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第五部魔龙狂舞)》全集 作者:马丁 声明: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序章 夜风中飘荡着人的气味。 狼灵停在一棵树下抽抽鼻子,灰棕色的皮毛上洒满斑驳的阴影。一缕微风为它带来了人的味道,淡淡味道中混合中狐狸,野兔,海豹和雄鹿的气味,甚至还有狼的。狼灵知道,那就是人的味道。旧皮的味道,死亡和酸臭的气味,潜藏在更浓厚的烟,血和腐烂的气息中,只有人才会剥下其它野兽的毛皮,把它们穿戴在身上。如同狼一样,狼灵并不怕人。它肚子里填满了仇恨和饥饿,它发出一声低吼,呼叫它那独眼的兄弟和狡猾的妹妹。它穿过树林,它的伙伴紧跟在后面,它们也都闻到了气味。在奔跑时,透过它们的眼睛瞥到自己奔跑在前。尖嘴中呼出白色而温暖薄雾,爪子中结着冰,像石头般坚硬,狩猎开始了,猎物就在前面。血肉,狼灵想到,肉。 落单的人是脆弱的。尽管高大而健壮,有着锐利的双眼,但双耳却很迟钝,鼻子也不灵。麋鹿和野兔逃的太快,熊和野猪要一番恶斗。成群结队的人更加危险。在狼群接近猎物,狼灵听到了一只幼崽的尖叫,昨晚下的积雪在笨重的男人爪子下碎裂的声音,吱嘎作响,那个人背着一只灰色的长爪。 剑,体内响起一声耳语,刺穿。 树木长出了冰牙,和棕色的裸枝纠缠在一起。“独眼”闯过矮树丛,雪花纷飞。它的伙伴紧跟着。爬上山峰,冲下斜坡,直到树林在他们前面散开,人就在那里。一个是母的,她的幼崽用绳索绑在身后。留她在最后,耳边轻响着低语,男人更危险。男人和狼互相冲对方咆哮着,但狼灵能嗅出他们的恐惧。一个人有着和他个子一样高的木牙,他掷出来,但他的手抖了,木牙飞到了一边。 然后伙伴扑向了他们。 它独眼的兄弟把那个投掷者撞倒在雪地,撕开正挣扎着他的喉咙。它的妹妹溜到另一男人的背后,从后面解决了他。留给它的是那个女人和她的幼崽。 她也有支牙,一支短短的,骨制的牙,但当狼灵的爪子趴在她大腿上时,她扔掉了它。在她倒下时,她用双臂抱紧了那个吵闹的幼崽。在她的皮毛下面只有皮肤和骨头,但她的乳房充满乳汁。幼崽是最甜美的血肉。狼把最好的部分留给了它的兄弟。尸骸狼藉,冻雪变成了粉红色,它的伙伴正在填饱它们的肚子。 几里格以外,在一间茅草屋顶,有着一个出烟孔和夯实地面的粘土垒成的简陋窝棚里,瓦拉米尔一边抽搐地咳嗽着,一边舔着嘴唇。他的双眼血红,嘴唇干裂,喉咙饥渴,尽管饥肠辘辘,嘴里却充满了鲜血和脂肪的味道。一个婴儿的血肉,他想到,回忆起班普。人肉,他已经堕落到渴望人肉?他几乎能听到哈根在冲他怒吼:“人可以吃野兽,野兽也可以吃人,但人吃人就是禁忌。” 禁忌,几乎是哈根的口头语。禁忌,禁忌,禁忌。吃人肉是禁忌,附身狼身同狼交配是禁忌,附在人身上是最大的禁忌。哈根太软弱了,害怕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当我撕碎他的第二条命时,他孤单地哭泣着死去。瓦拉米尔吞食了他的心脏。他教会了我许多许多,我从他身上学到的最后一样就是人肉的味道。 但那是作为一只狼干的。他的牙齿从未触及过人肉。他不应嫉妒正在大嚼的伙伴。那些狼同他一样肚子瘪瘪,憔悴,冰冷而饥饿,那些猎物…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怀抱里的婴儿,没能逃脱死亡。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死,严寒或者饥饿。这样的死法或许更好,干净利落。慈悲。 “慈悲”他大声说,他的嗓子干涩,但能听到人的声音让他感到高兴,就算是自己的。空气潮湿而且发霉,地面又冷又硬,他的火堆带给他的更多的是烟而不是热。他尽可能的靠紧火焰,不停的抽搐和咳嗽着。裂开的伤口抽动着,鲜血淌到了裤子里,一直流到了膝盖,干涸的血迹凝成了棕色的硬斑。 希斯尔警告过他,“我已经尽可能包扎好啦,”她说,“但你需要休息等它愈合,否则伤口又会开裂。” 希斯尔是他最后的同伴了,一名矛妇,像颗老树根,满身的褶子和疙瘩。其他人一个个离开了他们,落在身后或者消失在前方,返回到他们老家,或者乳河,或者哈德镇,也可能孤独的死在树林里。瓦拉米尔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些。我本来应该抓住机会附身在他们中间一个。那双胞胎中的一个,或者脸上有着刀疤的那个壮汉,或者有着一头红发的那个年轻人。但他害怕,他们可能会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可能会摆脱掉并杀了他。哈根的话也影响了他,因此那些机会都放过了。 那次战役之后,有成千的人努力要穿越森林,要逃离在长城那里降临在他们头上的那场屠杀,又饿又怕。一些人商量着要返回他们遗弃掉的老家,还有人策划再偷袭一次城门,但大多数人茫然若失,不知道该去哪或该做些什么。他们逃避那些黑衣乌鸦和灰色盔甲中的骑士,但仍被紧追不舍。一路上每天都留下越来越多的尸体,有的死于饥饿,有的因为严寒,或者疾病。在追随“塞外之王”曼斯·雷德南下时曾亲如手足的人们,现在也开始自相残杀。 曼斯垮了,幸存者用绝望的声音互相唠叨,曼斯被俘,曼斯死了。“哈犸死了,曼斯被捉去了,剩下的都跑光了,只留下我们,”希斯尔在包扎他伤口时声称。“托蒙德,哭泣者,六形人,所有勇敢的掠袭者,现在他们在哪啊?” 她不认识我,瓦拉米尔想到,为什么她认不出我?没有野兽的陪伴他看起来不再像个大人物了。我是瓦拉米尔,“六形人”,同曼斯·雷德一起分享过面包。在他十岁的时候,他自称瓦拉米尔。一个与首领相称的名字,一首歌谣的名字,一个强大而可怖的名字。但他逃离那些乌鸦时像只受惊的野兔。恐怖的首领瓦拉米尔已经变成了懦夫,但他不能让她知道这些,因此告诉这个矛妇他的名字是哈根。后来一直疑惑为什么当时偏偏那个名字出现在嘴边,我吃了他的心,喝了他的血,可他仍一直纠缠着我。 有天,在他们逃跑的路上,一个骑着憔悴的白马的骑手,飞驰着穿过丛林,大喊着他们应该前往乳河,在那里,哭泣者正在召集战士,准备跨过骷髅桥攻打影子塔。不少人随他而去,但更多的人没有,之后一个穿戴着皮毛和琥珀,严肃的武士,在篝火间往返呼吁,所有的幸存者应该向北,在瑟恩的山谷那里有一个避难所。为什么他会认为在那里会安全,连瑟恩人都逃离那个瓦拉米尔从未听说过的地方,但几百人听从了他。更多的人追随一位森林女巫,她预言会有一支船队来接走自由民。“我们必须找到海,”鼹鼠之母呼喊到,和她的追随者转向东方。 如果更健壮一些的话,瓦拉米尔可能也成为他们中间一员。海是灰暗,冰冷而且遥远的。他知道自己不能活着看到它。他死过了九次,这次将是真正的死掉。一件鼠皮披风,他回忆起来,他捅了我,就为了一件鼠皮披风。 它原来的主人已经死了,她的后脑变成了掺着骨头渣子的粉红果酱,但她的披风看起来又厚又暖。那时正下着雪,而瓦拉米尔又在长城丢了自己的披风。他的睡袋,羊毛衬衣,羊皮靴和皮手套,他贮藏的蜂蜜酒和食物,从他睡过的女人得到的几把头发,甚至曼斯赠与的金臂环,统统丢下了。我被烧焦,死掉,然后又逃跑,因为伤痛和恐惧几乎疯掉。这些回忆仍令他感到羞耻,但逃跑的不止是他,成百上千的人同样落荒而逃。战役输掉了,骑士们来了,穿戴着盔甲,无法匹敌,杀掉所有敢抵抗的人。不逃就是死。 但是,没那么容易逃脱掉死亡。在森林里,当瓦拉米尔撂倒那个女人之后,跪下要从她身上剥下披风时,根本没瞧见那小子,他突然从藏身之处跳出来,把一边长骨匕首捅进自己身体并把披风从他正要攥紧的手中夺走。“他妈,”希斯尔稍后告诉他,在那小子逃掉之后。“那是他妈的披风,当时他看到你正抢劫她…” “她已经死了,”瓦拉米尔说,因为她的骨针穿过皮肉而战栗。“有人敲破了她的脑袋。某只乌鸦干的。” “不是乌鸦,是硬足民,我瞧见了。”她的针将他的伤口缝合。“野人,谁能驯服他们啊?”没人。如果曼斯死了,自由民也就完了。瑟恩人,巨人,硬足民,有着锉刀般牙齿的穴居人,驾着海象骨战车的冰封海岸原住民…全都完了。连乌鸦也会,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这点,那些黑衣混蛋接下来就要完蛋。敌人来了。 哈根粗野的嗓音回荡在他脑海里。“你将死个十来回,小子,每回都够受…但当你真的死掉,你将会重生。第二条命将更单纯和甜美,他们是这么说的。” “六形人”瓦拉米尔马上就会知道这个真相了。他能从混浊的空气中飘荡着的烟里嗅出死亡的味道,能用滑进衣服里触摸伤口的指尖上感觉得到,他体内已经冰凉,冻彻骨髓,这刺骨的严寒将把他带走。 他最近一次的死亡是因为火。我被点着了。起初,在惶惑中他以为是长城上的某个弓箭手用火箭射中了他…但火是从体内冒出来的,吞噬着他。那种痛苦… 瓦拉米尔之前死过九次。他曾被长矛刺穿过,曾被一只熊撕破喉咙,还有一次死于生出一只幼兽而难产时的大出血。他第一次的死亡发生在他六岁时,父亲的斧子敲碎了他的脑壳。但那也没有五内俱焚的火焰更令人痛苦难忍,那火焰顺着双翼,吞噬着他。当他试图逃离这痛苦时,扇动的翅膀令火焰变得更加灼热。在飞过长城的那一刻,他的鹰眼曾注意到下面那些人的动作,紧接着那火焰就把他的心脏化为飞灰,他的灵魂尖叫着缩回本体,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疯掉。那回忆到现在还令他发抖。 这时他才注意到火堆已经燃尽。 只剩下一堆烧得灰黑的木炭,当中有几块余烬。它仍冒着烟,需要填加木柴。咬紧牙关忍着疼痛,瓦拉米尔爬向希斯尔在出去打猎前收集到那堆断枝,把几个细枝投入灰烬中。“着啊,”他哀求着。“烧起来啊。”他冲着余烬吹气,向那些统治森林,山川,原野的不知名的神灵默默祈祷。 神灵们没有回应。过来一会儿,连烟都没有了,窝棚变得更冷了。瓦拉米尔没有燧石,没有火绒,没有火种。他没办法重新生火,凭他自己做不到。“希斯尔,”他嚎叫着,嗓音因为疼痛嘶哑而尖利。“希斯尔!” 她的尖下巴,她的扁鼻子,还有面颊上一颗带着四根毛的痔。一张丑恶,令人厌恶的脸,不过他现在非常渴望它能在门口出现。在她离开前我应该附身过去。她离开多久了?两天?三天?瓦拉米尔不太确定。屋子里太黑了,他又半睡半醒,不能确定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等着,”她说。“我会带着食物回来的。”他就像个傻瓜似的待着,回想着哈根和班普,他一生当中的种种过错,但一天一夜已经过去了,而希斯尔还没回来。瓦拉米尔猜测自己是不是被抛弃了。当我盯着她看时,她猜到我要干什么了?或者在高烧时的梦话暴露了自己? 禁忌,他听到哈根在说话,似乎他就站在这,这个屋子里。“她不过是个丑陋的矛妇,”瓦拉米尔向他辩解。“我是个大人物。我是瓦拉米尔,狼灵,易形者。不该是她活着而我死掉。”没人回答。这一个人也没有。希斯尔走了。她抛弃了他,和其他人一样。 他的妈妈也抛弃了他,她只顾搂着班普,根本不理他。在那个早晨,他父亲把他从床上揪起来,要交给哈根时,她甚至都没看我一眼。在被拖到森林的路上,他一直尖叫和挣扎,直到他老爸给了他一顿耳光并告诉他保持安静。“你要服从你的命运,”这就是他被推倒在哈根脚下时,老爸所说的。 他没错,瓦拉米尔想到,颤抖着。哈根教给我许多。他教会我如何狩猎和捕鱼,如何屠宰猎物和剔除鱼骨,如何发现穿越森林的道路。他还教会我狼灵之道和易形者的秘密,不过我的天赋比他要高。 多年之后,他曾试图寻找他的双亲,告诉他们,他们的拉普已经变成了伟大的“六形人”瓦拉米尔,但他们早已经死了并且火化了。散落到树林和溪流间,散落在岩石和大地中,变成了泥土和灰烬。班普死的那天,那个森林女巫究竟对他母亲说了些什么。拉普不想成为一个凡人。这个男孩梦想自己的事迹能被游吟诗人传唱,少女们都渴望他的亲吻。拉普暗自发誓,当我长大后将成为塞外之王。他没能做到,但很接近了。“六形人”瓦拉米尔是个令人恐惧的名人。他骑着一个十三尺高的雪熊作战,还有三只狼和一只影子山猫听从他的指挥,他是曼斯·雷德的左膀右臂。是曼斯把我带到这里的,我不该听他的。我应该附身我的熊身上把他撕成碎片。 在跟随曼斯之前,“六形人”瓦拉米尔是一大群家伙的首领。他居住在一个由苔藓,粘土和原木搭建,曾经属于哈根的大厅里,由他的野兽负责警卫。一些效忠他的村民向他供奉面包,盐和苹果酒,向他提供来自他们的果园的水果和花园的蔬菜。肉他自己搞。什么时候他需要一个女人了,他就派他的影子山猫带她回来,凡是他看得上眼的姑娘都会乖乖地上他的床。是的,有的是哭着来的,不过她们仍然要来。瓦拉米尔把他的种子播给她们,留下一把头发以作纪念,然后送她们回去。时不时会来个拿着长矛的英雄,想要干掉那个畜生,解救他的姐妹,情人,或许女儿。那些家伙都被他干掉了,但他从未伤害过女人。有些给他生下了孩子。矮小,软弱的东西,没有一个继承了他的天赋。 恐惧驱使着他扭动着,竭力保持伤口不再往外渗血,瓦拉米尔挪到了门口,掀起蒙在门上面的那块烂皮,面前是堵白色的墙壁。雪,毫无疑问是它令屋里变得如此黑暗和空气混浊。雪已经把窝棚掩埋了。 当瓦拉米尔推动它时,雪崩塌了,依旧松软和潮湿。外面,夜色如死亡般苍白;银色的月亮在暗淡的薄云中穿行,繁星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能看到其他被积雪掩埋的窝棚,投下驼峰形状的影子,一棵鱼梁木被冰冻成奇形怪状的枝条在那上面留下暗淡的阴影。山的南边和西边是广阔的白色荒野,除了滚动的雪看不到任何移动的东西。“希斯尔,”瓦拉米尔虚弱的呼喊,猜想她究竟走了多远。“希斯尔,娘们,你在哪?” 远处,一只狼回应了声嚎叫。 瓦拉米尔打了个冷颤。他熟悉这嚎叫就像拉普熟悉他妈妈的嗓音。“独眼”,三个当中的老大,体型最大,最凶猛。“猎手”更好学,机灵和年轻。“淘气”更狡猾,但它俩都害怕“独眼”。那只老狼,无畏,冷酷和狂野。 瓦拉米尔在鹰死的时候挣扎中失去了对其它野兽的操控。他的影子山猫跑进森林,当时他的雪熊正朝周围挥动着它的巨爪,在被一只长矛放翻之前,她把四个人撕成了碎片。她更想收拾的是瓦拉米尔。那只熊恨他,每次他附身在她身上或者骑在她后背上时她都怒不可遏。 但是,他的狼们… 我的兄弟,我的伙伴。多少个冬夜他和他的狼相依而眠,他们毛发蓬松的身体包裹着他,令他感到温暖。当我死掉,它们会享受我的血肉,仅留下骨头去迎接春天的融雪。这个想法有些奇妙的令人欣慰。他的狼们在游荡时通常会为他带回猎物,所以最终把自己喂给它们也挺合适。在他尸体上的血肉被撕裂时,开始他第二次生命可能不错。 狗是最容易驯服的野兽,它们同人那么亲近以至于它们差不多就是人了。附身在狗上就如同套上一双旧靴子,毛皮松软很容易就穿上了。就像靴子称脚,狗同项圈也很般配,就算不是人眼能看到那种项圈。狼有些困难,一个人可以亲近一只狼,甚至驯服一只狼,但没人能真正信赖一只狼。“狼和女人都要用生命去结合。”哈根经常说。“你上了一个,那就是一次结合,从那以后狼就有了你的一部分,你同样也有了一部分的它。你俩都将改变。” 其它的野兽最好不要碰,猎手曾经提过。猫自负而残忍,总打算摆脱掉你。麋鹿是弱者,附身在它们上面太久的话,勇士也会变懦夫。熊,野猪,獾,黄鼠狼…哈根也没试过。“有些是你绝不会想附身的,小子,你不会喜欢变成那个样子。”据他说,鸟是最糟糕的。“人不应该离开大地。在云上面呆久了你就不再想下来了。我知道有些易形者尝试过鹰,猫头鹰,乌鸦。就算回到本身后,他们也精神恍惚,盯着那倒霉的蓝天看个没完。” 但不是所有的易形者感受都相同。有一次,在拉普十岁的时候,哈根带他参加一个集会。那次集会里有最著名的狼灵,“狼兄弟”,但男孩发现其它更陌生而迷人的东西。博洛克看起来和他的野猪如此相像,除了没有长着獠牙,奥雷尔有只鹰,布莱和她的影子山猫(在看到她们那一刻,拉普就想拥有自己的影子山猫),那个山羊女格雷塞拉… 但他们都没有“六形人”瓦拉米尔强大,甚至哈根,那个高个,双手如岩石般坚硬的家伙也没有。当瓦拉米尔把“灰皮”从他身边带走,把他赶开,宣布那头野兽归自己所有之后,猎手抽泣着死去。你没第二条命啦,老家伙。“三形人”瓦拉米尔,在赶走他之后,“灰皮”成了第四个,尽管那只老狼那么虚弱,牙都要掉光了,而且很快就随哈根而去了。 瓦拉米尔可以附上任何他想要的野兽,令它们屈服于自己的意志,令它们的躯体归属于自己。狗或狼,熊或獾… 包括希斯尔,他想到。 哈根称它为禁忌,最堕落的罪过,但哈根死了,被吞噬和焚烧了。曼斯同样诅咒过他,但曼斯被杀掉或俘虏了。不再会有人知道,我将成为希斯尔,矛妇,“六形人”瓦拉米尔将不再存在了。希望他的天赋能随着他的躯壳一起腐烂掉。他将失去他的狼,作为一名枯瘦,满身疙瘩的女人渡过余生…但他能活下去。只要她回来,只要我仍能够附身上她。 一阵眩晕袭来,瓦拉米尔发现自己跪了下来,他的双手插进了一个雪堆。他捧起一把雪,把它放到嘴边,用它摩擦自己的胡子和干裂的嘴唇,吸进潮气。雪水如此冰冷,他几乎不敢下咽,他又一次认识到他仍发着高烧。 融雪水只是让他更加饥饿。他肚子渴望的是食物,不是水。雪已经停了,但起风了,把冰晶卷到空中,扑打在脸上令他感觉像在挣扎着穿过激流,他的伤口一张一合。他的呼吸生成了一块白雾。当他挪到那颗鱼梁木,他发现一根断枝,长度刚好用来当拐杖。拄着它,他朝最近的窝棚挪去。或许他们离开时会落下什么东西…一袋苹果,一些干肉,任何能让他坚持到希斯尔回来的东西。 他就快要到那了的时候,拐杖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了,他的双腿也支撑不住了。 瓦拉米尔已经不清楚他在那躺了多久,雪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雪会把我掩埋,这是个安静的死法。他们说临终的时候会感到暖和,温暖而昏昏欲睡。能再次感到暖和应该不错,尽管想到再没机会看到绿地让他觉得悲伤,曼斯经常唱到的长城那边温暖的绿地。“长城那边的世界不是为我们准备的,”哈根常说。“自由民害怕易形者,但他们尊重我们。长城南边,南方佬会捕杀我们,把我们像猪一样屠宰。” 你警告过我,瓦拉米尔想到,但在东海望我看到你说不完全正确。哈根用几条琥珀串和堆满一雪橇毛皮去交换六袋葡萄酒,一堆盐和一把铜壶。东海望和黑城堡比起来是个不错的交易地点;船来到那儿,卸下那些来自天涯海角的货物。乌鸦们认识哈根,知道他是个猎手和守夜人的朋友,很愿意倾听他在塞外生活中新鲜故事。有些人知道他是个易形者,但都避而不谈。就是在东海望,在那海边,男孩第一次梦想到温暖的南方。 瓦拉米尔能感觉得到雪在他的额头融化。就这么死去不算坏。就让我长眠不醒,开始我第二次生命吧。他的狼们现在接近了,他能感觉得到。他将抛下这僵硬的躯壳,成为它们中的一员,在夜幕下狩猎,在满月时仰天长嚎,狼灵将变成真正的狼,那么,那只好呢? “淘气”不行,尽管哈根称之为禁忌,但瓦拉米尔还是好几次在“独眼”骑着她时,溜进了她的体内。他可不愿他的新生作为一只母狼度过,除非没有其它的选择了。“猎手”可能更适合他,那只年轻的公狼…尽管“独眼”更高大而凶猛,但它只有一只眼睛,骑在“淘气”身上时,她一点都不兴奋。 “你忘了他们说过的话,”哈根教导过他,就在他死的几天前。“当人的躯壳死掉,他的灵魂将寄生在野兽体内,但他的记忆会逐渐模糊,而那野兽将越来越不再像狼灵,更像一只狼了,直到人的那部分完全消失,彻底成为一只狼。” 瓦拉米尔知道这是真的。当他附身在那只曾属于奥雷尔的鹰上时,他能感受到那个易形者的暴怒,仿佛他仍然活着。奥雷尔是被那个变色龙,琼恩·雪诺杀害的,他对仇人的愤怒如此强烈,以至于瓦拉米尔发现自己也同样憎恨那个讨厌的小子。当他看到那只悄无声息跟着雪诺巨大的白色冰原狼时,他就认出了雪诺是个易形者。易形者间总是心有灵犀。曼斯应该把那只冰原狼交给我附身,那会是如同国王般的新生。毫无疑问,他能做到。雪诺的天赋非常强大,但这个年轻没有接受过教导,而且还对这个本应感到自豪的本能有所抵触。 瓦拉米尔能看鱼梁木白色树干上的红眼睛正盯着他。神正在审判我。他打了个寒颤。他干过坏事,非常糟糕的事。他是个小偷,杀手,强奸犯。他饱餐过人肉,从垂死的人身上舔食鲜血,那些鲜血从破碎的喉咙不断的涌出来。他在丛林中追踪那些足迹,趁他们熟睡时偷袭,把他们的肠子从肚子里拖出来,在泥泞的地上撕扯成碎片。他们的肉尝起来多么甜美。“都是畜生干的,不是我,”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那是你赐给我的天赋。” 神灵没有回应。他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他能感到胡子已经开始结冰了。“六形人”瓦拉米尔合上了他的双眼。 他又回想起那段遥远的记忆,海边的小屋,三只狂吠的狗,一个女人的眼泪。 班普。她是为班普而哭,她从来没有为我落泪过。 拉普早产了一个月,他总是病怏怏的,没人希望他继续活着。他母亲直到他快四岁时才给他起名,已经太迟了。村里的人都叫他拉普,这是他还在他妈的肚子里时,姐姐给他起的名字。梅阿给班普也起了名字,班普的出生很顺利,惹人喜爱,粉红而健壮,吸吮着妈妈乳头里的奶水。她打算让他继承父亲的名字。但班普死了,在我四岁,他两岁的时候死了,离命名日还差三天。 “你的小儿子现在正陪伴着神灵,”那个森林女巫对着哭泣的母亲说。“他不再会受到伤害,不再饥饿,不在哭泣。神灵把他带回大地,带回森林。神灵守护着我们,在岩石和溪流里,在飞鸟和走兽中。你的班普已经加入了他们。他会成为笼罩一切的那个世界。” 那个老女人的话,像把小刀一样划过拉普。班普在看,他在盯着我。拉普没法躲开他,溜到他妈妈的裙子后面或者和狗们一起逃离父亲的怒火,都没有用。那些狗,“断尾巴”,“抽鼻子”和“绕圈儿”,它们都是好狗,它们是我的朋友。 当他父亲发现这些狗在班普尸体旁猛嗅时,他无法断定是那只狗干的,因此他用斧子把三只全都宰了。他的手抖的那么厉害,以至于劈了两下子才让“抽鼻子”安静,四下才放倒“绕圈儿”。空气中浓浓的血味,狗临死前得惨叫听起来如此恐怖,但当他父亲叫到它的名字时,“断尾巴”还是靠了过去。他是最老的狗,他的训练压倒了他的恐惧。当拉普溜进他身体时已经太迟了。 不,父亲,不要。他试图叫喊,但狗发不出人的声音,听上去就是一声哀鸣。斧子劈在了老狗脑壳的正中间,小屋里的男孩发出了尖叫。这令他们都明白了。两天之后,父亲拖着他进了树林。他带着他的斧头,拉普以为他想要像收拾那些狗一样对付自己。可结果是他把他送给了哈根。 瓦拉米尔突然醒来,他整个身体给猛烈地摇晃着。“起来,”一个声音在吼着,“快起来,我们得赶紧逃,那里有成百的那些家伙。”雪已经盖住了他,像张僵硬的白色毯子。好冷,当他试图移动时,发现他的手被冻住了地上。他扯下来的时候留了些皮在那里。“起来,”她又吼了声,“他们来了。” 希斯尔回来了,她抓住他的肩膀抖动着他,对着他的脸大吼。瓦拉米尔能闻到她呼出的味道,冻木的脸也能感觉到它的温暖。现在,他想,要么马上下手,要么死。 他调动体内残存的全部力量,跳出自己的身躯,像她身体里挤过去。 希斯尔弓起后背,发出嘶吼。 禁忌。是她,还是他,或者哈根?他不清楚。他原来的躯体因为她手指的松开跌回雪堆里。这矛妇剧烈地扭动,尖叫着。他的影子山猫也曾狂野的挣扎过,那只雪熊在当时差点半疯,拼命地扑打树木,岩石和空气。但这次是最糟糕的。“滚开,滚开!”他能听到她的嘴在叫喊。她的身体要摇晃,跌倒又爬起,她的双手乱舞,双腿抽搐,像在跳着某个怪诞的舞步,他和她奋力争夺这个躯体。她吞下一大口冰冷的空气,在她牙咬紧之前,瓦拉米尔有那么一刹那欣喜地感受到了那个味道和这个年轻躯体的活力,接着他嘴里灌满了鲜血。她把双手伸向了他的脸颊。他试图让它们放下,可双手并不听从,她抠出了他的眼珠。 禁忌,他记得,浸泡在鲜血,痛苦和疯狂中。当他想张嘴嚎叫时,她吐掉了他们的舌头。 白色的世界旋转并远离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身处鱼梁木之中,透过那只雕刻的红色眼睛,看到在月光之下,一个濒死的男人在地上虚弱地挣扎,一个疯狂的女人在盲目和血腥地舞动,流着血红的泪水并撕扯着她的衣服。然后他们全都消失了,他正漂浮,融化,他的灵魂被一阵冷风吹动。他一会儿钻到雪里,一会儿又飘到云上,他变成一只麻雀,一只松鼠,一棵橡树。一只长角的猫头鹰无声地划过他的枝条,正在追捕着野兔;瓦拉米尔忽而钻进猫头鹰,忽而进入野兔,忽而附在树上。在冻土之下,蚯蚓正在黑暗中盲目地拱着洞,我成了它们。我是树林,和它里面的一切,他狂喜的感到。成百只乌鸦飞到了空中,因为感觉到他的掠过而呱呱叫着。一只巨大的麋鹿嘶鸣着,不安的幼崽紧贴着它的后背。一只睡觉的冰原狼抬起了头,冲着虚空咆哮。没等它们的心再跳动一下,他就已经掠过了,搜寻着他的寄身,“独眼”,“淘气”,“猎手”,他的伙伴。他的狼会挽救他,他告诉自己。 这是他作为人的最后一个念头。 真正的死亡来得很突然;他感到一阵冰冷地冲击,就好像他被扔进一个结冻的湖里那冰冷的水中。然后他发现自己正和紧随在他后面的伙伴一起在月光照耀的雪地上奔驰。一半的世界是黑暗的。“独眼”,他知道,仰天长啸,“淘气”和“猎手”应和着。 当他们到达山顶时,狼群停下了。希斯尔,他记得,他的一部分为他所失去的感到悲伤,另一部分为他所作的事情而难过。山下,世界变得冰冷,寒霜的手指缓慢的攀上了鱼梁木,一棵接着一棵。原本空旷的村子不再空旷了。蓝色眼睛的阴影在雪堆中穿行。有的穿着棕色衣服,有的穿着黑色,还有些赤裸着,他们的身体像雪一样苍白。一阵风吹过山丘,带着他们浓厚的气息:尸体,干涸的血液,烂泥塘和粪便般的恶臭。“淘气”发出一声嚎叫,呲出她的牙齿,她的颈毛直竖。