏正斜倚在寝室的锦澜大迎枕上,吃着面前的梅花饼,和身边的小丫头说话。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表小姐?”   翠云不解为何姨娘会说出这番话,想了想道:“姨娘若是去的话,婢子就扶着姨娘,表小姐医术超群,姨娘是应该多去走动走动。”   “你这丫头,果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是婢子愚钝,还请姨娘指点。”翠云笑嘻嘻的福身。   “我再次有孕,而这个时候孙氏还病着,想必是没有人敢告诉她的,但是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孙氏的堂姐也快要到了,那个时候若是被她知道的话,指不定我这肚子里的肉就要没了,姨娘我还要等着这个孩子给我养老送终呢。”说完长叹一口气,“我的分量终究是比不得大小姐重要。”   翠云不解,明明前面说的是自己,后面怎么就扯到大小姐的身上了,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大小姐是夫人的嫡出女儿,自然是比姨娘要来的重要千百倍不止。   当然这句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见翠云没有答话,外头也眼瞅着就要中午了,这才做起身,对她道:“开始传菜吧,下午咱们去讨好一下那位表小姐。”   翠云福身离开了。   中午,用过午饭之后,郭姨娘就搀扶着翠云的手,姿态妖娆的往拾翠院去了。   正堂,周媚看着面前笑的很是妩媚的郭姨娘,手肘拄着一杯,手掌微微弯曲,撑着侧额,笑道:“郭姨娘不安心的在自己院子里养胎,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郭姨娘丝毫没有惊讶,掩唇笑的很是娇美,“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表小姐,这次来不是为了让表小姐给我看身子,只是想和表小姐说会话。”   “姨娘要说什么?”一个姨娘罢了,她还是不会和她置气的。   “夫人的堂姐眼瞅着就要进京了,表小姐可考虑过我说的?虽说现在夫人还卧病在床,但是那种事夫人就算是瘫了,至少身边还有个孙嬷嬷,她可是夫人面前的红人,大小事夫人从来都不会瞒着她的。”   “这件事,我自有对策,劳烦郭姨娘费心了。”   “不会,能认识表小姐,我觉得很荣幸。”郭姨娘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大小姐如今依旧被关在房里,这都半个月了,却依旧没有妥协,还真是个固执的孩子。”   说完,抬眸看了看依旧不定如山的周媚,撇唇笑道:“同为女人,也就是夫人不知道看人眼色,也难怪,毕竟她是府里的当家主母,自认为任何事都瞒不过她,但是我却知道,大小姐不嫁人的理由绝对不是因为苏家是商户。”   “所以呢?郭姨娘这是打算落井下石?”   郭姨娘顿时笑的花枝乱颤,“怎么会,说到底我只是妾,如何敢向主母落井下石。”   “那郭姨娘的意思呢?”   “哎……”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张娇艳的脸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微冷,“妾身以前也是有个孩子的,只是与妾身无缘,出生仅不到一年就死了,当时夫人还赏赐了很多好物件安慰妾身,妾身也不是那种不懂得感恩的,既然如今妾身有了身孕,自然是要向夫人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夫人觉得妾身隐瞒下来,生妾身的气。”   周媚在旁边忍住笑,“既然如此,郭姨娘来的就不是拾翠院了,毕竟这里距离澜玉堂还是有些距离。”   “表小姐,夫人那位堂姐的孙儿今年十五六岁,但是房里却有了八个妾室。”   “他就算是有八十个八百个,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周媚说的依旧是云淡风轻。   郭姨娘没想到她居然根本就故做不懂,心里就有些焦急,抬手冲着后面的翠云挥了两下,让她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她与周媚和两个她的心腹后,才正了脸色。   “妾身知道,表小姐就算是不来侯府,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如今大姑娘已经是外嫁女,作为继室外祖母,也没有强制留下前夫人的亲外孙女在身边的道理,毕竟自己的孙子孙女都有了。妾身从小家里就穷,母亲生妾身的时候就难产走了,后来父亲给妾身找了后娘,后娘接连生了三个弟弟。妾身家里是种田的,除去每年的赋税,余下的口粮本就不多,所以后娘就怂恿着妾身的亲爹,将妾身买进了青楼,那个时候妾身还小,也只有八岁,所以才侥幸没有被老鸨逼着接客,只是伺候在一个很红的妓子身边。妾身不想做那种千人骑的营生,就求着那位女子,让她帮着妾身演了一出戏,用假死逃过了一截。”   周媚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的听着。   “后来妾身在乱葬岗醒过来,别的人也许会裹张草席,但是妾身却身无一物,后来一次机缘巧合,被一位大官人带走,他是一间茶楼的当家,如此之后,妾身就在那茶楼一呆就是八年。”说完讥讽的勾起唇角,苦笑道:“后来的事情,表小姐想必早已经知道了,妾身被侯爷看中,带回来侯府。”   “所以呢?”周媚听完,微微的挑眉笑道。   “妾身别的本事也许只是下九流,但是察言观色还是比之一般人要好很多。妾身明白,表小姐来到侯府绝对不是为了伺候夫人,而是为了成全大少爷。其实想想这样更好,二少爷是个傻的,三少爷虽说年纪小,心肠却是个歹毒的,妾身的第一个孩子正是被三少爷害死的,妾身要报仇,所以心甘情愿的做表小姐的棋子。”   “郭姨娘言重了。”周媚没有接下她的示好。   郭姨娘心里为难,却不得不采取最终的手段。   “其实上个月初三,表小姐与二小姐在后花园的梅树下见面,妾身见到了。”   正因为见到了,所以才更加的吃惊。   怎奈说出这句话之后,周媚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行动和变化,这让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妾身不求别的,只希望届时能带着孩子分出去,绝对不会呆在侯府,即使侯爷不给妾身一点银钱,妾身也愿意。”   许久许久之后,周媚才笑着说道:“郭姨娘先回去吧,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否则的话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连你的命,我也要收了。”   郭姨娘娇躯距离一颤,这才站起身,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起身离开了。   夏棋看着郭姨娘离开,这才忐忑的上前,忧心道:“小姐,那位郭姨娘真的只是来示好?”   “你以为呢?”   “婢子总觉得她野心很大。”夏棋不确定的说道。   “是有些大,不过还威胁不到我。”   离开的时候,翠云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郭姨娘,见她根本就不是会清佩院,而是往澜玉堂去了,很是不解。   “姨娘,您要去看望夫人吗?”   “是啊,我有了身孕,夫人不知道也不好。”   翠云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随后就扶着她离开了。   郭姨娘心里有些惊惧,为周媚的能力。   上个月她闲来无事,黄昏用过晚膳就来院子里走走,谁晓得居然见到了周媚正在和二小姐说话。   当时二小姐的表情她不知道,但是表小姐的那句话她却听到了。   “就连赵若兰身为嫡女,都嫁进了商户,你以为你这个庶女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有了前些日子的二小姐疯狂的举动,顺带居然还牵扯到了大小姐,也让夫人成了现在的样子。   一箭三雕,箭箭要人命。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二小姐居然选择了宜阳侯府世子爷。   活着这也是出乎那位表小姐的意料吧。   来到澜玉堂,就看到赵姨娘正坐在旁边,而孙嬷嬷则是在旁边翻看着账目,赵姨娘的表情略微有些不悦的僵硬。   见到这一幕,她讥讽的挑起嘴角,这个赵氏也只能吃点残羹剩饭了,只是这府里终究是要变天的。   “姐姐最近是忙起来了,哪里像我,整日里闲的发慌。”她走上前,笑眯眯的望着赵姨娘。   见到郭姨娘,孙嬷嬷站起身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郭姨娘来了。”   郭姨娘抬手按了按头上的珠钗,顿时妩媚横生,“是啊,这不是闲的无聊,过来看看夫人的身子是否好了。”   孙嬷嬷顿时就不好了,这个贱女人,明明现在有了身孕,而且胎位也稳了,居然就来炫耀,若是被夫人知道,可就真的坏事了。   “回郭姨娘,夫人现在正在休息,郭姨娘还是先回自己的院子吧,夫人知道您过来,想必也是很欣慰的,夫人也说了,请安的话,就等夫人的身子好了再说。”   孙嬷嬷这话说的虽然恭敬,却着实的不客气,连身边的赵姨娘都瑟缩了一下。   郭姨娘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离开,甩动着手中扑了淡淡香粉的帕子,眼神一冷,“孙嬷嬷好大的威风,虽说我是妾,却也终究是半个主子,你这奴才连通禀都没有,就直接赶人,还真是觉得就没人治得了你了?这接连着七八日,侯爷可是歇在了我的院子里,虽说不能讲孙嬷嬷如何,但是治你个不敬之罪,还是很容易的。”   孙嬷嬷的脸色顿时就黑了,她垂头敛眉,遮去眼底的阴冷和不屑。   “奴婢是夫人身边的人,只要是为了夫人,就算是郭姨娘打死奴婢,奴婢也不能让郭姨娘进去。”   “你,你这个刁奴……”   “孙嬷嬷,夫人让郭姨娘进内室说话。”屋里,锦玉走了出来。   孙嬷嬷一听,差点没跳脚,这个女人现在有了身孕,若是被夫人知道,指不定病情就会加重,但是既然夫人发了话,她却不能阻止。   抬眼,冷冷的看着郭姨娘,笑道:“郭姨娘,夫人现在身子不好,希望郭姨娘能注意自己的身份,莫要冲撞到夫人,否则别说是世子爷,就是侯爷也不会放过郭姨娘的。”   “啧啧,这个老奴才,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说完,挥动着手里的丝帕,扭腰摆臀的往里走,“放心吧,妾身还在夫人手里讨饭吃的,如何能做出那种不敬主母的破事,也就你这个老奴,心里着实是腌臜,别把你的想法强按到我身上。”   “……奴婢受教了。”孙嬷嬷看着走进去的郭姨娘,咬牙说道。   后来想想着实不放心,还是去夫人身边伺候的好,免得郭姨娘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赵姨娘,夫人身边奴婢实在是不放心,这账目,还请赵姨娘多多费心。”   赵姨娘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内室,孙氏闭着眼,等郭姨娘坐下,才冷声道:“安分日子不愿意过了是吧?这么冷的天儿还跑来做什么?”   “瞧夫人说的,妾身不是来伺候夫人的嘛,毕竟夫人是个心善的,只让咱们初一十五过来请安,若是别家的主母,还不是要让人天天立规矩啊,如今夫人身子不好,妾身就想来夫人身前进进职,这伺候人的是,妾身也是会的。”   原本听到前面的话,孙氏的心情还是略微的好转,只是最后一句话却差点没噎到她。   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贱坯子”,这才缓缓地睁开眼,“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我身子不好,身板自然有下人伺候着,你还是专心的伺候侯爷吧。”   “妾身也想啊,只是妾身的身子这些日子也有些不利索。”郭姨娘哀怨的说道,“虽说侯爷心疼妾身,每日都来陪着妾身,但是妾身却不能恃宠而骄,不敬主母。”   孙嬷嬷在旁边听得,差点没有厥过去,这个该死的贱女人,果然是来示威的。   “郭姨娘,夫人身子不爽利,既然郭姨娘身子也不利索,就请回去歇着吧,这里自有奴婢们侍疾。”   郭姨娘掩唇笑的好不嘲讽,“孙嬷嬷这是要将咱们侯府的规矩踩在脚底下,妾室在主母身边侍疾,外人知道自然会觉得是夫人仁慈,可是若无人来探视,传扬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孙嬷嬷这是要让夫人的贤良名声抹黑不成?”   “郭姨娘……”   “孙嬷嬷多虑了,总想着谁都要害夫人,想夫人这么仁慈的主母,谁舍得?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夫人真的没了,侯爷再续弦,未来的主母要是让咱们天天来跟前立规矩,妾身还真的不如死了算了,就算是自裁也要去下面陪着夫人。再说了,妾身还有两件事要和夫人说呢,总不能这么大的事都要堵着夫人的耳朵,妾身可坐不住孙嬷嬷这种奴大欺主的事情。”   “郭姨娘,你……”孙嬷嬷心都要被吓停了,果然这个郭姨娘来者不善。   “什么事?”孙氏虽说有些疲累,但是若是府里真的出了大事,她不能不知道。   孙嬷嬷赶忙上前,对孙氏道:“夫人,郭姨娘能有什么大事,她整日伺候着侯爷,若是侯爷真的出事,奴婢还能瞒着夫人不成?郭姨娘也来了好一会了,改回去了,夫人也要歇息了。”   “哎哟哟,瞧瞧瞧瞧,还说孙嬷嬷不是奴大欺主,我看孙嬷嬷直接是没有将主子看在眼里,妾身只是妾,这倒是无所谓,但是孙嬷嬷这样瞒着夫人,也不怕被乱棍打死?”   “郭姨娘,你别太过分,这府里可是夫人的地方,没有被妾室欺压的道理,还请郭姨娘慎言。”   最后两个字,孙嬷嬷咬的很重。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孙氏是个精明的,听到这里,如何能不明白,郭姨娘口中的两件事,绝对不会是孙嬷嬷所说的“小事”。   “夫人,听奴婢一句劝,不管是什么事,都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等身子好了,什么事都会没事的。”   见孙嬷嬷还在和自己打太极,孙氏就有些不高兴了,她肃穆的看着郭氏道:“你说。”   郭姨娘挑衅的看了一眼孙嬷嬷,这才道:“这件事妾身原本也想着等夫人身子好了再说的,但是若是现在不说,届时夫人指不定会如何的责怪妾身……事实上,妾身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一说完,孙氏的脸色就黑了下来,双眸如同鼎炉中的炉火一般,窜烧的一片通红。   “第二件事!”   “这第二件事,是有关于大小姐的,夫人可知道大小姐为何宁肯忤逆夫人都不肯嫁夫苏家?”   “郭姨娘,你适可而止吧!”孙嬷嬷被气的直接就跳起来,就差指着郭氏破口大骂,“大小姐也是你这等妾室能议论的?”   “兰儿怎么回事?”事实上这些日子她也不断的在想,原本还算是听话的女儿,如何会有后来的举动,若说这纯粹是因为赵若语那小贱人的话引起的,她还真的是无法相信。   孙嬷嬷听到夫人是决不罢休了,顿时跪倒在地上,碰碰的磕起了头,声音都带着哽咽。   “夫人,奴婢求您了,等您身子好了再说吧,奴婢恳请夫人保重身子。”   “孙嬷嬷,您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您知道妾身要说什么?”说完,故作吃惊的看着她,低声呼道:“哎呀呀,这不是欺瞒家主吗?枉费这些年夫人如此看重您,您也太不知道感恩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和夫人说明白,您到底安的什么心啊?这不是要让夫人与大小姐离心吗?”   孙嬷嬷跪在地上,没有说话,依旧是不断的磕头,但是却差点没有咬碎了一口银牙。   “孙嬷嬷,果真如此?你知道为何兰儿不肯嫁入苏家?”   之后许久没有见她回话,孙氏终于是疲惫的闭上了眼。   “郭姨娘说吧。”   说完,孙嬷嬷就抬头制止,额头磕的都渗出了血丝。   “夫人,您不能听啊。”若是被夫人知道,这身子不知道要亏到何等地步。   “你住嘴,郭姨娘,说。”   郭姨娘清清嗓子,小声道:“自然是因为大小姐心里有人了,如何还能嫁入苏家。”   “那人是谁。”此时的孙氏心里被愤怒几乎冲垮了理智,她想了无数的可能,甚至心里也隐隐有这种想法,但是却没有往深处想,毕竟自己的女儿见外男的次数有限,而她觉得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情都是比不上那位苏家的大少爷的。   “这个人夫人也认识,还很熟。”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孙氏,轻声吐出几个字:“可不正是安国公府的世子爷么。”   说完,就看到孙氏的脸色一片刷白,瞳孔都晃动的厉害。   郭姨娘见目的达成,也不想继续留下来,站起身,福了福身子,就转身离开了。   当晚,孙氏就再次吐血,昏迷不醒,侯府也闹腾的格外的热闹,灯火彻夜不熄。   ------题外话------   关于男主的问题,前期只是酱油,因为不是一见钟情,所以感情戏要慢慢推进,剧情就是这样发展的,绝对不存在拖沓,不过亲们意见我还是接受的,若是再更加的不满,请自备“席妖妖”小布偶,尽情蹂躏扎针。   ☆、第081章,孽债   等周媚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来了两位太医。   不得不说,这太医还真的很尽职,时不时的就能被请到府上。   见到周媚进来,沈莲赶忙上前抱拳行礼,周媚侧身避开,让比他爹还大的男人给自己行礼,他不在乎,自己还怕折寿呢。   屋子里其他人都在,就连久未见面的赵兴宇也出现了。   上前见了礼,就安分的站到一边。   等太医出来的时候,就给出了众人一个很是惊愕的答案,孙氏痴了!   莫说是身边的几个孩子,就是赵兴宇也被吓得差点没有坐住。   周媚没有理会,提步走进寝室,里面孙嬷嬷守着孙氏正在落泪,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双眼都肿的如同核桃一般大。   而此时的赵氏哪里有前些日子的华贵大气,整个人躺在床上,嘴角歪斜,眼角一提一吊,还不断的翻着白眼,整个人就给人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表小姐!”孙嬷嬷起身微微的福了福,然后就站在旁边看着孙氏继续掉眼泪。   她轻轻的叹口气,上前按上了孙氏的脉搏,等松开的时候,就知道太医的诊断是无误的,这个女人终于是瘫在床上了。   只是所谓的痴了,是有些脑瘫,着实是可怜。   “孙嬷嬷,节哀吧,外祖母知道孙嬷嬷如此自责,指不定心里会多难过的。”说完掩唇无声的轻笑两下,又道:“虽说外祖母卧病在床,但是头脑还是很清醒的,莫要如此让外祖母难过了,好好照顾着未尝没有康复的可能,虽说这种病症,我也是有些束手无策。”   她说的话,也不知道孙嬷嬷是否听了进去,总之是没有动,也没有言语。   周媚见状,就转身离开了。   出来之后,赵兴宇就略显疲惫的问道:“媚儿,你外祖母身子如何?”   “太医的诊断无误,外祖母短时间是要躺在床上修养了。”   “这样啊。”赵兴宇叹口气,然后看向沈莲道:“陈太医,内子就麻烦您了。”   沈莲却谦虚道:“哪里的话,侯爷过谦了,下官乃是大夫,自然会尽力而为的。”   郭姨娘满脸的悲痛,上前搀扶着他道:“侯爷,您的身子还没有好,不如让妾身送侯爷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太医在,相信夫人自会吉人天相的。”   “嗯,也好。”赵兴宇点点头。   “慢着!”周媚出生劝止,对上赵兴宇的眼神道:“外祖父,都说国不可一日无主,家也一样,如今孙嬷嬷自然是分身乏术,虽说现在侯府是赵姨娘在打理,但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舅舅如今双腿废了,但是身为大少奶奶的舅母却是最合适的人选,莫说是大小姐的婚事需要有正经的主子操办,单就是府里这些下人,也不会听赵姨娘的,外祖父的意思呢?”   说完,对上满屋子人诧异的视线,周媚随后道:“当然,我也只是提个意见罢了,毕竟过了年我就要回家了,我不是个外孙女,侯府就算是昌盛与衰败与我倒是没有多大的关系,不过若是让王姨娘打理,外祖母是一万分的不同意,而如今大小姐也是有些情绪不对,三小姐年纪还小,也没有让男子打理后院的,何况还是世子爷,若是你们不采纳,与我也是没有半点损失。”   听她说完,赵兴宇想了一会,才垂眸点点头,“就按照媚儿说的办吧。”   “那媚儿就恭送外祖父了。”周媚福身向赵兴宇行礼,“媚儿定会尽力为外祖母诊治的。”   “辛苦你了。”   郭姨娘扶着赵兴宇走了,临走时那双美眸波光潋滟,亮的吓人。   等赵兴宇离开,赵承飞才静静的看着周媚,“这就是你的目的?”   “世子爷见笑了,从来到侯府,我可是并未与府里众人发生摩擦,而外祖母如今躺在里面,是因为什么原因,世子爷比谁都清楚,这样说未免有些小人了,若是世子爷不愿意,大不了去和侯爷说清楚,还是世子爷真的以为舅舅与舅母离开了承北侯府会过的比现在还惨?”   赵承飞心里很是不屑,想了想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那些姨娘在他的心里全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如今的陆氏确实是最合适的,反正赵承胤已经是个废人,这世子之位,谁都夺不走。   他就不相信,自己年纪只比这个周媚小了两三岁,心智会比她差到哪里去。   等陆氏听到管家的消息,说是让她去一趟澜玉堂的时候,莫说是他,就连一对儿女都忍不住跑出去看看,是不是天上下红雨了。   赵承胤却勾唇笑了:“过去看看吧,大概是媚儿争取了,让你管家。”   陆氏不是无知妇孺,如今承北侯府侯爷和侯夫人全部都病倒,能管家的还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了。   换了一件衣裳,随后就推着赵承胤加紧脚步往澜玉堂去了。   一走进来,就看到大部分的人都在这里,见到赵承胤夫妇进来,屋子里的人表情很是精彩。   “舅舅,舅母,你们过来了。”周媚走上前,拉着陆氏的手,就带着她走到前面,旁边还站着两个婆子以及四个大丫头。   “媚姐儿,这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母亲的身子……”   “放心吧,外祖母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毕竟请的是宫里的太医。”周媚笑笑,随后道:“如今府里外祖父和外祖母身子都不好,府里既然有大少奶奶就没有让姨娘掌家的道理,所以外祖父就让舅母来暂代掌家之权,毕竟大姨母的婚事在即,没有个有头有脸的人出来主持,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可是这不合适吧?毕竟我和我家相公……府里不是还有世子吗?”   赵承飞却冷冷的道:“后宅只是,都是女子打理,这些日子就劳烦大嫂了,等母亲身子康复,大嫂就可以轻松了。”   她以为自己就愿意了?若不是大姐的婚事出不得差错,绝对没有让这个女人管家的道理。   旁边赵承胤看着妻子,开口道:“别推迟了,反正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也算是为母亲尽孝了。”   陆氏听闻,这才放下了心,“既然如此的话,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媚则是看着下面站着的几个满脸不愤的婆子和丫头,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自己的亲舅母掌家,这已经是走上前一大步,她绝对不会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下人给搅和了。   “如今孙嬷嬷在照顾外祖母,二姨母年纪还小,世子爷却是男子,是绝对不能困在一个小小的后院,现在是舅母掌家,她既要管着整个侯府,还要打理着自己的院子,另外还要准备大小姐的嫁妆,你们这些人也莫要因为舅母脾气好,做起事来就阳奉阴违,若是被我知道你们背地里坐下什么腌臜事,我不介意交给外祖父处理,届时全部打死要么发卖,你们是外祖母身边的,相信自然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奴才就是奴才,别以为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身价就上涨了,就算是你们全身都挂满了金银,也摆脱不了奴才的身份,现在如何,外祖母康复的时候还是要如何,侯府的主子绝对不会容易你们这些人浑水摸鱼。”   说完,冲着陆氏点点头,笑道:“舅母等着,我这就进去和孙嬷嬷要府里所有库房的钥匙和账目。”   “……再等等也是可以的。”   “等不得,也不能等,奴才都是习惯捧高踩低的,拖延的越久,届时世子承爵,就越难收拾。”   边说着,边摇头往寝室去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谁又能好到哪里去。”   走进来之后,周媚看到孙嬷嬷依旧陪在床榻前,时不时的给孙氏擦拭着嘴角的口水。   “孙嬷嬷!”她轻声唤道。   孙嬷嬷抬头,静静的看着周媚,“表小姐。”   “孙嬷嬷知道我跟着师傅学医几载吗?”她唇角露出一抹笑。   “奴婢不知!”   “也就只有五年而已!”说完不能孙嬷嬷做反应,又道:“师傅跟着师祖学医七十载,医术堪称天下第一,但是连他对于舅舅的双腿都很是头疼,更何况是我了。虽说这五年我也很努力,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就好比外祖母极力的支撑着整座侯府,最后还不是落得如此地步,对于外祖母的痴症,我的意思是只能静养,慢慢的养,至今我阅读医术几百卷,还没有听说那种药物能立竿见影的,所以孙嬷嬷要是真的心疼祖母,就好好的照顾着她,按照太医的叮嘱,小心的伺候着,病情稳定下来的话,若是以后不生气不受刺激,至少还有二十年的活头。”   孙嬷嬷这个时候,似乎是因为她的话有了精神。   “表小姐说的是真的?”   “我是大夫,自然不会乱说话。”   见周媚眼神带着肯定,孙嬷嬷的心这才稍微活了起来。   “我进来是为的什么,想必孙嬷嬷很清楚,府内库房的钥匙,是否要给我?”   孙嬷嬷表情一僵,看看躺在榻上口歪嘴斜的孙氏,久久无法做出决定。   “若是孙嬷嬷不同意,我也不勉强,大不了由你打理着,相信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不,大小姐,侯府没有奴才当家的道理,即使是奴婢也不例外,只是侯府是夫人几十年的心血,奴婢不忍心。”   “这么说,嬷嬷是要交给大小姐了?你认为合适?”周媚见她面露犹豫之色,再接再厉道:“三小姐年纪还小,中馈只是,绝对是无法扛起来的,而世子爷是男子,没有管理后院的道理,至于那些姨娘,到底如何相信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清楚,如今最合适的人只剩下大少奶奶,而且这件事也是外祖父做的决定,不说嬷嬷有没有反对的权利,就是有,嬷嬷也是无法撑起侯府的,逢年过节的时候,外面各家的年礼,嬷嬷也是无法做决定的。”   孙嬷嬷反复思考了这段话,终于还是从腰间的香囊里取出了一大串的钥匙。   “有劳表小姐了。”   “不麻烦,孙嬷嬷现在只要用心照顾着外祖母就是,这侯府的家业早晚都是世子爷的,届时我倒是希望孙嬷嬷能和外祖母多说几句好话,分家的时候,莫要太过为难我的舅舅和舅母。”   “表小姐说笑了。”   提着分量不算轻的钥匙,周媚就出了寝室。   等众人看到那串在府里代表着权利的钥匙之后,面前的下人全部都纷纷变色,没想到那孙嬷嬷真的舍得把钥匙交出来。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赵承飞也不愿意留下来看这群人的脸,转身带着小厮出去了,始终没有说话的赵若仙你也赶忙跟上前。   “三个,你真的就这么不管了?不怕那个女人做了什么事?”   “她能做什么?”赵承飞撇嘴不屑的说道:“还是你觉得那个人能治好废物的腿。”   赵若仙想了想,随后摇摇头:“怎么可能。”   “既然知道,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氏管家自有自己的手段,虽说最开始可能会有很多人不适应,也想着在后背做点小手脚,但是都被陆氏发现,打了二十大板然后发卖了出去,自此之后,也没有人敢心存侥幸的在背后折腾。   最为明显的变化就是,承北侯府各院的份利都没有短缺,即使是王姨娘也是如此。   相对的就有不少人觉得大少奶奶管家还是很好的,至少不用连打赏各房的下人都出手羞涩。   因为如今的澜玉堂,孙氏要静养,平时管理账目自然是不能呆在这里,而陆氏觉得回到自己的院子也多少有些不方便,更会让府里的下人说短道长,也怕将麻烦引到丈夫的身上,所以就和孙嬷嬷商量着,在澜玉堂不远处辟出了一个院子,也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挪到了这里。   原本孙嬷嬷还觉得若是大少奶奶管家,府里的风就会彻底的变了,谁知道非但自己房里的份利没有任何的克扣,平时有些事也还是会来请教自己,所以孙嬷嬷的心也就稍微放下了,尤其是对大小姐的嫁妆,大少奶奶更是上心,至少在孙嬷嬷眼里,是绝对挑不到错处的。   十一月二十三,孙家大房的大姑奶奶就带着大儿子一房,到了京城,虽说如今孙家已经完全退出了大燕朝的历史舞台,但是既然身为侯府当家夫人的亲眷,该给的脸面依旧是要给的。   前几日,陆氏就和孙嬷嬷商量着,在府里整理出了一座院子,等着给那位大姑奶奶一家住下。   这一日临近中午,一家人终于是到了,而孙大奶奶进府之后听闻自己的堂妹得了痴症,顿时觉得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忙不迭的搀扶着大儿子的手,往澜玉堂去了。   “我的好妹妹呀,你这是怎么回事?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将我的好妹妹折腾成这个样子……”   “闭嘴!”周媚正在为孙氏诊脉,听到这刺耳的尖锐声,回头冷厉的盯了她一眼,让孙大奶奶的声音顿时卡在喉咙,一张皱纹的脸,也憋得通红。   孙嬷嬷见状,赶忙走上前,将孙大奶奶搀扶到外间的椅子上坐下,行礼道:“大姑奶奶见谅,表小姐正在房里为夫人诊脉。”   “诊脉?她一个丫头片子能诊出个什么名堂,怎么没有请太医?”大孙氏刚才被那一眼瞪得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此时看周媚心里自然是不喜。   “可当不得这么说。”孙嬷嬷生怕周媚听见,赶忙出生阻止,“表小姐的医术也是比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好得多了,夫人身子很不好,如今晚上还能安心的睡觉,都是表小姐的功劳。”   孙大奶奶听闻,也是适时的闭上嘴。   如今他们能走进侯府的大门,冲的不过就是这层亲戚的脸面,若是她连脸面都不顾,人家完全可能把自己轰出去。   好一会,周媚才从内室出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孙大奶奶和她的儿媳妇,对孙嬷嬷道:“夫人的身子不好,经不起喧闹和嘈杂,我已经叮嘱过不能生气,不能受刺激,更不能激动,若是再受刺激的话,会折寿大半,到时神仙也难救,不得不说这位夫人来的不说是时候,若是孙嬷嬷照顾不好的话,我不介意让我的丫头过来,外祖母出事会动摇侯府的根基,希望孙嬷嬷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能让世子还未成年就丧母。”   孙嬷嬷被周媚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赶紧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奴婢省的。”   “那就好!”周媚点点头,“没事的话,我就不过来了,三日一次的请脉,我会记得。”   说完,再次瞪了那两人一眼,带着丫头扬长而去。   孙大奶奶和大少奶奶气的那是差点没忍住,不过碍着这是别人府上,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孙嬷嬷看着面前的大姑奶奶,心里也是感慨莫名,现在的表小姐是得罪不起,她手里可是攥着夫人的命,若是太医无法,至少表小姐还能吊住夫人的命,可若是真的如夫人说的那般,设计表小姐嫁给大姑奶奶的孙子,指不定夫人一辈子就这样了,她不敢冒险。   一切还是要以夫人的康复为最重。   想到这里,她回身笑着对孙大奶奶福身道:“大姑奶奶也听见了,夫人如今莫说是认人了,连床榻都起不来,不过大姑奶奶既然来了,就安心住到年下,咱们府里现在是大少奶奶管家,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请大姑奶奶尽管说,至于侯爷,也是身子骨大不如前,很少出院门,怠慢了大姑奶奶,奴婢在这里替夫人还礼了。”   大姑奶奶这次来的时候,可谓是春风得意,就连自己的丈夫也是接连着七日宿在自己的房里,谁知道到了之后,居然就这么竹篮打水了?她心里的怒气可想而知。   可是即使如此,她也莫可奈何,毕竟他们家受到孙家的牵连,不过是白衣而已。   孙嬷嬷随后就回内室伺候孙氏了,而孙大奶奶的儿媳妇陈氏则是黑着脸,道:“娘,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先看看吧,我绝对不能空手而回,若是带不走那颗摇钱树,就带走一些年礼,你以为我奔波着大半月,就是为了过来看这个要死不死的?”   中午,虽说是侯府的两位大人物都身子骨不适,但是宴席开始要开的,毕竟这代表的是侯府的颜面。   只是就算是为了颜面,宴席摆的也很是不错,但是陆氏的心里还是厌恶的紧。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人来的目的,想要用卑鄙的手段设计媚儿为妾,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真是可笑。   前堂分设着两桌,赵兴宇虽然出来了,但是脸色却很是不好,精神也及其的萎靡,不过就是出来打了一声招呼,就被郭姨娘搀扶回去了。   赵兴宇年纪还小,自然是无法招待年纪比自己娘亲还大的表舅,所以赵承胤就被推出来了。   酒桌上,陈大爷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赵承胤,笑道:“你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   赵承胤慢慢啜饮着,“什么都不管,想的自然就少,心情也会平静很多,身子骨自然就好很多。”   陈大爷抬手拍拍赵承胤的肩膀,“也是,反正都这样了,还是看开点的好,咱们喝酒吧。”   “好!”   看开点?自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看开了,现在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有太大的波动的?   “还真是让人难过,我知道姨丈的身子骨大不如前,可是这次过来,姨母也缠绵病榻,也太过突然了。”   “是啊,确实很突然,也是妹妹们不懂事。”赵兴宇喟然道。   这边的桌上,做的是周媚,赵若语,赵若仙和陈家的一位小姐。   她不愿意与这群人一起用饭,简单的吃了一点,就准备起身告辞。   “周姐姐这么快就用完了吗?”陈家的二小姐陈颖看着她笑嘻嘻的问道。   周媚点点头,随后道:“我与你非亲非故,还是莫要姐妹相称的好,恕我失陪了。”   说完,不理会陈颖那极其尴尬的表情,带着两个丫头就走了。   赵若仙没有说话,赵若语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离去的周媚。   她觉得自从祖母病后,这承北侯府似乎是她一人独大似的,实际上明明不是这样,却给了她这么一种诡异的感觉。   她没有直接回拾翠院,而是去了陆氏那里。   “舅母,你用过午饭了吗?”周媚进来问道。   陆氏抬头看着走进来的周媚,笑着让丫头给她搬来座椅。   “我已经用过了,正在准备给孙家大姑奶奶的年礼,毕竟也住不久。”   周媚挑眉轻笑:“舅母要赶人?”   “不赶也不行,两家以往的交往本来就不是特别的多,若是让他们待的时间久了,舅母这心可放不下,我们家媚儿有点损失,我如何与大妹妹交代?”   “那就让他们早点走,府里的两位家主都卧病,还临近过年,谁有那些时间去伺候他们。”   “说的是!”   “你见过那陈家的二少爷了吗?”陆氏小声问道。   “见过了,人模狗样的,真是惹人厌,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上辈子是不是没见过女人?”周媚翻了两个白眼。   陆氏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娇嗔的瞪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别说这种有失身份的话,我们家的媚儿,可不是就比别家的姐儿要漂亮,哪家的公子不多看两眼?”   “舅母,你怎么还学会取笑人了?”周媚怨声嗔道。   “好,不笑你。”陆氏合上嘴,把手里的单子递给她,道:“这是姨奶奶送来的年礼单子,下面那份是我准备的回礼,你看看是否合适?”   周媚大体看了两眼,陈家送来的都不是些什么精致的东西,连精巧都算不上,她甚至怀疑家里真的穷成那样?就算也有些布料之类的,也是府里正经主子不愿意穿的,给姨娘才合适,而舅母准备的则相对要好上很多,但是也不会太多,在她看来正合适   “我觉得合适,陈家就未必会满意了。不过也无妨,毕竟是白衣。”   “我也是这么想的。”陆氏笑着点点头。   陈家来到府里之后,就在侯府住下了,虽说这连着三日,陈颖也来拾翠院找她,却都被她回绝了。   当天夜里,原本好不容易化掉的雪,再次洋洋洒洒的下了起来,接连下了五日才停,而时间也进入了十二月。   陈家丝毫没有说要离开的打算,俨然就耗死在侯府的打算。   这一日大清早,周媚就裹得严严实实的往澜玉堂去了。   在经过一处假山的时候,看到陈家的二少爷陈据从假山旁转出来,挡住了周媚的去路。   “周妹妹,让我等得好苦。”陈据勾起唇角,自认为笑的很是邪气,给人的感觉却也只是下流而已。   “等我有什么事?”周媚退后一步,他就逼上前一步,反而让她不再动了。   陈据看着面前艳若海棠的周媚,眼神露出丝丝的垂涎,“也没事,周妹妹是不是要去看姨祖母?”   “与你何干?”她微微的挑起眉,“不要喊我妹妹,我与你并无任何关系,陈二少爷还请自重。”   “自重?周妹妹说笑了,妹妹仙人之姿人,也无法让人生出亵渎的心思,只是初次见面之后,我就对周妹妹朝思暮想,不知道周妹妹……”   没等他说完,周媚就对身后的两人道:“周围可有人?”   陈据闻言,顿时就笑了,“周妹妹这是何意?我只是想和周妹妹说会话,人都被我打发了。”   原以为她会紧张害怕,谁知道等自己说完,那张小脸顿时荡漾出一抹魅惑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   看到自家小姐的笑容,两个丫头不由得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陈据,然后各自走到前后两边,放风去了。   接下来,耳边就传来一阵阵闷哼和拳打脚踢的闷响,夏棋忍不住呲呲牙。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居然敢羞辱小姐,真是自己找死。”   如此持续了近数分钟的时间,周媚才姿态万千的走出来,抬手正正头上的凤钗,紧了紧狐裘,笑道:“走吧,给那位外祖母诊脉去。”   “是,小姐。”   两个丫头赶忙福身跟上。   “那一大家子该走了,着实是烦人。”她低声念叨着,“不过待会就有好戏看了。”   不说天天去她院子报道的陈颖,这个陈据也是让人恶心。   真以为她是那种卑躬屈膝的古代大家闺秀?想忍的事情,她死都能忍下来,而不想忍的,她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半分。   来到澜玉堂,就看到孙嬷嬷正在给孙氏喂饭,最开始的时候,孙氏喝水都能沾湿衣襟,如今倒是可以了,说不出话,只能不断的哼哼,想想前后的差距,都让周媚觉得实在是造化弄人呢,前世的孽,今世的果。   “表小姐您来了?”孙嬷嬷倒是觉得周媚很好。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周媚进府会伤害到两位小姐和世子爷,谁想到她很安分,而且对夫人也很敬重。   就好比夫人病重的时候,连口水都喝不下,现在居然能在自己的伺候下干干净净的用饭,这还能作假?   若是表小姐知道了她亲外祖母的事情,是绝对不会用心的为夫人诊病的。   也许是她想多了,大姑奶奶定是没有将这些事告诉表小姐的,否则的话表小姐小小年纪如何能承受得住,在府里数月总有露馅的时候。其实想想也是,若是她站在姑奶奶的角度,也会想着把那些事情瞒着的,自己的孩子只要过得开心就好。   “孙嬷嬷,看来夫人恢复的很好,那些药虽然很苦,但是却不能间断。”   “表小姐放心吧,奴婢都省的。”   “那就好!”周媚笑着点点头。   孙氏这病是好不了了,注定是要一辈子躺在床上,今儿说不定还会让她变得严重一些,她也有预感,那位孙家的大姑奶奶很快就要打上门了。   果然,就在周媚和孙嬷嬷说话的空当,外面就响起一阵嘈杂声和叫骂声。   “周媚,你这个小蹄子给我出来。”   周媚故作吃惊的站起身,看着寝室的门,身子适时的颤抖了两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嬷嬷皱眉,没等她问,房门就被人推开,大孙氏和陈大奶奶,就带着陈据出现了。   “大姑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嬷嬷上前问道。   ☆、第082章,病情加重   大孙氏一把拨开孙嬷嬷,上前抬手就要扇周媚的耳光,却被她侧脸躲过了。   “不问青红皂白就进屋大人,孙大奶奶好教养。”周媚冷声道。   大孙氏此时气的不轻,看周媚的眼神好像要生吞活剥了她。   “小贱人,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我孙子,看我今日不教训你。”   等她一说完,抬手就要拉着周媚,却扑了一个空。   “孙大奶奶,你还是要说明白一点,是谁打了陈二少爷?你说是我?别开玩笑了,莫说我只是一个女子,如何能打到陈二少爷,就算是孙大奶奶想要找凶手,可也不能这般揪着人就喊打喊杀的,还是你觉得在整个侯府,就我好欺负?”   孙大奶奶几乎被这句话气晕过去,什么叫就她好欺负?若不是她打的自己孙儿全身青肿,几乎没有一片好地方,她会来找她的麻烦?   “据儿,你说,是不是她打得你,不用顾忌,祖母给你做主,我就不信了,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在府里殴打亲属,着实是太过目无王法了。”   陈据说实话,现在都害怕着周媚,方才在后花园,他被这个女人翻来覆去的打,还用一只靴子堵住了他的嘴,让他想要喊人都不能,话说这个女人不是要给她做妾的吗?这么凶悍,别说是妾了,就是通房他也不敢要。   看到周媚那含笑的眉眼盯着自己,虽说美到极致,但是陈据却觉得遍体生寒,那双微微眯起来的凤眸,波光潋滟,却有好似黑洞一般,瞬间能将人吸进去,里面不说是春暖花开,而是无间地狱,想要逃脱,却只会陷得更深。   他用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胆怯的往陈大夫人身后缩了缩。   见到这一幕的孙大奶奶顿时找到了由头,指着周媚,高声道:“你也看见了,我孙儿见到你就好似见到了瘟神一般,还说不是你打的?”   “别说不是我打的我不会承认,就算是我,你的孙儿也着实太过没用,居然被一个女子殴打,还不敢有半句反驳的话,这问题是处在陈二少爷身上,与我何干?孙大奶奶,就算是我打了,你能奈我何?不说我是侯府的表小姐,安国公的亲外甥女,你们一家白衣,谁给你们的胆子来我面前栽赃陷害?还是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想要用这种拙劣的手段讹钱?身为外祖母的娘家人,你们也太丢脸了。”周媚冷声道。   “你胡说,我的儿子才不会说慌,他说是你打的,就绝对是真的。”陈大夫人心疼的要命,小儿子一直都是她的心头肉,自己家里人谁舍得动他一个指头,现在居然被一个外人给大了,她意难平。   “嘁,你儿子不会说谎,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周媚嗤笑,“若是你孙儿老实,我打他作甚?我脾气对于外人其实很不好,所以,别来招惹我,而且这里还是我外祖母的房间,她现在身子不好,你们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旁边,中风脑瘫的孙氏听到这边的谈话,能不受刺激是怪的,她现在需要静养,对于这些话,听得明白,却无法表达,让她急的要死要活。   终于那边的气氛渐渐火热起来,而孙氏却直接头一歪,口吐白沫了。   密切关注着孙氏的孙嬷嬷见着情况,差点没要了她的老命,忙对周媚道:“表小姐,您快看看夫人,夫人不好了。”   被孙嬷嬷这一嗓子,屋子里的人全部都扭头看向孙氏,孙大奶奶差点没把脸上的五官皱道一起,直接口不择言道:“这也太吓人了。”   一说话,屋子里就彻底的安静下来了,所有的人视线全部都看向大孙氏,而她也觉得自己失言,梗着脖子不肯服软,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高声喝道:“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我家好好的堂妹嫁到你们侯府,最后落得这个下场,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   孙氏因为这句话和那嫌弃的眼神,气的全身抽搐,双眼更是直接翻白,气晕过去了。   周媚心里乐不可支,面上却板的严肃,走到榻前,对孙嬷嬷道:“舅母那里已经准备了给孙大奶奶的回礼,你带着他们一家人去我舅母那里,今儿就送他们一家人回去,顺便,再告诉侯爷和世子,外祖母被他们一家气晕过去了。”   孙嬷嬷听完,二话没说站起身就看着那一家人,这次是必须要回去的,夫人的病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这些个杀千刀的,居然临了临了来上这么一手,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那么好运气能好过来,想到这里她胸口就气的起伏不止,恨不得上前撕碎了大孙氏的那张破嘴。   “大姑奶奶,如今侯爷和夫人身子都不好,也临近年下,无法招待大姑奶奶一家,大姑奶奶还是回房收拾一下行装,奴婢会让门房为诸位准备好车马行头。”   “你说什么?你们要赶我走?凭什么?”孙大奶奶气的差点没厥过去。   “现在你们不走,待会想走都走不了,孙嬷嬷,去请侯爷和世子爷。”周媚看着孙氏淡淡说道:“外祖母的身子,又严重了很多,这一次不知道是否可以康复。”   孙嬷嬷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二话没说,拔脚就冲着外面去了。   大孙氏一看,这下子可是急了。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她只是来为孙子讨个公道罢了。   若是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她绝对不会来澜玉堂,话说这个妹妹几时变得这么不经吓了。   侯爷身子不适,却也是被郭姨娘搀扶着走进来了,而世子赵承飞进来的时候,脸色更是难看。   他现在还未及冠,父亲也还有命在,承爵是没指望的事情,而母亲就是他的后盾,当听到孙嬷嬷说母亲病情加重,是被大孙氏给气的时候,他差点没有翻了脸。   一走进来,冲着父亲行礼之后,才冷冷的看向大孙氏,道:“怎么回事?”   大孙氏被赵承飞这一眼盯得差点魂飞魄散,那冰冷的眼神好似要生吞活剥了他们一样。   “不管我们的事,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打了我孙子,我也不会来这里找她对质,谁知道妹妹这般的就病了。”   “媚姐儿,可有此事?”赵兴宇眼神疲惫的看着周媚。   周媚这个时候却气的双颊通红,双手握拳,纤弱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眼眶都有水渍浮现。   “外祖父,您真的相信大姨奶奶的话?我如何能打得了陈二少爷,再说侯府各处都有下人走动,若是真的是我动的手,可有人见到?没有的话,大姨奶奶就这样冤枉我,还把外祖母病重怪到我的身上,这委实说不过去,不过大姨奶奶上门是客,与外祖母是堂姐妹,为了两家的两姓之好,这罪名我担下也可以。”说完,抬起丝帕给孙氏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声音落寞中带着心疼道:“外祖父,都是我的错,您罚我吧。”   孙嬷嬷却不干了,她当时在场,所有的事情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不说表小姐进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再干净不过了,依着她这样单薄的身子,如何能动的陈二少爷半根毫毛,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件事真的与表小姐有关,就冲着她对自己的小姐照顾的这般无微不至,她也要帮她瞒着,何况是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孰对孰错,这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大姑奶奶何时变得这般泼皮了。   “回侯爷,奴婢一直陪在表小姐身边,早上表小姐来的很早,就是来为夫人诊脉,而且表小姐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不妥,珠钗没歪一点,发丝没乱一根,陈二少爷比表小姐高出半头有余,表小姐如何动的他半分,奴婢跟在夫人身边几十年,虽说最开始的时候却是担心表小姐来府里的时候,担心少爷和小姐受难,可是这几个月,奴婢看的很清楚,不说对夫人孝顺有加,就是侯爷的身子,也是表小姐看顾的,奴婢相信表小姐的人品,必定不会做出这种事,也做不出来。”   “孙嬷嬷,你没有亲眼所见,居然也敢出口断言?”陈大夫人反驳道。   孙嬷嬷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嘲讽道:“难道大夫人就亲眼所见?这不过是二少爷的一人之言,不足以取信,再说若此事真的是表小姐做的,而奴婢站在二少爷的立场,是绝对松口不提此事的,被一位弱女子打了自己,还真的好意思说出来?是大姑奶奶与大夫人另有目的吧?”   当然这个目的也是她和夫人最开始商议的,但是如今夫人病重,表小姐绝对不能出事,否则的话,夫人真的就要没有活路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焉能不明白,这个时候,新任的当家陆氏走出来。   “父亲,这件事可大可小,大姨奶奶如此冤枉媚姐儿,确实不好,若是传出去,恐对我们侯府的名声无益,不说我们府里还有大妹妹即将出嫁,女子在家的名声不好,去了婆家也会受冷落,我们本是好意,却被大姨奶奶如此冤枉,别人会如何瞧我们侯府?三弟届时也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儿媳认为,这件事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侯爷方才也看到妻子了,那模样与曾经那位贤惠端庄的人天差地别,谁想到居然就变成今日这个样子了。   “既然这样,也快年下了,你准备好回礼,送他们一家回去吧,等夫人身子好了再说。”   “是,儿媳明白。”   大孙氏一家来的时候可谓是雄心万丈,走的时候却灰头土脸,就连陆氏也把准备好的回礼缩减了近三分之一,即使大孙氏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却也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大孙氏一家简单的收拾完,就被送上了马车,府里的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表小姐,夫人如何了?是否……”孙嬷嬷心疼的看着孙氏,眼泪纵横。   周媚轻叹口气,为难的摇摇头:“这下子病情更重了,我也对能否康复,抱有迟疑,一切都要看外祖母的造化了,不过孙嬷嬷放宽心,我定会多看看医术,找出解决的办法的。”   孙嬷嬷心里特别的感激,止不住的边流泪边点头,她此时完全是把周媚当成是救民恩人般的崇拜着。   “表小姐,奴婢去熬药,夫人还是要劳烦表小姐照顾着,奴婢很快就回来。”   “好,去吧,这里孙嬷嬷放心就好。”   等孙嬷嬷福身离开,周媚静静的看着她,那是不是翻几下的白眼抽搐几下的唇角,让她不由得叹口气。   “你说,是不是你造孽太重,才会有如今的报应?”她勾起唇角,轻声说道。   孙氏现在并没有睡着,听到这句话,努力的哼哼了两下。   “过去的事情我不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的亲外祖母去世,绝对和你有着脱不了的干系,如今你现在这个样子,虽说觉得很可惜,但是我却更高兴,让一个人死很简单,但是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抱负。”   “啊……哼……”孙氏听得明白,可是却说不出口,让她记得口水流的更快。   温柔的给她擦拭嘴角,轻声道:“别激动,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慢慢的静养,其实赵兴宇没有所谓的十年,最多也能活两年,现在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明年的春节,舅舅的腿也能治好,所以你儿子的世子之位,任凭你千般打算,也终究是要落空的。”见孙氏逐渐瞪大的双目,周媚笑的很是嘲讽,“当年你春光正好,非要嫁给年过三旬的赵兴宇,若是喜欢就干脆做妾,说想到你这个女人还真的歹毒,居然暗中害死元配,取而代之,别以为你是冤枉的,万事做绝了,死后无间地狱都不一定洗刷你满身的罪孽,听说你信佛,不知道每次面对佛像的时候,佛祖心里是如何想的,我觉得定是泪流满面吧?被你这样的人敬着,佛口蛇心也配拜佛?还真逗。”   “不放心,你大女儿的婚事,舅母会为她做主的,虽说有点难,你那个儿子恐怕就算是绑也会把赵若兰绑上花轿,如今不过就是等着苏家那边的回信,赵若兰心有所爱,瞧不上苏家的滔天财富,这一消息,我已经让人送去了江北,相信很快就要有消息,到时候赵若兰的心愿必定会达成的,你这个母亲不知道心疼女儿,舅母可见不得大姑奶奶受憋屈,当年你害的我外祖母香消玉殒,如今我用你和你子女四人的命运和前程,为她陪葬。”   平淡和缓的声音,字字诛心,孙氏听不下去,直接气急攻心,昏死过去。   没过多久,孙嬷嬷就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周媚静静的坐在窗边,唇角含笑的看着夫人,让她眼角的泪水滑下来。   表小姐是个好孩子,夫人终究是看走了眼,这般美好的女子,若是她是舍不得伤害的,如今夫人还有命在,都是表小姐的功劳,真希望表小姐以后能嫁的一位好人家,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表小姐,奴婢把药端来了。”她轻声说道。   周媚回过头,笑道:“外祖母已经睡过去了,嬷嬷先让下人把药温着,等醒过来再喂下去。”   “睡着也好,这些年也难为夫人了,大小姐不懂事,世子爷也是处处让夫人心里挂着,整日里难得睡个好觉,不过前些日子小姐开的安神药,夫人却每夜睡得很好。”   “这些都是应该的,谁让我是外祖母的孙儿呢,如今我也快及笄了,能尽孝的时间已然不多。论理说,最辛苦的还是孙嬷嬷,伺候外祖母这么多年,也着实让你费心了。”   孙嬷嬷激动的赶忙摆手,急切道:“表小姐言重了,夫人是奴婢的主子,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再说奴婢是夫人的奶娘,奴婢的曾经有个一个儿子,但是刚生下不到三日就高烧死了,然后就来到小姐身边,这一待就是近四十年。”   “原来是这样,外祖母身边能有孙嬷嬷,也是外祖母的幸事。”   “表小姐……赞誉了。”能被这样说,孙嬷嬷心里激动的情绪难以控制,却也觉得自己掉眼泪有些失态,背过身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腊月初八,家家户户都熬腊八粥,侯府也不例外,里面花生莲子等诸多果子都入味,入口即化,熬煮的很是好吃。   而今年,安国公府也得到了宫里赐下来的腊八粥,虽说送到府里的已经已经凉了,但是这是一种恩赐,浪费不得半点。   “表小姐,这是国公爷让奴才送来的宫里的腊八粥,说是让表小姐也尝尝,沾沾福气。”   看着面前这额一大碗腊八粥,她很是无语,这都已经凉透了,而且即使重新温热也失去了最开始的味道,还真水难为人。   夏棋上前塞给来人一锭碎银子,送他出去,这才回来。   “小姐,婢子在小厨房热一热,然后小姐多少吃点吧。”春琴上前道。   周媚看着那一大碗粘稠的腊八粥,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那就热了之后装小半碗就好,余下的分到各方各院吧,让他们也吃一口。”   “是,婢子明白。”   等春琴出去,夏棋才上前道:“小姐,您应该多吃点,多沾些福气。”   “两口就可以了,方才吃完午饭,哪里还能装得下,再说若是吃了这个就沾上福气,哪里还会有陨落的豪门。”   夏棋无奈的摇摇头:“小姐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明明就是觉得不好吃。”   “这种话也只能在我面前说说,小心落得个不敬皇族之罪。”周媚笑着斥责道。   “是,婢子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过了腊八,年节就算是走入倒计时,初十则一日清晨,外院的管事就过来了。   “奴才见过表小姐!”   “赵管事,有事?”   赵管事恭敬的笑了笑,回道:“回表小姐的话,外面有位叫唐中元的要求见小姐。”   一听这话,周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今年的商队终于是回来了。   她站起身,对赵管事道:“请进来。”   “是!”   没多久,膀大腰圆,一脸精明的唐中元带着六个汉子走进来,抱拳对坐在上面的周媚道:“见过小姐。”   周媚赶忙让他坐下,问道:“唐师傅,这一次可是顺利?”   唐中元笑着点点头:“还是很好的,比上一趟多了一些更加精美的物件,我已经送到文雅阁了,这次等回家的时候,顺便再送到渝州府。”   说着,把这次的账目送过来,“这是此次商队的所有账目,我也给小姐送过来了,至于药材,也已经与永春堂清算了账目,因为这次西域有三个小国发生战争,所以商队也占了一些便利,很多东西收到的都是比以往便宜了近五成,虽说回来的稍微晚了点。”   “无妨,只要能平安回来就好,唐师傅可用过午饭了?”她笑着问道。   “还没有,那几十号人都想着能早点回家陪着媳妇孩子,我这就给小姐交代一下,也准备回家了。”   “还不急!”周媚看着账目慢慢说道:“我看总账目,这次咱们赚了有近万两,这都是唐师傅众人的功劳,除去你们的薪水,这次每人再多给二十两,唐师傅五十两,晚上我让人包下仙客居,你们就在那里用一顿饭,明儿在启程回家吧,明年还要继续辛苦你们。”   “既然是小姐盛情,我就代手下的众位兄弟,多谢小姐了。”   “这是你们应得的。”周媚点点头。   随后,唐中元命令那六个汉子把带来的东西放下,其中就有两匹红色的缎子和数块各种颜色的锦缎,另外还有一套水蓝色的点翠头面,以及一些很是精致的小物件,每一样都让人喜欢。   “小姐,这都是为小姐送来的年礼,价格不是很贵,但是每一样都很精致,另外这是小姐说的缎子,顺便也给您送过来了。”   “劳烦唐师傅了,若是无事的话,就去乐钊那里让诸位领银子吧,明儿我就不亲自送你们了,明年照例是出了正月再回京城,多和家人聚一聚,若是手里的兄弟们想要拿布料的话,咱们还是老规矩,按照原价,也让他们家里人好好若一个年。”   唐中元一一记下来,这才连连道谢的离开了。   “夏棋,把几块料子送到舅母那里,让她先挑完,余下的再问问府里的众位主子,分下去,这两匹红缎也交给舅母,让她派人送去宜阳侯府交给大小姐,记得带回银子。”说完等夏棋离开之后,她对春琴道:“你去铺子里亲自挑选几匹合适的布料,送去安国公府,乐钊手里有一株三百年的人参,也送给舅祖父。”   “知道了小姐,婢子这就去办。”   夏棋这里,先是去了陆氏那边。   “夏棋,你怎么过来了?”   夏棋上前,让身后的两个丫头把布料放下,福身笑道:“回大少奶奶的话,这是咱们商队带回来的羽纱缎,都是既轻盈又保暖的锦缎,小姐说是让少奶奶先为挑选出来,然后再送给其他的主子。”   陆氏自然是知道羽纱缎,只是奈何价格实在是昂贵,比羽缎都要高出三成,她是舍不得买的。   此时看到那色彩或艳丽或端庄的料子,顿时双眸发出溢彩。   上前抚摸着那顺滑的缎面,然后拿起一匹三四丈多长的布料,那轻盈的质感,让她吃惊。   “真好。”陆氏赞叹道。   夏棋掩唇轻笑:“少奶奶就放心的穿吧,很暖和的,都是西域织造的,大燕朝的独一份。”   唐师傅是个能人,听说已经和西域那边达成共识,专供他们一家,但是需要用这边的良种和药材换取,因为双方的需求量同样巨大,所以小姐说,这就是商家口中所说的共赢局面。   羽纱缎这次总共有八块,她自己挑选出一块淡粉色和一块靛青色,余下的六匹这才吩咐身边的管事嬷嬷先送去世子那边,让他们依次挑选。   而宜阳侯府,于华珍看到那大红的面料时,差点没兴奋的跳起来,只因为托在手上,感觉很轻,触手却丝滑而厚重,当场就让身边的丫头给了夏棋三百两银子。   “于小姐,这两匹布只需要二百两银子就可以了。”   于华珍闻言,顿时就笑了,把银票推回去道:“收下吧,这是我的心意,你们小姐不会埋怨你的,放心吧。”   “那婢子就代我家小姐谢谢于小姐了。”   “说谢谢的是我才对,这点碎银子是给你的,收下吧。”   夏棋再次福身道谢:“若是于小姐无事,婢子就先回去了。”   “好,转达你家小姐,等过完年暖和了,我就去找你家小姐出去踏青。”   “是,婢子定会一字不漏的转达,婢子告辞。”   等夏棋一走,于华珍就让侍女端着两匹布去了于夫人的院子,脸上的笑容足以融化白雪。   “娘,您看看,这是周姑娘送来的料子。”   于夫人正在屋子里看账目,听到女儿的声音抬头看过去,入目的就是耀眼的红,颜色格外的纯粹,晃得人眼睛都如梦幻一般。   她站起身走上前,拉开一点,细细的摸着,好一会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就是周记绸缎庄的料子?果然是好,颜色不说很正,手感更是好的不得了。”   于华珍兴奋的点点头,双颊的红晕格外的娇俏,“是了,周妹妹说他们家的商队十二月回来,现在说去来就是到了,不知道这次带回来多少好看的料子。”   于夫人想了想,对身后的管事嬷嬷道:“翠玉,你让大奶奶过来一趟。”   “是!”   “娘,您要让大嫂去买缎子吗?”于华珍问道。   于夫人点点头:“这料子很不错,也临近年下了,趁着还有这点时间,多买一些,到时候你成亲的时候给你带过去,如今布料送来了,余下的时间你就在房里做嫁衣就好,可不要整日的就知道贪玩了。”   “女儿知道了,不过女儿和周妹妹的侍女说了,等着明年天儿暖和了,和妹妹去郊外走走。”   “好,都依你。”   世子夫人知道消息的时候,也很是喜欢这料子,不知道是否还有别的颜色,哪家的女子不喜欢华丽的衣裳,即使上了年纪的人也不例外,何况是年轻的女子和小媳妇。   临近年下,周家的几间铺子都很是忙碌,绸缎庄如此,香料铺子如此,文雅阁更是如此,这余下的不到一个月时间,说不定又能赚上两三万两银子。   如今家里的存银约有几十万两了,等年下的时候,在彻底的清算一下才可以。   ☆、第083章,新年(1)   越是临近年底,周媚这边就越是清闲,原本是要准备回周府过年的,只是因为侯府现在也是多事之秋,所以陆氏就和周媚商量,等年底的时候,让周媚一家就在府里过年,凑在一起还能热闹一下。   周媚也打发人回去问过了赵氏的意思,得到的答案是同意。   其实这样也好,留下舅舅一家在侯府,还着实有些冷清。   府里的几位姨娘,因为得到了好料子,都带上自己手里的东西过来道谢,王姨娘给了周媚一副玉钗,虽说样式和质地都不是很好,赵姨娘则是给周媚做了一套里衣,衣领和衣襟袖口都绣了花样,很是精致,郭姨娘同样也在孕期中给她送来了亲自绣的六条丝帕。   自从陆氏当家以来,各房的吃喝用度都很周正,没有谁越矩也没有谁被克扣,不过碍着郭姨娘有孕,陆氏也体谅她的心思,所以每日里都给她炖的各种很是不错的补汤,也定是会让大夫上门为她诊脉,都说这一胎很是健康,而周媚也给她号过脉,是个姐儿。   郭姨娘听闻,也并没有表现出失望,反而还是很高兴的,直到那个时候,周媚才发现,这个郭姨娘真的是个有想法的,忘不了她对自己说,姐儿也很好,到时候就只是麻烦侯府出一份嫁妆就好,届时侯爷走了,她可以在侯府的院子里养老就成。   周媚也保证,到时候会让郭姨娘的孩子好好嫁出去,至少要做嫡妻,郭姨娘很是高兴的答应了。   虽说平时郭姨娘来找周媚的次数比较多,但是她也没有觉得不耐烦,至少这个郭姨娘不像王姨娘口舌不伶俐,也不像赵姨娘那般心里明明憋着心思,却总是让别人去猜测,郭姨娘是个能看得清自己身份的,她的嫡妻梦想没有实现,就交给了女儿,不论是什么人家,只要能有个知心人知冷知热就满足,虽说也许只是现在的想法,对于她来说也足够可以了,帮一把也没什么。   荷香院里,陆氏正在为各家各户准备年礼,孙嬷嬷则是趁着孙氏睡着,在这里帮衬着。   “媚儿,你爹娘是早一天过来,还是当日来?”   周媚磕着面前烘炒的很是香脆的五香瓜子,回道:“两家距离也不远,娘说当天来,晚上还要回去守岁。”   “你们不会渝州府吗?”来到京城这么久,陆氏还没有听到她说起过外祖家。   周媚也不隐瞒,抿唇道:“不回去,祖父和祖母都不待见我爹娘,当年我娘生我弟弟,被祖母推了一把,差点没一尸两命,我不待见他们。”   孙嬷嬷听完,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现在在她的心里,周媚是仅次于夫人那般的重要。   虽说两位小姐和少爷是夫人所出,但是大小姐让她很失望,而周媚却是救了夫人的命,三小姐和三少爷也只是每日来稍微看望夫人一眼,倒是这位表小姐整日的守着夫人,为她悉心调理身子。   不过即使这样,她也是会拼命护着三位小主子的,因为那是夫人的骨血。   她对前夫人所出的大小姐没有多少好感,但是因为周媚的关系,倒也是觉得有稍许的可怜。   “这是怎么回事?”陆氏惊讶的问道。   “可能是我娘太好了,他们自惭形秽,要么就是我爹太老实了,这世道,不都是这样,欺软怕硬,不过现在好了,他们阻碍不到我们家,我可不会由着他们欺负我娘。”   “话虽如此,可是也不能这样,传出去棠儿以后可不好升官。”陆氏担忧的说道。   周媚不以为然,“放心吧舅母,我们还是会给银子孝敬的,再说我爹是三子,也不需要他养老,相比较起跟着我爹,他们还是喜欢我们家的银子,再说,贫困的时候欺负的你要死,富起来就要缠上来,这种事情我可不允许,就这样给了银钱都赚不来好,分家的时候,别说银钱,连跟稻草都没有给我们,我爹又不是忤逆之人,这种做法本身就说不过去。”   “啥都没给?”孙嬷嬷完全是吃惊了。   也不怪她,毕竟就夫人来说,虽说对于庶子庶女也是厌恶的紧,但是这毕竟不是亲生的,即使这样以后分家的时候还是要为了颜面多少给一些的,表小姐的祖父祖母倒是真的心狠,亲生的儿子都如此对待,可真是能做得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莫说是个孝顺的,即使不孝,也没有分文不给的道理。   “是啊,当时还是我爹和伯祖父接了半两银子,岂料都是落井下石之人,还钱的时候居然让我们还一两,就算是放印子钱,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我爹那个时候是在镇上的酒楼给人家打下手,每月赚上百八十的铜板,除了给我娘买药之外,剩下的铜板买了粮食也没有剩余,他们却不管不顾,后来我们家条件好了,我爹就偷偷的每年给他们二十两银子,即使这样过年回去的时候依旧是找各种理由要钱,明里暗里的讽刺我爹娘,我就没见过这般狠心的人。”   “二十两?也不算多。”陆氏沉吟道。   孙嬷嬷却不这么觉得,她开口道:“少夫人那是不知道,普通庄户人家每年有二三两银子就够了,家里有粮食,也能自己种些菜,无非就是买点肉之类的,听表小姐这般说,那日子就和我小的时候差不多,价格比京城低了很多,咱们京城的肉二十个铜板,那边一斤最多也就是个铜板,而且还舍不得吃,二十两若是那样的人家省吃俭用,能用好几年。”   “这样啊?”陆氏点点头,她曾经虽说也只是五品管家女,但是每年家里也要化掉最少几百两银子,谁想到平民百姓每年也就二三两,话说这样的话,每年二十两着实不少了。   想着,就心疼的看着周媚道:“也难为你这孩子了。”   “我倒是没事,只是心疼我爹娘,若是以后他们真的找上门来,有侯府和国公府撑腰,他们也不会难为我爹娘,到时候我们就让他们二老荣养就可以了,不会让人挑到错处的,即使再有错,届时也不能袖手不管。”   孙嬷嬷在旁边听得,不住的点头,心里对于周媚更加的喜欢了。   连那种害的自己爹娘差点没命的祖父祖母都这般想法,就说明表小姐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如今她更觉得夫人当时是错的,若是表小姐日后能嫁到好人家,对于夫人来说也是个好的助力。   郭姨娘在旁边抚摸着还算是平缓的肚子,嘴上没说话,只是带着浅浅的笑容,比之前些日子的妩媚轻浮,现在很明显是顺眼了很多,而且也安静了很多。   “还没有几个月就是兰姐儿的大喜日子了,我为她准备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妆,想必当初母亲也同孙嬷嬷讨论过,这边是嫁妆的单子,嬷嬷先看看,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咱们再改,兰姐儿是咱们侯府的嫡女,嫁妆自然是要丰厚点,去了婆家才不会被人小瞧了。”   孙嬷嬷接过来,细细的看完,这才笑嘻嘻的对陆氏福身道:“少奶奶做事夫人定是放心的,这嫁妆单子没有任何的不适,奴婢瞧着就很好。”   确实很好,这一百二十抬可都是实打实的,以她的看法,这最少也有两万两了,着实不少。   届时三小姐应该会被送进宫里,这些年夫人珍藏的一些好物件也是用不着的,到时候只要给三小姐银钱在宫里打点就成,说实话少夫人的管家手段虽说没有夫人严厉,却很是舒心,府里的上下众人,这些日子的笑脸也多了不少。   “既然孙嬷嬷觉得没有意见,等过完年我就让人整理着,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里,各府的年礼也陆续的让人送了过去,今年着实是个多事之秋,这个年咱们就好好过,让府里热闹些,说不定冲着这喜气,父亲母亲的身子能好很多。”   孙嬷嬷点点头,笑道:“就按照少夫人说的办。”   没一会,有丫头来说,夫人醒了,孙嬷嬷赶忙福身行礼,就过去了。   郭姨娘看着孙嬷嬷的背影,嘲讽的笑了笑,然后对周媚道:“还是表小姐厉害。”   现在房里只有陆氏,周媚,郭姨娘和周氏身边的三个心腹,郭姨娘也就没有避讳。   周媚意味深长的看了郭姨娘一眼,低头磕着瓜子,“郭姨娘也不差,至少懂的看人,这也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表小姐过奖了,良禽择木而栖,虽说良禽对妾身来说有些高攀,但也是妾身的真实想法,如今妾身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平安产下女儿,看着她长大,嫁人生子,妾身也就死而无憾了。”   “这就很好,女子求得不就是这一点嘛。”陆氏接话笑道。   郭姨娘点点头,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两人道:“前几日我在府里见到了一个很是面生的小丫头,长得甚是水灵,听说一来府里,就被世子爷放在了屋里。”   闻言,陆氏是皱眉,而周媚则是差点没惊掉下巴。   “他到年才十一岁。”会不会早熟的可怕?   “这个妾身就不清楚了,那丫头看年纪也就十一二岁,但是长得甚是清秀可人,按理说再过两年世子屋里该放人了,现在也不好说。”郭姨娘笑的很是妩媚,眼睛更是亮的吓人。   陆氏沉吟许久,才叹口气道:“这件事先别说了,还不知道真相如何,等我让人问问,再做决定。”   不过她心里多少是相信了,赵承飞看来不愧是公公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开始沉迷女色了。   “那女子是哪里来的?”周媚笑眯眯的问道。   “这个妾身就不晓得了,想来是在外面遇到了,就顺便带回来了吧。”   这件事周媚总是觉得很诡异,按照她对赵承飞的印象来说,他绝对不是个这样的孩子,所谓的女色,也觉得有些不可信,若是真的如此的话,她就觉得自己纯粹是高看他了。   不过,只要有弱点就好,有了弱点就能慢慢的将他拉下来。   孙氏也许好说,但是赵承飞,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柄,是无法让皇上改立世子的。   而巧的是,次日清晨就在澜玉堂见到了那位水灵的姑娘。   一走进来,就看到赵承飞姐弟几人都在,就连赵若语和赵若兰也到了,赵若兰也被关了有一个月了,精神看上去很差,而原本还算是能看到笑容的娇颜上,此时已经是显得很是消瘦,精神也格外的不好,看到周媚进来,也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而已,随后就低下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赵承飞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粉色百褶裙,月白色褙子的年约十岁左右的少女,看模样与赵若仙差不多,但是那模样却很是出众,与周媚不同,她的气质很是清弱,眉眼很舒展,不艳丽却很是清雅,看那模样和通神的气质,不像是丫头,倒像是哪家的大小姐一般。   孙氏现在的情况并不见多好,至少吃饭的时候会有漏嘴的习惯,孙嬷嬷却没有丝毫的嫌弃与不耐,照顾的很是细心。   等诊完脉,她就出去了,今儿可是要去外面的铺子看看,年底的账目众多,她也是很忙的。   渝州府的账目这两天就会送过来,不知道今年能赚到多少,不过根据她的计算,京城的五家铺子能顶的上渝州府三家铺子好几倍的收成,单单只是三家文雅阁的收入每年就足有十万了,还是净收入,而其余的五家净收入也足有七八万,粮店因为自家无法完全供应,所以还从别家农田大户收购的粮食,以及每年交给漕运的银子,一年能赚七八千两也足够了。   如今年下,父亲应该是很忙碌的,外面那些生意上的伙伴,都需要他去应酬。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他的口才也是很不错,至少也因为人老实,一丝不苟,让那些习惯了奸诈狡猾的商人们觉得他可以称得上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老实人了,和他做生意很稳重,赚的不是暴力,但是从来不会拖欠账目,粮食一到,周三壮检查完毕,就会很干脆的给银子,所以这几年,他的名声可是很好的。   文雅阁内,乐钊已经把账目整理的很是清楚,只等周媚确认了。   等她过来之后,乐钊就把京城五家的账目递给她,虽说周三壮那边也有一份。   看完之后,她心里有了大体的了解,然后看着乐钊,笑着地给他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小姐,这是……”他每月有十五两银子的月钱,这已经是很高了,即使在京城,他和母亲一年也花不了多少,虽说母亲以前是少爷身边的管事嬷嬷,但是东家早已经把卖身契给了他们,但是母亲却放心不下少爷,毕竟从小就照顾着,如何舍得离开,两人吃穿也不是特别的讲究,而现在住的宅子,夏棋不知道,他心里却明白,那是小姐个他们一家人买的。   “收下吧,我预备明年五月让你和夏棋完婚,两人年纪都不小了,林嬷嬷明着不说,心里可是很着急,别让她等太久了,以后可不能委屈了夏棋。”   “我心里明白,绝对不会让小姐失望的。”夏棋是他和母亲都看上的,怎么能让她跟着自己受了委屈。   这几年跟在小姐身边,夏棋过的可是比一般人家的丫头好太多了,走出去,那好看的样貌,一身锦缎衣裳,说是小姐都不差,这之后他也想好了,若是夏棋放心不下小姐,以后想在小姐身边做个管事嬷嬷,他也不拘着,至少在自己家里买上两个下人,伺候着母亲和妻子。   一年之中,若说哪个月过的最快,当属十二月。   紧张的忙碌之后,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府里的众位主子们的衣裳也都做好了。   夏棋捧着一个包袱走进来,脸上的笑容及其的灿烂。   “衣裳做好了,小姐快来看看,这是咱们铺子里的绣娘做的,手艺很好。”   打开包袱,夏棋就把衣裳展开,是一袭大红色的百褶如意月裙和同色系的云纹绉纱裙,外面则是月白色的宝相纹妆花褙子,还有一件雪白的狐裘,经过这数年,她们心里都知道,小姐是个适合艳丽色彩的衣裳,素色衣裳根本就压不住那张海棠娇颜。   周媚看过后,满意的点点头,翻了一页书之后问道:“府里其他主子的衣裳也都做好了?”   “是,不过是府里的绣娘做的,舅太太也给小姐做了一套水蓝色的,婢子想着过年的喜庆日子,咱们还是穿这件红色的,过年之后也许舅太太会带着小姐去串门子,再换上那件可好?”   “你看着吧,这种事你打理的一向都很好。”   “是!”   “你们的衣裳做好了?过年可不能没有新衣裳穿,另外前几日我带回来大红色缎子,余下的时间你都多在自己房里做嫁衣吧,你和乐钊的婚事我定在了明年的五月份,若是你的嫁衣能早点做好,婚礼我也会提前的,如今还没有动手,你也要抓紧时间。”   夏棋的脸色红的都能滴出水来,屋子里的三个丫头也是笑嘻嘻的看着她。   “这屋里有她们三个也足够了,到时候若是你愿意,就跟在我身边,做个管事嬷嬷就好。”   “婢子舍不得离开小姐,自然是愿意的。”   周三壮夫妇以及周棠,是年三十上午过来的,赵兴宇和孙氏比起来,身子骨可是好了很多,所以赵氏只是来澜玉堂看了孙氏一眼就离开了,若不是碍着名声,她根本就不会多看孙氏一眼的。   拾翠院里,两家人正坐在一起说话,赵承胤夫妇和周三壮夫妇以及周媚,周棠则是被赵元明和赵媛媛带着去别的地方玩了。   “澜玉堂那边是怎么回事?”赵氏问道。   “被气的中风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性。”陆氏淡淡说道,“兰姐儿不想嫁给苏家的大少爷,听说是看上了宣家表弟,死活都不肯嫁到江北,再加上语姐儿和宜阳侯府的世子爷有了首尾,明目张胆的和她对着干,这两厢一冲,让她直接起不来了,月前她娘家的堂姐过来,又是闹腾了一顿,也是个不省心的,这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赵氏听闻,没有任何的同情和怜悯,只是轻声叹口气道:“这也是因果报应,作孽太多,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赵兴宇也只剩下一年多的寿命了,舅舅还是趁早做打算的好,否则的话他一死,世子必定是要承爵的。”周媚在旁边说道,“活着到时候,舅舅的腿好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愧疚心,让舅舅承爵。”   “你放心吧,我已经有计划了,这件事牵扯有些不寻常,你们就别插手了,媚儿过完年就十五了,也很快就要及笄,已经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这个妹妹还是要多筹谋一下,到底想要给她找个什么人家才好。”   赵氏对于女儿的亲事如何能不上心,前些日子去国公府的时候,还和老国公说起此事,其实她心里对于宣绍凌也是很满意的,但是这件事她不能主动提出来,毕竟绍凌已经是世子,未来更是国公府的国公爷,而且如今还被调到御前行走,前途不可限量,她的女儿虽然在她心里千般万般好,但是不想因为这种关系,让女儿为难,也让舅舅和表哥为难。   所以,当她从舅舅的嘴里听到外甥已经定亲之后,心里虽有些遗憾,更多的却是欢喜,女方是安王家的嫡长女,被先帝封为灵慧郡主,虽说平时除了宫宴很少外出,但是安王府的大小宴会还是会出席的,长得算不得对美,但是贵在清雅,规矩更是一等一的好,性子也是让京中不少人赞不绝口,能有这样的女子为妻,想必安国公府更是会在圣前得宠,据舅舅说,明年正月里开朝之后,就会有赐婚圣旨下来。   不得不说,如今的京中各大勋贵世家,已经有逐渐复兴的苗头了。   至于自己的女儿,还是找一户普通的人家就好,依着他们家的财力,在为后被女儿撑腰,也不怕以后女儿在夫家受委屈。   至于一世一双人,她不敢妄想,就算最初夫妻恩爱,谁能想到未来会如何,这种事情还是要靠着女儿去经营。   就算是贫困人家,每年多打了几袋谷米,还想着要纳一房娇媚的小妾呢,何况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了。   ------题外话------   今日字数不够,看了近一天的房子,办理了一下贷款,明儿之后会补上,诸位慢慢看,咱去推推背。么么哒~   ☆、第084章,新年(2)   中午,一家人简单的用了一顿午饭,下午的时候府里的大厨房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即使两家人聚在一起,年夜饭两桌也就足够了。   “少奶奶,今儿年夜饭准备了八道热菜,四道凉菜,四道饭后甜点,不知道少奶奶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厨房的管事婆子恭敬的上前问道。   陆氏看着厨房里虽然人多,却也忙活的很是紧凑有序,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就够了,另外再备这么一桌,送到赵姨娘院里,让三位姨娘也好好用顿饭,郭姨娘有孕,你们多注意点,别冲撞了,若是出了错,我将你们全部发卖出去。”   管事一听,赶忙点头不断的保证道:“少奶奶放心吧,老奴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对不会出错的。”   陆氏点点头:“嬷嬷在府里也几十年了,相信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做得好了,明天全部都有赏钱可领。”   “是,老奴代这些大厨房的人多谢少奶奶。”   大燕朝,立于天下近五百年,江北八府与江南十一府同为两大区域,江南相比较起苍茫的江北,多了一份纤细柔美,却少了一份豪放。   江北最大的府城是庐阳府,而庐阳府中,最美最大的宅子当属苏府。   苏家祖上是铁匠起家,经过百多年的子孙拼搏,成就了如今的盛世。   如今苏家的家主是苏家大爷的嫡长子苏云苍,苏家大夫人共育有三子一女,分别是大小也苏云苍,三少爷苏云浪,以及六少爷苏云龙,还有一女,在苏家四房中的女儿家排行第七,也为四房唯一的嫡女苏云朵,所以,这位嫡出的小姐不论是在爹娘以及兄长眼里,就算是其他三房的叔婶和兄弟姐妹也是最受疼爱,自小就被苏家老太太养在自己身边,呵护着长大。   年三十这一日,府里的下人更是忙碌的厉害,苏老太太的院子里,却有些紧张。   苏家老太太今年有七旬有余,一身湘色的锦缎长衫,头上是一套简单的碧玉头面,再加上那通体的气派,整个人显得特别的有威严。   “外面的传言你们都听到了?”老太太看着下面的四个儿子和那个让她特别骄傲的大孙子。   “母亲说的可是承北侯府大小姐的事情?”苏大爷皱着眉头问道,这件事如何能没听说,外面已经传的可谓是沸沸扬扬了。   苏老太太眼神一冷,讥讽笑道:“那位赵大小姐还真的以为我的孙儿娶不到媳妇了?居然还敢方言,我的孙儿配不上她,她的脸可真是不小,也不看看如今的承北侯府是什么德行,若不是为了苏家,老身如何会让我的孙儿娶了这样的女子?”   “祖母息怒,这毕竟是传言,当不得真的。”苏云苍长身玉立,一张清俊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呀,不知道无风不起浪?若是那位赵家小姐真的是个好的,如何会有传闻?如今居然传到庐阳府来了,绝对不是传言那么简单。”   在她眼里,那位赵小姐如何能配得上她的儿子,虽说他们是商户,祖上至今没有考取功名,但是她的几个孙子还是有希望的,若不是碍着苏家滔天的财富,莫说是娶了一个落魄侯府的小姐,若是皇上真的用得着他们苏家,尚了公主都不是做梦的事情,还真的以为自己有几把刷子?不过就是投了一个好胎罢了,就眼高于顶。   虽说这门亲事是大儿子定下的,但是如今老太太的心里很是不舒坦,对那没过门的孙媳妇,就已经是厌恶的很了。   “老大家的,等年后你就去核实一下,若是外界传言真的属实,这门亲事不要也罢,别亲事没结成,反倒成了仇家,咱们苏家虽说不是官门,却也容不下那种没规矩的孙媳妇。”   “是,孩儿知道了,请母亲放心吧。”苏大爷起身恭敬的说道。   江北虽说地处北方,但是勋贵豪门却并不少,就是王爷也有两位,庐阳府是陈王的封地,还有吴王的封地在荆州府,以及各大州府官员,名门世家的女子数不胜数,又不是非承北侯府不可,若不是苏家的三夫人与孙殿臣的夫人有些闺阁之谊,这种亲事苏家是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如今居然听到这样的传闻,苏家如何能不气愤。   各自回到自己的院落,苏云苍就看到自己母亲正站在院子门前等着他。   “娘,您怎么过来了,今儿风大,别站在院子里受了凉。”他几步上前,扶着苏大夫人往院里走。   苏大夫人抓着儿子的手走进烧着地龙的屋里,看着他,担心的问道:“那婚事,到底会怎样?”   “娘的意思呢?若是娘不愿意,儿子大不了就退亲也无妨。”   “娘当然不希望你退亲,但是外面的传言娘可是听说了不少,不少人都说那位赵家的小姐看不上咱们苏家,嫌弃江北远离京城,还觉得咱们是商户,配不上侯府的门面,娘这心里很不是滋味。”苏云苍是她的大儿子,从小到大都是特别的懂事,几年前老爷子病故,苏家的当家位子直接越过自己的丈夫,给了儿子,就足以说明他的能力,他在自己的心里,什么都是好的,如今居然被一个还未过门的儿媳妇给嫌弃成这样,外面流言蜚语,她听得心疼的要命。   苏云苍给苏大夫人倒上一杯茶,安慰道:“娘,这件事儿子自有决断,娘就别担心了,祖母的意思是让爹过完年去打听一下,若是真的如外界传言那般,这门亲事不要也罢,咱们苏家能有如今的成就,靠的无非就是家人之间的情分,若是被人破坏,不用朝廷动手,咱们苏家也要四分五裂,儿子不傻,不会娶回那样的女子的。”   若是可以的话,以后她也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妹妹入宫,毕竟那种地方,依照自己妹妹那纤细柔软的心性,真的是很难生存,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到底如何,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希望妹妹能嫁到普通人家,一辈子夫唱妇随,平平安安的就好。   “虽说娘也希望你能早些成亲,毕竟到年就二十五岁了,但是那女子真的是那种性子的话,娘倒是希望你不成亲,娘和你祖母的想法是一样的,只要人好,莫说是侯爵之女,就是庄户女子,能照顾你生活起居,能爱护你弟妹,孝敬你祖母,娘就心满意足了,毕竟咱们祖上也是铁匠,没有那种势力的心思。”   “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不会让娘为了儿子的房中事,让爹娘和祖母为难的。”   “那就好,你自小就是个懂事的,娘放心。”   承北侯府的年夜饭,还是很热闹的,至少爹娘和弟弟在,周媚的心里就很是开心。   赵氏给周媚不断的夹菜,毕竟可是有好些时间没见了,如今孙氏卧床不起,以后的日子她倒是可以经常过来,本来就想着让女儿的及笄礼办的晚一点,只是碍着孙氏想着在她生日前后就办及笄礼的,现在倒是可以晚一些了,反正是不怕孙氏在背后动手脚。   看来过完年,就要着重为女儿的亲事忙碌起来了,现在她可是犹豫万分,就是不知道要为女子找个什么人家。   其实丈夫认识的几位生意上的友人,家中也有适婚的孩子,只是她没有见到,不知道人品如何,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用过年夜饭之后,赵氏就和陆氏在旁边的暖阁说话。   “大嫂,媚儿明年就要及笄了,你可有认识的适婚男子?”   陆氏微微苦笑道:“你也知道我们大房的处境,以前也只是跟着大爷去国公府走动一下,我娘家也不在京城,平时虽说也有人给府里送帖子,但是大多与我无关,这件事还真的是难办,不过你心里可有判断,想要为媚儿找个什么样的夫家,我之后再帮你看看。”   “我也不知道。”赵氏摇摇头,“总觉得我不能随意为媚儿做决定,那孩子是个有主见的,可别到时候过的不好,我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   “就算是媚儿自己选的,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纳妾,不到死的那一刻,谁也无法保证就是一生顺遂,你大哥如今不过是腿不好,若是等以后媚儿治好,我也不能保证就没有女子想着爬上他的床,这种事,还是要靠自己,你也莫要想的太多了。”   “嗯,大嫂说的也有道理。”赵琪珊点点头,“不过大哥的人品我还是会相信的。”   这个年,有人欢喜有人愁,至少赵家上下,几位少爷小姐过的并不好。   正月里,各家各户开始串门子,周媚的第一家当然就是安国公府。   给府里的众多长辈拜完年,她就被宣清蓉给拉走了。   年前,二房的老爷子也带着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回来了,这也算是众位兄弟姐妹最后一次整齐的聚在一起了,只因为过完年,宣清玉和宣清佩都要陆续的成亲了,而宣绍凌的婚事也定在明年的三月里,因为转眼就要二十二,这在别家,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国公夫人早就着急了,所以一定世子夫人人选,就赶紧的将婚期定下来,虽说有些紧凑,但是在府里这群心急的人面前,哪怕是三日成亲,他们也会办的风风光光的。   “玉姐姐,佩姐姐,你们明年的婚期都定在什么时候?”周媚问道。   宣清玉拨开蜜桔,给了周媚等人,笑道:“我是在六月,佩姐儿是在十月,不过今年回来,我和佩姐儿不会马上就走,会等着堂哥的成亲,到时候再和祖父一起回去,媚儿今年也要及笄了吧?可有喜欢的人?”   “我?”周媚撇唇笑了笑:“还没有呢,这件事不着急,我也是想等到十六岁的时候再成亲,至少要等两位姐姐婚事都结束了。”   “也不用这般讲究的,你能早点成亲也好。”   “现在还能经常聚一聚,等以后各自嫁人,想要聚在一起也不容易了,更何况我们还是在下面的州府,除非是等着以后能考取功名,留在京城,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咱们都多大了。”宣清佩说的很是怅然若失。   “这有何难,有心的话,总是能常见的,别想那么多了。”宣清玉安慰道。   远处,一个管事嬷嬷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柔黄色锦缎长裙,披着雪白狐裘的清丽少女,见到那人,周媚有些迟疑,而宣清蓉起身就冲着女子跑过去,拉着她就过来坐下,“灵姐姐,今儿来的可是有些晚。”   说着宣清蓉对周媚几人道:“这是我未来的大嫂,安王府的灵慧郡主,灵姐姐,这是我叔祖父家的三位姐妹,这是我姑母家的媚姐姐。”   叶灵笑着点点头,笑容不是多么的热切,却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总是是个很是温暖而重规矩的女子。   周媚等人起身向她见了礼,然后众人就坐下了。   经过交谈,周媚对这位灵慧郡主很是有好感,她是个表情不怎么丰富的人,笑容很浅,但是却也很美,那一身柔和的气质也让人觉得特别的舒心,表哥能娶到这样的女子,也是宣家的福气了。   “周妹妹,可是周记香料铺子的周家妹妹?”   “郡主也用我家的香料?”周媚笑着问道。   叶灵轻轻的点点头,声音很是柔软,“那里的香料很好,尤其是一种郁金香的胭脂,香味虽说很重,却并不刺鼻,特别的好闻,我和家里的姐妹都很喜欢。”   “那是家里的商队从西域带回来的,据说西域的皇室很是喜欢,还有莲花味道的香膏,也是很不错的,香料铺也有本土所制,我都是先使用看看,没有不好的地方才会在铺子里出售,郡主放心用就好。”   “嗯。我明白,前些日子送给了宫里的太妃姨母,她也是很喜欢。”叶灵笑着点点头,心里虽然想说,以后早晚都是一家人了,还是莫要喊郡主的好,但是终究是因为害羞,没有纠正。   她今年已经十七岁,去年及笄,比正常女子都晚了一年,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宫里陪着当时的贤妃娘娘,如今的贤太妃,她心里的想法是,宁缺毋滥,她不希望人家看上的是自己的身份,想要求得一个真心人。   后来知道自己被许给了安国公府的世子爷,她心里是满意的,只因为安国公府的规矩,正妻不到四十岁无子,不得纳妾。   她不会觉得自己无法生育,若是真的那样,即使没有到四十岁,她也会亲自帮着丈夫纳妾的,但是只要诞下子嗣,她的一生将会彻底的圆满,更何况安国公世子长得也是丰神俊朗,京中多少闺门千金都对他惦念着,如今自己能入得国公夫人的眼,她也是很高兴。   而且现在他还在御前行走,等以后皇上亲政,前途不可限量。   她不知道外界是如何说九堂哥与小皇帝的关系的,但是她心里明白就好,入得九堂哥青眼的人,未来就算是小皇帝亲政,那也绝对是大燕朝的栋梁之才。   “蓉儿这套蓝宝石的头面真漂亮,是哪里打制的?”叶灵看着未来的小姑子问道。   宣清蓉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瞪大眼笑道:“嘻嘻,灵姐姐也觉得很漂亮?本来还有两只凤钗的,只是娘觉得我年纪小,压不住,所以就只戴了两支步摇,这是媚表姐送的,我特别的喜欢,若不是正月里,我还舍不得戴呢。”   “你戴着很漂亮,衬得小脸更加的莹润了。”说完,看着周媚问道:“周妹妹家里还卖首饰头面吗?”   周媚看到从进来到现在为止都眉眼温润的叶灵,此时却双眸闪动着潋滟的光彩,就知道她对于首饰也是很喜欢了,毕竟也难怪,很快就是新嫁娘了,夫家也身份不低,至少比起闲散王爷的安王府来说,要好上很多,对于精美首饰的喜欢也是无可厚非的。   其实想想也是,皇帝继位之后,身边的兄弟都会在成亲之后去往封地,这已经是无可置疑的事情了,而如今的小皇帝是安王的侄孙,他现在还是住在京城,就说明其本身的问题了。   安王是宏元帝的弟弟,母亲是元昌帝的淑人,位份不是很高,再加上当时的李淑人外家只是小小的县令,自然无法帮着安王筹谋大统,所以性子就被养的有些软弱,平时除了去国子监读书,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留在宫里写字作画,后来宏元帝继位,想到这位平时一向存在感很低的弟弟,也就将他留下了,这么多年,安王以及安王府的子孙一向都是安分守己,至少宏元帝的眼光是不差的,而在宏元帝继位之后,李淑人也被安王接到了府里,五年前才病故,一生过得很是舒心,比起那些为了储位之争的皇子以及宫妃,她过得着实是舒坦。   “文雅阁卖的都是各种摆件和玩物,也有一些珠宝首饰,若是郡主想要的话,等出了正月,可以过去看看,里面我记得还有一套粉钻的头面,是稀有之物,到时候送与郡主添箱,倒是在合适不过。”那套粉钻头面是从西域月氏国的一位富商手里收来的,听说是月氏前朝的宫廷之物,后来随着朝代更迭,流落与民间,辗转之后被唐中元仅用两袋抗旱水稻换得。   “粉钻头面?表姐,那是什么啊?”宣清蓉问道。   她是小姑娘,对于那种娇艳的颜色,可是很喜欢的。   “是用一种粉色的宝钻,精心打磨成十二角的形状,细细的镶嵌到水晶玉簪上的,因为颜色不是很艳丽,做工也特别的精细,再加上还是月氏前朝的宫廷之物,所以就一直没有拿出来,后来机缘巧合才得到,你年纪还小,那套头面的款式和颜色,撑不起来。”而她也是因为这张艳丽的五官,即使带上也有些夺了光彩,但是叶灵的气度和五官倒是很衬那套头面,说不得会将粉钻的柔软发挥到最大化。   听到这里,在座的女子都好奇了,一起说着,等这几日清闲下来,就一起和周媚去文雅阁走走,宣清玉和宣清佩也要陆续成亲了,总要有几套头面才成。   虽说现在已经是正月里了,但是气温还是很低,在外面若是没有披着大氅或者狐裘,还真是难保不被冻坏了。   所以,既然决定要去看看府里的梅花,自然就裹得严严实实的。   安国公府的梅花,是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种下的,以后的每年冬天都会开的格外的灿烂与艳丽。   身着各色衣裳的姑娘穿梭在梅林里,与红白粉色的梅花交相辉映,相得益彰,美的更加的灼灼。   “媚儿,我听说赵府的大小姐要嫁到江北苏家,却出了意外,可有此事?”宣清玉和她并肩走着,小声的问道。   “是啊,她说到底是侯府嫡女,嫁到商家终究是觉得委屈了自己的身份,心里颇有些不愿意的。”   “祖父在江北州府任知府,江北苏家可算是如雷贯耳,江北涝灾很少,但是偶尔还是会碰到旱年,有灾难就可能有瘟疫,碰到这个时候,苏家总会布米施粥,口碑很好,而苏家的现任当家正是苏家的大少爷,几年前我在府上见到他一面,是个很俊美的男子,祖父也说过,若不是为了苏家的家业,就算是参加科举,未来而是不可小觑的人物,在江北八府,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嫁入苏家,谁想到赵家大小姐居然不屑一顾,还真是有骨气。”   周媚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嘲讽,这也难怪,像赵若兰那种女子,可不是一般人家能销受得了的。   “玉姐姐也不喜赵家吗?”她轻声问道。   “这是不用说的。”宣清玉点点头,道:“当年因为那位侯夫人,我祖父差点没命。”   “发生什么事了吗?”难道这里面也有什么典故?   “这件事我也是听母亲说的。”宣清玉苦笑着摇头:“从小,祖父就和姑祖母很是亲近,随所伯祖父也很疼姑祖母,但是伯祖父当时终究是世子,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所以大多数时间姑祖母都是和祖父在一起玩,虽说和伯祖父也很是亲近,但是相比较起祖父来说,终究还是有些差距的,当年姑祖母过世,祖父舟车劳顿,拖着病重的身子赶回京城,就是为了见姑祖母一面,谁晓得那位侯夫人莫说是开棺了,还因为祖父的坚持,狠狠的嘲讽了祖父一顿,祖父当时直接就昏死过去了,后来好不容易救回来,却在榻上养活了大半年,而孙氏还不罢休,居然怂恿着孙殿臣在御前参奏祖父,害的祖父的官职差点没撸掉,那个女人是再狠毒不过的,她的子女也好不到哪里去。”   随着从不同的人嘴里听到外祖母的事情,周媚心里的惋惜和遗憾就更深,她不知道那女子到底是有多么的好,以至于在逝去近二十年都被人如此深深地挂念着,而有了这种想法,承北侯府的那孙氏之流,就更加的让她难以容忍。   不过也答应了舅舅,赵承飞的事情她不插手,但是赵若兰,她却是要好好的整治一番的,不知道江北苏家那边,何时会有消息传来。   “放心吧,承北侯府早晚都会是舅舅的,别人没资格,也没有本事继承。”周媚轻声说道。   “那样就最好不过了。”   中午一行人在安国公府用过午饭,周媚就坐上马车跟着陆氏和赵承胤回去了。   临走之前,和那几个小姐妹约好上元节的时候出去走走。   接下来的日子,周媚就在府里偶尔跟着陆氏出去走走,去的都不是特别显贵的人家,终于赵若兰等人,他们是不屑于跟着陆氏出去参加宴会的,这样也好,反正也没有人喜欢他们。   但是事情并没有平平安安的等到上元节,就在正月初十这一日,孙嬷嬷火急火燎的跑过来,那脸色惨白的特别的骇人,进来之后就给周媚跪下了。   “表小姐,出事了!”   “孙嬷嬷快起来,慢慢说,是不是外祖母的身子有什么不适。”周媚上前搀扶起她,然后手腕就被孙嬷嬷用力的攥住。   “表小姐,您快去看看三小姐吧,她身子发了高烧,昨晚上请府里的大夫给她开了汤药,原本退下去了,谁知道今天早上再次反复,烧的更厉害了。”   孙嬷嬷说的有些气喘,大概是真的急坏了。   周媚柔声安慰道:“孙嬷嬷莫要着急,舅母可过去了?”   孙嬷嬷摇摇头,“少夫人这些日子忙得很,每日都要出去,今儿天亮就和大少爷带着孙少爷孙小姐出门子了,奴婢原也想着和少夫人说一声的,只是大小姐说什么都不同意,如今奴婢实在是担心三小姐,还请表小姐赶紧过去吧。”   “我知道了,孙嬷嬷莫着急。”周媚说着就让春琴和夏棋收拾了药箱,跟着孙嬷嬷就往赵若仙的院子去了。   等来到院子里,就看到不少的人围在这里,而寝室里,赵若兰和赵承飞都在,旁边还有一位中年大夫正在诊脉。   见到周媚进来,赵若兰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扭头别开脸不再看她,而周媚看到躺在床上大口呼吸,嘴唇发干的赵若仙,顿时就将眉头深深的蹙起来。   “孙嬷嬷,这些日子,三小姐这里都有何人进出?”她声音有些高。   孙嬷嬷微楞,随后觉得可能是小姐被伺候的人轻慢了,顿时有些怒气,扭头看着身边的大丫头,问道:“表小姐说的话可听到了?都有谁来看过三小姐,还不快说。”   未来三小姐是要进宫做妃子的,如今在府里就被人轻慢,以后指不定会被其他的选女小瞧了去,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仙雅院的大丫头明玉被孙嬷嬷的表情吓了一跳,随后赶忙道:“回表小姐的话,三小姐这些日子大部分都在房里,除了每日去找大小姐聊天,再就是世子爷每日都会来坐一会,余下的都是院里的下人,没有别人来过。”   周媚听后,对孙嬷嬷道:“现在吧所有这五日出入过院子的人全部召集起来,一个都不能漏掉,孙嬷嬷,挺清楚了,是一个都不能漏掉。”   见周媚的表情极其的严肃,孙嬷嬷心里就有些没底,但还是承受不住周媚那全身的气场,点点头转身赶紧去办了。   她走上前,那位大夫起身让开,就坐下来为赵若仙诊脉,好一会才冷着脸抬头看着那位大夫,问道:“你心中可是有数了?”   程罗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然后这才觉得自己当初的疑惑成真了,脸色一白,踉跄着后退两步,直接瘫坐在地上。   看到他的表现,周媚就知道他心里已经明白了,静静的看着他问道:“这几日你都和谁接触过?”   说完,就觉得这样也着实是麻烦,站起身走出院子,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外喊道:“殷恪。”   然后一个青衫男子就出来了,抱拳恭敬道:“见过周小姐。”   她身边有两个护卫,是二师兄亲手调教的,年前回云雾山的时候,将殷恪和殷守放在了自己身边,暗中保护自己。   “去兵部侍郎府请大少爷和少奶奶速回,府中出了大事,回来后,让少奶奶传令众人,自今日起封闭承北侯府,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周小姐。”   回来之后,赵承飞这才有些不情愿的开口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天花!”周媚冷冷的甩下两个字,不再看屋子里的众人,飞快的取出纸,在上面写下各种药方,然后递给那还瘫坐在地上的程罗,周媚低喝道:“去库房取药,然后熬好给府里的众人每日早晚两次的服用,今日起饭菜一应清淡为主。夏棋,你去告诉郭姨娘,让她这些日子不得外出,免得伤及胎儿。”   “婢子这就去。”当听到小姐嘴里说出的那两个字,差点没有把她吓晕,但是想到小姐是神医之徒,必定不会出事的,这才放心了很多,不过既然她在三小姐的院子里,这次去找郭姨娘,就远远的说一声就是了。   周媚此时也有些手脚发凉,没想到在现代很早就被灭绝的天花病毒,如今终于是被她赶上了一个大潮流,直接撞了一个正着。   孙嬷嬷赶回来之后,听到小丫头说三小姐得的是天花,当时直接就吓晕过去了。   她现在也是离不得仙雅院了,可是夫人那里还需要人伺候着,这两日她两个院子不断的跑着,说不定夫人也被传染了,如今夫人这个样子,万一真的出事,这个侯府就真的是完了。   至于旁边的赵若兰,早已经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而赵承飞别看平时表现的很好,能说会道也懂的隐忍,但是他却依旧是个孩子,绝对的怕死,再加上现在还是世子,未来更想着大展宏图,如何舍得去死,此时更是双拳紧握,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在外参加宴席的赵承胤等听到殷恪带来的消息时,心里直觉是出事了,二话没说,让儿子去后院喊来了妻女,告别了侍郎夫妇,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大爷,到底府里出了什么事?”   赵承胤摇摇头,蹙眉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媚儿如此着急,自然是大事,回府之后就关闭府门,不见外客也不许人随意进出。”   “妾身明白。”   回到府里,陆氏就独自赶往后院,等从一个丫头的嘴里听到三小姐生了天花,陆氏顿时手脚变得冰凉,怔楞了好一会,才扭身指挥着府里的人。   好在现在是年初,府里的一应吃食都很是齐全,倒也不用担心几日不买菜就无法果脯,现在这个时候,能饿死也是福气,总比得了天花,最后全身脓肿死去要来得体面。   承北侯府紧闭府门,京中的不少人家都听到风声,奈何即使叫门也只是听得里面的人说这些日子侯府不接待外客,就算心里不愿,也不得不考虑侯府现在的状况。   而国公府现在也有些饿紧张,只因为接到了殷恪递上来的药方,周媚也不能肯定自己身边的人有没有被传染,毕竟身边的丫头可是每日都要来往于大厨房,难保不会被病菌感染,防患于未然,总归是不会错的。   然而,就算是千防万防,第二日,承北侯府三小姐生了天花的消息,依旧是传遍整个京城,以至于承北侯府周围的街道,有种“千山鸟飞绝”的凄凉景象,虽说有些夸大。   这些日子,不少的人家都紧张起来,尤其是年初的时候,赵若仙和赵若兰还出席了三五家好姐妹的酒席,一时间京城的人家都纷纷对承北侯府避而远之。   周媚觉得这也有些太过夸张了,不过只是初期而已,潜伏期平均是十二天,现在发现的早,至少她不用落得个满脸麻子的地步。   当然,若是周媚想的话,她满身脓肿的死掉也是没问题的,但是她不想让这一身医术,被肮脏所玷污。   赵若仙这几日特别的难熬,高烧反反复复,降下去一晚上的时间会再次升高,烧的脸上身上的皮肤都有些皴裂,让原本很是水灵的小姑娘,别提有多让人怜惜了。   这几日,她不眠不休的守在仙雅院,直到是在累的受不住,才会撑着额头小睡一两个时辰,很快就瘦出来尖尖的小下巴,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双眸却很是明媚,亮的夺目而妖艳,整体给人一种纤弱如妖的感觉。   等到赵若仙的体温终于稳定下来,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赵若兰和赵承飞身上隐藏的天花病毒彻底的爆发出来,即使每日早晚服用的汤药也无法压制。   等周媚赶过去的时候,赵若兰身上已经起了密集的水泡,而赵承飞虽说也是如此,但是比赵若兰要轻一点点,现在看这种情况,她心里就明白了,府里的天花病毒的源头,是在赵若兰这里,只是他们的体质比起赵若仙要好很多,被压制的时间久了些。   这个女人还真是个麻烦,刚平静一些日子,总会再次窜出来恶心一下府里的众人。   现在好了,这姐弟俩势必要满脸的麻子了,姐弟情深也不过如此。   看到周媚,锦屏忙不迭的跪倒在地,哭的稀里哗啦的求着周媚救救他们小姐,而再看看这四个丫头,每一个都脸上,脖子上,手上都带着划痕。   “我给她种上牛痘之后,你们就日夜守着她,尽职用手抓破身上的水泡,否则好了也会难以见人。”   水泡不会停止继续变大,除非在没有生出来的时候就根治,但是她心里明白,赵若仙在孙氏的心里更加的重要,而相对的,她对于赵若仙的容忍,要比其他两个人要好得多,毕竟她还小。   处理好赵若兰这边,他就去了赵承飞哪里,虽说比赵若兰要轻一点,以后脸上却也是要留下疤痕的。   “看来你去大小姐院子里很勤,才被她感染到天花。”周媚淡淡的说道。   赵承飞这几日很显然心里有些脆弱,毕竟正面临着生死的抉择,他心智还没有成熟到那种地步。   听到周媚的这句话,赵承飞黑眸缩了缩,颤抖几下才皱起眉头,闭上了眼。   “难道不是三妹?”   “三小姐只是被你们波及了而已,因为她身子弱,高烧就是示警,所以才能最先发现,而你们两人比她要健康的多,病毒也压制的时间久一些,直到后来压制不住,才一股脑爆发出来,我有言在先,即使能救你的命,你脸上终究还是要留下疤痕的,先有个心理准备。”   赵承飞之后再也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直到周媚离开之后,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他侧卧在床柱上,侧脸看着外面的阴暗,眼神渐渐变得失落而冰冷,双手更是因为那身上不断传来的麻痒而极力的握紧,他知道绝对不能挠破,否则的话,一个毁了相貌的世子,无法见人不说,注定是要被夺去爵位的。   他现在只剩下这个爵位了,所以他绝对不能出事。   ☆、第085章,退亲   染上天花,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被当成洪水猛兽也不为过。   朝堂之上也不平静,这天花能是你随意封闭府门就没事的?在这天下,有几个人是不怕死的,这不刚开朝,就有言官上奏,要求派禁军包围承北侯府。   小皇帝今年已经十二岁,长得唇红齿白,颇有些萌正太的感觉,而旁边的蛟龙鎏金宝座上,叶瑖单手支着下巴,表情平静,不知道在心里想着什么。   下面的群臣对于小皇帝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惧怕,但是叶瑖,却让他们心惊胆战,即使是身为三朝元老的当朝宰相大人。   “启奏皇上,西北来报,今年西北连降数月暴雪,已然成灾,西北三位知府同时送来奏章,恳请朝廷拨款放粮,缓解灾情。”   话刚说完,另外一人站出来,朗声道:“微臣觉得此举不妥,如今虽说我朝这些年可称得上是繁荣强盛,但是毕竟外敌环伺,蛮夷扰边,尤其西北驻军,更是骁勇善战,西北三府历来地势粗狂,粮食连年欠收,也只够百姓果脯,而皇上仁政,将西北的赋税减至七成,而朝廷每年都会往西北送去万石军粮,以支撑西北三十万大军,若是贸然开仓放粮,恐动摇军心。”   “朱大人此言差矣,民不果腹,必回民心动摇,这才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启奏皇上,以微臣之见,当在京都以南增加赋税,如此天灾,想必百姓也即使心中有所不满,却也不会多家阻扰,军粮乃国之根本,万万动不得。”   下面,讨论的很是热闹,小皇帝看着下面那群臣子,扭头看向自己的九皇叔,却看到他眉眼含笑,丝毫没有任何制止的意思。   “九皇叔爷!”他开口想要向他问一下意见。   叶瑖回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脸色收起笑容,变得稍许严肃。   “你今年已经十二岁了,陶大人身为帝师,必定教授你许多,这种事自应该你拿主意,皇叔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说说你的意见。”   小皇帝微微愣住,这还是皇兄第一次和他说让他下决定,虽说对于皇位他做的有些胆战心惊,但是老师却说,九皇叔爷无意皇位,若是真的对皇位有所图谋,现在就不会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了,他也觉得自己的老师说的很有道理,虽说母后总是在他耳边说要牢牢的笼住九皇叔爷,而他最开始的确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大,跟着老师学的越多,他的心境也就渐渐的发生了变化,只因为九皇叔爷从来没有背着他这个小皇帝做任何举动,而有时候他做错了,还要被九皇叔爷罚抄治国经略,自己的父亲当年生气的时候,让他抄写的都是中庸之道。   每日,他都会去向母后和皇祖母请安,母后说的无非都是让他听九皇叔爷的话,以等到亲政的时候,而皇祖母却说,有何事他不解的,尽管和九皇叔爷提出来,他是天子,中庸之道适合的是臣子,天子当习治国之道,九皇叔爷是真心的想要把他培养成一个能号令天下的帝王,而不是傀儡。   母后总说,皇祖母也是向着九皇叔爷的,如此念叨的久了,他也渐渐学会了与母后的相处之道,只需要听着就好,任何的决断,不是她能听得。   就像九皇叔爷所说的,后宫有后宫的体质和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可不是随后说说而已,不说是他未来的妻妾,太后和太皇太后也是如此。   “朕决定还是开仓放粮,帮助百姓度过灾年,等今年粮食下来之后,再重新填充军粮。姜藤,由你拟旨,着八百里加急,将旨意下达。”说完,扭头看着叶瑖,道:“皇叔,您觉得如何?”   “甚好。”叶瑖慢慢的点点头。   群臣眼见着皇帝和摄政王都同点头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而将话题再次引向了承北侯府的天花事件。   “皇上,承北侯府世子爷以及其两位小姐全部身染天花,而天花自古都是极其强烈的传染疾病,微臣之见,当封锁承北侯府,如今刚开年,各府均有走动,承北侯府亦不例外,当务之急,自是要遏制感染源。”   “本王看,还是莫要操之过急的好。”吴王儒雅的脸庞带笑的开口。   “微臣不明白吴王殿下的意思,天花乃是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传染疾病,想当初百年前,江南也发生一起天花事件,当时死伤数万人,不知道吴王殿下,这是何意?”   “自然是字面的意思,承北侯府是大燕朝的勋贵世家,虽说不是开国元勋,但是祖上也是出过太子太傅的人物,更是在曾经的动乱中,一力勤王,功劳苦劳皆有,虽说这些年赵兴宇也挥霍的所剩无几,却也不能这般的冷了群臣的人。再说了,对于天花,太医院可以十足的把握能治好?”说完,含笑看了一圈身边的大臣,见他们均都纷纷低头不语,抬头看了小皇帝一眼。   “四皇叔爷可有办法?”小皇帝问道。   “臣没有,但是承北侯府有。”吴王笑眯眯的说道:“赵兴宇的外孙女是长春真人的亲传弟子,一身医术就连沈太医都赞不绝口,想必是会有办法的,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说起长春真人的名讳,所有的群臣都露出惊愕的神色,对于那位世外高人,说是大燕朝的神祗也不为过。   武功出神入化,谋略惊天彻底,医术更是绝伦超群,但看那京都十二卫的殷统领和年纪轻轻就位列二品尚书之位的长乐侯世子,就足以窥见一斑。   “就按照四哥说的吧,过些日子再看。”叶瑖站起身子,看着小皇帝道:“今天我还有事,交代你的功课,切勿拉下,晚上我会考校。”   “九皇叔爷慢走,朕知道了。”   寿康宫,等叶瑖走进来的时候,太后正陪着太后在说话。   “儿子见过母后。”叶瑖请了安之后,冲着年轻的太后点点头,就在下首位坐下。   太皇太后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那眼角即使用脂粉也难以遮掩的鱼尾纹,此时显得更深了。   “瑖儿,你可有好些日子没有来母后的寿康宫坐坐了,可是前朝事忙?”   “回母后,前朝事情着实是有些多,西北雪灾百姓苦不堪言,但是逸儿做的很好,母后放心就好。”   陈太后听到叶瑖的话,眼神变的很亮,唇角的笑容也是很深。   她的儿子怎么能是坏的?若不是这位九皇叔在背后指手画脚,自己的儿子早已经是坐稳那张龙椅了,岂会只是现在这种傀儡皇帝,真不知道这个九皇叔到底是何意思,难不成真的眼红自己儿子的位置?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就连陈家而不是站在她的位置,毕竟上面有太皇太后,下面有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她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陈家是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站在自己的身边的。   “皇帝年纪还小,有很多都不懂得地方,虽说陶太傅是很不错,但是也架不住皇帝性子跳脱,还有的几年磨呢。”   “皇祖母,逸儿虽说年纪小,但是儿媳把他教导的很好,再加上陶太傅博学多才,逸儿定是不会有负母后和九弟的期望的。”   太皇太后眉眼不变,笑容还是那般的慈爱,但是眼底的的不屑却很是浓郁。   当初选这个孙侄女入宫,看的无非就是她聪慧识大体,谁知道成为太子妃后,除了她生了一个逸儿出来,之后接连的重孙儿全部都没有活过一岁,而重孙女也有,如今却也个个都是病恹恹的,太子是她的嫡亲孙儿,如今被这个侄女弄得死的凄惨不说,就连重孙子孙女也是寥寥无几,届时重孙儿亲政,身边只剩下一些黄伯皇叔,上面还有她的众多庶子,自己的亲儿子倒是无事,那些在封地的庶出皇子着实让她心惊,他们羽翼丰满,而逸儿还是尚未及冠,万一出点什么事,这大燕朝的数百年江山,就葬送在她的手里,到时候不说陈家满门落难,就是她死后,也恐无法葬入皇陵,倒是只怕会沦为千古罪人。   现在若是太子还在,她终究会有办法,将这个侄女拉下去,毕竟陈家可不只是有她一个女儿,只是如今她已经身为太后,倒是有些难办了。   现在还有自己在这里镇着,她倒是能懂得些分寸,若是有一日她闭上眼了,真不知道这个侄女还能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还是要自己的儿子来看着她,免得将陈家害的陷入险境。   有时候她会很迷茫,这后宫的女人吶,有强力外戚的,会晋升的很快,但是也伴着风险,而没有的,则是大部分会一辈子老死在宫中,所以当初,初入宫闱不过短短三个月,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皇上依旧不断的提拔着陈家,让她既激动的同时,又忐忑不安。   她很矛盾,当年的宏元帝丰神俊朗,贵气无匹,只一眼就让她深陷其中,登基之时,她就身披凤冠霞帔,荣登皇后的宝座,本以为会宠冠后宫,说白了不过就是管家婆,是替皇上管理后宫的总管而已,而皇上不是无情之人,却也不多情,他的绝情给了这后宫近百位女子,包括她。而多情,则是给了宣景月,那个即使相貌不是顶美,说句心里话,连她都无法忽视,她的一身清华气度,一脸柔和笑容。   多年前,先皇醉酒时,和她露出一丝话茬,至今让她记在心里,死也难忘。   “她是个美好的女子,曾经对朕有恩,她的好不同别人,只要明白了,就想让她一辈子对朕好,正因为这样,朕才不想让失望,谁想到啊,本以为有朕的赐婚,赵兴宇会对她好,一辈子好,谁晓得居然辜负了朕对他的期望。”   当时先帝眼神,让她难以忘怀,更加的难以释怀,所以之后才让儿子明里暗里的打压着安国公府,提拔承北侯府,谁想到,这终究是她的痴妄罢了。   其实如今的大燕朝,也让她有些莫可奈何,自己的小九如今只有十九岁,比她的长子小了二十五岁,叶瑖是她的老来子,自小就备受疼爱,当时瑖儿初出生刚满一岁,就言语流利,三岁熟读三百千,先皇可谓是龙心大悦,甚至生出了易储的打算,若不是当初他龙体有恙,指不定现在的皇位就是她的小九。   虽说太子也是她嫡亲的儿子,却终究是比不得小儿子,若说宏元帝是她培植起来为先帝的情深做杀伐之手,小儿子才是她心尖上疼宠的人。   若不是小儿子无心帝位,她是绝对不会同意叶逸登基为帝的。   站在她的角度来说,陈家与小九同样重要,但是若二选一,她绝对会选择儿子,陈家这些年在她的荫庇下,也得到太多的恩惠了。   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到她小九的利益,任何人!   “儿子无事,见到母后身体康健,儿子也就放心了,儿子还有事,这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后。”   太皇太后笑着点点头,慈声道:“你就放心吧,哀家宫里还有那么多的宫人呢,不会有事的,你在府里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如今你也年仅二十,也该为哀家添一个儿媳妇了,若是有哪家喜欢的姑娘,只要言行得体,家世清白,哀家都会应允的,咱们皇家什么没有,若是愿意,赤脚渔夫也可以一步登天按,这天下何来的出身既贵之说,哀家相信瑖儿的选择。”   陈太后眸色一深,不知道太皇太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若是这位九皇叔的未来妻子是个身家平凡的,对于她的儿子也是有好处的。   叶瑖没有言语,只是点点头,行礼出去了。   太皇太后看着陈太后,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身处后宫这么多年,哪一个又是简单的,倒是这个孙侄女,空有大抱负,却没有脑子,自以为现在就高枕无忧了?还真是可笑。   她觉得是自己的儿子阻碍了她的儿子的帝位永固,实则这天下哪里来的所谓永固,只要她想,就会有千百种方法,让他走下帝位。   真真是扶不起的烂泥。   想到这里,她才扶着身边嬷嬷的手站起来,对陈太后道:“哀家累了,你也回去吧,逸儿今年也有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要选秀,这件事哀家不插手,但是你也莫要觉得哀家就会由着你胡作非为,这次选秀,不得从陈家选秀女,亲眷亦不可。”   “……皇祖母,这是为何?”陈太后今年刚二十九岁,却在四年前死了丈夫,自此就要在这偌大的后宫寂寞一生,而那些将来后宫所谓的女子,是她的儿媳,自然要细细挑选,若是稍有不慎,苦的还是她的儿子。   她不相信别家的女子,儿子是她的,而现在唯一想着的就是讲自己那外甥女,就等着过两年接进宫里,虽说不是陈家的子女,但却是当今陈国公的外孙女,如今连这点期待也被太皇太后给生生的扼杀了,她如何能不问个清楚?   太皇太后闻言,停下脚,背对着陈皇后,身边的近身嬷嬷却发现,太皇太后的眼底,已经一片冰冷。   “在哀家有生之年,还想护着陈家的基业,如今大燕朝已经有两位太后,难道你还想着再出一位陈家的皇后不成?这天下是叶家的还是陈家的?”说完长叹一口气,“哀家年纪大了,现在还能压一压这宫里的乌烟瘴气,若是你听不懂哀家的话,莫要以后追悔莫及。好了,你回宫吧,哀家要歇了。”   回到康安宫里,太皇太后不管陈太后会如何的跳脚摔砸杯盏,她自是有着自己的养生之道。   “姑娘,您何必去和太后计较,她毕竟年纪小了。”   如今太后也有七旬有余,发丝早已经浮现清银,真真的是没有多年的活头了,而正因为年纪太大,威仪却更胜,如今能称呼太后为姑娘的,自然是当年初入宫是跟进来的贴身侍女,跟着她风风雨雨几十年,忠心耿耿。   太皇太后坐在榻上,接过嬷嬷递上来的茶,用杯盖捋了捋,之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失望的放下茶杯,看着外面那还甚是萧条的景象,轻轻的叹口气。   “哀家老了,即使是想管也管不动了,从刚入宫的时候,哀家的身边就只有你这样一个知心人,秋韵,哀家从来不后悔当年入宫,后悔的是,将陈家抬到了如此地位。”说完拿起一块软糕,在手中转动了几下,才放在嘴里要了一口,软软糯糯的,着实好吃,“哀家现在还能有几年的安稳?逸儿那孩子看着年纪小,但是小九是着实的要把他往一代明君的路上引,哀家只希望皇上倒是莫要忘恩负义就好。陈家以后是没有大造化了,哀家在世还能劝说一二,若是以后哀家不在了,会留一道懿旨,届时能留一命也是好的。”   “姑娘,您可千万别这般说,九王爷对姑娘孝顺至极,若是您不在了,九王爷该会多伤心,姑娘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切不可乱想。”   “哀家心里有数,秋韵也别想太多,你陪在哀家身边几十年,更是不曾嫁人,曾经那些年,若不是有你在哀家身边护着,哀家不知道如今是否还有命在,哀家活的太久了,还真是有些够了,如今最放不下的就是小九,至于陈家,就由着他们吧。”   “姑娘……”   “不说了,哀家累了,扶哀家去睡会吧。”她挥挥手打断了嬷嬷的话,站起身缓缓的走进寝宫,带走了满室的落寞和凄凉。   接连八日,周媚都没有好好的休息一下,赵若仙的病情很快就好了,只是得知自己被亲姐姐传染天花之后,大哭一场,接下来的身子就虚弱了很多,脸色也不再似从前般红润,整日里苍白着躺在榻上,偶尔才会在自己院子里走走,却从不外出。   至于说问一问长姐和哥哥的病情,她从来没有开口,可能是伤了心吧。   “小姐,您稍微用一点吧,您昨日就没有好好吃饭,这样下去身子如何扛得住。”赵若仙的贴身侍女苦苦的劝着。   赵若仙的小脸瘦了很多,小脸还没有巴掌大,神情也是仄仄,没有任何精神。   “拿下去,我不想用。”   “小姐……”   “我说拿下去,你们听不懂吗?”赵若仙霍然大怒,挥舞着衣袖,狂躁的冲着侍女喊道。   丫头吓得差点没有把手里的饭食给甩出去,赶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如何能不气,这可是天花,如此大事岂能不传出去,她得了天花的事,就算是想压都压不下去。   这两年,母亲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以后要参加选秀,如今发生这种事,她对于入宫是没有任何指望了,而京中的哪家大户人家能娶回去一个得过天花的女子做妻子。   她心里恨,恨兄长和姐姐不顾亲情,将她置于这等地步。   大姐毁掉了母亲不算,如今连她都毁了。   明明是亲姐妹,为何要如此对她。   她不好过,府里的其他两位主子又如何能好过,先后有两个丫头也染上了天花,而其余的人也因为周媚救治的及时,就算是近前伺候,也没有在出水痘,但是赵若兰和赵承飞却脸上留下了疤痕,赵若兰还好,以后用脂粉覆盖倒是轻了很多,赵承飞就完全是受了姐姐的无妄之灾了。   不过对于周媚来说,这真的是好灾祸。   等两人的病情稳定下来,周媚这才好好的休息了一下,而府里那众人用过的一应物件,全部都被烧了,至于碗筷盥洗等用具也全部都用沸水浸泡了好几遍,而重新添置,也着实是花了不少的银钱。   等她满足的睡了一觉,刚睁开眼,秋书就走进来,福身道:“小姐,孙嬷嬷在外求见。”   周媚挑挑眉梢,眼角带着媚骨的浅笑,“出去看看吧。”   “是!”秋书上前给周媚取来外赏,就要伺候她梳发,却被她拒绝。   “就这样吧,在自己院里,莫要如此费事。”   来到正堂,孙嬷嬷就赶忙上前福身行礼,“奴婢见过表小姐。”   “孙嬷嬷无需多礼,可是外祖母身子有恙?”她笑着招手让孙嬷嬷起身。   孙嬷嬷表情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开口,“表小姐,夫人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奴婢想,这件事是否要告知夫人。”   如今的承北侯府可谓是多事之秋,现在的孙嬷嬷就算是让她把命交给周媚,估计她也是毫无怨言,若是这次没有表小姐在,整个承北侯府都会把命搭上,莫说是小姐世子爷,包括夫人都无法幸免,她可是救了整个赵家的命。   “这件事还是要孙嬷嬷自己决定。”周媚也是一脸的为难,“若是不说,外祖母若是以后知道,恐怕会谴责孙嬷嬷,可若是说了,以外祖母现在的身子状况,恐怕会无法安然无恙,这件事我身位外孙女,无法做决定,孙嬷嬷若是为难,不如去问问少奶奶吧。”   孙嬷嬷听了,也觉得周媚说的有道理,现在她在自己的心里很重,有事她就会找过来,可是却也有些越矩,让少奶奶的处境有些为难。   这也正是遇到了表小姐,不得不再次赞叹一次表小姐是个懂规矩的,这若是个心大的,此时不是正好趁机拿权,表小姐有一句话说的对,表小姐终究只是个外孙女,是她想的有些歪了。   “奴婢谢表小姐指点,是奴婢越矩了。”   “无妨,孙嬷嬷这些日子也确实是累了,咱们府里的人刚逃过一劫,可惜的是上元节已过,不如就等几日,众人的情绪都稳定下来,孙嬷嬷就带着府里的人好好的热闹一下吧,主子们心里都有事,也就不参与了,另外府里众人每人赏银二两,算是为这些日子的惊险压压惊,这笔银子不用从少奶奶那里出,由我这里出。”   “奴婢代府里的下人多谢表小姐。”   等孙嬷嬷离开之后,周媚就回到了寝室,秋书不明白,明明来赵府之前,小姐说不会给赵家人一个铜板的,为何会一下子拿出三百多两银子。   心里想的,也就问出来了。   周媚听闻,只是侧卧在美人榻上,歪着外面枯木吐露新芽,渐渐染上些许的绿意,才惊觉春天已经来了。   “我给的下人!”   只一句话,秋书就听明白了,确实是这样。   她的银子宁肯给了下人,给了叫花子,也不会给赵家的众人。   接下来的两日,澜玉堂没有大事穿出,就知道舅母是让孙嬷嬷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了,但是在周媚想来,孙氏心里是多少有数的。   只是府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第一日大开府门的时候,一枚重磅炸弹,却炸的府里的人青了脸色。   侯府正堂里,一身紫色长袍,星目俊朗的苏云苍坐在下首,看着坐在上面的承北侯以及大少爷,心里总觉得这承北侯府还真的是诡异。   当家侯爷看样子身子亏损的着实是厉害,大少爷也是双腿残疾,而他来京已经也有近十日,听闻承北侯府的人染上天花,闭门不出,无奈之下只得等到现在,一开府门,就进来了。   承北侯的神情着实是难堪的可以,而赵承胤看到苏云苍那疑惑的眼神,终究是让管事搀扶着赵兴宇离开了。   等他一走,赵承胤挥手把屋子里的人全部迁走,然后作势请他喝茶,“苏公子此次前来,是要接触婚约的吧。”   苏云苍的神色没变,但是眼神却有些惊讶。   “大公子为何这般说?”   赵承胤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苏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的话可有错?”   “不瞒大公子,苏某这次前来,确实是要退亲的。”   “可有和缘由?”赵承胤问道。   虽说她不满那个妹妹,但是赵家的女儿若是传出去被毁了婚事,以后恐怕赵家的女儿名声都会受损,他为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赵家,不能让祖父辛苦的结果,在父亲的手里化为泡影。   苏云苍对这个大公子,从来没有轻视过。   “这件事,苏某这里倒是无妨,但是却不能不顾及母亲以及祖母的想法,大小姐无心苏家,而我苏家上下素来都是齐心协力,才有的今日的昌盛,苏某不会看着苏家在苏某这里断送,自古有传闻女子祸国,何况是我们苏府了。”   赵承胤表情有些精彩,随后轻笑道:“我那妹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但是令妹无心我苏家,如今传闻已经在江北肆意张扬,而苏某也外出查探过,也在十日前进京,对于这件事苏某心里自有打算,苏某也不相信,大公子会不清楚。”   “所以你是非退亲不可了?”赵承胤问道,“苏公子可知道,你这举动,会置我们赵家女儿于何种境地?”   苏云苍却摇头失笑:“那就请赵府主动退亲,苏某不介意这些。”   听人家都说的这么直白干脆了,赵承胤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这件事他还真的无法强硬的让人家担下来,既然人家给了台阶,他是绝对不会嘴硬的推出去的。   “既然如此的话,我就不推辞了,终究是你我赵苏两家无缘,是我那妹妹不懂事,为兄的在这里,替她向苏公子陪个不是了。”   “苏某汗颜。”   这之后没几日,承北侯府主动昭告众人,退了大小姐赵若兰和江北苏家的亲事。   虽说是亲事,但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提出来,任谁也不会想是赵若兰想退,毕竟她已经生过天花,脸上定是会留下疤痕,定是那江北苏家的大少爷主动提出退亲的。   所以,无论谁先提出退亲,在世人的眼里,亏损的终究是赵若兰的名声。   周媚听完后,笑的前仰后合,知道陆氏娇嗔的瞪了她一眼,这才捂着嘴停下了。   “好啦,你这孩子,怎的这般没有规矩。”   “是,是媚儿的错。”周媚嘴上这么说,面上的笑容却并不稍减半分。   “你呀,真是的……”   “舅母怕不怕媛姐儿的婚事有差?”周媚故作小心的问道。   陆氏却大度的挥挥手,甚不在意的说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媛姐儿才多大年纪,届时谁知道侯府是什么情况,再说若是真的在意女子的名声,人家也不会娶,若是娶了,自然就不会在乎。”   “舅母倒是看得开,不知道赵大小姐是不是要高兴坏了?”   “这个谁晓得,我又没去看,以前可能是高兴,现在就未必了,你有不是不知道,她的脸如今算是毁了,以后谁家肯娶回这样的女子。”说完,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周媚看着陆氏,见她虽然惋惜,但是脸色却很好,“舅母,这件事你莫要担心,媚儿虽然无法保证,以后媛姐儿的婚事是否会荣华富贵,但是媚儿可以担保,以后媛姐儿定会嫁的如意郎君,一生顺遂的。”   “你呀,自己还没有成亲呢,就为你妹妹做这个打算了,羞也不羞。”陆氏被她说的很是开怀,笑的合不拢嘴。   “我早晚是要嫁人的,左不过最晚就是明年,不过依照我对母亲的了解,今年她必定是要将我嫁出去的。”   “前几日你母亲还和我说,要让你自己选婿的,你们母女呀。”   “自己选?”她微微挑起眉峰,“舅母也能由得母亲这般说我,她说归说,背后指不定如何为我筹谋的,自小就让母亲担心,如今还是要让他继续担心一些时日的,都是媚儿的不孝。”   “这都是应当的,以后你自会了解的。”   ☆、第086章,退让   初春日暖,承北侯府里的桃花和樱花开的格外的热闹,就连迎春花更是遍布假山,将那怪石嶙峋的假山装点的好似一座含羞待放的少女一般,娇俏妩媚。   当接到宜阳侯府于大小姐的邀请函时,周媚没有犹豫多久,就点头应了。   身为女孩子,还是要有两三个好友的,就好比自己的母亲,曾经的闺蜜有当朝四王爷吴王的正妃齐氏,还有当朝丞相迟祥瑞的女儿,如今是永安伯府的当家太太,其他的应该也有几位是和母亲交好的女子,只是她并不是很清楚。   清晨,几个丫头就为周媚开始收拾起来,身上的是一件深紫色的对襟羽纱衣裳和同色系的藕丝缎裙,手巧的夏棋则是为她梳了一个流云髻,然后取出一套白玉打造的凤钗给她插到头上。   “小姐,您觉得如何?”   周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说她的五官艳丽,但是头上这套白玉头面倒是很衬脸色,虽说……   “小姐的相貌真的是很让婢子头痛,人家都是用首饰装点自己,任何首饰到了小姐这里,都被小姐装点了。”夏棋的表情虽说有些惋惜,但更多的却是高兴。   之后,心里却有点心酸,不知道以后是谁能娶到他们家的小姐。   抬手正了正头上的玉钗,她站起身,后面春琴已经送上来一件同色系的披风给她裹上,这才往外走。   今天要去的是宜阳侯夫人的陪嫁庄子,听说里面有一大片的桃花林,很是好看的。   先去看望了孙氏,见她依旧闭着眼在休息,这才转身向陆氏那边去了。   “舅母,今儿我要出门了,带上媛姐儿吧。”   陆氏抬起头看到她,笑道:“你们出去玩,不用带上媛姐儿的,她年纪还小,性子也有些优柔,还是你自己去吧。”   “没事的,总是拘在府里对身子也不好,舅母放心就好,我会照顾好她的。”   见她这般说,陆氏也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能出门自然是好的,赵媛媛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媛姐儿是不是很高兴?”坐在马车里,周媚笑眯眯的抚摸着赵媛媛还略微发黄的头发,这额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了,看来精心的调养确实是有效果的。   赵媛媛小脸红扑扑的,特别的可爱,“高兴,表姐真好。”   她这还是第一次参加同龄孩子的聚会,不过母亲说让她好好的跟在表姐身边,不要为表姐添麻烦,她也知道,她不是个没有眼色的。   “你今年也七岁了,还是要经常出来走走,以后没事的话,我会经常带你出去玩的,等过几日咱们就去城南去走走,那里有很多的店铺,若是遇到喜欢的,表姐会买给你的。”   “真的吗?表姐,我真的可以经常出来吗?”   “当然可以。”   于夫人的庄子在城外五里,庄子外面有二十顷的良田,那庄子也是一座三进的院子。   等她们到达的时候,庄子门外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了,而她们刚下了马车,就看到于华珍笑着走上前。   “周妹妹,可是把你盼来了。”   两人互相见了礼,周媚笑道:“于姐姐,我们没有来晚吧?”   “没有的事。”于华珍拉着周媚的手,带着两人往里面走,“还有几个姐妹没有到呢,咱们先进去吧,里面已经被好了茶点。”   “那就麻烦于姐姐了,媛姐儿,待会可要多吃点,今儿听说还有桃花酒,我也可以准许你喝点。”   赵媛媛的小脸顿时都羞红了,羞怯的拽着周媚的衣袖,轻轻的点了点头。   于华珍瞥眼看了赵媛媛一眼,见她那小脸通红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   来到二进院子的暖阁,里面已经做了好几个闺阁小姐,其中就有一个周媚认识的。   “小姑姑,你也来了啊?”   周媚看过去,就见到两个熟悉的面孔,领着赵媛媛就走过去。   “媛姐儿,这两位是长乐侯府大爷的两位小姐,婉如,婉清,你们也来了?”他们两人是长乐侯大房大爷家的两位孙小姐,是他大师兄的堂侄女。   “是啊,前几日接到于家姐姐的请帖,就带着妹妹过来了,今年小姑姑没有去侯府呢,老祖宗还念叨着。”   “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想必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吧?”周媚苦笑,“不过现在好了,媛姐儿也被吓得不轻,若是以后婉清闲来没事的话,要多喊着媛姐儿出去玩好不好?”   云婉清今年只有九岁,比媛姐儿要大两岁,但是婉清比起媛姐儿更像个小孩子。   云婉清笑眯眯的点点头,然后起身拉着媛姐儿,就说要出去玩,媛姐儿见周媚鼓励的样子,这才羞涩的跟着云婉清离开了。   “今年婉如也十三岁了吧?真快,这就要及笄了。”   云婉如点点头,“不过小姑姑不回云雾山吗?三叔去年底就过去了,临走之前说要今年中秋节才回来。”   “我就先不过去了,再说我的年龄也不小了,师傅心里也明白,过年的时候没有过去看望老太太,老太太身子还好吧?”   “好着呢,不过因为不能吃辣,过年的时候还闹了别扭。”想到自己家里的老祖宗,云婉如的表情似乎有些纵容。   周媚也了解,这个长乐侯府的老太太就是个老小孩,全家人都当成孩子一般的哄着,而性子格外的开朗,似乎在整个云府,唯一能约束的住老太太的就只有自己的大师兄了。   “老太太是个很好的人,你倒是个有福气的,能遇到那样的老祖宗,听大师兄说,老太太现在都没有多少私产了,平时都会是不是的给你们有些她的宝贝,谁家的老祖宗能做到这种地步。”   云婉如点点头,笑道:“虽说是些身外之物,但是女子身上有些银钱总归是有些底气,老祖宗确实对我们这些晚辈很好,我祖父是庶子,却生下来就养在老祖宗膝下,比之嫡子都不差,不像别家的庶子,被主母压的抬不起头。”   “懂的满足就好,以后你的亲事,有大师兄这样的家主给你撑腰,是绝对不会差的。”   “我心里明白。”   两人在这边聊着,外面依次又来了几位千金小姐,其中有丞相家的迟青莲,也有当朝太傅家的魏明珠。   “周姐姐,你也在呀?”魏明珠亲昵的偎过来,挽着她的胳膊欢快的很。   迟青莲身后跟着几个人,这一次到是她都不认识的。   “你就是周媚?”迟青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虽说自己的祖父和安国公府关系很好,但是她算不得安国公府的人。   从很久以前她就是骄傲的,无论是长相家世,还是才学品德,如今看到周媚,那张妩媚娇艳的面孔,让她差点没有把牙酸倒。   “迟姑娘!”周媚站起来,向她施礼,却感觉到眼角一道素蓝的身影闪过,迟青莲已经掠过她,高傲的走到那边的位置了。   “你最好是收敛一点,京城众多世家女子,太出头可不是好事。”   似乎是察觉到这里的气氛,在场的女子都纷纷的看过来,只是看到周媚的时候,眼神有些讳莫如深。   对于周媚,京中的世家千金如何不知道,若是不晓得周媚是安国公府家老姑奶奶的外孙女,但是刚开年,承北侯府出现了天花,然后半个多月后,府门安全打开,府中没有任何一人死亡,却足以让人震惊了。   “小姑姑,你别在意。”云婉如柔声安慰道。   周媚却自顾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我不会生气的,咱们两人虽说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是想必是知道我的,我是大夫,还是女大夫!”   说完这句话,云婉如的美眸眨眨眼,好一会才抿唇笑的好不娇美。   “是,小姑姑说的对。”   而距离周媚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姑娘的脸色也有些变化。   女大夫,在大燕朝虽说也有,但是全天下绝对不超过十指之数,但是现今整个燕京谁不知道周媚这个名字,她可是长春真人的亲传弟子,更是和长乐侯世子以及殷统领有兄妹之谊,而且这人生在世,谁都没有得病的把握,女子更是怀胎的时候及其的危险,如此医术高明的女子,还真的没有人敢彻底的将她得罪到底。   “去年你给老祖宗送去的那几副药材,她老人家试过了,还别说,老祖宗的头发真的渐渐的长出黑发来了,当时可是把我祖父祖母给吓了一跳,如今药材都有些不够了,祖母还说她现在头上也隐隐有白发出现了,本来还想着再去找小姑姑的,谁想到,承北侯府居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今儿听说我要过来,祖母让我来找小姑姑说说。”   “这有什么问题,等今儿回去的时候,我就调配几副,让人送过去,不过还是要注意饮食,等所有的头发都长好,就可以慢慢的恢复过来。”   “嗯,我会告诉祖母的。”   “另外,我回去也会给你开个方子,不是治病,是养生用的。”说完对着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然后众人就发现云婉如的小脸红的耀眼。   “小姑姑……”她娇嗔的瞪了周媚一眼。   不过小姑姑说的没错,确切的说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虽说着实是很羞人!   “云妹妹,你们在说什么啊?”终于有人忍不住走过来询问。   “没有什么,只是随意的聊聊,杜姐姐也过来了。”云婉如虽说依旧含笑,但是却让人明显的察觉到她身上那淡淡的疏离。   杜月珊在心里冷哼一声,不过碍着云婉如的身份,她也不能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空气似乎有些意外的味道,知道被云婉清给打断。   “小姑姑,媛姐儿流血了。”   周媚的心登时就提起来了,站起身,对云婉清道:“清儿带我过去看看。”   “知道了。”   等来到后花园的桃花林中,就看到赵媛媛正靠在一颗树上,全身湿漉漉的,而且头部还在不断的渗着血迹。   “清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上前查看着赵媛媛的情况,开口问道。   云婉清脸色特别的苍白,双眸却有些红肿,很显然是哭过,而且看着其中的某个人,神色还有些怯怯然。   周媚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就见到一个很是骄傲的女子,正双臂抱胸,被几个人围在中间,高傲的看着自己。   “是你做的?”周媚的声音都冷下来了。   “是我又如何?你能拿我怎样?”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说完,就看到周媚站起身,一步步走上前,站在她的面前,“若是今日我不在这里,轻则媛姐儿变痴傻,重则殒命,你可知晓?”   陈汐颜听到之后,心里是有些害怕的,但是那又如何,就算是真的死了,她还能有事不成?她的表姐可是当今的太后,姑奶奶可是当今的太皇太后,还有九皇叔,更是权倾朝野,她才不会出事。   “那又如何?”陈汐颜勾起唇,讥讽的看着她。   周媚却并没有生气,下一瞬的举动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将陈汐颜掀翻在地。   “小姑姑!”云家的姐妹齐声惊呼,而旁边的众多姑娘也是掩唇,一脸的惊诧和震惊。   她居然敢打陈国公府的大小姐,这不是找死嘛。   现在换成居高临下的周媚静静的看着她,一字一字道:“别以为是陈家的人就无法无天,身为皇亲国戚不知道怜悯百姓,反而打着皇家赐予的身份,耀武扬威,视人命于草芥,当真是该杀。若是你气不过,就尽管去求你背后的权利,但是你要记住,我是长春真人的弟子。”   陈汐颜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媚,见她回身走到赵媛媛身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一把拨开就要搀扶她起来的姑娘,冲着周媚厉声大喊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打我?我爹娘都没有打过我,我要你死。”   “若是你能办到的话……”说完讥讽的看了陈汐颜一眼,冷声道:“若是你能做到的话,云雾山也不会在天下屹立千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云雾山从千年长春观填上一块瓦的时候,就不属于天下任何国主所管辖之地。”   “你放肆,今儿你不死不足以平本小姐的愤怒。来人……”她冲着空处高声喝道。   “二小姐!”八个身穿青衫的护卫从旁出跳出来,跪在地上。   “把这个贱人抓起来,本小姐要让她好看。”   “是!”   眼瞅着情况已经超过所欲想的,身为东道主的于华珍终于是站出来,走到陈汐颜身边道:“二妹妹给姐姐个面子吧,别把事情闹大了。”   只是现在的陈汐颜正在起头上,如何会给这个未来的二嫂面子,再加上平时在府里她就是家人的掌上明珠,否则的话性子也不会被惯成这样。   “于姐姐还是莫要插手的好,别忘记以后你是谁家的人。”   于华珍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满脸愧疚的看着周媚。   周媚丝毫不在意,对云家姐妹道:“你们两人小心的扶着媛姐儿回去,于姐姐帮忙找个房间吧,收拾了这些人,我就过去为媛姐儿诊病。”   于华珍见周媚为她解了围,上前让身边的丫头在前面引路,夏棋则是抱着赵媛媛,跟着她往前去了。   云婉如还在一步三回头,而看到她身边的侍女却没有任何的担心。   “春琴姐姐,小姑姑不会有事吧?”   “说不好。”春琴脸色也有些严肃。   “春琴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她急切的问道。   夏棋将赵媛媛小心的放到锦榻上,熟练的打开药箱,给她清洗着伤口,而且还让人多添了两个火盆,现在还是一月天,湖水该有多冷,那位陈二小姐还真的能下得去手。   外面,周媚抬手在自己双臂的两个学位点了一下,然后真个曼妙的身子就约起来,轻若惊鸿,翩若游龙。   “夏棋,媛姐儿怎样了?”周媚脸色有些虚浮的冲进来,扑到窗前,“给我取针来。”   “小姐,都已经准备好了。”夏棋麻利的把针递上来。   赵媛媛原本身子就及其的虚弱,现在更是不用说了,本身体内就有损伤,如今再次落水,若不是有她在的话,媛姐儿说不定整个人真的就这么去了。   “周妹妹,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若是知道会发生这种冲突,她会避开陈家的二小姐的。   想到陈家那位气质超群的二爷,她是真的很喜欢的,虽说无法承爵,可是她根本就不在乎,谁想到还没有嫁进去,现在就和那未来的小姑闹得这般不愉快。   “没事,倒是我们搅了于姐姐的宴席,稍后等媛姐儿醒过来,我就带着她回府了,过几日会和于姐姐致歉的。”   “不用不用,这原因在我,该致歉的也是我,哪里有让周妹妹致歉的道理。不过若是周妹妹走的话,我送你两摊桃花酒可好?”   周媚闻言顿时笑着点点头,“这自然是好的,多谢于姐姐了,我可是很垂涎世子夫人酿制的桃花酒。”   赵媛媛的身子现在着实很麻烦,看来她不得不求助于师傅了,医术再厉害,也比不得现在那精密的高科技,她不是神仙,也有很多无法治好的病症,而媛姐儿的病根在内里,需要细细的调养,莫说当时她因为小时候的病根,落下了寒症,也是让师傅细细调养了三五年才完全好了,媛姐儿的身体状况可是比她当时更加的严重。   等中午回到府里,陆氏看到媛姐儿那病恹恹的样子,眼泪差点没有掉出来。   周媚看着陆氏,眼里虽然有些歉然,但是开口的话却并没有任何的歉意:“舅母,我不后悔,即使视线知道这次媛姐儿会出事,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把她带过去的,若是知道出事就要逃避,媛姐儿的人生也不过如此了,我相信任何事情都没有是白费的,媛姐儿也一样,人的存在必定有其存在理由,任何人出生在这个世上,即使不被父母亲人所期待,即使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他也确实存在过,也确实是被上天所允许的,连上天都允许你出生,身为人,还真的能逆天而行不成?”   “媚儿说得对,不过媚儿,你舅母不是埋怨你,也不是让你心怀歉意,只是心疼媛姐儿罢了。”   “我知道,所以这次媛姐儿的身子我无法调理,我会让人把媛姐儿送到云雾山让师傅他老人家为她诊治的,相信不超过两年,媛姐儿定会完全康复的回来的。”   赵承胤很震惊,而陆氏则是一脸的不舍。   “要送出去两年?”陆氏喃喃道。   “是啊,不过到时候媛姐儿的身子不会有任何事情的,曾经我没有和舅母说清楚,媛姐儿的身子很不好,若是没有这次意外,我还有七成的把握把他恢复,如此一来,正好可以送到师傅那里。”   “媛姐儿的身子真的那么不好吗?”   “嗯,若是继续放任下去,莫说是成亲生子不可能,就算是能活到二十岁都困难。”   “怎,怎么会这样。”陆氏差点没瘫软在地上,身边的嬷嬷赶忙上前搀扶住她。   周媚知道陆氏心里的苦,但是为了媛姐儿的身子,她不能妥协,现在还只有七岁,两年后不过也是九岁而已。   “舅舅,您觉得呢?”   看到外甥女那严肃的表情,赵承胤终于是忍下心中的不舍点了点头。   既然他都同意了,陆氏也只能忍痛点头。   为了女儿以后能好好的活着,她愿意和女儿分开两年。   事情决定下来,陆氏就应允二月初二过去之后,就送她去云雾山。   第二日一大早,于华珍亲自带着礼物亲自登门了,之后还陆续有云家姐妹,尤其是云清婉,一进来就缠着周媚翻来覆去的稳着媛姐儿的病情,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小丫头顿时就不愿意了,嘟着小嘴,差点没有哭出来。   外间,看到云婉清的表情,陆氏心里很是欣慰。   “少夫人,您可以放心了,如今小姐也有了好朋友了。”   “是啊,媚儿说的没错,媛姐儿以后会好的。”   “小姐等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定会让大少爷和少夫人放心的。”   “你说的没错,我不该阻止的。”   周媚这两日没有丝毫的变化,即使是打了陈家二小姐的脸。   但是三日后,却有陈家人上门来了,陆氏听到后,将那位老者迎进来,发现他只是陈家的总管事而已。   “老奴是陈国公府的总管事,前些日子一位府上的表小姐与我们的二小姐发生一些摩擦,而国公爷也明白是我们二小姐的错,所特意让老奴带上谦礼来与贵府的表小姐致歉。”   陆氏有所不明,让人把周媚喊过来。   看到那白须老者,周媚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接过手中的谢礼。   “还请老先生回去告诉国公爷,这件事歉意我们收下了,希望下次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天下的局势想必国公爷比我这个小女子更加的清楚。”   陈总管听到这话,眉峰微微的皱了皱,但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回到国公府的时候,他一字不漏的将周媚的话全部都转达给了国公爷。   陈国公闻言之后,许久都没有说话,就在陈总管觉得他不再说话的时候,却听到他叹口气道:“让二小姐在房里闭门思过三个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院门一步。”   陈总管心里很震惊,要知道二小姐可是公爷和夫人手里的掌上明珠,难道就因为得罪了承北侯府?   “别想太多,与承北侯府无关,是有人在背后保着那位周姑娘。”   陈管事有些怔忪的出去了,他在府里这么多年,如何会不清楚公爷的性子,现在居然丝毫不找承北侯府的麻烦?   而且那位不懂礼数的小丫头居然说有人在背后保着她?那人能是谁?承北侯府是不可能的,公爷还不会将那个赵兴宇放在眼里,到底是……   突然一个念头在陈总管脑海里一闪而过,紧跟着是他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那位爷,可是若不是那位爷的话,公爷是绝对不会这般顾忌的。   一路心思恍惚的走到陈汐颜的院子外,心里纵使为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二小姐委屈,可是却也是莫可奈何。   “陈管家,您怎么过来了?”陈汐颜身边的大丫头走过来,恭敬的给陈管事福了福。   陈管事的脸色好看了很多,这才是他应该得到的尊重才对,不像那个小丫头,根本就是个缺少教养的,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他可是当朝国丈家的内外总管事,理应得到这样的尊重。   “老爷说,让小姐在府里闭门三个月,这三个月你们要好好照顾三小姐。”   那似乎是带头的侍女顿时就吃了一惊,赶忙上前两步问道:“陈管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为何要禁二小姐的足?”   “这个我也不清楚,老爷下的命令是没有更改的,你们好好劝劝小姐,三个月之后就没事了,知道吗?”   “婢子明白了,婢子会好好劝着二小姐的。”   “那就好。”说完叹口气,转身就往回走,“现在的国公府不同以往了,府里的人还是要小心些的好。”   那女子听闻似乎有些不明白,但是即使不明白也顾不得了,应该想想的是,如何与二小姐说这个消息。   她可以预见,二小姐屋子里的东西,定是要被肆意席卷一番的。   想到这里,她对身边的人道:“你们先回房间,把容易摔碎的东西先挪一挪。”   身边的小丫头听到后点头就离开了,似乎这一幕早就习惯了。   淳亲王府,当听到这个消息的叶瑖,优雅的薄唇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爷,您为何要帮着那位周姑娘?”一个很是机灵的小厮笑眯眯的问道。   叶瑖转动着手中的朱砂笔,笑道:“廖凡……”   “奴才在!”小厮笑嘻嘻的上前两步。   “周媚可能是你们未来的王妃,府里快要办喜事了。”   “……”   叶瑖说完,就低头继续看着面前的奏疏。   “……”廖凡,身为淳亲王府的内外院总管事,更是元昌帝身边第一总管的干儿子,要说他有多厉害,没有经历过的人并不清楚,但是淳亲王府的人心里却很明白。   此时的他,心里也只剩下一片空白。   “……爷,您说什么?奴才适才耳朵好像有些不中用。”廖凡小声说道。   叶瑖摇头失笑,这家伙。   “你今年不过才十七岁,耳朵就不中用了?曹总管也没有你这么没用。”   “是,爷教训的是,奴才没用,自然比不上干爹那伺候了两朝皇上的经验,爷您刚才说那位周姑娘会成为淳亲王妃?”   “爷我是这么说的。”叶瑖点点头。   “可是那位周姑娘是商户之女。”而且长得虽说是漂亮,可是也太过娇艳妩媚了吧?完全无法给人以端庄贤惠的感觉,这样的女子真的能担当的起淳亲王妃的资格吗?   “那又如何?”   “那……”话没有说话,廖凡就恍然大悟过来。   是呀,是商户之女又如何,他们的爷可是权倾天下的第一人,虽说自己的爷不喜欢那个龙椅,但是他心里明白,下一任的皇帝,必然是爷的子嗣,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心里却清楚,宫里所有的太医都诊断过,当今的小皇帝龙根有损,是无法传宗接代的。   当然这件事,只有他与王爷,还有太医院里的心腹知道。   ☆、第087章,心思   清晨,廖凡恭敬的送走了叶瑖,转身就往府里走,却看到前面景玉娉婷而来。   “见过廖总管。”景玉盈盈福身。   “景玉姑娘,有事吗?”廖凡对于景玉,多少带着一些疏离,虽说景玉看似在淳亲王府很吃得开,但是却与他无关。   景玉笑着摇摇头,“不是大事,只是江庶妃这两日感染了风寒,今儿坚持不住,她院子里的碧瑶才找过来,说是想请廖总管能否请太医来看看。”   廖凡听完,对身后跟着的小太监道:“你递牌子去宫里,请张太医来看看吧。”   “知道了,总管。”小太监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廖凡则是笑眯眯的看着景玉道:“既然景玉姑娘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府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看着。”   “好,廖总管,多有打扰了,请别和景玉一般见识。”   “景玉姑娘言重了,接下来的日子,咱们王府将会有的忙了。”说完,就念念叨叨的离开了。   而景玉在听到那句嘀咕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廖总管刚才说什么?王爷要娶王妃?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王爷没有和她提起过?   王府里来来往往的下人,均都看到此时的景玉用一种近乎傻了般的表情,站在府门前,不过即使她看不到自己,依旧会冲着她福身行礼。   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何王爷娶王妃,会没有告诉她。   等不知道何时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不,她明白的,爷早晚都是要娶正妻的,她早就明白的。   她心里很明白,王爷如今手掌大燕朝整个天下,就连皇上都对他言听计从,他这样的人,要娶回怎样的王妃回来。   王府里现在共有五位主子,其中四位庶妃全部都是京中勋贵豪门的嫡女,而现在掌管着府中中馈的徐侧妃,身份比之四位庶妃差了不少,是江南盐运使家的嫡次女。   现如今,府里终于要填女主人了?   那几个女人景玉根本就不在乎,只因为她们五个人全部还都是处子,王爷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们,但是……   她喜欢王爷啊,怎的很喜欢,为了他连命都会不要,为什么王爷就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不过,能配得上王爷的女子,到底是谁?   她到底是谁!   二月初二,陆氏让人亲自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一家人聚在一起,这顿饭是为媛姐儿送行的。   而赵媛媛听到她要被送到云雾山上,对于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她来说,有些兴奋,更由于一些忐忑,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出去看看了,但更多的却是犹豫。   “表姐,云雾山到底是什么地方?”媛姐儿小声的问道。   周媚想了想,对她笑道:“是个很好玩的地方,山上还有梅花鹿,还有各种可爱的小动物。”   “那会不会有虎狼之物?”陆氏心脏都差点跳出来。   “那个自然是没有的,舅母就放心吧。”说着对媛姐儿道:“不过有归有,喜欢归喜欢,却不能带下山来,也不能圈养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会没有自由,媛姐儿不是也不喜欢整日的被关在家里吗?”   “表姐说的是。”   “还有,师傅有些怪癖,你莫要被他折腾惨啦,有事的话就去找我的两位师兄,他们自然会护着你的,不过他人很好,最重要的是医术是全天下最好的,山上还有我留下的很多东西,到时候我让殷恪与殷守送你过去,你到时候就住我的房间,山上没有女子,只要不是走到云雾山底的话,你在整座山上都是安全的,不过云雾山很大,你就算是每日逛上两三个时辰,也足够你逛半年的。”   “真的吗?”赵媛媛惊讶的小嘴都张大了,真的那好啊?   “是啊,云雾山是大燕朝的禁地,没有主人的准许,任何人是不可能随意上山的。哦对了,忘记告诉你,师傅的药一直都很苦,你这丫头可要忍住,知道吗?”   “表姐不用担心,我不会怕苦的。”   陆氏看着自己的女儿露出那么可爱娇俏的笑容,心里也特别的高兴。   “听媚儿这么说的,我倒是也想去云雾山看看了。”   周媚掩唇轻笑:“那只能让舅母失望了,您去不得。”   “这丫头,我不过就是说着玩玩的,一点面子都不给舅母,太气人了。”   “好吧,就当我说错了。”周媚起身娇俏的福身行礼,然后坐下道:“等舅舅的双腿好了之后,你们可以去云雾山下面的庄子住几日,和媛姐儿聚聚。”   “这样可以吗?”说完陆氏却话锋一转,道:“你舅舅的双腿真的能很快就好了吗?”   “这点还是相信我的好,舅舅的伤比媛姐儿要轻的多。”她最喜欢的就是那种凌厉的诊病的方式。   赵承胤无奈苦笑道:“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我这四年的木轮椅做的并不冤枉。”   “别以为我不知道,明表哥说过,这几年舅舅一直都在钻研着大燕朝的律法,难不成以后想入主刑部?”   “哪里有那么容易,刑部下面的小官小吏平时就是杂役,只有做到侍郎的位置才能参与那些大案要案,而真正能做主的则是刑部尚书,正二品大员,舅舅还没有出仕,拼搏个十几二十年能坐到那个位置就已经是很快了,而等到那个时候,你舅舅我估计就是赋闲的时候了。”   “那可不好说,虽然我不知道官场的事情,但是我相信舅舅,定是个厉害的人。”   晚上,周媚和陆氏两人一起喝了一坛桃花酒,这才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清晨,周媚就和府里的人把赵媛媛送上了马车,目送着殷恪和殷守将她带走了。   回头,看到陆氏那红肿的双眼,上前递给她一条丝帕,“舅母不用挂念着,这一路都有那两个人保护着,不会出事。而云雾山更是安全,根本就不用担心。”   说完,看向赵承胤道:“舅舅,这几日您就先好好休息,咱们初十那一日就开始治疗双腿。”   “我知道了。”   这一天一大早,周三壮夫妇就赶来了,进了府门直奔竹浔院。   “姑姑,姑丈,你们过来了,快进来坐吧。”赵元明首先看到两人,赶忙将他们请了进来,“我娘应该马上就会过来的。”   “没事,明哥儿不用忙活,你爹怎样了,你表妹可是在里面?”赵氏进来指了指里面的寝间。   赵元明给两人倒上茶水,点点头道:“表妹清晨就过来了,一直在里面做准备。”   “她有说什么吗?”昨儿赵元明去府里找了他们,说是今天媚儿要为自己的大哥治疗双腿,她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天还没亮就起来收拾,把家里那株世间罕见的八百年人参也毫不犹豫的带来了。   “没有,只说让咱们等着就好,万事有她。”   赵元明从小就是个很冷静的孩子,这与身边的生活环境有关,此时的他,却觉得坐立难安。   “珊儿,妹婿,你们过来了,用过早饭了没有?”陆氏搀扶着嬷嬷的手走进来。   看到她,赵氏站起身,“大嫂,我们担心大哥,就一早过来看看,反正在家里也呆不住。”   陆氏上前握住赵氏的手,眼眶有些红润,“你能来就好,我这心里始终是提着放不下,生怕大爷能出一点问题,虽说早就已经习惯了大爷无法行走的事实,但是如今媚儿终于给了我们一家人希望,我就怕……”   就怕希望过后还是失望,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是否还能承受得住这份打击和失落。   赵氏心里如何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即使如此,也总是要尝试,至少还有希望不是。   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医术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但是至少对于养生这方面,她可是很厉害,自己的身子不就是被女儿调理的很好,皮肤也渐渐的变得细腻起来。   “大嫂,别太担心了,若是没有把握的话,媚儿是不会随意作保证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陆氏不断的点头,生怕赵氏误会,赶忙解释道:“我不是怕媚儿医治不好大爷,你也知道,这几年其实我们一家人对于大爷的双腿已经不抱有希望了,现在看到希望,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大嫂这是高兴坏了,早晚有一天,大哥不会坐在木轮椅上代步,早晚有一日大哥会撑起赵家的门楣。”   “是是是,妹妹说的是。”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寝间里,周媚看着赵承胤的双腿从膝盖处往下都枯瘦的样子,伸手在上面按了按,膝盖位置有些空陷,应该是被马蹄踏碎的,让她心里颇有些感慨。   不知道舅舅每次看到这双腿的时候,是如何想的,若是她的话,这种仇恨,她必定会千百倍的还回去的,不看到他们生不如死,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就是不知道舅舅会如何对付那赵承飞。   其实让人死很简单,只是若是赵承飞死了,整个承北侯府都会成为被瞩目的焦点。   她不能冒险。   若是死个平民百姓,也许碰到贪官可以花银钱解决,但是死了一个侯府的世子,那可是直接会上达天听的。   “舅舅,虽说我这里有麻沸散,但是终究还是会感到疼痛。”   “没事,再大的疼痛我也已经忍了。”赵承胤倒是很看得开,只要双腿能再次站起来,莫说是重新打断双腿,就是在神魂煅烧千百次,他也会坚持住的。   周媚点点头,笑道:“这麻沸散是我师傅研制的,能稍微止痛,却无法止痒,刚开始还好,等后来双膝开始愈合的时候,会格外的痒,到时候舅舅可千万要坚持住,我每日都会过来为你换药,只要舅舅撑过三个月,就可以慢慢的扶着走路了,媚儿保证,夏天的时候,就会让舅舅正常走路。”   “好,我都知道了。”   不管外面如何,寝间里却开始忙碌起来。   “夏棋,你去煎麻沸散给舅舅服下,顺便把双膝也敷上。”   “是,小姐,婢子这就去准备。”   “春琴,你带上这方子去拾翠院拿药,另外娘应该把人参带来了,你回来之后把参汤煎好。”   “婢子这就去。”   她则是起身来到外间,看到周媚出来,屋子里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媚儿,你舅舅不会有事吧?”陆氏担忧的问道。   “舅母放心吧,除了会疼一些之外,不会有别的问题的,我不会害舅舅的。”   “舅母不是这个意思。”陆氏赶忙解释道。   “我知道。”周媚笑的开怀,“舅母不用担心,等到荷花盛开的季节,舅舅指定会能走路的。”   “好,那就好,那就好。”陆氏心里虽说还是忐忑不安,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容不得的她退缩了。   没多久,夏棋就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麻沸散进来。   周媚冲着众人点点头,这才走回寝间。   “舅舅,咱们这就开始了。”她脸色郑重的说道。   “好。”赵承胤点点头,随后笑道:“媚儿别有压力,即使治不好,舅舅也会看得很开,反正所有的名医都说舅舅的腿没有希望了,生死有命,即使瘫痪一辈子,也是要活下去的。”   “我知道了,总之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那就好。”   夏棋伺候着赵承胤饮下半碗麻沸散,余下的半碗则是放在床榻边的矮桌上,待会涂抹在双腿上。   赵承胤嘴上说的轻松,但是心里如何不想着终有一日能双腿稳稳地踏在坚实的地面上,用自己的双脚走路,而不是靠着那木轮椅,如今终于是等到了希望,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随着麻沸散药力散开,他的双眼终于是渐渐的闭合。   这麻沸散的药力不必现代的注射麻药,它的药力只有两个时辰,而且还不必注射麻药来的有效果,现在这种情况,即使是睡过去,依旧会感觉到疼痛。   让夏棋把麻沸散均匀的涂抹在膝盖以下的位置,周媚在旁边用稀释的药酒将双手洗净,然后再用温热的水浸泡一会,擦拭干净之后,这才来到床榻前。   “夏棋,你在旁边准备好膏贴,待会我准备用。”   “是!”   伸手触碰上赵承胤的双腿,膝盖早已经长的歪曲了,如今除了断骨重续,是没有第二种办法的。   努力的将体内少的可怜的内里凝聚到手上,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猛然用力,随着让人心脏都要破裂的“咔嚓”声,那枯瘦的小腿完全就脱离了膝关节,而昏睡过去的赵承胤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而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拗断之后,她迅速的找准关节的位置,又一次的刺耳响声,这条腿才算是利落的接好,而余下的那一条腿也是用同样的方法断裂续接。   虽说时间并不长,但是能结束之后,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尤其是双臂和双手,传来很厉害的酸痛感。   夏棋则是将准备好的雪玉断续膏迅速且仔细的裹上赵承胤的双膝,然后仔细的用白色的纱布包裹住,最后在腿侧绑好。   做完这一切,也就用了两刻钟的时间,而周媚此时依旧垂落这双臂,脸色煞白的可怕。   夏棋担心的走到一边,净手之后拧湿了一条帕子,上前轻轻的给她擦拭着脸颊。   “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双臂无力,休息两日就好了,以后这换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没半个月还一次,五次之后就可以了。”   “小姐就放心吧,交给婢子就好。”   曾经她只是一小官小户家老夫人身边得宠的侍女,但是知道了那家孙小姐做的腌臜事之后,她就自然而然的被抛弃了,之后跟在小姐身边,每月都不少的月钱不说,吃喝用的也都是最好的,她现在穿的逗比曾经的主子家孙小姐穿的都要好,虽说没有赏钱,但是小姐却为她找了一个自己满意的夫婿,给了他们宅子,给了她五百两银钱做嫁妆,以后还能脱离奴籍,自己的子孙还能参加科举,以后或许还能光耀门楣,这些都是她曾经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看到床榻上的赵承胤似乎觉得好受一些,她这才让夏棋扶着自己走了出去。   刚出来,陆氏本来还要问什么,但是看到周媚那苍白的小脸,和垂落咋身侧的手臂,赶忙上前扶着她坐下。   “媚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舅舅的双腿也没事,从今儿开始就要细细的养着,每日都要汤药不断。”   陆氏听闻,顿时喜不自禁,走到正堂门前,跪在地上就不断的拜谢着佛祖。   淳亲王府,前殿偏殿内,叶瑖正在品着清茶,看着面前的书。   等他的贴身护卫出现,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他的唇角露出一抹销魂的笑容,很浅,却让人无法忽视。   “继续盯着吧。”   “是。”   等殿内安静下来,他才合上书,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春暖花开的景象。   没想到居然能断骨续肢,还真的是有一手。   从去年慈云寺芙蓉园中一别之后,他就让人暗中盯着周媚了,侯府内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线。   包括赵二小姐用计设计了宜阳侯世子而有了底气顶撞孙氏,包括赵家大小姐心有所爱不愿嫁给苏家而与孙氏闹僵从而中风在榻,甚至包括明明可以提前救治赵若兰和赵承飞而非要等到疾病爆发从而毁了皮相,甚至包括她想要治好赵承胤而暗中秘密治好他的双腿,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他之所以定下周媚,不只是因为她本身的原因,还有那一身医术,以及她背后的势力。   即使以后用不上,也不能成为自己实现天下一统的绊脚石。   虽说他是强势,手中的权势更是滔天,别人就算是想阻止也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却觉得,不想看到那个女人伤心难过的样子。   好一会之后,景玉缓缓走进来,上前福身道:“景玉见过爷。”   “景玉来了。”叶瑖回头笑着点点头,然后指着那边的棋盘道:“来的正好,过来手谈一局吧。”   “是!”   等坐好之后,景玉用余光偷偷的看着他好久,才犹豫道:“爷,前些日子景玉听廖总管说,您要娶王妃了。”   “本王是说过。”他点点头,似乎现在说的只是天气很好的话题一般。   “真不知道会是哪家的小姐,能让爷放在心上,看来奴婢接下来的日子也要忙开了。”她脸上露出一抹很是高兴的笑容。   叶瑖不置可否,“你也该想想你自己的事情了,是要本王为你物色夫婿人选,还是占了那个侧妃的位子让本王保你一生无忧,早点做决断为好,否则年纪大了,不好说人家。”   景玉心里苦涩,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故作调侃道:“爷,您别打趣奴婢了,就算是占了侧妃之位又如何,爷也不可能让奴婢有个孩子,奴婢还想要做母亲呢。”   叶瑖微敛的眉很轻的挑了挑,随后道:“本王容不下庶子。”   “所以奴婢才这么说啊,只是奴婢自小就陪在爷身边,伺候着爷的起居,奴婢想这样一辈子也可以了,还是说爷真的就容不下奴婢?”   “没有这种事。”叶瑖看着棋盘淡淡说道:“王府的所有下人全部都是无根之人,女子哪有一声不嫁人的。”   “奴婢害怕遇到不好的夫家呢,而且去了之后还要整日的伺候公婆,甚至不好的还要照顾小姑小叔,说不得还要忍受夫家的妾室,奴婢再差也是淳亲王府的人,在这里不愁吃用,何苦还要去遭受那种罪难,爷就怜惜一下奴婢吧,别把奴婢赶出去。”   叶瑖闻言,抬头笑了笑,道:“既然你自己决定了,本王就不多说什么了,若是以后遇到合适的,就告诉本王,本王会为你做主的。”   “那奴婢就先谢过爷的垂怜了。”   外面,走进来准备回禀事情的廖凡,眉眼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   人人都说淳亲王府的景玉姑娘是王爷心尖上的人,而王爷给人的印象似乎也是如此,对于景玉确实很好,平时只要出去游玩的时候,景玉势必会在身边,这些年她在王府过的比之侧妃都要好上很多。   其实王爷和他心里都清楚,景玉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她难道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也不看看他们王爷是何等的风云人物,岂会娶回她做王妃,未免有些痴心妄想了。   虽说他心里也觉得那位周姑娘同样配不上他们家王爷,但是既然王爷都松口了,他也不会反驳的。   春深日暖,和缓的暖风似乎只是一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大燕朝的土地,带来了百花的香味和泥土的芬芳。   今年的生辰,周媚依旧过的很简单,就是和家人简单的吃了一顿午饭,还接到了母亲送给她的一件贵气逼人的勾勒宝相花纹锦缎长袄,和一条捻金银丝线滑丝裙,以及一双宝相花纹云头绣鞋,一整套全部都是银白色的,格外的好看。   另外周三壮则是给了她一支珠钗,而周棠更是给自家姐姐画了一幅画,虽说很是生涩的风景画,但是周媚依旧很是喜欢,还准备装裱起来挂在书房,后来还是被周棠死缠烂打的哀求着才放弃了。   十六日一大早,承北侯府门前就聚集了两辆马车,前面做的是灵慧郡主和宣清玉及宣清蓉姐妹,后面则是跟着侍女和侍卫。   等周媚坐上马车,这才缓缓的冲着城南去了。   “前些日子你们府上的事很多,咱们姐妹就算是想来也都要避着,好在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你可是不知道,祖父祖母他们都差点没急坏了。”宣清玉念叨着。   周媚只是含笑听着,不论说什么都接下了。   “这还有一个月就是表哥的大婚之日了,府里是不是很忙?”她开口问道。   宣清玉点点头,“是很忙,今年年初就开始准备着堂哥的新房了,府里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不过好在用不上咱们,否则哪里还有时间出来闲逛。”   “没有也要出来的,你们不是想要看首饰嘛,今儿就每人送给你们一套,第二套之后就要花银子了。”   “哎哟哟,瞧瞧你这小丫头,就是钻到钱眼里面去了,表姐还能坑你的首饰不成?”宣清玉打趣道。   “那样还要我心甘情愿的让你坑才行。”周媚反驳道。   只是说完,又看向宣清玉道:“玉姐姐,表哥大婚你也送贺礼了吗?”   “你准备送什么?我的贺礼爹娘就准备上了。”   只是说完,就看到周媚瞬间垮下来的小脸,抬头看了看车里的几个姐妹,对灵慧郡主道:“看来她要送的东西很贵重,否则不会是这种表情。”   叶灵侧脸看着身边的周媚,笑道:“周妹妹不用送什么,只要能过去就好。”   说完,粉嫩的小脸染上红晕,想到即将成为宣绍凌的妻子,她心里是很高兴和幸福的。   谁知道周媚却摇摇头,叹口气道:“没事,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本来是想要送给母亲的,现在就转送给郡主吧,希望郡主不要嫌弃。”   宣清蓉好奇的问道:“表姐,你还没有说是什么呢,怎么知道灵姐姐会嫌弃。”   “我去年开始就开始绣一副天女撒花的双面绣,如今可是在前几日绣好了,原想着送给母亲放在房间的,现在就借花献佛了。”   宣清玉却高兴的瞪大眼,“双面绣?难不成就是伯祖父书房里放的那副八骏图一样的吗?”   “嗯,不过那个线色简单,而这幅双面绣足足用了近百种线色,麻烦不说,最重要的是,很漂亮。”周媚心里是很感谢曲老夫人的,等今年抽时间,她想着回去看看那位老人家,也算是尽孝了。   “是屏风吗?”灵慧郡主问道。   “对,很大,有近两米长,若是郡主喜欢,我等着人装饰起来,到时候给你送到府上。”   叶灵心里很感动,能嫁到一个满意的夫君,仁慈的公婆,已经让她很满足了,现在未来夫婿的表妹堂妹都如此的好,她觉得一股水汽差点没有涌上眼眶,赶忙垂下睫毛,遮挡住那微微泛红的美眸。   “我很喜欢,只是毕竟太贵重,我如何能收下。”叶灵是真的觉得有些受之有愧,毕竟她对于周媚并不了解,也不想对待宣清蓉那般的对待过周媚,没想到她居然会送给自己那么贵重的屏风。   虽说宣老太爷书房中的屏风她没有见过,但是去年父亲却来参加过老太爷的寿辰,见到那副屏风,说过最少价值几万两。   “没关系,只要郡主喜欢就好。”   等一行人来到文雅阁,今儿乐钊不在这家铺子,所以也只是知会了掌柜一声,就带着几个姑娘往后面的仓库去了。   文雅阁的仓库四面被铜墙铁壁围着,只有一道门能进去,还是上了三道所,毕竟这里面都是贵重之物,以及保存银钱的地方,是不能轻率忽视的。   等打开门,众人就看到里面是摆放的很是整齐和规律的货架以及木箱。   带着几个姑娘走到一排回家前,上面放着的是一个个的盒子,大小高矮都有。   她慢慢的往前走,看到那个红色的锦盒,踮起脚取下来,然后走过来,放到叶灵手中,打开盒子,一阵刺眼的莹润光满瞬间照亮了叶灵白皙的脸颊。   “……好漂亮!”叶灵张大樱唇赞叹道。   而旁边的几个姑娘也围上前,看到那红钻首饰,也是面露赞叹之色。   “这一套就送给郡主了。”   “周妹妹,这真的很贵重。”叶灵感激道。   宣清蓉却不在乎,上前抱住周媚的胳膊对叶灵道:“灵姐姐就收下吧,表姐若是不想送,是不会拿出来的,若是灵姐姐不收,才是浪费了表姐的心意呢。”说完,邀功似的看向周媚道:“表姐,蓉儿说的对吧?”   “是,就你机灵。”   钱财是身外之物,只要她想,她就舍得,但是若是你强抢,那不好意思了,她也不是能忍气吞声的,早晚会从你身上千百倍的讨回来。   见周媚这么说,叶灵只能愧受了。   ☆、第088章,毒舌   下午回到府里,周媚就带着丫头直接往竹浔院去了。   “小姐,您今儿可是就这么送出去好几套首饰,也有两千两银子了,还不算上那副屏风。”说实话,春琴真的有些心疼了。   她却并没有任何的不舍,笑道:“无非都是一些身外之物,再说以后不都是一家人嘛。”   “话是这么说,可是小姐不心疼,婢子可是心疼的要命。”春琴嘟囔着,那可是两千两啊,是小数吗?小姐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张张嘴送出去了,也太大方了。   “好啦,别想太多了,这天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送出去东西,也就是送出去人情,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这么单纯似的?”周媚回头嗔了她一眼,然后安慰道:“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保证也送一你套好的首饰,不用羡慕别人。”   春琴的脸顿时就红了,娇嗔的跺脚,“小姐,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也不是胡话。”周媚笑眯眯的说道。   “小姐,婢子生气了。”春琴握着拳头,全身被羞怯差点没有烧死。   见她似乎有些恼了的样子,周媚也不再继续逗她,拎起裙摆就进了正堂,往寝间去了。   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陆氏正在和赵承胤说话,而赵承胤则是因为接连数日的疼痛,脸色始终有些不好。   不过看到周媚进来,还是高兴的招呼她过去坐下。   “还以为你们会在外面用过晚饭再回来呢。”陆氏让丫头端来茶点,和她坐在靠窗的美人榻上喝茶。   “毕竟宣家表哥就要成亲了,灵慧郡主是不能长时间呆在外面的。”   “说的也是。”陆氏点点头,“那位安王家的灵慧郡主在京城的闺名很好,性子虽说不是多么的软,但是国公府的未来主母,也必定不能是个软和性子,倒真真是天作之合了。”   周媚赞同的点点头,“舅母说的对,我也觉得那位郡主性子很好。”   “好像还有一个月就要成亲了,看来咱们也要准备贺礼了。”陆氏笑吟吟的对赵承胤道。   “这件事你安排就好,我腿脚不好,到时候就辛苦你了。”   陆氏听到这句暖暖的话,白皙的脸庞就有些泛红,点点头道:“这件事自然是要让妾身准备,相公只管顾好自己的身子就好了。”   “我知道,我还想着等以后可以走路了,先带着你到处去走走,这几年也着实辛苦你了。”赵承胤顿生一股雄心万丈的感觉。   陆氏这次则是真的没有忍住,拾起丝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周媚道:“媚儿别见怪,舅母这是高兴的。”   “不会!”周媚起身走到赵承胤面前,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的感染肿胀的症状,就可以看出来,陆氏的确照料的很好。   看到周媚过来差点双腿,陆氏上前问道:“媚儿,你舅舅的腿没事吧?”   “舅母放心,您照顾的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舅舅在榻上躺两个月,然后就可以稍微活动下了,在之后就要靠着舅舅平时的锻炼了。”   “媚儿,舅母这一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她是他们大房的救命恩人,将笼罩在他们头顶数年的阴霾一扫而光,再次抬头,看到的不是黑云,而是耀眼的金色阳光,带来了满满的希望和对未来的展望。   周媚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笑道:“娘说等到七月给我办及笄礼,不如舅母就送我一件好东西吧。”   陆氏闻言“噗呲”笑出声,娇嗔的瞪了她一眼,“你这个丫头,就算没有这件事,我和你舅舅也要给你送及笄礼的,你呀,真是舅母的心头肉。”   “舅母,这几日赵若兰姐弟三人都没有出过院子?”周媚问道。   “是啊,兰姐儿和飞哥儿现在的脸都落下了疤痕,如何肯走出自己的院子,倒是仙姐儿,虽说没有什么事,但是自从那次天花之后,也不再出门,脾气也变得很是暴躁。”   这一家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赵家好似被诅咒一般,谁都没有个好的。   当家的侯爷侯夫人身子全部都不好,三个嫡出的少爷小姐也是如此,而庶出的二小姐现在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屋子里和王姨娘呆在一起,偶尔能见到一次,给人的感觉却很是阴沉,府里是如此的状况,让旁边的人也无法开心的起来。   现在之所以还能这么开心,主要是自己的丈夫有了希望,儿子在国子监也是学的很用功,而女儿虽说不在自己身边,但是两年后就会完好无损的回来,他们一家人的苦日子也就熬到头了,这足够驱散那些微的不满了。   “如今赵若兰被退了婚,舅母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就让她一直呆在府里吧?”   