不是人,不是掠袭者。不是这些。下面那些家伙们在动,但不是活的。一个接一个,他们抬起了他们的头,望向山上的这三只狼。最后看过来的是曾是希斯尔的某个东西。她穿戴着羊毛,皮革和羽毛,那上面已经凝上了一层白霜,当她移动时纷纷碎裂脱落,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粉白色的冰锥挂在她的指尖,十只血液结成的小刀。在她的眼眶里,冰冷的蓝芒闪烁着,这为原本丑陋的她增添了一种他们之前从不知道的有些怪诞的美丽。 她看见我了。01.提利昂i --------- 他是在醉醺醺中渡过狭海的。 船很小,他的舱位更小,但船长不许他上甲板。他脚下船板的晃动令他胃口难受,那些恶劣的食物闻起来甚至比它们被呕出来时更糟糕。当他有酒作伴时,怎会要什么咸牛肉,硬干酪,和那些爬着虫子的面包?那酒又红又酸,味道很冲。有时他也会把酒吐出来,但那总要好一些。 “这世界灌满了酒,”他在漆黑的船仓里喃喃自语。酒鬼对他老爸没有任何用处,但谁在乎这些?他老爸死了。是被他干掉的。肚皮上插着一支箭,我的大人,活该。如果我十字弓能用得更好些的话,我应该把它钉在那根把我造出来的鸡巴上,你个大混球。 甲板之下,分不清白天黑夜。提利昂靠着给他送饭侍童的来来回回计算时间,那些饭菜他根本不碰。那个侍童总是带着刷子和水桶来清扫。“这是多恩的美酒?”提利昂有次问他,在他拔出酒袋的塞子时。“它让我想起我认识的某条毒蛇,一个古怪的家伙,直到一座山压在他身上。” 那个侍童没有答话。这是个丑陋的男孩,不过和某个只有半个鼻子、带着一条从眼睛划到下巴的刀疤的侏儒比起来,的确要英俊得多。“我冒犯你了吗?”在那个男孩擦地的时候,提利昂问道。“是有人下令不准你和交谈吗?还是某个侏儒骗了你老妈?”还是没有回答。“我们在驶向哪里?告诉我。”詹姆提到过自由城邦,但没说是哪个。“是去布拉佛斯吗?泰洛西?密尔?”提利昂宁愿去的是多恩。弥赛菈比托曼年长,按多恩法律,铁王座应该是她的。我会帮她夺回权利,正如奥柏伦亲王的建议。 但是奥柏伦已经死了,他的脑袋被格雷果·克里冈爵士套着钢甲的拳头捣成了一堆烂肉。没有红毒蛇的煽动,道朗·马泰尔还对这个冒险的计划动心吗?或许他只会给我带上镣铐,然后把我送回给我那可爱的老姐。长城也许更安全些。熊老莫尔蒙说过,守夜人需要提利昂这样的人。但莫尔蒙可能也死了,现在的司令官可能是史林特。那个屠夫的崽子是不会忘记当初是谁把他弄到长城的。我真的愿意在那里度过余生吗?和那些杀人犯和小偷们一起吃着腌肉和稀粥?在那里他的余生不会太长的,杰诺斯·史林特会保证这一点。 侍童沾湿了刷子,用力地擦洗着。“你去过里斯的风月场所吗?”这侏儒问道。“那地方可能就是妓女的去处?”提利昂似乎已记不起瓦雷利亚语里的妓女一词,而且也太迟了。那男孩已将刷子扔回木桶离开了。 是酒搞混了我的脑子。他曾在他家学士的膝上学习过高等瓦雷利亚的阅读,虽然在九个自由城邦里所讲的……嗯,那不能算是一种方言,因为九种方言语调完全不同了。提利昂会说一点布拉佛斯语,密尔语也可以糊弄一下。他可以用泰洛西语诅咒老天,骂人是骗子,还能点上杯麦酒,这都要归功于在凯岩城结识的那位佣兵。至少在多恩他们会讲通用语。就和多恩的食物和法律一样,多恩语里掺杂了洛恩人的味道,不过还能听得懂。多恩,是啊,多恩才是我该去的地方。他爬进他的铺位,紧抓住这个念头不放,像个小孩拽着洋娃娃。 提利昂·兰尼斯特从未轻易入睡。在这船上,他更是几乎没有睡过,尽管他不时努力把自己灌的晕过去一阵。但他没有做梦。短短一生中他已经梦得太多了。他梦到过各种傻傻的念头:爱情、正义、友谊、荣耀。也曾梦到过变得高大。一切都是空想,提利昂现在明白了。但是他还是不知道妓女的去处是哪。 “妓女的去处”,他父亲曾经说过。这是他最后的话,可这是什么鬼话啊。十字弓抖动了一下,泰温大人坐了回去,提利昂·兰尼斯特只记得随后是自己在黑暗中一瘸一拐地跟在瓦里斯身边。之前他肯定是爬下了那条竖井,爬过了两百三十个横挡,下到了橘红色余烬照亮的黑铁龙嘴中。可他什么也记不起来;除了箭离弦的声音和他父亲失禁时的臭味。他都要死了,可还是有法子搞臭我。 瓦里斯将他领出了巷道,但直到在黑水河边露头两人都没有说话。黑水河,提利昂曾经在这里赢得了一场著名胜利和丢了一个鼻子。侏儒转向太监说道:“我杀了我父亲。”那语调就好像在说“我碰到了我的脚趾头”。 这位密探的头子已经装扮成一个乞丐,穿着一件被蛾子蛀了洞的棕色粗布袍子,头罩掩住了光亮的胖脸和又秃又圆的脑袋。 “你根本不该爬上那梯子,”他的声音带着责备。 “妓女的去处”。提利昂警告过他父亲别提那个词。可我不放箭的话,他就会把我的威胁当作空气。他会从我手里夺走那十字弓,就像他从我怀里夺走泰莎那样。我杀他的时候他正要起身。 “我也杀了雪伊”,他向瓦里斯坦白。 “你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了。” “我知道了。但我一直不知道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瓦里斯嗤嗤地笑着。“你现在知道了。” 我应该把那个太监也干掉。手上再多沾点血算得了什么?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没有拔出匕首。不是感激。瓦里斯把他从刽子手的剑下救了出来,但那是因为詹姆逼他干的。詹姆……不,最好别去想詹姆。 他找到了一个尚未开塞的酒袋,贪婪地嘬吸着,仿佛那是妇人的乳房。酸酸的红酒顺着下巴流下,浸湿了他入狱以来就一直穿着的脏兮兮的外套。脚下的舱板剧烈摇晃着;他试图起身,但舱板一个侧倾,把他抛倒在另一边床头。风暴,他想到,要么就是我醉得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厉害。酒吐了一身,他却躺着没动,疑惑着船是不是快要沉了。这是你的报复吗,父亲?天父封你做他的首相了?“这就是弑亲者的报应”,他说道,风在舱外嘶吼着。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就要那侍童、船长和其他人一起陪葬似乎不太公平,可是神明们什么时候公平过呢?随即而来的黑暗吞噬了他。 等到他再能动弹时,头好像裂开了一样。船仍在令人眩晕地打着转,尽管船长坚称他们已经靠岸了。提利昂叫他安静下来,这时一个高大的光头水手将他劈手夹在腋下,往货舱走去。提利昂在他腋下扭动着,无力地踢了踢腿。在货舱里等着他的是一个空酒桶。这是一个短粗的小桶,即便对侏儒来说也够挤得。更糟的是,提利昂在挣扎中尿湿了裤子。他被脸朝下塞进了酒桶,双膝挤到了耳边。残留的鼻头奇痒难忍,但双手卡得紧紧,想挠也够不着。一顶对我来说合身的轿子,在那些人钉上桶盖时他想到了这个。当桶吊起来时,他能听到外面的喧嚣。每次撞击,他的头都会磕在桶底。酒桶朝下滚去,这世界也不停旋转。一阵突来的剧震让酒桶停了下来,也让他直想尖叫。又一个酒桶重重砸了上来,这一次提利昂咬伤了舌头。 虽然只持续了半个钟头,但这却是他毕生经历〖福利小说网fltxt。Com电子书下载〗的最漫长的旅途。他被举起,放下,滚滚停停,颠来倒去,又接着滚。透过桶壁他听到外面人声鼎沸,有次还传来不远处马的嘶鸣。他发育不全的双腿开始抽筋,很快这剧痛就让他忘了脑中的轰鸣。 旅途的结束和开始一样,也是伴随着一圈令他眩晕的滚动和一阵颠簸。外面,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用某种他听不懂的语言交谈着。有人开始敲击木桶顶部。盖子突然间打开了。光线涌了进来,还有清凉的空气。提利昂贪婪地大口吸着,试图想直起身来,却只是撞翻了木桶,随后滚到了硬邦邦的泥地上。 一个怪异的肥胖男子出现在他身形上方,留着黄色的八字胡,手握木槌和铁凿。他身上的袍子如此宽大,足以做顶比武大会上的帐篷。不过那原本就疏松的腰带散了开来,露出一个肥白的肚子和一对沉重的胸脯,双胸下垂得厉害,倒好像是覆着黄色粗毛的两袋油脂。他让提利昂想起了一头被冲进凯岩城海边洞窟中的死海牛。 那胖子向下看了看,笑了。“一个酒鬼侏儒,”他用维斯特洛的通用语说道。 “一头腐烂的海牛。”提利昂满嘴是血,一口唾在了胖子的脚边。他们在一个幽深的酒窖里,拱形的屋顶,石墙上布着硝石斑。环绕他们的是一桶桶的葡萄酒和麦芽酒,足够让一个嗜酒的侏儒安然渡过今晚——或者渡过此生。 “你很傲慢。不过我喜欢傲慢的侏儒。”那胖子大笑的时候,他的肉抖动的如此剧烈,以至于提利昂担心他会倒下来把自己压扁。“你饿吗,我的小朋友?困吗?” “渴了。”提利昂挣扎着站了起来。“还很脏。” 那胖子嗅了嗅。“那么,先洗个澡。然后给你弄些吃的和一张软床,好吗?我的仆人会办好的。”这屋子的主人把木槌和凿子放在了一旁。“我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只要是我那彼岸朋友的朋友,就都是伊利里欧·摩帕提斯的朋友。没错。” 只要是“蜘蛛”瓦里斯的朋友,我都只能将信将疑。 至少那胖子在洗澡这个承诺上做得不错。不过提利昂刚泡入热水,合上双眼,就很快沉沉睡去了。他醒来时正赤身躺在一张羽毛褥床上。床垫又厚又软,感觉就象是被裹在云朵之中。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而胯下之物也硬得象根铁棍。翻身下床,他找到一个夜壶,满意地呻吟着撒了一壶。 屋里很暗,不过百叶窗的窗叶间透着金黄的阳光。提利昂抖落最后几滴尿液,一瘸一拐地走在产自密尔的花纹地毯上。地毯很软,仿佛春天的新草。他笨拙地爬上靠窗的椅子,掀开窗叶,想看清瓦里斯和神明们究竟把他送到了哪里。 窗下是六棵樱桃树,细长的棕色枝条光秃秃的,将一个大理石水池围在当中。水中站着一个赤身男孩,手握一把刺客短剑,摆着格斗的架势。他英俊而优雅,不过十六岁的模样,留着齐肩的金发。侏儒半晌之后才发现这只是座栩栩如生的彩绘石雕,不过那刀的反光倒像是出自真正的钢刃。 池塘那边耸立着十二尺高的砖墙,墙头装着一排铁刺。墙外便是这座城市了。一片紧挨着的平顶屋构成的海洋围着一个港湾。他看见了一些方方的砖塔,一座红色的大神庙,还有远处山上的一所牧师大院。更远处,阳光在深海的海面上跃动。渔船正穿过港湾,白帆在风中招展。他甚至能看到靠岸的大船上那直立的桅杆。肯定有一艘是去多恩的,或者是去东海望。不过他付不了船钱,也不是划桨的料子。也许我可以找份侍童的活,把我自己卖给那些船上的基佬来挣出这笔钱。 他猜测自己身在何处,这里的空气闻起来都不一样。冷飕飕的秋风里有着奇怪的香料味,他能模糊地听见墙外飘进来的喧闹声。听起来象是瓦雷利亚语,但他只能断断续续听懂一些词。他推断这不是布拉佛斯,也不是泰洛西。那些光秃秃的树枝和空气中的寒意也排除了里斯、密尔和瓦兰提斯。 当听到门在身后打开的声音,提利昂转身便看到了那位胖胖的东道主。“这里是潘托斯,对吧?” “正确,还能是哪?” 潘托斯。嗯,这不是君临城,能说的也就这么多。“妓女会去哪里呢?”他脱口问道。 “跟在维斯特洛一样,这里的妓女也在妓院。你不会需要她们的,我的小朋友。从我的女仆中挑吧,没人敢拒绝你。” “奴隶?”侏儒有些尖刻地问道。 那胖子摸了摸一撇打了油的黄须,这举动在提利昂看来格外龌龊。“按照一百年前布拉佛斯施加给我们的条约,潘托斯是不允许有奴隶的。不过她们还是不会拒绝你的。”伊利里欧费力地微微鞠了一躬道。“不过现在,我的小朋友得原谅我。我有幸担任了这座伟大城市的总督,而亲王已经召集我们议事。”他一笑就露出满嘴乱糟糟的黄牙。“请随意游览这所宅子和地下室,不过千万别跑到围墙外面。最好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曾在这里。” “曾经?我已经去了别处吗?” “今晚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谈论这个话题。我的小朋友会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品尝美酒,然后制定伟大的计划,对吧?” “是的,我的胖朋友”,提利昂答道。他想要用我来牟利。自由城邦的巨贾亲王们所关心的全是牟利。他的父亲大人曾轻蔑地把他们称作“香料战士和奶酪领主”。假如某天清晨,伊利里欧·摩帕提斯发现侏儒死掉比活着更有利可图的话,他会发现在傍晚之前自己就被塞进另一个酒桶里了。在那天到来之前,我最好已经离开了。他不怀疑会有这么一天,瑟曦是不可能忘记他的,即便是詹姆当看到父亲肚子上的那支箭时也会被激怒。 一阵轻风抚动着那池清水,在那个赤身剑客的周围泛起微波。这让他记起了泰莎抚弄他头发的样子,那是在他们婚后的那个假春,在他帮自己父亲的卫兵强暴她之前。逃亡途中,他一直在试图回忆这些卫兵的数目。也许你会认为能记得起来,但并非如此。十来个?二十来个?还是上百?他也不知道。他们全是成人,又高又壮……虽然对于一个十三岁的侏儒来说,所有的人都很高大。泰莎知道他们的数目,他们每人给了她一枚银鹿,她只需数数那些银币就知道了。每人一枚银币,我是一枚金币。他的父亲坚持要他也付钱。兰尼斯特总是有债必还的。 “妓女的去处”。他又一次听到泰温公爵说道,然后是弓弦的振动声。 总督邀请他游览了这所宅子。他在一个镶着青金石和珍珠母的箱子里找到了一些干净衣服。当费力地往身上套着的时候,意识到这些是给某个小孩做的衣服。衣服有点霉味,但质地不错,不过腿部裁的太长,袖子又太短,如果他非要把领口系上的话,脸一定会青得和乔佛里一样。它们虽然也被蛾子蛀了,但至少没有呕吐物的恶臭。 提利昂从厨房开始他的游览,在他自己动手吃了些奶酪、面包和无花果时,那里的两个胖女人和一个侍童都警惕地注视着他。“早上好,美丽的女士”,他鞠了一躬说道。“你们碰巧知道妓女的去处吗?”没有得到回答,他又用高等瓦雷利亚语重复了一遍,不过用“交际花”替掉了“妓女”。这次,那个年轻一点、胖一点的厨师冲他耸了耸肩。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抓住她们的手,把她们拖进卧室的话,她们会怎么做。没人敢拒绝你,伊利里欧曾这样声称,但是提利昂可不认为他指得是这两个。年纪小点的那个妇人都可以当他妈了,那个年长的则可能是她的母亲。她们都和伊利里欧一样胖,乳房比他的头还大。我可能会被肥肉给憋死,那是个糟糕的死法,就像他的父亲大人的死法。我应该让他死前给我拉点金子。也许泰温大人在认同和亲情方面很是吝啬,但在金钱方面却总很慷慨。如果有什么东西比一个没鼻子的侏儒更可怜话,那就只能是一个没鼻子的穷鬼侏儒。 提利昂把胖女人留给了面团和罐子,转身去搜寻昨晚伊利里欧放他出来的那个地窖。这倒不是件难事。地窖里的酒足够让他醉上一百年,甜甜的红酒产自河湾,酸酸的红酒来自多恩,潘托斯的酒是淡淡的琥珀色,密尔的蜜酒则是幽幽的碧绿,这里有三十多桶青亭岛的金色美酒,甚至有些佳酿还来自颇有传奇色彩的东方,来自暗影之地附近的弥林、夸释和阿塞。提利昂最后挑中的是一桶烈酒,标签上说是珍藏于冉斯福特·雷德维恩领主,也就是现任青亭岛领主的祖父。这酒入口柔和,但劲头十足,色泽深紫,在幽暗的地窖里近乎浓黑。提利昂倒了一杯,然后又灌了满满一壶,准备带到那几棵樱桃树下品尝。 他出错了门,结果再也找不着从窗子看到的那个池塘,不过不要紧。宅子后方的花园同样也很怡人,而且宽敞得多。他品着美酒在花园中游荡了一阵。这院墙可以让任何真正的城堡都相形失色,不过墙头那些装饰性的铁刺少了人头的点缀,光溜溜的甚是怪异。提利昂想象着他姐姐的人头插在上面的样子:金发中露出焦油,苍蝇嗡嗡地在她嘴里飞进飞出。他决定应该让詹姆享受她旁边的那根铁刺。没错,任何人都不能插在我的哥哥和姐姐之间。 有绳子和抓钩的话,他应该能翻过这院墙。他的双臂很有力,身体也不重。他应该能翻过去,只要他不把自己钉在那些铁刺上的话。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根绳子。 游荡的时候他发现了三个大门:带着警卫室的正门,犬舍旁的后门,还有掩在一丛淡绿色常春藤后面的园门。园门被铁链拴上了,其他两个门都有守卫。这些守卫身材饱满,脸光滑得象婴儿的小屁股,每人都带着一顶有刺的青铜盔。提利昂一眼就认出这是些太监,传闻也告诉他这是哪一类人。相传他们没有痛感,无所畏惧,对主人至死效忠。如果我有几百人的话倒可以好好利用,他想到。真是遗憾,我没成乞丐之前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他沿着一条游廊前行,穿过一个尖顶拱门,来到了一个平坦的庭院之中。一个女人正在井边洗着衣服。她看上去和他年纪相仿,暗红色的头发,宽脸上长着不少雀斑。“要来点酒吗?”他问道。那女子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我没酒杯给你用,咱们得共用一个杯子。”洗衣女继续拧着衣服,然后把它们晾起来。提利昂提着酒壶在一张石椅上坐下。“告诉我,我能信赖伊利里欧总督多少?”这名字让她抬头看了看。“就这些么?”低声笑着,他架起一条发育不全的腿,喝了口酒。“不管这个奶酪贩子对我有什么打算,我都很厌恶。不过我怎么能拒绝他呢?也许你能把我藏在裙下带出去?我会非常感激你的。哦,我甚至会娶你。我已经娶过两个妻子了,三个也不打紧吧?啊,但我们住哪里呢?”他冲她笑了笑,对于一个只剩半个鼻子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他最迷人的微笑了。“我有个外甥女在阳戟城,我跟你提过吗?有弥赛菈,我就可以在多恩添不少乱子。我可以让我的外甥跟外甥女开战,那不是很滑稽吗?”洗衣女晾起一件伊利里欧的外套,那尺寸大得可以做两块风帆。“你很对,我应该对如此邪恶的念头感到羞耻。我还是去长城更好点。他们说,当你加入守夜人时,一切罪恶就都洗清了。不过我害怕他们不会让我带上你,小甜心。守夜人里是没有女人的,夜里没有长着雀斑的可爱妻子来温暖你的被窝,只有寒风、咸鱼和淡啤酒。小姐,你觉得我身着黑衣的话会显得高点吗?”他又倒了杯酒说道。“你觉得呢?去北面还是南面?我应该为以前的罪行赎罪,还是再犯些新的?” 洗衣女最后看了他一眼,便拎起她的篮子离开了。我好像一个妻子都留不了太久,提利昂想道。他的酒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或许我该跌跌撞撞地回到那个酒窖去。不过那烈酒已经让他发晕了,而且通往酒窖的石梯很陡。“妓女的去处是哪?”他冲着那些在风中啪啪作响的衣物问道。或许他早该问问那个洗衣女。不是暗指你是妓女,亲爱的,但或许你知道她们会去哪里?或许他更早该问问他的父亲。“妓女的去处”,泰温大人曾这样说。她爱我。她是佃农的女儿,她爱我而且嫁给了我,她把她的信任交给了我。 空空的酒壶从他手中滑落,滚到了院子的另一头。提利昂苦笑着起身去拣酒壶,却瞥见一块开裂的地砖中长着几朵蘑菇。淡白色的伞上有不少斑点,伞下则是血红的经络。侏儒摘下一朵嗅了嗅。美味佳肴,他想到,或是致命毒药。他注意到这丛蘑菇一共七朵;或许七神是要向他传递什么消息。他拔起这些蘑菇,拽过一只晾着的手套细细包住,然后塞入衣袋之中。这翻折腾让他头晕目眩,所以只好爬回石椅,卷着身子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已回到了卧室,全身陷在那张软软的羽毛褥子里。一个金发女孩正摇着他的肩膀。“大人”,她说道,“你该洗澡了。伊利里欧总督等着你一小时后共进晚餐。” 提利昂靠着双枕,两手抱头。“是我在做梦,还是你真的是讲通用语?” “是的,大人。我被卖到这里取悦国王。”她年轻漂亮,身材苗条,长着一双蔚蓝的眼睛。 “你肯定做得不错。我需要一杯酒。” 那女孩替他斟了一杯。“伊利里欧总督让我替你撮背,给你暖被窝。我的名字——” “——跟我没关系。你知道妓女会去哪里吗?”她脸红了。“妓女是为钱卖身的。” “或者为了珠宝,为了漂亮衣服,要不是城堡。不过她们会去哪里?” 那女孩对这个问题很是不解。“这是个谜语吗,大人?我不擅长猜谜。您能告诉我答案吗?” 不能,他想道。我自己也恨猜谜。“我不会告诉你什么。最好你也一样。”你唯一能让我感兴趣的地方是你两腿之间,他差点就脱口而出。话都到了嘴边,但不知怎地竟没出口。她不是雪伊,侏儒告诉自己,只是一个以为我在玩猜谜游戏的小傻瓜。说实话,他对她的私处也没有多大兴趣。我一定是病得不轻,要不就已经死了。“你刚才说洗澡吗?带我去吧。我们不能让那位伟大的奶酪商人久等。” 洗澡的时候,那女孩替他搓了脚,擦了背,还梳了头发。接着在他的小腿上涂了些闻起来甜甜的药膏,以减轻疼痛,然后替他穿上一条带霉味的深紫色裤子和一件镶着金边的蓝色天鹅绒上衣,仍旧是小孩的衣物。“大人晚餐后需要我吗?”她替他系鞋带的时候问道。 “不。我对女人厌倦了。”婊子。 让他郁闷的是,那女孩完全误解了他的失望。“如果大人喜欢男孩的话,我会替你安排一个。” 大人只喜欢他的妻子。大人只喜欢一个叫泰莎的女孩。“除非那男孩知道妓女的去处。” 那女孩绷紧了嘴。他意识到她对自己的鄙视,不过这比不上我对自己的厌恶。提利昂·兰尼斯特从不怀疑,他玩过的女人一见他的样子都会心生厌恶,但至少别人还能装出一副脉脉温情。少许坦白的厌恶或许倒挺新鲜,就像喝多了甜酒以后来一杯酸酒。 “我想我改主意了,”他告诉她。“在床上等着我。如果你愿意的话,别穿衣服。我想我会醉得脱不了你的衣服。闭上嘴巴,张开双腿,我们会玩得很尽兴的。”他色迷迷的看了她一眼,希望能看到一丝害怕的神色,但得到的只有极度厌恶的表情。没人会怕一个侏儒;就连当初提利昂手持十字弓的时候,泰温大人也没有害怕。“你被干的时候会呻吟吗?”他问这个床伴。 “如果能让大人高兴的话。” “或许勒死你会让大人高兴。我就是那样处置我的上一个婊子的。你认为你的主人会反对吗?当然不会。你这样的人他还有一百多个,可我只有一个。”他咧嘴笑了,这一次,他得到了想要的恐惧。 伊利里欧正靠在一张软椅上,大口吃着木碗里盛的辣椒和珍珠洋葱。他的眉毛上挂着不少汗珠,胖脸上闪着一双猪眼。他挥动双手的时候,只见一堆珠宝在跳动:有玛瑙、翡翠、碧玺、黑玉、碧玉,有猫眼石、虎睛石、红宝石、蓝宝石、紫水晶,还有一颗黑珍珠和一颗绿珍珠。他的戒指足够我好几年的生活,提利昂心道,不过要把杀猪刀才取得下来。 “过来坐下,我的小朋友”,伊利里欧招手让他过去。 侏儒爬上了一把椅子。对他来说,这椅子太大了,这张铺着垫子的宝座原本是要容纳总督那肥实的屁股,粗实的椅脚也是要承受他的体重。对提利昂·兰尼斯特来说,他生活的世界已经太大了,而在伊利里欧·摩帕提斯的宅子里,这一切更是大得离谱。我是猛犸巢穴里的一只老鼠,他心道,不过幸好这只猛犸象有个不错的酒窖。这想法令他觉得口渴,他叫了酒。 “我派给你的那个女孩,你还满意吧?”伊利里欧问道。“如果我需要女人,我会提出来的。” “如果她没能让你满意的话……” “该做的她都做了。” “希望如此。她是在里斯训练出来的,在那他们创造了一种爱的艺术。国王对她非常满意。” “我是个弑君者,你没听说过吗?”提利昂坏笑着喝了口酒。“我可不要什么国王的剩货。” “如你所愿。我们开饭吧。”伊利里欧拍了拍手,侍从们立即忙活起来。 先上的是一道由螃蟹和安康鱼熬的汤,以及一份鸡蛋和莱姆果的凉汤。接着上来的有蜜制鹌鹑、羊羔腰肉、酒浸鹅肝、奶油胡萝卜,还有一份乳猪。这些菜的样子全让提利昂倒足了胃口。出于礼貌,他强迫自己尝了一勺凉汤,谁知一口下去,他竟然控制不住食欲了。那些厨师或许是又老又胖,不过活却做得很棒。即使在宫廷宴会上,他也从没吃得如此津津有味。 他一面把只鹌鹑啃个精光,一面向伊利里欧询问今早议会的事情。那胖子耸了耸肩说道:“东面有些麻烦。阿斯塔泊陷落了,弥林也一样。当这里还是个新兴世界时,吉斯帝国就已经奴役那些城市很久了。”乳猪是切好的;伊利里欧拿了一块,蘸了些梅子酱,用手抓着就吃开了。 “奴隶湾离潘托斯很远”,提利昂用刀插起一块鹅肝说道。没人受的诅咒能和弑亲者相比,他心想,但我能学着去享受它。 “是这样”,伊利里欧也同意,“不过这世界本是一张大网,牵一发而动全局,没人敢轻举妄动。再来点酒?”伊利里欧把一只辣椒塞进嘴里。“不,那再吃点。”他拍拍手。 随着掌声,一个端着盖住的盘子的仆人走了进来。他把盘子放在提利昂面前,伊利里欧从桌上探过身子来,掀开盖子。“蘑菇,”总督宣布,香味弥漫出来。“添加了大蒜,经过黄油的浸泡。我告诉你,那味道绝啦。吃一个,我的朋友,就会想两个。” 提利昂已经把一块肥厚的蘑菇送到了嘴边,但伊利里欧语气中某些东西让他突然停了下来。“您先尝尝,大人。”他把盘子推销他的东道主。 “不,不。”总督伊利里欧把蘑菇推了回来。有那么一瞬间,这个满身肥肉的奶酪贩子好像变成了一个顽皮的孩子。“您先请,我坚持。是厨子专门为您烹制的。” “是她的想法?”他记得那个厨子,她手上沾着面粉,厚重的胸部透着深蓝色的纹理。“她真善良,但是……不。”提利昂轻松地把那个蘑菇扔进那黄油汤中。 “您真令人惊讶。”伊利里欧透过那分叉的黄胡子微笑着。每天早上抹在上面的油让它看起来金闪闪的。“你怕啦?我可听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在七大王国,在款待宾客的晚宴上毒死他会被视作滔天罪行。” “在这也同样。”伊利里欧伸手也拿他的酒杯。“就算一个宾客打算终结自己的性命时也是如此。为什么这样,东道主应该满足他的客人,不是吗?”他咽下一大口酒。“不到半年前,奥德洛总督被毒死了。我听说没太多痛苦。肠子有些绞痛,眼底疼一下,然后就完了。一个蘑菇和割过你脖子的一把剑比起来好多了,不是吗?为什么满嘴鲜血的死去,塞满黄油和大蒜岂不更好?” 侏儒盯着面前的盘子。黄油和大蒜的香味令他流出口水。就算知道它们是什么了,他还是有点想吃这些蘑菇。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往自己的肚皮插上冰冷的钢剑,但咬一个口蘑菇看起来不算难事。这想法更令他觉得恐惧。“你看错我了,”他听到自己说。 “是吗?如果你想淹死在酒里,只要说出来,马上就能办到。一杯杯的灌死自己,既浪费酒也浪费时间。” “你看错我了,”提利昂又说了一遍,声音大了一些。在灯光下,那些蘑菇看起来黑色诱人。“我没打算要死,我向你保证。我还有…”他的声音变得迟疑了。我还有什么?一条活下去的性命?要去做的事情?要去抚养的孩子,去管辖的封地,去爱恋的女人? “你一无所有,”伊利里欧总督帮他说完,“但我们能改变它。”他从黄油中叉起一只蘑菇,用力地咀嚼着。“真是美味。” “这些蘑菇没有毒。”提利昂恼怒了。 “没有。为什么我要去害你?”伊利里欧总督嚼着另一只。“我们相互之间必须给出一点信任。来,吃吧。”他又拍了下手。“我们还有事情要做。我的小朋友必须保持他的强壮。” 仆人们陆续一只填满无花果的鹭鸶、用杏仁奶泡过的小牛肉饼、奶油烹制的鲱鱼、糖拌的洋葱、臭烘烘的奶酪、几盘蜗牛和杂碎,还有一只带着毛的黑天鹅。提利昂没有碰那道黑天鹅,因为那令他想起和姐姐共进的一次晚餐。不过他倒是吃了点鹭鸶、鲱鱼和几个甜甜的洋葱。每次喝完酒,都会有侍从替他满上。 “以你的小身板来说,你的酒量很大了。” “弑亲是件枯燥的事,它让人口渴。” 那胖子的眼睛闪闪发光,就像他手上的宝石。“维斯特洛有人说,兰尼斯特大人的死不过是个好的开始。” “他们最好别让我的姐姐听到,否则就会发现自己少截舌头,”侏儒把一条面包掰成两半说道。“而且谈到我的家族时,你最好小心,总督。不管是不是弑亲者,我仍然是头狮子。” 这话似乎给了那位奶酪领主无穷的乐趣。他拍了拍肥实的大腿说道:“你们这些维斯特洛人都是那样。在一块丝绸上绣只猛兽,转眼间你们就都成了狮子、巨龙或者雄鹰。我可以带你去找一头真正的狮子,我的小朋友。亲王的动物园里有一大群。你愿意跟它们分享一个笼子吗?” 提利昂不得不承认,七国的领主们确实太过看重他们的纹章了。“很好”,他让步道,“兰尼斯特不是什么狮子。但我还是我父亲的儿子,另外要杀詹姆和瑟曦也得由我来杀。” “真是奇怪,你竟会提到你那美貌的姐姐。”伊利里欧吃了只蜗牛说道。“太后已经承诺,只要有人能带去你的人头,不管他的出身多么卑贱,都能受封为领主。” 提利昂所想的也不过如此。“如果你打算要她兑现承诺的话,让她也为你张开双腿吧。我最好的东西来换她最好的东西,那才是公平交易。” “我倒宁愿要跟我等重的黄金。”那个奶酪贩子放声大笑,提利昂真担心他会笑破肚子。“凯岩城所有的黄金,干嘛不做?” “我会给你金子,”侏儒说道,欣慰地看到他不会淹死在一堆还没消化的鳗鱼肉和羊杂碎之中。“但凯岩城是我的。” “正是如此。”总督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饱嗝。“你认为史坦尼斯国王会给你吗?我听说他可是个恪守法律的国王。他完全可能把凯岩城给你,不是那样吗?你的哥哥已经披上白袍,所以按照维斯特洛的任何法律,你都是你父亲的继承人。” “史坦尼斯也许会给我凯岩城,”提利昂承认道,“不过弑君和弑亲会有些小问题,他会为此而砍掉我的脑袋。我现在已经够矮了。不过你怎么会认为我会投靠史坦尼斯?” “你还有什么其他理由要去长城吗?” “史坦尼斯现在在长城?”提利昂揉了揉鼻子说道,“该死的七重地狱,史坦尼斯正在长城做什么?” “正冻得发抖,我想的话。多恩要暖和点。也许他该乘船去那里。” 提利昂开始怀疑某个长着雀斑的洗衣女并不象她装的那样,对通用语一窍不通。“碰巧我的外甥女弥赛菈在多恩。而且我在犹豫是不是要她做女王。” 侍从替二人各盛了碗浸在甜奶油中的黑草莓。伊利里欧笑着说道。“这个可怜的孩子怎么得罪过你?你会希望她送命?” “就算是弑亲者也不用干掉自己所有亲人,”提利昂带着受伤地语气说道,“我说的是让她称王,不是让她送命。” 那个奶酪贩子舀起一勺草莓。“瓦兰提斯有一种钱币,一面是皇冠,一面则是死神头像。这是在同一枚硬币之上的。让她称王就是让她送命。多恩或许会为弥赛菈而战,但是仅靠多恩是不够的。如果你真的象我们那个朋友声称的那样聪明,你应该了解这点。” 提利昂重新审视着这个胖子。这两点他都说对了。让她称王就是让她送命,我也知道。“我现在只剩下些徒劳无功的办法了。至少这个办法会让我的姐姐哭得更伤心。” 伊利里欧总督用他肥胖的手背擦了擦嘴上的奶油。“通往凯岩之路不会途经多恩,我的小朋友。它也不穿过长城。但我告诉你,这条路是有的。” “我是一个已被定罪的叛徒,弑君弑亲之人。”这番关于道路的话让他有些恼怒。他认为这是个游戏吗? “一个国王所做的一切会被另一个国王完全推翻。我的朋友,在潘托斯我们有位亲王。舞会和晚宴时他高高在上,出巡时他坐着黄金和象牙的大轿。他身前会有三位掌礼官员,分别擎着象征贸易的金天平,象征战争的铁剑和象征司法的银鞭。每年的元旦他必须为献祭给这块土地和海洋的处女开苞。”伊利里欧双手撑着桌子,俯身过来。“不过如果收成很糟或是战争失利的话,我们就会割断他的脖子,以此平息神怒。然后再从四十个家族中挑选新的亲王。” “记得提醒我千万别当潘托斯的亲王。” “你们七大王国有什么不同吗?现在的维斯特洛没有和平,没有公正,没有信念……很快也会没有粮食。当人们忍饥挨饿,厌倦恐惧的时候,他们会寻找一个救世主。” “也许他们会,但如果他们只能找到史坦尼斯的话—” “不是史坦尼斯。也不是弥赛菈。”那满嘴黄牙的笑口咧得更开了。“另外一人。比托曼强大,比史坦尼斯温和,比弥赛菈这女孩更有称王的资格。一个远渡重洋,来为流血的维斯特洛疗伤的救世主。” “很棒的措辞”,提利昂不为所动地说道,“不过措辞跟空气一样。这个混帐救世主到底是谁?” “一条龙。”那个奶酪贩子看到了他脸上的反应,大笑起来。“一条有着三个头的龙。” 02.丹妮莉丝 ----------- 她能听见逝者踏梯而来。步声徐缓而有节奏,远远传来,回荡在殿内的紫色宫柱之间。乌木王座之上,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等候着他的到来。她睡眼朦胧,亮金色的长发还是一片凌乱。 “陛下,“执掌御林铁卫的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劝道。”此事您不必亲自视察。” “他为我而死。”丹妮将狮皮外套拽在胸前。狮皮下仅套了件薄薄的白色亚麻罩衫。被弥桑黛唤醒的时候,她还在梦着一座红门小屋。事起突然,已来不及更衣。 “卡拉熙,”伊丽低声说道,“死者不能触碰的,那将带来厄运。” “除非他们命丧你手,”姬琪接道。她比伊蕊高大,身材甚是丰盈。“此事众所周知。” “众所周知,”伊丽赞同道。 谈到马,多斯拉克人可能无所不知,可除此之外便是十足的傻瓜。再说她们不过是些小丫头。这几名侍女年纪与她相仿,虽然黑发、杏眼和古铜色的皮肤让她们看上去似已成年,可毕竟仍是孩子。她们是卓戈卡奥给她的礼物,狮皮也是——那是一张完整的白狮皮,来自多斯拉克草海。虽然狮皮太大,很不合身,还带着霉味,可却能让她感到卓戈仍在身旁。她的日和星。 最先踏上台阶的是“灰虫”,他手举火把,铜盔上傲立着三根尖刺。紧随其后四名无垢者的肩上,便是那个死者。四人的头盔只饰有一根尖刺,毫无表情的面孔仿佛铜铸一般。他们将尸体放到她的脚边,一旁的巴利斯坦爵士揭开了染血的尸布,而“灰虫”则放低了火把,以便她能看个清楚。 死者的脸光滑无须,可双颊却被割开,几乎拉到了两侧耳际。高个子,蓝眼睛,一张英俊的面孔。里斯或者古瓦兰提斯人,被海盗绑架后卖到血色阿斯塔泊为奴。他双目圆睁,可流泪的却是伤口,她数不清的伤口。 “陛下,”巴利斯坦爵士说道,“他是在一条巷子里被发现的,那里的砖墙上画着一只鹰身女妖。” “…用血所画。”现在丹妮莉丝明白了。“鹰身女妖之子”在夜幕下干着屠杀的勾当,每杀一人都会留下印记。“‘灰虫’,此人为何落单?没人与他同行吗?”按她的命令,在弥林,无垢者夜间巡逻的时候,总是两人一组。 “女王陛下,”队长答道,“您的仆人‘坚盾’昨晚并未当值。他去了某个……某个地方……饮酒,找人作伴。” “某个地方?你指的是什么?” “某个风月场所,陛下。” 妓院。那些重获自由的人有半数是来自渊凯,那里的“贤主”们因训练床奴而闻名于世。七种呻吟之术。现在,妓院已如蘑菇般遍布弥林。他们所会的仅此而已,况且他们需要生存。食物一天贵过一天,而肉体的欢愉却越来越廉价。散落在贵族金字塔之间的贫民街区里,不少妓院提供着一切可以想象的服务。这些她都知道。可即便如此……“太监想能在妓院里找到什么呢?”她问道。 “身体不完整的男人仍有男人的心,陛下,”灰虫答道。“小人曾获知,您的仆人‘坚盾’有时付钱给妓院的女子,抱着他同眠。” 龙之血脉决不流泪。“坚盾。那是他的名字?”,她发问的时候眼中没有泪光。 “如果陛下满意的话。” “很好的名字。”阿斯塔珀的“贤主”们不允许他们的奴隶士兵有自己的名字。丹妮让他们重获自由以后,一部分无垢者用回了本名,而另一部分则替自己取了新名。“知道袭击‘坚盾’的有多少人吗?” “小人不知。应该很多。” “六个,或者更多”,巴利斯坦爵士说道。“从伤口来看,他们是从四面蜂拥而上的。他被发现时刀鞘已空,可能他也刺伤了敌人。” 丹妮默默的祈祷他们中有人已在痛苦中垂死挣扎。“他们为何将他的脸割成这样?” “女王陛下,“灰虫答道。“凶手把羊鞭塞进了您的仆人‘坚盾’的喉管。小人之前把它取了出来。” 他们无法将他自己的阳物塞进喉管,阿斯塔珀奴隶主的阉割十分彻底。“‘女妖之子’越来越大胆了,”丹妮说道。之前,他们袭击的对象还仅限于手无寸铁的平民,只敢在夜幕的掩盖下伏击小巷中的行人,或者乘人熟睡之时入屋行刺。“这是他们第一次刺杀我的士兵。” “第一次,”巴利斯坦爵士说道。“但决非最后一次。” 战争仍未结束,丹妮明白,可现在我的对手是一群幽灵。她曾希望这场杀戮能有所间歇,能有时间来重建和疗伤。 她抛下狮皮外套,跪在死者身旁,替他合上双眼,全不理会姬琪的惊呼。“‘坚盾’不会被遗忘。替他清洗后为他穿上战衣,将头盔、盾牌和长矛与他同葬。” “遵命,”灰虫答道。 “派人去圣恩神庙,问问那些蓝衣仁者,是否有人曾因剑伤求诊。同时放出话去,我们重金悬赏‘坚盾’的短剑。还有,去屠夫和牧民那里查查,最近是否有人骟羊。”某些害怕的牧民或许会交待。“从今以后,我的部下不准在夜间独行。” “小人遵命。” 丹妮莉丝将长发拂向脑后。“给我把这些懦夫找出来,把他们找出来,我要让‘鹰身女妖之子’明白,惊醒睡龙意味着什么。” “灰虫”躬身行礼,随后指挥属下的无垢者负着死者离开大殿。巴利斯坦爵士则留了下来。 他须发皆白,淡蓝色的双眼周围已有皱纹。可他的腰背仍然直挺,而岁月也并未夺走他的武艺。 “陛下,”巴利斯坦说道,“我担心您的太监士兵并不适合你交代给他们的这些任务。” 丹妮坐了下来,重新将狮皮外套披在肩上。“无垢者是我最好的战士。” “他们是士兵,可不是战士,如果陛下不介意在下直言的话。他们属于战场,只知肩并肩地站在盾牌之后,将长矛刺向前方。他们的训练只有如何遵守命令,毫无畏惧、完美无缺的遵守,没有思想,没有犹豫……但没有教会他们如何解开秘密,如何盘查发问。” “骑士又会好多少呢?”巴利斯坦正为她训练骑士,指导奴隶的孩子们以维斯特洛的方式用骑枪和长剑作战。可是面对躲在暗处偷袭的懦夫,骑枪又有何用? “此事也非骑士所长,”老人承认道。“况且除我之外,陛下再无骑士。那些孩子还需多年方可效力。” “可若非无垢者,还能有谁?多斯拉克人只会更糟。”多斯拉克人只擅长骑马作战,更合用于旷野,而不是城中狭巷。弥林多彩的城墙之外的地界只能勉强算作她的领地。数以千计的奴隶仍在山中辛苦地放羊、采盐、挖矿、种植小麦和橄榄。城中的库房虽然储备着尚算充足的粮油、橄榄、干果和腌肉,但店中的货物却在不断减少。为此丹妮已命三位血盟卫率领卡拉萨前去征服这片腹地,并令“褐面”本·普拉姆率领“次子”佣兵团南下防范渊凯的侵袭。 至于最重要的任务,她已交给达阿里奥·纳哈里斯——那个镶着金牙、留着三尖胡须、紫髯下一脸坏笑、口舌如簧的达阿里奥。东部丘陵以外,横亘着一条环状沙石山脉,那是雷哈撒之地,世称“凯塞通道”。如果达阿里奥能够成功说服雷哈撒人重开这条贸易通道,粮食便可经由丘陵或是沿河顺流运抵弥林。但被称为“羔羊之民”的雷哈撒人对弥林可是殊无好感。“等‘风暴之鸦’佣兵团从雷哈撒归来,或许我可以让他们在城中布防,”她对巴利斯坦爵士说道。“但在此之前,我能用的只有这些无垢者。”她转过话题道。“抱歉,爵士。请愿者们很快将至门下。我得戴上我的兔子耳朵,再次扮成他们的女王。替我把雷兹纳克和‘剃顶大人’召来,我着装之后要见他们。” “遵命,陛下,”赛尔弥躬身退下。 八百尺高的大金字塔从雄浑的方形石基上拔地而起,直耸云霄。女王的闺房便坐落在傲立的塔顶,四周的葱葱绿意中点缀着几个芳香四溢的池塘。天刚拂晓,晴朗而清凉,丹妮信步走到露台之上。西面,阳光将圣恩神庙的金色圆顶照得一片辉煌,也在贵族金字塔群身后刻下浓黑的阴影。即便此刻,“鹰身女妖之子”也一定在某座梯状金字塔内策划新的谋杀,她寻思道,我却无力制止。 韦赛利昂觉察到了她的不安。这条白龙正以尾支头,蜷伏在一颗桃树旁。丹妮经过的时候,它睁开双眼,宛如两泓流金。同样金色的还有它的双角和从头至尾覆满背部的鳞甲。“你真懒,”丹妮挠了挠它的颚下说道。它的鳞片滚热,仿佛在烈日下曝晒许久的盔甲。龙是烈火铸成的血肉——乔拉爵士送她的结婚礼物中有一本书如是说。“你应该跟你的兄弟们一起去捕猎的。又跟卓耿打架了?”最近她的小龙们越来越野了。雷哥曾差点咬到伊丽,而韦赛利昂在雷兹纳克上次觐见时喷燃了他的礼服。我太让它们自行其事了,可我又哪来时间照顾它们? 韦赛利昂猛一甩尾,重重打在树干上,将一个桃子震落在丹妮脚下。而后它张开双翼,半飞半跳地跃上护栏。它长大了,丹妮望着腾空的白龙心道。三条小龙都长大了,很快我就能象“征服者”伊耿一样翱翔,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到用一个拇指便可盖住整个弥林。 丹妮目送着韦赛利昂盘旋而去,直至它消失在斯卡哈撒丹那片泥水的上空。她转身回到塔内,伊丽和姬琪早已等着替她梳头换衣。丹妮换上的是一件吉斯卡里礼服,弥林女王应着之物。 这是件非常笨拙的衣物,一块又长又松、毫无样式的布片。丹妮必须将其缠在腰上,再从腋下绕到一侧肩头,而其上晃个不停的流苏也得仔仔细细地分层展开。缠得太松,它会滑落;缠得太紧,又会显得凌乱,并且束手束脚。即便缠得不松不紧,也得一直用左手加以保持。穿着这种礼服走路只能用小碎步,否则会绊上沉重的裙裾。这不是便于工作的衣裳,而是贵族的礼服,财富和权力的象征。 征服弥林之后,丹妮曾想禁用这种礼服,却被议会劝阻。“龙母必须身着此服,否则将会永遭恨意,”绿衣仁者伽拉撒·伽拉瑞告诫道。“若是身着维斯特洛衣物,或是弥尔长袍,陛下定将永为陌路之人,荒诞的异族客,野蛮的征服者。弥林女王必为古吉斯的传统女子。”而“次子”佣兵团长“褐面”本·普拉姆的话则更为直白:“要做兔子们的国王,最好也带上兔子耳朵。” 今天她选的“兔子耳朵”是由白色薄亚麻布所制,缀着金色的流苏。有姬琪的帮手,她总算在失败两次之后将礼服缠绕妥当。随后伊丽捧来她的皇冠。皇冠按她家族的族徽打造为一条三头飞龙,金身银翼,三个龙头分别以象牙、玛瑙和翡翠所制。散朝之前,丹妮的肩颈就会被皇冠压得僵直酸痛。头顶王冠不应坐享安乐,她的一位皇室先祖曾如是说。那是某位伊耿,可他究竟是几世伊耿? 曾有五位伊耿统治过维斯特洛的七国之地,若非她尚在襁褓中的侄子惨死于篡位者的走狗手下,原本应该还有伊耿六世。如果他仍然在世的话,或许我已经嫁给了他。伊耿比韦赛里斯更接近我的年纪。丹妮的母亲刚怀上她,伊耿和他的妹妹就惨遭杀害。而此前他们的父亲便在三叉戟河丧命于篡位者之手。她哥哥韦赛里斯则死于多斯拉克,死于一顶炽热的金水王冠之下。如果他们得逞的话,我也会死。杀死“坚盾”的凶刃是冲我而来。 她没有忘记那些被“圣主”们钉死在路旁的奴隶儿童。一百六十三个孩子,从渊凯到弥林一里一个被钉在里程柱上,一只手指着她前进的方向。攻陷弥林之后,丹妮对同样数目的“圣主”施以了钉刑。漫长的死亡引来成群的苍蝇,而广场上的恶臭也弥久不消。然而有时她仍担心这些都还不够。狡猾而顽固的弥林人从没放弃任何一个反击她的机会。不错,他们的确释放了奴隶,可却又以食不果腹的待遇将他们重新雇为奴仆。一方面,他们将老弱病残弃之街头,另一方面,“圣主”们聚集在他们高高的金字塔上,抱怨龙后让他们高贵的城市挤满了肮脏的乞丐、小偷和妓女。 无论我如何厌恶他们,我也必须赢得弥林人的支持,方可统治这座城市。“我准备好了,”她对伊丽说道。 雷兹纳克与斯卡哈日早已在大理石阶上等候觐见。“伟大的女王,”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大声说道。“您今日的光彩另我不敢仰视。”这名小个子塞纳沙尔人穿着一件饰有金色流苏的栗色丝质礼服,身上那股味道象在香水中泡过一般。他讲一口瓦雷利亚官话,但杂合着浓重的吉斯卡里口音。 “承蒙夸奖,”丹妮用更为纯正的口音答道。 “女王,”剃着光头的斯卡哈日·莫·坎达克低沉地说道。“我们已经知道那个太监的事。”吉斯卡里人都有一头浓密的硬发,奴隶城邦的男子多年都流行把头发做成尖角、刺状或翼形。而斯卡哈日却把头剃得精光,表示自己已经弃旧投新。效仿他的先是坎达克家人,随后是其他部属。此举是出于潮流、恐惧还是野心,丹妮不得而知。他们被称作“剃顶之民”,而斯卡哈日则是“剃顶大人”,也是背弃“鹰身女妖之子”及其族人的叛逆之首。 “他的名字叫‘坚盾’。” “如果凶犯继续逍遥法外,死的人将会更多。”即便剃了光头,斯卡哈日的面目仍然狰狞:吊眉毛、小眼睛、黑眼袋、长满粉刺的大鼻头,油光可鉴的腊黄皮肤也不是吉斯卡里人常见的琥珀色。这张脸上满是粗鄙、凶残和怒气,她唯有祈祷其中也有诚实。 “但不知其身份,如何惩罚?”丹妮问道。“告诉我,勇士斯卡哈日。” “陛下,您的敌人可不会少。从露台上,您就可以看到他们的金字塔。扎卡、梅内克、洛拉克、哈兹卡尔、咖兹瑞恩……所有那些昔日的奴隶主们。还有帕希。没错,尤其是帕希,现在只有满门女子,嗜血恶毒的怨妇。女人决计不会忘记过去,决计不会宽恕敌人。” 决计不会,丹妮心道,当我重返维斯特洛的时候,我会让篡位者的走狗们明白这点。的确,帕希家族同她有着深仇血恨:死于“壮汉”贝沃斯手下的欧兹纳克·佐·帕希一直都是弥林的英雄;“乔索的命根子”将城门砸得粉碎时,也杀死了他时任城邦卫队统领的父亲;而被钉在广场的一百六十三人中还有他的叔叔。 “对‘鹰身女妖之子’行踪的悬赏多大?”丹妮向雷兹纳克问道。 “一百个荣耀币,如果陛下不介意的话。” “一千个荣耀币会更好。照此去办。” “陛下没有问我的意见,”斯卡哈日插话道。“但我得说,血债必须血偿。我刚才提到的家族中,每户处死一人。如果您的属下再被谋杀,每户处死两人。这样决不会有第三起谋杀。” 雷兹纳克痛苦地叫道:“不、不……温柔的女王,这种野蛮行径只会招来神怒。属下发誓定会找出真凶,那时您会明白,他们不过是些出生低微的贱民。” 这个塞纳沙尔人同斯卡哈日剃着一样的光头,不过原因则据说是出于对神的信仰。他曾告诉丹妮:“如果有根头发胆敢冒出的话,我的理发师便会手持剃刀待命。”不过有时丹妮会寻思那把剃刀是否用在他的喉头更为合适。他很能干,可丹妮对他并无好感,更谈不上信任。她还没有忘记那个以怨报德的巫女,是她谋害了丹妮的丈夫和尚未出世的孩子。 不朽神殿的预言说她会遭逢三次背叛。巫女是第一个,乔拉爵士是第二个。那么第三个会是雷兹纳克、斯卡哈日还是达阿里奥?或许会是我并未怀疑的人?巴利斯坦、“灰虫”或者弥桑黛? “斯卡哈日,”她对“剃顶大人”说道。“多谢您的建议。雷兹纳克,试试一千荣耀币能买到多少消息。”随后丹妮莉丝扣着礼服经过二人身旁,顺着宽阔的大理石台阶而下。她走得很慢,一步一级,生恐绊上裙裾之后一头栽下宫廷大殿。 宣礼的是弥桑黛。她个子不大,却有一副洪润的嗓音。“大家跪下,叩拜弥林女王,安达尔、洛伊那及先民之王,草海首领,摧毁桎梏之人,巨龙之母,风暴降生、浴火无毁的丹妮莉丝,”她在丹妮缓步下楼时高声宣道。 殿内四处都是人影。无垢者手持盾牌和长矛,背向宫柱而立,盔上尖刺如同一排利刃。弥林人聚集在东面窗下,精光的头皮参杂在各种怪异的发型当中。重获自由的人和先前的主人隔得很远。他们一日不肯站在一起,弥林就一日不得安宁。“平身,”丹妮落座后说道。殿内众人一同起身。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们还算一致。 雷兹纳克手捧一份觐见者名单。按照礼仪,女王首先召见的是阿斯塔泊的使臣,一个昔日的奴隶。现在他称自己是“伽尔公爵”,不过似乎没人知道这个头衔的来历。 伽尔公爵蜡黄的尖脸活似一只鼬鼠,棕色的嘴唇间露出一口烂牙。他呈上一份礼物,高声说道:“圣主克里昂谨以此双拖鞋,表达他对龙母丹妮莉丝的爱意。” 伊丽接过拖鞋,套在丹妮脚上。这是双镀金的皮拖鞋,装饰着绿色的淡水珍珠。那个屠夫国王以为一双漂亮的拖鞋就能得到我的垂青么?“克里昂王的慷慨无人可比,”她说道。“你替我多谢他这份可爱的礼物。”的确可爱,不过那是双小孩的拖鞋。丹妮双足纤细,可这拖鞋仍是异常夹脚。 “您喜欢这件礼物,圣主克里昂定会非常高兴,”伽尔公爵说道。“陛下命我转告龙母,他将随时为您抵御强敌。” 如果他再替克里昂向我求婚,我就用这拖鞋招呼他的脑袋,丹妮心道。不过这次,阿斯塔泊的使臣总算没有再提求婚一事。 可他话题一转说道:“现在时机成熟,阿斯塔泊和弥林应一同结束‘贤主’在渊凯的暴政,他们乃是一切自由之民的死敌。伟大的克里昂命我转告陛下,他与麾下新的无垢者已经整装待发。” 新的无垢者是个恶心的闹剧。“克里昂王最好打点自己的庄园,不必劳心渊凯的家务。”这并不意味着她对渊〖福利小说网fltxt。Com电子书下载〗凯有任何好感。事实上,她已越发后悔当初在击溃渊凯大军之后,没有一举拿下那座黄石城池。她前脚刚走,“贤主”们后脚就复辟了奴隶统治,现在正忙着加税征兵,还四处结盟来对抗她。然而那个自封的克里昂王同样是一丘之貉,他也在阿斯塔泊复辟了奴隶统治,唯一的区别就是先前的奴隶变成主人,而先前的主人则沦为奴隶。他还是一个侩子手,双手沾满血腥。“我不过是个年轻女子,对战争之道知之甚少,”她继续说道。“不过据说阿斯塔泊人还在挨饿。克里昂王率领他们出征之前,总得先让他们填饱肚子。”她挥了挥手,伽尔躬身退下。 “陛下,”雷兹纳克问道。“您是否要召见尊贵的希兹达尔·佐·洛拉克?” 又是他?丹妮点了点头,希兹达尔便大步上前。这是位非常瘦削的高个男子,琥珀色的皮肤光洁得近乎无暇。在他躬身行礼的地方,不久前还躺着“坚盾”的尸体。我需要此人,丹妮提醒自己。希兹达尔是名富商,在弥林交游甚广,与狭海对岸的关系更不简单。他游历过瓦兰提斯、理斯和夸释,在托洛斯和伊莱黎亚都有亲朋,据说在新吉斯也有些影响。而渊凯人正试图在那里煽动对丹妮的敌意。 而且他很富有,富可敌国,富名远播…… 如果我答应他的请求,他会更加富有。丹妮下令关闭城内的角斗场之后,那些场馆的价值一落千丈。希兹达尔乘机大肆收购,现在已买下了弥林一大半的场馆。 这个贵族把两侧的头发盘成了翼形,整个头彷佛展翅待飞一般。颌下的赤褐长须上挂着不少金环,衬得他的长脸愈加细长。他身着一件紫色礼服,上面缀满珍珠和紫晶。 “陛下应该知道我为何前来。” “为何?”她回应道。“除了烦我,你并无其它理由。我拒绝过你多少次了?” “五次,陛下。” “那么现在是第六次。我不会同意角斗场重开。” “如果陛下愿意听听我的理由……” “我听过了。听了五次。你有新的理由?” “旧的理由,”希兹达尔承认道。“不过是新的措辞。恭敬而动听的措辞,更容易打动女王。” “我想听的是你的理由,而不是你的恭敬。你的理由我听得太多,多得我都可以替你复述。要我试试么?”她把身子向前倾了倾。“自弥林建立之初,角斗场便是这座城市的一部分。就本质而言,此类格斗完全是宗教仪式,是献与吉斯诸神的血祭。这门艺术并非纯粹的杀戮,它展示的是勇气、技艺和力量,那些最令诸神愉悦的东西。胜者拥有盛宴、享乐与荣耀,而英勇战死的人也会得到敬意、被人怀念。如果重开角斗场,我可以向弥林人表明,我尊重他们的生活与习俗。这些角斗场举世闻名,可以为弥林带来贸易,让国库内装满世界各地的钱币。世人都有好斗之欲,角斗场可以让他们得以满足,从而使弥林更加安宁。对于死囚而言,角斗场则是血光审判之地,是还其清白的最后机会。”说到这里,丹妮拂了拂头发。“好了。我讲得如何?” “陛下说得比我好了何止千倍。您不仅有倾城之貌,还有雄辩之才。我完全被您说服了。” 她强笑道:“很好……可是我没被说服。” “陛下,”雷兹纳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请允许我提醒您,按照传统,城市有权对角斗场课以十分之一的税收,那可是指剔除开支之后的全部收入。这笔钱可以办很多好事。” “也许可以,”她承认道。“不过如果我们重开角斗场,我会在剔除开支之前收取这笔税收。我不过是个年轻女子,对贸易知之甚少,可我跟伊利里欧·摩帕提斯等人呆过很长时间。这倒无关紧要。希兹达尔,如果你遣词调令的本事能用来调兵遣将的话,你能征服这个世界……不过,我的回答仍然是‘不’。这是第六次。” 同之前一样,他深鞠了一躬,衣上的珍珠和紫晶碰到大理石地面,发出阵阵轻响。希兹达尔的确是个处事圆滑之人。