陆氏其实也很愁苦,但是赵若兰的婚事,她真的是不好插手,而且在她的心里成亲是结两姓之好,就赵若兰那种性子,嫁到别人家,岂不是把人全部都得罪死了,这是何苦的,可是不嫁人下面的就不能说亲,还真是难办了。   她抬头看着赵承胤,见他依旧埋头在手中的书侧上,到嘴的话终于是没有说出口。   “这件事还是要问问孙嬷嬷,看看她是否能和母亲问问意见,我这个做嫂子的是在是不好为她做决定。免得亲家没结成,反而最后被他们全部都埋怨上了。”   “侯夫人现在可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再说若是知道她的嫡长女被商户退亲,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病情还会继续反复。   想一想,那孙氏孩子真是倒霉,尤记得去年刚见到她的那一眼,当真是贵气逼人,气势十足,模样也很美,短短几个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还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在周媚眼里,这是咎由自取。   “虽说如此,可是也不能越过了母亲去给兰姐儿找夫家,总归都是要问一问她的。”   “这也对,今年十六岁了,也是该早点做准备了。”   第二日上午,陆氏就把孙嬷嬷喊了过去。   孙嬷嬷伺候完孙氏用药之后,就过来了,见到陆氏福了福身。   “少夫人,您传唤奴婢可是有事情要交代?”   陆氏从账册中抬起头,笑道:“是有件事要和孙嬷嬷商量一下,孙嬷嬷坐吧。”   “是!”   等她坐下,孙氏才为难的开口道:“孙嬷嬷想必也知道,咱们与苏家退亲的事情,而大妹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在咱们大燕朝十五岁就要成亲,如今关于大妹妹的婚事,孙嬷嬷有什么见解吗?”   孙嬷嬷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她现在对苏家是及其的不满,不说那是商户人家,居然敢主动退亲,但是大小姐天花一结束婚事就取消,知道不知道的都会说是苏家看不上自家小姐,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不过少夫人说的也对,小姐年纪不小了,若是再不嫁人的话,大小姐就毁了,可是现在小姐能嫁给谁?   “少夫人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吗?”   陆氏惋惜的叹口气道:“按理说,母亲为大妹妹选的苏家大少爷真的很合适,虽说不是官场之人,但是那日苏家主过来的时候,大爷说是个很有风骨的人物,如今这婚事不成当真是可惜。想必孙嬷嬷也知道,咱们侯府今时不同往日,先要找个门当户对的着实很难,我的意思是找个家世稍微差点的好,大妹妹嫁过去至少背后还有兄弟和侯府撑腰,家世太好的,恐怕……”   她的话没有说的太直白,但是孙嬷嬷心里清楚,大小姐这容貌算是毁了,满脸的暗色斑点,需要用很厚的脂粉才能遮掩起来,当真是让她心疼的要命。   心里虽然觉得不满意,但是她也明白,少夫人说的很对。   容颜尽毁的大小姐,想要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做嫡妻,真的很难。   而让她为难的是,大小姐的年纪真的是拖不起了。   现在夫人也是那么凄惨,大小姐的婚事还真的要早点操办起来。   “少夫人,这件事还容奴婢回去和夫人商量一下。”   陆氏点点头笑道:“这是自然的,只是孙嬷嬷语气尽量委婉一些,毕竟母亲对于苏家主还是很满意的。”   孙嬷嬷点点头,起身告辞离开了。   而此时的事件主角赵若兰正一脸阴鸷的躺在床榻上,她平时除了出恭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呆在房里,窝在床榻上,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等周媚过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赶忙将她恭敬的迎了进去。   “表小姐,您可是来了,帮我们劝劝大小姐吧,她都好多天没有出门了。”   “我知道了。”   “那婢子就去给表小姐上茶点,表小姐里面请。”   周媚点点头走进去,而后对着身后的两个丫头道:“你们就在院子里转转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来到赵若兰的寝室,就看到她正靠在床柱上,失神的看着敞开的窗外,眼神透着向往。   “这里是承北侯府,想出去的话可以让人带你出去走走。”周媚走到那边,将窗户敞的更大,温暖的风带着花香瞬间扑进来,稍稍驱散了房中的怪异味道。   赵若兰看到那窗户,下一刻好似疯了一般,跳下床就赤着脚跑过来,用力的将窗户关上,然后转身黑着脸上榻,撩起被子将整个人包裹起来,看不到一丝肌肤。   “出去!”赵若兰的闷声从锦被里传出来。   周媚却不管,再次将窗户敞开,然后走到房间的圆桌前坐下,也不说话。   没多久,院里的丫头走进来送上茶点,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脸上的神色似乎带着紧张,应该是很忌惮现在的赵若兰。   她悠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等喝过两杯之后对她说道:“你准备就一辈子呆在房间里不出去?也不嫁人?”   “出去!”赵若兰依旧是这句话。   “赵若兰,你是觉得自己这张脸羞于见人?其实你真的多虑了,彼此你的脸,你的心何时能摆正自己的位置,那就算是满脸麻子,也不是一件多么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你给我滚出去。”闷在被子里的声音很显然带着烦躁。   “你现在都瞧不起自己,如何还想让别人看得起你?”周媚的语调依旧是那么的平缓,根本就不为她的话而有任何的起伏,“还是说,你就不准备嫁人了?你应该知道女子不嫁人的下场,到了年纪是会被送进庵里活着一辈子自在家庙的。”   “你闭嘴!”被子终于被掀开,赵若兰整张脸面对着周媚,眼神里透着的是极深的苦涩和怨恨,“我都这个样子了,你少在我面前多多嘴多舌的,去庵里,去家庙?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借住在我们家的破落户,还真的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周媚看着那张带着半点的脸,也并不是特别的严重,用脂粉完全就能遮盖,不过就是麻子而已,她比起赵承飞可是好多了。   “借住?你可别误会,我们周府可是比承北侯府要好太多了。”周媚轻笑道:“再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你真的以为我愿意管你?还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仪我表哥的事情?”   “你不许胡说。”心底的秘密被人毫不留情的掀开,赵若兰差点没有失去理智。   “你应该很清楚,我表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娶你的。”她照旧自说自话,“莫说轮辈分他比你小一辈,就算是不在乎这个,你也别忘了,我表哥如今已经定亲了,婚事就定在下个月,未来的安国公府世子夫人是安王的嫡长女灵慧郡主,不但是宗室女,论长相和人品,比你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来就是为了奚落我的?”赵若兰忍的胸口的怒气都要压制不住了。   “自然不是,我是来和你说说你的婚事的。还是你真的就一辈子不嫁人了,也放弃了做母亲的权利。”   “……”   她没有说话,周媚也没有催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久之后,赵若兰才眯起眼定定的看着她。   “舅母也在为你的亲事发愁,她不想插手,但是外祖母现在的状况却无法为你操办,我想你心里也清楚,以你现在的样子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是不可能的,相貌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如今的承北侯府几乎已经退出了朝廷的舞台,所以舅母的意思是给你找个家世比不上侯府的,但是人品优良的,那样的话他们碍着侯府的权势,再加上你用心的经营,婚后总不会差了……”   “凭什么?”赵若兰打断她的话,抬起下巴孤傲的说道:“凭什么我要找个不如侯府的,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我赵若兰好歹也是承北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为什么要嫁到那种人家。”   “因为你无德!”周媚很不客气的说道。   赵若兰被周媚这句话震在当场。   “你说什么?”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周媚,不敢相信这个破落户的女儿居然敢如此和自己说话。   “你搅蛮跋扈,心肠歹毒,家世算不得京中顶尖的勋贵,却面对比自己差的眼高于顶,狗眼看人低,还违背亲母,害的母亲中风卧榻,缠绵不起,难道我说错了?你这样性子的人,是无法在勋贵之家做嫡妻的,以后子女在你的教导下,指不定以后会如何的蛮横骄纵,无恶不作……”   “你够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别忘记你站的到底是谁的地方。”   周媚却微微一笑,明眸笔直的对上赵若兰的浑浊的双眸,“终于有精神了吗?”   赵若兰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愣住,直觉认为她这是有什么目的。   “你想做什么?”   “我想说你要出去走走。”   “你疯了,我这张脸怎么出去走?”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还不如死了算了。   “总不能一辈子也不出门不是?”她重新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一派慵懒,“真心把你当好友的是不会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的,这个时候不是正好?可以看看你那些所谓的好友,到底是什么性子。”   听到这句话,赵若兰很明显的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害怕走出去,莫说是面对外面曾经的好友,就是府里的下人她也觉得无法承受。   但是也要承认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她是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他的。”她自认为掩饰的很好。   “人的身体可以骗人,嘴巴可以骗人,但唯独是眼神,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她心中所想。”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懂得掩饰,每次看到宣绍凌的眼神,总是有些赤裸裸的味道。   “那母亲呢?”她怕的就是母亲知道,那样的话她真的就完了。   看到周媚点头,赵若兰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下来了。   “你说一个女人求的是什么?”周媚站起身,上前拉起赵若兰,发现她没有挣扎,跟着自己赤脚下地,然后走到旁边的梳妆镜前。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赵若兰习惯性的就要站起身躲开,却被周媚强制性的压在雕花木凳上,“躲什么,难道你连你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了?这样还奢望谁能喜欢你?”   “太难看!”赵若兰咬牙说道。   “难看也是你自己,若是嫌弃难看,你干脆自己找根白绫吊死算了。或者是知道你现在会这个样子,我就直接让人封了你的院子,一把火送你去见我那短命的外祖母。”边说边拨弄着面前梳妆镜前桌上的胭脂水粉,取了脂膏,给她均匀而轻柔的涂抹在面部,细细的吸收之后,又上了一层淡淡的脂粉,而后扫了一层粉色的胭脂,最后用黛螺给她描绘了一对柳叶眉,然后在眉心画了一个装点了似花非花的眉间砂,“觉得现在如何?”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渐渐变了样子,完全不似刚才的憔悴虚弱之象,这让赵若兰双眸瞪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同样的都是自己,但是前后的差距真的是仿若两人一般,脸上那斑斑点点的疤痕已经不见了,也许是上了很厚的脂粉,但是却丝毫感觉不到脸部因为脂粉造成的厚重感,而且因为眉间的朱砂,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娇美潋滟。   “这,这是我?”   她抬头抚上脸颊,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女人这一辈子求的是什么?”   “不就是一个爱你的夫君,疼爱你的公婆,还有孝顺懂事的孩子。”因为刚才这一变故,让她对于周媚的感情有了些许的变化。   “家世呢?”周媚笑着继续问道。   “自然是,自然是尊贵的好。”   “尊贵?”周媚眉梢挑起,露出一抹淡淡的讥讽。   “怎么……”赵若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对着镜子里的周媚横了一眼,“难道我说错了?女子的夫家难道不是越尊贵越好?这有什么好看不起的。”   “没什么,当我没说。”   “你少明里一套背后一套,明明就是有话说,你说就是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这句话多少透露出,赵若兰性子也算不得多么的不好,只是面对着周媚的时候,语气有些故作不耐烦而已。   周媚叹口气,取过桌上的梳子,松开她一头乌黑的发,给她轻轻的梳着。   “尊贵是体面,而体面是自己给的,与别人有何相干,你想让夫家给你尊贵,若是本身就是个不好的,就算是贵为宫妃那又如何,没有被皇上宠幸,那你就连宫女都不如,你所谓的体面不过是位高权重,却不在乎夫家的家境如何,再体面有何用。”边说,边为她梳了一个百合髻,将背后的发,留下一撮,余下的房拨到胸前,然后在首饰匣子里取出一根简单的凤钗,在左鬓角别上了一朵红色的绢花,这才扶着她的双肩看着镜中的赵若兰,“这样一收拾,整个人不就好看了。”   赵若兰静静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许久许久知道,才开口问道:“母亲现在病重,我的亲事会落到大嫂身上,我不喜欢大嫂,和她和甚少交往,她会为我找个什么人家。”   “舅母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她为你找的人家也许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必定是家世很清白的,你的嫁妆依旧是一百二十抬,但是也要看男家的家世再做决定,余下的等成亲之后再让人抬过去就可以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赵若兰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   “好吗?我从来都不喜欢你,有什么好的。”周媚轻声笑道:“只是你不嫁人,于赵家有损。”   赵若兰的脸色当场就拉下来了,霍然站起身,走到床榻前,背对着周媚道:“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这一次周媚没有继续厚着脸皮留下,而是淡淡一笑,转身出去了。   透过窗户看到她离去的背影,赵若兰咬紧双唇,犹豫了一会,然后慢悠悠的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娇艳如花的少女,笑容许久之后,在唇角扩散开来。   “绣如,去厨房叫两份小菜过来。”   外面的大丫头听到这句话,脸上带着极度的震惊,直到旁边的小丫头拽了拽她的衣袖,绣如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关上的房门一福身,兴奋的道:“是,大小姐,婢子这就去。”   离开的周媚并没有会拾翠院,而是径直去找陆氏了。   “舅母,这些日子您就抓紧给赵若兰相看人家吧,我觉得她应该会松口的。”   陆氏听闻,抬头看着周媚,惊讶的问道:“你刚才去找兰姐儿了?”   “嗯,去坐了一会。”   “若是同意就真的好了,我心里已经有打算了,一个是去年科举选出来的榜眼郎,家世清白,家里的父母也是个好的,虽说家世有些清白,但是以后难保不会有好前途。”边说边从旁边的账册上拿出一张名单,上面还写着三五个人。   周媚接过来一看,上面确实有几个,不过有两个是在京城的,另外的三四个则是下面府城的官员子嗣,而且都是嫡长子,看上面写的,家世也是很不错的。   “舅母是真心的为赵若兰着想的吗?”周媚轻声问道。   陆氏正了正神色,意味深长道:“媚儿,舅母虽说有些不喜欢兰姐儿,但是说到底也是赵家的嫡女,以后我们不指望能沾光,但是也不能让别人说了赵家的不好,自然要找个家世清白的人家的,舅母是真心的为她好。”   “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就看看京城的这两家吧。”   “那也好,这几日我就让人打听一下,舅母还是觉得这个蒋榜眼是个不错的,在家里他是独子,下面也只有两个妹妹,家里也有一些薄田,最主要的是人好。”   “舅母决定就好,表哥还有一个月要成亲,正好我趁着这段时间,需要回渝州府看看。”   “去做什么?”   “我是跟着一位老夫人学的蜀绣,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她年纪也大了,这次就想回去看看她老人家。”   陆氏听闻,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若不是府里发生了那起子事情,你年初就应该回去看看她的。”   “是!”   只是第二天早上,赵若兰却意外的出现在了拾翠院。   这时候的周媚正在用早餐,看到她带着两个丫头出现,招呼她过来坐下,让春琴添置了碗筷,“这么早,没用早饭吧,在这里用一些吧。”   赵若兰也没有拒绝,事实上这次她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舅母给你找了几家,但是挑来挑去,还是去年的那位蒋榜眼是个好的,虽说是清白之身,但是家境却也是简单,家里只有蒋榜眼一个男丁,再就是下面有两位妹子,这件事舅母不好随意做决定,还是要和孙嬷嬷商量一下,我提前给你说一声,若是你不愿意的话,就直接和舅母说出来,免得到时候让舅母难办。”   “榜眼?”赵若兰微微的皱起眉头。   “嗯,我也看过了,虽说我是没有见过那位蒋榜眼,但是据说文采很好,是九王爷钦点的,以后早晚会得到重用的。当然,这件事还是需要你点头才好。”周媚给她盛了一碗肉丝糯米羹,放到她面前,“门第越高,规矩越大,后世子孙也多纨绔,与其直接嫁入豪贵之家,不如做豪贵之人的母亲,这样岂不是更有成就感。”   这话对于赵若兰来说有些新奇,但是却也觉得好玩有趣。   “好像你都是为我着想似的,谁知道你心里是打的什么主意。”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拿起汤勺慢慢的用着面前的糯米羹。   周媚哼了一声,“我若是真的打你的主意,你最好这辈子都别嫁人,老死在家庙里就是了,何必说那么多的话,浪费我的口水,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你……”赵若兰被她这句话差点没噎死,最后只能闷闷的低头用饭。   “怎么不说话了?”   “我才懒得和你计较,我是长辈。”赵若兰努力的为自己撑起脸面。   “嘁,亏你知道自己是长辈,还不算是没有救。”   随后她不再说话,满足的用起面前小厨房新手做的皮薄馅多的水晶蒸饺。   “那个蒋榜眼我会看看的,不过你要把昨儿上妆的技巧交给我。”   “没问题,只要你不耍心眼的话,我懒得和你计较。”   “你……我是长辈。”赵若兰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周媚也没有接这句话,抬手递给她一个水晶蒸饺,说道:“舅母说了,也不指望以后能靠着你让赵家如何的飞黄腾达,只要你自己过好了就成,你虽说是外祖母的嫡亲女儿,但是她将你许给苏家也是有私心的,如今赵家的情况可能你不是很清楚,几乎可以称得上入不敷出,若是你能嫁到苏家,身为江北首富的苏家,定会出不少的彩礼的,虽然舅母说那位苏家的大爷也是个有风骨的,不过……蒋榜眼现在一家人都住在京城,距离娘家近一点也是好的。”   “谁知道呢。”赵若兰小声嘀咕道。   “除了父母,没有谁就应该宠着你,以后嫁到夫家之后,孝顺公婆那是毋庸置疑的,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也很重要,孝顺婆婆要比照顾相公好上三分,那样你才能在婆家站住脚。”   “这是为何?”赵若兰不解,“你又没有成亲过,你知道什么?”   “我说你就听着,哪里有那么多的话。”周媚瞪了她一眼,她虽然没有结婚过,但是看的书不少,总归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说。”这两个字,赵若兰可谓是说的咬牙切齿。   没办法,谁叫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   “得到婆婆的欢心,你才能够在夫家的地位稳固,从而地位就稳固,即使后来有妾室,也难以撼动你在夫家的地位。你的身子也不用担心,各方面都很好,以后生儿育女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好像说的我一定要嫁给那位蒋榜眼似的。”   “我可没说,嫁不嫁随你,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周媚不在意的耸肩。   这一举动再次让赵若兰气的差点没掀桌子。   “我只是这么很说一说,你不听也不管我的事,反正我还没有及笄,也不是赵家的人。”   “你这人嘴巴还真是毒。”说话就没有一句是中听的。   周媚却勾唇轻笑,“比你上你。”   当孙嬷嬷听闻大小姐亲口说要看看那位蒋榜眼的时候,说实话孙嬷嬷还真是被吓得不轻。   不过看到大小姐那平静的样子,似乎没有任何的勉强,她也只能同意了。   关于赵若兰的婚事,她没有和孙氏说,怕的就是孙氏的病情再次严重,如今见小姐自己同意了,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089章,看不上   两日后,周媚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陪了父母半日之后,带上舅母以及母亲准备的礼物就往渝州府去了。   马车里,夏棋正在烹茶,递给她一杯之后,轻声道:“小姐,老爷和夫人说让您会周家庄看看,奴婢还觉得小姐会拒绝呢。”   周媚品了一口茶,不得不说,夏棋越来越藏不住了,在侯府的时候,就因为那张好相貌和沉静的气质,让府里不少的小厮每次看到眼睛都发直。   “走一趟也无妨,毕竟是祖父祖母,还是你觉得他们能从我这里讨到什么便宜?”   没等夏棋开口说话,春琴就一副骄傲的表情,道:“那怎么可能,小姐这么……这么聪明。”   她本来想说是狡猾奸诈的。   夏棋娇嗔的瞪了春琴一眼,笑骂道:“小姐也是你能打趣的?”   春琴对着周媚笑着缩缩脖子,随后不再说话。   如今的大燕朝,算得上是民风淳朴,百姓都安居乐业,虽说不知道是否存在所谓的山贼土匪,但是周媚却没有遇到过,至少在这所谓的官道,以及附近的山头是没有的。   一路慢悠悠的走着,四天之后才到达渝州府,而她们没有去店铺,直接去了曲老太太家。   等马车停稳,春琴就上前叩响了门。   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则是接过夏棋递出来的礼物,总共有五六个盒子,有大有小。   开门的是家里的杜嬷嬷,见到春琴等人,也是吓了一跳,随后高兴的道:“是周姑娘回来了,快快快,赶紧进来吧。”   “杜嬷嬷,曲奶奶还好吧?”周媚跟在她身边问道。   “好,老夫人身子好着呢。”说完,还凑到周媚耳边小声道:“老夫人这些日子也忙活起来了,说是周姑娘也就要及笄了,要给周姑娘绣一副屏风,前些日子刚想好的样式,这几日就准备开始动针呢,我瞧着可不是好看的不得了。”   “曲奶奶年纪大了,让她多注意这身子,我娘准备把我的及笄礼延后到七月份,成亲也要八九月,不需要着急的。”   “知道了,我会和老夫人说一声的。”杜嬷嬷笑道。   将周媚请进正堂,杜嬷嬷就去后院找曲老太太了。   等老太太过来,看到周媚,顿时笑的尖牙不见眼。   “你这丫头,可是舍得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了。”   周媚赶忙起身迎上前,“曲奶奶,这么久没有来看您,您可别见怪呀。”   让她扶着自己在首位上坐下,曲老太太拉着周媚的手细细的看着莪,见她气色依旧是那么好,顿时这才放下心来。   “你没事就好,看你的气色,就算是在京城也过的很好,老婆子这也就放心了。”   杜嬷嬷端着茶水和点心进来,笑着附和道:“可不是,你不在的日子,老夫人整日的念叨着。”   “我没事,一切都很好。”周媚在她下面的位子坐下,然后看着曲老太太道:“曲奶奶,其实这次过来,我是有件事要和您商量的。”   “……”曲老太太微微沉默,随后看着她道:“你是想让我们跟着你去京城住?”   周媚含笑点头,果然是曲奶奶,眼神还是那么的犀利,不愧是浸淫在后宫那么多年的老人。   “是啊,曲奶奶年纪越来越大了,硕哥儿年纪也不大,而且京城的府里也请了一位很好的西席先生,现在棠儿就在府里读书,周府很大,就算是我们家人再多上十倍也能住的很宽松,曲奶奶,我这次来就是要说这件事的,爹娘也不放心你们。”   曲老太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道:“丫头,你的担心我知道,只是我在这里住惯了,这里也是我的出生地,虽说家里的人早已经死的死,没的没,可是老婆子还是想着死后能葬在这里,叶落终究是要归根的。”   “这个我心里自然是明白,曲奶奶,咱们一家人住在一起不好吗?还是您觉得让我们养着心里不舒坦?这样的话,曲奶奶就多虑了,旁边的铺子我们是要继续开下去的,每年那么多的银钱,即使在京城也花不完的,府里并不铺张。”   “这件事,还是让老婆子考虑一下吧。”事实上,这些年和周家相处下来,曲老太太俨然是把周三壮一家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儿子一般看待。   周媚却叹口气,正色道:“就算是曲奶奶考虑,最后媚儿还是要缠着您过去的。”   “你这丫头!”曲老太太和杜嬷嬷相视一笑,然后道:“看来你这丫头还真的是有事要嘱托我,那你就说说吧。”   “这次我回京,娘说要让我接祖父和祖母过去住些日子,他们两人都不是个好的,对我爹娘很不好,曲奶奶曾经是宫里出来的,按照我的意思是,那老太太还是要曲奶奶调教一下,不能成为曲奶奶这样的,至少也要让他们能拿得出手。”   说完这话,曲老太太就沉默下来了。   说起她的祖父祖母,自己是没有见过,但是秀云的那两个妯娌她却见过,当真都是个很不好的,而秀云不被婆婆待见,那两人却很吃香,足以见得她的那个祖母到底是有多不好了。   “你娘咋想着接公婆进京?”按理说养老也是大房的事。   “爹这个年过的有些闷,曲奶奶也知道我爹是个孝顺的,不能在双亲前尽孝,总归是说不过去,而两位老人那般的厚此薄彼,也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面,与其一直避而不见,不如让曲奶奶好好的教教他们规矩,我的及笄礼以及成亲的日子,总会是要让他们出席的,娘也是怕到时候闹了笑话。”   “你娘说的有道理,就算你祖母是个孬的,但若是活着的时候,没有出息你的婚宴,就算是你们做的再对,在外人眼里也是有点落了下乘。只是将他们接到府上,每日里的晨昏定省,你母亲能接受的了吗?”   “只是晨昏定省而已,这不是为人子为人媳应该做的吗,但是只要有曲奶奶在祖母身边拘着,我娘定是不会吃亏的。等我成亲后,在让他们回来。”   曲老太太理解似的点点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爹娘做得对。你这个丫头跟在我身边两年多,我是多少了解的,心里定是很不喜欢两位老人吧?”   周媚也不多掩饰,很干脆的点点头,“是不喜欢,毕竟我爹娘当年都被他们打着孝道磋磨的不轻。”   “放心吧,你爹娘做的对,毕竟是做子女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不是也是十月怀胎把你爹生下来的,你现在还没有做母亲,那孕育着孩子的十个月可不是好受的。”曲老太太笑着说道:“你放心吧,这京城一行,老婆子就带上家人跟着你去了,我保证到时候会让那个老太太完全变一个人。虽说老婆子是尚衣局的管事姑姑,但是也曾经也在储秀宫调教过刚入宫的女官,对付一个庄户老太太,还是有把握的。”   周媚闻言顿时就笑了,赶忙起身福了福:“那就谢谢曲奶奶了。”   “别客气,要回来住多少日子,若是时间充足,就在这里住几日再回周家庄吧。”   “就算曲奶奶不答应我也要死皮赖脸的住几日的,您可不能赶我走。”   “不会不会,奶奶高兴还来不及呢。”曲老太太笑的满脸开花,特别的灿烂。   “硕哥儿还在读书吗?”进来之后就没有看到那个小子,今年也有十一岁了,已经是个小少年了。   “是啊,现在正读书呢,等中午的时候让杜嬷嬷去厨房做一桌好菜,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吃一顿,杜嬷嬷亲手酿制的桂花酿,咱们也开两坛。”   “这再好不过了,杜嬷嬷的桂花酿可是好喝的不得了。”   中午,陈硕回来的时候见到周媚,可是高兴的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因为周棠没有来还稍微有些失落,但是听说他们一家人过些日子也要跟着周媚去京城,还能和周棠在一起读书,这才好受了。   当晚,曲老太太从衣箱里取出一个包裹,里面装的是她这些日子为周媚做的三套衣裳,都是一件春衫和两间夏装,每一件衣裳都做着很精致美仑的刺绣,而且看衣料也是极好的。   “丫头,奶奶闲着没事,给你做了三件衣裳,这就开春了,天儿也暖和,也能穿了,这看人的第一眼,首要的是相貌,第二是气度,别以为容貌不重要,虽说人品也重要,但是若是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很普通,也就无人去注意你的人品如何了,毕竟外人不是你的爹娘,不能和你长时间呆在一起去了解你。”   “是,曲奶奶,我知道了。”   “那周老太太相信不用我,你也能约束的了,但是约束不是长久之法,要让她自己懂得规矩,京城是天子脚下,勋贵云集之地,生活在那种地方,就需要事事小心,处处谨慎,也许他们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会格外的嚣张,但是换个地方,他们就不会如此,有些东西,想要很快的适应,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说完,又笑道:“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调教人了,但是到时候教导起来,恐怕会很严苛,只希望那周老太太不要叫苦不迭就行了。”   “不会的,她是我爹的圣母,曲奶奶却是我娘的干娘,身份是一样的。”   “干娘?”曲老太太一惊。   周媚笑着点点头,“是,来前我娘就说了,这次接您过去,就举行认亲礼,奶奶可要准备好给我们的礼物才好。”   曲老太太的眼眶顿时就湿了,她背过身去,擦了擦沁出泪花的眼角,“好,奶奶会准备礼物,最好的礼物。”   在渝州府住了五日之后,周媚终于决定动身前往周家庄。   其实她是不认同让两位老人进京的,她更不喜欢每日和爹娘去和两位老人晨昏定省,但是爹对娘一心一意的好,娘也不想让爹有所遗憾,虽说老人的确是对三房不好,却真的就不能不管不顾,好在现在有曲奶奶跟着进京,她有信心,那两个老家伙定会发生变化的。   “小姐,您是不是不愿意老爷子和老夫人去咱们府上啊?”夏棋小心的问道。   “是不怎么喜欢!”周媚点点头,“来前娘的话你也听说了,只是住今年一年而已。”   “万一他们在咱们府上舍不得回来呢?”春琴快言快语的道。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总觉得真的很麻烦。   看来去之前还是要将事情说清楚,或者是不去的话最好,反正孝道也尽到了。   等下午看到周家庄的时候,已经是炊烟袅袅,回到周家庄第一件事,自然是先要去看望一下花婶一家。   不意外,周媚受到了花婶一家热烈的招待。   “哎哟,我的好闺女,你可是知道回来看看婶子了,婶子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可是想坏了。”   周媚被花婶那“博大”的胸怀揽着进了院子,看到周玉柱正在和周敦在院子里劈柴。   在院角落,一丛丛被分割的很是整齐的田畦长出了清脆的菜苗,绿油油的格外喜人,屋子里也隐约有香味溢出来。   向两人打了招呼,就被花婶拉进屋。   “花婶不是在做饭?我们正好赶上了。”周媚笑道。   “那算啥,婶子再去加几个菜,咱们今晚吃一顿好的,小敦定是要高兴坏了。”说着,就倒来白开水给周媚,然后转身就去厨房了。   春琴和夏棋也不能坐等着吃,跟着花婶往厨房去了。   晚饭的时候,家里分了两桌,周媚则是和花婶一家在一桌上用饭。   等听到周媚说要带两个老人去京城的时候,嘴里的饭差点没有喷出来。   花婶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媚,甚至还好笑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觉得没有发烫,才高声道:“你这丫头乱说什么啊?你们是不是舒坦的日子过得久了?居然将那两个老不死的接到你家里,那还不得被他们折腾死?”   周媚心里也知道花婶是真的替自己考虑,但是现今的情况,却容不得她按照自己的新意行事。   “花婶,去年我听说过一件事,就因为有一位朝廷大员的妻子不敬婆母,累带着那位二品高官被皇上罢职。”   “……你说的是真的?二品呢,那该是多大的官啊?”在陆春花的心里,她连见到七品县官都要吓得双腿发抖,那可是二品吶。   “二品是实打实的官职,就算是京中勋贵世家见到之后,也会以礼相待的。”周媚笑着说道:“大燕朝自建朝数百年来,都是以孝道治天下,若是一个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顺,如何能为百姓谋福祉。”   周玉柱点点头,“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总是要和他们搞好关系的,如此僵下去,对棠儿的仕途无益,而且……”周媚神秘一笑,“我们身边还有一位贵人。”   “贵人?什么贵人?”花婶好奇的问道。   “是一位从前朝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曾经她还调教过女官和秀女,秀女就是被选入宫做妃子的人。”   “那么厉害?”花婶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是啊,所以等带过去之后,就让那位老嬷嬷好好的教教周老夫人,而且我今年七月就要及笄了,娘估计是不会留我到十六岁的,到时候成亲的话,这边的人都要过去的,两位老人更是不能例外。”   “你话说的是有道理,虽说我和那个婆婆关系也不好,但是小敦以后娶媳妇,还是要叫过来的,想想就头疼。”   “是吧,花婶都这么说了,就明白我爹娘的意思了吧?所以与其到时候丢脸,还不如现在就开始让他们学规矩。”   “那你娘岂不是要头疼了?”花婶龇牙说道。   周媚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才不会呢,该头疼的是那两个老人才对,曲奶奶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知道那老太太能不能受得住。”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放一百个心吧。”知道是一回事,只是听到他们在自己的家里,还是会别扭。   事件任何事都没有绝对的顺心如意,哪怕你再努力,在强悍,权势再大,依旧都会有无可奈何的事情,还是真的觉得龙椅上指点江山的帝王就事事顺心?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既然他们不愿意自己改变,她不介意用强的。   用过晚饭之后,花婶就和周媚一起回到了他们的老宅,两个小厮是第一次跟着周媚回周家庄,想到他们现在那华丽的周府,再看看曾经小姐住过的宅子,总觉得前后的对比太悬殊,有些难以置信。   正房里,丝毫没有任何的霉味,这让周媚心里很感动,花婶一家真的是很好的人。   夏棋把准备好的茶叶拿出来,去了山泉水烹煮之后,将茶点端上来就出去了。   “你那个小姑姑已经成亲了,说的是旁边村子的一户庄户人家,听说家里的大嫂很厉害,去年好像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和那嫂子恼了别扭,这个年还是在娘家过的,婆家根本就没有人来接,还真是造孽啊。”   “那现在还在周家庄?”   “今年年初被接回去了,有了孩子。”   “这样啊!”   “大房家的文哥儿也成亲了,娶的还是不错的,听说媳妇娘家带来了近三十两银子的嫁妆,还有二十亩地,现在在家里可是当成菩萨一样的供着,也是去年年底有了孩子,现在更是啥活都不干,就连你那个小姑姑都靠边站了。”   “听花婶的话外音,似乎对那个孙长房没啥好印象。”周媚眼唇笑道。   花婶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嗔了她一眼,“可不是,简直就是又懒又馋,你那两个婶子也不好过,毕竟是周家的第一个重孙,可不是看的和眼珠子似的。”   “哦,听花婶这么说,我倒是想见见那个所谓的大堂嫂了。”   “你呀,可别被磋磨了。”   “谁知道呢。”周媚挑眉笑道。   花婶看着她这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很是替她着急。   “你们呀,自己有好日子过了,你爹娘也真是的,何必自找麻烦。”   “总不能真的一辈子不联系,这都是为了棠儿。”   “哎,这人哪,总是想着做官,不过棠儿是个聪明的,以后还真的说不定能做大官,那样的话咱们的周家庄也跟着沾光。”   “那就借花婶吉言了。”   等陆春花走的时候,周媚又给她带回去了一批云锦布料和几样点心,随后沐浴过后才睡过去了。   乡间的早晨一直都是很安静却也很吵闹,入耳的是高亢的公鸡鸣叫声,意外的带给人一种心神宁静的感觉。   听到屋子里的声音,春琴和夏棋就走进来了。   “小姐,洗漱吗?”   “好!”   洁完面之后,春琴就取出那件曲老太太做的银白色春装穿上,上面是用很鲜亮的淡蓝色丝线绣的孔雀图案,脚下是同色系的如烟缎珍珠绣鞋,而平时简单就好的周媚这次却别上了红色的凤钗和两支步摇,还有同色系的绢花,将整个人装点的格外的贵气而魅惑。   “小姐,您今天真漂亮。”春琴看的眼睛都直了,这还是人吗?那九天仙女都不一定比得上自家小姐。   不不,小姐不是仙女,而是女妖,真是太要命了。   “嘴巴这么甜,是不是早上偷吃了蜜糖?”周媚娇嗔的瞪了她一眼。   “没有,婢子说的是实话。”   “不管是不是实话,你能这么夸我,我可是没有赏钱给你。”   “婢子不要赏钱,只要小姐给婢子做件漂亮的衣裳就好了。”春琴笑嘻嘻的说道。   周媚泪:“还真有你的,夸我一句就是一件衣裳,我早晚要被你给坑的倾家荡产。”   夏棋在旁边笑的前仰后合,这个春琴,总是有些让人招架不住的话。   收拾完之后,简单的用过夏棋精心准备的银耳莲子羹,然后就带着他们往老周家去了。   一路上,经过的人都或惊讶或惊艳的看着缓缓走过的周媚,那银白色的裙裾带起来的绝艳弧度,绚丽的让人眼花缭乱。   “唉呀妈呀,那是谁啊?咱们庄子谁家有这么富贵的亲戚?”村口大口井旁边的粗壮老槐树下,正围着簸箕掰玉米粒的婆娘低呼道。   “我看着像是周家老二房的孙女媚姐儿。”   “是吗?还别说,确实很像,穿的那是啥衣裳,咋还发光呢?”   “城里不是也有人穿着吗?应该是那种很好的缎子。”   “咦,城里的人哪里有她穿的那件好看,你说那三房到底在外面做啥?怎么这次一回来,可吓死个人。”   “谁知道呢,肯定是发大财了。”   等到来到老周家上房,身边的两个丫头包括周媚都觉得有些额头冒汗,这后面跟着这么多人,搞得自己好像个猴子一样,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上能掉下几两银子,好在后面捡到?   “……大姐?你是大姐吗?”周雪吃惊的看着一身华贵美裳的周媚,傻在门口。   见到那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周雪,此时也长成了娇俏的少女,一段日子没见,似乎边的比以前还要沉闷了。   “小雪,是我。”这大概是老周家她唯一不带有偏见的人吧。   周雪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小心翼翼的叹口气,勾起浅浅的唇角,走上前来,“真的是大姐,你回来了。”   “嗯,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吧。”说完,就看到周雪那略显苍白而落寞的笑容,心里就有了答案。   周雪看着门前站的这么多人,对周媚歉然笑道:“大姐,咱们进去吧,爷奶都在家。”   “好!”   周媚跟着她走进老周家,只是刚进门,就听到一道很是柔软娇嫩的声音,“大妹妹,嫂子不是让你去买猪肉吗?怎么空着手回来了?哎呀,这是谁啊?”   岳梅花说话间就看到和周雪走到一起那闪瞎她双眸的艳丽的人儿,差点没吓得跳起来。   “这就是你的大嫂?”周媚看着岳梅花问身边的周雪。   “是!”周雪点点头,然后对岳梅花道:“大嫂,我在门口看到大姐,还没有来得及过去,待会再去,午饭之前我会买回来的。”   “没什么的,啧啧,这到底是谁啊?真漂亮,这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周媚淡淡的看了岳梅花一眼,转身就往上房去了,“夏棋,把带来的东西给小雪送到屋里去。”   “是,小姐!”夏棋笑盈盈的福身,然后对周雪道:“二小姐,这是我家小姐送您的礼物,婢子给您送到屋里去吧。”   周雪被吓了一跳,看到夏棋手里那光鲜亮丽的缎子以及两个锦盒,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这,这是什么?”周雪很紧张,只是看那匹缎子就已经很华丽了,那锦盒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夏棋的笑容很温暖,声音和很柔和:“这是小姐给二小姐带回来的,缎子是给二小姐做衣裳的,盒子里的物件是给二小姐以后留着做嫁妆的。”   “……哦,请跟我来。”周雪谨慎的看了双眼盯着夏棋手里东西放光的眼神,然后终于是咬着唇怯怯的领着夏棋往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岳梅花见一个个的都不理会自己,心里有些抓心挠肺,她自从嫁到周家来,过的可是神仙般的日子,不用自己做饭不说,自己的嫁妆也是丰厚的让人眼红,更是嫁到周家不就就怀上了第四代大长孙,在周家哪个人不说将她捧在手心里,现在居然被个外来人给小瞧了去。   不过她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能穿得起那么漂亮的衣裳,身份能差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她就瞧瞧的走向上房,想要听听那个人到底来他们老周家做什么。   周媚的突然到访,让老周家上下全部都吓了一跳。   “媚姐儿……”周二壮见到突然走进来的周媚,惊的下巴差点没有掉下来。   春琴给周媚取来一张凳子,还把自己的帕子铺在凳子上,差点没让周媚忍不住噗笑出生,哪里有这么干净啊,她又不是洁癖重症患者。   等她坐下后,春琴上前给面前的人福了福神,然后退到周媚身后坐下。   “媚姐儿,你啥时候回来的?哎呀呀,爹,瞧瞧咱们老周家的大小姐,简直漂亮的让人认不出来了。”许氏盯着周媚那一身华服,眼珠子差点都没有瞪出来。   周媚没有理会许氏,而是看向两位老人道:“我这次回来,就是想问问,老爷子和老太太有没有想去我们家住一年的想法?”   ……   所有人似乎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说啥?”许氏激动的站起来,“去哪里?渝州府吗?”   周媚低头掸了掸银白色衣裙上不存在的灰尘,自动无视了许氏的话。   “周棠很聪明!”她笑吟吟的看着一屋子脸色震惊的人。   “媚姐儿这话到底是啥意思?”周老爷子抿唇干瘪的唇问道。   “意思就是早晚他是要下场参加科举的,以后若是考上秀才,记在他名下的地可以不用上税,他还可以撑得起我们三房的门楣。”   “你说的是真的?”屋子里的两房听到这句话,眼神当场就亮了。   是啦,家里出了秀才,是不用缴税的,那样的话每年家里能存下不好的粮食,银钱也能换差不多好几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既然我们的关系扯不断,那就只能让你们改变!”周媚轻声说道。   “你说啥?什么改变不改变的?你爹可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是我的亲儿子,你们过得好了总不能不顾老子娘了,这就算是告到皇帝面前也说不过去。”老太太的心眼顿时鸡活跃起来。   周媚理解似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这次是专程回来接你们二老进京的,而且我们专门请了我干奶奶亲自来教老太太规矩。”   “干奶奶?那是啥?”许氏高声问道,“你自己的爷奶不管不顾,居然去认什么别的干奶奶?媚姐儿啊媚姐儿,你真是太不孝了。”   “我没有和你说话,你最好是给我闭嘴。”周媚淡淡的扫了许氏一眼,这个婆娘太多话。   许氏心里气的如同猫抓一样难受,却终究是没有敢开口说半个字。   “我干奶奶是宫里出来的老人,曾经在宫里调教过秀女,所以她的规矩礼仪是再规范不过的,你们跟她学规矩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京城是天子脚下,勋贵豪门聚集之地,稍微不慎就有可能人头不保,你们一辈子都呆在周家庄,从来都没有走出去过,所以这一次要不要去,我也只是问问,若是不去的话,以后我成亲也不会邀请你们的,我怕你给我们家丢脸。”   不得不说,她这番话说的毫不客气。   看到一屋子的人脸色都黑了,周媚笑了笑,抬头看着两位老人道:“学规矩有学规矩的好,我现在说可能你们会不明白,但是等你们见过之后,就会明白了。”   周老太太看着周老爷子,犹豫的问道:“他爹,你觉得呢?”   “爷爷,去吧,咱们去京城看看吧?孙媳还从来没有去过镇子以外的地方呢。”长得很是娇笑客人的岳梅花走进来,笑嘻嘻的说道。   春琴看着那位娇客,笑嘻嘻的道:“这位夫人,我们小姐这次只是要带走老太爷和老夫人的。”   岳梅花的脸色当时就不好了,她拧起好看的眉头,看着周媚道:“大妹妹,是这样吗?”   “难道这位嫂子没有听到我丫头的话?再说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带你走?”周媚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这个……”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儿媳妇被周媚这么抢白,她能高兴了才怪。   春琴上前两步,挡在周媚面前,老鹰护小鸡一般的挡住许氏那刀子般的视线,高声道:“大太太,还请您嘴下积德。”   “嗨,你这个小贱人,我说不得这个臭丫头,还说不得你这个小贱人不成?”许氏气的胸口都起伏不止,肥胖的身子上的肉都似乎带起波浪一般。   春琴福了福神,丝毫没有因为许氏的尖酸话语而又任何的不悦,依旧满脸含笑道:“大太太自然能骂的婢子的,但是我家小姐大太太可是说不得。大太太是白衣之身,但是我家小姐可是承北侯爷的外孙女,更是京城顶级勋贵安国公府国公爷的外甥女,若是大太太不怕得罪人的话,就当婢子的话算是白说。”   说完,就轻巧的重新退回到周媚身后。   这一次不得不说,整个老周家都震动了。   “侯爷?国公爷?”众人的脖子好似都被攥紧一般,无人敢说出半句话。   “是啊,你们的三儿媳是京城承北侯府的嫡长女,当年可是被你们整个老周家磋磨的要死不活,诸位没有忘记吧?”周媚笑眯眯的看着老太太,轻声道:“现在告诉我,你们是要跟着我回京城学规矩,还是要和我们三房断绝关系,还希望早点给我答复,我只等到你们明天早上,到时间你们没有出现,就表示你们和我们三房断了关系。一个家族无论大小,总要有一个领导者,而如今的老周家,你们谁有我们三房的力量?就算没有你们,我们也依旧是周家,比你们现在还要更强的周家,人承认自己不如人并不丢脸,丢脸的是明明不如人,本身却不自觉,还要我们面前表现的高人一等。现在你们是决定跟着我们走,还是就一辈子老死在周家庄,机会可只有一次。若是决定了,就收起在我爹娘面前那副嚣张的嘴脸,我看不上。”   说完站起身,带着周媚准备往外走。   在经过岳梅花的时候,扭头看着她眼底那浓浓的嫉妒,勾唇冷笑一声:“在这个老周家,唯一能入得我眼的就只有周雪,她一点都不像你们,这点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我这次来,给小雪带了礼物,若是被我知道有人敢打那些东西的主意,哪怕是怀着孩子,我也要将她弄得生不如死。”   说完带着春琴扬长而去。   岳梅花被那最后一眼,看的心惊胆寒,感觉自己的小腹都有些疼了,惊惧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全身战栗不止。   “小姐,您刚才说的真过瘾。”春琴凑到周媚身边笑的乐不可支。   “我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有些自找麻烦?”周媚轻声笑道。   春琴却很干脆的摇摇头,“才不会呢,这不是早晚的事情吗?以后少爷若是高中,入朝为官,敌人可是会很多的,万一被一些坏人抓到少爷的把柄,少爷可就不好了。”   “你还知道这个。”她也是这么想的。   断绝关系?说说容易,真的做起来,吃亏的只能是他们三房。   在古代,最厉害的不是别的,而是那稳如泰山一般,丝毫无法撼动的规矩和礼教。   她真的不敢尝试,毕竟这个世上不只是有她一个人,还有父母亲人,更有她疼爱入骨的弟弟。   当今的世界是用礼教约束着全天下的人,所有的权利都集中在一个人手中,全天下的生死都操纵在他的手里,有句话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知道,是有多么的悲哀,所谓的杀人抵命,也是因人而异罢了。   她没想过要试着反抗这严苛的封建礼教,只要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和家人平淡的过完这一生就可以了。   “小姐,老太爷和老夫人会去吗?”春琴好奇的问道。   “会的。”他们又不是傻子,如何会不去。   只是他们不是去享福的就对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要早点带着两位老人回去,好看看干奶奶是如何调教那位粗俗的不能再粗俗的老太太了。   ☆、第090章,惊弓之鸟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春琴就进来说,外面两位老人都来了。   周媚点点头,然后穿戴整齐走了出去,见到老周家的人全部都聚集到了这个院子里,就连这座茅草屋外面也是围了差不多里三层外三层。   “老爷子老太太过来了,用过早饭了吗?”周媚扶着春琴的手走出来,笑盈盈的看着他们两人。   “来前已经吃过了,咱啥时候走?”老太太语气有些急促的问道。   她是地道的庄户婆娘,一辈子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镇上赶集,一声几乎将全部的时间都耗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上,这次出门,还是很远的门,她心里是很不安的,但是也很兴奋。   去的是她的儿子家里,他们还不孝顺着自己不成?   “等我用过早饭咱们就走。”周媚走到旁边的桌旁坐下,对春琴道:“去传饭吧。”   “婢子这就去。”   那边周雪双眼闪闪的看着周媚,小声问道:“大姐,你这次走,什么时候再回来?”   周媚抬手招呼她过去坐下,笑道:“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再回来,这一家子就你心眼是个老实的,以后家里谁给你说亲,要是你不喜欢,就尽管往京城送信,大姐会给你做主的。”   “……嗯,我知道了。”周雪轻轻的点点头。   那边岳梅花眼红的看着她身上穿的大红绸缎,嫉妒的差点没气炸了,那料子得值多少钱?   “大姐送你的首饰喜欢吗?”周雪这两年也长得很不错,清清秀秀的一个小姑娘,虽说按相貌还比不上夏棋和春琴,但是却也不差,白净的很是讨喜。   “特别喜欢,就是太贵重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头面。   “只要你喜欢就好,好好收着,别人和你要,你也别傻傻的就送出去,那上面都是大姐铺子里的标志,若是落到别人的手里,你尽管记着那是谁,到时候给大姐送信,带时候我会让人把偷窃的人送进官府的。”   “啊……”周雪有些愕然,但是也知道,这是大姐对她的关怀。   “小姑,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难不成我这个做大嫂的,还不能看看摸摸了?再说姑嫂之间偶尔接一下首饰也不是什么大事。”岳梅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周媚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只是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你说啥?”   “我说过,整个老周家唯一能入的我眼的只有小雪,你也不例外,别以为怀着孩子,我就会对你礼让三分,你还不够资格。”   夏棋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小姐,改用早饭了。”   “摆吧!”她看着身边的周雪道:“多少和大姐一起用点吧,夏棋的手艺很好。”   夏棋把四个精致的小碟放到桌上,里面的饭菜很简单,但是却很精致。   简单的用过早饭之后,家里的东西已经被两个小厮全部放到马车上了,而再看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人也是背着两个很大的包袱。   周媚不禁好奇的问道:“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衣裳。”老太太干瘦的手掌紧紧地攥住包袱,似乎是怕周媚和她抢去似的。   周媚无奈的按按额角,然后对两人道:“你们就准备穿着这样的衣裳进京?”   两人面面相觑,“不穿这个穿什么?”   “老夫人,包袱不用带了,等到了渝州府,就可以换上新衣裳,小姐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这样的衣服去了京城就用不上了。”   “不带了?”老太太有些舍不得的看着手里的包袱,里面可都是他们老两口的衣裳,都还好好的,这样就不穿了?   “不用带。”   总之最后不管是多么的舍不得,两位老人最后还是只能空手跟着周媚上了马车。   大概昨天晚上该说的都已经和家里的子女说完了,所以今儿走的倒也是很容易,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你来我往。   马车里,两位老人上去的时候,那宽敞舒适而奢华的摆设,也让他们都很是震惊,而老爷子心里终于觉得有些丢脸了。   等坐稳之后,小厮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车里,夏棋打开车壁里面的八宝匣子从里面取出点心,放到桌上,对两位老人道:“老太爷,老夫人,饿的话就吃些点心吧,这些都是京城香酥坊的,这八块为一盒,要花二两银子呢,虽说有些贵了点,但是味道却是极好的。老夫人,咱们这一路一直到渝州府再停下来在城里的宅子歇息两晚,然后再进京,有什么事的话,老夫人尽管说,婢子会为老太爷和老夫人解决的。”   说着看了眼上车之后就靠在锦榻上看书的小姐,笑了笑,转身开始准备烹茶,对于茶叶,小姐的嘴巴有些叼,要么不喝,要喝的话就要喝好的,这大概是在云雾山上养成的习惯,毕竟说起云雾针芽,就连贡茶都是比不上的。   两位老人从上了马车之后就没有说话,老太太更是拘谨的不敢乱动,只能盯着夏棋在那边姿态优雅的烹茶,一丝一毫都没有漏掉,生怕漏掉一点,就觉得自己会不知道乱想什么。   “小姐,喝杯茶吧。”夏棋将紫砂茶杯用热水温热了三遍,才给她到了一杯云雾针芽放到桌边。   周媚伸手接过来,慢悠悠的喝着,没有因为马车突然多出两个人而有任何的不自在。   “夏棋,去年唐师傅回来带来的东西里,有好的物件没?等这次回京你去找乐钊挑几件,送回府里,让我娘给舅舅送过去。”   “放心吧小姐,婢子回去就赶紧去办。”   春琴叹口气,摇摇头道:“我的大小姐,您送到国公府婢子倒是觉得没什么,但是已经给了郡主近两三万的礼了。您是不是要把咱们府里掏空呀?”   “只有那首饰罢了,哪里有两三万两?你算账的本事比乐钊都厉害。”周媚笑着瞪了她一眼。   “怎么没有?”春琴嘟囔着,“那一副屏风就极其的珍贵了,您可是花了两个多月才绣起来的。”   “只是两个月罢了,娘那里抽时间再绣一副,你担心什么。”   “小姐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这样还没上岁数,眼睛就迟早会出事,您平时除了看书就是做绣活,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好,你说的都对,我以后会注意的。”周媚怕拍她的肩膀笑道。   “最好是这样。”春琴心里还是很不相信自己大小姐的,但是她都这么说了,自己作为下人,还能怎么办,也只能跟在她身边经常劝着了。   当天傍晚,一行人到达渝州府,晚上和曲老太太一起用了晚饭之后,安顿下两位老人,她就去了旁边曲老太太屋里。   “曲奶奶,您觉得我祖父祖母如何?”   曲老太太的眉峰蹙得很紧,就差没系到一起了。   “坐没坐相,站没站姿,一举一动都不合规矩,说话更是担当不起你娘的公婆之称,我这身上的担子不轻啊。”   周媚一直都知道曲奶奶的嘴巴很毒,说话一直都特别的直接,但是不妨碍她是一个心善之人。   上前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头驻在她的肩膀上,“曲奶奶,我祖父祖母还是要麻烦您老人家了。”   “老身的规矩可是很苛刻的,倒时候别闹腾起来,你爹心里不埋怨死婆子我?”曲老太太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打趣道。   “才不会呢,爹怎么会不知道曲奶奶的为人,再说是让他们学规矩,又不是害他们。”说完,红唇微微勾起,狡黠一笑:“若是能让他们吃点苦头,这是再好不过了,也算是替我娘报仇了,以前他们用孝道压迫我爹娘,现在曲奶奶就用规矩,让他们知道,不是只要你生下孩子他们就要理所当然的孝顺你的。”   “你呀,老身就知道你没有安好心,放心吧,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不能把他们给教的规规矩矩的。”   “嗯,媚儿相信曲奶奶。”   第二天大清早,两位老人分别在侍女和小厮的伺候下,换上崭新而华贵的锦缎衣衫,就被带到前院正堂,周媚并不在这里,等着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曲老太太。   见到两人进来,曲老太太站起身,冲着周老太太笑道:“老嫂子过来了,赶紧坐下用早饭吧,媚儿那丫头已经用过早饭去外面看账目了,中午才能回来。”   周老太太心里虽说有些怪曲老太太的喧宾夺主,但是看到人家那一身高贵的做派,让她不自觉地就高看好几眼,神色多少有些拘谨的准备坐下,却被曲老太太给制止。   “老嫂子,古语有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自己丈夫还没有入座的时候,妻子是不能率先坐下的。”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周老太太给膈应死,在家的时候哪里顾忌这些?不过就是谁先坐下,还要讲究规矩?   不过即使心里嘀咕,但还是等着周老爷子坐下之后,她才在老爷子身边坐下,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噩梦。   比如吃饭不可以吧嗒嘴,筷子的摆放,就连勺子碰到汤碗发出咔嚓的声音也被指点出来,让周老太太的脸色一点点的变黑了。   “老嫂子,饭菜不论如何,都要在自己那边夹菜,切勿伸到别人那边,这是最起码的个规矩礼仪。”   “老嫂子,虽说只是一顿简单的家宴,但是你的后背也要停止,切勿瘫软着腰。”   “老嫂子,饭桌上的规矩,切勿狼吞虎咽,一口饭要慢慢的拒绝,这样不但利于养生,给人的感觉也是不一样。”   ……   一顿饭下来,这句老嫂子差点没喊得周老太太耳朵生茧子,若不是心里多少对曲老太太有些惧意,指不定早就发火了。   这顿饭菜很好吃,糯米熬得很软,六样小热菜和两样凉菜也是特别的好吃,饭后还有三碟小点心以及很是清香的热茶,但是周老太太却感觉这是自己一辈子吃的最憋屈的一顿饭。   下人上来把饭菜收拾完毕就全部离开了,曲老太太在旁边端起茶杯,轻轻的滤着浮叶,慢悠悠的喝了半盏茶,这才放下茶杯。   “老嫂子,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那些话让你很没有面子?”   “怎么会。”周老太太这句话说的有多言不由衷,透过她那翻得厉害的白眼就能看得出来。   曲老太太却不以为意,看向周老爷子,笑道:“周老爷,您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这规矩根本就是没用?”   周老爷子没想到话题会引到自己的身上,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不管你们在周家庄的一亩三分地是如何做山大王的,但是既然你们下定决心要跟着媚儿去京城,就要收起那所谓的傲气,说到底你们不过是白身,而媚儿的身份可不简单,现在京城的周府前身是亲王府邸,何谓亲王你们可知道?”   “亲王是啥?”周老太太不过是个啥都不懂的村妇,一辈子在她眼里,皇上是遥远的存在,相比较起皇上来说,他们更害怕的还是县太爷。   “自古王爷有两种,一种是皇上的长辈兄弟还有儿子才能被封为王爷,而亲王则是要看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周府前身是外姓亲王,家主复姓南宫,是当初和大燕朝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异性兄弟,后来因为意图谋反,被诛九族,当时南宫家的长媳是大燕朝的慧珏公主,就连她的两个亲生儿子也被皇上下令砍了头。南宫府在大燕朝来说,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宅子,自从被灭族之后,房契就落到了内务府的手里,一直到媚儿买下来,你们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曲老太太嘴上虽说是问着,但是也不指望他们能回答。   “如今的周家三房早已经不是你们的儿子儿媳那么简单,媚儿更不只是你们的孙女,她还是承北侯府的外孙女,她的外祖母更是京城一等安国公府的唯一嫡女,要知道安国公府可是出过一位皇后,当初媚儿的外祖母更是拒绝了皇后之位,嫁入承北侯府的。她还是长春真人的亲传弟子,一手医术惊才绝艳,并且与京中两大勋贵世家的继承人也有着兄妹之谊,听到这里,你们是否还有本事在三房面前摆谱?即使要摆,至少也要有理有据,不能因为生了三壮,就随心所以的拿捏着他们。”   “无规矩不成方圆,现在你们的身份也不只是庄户人家,以后媚儿的大婚,你们能不出席?及笄礼能不出席?但是你们觉得到时候在权贵云集的京城,你们这种做派行为,丢的仅仅是他们的脸面?全天下是个人都想在京城占据一席之地,但是京城寸土寸金,岂是想去就能去的,在那种地方,稍微一个不慎丢的不是脸面,而是性命,甚至会牵连整个家族。”   “没有拼命的付出,哪来享福的命?”   两人听到曲老太太从各方面陈述利害,突然觉得这次京城之行是不是错了?   但是周老太太低头看到身上那晃眼的锦缎,心里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的回去。   “这几日你们就先休息,等过几日回到京城,我会专门教老嫂子规矩,而周老爷自然也有人跟着。”   说完曲老太太站起身,点头含笑,抬手搀扶着杜嬷嬷的手转身离开了。   在渝州府住了两日,周媚并没有出现在两人面前,但是暗中还是让人看着他们的,直到看完这边的账目之后,曲老太太也收拾完行装,他们两辆马车就往京城方向去了。   周府,赵氏已经为公婆收拾除了一间康安堂,里面各种精致却大气的摆件,湘色的竹帘,同色系的床幔以及淡青色的锦缎被褥,每一样都很是贵气精致。   她其实并不想和公婆住到一起,但是舅母已经问过了,她也只能实话实说。   虽说舅母听到那公婆的作为也是很气愤,但是作为儿子或者媳妇,却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顾,哪怕是再大的仇恨,亲人终究是亲人,这可是扯不断也丢不掉的。   人不能选择父母,却可以选择是否改变自己或者是试着改变别人。   然后经过两人的长谈,老太太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学规矩。   也许这还真的是个好办法也说不定,赵氏想到这里,高兴的勾起唇角。   秋嬷嬷在旁边看到赵氏的样子,掩唇轻笑道:“夫人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的事情?前几日夫人的心情还很不好,现在可是终于好了。”   “是啊,前几日心里有些想不开,现在可是好了,倒是让英娘担心了。”   “夫人也知道让奴婢担心了,还是说那老太爷和老夫人真的就是那般不好相与的?”   “也不算是,只是和我相处不好罢了,当初棠儿差点没有保住,后来拼命生下来,我却得了血漏之症,后来虽说也慢慢养活了,但是若不是长春子老先生,我也不可能好的那么快,如今他们要过来,我这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秋嬷嬷也是从宫里放出来的嬷嬷,听到赵氏的话笑道:“夫人不可这般想,咱们周府虽说表面是商户,但是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周府也不是谁能轻易招惹的,大户人家虽说吃喝都很精致,可是却也是规矩最繁琐的,要在这种人家里做老太爷和老夫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   “还有就是,咱们是三房,历来都是长子养老,这次不过就是为了小姐的及笄礼和大婚,需要提前让两位学学规矩,只是这规矩也不是那么好学的,不亲身经历,只是听说都做不得数,就算是那些从小到大的千金闺秀,进入宫里都要苦练几个月的规矩,再说大小姐也是不会让夫人吃半点亏的。”   赵氏这才叹口气,哭笑不得的对秋嬷嬷说道:“你说媚儿这丫头到底像谁,我和她爹都是个重规矩的,她倒是个记仇的,半点亏都不肯吃。”   “奴婢觉得小姐这样很好,人都说吃亏是福,但是你退一步,再想要挣回那一步可就比退一步要难上百倍,无理搅三分要不得,但是得理为何要饶人?夫人也别怪奴婢说的不好听,对于管家,看账册甚至琴棋书画,奴婢是不懂,但是对于人的性子,奴婢还是自认要比夫人强上三分的。”   “何止是三分,英娘这一点比我要强上十分才对。”   “夫人过奖了。”秋嬷嬷福身笑的很是灿烂,“照着日子算起来,小姐也应该快回来了。”   “是啊,临走之前我还问过她,是否要回府住,她却执意要留在侯府。”赵氏心里明白自己女儿的打算,也就没有继续劝解下去。   当初赵兴宇和孙氏害的自己的母亲香消玉殒,结果却是在她住进侯府短短半年的时间,就让孙氏中风在床。   孙氏对于承北侯府来说,那就是顶梁柱,现在这根顶梁柱轰然倒塌,将会有一根新的顶梁柱取而代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连孙氏都倒了,那位年幼的世子就算是心计在深沉,在没有外家扶持的状况下,也翻不起大的浪花。   周媚一行人依旧是四日后赶回京城,透过车窗看到外面那繁华的景象,让周老太太的嘴巴从踏进城门的那一刻就没有合上,一直到周府,更是如此,反而张的更大了。   车帘掀开,春琴和夏棋先跳下车,放好车蹬,然后搀扶着周媚下来。   守门的小厮赶忙跑上前打了一个千,笑嘻嘻的道:“奴才恭迎大小姐回府。”   春琴则是故作不耐烦的挥挥手,白了两人一眼笑道:“别咋咋呼呼的,也没有赏钱拿。”   “春琴姐姐折煞咱们了,咱们每月的月钱是别家的两倍还要多,不要赏钱的。”   “不要赏钱就赶紧进府找人来拿行李,真没有眼色。”   “哎,咱们这就去。”   “曲奶奶,咱们到家了。”周媚走到后面的车子,把曲老太太搀扶下来,然后对跑出来的一个小厮道:“你带着硕少爷去找棠少爷,行李也都搬到旁边的端辉堂,以后硕少爷就住在那里了。”   “是!”小厮点点头然后对下车的陈硕道:“硕少爷,请跟小的这边走。”   “去吧,不是一直都念叨着棠哥儿嘛。”曲老太太笑着冲他点点头,就看到陈硕跟着小厮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接到消息的赵氏也在秋嬷嬷的搀扶下小跑出来,看到站在门前目瞪口呆,几乎没有任何形象可言的公婆,她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上前冲着两人福了福,“父亲,母亲,你们来了,外面风大,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说完,叫上前两个小厮和两个小丫头,搀扶着两位老人进去了。   “干娘,您终于是来了,快点进来吧。”对于曲老太太的热情,很显然是比公婆要高得多,这也难怪,毕竟这位曲老太太可比那周家两位老人好的太多太多了。   过去的那几年,两家可谓是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情谊自然是不一般的。   “看来你们现在才算是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了。”曲老太太高兴的说道,跟着赵氏走进了府门。   她不像前面走进去的那两位,见到什么都能让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规矩的优雅而不刻板,那种随意的优雅完全都是浸淫到骨子里了。   即使曲老太太已经六十多岁快奔七十,头上也已经泛起银丝,但是丝毫不损她那一身的好做派。   “开始的时候是遇到一些难事,不过挺过去也就好了。虽说还没有认亲仪式,但是我和三壮是真心把干娘当成亲人的,您年纪大了,膝下之后硕哥儿一个孙子,这样的话,即使以后干娘离开,至少硕哥儿也有个母家可以靠着,以后就让那孩子喊我姨母就好。”   要说曲老太太一辈子要强,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孙儿了,她心里明白是自己解下的善缘,如今居然还能被他们一家接到府里,将自己奉为长辈孝敬着,为自己养老送终,她也就在心里坐下决定了,要为这个刚的来的好女儿守好这个家。   “好,是老婆子的福分。”   随后赵氏就先和周老爷夫妇去了康安堂,将他们安置在这里,而曲老太太则是被安置在了距离湖边很近的敬明堂。   “老三媳妇,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哎呀妈呀,就只是这么一个院子就比他们老周家整个房子都大,更不说一路走进来那不断窜入鼻子里的花香和让人赏心悦目的景致,差点没让她拔不动腿,若不是身边两个小丫头死死地搀扶着,她非要到处走走看看不可。   “是啊,接下来的日子,父亲母亲就住在这里就好。”赵氏轻声笑道。   曲老太太则是轻轻的哼了一声,众人就看到周老太太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两下。   “老嫂子,这个时候就算心里再震惊,也不能表现出来,至少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免得让人说老嫂子眼皮子太浅,名声这东西丢了就很难挣回来了。”   周老太太心里那个憋屈,恨不得跳起来用力的挠曲老太太一个花脸。   “曲奶奶,今儿刚回来,你们也做了好几日的马车,就先休息两日再学规矩吧。”说完,对身后的钱鸿道:“钱管家,接下来的日子也要劳烦你了,将府里府外的规矩都和老太爷说一说。”   “老奴定不会有负大小姐所托。”钱鸿恭敬的行礼。   “现在还有些时间,老爷子和老太太就先歇一会吧,等中午开饭的时候再让人来喊你们用饭。夏棋,和大厨房说一声,中午让他们做丰盛点。”   “放心吧小姐,婢子省的。”   周老太太此时着实是恨不得能早点休息,毕竟摸着那滑溜溜的被子以及绵软的床铺,就觉得全身累的要命。   毕竟她年纪着实不小了,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不累才挂。   等余下的人全部离开,老太太四下看了看,然后冲着放在窗边的美人榻就去了,在榻上放着一张漆黑色的檀木方桌,上面放着一个质地上乘的玉石摆件。   她上前后,一把攥在手里,仔细的看着,越看越喜欢,然后回头对周老爷子道:“走的时候,咱们把这个带走,说不定能卖不少的银子呢。”   被拨开伺候周老太太的丫头春香和春玲忍不住掩唇轻笑。   春香看着老太太那一副死活都不撒手的样子,上前笑道:“老夫人,这些摆件都是夫人亲自摆放在这里的,一桌一椅,一针一线都是从库房里取出来的,全部都入了册子的,摔碎了或者是少了都是要从自己的体己银子填补上去的。”   周老太太一听就算是放在这里也不是自己的,颜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但是却也没有斥责春香,只是悻悻然的放回去,然后走进了寝间。   老爷子的脸色也有些烧得慌,刚才他差点也就点头答应了,好在自己想事情,反应的慢了一些。   檀香院内,赵氏正在和曲老太太说话。   “干娘,您觉得我父亲和母亲要如何教导规矩?我看着我那位母亲似乎有点害怕干娘。”   “就只是一顿饭的时间就觉得害怕,那也太早了,这只是刚开始,她还连一点皮毛都没有学到,以后有的苦头吃了。”曲老太太淡淡的说道。   赵氏点点头,她心里明白曲老太太说的很准确,当初自己之所以入不得老夫人的眼,大概就是在那个老周家她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不论是衣食住行都和他们完全不同,所以这个“异类”才被排斥。   如今真可以称得上此一时彼一时了,立场转换的彻底。   “若是他们想要跟着你们夫妻享受富贵,这规矩就是枷锁,却也是让他们脱胎换骨的不世良方,是非学不可的。”   “我明白,那就有劳干娘了。”   “放心吧,老婆子现在还没到那种坐着享福等死的年纪,保证到时候媚儿那孩子不管是及笄礼还是大婚,都能让他们拿得出手。”   随后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然后曲老太太就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   因为薛先生又多教了一个硕哥儿,所以周媚就做主为他添了五两银子的月钱,每季度还多添了一套衣裳,此时因为府里来客,所以薛先生就为两个学生放了一日的假,还约好第二日带着他们上山去踏青,并且在郊外的庄子上教两个学生骑马射箭。   而双重的惊喜也让周棠忽略了府里多出两个讨厌的人这件事,拉着陈硕就在府里撒欢的玩起来了。   中午,大厨房使劲浑身解数做出来一桌极其丰盛的饭菜,而周三壮也是踏着原本的时间点回了府。   等踏进正堂看到坐在上首位的爹娘二老,周三壮顿时就吓了一跳,他知道二老要来,没想到居然是今天,妻子也没有让人去通知自己。   “爹娘?你们到了?”   “哎哟我的三儿啊,你可是回来了,可是想死爹娘了。”周老太太看到一身青色锦缎长衫的周三壮,站起身就要冲上去,却被一声轻咳给制止了。   看到自己的娘一开始那就要扑过来的架势,听到那很轻的一声咳嗽,瞬间好似见到了狼的羊一般老实下来,让他特别的吃惊。   “干娘,您也来了。”   “三壮回来了,赶紧坐下用饭吧,今儿可是和别家的生意人喝茶去了?”曲老太太笑道。   周三壮点点头,“是啊干娘,和粮商徐老爷几人谈了今年的生意。”   “那也是辛苦了,今儿你爹娘来了,下午就休息一下吧,和他们说说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三壮点点头,然后在周老爷子身边坐下,这才拉开凳子,笑嘻嘻的等妻子坐下才对周老爷子道:“爹,既然来了就安心的住下,干娘是从宫里出来的姑姑,听秀云说,干娘还给两位皇帝绣过龙袍,也和宫里很多的各大宫里的女官打过交道,干娘的规矩是很好的,京畿之地,不比渝州府,一言一行都被人密切的观注视着,咱们现在是白身,可是却也不能给岳家和国公府添麻烦,万一因为咱们言语有失,不止是他们会被咱们牵累,咱们也不会好过了。”   不得不说,周三壮真的是个聪明的,短短不到半年,居然能说出这番话。   周老爷子没想到这种很深奥的话居然是从自己这个一向最看不起的小儿子嘴里说出来,再看看他现在的穿着和做派,以及用餐的礼仪,都让他们觉得特别的陌生,似乎觉得面前的周三壮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儿子一般。   一家人围在饭桌上,除了偶尔有周三壮和周老爷子说话,至于周老太太是在曲老太太的眼神盯迫下,一个字都没有说,这顿饭吃的同样是憋屈。   周媚在旁边则是吃的很是开心,只要这个老太太不开心了,她心里就舒坦多了。   不得不说,这才真是一物克一物,两个字,酸爽!   在府里住了两日,周媚就回承北侯府了。   三人还没有走到拾翠院,就看到一个小丫头从远处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表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大小姐都等您好几日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出什么事了?”她挑眉问道。   “奴婢不省的。”   “我知道了,告诉你家大小姐,我换件衣裳就过去。”   “是,奴婢先告退。”   房间里,春琴和夏棋正伺候周媚更衣,如今天儿已经很暖和了,春装也穿的很薄就已经足够了。   “小姐,大小姐找您是有什么事?”   “去了不就知道了。”周媚笑道,但是听语气似乎多少能猜到一些。   ☆、第091章,摩擦   换上轻便的素雪绢裙,简单的在头上插了一根玉钗,就带着丫头往赵若兰那边去了。   刚走进正堂,赵若兰就迎出来,小嘴高高的崛起,足以挂上三个油瓶。   “你到底是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她没好气的瞪了周媚一眼,就随意挥挥手让她坐下了。   等丫头奉上茶点,赵若兰就把所有人屏退,然后静静的看着周媚。   “有事就说,就算你谄媚我,我也没有银钱可以打赏你。”周媚头也没抬。   赵若兰恨不得举起茶杯,用力的砸死这个死丫头,不过想到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也只能忍下了。   “前些日子,我跟着大嫂去了一趟昌邑伯府,见到了那位蒋榜眼……”   “人品如何?”   “长得很是很不错的。”   “人品如何?”   “就是家境有些差,大嫂说他现在不过是个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但是只要有上进心,以后早晚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是问你人品如何。”周媚有些无语,难不成她关注的只有长相官职这种外在的东西?   “啊?人品?应该很好吧。”   这一次她真的想站起来直接走人了,而赵若兰似乎也察觉到不知道那句话惹恼了这个不好伺候的死丫头,见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耐烦,总算是适时的闭上了嘴。   周媚看着她冷笑一声:“应该很好吧?应该是好还是不好,不是靠眼睛能看得出来的,你头脑未免也太简单了,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居然只是用‘应该’?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人都是会隐藏自己邪恶的本性的,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你这十多年是怎么活的?难怪平时只会动动嘴皮子。”   “……周媚,你别太嚣张了,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居然,居然说的那么难听,也太过分了,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是她的长辈?   “就是字面的意思,你脑袋太空。”周媚话锋很不客气的说道:“你要知道那人心性如何,还是要慢慢来的,今年能嫁出去就好,盲婚哑嫁看来比较适合你。”   “那你说该怎么办?”   “让舅母帮你多打听一下,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以后若你过的不好,还不是侯府跟着受牵连?”   “你就只关心侯府,一点都不想着我的终身幸福?”   “……”   “你干嘛翻白眼?难道我说错了?”啊不行了,每次看到他都感觉很生气。   “没错,你赵大小姐怎么会错。”周媚叹口气,站起身对她道:“那位蒋榜眼再继续看看,相貌能过得去就好,就算长得再好看,过的不好也只是一副臭皮囊,若是相貌一般,对你一心一意的好,那才是真的好。”   “你呢?你以后想要嫁给一个什么样子的夫君?”赵若兰突然很像知道这个人的一切。   “我?”周媚微微一愣,随后轻声笑了,声音很好听,但是却让她觉得有些寂寞,“只要能尊重我就好。”   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她已经离开了。   “说的根本就和我不一样,到底哪个是对的?”赵若兰看着她的背影喃喃低语道。   回去的路上,风势变得有些大,吹起她的发,翻飞了如烟如雾的裙裾。   她希望找个什么样的夫君,能找个什么样的夫君?动情则伤,她前世不是已经体会过了,虽说是不同的名字,但是近乎同样的相貌,近乎同样的气度,难不成这一辈子来到大燕朝,还是为了那个男人?   她不想,不想再承受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更不想去要那种我追你躲的感情。   若是以后嫁人了,她自然会对丈夫尊重,会为他生儿育女,甚至是为她管理那所谓的后宅,只要他能给自己应有的尊重。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纯属扯淡,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女主角,满世界的人围着你转?所有的男人见到你都要连命恨不得都给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她的婚事自然也不能太简单了,毕竟她的背后可是有承北侯府和安国公府,以后的婚姻不能对他们有助益,但是也不能拖后腿,虽说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出那种蠢事。   她在这里想着,安国公府那边也正在为这个小丫头的婚事绞尽脑汁的筹谋着。   “珊儿,媚丫头的婚事你可有打算了?十五岁生辰也过了,及笄礼也定在七月,还是要早点为她找夫家的好。”老国公夫人钟氏沉吟道。   “舅母,这件事我也想过,只是媚儿那孩子是个有主见的,我生怕自己这一乱掺和,让她心里不舒坦。”赵氏笑道。   老太太一瞪眼,“你呀,就可劲的惯着那孩子,你可是忘记了,你小的时候京城可是因为岭南伯府的那位嫡出大小姐闹得沸沸扬扬的,媚儿是你唯一的女儿,她的本事,你整日的在我面前说个不停,我还能不知道吗?虽说你嫁的很一般,但是媚儿背后可是有咱们安国公府,绝对不能随便就嫁了,珊儿,舅母和你母亲比亲姐妹都要好,媚丫头就是我的外孙女,我是绝对不能让那丫头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的。”   赵氏低头眼眶泛热,再抬头却恢复常态。   “媚儿一定会了解咱们的想法的。”   “是啊,咱们是不会害她的。”老国公夫人点点头,“趁着这些日子,我会让你舅舅还有表兄去打听一下的,你就别担心了,京城还是有不少的很不错的少年的,总有一个能配得上咱们家媚丫头的。”   赵氏一听老夫人对女儿这么高的评价,即使觉得有些夸大,但还是很高兴的。   “哪里有舅母说的那么好,那丫头是个不懂规矩的。”   “你呀,就是谦虚,媚丫头那孩子,我看着就是个顶好的,规矩个方面都是很好,我可是喜欢的很。”   “舅母可不能惯着她,那丫头可不是个让人省心的。”赵氏掩唇笑的很是开心。   老夫人如何能不明白,嗔怪的瞪了赵氏一眼,“你心里有多高兴,舅母心里还能不明白,这孩子,女儿都能嫁人了,还和舅母玩心眼。对了,你那对公婆可是有难为你?”   “没有,他们也没有时间,整日里跟着干娘学规矩,现在老太太可顾不上,整日里吃完晚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睡过去了。”也是怪累的,这只是站姿坐相,就让她学了好些日子都没有达到让曲老太太十分之一的满意,想到那位一向习惯指手画脚的老太太,赵氏唇角的笑意就更深了。   “我是没有见过你的公婆,但是听到你这么好的孩子,他们都能磋磨的你差点没命,就知道不是个心善的,这遇到狠心的公婆,再好的女子也无法过的好了,宁肯遇到好的婆婆,即使夫君混了点,也还是能勉强过下去的。”   “舅母说的是。”   “媚丫头是个好孩子,其实若是可以,我也是想着让她嫁到宣家的,只是你心里也明白,如今宣家再次入了皇家的眼,绍凌的亲事我们这边还没有反应,皇上就已经圣旨赐婚了,还希望珊儿别和舅母这边离了心才好。”   “瞧舅母说的,不会有这种事的,媚儿那孩子只是把绍凌纯粹的当成哥哥,兄妹如何结亲。再说这亲事不结,我们也是把国公府当成是最亲的亲人的。”   “那就好,舅母最怕的就是你这孩子和舅母离了心。”   当晚,老夫人就把今天的话和老国公说了,谁知道老国公居然用沉默应对。   直到几日后,老国公才和老妻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为什么?”老夫人坐在镜子前亲自拆掉头上的发钗,“媚丫头的亲事咱们怎么还做不得主了?”   “有人定下了咱们家的媚丫头。”   “……”老夫人觉得自己听觉有些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前些日子我去茶楼和人下棋的路上,遇到了淳亲王府的廖总管,他一见面就向我道喜,说是淳亲王看上了媚丫头,她的婚事已经不是咱们可以干涉的了。”   “老爷,您说的是真的?淳亲王?”   “这种事我怎么会随便乱说,可是事关媚丫头的名声。”只是为什么是淳亲王,那位廖总管看着年轻,但是确实侍奉了两代帝王的曹公公的最小的干儿子,还是淳亲王的心腹,按理说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很快,他心里的想法被自己的老妻说出来了:“可是,为什么王爷会找上媚丫头,他们难道以前有过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除了那一次在慈云寺一起用过饭,还在我的书房里下过几局棋,倒是没有听说两人见过面。”   再说,即使见过,以媚丫头的那副祸水长相,也不一定能入得那位少年权王的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先别外传,也许中间会发生什么意外也说不好,别平白的告诉珊儿,让她提心吊胆。”   “我明白了。”   眼瞅着宣绍凌的大喜日子就快到了,周媚却过得依旧是悠然自得。   而还有几日的时间,安国公府就往安王府送去了彩礼,足足八十抬,虽说数量有些少,但是里面全部都是真材实料,若是有人在背后里嚼舌根说是灵慧郡主不够受重视,安王那温吞的性子,也不会多说什么,当晚就会有安王府的总管往你府上送副画,画上就是一个呱噪不知的妇人,让人家想找茬也充满了无力感。   不知道是因为对安王府的重视,还是真心的喜欢叶灵,这次的彩礼足有五万两银子,这已经是很丰厚了,而这也就意味着安王府也要为长女准备出相同的甚至比这还要多,不过安王府并不担心,只因为未来的女婿偷偷的给自己的媳妇塞了一万两银子,这份重视,让安王和安王妃的心里别提有多熨帖了。   大婚的日子转瞬就到,安国公府与安王府的联姻这可不算是小事,而且这还是皇上朱笔赐婚,要知道当朝的摄政王可是对这位安王皇兄很敬重的,能做到这一步,京中谁不知道代表着是什么意思。   大清早,周媚就起身了,屏风上放着一件刻丝如意云纹薄纱上衣和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这是前两日母亲让人送过来的,包括里面的雪白里衣也是母亲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质地上乘,纹样也是现下时兴的花样,色彩是艳丽而不失庄重的枚红色。   换好衣裳没多久,赵若兰就过来了。   “你看我的妆容怎样?”她一进门就开口问道。   “很不错。”绣如的手艺很好,虽说眼线看起来还稍微有些不自然,但是也比那些大燕朝的女子厚重的妆容要好看的多。   “那就好,本来我还有些担心呢。”赵若兰松了一口气。   周媚则是在餐桌前坐下,准备用餐,却看到赵若兰也很不客气的凑了过来,“给我也准备一副碗筷。”   秋书见周媚点点头,就赶紧去准备上早餐了。   “你今儿可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否则我饶不了你。”周媚轻声说道。   赵若兰的脸色当场就黑了,她恶狠狠的等着周媚,忍着怒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我表哥的?”她微挑了一下眉梢说道。   “……是喜欢,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嘛,人家又不喜欢我,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更配不上他了。”   谁料周媚摆摆手道:“不不不,你说错了,就算是你长得比仙女都漂亮,你也配不上我表哥的。”   “啪——”赵若兰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双手重重的拍在圆桌上。   “你这个死丫头,说话从来都没有好听过,太过分了,你就那么讨厌我?”她虽说语气还有些不好,但是至少也服软了,她以为周媚知道的。   “那你就改掉你的坏脾气,动不动就发货,拍桌子翻白眼的,我又不是男人,你还指望让我对你怜香惜玉?再说,是个男人也受不住你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翻脸的个性,还是早点改过来吧,都说财不外露,情绪也是一样,太单纯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丫头端上来早饭,周媚拿起筷子就慢慢的用了起来,不再理会赵若兰那张臭脸。   沉默的用过早饭之后,众人就起身往前院去了。   “舅母,喜宴不是晚上用吗?咱们这么早过去要做什么?”   “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而且今儿要去很多人,你们也不会闲着,京城诸多的小姐闺秀都会过去,你就和她们好好的相处。”   “我知道了。”   三人在正堂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才看到赵若语和赵若仙先后进来,赵若语打扮的很是光鲜亮丽,而赵若仙更是,只不过脸色依旧是显得死气沉沉,看到坐在那边的长姐,眼神才稍微有些情绪,不过很快就压下去了。   陆氏站起身,笑看着她们道:“好了,咱们这些女眷先过去。”   众人这才起身坐上马车离开了。   等远远看向安国公府门前,不断的有马车从两边的路口驶进来,而安国公府也是不断的有穿着鲜艳衣裳的男女涌进去。   “你们可是来了。”看到周媚一行人走下来,萧氏笑着走上前,拉着周媚的手,“蓉儿可是从早上就念叨着你,既然到了就赶紧进去吧。”   “大嫂,是我们来的有些晚。”陆氏歉意的笑道。   “不晚,能来比什么都好,赶快进去吧,老太太在里面等着你们呢,姑奶奶也回来了,进去后就直接过去找她吧。”   “知道了,大嫂不用我在外面帮你吗?”   “不用不用,过们是客,哪里有让你们招待的道理。”   她们之后也不再外面继续和萧氏说话,只因为外面还有很多的来宾,萧氏可谓是忙得无暇分身。   府内到处都是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更是有很多的下人抬着贺礼游走在府里,好不热闹。   “表姐,你终于来了。”一道娇小的身影,带着众人的视线,飞奔而来。   周媚张开双臂,接住那个小小的身影,但还是被那冲击撞得向后退了一步。   “小心着点,万一摔着可如何是好。”   “不会的,表姐会接住我的。”宣清蓉笑嘻嘻的说道:“咱们走吧,祖母已经在寿喜堂等着了。”   “好!”她一手牵着宣清蓉,看向赵若兰道:“一起走吧。”   “哦!”赵若兰有些拘谨的点点头,随后就跟在周媚身边往寿喜堂那边去了。   赵若语有些嫉妒的看着周媚,再瞥眼瞅了一下赵若仙,在心底冷哼一声,也抬脚跟上了。   她是庶女没错,是许给了宜阳侯世子为贵妾也没错,但是那至少也是个世子,她至少也是个贵妾,周媚算什么,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也配和她比肩?真是气死人。   一路上,众人揣着各自的心思,去了寿喜堂。   一走进去,就看到屋子里坐满了衣着光鲜的人,众人几乎全部都认识宣清蓉,而承北侯府的三位小姐也是如此,但是对于周媚,却见到的并不是很多。   “媚丫头,过来,让舅祖母看看是不是又漂亮了。”钟氏在上面抬手慈爱的招呼着她。   “舅祖母,媚儿给您见礼了。”周媚盈盈福身,然后仪态万千的走上前,不知道她刚才的那一抹笑容,让在场的不少官家太太都有些花眼。   虽然说她的相貌着实让人瞩目的无法移开视线,但是却也有不少的夫人都觉得不能娶回这样的儿媳妇,儿媳妇孝顺知礼那自然是好的,但若是太漂亮,就有些靠不住了。   “今儿怎么来的有些晚?你娘亲已经来了好一会了。”钟氏怜爱的摸着她乌黑顺滑的长发,觉得这个外甥孙女真的很漂亮,难道就是因为这张清纯而妩媚的小脸才受到王爷的垂青?   周媚敏锐的发现站在陆氏身后的两个少女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笑道:“今儿可是表哥大喜的日子,媚儿自然是要好好的穿戴整日,舅祖母不会见怪吧?”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舅祖母心里高兴的很,我的好丫头。”   众人见到钟氏如此宠爱一个姑奶奶的孙女,心里都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小丫头,过来让我看看。”坐在旁边的一位很是富贵的女子,抬手招呼她。   周媚打眼看过去,女子的腹部很大,眼瞅着就是要生产了,心里就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   “媚儿见过姨母。”   “乖,过来我看看。”宣云嫣以前和赵氏可是最好的姐妹,如今见到好姐妹的女儿,自然是要好好的打量一番的。   她拉着周媚的手,触手的是温润细腻的触感,肤若凝脂都显得有些不够体面,肌肤水嫩的让她这个即将有第三个孩子的女人嫉妒,那张艳若海棠的小脸,更是让人惊艳,曼妙的身段,以及傲人的胸脯,她就不信没有女人不会嫉妒。   “比你母亲还要美,是个好孩子。”这个小丫头是自己表姐的骨血,是她逃过那可怖的“富贵”亲事,辛苦生下来的嫡长女,她如何能不疼爱着。   “谢姨母夸赞。”周媚大方的接下来。   “这孩子,性子一点都不像表姐,不懂得谦虚之礼。”宣云嫣笑的前仰后合。   周媚俏皮的眨眨眼,“难不成姨母是哄媚儿玩的?”   “那自然不是,咱们的媚儿是个好姑娘。”宣云嫣笑道。   “那就是了,既然姨母真心夸赞媚儿,媚儿就真心的接下来,那才是真的尊重姨母。”   “你呀,果然像你舅祖母说的,嘴巴是个不饶人的。”   “哎,是这样吗?媚儿可是很敬重舅祖母的。”   “是是是,过来,别听你姨母说个不停,以后肚子里的小家伙出来,指不定是个多能说的。”钟氏和屋子里的人一起笑的很是开怀。   宣清蓉站在这边听了好一会,终于是觉得无聊。   走上前,一把拉起周媚,对钟氏福了福,“祖母,孙女带着表姐去外面玩。”   “去吧,你这个小猴子就知道坐不住,别闹得太疯了,今儿府里人多,可别冲撞了谁。”   “知道了,不会的。表姐,咱们走吧。”   周媚被宣清蓉拽着就往外走,路过赵若兰的时候,才和她说了一声:“一起吧。”   淳亲王府,从宫里回来的叶瑖直接去了书房。   廖凡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衣裳,见到他回来,上前打了个千,“爷,下午您去安国公府的衣裳已经备好了,贺礼也已经先让人送过去了,还有什么需要奴才准备的,请爷吩咐。”   “库里有什么女子的首饰没有?”   “……有,有很多。”   “挑一副好的带着就可以。”   廖凡默默然流泪,好的?那是要多好的?   王府的库房可不是一般朝官家里的,样样都是极品,但是极品也是分上下等的,到底是要带哪一样呢?   他带着满腹的心事离开,感情这位爷是要送给那位未来的王妃娘娘,这也要分重视或者是不重视,到底要送什么好呢?看来今儿接下来的时间,他是要蹲在库房里了。   话说当初急匆匆的为宣国公的世子与郡主赐婚,难不成这位爷,是担心未来的王妃娘娘会成为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不成?   想到这里,廖凡就抬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敲了两下,暗暗念了两声“阿弥陀佛”,然后疾步往库房去了。   这种事情,哪里是他能随便乱想的。   安国公府后花园,三月里百花尽数开放,满园的花香再加上如花般的少女,将这座后花园装点的好似仙境的瑶池一般。   “你这丫头来的可是有点晚。”宣清玉看到走进来的周媚笑道。   周媚无奈的解释道自己换衣裳才来晚了一些,今儿可是被人连着问了好几次,还真是有些愧疚了。   这里面自然有周媚认识的人,比如丞相府的迟青莲,比如护国公府的陈汐雨,又比如定国公府的甄子菁姐妹,还有当朝太傅家的魏明珠,但凡是周媚见过的豪门千金,几乎今儿都来了。   因为她的身份着实很低,所以这礼数也有些繁琐。   “在府里住两日吧,等堂兄成亲之后,过两日我们也要回去了。”宣清玉笑道。   “好啊,既然表姐这样说了,我就在这里住两日。”   “你们感情倒是很好。”甄子菁笑嘻嘻的说道。   “是这个丫头让人喜欢。”宣清蓉对甄子菁道:“甄大妹妹是不是也快要成亲了?到时候我们就回不来了,还是要先让你见谅才好。”   “不会,不用如此麻烦的,玉姐姐心意妹妹心里明白就好。”   “表哥去接新娘子了吗?”周媚问道。   “还在准备,下午才会过去接,因为两府相距并不远,官媒早已经测好了吉时,不需要着急的。”   “周姐姐是不是觉得不好玩啊?”甄子萌凑上前,仔细的打量着她。   “没有,有你在哪里会觉得无聊。”周媚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甄子萌笑的好不得意。   那边迟青莲和陈汐雨不对付,在这群小姐中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也更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今天自从周媚出现之后,两人却并没有争吵,只是在互相对视的视线里,察觉到了共同的危机感。   “这是哪家的小姐,还真是漂亮。”只是一开口,就让众人觉得话锋中蕴含着淡淡冷意。   周媚起身微微见礼,然后重新坐下。   “是我家的外甥女,不知道是否哪里得罪了陈大小姐?”   “得罪?”陈汐雨美眸一扬,呵呵娇笑道:“怎么会得罪呢,毕竟赵大小姐的这位外甥女可是视我们这些人如无物,还真是不敢呢。”   若说从前的话,赵若兰对于陈汐雨惟命是从,甚至是谄媚,自从天花过后,她的心境就发生了变化,只因为她多少明白了好朋友的含义。   “今儿可是宣世子大喜的日子,咱们来者都是客,况且媚儿怎么说也可安国公府沾亲带故,礼数刚才也已经尽到了,不知道陈大小姐还觉得哪里不满意?”赵若兰今儿的气势显得似乎是很足。   而这也让坐在旁边静默不语的赵若语和赵若仙如同见鬼一般的看着周媚,心里暗道这个女人还真的厉害,居然能让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赵若兰都向着她,甚至为了她和护国公府的大小姐针锋相对。   “哟呵,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赵大小姐嘛,怎么,今儿底气似乎很足啊?”迟青莲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赵若兰。   赵若兰没想到一向不对付的两人居然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这让她的心里也极其震惊,毕竟两人为了淳亲王府的王妃之位可是明里暗里争斗了不知道多少次。   “今儿可是我表哥大喜的日子,不论你们是否是因为我这张脸而心生妒意还是别的,我只希望别搅和了今儿的好日子,否则的话我是不能将两位家世雄厚的大小姐如何,但是这传出去,你们的名声恐怕会不好吧。”周媚站起身,拍了拍赵若兰的肩膀,然后笑盈盈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嘁,因为你的相貌?你还真的是看得起自己,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陈汐雨冷哼道。   “是啊,身份这么低都能让你们主动找茬,还真是我的荣幸。”周媚委婉的顶回去。   “好了,都是姐妹,何必要将气氛弄僵,今儿毕竟是宣世子和灵慧郡主大喜的日子,都看在我的面子上,各自退让一步吧。”甄子菁心里苦笑一下,站起身道。   “退一步?甄妹妹还真的是看得起她,难不成甄妹妹觉得是我们在找她的麻烦?”迟青莲趾高气昂的看着面前的周媚,那张笑脸让她格外的厌恶。   一点都不端庄,一看就是个贱坯子。   “是了,都是我的不是,还望两位大小姐见谅。”周媚盈盈一福身,眉眼的笑容很是柔软。   在场的诸位看到能屈能伸的周媚,再看看那两位没事找事的大小姐,孰是孰非众人心里都有了考量,看向那两位的眼神都有些晦意莫名。   迟青莲和陈汐雨都没有想到周媚会这么的窝囊,着实有些意外,尤其是陈汐雨,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居然就败在这样一个窝囊废的手里,还被自己的祖父给关了紧闭,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哼,算你还知礼数。”陈汐雨厌恶的瞪了周媚一眼,扭身裙角飘起一个优雅的弧度,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交际圈子去了。   迟青莲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她现在心里有了危机感,这个周媚就别想好过了。   ------题外话------   明天两人碰面,也会有小碰撞。   ☆、第092章,雨露君恩   下午,宣绍凌去安王府迎亲了,而周媚则是在后花园的一处隐蔽的假山后面,找了一处很是平坦的石块,铺上丝帕,坐在上面闭着眼假寐,不远处的凉亭内,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正在拨弄着琴弦,流泻而出的是很明快爽朗的曲子,在这明媚的春夏交替的季节很是应景。   “小姐,您要的书已经找来了。”春琴走过来,小声说道。   “嗯!”周媚微微睁开眼,看到春琴递上来一本《大燕风物志》,这是今天上午在舅祖父的书房里找到的,趁着现在的好天气,与其和那群无聊的女子谈风花雪月,胭脂水粉,还不如看看书来的舒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细微且密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这让她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来又不能清净了。”她低喃道。   春琴小声道:“小姐,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为什么要换?”周媚淡淡一挑眉,“听听墙角吧。”   春琴垂着头,双肩耸动不止,她们家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品位了。   而假山另一边的人也不陌生,不过是上午找过她麻烦的迟青莲和陈汐雨,意外的是居然还有赵若兰和赵若仙的声音。   “赵若兰,那个女人给你多少好处,你居然敢为了她来找我的麻烦?”陈汐雨高傲的声音似乎已经成了招牌。   赵若兰从来没有觉得陈汐雨是这么的让人讨厌,也从来没有觉得别人当面欺负周媚居然会让她难以接受。   “媚儿救过我的命,曾经我是如何对待陈大小姐的,陈大小姐想必心中有数,我种过天花,现在已经满城皆知了吧?但是我居然活下来了,都是媚儿的功劳,她于我有救命之恩,陈大小姐可有派人问候过我一声?”她说的没错,只有在绝望的时候,才能知道谁是真心对你好的,谁又是随随便便的利用你的。   她是有些自负,但是却绝对不是傻子,没有理由在知道别人看低了自己的情况下,还要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陈汐雨没有想到哦一向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赵若兰会反抗,而且还说的这般毫不留情,她身份尊贵,比之皇室的公主也差不多少,何曾被人这般的当面驳斥过。   “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陈汐雨冷冷的看着她。   “自然是知道的,护国公府的嫡孙小姐嘛,我自然是无法与您大小声的,但是陈大小姐也不能仗着身份来欺压咱们。”   陈汐雨胸口的愤怒几乎要压制不下去了,她眼神如利刃一般的扫向赵若兰,“呵,这句话你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今天不会,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你做好觉悟吧,还真以为你们承北侯府还和以前那般值得人利用?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了。”   说完,陈汐雨就领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赵若仙始终都没有说话,她看到陈汐雨嚣张的离开的样子,才冷着一张小脸说道:“大姐何必要为了她很护国公府闹僵,终究只是个外人。”   “你怎么也能说出这种话?你忘记了不成,若是没有她,咱们承北侯府说不定会全部烟消云散,即使被杀死烧掉也是可以想见的事情。”   “大姐说错了,她是你的恩人,我和哥哥的天花都是被大姐传染的,一切罪魁祸首是大姐才对,你毁了我和大哥的人生,毁了我们的一辈子。”赵若仙情绪很激动,似乎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肆无忌惮的宣泄出来,然后脚步声急促的跑远了。   赵若兰傻了眼,怔怔的看着那跑远的背影,许久回不过神来。   是啊,承北侯府能走到今天的一步,一切罪魁祸首都是她,母亲的中风,府里的天花,以及弟妹的未来,全部都被她一手葬送,可是她真的不是有意的,若是知道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她也很爱自己的母亲,只是偶尔会有埋怨,埋怨她为了弟弟妹妹的未来,将她的未来毁掉。   “为了自己的未来反抗,有什么不对的?”她默默低喃。   “自然没错,不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嘛。”   赵若兰被这个声音吓得差点没跳起来,顺着声音绕过假山,就看到周媚正捧着一本书,低头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午后阳光,打下来的淡金色光晕,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奇景之中,美的晃花了她的双眸。   “你都听到了?”   “嗯,听到了。”   “不生气吗?被人家那么说自己。”   “为什么要生气,也不痛不痒的,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跟那种人计较,我犯得着嘛,你越是把那种人当回事,她就越是嚣张。”   “你说的也许是对的,我就是看不过去,做不到你这样面不改色。”   周媚翻过去一页书,上面也有将云雾山的事情,被说的很是传神,不知道这写书的人到底是谁,纯属瞎扯。   “做不到就躲着,躲不掉就不受着、忍着,然后找准机会,掐住她的咽喉,让她再无翻身之地。”   赵若兰被她这近乎带着杀伐血腥的话给震住了。   久等不到她说话,周媚抬头看了一眼紧紧盯着自己赵若兰,微微勾起唇角,笑道:“作为侯府的嫡女,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何必去和那种上不得台面的陈家拼个口舌高下,降低自己格调的事情亏你能做的那么理所当然,言多必失,你好好想想吧,若是不能直接命中心脏,还是少说话的好,言语可能是兴奋剂,也可能是毒药,端看你想要怎么决断。好了,我要看书了,你去找舅母吧,不要打扰我。”   虽说书里说的很是有些夸大其词,但是当成歪传还是有可看度的,不知道若是师傅他老人家看到这本书,会是何种表情,有些期待的说。   “你这话有些大逆不道。”清润的声音在旁边窜入耳畔,眼底出现了一抹玄色鎏金衣摆,那抹翻飞在锦缎的蛟龙尾,给人一种浸淫在骨子里的震慑感。   合上书,她在心里叹口气,站起身给来人福身行礼:“民女见过九王爷。”   “起吧。”   “谢九王爷。”   原以为他只是路过就走,谁知道他却站着没动,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面前低眉顺目的周媚。   那眼神很平静,但是在周媚来说,却很是灼眼。   “九王爷还有事吗?”抬起头,明眸如头顶那轮西斜的金色暖阳一般,灿烂的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你何时及笄礼?”他微微敛下眉,眼底没有对他的爱慕情绪,只是除了第一次见到一瞬,似乎以后都消失了。   “七月十八。”   “那好,那天宫里会有赐婚圣旨,本王的王妃。”   “咯噔——”周媚的心瞬间就吊起来了。   他的……王妃!?   “你不愿意?”叶瑖沉静如水的墨色瞳眸静静的看着她。   “你能给我什么?”脑海中闪过一抹计算。   叶瑖好看的眉微微扬起一抹飞扬的角度,眼底凝聚着一抹近乎看不到的笑意。   “只要你能想到的,即使是后位,本王也可以给你。”   这句话可是如同将周媚的心放到煎锅里烹炸一般,油花飞溅。   莫说是春琴吓傻了,就连站在后面的廖凡也是差点没有昏死过去。   王爷这是说什么呢?后位?就这位周姑娘?有没有搞错,她可是商户女啊。   “我只是一届商户女而已。”周媚自动说出了廖凡所想的话。   廖凡在后面不住的点头不止,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本王定下来的王妃,会被载入皇家玉牒。”   她微微蹙起眉头,今儿她是商户女,明儿就是淳亲王妃,大燕朝最具权势的淳亲王的正妃。   相同的道理,今儿陈汐雨敢在背后嚼她的舌根,明儿就有可能被他轻轻的碾死。   她的舅舅也是同样的道理。   “好,我答应你,不过随同赐婚圣旨还要再添一道,彩礼我可以一分都不要。”   叶瑖点点头,“赵承胤的爵位会随着赐婚圣旨一道赐下,彩礼我会一分都不少,余下的日子你就准备着吧。”   “多谢九王爷。”   春琴不知道那位九王爷是何时离开的,总之等她回过神,那五官都因为激动而变了形。   “小姐,小姐,这是真的吗?婢子不会是在做梦吧?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天哪,亲王妃哎,那可是厉害的不能再厉害了。   而且刚才九王爷说什么?只要小姐想要,就连皇后都能做,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这件事先别外传。”   “……是,婢子明白。”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为什么不能外传,不过既然小姐特意叮嘱了,她就只能暂且烂在心里了。   前面,已经隐约有鞭炮声响起,想必是迎接新娘的迎亲队伍已经回来了。   周媚来到之后,没多久就已经开始拜堂了。   安王是个身材高瘦的男子,模样长得也很不错,肤色白皙,留着一撮黑色的白须,很有种仙风道骨的问道。而安王妃就有些稍微丰腴,不过去并不影响那一副看上去很是慈爱的眉眼笑容。   表哥这是有了一对很不错的岳家父母。   拜堂结束,众人就簇拥着新人往喜房去了,而周媚也是跟随着人流走了进去。   喜帐了,婆子正在念念叨叨说着吉祥的话,一身红色喜服的宣绍凌更显得丰神俊朗,唇角那抹含笑的弧度,也让在场的不少女子都微微红了脸,只是想到安国公府的规矩,心里对于那即将被掀起盖头的新娘多少有些羡慕嫉妒恨,她的命实在是好得很。   当鲜红的盖头被金秤挑起,一张娇艳的脸颊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各种吉祥的好话如同潮水一般冲着信任涌过去。   周媚却想着,明明是个秀美娴雅的女子,怎么会喜娘画成这个样子。   和众位姐妹用过喜宴之后,周媚就直接被安置在了安国公府的一个院子里,而陆氏则是带着三个妹子离开了。   和宣清玉几人在国公府呆了两日之后,送走了她们,她就返回了承北侯府。   “舅舅,觉得双腿怎样了?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但是却也有了感觉。”说起自己的双腿,赵承胤的笑容很是灿烂。   “那就好,药也要按时换,即使是做复健的时候也不会停顿,痒的话就让舅母稍微给你按按,不能挠。”   “放心吧,都记着呢。”   下个月就可以开始做康复训练了,等她及笄的时候,舅舅的双腿就可以正常走路了,师傅配的药都是很管用的,虽说药效不温和,却并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这就是医神与普通人的区别,在师傅的言谈里她明白,自古能担任长春道观观主的都是举世罕见的天才。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那个叶缺有了一丝好奇心。   未来的长春观观主,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选择的出来的,她的大师兄二师兄包括自己,都是不够资格的。   给赵承胤看完了腿,周媚就往拾翠院去了。   几天之后,陆氏亲自请了官媒,为赵若兰和蒋榜眼定了亲,和找慈云寺的高僧合了八字,是一桩天作之合的好姻缘。   而孙嬷嬷却飞速的找到了自己。   “表小姐,您听说了吗?少夫人为大小姐定下了去年的榜眼郎。”   “嗯,我最开始就是知道的,那位蒋榜眼是个很好的人,家里背景也简单,上面的两位父母也是个好的,下面只有两个妹妹。”   “可是身份太低了。”孙嬷嬷有些犹豫的说道。   “低?怎么会。”周媚笑道:“去年的榜眼郎,年纪也不过十九岁,足以称得上是天才了,这种少年郎,朝廷是不会漏掉的,谁又能保证以后不会封侯拜相?孙嬷嬷,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莫欺少年穷啊。”   “……奴婢知道小姐说的有道理,但是若以后一直不能升官呢?小姐岂不是要一辈子冲着别人低头哈腰?”   “即使是嫁入顶尖勋贵就不用点头哈腰了?就算是皇上见到太后依旧要行礼,太后见到佛祖依然要行礼,礼数不可废,这也不是什么好丢人的,自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即使是别人再瞧不起,那又有什么关系,自古好事两难全,孙嬷嬷既要求富贵,又要求安稳舒心,好事不都让咱们全沾了?”   “奴婢也只是心疼大小姐,还请表小姐不要见怪。”孙嬷嬷心里即使不愿意,可是也不敢公然的和周媚顶嘴。   “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有时候你觉得是对她好,也只是你的想法,孙嬷嬷若是不明白,就去和大小姐说说话吧,相信你会明白的。”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孙嬷嬷自然是坐不住了,赶忙火急火燎的往赵若兰院子去了。   自从孙嬷嬷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而侯府已经是过的不紧不慢的日子,赵承飞自从天花过后,再也没有出过自己的院子,赵若仙这些日子倒是频频走动的很勤,去往王姨娘的院子,不知道是否和赵若语搅和到了一起。   当临近五月,荷塘里的荷花半开半合的时候,竹浔院也换了氛围。   每天赵承胤就会分两次连续做复健一个时辰,余下的时间就是周媚来经常给他按捏双腿,为他缓解疲劳。   六月十六是周三壮的生辰,周媚很早就回来了。   周老太太依旧在学规矩,也多少有些成效,至少不说话的时候,站姿坐姿都没问题,一说话那骨子尖刻与粗俗都显露无疑。   回府之后先去了康安堂,就看到曲老太太正在教导周老太太茶杯的拿放问题。   “奶奶,老太太,你们进来可好?”   “媚儿过来了,是给你爹过生辰吗?”曲老太太回头笑道。   “是啊,顺便再开看看老太太的规矩学的如何了,再就是……”她笑眯眯的看着周老太太,“我娘是否被折腾了。”   “你……”   “老嫂子,这是孙女儿和你闹着玩,不能用这种语气回答,你毕竟是长辈,如何能和一个孩子计较。”还没等老太太开口,就被曲老太太给打断了。   再看周老太太那憋屈的表情,真的是有些过瘾。   等周媚坐下,丫头给她们上来茶水,曲老太太问道:“及笄礼也还有一个月,到时候咱们的媚儿也成为大丫头了。”   “是啊,让奶奶操心了。”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几年哪里用得着我操心的。这及笄礼之后就要成亲,虽说现在还没有定下来是哪家能抢到咱们的丫头,不过嫁衣也要准备了,若是你忙得话,就让婆子代劳好了。”   “啊,这个不用了,我自己就好,事无巨细。”亲王妃,嫁衣是宫里出来的,根本就用不到他们自己做,这倒是省事了。   曲老太太只当她是小女儿心性,也没有拒绝。   “哦,对了,还有我的及笄礼,老太太也是要出息的,希望到时候莫要出事,否则的话,那个时候即使将你们送回周家庄,外人也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周老太太一阵气结,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平时粗细用的也均都是顶好的东西,比在周家庄好了千百倍,她才舍不得回去呢。   不过这么想着,心里却不敢大意,只因为这个死丫头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万一真的把自己送回去,她还能过的惯以前的日子?这个死丫头心思还真的歹毒。   幸好这是在心里过过瘾,若是说出来,周媚指不定现在就一脚把他们全部都踢回周家庄。   今儿周三壮没有出门,所以一家人倒是很齐全的围坐在一起用了一顿团圆饭。   午饭过后,她就回到自己的院子小憩了一会,然后往前院去了。   许久没有和周棠好好的说话了,也不知道他的学业如何。   赶过去的时候,师徒三人正在下棋,周棠则是在旁边坐着很用心的看着。   “姐,你过来了。”率先看到周媚,周棠就起身跑过来。   小家伙这小半年个子又长高了一些,模样也很是萌萌的,那笑容下的两个酒窝,让周媚的心都激荡起来了。   许久没见到他,还真是特别的想念。   “周姐姐,你过来了。”陈硕站起身,想周媚抱拳。   “别那么多礼数,坐下继续吧,我来看看你们。”她上前冲着薛先生行礼,“先生,我这两位弟弟没有让先生烦恼吧?”   “周小姐过谦了,能得到这样出色的两位学生,是薛某的幸事。”   之后,薛先生好似是要给他们留一个说话的位置,站起身说要去书房看书,就转身离开了。   “娘说大姐就要及笄了,及笄之后就要嫁人,然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周棠看着周媚,想到以后大姐就是别人家的,心里很是不舍,虽然现在也不是经常见面,但是那可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你大姐,别胡思乱想。”   “我知道,只是大姐会嫁给谁呢?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个好人,我很替大姐担心的。”   周媚失笑,“肯定是个好的,若是你不放心,就用功读书,以后也好保护大姐不是?”   “那是自然,我现在可是很用功的,硕哥知道的。”   说着,在旁边看着陈硕,见到他点头,这才高兴的冲着周媚扬了扬小下巴。   “硕哥儿呢,怎么样,能跟上老师的讲解吗?”   “还好,不懂的话,再单独问先生,先生就会讲解的很仔细,我也慢慢的就明白了。”换了先生,最初的不习惯是有的,慢慢的就会跟上的。   “如今陈家就靠着你支撑门楣,你也要用功跟着先生学,以后你祖母不在了,陈家就靠你了。”   “我知道了,周姐姐。”   这些日子,周老爷子也不好过,曾经站在高处俯瞰着所有儿子的那份豪情,似乎现在变得根本就不复存在,曾经他最看不起的儿子,如今完全变了,脱胎换骨,很多的时候他想和儿子说话,但是都跟不上他的想法,他说的是家中的两个儿子和已经出生的重孙以及道理的那百多亩地,而从儿子的嘴里说出来的是京城的局势,甚至是行商的走向,完全和他是不同的概念。   他很多次都旁敲侧击的想要告诉他,这亲兄弟如手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能他们三房自己过的好了,就对两个兄长不管不顾,但是事后就会被那位钱管家给上一堂思想教育课。   在他觉得钱管事就是真的多管闲事,这明明就是他们周家的事情,就连他都是他们周家的下人,自己好歹也是这周府的老太爷,可是对于钱管家的话,却真的是无法反驳。   曾经的事,他不觉得自己错了,老妻给他生下三儿两女,是他们老周家的功臣,三房的儿媳和他们无法相处的融洽,被分出去也是无可厚非的,总不能因为这一房就让整个老周家支离破碎,他们是怪自己当初分出去的时候,没有给他们任何东西吗?那还不是三房儿媳妇对自己的婆婆不敬,还敢出手打自己的孙子,这孙子可是他们老周家的延续,如何能被一个媳妇子欺负了去。   即使心里的想法很多,但是却并没有说出来,在周府的这些日子,若是不知道儿子对那个媳妇是如何的疼爱,他这几十年才算是白活了。   看到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府邸,即使是把余下的家人全部都接过来,也是能住的下的,也丝毫不会显得拥堵,不知道为何儿子不提,是不是真的就打算不管他那两个兄弟了?这件事她还是要说说的。   中午睡起来之后,他就让身边的小厮把周三壮请了过去,父子俩说了很久,周三壮才黑着脸走出康安堂,而周媚也多少听到了传闻。   晚饭的时候,赵氏就叹息着和女儿说了这件事,而周媚听闻却没有作何表态,不过是用完饭就往康安堂去了。   此时两人也刚用过晚饭,正凑在一起说话,听到下人说周媚过来,都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孙女儿见过祖父祖母,二老可用过晚饭了?”   “啊,嗯,用过了,媚姐儿过来做啥?”周老爷子小心谨慎的问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事情不明白,想要过来请教一下。”   “哼,请教?有话就说。”周老太太就是看这个孙女不顺眼,她也不想改。   “我听说,你们要把其他两房接到我家来?可有此事?”那两个字被周媚咬的很重。   周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但是既然她话都挑明了,自己就试试有没有可能。   “是有这么回事,媚姐儿,这府里的房子很多,就算是你那两个伯父过来,也是住的开的,我就和你爹商量了这件事。”   “我爹没有同意对吧?”   “凭啥不同意,这是我儿子的房子,就是我的,我说让谁住就让谁住,你能管得着?”周老太太心里最心疼的就是两个大儿子和小女儿,如今小女儿过的不好,若是能来到京城,说不定能嫁到更好的人家,直接和那户人家和离,岂有此理,她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居然被婆家磋磨成那样。   “春琴!”   “是,小姐。”春琴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摊开在两人面前,“老太爷,老夫人,请二位看仔细了,这周府的房契上,写的可是我家小姐的名字,也就是说这座府邸,是我们小姐的,与老爷夫人无关。”   “你说啥?”老太太差点没跳脚。   是这个贱丫头的房子?   “所以,是你们求错了人。而我不喜欢你那两个儿子及其家人,住进来就算了,我嫌弃碍眼,若是你们平时还觉得很轻松,那规矩还是要加大力度,我的及笄礼就在下个月,其实我是希望你们到时候能出错的,那样的话我会当着满京城的面,把你们赶回周家老宅,即使以后不给你们银子,也会让你们无话可说,无怨可诉,我不是我爹,你们那一套我不吃,即使是死在我面前。”   说完,站起身潇洒的离开了。   两位老人此时已经完全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说实话他们宁肯和赵氏友好相处,也不想面对着周媚的冷言冷语。   承北侯府,赵承胤已经可以不用人搀扶着慢慢的走路了,虽说走的就了双腿会有些微的疼痛,但是这种感觉,真的是无法言喻。   陆氏这些日子连走路都觉得带风,好似是踏在祥云之上,说不得一阵风吹过来,她整个人就会被吹走,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柔和,也更加的有手腕。   “媚儿,你下个月就要及笄了,决定什么时候回府?”   “七月初就回去,到时候这侯府就完全需要舅母撑着了,舅舅也很快就要继承侯爷之位。”   “侯爷之位?”陆氏反应有些慢了半拍,似乎是没有理解,“世子……”   “世子是赵承飞的,是先皇的旨意,改动不得,但是侯爷的位子却可以,世子还未及冠,是不能承爵的,这是大燕朝的规矩,除非是父死无兄,九王爷已经向我保证过,我及笄礼的那日,会让舅舅继承侯爵的位子,至于世子之位,咱们还是要慢慢筹谋,依照现在赵承飞的状况,出事也只是早晚的问题,先不要着急。”   “不,舅母说的不是这个,你刚才说是九王爷?”   “是,我是这么说的。”她点点头。   “为何九王爷会帮助咱们侯府?不对,难道是……”   “舅母,表哥成亲那日,他出现在国公府,和我说我及笄礼那一日,会有赐婚圣旨,淳亲王妃。”   说完,陆氏整个人就愣住了。   淳亲王妃?那可是比之太后皇后都不差多少,现在整个大燕朝谁不知道,背后的掌权人是淳亲王,权势滔天,就连皇上都只是傀儡,这淳亲王妃,居然选择了自己这个外甥女?   这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可能的,就算是媚儿这丫头背后有承北侯府和国公府,可终究不是两府嫡女,就算是嫡女也要是国公府的嫡女身份才能说得过去。   “舅母,他是摄政王。”周媚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着说道。   “舅母当然知道,可是正因为是摄政王……”   “正因为是摄政王,才不会在乎这些,今儿我是商户女,明儿就是亲王王妃。同样的道理,今儿护国公府是强悍的外戚,明儿就可能是平民百姓,甚至身陷牢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拒绝不得,却可以让舅舅的侯爷之位做的更加稳固。”   ------题外话------   大婚就在这三四日内。   ☆、第093章,我是正妃   等到满塘荷花开的极尽恣意的时候,赵承胤的双腿终于可以平稳的走路了,虽说若是走的时间太久,会有很重的疲累感,但是也没有谁会整日里长时间的走路或者是站立。   关于周媚的事,他自然是听妻子说过了,说实话,他震惊的程度可是比妻子还要厉害。   若是他站在淳亲王的角度,找个什么样出身的妻子已经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了,本身就是大燕朝第一王爷,根本就不需要岳家的扶持活着帮助的必要,现在选择了自己的外甥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承北侯府的情况作为长子是最清楚不过了,若说是看上了安国公府,也不大可能,毕竟安国公府如今能有喘息的机会甚至是渐渐恢复,靠的也是淳亲王的开恩,就算是他看上了安国公府,要娶二房的嫡孙小姐比周媚更有优势。   如此看来,就不是碍着这两家的背景了,余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周媚本身的实力。   是那一手医术,还是长乐侯世子和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   自古有句话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按理说就算是那两位是长春真人选择的代替自己入世之人,依照那位少年权王的心性,也未必能牵制的住,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选上他的外甥女。   当初原本云世子的位子应该是他的,只是因为孙氏在背后的干预,长春真人才挑走了云忠仁,但是他也没有后悔,毕竟他的志向不在那里,他喜欢的是断狱查案,喜欢看着那些作恶多端的人经过自己的手,被推上断头台,喜欢看着那些被冤枉的人,经过自己的手,被获释与亲人团聚的喜悦。   如今双腿渐好,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总之不论是什么情况,如今淳亲王既然说出那番话,媚儿的婚事就不是别人能做得了主的,一切都要看她的造化了,毕竟淳亲王府可是有一位侧妃和四位庶妃,每一位的背景都不简单,到时候他们还真的是无法在背后帮她一把了。   拾翠院,这些日子赵若兰几乎每天中午都会过来一起用午饭,最初没少被周媚挖苦,她却似乎学会了厚脸皮,不管不顾,任你狂风骤浪般的言语冲击,我自心脏强壮。   “我的亲事定下来了,就在八月份,中秋节过后,你要送我什么添箱?”   “添箱?你要成亲了!”周媚点点头,那个蒋榜眼确实找人打听过,整个蒋家虽说看似是他在支撑着,但是在南边的老家还是有两个庄子和几十顷地,家里也算是富户,虽说比之周媚家里还要差上很多,但是和承北侯府的内在比起来,却是差不了多少。   “你不知道?”现在府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听说了,只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你会放弃苏家而嫁到蒋家,按理说苏家可是比之蒋家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事情都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了,再想着苏家有什么用,你不是都和我说过了,自己过的好就成?怎么现在你惋惜什么?”   “惋惜?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不没有嫁到苏家,占便宜的只能是我们。”   “我们?我们是谁?”赵若兰瞪着眼问道。   “没什么,赶紧吃,我会送你一套头面,别的就没有了。”   “那也行,反正我有嫁妆,多少都没问题,至少是个心意不是,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也会送你的。”赵若兰说的理所当然。   对于蒋书豪她没有太多的喜欢,只是看着顺眼而已,再加上是在京城,成亲之后蒋家的老爷和夫人就会带着两个女儿回老家的,到时候她就能直接掌管中馈,不用整日的在公婆面前伺候着,这样对她来说反而是好的,毕竟也是有官职的。   而苏家是商户,让她这个侯府嫡女去整日的给苏家的长辈那群商妇行礼跪拜,她心里很不愿意,这又有什么错吗?她本来就是生在勋贵世家,又不是她的错,怪只怪这个世道。   “我没有期待的期待着。”周媚淡淡的回答。   “我和仙儿的关系变得很奇怪,你说是不是因为被我感染了天花,她心里恨上我了?”赵若兰第一次没有因为尖刻的话而跳脚。   周媚点点头,“是这样,毕竟得了天花,她的名声算是差了,入宫是不可能了,真正的勋贵人家也不愿意要这样的媳妇,即使以后遇到天花的人不会被传染。”   “这难道不是优势吗?”赵若兰不解。   “也许吧,不过这也只是咱们的想法,富贵有什么用,遇到适合自己的才会幸福一辈子。”就比如她,淳亲王府不知道是不是又一个龙潭虎穴,幸好是没有庶子庶女,否则的话,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嫁进去,指不定会被生吞活剥,淳亲王府在严谨,也比不得皇宫,万一不小心被毒死,她这辈子也就算是交代了,想想还真的是不甘心。   就算那位王爷是天人之姿,恍若谪仙,可是比起自己的命来说,也只是个外人。   话说,她对于那位王爷到底是什么感情?   周媚其实想了很久,归根结底只是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排斥,很淡的排斥感。   他是本土人士没错,从小生来富贵,没有生病,危险也只有一次,据说是被身边的奶嬷嬷给救了,奶嬷嬷死前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他,就是他身边的那位漂亮的姑娘景玉,不知道她在王府又是被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上。   “你在想什么?”赵若兰见她不说话,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在想给你哪套头面。”周媚回过神,笑了笑低头继续用餐。   及笄礼很快就到了,七月十八,天气炎热的厉害,好在清晨的微风稍微驱散了一丝炎热,不至于让人心生烦躁。   周媚是七月初十回来的,赵兴宇的病情是只剩下等死的地步,而孙氏的症状也稍微稳定了一些,至于其他的人,也同样不在她关心之列,即使是赵若兰,也只不过是淡淡的相处着。   虽说她与自己的仇恨也只是口头摩擦,但是她就是喜欢迁怒,谁又能奈她如何?   孙氏的三个孩子,在自己来说,生下来就是带着原罪而来,怪只怪他们出生在孙氏的肚子里。   这次的及笄礼正宾请的的萧氏,而赞者虽说不少的千金小姐都想做,但是最后宫中推选出了定国公府的甄子菁,她的身份高,而且在京城的小姐里面名声也很好,和周媚的关系也是不错的。   她的及笄礼很隆重,至少与安国公府交好的夫人大多都来了,一时间周府也变得热闹起来,尤其是后花园,更是不少的人在其间流连忘返。   周媚这从早上起来就被人不断的磋磨着,等到真正开始礼节的时候,那不断跪拜的程序,让她再次恨透了这万恶的旧社会,话说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在膝盖上绑一个“跪的容易”了。   “这周家的姑娘一打扮,更显得妩媚了,连娇艳的海棠都被她比下去了,真不知道谁家的公子能娶回这样的姑娘。”   “是啊,长得一般有些不好,这太漂亮了也让人心里不安,生怕看不住,就算是个心性好的,能看得住,也怕被别人惦记着,还真是难办啊。”   “你说的在理,不过这容貌可是与性子没有关系,如这般漂亮的过分的孩子,不入宫倒是可惜了。”   “萧姐姐可是没有这样的打算,不过过两年宫里也要开始选秀了,我家的女儿还是要留着,想着送小女儿进宫的,这心里还真是担心。”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除非是选秀结束,才能正常嫁娶,或者是皇上亲口说不采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在场观礼的夫人边看着前面的礼节进程,边小声的谈论着。   下一刻却被一道尖锐高亢的声音狠狠的震了一下。   “圣旨到!”   一听到圣旨,众人的脑海顿时就空了,这圣旨是知道,不知道的是为何会颁布到周府来。   再看那宣旨的正是当今皇上的贴身内侍魏公公,他可是曹公公一手调教出来的。   “周媚上前听旨。”   周媚在心里叹口气,该来的始终都是要来的。   她撩起裙摆,走到前面跪下来,而后面和两边也是跪满了人,无一例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周家女周媚,贤良温顺,恭谨谦让,深的朕心……与淳亲王实乃天作之合,奉旨赐婚淳亲王正妃,钦赐!”   “民女叩谢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周媚再次叩拜。   魏公公笑着走上前,虚虚的将周媚搀扶起来。   “周姑娘无须多礼,快快请起,这圣旨还是王爷请皇上亲笔题写的,钦天监也在测算好日子,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送到府上的,杂家在这里先恭喜周姑娘了。”   周媚苦笑着点点头,然后唤来春琴递给魏公公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魏公公也没有推拒的直接塞进了衣袖。   “周姑娘,不知道赵大公子可在府上?”   说完,就看到赵兴宇慢慢的从人群后面走上前,魏公公见状心内大惊,果然是好了,这位未来的亲王妃当真是神医,怪不得王爷会将之娶回府。   魏公公接过另外一份圣旨,当中宣读起来,等宣读完毕,在场所有人看周媚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不过才刚赐婚与淳亲王,紧接着赵侯爷就被撸了,甚至还越过了世子这一道,直接封为侯爷。   宣读完毕,魏公公也不理会在场众人心中是何等心思,带着两个厚厚的红包,领着内侍告辞离开。   “王妃?”此时在赵氏的脑海中只留下这两个字,就连旁边那些不绝于耳的道喜声都似乎越来越远。   等及笄礼一结束,不少的小姐妹表情都有些莫名,看着周媚的眼神也有一些变化。   淳亲王正妃在大燕朝意味着什么,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明着只是亲王的王妃,若是真的得到淳亲王的欢心,即使是太皇太后都要礼让三分。   “周姐姐,你真的要嫁给淳亲王吗?”甄子萌拉着她的衣袖小声问道。   “是啊,圣旨都下来了不是吗?更改不了的。”周媚笑道。   “更改?”魏明珠龇牙,“还有什么要更改的,那可是淳亲王,至今侧妃庶妃都有,就是没有正妃,现在你可是强压了京城各大勋贵一头,要知道王府里的庶妃最低的身份也是当朝三品大员嫡女,那样的身份就算是在宫里占据着一品宫妃的位置都是绰绰有余的,这是多大的体面啊。”   “明珠妹妹说得对,我们一致认为周妹妹至多嫁给官家子嗣做正妻已经很高了,谁想到居然会成为亲王王妃,这样就算是各大国公府的老太太见到周妹妹都要行礼跪拜的,当然我祖母也不例外。”甄子菁笑着说道,她对于淳亲王没有念想,自然不会嫉妒她。   但是这消息今日之内必定会传遍整座燕京,不知道迟青莲和陈汐雨会不会疯掉。   不过即使如此,她们也是不敢明着与周媚为敌的。   等在周府用过午饭之后,各家的夫人就你赶我,我追你的相继离开,大概是回去说这个消息了。   而此时还留下的人全部都聚在了周府正堂。   “媚姐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亲王妃,怎么会选上你?”身为人父的周三壮急切的问道。   “你们不是也都听到圣旨了?不会有错的。”周媚笑道。   “媚丫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咱们?”萧氏也是沉吟道。   “舅母是觉得叶瑖对我有什么企图吗?”周媚笑眯眯的看向萧氏,“即使是合承北侯府与安国公府之力,也无法让他做出不愿意做的事情,结果自然是他心甘情愿的。”   “舅母心里明白不是因为咱们,毕竟这门亲事太过不同寻常。”   “他的身份尊贵,完全不需要靠着外力为他添砖加瓦,既然决定了,就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也许只是看我顺眼罢了,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   周媚一说完,在场心里有数的人都差点没有被噎死,年纪不小了?今年淳亲王才只有十九岁,正是好年纪,怎么会老,或者是真的看上了媚姐儿也说不定,希望是这样,那才好。   眼见着从她嘴里问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萧氏也想着回去和公爷商量一下,这才带着蓉儿回府了。   今儿宣绍凌在宫里当值,而叶灵则是怀有身孕,因为还不到三个月,就没有让她过来。   赵承胤则是看着周媚,轻声道:“如今侯府是我的了,你也在家里安心待嫁,那些人都不需要你担心,一切还有舅舅,你为舅舅做的太多了,现在只安心想着自己的事情就好。”   “我知道,告诉表哥,世子之位也只是暂时在赵承飞的手里,咱们早晚是要把他们夺走的全部都拿回来的,郭姨娘还算是个识相的,若是生了儿子以后给份家产就好。”   “这丫头,舅舅心里清楚,你以后去了王府的日子恐怕不比在母亲手底下要容易的多,好在是府里身份最高的,下面的人切勿纵容,否则你的日子就难过了,以后最重要的是抓住王爷的心,那样的话即使下面的人再能折腾,也不过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是,媚儿知道,让舅舅费心了。”   简单的说了一会,赵承胤就带着妻子离开了,承北侯府现在指不定是什么状况,一切都还需要他亲力亲为,立威是肯定的,毕竟这十几年承北侯府完全就是孙氏的天下,看来少不得要进行一次大清洗。   直到周家只剩下自己人,那周家的两位老人还没有清醒过来。   曲老太太却眼含担忧,“媚儿,我看你若是嫁到王府的话,就带走秋嬷嬷吧,她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对于那些暗地里的腌臜事可是清楚的很。”   “奶奶,秋嬷嬷是咱们后院的总管事,哪里能带过去,再说秋嬷嬷年纪也不小了,王府说不定是龙潭虎穴,还是让她在咱们周家安心的待着吧,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能多活几年。”   秋嬷嬷听闻,在旁边忍着激动抹眼泪。   “大小姐,嬷嬷也不放心您,若是老爷夫人不放心,嬷嬷就跟着大小姐过去,也好在旁边提点着。”   “不用的,我心里有数,淳亲王是不会对我如何的,那些女人我也不会放在眼里。”   说完,看向还在发呆的周老爷子两人,周媚笑道:“祖父祖母,即使以后我嫁入亲王府,你们回去还是要约束好大伯二伯,若是他们敢仗势欺人,做出什么有损我们三房的颜面,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不,不会的。”周老太太赶忙摆手,脸色都吓白了。   若是以前有些目光短浅,不知轻重,这些日子在周府被曲老太太调教一番,他们再不明白就真的是死不足惜了。   亲王,那可是先皇的亲弟弟,他们的生死都在人家的一念之间,弄死自己比踩死一只蚂蚁都容易,而如今自己的孙女居然嫁入那样的人家,这是什么啊?   此时两位老人才真心的后悔,为何先前没有和三房搞好关系,以至于现在都被这个孙女厌恶着。   不意外,周媚的及笄礼结束之后,京城的气氛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尤其是周府,更是每日都有不少的人来打关系,这让周三壮夫妇烦不胜烦,当晚周府门前就出现了几位身穿禁军衣袍的男子守在门前,而淳亲王也放出话去,莫要打着自己未来王妃的脸面去攀附他,若是知道有坏心思的,一律严查。   当然,这不包括平时就与周媚相识于微末的好姐妹。   再说承北侯府,赵兴宇无端的被撸掉侯爷的位子,直接给了自己的长子,将他气的再次卧倒在床,郭姨娘愣是挺着大肚子去伺候她,她的产期就在八月,其实她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希望侯爷能看在自己待他这样的份上,能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一个保证,她心里也知道,新侯爷必定是明白她心里的想法的,既然没有出面警示,也是给了她一个安心。   府里所有人都很吃惊,但是即使如此,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透露道澜玉堂内,孙氏依旧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   而赵若兰却突然明白了那天周媚口中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对她说实话影响并不是很大,毕竟下个月她就要成亲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和弟弟会如何,她心里也是多少明白的,既然侯爷之位给了大哥,那自己弟弟的世子之位也有些危险了。   但即使心里明白,她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让她最意外的就是,周媚居然被赐婚于淳亲王,只要有她在,赵家才能在京城立足,前提是赵家不要得罪了她才好,虽说这背后有大哥这位亲舅舅,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们姐弟三人。   她不敢想象,若是大哥出事了,赵府会变成何种地步。   这还是第一次希望大哥能平安无事,她还真的不是个好人,周媚说的没错,她确实是目光短浅,眼里只有自己。   以后的日子她会用心过,自己想要改变,但是妹妹和弟弟呢?他们的命运会如何,现在想来,距离她已经是很遥远的了,她干涉不了,他们也不会容许自己干涉。   现在的两人对于自己大概只剩下埋怨甚至是仇恨了吧。   “小九,你为什么会选择那周府的小姐,京城诸大府邸,能配得上你身份的女子要多少有多少。”   “母后,儿子心仪她。”叶瑖轻声笑着说道。   “真的只是如此?”太皇太后有些不相信。   “自然是如此,难道还有别的不成?她背景很简单,外戚不强大,儿子也不需要未来的岳家来为儿子锦上添花。”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的身份太低。”而且还是宣景月的外孙女,让她心里很不舒坦。   “未来的淳亲王妃身份可不低,这天下除了儿子,谁敢看轻了她去?皇太后也不能。”叶瑖语调平稳的说道,丝毫没有因为话中提及到贬低皇太后的话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太皇太后眼神一颤,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她活到如今这个岁数,真正能让她上心的人已经不多了,除了这个最小的儿子。   “若是哀家不允,你是否也会无视哀家的意见?”   “母后,圣旨已经颁布了,身为帝王,一言九鼎,决不能收回。周媚,儿子娶定了,还希望母后莫要轻待了她。大婚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九月初二,儿子已经找钦天监定下了,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规制在进行。”   不能拖着,母后的身子已经支撑不住太久的日子了。   他等不了那么久。   众人都一位他娶周媚是为了别的,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兴趣,他对周媚有兴趣。   这还是他活了近二十年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既然让他生了这样的心思,就要赶紧娶回来。   互相利用谈不上,她没有什么是值得自己利用的,但是自己……   想到这里,叶瑖不由得勾唇浅笑,还没有成为他的正妃呢,就已经从自己这里讨到好处了,不过他也不吃亏,后院还有好几个女子在等着她呢,他未来的王妃绝对要拿得出手,而他未来的孩子绝对要有一对和谐的父母,母亲绝对不能只有容貌出色。   看到儿子那鲜少有表情的唇角居然勾起那般柔和的角度,让太皇太后心里和吞了针一般的难受,这是宣景月来向自己讨债的吗?   即使心里厌恶的紧,却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这个儿子她很清楚,有多么的有主见,多么的特立独行,即使全天下反对,他也要一意孤行,当初不就是因为和先皇有些意见不合,不到两个月就架空了先皇的权利嘛。   话说当初是为了什么?好像是她要让先皇摘掉安国公府的头衔,小儿子不同意,就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她不明白,为何小儿子会护着安国公府,都没见她对护国公府有这般的维护。   当初宣绍凌殴打她的侄子,为何就无罪开释,反而是自己的侄子被关了紧闭,至今一年多了都没有放出来。   其实她不明白是对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家,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叶瑖为的则是,大燕朝的数百年基业,不至于断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更不能断送在自己的手里。   娶妻娶贤,何谓贤?在他心里,周媚就已经很接近目标了。   不太过强硬,却也不软弱。不谄媚,却也不会手段狠辣。   他主外,未来的王妃主内,若是制不住府里那些太皇太后塞进来的女人,就表示自己还是高看了她,也只能束之高阁了。   碧玺院内,周媚正在与自己对弈,外面碧玺院的管事嬷嬷走进来,福身行礼。   “小姐,王爷来了。”   周媚持着白子的手指停顿在棋盘之上,看着王嬷嬷,“请进来。”   “是!”   没多久,一身玄衣长袍的男子夹带着震慑的贵气走进来,屋子里的丫头赶忙上前无声的行礼,周媚却坐着没动。   “手谈两局?”她扬起毫无瑕疵的妩媚小脸,笑眯眯的看着叶瑖。   叶瑖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夏棋已经上前为两人重新续了茶水,然后就挥挥手,让站在屋子里伺候的丫头都离开了。   “你好像没有太多的欢喜。”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怎会?”周媚抬起小脸,脸上带着让人一眼就看穿的假意吃惊,“那可是亲王府哎,我这样一个平民女子都能成为亲王妃,天下的人不知道多惊讶。”   他摇头失笑,“府里有一位侧妃,四位庶妃,背景都比你好太多。”   “我是正妃!”   “恐怕你初入府邸,会有些不顺畅。”   “我是正妃!”   “若是有难处的话……”   “我是正妃!”   叶瑖抿了抿好看的薄唇,好吧,他知道她是正妃,不用一直重复。   “若是她们背地里耍手段,而我稍加惩治了,你不会心疼吧?”周媚轻声问道。   叶瑖这才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是正妃。”   她抿起红唇,笑眯眯的点点头,“这就对了,若是你不护着我,我还要你做什么。”   “本王可以给你权势和富贵。”   “那些东西又暖不了人心,要来有何用,没听过高处不胜寒?”   “有道理,你倒是个通透的。”   “我以为王爷最开始就知道,才选了我做正妃。”贱人就是矫情,大概是看出自己并不喜欢他,才觉得轻松而选择了自己吧?   一局结束,叶瑖微微输了半子,然后两人重新摆棋局。   “你遇到过和我相像的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从她的表情上得知的。   “这个问题撇开吧,只是以前总是做梦,梦里出现过这样一个男人,与你有七八分像,他叫叶曜。”   说完最后两个字,叶瑖的手就顿住,而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内伤的样子。   “我说错了什么?”她不解的问道。   “没有,只是叶家皇族的确有这样一位王爷,只不过是几十年前的人了,和本王也不像。”叶曜虽说当时也深受那一任帝王的宠爱,但是长相就不敢恭维了,肥胖如猪不说,还是个好色之徒,未封府的时候身边就有十几个如花似玉的通房,还当街做出强抢人妻的有辱皇室名声的事情,后来还是不得好死,据说是死在一个妾室的身上,到死连子嗣都没有。   “只是一个名字罢了,何必较真,九王爷龙章凤姿,自然无法是凡夫俗子所能比拟的。”原来真的有人叫叶曜啊,不过这个名字很好听,话说他的名字也不赖。   ☆、第094章,局势   周府平时很安静,没有所谓的勾心斗角,有的只是静逸与平和,这对于那些下人来说是最喜欢的环境。   “大婚定在九月初二,彩礼本王会亲自送过来,总共一百六十抬,至于你要准备多少,就看自己的意愿,即使什么都不带也无妨,人能过去就好。”   “……看来你的王府也不是固若金汤,我去了岂不是要被那些女人生吞活剥了?这幸亏是没有庶子庶女,我还觉得轻松一些。”周媚感慨道。   叶瑖落下一子,看着已经分布紧凑的棋局,沉吟道:“不会有庶子庶女,本王讨厌那种子嗣,不会让他们有出生的可能的。”   对于这一点她没有任何的想法,也不觉得他的决定是不是错的,她还从来没有做过母亲,也无法了解那种感受。   不过若是套用在她的身上,她成为妾室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要孩子的,一出生就被定位在庶子之上,永远都要活在嫡子的光环之下,是个人都受不住。   虽说一个人存在就有存在理由,但是只要没有从肚子里落下来,就不曾存在过。   “这还真是……压力很大。”   “没关系,本王会努力的。”叶瑖就连说起这种话都让人无法产生那种旖旎感,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吶。   “嗯!”她回答的也是安静。   说不定这两人真的是绝配。   “府里现在是侧妃徐氏再掌管着中馈,等你到了之后,本王会让她交给你。”   “好,你有多少家财?”周媚问道。   “有很多,但是大部分你都不能典当。”也就是说大部分都是宫里赏下来的,就算是你典当出去,当铺也是不会收下的,私自典当和私收宫中典当物,可都是要被问斩的大罪。   “我也没有穷到需要去典当王府所有物的地步。”她不过就是好奇的问问而已,身为未来的王府“副总裁”,她总要心中有个大概。   “王府还算是简单,总之只要你做的不过火,有事本王都会给你兜着的。”   “景玉姑娘呢?你有没有想要把她收房的打算?”他的红颜不是?   “你想说什么?景玉和府里的那些女人不一样。”   “你喜欢她?”周媚问道,没有避开不谈,若是夫妻俩都要相互猜忌着,她宁肯抗旨,这个男人也绝对不嫁。   利用归利用,但是你也不能什么事情都瞒着我,那样就不叫利用,而是你把我当傻子。   “不讨厌!”   “若是她想要做你的侧妃,你收不收?”   “收,但是不会碰。”   “哦!”   似乎是察觉到她些微的情绪,叶瑖轻叹口气道:“奶娘当初就了本王一命,其实她可以不用死的,当时景玉是在漱玉殿当差,过的不易,她便用自己的命相抵,让本王保住景玉的命,虽说有些持功自傲,但是毕竟照顾了本王好些年,不过是一个院子,一些银钱,本王还不看在眼里。”   “那你就告诉景玉,以后莫要让她来招惹我,我没有别的好处,唯独记仇这一点。”   “本王明白。”   周媚听闻,不由得挑起眉峰,“你明白?”   “嗯,承北侯府不就是让你达成所愿了。”叶瑖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愧是淳亲王,果然耳聪目明,只是还有一个赵承飞,这颗毒瘤若是还留着,我心中难安,只要赵兴宇一死,孙氏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他就成了被折断翅膀的斑鸠,那样我才能达成所愿。”   叶瑖心中一震,“你还真的能下得去手。”   “身带原罪,本身就不容于世。”   “原罪?”叶瑖不解。   周媚轻轻的点点头,“出生即罪孽深重,活着可以,但是妄想与我舅舅争锋,我是不会容忍的。”   她的声音很柔很轻,甚至还带着一种糯软到让人心尖发颤的甜腻感觉,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沉重。   “你很喜欢你舅舅。”   “是个好人,我娘唯一的兄长。她的愿望,我能做到的都会为她去做。”   叶瑖没有反驳,只是点头,“等他身子再好些,皇上应该会有安排的。”   与叶瑖手谈之后,八月十八日到了赵若兰大喜的日子,周媚给她添了一套点翠头面,蒋家送来了六十抬的嫁妆,赵若兰则是将一百二十抬合计成一百台,总共一百六十抬,提前送去了蒋家位于京城的宅子。   蒋书豪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十七岁高中一甲第二名榜眼郎,自然入得了皇上的眼,只是因为现在年纪还太轻,所以留在京城暂时任职,过几年想必会调去外地历练,等到再次回来,必定是要升迁的。   “媚儿,我能求你一件事吗?”赵若兰已经画好了妆,此时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自己的闺房里,看着身边的周媚。   周媚似乎心里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却并没有说出让她期望的话。   “我现在已经回家了,侯府的事情现在不都是舅母在打理吗?有事你还是找她说要好的多,我毕竟是外人。”   听到这话,果然就看到赵若兰的脸色垮下来了。   今儿是她大喜的日子,周媚也不希望看到她用这种心情出嫁,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自己果然还不是个坏透了的人。   抬手覆上她的手掌,有些烦躁的说道:“我会和舅母说,让她善待赵若仙的婚事,让舅舅以后能给赵承飞一份家业,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他们若是不知足,做出什么有损我舅舅名声的事情,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我会多规劝着他们的。”   周媚点点头,“这样的话就最好了,毕竟承北侯府本来就应该是我舅舅的,当年可是你的母亲暗中害死了我的亲外祖母。”   这还是赵若兰第一次知道这件事,那震惊的程度可想而知。   “媚儿,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赵若兰脸色变得惨白,似乎刚才的话让她觉得无法接受,连带着看周媚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当年你母亲为了嫁进承北侯府,暗中找了一位毫无德行的大夫,将我外祖母直接害死了,后来还妄想这要把我母亲嫁进忠王府,你知道忠王府是什么地方吧?我不恨你的母亲,我恨得是赵兴宇,是他的负心薄幸和见异思迁,将我的外祖母害死在这座吃人的后宅里。”   “你……”不得不说,这番话让她差点没有崩溃,她心里一直不喜欢大哥,只因为母亲讨厌他,连带着他们姐弟三人对大哥也很讨厌,甚至连讨厌的理由都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却让她觉得难以置信。   “也许你不知道我的外祖母,曾经的元昌帝都想要封她为后,因为她不喜欢皇宫,所以才求得一道圣旨,风光无限的嫁进侯府,让嫡次子的赵兴宇得以跳过嫡亲的兄长,被封为侯爷,可是风光的结果居然是被他和你母亲合谋害死,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   是这样吗?那个在自己眼里的母亲,一向都是温和有礼,将整座府邸打理的井井有条,就算是对待庶女妾室,也从来没有失去偏颇,和大哥平时虽说不对付,却也很少交往,倒也是相安无事,如今听到周媚嘴里的母亲,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侯爷的位置不应该是赵兴宇的,不应该是你弟弟赵承飞的,是我外祖母就自己的命为我舅舅争取来的,属于我舅舅那也是理所应当,若是你觉得心有埋怨,以后可以向以前那般继续讨厌我,我也是不会在乎的,人拿回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赵若兰沉默了,许久之后她才抬头看着周媚道:“我不知道,不过我需要好好想想,我会给你答复的。”   周媚心里舒坦的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双臂,道:“不给答复也没关系,反正我不痛不痒。”   她的眉峰微微的皱起来,就知道会这样,似乎侯府的事情,除了大房任何事于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这种无力感,她体会的很深,只因为除了大房,整个侯府就属自己于她接触的最多,这还是自己厚着脸皮贴上去的。   如今她即将成为淳亲王府的王妃,其身份是水涨船高,周家现在的府门已经快要被踏平了吧,若是现在他们和周媚闹僵了的话,他们在京城就无法过下去了,谁说并不只是为了这个,和周媚相处很轻松,心里有什么都能说,即使不说让她保密,但是她心中自有一杆秤去度量,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她都很清楚。   与她相处不用小心翼翼的去计较,更不用把想要说的话在肠子里翻转三四遍,即使再难听,周媚也只会用更犀利的言语反击,不会在背后给你耍手段。   若是周媚知道,指不定会说赵若兰真的是不懂人心险恶,若是不耍手段,承北侯府如何能有现在的结局,不过这样想也不错,知足是福麽。   前院传来吹打的声音,周媚也已经离开她的闺阁,往后院去了,这个时候最忙的自然就是陆氏,府里的几位姨娘也没有出来,毕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而郭姨娘也是在前几日诞下一子,还在月子里。   孩子的名字是郭氏找赵承胤取得,原以为他不会愿意的,但是名字取得让她很欢喜,赵承焕,她的焕哥儿。   果然,她赌的没错,承北侯府终究还是会回到大少爷的手里,现在她就是专心的抚养这儿子,等儿子长大后,为他找个善良温顺,家世清白的姑娘做儿媳妇,然后得到一份家产分出去单过,她就可以过上真正属于自己的好日子了。   那个时候,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纳妾,只因为妾室真的很不好过,而她更要好好的护着自己的儿媳妇,因为能用一个清白的身子做正妻,是她这辈子的梦想。   赵若兰是被自己的外甥赵元明背出去的,新郎很有派头,却不会让人讨厌,而且看着一身嫁衣,蒙着盖头的赵若兰,唇角的笑容很是温暖,他也见过赵若兰那没有上妆的脸,虽说比不得那些大家闺秀的莹润肌肤,但是却也不会太过碍眼,再说母亲也说过,娶妻娶贤,好相貌也不能保证一辈子,一个善于持家的妻子才能家业兴旺。   从去年中了榜眼,就有不少的世家冲着他伸出了橄榄枝,想要招为女婿,但是她对于那些就知道攀比吃穿的女子没有任何兴趣,也就大大减少了外出的次数,每次都是从衙门出来之后就会直接回家。   如今娶赵若兰不是因为她的背后是承北侯府,毕竟以前想要与他结亲的世家也有比承北侯府要好的,他是因为承北侯府的表小姐周媚。   月前他们见过面,虽说他没有见过周媚的容貌,因为他们是隔着竹帘,而她也带着帷帽。   她说赵若兰是个脾气直的,有话从来不会藏到第二日,但是却没有让他顺着,只要讲道理,说通了她还是会听的,吃喝虽说用的精致,但是毕竟是勋贵嫡女,如何能不精致,也说如今的承北侯府已经不同以往,有事的话承北侯府是无法为他开方便之门的,更是不能在圣前为他说好话,凭借的都是他自己,只要真的有能力,上面是不会放过他这种有能力的人。   他都听到心里,自小蒋夫人就教导他,行得正才能坐得直,要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那样的话到死后才能对得起后世子孙。   周媚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待到花轿抬起来的时候,她也跟着坐上马车,往蒋府去了。   一系列的踢轿门,跨火盆,行跪拜礼结束,新郎新娘就被送回了东方,在媒婆的知道下,蒋书豪给赵若兰掀开盖头,就是一张娇艳的脸孔,脸上的斑点丝毫看不到一丝半点。   赵若兰抬头看着蒋书豪那一身红衣映衬下俊朗的面庞,不由得红着脸垂下了头,娇羞的让人怜惜。   “哎哟哟,瞧瞧咱们的将少奶奶,这小脸俊的。好了,蒋大人也别挥不开眼了,外面还有很多的客人需要蒋大人照应呢,这里有咱们照看着,不会有事的。”   蒋书豪闻言,也被臊了一个大红脸,赶忙掩面出去了,而此时喜房里也就剩下官媒,蒋家的一些从江南来的女眷和小姑娘,其中两个年级看起来并不大的女子,是蒋家的一对双生姐妹花,长得一样,穿着也是一模一样,让人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是喜欢。   周媚走上前,看着赵若兰,然后回身对众人道:“诸位身子姐姐妹妹,不知道可否借步,周媚有些话想要和小姨母说说。”   若是别人恐怕会有些不妥,可是周媚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在京城谁不知道未来的淳亲王妃,除非是真的不怕得罪淳亲王的,敢不听话。   “嗨,咱们还当时什么大事呢,你们姨甥两人关系好,咱们还能不识趣不成?”蒋家的姑奶奶闻言,笑着说道。   她的笑容很温柔,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谄媚,由此可见,蒋家的确是好家教,也不枉费舅母将赵若兰嫁入蒋家。   等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周媚才在她旁边坐下。   “蒋家是好门风,你的公婆也是个通情达理的,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在你们成亲之后就会江南老家,为的是不让你觉得为难,但是你也不能太过放肆了,逢年过节还是要用心准备礼节之物,对待蒋大人你也别自视甚高,他既然肯定下这门亲事,自然就不会指望着侯府为他做后盾,求的不过是能好好的过日子,若是你用心经营自己的日子,蒋书豪纳妾,我会帮你,但若是你自己不往好处过,侯府和我是不会管你的。”   “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嘴里还是一句好听的都没有?”赵若兰瞪眼,狠狠的看着周媚。   “正因为是今天,我才要和你说清楚,过日子靠的不是家人的撑腰和庇护,这一辈子,赵家几乎就是和你没有多少关系了,等百年后,你会是蒋家子孙的先祖,以后莫要让后世子孙说起你赵若兰,而没有任何的印象,你母亲的教育方式也有问题,以后你有了孩子的时候,在教育他们的时候要想想自己,与所不欲勿施于人。”   “说的好像你有孩子了一样。”赵若兰嘟着嘴很不高兴的说道。   “我有弟弟,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周媚反驳了一句,看到赵若兰自动闭上嘴,这才继续说道:“蒋书豪我上个月的时候见过,不过是隔着帘子,你放心吧,她知道你本来的面目,我也和他说过,你人不坏,就是直肠子,有话都藏不住,虽说有时候情绪会激动,但是至少会认识道自己的错误,也知道道歉,他都能接受,这样的话,你就能放心很多了是吧?而且还有一点好处,若是以后你的孩子得了天花,你就不会怕被传染,还能近身照顾着,也算是不错的。”   “周媚,你嘴巴能不能别这么坏?真的很讨人厌。”   “我怕说好话,你尾巴会翘上天,还是要经常敲打着好,看来以后我还是要经常过府,这样的话至少你以后在蒋大人面前能好过一些。”   “别了,以后你上门,我会让婆子把门关上的。”   “是是是,你还真是厉害,居然敢把我这个未来的亲王妃拦在门外,好大的胆子,不想活了是吧?”   “还请王妃见谅。”说完努了努嘴,“真是的,都不让咱小老百姓过活了。”   周媚站起身,看着那张被脂粉掩饰的精致的脸蛋,笑道:“我到现在也因为你母亲的关系,对你不是很喜欢,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她就离开了,也并没有留下来用喜宴。   三朝回门的时候,周媚并不在,毕竟她不出席也没有什么被人说闲话的,而且她的婚期也即将到来,着实是没有时间了。   这些日子,周家可是差点没有忙翻了,赵氏更是每日里在府里到处游走着,女儿的嫁妆可是一定要丰厚,淳亲王府送来的一百六十抬嫁妆要全部带走,而她也为女儿准备了一百二十抬,全部都是实打实的,而且还从家里取出了一张三十万两的银票,千两一张百两一张的,足足塞满了一个小赤红匣子。   等赵氏把那个匣子给自己送来的时候,周媚的眉峰就皱起来,“娘,不用给我带这么多的,咱家的商队全部给了我,我有三家文雅阁和一家胭脂铺子,还有京城的这两家粮店,还有好几个庄子,你是要把周家全部都给我不成?”   “咱们家还有五十万两银子,我和你爹算过了,现今把家产平分了,你是女子,这家业又是你打下来的,娘觉得这些也少了,以后你弟弟,那也是要让他自己打家业的,没有让他享福的打算,爹娘给你的你就尽管带着,毕竟那是王府,没有钱怎么行。”   “我知道了,我都带着。”周媚点点头,没有继续推辞。   “还有你到十日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这些日子没事的话你也可以去见见交好的小姐妹,以后见面就不会那么轻松,也不会那么容易了。”   “嗯,我会的。”   说完,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着赵氏,笑道:“若是女儿嫁进王府,岂不是就要喊吴姨母做嫂子了?”   “你这丫头,想的就是多,你们喊你们的,我们称呼我们的,这是圣旨赐婚,你以为凭借着这辈分,就能不嫁了不成?”   “我也就是说说。”   赵氏怜惜的看着女儿,想到一晃眼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她这心里就格外的难受。   “媚儿,你的性子有些倔强,王府不是寻常之地,去了之后,莫要事事要强,后宅的腌臜事咱们府上没有,但是别家却并不少,手段甚至极其的阴毒,王府有侧妃庶妃好几,她们的背景都不简单,你一定要万事小心,爹娘是白身,无法为我儿分担,娘只希望你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满足了。”   周媚伸出手臂,缓缓的抱住赵氏那纤细柔弱的身子,柔声道:“娘,放心吧,女儿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护的爹娘和弟弟一生安稳,女儿希望爹娘这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女儿也会过得很风光。”   赵氏拍着女儿的脊背,心里暗叹道:若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八月里,桂花飘满园,周府的后花园,此时却聚集着几个平时和周媚相交不错的好姐妹。   “没想到周妹妹居然就要成为亲王妃了。”于华珍已经嫁进了护国公府,听说日子过得很是不错,虽说那位陈二公子的院子里也有两房美妾,但是似乎并没有让任何人意外。   甄子菁也是长叹一口气,“是啊,我可是听说迟青莲已经有月余没有走出家门一步了,不知道是否受刺激太重,卧病不起。”   “我那个大姑子也是,好在我们的院子距离上房还有些距离,否则的话难免不会受到波及。”于华珍苦笑,莫说已经是圣旨赐婚,就算是没有定下,陈汐雨也是没有任何机会的,淳亲王可是她们的堂叔。   再说这道圣旨到底是怎么回事,满京城谁不清楚,看似是圣旨赐婚,实则是淳亲王亲自求娶,也只有那些人在自欺欺人罢了。   “表姐,蓉儿会想你的。”宣清蓉依偎在周媚身边,委屈的说道。   周媚嗔笑,“想我的话就往王府里面送帖子,随时都可以过去,只是你今年也不小了,应该在府里跟着舅母学学女红,别整日的就知道玩。”   “才不要,表姐也变得没趣了,蓉儿不依。”   “好好好,不学就不学,咱们家蓉儿定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夫君,反正那些活计也有绣娘。”   “表姐最好了。”   看到两人交好的样子,那边于华珍说道:“周妹妹,你可知道王府的妾室都是谁吗?”   “不清楚,于姐姐不如就给妹妹透个底吧。”   “你呀,对于自己后宅的事情都这般不上心,小心以后被人生吞活剥了,你以为别家的府上都和你们家一样呀?”于华珍娇嗔的瞪了周媚一眼。   “所以现在才要请教于姐姐嘛。”   于华珍很是喜欢这个女子的,她成亲的时候虽说周媚没有去,但是该有的礼节却一样也不缺,送去的添箱礼也让她觉得很新颖别致。   “府里有一位侧妃,论起身份来说是最低的,是江南盐运使徐大人的嫡长女,而四位庶妃每一位都不是个简单的。秦庶妃是禹王府亲王妃的嫡亲堂妹,是津南伯府二爷的嫡长女,甄庶妃则是甄姐姐家二房的嫡长女,比甄姐姐都要大一岁,陈庶妃则是护国公府的护国公的庶出妹妹,听说是陈老夫人最疼爱的,是她的侄女唯一的女儿,自小就养在陈老太太身边,姿色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于那位江庶妃则是永安伯府的嫡次女,她们的背后站的全部都是京城的顶尖勋贵,你这个王妃的位子恐怕是不好坐,到时候还要事事小心。”   周媚听闻,秀美挑起,心里也是很震惊的,这背后居然牵扯到两国公府和两伯府,看来某人真的是艳福不浅啊。   “我是正妃。”她依旧是那四个字。   说完看到众姐妹那微微错愕的神色,她苦笑:“你们想想淳亲王至今无子嗣,就知道他的为人,定不是那种宠妾灭妻的,总之你们放心,我会一切都小心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再有今日咱们以后见面,都要行礼了,想想觉得还真是世事无常。”   “知道就好。”甄子菁笑看着于华珍。   “话说甄姐姐也要成亲了吧?”她的年纪今年也有十七岁了。   “是啊,我等着明年初就要成亲了,虽说是远嫁,总还是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见一面的。”   于华珍闻言,眼底浮现出落寞。   “以前总觉得好像能一辈子交好,谁晓得,长大之后烦恼最多,生离死别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   “总是要学着接受,学着习惯的,谁不曾年轻过,咱们父辈祖辈不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时间是最无情的,却也是最平等的,随着它走过的瞬间,必定会为你留下一些东西,等你将死的时候,会在你眼前一幕幕的闪过,随着你葬入坟墓。”   周媚有些惊讶的看着甄子菁,这个女子还真的是不一般,居然能说出这番话。   于华珍沉思着点点头,笑道:“还是甄姐姐看的开,是妹妹狭隘了。”   一众姐妹在周府用过午饭之后,就各自回府了,而宣清蓉则是留在了周府,直接等着表姐的大婚。   ------题外话------   明儿大婚,是宠文,无虐。   ☆、第095章,大婚   淳亲王的大婚,自然是天下瞩目的事情。   天还没亮周媚就被人拉起来,先是放进浴桶里很是仔细的清洗一番,那浓郁的玫瑰花香差点没熏得她晕过去,王妃的嫁衣也已经在两天前送过来了,她洗完澡之后就被宫里出来的嬷嬷按在梳妆镜前开始上妆,今儿的新娘妆她可没有代替,这个时候头脑还是很不清醒的。   前院已经有不少的王府侍卫也过来了,正在忙活着将周媚的这二百六十台嫁妆准备好,等跟着花轿往王府送过去,本来他们心里是知道自家王爷给未来的王妃送来了一百六十抬,如今也只是添了一百台,心里还有些为自家王爷叫屈,但是等颠了颠那赤红的檀木高及大腿的箱子时,压肩的分量,让他们都觉得有些吃重。   迎亲自然是在下午,只不过是要从前面的中心大街上绕过去,那边好走,也显得庄重。   周媚这一坐就是将近半上午的时间,看着脸上那厚重的脂粉,以及红的如同吞血般的嘴唇,怎么看都觉得第一眼就会让人失去兴趣,之后又是被伺候着穿上七八层衣裳,最外面才是那正统的大红色嫁衣,忙活完之后,才被安置在自己的榻上坐下。   来前太皇太后是要让她们教导一下未来的王妃一些规矩,但是尽早过来的时候在周府门前,却遇到了淳亲王府的廖总管,他的原话是王爷吩咐,让她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不该说的半个字都不许多说。   不用猜也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她们真的敢仗着太皇太后的信任给王妃什么苦头吃,到时候王爷追究下来,太皇太后是绝对不会为了她们和自己的亲生儿子闹脾气的,结果最后倒霉的还是她们。   待到为周媚收拾完,两位嬷嬷就出去了,外面自然会有人招待她们,而此时萧氏和赵氏进来了,身边还跟着不少前来添箱的好友。   “媚儿,觉得还好吗?”萧氏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问道。   周媚笑着点点头,甚至还觉得脸上有脂粉扑簌簌的落下来,当然这只是她的错觉。   “舅母,我很好。”   “淳亲王府虽然富贵,但是各种的滋味咱们都不知道,只能让你自己去体会,若是有难办的,就尽管给舅母去说说,即使出不了头,至少也能给你出个主意。”   “我不会有事的,我会用心的把日子过好的。”   “你有这样的想法,那自然是好的,去了王府要万事以夫为尊,靠上了王爷,你才能没有忧愁。”   “是,舅母,媚儿都记着。”   之后萧氏又细细的和周媚说了好一会,才站起身道:“好了,你就和这些小姐妹说说吧,你娘我就先带出去了,三朝回门的时候,再好好的让你娘放心,估计她现在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说完,就拉着赵氏的手出去了。   余下的众位姐妹看到周媚的一身华美嫁衣的周媚,那张画着妩媚浓妆的娇颜,心里都有些异样的感觉,谁能想到,就这样一个曾经身份比他们低了太多的女子,如今已经站在他们所有人的头上。   周媚静静的听着她们说的话,期间偶尔会说上几句,一直到前面的婆子来请她们用午饭,这才和周媚告辞离开了。   中午她就是在自己的房间简单了喝了一碗汤,以保证不会饿肚子。   枯坐近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听到前院那喜庆的唢呐声由远及近,还有鞭炮齐鸣,人声鼎沸不绝于耳。   而周媚这边也被披上鲜红的盖头,由宣绍凌给亲自背了出去。   花轿也是红色的,她端坐在轿子里,随着轻微的摇晃,被带往那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未来。   一系列的礼仪都有身边的嬷嬷在耳边叮嘱着,根本就不需要她格外的动脑子费心思,因为太皇太后不能出宫,他们只需要在自己的府里对着皇宫的方向拜一拜就可以,所以等送回洞房的时候,并没有太过难缠,同样的也没有人敢来闹洞房。   随着喜帕挑起来,一袭红色蛟龙锦袍的绝色男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她没有丝毫的羞涩,就是这般肆无忌惮的看着叶瑖。   周围的嬷嬷和随侍的小厮侍女都纷纷低下头,尤其是夏棋,更是后悔的要命,心里不断的嘶吼这让小姐赶快矜持起来。   早知道这样的话,她当初就答应赶紧和乐钊成亲了,还不是担心小姐的事情,这才将两人的婚事一拖再拖,这下子好了,小姐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嫁人了?是王妃了?知不知道要矜持,至少也要脸红一下呀。   “你不出去待客吗?”周媚其实真的脸红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脸上粉底是在是太后了,而且那胭脂也很红,要是真的能看出来,她的脸皮还真的是很厚了。   “这就去,你若是嫌重,就让人伺候着洗漱更衣,稍微廖凡会让人送来点心,你先垫一垫。”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饿着的。”   叶瑖没有言语,点点头就出去了,当然没有忽略身边那些瞠目结舌的太监和侍女。   等叶瑖一走,周媚就看着站在殿门前的四个侍女,扬声道:“着人被人,我要沐浴。”   “是,王妃娘娘。”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带头的女官福身,应声就告退出去了。   之后她挥手遣退了寝殿内的外人,对面前的人道:“以后王嬷嬷就是这个院子的管事嬷嬷,夏棋到时候就会被放出王府,以后就和乐钊打理着我名下的铺子,春琴依旧和秋书冬画是我房里的一等大丫头,顺便我的嫁妆也造册入库,春琴管着钥匙,王府的人全部都在外面伺候着,王爷身边的人都别动了,该如何还如何。”   “是,奴婢明白。”   “这样的话,春琴留下就好,王嬷嬷就带着咱们的人下去用晚膳吧,这个时辰也都饿了估计,晚上就让秋书和冬画守夜。”   众人应声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余下春琴和夏棋。   “小姐,侧妃和庶妃身边,是不是也要放咱们的人?”夏棋将周媚扶到铜镜前给她拆卸着头上的凤冠和首饰。   “咱们才刚来,那些人都不用主动去招惹,反正王爷自有打算。”她就不信叶瑖会没有在那些女人身边安插眼线。   春琴取来轻薄的秋衫给她换上,噘着嘴嘀咕道:“难道小姐还要接受那些人不成。”   “井水不犯河水。”起身走向偏殿,府里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上面也撒上了鲜红的玫瑰花瓣,看过去,铺设的满满的,看不到一丝水波,“把这些花般捞出来,以后都不用,每次撒入两滴精油就好。”   春琴闻声照办,等捞取干净,才伺候着周媚泡进了硕大的浴桶里,其实旁边还是有一座汉白玉的池子的,但是她觉得太过麻烦,今儿这个日子也不适合枭水,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夏棋过些日子就会离开王府,以后春琴就是我房里的大丫头,王府不必咱们府里,万事都要小心,可不能让人随意谋算了去,虽说我是王妃,她们越不过我去,但是该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以前我对你们太过松闲,以后可不能随意妄为了。”   春琴对着夏棋偷偷的吐吐舌头,然后对周媚道:“小姐放心吧,婢子心里都明白的,绝对不会给小姐添麻烦。”   泡过热水澡,那顶了一天的凤冠的脖子终于是舒服了很多,换上红色的里衣,就起身走了出来。   “奴婢见过王妃娘娘,这是廖总管送来的点心,若是王妃有任何不喜欢的,廖总管说王妃尽管吩咐,奴婢会去大厨房为王妃重新取用。”   周媚打眼看了看摆放在殿内圆桌上的七八样点心,肚子虽然有些饿,可是看到这个却有些不喜欢。   “这些点心你带下去分掉吧,让大厨房给我送一碗鸡丝面就可以,再上两碟简单的素菜。”   良辰一听,愣了两秒,随后就福身道谢着,将那几样点心装进食盒,带着离开了。   走出来后,就遇到迎面而来的美景,看到她拎着盒子的动作,就知道全部被撤下来了。   “良辰姐,怎么回事?难道不和王妃的口味吗?”   良辰摇摇头,“也不是,可能是这种点心现在没有胃口,王妃说想要吃鸡丝面,我这就去厨房让掌勺紧着做出来,这些点心王妃赏给咱们了,你拎着过去和众姐妹先吃吧。”   “鸡丝面?”美景接过食盒,看着良辰疾步而去的背影,然后拎着食盒往来时的路走去,“鸡丝面有这些点心好吃吗?”   此时王府大厨房是最忙碌的时候,但是良辰一说王妃的要求,掌勺朱师傅二话没说,亲自开始为王妃忙活起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鸡丝面和两碟时令的新鲜蔬菜就出现在寝殿的圆桌上。   夏棋上前塞给良辰一锭银馃子,笑道:“妹妹叫什么名字,我叫夏棋。”   “夏棋姐姐好,我叫良辰,还有一个叫美景的,平时我们掌管着王爷的饮食。”良辰见到夏棋主动和她说话,也是笑着行了礼回道。   夏棋拉着良辰慢悠悠的往外走,低声问道:“那王爷的起居是否一直都是廖总管伺候着。”   “是的,王爷不喜欢咱们做奴婢的近身,一向都是廖总管亲自伺候着王爷。”   “还要多谢妹妹了,这是咱们王妃的赏赐,你收下吧,以后还是要用心的伺候着,咱们王妃心善,只要不做错事,是不会迁怒于咱们做下人的。”   良辰接过那柄玉钗,看着成色是极好的,想到既然王妃今儿给她了,以后定是也会给美景一支的,也就没有退却,而是道了谢,之后又凑在一起说了约么有一刻钟的时间,两人相互见了礼,这才转身出了沐芳院。   回来的时候,周媚刚用完晚膳,等秋书和冬画把桌子收拾好,夏棋就倒了一杯茶走上前,“小姐,已经打听了一些,王爷平时大部分的时间都歇在前院的乐康居,其他的侧妃和庶妃也都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良辰还说王爷平时很少来后院,偶尔来也只会去各位庶妃那边坐坐,一个月也只能在后院歇上三五日。”   “嗯,以后王爷的事情不要随便去打听,这次就算了。”周媚喝口茶漱漱口,然后就对春琴道:“我的医书呢?”   “都已经放在书架上了,王爷还给小姐收拾出了旁边的抱厦做书房,只是刚整理了很少的一部分,奴婢去给小姐取来。”   “嗯!”周媚点点头,等春琴走后,周媚对夏棋道:“你今年年纪也不小了,都二十岁了,你和乐钊的婚事我也定在下个月,卖身契你好好收着,到时候我会找王爷盖章,你就可以去顺天府消除奴籍了,我这边你就不用过来了,毕竟身边还有婆婆,要好好孝顺着,若是什么时候想我了,就回来看看我就成。”   夏棋的眼泪忍了又忍,终于是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捂着红唇不住的点头,“奴婢谢小姐厚爱,奴婢一定会经常回来看望小姐的。”   “好了,现在就哭成这样,等出嫁的时候不是更要哭成泪人儿了,乐钊是个好的,你们这不是盲婚哑嫁,就冲着他能等你这么多年,而林嬷嬷却没有丝毫怨言,就知道你以后的日子是好过的,待到以后为乐家诞下子嗣,你也算是个太太了,你的性子是这四个人里面最沉稳的,若是以后遇到难事,求到我面前来,只要不出格,我是不会拒绝的。”   “是!”   眼看着外面完全暗下来,一盏盏造型别致的宫灯将整个王府点缀的恍若白粥,而寝殿内,十几根小儿手臂粗细的红烛正恣意的燃烧着,似乎想要拼劲全身的力气,将着美好的洞房之夜,燃烧的更加炙热。   “见过王爷。”   外面传来侍女的请安声,让周媚的心脏不自觉的跳动加速。   寝殿的门推开,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夜晚的沁凉涌进来。   她忍着心脏加速的跳动,合上手中的医术,站起身看着走过来的男人。   “王爷,前面散了吗?”她走上前,问道他身上那淡淡的香醇酒香的味道,结果是让那张艳丽的娇艳更加的粉红。   叶瑖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妻子,蜂腰翘臋,胸口也将艳红的里衣撑起一道诱惑的弧度,不由得微微勾起好看的唇角,还真是诱人。   微微弯腰,将头搁在她的肩膀,强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纤细的腰身,大掌在腰间游弋,还邪气的顺着腰滑到翘T,霸气的拍了两下,察觉到怀里的小妻子似乎有些绷紧了身子,这才直起身子,声音含笑道:“本王先去沐浴,王妃稍等。”   周媚点点头,然后等叶瑖走进去,她才红着脸重新走回大红的锦榻上,背靠在床柱上,看着头顶那红色的鸳鸯交颈承尘,就连叶瑖出来都没有察觉到。   叶瑖见过的美人无数,即使是比周媚更漂亮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这个女人却让她觉得不一样,也许真的是因为她待自己与别人无异,才让他觉得心里有些绮念。   站在三步远,看着正在沉思的周媚,纤细粉嫩的颈项如同绝美的羊脂白玉一般无声的诱惑着身边的人,一头乌黑顺滑的青丝,如同丝缎一般铺散在纤细的肩膀上,粉嫩的红唇微微张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在想什么?”他上前问道。   周媚回过神,看到近在眼前的叶瑖,她未来的丈夫,赶忙站起身,掀开被子,“王爷,要安寝吗?”   说完,看到床上那撒的乱七八糟的桂圆花生莲子等果子,脸色就变得哭笑不得。   叶瑖拉住她嫩滑的小手,开口唤了下人进来,将床榻上的果子都收拾好,而先前存下的旖旎,似乎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论如何,今晚的洞房花烛,都不能这么随便的过去,明儿可是要进宫拜见太后的,没有那沾染着处女之血的帕子,她可是就会成为笑柄的,不用猜也知道,那位太皇太后定是不待见自己的。   看到周媚铺上那雪白的丝帕,那纯白与艳红的搭配,让叶瑖好看的凤眸染上淡淡的欲望。   没等周媚反应过来,一直强健的手臂就圈住她的腰身,随着一阵翻转,整个人就被放到床榻上。   “后院的五个女人你睡过吗?”说完这句话,周媚就觉得自己嘴贱,实在是欠抽。   叶瑖眼神诡异夺得看着周媚,好一会才俯下身,薄唇贴在她的红唇上,“以后,本王只睡你一个。”   不会有庶子庶女,一个都不会有。   红色的床帐放下,窸窣声伴随着女子时而发出的呜咽声,满室春光。   总觉得刚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身边就有人摇醒自己。   “小姐,该起身了,今儿还要进宫谢恩的。”   周媚睁开惺忪的美眸,迷蒙的看着虚空,全身酸软疼痛不断的侵蚀着她的理智。   “什么时辰了?”   “卯时初。”夏棋笑道:“偏殿已经备好了热水,小姐也该沐浴更衣了。”   她略微有些无奈的叹口气,然后搀扶着夏棋的手下榻走向偏殿。   等一切都收拾好,换上王妃应有的朝服,然后走了出来。   此时外面已经泛着晨光,而叶瑖也坐在正殿,下人正在准备早膳。   “媚儿,过来坐下用早膳吧,若是没有休息好,等从宫里回来补一补,那些人你想见的时候再见,总之别丢了亲王妃应有的手段和气度就好。”   周媚就着叶瑖的手在他旁边坐下,美眸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王爷这是要让妾身怎么办?她们的身份可是比妾身都要高贵的多,万一不小心暗中得罪了妾身,恐怕这淳亲王府会不安宁。”   最后这句话,让她的美眸变得更加的温柔。   叶瑖唇角的笑容不由得加深,仅仅用了四个字就堵住了周媚的嘴:“你是正妃。”   “哦,那就好。”   廖凡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他们的新王妃有些血腥暴力的感觉,明明看上去就是那么温柔的人,他廖凡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用过早膳,叶瑖领着周媚坐上马车,朝着那座大燕朝至高无上的皇宫去了。   后院,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徐侧妃的院子。   “哎呀,咱们这淳亲王府终于是有王妃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那排场,咱们是没法子比,毕竟是从侧门被一顶轿子送进来的。”秦庶妃看着自己修剪的颗颗圆润饱满的指甲,好看的丹凤眼却讥讽的射向徐侧妃。   徐盈脸上带着数年不变的柔和笑意看着秦婉瑜,“秦妹妹说笑了,王妃毕竟是王妃,是咱们的主母,大婚再奢华也是衬得起的。”   “不见得吧?”甄清灵掩唇轻笑,“我可是听说那位王妃的背景很简单,不过是商户女罢了,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让咱们王爷将她娶回府。”   “甄姐姐还是要注意一下,这是在咱们这里说说倒是无所谓,若是被王爷和王妃知道,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江碧瑶面色淡然的说道。   “那又如何?”陈玉娇冷哼,“不过是个下贱的商户女,还妄想着爬到咱们的头上不成?”   江碧瑶摇头不语,她们这五个姐妹中,就属这位陈玉娇进府最晚,但是派头也最大,平时府里没有主母的时候,她们偶尔还是会来徐盈这边坐坐,她怎样都无所谓,但是其余三人就不见得了,相比起来,这里身份最高的还是陈玉娇,而最低的则是这位徐侧妃,不过她家的财力雄厚,是她们四人无法相比的。   她心里只是喜欢着王爷,王爷来的时候她高兴的伺候着,王爷不在的时候,就小心的守着自己的院子,现在有了主母,她也会对主母用心的伺候着,虽说自从一顶小轿抬进王府,王爷只是在第一晚歇在她这里,以后再也没有过床笫之欢,但是她不后悔。   踏进寿康宫的殿门,周媚第一眼看到太皇太后的时候,就知道她苦难的日子应该是不会太久,这很明显就是病入膏肓的人,最长活不过三个月。   “儿子给母后请安。”叶瑖微微躬身,然后就走到太皇太后身边坐下。   周媚则是撩起裙裾,本分的跪下,冲着太皇太后磕了头。   “媚儿见过母后,母后福寿安康。”   太皇太后见到跪在下面的周媚,尤其是那张与宣景月有五六分像的脸蛋,心里堵得难受。   但还是忍着心里的怨恨,让她站起身:“起来吧,上前来,让母后看看。”   “是!”   周媚站起身,走到太皇太后身边,就被她握住手,那一股手劲,让周媚眼底泛起一抹冷意,只是除了叶瑖,无人察觉。   “果然是个漂亮的,难怪小九连招呼都不和母后说一声,就让皇上下了圣旨,乖孩子,以后要好好的照顾小九,母后就把他交给你了。”   周媚笑着点头,“是,媚儿定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自然是要好好照顾,这手心还疼的厉害,不知道有没有泛起血丝,还是她真的认为自己不会向她的儿子告状?   “果然是个心思通透的,以后无事多进宫陪陪母后,母后这宫里冷清的很。”   “母后言重了,您是一朝太皇太后,只要说一声,谁不是使劲浑身解数让母后开心,儿媳是个嘴笨的,好话不会说,就怕让母后气了恼了,王爷定是会怪罪妾身的。”   太皇太后扭头看着含笑的儿子,心里酸涩的难受,但是却还要做出慈爱的模样,“瞧瞧,你的王妃可绝对不是个嘴笨的。”   “媚儿甚得儿子的心意。”叶瑖点点头。   然后周媚再次觉得自己的手心遭了罪,她没有戴指套,若是戴了,自己的手心估计早就被刺穿了,话说这太皇太后还真的是心狠手辣呀。   初次见面就送给自己这么大的厚礼,活该她命不久矣。   别说自己不能救,就是能,也不会出手的。   她这可是典型的糖尿病,治不好。   她冲着叶瑖眨了眨眼,示意让他别说什么太过惊悚的话了,再说下去她的手算是废了。   谁知道叶瑖真的是很给力,他站起身,对太皇太后道:“母后,府里还有事情需要媚儿处理,儿子就先带她回去了,以后有时间再和她一起进宫来给母后请安。媚儿,咱们走吧。”   听到这句话,自己的手心再次泛起锥心的疼,然后手掌才从太皇太后的手里解脱。   她不动声色的走下来,冲着她福身道:“儿媳就先告退了,等以后会来给母后请安的。”   “知道了,你是个好孩子,哀家这里有人伺候,你只要照顾好王府就可以,王府里的庶妃都是母后亲手挑选的,都是些个好孩子,若是做错什么事,你尽管告诉母后,母后会为你做主的。”   “是,儿媳明白。”   意思是,那些女人不是她能动的,她心里明白。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照不照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走出寿康宫,自己的手就被叶瑖攥住了,换来的是周媚那忍痛的让人怜惜的低呼声。   “哎呀,你轻点,这只手可是差点没有被你亲娘挠穿了。”   看到那白嫩的手心冒出的两颗殷红的血珠,叶瑖抬手给她抹掉,“咱们回府吧,我会让太医过府给你看看的。”   “不需要,我可是比太医厉害多了,不过是小伤,只是有些疼。”周媚漂亮的扬起眉角,也不去纠正他的自称。   “是,都忘记了你可是长春真人的弟子,好吧,回去把伤口好好处理一下。”说完又补充一句,“以后,咱们除非必要,都不用进宫来了。”   周媚点点头,没有问这句话是有多么的大不孝,总之她也确实不想来第二次。   这次是有叶瑖陪着,若是以后只有她自己过来,不小心被自己气出一个好歹,她就是全身张满嘴也说不清楚不是。   一路回到王府,叶瑖就留在了前院,而周媚则是带着身边的丫头往后院去了。   他没有问沐芳院丫头的安置,周媚也知道这是他不加干涉的默许,这让她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至于孩子,她暂时还不打算要,想要这两年不怀上孩子对她来说还是很简单的,不过就是不知道叶瑖心里的想法,还是等中午用午膳的时候和他商量一下,等她十八岁的时候再说,毕竟这具身子还没有张开,她可不想在没有剖腹产的条件下,为了孩子献出自己的生命,没娘的孩子多可怜,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尤其还是王府这种虎狼之窝。   回到沐芳院,让人卸掉身上繁琐的发饰,只是用一支玉簪将墨发挽住,然后换上了一套红色的秋装,虽然简单,却将她整个人的气质都表现出来。   “小姐,您果然是最喜艳色的衣装。”春琴看的眼神都冒泡了。   “你们也不差,当初选中你们,也是因为你们的好颜色,漂亮的女子就是要娇养着,现在夏棋有了主,余下的就要轮到春琴了,我会为你找个好人家的。”   “是,奴婢一切听小姐吩咐。”   夏棋见她丝毫不觉得害羞,忍不住在旁边笑的止不住,“哎哟,小姐,您听听,春琴是越大越不知羞,您可不能将她留太久,免得留出什么好歹来。”   “夏棋说的是,等你出嫁的时候帮着我在外面看看有没有性子好的男子,到时候也好让春琴看看,满意的话就定下来,早点把她嫁出去。”   “是,婢子知道了。”   春琴看着两人在那边一唱一和,这下子是真的羞的要命,捂着脸尖叫一声就跑出去了。   谁知道没过多久,就重新跑回来,顶着两人的戏谑眼神福身道:“小姐,外面王嬷嬷说徐侧妃带着四位庶妃来拜见小姐了。”   周媚好看的明眸划过一抹冷意,唇角的笑容却很是灿烂,站起身,扶着夏棋的手,笑道:“走,咱们去看看那些个侧妃庶妃的。”   “是!”   ☆、第096章,脸面   沐芳院正殿,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走进这个院子,里面的摆设也许不是有多么的奢靡华贵,但是却处处透着尊贵大气,与她们的院子有着很多大的不同,即使是放在门口两边的花盆,也似乎透着讲究和高贵之气。   她们都自认做姑娘的时候已经很精贵了,但是如今和这个新王妃一比,就显得有些庸俗了。   “王妃到!”沐芳院掌事太监孙英扯着尖细的嗓子在从左耳殿传来,然后原本坐着的众人全部都站起来。   一袭亮红色的曳地长裙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缓缓划过,带起一抹让人炫目的潋滟之感。   这是她们都喜欢的颜色,只是因为做了人家的妾室,这种亮红色就从此与她们无缘了,这一辈子都不能穿到身上,即使是死都不能。   “妾身见过王妃。”五个人齐齐跪地行礼,新主母第一次见她们,自然不能只是福身就了事了,她们喜不喜欢新王妃是一回事,但是被王爷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媚坐下后,身边的春琴就轻手轻脚的送上茶水,然后安静的站在周媚身后。   抬眸看着面前跪在脚下的女子,每一个都是好颜色,也不难明白,能被送进淳亲王府的哪个能差了。   “都起来坐吧。”   “谢王妃。”   等她们都虚虚坐下,周媚才轻抿一口茶,笑道:“今儿是第一次见你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随便说说话,虽说我进府是最晚的,但是脾气却不是特别的好,没事的话你们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琴棋书画,或者是逛逛院子,我这边也不用每日都来昏定,隔两日来一次就好,府里有府里的规矩,相信你们都比我清楚,我不会多加干涉你们,但是你们也不要来触我的霉头,咱们就一切都好说。”   说完,看向坐在下首位的清丽女子,道:“你是徐侧妃?”   徐盈站起身福了福,“妾身徐氏,给王妃娘娘请安。”   “坐下吧,不用这般多礼,府内的中馈是否你在掌管?”   徐氏心中一颤,这么快就要夺权了吗?   “回王妃,妾身只是管着后院各院的吃穿用度,府内王爷的事情都是王爷着人亲自打理。”   周媚点点头,那个叶瑖还算是个有能耐的,“既然是这样,这各院的事情你照旧管着,只需要每月初一十五送过来给我看看就可以。”   不得不说,不只是徐氏震惊,就连其他四位庶妃也是有些恻然,莫说进来她们一句话都还没有说上,心里都憋屈着,现在居然连后院的中馈也没有收回去,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那张妩媚的明眸,让人觉得格外的厌恶,恨不得能伸手将它们挖出来。   “咱们的王妃还真是心善,这要是别家的主母,指不定会全部把中馈攥在手里。”陈庶妃轻甩动着手中香帕,细长的美眸挑起一抹诱惑的弧度,只是眼底的笑意,却透着不善。   “陈妹妹这话可是说错了,小打小闹是咱们做妾室应该做的,主母自然要端庄贤淑,这自然是好的。”秦庶妃掩唇笑的好不俏丽。   “妾也觉得遇到这样的好主母是妾的福分。”甄庶妃同样怀揣着心思赞同的点头。   徐侧妃则是心里有些不安,虽说她对于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主母也不是太过忌惮,毕竟她现在可是在王妃的手底下讨生活。   “王妃,这中馈自然应该是王妃打理着,以前不过是因为王府没有当家主母,王爷才让妾着手,如今自然没有还由着妾打理的道理。”   “无所谓。”周媚笑着扬起眉,“以前如何现在你还是如何,至于沐芳院你就不用管了,我这边自有王爷那边出。”   “什么让本王出?”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道玄色蛟龙纹身影走进来。   在座的五个女人眼神齐刷刷的亮了起来,身子不由得做的笔直,视线紧紧地黏在这府里唯一的男人身上。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坐下的叶瑖,周媚让春琴上了茶,递给他笑道:“王爷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不是在前院忙公事吗?”   “忙完了,就来媚儿这里看看,可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怎么会。”周媚轻笑:“只是在说府里的中馈,后院的事情还是由徐侧妃管着,我这沐芳院就不需要了,到时候直接走前院的账目。”   本以为王爷不会同意,谁知道叶瑖却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很干脆的就同意了。   “府里的收入都是廖凡管着,待会我让他去书房找你,把账目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还是让廖总管管着就行,不能多了我一个人就让府里不得安生。”忙了这些年,难不成还不能享福了?   叶瑖叹口气,看着小妻子那理所当然的样子,“那你做什么?”   “做王妃。”周媚笑嘻嘻的回道:“让廖总管每月月底给我看一看就可以了,至少让我心里有个数。”   “那就依你,若是无聊就让岳母来府里陪陪你。”   “知道了。”   人家正牌的夫妻在那里说的好不热闹,陪着的众人却心如油煎。   她们最长的已经入府近三年,少的也有一年,什么时候见到王爷如此耐心的和她们说话过,她们做姑娘的时候都是府里的金贵人儿,身份背景比周媚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如今不过是身份差了一点,就得到如此的待遇?   若说起对王爷的了解,这个小王妃绝对比不过她们,王爷从来都不是一个放纵的人,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在她们面前为王妃立威,她们不在乎,若是王爷能宠着自己,就算是每日都给王妃在佛前跪拜她们也愿意。   反正以后也是和她们一样,在这府里慢慢的枯萎,她们过的不好,自然就不会希望别人好过。   “中午想吃什么?”叶瑖说完,看着坐在那边眼神紧紧粘着自己的五个女人,虽说容貌都很是出色,但是却无法让他激荡起半点情绪,“既然请安了,就各自回去吧。”   徐侧妃等人眼底划过一抹伤痛和失落,但却不敢有任何的反驳之言,只能站起身行礼离开了。   “看来这位王妃是真的得王爷的欢喜。”江碧瑶声音有些凄凉的道。   陈玉娇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斥道:“别瞎说,这不过是刚开始,谁知道以后会如何?王爷的性子咱们谁不明白,她也不过就是几日光景罢了。”   徐侧妃却缓缓的摇头:“我看不见得,王爷从来不屑于和女人玩心计,既然王爷说想要把府里所有的账目都交给王妃,那自然就不会随口一说,咱们以后还是敬着为好。”   她喜欢王爷不假,但是也知道自己这个侧妃坐的有多难堪,王爷从来不喜欢她,虽说是太后硬塞进来的,不过也是因为她是江南盐运使的嫡女,身份算不得多高,但是家中却是大燕朝数一数二的富庶,她身份不够,做不得淳亲王的正妃,只能屈居在侧妃之位,但是自己的妹妹却会在几年后进宫为妃,比之她也许好,也许更加的难过也说不定。   但是如今她才明白,以王爷的权势,根本就不会在乎岳家的身份到底是高贵与否,即使是平民百姓,只要王爷想要,明日就可能是京中顶尖的勋贵。   若是娶回来的王妃身份很尊贵,她也许会更安心,而周媚,王爷大概是真的上心了。   秦庶妃倒是没有言语,而是脸色阴沉的领着丫头离开了,连规矩也没有理会。   甄庶妃冷笑的看着秦庶妃离去的背影,讥讽的嗤笑一声:“还真的以为自己多高贵,同样都是做妾,难不成她的嫡姐是禹王妃就高人一等了?嘁。”   说完冲着徐侧妃随意的福身,扬声道:“春草,咱们也回吧。”   “是!”香草冲着几位主子福了福身,然后追着甄清灵的身影去了。   江碧瑶则是看着徐侧妃,淡淡道:“徐姐姐,以后咱们还是要仰仗着你了。”   “江妹妹说笑了,咱们仗着的都是王妃娘娘。”徐盈纠正道。   江碧瑶唇角的笑容微微僵住,随后点点头,“徐姐姐说的是。”   之后两人低声说着话,就结伴往前走了。   原地只剩下陈玉娇,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王府里最尊贵的沐芳院,眼底爆射出一股冷冽,虽说她是庶女,但是叶瑖也是她的表哥,王妃的位子她如何做不得?她现在居然被一个下贱的商户女压过一头,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夫人……”   “回去。”没等丫头说完,她就转过身,带着一身的怒气离开了。   沐芳院内,周媚慵懒的半靠在美人榻的宝相纹银白色大迎枕上,正在和叶瑖手谈。   “可是吃了闷亏?”叶瑖声音柔和的问道。   周媚瞧瞧看了他一眼,那微微垂下的俊颜在窗外打下的阳光下,折射出一种让人晕眩的弧度,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可爱的小小扇形,让她不由得吞咽了两下口水。   俊美的男子前世她见过很多,高富帅身边并不是没有,但是美的太过那也是一种罪过,就活该天打雷劈。   “该你了。”叶瑖很好心的没有打趣她,再说被自己的王妃喜爱,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不会爬墙。   现在想来,能有这样一张脸,也不见得就是麻烦。   回过神落下一子,周媚喊来春琴。   “让厨房准备三鲜馅的水饺,在做几样简单的小菜就好,早上让准备的春卷中午也炸一份上来就可以了。”   春琴福身出去了,周媚却有些犯困。   “我今年只有十五岁,不如咱们再等两年要孩子吧,年纪太小,总归风险会大一些。”   原以为叶瑖会反对,谁知道居然点头同意了,“那就等两年再说。”   他正直青年,皇帝也还小,孩子的事并不是太着急。   “媚儿。”   周媚耳朵微微动了动,“嗯?”   每次他喊自己名字的时候,都能让她听出一种缠绵缱绻的味道。   “府里的这些个女人虽说是母后送进来的,不过你还是要多加约束着,她们的背景都不简单,既然被送进了府里,就算没有子嗣,也只能一辈子老死在王府。”   “她们不会想要离开吗?得不到王爷的宠幸,一辈子就不会有子嗣所依仗。”   叶瑖语气慵懒,丝毫不在乎的道:“即使离开王府,也只有被送进庙庵这一条出路,从淳亲王府出去的女人,不会有人敢娶回去的,再者府里从来不会短了她们的吃穿用度,只要安守本分,也很自有,比庙庵要好得多。”   周媚也没有同情心的点点头,“既然不喜欢,你亲娘塞进来,不就要?这不是毁了人家女儿的一声嘛。”   叶瑖如何听不出她语气中没有丝毫怜惜的味道,也只是笑笑,没有任何情绪,“这是她们自己选择的路,既然想要更大的富贵,就要有这种觉悟。”   他岂是那种以色待人的男子,若是如此,淳亲王府早已经儿女成群了。   “说的也对,我也对这王妃的位子很是垂涎。”   “本王以为你垂涎的是本王。”   “……”雪白纤细的手指僵在棋盘之上,可爱的贝耳也染上一抹淡淡的粉,“哦,以后我会的。”   手掌被男人温润的大手攥住,好看的黑曜石一般的凤眸含笑看着她。   “媚儿,你依靠的不是咱们的儿女,而是我,别和其他的女人那般,觉得有了子嗣就一声无忧了,我的话你可明白?”   她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是枉然,下一刻整个身子被人抱起来,自己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被他托着走向寝殿。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是顺理成章,大红的锦缎被褥,交颈的鸳鸯被两人的起伏荡漾出一股缠绵的味道,男子的低喘和女子隐忍的呻吟,让清雅的寝殿也染上一抹醉人的奢靡感。   “……叶瑖,快一点。”她的年纪还小,稚嫩的身子无法承受太过的欢宠。   可是叶瑖却曲解了自己小妻子的话,声音暗哑道:“为夫明白。”   等一切都平息下来,周媚才趴在他光裸汗湿的身上不断的喘息着。   “你这是白日宣淫,传出去不是有损你亲王的名声?”   大掌在她细嫩如羊脂玉般的手臂上抚摸着,“你是本王的妻子。”   周媚叹口气,好吧,和妻子欢好不算是白日宣淫。   “可需要人熬汤药?”   “不用,事后我会自己服用药丸的,师傅亲手给我研制的,不会伤身。”避子汤虽说也是中草药,但是中草药也伤身。   师傅给她研制的药丸也是如此,但是却不用每次都要服用,只需要几日服用一丸就可以了。   “那就好。”   等气息平稳之后,叶瑖才喊人进来,然后裹着中衣抱着周媚就去了偏殿,一路上丫头都纷纷垂下头不敢直视这一幕,而周媚也不例外,老脸还真的有些热腾腾的。   这一洗又是近小半个时辰,等出来的时候,周媚觉得自己的双腿都打颤。   简单的和叶瑖用了午饭之后,就直接去寝间午休去了,而叶瑖也是带着一脸餍足的表情,去前院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三刻了,她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让春琴取来自己的嫁妆单子整理起来。   自己的嫁妆很丰厚,她心里明白,可是整理起来才发现,母亲给她真的是几乎搬空了半座周府。   京城里,母亲仅仅是留下了一间绸缎庄子,虽说她没有打算继续开铺子,但是相比父亲还是能继续扩大家里的产业的。   “奴才参见王妃。”孙英进来,笑嘻嘻的打了个千。   “有事?”周媚问道,这个孙英是个机灵的,看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能做沐芳院的管事,本事自然是不可小觑的。   “回王妃的话,前院的廖管事已经带着府里的账目过来了,奴才就擅自做主让廖管事去书房候着了,还望王妃别怪罪奴才。”   周媚被他古灵精怪的表情逗笑了,让春琴给了他一锭银子,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值当怪罪的,拿着银子去和兄弟们喝点小酒吧,别误了差事,在沐芳院还是都自有一些的。”   孙英一听,那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顿时就眯起来了,笑的尖牙不见眼,格外的喜感。   “是,奴才些王妃厚爱,奴才定会尽心尽力伺候王妃娘娘的。”   “行了,你去吧。”   “奴才告退。”   换了一套舒适的衣裳,就往书房去了。   “奴才廖凡,见过王妃娘娘。”廖凡见到周媚走进来,赶忙躬身行礼。   “廖总管不用多礼,这就是王府的账册?”   “正是,主子都让奴才送过来了,咱们王府总共有十三个庄子,还有十六家酒坊,另外还有两家茶楼,这些年所有的账目都已经放在这里了。”   周媚有些吃惊,原以为这些王爷是不开铺子的。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等看完之后我再让人送回去,以后每个月底你送总账过来就可以。”   “是,奴才告退。”廖凡也没有多说什么,打了个千恭敬的离开了。   然后这一下午,她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账册里。   整理完才发现,淳亲王府真的是家大业大,除了这些不动产,只银子就有百万两,这在京城算不得最多的,但是也能位列前二十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好奇,江北首富的苏家和江南首富的林家,到底该多么的富有。   回门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在府里几位庶妃的目送下,叶瑖牵着周媚上了车,蛟龙马车就张扬的冲着周府去了。   周家早就已经收拾好了,等着女儿的三朝回门,但是心里却不知道现在的王爷女婿是否会和女儿一起回来,要知道这桩婚事可是被全城瞩目,回门这一日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周府。   “老爷,您说今儿王爷会一起过来吗?”赵氏心中不安的问道。   周三壮也是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莫说是王爷女婿,就是这个“老爷”的称呼,他也是好长时间才习惯了过来。   “别担心,这不是还没来吗,你现在担心也没用,媚姐儿不会有事的。”   刚说完,外面钱管事就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老爷夫人,王爷和小姐回来了。”   “你说王爷也来了?”赵氏站起身,脸上透着惊喜的神色。   钱管事用力的点点头,“没错的夫人,王爷和小姐一起回来了。”   “这就好,这就好……”这念叨两句,顿时就站起身疾步往外走去,“快点,赶紧去接人。”   刚冲出正堂,就差点没有和儿子撞个满怀。   “哎哟,我的娘哎,您可要小心着点,今儿大姐回门,你这摔着可如何是好。”周棠赶忙伸手搀扶住她。   看到是儿子,赵氏这才平静了许多,“进门了吗?”   “这不是来了嘛。”周棠冲着前面扬扬小下巴。   然后赵氏抬头的瞬间就听到女儿那柔柔的声音传来,“娘,您可要小心着自己的身子,周棠这小子可不知轻重,万一伤着可如何是好。”   “没事,你们能回来就好,娘这心里……好了,外面风大,赶快进去吧。”   周媚笑着挽着赵氏的胳膊走向正堂,而叶瑖看到局促的站在堂前的周三壮,俊颜含笑,躬身道:“小婿见过岳父。”   周三壮的黑脸顿时就红了,搓着手紧张的都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了,“不用,不用这样,赶快进去吧,家里已经准备好了茶点。”   也不知道周三壮的那句话让叶瑖觉得悦耳,笑着点点头,跟在周三壮身后,始终落后半步。   “孙女儿见过祖父祖母,见过奶奶。”周媚看到坐在上面,已经完全僵住的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微笑着福了福身子。   “别……不用多礼,赶快起来。”   周老太太抬抬手,觉得不妥,随又搁下,但是依旧觉得有些难受,用力的搅着锦缎衣襟,脸色着实是不好看。   曲老太太看着这样的一对老人,气的恨不得上前狠狠的踹死这两个老不死的。   她站起身,冲着叶瑖和周媚行礼,而身边的赵氏和周三壮根本就不用说,齐刷刷的该弯腰的弯腰,该福身的福身,“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周媚赶忙上前搀扶起曲老太太,娇嗔道:“奶奶,这是在家里,不用那么多规矩。”   “万万不可,规矩不可废,王妃习惯就好。”曲老太太毕竟不是周媚的亲奶奶,谁说她对自己是真心的敬重,但是自己却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   而原本还坐在上首的周家二老这个时候吓得差点没有尿了,这为啥要行礼?就算他是王爷,可还是自己的孙女婿,哪里有祖父祖母给孙女婿行礼的道理。   叶瑖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是周深却渐渐浮上一层疏离感,他本身就是贵气逼人的,这一来,更加的让周家二老觉得坐如针毡,但是却都不想起身行礼,觉得会落了自己的面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做王爷的孙女婿,没有一见面,就让他们行礼的道理,这样的话,他们的面子怎么办?   曲老太太和赵氏不由得在心里为这二老点了根蜡,果然是作死。   “爹,祖父祖母在咱们家住了也快一年了,想必家里的大伯和二伯都甚是想念,不如趁着年前送二老回去和伯府团聚吧,毕竟大堂哥的孩子也应该满月了吧?”   周三壮看了看妻子,再看看坐在上面不动如山的二老,在心里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今儿爹娘是把王爷和女儿得罪了,送回去那是势在必行,走的时候给他们带点银子回去吧。   “媚儿,你今儿回来,多陪陪娘说会话,这些事娘会处理的。”   “那好。”周媚点点头,然后回头看着正在喝茶的夫婿,再看看双眼放光的周棠和陈硕,笑道:“王爷不如去教导一下小舅子的学问吧。”   “真的可以吗?姐……王爷!”那一声姐夫差点就冲口而出。   叶瑖看着面前这眉清目秀的两个男孩子,那眼神锃亮的让他都觉得晃眼,不过却并不讨厌那流露出来的崇拜感。   “喊姐夫吧。”叶瑖轻声笑道。   然后听到这话的周棠和陈硕相视一眼,高兴的情绪表露无遗。   “岳父,不如一起如何?”后宅只是终究是男子不能掺和太过,否则要妻子何用?   前院是男人的世界,所做的一切即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为自己打理后院,生育子嗣的妻子,既然娶回来了,还是要多多的信任一些的好,只要你对她好,她必然也是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的。   就好比周媚,是他叶瑖亲自挑选的妻子,后宅的那些妾室终归只是玩物,于他来说甚至连玩物都算不上,只是碍于母后的面子无法拒绝罢了。   母后不会让媚儿动那些女子他心里自然有数,但是他怎么会让母后随意的磋磨自己的妻子,若是真的如此,他不在乎把事情做绝了。   周三壮听到叶瑖的话,赶忙站起身,跟着他和两个儿子往书房去了。   “老爷子,老太太,你们还是这几日就回周家庄吧,这接近一年的规矩全部都白学了。”   “你……”   曲老太太的脸色也是沉下来了,看着周老太太,冷声道:“王妃说的没错,这几日趁着天还暖和,赶紧离开的好。”   “这是我儿子的家,你凭啥赶我们走?”周老太太顿时就炸毛了,这好日子都享受了一年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谁舍得走?她没那么傻,她就一辈子耗在小儿子这里了,这个外来的死婆子能奈她何?   曲老太太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然后就看到周老太太全身瑟缩了一下,凌然道:“不走也好,得罪了当朝的亲王,你们的好运气也到头了,还真的觉得娶了媚儿就是你们两人的孙女婿了?别太天真了,他首先是王爷,其次才是你们的孙女婿,还在这里端架子,莫说是你们这两人,就是媚儿的亲娘见面都要行礼跪拜,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惹恼了王爷,莫说是在京城,就是整个大燕朝都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还不动如山?等真的降下雷霆之怒的时候,我看你们还怎么不动如山。”   跟随周媚回来的孙英看到这位老太太斥责的样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哎哟哟,好大的脾气呀。   不过孙英却并不觉得这位老太太有说错一字半句,见到他们的王爷和王妃居然还不行礼,着实的没有规矩,王爷没有当场发怒,说明王爷懂的礼数,说明他们家王爷心疼王妃,他们还真的是一点数都没有。   “王妃娘娘,您吩咐奴才准备的回门礼已经全部都安置妥当了。”   “忙完了就去大厨房,找掌勺寻些好吃的吧,这里的掌勺可不比王府的差。”   “是,奴才谢王妃娘娘的赏。”孙英忙不迭的高兴着离开了。   赵氏看着女儿笑道:“这小黄门倒是个喜庆的。”   “是啊,是王爷送到沐芳院做管事的,是个机灵的孩子。”周媚笑道。   说完,就被赵氏给拥进怀里,“你这孩子,那小黄门和你差不多大,还说人家是孩子。”   “珊儿,余下的事情就不是婆子能说的了,今儿说的已经算是越矩了,还请王妃娘娘莫要责怪的好。”   周媚赶忙上前扶住就要弯下身的曲老太太,笑道:“奶奶,您是我娘的干娘,自然就是媚儿的亲奶奶,没有外人别总是这般大礼。”   “谢王妃娘娘了。”   之后三人就去了耳房喝茶说话去了,偌大的正堂只留下了两位老人大眼瞪小眼。   ☆、第097章,薨逝   中午,在周府用过午饭之后,两人就坐上马车离开了。   “那就是你的祖父祖母?”叶瑖淡淡的问道。   “嗯!”周媚点点头,不是很喜欢提起那一对老人,“当时只是权宜之计才将他们二老接到京城,跟着我干祖母学规矩,毕竟以后棠儿是要走仕途的,若是在我成亲的日子都没有祖父祖母在场,恐怕以后会让人抓住错处,挑棠儿的错处,不过两位伯父一家却没有让他们过来。”   “以前的日子不好过?”他好看的眉峰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说完,就见她点点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腿,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头枕在他的腿上,闭上了明眸,眼底的那抹冷意随即消失。   “他们有三子两女,我爹排行第四,也是最小的儿子,两个女儿是他们的工具,而儿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我爹就是最末等,整日里家里家外的活计全部都是他的,甚至还要成日的被他们当做消遣和泄愤的对象。我娘说他们成亲的时候,亲眷没有请,只是一家人凑在一起简单的吃了一顿饭,都没有油水,饭后还是我娘收拾的饭桌,洗漱的碗筷,后来怀着我弟弟的时候,也因为要保护被堂兄弟欺负的我,而差点没周老太太害的滑胎,之后却落下了病根,若不是后来请了大夫,恐怕真的命不久矣,我很不喜欢那两位老人,天下父母,卖儿卖女也不过如此了。”   叶瑖顺着她丝滑的长发,带着微微沁凉的发丝在指尖飞速的划过。   “以后不会有人说你半句不是。”   “嗯,早知道如此的话,也不会让他们两人进京了,这一走不知道我娘又要给他们多少东西。”   “你何时变得吝啬起来了。”送给安国公府家的小姐们的首饰,一套也足够普通人家好好的过一辈子的。   “那也要看是谁了。”周媚说着,重新换了一个姿势,然后安稳的睡了过去。   马车一路上慢悠悠的回到王府,廖凡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当看到抱着王妃走下马车的叶瑖,惊得差点没有把眼珠子掉出来。   “今天还有事吗?”经过廖凡的时候,他轻声说道。   廖凡上前放轻了声音道:“王爷,除了刘参政来找过王爷,今儿没有大事,不过因为今儿王爷陪着王妃娘娘回门,留下折子之后就回去了,说是等明儿在过府和王爷议事。”   “既然没事,今儿就别打扰了。”说完,就往沐芳院去了。   廖凡在身后恭敬的送他离开,下一瞬眼角闪过一抹讥讽,看着远处的景玉慢慢的走上前去。   “婢子见过王爷。”景玉盈盈福身。   叶瑖看着景玉,笑道:“有事?”   “没事,只是婢子觉得应该来和王妃请安的,没想到……”   “无妨,倒是景玉,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想想自己的事情了。”说完,叶瑖就抱着周媚离开了。   看着相拥离去的背影,美好的好似化为整体一般,让景玉的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景玉姑娘,不要埋怨咱家话多,王爷和王妃现在正好,以后也会一直如此,咱们王府到底是如何的情况,想必景玉姑娘必定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单纯的为了富贵,王爷定是不会亏待了景玉姑娘的,以后的嫁妆也不会少了,但若是为了王爷,咱家丑话先说在前头,景玉姑娘以后的日子,必定是和后院的那些个夫人一样,一辈子孤苦伶仃的老死在侯府。”   景玉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垂头道:“我知道,我不会在王府待太久的。”   “如此的话自然是好的。”廖凡点点头,“王妃是好人,但是却不是个任人欺凌的,咱家不是要劝你如何如何,而是要告诉你,若是你真的背着王爷和王妃做出什么事,王妃想要发作你,王爷绝对会二话不说,把你交给王妃处置的,而你也别希望这王妃能顾忌这王爷的面子不会对你如何,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说完,廖凡转身就准备离开,却被景玉喊住。   “廖总管,你似乎很护着王妃娘娘。”   “她是王爷亲自让皇上下旨娶回来的正妻,自然也是咱家的主子,做奴才的对主子忠心,这是本分,若是暗自起了什么不应该有的心思,咱家是不会瞒着王爷的。王爷说过,若是你愿意,侧妃的位子会留给你,但是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而且到死都离不开王府,到死都是妾室。”   景玉被廖凡的声音,吓得全身一颤,额角渗出了冷汗,瞪大眼惊惧的看着廖凡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   心不在焉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全身无力的瘫倒在榻上。   说真心话,关于那个侧妃之位,她想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觉得心口疼的难受,眼泪也被逼出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始终做不出决定。   知道王爷娶妃,她就把自己闷在房里,数日没有出门,今儿听说王妃回门,原本以为王爷不会去的,谁晓得居然会陪着王妃回去了,一直到这个时间才回来,而且抱着睡过去的王妃,那画面太美,让她多看一秒,心脏都会痛的难以呼吸。   她真的很喜欢王爷,可是王爷对她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她真的被搞糊涂了。   王爷对她很好,平时出门也是经常带着,见过了太多美好的风景,那映入瞳孔里一模一样的风景,本以为她就会在王爷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她在等,谁想到等来的却是心碎的感觉。   如今她明白了,即使风景再相同,可是毕竟不是同一人,不是同一种心情,看到的景色是完全不同的。   而她在王爷的心里,连痕迹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   九月,王府后花园那各色的菊花,盛开的很是灿烂,满园的浓郁香气充斥在鼻翼,让周媚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   靠在湖心亭的朱红色围栏上,旁边则是放着一罐鱼食,偶尔会抓一把洒进碧波荡漾的湖水里,吸引着各色的锦鲤争先恐后的浮上来抢夺。   “春琴,你说现在这么无聊,若是有了孩子,是不是就会好玩很多?”   她说的很轻巧,但是春琴却听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的小姐,您的孩子可是未来王府的世子爷,您怎么能为了自己的消遣而生下小世子呢?这样小世子太可怜了。”   夏棋在后面捂着嘴,拼命的忍着笑,小姐的话固然有些让人好笑,但是听不出玩笑而认真回答的春琴,更是让人憋不住笑意。   “你说的是,我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这下子是接不下去了。”周媚叹口气,一脸的无奈。   春琴几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在周媚和夏棋含笑的眼神里,自动的闭嘴不再言语。   “妾身见过王妃娘娘。”   周媚循声看过去,就见到徐盈带着两个侍女站在亭子外面。   “徐侧妃,进来坐吧。”   徐盈赞起身,道了声谢走进来,规矩的坐在铺着软垫的石凳上。   “院子里的菊花开的真是好看,妾身是循着香味过来的,每年后花园的菊花都是开的很是繁盛,也特别的漂亮,与南方的花有些不同,香味要更加的浓郁,而妾身家里那边的花儿香味则是要清雅的多,不过各有各的好。”   “不论是何种相貌,什么味道,只要看的人觉得舒心,想必这些花儿也开的无悔了。”   徐盈闻言,表情有些落寞,下一刻却笑着点点头,“王妃娘娘说的是。”   “和人一样,徐侧妃觉得呢?”周媚微微歪着绝美的娇颜,笑的很是妩媚。   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边,微微的怔住,“王妃娘娘当真是好相貌,妾身身为女子都差点没有回过神来。”   “徐侧妃过誉了,好颜色徐侧妃又何尝不是。”   “妾身如何能与王妃娘娘想比,倒是让王妃娘娘见笑了。”   周媚在心里叹口气,不知道这位徐侧妃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来我往的倒也是不错,只是说得多了还真是烦人。   “徐侧妃,你是不是有事要同我说?”   徐盈没想到周媚会这般直接,被吓的不轻,一张清丽的小脸也微微泛白。   “有事就直说吧,只要不是过分的,能帮的我就会帮你。”说着还伸出自己的食指,轻轻的摇了摇,“不过,别超过我的底限。”   徐盈则是赶忙站起身,跪倒在地上,“不,王妃娘娘言重了,妾并没有任何想要求,只是想着妾在这府里就是无根的浮萍,想求着王妃娘娘怜惜。”   听到这番话,周媚的表情很是精彩,她怜惜有个屁用,难不成还能吧叶瑖打昏了送上她的床榻不成?   收回投注在徐盈身上的视线,她侧过身子,抓起一把鱼食投进池塘里。   “徐侧妃,你不觉得抢男人抢到本王妃面前,有些越矩吗?”   徐盈没有起身,头垂得更低了。   “王妃娘娘,妾只是心里不安,若是有个孩子傍身……”   “就算是有孩子,也是庶子,你心里真的能接受的了?”   徐盈的表情瞬间有龟裂的迹象,表情也有些微的扭曲,似乎在他的心里正在剧烈的挣扎着。   “王妃娘娘,妾也是身不由己,在这王府里,一切都太过奢华,但是呆的时间就了,妾的心里就变得空荡荡的,妾心里就想着,若是有个孩子,一切是不是就会不同了。”   “不会不同的。”周媚背对着她说道:“人都是贪心不足,贫穷的时候想着吃饱就好,吃饱了就想着穿暖就好,吃穿都有了就想着多赚钱有下人伺候就好,之后富贵有了,又觉得只有银钱,没有权势与自己的身世不匹配,徐侧妃也是如此,淳亲王府的侧妃比普通王侯贵族的正妻都不差,现在都能让你觉得不满,想要孩子,以后有了孩子,本王妃的嫡子该如何自处?我说过,别擅自触碰到我的底限,看来徐侧妃是真心的没有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以至于让你说出这般没分寸的话来,莫说本王妃没有入府的时候,你们没有怀上孩子,现在本王妃在,你觉得可能吗?”   徐盈此时已经完全的被吓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个小小年纪的王妃居然会如此的气势十足,居然让她有种面前坐着的是王爷的假象。   而且身为正妻应当贤惠端庄,适才的这番话,真的是身为正妻应该说出来的话吗?就像她的母家,母亲就亲自为父亲提了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做妾室,而且也有庶弟庶妹出生,难道为夫君传宗接代有什么错吗?她都不在乎生下庶子了,为何王妃会不同意?   “这是为人妾室理应受的,当时你听闻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反抗,反而还高兴的被一顶小轿子从侧门抬进来的?”   之后就看到徐盈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她说的没错,当时知道自己被选为淳亲王府的侧妃,身边的一种姐妹那羡慕的眼神,曾经让她心花怒放,可是如今看来,一切似乎都是笑话一般。   “得到了富贵,为了排解心中的烦闷,就想要子嗣,以后有了子嗣,是不是还想要世子之位?当然,我不在乎那些东西,但是并不代表本应该属于我孩子的,会让别人觊觎,既然选择了自己的人生,就别让你的子嗣也背负着庶出的名声。”   说完站起身,就慢悠悠的带着春琴和夏棋离开了。   徐盈看着那渐渐走远的曼妙背影,胸口突然涌上一股烦闷的怒火,她站起来,冲着她的背影嘶吼道:“我有什么错?我不过就是想要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王妃娘娘,您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是你自己不自重,何苦要埋怨别人?这一次我原谅你,若是再有下一次,本王妃是绝对不会轻饶的。”   回到沐芳院,春琴就憋屈的道:“小姐,徐侧妃到底是什么意思,王爷不愿意去她的院子,她居然想要求小姐帮忙,她也太过分了。”   “不过是孤身太过寂寞罢了,还是真的觉得有了孩子就万事足矣,不过她说的也不算错,总比一个人要来得多,至少能分去太多的注意力。”   “小姐,连您都说这样的话,您可是王爷的正妃,就算是王爷不在乎徐侧妃和其他的夫人是否有子嗣,但是长子必须要小姐先诞下才可以。”   “知道了,让你这么担心,我这个做主子的还真是没用。”   春琴一听,差点没有跪倒地上。   “小姐,是婢子多言了。”   “嗯,你知道就好。”周媚笑着点点头,踏进寝殿的时候,看到叶瑖正侧卧在床榻上,看着一本书,好像是周媚放在旁边矮几上的传记。   “回来了?适才做什么去了?”他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书。   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除掉头上那繁琐的发饰,然后绕过屏风换了一件轻便的家居服,走到临窗的美人榻上,夏棋已经取来西瓜汁。   “要不要?”周媚开口问道。   叶瑖扭头看了看,然后合上书,站起身走了过来,将她拎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就着周媚手里的琉璃盏喝了一口,笑道:“很不错的味道,你的丫头做的?”   “这么简单,自然是让朱师傅做的,不过是把西瓜里面的汁水炸出来而已。”   “很不错。”   “现在有些凉了,夏天的时候放进碎冰,味道会更好,还解暑。”   说完,就察觉到在腰间游弋的手掌,带起丝丝的酥麻感,让她全身窜过一抹战栗,而后就听到男人低沉的笑声,躁动着耳膜。   “那就等明年署夏再用。”说完,大掌扣住她的后脑,薄唇抵在她的唇畔,声音暗哑,道:“媚儿……”   周媚泪,王爷现在可是大白天啊,你大晚上的都去做什么了?   察觉到她些微的抗拒,叶瑖才忍着欲望松开了她,额头相抵道:“这几日南边有旱情,粮食歉收,朝廷也有些繁忙,媚儿可是想我了?”   “那该如何是好?”虽说这么问,但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必定是有了解决之法,才有闲心来看她解闷的民间小本。   “已经让人去抗旱赈灾了,这一次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前期朝廷已经拨款过去,却没有发放到百姓手里,大概是被那群蛀虫给贪了吧。”   “哎,这样啊!”周媚沉吟片刻,随后声音轻柔道:“那就留不得了。”   大掌怜爱的抚上她滑腻的小脸,察觉到周媚如同小猫一般的在自己的掌心蹭了蹭,唇畔的笑容渐渐加深,但是吐出的话却隐含着冷冽。   “是啊,留不得了。”   说完,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周媚道:“今儿朝堂上,皇上点了你舅舅为大理寺少卿,虽说官职不高,但却是实缺,以后若是有所成就,会慢慢加升的。”   “若是舅舅真的于朝廷有功,升官是无可厚非的,别以为你告诉我,我就会感谢你。”   叶瑖挑了挑眉,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你呀,还真是个宝贝。”   说完,又道:“放心吧,你舅舅是有真才实学的,虽说不走科举之路,但是本王既然想升他的官,天下就无人敢开口说半个不字。”   喂喂,王爷大人,你这么狂妄真的好吗?   “知道了,有这样求着让人夸赞的嘛。”周媚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下一刻却身子腾空,被自家王爷捞进怀里,往床榻去了。   “你就等不到晚上了?”   “晚上是晚上的,我的王妃,你未免太小看本王了。”   自从那日后花园之后,每三日的昏定,徐侧妃在她面前都表现的有些瑟缩,而其余的几位夫人也没有太大的动静,似乎都隐约察觉到什么。   当宫里的太皇太后传来仙逝的消息是,周媚正在周府陪着母亲说话,此时已经进入深冬,外面的雪片也是飞舞的肆意疯狂,将整座京城装点的一片银装素裹,此时也因为这件事,原本让周媚很是喜欢的景致,也变得有些厌倦。   她知道太皇太后的身子不好,原以为会活上三五个月,没想到真的就三个月合上了眼。   接到消息的时候,外面廖凡已经赶过来了,是奉了叶瑖的命令来接她进宫的。   周媚辞别了母亲,坐上马车先回府换了一件素色的衣裳,就直奔皇宫。   来到寿康宫的时候,叶瑖看到她,抬脚走上前,“过来了。”   “嗯,我应该做什么?”周媚仰头问道。   “你就在寿康宫就好,我会让程姑姑跟在你身边的,宫里不会有人难为你,等中午用膳的时候我会过来。”   “那好吧,你自管去忙你的。”   叶瑖点点头就离开了,而没多久一位穿着很是体面的嬷嬷走过来,满脸慈爱的对周媚福了福神:“奴婢奉王爷之命前来伺候王妃娘娘。”   这个人给周媚的第一印象很好,亲自上前搀扶起她来,笑道:“你就是程姑姑吧。”   “是,正是奴婢。”   “那今儿就有劳程姑姑了。”   “王妃娘娘言重了,待会会有宫里的老太妃前来吊唁,王妃娘娘若是想图个清静,不如就去偏殿里坐一会吧,王爷说只要娘娘心里有太皇太后,回府和王爷一起斋素就好。”   周媚忍住笑,点点头就跟着程姑姑往偏殿去了。   回府斋素?真亏他说的出来,她本来就是素食主义,虽说平时也会食用一些自己喜欢的鸡肉和牛肉,但是几个月不用还是没问题的。   来到偏殿,这里空无一人,程姑姑就亲自去给周媚准备了热茶和素点心,然后站在旁边伺候着。   “程姑姑,皇太后怎么不在?”   “听说是陪在皇上身边,太皇太后仙逝可不是小事,一切都要王爷在旁边打理,这头七王妃恐怕也要在灵前整日里跪着了,因为临近过年,所以停灵也只是道腊月二十二,然后就会被送进先帝陵寝安葬。”   里面周媚和程姑姑小声的说着话,而外面隐约有哭声响起,很压抑,却听不出丝毫的忧伤。   她起身走到偏殿的门前,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就看到外面的大殿上跪坐着不少素衣女子,看年纪都已经不小了,当然也有很年轻的,这应该是太子东宫的人吧。   话说这位当今的皇太后还着实不简单,整个东宫据说有不少的宫妃,却只有当时身为太子妃的小陈氏平安诞下了儿子,其余的人莫说是儿子,就连公主都没有一个。   如今小皇帝独身一人,上有叔伯,还有不少的堂兄弟,亲兄弟却没有一个,真不知道这皇太后是如何想的,自古帝王虽然忌讳着兄弟夺权,但是在没有攥住帝权的时候,不是都应该有兄弟相互扶持?   如今太皇太后不在了,说的明白些,就是皇太后的靠山不在了,小皇帝的靠山不在了,陈家的靠山不在了,其处境会多么的危险,还真是未可知,不知道叶瑖会不会有危险。   看来要送封信给两位师兄……   等等,难道是……   周媚沉默了,当初叶瑖说选择自己也是有两位师兄的原因,大师兄胸中有丘壑,二师兄则是京城最精锐的皇城十二卫的大都督,正一品朝廷武将,其殷老将军更是带着两个儿子常年驻守边疆,直到几年前才因为老将军年岁已大,才被先皇调回京城荣养,但是镇国将军府的殷大将军和二老爷却几乎整年回不来一次,其名声在天下威名赫赫,让诸多小国虽然野心勃勃,却不敢轻易动兵。   这桩婚事自开始就并不单纯周媚心里明白,现在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话说她也并没有损失,若是能帮到叶瑖,帮到大燕朝,相信两位师兄也不会开口拒绝的,她现在的想法是,听到太皇太后仙逝,想必两位师兄很快就会回京了。   毕竟师傅虽然很少下山,对于京城的情势,却了若指掌,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重新回到锦榻上坐下,偏殿的门就被推开,一位满身贵气的素衣女子走进来,看年纪比自己的娘小上几岁。   “奴婢见过皇太后,太后娘娘福寿康宁。”   听到程姑姑的话,周媚顿时就明白了,这就是当今小皇帝的母亲。   “妾身周氏见过皇太后。”   小陈氏看着周媚,那一身素衣也压不住的妩媚,让她眉梢微微的挑了挑。   “哀家当是谁呢,原来是九婶婶,九婶婶可是只见过皇祖母一面吧?”   “是,谁想到母后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还真是生命无常。”   皇太后闻言,轻声哼了一下,然后在旁边的锦榻上坐下,“九婶婶是神医,难道看不出皇祖母身患重症?这点哀家倒是不相信了。”   “妾身从来没有为母后诊过脉,再说太后说的神医,着实有些高看妾身了,望闻问切,只是看一眼,是无法确诊的,宫里的太医都是医术高超之人,比妾身医术好的,自然有很多。”   看来这位皇太后是来者不善啊。   小陈氏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顶嘴,果然自己的表妹说的没错,这个周氏就不是个好的,靠的就是这张脸让九王爷上了心,夺去了王妃的位子?   但是即使心里对她很是不喜,却也不能做什么,毕竟现在自己的儿子还小,整个朝堂都攥在九王爷的手里,如今太皇太后仙逝,陈家就被置在风口浪尖,稍微一个不慎,偌大的家族就会土崩瓦解,到时候她的儿子就真的成了被架空权利的帝王了。   “九婶婶说的是,也别误会了哀家,哀家只是为太皇太后的仙逝感到难过。”   “怎么会,这点道理妾身还是明白的。”   皇太后站起身,冲着周媚笑了笑,“那就好。”   说完就扬起下巴,高傲的离开了。   她现在是皇太后,是后宫最高权力的女人,以前被太皇太后压着,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前朝她管不住,但是后宫就是她的天下,现在宫妃还没有,等过两年自己的儿子大了,充盈后宫,她必定会为自己选一个最喜欢的女孩子为后,陪着她度过这难熬的余下岁月,含饴弄孙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而自己的儿子再亲政,谁还能奈何的了她。   周媚看着那里去的背影,明眸微微的眯起来,“程姑姑,这位皇太后似乎很高兴。”   程姑姑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这种话周媚能说得,她可以静静的听得,但是绝对不是能从她嘴里传出去的。   周媚本来也没有指望着她能回应自己,而是走到窗前,掀开一条缝隙,任由那凌冽的寒风顺着缝隙涌进来。   不知道占了多久,知道被人抱住,周媚这才察觉到她的身子差点被冻僵了。   “你呀,明明是大夫,却丝毫不爱惜自己。”叶瑖伸手合上窗户,将她拉回锦榻上坐好,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温暖丝丝渗透进她的身体。   “皇太后似乎觉得自己解脱了。”她轻声道。   “是解脱了,不过却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松闲。”叶瑖低声笑道。   程姑姑在叶瑖进来的时候已经出去了,守在偏殿门口,免得有人打扰到他们两人。   “想不想听一个故事?”叶瑖给周媚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手心里,让她暖手。   “关于你的事?”   “算是吧。”   “那就说说看。”周媚对他的话很好奇,前朝秘辛?很值得一听不是。   ☆、第098章,局势   偏殿内,除了叶瑖清润儒雅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   许久之后,待他的声音停住,她才明白,皇家的爱是多么的奢侈,充满的都是利用,阴谋和心计。   宏元帝真正的死因是被下毒,被她的亲生母亲,已经死去的太皇太后,起因很简单,陈家在她的庇护下,日渐势大,身为帝王如何能看着外戚做大,所以就想着在自己有生之年,将陈家压下去,谁知道被太皇太后知道,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动手了,而让她所不明白的是,既然叶瑖事先察觉到,为何没有阻止?   “你怎么没有阻止?”周媚问道。   叶瑖把玩着她的手,勾唇轻笑道:“等我察觉到的时候,皇兄已经时日无多了,太医也束手无策。”   “这样啊!”   “再者说,他性子有些软弱优柔,还比不得太子有魄力,只是太子听闻皇兄病重,就生了心思,这样也好,他不好控制,现在的皇上最合适。”   “你是不是对皇位放不下?”说完周媚就突然改口道:“你是放不下天下苍生?”   叶瑖揉了揉她的发,笑道:“自然是不能让祖宗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会在自己的后世子孙手里,即使没有坐上那个位置,那些人也不敢违抗本王的命令。媚儿,皇上龙根有碍,不能绵延子嗣,所以咱们的儿子不是世子,是下一任帝王,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媚想了想,歪着小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柔声道:“只要不是你做皇帝就行。”   “这是为何?”   “大燕朝地域广博,妾身还想着以后王爷能带着妾身到处去走走看看,至少死的时候,也算是无憾了。”   “无非就是山山水水,这有什么好看的。”他对于那种事情不是很在意,只要天下百姓能吃得饱,穿得暖,他也就可以安心了。   “别这么不懂风情好不好,等以后孩子大了,咱们可以去天下各处去走走,顺便微服私访,行侠仗义,惩治贪官。”当然,她是想着放松,其实天下人的生死,与她何干。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业障,她又不是圣人,哪里有那些个闲心思管外人的死活。   不过看着叶瑖的相貌和性情,还真的无法想象,他居然会是这种心性的人。   “我以为权势滔天的淳亲王是个心肠冷硬的人,谁晓得居然心系天下苍生,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只是刚过完嘴瘾,就被叶瑖在眉心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她气恼的张开小嘴,尖利的牙齿一下子咬住他的食指,“我咬你哦。”   叶瑖的手指感到一股温润的湿滑,然后心口一阵微痒荡漾,在她小口中轻轻的动了一下,食指就被小妻子直接吐出来。   “真是,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叶瑖邪肆一笑,然后冲着外面到:“程姑姑,让人传膳。”   外面程姑姑应了一声,然后没多久一桌素菜就被送上来。   用过午饭之后,叶瑖就离开了,而她下午则是不能继续偷懒,起身去外面跪在那些太妃的后面。   京中三品以上的诰命在寿康宫不断的进进出出,而周媚则觉得自己有些倒霉,刚成为新嫁娘,第一个新年就要这样朴素的过去,而且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为了自己的母家,这位躺在奢华棺椁里的女子会亲手毒死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叶瑖会不会将她和元昌帝葬在一起,话说这个女人真的有些让人不能认同。   不过若是她的话,恐怕也无法做出选择,既然有了这种想法,自然是要避免。   爹娘都是个老实性子,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他们成为未来的国公活着是别的勋爵,平民百姓的日子未尝就不是幸福的,自己的外孙成了未来的帝王,就算他们没有勋爵在身,谁又能小看了去。   一直到深夜,才有宫妃陆陆续续的离开,而叶瑖来的时候,看到她端正的跪在灵柩前,他的双眸微微的闪过一抹阴沉。   走上前,半蹲在灵前,柔声道:“媚儿,咱们回去吧。”   周媚没有动,只是困难的扭动着脖子,苦笑道:“爷,您抱着媚儿回去吧,妾身这双腿,是麻掉了。”   叶瑖闻言,不禁失笑,在不少的宫人和宫妃面前,一把将她柔软的身子捞进怀里。   “你呀,累的话就换个动作,非要跪的麻掉为止?还有,明儿记得多穿些衣裳,身子很凉。”   感受到这宽阔的胸膛那温暖的热度,周媚双臂搂着他的脖颈,轻轻的点点头:“知道了,是妾身考虑不周。”   “还贫嘴,回去赶紧泡个热水澡。”   一直等两人离开很久,背影缓缓融入到浓重的夜色里,寿康宫的太妃们才缓缓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来。   “这位淳亲王妃,倒是个有福气的。”   “谁有说得好,叶家都是长情的人,那也要被放在心上才行,在外面面前,该做的面子,咱们曾经做的还少嘛。”   “刘姐姐说的是,回想从前,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如今妹妹都觉得,自己是否还活着。”   “即使是活着,心也早就麻木了,好在淳亲王妃麻木的是双腿。”   “好了,夜深了,明儿还要过来,姐妹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管如何,没有像贵妃那样疯掉,就已经是最大的福气了。”   场面因为这句话而沉默下来,之后再也没有人说话,依次缓缓走出寿康宫大殿。   经历过的已经经历了,没经历的也正在经历,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一直回到王府,泡进王嬷嬷准备好的热水里,周媚的双腿还有些发麻,看来待会洗完澡之后,要按摩一下才好。   当时她身前身后跪着的都是宫妃,没有人动一下,她自然也不能搞特殊,明明已经暗自里按摩过了,谁想到最后还是这样。   今儿下午这一幕,让她很是佩服那些宫里的女子,那表情自然的让她很怀疑,但是却也知道,那是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小姐,待会奴婢给您取热毛巾捂捂,瞧瞧您这两个膝盖,都青紫了。”王嬷嬷看着那雪白的双腿上浮现的两块碗大的的青紫印记,心疼的要命,她们家小姐合适这么遭罪过。   周媚冲着王嬷嬷笑道:“知道了,就有劳王嬷嬷了,或者是劳烦王嬷嬷给我赶制一个护膝,那样的话明天说不定就少受点罪了。”   王嬷嬷心里觉得不合适,毕竟那棺椁里面躺着的可是一朝太皇太后,但是涉及到自家小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决定今晚上不睡觉,也要给小姐做个很厚的护膝,这是要连着跪拜七日的,等结束之后,双膝还能看吗?   泡完澡之后,王嬷嬷就扶着周媚去了寝殿,叶瑖已经洗漱完毕,正侧卧在床榻上看奏疏。   外面寒风凌冽,雪片飞舞盘旋,即使是在室内,依旧能听到那渗人的“呜呜”呼啸声窜入耳内,但是室内却很是暖和,三只巨大的青铜兽鼎内,正燃烧着熊熊的银霜炭,烧的铜鼎外面都有些泛红。   脱掉绣鞋,爬到锦榻里面,掀开被子裹住自己。   “都四更天了,你还要忙?”   叶瑖合上手里的奏疏,看着刚沐浴过后,小脸红扑扑的周媚,掀开被子钻进去,然后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今儿是不是也累了,早些歇着吧。”   “明天是不是还要带着徐侧妃过去?”   叶瑖温热的大手在熨帖着她的后背,好一会才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带过去吧,这种日子她也是应该在的。”   “我知道了。”今儿太过匆忙,也没有顾得上徐盈,毕竟是王府的侧妃,不带去宫里有些说不过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周媚每日都会带着徐盈去哭灵,而叶瑖也是忙得几乎都见不到人影。   腊月二十二,那奢华的棺椁,在一大波禁卫军以及众多白幡的飘忽下,缓缓送进了皇陵,而本以为应该闲下来的叶瑖,一直到腊月二十四日晚上才回到王府。   一回来,他就召见了朝中的几员大臣连夜在前院书房议事,彻夜未眠。   二十五日上午,周媚正在指挥着府里的下人收拾府邸,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虽说不能太隆重,但是至少也要保证府里的整洁。   一直等忙活了半上午,她才回到沐芳院,此时叶瑖已经在寝殿歇下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睁开眼就看到坐在窗前看着账册的小女人。   “什么时辰了?”他哑声问道。   “已经申时了,王爷休息好了吗?”周媚抬头看着眼神有些困倦的他,这些日子是真的很累了吧。   “还好,等晚上再好好休息。”冲着外面唤了一声,廖凡走进来,伺候着叶瑖洗漱更衣完毕,着人上了晚膳。   接下来的日子,周媚更是忙得厉害,每日都有马车来往好几次,都是为那些京中的亲眷送去年礼,而徐盈这些日子每日里也是都要来周媚这里帮衬着,原本以为她是比不得自己的,谁晓得居然能把那些麻烦的人际关系处理的井井有条,来往的年礼也是分毫不差,比她处理的都要好,本来是想要看她笑话,谁晓得居然会更加的被压迫。   “春琴,照着单子准备年礼,给这些夫人的娘家送过去。”   “是,王妃。”   春琴离开了,徐盈则是看着那书桌上放着的账册,问道:“王妃娘娘,今年府里可还是要做新衣裳?”   “太皇太后刚走,今年就不做心意了,等明年春天的时候直接做夏装,徐侧妃莫不是想要对太皇太后不敬?”   “妾不敢,妾说错话,还请王妃娘娘赎罪。”   “起来吧,以后多注意一些就好。”周媚淡淡的扫了徐盈一眼,“本以为你是个安分的,看来是我看走眼了。后院的事,你都交出来吧,没事的话就和其他几位夫人说说话,逛逛园子。”   “王妃娘娘,妾真的知道错了,还请王妃娘娘宽恕。”这要是交出去,她在那群庶妃面前,哪里还有面子可言?   周媚却并不想再继续听她多言,低头看着面前的账目,冷声道:“本王妃说过,别试着触碰我的底限,是你觉得自己太过重要,还是觉得本王妃不敢对你如何?不过是个侧妃,就算是我这个王妃都不敢说自己就是无可取代,别太高看了自己,回去。”   徐盈的精神似乎有些崩溃一般,站起身踉跄的离开了。   “小姐,这徐侧妃是想怂恿着小姐犯错吧。”夏棋有些不悦的看着离开的徐盈。   “是啊,看来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周媚不咸不淡的说道。   处理完大部分的事情,一直到腊月二十九,她才算是清闲下来。   中午,坐在暖阁里,趴在厚实的锦榻上懒洋洋的闭着眼。   “夏棋,今儿你就回去吧,我这边少你一个也没事,你也成亲了,别总是往这边跑,卖身契都给你了,你也太没自觉了。”   夏棋俏颜微红,她是在十一月初成亲的,当时王爷还给了她五百两做嫁妆,如今晚上她也不会在王府留宿,每日清晨,乐钊总会先把她送到王府,然后才会返会店铺,每日都是如此。   “小姐,您这是嫌弃奴婢了?婆母身子很好,根本就不用奴婢近前伺候着,婆母说小姐是咱们一家的恩人,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就赶着奴婢过来了。”   “不用的,你还是回去好好养养身子,等着给乐钊生个儿子,我这边也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你们做。”   夏棋见周媚如此说,心里很是感激,“既然小姐这么说,奴婢就从明儿开始不过来了,当然若是小姐需要奴婢做什么,尽管吩咐。”   原定计划也是要做到今日的,毕竟明天就是年三十了,自己家里也是有不少的事情做,虽说也买了两个小丫头,但是她和婆母似乎都有些不习惯。   “这样就好,如今遇到对你好的人,就要好好珍惜,我这边一切都好,你根本就不用担心。”   “小姐对王爷也是如此吗?”有时候她觉得小姐是喜欢王爷的,但是有时候又觉得小姐在王府给她一种格格不入,甚至独善其身的感觉。   “……嗯!”   “……”夏棋默然,小姐作何要沉默之后才回答?   不过这些已经不是她能问的了,虽说已经脱离奴籍,但是在她的心里,小姐依旧是她的主子,一辈子都是。   因为上面没有了长辈,周媚这辈子都不用对谁晨昏定省,这样的日子谁说是无聊,但是却让她很享受。   后院的几个女人也不会让她有任何的担忧,反正若是以后不顺眼的话,就将她们囚禁起来,一辈子不许踏出院门一步,这都是小事一桩。   年夜饭是两人用的,其余的五个女人则是在徐盈院子里摆了一桌。   “觉得这个年过的有些冷清。”周媚看着虽丰盛,却很是简单的饭菜,托着下巴嘀咕道。   叶瑖眯了她一眼,给她碗里夹了一块笋片,笑道:“以后会好的,你还要给本王多生几个孩子。”   “生那么多做什么,兄弟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周媚喝下杯中的酒水,然后给两人续了杯。   “亲兄弟总会有所不同,再说是本王和媚儿的孩子,一定是与别家不一样的。”   “你还真是看的起我。”多辛苦啊,教育是一回事,关键是生,那得多痛?   不过,她也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最好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龙凤胎最好,只是这种事情需要讲究缘分,最重要的也是基因,她是知道,不论是她娘那边还是爹那边都没有双胞胎,看来自己也是没指望了。   因为现在正是国丧,身为叶瑖,是最少也要三个月不能和妻子同房的,只是叶瑖不在乎,现在他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抱着周媚那香香软软的身子睡觉。   再说三个月不动她,也根本就不是太难熬的事情。   正月初二一大早,外院门房就跑进来了。   “奴才扣见王妃娘娘,云尚书和殷统领在外求见。”   周媚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请进来。”   “是!”   正殿里,没多久就走进来三个人,见面之后就冲着周媚行跪拜礼,让旁边的孙英赶忙上前搀扶起来了。   “师兄,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说完就看到旁边那个一身青色朴素衣衫,年约十岁左右的少年,用一张精致的银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另一半裸露出来的小脸白皙且精致。   “这就是叶缺?”   叶缺上前两步,冲着周媚抱拳行礼,“叶缺见过师姐。”   “别那么多规矩,坐吧。”周媚招呼叶缺坐下,然后看着云忠仁道:“大师兄,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二十八就回来了,这次下山顺便把小师弟带过来,等过完上元节,他就会回山,师傅他老人家也说,咱们三个算是出师了,以后他会专心教导小师弟。”   周媚点点头,反正她现在也成亲了,就算是想上山也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的随心所欲,也就没有过于坚持。   “师弟真的是天才?”她笑嘻嘻的问云忠仁。   孰料想那两位师兄齐刷刷的点头,“武功是稍微有些逊色,但是医术这一年的学习,却很是出类拔萃,如今的成就想必比小师妹都要高。”   这句话让她极是吃惊,一年就顶她五年,这个数字可不是一比五那么简单,要知道她是真的很用功,自认做的不必任何人差,果然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区别吗?   好吧,这件事她不在乎,反正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还真是对不起天下人的厚爱呢。   “小子,今年多大了?”周媚调戏心顿起,眯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叶缺。   叶缺表情有些高冷,但是心里却格外的活跃。   来之前就听大师兄说,这位师姐是师傅唯一的女弟子,也是云雾山长春观自有史以来唯一的女弟子,可谓是一枝独秀,而且这性格,有些……   不过总的来说,是两位师兄疼爱的师姐就是了。   “今年八岁了!”   “八岁?”周媚愕然,比自己整整小一倍,最重要的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比自己厉害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想到这里,叹口气站起身,“师兄,你们是带着这个小师弟来打击我的吧?”   “师姐言重了,医术博大精深,叶缺也只是学了一点而已。”只是说完之后才发现,这位师姐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叶缺有些不解的看着旁边两位强忍着笑意的师兄,视线重新投向自家师姐,“不是像师姐想的那样,虽说我的医术比师姐来说,应该是不算差,但是比师傅还是要差很多的……也不是这个意思。”   还不等叶缺再次开口解释,就被周媚制止了,“小师弟,师姐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咱们做人都是要谦虚为上,既然武功有些落后,以后就要更加的努力。”   “师姐说的是,叶缺明白了。”   “……明白就好。”   这个师弟,好烦人哦。   半上午的时候,叶瑖就从前院过来了,看到这两人都在,就招呼他们去书房了。   暖阁里,周媚连杀叶缺十八盘棋,心情在得以舒畅了很多,但是越到后面就越是困难,以至于等到了中午用膳的时候,周媚的整张脸都黑了。   这个小师弟已经不仅仅是天才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绝世天才,也太厉害了。   好在人不是个性子阴沉的,虽说有些不善于人际关系,但是这点那位师傅以后会教导的很好,根本就不需要她担心。   用过午饭之后,殷延青就带着叶缺去外面转园子了,而周媚则是和云忠仁凑在一起说起了叶缺。   “大师兄,我瞅着那小师弟是个好的,虽说是庶子,可是也不能这么被不被重视?明明就是个天才。”   “正因为是天才,正因为庶子,才会被家族看不下去。”云忠仁了然的看着周媚,“庶子是起到辅佐嫡子的作用,以后的一辈子理应如此,但是若庶子的能力比嫡子还要高,就会乱了一个家族的章法,更何况这还事关吴王府的嫡庶,关系着下一任世子的继承问题,吴王的正妻可是当地极有名望的人家,祖上可是出个宰相的,这些年虽说有些退步,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师弟的生母是吴王妃的大丫头提上去的姨娘,生他的时候就死了,没有母家依仗,更是难以生存。”   “果然大户人家的隐私都是那般的不堪入目。”周媚叹息道。   “是啊,去年刚被师傅带上山的时候,两个月都没有开口说话,整日的就是呆在书房里看医书,后来才算是慢慢的恢复过来,现在只要不说到吴王那边的事情,他就是个普通的孩子。”   “这样也好,毕竟比棠儿都要小一岁,若是真的心思太重,于他也太不利。”   “是啊,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师傅可不会看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继承人,走上歪路,而且还要让吴王府的人,以后不能接着他的身份做出什么事,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了大师兄,王爷和你们说什么事情了?”   云忠仁看着周媚,好一会才轻声道:“关于皇上的事情,王爷说,以后天下始终都会是叶家的天下,接下来的几年我们都不能太过放松,毕竟大燕朝建朝数百年,根基很稳却也存在着很多的隐患,不怕外敌入侵,怕的是朝中有人暗中作乱,这些都需要殷师弟在京中坐镇才可以。”   “这种事我心里有数。”她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   云忠仁笑了笑,心里自然明白小师妹问的是什么,但是至少现在还不能说,她知道也没有什么好处。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王府好好的,你成亲的时候我和殷师弟不在,以后的话,没事是不会离开京城的,我会偶尔过来看看你的,你也是,没事的话就去侯府走动一下。”   “我知道了。”   下午,周媚送走两位师兄之后,就回房去准备了,明日就是初三,父亲会接她回府探亲。   熟料,等回到周府的时候,周媚却听到了一个让她高兴的消息。   如今已经三十多岁的赵氏,居然再次有了身孕,这可是绝对的高龄产妇了。   只是赵氏却并不担心,毕竟身边还有自己的女儿,再说她对于现在腹中的孩子可是很期待,哪怕是用自己的命换,她也心甘情愿。   周三壮如今是子女双全,心里已经很是满足了,现在妻子再次有了身孕,高兴是有,但更多的却是担心,回去的一路上,问了周媚不下几十次,直到女儿再三保证母亲不会有事,她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娘,还真有您的,居然就怀上了。”周媚看着很明显有些孕期症状的赵氏,笑的很是开心。   赵氏娇嗔的瞪了女儿一眼,然后看着她的小腹,问道:“你都嫁过去四个月了,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吗?”   “我暂且用的药,娘,我年纪还小,怕生产会有危险,所以还想再等一年,等十七岁的时候再说吧。”   赵氏闻言,却有些不太赞同。   “媚儿,你嫁的不是一般人家,他是王爷,如今身边还没有子嗣,你是王妃,再没有子嗣的时候,可不能让那些庶妃先生下庶长子,那是霍乱后院的根本,你心里要有数。”   “我知道。”周媚凑近赵氏耳边小声说了一番话。   赵氏的眼神顿时就亮了,看着女儿的眼神特别的柔和,“如此再好不过了,娘也没有想到,王爷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毕竟当初那件事,王爷可是吃过庶子的亏,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周媚轻声道:“娘现在有了身孕,还是专心养胎的好,安胎要也别随便乱吃,饮食上也不用太过精细,偶尔吃些粗粮,比吃药都管用,不论是弟弟妹妹,女儿保证,以后一定会很健康的。”   “有你这番话,娘也就放心了。”赵氏抚着小腹,她盼着孩子已经盼了很久了,两个孩子终归还是太少了,至少也要给棠儿生个弟弟,即使是妹妹也好,媚儿已经嫁人了,身边总感觉空荡了很多,虽说以前女儿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也很少,但是那是不一样的感觉。   将头轻轻的靠在赵氏肩膀上,周媚满足的深吸了一口赵氏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轻声道:“娘,能做您的女儿真是太好了。”   赵氏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柔和,将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背后的发,笑道:“说什么傻话,你本来就是娘的宝贝女儿。”   “是是是,女儿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要做娘的女儿。”   “你呀,都嫁人了,还说这种傻话,以后让娘的外孙知道,还不笑话你。”   “他才不敢呢,小心我揍他。”周媚扬了扬粉拳,惹来赵氏更加欢畅的笑容。   好一会之后,赵氏才看着她说道:“娘总觉得京城现在有些太过紧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   “娘在担心什么?”周媚问道。   “媚儿,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一般,而九王爷更是大权在握,如今太皇太后已经仙逝,盘踞在大燕朝各地的王爷恐怕有不少已经蠢蠢欲动,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天下会开始动荡起来。”   “现在有皇上,还有王爷,只是死了一个太皇太后,如何会有不同?”   “你还是有些看不明白,皇上现在年幼,九王爷年岁也不大,而藩王有他的兄长,还有两位在世的元昌帝的亲兄弟,他们虽说年岁已大,但是子孙却个个是精明的,另外宏元帝的兄弟,也是活着的有六位,忠王痴傻,安王无心朝廷,还有齐王都留在京城。吴王和八皇子成王都在封地,拥兵五万,且都是有野心的人,现在的大燕朝正处在更迭之际,万事不能疏忽大意。皇权有多么的迷人眼,没有处在那个位置,是无法体会的,对于那些距离龙椅仅一步之遥的人,只要心中起了心思,想要压下去就难上加难了。”   周媚是不怎么明白,现代都是选举制度,而对于世袭制的古代来说,这种事情也不是多么的难以理解。   “王爷不想做皇帝,我也不希望王爷坐上那个位置。”周媚看着赵氏的美眸,说的很直白。   ☆、第099章,喜讯   依照赵氏对女儿的了解,她能说出这种话,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只是,生在皇家,本来就是身不由己,享受着全天下顶级的富贵,也要承受这扛起天下兴亡的重则,当然昏君那自然就是例外。   其实对于赵氏来说,能吃得饱穿得暖,一家人都健健康康,和和乐乐的,她就满足了,至于说借着女儿的势,得到什么,那都是外在的东西,她根本就不在乎,再说她的丈夫也不适合在官场生存。   在周府待到下午,一直到叶瑖过来接她,她才告别家人,上了马车离开了。   “岳母居然有了身孕,这自然是好事,等回去的时候,我会让廖凡准备一些贺礼送过去的。”   “有劳王爷了,母亲一定会很高兴的。”周媚眯着眼,笑的很是开心。   “接下来就是媚儿了。”叶瑖沉吟道,他还是很很期待着两人的孩子的诞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小家伙,是软软的小女儿还是调皮的皮小子。   周媚眨眨眼,下一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也是一脸向往的说道:“是啊,妾身也期待着。”   若是有了孩子,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是她血脉的延续,心底那副拼图,将会被补齐最重要的一块,原本想要等到十八岁,但是心里却觉得有些太迟,不如现在就好好调理着身子,好等到生孩子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痛苦。   长臂把她捞进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柔和道:“以后,你和孩子,将会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王爷也是妾身最重要的。”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收紧,她才微微挣扎了一下,然后等她松开一些,才靠在他的身上,满足的闭上眼。   她是否是爱上了叶瑖,周媚表示她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并不反感,还很舒服,这样也就可以了,只是随着时间越久,她心中的那道身影就会渐渐的与叶瑖融合在一起,不知道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因为没有出孝期,所以今年的春节也没有那所谓的聚会,就连上元节也没有往年热闹。   应付完这个萧瑟的年节,周媚平时除了去周府和国公府以及承北侯府偶尔总动一下,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呆在府里。   每三日一次晨昏定省,周媚还觉得有些频繁,但是对于后院的那几位女子来说,却是恨不得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呆在沐芳院。   三个月的孝期一过,淳亲王府的上下主仆众人也全部都除了服,绿树红花夹杂期间的石板小径上,陈玉娇扶着侍女的手,正柳腰款摆的往沐芳院的方向走去,在走出小径的时候,看到从另一个方向相携而来的秦婉瑜和甄清灵。   美眸冷含讥讽的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亏得还是秦府的嫡女,镇日里和那起子乱七八糟的人交搅和在一起,也不怕丢了身份。”   那边秦婉瑜看到陈玉娇,笑道:“陈妹妹,正好,既然遇到了就一起走吧。”   “秦姐姐相邀,那自然是好的。”她和秦婉瑜的院子在东路,通向王妃的沐芳院只有一条路,倒是甄清灵奇怪的很,居然绕过了沐芳院,去秦婉瑜的院子再一起去沐芳院,还真是闲得慌。   “陈妹妹今年没有回护国公府吗?”秦婉瑜问道。   陈玉娇翻了两个白眼,冷哼道:“咱们是妾,没有主母的点头,这辈子都见不到娘家人,何况是回家。不过秦姐姐是例外,毕竟秦姐姐的娘家在南直隶,这自从进府就没有回去过,这样下去会生分的。”   秦婉瑜心里狠狠的骂了陈玉娇一通,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就算是自小被养在老太太身边又如何?就能改变身份不成?也只是养在身边,并没有记在正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点就不劳陈妹妹挂怀了,家里人都知道我的身份,不回去也不会心有怨言的,倒是陈妹妹,娘家可是就在京城,而且陈家身份可是不一般,你这不回去,倒是有些说不过去。”   “妹妹自然也不劳秦姐姐操心。”说完,冲着两人冷哼一声,就先两人一步,走进了沐芳院正堂。   等三人进来的时候,侧妃徐盈和庶妃江碧瑶已经坐在这里了,见到来晚了,三人也只是微微的福身请了安,就不经周媚说话,直接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路上可是出了什么事?三位夫人倒是比平时来的有些晚。”周媚笑道。   “妾给王妃娘娘赔不是了,只是妾今儿起来的时候,觉得这身子不是很舒坦,所以就耽搁了一些时间,还望王妃娘娘莫怪。”陈玉娇先于其他二人开口。   这下子后面的两人自然是不能也说因为身子不舒坦,因为落后于陈玉娇,而要重新找理由,让两人恨不得咬碎了银牙。   秦婉瑜站起身微微福了福,“倒是妾身和甄妹妹让王妃娘娘挂心了,想着王妃娘娘的寿辰在即,妾就和甄妹妹商量着,为王妃娘娘做一件衣裳,也是因为花样有些大气,倒教妾二人起的有些晚,还望王妃娘娘原谅。”   “你们也别惶恐,我不过就是问问,都坐吧,这是我经常喝的云雾针芽,口感很好,比贡茶都要清新很多,你们都尝尝。”   这五个女人,要说琴棋书画,都是很精通,品茶自然也比那些牛嚼牡丹的市井粗妇要好上很多,但若说真的能品出其中的味道的人,还要数江碧瑶,只因为她的父母就是好茶之人。   众人听闻,都端起茶碗尝了尝,对于不会品茶的人,就算里面放的麦芽茶估计也和顶尖的雨前龙井差不多。   江碧瑶则是闻着杯中冒出来的袅袅热气中散发出来的味道,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让她本来就很是明雅的脸庞,显得更是柔和。   “王妃娘娘还真是说的没错,果然是好茶,味道比别的茶更加的清香,虽说如此,但是味道很淡,品尝之后虽有淡淡的苦味,却并无涩感,过后还有种草木的香甜,只是妾不知,为何会叫做云雾针芽?是否是因为这种味道淡的有些缥缈?”   周媚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品尝的透彻,看向江碧瑶的眼神也有些柔和不少。   “这茶是我从云雾山带回来的,以地域命名罢了,没有那么深的寓意,不过江庶妃说的也许有几分道理。”   “是,是妾有些妄言了。”江碧瑶起身请罪。   “坐吧,既然江庶妃觉得好喝,走的时候让你身边的人带回去一些,我这里也不是很多,就匀你一半。”   “妾多谢王妃娘娘赏赐。”   “这都是小事。”周媚不小气,前世和父母之间关系不好,她就用钱搪塞他们,也照样过得很是舒心。   那边陈玉娇搅动这手里的浅蓝色丝帕,似笑非笑道:“王妃娘娘还真是大房,倒也是咱们的福气。”   “不过是些茶叶,若是陈庶妃喜欢的话,回去时候也可以带一些,我这里还有王爷搁在这里的雨前龙井。”   听到王爷二字,陈玉娇的眼神就亮了,不过却也因为这句话而弄得心里烦躁的很。   “还是不用了,谢王妃娘娘好意,妾还是做不来那风雅之人,这茶叶在王妃娘娘和江妹妹眼里可能比黄金都贵重,妾怎好多人所好。”   “茶叶比黄金倒是有些过了,我这点小玩意,与陈家想比,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陈玉娇眼角跳了跳,笑的很难看,“王妃娘娘说笑了,妾不过是陈家二房的女儿,与大伯家是不同的。”   “是有些不同。”周媚理解似的点点头。   “让王妃娘娘见笑了。”陈玉娇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周媚却装作看不到她气恼的样子,看着众人道:“好了,今儿先这样吧,你们都回去,后花园的花开的很是繁盛,无事的话就多出去走走。”   众人听闻,纷纷站起身行礼,告辞离开。   “秦庶妃!”周媚开口唤住她。   秦婉瑜回身福了福:“王妃娘娘还有和吩咐?”   “也不是大事,就是要告诉你一声,我的生辰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那衣裳就不用等生辰了,做好之后送过来就好。”   秦婉瑜的表情一下子就不好了,为了怕失去控制,赶忙福身之后转身快步离开。   春琴等众人离开,顿时捂着嘴笑的厉害。   “哎哟我的好小姐,您真是杀人不见血。”   周媚起身走向书房,“她都能闭着眼说出这种假话了,我何必还要给她留面子。”   她的生辰是二月十四,若是真心想打听,何愁不会有人知道,很显然是没有把她这个主母放在心上,完全就是临时想出来的借口,还是觉得只要她这样说,自己就会原谅她?想的太天真了。   “奴婢见过王妃娘娘。”刚走进书房,外边良辰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粉色的信笺。   这些日子,虽说叶瑖和自己还没有开荤,但是除非是遇到公事繁忙,否则的话他每日三餐都会和自己一起用的,偶尔在逢初一十五大朝的时候,才会因为回来的太晚,而让她自己用,所以这良辰和美景也就自然而然的被调到沐芳院,让她们两人共同打理着沐芳院的小厨房,两人平时话不多,做事也很有分寸,周媚也就由着她们了,既然叶瑖敢把自己的饮食交给这两个丫头打理,很显然就是个忠心的。   “什么事?”   “王妃娘娘,这是安王府送过来的花笺,门房的说,安王妃后天在府里举办赏花会,邀请王妃前去赴宴。”   周媚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的自己娟秀清雅,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虽说力道不足,但是这两行小楷倒是很不错。   “去回话,我会准时赴约的。”   “是!”   晚上,大红的锦缎丝被一阵翻滚过后,叶瑖抱着周媚那赤裸的雪白双肩,听着她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府里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后天安王妃举办赏花宴,也派人送来了请帖,王爷去吗?”   “我看看吧,也许不一定会有时间,单看宫里的情况如何,不过倒是我会过去接你的。”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周媚说的有些言不由衷。   叶瑖如何没有听出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看着那双激情过后依旧妩媚的让人把持不住的明眸,薄唇在她雪白的眉心轻吻一下,“你本身就是我的麻烦了,这样都能把你娶回来,别的还会在乎多一点吗?”   说完,不待周媚开口反驳,直接以吻封缄,寝殿内再次被春光蔓延。   隔日清晨,沐浴过后的周媚坐在铜镜前,春琴站在后面为她缴干头发,正在仔细的梳理着。   “小姐,您穿这件红色的吗?”秋书捧着一件大红色的对襟羽纱衣裳走上前,询问道。   看着那明艳的色彩,再看看镜子里那张比海棠都要娇艳的容颜,点点头,“就这件吧。”   今儿周媚免了那些后院女人的请安,收拾好之后,和叶瑖用完早饭,两人就一起上了马车。   将小妻子送到安王府门前,掀开车窗看着她被人簇拥着走进去,这才收回敞着帘子的手,缓缓的往皇宫去了。   “三嫂,我是不是来晚了?”周媚看到在丫头搀扶下走过来的安王妃,心里的感觉着实有些微妙。   她的女儿是自己堂兄的妻子,现在自己居然喊堂嫂的母亲做嫂子,这叫什么事呀。   “不晚,就算是再晚,三嫂也会等你的,走吧,都在院子里坐着呢,今儿三嫂可是请了戏班子过来。”说完,又看着周媚,笑道:“九弟妹可是喜欢听戏?”   “那要看是什么戏了,待会三嫂可要让我选两出我喜欢的。”   “那自然是可以的,你喜欢就好。”安王妃是个很富态的人,面相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心境好的,而且这王府里只有两个庶女,并无庶子出生,说明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当然周媚不会说她心肠歹毒之类的,若是以她的立场,别说是庶子,就连庶女都不能任由其生下来,至于说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她就要和离这种话,也只是随便的过过脑子,很快就会忘掉的,你真的以为这里是现代?随便让你离婚再婚?别做梦了。   被安王妃拉着,妯娌两人边说边往院子走去。   “我还想着,咱们没见过几次面,九弟妹又比我小那么多,说不定咱们的想法要差很多,谁想到居然与我想的大不同,今儿的戏班子是京城最好的,就连宫里的太皇太后也喜欢,不会让九弟妹失望的。”   “是,劳烦三嫂费心了。”周媚笑着点点头,又道:“世子妃好像是快要生产了,具体是什么时间?”   安王妃听到这里,眉眼显得更加的高兴,“是啊,最晚也是下个月就要生了,听太医说肚子里是个小子,希望能平平安安的,我这心里也就满足了。”   “会的,安国公府可是很简单的,没有那起子妾室背地里兴风作浪,三嫂放心就是了。”   “是啊,灵慧是我的长女,自小就被王爷放在身边教导着,性子也不似别家那般的有心计,府里的事情我也没有和她说过,怕的就是污了她的耳朵,也幸好是嫁到了宣家,若是别家,我还真的是很不放心。”   周媚笑而不语,有些话是只能听,不能仔细计较的。   谁曾经的脑海中是充满着算计的,还不是后来被生活所迫,现在的叶灵也许是好的,谁能算计到以后,不过那个女子可能心里是孤傲的,如今嫁入宣家,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来到后面的亭子里时,宽敞的亭子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看到周媚走进来,所有的命妇全部都站起身向她行礼。   周媚此时顿生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觉得还真是……微妙。   让所有人都站起身,她就被安王妃带到上面的主位坐下,毕竟在场的人来说,就属她的身份最高,身为主人的安王妃只是在她旁边坐下。   在场的还有厉王妃吴氏,以及忠王妃郭氏,听闻现在的忠王依旧是疯癫痴傻,但是每次见到自己王妃的时候,都好似见了猫的老鼠。   因为两人没有子嗣,而是从叶氏一没落家族中过继了一个儿子,今年也已经十几岁了,也差不多到了议亲的年纪。   这一次安王妃邀请的都是京中三品以上的命妇及其子女,当然也有与周媚平时交好的,自然也有与她有过过节的。   陈家的两姐妹看向周媚的眼神都很是不善,尤其是陈汐雨,她的那个位置,是她梦寐以求的,现在居然被粉碎的彻底,而自己的婚事也被草草定下来。   虽说现在护国公府还是风光,她的婚事却有些困难,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似乎京城各家,人人都在回避着他们陈家。   曾经一家有女百家求的陈家,如今到了她这里,居然会变得这么怄气,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这边,吴王妃看着周媚,心里也有些感慨,自己好姐妹的女儿居然成了自己的妯娌,那个九弟还真是任性。   “媚儿,你这都成亲有半年了,可还是没有动静?”   周媚看着吴王妃,再看看自己肚子,遂笑道:“王爷觉得我年纪还小,我们商量着等明年的时候再要孩子也不迟。”   郭王妃闻言,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啊哟,咱们的九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怜香惜玉了,还真是天下奇闻了,不过你说的没错,这女子还是要晚一点生孩子,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生下来就闭上了眼,连自己孩子一面都见不到。”   安王妃尉氏则是用力的瞪了郭王妃一眼,“你这张嘴,可别在这个时候乱说,我的女儿可不是下个月就要生了,你要将我吓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行行行,是弟妹说错话了,三嫂别和咱计较,弟妹我呀就是个粗人,哪里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再说灵慧那丫头可不就是个好的,不会出事的,保证会母子平安。”   “这还差不多。”   “你家的小子该要说亲了吧?”吴王妃看向郭王妃笑着问道。   郭王妃叹口气,“可不是,今年都十四岁了,再过两年也该给他娶妻了,就我们忠王府的情况,我看上的人家女子说不定不愿意,上杆子爬上来的,我又瞧不上,你们说这可如何是好?”   这句话一说完,两人就笑了,尉王妃抬手点着郭氏笑道:“你呀,不管是怎样的,只要真的是个好姑娘,不论家世如何,都是可以的,何必挑挑拣拣的。”   “三嫂不知道吧,她呀,可是把儿子宠爱的不轻,不过说也奇怪,无心仕途,反倒是和三个一样,喜欢写写画画,如今看来,定是要给他找个才女方才可以。”   “那孩子也没有那么迂腐,他喜欢的是画一些水渠呀什么的,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去户部专修水利方面的事情,南边可是三年两年的就下雨洪涝什么的,这也是为国效力不是?”郭王妃为自己的儿子辩解着。   “瞧瞧,瞧瞧,这咱们还没说什么呢,这头就解释上了,咱还不知道你家那孩子,是个老实本分的,皇家的子嗣,理应如此。”   “三嫂这句话我爱听,什么入朝为官,封侯拜相,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只要子孙平安,比什么都好,反正这天下始终都是叶家的,靠着福荫过的反倒轻松。”   吴王妃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你倒不如说你舍不得你家那小子吃苦头。”   “这有什么错,六弟妹舍得让你家儿子吃苦头呀?”   “好了,我说不过你,不说了。”吴王妃摇手告饶。   之后陆续有命妇前来,都是和周媚等人见过礼之后,就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身边的三位嫂子谈论的都是子女的问题,这一点周媚和她们说不到一处,就只能看着四周的人和景色,偶尔会捻起一些新鲜的果子满足的品尝着。   一瞥眼的空当,看到了那正眼神热切的看着自己的宣清蓉,周媚不禁噗呲笑出声。   “好了,别看了,过来坐在我身边吧。”周媚抬手招呼她。   然后宣清蓉就站起身,兴高采烈的跑过来。   “表姐,你来了也不和我说话,我还以为你不记得蓉儿了呢。”宣清蓉在她旁边和她挤着一张软榻,挽着她的胳膊嘟着小嘴抱怨道。   “怎么会,忘记谁也不能忘了你这个丫头。”   “嘿嘿,蓉儿就知道表姐最好了。”   “今儿你自己过来的?”周媚进来的时候,看到没有国公府的人。   宣清蓉摇摇头:“嫂子也回来了,王妃怕这么多人,不小心冲撞了嫂子,就让她等开戏的时候再过来。”   “是这样啊,咱们的蓉儿很快就要做姑姑了,开心吗?”   “自然是开心的,太医说嫂子的肚子里是小外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想想就觉得好玩。”   只是一说完,就被尉王妃给截住了话茬:“哎哟我的好姑娘,小外甥可不是让你玩的。”   “王妃娘娘别担心,蓉儿会陪着他玩的。”   尉王妃故作惊恐的拍拍胸口,“这就好,这就好。”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宣清蓉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取来一枚苹果,侧着身子慢慢的啃着。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尉王妃就起身安排戏班子进来,戏班子在湖心亭外的岸边上,在这边能看的很是清楚。   随着侍女流水般的把各色瓜果点心送进来,那边的戏班子已经开戏了。   “九弟妹看看戏折子,喜欢哪出就点了,这名伶的嗓子特别的好,小曲儿唱的很是百转回肠的。”   “谢谢三嫂。”周媚接过来,看到上面写了三四十道曲目,就随手点了两支名字比较好听的,毕竟前世的贵妃醉酒,四郎探母之类的,这里并没有。   尉王妃看了之后,笑眯眯的对周媚道:“九弟妹好眼光,我也很喜欢这两支曲子。”   着人交代下去,周媚就品尝着好吃的脆皮点心,美眸看着戏台子听得很是入神,似乎别的事情已经无法打搅她一样。   不远处,灵慧郡主挺着大肚子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走过来。   “灵慧见过王妃娘娘。”   周媚回过神,看到福身在前的叶灵,赶忙抬手搀扶着她起来。   “不用这么见外,两人都是姻亲,你现在大着肚子,可做不得这危险的事情,省的表哥背后埋怨我。”   “王妃娘娘说笑了,现在都已经稳定下来了,太医说,孩子很健康,胎位也很正,生产会很顺利的。”   周媚却不赞同,“再顺利也还是会痛,我这也是听我娘说的,月子里可是要好好调养,调养的好了,身子以前的各种大小毛病也会慢慢好的,到时候好身材就等月子出来了,再重新调理。”   “是,多谢王妃娘娘指点。”   之后尉王妃就和女儿小声的说着话,其他两位王妃也凑上前不知道说着什么,而周媚则是把视线重新放到戏台子上。   不得不说,这青衣和小生都很是不错,妆容画的不错,身段也柔软,嗓子更是漂亮,看的周媚都不自觉的手指点着锦榻扶手打拍子而不自觉。   戏曲她很是喜欢,然后就是英文歌曲,戏曲是跟着自家老头子一起,每次见面下棋赢了她的时候,都会哼哼着智取威虎山的片段,很是搞笑。   “表姐喜欢听戏吗?”宣清蓉吃的饱了,无事可做就找周媚说话。   周媚抬手将她揽在自己怀里,“你可是觉得无聊了?”   “嗯,没意思,早知道今天就跟着大哥去京郊骑马了。”宣清蓉嘟囔着。   “偶尔听听还是很不错的,你还会骑马?”话说,她还从来都没有骑过呢,是不是以后找时间也试试?   “会呀,以前看大哥打马回府,我就特别的喜欢,前两年才求着大哥教会了我,只是我的骑得马很小,大哥说了,等我长大后,就给我换一匹高头大马,那样骑起来,才很威风。”   “你是女孩子,要威风做什么?”   “那也要,换上骑马装,英姿飒爽。”边说边被自己的话惹笑了。   等戏曲看完之后,尉王妃就安排众人去厅堂用午膳,前院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即使隔着拱门都能听得清楚,其中还有孩童幼嫩的欢笑声。   周媚被安排在和几位嫂嫂在一起,这一桌还有灵慧郡主和两位很是有派头的夫人,其中一位是护国公府的世子妃,另一位则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妃。   定国公府世子妃纳兰氏芳华,是个很安静的女子,周身似乎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书香气,而她也确实出身大燕朝很有名望的书法大家纳兰家的嫡长女。   “常听二妹妹提起王妃娘娘,今日得以一见,果然是国色天香。”   “让甄世子妃见笑了,也只有这张脸还能拿出来见见人。”   “王妃娘娘过谦了,我还没有见过比王妃娘娘更出色的人儿。”   “我见过。”周媚抿唇轻笑,“国色天香在她的身上才是当之无愧,与之相比,我能有她十之三四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在座的人都有些微的沉默,大概心里都有了计较。   毕竟在京城,没有什么事,是能瞒过人的,即使你心里是那样觉得的。   “能让王妃娘娘说出这样的话,看来那位女子当真是天下绝无仅有的。”   “是啊,连女子都不自觉地会被吸引,何况是男子了,恐怕以后会有大造化。”   说完,陈世子妃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她心里很明白周媚说的是谁,不就是她那位二弟妹家的庶妹么,她是没有见过那位庶女长得到底如何,但是若是周媚说的是真的,那个女子就当真是个危险了,不过习惯了深宅大院的腌臜和心思,她也明白,既然宜阳侯秘而不宣的维护着那位庶女,以后定是要送进宫里的,那样的话也好,至少不用让自己的夫君惦记着。   太过美丽的女子,本身就是罪孽,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也很难被容于世上。   想来她唯一的路,只有入宫一图。   加入是进了陈家,她宁肯冒着被世子爷一声厌恶的结局,也要率先让她顷刻间死掉。   相信很多人站在那个立场,都会这般做的。   ☆、第100章,颠倒黑白   用过午膳之后,就先后有人离开,而周媚也因为要等着叶瑖,索性也就留下来了,反正早上的时候两人说好,他会亲自过来接自己的。   因为已经在娘家住了好几日,所以今儿赏花宴结束之后,宣绍凌就亲自驾着马车来接妻子回家了。   宣清蓉走的时候很是依依不舍,拽着周媚的衣袖嚷着,等天气好的时候就去王府找她玩,周媚点头之后,这才让自家兄长抱着上了马车,然后在尉王妃的欣慰眼神中离开了。   回来之后,吴王妃叹息道:“哎,也不知以后我那个女儿能不能遇到这么好的夫君。”   尉王妃有些无语,嗔了她一眼,“你也太着急了吧,你儿子都才十三岁,女儿不过才五岁,这就急不可耐了?我是恨不得女儿一辈子能陪在我身边,你倒好。”   “三嫂,你也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是现在女儿嫁到好人家里,万事无忧才会这么说吧,还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你饿着了?儿子出息,女儿也特别的懂事乖巧,这样都嫌饿,你还真是个喂不饱的。”   吴王妃哭丧着脸对周媚道:“你呀可要好好的看清楚了,这几个嫂子就属我最笨,其他两个你能不招惹最好是别招惹。”   周媚含笑点头,“是,我记下了。”   郭王妃给吴王妃倒了一杯茶,笑嗔道:“你自己最笨,是不是还想拉着九弟妹和你一个阵营?就算你嘴笨,但是心眼却最多。”   “哎哟,五嫂可别这么说,免得让九弟知道,我这可不想被九弟惦记着。”   这边说着,外面叶瑖和安王相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廖凡。   “见过九王爷。”屋子里的人起身向叶瑖行礼。   叶瑖点点头然后对周媚道:“可是要回去了?”   周媚笑着上前拉住他递过来的手,笑道:“那咱们就回去吧。”   见到如此缱绻的两人,在场的人都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好了,你们可是赶紧回去吧,九弟妹早就觉得无聊了。”尉王妃掩唇笑着说道。   “那三嫂,五嫂,六嫂,我们就先回去了,咱们改日再聚吧,或者是你们想去我家?”周媚对三个女子说道。   “既然九弟妹这样说了,那咱们就却之不恭了,等你什么时候空闲了,就给咱们发帖子,咱们就去你府里坐坐,再说京城里的命妇可是有不少,只是见一面估计你也认不全,咱们这种人家,认遍京城的三品以上命妇,这是最起码的。”   “……我知道了。”这得多少人?不只是命妇,还有家眷,加起来足有数百人把?真的能认的全?   坐上马车往回走的时候,叶瑖才体贴的说道:“认不得就不认,只要天下人认识你就可以。”   周媚心里暖暖的,向他身边靠了靠,然后枕在他的肩膀上,“我们家的王爷,还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是嘛,看来只有王妃看透了本王的本质,本王只怜惜我的王妃而已。”   “真心话?”美眸看向那双凤眸,似乎想要透过那双眼看到他的心底一般。   下一刻,明眸就被一直温热的手覆盖,然后就察觉到自己耳垂传来些微的疼痛和温热,还有那熟悉的灼热气息,最后才察觉到自己唇上的薄唇。   “嘶——”周媚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扯下他的手,娇嗔道:“你怎么还咬人吶。”   “是王妃的眼神太过灼热,让本王有些抗拒不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吧。”   说完,就看到小妻子那张娇艳的小脸更加的魅惑。   之后周媚想要说什么,却察觉到马车微微摇晃一下,就缓缓停下来。   叶瑖还想着早点回去抱着小妻子滚床单,谁想到现在居然停下了,这条路他走过不止一次两次,自然不会认为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回了府。   “廖凡,怎么回事?”他掀开帘子问道。   廖凡打马上前,说道:“爷,边上有个女子在卖身葬父,这胡同被堵住了。”   说是胡同,其实也有四五米宽,这样都能堵住,不用说也能知道,那卖身的女子想必是极好看的。   她挪到另一半,素手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隔着几层人头,只能看到一个头顶,看不见那位女子的长相。   “我总觉得,那位女子不是真的卖身葬父,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年少英俊的长期饭票罢了。”这种戏份,在电视上不是很常见。   叶瑖却微微的挑眉:“何谓长期饭票?”   “就是金主,靠着好皮相,可以一步登天,最好是个年少英俊,年轻有为,家世殷实的世家公子,那样即使做妾,也比活在底层要好得多。”   “若是遇到一个白须老者,或者是心怀叵测之人呢?”   “那自然会有正义之士出手,将那些贪图美色,趁人之危的人口诛笔伐,王爷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   “……”感情他堂堂淳亲王是被自己的王妃给鄙视了?   “你难不成也想要管一管?”他看着妻子问道。   周媚食指勾起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唇角却泛起讥讽的笑意。   “我还是算了,当我是观世音菩萨?什么事都要管一管,谁理会到底是哪个啥子会探上这种麻烦事。”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因为已经有些凉,所以觉得心口的烦闷也少了很多,“卖身葬父就没有个好的,若是真的表孝心,就干脆把自己买到青楼算了,在这种大街上做出这种事,这里可是京城。”   叶瑖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没错,这里是京城,一口薄棺最多也就几两银子,京城里但凡是有手脚的,赚够这几两银子还是很容易的,哪怕是将自己卖进大户人家里面几年,那银子也就会当场拿到手,现在还卖身葬父,而且这胡同周围住的还都是京城的勋贵高官,所图为何,他怎么会不明白。   “是啊,这里可是京城,而且这里还是锦绣胡同。”叶瑖重新给她续上一杯茶,“这里住的都是朝中的清贵人家,有国子监祭酒和当朝的太傅。”   “家里是否有待娶的清贵公子?”   “自然是有。”叶瑖轻声笑道,“不过,她不一定有机会,这围着的可没有那些清贵公子,他们自然明白什么事情是要避嫌的。”   “那还不算是太傻。”   这边说着,那里就传来了一阵喧哗,进而那女子跑出来,冲着他们的马车扑过来,却被廖凡隔在外面。   “放肆,淳亲王的马车也是尔等能冲撞的?退下!”外面廖凡的厉喝声穿进来。   周媚啧啧的摇头:“这廖凡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的身份。”   那女子似乎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就听她在外面喊道:“民女不知道这是王爷的马车,还请王爷恕罪,请王爷救救民女。”   而原本的喧哗也因为廖凡的一句话彻底安静下来,似乎在等着车内人的决断。   周媚看看叶瑖,而他则是耸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周媚的声音传出去,温柔而甜腻。   那女子可能没有想到车内会传出女人的声音,愣神片刻随后道:“家父三日前染病身故,因为民女家中有继母和继母所带的弟弟将全部的家产都带走,把民女和家父的尸身遗弃,民女就想卖身葬父,没想到,没想到……”   女子没有说完,就传来一阵哽咽声,声音泫然欲泣,让闻着心生怜惜。   “难道没有人买你?”周媚继续问道。   “……有!”女子许久之后才回道。   “那为何还需要别人救你?”   “这个……”   不等她说完,周媚就替她说了,“是不是买主长得不和你的心意,你不只是为了你父亲的一口薄棺,还想要替自己找个如意郎君,即使你身份低微,做不了什么正妻,妾室也愿意?不过是卖身葬父,原本是孝道所为,居然将自己生父的尸身摆在众人面前,就为了给自己搏个前程?当真是蛇蝎心肠。”   外面的人听到车内周媚的话,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适才就是这样,明明有人肯买下她,给的钱也足够买一口好棺材了,她却拒绝。   原本还有些清高人士看到那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想要买下来,但是碍着自己家中各种各样的关系而无法出手,后来被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买下来,她却不愿意,三推四阻。   原来只是因为那个男人不够英俊。   “若是真的有心,就算是卖入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几年,那薄棺的银钱也就出来了,为了自己的前程,将自己父亲的尸身曝光于众人面前是为不孝,看你身段丰盈,脸色红润,却在背后抹黑自己的继母是为不仁,明明是良家女,却存下这种腌臜心思,抛头露面让人评头论足,是为对未来夫君的不忠,明明有人买下你,不论是为了什么原因,终究是解你所急,居然因为对方长得不和你心意,就当面诬陷,是为不义,身为女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人世间,本王妃身为女子,都为有你这样的女人感到耻辱。”   这番话说完,人群中有人爆发出一阵叫好声,而那个膀大腰圆的男子也是上前跪在马车前,冲着车里的人磕了两个头。   “草民多谢王妃娘娘出言相帮,只因为草民的父亲也是在草民年幼去世,所以有些同情这位女子,草民在京城做着小本买卖,开了三家豆腐店,家中有三子两女,妻子更是贤惠大度,万万没有纳小妾的道理,既然这位姑娘不愿意,草民也就不再强求。”汉子说完,冲着马车再次磕了头,然后招呼着身后的活计,挑着担子准备离开。   “哦?豆腐呀?爷,今儿晚上咱们吃锅子吧?”   “就依你。”   之后,周媚掀开车帘,探出一张妩媚娇艳的脸庞,对那位络腮胡,看上去着实有些猥琐的大汉道:“晚上之前,往淳亲王府送去一篮豆腐。”   “王妃娘娘喜欢草民家的豆腐,是草民的荣幸。”   然后车帘放下,廖凡疏通了胡同,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往王府的方向去了。   而原地留下来的女子此时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许久都回不过神来,原本还算是健康的清雅小脸,此时已经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不过是件小事,却让你说的头头是道,好像真是像是那么一回事。”   “本来就不是小事。”周媚仰头笑的很是得意。   回到王府之后,叶瑖就去书房了,而周媚则是去了小厨房,准备吃晚上的火锅。   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只要有钱有势,真的是什么好东西都能吃到,就连蔬菜也是如此。   茼蒿,藕片,白菜,菠菜,洋芋,鱼片,羊肉都准备了,自然还有没多久之后就送来的鲜豆腐,触手间还透着温热,那位大汉还送来了一坛热腾腾的豆花,周媚让人加了些微的辣子和香油,然后让孙英往前面书房送去了两碗,然后余下的她自己喝了一碗,就给院子里的人分了,众人都觉得特别的好吃。   晚上,两个人就在偏殿里,围坐着碳锅,锅子还是鸳鸯锅,半锅清汤半锅辣子很是漂亮。   “两种汤底,我觉得辣的比较好吃,虽说现在天儿有些热了,不过想吃美食的心情,是不分天气如何的。”   叶瑖则是看着她不断的往三层的锅子里面添菜,淡淡的说道:“王妃说的有道理,贪吃是不分季节的,不过现在天儿热了,这种增暑的饭食,还是少吃为妙。”   周媚娇嗔的横了他一眼,“王爷就吃完这一点就可以了。”   叶瑖无语的看着面前只放了一片白菜,两块豆腐的碗,自家王妃还真是心狠。   不过既然人家不给自己加菜,他还是可以自给自足的。   “这豆腐倒是很鲜嫩。”   “我也觉得很好,所以说这是人不可貌相,那汉子看着有些贼眉鼠眼的,但是这豆腐做的却很不错,豆花王爷也喝完了吧,里面稍微放了一点辣子和香油,还有一些葱花,很清口是吧?你整日里在外面用餐,要不就是在宫里,饮食上要多注意一些,油腻的饭食吃多了,偶尔还是要清清肠胃的。”   “是,多谢王妃的关心。”叶瑖认命的点点头。   “太客气了,咱们是夫妻。”   叶瑖沉默,你还知道咱们是夫妻,就如此虐待本王了。   今晚周媚的胃口很好,可能是辣子的确是很开胃,所以每样菜都吃了不少,而羊肉相对吃的要少很多,她不是很喜欢那种膻味。   叶瑖也是如此,一盘鱼刺被剔干净的鱼片被吃光,但是羊肉还剩下不少,周媚就让春琴待下去,让沐芳院的丫头小厮们凑几桌,也奢侈的吃了一顿锅子。   用过晚饭之后,她就挽着叶瑖的手臂,身后廖凡和两个小厮拎着几坛酒就去了后花园的湖心亭。   如今四月,夜里虽说有些微凉,但是两人都觉得无所谓,没多久,酒香就在亭子里四溢。   叶瑖没有想到这个丫头的酒量会这么好,眼瞅着一坛酒进了她的肚子,除了小脸在大红的宫灯下闪着粉嫩的光芒,神智还是很清醒的。   周媚在灌下一杯美酒之后,不自觉的打了一个酒嗝,然后看着从远处过来的三个女子,才一手慵懒的托着一张娇颜,另一只手伸到叶瑖面前,让他给自己倒满酒。   “我还真是不贤惠,身为妻子不是应该为丈夫开枝散叶的吗?我这种人是不是应该算是妒妇?也被算在七出之条。啧啧,这世道对女人还真是不公平,我可不想活的那么委屈,不过若是你想偷腥的话,别让我知道就好。”   叶瑖看着有些微醉意的周媚,抬手在她眉心敲了一下。   “别乱说,嘴若是闲的难受,就喝酒。”这醉人的媚态,可不是随时都可以见到的,今儿的酒虽说绵软,但是后劲超强,这一坛子足有三斤,十头牛也足以醉倒了。   “妾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娘娘。”徐侧妃和秦庶妃以及甄庶妃上前福身行礼,三个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与酒味融合在一起,那种味道并不见得有多好。   周媚嘴角微微勾起,看这打扮,完全就是有备而来。   “既然来了,就坐下来一起喝酒吧,廖凡,去小厨房告诉他们,做几样下酒菜过来,再取碗筷。”   廖凡行礼离开了,而三个女人则是怯怯的找了位置坐下,也因为周媚和叶瑖是相对而坐,这三个人也可以靠近叶瑖,但是徐侧妃却坐在自己身边,把靠近叶瑖的位置让给了那两个庶妃。   “现在晚上稍微有些热了,妾在屋子里坐不住,就和甄妹妹去找了徐姐姐一起出来转转,谁想到居然会遇到王爷和王妃娘娘。”   “晚上还是很凉爽的,不过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和两杯?这酒还是很不错的。”周媚笑盈盈的说道。   叶瑖不悦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府里的这些个女人还真是碍眼。   “爷,斟酒。”周媚伸出手臂,横过桌子递到他面前,在三个女人目瞪口呆之下,看到叶瑖给她倒满了酒杯。   “还能继续喝?”   “当然,来前不是说好了,不醉不归?”   叶瑖无语,感情她这是把自己当成兄弟了?   没多久廖凡就回来了,带来了几样下酒菜,三碟小凉菜还有一碟凉拌牛肉丝。   周媚在这边吃的很是开怀,而那边的三个女人则是有种坐如针毡的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好,总觉得不是她们能插入进去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感觉整个人昏沉的时候,耳边隐约听到细微的声音。   随后就觉得整个身子腾空,她自觉的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就听到叶瑖那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徐氏三人看到叶瑖的表情,以及那相拥在一起离开的背影,心全部都凉了,今晚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你们说,王爷是不是真心的喜欢王妃?”   “你哪里看出是假意了?”   “就算是假的,我也看不出来,王爷岂会是那种让人轻易就揣摩道心思的人。”甄清灵叹道:“还是回去吧,当初被送进来的时候,不是已经知道了嘛。”   “是啊,就算是知道了,咱们几个谁又是真正的死心过。”徐氏的语气满是荒凉,背影更是落寞的让人怜惜,明明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却似乎有着一颗苍老的心。   回到沐芳院,叶瑖就抱着她直接去了洗浴间。   遣退了屋子里的下人,几下将她的衣裳剥掉,抱着她就进了那座大池子里面,周媚似乎是察觉到危险,双手双腿紧紧的攀附着他的脖颈和健壮的腰身。   叶瑖唇角的笑容透着丝丝的邪气,果然,喝醉酒的媚儿与往常真的不同。   大掌在她小巧精致的下巴摸索着,看着那越来越媚人的脸蛋,将她滑腻的身子抱在怀里。   这一夜,红烛燃到凌晨,寝殿中被翻红浪,喘息不止。   第二日清晨,周媚早晚都耽搁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辰时末,当双脚踏在地上的时候,差点没有扑倒在地。   扶着床榻稳住身子,在心里将叶瑖翻来拂去的骂的粉碎,然后连洗漱都省了,直接倒在榻上继续睡到中午,一直到叶瑖回来。   “真的有那么累?”叶瑖轻笑着,抬手捏着她白皙滑腻的脸蛋。   周媚略显烦躁的拨开他的大手,翻个身背对着他,“你怎么还能这么精神,我却疼得要命。”   叶瑖也没有生气,低声笑着然后抬手掀开薄被,给她捏着两条腿,大手还顺便揩把油。   周媚被那阵微痒弄得有些不舒坦,伸腿多开他的攻势,然后坐起身,冲着外面喊道:“春琴,准备午膳。”   “是,王妃娘娘。”在叶瑖面前,她还是会喊周媚为王妃的。   她则是赤脚下榻,换了衣裳,去洗漱完毕,这才和叶瑖走到餐桌前坐下。   看着面前的饭菜,都是两人都喜欢吃的。   她却叹口气,一脸的痛惜:“你知道不用早饭,对身体是多大的危害嘛。”   “走的时候,本王交代了你的丫头,让她到时候喊你起来用早膳的,看来还真是没用,应该重罚。”   周媚知道他也只是随口说说,瞪了他一眼,“你才是罪魁祸首好不好?别怪我的丫头。”   说完,有看着外面的春琴,轻声道:“夏棋有了身子,春琴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给她找个好人家了,王爷有合适的人选吗?”   叶瑖不温不火的道:“本王身边都是宫人,你那个丫头愿意?”   “别拿女孩子的终身幸福开玩笑,要不我就就找二师兄帮忙,他手里肯定有不少年轻有为的青年,而且也是留在京城,我可不想让春琴嫁的远了,免得以后受了委屈,我鞭长莫及。”   “你身边还要添几个丫头,等我抽空去内务府给你选几个。”   “还是算了,不是还有良辰美景嘛,到时候春琴嫁出去之后,就把她们两个提上来就可以。”   “这样也可以。”   原本想着用过午饭再去小憩一会,谁想到安国公府的管事跑来报喜,说是世子妃平安诞下小少爷,周媚闻言大喜,赶忙让门房套上马车,和叶瑖就往安国公府去了。   等过来的时候,赵氏也在,看到他们两人,就上前行礼,却被周媚上前搀扶起来。   等叶瑖给岳父岳母还礼之后,周媚才看着她红润的脸色,笑道:“娘的身子看来很好,这样的话,女儿就放心了。”   “放心吧,一切都很好,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今年都十六岁了,世子妃不就是十六岁有了身孕,现在不还是平安的生下了大胖小子。对了,你还没有看到吧,赶快进去吧。”   周媚点点头,然后就扶着赵氏往内室去了。   房间里,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叶灵看到周媚进来,想要坐起身子,却被周媚上前按住。   “你身子不好,就别乱动,生产前我不是和你说过嘛,现在这种时候就是要好好养身子。”   “那就多谢王妃娘娘了,只是太过失礼。”   “这都是小事。”说完,向四周看了看,“孩子呢?”   “被奶娘抱下去喂奶了,应该送进来了。孩子是四月生的,会不会不吉利?”   “怎么会,只要是被期待着出生的孩子,即使是中元节出生的,也是百鬼不侵的幸运儿。”   听到这话,叶灵才露出一抹轻松的笑,“能让王妃娘娘这么说,我这心里就轻松很多。”   “不要想太多,孩子一定会健康的长大的。”   “嗯!”叶灵重重的点点头。   说着,外面萧氏一脸笑容的抱着孙儿走进来,看到周媚就要福身行礼,累的周媚再次上前制止。   她凑上前看到包裹在红色襁褓里的,皮肤皱巴巴泛着红色的小婴儿,头发也特别的稀疏,总觉得刚出生的婴儿依旧是那么的难看。   不过她却没有表现出来,毕竟曾经闺蜜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也是如此,只不过几个月后才变得可爱起来,是个超萌的外国小正太。   “现在还看不出来像谁,等到满月的时候就会变得很漂亮的。”   萧氏闻言,顿时就笑了,“哎哟,媚儿可算是说了一句大实话,这刚出生的时候,那稳婆说什么像极了绍凌和郡主,那甜言蜜语就好像不要钱似的。这孩子才这么小,皮肤都没有松开,哪里能看得出像谁。”   “说的吉利话越多,舅母给的银钱不就多了?这种好事,谁不想多说一些。”   “你这是把舅母当冤大头了?”萧氏笑道。   “母子平安,即使冤大头,咱们也乐意做的。”   “对对对,媚儿说的对。”萧氏点点头,然后走到床榻前,对着怀里的小孙儿道:“好了,长生跟着母亲,要乖一点。”   叶灵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过来,眼神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种母性的光辉看的周媚都有些眩晕了。   萧氏走到周媚身边,看到她的视线,小声问道:“媚儿,你这怎么还没有动静?我听你娘说,你要等到明年再生育,这样可不行,现在王府没有庶子,你可要抓紧一些才好,庶子先出生,会动乱嫡系的根基,这种事可不能不管。”   “嗯,舅母,我知道了。”   “知道就抓紧一些,舅母还等着喝我外甥的满月酒呢。”   “放心吧。”   因为今儿只是刚出生,最早也要等到洗三的时候,所以周媚也没有准备贺礼,只等着过两日再过来,回去的时候可以看看库房里有什么是适合小孩子用的,然后再带过来。   两人在国公府陪着周三壮夫妇用过晚饭之后,就结伴回去,将他们送到府门前,叶瑖想着周媚也有好几个月没有回来,随后就决定两人就在这里歇下来,赵氏自然是高兴的让秋嬷嬷赶紧准备。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小妻子根本就没有回房,反而是和岳母大人歇在了一起,留下他一个人独守空闺,好不寂寞。   ☆、第101章,双生子   四月十四日,是周棠的生辰,上午,周三壮夫妇就带着周棠和陈硕来到了淳亲王府,专门和周媚一起为周棠庆生。   原本不过是儿子的生辰,他们是想着在家里简单的过一过就好了,一桌稍微丰盛的饭菜一碗长寿面足矣,小孩子的生辰还是不要那般隆重的好。   但是周媚却说,现在她出嫁,回娘家的次数本来就很少,而且王府大宅的规矩也多,但是接他们一家过去吃顿饭还是可以的。   原本也叫了曲老太太,她却说不能没有人,所以就留在家里了。   周媚大清早就起来了,让府里的采办去外面采买最新鲜的菜,等采办等人风风火火的离开,再风风火火的回来时,那些蔬菜还有的还带着露水,水灵的样子格外的喜人,大厨房做的饭菜也很好吃,大概也是归功于无污染。   等他们来了的时候,就看到周媚已经站在府门前等着了。   看到赵氏,她赶忙上前搭把手,将她搀扶下来,如今赵氏的小腹已经微微的隆起,不复先前的圆润。   不过四个月就这般大不知道是不是对双胞胎。   将他们带进王府,周棠和陈硕就一起出去探险了,而周媚则是陪着他们两人说话。   “你在王府没有受委屈吧?娘听说王府里还有庶妃侧妃好多。”   “娘,我可是您教导出来的,您就对我这么不放心呀?倒是爹,现在的身份可是不一般,出门在外可是要多注意一些,别哪一日回来,给我娘带回一个妹妹来,那样的话女儿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周三壮没想到女儿能说出这番话,一张黝黑的脸顿时就红了。   “你这孩子,说的啥话,爹是那样的人嘛。”   赵氏在那边乐的掩唇笑个不停,“是呀,若是我突然多出一个妹妹来,我就去跟着我哥哥过,想必嫂子也不会嫌弃我的。”   “秀云,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绝对不会。”   既然说到这个话题,周媚的心里还真的是担心了,随后就把前些日子遇到的卖身葬父的事情和他们两人说了。   本来他们两人也觉得那个女子很可怜,孝心可嘉,但是被周媚这么一说,想到自己死后没有棺材裹身,还要被子孙拉到外面被众人“瞻仰”,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宁肯被一张草席卷起来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也比那样要好的多。   “爹,咱们不做坏事,但是也不能随便做好人,万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阴谋,咱们这个家可算是毁了。”   “爹知道。”   后面,孙英跟着自家王妃的这两位弟弟身后忙前忙后,吃的喝的他们用的很少,但是淳亲王府的园子可是比周府还要大,这几圈转下来,足够让他喝一壶的,累的腰酸背痛,他今年才只有十六岁,这就老了吗?   不知道跟着王妃这大半年存下来的几两肉,是不是今天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硕哥,明儿跟着老师去骑马,爹给咱们买了两匹高头大马,这次咱们就不用骑那两匹小红马了,我早就够了。”   陈硕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今年才九岁,个子也没有长高,骑成年马太过危险,等再过两年。”   “没关系的,老师会教我的。”他不喜欢那些小马,个头小不说,跑起来也不快,总是让老师三等四等的。   陈硕想了想,笑道:“随你吧,不过你别离我太远,义父不是说过些日子给咱们找个武术师傅嘛,我想学武。”   “硕哥想要参军吗?”   “虽说对于科举我还是有兴趣的,只是终究不如参军来的快,只要有战功,就会不断的晋升,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陈家就只有我一个男丁了。”   “可是姐姐会帮着硕哥的,你也是姐姐的弟弟。”   陈硕心里很高兴,在周棠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两人就认识了,虽说他只比周棠大三岁,但是却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两人的情分自然不一般,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要更早的立功,不只是为了陈家,至少也要让大姐过的轻松很多,不用被人说起来,就觉得母家不厚实。   虽说他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但是自己能为周家做的真的不多。   孙英在不远处听得连连点头,原来是王妃娘娘的义弟,不过看起来心性是极好的,不枉费王妃娘娘对他的厚恩。   “孙公公,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呀?”远处陈玉娇扭腰摆臀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四个花枝招展你的大丫头。   孙英看到她,笑着上前打了个千,“陈夫人,这两位都是王妃娘娘外家的小公子,今儿小公子过生辰,王妃娘娘就把两位小公子请进了王府。”   “这样啊,还真是好福气,有这样一位做亲王妃的姐姐。”说的很平常,但是眼神却很不善。   周棠和陈硕真起身,冲着陈玉娇抱拳行了一礼。   “好好看看吧,虽说周府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但是王府却比周府要好上百倍不止,你们算是有眼福了。”   “是!”   陈玉娇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会这么老实,丝毫没有骄纵着,不过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讨厌。   “今儿我要在这里赏花,你们去别处玩吧。”   孙英在后面攥着浮尘的手,用力的握紧,他是王妃身边的一等大管事,就好比是王爷身边的廖总管一样,他在外就代表着王妃的脸面,若是现在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他孙大管事还怎么在这王府里走动?而且让王妃娘娘的两个兄弟在自己家里吃了亏,这还了得?   想到这里,他就笑着走上前,“陈夫人,王妃让奴才带着两位少爷来转园子,陈夫人您看,这园子很大,所以……”   “放肆!”陈玉娇素手一拍石桌,一张娇艳变得很是冷冽。   旁边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妩媚侍女挑着细长的眼上前两步,看着孙英满脸的讥讽。   “我说孙公公,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看着咱们夫人不受王爷宠爱,您就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不成?说到底,孙公公毕竟是个奴才,就算是在王妃娘娘身边伺候着,难不成就变得比咱们夫人身份更尊贵了不成?”   孙英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弓着身子练练点头。   “敏红姑娘这话就不对了,只是这里是园子,没有让咱家带着少爷离开的道理,还请陈夫人原谅则个。”   “哎哟,孙公公,您果然是跟着一位好主子,腰杆就挺得很硬,只是孙公公也别忘记了,咱们夫人好歹也是陈国公府的大小姐,是咱们国公爷的亲妹子,咱们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孙公公也不是不知道,而王妃娘娘……”说着啧啧两声,“就算是王爷护着,那背景也很简单,王爷到时候是护着外家还是王妃娘娘?您心里可要有数才好。”   周棠在那边看着陈玉娇,明明长得很美,怎么心肠会那么坏,他自小就被爹娘和姐姐护的很好,但是也知道世上有好人,自然就会有坏人,果然,坏人的脸上是写着一个大大的“坏”字的。   “孙总管,咱们还是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大姐该等着急了。”   听到周家少爷这么说,孙英不禁觉得周家少爷真的很懂事,若是别的兄弟,早就非要和陈氏整个你死我活了。   只是这样回去的话,被王妃娘娘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挨打?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认了。   之后,周棠和陈硕冲着陈玉娇行了礼,然后就回去了。   等他们走远,陈玉娇身边的敏玉轻声道:“夫人,您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   敏红冷哼一声,“敏玉姐姐,这里有什么不妥的?是他们太没有眼色,咱们小姐在府里的时候可是被老夫人放在心坎里疼着,凭什么来到王府还要被那起子没根的东西欺负。”   敏玉看了敏红一眼,声音微微提高,“敏红,老夫人让你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你就是这么伺候的?”   “我有什么错?我说这些还不是都为了小姐?难道你就能看着咱们小姐被那个身份连小姐脚跟都不如的女人欺负到小姐的头上?”   “你闭嘴!”敏玉有些被气的厉害,她以前还不觉得敏红是这般不懂事的,充其量也不过即使在自己的院子里才会说些过分的话,那样她也当做没看见,但是现在这样明刀明枪的和王妃对上,自家小姐的处境可想而知了。   虽说王爷真的是天下绝无仅有的谪仙般的人物,但是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王爷对王妃娘娘正上心这呢,今儿是周家少爷的生辰,王妃娘娘的外家被请了过来,王爷必定是知道的,自己嫡妻的弟弟,王爷的小舅子在自己的府上被自己的妾室欺辱,王爷到时候的脸色可想而知。   这个丫头不知道劝着自家小姐,反而还在背后怂恿,着实可恶。   “小姐,是婢子的错,请小姐责罚。”敏红赌气直接跪在陈玉娇腿边,双眸含泪。   陈玉娇摆摆手,不甚在意的道:“起来吧,你忠心护主,何错之有。”   敏玉在旁边忍着眼眶中的泪意,不肯让自己示弱,她是不如敏红机灵,但是她却是真心的护着自家小姐,虽说平时是啰嗦一些,但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她心里也明白,小姐不喜欢自己这种下人,总觉得身为大丫头管教好下面的人不给小姐惹麻烦就可以,谁晓得因为在小姐面前渐渐的不开脸,以至于让后来提上来的丫头,也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回到沐芳院,周媚看到两个玩的沁汗的弟弟,让春琴给他们打水洗漱。   “玩的可还好?”周媚等他们出来问道。   “奴才带着两位少爷在后院遇到了陈……”   周棠不等孙英说完,就打断他的话,上前挽着周媚的胳膊,笑的很是俏皮,“好玩,王府后花园还有咱们院子没有的锦鲤,还有黑色的呢。”   周媚很精明,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孙英那没有说完的话,就知道这其中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她也决定等爹娘和弟弟们回去之后,在找那位陈庶妃好好的“谈谈心”。   “这好办,等回去的时候,姐姐找一个鱼缸给你带回去几条,你们兄弟俩放进家里的荷塘里。”   “好啊,就这么办,不过王爷不会说什么吧?”   “后院的事情,本王管不到,哪怕是你姐姐把整个院子搬空,本王也不会说什么的。”叶瑖走进来,笑着说道。   周三壮等人赶忙起身向叶瑖行礼,被他身边的廖凡大跨步上前将赵氏搀扶起来。   “哎哟,周夫人,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王爷早说免了夫人的礼数,若是夫人过意不去,就等为咱们王妃娘娘生下弟妹之后,再补全礼数也不迟,这万一有个些微的不是,咱们王爷和王妃娘娘还不得急坏了。”   叶瑖撩袍走上主位,在周媚身边坐下,看着周棠,笑道:“今儿你生辰,前几日你姐姐就说要给你好好过,今儿本王从宫里带回来一只整鹿,中午就烤鹿肉吧。”   说完,周媚就看到那两个小子的眼神都放光了。   “姐,我以前吃过你做的猪肉牛肉羊肉,还从来没有吃过鹿肉呢。”   这肉真的比青菜好吃吗?   不过自家弟弟还真的是食肉的,这样会不会不健康?   “那就依你,不过要均衡饮食,总是喜欢吃肉,身子可会不健康的,别以为我在吓你。”   周棠听着姐姐的话,故作无奈的连连点头。   “是是是,是小弟的错,还请大姐原谅则个。”   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周媚更是有些气恼,让他学习就是学着敷衍自己的?真是,越大越不像话。   起身去小厨房叮嘱着他们准备饭食,鹿肉虽说是整只,但是都被收拾的很好,她以前没有吃过,毕竟在现代这可是手保护的动物,虽说有的酒店也有鹿肉,但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各种调料准备好,还有陈酿,另外也准备了新鲜榨出来的果汁给赵氏和两个小子。   忙完这一切之后,才回到正堂。   “准备出来烤肉吧。”   沐芳院的院子里,浅浅的炊烟升起来,肉香味在院子里四溢,周棠和陈硕吃的很是尽兴,但即使如此那动作却并不显得粗俗。   周媚给赵氏到了一杯桃汁,“娘,怀胎的时候多喝点果汁,回府的时候也让府里的下人也给你榨一些。”   “你呀,就放心吧,娘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很看重的,娘年纪大了,这一胎自然要好好的照顾着,娘还想留着命看着我的女儿给我生个外孙呢。”   “别说这样的话,你的女儿可是大夫,娘和肚子里的弟弟妹妹都不会有事的。”   “是了,还有你这个神医在呢,娘怎么可能有事。”   用过午饭之后,叶瑖又带着两个小舅子考校了一下功课,听说陈硕想要学武,虽说现在年纪稍微有些大,不过既然他有决心,也就把身边的一个武师派到了周府,让他每日抽出一些时间教导两个孩子武功。   送走了家人,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让那位陈庶妃好好的学学规矩。   而周媚却是采取的最简单的方法,直接把陈玉娇禁足三个月,罚了三个月的月钱,没有她的准许,任何人不许进出,另外陈庶妃身边的大丫头敏红则是被杖责二十,直接发卖了出去。   最开始的一切日子,锦华院整日里都会传来摔打的声音,而随着周媚将月钱扣到两年,锦华院这才彻底的安静下来。   那几个女人大概是这些日子唯一的一次安静的坐在一起。   徐盈这边,秦庶妃手肘撑着椅子扶手,看着其余的人脸色也都不是很好。   “王妃还真是大气,杀人不见血,不过就是在后花园和她的弟弟稍微有些口角,连话都没问,直接禁足。”   “教下不严,这也是她应得的。”江庶妃淡淡的说道。   “嘁,这么快就开始落井下石了?”秦庶妃冷冷的看了一眼江碧瑶。   江碧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秦姐姐,王妃被王爷宠爱,这是咱们都看在眼里的事实,王妃终究还是给了陈姐姐面子,若是让王爷做主,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甄清灵被这句话说得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她本来就是护国公府二房的嫡女,未来的婚事就是嫁给伯府世子做正妻也是可以的,但是就是因为爱慕着叶瑖,才宁肯做妾室,也要嫁进来。   谁想到得到的下场,居然会是入府近两年,依旧是处女,她害怕,害怕一辈子会这样,害怕到死都会这样独身的活着。   徐盈看着茶杯中沉在杯底的碧绿茶叶,这是王妃给她的,真的很好喝,只是每次品尝的时候,都没有了第一次的那种味道。   “都安分着吧,咱们遇到这样的主母,已经是很大的幸事了,谁家没有几个妾室的,她们的日子咱们心里都清楚,吃喝都不缺,除了多了一位主母,和以前没有任何的变化,王爷也很少来后院咱们各位的院子,也不少什么新鲜事,现在只是因为王爷疼爱着王妃,才觉得王爷也是有心有情的,王爷疼爱王妃娘娘有什么不对?她是正妻,现在咱们做妾了,才体会到妾室的心情是多么的痛苦难熬,已经晚了。”   江碧瑶放下茶杯,看着其他两人,“不认命,就会是陈姐姐那般,别觉得咱们家世背景比王妃好很多,王爷就会顾忌什么,明知道陈姐姐是陈老夫人疼爱的庶女,但却没有任何动作,就知道陈家未来的结局了,要知道陈家可是出过两朝皇后,两朝太后的大燕朝第一世家,我们这种门户,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她就站起身离开了。   余下的众人自然也不愿意多说什么,也都纷纷怀揣着各种心思会自己的院子舔舐伤口了。   朝中的局势一直如此,似乎偶尔叶瑖也会有很忙的时候,但是大部分还算是清闲。   八月十五这一日,原本叶瑖想着和妻子晚上的时候,在家里对着明月饮酒,重温那种缠绵的夜晚,奈何早上刚从朝堂出来,廖凡就告诉了他一个意外的消息。   “爷,刚才王妃娘娘着人来送信,说是周夫人今儿生产,王爷是否要去周府?”   叶瑖挑眉,话说自己那位贤惠貌美的岳母大人今年三十多了吧,谁想到还真的能为妻子添个弟弟妹妹,这让他不得不吃惊,这两年来,他和那位岳父相处的还是很不错的,虽说因为自己的缘故,周家的生意现在正渐渐扩大,但是从来没有做出一丝越矩的举动,偶尔天下若是有些涝灾旱灾之类的,岳父大人还会捧着银子送到王府,说是为他未来的外孙添福,让他还是很感动的。   比起陈家……   叶瑖好看的没就蹙起来了,陈家现在虽说有所收敛,但是毕竟经过了几十年的繁衍,早已经家大业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对于陈家来说,是最好的写照。   表面收敛,暗地里却为以后的生存拼命揽钱。   也难怪,自从太皇太后仙逝之后,皇太后在后宫就开始大肆接见群臣,若不是知道皇帝的身子,那位皇太后他定是要早点除掉的。   “动身吧。”坐在马车里,叶瑖声音含笑的说道。   “哎!”廖凡跟进来,然后马车就往周府的方向去了。   此时的周府,说实话有些兵荒马乱的感觉。   一盆盆热水被送进产房,而随着里面赵氏的闷哼声,偶尔还会传来一阵高喊,周三壮的身子就会跟着颤抖一下。   而周棠和陈硕也是不轻松,两人此时正站在薛先生身边,攥紧双拳看着产房的位置。   “你们不在前院跟着先生读书,跑过来做什么,这里也不用你们帮忙。”   薛先生很年轻,大概还不到三十岁,皮肤很白,长得也很是请求儒雅,似乎身上始终萦绕着一种淡淡的书香味。   “让薛先生费心了。”周媚冲他感激的道。   薛先生摇摇头,笑道:“王妃娘娘客气了,两个学生都很用功,能教导他们二人,也是薛某的幸事。”   周媚看着两个孩子,在他们两人的头上敲了一下,笑骂道:“好了,别耽误了学业,赶紧回去读书,等母亲生下来,我会让人去通知你们的。”   “可是……”周棠似乎还有话要说。   “可是什么。”周媚板起小脸,“你们在这里能做什么?碍事。”   “知道了,我们这就走。”周棠冲着自家姐姐吐了吐舌头,然后一把拉着陈硕就跑出去了,“硕哥,咱们走,大姐要打人了。”   等他们离开之后,周媚才推开产房的门走了进去。   “奶奶,怎样了?”她问站在旁边的曲老太太。   “王妃娘娘,您怎么进来了?”曲老太太不赞同的看着周媚。   周媚走上前,看到母亲那因为疼痛而泛白的脸色,笑道:“我是来看着母亲的,母亲年纪大,虽说孕期调理的很好,但是也不能大意。”   “你这还没有生过孩子,还是别在里面的好,稳婆都稍微懂一些医理,还是别太担心。”她没有生过孩子,若是此时在这里落下阴影,曲老太太会怕她以后怀孕的时候影响心情。   周媚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却并不离开,“奶奶,您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不看到母亲平安生下来,我心里不放心。”   正说着,那边的赵氏再次痛呼起来,而旁边的稳婆不断的让赵氏深呼吸,而后给她顺着鼓起来的大肚子。   周媚也是三个月前才知道,娘肚子里怀着的是双生子,虽说还不知道性别,但是周媚想着怎样都好,反正都是她的弟弟妹妹。   她坐在旁边给赵氏号着脉,察觉到脉搏很是有力,知道娘的身子真的很健康,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娘,您肚子里的可是双生子,这天下有多少女子能怀上双生子,您可要多存点力气,一定要将这两个小调皮好好抚养长大。”   赵氏扭头看着给自己擦汗的女儿,疲惫的笑道:“傻孩子,你怎么能进产房这种污秽的地方,还不快点出去。”   周媚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脸上的表情很温柔,眼眶也微微的泛红:“娘,女儿是娘怀胎十月,忍着疼痛生下来的,如何就看不得,只要娘能平平安安的,女儿就算是再污秽的地方也去的。”   眼泪无声的顺着赵氏的脸颊滑落下来,周媚赶忙给她擦拭掉眼泪。   “现在可是要存着力气给我生弟弟妹妹,可别哭了,等着出了月子,女儿整日看着娘哭。”   赵氏被这句话惹笑了,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嗔道:“你呀,还是个孩子,在王府里可不能这样。”   接下来的阵痛更加的厉害,而稳婆更是开始一遍遍的催促起来,周媚则是在旁边时刻盯着赵氏,生怕她憋过气去,期间也用参汤给赵氏吊着。   这半日,在周媚的心里大概是真的度日如年,等到一阵婴儿的啼哭传来的时候,她提着的心,似乎一瞬间就落回原处。   然后又是一声啼哭,接着就是稳婆那蕴含着惊喜的道贺声:“恭喜夫人,是龙凤胎,小姐比小少爷晚出生,小少爷是哥哥。”   之后就看着稳婆将两个小娃娃收拾好,秋嬷嬷送上大红色的襁褓,带着竹子绣样的是小少爷,带着梅花绣样的则是小姐。   然后秋嬷嬷就和曲老太太抱着两个孩子出去了,而赵氏也因为实在是太过用力,现在还昏睡着。   帮着稳婆将自己的母亲收拾好,然后就出去了。   “王爷怎么过来了?”看到叶瑖站在周三壮旁边,好奇的看着襁褓里的小人,周媚走上前,看着他笑道:“是不是很丑?”   “别乱说。”叶瑖好笑的敲了敲她的眉心,哪里有说自己的弟弟妹妹丑的,这真的是亲姐姐吗?   “爹,娘为爹生下一对龙凤胎,您高兴吗?”   周三壮现在只顾着点头了,其余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他现在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而且自己到了三十多岁居然添了子女,这绝对是天大的喜事。   “好了爹,可别哭了才好,不如现在给这两个小家伙去个乳名。”   “就叫竹子和小花吧?”谁想到周三壮居然信口拈来,倒是让周媚给惊住了。   抬头看着女儿那吃惊的神色,周三壮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媚儿,爹也不识字,你娘还怀着他们的时候就说,乳名让爹取,大名等你娘取,你是不是觉得不好?”   周媚回过神,看到父亲那不安的神色,笑着摇摇头:“怎么会,很好听,竹子和小花,都是娘喜欢的,青竹和梅花,再好不过了。”   “那就好,你觉得好想必你娘那边也是没问题的。”   因为赵氏没有醒,周媚也不放心回去,准备晚上歇在府里,而叶瑖这次没有拒绝,因为现在岳母大人身边有岳父陪着,晚上自己的小妻子还是要睡在自己怀里。   晚上,叶瑖抱着妻子,看到她在沉思的样子,忍不住戳戳她的脸颊,笑着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以后咱们的孩子应该叫什么。”说完周媚就瞬间钻进了被子里。   叶瑖微微愣神,很快就反应过来,大手揪着被子直接掀开,就看到怀里的小家伙已经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红彤彤的。   “媚儿……”   周媚捂着脸,闷声道:“别管我,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   “媚儿!”   “怎么了……”她恼羞成怒,扭头看着他,却瞬间被封住了红唇。   这一夜的叶瑖有些激烈,但是却也有些适可而止,至少第二日她起床的时候,没有双腿发软。   次日清晨,两人在周府用过早饭,等周媚和母亲说了会话之后,他们才坐上马车离开了。   “真好,居然会是龙凤胎,不过我总是担心,以后小花会不会不服气,明明只比哥哥晚出生一点,就要喊一辈子的哥哥。”   叶瑖不由得勾唇轻笑,“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是她挣扎的晚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听着他的话,周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乐的哈哈大笑起来。   “王爷说的还真对,在力气上输给了小竹子,也只能认命了。”   说完,又抬头对叶瑖道:“我将陈氏禁足三个月,罚了两年的月钱,王爷不想说点什么?”   “既然你开口处罚她,自然有处罚的理由,我说过后院你做主,媚儿是我的王妃,不用太过在意其他的女人。”   “王爷这么说,妾身就放心吧。”周媚还以为他会为陈氏说几句呢,毕竟陈庶妃背后可是有护国公府。   ☆、第102章,狩猎(1)   回到王府之后,叶瑖照旧是直接去了书房,而周媚则是回了沐芳院。   等换上舒适的衣裳,她就坐在院子的桂花树下感受着凉风拂面。   旁边秋书和冬画正在临摹她画好的绣样,而春琴则是给她端来西瓜汁。   “八月桂花飘满园,这种日子真的很舒服。”她看着头顶那灿烂的一片花雾,还有一片片桂花花瓣飘落下来,落在发顶,肩膀,身上,意境很美。   “小姐偶尔还真是让婢子弄不明白。”春琴在旁边笑道。   周媚轻笑,有时候她也搞不明白自己,明明不是自己的世界,却渐渐的和那么多人都有了联系。   “春琴,你说你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春琴不明白她的话,“小姐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   “是嘛!”她勾唇笑了笑,随后就闭上了眼。   最好的?这只是她的看法罢了。   事实上,她和那些女人一样,只是活的没有她们那么累就是了。   她容不得自己的男人被人觊觎,做不到贤惠,做不到为了所谓的延绵子嗣就让他去和别的女人睡到一起。   若是他真的和后院的那些女人睡了,自己真的能不理会叶瑖吗?   最后得到的答案是不能,她想要孩子,不是为了依靠,而是为了血缘,或者是为了以后不孤单。   都说现代的女人能顶起半边天,但是古代不可以,一个太过偏激的女人,只会被世俗所不容,即使有了孩子,未来也是要被口水给淹死。   “哎,看来你家小姐是做不成贤妻良母了。”   “小姐,您在说什么呀?”怎么不是了?明明在她的心里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突然周媚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春琴,好一会,把她盯得似乎全身发毛了才说:“春琴,以后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家境好的,也不用纳妾的,你是我身边的大丫头,没有嫁出去被人拿捏的道理。”   “小姐,奴婢才不嫁人了,留在小姐身边多好,不愁吃喝,穿的也比一般小姐要好得多,而且在小姐身边也体面。”   “这种傻话还是别说了,女子哪里有不嫁人的。”周媚失笑。   “那就在王府里给奴婢找一个老实的就可以,反正奴婢是要跟着小姐一辈子的。”   “……王府里的都是太监!”   这话一说完,旁边的秋书和冬画就忍不住笑了。   “小姐……”春琴说实话,平时脸皮再厚,此时也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了。   那边秋书收回画上的笔,扭头看着周媚笑道:“小姐,王府里面不是还有侍卫吗?”   “还别说,我倒是忘记了这茬,只是春琴,这样一辈子脱离不了奴籍,你也愿意吗?”   “奴婢愿意。”她想的很明白,只要留在小姐身边,即使以后嫁人了,夫家也会看在小姐的面子上,会给自己几分脸面,这样的话,她也就满足了。   这天清晨,等周媚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经天亮了,在这种时候,她起的稍微有些晚。   王嬷嬷走进来的时候,她刚洗漱完毕。   “嬷嬷,你可是很少来屋子里,今儿这是怎么了?”当初夏棋离开的时候,周媚想着把王嬷嬷调进屋子里,谁想王嬷嬷说不放心院子里的那些人,怕有人背地里耍什么幺蛾子,就坚持不肯进来。   王嬷嬷上前接过秋书的活计,伺候着周媚换好衣裳,然后给她梳了一个很漂亮的飞仙髻,之后就伺候着她用早膳。   “小姐,外面几位都来了,奴婢瞧着,那陈庶妃老实了很多。”原本来的时候夫人还担心小姐,谁知道小姐居然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看,说发落就发落,而王爷居然还偏帮着夫人,这样的小姐真的让她刮目相看。   在王嬷嬷看来,小姐还是太过心善了,就那起子上赶着给人做妾的女人,着实不堪可怜,既然王爷不喜欢,就干脆关进后院里,别让她们出来碍眼就是了,何苦还要三日一见,她们不嫌烦,自己还担心那几个女人坏了自家小姐的心情。   “是嘛,她倒是个聪明的,若是继续下去,我不介意让她一辈子关在院子里。”周媚慢悠悠的用着早膳,丝毫不在乎外面坐着几个心焦的女人。   “小姐,您别怪奴婢多嘴,奴婢还是觉得,既然王爷不喜欢那几个女人,放在府里也着实碍眼,还是找个由头打发出去的好。”   周媚手中的筷子停在粥碗上,拒绝两下才笑道:“我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只是她们的外家都不简单,若是贸然送出去,王爷都不会同意的,虽说咱们只是王府,但是王爷在朝堂的影响力,不能让这么几个女人被人揪着错处,而且高门大户,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如今王爷没有让那些女人怀上子嗣,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了,他尊重我,我自然就没有给他扯后腿的道理。”   王嬷嬷则是等她说完,才福身道:“请小姐赎罪,都是奴婢想的不够周全。”   她弯腰把王嬷嬷搀扶起来,笑道:“王嬷嬷真心为我着想,何错之有。”   用过早膳之后,她就去了正堂,几个女人看到她,都纷纷起身行礼。   “今儿起的有些晚,让诸位久等了。”   “王妃娘娘言重了,也没有等许久。”徐盈赶忙推拒。   而其他人则是继续沉默,周媚也不准备理会。   “过两日宫里就会传来消息,明年因为皇上要开始选秀,所以今年说是要去皇家围场狩猎,你们等着回去都准备好行装,出行的日子我会让人通知你们,当然若是谁的身子不适,要提前说好,免得到时候麻烦。”   一听今年终于可以去围场狩猎,她们也能跟着去外面看看,甚至能见到久未见面的父母,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随后几个女人似乎是觉得有些坐不住了,都耐着性子和周媚闲聊了几句,等她说散了之后,她们才纷纷站起身离开了。   而徐盈则是没动,等正堂里没有人了,才开口道:“王妃娘娘,妾就不去了吧。”   “徐侧妃可是有事?”   “倒也没有,只是妾的父母都在南直隶任职,就算是皇家狩猎,他们也是不会去的,既然如此,妾还是不去为好,让王妃娘娘费心了。”   “这倒没事,不去的话也好,那种日子也只是男人觉得有意思罢了,咱们去了也不过只是在旁边坐着。”   “是!”徐盈垂眸回道。   “既然这样,府里的事情那几日就劳烦徐侧妃了。”   “妾不敢。”   看到徐盈离开,周媚才支着下巴,靠在榻上的锦澜大迎枕上,整日里无所事事,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懒散起来,除了偶尔看看账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混吃等死,现在终于能出去走走了,不知道长此下去,她会不会发霉。   叶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睡美人的画面。   “奴婢见过王爷。”   “王妃怎么睡在这里?”他上前,将她抱起来,这刚起床还没多久吧?若不是知道她想着明年有孕,现在就会觉得她真的有孕在身,没事的时候看上去都会有些没有精神,让他总觉得有些担心,虽说府里也有大夫,偶尔会找他来周媚问诊,得到的结论就是她的身子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想起来可能是因为日子过的太过无聊,才会整日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前些日子去参加竹子和小花的洗三礼,这个女人抱着那两个小包子乐的合不拢嘴,却丝毫不肯让步说早点生孩子,让他这个夫君真心觉得很无力。   不过越是这样,他就不得不重视,明明那么喜欢,也要等到身子稍微张开才生孩子,他就算着急也只能等着了,孩子固然重要,但是妻子却只有一个,而且还是合他心意的。   这一觉周媚干脆就睡到了中午,等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腰间横担着一条手臂,慵懒的转了个身,就看到睁着眼看着自己的叶瑖。   “你也困了吗?”   “看到王妃的睡脸,本王想不困都难,你最近是不是睡得有些太多了?”   周媚眨了眨惺忪的美眸,红唇溢出一抹笑:“还不是因为太无聊,整日的混吃等死的,好在过几日就要跟着爷去围场了,那个时候妾身绝对会精神百倍的。”   “好,我到时候再教王妃骑马,可愿意?”伸手怜爱的抚摸着那触手丝滑的脸颊,心里微微有些吃惊,这个女人的一身水嫩肌肤,也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那一双如妖精般的美眸顿时迸射出强烈的惊喜,然后抱着他的脖颈,在他唇上重重的“啵”了一下,“妾身多谢王爷。”   叶瑖微微愣神,下一瞬黑眸一抹戏谑情绪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无法抓住。   翻身压住她,暗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媚儿,今儿可是你先招惹本王的。”   说完,大手一挥,床帐垂下,然后就听到里面窸窸窣窣过后,就是周媚那让人全身发麻的娇颤声。   九月初,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带着家眷,乘着马车在皇宫玄武门前集合,浩浩荡荡的足有百辆之多,这其中当然也有承北侯和安国公府。   远处,皇帝的依仗从前面缓缓而来,所有人都走下马车跪拜高呼万岁,周媚也是,不过很快就被叶瑖拉起来,然后双手攥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放到马背上,在众人的注视下,又翻身上马,拉住缰绳,将她囚禁在自己的怀里。   “我听说骑马时间就了,两腿会很疼。”   叶瑖叹息:“这还没有开始骑,你就想到结果了,若是用膳的时候能这样,咱们王府可是会省下很多银钱。”   周媚有些气恼的回手在他大腿上戳了戳,“我们家的王爷很能干,不劳烦你费心。”   “……”   他发现这个小女人很大胆,有时候自己居然说不过她。   明明语气很是不敬,但是却无法生气,话里话外都是夸赞他,这搁在谁的身上谁能气得起来?   “下官参见王爷,不知是否可以启程了?”殷延青走上前来,抱拳问道。   “哟,二师兄,好久不见咯。”周媚坐在马上,冲着他挥挥手,笑的好不得意。   殷延青暗中瞪了周媚一眼,然后继续垂眸,磨着牙。   “启程吧。”这自古就没有让皇上等着臣子的道理,所以不意外,所有的臣子都已经到了。   “下官明白。”他点点头,然后离开,走到自己的黑马旁,跨身上马,看着整装完毕的禁卫军,大手一挥道:“出发。”   “是!”这一嗓子格外的整齐嘹亮,让周媚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干劲一般。   一路上,她也没有带帷帽,就是在叶瑖的怀里不断的左摇右晃,偶尔胯下的高头大马会不高兴的打几个响鼻,但是叶瑖却只是将她好好的护在怀里,免得她掉下去或者不舒服,温润绝色的表情始终含笑,丝毫没有任何的不满。   “又不是第一次上街,怎么会表现的这么兴奋。”   她回头娇嗔的瞪了叶瑖一眼,然后将视线继续放到两边的人流和店铺。   “心境不同,看事物的心境自然也会不同。”   “王妃是在埋怨本王只顾着朝政,顾不上你了?”   “没想到王爷居然还会反省,真是难得。”   “……”这个女人,真的有让人掐死的欲望。   后面的马车里,萧氏看着周媚和王爷是不是的说上几句,虽说看不到王爷的表情,但是只是看着周媚就知道,王爷定是和她说笑着。   “谁能想到媚儿真的能走到这一步。”   “大嫂,媚儿那孩子是个聪慧的,不用咱们担心,您也不是不知道,淳亲王府的那几个侧妃庶妃的身份都比媚儿要高得多,这嫁进去都两年了没有丝毫流言蜚语,就知道王爷定是很护着那孩子的。”因为自己的丈夫和兄长都在外面骑马随行,所以她也就带着两个孩子和女儿和自己的大嫂在一个车里。   萧氏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眼里嘴角都是浓到化不开的笑意。   “是啊,如今你表姐一家算是好了,儿子学业有成,还生了一对很是罕见的龙凤胎,女儿更是成为大燕朝唯一的亲王王妃,你姑母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放心的。”   “大嫂还忘了一件事。”宣云嫣看着在旁边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女儿,“表哥不是也承了爵,还在大理寺任少卿,虽说只是四品官,但是做得好了,以后定是会高升的。”   “对对对,还有这件事,如今才算是苦尽甘来了。”   “听说祖母和祖父这些日子吃饭都特别的香,媚儿还是每月去府里给祖父祖母诊脉。”   “是啊,尤其是郡主,身子更是恢复的很好,她给郡主搭配的饭食,出了月子非但没有发胖,那肌肤看上去都更加的细滑了,母亲更是如此,看上去显得精神特别的好,脸上的皱纹也少了一些。”   “毕竟是长春真人的弟子,这种事情想必还是能做得到的。”   这边说的开心,那边周媚更是乐不思蜀。   出了京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是开阔起来,广袤的田野,间或浮起的房舍,偶尔还能看到袅袅升空的炊烟,不知道是否在家里准备着什么。   “能偶尔出来看看,不用只拘在那座奢华的宅子里,心境真的会变得不同。”   叶瑖展开披风将她护在怀里,既能遮挡阳光,也能遮蔽风沙。   “觉得王府不好吗?”   “不会,有王爷在,怎么会不好。”周媚回头明媚一笑,“只是偶尔还是要出来走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是这么说的。”   “看来岳母将你教导的很好,以后咱们的孩子也会被你教导的很好的。”   “我也这么想的,只是毕竟没有养过,还是要提前筹划一下。”周媚说着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叶瑖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妻子这是魂游天外了,也不说什么,只是将她抱紧,晃动着缰绳,任由马儿自己往前走。   皇家围场距离京城有近百里,因为车队很大,而且行路也很缓慢,所以中午的时候,就停在官道上,在旁边架起帐篷开始准备午膳。   长乐侯府的马车那边,云聪被自己家的小厮抱下马车,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突然视线定在某处,之后就迈开小短腿,飞奔上前。   “小姑姑,小姑姑……”   在场的都是高官大户家的太太千金,此时看到云聪,大部分都认识,因为是孩子,还是长乐侯世子的独生子,所以也都躲避开来。   周媚也是刚下马,此时正站在树下躲避阳光,听到声音就看到飞奔而来的云聪,以及跟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的嬷嬷小厮。   她蹲下身,张开手臂,就接住那个小包子。   “聪儿,你这样乱跑,万一不小心伤着,不是会让你爹娘担心?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云聪从她怀里抬起小脸,笑眯眯的点点头,“知道了小姑姑,聪儿会听话的。”   看到他脸上沁出来的汗珠,取出帕子给他擦了擦,然后让春琴递上来一琉璃盏的西瓜汁,还偷着微微的凉气,在琉璃盏外面凝结出颗颗水珠。   “有些凉,可以解暑,只能喝一碗。”   看到那红彤彤的西瓜汁,云聪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喝下去,喝完之后打了一个寒颤,“小姑姑,真好喝。”   “好喝回去让下人给你榨一些,不过天儿有些凉,你也不能多喝,免得会肚子痛。”   “好……”   那边,杜雪莹搀扶着丫头走上前,双颊还带着红晕,似乎也是疾步赶过来的。   “妾身见过王妃娘娘。”   “嫂嫂不用多礼。”   杜雪莹站起身,看着儿子,苦笑道:“聪儿给王妃娘娘添麻烦了吧。”   “没有的事,他很懂事。”抬手轻揉着云聪的发,“而且个子也长高了许多。”   杜雪莹看着儿子,也是很高兴。   “自从满月酒回来,这孩子就整日的念叨着小姑姑,今儿见到了,可是要疯闹起来了。”   “娘,聪儿很听话。”云聪不想在小姑姑面前丢了面子,很是不高兴的嘟着小嘴为自己辩解。   周媚看到他可爱的样子,一把将他抱在怀里,蹭着他肉呼呼的小脸,“是的,咱们的聪儿最聪明懂事了。”   杜雪莹看着周媚,好一会才轻声问道:“王妃娘娘还没有身子吗?”   这个问题自从她成亲以来,真的是人见人问,弄得最后都有些不敢见外人了。   “准备明年再说,毕竟要等着身子的状态调整到最好才可以,那样生下的孩子才能更聪明健康。”   “说的也在理,那我和相公就等着,到时候定是要给王妃娘娘送一份洗三礼的。”   “嗯,我期待着。”   杜雪莹抬头看着远处走过来的叶瑖,这才拉着云聪起身告辞了。   叶瑖走过来,对周媚道:“咱们去马车上用午膳吧。”   “好!”   周媚点点头,就跟着叶瑖往自家马车上走去了。   用过午膳之后,周媚就留在马车里,随着轻微的摇晃,缓缓的睡了过去。   等被人唤醒的时候,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而且时间也已经是黄昏了。   “小姐,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今年的小姐睡眠似乎很多,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更是睡的时间变长。   “没有,为什么会这么生活?”   “奴婢觉得今年小姐的睡眠很多。”   周媚的脑门顿时就皱起来了,这丫头胆子变大了,居然敢说她懒。   “没病,只是觉得生活太过无聊,反正不睡觉也无事可做,铺子里有乐钊和夏棋,家里有廖凡打理着,院子里有王嬷嬷和孙英,完全用不到我插手,还是你想让你家小姐过的和以前一样,为了银子拼死拼活的?”   春琴立马反驳道:“当然不想。”那个时候的小姐太累了。   “那就是了,赚多了银子不就是为了享受?你当我赚了银子是为了放在家里发霉的?”   “留给世子爷呀。”这个想法也没错。   “还是算了,他们以后可以自己赚银子,哪里用的着我。”   正说着,外面廖凡的声音就传进来。   “王妃娘娘,营帐已经准备好了,王爷请王妃娘娘过去,待会准备用晚膳了。”   “知道了,这就过去。”   等看到那顶仅次于旁边明黄色大帐的营帐时,周媚觉得空间很不小,里面足有进百平米,有三间,一间卧室,一件会客室,还有一个洗浴间。   “小姐,现在要沐浴吗?”春琴问道。   “准备热水吧。”   “是!”   看着那张淡蓝色锦缎被褥,周媚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眼,晚上看来要很晚才能睡着了。   泡在温热的水里,周媚趴在浴桶沿上,身后的春琴正给自己捏肩,她的手法还是很不错的,感觉在马车上那不舒服的姿势一起来的疲惫都缓解了很多。   “觉得力道可好?”   “嗯!”周媚眯着眼点点头,下一刻却猛然回过身,浴桶内的洗澡水溅出来,沾湿了叶瑖的墨色锦袍。   水下的春光让叶瑖的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下一刻就被妻子的双臂掩住。   “你哪里本王没有看过,再说遮的有些晚了。”   周媚气恼的嘟起嘴,“不懂得非礼勿视?你夫子没有交过你呀?”   说完整个人就浸泡在水里,只是还没等她沉下去两秒钟,就被人直接捞了出来,然后背抱去里间,放到床上。   “也不怕憋坏了,真是冲动。”叶瑖碎碎念,都已经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羞,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晚上的时候,这个小妻子却让他很是惊艳,柔软滑腻的水蛇腰让他沉溺其中,欲罢不能。   起身走到旁边的衣箱里,给她取出一间月白色的衣裙,“好了,赶紧穿上吧,今儿晚上要在外面吃烤肉。”   “那岂不是要见很多的朝廷命妇?我这两年都没有认全。”   “笨丫头,你不用认得别人,只要别人认得你就好。”   听到他的话,周媚也只剩下叹气的份了,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晚上,营帐中间燃起来巨大的火堆,旁边还有数人一堆的围坐在一起,篝火上放着整只的羊活着兔子野鸡之类的。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猎来的?”周媚好奇的问道,狩猎不是明儿开始吗?   “刚到的时候,禁卫军去林子里猎的,若是不喜欢我让人给你做点粥。”   “不用,这样就好。”   别人都能吃,她自然也可以,再说也不是不喜欢,偶尔还是很喜欢烤肉的,只是这个年代调料终究是有些匮乏,不过这手艺却不简单,烤制的外焦里嫩,在撒上些微的盐巴,辣椒,表面也刷的油,吃进嘴里特别的酥脆香软,肉汁在口中飞溅开来,特别的美味。   但是不知为何,周媚总觉得有不少人的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   她循着感觉看向某处,就见到在火光攒动下的那张冰冷而泛着隐晦情绪的双眸,正是迟青莲。   她似乎没有想到会被周媚捉住视线,表情瞬间僵住,好一会才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收回视线。   “那不是宰相家的嫡长孙女?”   叶瑖循着周媚的视线看过去,见到的是一张对他来说很陌生的脸。   “不认识。”   “咔嚓”,周媚觉得自己脑海中的某根线似乎戛然而断,在心里默默的为迟青莲点了一根蜡。   “她去年成了亲,嫁给了京城兵部侍郎家的公子,过的并不是很好,大概觉得自己的夫君配不上她的身份。”旁边宣云嫣笑眯眯的说道。   “姑姑,您知道?”周媚扭头问旁边的宣云嫣。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呀?整日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今年也十九岁了,去年成亲已经算是很晚了,而且夫婿还比她小一岁,据说是觉得那位公子整日的就知道舞刀弄枪,让她很是不满,那公子自小也是被宠爱到大的,因为不是长子,自然无法继承家业,以后还是要另立门户,否则的话没有宰相府在后面给她撑着,这日子就不知道该如何的难过了。”   周媚沉吟片刻,然后瞧瞧的看了叶瑖一眼,抿唇笑道:“我还以为她这辈子非王爷不嫁呢,谁想到终于还是嫁出去了。”   “媚儿,别乱说,本王如何能随便娶回一个入不得眼的女子为妃。”这是在败坏他的名声,真是的,这个小女人越来越过分了,敢打趣起他来了。   不过想想,这都是被自己给宠坏的结果。   宣云嫣看着叶瑖脸上那带着宠溺的表情,心里很是震惊,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位权倾天下的九王爷会如此的宠爱着媚儿。   “姑姑,那陈家的大小姐呢?”   “自然也嫁人了,她今年也十八岁了,就算是心比天高,咱们这种人家也绝对不会留到太晚的,虽说不愁嫁,但是名声毕竟是不好听。”   “嫁到哪里去了?”那样心比天高的女子,居然都嫁人了?   明明一个是护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一个是宰相府的嫡出孙小姐,居然都抵不过世俗礼教的约束。   “嫁到南直隶去了,出嫁的那日哭得天昏地暗的,不过我听说上花轿的时候被堵住了嘴巴,一直到洞房的时候才松开,那姑娘可不比迟青莲,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啧啧,果然是红颜祸水,害苦了那些妙龄少女,着实可恶。”   宣云嫣的表情微微僵住,她不自在的看了叶瑖一眼,然后很自觉的扭头低头用晚饭。   叶瑖却没有任何反应,现在这么多人,他也不能把这个女人如何,看晚上的时候,他能让这个在人前拆他台的小女人轻松了才怪。   ☆、第103章,狩猎(2)   次日,围场外围撑起了巨大的帷帐,因为宫里没有宫妃,而皇太后也没有过来,所以在场的命妇最大的就属周媚,所以她不由得泛起了头疼病。   早上周媚在叶瑖临走之前,拉着他的胳膊好一阵的磋磨,让他在前面高兴的时候别忘了自己。   其实有时候她也很后悔,当时在山上的时候就应该跟着二师兄学骑马,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一把年纪了还要重新缠着自己丈夫撒娇。   叶瑖在无奈之下,也只得点头答应,围场里虽说大部分是小动物,但是也还是有狼和熊的,他还是怕这个身娇体柔的小娇妻有个什么摔伤擦破的。   坐在最上首,旁边摆放着新鲜的时令瓜果和清新的香茶,旁边更是那些京城的命妇以及千金小姐,还有一些个没有及冠的哥儿。   “聪儿,过来,和姑姑坐一起呀?”周媚看着眨着咕噜噜的漆黑打眼的云聪,好笑的招呼他,杜雪莹看到后还没等说什么,怀里的皮猴子就窜出去,然后跑到周媚那边的锦榻上坐下。   “姑姑,你不去骑马射箭吗?”云聪仰头笑眯眯的看着周媚。   “想去。”周媚叹口气,“但是姑姑不会骑马。”   “聪儿也不会,爹爹说等聪儿八岁的时候,再学骑马。”   “这个年龄正合适。”   给他准备了一些好吃的点心,然后就看着他在旁边吃的很是开心,这边的周媚则是和那些上前逢迎的命妇周旋。   “听说亲王府至今尚无子嗣,王妃娘娘可还是要快点为王爷诞下子嗣为好。”说话的是护国公陈夫人,她自认是叶瑖的表嫂,似乎对周媚有些看不惯。   皇家除了真正的骨肉至亲,对于外戚是并没有太多的规矩,就算是侄女孙女嫁给皇帝,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何况她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叶瑖,这也不算什么,都是这个女人的错,让淳亲王动了念头,害的自己的女儿只能远嫁偏僻之地,做了一个知府的夫人。   她可是护国公府的大小姐,是她放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如今落得如此地步,她能甘心才怪呢。   “这是本王妃与王爷的事情,什么时候皇家子嗣的事情,也是陈夫人可以插嘴的?