“女王陛下已经道明,”他说道。 要不是那傻里傻气的头发,他也还算英俊。雷兹纳克和绿衣仁者一直都在极力劝说丹妮,让她物色一名弥林贵族成亲,以换取统治这座城市的民心。若是如此,希兹达尔倒值得仔细看看。他总比斯卡哈日强。那个“剃顶大人”曾表示愿意休妻之后娶她,但这主意让她不寒而栗。希兹达尔至少懂得微笑,不过当丹妮想象和他同床的情景时,差点捧腹大笑。 “陛下,”雷兹纳克看了看手上的名单说道。“高贵的格拉斯丹·佐·伽拉雷有事求见,您要召见他吗?” “那是我的荣幸,”丹妮答道。她一面打量着拖鞋上闪闪发光的金子和珍珠,一面尽量不去注意被夹得生痛的脚趾。事前她已知道,格拉斯丹是绿衣仁者的表亲,而后者的支持对丹妮至关重要。这位女祭司的声音代表着对合法政权的认可、顺从以及和睦。无论她的表亲想要什么,我得表示尊重。 他想要的原来是钱。丹妮曾拒绝对任何“圣主”支付释放奴隶的补偿,但弥林人还是想法设法地讹诈钱财。这位高贵的格拉斯丹便是其中之一。他声称自己先前的一个女奴精通纺织,她的手艺不只在弥林大受欢迎,还享誉新吉斯和阿斯塔泊。该女年长之后,格拉斯丹命她将全部技艺传授给新买的六名年轻女奴。现在那位老妇已故,而这六名年轻女子在重获自由之后,便在港湾集市上经营一间织品店。格拉斯丹认为其收入的一部分应归他所有。“她们的技艺是拜我所赐,”他说道。“我把她们从拍卖场上买回来,又给她们机会学习纺织。” 丹妮不动声色地听完他的抱怨,这才问道:“那个老人叫什么名字?” “那个奴隶?”格拉斯丹晃了晃身子,皱着眉头说道。“她叫……艾莎,大概是吧。或者是叫艾娜。她死了都有六年了,我又有那么多的奴隶,陛下。” “那我们就叫她艾莎,”丹妮举起一只手说道。“我们的判决如下:那些女孩不欠你任何东西。教她们纺织的是艾莎,而不是你。至于你,得给那些女孩买一架新的纺车,要最好的。这是罚你忘了那位老人的名字。你可以走了。” 雷兹纳克本想再宣一名华服者上前,但丹妮却坚持召见了一名重获自由的奴隶。之后,她便轮流召见旧时的贵族和昔日的奴隶。 越来越多的问题开始涉及赔偿。弥林陷落之后,曾遭受疯狂的洗劫。贵族的金字塔避过了风头,可城中的平民区却未能幸免。奴隶的暴乱,加上渊凯和阿斯塔泊饥民的涌入,平民区内随处可见肆无忌惮的劫掠和残杀。虽然丹妮靠无垢者最终恢复了秩序,但这场浩劫却已留下众多余患。没有人知道到底哪条法律仍然成立,于是他们便来求见女王。 一名贵妇的丈夫和儿子都战死于城破当日。洗城之时她逃到兄长家避难,回来后却发现家里变成了一间妓院,而她的衣物和首饰则穿戴在妓女们的身上。现在她要索回房子和首饰,而“衣物可以归她们”。丹妮将首饰判还给她,但裁定她弃家逃亡之时便已失去房产。 随后,一个旧日奴隶前来控告扎克家族的某位贵族。他的新婚妻子以前曾是这个贵族的床奴,此人夺走了她的贞洁,对她恣意玩弄并致其怀孕。现在,她的丈夫希望对该贵族按强奸罪施以宫刑,并要求他支付一袋黄金以抚养其私生子。丹妮判给了他黄金,但未同意宫刑。“之前你的妻子还是他的财产,可以由他处置,并不构成强奸。”她很明白,他对这一判决不满,然而如果她对每个拥有床奴的人施以宫刑的话,她治下的城市很快就会变成一座太监之城。 接下来的是一个比丹妮还小的男孩,体形单薄,脸上有道疤痕,身着一件破旧的银边灰袍。他哽咽着讲述了破城当晚,家中两名奴隶的暴行。二人杀死了他的父兄,还奸杀了他的母亲。虽然男孩除了脸上受伤之外,躲过了这一劫,但其中一个凶手却还霸占着他父亲的房子,而另一个则加入了丹妮麾下的“龙母战士”兵团。男孩请求能对二人施以绞刑。 我所统治的是一座建立在残垣与死亡之上的城市。丹妮别无选择,只能拒绝他的请求。她曾对洗城之时的所有罪行颁行大赦,也无法惩处反抗贵族的奴隶。 听到这个裁决,男孩朝她猛冲过来,可却被长袍绊倒,一头跌在了紫色大理石上,随即被“壮汉”贝沃斯制伏。他被这个棕色皮肤的高壮太监一把拎起,左右乱晃,像是猛犬口中可怜的老鼠。“够了,贝沃斯”,丹尼叫道。“把他放了。”随后她转向男孩说道:“好好保管那件袍子,它救了你一命。如果你盛怒之下碰到我的身体,你那只手就没了。你还是个孩子,所以我们会忘掉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你也应该忘记。”可看到男孩离去时回头的眼神,丹妮心中明白,鹰身女妖又多了一个儿子。 时间就这般过去,沉闷与恐惧相继袭来,正午时分,丹妮已能明显感到头上皇冠的沉重和身下王座的坚硬。可等候觐见的人还是很多,所以她并未停下来就餐,而是命姬琪从厨房取来一碟面包、干酪、橄榄和无花果。她一边聆听觐见者的陈述,一边小口吃些食物,偶尔啜饮一口掺水的红酒。无花果还算不错,橄榄的味道更好,不过那些酒却有一股辣口的金属味。当地只产淡黄的小葡萄,仅能酿出劣酒。我们不会有酒类贸易,丹妮呷了口酒突然想到。另外,“圣主”们还烧毁了最好的树林以及成片的橄榄树。 待到下午,一位雕塑家前来建议将广场上那座鹰身女妖青铜巨像的头部换成丹妮的模样,这主意让她一阵恶寒。不过她的拒绝还是尽可能地彬彬有礼。随后,一名渔夫献上一条狗鱼,据说其个头创下了斯卡哈撒丹渔业史上的记录。她夸张地鉴赏了这条狗鱼,赏给渔夫满满一袋银币,而后命人将鱼送往她的厨房。还有一位铜匠替她打造了一件闪亮的铜环战甲,她再三感谢之后这才收下。它看上去的确漂亮,锃亮的铜环在阳光下应该非常耀眼,不过如果真的要上战场的话,她还是宁愿穿上钢甲。这点常识,即便是一个对战争之道知之甚少的年轻女子也很清楚。 终于,丹妮再也无法忍受屠夫国王送来的夹脚拖鞋,将它们踢到一旁,然后把一只脚盘在身下,另一只脚也开始前后摇晃。这不怎么符合皇室礼仪,可她对此早已厌倦。皇冠压得她头痛,而两股也已失去知觉。“巴利斯坦爵士,”她说道。“现在我知道一位王者最需要何种素质。” “陛下是指勇气?” “不,”她打趣说。“是铁一般的臀部。我成天做的事就是坐在这里。” “陛下太过亲力亲为。您应该让议员们替您多分担一些重任。” “我的议员太多了。我需要的是座垫。”随后她转向雷兹纳克问道:“还有多少人?” “二十三人,如果陛下不介意的话。还有同样数目的索赔,”那个塞纳沙尔人翻了几页文件答道。“一头小牛,三只山羊。毫无疑问,其它都是些绵羊和羊羔。” “二十三只,”丹妮叹了口气。“自从我们开始赔偿那三条龙的猎物之后,它们的食量也越来越惊人了。这些索赔的人有证据吗?” “有些人带来了烧焦的骨头。” “人也可以生火。人也可以烤肉。烧焦的骨头又能证明什么。据“褐面”本说,城外的山里还有赤狼、野狗和豺狼。渊凯到斯卡哈撒丹之间丢失的每只羊羔都要我们给钱吗?” “不用,陛下,”雷兹纳克躬身说道。“要不我把这些无赖赶走,或者鞭打他们一顿?” 丹妮莉丝在王座上晃了一下身子。座上乌木坚硬无比。“不要让人害怕见我。赔给他们。”她不怀疑有人乘机讹诈,不过多数应该不假。三条龙已经长大了,不可能象之前一样满足于老鼠和小猫小狗。巴利斯坦爵士曾说过,他们吃得越多就长得越大,而长得越大就会吃得越多。尤其是卓耿,它飞得很远,一天吃掉一头羊也不在话下。“按照牲口的价钱赔偿他们,”她吩咐雷兹纳克道。“但从今往后,再有人来索赔的话,必须先去圣恩神庙,在吉斯诸神之前起誓。” “遵命。”雷兹纳克随后转向等候召见的人群,用吉斯话说道:“女王陛下已经同意赔偿你们损失的牲口。明天去找我的理事,他们会赔给你们钱币或者你们想要的东西。” 听到此话,众人仍是一片死寂。本想他们应该高兴一点,丹妮有些着恼。他们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难道没法令这些家伙满意? 待到众人开始散去,仍有一名矮胖男子踯躅殿内。他衣裳褴褛,满面风霜,粗乱的头发剃至耳际,仿佛一顶赤褐小帽,单手提着一个灰黯的布袋。他低头望着大理石地面,似乎已经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这人想要什么?丹妮皱着眉头寻思道。 “大家跪下,叩拜弥林女王,安达尔、洛伊那及先民之王,草海首领,摧毁桎梏之人,巨龙之母,风暴降生、浴火无毁的丹妮莉丝,”弥桑黛用她洪润的嗓音高声说道。 丹妮起身时礼服滑下了肩头,连忙重新整理妥当。“提布袋的那位,”她大声问道。“你有话对我们说吗?那你过来。” 他抬起头来,双眼又红又肿,仿佛撕裂的伤口。丹妮从眼角瞥见巴利斯坦爵士无声地靠了过来,像是一道白影。那名男子拖着脚步,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来,手中紧拽着那个布袋。这是个醉汉还是病人?丹妮寻思道。他姜黄的手指开裂,里面满是泥土。 “那是什么?”她问道。“你有什么冤屈还是什么请求?你要我们做什么?” 他紧张地舔了舔皲裂的嘴唇:“我……我带来了……” “骨头?”她不耐烦地说道。“烧焦的骨头?” 他拎起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那是些骨头,焦黑的断骨。长些的已被弄破吸走了骨髓。 “是黑色的那个,”男子用吉斯话低声说道。“那个长翅膀的幽灵。它从天而降,然后……然后……” 不……。丹妮战栗起来。不……不……不……不…… “你聋了吗?蠢货,”雷兹纳克冲他嚷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明天去找我的理事,他们会赔你的羊。” “雷兹纳克,闭嘴,”巴利斯坦爵士低声说道。“睁眼看看,那些不是羊骨。” 不是,丹妮明白,那是一具孩子的尸骨。03.琼恩 ------- 千仞苍茫绝壁下,一头白狼在晦暗山林里穿行。月亮滑过他头顶上交错纷乱的秃枝,在星空中一路尾随。 “雪诺,“月亮低语。 狼并不回应,雪在他脚下吱扎作响。风叹息着吹过林间。远方,同胞弟妹的呼声召唤着他,他们血脉相连。 他们也在狩猎。他的黑毛兄弟在飘风骤雨中撕食一头大山羊,体侧被长角划开一道沟槽;但雨水洗去了血迹。另一个地方,他的小妹正举头向月高歌,上百只体型较小的灰色亲族也暂停捕猎加入合唱。那边的丘陵地比此间更温暖,乐趣也更多。许多夜晚,她的群落饱餐牛、羊、马匹——人类的牲口;有时甚至是人本身。 “雪诺,”月亮又叫了一声,叽叽咕咕地。 白狼循冰崖底下的人迹轻捷前行。血肉骨头的口感仿佛出自自己的齿颊,而上百亲族的歌唱萦绕在耳边。但他失去了一个兄弟:灰毛、带着阳光味道的那个。当初他们一胞六胎,五个闭着眼睛在死去的母亲身边啜泣;当他的小伙伴们从死去的奶头上吸取冷奶的时候,他——白毛的这一个,用颤抖的腿脚爬向树林。六个剩下四个,如今又有一个逝去无踪。 “雪诺,”月亮坚持不懈。 白狼逃离它,似一枝白箭飞越寒冰,奔向太阳落山的夜晚之地,一路呵气成霜。无星的夜里,这道巨崖深沉仿佛岩石,高高耸立的大片黑暗分割天地;但月出之后它又晶莹闪亮,如同冰冻的溪流。狼毛既厚重又蓬松,但当风沿着冰面吹来,什么毛皮也抵挡不住那种寒气。不过他还见识过更冷的风。那是早先通过他灰毛、带阳光味道的兄弟感受到的。 “雪诺。”树杈上掉落一枚冰凌,白狼循声望去,露出利牙。 “雪诺!”狼耸起背毛,周围的林木渐渐消融。“雪诺,雪诺,雪诺,”叫声伴着拍翅声,一只乌鸦从昏暗中飞来。 它噗通一声落在琼恩·雪诺胸口上,两爪乱扒一通才立住。“雪诺!”它扑着翅膀直冲他脸上嘶叫。 “我听见了。”室内昏暗,床板死硬。黯淡晨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又是一日苦寒天。他的狼梦里从来只有夜晚。“你就这么叫醒莫尔蒙?劳驾动动窝,别挡我脸上。”琼恩从被窝里拱出一只手赶乌鸦。这只老不要脸的杂毛大鸟一点不怕人。 “雪诺,”它叫着扑翅飞上床柱,“雪诺,雪诺。” 琼恩一把抓起枕头扔过去,但乌鸦又飞了。枕头打到墙上裂开,填料散得到处都是;这时忧郁的艾迪探头进来。 “打扰,”这位侍从在纷飞的羽毛中从容开口:“大人早餐想来点什么?” “玉米,”乌鸦叫道,“玉米,玉米。” “烤乌鸦。”琼恩提议。“加半品脱麦酒。” “三粒玉米和烤乌鸦,”艾迪说。“很好,大人。可是今早哈布做了煮鸡蛋、黑香肠、梅干炖苹果。梅干炖苹果妙极了,当然梅干除外。我自己从来不吃梅干。唉,有一次哈布把这玩意剁碎了和栗子还有胡萝卜拌一起填在母鸡里。所以绝对不能相信厨子,你怕什么他就拿什么修理你。” “回头再说。”早餐可以等,史坦尼斯不能等。“昨晚战俘营有情况么?” “自从你给守卫派了守卫之后就没有了,大人。” “好。”上千野人被关押在长城下,都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率部下骑士击溃曼斯雷德的乌合之众后抓来的俘虏。囚犯里有不少女人,有些卫兵把她们偷回去暖床。王党、后党,都一个德性,有些黑衣兄弟也跃跃欲试。男人毕竟是男人,何况方圆几千里地面再没别的女人了。 “又有两个野人自首。”艾迪接着说。“当妈的拖着个小丫头。她还还抱着个男婴,裹着毛皮襁褓,但已经死了。” “死了,”熊老的乌鸦说。这是它最喜欢的几个词之一。“死了,死了,死了。” 差不多每晚都有冻饿垂死的自由民游荡过来。这些人在长城下的战役中逃走,随后发现面对饥寒根本无路可逃。 “审问过那位母亲没有?”琼恩问。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把曼斯雷德的大军打得四散奔逃,塞外之王本人也束手就擒……但是野人终究还在,哭泣者、巨人克星托蒙德,以及成千上万的人。 “问了。”艾迪说。“她逃离战场之后一直藏在林子里,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给她喝饱粥就送进战俘营,死婴烧了。” 琼恩对火葬死孩子已然见惯不惊,但烧活孩子是另一码事。唤醒龙需要两个国王,他回忆起来,先爹后儿子,两个死国王。这些词语是在战斗结束后,伊蒙师傅为一个后党骑士清洗伤口时听他念叨出来的。听到转述的时候,琼恩震惊了。“发烧说胡话而已,”他当时说,但伊蒙师傅不同意。“国王之血蕴含力量,琼恩,”他提醒。“比史坦尼斯更好的人干过比这更坏的事。”国王可能严厉而苛刻,没错;但一个吃奶娃娃?把活生生的孩子送进火堆简直禽兽不如。 他摸黑撒了泡尿。熊老的乌鸦在一边抱怨个不休。狼梦更清晰了,现在琼恩即使醒着也能够回忆起梦境。白灵知道灰风没了。罗柏被他视为朋友的人出卖,死在孪河城,灰风殉难。布兰和瑞肯也已遇害,被变色龙席恩葛雷乔伊砍了头……但如果梦境没有出错,他们的冰原狼还活着。在王后之冠,一头冰原狼从黑暗中冲出来救了琼恩一命。夏天,肯定是他。他的毛是灰色的,毛毛狗是黑的。他想知道死去的兄弟们会不会有几分精魂存留在他们的狼身上。 琼恩从床头水壶倒出一盆水洗脸,接着套上一身干净黑毛衣,系好黑皮短外套,脚蹬一双旧皮靴。莫尔蒙的乌鸦用它那双黑亮精明的眼看着,然后扑腾到窗口。“我是你的奴隶吗?”琼恩问乌鸦。菱形窗格里嵌着黄色的厚玻璃;打开窗,清晨寒气扑面。他长出一口浊气,乌鸦飞走了。这个鸟东西有点聪明过头。它跟熊老相伴多年,等到莫尔蒙死后照样吃他脸上的肉。 琼恩·雪诺走出卧室,下台阶来到一间大屋。这里有一张疤节松木桌,十几把包革橡木座椅。国王塔史坦尼斯占着,司令塔烧成了空壳,琼恩只好把自己安排到训练场后边,属于唐纳诺伊的这几间不起眼的房间。 国王让他签署的许可令就放在桌上,压在唐纳诺依从前用的银酒杯下面。独臂铁匠个人遗产极少:这个酒杯、六个便士一个铜板、一枚扣子坏了的乌银领针、一件绣着风息堡雄鹿的霉烂织锦对襟上衣,没了。然而他留下的真正财富是他的干活家什,还有他亲手打造的长剑短刀。他的人生在铁匠炉旁度过。琼恩拿开酒杯又读了一遍那份文件。如果在这上面用印,我将作为弃守长城的守夜人司令遗臭万年,他想,如果我拒绝的话…… 事实证明,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身为客人并不怎么客气,而且自有主张。他骑马沿国王大道南下几乎直达王后之冠,查看人去屋空的莫来镇,巡视王后之门和橡木盾堡的废墟。每晚他都与梅丽珊卓女士登上长城,白天常去战俘营,挑拣俘虏给红衣女审问。此人不喜欢别人推三阻四。今天早晨只怕不太好过,琼恩担心。 训练场传来盾剑交击声。近来大批男孩和新兵开始习练兵器,他能听见埃恩·伊梅特督促他们加快速度。科特派克不愿意放他走,可是这个年轻巡逻兵有当教官的天赋。他热衷战斗,也能用这种热情感染受训的小子们。至少希望如此。 琼恩的斗篷和剑带都挂在门边。他穿戴上这两样,走向训练场。白灵睡觉的垫子是空的。两个卫士站在门口里边,都穿黑斗篷,戴短铁盔,手持长矛。“大人需要护卫吗?”噶斯问。 “我想自己能找到路。”琼恩讨厌走到哪里卫兵跟到哪里,搞得他好像带鸭崽儿的母鸭子似的。 琼恩现身时埃恩·伊梅特的小伙子们正在校场里训练,钝剑盾牌交击,乒乓作响。琼恩停步观战,马儿正将跳脚罗宾一路逼退到井边。马儿是块好材料,他认定。他很壮实,以后会更壮,而且反应不错。跳脚罗宾情况不同。他的畸足就够糟糕了,而且还临阵退缩。也许该给他安排个勤务员的位置。战斗转眼结束,跳脚罗宾躺倒在地。 “打得不错。”琼恩对马儿说,“但你发动进攻时盾牌放得太低了。不改正的话,小心以后因为这个丧命。” “是,大人。下次我会举高些。”马儿拉跳脚罗宾站起来,小个男孩笨拙地鞠躬。 一些史坦尼斯的骑士在场地另一头过招。王党后党各自占一角,他注意到这一点;但人都不多,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这里太冷了。琼恩大步经过他们,有人在他身后大吼:“小子!喊你呐,小子!” 自从当选守夜人司令以来,他得到的称呼五花八门,“小子”还不算最糟糕的。他置之不理。 “雪诺,”那个声音仍然坚持,“司令官大人。” 这次他止步转身。“爵士?” 这个骑士高他大半头。“瓦雷利亚钢宝剑不光是挠屁股用的。” 琼恩在城堡附近见过这人:当时他正在大吹大擂——长城一战,高得瑞法凌爵士追击一名逃窜的巨人,他扬鞭策马赶上,挺枪直贯其背,又翻鞍下马取了那家伙可怜兮兮的小脑袋瓜。后党众人从此称他“巨人杀手高得瑞”。每当听到这个称号,琼恩就会想起流泪的耶歌蕊特。我是最后的巨人。“我只在必要的时候动用长爪,爵士。” “什么时候?”高得瑞爵士抽出自己的剑。“咱见识见识。放心,我保证点到为止,年轻人。” 您老还真客气啊,琼恩心想。“改日再说吧,我怕耽误正事。” “你怕,我明白。”高得瑞爵士转向他的伙伴开口大笑。“他怕。”他又重复一遍,说给反应慢一拍的听。 “走着瞧。”琼恩转身离开。 黑城堡在暗淡晨曦中显得苍凉破败。我的大本营,琼恩悲伤地想,半像堡垒半像废墟。司令塔只剩空壳,大礼堂化作一堆焦木,哈丁塔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它倒是这样摇摇欲坠许多年了。这些建筑后边,只见长城苍然屹立,拔地参天。这时长城上已经满是人。工人正在补建之字阶梯损失的部分。othellyarwyck把整个司令部的修复计划推后,他们夜以继日地工作。没有阶梯,上城头就只能依赖绞车。如果野人再来进攻,只有绞车是远远不够的。 国王塔上方,拜拉席恩家族的金色大麾猎猎翻卷,抽打着塔顶平台。不久前,琼恩·雪诺就在那里携弓箭藏身,与纱丁和聋子迪克弗拉德并肩射杀自由民。两个后党士兵站在台阶上瑟瑟发抖,手夹在腋下,枪倚在门上。 “这种布手套根本不顶用,”琼恩告诉他们。“明天去找波文马尔锡,他会给你们一人发一双翻毛皮手套。” “我们会去,大人,谢谢你。”年纪较长的卫兵说。 “只要我们俩的手爪子还没冻掉,”年轻的那个加一句。他呼出一团白雾。“当初我还以为多恩边疆地算是够冷了。那时候我知道个啥?” 什么也不知道,琼恩·雪诺想,跟我从前一样。 他沿着冷飕飕的楼梯上到半途,迎头碰上下来的山姆威尔·塔利。“你从国王那里出来?”琼恩问他。 山姆点头。“伊蒙学士派我送信。” “我知道了。”有些领主信用学士处理来信,听他们转述内容。但史坦尼斯一向亲自拆阅。“史坦尼斯接到信之后态度如何?” “看脸色,不怎么高兴。”山姆压低了声音。“这不是我该讲的事。” “那就不用讲。”琼恩揣度这次拒绝效忠史坦尼斯的又是他父亲麾下哪位封臣。先前卡霍城宣布投效后,他立刻就大肆宣传。“你的长弓练习怎么样了?”他问山姆。 “我找到一本关于射术的书,写得不错,”这个胖胖的青年说,“可惜实践起来就难了。起了不少水泡。” “继续努力。有朝一日异鬼夜袭长城,我们还指望着你的弓箭呢。” “噢,千万不要。”山姆说着就发起抖来。 琼恩在国王厅外看到更多卫兵。“身佩兵刃不得见驾,大人,”他们的头目说。“剑给我,还有短刀也是。”琼恩明白多说无益,他交出了武器。 室内十分温暖。梅丽珊卓女士坐在火边,洁白皮肤衬着喉头红宝石烁烁闪亮。耶歌蕊特人称火吻而生,而这位红衣女祭司本身就是一团火,她的头发是血和烈焰。史坦尼斯站在粗糙桌子后,熊老当年用餐常坐处。桌面覆盖一大张破损毛皮,上面绘着北境地图;地图两角分别用牛油烛和钢护手压着。 国王穿着羔羊毛马裤,夹棉紧身上衣,但他看起来身子僵硬紧张,好像穿着铠甲和锁甲。他的肤色像是苍白的皮革,胡须修剪得极短,看起来像是画在脸上的;头发只在两鬓太阳穴附近略有些存余。他手中拿着一张羊皮纸,墨绿色腊封已经拆开了。 琼恩单膝着地。国王皱眉看他,怒气冲冲地抖动那张羊皮纸。“起来。告诉我,这个莱安娜莫尔蒙是谁?” “玛姬夫人的女儿,大王。小女儿。名字袭自我姑姑。” “为了奉承你父亲大人,毫无疑问。这个无赖黄毛丫头有多大了?” 琼恩想了一阵。“大概十岁,差也差不多远。请问她如何冒犯了陛下?” 史坦尼斯读信:“‘熊岛不知有别的国王,只知道北境之王;王家姓史塔克。’你说十岁,一个十岁女孩居然敢斥责她的法定国王。”他的面颊消瘦凹陷,短胡须好像一片阴影。“要明白此事不可外传,雪诺大人。卡霍城支持我,他们知道这个就行。我不想听到你兄弟里传出流言说我如何被一个小孩子吐口水。” “遵命,大王。”玛姬莫尔蒙夫人随同萝卜南下,琼恩知道她大女儿也在少狼主军中效力。虽然她们两个都死了,玛姬夫人还有女儿,排行在妲希和莱安娜之间。他不明白为什么回信的是莫尔蒙家老幺。另一方面,他情不自禁地分心思考,如果去信的封印不是宝冠雄鹿而是冰原狼,署名琼恩史塔克,临冬城主——会得到怎样的回答呢?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他提醒自己,你已经作出选择了。 “放出去几十只信鸦,”国王带着怨气诉苦。“迄今收回的只有沉默与轻蔑。向国王效忠是每一个忠实臣民应尽的义务。除了卡史塔克,你父亲大人的封臣统统对我掉头不顾。偌大北境难道只有阿诺夫卡史塔克一个人知道什么叫荣誉吗?” 阿诺夫卡史塔克是前瑞卡德大人的叔叔,在侄子和儿子们随罗柏南下期间担任代城主。他是第一个回信答应史坦尼斯的要求宣布效忠的人。卡史塔克家别无选择,琼恩指出。瑞卡德卡史塔克领主背叛了冰原狼,又与狮家结了血仇;卡霍城能指望的只剩鹿家。史坦尼斯跟琼恩一样明白其中关窍。“有时候,就连懂荣誉的人也会为责任何在而感到困惑。”他对国王说。“陛下不是境内唯一一个要求忠顺的国王。” “告诉我,雪诺大人,”梅丽珊卓女士开口,“野人席卷长城的时候,别的什么国王都在哪里?” “数千里之外,对我们的呼声置若罔闻。我从来没有忘,以后也不会忘。但我父亲的封臣们要保护各自家小,一步走错,百姓也跟着遭殃。您索求甚多,大王。他们需要时间考虑,然后才会回应你。” “就这样的回应?”史坦尼斯把莱安娜的信攥成一团。 “北方人也害怕泰温兰尼斯特的怒火,”琼恩说,“波顿家同样不好招惹。他家旗帜的剥皮人形象不是随便画画的。北方人追随罗柏,伴他流血,为他牺牲。他们饱尝悲恸与死亡。如今您来了,要求他们再次起来效力。如何能够责备他们犹豫不决呢?恕我直言,陛下,在不少人看来,您不过又是一个注定灭亡的夺权者。” “如果陛下灭亡,你们的王国也将灭亡。”梅丽珊卓女士说。“记着吧,雪诺大人,你面前站立的乃是维斯特洛唯一真正国王。” 琼恩神色不动。“如你所说,女士。” 史坦尼斯嗤之以鼻。“你可真是惜言如金。正好我要问你,你们手里有多少金子?” “黄金?”红衣女想要唤起的莫非是指这个,铸在金币上的龙?“我们征实物税,陛下。守夜人的芜菁有余,而钱币不足。” “芜菁不对萨拉多桑恩的胃口。我要真金白银。” “那得靠白港。白港虽说比不上旧镇或者君临,但也不失为繁荣的港口城市。曼德莱大人之富在我父亲大人的诸封臣中首屈一指。” “是‘肥得骑不上马大人’吧。”威曼曼德莱大人从白港发来回信,信里一味絮言他自己如何如何年老体衰,别的事一概不提。那封信史坦尼斯也让琼恩不得外传。 “也许他老人家会对野人新娘有兴趣,”梅丽珊卓女士提议。“这个胖子结婚了吗,雪诺大人?” “他夫人过世已久。威曼大人两个儿子已成年,老大还给他添了孙子。再说他胖得骑不了马,体重起码有三十石,瓦尔肯定不会接受他。” “雪诺大人,你根本没对我说哪怕一句顺耳的话。”国王发牢骚。 “忠言逆耳,大王。您的手下把瓦尔称作公主,但对自由民来说,她不过是他们首领故妻的妹妹而已。如果你威逼她嫁给不喜欢的人,大概成亲当晚她就会割开新郎的喉咙;就算她接受了这位丈夫,也无法让野人就此追随他,或是您。能够把他们拧成一股绳为您出力的人只有曼斯雷德一人。” “我何尝不知?”史坦尼斯闷闷不乐。“我曾经与他竟日长谈。此人对我们真正的敌人了解极深,而且也确有过人之能,你说得没错。但就算愿意放弃王权,这个男的终究是个背誓者。如果我饶过一个逃兵不死,就会有第二个试水;此例一开,后患无穷。王法应当像铁石,不能像布丁。不论依七国上下哪条律法,曼斯雷德都难逃一死。” “律法止于长城,陛下。曼斯雷德派得上大用场。” “没错。我要烧了他,用来昭告全北境本人对付变色龙和叛徒的手段。野人领袖我另有安排。雷德的儿子还在我手里,别忘了。老的一死,小的就是塞外之王。” “陛下误会了。”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耶歌蕊特总是这么说。但他到底学了。“这个小儿的王子身份跟瓦尔的公主身份同属一厢情愿的虚构。‘塞外之王’并非父子相传。” “也好,”史坦尼斯说,“我巴不得维斯特洛少个称王的。不要再说雷德了,你签好那份许可了没有?” 终于来了。琼恩把烧伤的手握紧又张开。“没有,陛下,您要得太多了。” “要?我‘要’你当临冬城主与北境守护!给我这些城堡。” “我们已经交出了长夜堡。”琼恩·雪诺说。 “尽是老鼠的废墟。这份悭吝鬼的礼物简直一文不值。你们的人亚威克说那里要收拾半年才能住人。” “其它堡垒状况一样糟。” “我知道。无所谓,反正有什么算什么。沿着长城有十九座堡垒,你们控制的只有三座。年底以前,我要让每一座城堡里都驻扎上守军。” “对此我毫无异议,大王。但另有传言说您有意把这些城堡许给手下的骑士和领主,作为陛下赐封给他们的领地。” “臣下仰赖国王的慷慨赏赐。艾德大人这都不教给你吗,私生子?我的臣属和骑士们离乡背井,抛下南方的肥沃土地和坚固城堡跟从我。他们的忠诚岂能不予回报?” “如果陛下希望失去我父亲大人全部封臣的归顺之心,把北方城堡赐给南人的确是最方便的捷径。” “我如何能失掉不曾得到的东西?我本来希望把临冬城交给北方人,你回想一下。交给艾德史塔克的某个儿子。而他把我的好意扔回到我脸上。”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像獒犬慢慢啃碎大骨那样反复咀嚼他的怨气。 “临冬城理应由我妹妹珊莎继承。” “你是说兰尼斯特夫人?你乐意看到小恶魔的屁股蹭上你父亲的座位?” “不,”琼恩说。 “很好。只要有我在,这事就不会发生,雪诺大人。” 琼恩知道不该指出这一点。“大王,有人说你打算把土地和城堡赐予叮当衫和瑟恩的玛格拿。” 国王的目光青石般冷硬。他咬着牙说,“谁告诉你的?” “有关系吗?”黑城堡里人人都这么讲。“如果您一定要问,我是听吉莉说的。” “吉莉是谁?” “奶妈,”梅丽珊卓女士插话,“陛下准许她在城堡里自由行动。” “没准许传闲话!她用得着的地方是乳头,不是舌头。我应该叫她多挤奶,少搬弄口舌。” “黑城堡用不着这样的闲人,”琼恩赞同。“我会送她去东海望,搭下一趟船南下。” 梅丽珊卓摸摸颈上的红宝石。“吉莉同时喂养着她自己的儿子和妲娜的儿子,把咱们的小王子的奶兄弟从他身边带走未免无情吧,大人。” 小心呐,小心。“他们不过是共享母乳而已。吉莉的儿子更大更壮,对王子又踢又抓,还推他不让吃奶。孩子的爹卡斯特就十分残忍贪狼,什么种子出什么苗。” 史坦尼斯皱起眉毛。“我记得这个奶妈是这个卡斯特的女儿。”(这里似有问题,未直译。) “是女儿也是老婆。卡斯特的女儿都是他老婆。吉莉的孩子就是他们俩生的。” “她自己亲爹搞出来的孩子?趁早让她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真让我恶心,这又不是君临。” “我可以另找个奶妈。如果野人里没有,就派人去找山区部民。期间山羊奶可以喂养那个男孩,如果陛下认为合适的话。” “对一位王子来说太寒酸了……不过总比婊子的奶好,行。”史坦尼斯用手指点着地图说。“话说回来,关于城堡的事……” “陛下,”琼恩用平静有礼的口气说,“我给您部下住处,供他们吃饱穿暖。我们大量越冬储备物资就这样消耗掉了。” 史坦尼斯并不满意。“对,你们是分给我们腌猪肉和稀粥,还扔给我们些保暖用的破烂黑衣。然而如果我没有提兵北上,野人就会把这些破衣服从你们的尸体上扒走。” 琼恩不加理会。“我出饲料养你们的马,等阶梯竣工后,我还会派工人帮你重整长夜堡。我甚至同意你让野人在赠地落脚。赠地是给守夜人的永久赠礼。” “你给我的只是荒地,却拒不交出供我安置臣属的城堡。” “守夜人建造这些城堡…” “所以守夜人也可以放弃他们。” “…是用来保卫长城的,”琼恩坚决把话说完,“而不是留给野人和南方佬暖屁股的。那些城堡的石壁由我前辈弟兄的血和骨筑就,不能交给你。” “不能,还是不愿?”国王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想想,我打算赐你姓氏。” “我有姓,陛下。” “‘雪诺’。有比这更不吉利的姓吗?”史坦尼斯手抚剑柄。“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长城上的守望者,黑夜中的利剑。” “少给我来这套陈词滥调。”史坦尼斯抽出他的长剑“光明使者”。“这才叫黑夜中的利剑。”光芒在刃上流转不定,忽红忽橙忽黄,鲜明夺目的光芒映照在国王脸上。“就算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也该看得清楚。你瞎了吗?” “不,大王。我同意在那些城堡驻扎——” “司令小子同意了。何其荣幸。” “——守夜人部队。”琼恩一气说完。 “你人手不够。” “那就给我人手,大王。我会向每个废弃的城堡派遣军官,派了解长城和塞外情况、懂得在寒冬来临时如何保命的人去。给我人员充实守备,回报我们的供奉之谊。战士、弩手、新丁,哪怕老弱病残我都要。” 史坦尼斯狐疑地盯着他看,终于爆出一声大笑。“你真是有种,雪诺,我不瞒你说。但要想让我的人穿上黑衣,我看你是疯了。” “穿什么随便,只要服从我方军官调度就行,人还是你的人。” 国王不为所动。“为我效力的领主和骑士们出身世家望族门庭,个个都是贵族苗裔。他们不可能低头服从偷猎者、泥腿子和杀人犯之流。” 以及杂种,大王?“您的首相就是个走私犯。” “从前是。我为此断了他的手指。据说你是第九百九十八位守夜人司令官,雪诺大人。我猜第九百九十九位也许愿意谈谈那些城堡。你脑袋穿在长钉上的景观想必会对他大有启迪。”国王把闪亮的剑刃放在地图上,沿着长城的走向。钢刃表面像太阳映在水上,光芒粼粼闪动。“你能当这个总司令,不过是出于我的宽宏大量而已,你要牢牢记着这一点。” “我当总司令是因为弟兄们推举了我。”很多次清晨醒来,琼恩?雪诺自己都不大相信,以为这只是个疯狂的梦。这就像穿一件新衣服,山姆告诉他,起初会感觉很奇怪,但一旦你穿过一段时间就会觉得舒服了。 “真的吗?”两人隔着那张被剑光照亮的地图对峙,“艾里沙索恩抱怨你这个司令当选得邪门,我看有几分道理。计票的是瞎子,助手是你那个胖子哥们。史林特称你为变色龙。” 说起识人功夫,焉有出史林特之右者?“当面阿谀、背后伤人的才是变色龙。陛下也明白我是公平当选。我父亲常说您是一位正直的人。”正直而严苛才是艾德大人的原话,不过琼恩觉得后半句不提也罢。 “艾德大人虽非我友,但他倒颇有些眼力。”史坦尼斯说.“换成是他就会把那些城堡给我。” 绝无可能。“我无无法代父作答,但发下誓言的是我本人,陛下。长城是我的。” “眼下而已,我看你怎么保住它。”史坦尼斯指着他。“既然你那么在乎那些废墟,就留着吧。丑话说在前面,过了今年年底如果那些城堡还空着,我就要占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万一有一座堡垒落入敌手,你脑袋也跟着落地。现在,出去。” 梅丽珊卓女士从炉火旁的座位起身。“大王,请允许我为雪诺大人引路回去。” “何必?他知道路。”史坦尼斯挥手赶他们走。“随便你。戴文,开饭。煮鸡蛋和柠檬水。” 离开了温暖的国王厅,侍卫过道里寒风刺骨。“起风了,女士,”那位中士交还琼恩武器的时候对梅丽珊卓说,“也许穿件暖点的斗篷比较好。” “我有信仰抵挡风寒。”红衣女人与琼恩并肩步下楼梯。“陛下越来越欣赏你了。” “我当然知道。他要砍我脑袋不过两次而已。” 梅丽珊卓笑了。“你要当心他的沉默,不必害怕他的言语。”当他们步入庭院时琼恩的斗篷随风扬起,甩到了她身上。红衣女祭司拂开黑色毛料,就势挎起他的手臂。“野人王的情况也许你说得没错。我洞察火焰,并祈求光之王给我指引。火焰向我展示了太多的事,琼恩雪诺。我能看穿大地与岩石,我能挖出人们深埋在心底的真相。我能与久已弃世的诸王和尚未降生的婴孩交谈;我看岁月春秋倏忽来去,直到历史的终章。” “你的火焰难道从不出错?” “从不……我们祭司是肉眼凡胎,的确会偶有误解。但除此以外,绝无错谬。” 哪怕隔着层层毛料皮革,琼恩也能感受到她的热力。两人手臂相挽的样子太古怪了,那些家伙今晚准会在兵营里八卦一通。“如果你当真能从火焰中预见未来,告诉我下次野人会在何时何地发动进攻。” “我们看到什么取决于拉赫洛的意志,但我会尽力在火焰中探寻这个托蒙德。”梅丽珊卓的红唇抿出一抹微笑,“我在火焰中看到了你,琼恩雪诺。” “这算是威胁吗,夫人?你打算把我也烧了?” “你误会了,”她大笑。“恐怕我让你紧张了,雪诺大人。” 琼恩没有否认。“长城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你错了。我对你的长城梦想已久,琼恩·雪诺。使它拔地而起的力量何其伟大,封在这坚冰之下的法术又何其伟大。我们在这世界的一大枢纽之下。”梅丽珊卓温柔凝视着长城,呼出一团暖湿的雾气。“这里是你们的地方,也是我的地方,而且不久你们就会大有求于我。不要拒绝我的友谊,琼恩。我看到你被困风暴之中,四面受敌。你的敌人很多,想不想让我告诉你他们是谁?” “我知道他们是谁。” “别太自信。”梅丽珊卓喉头宝石红光闪耀。“明刀明枪的敌人不足为患,笑里藏刀的对手更加凶险。你最好让你的狼时刻守在身边。冰,我看到。黑暗中的匕首,冻结的殷红鲜血,还有出鞘出的钢铁。非常冷。” “长城上总是很冷。” “你以为如此?” “我知道如此,夫人。” “那么,你就什么都不知道,琼恩·雪诺。”她悄声细语。04.布兰 ------- 我们到了吗? 布兰不敢出声询问,但在同衣衫褴褛伙伴们步履蹒跚地穿越森林时,这句话不时的涌到嘴边。那是一片由古老的橡树,笔直的灰绿色哨兵树,阴森的松树和光秃秃的棕色栗树构成的森林。我们要到了?当阿多爬上一块崎岖的山坡或者钻进一道昏暗的裂缝当中时,布兰都会心中疑惑。还有多远啊?当那头高大的麋鹿趟过一条半冻的溪流时,布兰在猜测。好冷啊,三眼乌鸦究竟在哪? 在阿多背上摇晃着的藤条筐里,布兰躬身低头躲开一根橡树枝。又开始下雪了,潮湿而厚重。阿多的一只眼睛被冰冻得睁不开了,他浓密的棕胡须上结了一层白霜,胡尖上悬着冰棱。一只多毛的手中抓着他从临冬城地窖里拿的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不时地敲打着树枝,震落下一簇积雪。“阿--多”,他嘟囔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声音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在他们从临冬城前往长城的路上,布兰与他的伙伴们聊天和讲些神话故事,令他们觉的旅途不再漫长,但在这不一样了。就连阿多也能感觉得到,他嘟囔的次数和在长城南边时比要少了好多。森林中有一种布兰从不知道的寂静。 在雪落下之前,北风围着他们打旋,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瑟瑟的声音,让他想起橱柜中爬动的蟑螂,但现在落叶都被雪花盖住了。不时会有一只乌鸦从头上掠过,黑色宽大的翅膀扇动着冰冷的空气。除此之外,世界一片寂静。 在前面,那只麋鹿埋着头在雪堆中穿行,巨大的鹿角上也挂着冰霜。那个游骑兵跨坐在麋鹿宽阔的后背上,神态冷漠。 “冷手”是那个胖男孩山姆给他起的绰号。他的脸虽然苍白,可是他的手却漆黑,而且冷硬如钢。他身上裹着一层羊毛,熟皮和链甲,黑色的羊毛围脖和斗篷遮住了他的面容。 梅拉·黎德环抱着她的弟弟坐在他的身后,凭借自己的体温尽力为他抵挡寒风。玖健的鼻子已经冻得流出了鼻涕,不时打着冷颤。他看上去那么小,布兰想到。哪怕和我比,他也更瘦小和虚弱,而我不过是个瘸子。 “夏天“一瘸一拐地尾随在这只小队的最后,腿上还带着在后冠镇受的箭伤。当布兰滑进它的身体时,仍能感受那伤口带来的痛楚。 近来,布兰越来越多的时候是呆在“夏天”的体内,尽管有着厚厚的毛皮,可还是能感觉到刺骨的严寒。但和呆在篮子里,被衣服裹得像襁褓中的婴儿似的男孩比起来,他能看得更远,听的更真切,嗅觉也更灵敏。 有时,当在狼的身上呆腻了的时候,布兰也会附在阿多的身上。当阿多感觉到他时,他会发出呜咽,头摆来摆去,但没有在后冠镇第一次时反应那么激烈。他知道那是我,布兰安慰自己,他已经对此感到习惯了。就算如此,呆在阿多体内也是不舒服的,这个大个子马夫从来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布兰能感觉得到他内心的恐惧。最好还是和“夏天”在一起,我是它,它是我,心意相通。 有时布兰能感觉到夏天在糜鹿后面嗅探,好奇它将麋鹿扑倒会如何。在临冬城长大的时候,冰原狼已经学会了和马相处,但这是糜鹿,是头猎物。这只冰原狼能感受到麋鹿皮毛下的流淌的热血。光是那味道就令它垂涎欲滴,想到那肥美的后腿肉布兰也口水直流。 边上一颗橡树上一只乌鸦呱呱地叫着,布兰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另一只乌鸦落在了它的旁边。在白天,只要几只乌鸦陪伴着他们,掠过树梢或停在鹿角上,其余的则在队伍前后与后方梭巡。但等太阳落山后,所有乌鸦都会回来,落满他们四周的树枝。有些会飞向那个游骑兵,冲着他低语,在布兰看来,他好像能听懂它们呱呱的叫声。它们是他的眼睛与耳朵。它们为他侦察,向他汇报前方或后面的危险。 现在,麋鹿突然停下了,那个游骑兵从它背上一跃而下,跳到及膝深的积雪中。“夏天”冲着他低吼,颈毛直竖。它看起来不喜欢“冷手”的味道,死寂,腐烂,冰冷,更多的因为冰冷。 “怎么啦?“梅拉想知道。 “留在后面。”冷手说,他的声音因为蒙在嘴和鼻子上的围巾而显得模糊。 “是狼群吗?”布兰知道有一群狼跟在他们身后。饥饿的猎手。每晚,布兰都能听到它们的哀嚎,越来越接近。它们还在揣测他们有多虚弱。布兰经常会在黎明前惊醒,听着远处它们彼此的召唤声直到太阳升起。他原来以为,这有狼群,那肯定也有猎物,直到发现原来他们就是猎物。 “是人。”游骑兵说道,“狼还离得很远,这些人可不像它们那么害羞。” 梅拉·黎德掀开兜帽,覆盖在上面的积雪轻轻的滑落在地上。“有多少?他们是谁?” “敌人,我会解决他们的。” “我和你同去。” “留下,男孩需要保护,前面有个湖,完全冻住了,当你到达那里时,向北沿着湖岸走,你会找到一个渔村,找个藏身之处等我去跟你们会合。“ 布兰以为梅拉会和他争吵,但她弟弟开口了,“照他说的做,他了解这块地方。”玖健的眼睛是深绿色的,苔藓的颜色,但里面带着布兰之前从没见过的深深倦意。小祖父。在长城以南时,这个来自沼地的男孩,表现出超越他年龄的睿智,但在这里,他和其余人一样迷茫,恐惧。但梅拉仍会听取他的意见。 这回也是如此。“冷手”沿着他们来时的路返回,四只乌鸦盘旋在他身后。梅拉看着他离开,脸颊冻得通红,鼻孔喷着粗气。她拉上兜帽,轻夹一下糜鹿,又接着开始他们的跋涉。走出不到二十码,她回身瞥了他们一眼说道,“人,他说。什么人?他是说野人吗?为什么他不说清楚?“ “他说他去解决掉他们啦。”布兰回答。 “他说了,哦。他还说过带我们去见三眼乌鸦呢。今天早上我们过的那条河,和我们四天前过的是同一条。我肯定,我们是在兜圈子。“ “河流蜿蜒曲折,”布兰有些犹豫,“这还有湖和山,必须绕道而行。“ “那也绕的太多啦。”梅拉坚持着。“而且秘密也太多了。我不安心。我不喜欢他,也不信任他。他的手就够糟的了,他总蒙着脸,也不提他的名字。他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东西?任何人都可以披上黑披风,任何人,或者任何东西。他不吃不喝,貌似他也不知道冷。” 的确如此,布兰不敢讲出来。但是他注意到了,每晚宿营,他,阿多和黎德姐弟蜷在一起互相取暖时,那个游骑兵总是单独一人呆着。有时“冷手”也会合上双眼,但布兰不认为他是在睡觉。还有别的古怪之处… “围巾。“布兰不安地向四周张望一下,游骑兵不在这里,所有的乌鸦也都睡他一起离开了。没人会听到,但是,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蒙在嘴上的围巾,那上面从来不像阿多那样结冰,甚至在他说话也不。“ 梅拉警惕地注视着他。“你说的对,我们从未看到他呼吸,是吧?“ “从来没有。”阿多每次呼叫时,都要喷出一缕白雾。当玖健或他姐姐说话时,也是如此。就连糜鹿呼气时也会留下一团暖雾。 “如果他不用呼吸的话…“ 布兰发现自己回想起了他还是个孩童时,老奶妈给他讲的那些故事。她提到的塞外那些怪兽,巨人和食尸鬼,会潜行的影子和会走路的僵尸,让他起满鸡皮疙瘩。但他们无法翻越有守夜人把守的雄伟长城。所以睡吧,我的小布兰登,我的宝贝,做个好梦。这没什么怪物。游骑兵虽然穿着守夜人的黑衣,但他究竟是不是个人呢?他会不会是一个怪物,正把他们带给其他怪物去吃掉? “他从异鬼手中救出了山姆和那个女孩,“布兰迟疑地说,”他正带我去见三眼乌鸦。“ “为什么三眼乌鸦不能来找我们呢?它为什么不在长城和我们会面?它会飞啊。我弟弟越来越虚弱了,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玖健咳嗽着说,“我们能坚持住的。”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之前提到的那个上冻的湖边,按照那个游骑兵的吩咐向北转。thatwastheeasypart. 湖水全都冻住了,布兰已经记不住雪下了多少天,积雪把湖变成了一片白色荒野。冰面平坦而地面坎坷,因此很容易分辨,但是有时风会卷起积雪,那就很难分清那是湖岸了。他们希望靠树林来做向导,可是湖里有个树木丛生的小岛,而岸边又是光秃秃的,因此也没准确地知道位置。 糜鹿自顾自地坐着,根本不理会坐在它背上的梅拉和玖健。大多数的时候,它在林中穿行,但当湖岸弯向西边时,它会趟过比布兰还要高的积雪,直接穿过结冰的湖面。湖面上风更强劲,一阵北风呼啸着卷过他们,像刀割一般,冻得他们浑身发抖,卷起的雪花吹进了他们的眼里,让他们瞎了一样。 默默地跋涉了几个小时,在前面,夕阳在林中投下了长长的影子。这里天黑的早,布兰对此感到不安。白昼一天天变得更短,这里白天寒冷,夜里更是刺骨的阴寒。 梅拉叫停了他们。“我们现在应该到那个村子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压抑而陌生。 “我们不是走过了吧?”布兰问。“我希望没有。我们必须在夜幕降临前找到藏身之处。” 她说的没错。玖健的嘴唇已经青了,梅拉的脸颊也冻紫了。布兰自己也觉得脸都木了。阿多的胡子完全冻住了。积雪一直没到他的膝盖,布兰能觉察到他的越来越踉跄。没人比阿多更强壮了,如果就连他也撑不住了… “夏天能找到那个村子,“布兰突然说道。不等梅拉要说些什么,他就合上双眼让自己溜出他残破的身躯。 当他钻进“夏天”体内时,寂静的树林变得活跃了。之前悄无声息的地方,现在能够听得到:穿过树林的风,阿多的呼吸,糜鹿刨着地面寻找草料。熟悉的味道充满了他的鼻孔:潮湿的落叶和干枯的草地,灌木丛中一只腐烂的松鼠,人的汗臭,糜鹿身上散发味道。食物,肉,糜鹿看起来很诱人。它警惕地把头转向了冰原狼,俯低了它巨大的鹿角。 它不是猎物,体内响起男孩的低语声。走开,跑. “夏天”跑了起来,它跑过湖面,在身后扬起雪花。那些树紧密的挨着,想排成队的士兵,穿着白色的披风。冰原狼飞快地跃过树根和岩石,穿过雪堆,积雪在它脚下破裂。它的爪子变得又湿又冷。前面的山丘长满了松树,空气中是浓烈的松针的味道。当它抵达山顶时,它兜了一圈,在空气中猛嗅,然后抬起它的头发出嚎叫。 这里有气味,人的气味。 灰烬,布兰想,虽然陈旧而且模糊,但还能分辨得出。那是燃尽的木头,烟灰和焦炭的味道。熄灭的火焰。 他抖落他鼻子上的雪花。风很大,气味很难追踪。那狼四处嗅着,它的舌头耷拉着,感受着冰冷的空气。当它朝气味的来源奔去时,阿多立即跟上了它。糜鹿却迟疑不前,布兰不情愿地返回自己的身体喊道,“那边。跟着夏天。我闻到了气味。“ 在月亮从云层后投下第一缕月光时,他们终于抵达了那个湖边的村子。他们险些错过了它。因为结冰的原因,这个村子看起来和湖边其它的一些地方没什么不同。埋在积雪下面的拱型石屋很容易被当成是块巨岩,小丘或者倒下的树木,很像玖健之前误以为是房子的那个陷阱,当他们扒开之后才发现不过是些断裂的树枝和腐烂的树木。 村子是空的,被之前住在这里的野人放弃了,就和他们之前经过的那些村子一样。一些屋子被焚烧了,似乎那些居民下定决心不会再回来了。但有些房子留了下来,他们在雪下面发现了十来间窝棚和一间长厅,有着草皮覆盖的屋顶和粗糙原木垒起的厚厚墙壁。 “至少我们有个地方避风了。”布兰说。 “阿多,”阿多赞同道。 梅拉从糜鹿的后背滑了下来,她和弟弟帮着把布兰抬出了藤条筐。“或许野人能留下些吃的。“ 那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在长厅里,他们发现一堆灰烬,硬泥的地板透着刺骨的严寒。但至少还有屋顶和墙壁帮他们抵挡寒风。附近有条小溪流过,上面结了一层薄冰。糜鹿用它的蹄子踩碎了冰面开始喝水。当布兰,玖健和阿多安置好之后,梅拉取回了一些冰块给他们含着。融化冰水非常凉,令布兰浑身颤抖。 夏天没有跟随他们进长厅,布兰能感受到它非常饥饿。“去猎食吧。”他告诉它,“但别碰那糜鹿。”他有些希望能和它一起去捕猎。或许一会儿能去。 晚餐是一捧捣碎的橡子,难以下咽,布兰努力吞下时差点噎住。玖健·黎德根本就没碰它。他一天比一天虚弱。 “玖健,你必须吃些东西,”梅拉告诉他。“等会儿吧,我现在想休息。“玖健挤出一个笑容。”今天还不是我的死期,姐姐,我保证。“ “你差点从糜鹿身上摔下去。” “是差点,毕竟我又冷又饿。“ “那就吃点东西。” “碎橡子?我肚子饿,但那东西只会让我更糟。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姐姐。我梦到了烤小鸡。” “梦可不能用来充饥。就算绿梦也不行。” “我们有梦。” 也就只剩下梦了。他们从南方带来的食物十天前就吃光了。之后饥饿就日夜陪伴着他们。就连“夏天”也发现森林中没有猎物。他们靠着橡子和生鱼充饥。这片森林中遍布冰冻的小溪和阴冷的湖泊,而梅拉是个出色的渔夫,她使用她的三叉捕蛙矛如同大多数人使用钓竿和鱼网一样。当她站在水里用她的叉子捕鱼时,都会冻得嘴唇发青。三天起梅拉抓到过一天鱼,但是布兰的肚子像是已经饿了三年似的。 当他们吞下他们简陋的晚餐后,梅拉靠着墙坐下,开始打磨起她的匕首,阿多在门边蹲下,前后摇晃着他的腰,嘟囔着“阿多,阿多,阿多”。 布兰合上了双眼。这里冷得大家不愿交谈,而他们不敢升火。冷手曾经警告过。“森林并不像你认为的那样空荡,我们不知道火光会从黑暗中吸引引来什么东西。”回忆令他颤抖,渴望阿多体内的温暖。 不想入睡,也无法入睡。代替寒风的是刺骨的严寒,照在雪地上的月光,和火。他回到了在几里格外的“夏天”的体内,夜风充满了强烈的血腥味。一场杀戮,在不太远的地方。血肉一定还是温的。嘴里涌出了口水,唤醒了他体内的饥饿。不是糜鹿。不是鹿。不是这些。 冰原狼向着肉奔去,一个憔悴的身影在林中滑行,趟过月光照耀的池塘,跃过雪丘。风在他身边打转,味道忽隐忽现。在它又一次捕捉到气味时,远处传来的声音让他耳朵竖立起来。 是狼,他马上明白过来。“夏天”警惕地向声音传来之处走过去。血腥味更重了,现在还能闻出其它的气味:粪便,皮革和羽毛的味道,还有狼,是狼的味道。有一小群的狼。他必须要为他的食物搏斗一番了。 他们也嗅到了他。当他从树林的黑暗中走到这血腥的林中空地时,他们都盯住了他。那只母狼正叼着一只皮靴,还有半只腿在那里面,当他出现时,她松开了口。这群狼的头儿,一只有着灰白尖嘴的独眼老公狼,迎向了他,龇牙低吼着。背后,一只年轻点的公狼也露出了它的牙齿。 冰原狼淡黄色的眼睛饥渴地环顾下四周。灌木丛那里的枝条上挂着一摊内脏。血肉的味道刺激着它那空空的肚子。一只头颅用无神的双眼盯着天上的月牙儿,双颊已经被咬烂露出血肉模糊的骨头,脖子还连在衣衫破碎的身体上。一汪血液已经冻住了,反射着红黑的光芒。 是人,散发着尸臭。这曾经有五个活人,但现在都已经死了,变成了食物。原来裹在身上的衣物都被猎食的狼们撕成了碎片。带着浓密的胡须的残存面孔上面,冻住的鼻涕和冰结成了一层硬壳。落雪把他们其它的部分都掩埋了,破碎的斗篷和后背上结着霜。是黑色的。 远处的男孩感到惶恐了。 黑色。守夜人,他们是守夜人。 但冰原狼不在乎。他们是肉,他饿了。 三只狼的眼睛放着黄光。冰原狼摇摆着头,鼻孔张开,龇牙发出一声低吼。那只年轻的公狼退后了。冰原狼能嗅出它的恐惧。是个跟班,他知道了。当那只独眼的狼回应了一声嚎叫,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是头儿,尽管我体型是他的两倍大,但他不怕我。 是狼灵! 没时间去多想,他们冲到了一起。晃动的牙齿和爪子,搅起雪花,互相撕咬着,另外两只在他们周围一边嚎叫,一边打着转。他叼住了他干瘦的,结满霜的腿,但独眼狼的爪子划在他的肚子上,挣脱了,扭动着,和他搏斗着。焦黄的牙齿在他的喉咙前晃动,他像对付一只老鼠一般,把他这位灰色的表亲抖落,然后向他冲锋,把他撞到。翻滚,撕咬,踢踹,他们搏斗着,身上挂满伤口,鲜血滴落在周围的雪地上。最终,独眼狼躺倒在地,露出了肚皮,冰原狼咬了他两下,嗅嗅他的屁股,然后松开踩在他的身上的一条腿。 