还请陈夫人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王妃娘娘,妾身可曾得罪过您?说话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好歹妾身也是王爷的表嫂。”   周媚递给云聪一块枣泥糕,顺便给他擦拭掉嘴角的碎屑,淡淡的扫了陈国公夫人一眼,道:“你是陈国公的夫人,何时成了我家王爷的表嫂?还是莫要攀亲带故的好,不要觉得我已经忘记当初陈夫人的小女儿是如何对本王妃不敬的,若不是本王妃稍微有些伸手,现在早已经死了几年了。”   这句话一说完,那边萧氏就震惊的问道:“王妃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舅母,都已经是好久的事情了,当时陈家的二小姐将媛姐儿推下水,还撞破了头,若不是我在场,媛姐儿估计早就没命了,时候陈二小姐非但没有认错,反而还诸般恶言恶语,时候还让身边的护卫想要殴打与我,着实是可恶。”说着看向旁边已经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的陈夫人,冷声道:“陈夫人还是莫要多管别人府上之事,子女教养不善,当真是有失主母的体统。”   而陆氏听闻,更是傻住了。   女儿的身子她很清楚,若不是媚儿是在无法医治的话,是不会让她去云雾山的,如今两年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也就没有下山,这两年他们曾经去过一次,见到女儿已经活泼了很多,身子也完全好了,但是因为很是乖巧,所以被长春真人留在山上在住些日子,想来应该最近就会回来的。   但是若不是陈家的二小姐,她何必和自己的女儿分别两年多。   虽说她现在是侯夫人,但是比起皇亲国戚的陈家来说,还是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即使是想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这两年的委屈都不能。   得罪了淳亲王妃,即使是皇太后家的母家,也让人无法敢靠近,如今淳亲王的影响力,可并不简单。   场面的气氛变得瞬间严肃起来,就连调皮的云聪都不自觉放慢了吃点心的动作。   “媚儿,你不是要骑马?过来吧。”叶瑖跨马上前,站在帷帐外面看着她。   周媚一听,冲着在场的命妇笑着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在云聪那垂涎的眼神里,忍着笑走向叶瑖。   抬手放在他的手上,轻提身子,然后就稳稳的坐在了他前面,被叶瑖宽阔的胸膛抱住,马儿缓缓的向林子去了。   “你和那些个女人说什么了?”   周媚浑不在意的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和陈家的夫人说了两句吧,咸吃萝卜淡操心,无聊死了。”   说完,看着挂在旁边的弓箭,直接拎起来,在手里颠了颠:“我射箭?咱们猎什么?”   “熊?”叶瑖看着遮天蔽日的林子轻声道。   周媚想了想,点点头笑道:“我看行。”   “那就猎头熊吧,只需要一头就可以,今儿不是咱们出风头的地方。”   “怎么,堂堂淳亲王还会怕扎眼?”   “乱说,只是想要给那些个小子留点余地罢了。”说着,碰到从对面交错过来的结伴三人。   见到马背上的两人,抱拳之后就交错而过。   看着妻子那细细的胳膊和白嫩的手掌,担心的问道:“你行不行啊?”   周媚听到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回头看着虽然含笑,但是眼露忧色的叶瑖,“别说我不行,若是不行的话,我就不会去做了。”   “你这个想法倒是有些消极。”做不到的就不去做?那这个妻子还能做些什么?   “谁说的,做不到的当然就不做了,就好比你不能生孩子,难道还要去勉强不成?”   “媚儿……”叶瑖的话语带着些微的尾音,让周媚很自觉地就能察觉到自己的这个帅气丈夫生气了。   她抬起叶瑖的右手,在上面亲了一下,“妾身说错了,这句话请忘掉吧。”   听到她甜软的声音,叶瑖就算是想生气也没办法了。   不远处,突然有一阵窸窣声传来,马背上的两人不自觉的打起精神,停下马看着那耸动的草丛,好一会一直才看到那边的东西露出了原形,原来是一只并不大的小野猪,看样子也只有几个月大小,毛色还并不是很深。   “还太小只,找头大的。”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太可怜,舍不得对他们下手。”女子不都是让心软,遇到柔弱的东西都会同情心泛滥。   “是舍不得,等长大就可以了,弱肉强食,本就是如此。”   马匹渐渐往林子深处去了,而栖息在足以遮蔽阳光的丛林里的都是大家伙,比如凶恶的狼,彪悍的熊,甚至还有豹子,不过比起那些真正的山林来说,这里面的还算是有些温顺的。   “媚儿,前面。”   周媚回过神,顺着叶瑖手指的方向,就看到在远处有一头个头很大的熊,此时双掌正趴在树上,看个头比叶瑖要高出近两倍。   “个头还真不小。”周媚轻声道。   “这也就说明,这头熊已经成气候了,你可以吗?”   “试试!”说完,周媚搭箭,拉弓,将闪着银光的肩头对准那只还没有防备的狗熊。   果然不是野生的,反应灵敏度有些太低,亦或者是他们离的有些远。   在叶瑖吃惊的神色中,就看到自己那张大弓被妻子纤细的手臂完全拉满,丝毫没有任何的颤抖,随着破空的细微声音响起,远处传来了一声闷响,在之后就是让人耳膜发颤的闷吼声。   叶瑖生怕有意外,调转马头向后走了一二十米,然后静静的等着。   好一会之后,等到前面了声音,叶瑖才让周媚等着,他则是跳下马走上前去,只见那头熊被一支直插心脏的利箭,直接射死,而且箭头完全被嵌进身体里,足以见得那一箭的力道真的很重。   “怎么样?死透了吗?”周媚跳下马问道。   叶瑖回头看着她,笑道:“很有力道的一箭,咱们这就回去吧。”   周媚微微的嘟起红唇:“你的夸赞还真的是吝啬呀。”   叶瑖挥挥手,就看到旁边的树上跳下四个身穿禁军服饰的男子,四人将那头熊绑缚好,然后就驾着往林子外去了。   叶瑖则是抱起周媚,飞身跳上马,手掌绕过她的脖颈,捏住小巧的下巴,和她颈项交缠,在唇上重重的吻了一下。   “口头夸赞算不得什么。”说完,就拉动缰绳,两人往林子外面去了。   出来的时候,外面空旷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些猎物,大到狼和野猪,小到山鸡兔子之类的,但是当属周媚射杀的那头熊因为个头很大,最为显眼。   “三哥,那头熊可真大,是谁猎的?”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殷延青身边问道。   “你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延平,那是九王爷猎杀的,能长这么大,真不知道以前都躲在哪里。”说话的是殷家大房的二少爷殷延山。   殷家自大燕朝开国以来就是将门世家,曾经也是跟着先祖打天下的,谁说当时比不得南宫世家,但是也是大燕朝数一数二的武将,一直到南宫世家被灭门之后,殷家才彻底的成为大燕朝的战神之家,多少年来一直守卫着大燕朝的天下和百姓,深的皇族叶家的信任。   说起来殷家也有着皇族的血脉,曾经祖上也是尚过公主的,只是也只有一位,后来虽说皇族也有想法,但是都被殷家拒绝了,起身这样有利也有弊,但是一切的定数,都攥在自己手里,只要忠君护国,何愁不会护的殷家上下的数百年基业。   “二哥,你也快走了吧?”殷延青这次只是护卫皇上,而皇上年纪小,身子骨也不是很壮士,这次来不过是行个过场,毕竟这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狩猎。   殷延山点点头,看着面前的众多猎物,笑道:“是啊,来之前四叔还说要把延平带走,你看看他那跳脱的性子,指不定去了战场会惹出什么麻烦事来,我倒是犹豫了。”   殷延平一听,这就不干了,上前对他道:“二哥,既然是我爹说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这次说什么我都要跟着二哥走,好不容易能去边关打仗,我可不要呆在家里了,整日里还要被母亲拘着读书,二哥三哥都知道,我只喜欢舞刀弄枪。”   “那就把性子稳住了,你这样的去了战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刀剑无眼,你师傅没有教过你?”殷延山张口训斥道。   “是!”他身子瞬间站的笔直,虽说也算是京城一个小霸王,但是却也是害怕二哥的,谁让二哥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那一身的冷冽血腥煞气,他能不害怕?   “小六,去了边关要听你爹的话,别和在京城一样,知道吗?”殷延青也紧跟着一句。   “哎哟,我的两个哥哥,我都知道,师傅全部都教过我了,我是殷家二郎,怎么可能不懂那些?”   “知道就好,收起你那嬉皮笑脸。”   说完,就看到远处两人一马缓缓走过来,众人纷纷上前行礼。   周媚等扶着叶瑖的手跳下马,走到殷延青面前,挺胸看着他,笑的好不得意,“二师兄,瞧见了没有,那头比你都还要结实的熊,被我一箭射穿心脏,等走的时候你带回去吧,熊皮可是很结实的,可以做靴子。”   殷延青冲着叶瑖行了礼,然后看着周媚道:“能有这手段,不枉费在山上的时候陪你练功。”   站在旁边的一些京城公子哥听到那头熊居然是九王妃射杀的,全部都目露惊色,这也难怪,毕竟九王妃怎么看都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谁想到骨子里居然还是女侠。   “咱们晚上烤肉吃?”周媚回头看着叶瑖。   叶瑖点点头,笑道:“就依你。”   等他们两人离开,殷延平才小跑上前,看着离去的拿到纤细的背影,仰头看着自家三哥,好奇的问道:“三哥,九王妃居然还会射箭?”   “嗯,比你厉害。”   确实是很厉害,唯独让他奇怪是,这个小师妹居然对轻功很是费劲,最好的成绩就是能跃上云雾山顶那株高四五米的大树,终于说让她连番的起落,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才是奇了怪了。   明明就是大师兄那种文弱书生都比她厉害。   等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十了。   她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周家,叶瑖则是在朝中还有事要处理,所以将她送到周府门前的时候,就坐上马车离开了,只说是等着晚上的时候过来接她。   赵氏还没有出月子,除了不能吹风,其他的都没有问题,就连饮食上也是不像最开始那般的寡淡无味,都是被自己的女儿着人专门打理着。   “娘,我来看您了。”周媚先是回到自己的院子收拾了一下,然后才过来看她。   “不是去围场狩猎了?这个时间赶回来,可用过午饭了?”这眼瞅着都黄昏了,这个时候过来,应该还没有回王府吧。   接过秋嬷嬷送上来的绣墩坐下,看着赵氏那红润而丰满了一些的脸颊,笑着点点头:“我直接过来了,今儿从围场回来,估计王爷还要忙到很晚,所以晚饭就在府里用,竹子和小花呢?对了,洗三礼的时候没有给他们去大名,现在有了吗?”   赵氏点点头,笑道:“你二弟叫周锐,你大妹妹叫周妘。”   “锐哥儿,妘姐儿,挺不错的,他们呢?睡着了?”   “被乳母抱下去喝奶了,应该很快就会送过来了。”   这两个孩子,儿子不是很能喝,但是女儿的饭量似乎有些大,每次喂完了儿子,女儿反倒不够喝,所以也只是找了一个乳母,能自己喂奶,赵氏一般都不会假于人手的,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也算是老来添子。   在这里和赵氏说了一会话,那边乳母和嬷嬷就抱着两个孩子过来了,轻轻的放在赵氏身边,周媚起身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两个孩子。   “明明锐哥儿比妘姐儿要早出生,现在看着这小丫头长得倒是比个个大一些。”   “妘姐儿饭量比较大,能吃着呢,以后指不定会长成一个小胖子,可就不好嫁人了。”赵氏笑眯眯的说道,看着两个襁褓里的孩子,眼神能沁出水来。   “这才多大,娘就想到嫁人了,也太快了吧。”周媚失笑,再说小时候能吃也不代表长大了就是胖子。   说完就听到那边的小姑娘伸出小手闭着眼睛摇晃着,似乎是符合着自己姐姐的话一般。   周媚把手伸过去,捏了捏她肉呼呼的小胳膊,滑滑软软的特别的好玩,等到把手指放在她手心,小丫头一下子就攥住了,那轻微的力道,让周媚的心都跟着化了。   拎着她的小手摇晃了两下,就看到小丫头呶呶嘴,小脸皱起来,下一刻就裂开没有牙齿的小嘴,干嚎起来。   在她还觉得有些无措的时候,奶嬷嬷已经送上来尿布,赵氏接过来,解开妘姐儿的襁褓,果然看到里面已经湿乎乎了。   她看着赵氏利落的给小妹妹换好尿片包裹起来,忍不住说道:“这果然是有些肉呼呼的。”   赵氏噗呲一笑,娇嗔的瞪了女儿一眼,“他们这是赶上了好时候,你和棠儿小的时候可是很瘦,后来就算是日子好了,也没见胖起来,这丫头是个富贵病,以后可不能娇养着。”   “女儿娇养着也没什么错,以后找个老实的人家。”边说着,挥手让屋里的人都出去,然后才低声对赵氏道:“娘,虽然王爷还没有说,但是我心里却想着,咱们家也不用封什么虚头衔,就这样就很不错,反正即使没有一官半职,别人也不会看轻了去,娘觉得呢?”   赵氏则是赞同的点点头,看着周媚,笑道:“你说得对,那些头衔有啥用,你爹也不识多少字,再说他也只喜欢做生意,就现在咱们家出了你这么一个亲王妃,有时候还会抱怨说以前的那些生意上的友人,和他说话都变得恭敬起来,让他很不适应。再说了,若是头上真的顶个什么名头,还整日的抛头露面做生意,也不像那么一回事。”   周媚抱起二弟弟,看到瞪着打眼左右打量的样子,察觉到被自己抱着,瞬间就盯上了她,似乎在好奇,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一般,不哭也不闹,特别的老实。   “爹娘能这么想,女儿就放心了。”   “你放心,也要让娘放心,赶快生个孩子吧,这眼瞅着都要十七岁了,又不是不能生,你爹也是整日里急的唉声叹气的,他也不能当着你的面说什么,背地里早就准备了不知道多少东西了,就等你一有消息,就给你送过去。”   “我知道了,等明年我就给娘填个外孙,家里的这两个孩子还没有走路,你就着急起我的事情来了,到时候您也忙不开呀。”   赵氏这才点点头,赶忙道:“你说的是,还是等着两个小家伙会走路了,有人看着了,我才算是能放下心来,不过你也不能只顾着娘,还是要自己抓紧。”   周媚叹口气,哀怨的看着母亲,“娘,我每次回来您都要催我生孩子,您不嫌烦呀?”   “嗨,你这丫头,娘都是为了你好,九王爷过年就要二十一岁了,这若是平常人家的儿子都要两三岁了,你还不着急呢?这一代的叶家子嗣凋零,皇上年纪还小,听说明年开始选秀,如今朝中各大官员都开始活动起来了,到时候指不定王府也要塞几个进去呢。”   “不会的。”周媚张嘴一口干脆利落。   “娘知道,九王爷自从娶了你就没有碰过那些女子,但是九王爷毕竟是亲王,至今没有子嗣可就有点不像话了,就算是普通人家儿子过二十还没有子嗣那也要纳妾,或者休妻再娶,媚儿,你可别任性,你从小性子就比较倔,大事娘从来都没有干预过你,但是你也不能太过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男人的宠爱,有多少能保持一辈子的,就说说娘,若不是娘的身份在这里,还有你这个成了亲王妃的女儿,娘也无法担保你爹就一辈子不碰别的女人。”   周媚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听着,听着她和自己说着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她没有说让女儿做到贤惠不善妒,也没有说要让她为了王爷的子嗣着想,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从小疼爱到大,能做到独宠,是绝对不会说出让她把自己的夫婿推到别的女人那里的道理。   “后院里,女人多了,是非就多,危险也就多了,夫为天,这并不是随便说说的一句话,男人的一句话往往可以决定一个女人一生的成败,大燕朝开国五百年,选秀历来都是在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选择,他们在十六岁之前是不能随意嫁人的,现在不过是皇帝年幼才会如此,等明年选秀一开始,往后不知道多少年,这天下的千金女儿,都要被纷纷送进宫里,你现在是亲王妃,是大燕朝命妇第一人,等宫里的女子充盈起来,以后和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切忌疏忽大意。”   “娘,女儿听说在皇宫里的女人心机都特别的深,什么下毒,陷害,堕胎之类的比比皆是,是否如此?”电视剧里就是这么演的。   谁料赵氏听闻却笑了,嗔了女儿一眼,道:“你这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平时在府里无聊,会看一些民间杂记。”   “这也难怪,那些迂腐的秀才就知道风花雪月,做些淫词艳曲,他们知道什么。”赵氏看到女儿睡着了,将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上面加盖了一层拨毯,说道:“皇宫内院,戒备森严,进进出出都要经过十几道关卡,谁会让你轻易的带毒药进去,莫说是藏在身上,就是塞进鞋底里都能给你盘查出来,一经查出,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若是毒死宫女太监那也许只是一顿处罚或者是杀鸡儆猴,但是宫妃的话,死的可是一宫上下几十个人,万一不小心害到了皇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堕胎什么的也不是说都敢的,言语刺激还好说,稍微懂点药理的也犹未可知,总之难过是难过,绝对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再严重能比得过一辈子老死宫中来的痛苦嘛。”   “原来是这样。”所以说,甄嬛传大部分都是虚构的。   “这些个民间杂记你看看也就看看了,可别跟着里面胡思乱想,都没几个真的。”赵氏叮嘱道。   “我知道了,娘放心吧。”   晚上,临近晚饭的时候,周棠就和陈硕去了偏殿的内室,陪着两个小家伙玩了好一会,一直到最老实最不爱哭的周锐被自己的长兄生生的惹恼了,委屈的哽咽起来,两个兄长这才停手跑了。   看到这一幕的周媚笑的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这两个熊孩子,还真是无法无天,弟弟妹妹还那么小,他们还真的舍得下得去手。   赵氏知道了,也是苦笑着连连摇头,“锐哥儿不喜欢别人动他脸颊,棠儿还就是是不是的戳两下,捏一捏,看来长大之前,有的苦受了。妘姐儿倒是个火爆性子,长大之后指不定是个多泼皮的姑娘呢。”   果然是知子莫若母,周锐几岁的时候就是个小神童,三百千等到六岁的时候全部都能倒背如流,表情就是个面瘫,偶尔笑起来也只是微微的弯下不到十度的眼睛,勾起不到十度的唇角。而周妘这姑娘则是不同,不到十岁的时候就马步扎的稳稳的,舞刀弄枪更是不在话下,以后不知道让自己的亲娘有多愁苦她的亲事。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晚上的时候,一家人聚在外间用完膳,而刚开桌,叶瑖就来了。   “爷,可用过晚膳?”这外面都已经黑了,若不是周媚和母亲说话时间有些晚,这个时间都已经用过了。   叶瑖摇摇头,“还没有,特意来岳父大人家蹭顿晚膳。”   周三壮一听,赶忙让下人上了一副碗筷,而周媚则是将饭食摆在寝间,和赵氏一起,留下那几个男人在外面用。   外面,虽说叶瑖在,但是周棠却并不会觉得拘谨,只因为这位姐夫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摆过架子。   “姐夫,你们去狩猎好玩吗?”   叶瑖看着一笑就露出两个酒窝的小舅子,笑道:“想去?”   “可以吗?”周棠听闻大喜。   “那只能等明年了,若是想去的话就跟着师傅学学拳脚,明年这个时候再带着你们去围场狩猎。”   “行,姐夫,咱们说话算话。”   “自然。”   之后叶瑖看着周三壮,想了想才道:“我在朝中为岳父大人某个伯爷的爵位,不知道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筷子上的牛肉顿时落在碗里,而周三壮也有些傻眼,等回过神的时候,才赶忙道:“不,不用了,王爷,咱们都是平民百姓,这样就挺好的,再说我也不识多少字,平时也就是喜欢做生意,做不来啥大官的。”   就这样出去的时候,那些平时能坐在一起喝茶的老友,都有些拘谨了,若是再做了伯爷,那可如何是好。   叶瑖在开口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他会拒绝,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干脆,既然他拒绝,他也不便勉强,也只能点点头,略过了这个话题。   这样最好,对于他来说,自己妻子的外家这般的不喜功名利禄,在天下来说还是很少见的,没有野心的话,他就可以护着他们一家一声平稳安康,相信这也是妻子所乐见的。   ------题外话------   早上就写完了,只是今儿停了一天的电,所以就耽搁了。   ☆、第104章,麻烦   夫妻俩离开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早已经睡得口吐泡泡了,周媚也没有去打扰他们,和自家的夫君大人返回了王府。   淳亲王妃一箭射杀一头熊,这则消息在京城肆意的蔓延开来,无形的为她造了势,而府里这下子是彻底的安静下来了。   那些个女人此时谁还敢招惹周媚,人家可是一下子就能射死一头熊,她们这些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谁又不是猫妖,有九条命。   随着寒冬的初学降临,王府里来了一位女客。   在请进来的时候,她直接扑进了周媚的怀里,差点没有哭成泪人儿。   “表姐,媛姐儿回来了,表姐,好想你哦。”赵媛媛如今个子抽高了很多,自小带来的婴儿肥此时也变得很是纤细漂亮,肤色更是好的不像话。   察觉到自己胸前有些温热,周媚苦笑,这个丫头还真是能哭,完全就是管不住的水龙头。   轻抚着她的发,柔声安慰道:“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和表姐说说好玩的事情,一见面就哭成这个样子,咱们是什么仇什么怨?”   赵媛媛被说的很是不好意思,这才忍着高兴激动的情绪,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泪水,羞涩的看着她。   “表姐,我只是有些太高兴了,虽说在山上的日子也很好,但是却每晚都会想爹娘和哥哥,也很想表姐,其实我三天前回来的,只是被娘拘在家里做了很多好吃的。还有,我的身子已经完全好了,长春真人真的很厉害,不过表姐也很厉害,长春真人说表姐已经学了他的十之五六,在俗世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医科圣手了……”只是说完之后,她的小脸就有些垮下来了。   “可是出什么事了?”   “嗯,是有点。”赵媛媛轻轻的点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是我外婆那边,似乎从去年就开始和我们家走动了,因为现在祖父的身子越来越差,几乎连床榻都下不来了,所以爹娘就想着先让大哥成亲,万一外祖父不幸去世了,大哥是要守孝三年的,到时候就会有些晚了。”   “所以你外婆家里是要往你大哥房里塞人?”周媚心中泛起一抹冷笑,还真的喜欢攀高枝。   “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媛姐儿是不是担心了?”周媚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赵媛媛点点头,她确实很担心,自小她就不喜欢外婆家的人,太过势力,现在父亲承爵,他们就全部一窝蜂的凑上来,当初自己家里难过的时候,他们就单方面的和自己家断绝了关系,那种人她很不喜欢,而且她心里知道,母亲是很难过的。   “表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赵媛媛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担心,媛姐儿能为家里人着想,表姐不会坐视不理的,放心吧,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嗯,表姐真的会帮我们吗?”   “笨丫头,那还用说,那也是我的表哥呀。”   听到周媚这么说,赵媛媛才算是放心了。   “还有一件事,今年好像要去宫里参加宫宴,表姐肯定是要去的吧?”   “是要过去,而且还要带上府里的侧妃,再说这个也不用担心,跟在你母亲身边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了。”   中午在王府陪着周媚吃过一顿午饭之后,赵媛媛就坐上自家的马车回去了。   回到府里之后,就直奔竹浔院找陆氏去了。   “这么早就回来了?”陆氏看到女儿,招呼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嗯,用过午饭就回来了,再说也不能整日的呆在王府里扰了表姐。”她起身还是很闲的,不过忙得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很忙,所以也不能太过打扰。   “说的也是,原本第一天回来就应该去看看王妃娘娘的,是娘耽搁你了。”   “不会的,表姐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倒是我这次去王府,和表姐说了咱们家里的事情,若是娘真的为难的话,就去和表姐说说,哥的婚事可不能因为咱们府里的这起子事情,就随意的给他定了。虽说他们是长辈,但是他们已经在几年前和咱们断绝关系了,现在咱们好了他们就贴上来,娘您心里真的会甘心吗?没有他们咱们反而会过的更好,让表姐成为我的嫂子,我是不愿意的。”   “媛媛……”   “而且,娘真的要为了外婆那家人,随意的决定了大哥的婚事吗?咱们现在能有这样的日子,得来真的不容易,娘可能不知道,女儿每次想到外婆一家,心里就别提多讨厌了,大哥有大哥的未来,还是说娘真的就想为了和外婆家和好如初,就不顾大哥的幸福了?”   陆氏彻底的被震惊了,她瞪大眼看着女儿,好一会才长叹一口气。   “媛媛,娘是不会做那种事的,你放心吧,娘也珍惜现在的日子,你爹的腿好不容易好了,娘还想着抱孙子,还想看着媛媛以后嫁人,也更不想给你爹添麻烦。”   “娘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的,反正表姐也知道了,女儿也表明了态度,表姐定是会帮着咱们的,只要让他们别在往咱们府里走动就好,没有他们帮衬的苦日子咱们熬过来了,现在过得舒心,更是不能让他们打扰了。”   陆氏觉得自己的女儿真的变了,这两年多在云雾山上到底是被长春真人如何教导的,不过这样也好,唯唯诺诺的女儿才真的让她觉得心里难过呢。   “知道了,娘向你保证,不会让人破坏咱们现在的生活的。”   “嗯,谢谢娘。”山上的日子太清净松闲,除了每日那苦不可耐的汤药,她都过的很是舒心,有说话很是毒辣的长春子老爷子,还有虽说带着面具,但是在老爷子口中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的叶家哥哥,却是个很温和的人,平时话不是很多,也只是在房间里忙活着,不过若是真的有难处,他还是会帮助自己的。   最初回来的两日,她还是多少有些不习惯,但是心里也明白,云雾山以后自己是不能随便上去的,能在那里过上两三年的清净日子,已经是托了表姐的福,她已经很幸福了。   当然,若是他们还来继续纠缠的话,自己也应该拿出一点派头来。   来到大燕朝已经十年了,但是每一年的冬天,大雪都会下的很汹涌,即使如此周媚也特别的喜欢。   坐在暖阁里,屋子里的青铜兽鼎,烧的微微泛红,临窗的矮桌上,放着一副暖玉棋盘,旁边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美酒以及两样小点心。   丫头也只是在外面伺候,只要想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她是不会让丫头近身的。   最初良辰美景和沐芳院的丫头都心内不安,但是见到春琴等人那悠闲的日子,也就渐渐的习惯了。   自从嫁到淳亲王府之后,周媚就很少做绣活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会下棋,所以想到的时候,她就觉得以后还是要给叶瑖做几套衣裳,虽说他的衣裳有宫里专门的秀娘做,但是她也不觉得自己的手艺比那些秀娘差太多。   边想着边落子,这棋子还是叶瑖从宫里的国库里搜出来的,是用暖玉制成,即使在冬天也触手温润,她特别的喜欢,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自己与自己对弈几局,虽说有时候会不了了之,但是大部分却无法下到最后。   今天同样是如此,看到桌上的残局,她也只能停手,等叶瑖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再商量。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酒,端起来对着外面那飘扬的雪片浅酌着。   然而还没有觉得看够,外面春琴就推门进来,脸色似乎还很急。   “小姐,承北侯府表小姐在外面求见。”   “媛姐儿?这个时候来是有何事?”外面可还是下着斗大的雪花。   “奴婢不知,不过看表小姐的神色,似乎是有要事。”急的连伞都没有打,脸上似乎还有泪痕。   “在哪里?”   “就在正堂,奴婢已经把表小姐请进来了。”   “出去看看。”她穿上绣鞋,就甩袖走出暖阁,穿过空旷的悬廊就看到此时正坐不住的赵媛媛在正殿打转。   见到周媚进来,赶忙上前,拉着她的衣袖,促声道:“表姐,快点和我回府看看吧,我哥中了外婆和舅母的计,正逼着我哥娶我表姐。”   周媚没有继续问下去,反而让春琴和秋书给自己收拾一下,换了一件很是鲜艳的衣裳,走出来对赵媛媛道:“咱们走吧,事情等到了车上再说。”   “好!”   孙英是个机灵的,此时已经准备好了软轿,外面也已经套好了马车随行,毕竟等回来的时候还是要用的。   等坐上侯府的马车,赵媛媛才和周媚说了今儿上午在侯府发生的事情。   临近过年,陆家也接着送年礼的时机,陆老太太和陆家大夫人带着自己的儿女来到了侯府,平时很少踏入京城,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也只是落井下石,但是如今虽说赵元明还不是世子,但是赵承胤已经是侯爷了,还在大理寺任职,很显然是受朝廷重视,所以才开始回府走动,再加上陆家大房的小女儿年纪也有十四岁了,所以就想要和赵元明结为两姓之好,谁知道前些日子得到陆氏的答复是不准备让自己的儿子娶陆家大房的二小姐,所以这次才只得采取了下作的手段。   接着宴席之机,让他们两人误闯同一房间,然后被手脚麻利的陆大夫人逮个正着。   陆氏明知道这是早就设计好的陷阱,但是却真的无法说出到底是同意还是拒绝的话,毕竟一边是自己的亲儿子,一边又是生养自己的娘家。   虽说儿子为重,但若是这种事情传扬出去的话,赵元明的名声也不会好了。   因为赵承胤身兼查处贪官的密旨不在京城,想必要等到年底才能回来,所以府里只剩下陆氏,这些其他人自然不知道,所以媛姐儿才找到了自己这里。   听完之后,周媚才送来蹙起来的眉头。   “好了,别担心了,我不会准许你哥哥娶你表姐的。”   “真的吗?表姐说的是真的吗?我不喜欢表姐,她不是个好姑娘,不能嫁给我哥哥的。”很显然,媛姐儿是觉得有些无助了,“外婆早在好些年前就和我家断绝了关系,现在可能是觉得我爹双腿残疾,不能有前途,现在却死缠烂打的黏上来,大舅母是个嘴毒的,说的母亲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   “你是不是被吓到了?”小手都还有些凉,看来是什么都不顾的跑出来了。   “没有,只是很生气,他们一家人太过分了,好似牛虻似的,看到我家好了,就凑上前来想着吸干净,我只是很心疼我娘。”   “媛姐儿,别担心,表姐会解决的,好吗?”   “嗯,谢谢表姐。”   等来到承北侯府的时候,气氛虽说有些凝重,但是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吵闹。   而门房看到周媚进来,赶忙一路狂奔的去通知侯夫人去了。   陆氏心里是有计较的,在女儿让人套上马车离开的时候,谁料想她真的会来。   也没有顾得上坐在客厅里的母亲和嫂子,她起身就搀扶着下人的手急匆匆的走出客厅。   陆老太太和陆夫人听到是淳亲王妃来了,心里也是很震惊,毕竟这位天下第一命妇可是他们陆家女婿的亲外甥。   难不成这次是来为自己这个不孝女撑腰的?   不过,即使心里思虑再多,人家也是亲王妃,和陆家是没有关系的,若是不起身相迎,就是他们的不是。   陆家在京城毫无根基,能和承北侯府攀上关系,也只是因为当初那个女婿并不被自己的继母待见,所以才能让从五品家的陆氏女嫁进来。   当那抹鲜艳的红,搀扶着陆氏的手走过来,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走进正堂,直接坐在了首位,刚才是陆老太太做的,此时她却不敢多说半句话。   等她做好之后,两人才跪地请安。   “事情我都听说了,看来你们是觉得赵家现在起复了,就想要来分一杯羹是吧?”周媚没说让他们起身,他们就得安安分分的跪着。   “请王妃娘娘明察,老身若是是侯夫人的母亲,如何能做出这等事情,自然是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才能做出这种事情,虽说我们陆家的脸面也不好过,但若是不能嫁入赵家,老身的那个小孙女这辈子算是毁了。”   “好一个毁了。”周媚冷笑:“既然知道做下这等事就等于毁了自己孙女的一辈子,可是你们还是做了,毁掉她一辈子的是她的亲祖母和母亲,与赵家有何相干。”   陆夫人一听,这感情都成了他们的错了?他们家的女儿也是个好的,琴棋书画哪一样不是一等一的好,这个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张口就说出这等诛心的话,未免太过武断了。   “王妃娘娘,能发生这种事,不可能是一个人的错,妾身的女儿自小就被教养的很好,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菲姐儿在妾身心里是最好的,若是王妃娘娘心中有气的话,就尽管出在妾身的身上。   “你?”周媚微微的扬起眉,“你以为你就是个好的了?教唆着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亏你们还有脸呆在京城,这就是陆家的家教?能教导出我舅母这般的好女儿,看来已经是让你们费尽心血了,现在居然把注意打到承北侯府的头上,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妾身不敢。”   周媚却没有理会他们,对外面的王嬷嬷道:“王嬷嬷,你带人去把那位陆家的表小姐带过来,我倒是要看看什么叫做一等一的好姑娘,感情咱们大燕朝的一等一的好姑娘都能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我看是要将我大燕朝的好女儿置于何地。”   “是,王妃娘娘。”王嬷嬷随后就领命去了。   “你们还是起来吧,别跪脏了侯府的地面儿。”   这句话让跪在下面的两人面上别提多难看了,但还是闷声不吭的站起身站在下面。   陆氏心中暗惊,好长日子不见,这个王妃娘娘身上的气势更盛了,让人轻易不敢出声反驳。   等陆文菲被王嬷嬷带来的时候,脸色有些红润,不知道是否在幻想着以后嫁入承北侯府的美好未来。   当对上周媚那张清冷的明眸时,一方面好奇面前这位王妃娘娘是如此的绝艳,另一方面也忐忑,自己的婚事是否会落空。   “你就是陆家大房的二小姐?”周媚拍拍自己膝盖上的细微褶皱,因为是丝缎的,所以一拍就可以散开了。   “回王妃娘娘,正是小女。”   “既然如此的话,本王妃今儿就把话撂在这里了,这门亲事不成,你们还是赶紧收拾一下,离开京城为妙。”   陆文菲傻了眼,这可是和祖母与母亲说的不一样,来的时候,他们不是说,自己将会成为承北侯府的世子夫人的吗?怎么回事现在?   而陆夫人也是直接跪倒在地,仰头忍着恨意看着周媚道:“王妃娘娘,您这可是要拆散一段良缘,再说这是赵陆两家的事情,何不问问侯夫人的意见?”   “若是舅母真的没有意见,你们觉得今儿本王妃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你们觉得本王妃会看在舅母的份上,给你们几分面子?不要太天真了,侯府当年的水可是比你们这点小把戏要精明的多,就你们那点道行,在本王妃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傻子都能看出来是你们上赶着把女儿送进来,还什么良缘?这一次我可以绕过你们,若是再不识好歹,你们陆家明天就会被贬为白身。”   “王妃娘娘息怒,但是还请娘娘问过老身那个外孙,否则的话我这个孙女的一辈子真的就完了。”   “不过是个孙女,陆老夫人未免有些厚此薄彼,当年不是和我舅母断绝关系了吗?如今赵家大房翻身了,你们就舔着脸贴上来,惹恼我的结果,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陆文菲看到祖母和母亲的脸色都垮下来,她赶忙跪着上前几步,哀怨的看着周媚,恳求道:“请王妃娘娘绕过小女,菲儿真的是爱慕表哥,菲儿保证以后会孝顺姑母,一切以夫为天,请王妃娘娘开恩。”   周媚静静的看着陆文菲很久,见她磕的额头都有些红了,这才开口轻声道:“这辈子你真的非他不嫁了?”   “是,否则菲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好!”周媚食指轻点着椅背,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在陆氏和赵媛媛吃惊的神色中,继续加了一把火,“今儿我会回去和王爷说一声,将赵元明逐出京城,永世不得进京,做下这等腌臜之事,枉为人子,在自己府中都能被自己的外亲算计,以后为官想必也不过如此,婚事就定在一个月后,陆老太太和陆夫人你们就回去准备吧,别以为赵元明以后会东山再起,圣旨可是没有收回的先例。”   说完,看着下面的人道:“不用想太多,三代不得入朝为官,希望你们真的不会后悔。”   “不,王妃娘娘开恩,不要,菲儿求求娘娘,不要。”陆文菲一听,这怎么可以,她为的可是京城的繁华来的,若是不能嫁到京城来,她怎么可能嫁给赵元明,虽说这位表哥长相很好,但是若是真的只在意长相,她也不用来到京城了。   周媚却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表情,冷哼一声:“放肆,你以为本王妃是女人,就可以说话出尔反尔?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清楚我的身份,这就是你们精心培养出来的陆家女?”   “王妃娘娘……”陆文菲被她蔑视的眼神看的有些无地自容,在陆家的时候大姐出嫁,她是家里的娇娇女,虽说也有庶出的姐妹,但是谁见到她都要行礼,在祖母面前更是的脸,谁想到见到这位王妃娘娘,让她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赵元明在哪里?这是躲起来不敢见人了?”一个个的,安静的日子都不愿意过,就是想着整那些腌臜的幺蛾子,真是一些无聊透顶的人,若说无聊,整个大燕朝谁能比得过她,这还不是给自己找乐子,何苦要去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而且她就不信,这陆家的人会不知道自己和承北侯府的关系,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做出这等丑事,她能轻易的放过才怪。   府里的一个管事见到王妃娘娘发火了,赶忙撒开腿就去找自家少爷去了。   赵元明听到那管事喘息的交代了前院的事情,也只能整好行装往正堂去了。   一走进来,就看到自家的表妹那一张冷冰冰的脸,说实话他的表情也有些挂不住了。   “元明见过王妃娘娘。”他上前抱拳行礼。   陆文菲见到他,赶忙起身冲过来,拉着他的衣袖哭诉道:“表哥,您快点求求王妃娘娘,别让你离开京城,这里是表哥的家呀,您可是侯府的独子。”   谁料想赵元明冷冷的拨开她的手,看着周媚,点点头道:“元明听凭王妃娘娘吩咐。”   “吩咐倒是谈不上,如今舅舅官声很正,不能因为你做出这种事,而让侯府蒙羞,本来你也不能继承世子之位,正好就带着这个女人离开京城吧,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这就回去了,圣旨很快就会有公公送到府上,你们这几个人好自为之,陆大人虽说只是从五品,但是内宅不宁这也是事实,这件事本王妃会告与王爷知晓的,到底是作何决断,你们还是有个心理准备的好。”   说完,就冷冷的扫了在场的人一眼,搀扶着王嬷嬷的手就往外走了。   陆老太太一听,这是不止要断了他们攀附侯府的想法,更甚至还会牵连到陆家?   这怎么可以,万一圣旨真的下来,他们陆家就真的是被人戳断脊梁骨了,这件事虽说是她背着自己丈夫做的,但是若是真的事发,丈夫即使心里有计较,也会将错处全部推到她身上来的,到时候不休弃都难。   想到这里,她怎么能看着周媚离开,赶忙跑出正堂,飞快的挡在周媚面前,跪倒在地。   “王妃娘娘留步,这一切都是老妇的错,是老妇被猪肉蒙了心,做出这等祸害之事,现在老妇知错了,还请王妃娘娘饶恕,收回成命,老妇请王妃娘娘饶恕。”   周媚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头发半白的老妇,冷然道:“本王妃刚才说过,别以为我是女人就会说话不算话,这样的话,以后本王妃还如何在朝中那些命妇前立足?你害了赵陆两家不算,还要置本王妃的名声于不顾,当真是可恶,如此妇人都能与陆大人相伴数十年,想必陆大人的官声到底是如何了。这件事不必再提,自己做的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打算,若是轻易的饶过你,以后谁还会遵守道义。”   说完之后,就看到面前又重新跪倒了两个人,不是陆夫人和陆文菲还能是谁。   “王妃娘娘,适才是小妇人多有得罪,还请王妃娘娘原谅,这件事是小妇人一手策划,如今深感悔悟,万望王妃娘娘饶恕小妇人,小妇人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请王妃娘娘开恩。”   “开恩?你们做这种是之前,想过给别人留个面子吗?你这妇人未免也有些太过歹毒,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是自己丈夫的亲外甥,就从来没有想过后果?想过陆家女嫁到赵家是否有些太过不切实际?既然你们求到这个份上了,暂且就绕过你们一回,以后没事别来这里触霉头,若是再有下一次,我是不会顾及舅母的面子的。”   听到周媚这是答应不计较了,三人赶忙磕头感恩戴德的离开了,估计是收拾东西准备返会老家。   陆氏心情复杂的走上前,刚才自己母亲和大嫂的行为让她觉得深深的难堪,但是却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表哥,你做事未免太过不谨慎了,若是真的缠上来,你让舅母作何想法?是答应还是不应?曾经那么难过的日子,舅母护着你们走过来了,如今日子过得好了,表哥是不是觉得就万事无忧了?别说你现在还不是世子,就算是得到了世子之位,娶回那样一个心思不纯的妻子回来,承北侯府是否还能继续安生?男子汉大丈夫有所谓有所不为,就说你让舅母难过,就着实有些过了。日子好过了就要用力的珍惜,而不是恣意的挥霍,该做决断的时候绝对不能手软。”   赵元明被自己的表妹教训,却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抱拳做了一个深深的揖,语气郑重道:“王妃娘娘教训的是,元明受教了,以后定当会谨慎行事的。”   “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媛姐儿为了你的事,也是担心的不得了,跑到王府的时候眼眶还红着,这么大的雪更是连伞都顾不上打,表哥身为男子,又是唯一的独子,怎能让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为你担心。”说完,看着陆氏那泛红的眼眶,叹口气道:“我也不说些让人嫌弃的话了,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我这就回府了。”   三人把周媚送出府,在上马车之前,她回头看着陆氏,柔声道:“舅母,有些事情总是要做出决断的,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去估计太多,若是娘家本分,不说是舅母,就连我都要帮一把的,但是若只知道扯后腿,终究是害人害己,还是舅母觉得,为了那些不值得相帮的外家,搭上自己的丈夫和子女都无所谓?”   说完,就留下怔在当场的陆氏,自顾上了马车离开了。   王嬷嬷给周媚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往炉子里添了几块银霜炭,感慨道:“侯夫人也挺不容易的。”   “是啊,这人呐,日子难过了,自己不舒坦,日子好过了,自己和别人都不舒坦,还真是麻烦的世界呀。”周媚深有感悟。   ☆、第105章,还击   飞雪依旧肆意的狂虐飘落,一柄蓝色的油纸伞撑在叶瑖头顶。   “爷,皇上也说让爷留在御书房等雪挺再回去,现在雪大的厉害,依奴才看咱们还是再等等吧,王妃娘娘想必看到中午也不回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虽说宫里地上的雪有宫人正在不断的清理着,但是头顶的可管不住,只是这短短的从御书房到朱雀门那伞骨就有些摇晃了。   “无妨。”他没有留在宫里,自然是因为有事情要处理。   这才刚走出朱雀门,前面的王府马车就驶过来,车夫等叶瑖上了马车,收回脚蹬,就准备回王府。   在经过一条胡同的时候,从胡同里窜出一个身着青色长袍,裹着黑色狐裘的男子,见到王府的马车,在外面躬身行礼。   “下官姬珩见过九王爷。”   车夫停下马车,就听到里面传来自家王爷的声音:“上来吧。”   “是!”等姬珩上了马车,廖凡给他倒上一杯热茶,然后就自动的掀开去外面和车夫一人一边坐在车辕上。   “外面风雪甚大,有事直接去王府就好,何必要守在外面。”叶瑖淡淡说道。   姬珩则是勾唇浅笑,“王爷不在,府中只有女眷,下官去着实有些不妥。”   “可是事情有着落了?”   “是!”姬珩饮了一口茶,让身子微微的暖和一些,他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时辰,身子都觉得冻僵了,“下官这些日子明察暗访,户部这五年之内,流出去的银两除了大小国事所用,有近四分之一用做了军饷,还有三分之一则是不知所踪,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护国公府,但是下官总觉得,似乎走进了别人提前设计好的圈套里,目的就是为了铲除护国公府,当然也并不是说陈国公就是清白的,相反陈家上下这些年确实是被朝廷喂得很肥,只是让下官不解的是,数百万的官银,到底是进了谁的库房。”   “这件事你暂且先别去管了,我会交给赵大人处理的,如今你身份无人清楚,就先在翰林院与那些老翰林斡旋着,等赵大人把那些党羽全部揪出来处理了之后,你这边再行动,务必要把翰林院的几个老家伙看紧了,那些递到御前的折子,本王总觉得被扣下不少。”   “王爷还真是慧眼如炬。”   “这件事就交给子染了。”   姬珩抱拳含笑:“定不会让九王爷失望的,让下官在下个路口下车就好。”   “一切小心,子染手无缚鸡之力,长得又及其惹眼,本王可不想大燕朝失去你这样一位可造之材。”   “九王爷这话让下官听着有些不安。”   叶瑖勾唇浅笑:“别想太多,本王不会让子染就这般轻易死掉的。”   等被赶下马车的姬珩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心里不由得后悔踏上了九王爷的这条船。   不会轻易的让他死掉,难不成会凄惨的死掉?还说他是大燕朝的可造之材,他其实对于为官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喜欢养花种草罢了,这纯粹就是赶鸭子上架。   马车从王府侧门驶进,春琴先跳下马车,撑起骨伞,然后和她慢慢的往沐芳院去了。   刚走出几米,秋书上前道:“小姐,王爷也回府了。”   抬头看着前面,就见到廖凡撑着伞跟在后面的叶瑖,而他也见到自己,接过廖凡手中的伞走过来,看着她发上落上几片雪,问道:“下这么大的雪,你这是去哪里了?”   “侯府发生了一点事,舅舅不在府里,媛姐儿就来找了我,不过已经没事了,只是些势利眼看到赵家过好了,就厚颜无耻的黏上来罢了。”   “可用过午膳了?”   “还没有,王爷呢?”   “一起吧。”叶瑖觉得和自己的妻子一起用饭能吃的很舒心,所以但凡是没有应酬,都会回府和她一起,“不如中午就吃锅子吧,下午本王也无事,吃的晚一点也是可以的。”   周媚一听,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忙不迭的点头道:“那自然是最好的,冬天吃锅子最舒服了。”   身后的王嬷嬷听到,已经不用叮嘱的就去大厨房准备了,虽说现在是冬天,但是新鲜的蔬菜还是有的。   一切都收拾好之后,两人就围坐在冒着腾腾热气的碳锅面前涮着蔬菜。   “这新鲜的蔬菜是从仙客居买来的,虽说冬天的时候价格能比平时贵处一倍,但是总比整日的吃肉要好得多,话说那仙客居到底是谁的铺子?”   叶瑖涮了几片鱼肉放到她的碗里,随后道:“是姬家的产业。”   “姬家?”周媚沉吟片刻,“很稀少的姓氏。”   “嗯,荣康二年的榜眼郎就是姬家的嫡子,姬老夫人祖上就是开酒楼的,那些都是姬老夫人的陪嫁,后来姬老夫人过世之后,就交到了嫡长子姬况手里,如今姬况打理着姬家的产业,嫡次子姬珩就入朝为官。”   “那就是很有钱了?”   “还好,比起江北苏家,江南林家还是差很多的。”   周媚听后,感慨道:“果然是穷的越穷,富有的就越是富有。”   “你说的也有道理,苏家和林家都是数百年的望族,苏家最大的产业就是遍布全国的钱庄,还有数座铁矿以及两座银矿,而林家经营的却是江南漕运,以及广袤的田产,在江南十家佃户就有八家是林家的,还有大燕朝唯一三座玉石矿的其中两座都是林家的,另一座则是攥在朝廷的手里。”   周媚咋舌,这得多有钱呀,自己家别说那两家了,就是姬家也不如。   但是她也只是感慨一下罢了,如今爹娘的日子过得已经很好了,并不代表钱越多就越好,当然没钱反正是过不好。   “今年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宫宴,你还从来没有去过,不过也不用担心,若是皇太后说了什么难听的,你也只管听着就是,不用理会,后面若是太过分,我自然会处理的。”   “听你这么说,那位皇太后真的很差劲。”她可是和皇太后稍微有些不愉快的,不过也是,压在她头上的太皇太后不在了……   “王爷,元昌帝是你的父亲吧?宏元帝就是你的兄长,既然如此宏元帝也自然就是太皇太后的儿子,那宏元帝的皇后呢?太皇太后按理说应该是老祖宗才对。”   “皇嫂在太子三岁是过世的,皇兄就没有再娶,毕竟若是再娶,母后依旧会指名陈家女的,大燕朝已经出了一位皇后,一位太子妃了,如何还能再添一位,再加上皇兄那时候的身子也不是很好,所以就拒绝了,若是娶了陈家女为后的话,说不得皇兄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周媚这件事已经清楚了,唯一不清楚的是,自己到年才十七岁,就已经做了名以上的奶奶了。   “新皇帝居然叫你做叔爷爷,你的辈分还真是大的吓人。”   “皇兄比我大二十五岁,当时太子都已经十岁了,小皇帝比我小几岁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   “还真是委屈,太皇太后去世的时候,我见到皇太后,她开口喊我九婶婶,被比自己大很多的女人喊婶婶,我还真有些受不住。”   “看开点就好了,皇太后是皇嫂的表妹,不是依旧要喊母后为皇祖母。”   这句话让周媚的心理承受能力再次变得强大起来,古人对于这种事情真的是不在乎。   若是用在先到,哪里会准许你姑表亲子女结婚的,那就是乱伦。   不过古代就不会那么在乎了,还有姑侄同侍一夫的呢。   国宴,在于君臣同乐,腊八粥也是代表着这种说法,但凡是能得到宫里赏赐下来的腊八粥,都是一种恩宠,表明你被皇帝记在心里,只要你没有犯大错,让皇帝真的明着不喜欢你,腊八粥你是指定能收到,而国宴则是相对的不同,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京中勋贵世家都可以出息,包括身边的妻女,当然庶子庶女若是得到主母的喜爱也是可以被带进宫里的。   淳亲王府没有子女,侧妃也只有一个,所以年三十这天上午,周媚就穿上王妃朝服,带着身穿一身湘色华美衣裙的徐盈,坐上马车往宫里去了。   马车在玄武门停下,改为乘轿子,她们此行的目的地自然就是皇太后的坤宁宫。   连日的大雪早已经在二十六那天晚上停了,但是听叶瑖的意思,似乎是北方又有了灾情,雪灾,不知道今年朝廷是否还要拨款,不知道自家那个老实的爹,是否又要往女婿的钱袋子里塞银子。   前些日子听娘和她说,似乎是京城里的众位商贾想要开设一家商会,其实周媚是不太赞同的,这赚自己的银子就是了,何苦还要用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起来,这样不但限制了某些能力好的发展,还会给他们造成麻烦,拉扯着下面的,估计那个人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才想出这种馊主意,商界的帝王,你还真的会占便宜。   “王妃娘娘,坤宁宫到了,请下轿。”孙英掀开轿帘,伸手搀扶着周媚下了轿子,远处的小黄门就在坤宁宫宫门前高呼着“淳亲王妃到”。   素手搭在孙英的手腕处,看着前面那巍峨耸立的宫殿,这里就是皇太后的坤宁宫,而等着过年之后,皇后的寝宫则是在乾清宫。   “孙英,你在宫里呆了多久?”   “回王妃娘娘的话,奴才六岁进宫,九岁才被分到王府,干爹自从去了内服务做副总管之后,就离开宫里了,到今年已经七年了。”   六岁就被净了身,也着实是可怜。   “以前的日子很不好过?”   “是,以前奴才是个乞儿,偷干爹银子的时候,被逮到,后来若不是干爹留了奴才一条命,奴才就被宫人打死了,虽说现在……不过能有口吃的,总比饿死的要好。”   “是啊,总比饿死要好。”走到坤宁宫店门口,周媚解开红色的狐裘大氅,就被坤宁宫的侍女接过去放好了,而她则是扭头对孙英道:“这里有王嬷嬷和春琴他们,你就趁着这个时候去看看曹公公吧,晚上用过晚饭在过来伺候就可以。”   孙英含泪俯身道了谢,然后恭敬的把周媚的手放到春琴的手里,就退下去了。   坤宁宫正殿里聚集了很多的命妇,认识的不认识的,反正都坐的满满的。   陈太后坐在上首的主位上,旁边还坐着陈家的国公夫人,此时陈太后看着周媚走上前,眼底凝聚出一抹阴鸷。   陈太后是陈国公夫人的小姑,而周媚在秋猎的时候当着所有命妇的面,落了陈国公夫人的面子,此时她告状也是在所难免的,只是她背后站着的可是叶瑖,就算是皇太后,又能将她如何?   陈家真正能看得清局势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位太皇太后了吧,只是似乎却被不少人都盼着早死,如今他们也算是如愿了。   “妾身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九皇婶请起,快做吧,外面是不是很冷?还不快给九王妃看茶。”   “谢太后娘娘。”   周媚没有多说什么,就在下首位坐下,在这种场合,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才是最可怕的,即使陈家是外戚,也依旧不能做到这个位置上来。   至于徐盈,则是随着周媚起身,然后安分的在她旁边坐下来。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也知道可以靠着王妃,靠着太皇太后,但是皇太后却是靠不住的,若是被王爷知道,她投入到皇太后的阵营,即使是什么都不做,她这辈子也会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不得不说,有的事情即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看了一眼周媚,见她静默不语,听着身边的人说话,也随后不再理会。   即使是当着众人的面,落了大嫂的面子又如何,她还敢当面落自己的面子不成?   “明年皇上就十四岁了,虽说选妃还早了一年,但是家不可一日无主,何况是这后宫,哀家也为皇上操累了十几年,早就想闲下来好好的舒服过日子了,再者这后宫也着实是太过空旷,也是该充盈起来了。”   下面的人听着这番话,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是嘴上却还是纷纷的奉承起来。   陈国公夫人看着皇太后,笑着问道:“不知道太后娘娘对于皇后的人选可有打算?”   来之前,国公爷和她说过,陈家是不可能再出皇后的,否则别说是大臣不答应,就是天下百姓都不会答应的,她倒是觉得丈夫有些危言耸听,皇家后宫之事,若是太后真的坚持,朝臣再反对又能如何,何况是天下百姓。   她的小女儿只比皇上大一岁,长得也是清雅脱俗,如何就不能为后了?   “哀家已经心有打算,若说起母仪天下的皇后,当属段太傅家的大小姐合适。”   太傅,是皇上的老师,自然不会只有一位,这一次的选秀想必会波及京城大小官员世家。   陈国公夫人一听,整颗心都沉下去了,她心里对皇太后有些埋怨,为何就不照顾一下自己家,她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小女儿嘛。   陈太后和先皇后是表姐妹,但是因为一个是宏元帝的皇后,一个是太子妃,所以这辈分就被拉低了,原本嫡亲的表姐妹,居然成为婆媳。   现在说起来,宏元帝的皇后是陈国公的表妹,从那边看来,陈太后这位堂妹,就成了陈国公的晚辈。   周媚只是在旁边想这些就觉得整颗脑袋都涨疼了,随后索性也就不想了,反正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若是当初的元昌帝能娶了自己的外祖母,也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了。   “历来皇贵妃相当于副后,这品级也照例没有,贵妃两位,妃四位,哀家心里也有了打算,只等明年三月选秀,哀家再问问皇上的打算,这次是提前给你们通个信儿,你们也能回去准备准备。”   被点到名的段夫人此时的激动情绪可想而知,那脸色红的好似能滴出血来,旁边不少的命妇都围上前纷纷的道喜,这一幕在周媚看来,却很是无奈。   这位太后娘娘还真是急不可耐呀。   “徐侧妃,哀家可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可是身子不舒服?”陈太后笑吟吟的看着徐盈。   徐盈起身行了礼,她的身份不比周媚,这种时候坐着回话也没事,身为侧室,太后问话,定是要站起来回话的。   “妾见过太后娘娘,会太后,妾自知身份低微,虽说王妃娘娘也几次要带着妾进宫,但是妾却不想给王爷和王妃丢了颜面,倒是让太后挂念了,是妾的不是。”   陈太后摆摆手,示意他坐着就好,“那就好,你是皇祖母亲自指给九皇叔的侧妃,身份自然是不一般的,以后若是哀家在宫里闷了,你可要进宫来陪陪哀家。”   “是,只盼着太后能不嫌弃妾的愚笨。”   “你可不是个笨的,若是真的如你所说,九皇婶也就不会带你进宫了。”   周媚微微的勾起春,眼底闪过一抹讥讽,笑道:“太后果然是慧眼如炬,徐侧妃可不就是好的,至少能把王府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   “能得九皇婶一句夸赞,徐侧妃想必是真的不差,如今淳亲王府尚无子嗣,九皇婶还是要抓紧为好,九皇叔总归是皇祖母最疼爱的小儿子,生前没有看到九皇叔膝下有子,之后周年祭的时候,还是要给皇祖母看看的。”   “太后说的是,妾身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子女是天赐,如今没有想必是不到时候。”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陈国公夫人语气凉凉的道:“臣妇听闻,自从王妃娘娘嫁入王府,王爷这两年多就不曾宿在别处,王妃娘娘,作为过来人,老身说句不应当的,女子还是要贤惠大度为好,咱们首要的责任就是让丈夫子嗣绵延。”   周媚微微敛下眉,察觉到周围人各种各样的眼神,当然也有舅母那担忧的神色。   白皙的手指在精致的青花瓷茶杯上游弋,她轻声道:“陈夫人,本王妃只听说过男子整日宿在妾室那边会被人说宠妾灭妻,可没有听说整日宿在正妻房里,也会被人诟病的,本王妃不在乎被人说善妒,说实在的,本王妃确实比不得陈夫人大度,这倒是真的。”   陈夫人听完,顿时就憋住了。   人家说的也没错,丈夫整日歇在正妻那里,那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哪里有她插嘴的份。   一时间,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躲闪起来,想淳亲王妃这般天姿国色的妙人儿,还这般的精明,能说会道,也难怪被淳亲王捧在手心里疼宠着。   再看看自家,谁家不是有最少两三个貌美的小妾,最少一两个庶子庶女的。   说白了,这些世家的命妇都是些贱骨头,没子女的时候想着即使有个庶子庶女养在身边就好,可是等到有了自己的亲骨肉,那些平时深的她心的庶子庶女就别提多碍眼了,恨不得直接一杯鸩毒毒死算了,免得以后和自己的亲子女争夺丈夫的疼爱。   此时坐在上首的陈太后却笑了,“九皇婶能被九皇叔宠爱着这自然是好事,只是到年九皇叔就要二十一岁了,身边却没有一子半女,这委实有些不太好听,为夫家延绵子嗣,这是身为正妻的责任,可别像哀家这般,身边只有皇上一个儿子,而长公主却体弱多病,整日的见不得风,也不能陪在哀家身边,哀家的坤宁宫可是别提多冷清了,若是身边有三五个孩子,哀家也不用这么早的为皇上选秀了。”   “太后说的自然是对的,只是既然王爷不去别处,妾身也不能随意为他决策,妾身入府虽说也有一两年了,但是后院的女子却都比妾身要久,王爷若是真的想要子嗣,早就有了,庶长子是一府霍乱的根源,妾身心里明白,让太后跟着费心倒是妾身的不是,不过王爷也因为碍着妾身年纪还小,想着再等等。”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也实在是不好再多说了。   太后也吃了软软的一记,心里着实不舒坦,她现在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今儿却被周媚给顶了一下子,能舒坦了才怪。   “妾身瞧着王妃娘娘长得还真是美艳,与周夫人倒是不太像。”说话的是正奉大夫冼家的夫人,三品诰命。   身为正妻,可以清秀,可以脱俗,可以静雅,但是妩媚美艳之词,则是于妾室而生的。   “正妻该具备的九弟妹都具备,而正妻所没有的,九弟妹却有,冼夫人有些大惊小怪了。”安王妃淡笑这说道。   那夫人见安王妃都为周媚说话,也只是赔笑着点点头,缩了缩身子不再言语。   “九弟妹,你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有去王府走动了,可是太过忙碌?”忠王妃凑过来说道。   “忙倒是不太忙,只是没有由头,弟妹也不好过于打扰各位嫂嫂,不如明年还请嫂嫂们多给弟妹送几张请柬,那样的话,我也不用整日的闷在府里。”   “瞧瞧这张小嘴,面子太大,还要请柬,明明就是说句话的时间,还非要咱们风风光光的请进府,太不知羞。”忠王妃性子爽朗,说话一向是快人快语,但是并不会让人反感。   “可不是,赏赐三嫂宴请的时候,就说想着去淳亲王府坐坐,这丫头愣是没有声儿,不知道的一位是嫌弃咱们几个。”厉王妃掩唇笑的很是开心。   周媚叹口气,故作无奈的看着三位王妃嫂子,沉吟道:“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十三日晚上就去王府坐坐吧,带上家里的孩子们,我在王府备好碳锅等着你们,咱们涮锅吃。”   “这主意挺好的,那就定了,我可是有好些年没有吃过碳锅了。”忠王妃点头应了。   厉王妃也笑着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下了,到时候再让你娘也过去吧。”   “嗯,我知道了,到时候备好酒菜等着几位嫂嫂,前些日子我去仓库的时候还发现了几坛桂花酿,我自己喝了一坛,很是不错。”   安王妃笑道:“还别说,九弟妹就是个酒鬼,还真不知道谁能喝的过你。”   “喝多喝少,喝的开心就好,就是不知道梅花可不可以酿酒,府里的出自做的梅花酥很是好吃,味道也很纯正,到时候几位嫂嫂可要多尝一尝。”   这边说的越开心,那边的陈太后就心里越难受,但是就算如此,她也不能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不是说不出,而是不能说。   殿内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可能最开始的确有些拘谨,但是毕竟这里还是有小孩子的,几年前和周媚或交好,或有过节的同龄女子大部分都已经成亲了,周媚也因为身份或者是别的各种原因,大部分都没有参加过她们的婚事,如今皇上要选秀,上至十七下至十二岁的女孩子都不能随意定亲嫁娶,要等到六月份选秀结束方才可以。   相信在场的人,知道皇上有隐疾的只有自己,而那些妄图一飞冲天的女子等待她们的将会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而自己的儿子以后会登基为帝这一结果,在叶瑖的谋划下,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前世是天之骄女,今世却是从一个铜板起家,将来可能做到第一夫人的皇太后,这种巨大的转变,要能轻易的接受,那说明自己的心脏真的强到无可比拟了。   不过也只能这样了,以后她的儿子有他自己的人生,而自己的人生直到死才算是终结,等到有了自己的羁绊之后,她会放手让他自己去飞,而她则是拖着叶瑖,去看看这让他挂念的大燕江山,那样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两辈子的拼搏,为的都不是自己,若是再不为自己活一次,她的人生才叫做真的失败呢。   自古至今,有多少人做官是为了百姓,一辈子汲汲营营还不是为了赚钱,而习大大曾经说过,若是想赚钱就别做官,她就觉得这句话说的再正确不过了。   国宴是在下午申时开始,而中午简单的吃了几块点心,就在坤宁宫偏殿的软榻上稍微坐了一会,然后就和那些命妇说话。   在今儿这种日子里,就算是她想躲清闲,也是没有机会的。   “舅母,家里的事情都没问题了吧?”趁着周围人不在,周媚低声问陆氏。   陆氏笑着点点头,道:“王妃就放心吧,都已经没事了,而且我也为明哥儿择好了妻子的人选,只是还不知道成不成,毕竟一切都要等到选秀结束才可以。”   “这个我明白,舅母就放心吧,外祖父的病,我会给他吊着,一切都等到表哥成亲之后再说,现在他或者也是受罪,但是想要续命,却是难上加难,最晚能拖到年底。”   陆氏心里也明白,如今的赵兴宇早已经瘦得皮包骨了,整个人看上去别提多渗人了。   “郭姨娘可还安分?”   “一直都很老实,平时也只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侯爷说了,等以后给他们一笔钱,直接分出去就好,若是真的是个安分有本事的,想要入朝为官,他也会帮衬着。”说完觉得可能有些让人误解,随后解释道:“自然不是说让王妃费心,只是说要指导他读书而已。”   “只要舅舅和舅母心里觉得没什么,稍微帮衬一下倒也没什么,郭姨娘是个识时务的,能有个孩子对她来说也是好的。”   “是啊,语姐儿也快要到年纪了,宜阳侯府想着就这么把她抬过去,我这心里觉得好歹也是侯府的小姐,总不能太过随意了,这心里还拿不定主意呢。”   “是啊,她今年也要十四岁了,虽说有些早,可能是觉得赵兴宇时日无多吧,着实有些心急了,依我看,说不得是宜阳侯府的那位三小姐的主意。”   毕竟只是个妾室,就算再着急也没有催促着的道理,或者是于青霞在后背推波助澜的关系,毕竟现在侯府当家的是赵承胤,而承北侯府还有她,想要说通宜阳侯,以她的能力想必也是很容易的。   “听说那位三小姐长得天姿国色,也参与了此次的选秀,不知道是福是祸。”   “是福是祸都与赵家没有关系,当然若是赵若仙想要参加选秀,舅母也别拦着,尽管将名字报上去,于青霞是不可能得到贵人以上的品级的,她太漂亮,皇太后这一关就过不去。”   陆氏想了想,似乎也是想通了,但是赵若仙,说实话她并不想让她进宫,毕竟一荣俱荣,若是被皇太后抓住错处发作赵家,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先前她就察觉出皇太后不喜欢王妃娘娘,怎么能让她抓住了赵家的把柄,难为王妃娘娘。   ☆、第106章,回魂针   随着远处厚重的惊鸣声,外面走进来一个手持拂尘的年约三旬的太监。   一进来他就笑眯眯的冲着陈太后打了一个千:“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了,无极殿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皇上遣奴才过来,请太后娘娘以及诸位王妃夫人去无极殿准备用晚膳。”   “哀家知道了,小魏子去和皇上说,哀家与众位夫人随后就到。”   “是,奴才这就先去回了皇上,奴才告退。”   等御前魏公公离开之后,皇太后就招呼众人准备去前面用膳,随后等陈太后坐上凤撵,后面坐轿子的坐轿子,结伴走路的走路,一时间整个后宫显得格外的热闹,也为这偌大的后宫添了一丝人气儿。   无极殿是平时皇帝举办国宴的地方,平时皇上的万寿节,皇后的千秋节,以及万朝来贺的时候都是在这里举行。   此时的无极殿已经坐满了群臣及其子嗣,在大殿里也是宫女太监托着瓜果甜点不断的进出。   一身明黄色五抓龙袍的荣康帝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在旁边则摆放着一张赤红色檀木桌,叶瑖也是面色沉静的坐在蛟龙软榻上俯瞰着下面的文武百官。   “太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的高呼声,所有的群臣包括荣康帝都站起身,等到陈太后领着众位诰命走进去的时候,殿前已经跪满了人。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陈太后看着这架势,保养的很精致的面容露出一抹傲然的姿态,等走到荣康帝左手边的凤仪前坐下,才挥手让众人起身。   周媚看到站在右手边的叶瑖,随着众人跪地高呼着皇上万岁之后,等被叫起身,这才迎着叶瑖伸出来的手,坐在他的旁边,而下面的众位命妇则是纷纷找到自家夫君的位置就坐。   这不是周媚第一次见到小皇帝,荣康帝接年十四岁,比她要小三岁,看模样与叶瑖有着三四分想象,肤色白皙,略显瘦弱,周媚则是敏锐的察觉到他其实没有太严重的病重,也只是比同龄的孩子要矮小一些,陈硕比他要小一岁,但是看上去却好似比他要大两三岁一般,都说虚不受补,荣康帝有些体虚而已。   至于像叶瑖说的他龙根有损,这种事情不是看看就能知道的。   这种病症她不会看,就算是会也不能看,若是真的看了,即使叶瑖再维护她,她的下辈子剩下的也只是青灯古佛了。   叶瑖看着周媚瞧瞧盯着荣康帝好一会,暗中捏了捏她的手。   “你在看什么?”   周媚回过神,有些好笑的瞪了他一眼,“只是想到你说的话,有些感慨罢了,瞧着是个好孩子。”   叶瑖则是淡淡的撇起唇,“皇家没有所谓的好孩子,有的只是成王败寇,这件事情你就别随意插手了,否则会难以收拾。”   “我如何插手?你不会想着我会去给小皇帝看病吧?那种病症妾身也不会呀。”   只是刚说完,就被自家夫君不轻不淡的瞪了一眼,“媚儿,不许说这种话。”   就算她手到病除,他也不会同意让她给荣康帝看病的,她是淳亲王妃,不是那些太医院的大夫,这天底下,除了真正让他在乎的人,谁能请的动她。   上首,荣康帝看着叶瑖夫妻二人,察觉到似乎是这位小祖母说了什么,惹得小祖父生气了,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会贸然插嘴。   陈太后自然也见到了这一幕,心里别提有多么的厌恶了。   “皇上近些日子身子可好?”   “让母后挂念了,儿子一切都好。”   “皇上身子看着瘦了许多,是否是平时宫人伺候的不好?如今天儿阴寒,多食用一些暖身子的汤水,你也学了多年的课业了,平时多跟着九王爷学学治国朝政,你九爷爷教导你这么多年,为了国事劳心劳力,至今尚无子嗣,你还是要多尽心才是。”   荣康帝笑着点点头,“母后说的是,是儿子让母后操心了。”   “这都是应当的,你是哀家唯一的儿子。”更是这繁荣昌盛的大燕朝的帝王,朝政怎么能一直攥在王爷的手里,没有这个道理。   她今年不过刚三十岁,就已经死了丈夫数年,在这寂寞如海的深宫里,若是没有个乐子,以后的几十年会有多难熬,可想而知。   但是,她深信自己的儿子是个孝顺听话的,只要儿子独揽了朝政,她也不用像现在这般的难熬,儿子年纪还小,她垂帘听政是不会做,但是稍微插手朝堂,就算是有朝臣说什么,那又有何关系,任他们口舌再厉害,还能压得过她这个太后不成?   国宴,大宴群臣,饭食自然都是精致美味的,也许他们来到皇宫吃的并不是饭菜,但是周媚却与别人不一般。   叶瑖给她剥好了虾蟹放在她的玉碟里,看着周媚尽情的吃着面前的饭菜,他不自觉的胃口也变好了,吃的不少,平时在宫里他最多也就是个四五成饱,今儿则是吃了有七八成,就连站在后面的廖凡也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不愧是皇宫的美食,就连那水晶蒸饺的皮都真的和水晶差不多,里面包裹的一整颗虾仁在皮的外面都清晰可见。   “看来还是有几样菜对了你的胃口。”人家吃饭都是妻子伺候着丈夫,到了这边则是完全相反,这一顿饭都是他给这个小女人夹菜了。   让他好奇的是,平时不见得她多活动,饮食也总是尽兴,却始终不见一点肉。   这都吃到哪里去了?   “这个水晶虾饺很好吃,还有这个姜汁鱼片和糖醋荷藕很不错,这个罗汉大虾也很美味,咱们府里的师傅也没做过,还是只有宫里有?”   “若是你喜欢可以让他做,朱掌勺就是宫里以前的御厨。”   “那就好办了。”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半夜,等亥时末才散席,结束之后,叶瑖和周媚回了王府,晚上两人只是抱在一起直接睡过去了。   等正月初一早上,周媚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叶瑖已经不在了,而摸了摸那个位置,已经一片冰凉,看来是离开好久了。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春琴和秋书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洗漱用的一应用具。   “小姐,您要起身吗?”   “嗯!”周媚应了一声,披了一间外衣走进洗浴间,“王爷什么时候起身的?”   “王爷丑时末就起身了,临走前说是今儿要祭太庙,还说小姐想必是对这些事情不在意,就在府里休息就好,而且今日府里的事情想必也会很忙碌。”   “是很忙,待会让王府里的下人都聚起来,咱们赏银子。”   “是,奴婢先谢过小姐了。”两个丫头笑嘻嘻的福身谢恩。   洗漱完,简单的用过早膳,她就去了正堂,后院的几个女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到她,徐盈等人双膝跪在地上,齐声说了一些吉祥话儿,就各自坐下,而外面孙英和王嬷嬷也分别带着前后院的人在外面等着给王妃请安。   原本这种时候应该是王爷和王妃都在的,也因为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今年就只有周媚了。   旁边,春琴捧着托盘,上面放着统一的封红,上面都是五两银子一个,以前周媚不在,徐盈打理着后院的时候,也不过是管事五两银子,下人分别是二两和一两,但是自从周媚来了之后,统一调整为管事八两,下面的则是统一的五两银子。   不得不说,这位王妃的身家真的很丰厚。   徐盈是江南盐运使的女儿,嫁进王府当时的嫁妆也足有五万两,这已经是很多了,但是和王妃一笔,终究是落了下乘,不说她手里好几家很赚钱的铺子,就是那商队,每年也是收入颇丰,能这么大手大脚的派发封红,她们也只能背地里说说而已,反正后院的那些妾室每月四十两银子是不会少了一个铜板。   周媚的月例是每月一百二十两,徐侧妃则是每月六十两,这在好一点的官宦人家,妾室每月也就最多二十两,月例是固定的,饮食也是固定的,若是你想多做一件好看的衣裳或者是病了想吃点什么额外的饭食,都是要自己掏银子的。   最先进来的是孙英,前院的那些护卫之类的,就等叶瑖回来再说,只是一些跑腿的门房之类的,她也都让孙英喊来了。   虽说年轻,但是孙英一举一动都很是有一个总管的派头,再说在王妃面前也开脸,即使是在前院廖凡眼里,也足以称兄道弟。   “奴才拜见王妃娘娘,恭贺娘娘福寿绵延,子嗣昌盛。”孙英说完,后面的殿里殿外的几十号人就齐声高呼起来。   周媚听后笑着点点头,高喊了一声“赏”,然后春琴就托着盘子走上前,让那些人一人拿起一个,而秋书则是上前递给了孙英一个格外的红包。   “孙管事,这一年你也劳心劳力了,这是王妃娘娘格外赏的,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就等着晚上请咱们院里的姐妹吃顿饭喝个酒,免得钱多压手。”   孙英听闻,没有丝毫的不舍,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能让秋书姑娘惦记着,也是咱家的荣幸,若是晚上王妃娘娘让姑娘们歇的早,咱们就在小左殿叫几桌饭菜,喝两杯也不碍事。”   周媚闻言,摇头失笑道:“你们想喝就尽管喝,碰到这种事,这几个丫头是顾不得我的。”   “都是王妃娘娘怜惜咱们。”春琴笑着回道,然后娇嗔的瞪了秋书一眼,“你才多大,就和孙管事讨酒喝,在大几岁还了得,这几日王妃娘娘还要看账目,你可不能偷着喝多了,免得有事的时候找不到你。”   秋书哀怨的看了春琴一眼,然后委屈的看向周媚,终于还是低下头,弱弱道:“是!”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春琴也不再理会她,秋书比冬画要安分得多,但是即使这样,也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偶尔还是会流露出俏皮的性子。   等着派发完封红,孙英就带着众人离开了,而随后王嬷嬷也带着大小婆子丫头走进来,跪地拜年。   这一打赏,就近一个时辰,等一切都结束,周媚才挥挥手,两个丫头走进寝殿,等出来的时候,冬画也过来了,三人手里捧着一共五个锦盒。   等把锦盒全部都放到几个女人面前后,周媚才笑道:“从进府就没有给你们什么东西,这些都是文雅阁的首饰,今儿给你们一人一套,算不得顶号的货色,但胜在精巧细致,酸水赏你们的年礼,都收下吧。”   她们并没有因此就打开细看,反正都放在自己面前了,回到自己的院子再看也不晚,她们心里明白,既然王妃能送出来,定是不会差的。   文雅阁的名号,她们自然是听过,里面的大多都是摆件,首饰自然也是有的,而且在大燕朝几乎都是很少见的,虽说别处也有这种西域等过的物件,但是不像文雅阁这般的齐全,而且这种商队在大燕朝有是有,却并不多,主要是越往边疆,就越不安全。   今年是荣康六年,对于周媚来说也是特别的,孩子她是不想继续拖下去了,毕竟她的身子平时也都是被自己很仔细的调理着,再加上每日都会练一个时辰的功夫,比之大部分的女子都要好很多。   当晚叶瑖回来之后,周媚就和他说了这件事,结果让周媚后悔的捶地大呼,早知道就不说了,一直连着两日,每晚都会和她滚床单,不全身湿透决不罢休,若不是初三要会娘家,她指不定还要被折腾的死掉为止。   初三一大早,叶瑖也没有用岳父亲自来接妻子,就直接和她一起坐上马车回去了,而等到了周府,发现赵兴宇夫妇也在。   各自互相见了礼之后,众人就分成两拨,分别占据着东西暖阁,开始谈天说地。   “大姐,你回来了,我和硕哥也拜年了,红包呢?”周棠今年十岁整,越大越好看,不过他的面容现在很正太,按照那脸部的轮廓,和周媚有着七八分像,再过几年,想必也会成为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只是比周媚来说,少了妩媚,多了一丝俊雅之气。   陈硕则是比上次见到的时候黑了一些,虽说依旧跟着薛先生读书,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武功上,进步也很快。   她曾经背地里也问起过母亲老太太的意思,谁想到老太太很开明,说是只要孙儿决定了,她会支持的,哪怕是死在战场上,她就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会阻碍孙儿的前程。   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封红,给了他们两人一人一个,笑道:“早就准备好了,看把你急的,先生可是给你们放了假?”   “嗯,一直到明年上元节,先生也好几年没有回家了,这次就回去了,不过家也是在京城,所以我和硕哥想着,等初六那日就去先生家里拜年,文雅阁里不是有不少的文房四宝,到时候我去挑一套送给先生,大姐别要我的钱好不好?”   说完,在场的众人就都笑了,周媚也是忍住笑,点点头道:“好,不收你的钱,还有一把焦尾,薛先生琴技了得,也取来送给他吧。”   “哎,谢谢大姐,那我们就先走了,找姐夫讨教学问去。”说完,兴奋的拉着陈硕就离开了。   赵媛媛坐在旁边,乖巧的吃着面前的点心,也不擅自插话,周媚递给她一个封红,就扭头和赵氏说着话。   “今年可是有打算了?”   “嗯,娘就放心吧,我和王爷商量好了,我们今年就要孩子。”   “那就好,有了打算娘心里也就放心了,你这幸亏是没有婆婆,否则的话娘还不被你愁得提早白了头发。”   陆氏也是点点头,“是啊,媚儿,你娘说的对,想想陈家的人,再想想太后,还是早点有子嗣的好。”   “大嫂,媚儿在宫里可是受了委屈?”赵氏只是白身,自然是不能入宫参加宴席,听到陆氏这么说,以为自己的女儿被太后给斥责了,急切的问道。   陆氏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清楚,让小姑跟着担心,就解释道:“不过是陈国公夫人仗着身份想要捏媚儿两下,你就放心吧,她没有占到便宜,宴席上,王爷可是对媚儿好得不得了,那外孙你很快就能抱着。”   “那样的话最好,大嫂,明哥儿的事情,你也要抓紧,我听说……他快不行了。”   “是啊,连人都人不清楚了。”说完长叹口气,道:“总觉得,府里如今格外的冷清,似乎是从来都没有热闹过。”   赵氏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大嫂,不要想太多,如今大哥是侯爷,还有官职在身,也被朝廷委以重任,这已经开始慢慢的变好了。”   “琪珊,我求得不是这表面的荣光,不过是父慈子孝,安居乐业罢了,如今父亲命不久矣,母亲也是缠绵病榻。”虽然现在整个侯府都是她说了算,但是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别扭。   “今年二小姐也十四五岁了吧?”   “是啊,想着等选秀结束之后,就让她嫁过去,排场自然不会太大,这也是她自己选择的。”   “那三小姐呢?”那个孩子委实有些难办。   “我也问过,她的意思是只要能进宫,她还是想着进宫为妃的,既然她都决定了,我也不好多家劝阻,毕竟母亲没有生病的时候也是想着要让她入宫的,只是以后进了宫,是好是坏,都不是我们侯府能左右的了的了。”   “希望她是个安分的,否则即使想要用自己累害侯府,她也是打错了算盘。”周媚敛眉淡淡说道。   一家人在这里没说多久,外面奶嬷嬷和赵氏身边提上来的大丫头腊梅就各自抱着一个小家伙进来了。   周媚一看,可不是惊了一跳,这自家的大妹妹是不是太胖了,完全就有二弟弟一个半大了。   赵氏察觉到周媚的神色,苦笑道:“是不是有些胖了,吃的很多,不给就一直哭闹。”   周媚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才笑道:“娘别担心,没有什么的,等过两个月会爬了之后就会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   赵媛媛看到两个小家伙,也顾不得吃喝了,擦干净手就凑上前来,逗弄着两个小家伙。   “娘,等他们断奶之后,就多给奶娘一些银子,将人送走吧。”   “这是为何?”有奶嬷嬷在,照顾的不是更尽心嘛。   “不说别的,这奶嬷嬷就冲在喂了奶的份上,就和别的下人不同,不管是不是个好的,总归以后是想着靠着奶过少爷小姐的份上,想到得到些什么,说到底终究是外人,不能让她们有了这种心思,说不得还会因为奶嬷嬷家中的事情,有些麻烦,等到时候多给一些银子遣走就是了。”   陆氏想了想,也是附和着点点头,对赵氏道:“我看媚儿说的对,平时月钱就不少,临走时给个百八十两银子送走就是了。”   “奶娘也是有好的。”赵氏想到了她的奶娘,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是有好的,所以娘,她们家中也是有子女的,到时候多给些银子放他们回去母子团聚岂不是更好?”   “娘知道了,你这孩子,做事越来越干脆了。”   周媚苦笑:“拖泥带水有什么好的?”   另一处暖阁内,叶瑖也正在和自己的岳父以及妻子的舅舅说话。   “王爷,您和媚儿什么时候要孩子?”   叶瑖想到这件事,唇角的笑容很是柔和,回道:“让岳父大人也跟着费心了,以前是媚儿太小,我怕过早有孕生产会困难,如今也有了计较,今年就会要孩子。”   “那就好,那就好,她娘整日里惦记着,生怕媚儿身子是不是有恙。”   “那倒不是,而且我也并不是太过着急。”   这话周三壮是相信的,若非如此,王府里早就有庶长子了,也就没女儿什么事了。   “赵大人,今年准备什么时候离京?”   赵承胤则是想都没想就回道:“预备着等上元节结束之后就离开,去年看了北方,所有的是下官也已经具折奏表,贪污舞弊的情况虽说不是特别的严重,但是却也不是没有,尤其是荆州知府更是厉害,依下官探访的结果,好像与吴王府有所牵连,而且说不定吴王府会和苏家联姻。上元节结束之后就准备去江南走访一下,江南是富庶之地,不知道贪污是否严重。”   “奏折都在王府里压下了,以后的事情我会亲自着人处理,江南各大府城,也就劳烦赵大人了。”   “王爷言重了,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   他本来还想着带妻子出去走走,但是府内有病重的爹娘,若是连她都不在了,难免被外人诟病,也只能作罢。   “自古贪官屡禁不止,教化是不可能,唯有抓住一个,清除一个。”   在周府一直待到晚上用过晚饭,周媚才和叶瑖回到王府,她还准备着这几日去承北侯府走一趟,看看赵兴宇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若是是在坚持不住,那她也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想一想曾经定也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郎,谁想到晚年居然会这般的凄惨,而且就算是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依旧能让郭姨娘诞下子嗣,这个男人是强大的很另类。   初五这天一大早,周媚就往承北侯府去了。   没想到赵若兰和她的丈夫蒋书豪也在,还有那个快一岁的儿子,白白胖胖的很是讨人喜欢。   在正堂和众人互相道了喜之后,就准备往清友堂走去,却被赵若兰喊住。   “王妃今儿中午在府里用午饭吧?”   “你有话要和我说?”   “是有些话想要说,不过也就是随便说说,不是求你什么。”   “那就留下拥顿便饭也可以,我现在先去看看外祖父,好像身子不适很好。”她算是应下了。   提起赵兴宇,赵若兰的表情有些愁绪,“爹是真的老了,我昨日去看过他一次,说实话,真的很可怕。”   那模样简直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我知道,但是表哥还要成亲,就算是他想死,也要等到表哥成亲以后才可以。”   赵若兰看着渐渐远去的周媚,说实话心里是很震惊的,毕竟父亲再不对,也是她的亲外祖父,可是她刚才的话,让听到耳中的自己,觉得遍体生寒。   即使父亲真的想死或者是不得不死,想必周媚也会用尽办法给他吊住命吧,一切都是为了赵元明的婚事。   如今选秀在即,他的婚事自然不会现在就定下,而六月份选秀名单才能真正的确定下来,到时候即使再紧凑,也要最少两个月,也就是要到八月,就算是父亲真的想死,也还要在病床上痛苦八个月。   此时的赵若兰才明白,她的心有多么的硬。   清友堂,屋子里很暖和,银霜炭正在铜鼎里静静的燃烧,而屋子里混合着药味和一种霉味,让这里的味道产生一种让人作呕的感觉。   “老奴参见王妃娘娘。”   “嗯,外祖父身子如何了?”她走上前问道。   赵兴宇全身盖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脸,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格外的恐怖,颧骨高耸,脸色暗黄,上满还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老年斑,双颊也深深的凹陷,眼窝也是如此,呼吸若有似无,似乎轻微的一身风就能让他随风散去,头发更是稀疏,露出大块大块的头皮。   赵总管叹息着摇摇头:“哎,请了很多太医,都说只能这样拖着了,老爷现在只能喝点汤,稍微硬的东西都吃不进去,米饭也是如此。”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等赵总管离开,周媚走上前,王嬷嬷给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让她坐下。   伸手掀开被子,攥住他枯瘦如柴的手,搭在手腕内侧的脉搏初,察觉到脉搏细若游丝且断断续续,这是油尽灯枯的症状,也难怪太医不肯下药。   示意春琴取出药箱里面的金针,她处理了一下,然后在他胸口的位置稳稳的扎下去。   没多久,赵兴宇就缓缓的睁开浑浊的眼,眼神涣散始终找不到焦距。   “是媚姐儿呀,你是来看我的吗?”这句话他说的很慢,说完之后似乎力气不够用,大口大口的喘息,却被呛到喉管,咳嗽一下子带动着全身都痛得厉害。   周媚将那枚金针往下半存,赵兴宇才觉得好受了很多。   “只是来看看你死没死而已,你现在死了我会很苦恼。”   “你可是怪我?”她长得不是太像景月,景月要更娴雅静逸,也更清丽出尘,话说他的女儿倒是很像自己的妻子。   “你可是做过一件让人不怪你的事情?”这句话于现在的她来说,就好似天大的笑话一般,“若是你真的还有心,就拖着晚点死,我表哥还没有成亲,你死了倒是干净,却要累的他为你守孝三年,届时婚事也耽误了。”   赵兴宇听闻却笑了,这个笑容有多么的渗人,看看身后的王嬷嬷和孙英等人就知道了,而周媚想的却是,果然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今天我来,是为你施针的,这是我师傅秘传的回魂针,总共可以施用七次,每次能坚持两个月,施针之后可以让你恢复精力,却也只是消耗你身体的能量罢了,等你坚持不住的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了,不过总比你躺在榻上半死不活的要好,你可愿意?”   赵兴宇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侧着脸,看着坐在面前表情淡然的外孙女,他知道,她现在是淳亲王妃,身份早已经不是他赵家的外孙女了,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痛苦的闭上眼。   看不到他眼神的情绪,周媚就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就算是知道又能如何,他早已经药石罔效了。   “最多可以用七次,你的身子能否坚持的住,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能有今天的结局,完全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当年我外祖母放弃后位嫁与你,祝你夺得世子之位,你是如何待她的,不过是红颜老去,束之高阁罢了,她的死是孙氏造成的,但是罪魁祸首却是你,你害的我母亲离家多年,受尽苦难,以致差点一尸两命,害的我舅舅双腿残疾,世子之位易主,桩桩件件都枉为人夫,枉为人父,而如今你将死去,唯一能为我舅舅做的,就是看着我表哥成亲。”   “……你说的对,我答应你,为我施针吧。”   周媚见他答应了,随后就不再说什么,而是让春琴在旁边准备金针,开了药方让孙英出去熬药,并且喊来了赵承胤夫妇,和他们说了自己的打算。   只是赵兴宇都点头答应了,他们即使反对也没有用,他不会答应,而媚儿更是不会答应。   她今天来的目的,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嘛。   “媚儿,我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赵兴宇断断续续的说道。   “可以,只要你求皇上改立我表哥为世子,我就会让孙氏下半辈子过的好好的。”周媚似乎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开口答应了。   赵兴宇也不是真的傻子,在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条件,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   “……我答应你,答应你。”这样就足够了,他的大儿子是如何的性情,他心里很清楚,只要他有一口吃的,是不会饿着那几个弟妹的。   说完之后,他就疲惫的闭上眼,沉睡过去。   随后周媚就给他施针,这一下子,一直到黄昏,午饭都错过了,期间王嬷嬷和孙英唤醒赵兴宇,让他不断的喝药。   回魂针,是长春真人独创的一门邪门医术,是用金针对于学位施加压力,让其人体本身潜藏的生命机能发挥到最大,根据金针的深浅力道,将所有的生机全部调动起来,共分为七次,或者称之为另类的回光返照,连续七次,直到生命能量耗尽。   但是等到次数耗尽,最后才真的是回天乏术,若是不施针的话,可以拖着羸弱的身子活上三五年,十几二十年,而施针之后,至多只能活一年多,所以是长春真人的不传秘术,而周媚能习得,也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他撰写的医术典籍,后来才嚷求着他交给了自己。   七,乃命数!   没想到今天居然用到了赵兴宇的身上。   ☆、第107章,有孕   周媚当晚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晚饭的时候,把赵兴宇的情况和他们说了一遍。   “这样的话,父亲不是就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赵若兰急切的问道。   “是这样没错。”她点点头,然后看着赵若兰道:“若是不下针,他能不能熬过这个夏天都是未知数。”   眼见着她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也随后不再说话了。   晚上宿在拾翠院,第二日清晨醒来,就再次去看望赵兴宇了。   此时的赵兴宇与昨日就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似得,整个人精神的很,虽说脸色依旧是蜡黄,但是面前却摆放着好几样早点,稀粥,小菜,水晶蛋卷,样样不缺。   “觉得身子好了?”她上前坐下后问道。   “是觉得好了很多,而且也能吃下饭了,也不用整日里困得睁不开眼全身无力。”赵兴宇感慨道,这样轻松的身子是多久都没有享受过了。   “好好享受这一年吧,这一年你可以好好的调养着身子,此时你就好比服用了毒药一般,不过是假象,到时候毒药发作,回天乏术。”   “我知道,都知道,放心吧,欠你们的,走的时候我都会给你们争取回来的,我也不想死后见到你的外祖母,让她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就算是孙氏再好,曾经对他在喜欢,再讨他的欢心,也终究是和宣景月在一起的时候有所不同。   宣景月与他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因为两家的关系一起长大,就连她的字都是自己去的,娇娘,单属于他的女子。   如今想起来,真的已经是天人永隔了,他不知道有多少年,娇娘没有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了,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想起过她了。   “逝者已矣,想再多也没用,既然你身子好了,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您老人家就好自为之吧。若是您真的还想让赵承飞安稳的过完后半生,就改立世子。”   “我知道。”   赵兴宇目送着周媚离开,虽说心里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她必定是一刻钟也不愿意与自己都待的。   三月初三,是女儿节,而也就是在今日,大燕朝荣康年间的第一次选秀开始了,这一次是从正三品以上以及天下各大勋贵世家选出来的品行容貌俱佳的女子。   当今荣康帝的皇后已经定位段太傅家的嫡长女段雪鸢,陈国公府二小姐陈汐颜被封为贵妃,这两位已经是内定的。   而余下的也有不少是周媚所知晓的,有宜阳侯府的三小姐于青霞,定国公府的庶出小姐甄子悦,还有承北侯府的三小姐赵若仙,魏太傅之女魏明珠也在其中,甚至包括长乐侯府和镇国将军府也全部都有姑娘被送进宫里。   只是让周媚没想到的是,魏夫人却在魏明珠进宫前一日就找到了自己,求着她帮忙将女子的名字从秀女名册上去掉。   她明白魏夫人心中所想,不说魏明珠比荣康帝大了两岁,就是在美女云集的后宫里,想要占得一席之地,只要有陈家女,那就是不可能的,而周媚因为也是很喜欢魏明珠,所以也就暂时应下了。   殿选的时候,是陈太后带着皇帝一起选的,陈氏女陈汐颜自然是被留下来了,而魏明珠则是直接被荣康帝赐了花,此外又接连点了几个仪态端庄,模样也顶好的女子留下。   只是当于青霞出现的时候,整个大殿似乎都被她瞬间吸去了所有的光彩一般,即使被叶瑖磨练了很久的荣康帝叶逸,也不自觉的看直了眼。   此时的于青霞已经十三岁,模样比之几年前张开了不少,虽说还带着青涩模样,却更显得她美艳无双,身段也是初见玲珑,墨发如云,一双美眸微微敛下,眼梢轻轻挑起一道魅惑却清纯的弧度,粉腮红唇,脖颈修长,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让所有的人都不自觉地看直了眼。   陈太后坐在上面眯起眼静静的看着于青霞,她的美让男人沉迷,女人嫉妒,就连她都不例外,她的美好到了极致,多一份则妖,少一分则媚。   在她想着这个于家女绝对留不得的时候,却见到荣康帝已经直接留了牌子,让她身上的怒气,不禁丝丝蔓延出来。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陈太后在上面声音含笑道。   于青霞娇羞带怯的抬起巴掌大的小脸,粉嫩莹润的樱唇微微的咬起来,娇怯怯的看了一眼上面的荣康帝,脸颊飘过一抹红晕,然后才看上陈太后。   “臣女于氏青霞,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陈太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好一个于家女,果然是国色天香,皇上很喜欢你,不如就封为常在吧。”   “臣女谢皇上恩典,谢太后娘娘厚爱,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而再这之后的女子似乎都入不得荣康帝的眼,也只是随意的指了两个就全部都遣散回府,各自婚嫁了。   等叶瑖回来的时候,周媚听到这件事,心中只余下冷笑。   “几年前我见到于青霞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子美的有些过分,料想如今更是天下无双,这一朝被选入后宫,想必将会是新一轮的腥风血雨。”   叶瑖不以为意的笑道:“后宫真的就那么可怕?”   不过就是些无聊的女子为了地位荣华算计那唯一的一个男人罢了。   “可怕的不是后宫,是女人那颗嫉妒攀比的心,不是有句话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古以来的帝王,真正的为国事操心劳力而死的有几个?还不都是间接的死在女人的手里。”   这句话叶瑖不得不赞同,“看来以后咱们的儿子也要小心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周媚叹口气道:“说不得以后也会出现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将你的儿子迷得团团转,若是真的有那个时候,看我不打死她。”   “你这是为了儿子着想,还是嫉妒?”   “我为何要嫉妒?他的父亲都为了大燕朝费尽心血,若是他不能为国尽忠,为民谋福祉,岂不是大不孝,咱们不求着他以后养活咱们,只要仰俯无愧于天地,就算是孝顺了。”   叶瑖将她抱起来,手臂托着她的小屁股,就往沐芳院去了。   只是刚走到沐芳院门口,还没等叶瑖踏步进去,怀里的小妻子就剧烈的挣扎起来。   “你,赶快放开我。”   说完,就蹭着他双脚落地,跑到院子的墙边,手撑着墙壁,痛苦的干呕起来。   叶瑖大跨步上前,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抬手拍着她的后背,见她只是干呕,连眼泪都出来了,却没有吐出什么来。   “可是吃冲了什么食物?”他轻声问道,然后对身后的廖凡道:“请太医过来。”   “是,王爷。”廖凡赶忙甩着浮尘就急速的离开了。   等周媚呕吐完之后,那边春琴已经取来了一碗茶水给她漱口。   一直清了两碗茶水,她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看着叶瑖的眼神,哀怨如怨妇一般。   被妻子的眼神盯得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他捏了捏她丝滑的小脸,“怎么这么看着我?感觉好些了?”   说完,就看到妻子想要继续呕吐,他刚要转身吩咐丫头,却见到她唇角那抹狡猾的笑容。   无奈的叹口气,叶瑖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道:“又调皮了。”   “我没吃错东西,只是有了身子而已。”   “……”他看着周媚眨眨眼,下一刻却将她一把拥进怀里,声音都带着些微的暗哑和急促:“媚儿有了身孕?”   “是啊,有一个多月了,只是今天才开始有反应。”   叶瑖的心情此时很复杂,完全无法用语言描述。   想到这纤细的身子里此时正孕育着他的孩子,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骨血,虽说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只要是他和周媚的孩子,哪怕是恶魔,他也会将天下所有最好的都给他。   他的人生虽说享受这天下的富贵,但是却并不开心,四岁的时候父皇就驾崩。   元昌帝于他来说,是个好父亲,更是一位好皇帝,但是却并不是一位好丈夫,他不好女色,但是却女子很多,与自己的母后更是貌合神离,他知道,父皇心里始终都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媚儿的外祖母,他懂事的时候,宣景月就已经不在了,但是母亲却一辈子都没有争得过她,死后更是如此。   如今他的孩子不一样,以后孩子会有父亲的教导,母亲的疼爱,所有的一切他全部会给他们,所有的一切。   “媚儿,那我能做什么?”   周媚听着他沉稳的声音,抱着他精壮的腰身,笑道:“当然是做爹,难不成你还能做娘不成?”   听到这话,叶瑖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了,她的状况很好,似乎是用不着自己担心。   “既然有了身孕,后院那些女人的昏定就免了,在生下孩子之前,让她们都呆在自己的院子,一步都不得外出。”   “还别说,我确实有些担心,也怕她们在背地里有什么小动作。”   叶瑖拍拍她的背,说道:“别想太多,我会保护你们母子的,若是你和孩子有任何差错,后院的那几个女人包括她们背后的家族,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周媚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是却并不想他这么做。   “你就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该昏定就昏定,不能因为我有孕就让她们离了我的视线,再说现在根本就没事,头三个月我会小心的,等孩子稳定下来也就没事了,王府里至今没有一子半女,相信她们不会一点数都没有的,再说我也不会让她们轻易就害了我去。”   叶瑖没有再说什么,只要她没事,他一切都由着她折腾。   没多久,廖凡就请了太医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让周媚很熟悉的人,不是太医沈莲还能是谁。   两位太医见了礼之后,一个很稳重的太医上前给她号了脉,随后就笑着对叶瑖道:“微臣恭贺王爷,王妃娘娘这是喜脉,已经有月余了,而且娘娘的身体底子很好,没有任何的问题。”   “那安胎药……”   “都说没问题了,作甚还要喝药?药补不如食补,你信不过我?”周媚拽了拽叶瑖的衣袖说道。   他扭头看着妻子娇嗔的模样,笑道:“好,都依你。”   只是滑脉,沈莲自然没有用武之地,但是能见到周媚还是很高兴,本来想着向周媚请教几个病例,奈何王爷如同一尊大神一般的不肯挪步,想着以后说不定还要时不时的号脉,总归是有机会的,也就只能悻悻的的收拾好药箱,跟着院正离开了。   短短不到一日,淳亲王妃有孕的消息就传遍京城各大世家,一时间各府纷纷送来贺礼,塞得沐芳院偌大的正堂都满满当当的。   春琴一手托着册子,一手执笔正在将各家送来的贺仪登记造册,秋书则是报备好,等春琴记下来,后面的冬画,以及良辰美景三人就依次送进周媚的库房,药材之类的他们是不会用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自家就有各种顶级的药材,根本就用不到别人送来的。   再说,万一王妃腹中的胎儿有恙,她们这些近前伺候的下人首先就活不了。   “奴才给王妃娘娘请安。”孙英自从周媚有孕,也是走路都感觉双腿打飘,在王府现在各房的管事看到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不过他也不敢私自拿大,万一被娘娘知道,他指不定会被送回内务府。   “有什么事?”周媚看着孙英那讨喜的脸庞问道。   “哎哟,王妃娘娘,自然是好事,亲家老爷和夫人已经来了,还有好几位夫人都来探望夫人了。”   “请进来。”   “哎,奴才这就去。”   孙英离开没多久,外面王嬷嬷就进来了,后面还有她的爹娘以及两位舅母。   “爹娘,舅母,你们都过来了?”   “王妃娘娘别起来,坐着就好,您身子有孕,前三个月还是少活动为宜。”赵氏上前,将她按回锦榻上。   周媚也没有起身,让王嬷嬷等人招呼上了茶点。   宣清蓉则是静静地跟在萧氏身边,瞪着打眼看着周媚,今年她才九岁,所以自然就没有参加选秀,不过终究是逃不过,毕竟宣家现在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哪怕以后不被皇帝喜爱,也免不了进宫的命运,若是她真的不愿意,周媚还是会让王爷帮忙的。   “蓉儿,怎么这么拘谨了?”她笑着招呼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宣清蓉来前可是被叮嘱了,现在表姐有了身孕,不能像以前疯疯癫癫的了,免得冲撞了。   “表姐有了孩子,蓉儿当然要万分的小心。”   周媚闻言,忍不住抱着她笑道:“该小心的是表姐,你用得着小心什么。”说完看着陆氏道:“舅母,媛姐儿怎么没有过来?”   “今日明哥儿没有学业,就带着媛姐儿出去踏青了,接到你的消息他们没有在府里,我就收拾东西自己过来了,等过几日,我再带着媛姐儿过来陪陪你。”   “这样自然是好的,如今有了身孕,我也不想外出了,王爷的意思是等生下孩子再说,未免日子无聊,不如舅母就把蓉儿和媛姐儿留在王府里,无事的时候我还可以和她们下下棋,再教她们做做绣活。”   谁知道宣清蓉却看着周媚道:“表姐,祖父还要蓉儿陪着呢,不如就让媛媛姐陪着表姐吧。”   那边的萧氏却笑了,对周媚道:“这孩子不喜欢做绣活,更不喜欢下棋,就是个皮猴子坐不住,若是王妃娘娘能规劝一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娘……”宣清蓉痛苦的看向自家娘亲,这样就把女儿卖了真的好吗?让她整日里坐着,她真的会觉得屁股发痒,全身难受。   “就在王府里陪陪王妃娘娘吧,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学的都要学起来。”萧氏不为所动,这女儿真的是被他们宠坏了。   说了一会,众人不自觉地就把话题说到了后宫。   “如今段家女是皇后,女儿倒是个不错的,只是相貌比不得陈汐颜,而与宜阳侯于家的女儿一比较,差的又不是一星半点,宜阳侯可是把这个三女儿藏得很深。”   “现在还只是个贵人,想必很快就会晋封的,太后娘娘也不一定能拦得住。”陆氏叹道:“仙儿那孩子,这一次的野心恐怕是要落空了,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前朝贵妃。”   “不会的,不说皇上如何决断,太后娘娘都不会容忍的,除了陈汐颜,她容不得自己的儿子独宠别的女人的,而且皇帝也不是个不明是非的。”   “希望如此,毕竟皇上自小是跟着王爷身边,应该不会做出什么独宠的事情。”萧氏沉吟道。   “不论如何,宜阳侯府两位舅母都莫要太过接触,尤其是承北侯府,舅母你还要约束着一些,说到底就算是世子承爵也只是妾室,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外祖父就会上折子为表哥请立世子,赵若语就少管为好。”   “是,我记住了。”她话中的意思陆氏明白,宜阳侯想着借由女儿为家族谋利,九王爷心中有数,是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   赵氏看着女儿,笑着对她说道:“你舅母为明哥儿求了魏太傅府里的明珠,那孩子是个好的,魏夫人也是个明事理的,虽说现在世子不是明哥儿,但是她也觉得没有妨碍,只要人好就可以,如今只等着过几个月明珠那孩子及笄,就为他们把婚事办了。”   “我觉得挺好的,舅母的眼光很不错。”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成了表嫂,不过也没什么,魏明珠和她也算是好姐妹,她的品行自己也算是了解的,也是书香门第,与赵元明倒算是良配。   陆氏笑着点点头:“本来还觉得有些悬,如今可算是放心了。”   如此众人一直说到黄昏,三位夫人才起身告辞,赵氏也没有留下来用晚饭。   晚上叶瑖回来的时候和她说,皇帝的大婚定在六月初六,是钦天监择的一年中最好的一日,而等皇帝大婚之后,后妃才能真正的入主后宫。   想着到时候又要往皇宫里跑,而那个时候她也算是坐稳了胎,倒也是不碍事,也就放心了。   “皇宫虽说繁华,但是每次走进去,总觉得如同一座牢笼一般。”   即使是牢笼,那也是金子做的,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为那座奢华的宫殿心生向往。   “若是不想去,那一日可以不去。”   “想着如此,但还是去露个脸吧,免得被人说仗着肚子里的这块肉就目无君王,那可不好。”她也是想要看看那位段皇后的,还有宫里那些个新一轮的女子。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无聊,孕期的呕吐她也不少,困顿也该来照来,幸好有宣清蓉和赵媛媛在这里。   “表姐,您是不是又困了?”后花园凉亭里,摆放着两张绣绷,两个小姑娘正一人守着一个。   见到她打呵欠,宣清蓉眼神都发光了,她做了快一个时辰了,早就觉得全身难受。   周媚看着她发光的小脸,就知道这丫头定是坐不住了,点点头扶着春琴的手站起身道:“好了,你们也坐了一上午了,休息一下吧,我先回去眯会儿,中午过来用午膳。”   “是,表姐慢走,我和媛媛在院子里转转。”   “你呀,就知道玩。”周媚无奈,然后对孙英道:“库房里可能有风筝,拿出来给两位小姐玩吧。”   “是,奴才这就去办。”   两个丫头也不是整日里就呆在王府,一般是隔几日来陪她两三天,而转眼就要到端午节,两位师兄也因为荣康帝的大婚忙得晕头转向,有好几个月都没有见到了。   等叶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妻子正睡得脸蛋红扑扑的,敞开的窗户吹的床榻的薄纱微微起伏,周而复始。   如今她的胎位已经稳下来,但是睡眠却渐渐变多,中午总要歇上一个时辰,晚上更是一觉到天亮,想着第一个孩子的生辰要冬天,就觉得有些不放心,不过每隔几日太医的诊脉都说她的身子很健康,想必生产会很顺利,他才多少松口气。   至于皇帝,他是稍微有些不满,最近总会微微的走神,了解至深的叶瑖自然明白,他可能是着了那位于家三小姐的道儿,但是却并不着急,如今该着急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位陈太后。   对于荣康帝,他该教导的都已经教导了,若是真的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他不在乎将他赶下皇位,而宜阳侯府,却着实有些微妙,似乎侯爷和侯夫人并不是一路的,否则的话何必一个要将长女嫁入陈家,另一个却将女儿送进宫里,亦或者是两头谋划?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于青霞注定是牺牲品,宜阳侯府想要贴上来,也要看他到底答应不答应,还真的以为他放了权,就无法将他们惩治了去?   女子太美无所谓,美得惊鬼神也无所谓,但是若是让她靠着一副好皮相做出什么有损叶家江山的事情,其下场绝对不会好了。   “你醒了。”回过神看到周媚正静静的看着自己,眼神没有缠绵缱绻,有的只是岁月静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让他唇角的笑容软化了很多。   “你在想什么?”她轻声问道。   “也不是大事,只是想起那位宜阳侯府的三小姐,总觉得会让逸儿有些变化。”   周媚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听闻勾勾唇角,“那是肯定的,毕竟那位宜阳侯府的三小姐,称之为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食色性也,皇帝就例外了?陈太后是如何想的?现在不过是碍着她的颜面,暂且是个答应,若是一朝承宠,那晋升的速度恐怕不会慢了,我觉得她最少能做到贵妃的位子。”   “你那么看得起她?”叶瑖也是微微的吃惊。   “自然,曾经见过一次,就已经进退有度了,在后宫里,美丽的女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心计并且懂的隐忍的,于青霞就是其中一个。”说完,语气顿了顿,“不过也不足为据,只要太后真的看不下去了,打着清君侧的名头,于青霞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难就难在,皇上的想法,毕竟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唯一的儿子闹得离了心,太后是不会做出这种傻事的。”   “无所谓了,就算闹腾的再厉害,也终究是要牺牲掉的。”   她点点头:“说的也是。”   后宫,子嗣是一个女子全部的依仗,哪怕只有一位公主,下半生也不会过的太过凄惨,但是如今问题的根源出在荣康帝的身上,就有些说不得了。   中午叶瑖陪着妻子和两个小姨子用过午膳之后,就带着她去院子里赏玩了,而两个小丫头自然是高兴,照例去放风筝,总比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做绣活要好得多。   亭子里,叶瑖难得的坐在旁边抚琴,而周媚则是靠在游栏边调着悠扬的琴声,看着水里不断抚上来吐着泡泡争抢鱼饵的锦鲤,很是惬意。   她不会抚琴,书法也是来到这里之后用心练习的,若说有着什么风骨她还没有那水平,充其量就是写的很好看而已,不过也确实是很久没有听曲子了,他的琴艺很高是没错的。   远处,陈玉娇站在一簇花丛后面,连带失落和嫉妒的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两人,那美好的画面,似乎任何人都融不进去。   来到王府已经好几年了,她至今都是处子,而这位王妃娘娘居然已经怀了身孕。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周媚差了,论身世她不如自己,即使她是庶女,也比周媚高贵,而且很快就会出一位贵妃娘娘,她的堂姐还是当今的太后,依照她的背景,如何都不能被周媚骑在头上,而现在确实就是如此。   不过她不着急,她就不相信周媚能一辈子被王爷宠爱,一个男人的爱能坚持多久,三年五年,还是三五十年?就算府里没有妾室的,谁能保证不会有外室,养在身边的妾室总比以后丈夫从外面带回私生子要好的多。   看了好一会,在敏玉担忧的神色里,终于是回身离开了。   “小姐,王妃终究是正妻,如今有孕也是很正常的,小姐切勿做出什么事情来。”   “做出什么事?我能做什么事?你家小姐我可是妾室。”陈玉娇阴阳怪气的回道,她心情从去年那件事以来就一直不是很好,最得力的敏红被杖责之后发卖出去,身边的其他两个丫头也不是个能说得上话的,而这个敏玉却总是对她耳提面令,若不是因为她是母亲给的,她早发作了她了。   敏玉知道陈玉娇这是赌气,也就没有继续去触她的眉头,跟在后面静默不语。   陈玉娇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更是生气,不过却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她能做什么呀,不过是个庶妃罢了,连侧妃都不是。   如今王爷疼爱着那个女人,她也只能暂避其锋,莫说宫里有个太后贵妃,就是太皇太后在的时候,不是也没有将周媚如何嘛。   不过若是等到哪一日王爷不新鲜她了,自己的机会就来了,争取不到王爷,就让这个女人活得比她都要绝望。   她在这深宅大院里的痛苦日子,如何只能自己品尝,以后随着皇上年纪越大,陈家就会越得力,而到时候还会怕王爷不将她放在眼里吗?   而之后就在家家户户等着过端午节的时候,承北侯府一道改立世子的旨意,颁布下来,让京城为之哗然。   毕竟当初册封赵承飞为世子,是赵兴宇求着病危的宏元帝,才被荣康帝册封的,如今居然依旧是他,上折子请求皇上改立赵元明为世子。   这一次改立相对的来说要简单一点,主要是背后有叶瑖支持,毕竟赵承胤本来就是侯爷,而若是世子是自己的弟弟,倒是有些说不过去,赵元明才是名正言顺的。   不过赵元明成了世子,终究是有人坐不住了,这些周媚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能翻得起多大的浪花,为今之计,是要放着赵承飞,那个阴鸷的熊孩子,谁想到以后能不能做出什么阴毒之事。   ☆、第108章,豚豚   荣康帝大婚,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至少在周媚看来,就是如此。   一切的排场都大的可怕,奢华的惊人,在家上这个皇后是陈太后亲自选的,重视程度自然不一般。   周媚等到跟着忙活完之后,一直到皇帝带着皇后去宗庙祭天,她才疲惫的返会王府,以后她也想着能少进宫就少进,不说陈太后不喜欢她,就算是喜欢她也不愿意上赶着去她们面前伏低做小。   皇后位主后宫,随后就是还呆在家中的各位秀女也纷纷的被抬进宫里,静贵妃陈汐颜,容贵人于青霞这是两个最受人瞩目的,相比较起静贵妃,容常在才是最大的焦点,毕竟能被赐予封号为“容”就足见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而皇太后却并没有继续难为于青霞,毕竟因为这位份的问题,已经心中让皇帝有些怨言了,若是再在这个封号上计较,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然让周媚不意外的是,除了最初的半个月荣康帝宿在皇后的乾清宫,接下来在容常在那边,而几日后荣昌在就直接晋升为九嫔之首的容顺仪,起册封的速度当初大燕朝自开国以来的第一人,足见其荣宠之极。   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如今有着身孕,叶瑖每日在宫里待的时间也渐渐减少,大部分都是在王府里陪着她待产。   除了八月里她去承北侯府参加了赵元明的婚宴之后,接下来的日子就真的做到了足不出户。   十一月底,当绵延的雪花再次席卷了繁华的京都之时,周媚也进入了彻底的窝里蹲架势。   看着那隆起来的小腹,她这十个月遭受的痛苦还真的是难以言说,尤其是腹部那挑挑浮起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恐怖的妊娠纹,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青紫中泛着微微暗红的颜色,让她好几个都是背着叶瑖换衣裳洗澡,而且双腿更是在晚上的时候总会抽紧,也都是他彻夜不眠的给她按摩,一段时间下来,她都觉得他都憔悴了许多。   尤其是面临着预产期的时候,叶瑖更是已经有数日没有进宫了,而经过这近一年的时间,那位绝色无双的于青霞早已经做到了四妃之首的容贤妃娘娘,依旧是宠冠后宫,极是是皇后都要避其三分锋芒。   王府里早就有宫里的好几位待产嬷嬷伺候着了,当这天一大早她觉得小腹有些抽痛的时候,两个嬷嬷就搀扶着周媚在屋子里慢慢的走动,只说这样稍微活动一下,待会生产的时候回更容易一些。   之后随着剧痛愈演愈烈,她躺在床榻上几乎躺不住坐不住,那种几乎将人撕裂的感觉,让这个肚子里的小家伙还没有出声,就被自己的亲娘惦记上了,指不定出生之后就会被狠狠的在小屁屁上打几下。   外面小厨房,王嬷嬷正指挥着厨房里的下人烧热水,而春琴则是和秋书两人合伙拎了一大桶热水走进了寝殿。   按理说这生孩子自然是要换地方的,但是既然人家没有说,几个嬷嬷也不会多嘴多舌的要求人家王妃挪地方。   再说整个燕京谁不知道,王爷疼爱自己的王妃那可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是妇人生产时的血污,指不定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里面渐渐传来了周媚那凄惨的喊叫声,而正殿,叶瑖正襟危坐,表情从容,偶尔还会端起茶碗喝几口热茶。   但是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廖凡如何不知道,此时的王爷是极其紧张的。   叶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的紧张过,手心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虽说他已经知道周媚怀的是儿子,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不是关于孩儿性别的问题,而是他真的要在今日就要做父亲了。   寝殿里,周媚饮下一碗参汤,然后就抿着唇,感受着那一波波涌上来的痛感,旁边待产嬷嬷看着周媚,似乎觉得她和别的孕妇稍微有些不同。   “王妃娘娘,若是痛的话喊出来就好,这样忍着也不是好事。”万一不小心咬断舌头也犹未可知。   周媚吃力的点点头,然后忍痛笑道:“没事的,我心中有数,你们只管做自己的就好,若是中途我没有忍住,你们尽管大声喊。”   “是!”几个嬷嬷点点头,这样就好,毕竟生产时的妇人都有些保持不住理智,而疼痛也许让她们昏死过去,若是碍着她的身份不能尽力去做,到时候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就这样从午后一直到月上中天,晚饭谁都没有用,即使是后院的那些个女人。   她们心里很沉闷,为那即将到来的王府世子,也为自己以后的人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媚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喊哑了,但是却依旧止不住,当感觉到一个东西动体内滑出去的时候,她整个人才松懈下来,然后彻底的昏睡过去。   王嬷嬷看到全身粘稠感的小肉团心中那提着的心脏才重新落回去,几步上前小心的和待产嬷嬷帮着小肉团清理完身子,然后将提前准备好的最柔软的棉布将她一层层包裹起来,然后这才抱着他拉开门走出去。   春琴上前来,看到脸色一片不自然红晕的周媚,扭头担忧的看着待产嬷嬷道:“嬷嬷,我家王妃没有大碍吧?”   “姑娘放心吧,娘娘身体底子很好,没有任何问题,只要静心休养,出了月子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另一位嬷嬷笑道:“姑娘尽管安心,王爷吩咐咱们伺候完王妃月子再回宫,咱们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伺候过的娘娘也有不少,是不会有差池的。”   春琴这才拍着胸口,不断低喃道:“那就好,这就好,没事就好。”   外面,王嬷嬷抱着孩子出去,就跪在叶瑖面前,高兴的喊道:“老奴恭喜王爷,王妃娘娘诞下小世子。”   她一说完,廖凡就领着殿里的所有人跪在地,大喊着恭喜之类的吉祥话。   叶瑖这才站起身,走到王嬷嬷面前看着襁褓里的小人儿,那皱起来的皮肤,让他觉得格外的不好看,虽说刚生下来的时候似乎比竹子要白一些,但是说实话,他是真心的觉得不好看,虽说不好看,但是却让他的心变得软软的。   看了两眼,他扭身大步走向寝殿。   寝殿里,几个待产嬷嬷为周媚净身完毕之后,换了新的被褥,然后将她放在崭新的锦榻上,虽说下身还是会流出污秽,但是也只是短时间的。   等叶瑖进来,几个嬷嬷本来想说产房污秽,王爷是不适合进来的,但是却见到他已经坐在床榻边,眼神温柔的看着还在沉睡的妻子。   “王妃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他看着脸色疲倦的妻子问道。   “回王爷的话,王妃娘娘这只是产后疲累,待睡饱了自然就会醒的,这一胎很顺利,没有对王妃造成任何的伤害,大概要两三个时辰就会醒过来。”   说完就察觉到叶瑖皱起了眉头。   这样还叫很顺利?从下午到现在足足让她痛了三个时辰,他不知道到底有多痛,但是听她嘶喊的很是厉害,就知道绝对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只是让几个待产嬷嬷意外的是,周媚也不过不到一个时辰就起来了,一睁开眼就要看孩子。   王嬷嬷将小肉包抱到周媚面前,仔细的放在她手里,然后就听到周媚语带嫌弃道:“好丑。”   王嬷嬷语塞,好一会才轻声道:“小姐,刚生下来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过些日子就会张开了,王爷和小姐都是神仙般的人儿,以后小世子指定会更加的好看的。”   她这句话倒不是随便说说的,不管是肖父肖母,以后都绝对是个天下少有的俊秀公子。   “王爷呢?”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叶瑖,她多少有些失望。   王嬷嬷却笑着回道:“王爷见小姐还在睡着,就去了书房了,适才老奴让孙公公给王爷送去一碗汤,孙公公回来说王爷正在书房里为小世子想名字,现在小姐醒了,想必王爷很快就会过来了。”   而刚说完,怀里的小家伙就发出细微的哼哼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此时站在旁边的待产嬷嬷孟氏走上前,对周媚笑道:“王妃娘娘,小世子恐怕是肚子饿了,不如让奶嬷嬷进来喂奶吧。”   周媚却不愿意,对孟嬷嬷道:“我想自己喂。”   孟嬷嬷心内有些吃惊,这不合规矩,大户人家哪里有给子女喂奶的。   “王妃娘娘,这有些不合规矩。”   周媚却不让步,看着她笑道:“嬷嬷给我按按吧,有些涨得慌。”   孟嬷嬷见她似乎不让人商量的语气,只能上前等周媚解开衣衫,给她按压着胸部,说实话她的身子真的发育的很好,尤其是怀孕之后胸部更是大了足有一个罩杯,先到估计都有D了,这让她心里还是很满意的,毕竟现在才十七岁,而前世她就是D,不知道在前世若是怀孕生子,会不会达到F。   等最初的初乳被挤出来之后,她就在孟嬷嬷的指点下,将小包子抱起来,放在胸口,然后就惊讶的发现他居然能自己找到位置,然后只有牙龈的樱桃小嘴一口喊住,大口的吸吮起来。   “……噗,哈哈哈,好痒,你轻点。”周媚一个没忍住,弯起好看的明眸笑起来,笑声似乎是感染了怀里正在吸奶的小包子,就察觉到他蠕动着牙龈,吮吸的更加欢畅。   孟嬷嬷有些无奈的看着周媚,笑道:“王妃稍微忍一忍,很快就会习惯的。”   小包子很小,两只手就能包起来,而饭量自然也小,很快就吃饱了,转动着脑袋,就浅浅的呼吸着睡过去了。   将他放在自己的旁边,然后就听到孟嬷嬷道:“王妃娘娘还是找个奶嬷嬷的好,毕竟孩子还小,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喂一次奶,娘娘现在还在坐月子,不能太过劳累的。”   “多谢嬷嬷指点了,只是这是我的孩子,即使劳累一些也没关系,我不放心将他交到别的人手里。”婴儿刚生下来六个月之前,他眼里的世界都是黑白的,也就是说几乎看谁都是一样的,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首先记住别的女人身上的味道。   叶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妻子披着一件衣裳,正侧着脸看着躺在里面的小婴儿。   “休息好了吗?”脸色依旧算不得多少,但是眼睛却很美,眼神更是温柔。   扭头看着走过来的叶瑖,她笑着点点头:“好多了,想到孩子的名字了吗?”   “嗯,想了很多,不过还是觉得叶珵,珵为美玉,字怀瑾,媚儿觉得如何?”   周媚想了想,眼神看着旁边睡得很是安静的小包子,笑着点点头:“很不错,看来爷是把楚辞都读透了,我觉得很好。”   叶珵,字怀瑾,都有美玉之意,如何会不好。   “那乳名就叫豚豚可好?”她仰头看着叶瑖。   叶瑖表情有些沉默,豚豚,她还真是敢想,居然说自己的儿子像小猪仔,话说是有些肉呼呼的,但是却也不是特别的胖。   “爷,您是否觉得不妥?”   他没说话,而是看着睡得昏天黑地的儿子,再看看妻子那闪着流光溢彩的明眸,心里暗自长叹一口气。   “可以。”   儿子,爹为你争取过了,只是你娘坚持,爹也莫可奈何。   名字定下来,周媚就有些困顿,微微眯起眸子,看着叶瑖,说了一句话就躺下睡过去了。   而叶瑖则是再次沉默,她说要自己喂奶,在皇家是没有这样的规矩的,不过既然她都亲自开口了,自己也就再依她一会就是了。   周媚平安诞下淳亲王府小世子,在京城引起了轰动,周家,赵家,宣家以及魏家等平时与之交好的人家,都纷纷准备好贺礼,只等着三日后上门道喜。   豚豚虽说每日都要吃七八次奶,但是终究是饭量太小,让她胸口还是涨得难受,很多人家都是母亲奶水不足,她却因为儿子无法吃完而忍得很是难受。   出去前两日叶瑖是宿在侧殿,第三日就和妻子睡在了一起,虽说儿子着实有些烦人,但是他也忍下了。   晚上,周媚照例是被胸口的肿胀闹起来,睁开眼看着两人中间的小家伙,他似乎睡得很是酣畅,却苦了自己的亲娘。   掀开被子起身走下床榻,准备去找个被子把多余的奶水挤出来,却吵醒了叶瑖。   “身子不舒服吗?”他轻声问道。   周媚回头看到他单手撑着额角,苦笑着点点头:“涨的厉害,豚豚吃的也很少,想要挤出来。”   叶瑖好看的薄唇勾起来,冲着她伸出手,绝美的凤眸静静的看着她,轻声道:“过来。”   周媚不解,但还是不自觉地迈开脚步走到床榻前,然后就被他圈住腰身,直接勾进自己怀里,在周媚错愕的神色中,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衣襟,手臂微微用力将她的腰提起,头颅就埋进她的胸口。   她下一刻就明白过来,却为时已晚,那种微微的酥痒感觉,让她用力的咬紧下唇,差点没有喊出声。   好一会之后,那种难受的肿胀感才消散很多,在她想着让叶瑖给自己的孩子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抬起头。   “现在好点了吗?”   周媚的脸早已经熟透了,此时除了点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还真的能喝下去,第一天的时候她也稍微尝了一口,但是却直接吐出去了,那微微额涩感和腥味让她根本就是难以下咽。   叶瑖看着妻子那艳若桃李般的红艳容颜,此时因为羞涩而深深的将头垂下来,眼神游移,始终不敢看向自己。   欲望忍得难受,却也只能忍着。   接下来一夜无话,而周媚除了起身喂了两次儿子之后,就一直到天亮。   洗三礼,这对于京城的几家来说,可是大事。   上午很早的时候,周三壮夫妇就带着四个孩子过来了,还有曲老太太也随行一起来了。   寝殿里,周媚迎进来自己的母亲,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就觉得着实有些热闹。   “大姐,他长得好丑。”周妘此时已经一岁零三个月,长得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模样稍微有些像周三壮,因为和周锐是双生子,所以长得自然是一模一样的,不过让她头疼的是,这个大妹妹调皮的不像话。   赵氏一听,差点没有拎起女儿给她一顿暴栗,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什么话都说,答应的可是好好的,就差三指发誓了,谁料想这第一句话就让她差点崩溃。   “小花,怎么说话呢,来之前娘是怎么叮嘱你的?”   小花童鞋回头看了自家娘亲一眼,然后重新把视线放到小外甥身上。   她不明白娘为何会生气,明明就很丑呀。   “竹子,你觉得是不是很不好看?”似乎想要证明自己,她扭头看着自己的双生子哥哥,眼神似乎还透着点点的威胁。   周锐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很懂事了,平时话不多,在府里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大哥听先生讲学,他在旁边的小桌前坐着听,虽说听不懂,但是却也能依样画葫芦说出几个诗词句子。   但是让他最头疼的就是自己的妹妹了,明明他比妹妹要大,但是她自从会说话后就从来没有叫过自己哥哥,从来都是竹子竹子的叫个不停,而且她的力气很大,自己根本就打不过她。   这件事他准备烂在自己的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此时因为她威胁的眼神,周锐心里有些犯怵,若是不顺着她的话,回去指不定要怎么折腾自己呢,可若是说小外甥长得不好看,大姐可是会伤心的,这还真是难办。   早知道会这样,他今儿就不过来了,反正以后他都能随时过来。   周媚在旁边无声的叹口气,然后将大妹妹拉到自己面前,伸手在她脸上戳了戳:“别总是欺负你哥哥,真不像话。”   周妘抬手揉了揉脸,然后听到她说:“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等过一个月你再来看看豚豚,他就会变得很好看的。”   赵氏上前抱起外孙,左看右看都喜欢的不得了。   “媚儿,可是取名字了?”   “去了,王爷可是想了很久的,叫叶珵,字怀瑾,豚豚这个乳名是我取的,王爷想必觉得很俗气。”   赵氏笑道:“俗气好生养,至少比你爹想的竹子和小花要好听的多。”   “才不会呢,我就觉得小花这乳名就很好听。”如今长得也是白白嫩嫩的别提多好玩了。   周妘则是骄傲的扬起小下巴,冲着母亲呶了呶嘴。   没多久,外面萧氏和陆氏就相继来了,而魏夫人也带了很厚的贺礼上了门。   周媚受了她们的礼数,就拉过魏明珠过来说话,其他人则是围着叶珵高兴的说个不停。   “成亲后的日子过得还习惯吗?”   魏明珠笑着点点头:“自然是很好的,母亲很疼我,如今已经把大部分的中馈都交给我打理,虽说还略有不足,但是我会努力的。”   “舅母也算是劳累了很多年了,如今你嫁到侯府,她自然会想着能早点卸下肩上的担子,毕竟舅舅以后还想带着舅母到处去走走,以后表姐还有媛姐儿,就要明珠多多照顾着了。”   魏明珠笑着拍拍她的手道:“这自然都是应该的,何来的叮嘱。”   这几位夫人只是在屋里带了很短的时间就离开了,毕竟她现在还在月子里,府里今儿必定是客满云集,外面总归是需要人打点照应的,这一任务,她们几位夫人自然是当仁不让。   魏明珠自然也跟着出去了,这种事情能让她学习的东西简直是太多了。   陆氏则是慢了两步,对她道:“你外祖父的身子已经有些不妥了,这一年他一直都在试着改变,更是想要和你母亲好好的谈谈,只是他不敢去周府,琪珊也只是在明哥儿成亲的时候才回去一次,父女俩也只是碰了一面,你觉得呢?”   “……这件事,舅母还是和我母亲谈谈吧,见或者不见都不是我能决定的。”反正等她出了月子之后,就去给赵兴宇下最后一针,接下来他就真的要等死了。   “也只能如此了。”   洗三礼,周媚在月子中自然无法出席,王嬷嬷就把豚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然后抱出去送给了叶瑖。   从早上到现在,终于可以安稳的休息一会了,这几日说实话,她真的被儿子折腾惨了,白天黑夜的都没有一个好觉,但是她即使再累,只要见到那软软的小包子,疲劳顿消。   不过此时却有些坚持不住了。   “春琴,我先睡一会,等豚豚若是饿了,就喊醒我。”   “是,小姐。”   外面,叶瑖抱着儿子,看着他闭着眼是不是蠕动一下小嘴的模样,很是可爱,虽说现在还有些皱巴巴的,但是却依旧不损他对于儿子的喜爱程度。   再接受了旁边的人的道贺之后,他就抱着儿子找到了赵氏。   “岳母,豚豚就先麻烦您了,媚儿这几日没有睡好,让她多休息一会。”   接过外孙,赵氏笑着连连点头:“王爷尽管放心吧,妾身省的。”   这一抱出来,前来道喜的夫人太太们都挨着上前,都说这孩子像谁像谁。   其实出生仅三天,如何能看得出来像谁,要说真的与谁想像的话,那就是猴子。   豚豚本来睡得好好的,谁知道耳边不断的窸窸窣窣声让他很是不耐烦,就这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谁能睡得好觉?   然后下一刻,他就超级不给面子的张嘴就哭起来,虽说声音小的如同小奶猫一样让人可怜。   这个身份不一般的小家伙一哭闹,围在身边的女人们就纷纷闭上嘴,而赵氏心里稍微有些不满,却也只是笑着和众位夫人告辞,抱着他就去了后堂。   等耳边清净了,豚豚的哭声这才渐渐小了,最后在外祖母的怀里,歪着小脑袋睡着了。   豚豚很懂事,平时只要肚子吃的饱了,睡觉的时候无人打扰,即使是每日里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醒着,也只是眨着小眼睛四处看着,不哭不闹。   虽说晚上要喂奶这着实是考验人的承受能力,但是周媚甘之如饴,只是叶瑖却觉得儿子太能吃,虽说他也三五不时的就会有福利。   洗三礼一结束,周媚的日子就算是安静下来了,不过等她出了月子之后还有满月酒,周岁还有抓周,以及接下来每年的生辰。   细细想来,有了孩子之后,她的日子才算是真正的丰富起来了。   叶瑖已经将朝堂十之七八的朝政都放手给了荣康帝,而他似乎也还是有能力的,不过偶尔和周媚说起来,对于他的评价也只是中庸而已,而且似乎格外疼宠这容贤妃。   从常在到四妃之首,居然用了半年多的时间,而陈太后和皇后却并没有什么举动,虽说静贵妃三五不时的会去寿康宫哭闹一会,却也总是无疾而终。   主要是因为她还没有子嗣,若是真的有了子嗣,再加上盛宠不衰,陈太后和皇后估计早就会有行动了。   荣康帝不过到年十五岁,孩子并不着急,但若是再过几年依旧没有宫妃有孕,那件事也不怕暴露,毕竟就算是皇帝不能有孕,最后也只会被归结到宫妃的身上。   关于这一点,叶瑖也想到了,若是陈太后知道这件事是皇帝本身的问题,估计会从皇室宗族里过继一个皇嗣。   她不知道叶瑖届时会如何做,不过想着应该是不太可能让陈太后达成所愿吧。   而陈家,估计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   只因为三个月前和两位师兄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听说陈太后已经把手伸到前朝了。   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定律,在这里可没有所谓的杨门女嫁,大唐女巡按你之流。   而陈太后妄想着插手朝政,触怒的可不只是叶瑖,还有文武百官以及男人的尊严。   出了月子之后,她就去了一趟承北侯府,为赵兴宇下了最后一针,看到他略微有些红润的脸色,就知道这些日子他过的还是很不错的。   期间他和自己说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只是她也只是听听罢了,她也只是在承北侯府呆了一年时间,而且这一年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所谓的亲情根本就谈不上。   至于书上说的什么因为血缘关系,见面就会有亲近感,那纯属扯淡,真以为是电磁波?或者是正负极的磁铁?   反正她对于赵兴宇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本身就不待见她,临死之前就为了死而无憾就想要得到他们的原谅?未免太过简单了。   这世上什么样的痛苦能比得上被亲人背叛要来的更沉重。   “媚姐儿,都是外祖父的不是,只是外祖父时日无多了,赵家还是要指望着你看顾。”   “您放心吧,舅舅现在是侯爷,自然能把赵家发扬光大,总比在您的手里落败要好得多。”   赵兴宇被噎住,心里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孙氏跟着我二十多年,持家有道,抚养子女,虽说心里有些私心,但却也是可以理解的,如今她已经是这种境地了,还希望你能放她一马。”   “会的,我放她一马只因为她下半辈子就会在床上度过,但是您说理解,那是不可能的,我不理解那种女人,既然喜欢你就干脆做妾,她居然背地里害死我外祖母,取而代之,她的身份哪里比得上我外祖母?你求情可以,但是别在我面前显摆你和孙氏有多恩爱,否则的话,我难保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第109章,甜品控   她都这么说了,赵兴宇自然是不再多说什么去触碰她的霉头。   因为家里还有儿子,周媚自然是不能在侯府里待的时间太久了,之后连午饭都没有在这里用,就直接赶回王府去了。   一进院子,王嬷嬷就迎出来了。   “小姐,小少爷可是哭了有一会了,估计是饿了,奴婢就给小少爷喂了一点羊奶。”   “现在没事了吧?”听到儿子饿的哭了,周媚就赶忙疾步走进屋子里,然后在炉鼎旁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之后,才换了一间常服走进了寝殿旁边的隔间。   一走进去,看到抱着豚豚的人,她的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婢子见过小姐。”   “夏棋怎么过来了,孩子呢?没有带来吗?”夏棋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可以自己在炕上爬着自己玩耍了,而关于吃的,家里也准备了牛羊乳,并且那个年纪也能吃点鱼肉泥之类的饭食了,所以只需要晚上回去喂一顿奶就可以。   夏棋放下豚豚给周媚行了一礼,才起身笑道:“孩子婆婆照顾着,今儿奴婢瞅着小姐已经出了月子,就过来看看,谁想到小姐不在府里,奴婢见到小少爷哭闹,就让王嬷嬷喂了一点羊奶。”   她本来还说想要给小少爷喂奶的,谁想到他根本就不喝自己的奶。   “也是亏着你来了,我这只是稍微在侯府耽搁了一点时间,就让他饿着了,好在以后也不用出门了。”   走到小床前,坐在绣墩上看着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家伙,喜欢的恨不得将他嵌进心口里,尤其是偶尔呶呶小嘴的可爱模样,更是让她母爱泛滥成灾。   夏棋走上前,轻声道:“小姐,您怎么没有给小少爷找个奶嬷嬷。”   她也是做母亲的,那种劳累可不是一般的难受。   周媚笑着摇摇头:“我哪里舍得让他吃别的女人的奶,如今这样就很好,若是再添个奶嬷嬷,他心里多少还是会记挂着乳母的,明明就是我的儿子,怎么能让别的女人让我挤出一块位置。”   “小姐,您还真是,想的太多了,就算是乳母,奴才就是奴才,还能成为主子不成。”就像她,即使是已经脱离奴籍,但是在她心里,小姐始终都是小姐,这是不会变的。   她给了自己一段美满的姻缘,让她得以生下孩子,还有什么能比得过如此大恩的,救命之恩也不过如此。   中午,夏棋在王府里和姐妹们用过午饭之后,赶着下午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都很平淡,除了宫里至今没有子嗣之外,似乎一切都显得那么平淡了。   叶瑖也是彻底的闲下来,宫里也只是大朝会的时候才回过去转转,平时都很少外出,时间全部都给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眼看着小家伙一天天的变重,眼看着他会翻身,会坐,会在屋子里的地衣上到处爬,碰碰桌椅,打翻几个茶碗那都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京城里,每天都有喜事,也每日都有让人心烦的事情,如今有子万事足,似乎外面的事情,她根本就懒得去理会。   至于偶尔各家送来的请柬,她也大部分都会拒绝,去了各大小的宴席,总是免不了要看到一些不愿意看到的人,既然如此,她和比去给自己找郁闷,哪里比得上在家里陪着儿子来的轻松愉快。   寝殿的门推开,叶瑖就看到已经手脚并用的趴在地上,正扬起小脖子盯着自己的儿子,笑着走上前,弯腰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周媚从手上的针线活中抬起头,看到他们父子过来,笑道:“午饭还要等一会,你先过来试试这件衣裳合身不。”   叶瑖走上前,将怀里的小子刚到锦榻上,就见他在锦榻上翻了两个身,然后坐起身,看着爹爹正望着自己,他冲着爹爹大人呲呲牙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门牙,然后见到爹爹忍不住笑他,他直接别开腿,趴在锦榻上,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叶瑖回身走向临窗边的妻子身边,笑道:“这小子倒是个机灵的。”   “他还不会说话,哪里能看出是不是机灵。”抖开衣裳,是一件直裾家常服,毕竟他外出的衣裳都有宫里给做了。   帮他穿上之后,就前前后后的整理着,察觉到还是很合身的,就给他脱下来了。   “很合身,等我再在上面绣上一些花样就可以了。”   试完衣裳,叶瑖就回去和自己的儿子玩了。   “你整日的在府里,如今怀瑾也能吃点别的东西了,你若是无聊可以带着他出去走走。”六月天,虽说有些热,但是下人伺候的精细,还是能出去走走的。   谁晓得周媚根本就不为所动,“出去做什么,总归是有些不想见的,书房里已经压了二三十张请柬了,若是想去,我早就出去了。再说小孩子年纪还小,周媚太过吵闹也不好,总不能因为豚豚,就坏了她们赏玩的兴致。”   “你倒是想的够多,反正就是些闲着无事的妇人,她们就算是忍,也要忍着,就连皇帝都不是非谁不可,更何况是朝臣妇人。”   周媚倒是没有觉得吃惊,本来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嗯,等豚豚会走了,我会出去看看的。”   然而等豚豚真的蹒跚的学会走路的时候,大燕朝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事是护国公府被虢夺称号,另一件事就是当朝静贵妃有了身孕。   而周媚听到消息后,最开始着实是很错愕的,不是为了护国公府的陨落,而是静贵妃的身孕。   她听到消息之后,就抱着儿子直接去了前院,等来到书房的时候,她就把儿子扔给廖凡,直接进了书房。   “可是要问静贵妃身孕的问题?”见到她进来,叶瑖就猜到了来意。   “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姘头是谁?”   “不清楚。”   周媚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并没有满足,她根本就不相信,叶瑖会不清楚,只是不肯说?   “我是真的不清楚,再说如今静贵妃怀孕,最高兴的当属太后,她怎么可能会觉得贵妃的孩子是野种。”   她这才点点头,是了,是她想差了,如今知道皇帝身子有损的并没有多少,除了太医院几个叶瑖的心腹,余下的就是她和叶瑖,而若是这个时候质疑静贵妃的孩子,那还真的是没脑子。   坐在椅子上,她托着下巴静静的想着,好一会才突然觉得一种可能性。   “你说是不是静贵妃怀孕一事,和护国公府有关?”   叶瑖勾唇轻笑:“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护国公府被皇族忌惮不喜,这已经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了,若是静贵妃真的有孕,要想孩子安稳的生下来,护国公府只能示弱,他们是不会做出这等事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那里可是后宫,清一色的太监,而且还有……王爷,二师兄不会有事吧?”京都十二卫可都是他掌管的,若是真的这件事被抖出来,二师兄也是被会问罪的。   “你放心吧,静贵妃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都犹未可知,不过刚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而已,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的也是。”这句话她觉得是有道理的,皇后还没有身孕,静贵妃就已经怀上了孩子,还有那位宠妃容贤妃,想必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事波及到府里的。”   “嗯!”她轻轻的点点头,“皇家孩子真是身不由己啊,既要负责蔓延子嗣,还要以天下为己任,更要平衡前朝后宫,也太累了。”   叶瑖只是看着她在旁边抱怨,含笑的听着,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不悦或者是别的情绪。   等她念叨完了,这才整理好面前的折子笑道:“知道你不喜欢,所以就多等些年,等到怀瑾长大了,咱们就可以到处去走走了。”   “这样最好。”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胳膊,“你先忙着,我去找儿子玩会。”   后花园里,廖凡正和叶珵在放风筝,小家伙毕竟才一岁零两个月,短胳膊短腿的,根本就做不成什么事情,此时也只是被孙英托在脖子上,看着廖凡在旁边放风筝。   “廖凡,再高点。”叶珵在孙英的脖子上摇晃着,若不是两条小短腿被孙英握住,指不定早就摔下去了。   廖凡眯着眼看着上午阳光下的风筝,这已经是很高了,小少爷还不满足,真是让人头疼。   话说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的小少爷当时是多么的讨喜,后来会走路了,整座王府都关不住他,王爷宠爱小少爷确实厉害,说实话现在能管得住他的只有王妃娘娘。   “少爷,这已经是很高了,今儿风不是特别的大,放的太高会很快落下来的。”   叶珵觉得很失望,拍拍孙英的头说道:“放我下来。”   孙英蹲下身将他放下来,就看到叶珵跑到廖凡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廖凡,给我,我来放。”   廖凡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膝盖的小家伙,他那揪着自己衣袖的手小而肉呼呼的,胳膊也是短的要命,真的能放吗?   不过即使觉得不可能,还是把风筝线放到他的手里,只是站在他后面和他一起。   叶珵根本就不会放,这是不用问的,只是抓着线,胡乱的拉动,然后那只展翅飞翔的雄鹰顿时就变得如同没有翅膀的野鸡一般,摇摇晃晃的落下来,叶珵气的直跳脚。   花园的另一边,徐盈正和江碧瑶在亭子里喝茶,眼见着一只风筝落下来,只是最开始有稍微的意外,随后就相视一眼,抿唇笑了。   徐盈对身后的侍女道:“把风筝捡起来吧。”   江碧瑶看着那风筝,笑道:“指定又是小少爷在后院放风筝了。”   说完,就看到那边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就带着孙英和王爷身边的总管是廖凡过来了。   近前来,叶珵像模像样的冲着两人抱拳行礼:“珵儿给两位姨娘请安,徐庶母妃见到珵儿的风筝了吗?”   徐盈去过那风筝递给孙英,然后招手让他走过来,取出丝帕给他擦拭着额角的汗水,然后递上一杯水给他,等喝完后听到小家伙向她道谢,才给他整理有些凌乱的发,笑道:“今儿天还很冷,你都出汗了,回去可要让王妃给你熬碗姜汤,免得感染风寒。”   叶珵笑着点点头,“珵儿知道了,谢谢庶母妃。”   “不用道谢,只要世子爷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好,下午庶母妃要做梅花糕,等世子和王妃娘娘说一声,过去吃点心吧。”   “好啊,下午我就过去。”   取回风筝往回走,刚走到月亮拱门前,就看到自家母妃大人。   “娘,下午徐庶母妃让我去她院子吃点心。”   “知道了,去了别太调皮就好,你庶母妃可是喜欢安静。”   “儿子知道了。”   之后周媚就领着他的小手,母子两人往沐芳院去了。   “今儿玩也玩了,午膳之前咱们就下两盘棋。”   “娘要让儿子十个子吗?”叶珵扬起小脸看着母亲。   他特别喜欢和娘下棋,娘捏着棋子时候的表情特别的好看,虽说他的棋艺还是很差,不过这也没办法,爹爹有时候都赢不过娘亲,而且娘亲还说,小的时候她总是会输给外婆的,这样说起来,以后他也会很厉害的。   而且爹爹的琴声也特别的好听,娘弹起来就像是弹棉花一样。   爹总说他是亲王府未来的继承人,这些东西只要会就可以,不需要太精通,毕竟未来是要为民谋福祉的,这些东西是无法让那些百姓填饱肚子。   母子两人面对面的看着面前的棋盘,说是两人对弈,事实上是周媚哄着儿子玩耍罢了,毕竟就算是周媚领先了儿子很多子,只要棋盘没有填满,他是不会罢休的,非要一个交叉点都没有才算是完了,而且最后还要比谁的棋子多。   只要儿子开心,她还是愿意陪着他玩的,再说这个小家伙也从来不悔棋,除了有些调皮,也不会做出让人头疼的事情,她也就不会拘着儿子的性子。   香荷院是徐盈的院子,中午用过午膳之后,她就开始做梅花糕,而没多久江碧瑶也过来帮着她一起,等做完之后不久,叶珵就带着孙英过来了。   自从叶珵会走路之后,周媚就把孙英放在了叶珵身边,孙英也自是感激的,他的身份就是未来的廖凡,不管以后府里有多少位小主子,都不会影响世子爷的地位,毕竟过周岁生辰的时候,少爷就被皇上封为淳亲王府世子爷。   “庶母妃,姨娘,珵儿来了。”   香荷院的管事嬷嬷赶忙打起帘子,让他进去。   “好香啊,庶母妃是不是等好久了?珵儿跟着爹爹念了几页书。”   “没关系,点心也是刚做好,世子是王府未来的主子,跟着王爷读书那就是大事,不过来也没事的。”徐盈没有孩子,而且还比周媚大两岁,后来府里有了叶珵之后,偌大的奢华府邸就能听到孩子的哭声笑声,总觉得生活也比以前生动很多,日子也不是那么的难熬了,最重要的是,有时候自己院子里做了什么好吃的,她若是想让世子过来,王妃也是不会阻止的,有时候她觉得,能这样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谁知道叶珵却摇摇头,道:“那可行,爹爹说了,言出必行,一言九鼎,珵儿答应了母妃,就不会食言的。”   旁边的江碧瑶用筷子给叶珵夹了一块梅花糕放在小碟子里推到他面前,看着那张粉嫩俊秀的小脸,很是喜欢。   前些日子护国公府被虢夺称号,陈庶妃差点没将她的锦华院给拆了,后来想要求王爷让皇上收回成命,结果连王爷的面都没有见到,就直接被禁足了,连解禁的日子都没有说,看样子若是王爷不开口,她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徐盈看着吃的很是开心的叶珵,她心里也很满足,毕竟自己做的点心能被人这么的喜欢,就已经是最大的奖励了。   “世子年纪还小,骨骼还没有长好,写字弹琴的就不用着急,那样对身子有损。”   “嗯,娘也是这么说的,所以爹说等到珵儿五岁的时候,再启蒙。”   “这就好。”   吃完两块点心之后,叶珵就住了嘴,每日三餐他都是很定时的,若是这次吃点心有些太过,晚上吃不进晚饭的话,以后不知道娘是不是要让他几个月不能吃一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香荷院玩了一下午,一直到晚饭的时候叶珵才回去,而爹娘也已经在等着他了。   坐下后,下人送上来晚饭,叶珵自己拿着勺子,等身边的小太监给他盛了一碗鱼汤之后,他喝了一口,然后才抬起头看着周媚道:“娘,庶母妃说娘就要过生辰了,珵儿要给娘准备什么寿礼吗?”   叶瑖听完,也是点点头,笑道:“还真是,今儿是初五,还有不到十天。”   叶珵忙不迭的对周媚道:“还是儿子最心疼母妃,珵儿不说,爹爹就忘记了爷说不定。”   周媚给他碗里添了一块豆腐,问道:“你还能给娘准备什么寿礼?只要乖乖得听话就是给娘最好的礼物了。”   “珵儿很听话的,是不是爹爹?”   叶瑖没有说话,刚才还在妻子面前给自己刷存在感,现在表现乖巧倒是把自己这个做爹的拉上来了,他这点小心眼是跟谁学的?   周媚则是在旁边看到叶瑖吃了闷亏的样子,忍着笑道:“你乖不乖不用问你爹,娘心里可是最清楚不过了,今儿下午不就是在香荷院,把你庶母妃的一株七彩菊给弄折了一支?你这屁股往哪里撅,娘就知道你要做什么。”   叶珵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家爹爹,漆黑的眼神里似乎藏着泪花儿,看的叶瑖的心不自觉的就软了。   抬手给他惕干净一块鱼肉放在他碗里,轻声道:“做错了就要认错,以后也要多注意点,别让你娘跟着担心。”   “是!”叶珵乖乖的点点头,“珵儿已经向庶母妃认错了,庶母妃也原谅珵儿了,要不明儿我把房里的夜明珠给庶母妃送去,算是赔罪。”   “还是算了,你房里的东西都留着吧,等娘给你庶母妃挑两匹缎子你亲自送过去,以后可别再毛手毛脚的了,这是你庶母妃心疼你,不忍心怪罪,若是别人,哪里能轻易罢休?那七彩菊可是很稀少的,你庶母妃又是个爱花之人,你以为一颗夜明珠就没事了?”   叶瑖也是点点头,说道:“你母妃说的是,你是王府的世子爷,自然要多注意仪态,不过若是不小心碰碎了别人的宝贝,也没关系,只要不是皇子,没人能干找你麻烦。”   周媚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看着叶瑖很是不高兴,有这么教育自己儿子的嘛,确定不是在添乱?   “是,儿子听爹爹的话。”   还听话?王妃娘娘好看的眉梢直接竖起来。   “珵儿,做错了事,就要受罚,半个月不许吃甜点。”   “……娘!”他都认错了,现在还要被罚,半个月不吃,他会很想念的。   在淳亲王府,不算女人,叶珵特别的喜欢吃点心,而周媚则是为着他的牙齿着想,可是费劲了心思,每次不让他吃,他都会跑到前院去找叶瑖,而叶瑖受不住儿子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总会偷偷的让他吃的够才回来。   本来她是不清楚的,后来有一次看到衣襟上沾了点心渣子,这才知道这对父子在背着她阳奉阴违,让她好一顿训斥。   “别喊娘,这一次若是你中间偷偷的找你爹要点心,就延长到一个月,娘还要禁你足。”   叶珵很无奈,但是依旧点点头表示会听话,不过……   “娘,还有几日就是娘的生辰了,到时候舅舅和姨母都要来,珵儿就能吃了吧?不如能娘过完生辰再说好不好?”   还没等周媚说话,叶瑖就在那边点点头:“那就等你娘过完生辰再戒掉甜点。”   说完之后,叶瑖就把吃饱饭的儿子抱起来,往外面去了,只留下在后面气的双加鼓起来的周媚,暂且不提。   话说被抱走的叶珵挽着爹爹的脖颈,嘟着小嘴问道:“爹,娘一生气就要罚珵儿不许吃点心,为什么?”   那自然是因为在你心里点心很重要。   叶瑖拍拍儿子的背,安慰道:“你娘这是关心你,吃多了牙会疼的,你忘记上个月你被石头砸到手有多疼了?”   “是很疼,疼得珵儿两天晚上都没有睡好。”说着还不自觉地摸了摸已经看不出痕迹的小拇指,当时他可是觉得已经肿了。   “那就是了,牙疼可是比手指更要厉害,以后少吃一点。”   “可是珵儿喜欢呀,甜甜的,特别好吃,庶母妃做的点心就特别好,珵儿最喜欢了。”   “那就等你娘给你解禁你再吃。”这儿子居然是个吃货,而且还特别的嗜甜,幸亏现在年纪还小,很多的东西都不能让他吃,以后还了得。   话虽如此,但是看到儿子那委屈的样子,王爷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心疼,不反对却也不支持,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妻子还真的是专门捅人家的痛处,若是让他两天不吃饭,专吃点心,这儿子估计就高兴了。   等来到前院的乐康居,廖凡已经手脚飞快的准备好了三样小点心给他放在眼前,而叶瑖则是直接塞给儿子一本三字经让他自己看,若是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在旁边画个记号,等统一的问叶瑖,这样的话反而能记得牢。   “爹爹,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府玩呀?”他对于府外的世界是特别的好奇,她只出去过一次,还是跟着母亲去外祖母家,因为年纪小,所以能记住的事情真的很少,其实在襁褓里的时候,周媚也是带着他去了很多地方的,上元节就出去走过,只可惜那个时候,他并不记得太多。   叶瑖看着儿子,问道:“你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叶珵想了想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好玩的就行。”   “那就等你娘生辰的时候,咱们去外面吃饭。”   “太好了,爹爹,珵儿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知道就看书,别吃太多的点心,免得晚上吃不下饭。”不能不叮嘱,否则的话就真的忘记了。   “珵儿明白,不会让爹爹担心的。”他用力的点点头,然后拿起一块枣泥糕,咬了一口。   叶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抬头对廖凡道:“把点心拿下去,准备点果子上来。”   廖凡愣了愣,然后这才上前准备将点心撤下去,可是当他看到叶珵那哀怨的小眼神时,觉得如同陷进泥潭一般,无法下手,在叶瑖一声冷哼下,只能闭上眼,飞快的端起三盘点心,快步离开了。   世子爷,您的眼神让奴才实在是无福消受,还是饶过奴才,让奴才多活几年吧。   若说儿子是吃货,周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吃货的眼神是雷达,能寻找美食并发现美食然后吃掉美食,自己的儿子完全就是挑食,这可怎么行。   小小年纪自然是要好好吃饭,做到营养均衡,这样身子才能健康,以后也能长高。   香荷院里,徐盈正和江碧瑶联手坐着一件衣裳,衣裳是大红的料子,颜色纯正,上面的绣样也是艳丽的海棠。   “徐姐姐,咱们就真的不能有孩子了吗?”她是妾室,虽说娘家背景还算是很好的,但是若是没有王妃的允许,娘家就算是来到王府也见不到她的面,而至于所谓的回门和每年回娘家,那更是不可能的,身为妾室哪里还会让你随时回娘家。   但是王府的日子好归好,却总觉得太过寂寞。   若是有个儿子陪伴身侧,是否就会变得不同?   徐盈听闻,手中的针线微微顿住,几秒钟才继续穿针引线,“即使有孩子也是庶子,一辈子都要尊王妃为嫡母,也是要一辈子看世子爷的脸色,从旁辅助,咱们已经做不得正妻了,何必还要生下孩子来难为他们,我不想以后儿子问我,为何王爷待他与世子爷不同,为何他会是庶子。”   王妃说的对,不能为了自己舒服,而生下不被期待的孩子。   再说就算是一切都不在乎,王爷也不会去你的院子。   王府里,王爷除了最开始在她的院子歇过一夜,其她四个庶妃全部都是清白之身,而如今王妃入府三年多,王爷何曾在别的女子的院子里歇息过,别说歇息了,连踏足都是没有的事情。   “可是夜深人静,总觉得偌大的院子,真的很冷清,再热的天儿,再热的饭菜,再华丽的衣衫也捂不热肚子里的这颗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王妃的地位不会动摇的,如今世子爷已经出生并且继承世子称号,以后就是王府的主子,她也不会让咱们生下庶子去威胁世子的地位,而且王妃现在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隔着肚皮,即使母亲喊得再亲,也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子。”   而且有句话她没有说,若是王爷真的某日歇在了她们几个的院子,届时王妃的怒气,别说是她们,恐怕连王爷都无法承受。   什么纳妾为夫家绵延子嗣就是贤妻良母,那都是说给别人看的,身为女人,谁会想见到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子睡在一起,她也许会想着只要王爷每月能来一次两次的就好,但是这因为她是妾,曾经被她特别厌恶的妾室。   南方府城的盐运使家嫡长女,谁想到会落到这种地步。   其实若是以前,她也许就忍下了,但是见到王爷也可以柔情似水,将一个女子捧在手心,放在心口,她的贪心也被引出来了,而自从两年前和周媚说过那番话之后,她就把那个方法紧紧的锁紧自己心底的匣子里,上了无数道锁,绝对不能轻易的让它窜出来。   既然落到如此地步,现在能做的只是安分的待在府里的一隅,不为自己,就算是为了不祸及家人,也足够了。   ------题外话------   今儿更新的有些晚,家里老佛爷广场舞比赛,那动作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而且顶着大太阳,可是受罪。我问老佛爷一等奖是什么,人家说是“奖状”,咱也是晕了。明天一般也会在下午发,提前通知一声。   ☆、第110章,生辰   二月十四,是周媚的生辰,叶瑖前两日就已经在仙客居订好了包厢,就等着中午一家三口过去吃饭。   临近中午,周媚换好衣裳没多久,冬画和秋书就伺候着穿戴一新的叶珵走进来。   自从叶珵自己睡之后,周媚就把秋书和冬画拨给了他用,而沐芳院则是把良辰和美景提上来了,这几年周媚也是暗中的观察着两个丫头,她们伺候自己都是个用心的。   “娘,你准备好了吗?爹爹已经在马车里等咱们了。”叶珵小跑进来,看到周媚说道。   周媚等美景给她别上一枚珠钗,这才站起身,牵着他的手,道:“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走吧,让你们等急了,真是很抱歉呢。”   “没关系。”叶珵很干脆的摇摇头:“今天娘是寿星,怎么找都行。”   “真会说话,谁交给你的。”   叶珵没有说话,而是拉住周媚的衣袖,扬起小脸说道:“娘,今天是娘的生辰,珵儿祝愿娘健康长寿。”   周媚抬手揉了揉他的发,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又是冬画教你的吧?”   “嘿嘿,娘真厉害,猜对了。”   “你呀!”这样就厉害?也不看看他才多大,能把话说利索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还有有板有眼,没人教怎么可能。   “春琴,你们几个也套上车一起过去吧,到时候也给你们叫一桌饭菜,你和良辰她们还有秋书冬画一起坐在一起喝几杯,今儿你们也放松一下。”   春琴收拾好最后一件衣裳走上前,笑道:“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们能伺候在小姐身边,哪里就累着了,不用放松也行,不过既然小姐说了,奴婢就和她们几个去喝几杯,奴婢也跟着小姐沾沾光。”   “那就走吧。”   来到府门前,就看到叶瑖已经站在门口正在和廖凡说话,他们母子俩出来,这才一起上了马车,就往城北的仙客居去了,那边因为有周媚的几家铺子,而且平民百姓居多,多以相对的比城南要热闹很多。城南闹市大部分都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平时采办的地方。   到达仙客居的时候正是中午用餐最热闹的时间段,掌柜的见到叶瑖进来,赶忙绕过柜台上前行礼。   “王爷,王妃娘娘,您来了。”   “引路吧。”   “是,请随小的这边走。”   包厢是在三楼,在靠近大街的位置,站在窗前能看到外面那汹涌的人流,以及交错而过的车马。   而春琴等人则是在二楼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这种时候小姐是不希望他们站在跟前伺候的。   一坐下,叶珵就让爹爹给他搬了一张椅子放在窗前,然后他就站在上面,趴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繁华景象。   因为他个子很矮,即使是站在椅子上,那窗边也高达胸口,倒是不担心她能掉下去。   “娘,舅舅和姨母不过来吗?”   “他们晚上再去咱们府上一起吃顿饭,今儿中午用过午膳之后,就带你去外面玩一玩。”   “好,谢谢娘。”   让周媚没有想到的是,等饭菜刚刚端上来,外面就来了两个人,云忠仁和殷延青。   “两位师兄也来这里用午饭?”看到他们,周媚笑着问道。   两人向叶瑖和自己见了礼之后,云忠仁才看着周媚道:“本来今儿是想要去王府为你庆生的,谁想到门房却说你们来仙客居了,所以我们连王府的门都没进去,就直接过来了,可是不欢迎?”   “本来是想说不欢迎的,不过既然来了,也没有赶人的道理,坐吧。”周媚抬手招呼两人,然后让伙计上了两副碗筷,笑道:“两位师兄能来,比什么都好,昨晚听王爷说两位师兄还是很忙的,也就没想着大办。”   “朝事是很忙,不过给你过生辰还是有时间的,下午再回去就好。”   “总觉得现在天下太平,谁想到还是有那么多的事情。”周媚对于政事并不了解,自以为自己过的很好,别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自然是有很多事情的,天底下吃不上饱饭的百姓不知有多少,朝廷给的赋税并不多,若是遇到天灾还会减免赋税,坏就坏在那些贪官的手里,若是不惩治,以后大燕朝的百姓如何安稳。”   “这也不归大师兄管不是?”   “总归是有话语权的,有吏部上本参奏下放官员的时候,朝堂上总是要讨论一番的。若是吏部有人包庇的话,我就无能为力了。”   “总归是尽力就好,若是没有被挖出来的贪官,也不会高枕无忧,云大人放心就好,只是宫里的事情还是要殷统领多多看着,尤其是后宫,每夜巡视的时候,还是要增派人手的,派些身手好的护卫。”   “王爷,可是宫里有事要发生?”   “自然是有,只是短时间还是会安稳的。”   殷延青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就不再细想,宫里也是归他管,禁卫军就是在他的管辖之内,那都是京城各大家族的除继承人之外的有为少年。   不过既然叶瑖着重提出来,定不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后宫真的是有事要发生。   如今云贵妃有孕,被陈太后接到寿康宫养胎,一直到平安诞下皇子为止,想来太后顾忌着的不是皇后,而是那位容贤妃。   用过午饭之后,云忠仁和殷延青在这里和他们喝了一会茶,然后就各自起身离开了,而周媚则是给儿子穿戴整齐,和叶瑖一起,领着儿子走出了仙客居。   此时虽说是二月,天色还是稍微有些冷,叶珵被自己的娘亲披上一件雪白的小披风,领口的位置裹着一圈白色的狐狸毛皮,映衬着白里透红的小脸,格外的可爱。   旁边以为风姿角色的爹爹,以为妩媚娇艳的娘亲,这一家三口,绝对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发光体。   街头两边的小摊有各种各样的物品,走出没多远,他就拿着一支糖葫芦吃的不亦乐乎,那酸甜的山楂葫芦让他停不住嘴儿,当然还有捏糖人的,十二生肖在那汉子的手里全部被展现的惟妙惟肖,还有各种廉价的首饰摊贩,胭脂水粉,也有吃的,比如面瘫,凉粉摊,鸭血粉丝汤,馒头包子,应有尽有,看的叶珵目不暇接,在人群里转来转去,忙得恨不得手脚生风。   后面,廖凡和孙英跟在这位小祖宗的后面,没多久就手脚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到最后连付钱的手都没有,还是一个侍卫看不过眼,上前帮着廖凡拎着,给他空处掏钱的手头。   虽说在酒楼已经吃过了午饭,但是这民间自有高手在,出自他们手里的食物也有很多是高门大户所吃不到的,至少尝过那水晶鱼片,就让周媚爱不释手。   只见一条鲤鱼在掌刀师傅手中的刀下,飞快的挥舞着,很快就被片成薄薄的一片,举起来对着阳光,似乎能穿透一般,晶莹剔透,夹起一片,在高汤的锅里轻轻一涮,就已经熟透了,放在嘴里虽说有些烫舌头,但是那种味道真的是回味无穷。   两拨人吃完了三条鱼之后,叶珵就觉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而随行的手里还有各种各样被买下来的美食,只等回府的时候消食了,再继续吃。   前面是周家粮铺,路过的时候周媚就停下来,对叶瑖道:“咱们进去看看吧。”   “这是你的陪嫁铺子?”   “嗯,一直都是乐钊打理着,我从嫁进王府就没有来看过。”   “那就进去看看吧。”   走进去之后,掌柜的看见周媚,就赶忙起身小跑上前,“小的见过王妃娘娘。”   “不用多礼,掌柜的,店里的生意还好吧?”   掌柜的笑着点点头,高兴的嘴角都合不拢:“自然是好的,咱们铺子里从来没有陈粮,磨出来的面粉又白又劲道,不管是做馒头还是做面食,都特别的香甜好吃,这几面又多了不少的客户来咱们这里买粮食。”   “这就好,你去忙自己的吧,我到处看看。”   “是!”掌柜的福身准备离开,却再走出两步又转回来道:“小的还有件是忘记说,前些日子,陈记粮店的掌柜的和小的闲谈,说是陈记的粮店生意不是很好,他们东家有意将铺子盘出去,小的已经将这事告知了乐管事,乐管事说陈记的铺子地段很好,隔着咱们的铺子只有三家,如今绸缎庄的布料供不应求,也许乐管事是想着再添置一家绸缎庄。”   周媚听闻,想了想才点点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是,小的告退。”   一家三口在铺子里转了转之后,就出去了。   “不卖陈粮,是从来没有剩余?”叶瑖问道,即使一家粮店再火爆,也不可能没有陈粮的。   “怎么会,有剩余,但是没有超过两年的,当年新粮下来之后,陈粮就会被半价卖出去,毕竟京城看似繁华,还是有家庭拮据的,虽说是陈粮却也不影响口感,与新粮差不多。”   “既是如此,何必要半价?七八成也是可以的。”   “这也算是经营手段,而且买陈粮的也不只是普通人家,还有一些大户人家买回去给下人的,若是太差了,岂不是要吃坏肚子,而且便宜点也没有什么,新粮已经赚得很足了,再说你手里的十几家铺子,咱们也花用不完,我的这几家铺子,也只是不断的囤积下来,以后能有女儿就给她全部陪嫁,没有的话也只是给儿子锦上添花而已。”   “珵儿也用不上。”说到女儿,看来他还是要加把劲的好,如今儿子也一岁多了,再要个女儿也是可以的。   “也许吧。”   接下来,一家人又逛了很多地方,一直到黄昏时分才返回王府。   晚上,周三壮一家人就过来了。   沐芳院暖阁内,赵氏看着女儿那依旧艳丽的模样,虽说已经有了孩子,但是看上去依旧如同少女一般,岁月丝毫没有带走她半点的美好。   “如今世子已经一岁多了,你就没想着再要一个孩子?”   周媚则是笑道:“是还想要一个女儿,只是这种事情也是要讲求缘分的,娘还是别太过担心的好,有了珵儿我还能让他一个人孤单着嘛。”   “你心里有打算就好,这偌大的王府若是只有一个孩子终究是太过冷清了,这几年娘也算是知道了,即使是你有身孕的时候,王爷也没有碰后院的那些女人,是真的对你上了心,你做事也不要太倔强了,他终究还是王爷,还是要给他留足面子的。”   周媚觉得娘的话有些不对劲,“娘,你可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还不是陈家,虽说现在已经被虢夺国公称号,陈国公也只是被封了个正五品的文渊阁大学士,陈家的子孙也被以各种名头贬的贬,革职的革职,但是毕竟宫里还有位太后娘娘,而陈家的静贵妃也怀上了皇嗣,腰板还是很硬的,如今你已经生下王府的嫡长子,而陈家的庶妃至今没有动静,就在背后说什么你善妒,不肯让王爷去别的女人的院子,外面说的还是很多的,你没有听到?”   “没有,我平时很少出门,府里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娘别担心,即使王爷娶宠幸别的女子也不会去理会陈玉娇的,她早在陈家被贬斥之后,就被王爷禁了足,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被放出来了,陈家的事娘听听就好,既然皇上能贬斥他们,就说明他们在皇帝眼里并没有什么分量。”   赵氏点点头,道:“这个娘倒是心里清楚,如今太后是陈家女,静贵妃也是陈家女,现在还怀有庶长子,皇上如今执政,如何能看着自己的江山被陈家取而代之,不知道等静贵妃生下庶长子,陈家的命运又当如何。”   “总之不会太好就是了。”她勾唇笑的很是嘲讽。   赵氏没有想到女儿心里的意思和自己的意思是不同的,自然没有继续说下去,“过两日就是他的周年祭,今年我想着和你舅舅一起去上柱香,再和你舅母去慈云寺添些香油钱,也算是尽尽责任了。”   “等我取一百两银子,娘也带过去吧,虽说我不喜欢他,但是终究占着他外孙女的名分。”   “也好。”说完叹口气道:“如今你舅舅是好了,只是孙氏那边,终究是还有些不好说。”   周媚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看现在的情况能不能好起来都难说,退一万步,就算是好了,如今的侯府她也只能安分的做个老太太,哪里还有她插手的份,以前舅母是觉得有些不忍心,可是现在明珠当家,把以前依附着孙氏的下人全部都清除掉了,她就是失去手脚的女人,外家也没本事,还能如何?”   “话是这么说,只是整日里知道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终归是不太舒坦。若仙那孩子自从进宫,就一直没有动静,听说还没有侍寝,在皇宫里,没有侍寝的女子,那日子是绝对不能好过了。”   “嗯,宫里的人都是逢高踩低的,她以为进了宫就能出人头地,就能压过别人一头,想的未免太天真了,谁让她身边有个于青霞呢,只要有她一天在,这大燕朝就算是皇后也越不过她去,倒是赵若兰听说又添了一个儿子,过的比她妹妹可是不知道好多少倍。”   “是啊,逢年过节的时候若兰就算是不能去,也还是会让府里的管事给我送些礼品,如今她算是安分下来了,听说和婆家的关系也很好,虽说也吵过架,书豪那孩子却也没有纳妾,小夫妻俩过的很不错。”   “如今两个儿子都是嫡子,赵若兰的嫁妆也丰厚,丈夫和婆家对她自然是好的。而且她这个人是个直肠子,有事藏不过夜,蒋书豪能懂的她,自然就不会和她离心,这也是可以想明白的。”   “说起来,再过两年飞哥儿也要娶妻了,他现在的身份很是敏感,不上不下的,倒是比不得小四好说亲,礼哥儿倒是快要成亲了,是你舅母给她找的,女家是京城的普通人家,听说父亲不在了,母亲也活不多久,家里只剩下一对儿女,女儿也因为照顾病重的母亲,如今都十七岁了还没有说亲,在加上家里条件很不好,以后还要照顾不满十岁的弟弟,倒是有些难说,不过那女孩子娘见过,虽说规矩不是很好,但是人很不错,长得倒也是清秀,媚人上门一说,她就答应了,还私下里和你舅母说,只要不用她出嫁妆,她不在乎礼哥儿脑子不是很好,权当再照顾一个弟弟了,倒也是个懂事的。”   “那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王姨娘可愿意?”   “最开始是不愿意的,还说要把身边的丫头提上去给礼哥儿做妾,那丫头也是个性子烈的,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逼得急了,居然一头撞的头破血流的,还是明珠那孩子和王姨娘说了两个时辰,她才算是同意了。本来是说等他们成亲后,分出去让他们单过,这样的话那女子也能就近的照顾弟弟,后来想到王姨娘,就只能作罢,若是分出去的话,指不定王姨娘怎么磋磨媳妇呢,你舅母对那个女子可是满意的很,直说在府里僻出一个院子给他们,另外给他们开道门,倒是让王姨娘的愿望落空了。”   “舅母这件事处理的很好,若是到时候王姨娘真的折腾了自己媳妇,传出去丢的也是侯府的颜面,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娘看人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既然娘说好,那姑娘指定就是个好的,就算是为了她弟弟,也会对赵承礼用心伺候的。”   “是啊,你舅母也是这么说的。”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也过去看看那位姑娘。”她对于娘口中的女子也是很好奇的。   “六月初二,还有三个多月,很快的。”   “那好,也是难为舅母了,还要为曾经的那些个白眼狼费心到这种地步。”   赵氏叹息道:“这也是没办法的,谁不都是依附着家族生存的,若是家族不在了,自己如何在世上立足。”   “嗯。”   和赵氏说了很久,一直到外面王嬷嬷说要开席了,他们这才出去。   今儿只是开了两桌,叶瑖和周三壮他们一桌,周媚则是和赵氏以及后院的几个女人坐了一桌。   徐盈和江碧瑶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托着一个包袱,见到周媚就上前道:“王妃娘娘,今儿是您的生辰,这是妾和江妹妹一起为王妃娘娘做的衣衫,手艺粗糙,还望王妃娘娘莫要嫌弃。”   春琴接过来,待良辰解开之后,周媚看到那一件艳红色的海棠薄衫,一针一线很是精致,足以说明两人是真的用了心。   挥挥手让春琴收起来,她看着徐盈两人笑道:“你们二位有心了,我很喜欢,阵脚很密,可见是用了心的,辛苦你们了。”   两份福身道了声不辛苦,就被美景引着坐下,而随后秦庶妃和甄庶妃也到了,终于陈玉娇则是因为被禁足,这种热闹的时候她是不能出来的。   赵氏见到她们起身冲着几人行了礼,徐盈等人则是站起身侧过身,受了半礼,然后回了一礼之后,这才坐下。   之后下人就将美食佳肴源源不绝的送上来。   江碧瑶在尝了那道大厨房做出来的鸭血粉丝汤之后,很是喜欢,就开口问道:“王妃娘娘,这道汤倒是很好,可是大厨房做出来的吗?”   “是啊,若是你喜欢的话,就尽管让厨房做,今儿还是珵儿从外面带进来的汤,朱师傅尝过之后,谁想到居然就做出来了,味道还特别的好。”   “那倒是妾沾了世子爷的光了。”   “只是百姓的吃食罢了,是上不得咱们王府的桌面的,江妹妹的口味倒也是奇特。”秦庶妃笑眯眯的说道。   江碧瑶一听,脸色就沉默了,随后冲着秦婉瑜点点头笑道:“倒是让秦姐姐见笑了,只是妹妹瞧着新鲜,味道也很不错,就多问了几句。”   “这都是小事,再说百姓里的饮食也是有好的,高手在民间,真正有傲骨的神厨也是不愿意进宫为贵人做膳食的,粮食这种东西,哪里有那么多讲究,要知道咱们在这里挑挑拣拣,这个不合胃口,那个无法下咽,天下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身为王爷的妻妾,自然不能让人说着闲话,被人挑着错处,我就觉得这道汤很不错,若是秦庶妃不喜欢,这里还有一道虾仁海鲜汤。”   秦庶妃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居然让王妃如此明里暗里的职责,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而且她自认身份比在场的几个女人都要高,毕竟她的秦姐姐可是王妃,虽说只是先帝的堂兄弟,但也是皇家女眷,这让她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周媚却并不理会她,让美景给赵氏盛了一碗粉丝汤,笑道:“娘,您也尝尝,应该是比咱们在渝州府吃过的味道要好很多。”   “好,你别只顾着我,多吃点,今儿你可是寿星。”   “无所谓,孩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女儿还没有尽孝就嫁人了,不过是一碗汤。”   徐盈等人没有理会秦婉瑜,只是静静的吃着,偶尔还会和周媚说几句话,餐桌上的气氛倒是很融洽,只是这中间没有秦婉瑜的份。   “娘,外祖母,珵儿用完了。”叶珵在那边吃完之后,就跑过来了。   孙英上前笑道:“王妃娘娘,世子爷说今儿王妃娘娘是寿星,想要陪着您一起用膳,王爷就让奴才把世子爷带过来了。”   “你呀,两桌的饭菜都是一样的,吃饱了就去院子里走走,过来这边做什么?”虽是这么说,依旧让良辰给他取了一张椅子在自己和赵氏身边坐下。   “珵儿还是能喝一碗汤的。”说完,看着赵氏道:“外祖母,今晚珵儿跟着外祖母去周府好不好?”   他可没有忘记,明儿开始就要半个月不能吃点心了,但是跟着外祖母去的话,外祖母指定是舍不得他难过的。   赵氏听闻,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点点头道:“外祖母自然是欢喜的,只是你父王和母妃答应吗?”   “爹爹说珵儿可以去的,娘,可以吗?”   看到儿子那张粉嫩的小脸,以及眼神里的殷切期盼,明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但还是不忍心拒绝,随后就点点头道:“那就去住几日,不过别忘记读书,也别太过调皮,耽搁了你舅舅读书,娘可不答应。”   “是,珵儿绝对保证,不打扰舅舅,娘最好了。”他就去住半个月,等可以吃点心了再回来,一点都不耽搁,而且去了外祖母家,舅舅还能带着自己出去玩,比在王府里有趣多了。   只是晚上临走的时候,周媚就和赵氏叮嘱了,让叶珵不能吃太多的点心,没有自己在旁边盯着,指不定他如何的放肆呢。   虽然知道赵氏不一定能做到,但是还是会看着他用餐的,这也就稍微放心了。   晚上,叶瑖看着娇艳的妻子,儿子又不在府里,动作格外的强势了很多,而让他惊喜的是,他强势,自己的妻子则是更奔放,那柔软的身段,细若凝脂的肌肤,娇媚的呻吟,都让他深深的迷恋。   等完全安静下来,已经是半夜,叶瑖喊来人换掉被褥,他则是抱着全身无力的周媚去净身。   出来之后,周媚枕着他的胳膊,眯着眼轻声道:“你儿子倒是知道找挡箭牌了,知道明天没点心吃,今儿晚上就跟着娘走了,他这点不像我,看来你小的时候也是这个性子。”   叶瑖被冤枉的苦哈哈的,但是却也没有反驳,这种事情自然是像妻子的要多,他小的时候可不像儿子这般偏食,更不是很喜欢甜食。   “现在还小,以后早晚会知道事理的。”   “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你说容贤妃,会这么轻易的就让陈汐颜生下长子吗?”   “你想说什么?”叶瑖抚摸着她光滑的雪肩问道。   周媚转了转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才道:“虽说我平时很少出府,但是宫里的容贤妃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深受盛宠,久而不衰,足以说明她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也说明了她的心机,至少她知道如何让自己在皇帝的眼里保持新鲜感,而这样的一个女子,对于权势和地位的渴求必定是很强烈的,如今陈汐颜怀上龙种,虽说占了一个庶字,但是在皇家来说,也没有规定庶子不能继承大统,尤其还是长子更是不一般,即使是陈汐颜被太后贴身护着,她也绝对不会让陈汐颜把孩子生下来的,与其说是贴身照顾,不如说是放着容贤妃,太后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   “自然是不简单,宫里的女子哪里有简单的,即使是赵家的那位妃子,再不受宠,暗中也还是做了不少的小动作,现在已经依附着皇后了。”   “她倒是个精明的,我还以为她会考上陈家或者是于青霞呢。”周媚勾起唇,笑的暧昧。   叶瑖察觉到她身子微微的变凉,拉高被子,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她倒是想着,也示好过,只是那两人根本就不领情,陈氏自不必说,于青霞倒是谁都不靠,还是贴着叶逸。”   “精明是精明,却终究是看不明白局势,一个女人若是纯粹的拘泥于后宫,做男人的依附,那还真的会死的很憋屈。”   “嗯,只要陈氏生下孩子,于氏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到时候恐怕太后第一个容不下她。若是没有生下来,太后也会把堕胎的过错按到她身上,现在她倒是进退两难了。”   周媚听完这段话,表情微微的有些凝重:“你是说,接下来的日子,皇上会有大动作?”   “是啊,后宫要有一番整治了,说不得会不会牵连到前朝。”   他说的很是轻松,似乎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有任何的担心,这让周媚的心也不自觉的安定下来,也为于青霞点了一根蜡,还为叶逸做了一个稻草人,狠狠的扎了几针。   ☆、第111章,滚   儿子不在府里,周媚就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没劲,府里似乎也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以当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说是举办宴席的时候,花笺她也就接下来了。   今儿说不定母亲会带着儿子过去,不过也只是猜测,毕竟那种日子,宁可去和那些名门子弟说话,还比不上跟着薛先生去郊外骑马。   今儿的安国公府,樱花开的格外的灿烂,虽说这不是纯观赏性的樱花,但是也因为灵慧郡主找到了很精巧的花匠,开的虽说不是特别的茂盛,但是却也是一道很美的景致了。   如今她也已经十九岁了,曾经和她关系或好或坏的女子都已经嫁人,做了母亲,不管日子好不好过,于她来说,都是一种经历和成长。   被萧氏迎进正堂,和她一起坐在首位上,下面则是坐着很多的命妇或者是媳妇子,打扮的个个都特别的精致华贵。   “王妃娘娘,怎么没有带小世子一起过来?”叶灵在旁边笑着问道。   “让表嫂挂念了,他前几日跟着我娘回去,今儿不知道能不能来,估计希望不大,说不定会和周棠去郊外玩。”   “这倒是没有什么,小孩子都是喜欢玩的,这种时候反倒是能拘着他们。”旁边魏夫人呵呵笑道,她现在也是做了外祖母了,虽说外孙还太小,不过也是三五不时的就往承北侯府跑,好吃的好玩的更是源源不绝的送进去,哪怕是现在不能用。   听说魏夫人的大儿媳可是经常在魏夫人面前抱怨,自己的亲孙子倒是不受重视了。   “拘着点倒也好,怕的就是拘不住,前些日子还把府里徐侧妃的七彩菊给折断了一支,可是调皮的很,从小就爱吃甜,这不,一说要让他半个月不许吃点心,直接就不在家里待着了,让人头疼的很。”   说起儿子,其实周媚还是有很多的话说的,平时和赵氏以及萧氏等人见面的时候说的可是很畅快,互相交谈育儿心经,倒也能很轻松的度过一日。   萧氏听闻,则是劝道:“这样偏食可不好,王妃懂医术想必还是会很注意的,现在孩子还小,稍微一错眼,就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   “是啊,这才是让人头疼的地方,恪儿那孩子就是个调皮的,王妃娘娘还说小世子调皮,那您也是享福的,前几日那孩子去世子的书房,愣是把世子爷的一套孤本给毁了半册,泡的上面的墨汁都化开了,世子爷要揍他,就跑到父亲那里,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叶灵说的简直是摇头叹息,而旁边在座的夫人却笑得前仰后合。   “我记得表哥的孤本还是有不少的,都是舅祖父给他的,曾经我也想着和表哥借来一阅,直接给了我一份手抄本,恪儿那孩子,也真是胆大。”   “可不是,也就是比王妃家的小世子大不了多少,如今已经是府里的一霸了,娘还护的紧,莫说是世子爷了,就是我稍微训斥几句,就要冲我瞪眼。”   萧氏笑着瞪了儿媳妇一眼,对旁边的魏夫人道:“瞧瞧这灵慧,自己的儿子不心疼,还要咱们这些老家伙护着。”说完又对灵慧郡主道:“你还以为你儿子调皮?你家夫君才是真正的调皮呢,男娃娃调皮点好,以后慢慢的就会安稳下来了。”   灵慧郡主这还是第一次听婆婆说起自家夫君的是,不由得有些好奇,想着晚上的时候定是要问问的。   这边说着,外面有走进来几个人,正是赵氏和陆氏以及魏明珠。   进来之后,三人先冲着周媚福了福身,然后陆氏就拍拍魏明珠的手,牵着她走到魏夫人身边坐下。   魏夫人看着亲家以及女儿,开口就问道:“恒哥儿没有来吗?”   陆氏笑道:“今儿明哥儿在家没有出门,恒哥儿就没有过来,天儿还是有些凉,就没有带他出来,若是亲家母想孩子,等宴席结束之后咱们一起回府。”   “那感情好……”   身后魏家长媳则是噗呲笑了:“娘,哪里有下午去走亲家的,正好媳妇也想恒哥儿了,明儿咱们一起过去就是了。”   赵氏则是走到女儿身边的位置坐下,对周媚道:“珵儿听说要来国公府,本来已经答应了,谁想到棠儿说要带着他去街上走走,说啥都不来了。”   “……我知道了。”那个臭小子,遇到好玩的根本就忘记了自己这个娘,等他回府的时候,看自己怎么教训那个臭小子。   此时跟着周棠和陈硕逛街的小不点,用力的打了一个喷嚏,旁边的孙英吓得心脏都要停了,赶忙上前给他披上小披风,叮嘱道:“世子爷今儿虽说很暖和,却也有风,您披着,可千万不能受凉。”   叶珵也没有拒绝,乖乖的让孙英给自己披上衣裳。   周棠则是笑道:“定是你娘想你了,在背后念叨着呢。”   “是吗?”叶珵想了想,说道:“那我等着回去的时候,给娘带点小玩意。”   说完,他就看到前面有家点心铺子,二话没说就冲进去了。   周棠和陈硕跟在他后面,“硕哥,师傅说你的武功学的很好,听说你要跟着大姐家的商队去走几趟,也不知道娘会不会和大姐说。”   “干娘今儿说去问问王妃娘娘的,想必只要我坚持,会同意的。”   “你今年十五岁,也不用出去那么早,干奶奶心里怎么能放心的下。”总之他是不赞同的,这几年他和陈硕吃住在一起,除了两人的姓氏不同,完全就是和亲兄弟一般无二,如今他要出去历练,自己的武功也只是一点拳脚,和陈硕是差了不少,自己其实也想出去,只是娘说过两年就是科举了,让他安心待在家里,老师说他学的很好,以后是可以下场试试的。   其实他年纪还小,阅历也自然是比不得那些上了年纪的学子,不过既然老师说可以试试,他自然也是雄心万丈,想的绝对不只是试试而已,而且届时元明表哥也会参加科举,听说他在国子监也是个好的,问题应该不大。   所以童生试,他可要加把劲了。   点心铺子里,叶珵丝毫没有客气,看到什么好的点心,全部都让孙英买下来。   旁边跟着的店伙计则是笑的合不拢嘴,像这般大方的小公子真的不是很少见,但是他敢保证这个小公子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毕竟他身后跟着的随从,怎么看都是宫里的太监,能用得起太监的最少也是皇室中人。   “哎哟,我的世子爷哟,您买的太多了,万一让王妃娘娘知道,您可是要好长时间吃不到点心了。”   叶珵伸出去的手停住了,不过看到那绿色的点心,散发着清新的问道,他真的很想要,最后还是不知道想了多久,依旧让店伙计给抱起来了。   “不许和娘说,否则我和娘说,你欺负我。”   孙英欲哭无泪,他倒是很想“欺负欺负”世子爷,可是那里敢,和不舍得呀。   只是之前王妃千叮万嘱,让他看着世子爷切莫多食用,现在好了,他哪里敢多说一句话。   一直买了七八种点心之后,叶珵才算是收了手,带着一脸沮丧的孙英往外走。   “大舅舅,小舅舅,咱们走吧,我买完了。”   正说着话的周棠回过神,看到孙英那副挂满油纸包点心的凄惨模样,低头看和叶珵,道:“你娘没有很说,点心要少吃的吗?还是你觉得你外祖母不会看着你胡吃海喝?”   这小家伙,简直是太过不着调了,没人管的时候就格外的放肆,真是让人气到跳脚。   在周府,爹娘把这个小家伙当成了心肝儿一般的疼着,和自己那个弟弟玩到一起的时候,简直是让周府鸡飞狗跳,那一池子的各色锦鲤,都被他们喂的撑死了有近半,可是让他心疼死了,有时候他开口管一管,干奶奶也是护的要命,好像他要是敢多说几个字,她就晕过去似的,真是头疼。   叶珵抿了抿小嘴之后,闷声道:“那我就吃几块,买回去给外祖父和外父母也好,小舅舅别生气。”   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周棠气的心脏都爆了,不过也只是无奈的叹口气道:“知道错了就好,你娘都是为了你好,否则的话王府有多少点心不让你吃,若是喜欢甜点,回去的时候让厨房给你榨果汁,也比这个要好的多。”   就这么可爱的模样,他那里气得起来,他可是大姐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是他嫡亲的外甥。   “是,小舅舅最好了。”叶珵上前拉着周棠的胳膊,恢复了活泼的性子道:“咱们再去别家看看吧,这次不买点心了。”   出了点心铺子,在街头陈硕给周棠买了一支糖葫芦,他们就往前继续走。   这里是城南,比之城北的铺子更加的大气,店面也更加的景致华贵,宽约近二十米的道路两边,各种铺子林立,来来往往的也是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套用现代的词汇就是城北是批发市场,而城南则是银座。   “打死你,你这个臭小子。”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堆人,里面还有人正在骂骂咧咧,旁边的人围成一圈,似乎并没有人上前多说几句什么。   “小舅舅,里面是什么?”叶珵好奇的问道。   周棠并不想管,他心里很明白,在城南闹市的人非富即贵,周家是白身,自然是管不了,而若是强势插手的话,势必要为大姐添麻烦,而且身边还有叶珵,更是不能随意让他看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说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也要你有能力才可以,否则的话随便插手管闲事,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珵儿,这边的事情咱们……珵儿?你去做什么,赶紧回来。”   周棠差点没吓得跳起来,话还没有说完,那小小的身子就钻了进去,因为他体型小,挤着围观人群的缝隙也就钻进去了,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里面。   陈硕一见,秀气的眉也是皱起来,上前和周棠很用力的挤进去,而孙英也是挤进来的时候,已经衣衫凌乱,可见这边的事情绝对不会太简单了。   等来到前面,就看到中间围着四五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在对一个孩子拳打脚踢,此时那个孩子静静的躺在那里,似乎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一般,而那几个男子似乎并没有因此罢休,即使如此依旧没有停下动作,反而踢得更加的用力。   在旁边,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男子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右手还攥着一个穿着朴素的秀美女子。   再看那个女子此时已经被攥的手腕青紫,而依旧用力的挣扎着,向面前的华服男子求饶。   “这位大爷,您饶了我弟弟吧,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大爷开恩啊,绕过他吧,再打下去我弟弟要死了。”   男子勾起自认为风流的唇角,笑道:“饶了可以,只要你跟着爷去做妾,爷就让他们停手。”   女子脸色越来越白,看着奄奄一息的少年,低头用力咬紧唇瓣,好一会才哀求道:“大爷,奴家已经订了亲,是不能做出这种事的。”   “那就继续打,打死了爷担着,爷就不信了,还调教不了一个小娘子。”   他的话音落下,那几个男子踢得更加的欢快了。   陈硕看的怒火汹涌,上前一步就要救人,却被周棠给攥着手腕,扯了回来。   “硕哥,切莫轻举妄动。”   陈硕不解,急切的道:“这眼瞅着就要死人了,如何能不管?”   “这里是城南。”   没错,这里是城南,治安自然是京城极好的,而如今居然出现了当街强抢民女的事情,围观的人也有几个是他认识的,都是各大世家的管事,连他们看到那位公子时脸色都有些无奈,却依旧没有出手,足以见得那位公子的身份并不低。   虽说他姐姐是淳亲王府的王妃,但是也不能随意的插手,为她添麻烦。   “在那位男子身后的是五城兵马司的宋傲,他都没有插手,何况是咱们。”   只是他不管,不代表没人管。   “孙英,他们为什么要打人?”叶珵指着那几个男子,仰头问身边的孙英。   小孩子童言无忌,声音也清清润润的,模样更是可爱的让人恨不得抢回家里,如今听到他的话,众人都面面相觑。   没等孙英回答,那其中的一个家丁就回头粗声粗气的道:“哪家的孩子,没人管吗?我们家三爷教训人,还有人敢插嘴?滚一边去。”   “你放肆!”孙英把肩上挂的点心一甩,伸手指着那个说话的家丁,气的一张白皙的脸都涨红了,“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说我家的小少爷,简直是不要命了。”   “啧啧,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居然敢插手到爷的身上,说来听听?”   叶珵很少外出,认识的人并不多,而孙英则是沐芳院的管事,知道叶珵会走路之后才被派遣到他的身边,所以这中间也许会有认识周棠的人,但是认识叶珵的却并不多。   旁边一个穿着颇为体面的人,悄悄拉了拉孙英的衣袖,低声道:“这位小哥还是莫要多嘴的好,那位公子是前些日子回京的大长公主家的三少爷。”   孙英好看的狭长眸子微微的眯起来,原来是他们家王爷家的大姐,不过是个下等宫人生下来的女子罢了,即使后来嫁去封地的藩王长子为妻,那又如何,现在居然敢教训到他家世子爷的头上来了,简直是不知死活。   叶珵则是拉着孙英的衣袖,看着那几个人,控诉到:“孙英,他骂我。”   别以为他年纪小,就听不出好赖话,爹爹有一次生气,就对一个姨娘说让她滚,他可记得很清楚。   孙英赶忙弯腰安慰道:“世子爷别担心,奴才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世子爷受委屈的。”   说完站起身看着那位华服公子道:“小的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安茹长公主家的三公子。”   “知道就好,若是再敢乱插嘴,爷让你们主仆有来无回。”   孙英却并不吃这一套,上前两步,然后一挥手,面前就出现了四个身穿青衫的男子,表情冰冷。   “孙管事!”   “刚才是哪个敢说咱们家世子爷,你们就尽管带回王府,咱们淳亲王府的世子爷被人当着百姓的面说‘滚’,这口气,莫说是咱们做奴才的看不过去,就是王爷和王妃若是知道咱们护主不利,咱们也难逃干系。”   “是!”   孙英一说完,在场的人瞬间寂静了,包括前面那个适才还自作风流,耀武扬威的长公主家的三少爷。   “这位三少爷,还请您也跟着咱家去王府,找王爷当面说开的好,免得咱们做下人的,冲撞了大人物。”   叶鸿昌在孙英说出淳亲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傻眼了,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小不点居然会是淳亲王的唯一的儿子,刚满周岁就被封为世子爷,也许是他看漏了,旁边那个不就是个太监嘛,这如今能用得上太监的,一直都是甚得帝宠的,京城里目前也只有两家,一家是淳亲王府,另一家则是厉王府。   “不过是个不得帝宠的长公主,居然敢怂恿着自家的下人当家殴打京都百姓,身为五城兵马司的宋大人居然只作壁上观,在京城都如此行事,不知道在封地又当如何,我们家王爷身为摄政王,历来和皇上都是爱民如此,不知道三爷做出这等事,又会如何,三爷还是提早想好对策的好,这个咱家是奴才自然管不住,但是纵容刁奴当众辱骂亲王府世子,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他孙英是奴才,即使是奴才,京城谁家的大人看到自己不都是客客气气的,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的,更何况如今是辱骂了他们家王爷的心头肉,这笔账,能轻算了才叫怪事。   叶珵这些大段的话还是听不懂的,只是上前蹲在那个被打的看不清面容的少年面前,丝毫没有害怕。   他看了一会才回头对周棠道:“小舅舅,他是不是死了?”   周棠两人走上前,陈硕弯腰将那少年抱起来,然后大跨步往不远处的长春堂去了。   那里有他们周家的份子,去为这个少年看病定是会尽心的。   而那位女子也是趁着叶鸿昌失神的空当,挣脱开他的钳制,踉跄的往陈硕的方向跟着跑去。   叶珵跑过来,对孙英道:“咱们也跟着过去看看。”   “是!”孙英看着那暗卫一眼,冲着他点点头,这才伺候着自家的世子爷往那边去了。   长春堂,大夫为那少年检查过之后,就进去为他开始诊治了。   外面,女子冲着他们福身道谢:“民女连氏谢过几位公子的大恩。”   “这位姑娘不用客气,毕竟咱们这也只是举手之劳,咱们是白身,若不是世子爷出面,也只能看着罢了。”陈硕叹口气,今儿遇到这种事,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无力,而对于那接下来的商队之行,也是势在必行了。   即使他们这么说,连云娘对于这三人的感激之情也是难以言表。   母亲如今缠绵病榻,就等着她成亲了,若不是有这件事支撑着,说不定早就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闭上眼,而今弟弟被人打成这样,她还不知道如何想母亲隐瞒着。   周棠看着连云娘问道:“这位姐姐,不知道你们如何与那位三爷有了干戈?”   “哪里是我们想要惹事,在城南行走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像我们这种小人物如何敢招惹他们,只是我家弟弟在这边的醉仙坊跟着里面的师傅学酿酒,那位三爷带着下人去坊里买酒,弟弟不小心洒了就被,沾湿了那位爷的衣裳,就被打了,我听到消息赶过来之后,那位爷就说只要我做他的妾室就放过我弟弟,只是我已经说了人家,如何还能委身别人做妾室。”   说完,脸色就一片黯然,喃喃道:“不知道这样,婚事会不会被退了。”   碰到这种情况,陈硕和周棠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好在连云娘没有继续说下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周棠三人也没有继续逛下去,而是坐上马车,直接回了府。   且说周媚在安国公府,也说起了这位安茹长公主,只不过在众人的口碑中,似乎并不太好。   “哎呀,我这听说先帝的姐姐安茹长公主似乎要回京,接下来应该就热闹了。”忠王妃说的有些幸灾乐祸。   “真有这事?若是如此的话,还真的就有热闹可瞧了,只是为何突然要回来?”安王妃好奇的问道。   忠王妃抿口茶,擦擦嘴角笑道:“听说长公主的夫君亡故,所以就想着回京居住,只是这偌大的京城,她要住在哪里?她可不似六公主那般,在京城还有公主府。”   “是啊,先帝的九个姐妹,只有六公主在京城有公主府,只是也可悲,皇室的子女似乎很难长寿,如今只剩下安茹长公主和安阳九公主了。”   “这次回京似乎是要常住的,听说大长公主和谦王府老太君合不来,如今长子继承王爷之位,她就要带着两子三女准备回京定居。”   “那几个子嗣,除了大公子还有些派头,另外两位少爷可不是个好的,以往偶尔回京的时候,调戏良家妇女那都是常事,再加上大长公主格外的宠爱那个小儿子,以至于后来更加的无法无天,听说在封地的时候,一般稍微有些姿色的女子都不敢出门,遇到嫁娶的新娘子他都敢当众掀开人家的盖头看看,好的话就直接抢回府,谦王爷若是教训一下,长公主就敢打人。”   忠王妃冷哼一声:“她还真的以为这里是她家的封地?京城天子脚下,别说是她这个本来就不受宠的长公主,就是现在皇上的几个姑姑又哪里敢肆意惊扰百姓了?不知死活。”   周媚眨眨眼,似乎从忠王妃嘴里听到了什么,抿唇笑道:“五嫂似乎很不待见那位长公主。”   忠王妃甩甩帕子笑道:“嗨,这根本就不用说的,我娘家就是在她们封地不远,没成亲那会儿,跟着我爹去他们府城做客,那派头看到就让人讨厌,我们去的时候带的都是上好的礼品,走的时候她就只是给我们包了三封点心,能不让人讨厌嘛。”   安王妃听闻,顿时笑的合不拢嘴,拍着忠王妃的手背笑道:“也是难为你们了,你说这要么不送,要送就用心点,这样三封点心算是怎么回事呀。”   “可不是,差点没把我恶心死,回家之后,直接让我赏给下人了,谁家还吃不上个点心似的,有这么瞧不起人的嘛。”   这边说着,那头廖凡却跑来了,还没等周媚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传话的王嬷嬷说了一件让周媚大怒的事情。   看到周媚脸色不对,萧氏问道:“可是出事了?”   周媚站起身,对众人道:“这人哪,就是经不得念叨,长公主家的那位三爷居然惹到了我家的珵儿,几位嫂嫂,诸位,我就不在这里用午膳了,改日在王府设宴,再邀诸位前去。”   “那就赶紧回去吧。”萧氏催促道。   “嗯!”   马车里,周媚冷着脸问廖凡道:“怎么回事?”   廖凡垂眸把知道的事情向周媚说了一遍,就发现自家王妃的脸色真的是完全的黑了,他就知道,王妃娘娘这是真的生气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回到王府,她直接跳下车,也没有用人扶着,就疾步向前殿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走进大殿,看到那站在下面的华服男子,周媚上前问坐在上面的叶瑖,“敢欺负我的儿子,我看有些人是活的不耐烦了。”   叶瑖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也不算是太严重。”   “严不严重你总要和我说清楚,我自己定夺才可以。”周媚勾唇冷笑,然后看着站在下面的叶鸿昌。   只一眼,就让叶鸿昌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此时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他喜欢美人儿,府里更是有十几个各种姿态的美女,但是如今和周媚一比,那些女子都变成了庸脂俗粉,简直是不堪入目。   这个女人的美不在于皮相,而是那种浸淫在骨子里的媚态,如同诱人不断追逐的光,明明知道是那般的虚幻,却觉得放弃的话,会如此的不甘心。   叶瑖的眼神很敏锐,叶鸿昌的眼神他如何能察觉不到,毕竟是如此的赤裸。   原本还觉得只是小事,那刁嘴的奴才也被他杖毙,想着终究是姓叶的,能饶了也就饶了,只是如今却觉得绝对不能饶,而且也轻饶不得。   “廖凡,拉下去杖责二十,然后扔出去,顺便警告安茹长公主,回京之后没有任何特权,若是想仗着公主的身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全家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回京,不得录用。”   “是,王爷。”廖凡挥挥手,外面走进来两个侍卫,二话没说,架起叶鸿昌就出去了。   至于说是杖责之时的痛呼声,那是听不到的,不说刑房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使是在外面的话,嘴里堵上也是听不到的。   周媚长长的叹口气,身子瘫坐在软榻上,撑着额头说道:“在国公府的时候说起那位长公主就是被几位嫂子各种的排斥,谁想到转眼就被咱们儿子撞上了,当街强抢民女,这还算是小事?真以为皇亲国戚就能做出这种事?还有没有王法?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足岁,难道只是随便说说的一纸空文?什么玩意儿。”   叶瑖笑吟吟的看着妻子,她还是第一次这般的暴躁。   “就这个缺心眼的,还仗着身份当街做出那等丑事,刚才看着还丝毫没有悔改之意,他脑子有问题吧?真以为仗着那个身份就谁都奈何不得他了?莫说只是个旁支,就算是嫡支一脉的皇嗣也没有如此丢人现眼的,我呸。”说完冲着叶瑖举起手,表情郑重的说道:“不愧是咱们两人的儿子,干得好。”   “是媚儿教导的好。”叶瑖夸赞道。   周媚扬起好看的眉,笑道:“别给我戴高帽子,肯定是你那个儿子歪打正着,他才一岁多一点,能把话说利索就不错了,哪里知道什么路见不平,再说,若不是有个这么厉害的爹,那小子指不定会被人怎么欺负呢。他那里知道人性险恶。”   “本王的儿子如何就管不得,即使是张狂本王也护着。”   周媚撇撇嘴,只是他也只是打打嘴炮过过瘾罢了,若是真的像叶鸿昌那般以后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他这个做爹的不打死自己的儿子就算是轻的了,还护着?就算是她这个做娘的护着也不管用。   等到安茹长公主接到下人送来的消息时,她还有两日就能进京了,此时刚从船上下来,在临近的客栈里面休息。   听到消息之后,她心里就有些紧张起来,虽说也是心疼儿子,但是这还没哟进京就得罪了淳亲王,可想而知进京之后的日子不见得就有多好过,尤其是得到叶瑖让人递出来的话,更是让她坐立不安。   本来在株洲府的封地,她过的并不好,虽说儿子生了三个,女儿也生了两个,但是两个儿子已经成亲,大女儿也早已嫁人,身边只剩下小儿子和小女儿,在株洲府她和婆婆就一直闹得不是很愉快,这次夫君过世,她就直接想着带着两个儿子回京,毕竟小女儿的婚事还没有着落,株洲府虽说富庶,但是比起名门云集的京城,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小女儿和她的性子最相近,也是最得她疼爱的,怎么能让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就嫁了,若不是老太太愣是要让她的小女儿嫁给株洲府的知府四子,她还不一定能决定回京。   如今得罪了叶瑖,她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可是如今株洲府她是不能回去,如此只能硬着头皮进京了,大不了去向他陪个不是,虽说不是一母同胞,但她也终究是他的姐姐不是。   想到这里,她的心才算是安定了许多。   只是这边相通了,儿子被打一事,就让她心急火燎的,一时间就干脆睡不安稳,天还没亮就招呼下人往京里赶去。   在京城,她是没有公主府的,只因为她是元昌帝酒醉之时,和身边的大宫女生下的长公主,自小就生活在宫中一角,这一辈子就连出嫁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元昌帝,而母亲生下她的时候就被封了一个末等的更衣,母女两人在宫里乏人问津,连吃喝都是比不得各宫里得宠的宫女,一直到后来,陈妃的二公主出嫁,才发现宫里还有这么一位大公主,这才为她随意的择定了婚事,株洲府的谦王之子,虽说封地富庶,但是那知府却是当时皇后的侄子,谦王空有王爷的头衔,并无任何实权,属于空头王爷。   她虽是公主,却过得很艰难,以至于成亲之后,努力的维持着谦王府的派头,事事躬亲,有时候会很是强硬,谦王最开始碍着她的身份,经常会歇在她的院子里,等到后来却是连着收了两个美貌的妾室,就连庶子和庶女也有三五个,让她这个正妻除了得到他人前的尊重,再无半点情谊。   如今他死了,她并无半点悲哀,至少那让她痛恨的谦王府困不住她了,而在京城她虽然没有公主府,后来却还是置办了宅子的。   进京之后,她把家中只是交给了三儿媳,就带着女儿叶青青往淳亲王府去了。   当接到门房传话的周媚听说那位安茹长公主前来拜访的时候,她正在和叶瑖下棋,遂抬头看着他笑道:“这是来示弱的还是攀交情的?”   叶瑖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裳,道:“不论如何,见不见都随你。”   “别开玩笑,她终究都是你的皇姐,我能将她如何?”   谁料叶瑖却冷冷的勾起唇角,声音清润,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寒:“在我心里只有你和珵儿,别说是她那种宫女生的,就算是逸儿也只是占着一个名分罢了,即使留着皇家的血脉又如何,有些人即使黄金裹身,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周媚没有想到那位安茹长公主在叶瑖的心里是如此的不重要,而她也不用客气,毕竟她的儿子可是让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   不过是个叶鸿昌身边的下贱小厮,居然敢出口让自己的儿子滚,他算个什么东西。   叶珵是她的心头肉,她能逗弄逗弄儿子,稍微欺负下,但若别人想要欺负,她会同意才有鬼。   现在一进京就找到门上来,若是是找说法她是不相信的,剩下的就是来靠着淳亲王府,以期望能在京城立足。   想想如今那位大长公主的年纪,也有五六十岁了吧,丈夫一死就带着儿子女儿进京居住,对于自己继承王位的大儿子以及婆婆不管不顾,就算以前过的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个女人还真的是狠心。   若是以后她再有了儿子和女儿,也绝对做不出这等厚此薄彼的事情。   “那我就去见见吧,几位皇嫂都说长公主若是回来,京城就会热闹起来,我这还好奇着呢,谁想到这就找上门来了,你不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见到那种人心烦,你也别和她太过纠缠,省的以后麻烦不断。”   “什么麻烦?”她最喜欢恐吓人了。   “你试试就知道了。”说完,叶瑖笑着离开了。   留下周媚在后面,兀自揣磨着他话中的意思。   ☆、第112章,人各有命   不过,即使想的再多,她还是要换好衣裳,出去见见那位安茹大长公主。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是讨厌一个人同样。   来到前殿,周媚就看到一个穿着大红锦缎宫装的女子正眼神游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在她的旁边也坐着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容颜俏丽,身材纤瘦,倒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可惜的是那双和她母亲一样的眼神,有些游离不定。   “安茹长公主?”周媚走进去,笑着坐在首位上,“听说长公主刚回京不就,如何就这么快上门?”   安茹和女儿起身向周媚行了礼,之后就在下首坐下。   “今儿刚回京,特此来向王妃陪个不是,我家三子被我宠爱的很是厉害,若是做了什么让王妃不喜的事情,还念在他是个晚辈的份上,能原谅些许。”   “长公主言重了,三少爷可是比我要大上几岁,而且珵儿是我的儿子,更是大燕朝第一亲王的独生子,长公主的处境想必很清楚,我家王爷的话下人也应该带到了,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情。长公主初回京城,就纵容这自己的儿子当街强抢民女,还将人家弟弟打成重伤,咱们皇帝虽说年纪还小,但是却爱民如子,天子脚下,身为宗室居然做出这种有辱皇室尊严的事情,丢的可不只是你们的脸面。”   长公主没想到这刚回到京城,就初次来拜访淳亲王府,原以为自己身为大长公主,叶瑖的皇姐,至少也能听到她喊自己一声姐姐,谁想到居然见面就是你一顿训斥。   她今年五十多岁了,孙子的年纪也不小了,在夫家虽说与婆婆有些不愉快,但是下人都是毕恭毕敬的,妾室也比她管的服服帖帖,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面对着周媚的职责时,心里的气恼可想而知。   “我家王爷是摄政王,虽说现在已经将朝政尽数还给皇上,但是却也不能任由着皇室宗亲公然欺辱大燕朝的百姓,而三少爷的教养问题,好希望长公主多多费心,这次得罪的是王府的世子爷,王爷大人大量自是已经网开一面,但若是改日得罪了别家的世家子弟,一状告上朝堂,不知道到时候又是谁为长公主开脸,是皇太后还是皇上?如今长公主还是应该多多修身养性为好。”   “……王妃娘娘,我娘只是太过疼爱我们。”叶林欣起身弱弱的说道。   “不是疼爱,是溺爱。”周媚笑着说道,“我不管你们回京后如何的交际,但是不许打着皇家的名头做任何不利于大燕朝的事情,如今新皇执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皇上后宫都不复从前的奢靡,所以大公主身为皇上的长辈,理应以身作则。”   “这是自然,王妃娘娘还请放心,我在京城里还是有两处房产的。”   “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周媚点点头。   眼瞅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还没有升起就消弭于无形,安茹长公主就站起身准备告辞,周媚也让人准备了礼物让她们带回去,都是一些吃用的。   而安茹长公主也是在临走之前,对周媚笑道:“王妃娘娘,过几日我想着在府里设宴,还请王妃娘娘屈尊赏光才好。”   “若是有时间,我可能会去。”周媚没有明着答复,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这娘俩的眼神,太过飘忽不定,眼神里有垂涎和算计,还有利欲熏心的欲望。   回到前院的乐康居,叶瑖从书册中抬起头,笑道:“可是处理完了?”   “嗯,她表现的倒是很服帖,只是说过几日在府里举办宴席,让我也过去。”她都说的那般露骨了,这个女人还是会用软弱来迎接她的锋利,“难不成这就是以柔克刚?”   “你是刚?”叶瑖勾唇轻笑,随后点点头,“说的没错,毕竟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她就是喜欢那种。”   “还真是无趣的人生,丈夫死了撇下自己的儿子就这么过来了,也真的是狠心。”   “如今她的长子当家,即使她不在身边也没问题,至少谦王府老太君没有了堵心的媳妇,而谦王妃也没有了糟心的婆婆,何乐而不为,她走的舒心,家人也送的舒心,两全其美罢了。”   “听你这么一说,安茹长公主还真是悲哀。”   叶瑖却笑道:“她的出生本来就是悲哀,一辈子自哀自怜,把自己的不幸怪罪到别人的身上,她的母亲能把她生下来就说明了一切,在皇宫,那种御前女官说白了也是比较体面的奴才,一个奴才想要生下皇子,本身就是赌注,自怀孕的时候就在赌,是公主还是皇子。她早就有了觉悟,用肚子里的孩子赌富贵,下场早已经注定了。”   “他们回京到底是要做什么的?至少在株洲府她依旧会被人敬着,来京城这不是因小失大?”   “她是长公主,而父皇的九个女儿如今只剩下她和小九,小九嫁给镇远将军嫡子,如今跟着在边疆,就只剩下这位长公主了,她无非就是认不清形势罢了,你不用理会太多。”   五日后,安茹长公主就让人送来了请柬,而周媚却拒绝了,只因为昨天晚上,叶瑖说要带着她去接了叶珵去郊外的农庄住些日子。   等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就去了周府,接了叶珵之后,就驱车往城外去了。   而安茹长公主听到管事的来报,说是王妃娘娘不能过来,这让她差点没有掀翻了面前的长桌。   叶林欣走进来,看到气的不轻的母亲,上前坐在她身边,小声问道:“娘,您这是为何如此生气,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哼,那个淳亲王妃好不知趣,本公主下了请帖,邀请她来做客,却说什么无法前来?不就是瞧不起本公主么,不过是个下贱坯子,现在居然敢和本公主甩脸子,她算个什么东西。”   叶林欣看着外面,挥手让人出去守着,免得不长眼的进来打扰了。   “娘,您别生气,也许王妃娘娘真的是有事也说不定。”   “若是这样就好了。”安茹长公主冷哼道:“怕就怕她还在记恨着我,不知道背地里和九弟说什么难听的话来编排我,欣儿,娘若不是为了你的婚事,是如何都不会回京的,虽说在株洲府娘和你的祖父有些不用愉快,但是也总比在这里要安稳很多,欣儿,娘不能看着你祖父将你拿给那个毫无作为的楚家四子,若是嫡长子,娘也许还能忍一忍。”   叶林欣抱着安茹长公主的胳膊点点头,“娘,女儿都知道。”   “你知道就好,也不枉费娘对你的一番苦心,你是我安茹长公主的女儿,即使以前娘的日子难过,但是娘却不能看着你会在你的祖母手里。”   “女儿都知道,是女儿让娘费心了,全部都是女儿的错。”叶林欣依偎在她的怀里小声啜泣着。   安茹长公主用力的抱紧她,摇头道:“不是你的错,我的欣儿没有错,是你祖母见不得我的欣儿过得好,她眼里只有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娘怎么会由得她擅自决定你的婚事。”   说完,眼神闪过一抹决绝。   郊外三十里的一处庄园里,这里是叶瑖经营的产业,是一座葡萄园,如今虽说不是葡萄成熟的季节,但是远远看去那成片的绿意盎然,依旧让人眼前一亮,再远处是耸立起来的微小起伏的山脉,满山的野花开的安静,呼吸间隐约有淡香萦绕。   周媚这还是第一次来葡萄园,领着儿子的小手,看着周围的景致,似乎胸口那莫名的烦闷之气,也消散的一干二净。   “娘,这是什么?”叶珵捏着一片碧绿的叶子问道。   “这是葡萄,等到七八月的时候,红的发紫的葡萄就会成熟了,到那个时候,会有又甜又大的葡萄吃。”   “娘,葡萄好吃吗?”他还没有吃过呢。   “好吃,到时候等成熟之后,娘让朱师傅给你榨汁喝。珵儿,点心不能当饭吃,你现在还小,若是总是吃点心,而不用心吃饭,以后就不能像你爹爹那样长高了,你想那样吗?”   叶珵不明白如何长高,但是他却知道,他以后要成为爹爹那样的人,若是没有爹爹高的话……   “珵儿不想。”   “这就对了,既然不想的话就要多吃点水果,前些日子在你外祖母家是不是又放开肚子吃了?”   “没有,珵儿很乖的。”叶珵用力的点点头,极力要证明自己的话是实话,“真的,娘,珵儿没有说谎。”   “那就好。”   逛了葡萄园,那边叶瑖就拎着一根矛走过来,单手抱起叶珵,对他道:“好了,父王带你去打鱼,中午让厨房给你做鱼吃。”   叶珵听到有好玩的,直接撇下自己的亲娘,跟着自家老爹就往庄园那边的小河去了。   周媚看着那对父子向远处的河流走去,无奈的摇头笑了笑,然后拎起裙角跟在后面。   这条河是庄园的主要源泉,虽说不是很大,河流的走势也不是汹涌,浅的地方不到半米,深的地方却看不到河底,里面卵石密布,鱼虾在缝隙中快速的摇曳游走,清澈的河面随着流势,在上午的阳光下,将表面镀上一层钻石般的光彩,从远处看如同一条玉带一般,横穿过山峦与葡萄园的中间,泾渭分明却有密不可分。   “爹爹,这里面有鱼吗?”等一走进河边,叶珵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自然是有的,以前爹爹也来过这里。”   “娘呢?”难道只有爹爹自己来的吗?那多无聊呀。   叶瑖和儿子额头相抵轻轻的顶了顶,才笑道:“那个时候你娘还不是你娘呢。”   “那是谁的娘?”   某王爷愕然,谁的娘?那个时候是姑娘,哪里是谁的娘,这个小子还真是有些奇言怪语的。   “不是谁的娘,好了,这种事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看见了吗?那里有一条大鱼。”叶瑖弯腰放下儿子,等周媚上前来,拉着儿子的手,他才将衣裳下摆别住腰间,然后脱下长靴,弯起裤腿就下了河。   虽说叶瑖的双腿白皙,没有拿让人作呕的粗黑腿毛,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是个文弱之人,实际上是强的厉害,当然这也只是周媚自己想的,毕竟和他成亲这几年,连她自己都病过两次,而叶瑖从来都是身子健健康康的,别说生病了,咳嗽都几乎没有。   见到自家老爹下了水,叶珵也按捺不住了,抬起小腿就要往水里冲,却发现整个人腾了空,被自家的老娘直接抱在怀里。   他不高兴的挣扎起来,探着身子往前面,想要让自己的娘亲带着他过去。   “娘,珵儿也要去。”   周媚叹口气道:“傻儿子,你这样冲进去,溪水直接就将你淹没了,到时候鱼没有抓到,反而被鱼吃了,等你再长大一些的吧。”   “……”叶珵无奈,根本就撼动不得娘半步,也只能放弃。   “珵儿,接着。”那边叶瑖叉起一条鱼,而那条比手掌还要长的鱼在长矛上剧烈的挣扎,下一刻就被叶瑖拔下来,直接冲着母子两人的脚下扔过来。   既然有了好玩的,叶珵也就不想着要下河了,挣扎着从母亲的怀里滑下去,然后蹲下身看着那条在痛苦挣扎的鱼儿。   刚被仍上安,还带着水珠,剧烈的扑腾之下,岸边的泥沙就被扑簌到他的脸上。   叶珵嘟起小嘴,很生气的用手戳了戳那条鱼,然后鱼儿再次扑腾起来,吓得他往后躲去,直接蹲坐在地上。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尤其是岸边都是石子,虽说不是那般的尖锐,但是依旧咯的他小屁股很疼,这让小世子特别的生气。   明明爹爹都说抓鱼回去吃了,这条鱼还不听话,该打。   接下来,周媚就在旁边看着儿子踉踉跄跄的找了一根树枝,然后回来不断的戳着那条鱼,因为离开水时间渐长,很快就没有了生命迹象。   等鱼儿完全不动了,小家伙才站起身,看着举着长毛的叶瑖,而长矛上还有一条更大的鱼。   “爹爹,给珵儿。”   叶瑖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拔下那条鱼,就甩手扔了过来,叶珵看到呈抛物线扔上来的鱼,尖叫的大笑着躲开。   一直等到逮了七八条,叶瑖才上岸来,旁边廖凡走上前,递上来几条干净的帕子让他擦干净腿脚。   收拾好之后,叶瑖就牵着周媚的手,抱着儿子往庄子里去了。   “爹爹,一会给珵儿做好多好多的鱼。”   “没问题,吃到肚子鼓起来都可以。”这小子,果然在岳父那里待了半个月,重了不少。   周媚则是在旁边紧了紧叶瑖的手笑道:“有你这么教儿子的嘛,喜欢可以以后再吃,咱们府里又不是吃不上鱼,一次吃的撑坏了,多难受。”   叶瑖没有接妻子的话,而是看着儿子道:“这是咱们男人之间的事。”   小包子听完,冲着周媚用力的点点头,“娘,这是咱们男人之间的事。”   只是奇怪的事,他一说完,就发现爹娘面面相觑,然后笑的差点直不起腰来。   好一会叶瑖才忍住笑道:“终究还只是个孩子,等到了明年也许就会好很多。”   “我就说,你儿子现在能把话说利索就已经很不错了。”说着在儿子滑嫩的小脸上戳了戳,然后道:“现在竹子已经开始跟着薛先生学三字经了,听说很聪明,不知道以后是不是又是个不是天才,也不过才不到三岁。”   “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看到竹子了,有时间让他过去和珵儿一起玩玩。”   “还是算了。”周媚摇摇头,“那孩子是个闷的,就是喜欢看书,别的事情倒是很少有兴趣。”   “嗯,姨母总是欺负舅舅,珵儿就帮着舅舅,姨母还把舅舅的书撕破了,外祖母就罚姨母一天不准吃饭,姨母也不哭。”   周媚听完,噗呲一声就笑了,笑声娇媚而畅快,让叶瑖看着她的眼神都浓的热烈。   “那个小花,可真是让人头疼,我都怀疑,娘怀着他们的时候,是不是生错了性别,听说现在小小年纪就跟着武师学拳脚了,还从来都不叫苦喊累,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也不错,大燕朝还没有出过女将军呢,说不定小花会改变历史。”   “你还真敢想。”周媚吃惊的看着他,“别以为你是王爷,我娘就不敢因为女儿和你拼命。”   “你呀,我也就是说说,你还真是当真了。”走进庄子之后,廖凡就把叶瑖猎来的鱼送进了厨房。   宜阳侯府内,赵若语蜷缩在角落的院落里,她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世子也了,而她的女儿彩蝶也是病重,她虽然派了身边的心腹婢女去请示世子夫人,让她开恩,请大夫来看看,谁知道如今都中午了,大夫依旧没有消息。   她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不时的跑到外面去看情况,却一次次的失望。   “翠香,你和夫人说清楚了吗?”   旁边一个正在打扫的小丫头走上前来,福身道:“姨娘一吩咐,奴婢就去和夫人请示了,夫人说很快就会有大夫上门的。”   “那为什么现在还没来?”她简直快要疯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彩蝶的热度越来越高了,再继续烧下去,她的女儿就要没命了。   想到这里,她直接都待不住了,连衣裳都没有换,就直接奔世子妃的院落去了。   这个时间,临近午饭的点,世子妃正在和她的两个一儿一女说话,听到嬷嬷进来说赵姨娘在外求见,眼底闪过一抹烦躁。   “娘,她又来做什么?烦不烦啊,早上不是刚遣丫头过来吗?以前给娘请安都不见她这么勤快,真讨厌。”于翠雪嘟着红唇埋怨的说道。   世子夫人拍拍女儿的手,对管事嬷嬷道:“让她进来吧。”   嬷嬷出去没多久,赵若语就进来了,见到世子夫人,直接就跪在地上,双眸含泪的道:“奴婢恳请夫人,求夫人为彩蝶找个大夫吧,她已经烧的很厉害了,若是再没有大夫上门,彩蝶就真的要没命了。”   世子夫人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面容,心里别提有多怄了。   “大夫还没有来吗?早上我就让管事去请了,难不成还没到?”   “没有,奴婢求求夫人了,彩蝶就是奴婢的命,她也是世子的女儿呀。”   说完,坐在世子夫人旁边的于翠雪冷哼一声,道:“你别乱说,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她是野种。”   “雪儿,闭嘴。”世子夫人轻声呵斥了一下自己的女儿,随后看着赵若语道:“赵姨娘别往心里去,小孩子没有想那么多。”   “是,奴婢不敢。”   “好了,你就先出去吧,我再给你催催,大夫应该很快就到了。”   即使赵若语再不甘心,也知道现在不能再纠缠下去,只能惹来更多的冷言冷语。   回到自己的院子,赵若语气的直接气的砸了桌上的茶碗,吓得旁边的翠香差点没跳起来。   好一会见到她不再有动作,这才轻手轻脚的上前收拾掉残渣,然后退了出去。   她后悔了,后悔成为宜阳侯府世子的妾室,虽说最开始她也得到过世子爷的宠幸,但也不过是两日的光景,在之后每月也只能来一两次。   世子不是个纵情声色的人,他房里只有一位世子夫人,一位妾室和两个通房,那两个通房至今没有一儿半女,而且也因为上了年纪,年老色衰,初始她也仗着好相貌,让世子爷对他很是温柔,但是女子的相貌能维持多久?   如今不过两年,再也没有以前的温柔细雨了,至于女儿也是几乎当做不存在一般。   曾经她以为只要成为世子的妾室,她就不用嫁给那些小官小吏一辈子出不了头,可是现在看来,还是长姐有想法,蒋书豪虽说官职并不高,也不过是个四品官,但是至少和大姐过的很好,儿女双全,婆婆也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即使是住在一起,听说她的公婆也是把她当成宝贝一般的疼爱着。   再看看自己,过的如此凄惨,她的命凭什么就这般的苦。   而自己的好姐妹于青霞在宫里风光无限,被皇上捧在心口里,如今却被自己不管不问,去年年底得到皇上的偌大恩典,回家省亲,和世子夫人说的很好,给了她不知道多少的宫里的好物件,而自己得到的只是一句话语罢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如今她求得只是自己的女儿能平安的长大,现在彩蝶就是她的全部。   只是等大夫来了之后,她得到的消息却让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大夫说彩蝶还只有七个月,却因为高烧烧坏了脑子,即使是退了烧,这一辈子也是个傻的。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赵若语整个人都傻眼了,然后无声无息的晕了过去。   蒋府,此时蒋书豪正在向自己的妻子道歉,而旁边的大儿子则是若无其事的坐在旁边看书,小儿子和小女儿则是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爹娘。   “夫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喝多了,根本连碰都没有碰过那个女子。”   赵若兰扭头冷哼一声,高声道:“那为何刘大人说你都和那个青楼女子搂在一起了?蒋书豪,你对得起我吗?我为你生儿育女,孝顺公婆,照顾你的起居无微不至,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哎哟我的好夫人,为夫的喝醉酒到底是什么样子,难道你不清楚吗?绝对是毫无知觉,能做什么事情?再说那种风尘女子,如何能比的夫人半点的好,都是为夫的错,还请夫人原谅,在几个孩子面前给为夫的留点薄面。”最后这句话,蒋书豪说的很轻。   赵若兰看着夫君那求饶的样子,忍了好久才终于是噗呲笑出声。   她心里自然明白,自己的丈夫是个好人,洁身自好是夫君给她的最大的尊重。   “好啦,我知道你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只是你以后也别这样了,这谈事情就要去风月场所,这根本就说不过去,你也是做爹的了,总要给蛟儿他们做个榜样才行。”   随着赵若兰的话,蒋书豪不断的点头应是,这次是他被刘大人怂恿的厉害了,一时间耳根子有些软,才去了风月场所谈事情,谁想到喝多了,就直接睡过去了,这次还是府里的管事去楼子里把蒋书豪喊回来了。   听说一进门的时候就闻到满室的酒气,这样才让赵若兰相信,自己的丈夫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好了,现在没事了,咱们去用午饭吧,蛟儿,腾儿,敏儿是不是都饿了?”   老大蒋子蛟合上书站起身,冲着赵若兰笑道:“儿子爱好。”   “娘亲,敏儿肚子饿了,以后爹爹可别惹娘亲生气了,咱们吃饭都晚了。”   “是是是,都是爹爹的错,让咱们的大小姐饿着肚子,以后绝对不会了。”宝贝女儿,可别再提了,他现在也是后悔的要死。   饭桌上,蒋书豪殷勤的给妻子夹菜,然后说道:“还有一个月好像就是你家二弟的大喜日子,娘子可是准备好了贺礼?”   “准备好了,这次二弟听说娶得是平民女子,虽说如此,二弟那种性子……能这样也不错了,到时候不知道王妃娘娘会不会去。”   “应该不会去的,今儿长公主回京,说是在府里开宴,给王妃娘娘送了帖子,接过王妃娘娘没有去。”   “是啊,没想到那位大长公主居然回来了,还带着她的三儿子和小女儿,一看就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前些日子得罪了世子爷,接过公主府的三爷被王爷狠狠的打了二十大板,至今都卧床不起,也真是活该。”   “得罪了王爷,这在京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这件事闹开了,去赴宴的都是一些不得帝宠的官员妻眷罢了,谁敢在这种时候去触王爷的眉头。”   赵若兰点点头,然后看着他问道:“爹娘不是说过几日要来吗?若是你休沐的话,咱们带着二老去慈云寺住几日吧,我给爹娘吵了九卷金刚经,为他们祈福的,等去烧给佛祖。”   蒋书豪心里被妻子的这句话涨的满满的,给她夹了一块鲜笋,笑道:“好,即使没有时间,我也会向大人请两日休沐的。”   “若是没时间就算了,你身为朝廷命官,不用为了这种事请假,我和几个孩子陪着爹娘过去就可以了,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还是要以公事为重。”   “不碍事的,现在天下太平。”   赵若兰见他这么说,也没有继续坚持,用过午饭之后,她就带着腾儿和敏儿去午休了,而他则是带着长子蒋子蛟去书房看书。   “爹,昨晚娘一夜没睡,就是等着你回来。”蒋子蛟坐在书桌后面,毛笔站着墨池正在润笔。   蒋书豪点点头,轻声道:“是爹让你娘担心了,蛟儿别怪跌,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娘的事情。”   “嗯,蛟儿相信爹爹,娘为了我们很吃苦,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抬手摸上他的发,蒋书豪叹气道:“是啊,你娘是最好的娘。”   还是最好的妻子,最好的儿媳妇。   当初王妃娘娘和他说的话,他一直都记得,妻子虽说有时候脾气火爆了一些,但是对他从来没有任何的怠慢,即使有的时候他做错了事情。   但是当她做错事情的时候,自己也不会生气,隔日她就会来给自己道歉,顺便还说明是哪里做错了,如此接触下来,他真的是完全明白了王妃娘娘当初说的话。   无论是对于子女还是自己,亦或者是他的爹娘,她投入了全部的心血,长子沉稳,次子机灵,小女儿俏皮可爱,这样的日子他是绝对不会毁掉的,必定会用心的经营这个家庭。   ☆、第113章,膨胀的野心   自从安茹长公主回来,京城似乎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就连最喜欢开宴席的官家太太都消停了很多。   转眼就到了赵承礼成亲的日子,而周媚也是带着儿子,准备好贺礼上了门。   说实话,她对于赵承礼的印象并不深,充其量就是侯府的庶子,而且心智还有问题,如今能娶妻也算是圆满了。   竹浔院,陆氏正在和周媚说话。   “舅母,如今你才算是真的清闲下来了,明珠是不是很厉害?”   说起儿媳妇,陆氏满意的嘴都合不拢了。   “明珠是个好孩子,侯府被她打理的很好,再说舅母本来就不喜欢那种麻烦的事情,哪里比得上逗弄着小孙子来的舒心。”   “就算是如此,舅母也是个好婆婆,这哪里有媳妇刚嫁过来,就把掌家大权全部交出去的,不过我和明珠在闺中的时候就认识,那丫头是个很有主见的,而且魏家也是清流,很多时候都掺和不到一些麻烦的事情当中,是好姻缘。”   “是啊,如今能得到明珠这个媳妇,我和你舅舅也就放心了。”   “对了,今儿还请了很多的人吗?”看着排场也不是很大,想必人并不是很多。   “也不是很多,就是咱们家的亲戚,外人倒是很少,毕竟王姨娘也不想太过闹腾,大概是觉得媳妇家身份很低。”   “那女子到底是谁家的?”   “家就在京城,在城北住着,父亲在几年前没了,家里的母亲常年卧病在床,身边还有个不到十岁的弟弟,曾经她家是开的酿酒作坊,现在她弟弟也在跟着师傅学酿酒,是个好孩子,这还是偶然遇到的,瞧着是个好姑娘,就让媒人上门去提亲了,那姑娘考虑了好几日才点头答应了。”   “既然明知道是这样还答应下来,看来是真的日子很难过了。”   陆氏点点头,“也算是吧,云娘的母亲坚持不了多久了,而云娘今年也十六岁了,若是她娘坚持不住,这个孩子还要守孝三年,到时候就真的不行了,而且她不愿意做妾,再加上若是出嫁,弟弟势必也要跟着的,一知道是这样的话,那些人家又不愿意了。不过云娘真的是个好孩子,心灵手巧,还吃苦耐劳。礼哥儿这种情况,找个这样的媳妇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舅母说的是,我听说王姨娘是不太愿意的。”   “是呀,所以也不打算把他们分出去,就在府里和我们一起过就好了。这样的话,王姨娘也不能明着对媳妇怎样。”   这边说着,魏明珠抱着儿子走了进来,看到她们两人笑道:“娘,外面我娘和姑姑都来了,您赶快过去吧,王妃娘娘这边媳妇陪着。”   陆氏和周媚说了一声,就站起身上前从魏明珠怀里抱过孙子,笑道:“行,你们在这边说话吧,娘抱着孙子去前面说话。”   恒哥儿被祖母抱着,咿咿呀呀的伸着小手想要表达什么,直到陆氏抱着他走出门,渐行渐远。   魏明珠坐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今儿可是累坏我了,这管家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   周媚忍不住笑道:“手底下不是有人吗,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累坏了表哥心疼,舅母也心疼。”   魏明珠的脸顿时就红了,娇嗔的瞪了她一眼,道:“王妃娘娘还真能开我的玩笑,娘这么信任我,一进府就把管家大权交给了我,我怎么能让她失望,再说这里也是我的家,不管怎么行。话虽如此,娘每日里都会让厨房给我做好吃的,这也就足够了。”   “表哥今儿在府里?”她也有好些时间没有看到赵元明了。   “是啊,还有一年多就要参加科举了,他看书很用功,平时我也不回去打扰他,有上进心就好。”   “你父亲不是太傅吗?想必学识是很渊博的,可有指点一些表哥?”   “这个自然是有的,魏家离着国子监也很近,有的时候他会歇在魏家,和我大哥一起读书,两个人凑在一起总比自己要有利的多,其实我也没奢望着他能中状元,毕竟天底下有才之士如此之多,只要以后能做个好官就可以了。”   “明珠的期望倒是不大。”   “只要他们父子能平平安安的,我就不求别的了,想想当时还喊着周姐姐的日子,如今一晃都好几年了,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总觉得下一刻似乎就要看着恒哥儿娶妻生子了,这心里就觉得有些慌乱。”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自顾又续上一杯,笑道:“这是好事,咱们的爹娘不都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嘛。”   “话是这么说。”   前面突然隐约传来了唢呐声,魏明珠站起身,对她道:“新娘子迎来了,咱们过去看看?”   “好,自然是要看看的。”   前院,此时已经围着不少的来了,都是和赵家有关系的亲眷,宣家,魏家,虽说只是个庶子,还是个心智不全的庶子的亲事,但是这也是赵家的脸面,身为亲戚是不能不管的。   只是,等走到正堂的时候,周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凑到魏明珠耳边小声问道:“明珠,老侯爷去世才一年多,这就成亲,合适吗?”   魏明珠却叹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今年二少爷已经二十岁了,若是在过几年成亲,虽说这样不合适,但是若是继续拖下去,王姨娘指不定要以死明志,年前在我娘面前哭得有多惨,你是不知道,说是二少爷转眼就要二十岁了,而且他的情况还是那样,若是不早点成亲的话,指不定等出了孝期,年纪大了就真的说不到媳妇了,爹娘可是顶着很大的压力才同意的,为此爹还专门进宫和皇上请示了一下,否则的话咋孝期成亲,指不定被御史怎么弹劾呢。”   其实魏明珠说的是实话,大燕朝注重孝道,孝期子女成亲,这完全就是大不孝,而若是被御史弹劾,承北侯府就危险了。   扭头看着在那边笑的一脸僵硬的王姨娘,周媚对她着实是没有好印象,最开始可能是个懦弱的,但是自从赵兴宇过世,孙氏卧病在床,她就好似能蹦跶起来了,若是以前她绝对是不敢这个样子的。   如今舅舅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为赵承礼找了一个妻子,虽说身份有些配不上,可是她也应该想想赵承礼是什么状况,她未免有些托大了,承北侯府的心智不成熟的庶子,但凡是好姑娘也不愿意嫁进来。   她还真是一点数都没有,难不成就想仗着自己的儿子能找个顶了天的好媳妇,以保证让自己能够翻身?   就算这个鲤鱼打挺翻的在高,也不过是个妾室姨娘,永远转不了正。   “明珠,这个王姨娘你没事还要多打几下,别让她突然之间翻了混,这件事若是让她继续无法无天下去,舅舅的前途也会有影响的。”   如今舅舅身兼监察御史,在天下各处游历,查处贪官,本来就是得罪人的事情,若是被心思险恶之人抓住这件事大肆弹劾,舅舅真的会很危险。   魏明珠似乎也是被这句话给点醒了,用力的点点头道:“我还真是忘记这一点了,幸亏王妃提醒,王姨娘确实有些不像话,别说现在祖母还活着,就算以后祖母不在了,她也只是个姨娘。”   “说的没错,妾室终究是妾室,不用太过怜惜,既然当初走上这条路,就要有心理准备,自古妾室转正的能有多少,就算是有朝一日熬死主母,成为继室,结果又能有多好,生下的子嗣也一辈子都是庶子,不过……”她沉吟片刻,才轻声道:“庶子终究是无罪的,只是被生母给牵累罢了。”   “但是谁看到庶子庶女心里都会不舒服的,也许未来有一日,世子也会有妾室,到时候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连爹爹身边都有两位红袖添香的妾室,娘说这种事是很平常的,只要看开就好。”   “你呀,谁说男子三妻四妾就是平常?守着一个妻子的男人,那才是有责任心的,打着蔓延子嗣的说法就不断纳妾的男人,都是为自己的风流花心找借口,如今你为表哥生了儿子,以后还会继续有孩子,若是他以后真的敢纳妾,你尽管找我说。孩子多了若是不成材只是累赘罢了。”   魏明珠眼眶顿时就热了,拿起丝帕按了按眼角,用力的点点头:“嗯,能得到王妃的支持,比什么都好。”   “你呀!”周媚忍不住笑道:“你得到我的支持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紧紧地攥住我表哥的心,给他生五六个小娃娃,让几个娃娃整日里缠着他,哪里还有时间找妾室。”   魏明珠娇嗔的瞪了她一眼,笑道:“你当我是母猪啊,能生那么多。”   那边两个新人已经拜完堂了,周媚也没有去新房看新娘子到底长得如何,反正以后早晚还是能见到的,但是赵承礼因为有了媳妇的关系,连酒都没有和就直接冲进了新房,还是赵元明在外面代替自己的二叔招呼着众人。   等用过喜宴,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坐上马车回府的时候,身边的儿子已经睡着了额。   这也难怪,今儿可是和竹子以及小花在侯府里闹腾的很是厉害,晚饭都没有吃多少。   下了马车,从王嬷嬷怀里接过儿子,抱着他就往府里走,来到沐芳院的时候鸡看到叶瑖正在正堂里坐着看书。   见到她,站起身上前接过睡成小猪仔的儿子,道:“可还顺利吗?”   “还好吧,只是舅舅这一次可是顶的压力不小,孝期成亲,若不是说赵承礼心智不好,指不定会被御史弹劾的有多惨,听说是舅舅和皇上说了这件事,才算是定下来了,那个王姨娘,还真是个不老实的。”   “别人府上的事情,就别管那么多了,赵大人是不会出事的。”   “能这样的话就最好了,不过今日我瞧着舅舅和魏太傅说起朝堂的事情,似乎有些什么,只是只听到一点点,话说你将朝政完全交给皇上,真的没问题吗?”   叶瑖让廖凡把儿子送回房间,然后和她走向寝殿,“能有什么事?该教的都教了,若是再出什么差错,就是他真的没那个能耐,那个位子又不是离了你就天下大乱。”   “说的也是。”她除掉身上厚重的华服,换上家居服,才轻声道:“总觉得似乎有些气氛很不对。”   “察觉到了?”叶瑖笑道。   周媚似乎听出了什么,追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御史台弹劾吏部左侍郎肖作章,迟祥瑞居然也在背后怂恿,定是因为吏部扣下了他学生的折子,看来这人上了年纪,就会变得不知道轻重,毕竟是三朝元老,皇上年纪也小,看来他也有些拥权自重了。”   她有些吃惊,毕竟自己的舅祖父和迟祥瑞也算是好友,若是这件事是真的,以后恐怕还是少接触为好。   “你说,若是以后皇帝翅膀硬了,会不会背地里对你多方打压,我可不想活的心惊胆战的。”清朝九龙夺嫡,四爷成功上位,那几个兄弟的下场可是个个都不是多好,更何况他这位天下闻名的摄政王了。   叶瑖直接就笑了,走到她身边,弯腰将她抱起来,走到旁边的洗浴间,整个人将她直接扔进了浴池中,溅起的水花弄湿了他的白色长袍。   在水底挣扎几下浮出水面,头上的一直玉钗已经掉落在池底,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完全浸湿,她抬手将湿发拨到脑后,看着他抬腿走进来。   “幸亏我会枭水,否则的话这一下子早被你淹死了。”   他脱掉自己的衣裳,就上前撕扯这周媚的,自顾自的说道:“你太高看了皇上,也低看了你的夫君,就算他拥兵千万,只要本王想,他照样也得给本王乖乖下台,子孙后代本王管不了,但是只要在本王有生之年,就会护着媚儿一生无忧。”   她边听边点头,然后道:“就算是这样,咱们也不用在这里说不是?”   叶瑖圈着她纤细的腰身,看着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美艳的妻子,将她翻转过身,声音暗哑道:“在这里气氛很好。”   说完,整个浴池的水面变得不再平静起来。   然而就在和叶瑖说完这件事没多久,吏部左侍郎就因为玩忽职守被皇上革职,顶替这个位置的是一位李大人。   周媚听闻,心里有些复杂。   三朝元老的迟祥瑞,真的会临老了而阴沟里翻船的吗?能有现在的成就着实不易,她的舅祖父如今就是赋闲在家,偶尔陪陪外孙侍弄花草,活着是找老朋友下棋喝茶,这样的日子已经是神仙般的享受了,他居然还能有那精力位主朝堂,如今更是仗着皇帝年幼,公然拥权自重,将手伸向管理朝堂官员变动的吏部,这是要将整个大燕朝变成他迟家的后院不成?   让她奇怪的是,叶瑖并没有任何的举动,依照周媚的想法就是弄下迟祥瑞才好。   也许他是想看着皇上的决断?可是既然真的有决断的话,肖大人就不会被革职赋闲在家了,听闻那位肖大人还不到四十岁,也算是正值壮年,这个年纪被革职,说实话有些让人心寒。   毕竟年纪还小,而且身边还有那位天仙般的美人儿,真的能有定力两头兼顾,还真的有些困难,叶逸和以往的帝王不同,他登基的时候年纪还小,只有八岁,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孩子,想的无非就是玩,登基之后也被逼着学了很多的东西,若是没有半点抵触心理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比叶逸更善于玩弄权术。   其实说的白了,于青霞只是个引子,将叶逸心底的那种散漫勾起来的引子而已,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江山美人,也许美人才更加的重要。   想到宫里那位静贵妃腹中的孩子,无异于一枚重磅的炸弹,堪比原子弹也不为过,只要生下来,陈家说不得会被满门抄斩,而静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想必也会难以存活,只是对于那背后播种之人,她是真的很好奇,到底会是谁呢?   后宫,娴雅宫。   于青霞一身素白薄纱曳地裙,慵懒的侧卧在奢华的美人榻上,将那张美的灼目的容颜映衬的更加出尘脱俗,旁边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宫女正在剥着葡萄,放在她的樱唇里。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官模样的女子,上前福身道:“娘娘,皇上的銮驾就要到咱们娴雅宫了,魏公公让咱们娘娘准备一下,说是皇上要陪着娘娘用午膳。”   她听闻,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美眸,柔声道:“去让小厨房准备几样皇上喜欢的饭菜,衣裳就不用换了。”   “是!”   没多久,随着外面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于青霞这才扶着宫女的手,柔柔弱弱的走出正殿,在殿门口候着。   等到看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叶逸走进来,她才撩起裙裾,盈盈福下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霞儿免礼,朕不是说了,不用这般的吗?”叶逸快步上前,将她搀扶起来,然后搂着她纤细的腰身走进去。   于青霞抬眸看了他一眼,嘟起红唇娇嗔道:“皇上,您莫要为难臣妾了,这虽说只是弯弯腰的事情,但是臣妾心里是真心敬慕着皇上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免的。再说,臣妾也不是日日都能看到皇上,还能累着不成。”   叶逸白皙俊朗的脸庞露出一抹爱怜的笑,将她搂在怀里,那绵软的触感让还正值青少年的叶逸顿时有些忍不住,但是白日宣淫这种事还是无法做的,只能忍到晚上了。   “霞儿就是个懂事的,朕不是个有作为的皇上,朝堂的事多有烦心,只有在霞儿这里,朕的心才能彻底的安静下来。”   她搂着叶逸的脖颈,臻首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柔声道:“皇上是个好皇帝,只是还年轻罢了,等再过两年,谁敢看轻了皇上,前朝那些老臣大多都是持权自重,其实依照臣妾之见,天下有志才子不胜枚举,前朝没有了这个还有别的人顶替,毕竟咱们大燕朝建朝已经有数百年之久,皇上八岁继位,更是千古第一人,天下的百姓也是安居乐业,这都是皇上的政绩,臣妾最喜欢皇上这一点,以后即使是史官执笔,记下的也只是皇上的英明神武,至于那些朝臣,藐视圣恩,必是会被后世唾骂的。”   叶逸听完之后,觉得在前朝受到的气似乎都消散了,他更加用力的搂紧于青霞,脸颊埋在她散发着清幽香味的颈窝,低喃道:“霞儿,你就是朕的解语花,若不是母后执意,朕必定是会让霞儿做朕的皇后的。”   抚摸着叶逸墨发的于青霞眼底闪过一抹喜色,虽说他的话也只是假设,但是只要有假设,她就有了行动的方向和动力。   只是即使心中如此想,嘴上还是说道:“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后娘娘仁慈后宫,当为天下女子的典范,能有皇后娘娘坐镇中宫,那是臣妾的福分,臣妾难过的是,入宫这么久,居然没有为皇上诞下子嗣,臣妾心中甚是惶恐。”   说完就察觉到后背被人轻柔的抚摸着,叶逸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张美的让人心惊的脸,笑着安慰道:“霞儿莫急,朕如今也只不过十六岁,子嗣并不着急,不过朕答应你,若是霞儿有一日诞下皇子,朕定会立他为储君的,朕不忍心看着霞儿以后看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的脸色过活,所以霞儿,以后咱们的儿子,你定是要好好的教导,这大燕朝的江山,朕会完完整整的交到咱们皇儿的手中。”   只是他的话刚说完,就被于青霞故作姿态的遮掩住唇,然后就看到她脸色苍白的颤声道:“皇上,这种话可别轻易说出口,臣妾只要能待在皇上身边就知足了,至于比起儿子,臣妾更喜欢公主,至少不用等到以后兄弟相残,再说能继承皇位的应该是皇后娘娘的嫡子才可以,不能因为臣妾而霍乱朝廷法度。”   叶逸被于青霞的这句话说得别提多熨帖了,等到上了午膳,也是抱着她在桌前用的。   午膳过后,他就搂着于青霞在抱厦的锦榻上午休。   “霞儿,如今陈国公算是升爵无望了,朕想着是否将宜阳侯府升为国公府?”   于青霞顿时就美眸含泪,依偎在他的怀里,泣声道:“皇上,您对臣妾真的很好,但是臣妾要替父亲拒绝皇上的隆恩。”   “霞儿不愿意吗?”叶逸不解,这明明就是好事。   谁料想她却点点头,“臣妾不愿意,如今臣妾能让皇上顶着压力晋封为一品的妃位,就已经让皇上颇为费神了,而且臣妾如今还没有为皇上诞下一子半女,这国公的爵位父亲会做的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再说臣妾也许最开始进宫是为了宜阳侯府,但是现在不这么想了,臣妾是真心的爱慕着皇上,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的一个小小的位置,臣妾就心满意足了,而且若是皇上真的将父亲封为国公,让前朝指不定怎么编排臣妾呢,臣妾可不想做被人千夫所指的妖妃。”   孰料叶逸却搂着她笑的很是开怀:“你呀,哪里是妖妃了,你是朕最爱的人儿,再说霞儿长得这般清丽脱俗,和妖妃可是半点都靠不上。你这个小脑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还真是喜欢胡思乱想。”   于青霞娇羞的将臻首埋进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道:“臣妾不管,皇上不许升爹爹的爵位,臣妾不依。”   “好好好,朕不封,不封。”说着拍着于青霞的美背,轻声的安慰道。   于青霞之后就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的依偎在叶逸的怀里,只是人清纯如雪莲,眼神却是充满着野心和欲望。   宜阳侯府与她有何相干,她从来没有把那个侯府当成是自己的家,包括那个父亲和姨娘,而生母是姨娘这一事实,让她打心眼里痛恨,从小虽说她是被父亲宠爱到大,但是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明明大姐和二姐两人相处的就很好,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都会视而不见,曾经她是多么的希望能和两位姐姐好好相处。   而且自己的生母还是嫡母的庶妹,她绝对不会承认有那般不知廉耻的母亲。   父亲的宠爱也是满含着利益的,若是她没有这张脸,那个男人还会看她一眼?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泛起一抹冷意,想靠着自己让宜阳侯府上位?那是不可能的,她恨不得宜阳侯府为她曾经的屈辱陪葬。   大哥后宅不会安宁,大姐也是因为陈国公府的事情而失去了依仗,二姐则是嫁给了父亲的好友之子,听说嫁过去之后不到半年,房里妾室一堆,日子过得也是特别的苦闷,现在比起来,谁有她于青霞风光,只要细细的调理身子,以后诞下皇子指日可待,她要做皇后,皇太后,要将这片大好的江山,踩在脚底下,她要做真正的人上人,掌管着天下万物的生死。   五月,长公主再次送来了请柬,因为这次没事,再加上在府里整日的待着也着实的无聊,就决定赴宴。   而叶瑖在吃早饭的时候听闻周媚要去长公主府,那好看的眉峰顿时就蹙起来了。   “不许去。”很干脆利落。   “为什么?”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她只是想知道这次长公主又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大爷。   叶瑖看着妻子那张依旧娇艳如昔的容颜,冷哼道:“那个叶鸿昌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欢。”   她微微一愣,然后笑道:“这醋吃的有些没道理,就叶鸿昌那种货色你也防着,什么时候对自己这般没自信了?”   “闭嘴。”叶瑖瞪了妻子一眼,“他绝对是个色胆包天的人,今儿我要带着珵儿去姬家,你不如一起过去。”   姬家?周媚自然是很想一起去的,但是她已经答应了人家,如何能食言。   “好了,别闹脾气了,我已经答应人家了,而且我能出什么事?你干脆就把廖凡给我带着就是了,上次没去,不知道那位公主在背后怎么诅咒我呢,这次就去看看吧,至少也要让那些命妇看看我这个亲王妃的态度不是?免得她自我感觉良好。”   而叶瑖则是想了一顿饭的时候,最后还是答应了,只是把廖凡和几名暗卫给她放在身边,以防不测。   这让周媚觉得自己绝对不是赴宴,而是去踢场子一般,虽无奈,心里却满是甜蜜。   什么爱一个人就要相信她,就要给她足够的自由,这纯属扯淡,若是她爱上一个人,恨不得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和自己报备自己的行程,将心比心,她还是明白叶瑖的心思的,也乐的享受。   只有心理变态的人才会觉得身边放几个人就是监视。   这一次周媚能来,说实话长公主心里还是很震惊的,她以为这个亲王妃还是会想别的理由推辞。   然而最高兴的当属叶鸿昌,自从见过这位王妃娘娘之后,他就吃不下睡不好,就连屁股上的伤也因为想到她而察觉不到疼痛,日日夜夜的盼着她能在自己的身下婉转承欢,以至于后来看到别的女人直接就失去了功能。   前两个月听说母亲设宴,邀请了淳王妃,他可是忍着屁股上的疼痛,陪着几个大男人做了近两个时辰,后来听说她不来了,他心底的失望谁人能明白。   今儿终于来了,他总算可以以解相思之苦了。   ☆、第114章,意外   上午巳时,淳亲王府的马车就在长公主的府门前停下,后面打马跟来的廖凡,跳下马,等车夫放好脚蹬之后,就搀扶着周媚的手下了马车。   在门前迎客的长公主看到周媚,忙满脸笑容的迎上前。   “长公主,我没有来晚吧?”周媚问道。   “不会,王妃娘娘能来,就让咱们蓬荜生辉,何来的早晚之说,虽说上次王妃没有来,让我这心里多少有些失望,还想着是不是因为犬子的事,让王妃难以原谅。”   周媚却淡淡的看着长公主一眼,笑道:“我若是没记错,明明让送请柬的管事带话给长公主,那日王爷无事,带这我们娘俩去京郊的庄子,毕竟王爷平时很忙,难得有时间陪着珵儿,没想到居然让长公主多想了。”   因为这句话,长公主那带笑的脸色有些不自在起来,勾唇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才引她去了正堂。   此时这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都是一些平时周媚很少见的,想必家里夫君的官职并不高,这次之所以来,是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罢了,再说第一次没有来成,第二次依旧松了请帖,足以见的,长公主是非要贴上来不可。   现在她是有些了解叶瑖先前说的话了。   只是,她怎么会给自己惹麻烦,而且她有身份,才不怕的得罪人呢,反正叶瑖也能给她摆平了。   接受了众人的礼,她就坐在上首位置,廖凡则是恭敬的站在后面。   隐在珠帘后面的叶鸿昌则是贪婪的看着坐在正堂的周媚,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就近在咫尺,他感觉得全身都被刺激的战栗起来。   “三哥,她是淳亲王妃,若是你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咱们一家在京城无法立足不说,甚至连命都要丢在这里。”   叶林欣在他旁边轻声说道,她不得不叮嘱,自己的婚事能否成功,大部分的原因都在于王妃娘娘,若是她肯帮忙的话,哪怕是进宫为妃自己也是有可能的,虽说当初株洲府送进宫的两个官女子没有她的份,而后来也全部都被赐了花,只是难保她就没有机会。   “你说什么,三哥怎么会做出这等事,只是觉得王妃长得很漂亮就是了。”叶鸿昌赔笑的对妹妹说道。   “最好是这样,娘为三哥操碎了心,你可不能让娘在今儿这种日子丢了人。”   “知道了知道了。”叶鸿昌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和娘一样啰嗦了,明明还没有嫁人,以后看谁敢要你。”   叶林欣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苦口良言居然被人如此嫌弃,看着他依旧双眼发红的透过珠帘看着外面的周媚,她气愤的跺跺脚,扭身就走了。   这件事还是要和娘说一声,否则的话若是真的出事,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他们来京城是要过好日子的,怎么能让三哥的不知轻重给毁了。   随着到来的人渐渐少了,长公主就进来,对她们道:“今儿府内设宴,后花园的花也开的很是漂亮,而且我还从南边带来了一个厨子,做的饭菜很是新颖,诸位一定要尝尝,不如现在咱们就去院子坐会吧,前两日我就让人准备好了,天儿虽热,那边却很是凉爽。”   周媚看着在场的人,发现她认识的确实很少,最熟悉的也就是她的舅母陆氏了。   看到长公主开始领着众人往院子走,她站起身走到陆氏身边和她落后几步。   “你今儿怎么过来了?上次不是就没有来?”   “就因为没有来,这不是又给送帖子了?明珠没有和舅母一起吗?”   “她在家里看着恒哥儿,哪里能出来,那孩子现在正是爬的欢快的时候,身边可是离不开人,我倒是在府里无聊,你舅舅也不在家,接到请柬就让明珠应下了,幸亏这是你过来了,否则的话我还想着找什么借口离开呢。”   周媚笑了笑道:“明珠也是觉得你可能整日的在府里无聊,偶尔出来走走也是不错的,再说上面有上面的说话,下面有下面的秘密,也许还能听到很多好玩的事情呢。”   陆氏闻言,笑着摇头娇嗔道:“你呀,就知道不只是来吃吃喝喝的。”   “王府里什么都不缺,何必要跑到别人的府上吃吃喝喝,今儿王爷带着珵儿去了姬家,若不是率先接到长公主的请柬,我又就来不了了。”   “姬家?可是出过探花郎的姬家?”   “是啊,我觉得王爷大概是为珵儿找老师了。”昨晚他还和自己说他叶瑖的儿子有多聪明,已经在岳父大人家跟着念了好几行的三字经,是应该找个老师了,虽然周媚不赞同。   毕竟儿子就算是聪明,也只是个一岁半的小家伙,哪里能坐得住?现在这种年纪就是应该好好的玩闹才是正理,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时间玩,何必现在就去受那份罪,再说等到四五岁也不晚。   结果陆氏听完也是颇为不赞同,“世子今年才一岁半吧?这个年纪读书也太早了。”   “可不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王爷心中有数,我也不会干涉太多。”   陆氏看着依旧如昔的周媚,拉着她走到一处阴凉处坐下,小声问道:“肚子再没有消息吗?”   “还没有,舅母,珵儿现在还小,我是想着再过两年也不晚。”以前没有珵儿的时候就催着生,现在有了又催生第二胎,如此下去,她还真的就只剩下生孩子了。   陆氏则是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反正王府里下人也多,还怕哄不住?最好能像你娘一样,一下子生两个。”   “舅母,这双生子是要讲求缘分的,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怀一个孩子的时候都已经很累了,这一下子怀上两个,我还不被折腾惨了。”   当初怀着珵儿的时候,肚子上的青紫纹路就让她自己都觉得骇人了,这要是两个肚子还要大,那到时候简直连洗澡都是噩梦了,虽说她也喜欢双生子,但是一个个的来,母子平安就比什么都好。   那边长公主见到周媚和承北侯夫人聊的很好,似乎别人也插不进话去,就起身走过来笑道:“王妃和陆妹妹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周媚眼底闪过一抹厌恶,而陆氏则是抬头笑道:“长公主不用招呼我们的,不过是聊些儿女的事情罢了。”   长公主却没有走,而是在她们身边坐下,挑起眉笑道:“儿女的事自然是让咱们做娘的担心的,欣儿那孩子今年都十五岁了,依旧没有说亲,在株洲府的时候,母亲也给欣儿说了一户人家,结果那家的公子是个不让人放心的,还没有娶妻呢,房里就已经有四五房的妾室了,咱们自己的女儿,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我可舍不得让欣儿去受那份罪,还不如找个老实本分的,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   “长公主说的是,不知道长公主可有满意的人?”   她甩着帕子笑道:“嗨,这哪里是咱们满意就可以的,还是要人家对咱们家姑娘也满意那才是好姻缘,不过我瞅着四皇兄家的二公子倒是个不错的,听说年初就从封地来了京城,只是送了帖子,也没见上门。”   “吴王?”周媚这个时候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长公主。   “是啊,四皇兄的长子继承了世子之位,也已经娶妻,但是二子却没有成亲,身边也没有通房,连妾身都没有,这次好像是要进京准备参加科举,走仕途一路,定是个上进的。”   周媚心里暗自讥讽,先不论是不是有上进心,吴王可是元昌帝的宠妃之子,自小也是被寄予厚望的,就连封地也是江北最最富庶的地方,比之江南株洲府只强不弱,而吴王府拥有私兵五万,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谁知道背地里还有多少,家里更是良田无数,和江北首富的苏家还有姻亲关系,称之为大燕朝第一藩王也不为过。   自古藩王世子从小就要被送进皇城,一直到长大继承王位才能被遣回封地,然后这一辈子无召不得进京,所以长公主才对自己的长子不上心。   而吴王妃是个厉害的,否则的话叶缺也不会被小小年纪毁了相貌,以至于在自己的家里都难以过活。   现在长公主盯上了吴王府二公子,不得不说她还是个有头脑的,倒是后吴王世子承爵,若是分家,二公子的家产想必也是及其丰厚的,比之京城很多世家子弟都要好很多。   或者是她心里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王妃娘娘可是觉得不合适?”   周媚挑眉轻声笑道:“长公主言重了,这门亲事与我也没有关系,合不合适都是长公主和贵千金的事情,我不好干预的。”   “王妃这话就有些见外了,欣儿怎么说也要喊你一声舅母,为自己的外甥女看看亲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是非要将她拉下水不成?话说这位长公主的脸皮绝对是已经厚到一定的地步了。   “这亲戚是亲戚,儿女的婚事却也不是本王妃能做的了主的,若是如此,想必谦王府老太君才是最有发言权的,既然长公主都能无事老太君的意思,何须还要过问于我?”   她的这句话就有些诛心了,而长公主的脸色也是挂不住笑容,努力的勾起唇角,想要将这句话撇过去,但是院子就这么大,而周媚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听了去的人必定是不好。   说的也是,长公主不顾婆婆的意愿,违逆婆婆的意见反而进京来询问淳亲王妃的意见,这绝对是不孝。   好在这里有周媚,想必这段话也不会被明目张胆的传出去,若是真的有人有心渲染,虢夺她的长公主封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个,王妃娘娘,您误解我的话了,因为我几十年不在京城,对于很多的事情都不是很了解……”   “长公主,吴王府二公子毕竟是男子,而且想必已经成年,我身为淳亲王府的正妃,有事无事都不需要我与他见面,不是说长公主的话到底是何意,只是这话传出去,会有损淳亲王府的名声,长公主身上也是流着皇室的血,自然要以皇室的荣辱为己任,这样来询问于我,若是被人有意渲染,丢的可是我家王爷的脸。”   放屁,她不了解,自己就他妈的了解了?要么这个公主是个没脑子的,要么就是个心计深沉的,当然周媚更愿意相信的是后者。   若是没脑子,今儿就绝对不会给自己发请柬了。   她整日里在王府哄儿子,要么就是看看爹娘和亲戚,哪里有那美国时间去认识别的男人,若是堂堂淳亲王府的王妃私会外男,这传出去绝对会被千夫所指。   而长公主没想到自己越说越错,最后就干脆不言语了。   她是绝对没有想到不过就是极其隐晦的一句话,都能让她揪到错处,难怪能成为亲王妃,纯粹靠着运气什么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时候旁边不远处正在和几位小姐说话的叶林欣看到母亲再次在周媚手里吃了亏,心里有些紧张的走上前,对她盈盈福身道:“王妃娘娘还请息怒,娘说话有些欠思虑,但是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欣儿着想,若是我娘有什么让王妃娘娘感到不妥的地方,欣儿在这里为娘向您赔罪,还请您原谅。”   说完,给她倒了一杯茶递上来。   长公主一听,也忙不迭的点头,既然女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她岂有不顺坡下驴的道理。   只是她这一起身,衣袖扫过叶林欣的手臂,惊了叶林欣一顿,手中的茶杯顿时飞出去,茶水多半撒到周媚的裙裾上。   叶林欣一见,顿时不胜惶恐,赶忙福身请罪。   周媚就算是心有不悦,却也无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陆氏在旁边见了,对长公主道:“先不说这个了,还是找个房间让王妃娘娘换衣裳为好。”   “是是是,王妃娘娘这边请。”长公主赶忙站起身,指引着周媚去换衣裳,陆氏自然也陪同。   路上,周媚看着周围的景致,笑道:“这弄湿了衣裳倒是不打紧,若是换衣裳的时候发生点什么意外,恐怕就会有所不妥了,长公主,想必这府里还是很安生的事吧?否则的话,我们家王爷那边的怒气,可是无法交代。”   长公主被周媚这句话吓得差点没跳起来,这没头没尾的干嘛说这种话。   “王妃言重了,府里自然是安生的,绝对不会有那起子乱七八糟的人,再说陆妹妹还在旁边陪着,又能出什么事。”   “长公主说的是。”   几人来到长公主的寝室,这里春琴已经准备好了带来的衣裳,她们就伺候着周媚在这边换上,而长公主则是因为你外面有人,将她们带来之后就出去了。   “那二小姐也真是不禁吓,好在茶水不是滚烫,否则那还了得。”陆氏轻声道。   “没事的,反正也只是裙裾,没有烫到肌肤,不会有问题的。”   “这样最好了,母女俩看着都不是个省心的,这还没说几句话呢,套子是一个接着一个得下,还真是有哪些心思,真是有精神头。”   周媚笑了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听说她进京之后也想着进宫去见皇太后的,只是却连皇城的门都靠不近,更别说是见太后了,如今能求的也只有我家王爷了。”   陆氏点点头:“以前倒是很少听说这位长公主,可是这段日子来,不少的人嘴上都挂着她,前些日子我和你舅舅去国公府,听到你舅祖母说起来这位长公主,可就是个让人考不得的,生母的身份低微,只是御前的奉茶宫女,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怀上了她,之后也就是封了个末等更衣的位份,就生下了她,然后身子就不是很利索,拖拖拉拉,在长公主不到十岁的时候就没了,当时的皇后和四妃都无人愿意将她养在身下,后来就被皇后随意的指给了一个答应做了女儿,嫁人之后再也没有回去看望过养母,那位宫妃也在几年后病故。”   “倒也是个狠心的。”周媚笑道。   “是啊,若是没有那位答应,长公主如何还能在那吃人的后宫生存,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头了。”   说完长叹口气又道:“元昌帝共有九位公主,如今只剩下长公主和九公主,九公主还是遗腹子,生下来就被说是不祥之人,若不是王爷多少看顾着,说不得连长公主都比不上,如今也算是嫁人了,其他的七个公主都是莫名其妙的病死了,也有难产死的,当真是子嗣凋零。”   “也可以了,至少生前享受到了别人无法享受到的富贵,人各有命罢了。”   “是啊,你说的也没错。”   这边说着,外面传进来几声争执,周媚和陆氏相视一眼,然后让春琴出去看看。   等春琴进来之后,就道:“小姐,外面好像是长公主府的三少爷,因为想要进来,被廖总管给拦在后面。”   “进来做什么?”按理说她们是客,是不能拦着人主家的,但是这个时候他跑过来,周媚就不得不多想。   “奴婢不晓得,廖总管说还要请示娘娘,开始的时候三少爷居然在外面吟诗……”最后那两个字,春琴说的很是纠结。   而周媚和陆氏则是听明白了,那诗绝对不单纯,否则的话廖凡这种人精,是绝对不会贸贸然行事的。   陆氏的表情很不好看,确切的说有些坐不住了。   “好了,咱们话也说了,衣裳也换完了,还是离开的好,将屋子还给主人。”   周媚点点头,和陆氏相携着走出了内室。   外面原本还在和廖凡推搡的叶鸿昌看到从内室走出来的周媚,眼神亮的堪比激光,相信若不是廖凡还挡在他面前,他指不定就会冲上来。   即使如此,他还是随后故作吃惊的看着她们,然后抱拳行礼道:“原来是王妃娘娘在,难怪会有人拦着小侄,倒是小侄失态了,还请舅母原谅则个。”   周媚却笑眯眯的看着叶鸿昌,笑道:“你的诗呢?”   叶鸿昌愣了一下,“什么诗?”   “方才不是在外面吟诗?廖凡你可记下了?”   廖凡回身打了一个千笑道:“王妃娘娘请放心,奴才都记着呢,王爷爱才若渴,必定会好好的品评一番的。”   “如此就好。”周媚点点头,然后对陆氏道:“舅母,既然三少爷要进去,咱们就不占着地儿了,还是去园子吧。”   “好!”   说完不理会叶鸿昌那欲言又止,望眼欲穿的表情,掠过他就往后花园去了。   而他的脚步则是不自己的想要跟着周媚身后过去,却被一个青衫的冷面大汉给拦住,看到那汉子冰冷的近乎雪刃般的眼神,他缩缩脖子,转身飞快的冲进长公主的屋子,直到他们走远了,他才跑出来,看着早已经消失的人影,狠狠的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   “杂碎,居然敢坏爷的好事,走着瞧。”   走出很远之后,陆氏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周媚那张美的过分的脸蛋,担忧的道:“我看,你以后还是少出府,这世上可没有多少正人君子,敢于冒风险的人太多了,可别吃了亏。”   周媚看着陆氏那严肃的表情,忍着笑点点头:“是,多谢舅母关心,我以后会小心的。”   那种货色,来十个,她给打趴下一百遍,垃圾。   想到这里,她扭头对身后的廖凡小声道:“廖凡,晚上你找几个人,给我好好的伺候那位叶三公子一顿,务必让他几个月下不了床。”   陆氏就在她身边,自然是听到了,然后一张清雅的脸顿时就涨红了,捏了捏她的手,娇嗔道:“你呀,这是要做什么,就算是做娘的人了,也不能说这种话。”   周媚愣了愣,随后才知道这位舅母大人是听岔了。   而廖凡在身后躬身笑道:“侯夫人想岔了,王妃娘娘的意思是让咱家找几个身手好的,趁着月黑风高,狠狠的教训一下那位三公子,绝对不是侯夫人想的那般。”   廖凡一说完,周媚更是笑的前仰后合,“哎哟,廖凡,这种事你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还真是个人精,明知道如此,还非要说个明白,他是有多调皮呀。   果然,廖凡这一解释,陆氏的脸更是红的如同熟透了的樱桃,拉着周媚,冲着红花园落荒而逃,让身后的廖凡好一阵的追赶。   其实若是仔细的想想,陆氏也能明白,只是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真的能下得去手,毕竟说到底那位叶鸿昌也算是她的外甥。   “舅母,赵承礼那边没事吧?”为了缓解陆氏的窘迫,她也只能转移话题。   陆氏心里明白,怜爱的看着她笑道:“好,云娘是个能干的,礼哥儿似乎很喜欢她,整日里就不能见的云娘离开身边,就算是出门也要跟着,云娘心性好,伺候的礼哥儿很熨帖,以前礼哥儿吃饭都不安生,现在也没事了,就算是王姨娘想找茬,当着儿子的面也不能说重话,否则的话礼哥儿可不管,直接拉着云娘就走了,倒是王姨娘被气的病了两日。”   “这样就好,就算赵承礼心智不好,也是咱们侯府的庶子,断断没有被一个女子在背地里欺负的道理。”   “你说的对,礼哥儿那孩子可惜了,云娘好像还识几个字,夜里也会叫礼哥儿读三字经,他们能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终究是兄弟。”当然,若是赵承礼是个心智健全的,也许她还会防着,这样也好,侯府也不缺他们的一口饭。   到了后花园,陆氏就领着周媚去了几个夫人那边,似乎有两个和陆氏是相熟识的。   “王妃娘娘没事吧?可是有烫着?”一个很富态的女子笑眯眯的问道。   陆氏则是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国子监祭酒吴大人的长媳,也就是吴王妃的长嫂。”   周媚这才恍然,冲着那妇人点点头:“原来是六皇嫂的嫂子。”   据说这位吴大夫人是曾经出了名的才女。   “不敢接王妃娘娘一声嫂子。”   周媚坐下后笑道:“只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一句话就分出亲疏,即使长公主家的子女喊她舅母,也不是个亲近的。   “今儿妾身还是第一回见到王妃娘娘,果然是个顶顶好的美人儿,难怪让王爷那般的疼着。”   陆氏看到说话的人,瞪了她一眼,笑骂道:“你呀,会不会说话,难怪整日里让你婆婆立规矩,王妃娘娘可不是因为皮相才被王爷疼着,难不成你家男人疼你,也是因为皮相?”   “陆姐姐这话说的,我能和王妃娘娘比吗,我家那口子可是因为我的脾气才疼着。”那妇人反驳道。   “是啦,所以才被你婆婆天天立规矩。”吴大夫人接话。   被调侃的夫人对周媚笑道:“王妃娘娘莫怪,咱们这都习惯了,妾身是住在承北侯府对门的晋阳侯府二房的,我家夫君今年刚被调回京城,倒是没有见过王妃娘娘。”   “原来是近邻,难怪和舅母如此相熟。”   “王妃娘娘有所不知,这泼妇和陆姐姐是同乡,陆钱两家的老爷子也是老相识。”   “原来如此,难怪能让舅母这般温和的人都能如此放得开,倒也是闺中密友。”虽说闺蜜不一定都是好的,但是真的遇到了好的,那绝对比亲姐妹都要重要。   “是啊,陆妹妹小的时候绣活做的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有一次为陆夫人做寿礼,绣的是百福图,最后还是妾身帮着完成的,如今多年没见,绣活倒是活灵活现了,恒哥儿穿的小衣,别提多喜人了。”钱氏笑道。   陆氏不禁皱起眉,“你是不揭我的底心里就是不舒坦。”   “哎哟,这怕啥,这里也没有外人。”   随后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之后就听到吴大夫人提起一件事来。   “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昨日静贵妃好像动了胎气,惹得太后勃然大怒,非要找容贤妃的麻烦,若不是皇上执意不肯,指不定容贤妃就会被责打,为此事,我公爹可是憋了气。”   陆氏皱起眉头,低声问道:“静贵妃动胎气,和国子监有何关系?”   “据说是容贤妃为静贵妃的胎儿名字问题和皇上讨论起来,后来容贤妃就找了国子监的一位大人批字,名字好像也很好听,但是静贵妃听了就不高兴了,大哭了一场,就动了胎气,当时把太医院的太医全部都请过去了,说过心思郁结所致,太后就动怒了,说是要宣容贤妃去寿康宫问话,那个时候皇上正和容贤妃用晚宴,就一起去了寿康宫,连带着国子监也被皇上给怒责了,公爹差点没有被夺了官职。”   “居然还有这种事?”周媚的眉峰深深的皱紧。   她心里一直都觉得于青霞是个祸国妖姬,毕竟绝世美女不可怕,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新鲜水灵的女子,但是这个绝世美女善于耍计谋,那就是真真的让人透骨生寒了。   她不懂,为何叶瑖似乎浑不在意的样子,明明他对于大燕朝的责任心比谁都重。   想到这里,她轻声道:“明年又是选秀了,希望到时候能有新鲜的女子能占得皇上的宠幸,不至于后宫一人独大。”   钱氏则是脸庞生涩,“是啊,又要选秀了,我家的大女儿希望到时候能被赐花就好了。”   吴大夫人安慰道:“二夫人就别担心太多,想要争得过容贤妃的女子,天下真的不多了,也许这一批的秀女,能被留牌子的,不超过五指之数。”   “若是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钱氏微微松口气,“世间女子大多都想进宫,去享受那泼天的富贵,岂知道富贵哪里是那么容易享受的,莫说是一府的妾室过的艰难,更何况是宫妃了,妾室还有被宠幸的希望,而宫妃,若是一朝入不得帝眼,这辈子就注定熬死在深宫里了。”   “就算是熬死也要熬下去,我担心的是届时即使入不得皇上的眼,为了平衡前朝,也会有女子牺牲掉一生,如此的话,倒也真真是可惜了。”   不得不说,吴大夫人果然是才女,能清洗的分析出这种看似简单的事情。   ☆、第115章,安宁   中午,在长公主府用过午饭之后,就和陆氏一起离开了。   而当天夜里,三个黑衣人秘密的无声潜进长公主府叶鸿昌的房间,将一只臭袜子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就是一顿爽快的狂殴。   叶鸿昌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居然晚上在自己的房间里,被人打成这个样子,等到第二日长公主看到凄惨等到极致的小儿子,当场就吓得昏死过去了。   后来请了大夫诊治,得罪腿骨被打断,虽说续接了骨头,但是也需要在榻上修养半年方才可以下床走动。   之后长公主就报了官,只是可惜,任凭官府如何的查探,始终是没有任何的线索,之后只能不了了之,虽说长公主为此差点没有将整座府邸掀翻,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叶瑖听说了此事之后,也只是笑笑,看来很多事情真的不用自己太过担心,他的小妻子也绝对不是所谓的良善之辈。   不过这样就好,他的妻子恣意的活着就好,不用忍受别人的任何侮辱。   不过那个叶鸿昌居然敢在媚儿面前吟些淫词艳语,如此就让他躺上一年半载,未免也有些太过便宜了他。   就等他好了之后,再打上一顿就是了。   时间转眼进入八月,周媚正准备在府里好好的过一个中秋佳节,也已经通知了周家上下,今年让他们一起来府里,两家凑在一起过。   但是这天初九一大早,孙英就急匆匆的跑进来,对周媚道:“王妃娘娘,宫里寿康宫的总管刘公公在外求见。”   “寿康宫?可说是何事了?”太后宫里的太监总管来求见她,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静贵妃的胎儿有难。   果然孙英回道:“听说是静贵妃胎位不稳,今儿突然间早产,如今太医以及宫里的接生嬷嬷都是束手无策,然后就听说王妃娘娘医术超群,太后就派遣刘公公前来。”   她也没有多想,毕竟是太后口谕,而且还派遣了寿康宫的大太监,若是不去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被马车吧。”   “是!”   换好衣裳之后,周媚就带着良辰美景往宫里去了,身后还跟着骑马的刘公公。   一路上畅通无阻的来到寿康宫,就看到正殿之上,皇太后正脸色铁青的坐在首位,低头看着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女医。   “妾身参见太后娘娘。”   “九皇婶无须多礼,快进去看看静贵妃吧,听闻九皇婶医术超群,颜儿那还自己如今难产,还请九皇婶出手相助。”   “若是静贵妃命不该绝,妾身必定会竭尽全力的,不过在进产房之前,妾身还要说一句,若是倒是真的出事了,太后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保孙儿。”如今皇上还没有一子半女,若是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皇长子,她要养在自己身边,以后就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体内依旧留着他们陈家的血脉,若是这个孩子保不住,以后让容贤妃诞下皇嗣,陈家才算是真的完了。   听到这句话,周媚只是轻轻的点点头,能得到这个答案也是很正常的,无关于心狠与否,皇室历来都是如此。   跟着一位嬷嬷走进后殿,在二殿的左偏殿内,静贵妃此时正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她知道这个孩子怀上的不顺利,怀孕期间虽说一直都住在寿康宫,但是逢初一十五,那些个女人还是会出现在这里,如今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个女人有孕,不说是皇后,就是容贤妃都容不下她,所以她尽量做到少出门,平时也都是和太后一起用膳,谁想到还是动了胎气,如今孩子只有七个月,距离生产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生下来到底如何,她真的是无法想象。   但是她拼了这条命也会把孩子生下来的,只要生下来她就有希望,她绝对不能看着于青霞继续风光下去,她是陈家的千金,身份何等的尊贵,岂是于青霞那种侯府庶女能比攀得上的,皇上就是有眼无珠,居然能捧着那个空有相貌却一肚子恶毒心思的女人。   推开殿门走进去,屋子里那股难闻的味道就窜进鼻翼,偏殿里站了不少的人,有宫女,有女医,也有太医,而正守在床前的接生嬷嬷正在不断的呼喊着让静贵妃深呼吸。   她径自走上前,看着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陈汐颜,枯瘦如皋,似乎没有半点孕妇的丰润美感,很显然她怀孕的时候心里思虑极深,恐怕是寝食难安,能活到现在也当真是不容易了。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看到周媚,陈汐颜快速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眼神惊惧。   周媚没有说话,而是坐下来,握着她的手腕为她诊脉,好一会才收回手,看着旁边的接生嬷嬷。   “脐带缠住了胎儿的脖颈,这样就算拼命生下来,也是一尸两命。”这里可不比现代还有剖腹产,若是真的开腹取子,母体必定是无法存活。   接生嬷嬷看着她,很是为难的点点头,“王妃娘娘说的是,脐带确实是缠住了小皇子的脖颈,如今又动了胎气,若是不敢进想办法,恐怕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她听完低头看着陈汐颜,轻声问道:“你也听到了,若是继续下去,你们两个一个都活不成,进来之前我问过太后了,她说保孩子,你的意思呢?”   陈汐颜的瞳孔因为她的一句话而瞪得很大,扩散的似乎要失去神采一般,眼底的挣扎,周媚也没有错过,很显然她想活,但是也舍不得腹中的孩子。   “我不能死,孩子我也要,你救救我们。”   只是她刚用力的说完,那边的接生嬷嬷就低呼道:“羊水破了,这可如何是好?”   “羊水一破,若是不敢进做决定,孩子就会在你腹中憋死,贵妃娘娘还是早做决定的好。”周媚淡淡的说道。   她的心里也有一些悲哀,若是可以的话,她也会让她们母子平安的,只是莫说条件不达标,就算是真的有了那些高科技的医疗器械,她也无法保证可以直接上手操作,她会诊脉,会开药方,但是却不会开刀,只是今天的剖腹取子,她倒是有七八成的把握,自己已经做了母亲,看到这种情况心里还是会有些酸涩,但是这种情况,太后已经说了保小不保大,她就一定要保住孩子,只是如今还未满月,以后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了。   陈汐颜无力的闭上眼,此时心底的痛苦似乎压抑住了生产时的剧痛,而清澈的泪水顺着惨白枯瘦的脸颊滑落下来。   “本宫不甘心,本宫还没有看着于青霞那个贱人被皇上厌弃,如何能甘心闭上眼,若是本宫死了,孩子可怎么办?她还没有满月。”   周媚心里惋惜的叹口气,终究只是个孩子。   “就算你保全了自己,孩子没了,你在太后面前,也会失去宠爱,你觉得就凭你能搬到容贤妃?但是若留下孩子的话,太后必定会亲自养在身边,皇上就算是再宠爱容贤妃,也不会不敬自己的亲生母亲,再说这还是长……”   只不过是个长公主罢了,前些日子似乎是听闻静贵妃怀的是皇子,刚才她诊脉,察觉到的却是女婴,着实诡异,看来这背后定然也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倒换性别,绝对不是叶瑖授意。   亦或者背地里又是容贤妃搞的鬼?或者是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也说不定。   好长时间之后,陈汐颜终于睁开眼,看着那四个接生嬷嬷道:“保孩子。”   听到她说完这句话,周媚这才站起身冲着几个嬷嬷点点头,道:“你们尽量吧,务必要保住孩子。”   几个嬷嬷点点头,然后这才开始着手准备接生。   她没有守在旁边,只要最后能保证孩子活下来就好,再说她是不喜欢陈汐颜,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当然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到时候等孩子生下来,她会尽力医治陈汐颜,不过对于结果她真的没有太大的信心。   其实剖腹取子最开始她是准备实施的,只是忍住了,若是被外人得知她这么做,那风言风语不是周媚可以承受的,眼神也同样如此,她还要看顾着自己的儿子健康长大,不能让他受到牵累。   如今做了母亲,才明白自己爹娘当时的难处和顾忌。   帷帐内,渐渐有血腥味蔓延出来,而陈汐颜的嘶喊声,似乎也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彻底的失去了声音。   而就在此时,她听到里面有些慌乱,紧接着就是清脆的拍打声,然后才是几声微弱的呜咽声,她就知道,孩子是生下来了,只是早产儿,还不会哭。   七活八不活,也许这也是天意,也犹未可知。   “王妃娘娘,是位……小公主。”接生嬷嬷抱着孩子出来。   周媚点点头,“清洗一下,待会抱出去给太后看看。”   “是!”   她举步走进帷幔,就看到身上披着鲜红绸被的陈汐颜已经奄奄一息,走到旁边太医搁在桌上的药箱前取出一枚银针,然后走到陈汐颜面前,在她头顶的穴位上扎下一针,下一刻就看到她已经悠悠的转醒,只是精神已经差不多完全的涣散,眼神也处在游离的状态。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周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陈汐颜努力的将视线的焦距对准在周媚的脸上,还一会才裂开一抹笑容,“周媚,若是曾经我不得罪你,现在我是否还能活下去?”   周媚被这句话逗笑了,原来她以为自己不出手相救,是因为两人的宿怨?   “救不了,就算我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好一点,但也不是神仙,你如今因为早产,胎位不正,生产之后是血崩,神仙难救。”   “……原来是这样,好在孩子没事。”她幽幽的说道。   “这也说不好,她现在很虚弱,刚生下来甚至还不会哭,以后能不能活到成年都犹未可知,而且我看着孩子似乎身子很不稳定,你孕期服用的安胎药,恐怕也有被人参杂进别的东西。”   “是什么?”似乎回光返照似的,陈汐颜半撑起身子想要拉着她,却终究是身子毫无力气,软软的瘫倒在榻上。   “还没有诊脉,无法得知。”   “一定是于青霞,一定是她。她嫉妒本宫有了身孕,而她日日承宠却始终没有消息,她就是见不得本宫好,那个贱人。”   周媚没有说话,至于是不是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也不想掺和进后宫的这些事情中来,免得没事惹得一身腥。   “王妃娘娘,以前本宫不懂事,对王妃娘娘多有得罪,但是如今本宫命不久矣,还请王妃娘娘看在您也是做了母亲的份上,救救我的孩子吧,我不求他以后继承皇位,只要他能平安长大就好。”   看着她哭泣的脸,不复曾经的娇艳如花,总觉得世事无常。   “不是皇子,是位公主。”   “公主?不可能,明明太医诊断的是皇子,怎么会是公主?难道……又是她?”陈汐颜的声音有些破裂,脸色也狰狞起来。   周媚无奈:“就算是公主,也是你的孩子。”   陈汐颜却流泪摇头,感觉到双腿间,那止不住的汹涌之意,而自己的意识似乎也越来越涣散,她就知道自己真的挺不过今日了。   “是,就算是公主,也是我的孩子。”她喃喃低语道:“王妃娘娘,求您把孩子抱来让我看最后一眼吧。”   这个要求再简单不过了,周媚自然是不能拒绝。   随后她小声叮嘱了陈汐颜的宫女,让她去外面把孩子抱来,那宫女就福身离开了。   这一去,就是好一会才回来,而随后跟来的还有寿康宫的管事姑姑。   进来之后,管事姑姑冲着周媚福身之后,就上前把孩子轻轻的放在陈汐颜的身边,她则是含泪强撑着支起身子,看着躺在身边襁褓里的孩子。   她是那么的小,似乎只有自己的手掌大,那么的瘦弱,还黑乎乎的,脸上还有细细的胎毛,头上的毛发也是很稀疏,虽说她觉得很丑,但是却也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崔姑姑,请您告诉太后娘娘,孩子的乳名就叫安宁吧,我希望她一辈子平安康宁。”   管事姑姑福身道:“贵妃娘娘请放心修养,奴婢一定出去就和太后娘娘说一声。”   “嗯!”她闭上眼,重新躺下,“抱她出去把,以后安宁就劳烦崔姑姑多多照顾了,这几年颜儿多亏着太后和崔姑姑的教导和爱护,以后颜儿不在了,还请将安宁当成颜儿吧,告诉母后,是颜儿不孝,无法继续在母后身边尽孝。”   崔姑姑被这种近乎生离死别的场面给生生的催下眼泪,赶忙捂着嘴连连点头,然后就抱着安宁公主离开了偏殿。   之后,周媚挥挥手,遣退了殿内的所有人,独留下她自己和陈汐颜。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陈汐颜半睁着眼睛,眼神似乎没有看着她,而是透过她看向了别的地方。   “其实公主也很好,若是皇子的话,你们陈家就真的要被满门抄斩了。”   “你这是何意?”陈汐颜不解。   抬手按在她的脉搏上,察觉到脉象越来越虚弱,她这才继续说道:“陈家已经在大燕朝耸立近四十年,权倾朝野,如今皇上虽说见他们全部革职,也虢夺了国公府的封号,但是你真的以为皇上会甘心?他年轻,正因为年轻才血气方刚,就更加的容不下陈家这个外戚独揽朝政,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陈家垮了,朝臣全部都依附向当朝宰相,他也许是想着趋虎吞狼,但是狼被虎吞了,反而却让虎更加的壮大。”   “我不懂朝政。”   “这没关系,只要你懂一点就可以,皇上这一辈子只会有安宁这么一个公主就足够了。无论是皇后还是容贤妃,都不可能再生下皇上的孩子,你是否可以安息了?”   谁知道,陈汐颜被这句话弄得更加的摸不着头脑。   “我不明白。”   周媚因为这句话,静静的看着陈汐颜很久很久,就到陈汐颜想要抽回手,让她回过神。   好一会才听到周媚轻声道:“也许你真的不懂。”   “周媚,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她反手攥住周媚的衣袖,很用力,以至于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我想说的是,皇上龙根有损,是无法孕育子嗣的。”   陈汐颜被这句话吓得大骇,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她双眸充血似的,恶狠狠的盯着她。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若是真的如此,她的孩子是哪里来的?   那一日,明明是皇上,明明就是皇上,他唤着自己的声音明明就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温柔,虽说让她很狐疑,但是他明明就是皇上,身上的龙涎香,腰间的九龙玉佩,明明就是皇上。   可是若是真如周媚所说的这般,她又有四五分的相信。   否则的话,宫里这么多的女子,缘何没有一人怀上龙嗣,皇后且自不提,于青霞可是每月有二十天侍寝,为何却至今没有任何消息?这根本就是让人怀疑的。   假如皇上真的无法生育,那么倒是说的通了,可是安宁到底是她和谁的女儿?   想到这里,陈汐颜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直接一口殷红的血迹,吐在自己的胸口。   周媚从旁边去过一块白色的棉帕,给她拭去唇角的血迹,笑道:“不用想那么多,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于青霞暗中将手掌伸向朝廷,早晚有一日,她会自食恶果的,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希望你不要死不瞑目。”   陈汐颜颤巍巍的伸出左手,指着周媚,好久才吐出五个字:“你,好狠的心。”   说完,手臂轰然落下,整个人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她扯开被攥着衣袖的右手,重新取过一张帕子,擦拭了一下双手,然后给她盖住那张苍白的脸,这才撩起裙裾,慢慢的走出偏殿。   正殿里,太后和皇上坐在上首位,而叶瑖则是静静的坐在下首。   见到周媚出来,叶瑖起身走到她面前,问道:“静贵妃如何了?”   周媚轻轻摇摇头:“静贵妃原本身子就很羸弱,再加上怀着公主,心思焦虑,身子底子早已经垮掉了,如今再加上难产,能平安的把公主生下来,已经是皇天庇佑了,虽说我也施针了,但是还是薨逝了,再看到静贵妃孕期都如此消瘦如骨般的样子时,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说完,还冲着上首的两人微微福身道:“请太后和皇上节哀,至少静贵妃走的时候,已经留给了小公主最好的名字。”   太后在那边似乎瞬间苍老了很多,眼神看向旁边崔嬷嬷抱着的婴儿,点点头:“哀家已经听说了,好像是脐带缠住了安宁的脖颈,以至于才发生这种事。”   太后一说完,旁边响起一道娇娇软软的声音:“贵妃姐姐还真是命苦,好容易生下长公主,却已经是天人永隔。”   周媚隔着叶瑖看过去,就见到那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一身淡粉曳地宫装,脸上也是施着淡淡的脂粉,即使如此,依旧让所有人无法忽视。   若是周媚是惑人的妖精,她就是那九天之上的瑶池玄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给人以不可亵渎的高贵之姿。   周媚心中暗叹,数年不见,这个女子果然已经是如此的天下绝色了。   段皇后看向上首的皇上,问道:“皇上,既然贵妃妹妹已经仙逝,安宁公主该如何安置?”   皇上淡淡的看了一眼段皇后,然后才看向那边的容贤妃,道:“依皇后之间又当如何?”   听语气,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那所谓的公主。   段皇后眼中隐有怒气一闪而过,但是唇角的笑容依然高贵雍容,“依臣妾之见,自当是陪在母后身边的,只是母后,安宁公主这尚还没有满月,想必身子是有些不妥的,接下来的日子想必会很劳累,臣妾的意思是先让臣妾看顾一年半载,等安宁公主身子稳定下来,再送到母后宫中,母后觉得如何?”   陈太后看着段皇后,笑着点点头,她对于这个皇后是很满意的,唯一的遗憾就是她还没有诞下嫡子,但是自己的儿子她也是了解的,除了初一十五皇上是歇在乾清宫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赖在娴雅宫,别说这个容贤妃她还真的动不得,上次就因为这件事,皇上就差点没有和她闹起来,有比较才有高低,容贤妃如此狐媚,这相貌端庄的段皇后,自然就让陈太后颇为心疼。   “皇后这份心,哀家明白,只是皇后整日里还要打理六宫事务,身边再多一个孩子,岂不是闹腾,哀家虽说比不得你精力好,但还是能照顾的动的,再加上宫里还有崔嬷嬷,足够了。倒是皇后,你也别只顾着宫里的这些妃子,还是要调理好身子,早日为哀家诞下嫡孙才好。哀家知道你是个好的,若是不放心,每日里就来哀家这里坐坐,这皇家长幼始终是比不得嫡庶。”   段皇后站起身微微福身,轻声道:“是,臣妾多谢母后疼爱,那每日里臣妾就来母后这里坐坐,帮着母后看顾着安宁公主。”   “好!”   这边说完,陈太后又看着叶瑖夫妇道:“这眼瞅着都要用午膳的时间了,不如皇叔和皇婶就留下来和哀家一起用吧。”   周媚却福身拒绝了,她怕和太后一起吃不进去。   “多谢太后美意,只是府里只剩下珵儿那孩子,若是没人看着恐怕会不好好用膳,妾身就不多留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本来她也不想留下这二人,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之后两人就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叶瑖看着她兀自沉思的表情,问道:“静贵妃真的是难产死的?”   “嗯,只是不那么单纯就是了。”周媚看着他,轻声道:“她的安胎药我怀疑是被人下了药,只不过药效不重,于她无碍,但是孩子却恐怕活不过两年。”   若是舍弃孩子,她还不至于现在就死,但是这一生产,失血过多,再加上身子本来就虚弱,她真的是十死无生。   “曾经我答应过师傅,即使要报仇报怨,也绝对不会用医术害人。”   叶瑖却笑道:“怎样都无所谓。”   “你好随便,不是爱民如子吗?”周媚深深的不齿,和他混的时间久了,总觉得这个人就是生错了皮相,明明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却偏偏好似炼狱里锤炼出来的恶魔,冷血的可怕。   不过,她很喜欢就是了。   “就算是爱民如子,媚儿也不能不给本王生孩子。”话说这些日子他都很努力的播种了,怎么妻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媚儿,你是不是又服药了?”   周媚冷着小脸点点头:“没错,现在珵儿还不到两岁,你就又想着让我怀孕,我不同意,至少要等到珵儿七八岁的时候才可以。”   “三岁就可以了。”七八岁,那也太久了吧?他现在很希望有个像她这般的女儿疼爱着。   “五岁,不能再早了。”   “好吧,那就等到他五岁。”所以儿子你可要快快长大,否则你的妹妹是遥遥无期了。   回到王府的时候,还没有下车,就看到一个小豆丁坐在府门前,双手指着下巴,正左右打量。   “珵儿,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周媚好奇的问道,难道不是等自己的?   叶珵抬头看了周媚一眼,然后继续驻着下巴四处看着,旁边的孙英则是上前笑道:“王妃娘娘有所不知,今儿王妃离开不久,唐师傅就送来一只从西域带回来的白色小长毛犬,世子别提多喜欢了,只是先前世子去给小狗找吃食的时候,那小狗就不见了,如今府里的护卫已经到处去找了。”   周媚这才恍然,想想时间,可不是唐师傅已经回来了。   而且年底最后一次商队出行,陈硕好像也要跟着去,到时候和唐师傅说一声,让她带着陈硕一起出去历练一下。   弯腰将儿子抱起来,就和叶瑖往前殿去了。   “别在门口干坐着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回来的,先用午膳。”   叶珵眼巴巴的被母亲抱着往府里走,他则是抱着周媚的脖子,眼神殷切的看着门口,希望那小白狗下一刻就能出现。   “娘,小白不会丢了吧?”   周媚脚下一个踉跄,然后就被叶瑖扶住,接着儿子就被他饱了过去。   “小心点。”叶瑖叮嘱道。   周媚无语,小白?你以为你是蜡笔小新?   中午在前殿用过午膳之后,叶珵死活都不肯去午休,即使两只大眼睛已经迷迷糊糊的睁不开了。   “娘,小白还没有回来吗?”叶珵趴在周媚的怀里,这已经是问的第九遍了。   “还没有,小白定是躲到哪里睡觉去了。”周媚无奈,这个熊孩子,自己的娘若是出去不回来都没见他这么担心的睡不着,难不成她连狗都比不上?   想到这里,又暗自叹口气,看来真的是累了,居然和狗吃起醋来了。   这边说着,外面孙英就抱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进来了,然后就听到怀里的东西“汪汪”的叫起来,叶珵顿时如同打了激素一般,从周媚的怀里窜出来,上前就从孙英怀里接过白色的小狗,而她这才看到那所谓的小白,居然是一直萨摩耶,话说唐师傅还真是厉害,居然能找到这种小狗,虽说现代很常见,但是这里是古代,波斯猫都很稀少,何况是萨摩。   “珵儿,小白身上很脏,去找秋书和冬画给它洗个澡再抱着,晚上不许抱上榻,否则娘不介意把它扔出去。”   叶珵听闻,顿时很不高兴的撅起小嘴,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珵儿知道了。”   “哪里找到的?”周媚问孙英。   孙英笑着道:“好像是躲在后花园去了,还是中午用过午膳的江庶妃路过才发现的,然后就差人送来了。”   “春琴,去挑两件首饰给江庶妃送去,谢谢她把小白送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找到了小白,叶珵也就不坚持了,抱着它就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第116章,女战神   接下来的时间,宫里为静贵妃办了很是盛大的葬礼,然后就被送进了皇陵旁边下葬,因为荣康帝的皇陵还在建造阶段,所以等到皇陵建成之时,再重新移棺。   而陈家也因为静贵妃的事情,在大燕朝的政治舞台上,彻底的沉寂下来。   周媚自从上次在寿康宫见到叶逸之后,就觉得这个孩子是真的对于青霞动了情,以后这大燕朝的天下就真的是难以言说了。   女子祸国,可不仅仅只是历史,更是教训,很显然,叶逸有些忘形了。   其实大燕朝如何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谁做皇帝都是一样,但是她不喜欢战争,如今她置身在上流的圈子,很多的人都和她有着密切的关系,若是真的狼烟起,她最怕的是亲人受难,那不是她愿意见到的。   不过她也只是在背后想想,叶瑖是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只是既然他没有做什么,想必是什么有了自己的考量。   叶珵是个好孩子,如今眼瞅着就要两岁了,说话更流利,平时也折腾的更加欢快,但是对于点心却渐渐的食用的少了很多,毕竟这中秋节前后的瓜果最为丰富,一日三餐都有果汁让他用,纯天然无污染,周媚特别的放心。   而自从陈家没落之后,陈玉娇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举动,整日里就是缩在自己的院子里度日,平时请安的几个庶妃侧妃也是更加的老实。   其实在周媚的眼里,这几个女人都还是很老实的,至少比起承北侯府好的不是一星半点,虽说对于她们的想法自己一无所知,但是至少没有用腌臜的手段在自己身上,这样也就足够了。   况且徐氏和江氏对珵儿也是真的很好,叶珵的衣裳大部分都是她们做的,一针一线都很是精致,虽说她觉得那两个女人是不会伤害珵儿,不过秋书和冬画每次接到她们送来的东西,都会翻来覆去的检查好多遍,衣裳的话还会用热水过一遍,生怕出了任何的意外。   如今府里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对于至今没有子嗣的几个女人来说,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再加上珵儿的确是可爱的紧。   虽说这句话让她自己来说,有些王婆卖瓜的嫌疑,但是她的确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天底下最可爱的。   “妾身见过王妃娘娘。”徐侧妃带着几个庶妃过来了。   因为陈玉娇被关起来,秦庶妃就有些相对的寂寥,似乎这中间也想重新找联盟,但是甄清灵似乎并不领情,反而是渐渐的和徐盈江碧瑶两人靠近了。   也因此,秦婉瑜就相对的在府里显得形单影只。   “今儿来的稍微早点,好在我起来的早,早饭也用过了。”周媚笑道。   徐盈坐下后,没看到叶珵在,遂问道:“世子爷不在吗?”   “王爷个珵儿找了姬珩为先生,现在每隔两日就要去姬家去跟着探花郎读书,今儿早上用过早饭就走了,要下午才能回来。”   徐盈则是恍惚了一下,面带忧色的问道:“王妃娘娘,世子爷今年还不到两岁,现在读书是否有些早?”   “也不是徐侧妃想的那种读书,这因为姬探花平时游走大江南北,见识很广博,去了无非就是听他说说各地的风闻趣事,读书倒是却也有些早。”   “原来如此。”   江碧瑶在旁边则是开口道:“妾和徐姐姐为世子爷做了两件秋装,就等着那日让世子爷试试是否合身。”   “珵儿也劳烦你们几个了,他的衣裳这两年都是你们做的,阵脚也密集,倒是让我省了不少的事,正好咱们园子的桂花已经开得很是旺盛了,就想着办一次宴席,这次就让徐侧妃和江庶妃置办吧,我会让王嬷嬷在旁边帮你们一把。”   而几个女人听了都是面露喜色,府里若是举办宴会,到时候就可以见见家里人了,她们在周媚身边这几年,心里自然明白她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这次之所以开恩,恐怕是想让她们能见见家里的人吧。   所以江碧瑶就明白,只要你安分,王妃是绝对不会为难自己这些个妾室的。   “可是王妃娘娘,静贵妃这刚去世……”   “秦庶妃,王府里我是主子,出了事自然由我顶着,而且就算是贵妃,也只是妾而已,没听说一个妾死了,要让人守孝的道理。”   秦庶妃脸色铁青,好一会才起身福了福身子:“是,王妃娘娘,是妾无状了。”   “这是小事,趁着这几日好好准备,请柬也放出去,到了那日你们就好好热闹一下,今年九月初九我准备去慈云寺上香,你们若是愿意的话,也跟着去住几日,也算是散散心了。”   “如此的话,妾身就多谢王妃娘娘厚爱了,妾身也有好些年没有去慈云寺了。”江碧瑶起身道谢。   “若是没事的话,你们就先回去准备吧,请柬的话,这边王嬷嬷会带名单过去,再就是你们若是还想邀请谁的话,就自己在一起斟酌就好。”   “是,妾身告退。”   香荷院,王嬷嬷拿着一张纸放到徐盈面前,笑道:“徐侧妃,这是王妃娘娘让奴婢送来的宴请单子,平时王妃都是去这几乎人家,若是还有遗漏的,或者是徐侧妃想要宴请的,王妃说尽管刻下请柬,这次是咱们府里第一次办宴席,还是要尽兴才好,至于采买,一切走的都是公中的帐,等徐侧妃几位商议好了,就尽管和奴婢说,奴婢会亲自去办的。”   “那就有劳王嬷嬷了。”也就是说这次是没有门槛限制的,但是即使如此,她们也是不能放肆,万一这中间发生一点什么意外,可就真的不好办了。   徐盈倒是无所谓,她的娘家根本就不在京城,但是其他几人不一样,这一次上门的想必会让王府特别的热闹,毕竟她们也都是京城的勋贵世家千金,闺阁密友总还是有几个的。   其实想想,这样也很好,若是自己的爹娘来了,看到王妃都有了子嗣,而自己这个比王妃还要早两年进府的女儿依旧孤单一人,心里指不定会多担心。   “江妹妹,江家的请柬已经登记在册,若是你还有想邀请的,就说一说,好让人去送请柬。”   江碧瑶摇头道:“我这边就算了,只要能见见爹娘和兄长弟妹,我这心里也就知足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至少你还能见到父母,我还是算了。”   “宴席还有一些日子,若是送信过去的话,还是能赶过来的。”   徐盈轻轻的摇摇头:“不用那般麻烦了,府城距离京城足有近千里,紧赶慢赶的于他们身子也不好,毕竟都已经上了年纪了,再说见面之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听徐姐姐这么说,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而直到周媚准备在府里办宴席,叶瑖也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反对。   “整日里应酬的可是真累。”他靠在床榻上说道。   “我以为你都应该习惯了。”   “是习惯了,并不代表就是喜欢。倒是你,怎么突发奇想的要设宴?”   周媚解下头上的发饰,然后让春琴在后面给她梳理整齐,“不过就是府里的桂花开得特别的漂亮,想要让人一起欣赏罢了,再说也早就答应过几位嫂嫂,届时在府里设宴,大家一起热闹一下,难道京城的那些命妇时不时的设宴,不就是为了夫君的前程吗?透过这些个女人也许多多少少会知道他们为官到底如何,岂不是事半功倍。”   “你倒是对那几个女人挺不错的。”这话他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定是因为那几个人多年未见父母,特意开恩了罢了。   周媚在屏风后换上衣衫笑道:“既然知道,你还问。”   说完,就走向了洗浴间。   那几个女人安分,她就不介意给她们一个恩典,否则的话,只要她不开口,她们几人就一辈子都见不到娘家人,这也实在是没必要,她还没有真的心狠到那种地步,不过若是叶瑖待自己不好,那可就不好说了。   等之后,各府收到了淳亲王府的帖子时,也是纷纷活络了起来。   尤其是有女儿嫁到王府的,更是早几日的就让家里人开始准备东西,等到上门的时候给女儿送过去。   二十三日一大早,京城各府就敞开门,马车纷纷的想着淳亲王府去了。   安国公府,定国公府,各大王府府邸,以及各大侯府伯府和京中很多高官家的太太都纷纷冲着一个地方而去。   在门口待客的自然不会是周媚,而是徐盈,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正式场合露脸。   今儿的淳亲王府被下人收拾的崭新,到处都是花团锦簇,香气袭人,到处都有瓜果的甜香和点心的香甜味道,偶尔还能闻到美酒的醇香,而府里的下人小厮,也全部都穿戴一新,将做好的点心和装盘的瓜果,源源不断的送往后花园及其各殿的暖阁和正堂,忙碌中却很是稳重。   后花园也已经搭起了戏台子,就在湖心亭的中央,只要众人坐在周围的亭子里,就能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   凉亭内,薄纱摇曳,周围更是百花环伺,虽说今儿来的人很多,但是也因为淳亲王府的园子的大出奇,所以并不会显得拥挤。   叶珵今儿也没有出府,在周锐和周妘来了之后,三个小家伙就在人群花海,假山奇石中穿梭,还有不好的孩子也是在一起,笑声不断。   最开始可能来之前,那些少爷小姐也被仔细的叮嘱过,见到叶珵不许失礼,而在玩闹期间,定国公府的孙少爷不小心惯性撞到了叶珵,吓得他差点没跳起来。   “世子,对不起,都是我太不小心。”年仅六岁的甄凌云上前搀扶起叶珵,然后就看到旁边的孙英,一脸的心疼和愤慨。   叶珵站起身,也没哭,更没有表现的不耐烦,等孙英给他扫干净身上的尘土,才笑道:“甄哥哥别担心,我没事,也没有摔疼。”   “哎哟,世子爷,您真的没事吗?”孙英还不放心,恨不得扒光了这个小家伙,仔细的检查一下才好。   “没事,都说了没事,你也不用跟着了,去找廖叔喝茶去吧。”   “世子爷……”他怎么赶走,万一出事了,他还不得悔死。   旁边周棠走上前,对孙英笑道:“既然世子都说了,你也就轻松一下,这里我守着。”   孙英看着自家世子也那不容拒绝的小脸,只能对周棠笑着躬身道:“那奴才就偷个懒,一切就有劳大少爷了。”   “放心吧。”   这边孙英一走,这群孩子就再次疯闹起来,好在都不是心里没数的,就算是闹得再厉害,也严格的守着那个度,撞伤人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不管是谁。   今儿设宴的毕竟是王妃娘娘,不同于别人。   在场的女眷,就没有身份比她还要高的。   这边周媚正陪着赵氏和几个夫人说话,甄清灵和秦婉瑜则是站在她身后伺候着,看到女儿把府里的妾室管的这么好,赵氏的心里也就放下了。   “妾身见过王妃娘娘,可是来晚了些许?”   “国公夫人请起,不晚不晚,这不是还有人没到么。”周媚笑着招呼她起身,然后让人搬来绣墩,上了茶点。   周媚回头看着甄清灵,笑道:“这边也不用你们伺候,既然甄二夫人来了,你就陪着她到处走走吧,等午膳的时候可别忘记就好。”   “是,妾多谢王妃娘娘。”甄清灵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上前握着站在甄国公夫人身边的夫人的手,就冲着周媚福了福神,然后两人就相携离开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和一个娇俏的小女娃娃。   “王妃倒是个宽厚的,我可知道王妃是个喜静的,这次设宴大概就是为了府里的几位庶妃吧?”萧氏笑道。   周媚抿唇道:“她们都是个安分的,在府里也从来都是没有出错,对珵儿也是特别的好,想着她们常年见不到家人,还不如设宴让她们聚聚的好,也不打紧。”   “我就知道,九弟妹绝对不是真心的请咱们,瞧瞧这主母,可不是比咱们强很多嘛。”那头,闻声而来的正是忠王妃,身边还领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少女,看模样不是顶漂亮,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好。   “五嫂可是来得晚了,这姑娘就是你的儿媳妇?”   “可不是,是我亲自挑的。”说着扭头看向旁边,众人起身向她见礼,却被她故作不耐烦的挥手打断:“行了,今儿九弟妹是主家,不用那么多礼,三嫂和六弟妹咋还没有来?”   “还没有,不过应该也快到了。”   “指不定想着今儿来赴九弟妹的宴席,昨儿晚上高兴的没睡好。”   “瞧五嫂说的,今年正月里咱们妯娌不是已经热闹过一回了嘛。”   “那怎么能一样,今儿人可是太多了,热闹,我可不像九弟妹,平时有请柬,我可都是喜欢去的,哪像你,我都给你送过两回请柬了,没见你去一回。”   忠王妃嘴上抱怨着,眼神里的笑容却是藏不住。   “这也是无法,偶尔总会碰到事情,倒是五嫂的不是,想设宴就挑个我松闲的时候,保准是不希望我去呢。”   “嗨,你这样利嘴,每次都说不过你,得了,以后九弟妹能照顾照顾我这个儿媳妇就好了。”   而后,她身边的女子就起身冲着周媚行礼:“雅茹见过九婶婶。”   “别那么多虚礼,赶紧坐下吧。”周媚让杜雅茹坐下后,问道:“什么时候成亲?”   “就十月里,贺礼你可一点都不能少。”   “什么时候五嫂变得这么贪财了,不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吗?”周媚娇嗔的瞪了她一眼。   忠王妃看着旁边的几位夫人笑道:“你们听听,什么叫视金钱如粪土,那是银子多的人才这样,我可是稀罕的紧,这吃喝穿戴的,那样不需要银子。不过我这里就是算了,九弟妹的贺礼,做嫂子的也不好意思收呀。”   “那咱们回去也是要好好准备一下了,能让忠王妃看上眼的姑娘,定是不会差的。”甄夫人笑道。   “这还真让甄夫人说对了,雅茹这孩子可是我千挑万选的。”   “这未来的世子夫人是哪家的千金?”以前在京城可是从来没见过。   忠王妃对萧氏道:“没有官职,是琼海书院院长的嫡长女,自小就喜好诗词书画,咱们这种人家,若是真的想要个好媳妇,那得多好才行?只要女儿家人品好,有德行,就是个好闺女。”   “五嫂倒是看得透彻。”   “你也别说我,这孩子长得可是很快的,眼瞅着珵儿不也就要两岁了?时间可不经转悠,转眼之间他也就长大了,你到时候也有头疼的时候。”忠王妃挖苦道。   “是啊,王妃,世子长大也是转瞬即逝的事情,您也要好好的打算才行。”萧氏也在那边笑着掩唇说道。   周媚甚是苦恼,想着儿子才两岁,就要开始打算十几年后的事情,想到那个时候自己都要多大了,总感觉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要即将结束的一般,她和这几个女人是什么仇什么怨,在今天这种好日子来找自己的麻烦,真是可恨。   “咱们不说这个了,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都还没有疼爱够呢,转眼就要交给别的女人,我这心里堵得慌。”   因为这句话,让亭子里的众位夫人都笑的合不拢嘴。   这随后,秦家和江家的人也来了,周媚没有留她们,让几位夫人都带着她们的女儿各自找地方去谈心了,因为徐盈的娘家在江南,今儿的宴席是不可能出席的,所以也就留在了周媚身边。   “九弟妹,陈家的那位庶出的小姐……”   “陈家出事的时候,她在王爷的书房外大吵大闹,后来就被王爷关在院子里,没有王爷的吩咐,不得随意进出,我也只能保证不短了她的吃穿用度,毕竟这种事牵扯到朝廷,我是无法插手的。”   “你想的不差,咱们做正妻的,无非就是帮着丈夫打理好后院,外面的事情还是交给那些男人的好。”   “五嫂说的是。”   “哎,想想那陈家,曾经可是在大燕朝称得上呼风唤雨,谁想到天降雷霆,也撑不过去。”   甄夫人淡淡的说道,只是语调中确实有些遗憾和惋惜,还有种淡淡的哀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是他们太贪心了,权势迷人眼,金钱媚人心,走到今天这一步,怪之怪陈家太过嚣张跋扈,咎由自取,听闻抄家的时候,家当足有国库近两年的收入,足足近千万两,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足见其在朝堂之时手眼可谓通天,从九霄到尘埃,也不过是天家的一句话罢了,再说好好的日子不过,何必去沾那些有违法纪之事。”最后还连累的子孙跟着受难。   “五嫂还真是嫉恶如仇,王爷还想着给我爹娘谋个诰命什么的呢,结果二老说什么都不同意。”周媚失笑道。   而赵氏则是含笑看着女儿,也不怕丢人的说道:“那些虚名头要来做什么,无非就占着身份罢了,若是真的那样,以后那些和你爹喝茶的老伙计还不得战战兢兢的,这样就很好,不愁吃喝,也有你护着没什么麻烦事,咱们也不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要不要诰命也没什么打紧的。”   “周夫人这想法就很好,至少活的轻松,这可是咱们求都求不来的。”永安伯府的江夫人笑吟吟的道。   “这也是我家夫君也不是个做官的料,就算给个什么位子,也坐的不安生,再说我们也只是做生意的,要来也无用。”   “珊儿可不就是个好的,妹夫如今的生意坐的也很好,家中却始终没有半个妾室通房,可不就是羡慕死个人,如今更是双儿双女,那锐哥儿我瞧着就是个顶顶聪明的,绝对是像极了你,今年才不到四岁,就熟读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也都开始读了,以后准是个状元郎。”   周媚一听可是心惊了,那个二弟是不是也太聪明了?这样真的好吗?   她的智商很一般,棠儿也只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四岁的时候,那孩子还只是能跟着先生读书而已,被说是熟读了,但是这个竹子,绝对是个天才了。   这边刚说着,那头叶珵就和周锐手拉手走过来了,两人看上去是灰头土脸。   旁边春琴看到后,赶忙上前给他们整理仪容。   “这是怎么回事?瞧瞧你们两个,比小白都脏。”周媚有些苦笑不得,抬头看着周棠。   周棠被自己的大姐盯着,抬手在鼻翼下扫了扫,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而后面,周妘则是双手叉腰,一脸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上前,对周媚哈哈笑道:“大姐,我是不是很厉害,他们两个联手,都不是我的对手。”   瞧着原本皮娇肉嫩的小姑娘,此时也是身上沾满了尘土,在场的夫人都有些忍俊不禁,纷纷别开脸,掩帕忍笑。   “二小姐,快跟奴婢去洗漱一下吧。”良辰上前对周妘道。   周妘点点头,然后走出两步,回头看着自己的二哥和小外甥,豪迈道:“别退缩,等本小姐回来,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这句话说得两个小家伙纷纷缩了缩脖子。   周媚张口结舌,好一会才对春琴和美景道:“带他们两个下去收拾一下,好好的洗个澡。”   “是!”   等三个孩子离开,周媚才看着周棠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棠心里其实憋得差点受不住,但还是说道:“无非就是小孩子闹着玩,棠儿和珵儿两人打不过妘儿,被掀翻了好几次,不过大姐,他们一点都没有受伤,我在旁边看着呢。”   “你呀,就由着他们胡闹。”周媚嘴上这么说着,事实上却并没有生气,“好了,你好好看着他们,可别和别家的哥儿闹起来伤着。”   “知道了,大姐就放心吧。”   等周棠离开,周媚无意间扫到忠王妃的眼神,顿时被吓了一跳。   “五嫂,你是否看上我家的二妹妹了?”   忠王妃回过神:“九弟妹还真是厉害,看到周二小姐,我就想到了我小的时候,那时候我也是和我两个哥哥经常比划拳脚,如今没想到我就这般年纪了。”   “五弟妹是将门之后,身手自然是了得的。抱歉了,九弟妹,咱们来的有些晚了。”循声而来的正是安王妃和厉王妃。   见到厉王妃,赵氏笑着在自己身边给她让出一个位置,“可是府里有些琐事?来的有些晚。”   “还不是临走的时候,王爷非要带上那块双龙戏珠的玉佩,这可是一顿好找,这不就耽搁了。他还说,毕竟这是九弟第一次在府里设宴,定是要穿的体体面面的才肯出门。”   之后两府的姑娘就上前给几位婶婶伯娘的见了礼,这才结伴去找同龄的姐妹游玩了。   湖心亭上,在碧绿荷叶的掩映下,有几只游船,叶青青,叶婉宁以及叶灵犀坐在一条游船上。   叶灵犀是这其中年纪最小的,她是厉王府的灵犀郡主,而叶婉宁则是安王府的二小姐,叶青青则是齐王府的小姐,只是叶青青的祖父是元昌帝的兄弟,说起来和叶婉宁与叶灵犀就差了一点。   “宁姐姐,九婶婶一点都没变,珵儿都两岁了,九婶婶还是那么漂亮。”   “嗯,毕竟九婶婶只比我大七岁,比你还要大十岁,现在正是好时候。”叶婉宁柔柔笑道。   “这么一说,进来的时候还没有看到珵儿呢,真奇怪。”   “不用找了,待会咱们上岸后,就到处转转,指不定他又躲到哪里去了,和小猴子似的。”   叶青青今年十二岁,比叶婉宁要小一岁,但是懂的却也不少。   “宁姐姐也快要说亲了吧?”   “是啊,快了,想着过几年指不定就要嫁人了,还真是舍不得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叶婉宁唏嘘到。   叶灵犀依偎在她的怀里,笑道:“没什么,到时候灵犀也能去找宁姐姐玩,而且前些日子娘还去九婶婶的铺子里给我买了两套头面,我特别喜欢,到时候一定给宁姐姐送一套。”   “你还真舍得。”九婶婶的文雅阁里面的东西算不得多精贵,但是胜在精巧,尤其是头面,更是让京城的姑娘媳妇爱不释手,那一手的工艺,让人近乎叹为观止。   碧海院内,江碧瑶和母亲以及两个妹妹坐在一起,旁边还有个吃的不亦乐乎的小侄女,这让她激动的眼泪从进来就没有止住。   也许王府的日子奢华,但是心底的空虚却不是只靠奢华就能填满的,而如今见到自己的亲娘,心里自然是要好好的哭一番的,至于说是抱怨,那就说不上了,也没有什么值得好抱怨的。   江二夫人抱着女儿也是哭了好一会,才在两个小女儿的安慰下止住了。   “瑶儿,可是在王府里过的不好?”二夫人小声问道。   江碧瑶摇摇头,挤出一抹笑:“女儿很好,娘不用担心,只是好几年没有见到娘,甚是想念。”   二夫人握着女儿的手,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只是这里是王府,她却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太太,连诰命都没有,自然是无法为她撑腰做主的,就算是大嫂也做不到。   “你呀,从很小的时候就是报喜不报忧,就算是被絮儿那丫头欺负,也不敢和娘说,性子太软总归是容易吃亏的,娘瞧着王妃也是个好的,在王府了可千万别被其他的庶妃给压过一头,否则想要挣回来,就不容易了。”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当年太皇太后要为王爷选庶妃,江絮儿身为二房的庶长女居然想要压过自己的女儿一头,若是真的让她得逞,自己这个正妻的位子都艰难了。   虽说她不知道女儿在王府到底过的如何,但是看看如今的院子和穿着饮食,想必是没有受委屈,而因为她,自己在府里的地位也很是不同,至少夫君也肯正是自己的嫡子了,不至于在那些个庶子暗中下绊子的时候,还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偏袒着庶子。   “娘!”江碧瑶依偎进二夫人的怀里,娇嗔道:“女儿过的很好,您现在也不是看到了,王妃是个喜静的,今儿能在府里设宴,都是为了女儿和几位姐妹能见见家人,否则的话,王妃连别家的宴席都很少出息,何况是在府里自己设宴了,而且宴请的单子女儿也有参与,王妃可是只请了几位王妃和国公府以及侯府。”   “这个倒是真的,若是没有娘的请柬,你大伯娘是不能带娘过来的。”   “这就是了,而且两位妹妹也快要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今儿府里也是来了很多的世家公子,娘,女儿别的不求,只求娘,让妹妹不要给人做妾,即使夫家的声名不显,也比做妾室要好得多。”   江家二房的女儿,做妾的只有她一个也就是了。   好在王妃是个心善的,平时从来不会难为她们,她可不敢保证自己的两个妹妹,会不会就这么被父亲直接送出去。   “娘应你,让你进王府做庶妃,娘也是迫不得已,若是你不来,进来的势必会是江絮儿,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弟弟,他是嫡长子,不能让庶子个欺负了去,你爹的性子你也清楚,现在还是收敛了很多,春姨娘也不像以前那般明里暗里的欺负咱们母子,只是可怜了我的瑶儿。”   “哪里可怜了,女儿在王府吃得好穿得好,过的也舒心,有什么可怜的。”说着,起身拉着两个妹妹的手,引着她们往梳妆台前过去,“锦儿,绣儿,这是姐姐给你们的收拾,每人两套,还有两匹缎子,回去后让娘给你们做两套秋装,穿着很舒服的。”   “这是羽纱缎吧?”二夫人问道,这一下子就拿出四匹,那就是四百多两银子。   “是王妃娘娘赏下来的,但凡府里大小节日王妃都有赏赐,我也穿不完,就带回去个妹妹吧。”   “谢谢二姐。”两个小姑娘羞红着脸道。   “咱们是亲姐妹,哪里来的谢不谢的,如今二姐不在娘身边,以后孝敬娘,你们就连我的那份也算进去,二姐就感激不尽了。”   “我们知道了,二姐就放心吧。”   之后两个小姑娘就捧着收拾在旁边玩,而二夫人则是拉着女儿到一边坐着小声问道:“瑶儿,你进府都有好几年了,还没有喜吗?”   “娘,女儿不想生育子嗣。”   “这是为何?”二夫人大惊,这女人怎么能不生孩子呢?   “女儿是妾室,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庶子,女儿不忍心。”而且王爷似乎也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这样别说生不出孩子,就算上天垂怜,真的生下来了,那未来也不见得就是好的。   二夫人心里自然是明白,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位美艳不可方物的王妃娘娘,心里有了计较。   “瑶儿,你和娘说实话,是不是王妃娘娘不肯让你们生孩子,还是给你们赐了药?”   谁想到江碧瑶一下子就急了,拉着她的手用力的攥紧,“娘,这种话您可不能随便乱说,王妃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更别说是赐药了。”   “真的没有?”   “是,真的没有。”   “你呀,我的傻女儿。”她眼眶又红了,抱着江碧瑶就暗自垂泪。   江碧瑶抱着二夫人,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也是静静闭上了苦涩的眸子。   适才的话不过就是三分真罢了,真正的原因就是王爷根本就没有碰过她,只是这种话她如何能说出口,她不想连最后的尊严都被剥夺。   曾经王妃娘娘怀有身孕的时候,她们几个心里何尝没有过期待,只是等王妃生下小世子之后,她们才不得不死心罢了。   王妃娘娘曾经无意中说过,王爷不喜欢庶子,所以再她们不管是为了什么,被抬进淳亲王府的那一刻,这一辈子就已经注定了。   有些事终究是强求不得,所以也只能让自己看开,至少世子是个好孩子,对她们从来没有恶言相向,偶尔还会来她的院子用晚饭,和她也是能有说不完的话,莫说是自己了,就连秦庶妃看着很是难以相处,暗地里不是也为世子做过两套小衣嘛。   王妃是个好主母,她们心里都清楚,就看着世子身上的衣裳都是她们做的,就明白王妃从来就没有防着她们。   以前她不明白,还以为王妃不过是空有相貌没有心机,连自己的儿子都容许和自己这些妾室相处。   后来才明白,她这是自信,一小部分是源于她自己,很大的原因则是王爷给她的尊重和宠爱。   她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让她最震惊也最受震撼的,正是王妃所说的。   一个男人给你的最大的宠爱不是金银珠宝,不是锦衣玉食,而是能为你守身如玉,视其他女人如无物。   现在她才真正的明白了。   王爷是个天下间少有的好男人,从前她了解的根本就不及王妃所了解的万分之一,原来她和王妃自来就是无法相比的。   若是她是个男人的话,她也会喜欢王妃这样的女子的。   想着,下辈子的话她绝对不会为了富贵给人做妾,她也要做个正妻,生出来的孩子可以堂堂正正的喊自己为母亲,即使以后夫君有了妾室,她也不会去打压,像母亲与天下大多数正妻那般,若是一个男人把你放进了心里,就算是倾国倾城又如何,不过是红颜枯骨,过眼云烟而已。   现在她有些后悔,为何没有早一点认识王妃娘娘,那样的话她的命运是否会有所不同。   这边,母女俩逐渐安静下来,而外面的戏班子也已经开锣唱戏。   今儿周媚作为东道主,自然是不能尽着自己的喜好挑选,反正也不耽搁,就让几位嫂子和命妇高兴为好。   游船那边,周棠带着洗漱干净的两个小家伙就回来了,而一艘正缓缓靠岸的游船上,叶灵犀看到站在岸边的叶珵,高兴的挥手喊道:“珵儿,堂姐来看你咯。”   叶珵循声看过去,就见到那跳脱的很的叶灵犀,也是高兴的挥手:“堂姐,快点,咱们去和小白玩。”   等船一靠岸,叶灵犀就忙不迭的跳下船,“小白,什么小白?呀,好可爱的小狗,哪里弄得?给我吧?”   叶珵一听,赶忙把小白抱紧在怀里,一副防狼一般的表情看着叶灵犀:“才不给你呢。”   至于后头的叶青青和叶婉宁,则是稍微有些倒霉,叶青青还好,站在船中间等叶婉宁先下去,但是叶婉宁则是因为灵犀这么一条,船身微微的摇晃,让她直接没有站稳,就要摔进水里。   “小心——”周棠看到,赶忙飞身跳上船,攥着叶婉宁的皓腕,就将她扯进怀里,华丽的旋转之后才站稳身子。   “婉宁郡主可有事?”周棠放开她,轻声问道。   “……多谢周少爷,我没事。”说完就扭头用力的瞪了一眼犹自也叶珵疯闹的叶灵犀,在侍女的搀扶下跳下船,往安王妃那边去了。   周棠挠挠头,有些不明所以,还是跳下船,稳住船身,对叶青青道:“青青姑娘还是慢点。”   “谢谢周大哥。”以前国公府设宴的时候,她也见过周棠几次,所以还是认识的,也就没有和他可爱,她也对灵犀逗弄的那只小狗很是感兴趣,下船之后就冲过去了。   而再说回到安王妃身边的叶婉宁,一头扎进安王妃的怀里。   来的稍晚的叶灵看到嫡亲的妹妹,还有那红到耳根的脸颊,有些好笑的问道:“宁儿可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脸红的那么厉害?”   叶婉宁循声看向叶灵,旁边还有她三岁的四岁的小外甥,也是瞪着大眼看着自己。   “我没事,大姐怎么来的这么晚?”   “府里稍微有些事,再说也没耽搁看戏,你刚才去哪里了?”叶灵好奇的问道。   叶婉宁被这句话再次挑起了刚才的回忆,瞬间低下头,翻搅着胸前的衣襟,讷讷回道:“我没事,只是刚才坐了一回船,稍微有些头晕。”   “是嘛!”   叶灵不信,她晕不晕船,自己这个长姐难道还不清楚?指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这边做的是一些女眷,在旁边不远处叶瑖也是被众人簇拥着从前院过来,一时间王府的后花园及其的热闹,尤其是一些半大的孩子更是两边的窜来窜去,闹得是咿咿呀呀的不可开交。   那些个小毛孩闹在一起,有时候这个被推倒了,那个被碰撞了,这边大人看的担心不已,但是孩子们却直接不哭不闹的爬起来,继续玩闹,倒也是让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孩子那个不是未来大燕朝的顶梁柱,自小被娇生惯养,若是真的哭起来,那才是麻烦不断。   叶瑖在那边看的饶有兴致,廖凡却看的心惊肉跳,就这么一会,世子爷已经被周二小姐掀翻好几次了,周二少爷也不见得就少,还有好几个世家子弟也是被周二小姐给欺负的爬不起来,好在是没有哭,还笑的止不住。   “那小姑娘是谁家的,我瞧着倒是个英勇的,以后指不定会是一位巾帼英雄。”   周三壮的老脸差点都被自家这个二姑娘给丢尽了,如今听到安王爷这么说,他是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扭头的功夫就看到安王府的小金孙也被自己闺女给抓着一条小短腿掀翻在地。   安王的嘴角抽了抽,然后就看到那身娇肉贵的小金孙也不用人搀扶,站起身自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扑上去,这让安王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的唇角再次狂抽一顿,他是想要把自己的小金孙调教成一代大文豪的好不好?那小姑娘,请手下留情。   周妘此时则是豪情万丈,冲着自家兄长勾勾手指,“竹子,再来。”   周锐无奈,他根本就不想这么干,他想安安静静的看书,为何别人就看不过眼,尤其是自己这个比他晚出生一点的妹妹,在府里倒还好说,有爹娘看着,如今来到大姐这里,她完全就是肆无忌惮了。   “我来!”安国公府的小金孙恪小爷一撩衣裳下摆就冲了过去,但是等到他的依旧和别人的下场一样,是个狗啃屎。   叶瑖看到旁边岳父大人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也坏心眼的没有去出声安慰,毕竟他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一对小姨子和小舅子的。   这两个孩子就好比是他看着长大的,竹子聪明绝顶,这个他去年就知道了,而小花力气很大,虽说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是肥嘟嘟的样子,但是平时的饭量却是竹子的近两倍,只是看上去却很是纤细,能把程统领给她打制的剑刷的虎虎生威,至于飘逸……很抱歉,他完全看不出来。   他现在有些担心,以后谁家的公子敢把小花娶回家。   然后没多久,叶瑖这边的大人们似乎就看的超级过瘾,每掀翻一个,他们就跟着大呼一声“好”,还跟着数起来,让周三壮恨不得直接地上能出现一个洞,让他钻进去的好。   他家的好二小姐哎,这下子她老爹的脸,可算是真的彻底的丢尽了。   “老夫瞅着这小丫头是个可造之材,周老爷,以后可莫要拘着,咱们大燕朝指不定能出一位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女将军呢。”镇国老将军捋着白花花的胡须笑的乐不可支。   然后周三壮就察觉到在场大部分的视线纷纷的扫向自己,让他黝黑的脸瞬间充血。   那位神勇的小姑娘原来是淳亲王的小姨子,这可了不得。   顿时众人心里纷纷活络起来,这门亲事到底有没有结交的必要,答案当然是有,但是看到那长得清清秀秀,但是出手却干脆利落的小丫头,再看看他们大部分人的小金孙都被扑的灰头土脸的样子,就觉得牙根疼,心脏疼,头疼,全身疼。   还真是让人为难啊。   镇国老将军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心里就有了一个大概,暗自冷哼一声,暗骂了一声“没出息”,就对周三壮道:“周老爷,老夫对你这个女儿甚是满意,不如咱们就定个娃娃亲,我那个孙媳妇已经有了身孕,大三岁好,俗话不是还说女大三抱金砖?你看如何?”   这,这这这……   这是闹的哪一出呀?   叶瑖终于是笑着开口了,他看着镇国老将军笑道:“老将军,我这个小姨子才不到四岁,以后指不定会是个女将军,这选婿可是要慎之又慎,当然若是老将军有意的话,等您的小金孙出生,就好好的教导,以后这亲事也许还有可能。”   “王爷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殷家一向都是走的武夫路子,才不像那些文人似的,思前想后,这看好了就要出手,老夫对这位周二小姐甚是满意,咱们先说说,免得以后我那小小孙还没有长大,就被人先抢了,那到时候老夫可不答应。”   “嗯,那老将军可要加把劲了。”   “嗨,王爷说的这是啥话,加把劲的是我那孙子,老夫这里可不担心,我们殷家的男儿,个个顶天立地,杀敌的时候更是勇猛,绝对不会有错的。”   这边说的乐乎,周三壮却觉得有些不对头,女儿的三周岁生辰已经过了,而老将军的孙子还没有出生,等到出生,自己的女儿就是四岁了,哪里是女大三,明明就是女大四,这样好不好。   不管如何,总之随着开锣的声音,两拨的人都将视线对准了戏台子。   看完了戏,就开始准备用午膳,用过之后,稍微消了食,各府的马车就在府门前一字排开,一家家的开始返家。   马车里,老将军对夫人道:“我瞅着,那周家的二小姐很好,你觉得呢?”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又是看上人小姑娘什么了?能一下子打翻那么多的小公子?”   “这有什么?老夫瞧着就是喜欢的很。”   “你呀,儿子孙子个个都上了战场,你就非要让以后的重孙媳妇也上战场?就不能留下来陪着老婆子我?”   “延青媳妇不是在府里陪着你?”   老太太呶呶嘴,没有说话。   老将军叹口气,也是无奈的摇摇头:“你呀,让老夫说你什么好,延青媳妇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忠志媳妇看不上孙媳妇这我明白,你这是咋回事?”   “我也不是觉得吴氏不好,只是那性子一点都不软和,你说这要么硬气些,要么软和些,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志哥儿媳妇的性子我心里也清楚,她就是个好挑刺的,我要是真的不待见吴氏,她现在早不知道被志哥儿媳妇磋磨成啥样了。”   “哎,当初也是老夫,就不应该有着忠志那孩子自己做决定。”   “是,就你眼光最好,还要我这个老太太干啥?”   再说安王府的马车上,一上车,安王就紧张的看着小金孙,问道:“可是有那里不舒坦的?”   叶雨辰不明白的看着祖父,回道:“辰儿很好呀,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王有些着急了,“你不是被周家的那小姑娘打翻了?”   “哦,祖父说的是那个,没事,都是辰儿学艺不精,这次回府,祖父给辰儿找个武师,辰儿要学功夫。”这笔账,以后他要讨回来。   安王的一张脸顿时就哭丧下来了,而旁边的安王妃则是看的笑个不停,果然孩子和孩子在一起玩,就是不一样,当时那小脸都灰扑扑的,愣是没掉一颗金豆子。   宴席散去,还留下的就是和周媚很是亲近的,而周妘此时也有些累了,缩在娘亲的怀里睡了过去,最后被丫头抱紧了叶珵的房间里。   说实话,周三壮此时特别的想回家,然后和女儿好好的探讨一下人生,最重要的是要探讨一下身为女子,理应像她的母亲那般,温柔娴淑。   以前他也只是知道自己的小女儿调皮,可是今儿的一切似乎颠覆了他的所有观念,这已经不是调皮与否的问题了,她完全就是想压过京城这么大一群公子哥的头上,这还了得?   若是真的这般,以后谁还敢娶她?拨正她的人生观,这才是周家现在最最当务之急的事情。   萧氏就算是吃过一顿饭,也始终没有忘记上午的那一幕,就连自己的小孙子也是被打趴下好几次,气得他挥舞着拳头说要回府跟着爹爹好好学武。   陆氏今儿来就和吴大夫人说话,倒是没有和周媚说多少,但是看戏的时候还是做到了一起,她当时可是清醒,自己的孙儿还很小,不用被翻来覆去的被打趴在地上。   “珊儿,妘姐儿我瞧着就很好,若是大燕朝能出个女将军,那也是了不得的。”   赵氏苦笑,看到丈夫那求救般的眼神,叹息道:“这竹子和小花完全就是性别颠倒了,可真是让人头疼。”   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怀孕的时候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以至于让这两个孩子性格如此的扭曲,可是一切都很好,根本就没有任何怪异的事情。   亦或者就是因为吃的太好了,才会这样?   “娘,不用担心,我也觉得很好,就算是特立独行,以后也总会有男子欣赏的,也未尝不是好事。”   “是啊,岳父大人,您就别太过担心了,妘姐儿很不错,本王也很是喜欢,以后有本王和媚儿在,她不会有事的。”   周三壮如今除了点头,真的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是了,都已经生下来了,性子也不是自己教导的,妻子更是不可能,真不知道这闺女到底是像了那位祖宗,可真是祖宗咯。   ☆、第117章,风云起   这次的设宴,便宜的当然不只是几房妾室,也让叶珵结交了很多的好朋友。   这一日清晨,用过早膳的叶珵就在孙英的陪侍下,跨进了姬家的大门,一路上所见到的小厮丫头全部都冲着他行礼请安,小家伙也只是挥挥手,就直接走过,毕竟来的次数多了,也就没有了所谓的拘谨和约束感。   穿过前面的三进的大院,在后院角落处则是由一片竹林,竹林里面有一座两层的全部都是用竹子建造的小楼,这里就是姬珩的书房。   门外站着两个年轻貌美的侍女,见到叶珵走进,上前福身。   “见过世子爷。”   “先生在吗?”他抬头问道。   “是,少爷正在里面看书,已经恭候世子爷多时了。”   “那我就进去了。”   推开门走进去,孙英则是在后面随后关上门,然后就站在旁边伺候着。   “先生,珵儿是不是来晚了?”   “没有,坐吧。”姬珩指了指旁边的竹椅,然后旁边的清秀小厮给他倒了一杯果汁,他年纪还小,是不能喝茶的。   喝了半杯果汁,叶珵就急切的问道:“先生,今天给珵儿讲什么?”   “讲讲这大燕朝的天下如何?”姬珩笑着说道。   “天下?珵儿不想听天下的事。”天下是什么?他还根本就不明白。   姬珩抬头看着身边的小厮道:“你带着孙总管去外面转转吧,这里不用人伺候。”   “是,少爷。”小厮走到孙英面前,对他做了个请姿,然后就带着他离开了书房。   低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叶珵,姬珩对这个学生很是满意,应该说是满意的不得了,虽说当初王爷将他带来的时候说是要让他教导一下,而他开始也觉得这个孩子太小,恐怕会只知道贪玩,事实上,只要能说到让他感兴趣的话题,他偶尔也会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   他一直都是站在淳亲王这边,虽说最开始也是有些意外的,不过两人如今也是相处的很融洽,他姬珩也不是个卑鄙的人,虽说多少有家族的成分在里面,但若是纯粹的为了家族,他可以傍靠的人很多,关键还是冲着淳亲王这个人去的。   姬家是靠着银号起家,有着大燕朝第一银号,遍布天下各大府城和城镇,家中的钱财虽说不是富可敌国,亦比不上江南苏家和江北林家,但是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而姬家除了祖上出了一位正三品的工部右侍郎,再也没有出过当官的,他姬珩也是这几十年来的第一个翰林院编修,也只不过是正七品罢了,但是自古朝廷的大学士,宰相等都是出自翰林院,也就是说只要你进入翰林院,就相当于已经站在了朝廷巅峰权势的初始之路。   实则,他对于这些并不是太在乎,管他是什么大学士还是宰相,他喜欢的从来都是博览古代典籍,越是晦涩难懂的书籍,他就越是喜欢,而翰林院编修,恰好就能让他博览所有宫廷藏书典籍,完全就是如鱼得水。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莹白的宣纸上轻轻滑过,提笔写下两个苍劲有力的“天下”二字,然后放到面前这个小人儿面前。   “世子,可认得这两个字?”   若说太过复杂的字,叶珵可能不认识,但是跟在爹爹身边,经常的在书房转悠,也还是认识了一二百的字。   “先生,是天下。”   “是,天下。天,是当今天子,承天命,高高在上,于万民之敬仰,身居高位,若是只为自身的权利,承的就不是天命,而是逆天而行,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顺则昌,逆则亡,顺的不是己身,而是天下百姓,世子可明白?”   叶珵点点头:“先生说的珵儿明白,只是这和珵儿有什么相干?”   他又不是天子。   姬珩心中明白,面前的这位小娃娃,以后坐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有些事情虽说已经注定,却不能过早的言说。   “当今皇上是你的子侄,以后你早晚也会帮着肩负起大燕朝天下百姓和乐安康的重任,不只是你,以后你身边的这些小伙伴,早晚也会入主朝堂,怎会与你无关?天下兴亡,匹夫尚且有责,何况是皇室宗族子弟,天下是你们叶家的,更是百姓的,能不能继续坐稳这个位置,既要看你们,更要看百姓,世子,你现在还小,但是不能因为年纪小,有些该懂的道理反而不懂,你与别家的世家子弟不同,你是当朝第一亲王的儿子,身上的担子可谓是重之又重,你要明白。”   他不明白,但还是懵懂的点点头:“是,先生,珵儿一定会用心读书的。”   姬珩满意的点点头,“你现在年纪还小,等再过两年,先生会禀明王爷,带着你去天下各处去游历一番,到时候不明白的也就全部都会明白了,现在就是多跟着先生识几个字。”   “那咱们再带上小姨母。”   “周二姑娘?”   “嗯,小姨母很厉害的。”叶珵对于周妘的敬佩可不是一般。   姬珩当时也在王府,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及其凶悍的小姑娘,现在就已经以一敌十,等再长大一些,那还了得。   话说他小的时候也曾经跟着大堂哥四处游走在大燕朝各处,还是第一次见过一个女子对于武功是如此的有天分,也难怪将门世家的殷老将军会现在就急不可耐。   “这个咱们到时候再说,今儿我就和世子说说几年前我在江南发生的一桩奇案。”   听到有故事可讲,叶珵赶忙做的小腰杆笔直,乌黑的大眼有神的盯着姬珩,不想错过一字一句。   周家后院的演武场,周妘小萌萌妞此时已经蹲了半个时辰的马步了,虽说现在已经九月里,但是蹲完之后还是热的满头大汗。   程律几年前还是王府的护卫统领,后来因为周家的大公子陈硕想要学武功,王爷就将他派遣过来,当时虽然觉得有些被打发的感觉,但是看到陈硕的时候,还是觉得是个好的练武苗子,只是中秋节刚过完,陈硕就跟着唐中元往西域去了。   但是他丝毫不寂寞,只因为现在他眼前的这位周家二小姐,若是陈硕有慧根,那周二小姐就足以称得上是天才,能吃苦不说,还不会因为磕磕碰碰就随意的掉眼泪,最重要的是她一点就透,绝不夸张。   不过让他觉得惋惜的是,周夫人无数次想要教导二小姐学刺绣,奈何就算是扎破了手指,鸳鸯依旧是鸭子,毫无半点长进,即使是把绣花针捏弯了不知道多少根,最后想必周夫人是不得不妥协了,也只能放弃,然后就是琴棋书画,也是无法如愿,不过识字倒是不少,就是写的字很难看,需要仔细的辨认,还要上下思索着连贯才能看得懂,棋艺很臭,作画更是连提都不用提,诗词歌赋也不行。   这眼瞅着周夫人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教导二小姐什么女儿家的事情了,在程律看来,想必也是放弃了吧。   也难怪,周老爷总说这小女儿愁得夫人白了头发,但是在他看来,二小姐是个天才,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程师傅,这把剑很轻。”周妘帅气的从腰间解下缠了两圈多的软剑耍了几下,抱怨道。   “二小姐力气大,但是女子当以轻盈为宜,若是遇敌一则可以出奇制胜,二则也是延长战斗力,软剑是很适合的武器,这是我让一位高手连夜赶制出来的,二小姐以后就用这个吧。”   周妘看着薄如蝉翼的软件,拧着腰花耍了几下,虽然因为重量很轻有些微的不满意,但是真的很好看,她也就将就一下。   “程师傅,再耍套剑法交给我吧。”   “好!”   程律点点头,然后走到旁边的木架前,抽出一把长剑,就在他面前耍了一套很是繁复的剑法,然后就接收到小丫头那赞叹的眼神,让他很是得意。   “师傅,再来一次。”   程律知道,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是这个小丫头多少已经领悟了的意思,只要他每套剑法耍上三五次,她总会姿势不差分毫的就能学会,剩下的就是巩固和实战。   只是现在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与自己这个高手差的很是很远,所以每次她都会败在自己的手上,不过小丫头从来都不会气馁,打趴下再站起来,如此重复,知道累的实在站不起来了,再让自己把她抱回去,让丫头洗漱,第二日照旧是生龙活虎。   等邻近中午的时候,周妘已经把这套剑法耍的很是有模有样了,而远处,秋嬷嬷已经喊他们两人收拾一下用午饭。   这也是每日里程律最幸福的时候,周家的饭菜比不得王府的景致,但是每一样都特别的美味,南北两个地方的大厨交相搭配彩色,做出来的总会让人吞下舌头。   秋嬷嬷心疼的等周妘走近,给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奈何脸上有脏污,一擦就成了小花脸。   “二小姐,是不是累了?”瞧着这小脸,都涨红了。   周妘却笑嘻嘻的摇摇头:“秋嬷嬷,妘儿不累,妘儿要努力学武功,以后做女英雄,为爹娘争光。”   “是是是,咱们的二小姐最懂事了,现在身上很脏,回去让巧燕给小姐梳洗一下。”   “知道了,秋嬷嬷去用午饭吧,不用管我,我自己会过去的。”   “好!”   等送她回到自己的院子,秋嬷嬷这才返回了前院,平时府里的主子就这么几位,用饭的时候也从来不用人在旁边伺候着,新来的丫头也许会战战兢兢,但是习惯了也就都明白了主子们的心意,每次用餐都是各自回到各自的屋子,吃完之后只要去收拾主子们的碗筷,一切也就没事了。   从去年开始,二少爷和二小姐的衣裳也都是自己穿了,这还是夫人叮嘱的,自己能亲手做的事情,还是要学会。   前两年,秋嬷嬷就和前院的钱管事成了亲,虽说两人也因为年纪大,不可能再孕育子嗣,但是至少有个伴,而且两人在周府这些年相处的也很好,钱管事很精明,却从来没有任何歪心思,秋嬷嬷也将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两人在周府的威望很高,却从来不会恃宠生娇,而不可能奴大欺主。   两人合起来一个月的月钱就有十多两,而府里吃喝都不用花费,就连穿的也是缎子,比自己花钱买的都要好,所以但凡是钱管事出门的话,都会自掏腰包为府里的几位小主子买些好吃的好玩的。   回到前院的一座虽朴素却也精致的小院里,饭菜也已经送过来了。   “二小姐回去了?”钱鸿见他进来,就将扣在饭菜上的碗碟拿起来。   秋嬷嬷坐下点点头:“是啊,今儿又在演武场耍了一上午的剑,夫人整日里可是愁的,二小姐也不会女红,这以后嫁了人可咋办。”   “放心吧,周家的小主子们都是有福气的,大小姐成了王妃娘娘,二小姐听说也被镇国将军府的老将军看中,以后指不定又是大造化,大少爷也读书很用功,以后早晚会入朝为官的,至于二少爷,那造化可就不好说了。”   “我也知道几位少爷和小姐都是好的,可是看着二小姐整日里折腾的灰扑扑的,这心里也心疼的慌。”   “那就继续心疼着,这也不是坏事,夫人看着发愁,没办法之后不也是放弃了。”说着给她夹了一块糖醋鱼,笑道:“这是孙厨子给咱们做的南方特色菜,尝尝看。”   “我说呢,回来的时候看到翠香那丫头跑的比谁都欢快,原来是有鱼吃了。”   “那可不是,翠香那孩子可是满府里最馋的,这还在是在咱们府上,若是去了别家,就因为贪吃,足够让人发卖多少回了。”钱管事笑呵呵的说道。   “哎!”秋嬷嬷叹口气,“咱们这来到周府也七八年了,你也上五十岁了,总觉得这几年过的真快,就好像才一两年似得。”   钱管事笑道:“日子舒坦了才能感觉过得快,咱们府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妾室姨娘,主子也就这么几位,而且小事也用不着咱们伺候,日子过得自然就舒坦,比我上一家好的不知道多少,虽说赏钱少了,却也觉得放着发霉,花不出去。”   秋嬷嬷被这句话逗笑了,“你呀,哪里有人嫌钱多的,不过咱们都无儿无女的,存下了也没多大用。”   “这可难说,下午我就去城北转转,二少爷还是很喜欢那边的臭豆腐的,有家李老头,做的就很是正宗,还有二小姐喜欢吃凉粉,也带几份回来,到时候晚上咱们也能吃。”   “下午老爷不是要出府?”   “嗯,就去城北和几位粮食大户的老爷喝茶,我也不用一直跟着,没事的。”   听他这么说,秋嬷嬷才算是放心了。   “前几日老爷和夫人商量着,今年年底的时候回祖宅一趟,好像是有个侄女要成亲。”   “我也听老爷说了,这次回去不知道又会发生些什么糟心事。”   “哎,希望能好好的吧,到时候不知道大小姐回不回去,我就是觉得,只要有大小姐在,老太爷和老太太也都安安分分的,不敢造次。”   “那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家,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位大官,何况是当朝的亲王妃娘娘,无知无畏,若是大小姐回去,动怒也是难免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夫人说大小姐对那位堂妹还是很不错的,以前有一年回乡省亲,还给了那位小姐两套头面和缎子,其他人啥都没有,也说过若是那位小姐的婚事不满意,大小姐会为她做主,应该是会去的。”   “若是大小姐去,王爷说不定也会随行,那就更不可能出事了,怕什么。”   “说的是,也是我想的太多了。”   正堂里,一家六口围坐在餐桌前用膳,周棠和周锐吃的很是斯文,但是周妘却不同,她动作虽没有出格,但是吃的很快,而且一顿能吃一大碗米饭,比周锐足足多出一个尖部。   周围的人也都习惯了,并没有说什么。   “干娘,十月底老家二哥的闺女成亲,我们就想着回去看看,正好您也好些年没回去了,咱们就一起吧。”周三壮如今似乎完全脱离了庄稼汉子的憨厚,经过几年的历练,完全有了一个大老爷的派头。   曲老太太连考虑也没有,就很直接的点点头:“自然是要去的,若是碰到那两个人,我还怕你们两个吃了闷亏,老婆子不在能行嘛。”   周棠听闻,手中的筷子顿了顿,然后不动声色的继续用餐。   而周妘则是抬头高兴的看着赵氏,问道:“娘,咱们要出去玩吗?”   “是去喝喜酒,哪里是去玩,去了之后你可不能疯疯癫癫的知道吗?”   “女儿才没有疯癫呢,女儿学武功是要保护爹娘,保护大哥和竹子的。”   大哥是大哥,二哥是竹子,这区别对待,可是门清。   周锐也没有反驳,反正都已经习惯了,只要别时不时的找他“切磋”,他就烧香拜佛了。   “就你厉害。”   这闺女,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周妘嘻嘻的笑了笑,然后看到盘子里的一块大鸡腿,筷子飞速的伸出去,直接叉到了身边周锐的碗里,“大哥,那条鸡腿是你的,这条给竹子,瞧瞧他瘦得。”   周棠点点头,然后默默的看着二弟把那鸡腿夹起来,送进自己的碗里。   “娘,竹子他欺负我。”   赵氏黑了额头,“哪里欺负你了,那么大,你二哥哪里吃得完。”   瞧瞧吧,平时不得安生,吃饭的时候更是如此,害的她都少吃了半碗的饭,就被这个闺女气饱了。   用过午饭之后,府里的主子们就各自回房休息了,而周妘则是拨拉着小腿飞速的跑向演武场,等到了地儿,抽出腰间的软剑,就呼呼的耍起来。   等程律赶来的时候,这个女弟子已经额头冒汗了,看着她欢快的小模样,他也抽出一根木剑,加入了战局。   时间转瞬即逝,等十月初参加完忠王府世子的大婚之后,周媚就开始准备回周家庄的贺礼了。   周雪那孩子,周媚还是觉得很不错的,虽说有些怯懦,但心性是整个老周家最好的一个,两个月前,父亲收到了老周家送来的家书,说是周雪成亲,问他们回不回,话说周文和周武都已经成亲了,而周武成亲的时候,老周家也是送来过家书的,只是当时赵氏正临盆,也就推拒了,按理说周雪只比她小一两岁,今年是十八九岁了,怎么会这么晚成亲?这倒是奇怪了。   比她年龄小的周武都已经成亲了,身为女孩子的周雪,有些说不过去,还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她还没有细细想来,外面门房就跑了进来。   “回王妃娘娘,蒋夫人在外求见。”   “请进来。”   “是!”   等赵若兰进来的时候,身边只跟着两个丫头,她的脸色还有些惊惧。   “王妃娘娘……”   “起来吧,瞧你这脸色,可是出什么事了?”   “是三弟,三弟被人打断了腰椎,至今都昏迷不醒,王妃娘娘快去看看吧。”   “赵承飞?”周媚挑眉,“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这些年一直闭府不出?”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问了大哥才知道,前些日子他突然和大哥说想要去慈云寺住些日子,谁想到昨个儿却背人抬回来了,也请了太医为他诊治,太医说他的腰椎被打断,这一辈子都要瘫倒在榻上了。王妃娘娘,妾身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还请王妃娘娘看在妾身的些微薄面上,救救我三弟吧。”   脊椎断裂,若是真的如此,她是救不了的,这辈子也只能瘫在榻上了。   “赵若兰,你是否觉得只要我想救,就算是死人我都能救活?”   赵若兰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妾身没有这么说。”   “若是真的如太医说所,腰椎断裂,我也是无法救治的。”   “王妃娘娘,您是神医啊,而且大哥残疾那么多年,您不是依旧妙手神医,让大哥重新走路吗?为何三弟就不可以?”   “所以说,神医莫说我当不得,就算是神医,那也不是神仙,这种症状,就算是我师傅,也是莫可奈何。”就算是现代,脊椎断裂,那也是非瘫痪不可。   “可是……”   “若是我不救,你可能会恨我,但是若是我救了,依旧救治不好,你依然会恨我,若是结果都是一样,我为何还要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们两家的恩怨,你心知肚明,如今你既然求到我的面前,就要先把自己的心思摆正了。你是你,赵承飞是赵承飞,这些年你只觉得她是你的亲弟弟,可曾想过他背地里做出何等丧尽天良的事情?当年我舅舅的腿是他造下的孽,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你如今也是做娘的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和蒋大人也是琴瑟和鸣,若是有一日蒋大人也被别的心思歹毒的女人惦记上,暗中除掉你,成为继室,而你的长子却被继室害的残疾,你会作何感想?”   届时,她就算是化作厉鬼,也要杀了那个贱女人。   只是想完之后,她整个人就愣住了,直接跪坐在地上。   是了,来的时候她只顾着心急,很多的事情都没有考虑清楚,刚才听到王妃说无法救治自己的弟弟,她是很痛恨的,如今想到,真正该遭天谴的应该是她才对。   周媚说的没错,她们姐弟三人就是原罪,生下来就是带着不可原谅的罪孽的。   “王妃娘娘,是妾身鲁莽了,但是妾身今儿就厚着脸皮,肯定王妃娘娘施以援手,就算无法救活,也恳请娘娘为飞哥儿留下一条命。”   周媚在心里叹口气,起身走上前将她扶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一次天花,就让赵承飞数年闭门不出,万一这次他知道自己可能一生都要躺在床榻上,他可是还有勇气继续活下去,而不是求着速死?”   “妾身不知。”虽说那个弟弟小的时候有些阴沉,骨子里也很是狂傲,但是毕竟是一母同胞,曾经她也陪着他在府里玩耍,如今变成这样,她如何忍心。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若是他执意轻生,咱们是防不住的,不过既然你求到我这里了,我就跟你过去看看,是死是活就要看他的造化了,我想着,你可能是想知道,到底是谁下的狠手才是。”   赵若兰含泪点头,她也想过这件事,只是弟弟至今昏迷不醒,她也莫可奈何。   让春琴准备好数年没用的药箱,然后就和赵若兰一起往承北侯府去了。   此时的承北侯府丝毫没有任何的慌乱,只是在赵承飞的院子里,至今都还有三位太医在听诊。   赵承胤和妻子坐在外面,魏明珠站在陆氏的旁边伺候着,而下面郭姨娘则是领着五岁的儿子,正在低声的说话,旁边也有王姨娘和赵姨娘以及赵承礼夫妇。   等周媚和赵若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起身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周媚挥挥手,就问赵承胤道:“舅舅,这是怎么回事?”   