几声威吓性的吼叫和轻咬,那只母狼和跟班也屈服了,狼群是他的了。 猎物也同样是他的了。他逐个人嗅过之后,停在最大的那个前面,这个脸孔模糊的家伙一只手里紧握着黑铁,另一只手腕以下是空的,残肢裹在皮革里。鲜血正从他的喉咙里涌出来。狼用舌头舔着,舔过已经没了耳朵,只剩下鼻子和脸颊的残骸,然后把尖嘴拱进他的脖子里,把它撕开,大口吞咽起甜美的血肉,从未品尝过如此美味。 这个吃的差不多了之后,他转向下一个,挑着最可口的部位继续狼吞虎咽。树上蹲着的乌鸦瞪着漆黑的眼睛盯着他,安静的像四周缓缓落下的雪花。其它的狼开始吃他剩下的;老狼最先,然后是那只母狼,最后是那个跟班。他们现在属于他了。他们是伙伴了。 不,男孩在低语,我们另有伙伴。“淑女”死了,“灰风”可能也死了,但还有“毛毛狗”,“娜梅莉亚”和“白灵”,还记得“白灵”吗? 落雪和正大餐的狼渐渐隐去。暖风拂过他的面庞,像妈妈的亲吻。火,他想,烟。他的鼻子抽动,闻到了烤肉的香味。然后树林退去,他又回到了长厅,回到了那个残废的男孩身上。梅拉·黎德正在翻动着在火苗上烤着的一大块生肉,烤得吱吱作响。“正是时候,”她说。布兰用他的手背揉揉眼睛,扭动着身体靠着墙坐了起来。“你差点睡过了晚宴。游骑兵发现了一只母猪。” 在她身后,阿多撕扯着一块还没烤好的猪肉,上面还带着血丝,肉汁顺着他的胡子往下流着,他的指缝当中冒着热气。“阿多,”他边啃边嘟囔着,“阿多,阿多。”他的剑扔在身边的地板上。玖健·黎德小口地啃着他那块肉,每口都要嚼个十来下才会咽进去。 那个游骑兵杀了一头猪。“冷手”站在门边,一只乌鸦落在他的肩上,他俩都凝视着篝火,四只黑色的眼睛映出跳动的火焰。他不用吃东西,布兰想了起来,他惧怕火。 “你说过不能生火?”他提醒游骑兵。“周围的墙会遮住它,而且黎明快来了。我们就要启程了。” “那些人怎么样了?我们身后那些敌人?” “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他们是谁?野人吗?” 梅拉翻动着肉,开始烤另一面。阿多不停地啃着,嚼着,高兴地哼哼着。只有玖健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冷手”扭过头来盯着布兰说。“他们是敌人。” 是守夜人的汉子。“你杀了他们。你和那些乌鸦。他们的脸都被撕破,眼睛被叼走了。”冷手没有否认。“他们是你的弟兄。我看见了。狼撕破了他们的衣服,但我仍然能认出。他们的披风是黑色的,就像你手的颜色。”冷手还是一言不发。“你是谁?你的手为什么那么黑?” 游骑兵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之前从没注意到它们。“一旦心脏停止跳动,一个人的血就会流向他的四肢,在那变稠和凝固。”他的声音颤抖,像他一样纤弱和憔悴。“他的手和脚就会肿起来,变得像布丁一样黑,而他其他的地方就会像牛奶一样白。” 梅拉站了起来,手里握着她的捕蛙矛,上面还穿着一大块烤肉。“给我们看看你的脸。” 他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他是个死人。”布兰能感觉到胆汁从喉咙涌了上来。“梅拉,他是个亡灵。正如老奶妈常说的,怪物不能穿过守夜人把守的长城。他来长城等我们,但他过不去。他派山姆和那个野人女孩来找我们。” 梅拉攥紧了捕蛙矛的矛柄。“谁派你来的?三眼乌鸦又是谁?” “一个朋友。做梦的人,巫师,随便你们怎么称呼他。最后的绿先知。”长厅的木头大门“嘭”的一声被吹开,阴森的夜风呼啸着。树上落满了乌鸦,尖叫着。冷手还是一动不动。 “怪物。”布兰说。 游骑兵看着布兰,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您的怪物,布兰登·史塔克。” “您的,”乌鸦们应和着,他肩上的,门外的,树上的乌鸦全都尖叫着,直到夜色下的森林中回荡着“您的,您的,您的。” “玖健,你梦到过这个吗?”梅拉问她的弟弟。“他是谁。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跟着他。”玖健说。“我们现在已经走得太远,不能回头了。我们不可能活着返回长城。我们要么跟着布兰的怪物,要么死。”05.提利昂ii ------------ 他们由日出大门离开潘托斯,可提利昂根本没瞧见什么日出。“就像你从未到过潘托斯一样,我的小朋友,”伊利里欧·摩帕提斯一边拉上紫色天鹅绒的轿帘,一边保证道,“如同没人知道你的到来,一定也不能让人看到你离开这座城市。” “没人知道啦,除了把我塞进酒桶的那些水手,那个为我打扫船舱的侍童,你送来给我暖床的那个女孩,还有那个会骗人的长着雀斑的洗衣妇。哦,还有你的护卫。除非你已经把他们的脑子和蛋蛋一起摘掉了,他们知道这里不光就你一个人。”轿子悬挂在八匹带着沉重挽具的高头大马中间,四个太监分在两边跟随,更多的跟在后面,保护着行李。 “清者自清,”伊利里欧向他保证。“送你到这来的那艘船已经在去往亚夏的路上了。若大海慈悲的话,它也要两年之后才能回来。至于我的仆人,他们爱戴我。不会有人背叛我的。” 好好留着这想法吧,我的胖朋友。终有一天我们会把这些话雕刻在你的坟墓上。“我们该坐那艘船走,”侏儒说。“去瓦兰提斯最快的路就是从海上过去啦。” “走海路太冒险了,”伊利里欧回答。“秋天是风暴的季节,而且海盗们仍盘踞在石阶列岛并冒险外出去掠夺那些老实人。可不能让我的小朋友落入那些人手里。” “洛恩也有海盗。” “是河盗。”奶酪贩子用手背遮着嘴打了个哈欠。“不过是些追逐面包屑的蟑螂船长。” “无稽之谈。” “是真的,那些该死的穷鬼。这么好天气下我们为什么要谈论这些呢?我们很快就能看到洛恩了,到了那里你就能摆脱伊利里欧和他的的大肚子了。在那之前,我们还是痛饮和梦想吧。我们有着美酒和佳肴可供享受。为什么偏要去讨论什么疾病和死亡呢?” 提利昂又听到一把十字弓弓弦的颤动声。他问自己,为什么要纠结这些呢?轿子摇晃着,令人安慰的晃动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呆在母亲臂弯的婴儿。我该清楚事情不像我所想那样。鹅毛填充的丝质枕头垫着他的脸颊。紫色天鹅绒壁墙在头上汇成拱顶,瑟瑟的秋风中轿内却温暖宜人。 一队骡子跟在他们后面,驮着箱子、酒桶和装着美食的盒子,以保证奶酪领主旺盛的食欲。他们早上就着辣味香肠,喝下一些烟莓棕酒。鳗鱼冻和多恩的红酒伴着他们度过了午后时光。到了晚上,在淡啤酒和密尔烈酒的帮助下,他们消化了薄火腿、煮蛋和填满洋葱大蒜的烤云雀。轿子还是慢悠悠地前行,保证着乘坐者的舒适,但是侏儒很快就发现自己被不耐烦弄的坐立不安了。 “我们走到那条河还有多少天?”那天晚上提利昂问伊利里欧。“照这个走法,等我看到你那龙母的龙时,它们恐怕长的比伊耿当年那三条龙还要大啦。” “果真如此的话,一头巨龙比小的更加可怕。”总督耸了耸肩。“我会很高兴地欢迎丹妮莉丝女王光临瓦兰提斯,为此我必须依靠你和格里夫。我会在潘托斯好好招待她,为她回归铺平道路,我会陪伴着你的,只是……嗯,一个又老又胖的人需要他的安逸,对吧?来,喝杯葡萄酒吧。” “告诉我,”提利昂边喝边说,“一个潘托斯的总督为什么要在乎谁在维斯特洛带上皇冠呢?这场投机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我的大人?” 这个胖家伙舔掉嘴唇上的油脂。“我老了,厌倦了这个充斥着背信弃义的世界。在我剩下的日子里,做些好事,去帮助一个可爱的姑娘拿回她与生俱来的权利,这有那么奇怪么?” 那你就该送我一套魔法盔甲和在瓦雷利亚的一座宫殿了。“如果丹妮莉丝只是个可爱的年轻姑娘,铁王座就会把她割成可爱的碎片了。” “别担心,我的小朋友。她有着伊耿留下的真龙血脉。” 庸王伊耿,残酷的梅葛,还有醉鬼贝勒留下的血脉。“再给我讲些她的事。” 这个胖家伙陷入深思。“丹妮莉丝来到我这时还是半大孩子,但已经比我的继室更加动人,害得我我差点动心要把她纳入房中。但她那么惊恐害怕,我知道和她做伴得不到什么乐子。为了摆脱这个疯念头,我找个了暖床的好好地泄了泄火。说实话,我不认为丹妮莉丝能在那些马王之间坚持太久。” “那也没能阻止你把她卖给卡奥·卓戈…” “多斯拉克人不做买卖。还是这么说吧,她哥哥韦赛里斯把她送给卓戈来赢得卡奥的友谊。一个自负而且贪婪的年轻人。韦赛里斯渴望他父王的王座,但又垂涎丹妮莉丝,不情愿放弃她。公主出嫁的前夜,他曾试图溜上她的床,坚持认为如果他不能和她携手,那就夺取她的童贞。要不是我派出护卫守着她的房门,韦赛里斯可就真的遂了他多年的愿望。” “他听起来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韦赛里斯是疯王伊利斯的儿子,正是如此。丹妮莉丝……丹妮莉丝却很不同。”他把一个烤云雀扔进嘴,连骨带肉嘎吱嘎吱地咀嚼着。“那个曾在我宅邸庇护下惊恐的孩子死在多斯拉克草海中,在血与火中重生了。这个龙后没有辜负她的名字,是个真正的坦格利安。当我派出船要带她回家时,她转身去了奴隶湾。没用多久,她征服了阿斯塔波,令渊凯屈服,并洗劫了弥林。如果她沿着古老的瓦雷利安道路西进的话,下一个就轮到曼塔雷斯了。如果她来到海边,那么……她的舰队必须在瓦兰提斯取得补给。” “不管是陆地还是海上,弥林和瓦兰提斯都离得挺远,”提利昂评论道。 “如果是龙直飞过来的话,五百五十里格,要穿过沙漠,高山,草地和魔鬼出没的废墟。很多人会死掉,但是那些活着到达瓦兰提斯的都会变得更强壮……在那里他们会发现你和格里夫,带着生力军和足够载着他们跨海到维斯特洛的船只等着他们。” 提利昂努力回忆他对瓦兰提斯的所有了解,九个自由城邦中最古老和最骄傲的。有些事不对头,就算只有半个鼻子,他也嗅的出来。“据说在瓦兰提斯每个自由人都有五个奴隶。祭司们为什么会帮助一个要结束奴隶交易的女王?”他指着伊利里欧。“就此而言,你又为了什么呢?奴隶制可能是被潘托斯的法律所禁止,但你还是在这贸易中插了一手,或许还不止。你仍然密谋支持龙后,而不是反对她,为什么?你打算从丹妮莉丝女王那捞到什么好处?” “我们又说回去了吗?你个顽固的小家伙。”伊利里欧拍着肚皮笑了一声,“如你所愿,乞丐王曾许愿让我当他的财政大臣,成为一个高贵的领主。一旦他戴上金皇冠,我就有机会选择我的封地……甚至凯岩城,如果我想要的话。” 提利昂把葡萄酒拿到他残留的鼻子下面嗅嗅,“我父亲会很高兴听到这些话的。” “你的父亲大人没必要担心。我为什么会要块石头?我自己的宅邸对任何人来说都够大了,而且比起你们那些〖福利小说网fltxt。Com电子书下载〗四处漏风的维斯特洛城堡舒服多了。财政大臣嘛……”这个胖家伙督又剥开一个鸡蛋,“我喜爱钱币。还有什么比金子碰撞的声音更动听?” 老姐的尖叫声。“你就那么确定丹妮莉丝会兑现她哥哥的诺言?” “她会,或许不会。”伊利里欧一口咬掉半个鸡蛋。“我告诉过你,我的小朋友,不是每个人做事都要回报的。不管你信不信,就像我这样的有老又胖的傻瓜也是有朋友的,也有人情债要去还。” 骗子,提利昂想。在这投机当中,一定有比钱和城堡对你更有价值的东西。“这些天你没怎么碰上把友谊看的比金子更贵重的人吧。” “的确,”胖家伙说,对讽刺装聋作哑。“八爪蜘蛛是怎么和你变得如此亲密的?” “我们还年轻时就在一起,两个潘托斯的青涩男孩。” “瓦利斯来自密尔。” “没错,他到这不久我就遇见了他,刚巧赶在那些奴隶贩子之前。白天他睡在下水道里,夜晚他就像猫一样在房顶上游走。我身无分文,是个穿着脏绸衣的刺客,靠着我的刀谋生。你大概瞧见过我水池里的那个雕像吧,皮托·马拉农在我十六岁时雕的它。一个可爱的东西,尽管现在我看到它就难过的要流泪。” “岁月毁掉了我们大家。我仍然在为我的鼻子哀痛。但是瓦利斯……” “在密尔他是小偷王子,直到一个对手告发了他。在潘托斯他口音令他引人注目,而大家知道他是个太监之后,全都鄙视和打击他。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他选择我来保护他,但我们达成了协议。瓦利斯监视那些差劲的小偷并拿走他们的赃物,而我为那些失主提供帮助,收取酬金保证拿回他们的财物。很快每个遭受损失的人都知道来找我求助,同时城里的拦路贼和扒手都在找瓦利斯……一半想割开他的喉咙,另一半想跟他销赃。我们都发达了,并且当瓦利斯训练出他的老鼠之后就更加富有了。” “在君临城他有小小鸟。” “我们这里叫老鼠。老一辈的小偷都是些傻瓜,想到的无非是把一晚偷盗的财物全都换成美酒。瓦利斯喜好孤儿和年轻女孩。他挑出那些最小的、灵活而且安静的家伙,并教会他们爬墙和滑下烟囱。他也教他们识字。我们把金银珠宝留给那些平凡的小偷们,而我们的老鼠窃取信件,账簿,图表……读过之后再放回原处。瓦利斯声称秘密比银子和蓝宝石更有价值。就这样,我变的越来越高贵,以至于一个潘托斯王子的表兄把他还是处女的女儿嫁给了我。同时,关于某个太监天赋的传闻也跨越狭海传到了某位国王的耳中。这个焦虑的国王既不信赖他的儿子,不信任他的妻子,也不信任他的首相——那个年轻时的朋友现在变得傲慢自大。我相信这个故事的其他部分你一定都了解吧,不是吗?” “差不多,”提利昂承认。“我发现你远不止一个奶酪贩子那么简单。” 伊利里欧歪了歪头。“你能如此评价真是好心,我的小朋友。对我来说,我发现你还真像瓦利斯大人说的那样机灵呢。”他笑道,露出他杂乱的黄牙,又叫了一罐密尔烈酒。 当总督怀抱着酒罐睡着时,提利昂一瘸一拐的跨过那些枕头,在那堆肥肉中拔出酒罐,给自己斟了一杯。他一口喝掉,打了个哈欠,又斟满一杯。如果我喝了足够多的烈酒,他告诉自己,或许我就能梦到龙了。 当他仍是个深居在凯岩城孤单的小孩时,他常常整晚骑在那些龙像上,幻想他是某位流离的坦格利安小王子,或者一个在大地和山脉之上高高翱翔的瓦雷利安龙王。有一次,当他的叔叔们问他想要什么作为命名日的礼物时,他求他们给条龙。“不用多大的一条,小的就行,就像我这么小的。”他叔叔吉利安认为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事,但他的另一位叔叔提盖特说,“最后的巨龙一个世纪前就死了,小家伙。”这对那个男孩太不公平了,那晚他哭着睡着的。 若奶酪领主可信的话,疯王的女儿孵出了三条活生生的龙。对于一位坦格利安来说一条就足够了。提利昂几乎有点为杀掉他的父亲感到遗憾了。他想看看泰温大人的脸,如果当他得知有一位坦格利安女王,在一个玩弄阴谋的太监和胖得有半个凯岩城大的奶酪贩子的支持下,带着她的三条龙前往维斯特洛时会有什么表情。 侏儒吃得实在太撑了,他不得不松开腰带和裤带。穿在身上的小孩的衣服让他觉的自己像一只硬塞进五磅肠衣中的十磅香肠。如果我们照这么个吃法,在见龙后之前,我就和伊利里欧一个体型了。轿外夜幕已经降临,轿内也一片漆黑。提利昂听着伊利里欧的鼾声、皮带的吱嘎声、车队的铁马掌慢慢地敲击在坚硬的瓦雷利安大道上,但他心里却回荡着龙翼拍打的声音。 当他苏醒时,黎明已至。马儿们还在缓缓前行,轿子在它们中间摇晃、吱嘎作响。提利昂把窗帘掀开一点向外观瞧,可是除了赭色的大地、光秃秃棕色的榆木,还有大道——像根笔直指向地平线的长矛一样的宽阔的石路外,就没有什么可看的了。他曾经读过关于瓦雷利安大道的书,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它们。自由城邦边疆最远止于龙石岛,从来没有延伸到维斯特洛大陆之上。这有点奇怪。龙石岛不过是块石头,财富是在遥远的西边,但是他们有龙。无疑他们知道它就在那儿。 昨晚他喝得太多了,即便轿子轻微的晃动也足以让他作呕。尽管他没抱怨一句,伊利里欧也很容易明白他的苦恼了。“来,一起喝点,”那个胖家伙说。“以毒攻毒。”他用酒壶为他俩斟满了黑莓酒,这酒实在太甜了,比蜂蜜还招苍蝇。提利昂用手背赶走了苍蝇一饮而尽。甜得发腻的味道让他不得不竭尽全力才咽了下去。但第二杯就不那么难以下咽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什么胃口,当伊利里欧请他吃一碗奶油浸泡的黑莓时他摆手拒绝了。“我梦到了女王,”他说。“我在她面前下跪,宣誓效忠,但是她把我误认成我的哥哥,詹姆,把我喂了她的龙。” “让我们希望这梦不是个预言。你是个聪明的小恶魔,就像瓦利斯所说的,而丹妮莉丝需要一个聪明的人陪伴。巴利斯坦爵士是个英勇的骑士而且忠诚,但我想没有人称他狡猾过。” “骑士只知道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们端着长矛冲锋。一个侏儒则会从一个不同的角度观察这个世界。可你又是如何呢?你本来就是个聪明人。” “你在恭维我。”伊利里欧摆摆手。“哎呀,我真不适合旅行,所以我才会送你替我去丹妮莉丝那里。你宰掉老爸可是帮了女王陛下一个大忙,我希望你还能做得更多。丹妮莉丝不是她哥哥那样的傻瓜。她会让你尽展所能的。” 去挑起战端?提利昂想,愉快的笑着。 他们那天只换了三次队伍,但停了两次,每次差不多要花一小时等伊利里欧爬下轿子去撒尿。侏儒心想,我们的奶酪领主有着一头大象般的身材,可他的膀胱去像枚花生那么小一点。在一次停下来的时候,他用那段时间仔细地看了看那条路。提利昂知道他会找到什么:不是坚实的地面,不是砖块,也不是鹅卵石,而是一条带状的熔岩石,高于路面半尺以便雨水和融雪流下路肩。不像在七大王国曾走过的那些泥泞小路,瓦雷利安大道宽的可以让三辆马车并排行驶,而且岁月和车辆都没能侵蚀它。瓦雷利亚遭受末日浩劫已经过去四百年了,可这些大道依旧一如往常的坚固。他试图寻找车辙和裂缝,但只发现了那群马中某匹马刚拉出来的热腾腾的马粪。 那坨马粪让他想起了父亲大人。是不是下地狱了,父亲?一个美妙的冰封地狱,在那里你可以抬头看着我帮助疯王的女儿重新夺回铁王座? 当他们继续他们旅程时,伊利里欧讲了一堆乏味的老掉牙的笑话,然后又提起了龙后。“恐怕我们关于丹妮莉丝女王最后的传闻已经完全过时了。我们现在必须假设她已经离开弥林了。她终于能做主了,一个衣衫褴褛领导着佣兵、多斯拉克人和无垢者的主人,而她无疑将会领着他们向西前行,去夺回她父亲留下的王座。”伊利里欧总督拧开一罐大蒜蜗牛,嗅了嗅它们然后笑道。“我们希望在瓦兰提斯,你能得到关于丹妮莉丝的新消息,”他边说边从壳里抠出一只蜗牛。“龙和年轻姑娘都很任性,或许你会要调整你的计划。格里夫知道该怎么做。你来个蜗牛吗?这大蒜是从我花园里摘的。” 我骑着蜗牛都能比你这轿子走得快。提利昂摆手拒绝了这道菜。“你那么信赖这个叫格里夫的人。又一个你童年的伙伴?” “不,用你的话说,是个佣兵,维斯特洛人。丹妮莉丝的事业需要人才。”伊利里欧抬起一只手。“我知道!‘雇佣剑士视金钱高于荣誉,’你是这么想的。‘这个叫格里夫的家伙会把我卖给我老姐。’不是那样的。我像信任兄弟一般信赖格里夫。” 又一个致命的错误。“那么我也跟着相信他吧。”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黄金团正向瓦兰提斯进军,在那等待我们的女王从东边赶来。” 金子的下面是冰冷的刀剑。“我曾听说黄金团正与某个自由城邦有合约。” “是密尔,”伊利里欧得意地笑道。“合约可以取消。” “看来奶酪生意远比我知道的赚钱啊,”提利昂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总督摇摇他胖指头。“有些合约是用墨水写下的,而有些是用血。我不再多说了。” 侏儒琢磨了这件事。黄金团据说是最好的佣兵团,一世纪前由“寒铁”,庸王伊耿的一个私生子创建的。当其他高贵出身的私生子们试图与嫡子们争夺王座时,寒铁加入了叛乱。但是戴蒙·黑火及其叛军在血红草地被摧毁。那场战役之后,追随黑龙的幸存者依旧拒绝臣服,他们渡过了狭海,其中就包括戴蒙年幼的儿子们,寒铁,和成百的失去封地的领主和骑士,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得不靠出卖他们的剑来谋生。有些加入了“碎旗团”的行列,有些加入了“次子团”和“处女之夫”。寒铁看见黑火家族的力量要四散分裂,因此创建了黄金团来使流亡者团结起来。 从那至今,黄金团的人一直在争议之地繁衍生息,为密尔,里斯或泰洛西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冲突中战斗,梦想着当年其父辈失掉的领地。他们是流亡者和流亡者的子孙,无依无靠和不可饶恕……但始终是令人畏惧的斗士。 “我得称赞你的说服力,”提利昂告诉伊利里欧,“你是如何服黄金团投入到我们可爱的女王的事业中来的呢,他们历史上可没少花力气来反抗坦格利安们的。” 伊利里欧没把这个问题当回事。“不管黑还是红,龙就是龙。当“凶暴的”马里斯死在石阶列岛上时,黑火家族就已经绝嗣了。”奶酪贩子透过他分叉的胡子微笑着。“而丹妮莉丝将带给那些流亡者们寒铁和黑火所无法给予的东西——她会带他们回家。” 伴着火与剑。那也是提利昂所希望返乡的方式。“万把利剑作为我送个你晋见女王的礼物,她肯定会非常高兴。” 总督稍稍点了下头。“我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什么会令女王感到高兴。” 你还真有先见之明。对与国王的感激,提利昂了解的够多了,女王难道会有什么不同? 不久总督就打起盹了,留下提利昂独自沉思。他猜想当巴利斯坦·赛尔弥黄金团并肩作战时会有什么想法。在九铜板王之战中,赛尔弥在他们队伍中杀出一条血路干掉了末代黑火。叛乱撮合了同床异梦者的古怪组合。但没谁能比这个胖家伙和我的组合更古怪了。 当他们停下来更换马匹和派人去取一篮新食物时,奶酪贩子醒了。“我们走了多远了?”在他们往肚子里填和蘸着用胡萝卜、葡萄干和一点酸橙和桔子做的酱汁的冷阉鸡时,侏儒问道。 这里是安达洛斯,我的朋友。你们的安达尔人就是来自这里。他们从原来居住在这里的多毛人手中夺取了这片土地,那些伊班港多毛人的表亲。哈格尔的古王国的心脏地带就坐落在我们北方,但我们正在其南面穿行。在潘托斯,这里被称作平坦之地。再远些的东边屹立着丝绒山脉,那就是我们的边界了。 安达洛斯。传说中七神曾以凡人的形态走过安达洛斯的山脉。“天父把手伸进天穹,摘下了七颗星,”提利昂从记忆中引述,“然后一颗颗放置在‘高山的’哈格尔的额头上,铸成了一顶闪耀的王冠。” 伊利里欧总督好奇地瞥了一眼提利昂。“我没想到我的小朋友这么虔诚。” 侏儒耸耸肩。“我童年时代的纪念品,我知道自己成不了骑士,所以就决定成为总主教。那个水晶冠能让人高上一尺。我研读经书并祈祷到两膝都结了茧子,但我的努力去落得个悲惨的结局。我到了某个年纪时就坠入了爱河。” “一位少女?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伊利里欧把他的右手挤进左袖里拉出一个银匣。里面有一幅栩栩如生的女人画像,一个有蓝色大眼睛和淡金色头发的女人。“塞拉,我在一个里斯人开的妓院里发现了她并把她带回家为我暖床,但最终我娶了她。我的第一个妻子是潘托斯王子的表亲。自那以后,王室的大门对我紧闭了,但我不在乎。为了塞拉付出这个代价不算什么。” “她是怎么去世的?”提利昂知道她已经死了,不会有男人如此深情地谈论一个抛弃自己的女人。 “一艘布拉佛斯商船从玉海的返回的途中在潘托斯停靠。它运载的宝藏有丁香和藏红花,黑玉与翡翠,猩红色的锦绣和绿色的丝绸……还有灰色的死亡。在她的桨手们上岸时,我们杀掉了他们,在锚地烧掉了船,但老鼠们还是爬下船桨,迈着冰冷沉重的脚步爬上了码头。那场瘟疫带走了两千多人的性命才告平息。”伊利里欧总督合上了匣子。“我把她的手保留在我的卧房。她的手是那么的柔软……” 提利昂想到了泰莎。他望向那神灵曾经行走过的大地。“什么样的神才会造出老鼠、瘟疫和侏儒呢?”另一段《七星圣经》的章节被他回忆起来。“少女把一个嫩柳般娇柔,碧潭般湛蓝眼睛的女孩带到他面前,哈格尔宣称他要这个女孩成为他的新娘。圣母赐予她多产,老妪预言她会有四十四个强壮的儿子。战士将力量赋给他们的臂膀,同时铁匠为他们每人锻造了一套钢甲。” “你们的铁匠一定是洛恩人,”伊利里欧打趣道。“安达尔人从居住在河岸的洛恩人那里学到的锻造本领,这是众所周知的。” “我们的修士们可不认同,”提利昂指着那块平原问。“谁居住在你们的这块平坦之地上?” “该侍弄土地的农夫和苦工。那里有果园、农场、矿场……有些在我名下,但我很少光顾它们。当近在身边的潘托斯有着无尽的乐趣陪伴我时,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虚度时光?” “无尽的乐趣。”还有超厚的院墙。提利昂摇晃着他杯中的葡萄酒。“离开潘托斯之后我们就没见到过城镇。” “那边有些废墟。”伊利里欧挥动着一支鸡腿指向轿帘。“什么时候某个卡奥想要看看海了,多斯拉克人就会从那个方向过来。你在维斯特洛也该知道多斯拉克人不怎么喜欢城镇。” “攻打一个卡拉萨并消灭它,之后你就会发现多斯拉克人不再那么爱穿越洛恩了。” “用食物和礼品收买敌人更要便宜。” 但愿我当时能想到带着一块美味的奶酪去黑水河上的战场,或许就能留住我完整的鼻子呢。泰温大人总是藐视自由城邦,他常说他们用钱代替剑来作战。钱有它的用途,但战争还是要靠铁来赢得。“给一个家伙金子,然后他会回来索求更多,我父亲常这么说。” “是那个被你干掉的父亲吗?”伊利里欧把鸡骨头扔出轿外。“佣兵不敢面对多斯拉克人的吼叫,这在科霍已经被证实了。” “你勇敢的格里夫也不行?”提利昂嘲笑道。“格里夫不同。他有个十分钟爱的儿子,叫做小格里夫的男孩,那可从没有纨绔子弟。” 美酒、佳肴、烈日、轿子的晃动、苍蝇嗡嗡声,这些加起来使得提利昂昏昏欲睡。所以他睡着了,醒来,喝酒。伊利里欧和他一杯接一杯的拼酒,当天空变成了暗紫色的时候,这个胖家伙打起了呼噜。 那晚提利昂·兰尼斯特梦见了一场将维斯特洛的山脉变得血红的战役。他也身在其中,用一把和他自己一般大的斧头与死亡奋战,他的身边是秃顶的巴利斯坦和寒铁,巨龙在他们头顶盘旋。梦中他长了两个都没鼻子的脑袋,他的父亲率领着敌军,于是他又一次干掉了他。接着他杀了他的哥哥,詹姆,劈着他的脸直到那变成了一滩红色的烂泥,每一下敲打都令他大笑一声。直到战斗结束时他才发现他的另一个头一直在哭泣。 当他醒来时他发育不良的双腿像铁一样僵硬得。伊利里欧正在吃着橄榄。“我们到哪儿了?提利昂问他。 “我们还没有离开平坦之地呢,我急性子的朋友。马上我们就进入丝绒山脉了。从那开始我们将顺着小洛恩河逆流而上,一直爬到格霍安·卓赫。 格霍安·卓赫曾是个洛恩的城市,直到瓦雷利亚的龙们把它烧成一片冒烟的废墟。我正在历史中穿行,提利昂回想,思绪回到了龙统治大地的日子。 提利昂睡着,醒来又再睡过去,白天还是黑夜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丝绒山脉令人失望。“兰尼斯特港一半妓女的胸脯都要比这些山大,”他告诉伊利里欧。“你该称他们为丝绒奶头。”他们看见了一个立起石头摆成的圆圈,伊利里欧声称那是巨人搭建的,接着是一个深湖。“这里曾住着一窝强盗,洗劫所有经过这里的人,”伊利里欧说。“据说他们仍然潜在水下,那些在这里捕鱼的人都被拉下水吞吃掉了。”隔天晚上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蹲在路边的瓦雷利亚的龙身人面兽跟前。它有一个龙的躯干和一张女人的面孔。 “龙后,”提利昂说。“令人鼓舞的预兆。” “她的国王丢了。”伊利里欧指着旁边那个曾站着另一座龙身人面兽的光滑石台,那里已经覆满了苔藓和开着花的藤蔓。“多斯拉克人建造了木头车轮垫在他的下面,把他拖回了维斯·多斯拉克。” 那也是个预兆,提利昂想,但不像刚才那个令人鼓舞。那晚,他比以往喝得还要烂醉,突然唱起歌来。 “他奔驰在城里的街巷,离开那高高的山岗 马踏过鹅卵石阶小巷,带他到姑娘的身旁 她是他珍藏的宝贝呀,她是他含羞的期望 项链和城堡都是浮云,比不上姑娘的亲吻” 这些就是除了叠句以外他知道的全部歌词。金手触摸冰冰凉呀,而姑娘小掌热乎乎。当那金手连成的项链勒紧雪伊的咽喉时,她拼命地拍打他。他记不得它们是否温暖。当她的力气耗尽时,她的拍打变得像飞蛾在他脸上的扑打。他每扭一下那项链,金手就嵌入得更深。项链和城堡都是浮云,比不上姑娘的亲吻。在她死后,他有没有最后吻她一次呢?他记不起来了……但他依然记得他们第一次的亲吻,是在绿叉河边他的帐篷里。她的嘴尝起来多么甜美。 他又想起他与泰莎的第一次,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比我强不了多少。我们不断撞着鼻子,但当我们舌头触碰时,她浑身颤抖。提利昂闭上眼用心回想她的面容,但他却看到了他父亲,腰间裹着睡袍蹲坐在马桶上。“妓女们的去处,”泰温大人说,然后是十字弓的咔哒声。 侏儒翻了一下身,把半个鼻子深深压在丝绸枕头里。睡意在他身下像井口一样张开,他许下个愿望然后让自己投入其中,让黑暗吞噬了他。06.商人的随从 ------------- 冒险号上臭气熏天。 她宣称六十只船桨,单桅帆,和细长的船身能够保证它的高速。小,但应该够用了,这是昆廷刚看到她时的想法,但那是在他登上她的甲板感受到她难闻的气味之前的想法。猪,这是他最开始想到的,但嗅了第二下之后他改变了判断。猪的气味也要比这清新。这种臭味像是尿,烂肉和粪便发出的,像来自尸体的腐臭,流脓的恶疮和溃烂的伤口,气味如此强烈,完全盖过盖了海港中咸湿的空气和鱼腥的味道。 “我要吐了,”他对格里斯·酌水说。他们正等待着船主的出现,在高温的烘烤下,脚底的甲板蒸腾着臭气。 “如果船长闻起来和他的船差不多的话,他可能会误以为你喷出来的是香水,”格里斯回答。 昆廷正打算建议他们换条别的船试试时,船主终于露面了,身边跟着两个面目狰狞的船员。格里斯面带微笑地问候他。尽管他的瓦兰提斯语没有昆廷好,但在他们计划中必须由他当发言人。原本在板条镇时昆廷扮演成酒商,但那可笑的表演惹恼了他,所以当多恩人在里斯换船时,他们也交换了角色。搭乘野云雀号时,克莱图斯·伊伦伍德成了商人,昆廷是仆人;克莱图斯在瓦兰提斯遇害后,格里斯继续扮演主人的角色。 高大而白皙,蓝绿色的眼睛,浅棕色的头发被阳光照得闪亮,精干而英俊的身体,格里斯·酌水大摇大摆地走向他,带着近乎傲慢的自信。他从来不会显得拘束,即使他不会讲这种语言时,他也有办法让自己被人理解。昆廷比起来就要差了一截——短腿而粗壮,新翻泥土似的棕色的头发。他额头太高了,他的下巴太方,他的鼻子太宽。一张善良诚实的脸,一位女孩曾经这样说它,但你应该多微笑。 昆廷·马泰尔从不轻易笑,比他的父亲大人更甚。 “你的冒险号有多快?”格里斯用一种磕磕绊绊差不多近似的高等瓦雷利亚语问道。 冒险号的主人认出了口音,用维斯特洛通用语回答。“没有更快的了,尊贵的大人。冒险号快得能追上风。告诉我你想去哪,我马上就把你到那儿。” “我和两个随从想搭船去弥林。” 这话令船长变得犹豫。“我对去弥林不算陌生。我能再次找到那座城市,呃…但为什么?在弥林不再有奴隶了,那里挣不到钱。银发女王终结了那个。她甚至已经关闭了角斗场,如此一来,当一个可怜的水手在等待填满他的货仓时,甚至没法给自己找些乐子。告诉我,我的维斯特洛朋友,弥林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去那里?” 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昆廷想。我未来的新娘,如果神灵们慈悲的话。有时夜里他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想象她的容貌和身材,并好奇为什么这样一个女人偏偏要嫁给他,在世上所有的王子之中挑中了他。我是多恩人,他告诉自己。她会想要多恩的。 格里斯用他们事先编造好的故事做了回答。“贩酒是我们的家族事业。我父亲在多恩拥有广阔的葡萄园,想让我去开拓新的市场。希望弥林的好市民能喜欢我出售的美酒。” “酒?多恩的酒?”船长没被说服。“奴隶城市正在打仗。难道你不知道?” “开战的是渊凯和阿斯塔波,我们听说了。弥林没有参与。” “还没有。但快了。就是现在,一位来自渊凯[*1]的使者还在瓦兰提斯招募剑手。“长矛团”已经乘船去了渊凯,而且“狂风团”和“野猫盟”一旦补满兵员也会马上随他们而去。黄金团也在向东进军。这都是众所周知的。” “随你怎么说,我经营酒,不是战争。吉斯卡利酒是大家公认的劣酒。弥林人会为我的多恩佳酿付个好价钱的。” “死人才不关心他们喝什么酒。”冒险号的船长捻着胡须。“我不是和你打交道的第一位船长,我想。也不是第十个。” “不是,”格里斯承认。 “那么有多少?一百?” 差不多了,昆廷想。瓦兰提斯人喜欢夸口说布拉佛斯的百余列岛可以全部沉没在他们的深水港里。昆廷从未见过布拉佛斯,但他相信这个说法。富饶,成熟得已经糜烂,瓦兰提斯像一个温暖湿润的吻覆在洛恩河口上,沿着河两岸的丘陵和湿地伸展着。到处都是船,顺流而下或启程出海,簇拥在泊位和码头边,装载或卸下货物:战船,捕鲸船和贸易用的驳船,宽身帆船和小艇,平底船,巨型平底船,长船,天鹅船,来自里斯,泰洛西和潘托斯的各种各样的船,魁尔斯香料商的船大如宫殿,来自托洛斯,渊凯和蛇蜥群岛。如此多的船,以至于昆廷从野云雀号的甲板上第一眼看到港口时,就告诉他的朋友们他们最多只在这逗留三天。 然而二十多天已经过去了,他们还留在这,一直没有船。梅兰提尼号,三形之女号,美人鱼之吻号都拒绝了他们。鲁莽航海者号上的一个大副冲他着们的脸哈哈大笑。海豚号的船主斥责他们是在浪费他的时间,七子号的老板指控他们是海盗。这都是第一天发生的事情。 只有小鹿号的船长给了他们拒绝的理由。“我的确是要向东航行,”他告诉他们,喝过掺了水的葡萄酒之后。“从南面绕过瓦雷利亚,然后一直向东。我们将在新吉斯补充淡水和给养,然后掉转船头驶向魁尔斯和玉门。每次航行都有危险,越远就越危险。为什么我要转向奴隶湾去冒更大的风险?小鹿号是我的谋生的家伙。我不会让她冒险去载着三个疯狂的多恩人进入到一个战场当中。” 昆廷开始考虑当初在板条镇买条自己的船是否更好些。但那将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蜘蛛的告密者无处不在,甚至在阳戟城的大厅里。“如果你的目的被发现,多恩将会流血。”他父亲曾警告过他,当他们看着孩子们在流水花园的水池和喷泉里嬉戏时。“我们是在谋反,不要犯错误。只相信你的同伴,并尽量避免引起注意。” 格里斯·酌水给了冒险号船长他最令人安心的笑容。“说实话,我没有数那些拒绝我们的懦夫,但在旅店里我听说你是那种勇敢的人。那种为了足够多的黄金敢冒任何风险的男人。” 一个走私贩子,昆廷想。这就是在旅店里别的商人对冒险号船长的称呼。“他是个走私加奴隶贩子,一半海盗一半皮条客,但他恐怕是你们最好的希望啦,”店主已经告诉他们了。 船长捻着拇指和食指问道。“为这样一趟航行你认为多少金子算是足够呢?” “你平常去奴隶湾的三倍。” “你们每个人?”船长露出他嘴里的牙齿,可能是打算作出一个微笑。不过那令他的窄脸看起来更凶狠了。“或许。我真的比大多数男人胆子更大。你想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很好。” “成交。天亮前一小时和你的朋友还有葡萄酒一起回来。最好在瓦兰提斯还在沉睡时上路,那样就没人会来问我们去哪这样麻烦的的问题啦。” “说定了,天亮前一小时。” 船长笑得更开心了。“我很高兴能帮上你们。我们会有一个愉快的旅程,对吗?” “我对此确信不疑,”格里斯说。船长为他们叫来了麦酒,然后两个人为他们的冒险干杯。 “一个甜蜜的家伙,”格里斯和昆廷走下码头之后说,他们雇的篷车在那等候着。天气闷热,阳光强烈,刺得他们都眯起了双眼。 “这是一个甜蜜的城市,”昆廷同意。甜的足以令你的牙齿烂掉。这附近长满了甜菜,几乎每道菜里都要添加它。瓦兰提斯人用它们做了一道冷汤,黏稠浓厚的像紫蜂蜜一样。他们这的酒也是甜的。“恐怕我们的快乐旅程会很短暂。那个甜美的家伙没打算带我们去弥林。他答应下来的太快了。毫无疑问他会拿到三倍于平常的费用,只要我们一上船离开了陆地,他就会割开我们的喉咙,拿走我们剩下的黄金。” “或着把我们用铁链拴某只桨上,在那些我们闻起来臭烘烘的家伙旁。我想我们需要找个好点的走私者啦。” 他们的车夫在他的篷车旁等着他们。在维斯特洛,它可能被叫做牛车,尽管他它比昆廷在多恩曾见到过的任何车都装饰的更加华丽,而且也不是牛拉的。篷车是由一只矮象拉着,她毛皮的颜色像是肮脏的积雪。在老瓦兰提斯的大街上到处都是这种车。 昆廷宁愿走路,但他们住的旅店离着有几里远。另外,店主警告过他,在当地的瓦兰提斯人和外国船长们的眼中,徒步旅行是有损名誉的。上等人乘轿出行,或坐在篷车的后座上…而且碰巧店主就有这么一位表亲有着几辆篷车,并且很乐于在这种事情上为他们提供服务。 他们的车夫是那位表亲的一个奴隶,脸上纹着车轮的小个子男人,光着身子只围着一块腰布和穿着一双凉鞋。他的皮肤是柚木的颜色,他的眼睛像燧石的碎片。当他帮助他们坐上篷车的两个巨大木轮中间的软椅之后,他爬上了矮象的后背。“旅店,”昆廷告诉他,“但沿着码头走。”除了码头和海滨外,瓦兰提斯的大街小巷闷热的足够让一个人淹死在自己的汗水里,至少在河的这一边是如此。 车夫用当地语言冲他的象喊了句什么。这头野兽开始移动,鼻子从一边摇到另一边。车子在她身后颠簸前行,车夫一视同仁地冲着水手和奴隶叫喊,让他们让开道路。这两者很容易区分。奴隶都有纹身:一个蓝色羽毛面具,一道下巴划到额头的闪电,脸颊上的一枚硬币,一头豹子的斑点,一个骷髅头,一只酒壶。凯德里学士说过在瓦兰提斯每一个自由人都有五个奴隶,他他没能活得足够久来证实他的估计。在那个海盗们蜂拥而上地冲向野云雀号甲板的早晨,他死掉了。 在那天昆廷还失去了两位朋友——长着雀斑和参差不齐牙齿的威廉·威尔斯,手握长矛无所畏惧,和带着慵懒眼神英俊的克莱图斯·伊伦伍德,总是那么好色,总能带来欢笑。克莱图斯曾是昆廷前半生中最亲密的朋友,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替我给你的新娘一个吻,”克莱图斯小声对他说,就在他临死之前。 当野云雀号在争议之地的海岸边停靠时,海盗们乘着黎明前的黑暗登上了船。船员们在付出十二条生命的代价之后击退了他们。随后水手们开始从死去的海盗身上剥下靴子,腰带和武器,瓜分了他们钱财,从耳朵上挣下宝石,从手指上撸下戒指。其中有个家伙太胖了,为了取下他的戒指,船上的厨师不得不用一把剁肉刀切下了他的手指。用了三名船员才把这具尸体滚进海里。其他的海盗在他之后被抛下了海,没有任何祈祷或者仪式。 他们自己的死者受到了更认真的对待。水手们用帆布包起他们的躯体,绑上压仓石以使他们可以沉得更快些。野云雀号的船长带领他的船员们为死去的伙伴们的灵魂祈祷。然后他转向他的多恩乘客们,在板条镇登上他的船的六位乘客中的三位幸存者。就连“大人物”也露面了,虽然脸色苍白,晕船,脚步摇晃,还是挣扎着从船舱深处爬上来表达他最后的敬意。“在把他们交给大海之前,你们当中一位该为你们的死者说上几句。”船长说。格里斯有责任去说,但他不敢说出真相,他们是谁和他们为何而来,因此说的全篇都是谎言。 他们不应当就这样结束。“这将是一个可以讲给我们的孙子们的传奇,”格里斯在他们从他父亲的城堡出发的那一天曾断言。威尔斯对此做个鬼脸说,“你指的是一个讲给酒馆姑娘们故事吧,希望她们会为此掀起她们的裙子。”克莱图斯拍了拍他的后背。“为了孙子,你需要儿子。为了儿子,你需要去掀起一些裙子。”随后,在板条镇,这些多恩人向昆廷未来的新娘祝酒,对他将来的新婚之夜开些粗俗的玩笑,并谈到他们将要看到的事情,他们要采取的行动,他们将赢取的荣耀。他们赢得的不过是一只装满压仓石的帆布口袋。 同为威尔斯和克莱图斯的哀悼比起来,学士的去世让昆廷感觉最为难过。凯德里能流利地讲自由城邦的所有语言,甚至奴隶湾沿岸混血吉斯人说的话。“凯德里学士将会陪伴你。”他父亲在他们分别那天的晚上说。“听从他的忠告。他半生致力于研究九大自由城邦。”昆廷猜想着如果他能在这里指导他们的话,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棘手了。 “我愿为了一点微风卖掉老妈。”当他们穿过码头周围的人群时格里斯说。“这儿就潮得简直像处女的阴道,而且还没到中午呢。我恨这城市。” 昆廷心有同感。潮湿闷热的瓦兰提斯消耗掉了他的力气,让他觉得浑身难受。最糟糕的是就算是在晚上也得不到解脱。在伊伦伍德伯爵领地北部的高原上,不管白天天气有多炎热,天黑后空气总是清新凉爽。不像这,在瓦兰提斯,夜晚几乎和白天一样闷热。 “女神号明天启航去新吉斯,”格里斯提醒他。“到那至少也能令我们更近些。” “新吉斯是一个岛,港口比这要小的多的。我们是会更接近,但我们就会困在那了。而且新吉斯和渊凯结盟了。”这消息没让昆廷感到惊讶,新吉斯和渊凯都是吉斯人的城市。“如果瓦兰提斯人也和他们结盟的话——” “我们需要找一条维斯特洛来的船,”格里斯建议,“兰尼斯特或者旧镇来的商船。” “很少会来这么远,那些船用来自玉海的丝绸和香料装满他们的货仓后就会掉头回家。” “或许布拉佛斯的船?据说海王能远航到亚夏和玉海中的岛屿。” “布拉佛斯人是逃掉的奴隶的后裔。他们不会在奴隶湾做买卖。” “我们的金子够买下一条船吗?” “那谁来驾驶她呢?你?还是我?”多恩人从来不是航海家,自从娜梅莉亚烧掉了她的一万条船之后就再不是了。“瓦雷利亚附近的海域很危险,布满了海盗。” “我已经受够了海盗。我们还是不要买船了。” 这对他来说依旧不过是个游戏,昆廷意识到,和那次他带领我们六个人深入群山去探寻秃鹰王的老巢没什么不同。去设想他们可能会失败不是格里斯·酌水的天性,更别提他们可能会死了。看起来甚至三个朋友的死亡也没能对他产生丝毫影响。他把事情留给了我。他知道我的天性谨慎得如同他的鲁莽。 “也许大人物是对的,”格里斯爵士说。“去它妈的大海,我们能从陆上走完这段行程。” “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昆廷说。“他宁死也不愿再踏上另一条船了。”在他们的旅程中,大人物每天都在晕船。在里斯,他花了四天的时间来恢复体力。他们不得不在客栈里要了房间以便凯德里学士把他塞进羽毛床上,为他端汤递药,直到一些血色回到他的脸颊。 的确可以从陆上去弥林。古老的瓦雷利亚大道会带他们到那里。龙之路,人们如此称呼这条自由城邦的伟大的石头道路,但从瓦兰提斯到弥林的这段道路,已经赢得了一个更不祥的名称:魔鬼之路。 “走魔鬼之路危险而且太慢了。”昆廷说。“一旦女王的消息传到君临,泰温·兰尼斯特就会派他自己的人去追赶女王。他父亲确信这一点。“他会带着刀子来。如果他们先到的话——” “让我们期望她的龙会嗅出他们然后把他们吃掉,”格里斯说。“好吧,如果我们不能找到一条船,你又让我们骑马,那我们只好订船票回多恩啦。” 像丧家之犬一样爬回阳戟城?昆廷承受不了他父亲的失望,沙蛇们的蔑视会令他无地自容。道朗·马泰尔将多恩的命运放到了他的手里,他不能辜负他,只要还活着就不能。 当篷车在包着铁框的车轮上吱嘎作响地颠簸前行时,街上蒸腾的热气令他们对周围产生了一种梦幻的感觉。在仓库和码头之间,各种各样的商店和摊位挤满了海边。在这里可以买到新鲜牡蛎,铁链和手铐,象牙和玉石雕刻的“席瓦斯”棋子。这里也有神庙,水手们来此供奉异国的神灵,一家紧挨着一家的妓院,女人从阳台上招唤下面的男人。“看下那一位,”当他们经过一家妓院时格里斯怂恿道。“我想她爱上了你。” 妓女的爱情值多少钱?说实话,昆廷渴求女孩,尤其是漂亮的。 当他第一次来到伊伦伍德家便被伊伦伍德伯爵的长女,依妮丝迷住了。关于他的感受他从未透露一个字,他怀揣梦想好多年……直到她被许配给罗热·艾利昂爵士的那一天,神恩城的继承人。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怀抱这一个男孩,另一个正紧抓着她的裙子。 在依妮丝之后,是酌水家的双胞胎,一对黄毛丫头,喜爱放鹰打猎,攀岩和逗昆廷脸红。她们中的一个给了他他的初吻,尽管他从不知道是哪一个。作为有产骑士的女儿,双胞胎出身太微贱不能和他结婚,但克莱图斯不认为有任何理由停止亲吻她们。“你成婚之后你可以把她们中的一个收为情妇。或者两个都要,为什么不呢?”但昆廷想出了几条不那么做得理由,所以他在那之后尽力避开了双胞胎,再没有了第二个吻了。 最近,伊伦伍德伯爵的最小的女儿在城堡的各处尾随着他。格温妮丝才十二岁,一个又小又瘦的女孩,有着黑色的眼睛和棕色头发,这让她在金发碧眼的家人中显得与众不同。她很聪明,不过,说话很快而且手舞足蹈,还喜欢告诉昆廷:他不得不等她发育成熟,这样她才能嫁给他。 那是在道郎亲王召唤他回流水花园之前的事了。现在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正在弥林等着他,他打算尽自己的职责,要求她成为自己的新娘。她不会拒绝我。她会尊重协议的。丹妮莉丝·坦格利安需要多恩为她赢得七大王国,这意味着她会需要他。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爱我。她甚至可能不喜欢我。 在入海口处街道弯成了弧形,沿着弯道许多动物销售商都聚集在一起,出售宝石蜥蜴、环纹巨蟒,有斑纹尾巴和灵巧的粉红双手的机灵的小猴子。“或许你的银发女王喜欢一只猴子,”格里斯说。 昆廷不清楚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会喜欢什么。他曾经对父亲许诺他会把她带回多恩,但他越来越怀疑他是否能胜任这项工作。 我从来没有要求这个,他想。 隔着蓝色宽广的洛恩河,他能看到当初瓦雷利亚人所建造的黑墙,当时瓦兰提斯只不过是他们帝国的一个前哨: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的熔岩石有二百尺高,而且厚得在其顶部可供六辆四马战车并排环绕追逐,正如他们每一年庆祝建城时所做的。外地人,外国人,自由民不许进入黑墙,除非有里面的居民邀请。那些居民的血统可以追溯到瓦雷利亚帝国本身。 这里交通更加拥挤。他们在连接被分隔成两半的城市的长桥最西端附近。板车,货车和篷车挤满了街道,所有人都从桥上来来往往。奴隶到处都是,像蟑螂一样多,为了他们主人的事务四处乱窜。 离鱼贩广场和旅店不远,从一个十字路口冒出了喧哗声,十来个无垢者的长矛手身穿华丽的盔甲和虎皮披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挥手令众人让到一边,以便祭司乘坐的大象可以通过。祭司的大象是一个灰色皮肤的庞然大物,覆盖着精致的上釉的盔甲,随着他的移动发出轻柔的哗啦声,它背上的象楼如此高大,以至于在从装饰性的石头拱门下面经过时,它刮到了拱门的顶部。“祭司被认为如此尊贵,以至于在他们任职的一年间不容许他们的脚接触到地面。”昆廷告诉他的同伴。“他们乘坐大象前往各处。” “堵塞大街并且留下一堆粪便,让我们这样的人去承受。”格里斯说。“为什么瓦兰提斯人需要三位亲王,而多恩一个就够用,我永远也不会知道。” “祭司们即不是国王也不是亲王。瓦兰提斯是一个自由城邦,像从前的瓦雷利亚。所有拥有土地的自由民共同管理。甚至女人也被容许投票,只要她拥有土地。三个祭司从证明有瓦雷利亚纯净血统的尊贵家族中挑选出来,服务到来年的元旦。如果你肯麻烦去读凯德里学士给你的书,你会了解这一切的。” “它没有插图。” “有地图。” “地图不算数。如果他告诉我那是一本关于老虎和大象的书,我也许已经试着读它了。它看上去就像是本历史书。” 当他们的篷车到达鱼贩广场的边沿时,他们的大象抬起她的鼻子,像是某种巨大的白鹅,发出鸣叫,不情愿地走进那一群板车,轿子,和前面汹涌的人流当中。他们的车夫用他的脚跟戳着她,催她继续前行。 鱼贩子们卖力地吆喝着早上的捕获。昆廷听懂一个词,最多两个,但他不需要靠单词来辨识鱼。他看到鳕鱼、旗鱼、沙丁鱼、几桶贻贝和蛤蜊。一个摊位的前面挂着鳗鱼。另一个陈列着一只巨大的乌龟,它的腿被铁链串起来,像马一样重。螃蟹在装有盐水和海藻的木桶内抓挠。几个小贩卖配上洋葱和甜菜的油炸鱼排,或出售小铁桶炖的洒上胡椒的鱼汤。 在广场的中心,一座已经开裂了无头的某位故去的祭司雕像下,一群人聚集起来观看一些侏儒的表演。小人儿穿上了木制盔甲,小型的骑士预备骑马用长矛比武。昆廷看到一位骑上了一条狗,同时另一位跳上了一头猪……不料又从右边滑落下来,带来了少许笑声。 “他们看起来挺可乐,”格里斯说。“我们停下来看看他们打架?笑一笑可能对你有好处。昆廷。你看上去像个便秘了半年的老头子。” 我才十八岁,比你还要年轻六岁,昆廷想。我可不是老头子。然而他说出口的是,“我不需要滑稽侏儒。除非他们有条船。” “一条小的,我觉得。” 四层楼高的旅店耸立在港区,码头和货栈环绕着它。在这里来自旧镇和君临的商人们混在来自布拉佛斯,潘托斯,密尔的同行当中,毛茸茸的伊班人,来自魁尔斯肤色苍白的航海家,焦炭般漆黑的盛夏群岛人披着羽毛披风,甚至还有来自阴影之地亚夏戴面具的缚影士。 当昆廷从篷车上下来时,就算隔着皮靴他也能感受到脚下的石板的热度。一张桌子支在旅馆外面的阴影处,装饰着蓝白条纹的燕尾旗,随风而摆。四名眼光严厉的佣兵懒散地围坐在这张桌子旁,向每一个经过的男人和男孩大声喊叫。狂风团,昆廷知道。这些士官在他们去往奴隶湾之前在寻找新人来补充他们的兵员。每一个和他们签下合约的人,都是一把为渊凯战斗的剑,对我未来的新娘而言,都意味着一把饮血的刀刃。 狂风团中的一位冲他们大喊。“我不会说你们的话,”昆廷回答道。尽管他能读和写高等瓦雷利亚语,但他很少练习讲它。而且瓦兰提斯的方言瓦雷利亚语也相差得很远了。 “维斯特洛人?”那个家伙用通用语回应。“多恩人。我的主人是一位葡萄酒商。” “主人?去他妈的。你是个奴隶吗?”跟我们来,做你自己的主人。你想老死在床上吗?我们将教你会用剑和矛。你将和烂衫王子一起骑马战斗,回家时比一个领主还要富有。男孩,女孩,黄金,无论你想要什么,如果你够个男子汉就去夺取它。我们是狂风团,我们干女神,干爆她的菊花。 两位雇佣兵开始唱歌,吼出某支进行曲的歌词。昆廷能听出个大概。我们就是狂风团,他们唱。向东吹向奴隶湾,杀掉屠夫国王呀,再把真龙女王干。 “如果克莱图斯和威尔斯还在的话,我们可以和大人物一起杀回来,干掉他们很多人。”格里斯说。 克莱图斯和威尔斯死了。“别理他们,”昆廷说。当他们挤过旅店的大门时,雇佣兵门对着他们的背影高声嘲弄,嘲笑他们是没有血性的懦夫和受到惊吓的女孩。 大人物在二楼他们的房间里等着。尽管客栈由野云雀号的船主推荐来的,这并不意味着昆廷放心让他们的货物和黄金无人看管。每个港口都有小偷,密探,和妓女,而瓦兰提斯格外的多。 “我正要出去找你们,”阿奇巴尔德·伊伦伍德爵士说,他拉开门闩放他们进屋。是他的表弟克莱图斯开始称呼他为“大人物”的,但这个名字当之无愧。阿奇有六尺半高,宽阔的肩膀,巨大的肚子,像树干一样的大腿,和火腿大小差不多的手,可以说根本没有脖子。童年时的某种疾病使他的头发掉光了。他的秃头使昆廷觉得像一块光滑粉红的卵石。