赵承胤等她坐下后才说道:“我也问过随行的小厮,好像是和一拨人发生了冲突,因为抢道的问题,谁料想那波人居然不讲道理的直接就打起来了,二弟也因为意外,滚下山,然后下人找了一天一夜,才在山脚的一个树杈上发现了二弟,抬回来之后就是这样了。”   “没有问清楚,对方是谁家的人?”   “是江北林家的人,而那位公子的妻子正是宫里容贤妃娘娘的远房表妹。”   周媚听闻,顿时就笑了。   “原来是这样,这远房表妹,到底是有多远,仗着宫里的容贤妃,居然敢公然谋害大燕朝勋贵子弟,好大的威风。”   “这个倒是不清楚,不过若是真的和容贤妃有关系,那么必然和宜阳侯夫人沾亲带故的,只是今儿我让管家去过问,宜阳侯夫人却说根本就不知道,若是如此的话,就只能和那位妾室有关了,是她那边的祖上谁家的姑娘。”   “不管是哪边的,只要敢公然动手了,就算是容贤妃,也断断没有这么忍气吞声的道理,我是不喜欢赵承飞,说的再直白一些,是不喜欢到了极点,但是他却是侯府的三少爷,如今他被人如此欺辱,辱的就是侯府的脸面,也是舅舅的脸面,我断断是不能轻易这么算了。”说完,看向赵承胤道:“舅舅,这件事我现在还不便插手,我看还是你上奏疏吧,不用提到容贤妃,只说是江北林家,以后的事情,咱们后续在商量。明珠,这件事魏家就别插手了,免得累及魏大人,这件事咱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正好林家也是块肥肉。我先进去看看。”   等周媚进去之后,陆氏看着赵承胤道:“老爷,这到底该如何处置?”   “王妃娘娘说的对,林家是江南首富,这可是一块天大的肥肉,若是皇上真的有心,足以让国库充盈近十年,若是这件事真的和容贤妃有关,咱们也只能算了。”   “算了?可是若传出去,老爷的官威定会有损的。”   “娘,王妃娘娘不是说了嘛,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魏明珠笑着上前安慰道:“而且媳妇相信,王妃娘娘既然这么说了,必定是心中自有打算的,您还不放心嘛。”   “娘不是不放心,只是若事情真的和容贤妃有关,那就是玄之又玄了,你爹现在虽说大部分时间不在家,但是对于明察暗访,惩治贪官,可是有干劲的很,万一因为这件事惹得龙颜大怒,罢官是小事,若是……”   “绝对不会的,王妃娘娘可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只要咱们没有做错事,不理亏,娘娘的腰杆就挺得起来,到时候王爷也会相帮一二的。”   房间里,看着惨不忍睹的赵承飞,周媚没有幸灾乐祸,却也没有惋惜的情绪,似乎只是再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而那三位太医,还有一位熟面孔,不是沈莲还能是谁。   “沈太医,总是觉得能看到你。”   沈莲抱拳笑道:“让王妃娘娘见笑了,是下官太过悠闲,随时都能有时间出宫巡诊。”   “情况如何了?”   “不好,三爷的腰椎断裂,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种情况咱们都无能为力,王妃娘娘可有办法?”   周媚上前查看了一下,而胸前后背全部都破烂不堪,有的肉都已经翻卷起来,很显然是应该是被粗砺的物体划伤,大腿内侧也是破开一条很壮观的伤口,头上缠着白纱,还有淡淡的粉色血迹渗出来,脸上也是细伤很多,恐怕会留下疤痕,本来就已经是有麻子了,现在更是无法看下去。   而她也仔细的查看了赵承飞的腰椎,确实是断裂,只是她怀疑的是,若是单纯的从山上滚下来,如何能让腰椎断开,严重的只能是错位而已,若是滚落下来的重击,也只能是脊椎,腰椎应该还是不太可能的,所以这件事情的背后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我也无法,毕竟是伤着腰椎,除非是割开皮肤才能看到,可是那样的话人也必死无疑,还不如就这样了。”   沈莲是医术很高明的,尤其是这种疑难杂症更是对他的胃口,昨天刚来的时候,查看完他就知道这位侯府的三爷大概是要一辈子躺在这里了,如今就算是周媚这么说,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种病症真的是无法医治,又不是神仙,吹口气就能让你肉里的骨头复原。   “沈太医,我也只是看看,既然如此的话,接下来就麻烦几位太医了。”   说完她走到旁边的铜盆前净了手,然后就走了出去。   “王妃娘娘,有办法了吗?”赵若兰上前问道。   只是看到周媚摇头的动作,她整个人就差点没晕过去,还是旁边的丫头搀扶住她才堪堪站稳。   “赵承飞的腰椎已经完全粉碎断裂,若只是错位的话还好说,我怀疑事情根本就不像下人所说的那么简单,定是有重物在他腰部碾压,才能造成这样的情况。”   “重物碾压?”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得煞白一片。   虽说在场的人心思各异,但是想到周媚所说的那种情景,他们就觉得全身冒冷汗。   “对,骨头已经碎了,就算真的有惊世神医,能够开膛破肚,也是无可奈何,如今他接下来的人生只能躺在榻上了。”   说完这句话,赵若兰就承受不住,直接昏死过去。   魏明珠赶忙让两个婆子让她送到抱厦躺着。   她慢慢的走到一张空椅上坐下,对赵承胤道:“舅舅,这件事,还是找来那几个下人再仔细的询问几遍才行。”   “确实如此。”说完,他就让身边的管事去将那日随行的四个小厮喊来。   自从赵承飞出事之后,那几个小厮就被赵承胤派人关起来了,他从中秋节到明年都不用出去,所以就想着在府里陪陪妻子,顺带想着等天儿渐凉的时候就到江南的庄子住些日子,宣景月留下的嫁妆已经在他承爵的时候就全部给了自己的妹妹,足足有近三十万两,但是妹妹却给了他两个庄子和近半的银子,算是平分了,庄子一个在江南,一个在江北。   谁想到清闲的日子没过几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真是让人一刻都闲不下来。   等那四个小厮被带进来之后,就直接跪倒在地。   赵承胤看着他们,冷着脸问道:“那日的事情,你们再给我复述一遍,一点都不许遗漏,若是被本侯查出来你们有所隐瞒,全部都交给官府发落。”   四个人的五官顿时就颤抖起来,面面相觑,眼神还有闪烁之意。   “说,看什么看?”赵承胤用力的一拍桌子,声音巨响。   下面四少爷被吓得愣住,然后就抿嘴想要哭,郭姨娘一看,赶忙冲着他们福了福神,拉着儿子就出去了。   “侯,侯爷,小的该交代的都交代,没有半点遗漏。”看似一个比较年长的颤声回道。   “大胆刁奴,本侯已经问过太医,太医说三爷的腰椎是被重物碾压,以至于腰骨尽碎,绝对不是坠落山崖所致,如今你们居然还敢明着在本侯面前撒谎,当真以为本侯不敢杀你们?护主不利,送到官府,也难逃一死。”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相对要小的多的清秀小厮,赶忙不断的磕头求饶。   “你给本侯仔细道来,若是敢有丝毫的隐瞒,本侯绝不留你们性命。”   “是,小的明白,小的什么都交代。”   之后,他就细细说起了那日的事情。   且说多年没有出府的赵承胤,那一日突然和他们说想要去慈云寺住些日子,就让几个小厮收拾行囊,出去套马,他则是派了院里的管事去和赵承胤说了一声,赵承胤也觉得他数年未出门,想去慈云寺的话,倒也是可以散散心,就没有拒绝,点头应了。   慈云寺历来香火旺盛,每日里都是人流涌动,车马不息,前几日也不例外,上山的马车当时也是络绎不绝。   上山的路很宽敞,这个周媚去过好几次,也是知晓的,但是唯独有一处比较窄,而且旁边还是近百米的山涧,山涧岩壁上怪事嶙峋,也有树枝伸出来,却也足够两辆马车并驾齐驱还是很宽敞的,但是那一日他们的马车却被人盯上了,那个人正是江北林家的现任家主的亲弟弟,马车内还有两位貌美的夫人。   也许是林家二爷觉得自己娶了当朝宠妃容贤妃的祖上远房表妹,就有些很是张狂,看到前面承北侯府的马车,就想要超过去,因为林家的马车速度有些微的快,就和他们的马车发生了一些摩擦碰撞,赵承飞性子这几年有些微的阴鸷,虽然如此却也没有做声,但是那边的林家似乎就有些不愿意了,非要让他们给个说法,最后赵承飞被缠的不耐烦,就直接骂了一声“滚”,麻烦就此引起来了。   林家的二爷二话没说,直接挥手让跟在后面的打手,就上来了,因为他们只有四个随从,所以自然就很快坚持不住了,而赵承飞恼极,下车就和他们理论,说自己是承北侯府的三爷,但是对方却回道他们还是宫里容贤妃的亲眷,最后林二爷还让自家的打手将赵承飞推搡在地,在他挣扎的时候,一只马蹄重重踩上他的后背,随后就是车轱辘碾压而过,时候还被几个林家的随从踢下山涧。   说完后,那小厮才颤声道:“事后,车里的一位娘子还说,她的表姐是容贤妃,若是咱们看不下去,就尽管去告御状。小的们也顾不得其他,就赶忙绕下山,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挂在山脚树杈上的三爷。侯爷,小的们真的不是护主不利,只是那位林二爷身边带着十几个打手,小的们没有武功,请侯爷饶小的一命吧。”   听完之后,周媚的心情很是复杂,先是被马蹄踩踏,然后被车轮碾压,赵承飞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再加上数年没有出院门,身子能强壮到哪里去,这一来不废掉才怪。   不管那林家如何,也不管她是如何的不待见赵承飞,但是再他报出自己是承北侯府三爷的时候,林家还是坐下如此毒辣之事,冲着这一点,周媚就绝对不能让林家好过了,这件事恐怕也是会不死不休了。   一代侯门居然被一个商户欺凌至此,若是传出去,颜面无存,将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她站起身对赵承胤道:“舅舅,您尽管上折子,若是皇上真的为了一个女人不管勋贵颜面,你就暂且辞官在府里先闲适一些日子,这件事我回去和王爷商量一下,这个林家,咱们非吞下不可。”   “王妃娘娘,这会不会牵连到你?”   周媚一袭紫色的长袍在堂门口的秋风下扬起,她美眸看着天空的云卷云舒,笑的很是张狂:“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罢了,就算是成为宠妃又如何,想让她死的可不止我一个,若是她识相最好,否则的话,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说完,就带着一身的冷气,领着下人离开了。   魏明珠起身送周媚离开,陆氏则是看着赵承胤,皱眉担忧的道:“老爷,您觉得这是该如何?”   “媚儿说的也没错,这几年我整日里东奔西走,若是真的触怒圣颜,这次就辞官带着你到处走走,府里有明哥儿和明珠,也用不着咱们了,不如就做个闲散老爷,反正这几年我也过足了瘾,早晚也是要退出朝堂的。”   陆氏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但是面上却不显,而是轻轻的点点头:“老爷尽管去做了,不管结果如何,妾身都会陪着老爷。”   “这些年,苦了夫人了。”   本来有望进入刑部的,看来出了这样的事,一切还犹未可知。   其实这件事原本并不麻烦,但是这牵扯到了容贤妃,而且对方还是江北的首富林家,多少会有些棘手,但是周媚护短,这认识的人人尽皆知,所以事情也许会急转直下也说不得。   回到王府的时候,廖凡就迎上来了。   “王爷回来了?”   廖凡点点头,“王妃娘娘,王爷已经听说了承北侯府的事情,让奴才在这里守着。”   “走吧。”   来到书房的时候,就看到屋子里没有一个下人,而廖凡也是等她进去之后,从外面带上了门,然后站在门口守着。   叶瑖此时正站在临窗前,正对着外面的一簇秋海棠,这还是前两年,他让人种下的,只因为和自己的妻子是如此的想象,媚而不妖,艳而不俗。   “你都听说了?”   “伤的如何?”他回身看着她,笑问道。   “瘫痪了,但是凶手你可知道?”   “听说了,这件事闹得还是很厉害的。”拉着她走回来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那林家二爷的妻子和容贤妃确实有些关系,是她祖母的远房堂姐的孙女儿,在容贤妃没有进宫之前,还是个村姑,后来接着容贤妃的势,成了当地的大户,据说连县太爷都礼让七分。”   “七分?好大的威风,果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过是些个阿猫阿狗的,居然也敢骑到百年望族的头上。”   叶瑖听出了妻子话中的怒火,轻声笑道:“所以,你想如何?”   “王爷,林家可是江南首富,就算皇上宠爱着容贤妃,难道就不想着吞下这块肥肉吗?”   “若是真的要处置,于青霞也多少会护着,到时候死的不过是林家的二爷罢了。”   “就算如此也是好的。”周媚勾唇笑了:“因为她害的林家嫡亲的二少爷殒命,林家还会站在于青霞这边?”   说完,却又微微的皱起眉,“不可,太过冒险。”   “你也想明白了?”   “是啊,那个女人不是陈汐颜,心机很深,若是林家的二爷死了,指不定林家会恨上承北侯府,转而干脆的站在于青霞那边,到时候我爹也许会受到牵连。”毕竟周家粮店的粮食供应商,全部都是江南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到底该怎么办?”   “你在赵家是如何决定的?”   “就是让舅舅上折子,若是皇上推脱的话,就让他辞官,先在府里悠闲一些日子。”说完担心的看着他,问道:“这样做是不是很不妥?”   她对于这种关乎到国事的弯弯绕绕,还是很不擅长的。   “这主意还是很好的,咱们这边先按兵不动,后宫历来都不是清净安详的地方,太后自不必说,皇后也不是个简单的,容贤妃恐怕会不太好过,咱们先等等吧。”   “我知道了。”   见她情绪有些低落,叶瑖起身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   “孩子长得很快,当初叶逸能八岁登基,本王就能让珵儿六岁君临天下,一切端看你的意愿,而且姬珩和赵承胤以及宣绍凌,甄清远,都是有志之才,不愁无人辅佐,若是如此,这件事也就不用你如此的忧虑了。”   “你说什么呢,珵儿六岁为帝?他还那么小,就将他困在那牢笼里?你这个爹也太狠心了吧?”   “所以你就别想太多,至少现在承北侯府还是没有麻烦的,因为一个触不到的远房亲戚,害的朝廷大员辞官,这在文武百官里,也不是一件小事,前朝后宫届时将会有大震动,根本就用不到我们动手。”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谁知道现在的皇帝会不会如此失了心智,果然,漂亮的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漂亮的女人还是个阴毒的,那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   “周幽王,有这帝王吗?”叶瑖挑眉。   周媚无语,是了,这里是架空的,没有周幽王,她脑子坏掉了。   之后她就给叶瑖讲了这个典故,叶瑖也只当她是在一些民间杂记中看到的段子,但是却也是上了心。   若是真的如此的话,于青霞必死无疑,陈太后如何能看着自己抚养长大的皇上被一个女人迷惑到这种地步。   时候,叶瑖也是长叹一口气道:“看来本王果然不是做帝王的料。”   “这是为何?”   “因为媚儿,也惑住了本王,为了天下百姓,万民福祉,只能委屈咱们儿子了。”   周媚娇嗔的锤了他胸口几下,“天下姓叶的那么多,干嘛非要扯上儿子不可。”   “别的人,本王不放心。”   是啊,周媚也不放心,叶瑖势大,他就不相信,叶逸会没有打算,现在不动只是没有把握罢了,不过以后也是动不得呢,因为他正在考验群臣的耐性,为了一个女人。   想着若是于青霞下场凄惨,宜阳侯府恐怕也会凶多吉少。   原本以为会是太平盛世,但是自从叶逸登基以来,陈国公府倒台,迟祥瑞独揽朝政,大肆勾结党羽,承北侯府也发生这种事即将归隐,接下来宜阳侯府也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她的心就有些不安。   腰间的手臂紧了紧,那熟悉的味道和温暖的体温,让她提起的心渐渐的放下,然后才在他怀里静静的睡过去。   叶瑖把周媚抱回沐芳院,然后招来了廖凡。   “将这封信着人送出去,越快越好。”   廖凡看了看上面名字,然后才正色的行礼退了出去。   临带上门的那一刻,他心中想的是,林家这次是要在大燕朝除名了,就因为家中出现了一个纨绔子弟,累及百年豪门的商界巨鳄,将要承受那天降雷霆之怒,着实可悲。   子不教父之过,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而次日早朝,赵承胤一纸奏章,上达天听,皇上当场看完之后,按折不发,直说让他查实在做重奏,随后赵承胤就递上一纸请辞奏章,惹得皇上当场龙颜大怒,再赵承胤屡次直谏下,皇上气恼,直接革职回家,好在没有虢夺爵位。   这件事有朝堂文武百官见证,自然是无法瞒得过天下百姓的耳朵,瞬间,当朝宠妃容贤妃纵容远房表亲当中惨打勋贵世家子弟,以致被打的终身残废,而皇上居然维护有加,不肯为赵大人主持公道,反而在赵大人数度直谏之下,直接罢职,引得群臣激愤。   尤其是赵大人这几年游走大燕朝各地,惩处各方贪官,其正义的名声早就深入百姓心中,如今因为这件事,百姓差点没有把荣康帝骂的塞进粪堆里,不过却也只是在自己的炕头说说。   寿康宫,陈太后今儿已经砸了两套茶具了,如今依旧没有看到皇上过来。   “顺德,皇上还没有来吗?”她今儿已经第五次问大太监了。   顺德上前小心翼翼的回道:“回太后,皇上他……”   陈太后见他吞吞吐吐,心里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带着指套的手掌用力的怕打在炕桌上,厉声道:“好,好一个于氏,居然将皇上迷得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宠妃,居然纵容那身边的猫猫狗狗打残我大燕朝勋贵子弟,若此继续下去,有一日她都能将哀家也打死不论。”   崔姑姑赶忙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柔声道:“太后,您可千万别这么说,皇上心里定然是放着太后的,今儿说不定是出了什么是,绊住了皇上的脚。”   “绊住了皇上脚的不是朝政,是写个贱人。”太后说的很是愤恨,“这皇上天下才坐稳没两年,如今居然为了一个女人,置百官于不顾,当真是让哀家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有她心里才明白,她气恼的不是赵承胤被罢官,而是那个罪魁祸首是容贤妃,这一点她无论如何都忍耐不住。   “崔娘,那于氏,是万万留不得了,哀家不能看着皇上的江山毁在这样一个狐媚子的手里。”   崔姑姑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她可没忘记,赏赐太后不过是把容贤妃找了过来,连重话还没有说一句,皇上就从朝堂上直接赶过来,二话没说就将人带走了,若是太后真的坐下这等事,皇上和太后的母子情分恐怕会破裂也说不得。   “太后,皇上对容贤妃……您这样的话,恐皇上会和太后离心。”敢和太后如此说话的,恐怕天下也只有崔姑姑一人了。   谁料太后听闻,却讥讽一笑:“哀家明白,动手的不是哀家,也是寿康宫,这宫里不是还有一个赵家女嘛。”   “太后的意思是……”   “伤的是她的亲哥哥,若是她动手的话,和咱们有丝毫相干?”   “可若是事情败露,她会被皇上处死,她真的肯动手吗?”崔姑姑担心这一点。   陈太后现在的心情平复下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她不动手,也是必死无疑,但若是真的成功了,得益的也许有她一份,何乐而不为。”   崔姑姑点点头,觉得这个办法是最好的。   “那太后,咱们何时动手?”   “再等等吧,现在刚开始而已,以后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朝臣弹劾于氏和宜阳侯府,等到皇上的心思动摇了,咱们再行动。”皇上对于青霞动了真情,她这个做娘的如何不明白,只是身为帝王,是不能动情的,他还是太嫩了,若是太子还活着,她何须过的如同现在这般的操心劳力。   娴雅宫,于青霞此时对着荣康帝,哭得梨花带雨,但是却并没有发出半点风声。   如此绝色佳人对着自己哭得哀怨痛彻,再加上还是自己的心尖上的人,荣康帝如何能不心疼。   “霞儿这是作何,朕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   “可是皇上,如今林家做出这等事,妾身责无旁贷,那毕竟是外祖母堂姐的孙女儿,虽说臣妾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外祖母,但是毕竟此事是因为臣妾而起,臣妾怎么能让皇上为此烦心。”   “傻姑娘,朕怎会为此事烦心,你都说你从来没有见到你的外祖母了,何况是那些所谓的远房表妹,想必他们定是打着你的名号在外为虎作伥,若真的要追根究底,错的岂不是朕?”   于青霞因为这句话止住眼泪,抬头用泪水洗刷过的清澈美眸好奇的看着荣康帝,小声道:“哪里是皇上的错,臣妾可不知晓。”   荣康帝低头吻去她眼角挂着的晶莹泪珠,声音含笑道:“怪朕对你如此的喜爱,将你宠的天下皆知,以至于让人钻了空子。”   只是说完,就察觉到这个小女人钻进他的怀里,牢牢的抱着他的腰身,然后怀里穿出闷闷的声音:“若是如此的话,臣妾宁可让天下所有人都钻空子,也要牢牢的霸占着皇上的宠爱,谁让臣妾爱惨了皇上,若是皇上有朝一日,不爱着臣妾了,还请皇上着人来告诉臣妾一声,臣妾定然三尺白绫,兀自上路,绝对不会让皇上为难的。”   “别说这种话,什么死不死的,朕要让你与朕一辈子都在一起。”荣康帝声音微微加重,搂着她的力度加大了一些,却也碍着她纤柔的身子,舍不得太过。   “是,皇上,臣妾以后再也不说了。”说完才从他怀里坐起身子,低头委屈的道:“只是这件事,想必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臣妾还是去给太后娘娘认个错,陪个不是,免得太后娘娘和皇上离心,那样的话,臣妾就真的是罪不可恕了。”   “不用担心,母后那边自有朕为你说清楚,母后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次静贵妃一事,母后也说是冤枉了你,相信朕,朕定会护着你的。”   “嗯,臣妾一切都听皇上的,谁让皇上是臣妾的天呢,只是……”她故作欲言又止状。   “只是什么?可是还有难事?”   “只是承北侯府是赵妹妹的外家,今儿早上去皇后那里请安,赵妹妹对臣妾冷言冷语的,臣妾还不明所以,原来是因为其令兄的事情,臣妾还是要准备一些薄礼,去和赵妹妹解除误会的好。”   “一切都随你,霞儿高兴就好。”   只是说完这句话,当日下午,一道圣旨就落到赵若仙面前,她因为容贤妃不敬,直接被夺去答应位份,贬为更衣,被发配到了冷宫。   而于青霞听完这句话之后,只是轻柔的笑了笑,只字未提。   ------题外话------   一万五大更,今儿没有食言,然后看明天如何。   ☆、第118章,归故里   因为赵承飞的事情,赵承胤目前赋闲在家,而当知道周媚要和自己的妹妹回渝州府,他也闲的无聊,随后就决定带着妻子和女儿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凑个热闹,原本预计两辆马车就足以轻装返乡的,这一下子增加到了五辆马车,莫说是婆子丫头,护卫小厮,还有慢慢的一大车贺礼,而叶瑖也因为在京城还有事情,就不能和他们同行,周媚心里明白,自然也没有勉强。   周雪成亲他不回去没有丝毫的影响,而京城的事情似乎已经不同寻常了,总觉得那位容贤妃想做第二个陈太皇太后,届时恐怕又是另一场腥风血雨,就连淳亲王府恐都无法幸免。   周媚,赵氏,陆氏和媛媛坐在后面,周三壮则是在前面和赵承胤一起看着几个孩子,还有叶珵以及周妘这两个淘气包,也是够辛苦的。   路上,陆氏显得很兴奋,赵媛媛也是如此。   “嫂子听说我们要跟着表姐去渝州府,羡慕的不得了,缠着娘想要让娘打理侯府,娘可是躲了嫂子好几天。”若不是府里不能没人主事,再加上恒哥儿年纪实在是小,魏明珠指定是要跟着一起回去的。   她这辈子可是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最远的也只是到慈云寺而已。   “还有这事?”赵氏看着陆氏笑道:“大嫂,你也能做出这种是来?”   陆氏不以为意,“难得能出去走走,还是这么一大家子,这可是咱们头一遭,我和你大哥也是想看看你以前住的地方,至少也要给你们撑腰才行。”   她倒是要看看,那些刁钻的人家是如何欺负自己的妹子的。   这一路上原本三四日的路程,愣是被他们拉长到了七八日,只因为几个孩子这一路上给看到什么好玩的都不放过,哪怕是一条小溪也能让他们晚上大半日,若不是现在的天儿见谅,指不定他们还要如何的闹腾呢。   他们没有顺路在渝州府住下,只因为若是再住一晚,这只是收拾东西就会格外的麻烦,而这次回去因为周家庄的房子也根本就住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就决定在镇上租下一家客栈,让所有的人住着就可以了,就算是回周家庄有马车也只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   周雪的大婚是在十月二十八,而他们到达辛安镇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六,这日正好是镇上赶集的日子。   这里的集市相比较起京城的两大闹市区要小上二三十倍,但是几个孩子甚至包括陆氏都觉得特别的新奇。   还没有到达客栈,赵媛媛就干脆掀开车帘看着外面,见到的是活生生的鸡鸭牛羊,甚至是一颗颗的鸡蛋,各种摆放着的狍子兔子之类的都是要引起一阵小小的低呼。   陆氏无奈的将她扯回来,放下车帘,“待会咱们安顿下之后,在一起出来看,你这眼瞅着也要嫁人了,怎么还安定不下来。”   “人家是第一次见到嘛。”   等众人来到护卫打头找到的长福客栈,里面头一日就被他们租下来了,给的银子也很足,因为是镇子,不比京城寸土寸金,后面还是有四座四合院,就留给他们住下,身边的下人则是住在前面的二楼上,十几个房间也是足够了。   看着那土炕,还有一张很朴素的床铺,叶珵有些胆怯。   他出生在王府,就已经是站在天下的顶端了,睡得是绫罗绸缎,穿的是锦衣华服,像这种洗的发白的被褥,他有些怯怯,他怀里的小白也是站在他的脚边,不肯走过去。   秋书和冬画看的心发疼,赶忙上前将原本铺在床上的被日叠好,塞进角落的大衣箱里,然后将自己带着的被褥给她铺上,就连床幔也联合着两名小厮全部给换上了湖蓝色的羽纱缎,叶珵小殿下这才觉得好受了很多。   “秋书姐姐,娘以前就睡这样的地方吗?”他再有十几天就要两岁了,来的时候外祖父和他说了很多娘亲小时候的事情,所以他就觉得娘亲小时候真可怜。   秋书笑着说道:“世子,王妃很小的时候,连这样的被褥都睡不到。”   “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家里穷,夫人身子骨不好,全靠着老爷在酒楼做工赚点银钱,为夫人治病,而且家里还没有田产,所以能睡上这样的屋里,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她跟着小姐的时候,家里的日子已经就是很好过了,吃穿用度都是顶顶好的,和现在的周府差不多,但是曾经的事情也听春琴姐和夏棋姐说过了。   “外祖父以前做过店小二吗?”就是他跟着爹爹和先生出去的时候去酒楼给自己上菜的店小二?   “比店小二要差很多,赚的银钱还不够小殿下脚上靴子的一根线值钱呢。”   他听闻,拽着小衫看着脚上的虎头小长靴,这鞋子是江姨娘给他做的,他特别喜欢,穿在脚上也很舒服。   “叶珵,你收拾好了没有?咱们去外面逛街。”外面周妘冲进来,看着收拾好的床榻,对他说道。   听到要出去玩,叶珵二话没说,弯腰抱起小白,就跟着周妘出去了。   而刚走到门口,就被周媚拉住。   “急什么,换套衣裳,就穿着这个出去?”   “大姐,我们的衣裳没有脏。”   “大姐是怕你们太可爱,出去不小心被人贩子给抱走了,那样大姐还不得哭死。”换上稍微素净的衣裳,也能稍微压低一些关注度。   等丫头们给所有人都换好衣裳,他们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的出去了。   周棠和孙英以及几名护卫跟在那几个小主子身边,这边周媚,赵氏,陆氏和赵媛媛走在一起,赵承胤则是和周三壮兀自逛着自己的。   “舅舅,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叶珵抱着小白,一眼就看到前面有好高的大蒸笼,指着那边对周棠道:“舅舅,包子,小白饿了,给它买包子吃。”   几人走到包子摊位前,周棠掏出一锭碎银子递给老板:“每样包子上几个。”   “哎,几位公子里边做,热腾腾的包子这就上来。”   他们走进去围着一张桌子走下,然后没多久,六个盘子就端上来,一盘四个。   “吃什么馅的?”周棠看着他们问道。   “大哥,我要肉的。”周妘举着手说道。   周棠递给周妘一个大葱肉馅的包子,然后又让活计取来一个盘子,将一个肉包子掰开,里面的肉就滚出来,之后用筷子挑了挑,等稍微放凉之后,递给叶珵。   叶珵就把小白放在自己脚边,小白闻了闻,似乎觉得味道特别的好,然后就抱着盘子大快朵颐起来。   这一幕看的旁边的老板有些傻眼,他们这边的肉包子可是特别的好吃,两个铜板一个,人家几位公子居然根本不当回事,直接喂给了那只小白狗。   想了想在这镇上有钱的人家也不少,能用肉包子喂狗的简直太多了,根本就是自己大惊小怪,随后摇摇头继续回去做包子。   吃完包子,他们又穿梭在集市中,这里有各种庄户人家从山上打到的野味,周棠因为从小就见到,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但是这三个孩子可是从小就生活在富贵窝里,此时的周妘和叶珵完全就像是脱缰的野马,闹腾的厉害,只有周锐跟在大哥身边慢悠悠的走着,也只是用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格外的安分。   周棠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很聪明,就像先生说的,是个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如今三字经和百家姓都看的很精通,千字文也正在学着,认识的字也很多,再过几年,相信自己都被他远远地甩在后面,但是他不会觉得失落,只是自豪,有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弟弟。   “锐儿,你不跟着他们去看看?”前面两个小家伙已经围着一筐鸡蛋闹腾着,还给人家打破了好几个,孙英在那边赶上送上去一点碎银子,人家才罢休,让周棠无奈的苦笑。   “我就算了,这样看看也挺好的。”   周棠牵着他的手,跟着前面的两个混世魔王。   “大哥就是出生在这里,虽说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能有今天全部都是大姐的功劳。”   “咱们家以前很苦吗?”他仰头看着自家大哥问道。   “是啊,很苦,不过等大哥记事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不少的存银了,哭得是爹娘和大姐,那个时候娘因为生我坏了身子,后来也是大姐找了长春子老先生为娘治好了病,这才能有你和妘儿,如今咱们家里能有这么多的铺子,能住在京城那个大宅子里,全部都是大姐呕心沥血的成果。”   “我没有听娘说过。”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等后天大哥带你回村子里看看,那里有大哥出生的屋子,爹娘和大姐也在那里生活了八年。”   “好。”   这边,等周媚几人从头走到尾,然后往回走的时候,也仅仅是买了一点小玩意。   “娘,是不是觉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周媚笑道。   “是啊,娘可是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这个集市也一直都没有变,感觉还是能看到一些老面孔的,像那家粮油铺子,当时娘怀着棠儿的时候,就带着你来这家铺子买粮食,短短的路,咱们回家就用了三四个时辰。”   “姑姑,家里没有下人吗?怎么还用你们亲自买。”赵媛媛问道。   “那个时候,姑姑家里穷,能吃饱就感谢上苍了,哪里还有钱买下人,就连给你大姐做件新衣裳的钱都没有,还都是姑姑以前的旧衣裳改过的。”   然后周媚就发觉媛媛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怜悯,看的她忍不住笑了。   陆氏则是听得心里发酸。   “不过这天下能用得上仆人的有多少,大多不还是平民百姓,他们哪里有闲钱买下人。”   “说的也是。”   晚上,客栈里面三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饭桌上很热闹,周妘还兴奋的从腰间抽出软剑,给众人耍了一套,引来阵阵的掌声,而叶珵也不甘寂寞,上前跟着周妘有样学样,却有些不伦不类,引得众人捧腹,让这个小殿下差点没掉金豆子。   第二日周媚几人就没有出门,而叶珵则是被周三壮带着出去玩了,一直到黄昏才回来。   二十八日,是周雪的大婚,天还没亮,他们就起身往周家庄去了,虽说只是跟着赵氏来玩,但是陆氏却也准备了很不错的贺礼,是一套点翠的头面,周媚也准备了两套,赵氏同样准备了一套,还有其他的各种华丽的布匹及其他,单单只是给周雪的就足足近二十个礼盒。   等马车在周家庄三房的茅草屋停下时,屋子里还隐约有灯光闪过,赵氏下车后就笑道:“定是你花婶子。”   “外祖母,这就是娘住的房子吗?”好破的说,这里真的能住人吗?   “是啊,这就是你娘曾经住了好几年的房子。”   这边说着,屋子里似乎传来了声音,然后房门推开,一个丰满的女子走出来:“你们这是找谁呀?”   “春花姐,你这是不记得我了?”赵氏上前笑道。   陆春花看了好一会,才乍然回过神,高兴的跑上前,在腰间的围裙上擦净自己的手,握着赵氏的:“秀云,你咋回来了?哦,是那老周家二姑娘成亲,你才回来的吧?”   “可不是,春花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是要做什么?”   “能干啥,不就是给你看看房子,这不住人,房子可不就糟蹋了。”   “这几年还要多谢春花姐。”   “谢啥,乡里乡亲的,这都好几年没见了,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房里我烧的水,你们回来的正好。”   走进屋,这间小小的房屋顿时就显得拥挤起来,几个孩子被全部放到土炕上,被褥也换上了新的,好在不用在这里睡觉,倒也是没有什么。   陆春花看到这些人个个都贵气十足,也实在不还意思留下来,就向赵氏告辞,说是准备回去。   赵氏给她带回去了一些礼品,然后就说等下午再一起说说话,就回屋准备一下待会去老周家的贺礼。   虽说此时还是凌晨,但是老周家已经热闹起来了。   周雪作为新嫁娘,坐在自己的房间,喜婆已经来给她上妆了。   今天她就要成亲了,对方还是比自己小两岁的庄户汉子,其实她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唯一的不好就是未来的婆婆对自己不是特别的欢喜,因为自己年纪大。   不过这也是无奈,娘为此都差点没有哭瞎了眼,但是小姑没有嫁人,祖母说什么都不同意让她先成亲,以至于拖到现在。   不过今儿表姐能回来,听祖父和祖母说起,表姐如今已经是王妃了,她除了知道王妃是很大的很厉害的,别的就不清楚了。   曾经自己的娘欺负过三婶,她心里很清楚,但是她一直都觉得三婶是个很好的人,长得美,给人的感觉也如同春风拂面一般,让她觉得很温暖,如今他们一家终于是好了,再也不用被老宅的人欺负了。   村子里和老周家相交的比较好的人家,天不亮就来帮忙了,等周媚他们来的时候,家里的厨房已经忙的不可开交。   老头老太太听说周媚来了,赶忙提上鞋就跑出上房,看到周媚就跪下了。   “草民周水生扣见王妃娘娘。”   “起来吧,祖父祖母不用多礼。”孙英等她说完,这才上前搀扶起两位老人。   原本曲老太太是想一起过来的,但是后来周媚答应来,她也就决定在家里守着,而且曲老太太也已经近八十岁了,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   院子里的人看到这家里的老头老太太给那孙女儿下跪,可是被吓得不轻,这不论是在啥地方,也没有长辈给晚辈下跪行礼的。   但是周老爷子心里明白,事实上不明白也不行,回来的时候,他也请教过里正,从里正哪里知道,这王爷都是皇上的兄长或者和历代皇帝都是直系亲属关系的皇亲国戚,这周媚既然嫁进了皇家,也就已经不是他们老周家的人了,下跪行礼,那是在正常不过,若是不叩拜,那就是藐视皇权,是要砍头的。   若是和这个孙女儿关系好,他们可能会觉得没什么,但是曾经这一大家子可是彻底的得罪了人家,人家能记着你就是好事,若是给别人,早不管你们死活了。   赵氏则是等他们起身,才对身边的周锐和周妘道:“锐哥儿,妘姐儿,给祖父和祖母请安。”   两个孩子都乖乖的上前,跪地磕了三个头,他们平时闹归闹,但是家族意识还是很强的。   “这是你们三房的娃?”周老太太看着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都格外水灵的孩子,颤抖着手问道。   “是,今年三岁多,还不到四岁,是双生子。”赵氏点点头。   “好,好好,三房算是有后了。”   这话周媚就不是爱听了,难不成棠儿就不是三房的子嗣?什么叫三房算是有后了?说话也太难听了吧。   这好几年不见,他们两人依旧是没有半点长进,在京城学的规矩全部都就着饭吃下肚子了。   “王妃娘娘,这贺礼要放在什么地方?”后面一个护卫上前问道。   “给新娘子的单独放着,其他的都送到上房。”周媚说完,看着站在旁边正瞅着这边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周彩燕,另一个看相貌和年纪,想必是周彩凤。   周老太太看着那足足物流箱子的东西全部都送进了上房,脸上就乐开了花,而再看着三四个大箱子以及不少的包装精致的盒子送到了周雪的屋子,虽有些不愿意,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今儿是他们老周家大喜的日子,若是闹开了,可是彻底的丢了人。   周雪此时正做着让喜婆绞面,那疼痛让她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房门推开,周媚和赵氏等人走进去,屋子里的人都纷纷的看过来。   周雪看着镜子里出现的人,表情微微愣住,好一会才站起身,回头看着她,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大姐,您回来了,我还以为……”   “当年不是说好了?不过这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年也快要十九岁了,为何现在才成亲?”她问的很直接,让周雪的表情有些瑟缩和尴尬。   周媚抬头看着正拿着一根棉线的喜婆,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喜婆和屋子里几个婆子不自觉的就推出去了,“秋嬷嬷,劳烦您老人家为二姑娘上妆吧。”   “是,王妃娘娘,奴婢可是有多少年没有给贵人上妆了。”秋嬷嬷笑着走上前,她和曲老太太不同,她曾经在宫里伺候的正是各种各样的主子,那妆容,也是跟着宫里的老嬷嬷学过的,梳的头发尤其的好看。   也许是觉得周媚有话要和周雪说,赵氏就带着陆氏出去了,看看外面是否有可以帮忙的,毕竟论起婚事,这里面能办的最体面的当属陆氏和自己了,既然女儿要为二房的长女撑腰,她也不介意给二房这个面子,能让女儿真心相待的姑娘,那必定是个好的。   这边,秋嬷嬷静静的给周雪上妆,而她则是走到自己带来的贺礼前,打开几个盒子,看好了一套头面,上前递给秋嬷嬷道:“嬷嬷,今儿就带这一套吧,瞧着颜色也喜庆。”   “红宝石头面,可不是喜庆,奴婢瞧着也再好不过了。”秋嬷嬷接过来放在梳妆台上,然后就继续忙活。   朴素的床榻上,放着一套火红的嫁衣,上面是鸳鸯交颈,缠绵悱恻,恩爱无比。   只是那衣料却算不得顶好,摸上去稍微有些粗糙,她记得前几年回来的时候,给过她一匹大红色的羽纱缎让她做嫁衣的,现在居然是这种,不用问也知道那匹缎子去了哪里。   “小雪,几年前大姐送你的两套后面可还在?那两套也值几百两银子的。”   周雪脸上的表情一顿,而正在给她绞面的秋嬷嬷适时地停下手,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这种宅子里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再厉害还能比得上宫里的尔虞我诈?她看表情就能明白的十之八九。   “大姐,那两套首饰我送给了大嫂和小姑姑。”   “送?”周媚轻笑:“你这性子我还是了解的,是被她们讹去了吧?就连我给你的一匹做嫁衣的羽纱缎,也被人抢走了是吧?”   而周雪的沉默印证了自己的话。   好一会,她才叹口气道:“这些都是身外物,全部都算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的婚事,缘何会被拖到这个年纪,是不是和周彩燕有关?”   “大姐,这件事和小姑姑无关,毕竟小姑姑若是没有嫁人,我就先许人的话,小姑姑会被人说闲话。”   “难道你的婚事没人说闲话?我以前不是说过,若是你的婚事有难处,就让人给我去信的吗?在整个老周家,我就瞧着你是个顺心的,你还如此的不为自己打算。”   “大姐,我是周氏女,总是要听祖父祖母和爹娘的话。”   周媚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是了,不管贫富,家族的荣誉始终是放在第一位的,这就是女子的悲哀,谁又能逃脱的了?   “我都知道,只是也不能毁掉你的一辈子。”   说完,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香囊:“这里面是大姐给你添箱的,你好好的收着,女子身上有银钱傍身,只要在婆家本本分分的,就不会被人轻易的欺负了去,里面是我让人在镇上置办的一千亩地,佃户也有,到时候每年年底都会有人给你送银子,就这些每年最少也有一百两,足够你们一家人好好的花用了,我听说你嫁的夫君是家里的小儿子,人品还是很不错的,想必你娘也是为你争取过了,之后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就好,分家的事情你别担心,大姐会帮你的。”   周雪接过那红色的香囊,在手里攥的很紧,以至于手指都泛白了。   “大姐,你为何要为我这么好。”   “傻丫头,这老周家,也只有你没有对大姐冷言冷语,以前对我娘也很是尊重,咱们还是堂姐妹,对你好也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是啊,对她好有什么不对?明明就是一家人,当年为何会做出那种事情,如今三房飞黄腾达,不对,三婶本来就是大家千金,也许最开始大伯娘和娘就是因为自卑,才联合起来欺负三婶,只是如今这么多年了,自己都要嫁人了,若是以后到了婆家,也被妯娌联合起来欺负的话,她的日子还真的就没办法过下去了。   三叔是个好丈夫,这些年她看的很清楚,其实前些年就明白了,而自己的夫君也会如此?谁能保证。   她很庆幸,曾经没有对三婶和大姐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也只有她明白,小姑姑和祖父祖母依旧很少说三叔一家的好,平时偶尔提起来说的还是三叔数典忘祖,自己发达了,就不管家里兄弟的死活。   其实他们的日子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或者说比以前好过了,那些肉也不用数着吃了,顿顿桌子上都有肉,好像是祖父从京城回来之后,带了不少的银钱。   自己的亲事很节俭,比起小姑姑当时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是这次大姐回来,却为她撑起了门面,即使什么都不带,只要她能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让她很欢喜了。   秋嬷嬷给周雪上完妆,就为她换上嫁衣,火红的嫁衣将精致的妆容映衬的更加喜庆,那唇间的一抹胭脂红,也让那唇儿显得笑了很多,还有眉间那一滴朱砂描绘的花型,更是漂亮。   “今儿的小雪很漂亮。”她由衷的笑道。   “谢谢大姐能够回来。”   周媚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老周家也只有你值得让大姐回来走一趟。”   说着,就从秋嬷嬷手里接过一个单子,放到她手里,轻声道:“这是大姐给你准备的嫁妆,银钱你自己收好,不要轻易的外露,里面还有两厢缎子,到时候你去了婆家可以给公婆以及妯娌卖个好,要知道适可而止,免得让她们对于予取予求,那一箱里面有四套头面,是我和娘还有我舅母给你准备的,即使自己用不上,也可以留着以后给女儿做嫁妆,大姐能为你准备的也只有这些了,以后的日子就靠你自己好好过,公婆若是个好的,就好好相处,若是不好,就一定让夫君站在你这边,否则你在婆家的日子会很不好过,大姐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小雪都记住了,绝对不会忘记的。”若不是已经上了妆,她非要哭花了不可,这些话娘可没有和她说,说的唯一的话就是若是在婆家受欺负,娘会为自己做主,可是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不想被欺负。   “等嫁过去分家的事情,香囊里有一张房契,就在距离镇子不远的地方,是一座二进的院子,房契上写的是你的名字,以后不管别人如何说,你都不能傻傻的把房子送出去,以后留给子女,就算是分家也要孝顺着公婆,我听说你公婆最疼爱这个小儿子。”   “是,是这样的。”因为是最小的儿子,所以深受疼爱,这情况和老周家不同。   “那有一点你就要记清楚了,若是夫君和公婆在一起的时候,你要用力的对婆婆好,当家的虽然是公公,但是真正主事的必定是婆婆,你可明白?”   周雪不明白,为何在婆婆面前就不能对相公好。   不过她还是相信周媚的,毕竟大姐已经成亲了,如今连孩子都有了。   秋嬷嬷则是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计谋不只是用于算计人,也能将人际关系变得融洽起来,若是这位堂小姐真的记下了,那么在婆婆家就会过得很好了。   分家的事情大小姐是不会着急的,反正还是要在镇子上住些日子,至少也要等到这位堂小姐回门才会离开。   这婆媳的关系,三日的时间也是足够了解了,这里是庄户人家,大部分的婆子是没有那么一些京城贵妇的弯弯绕的。   明明面上对你厌恶的紧,表面却看不出丝毫。   老周家门前几米远,赵承胤负手而立,看着那轮金色的太阳从山峦后慢慢的跳出来,直到升上头顶。   这是他在这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涉足妹妹生活的地方,宁静安逸,到处都是翠绿和溪水的弹跳声,还有鸡鸣狗叫,只是看到她曾经住的房屋,却让他满心的酸涩。   “老爷,您在想什么?”陆氏走过来,轻声问道。   “再想珊儿的事,她宁肯嫁到这种人家,也不嫁进忠王府为妃,曾经是否后悔过。”   “琪珊现在过得很好,夫君对她也是会一心一意,就算是以前吃过苦,那也是幸福的事情,还是你觉得,妾身曾经就后悔过?”   听到妻子这么说,赵承胤这才回过神,苦笑道:“说的是,今儿倒是让夫人给开解了。”   “女人的心思还是女人最了解,这天底下过的富庶的,有多少男人是肯守着一个妻子的,琪珊现在想必是很满足的,即使忠王看似风度翩翩,但性子比之妹夫差的绝对不是一星半点,若妾身是琪珊,也会选择妹夫的。”   “夫人说的有理。”   “外祖母,大公鸡。”叶珵拉着赵氏的手在院子里转悠,然后就看到了鸡圈里雄纠纠气昂昂的好些只大公鸡,然后听到旁边传来的“哼哼”声,撒开赵氏的手就循声冲过去,当看到里面那好大一只老母猪的时候,顿时就瞪大了嘴。   “外祖母,这是什么?”   赵氏被他的表情逗得乐不可支,笑弯了腰道:“这是猪,珵儿不是也吃过猪肉的嘛。”   “这就是猪肉身上的猪?”他惊叹道。   赵氏眨眨眼,觉得也没有说错,就点头道:“是了,这就是猪肉身上的猪。”   不过等自己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孩子,可是逗死个人了。   然后看到他想钻进去,吓得孙英赶忙拉住了这个小祖宗:“世子爷这里面很脏,您还是别进去了,免得让王妃娘娘担心。”   “那猪,咱们抱一只回去和小白作伴。”他指着里面正围着老母猪吃奶的小猪仔说道。   “世子爷,养不得,那小猪仔很快就长的很大,咱们王府里养不得。”估计只要世子一抱回去,王爷就提剑斩杀了做成烤乳猪,王府是什么地方,怎么能养猪,而且还是当宠物?   “因为很脏,夏天还臭烘烘的,外祖母的府里不是也没有养吗?而且小白那么爱干净,若是被你娘知道,以后指不定就不让你和小白一起玩了。”赵氏笑着解释道。   叶珵看看身后秋书抱着的小白,再看看猪圈里的小猪仔,还是觉得小白好看,最后也只能放弃了。   中午,厨房里做了满满的几桌丰盛的饭菜,众人坐在一起吃了多少年都没有过的团圆饭,因为今儿来的人身份都很高,所以大多都是大鱼大肉,但是这些人平时什么好菜吃不到,做菜的还都是精挑细选的厨子,如今这乡土菜,吃起来并不是多么的美味,但是也还是争取让自己吃饱。   下午,就是在家里准备将嫁妆归置好,等到新郎上门接亲。   随着时间的临近,周雪就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她没有见过未来的夫君,不过娘说,是个很不错的男子,她说自己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哥哥周杨和弟弟活的,唯一能替她做的,就是为她选一个好夫君,所以她也愿意相信自己的娘。   当门口鞭炮声响起,唢呐也响彻在耳边,大红的鸳鸯戏水盖头罩下来,遮住了她的视线。   然后外面就是孩子们的欢笑声,和村子里那些婶子嫂子们熟悉的吵闹声,一直过了好些时候,才感觉到声音越来越近,转眼间就在耳边炸开。   姑娘孩子们堵着门口,等着新郎官从外面塞进封红,一直连着塞了十几个,周雪的未来夫君才出现在周媚面前。   看上去是个很不错的孩子,长得也是眉清目秀的,但是眼神很清亮,行动也不拖沓,却也不冒进,若是如此的话,倒是个不错的。   之后那身穿红色喜服的少年就在众人的调侃欢笑下,弯腰一把将一身红妆的新娘子抱起来,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周媚站在周雪闺房门前,没有跟着过去,而叶珵也从远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个封红。   “娘,我抢到封红了。”他得意洋洋的对周媚道。   周媚揉揉他的发,“那就自己存着,等你爹过生辰的时候,用自己的银子给他买寿礼。”   “好。”   在上房拜完父母,就被送上了花轿,然后一系列的喜庆事做完,花轿抬起来,就慢悠悠的往回走了。   叶珵看到周媚没有动,好奇的问道:“娘,咱们不去吗?”   “嗯,咱们不过去,等到过三天,咱们再过来喝喜酒。”   “那好吧。”他有些失望,总觉得很热闹的说。   等花轿走的很远,周媚一行人这才慢悠悠的回到了村口的茅草屋里,而陆春花也是和他们一起回来的。   “你们啥时候回去?”陆春花问同行的赵氏。   “过几日,我们这些日子就住在镇上的长福客栈,若是春花姐想要去转转,就让大哥把你们带过去,另外这房子,我想着就给你们家了。”   “给我们?这是为啥?我给你们看着房子,可不是为了贪图你们家的东西。”陆春花一下子就急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温润润的女强爽文【倾宠冷萌妃】   破阴谋阳谋,虐贱人渣人,携俊男萌娃,走逍遥大道。   喜欢女强古言文的亲,请不要错过。   ☆、第119章,改朝换代   赵氏没有想到陆春花会这么想,一下子就笑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一家以后就在京城,就算回来这房子也住不下家里那么多人了,开始我还会觉得这房子已经破旧了,你们还会嫌弃。”   “咱们这做邻居的时间虽然不过两年,我们家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这总归是一间大房子,还带着厢房,就说送给我们,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这些年不都是春花姐帮我们看顾着这房子吗?若是没有你们,这房子早就没法子住人了,而今周墩的孩子也不小了吧,我瞅着还和你们住在一起,这也不是长久之法,正好两个房子离得最近,你们就住着吧。”   “嫂子,就别推辞了,既然秀云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真心的。”周三壮在旁边笑着劝道。   陆春花想了好一会才点点头:“那我们就收下了?”   “这是应当的。”   三天后,等到周雪回门,周媚见到她,觉得这几日还是很不错的,整个人都觉得明媚了很多,就知道她的丈夫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如此放心下来的周媚一行人就决定回京了,毕竟儿子的生辰也快到了,他们一家人定是要聚在一起好好的为这个小家伙庆生的。   回去的时候,周雪都哭成了泪人儿,而她的丈夫则是站在她的旁边,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在周媚看来,两个人应该还是会幸福的,只是以后的事情,不自己亲身经历,谁也说不准。   返回比来时要快的多,毕竟一路上该看的也都看了,而还没有到达京城,周媚就听到别人谈起,承北侯府被禁卫军给围住了,听说是在宫里的赵氏女下毒谋害当朝容贤妃,皇帝大怒,让禁卫军将赵家的众人全部下了天牢,就连躺在榻上的老夫人和全身瘫痪的赵承飞也不例外,就等着择日问斩。   周媚当时可谓是极度的震惊,她不过就是离开京城半个月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赶忙下令让车夫进京。   在城门口,也比平时多了数倍的守城将士,挨个的盘查,等到他们的马车过去的时候,就被人拦住了。   “宫中有令,任何进出城门的车辆行人都要例行检查,来者何人。”   孙英在前面掀开车帘,探出头厉喝道:“好大的胆子,连淳亲王府的马车都敢拦着,不想要你们的项上人头了不成?”   那说话的将士看到孙英,上前抱拳道:“还请这位公公见谅,皇上有令,追查承北侯府逆党,任何车辆都不许遗漏,下官也只是依照圣旨行事,还往莫要为难下官。”   孙英还要说什么,后面马车里,王嬷嬷走出来,对孙英道:“孙公公,王妃有令,莫要为难这些守城兄弟,既然是皇上的旨意,还是照办为好。”   孙英听闻,也只能如此了,而等看到坐在马车里的赵承胤,那将领就对他说道:“赵大人,还请下车,跟下官走一趟。”   接下来不意外的,陆氏和赵媛媛也被带走了。   马车继续缓缓的往京城去了,而适才那些进出城门的百姓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心里全部都升起一股寒气,不知道是为那接下来不知名的未来,还是为王妃那无情的做派。   一路上先将父母送回府,周媚就带着儿子直接回了王府。   一到家,廖凡就迎出来。   “奴才参见王妃娘娘。”   “孙英,抱珵儿先回去。”她扭头对孙英道。   孙英知道现在京城的气氛有些怪异,二话没说,弯腰抱起自家世子爷就飞奔会沐芳院。   周媚抬脚往乐康居去了,廖凡快步跟在后面。   “廖凡,王爷现在可在府里?”没有的话,她就在书房等着。   “回王妃娘娘,王爷正在书房和数位大人谈话,王妃娘娘您看……”是否要等等再去。   她听完,也没有转弯,而是走进乐康居,在上首坐下,屋内的小厮机灵的送上茶水,就退出去了。   “我在这里等着,若是王爷议事完,你和他说一声。”   廖凡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赶忙行礼道:“是,奴才先告退。”   书房内,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四部尚书,以及数位翰林院的中坚大臣,还有魏太傅,以及几位御史台的大人都聚集在这里。   此时现场的气氛有些紧张,确切的说是死寂。   他们都是依附着淳亲王的,虽说这几年都是皇上执政,但是朝中的大臣还是有半数都站在王爷这边的,也许最开始的一两年,皇上真的很勤政好学,但是自从那位容贤妃进宫之后,荣康帝就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王爷说的对,既然荣康帝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了一个庶女就置大燕朝天下于不顾,那么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魏太傅看着众人没有开口,似乎都在心里揣测着,他站起身抱拳道:“王爷,臣恳请王爷出面主持大局,如今皇上疏于政务,每日留恋于娴雅宫,这次的刺杀事件,老臣以为定是皇太后在背后密谋。”   “是啊,咱们这些老臣也算是看着皇上长大的,如今完全有些不像话,数日前,容贤妃被下毒,皇上连早朝都不顾了,甩袖而去,也许在皇上的心里,万里江山都比不得一个女人来的重要。”   叶瑖好一会都没有说话,等到这里的大人们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他才起身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诸位大人今日就先回去吧,明日早朝,本王会重新监政,晚上回去你们都好好的准备一下,你们都是我亲手提拔起来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燕朝是叶家先祖历经十数年,和曾经的诸位祖辈们辛苦打下来的天下,决不能再一次因为一个女人山河动荡,改朝换代是必然也是趋势,叶家从来都不缺继承皇位的天赐之子。”   说完,就留下一干满脸震惊的大臣们,拉开门出去了。   刚走出书房,就看到廖凡正在门口打转。   看到他出来,廖凡就小跑上前,“王爷,王妃娘娘在大堂等您。”   “我知道了,你替本王送几位大人出府。”   “是!”   他刚出现,周媚就直接站起来,走上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还没有进京呢,舅舅和舅母就被禁卫军给带走了,那个赵若仙到底做了什么?”   叶瑖就知道她知道了肯定会着急,拉着她走到一边坐下。   “别着急,很快就会好的。”   “我能不着急吗?咱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那赵若仙是不是猪脑子?居然做出这种事?”   “她只是替罪羊罢了。”叶瑖轻抿一口茶,“容贤妃如今被朝中大臣诸多弹劾,皇太后为了平息众怒,就让赵若仙暗中给容贤妃下毒,等毒死最好,就算失败了,至少也不会影响她和皇上的母子之情,也让容贤妃能暗中收敛一些。”   “又是于青霞,那个贱人,当真要做那纣王妖妃?”她这还是第一次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说完似乎并不解气,对叶瑖道:“叶逸不是从小被你教导的吗?怎么还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他真的要做被后人唾骂的昏君不成?”   “他不会有机会了,媚儿,你可要做皇后?”瞧瞧把妻子气成这个样子,那叶逸,陈太后和于青霞,果然是他太过纵容了,以至于他们三个把整个大燕朝的天下当成是自己的手中物一般。   周媚扭头恶狠狠的看着他:“做,为什么不做,我就要做那权势最大的人,免得还像今天这样,被人欺负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什么皇上的旨意,皇上就可以肆意妄为?为了一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胡乱抓人,你什么时候做皇帝?”   她魔障了,原以为自己已经是王妃了,就可以保护好身边的人,谁想到她想安分,却有的人不让你安静度日,非要去触怒她的逆鳞,既然叶瑖有心给她机会,她绝对不会再推出去了,她就要坐那第一夫人,就要坐那后宫之主,更要让那陈太后和于青霞知道,她们屁股下的位置,根本就不稳定,她的男人随时都能把他们掀翻。   既然妻子都如此说了,叶瑖这才做了决定,“刚回来,就先休息一下吧,下午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那我舅舅他们呢?你什么时候能登基?”身为太后,皇帝的生母,为了对付于青霞都是假借他人之手,若是叶瑖要求皇帝放了承北侯府,估计希望也不大。   如今的小皇帝早已经被权势冲昏了头脑,被美人儿迷晕了心智,不知道叶瑖要如何对付。   “看把你急的,若是你真的着急,明儿就能登基,大燕朝的天下,全部都在你夫君的手心里攥着,叶逸比之我皇兄差了很多,他在位时我都能把权势攥在手里,何况是叶逸这个孩子,万事不用担心,我不会让承北侯府出事的,至少你舅舅一家,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了,那你先忙着,我就先回房看着珵儿了,今儿发生这事,估计他心里也有些害怕。”   “去吧,一切有我。”   叶瑖笑看着她起身离开,然后温和的眉眼瞬间变的凌厉起来。   曾经父皇去世的时候,他还是很小的孩子,尤记得父皇临终之时,拉着自己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在有生之年,定要护的大燕朝的天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他从此就以这个目标为己任。   皇兄曾经大肆打压京中勋贵,以至于把杀意压倒安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的时候,他终于无法冷眼旁观下去,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将母后所提拔起来的朝中重臣大部分撤换成为自己的,他双手沾满了血腥,但是他不在乎,历史的长河,战乱苦的是百姓,而守天下若是朝臣不利,苦的何尝不也是百姓,若是如此,即使血流成河,他也不会在乎。   “廖凡,下午给殷统领和云大人发请柬,让他们过来王府一趟。”   “奴才这就去办。”   廖凡心里明白,王爷是真的生气了,若是承北侯府真的犯下重罪,王爷是绝对不会如此行事的,但赵若仙是后宫女人战争下的替罪羊,她死了不要紧,还要牵累到外家,而且王妃是有多么的护短,这几年他也早就看的清清楚楚,王爷是宏元帝驾崩前指定的继承人,将皇位传给了自己这个亲弟弟,但是当时的王爷并无此意,所以才扶植了小皇帝,谁想到不过不到十年的时间,居然就完全偏离了王爷所训道的道路,为了一个女人意欲掀起血腥,这是王爷所不能容忍的。   他是王爷的心腹,对于王爷的势力,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朝中除了一少部分是依附于迟祥瑞,很少的几个是效忠皇上,十之六七的朝廷大员还是以王爷马首是瞻,如今只能说是皇上和太后看不清形势了。   而现今最难办的,估计就是殷统领和礼部云大人了,他们是忠心的保皇党,不知道王爷又当如何劝他们。   回到沐芳院,珵儿已经睡过去了,毕竟一路上车马劳顿,他年纪还小,也是坚持不住了。   她在良辰美景的伺候下洗漱一番,换了便服,就直接去了书房,然后分别有两封信被府内的下人送进了镇国将军府和长乐侯府。   殷延青和云忠仁开始接到淳亲王的请柬之后,心里还有些犹豫,后来就接到了周媚的书信,这才决定不如就真的试一试改变一下家族的命运。   他们两家是时代忠良,但是并不代表是非不分,如今的皇上小小年纪就已经把手伸向了因为容贤妃迫害而辞官赋闲的承北侯赵家,即使如此都没有放过,如今上到卧床中风不起的老夫人,下到还不会走路的婴孩,这一切只是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当真是让群臣心寒,以后谁还敢犯言直谏。   当日下午,这两个人就出现在淳亲王府,叶瑖和他们在书房里,一直谈到深夜方才散去。   次日,三四年没有上过朝堂的蛟龙金椅再次出现在金銮殿之上,而荣康帝得到消息之后,从娴雅宫慌张的坐着銮驾而来。   “九叔祖,您可是好久都没有上朝了。”荣康帝笑道。   “皇上也知道,本来本王还是喜欢在府里悠闲度日,只是皇上着实让本王不放心,为了一个女人搅得天下不安,群臣百姓人人自危,本王当日扶植你上位,你就是这般报答本王的?”   不论叶瑖是如何的手眼通天,但是如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斥责当今天子,那都是罔顾法度,轻则关押,重则砍头的大罪,但是他这番话说完,莫说是这几年在朝堂极度活跃的迟老丞相,就连下面的几位王爷都无一人开口说话。   荣康帝被他说的有些脸面无光,他冷脸看着叶瑖,道:“九叔祖,朕是当今天子,所做之事自有史官评断,九叔祖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叶瑖不怒反笑,“好一个多管闲事,今儿这个闲事本王不管了,但是这张龙椅,既然是本王把你推上去的,今儿就当着天下的面,将你拉下来。”   “叶瑖,你放肆,难道你想谋朝篡位不成?”叶逸听闻,整张脸都青了。   叶瑖没有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对站在第二排的一个五旬男子道:“瞿大人。”   文渊阁大学士瞿浩上前,拱起腰,双手捧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下官在。”   “宣旨!”   “下官遵旨!”瞿浩转身看着前面的文武百官,朗声道:“先帝传位圣旨在此,文武百官跪拜听宣。”   “吾皇万岁万岁岁万万岁。”   即使群臣心中有所狐疑,这种时候没有那个嫌自己铜头铁臂的依旧站着。   之后瞿浩就宣读了宏元帝临终前留下的传位遗诏,上面清楚的写着传位于淳亲王叶瑖,只是等宣读完圣旨之后,坐在龙椅之上的叶逸顿时就龙颜大怒,直呼这是假传圣旨,要将他们全部都斩首示众。   而此时让叶逸更心惊的是,魏公公也上前跪地说道:“皇上,那道圣旨是前翰林院待诏肖大人当着在朝数位大人亲口拟旨的,后来王爷辅助皇上继位,这道遗照就自此消失,昨晚是奴才从干爹曹公公那里得到的,翰林院各位大人已经连夜细验过,正是先皇遗照不假。”   “狗奴才,连你也背叛朕,朕对你不薄,你居然做出这等叛逆之事。”叶逸站起身,一脚将魏公公踢开,看着下面跪着的群臣,高声道:“朕在位这些年,你们可曾真心惧怕过朕,今日不过就是一道圣旨,居然就让朕退位,不可能。”   “殷延青!”叶瑖轻声唤道。   “臣在。”殷延青从右边站出来。   “把叶逸以及后宫所有的女人全部送去永巷,容贤妃于氏押入天牢,另外,把天牢内的赵氏一家全部送回府邸。”   “臣领旨。”殷延青直起身,一挥手,外面禁卫军进来,上前直接将叶逸牵制住,然后就将他拎出了金銮殿。   在场的人,包括迟祥瑞,心里都震惊的几乎无以言表。   这可不是简单的家主之争,这里可是天下最高权利枢纽,荣康帝在位近十年,如今居然轻轻松松的就被拔掉龙袍,关进永巷,听王爷的意思是,他这一辈子想要出来就难了,而且一代妖妃于氏,前几日还在风口浪尖,风光无限,今儿就成为阶下囚犯,这位淳亲王的权势到底有多大?   “王爷……”   “三皇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叶瑖抬手制止了安王即将说出口的话,“无非就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之类的,这个皇帝,这次九弟坐定了,登基大典就定在三日后。”   “如此就好,这皇位早就该是你的。”安王点点头退了回去。   他笑了笑,然后看着下面那群文武百官,“登基之前,本王有句丑话前说在前面,本王在位之后,不会有选秀,这期间文武百官家中的女儿,嫁娶自如,谁若是以后在朝堂上说出什么后宫不够充盈之类的废话,休怪本王不给你们留情面,今日暂且退朝。”   退朝后,所有的官员全部都纷纷走出去,而叶瑖则是继续留在宫中,一起留下的还有翰林院大学士以及两相六部和几位王爷。   勤政殿内,叶瑖看着安王等几位兄长,勾唇笑道:“几位皇兄是否觉得本王做的有些过分?”   厉王叹口气道:“毕竟是咱们的后嗣,也是二哥的亲孙。”   “叶逸身子有损,这辈子是不可能有皇嗣的,这皇位早晚也会落到我的手里,这件事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都瞒着几位皇兄罢了。”   “当真有此时?”几位王爷愣住,可是陈氏不是产下一女?   “所以啊,迟祥瑞真的是越老越糊涂了,他这次是将迟家推上了断头台。”叶瑖冷哼道。   厉王虎眸瞪圆,似乎是不敢相信:“九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宫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更何况……”   “他有个孙子在禁军,禁军护卫后宫安危,若是真的有心,也未尝不能做到,本王已经查实,这件事确实是迟家所为,恐怕叶逸无法生育,这件事迟祥瑞是心中有数的,所以他已经留不得了。”   皇家有皇家的尊严,若是这种事传出去的话,会严重的损害皇家威严,他如何能轻拿轻放。   安王对于这种事情是最不能罢休的,他虽喜书画,但是皇家的面子多么重要,作为一个文人,他可是看的再重要不过了。   寿康宫,陈太后正在闭目养神,等听到外面传来喧哗的时候,她睁开眸子,冷声道:“怎么回事,外面如此喧哗。”   说完,顺德公公,就踉跄的跑进来,惊慌的跪地高呼道:“太后娘娘,皇上被淳亲王赶下龙椅,后宫的这些主子们也全部被关入永巷,如今殷统领已经带人往寿康宫来了。”   “你说什么?”陈太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儿子被人家篡位了?还是那个淳亲王?这前些日子还没有消息,今儿怎么就一瞬间的时间,天下就变了,什么叫全部都关进永巷,她可是大燕朝的皇太后,谁敢对她动手。   “先帝留了遗照,圣旨上说传位于淳亲王,今儿王爷就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让殷统领把皇上押进永巷看管起来,就连容贤妃也被王爷关进了天牢,说是择日问斩,而赵家的人已经全部被送回了承北侯府,后宫里的所有女子,王爷也已经下令,全部关入永巷,如今宫里都乱了。”   这边顺德刚说完,外面殷延青就带着几十名禁卫军冲进来。   “放肆,你们想造反不成?”   陈太后气的差点没昏厥过去,她是太后,这些人居然敢将她关进永巷。   殷延青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对身后的禁军道:“将陈氏及其身边的亲信全部带走。”   “你们放肆,我看谁敢对哀家动手。”陈太后厉声喝道。   但是即使她气势十足,依旧很轻松的被两个禁军给牵制住,动弹不得分毫,身后的崔姑姑和顺德也不能幸免,甚至包括那安宁公主,也直接被一个护卫给抱起来,直接带走。   陈太后用力的挣扎,疼的却只是自己,嘴里更是各种严厉的话陆续吐出来。   “陈太后还是闭嘴的好,皇上之所以能登基,是王爷的怜爱,谁料他在位非但不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反而因为一个女人闹得天下惶恐,王爷有先皇遗诏,继位是名正言顺,太后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开始他可能会觉得心中不安,但是等看到那份遗诏的时候,他才安定下来,即使是因为师妹的关系,他也真的不能让全族背负上谋朝篡位的大罪,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殷家会因为他一人而被满门抄斩,到时候他死不瞑目。   天牢内,赵承胤和儿子面对面盘膝坐着。   “爹,莫非这就是咱们赵家的劫数?”赵元明看着隔着木栏的牢房,妻子正抱着自己的儿子和母亲说话。   赵承胤却表现的波澜不惊,毕竟他才是昨日被关进来的,既然媚儿能那么说,自己这一家就不会有事。   他现在身为赵家的一家之主,却深觉得无能为力,连家人都护不住,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们得罪的是皇上的宠妃,谁让赵若仙是赵氏女,若是可以的话,他不想让媚儿为难,只要能护住赵家的一点血脉,他死而无憾。   “世事无常,宁可站着死去,绝不跪着偷生,不能让赵家的祖先因为咱们子孙而蒙羞。”   赵元明想了想,点点头道:“爹,儿子明白,只是恒哥儿,终究是年纪太小了。”   “是啊,再小也是咱们赵家的骨血。”   “娘,咱们会被砍头吗?”旁边的牢房里,赵媛媛靠在陆氏身边,轻声说道。   陆氏心里疼的厉害,这里有她的儿女,还有她可爱的孙子,他们如此被赵若仙牵累,真的要被砍头吗?这连坐也真的太过残忍了。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沾赵若仙的光,只要她别连累赵家就谢天谢地了,如今没想到真的会逃脱不掉。   “娘也不知道。”   陆氏说完,气氛沉默下来。   天牢的日子不是人过的,只是一夜的时间,她就觉得度日如年,这里有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时不时的都能听到那阵阵的鞭打声,凄厉的惨叫声,这种气氛,足以将人逼疯,只是这一夜,几个姨娘都瞬间憔悴了很多,而母亲孙氏,更是再次的病危,能不能熬到砍头的日子都两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听到有脚步声走近,然后渐渐的在他们这边停下,然后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道:“打开牢门。”   “是,魏公公。”   喀拉的锁链声过后,牢门打开,魏公公走进来,对赵承胤抱拳道:“咱家给赵大人道喜了,今儿咱家是奉了皇上的命令,送赵大人一家人回府,这几日让赵家诸位受惊了。”   赵承胤大为不解,这事情还没有解决,皇上真的肯放他们一家人回去吗?   “魏公公,皇上为何会收回成命?”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王爷在皇上面前力保他们。   魏公公呵呵笑道:“侯爷有所不知,如今咱们的新皇是淳亲王,三日后就是登基大典,荣康帝已经被王爷关入永巷,您就别在这里坐着了,继续坐下去,咱家也要跟着侯爷在这里坐着喝茶了。”   听到他这么说,赵家的人全部都傻了眼,王爷要登基为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干爹曹公公手里有一道先皇的遗诏,里面写的很清楚,要立王爷为帝,这次荣康帝的做法引得天下百姓无不痛恨,朝廷百官更是心有不满,所以王爷登基实乃名正言顺,没有所谓的篡位之说,侯爷可切勿在心里胡乱猜测。”   “是,有劳魏公公了。”赵承胤对着魏公公就是一礼。   魏青侧身避开,笑道:“侯爷言重了,这边请,是否让咱家为侯爷一家在宫里预备殿宇换套衣裳?”   如今他身份不一般,身为大太监总管的魏青也要敬着三分。   等到王爷等级,到时候就是自己的小弟弟廖凡顶了他的位置,他也可以去照顾年之将至的干爹了,为他养老送终,到时候还要求得皇上的圣旨,让他们出宫的好。   赵承胤笑道:“这就不劳烦魏公公了,我们还是回府自己收拾的好,皇上既然要登基,还是莫要污了宫中的大殿为好,不过还要劳烦魏公公,为我们准备两辆马车代步。”   “这个侯爷就放心好了,王爷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就在宫门口。”   赵家上下全部都高兴的互相搀扶着走出天牢,却也一个女人交错而过。   赵媛媛走过去的时候,才小声说道:“妖女,活该。”   她自然是见过容贤妃的,在每年的宫宴上,那当真是国色天香,将天底下大多数的女人全部都比下去了。   如今见她落到这种地步,她如何能不高兴,这个女人可是这几年一连串事情的罪魁祸首。   回到府里,外院管事已经在门前备好了火盆,看到马车过来,赶忙上前将赵承胤搀扶下来。   “少爷,您可是回来了,老奴已经让人在门口预备了火盆,都跨过去,去去牢里的晦气,热水也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而且魏夫人和安国公老夫人都来了好一会了。”   “赵伯,这些日子让您担心了。”   “少爷说的哪里的话,能看到少爷平安出来,比什么都好。”   众人跟着赵承胤跨过火盆,就各自先回房梳洗换衣裳,然后才去前院了。   “娘!”魏明珠看到魏夫人,双眸含泪的跑上前。   魏夫人赶忙将她抱在怀里,也是含泪道:“好女儿,能出来就好,娘就放心了,我的亲亲外孙没事吧?”   这句话逗笑了众人,魏明珠从她怀里抬起头,娇嗔的道:“您就只关心您的外孙吧。”说完扭身就走到陆氏身边,安静的站着。   安国公老夫人等他们给自己见礼之后,才笑着问道:“看着样子就知道在牢里没有受到委屈,这样的话,舅母就放心了。”   “是,这些日子让舅母担心了,不过以后就好了,咱们家终究还是要出一位皇后的,总觉得是母亲在天有灵,护佑着我们。”赵承胤感慨道。   “说的对。”老国公夫人抬袖擦了一把泪,“是,是月儿在天之灵,庇佑着你和珊儿,从今往后,真的能彻底的过上安静的日子了。”   淳亲王府,当廖凡把这个消息传给周媚的时候,她却并不见吃惊,但是没多久,府里的那些个妾室全部都来了。   “王妃娘娘,妾听说王爷要登基做皇上。”秦庶妃激动的说到。   “是啊,三日后登基。”周媚也没有瞒着她们,毕竟这很快就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了。   “那咱们……”   “嗯,你们也会被册封的。”   几个女人全部都激动起来,这做王爷的侧室和庶妃与宫里的妃子那是不同的,曾经被人称呼为庶妃,以后就是娘娘,她们如何能不高兴。   周媚看着这四个女人,想到叶瑖可能历届最可怜的皇帝,身边只有这么几个妃子,而廖凡也说过,叶瑖在朝堂上说过,他在位之时,后宫不再有选秀之事,这让她的心里暖暖的。   “就算是王爷登基,你们也不得借着自己的权势做出什么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不得利用私权为家族之人谋划前程,否则的话,于青霞就是你们的下场,她这还是甚得帝宠的,你们与她的情况不同,当然若是真的有能力,不用你们提,王爷自会有决断,现在在府里如何,以后入宫依旧如此,若是被我知道背地里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是不会轻饶的。”   “妾明白。”她们乖乖的回道。   “既然如此,就先各自在院子里等着吧,这几日恐怕会很忙,王爷也没有时间回来,你们就安心的等着吧。”   等她们都离开,周媚问道:“世子做什么去了?”   “王妃娘娘,小世子用过午膳之后就一直在自己的房里。”   “我去看看他。”   叶珵因为年纪小,一直都住在沐芳院的君子阁,这里是有了叶珵之后才会单独收拾出来的。   刚走到门口,周媚就听到里面传来儿子那清脆的声音。   “孙英,你说爹爹要当皇上了?那原来的皇上呢?”   “原来的皇上不是个好皇上,王爷不放心,就决定自己做皇上,不过世子爷,咱们王爷做皇上是名正言顺的,绝对不是所谓的谋朝篡位。”   “哦,那我以后会是太子吗?”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这种事他哪里敢说。   “不知道就算了,管是不是太子的,我都是爹娘的儿子。”   “是,世子爷说的是。”   周媚在外面听得眉眼都乐了,她推开门,走进去道:“你自然会是太子,以后这天下就是你的,所以你现在要努力的读书。”   “娘!”叶珵从书桌后,绕出来,就扑倒周媚的怀里。   弯腰把儿子抱起来,走到书桌前,看到上面他写的歪歪扭扭的字,笑道:“你现在年纪还小,手臂无力,等到过两年再好好的写字。”   “珵儿知道。”   放下他,她给他整整头上的玉簪,问道:“今儿怎么没有去姬家?”   “先生进宫还没有回来,珵儿就在家里写字。”   “我的儿子是最乖的。”这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如何能让人不喜欢。   果不其然,叶瑖自从那日清晨离开之后,一直都没有回来,而登基大典不代表就是封后大典,她自然也不便出席,但是第三日,殷延青亲自上门,把叶珵给接近了宫里,周媚心里就完全的明白了,看来在这登基大典上,他会立珵儿为储君。   当天上午,无数道轻骑快马带着圣旨飞奔向大燕朝各地,新皇叶瑖登基,改年号荣康为建安,他的称号为景,年号自第二年启用,史称建安元年。   景帝目前唯一的子嗣叶珵被封为储君,位主东宫,周氏女周媚,被册封为皇后,择日入住中宫。   而周媚接到廖凡带来的消息之后,就着手让后宅的几个女人收拾一下,就连陈氏也被破例放出来。   三日后,十几辆马车,就从偌大的朱雀门驶进皇宫,而廖凡直接将周媚迎进了乾清宫。   “娘娘,以后这里就是您的寝宫。”廖凡笑嘻嘻的说道。   周媚点点头,看样子这里已经被人加紧的修缮过,说是修缮也只是把宫里的东西全部都重新摆放,一切都是按照周媚喜欢的规格做的。   “让皇上费心了。”   “知道让朕费心,媚儿可是有什么要报答朕的?”   外面清朗的声音传进来,带来一抹朝阳投射下更刺目的明黄,让人眩晕。   ☆、第120章,固伦公主   周媚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才刚登基,就“朕”啊“朕”的。   不过也只是想了想,毕竟有的时候她还自称“本王妃”,依旧在那些个女人面前就要自称“本宫”了。   其实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做皇后,然后就要在儿子登基之前,就要被困在这深宫里,前世故宫她也去过几次,里面的一景一物,都被岁月沉淀出一种厚重的历史感,让人沉醉,而大燕朝建国数百年,其皇宫经过多少代帝王的修缮或重建,也是富丽堂皇,奢华贵气。   而乾清宫身为皇后的居所,自然是所有宫殿中最华美的,若说就是比其他的宫室要好,那也不一定,只能说这里是一种象征,自开国以来,乾清宫就是皇后的寝宫。   叶珵虽说已经被立为太子,但是因为年纪小,依旧和周媚住在一起。   “臣妾参见皇上。”她深深的俯下身子。   叶瑖本来想和她开个玩笑,谁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行了这么大的礼,看到她弯下的腰身,低下的头颅,让他觉得极其的刺眼。   “媚儿。”走上前,她的腰可以在晚上向后弯,头也可以因为兴奋向后仰,她是他叶瑖的妻,是现在大燕朝最尊贵的女人,即使是自己,也不想折掉她的傲气。   将她搀扶起来,却怔住了,然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鼻头,无奈的叹口气笑道:“越来越调皮了。”   明明眼里带着狡黠的俏皮,可是他就是当真了。   他是皇帝,更是他的丈夫,曾经她对自己就没有这般的毕恭毕敬,如今也是如此。   “珵儿呢?跑到哪里去玩了?”这进宫还没有看到儿子呢。   “孙英带着他在宫里转转,中午会回来用膳的。”拉着她走到上面的榻上坐下,看着四周的摆设,道:“本来想将这乾清宫重新布置一下的,就怕用的时间太久,你们在府里不放心,所以也只是重新换了一下,若是你有不喜欢的,可以让宫人收拾,魏青。”   “奴才在,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魏青从外面走进来。   叶瑖对周媚道:“这是廖凡的师兄,以前是跟在叶逸身边的,是我的人,以后就让他在你这里当差吧。”   “好啊,那就做这乾清宫的总管吧,还有春琴的事,她现在年纪也大了,我想让她不用继续留在宫里,还是让她嫁人吧。”   “这种事你做决定就好。”叶瑖点点头,她管后宫,他顾着前朝,在儿子长大的这几年,他要努力的把一个国富民强的天下送到他的手里。   而旁边春琴听到后,赶忙上前跪在地上,“小姐,奴婢不走,求你别把奴婢放出去,奴婢不想嫁人,小姐是不是厌烦奴婢了?奴婢愿意留头,这一辈子都跟在小姐身边,求小姐千万不要把奴婢赶走。”   周媚错愕的看着春琴,这明明是好事,亲事她也会亲自把关的,绝对不会让她嫁给不着调的,她怎么就不愿意?   “春琴,你先下去好好想想吧,若是想明白了,依旧不愿意离开,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只希望你以后别后悔就成。”   春琴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落寞的离开了。   之后,叶瑖就和她商量其他的女人到底该如何册封,周媚也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封号什么的都是她亲自想的,而至于陈玉娇她就没有管,陈家的结局不会好,迟家也是如此。   刚进宫,除了周媚住在乾清宫,其他的五个女人全部都只是被安置在盈翠殿,等候圣旨下来之后,再给她们分配寝宫。   封后大典这一日,圣旨是由廖凡宣读的,及其的繁琐,全部都是文言文,四个字四个字的,她没有学古文,虽说来了之后也看到过很多的古籍,但是见到的圣旨却并不多,不过总归都是一些好话,将她夸得天下无双,足以堪称母仪天下之类的。   一系列的大事件结束之后,等从宗庙一回来,她就直接累到在榻上,昏昏欲睡。   外面叶珵被自己的爹爹领进来,看着躺在榻上的母亲,仰头问道:“爹,娘睡着了。”   “是啊,今儿你娘很累了,晚上就别太闹腾,今晚可要早点休息,明儿再说,知道吗?”   “嗯。”   这一躺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睁开眼,而叶瑖也早已经穿戴好去上早朝了。   良辰美景伺候好周媚洗漱,用完早餐,然后就在偏殿坐下,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等写完之后,她就喊来魏青。   “娘娘。”   “魏公公,这张单子你给皇上送过去吧,宫里的其她几位主子也该有封号了。”   “是,奴才这就去。”说完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周媚,道:“娘娘,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奴才的干爹曹公公是内务府副总管,如今年事已高,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奴才就想着求娘娘在皇上面前求个恩准,请皇上恩准干爹回乡荣养。”   周媚还以为这是什么大事,笑道:“魏公公,本宫方进宫不就,对于很多事情都并不了解,所以还是有很多事需要魏公公在本宫身边帮衬着,魏公公是否再求恩准之前也想着回乡伺候曹公公的?”   魏青赶忙跪下,“娘娘,奴才却有此意,不过既然娘娘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奴才自然是愿意伺候在娘娘身边的,万死不辞。”   “曹公公是否想要落叶归根?”   “干爹没说。”   “曹公公确实年纪大了,长途跋涉还是很困难的,既然如此,本宫就做主让他在京城买做宅子,这样的话你也能京城出宫去看他,他年纪也很大了,故乡定是没有什么亲人了,不过等到他身故,我可以让皇上给他一个恩准,让他葬回故里,你看这样可好?”   “自然是好的,奴才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那就没事了,你先过去吧。”   等魏青离开后,当天下午就分别有五道圣旨送进盈翠殿。   其中徐盈被赐封号为宁,为一品的贵妃,寝宫是景乐宫。江碧瑶为二品淑妃,赐封号为柔,赐居寝宫是景福宫。秦婉瑜是昭仪,封号为婉,赐居灵溪宫。甄清灵是淑媛,封号为静,赐居贤灵宫,而陈玉娇则是直接封了一个美人,就被安置在了盈翠殿,也没有封号。   之后圣旨之后,他们就各自选了宫女太监就直接搬进了自己的寝宫。   按理说秦婉瑜和甄清灵是不能做一宫之主的,只是如今宫里就这么几个女人,那些寝宫空着也是浪费,所以周媚也就没有在乎那些,而且景乐宫和景福宫距离乾清宫是最近的,这足以说明,这两个人是很得皇后娘娘器重的。   安定下来之后,就要接见文武百官的命妇,这才是让周媚最为头疼的。   儿子今年的生辰根本就没有好好的过,封为太子的那一日正好是他的生辰,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坐在一起吃个晚饭,不过以后还有好多的生日,错过一个虽说有点遗憾,却也并不觉得可惜。   “娘,你起来了吗?”叶珵已经两岁了,虚岁三岁,正是最活泼好动也是最可爱的时候,这不,一大清早又跑来了。   春琴已经向周媚表态,她这辈子都不成亲,愿意一辈子都呆在周媚身边,然后第二日就让王嬷嬷给她梳了头,以示决心,让周媚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而王嬷嬷也在周媚封后的那日,成为了乾清宫的管事嬷嬷。   伺候好她换好衣裳,叶珵就跑进来。   起身接过飞奔过来的小家伙,周媚笑道:“可是用过早膳了?”   “没有,珵儿来和娘一起用。”   “好,咱们就一起用。”   饭桌上,叶珵吃的很欢快,事实上他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   “娘,爹爹说过些日子就要珵儿和他一起上早朝。”   “珵儿觉得呢?”   “我答应了。”他像模像样的点点头,“爹爹说,等我能自己上朝的时候,爹爹就带着娘出去看看,我也很高兴。”   周媚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嫩滑的小脸,笑道:“是哦,你以后会是这天下的主子,你爹爹为你把江山坐稳,你可莫要辜负了爹娘对你的期望知道吗?”   虽说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但是能将天下和平无限度的延长,才是一个帝王真正应该做的。   “嗯,我不会让爹娘失望的。”   用过早饭之后,孙英就陪着他往御书房去了,而她也要起身去看那些小伙伴了。   来到正殿,五个女人已经到了,徐盈和江碧瑶坐在一起,其他人则是坐在另外一边,见到她出来,全部都起身行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都坐吧。”她笑着点点头,看着她们道:“在各自的寝宫可还习惯?若是有不满意的可以说,只要不是劳民伤财的,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徐盈看着周媚笑道:“娘娘不用担心,我们觉得已经很好了,臣妾这都已经坐上贵妃的位置了,还有什么能不满意的,只是听廖公公说,臣妾们的封号也是娘娘帮咱们想的,咱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你们的封号是有些麻烦,不过好在都是足以配得上你们的,咱们宫里以后就这么几个姐妹了,也不会再添加,若是你们还想要看到新人进宫,就只能等到珵儿长大了,宁贵妃,你如今已经是贵妃了,今年的国宴,就让你爹娘也进宫来吧,我听魏公公说你爹的政绩很好,不过皇上没打算把徐大人调到京城,宁贵妃可明白?”   徐盈笑着点点头,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是,娘娘,臣妾明白,臣妾到时候会把皇上和娘娘的话告知父亲的。”   “那就好。”   如今徐家已经出了她这么一个贵妃了,已经算是光宗耀祖了,父亲现在的政绩好,入了皇上的眼,如此就已经满足了,若是再不知满足的想要通过她更上一层,那么徐家的结果比陈家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皇上刚登基,朝里朝外都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咱们自己也要多多约束,别给皇上再添麻烦,否则的话,打理后宫的我,也是不会轻饶了的。”   “是,臣妾明白。”   接下来,叶瑖先后下达了数道旨意,陈氏一族被发配边疆三千里,七代之内不得入朝为官,迟祥瑞及其小孙子秽乱后宫,独揽朝政,被判斩首,抄没家产,迟家上下被发配两千里,宜阳侯心怀不轨,以致险些害的大燕朝根基不稳,虢夺爵位,全部都贬为庶民。   另,云忠仁不到四十岁就被封为当朝右丞相,兼鸾凤阁大学士,统管翰林院,而殷延青依旧任职于京城十二禁卫军的大都督,姬珩也被封为太子太傅,兼翰林院大学士,赵承胤因为数年来惩治贪官,维护大燕朝法度及其百姓的福祉,封为内务府总管,正二品的刑部尚书。   之后还要十几道旨意陆续下达,朝廷中过半的官员都或升官或革职,一时之间,群臣动荡却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而后随着渐渐安定下来,国家走入正轨,众人却发现,似乎有人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那就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外家。   乾清宫,周三壮夫妇和几个孩子聚在这里,周媚让魏公公带着他们去御花园里走走,自己则是和爹娘说话。   “娘,你们真的不想要个官身吗?皇上想着让爹做个国公,给娘封一品的诰命。”   周三壮一听,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媚,皇后娘娘……”应该喊皇后娘娘的,来前夫人叮嘱他好久,“就这样挺好的,这国公,我也不会。”   赵氏则是含笑点头:“是啊,我们现在就挺好的,就算是没有封号,谁又能小瞧了咱们周家,而且周家靠的不是你爹,以后你两个弟弟还是要参加科考的,既然皇上登基,明年建安元年想必就要开科,到时候让你弟弟试试,自古帝王都忌惮外戚,如今皇上封了你的舅舅,绍凌也成了羽林卫副统领,还有你两位师兄也是朝中重臣,咱们家也算是势大了,我们就算了。”   “那就依着娘,娘说的对,只要有女儿在一日,就无人敢小瞧了你们去,你们就只管做地主公地主婆就好,女儿如今到了深宫,想要随时出宫去看你们可就有些麻烦了,到时候爹娘还要多带着弟妹来走动走动才是。”   “娘心里都明白,只要你在这宫里平安就好,若是什么时候想爹娘了,就差人去府里说一声,我和你爹就进宫来看你。”   “嗯,就知道娘对女儿最好了。”   赵氏怜爱的看着她,抿唇笑道:“你呀,如今太子都三岁了,你怎么还像个小姑娘。”   “就算以后珵儿娶妻了,我都是爹娘的女儿。”   周三壮这可是头一次来皇宫,以前别说靠近了,连看见那高达的城门都觉得双腿发抖,如今看到妻子和女儿还是和以前那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是了,女儿不管是做到何等的高位,始终都是他们的女儿,从来都没有变过。   想想曾经的周家,再看看如今的周家,妻子身子健康,更是他心里天底下最贤惠的女子,而他也从那个小小的周家庄出来,成为一个富商,也有了七八个关系特别好的友人和合作伙伴,而儿子更是孝顺聪明,府里整天热闹的很,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这个女儿的关系,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顶了天的好人,这辈子才能有这样一个好女儿。   “你初封后,还没有召见那些命妇,可是定了时辰了?到时候我和你舅母一起过来。”   “嗯,已经订好了,就在十二月吧,那个时候御花园的梅花都开了,宴席就定在园子里的锦澜阁,日子我会提前让人传下去的,还是要和皇上商量一下。”   “这事应当的。”赵氏点点头。   “转眼就要腊八了,腊八粥宫里还是要送出去的,娘到时候若是不喜欢喝的话就不用喝了,反正就是个面子罢了。”从宫里送出去的话指不定都凉了,既然是真心的想要送,还是要好好的想想办法才是。   “肯定是要喝的,女儿亲自叮嘱人送的,怎么能不吃。”   外面,魏公公和孙英领着他们回来了,随行的还有徐盈和江碧瑶,看到两人,周三壮和赵氏就起身行礼,被两人赶忙侧身躲开,然后徐盈上前将赵氏搀扶起来。   “周夫人,切勿如此,不是折煞我嘛,在娘娘面前,还是别让我紧张了。”   赵氏笑着直起身子,众人就一起坐下了。   “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是不是逛园子被几个孩子给吵着了?”   “没有的事,听到今儿周老爷和周夫人带着几位少爷小姐过来,妾身就想着过来看看,是否叨扰了娘娘?”   “没有的事,既然过来了,中午就在这里用膳吧。”   “是。”   中午,叶瑖过来的时候,他们这里也准备开始摆宴了,对于不通传就直接过来的叶瑖,周媚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及时他现在已经是帝王了,两人的相处模式依旧没变,他也从来不在自己的宫里歇着,哪怕是处理政事再晚,依旧会回到乾清宫。   众人起身见了礼,叶瑖挥手让他们随意,就在周媚身边坐下。   “岳父,朕和媚儿商量,如今只有两大国公府,周府是否也封赏了。”   “皇上,草民惶恐,如今家里已经出了一位皇后娘娘,就算是不封赏,我们也已经很知足了,再说草民是做生意的,若是突然成了国公,会很不习惯,皇上还是将这称号赐给别人吧。”   周媚听后却忍不住笑了:“爹,这国公的称号哪里是能随便封的,既然你们不要,就两大国公府也足够了,反正周家还有腾儿和锐儿撑起来。”   “大姐,还有我。”周妘不甘示弱。   “是是是,还有你,咱们的女将军。”   既然妻子都说到这份上了,叶瑖也不再坚持,不过还是准备过几日下诏,至少还要封个一品夫人的。   所谓的外戚他根本就不在乎,陈家又如何,不还是数十年的基业,瞬间倾塌。   徐盈和江碧瑶也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能见到叶瑖一面也是好的,至于说承宠她们已经不再奢望了,就看他的做派就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中间,已经无法穿插进人了。   用过午膳,送走了父母,周媚就换上便服准备去休息,却在走进寝宫的时候,胸口泛起一股沉闷,然后就冲出寝殿,撑在廊柱上,用力的干呕起来。   三个大丫头一看,顿时就急了,王嬷嬷则是赶紧唤了魏青,让他去请太医,魏青也以为周媚是身子不舒坦,二话没说,也忘记吩咐下面的小太监,自己直接撒腿就跑了。   周媚心里大概有了数,不过既然魏青都跑过去了,也就没有把人喊回来。   这次来了两个太医,其中一个是太医院院正,另一个则是沈莲。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王嬷嬷赶忙道:“太医,娘娘今儿身子不舒坦,你们快帮着看看吧。”   常太医走上前,在她手腕内侧放上一块丝帕,然后号脉,没多久就站起身,笑道:“微臣恭喜皇后娘娘,这是滑脉,皇后娘娘怀上龙嗣了。”   乾清宫的人一听顿时就高兴坏了,魏青则是再次撒腿跑了,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去前朝给皇上报喜了。   王嬷嬷取来封红塞给两位太医,然后让良辰把他们送走,对周媚道:“娘娘,您终于又怀上龙嗣了,太子要做哥哥了。”   一个多月,也就是再去渝州府之前就已经怀上了,好在这些日子的忙碌没有出事,或者是她的身子确实很健康,不用像书中活着电视里说的,稍微有些小忧郁,小碰撞就会滑胎之类的,当年她闺蜜怀孕的时候,照常活动,也没说孩子从肚子里掉出来。   “是啊,原本还想着过两年的,毕竟珵儿还小,我也不想分心,如今既然有了,也就没办法了。”看来是忘记了吃师傅配置的药丸。   “瞧娘娘说的,这怀上龙嗣自然是好事,太子也有亲兄弟姐妹,也不会孤单,有个伴总是好的。”   “王嬷嬷说的是,希望这一胎会是个乖巧的女儿。”   “娘娘定会如愿的。”   说完,寝殿的门推开,叶瑖满脸喜色的冲进来。   “媚儿,太医说你有喜了。”   “是啊,恭喜皇上要再次做爹了。”周媚眯眼笑的很是开心。   “太好了,太好了媚儿。”叶瑖一把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下,还没等用吻表示自己的高兴,儿子却来捣乱了。   “娘,娘,你要给珵儿生个妹妹吗?”   周媚抬手推开叶瑖凑过来的脸,对叶珵道:“还不知道是弟弟妹妹呢,珵儿喜欢妹妹?”   叶珵抱着她的胳膊,扬起粉嫩的小脸,想了想道:“弟弟也喜欢,妹妹更喜欢。”   “那咱们就期待着能是一个妹妹。”   “嗯!”   叶瑖不甘心被冷落,说道:“我也希望媚儿能给我生个女儿。”   她会是他最宠爱的小公主。   周媚此时此刻,摸着自己的肚子都想哭了,感情他们这一家三口都想要个女儿,万一再是个儿子,那小二以后长大不得哭死?   既然有了身孕,那十二月的宴席是无法举办了,不过既然都已经说好了,周媚也不想让众人失望,就把这宴席交给了徐盈,她如今身为贵妃,在府里也有过举办宴席的经验,这次宫宴也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果然徐盈听说周媚再次有孕,而宫宴的事情,很干脆的就答应了。   因为皇后有孕,安国公府,承北侯府和周府干脆就往宫里送了很多的东西,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并且仔细再仔细,虽说后宫的女子还少,但是并不代表就没有居心叵测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不得了了。   这一胎于周媚来说很痛苦,自从那一日中午吐过之后,就整日里呕吐不止,人很快就消瘦了很多,为了不让叶瑖和儿子担心,她只能让自己吃了容易下咽的东西,继续还是会呕吐,依旧没有让自己继续憔悴下去。   而叶瑖虽说一直到孩子出生都要禁欲,不过却并没有任何怨言,每晚依旧都要歇在她的身边才会放心,虽说很多人说这不合规矩,但是那其他的宫妃却没有任何的不悦,让很多伺候了不少的宫妃的嬷嬷们都很好奇。   而徐盈只是一句话就让宫里的人闭上了嘴:“皇上独宠皇后,有什么不合体统的?”   是啦,只有皇上宠爱妃子过度还会被世人诟病,若是帝后鸾凤和鸣,旁人有什么能多嘴多舌的。   宫宴是设在十二月初二的,周媚也只是露了一个面,因为孕吐的厉害,说是等到明年再正式的设宴和她们聊聊。   众人也觉得没有什么,毕竟是有孕,又不是不愿意见她们,这也就足够了。   腊月初八,御膳房做的腊八粥就被送去京城各大府邸,这次周媚让内务府做了一些比较精致的食盒,以保证能够保住温度,她只是把想法说了一下,谁想到内务府做出来的食盒却给了她一个惊喜,的确是能工巧匠。   而当夜一场大雪就降落到京都,乾清宫也燃上了铜鼎。   “媚儿,今天可还好?”叶瑖从外面进来,在铜鼎前散去身上的寒气,这才走上前。   “还是那样,现在就这般让我难受,希望生下来不会是个调皮的。”她扶着平坦的小腹说道。   “只要能平安,即使调皮点又有何妨。”   “会很费心,看看周妘那孩子,可是比养三个孩子都要累。”这话是娘说的。   “不会的,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也是个乖的。”即使不乖也无所谓,只要是个心术正的,即使再不乖也无所谓。   “你前朝没事了吗?”这不早不晚的怎么就过来了。   “还有朝臣不是,有事他们就处理了,总不能只拿银子不做事。”现在还是这个女人重要。   她倒在他的身上,打了一个呵欠:“明明想去外面看雪的,今年又泡汤了。”   “若是想看的话,我让人把暖阁收拾出来,敞开窗户也是一样的,外面虽说已经有宫人清扫过,但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下的很是不小,你现在怀着身子,还是别出去为好。”   “嗯,我知道。”她才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私欲就为所欲为的人,“总觉得,日子又要无聊起来了。”   “珵儿都三岁了,姬珩现在也在教导他,等到他年纪稍大点,咱们就带着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到处去走走,越是遇到喜欢的地方咱们就住下来,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觉得这个想法好,咱们就去北方住半年,南方住半年,看看两边的风土人情,天高皇帝远,那种地方的百姓尤其的不好过,贪官也很多。”   “都依你。”   周媚不由得笑出声,“听你一说,对皇位是一点都不留恋。”   叶瑖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早晚都是要交到珵儿的手里,早晚都是一样的,太子坐久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我也这么觉得。”   宫宴周媚照旧只是露了一面,连酒都没有喝一口,就回宫里休息了,呕吐渐渐变得少了,但是睡眠却多了,这让她很是忧愁,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个安分的?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想妘姐儿那样闹腾。   建安元年三月,皇后娘娘下了帖子,邀请京城的官家太太进宫赴宴。   这个时候她也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小腹也已经隆起一个弧度,脸色也已经恢复了,不再像去年那般憔悴,正因为这样,叶瑖才会同意她设宴。   今儿的锦澜阁很热闹,京城的命妇纷纷涌进宫里,才让这偌大的后宫变得热闹起来。   “可算是能看看皇后娘娘了,省的你整日里在心里担忧着。”安国公夫人萧氏和赵氏轻声说道。   “是啊,过年宫宴的时候也没有去看看,当时娘娘的脸色很是不好,如今应该是没事了,虽说是第二胎,可看娘娘的模样,怀的应该很是辛苦。”赵氏笑道。   “琪珊就别担心了,宫里有最好的太医,也没有那些心思歹毒的人在旁边盯着,皇上对娘娘也依旧是疼爱如昔,是绝对不会有事的。”陆氏劝慰道。   赵氏点点头,如今还没有看到女儿,心里还是惦念着。   随着时间的流势,外面传来一声高呼:“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   然后就看到一身华丽紫色长袍的女子搀扶着一个侍女的手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同样华服美人。   众人等她们坐下后,这才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夫人不用多礼,今儿设宴按理说还是有些迟,只是本宫身上的事情想必诸位夫人都有所了解,能别见怪就好,都坐吧。”   众人随后谢恩入座,之后就有一群女乐进来,在两边奏乐,怀孕的时候多听听优雅的曲子,这是再好不过了。   “娘娘,听说这一胎怀的有些难过,现在可好了?”赵氏问道。   “娘就放心吧,已经没有那些呕吐的症状了,现在就是喜欢睡觉,太医也已经看过,没有任何的问题。”   赵氏点点头,那就好,这样的话自己和她爹也就放心了。   周妘从娘亲身边探出头,看着周媚担心的说道:“大姐,他是不是很不乖?”   周媚被这妹子的表情逗笑了,招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如今五岁了,长得是越来越漂亮,但是小手却有些微的小茧,看来她练功真的很用心,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妘姐儿别担心,大姐没事,今儿来这里,有什么喜欢吃的就多吃点,知道吗?”   “嗯。”   其实这次的宴席和曾经在王府的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就是觉得不太对劲,孩子们没有那么调皮了,夫人们也没有那么能畅所欲言了,想到如今的身份,她心中也只剩下一句感叹:高处不胜寒。   等宴席结束之后,她就把这个感想说给了叶瑖听,叶瑖也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这是必经的过程,他也根本就无法安慰,如说还让她和以前那般,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她是大燕朝的国母,一朝皇后,天底下除了他自己,她值得所有人的跪拜,亲生父母也不例外,习惯就会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是无聊,不过好在有肚子的孩子陪着,每日里也会让尚乐局来乾清宫弹曲子,看看歌舞,徐盈和江碧瑶几人也会来陪着她说话,每日里也会在御花园看看风景,然后时间就进入了八月,她的预产期也就在这几日。   临近预产期,叶瑖陪着她的时间更久了,有了叶珵,这第二胎他似乎也更加的熟练了,夜里为她放松双腿,抽筋之类的也不用害怕,即使是看到她肚子上的妊娠纹,也不会觉得厌恶。   当抽痛开始到生下孩子,虽说只是过了一夜的时间,但是她却并没有觉得比生叶珵的时候更痛苦,生产的时间很短,也仅仅是一个时辰而已。   等到王嬷嬷把孩子抱出去的时候,叶珵跳起来就冲上前,“王嬷嬷,是妹妹吗?是不是妹妹?”   王嬷嬷看着满脸期待的叶珵,笑眯眯的点点头,然后上前福身道:“奴婢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诞下公主。”   叶瑖霍然站起身,俊彦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笑道:“好,廖凡。”   廖凡也是喜不自禁的上前:“奴才在。”   “昭告天下,朕喜得爱女,赐封号固伦,免赋税三年。”   “奴才领旨。”   然后就上前,从王嬷嬷手里接过自己的小公主,看到她皱巴巴的样子,心里差点没有被融化了,恨不得让天下所有人都看看,他的小公主是何等的可爱。   叶珵在旁边拽着父亲的腰带,不断的调教:“爹爹,让我看看妹妹,我也看看。”   叶瑖失笑,把小公主放在王嬷嬷手里,然后摸摸儿子的头,就大跨步进了寝殿。   此时的周媚精神似乎还是很不错的,虽然阵痛的时间很长,但是生产很顺利,让她精神不至于流失太多。   “皇上,殿里污秽,你稍微等一会再进来又怎样。”看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周媚娇嗔的说道。   他上前握着妻子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柔声道:“媚儿,是个小公主,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叶晞,有明亮破晓之意,媚儿觉得可好?封号为固伦,至于字就叫做素华,乳名依旧交给媚儿。”   周媚抿唇轻笑,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九歌】,孩子的名字,包括王府他和自己的院子,都是出自那里。   “乳名就叫做悠悠吧,悠然的悠,希望她一辈子都能悠然安逸。”   “好,就叫悠悠,这是咱们的小公主,绝对是天底下最聪慧懂事,也是最可爱的小公主。”   “是,皇上还真敢说,哪里有像你这般夸赞自己的孩子的。”   公主金贵,洗三礼自然是没有,只等皇后娘娘出了月子,直接办满月宴,这公主刚一出生就得到封号,绝对是大燕朝的头一人,就算是当初陈贵妃生下的公主,安宁不过只是个名字罢了,而且为此皇上还免赋税三年,足以见得皇上对这位公主是如何的宠爱。   心思活络的都已经开始谋划了,一直想到了十几年后的公主大婚,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子能好运气被尚了公主,话说小公主刚出生就如此备受宠爱,以后若是成为搅蛮跋扈的主儿,那可就头疼了。   只是让他们多心了,未来的固伦公主不说是继承了父母的容貌国色天香,就连心胸都不属于男人,琴棋书画啊,诗词歌赋,女红刺绣都是一等一的,脾气温和却不柔弱,堪称历代公主之典范,而后来嫁的也是当朝数一数二的青年典范。   ☆、第121章,得意   自从生下小公主叶晞,叶珵很明显就懂事了很多,每日里除了跟着几位太子太傅学习,也会跟着叶瑖上早朝,余下的时间全部给了自己的妹妹。   在周媚坐月子期间,他就完全是个有担当的哥哥,让周媚和叶瑖奇怪的是,只要看到自己哥哥,叶晞总会很开心,即使是尿了小屁屁,依旧只是瘪瘪嘴,哼哼两声,示意别人应该给她换尿片了,眼泪很少掉。   这让周媚觉得省事多了。   叶晞的满月酒,皇上在太和殿大宴群臣。   乾清宫内,春琴几人正在伺候自己换朝服,这一个月来,她终于算是结束了那苦闷的日子,足足在浴桶里泡了很久,才舍得出来,感觉到脚趾的皮肤都泡皱了才算完事。   叶珵很想抱着妹妹,因为她身上香香的,但是他觉得自己力气小,万一不小心摔着妹妹那就不好了。   外面,魏青走进来,看到穿戴一心,一派雍容的周媚,笑着打了一个千,“娘娘,贵妃娘娘在外候着。”   “让她稍等一会,我这就准备好好了。”她笑道。   “是!”   王嬷嬷取来凤冠就要给她带上,却被周媚拒绝了:“今儿就别戴了,免得固伦看到好奇,伤着她。”   “是!”现在小公主虽说还小,但是孩子的调皮还是有的,若是看到什么东西在眼前晃,还是忍不住会抓在手里的。   收拾完之后,她对着镜子也觉得很不错,这才让春琴王嬷嬷抱着固伦,她则是领着叶珵,一起走出寝殿。   外面,宁贵妃等几人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她出来,赶忙起身行礼。   “是我收拾的晚了,前面估计要开宴了,咱们走吧。”   “是!”   一路上,叶晞很乖巧,不哭不闹,在王嬷嬷的怀里,小手捧在胸前,闭着小眼睛或许是闭目养神。   宁贵妃回头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心里差点没有化成温水。   太子她很喜欢,小公主也特别的喜欢,太子小的时候就很少哭,没想到公主也是如此,身为母亲的皇后娘娘,不知道有多舒心。   “娘娘,小公主还真是懂事,不哭不闹的。”   坐在凤銮上的周媚苦笑:“这是珵儿在旁边,若是不在,可是不会和你客气。”   叶珵听完,骄傲的扬起头,笑道:“我最喜欢妹妹了。”   “太子以后可要好好的保护小公主才好。”宁贵妃笑道。   “嗯,宁母妃放心吧,娘说我是家里的男人,也会保护几位母妃的。”   “那就谢谢太子爷了。”江碧瑶拉着叶珵的小手,和她一起走在凤銮旁边。   周媚看着她们,想想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相处的和睦她也愿意给她们面子,前提是她们没有做出威胁到自己利益的事情,好在徐盈和江碧瑶都是个省心的,秦婉瑜和甄清灵似乎也比以前安分了很多,而陈玉娇虽说有些沉默的过分,但是周媚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来到太和殿,门口的小黄门就拔高嗓子,高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然后在殿内的众人都站起来,然后就看到几个美衣华裳的女子走进来,尤其是最前面的那为皇后娘娘,一袭和帝王同样明黄色的鎏金凤袍,上面彩凤恣意张扬,金线在衣衫上被殿外打下的光线映衬的如同活过来一般,女子肤色白皙晶莹,身材纤细而修长,五官更是明媚娇艳且贵气无双,无端的让所有女子都觉得自惭形秽,他们觉得,皇后丝毫不比那位曾经艳冠天下的容贤妃逊色分毫。   一步步走上前,踏上红毯石阶,就看到叶瑖伸出手,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   “皇上,我是不是来的晚了?”   “不晚。”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下面的人都绕出长桌,上前齐齐跪地高呼千岁。   “都起来吧,今儿是固伦的满月酒,诸位不用如此多礼,你们能来,本宫很高兴。”没有客人来送礼,她还要傲气的道理。   众人道谢起身,然后慢慢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之后叶瑖就让王嬷嬷把小公主给他。   叶晞感觉到熟悉的味道,张开那双还只能看到黑白世界的大眼球,看着面前正冲着自己笑的极其温和的男子,轻轻的裂开小嘴,啊啊的呼喊着。   “小公主看上去又是个聪慧的。”坐在上首的云忠仁笑呵呵的说道。   “希望如此,毕竟这是朕的第一个女儿,生在八月里,倒是和锐儿和妘儿生辰很近。”叶瑖笑道,伸出手指放在女儿的手心里,察觉到绵软的小手一下子就攥住了他的,让他觉得心里痒痒的,比当初儿子攥住的时候还要强烈。   “那以后等我教固伦公主学武功。”坐在安国公夫人萧氏下首,正以为在赵氏怀里的周妘突然开口说道。   叶瑖语凝,好一会才笑道:“太麻烦妘儿了。”   众人看到皇上的表情,都忍不住掩唇在下面憋着笑,心里再次确定,即使皇后外家没有任何的恩赐,但是在皇上的心里却很重要。   如今周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粮店已经开到了近是个府城,而且不少的官宦人家都会在周家粮店购粮,难得可贵的是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面粉做出来的各种味道依旧没有变,每年只要新粮下来,次年的陈粮总会半价出售,而新粮也依旧如同以往,从来不会因为家里出了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而有任何嚣张或者是做出什么有损周家名声的事情,这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   而且那些粮商也都是和周老爷相交甚好的,再加上他现在背景不同,他们自然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周家的事情。   “不麻烦的,皇上姐夫,一点都不麻烦。”如今五岁的周妘,更是几乎成了京城的女霸王,虽说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负别人,但是却很喜欢找同龄人切磋,这让很多的小公子都格外的头疼,有时候开宴会的时候,即使拼命的躲着,依旧会被她找到,后来干脆就不躲了,大不了被她掀翻几个跟头,最后也就算了,她从来不打击人,只是在胜了之后会很语重心长的说一句话:你们还太嫩了,想要赢过我,就回去更加的努力,下次争取打赢我。   一时间,京城武风渐长,这可是乐坏了镇国将军府的老将军,对周妘更是疼爱有加,有一次还让自己的孙子殷延青去周府想要将周妘接到府里去住了几日,那几日他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很多,在府里的演武场挥棒耍剑,得到了小丫头那满满的崇拜,恨只恨自己的孙儿还太小,今年只有一岁。   叶瑖沉默,小姨子哎,你姐夫我不希望自己的闺女像你那样,皇家的公主本来就愁嫁,再像你这样,以后那还了得?   赵氏在旁边吓得赶忙让自己的女儿住了嘴,再继续说下去,这满月宴算是毁在自己闺女手里了。   陈玉娇看着面前热闹的宫宴,似乎和她根本就不协调。   她原本也是国公府的嫡出二小姐,身份是何等的尊贵,陈家出过两朝太后,风光是何等的荣耀,而如今到了自己,居然就只是得到了一个这样的拮据,虽说是庶女,但是在以往谁敢小瞧了她,只是随着陈国公府的没落,她就真的只是个庶女了,如今能占得这个位份也应该知足的。   只是她如何能甘心,不过即使不甘心她也不能做什么,别说整个宫里都是皇上和皇后的天下,就算是她宫里的宫女太监,心腹也之后带进宫的两个丫头,她每月的利银不多,即使宫里没有克扣她的地方,她也无法施展。   而且若是到时候事情败露,她会死得多难看就不用说也能想得到,她怕死,很怕。   曾经陈家出事的时候,她别提多害怕,虽然求过王爷,但是王爷连她的面都没见,最近的一次是陈家被全部发配边疆,她却突然庆幸,若是没有嫁到王府,她的下场恐怕也会很凄惨。   叶晞她没有亲自喂奶,只因为这次的奶水有些少,虽说周媚已经找了奶娘,但是却也只是让她在夜里照顾着女儿,等到女儿断奶之后,会给奶嬷嬷一些银子,至于说让她伺候在女儿身边,她根本就不放心,就算奶嬷嬷是个心性好的,她也不会去冒险。   若说喂了一年的奶,就和别人的孩子产生感情,周媚有些难以了解,毕竟人之间的感情大多还是靠交流,没有丝毫的交流,只是喝了奶就产生了亲情,她不相信,难不成宫里所有的主子都应该和御膳房做菜的师傅产生亲情不可?   若是这样的奶娘,为了后来孩子,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顾,她如何敢把自己的孩子交到她们的手上。   虽有,身着彩衣的尚乐坊女子进来,琴瑟声起,舞衣蹁跹,大殿内顿时就变得热闹起来。   叶晞此时被周媚抱在怀里,听着那耳边传来的声音跟着咿咿呀呀的,让周媚觉得这个小丫头定然也是喜欢歌舞的,只是她现在还小,脖子都抬不起来,还是等稍微大一点再让她学学琴棋书画之类的,她身为公主,学这些自然不是为了以后娱乐夫君,只是让她陶冶情操罢了。   叶瑖今天的心情很好,皇后出了月子,代表着他近一年的禁欲生涯终于是要告一段落了,如今儿女双全,他想着就暂时先这样,以后就算是没有子嗣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会让儿子日益变得强大起来,即使没有兄弟扶持,他也不用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至于儿子的婚事,他并不担心,以后他身为帝王,是没有只娶一个皇后的道理,后宫就好比一个浓缩的前朝,起到平衡之作用,哪怕是放在宫里当摆设,也要摆着,这就是身为帝王的悲哀,他之所以能这么做,是因为他没有在这个位置做到死的打算,这张龙椅看似风光,权倾天下,但是却让他做的很不舒服,没有丝毫的随心所欲,也随心不得。   公主的满月宴结束之后,当晚,周媚就被叶瑖给翻来覆去的烙了锅贴,一直到凉爽的九月夜里,全身汗湿才算是结束,对于舒服了很久的她来说,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虽说很舒服,却也很累人,腰酸腿疼。   吃的及其餍足的叶瑖抱着汗湿的妻子,气息稍微平稳下来,才哑声道:“如今咱们有了固伦,孩子就等着过几年再说,即使没有,这样我也就满足了。”   周媚哽咽:“皇上真是善解人意,固伦才刚满月,就想着下一个孩子了。”   “其实我也忍得很辛苦,不比你十月怀胎好轻松的多。”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周媚噗呲一下子笑出声,看着他娇嗔道:“还不都是你做的好事,自作自受,与我有何相干。”   “我的皇后心可真狠,今儿晚上你叫的可是很动听,也很激烈,想必也是被朕喂饱了吧?”   “……饱了!”她张张嘴说道。   叶瑖看着她娇艳的脸颊,如同沁血的唇瓣,黑眸加深,然后翻身压上来:“我看不见得,皇后这幅表情,确定不说是在诱惑朕?”   她恨不得仰天长啸,别再来一次了,她真的受不住了,到现在两条腿还闭合不起来,大腿上的血脉感觉跳动个不停。   “叶瑖,我累了。”   叶瑖看着妻子鼓着脸颊,但是眼神却求饶的模样,低头在她汗湿的颈间舔舐了一下,察觉到她微微战栗的身子,声音暗哑道:“好媚儿,咱们再最后一次,明晚我就让你休息。”   之后没有等她开口说话,就压下头颅封住了她的红唇,与她唇舌相抵,肆意缠绵。   第二天她起得很晚,等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辰时末了,而外面前来请安的宫妃,春琴说因为她的状况,已经把人请回去了。   她也只是点点头,没有丝毫的害羞,和自己的丈夫缠绵,有何不可告人的。   用过早饭之后,她就在寝殿里哄着女儿和王嬷嬷几人说话。   “太子今儿过来了吗?”平时这个时辰应该已经来和妹妹玩了。   “娘娘,太子现在大概正在跟着姬大人读书,听魏公公说,今儿在早朝上,皇上给太子选了几个侍读,好像有二少爷,还有安国公府的孙少爷,其余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哎,珵儿现在还这么小,皇上就让他这么用功,真怕会适得其反。”她的儿子很聪明不假,比起周锐虽说差了一点,但是却也不碍事,帝王若是太过聪慧反而不见得是好事,只是想到儿子不知道何时就被那狠心的父亲给推上皇位,她就心疼的慌。   这边正说着,外面叶珵就进来了。   “娘,妹妹醒了吗?”他小跑上前来。   看到儿子,她才稍微放心了,“还睡得很香呢,珵儿,你父皇给你选了伴读?”   “嗯,有而舅舅,还有恪哥哥,还有户部六大人的孙子,我就选了三个。”   “那你现在喜欢读书还是喜欢玩?”明明还只是个不到四岁的孩子。   “喜欢读书,爹爹说以后要带着娘到处走走,还要要我早些长大,那样就能保护妹妹,娘,我真的喜欢,爹爹绝对没有逼我。”   将他抱在怀里,看着他激萌的小模样,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娘只要你过的开心就好,当然若是你喜欢的话,娘会支持你的,若是想学,咱们就要学好,姬大人都教你什么?”   “老师教我治国之策,殷舅舅被的爹爹派来教我武功,还有两个老师教四艺。不过爹爹说,治国之策是要着重的学,而且早朝也让我说说自己的意见,不过我说的不如爹爹好。”   “你还小,等你长大之后,定会比你爹爹还要厉害。”   “嗯,我会努力的。”他用力的点点头。   之后母子俩说了一会话,叶晞就醒过来了,刚要张开小嘴苦恼,就看到一张脸在眼前放大,瞬间就改成哼哼,王嬷嬷赶忙上前给她换了尿片。   等收拾好,叶珵握着妹妹的小手,趴在摇篮边,轻声道:“小晞,我是你哥哥,你知道吗?”   叶晞高兴的勾勾手指头,然后就惹得叶珵特别的开心,不断的在旁边和她说着话,各种各样的童言,让乾清宫的寝殿变得格外的温馨起来。   中午用过午饭没多久,叶珵就离开了乾清宫,带着孙英往上书房去了,而后脚宁贵妃就来了。   自从叶晞生下来之后,宁贵妃往乾清宫走的很勤,周媚知道这是因为她喜欢孩子,固伦的小衣她在自己孕期的时候就开始做了,很是精致,不得不说她的女红是很好的,对于徐盈,除了几年前仅有的一次不愉快,之后两人都直接揭过去,谁都没有继续提起来,似乎都忘记了一般。   也许是不忘记,日子是在没法子过。   “娘娘,臣妾可以抱抱小公主吗?”她放下做好的小衣裳,看着摇篮里的小丫头问道。   周媚笑着点点头:“你是她的庶母,如何就抱不得了?”   宁贵妃闻言,表情有些激动,伸出手将那小小软软的人儿抱在怀里,轻轻的摇晃着,因为小家伙睡得很沉,再加上她的动作很轻,所以小家伙还是很享受的。   她看着脸色白皙且肉嘟嘟的小模样,脸上的表情更柔和了。   “娘娘,她是不是做梦了,还在蠕动小嘴。”   周媚走上前,擦了擦女儿嘴角的口水,笑道:“也许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吧。”   “娘娘说笑了,小公主现在还小,哪里知道有什么是好吃的。”她勾唇轻声说道。   “就因为不知道,才会更加的向往,希望以后是个乖巧的小公主,别想妘儿那般。”   “就算小公主和周二小姐那样,娘娘也还是会喜欢的,周二小姐年纪虽小,性子豪爽,皇上也疼爱的紧,以后指不定会是个巾帼英雄。”   “那就借你吉言了,只要不惹事,就算是去战场,估计也只能答应。”巾帼英雄,还真的说不定呢。   周媚对于徐盈还是很满意的,平时她也经常会来乾清宫找她坐坐,不过若是叶瑖在的话,她是不会进来的,也许是觉得会打扰到他们,如此有眼色的女子,在后宫里真的不多。   没多久,叶晞就醒了,然后张着小嘴,似乎想要什么。   周媚这是知道女儿饿了,从徐盈手里接过她,抱在怀里,然后走到床榻边,解开衣襟,喂她吃奶。   徐盈看着周媚的样子,心里有些腹议。   “娘娘,不是有奶娘吗?”她所认识的女子是没有亲自喂孩子的,只因为妻子是丈夫的,能出了月子,就要伺候丈夫,若是把精力放到子女身上,难免会冷落了丈夫,间接的让自己被冷落。   “我不放心奶娘,再说是自己的孩子,吃自己的奶是最好的,以后也不至于生分了,而且她是公主,若是奶娘借着喂养公主的功劳,做出什么有损皇室颜面的事情,也不好。”   叶晞刚满月,吃的很少,几口就饱了,然后撇开头,睁着大眼滴哩咕噜的四处看着。   宁贵妃上前来,伸出一根手指逗弄着她。   然后就看到小丫头攥着她的手指就要往嘴里送,被她制止之后又扯着衣袖往嘴里继续送。   “小公主,是不是我的衣裳很好看呀?”她轻声笑道。   周媚抿唇道:“她现在还小,看不清楚颜色,在她眼里只有黑白的。”   “这是为何?”   “刚生下的孩子眼睛还没有完全张开,要五六个月之后才能辨别颜色,每个孩子都是这样。”其实是视网膜的问题,不过说了她也不明白。   徐盈是不明白,却也深信不疑,毕竟皇后娘娘可是那位长春子神医的亲传弟子。   之后看到她身上穿的小衣裳正是自己亲手做的,徐盈心里很高兴周媚的信任。   “娘娘,小公主穿着衣裳还合适吧?臣妾又做了一些,一直到周岁的时候的都有,不过娘娘放心,臣妾做好之后,全部在沸水里面滚过了,布料会软和很多。”   “宁贵妃也费心了,以前珵儿的衣裳都是你和淑妃做的,如今固伦的又是。”   她低头自嘲一笑:“反正臣妾也没有别的事可做,能为公主尽点心,臣妾心里觉得很舒坦。”   “没事的话,就多去园子里走走,今年因为我有孕,所以不能去围场,皇上的意思是明年夏天咱们一起去避暑山庄住些日子,到时候可以去尝尝地道的农家菜,也能看看那一望无际的麦浪,比起整日的闷在宫里要好得多。”   “若是如此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以往很多女子都想进宫为妃,如今臣妾也身在其位,觉得日子虽然过得很舒适,却也有些微的无趣……娘娘请赎罪,臣妾有些妄言。”   周媚单手搀扶起跪下去的徐盈,笑道:“这有什么可怪罪的,不说是你,就连我都觉得宫里虽大,却很是没趣味,不过如今固伦还小,等稍微长大一点,也许你就有事可做了。”   徐盈眨眨眼,然后笑道:“娘娘说的是,臣妾可以教导小公主弹琴,淑妃妹妹可以教小公主作画,想必那个时候日子就不会如此的无趣了。”   真的很希望小公主能快点长大,如今太子整日都呆在上书房,平时来乾清宫的日子都很少,但是每月还是能陪着自己吃顿便饭的,她就算是想不知足都做不到。   “臣妾觉得能有现在的清净日子,已经很不错了,想想前朝的后宫争斗是如何的惨烈,如今身处在这里似乎觉得那些争斗都是虚幻的一般。”   “女人多了,争斗就多,莫说是后宫,后宅的又何尝不是,其实哪里是女人的错,若是一个男人真的把你放在心上,弱水三千又何妨,男女之情这种东西,最奇妙,看不见摸不着,更是左右不得,一切都要看缘分,得到了就好好的珍藏,得不到的就莫要自哀自怜,路走错了不要紧,心若是走错了,这辈子才算是彻底的没救了。”   “……是,娘娘说的有理。”   如今的孤独全部是因为她走错了路,可是她心里明白,从被抬进淳亲王府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了退路,除非是死。   和宁贵妃谈过之后,她的日子就清闲下来,每日里就是逗弄女儿,陪着儿子说话,晚上的时候和叶瑖滚床单。   后来她才发现,及时如此她的日子照样过得不是特别的无聊。   只是等女儿满周岁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让叶瑖和周媚夫妻同时郁闷到不行的事情,小公主第一次开口喊人,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哥哥。   叶珵仰着小下巴,骄傲的看着面前的父母,笑道:“妹妹第一次开口喊得是我,我就知道妹妹定然是最喜欢我的。”   “臭小子。”叶瑖郁闷的不得了,他的宝贝女儿哟。   其实周媚何尝不是,她这一年可是大部分吃的是自己的奶,满九个月的时候就开始教她喊娘,却始终不得所愿,谁想到是等着自己的儿子。   今儿宫里的宫妃全部都聚在乾清宫,只因为固伦公主一周岁生辰,抓周也是必不可少的。   因为孩子太小,叶瑖也不希望孩子太过闹腾,所以就只是请了周家的人和承北侯府的。   周妘已经六岁了,个子看着比周锐要高出几公分,她捧着一大盘的东西放在床榻上,对叶晞道:“固伦,今儿你抓周,你想要什么?”   其他人也是围在旁边看着,满眼的兴味盎然。   固伦公主抬头看看周围的人,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身边大大小小几十件的东西,最后伸手抓住了一本书和一支笔。   陆氏笑道:“看来咱们的公主殿下以后想要做才女,娘娘,您可是有福咯。”   周媚苦笑:“她还小,哪里知道,不过既然喜欢学的话,等过两年就塞到上书房,我也清净。”   叶瑖很高兴,幸亏没有抓木剑,否则他不得哭死。   上前将女儿抱起来,轻轻的捏了捏她滑得溜手的小脸,龙颜大悦:“不愧是朕的小固伦,以后咱们就做才女。”   “父皇,父皇……哥哥,哥哥……”比起父皇,她还是喜欢哥哥。   已经四岁多的叶珵走上前,等父亲将妹妹放在地上,他就拉着妹妹的小手,现在妹妹会走了,他每天中午都要过来陪着她在外面走一走,他最喜欢听妹妹的笑声了,清清翠翠的,比黄莺都好听,比宫里的女乐弹得曲儿更悦耳。   今年周媚也二十四岁了,而周棠也已经十七岁了,家里正在准备给他说亲,先把亲事定下了,等过两年在娶妻。   周媚也背地里问过他是否有心仪的女孩子,谁想到周棠根本就没想,如今他也已经是个小秀才了,还要在家里读书,等到建安四年准备参加科举,这一次他定会高中的,去年他考上了头名秀才,虽说很是轰动,但是薛先生并没有让他继续去参加乡试,曾经叶瑖也有意让他去国子监读书,但是周棠却觉得薛先生的文采不输给国子监的那些先生,就委婉的拒绝了,而周三壮虽然觉得有些失望,不过那个时候儿子年纪还小,再过三年也只是十九岁,去参加科举也是个好年纪,随后也就没有再去掺和。   今儿等用过午膳之后,叶瑖就带着周棠周锐和叶珵离开了,周媚则是和这些个女人在一起聊天。   “娘,您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赵氏看看陆氏,然后咬咬牙,对周媚道:“其实前些日子我见到了安王妃,听说安王府有意让婉宁郡主和棠儿结亲,我这里还有些犹豫,毕竟婉宁郡主的身份有些高。”   “琪珊,棠哥儿的身世也不低,他的秦姐姐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我想既然安王妃能这么说,定是觉得也满意棠哥儿的,否则万宁郡主今年都要满十七了,为何还没有成亲?这也说不过去。”   婉宁郡主很快就有年满十七了,上门求亲的人很多,几乎踏平了王府的门槛,但是她始终没有松口,心中必定是有了满意的人选,今儿终于知道了,原来是看上了棠哥儿,她瞅着这两个孩子还是很合适的,门当户对,棠哥儿长得也是仪表堂堂,像琪珊居多,相对的,锐哥儿那孩子就有些平凡,但是其聪慧的头脑,足以让人忽略她中等偏上的相貌,京城虽说相貌俊美不凡的青年才俊很多,但是像锐哥儿那孩子那般,锋芒强盛的孩子,却很少。   不得不说,自己小姑的几个孩子,都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听到这里,周媚就不得不上了心,按理说这亲事还是很好的,但是她却不能贸贸然就应下来,至少要先谈谈弟弟的口风。   “娘,棠儿自小和我能说得上来,等今儿我谈谈他话中的意思,我瞅着婉宁郡主还是很不错的,虽说年纪大了,但是名声很好,安王教导的孩子自然是不能差了的,若是他应下了,我会给弟弟指婚的。”   “那娘娘可要好好的说。”棠儿是她的长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长媳必定不能是个怀的,她容不下。   “您就放心吧,我还能害了弟弟不成。”   赵氏这才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下午在乾清宫说了一会之后,他们就先回去了,而周棠却被周媚留了下来。   用过晚膳,她和周棠坐在偏殿,初始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周棠笑道:“大姐,你有话就说吧。”   “你今年十七岁了,爹娘也要开始为你的婚事张罗了,既然你说心里没有喜欢的,我也不深问,你觉得安王府的婉宁郡主人怎样?”   周棠微微一愣,想到多年前在淳亲王府被自己搀扶了一把的小姑娘,随后笑着挠挠头:“我和她又不熟,哪里知道人好还是坏?”   “你是咱们周家的长子,以后是要撑起周家的门楣的,娶的妻子自然也不能目不识丁,毫无见识,相信那样的女子你也看不得眼,不论姐姐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只要你觉得好,爹娘也能满意,姐姐都给你指婚。”   周棠点点头,然后看着她问道:“婉宁郡主对我有意?”   “据说是这样的,否则安王妃也不会和母亲提起,她很快就要年满十七了,还没有说亲,这个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若是如此的话,姐姐就帮我谈谈郡主的口风吧,若是觉得她人很不错,能孝敬爹娘,打理后宅,我也就答应了。”   周媚苦恼了,她是让他自己拿主意,他怎么反倒让自己给他拿主意。   “若是以后你不喜欢,岂不是害了你们两个?”   周棠却并不这么想,“若是她真的是个好的,我为何要不喜欢,再说姐姐和皇上当初成亲的时候,也并不了解,现在还不是过的很幸福?”   “……”好吧,她无话可说。   “所以,这件事就劳烦姐姐了。”说完他站起身,“好了,吃饱了,也说完了,若是我再不回去爹娘该着急了,那我就先走了,姐就别送我了。”   周媚看着钻出去的身影,地哼道:“臭小子,你让我送,我也不送。”   既然周棠都应下了,她也就趁着天儿还暖和,就找了一个明媚的上午,将几位皇嫂和家里的子女传进了宫里,若是单独召见安王妃母女未免显得有些太过露骨。   今儿来的都是皇族子弟,所以就是所谓的家宴,直接设在了乾清宫。   如今忠王府世子已经成亲,并且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将王位传给了世子,而今忠王妃也晋升为老王妃,厉王妃的也已经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家里只剩下一个叶灵犀,齐王府是旁支,但是因为不去封地,留在京里,官职虽说不高,却也是个实缺,叶青青年纪也不大,儿子年纪更是很小,只因为老齐王膝下有四个儿子,前三个儿子全部都意外身故,只留下最小的儿子继承了王位,否则的话现在早已经有了重孙了。   “前几日固伦满月酒,也只是简单的过了一下,没有让几位皇嫂来,还请别怪罪,今儿特意让你们进宫,咱们妯娌几个热闹一下。”   “娘娘说的哪里话,公主现在还小,来的人多了免得沾染了太多的人气,小孩子身子底子弱,还是少接触人的好。”忠王妃笑道。   “说起来,怎么没有看到固伦公主?可是还在睡着?”安王妃问道。   “哪里,让三嫂见笑了,她早上就跟着太子去了上书房捣乱去了。”周媚笑道,眼神不着痕迹的看了坐在安王妃旁边的叶婉宁一眼,发现这个女孩子眼神沉静柔和,举动端庄大方,若是纯粹因为在自己面前做样子的话,是不会有这般平稳的眼神的。   瞧瞧的收回视线,她对这个婉宁郡主还是很满意的。   “听周夫人说,小公主抓周的时候抓的是书册和笔,以后定是个才女,哪里会捣乱。”   几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说着,试探的话没有,也是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试探的,若是你说话意味不明,值不得就会让皇后娘娘小瞧了你去,这几位平时和周媚交往的还是很频繁的,自然也了解她的性子。   “三嫂,我瞅着婉宁今年也及笄了吧,看来安王府喜事将近,先要恭喜了。”   她这一说完,婉宁郡主就垂下头,一张脸格外的嫣红。   她也希望自己能喜事快点来,但是始终等不到心仪的人上门求娶,虽说来娶她的男子很多,但是心里若是放下了一个人,别的男子都入不得她的眼。   曾经姐姐也问过她,她没有说,后来还是娘试探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也去周家说过,只是没有得到周家确切的答复,她不知道周家大少爷是否是不喜欢她。   但是自从几年前在淳亲王府那一次意外,让她觉得心脏跳动的厉害,险些都要从喉咙里窜出来了,然后多少个午夜梦回,他的身影总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父亲自从知道她的想法之后,也是很赞同的,因为他十六岁的时候就一举考取了秀才头名,后来因为他没有参加乡试,父亲还直呼可惜,不过父亲也说过,三年后的科举,他定会一鸣惊人的。   而她也只能抱着那渺小的希望期待着!   ☆、第122章,盛世敦伦   如今皇后娘娘既然问起来,是无心还是有意的,让她的心里很是忐忑。   但是身为女子是不能直接开口说她看上了皇后的弟弟,这话要是说出口,她连同安王府的脸面都别要了。   安王妃心里也有一些唏嘘,前些日子她和曾暗中和周夫人说过这件事,只是周夫人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安王府而欣喜的答应下来,要是说周夫人嫌弃他们安王府的门楣低,那是不可能的,其实她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周棠那还自己是周家的长子,以后是要继承周家家业的,而且未来的长媳就是当家主母,若说周府不是什么名门望族那不假,但是在京城现在又有谁不知道,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周家。   也许周老爷和周夫人是个心善的,但是他们的长女可是当今皇后,还诞下皇上仅有的两个皇子和公主,而且皇上对那岳父岳母还是很敬重的,尤其是小姨子和小舅子也是纵容,但是周家依旧低调,如今周夫人是一品诰命,周老爷还是个商户,没有一官半职,连国公都没有封,京城里但凡是有点眼色的都知道,那是人家周老爷不稀罕。   正因为是这样,皇上才会更敬重那位岳父。   如今女儿看上了周家大郎,人家还没有给个准话,长女都已经生了老二了,小女儿如今即将年满十七,依旧不肯答应别家的说亲,而王爷对周家大郎也是很满意,这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可是很难办了。   她想着去找大女儿商量,但是却也怕万一周家大郎没有看上女儿,这贸然一说,会让她婆婆对自己女儿有意见。   旁边厉王妃泽水笑道:“三嫂,婉宁这眼瞅着都要满十七了,可是心中有了喜欢的人,若是这样的话,可是要好好的商量一下了。”   这若是在别处厉王妃说出这番话,安王妃心里定会不舒坦的,这未出阁的闺女心中有了喜欢的人,说出去会毁了女儿的名声,但是她们妯娌几个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厉王妃也没有乱说,安王妃也只剩下苦笑了。   “婉宁是个好姑娘,以后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小子。”吴王妃在旁边淡淡的笑着,她和在场的几位王妃的公公是亲兄弟,和皇后娘娘见面的次数也没有这几个堂妯娌多,却也知道皇后娘娘是个好人。   周媚静静的看着她们几个说起婉宁的婚事,而婉宁却好像在听故事一般,丝毫没有任何的喜悦,这让她的心里有了计较。   只是她想着三嫂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弟弟,这称呼怎么想怎么别扭,不过古人是不计较这些的,若是两人真的喜欢也不是问题。   “婉宁,不如晚上就留在宫里,陪我说说话吧。”她突然开口。   叶婉宁微微一愣,包括这几位王妃。   “是!”她笑着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中午用过午膳,几位王妃就带着媳妇女儿离开了,而周媚则是带着她去了御花园,虽说现在是进入九月里,但是气候并不冷,御花园的各色花朵开的争奇斗艳。   “婉宁,你可是喜欢我家弟弟?”坐下后,她屏退了身边的人,笑着问道。   叶婉宁没有想到皇后娘娘会这么的直接,直接就切入主题。   “……娘娘。”   “不用想太多,和我直说就是了。”   “娘娘,我心仪周少爷,不是因为娘娘的关系。”她有些急切,红着脸说道。   周媚唇角含笑:“我知道。”   周家现在不过也是小户人家,若是因为她也不至于,毕竟她如今是皇家人,而家里只有一个一品夫人的诰命,婉宁终究是皇室郡主,身份是何等的高贵。   “周家不是高门大户,根基尚浅,以后除非是周棠能自己在朝堂立足,否则的话本宫也只能抱着周家不至于被人欺负,即使本宫是皇后,也不会为周家带来任何的好处,所以这长媳并不是多么的威风,但是身上的担子却很重。婉宁,你是皇室郡主,身份高贵,自小就被安王教导的很好,这点看安国公世子夫人就知道了,你不会有怨言吧?”   “不会的娘娘,婉宁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若是荣华富贵,婉宁是不会拖到这个时候的。”说完,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心急,掩面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你下了决心,这门婚事我就亲自为你们定下了,你回去和家里人准备一下,我会让皇上亲自给你们下旨的,以后周棠和家里的爹娘弟妹,就让你费心了。”   “……娘娘,那周少爷……”   “放心吧,我已经探过他的口风了。”   晚上等叶瑖过来,她就把这件事和他说了说。   叶瑖挑眉笑道:“这辈分简直是乱七八糟的。”   “是啊,就算这样我对婉宁那孩子还是很喜欢的,举止得体,行事大方,也不扭扭捏捏,虽说是嫁给我弟弟,但是只要他们能幸福,我也就不在乎了,再说叶家祖上不是也有元配过世,去了元配侄女的先例吗?”   这混乱的世道。   “既然你都没有意见,我下圣旨就是,只是若是以后不合适,圣旨一下,可就端端没有和离的道理了。”   说完,他就被妻子在胸口敲了几下。   “有你这么说的嘛,就不盼着人家好?”周媚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媚态横生,“再说,若是是在过不下去了,就让儿子登基,让他改不就好了?”   叶瑖眸色渐深,弯腰将妻子抱起来,走上锦澜床榻,翻身将她压下,薄唇在她颈肩落下一个个灼热而急切的吻,“这个主意好,但是咱们的事情也别忘记。”   这一夜,红帐翻飞,缎被起伏,高吟浅唱,经久不息。   次日清晨等她睁开眼,却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没有起身,这才想到每月三次休朝的日子。   “醒了?”他把视线从奏疏中移到她身上,看到满身的红色印记,自豪顿生。   “你今儿怎么还没有起?”她嘟囔着,往颈肩拽了拽锦被。   叶瑖伸手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揽进怀里,“江南连降十数日暴雨,运河决堤,朝廷要拨款派人去修运河,我在想,到底派谁去。”   周媚慢慢的让精神回到脑子里,好一会才说道:“这可是肥差,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便宜了那些蛀虫才好。”   “是啊,所以朕才苦恼。”他叹口气道。   不是堂堂大燕朝无人,而是想来想去都觉得谁都可以,谁却都不太合适。   本来他是想着让云忠仁去的,但是他是当朝右丞,而左丞至今还没有定下。   “不如就让安国公去。”他想到了宣云浩,如今也是正值壮年。   “皇上决定就好。”她绕过叶瑖下了榻,裹着一件薄纱里衣就往偏殿去了,叶瑖扭头看着那摇曳生姿的纤细腰肢,眸色不禁有些幽暗起来,如今妻子都二十四岁了,而且也剩下了两个孩子,想着两人已经相处了七八年的时间,这让他觉得时光虽然流势但是她的相貌依旧如同曾经初见那般,没有任何的变化。   搁下奏疏,掀开被子,赤着脚就往偏殿去了。   周媚喜欢枭水,所以偏殿他也在前几年被人挖了一座池子,里面的水温是有专人打理的,常年温热,而此时她正在池子里赤身挥舞着手臂游得欢畅,如同一条美人鱼一般,最后翻转过来,漂浮在水面上,黑发在书面上铺开,映衬着那白皙如凝脂的肌肤,如同出水的洛神女一般,胸前的两团饱满更是有水滴不断的拍打着。   她看到走进来的叶瑖,赶忙在水中翻个身,将身子隐藏在水中。   “你怎么偷偷进来了。”   “朕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的。”脱掉身上的衣袍,缓步走进水里,然后就看到她想要躲,他如何允许。   还没等她走开,就被人从后面保住,灼热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温度燃烧的让她不由得战栗起来。   “媚儿,你想要去哪里?”他张口咬住她的耳垂,牙齿轻轻的咬了咬。   “我洗完了。”她很干脆的说道,昨晚已经很疯狂了,今儿还要来,他做完这种事精神只会越来越好,可是她却累的够呛。   叶瑖低声轻笑:“嗯,朕找你不是洗澡的。”   然后将她翻转过来,薄唇封住那诱人的红唇。   周媚只能紧紧地攀附着他,跟着他的动作和情绪,不断的浮起落下去。   原本想洗完澡就去陪着儿子和女儿说会话,但是这一来,她直接就疲累的睡过去了,等睁开眼已经是临近黄昏,周媚心里别提多懊恼了,原本想着去找叶瑖搏斗一番的,但是看到躺在她身边的女儿,她心里的气也就渐渐的消了。   起身换好衣裳,给叶晞盖好被子就来到前殿。   魏青笑着走进来道:“娘娘,今儿皇上下了赐婚圣旨,周少爷和安王府的婉宁郡主已经赐婚,大婚定在明年二月里,另外江南运河水势蔓延,安国公奉旨带着二百万两白银,去江南赈灾,也将在明日出发。”   “知道了。”   “那奴才告退。”   魏青在乾清宫的这些日子从来没有觉得做奴才还可以如此的舒服,只要做好自己的一点事情,余下来的时间都是自己的,和宫里的小太监喝点小酒,再在小厨房做几个小菜都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娘娘从来不会说什么,就连近身伺候的宫女也是闲的发慌,不过这样也很好。   皇后娘娘很慈祥,却绝对不手软,若是做错事,她不会让你死,但是却会让你皮开肉绽,而且绝对不会给你第二次的机会。   最开始有件事让他很奇怪,明明皇上很宠爱娘娘,但是很少见皇上给娘娘赏赐什么东西,后来听廖凡那小子说,皇上根本就没有小私库,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是娘娘在打理,就连周边国家进贡的东西也不例外,而娘娘也不是个揽财的人,库房里的东西从来没有见她动过。   以前跟在荣康帝身边,他手中还是存下不少银钱的,廖凡说娘娘不会随便打赏下人的,差事你爱做就做,不做反正也有别人。   如今魏青才算是明白了,除了逢年过节,娘娘是真的不打赏下人,但是因为在宫里做事,不像以前那般的提心吊胆,他们也不在乎这些了。   “母后!”寝殿里,叶晞揉着眼睛没有看到身边的周媚,低声的唤着。   那边良辰和美景赶忙进来,“公主,皇后娘娘在书房,您要过去吗?”   “哦。”小丫头点点头,然后伸开胳膊让两人给自己换衣裳。   叶晞满周岁的时候,周媚就把良辰美景放到了她身边,而自己则是在宫里提拔了两个小丫头近身伺候着。   两人上前给她换好小缎衣,然后就跟在她身后,往乾清宫书房去了。   书房里,周媚正在看这个月宫里的支出情况,虽说只是十指之数的主子,但是每月也有数万两银子溜出去,这一年下来宫里的消耗也达到近百万两,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平时宫人的薪水还有各方面的支出,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节省了。   “母后!”书房的门推开,一个小小的脑袋探进来。   她抬头看到眨着乌黑大眼的女儿,搁下手中的毛笔,冲着她招招手。   “固伦怎么过来了?可是睡饱了?”   叶晞“噔噔蹬”跑上前,抱着周媚大腿,然后等她把自己放在腿上,才看着她笑道:“儿臣中午很困,就找母后来睡觉,母后今儿睡了一天,父皇还不让儿臣扰了母后。”   “母后没事,你下午也没去上书房,前些日子跟着太傅都学了什么?”   “太傅叫儿臣写字,儿臣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儿臣写给母后看。”这段话周媚听明白,但是她说话还是有些含糊,好在不影响周媚理解。   她取来纸笔递给叶晞,见到她握笔的姿势也不对,也不去纠正,毕竟那手还太小,能握住笔已经很不错了。   等她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墨团,周媚才摇头失笑,但还是摸着她的头夸赞道:“固伦写的真好,不过以后等你长大了会写的更好的。”   “嗯,等哥哥再教给儿臣写别的字。”   这小丫头才一岁多,就一口一个儿臣的,珵儿都不这般自称,她是跟谁学的?   “谁交给你说儿臣的?”   “是太傅。”小丫头裂开小嘴,俏生生的说道。   周媚无语,那个姬珩真的是规矩的要死,什么都教。   不过既然女儿肯学,她也不说别的了,反正他教的也没错,懂规矩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好的。   虽说是天家子嗣,也就更应该重规矩。   每日里逗弄着女儿的日子对于周媚来说静逸而美好,若是没有江南送来的一道八百里加急文书,想必这一年会过的很安静。   没过多久,安国公就被一辆马车送回京城,据说回来的时候身上中了有三剑,剑剑深入骨髓,后来周媚让太医院的太医全部都赶了过去,足足救治了三日三夜,才稳住了病情,将安国公宣云浩从鬼门关拉回来,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以后会留下畏寒的体症。   景帝听闻,当朝龙颜大怒,将满朝文武百官尽数骂的狗血淋头。   而当日就派遣了刑部尚书赵承胤,当朝禁卫军总指挥使殷延青亲赴江南,彻查这起谋杀贪污案,抓到之后若是查明属实,家产全部充公,但凡涉及人员一律就地斩首,给江南受苦受难的百姓一个交代。   另扮下圣旨,钦差所到之处,各地官员一律积极协助,若是有阳奉阴违者,革职查办,对于这等陷百姓于危难之中于不顾的贪官,对百姓之时不闻不问的昏官,大燕朝以后永不录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一怒,天下动荡,圣旨一下,喜得是江南的百姓,慌得是那些手脚不干净的贪官污吏,一时间整个江南似乎能闻到阵阵腥风血雨的味道。   他们这一走,周媚在宫里就有些担心,自古贪官屡禁不止,各种书本册子里面贪官更是横行,为了敛财,什么是都能做得出来,杀人放火都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前世的自己不也是手段雷厉风行,但是若是这次牵扯到自己的亲人,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就是要做那禁火的州官又如何,禁的就是你那种贪官。   “殷统领,我总觉这次咱们能钓到大鱼。”江南运河中段一别院内,赵承胤轻声说道。   “赵大人说的大鱼,是巨贪还是别的什么?”殷延青对于这其中的道道不是很清楚,若是大师兄的话,想必会心中有数,但是江南文武百官有不下百位,到底是说才是幕后的主谋,这个就需要放长线了。   再说真正查案的是赵大人,而他只是护卫赵大人的安危,能护的他的平安就足够了。   但就算不明白,他心里也觉得,江南的这趟水,很深且很浑浊。   “有大鱼,而且说不定是很肥的大鱼,若是能解决的好,咱们就算是为朝廷,为百姓立了功,若是解决不好,咱们的身家性命也许就会交代在这里了。”   “赵大人放心,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护着赵大人平安的。”   赵承胤笑了笑道:“我出事娘娘会担心,难不成你出事她就不会担心了?放心吧,咱们谁都不会有危险的。”   若是不小心,他早在前几年就没命了,他暗中不知道揪掉了多少的贪官,得罪的人全天下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现在都还活的好好的,这次也会如此的。   他做事有自己的方式,从来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斗智斗勇之类的事情他最是喜欢。   而当晚,赵承胤就带着殷延青去了府城里最大的青楼,找了里面最美的两个花魁在旁伺候。   “赵兄,这……”他们是来办案的,怎么会来青楼和花酒,若是被皇上知道,他们可不好受。   赵承胤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喊着让旁边的一个衣着暴露的浓妆女子给殷延青斟满酒。   “老弟,人生得意须尽欢,这里是江南最好的青楼,身边的也是最好看的姑娘,既然来到这里,岂能不来见识见识。”   “来嘛,大爷,我们沉香馆的酒可都是最好的,酒香醇厚,入口绵长,您来了不尝一尝,岂不是可惜?”   说完,殷延青就被人整杯酒灌下去,然后一杯接着一杯,若不是他酒量超群,怎的就会被这个花姑娘给灌趴下了。   当夜回来,他就对着赵承胤好一顿抱怨,这一去花了数十两银子不说,啥作用都没有,还被熏得鼻子差点没有失灵,真不知道他们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然而抱怨归抱怨,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经常会去沉香馆,每次都找的是里面最漂亮的那两个姑娘,偶尔去了之后,被人家包下了,他们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虽说不会做什么下流的举动,却也让不少人都看在了眼里。   如此一直到第九天,终于有几个人找上了们,带头的那个人赵承胤并不陌生,但是对方却不认识他。   “这位可是钦差赵大人?”   “正是本官,你是谁?”赵承胤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人表情有些微的僵硬,但是却隐藏的很好,抱拳笑道:“下官是江南漕运总督,萧正淳。”   “哎哟,原来是萧大人,是本官失礼了,请坐。”赵承胤放下腿,站起身冲他回礼,然后请他坐下来,“不知道萧大人这次登门是有何事?”   “赵大人奉旨查办江南运河一事,萧某是江南漕运总督,这件事还是能暗中帮衬一二的,还望赵大人莫要怪萧某多事才好。”   赵承胤赶忙挥挥手笑道:“哪里的话,若是能得到萧大人的帮助,那自然是如虎添翼,不过今儿咱们先不谈正事,晚上去沉香馆和两杯,正事放在明日再谈。”   “……赵大人,这不妥吧?”萧正淳一脸的为难,“您可是奉旨查案,这……”   “萧大人不会不给本官面子吧?”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当今皇后娘娘是本馆的外甥女,出巡之前娘娘告诉本官,务必以性命为第一重要,就连我舅舅都难道厄运,这件事咱们还是容后再说吧。”   萧正淳脸上的表情有些青白不定,最后还是叹口气,满脸无奈道:“既然是赵大人相邀,萧某就恭敬不如从命。”   “哎,这才对嘛,交友自然还是要在酒桌上,而且沉香馆的两个花魁唱的江南小曲儿,着实不俗,本官甚喜。”   “赵大人能喜欢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说完,他站起身冲着赵承胤抱拳道:“赵大人,萧某晚上定会赴宴,不过如今萧某穿着官服着实不便,还需要回府着装一番,咱们晚上沉香馆再见。”   “如此甚好,萧大人慢走,晚上咱们定要喝他个不醉不归。”   “好!”   等萧正淳一走,殷延青就从后堂走出来,看着萧氏在别院的萧正淳的背影,再看着赵承胤,问道:“你认为他有参与?”   “不是认为,是肯定。”赵承胤丢掉嬉皮笑脸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为何?咱们还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个萧正淳。”   “有些人不用接触就能看的明白。”坐下后,给两人倒上茶水,他喝了一口道:“咱们来到这里已经快半个月了,他今日才出现,很显然是在暗中打探咱们的行踪,看到咱们十日来每晚都要去沉香馆,这才亲自上门试探,你可是别忘记,沉香馆的那两个花魁,中间可是有三日是陪着别人的,若是不出我所料,那是他们在得知咱们要去沉香馆,事前紧急安排的。”   “这个你也知道?”殷延青诧异,看来以前是没少去。   赵承胤看着他,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神秘一笑:“这里是江南,江南女子多清丽婉约,而所谓的花魁更是被调教的绝对不是那种庸脂俗粉之流,就那满身的脂粉味,是为了遮掉别的东西,不过美则美矣,却终究只是玩物,咱们从不在沉香馆过夜,而那两名女子也没有挽留,很显然是另有目的,你可千万别相信那种戏本子里说的卖艺不卖身,能开得起江南第一青楼的老鸨,是绝对不会看着初夜银子就在眼前而不吃的,那就只能说明,咱们不是她们能接的主顾。”   “赵大人的意思是,每隔三日她们会向他们的主子报告咱们的行踪?”   “是这样没错。”   “那这么说,你当初直奔衢州府,就是冲着这沉香馆而来?”   “自然,否则咱们可以去别的地方。”赵承胤笑道:“几年前巡视天下吏治的时候,我曾经听过萧正淳的名字,他时任江南漕运总督已经有近十年之久,而且还和陈家有着密切的关系,只是我不明白为何陈家垮了,萧正淳却没事,所以近些年我就暗中留意着他的动向,那沉香馆就是他的产业,漕运是大燕朝最赚钱的行业之一,而二百万两赈灾款,只修运河,足以见得皇上对漕运的重视,但是若是交到有心人的手里,修葺运河大坝,连十分之一都用不上,这可是暴利,因此皇上才慎之又慎的选择了我舅舅,但是没想到他真的会在背后下毒手,我至今不明白的是,他是幕后元凶,或者是他的背后还有别人。”   殷延青听完,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似乎看到了大师兄的样子。   一个人的心要有多细,才能将每一个看到或者听到的人都盘查的如此仔细。   朝廷官员暗地里开设青楼,这已经是足以被罢官的了,而且刚才他居然还觉得那个萧正淳是个正经人,看来他的道行还不够。   “赵大人,咱们别院禁卫军很多,萧正淳不会起疑吧?”   “短时间不会,谁让我是娘娘的亲舅舅,舅舅钦差巡查,为了怕发生意外,多带点护卫并没有什么让人起疑的。”   建安三年,隆冬。   当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了一夜之后,她迎着清晨的阳光,看着那被太阳照射的一片白花花的远方,以及在外面玩的很是欢快的叶珵和叶晞,心里对还在江南的舅舅很是担心。   虽说这其中也有加急文书被送进宫,叶瑖也说舅舅有二师兄保护不会有事,但她还是担心。   不过最担心的还是母亲和舅母,这都走了快两个月了,依旧没有回来,真不知道江南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晞很喜欢下雪,尤其是雪后,这点稍微和周媚不同。   周媚喜欢听那“扑簌簌”的落雪声,而叶晞喜欢的是打雪仗。   远处她迈着小短腿,蹲下身搓起一个松散的雪团子就要冲着叶珵扔过去,只是还没等飞出去,那雪团子就散了。   叶晞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然后脸上就直接亲上来一个雪球,让她吓得直接后退两步,蹲坐在雪地上。   “皇兄,你等等……”她还没有雪团子呢。   想了想,扭头对站在旁边的良辰美景道:“你们给我搓,我扔皇兄。”   两个丫头福身走上前,飞快的攥了好几个雪团,然后递给叶晞,叶晞是卯足了劲的扔向叶珵,但是却被他轻飘飘的躲过去。   叶晞气恼的踉跄跑上前,“皇兄,你别动。”   叶珵一张脸顿时苦哈哈的:“怎么能不动,不动的话不就会被小晞给打到了吗?”   “皇兄也打我了。”叶晞很直接的控诉道,所以她也要打到皇兄才算数。   叶珵无奈,只能站住身子,对她委屈的说道:“好吧,那我不动。”   周媚在游廊下看着这一对儿女,心里的担忧渐渐消失了,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唇角的笑容一片柔和。   小女儿攥着雪球踉跄的跑到儿子几步远,挥起胳膊就扔过去,雪团砸到儿子的腰部,然后碎裂开来,逗弄的小女儿拍着手笑个不停。   “固伦也有些调皮了。”周媚轻声道。   王嬷嬷看着那娇俏的小女孩,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待会玩够了,带他们回去好好的暖一暖,皇后娘娘既然没有拦着,那就定然是没事的。   “娘娘,公主还小,等过两年就会好的。”   春琴从小厨房端来一壶温热的果汁,给她倒了一杯,也是赞同的点点头:“小姐就放心吧,小公主以后定然会是个乖巧的,前几日奴婢去景乐宫接小公主的时候,看到小公主盯着贵妃娘娘弹琴的样子,眼睛一眨都不眨,若是二小姐,定然是一刻钟都坐不住的。”   “希望如此吧,春琴这么一说,妘姐儿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有进宫了。”   “二小姐接年就要七岁了,奴婢听常出宫的魏公公说,二小姐现在可厉害着呢,一把剑耍的可是厉害的很。”   “看来妘姐儿以后可是个在京城里待不住的。”   “哎哟,我的好娘娘,二小姐那厉害的主儿,京城哪里能困得住他,前些日子奴才出宫,娘娘不是还让奴才往周府去了一趟?程统领都说二小姐天赋很高,说不得再过几年,连程统领这个师傅都要打不过二小姐了。”魏青在旁边笑嘻嘻的说道。   周媚唇畔的笑容加深,对魏青道:“曹公公身子如何了?”   “劳娘娘挂念着,干爹身子骨不是很好,不过是碍着年纪大了,今年都七十多岁了,能拖一日是一日,奴才给干爹买了几个下人伺候着,每隔几日就去看看,日子过得清闲,吃喝也都很好,干爹说他看足了大燕朝的风光,看透了后宫朝堂的争斗,如今能这样安安静静的终老,也是娘娘赐给他的福分,干爹心里感激着皇上和娘娘,只是碍着年纪太大,不能为娘娘分忧。”   “有你在,本宫也放心,宫里的主子不多,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是。”   那边,玩闹够了的叶晞就跑过来,将一双冰凉的小手塞进周媚的手里捂着。   “冷不冷?”周媚笑着问道。   “不冷,儿臣打了皇兄好多下。”她骄傲的说道。   “是啊,固伦真厉害。”   春琴把温热的果汁倒进杯子里递给两人,让他们喝了暖暖身子。   “母后,快要过年了吗?”   “是啊,一转眼,固伦就要两岁了,母后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时间过得真快,想想初来的日子,距今已经就要二十年了。   不过这二十年她过的很开心,如今更是心满意足。   “娘一点都不老,娘永远都是最美的。”叶珵笑嘻嘻的说道。   “能做你们心里最美的娘那自然也是娘的心愿,只是你们越大,爹娘就会越老,等到珵儿登基做了皇上,娘就和你们爹去大燕朝到处转转,然后找个好的地方定居下来。”   叶珵眨眨眼道:“那儿子不做皇帝了,儿子要陪着娘。”   “皇兄,不好,太傅会生气。”叶晞摇摇头。   周媚失笑,“你呀,如今都做哥哥了,还小孩子气,你不做皇帝那谁做?”   “爹做皇帝,儿子陪着娘到处去看看。”叶珵鼓着腮帮子说道。   叶瑖刚走进来,就听到这句话,顿时被儿子气乐了。   “臭小子,你居然敢抢你爹的位置。”   “父皇!”听到叶瑖的声音,叶晞赶忙蹭下周媚的腿,跑向叶瑖。   叶瑖高兴的弯腰将女儿抱在怀里,颠了颠才道:“朕的乖女儿又重了。”   “儿臣长大了。”   叶瑖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哈哈大笑,然后才刻意板着脸说道:“父皇可不希望固伦那么快长大。”   这都没疼爱够,她就想着长大,长大了就要嫁人,他怎么舍得,这可是他最最宠爱的小公主,想到以后不知道便宜了谁家的臭小子,他就满心的懊恼。   挥手让跪了一院子的人起身,走到周媚身边坐下,看着叶珵道:“你好好跟着太傅学,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朕就会退位,天下是要交到你的手里的。”   “爹,我不会抢你的位置的。”   周媚一听,在旁边“噗呲”一声就笑了,然后冲着儿子伸出大拇指,赞赏道:“这句话说得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的可真是再熟练不过了。   叶瑖被噎了一下,然后瞪了儿子一眼,道:“这个位置不用抢,爹不稀罕。”   “儿子也不稀罕,爹,您不能厚此薄彼呀,有了妹妹就不疼珵儿了。”   “哪里不疼你了,天下都给你了还不疼你?别的儿子还闹得头破血流的抢这个位子呢,你倒好,变着法的不要。”   “爹和我,与别家的父子哪里一样。”   这句话说得叶瑖心里别提多熨帖了,但是就算他说的天花乱坠,那皇位还是他的,废太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是爹唯一的儿子,也是叶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何能推脱,当初若不是念着你年纪小,爹就直接将你送上去了。”   “……那好吧,不过爹要答应珵儿,等珵儿有了儿子,他继承了皇位,珵儿就去和爹娘一起过。”   “哎哟哟,你呀,这都还没有长大呢,就想着娶媳妇了?不害羞。”周媚童心大起,伸手挂着自己的脸,逗弄着儿子。   谁知道叶珵却整整衣襟,轻咳一声,看着周媚郑重道:“娘,儿子是太子,在下人面前,给儿子留点面子。”   周媚顿时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最后却流下了眼泪。   抬手遮着眼睑,她心里是堵得满满的幸福,却也有些微的酸涩。   叶瑖觉得妻子有些不对劲,将女儿交给良辰,然后挥挥手让儿子也离开了,才看着轻声问道:“媚儿,怎么了?刚才还不是好好的?”   只是等他一说完,就察觉到自己被妻子抱住了,抱的很紧。   “我就是觉得很幸福,特别特别的幸福,幸福的想哭,也害怕。”   “幸福有什么不好,当初娶你就是为了带给你幸福的,这有什么可以哭的?”他自认为还是很了解妻子的,但是今儿的举动却让他觉得有些莫名。   “正因为幸福才会觉得舍不得,想想儿子当初刚生下来的时候,再看看今天,突然发现儿子已经长大了,再过几年也就要娶妻生子了,而我那个时候也就老了,叶瑖,我不想老,也不想死,我想和你一辈子都在一起。不,一辈子不够,咱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好不好?永远不分开。”   说完之后,就察觉到抱着自己的叶瑖全身僵硬起来,这让她的心微微的沉下去了。   然而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腾空了,紧接着他就抱着自己站起身,抬脚走进大殿,然后冲着寝宫而去,寝宫的门都是被他一脚踹开的。   奢华精致的锦榻上,华美的衣袍被叶瑖撕得粉碎,他的薄唇正在周媚的身上种下了一颗颗甜蜜的种子,脸颊,纤细的粉颈,精致的锁骨,胸口,平坦的小腹,每一寸他的都没有放过,眼神更是泛着炙热的火焰一般,被欲望灼烧的猩红一片。   看着近乎失控的男人,周媚的心突然狂跳不止,下一刻雪白的藕臂就缠上他的颈项,然后红唇封住他好看道让人失神的薄唇,与他唇舌纠缠,肆意缠绵。   她这个时候才明白,男女鱼水之欢,为的并不只是传宗接代。   在他失神之际,周媚就坐上了他精壮的腰身,白皙粉嫩的手掌撑在他的胸膛,红唇在他的胸膛上游弋,点下簇簇的火焰。   听到他在自己的技巧下发出隐忍的闷哼,周媚觉得特别的好玩。   只是叶瑖没有让她嬉戏太久,就重新夺回主动权,彻底的将她囚禁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都无法离开,更是逃脱不掉,而世界的钥匙,也被他转身扔到了连他都找不到的角落里。   在这场爱情里,他不会离开,而她,也离不开。   两个人就好似注定都要在一起的,姻缘的红线,系在小拇指上,亮的灼目,三生石上的名字,更是殷虹如血,艳丽夺目。   这一日,让叶瑖酣畅淋漓,让周媚极致娇艳的绽放,一直到深夜。   “媚儿,都相遇的那一刻,你注定就是我的人,而我就注定是那个将你宠上天的男人,我不会让你失落,更不会舍你而去,即使以后鹤发满头,我也会看着你先走,绝对不会让你独自面对没有我的世界。”   ☆、第123章,深宫寂寞病   这个年节,赵承胤和殷延青都没有回来。   不过她现在也并不是特别的担心,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再说舅舅身边有二师兄,定是没有问题的。   每年的宫宴,若是没有太大的变故,是照例举行的,而今年依旧如此。   周媚其实很不喜欢各种宴席,规矩是一回事,主要是觉得无趣,凑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聊聊八卦,让她着实提不起兴趣。   平时她宁肯呆在书房看看账目或者是陪着儿女说说话。   所以今年宫宴一结束,她就直接回到寝宫睡了很久。   次日就是和叶瑖一起去宗庙祭祖,焚香向叶家先祖汇报一下现在的国情,等等一系列的礼仪,小的时候过年只是玩,而如今却如此的繁琐劳累,好在宫里的女子并不多,若是真的三千佳丽,她这个皇后岂不是要累死烦死?   晚上回到寝宫,叶瑖因为有事还带着太子在御书房,而周媚哄睡了女儿,就准备歇息,前几日来红,到现在脾气都有些小暴躁,今儿还是强忍着才没有冷脸。   “小姐,魏公公在外求见。”春琴进来小声道。   “这么晚了有何事?让他进来吧。”用帕子沾湿了温水,在脸上擦了擦,好让自己清醒一下。   没多久,魏青就进来了,凑上前低声道:“娘娘,陈太后病危,如今卧榻不起,临终前说是想要见娘娘一面。”   她微微愣住,病危?陈太后今年刚刚四十岁吧,就算永巷的日子有些烦闷,但是吃穿用度她也从来没有亏待那前朝的皇帝和太后,大病小灾太医也会定时的过去,缘何病危?   “太医可说是什么病?”她并不想见那位陈太后,既然快要死了,见不见又有何用?   “前来传话的小太监说,是心绪难平,整日忧郁所致,是心病,太医无法对症下药。”   她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才对春琴和两个近身宫女道:“更衣。”   “是!”   换好衣裳之后,她就带着三个丫头和魏青,往永巷去了。   永巷在皇宫的西北角,那里有一条很长的巷子,巷子里是一间间房舍,房屋不是很好,只是由小四合院组成的,但是两边全部都是用十几米的高强堵住,任你插翅难飞,东西两边都有一座高大的厚重木门,外面则是由十几个人把守。   这里景色很荒凉,只能看到院子里会种着三五颗繁盛的槐树或者别的老树,在年节初始,依旧枯老如垂死一般,但是到了夏天,就会满眼的绿意。   守卫看到一身华服而来的周媚,赶忙跪地高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把门打开,本宫进去看看。”   “是,娘娘请。”带头的一个侍卫长一挥手,八个守卫就上前联手将那两扇厚重的门用力的推开,扑面而来的是萧条和淡淡的霉味。   她面不改色的踏步走进去,魏青则是微微弓着腰在前面引路。   “娘娘,这就是陈太后的居所。”他们在其中一个门前停下,魏青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探出一个脑袋,是个婆子。   “哎哟,这不是魏公公吗?”荣康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想不认识都难。   “别嬉皮笑脸的,没看到皇后娘娘在此,不想要你的脑袋了?”魏青厉喝。   那婆子顿时回过神,看到夜色下站在魏青身后的华服女子,赶忙跑出来跪倒在地:“奴婢不知皇后娘娘驾到,适才多有失态,还请皇后娘娘赎罪。”   “魏青,咱们进去吧。”她没有理会那个婆子,跨过高高的门槛就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但是也比周媚曾经在渝州府住的地方要大不少,院子里有一口井,几棵枯树,夜色下,其中一个屋子透出淡淡的光晕,隐约还能听到说话声和咳嗽声。   “皇后娘娘驾到。”魏青在外面高声喊道。   之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一个婆子就跑出来,看到周媚赶忙跪地请安。   这个婆子周媚并不觉得陌生,正是陈太后曾经身边的管事姑姑崔氏。   “陈太后身子有恙,可请了太医?”她低头看着伏地的崔氏。   崔氏点点头:“回皇后娘娘,太后的身子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虽说每月太医都会来几次,但是依旧不见起色,如今更是……”   “你起来吧,魏青,派人在外面守着,本宫自己进去。”   “娘娘,不可,您千金之躯……”这万一出个什么事,他可如何向皇上交代。   “没事的。”   屋子里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方桌和四张凳子,临窗还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和几本书,桌角放着一个高脖花斛,里面插着两支梅花,如今花瓣有些耷拉下来,不再新鲜。   察觉到有人进来,陈太后吃力的睁开眼,看着眼前那抹眼里映入眼中,在朦胧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恍惚。   “陈太后,你找本宫有何事?”周媚淡淡的问道。   陈太后听着就笑了,虽说没有发出声音,但依旧让她咳嗽起来,屋子里烧着炭炉,按理说冷宫里是不可能有的,但是周媚并没有在这种小事上苛待他们。   陈太后看着更加的娇艳,也更加的沉稳霸气的女子,想着自己从来都没有做过皇后,直接从太子妃窜到了太后的位置,如今她更是连太后都不是,自己的命运从来都没有攥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未出嫁的时候在父亲手里,出嫁之后在夫君手里,做了太后一方面想掌握自己,一方面却又要努力的维系着和儿子的关系,她汲汲营营一生,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而这个女人似乎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命运是何其的不公。   “皇后娘娘,咱们可是有好些年没见了。”她努力的撑起来靠在有些陈旧的大迎枕上靠着。   “见不见又如何?反正相看两相厌,何必见面惹得自己心中不快。”   陈太后微微一愣,随后就笑了:“难怪,以往的宫宴皇后娘娘都几乎不来,原来如此。”   她扭头看着精神萎顿的陈太后,声线清冷:“有事就说吧,简单的我可以答应你,但若是想要用死来激起我的同情心,那还是免了,本宫的同情心没有那么廉价。”   “身为皇后,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可不见得是好事。”陈太后嗤笑道。   “无所谓,叶瑖根本就不在乎。”她挥袖扫了一下椅子,然后坐下去。   陈太后只听到这句话就知道,确实是如此,否则的话没有那个皇后敢明里暗里的直呼皇帝的名讳。   “说句你不爱听的,你正是因为太爱做表面功夫才落得如此下场,叶瑖将朝政还给叶逸,让你觉得整个天下都是你们母子的了吧?你也不想想,宏元帝壮年之时,他都能将朝政攥在手里,一个叶逸再加上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当初若是你能撕破脸将于青霞早点解决了,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自作自受。”   “逸儿是我唯一的儿子,哀家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和儿子的关系闹僵了。”她有些不甘有些委屈的说道。   别人也许不理解她,但是如今周媚也是母亲了,她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妇人之仁,那你就因为一个女人,将你们母子陷入到这种境地,就满意了?”   “若是你,你要怎么做?”她吼道。   “我?”周媚扭头看着陈太后,唇角勾起一抹绝艳的笑容,但是笑意并没有深入到眼底:“我会杀了那个媚主祸国的女人,要么将他赶下龙椅,身为帝王,被一个女人左右思想,他就不配做我的儿子。”   爱入骨是一回事,但是为了女人失掉理智又是另一回事,叶瑖和她鹣鲽情深,却从来不会让她干预政事,她也不会去管他是如何治理天下的,夫妻夫妻,说的就是夫在前,妻在后,阴阳颠倒,乾坤逆转,或许你会名扬天下,但是其九成的结果会遗臭万年,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要的不过只是叶瑖和孩子,这种事都操心不完,为何她还要做着女人的事情,再兼顾着男人的事业。   “嗬,你说的倒是轻松。”陈太后心里大惊,但是却死撑着讥讽于她。   周媚看着外面渐渐浓重的夜色,语带厌恶道:“有什么要说的就快点,本宫今儿很累。”   陈太后看着周媚那毫不掩饰的眼神和神色,轻声道:“我只想求皇后娘娘,若是我有一日死了,还请娘娘向九叔求情,将逸儿放出永巷。”   “不可能。”她很干脆的拒绝。   “为何?娘娘,您也是做母亲的人,为何就不能答应我这个最后的请求?”   “因为放他出去后患无穷,女人的嫉妒心是可怕的,男人同样,于青霞是他的挚爱,虽说已经死了,但若是他得到自由,想要报复的话,没成功还好,若是成功了,以后太子继位会很危险,而若是没有成功,放他出去,就等于是将他送上断头台。再者说了,出去以后他如何生活,你可想过?还是你觉得皇上能让他做个闲散王爷?”   “难道不可以吗?逸儿始终是太宗的子孙。”   “太宗的子孙太多,不差他一个,若是只有这一个请求,以后还是莫要再提了,就算你以死相逼也没用,反正你死后也入不了皇陵。”   说完,站起身就出去了。   陈太后被气的不轻,她抬手抓住一个茶碗用力的扔出去,嘶声喊道:“周媚,你好狠毒的心吶。”   “承让了,当初你设计谋害于青霞,不也是差点害的承北侯府满门抄斩?没事还是多烧烧香,免得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清雅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传进来,让陈太后当场用力的咳嗽起来,等咳嗽声渐停,掌心里一滩血迹。   赵若仙已经在自己院子的门口等了很久了,即使同住的两个女人对她冷嘲热讽,她也丝毫不在乎,曾经她被皇上下令杖责三十,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仍在永巷,还以为真的命不久矣,谁晓得老天垂怜,居然让他硬撑过来了,虽说现在她的一只腿废掉。   今日听说皇后娘娘要来永巷,她就等在门口了,她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每日里没同住的两个女人欺辱不说,那寂寞更是让她近乎疯掉。   而如今皇后娘娘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嘁,那傻女人还等着呢?死心吧,人家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你算个什么东西。”后面,一扇窗户敞开,探出一张素着的脸。   “哎哟姐姐,您别忘了,她可是和皇后娘娘家有姻亲关系呢。”另一人也插入进来,冷笑道。   “得了吧,现在说不知道她那个娘可是害死了人家的亲祖母才坐上那个位置的,果然是贱人生的,一样的下贱。”真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会住进这个院子里。   “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当初承北侯府闹天花,若不是皇后娘娘,他们早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了,谁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恩将仇报,最后居然还能进宫,可惜了,一辈子都没有得到圣宠,就沦落到这种地步,现在还真有脸,听说皇后娘娘来了,就跟条狗似的守着,难不成她真的以为自己能离开这不成?别做梦了,进来之后,连尸体都抬不出去,何况是个活人。”   那一波波的冷言冷语不断的涌向赵若仙,她心里恨,恨不得上去撕烂了她们的嘴,但是这几年下来,她在那两个女人的身上吃了很多的苦,除非是她真的不想活了,才彻底的和她们撕破脸。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真的能坚持下来,上天必定会厚待她的。   然后,借着月光和两排宫灯,她看到那抹鎏金锦袍的女子从一个院子出来,她脸上激动的情绪无以言表,赶忙抬腿,就拖着残缺的右腿往那边冲过去。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她从前的骄傲已经一去不复返,只要能离开这里,她就算是一辈子伺候着她,她也会二话不说的。   背对着她的周媚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停住脚步,转过身,就看到匍匐再地的赵若仙。   “赵更衣,有何事?”她淡淡道。   赵若仙咬牙抬头看着周媚,在明亮的宫灯下,她美的不可方物,相比较起故作较弱的于青霞,她的气场让人心颤。   突然之间,她觉得面前的女人是如此的陌生,和数年前在承北侯府的时候,完全就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心底颤抖着,明明想说的话就在嘴边,而嘴巴也张开了,却说不出半个字。   “天寒露重,本宫身子也乏了,回宫。”   “皇后娘娘回宫。”魏青冲着那厚重的高门大喊道,然后宫门缓缓的打开。   一墙之隔,俨然就是两个世界。   站在永巷门口,周媚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厚重的宫门,看着满天的繁星,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魏青,去叮嘱一声,若是谁敢在永巷里胡闹,做些手脚不干净的事情,发现一个,砍掉手脚。”   “奴才这就去。”魏青躬身,然后就冲着原路回去了。   而她则是借着明亮的宫灯映射下,朝着自己的寝宫去了。   魏青当然不觉得娘娘这么做就是为了赵若仙撑腰,否则的话也不会交代的这么笼统。   等他把话传到后,原先还对赵若仙冷嘲热讽的两个曾经的宫妃身子颤抖的如同筛糠,而赵若仙看着那两个人前后巨大的反差,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魏青是个人精,对于赵若仙的心里动作,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赵更衣,皇后娘娘交代的奴才是一字不落的说完了,想必赵更衣没有听清楚,娘娘说的是任何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赵更衣,咱们娘娘心善,心里自然希望即使在永巷里,几位旧主也能安安分分的,否则的话娘娘会砍断你们的手脚,而若是让娘娘为难,皇上恐怕会直接要你们的命,诸位旧主平时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咱家的话都交代完了,夜深露重,几位旧主还请早些安置。”   说完,魏青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到乾清宫,叶瑖已经在这里了,看到她进来,合上手中的奏疏,看着她穿戴整齐的样子,似乎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她都和你说什么了?”   “说是等她死了就放叶逸离开,想得美,当本宫是傻子不成。”周媚冷嗤一声。   “我还以为你会心软。”叶瑖轻笑。   周媚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在他心口点了两下:“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是皇后,一国之母,何必和那些人做表面功夫。”   “说的好,不愧是朕慧眼识珠娶回来的妻子。”   周媚眨眨眼,下一刻脸上就泛起一片可疑的红晕。   “你越来越厚脸皮了,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叶瑖被她这句话说的通体舒畅,龙颜大悦,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笑道:“朕说的都是实话,皇后何必挑朕的刺,有你,有珵儿,有固伦,朕此生足矣。”   前些日子那番真心话说完,此后说起来似乎越来越顺嘴,有些羞涩的话几乎张嘴就来,每日里国事繁忙,只要能看到她的背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让他觉得再累也是幸福的。   浴室内,热气蒸腾,池水中,鸳鸯交颈,低浅吟哦,美人在怀,曼妙的腰身细滑如水蛇,绝艳的脸庞妖媚如海棠,酣畅的呻吟娇颤媚骨,战栗的娇躯蚀骨销魂,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媚儿有多么的娇媚,即使他再疯狂,她都能无限度的承受,闺房一百零八式,他试过全套,她的骨头软的让他心惊,媚的让他心折。   一夜缠绵,红帐翻飞,次日清晨他也依旧能拥着她继续酣睡。   每逢过年腊月二十三封笔,正月初六开朝,这中间的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可以夜夜缠绵,日日拥抱着她醒来,即使每每早膳也不会动半点。   “媚儿,想出宫吗?”上午,看着她睁开眼,叶瑖问道。   周媚摇摇头,眼睛还处在迷离状态:“出去做什么,天儿冷,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我以为你整日的闷在宫里,会觉得无聊。”看来是白担心了。   “才不会呢,固伦可是好玩的紧。”出去还要带着他们,如今固伦年纪还小,又那么可爱,她可不想出去冒险。   古代穿越者说什么来到古代就要去逛逛青楼,吃饱了撑的?青楼无非就是男人和女人那啥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再重口也没有去听墙角的习惯。   不过……   “御花园的湖水好像结冰了,今儿不如就去溜冰。”   “……好吧。”他家的皇后还是和别家不一样的,从来就不会混吃等死。   “我也很久没有活动活动了,觉得身子骨都懒了,等溜冰完咱们在切磋一下,活动活动筋骨。”   “……朕每晚都会带着皇后活动,看来还不够。”叶瑖声音暗哑的说道。   说完,俊逸出尘的脸庞渐渐伏下来,只是这次他没有得逞。   “公主金安,皇上和娘娘还没有起身。”外面传来近身宫女云诗的声音。   叶晞有些失望,她很早就起身了,也已经写完了两张大字,想来给母后看看的,谁想到现在都快要巳时了,父皇和母后还没有起身。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她带着秋书和冬画走了出去。   周媚看到被憋得有些委屈的叶瑖,笑的别提多痛快了。   叶瑖被自己的女儿打断房事,知道也不能继续下去了,所以最后狠狠的在她的唇上蹂躏一遍,一直到双唇红肿,才心满意足的起身下榻。   平时不是早朝的时候,叶瑖从来不让太监进来伺候,而且今儿不用穿朝服,只是随意的换上了一件银白色的九龙缎袍,回头看到妻子洗漱完毕,走到衣柜前打量着偌大衣柜里面的几十件衣裳,挑了一件艳红色的给她。   换好衣裳走出去,这个不早不晚的时间,他们是不会吃什么的。   等周媚和女儿腻歪一番,叶珵也从姬家回来了,这两年每年的正月里,叶珵都会去姬家看看姬老爷子和姬珩,还有其他的几位太傅,而民间对于太子的口碑也是好的不得了。   御花园里的莲花池中,此时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周媚已经换了一套简单的骑马装,这里没有冰鞋,只能穿着绣花鞋。   叶瑖先让宫里的侍卫在冰上探了探,发现冰块确实很厚,这才放心让他们上去。   周媚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有溜冰了,尤记得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闺蜜很喜欢花样滑冰,曾经带着她报了社团,虽说她不会各种花样,但是简单的动作还是没问题的,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生疏。   “母后,真的要上去吗?”叶晞拉着周媚的手,看着那白花花的冰面,有些害怕。   她低头看着身边的小萝莉,抱着她就踏上了冰面,察觉到小萝莉搂紧她的脖子,笑道:“固伦不怕,母后会扶着你的。”   “不如让人做个冰橇。”叶瑖在旁边说道。   “没事的。”曾经她也在冰面上摔倒过很多次,骨头哪里有那容易骨折,不过女儿还小,定是要好好的保护着才行。   弯腰将女儿放下,然后和她面对面,拉着她的小手,笑道:“固伦别怕,母后会扶着你的,绝对不会让你摔着。”前些日子刚下过雪,而眼瞅着就要春暖花开了,用不了一个月,这冰面就会融化,到时候就没得玩了。   固伦看着母亲那柔和的笑容,心里也觉得应该会没事,就站在冰面上,被她拉着轻轻的往前走,没走多久,她的小嘴儿就扯开了笑容,真好玩,上面滑溜溜的,完全就不用走,被母后拉着就能动。   叶珵在旁边看的心痒痒,抬脚上来就也准备开溜,但是他哪里知道会这么滑,没等站的太稳,就脚下失去重心,张牙舞爪的就要摔下去,好在叶瑖搀扶的够快。   “小心点。”叶瑖笑着说道。   这个臭小子,真的以为很容易?没看到刚才试探冰的厚度的禁卫都摔了好多次?   “娘怎么就没事?”叶珵很不服气,他可是太子,刚才若不是爹扶着,直接就仰面倒下了,太丢脸。   “你娘……曾经也许也摔过很多次。”媚儿是在哪里学的?   远处,冰面上女儿和妻子的笑声传出很远,两人在冰上不断的滑动着,偶尔她还会带着固伦做几个动作,虽说有些不伦不类。   “母后,您松手。”小固伦有些兴奋,这里真的很好玩,但是总被母后牵着,她觉得有些不痛快。   周媚轻轻的松开手,然后就看到小丫头挥舞着双臂飞出去,嘴里还发出尖叫。   她就知道,只是玩了这么一会,能学会咋怪,冰面上的惯性,也是直接能把人甩出去。   就在叶瑖为女儿心疼的想要飞奔过去的时候,却看到妻子脚尖一点,整个人冲着固伦飞过去,然后将她直接捞在怀里,然后单手撑在冰面上,稳稳的停住,动作飘逸而唯美。   虽说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毕竟是长春子老先生的弟子,有点伸手也不足为奇,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而已。   小固伦从惊吓中回过神,然后就看到自己被母后抱在怀里,可能是想到刚才的样子,却没有哭,反而咯咯咯的笑起来。   “母后,你好棒。”   “你可是吓死母后了,刚才差点没摔倒。”   “固伦不怕。”母后不会不让她玩了吧?   “不怕就好,母后先扶着你,慢慢来,等学会了,明年咱们再继续玩。”   “母后真好,固伦还以为母后不让固伦玩了呢。”她拍着小胸口说道。   周媚笑着点点女儿的小鼻头,“又不是坏事,怎么能不让玩,只是母后不在的话,固伦不能自己过来知道吗?你年纪还小,若是不小心摔着了,母后会心疼的。”   “固伦知道,不会让母后心疼的。”   这边,叶珵在父亲的看顾下,磕磕绊绊的玩着,那边固伦也是小心翼翼的攥着周媚的手。   等到临近午膳的时候,叶珵已经稍微熟练了很多,动作也变得顺畅不少,而叶晞还是有些颤颤巍巍的,这让她很受挫,在离开御花园的时候,不断地说着等用过午膳继续过来玩,叶瑖点头之后,她才抱着父亲的脖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今日,叶珵似乎找到了乐趣,整日里都来后花园溜冰,不过两日就已经玩的很是厉害,而有他在固伦身边,周媚也放心不少,但还是在他们玩的时候,自己就在旁边看着。   正月初六,前朝开笔,接连数道加急文书从江南送来,叶瑖彻底的陷入了忙碌,每晚回来的时间都在子时以后,甚至有时候中午都无法过来。   王嬷嬷还和周媚悄声说让她给皇上送点心,却被周媚拒绝了。   关心也不是这种关心法,宫里他是皇帝,若是饿了渴了,多少人在旁边供着,如今正忙,她何必过去瞎转悠。   还不如忙完之后,让小厨房做些饭菜,给她补一补。   但是她不送,不代表别人不送,比如秦婉瑜,比如陈玉娇。   等魏青把这消息告诉周媚的时候,周媚也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告诉他,让魏青传话给廖凡,若是她们这两人再去往勤政殿送东西的时候,把吃食全部让下人分了,不用送到御前。   景乐宫,江碧瑶正在和徐盈做衣裳,眼瞅着皇后的千秋节都要到了,虽说依旧不会大宴群臣,但是皇上依旧会在那一日,在乾清宫让人摆下几桌酒席,请皇后娘娘的外家进宫来为娘娘祝寿,而因为这样,皇上的万寿节也是很简单,这几年从来就没有大肆操办过。   “总觉得,如今过得日子还是很不错的,秦婉瑜何必去自讨没趣,得罪了皇后娘娘,在宫里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徐盈看了她一眼笑道:“这种小事还是得罪不了皇后娘娘的,她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怕的是她们会污了皇上的眼。”   “徐姐姐,你不会觉得宫里的日子太长,每日都很难熬吗?”   “不会。”徐盈看看时间,然后对身边的侍女道:“告诉小厨房,让他们做两样太子和公主喜欢吃的东西,还有梅花糕也别忘记了。”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等侍女离开,徐盈笑道:“今儿太子会带着公主过来用午膳,江妹妹就在这里用吧。”   “好啊,妹妹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看到太子了,这心里也挂念着。”   看着外面天儿不早了,两人收起绣架,然后外面一个婆子就进来了,“娘娘,太子也带着公主往咱们景乐宫来了。”   徐盈唇角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赶忙拉着江碧瑶就往外走,还说道:“每次都来的很是准时,就算是晚了也会让孙英来说一声。”   有时候她觉得皇后娘娘很狡猾,用自己的一对儿女让她们安分,但是却也明白,皇后完全就是好心,一点都不避讳着她们是否会对太子和公主有不利的心思,这种完全的放心,让徐盈心里暖暖的,即使自己没有子嗣,没有夫君的疼爱,但是有这么两个可爱的孩子喊着自己母妃,她也心满意足了。   这种好,她想一辈子珍藏着,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也舍不得破坏。   “徐母妃,江母妃,珵儿给你们请安了。”叶珵领着妹妹走过来,抱拳行礼。   叶晞也是像模像样的福了福,“固伦给两位母妃请安。”   “哎哟,咱们可爱的小公主快起来,哪里用那么多的礼数,你能来,母妃高兴的很。”   徐盈上前抱起叶晞,就和叶珵以及江碧瑶走进景乐宫大殿。   “徐母妃,珵儿每月都会来几次陪着您用膳的,天儿暖了还好,现在天寒地冻的,外面多辆,可别受了风寒。”   “没关系的,我和你江母妃坐不住,知道你们来,就在外面站了一会。”然后看着怀里的小萝莉问道:“咱们的小公主想要吃什么呀?”   “固伦要吃江母妃做的芙蓉糕。”   江碧瑶怜爱的在她小脸上轻轻的捏了捏,笑道:“好,江母妃知道固伦爱吃,已经带来了。”   叶珵则是坐在旁边,看着两人围着叶晞说笑不停,叹息道:“以前没有小晞的时候,明明两位母妃是最疼珵儿的。”   徐盈和江碧瑶对视一眼,然后欢快的笑起来,“太子还和固伦吃醋呀,太子喜欢的梅花糕,母妃也准备着呢。”   说着就赶忙让宫里的嬷嬷去端上来,然后就让人去准备着上午膳。   等坐下后,徐盈抱着叶晞,问叶珵道:“太子,这些日子皇上很忙碌,灵溪宫和盈翠殿的两人可还去?”   叶珵点点头,小脸的表情有些不善,“去,天天去,只是爹从来都没有见她们,送去的吃食也全部打赏给了下人,今儿爹还对廖凡说,若是明日再去,就让她们在宫里各自抄写经书千卷为我娘祈福,免得没事找事。”   他并不喜欢宫里的这些个女人,他如今也到了该明白的时候了,知道她们是父亲的妾室,虽说父亲从来没有宠幸过她们,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但是即使放在那里,他心里也不舒服。   如今江母妃和徐母妃是对父亲没有了奢望,若是心里还有那种想法的话,他和妹妹也是不会如此亲近她们的,这两个人对自己和妹妹很好,他不希望发展到那一天,否则的话,他也是不会手软的。   爹和他说过,以后他登基,后宫里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前朝后宫的平衡很重要,但是也说过,不管有多少个女人,他想宠幸谁,那是他的是,前朝的文武百官,是干涉不了他的。   虽然有些懵懂,却也了解不少。   徐盈知道,太子越大,就越有主见,如今之所以还亲近她们,是觉得她们对帝后的感情无碍,若是有一日她真的走入偏锋,这宫里也就没有她的位置了。   如今的感觉,她和皇后就好似是姐妹一般,而姐妹共侍一夫,皇后会觉得恶心,要么做皇后的姐妹,要么就做皇后的敌人,她将这碗水,端的越来越平了,从来都没有往旁边的那一碗水里面,落入半滴。   否则的话,她这半滴都要落地摔得粉碎,只因为皇上的那碗水,已经满了,哪怕是多放入一点,都要溢出来。   “太子,徐母妃知道你话中的意思,只是若是真的有那种想法,徐母妃也不会过的像现在这般舒适了。”   “珵儿言语有些不敬,还请徐母妃切勿见怪。”他站起身拱手说道。   徐盈将固伦放到江碧瑶的手里,把叶珵拉着坐在自己身边。   “太子,皇后娘娘是个好人,这一点徐母妃心里再清楚不过了,看看前朝后宫,没有那位中宫的子女能和宫妃如此亲近的,徐母妃从来没有怪皇后娘娘独占圣宠,只是感叹徐母妃自己,命不由己,如今你每月都能来陪着两位母妃用膳,也是皇后娘娘的仁慈,而你还来,想必也是觉得我和你江母妃现在值得你敬着,既然如此,我们两人如何能辜负皇后娘娘的怜惜,如何能舍得丢掉太子的敬重。”   “徐母妃,珵儿很敬重两位母妃的,来这里用膳,也不是娘叮嘱的。”   “母妃心里明白,娘娘从不在背后非议他人,也担得起母仪天下,而皇帝有皇帝的无奈,母妃心里也明白,所以太子也尽管放心,能这般岁月静好,安心养老,我和你江母妃,也就心满意足了。”   叶珵这个时候才勾起好看的唇笑道:“两位母妃放心吧,等以后珵儿登基,若是两位母妃在宫里住的烦躁了,珵儿会让两位母妃去宫外走走,若是遇到好看的地方想要住上一两年,也是可以的。”   “难道只能住上一两年吗?”江碧瑶笑眯眯的问道。   “那已经足够了。”叶珵挺了挺小胸膛,“以后珵儿也会有子嗣的,而爹说等他退位就带着娘到处游历,顺便找个好地方住下来,两位母妃还要在宫里帮着珵儿的。”   “是是是,帮着太子您照顾小娃娃。”这小家伙,懂的可真不少,现在才六岁,连五个生日都没过完呢,这都是谁教的。   在景乐宫用过午膳,叶珵就先离开了,而叶晞则是留下来,听徐盈抚琴。   第二日,秦婉瑜和陈玉娇再次提着补品去了勤政殿,只是这一次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就被廖凡挥手喊来人给架住了。   “秦昭仪,陈美人,皇上有旨,既然两位娘娘如此清闲,就禁足宫中为皇后娘娘抄写法华经千卷,为娘娘祈福,何时抄完,何时解禁。带走。”   两人傻了眼,似乎是不敢相信,明明都已经连着来了五六日了,缘何前些日子没事,今儿却被下了禁足令,还要为皇后娘娘抄写经书,定是有人在背地里耍手段,而两人直接就想到了周媚的头上。   不过,就算是心里恨得要死,但还是被架回去,根本就是无力反抗。   然后当日中午,一道圣旨再次在后宫传开。   后宫宫妃,无皇后旨意,一律不得踏入前朝半步,否则的话虢夺封号,打入永巷。   这圣旨一下,周媚含在嘴里的茶水直接喷出去了,这个叶瑖,是嫌她太舒服,给她拉仇恨不成?   徐贵妃和江淑妃没有任何的动作和反应,而甄清灵却是后怕的在宫里大病一场,她还想着明儿和秦婉瑜他们一同给皇上送补品的,幸亏是犹豫了一下,否则今儿连她都要跟着受罚。   不过之后她就有些幸灾乐祸了,那两个女人纯属活该,她还是关起宫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得了。   当晚,叶珵回来用完膳的时候,乐的嘴角都合不拢了,看的周媚直挑眉。   “什么事让你这么美?”   “嘿嘿,我只是高兴,爹心里只有娘一个。”   “这不是早就天下皆知的事情了?我的儿子也太迟钝了吧?”   叶珵气恼,他在这里为娘着急,她居然还取笑自己儿子,真是的。   “娘,那几个女人长得也不错,万一爹不小心被她们给设计了,可如何是好?您都不着急?”   周媚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头,看到有些乱,才松开手,故作高深的说道:“殷勤是种病,一病要人命。”   “娘的意思是说,那两个女人得病了?”   “是啊,深宫寂寞病,不治将恐深,若是随便治,寸寸剔骨深。”说完,周媚在心里默念了一边,然后脸色大喜的看着儿子道:“儿子,你觉得娘这首诗作的如何?”   谁料想,太子爷却长叹一口气,无奈的看着自家娘亲,“娘,您别闹了,这哪里算是诗。”   “打油诗都不算?”   “……算吧。”若是说打油诗都不算,今儿娘就和他不算了。   有个太过没有正形的娘,也是种无奈,太子表示,自家肩上的担子亚历山大。   看来自家老爹的口味真的很不一般,不知道他会不会继承这一点,想到这里,他就身子骨发寒,有些坐立不安。   等第二天他把娘的诗说给父亲听,发现皇上老爹的表情大悦,连连称赞这是好诗,丝毫没有发现,儿子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月底,赵承胤和殷延青终于回朝,这次回来,还待会江南七府知府以及漕运总督,等大小三十多名官员,而且还待会足足近十口半身高的大箱子,里面全部都是近十年来账目,全部都是他们这些贪官污吏往来的受贿账目以及对方的把柄,大到知府,小到富商,尤其还有江南首富林家近些年四代家主,全部被锁回京城。   金銮殿上,当叶瑖看到那齐腰高的木箱,里面一本本的账目,只是看了几本,脸色就已经完全变了。   旁边的朝廷大员看到皇上的脸色,全部都沉寂下来,针落可闻。   许久之后,叶瑖才对赵承胤道:“赵大人,全部将这些账册带回刑部,虽说你刚回来,但是也歇息不得,回去之后连同户部,吏部三部会审。罪大恶极者,诛。贪污受贿者,诛。鱼肉百姓者,诛。身犯命案者,诛。蒙冤入狱者,放。无辜牵连者,放。若是三部之内有谁玩忽职守,包庇凶徒者,朕将他满门抄斩,在其位谋其政,叶家的天下,不能败坏在那些自私自利,心狠手辣之人的手里。”   “皇上万岁万岁岁万万岁!”群臣心惊胆战,跪下高呼万岁,生怕声音太小,让龙椅上的帝王听到自己那震颤耳膜的心跳声。   而身在后宫的周媚知道舅舅和二师兄平安回来,她也就放心了,本来还想召他们进宫说说话,后来听魏青说,皇上已经派下任务,短时间怕是无暇分身,她才暂时搁下心思。   再之后,赵承胤主审,户部和吏部陪审,三部只是看那几箱子的账目,就不吃不睡的熬了足足有五天,等第六天清晨从刑部衙门出来之后,三位大人直挺挺的躺在府门前,还是被衙门里的人给抬回了各自的府里。   这一觉,足足睡了两日,赵承胤一醒,洗漱更衣,草草的吃了早饭,就直奔刑部衙门。   在门口看到从对面而来的两顶轿子停下,他则是负手站在衙门口等着两人下轿,之后三人面面相觑,齐齐仰天大笑。   接下来的日子,三部会审忙得一塌糊涂,而赵承胤还好说,其他两位大人却很是心惊,只因为赵承胤带回来的这些人全部都是戴罪之身,无一人蒙冤,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大燕朝近乎无人出其左右。   等审问的全部奏疏上呈帝前,圣旨当日下达,全部斩立决,不牵涉其无辜家人子嗣,按其罪名轻重,家产充公,江南首富林家,被抄没家产,充入国库。   在江南屹立二百年之久的林家,那是天下闻名,据闻从林家抄没的家产足以抵得上近二十年国库的收入,奇珍异宝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居然还有数十件内务府造册的贡品,可谓是轰动了整个大燕朝。   而随后国库中就有六百万两白银,被殷延青亲自押送,运往大燕朝西北大营,江南漕运大坝更是被修缮的恢宏壮观,坚固如山,后来成为很多文人学子游览的圣地,朝内朝外,对于帝王的敬仰,近乎达到了鼎盛。   ☆、第124章,大婚   日暖春深,国事告一段落的叶瑖,陪着妻子儿女第一次踏出了皇城。   叶珵在很小的时候经常出来,但是叶晞却是第一次,所以看什么都好奇的不得了,而叶珵在旁边笑的如同一只小老鼠,让周媚很是无奈,他第一次出来的时候难道不是这个样子?   叶珵抬眼看到前面有卖糖葫芦的,带着孙英就过去了,回来之后递给了叶晞一支,“吃吧,我最喜欢的。”   叶晞看着糖葫芦,乌黑的大眼瞪得煞是可爱,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甜甜的味道,让她顿时就乐坏了,只是等一口要下去,却酸的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了。   “皇兄,好酸。”   “小晞,在外面话要喊哥哥,知道吗?别忘记哦。”继续喊皇兄怎么行。   “知道了。”出宫的时候母后说过,要和皇兄一样喊父皇做爹爹,母后做娘亲,皇兄要叫哥哥。   叶瑖抱着女儿,那绵软的小模样,让身为父亲的他,保护心爆棚。   “咱们中午在酒楼用膳?”周媚问道。   “去岳父大人家?”叶瑖笑望着她。   “好,也好久没有去看看爹娘了,舅舅现在也轻松下来了,正好咱们一家人聚聚。”   “就依你。”   既然要去外祖父家,叶珵就想着买些什么过去个小舅舅和小姨母,到最后他也不知道什么好了,干脆自己觉得什么好吃好玩,全部都买下来了,若不是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实在是拿不动,他指不定还要不算数的。   叶晞这是第一次出来,她发现外面的人好多,铺子也特别的多,比宫里虽说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却觉得还是外面好玩,只是她很懂事,也知道自己身份不比旁人,所以太过任性的要求,她是从来都不会提出来的。   中午,一行人赶往周府,提前接到消息的赵氏,早已经在府里忙起来了。   等接到钱鸿赶来说圣驾到了,赶忙和周三壮迎了出去。   “外祖父,外祖母,珵儿来看你们了。”叶珵从马车里跳下来,就扑进了周三壮的怀里,而赵氏则是上前接过那个小丫头抱在怀里。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赵氏的心都跟着化了。   “固伦,有没有想外祖母啊?”   “想,固伦整天都想。”叶晞抱着赵氏的脖子撒娇。   之后叶瑖也出来,然后回身将周媚搀扶下来。   “草民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岳父岳母请起,今儿是朕和皇后多有叨扰,不用如此多礼。”   “些皇上,但是礼数不可废。”反正也不累。   “娘,听说我们来,你今天定是大张旗鼓的在府里忙活了吧?我们只是回来看看你们,不是让你们跟着操心劳力的。”周媚让叶晞自己下来走,然后和赵氏相携着走进府里。   “能有多忙,再说你们不来,府里也开始忙活,眼瞅着还有几日就是棠儿的婚事了,我们给安王府送去了一百台的嫁妆,会不会有些少?”   “怎么会,我还不知道娘的性子,指不定那彩礼才有多丰厚呢,和多少台有什么关系,里面有多少好东西哪里用得着别人说,您未来的儿媳妇知道就好。”   “是,你爹还偷偷的往里面塞了五万两银子,看来就是对那个儿媳妇很满意,成亲之后就是开科,今年也不知道棠儿能不能高中,只要在三甲就可以,至少人家说去来,也知道皇后娘娘还是有个做官的弟弟的。”   她也不求儿子能做到多大的官,只要是个好官就可以。   来到正堂,叶珵和叶晞早就去找周锐他们了,而赵氏则是拉着她去了偏厅。   “怎么没见奶奶?”   “你奶奶前几日回乡扫墓去了,今年硕哥儿在家里没有走,就想着许久没有回老家,过几日才能回来。”   她点点头,确实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了,她不是也有四年吗?   “前些日子皇上和我说,若是周棠真的能位列三甲,就先让他外放去做县令,历练一番,若是政绩不错,再慢慢的调回京城,我就先和娘透露一下,估计外边皇上也在和周棠这么说。”   “娘都知道,所以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和安王妃在一起也说过这件事,婉宁郡主也说,若是棠儿外放,她会跟着去的,还让我和你爹原谅她的不孝,不能在跟前尽孝。这件事哪里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棠儿若是以后考中了真的外放,她指定是要跟着去的,只是娘心疼那娇滴滴的小姑娘,就跟着去那种地方。”   周媚忍俊不禁,娇嗔的看着赵氏道:“娘,您以前不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周棠青出于蓝,可比当时的我爹强了百倍不止,再说外放也是只有每年过年才能回来,小夫妻刚成亲,哪里舍得分开,婉宁可是对周棠心仪已久。”   “你说的是,安王妃也说这些苦吃的不亏,我心里才放下了。”   “婚事定在二月初六,到时候皇上不一定能来,我指定是会过来的,若是有什么事,娘只管和我说。”   “知道了,咱们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把棠儿这个长子的婚事办的风光些,也不能让人家姑娘受了委屈。”   “娘果然是个好婆婆。”   “是吧,人家把姑娘养这么大,嫁到咱家里来,怎么能让人吃苦受罪,等到他们外放之后回京,娘就可以在府里安心养老了,之后锐儿和妘儿的婚事,也有人替我张罗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赵承胤也带着全家过来了,和叶瑖及周媚见礼之后,就凑在一起说话。   陆氏磹叹口气道:“母亲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虽说用人参吊着,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媛姐儿的婚事也已经定下了,我就想着早点给他们办了,免得母亲突然一去,苦了媛姐儿。”   “舅母,媛媛说的谁家?”这件事她还真的没有听说。   “是你舅舅定的,湖州总兵家的次子,是几年前去湖州走访的时候认识的,两人就把婚事定下了,那孩子今年初也来京城看过,我瞅着是个好孩子,现在就住在京城里,好像是准备参加今年的科举,长得眉清目秀的,也是个有主见的,长子参军说是要自己打家业,所以应家的家业,就让这个次子继承了。”   “舅母是不是觉得媛媛离家太远,你不放心?”   “可不是,去湖州要走水路,一走即是小半月,不过既然那是个好孩子,我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只要他以后能对媛媛好,我就放心了。”   “那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就定在九月里,八月科举结束之后,应总兵一家就会上京,然后筹备这两个孩子的婚事,不过也许会有意外也说不定。”   这个意外说的当然是孙氏。   “想想媛媛年纪也有十六七岁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能办就早点办了。”   “是啊,一转眼咱们也老了,想想娘娘那个时候还在府里住着,这再晃眼,太子都六岁了,公主也三岁了。”   周媚在旁边听着,还真的是很伤感,她今年才二十四五岁,前世也正是大学刚毕业没多久,在这里就已经是妇人级别的了,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中午三家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顿便饭,然后他们就回宫了。   这刚回宫,魏青就跑过来,给两人请了安,才低声道:“皇上,娘娘,陈太后没了。”   叶瑖听闻也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是对廖凡道:“去着人安葬入殓,三日后下葬。”   陈太后的身后事,叶瑖早已经有了决定,皇陵是定不能入得,只因为太子当时是谋逆,而身为其妻子的陈太后自然也不可能葬入皇陵,所以也只是在皇陵以西百里外为她找了个一个风水还算不错的地方,规格自然没有皇室妃妾的高,但是也比一些大户人家要好得多。   而至于陪葬,周媚并没有铺张,只是下葬了一些简单的金银,瓷器一类的没有一样。   古今现代,盗墓贼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古代金银值钱,但是放在现代,那绝对是瓷器位列文物顶尖。   乾清宫内,周媚香汗淋漓的躺在叶瑖的怀里,把玩着他垂下的发丝,声音微哑道:“以后死后葬在哪里?”   “自然是皇陵,我会让人找一处好的地方,以后咱们就葬在一起。”   “好不好倒是无所谓,反正也做不到尸身不腐,不如安全为上,免得被盗墓贼惦记上,挖走珠宝玉器,花瓶瓷器之类的倒是没事,万一把咱们两人的尸身毁了,那我死了也要从地里跳出来,吓死他们。”   叶瑖抱着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呀,整日里乱想什么,皇陵历来都有人祖祖辈辈的看守,不会有事的。”   大燕朝建国五百年,还没有听说有哪一位先祖的皇陵被挖开过。   周媚翻了一个白眼,有人看守就没事了?中国五千年的历史,真正没有被挖开的皇陵有多少,她知道秦始皇的没事,曹操墓没找到,朱元璋的墓不清楚,探索发现类栏目,说的还少?而且随着文明的发展,最初的守陵人难道祖祖辈辈都能呆在一个地方?   算了,跟这个古人在这方面,完全就说不到一块。   只是一想完,她就有些愣神,自己有多久没有想到现代的事情了,似乎自从有了儿子之后,她的人生已经被定格在这片大燕朝的土地上,一生一世。   这里有疼爱她的爹娘,有疼爱她的丈夫,还有一双儿女,若是真的选择,答案是根本就不用考虑的,上辈子她子对不起的就是弟弟和爷爷,不知道他们两人如何了。   “媚儿,在想什么?”叶瑖看了他好一会,都没见她有反应,只是呆呆的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想什么,这让他的心有着悬着。   周媚回过神,往他怀里缩了缩,“叶瑖,你可相信前世今生?”   “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如何让人信服?”   “我想也是。”她轻声一笑:“不过我信,虽说也只是这么想,但是定是会有前世今生的,只是前世的事情所有人都记不得罢了。”   “可是出什么事了?”今儿妻子有些神神叨叨的。   “什么事?咱们整日都在一起,能有什么是,可能是日子太清闲,容易胡思乱想?”她笑眯眯的说完,转身勾着他的颈项,热情的封住他的唇,免得他再继续问个没完没了。   对于如此热情的妻子,叶瑖是特别喜欢的,事实上,两人之间的房事,她大多时间都会很热情,让他每每都会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三日后,陈太后的棺椁被风光的抬入陵寝安葬,虽说比之当初的太皇太后要朴素许多,但是群臣和百姓也没有多说什么,一来陈太后对于皇上来说,是晚辈。二来,简单一些,反而让他博得了好名声。   而陈太后下葬之后,周棠的婚事转眼就到。   若是陈太后还在位,至少三个月之内天下不得办喜事,但是她生前已经不是太后了,荣康帝也不得人心,所以这顾忌也就不存在。   安王府,婉宁郡主闺阁。   天还没放两,休息不过一个时辰的叶婉宁就起身了,今儿她就要嫁给周棠了,哪怕他现在还是白身,她都一点也不会在乎。   来给她梳头的是宫里的嬷嬷,还是皇后娘娘派遣来的,此时看到婉宁郡主自然是笑意满满,说了几句吉祥话,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热情谄媚,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寡淡。   在身边侍女的伺候下净身沐浴之后,就端坐在梳妆镜前,嬷嬷在给她绞干头发。   没多久,房门推开,一个年轻的妇人走进来,看到叶婉宁,笑着上前从镜子中看着她。   “大嫂。”叶婉宁轻声唤道。   钟氏点点头,看着她轻声道:“今儿二妹妹也要嫁人了,大嫂心里为你高兴。”   “谢谢大嫂,这些年婉宁劳烦大嫂照顾了,婉宁不在,爹娘就麻烦大嫂了。”   “傻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你以后去了周府,也是要为人妻,为人媳的,终究是不比在府里的时候自在。”   叶婉宁看着素面朝天的镜中的自己,唇畔的笑容很是灿烂:“夫君是婉宁自己选的,而且周老爷和周夫人都是顶好的人,自然是不会难为婉宁的,再说我也知道自己的本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不会给王府丢脸的。”   “你呀,只要你能过得好,爹娘才会放心,大妹妹嫁进安国公府,你嫁进周府,在家是亲姐妹,出嫁后也是表亲的妯娌,这自然是好亲事的,京城这么大,能不纳妾的富家子弟有多少,希望那周家大郎也会善待你。”   叶婉宁这个还没有想过,她只是觉得周老爷都没有纳妾,自己的夫君还是她心仪的,以后对他定是会用心侍奉,周家门风很好,这是满京皆知的事情,定是不会纳妾的,否则的话现在他都十八岁了,如何还连通房都没有,定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想想自己的父亲,虽说和母亲关系很融洽,但是房中也有两房妾室,而大哥也有两个通房,一个妾室,如今出嫁在即,她心中对于未来的生活可是满怀信心,不要胡思乱想。   她此刻是如此告诫自己的。   旁边,宫里的嬷嬷开始给她绞面,一会就要上妆,看到叶婉宁脸上的表情,心里也是很满意的,倒是这位安王府的世子夫人说话有些含蓄。   她是宫里乾清宫的婆子,和皇后娘娘也是打过很多次交道的,娘娘的为人想她这种在宫里待的久了的人,是能估摸到七八分的。皇后娘娘是个慈善的人儿,就看那些个宫妃就知道了,能让太子和公主每月都去贵妃宫里吃喝,就足以说明一切,而且对待下人也仁慈,不会随意的打骂,更不会迁怒,虽说赏钱很少给,但是在宫里做事轻松,吃喝也很好,月例比以前拿的要多出半倍,这比给赏钱可是要好得多,而且就算是你犯错一点小事,娘娘也只是轻声的叮嘱两句,就揭过去了。   娘娘性子如此,外家还能差了吗?   只是这位世子夫人的话却不能不让人琢磨,似乎说就算是在周家受了委屈,也要拿出派头一般,难不成周家的派头还比不上安王府不成?   倒是这位郡主,是个识大体,也看的通透的人儿,难怪皇上能亲自下旨,为周大爷指婚。   等画完妆容,叶婉宁才抬头对嬷嬷笑道:“多谢嬷嬷,您的手艺很巧。”   宫嬷嬷笑道:“郡主赞誉了,是郡主长得俏生,奴婢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叶婉宁低头羞涩一笑,旁边的丫头取来一个荷包塞到她的手里,“嬷嬷请笑纳。”   “奴婢多谢郡主打赏。”这种银钱,她定是要收下的。   外面已经隐约有喧闹声传来,而花轿这个时间是不能来的,看看时间,她还是要在这里坐一个时辰,因为两府相隔并不远,娘和她说花轿回去的时候,会在中央大街绕一圈。   等收拾好,宫嬷嬷就出去了,而随后安王妃等几位王妃还有平时和叶婉宁交好的贵家小姐都一拥而进。   “娘!”   安王妃看着画着精细妆容的小女儿,心里突然觉得酸酸的难受,大女儿成亲的时候也是这样,但是自从大女儿出嫁,身边就只剩下这个嫡亲的小女儿陪着她,所以这一出嫁,她觉得身边空落落的,有些冷清。   “宁儿,你今儿就是新娘子了,娘这心里为你高兴。”   “谢谢娘,女儿出嫁之后,娘要多多保重身体,若是得空,女儿就会常回来看您的。”   “好,娘在府里等着。”   旁边忠王妃则是笑道:“三嫂,瞧你,今儿这么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哭了,待会新郎官上门,别被你的眼泪给冲走了。”   众人被忠王妃说的哈哈大笑起来,安王妃擦擦眼泪,瞪了她一眼:“你呀,这张利嘴。”   周府内,周媚早上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而叶瑖则是说等晚上的时候回过来走一趟,若是他在这里,估计所有的客人都用不好喜宴,周媚也只是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看着面前一身红色喜服的弟弟,想起曾经她是自己看着一点点长大的,突然有点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周棠如今越长越像母亲了,他的眼眉温润,笑容清雅,双颊的小酒窝比起小的时候浅了些许,却在英气之上多了一些灵动。   他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就已经要娶妻生子了,周媚的心里舍不得。   “大姐,你是不是想哭了?”周棠看着眼前的大姐,心里也觉得有些酸涩,想到不知道经过几代,他和大姐这两个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就要变得没有关系,似乎双腿都灌满了铅一般,挪不动脚步。   上前,抚了抚他并不乱的发丝,喟叹道:“是啊,你是大姐从小带大的,如今也到了娶妻的年龄,大姐心里觉得有些失落。”   “即使娶妻了,我也是大姐的弟弟,即使以后我头发都白了,还是大姐的弟弟,这是一辈子都不变的。”   “嗯,你说的是。”她点点头,然后抿紧唇瓣,随后松开笑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去迎接新娘子了,以后两个人要互敬互爱,毕竟是要生活一辈子的。”   “我知道,大姐的话我都记得。”   随后,他看了看屋子里的爹娘和奶奶,转身就出去了。   “母后!”叶晞走上前,她察觉到母后有些伤心。   将女儿抱起来,看着她担忧的小模样,周媚笑道:“固伦担心母后吗?”   “嗯,固伦觉得母后很伤心。”她伸出小手包裹着周媚的脸。   “母后没有伤心,今日你舅舅大喜的日子,母后是开心。”   “真的吗?”那开心为何要哭?   “母后何时骗过固伦呀?”   看到母亲的笑容,也许这才放心了。   周府门前,车辆如流,人如潮涌,不断的冲着周府而来,门口钱鸿摆下桌案,将前来贺喜的宾客带来的贺礼登记造册,而府里的下人更是忙碌的不可开交,就连周媚带来的几个丫头,也全部都去帮忙了。   知道今天皇后娘娘也来参加周家大郎的大喜,所以命妇来了之后都会先来和她请安,然后再去找赵氏说话。   这几年在京城,赵氏身带一品诰命,和那些个京中的命妇也是多有来往,平时更是三天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也都变得熟识了很多,再加上她和承北侯府以及国公府是亲眷,而且还是当朝皇后的生母,皇上的岳母,所以在这些人中间还是无人敢惹的。   “固伦,你皇兄呢?”   “皇兄和其他府里的人都在演武场,固伦不喜欢,就来陪陪娘亲。”   周媚点点头,看来曾经的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只是如今京城的小公子们都长大了,也多少都有点功夫了,不知道周妘那孩子还能不能“力挫群雄”。   “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曲老太太走进来,笑着说道。   如今曲老太太已经满头白发,再也看不到一根青丝,但是精神还是很好,周媚以前也和赵氏说了很多保养的方子,看来都起了作用,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活到百岁。   “奶奶,您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身边也没有个伺候的人,赶快坐。”   叶晞则是在旁边乖巧的喊了一声太祖母,让曲老太太差点没有高兴坏了。   “府里的人都忙活,婆子年纪大了,也就不去给他们添乱了,至少让身边的人过去搭把手。”   “硕哥儿回来了吗?”这些年一直都跟着商队到处跑,不知道历练的如何了。   “回来了,今儿是棠儿大喜的日子,他怎么舍得缺席。”   “那硕哥儿的婚事,奶奶是作何打算的,娘和我说曾经和硕哥儿提过,但是他说要去参军,没有同意。”   曲老太太叹口气,她其实想抱曾孙想疯了,奈何那孩子是个野的,很少在家不说,就算回来,也是每日见不了哦多久。   “是啊,说今年等棠儿的亲事结束之后,他就要赶赴西北大营,不成功不会来,也不娶妻,婆子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奶奶,您也别担心了,陈硕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想必也知道您老定是个长寿的,所以也不着急,既然他都那么说了,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您就在家里安心的等着他荣归故里,再让您抱曾孙。”   “是啊,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光说不听,咱们也没辙。”   “是是是。”   这边说着,外面传来了欢笑声和唢呐声,叶晞顿时就跳下榻,对周媚道:“母后,舅舅接新娘子来了。”   她站起身,搀扶着曲老太太,笑道:“那咱们就出去看看。”   外面一系列的踢轿门跨火盆之类的周媚并没有跟着去看,只是看着周围围满了一些孩子,就知道她就算是想过去,估计也难,就在正堂里等着。   她将曲老太太扶到右边的椅子上坐下,而旁边坐着周三壮夫妇。   没等多久,周棠就带着被红色嫁衣包裹的新娘子进来了,官媒在旁边扯开嗓子就连气都不喘的说着各种吉祥话,之后就是拜堂,随后新娘子就被送进了洞房。   而周棠也被那些平日里交好的兄弟给直接拉走喝酒去了。   叶瑖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果然他一出现,满大堂都跪倒了一片。   他走到周媚身边,让他们都起身,然后笑道:“今儿周棠成亲,朕是来送贺礼的,至于喜宴就不在这里用了,免得你们显得拘束。”   说完,廖凡就在旁边手持一个单子,念了长长的一大串,然后各种贺礼就在大堂里闪过。   廖凡念完之后,周媚就对周三壮夫妇道:“爹,娘,今儿我就先回宫了,明日再和周棠两人好好的说说话就好,明日爹娘也一起进宫吧。”   “是!”   随后,帝后二人就带着女儿回去了,至于儿子估计是没有玩够,今儿这种日子,就让他放纵一会也好。   周府里,周棠的院子,赵氏给几个孩子单独开了几桌。   上面摆放的果汁,没有酒水,毕竟还只是很小的孩子。   周妘举着果汁看了看,然后一嘟嘴:“大姐的婚宴,让咱们和果汁,大人还真是小瞧了咱们。”   周锐的心里“咯噔”一下,看着自己更显得霸气不凡的妹子,轻声道:“别乱来。”   “我哪里乱来了,就是想喝点酒。小恪,你说呢?”   宣小恪皱了皱小眉头:“咱们还是别乱来的好。”   “此言差矣,我觉得咱们都是男子汉了,喝点怕啥?”旁边一个小胖子龇着牙摇晃着手指头。   一说完,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肩膀,差点没有把他连凳子一起拍在地上。   周妘大叫一声:“说的好,不愧是我的好哥们,真男人。”   殷连玉的牙呲的更厉害了,这女人下手不知道轻重?   说完,她就站起身,对这三桌的同龄兄弟姐妹道:“都一个也逃不掉,我这就去拿酒来,都不许给我怂知道不?”   话音落,人就冲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连玉,你就瞎闹腾,等你回去,看你大祖父不教训你。”周锐绷着小脸说道。   殷连玉缩缩小脖子,然后看着周锐嘟囔道:“咱们都别说,谁知道,再说了,就算我不插嘴,妘妘也不听呀。”   周锐无语,他说的是对的,自己这个妹子是什么性子,他可是比谁都清楚,在场的最大的不过十岁,估计都没有沾过半点酒,万一到时候大人们过来接人,看到醉倒一片,那还了得?   看来,明儿周妘的名字,要再次在京城被广为流传了。   前院,周棠被几个兄弟拉着挨着桌的敬酒,等两桌过去,他就有些头晕了,毕竟不是个嗜酒之人。   “硕哥,你帮我。”他涨红着脸看着身边的陈硕。   陈硕看着弟弟那张大红脸,也想着不能在这种日子让他不省人事,随后接下来大部分的酒水都进了他和身边几个兄弟的肚子,一直等一圈下来,周棠才终于跑出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狂吐一番,才休整一下继续回来喝第二圈。   “可还好些了?”陈硕上前问道。   “吐了,现在好多了,硕哥,你什么时候成亲,奶奶和爹娘都着急了。你这些年不在家,他们也都惦记着,我这一成亲,你就要赶赴西北,现在虽说看似太平,但是帝国的铁蹄却虎视眈眈,爹娘会担心你的。”   “正因为不太平,我才更要过去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乱世出英雄,时势造英雄,为了振兴陈家的家业,我不得不这么所,再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不用太过担心了,到时你,我不在家的时候,奶奶就只能劳烦弟弟照顾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又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奶奶,再说还有爹娘呢。”   “是,你说的是,虽说我姓陈,但是早已经把自己当成是周家人了,你不靠着家族福荫,我自然也不想,等到什么时候真的天下太平了,我自然会娶妻的,总不能让以后的妻子跟着我吃苦。”   “既然大哥坚持,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去了边关之后别忘记经常写信回来,免得让家里人挂念着。”   “好,赶紧进去吧,今儿你可是新郎官。”说着陈硕就拉着他往里走。   周棠在后面微微的挣扎一下,看着陈硕,语带哀求道:“大哥,待会可要帮我挡酒。”   “行,会帮你挡的,不会耽误你洞房。”   说完看着被自己弄了一个大红脸的弟弟,心里也笑的厉害。   喜宴过后,等各府的老爷夫人去接自己的儿子孙子的时候,看到醉的不省人事的场面,所有人的脸差点没有当场崩溃了。   周三壮夫妇更甚,这里可是他们家,明明给准备的果汁,如何就能闻到满室的酒气。   周妘今晚足足渴了三大杯,此时已经是美眸迷离,险险的没有睁开。   “嗝,嘿嘿嘿,娘啊,你来了,嗝……”   赵氏又气又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赶忙上前将她搀扶住,闻到:“妘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娘不是给你们准备的果汁的吗?”   “嗝……”   “妘儿……”   “娘啊,果汁有什么好喝……的,嗝,要喝,嗝,嗝,要喝就喝酒,还要大碗大碗的,嗝,大碗的喝,嘿嘿嘿!”   说完,小脑袋一歪,整个人就醉倒在自家老娘的怀里,气的赵氏差点没有张嘴在她脸上咬一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老夫看上的小孙媳妇,果然有女中豪杰的风范,不错,果汁算什么,要喝就喝酒,还要大碗大碗的喝酒。”镇国公老将军笑的前仰后合。   赵氏满脸的无奈,看着老将军道:“殷老爷子,让您看笑话了,诸位大人,夫人,今儿是小女的错,改日定当准备贺礼,上门请罪。”   “请啥罪,这有什么好请罪的,谁不喝酒呀?喝酒就要从娃娃抓起,在场的这些喝酒的小娃娃,都是个顶个的好。”老将军声音浑厚的说道。   众人见到这个样子,也着实是不好说什么,只得上前把自家的孩子该背的背,能抱的抱,纷纷准备打道回府。   不过看到那些醉兮兮的孩子,还是略微有些喜感的,反正也只是喝醉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酒醒之后也就没事了。   闹剧在各府的马车离开之后才结束,而因为宣小恪同学也醉了,安国公府的众人就决定今晚歇在这里了。   至于最清醒的周锐,则是和孙英一起扶着有些朦胧的叶珵回他在周家的院子去了。   他还以为老将军会发怒呢,谁想到还乐的止都止不住,真是个奇怪的老头。   洞房内,喜帐鲜红,红纱浮动,小儿手臂粗的火红喜烛正在静静的燃烧,偶尔还会发出噼啪的声音。   今晚是洞房花烛,她将从少女蜕变成女人,叶婉宁的心很紧张,以至于翻搅着衣襟的手都泛白了还犹不自知。   趴在门内观望的侍女看到从远处进来的几个人,赶忙合上门扭头对叶婉宁道:“郡主,姑爷来了。”   叶婉宁的手顿住,然后才对她们道:“知道了。”   几个丫头之后就从旁边的浴间收拾好就出去了。   房门被推开,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淡淡的酒香,和快就在室内萦绕开来。   “今儿,周棠大婚,咱们总是要见见新娘子的……不过硕哥,你放心,咱们兄弟可是亲兄弟呀,闹洞房那么没德行的事情,咱们定是做不出来的,就看一眼……真的就看一眼,看完咱们马上走。”说话的是京城新晋贵族礼部侍郎的小儿子。   “沐阳,今儿可别捣乱,否则我抽你。”   “嘿嘿嘿,放心吧,绝对不会。”   之后媒婆上前,把喜秤递给周棠,说着喜庆话让他挑起了新娘子的红盖头,然后还没等众人看个自己,陈硕就直接带着众人离开了。   “哎哎哎,硕哥,咋回事呀?咱们还没看到新娘子呢。”   “就是啊,硕哥,不带这么苛待兄弟的。”   陈硕被气笑了:“行啊,你们继续留下来,要你们你们可都没有成亲呢。”   房门关上,陈硕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到时候我可不会手软。”   “硕哥不是要去西北?我们兄弟几个就趁着那个时候。”   “就算是走到半路,你们成亲哥哥也要回来,所以说……”   叶婉宁的心脏跳动的很厉害,震动的耳膜都有些难受,甚至还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回事。   喜婆已经忙活完一切,然后就笑眯眯的走出去,将洞房花烛留给了这一对新人。   周棠看着面前一张娇艳的容颜,觉得虽然比不得姐姐美,但是却也自有一股韵味,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也很踏实。   他转身走到桌前,端起系着红丝绸的酒壶,倒了两杯,其中一杯递给她。   “郡主,交杯酒。”   叶婉宁抬头看着他,那张俊朗的年轻脸庞带着浅浅的笑容,双颊的酒窝很深,让她还没有喝,整个人就醉了。   接过来,和他手臂交缠,然后两人仰头喝下去,但是下一刻,自己的后脑就被人扣住,然后带着温热的薄唇凑上前吻着她,清冽的酒香灌入她的檀口,让她不由得娇喘一声。   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听着那酥骨的低喘,周棠将她抱在怀里,走向旁边的洗浴间。   从微热的水里,到洗浴间的屏风,然后到喜房的大床,他细碎的吻如同陈酿的千年美酒,让叶婉宁舒服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衣衫脱落,在地面旖旎流泻,红帐垂下之后,火红的鸳鸯交颈肚兜也被扔出来。   “郡主……”   “叫我婉宁,我不叫郡主,周大哥,叫我婉宁。”她咬着牙,忍着羞怯说道。   “……婉宁,我现在还是白身,而你是王府郡主,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会对你好。”   叶婉宁在他白皙却不瘦弱的怀里点点头,轻声道:“我不止要对周大哥好,还会对奶奶和爹娘好,对弟弟妹妹好,你放心吧,我已经是周大哥的人了,以后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周棠听到她的话,看着她强忍着的怯意和羞涩,以及面前这白花花的少女娇躯,让他的理智瞬间崩断。   “婉宁,我可能会不知轻重,你暂且忍着,若是有不适的地方,尽管告诉我一声。”   说完,还没等叶婉宁点头,疾风骤雨办的热吻就将她堵得连呼吸都困难,灼热的喘息在两人之间萦绕,而他的手指也在自己的身上燃起簇簇的火焰,将她灼烧的连求饶都无法说出口。   当疼痛传来,她忍着那撕裂般的痛楚,紧紧的抱着他,不肯松开一分一毫。   不论多痛,不论多苦,她都不在乎,她爱周棠,从淳亲王府的那一眼就再也难以忘记,从此几年来,心心念念,如今终于成为他的妻,娘也说过初夜会很痛,但是痛过之后就好了。   她记得,也深深的印在心里。   周棠不明白这种痛是什么程度,但是也多少有耳闻,他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和朋友在一起总会说点荤段子的,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有失身份的事情。   此时看到妻子那张煞白的小脸,才停下了动作,给她逝去眼角的泪痕,柔声道:“婉宁,你放心,我只会让你痛这么一次。”   “嗯!没关系,只要能和周大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夜色更深,烛火依旧在静静的燃烧,窗外虫鸣之声此起彼伏,弹奏出时间最神奇的曲子,红鸾帐内,春色蔓延,不休不止。   ------题外话------   今儿出门去车站接货,结果下出租的功夫手机落车上了,后脚有人上车,我飞快的借电话打过去就关机了,神速。我上面存的宝贝全部都便宜那少妇了,气煞。两年的心血啊亲们。   ☆、第125章,百日醉   清晨,即使全身再酸痛,叶婉宁照旧是很早就起身了,只因为还要进宫给皇上谢恩。   只是叶珵却有些拖拉,因为喝醉了酒,第二日脑袋还有些抬不起来,相比较起周妘,早已经活蹦乱跳,在演武场上,耍了好几轮的长剑,丝毫没有任何宿醉的烦恼,正因为女儿没有半点事,赵氏的心里更是无奈的要多苦有多苦。   女孩子家家的舞刀弄枪之后,又多了一项,酒量超凡。   哪家的爹娘碰到这样的闺女,不认为她就是生下来讨债的?   前世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是不是捅破了天?赵氏心中如是想着。   周家没有多少亲眷,认亲也很简单,只是想周三壮夫妇叩了头,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好物件,然后和小姑小叔子互相道了好,受了他们的礼,送出几样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就算是玩了,虽说简单一些但是叶婉宁却觉得这样就很好,至少人不多,麻烦事就不多。   用过早饭之后,周棠就抱着叶珵,携着妻子往宫里去了。   因为到了宫里的时候皇上还在上早朝,而自己还抱着叶珵,如此就先去了乾清宫。   大清早的时候,魏青已经在宫门前等着了,看到两人下车,就笑着迎过去。   “大少爷,娘娘已经在宫里等着您二位了。”   周棠把叶珵交给孙英,然后对魏青施礼道:“有劳魏公公了。”   “大少爷客气了,咱家也只是跑跑腿。”   从宫门前距离乾清宫路途并不近,所以他们两人就被请上了轿子,魏青则是在旁边随行跟着。   一路来到乾清宫,孙英背着叶珵和周媚请了安,就被她打发着回他的寝宫休息了,见皇后娘娘没有怪罪,孙英的心这才放下了。   他一直都觉得皇后娘娘对太子和公主特别的纵容,不论是去贵妃宫里还是去溜冰,亦或者是出宫游玩,再就是小小年纪就喝酒,皇后娘娘都不会生气,真不知道要什么事才能让娘娘变脸。   等弟弟带着叶婉宁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对新人的表情和神色,她就放心了,看上去两人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叶婉宁双颊酡红,美眸含着春意。   “参见皇后娘娘。”   “你们两个起来坐吧。”周媚挥挥手让他们起来,然后让宫人上了茶点,才笑道:“这眼瞅着就要开科了,你可有把握?”   周棠低头想了想说道:“三甲我还是稍微有些信心的,但是三甲前三,我是没有多大的把握,所以大姐还是别对我期待太高。”   “无妨,只要尽力了就好,我对于考场不是很熟悉,但是这次的主考官是我大师兄,他的要求很是苛刻,喜欢剑走偏锋,却又稳中有度,考题是皇上出,我并不清楚,就算是清楚也不会告诉你,总之你切勿钻牛角尖。”   “是,弟弟记下了。”   说完周媚又看着叶婉宁,笑道:“今儿这么早进宫,也是累着你了,不论周棠以后是否外放,你想跟着就跟着,家里有下人,也用不着你近前伺候着,爹娘都不是喜欢养尊处优的,婉宁,棠儿以后就交给你了。”   叶婉宁站起身福了福,笑道:“娘娘放心吧,婉宁明白。”   “那就好。前面皇上也该下朝了,你们过去吧。”   “是!”两人站起来,行礼之后就离开了。   其实周媚还是很想和弟弟多说说话的,但是成亲第二日,府中的事情还是有的,而且女子也是要多休息,能这么早起来,就说明叶婉宁还是个不错的姑娘的,不像她,第二日还是睡到日上三竿,才和叶瑖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建安四年,三月十五日,景帝执政期间的第二次科举如期拉开帷幕,周家在京城开的两家客栈全部都人满为患。   前来赴京赶考的学子知道这两家客栈是皇后的父母开的,纷纷都涌进来想要沾沾贵气,以求能在之后连番的考试当中,能一举高中,光耀门楣。   清晨,天还透着淡黑,叶婉宁就已经起身了,她亲自去厨房里为周棠炖了一碗汤,给他送去了书房。   “周大哥,今儿你就要去参加乡试了,还是提早准备一下的好,听说一进考场就要十几天才能出来,我已经让玉扇给周大哥准备好了一应所需的衣物和笔墨,等周大哥考完,我会和娘一起去书院接周大哥的。”   周棠喝完汤,擦了擦嘴,抬头看着她笑道:“不用担心,只是乡试罢了,我还是有信心的,六月的会试才是重头戏,那个时候还希望婉宁能多安慰安慰我。”   叶婉宁颜面娇羞的跺脚:“周大哥别取笑人家,你这么用功,定会金榜题名的,即使没有位列前三甲也没有关系。”   “大有关系,若是考不中,岂不是委屈了你这个郡主。”说完,就站起身,和她一起往檀香院去了。   周家人口单薄,用餐都是在一起的,一家人围在一桌也热闹,规矩什么的并不重,叶婉宁从嫁到周家就没有伺候着婆婆用膳,赵氏也不希望她这么做,吃不好。   用过早饭,叶婉宁就搀扶着赵氏上了马车。   车里,赵氏对周棠道:“棠儿,你这一去就是好几日,在里面别熬夜,免得耽误了头脑清醒。”   “是,娘,我知道。”   “考不上也没关系,咱们周家也是有不小的家业,前路后路都有,你尽管放开手。”   “是!”有这么给自己儿子泄气的嘛。   这一路上,赵氏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周棠也是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等来到考试的地点,周棠这才带着两个小厮进去了。   等他走进去,两人才坐着马车往回走。   “娘,您别担心周大哥,他对自己很有信心的。”   “娘没有担心,若是棠儿考不上,你们就留在京城,若是考上了,你就跟着他去外放,那条路都好走,娘不会让你和棠儿分隔两地的。”   叶婉宁低头小声道:“谢谢娘。”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跟着去反而更累,哪里终究是比不得京城好,去了之后有你苦头吃的。”   “媳妇不怕,再苦再累,只要能和周大哥在一起,媳妇都乐意。”   “你乐意,娘还能说什么。”   接连七八日的考试,等周棠出来的时候,似乎能闻到身上有股不知道什么味道,很是难闻,毕竟这还只是乡试,等到了会试的时候估计更甚,足足要在贡院里待十几日,不过只要熬过这些时日,一切都就好了,他是要做官,至少让别人说起来大姐的时候,家里也是有朝廷中人的。   不过所谓的高升,封侯拜相,他没有想过。   所谓树大招风,他怕姐姐的日子会不好过。   近月旬之后,乡试放榜,周棠不是解元,而是第三名,不过这样也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这个消息依旧比不上年仅七岁的周锐成为头名秀才要震撼的多。   当宫里的皇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何况是别的人。   举凡古代的科举,动辄数千人数万人,秀才虽说是最低的,却想要从童生升到秀才,有的人能从稚龄之年考到头须皆白。   而周府的二少爷七岁年龄就考上了秀才,对于天下人来说,那可谓是实至名归,只因为大燕朝的科举,全部都是封名制,只有等考官评断出优劣才会启封。   一时之间,周锐的名字响彻京师,就连头名解元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   “薛先生,这……”周三壮有些语无伦次,他的儿子如此天姿卓越,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高兴,但是儿子这才七岁,就如此扬名,他心里觉得很不安。   薛先生则是笑着说道:“周老爷放心吧,考上秀才之后,二少爷就会停下,等三年后再参加科举。”   周三壮愕然,这三年后才十岁,那样也太早了。   不说别的,就算是考上了状元,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难道皇上还能让他做官不成?   “周老爷,二少爷能考上是他的能力,就算不考,也只会压制而已,唯恐以后会适得其反,若是小小年纪的二少爷真的在三年后能够高中,那也是他的本事,做官是不可能,出去历练一番,对他只会有益无害。”   乾清宫,周媚坐在锦榻上,神情慵懒。   天儿渐渐的热了,她就有些不喜欢动弹。   “锐儿七岁中了头名秀才,媚儿也知晓?”叶瑖走进来笑着问道。   周媚眨了眨有些惺忪的美眸,然后等她坐下,身子顿时软若无骨般的倒在她的身上,有气无力的道:“这么大的是,怎么可能没听说,大清早的魏青就来给我道喜了。”   “这可是大燕朝数百年来的第一人。”   “嗯!”不行,好困。   叶瑖看到懒洋洋的妻子,顺着她的发问道:“你一点都不惊讶?”   “惊讶,刚开始知道肯定惊讶,我弟弟原来这么厉害,只是叶瑖,我这几天很困,可能是天儿太热的关系。”总觉得连骨头都要化了。   看到着实慵懒的可以的她,叶瑖只好将她抱起来,送去了寝殿,就见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然而,她这一闭眼,一直到第二日早上才醒来。   王嬷嬷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看到周媚正靠在床柱上看书,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递上去。   “娘娘,您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可是要用点膳食?”   “嬷嬷,我不饿,可是往周家送了贺礼?”   “已经送过去了,娘娘就放心吧,皇上还往里面添了两个御赐的砚台,两位少爷都特别的喜欢。”   “那就好。”说完又道:“让人准备一下,我要入浴。”   “是!”   王嬷嬷转身就去吩咐了,而周媚则是又看了一会书,起身去了旁边的洗浴间。   泡在微热的水里,她觉得通体舒畅,总觉得今年的夏天似乎特别的闷热,知了也叫的格外的烦躁厉害。   两个孩子现在每日里都要去上书房读书,叶珵一待就是一天,而叶晞则是上午在上书房,下午则是去找宁贵妃学习琴棋书画,两个孩子的生活很是充足,只有她整日里无聊。   趴在浴桶的边缘,旁边小丫头正在给她仔细的清洗,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而且还是躺在床上,旁边还有叶瑖和两个孩子,周围还站着几位太医,沈莲也在其中。   “媚儿,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周媚眨眨眼,然后笑道:“没有啊,就是觉得犯困。”   说完,她看到叶瑖的神色,抬手按在了自己的脉搏上。   好一会,她的神色才渐渐的冷下来,她中毒了。   “百日醉!”她红唇轻启,淡淡的说出这三个字。   几位太医的脸色当场就变色了,而叶瑖敏锐的察觉到众人的变化,看着一位太医道:“何谓百日醉?”   那太医当场跪下,颤声道:“回皇上的话,百日醉是一种温和的毒药,中毒之人除了嗜睡之外没有任何的不适,但是等到百日之后,就会陷入深度睡眠状态,再也难以醒来,所以俗称百日醉,微臣在太医院多年,也看过很多药学典籍,只知道名字,却不知道如何研制,如何解毒。”   适才他们都为皇后娘娘诊过脉,发现皇后娘娘除了脉搏平稳,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的不适,这才是百日醉最大的可怕之处。   “宫里如何会有这种毒药?”叶瑖的脸色变得冷冽,声音细听之下,更是夹带着无上的怒火。   沈莲上前跪地道:“皇上,在太医院微臣最喜欢剑走偏锋,专门喜欢研究疑难杂症,但是微臣敢保证,若是微臣都琢磨不透的药,太医院无人能研制出来,所以这百日醉绝对不是宫中之物。”   对于这一点,沈莲还是可以用项上人头做担保的。   “那如今皇后中毒,你们作何解释?每几日都会来请脉,为何却察觉不出?”   周媚看着叶瑖,坐在旁边的软凳上,右手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脸色没变,但是黑色的瞳孔却完全的阴了下来,熟悉他的周媚就知道,叶瑖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   “皇上,我也是刚刚察觉,我的脉象平稳,与正常人无疑,只是我知道这种毒药,才敢肯定是百日醉。”   叶瑖压下怒气,回头看着精神萎靡的妻子,柔声道:“媚儿,你可有解药?”   只是当看到她摇头的样子,他的心瞬间就跌落到谷底。   “……所以,阔别十年之后,我要再走一趟云雾山了。”   “朕陪你去。”他急忙说道。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我这一去少则要一个月,多则两三月,如今正是朝廷开科之时,您如何能离开京城,不如让二师兄带我去吧。”   叶瑖没有回答,反而扭头看着站在旁边脸色很不高兴的叶珵,道:“珵儿,这些日子爹要带着娘去云雾山诊病,朝堂之事就交给你,可好?”   “嗯,爹就放心你的去吧,珵儿定不会让爹爹失望的。”他也跟着叶瑖临朝三年了,很多事都还是明白的,而且朝堂之上有云舅舅和自己的舅祖父,是不会有事的。   周媚随后疲惫的闭上眼,这对父子,原来这样也可以。   当夜,叶瑖就让殷延青带队随行,坐上马车往云雾山去了。   因为不比骑马,所以这一路就算是很快,也要十数天的时间,而这十多天来,周媚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几乎就是睡了一路,脸色却越来越娇艳,红唇如同浸染在鲜血之中,妖艳的让人触目惊心。   叶瑖心如煎熬,日夜的陪在她的身边,就怕她突然某个时候醒过来自己没有看到。   在马车终于使劲云雾山地脚的时候,她才突然睁开了眼。   “媚儿,你醒了?”   周媚微微的蹙起眉头,叶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而且下巴上胡茬都冒出来,很显然这些日子都干脆顾不得自己了,这哪里还有一代帝王的风范。   伸手在他的下巴上摸索了一下,冒出来的胡茬刺得指腹微痒刺痛。   “瞧瞧你,眼眶发黑,双眸充血,发丝凌乱,胡茬丛生,我又不是死了,你紧张什么?师傅有办法救我的,你别担心,从中毒到现在不过才不到两个月,别等我好了你反而病倒了。”   听到她絮絮叨叨的话语,叶瑖觉的是天底下最悦耳的声音,在她沉睡的时候他真的害怕,害怕这个女人会一觉不醒,再也不能唤自己的名字。   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让她靠在身上,轻声问道:“媚儿可是肚子饿了?我让延青去给你准备吃的。”   周媚轻声笑道:“你说也奇怪,我半点都不饿。”   叶瑖心里酸涩的难受,她不饿,这从宫里出来到现在都十多天了,可是只喝了一些水,没有进半点饭食,如今人都瘦得皮包骨头了,除了那殷虹的双唇和泛着诡异红色的脸颊,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憔悴吗?   这百日醉当真是厉害,可以让人死的如此的舒坦。   就是不知道那下毒之人到底是谁,若是被他查出来的话,但凡有所牵扯的人,一个不留。   然后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见她再次昏睡过去,他仰头看着车顶,眼眶湿润。   他们的马车在山脚下停住,殷延青走上前道:“皇上,云雾山到了。”   叶瑖掀开车帘却看到马车居然停在山脚:“马车上不了山?”   “回皇上,自然是可以。”   “那为何要停在山脚?”   “皇上,云雾山不属于大燕朝国土,没有师傅的命令,外来的马车是不能随意上山的。”   叶瑖也没有多说什么,回身将周媚抱起来跳下马车,对殷延青道:“那咱们就走上山。”   说完就抬腿往山上走,哪管一抬头能看到的只是山顶的云雾缭绕。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是叶瑖抱着周媚,上山也并不容易,等走出近一个时辰,他已经是大汗淋漓,虽说两边枝繁叶茂,却也是密不透风,让他身上的盘龙锦袍完全的湿透了。   殷延青看着他,在看看他怀里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师妹,心里颇为感慨。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小师妹的时候还是十多年前,那个时候她也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活泼,俏皮,和山上的每个人都能打成一片。   长春观千年来,只有她一个女弟子,自然深受他们这群男人的疼爱。   而她的一声也算是传奇,从民间女,到母仪天下的皇后,成亲近十载,夫妻恩爱,即使淳亲王做了皇帝,依旧是帝后鸾俦无双,羡煞天下众人。   谁想到,如今居然中了毒,就是不知道下毒之人到底是谁,来之前他和大师兄商量过,他尽管护送着皇上和娘娘,宫中的事情自有他和赵大人查探清楚,等帝后回去,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吼——”一身响彻天空的巨吼在他们不远处炸开,让所有人的心里都发凉。   那绝对是只猛虎才能发出这种让人心颤的吼叫。   还没等众人做好迎战架势,一阵剧烈的风刮过,前面就窜出一只硕大的白虎,比男子胸膛都大很多的虎头眉心处,一个“王”字,让见着发颤。   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如同拳头一般,死死的盯着他们。   白虎看着面前的人,伸出舌头扫了扫,然后盯着某个人,张开爪子就扑了上来。   身后跟着的护卫就要把剑,却被一只手拦住,然后殷延青费力的从白虎的爪子下爬出来。   “泰利,别闹腾了,没看到媚儿出事了吗?”   白虎似乎能听得懂人话,循着味道扭头看到抱在叶瑖怀里的枯瘦如柴的人,然后几个窜跳落在叶瑖面前,冲着他一阵惊天的吼叫。   “泰利……”殷延青无奈,上前对叶瑖道:“微臣该死,让皇上受惊,只是这只小虎是皇后娘娘曾经在悬崖边救下的,名字叫泰利,也是皇后娘娘取的。”   “吼——”泰利再次高吼一声,然后冲着叶瑖甩了甩尾巴。   殷延青再道:“皇上,泰利的意思是让皇上把娘娘让它背着。”   叶瑖看了看怀里的周媚,再看看那如同一张锦榻的虎背,这才点点头,把她放在泰利身上。   等放上去之后,泰利才甩动着尾巴,如同一个得胜的将军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面。   “这白虎可是很罕见。”叶瑖在后面说道。   “嗯,云雾山上的动物很多,猛虎有不少,但是却仅有一只,泰利的父亲是前一任虎王,后来为了救泰利跌落悬崖,之后被娘娘采药的时候遇到,就救下来了,前几年微臣来云雾山的时候,泰利已经是云雾山的百兽之王了,另外还有梅花鹿,几米长的巨蛇也有,师傅他老人家很少管这些猛兽如何,只要它们不下山,在山上还是很舒坦的,不愁吃喝。”   “这云雾山看来很不小。”他低喃道。   “是啊,占地面积足有十几万倾,每一处都有长春观的弟子看护,外人是不能随意上山的。”   确切的说是不敢。   云雾山上的人都尤其独特的药香味道,那些动物也都明白,趋吉避凶可不只是人懂的,动物更加的明白,但是外来的人若是贸贸然上山,没有特定的人带路,只会有来无回,成为山中猛兽的腹中餐。   这一走又是近三个时辰,等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临近黄昏了。   在山下不觉得如何,但是等到了山顶才发现,这里俨然就是一片世外桃源,百花齐放,绿草如茵,还有不知道被风还是人为雕刻的奇妙石头景观,更有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傲然绽放的桃花,樱花,以及成片的迎春花,看来这是云雾山顶独特的气候所致。   而在花香中间俨然还有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淡淡药香味,扑面而来,让叶瑖这十几日来的疲惫,似乎一扫而散。   远处,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少年走过来,对叶瑖和殷延青抱拳施礼。   “无尘见过皇上!”然后看着殷延青道:“二师兄,师傅说你贸然带外人上山,罚你扫山门五日,另外大师姐我就先带进去了,几位施主的去处,师傅说先安置在观外的房舍里,一日三餐侍剑师兄会送过去。”   “小师弟,我这也是情势所迫,师傅也太狠了吧?”殷延青咬牙,扫山门五日?那可得好不停歇,谁不知道这个时候山顶的各色花瓣到处飞舞的厉害,扫了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落满一地。   无尘,也就会曾经的叶缺勾起唇笑道:“师傅前几日就接到消息了,所以才让泰利下山去接大师姐,所以还是二师兄擅自放外人上山,师弟只是将师傅的话带到,如今师姐身中百日醉,师傅已经连着配制解药五日没有休息,脾气可是有些暴躁……”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进去吧,我扫。”   “是,师傅说让二师兄一个人扫。”说完,就眨眨眼,然后转身带着泰利走进了那座简单的院落。   殷延青无奈的挠挠头,然后看着叶瑖,开口道:“皇上,微臣先带着皇上去房舍休息吧,晚饭侍剑很快就会送到的,不过比不得宫中的美味,都是山上自己种的。”   “无妨,你去打扫山门吧,朕随便走走。”看一看云雾山,这里是她曾经住过好几年的地方。   药房里,等无尘将周媚包进去,放在竹床上,长春子就走了过来。   “师傅,师姐的毒已经发作的很厉害了,依徒儿之见,恐怕最少也有小两个月了。”   长春子点点头,然后对无尘道:“你先去配置吧。”   “是!”   长春子看着已经瘦得不成人样的小徒弟,这是他最最疼爱的女弟子,就好像是他的孙女儿一般的疼着护着,后来她回家嫁人,虽然没有去,但是心里是为她高兴的,后来听那两个不孝的徒弟说,媚儿这孩子嫁的很好,夫君对她更是体贴爱护,他心里很高兴,之后太子出生,公主出生,他总会去长春观后山去想历代的观主说上好半天,谁想到十年没见,她再次回来,居然是这个样子。   取出旁边的银针,在她头顶的百会穴扎进去,然后微微转动了一下,才飞快的拔出来。   没多久,周媚就悠悠的转醒,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熟悉的白胡子老头,如同神话里的月老一般。   “嘿,老头,我回来了。”   “哼,回来有什么用,你这臭丫头,没病没灾的是不会想着回来看老头子的,你……”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手就被她拉住,然后就依偎过来。   “师傅,媚儿好想师傅,在来的路上媚儿还在想,若是熬不到见到师傅的那一刻,媚儿死不瞑目。”   长春子一听,眼泪顿时哗哗的就落下来,这是他老头子一辈子最疼爱的徒弟呀,是那个杀千刀的敢冲着他的宝贝徒弟下毒手,百日醉,天下可解此毒者,唯他一人,若是稍微察觉的晚了,她回来的时候只能是一具尸体。   百日醉,听着名字就很好,而且虽说听过这个名字的,都觉得是睡过去的,事实上中此毒者,随着时间的加深,会察觉不到饥饿,最后都是被活活饿死的,到底是谁下这么狠的毒手。   将她抱在怀里,察觉到的不是曾经的软绵绵的小身子,而是骨瘦嶙峋,比他快要百岁的老头子都不如。   轻轻的拍着她的被,长春子柔声道:“丫头,可知道是何人下毒害你?”   “媚儿不知,若是知道也不会拖到这个时候。师傅,百日醉是上古毒药,研制的方法按理说只有长春观才有,外人是如何得知的?所以我觉得,那下毒之人的背后家族底蕴,绝对非同一般。”   “你说得对,那本记载着百日醉的上古药典是数百年前得到的,或者说是上一个朝代没落之后,才被我的师祖带回山上的。”   “一味百日醉,难不成还会牵扯到五百年前的前朝吗?未免有些说不通。”周媚有些迟疑,“或者说,是单纯的看我不顺眼罢了。”   长春子哼了一声:“你可是做过什么让人不顺眼的事?”   “嗯!”她在师傅的怀里轻轻的点点头,“做过,媚儿给您带回来了全天下最好的徒儿女婿,看你徒弟不顺眼的人多不胜数。”   说完,自己一个人就傻乎乎的笑了,笑过之后就有些力不从心。   将她放在竹榻上躺好,长春子点了点她的眉心,故作气恼道:“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没大没小的,师傅已经在配置解药了,不过还需要药浴做印子才可以,到时候在你手腕处割开一道刀口,让药力顺着口子进去,不要怕疼,知道吗?”   “是,媚儿不怕,只是这次因为媚儿,让师傅劳心劳力,媚儿觉得心有愧疚。”   “若是愧疚,等你好了,在山上陪师傅几日,做些好吃的。”   “知道了。”说完,就渐渐的闭上眼,再次睡过去了。   隔壁的房间,依旧和周媚在的时候一样,摆放着很多的高大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籍。   此时无尘正捧着一本书,游走在药架前,按照分量取了药,放进药杵里面研磨。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到长春子走进来,随后问道:“师傅,大师姐的病情如何?”   “配置的药足够了,只是到时候会武功尽失而已。”长春子淡淡说道。   “武功尽失?那大师姐……”   “没事的,她也只会个三脚猫的功夫,连你大师兄都比不上,没了就没了,能保住命就好,反正她身边也有个小子护着,若是护不住,师傅自会找他的麻烦。”   无尘抖抖身子,想到那出尘之姿的叶瑖,在心底为他点了根蜡。   他将研磨好的药倒在一个牛皮纸上,然后包裹起来,继续下一轮的研磨。   “师傅,大师姐的百日醉,到底是谁下的,那种毒药的研制很是霸道,不是一般人能配置的出来的。”他如今也足以称得上是神医,但是却对于百日醉还是无法配置。   “是啊,到底是谁配置的,又是谁下的?”长春子长叹一口气,然后摇摇头,一脸无奈的走了出去。   周媚被稀里糊涂的灌下一大碗的药,然后就感觉到自己被放进温水里面,之后就觉得手腕处微微的疼痛,之后那疼痛越来越厉害,以至于让她近乎难以忍受。   无尘站在旁边,看到裹着中衣的大师姐坐在跑满药材的汤池里,手臂则是被师傅按在旁边的木桶里,里面放着漆黑如墨的汤药,正是他研磨了一下午的成果。   只见那些汤药好似被谁吸进去一般,顺着大师姐的伤口慢慢的涌进去,虽说慢,但是却让他觉得好似无数条蛇一般。   “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解药,遇血即溶,然后快速的渗入到身体里。无尘可听说过天下有种奇石,可以吸住铁器,叫做吸铁石?这种解药也是如此。”   “媚儿的体内有百日醉的毒,那种毒同样是入口即溶,与血液融合到一起,无法分离,既然不能分离,就只能让它变淡,一把盐放在一碗水里,可能会特别的咸,但是扔进江河里,却恍若无物,此毒也是一样的道理。”   无尘点点头,说到这里,他就明白了。   等那些黑色的汤药被吸收的差不多,无尘取来白布给她包裹住伤口,而周媚此时看上去,脸色似乎没有那么的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一夜无眠,次日叶瑖就拉住前来送早膳的侍剑,问道:“小师傅,我妻子的病,可有好些?”   侍剑不骄不躁的微微行礼,笑道:“叶公子不用担心,师傅医术高明,昨夜就已经开始为师妹诊治了,相信过几日就会没事了。”   “那我是否可以进观里见见我的妻子?”   “叶公子,这个就很抱歉,没有师傅的话,小道不敢让叶公子踏进去一步,不过师妹是师傅最疼爱的弟子,叶公子切勿焦躁,百日醉可是上古奇毒,天下唯师傅可以解毒。”说完,再次行礼离开了。   等殷延青进来,叶瑖就让他近观里看看,谁想到没多久,殷延青就灰头土脸的回来请罪,他也被侍剑拦在了外面。   “皇上,您就放心吧,娘娘五日后定当没事的。”   叶瑖这才反应过来,所以当局者迷,既然长春真人让延青扫五日的山门,不就已经说明,五日之后,媚儿定会没事的吗?   想到这里,他就按压下心底的焦躁,在屋子里继续等着。   中午,侍剑喂了周媚一点药膳,这吃了两勺,她就摇头不想再吃,这让侍剑心疼的要死要活的。   用过午饭之后,她就再次被搀扶着做起来,然后在右手的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诡异的是,流出来的是一种黑的让人心惊的汁液,但是在汁液当中却有一些红点,似乎还在反光。   “师傅……”周媚也看的有些心颤。   “是了,那就是百日醉的毒药,是红色的,媚儿,接连五日,你可要坚持下来。”长春子声音凄凉的说道。   “放心吧师傅,我不会有事的。”她还有儿女,哪里舍得就这样死掉。   长春子点点头,“等长子登基之前,让他上来,带给师傅看看吧。”   “好,珵儿比徒儿聪明,师傅一定会喜欢的。”   “嗯!”   接连着五日,每日的晚上周媚都要忍受那种蛇噬一般的痛楚,虽说第二日放血的时候不痛,但是左手的伤口被涂上了溶血散,伤口不可愈合,那种痛苦,让她就连睡着的时候都能感觉得到。   终于在第六日的清晨,周媚按时的醒了过来,虽说精神很差,但是她却觉得饿的难受。   等侍剑进来之后,周媚看到他端着一碗蘑菇粥,撅起红唇娇嗔道:“侍剑师兄,你未免也太抠门了,就这一碗粥,哪里能把我的肉补回来?”   “啪嗒——”   手中的托盘跌落在地上,侍剑怔怔的看着周媚,见她虽瘦得有些可怖,但是笑容却很灿烂的样子,转身就跑,也顾不得收拾那地下的碎碗。   “小师妹等等我这就去给你端两碗。”   等到侍剑喂她喝下两碗粥,她才觉得腹中有些饱,胃也变得暖和起来。   等侍剑离开,她才掀开被子,抬脚踏在地上,那种绵软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怪异,随后按照心里想的试了试,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原来自己前几面好不容易学会的武功,现在是一点都没有了,完全就剩下花架子。   不过她并不失落,毕竟捡回来一条命不是?   披上一件单衣,拉开门走出去,柔和而温暖的阳光,顿时倾洒而下,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温和之中。   “师姐?你没事了吗?”无尘走上前,那半张银质的白虎面具,让他显得格外的神秘,却又出类拔萃。   她抿唇轻轻一笑:“叶缺长大了。”   “是啊,和师姐也好多年没见了。”   她看到在叶缺身后那蠢蠢欲动的泰利,蹒跚的走上前,然后侧身坐在它宽厚绵软的背上,抬手抚摸着它硕大的头颅,听到泰利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是不是师傅不让你轻易下山?”   “不是的,是我觉得山上比山下要好,这里就好像世外桃源一般。”   “是啊……”她环视四周,“的确是世外桃源,有百花百草,有各种奇珍药材,还有泰利这些珍禽异兽,比世间任何地方都要好,不如我和师傅求个情,以后等珵儿继位的话,我就和叶瑖来这里住下,和小师弟做个邻居可好?”   “这个自然是好的,就怕师姐会觉得很闷。”   “怎么会。”她趴在泰利的背上,“这里还有很多像泰利这般可爱的孩子呢,是不是泰利?”   泰利白虎扬起脖子高吼一声,震得脚下的土地都觉的战栗起来。   “话说时间不见,泰利也长得太大了吧?泰利有没有孩子啊?”抬手在它的耳朵上轻轻的弹了弹,就看到它的耳朵剧烈的抖了抖,这才开怀的笑了起来。   叶缺含笑道:“泰利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去年我和师傅去看过,两只公的,一只母的,好像泰利的伴侣如今又有了,师傅说那只母虎的体内还有两只。”   “真的?”她的眼睛都亮了,抱着它的脖子,轻声道:“泰利真棒。”   说完又想到山中还有两只金色的梅花鹿,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随后和叶缺说了一会,两人一虎就走出道观,往外面的房舍去了。   刚走出道观,就看到叶瑖和殷延青往这边走过来。   叶瑖看到趴伏在白虎身上的妻子,赶忙大跨步走上前,将她一把抱在怀里,看着她虽枯瘦,但是美眸灵动明亮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媚儿,你身子可好了?”他颤抖着声音问道。   “嗯,已经没事了,放心吧,倒是你,这些日子消瘦了很多。”   “我没事,只要你康复了,咱们再补回来。”   那边,侍剑笑道:“师妹,师傅再等着叶公子。”   “嗯,那咱们一起去吧。”   此时长春子正坐在正堂悠闲的喝着云雾针芽,看到抱着自己徒弟进来的叶瑖,很不开心的哼了一声。   叶瑖自然听到了,也没有任何的不悦,相反还对这位前辈疼爱自己妻子的心情而感激。   小心翼翼的把周媚放在旁边,然后站起身,对长春子行了一个弯腰大礼。   “承蒙长春真人为内人解毒,叶瑖感激不尽,以后若是长春真人有任何事,叶瑖必定万死不辞。”   只是他的话刚一说完,周媚就娇嗔道:“谁用得着你万死不辞了?师傅才不稀罕呢,是吧师傅?”   “就是,我……稀罕!”长春真人气的白胡子都一抖一抖的,差点被这个臭丫头给绕进去,“谁说不稀罕,堂堂大燕朝天子能为了老头子万死不辞,我为什么不稀罕。”   “师傅……”周媚鼓起脸颊,因为如今消瘦的厉害,显得那双美眸格外的大,也格外的明亮。   长春真人深深地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真真是至理名言。   “听说宫里的药材为天下之最,这次就让无尘跟你们回去,让他取一些回来。”   “多谢长春真人。”叶瑖笑着点点头。   周媚在这边嘟囔着:“唐师傅每次回来都会给师傅待会很多珍稀的药材,您山上还有十几株雪莲,真是贪心。”   “嗨,你这个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你这次解毒,师傅可是用了三株,太不懂事了,罚你今晚就给为师做顿饭。”   “……是。”   众人看到周媚那委委屈屈的样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师傅,当归师兄呢?”   “师姐,本来你来的那日是下山义诊的日子,也有消息说是山下临近府城的知府身患怪病,后来师傅就让当归师兄去了。”   周媚眨眨眼,“看来那位知府是个清官。”   否则的话,就算是满身长疮师傅也会不闻不问的。   “是啊,新任的知府是个清官,他来了两年了,没收过百姓一个铜板,牢房更是空空如也,而府城也近乎做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所以师傅才不忍心看着那位知府受难。”   叶瑖则是挑起眉,看着殷延青道:“可说的是泸州知府?”   “正是!”殷延青点点头。   周媚这时候也恍然过来,“不是蒋书豪吗?”   两年前被叶瑖外放,赵若兰也跟着来了。   “嗯,若是政绩一直如此的好,就将他以后调回京城。”   “媚儿,你认识那位蒋知府?”长春子问道。   “嗯,蒋知府的妻子是我那位继室外祖母的嫡长女。”   “哼!”长春子冷哼一声,“你那个外祖母还活着?”   “自然还没有死,再说我舅舅的女儿就要成亲了,若是她死了,表妹还要守孝,绝对不行。”   “那就给她扎还魂针。”   “才不要。”周媚高声回道:“那个女人可是个厉害的,现在我表嫂当家,若是斗不过那个婆子可怎么办?再说我也不想看着她在府里活蹦乱跳的,我答应过师傅不用医术害人,可没说谁都要救。”   无尘在旁边汗颜:难怪师傅如此疼爱师姐,这两人果然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题外话------   咱手机里有男男欢好的图片,都是裸的。还有几十本小黄书,迷羊滴之类,元媛滴之类。另外还有可爱的视频,电车痴汉滴之类。捂脸,说出来有些羞射。   ☆、第126章,风云涌动   几人在山上一直住了小半个月,周媚才决定下山,毕竟宫里只有自己的儿子,她还真的怕出事。   临走的时候,她缠着长春子道:“师傅,您瞅瞅,这云雾山顶气候四季如春,百花齐放,这走遍天下也找不出这种好地方了。”   长春子捋着胡须笑的合不拢嘴:“是了是了,曾经也只是黄山,毕竟已经孕育了千年之久。”   “所以说啊,山顶如此之大,总有一个道观终究是说不过去,所以我决定了,以后就和叶瑖来这里荣养,没事种种鸡鸭,养养花什么的。”   笑容僵在老先生的唇角:“你说什么?荣养?”   “是啊,反正地方也大,再说师傅总归还是有几十年好活的,我就在山上陪着您。”   “哼,那是,师傅吃的可不像你们,顿顿大鱼大肉,你也注意些,别总是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鱼肉好吃不长命哦。”   “那师傅是同意了?”周媚高兴的问道。   长春子抬手指着远处一块地,道:“你们就在那里起个屋子吧。”   周媚看着他手指的一处,顿时就乐坏了:“哎,多谢师傅,您最最好了。”   长春子笑骂道:“得了,别给我灌蜜,师傅是怕这山上太冷清,不过要记住,云雾山不属于时间任何人,只属于长春观,别给我打歪主意。”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谁敢动云雾山,徒儿和他拼命。”   “好!”   等坐上马车,无尘也跨马在外面和殷延青同行,长春子可没有忘记要去宫里取药材,他也叮嘱过徒弟,想拿多少拿多少,就算是搬空了,叶瑖也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无尘苦笑,哪里能搬空,无非就是看看有什么山上没有的药材罢了。   马车渐渐往山下去了,但是很快就面就传来了震天的兽吼,周媚让人停下车,看到狂奔而来的泰利和几只梅花鹿以及几条大蛇,冲着它们挥挥手。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都要乖乖的。”   说完,叶瑖再次感受到那让人耳膜发颤的巨吼声,还伴随着小鹿的高鸣以及各种动物的叫声。   泰利看着周媚,上前在她手掌的抚摸下咕噜咕噜的低吼着,似乎在说着,它一定会等她回来一般,而那两只金色的梅花鹿已经略显老态,不过她们身后还是有不少的梅花鹿在候着,应该是子嗣吧。   马车继续行驶,叶瑖道:“这云雾山还真是奇怪,明明就是无法共存的动物。”   周媚笑道:“师傅平时下山在村子里会义诊,去到城里百姓会只收鸡鸭一类的,只有那种富贵人家才会收很多的银两以维持山上的药材和吃穿用度,这是云雾山历来的规矩,山脚下共有七十二房舍围着,全部都是长春观的道士,他们武功很高,几乎个个都是二师兄这种身手的,平时是看管着不让陌生人上山,在其次是维持着山中的秩序,据说云雾山第一任观主,是曾经千年前的一个皇室皇子,后来看破红尘,选择了云雾山,当时山上有一位修道之人,武功卓绝,艺术谋略更是天下无双,见到那皇子天资聪慧,就收其为亲传弟子,而那个时候山中的走兽还很是多,天下地下的都喜欢在这里落脚,千年来云雾山一直如此,只是为了维持生态平衡,那些动物才渐渐的演化至现在,不过也还是有相互扑食的现象存在的,只是有些很珍惜的,或者是能训话的,都被历代的观主驯服了。”   说完,她又补充道:“这是我在观里的史料中看到的,而云雾山曾经也是朝廷的土地,后拉那位皇子请了圣名,才归到他的名下,以后自始至终都属于云雾山的每一任观主,别看泰利很听话的样子,但若是陌生人进来,没有山下茅舍道士送的药包,绝对会被一口吞了。”   “白虎当真是罕见,还有那金色的梅花鹿也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是嘛,我都看习惯了,当时泰利还只是个小虎,被族群里的老虎欺负,咬的满身是血,后来不小心掉落悬崖,它的父亲是当时的虎王,师傅说可能是族群里发生了动乱,才祸及到泰利,当时我采药碰到的时候,泰利的父亲刚好掉下去,泰利则是被旁边的一颗树枝撑住,那个时候她还很小,估计出生不到一年,就下去把它救上来了。”说完又笑道:“云雾山背面有一位道兄,能听得懂兽语。”   “还有这种奇人?”叶瑖微微吃惊。   “是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在世人的眼里,云雾山不就是世外仙山嘛。”   “你说的也没错。”   她当时听师傅说起来的时候也很是吃惊,后来一次讲经,所有的师兄都上山来听经,她才真的看到那道兄居然能和动物说话,而且说得还很是欢快,虽说心中存疑,却也有半数相信,毕竟她都能穿越重生,再离奇的事情也都能接受的了。   若是她前世学医,在这里也能开膛破肚,指不定会被传为神仙呢。   回去的路程很快,只用了十日就回到了京城,而一回宫,魏青就带着无尘去了药库,终于周媚则是和女儿玩闹到了一起,而叶瑖,却并没有清闲下来,反而忙碌的很。   “赵大人,查得如何了?”   赵承胤道:“皇上,已经有了七成的把握,下毒的人废帝叶逸。”   “七成?那百日醉朕问过长春真人,说是数百年前的前朝毒药,当今天下能炼制此种杀人于无形的,只有长春真人一人,叶逸又是从何处得到的?”   云忠仁捋着冒出来的胡须,道:“皇上,废帝是幕后主使,而动手的却另有其人。”   “说。”他声音平静,就连表情都特别的平静。   “秦家!”   “秦婉瑜?”   “正是,微臣已经和赵大人拘押了秦昭仪,此时她就在天牢,而这毒药她始终不肯松口,既然皇上说着百日醉是前朝宫廷之物,那微臣就大胆的揣测,秦家祖上绝对不干净。”   “最重要的不是皇后娘娘!”赵承胤的表情有些严肃,“下毒之人谋害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太子殿下。”   叶瑖搁在桌上的手,食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然后笑道:“叶逸是知道自己不能有子,所以才要让朕也失去儿子?”   “确实如此,不过微臣不明白的是,秦昭仪是如何将那百日醉带进宫里的,又或者这百日醉是废帝所有,他又是如何送出永巷的,微臣已经和赵大人讨论过也盘查过,冷宫两侧都有禁军把守,而每一个都是清白的,所以这一点大概也只能从秦昭仪嘴里得到答案了,至于废帝,因为没有皇上的旨意,微臣等不敢擅自闯宫。”   他们是第一次听说百日醉这种毒药,杀人于无形,而且无色无味,不论是掺进什么东西里面都让人防不胜防,即使中毒之人也是脉象平稳,看上去如同只是有些困乏一般,着实让人惊骇。   而且中毒者茶饭不思,死的时候形如枯槁,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血肉的干尸一般。   现在一切的答案都在秦婉瑜的身上,这趟天牢之行势在必得。   当天晚上,他连陪着妻子用饭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带着云忠仁和赵承胤去了天牢。   天牢里,关押的都是必死的囚犯,话虽如此,但是也有被蒙冤的,这几年在赵承胤的执掌之下,天牢已经不同以往那般,进来之后就是一种腐尸酸臭之味,只因为这里的人也少了很多。   因为是重犯,秦婉瑜被关在最深处。   等来到这里的时候,叶瑖看到的是一个很陌生的女人,此时她发丝杂乱,脸色惨白,似乎是毫无生气的躺在破旧的被褥之上,双眸无神,似乎已经癫狂。   “秦婉瑜。”叶瑖淡淡的唤道。   听到声音的秦婉瑜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别开脸,下一刻却突然抬头看过来,双眼如同暗夜中的灯火一般,然后疯狂的上前,抓着牢房的木桩,贪婪的看着叶瑖。   “皇上……”刚呼唤完,却似乎瞬间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你是来杀臣妾的吧?”   “百日醉你是从何而来?是祖上的,还是叶逸之物?”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个在脑海中并没有多少印象的女子。   “呵呵呵,百日醉?是了,皇上是来问罪的,不过臣妾是不会说的,皇上,要杀要剐,臣妾毫无怨言,但是百日醉不是臣妾家中之物,也不是废帝所赠之物。”说完,又是一阵狂笑:“臣妾想杀的是太子,谁想到他福大命大,居然成全了周媚,这也没错,反正我的目的就是要让她生不如死,就像皇上对我一样。”   旁边史官在笔不停歇的记下眼前的一切,而秦婉瑜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史官为难了,他不敢记下来。   “皇上,臣妾今年二十七岁了,自从臣妾十五岁成为皇上的女人,至今已经十二年,可是臣妾还是处子,臣妾不甘心,凭什么周媚就能得到皇上全部的疼爱,凭什么她就能宠冠六宫?凭什么她就能剥夺臣妾身为人母的机会,后宫中有六个女人,之有周媚给皇上诞下的皇嗣,也只有徐盈得到过皇上的一夜恩宠,其他四个全是处子,她们任命,臣妾不甘心,哈哈哈……”说完她就一阵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臣妾得不到的,周媚也休想得到,我要让她的一双儿女全部下地狱,让她生不如死,她不让我好过,我就让她不能过。”   “那是朕的子嗣,秦婉瑜,你胆子很大。”叶瑖轻声笑道。   秦婉瑜看着面前这张十多年来在午夜梦回无数次对她温声细语的绝世容颜,眼神闪过一抹迷离,迷离过后是深深的爱慕和妒恨。   “是啊,臣妾不得不如此,这一切都是皇上逼得,都是那个女人逼得,皇上只要心中哪怕有臣妾一点点的位置,臣妾都愿意为皇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想当年臣妾也是妙龄如花的少女,都是皇上让臣妾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笑话,秦婉瑜,你别为自己的恶毒找借口,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若是佛祖不在心中,就算你吃一辈子的素,也只是个假信徒。逼你?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一道带着讥讽的怒意从远处传来。   叶瑖看着她依旧枯瘦的身子,上前将她扶住,看到身上单薄的衣衫,瞪了身后的春琴三人一眼。   周媚抚开叶瑖的手走上前,看着坐在枯草上的秦婉瑜,冷笑道:“既然不想做处子,本宫就成全你,在你上路之前,本宫会送你一百个人好好的伺候一次,让你心满意足的上路。”   说完,秦婉瑜面色大变,抓着木栏的手用力的攥紧,指甲都因为力道裂开,沁出殷虹的血迹。   “周媚,你敢!我是皇上的女人。”   “叶瑖只有我一个女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后宫只要敢有女人进来,本宫就让她做一辈子的处子,莫说是毁掉你,就是现在将你开膛破肚,我看叶瑖敢说一个不字。”她的话音很高,在这空旷的牢房里不断的回荡。   叶瑖唇畔含笑,眉眼温润而柔情。   见到这一幕的云忠仁和赵承胤也是心中大惊,自家的师妹和外甥女这是要闹哪般?   最倒霉的还是后面的史官,直接站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笔池翻落在地,将那记载下来的史料撒上斑斑的墨汁,脸上更是冷汗不断的滑落下来,五官抖动,双腿更是颤抖不止。   她却看着目瞪口呆的秦婉瑜盈盈一笑,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大的美眸带着一丝煞气。   “本宫说错了,是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皇上……”秦婉瑜被周媚这句话吓得有些过盛,然后扭头看着站在旁边的叶瑖,却发现他没有丝毫的怒气,反而看着周媚,一脸的柔情和纵容,这让她的心瞬间凉的彻底,她从来都不知道皇上居然能有这样的表情。   “还不说?你以为不说秦家就能免掉灾难?别天真了,你犯下的可是谋害未来储君不成,差点害死本宫,谋害当朝太子和皇后,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因为你一个人的私欲,就害的秦家上下不知道多少人被杀,害的秦家祖坟被挖,当真是天下第一大孝女,本宫不得不佩服你。还是说,叶逸给了你什么好处?重临天下的那一日让你做皇后?坐上皇后就将我打入万劫不复?永巷是冷宫,四面高强,没有助力,就算是殷统领也难以翻越,更别说周围还有不断巡视的禁军,能出入的那里的只有本宫和皇上,还有偶尔进出采买的太监宫女,也许百日醉不是叶逸给你的,但是你们必定是有首尾,若你只是想要谋害我,说不定我会放你家人一码,但是现在牵扯到太子,本宫是断断饶秦家不得。”说完,弯下腰,纤瘦的手指捏住秦婉瑜的下巴,力道很大,让秦婉瑜不由得龇牙皱眉,“十多年都忍下了,忍到死又如何?就你这点定力,还想和我斗,不自量力。”   “你……好狠毒的女人。”秦婉瑜眼神变了,透着恐惧和无助。   “秦昭仪过奖了,本宫别的好处没有,就是护短,谁敢动我的人,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你不能,不可以,周,不,皇后娘娘,臣妾求你,臣妾说,全部都说……”她不想死,她怕死,秦家她不在乎,但是她珍惜自己的命,否则也不用下如此隐秘的毒。   周媚站起身,厌恶的看着秦婉瑜,“晚了,在你起了心思那一刻,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不过你放心,黄泉路上你不会寂寞的,一个人走太冷清。”   “皇后娘娘,臣妾求您,饶臣妾一命。”   “就像你说的,凭什么?”   “我……”秦婉瑜语歇,凭什么?她也不知道。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从来不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从不信奉以德报怨,更不相信好人有好命,得罪我的人下场很惨,这些年我是太安静了,以至于让你觉得我好欺负,以至于让你把这种恶毒的心思打到我的头上,百日醉不是无药可解,就算不在秦家手里,只要端了秦家,那人还敢轻举妄动?”说完,就带着人往外走,“现在的人都怎么回事,脑子被驴踢了?清净的日子不爱过,总是起幺蛾子,就为了保护你们这种渣子,边关几十万将士出生入死,当真是不值得。”   叶瑖被她最后这句话惹笑了,拉着她走过自己的手,和她一起往外走。   “传朕旨意,秦婉瑜谋害皇嗣,毒害皇后,三日后问斩,秦家教女无方,发配五千里,卖为官奴,废帝叶逸不思己过,暗中阴谋篡政,压入天牢,秋后问斩。”   “是!”廖凡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出了阴暗的天牢,外面就是临近五月的温热气息,阳光撒咋身上,渐渐的将天牢里带出来的味道消散干净。   随之还有很多涉事的太监宫女也全部被斩首一十八人,乾清宫里也有两个小太监被砍头。毒药是被放在一盘柿饼里,本来是要送到叶珵寝宫的,结果那一晚赶巧被叶晞看到,就给她端了过来,母女两人都吃过了,但是女儿没事,说明里面并不是所有的都有毒,只是被她给吃掉了而已。   具体是哪一天周媚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能为儿子挡灾,她还是很开心的,那种解毒的痛苦,她不忍心让儿子承受,因为手腕上曾经被涂了溶血散,即使愈合也依旧会留下疤痕,虽说长春子给她雪肤霜化解疤痕,却终究是不能完全去掉,不过她根本就不在意。   而两个孩子知道后,各自大哭了一夜,以至于第二日双双肿着眼泡来给自己请安,弄得周媚哭笑不得。   “母后,都是固伦的错,固伦不该抢哥哥的柿饼。”   “哪里是你的错,固伦做得对,母后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而且母后身子骨结实,若是你哥哥中毒,那可就是大事了。”   “娘……”   “珵儿,你是太子,现在这只是小事,以后说不得还有什么更厉害的事情需要你承担,而子女挡灾,是爹娘的责任,更是自愿的,娘高兴你没事,这比什么都好,现在身子骨有些瘦弱,以后早晚会补起来的,你别担心。”   “嗯!”就算是这样,该担心的还是要担心。   三日后,秦婉瑜被问斩,尸身也只是被随意的葬在某处,连陪葬都没有,周媚对于秦婉瑜无感,就算是以后被野狗叼走了,也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至于秦家则是被抄家,但是当时的禁军将秦家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任何的毒药的影子,所以那百日醉到底是从何而来,就不得而知了。   也正因为不知道,周媚的心始终都是悬着。   勤政殿,叶瑖正在和无尘说话。   “叶缺,你可能找到百日醉的到底是何人所制?”他和周媚一样,也是不放心,毕竟那种前朝的毒药出现在大燕朝的皇宫,他心里还是担心妻子和儿女的。   “不知,不过叶缺愿意试试,毕竟师姐可是师傅的心头肉。”他带着银质面具的脸庞带着淡淡的温润笑容。   不得不说,叶家的子孙基因都是很不错的,在云雾山这种远离尘世的地方,叶缺也发生了蜕变。   “虽说不知,但是我可以肯定,百日醉绝对不是秦家之物。”   “何以见得?”他在山上的时候也听周媚说起过,这个叶缺能入得长春子的眼,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曾经在多年前就被长春子誉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起聪慧和精明绝对不比周锐差,反之还厉害很多。   “对于沾染上‘前朝’二字,下场最轻的也是满门抄斩,秦家这些年虽说隐有落败的趋势,但是绝对没有昏头,莫说百日醉和前朝有关,就算是无关他们也不可能纵容着自己的子女谋害储君,秦家没有那么傻,所以要么他们不知道这种毒药是何物,要么就根本不知道秦婉瑜能做出这等事,对于这二者,我比较倾向于后者,所以皇上没有将秦家斩杀,也是一件功德之事,秦婉瑜谋害皇嗣,秦家没有被灭门,反而被发配,他们秦家上下也是无话可说。但是……”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但是什么?”叶瑖问道。   “这件事的主谋也绝对不是废帝,不是叶缺冒犯,而是废帝根本就没有这种能耐,所以我怀疑,这宫里有阴谋,而且是个足以掀翻数百年傲立于世的大燕朝的阴谋。”   “前朝余孽?五百年之后的前朝余孽?”叶瑖有些觉得匪夷所思,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久到大燕朝最初的史册都有遗失的时间了,若是前朝余孽,未免有些太过不着边际。   叶缺笑道:“我知道皇上心中所想,但是我却没有说是前朝余孽。朝代的更迭,伴随的不只是江山易主,还有百姓的流离失所,而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叶家这五百年来,做下的孽数之不尽,冤死错杀的更是数不胜数,其中难免会有异类存在,复仇之心因人而异,有的会因为历史的掩盖而渐渐消散,有的则会因为历史的推进而愈演愈烈,毕竟大燕朝也是推翻了前朝才位主天下的,也许有人觉得这大燕朝叶家,存在的太久了也犹未可知。”   “叶缺,叶鸿堂哥当真是有眼无珠了。”叶瑖淡淡笑道。   “也不是。”叶缺勾唇,笑容没有丝毫的苦涩之感,有的只是看破世俗的大度从容,“妻妾不和由来已久,错不在任何人,只是命罢了,个人心中都有魔障,只是近几年才觉得曾经的自己有些年幼无知。”   好在没有做下错事,好在遇到了师傅,好在师傅虽有些不着调,但是他需要师傅的时候,师傅总是陪伴在自己身边,好在长春观里的所有师兄道兄都是亲如一家,从无半点争斗攀比之心,他一切都知足了,更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命运,而作为的命运与他来说,都是理所当然,没有任何的强求和奢求。   “以后可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皇上说笑了,叶缺是道士,以后是长春观的观主,自然不会娶妻生子。”说起这个,他才多少有些羞意。   他现在心中的情感,与别人不同,如今哪怕是生父站在他面前,他都能从容的喊一声施主。   而他认为自己的道士,师傅却似乎并不这般想,还总说他太过死板,不好玩,这让他很无奈。   “叶缺,你武功如何?”他心中有了打算。   叶缺闻言一笑:“既然皇上有意,那叶缺作为半个叶家人,也为皇上和师姐尽一份心,不过叶缺还希望等结果出来之后,皇上能少些杀戮。”   “你心中似乎有了眉目,知道这次的牵涉甚广。”   “是!”   他不比别人,沿途看的不只是风景,还有内骨。   聪慧绝顶,心细如尘,内敛稳重,是师傅给他的评价,他倒不是这么认为,他虽说现在看的比较广博,但是还有想要保护的人,比如师傅师兄和师姐,比如大燕朝的江山。   再比如……   来了!   “儿臣给爹爹请安,无尘表哥好。”   叶珵走进来,身后的孙英手里还捧着一沓奏疏。   叶缺笑望着血缘上的表弟,点点头,然后就看到他走到御案前把奏疏放下。   “爹,这些奏疏儿臣都看完了,您再帮着看看哪里不合适。”   叶瑖接过奏疏看了两本,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很不错,条理清楚,也看的透彻,其余的先放在这里,爹待会再看,你先去陪你娘说说话吧。”   “是!”   之后,两人在勤政殿又说了很久,才各自离开,而叶缺也就此在宫里住下了。   叶珵对于叶缺的银质面具很是好奇,总会时不时的想要看看面具后面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   虽说他比不上父皇好看,但是她就是很好奇。   叶缺所居住的地方在远离六宫,但是那院落也很是清幽,里面竹林清幽,荷香四溢。   这天中午用过午膳,固伦公主睡不着,就带着秋书和冬画往那边去了,   这里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小太监近身伺候,听母后说表哥不喜欢人多,平时他在房里的时候也不喜欢有人去打扰。   但她不怕!   等来到这里的时候,只能听到竹叶沙沙的声音,整个院子都很安静。   小丫头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侧着耳朵听了好久都没有动静,这才瞧瞧的推门走进去。   屋子里摆设很简单,除了必要的桌椅床榻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奢华之物。   她熟门熟路的走到里面的屋子,看到床榻上那表哥正在睡觉,而脸上还是带着那银质的面具。   公主好奇心爆棚,上前努力的爬上床榻,然后跪在外面看着他。   许久许久,见他都没有动静,这才拍拍小胸口,伸手就抓住他面具的一边想要拿下来,却被一直大手制止。   “固伦,你又调皮了。”叶缺声音暖暖,还带着一种溪水般的清冽质感。   叶晞吐吐小舌头,干脆也不偷偷摸摸的了,直接爬进床榻里面,躺在他身边。   “叶哥哥,固伦想看看你面具下面的脸。”   看着身边小小软软的家伙,她连着数日都不肯放弃,真的就那么好奇吗?   “叶哥哥面具下面的脸很难看,会吓到固伦。”   “固伦不怕,母后说看人不能只看脸,长得越好看的人说不定越坏。”   叶缺轻笑,师姐这教导人的方式还真的很特别。   将她小心的抱在怀里,绵绵软软的,“固伦乖,看到之后会做噩梦的,不强人所难,难道你母后没有教给你吗?”   “教了,可是固伦……那好吧,叶哥哥,固伦不看了。”   “这才是乖孩子,中午可是没有歇息?睡吧。”   “嗯!”   固伦点点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不知名药香,很快就睡过去了。   看着她睡着,叶缺无声的笑了笑,然后给她拉上薄被盖好,出去叮嘱了随行的两个丫头,这才走出了院子。   宫里太过复杂,前几日他只是随意的走走,除了后宫的嫔妃居所,再就是去师姐的乾清宫坐坐,余下的时间大部分都是晚上行动,白日里休息。   不知道为何,他始终都觉得叶逸和秦婉瑜是被人利用了,叶逸被关进永巷心有不甘,秦婉瑜被叶瑖冷落,心生怨念,想要利用,必定要有一定身份,而在宫里,真正能有这种说服力的人绝对不超过十指之数,只是他纵使观察力很强,却也有些摸不着边际的感觉。   他心中也有疑惑,按理说这宫里的女人心生怨念的不只是秦婉瑜一个,为何单单跳上了她,甄氏虽说是定国公府二房嫡女,但是也比秦家要有杀伤力。   或者是他的思路本身就是错的,秦家不只有一个秦昭仪,还有一位秦氏王妃,而其所嫁的成王,封地也很是大,同样手握五万重兵,难道是成王暗中坐下这一切,但是似乎又有哪里说不过去。   既然想不透,就暂且不想,事情既然有了些微的眉目,早晚会有抓到线头的机会,只要被他察觉出一点,他就有信心将幕后主谋揪出来。   乾清宫,因为秦婉瑜一事,让几个女人的心里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陈玉娇因为秦婉瑜一事,很久没有出自己的宫门,直到千遍法华经抄完之后,今儿才第一次出来,但是秦婉瑜早已经死了很多天了,所以现在她变得格外的安静。   “心里是不是都觉得有些害怕?”周媚笑道:“这就是后宫,稍微行差就错,就没有后悔的机会,如今日子过得安生,为何还要没事找死?这古人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即使你的脖子再硬,能赢得过那柄剁骨钢刀不成。”   说完,陈玉娇和甄清灵的脸色就变了。   徐盈看到如今消瘦的很的周媚,问道:“娘娘,您的身子……”   “已经没有大碍了,本宫不在的日子,劳烦宁贵妃看顾太子和公主了。”   “不,这些都是臣妾自愿的,没有什么劳烦,娘娘言重了。”宫里的日子太冷清,若是没有太子和公主时不时的探望,她真的会觉得生无可恋。   “转眼都这个时候了,会试也快要开始了,咱们众姐妹也在一起相处了近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似乎就是一抓眼的事情,宫里虽然有些闷,但是你们也享受了别人享受不到的富贵和尊荣,家人也因为你们脸上添了光彩,时间万物总没有绝对,享受得了富贵就要忍受得了寂寞,有些东西强求不得,否则终将损人害己,何苦呢。”   后位她不在乎,她要的只是亲人平安,要的是和叶瑖永远在一起。   若是有朝一日能走出这深宫,和他一起游历天下,最后再回到云雾山和他相伴终老,那样的日子想必神仙都羡慕。   这边说着,那头固伦从后殿跑出来。   “固伦给母后请安,见过各位母妃。”说完,扒开腿就往外跑,“母后,儿臣去找叶哥哥玩。”   说完,人就跑的没影了。   周媚摇头失笑,这孩子,看来是很喜欢叶缺。   “可是宫里来了宗室子弟了,公主这几天格外的高兴。”江碧瑶笑道。   “是啊,可是有好几日没有去听臣妾弹琴了。”徐盈觉得有少许的寂寞。   周媚笑道:“是啊,固伦很喜欢那孩子,每日里陪着本宫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指不定又是一桩美谈呢。”   “不会的,那孩子今年都要二十岁了。”周媚笑起来,比她家弟弟都要大许多,再说叶缺那孩子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成亲的,若是以后要做长春观主的话。   徐盈笑了笑,“原来如此,倒是臣妾妄言了。”   “无心的,你也不了解,不用在意,固伦才三岁,她哪里知道男女之情,以后总会遇到合心的。”   徐盈抬头道:“娘娘一定要为公主择一良婿才好,否则的话臣妾这心里难受的紧。”   “这种事本宫哪里做的了主,万一真的喜欢上了,难不成还要强硬不成?不过固伦很懂事,宁贵妃也莫要想的太多,还有十几年呢,现在就担心,指不定会愁白了头发。”   这边正说着,那边的勤政殿里却有些沉闷。   刚刚天牢守卫送来消息,说是废帝叶逸已经身亡。   赵承胤回来之后,带回了验尸笔录,说是头颅破碎,系撞墙自杀。   叶瑖不信,随后让叶缺去了天牢查验。   没多久叶缺回来,说叶逸并没有中毒之象,也确实是头部撞击墙壁而死,但是却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攥住强制撞墙而死的,在叶逸的手臂上有很大力道的抓痕,至今为消散反而青紫,很显然是硬家功夫,手上力道很足,以至于捏碎了手臂上的骨头。   叶瑖随后下达圣旨,废帝一案命刑部和大理寺卿联手调查,而暗中则是有叶缺盯着。   总觉得今年的宫里似乎并不平静,这让叶瑖的心里泛起了一抹杀意。   他心中隐约有答案呼之欲出,不是前朝余孽,也不是大燕朝历代被抹杀的朝廷官宦后代,而是就在他身边的叶家人。   有人想要谋朝篡位!   具体是谁,他没有头绪,每年虽说藩王会进京,但是也只是带短短的几日就离开,在帝前谁敢放肆,如今却真的在背地里搅起了浑水,想要拼死拼活的趟进来。   他可以预见,在儿子登基之前,大燕朝势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不是他妄言,也不是自负,在他执政的这近二十年里,自认将所有宗族的朝臣攥在了手心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而如今那个幕后主使居然能潜进宫里来,不得不说是他的失策,也是对方的手段,有其手段必定背景不凡,而如今只要最有本事也最得力的,当属吴王和成王这二人,嫌疑最大。   ------题外话------   风雨过后,天气瞬间变暖,然后我就瞬间变懒,好快。   ☆、第127章,太子北上   朝堂,似乎一直都很顺利,叶瑖也是恢复了以往的作息,每日里陪着周媚用膳,叶珵却是越来越忙碌,不过午膳和晚膳依旧会在乾清宫和他们一起。   五月里会试结束,六月放榜,周棠排在第五位,等到七月殿试的时候,大概的排位也就是如此了,若是超常发挥的话,位列前三甲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无尘这些日子一直都居住在宫里,白天大部分都是在房间里看书,或者是去宫里的药库和太医署和那些太医说说话,不过每日清晨还是会趁着那些宫妃离开之后,来周媚这里说说话,顺便再陪着叶晞聊聊天,日子倒是过的很轻松。   她没有问这小师弟何时离开,只因为她也觉得这些日子身边似乎并不轻松,隐约也能感觉到即将有大事发生,小师弟是师傅亲自选择的下一任长春观观主,其资质已经是毋庸置疑,再加上他也算是半个皇室众人,叶瑖将他留下来,应该也是要借助他的力量。   所以说,这次的事情也能牵扯到大燕朝的安危,她也能理解。   毕竟若是一个朝代没有发生过几次谋朝篡位,你都不好意思说你存在过。   天气,热的更加的厉害了,周媚也因为在小师弟的调理下,身子恢复了以前的气色和健康,两个孩子都很是高兴。   而叶瑖也是将金銮殿上的位置让给了儿子,他则是和从前一样在旁边指点协助,在叶瑖离开的日子了,叶珵也是执掌了一个月的国事,再加上旁边姬珩和云忠仁等人的协助,也是没有出过半点岔子,所以在朝的文武百官心里也明白,皇上这是想要培养太子能够早点登基。   御花园内,周媚靠在湖中心的游廊边,单手撑着额头,看着里面锦鲤嬉戏,感受着从湖边吹来的凉风。   “无尘,你现在查的事情很难办?”   “是有一些难,不过皇上已经着人手出去打探消息了,若是得到的消息和我预想的差不多,那事情就能告一段落了。”   “谋朝篡位?”   “果然瞒不过师姐。”叶缺轻声笑道。   “我能察觉得到,明明师傅督促着你早点回去,你还在这里晃悠一个多月,没出事才叫不正常。”   “嗯,不过宫里面有对方送进来的奸细,我觉得时间定然是不会短,可能在废帝在位的时候,就被人埋下了一颗棋子。”   “原来是这样,那大概就是趁着叶瑖不理会朝政的时候埋下的,看来对方也不简单。”   “是啊!”叶缺点点头,“说不定是封地的几位王爷其中的一个或几个。”   周媚微微蹙起眉头,然后扭头看着他,轻声问道:“若是这里面有吴王呢?”   “师姐……你可真的是难为师弟了。”他摇头苦笑。   “是啊,难为你了。”周媚轻叹,若是有他的生父,真的密谋造反,其失败的结果恐怕不是轻易能承受的了的。   叶瑖拼命想甩掉这个包袱,有的人却拼命的想要捡起来,人和人还真的是如此的不同。   “无尘是云雾山长春观的下一任观主,护的是天下,不是乱臣贼子,师姐放心吧,从我娘死去的那一刻,无尘就已经不是吴王府的人了。”   “师姐是怕你的心里难过。”   “不会,现在真正能让我在乎的人已经不多了。”他的笑容很清润,很温暖,也让人觉得很安全。   周媚感慨时间的流势是如此的无情,却也如此的多情。   “你真的变了很多。”想起数年前第一次见到他,再看看现在,他真的是脱胎换骨。   “都是师傅教得好。”叶缺含蓄笑道。   周媚嗤了一声:“算了吧,他没有把你带坏还真是万幸。”   明明是个道士,一点都忌口,能活到近百岁还真是奇迹,还整日里说多吃蔬菜,长得和蔬菜似的。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和她抢鸡腿抢的最凶的,就是他。   “虽说脱离世俗,却一直在世俗之中,以后你的日子也挺苦的。”   “不会,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比曾经过的有意义多了。”   周媚不知道他以前过的是何种日子,但是想必是很不好的。   “脸上的疤痕,可有消淡很多?”外人都说这脸上的疤痕是被火烧的,事实上却是也是如此,但是真相却是被吴王妃派人用铁铲直接烙在他左边的脸颊上,一下子拍上去,肉都熟了,当时的叶缺还只有六岁,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如何下得去手的,当真是心狠手辣。   若说叶缺聪明,那自是不假,但是他当时年纪小,生母护不住不说,连生父都是不闻不问,若不是后来偶然的机会被长春子碰到,他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未知数,最最重要的一点,他是个好孩子,即使心中有怨恨,也是随后就消散,性子也有些寡淡,别看表面带着温润的笑容,但是这种笑容,在面对的别人的时候,更多是一种礼数,从小浸淫在骨子里的做派,也许面对自己比面对师傅的时候要差一些,这么好的孩子,若是真的一生不娶妻,连她都觉得可惜。   只是她又觉得,这么好的孩子,要是何等出色的女子才能配得上。   “颜色有些淡,新肉也长出来一些,但是师傅毕竟不是神仙,也无法做到让我恢复从前,不过师姐不用担心,这面具我已经带习惯了。”如今不带着的话反而会觉得少了一点什么,虽说在外人眼里有些可怜可悲,不过他也已经不在乎了。   为防止她继续胡思乱想的问下去,叶缺笑着转移话题:“师姐可曾见过金发碧眼的人?”   周媚轻轻点着下巴的手停住,回头看着他:“你见过?”   “是啊,前两年跟着师傅到处游历的时候见过,只是听不到他们说话,总感觉他们的话说起来舌头都是卷着的,似乎带了一些东西来这里,当时很多人都围着他们说话,连官兵都引过来了,还以为他们是妖怪,最后被赶上了船,让他们离开了。”   说完又笑着补充道:“可能是觉得杀了他们会带来什么不良的影响。”   “叶缺,你知道咱们现在所出的大燕朝有多大吗?”她笑着问道。   “自然是幅员辽阔,地域广博的,大燕朝是融合了前朝的基础上,又驯服了南北东三域,足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大国。”   周媚摇头,这大燕朝的地域她看过地图,充其量有华夏国的三分之二大,若在这种群雄割据的时代称之为第一大国,那也是没错的,但是在大海的另一端,还是有国家存在的,只是这个时代海陆还没有完全的开放,即使是打鱼的渔夫也不会跑出很远。   而在曾经的华夏五千年,真正走上这条路的也只是明朝的郑和,开创了陆路和海陆的丝绸之路,为当时的经济创造了很高的价值和历史考古意义。   虽说唐朝的时候也开放了海陆,却终究是有其局限性。   “世界之大,不是用眼睛和脚步就能随意丈量的,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过,大海的面积足以占得世界的七成多,而陆地的面积只有不到三成,整个世界的海陆面积总和有五亿多平方公里,你可知道五亿是一种什么概念?大燕朝不过只是世界一隅罢了,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况是如此广袤之地,有金发碧眼的不奇怪,咱们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也听不懂咱们的话,国家不同,肤色不同,人种不同,其文化和历史也就不同,语言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师傅一辈子游历天下,不说只是大燕朝,别的国家可能都有涉猎,你现在做的就是把师傅脑子里的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变成自己的,然后就可以天之地大,任我遨游了。”   听到她的话,叶缺是很震惊的,尤其是那些所谓的数字,真的不知道师姐是如何得知的,五亿多平方公里,大燕朝身为天下第一大国也不过是几百万平方公里而已,繁盛的地方只是京城向外的地方,在远处也不过是广袤的空地,在他的心里除了大燕朝别的地方似乎都很是荒芜,难不成在大海的另一边还有如同大燕朝一般的繁盛国家不成?若是如此的话,他倒真的想去看看了。   而周媚也很吃惊,没想到真的能有外国人出现在大燕朝的土地上,看来欧美国家的造船技术已经很先进了。   毕竟现在的大海还不必上一世,有所谓的顶级海上设备和各种应急设施,就大燕朝的穿,充其量就只能在运河里航行,对于大海完全都没有涉及,比唐朝都不如,而且海上风暴千变万化,能跋涉如此险峻的环境穿越大海来到大燕朝,不得不说她是很佩服的。   也许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谈谈,未来儿子继位,促进邦交,从来都不是坏事。   她曾经是商人,现在同样没有脱离那个范畴,只是将大燕帝国当成是公司而已,一个公司若是没有合作的对象,是不能够长期生存发展的,闭关锁国也许能安逸一时,但若是被别国强硬的叩响大燕的大门,那不是她乐意见到的,清朝不就是被鸦片轻易的打开关口吗?   原本可能会觉得无所谓,但是如今人家已经找到了家门,避而不见,不是她周媚的待客之道,只要对方没有坏心思的情况下,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她对于造船之类的不懂,但是谈判还是很在行的。   古代的渔民日子朝不保夕,她没见过,却也不是一点都不懂,若是学到造船技术,百姓好过了,何愁天下不太平。   “师姐,你知道的似乎很多,但是就算如此,咱们也互相听不懂,岂不是对牛弹琴?”   “谁知道呢。”她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叶缺看着她,也缓缓地摇头失笑了,看来师姐是不想多说,不知道是不会还是会而不点名,若是真的听得懂那种叽里咕噜的话,他真的会将师姐看成神仙了。   两人随后就随便的说着山上山下的时候,那边叶瑖也缓缓的和儿子走过来。   “再说什么呢?”他在周媚身边坐下问道。   周媚就将叶缺看到金发碧眼的人和叶瑖说了,然后也说起来开通海陆的事情。   叶瑖沉吟片刻才道:“这件事非同小可,需要好好的斟酌一番才可以。”   周媚点点头,她也只是提个意见,可没说现在开口,他当场就拍板,那样也太儿戏了。   “固伦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从上书房出来之后,妹妹就去了景乐宫找徐母妃弹琴去了。”叶珵说道。   “可算是安静下来了,前些日子缠着无尘缠的紧。”   “固伦公主小儿习性,让人欢喜的很。”叶缺笑道。   他如今这个样子,真的很少有人接触他了,固伦算是一个,似乎丝毫都不怕他一般,而且也很懂事听话,这样的孩子谁人不喜欢。   这边说着,那头传来一阵小小的骚乱,然后廖凡就跑上前,在叶瑖耳边小声道:“皇上,颍州知府送来奏疏,是赵大人送来的。”   叶瑖打开来,扫了一眼,顿时合上奏疏,整个人的表情就变了。   “珵儿,跟我来,叶缺也一起。”然后对周媚道:“媚儿,午膳就不过去用了。”   周媚心顿时就提了起来,站起身对他的背影道:“皇上,可是出事了?”   叶瑖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别担心,我会解决的。”   来到勤政殿,赵承胤已经等在了这里,看脸色是极其的难看。   “皇上……”   “赵大人,何时收到奏折的?”颍州府辖区内五个村子被连夜屠村,上至年迈的老人,下至婴孩没有一个活口,那群逆贼,当真是狗胆包天。   近两千人,一夜之间被诛杀,是别有图谋还是敲山震虎,着实匪夷所思。   “是方才下朝之后,刚回到衙门,书吏就送上来的,微臣不敢耽搁,就特来请皇上定夺。”   叶瑖背靠在椅子上,闭着眼,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然后睁开眼看着叶缺和叶珵。   “珵儿,这件事爹交给你去做,你可愿意?爹会让叶缺和姬珩与你同行。”   叶珵点点头,小脸很是严肃,“爹,儿臣愿意过去。”   “那你们明日就出发,想带多少人或者是带谁,自己去商榷,这次你不是出去游玩,身边虽说有叶缺护着,也一定要万事小心。”他怀疑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所以他不能离开朝堂,但是儿子可以,他们也许算不到,如今他身边还有个叶缺。   赵承胤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对叶瑖道:“皇上,太子年幼,此去必定凶险万分,万万不可。”   叶瑖看着已经初见自己多少轮廓的儿子,笑道:“正因为凶险才要去,坐在这个位置之上,那一日不是凶险万分,也许他们是有目的的屠杀,也许是想要将朕拉出京城,正因为如此,朕才更不能离开,所以这个责任,珵儿必须要扛起来,你可明白?”   叶珵用力的点点头,“爹,儿臣明白,爹放心吧,儿臣定会活着回来的。”   “好,这才是我叶家的好二郎。你娘那边,别忘记去说一声。”   “儿臣明白。”只是去说一声,只要他决定的事情,娘是不会反对的,在他的心里,娘也许比自己更明白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等叶珵离开,他才对叶缺道:“颍州府近邻吴王和安王的封地,其中到底是谁下的手还犹未可知,此去珵儿就交给你了,他是大燕朝的储君,这种情况,他不去,朕不放心别人。”   赵承胤都要疯了,太子还不满七岁,就让他巡视那种凶险之地,若是万一出事,可是会朝野动荡,危及大燕朝的根本,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   叶缺笑着点点头,“皇上放心吧,我定会护的珵儿平安的。”   乾清宫,周媚正在用午膳,就看到儿子走进来,旁边的春琴赶忙让人添置了碗筷。   等坐下之后,他才和周媚说要出去走走看看。   周媚点点头,给她夹了一块藕片,笑道:“去吧,在外注意安全,切不可冲动行事,万事想要圆满,首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娘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叶晞抬头看着哥哥,好奇的问道:“皇兄,你要去哪里?远吗?”   “嗯,很远,还要走水路,要七八日才能到达。”   “那么远啊,不过皇兄回来要给固伦带好玩的。”   “知道了。”   当夜,叶缺和叶瑖在勤政殿说到很晚,之后又和殷延青说了近两个时辰才歇下。   第二日,朱雀门前,周媚和叶瑖来送儿子。   随行的只有很少的人,叶缺,姬珩和四名护卫,但是暗中还有叶瑖安排的近百名便装随行的禁军,若是有事他们自然会出现。   她表面看着很是从容,但是谁也不知道她心中到底有多紧张和担心,若不是强自忍着,指不定就会将儿子抱下来,直接回宫。   “爹娘,那我就先走了。”叶珵从车里探出头,看着他们。   “珵儿,路上一切都要小心,多听多看少冲动,凡事多和太傅商量着,外出也要注意安全。”周媚叮嘱道。   叶珵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牙齿,“放心吧娘,儿子都明白,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前面马儿踏步,马车缓缓地离开了宫门,向远处去了。   马车渐渐的走远,逐渐的变小,最后一只成为一个小黑点很快就消失在远处,周媚才回过神,轻轻的叹口气。   叶瑖拉着她的手,转身慢慢的往宫里走去。   “媚儿,别怪我。”   周媚在他手心勾了勾,“怪你做什么?这是他应该背负的,你又没做错。”   “嗯,朕没做错。”他轻声道,但是即使如此,他心里也还是担心的厉害。   儿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离开他们这么远,虽说也离开他们和妻子去了一趟云雾山,但是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这一去,必定是凶险万分,希望不会出事。   沿途的风光是很好的,这一点对于没有坐过船的叶珵来说,很有吸引力,除去前两日做马车,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就在京郊转换了水路,走出京城地界,自处都是高山密林,远处也是碧波荡漾,车里自然不只是他们几个人,还有很多的商客,穿共有四层,最底下的一层放的是货物,上面则是水手休息的地方,船上面的两层,一层是用饭的地方,二层商客们歇脚的房间。   他们要了两个屋子,叶瑖和叶缺以及姬珩在一起,而余下的几个护卫在另外一个房间,这让别的商客心里很不舒坦,毕竟连下人都能住上一个房间,他们的下人可是都在外面,这样不是让他们难做?而且这商船的客房本来就不多,不过架不住人家给的是十足十的真金白银,主子愿意付钱,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一路就要四天的时间,最开始可能觉得好玩,但是接下来叶珵就觉得长时间看着外面,掠过的景象会有些眼花,这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船舱里,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和姬珩说话。   “小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姬珩笑道:“自然是行商的,难道老哥不是吗?”   男子呵呵笑道:“我是行商的,只是没见到想小老弟这样做派的行商的,商船穿过哦渝州府,途径庐锦州府,庐阳府,颍州府,穿过荆州府然后再到前面的江州府停船,老哥我十九岁离家跟着掌柜的行商,几年后自己做小买卖,这条船我坐了有近二十年了,船工都换来了好几波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像小老弟这般派头的人,看着像是养尊处优的,难不成是第一次行走?”   姬珩抱拳回道:“老哥果然是慧眼,我们兄弟三个这还真的是第一次,家父年纪大了,腿脚逐渐不灵便,就想着让我这个长子继承家业,所以就带着几房弟弟出来看看世面。”   “咦,这就奇怪了,看公子年纪也有二十出头了,按理说也不应该现在才走动,未免有些晚了吧?”男人的眼神是纯粹的好奇,也是健谈的那种,这一点姬珩和叶缺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姬珩却“羞涩”一笑,给叶珵倒了一杯茶,“让老哥见笑了,我在家的时候不喜行商,今年参加会试落榜才被逼着……”   话没说完,但是话音的意思,一般人都能听得出来。   旁边一年轻的男子听到,也是哈哈笑了起来,“这位兄台还是好的,我三年前参加,连秀才都没有考过,这会试没过还带已经是个举人老爷了,在官府某个差事还是可以的。”   “哎,话不能这么说,要考咱们就要最差做个父母官,否则还真的不如在家里行商,还能到处走走,苦是苦了点,家族的产业总不能不顾吧?你说是吧,小兄弟。”   “是,老哥说的是,我爹也是这么说我的。我这位堂弟只好药材,小弟年纪还小,家里还真的就只剩下我了。”   “大夫也好啊,救死扶伤的,咱们当今的皇后娘娘不正是神医传人嘛。”   “大叔,您还知道皇后娘娘?”旁边另外一个小伙子笑嘻嘻的问道。   那中年汉子笑道:“见,咱们是没见过,但是总听说了不是,前些日子不是宫里有位娘娘被砍头了吗?罪名就是谋害当今的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你们说,这不是嫌命长吗?整个秦家都被连累了,有这种闺女,可真是剜命的糟心哟。”   “你说这为啥呀?明明都是娘娘了,咋还敢做那种事?”在中年汉子身后,一个肤色有些黑的女子说道。   中年汉子嘿嘿笑道:“这是咱家婆娘,这次去看闺女。”   众人互相道了礼,然后有个人就道:“指定是看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夫妻恩爱,她看不下去了。”   “啧啧,你说说现在的闺女,做妾就做妾吧,还不安分,这下好了,哎……”说着长叹口气,“我那闺女也是个命苦的。”   中年汉子一看婆娘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了,赶忙瞪了她一眼。   “现在有点闲钱的,哪个不娶个妾的,管好了不就没事了?”   眼瞅着气氛有些不好,姬珩就站起身,和众人告辞,两人带着叶珵上楼了。   之后,船悠悠的计息北上,两日后,行船在锦州府停了半日,让众人看看有什么要买的,然后在下午的时候继续行船,这一次就要直接到颍州府下穿。   那对中年夫妇在这里下了船,随后又上来几位。   余下的两日,他们除了在一楼用膳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房间里,一直到第五日清晨,商船停在颍州府码头,他们才收拾行李走下去。   “几位兄台也在这里下船?”同行的一个青年男子经过他们时停下来笑着问道。   “是啊,这里有家父的一位旧故,就特地来拜会一下。”姬珩笑道。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兄台慢走。”   走上码头,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些带着些微腥味的鱼贩,他们在那条路的尽头看到两辆马车。   “二少爷。”来人看到姬珩,赶忙恭敬的应了过来。   姬珩对他们说道这里有姬家的仙客居,在这里的时候就歇在别院里就可以,叶珵也没有异议,他们这次来,本来就不是游玩的,歇在哪里无所谓,能达到目的就可以。   别院在仙客居的后巷,是一座呈品字形的三座三进院落,里面因为姬珩要来,早已经给他们收拾好房间,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之后他们就在前堂见了别院的总管。   “二少爷,您可是有好些年没来了。”如今的姬家出了二少爷这位当朝从一品的太子太傅,当真是祖上冒了青烟了,还是翰林院大学士,虽说是二品官,但是能入得帝眼,就算是七品的小芝麻官,别人也得敬着。   “徐总管,颍州府的生意可还好?”   “自然是好的,一切都拖了二少爷的福。”   姬珩点点头,然后直接问道:“徐总管也知道颍州府发生的命案?五个村子近两千人被一夜屠戮的事情?”   这话头一说起来,徐总管的脸色都变了,“二少爷,您不会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吧?那您可要万分小心,这件事在颍州府闹得沸沸扬扬,知府大人的头都要炸了,听前来用饭的府衙铺头说,那几个村子一走进去就是冲天的血腥味和煞气,所有人全部都是一刀毙命,都是被割破了喉咙死的,最惨的是还有孕妇,死后还被人在肚子上插了一刀,哎哟哟,老奴没见过,但是只是听听就全身发寒,二少爷可要千万千万当心。”   “官府可有采取什么措施?”姬珩皱着眉峰问道。   “怎么没有,这出事都小半个月了,案子没有查清楚,人也不能埋,天儿热成这个样子,稍微走近一点就难闻的要命,尸身早就腐烂了,知府大人就把那些烂的快的在附近的山上让官差就地埋了,这死的干净,没有活口,就算是想立坟头,都不知道名儿,连带着附近住的稍微近一些的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往外搬,生怕下一个就是他们村,如今整个颍州府可是紧张咯。”   “咱们可是要去看看?”姬珩看着叶缺和叶珵。   叶缺点点头,沉吟道:“自然是要走一遭的,如此大规模的屠杀,必然会有线索,不看一眼,我不好下结论。”   “既然如此,咱们今儿休息一日,明日上午,就去命案现场。”   徐总管听得额头冒汗,吓得恨不得能把自家少爷绑在家里不让他去。   他的父亲曾经是跟着姬家老太爷的,他以前也是在姬家长大的,二少爷出生的时候他也在,一直到几年前颍州府的管事病故他才来接管,对于二少爷的感情自然是不一般,虽说现在姬家已经差不多是大少爷当家,但是二少爷身份摆在那里,就相当于是姬家的守护神,若是这尊大神在这里出了事,他可咋办哟。   “二少爷,您真的要去?”他跟到姬珩的房里,担心的问道。   姬珩失笑,看着他道:“徐叔,我是奉了皇命,不会有事的。”   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怎办?那可是皇上的命令。   “那二少爷可千万要当心,冤死之人煞气最重,更何况还是一下子死了近两千人,二少爷若是要去的话,就等着中午阳光最烈的时候,否则老奴拼死也要拦下二少爷。”   姬珩扬天叹口气,然后背对着他点点头,徐总管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不过依旧在别院的门口守着,生怕他家的二爷不听劝。   翌日,三人休息好,用过早膳就准备往凶案事发的村子去,这次徐总管也没拦着,反而坐在车辕上,看样子是要和他们一起过去。   姬珩看着叶珵,问道:“殿下,那种地方血腥气很重,等到达之后您就在外面等着,我和无尘进去看看就好。”   叶珵摇摇头,看和姬珩道:“太傅教过我,子不语怪力乱神,既然是人为的,我也不怕血腥。”   姬珩还要说什么,就看着叶缺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瓷瓶,从里面到处一颗白色的药丸,递给叶珵道:“珵儿吃下去吧,清凉丸,倒是可以让你保持清醒。”   “谢表哥。”叶珵接过来一口吞下去。   姬珩看着叶缺,意思是他也要吃一枚,叶缺看着他的眼神,摇摇头笑着递给他一颗。   放在嘴里,姬珩就觉得通体清爽,等咽下去就发现似乎眼目清明,不由得说道:“好药。”   叶缺轻笑:“不过是提神的药丸罢了,里面加的薄荷。”   这种药丸在夏天可以稍微驱散一下燥热,却不宜多服,偶尔服用对身子没有任何影响,多了会有副作用。   从颍州府到事发的村子,坐马车需要近两个时辰,而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却似乎并不多,按理说若是平时,就算是再热,街上也会是车水马龙的,看来这件事对百姓真的造成了额影响,难道他们的目的就是在这里?姬珩想着就和叶缺说了说。   叶缺摇头道:“还没有看到尸身,我无法做出判断。”   之后姬珩就举得自己下结论太早,随后就兀自想着事情没有说话。   很久之后,外面徐总管的声音才传进来:“二少爷,咱们到了。”   叶缺起身掀开车帘,看着外面那条还要通向里面的路,问道:“村子在哪里?”   徐总管道:“前面二里处,不过在前面有官差把守,咱们的车马进不去,这里出事之后就被封了。”   叶缺点点头,然后道:“继续往前走。”说完就放下了车帘。   徐总管本来还觉得不可能,下一刻就明白了,他家的二爷是钦差,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之后,马车再次缓缓行驶起来。   叶缺靠在车壁上,手指轻微的勾起车窗的一条缝隙,隐约有种怪异的味道在鼻翼见萦绕,那是血腥的味道。   “可有什么发现?”姬珩问道。   叶缺看了他一眼,继续把视线放在外面,“我怀疑这些村民是先被下药,然后砍杀的。”   至于是劫财还是别的目的,暂时就不知晓了。   “站住,来者何人?”马车外面,一道响亮的声音传进来。   姬珩掀开车连,一阵热浪扑面而来,还带着一股别的什么味道,呛得人难受。   他取出一块玉佩放在那官差面前:“钦差,奉皇命查看屠村凶杀案。”   那官差看到面前的龙爪玉佩,赶忙跪地,“颍州府捕快吴勇见过钦差大人。”   “起来吧,你跟着,咱们进去看看。”   “是!”   之后他们三人就下了马车,而眼前的一幕,让初次见到的三人,全部都怔在原地。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而面前的村子在烈日下却依旧有种阴森之感,让人无形中觉得如同面前盘踞着一头凶煞的野兽,只等外人进去之后,就直接吞下去。   不远处的土地在阳光下发出暗褐色的痕迹,而鼻翼间萦绕的血腥味还是浓重,可以想见当初第一个见到的人所闻到的味道会如何的让人作呕,再加上遍地纵横交错粗的尸身,那冲击,姬珩不敢想象。   他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着长大,是姬家的嫡长房嫡出的二少爷,从小读书天分很高,所以都被爹娘和老太爷宠爱着,如今这种景象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原以为能承受,现在才发现有些高看了自己,原来他也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罢了。   叶珵也觉得有些寸步难移,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   莫说只看一眼这村子,就算是没有意外,他也觉得这里实在是太穷了,房舍全部都是茅草屋,周围还有山林,房舍也破旧的厉害,所有的一切都超乎他的想象,爹爹明明就是勤政爱民,如何还有这样的地方,真的能吃饱饭吗?   而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提,就说被一夜之间屠杀,到底是谁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一只手掌附在他的发顶揉了揉,让他回过神看着叶缺:“无尘表哥。”   “世间之事,总有人力所不能及,就算是帝王也是如此,莫要想太多,还能坚持吗?”   “嗯!”   “那咱们就进去吧。”说着,拉着他的手就慢慢的往里走。   这里驻扎的大约有几十个官差,而这五个村子相隔并不远,全部都是依山而建,靠山吃山,按理说不会这么穷苦,不过人都死了,也确实是不好说。   “吴勇,尸身停在何处?”叶缺开口问道。   “大人,就停在村子里的晒谷场,请跟小的这边走。”   说着,就引领着他们三人往前去了。   晒谷场,是平时村民用来收拾新打下来的粮食的地方,而此时这里已经是堆放着百具尸身,虽说全部都用粗布盖着,但是那种味道依旧不断的散发出来,而且大部分的白布已经被尸身腐烂的浸染的变色。   叶缺让他们两人站在外面,他则是从身上取下一枚针,走到一具尸体面前,直接掀开脸上的白布。   那具尸身因为没有做过任何的处理,在六月天里已经腐烂的厉害,脸上更是如此,皮肤溃烂,双眼凹陷,一只眼珠已经深深的陷进去,另一只则是泛着白的吐出来,而且下颚的肉也渐渐的烂了,隐约还能看到高凸的颧骨露出了一点骨头。   姬珩直接转身就吐了,而叶珵也不遑多让,跟在身边的孙英赶忙拿出一块帕子给自家的殿下掩住口鼻。   心里还想着,这幸亏秋书和冬画没有随行,否则的话带回去的就是两具尸身了,吓死的!   叶珵堵住口鼻,忍住胸口不断翻腾的作呕,看到老师吐完之后也恢复过来,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却也不再过多的恐惧。   在自己的弟子面前失态,姬珩觉得有些没面子,不过这种情况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叶缺捡起一根树枝,拨动这尸体查看伤口,然后扔掉树枝,直接用手撬开尸身的嘴,在里面搅了搅,然后收回来,食指和拇指捻了捻放在鼻子下面闻着。   这下子叶珵直接就坚持不住了,转身跑出一段距离,直接“哇”的一声,将胃里笑话的早膳吐得一个干净。   孙英急忙去了水囊给他净口,然后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叶珵摆摆手,冲了好几遍嘴,才呼出一口气:“我没事,就是觉得……恶心。”   但是也不能不回去,他可不是来玩的。   回身的空当,看到叶缺已经走向下一具尸身,继续相同的查看。   很久之后他才站起身,取出一条帕子,让孙英浸湿擦了擦手,才道:“我猜的不错,全部都是被下了药之后,一刀毙命的,出手的人极其的狠辣,绝对没有第二道,很显然不是山贼之类的,应该是正统的行家。”   “不会是杀手,这一点在最开始也排除了,那就只剩下私兵或官差才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再继续看看。”   这个村子看完了,他们就继续往下个村子去了,等五个村子看不勘验完毕,时间也临近黄昏,几人就上了马车原路返回。   回到别院已经是夜里戌时中,几人赶忙回到自己房间洗漱了个干净,才出来喝了点茶,随意吃了些点心,叶缺没事,但是叶珵和姬珩以及随行的人只是猛灌茶水,吃的一点都没动,白日里见到那样的惨状,普通热哪里吃得下去。   “你们看我做什么?”叶缺咽下一块点心,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   姬珩勾唇勉强的笑了笑:“没想到无尘还能吃得下。”   “肚子饿了自然就吃得下。”他笑道,然后看着徐总管道:“这里可有颍州府的地理图?”   “有,老奴这就去取来。”   没多久,徐总管回来,几人就围在正堂大的方桌前,看着面前的图。   叶缺用笔标出了那五个村子,然后看着姬珩道:“姬大人可看出了什么?”   姬珩看着面前的五个村子,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依山而建罢了……   依山而建!   “无尘的意思是说,他们想要清人?为了这座山?”   “至少我看到的是如此,若非如此,想要屠光这么多人,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这座山若是真的有什么金银,或者煤矿之类的,只要上报朝廷就好,私自开挖可是会被诛九族的。”   叶珵看着姬珩,问道:“老师,江北的苏家不是就有银矿吗?”   “这不同,这里是无主的荒山,朝廷有明确的律法规定,只有你的土地买下五年之后,若是发现矿石才能归为自己,而今他们既然能大肆的作恶,所以绝对不可能是金银玉矿,而煤矿不论是否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所发现一律上报朝廷,暗自开挖,会被按大逆罪论处。”   “原来是这样。”叶珵点点头。   叶缺白皙修长的手指点在那座山上,润声道:“所以我猜这山上的矿,不是金银玉矿,也不是煤矿,而是铁矿。”   “铁矿?”姬珩大惊,“真的有人要造反?”   “不错,如此大规模的杀戮,朝廷必然会拍重臣前来,毕竟这在大燕朝五百年的历史上是第一次,而当今皇上膝下只有太子一人,若是真的可以,说不定皇帝会亲自北上,届时他们可能会弑君,所以这次一行,姬大人恐怕会凶险不断,而且我怀疑,颍州府的知府也知道其中的秘密,或许暗中早已归顺也说不定。”   “按照你这么一说,我确实觉得颍州知府有些不对劲。”   尸身暴晒,按理说送进房舍里或者是搭起临时的停尸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能这么做的,要么不懂,要么就是心中有鬼,而姬珩不是三岁的孩子,他都明白,为何身边跟着仵作的颍州知府却要这般虐待死者,民间有云,烈日是鬼魂的克星,暴晒之下,魂飞魄散,难不成这件事真的有阴谋?   “所以说,这次咱们会很危险,敌在暗,我们在明,行动会多有不便。”   “既然刚来就有了头绪,不如就让人送信回京,请皇上抓紧调派人手才可以。”   叶缺却摇摇头,“现在还为时过早,咱们也只是猜测,不过等过些日子在做决断也不迟。”   说完,看着叶珵道:“珵儿,这些日子你就呆在府里,你身边跟着孙英,一切都有不便,稍微有眼力的都能知道你是宫里出来的,为了你的安全,还是少见外人为妙。若是有事,我会说与你听得。”   叶珵点点头:“我听表哥的。”   “那就好,孙英,这些日子好好照看着殿下。”   “是,奴才明白。”即使拼了命也要保护好他家的太子殿下。   叶缺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心里也有些疑惑,若真的是铁矿,那些山脚下的村民无疑是最佳的劳动力,他们为何要杀光所有人,这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题外话------   一万拉个二,今儿咱努力咯。   ☆、第128章,神秘人   然,第二日清晨,颍州知府邢一鸣就带着一干的捕快来到了别院。   姬珩和叶缺在正堂里接见了他们。   “下官颍州知府邢一鸣,参见姬大人。”   “邢大人不必多礼,请坐。”姬珩笑着让人看坐上茶。   “多谢大人。”   邢一鸣是个年近五旬的男子,留着一撮小胡须,头发也没有任何的白发,除了眼角有鱼尾纹,肤色还是很白皙的,中等身材,略微的发福,眼睛喊着笑眯眯的笑意,让人觉得似乎很是和蔼。   担水叶缺却觉得,这个邢一鸣有些古怪。   “邢大人,你还是说说关于这次的屠村案吧,皇上知道后龙颜大怒,让本官前来,务必要抓住幕后的真凶,为死去的近两千口人伸冤,这件事发生在你的颍州府若是稍微处理不慎,你的官职可能会不保。”   “姬大人,这件事下官真的不知,这一切还是事发后的第三日才得到消息,下官当时就写完奏疏,让人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城。”   “这件事先放放,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是!”邢一鸣擦了擦额头的汗,道:“那座山叫翠云山,在颍州府算不得最大最好的,姬大人知道,咱们的百姓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那山脚下也后来渐渐的汇集可几个村子,翠云山是近半的石头山,所以开垦种田是几乎不可能的,但是山脚下的地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山上也有一些野兔野鸡之类的,所以附近的村镇,若是不打猎,很少往那边走,而且现在也是夏天,酷暑难耐,更是在一般的时候很少有人上山,就在十几天前,城里的几个猎户联合着去山上打猎,却远远的闻到血腥味,等走进一看,那个村子的人全部都死了,大人小孩没有一个活口,除了那些在外面做工的汉子,连刚出生的娃都没有放过,随后几个人报了官,等下官感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如同地狱一般,尸横遍野,而随后勘察了临近的几个村子,全部都死光了,下官惊惧难耐,一方面让仵作验尸,一方面就赶紧向朝廷写了折子。”   “邢大人,前些日子来,颍州府是否有不同寻常的地方?或者是事发之后,有陌生人来颍州?”   叶缺淡淡的问道。   邢一鸣看着叶缺,见他虽说带着半张面具,但是却气质非同寻常,声音很是温和,眉眼也带着让人舒服的笑容。   “姬大人,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堂弟,在家喜好医术,听说有人命案,就跟着本官来看看。”   “哦!”可能是因为太热,邢一鸣再次摸了一把汗,“若说不同寻常,下官倒是没有察觉到,陌生人的话,颍州府位于庐州府和江州府之间,来往的车马行商那是很多,而且还临近运河,若说是大批大批的人前来,倒是没有听说过。”   之后叶缺就再次问了几个问题,就没有再继续说话,而姬珩则是和邢一鸣互相聊着,一直到中午,邢一鸣才说要和他们去用顿便饭,不过叶缺却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还要回房看书,你们去吧。”说完,站起身就往后堂去了。   姬珩看着叶缺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才歉意的对邢一鸣笑道:“邢大人莫怪,家弟好书成痴,本就不喜应酬。”   “是是是,下官明白,只是姬公子的脸……”   “哦,小的时候调皮,刀剑无眼,伤了半张脸,所以才开始喜欢医术的。”   邢一鸣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是下官言多有失了。”   “无妨,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回到房里,叶缺看着叶珵正在看书。   “表哥,有什么发现吗?”   之后,叶缺就把和邢一鸣说的话和他说了一遍,然后问道:“珵儿可听出哪里不同了?”   叶珵想了好久,才摇摇头,看着他道:“表哥,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呀?”   他抬手摸了摸叶缺的头,说道:“翠云山夏天的时候猎物必然很多,就看起葱郁就足以得知,但是那几个村子一夜被屠光,却是第三日被发现,虽说邢一鸣口中的意思是天气太热,以至于猎户懒惰,但是这个说法不成立,即使没有猎户,也有两头奔走的翠云山脚下的村民,这几个村子里定然也是有两面奔走的,按理说第二日清晨就可能被发现。”   “那就是知府在撒谎?”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咱们还没有深入的调查,也许是有别的原因。还有一点,这多人一夜之间死亡,即使不挣扎,想要连夜斩杀这么多人也不少意见轻而易举的事情,若是没有相对特别的人来到颍州府,那就只能是本地人作案,珵儿觉得哪种可能性比较高?”   “我觉得两边都有可能,不过既然表哥这么说,那么知府说谎的可能性才是最高的,不管是外来人还是本地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一州知府,做下这等惊天大案,这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也绝对不是一人所为,若是如此的话,五个村子总归是有活口的。”   叶缺听闻,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你真的是想了很多。”   “爹让我出来跟着表哥和老师学习的,不是玩的,所以我才仔细在这里想了很久,不过表哥,我还是不明白,若是真的像表哥说的那样,那座山真的是铁矿山,山脚下的人不是可以充当劳力吗?为何还要全部杀死?而且还有孩子,他们根本就什么都不懂。”这完全就是丧心病狂的做法,让他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   “这一点,我也不明白,所以咱们才要弄清楚,宫里有敌人的内线,也许你出宫的事情别人已经传到这里来了,虽然我已经和殷统领说过了要让他多加注意宫里的动向,但是因为没有锁定敌人,暂时还不能掉以轻心,你是大燕朝未来的储君,很多事情即使皇上能出事,你也不可以,你可明白?”   “……珵儿不会出事,爹爹也不会出事的。”   他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咱们一切都会好的。”   此时,叶缺有些厌恶自己的脸,若是平时的话出去探查消息是可以的,但是因为带着面具着实太过扎眼,所以他就好似一锭金圆宝一样,走出去就会被盯上,不过,过两日,他等的人就快到了。   到时候再行动,也不迟。   下午,姬珩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三人就聚在了一起。   “老师,你喝了不少的酒?”叶珵扇扇萦绕在鼻翼下的酒气。   姬珩笑了笑,“老师的酒量如何,殿下心里还不清楚,只喝了两杯就有些不胜酒力。”   “可有消息?”叶缺问道。   “邢一鸣狡猾的很,说话丝毫没有破绽,有时候我觉得他似乎是什么都不知道,咱们是不是搞错了方向?”   叶缺轻轻的摇头,沉吟道:“不会的,我敢肯定,在邢一鸣的手里,定然有什么证据,看来今晚我要夜探颍州知府衙门了。”   姬珩顿时瞪大眼,“不会有事吧?”   “……我对我的武功还是很有信心的。”即使在师傅眼里,他是不世的天才,但是他心中也明白,天才也是需要努力的,他未来继承的是长春观,谋略,医术,武功缺一不可,甚至以后还要比师傅更加的厉害,还能让长春观不至于以后湮没在历史的洪流里,所以没有把握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   见他说的这么肯定,姬珩心里即使担心,也不再开口劝说。   而当晚,一身夜行衣的叶缺,换了一张黑色的整张面罩扣在脸上,走出房间,飞身消失在夜色中。   “这就是轻功哦。”趴在窗口的姬珩轻声道。   “老师不知道吗?”旁边的叶珵小声问道。   “老师也不是无所不知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轻功,以前总是在民间话本上见到,也不知道真假。”   “老师不是教过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老师说书上流传下来的东西,总归有流传的道理,怎么老师说的和做的不一样?”叶珵好奇的问道。   姬珩咋舌,有些说不出话,这殿下,太聪明也不少一件好事。   “殿下,这凡事都是要求证的,今儿见到轻功,不正是说明以前老师教的还是有道理的吗?”   殿下眨眨眼,然后站起身走回床榻上,伸开手臂让孙英给他换衣裳,“总觉得老师有些转移话题,和最开始见到的出身脱俗的老师不同。”   姬珩苦笑,回头看着他道:“老师也是人,出尘脱俗的话早就饿死了,你家的无尘才是出尘脱俗。”   说完又道:“天色很晚了,早些歇着吧,今晚老师就睡在外间。”   他还要等无尘回来,好好的问问。   对于无尘,他是很敬佩的,似乎很多事情,只要稍微给他一点点蛛丝马迹,他都能抽丝剥茧。   邢一鸣他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而无尘却抓着不放,不知道是真的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也许是他的感觉?但是感觉不能作为任何的依据,所以他今晚才会夜探知府衙门,希望能带回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通过五个村子,他居然能想到那翠云山会是矿山,而没有经过任何的查看居然觉得里面非金银,而是铁矿,若是金银矿的话,杀光那些村民倒还说得过去,但若是铁矿的话,没有朝廷的批文,是不能擅自开采的,难道是因为这个?可是杀光了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这一点,始终是让他纠结莫名的。   姬珩一直等到深夜,也没有等到叶缺回来,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就这样,他怀揣着心里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一阵吱呀声,让他瞬间全身一个激灵的睁开眼。   看到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进来,脸上那张墨色的狰狞面具,让姬珩差点没吓得跳起来。   “还没睡?”随着熟悉的声音,面具接下来。   姬珩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才回过神。   “有什么可靠的消息吗?”   “没有!”叶缺摇摇头,等走向旁边的隔间是,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放在桌上,“我发现了这个。”   接着就近隔间内室去换衣裳了。   姬珩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最后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一本账册,说的再难听点是一个足以引来灭顶之灾的各官员相互往来的行贿账目。   而在其中居然还出现了几个敏感的名字,这让姬珩的眸子阴沉的眯了起来。   再看到最后的总账目是,他额角滑下两滴冷汗:“两千万两?”   等叶缺一走出来,他赶忙问道:“这些银子都进了谁的手里?”   “出了幕后黑手,还能有谁?”   “可是这里面叶家历代的藩王,十个之中就占了七个,到底真正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叶缺笑道:“是不是看到什么让你受惊了,以至于想不透彻?自然是得意最大的那个人就是幕后黑手,这本账册是放在邢一鸣房间的密室里,能如此的保存,必定是意义非凡,你准备如何?”   “可是姬家为何会被牵连在内?姬家在京城,在我未入仕之前,只是普通的商人,既不必的江南林家,也比不得江北苏家,大燕朝国富民强,比姬家有钱的商户数不胜数,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姬家拉下水的?”   里面居然有他父亲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子离家已经近半个月了,周媚每日里别的事情也不做,大部分的时间是在书房看看宫里的账册或者是抄写经书为儿子祈福。   叶瑖也怕妻子胡思乱想,所以就想着女儿虽小,却也可以开始为她筹备公主府的建造。   周媚想着反正也无事可做,既然叶瑖提了出来,身为她的女儿自然是要建造公主府的,只是她却没想着让叶瑖从国库里面出,反正自己名下还是有很多的铺子,手中的银钱也有不少,所以也就和工部以及户部说了一下。   谁想到反对的居然是固伦,她的意思是,哥哥还没有回来,她也要在宫里住到很大很大,不想搬出去住。   本来因为颍州府近两千百姓一夜被杀的事情,京城在文武百官里还是闹得沸沸扬扬,而紧接着皇上就要为公主建造公主府,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难免不会让有的官员心中犯嘀咕,尤其是御史台的几个人,后来经户部和工部的两位大人说,公主府的建造不动用国库的一个铜板,全部是用娘娘的陪嫁,御史台这才闭了嘴,转而却说娘娘体恤百姓,贤明大度,即使身为皇家公主也不肯让她损耗半点国家根基,这让周媚知道后哭笑不得。   她没有想那么多,单纯的就是想着反正这些年身边也存下了六七十万两银子,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用这些钱给女儿建造公主府,反正以后她出嫁也都是要带着,谁想到却阴差阳错,不过这样也好。   夜已深,她依旧在书房看书,固伦早已经歇下了,自从儿子离开之后,她每晚除非到了困到闭上眼就能睡着的地步才会歇下,否则的话,即使躺着也只会胡思乱想。   书房的门推开,叶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妻子正在宫灯下,捧着一本书看的入神。   抬手挥了挥,廖凡上前来重新添置好冰块,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媚儿,还不歇息?”他走到她身边,站着问道:“都已经子时了。”   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侧身将头靠在她的腹部,“睡不着,一闭上眼就会胡思乱想,总怕珵儿会出事。”   “不要想太多,珵儿身边有叶缺,还有宫里带去的禁军,一般的人伤不到他的。”   “能一夜之间杀死那么多人,自然不是一般人。”她低喃道。   “叶缺是个头脑很清晰的人,他不会让珵儿出事的,倒是你,每日里都歇息很晚,别等到珵儿回来,你却病了。”   “我知道。”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夜无话,第二日,赵氏就递了牌子带着叶婉宁进了宫。   “娘,可是来问周棠的事情?”   “我是担心娘娘,太子殿下不在身边,怕你会整日的胡思乱想。”赵氏担心的说道。   周媚轻笑,“定是皇上让娘进宫的吧?下个月就是殿试了,周棠准备的可充分?”   “娘娘放心吧,周大哥在府里很用功,这次定能高中的。”   她轻轻的点点头,这能否高中可是同用不用功没有关系,若是这样说起来,只要用功就能高中,这天下当官的还不得遍地都是?   她侧身坐在锦榻上,脸色有些泛红,“这天儿一热,我就觉得全身不舒坦,娘也真是的,这种大热天还往宫里来。”   “我也是担心娘娘,殿下不在身边,如何能放心。”   “哎,不放心也无法,反正都出去了,还是他自己决定的,再说这对我来说是难熬了但,身为太子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就好。”这做人不容易,帝王之家更是如此。   一出生就肩负着以天下为使命,昏君明君的,想想就累得慌。   “整日里真的很无聊,闲下来还会想着珵儿在做什么,宴会也懒得出息,娘,我觉得我快要发霉了。”   看到女儿这般失态的样子,赵氏的脸色都挂不住了,忍着笑道:“你呀,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般的没有坐相,让皇上看到可如何是好?”   “再不好的坐相他也看到了,怕什么,这里也没有外人,倒是婉宁,还没有身子吗?”   叶婉宁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摇摇头道:“回娘娘,还没有。”   “可是出什么事了?”周媚挑眉问道。   “没事!”叶婉宁赶忙回答:“是妾身见周大哥整日里都在用功读书,就想着等科举结束之后再……”   “你这孩子,这有没有子嗣和高不高中有什么关系,别想太多,不过晚点也好,生育子嗣的时候危险会相对小一些,若是如此就等到明年,到时候婉宁也十八岁了,女子的身子也能承受得住,生出来的孩子也健康。”   “是!”   却说颍州府内,颍州知府邢一鸣两日后发现秘密账册不翼而飞,顿时全身冒出冷汗,此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姬珩。   毕竟账目是在他来到颍州府之后消失的,里面记载的是他这些年为身后的人筹集的军饷,以作起事之用,如今居然在自己家的门密室中不翼而飞,他如何能不紧张万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不说账册中记载的人全部会丢掉身价性命,就是他在颍州府这十几年打下来的一切也会烟消云散。   但是随后他就觉得似乎不可能,毕竟这里是知府衙门,而且还是在他的密室之中,知道的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身边最亲信的两三个人,就连自己的子女和妻子都全部瞒着,如今这账册的消失,到底是什么原因?   所以当天下午他就再次找到了姬珩,和他一起用了晚膳,在不断的旁敲侧击之下,发现姬珩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账册,毕竟说的没错,那账册若是真的是他拿的,他是如何拿到的?知府衙门虽说算不得重兵把守,但是也不是寻常人就能进得去的,而姬珩不过是个弱质书生。   还是说是他身边的人,但是今天下午过去的时候,却看到那个带着边张面具的男子正在院中的葡萄架下喝茶看书,那本书他也瞄了一眼,是一本伤寒杂病论,看来那人真的是学医的。   只是若不是这边的人,难道自己的府里有了叛徒?   这个想法是他最不愿意去面对的,若真的是如此,他必定是要早点揪出来以绝后患的好。   其实按照他的意思,姬珩只要来到这里,就代表着这件事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姬珩就应该早点除掉,但是上头的人却不同意,莫说姬珩在颍州府死了就死了,怕的是皇上会大兵压境,到时候邢一鸣会出事,而翠云山的秘密也保不住。   三日后,一个相貌普通,穿着朴素的男子找上门说要求见姬珩。   徐总管将人请进来,叶缺看到此人就将无关人等遣走,然后对来人抱拳道:“马师兄,师弟拜托师兄的是,现在如何了?”   男子在下首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叶缺,叶缺看完,一向镇定的表情,有些微的吃惊。   姬珩一件,委实好奇,走上来看了一眼,顿时表情大变。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南宫一家早已经被诛灭九族,无一人活口的。”   居然是几十年前被灭族的百年大家魏亲王府的后人?   “师兄,消息可靠吗?”叶缺自然也知道魏亲王府的南宫世家,曾经和叶家先祖一起打天下啊,后来南宫家后世子孙权欲心膨胀,想要谋朝篡位,后来被元昌帝诛灭九族,就连自己的亲姐姐所生的两个孩子都没有放过。   不得不说,这绝对称得上大燕朝历史上最最著名的亲王灭门案,据说当初还牵涉到好几位藩王。   他心中隐约有个预感,也许这件事结束之后,皇上说不定会削藩,到时候不知道是否又是另一场腥风血雨,但似乎却是势在必行。   男子点点头道:“我和几位师兄弟下山的时候,曾经被师傅召回观里,这是师傅说的,后来我去了吴王府,另一位师兄去了成王府,最后通过几日的不间断监视,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指向这位叫做南宫先生的人,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我没有见到,只是在密听吴王说话的话中多少知道,这位南宫先生年龄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叶缺一向温润的瞳孔微微的泛起一抹波澜,这件事果然有吴王府在背后推波助澜,就是不知道他们参与到什么程度,明明都是叶家人,为何要帮助南宫家族的人谋叶家的天下,那个人到底给了他的生父什么诱人的条件,才让他不惜铤而走险,做这个叶家天下得罪人?   若是只有吴王他也许不会多想,但是这其中居然还牵扯到了成王府,他知道成王府的王妃是秦氏女,只是真的因为一个女人,就能让一代藩王,做下这等决定?那很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天大的阴谋。   到底这中间还有什么是他遗漏的?   “无尘,你说应当如何?是揪出这位南宫先生,还是先控制住吴王府和成王府?”姬珩问道。   叶缺静静的沉吟片刻,然后对男子说:“马师兄,吴王府那边继续要麻烦你了,一有消息还请马上给我飞鸽传书。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总觉得咱们正陷在一场阴谋里面,那幕后主使,定是咱们身边的人。”   男子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点点头之后,走出去就跨马离开。   姬珩的心里很不舒服,他也觉得自己现在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无尘,这到底是怎回事?为什么姬家会和这两府扯上关系?为什么上面会有我爹的名字?”他对于家族的生意并不清楚,一切都是爹和大哥再打理,还有家族中的几位堂兄弟,他自然姬家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任何于大燕朝不利的事情,尤其是在他坐上太子太傅之后,更是将家族众人管的很是严格,现在他似乎有些不确定了,他不知道家族之人是否在背后瞒着他。   “先别想太多,苏家和林家不是也在其中?也许只是生意上的往来,若是姬家不清楚这件事,皇上是不会滥杀无辜的。”   “这点我知道。”希望如此吧。   叶缺回到房里,就陷入了沉思,这一想就是一整天的时间,等再回过神,外面已经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下来,将大半个颍州府渲染的一片金黄。   南宫先生,是个很笼统的称呼,师兄说听接触过他的人说,年纪不超过三十岁,而南宫府早已经被灭门有六十年之久,现在在这个时候出现,不得不说是个很奇怪的事情,若是如此为何不在几年前叶瑖不理朝政的时候动手?那样的可能性还会大很多,如今殷家和云家全部都站在皇上身边,西北大军连同京中禁军,兵力足以达到百万之多,他们纵使是以一敌百,也没有希望,这到底是为何?   而且虽说是南宫先生,好像每次见面都会裹着黑袍,事实上那些人估计连这个南宫先生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亦或者是有心人打着魏亲王府的幌子,暗中行谋朝篡位之事?   叶瑖在叶缺的心里是个很厉害的帝王,这种厉害不同于以往,他是个很难以让人捉摸的人,对于权力,可以随时放手,也有本事随时抓起来,整个大燕朝似乎完全以他为中心,紧紧地攥在一起,即使这样,那些人也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假日真是如此的话,要么是他们有足够对抗朝廷的兵力,要么就是有让叶瑖妥协的把握,到底是那种?   想归想,不论是哪一种,叶缺都绝对不会看着那些人得逞的。   他是长春观下一任观主,谁做皇帝与他来说其实没有半点关系,若是没有这件事,他重启量,就只是护着师姐和两个孩子的安危,但是一夜之间屠杀两千人,就算是师傅知道,也定是会让她下山的,这点就看他往云雾山一送回信鸽,几位师兄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就足以说明一切。   现在有两件事需要做,一是抓住那位南宫先生,二是控制住背后的两个最大的帮凶,如今他们是在江北,就是不知道江南的几位藩王是否也参与其中。   让他最好奇的还是那位南宫先生,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联合的了吴王和成王,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心机真是厉害到可怕的地步。   叶缺突然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只是这种情况有些糟糕。   事情在得知出现了一位南宫先生之后,就突然全部中断,而叶缺对于秘密账册上的人都很是好奇,若不是他相貌特殊,指定是要细细的盘查一番的。   接下来的几日都很平静,一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似乎将事情渐渐带向了明朗,亦或者是更深的水里。   葡萄架下,姬珩正在和无尘博弈,而叶珵则是在旁边喝着果汁静静的看着。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姬珩扭头,看到来人,搁下棋子就起身走过去。   “大哥,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姬珩的同胞大哥,姬家长房的嫡长子姬衍。   姬衍看到姬珩,很显然是知道了他在这里,“我刚下船,听到徐总管说你在这里,还以为他是随口一说,你怎跑来这里了?”   说完,看到坐在那边的叶珵,抱拳道:“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衍叔叔免礼。”   “谢殿下。”他直起身,“来之前爹说你带着太子到处去游历,怎么来到这种地方了?不知道这里出大事了?”   “正因为出大事,我才过来的,没事我跑到这里做什么?”姬珩和他坐下,才问道:“大哥怎么过来了?”   “这次是来谈江北商会的事情,苏家给家里送来了帖子,爹年纪大了,我就直接代劳了。”   “商会?”姬珩似乎觉得有那里不寻常。   “嗯,不过是为了共赢罢了,可能是觉得如今贫富差距太大,一些有势力的忌惮苏家的产业,这才决定组织一个商会,这样合作起来也有便利。虽说我不是很赞同,但若是能为家族做些贡献,也未尝不是好事。”   “大公子,不知道商会都有一些什么人可以加入?”叶缺在旁边问道。   姬衍看着姬珩,问道:“这位兄台是?”   “在下孙无尘,是周老爷家的远亲。”   “哦,原来如此。”姬衍点点头,“这就有不少了,上到首富苏家,下到有几间铺子的小掌柜都可以,只是每年需要交一大笔的会费,这样的话就显得有些让人不敢苟同了。”   “不知道可否有周府?”   “这个倒是没有。”姬衍笑道:“周家是皇后娘娘的外家,做买卖不过是图个忙碌,就算是没有生意,也不会有问题的,所以知道的也就没有招呼周老爷,而且这里是江北上回,周老爷合作的老板都是大部分来自江南,这样就不会受到约束。”   “大哥,若是不同意呢?我总觉得这个商会有些不同寻常。”姬珩担忧的说道。   姬衍呵呵笑道:“自然是不同寻常的,这可是吴王的主意,吴王有个妾室是苏家的三房的嫡出女儿,想必吴王府是想要靠着这件事,让苏家吐出一些银两,若是商会真的建立起来,咱们没有插进来,以后在江北做生意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原来如此。”叶缺点点头。   这也许就是那本账目的存在原因,但是如此一来,他就更加不明白吴王的目的了,若是真的是他在背后操纵,有那么一大笔,如何还会出现一位南宫先生?   还是说,这个人的手里攥着吴王和成王的把柄?一个足以让他们两家灭门的把柄。   “……大哥经常走南闯北,可曾听说过一位南宫先生?”   “二弟,这天下复姓南宫的人很多,在咱们家江南的铺子里就有一位复姓南宫的掌柜,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带着太子来颍州府到底是做什么的?不管什么事,现在这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命案,还是早点离开的好,我出来的时候,老爷子说你只是带着太子在周边游玩,若是知道你们来到这里,指不定回去有你好受的。”   “我知道了,大哥你也小心点,这商会能不加入就别加入,我总觉得别有目的,咱们家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即使损失掉江北的铺子,至少还有江南,反正家族大部分的收入都来自江南。”   听完这话,姬衍苦笑:“你呀,知道什么,江南江北同样重要,若是你真的明白,大哥也不用这般的整日劳碌了。”   姬家的仙客居在大燕朝很是出名,十多家铺子每年收入足以多达十几万两,少一家就是近万两的损失,亏他说的这么轻松。   姬衍并没有住在别院,自来的那日和他们用过一顿饭,就整日的忙碌起来,似乎是见一些朋友和生意上的伙伴。   不过他不在身边也好,免得他们行动起来,还要碍手碍脚。   “无尘,你觉得我大哥说的那个商会,会不会就是账册上写的那些名字?”   “也许是。”   “什么叫也许?”姬珩不明白。   “大部分是,但是若真的如此,其中就不会出现吴王的名字。”   姬珩好奇的问道:“难道他们不用吃饭不用花钱?王府有生意铺子不是很常见?”   “是很常见,却不会写他的名字,毕竟下面还是有管事和掌柜,和这些名字写在一起,本身就不寻常,所以绝对不可能单单只是成立商会的问题。”而且他觉得那个姬衍也有问题,说起南宫先生,他是故意扯开话题,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直接就不想谈?   不知道如此会不会漏了陷,如今太子在这里,姬衍已经知道,万一消息泄露,恐怕会有大麻烦。   他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免得姬珩乱了心思,还要说他见谁都有问题。   其实不论姬衍有没有问题,他都是要采取怀疑的态度,这样的话至少安全会得到一些保障。   而就在当夜,徐总管从外面跑进来,才姬珩送来了消息。   邢一鸣在知府衙门的自己的寝室中,被人一刀毙命,就连妻妾及其子女也无一人幸免,全家上下二十七口人,无一活口。   姬珩听闻这个消息,全身上下都凉了。   等第二日他们感到的时候,邢一鸣全家上下的尸身已经被差役送到了停尸房,上至邢一鸣的爹娘,下到他刚满四岁的小孙子,及其三房儿子儿媳,妻子和四个妾室,全部被人在颈部割破喉咙,死的干脆利落。   姬珩唤来吴勇,问道:“可曾察觉到什么?”   吴勇的脸色至今都没有缓过来,他颤抖着身子道:“回大人的话,只有昨夜大人的一位旧识来找大人喝酒,然后三更后离开,那个时候大人还是好好的,然后今天凌晨申时初,手底下的兄弟起夜,看到大人的房间还亮着灯,就前来查看,谁想到……”   “来人是谁?”   “小的不知,只是听到大人喊他南宫先生,因为那人穿着连帽斗篷,所以小的看不清楚!”   姬珩和叶缺顿时愣在当场,又是南宫先生?   ------题外话------   今天有些卡文,更得稍微晚了些。   ☆、第129章,尘埃落定   南宫世家几乎是大燕朝存在的时间一样久,数百年来繁衍下来的子嗣,不是说你想要诛灭就能诛灭的干净的,若是按照叶缺的想法,这数百年来,单单只是在历史上留名的南宫家子弟就近万人,更别说还有一些旁支。   所谓的旁支,是除了嫡系一脉或者是历来的嫡长子之外的子嗣,他们其中难免也不乏一些惊才绝艳之人,实际上旁支和嫡支不过只是一字之差,和其资质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很多的真正有能力或者惊才绝艳之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份,自己家族的身份。   或者不是为了所谓的旁支和嫡支的原因,而是为了本身自己的姓氏。   就是不知道这个南宫先生,是否就是那一脉的人,若是如此的话,这笔账还真的是难以算清。   不过他现在想的是,为何在元昌帝,宏元帝或者是荣康帝在位的时候,南宫世家没有任何的行动,反而一直延迟了几十年,或者是他们的力量已经及其的衰弱,而用了五六十年的时间来暗中谋划?   然而意外的是,数日后,他接到了师傅送来的飞鸽传书,上面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这是你的试炼。   叶缺很快就明白过来,那位南宫先生定是上山找过师傅了,说起云雾山长春观,属于世外之地,一般不会参与到权利的斗争,有的也只是发现良将,为大燕朝培养出几个人才而已,并不是每一任的观主都会如此,只要在察觉到即将有的危机之后才会行动。   而这次是他在参与这件事,所以京城势必就会留给两位师兄。   很显然,那位南宫先生是知道了有长春观的人插手,所以才去找到了师傅,而师傅也答应过了他不会插手,却让自己找出那个幕后的主使。   说是试炼,实际上是要让他做出最后一件不至于后悔的事情。   而他现在可以肯定两点,一是师傅要他和那位南宫先生斗智,二是他绝对不会失败的。   确切的说,是失败不起。   有时候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人,他会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很淡,若是没有师傅的光芒给与他温暖,他真的就似被整个世界遗弃一般,不知道几年了,他没有过太大的悲喜,没有所谓的仇恨或别的情绪,但是他心中有底限,那位南宫先生能让人下手斩杀近两千口毫无还手之力的平民百姓,这就触动了他的底限。   虽说可以完全的不管不问,但是这其中又牵扯到叶家,就真的无法坐视不理。   或者是当初下山的时候,师傅就已经预见到了什么,否则的话,相比较起有千年累积的云雾山,如何还会比不上皇宫的药库草药之多?   既然如此的话,他真的要向师傅借一个人看了。   很快,写好回信,白色的鸽子忽闪着翅膀,凌空而起,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天际白云之间。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因为不知道所谓的南宫先生到底是谁,他也不能轻举妄动,最妥帖的办法就是安静的等着师傅的回信,和静光师兄的到来。   说起静光师兄,叶缺还是很喜欢他的,虽说看年纪足有五六十岁,而且还是在孩童时期被师傅带到山上,但是他却是整个长春观千年来第一个能和百兽交流的人,最初的时候去认识各位师兄,他就很喜欢同这位师兄交流,看着他和动物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总觉得特别的新鲜,曾经他也想着向这位师兄学习这种本事,却被告知根本就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因为他是被一群包子养到五岁的,当时师傅发现他的时候,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说。   静光师兄是个很怪异的人,有时候会很安静,有时候却是个话唠,他说安静的时候是在听树枝上的鸟儿在聊天,动物和人的区别在于,动物很纯粹,不像人有那多的花花肠子。   而在等待的日子,他也没有闲着,将身边的禁军全部都放逐到了颍州府各处,化作各行各业的人,这批禁军是二师兄收下的第七军,当然十二卫不是按照武功高低分的,是按照各自的背景,第一卫大多都是京城的各大官邸子弟,相对的越往下越低。   之后的每日都有各种各样的消息被送进来,他就和姬珩共同研究这些信息是否有值得利用的。   他也渐渐明白了,这座颍州府恐怕还不是那位南宫先生的大本营,他认为即使不是,也是在江北这临近运河的三座府城,江州府,庐州府和颍州府,若是真的如此,这件事情还真的不好办,到时候若是真的临近最后,调动边防大军镇压,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了。   既然能谋划这么久,那主谋势必是个很谨慎小心的人,这次的事情,让叶缺不由得有些头大,整日里想着自己是否有遗漏的地方,若是师傅的话,想必那个南宫先生充其量就是个孩童,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   通过这次的事情,他也明白,自己真的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学,师姐说的没错,他想要学会师傅脑子里的东西,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叶珵很安静,平时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书房里自己琢磨,从来没有说过想要出去或者是别的偷溜之类的事情。   他对于这个同宗的表弟更家的看中,小小年纪就如此沉得住气,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而他今年才只有不到七岁,可见其心性的坚定。   书房内,叶珵正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纸条,而旁边的宣纸上也被他写了很多的字。   自从来到颍州府,他也只有在第二日的时候出去过一次,若说真的不想出去玩那是假的,但是他这次不是来玩的,而且也明白自己几斤几两,论武功谋略他都隔着表哥差的太远太远,连他现在都有些一筹莫展,自己能如何做?既然知道自己的不足,就要从别的方面补一补,至少不能让自己成为把柄。   所以,他只能安静的待着。   十日后,颍州府姬家别院来了一个灰尘扑扑,脸色蜡黄的汉子,那汉子身材魁梧,满脸的脏乱胡茬,身上还带着一种乱七八糟的味道。   徐总管本来以为是要饭的活着是匪盗,但是听到他要找姬珩,就只能回来通报。   “二少爷,外面有一个虬髯大汉求见。”   叶缺在旁边站起身,笑吟吟的往外走,看到正在院子里转悠的大汉,他上前抱拳道:“静光师兄,你来的好快。”   静光看着叶缺,上前笑哈哈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那力道让站在旁边的姬珩都忍不住龇牙。   “小师弟,接到你的信之后,师兄我可是马不停蹄的过来了,这一路骑趴下六匹马,才这么快到了,话说你的处境很糟糕,也幸亏你现在还没有接任,否则的话这种事哪里有你插手的份。”   给他介绍了姬珩之后,一行人就走进去,徐总管给几人上了茶水,就将人遣走了。   “师兄都知道了?”   “本来是不知道的,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这里出了很大的人命案,死的人,连那些小家伙都懒得靠近。”   “我以为它们不挑食的。”叶缺轻笑道。   “嘿,就算不挑吧,就那种情况也太难为他们了。”   叶缺和他说了一会,才正色道:“师兄,这次师弟真的是一筹莫展,所以还想要请教师兄,可否让它们帮我查一查那位南宫先生到底是谁。”   “是个二三十岁的男人,身材很高很瘦,长的比师弟好看,但是似乎有病,肤色比普通人要白得多。当然这是小黄说的。”   叶缺苦笑,小黄是经常找师兄讨要粟米的麻雀。   “也许是易容呢?”   “这个倒不会,虽说我也有两年没上山了,但是小黄说在这种酷热天气还穿着黑色的连帽斗篷,既然如此,定然不会再易容,若是如此就不用如此的捂着自己了。”   “那那些小家伙有没有说他和师傅说了什么?”   “没听到,师傅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最了解我,怎么肯做出这种事,再说我当初也不是很在意,毕竟这里距离云雾山有千里之遥,鸟雀自有她们的活动范围,南迁北还都有一定的规律,不过我带来了小黄。”   说完,他曲起手指放在唇瓣,一声尖锐的哨声在正堂响起,没多久就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进来,一直灰色的麻雀飞进来,落在静光的肩膀。   “这不是小灰?”姬珩说道。   静光瞪了姬珩一眼,然后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麻雀,道:“小黄不喜欢别人叫他小灰。”   “那这件事就劳烦静光师兄了,有你在探听的消息我就放心了。”   静光抖抖衣衫,顿时满室的灰尘飞扬。   “你呀,这才在山上呆了几年?就算你聪明,世间之事也管了这头有那头,若是你以后还这样,要那些官府中人做什么?咱们的地位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次师傅纵容你,师兄也要说道你几句,以后若是你做了观主,还是如此割舍不下,咱们长春观的千年基业,可就要毁在你的手里了。”   “师兄说的是,只是这件事是师傅授意的,当初师傅让无尘下山,必定是已经知道了大燕朝将会有一场浩劫,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无尘觉得自己所学还有些匮乏,莫说与师傅,就是和各位师兄也是差的甚远,这次事情结束之后,自然闭关修行,若不是这次的事情死的人太多,无尘是绝对不敢惊扰静光师兄的。”   静光挥挥手,“行了,就你理由多,一般人都能被你绕进去。”   说完站起身,对姬珩道:“小娃娃,给贫道准备一间房吧,虽说是道士,可也还是爱干净的。”   姬珩站起身,唤来徐总管,让他带着这位道长离开了。   看着姬珩那有些扭曲的脸,叶缺笑道:“静光师兄今年已经快六十岁了。”   所以喊你小娃娃,也不算什么。   “……六十?明明看着就像不到四十岁。”   “师兄平时除了偶尔喝点酒,没有别的爱好,心中想的事情也不多,没听说过无事一身轻?操心的少了,活的自然长久。”   再说山上不是还有一位天下第一的神医嘛。   当晚,静光就放出了身边的小黄,之后,似乎江北的天上地下就忙碌起来。   叶缺的想法是,虽说若是没有静光师兄,他也会解决,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若是没有外人的参与,死的人现在会少,以后却会天下动荡,而参与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大燕朝根基稳固,幕后之人势必要被连根拔除,但是他依旧想保全大多数人的性命,毕竟人命是可贵的。   只有早点把这可毒瘤拔出,才能永绝后患。   若是当朝天子是个昏庸无能的,也许叶缺根本就不会管,毕竟就算是朝堂如何的动荡,于他们云雾山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若是改朝换代,那就未必了。   曾经在山上他看过一本云雾山的历史册子,上面就记载了千年来的三次改朝换代,都让云雾山损失惨重,如今安静了五百年,师傅也不想看着天下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   三日后,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静光就和他们几人坐在一起,看到叶珵的时候,可是好好的“宠爱”了一番,只因为他知道这是小师妹的儿子,而当初小师妹在山上的时候,将他的一个小朋友的毛给拔得一个干净。   “师兄,可是有消息了?”   静光点点头,“这天下人防人防鬼,就没有见有防着小鸟的。那位南宫先生现在就居住在吴王府,应该说他一直都是吴王府的人,说的再精确一点,他是你的大哥,叶铭。”   “……这怎么可能?若是如此,不可能隐瞒这么久。”叶缺有些难以置信,“再说他既然是叶铭,为何还要冒充南宫先生。”   “所谓的南宫先生,真名叫做南宫寻,而他就是货真价实的南宫寻,你可知道你的嫡母是谁?”   “庐州府的大户梁家的嫡出大小姐。”   “是了,那梁家的前身就是曾经的南宫世家,五十八年前,南宫世家被诛灭九族,但是却留下一个活口,确切的说是曾经的慧珏公主在南宫家灭门之后,才生下来的孩子,是个女儿。”   姬珩也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他对于南宫世家的一切,都是从父辈或者祖辈的嘴里听到的,听说当时南宫世家数百口人全部被斩首在午门,当时的血足以淹到脚踝,之后数月血腥味迟迟不能消散,有人说南宫世家是被冤枉致死。   后来因为元昌帝手段强硬的将这件事压下去,下旨谁再提起,就直接斩首,这才在高压下平息了。   没有想到真的会有南宫家的孩子存活,而且还是正宗的嫡支一脉。   “师兄是说,吴王妃梁氏是慧珏公主的女儿?南宫世家嫡支一脉仅存的嫡女?”   “是!”   “那叶铭……有两个身份?”   “确实如此,梁王妃是个很厉害的女子,在他儿子还小的时候,就已经谋划到今天,从梁王妃出生之后,慧珏公主就把托人秘密的带出京城,当初公主的意思恐怕是要让梁王妃平静的长大,但是很显然那被嘱托的人似乎并不想这么轻易的算了,他的图谋也许就是借着梁王妃的身份,谋夺天下,但是后来的事情想必你清楚,梁王妃的养父母同一天去世。”   “是,庐州府的人都说梁老爷和梁夫人是伉俪情深。”   “哦,若是这样说的话,也算是吧,能同一天去世,也算的是了。只是却是被叶铭杀了才正确。”   “师兄,当时梁家二老去世的时候,叶铭才十岁。”   “所以说,一个人若是真的要隐忍,能隐忍,他才会真正的可怕。”静光淡淡的说道。   叶缺沉默了,原来是这样,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叶铭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难怪府里不论是长辈还是晚辈,嫡出还是庶出都特别喜欢那位温柔有担当的大哥,或许这一切都是表象,但真的如此的话,他确实是厉害的。   如今听到这些话,他心里突然有些凄凉。   “殿下,你准备怎么做?”他轻声问道。   叶珵看了看叶缺,才道:“都带会京城让爹爹处置吧,若是南宫世家真的是愿望的,爹爹定会为他们平反昭雪的,但是他杀掉那么多的百姓,恐怕这件事不会轻易就结束……大叔,他们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因为那是铁矿,也因为幕后真凶心思细密,容不得半点疏忽。”   他是怕那些村民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   “可是全部杀死,岂不是告诉别人,这里有问题?爹爹是不会不管不问的。”   那样的话,岂不是早晚会暴露?   “嗯,他们中间出现了内鬼,有人反水了。”   “谁?”   “苏云苍。”   “江北首富现任的当家?”姬珩一惊。   “是,因为上任家主的庶出的女儿是吴王府的妾室,而且还生下了一子一女,这就是把柄,既然苏家肯和吴王府结亲,必定是不打算闹翻,但是好像苏云苍的做法不同,所以他冷眼看着那苏家女母子三人被折磨,却始终没有松口。”   “苏家富贵冲天,却始终都是白身,想要找个人依靠那是人之常情,若是如此,他们为何不同意?”   “因为吴王府要造反,苏家不想被牵涉在内,苏家百年基业,嫡支一脉就有数百人,更不说旁支,总计也有近千人,不能因为一个吴王府的仇恨和贪念,将我苏家满门置于死地。”门外,走进来一个风光霁月的男子,一身银白的锦袍包裹住那挺拔的身材,五官明朗却带着内敛的气度。   静光点点头,让他在旁边坐下。   “人是我带来的。”   “江北苏云苍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姬大人。”   “好一个苏云苍,坐吧。”姬珩指指旁边的位子,“过府可是有要事?”   “是,如今苏家之人有近半都被叶铭软禁,被斩杀有不少,苏某是在府里几个亲信的护送下才逃出来,想必苏家的产业有大半落到叶铭的手里,而那座铁矿山因为苏某从中作梗,已经无法使用,叶铭就暗中联合了北域斥凉国,从他们手中采购兵器,想必造反之日,不会太久,这件事成王也在内。”   “他们有多少私兵?”叶缺问道。   “统计近四十万。”   “四十万?”姬珩大惊,“藩王最多可以豢养私兵五万,就算是两位藩王也只有十万,那三十万是何事组建的?”   “他们自有其渠道,别忘记曾经的魏亲王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战将,说起来殷家都比不得,而且梁王妃绝非泛泛女流之辈,叶家子弟有的聪慧,她从来都不缺。”   “那为何要杀掉那么多人?”根本就没必要。   “所以说这也是变数,或者说,他们终究要为那两千多人陪葬。”苏云苍低声道。   叶缺点点头,对姬珩道:“引蛇出洞,京城重兵把守,而且全部都是精锐,绝对不是普通的私兵可以相抗衡的,而一下子死掉这么多人,皇上必定会派精锐才查探,最坏的就是皇上亲自出宫。”   “难怪,皇上当初说这是调虎离山计,看来他心中早有打算。”姬珩点点头。   “是,所以说叶铭真的是歹毒,就为了一个不确定的计划就要斩杀那么多无辜之人,而兵器也许他从来都没有打算去开采矿洞,毕竟大燕朝金银矿是有,但是铁矿却少之又少,若是真的如此,皇上必定会派重兵前来,届时皇城真的会松动不少。”   “这就是你当初不让我上奏的原因?”   “也只是碰巧,当时我没有想到那么多。”   说完,又道:“现在可以上奏了,最好可以秘密调动西北大军,我想着三座府城的兵力,大概已经全部被叶铭所掌控,好在师兄在,否则的话奏折能不能送出颍州府都是未知数。”   “自古谋朝篡位就是铤而走险,他能走到这一步,想必也是费劲了心计,最后居然就毁在这两千百姓的手里,因果轮回,自作自尝,无量天尊。”静光做了一个手持,高声说道。   叶缺淡淡笑道:“这一切还都要感谢师兄,也许就因为师兄的本事,才能这么快解决,恐怕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吧。”   “是了,所以咱们云雾山才是铜墙铁壁。”静光眨眨眼说道。   八日后,大军压境,西北大军在殷大将军带领下,将庐州府和江州府团团围困,总是那些私兵也进行了反抗,但是如何能与殷家军想抗衡,他们可都是在战场上下来的悍兵,个个手上沾满了不知道多少敌军的鲜血。   等到叶缺几人来到庐州府吴王府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被关押,梁王妃更是悬梁自缢,而这也是叶缺自九年前离开庐州府第一次见到叶铭。   推开门走进那四周被堵得如同水桶一般的房间,就看到一个高瘦的男子坐在书桌后面,兀自出神。   “好多年不见了,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境地。”他缓缓的摘下面罩,左半张脸是一片红白交错的疤痕,虽说已经淡了些许,但依旧是看一眼,就觉得坑坑洼洼的,更别说手感了。   叶铭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疑惑,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你。”   “是我。”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叶铭长叹。   “只是来问你,为何要做出这等事。”   说完叶铭就放肆的笑了起来,温雅的五官此刻变得格外的狰狞,但是叶缺却从他的笑容里听出了很深的寂寞和荒凉。   “为什么?因为我命不久矣,若是不做点什么,我这一生会变得毫无意义。”   他上前攥住叶铭的手腕就探查了一下,然后脸色就带着微微的惊讶,“中毒?”   “是啊,中毒了,已经有很多年了,虽说是慢性,但现在也撑不到年底。”   “何人所下?”   “你说呢?你觉得会是谁?当然是叶弘和我那个生下我的母亲。”他挥手扫光桌上的书册等,然后下一刻就剧烈的咳嗽喘息。   “就为了天下?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不管不顾?”   “哈哈哈,唯一的儿子?叶缺,你离开不就,府里就添了一个嫡出的小少爷,他才是那两个人心里的宝贝。”叶铭微微平缓一些,才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吧。”   “曾经在京城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外公是几十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魏亲王世子,藩王世子要在京城待到娶妻之日才能回京,然后生下孩子之后,还要被送回京城,皇帝是为了江山,而叶弘同样也是为了江山,当初娶我母亲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我母亲的身份,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有意取而代之,我在京城的时候,过的日子自然是好的,但是再好,这也是空的……”他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即使是母子父子又如何,若是一年只能见一次,那种亲情也会变淡,后来我就成了他们的傀儡,梁家二老是我杀的,因为我不喜欢他们在我面前说我曾经的身份,魏亲王府的外孙?呵呵,也是逆臣之后,有什么可风光的,也许你会觉得造反的背后有魏亲王府被冤枉的说法在。”   “难道不是?”   “造反是真的,而我的外祖母慧珏公主也是明白的,慧珏公主天资聪慧,丝毫不逊色于当时被她护着登基的元昌帝,后来在南宫家的潜移默化下,她就有了做女帝的心思,也许曾经的南宫世家真的是名门,但是几百年下来,人心早就腐烂发臭,权利的欲望,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压下去的,尤其是在知道南宫世家曾经有可能做皇帝的时候,更是在心底强烈的发酵,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那你呢?可有那种心思?”   “我?”叶铭微微挑眉,“我若是有的话,就不会身中剧毒了,叶弘用我的儿子威胁我,他是个恶鬼,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能当做筹码,母亲心中也有执念,梁家二老就是她的心头刺,堂堂慧珏公主的亲生女儿居然是被那种人养大的,这是她一辈子的耻辱,所以她才逼着我动手。”   “为何是你?别的人同样可以。”叶缺微微拧起眉头,“还是说,那梁老爷的身份不一般?”   “自然不一般,他曾经是大内高手,年轻的时候,就连殷老将军在他手下都吃过无数次的败仗,武功很高,却也同样野心勃勃,若说母亲也不算是错,她不愧是梁老爷教导出来的。”   “就算是你的儿子被当做威胁你的筹码,你也不用杀光两千人,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所以说,你现在脱离了吴王府,也是你的造化,若是我不这样做,你今天就不会抓到我,我是做了两手的准备,若是朝廷查探不出来,我就毁掉让叶弘垂涎的大燕朝天下,让他一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若是查出来,我就用整个吴王府的人,为他们陪葬,这是他们逼我的,也是他们欠我的,我不能让我妻子和孩子的血白流。”   “……他们死了?”   “是啊,被折磨死的,玉兰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日子,悬梁了,而敏哥儿是被我那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给活活的折腾死的。”   “可是据我所知,你根本就没有被叶弘控制。”   “除了妻子和儿子,以及我深重剧毒,确实没有被控制,吴王府和成王府的私兵总计十七万,另外的二十三万全部都是我的人,兵力悬殊,他们又以老持重,自然不是我的对手。叶缺,我活不久了,既然知道,何不让更多的人为玉兰和敏哥儿陪葬,他们因我而死,我是被叶弘所害,而叶弘是被大燕朝的权利所累,归根结底,还是生错了身,与其这样死掉,何不毁掉一切?你能找到这里,说明你真的很厉害了。当初长春子老先生是要带我上山的,但是最后却选择了你,也许他看出来,我就不是个心思纯正的人。”   “……或者说,你比我更聪明。”   “我喜欢安静,喜欢闲云野鹤,对于人心不想过多的揣摩,师傅说过,自己有时候都不会了解自己,何苦要去费尽心思的了解别人,但若是你明白了自己,别的心思与你来说也就根本不重要。曾经我也费劲脑汁的想南宫先生到底是何人,也想过他就是南宫世家的人,却始终不明白,嫡支一脉被斩杀干净,旁支必定不会做出这种蕴含极大风险的事情,权利在诱人,也比不得自己的性命宝贵,嫡支一脉都死的那般凄惨,旁支的子嗣又何必去冒风险,成功的几率本就不大,却忽略了那个人还有第二重身份,叶家子嗣。”   “是啊,极是叶家的子嗣,又留着南宫家的血液,天下还有比我更可笑的人嘛。”   “可是当初就算是绕过了慧珏公主,为何还要留下她腹中的孩子?”这才是让他所不明白的。   “外祖母是元昌帝的亲姐姐,当初皇嗣夺嫡何其的惨烈,若是没有外祖母,现在皇位是谁的还不好说呢,也许是真的念在这一点,才让她生下了腹中的骨肉,就是不知道他是否预料到,他的这一决定,会让多少人的命运跟着改变。”   “人心不足,何必怪罪于人,如此说来,苏家众人被斩杀软禁,不是出自你之手。”   “呵,不过是个苏家,我若是想弄垮他,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我明白,否则邢一鸣满门也不会死的那么干脆。”说完,他站起身,带着所有的答案往外走。   叶铭看着他的背影,他已经带上面具,“你现在过得可好?”   “自然是好的,虽说没有吴王府的富贵,但是日子充实,师傅和师兄师姐也都对我关怀备至,比这座奢华而没有半点人情味的王府,好的太多了,宛若重生。”   “如此就好,吴王府总归还算是没有做到太绝情。”   “曾经我是真心把你当大哥,但是如今想来,吴王妃能这么死掉,也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嗯,叶弘就不会有那么容易了。”叶铭说完这句话,就停住了,然后许久之后看到叶缺离开,才轻轻的叹口气,轻而缓慢的声音,在房间回荡:“玉兰,敏哥儿,我终究还是没有错到底,本来明日就要发兵的。”   说完,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吴王府私牢内,叶缺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满身血污的男人。   “几日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静光做了个手持,嘀咕了一声。   他看到里面躺在木板上的男人,虽说已经很是苍老,但是依旧能认得出来,正是吴王叶弘。   他的手筋脚筋全部被挑断,脸上也是被利刃画的皮开肉绽,格外的狰狞,但是却还顽强的活着,他在里面“嗬嗬”的发出声音,很显然嗓子也被毁掉了。   叶缺微微闭上眼,压下心底涌上来的丝丝酸意,转身离开了。   院外,也停放着几个木板,上面是死掉的人,死的人五一全部都是被一刀割破喉咙毙命,他知道,这是叶铭下的手,而且喉咙处的血液还是新鲜的。   这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走到一个八九岁的尸首面前,他心中有了答案,这就是叶铭的嫡亲弟弟。   微微闭上眼,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他不知道当初叶铭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是如何想的,也许有快意,也许有痛苦,也许还有犹豫,总之最后还是死了。   “师兄,总觉得还是咱们云雾山好,没有这些勾心斗角,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静光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千年来,云雾山没有一个叛徒,全部师兄弟都宛若一家人,等以后我和众位师兄弟老了,山下的七十二护卫也是要慢慢换人的,以后一切就交给你了。”   “师兄,咱们云雾山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的声音没有太多的疑问,反而感叹居多。   “为世间保留最后一块净土。”静光缓缓的笑了。   临近八月,众多官兵押解着参与这次时间的近百人奔赴京城,叶珵则是坐在马车里一句话都没说。   “珵儿,作何沉默?”叶缺轻声问道。   “表哥,我总觉得心里很难受,堵得喘不过气。”   叶缺给他检查了一下,身子没有任何问题,才说道:“以后这些你还是要面对的,这就是身为帝王的悲哀,一代贤明帝王的悲哀。”   “那南宫先生总觉得很可怜,也可悲。”   “是啊,他也是身不由己了,有些事情没有真正面对的时候,谁都能说的慷慨激昂,但是若真的设身处地,也许有些人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甚至会做的更极端,他也只是做了想做的事情,到底最后后悔或者是失望,都与咱们无关了。”叶铭没有在随行的囚车,他在叶缺离开后不久,就直接自缢身亡。   而对于此事,他也直接将他葬进了他妻子的墓里,看到旁边还有一座小小的凸起的坟包,当时他到底是什么心情,都已经忘记了。   “回去之后,我还要更努力才行,不能让爹娘失望,不能让表哥失望,也不会让大燕朝的百姓失望的。”   “好,我对珵儿有信心。”   ------题外话------   今天更新完了,一直到下午才睁开眼。明天会早的。   ☆、第130章,英雄救美   一场震惊天下的悬疑大案就此合上帷幕,似乎并不能因此让人平息心中的怒火,但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等叶瑖看完姬珩送上来的奏章之后,沉默许久,才轻声道:“吴王叶弘,成王叶凌,阴谋造反,滥杀无辜,贬为庶民,择日问斩,其余人等剔除皇室宗族,贬为庶民,后世子孙,五代之内不得录用,发配边关苦寒之地服役……不知情者,网开一面,这件事由刑部,大理寺连同姬珩一起审理,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岁万万岁!”   退朝之后,叶瑖独自一人呆在勤政殿,一直到晚上才去了乾清宫。   却说叶缺回来之后,就直接去找了周媚,当周媚听到这段故事之后,也是沉默许久。   “静光师兄,我也有很多年没有见到你了,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厉害。”   静光做了一个手持,点点头笑道:“一别多年,小师妹如今儿女双全,更是贵为一国之母,倒也不赖。”   “有儿有女有夫君自然是好的,是否是一国之母,这些都是小事。”   静光点点头,笑的很是开心,看来小师妹一直都没有变。   “本以为是很厉害的大案,必定悬疑冲冲,谁想到最后居然会这样结束。”她感叹道。   叶缺沉默几个呼吸,才说道:“也许,他就是在等着有人阻止他,我总觉得,自从妻儿死后,只有最后这一刻,他才是保持理智的。”   “风云变幻,世事无常,被自己的亲生父母胁迫,只能说这个位子实在是太诱惑人心了,其实有什么好,一辈子被困在这座牢笼里。”   “小师妹此言差矣,这天下,对于某些人来说是责任,而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权势。玩弄天下之人最后势必会被天下玩弄。”   “师兄是跟你那些虫虫鸟鸟的学来的?”周媚挑眉轻笑。   “非也,是师兄如此教导他们的。”   “是啊,虽说结局让人唏嘘,但是没有反抗命运,也只能落得如此下场。”   当晚,一群人凑在一起用了一顿晚膳,叶瑖和他们去偏殿说话,周媚则是和儿子好好的亲热了一番,一直到深夜两人才歇下。   “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周媚轻声问道。   “嗯,为了这个位置多少人被无辜牵连,不过我心里都明白,如今叶家的人真的很少了。”   周媚往他怀里凑了凑,然后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所以,咱们又要有孩子了。”   叶瑖开始可能有些走神没有反应过来,几秒钟之后才震惊的看着她,“有了?”   “嗯,还不到两个月,我算着也要明年三月份,还不知道是皇子或者是公主,总之,恭喜你,你又要做爹了。”   说完,就被他拥进怀里,“媚儿,谢谢你。”   周媚抿唇无声的浅笑,这有什么好谢的,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第二天,等叶珵和叶晞听到母亲再次有了身孕,都高兴的连上书房都不去了,围在周媚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母后,里面会是个小弟弟吗?”   “不对,固伦,里面是妹妹。”   叶晞摇摇头:“不要,皇兄,固伦要小弟弟。”   “妹妹好……不过弟弟也很好。”本来想继续坚持的,但是看到叶晞的眼眶微微泛红,似乎他只要再和她争执下去,她就哭给你看似的。   “嗯,母后,要小弟弟。”   “不管是弟弟妹妹,总之你们都要疼爱他知道吗?”周媚抱着两个孩子,前些日子的提心吊胆终于是消散了,他们不在自己身边,自己总是担心的不得了。   “儿臣给弟弟弹琴听,还要教他下棋,皇兄呢?”   “皇兄把太子的位子给他。”   周媚忍不住失笑,抱着儿子在他的头上用力的揉了揉,“好啦,这种事可不能在你父皇面前说,再说还不知道是弟弟妹妹呢,现在你们急什么?”   “一定是弟弟。”叶晞用力的攥紧小拳头,她喜欢弟弟。   不过,假如真的是妹妹的话,她也会很疼她的。   一晃眼,八月里,殿试结束之后,叶瑖寝殿了头名状元,不是周棠,而是徐州的一命学子,而意外的是,周棠位列第二,被封为榜眼郎,探花郎则是以为稍微上了年纪的男子,赵元明位列三甲第九名。   之后三甲头名被选入翰林院,十月里,周棠被叶瑖外放,去了庐州府做了庐州府的通判,而庐州知府则是重新启用的建安一年的进士。赵元明则是接替了蒋书豪的位置,做了一州知府,同月外放。   诏书一下,三日后周棠就收拾好,准备带着身边的亲信和叶婉宁赴任,周媚自然没有去送他们,毕竟以后早晚还是要调回京城的,现在毕竟是去历练。   经几月前的那件大案之后,江北诸多地方官吏被罢官砍头,甚至有不少的富商也跟着受牵连,如今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这一去周棠肩上的担子必定不会太轻松,也希望他能挺过来。   而最后,景帝在位之后的诸多有才之士全部给分配到位,大燕朝在沉静了数月之后,才正式走上正轨。   建安五年,三月十六日,皇后娘娘在乾清宫平安诞下一子,刚一出生就被皇上封为肃亲王,取名叶骁。   周媚对于这个名字还是很喜欢的,不知道是否有骁勇善战之意,得到了一个弟弟,叶晞更是高兴的不得了,每日从上书房出来,就会陪着叶骁在寝殿里玩耍,即使弟弟根本就不会说话,也照样乐此不疲。   建安六年,叶骁周岁,不少的朝臣命妇来参加二皇子的周岁宴,最后抓周抓到的却是一本书,一本关于吏治的书册,这让叶瑖大为高兴。   同年八月,中秋节过后,叶瑖就在京城为叶晞选好了风水宝地,准备兴建公主府。   周媚将自己的六十万两银子全部取出来,要求工部不讲究多么的奢靡华贵,只要风格独特即好。   工部尚书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公主府是皇后掏钱的事情,不过这件事在建安四年就提起过,皇后娘娘不想动用国库。   忙完这些,外面叶晞就领着刚学会走路不就的叶骁走进来。   “母后,您忙完了吗?御花园花儿开的正好,咱们出去看看?”   叶晞今年五岁,长得甚是可爱,五官眉眼遗传了自己,而那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唇形则是像极了叶瑖,比起儿子大部分长得像叶瑖,还是女儿看着舒心,终于小儿子……   她轻笑着起身走上前,将小儿子抱起来,看到他搂着自己脖子,裂开小嘴笑的很是可爱的表情,现在还太小,实在看不出到底像谁,不过既然是叶瑖的种,总归是不能差了。   “那咱们就趁着午膳之前过去坐坐吧,今儿你倒是早,有没有提前溜出来?”一手牵着一个,一手抱着一个,就往御花园去了。   叶晞摇摇头:“儿臣没有逃课,接下来老师要给皇兄说治国策,儿臣就提前过来了。”   “母后,花……”叶骁探出身子,拽着周媚就往前面那簇海棠,想要摘下来。   周媚赶忙稳住身子,将他搂在怀里:“不着急,母后这就带你去看花。”   御花园内,徐盈正和江碧瑶在凉亭里闲谈,看到远处周媚带着几个人走过来,赶忙出去行礼。   “都起来吧,这里也没有外人。”然后将叶骁放下来,甩了甩胳膊,笑道:“这小家伙越来越重了。”   两人坐下后,徐盈笑道:“小孩子长得都很快,当初太子和公主不也是这样嘛。”   “是啊,他们长得越快,咱们就被催的越老,这心里还真是矛盾,既高兴又失落。”周媚笑道。   “娘娘说笑了,臣妾瞧着娘娘还和当初在潜邸的时候一样,丝毫没有变。”果然岁月格外的优待这个女子,即使长子都八岁了,她依旧还是那么美,比起曾经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媚正了正额迹的凤钗,“哪里能一样,就算是外面一样,心里也不同了。”   她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而叶瑖也步入三十大关,原来两人在一起已经这么多年了。   一起走过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日子没有太大的起伏,却让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的珍惜。   她把自己如珠如宝的呵护在手心十多年,没有任何的委屈,而未来的日子依旧会如此的持续下去,人生还有什么缺憾?   偶尔的跳脱想法,不过是闲暇时的胡思乱想罢了,或者是无病呻吟?   提起年龄,是每个女人的心病,恨不得永远停留在十八岁。   她现在已经很幸福了,徐盈几个女子势必要在这宫里孤独的老死,她可怜她们,但是却不会施舍,有些事情可以,有些事情则是死都不可以。   远处,叶晞正在弹琴,小小的丫头坐在古琴边,小手并不是特别灵活的拨动着琴弦,偶有断音,却并不难听,反而有种稚嫩的欢乐之感。   “能把固伦教导成这样,贵妃也难为你了。”   徐盈抿唇笑道:“娘娘言重了,公主很聪慧,甚多曲子听见几遍就会了,如今不过是年纪还小,骨骼柔软,等再过几年,必定是会很厉害。”   “过几日我要带着他们出宫一趟,可能要一两个月,到时候你们也能轻松一下。”   “太子爷也去吗?”   “是啊,孩子都这么大了,带着他们去见见我的师傅。”   “即使如此,那臣妾就在宫里等着额娘娘平安归来。”   江碧瑶掩唇笑道:“姐姐,前年太子爷出宫的时候,就吃不下睡不好,今年看来又要受一次了。”   “宫外太过危险,心里担心也是应该的。”徐盈笑道。   临近九月,一辆素雅的马车,从朱雀门出来,慢慢的驶出京城。   这是叶晞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路上看到什么都新鲜,平时偶尔会和父皇母后出宫游玩,但是离京却是第一次。   官道两边有的是数,有的是湖,但是大部分都是良田,这个时候庄家都收的差不多了,而地里依旧有百姓再劳作,翻地等着明年的到来。   叶珵因为出来过,就在旁边和两个弟妹说着外面的事情,听得两个小家伙一愣一愣的。   三人身边只带着四位护卫,他们的武功都很高,全部都是隶属于叶瑖的暗卫,就连殷延青都无法调遣,若不是现在政事繁忙,叶瑖是必定要陪着一起去的,即使如此,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护着。   本来直接坐马车就可以直达的,但是在京郊周媚还是选择了坐船,自然不是商船,而是直接做的官船。   船儿一路南下,在经过下一座府城的时候,周媚就带着三个孩子上岸去走走,却在码头上遇到了叶缺。   “师姐,我在这里等你两日了。”   “不,是师傅接到师姐的信儿,让无尘在这里等着师姐,和师姐一起回去。”虽说身边定然有很多的内卫护着,但是师傅依旧不放心,毕竟师姐现在的身份不一般。   有叶缺在这里,周媚心里确实放心很多,两年没见,他似乎更加的沉静了。   “叶哥哥,你想不想固伦?”叶晞抬头瞪眼看着叶缺。   叶缺笑了笑:“想,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说着弯腰把叶骁抱起来,然后说道:“师姐有要买的东西吗?”   “没有,既然带着他们出来,就想到处看看,不去里面,就在这附近走走,两个时辰之后就离开。”   “那咱们走吧。”   所谓的意外自然是没有,如今的大燕朝国泰民安,虽说也有小偷小摸,仗势欺人之辈,但是这里也不是演电视,不会什么事都能让你碰到的。   从京城要云雾山,需要经过三座府城,而走水路要比陆路缩短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所以只需要五六日的时间就能到达。   马车刚在山脚停下来,前面一阵巨风,一头雪白的老虎就窜出来,气势十足的挡在马车面前。   叶晞被吓得不轻,就连叶珵也是脸色有些发白。   周媚伸出手在泰利的头上拍了拍,道:“我们坐马车上去,你就先去山上等我们吧。”   泰利抖了抖全身的毛,张开血盆大口吼了一声,然后慢悠悠的走在他们前面,也没有着急的冲上去。   “母后,虎……”叶骁趴在车窗前,向外看着前面那只大老虎。   周媚笑着点点头:“是啊,它叫泰利,是个很乖的孩子。”   “是吗?”那和自己一样。   叶晞这才缓过神,拍着自己的胸口,“母后,这也太吓人了,它长得好大。”   “嗯,比你们大,年纪都十多岁了。”   “那要叫虎哥。”叶晞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是却觉得虎哥真的是威武霸气。   只是白虎并没有跟着他们一直上山,在半途就窜进树林中不见了踪迹。   叶骁伸着小脑袋不断的寻找着,若不是周媚在后面拽着他,整个人非要从车窗钻出去不可。   “表哥,这里就是娘以前住的地方吗?”外面马匹上,叶珵坐在叶缺的怀里问道。   “嗯,你母亲是九岁那年上山的,一直待到十四岁才下山。”   “这山真高。”看上去郁郁葱葱的,而且还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是啊,有近千米高,悬崖峭壁,瀑布乳洞,在山上分布很多,若是珵儿想看,这些日子表哥就带你到处走走。”   “好啊,一直都听说云雾山是世外仙山,我早就想来看看了,不过爹爹说他也没有权利干涉云雾山的任何事情。”   “云雾山不属于世间任何人的,却也是世间最后一片净土,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纷争,就连动物都能和谐共存,刚才的那只白虎,大概可以说是天下仅存的,若是以后你遇到什么烦心事,可以出来走走。”   “以后珵儿还可以再来吗?”他回头看着叶缺。   “自然是可以的,你师公很疼爱你母亲,自然也会特别的疼爱你们的。”   “那样的话,就真是太好了。”   临近山顶的时候,泰利又出来了,这一次嘴里还叼着两只野鸡,大概是觉得周媚回来了,还带着孩子,总要送点见面礼什么的。   野鸡虽说比不得自己养的要肥硕,但是味道却更鲜美。   下车之后,叶骁和自家姐姐多在娘亲的背后,探头看着那硕大的老虎,虽说觉得它可能不会吞了他们,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害怕。   周媚则是笑了笑,然后弯腰把儿子抱起来,冲着泰利挥挥手,就见它走上前,趴下身子,让周媚把人放在它的背上,然后叶晞也被母亲抱了上去。   “不要害怕,泰利是不会伤害你们的。”周媚拍拍泰利的脑袋,就往长春观去了。   还没等进门,一个男人就冲出来,差点和周媚撞到一起,就见到男子脚尖在地上几个诡异的点踏,瞬间就后退了两步。   见到来人,他才拍着胸口,等着周媚道:“师姐,你可是吓着咱们了。”   周媚望着当归,笑道:“我喊你师兄,你喊我师姐,这辈分可是乱糟糟的。”   “嗨,别管谁喊谁,反正咱们是同门。”以前那是被大师兄忽悠的,后来也就这么喊了。   “珵儿,这是当归师伯。”   叶珵上前抱拳行了礼,“珵儿见过当归师伯。”   “别别别,别这么多礼,你可是太子。”当归闪到一边,然后对周媚道:“咱们进去吧,师傅前两天就不正经吃饭了,估计就是等着你们几个。”   一虎一行人走进去,然后周媚眼尖的看到那个白胡子老头瞬间飞回到椅子上坐下,然后端起茶杯装模作样的等着他们进去。   “师傅,两年多没见,您还是这么硬朗。”   长春子哼了一声:“二十年不见,老头子也硬朗的很。”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眼睛却在三个孩子身上不断的扫视着。   “叶珵给师公请安。”叶珵抱拳行礼,而后面的两个孩子也爬下来,冲着长春子行礼。   长春子清了清嗓子,然后对三个孩子招招手,“过来过来,让师公瞧瞧。”   几个孩子上前,就看到长春子握着他们的手挨个看着,边看边笑眯眯的点头,相貌不俗,气度不凡,眼神都特别的清澈,都是好孩子。   当晚,侍剑就使出浑身的解数,为他们做了一顿晚饭,虽说比不得皇宫里做的精致,但是味道确实没话说。   晚上,院子里的竹椅上,周媚和长春子一人一个,躺在这里聊天,旁边叶缺则是偶尔给两人倒茶。   “师傅,何时让无尘做观主?”   长春子看了叶缺一眼,抖了抖胡子,“自然是等着小子学完了老头子的本事,现在还嫩得很。”   “无尘还嫩,那我和师兄岂不是刚入门?”   “你以为呢?咱们长春观可是历经千年而不衰,自古以来,哪个朝代能如此,各行各业,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也说师傅要留一手,纯粹是糟蹋,一个留一个,最后哪里还有东西剩的下,咱们长春观不兴那一套,若是无尘学不会,才是真正的找打。”   叶缺在后面无奈的笑了笑,然后静静的坐着。   周媚却觉得长春子说的很有道理,不论是什么,医术,武功或者是别的东西,都有种说法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虽说有些道理,却终究是自私的表现,难怪古代的很多东西都全部失传,史料自然不算,就比方说很多古墓中出土的各种青铜器,金器或者是玉器,还有那一个火柴盒的素纱衣,都是用现代顶尖的技术无法复制的,真真是让人觉得惋惜。   就连孙子兵法或者是别的易经之类的书册,估计早已经不是原本,后世不晓得被人修改过多少次。   “在这里的时候,总会觉得很宁静。”她轻叹道。   “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   “还不知道呢,能住多久就住多久,不过年下总归是要回宫的,不如这些日子,师傅给珵儿说说道理吧。”   “这三个孩子被你教导的都很好,大燕朝还是可以兴盛几十年的。”   “谁说得准,世事无常,他们的路以后都是自己选的,即使失败或者后悔,我也不能左右,人生中一个细微的决定都有可能改变一生,过多的参与进去,于我于孩子都没有任何的好处,一切都看他们自己吧。”   师徒三人在这里说到很晚,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清晨起来的时候,周媚没有看到他们几个,而叶缺也不在,估计是带着他们三个去山里玩了。   她在温泉泡了一个澡之后,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独自走出长春观,准备四处去看看。   “娘娘,皇上差人送来快马传书。”   周媚心里疑惑,难不成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等看完之后,她的整个脑门都黑了。   甚是想念,何时归来,夫焦虑难安,寝食难眠。   “呼——”她长舒一口气,焦虑你个头,难眠你个爪,她昨天刚上山,今儿就让她回去?   之后她把书信塞进衣袖,对那护卫道:“送口信回去,本宫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   “属下遵旨。”   慢慢的踱步往前走,这离不开妻子的男人还真是缠人,她对叶瑖顶礼膜拜。   山上,叶缺和两个护卫带着三个孩子走在丛林中,与各种动物嬉戏。钟乳洞中,看到在洞壁上打下的丝丝光芒而变换溢彩,美轮美奂的大自然奇景。瀑布边,看着那白浪咆哮着坠入山下的池水中,翻滚出壮观的巨浪。   这一切都让三个孩子觉得恍若到了仙境,还有几处温泉,能闻到硫磺的味道,以及清澈溪水中那肥硕的女儿,安静的云雾山,四处洒下了孩童的欢笑声。   “这里真好玩,是不是皇兄。”   “嗯,仙境。”   旁边叶骁则是抱着一个小兔子,然后他再被叶缺抱着,看的眼睛都觉得不够用。   “骁儿,离开山上的时候,要把小兔子送回去,知道吗?”   “养着……”   “它有父母养着,不用咱们。”   “……那好吧。”不过真的舍不得,绵绵软软的,全身雪白没有杂色,两只大眼睛却是红的,好奇怪。   几个孩子在叶缺的带领下,领略了云雾山的神奇与安静和谐,知道快要中午了,才回到长春观。   正在和长春子下棋的周媚看到他们的样子,让他们洗过澡再来用膳。   母子四人在山上玩的乐不思蜀,一直足足住了一个月,方才决定启程。   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对泰利很是害怕,走的时候却用力的抱着它,舍不得离开,非要让周媚把泰利带回宫不可,可是泰利是山上的百兽之王,那里能离开。   最后还是好说歹说,才带着他们上了马车。   而叶珵在山上真正玩的时间只有前几日,余下的时间大多都在听长春子讲经,虽说年纪小,但是定力十足,丝毫没有觉得枯燥,而且一点就透,临走的时候长春子很是不舍,却也莫可奈何。   他们终究都不会属于世外,而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了。   虽说明里暗里有几十名护卫保护着,但是叶缺依旧决定将他们送回京城,这样才能放心。   株洲府,是江南的一大主城,这里南来北往,运河繁盛。   叶晞跟在母亲的身边,和兄弟走进仙客居,中午就准备在这里用膳。   这一个月来的旅程,让她眼界大开,却并不留恋,母后说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路边也有各种各样的风景,初见的惊喜总会被随后的平淡所取代,有钱的也许会羡慕没钱的不用兢兢战战,没钱的也许会羡慕有钱的不用辛苦劳作,看过之后放在心里就好,以后回忆起来,满满的都是好的,不会厌倦烦琐。   因为想要逛街,所以就带着丫头和护卫在酒楼外的货郎摊前转悠着,她是不会走出太远的,周媚知道她懂事,也没有拦着,而且坐在二楼的窗口就可以看到她。   “小姐,您要买什么?”良辰在身后问道。   “不知道,咱们看到好的再说。”   只是刚说完,她就站住了,看着巷子口有一个孩子蹲在那里。   “良辰,你看那里是做什么的?”   良辰和美景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就见到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围着正在拳打脚踢,不知道是在打谁。   “小姐,那里有人打架,咱们还是离得远一点为好。”   “打架?为什么要打架?”她抬起小脚就走了过去,两个丫头吓得脸色都白了。   叶晞不喜欢看到人打架,或者说这还是第一次,在宫里的时候会去演武场看皇兄习武,不过每次皇兄身上都是乱糟糟的,有时候还会碰伤。   “你们为什么要打人?”她张开嘴,冲几个锦衣孩子说道。   几个孩子停下动作,回头看着叶晞,见她穿的很是富贵,其中一个个子稍微高的男孩子,抱胸看着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放肆!”身后的护卫顿时高声喝道。   “哎哟,还放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小爷放肆,你又能奈小爷如何?”说完,流里流气的挥挥手,巷子里顿时出现几个家丁模样的护卫,“给小爷我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在株洲府是谁的天下。”   “你是谁家的少爷?不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会连累家人吗?”叶晞板起小脸说道:“当街聚众闹事,若是平民还可以送官法办,若是为官者可能会被革职。”   旁边良辰和美景攥紧拳头,心里大声叫好:说得好,不愧是咱家的公主殿下。   “咦,这是哪里来的臭丫头,小爷我是株洲府知府的二公子,你有本事去告呀?”   说完,几个家丁就冲上来,想要教训他们,谁想到几个家丁还根本就没有近身,就被那护卫三拳两脚的给打趴在地下。   而刚才动手的时候,两个丫头就把叶晞护在身后。   “让他们走吧,咱们看看这人有没有受伤。”   那几个打人的公子哥儿在几个家丁不是对手的时候,就面面相觑,然后转身撂下狠话就跑了,叶晞则是走到那个被打的少年面前,蹲下身看着。   就见他穿着也是缎袍,料子还很好,但是脸上却被打出了血,一道伤口在额头已经红肿,手指似乎也被人踩过,在石子的摩擦下翻出丝丝血迹。   取出手帕,给他包好了手,然后看着他轻声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特别的疼?这里有医馆吗?咱们带他去看看吧。”   少年年纪越有六七岁,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虽然全身疼的厉害。   他看着粉雕玉琢的叶晞,还有身后那两个丫头以及两名黑面神的护卫,穿着均都是缎子,很显然这个少女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但是他的身份,一般的大户千金,在株洲府都见到过,这个女孩子却从来没有见到,很显然不是本地人。   “我没事,谢谢你!”说完,咬牙站起身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腿疼得厉害,整个人就摔下去,在中途却被人直接拦腰抱起来。   “你小腿骨折,是无法行走的,还是让我看看为好。”叶缺淡淡的说道。   少年的全身不由得紧绷起来,但是却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很好闻,很舒服。   “叶哥哥,这个小哥哥被人打了,你快给他看看吧。”   “别着急,我这就带他过去看看。”说完,把少年交给那护卫,然后拉着叶晞的手往酒楼去了。   二楼,周媚看到护卫带回来的狼狈少年,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时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少年闻声看过去,眼神就闪过一抹惊讶,这个女子真的很漂亮,而且和救他的女孩子有些像,很显然他们是母女。   “娘,这个小哥哥被人打了,小晞就把坏人赶跑了。”扑倒周媚的怀里,边说边仰头看着她,似乎想要求奖励。   周媚抚摸着她的头笑道:“做得好,路见不平,咱们能救一个是一个。”   “嗯!”   这边,叶缺将人放在椅子上,然后撩起他的锦袍擦看他的伤势,最后还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别的上,然后取出两粒药丸让他服下。   “没有什么大碍,我会给你开个药方,安静修养半个月就会没事了。”   少年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声,然后道:“多谢了。”   “没事,我是大夫。”   等收拾好,周媚才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何打你?”   “墨昕珏,没什么大事,只是发生了口角,昕珏多谢这位夫人出手相救。”小脸还是冰冰的,但是却不会让人觉得太过讨厌,好像他的气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扭头看着外面,就见到两个家丁正在街上东张西望,他撑着窗栏站起身,朝外道:“我在这里。”   下面两个家丁抬头看到他,都齐齐的松了一口气,“三少爷,您在上面等着,奴才这就过来。”   等两个家丁上来,周媚几人就发现这两个小厮也是狼狈的够呛,鼻青脸肿的,很显然也是被人打了。   “三少爷,您没事吧?奴才可是担心坏了。那个修家的少爷还真是……”   “我没事,咱们走吧。”说完站起身,旁边的一个小厮上前搀扶着他。   墨昕珏回头看着周媚和叶缺,行礼道:“多谢这位公子和夫人相救,昕珏感激不尽,还请夫人留下信息,以待昕珏日后想报。”   “不用报答,你没事就好。”周媚笑道。   这边叶晞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哥哥,你伤的很重,叶哥哥是神医,只要按照他的药方服药,保证你半个月就会康复,我叫叶晞。”   “叶家妹妹,多谢了。”   “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墨昕珏冲着他们点点头,最后看了叶晞一眼,就在家丁的搀扶下离开了。   叶缺看着他被家丁搀扶出酒楼上了马车,然后消失在人流中,才笑道:“这孩子倒是个坚强的,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连哼都不哼一声,好定力。”   “天下之大,好孩子总归还是有很多的。”   马车里,墨昕珏撩袍看着腿上的伤,眼神沉静的可怕,明明今年才只有七岁。   “三少爷,这件事都是奴才的错。”   “没有的事,他一直看我不顺眼,你们只是被我牵累而已,若是祖母问起来,就说我不小心摔得,不许多嘴。”   “可是三少爷,修家的公子太嚣张了。”每次出门碰上都要找三少爷的麻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就是大少爷没有答应娶修家大小姐嘛,何必要做的如此过分,如今大少爷被修家害的坠崖身亡,居然还不收手。   二少爷是庶出,自然不能执掌家业,如今三少爷就是老太君的心头宝,这次出事,他们免不了要吃一顿挂落。   “不用理会就是,这种人早晚会吃亏的。”墨昕珏的语气丝毫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   墨家是大燕朝的隐秘世家,祖祖辈辈都是替天子建造皇陵的,虽没有官职,但是却深受皇恩浩荡。   而如今墨家只剩下墨昕珏这根读秒,墨家老爷和夫人也是因意外,被杀身亡,所以老太君把墨昕珏当成命根子一般,若是他再出事,墨家就真的断子绝孙了。   回到府里,老太君看到孙子这个样子,自然是愤怒到不行,就算他说是自己摔的,但是老太君如何相信,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和修家脱离不了干系,但是让墨老太君震惊的是,半个月之后,株洲府知府修宜昌,就被革职,押解回京,充墨家产。   她疑惑,但是墨昕珏却并没有觉得震惊,他心里早就明白,修家早晚会出事,如今的皇上对于贪官污吏可谓是深恶痛绝,没碰到还好,碰到了那就是你的断头刀已经悬在头顶了。   而随后几日,株洲知府就新官上任,接替了修宜昌所有的事物,重审牢狱,整顿吏治,安抚百姓,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知府是位好官。   而他也透过明察暗访,知道了所谓的叶晞,正是大燕朝的固伦公主,时年五岁。   不用猜也知道,当日他见到的是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肃亲王。   ☆、第131章,各自姻缘   回宫之后的周媚被叶瑖好一顿折腾,说是他们母子放着他自己在宫里,兀自出去逍遥快活,这让她别提有多冤枉了。   她可是陪着额他十几年了,这好不容易能带着孩子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他倒是在这里埋怨起来了,不过想想叶瑖也是可怜的,她也就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了。   清晨,揉着酸疼的腰身从锦榻上起来,沐浴过后收拾妥当,然后……   “然后我再做什么啊?”周媚无语凝噎,她真的是个闲散的皇后。   此时才发现,原来历史上的宫斗并不一定是为了男人,还为了不让自己的日子太过无聊,受教了。   “月,照故里,听马蹄,带半世的记忆,江河,未必会随我独自老去……混沌中,有多少痴痴爱爱在作俑……策白马啸西风,若我醉,就醉死在梦中……”   等停住后,她才觉得自己是有多无聊,很久没有开嗓子了,前世她很喜欢古风的曲子,更喜欢英文的曲子,比如LADYGAGA?比如艾薇儿?他们的很多歌,自己都很是喜欢的,曾经的中,英,日,韩四国语言的高材生,如今居然半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娘娘,您唱的曲子真好听。”远处,宁贵妃徐盈轻轻的走上前,对她福身,然后才在她的手势中起身在旁边坐下。   “是觉得日子有些无聊,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才好。”   “娘娘是否有些厌倦了?”徐盈笑着问道。   “无所谓,这样的日子也未尝不好,只是你呢?你觉得这种日子还还是不好?”她浅笑着看着坐在对面的徐盈,即使岁月恍然,她似乎并没有见多老,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而且娇尊贵养,能憔悴才怪。   徐盈敛眉看着面前石桌上的精致骨瓷茶杯,许久之后才轻声道:“臣妾没有别的奢求了,曾经心中的奢望终究是抵不过现实的残酷,现在臣妾明白,皇宫虽说是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却也是这时间最清冷的地方,如今能这样已经很好了,不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是啊,生活生活,就是让你生下来并活着,曾经有人说过,活的累就对了,舒服是给死人准备的。”   “……娘娘说的对。”她轻轻的叹口气,然后下一刻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对她道:“娘娘,不如讲您刚才唱的歌儿,让臣妾谱上曲子吧,臣妾听着比曾经听过的任何曲子都好听。”   “好!”   徐盈这才扭头吩咐让身边的侍女回宫里取琴,等回来之后,周媚就再次唱起了那首【混沌】,让她惊讶的是,前后不过听了三遍,徐盈就能把这曲子弹的很是有味道。   “你的琴艺真的不俗,难怪固伦那么喜欢你。”   “让娘娘见笑了,也之后太子和公主来臣妾宫里的时候,臣妾才会觉得这日子有些一些光彩。”   “你可曾怪我?”周媚声音恍惚的问道。   宁贵妃吃惊的看了她一眼,好一会才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怎么会,若是臣妾站在娘娘的立场,也会如此的,错的是臣妾,顺从了命运,嫁与皇上为妾,或者是……臣妾也不知道到底哪里错了。”   周媚看着眼前那璀璨的各色菊花,已经被宫中的花匠摆放的很是磅礴大气,虽说每年都能看到,但是每年都会有另外一种的感受。   “没有所谓的命运,若是真的如此,命运又是什么?不过是软弱之人的借口罢了,最初天地混沌,盘古开天,有了阴阳,阴阳演化万物。反之,世间本来什么都没有,命运又是从何而来?你所有的一切因果,都是自己造成的,我也一样。”   “……娘娘,臣妾不明白。”   “不懂也有不懂的好,你没有错,皇上没有错,我也没有错,事实上谁都没有错,也没有对,谁规定了这样做就是对的或者是错的?不过是人的一厢情愿罢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一件事,一个人坚持,即使是正确的,一百人说是错的那就是错的。就好比这个茶杯和茶壶,都说一个茶壶应该配好几只茶杯,其实说白了,真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为何就不能一个茶壶配一个茶杯?无非就是觉得茶壶的水多,需要多个茶杯来盛放,但是世人可有问过茶壶的想法,他是否愿意把自己的水分给那么多的茶杯?世间万物的衍生,都逃脱不过执念,一切都是执念在作祟罢了。”   说完,她看着宁贵妃沉思的神色笑道:“今儿的这番话,总觉得我应该出家,说不得还能做一个千古神尼呢。”   “娘娘说笑了,这宫里得亏是娘娘您,若是别的女子,臣妾几人哪里能过的这般平静。”   “是啊,平静。”周媚弯起好看的眉眼,笑的妩媚万千,“我也没有问过你们,你们是否会喜欢这种安静,无非也是我的执念而已。”   宁贵妃似乎觉得今儿的娘娘很不同,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同,或者她纯粹就是想和自己说说心里话。   “吃的好,住得好,一切都是天下最好的,这种平静也未尝不是好事,世间人要的不就是一声平静嘛,娘娘多虑了。”   “……宁贵妃。”突然周媚开口看着她。   徐盈眨眨眼,“是,娘娘。”   “喜欢听故事吗?神话的,或者是英雄美人的,或者是悬疑的。”   “臣妾……”徐盈发现自己的思路有些跟不上她,不知道自己今儿突然决定出来逛园子是不是错了,“臣妾喜欢英雄美人的故事。”   “英雄美人的故事很少有完美落幕的,大多都是英雄身死,美人殉情。”   “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臣妾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她小心的笑道。   “我平时喜欢看些民间杂记,今儿就和你说个故事听听吧,是一条修行了千年的白蛇和一个她曾经的救命恩人的故事,不是英雄美人,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真爱。”   最后她就呷了一口茶,给她说起了白娘子的故事,故事很长,她也说的很生动,一时间不只是宁贵妃,就连亭子里的下人也听得格外入迷,随着她话中人物的命运起伏不断的变换着神色,或松口气,或提心吊胆,或皱紧眉头。   故事里的白娘子情深意重,故事里的许仙左右摇摆,只是周媚是个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故事的结局是白蛇被压在雷锋塔下而结束。   “娘娘,就这样?”春琴着急的问道。   “是啊,就这样,你以为会如何?”周媚笑道。   “那白娘子什么时候出来?那和尚也太坏了吧?”春琴气的脸颊都鼓起来了,甚至因为周媚的结局,连茶都不想给她倒。   周媚也不以为意,自己取来茶壶倒上一壶茶,自顾啜饮着。   “为什么要说他坏?”周媚挑眉,“这本来就是应该做的,人妖殊途。”   “可是他们两个真的是神仙眷侣呀?”宁贵妃也对这个结局很不满意。   “那也改变不了任何的结局,终究是白蛇先动情。”   “可是她只是想要报恩。”   “报恩的方法有千万种,赔上自己还毁了别人,这种恩不报也罢。”   “娘娘,没有别的结局吗?”春琴兀自不死心,她接受不了,枉费刚才她还为这一对恩爱的人掉眼泪,接过却被娘娘给伤透了心。   “……那好吧,十八年后,许士林皇榜高中,亲自去雷峰塔祭母,而此时天上一道慈悲五彩光芒,菩萨现身,特赦白素贞放出雷峰塔,因为许士林是文曲星转世,最后是白娘子和许仙双双位列仙班,哦,还有她的妹子小青和法海。”   “哼,便宜那个老和尚了,居然也能成神仙。”   周媚无奈摇头:“你是有多愤世嫉俗。”   “奴婢就是看不过去,活生生的拆散人家夫妻十八年,太过分了。”   而后身边的几个小丫头也是狂点头,赞同春琴的想法。   “娘娘说的故事真好听,还有别的吗?”徐盈问道,似乎是听得上瘾。   “牛郎织女的故事听过吗?七夕佳节的。”   “知道,话本里说的很多,说是王母娘娘让她们一年才能见一次面,身为母亲,也太过分了。”春琴的情绪以及没有稳定。   周媚抿唇轻笑:“我倒觉得王母是个好女人。”   “怎么会?”   “既维护了天庭的法度,又满足了自己的女儿,如何就不是好女人了?”   “可是她只让自己的女儿每年见丈夫一次。”   “傻丫头,没听过吗?人间一年,天上一日,每日都能见面,哪里是个坏母亲,人间的夫妻都不能保证天天见面。”   说完,在场的人纷纷都愣住了,然后你看我,我看你,眼睛眨的很是搞笑。   “……这么说,王母娘娘确实是个好母亲。”   “是吧。”   徐盈掩唇轻笑:“明明就是个悲惨的故事,让娘娘说的倒是大团圆。”   “所以,人都应该往好的方面去想,这样既得到了想要的,还不会委屈了自己。”   “是!”   看着时间渐渐滑过,她对徐盈道:“再弹几首曲子吧。”   素白纤细的手指抬起落下,恍若仙音一般的曲子在耳畔缓缓飘荡开来。   醉仙君,是她现在弹得,故事也很是凄美,不过好在结局是好的,无非也是人仙之间的爱情,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根本就翻不起任何的波澜,好像人类的世界已经无法满足那些所谓的凡人,非要和神仙活着是鬼怪妖精来上一段爱情,才能显得出你的与众不同。   所谓的主角光环,不过是你自己强加给自己的,在这个世间,谁不是自己戏里的主角,她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有个一个平凡的皇帝丈夫,和三个可爱的孩子罢了。   自从御花园开始,周媚就经常来这里,而徐盈也总会在这里坐坐,会和她说说贴心的话儿,听她说徐盈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   而且娘娘的故事每一个都很美,真正大圆满的结局也总会在几个丫头的埋怨中重新改过,有时候她觉得娘娘好似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人,如此奇特的女子,与她所认识的任何女子都不相同,怪不得能让皇上把她放在心上,若是她是个男子,说不得还会同皇上抢她。   今儿的故事是霸王别姬,结局是很惨,听的她们两人身边的丫头都哭得稀里哗啦的,而她也是红了眼眶。   再看周媚,她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丝毫没有受到半点的影响。   “曾经勾践卧薪尝胆,而他却因为败仗无颜见江东父老,还让身边最爱他的女子为他殉情,不过是个懦夫,你们倒是哭得厉害,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都是水做的?她就是熔炉里的钛合金?   时光飞逝,转眼春花飞逝,暖雪飘落。   这一年的雪花格外的大,说的再夸张点,足有铜钱那般。   她坐在乾清宫的凤椅上,看着下面跪着的绝艳阴柔少年,眼神恍若那雪山上万年不化的寒冰一般。   想想已经有五年没见了,尤记得从云雾山路经株洲府的那一年,固伦救下了一个小小的少年,今年也已经十二岁了。   曾经倔强忍着疼痛的少年,而今却恍若有种隔世之感,那种全身冷冽而不带半点活人气息的感觉,让她的心不由得泛疼。   “不用多礼,坐下吧。”   “草民多谢皇后娘娘。”墨昕珏站起身,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你就是现在墨家的当家?”墨家,她也听过,数百年来,都是为皇帝修建皇陵,但是奇怪的是,却并没有一官半职在身,按理说也应该是在工部任职。   “是,祖母去年过世,如今墨家是草民当家。”   她点点头,然后看着面前的图纸,上面是她和叶瑖的陵墓,本来帝王的陵墓是在登基那一日就应该修建的,毕竟都是大工程,如今叶珵已经十三岁了,早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懵懂的少年,已经成长为大燕朝最为出色的太子,所以周媚想着,叶瑖大概是会这两年退位。   他觉得这一生亏待了自己,可是只有她心里明白,她过得有多幸福。   觉得坐的时间太久,身子有些不舒服,已经盘头的春琴察觉到,上前帮着她微微活动了一下。   已经三十岁的周媚再次有了身孕,如今也已经怀胎七个月,大概明年二三月就会生下来。   太医已经诊断过,肚子里的依旧是皇子,这让叶珵心里特别的失望,连叶骁那小家伙也是整日里念叨着想要妹妹,不过抱歉了,他们的母亲再次让他们失望了。   图纸很繁琐,立面各种机关,而且壁画更是繁琐华美,还有他们两个人的墓志铭,不过却不是他能决定的,只等他们死后叶珵着人为他们书写墓志铭。   只是正因为华美,她才觉得有些浪费。   死人罢了,何必要把死后的陵墓修建成这样,能有什么作用?   “昕珏,这些本宫都不满意。”   墨昕珏觉得可能有些意外,抬头错愕的看着皇后娘娘。   他来的时候带着五种陵寝图纸,每一样都是极尽华美与机关于一身,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还不满意。   他们墨家虽说算不得通天彻地,但是却也不输给曾经的建造大家,而他更是被称为墨家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这些都是他的心血。   似乎觉得他心中的想法,周媚笑着抬手压了压,让他安心。   “还请皇后娘娘明示,草民会再次修改。”   “你这些陵寝都很好,不愧是墨家的当家,但是本宫不要如此的繁琐,机关之类的也用不到,只需要建造一座隐秘的冰窖就好,其他的都不用如此。”   “可是……”他们的陵寝是皇陵,只需要冰窖这岂不是太过寒酸。   “我听说,在极北之地有一种万年寒冰,其坚硬程度当属世间罕见,你就用那种寒冰为我和皇上打造两座棺椁就可以了,陵墓也不用太大,不用太过繁琐,反正死后也看不到,而陵墓的门关上也无人会进去,至于陪葬也根本就不需要,没有人花。”   “皇后娘娘,这不合乎体制。”   “是有点不合,那就打造一座双人棺椁。”   “……”墨昕珏有些说不出话来。   本来就够简单了,现在居然还放在一座棺椁里,那种冰很坚硬,合上棺椁之后再打开,比第一次的打造就要困难。   “昕珏,你觉得人和人有什么不同?”   “……自然是大有不同。”   “也许吧,那是活着。”她勾唇轻笑:“死了之后都一样,你比别的死人高贵不到哪里去,历代帝王陵寝都是珍宝无数,最后便宜的不过是盗墓贼,在天下还在的时候还好说,若是某一天大燕朝大厦倾覆,所有的陵墓都会成为笑话。”   “可是若是真的如娘娘所说,就算里面什么都没有,该被盗的依旧会被盗,墨家机关草民虽不敢说天下第一,但是想要盗墓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错了,我只是不想给活着的人增加负担罢了。”   外面,一个紫色衣裙的明媚少女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   “儿臣给母后请安。”   “固伦,你来了。”   “刚才徐母妃那里过来,然后就给母后请安。”她说着看到站在旁边的阴柔冰冷少年,“咦”了一声,“母后,有客人吗?”   “是啊,这位是历代为帝王修建陵寝的墨家现任家主,墨昕珏。”周媚笑道。   “……哦!”固伦点点头,然后刚要和周媚说什么,却突然扭头看着那少年,张嘴道:“小哥哥?”   “昕珏见过固伦公主。”   “平身,不用多礼,没想到小哥哥会进宫。母后,这修建陵墓到底是……”   “历代帝王登基那日就要给自己修建陵寝了,他是来为母后和你父皇修陵的。”   固伦的小脸当时就白了,“可是母后还很健康,父皇也正当年,为何现在就要修?”   “这是规矩,也不是说修好了现在就要住进去,你这是担心什么。”   “固伦心里难过,固伦可是要一辈子陪着母后的。”她想到有一日母后会不在,心里就担心的要命,难过的想要大哭。   “是,母后也想一辈子陪着固伦。”说完,看着墨昕珏道:“中午就留在宫里用膳吧,在京城可有地方住着?”   “多谢娘娘,草民在京城置办了宅子。”   “那就好,你一个孩子在京城里也多有不便,若是有事的话就国公府或者是长乐侯府找两位大人。”   “是!”   中午,叶瑖就和叶珵走进来,看到墨昕珏还在这里,叶瑖心里觉得这个小子有些诡异,长得比女人都女人,而且还全身冷冰冰的,不知道是如何长大的。   墨昕珏给众人请了安,然后就和他们一起坐在饭桌上。   五年的时间让叶珵成长为一个俊秀沉稳的男孩子,但是面对着周媚的时候,还是会有诸多的表情。   叶瑖听完周媚的话,还没等说什么,就被叶珵接过了话茬。   “娘,就造一座冰窖,您也太随意了。”   “随意点又有什么不好?”   “冰棺就冰棺,这个儿子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一点陪葬都没有,儿子有那么不孝吗?总是要给爹娘塞进去满满的宝贝才行。”   “嗯!”她点点头,“然后未来的数百年或者千年之后再便宜那些小偷小摸的盗贼。”   “不会的,儿子会把爹娘的陵墓挖到地下千尺,我看谁能偷得到。”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而墨昕珏那冰冷的表情也似乎带着点点的笑容。   旁边的叶晞绝美的小脸顿时飘过两抹红晕。   在宫里用过午膳之后,墨昕珏就离开了。   叶瑖抱着周媚在偏殿的暖阁中喝茶,外面雪花飘落,沙沙中却给人一种寂静之感。   “朕今年三十有五了,而媚儿也已经三十岁了。”   “嗯,不过皇上看着依旧没有半点苍老,还是像珵儿的哥哥一般。”   “你呀,这是说的什么话。”叶瑖失笑,随后在她唇边留下淡淡的细碎的吻,手掌温柔的附在她的小腹,察觉到一阵震动,才停下来,“这小子倒是活泼。”   “嗯,最近胎动的厉害,或许是想要早点出来见见哥哥姐姐。”   “……媚儿,我打算明年就退位,到时候咱们就带着小四到处去走走看看,你说好不好?”   “你说好就好,我都听你的。”她在叶瑖的怀里蹭了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满足的闭上眼。   叶瑖纠结,她都听自己的?不是吧,两人有事一向都是共同商量的,没有谁是听谁的。   京城槐花胡同,墨宅。   “昕珏参见公主。”对于叶晞的到来,墨昕珏是很意外的,墨家有名声,却无太多家产,所以在京城的宅子并不大,但是她来这里到底是什么事?   “昕珏哥哥,你不请我进去吗?”叶晞笑吟吟的看着他。   墨昕珏考虑几秒,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路上,叶晞打量着这座宅子,算不得大,只是个三进的院子,而且府里的下人也不多,看样子绝对不超过是个,院子里没有太多的摆设,只有几颗老树,或者是后面也有什么,但是她却不能放肆,她的身份和教养也不允许。   “不知公主屈尊前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到昕珏哥哥是第一次来京城,我就想着带你到处去看看,所以就和母后说了一声,然后母后就同意了。昕珏哥哥有想过参加科举吗?”   “墨家组训,不得与朝堂沾染分毫关系。”   “还有这种组训?难道墨家只是为叶家修建皇陵吗?”   “是!”   “你们家好奇怪,明明就和皇家有着很密切的干系,却不入朝为官,不觉得很奇怪吗?我曾经看过很多的书籍,不说前朝,就是如今的大燕朝都是如此,修建皇陵为了其保密性,在皇陵修建完成之后,所有的工匠和监造全部都会殉葬,既然如此,墨家为何还要定下这种规矩?”   “正因为如此,才要定下规矩。”正因为是为皇家修建帝陵,就更不能过多的接触,历代的皇陵都是墨家家主修造的,而修造完毕,就要自裁,为的是不连累家中的子女兄弟,接下来他就是下一个。   墨家背负的是皇族的延续和秘密,担子太过沉重,他也决定这一生都不娶妻,让命运在自己这一代彻底结束。   看着墨昕珏的表情有些泛冷,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牵着他的手,轻声道:“昕珏哥哥,咱们出去走走吧,京城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   温暖的触感让他心脏微微跳动一下,看着面前笑得很是温柔的女孩子,他不自觉地点点头。   “好,有劳公主了。”   “没事,我也很久没有出宫走走了。”   两人逛了城南和城北的两大闹市,看了很多的铺子,也买了很多的东西,等到回宫的时候已经是朝霞红透天际。   “母后,墨家哥哥再修建好帝陵之后,真的要殉葬吗?”   周媚从账册中抬起头看着她,笑道:“你喜欢上墨昕珏了吗?”   “女儿没有那么轻浮,只是觉得他让人很可怜。墨家是为咱们修建帝陵的,建好之后就要自裁,女儿总觉得心里有些害怕。”   “他会没事的。”既然他有心想要反抗命运,她就给他这个机会,毕竟勇敢的孩子真的不是特别的多。   “真的吗?”   “是,他会没事的。”   年前,周媚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周府。   今儿让她高兴的是,陈硕也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一个异域的少女,并且还带回来一个儿子。   等周媚看到那个女子的时候,看相貌也只有十七八岁,还带着些许的稚气,眼神里透着的只狡黠和机灵,却并没有狡诈。   她叫做古古穆尔,是西域边城的一个商户家少女,也是陈硕的救命恩人,好像是几年前一次战乱,陈硕为救殷家少将军,深入敌营,拼死护着他逃跑,自己却跌落悬崖,当时就是被古古穆尔救下来的,她是个箭发很厉害的少女,家里开的是毛皮铺子,之后三个月陈硕伤好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就死命的缠着陈硕,非要跟着他,然后两人就在外面成亲了,回来的时候,儿子都两岁了。   如今的曲老太太已经很老了,能看到孙儿带会孙媳妇和小小孙,她就已经很满足了,虽说是西域女子,但是古灵精怪,总能逗她老人家开心,陈小宝也是格外的讨人喜欢。   “娘,周棠今年过年回来吗?”   “说是不回来了,明年就要回京述职了,等那个时候再回来,娇儿还不满一岁,这一路颠簸的恐怕会让孩子受苦。”   “娘不会觉得婉宁不好吧?连着生了两个女儿。”   “怎么会,他们才多大,你今年都能怀上,他们制定也是能给娘带来孙儿的,女儿也很好。”   “只要娘想的开就好,如今女儿也三十岁了,娘也一天天的老了。”   “可不是,眼瞅着再过两年锐哥儿和妘姐儿也要说亲了,可是被他们给催的,娘得拎着裙子才能跑得快。”   周媚听闻,忍不住笑了:“跑慢点多好,两人还能在背后搀扶你一把。”   “哎,前些日子从渝州府收到消息,你祖父的身子也大不如前了,恐怕就是这一两年,想想当年,再看看现在,总觉得一切也都放下了。”   “爹年后还要回去吗?”   “嗯,回去,这次娘想着也跟着回去看看,多少年没回去了,总要去看看那些曾经的故人。”   “相见不如怀念,那些人是看不到爹娘的好的。”   “就算如此,也不能真的断了,毕竟是一母同胞。”   这边说着,外面一个穿着锦缎小衣,裹着雪白皮毛小短袄的小家伙跑进来,手里还举着一个盘子。   “祖母,吃丸子。”   看到他进来,赵氏笑着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亲,然后小家伙抓着一个丸子就送进赵氏的嘴里。   “祖母,好吃吗?”   “好吃,咱们的涵哥儿真是个好孩子,这么知道心疼祖母。”   陈涵顿时就笑的尖牙不见眼,然后看着周媚,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笑嘻嘻的道:“姑姑,吃丸子。”   “姑姑不吃丸子,不过涵哥儿,能给姑姑拿个枣子吗?”   本来听到她不吃,陈涵小朋友觉得自己可能不被姑姑喜欢,不过听到她的下一句话,就高兴的钻出赵氏的怀抱,甩着小短腿就跑出去了,没多久就取来了一盘的大红枣。   “姑姑,爹爹从外面带回来的,又大又甜。”   “是,谢谢涵哥儿了。”   陈涵嘿嘿的笑着,然后手脚并用的在赵氏的身边坐下来。   “硕哥儿还要离开吗?”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毕竟带着孩子,让他们一分开就是好几年,我和你奶奶都不舍得,带过去还不放心,今年年底的时候皇上就下旨,让他去兵部做了兵部司农郎,你奶奶的身子也不好了,眼瞅着快八十岁了,说不知道那天就不在了,硕哥儿是个孝顺的。”   “奶奶的身子各项机能的都不好了,这不是病,而是人上了年纪都这样,在大燕朝也是很长寿了。”   “是啊。”赵氏点点头,“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吧?可是闹腾的厉害?”   “闹腾着呢,是不是的踢我几脚,生怕我忘了他似的,性子指不定以后会像妘儿,到时候可是让人头疼了。”   “调皮点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身子健健康康的就比什么都好,宫里别的妃子都无所出,如今你再次有了身孕,为叶家诞下三位皇子一位公主,这比什么都好,都是在自己的肚子里出来,总好过别的女人生下的。”   她曾经也想不到皇上真的能独宠自己的女儿,就算是让她现在闭上眼,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是,娘就不用为我担心了,妘儿不是和镇国将军府的孙少爷定亲了吗?”还是她二师兄的儿子。   想想这辈分,让她真的是想笑想尖叫。   说到这里,赵氏就无奈的笑了。   “你还别说,殷家的小少爷一听说以后要娶妘儿,听说和老将军就闹起来,连饭都不肯吃,说什么都不同意,非要娶一个打不过他的媳妇儿不成,把老将军气的,吊着他就打了十几下,妘儿听说了之后,就提着剑冲去将军府,在门口大声嚷着,他不想娶,她还不想嫁呢,结果就把人家给说的哭了好几天,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   “女儿才没有说错,女儿才不嫁给那个小白脸,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我要了做什么?累赘?”周妘从外面进来,一身红色的骑马装,手里还拎着一条马鞭,小脸上带着怒气,却依旧显得英姿飒爽。   她一进来就冲到周媚身边,挽着她的胳膊道:“大姐,你也帮着妘儿说说娘,我可没说要嫁给那个面团。”   周媚本来就有些憋不住,这下子更是笑的前仰后合,最后还是在妹子那幽怨的眼神里才好不容易把笑容憋回去。   “你呀,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能打到人家的门上?还把人家给说哭了,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不要了,反正爹娘也不疼妘儿,大姐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和二哥还有京城里的那些人去外面玩,我就一甩鞭子,那面团就吓得蹲在地上了,我要的可是个比我还厉害的男子,让我嫁给他?他想得美,连给我提鞋我都不愿意。”   “妘儿,怎么说话呢?越来越放肆了。”赵氏板起脸训斥道。   周妘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太过,多在周媚的怀里吐吐舌头,赶忙道:“娘,不生气,女儿错了。”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一个姑娘家选夫婿的道理。”   “哎,娘啊,别女儿一认错,你就给我一棍子,就算我不能那么放肆,您总要听听女儿的意见吧?您想啊,万一以后那面团和别人打架,难不成还要躲在女儿的身后?这是怎么回事,也不好看呀不是?您想想,想想嘛。”   看到女儿那古灵精怪的故作无奈的模样,赵氏的脸板不起来了,这一松气,顿时就噗呲笑出声。   “你呀,歪道理就是多,你出去问问,那个京城里的公子哥看到你不是躲得远远的,也就殷家小公子,还能陪着你玩玩。”   “哼,他那是被我欺负的上瘾了。”   周媚扭头掩唇,不断的告诫自己千万别失态,否则会让妹子的脸上无光。   镇国将军府,松涛园书房内,一个少年正在捧着一本书,坐在临床前看的入神,窗外打下来的阳光,将他的五官渲染上一片明媚的金黄,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淡淡的蝶翼般的阴影,肤色更是白皙而粉嫩,只是五官却并不柔和,也不会像殷延青那般凌厉,而是有种把控全局的自傲,这在一个九岁孩子的身上着实是少见的。   突然,在他翻书的时候,用力的打了一个喷嚏。   旁边的一个小厮顿时吓得不轻,他家的孙少爷可是上个月因为哭得太厉害哭晕过去好几回,后来还发烧起来,好不容易康复了,却变得比以前都安静很多,但是也沉稳很多。   “孙少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去厨房里给我熬完鸡汤过来。”   “是,小的这就去。”   等屋子安静下来,他才将书扣在自己的腿上,背靠着椅背,扭头看着窗外的白雪融化。   “臭丫头,这小子可是被你欺负的很惨,看爷怎么收拾你。”   啊,要问他是谁?小爷不才,不过是被一颗炸弹轰死的无才杀手一枚罢了,话说原主也确实是怂,不愧是那个臭丫头嘴里的面团,居然被说了几句难听的,就哭得要死要活的,还染上风寒一命呜呼。明明他家的那个老爷子在这小子的屁股上扇了十几巴掌都没事,也太软了吧?   不过想到那个嚣张的小丫头,他认了,娶了就娶了,不整的那个臭丫头哭爹喊娘的,他就枉费华夏国特工组第一杀手的称号。   ------题外话------   正文一半在八十万左右完结,随后还有几个番外。就酱紫   ☆、第132章,孤独的狼   中午在府里用过午膳,周媚本来打算离开的,却看到陆氏带着几个丫头过来了,看到周媚也是有些吃惊,估计不是循着她来的。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舅母无须多礼,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周媚上前搀扶起她,几个人在这边坐下。   陆氏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着很久没有来走走了,昨儿媛姐儿刚走,我就想着来珊儿这里走走。”   “看来是女婿来送年货的吧?”赵氏笑道。   “是啊,都是那边的特产,也给你送来了一些。”说着,有看向周媚道:“娘娘,太子殿下再有两三年也要娶妻了吧?”   “……嗯!”她点点头,似乎有些不想提这个话题,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儿子一转眼就是别人的了,不知道别的夫人是否也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想一想,很多难以相处的婆婆,大概最开始的想法都是和自己一样。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虐待儿媳妇什么的事情,她可是真的做不出来,毕竟以后儿子登基之后,封了皇后,他们也会很少在宫里,说句实话,那座皇宫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住不住的都无所谓。   “哎,这时间过得真快,想想我还是姑娘那会,转眼间孙儿也都好几岁了。”   “可不是,这不一眨眼,太子也要成亲了。”   陆氏娇嗔的瞪了赵氏一眼,“你就别感慨了,瞧着你还想二十岁的样子,一点都不见老。”   “这都是娘娘的功劳,给我用的药浴泡澡,病很少生,觉得精神一直都很好,嫂子不是也一直用着嘛。”   “嗯,用着呢。”   只是虽说看起来比别的同龄的夫人要年轻许多,但是心里并不见的就年轻。   “我听说舅父的身子已经不太好了,太医看过也没说别的,只是让他偶尔服用一碗参汤,可能是年纪太大了。”   陆氏点点头:“是啊,有人出生,总会有人离开,舅父今年也快九十岁了,连路都走不稳了,似乎舅母一走,舅父的身子就格外的不好了。”   周媚心里也是觉得有些凄凉,孙氏早在几年前就病故了,随后就是舅祖母,而如今舅祖母的身子也不好了吗?下一个又会是谁?   抬头看着面前依旧宛若三十岁的美妇一般的赵氏,希望她能活的够久,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能否承受的住与否。   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赵氏是个好母亲,这些年对她是疼到心坎里,比起自己的生母,似乎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那边当她是自动提款机,这边把她深深的放在心里,即使灵魂不属于原来的周媚,她也觉得毫无违和感。   这就是她的母亲!   回到宫里,她的情绪一直低落了一夜,叶瑖似乎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也没有问,更没有去打扰,只是睡觉的时候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如同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这一个新年,宫里没有宫宴,毕竟皇后娘娘身怀皇嗣,受不得太多的劳累,好在文武百官都习惯了,景帝对于这种事情是很随意的,一年下来娘娘在宫里设宴款待京中命妇也最多就是三四次,年节宫宴也偶尔会有,没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建安十年,这是叶瑖登基的第十年,这一年依旧会有开科,周媚知道周锐今年是会下场的,这几年除了最开始的童生试一举夺魁之后,他就没有再次去参加考试,而建安七年的举人是同样是一举夺魁。   天下不少的学子都觉得很是倒霉,你说你要是想要下场,就一下子直接高中状元,何必还要一年一次,这让他们都有很大的压力好不好?   明明举得自己有几分把握高中的,每一次他的出现都让自己的几分把握变得一分都悬乎,能不这么折腾人嘛?   你家大姐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求求您周二少爷,您直接让皇上辞官吧,咱们不会多说什么的。   诸如此类的言语周媚这几年听过很多,奈何她家的二弟依旧不动如山,该如何还是如何,薛先生在周家已经十多年了,他说等到以后将周锐教导过后,就赋闲回家种种花草养养鸡,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但是周锐却不同意,说以后要为先生养老送终,把薛先生给感动的那一夜生生的将自己灌醉了,最后似乎还胡言乱语起来,还是被陈硕给扛回房间,第二日醒来把耍酒疯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让府里的人哭笑不得。   建安十年,二月十四日,皇后娘娘胎动,在乾清宫平安诞下三皇子,皇上一纸诏书昭告天下,三皇子名叶祁,赐封襄亲王,普天同庆三日,至于大赦天下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   毕竟公主出生的时候已经特赦过,若是每一个皇子都要出生,他的军队就没有军饷供给了。   算一算,自从他登基的十年,实际上收的赋税之后三年,若不是有曾经抄没的江南贪污案,大燕朝还真的就穷的叮当响了。   然而让周媚意外的是,她的那三个孩子一听到周媚生的是弟弟,就算本来知道,等真正的看到小四的时候,都气的鼓起脸颊。   叶瑖看着他们三个,笑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叶晞一咬唇:“父皇,固伦想要妹妹。”   “骁儿出生的时候,你不是还高兴的很?”叶瑖不解,自己的女儿这是闹哪般?   “固伦有弟弟了,想要妹妹。母后……”   周媚无奈,她现在已经四个孩子了,在加一个就可以组成篮球队了,真的是够了,怀孕的时候真的很不舒服,而且四个孩子哪里少了?还全部都是皇后所出,这哪朝哪代出过这样的事情?   叶珵背着手看着摇篮里的小弟弟,看着脸儿皱皱的,他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但是骁儿却睁着眼好奇的看着里面的小家伙,那眼神,那小眉头,全部都皱起来了。   “好丑。”   只是一说完,就被大哥上了一个弹指,“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然后叶骁就张大嘴,向后退了两步,哀怨的看着自家大哥:“皇兄,绝对没有的事,我长得像母后。”   周媚在那边和叶瑖相视一眼,看到他眼神里的缠绵缱绻,唇畔的笑容更甚了,美眸里波光潋滟,绝艳无双。   叶珵看着比自己小了七岁的弟弟,无奈的摇摇头,“好了,娘身子还不是很好,咱们该去上书房了,固伦去不去?”   固伦摇摇头:“皇兄你们去吧,今儿老师讲治国策,我就去徐母妃那里跟她学琴,昨儿已经说好了。”   “那好,叶骁,咱们该走了。”   说完,拉着他就往外走。   “皇兄,我要跟着师傅去学武功,我又不做皇帝,治国策皇兄就自己学吧。”   “咱们是亲兄弟,天下是咱们的,不做皇帝你也要学学。”   “可是我怕学会了,以后会和皇兄抢位子。”   “不用抢,你要皇兄就给你。”当他特别稀罕似的。   “不不不,皇兄,骁儿是说着玩的,你可不能当真。”   “这种话哪里能随便开玩笑,就这么说定了,你做皇帝,我跟着爹娘去游历天下。”   “才不要,皇兄太狡猾了,你怎么和小孩子一样,玩笑都开不得。”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呢……”   两个孩子的声音渐行渐远,周媚在后面听的险些没有大笑出来,若不是刚生产完,身子还有些不舒服,指定要好好的放松一下。   “母后,这些日子女儿要留在徐母妃那里用膳吗?”固伦扭头看着周媚。   “随你,只是母后刚生完小弟弟,还是要忌口的,很多的东西都不能吃。”   “哦,那好吧。”   因为要学琴,叶晞在这里陪着他们说了一会话就离开了,而叶瑖则是抱起叶祁来到床榻边,放在周媚的怀里。   “历代皇子算不得单薄,但是数百年来,皇后平淡诞下三子一女的,只有媚儿一个人,谢谢你。”   看着怀里睡得很香的小儿子,周媚弯起好看的眉眼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孩子又不只是你自己的。”   再说若是没有他在旁边护着,她能不能平安的生下孩子还是未知数。   后宫中的女人都用孩子来巩固地位,其实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若是她们为的是有个子嗣那倒是无所谓,不过最终结果为的都是在这后宫里有个伴,或者是依靠着孩子维系与皇上的关系,其实再多的孩子也比不得皇帝将她放在心口。   若是皇帝不喜欢你,即使你有孩子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若是皇帝将你放在心上,那孩子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在这勾心斗角的后宫里,从来都不是母凭子贵,而是子凭母贵。   “所以今年的科举之后,我会退位,曾经多年前答应过你,等珵儿继位之后,就带着你游历天下,我从来都没有忘记,到时候咱们带着小四,我会陪着你到你任何想去的地方。”   “……好!”突然觉得喉咙哽咽,鼻翼微微的反酸,然后看到伸过来的手臂,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   这个怀抱有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感觉,若是没有怀里这个小四突然的小猫般的哭泣声,一切都美的好似一幅画。   将一边肩膀的衣裳扯下去,露出一团饱满的胸部,然后小四就蹭了蹭,找到一点张口含住,大口的吸吮起来。   抱歉,他饿了,饿得很。   只是自家老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犀利,让三皇子吃的很忐忑,时不时的哼哼两声,来抗议那让他很不舒坦的眼神。   吃过之后,他就舒坦的继续睡过去,而叶瑖察觉到妻子也有些疲惫,将她小心的放平,轻声道:“你继续休息吧,我还要去书房看奏疏,等晚上陪你一起用完膳。”   “好!”   等他离开,周媚这才看着怀里小小一团的儿子,疲惫的闭上眼。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外面的风不断的吹在窗棱上,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春琴!”   寝殿的门推开,一身湘色缎裙的春琴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壶热茶。   “娘娘,您醒了。”她搁下茶壶就走上前。   “外面风似乎很大。”   “是啊,奴婢瞧着好像能下雨,风特别的大,云层也厚重很多。”春琴给她紧了紧身上的锦被。   “着人和皇上说一声,风若是太大,就不用过来了,别着凉。”   春琴则是笑着回道:“娘娘,您就放心吧,皇上已经过来了,现在正在书房呢。”   “哦!”她点点头,现在已经二月了,天儿也不是多冷,但是寝宫里依旧点燃着炉鼎,她掀开被子,道:“我想在屋子里走走,你去让小厨房给皇上做几样喜欢吃的。”   “是!”伺候着周媚换好衣裳,她就转身出去了。   月子里,她的饮食都是很单调的,没有太多的油盐,说实话真的是难吃的要命,这些年被宫里的厨子养刁了嘴,好在不用经常这样吃,她虽说是南方人,却吃不得太甜的东西,辣的倒是可以,当然太咸的自然也是不可以的,说句直白的话,她不挑食,却也挑剔的厉害,不过好在没有吃过太难吃的东西。   连白水煮菜都吃过,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而叶瑖除非是前朝的事情着实忙不过来,才会歇在勤政殿偏殿,否则的话一日两餐他都是会和自己用的,即使是月子里。   三月十六日,小四的满月酒一结束,叶瑖就抽出两日时间,带着周媚去了慈云寺。   万佛寺是皇家的寺院,平时也都是人流涌动,但是周媚不喜欢那里面的金碧辉煌,总觉得有些太过矫情,那里面都是假和尚,为的无非也是金银,比起唐朝的玄奘和尚一路化缘十万八千里,他们就是些假仁假义。   二月海棠,这个时候虽说是三月,但是开的也依旧是很好,不得不说这里的花匠真的很厉害,一年四季都有让人流连忘返的美景。   小四被春琴抱着去外面看风景了,而凉亭里,周媚则是依偎在他的怀里,闭着眼享受着和缓的清风。   “记得我还没及笄的时候,在这里遇到你,哎哟,咱们的皇上好大的威风,当时可是吓死我了。”   叶瑖眉头黑线,“做皇帝的时候你不怕,亲王的时候就害怕?这算是什么道理。”   “谁想到后来,就让你娶回家了,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垂涎已久了?”周媚厚着脸皮问道。   叶瑖抿唇,然后露出一抹风华万千的笑容:“你呀,当时没有。”   周媚撅起红唇,“那是什么时候?”   “当时只是好奇,还有不被朕迷惑的女子,后来就着人暗中调查你,然后发现居然是个蛇蝎女子,报复心重的厉害,然后我就想,既然这么厉害,就娶回来吧,放到别人府里,指不定把人祸害成什么样子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只是刚说完,胸口就被爱妻重重的锤了一下。   “本宫夜夜和你颠鸾倒凤,送你上天,你居然说是地狱,好没道理。”   “嗯,所以娶回来才发现,居然是个假象,哪里是地狱,分明就是瑶池仙境,不得不说,朕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这么时候,你是被我的身段给迷着的?”   叶瑖看着她,在她唇边亲了一下,“这样皇后也知足吧,天下能迷住我的女子也就只有你一个,你还不满足?”   “算了吧,你不是还碰过宁贵妃?”   叶瑖看着她,压身似笑非笑,还有些古怪的神色,好一会才将她再抱紧一些,“谁告诉你的?”   “不是在牢里的时候,秦昭仪说的?后宫里六个女人,四个处子,你的定力真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   “朕可从来没有和你说碰过她。”   周媚似乎听到了什么内幕一般,想要坐起身子和他好好说道说道,谁想到叶瑖不让她起身,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那宁贵妃也是处子咯?以前在潜邸的时候,你不是去过她的院子几次?”   “下棋而已。”   “可是晚上不是也留宿?”   “这又是谁和你说的?”看来今天自家的皇后是要追根究底了,这眼下都生了四个孩子了,那些陈年往事才提出来,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周媚眨眨眼:“自然也是宫里的女人说的,闲言碎语可不是很多?”   “你什么时候也相信那些道听途说了?”   “这么说,你没有碰过宁贵妃?”   “嗯!”   “我是你第一个女人?”   “嗯!”他对于女人可是很挑剔的好不好?   “那宁贵妃也是处子?”   “……不知道。”   周媚错愕,看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没有碰过她,如何能知道她是不是处子?”   她有些迷糊了,转瞬似乎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过后来就被她甩在脑后,总觉得自己的脑洞开的有些大。   “可是你第一晚就很厉害。”她嘀咕着。   叶瑖这才笑了,抚着她的发,笑道:“伺候的皇后舒服,那是朕的荣幸。”   撇弃心里最后的疑惑,她才唇畔含笑的闭上眼,任由花香窜进鼻翼。   不管如何,现在孩子都有四个了,以前的事情与她何关,其实叶瑖说的很多,所有知道的一切都是在别的女人嘴里听说的,而他从来没有透露过只字片语,自己也没有深问,既然他说没有碰过徐盈,那就是绝对没有,她相信他。   或者说,徐盈那次的事情,要么是她自己设计的,要么就是被可以的扭曲了。   曾经的事情,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流势而变得微不足道,再刻意纠结就显得有些矫情,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在古代能碰到一个只守着你自己的人,无异于中了百万大奖,她的父亲在外面有情人,也乱搞过,而和母亲也是见面就吵架,不还是没有离婚嘛。   婚姻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任凭别人言语再激烈,自己觉得满足,与你们有何相干。   “你说,若是咱们以后出宫,宫里的几个女子应该如何?”   “珵儿继位,就让她们搬到别的宫里。”这是规矩。   “……珵儿以后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今年十三岁了,转眼就要娶妻了,她总是会觉得怪怪的不舒坦。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这还没到时候呢,你就开始担心,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岂不是要把所有的女子都给看个遍?”   “他会不会只娶一个皇后?”   “不会的,珵儿做事有分寸,即使娶回来不碰,也总比只留一个皇后要好。前朝后宫,可是密不可分的,自古以来,后宫不充盈,皇位是坐不稳的。”   “嗯,那咱们就不讲究门第,让他最喜欢的做皇后。”   “好!”只要她不计较,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在慈云寺一直住了小半个月,这才带着小四回宫。   而建安十年的开科也已经开始准备了。   三年一届,天下的学子尽数涌进京城,今年的监考有云忠仁和姬珩,叶珵平时除了在上书房读书,在登基之前还在户部占了一个值缺,听说做的很好,吏部也有接触,只因为六部是朝廷的根基,若是一个皇帝不明白,会被官员耍的团团转,最后始终就酿成大祸。   八月里,殿选结束,周锐以一章诛奸治国论,被景帝在金銮殿当场钦点为头名状元。   十四岁的状元,三元及第,虽说是分三次考试,但是却也让天下学子震惊,最开始也有人想他可能是仗着长姐是皇后这一事而占得便宜,可是后来等皇上讲他的文章贴榜公布,所有的人都甘拜下风,文章中言辞犀利,痛斥贪官污吏之辈,以民生民情民风叙述大燕朝的百官之风,内敛间锋芒毕露,让人看得血气翻腾,开口大赞。   之后周锐就被放进翰林院,跟在姬珩身边学习,然后在八年之后成为大燕朝赫赫有名的一代贤相,也是历史上最早封侯拜相的少年天才。   科举结束,钦天监得到景帝谕旨,则一天道吉日,景帝即将退位,让十三岁的太子继承皇位,他则是做太上皇。   而昭告天下之后,所有人都很震惊,只是朝中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动,毕竟太子登基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会这般的早。   之后钦天监连夜堪天象,测星辰,算八卦,新帝登基就定在了建安十年的十月初十。   随后的时间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叶珵更是整日里在勤政殿跟着叶瑖学国事,只有晚上才能来乾清宫陪着周媚用膳说说话。   “珵儿,一转眼你就已经十三岁了,想起刚生下你的时候,你还是很小的一团。”   “嗯,儿子长大了,以后会撑起大燕朝的天下,让爹娘不用过多的担心,爹爹说娘不是很喜欢宫里,不过是为的爹爹和我们,不过以后就算是儿子登基了,娘也不能不回宫来看儿子。”   “会的,每年都会回来看你的,等你登基,爹娘就带着小四出去走走,以后觉得看完了大燕朝的山水,就在云雾山上住下来,你想去就可以过去。”   “这样的话就好,只是便宜二弟弟了。”   “你是长兄,自然要撑起来,骁儿喜欢舞刀弄棒,朝堂是坐不住的,小四还小,以后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但是珵儿,你们是亲兄弟,你身为哥哥,就要照顾着他们,你可明白?”   “娘,您就放心吧,儿子都明白,以后我们若是真的吵架,为的也不过是个皇位,儿子对这个位置也不是说多喜欢,不过是身为叶家子孙的责任,若是弟弟喜欢,儿子是不会霸占着的,皇位在重要,只要在上面的人是个明君,兄弟几个谁坐都一样。”   “才不一样!”叶骁从外面跑进来,攥紧周媚的怀里,紧张的看着自家老大,“我才不要皇位呢,我以后要做舅祖父那样的断狱高手。”   “皇上也可以断狱。”   “皇上不能随便出宫,我是匹孤独的狼,不能在这里耗费我的光阴。”   一句话,让周媚的脸顿时垮下来了。   这是谁教给他的?   叶珵看着自家的大弟弟,眯起眼看着那倔强的表情,“你去镇国将军府了?”   “是,我和小殷以后要游历天下,杀尽那些作恶之人,我们要做孤独的狼。”他说的义薄云天,好像自己就是那大侠一般。   周媚微微蹙起眉头:“小殷?殷家的孙少爷?”   “母后,小殷很厉害,现在也开始学武功了,还说要娶了小姨母。”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明明最开始宁肯被打屁股也不肯娶妘儿,现在居然说要娶她,还在学武?那小子不是一向最喜欢看鬼怪的小本,最好的时候就是打打马桩?   “所以说,皇兄的位子做的稳稳的,以后就算是皇兄求骁儿,骁儿也不会答应的。”   “臭小子,谁要求你。”叶珵在他头上弹了一下,然后看到他锁紧娘亲的怀里,才笑着摇摇头。   被两个儿子这般一闹腾,周媚就不去想殷家孙少爷和妹妹的事情了,如今的儿子越来越沉稳,也越来越有叶瑖的风范,长得更是俊美的很,以后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家的女儿。   “皇帝看似位高权重,是天下之主,但是既然担起了这个责任,就要为百姓谋福祉,这就好比是一个家,百姓都是你的子民,但凡是百姓的事情,再小的事也是大事,民为水,君为舟,水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珵儿,你的担子很重,大燕朝数百年的基业,还要靠着你自己慢慢的传承下去。”   “是,娘的话,儿子都记得。”   “以后封后纳妃,漂亮是肯定的,还要品德好,皇后的人选要你自己满意才好,但是人品也不能忽略,身为后宫之主,要有手段,但是却不能心狠手辣,说到底,只要是你喜欢的就好好的护着,哪怕她那时候再弱,为了你还有孩子也会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夫妻之间总会有吵架的时候,但是珵儿,若是你真的决定是她,就要对她好,却不能什么事都依着她,明君自然会有很多人拥戴,外戚太过强大也不是好事,你的几个舅舅爹娘不会干涉,一切都让你自己决定。”   “是!”   “荣康帝六宫独宠容贤妃,以至于让她把手伸到前朝,这种事你万万不能发生,若是真的懂你,是不会求着你为娘家添福址的,当然若是有本事,我相信珵儿定时能看得出来的,骁儿之所以唤‘骁’,是骁勇善战,而小四是叶祁,寓意祈求大燕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你的两个弟弟还有爹娘都在你身边,你这个位子会做的很稳,但是要如何的发展,却要靠你自己,相信你不会让爹娘和百姓失望的。”   “是,娘放心吧,儿子定会将大燕朝推向下一个盛世,让爹娘在外面不用为儿子担心。”   “那就好!”   叶骁抬头看着自家母后,问道:“母后,您要和父皇去哪里?骁儿也要去。”   “骁儿不在宫里陪着你皇兄吗?”   “皇兄长大了,不用骁儿陪着,是吧皇兄?”   叶珵狡猾的勾起好看的唇,笑道:“我需要。”   叶骁顿时傻了眼,“皇兄,你好坏。”   他决定不喜欢皇兄了。   叶珵笑道:“爹娘照顾咱们这么多年,现在要出去走走了,你还要跟着去添乱,在宫里待几年,等你武功学好了,我会准许你出去的,到时候去哪里都随你。”   “真的?”他的大眼顿时闪着光彩。   “自然是真的,君子一诺重千金。”   “那好吧,那我就再陪皇兄几年,到时候等长大了,就和小殷到处去看看。”其实皇兄还是对他很好的,他为方才的想法为皇兄道歉,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是喜欢皇兄的。   这边母子三人说着,等叶瑖从外面和叶晞进来,周媚才让春琴把小四抱出来,一家人准备开饭。   小四现在六个多月,能简单的吃点鱼肉泥,他最喜欢的也是这个,蛋羹也能吃的很欢快。   当叶瑖听到自家二小子说是匹孤独的狼,差点没有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以前不是还总说自己是条龙?怎么这么快就演变成狼了?”   “小殷说狼是孤独的,背负的命运更重。”叶骁解释道。   叶瑖点点头,不可置否:“那你说说,狼到底背负着什么?”   若是真的如此,也就别叫什么真龙天子,直接改成“真狼天子”得了,简直是胡闹。   “狼是孤独的,嗷呜!”   叶晞在旁边顿时就笑倒在自家娘亲的怀里,看着叶骁那认真的样子,好不容易止住笑:“小殷知道什么,狼是群居的,就是说要一大群一起生活,就算是有一两头孤独的,谁说就是要背负着什么?你呀,就知道听小殷乱说。”   “才不是呢,小殷还给我唱了一首歌呢!”说完,扯开小嗓子就嚎起来:“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还没等儿子唱下一句,周媚手里的汤勺就调进小四的鱼肉泥碗里。   被这一清脆的碗勺撞击声,叶骁就闭嘴了,看着周媚那惊愕的眼神,不自觉的扭扭身子:“母后,儿子是不是错了?”   叶瑖也是担心的看着她:“媚儿,哪里不舒服吗?”   周媚恍惚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看着他们,白着脸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没,没事,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那用过午膳之后,就起寝宫休息一下吧。”明知道妻子没有说实话,但是叶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能把疑惑放在心里。   “嗯!”她轻轻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喂小儿子用膳。   等用过午膳,她就把儿子交给春琴,自己一个人回了寝殿,只是躺在锦榻上,却根本就没有丝毫睡意。   齐秦的歌?毫无疑问,若真的是殷家的小子,他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可是他会是谁?   穿越者似乎都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若是真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会不会做出不利于自己家人和亲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火烧火燎的难受。   难怪上午说起殷家孙少爷她觉得哪里不对,明明殷洛很避着妘儿,宁肯挨打也不娶,后来却松了口,现在才明白,这完全就是换了一个里子,和他一样。   想到这里,她干脆也躺不住了,对外面喊道:“魏青!”   “娘娘,奴才在。”   “传本宫口谕,让殷洛……让殷少夫人带着儿子来宫里坐坐。”说到中途她就改了口。   “奴才遵旨。”   当吴氏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些吃惊,她和娘娘的关系是很不错,为此在将军府的位置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婆婆也不会像以前那般的苛待自己,身边的妾室也安分了很多,但是独自召见,还只是单独召见他们母子,这种事并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二小姐的事。   走到儿子房里,看他还是在书房临窗的摇椅上看书,见到她进来,殷洛上前:“儿子见过母亲,母亲有事吗?”   “宫里魏公公带来娘娘的口谕,让咱们进宫去坐坐,你让下人给你换件衣裳,咱们这就进宫,娘在二道门等你。”   “哦。”殷洛点点头,心里不以为意,他知道自家的母亲和皇后的关系还是很好,尤其是那个禁军头子的便宜老爹更是当今皇后的师兄,这次进宫难不成是要说他和那个臭丫头的事?   换好衣裳,带着两个小厮走到二道门那边,吴氏已经在马车上等着自己了,上车之后,马车就驶出将军府,往皇宫里去了。   皇宫的宣武门,他们是在这里下车的,不过是朝臣,自然不能把马车停在乾清宫。   周媚此时有些坐立难安,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更不知道是否是殷家的孙少爷,万一是别的人呢?   若是以前他可能会根本不在乎,但是如今她有孩子有爱人有世上最好的亲人,任何的风险都绝对不能有。   “娘娘,殷少夫人和孙少爷在殿外候着。”   “让他们进来吧。”她转身走到上首的凤椅上坐下,一袭红色宫装,将她映衬的潋滟无双。   等王嬷嬷把吴氏母子请进来,两人就跪地请安,周媚笑着让两人站起身并赐座。   “嫂嫂,咱们可是有好几个月没见了,这不宫里也没事,就请嫂嫂进宫来坐坐,也许久没有见到洛儿了。”   “是啊,转眼就十岁了。”   “洛儿长得倒是很想二师兄。”   吴氏笑道:“可不是,一模一样,明明就是臣妇生下来的。”   周媚看着安静的殷洛,在他的表情里没有任何的属于孩子的情绪,眼神虽然清澈,但是却也深含内敛。   “洛儿在府里都看的什么书?”   殷洛看着周媚笑嘻嘻的道:“回娘娘,看的无非就是一些杂书,大燕朝的地里及其历史而已。”   “可痛音律?”   “不通。”   “既然不通,那骁儿的狼,难道不是洛儿教的吗?这首曲子本宫也听过,好像是叫做齐秦的男子谱写的。”   一说完,一抹惊诧在殷洛的眼底闪过,他抬头看着周媚,好看的唇瓣微微的勾起来,“娘娘真厉害,居然也认识齐秦。”   周媚心里“咯噔”一下,在她刚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外面叶骁就跑了进来。   “小殷,听说你进宫了,我就过来了,咱们出去玩玩?”   听到这个声音,殷洛眼底的神色一变,再次回复清澈。   “二殿下。”   叶骁抬头看着周媚道:“母后,您和婶婶说话,我带小殷去宫里走走。”   “……去吧,让下人跟着,别太调皮了。”   “儿子知道。”   周媚静静的看着殷洛跟在叶骁的身后离开,在走出乾清宫的时候还回头看着他一眼,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到是何神色。   吴氏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奇怪,而娘娘的表情也有些奇怪,难不成心里再怪罪自己的儿子不娶周二小姐吗?可是看着也不像。   “嫂嫂,我瞧着骁儿和洛儿一直很投缘,不如就让洛儿在宫里住几日吧。”   吴氏自然没法反驳,而且即使在府里儿子也整日的窝在书房,只有二殿下过去的时候,两人才能玩得开,这样的话也很不错,自然就没有反对,点点头应下了。   ------题外话------   正文还有两三章完结的样子。   ☆、第133章,最美的流年   在宫里的几日,殷洛都是和叶骁在一起,而虽说每次都会来和自己请安,但是却也找不到机会。   一直到他临走的时候,两个人才真正的坐下来聊天。   “娘娘是否担心我会对二殿下不利?”   “还好。”她看着面前这个九岁的孩子,那眼神里面带着浅浅的笑意,但是眼底却让人看不透。   他点点头,然后看着周媚道:“娘娘不用担心,我是真的护着二殿下。”   “你到底是谁?”他绝对不像一个普通人。   “特工!”   周媚好看的眉峰顿时蹙起来:“杀手?”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最后还是被一颗手雷炸到这里罢了,还是觉得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最好不会。”   殷洛苦笑:“当然不会,我吃饱了撑的,拜托了前世的命运,重生还给自己找罪受?娘娘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二殿下的事情。”   周媚看了他好一会,才点点头:“那我就放心吧,你娘估计在府里也等的着急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是,让娘娘费心了,小的这就走。”说完站起身,用不属于一个孩子的神态,慢慢的走出乾清宫。   看着外面那高悬的艳阳,他勾起春,轻声道:“天下与我何干,现在可还是有正事要做,话说要如何拿下那个臭丫头?”   周媚不知道殷洛说的是不是实话,但是假若不是,她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虽说心里觉得他是不会伤害骁儿,暂且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这一夜,叶瑖将妻子抱在怀里,在大红的锦缎中颠鸾倒凤,许久方才停下来。   “今儿的心情似乎是好了些许。”   “是啊,了了一桩心事,心情自然就会好很多。”扭头看着他温和的眼神,笑道:“这几天让你担心了,我不过是想着殷家那小家伙这些日子变得很是反常,就怕他是不是要带坏了骁儿,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不要想太多,殷洛看着年纪小,却也不是个胡来的,除了前些日子被殷老将军教训了一顿,之后就安分下来了,殷老将军还请旨,让我给他小孙儿给妘儿赐婚,虽说两人差了四岁,你觉得如何?”   “这个谁知道,好像妘儿对殷小公子不是特别的中意,觉得他打不过自己,她现在武功很高,几乎打遍京城无敌手,若是真的如此,谁敢娶她?”   叶瑖不由得轻笑出声:“放心吧,她自然会有好姻缘的,老将军年事已高,如今盼的无非就是殷洛能娶到妘儿,既然现在那小子也有拼劲了,指不定会是一桩好姻缘呢,这件事咱们就不参与了,等以后再说。”   “是啊,也只能等以后再说了。”她家的那个妹子,就是活脱脱的河东狮,那得多大耐性的男人能扛得住她三天两头的摔打?   又一个菊花怒放的时节,几个女人都聚在了乾清宫。   “娘娘,太子还有半个月就要登基了,臣妾也想着,是否要挪宫了。”   “也不用这般着急,他成亲还要等两年,到时候你们再搬也不迟,咱们老了,余下的就是年轻人的地方了。”   若是没有孩子的话,她现在这个年纪还不算老,不过就是三十出头,但是在这里俨然就已经快要做祖母了,这种落差让她极度的不适应。   “说快也是很快的,转眼间太子就已经快要娶妻了,咱们也老了。”   江碧瑶点点头笑道:“是啊,想起那个时候公主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转眼间就是个九岁的大姑娘了,臣妾这心里也是难受的紧,怎么长的这么快。”   “这人哪里有不老的,倒是皇后娘娘,似乎还是和从前一样,没见多少变化,不像臣妾,前几日梳头的时候,还扯下一根白发。”甄清灵叹口气道。   徐盈看了一眼甄清灵,似乎是秦婉瑜死后,她就呆在自己的宫里很少外出,除了平时的请安,几乎算是闭门不出,以往在乾清宫是很少说话的,这次居然能主动和皇后说话,看来也是觉得太子继位,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吧。   “娘娘,臣妾听公主说,等太子继位之位,娘娘就会和皇上去宫外走走。”徐盈这句话一说完,其他几个女人的神色就变了。   出宫?以前的时候虽说也是见不到叶瑖,但是至少早晨请安的时候偶尔还是会碰到,而如今他们决定出宫,那她们岂不是要一辈子被困在这深宫里不见天日?   “是啊,宫里的日子舒服是舒服,但是总觉得有些单调,既然珵儿就要继承皇位,本宫就打算出宫走走,看看咱们这大燕朝的山山水水,体验一下风土民情,毕竟有些事情,只靠着坐在宫里是无法看到的。”   “娘娘说的是。”徐盈笑着点点头:“臣妾觉得就很好,太子爷深谋远虑且有担当,以后的成就必定不会输于皇上多少的。”   “宁贵妃这次可是小瞧了珵儿了,他可是说要将大燕朝推向另一个盛世,这还没登基就已经向皇上叫板了,可不能小瞧了去。”   徐盈看了看周媚,然后和江碧瑶相视一笑:“可不是,按照太子的想法,必然是不会让天下的百姓失望的。”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毕竟还小,虽说也跟着皇上学了一些治国之道,却不知道是否精通,以后只能看他的决断了。”   其她两人看着这三人说着话,而自己根本就插不进去,脸色不由得有些不好看,却也莫可奈何,若是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她们就不会不给娘娘好脸色,如今都要做太妃了,皇上的恩宠是半点指望都没有了,一切也只能如此下去。   “本宫离宫之后,还是会回来的,到时候珵儿的妻妾人选,宁贵妃几人也要帮着好好的斟酌一番,容贤妃,秦昭仪这般的女子,是万万不能留在珵儿身边的。”   “确实如此,太子爷也是臣妾们看着长大的,臣妾心疼的很,断断是不能让那种女子近的太子的身边。”   这边方歇,九月底周媚就下了帖子,邀请京城里的命妇来宫里聚聚,这大概是作为皇后的最后一次设宴了。   御花园内,菊花清雅,海棠娇艳,各色的花儿也是在能工巧匠的手里,灼灼的绽放。   “娘娘,心里可是觉得舍不得?”旁边已经略显老态的安王妃笑着问道。   “三嫂,没有舍不得,只是想着就要成为皇太后了,最后总要和你们聚聚才好,毕竟自从皇上继位,我就没有举办过几次花宴,说起来这个皇后还是不算称职的。”   “没有娘娘说的那般严重,称不称职又不是靠着一个花宴就能决定的,至少娘娘在的时候,宫里没有任何的幺蛾子,天下太平,这比什么都好。”   “别的嫔妃没有诞下子嗣,这也是好事?”   旁边忠王妃掩唇笑道:“娘娘,原来您是担心这件事呀,能让皇上把心思全放在娘娘的身上,这有什么不好的,而且您还是正宫娘娘,这种事何须担心。”   “是啊,自古以来,男子疼爱正妻,这有什么错?天下人只会说皇上的好,虽说皇室不比别家,但是却也只能怪那些妾室不中用。”   周媚勾唇轻笑,这种事情和妾室有什么干系,叶瑖不喜欢,就算会她们再玉体横陈,也没用。   只是这种话,她是不会说的,毕竟这两位嫂子的家里可是都有妾室的,儿子更是也纳了妾室,如今看来,要说起不纳妾的,当属安国公府和周家。   婉宁这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母亲都没有说半句不是或者是有半点不待见的情绪,这让婉宁心里更加的内疚,因为不能为周棠诞下儿子,而周棠也是安慰她,儿子早晚都会有的,先开花后结果罢了。   周棠在外任职六年,政绩斐然,百姓的拥护声很高,所以在今年六月将他调回京城,在户部任右侍郎,而他也着实没有丢周家的脸,现在说起来周家也是新贵,只是这种事和周媚没有太大的关系,都是靠着他们自己的努力打拼回来的。   一门双侍郎,这在大燕朝是很少见的,而且还有大燕朝的三元及第天才少年周锐,这周家是要翻天。   当然这其中有看好的,自然就有贬低的,他们都在暗中等待着,等待着叶瑖何时回打压外戚,不至于让新帝继位的时候就被舅舅攥在手里。   “这改成亲的都成亲了,如今就剩下咱们这些老婆子,还在背后看着他们。”   “三嫂,你府里的几个庶女也都相继成亲了,你现在也是无事一身轻,接下来长孙的婚事也用不着你了。”   安王妃苦笑着摇摇头:“哪里用不到,媳妇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虽说一心为王府和孙儿好,但是总是喜欢走极端,喜欢投机取巧,这不,孙儿年纪大了,她就开始四处活动起来了,说是要给孙儿找个好姑娘。哎,这好姑娘哪里是说能遇到就遇到的,怎么说也要人品没得挑才是,别到时候婆媳闹起来,我这可就难办咯。”   “身为人母,这自然是她着急的,当初咱们不也是这样吗?”   “还是不一样的,媳妇的家世比不得王府不假,但是人也有些絮叨起来了,前些日子还和明朗吵了一架,至今都没有说话,这都多大的人了,闹得连孙儿都躲在我那里去了。”   “明朗性子像极了三哥,这何人抄家还真是难事。”   “是啊,还不是说起了孙儿的婚事,明朗不同意,说她选儿媳不能只看家世。哎,现在的年轻人哪。”   “三嫂就别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指不定到时候真的会给你选个称心如意的孙媳妇呢。”   “若是那样的话就真的好了。”   如今的大燕朝会剩下二公三侯七位伯爷,而叶瑖在位的十年内,没有给任何人赐封号,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   十月初十,是天道吉日,叶瑖亲自将长子领到龙椅上,金銮殿外,更鼓齐鸣,皇宫内外鞭炮齐鸣。   他站在儿子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外面的景象。   “珵儿,以后你就是大燕朝的天子了。”   “是,爹。”   “以后咱们大燕朝的天下,百姓全部都系于你一人之手,你身上的担子很重。”   “儿臣知道,儿臣会按照爹爹教导的,将大燕朝推向另外一个盛世,犯我大燕朝,虽远必诛。”   “好,你知道就好,大燕朝屹立于世五百年,其中自然也不乏昏君交叠更替,但是终究还是会有叶家的子孙将大燕朝传承下去,你要将这个位子做的稳稳的。”   “是!”   随后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的叶珵就坐在龙椅上,而旁边的孙英则是在门口大喊道:“文武百官,入朝觐见。”   尖细的嗓音,在前面的汉白玉之外不断的蔓延开来。   身着两色官府的文武百官进来,齐刷刷的跪拜在地:“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乾清宫内,周媚正在整理衣裳,他们决定珵儿一登基他们明日就起程。   “娘娘,您不去看太子的登基大典吗?”春琴在旁边问道。   “前面有皇上,他在是最合适的,我就不用去了,等今晚你让小厨房做些孩子都喜欢吃的东西,咱们今晚好好热闹热闹。”   “是,奴婢知道了。”   “春琴,这次离宫就不带你了,你就在乾清宫里守着就好,我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宫。”   春琴顿时一惊,“娘娘,奴婢跟在娘娘二十多年,您这样,奴婢如何能放心。”   周媚看着就要哭出来的春琴,不由得摇摇头:“你呀,我又不是不回来,出去几个月还是要回宫的,你真的以为我能离开孩子们那么久?”   “可是宫里还有王嬷嬷,奴婢还是想要跟在娘娘身边。”   “春琴是否也想跟着出宫看看?说起来,是我亏待了你,因为入宫让你梳了头,夏棋的孩子都十四岁了,春琴却依旧单身,你可怨我?”   春琴含泪摇头:“娘娘,奴婢不怨,这都是奴婢自愿的,能跟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是奴婢这辈子最欢喜的事情,娘娘,别留下奴婢在这里。”   “你呀。”抬手给她擦去眼泪,“既然你执意要去,我自然是要带着你的,只是出宫后可不比在宫里舒坦。”   “奴婢不怕,以前跟着小姐身边的时候,都没有问题,现在更加的没问题。”   “好,既然你这么说,就带上你,王嬷嬷年纪大了,也不适合到处走动,就让她看顾着乾清宫吧。”   “嗯!”   中午,叶瑖父子并没有回宫用膳,今儿的日子很特别,大概是在前朝大宴群臣。   “母后,您这么快就要出宫?”也太着急了吧?   “固伦,你皇兄继位了,母后就想出宫去走走。”   叶晞点点头,走上前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那母后路上要注意安全,女儿在宫里等着母后平安归来。”   “好,母后不管去哪里,都会让人给你们捎信回来的,你们就别担心了,再说身边也有护卫。”   “嗯,那样女儿就放心了。”   “今儿中午你父皇他们不过来,咱们自己用。”   叶晞走到桌前坐下,看着周媚问道:“母后,今儿是皇兄的登基大典,您怎么没去?”   “朝堂上必定是百官云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再说也不会出事,就算是想要看你皇兄,也不用如此着急,很快就能见到了。”   下午等他们父子三人进来的时候,周媚正和女儿逗弄着小四,如今小四会爬了,也正是好动的时候。   叶瑖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坐在软榻上,坐起身之后,就被自己你那调皮的妻子给点着眉心按下去,然后小四不服输的继续做起来,下一刻就被自家的娘亲再次按下去。   几次下来,小四的表情就有些烦躁了,抿着小嘴,似乎就要大哭。   他上前把儿子抱起来,看着他道:“儿子不哭,你娘只是逗你玩。”   说完看着周媚,“你呀,儿子是能这么玩的吗?”   “我可是很辛苦的把他生下来的。”周媚娇嗔的瞪了她一眼,媚态横生。   “既然知道辛苦,就别欺负祁儿。”   回头看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儿子,周媚的表情有些复杂。   “娘……”叶骁在旁边轻声喊道。   周媚回过神,看着他笑道:“今儿,娘的珵儿很霸气,很英武。”   叶珵挠挠头笑了笑,微微红着脸道:“儿子比爹爹还差得远呢。”   “你爹爹比你多活了二十年,厉害是应当的,等你再过几年,定会将你爹爹比下去的。”   叶瑖苦笑,真的要在子女的面前拆他这个太上皇的台吗?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一定会没问题的。”   这一晚,一家六口在乾清宫里,摆下一桌很丰盛的宴席,这在平时是没有过的,几个孩子爱吃的,叶瑖爱吃的,而自己喜欢的,也正是他们喜欢的。   这些年,子女和叶瑖的喜好她都记在心里,想着二十多年的光阴,似乎转瞬即逝,再回头,曾经那个瘦弱的丫头恍若还在眼前浮动。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走了,有的人还在,而有的人则是一生相随。   不论是哪一种,再回首细数从前的种种过往,全部都成了她心底里那最醇厚的美酒,在岁月的流逝中,将那坛酒发酵的更加的醇香和厚重。   “爹娘不在宫里的时候,你们可还是要和以前一样,切勿放松了功课,切勿做出有损自己名声的事情,若是被娘知道,小心你们的皮。”   “……母后,你是不是喝多了?”叶骁眨着大眼看着周媚,母后的脸蛋红扑扑的,侧着身子歪倒在父皇的怀里,而父皇则是表情不便,自古的品尝着杯中的美酒。   “傻儿子,母后没有喝多。”她坐正身子,不知道何时已经喝空了两天,头稍微有些晕乎乎的,“母后在这宫里待了十年,你们一个个的出现在母后的身边,在这里很平静,没有多少让人伤脑筋的事情,但是大燕朝的天下,娘还是想要去看看,以后每年都会回来住些日子的,你们在宫里要互敬友爱,别让父皇和母后在外面替你们担心知道吗?”   “母后,我们都知道。”叶晞看和自家母后,看来真的喝的有点多,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母后喝多。   “知道就好。”   叶瑖喝完最后一口酒,对几个孩子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宫歇着吧,春琴,抱小皇子回房。”   “是!”   其他三个大小包子看到自家老爹,也是点点头站起身就走了。   等孩子们一离开,叶瑖清淡的视线就落在她的身上,看着那曼妙的身姿和气若幽兰的吐息,眸色瞬间变暗。   弯腰将她抱起来,直接走进寝宫旁边的侧殿,将她放在竹制的藤椅上,修长的手指缓缓的解开她的衣衫。   锦缎凤袍里面是两层中衣,中衣下面是艳红色的肚兜,只一眼就让他险些难以呼吸。   抬手在那高耸的起伏上拂过,那触手似乎带来丝丝的雷电一般,让他好看的喉结滑动了两下。   醉酒后的妻子有多么的娇媚,天下的人独他知晓。   “叶瑖,好热……”雪白的藕臂伸出来,在空中挥舞着。   叶瑖送上胳膊,就被她瞬间抱住,那坨红的脸颊如同最上等的胭脂一般,无声的蛊惑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这一夜,他知道自己很疯狂,就算是知道,却也是那一控制,这个女人是个妖,惑人的妖媚,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拨动着他的理智的边缘,时时处在爆发的边缘。   她从来都是自己的劫数,也许是从第一眼开始,活着是从第一次着手调查她的时候开始,自己就一步步走进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情绪里,也许觉得凭借着他的定力,会掌控全局。   但是后来他才明白,掌控着两人之间的局势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人。   曾经还没有搬进府邸的时候,他的奶嬷嬷就想着将景玉放在自己身边,而他当时也觉得无可无不可,只是接下来的那一夜,他被神秘人行刺,是奶嬷嬷为她挡下那一剑,临终前求他的就是照顾景玉,他当时没想太多就答应了。   只是事后他着手让人调查才发现,奶嬷嬷居然是江南藩王禹王放进宫的探子,那时候可能觉得是真的愧对他,亦或者是为了女儿早就有心寻死,这才让对方杀了她。   景玉对他来说只是玩伴,说是可有可无貌似有些太过冷血,所谓的习惯陪伴也没有那么回事,不过就是身边恰好有这么一个人,他心中也恰好没有心仪的女子,也就一日日的下去了。   景玉很聪明,她知道就算是成为她的侧妃自己也不会碰她,所以一直没有答应。   但是他心里也明白,她的聪明用错了地方,妄图用得不到来让他感情去,那才是大错特错。   直到遇到媚儿他才知道,得不到的并不就是最好的,而得到之后舍不得伤害的才是最好的。   夜很深,距离天亮还很早,浴池中的水从温热渐渐变得微凉,而抱着周媚的叶瑖也从浴池回到了奢华的床榻。   清晨醒来,外面已经透亮,暖暖的阳光顺着雪白的窗纸透进来朦胧却缱绻的柔光。   “醒了。”   周媚慢半拍的回过神,扭头看着叶瑖,刚要问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上朝,下一刻就明白过来,他现在是太上皇了,而自己也光荣的晋升为皇太后。   “你昨晚又失控了。”她轻声道,声音带着微微的破碎沙哑。   “嗯,也听了媚儿一整完的娇啼。”他低声笑道,声音暗哑而诱惑十足。   她活动一下身子,觉得只是微微有些酸疼,这才长舒一口气。   “我昨晚又喝多了。”   “没事,我已经给你喝下解酒汤了,早上喝的。”   “那能有什么用处。”   “现在已经是午时了。”如何会没用。   周媚顿时大惊:“这么晚了?那咱们是该起身了。”   “还,外面廖凡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咱们收拾好,就带着小四出宫游历天下。”   “嗯。”周媚笑着点点头,“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说完,就推了推他道:“快点起来收拾,收拾好咱们就走,中午去外面的酒楼用午膳,用过午膳咱们就先去塞北看雪。”   说完,翻身下榻,就冲进了亲洗浴间,动作很是畅顺,这让身后的叶瑖眼神微微有些不满。   ——欲求不满。   昨晚已经很用力了,今儿还能继续活蹦乱跳的,只能说明他还不够努力。   慢悠悠的起身穿上衣裳,唇畔的笑容渐渐的溢出来。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们两个,来日方长。   收拾好之后,两人就走出乾清宫,宫门前已经挺着一辆车。   “廖凡,祁儿呢?”她左右看看问道。   “会太后的话,三皇子已经被春琴抱着往宫门口去了,是皇上吩咐的。”   “嗯,既然这样咱们就走吧。”既然三个孩子没有过来,大概是在宫门口等着他们了。   等马车行驶到朱雀门不远处,就看到前面一队依仗和三个孩子。   “母后,这很快就要用午膳了,您何必这般着急。”不知道还以为父皇和母后不要他们了似的。   “骁儿,这早走一会也就能早回来一会,中午我们就在宫外用膳,宫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是,您还真放心。”叶骁苦哈哈的点头。   上前抚摸着他的发,捧起他的小脸,在上面亲了一下,“骁儿怎么舍得让母后失望。”   叶骁红着脸倒退两步,瞪着大眼看着自家母亲大人,这样真的好吗?他都六岁了,母后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自的脸,好丢人的说。   站起身看着三个孩子,“好了,这次我们就先去塞北看看,你们在宫里要加油哦。”   说完,就着叶瑖的手上了马车。   叶瑖则是回头看着三个孩子,对叶珵道:“若是遇到难事,就同臣子们商量一下,做决定的还是你,只要这一生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就好。”   “是,儿臣明吧。”   “骁儿也要听话,别拉下功课。”   “父皇放心,若是担心儿子的功课,随时等候父皇的考校。”   “你以为父皇不会?”叶瑖好笑的摇摇头,然后再次看了三个孩子一眼,直接跳上马车。   随着驾辕渐渐的消失在朱雀门外地,固伦才轻轻的叹口气:“皇兄,父皇和母后走了。”   “嗯,不过不用担心,又不是不回来。父皇和母后为了咱们一直忍到现在,咱们做子女的也要让他们过得轻松舒适才好。”   “那年下会回来吗?”   “会的,毕竟是我登基的第一年,定是会回来的。”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对两人道:“好了,现在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别等着爹娘回来真的考校功课,你答不上来。”   被点名的叶骁点点头,瞬间又反应过来,反驳道:“才不会呢,我定是能全部答得上来的。”   “好啊,若是你能答得上来,到时候皇位给你坐。”   “……才不要呢,我等学好武功,长大后就要去找父皇和母后,和他们一起住。”   “那也要先学好才可以。”   “才不会输给皇兄呢。”   马车一路轻快的驶出京城,酒足饭饱的周媚就躺在马车里随着颠簸的动作休息。   “去塞北要多久?”她枕着叶瑖的双腿问道。   叶瑖一手摸着她细滑的发,另一只手持着书,拇指和小指配合着动作翻过书页,“需要近两个多月的路程。”   “那么远?这不是年下要回不来了?”   “年下咱们骑快马,半个月就会回来了,现在距离年下还有不到三个月,去的路上咱们白日里车速稍微快一些,能在塞北住上几日,那里虽说常年白雪皑皑,但是雪参很是丰富,曾经塞北的百姓过的朝不保夕,前几年就开始用雪参换取粮食,这些年过的还是很不错的,而且牛羊肉的味道也比中原要好很多,到时候咱们就尝一尝烤全羊。”   “没问题,吃烤全羊自然还要喝着小酒。”   看着书的墨色瞳孔微微一闪,唇畔带出一抹轻柔的笑意:“是,还要搭配着酒,那样的话,味道更是美不胜收。”   周媚点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男人脑子里早已经升起很多旖旎的想法,兀自闭上眼,缓缓的睡了过去。   塞北的空旷幽远,草原茫茫,雪山皑皑,天空湛蓝如洗,站在边城城墙之上,远处波澜壮阔,让人不禁的想要高歌一曲,以赞叹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江南则是小桥流水,廊台亭榭,让人不由得觉得心思都变得细腻起来,鞠一把清澈的湖水,饮一口清甜的溪流,身上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变得灵动起来。   数年来,他们走过皑皑的雪山,葱郁的密林,广袤的草原,温婉的江山水榭,神秘的苗寨,甚至还远涉边陲小国,去感受那大燕朝所没有的异域风情。   两人的所经之处,留下的是欢笑和喜悦,还有那种挣脱桎梏的洒脱与爽快。   至于大燕朝,在新帝孝诚帝叶珵的带领下,国库充盈,百姓的日子过得更是好的不得了,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不为过,尤其是军队的战力,更是让周边小国纷纷退兵自危,好在大燕朝没有攻打别国的打算,这才让他们送了一口气。   建安十五年,孝诚帝钦点一寂寂无闻的女子为后,后宫填充近十人,之后就扮下圣旨,孝诚帝在位期间,不再选拔秀女,大燕朝官宦女子,自行嫁娶,走的却是景帝的线路。   建安十六年,年仅十五岁的镇国将军府孙少爷殷洛十里红妆,将周家二小姐娶回家,据说府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两人把将军府搅的鸡犬不宁,而随后殷老太君过世之后,将管家大权直接交代孙媳手里,跳过了自己的儿媳,还留下话语,若是将军府谁敢苛待了她的宝贝重孙媳妇,她死不瞑目。   建安十八年,十七岁的固伦公主突然摔断琴弦,指天发誓,这一生不再嫁人,随后准备落发修行,却在次日传出一道圣旨,固伦公主和工部侍郎情投意合,实乃天赐良缘,圣旨赐婚,让群臣以及天下百姓无不错愕万分。   建安二十年,初春,细碎的雨滴不断的飘落在神州大地,滋润了世间万物。   燕京城外,一辆素雅的马车缓缓的驶进京城,往皇宫方向而去。   朱雀门前,叶珵兄妹三人站在那里,任凭细雨打湿了衣衫,却没有动。   “皇兄,过几日就是母后的四十寿辰了,是整寿,咱们今年就好好热闹一下。”   叶珵如今已经二十三岁了,十年的帝王生涯,让他身上的气势由外放而渐渐变得内敛,那像极了叶瑖的五官,似乎就是曾经周媚初见时候的翻版,连表情的都格外的相似。   掀开车帘,看着他们站在雨中,车内的周媚微微的皱起眉头。   “你可是难得回来,不去做你的孤独的狼了?”   十六岁的俊美少年听闻,问问的叹口气,一脸的无奈:“哎,就说皇兄还是小孩子,倦鸟还知道归巢呢,何况是群居的狼,小弟偶尔还是会回来看看皇兄和皇姐的。”说完还啧啧两下,嘀咕道:“小王内心的孤独该如何平息。”   “二皇兄,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女儿心性了?”一匹墨色的高头大马在宫门前停住,少年一身红色锦缎,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握着一柄莹白色的海棠花骨伞,说完之后,手掌在马的鬃毛上轻轻的抚了抚,然后飞身轻飘飘的落在叶骁面前,回头对旁边站着的小厮道:“带飞影下去,喂饱了。”   “是,小王爷。”   “你小子,怎么现在才回来?瞧瞧,二哥的衣裳都淋湿了。”叶骁说着就攥紧了叶祁的骨伞里,一把抢过来,攥着伞柄,手臂勾着他的肩膀。   叶祁抬头看着叶珵和叶晞,轻轻一笑:“大哥,大姐,你们都不带伞?我手里可就只有这一把。”   叶晞看到自家小弟,走上前来,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你这坏小子,可是有两年没有回来了,是不是外面真的就那么好玩,让你乐不思蜀?”说着,还用力的揉着他的发。   叶祁没有动,任由她在自己的头上“兴风作浪”,等结束后,头发已经有些凌乱。   “我在山上跟着叶哥哥学武功,怎么能半途而废,大姐也不想看着以后我入江湖的时候,打不过人家吧?”   叶珵看着兄弟四个终于是聚集在了一起,表情也很是高兴,扭头看着小弟来的方向,就见到那辆熟悉的马车缓缓的在前面停下来。   然后廖凡就举着伞上前,掀开车连,叶瑖先走出来,之后他笑着回身,将妻子小心翼翼的扶下来,举着伞,大部分都罩在她的那边。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三个孩子跪地行礼,即使叶珵如今被称赞为千古明君,依旧没有任何的骄傲自满,他还会时不时的挂念着自家的爹娘。   周媚一看,三个孩子的身上都有些湿了,就连发丝都被雨雾打成一缕一缕的,赶忙上前把他们搀扶起来。   “瞧瞧你们,每次回来都在这里等着,宫人没有准备伞?这万一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叶晞上前挽着周媚的胳膊,笑道:“母后,这雨本来就不大,而且想到父皇和母后回来,我们几个都很高兴,哪里还能在雨伞里面呆的住。”   “你呀……这都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怎么还能在外边淋雨?”手指按在女儿的脉搏上,那划走如珠的脉象,让她乍喜乍惊,赶忙领着她走到朱雀门下,挥手让她身边的侍女送上来狐裘和雨伞,“不知道自己有身孕吗?这么折腾自己,好在你身子骨一向康健,否则的话有你后悔的。”   叶晞一听,顿时喜不自禁,就连旁边的几个兄弟也是高兴坏了。   “儿臣还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哪里还会这般,不过这雨不大,天儿也暖和起来,既然母后说女儿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   “傻丫头,真不知道昕珏是如何惯着你的。”   叶瑖看到一家人聚在一起,笑着道:“都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去吧。”   “好!”   “珵儿,这大燕朝交到你的手里,爹很高兴。”   “一切都是爹打下的基础好,儿臣不过只是在爹以前的条件下,更加的利用了一些罢了,不过这样就好,儿臣总归没有让爹娘失望。”   “你是我叶瑖的儿子,只要想做,肯做,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是!”   后面,叶骁和自家小弟聚在一起。   “小四,你的武功精进不少吧?”   叶祁笑眯眯的点点头,“是啊,二哥要不要试试?以前被你打趴下,这次绝对不会了。”   “哟呵,两年不见,你嘴皮子变得利落多了,等回宫咱们就切磋一下,让你知道,哥哥我两年前能让你趴下,两年后依旧让你嗯哼嗯哼。”   “……我才没有嗯哼嗯哼。”   “谁说没有,两年前不就是被我打得嗯哼嗯哼?”   “二哥,你又调皮了!”叶祁比女人都要绝艳的小脸是慢慢的无奈。   叶骁默,无语,哽咽。   他总是用相似的一招去调侃大哥,现在居然被比自己小五岁的亲弟弟给调侃了,果然生在不前不后的位置真的不好。   “小四,你要学会尊重兄长。”他刻意板着脸说道。   叶祁眨了眨潋滟的水眸,然后上前两步,将自家二哥甩退,“大哥,二哥是不是很尊重你?”   叶珵低头看着比自己小一个头的弟弟,想了想才叹口气道:“被跟你二哥学,你会被他教坏的。”   随后叶祁就回头冲着二哥挑起好看的凤眸,顿时风华无限:“二哥,请善待自己的亲弟弟。”   叶骁再次无语哽咽,他就说,每次小弟回来自己保证吃瘪,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在演武场上看看自己的真功夫,即使以后周而复始的再次被调侃,他也可以周而复始的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打的“嗯哼嗯哼”!   ------题外话------   然后明天就是结局篇了!今儿因为有些事,下午回来的稍微晚了点。明天我会上午就起来写结局篇的。之后就是各种番外了。   ☆、第134章,结局篇   寿康宫内早已经收拾妥当,自叶珵封后之后,他们就搬到了太后所居住的寝宫,原先里面前太后的所有物件全部都放进了国库,叶珵也把这里装饰的和曾经的乾清宫相差无几,原本他的意思是周媚还住着乾清宫,将皇后的寝宫重新换个地方,却被她拒绝了,乾清宫数百年来一直都是皇后的居所,若是她成了太后还一直住着,未免被天下人在背后说闲话。   此时,正殿内已经有十来个女子等着了,她们每一个都穿的极其的华贵,在前面的女子则是一身淡蓝色的凤袍,身边还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娃娃看到她之后,赶忙松开母亲的手,飞奔着冲向周媚。   “皇祖母……岑儿想您了。”   周媚微微弯下腰,伸开手臂将两岁多的小娃娃抱在怀里,然后站起身看着他可爱的模样:“有多想啊?”   “特别特别的想,想的都哭了。”   “还哭?岑儿都两岁了,你父皇两岁的时候都已经不哭了,这样可不好。”周媚和叶瑖缓缓走上首位。   几个孩子走到他们身边坐下,而那些个女子在皇后的带领下,上前跪在地上。   请安礼之后,周媚才笑道:“都起来吧。”   “皇祖父,你们这次回来还要走吗?”叶元岑爬到叶瑖的怀里,仰着小脸问道。   “等你皇祖母过完寿辰,我们就回去,岑儿也想去吗?”他们已经在五年前定居在云雾山,房舍并不是特别的奢华,也不是自己着人修建的,等上山的时候,长春子老先生已经让山上的师兄帮着修建好了,只是一件普通的房舍,却很干净,也很温馨。   “好,岑儿要去。”   下面,蓝皇后看着儿子,无奈的摇头笑道:“岑儿,皇祖父刚回来,别太调皮了。”   “哦!”叶元岑刚出生那年就被封为王爷,既不是太子,也不是亲王,但是却深的孝诚帝的疼爱。   蓝如烟知道,知道皇上心里是如何想的,相比较起这个疼爱的儿子,两位亲王和公主才是皇上心里真正挂心的,最开始皇上就和她说过,若是儿子以后要继承皇位,太子之位必须要等到岑儿成年才可以,但是他也和自己保证过,不会有别的宫妃生下庶子,她真的已经满足了。   这里面的女子,周媚大部分都记得,当年儿子大婚,娶得只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儿,也不过是五品官,但是她已经很满意了,蓝如烟很聪慧,也颇有手段,好在是心性不坏,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就冲着这几年能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也让人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另外宫里还有三个妃位,其他的就是嫔位和昭仪等人,总计也只有十一个人,虽说比起周媚那个时候要多出近一倍,但是看着她们也没做出什么让人无法容忍的事情,身为太后的周媚也不便多说什么。   “母后,今晚可是要在寿康宫摆几桌家宴?”   “嗯,就摆几桌吧,烟儿也不用太麻烦,你们几个年轻人凑一桌,我去和太妃们凑一桌。”   “母后言重了,哪里会麻烦,平时媳妇也是个爱热闹的,皇上都有些看不惯,毕竟母后当年也只是每年开一两次宴席。”   “爱热闹有什么不好,母后从很久以前就喜静,你们年轻人就应该热闹着,否则在这宫里可是闷得很。”   “太后娘娘瞧着也不老,和臣妾们看着没得差。”下面的一个红衣女子笑着说道。   这个女孩子她认得,也是朝中大臣的女儿,性子是个跳脱的,好在人也不是坏的。   只是可惜了,几个好闺女都进宫做妾。   那些朝臣如何不知道珵儿的性子,却依旧将女儿送进宫里,明明沾不得任何的好处,依旧乐此不疲,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明白古代人的想法的。   外面,王嬷嬷走进来,王嬷嬷如今也六七十岁了,平时他们不在宫里的时候,都是她守着寿康宫,听说几个孩子聚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喝几杯,他们对王嬷嬷也很是尊重,而寿康宫平时他们不在,也不会有人随便进来。   “太后娘娘,几位太妃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周媚起身看了看下面的儿媳妇们,然后就搀扶着走上前来的蓝如烟,对她和蔼的笑道:“陪我去看看吧。”   “是!”   走出两步,她回头看着和孙子玩起来的叶瑖,叹口气道:“以前都自称本宫,现在你还活着,我也不能自称哀家,好为难。”   叶瑖不在意的笑道:“我还没死,你依旧是本宫,这有什么好折腾的。是不是啊,岑儿。”   “是,皇母父多虑了。”   周媚失笑,“臭小子,叶家的孩子就没个好的。”   偏殿里,周媚看着已经日渐衰老的几个女人,等她一出现,全部都起身行礼。   蓝如烟受了半礼,然后冲着她们回了全礼,这才扶着周媚坐下,旁边叶晞已经找了个位置坐下了,看到桌上的点心,突然觉得肚子饿,拿起一块,优雅的吃着。   “太后可是回来了,都两个年下没有见到了。”宁太妃笑着说道。   “是啊,每年姐妹们都盼着,还是天后娘娘舒服,咱们也想出去转转,转些日子就只能回来。”   周媚轻笑道:“外面还是很不错的,偶尔出去走走也好,宫里有皇后,打理的也是没有岔子,这没事我也不想总是呆在一个地方。”   “是啊,皇后是个心性好的,宫里也没有什么幺蛾子,能有这手段,太后可不是要放心。”   “徐母妃过奖了,都是几位母妃在背后支持着烟儿,烟儿才能尽快的静下心来。”   “我们那个时候,宫里是很安静的,宫妃也就那么几个,事情自然就少的多。”徐盈浅笑,“只是太后看着似乎并不见老,还想二十多岁的一般,咱们在一起也过了二十多年了。”   “想想当初珵儿刚出生,现在岑儿也有了,咱们不得不服老。”周媚笑道。   “太后就别妄自菲薄了,我们几个服老,您可不一样,哪里能看得出老态,头发还是一头乌黑,今儿早上我还摘下一根白头发呢。”宁太妃笑的有些合不拢嘴,但是笑容却是苦涩的。   “徐母妃,您也不老。”叶晞在旁边笑道。   周媚看着她,“你现在有了身孕,可万事都要注意着。投胎很痛苦的。”   徐盈顿时美眸乍现惊喜:“公主有身子了?”   “可不是嘛,适才还在宫门外吹雨,你那几个兄弟也是个混的,就不知道劝劝你。”   “母后别生气了,都是女儿的错,这次是真的不晓得,前些日子我有些不舒坦,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不过也就那么一会的时间,当晚就没事了,也就没有往心里去,谁想到居然是有了身子,母后,若是女儿知道真的有了身孕,如何还会做出那种鲁莽之事。”   “知道你懂事,以后切莫如此了知道吗?”   “女儿心里明白。”她对于这个孩子也是担心的很,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定会要好好的。   就是不知道墨哥哥晓得她有了身孕的话,会不会高兴的很。   晚宴就设置寿康宫,而阔别多年后,几个女人对于叶瑖似乎也不如最开始那般了,毕竟时间可是最无情的东西,思念也是最经不起等到的东西。   第二日,周府上下和承北侯府的人都进宫了。   让周媚略微失望的是,妘儿并不在京城,似乎是和殷洛早就去了边关大营,去年年下就没有回来。   两人有了一个女儿,临走的时候妘儿还怀着身孕,女儿养在吴氏身边,被吴氏教导的很是大房得体,和妘儿没有半点想象,不知道两家的人心里是如何想的,总归是放心那是肯定的。   殷老太君几年前已经病故了,而老爷子也是什么都不管了,如今的殷家在京城颇具名望,五代同堂,这本身就是很少见的。   周锐在建安十八年被升为右丞相,二十多岁的丞相,这在大燕朝五百多年的历史上还是第一个,不过能在这个年纪做丞相并得到文武百官的认可,绝对是极其少见的。   至于她的大师兄已经承袭侯爷的位子,二师兄则是被叶珵册封为英武伯,殷洛也成了伯府的世子,不过他却似乎并不稀罕,常年带着妻子在边关打仗,想见一面都很难。   媛姐儿也没有来,毕竟她嫁到外面,不过看陆氏的表情,似乎她过得很好,周媚也就没有过多的询问。   周家老爷子还是经商,虽说年纪大了,但是却始终就闲不下来,每日里总会去茶楼和老朋友喝喝茶,听几段评书。   偶尔也会去戏园子,听听戏曲之类的,再别的风月场所,莫说是进去,就算是路过也会绕道走。   招呼完家中的人,转眼就是二月十四,这一日是她和小儿子的生辰,对于这一点,襄亲王还是有些嘀咕的。   虽说和母亲一天的生辰,但是因为他是小的,所以这一日除了母后之外,父皇或者兄弟姐妹都会为母亲贺寿顺便捎带着他。   “祁儿,这是娘给你做的衣裳,试试合身不。”大清早周媚就带着一套衣裳过来了。   “娘,有下人做,您就别劳累了。”叶祁上前,伸开手臂,旁边的小厮给他穿上去。   几个孩子里,最像周媚的就是叶祁,虽说一个男孩子长得一张比女儿都要漂亮的脸蛋有些不太好,但是架不住所有的人都喜欢他。   前些日子因为他们要回宫,山上的师兄们都提前给他过了,师傅现在已经退位,新任的长春观主自然就是叶缺,他这几年也经常不在山上,好像是去云游,准备选拔下一任的护卫,云雾山中有很多的岩石居所,四通八达,里面也是机关密布。   前些日子她还去山中看了历代观主的坐化之地,死后就被放在一具具漆黑色的不知道是何种木材打造的棺椁里,一排排,足有近二十多口。   曾经她问过师傅,是否能保证尸身不腐,师傅却瞪了她一眼,死后尸身失去生命体征,如何能保证不腐?若是真的可以,那必定是有着大造化的。   看着叶祁穿着那件紫色的缎袄,肥瘦大小都很合适,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娘年纪大了,给你做一件就少一件,再说你现在长得快,说不定过几个月就穿不住了呢。”   “师公现在都百岁了,不是依旧硬朗的很,娘也能活好几十年呢。”   “活太久指不定你这孩子就烦我了。”周媚笑道:“今儿你的生辰,娘等着给你碗完长寿面。”   “谢谢娘。”这才是让他等着的,毕竟两个哥哥和姐姐他们可都没有自己的好运气。   虽说他是襄亲王,但是却没有打算就像他们那样耗在京城,如今在山上跟着叶哥哥学武功,等以后武功厉害了的话,他就会仗剑天涯,和叶哥哥一起到处去走走,今年是娘的整寿,若不是如此,前些日子他定是会跟着叶哥哥一起出去的。   今儿,京中的老臣和新贵全部都携妻带女的进宫来了,皇太后的四十岁寿辰,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比不上皇上的万寿节,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敢忽视。   寿康宫,很多曾经和周媚熟悉的女子都已经成亲,有的也过早的香消玉殒,有的则郁郁寡欢,如今能出现的都是过的还算舒心的。   在她的旁边坐着的是固伦公主和当今的皇后娘娘,虽说这个娘娘也算是不错,比起曾经的周媚还是,还是让人觉得犹自不足,相貌是其一,再就是感觉,蓝皇后给人的感觉是贤惠大方,温婉大度,而曾经的周媚却是表现的丝毫不在乎,不论是宫妃还是朝臣亦或者天下百姓的想法,都不会让她轻易的改变什么,那种随性,按理说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位皇后的身上的,却就这么出现了,等到所有人都明白之后,她却已经是皇太后了。   “小皇叔,你这是要做什么?”旁边偏殿里,叶元岑好奇的看着叶祁手中的玉片。   “这是拼图,拼好之后正合适是个寿字。”叶祁在木桌上扒拉着,取出一块比对一下,觉得不合适,重新找下一块。   这块拼图是叶哥哥从外面带回来的,虽说不是原来的,但是因为他想要亲手为娘准备一份手里,就让山上的师伯们帮着做的。   云雾山的七十二位师伯,每人都有自己的绝技,至于中间那鎏红的寿字,则是师公写的,碎片则是其中的几位师伯帮着制作的。   叶元岑小朋友看着一大堆休整的很是光滑的玉片,也想帮忙,但是试了几次却根本就不会。   看着他胖乎乎的小手时不时的换上去试验一下,叶祁就淡淡笑着,去了一片递给他,然后指指旁边的位置道:“放在这里。”   叶元岑放上去,发现红色与红色正好完美的契合在一起,一下子就明白自己放对了地方,继续兴高采烈的找下一片。   因为下山的时候刚刚做好没多久,所以他就直接带回来了,想着到晚上的时候,总应该是可以拼凑完成的。   正殿里,那些命妇聚在一起说着话,殿外,一身青色长衫的孙英走进来。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你怎么过来了?”周媚笑着问道。   孙英的脸上很喜庆,即使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也依旧没变,身为当今皇帝身边的第一大太监,孙英得到了很多人的尊重。   “回太后娘娘,归德殿已经全部都准备妥当,皇上看着时间不早,让奴才来请太后娘娘以及诸位夫人移驾,酒席歌舞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连太后娘娘喜欢的戏曲,也已经安排妥当。”   周媚看着众人笑道:“这也说了很久了,想必诸位都累了,咱们就走着过去看看吧。”   众人起身行礼,然后就跟在周媚后面往外走。   孙英上前接过皇后的位置笑道:“奴才扶着太后娘娘。”   “孙英是越来越圆滑了。”她笑道。   “都是太后娘娘的疼爱,奴才都记着娘娘的好呢。”可不是,若是没有她,自己指不定现在还在做什么呢。   干爹已经不在了,师兄依旧守在寿康宫,日子过得很是悠闲,他虽说现在是太监总管,宫里无人敢和他呛声,但是平时不当差的时候还是会来这里找师兄喝口茶,喝点酒,在这宫里,真正能说得上话的,真的没有多少了。   “虽说皇上现在做的很不错,但是你也要多叮嘱着他,让他注意着身子,你是看着皇上长大的,偶尔劝两句他还是会听的。”   “是,奴才都记着,对于国事皇上比太上皇还要用心,但是吃喝太后您就放心吧,奴才保证紧紧的督促着皇上。”   “那就好,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你,曹公公,还有魏青,为叶家做的,我也都看在眼里,以后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太后言重了。”   一路往归德殿去,里面叶瑖坐在上首,右边是叶珵和叶骁,左边则是给皇后和女儿准备的。   见到他们进来,众人就起身请安。   坐下之后,周媚看着两个儿子问道:“祁儿怎没有过来?”   “三弟还在给母后准备寿礼呢,稍后就会来的。”叶骁笑着说道。   周媚点点头随后没有再问,那孩子是个随性的,就和她一样,就算不来也不奇怪,指不定在那边捣鼓什么玩意儿。   寿宴上觥筹交错,下面歌舞也是轮番上阵,戏曲也都是周媚喜欢听的。   而一直到宴席结束,那小儿子都没有出现。   一直到月上中天,所有的人都坐上马车依次离开,周媚则是搀扶着叶瑖的手慢悠悠的往寿康宫去了。   偏殿里,叶元岑把最后一快玉片放上去,这才高兴的看着叶祁。   “小皇叔,咱们成功了。”   “是啊,成功了。”两千多块玉片,可算是折腾好了。   “……”   只是弄好了之后,两人准备送过去,却看到站在偏殿门口的父亲大人。   叶祁扭头看着外面,然后叹口气:“爹,我是不是晚了?”   “嗯,寿宴都结束了,你们在这里弄什么?”   叶祁把那副拼图“百福字”竖起来,道:“让山上的几位师伯准备的,这一下午都在弄这个,谁想到耽搁了。”   “皇祖父,岑儿也耽误了。”叶元岑抱着叶瑖的大腿哭哈哈的说道。   叶瑖弯腰把叶云岑抱起来,“结束了也就结束了,你娘去准备长寿面了,待会咱们一起在屋子里吃点就好。”   “嗯!”   不多时,周媚就走进来,后面的王嬷嬷和春琴等人手里都端着几样简单的饭菜。   “祁儿和岑儿饿了吧?过来吃面吧。”   叶祁指了指那副屏风道:“娘,送你的寿礼。”   周媚走过去,看了看笑道:“真好看,谢谢祁儿,这是娘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娘喜欢就好,只是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带不走。”太大了,而且还很重,车里也放不下。   “你祖父和祖母年纪大了,等这扇屏风走的时候送到周府吧,只要你不反对。”   “没事,娘看过喜欢就可以了。”   坐下后,看着面前的长寿面,一看就知道是娘亲手做的,也只有娘做得出来这样的面,很简单,却特别的好吃,从头到尾都是一根下来的。   “皇兄和皇姐呢?”   “珵儿还在忙着,你二哥待会就过来,你大姐有了身孕,劳累不得,就让她先会宫里歇着了。”   简单了吃了一口菜,就捞起一端的面放在嘴里,从头吃到尾,果然是完整的一根,没有断裂。   旁边叶元岑看着,大眼眨巴着也特别的想吃,这边春琴送上来一碗,笑道:“小殿下,这是太后娘娘给您准备的。”   他一看还有自己的份,这才捧着碗,心满意足的吃起来。   没过多久,叶珵和叶骁就相携而来了,各自吃了一碗面,就陪在这边和两人聊天,一直到深夜,他们才散去。   “四十岁了,我的人生也走过了半程。”躺在床榻上,依偎在叶瑖的怀里,轻声说道。   “不管剩下多久,我都会在你身边,等这次回去咱们就别动了,要走动也是几个孩子去看咱们,单纯的赶路与游玩,心境不同,疲乏也不同。”   “说的也是,还别说,这一路赶来,身子着实疲乏。”   “那就早些休息,过几日咱们就回去,看惯了云雾山的花花草草,宫里着实觉得单调很多。”   “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周媚轻笑。   “舍不得谁?珵儿他们都长大了,也没有咱们守在身边的道理,曾经为他们付出那么多,余下的人生理应就是咱们自己的。我和你的。”   她轻轻的点点头,然后就闭上眼,很快就睡过去了。   听着妻子那呼吸间浅浅的声音,摸着她依旧光滑的肌肤,依旧性感的眉眼,依旧顺滑乌黑的长发,感叹岁月是如此的厚待于她,也如此的厚待自己。   在宫里住了大半月,三月初他们就打算离开。   习惯了云雾山,在宫里说实话会显得很是沉闷与繁琐,蓝皇后很懂事也孝顺,但是周媚始终觉得在自己身边还是有些小心翼翼,她没有和婆婆相处的概念,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说,但是她相信,这份小心翼翼是好的,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临行之前,她看到了墨昕珏,据说他现在很忙,回来之前本打算亲自带着人去往极北之地的,但是因为他们回到京城而耽搁下来。   十几年前见到她的那种阴冷的感觉,如今似乎消退很多,全程都将叶晞护的紧紧的,稍微挪动几步都要紧张一下子,那种互动让周媚觉得很好玩。   “昕珏,总觉得你变了很多。”靠在车窗边看着他说道。   墨昕珏看着周媚,勾唇笑道:“让太后娘娘挂心了……”   “墨哥哥,来的时候和你说了好多次了,要喊母后。”没等墨昕珏说完,旁边叶晞就柔柔的出声说道。   墨昕珏看看身边的妻子,再看看丈母娘那很明显带着戏谑的表情,敛眉转了转情绪,抱拳道:“让母后挂心了。”   “乖!”周媚笑着说道,然后看着叶晞:“爹娘不在身边,你们要好好的过日子,以后松闲的话,就去云雾山找我们住些日子。”   “那固伦产子的时候,母后回来吗?”   “说不好!”   “没关系,等孩子生下来,固伦会和墨哥哥带着他去看父皇和母后的。”   “好!”   说完又看着那边的几个孩子,细细的叮嘱了几句,然后马车就渐渐的动起来。   离别并不见得就是痛苦,至少能盼着重逢。   几个孩子都长大了,也有了各自的生活,父母就没有每日里都在旁边千叮万嘱的道理,免得到时候让他们心烦。   云雾山,历经千年,却依旧如同千年那般,一草一木,山山水水都是从前的模样。   山顶的一处简单的二进小院里,后面种植着几样蔬菜,在春风清泉之下,长得绿意喜人。   旁边凉亭内,一个很穿大红色锦缎长衫的绝艳男子单手撑着脸颊,表情有些阴鸷,似乎与相貌并不太相符。   不远处,一位中年美妇缓缓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子。   “祁儿,前些日子下山你说去京城,怎么回来之后就不爱说话,可是出了事?”   叶祁看着自家的亲娘,在心里叹口气,然后幽幽道:“娘,前些日子我下山……遇到几个男子欺辱一位女子。”   “救下来了?”周媚笑着问道。   “是啊,没见到的话也就无事,但是见到了,也有能力救下来,自然是要救的。”   “这很好,你又没有做错什么。”说完,她怀疑的问道:“莫非那女子赖上祁儿了?”   叶祁趴在石桌上,有些无力的点点头。   “她半夜还偷摸上儿子的床榻。”   “你武功很高,若是没有疏忽,如何能发生这种事?那女子也有些没规矩,居然如此忘恩负义。”   “……”   周媚见儿子没说话,复又问道:“你可是要娶回来?”   “不能娶!”叶祁斩钉截铁的回答。   周媚满意的点点头:“确实不能娶,咱们叶家的孩子虽说身份尊贵,却从不小瞧别人,但是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娘是不会答应的。”   叶祁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是咯,就算那人真的天上有,地上无,我也不会娶的,娶不得。”   周媚听到这里,却“咯噔”一下,她挥手让春琴离开,然后静静的看着叶祁。   “祁儿,你救下的那个人是个男人?”   一说完,趴在石桌上的叶祁差点没有跳起来。   他眼色略带惊恐的看着周媚:“娘,您怎么知道?”   周媚的心顿时就凉了,如同掉进冰窖里一般,看着儿子的眼神都变得痛心疾首。   “……是他断袖还是你们两个?”   这绝对不可能,他的儿子居然是个那啥?不过到底是所谓的“攻”还是“受”?   前世有同学就深谙耽美之道,她不参与却也不会赞同,不过米国是不在乎这种事的,只是她有些难以接受,偶尔遇到绝对不会说出什么事情。   世间万物分为阴阳,也总有脱节的时候,谁也没规定男人就必须要喜欢女人。   只是为什么是她的儿子,她上辈子从来没做什么伤害男男爱的事情,虽说无数人打着“烧死异性恋”的口号,她也只是听过而已,从来没有反驳。   如今这样就遭报应了?   “我不是!”叶祁快疯了,被那个人逼得,然后被自己的亲娘又折腾的。   周媚心里松了一口气,“那就暂时先别下山了,躲着吧。”   总不能因为这种事,就弄死那个人吧。   说完,就看到儿子那恍若死灰一般的眼神,让周媚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她站起身,问道:“叶缺回来了?”   “叶哥哥在道观里……娘,您老人家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叶缺都把觊觎我儿子的男人收为徒弟了,娘还能做什么?让你爹捻爆那个臭小子。”   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弯了。   只是还没等着她走,外面春琴就进来了。   “小姐,外面有位第五公子求见。”   叶祁一听顿时就哀嚎起来。   “第五公子?第五?还复姓,居然找上门来了。春琴,请去正堂,备好茶水点心。”   春琴不明白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小姐,怎么现在就一腔的怒火。   回头看了一眼准备跟上去的叶祁,她用力的瞪了儿子一眼,“你在这里等着。”   叶祁缩缩脖子,对着她的背影道:“娘,他手无缚鸡之力……他强壮的很,您老人家可劲的为儿子出气。”   来到正堂,周媚已经恢复了妗贵大度,走进正堂,就看到一个白面书生一般的少年静静的坐在那里。   “小生第五云澜见过夫人。”   在首位上坐下,她压手让他入座,然后打量起他。   这个男子看年纪比自己的儿子要大一点,却绝对不会超过三岁,眼神清澈,微微的弯起一抹柔和的弧度,瞳孔中闪着光彩,似乎是随时都如此一般,肤色很白,却不会白的过分,唇形很好看,而整体给人的弧度是另外一种感觉,但是周媚却突然觉得这个男子恍若迷雾,套用一句网络用语,那就是“鬼畜攻”。   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她在心中扼腕,若是儿子落在这个人的手里,势必是个弯的,她觉得儿子是斗不过这个小子的。   “第五,可是天下第一铸剑山庄的第五世家?”   “夫人博闻,正是!”   “既然是第五世家的公子,缘何会摆在长春观门下。”   “师傅与家父是好友,去年临行之前破例收云澜为弟子,然今年上山之时,因不懂武功,被恶人追逐,幸得公子相救,今儿特来谢过公子得救命之恩。”   周媚苦恼:“祁儿救得是一名女子……”   “那是云澜女扮男装。”   纤细的手掌在扶手上渐渐锁紧:“第五公子是断袖?”   “不瞒夫人,正是,所以云澜……”   “所以第五公子,你就看上了我的儿子?”岂有此理,这个死小子,真的是断袖,她来之前还以为他最差也是个女扮男装,或者是有个双胞胎的妹子什么的。   去你娘的断袖,谁会让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而且还他娘的是个弯的,你他妈的要是个弯的,老娘就……也绝对不会同意。   第五云澜看着周媚,叶祁的眉眼完全就是像极了这位夫人,但是他发现他对这个夫人没有任何的波澜,反而面对着叶祁的时候会全身发颤,心脏不归自己掌控。   话说,古代的断袖都已经这么的彪悍的不知道隐瞒自己的喜好了吗?   果然,时代在进步,她有些接受无能。   “夫人……”   周媚扶额,好一会才忽然看向他,“你是直的还是弯的?”   第五云澜一头雾水,仄仄道:“小生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房事的时候,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这样总该懂了吧?   若是上面的,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见这个臭小子的,大不了他们再重新找地方定居。若是下面的,她……也实在是不敢想。   腐女!她真的不是。   “……”第五云澜没有回答。   周媚看着他,就见到人家都已经目瞪口呆了。   她心中鄙视,自己是断袖自己都没有说什么,不过说房事,用得着这般傻眼?   “夫人……小生,上下均可。”   然后,某个女人就完全的龟裂了。   好久好久,久到春琴觉得自家小姐不可能说话的时候,才看到她抬手挥了挥:“你先回去吧,祁儿今日不在家,过两日再来。”   第五云澜站起身,恭敬的行礼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再走出正堂的时候,却眼尖的瞥见一个人正站在府门前,抱臂而立。   走上前,看着他,第五云澜笑道:“今儿夫人说你不在府里,我也就当做没看到,过两日我还会再来的。”   “哦,过两日我就离开了。”   “无妨,我会在山上等你的,一日不会来等一日,一年不会来等一年,一辈子不会来,我不在乎等一辈子。”   “第五……”叶祁暴怒。   第五云澜却伸出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嘘,夫人说你今日不在府里。”   “你投错胎了。”叶祁无奈的摇头,然后转身消失在他眼前。   第五云澜俊逸非凡的脸庞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好一会才跨步离开。   投错了胎?   想到这句话,他唇畔的笑容深的俊美,也深的可怕。   “祈,投错胎的是你,不是我。”   他没有骗周夫人,他确实是上下皆可,只是不论上下,被压的都会是叶祁。   那般绝艳的容貌居然是男子,当真是可惜,若是没有遇到他,他会娶怎样的女子?   然而任由他想了很多遍,无论是怎样的女子都配不上他的叶祁,天下不可能有第二个他,也不会有第二个自己。   他是第五世家的嫡长子,自懂的男女之爱的时候就明白,他不喜欢女人。   开始他也是烦恼的,自古阴阳调和是正理,可是这“正理”又是谁定的?   盘古开天之处天地一片混沌,没有万物,没有阴阳,自然就没有所谓的“正理”,假如时间有千万男子,只有一个女子,难不成所有的男人都会喜欢那个女子不成?若是天姿国色自当别论,可若是丑陋如鼹鼠,他就不信,男人还能喜欢那唯一的女子。   让周媚苦恼的是,果然两日后第五云澜再次登门,这一次她也很干脆的将他打发了,不为别的,是因为这次儿子真的不在家里,她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但是儿子这一走就是走了快一年,期间也偶尔会送消息回来,她也就在家里日夜盼望着儿子下次回来能给她带个儿媳妇。   然而年下回来的时候,依然是孑然一身。   当晚,她就和叶瑖说了这件事,毕竟男人的事情,还是要靠着男人解决。   解决的办法就是第二日父子二人在演武场打斗一番,以儿子的鼻青脸肿结束。   当晚,周媚就准备了参汤去了他的房间,只是一推开门……   她转身重新把门关上,然后盯着那紧闭的两扇门,想着可能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否则的话为何会看到两个赤裸的男子。   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直接推门进去,里面两个人已经穿戴整齐。   “你们睡了?”母亲大人气的要命,却还要拼命的忍着。   “是,请夫人成全。”   “没有!”   两人齐声回答,一个一派闲适,一个脸色铁青。   “第五云澜,你给我滚出去。”叶缺指着门口,气恼的说道。   “叶缺,你睡了我。”第五云澜说的风轻云淡。   “你放屁……”   “就算你再恼羞成怒,也改变不了你睡了我的事实,若是你不负责,今儿我就去跳崖。”   “你……”叶缺被第五云澜哽住。   把参汤放在儿子的手里,周媚看着第五云澜道:“第五公子,天下男子繁多,为何会单单选择了祁儿。”   “周夫人,天下男子繁多,您为何会选择了叶老爷?”   “……你先回去吧!”   “是!”   等他一走,周媚就看着儿子,他委屈的看向自己:“娘,我真的没有睡他,我身子疼的厉害,动弹不得。”   “祁儿,你这次下山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吗?”   “……没有。”   “那你是如何想这位第五公子的?”   “很烦人。”   心中轻叹一口气,接过他的空碗,摸了摸他的头发站起身,轻声道:“祁儿,你有你的选择,只要不后悔,娘是不会说什么的。”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而伸出手的叶祁,掌心落空。   看着关上的房门,他内心狂吼道:“娘亲大人,我真的不是断袖。”   凉亭里,叶瑖抱着周媚坐在竹椅上,旁边有几头小虎和两只金色的小豹子,还有四周百花齐放,药香袭人,蝶儿翩翩。   “哎,你也老了。”   “可是让夫人不满意了?”叶瑖笑道。   伸手在他胸口摸了两把,感慨道:“这倒是没有,还是那么生龙活虎,皮肤也依旧那般的紧致强壮。”   “很好,所以我哪里老了?到死都会让夫人满意的。”   周媚失笑,娇嗔的瞪了她一眼:“我有那么欲求不满嘛。”   “没有,不满的是我,夫人没事的时候多泡泡池子,免得体力不支!”   随后两人调侃了几句,话题就引到小儿子的身上。   “云澜还是很可怜的,祁儿这都下山两年了,那小子三天两头的往家里钻,比儿子都孝顺。”   “你可不能心软。”叶瑖说道:“那小子说这次上山会待会一个儿媳妇的,我可是在这里等着。”   她在叶瑖的怀里钻了钻,“我也等着。”   “你呀,是不是若是那小子真的是断袖,你就答应了?”   “不答应能怎样,难不成强硬的让他娶回一个女人?断袖不是病,却也差不多,对于云澜来说,让他和女子换好,就好比让你和男人换好一样,就算你闭上眼都做不到。”   “我可以把媚儿想成男人,别说能做得到,天天做都可以。”   “这怎么能一样。”她娇笑着捶打这叶瑖的胸膛,然后手掌就被他握住。   看着远处,白云悠悠,高山雾霭。水声齐鸣,偶有鸟叫在耳畔响起。   回顾一生,从一无所有,到坐拥天下艳羡,儿子成群,她顿觉不枉此生。   长子继位,天下太平,盛世安康。长女育有双生子女,夫妇琴瑟和鸣。二子也已经娶妻,妻子是将门嫡女,坐守京都。至于小儿子……周媚感慨,不提也罢。   远处,紫衣男子一手持剑,一手托着一个婴孩缓缓上山,这个孩子是他的故人之遗腹子,在远离朝堂的江湖,依旧有私人恩怨,而故人夫妇二人正是被仇家所杀,独留这个刚满月的男婴,因是避世的二人没有其他亲眷,他只能把孩子带上山。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或才情或貌美的女子其实他遇到很多,但是都不是他心中所想所念的那个人,也许真的如同叶哥哥所说,他找的女子其实全部都是母亲的影子,那般的性情的女子,天下间独独一个周媚,或许会有第二个,但是他却无缘遇到罢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毕竟现在才十八岁,时间还长,爹娘身子还康健,相信只要自己真的不是断袖,他们是不在乎等几年的。   经过那座亭子的时候,父母二人背影相携,静逸而唯美。   还有母亲那温和清澈的声音,缓缓吟出的一句诗。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题外话------   正文完结了,明天会有番外,目前还不知道是谁滴。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