“那么,”他问道,“走私者怎么说的?我们有条艇了吗?” “是船,”昆廷纠正。“是的,他会带我们走,但只到最近的地狱。” 格里斯坐在一张塌陷的床上,脱下他的靴子。“时时刻刻多恩听起来更具诱惑了。” 大人物说,“我还是要说,我们走魔鬼之路会更好。也许它不像人们说的那样危险。就算是的话,敢于挑战它也意味着更多的荣耀。谁敢惹我们?酌水的剑,和我的锤子,够任何魔鬼受得了。” “如果丹妮莉丝我们到达之前死掉了呢?”昆廷说。“我们必须有一艘船。就算它是冒险号。” 格里斯笑了起来。“如果你能忍受几个月的那种恶臭,那你一定比我所知道的更渴望丹妮莉丝啦。三天后我就会求他们把我杀掉。不,我的王子,我求你,不要冒险号。” “你还有更好的法子?”昆廷问他。“我有。就在刚才想到的。它有风险,而且我向你坦白,它不像你所说的那样荣耀…但它能让你更快地见到你的女王,比走魔鬼之路要快。 “那就告诉我,”昆廷·马泰尔说。 ----------------------------------------------------- [*1]原文是yellowcity,我认为指的是由黄砖砌成的渊凯。07.琼恩ii ---------- 琼恩?雪诺反复读着那封信,直到那些字句在眼前模糊成了一团。我不能签署这个,我不会签署它。 他差点儿当场烧了那羊皮纸。可最终他呷了一小口酒,这半杯残酒是他前晚孤独一人就餐时留下的。我不得不签署它。他们选择了我作为他们的司令官,长城是我的,守夜人也同样是。守夜人不能分裂。 当忧郁的艾迪·托勒特推开门告诉他吉莉在外面,这才让他解脱出来。琼恩把伊蒙学士的信放到一边。“我要见她。”他害怕这些,“去把山姆给我找来,我接下来有话要对他说。” “他会带着书下来。我的老修士经常说,书是会说话的死人。死人就应该保持安静,这是我说的。没人想听一个死人的饶舌。”忧郁的艾迪好像蠕虫和蜘蛛一样咕哝着走出去。 吉莉一进来就马上跪下。琼恩绕过桌子拉她起来。“你不需要向我下跪,见到国王才那样。”尽管已经是妻子和母亲,吉莉看起来还是个半大孩子,裹在山姆的旧斗篷里的一个纤细的小家伙。斗篷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了,甚至还能藏进去几个女孩。“两个婴儿都还好吧?”琼恩问她。 野人女孩在斗篷下害羞地微笑,“是的,大人。我之前担心我的奶水不够喂他们两个,可他们吃的越多,我奶水长的就越多。他们很健壮。” “我有件事很难向你开口。”他差点儿说出“请求”,但在最后一刻忍住了。 “是说曼斯吗?瓦迩乞求国王赦免他。她说了只要曼斯能活着,她愿意让某个屈膝者来娶她并保证不割开他的喉咙。骸骨之王都被赦免了,卡斯特一直发誓只要在堡垒里看到他那张脸就会杀死他,曼斯做的事还没他的一半多。” 曼斯做过的事情就是带领一支军队南下攻打他曾誓言保护的王国。“曼斯也曾起过我们的誓言,吉莉。他脱下黑斗篷之后娶了妲娜,并自封为‘境外之王’。他的性命现在握在国王手里。我们要谈论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儿子,妲娜的男孩。” “那个孩子?”她的声音颤抖,“他可从没有违背过什么誓言,大人,他睡觉哭啼吃奶,这就是他的全部;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别让她烧死他,救救他,求你了。” “只有你能救他,吉莉。”琼恩告诉她怎么做。 别的女人会冲他尖叫诅咒他下七层地狱。别的女人会愤怒地扑向他,打他,踢他,用指甲抠出他的眼珠。别的女人断然地拒绝他。 吉莉摇着头,“不要!求求你,不要!” 乌鸦跟着学舌,“不要!”它尖叫着。“你拒绝,那个男孩就将被烧死。不是在明天,也不是后天……但不会太久,不管什么时候梅丽珊卓需要用王者之血来唤醒龙,或者召唤风,或者干些什么的。曼斯就会在那时化成灰烬和枯骨,之后她就会要求把他儿子也扔到火里,而史坦尼斯不会拒绝她。如果你不带这男婴离开,她就会烧死他。” “我要走,”吉莉说,“我要带着他,我要带上他俩,妲娜的孩子还有我的。”眼泪顺脸颊流下。如果不是烛光映的它们发亮,琼恩根本不会知道她在哭泣。卡斯特的妻子们都会教育她们的女儿把眼泪藏在枕头里。或许她们会在外面哭,远离卡斯特的拳头的地方。 琼恩握紧他的剑柄,“带两个孩子走,皇后的人就会追上你,把你拖回来。那个男孩还要被烧死……而且你也要陪着他。”如果我安慰她,她会认为眼泪可以打动我。她必须认识到我不会放弃,“你只能带走一个孩子,妲娜的男孩。” “母亲不可以离开她的儿子,否则会永远遭到诅咒。不仅是一个儿子,我们救了她,山姆和我。求求你!求求你!大人。我们从寒冷中救了他。” “人们说冻死几乎毫无痛苦。然而,火……你看到那蜡烛了吗,吉莉?” 她看着那火焰,“是的。” “摸摸它,把手放在火焰上。” 她棕色的大眼睛睁的更大了,她没有动。“照我说的做。”杀掉那男孩。“马上。” 女孩颤抖着伸出她的手,停在了摇曳的烛火上面。 “往下,让火碰到你。” 吉莉压低她的手,一寸,再一寸…当火苗舔到她的肉时,她缩回了她的手开始抽泣。 “火刑是种残酷的死法。妲娜难产死了,而你哺育他,疼爱他。你从冰雪中拯救了你自己的孩子,现在你从火焰中拯救她的吧。” “那么那个红衣女会烧死我的孩子。如果她没了妲娜的孩子,就会烧死我的。” “你的儿子没有王者之血。梅丽珊卓烧死他什么也得不到。史坦尼斯想要自由民为他作战,没有恰当的理由他不会烧死一个无辜者的。你的儿子会安全的,我会为他找个好保姆,在我的保护下,他将在黑城堡成长。他会学会狩猎和骑马,学会用剑,斧子和弓箭去战斗。我甚至会教他读书写字。”山姆会乐意这么做。“当他足够大,他会被告知他的身世,他可以去找你,如果他想这么做的话。” “你会让他当乌鸦。”,她用仓白的小手背擦去眼泪,“我不要!我不要!!” 杀了那男孩,琼恩想,“你必须这么做,否则我保证他们烧死妲娜儿子的那天,你的儿子也同样会死。” “死!”,熊老的乌鸦大声尖叫,“死!死!死!” 女孩在地上缩成一团,盯着蜡烛的火苗,眼泪在眼眶里闪闪发亮。最后琼恩说,“你可以走了。不要谈论这件事。我要看到在第一道日光出现之前一小时,你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我的人会去接你。” 吉莉走开了,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再没回头看他一眼。琼恩听到她冲过武器库时的脚步声,她几乎是在跑着。 当他去关门时,琼恩看到白灵在铁砧下面伸展着身体,嘴里叼着一块牛骨。巨大的白色冰原狼抬起头看着他的靠近。“你又回到过去的时光啦。”他坐回椅子上,又读了一遍伊蒙学士的信。 山姆威尔?塔利没过多久就过来了,抱着一大堆书。他一进来,莫尔蒙的乌鸦就飞到他身上索要玉米。山姆不得不满足它的要求,从门后的袋子里抓了一把来喂它。乌鸦从他的手掌上啄食。山姆大嚎了一声,乌鸦拍翅飞走玉米撒了一地。“那家伙有没有弄破你的皮?”琼恩问。 山姆小心翼翼地脱下他的手套,“有啊。我在流血呢。” “我们都会为守夜人军团流血。戴上厚点的手套。”琼恩用脚把椅子踢给山姆。“坐下,看看这个。”他把羊皮纸递给山姆。 “这是什么?” “一面纸糊的盾牌。” 山姆读得很慢,“给托曼国王的信?” “在临冬城,托曼曾跟我弟弟布兰用木剑打斗,”琼恩说,一边回忆着,“他穿着那么多衬垫,看上去就像一只填鹅。后来,布兰将他击倒在地。”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尽管天空灰暗,但外面的空气清冽而令人振奋。“现在布兰死了,白白胖胖的托曼坐上了铁王座,他的黄金卷发上顶着王冠。” 山姆用奇怪的眼神盯看他,有那么一刻看起来他想要说点什么。不过他忍住了,重新回到羊皮纸上。“你还没在信上签名呢。” 琼恩点点头,“熊老上百次地向君临求助,他们送来的却是杰诺斯·史林特。一旦兰尼斯特听说我们收留了史坦尼斯,只怕再谦卑的信件也无法获取同情。” “我们收留他是为了防守长城,又不是帮他进行战争。这里面说得很清楚。” “泰温公爵会在意其中差别吗?”琼恩把信抓过来。“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他从来没有付出过。” “嗯,也许他不愿听人们议论说当史坦尼斯保卫王国时,托曼国王却在玩玩具。那会让兰尼斯特家族蒙羞的。” “蒙羞?说心里话,我想带给兰尼斯特家族毁灭与死亡。”琼恩从信上读,“守夜人军团决不参与七大王国的战争,我们立誓守护整个国度,而今国家已危于累卵。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协助我们对抗长城外的敌人,但我们并未支持他……” 山姆在椅子上扭动,“嗯,我们并未支持他。是吗?” “我提供食宿给史坦尼斯的人,把长夜堡划给他们支配,再允许部分自由民在新赠地定居。仅此而已。” “泰温公爵会说你给的太多了。” “而史坦尼斯认为还远远不够。对国王而言,你付出越多,他就索要得更多。我们正如履薄冰,脚底是万丈深渊。与一个国王相谋已经够难,同时满足两个根本不可能。” “是的,但……若兰尼斯特家大获全胜之后,泰温公爵认定我们背叛真正的国王,那也许意味着守夜人的灾难。他背后有提利尔家族的支持,整个高庭的力量,而且他在黑水河上确实击败了史坦尼斯大人。” “黑水河之战只是一场战役。罗柏赢得过所有战役,最终却掉了脑袋。假如史坦尼斯能唤起北境……” 山姆犹豫一下之后说,“兰尼斯特在北境有自己的代理人。波顿公爵和他的私生子。” “史坦尼斯似乎能取得卡史塔克的支持,若能进一步赢得白港……” “若能,”山姆强调,“若不能呢……大人,纸糊的盾牌总比没盾牌强。” “我想也是。”他和伊蒙都这么想。不知为什么他还期望着山姆·塔利能看出些不同的东西。那就只是墨水和羊皮纸,听天由命吧。他抓过笔签上名。“准备封蜡。”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山姆赶紧听令。琼恩盖上总司令的印鉴又按下自己的手印。“待会把这个带给伊蒙师傅,让他派鸟儿送去君临。” “好的。”山姆听起来如释重负,“大人,能否容我询问……我刚才看见吉莉离开,她差点哭出来。” “瓦迩又派她来给曼斯求情。”琼恩说了谎。然后他们又谈了一会儿曼斯,史坦尼斯,亚夏的梅丽珊卓,直到乌鸦吃完了最后一粒玉米后尖叫道,“血!” “我要把吉莉送走,”琼恩说,“她和她的孩子一起走。如此,我们还需要给那孩子的乳奶兄弟再找个奶妈。” “山羊奶也许可以支撑一阵子,在人奶找着之前,山羊奶比牛奶好。”谈论到乳房显然让山姆不好意思,于是突然他开始谈论历史,是几百年前男孩司令官的生与死。琼恩打断了他,“告诉我些有用的东西吧,告诉我关于我们敌人的信息。” “异鬼,”山姆舔了下嘴唇,“编年史中提过它们,但不若我想象的频繁——我是指我已经找到并查阅过的纪录,很明显,还有更多的没读到。有些比较古老的书已散成纸片,当我试图翻看时,它们却粉碎了。而那些真正的古书……或许是完全碎掉,或许是埋藏在我没能检查到的隐秘之地,或许……或许它们根本就不存在。我们最古老的历史记载是安达尔人来到维斯特洛之后写成的,先民只留下岩石上的符文,因此我们自认为了解的关于黎明之纪元、英雄之纪元以及‘长夜’的所谓史实,统统都是数千年后修士们的补记。在学城,有的博士根本不相信这些。比如,上古传说中提到很多统治时间长达数百年的国王,驰骋疆场一千年的骑士,而那时候根本连骑士都没有呢。你是知道那些故事的,‘筑城者’布兰登,‘星眼’赛米恩,夜王……我们说你是第九百九十八任守夜人军团总司令,但我即便从能找到的最早的名册开始统计,也只数出六百七十四位总司令,那意味着……” “很久之前,”琼恩打断他,“关于异鬼有什么信息?” “书中提到龙晶。在英雄之纪元,森林之子每年赠送给守夜人一百把黑曜石匕首。大多数故事声称,异鬼会在寒冷时到来,或者说寒冷是因为它们而到来。有时候,它们在雪风暴中出现,天晴时则融化殆尽。它们躲避日光,只在夜间行动……或者说当它们出现时天就变黑了。有些故事叙述它们骑着动物的死尸,包括熊、冰原狼、长毛象、马……反正都是已死亡的肌体。杀死小保罗的异鬼骑着一匹死马,因此这段记述显然是真实的。有的故事中还提到巨型冰蜘蛛,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有,被异鬼杀死的人必须火化,否则尸体将会复活,成为它们的奴隶。” “这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真正的问题在于,该如何抵抗它们?” “假设可以相信那些故事的话,很明显,普通刀剑砍不进异鬼的盔甲,而且它们所使用的剑十分寒冷,足以令钢铁碎裂。只有火焰能影响它们,除此之外,黑曜石是它们的天敌。我找到一段关于‘长夜’的记叙,讲的是最后的英雄用龙钢之剑斩杀异鬼。它们应该也无法抵御龙钢。” “龙钢?”这个词琼恩第一次听说,“瓦雷利亚钢?” “我首先想到的也是这个。” “所以只要我说服七大王国的领主捐献出家藏的瓦雷利亚钢剑,大家就得救了?这不难啊。”不会比让要求他们放弃金币和城堡更难。他微微苦笑,“你有没有找到异鬼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们从哪儿来,目的何在?” “还没有,大人,也许是我看的书不对。有数百本我连碰都没来得及碰。再多给我点时间,能找到的话我一定会找到。” “没时间了。你去收拾行李,山姆,你跟吉莉一块儿走。” “走?”山姆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像不能理解那个词的含义。“我走?去东海望,大人?还是……我……” “去旧镇。。” “去旧镇?”山姆用拔高的声音重复着。“伊蒙也去。” “伊蒙?伊蒙师傅?可……可他已经一百零二岁了,大人,他不能……莫非你让我跟他同行?那谁来照顾乌鸦?如果它们生病或者受伤,谁……” “克莱达斯。他跟随伊蒙许多年了。” “克莱达斯只是个事务官,眼睛又越来越差。你需要学士的辅佐。而且伊蒙学士如此虚弱,让他出海……他年纪大了……也许……也许……” “他的健康会有危险,我很明白,山姆,但留下来的风险更大。史坦尼斯知道伊蒙是谁,假如红袍女坚持要国王之血来施展法术……” “哦。”山姆的胖脸失去血色。“戴利恩将在东海望与你们会合,我希望他的歌声能在南方为我们赢得一些人手。‘黑鸟号’载你们去布拉佛斯,你们先到那边,再自行安排前往旧镇的行程。若你仍打算认吉莉的孩子作私生子,就把她和婴儿送去角陵;如果做不到,伊蒙会为她在学城中谋个仆人的差事。” “我的私、私、私生子。是,我……我母亲和妹妹会帮吉莉照顾孩子。没有我,戴利恩也能护送她去旧镇。我……我每天下午都遵照你的指示跟乌尔马练习箭术……呃,除了在地窖的时候,但你叫我查异鬼的资料。真的,长弓让我肩膀酸痛,手指起泡。”他把手给琼恩看,“我还在练,有的时候能射中目标了,但我仍是守夜人里面最差劲的射手。不过我喜欢乌尔马的故事,该有人把它们记下来,收录在书里。” “你来写啊。学城里有纸有墨,也有长弓——希望你不要就此荒废箭术。不过山姆,守夜人军团纵有千百射手,却只有少数几人能读会写。我要你成为辅佐我的新任学士。” “大人,我……我的职责在这里,那些书……” “……等你回来时它们还在。” 山姆把一只手放在喉咙上,“大人,学城里……他们会让我切尸体。我戴不了颈链。” “你你可以,而且一定得戴。伊蒙学士年老且盲,力量日渐衰退。以后的日子,谁来接替他呢?影子塔的穆林学士像战士而不像学者,东海望的哈慕恩学士醉酒的时间多过清醒的时间。” “如果你多问学城要几个学士……” “我有这打算,多多益善嘛。然而伊蒙·坦格利安的传人是没那么容易找到的。”不会尽如我愿的。他知道吉莉不愿意离开,但他猜测山姆会乐意用长城的危险去交换旧镇的温暖。“我还以为你一定会高兴。”他不解地说。“学城的书多得看不完,你可以在那儿过得很愉快,山姆,我相信你能学成本领。” “不行。我可以读书,但……学士同时也是医者,而血——血——血让我晕眩。”他双手乱摇,想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我是‘胆小鬼’山姆,不是什么‘杀手’。” “胆小鬼?说说,你还害怕什么?害怕老人们的斥责?山姆,你见过尸鬼涌上先民拳峰,如潮水一般的活死人,它们伸出黑色的双手,脸上长着明亮的蓝眼睛。你甚至亲手杀了一个异鬼。” “是龙——龙——龙——龙晶杀的,不是我。” “够了。”琼恩厉声说。吉莉之后,他对这个胖男孩的怯懦没有了耐心。“你巧言密谋让我当上总司令,现下就得服从我的命令。你必须去学城铸炼颈链,假如需要解剖尸体,那便乖乖照办。至少,旧镇的尸体不会起来抗议。” “大人,我父——父——父——父亲,蓝道大人,他,他,他,他,他……他说学士的角色是服务效劳。塔利家族的儿子决不戴颈链,角陵的血脉不向小贵族们卑躬屈膝。琼恩,我不能违抗父亲。” 杀掉那个男孩,琼恩想,你心中的那个男孩,和他心中的那个。两个都杀掉,你个混账的杂种。“你没有父亲。只有兄弟。只有我们。你的生命属于守夜人,所以别再多言,回去收拾衣物,外加所有你想带去旧镇的东西,你们将在明天日出前一小时启程。还有一道命令,从今以后,你再不能称自己为胆小鬼。在过去一年中,你所经历的比大多数人一生经历的还要多。你一定能面对学城,而且你面对它时,必须作为堂堂正正誓言效命的守夜人弟兄。我不能命令你勇敢,但可以命令你隐藏恐惧。你立过誓,山姆,记得吗?” “我……我尽力。” “不是尽力不尽力的问题。你必须服从。” “服从”。莫尔蒙的乌鸦拍打着黑色的大翅膀。 山姆看上去要瘫倒了,“遵命。伊蒙……伊蒙师傅知道这事吗?” “他跟我意见一致。”琼恩为他打开门,“没有告别仪式。知情人越少越好。第一道日光出现之前一小时,墓地边集合。” 山姆就像刚才的吉莉一样从他这里逃开。 琼恩疲倦了,我需要睡一觉。他花了大半夜的时间研究地图,写信,同伊蒙学士制定计划。然而跌跌撞撞倒在他的窄床上之后,却不能轻易入睡。他知道他今天将会面对什么,发觉自己回想起伊蒙学士最后说的话仍然紧张得发抖。“请允许我给我的大人最后一次忠告,”那位老人说,“当我和我弟弟最后一次分别时留给他同样的忠告。御前会议选举他登上铁王座时,他已经三十三岁。一个已经养育了几个儿子的男人,但某些方面仍就是个男孩。伊戈带有一种天真,亲切友善,惹人喜爱。杀死你心中的男孩,我坐船去长城的那天就是这么告诉他的。男人才能去统治。是伊耿,不是伊戈。杀掉男孩,让男人诞生。”老人抚摸着琼恩的脸,“你的只有伊戈的一半大,而且我担心你承受的重担更加残酷。你很难从下达命令中得到乐趣,但我认为你有勇气去做那些必须去做的事情。杀掉男孩,琼恩?雪诺。凛冬将至。杀掉男孩,让男人诞生。” 琼恩披上他的斗篷大步走了出去。他每天都巡视黑城堡,拜访守卫倾听第一手的报告,观看乌尔马和他的手下在靶场的训练,跟国王的人、皇后的人交谈,登上长城顶端瞭望鬼影森林。白灵紧随他身后,就像他身边的一道白影。 琼恩爬上来的时候,白眼肯基正在长城上。肯基已经四十多岁了,有三十年是在长城上度过。他的左眼瞎了,右眼还凑合。在野外,同斧子和矮脚马在一起时,他和守夜人中哪个游骑兵都一样棒,但是他从来不会和别人友好相处。“平静的一天,”他告诉琼恩,“没什么要报告的,除了搞错方向的游骑兵。” “搞错方向的游骑兵?”琼恩问。 肯基笑得露出了牙,“一对骑士。一小时前骑马离开,沿着国王大道向南。戴文看到他们撩走的时候说‘那些傻瓜南方佬搞错了方向’。” “我知道了。”琼恩说。 他自己去找戴文想了解更多的消息。在营房里,老林务官喝下一碗大麦粥之后说。“对,大人,我看到了他们。是霍普和马赛。说是史坦尼斯派他们去的,但是没说去哪,去干什么和什么时候回来。” 里查德?霍普爵士和贾斯汀?马赛爵士都是皇后的人,而且在国王议事会里身居高位。如果史坦尼斯只是想要侦查,派两个普通的自由骑手也就够了,琼恩?雪诺想,但是爵士更适合传递消息和作为使节。卡特?派克从东海望传来消息,洋葱大人和萨拉多?桑恩驶向白港去和曼德勒大人谈判。那么史坦尼斯再派出其他使节也说的通,陛下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搞错方向的游骑兵能否返回是另外的问题了。他们是骑士,但他们不了解北境。国王大道上遍布着眼睛,不是所有的眼睛都是友好的。这不是琼恩要关心和考虑的。让史坦尼斯保留他的秘密吧,诸神知道我也有秘密。 那晚白灵就睡在床脚,而这次琼恩没有梦到自己变成狼。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安然入睡,辗转反侧了几小时才坠入一个噩梦中。吉莉在梦里,哭泣着,哀求他放过她的孩子们,但他却从她怀里抢过孩子,砍下了他们的脑袋,然后交换脑袋让她把它们缝回去。 他醒来的时候,在卧室的漆黑中他发现艾迪?托勒特站在身边。“大人?到时间了。是狼时了,您下令要唤醒您。” “给我拿些热乎的。”琼恩丢开毯子。 琼恩刚穿戴整齐,艾迪就回来了,手里捂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琼恩期望是热的加料葡萄酒,却吃惊地发现是汤,一杯稀薄的菜汤闻起来有青葱和胡萝卜的味道,却捞不到青葱和胡萝卜。在我的狼梦里味道更浓烈,他想,食物吃起来也更肥美。白灵比我过的好。他把空杯子放到炉子上。 “木桶”今早来敲门,“我想跟贝德威克还有杰诺斯?史林特谈谈。”琼恩告诉他,“让他们天一亮就过来。” 外面的世界漆黑而且寂静。寒冷,但不算是严寒。还没到时候。太阳升起时会暖和些。如果众神慈悲的话,长城将会哭泣。等他们到达墓园时,车队已经整装待发。琼恩任命黑杰克布尔威为护卫队长,带领着十二个骑马的游骑兵,还有两辆车。一辆堆满了箱子和麻袋,旅途上的给养。另一辆有熟皮革做的车棚用来挡风。伊蒙学士坐在车厢后面,在熊皮里缩成一团,让他看上去像个孩子般瘦小。山姆和吉莉挨着站着,她的眼睛又红又肿,那个男孩在她的怀里,包裹得严严实实。是她的儿子还是妲娜的儿子?他不确定。他仅看到过几次两个孩子在一起。吉莉的孩子大一点儿,妲娜的儿子更壮实,但是它们在年龄和大小上是如此接近,以至就算特别熟悉他们的人也很难把他俩区分开来。 “雪诺大人,”伊蒙学士喊,“我在我房里为你留了一本《玉海概述》,由瓦兰提斯冒险家柯洛阔·弗塔所著,他曾到东方旅行,造访过玉海内外所有土地。其中有一段你也许会感兴趣,我让克莱达斯标了出来。” “我一定会看。” 伊蒙学士擦下鼻子,“知识就是武器,琼恩,在走向战场前好好武装你自己。” “我会谨记,”琼恩感到脸上有些潮湿而冰冷,当他抬头时看到开始下雪了。一个凶兆。他转向黑杰克布尔威,“尽量加快速度,但别冒愚蠢的风险。你带着老人和婴儿,要照顾好他们,保证他们穿暖吃饱。” “您也是,大人,”吉莉看起来不太情愿爬进马车。“您对另一个孩子也要一视同仁。替他再找个奶妈,正如您答应我的。那男孩……达拉的儿子……我是说,小王子……你要给他找个好女人,让他长得高大强壮。” “我保证。” “别给他取名字,别,直到他满两岁。还在吃奶时就取名字不吉利。你们乌鸦也许不知道,但〖福利小说网fltxt。Com电子书下载〗那是真的。” “遵命,小姐。” “别这样叫我。我是个母亲,不是什么小姐。我是卡斯特的妻子,卡斯特的女儿,现在成了母亲!”她把婴儿递给“忧郁的”艾迪,然后爬进马车,用毛皮盖住自己。当艾迪把婴儿还给她时,吉莉把孩子放到了胸前。山姆把视线转开,脸红了,骑上他那匹母马。“出发,”黑杰克布尔威下令,抽响他的鞭子。马车滚滚前行。 山姆犹豫了一下,“好吧,”他说,“再见。” “再见,山姆,”忧郁的艾迪说,“你的船不会沉,我认为不会,只有我在船上它们才会沉。” 琼恩回忆起来,“我第一次见到吉莉时,她紧张地背靠着卡斯特堡垒的墙壁。她是个瘦小的黑发女孩,挺着大肚子,畏畏缩缩地躲避白灵。他抓了她的兔子,我想她害怕他会撕开她肚皮,吞食里面的婴儿……但她真正害怕的并非那头狼,对吗?” “她不明白自己有多大的勇气。”山姆说。“你也一样,山姆。祝愿你们的旅途迅捷而又平安,替我好好照顾她和伊蒙,还有孩子。”脸上的冰凉雪滴让琼恩回想起在临冬城和分手的情景,从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拉起兜帽吧,山姆,瞧,雪花在你发际融化呢。” 车队在远处逐渐变小的时候,东方的天空由黑转成灰,雪下的更大了。“‘巨人’应该在等着司令大人的接见,”忧郁的的艾迪提醒他,“还有杰诺斯?史林特。” “好的。”琼恩?雪诺瞥了一眼长城,耸立在他们头上像是冰雪的峭壁。从这头到那头一百里格长,七百尺高。长城的力量在于它的高度,它的长度是个弱点。琼恩记得他的父亲曾经说过,长城只是和站在它后面的人同样强大。守夜人的汉子是足够勇敢,但对于他们面临的任务还是太少了。 “巨人”在武器库等他,他的真名叫贝德威克。算上头发也只有五尺半高,他是守夜人中最矮的。琼恩没有废话,“我们要沿长城加派岗哨。巡逻队要能从沿路的城堡得到避寒之处,找到热乎的食物和换乘的马匹。我打算派支部队驻防冰痕城,你担任长官。” “巨人”用小指尖伸进耳朵抠了抠耳屎。“长官?我?大人,你知道我出身佃农,因为偷猎被送来长城的。” “你已经当上游骑兵十来年了。你从‘先民拳峰’和‘卡斯特的堡垒’幸存下来,回来告诉我们真相。年轻人都仰视你。” 小个子大笑,“只有侏儒才会仰视我。我不识字,大人。我顶多能写我的名字。” “我已经派人去旧镇要求更多的学士。你会有两只乌鸦供你有迫切需要时使用,平时派骑手过来。等我们有了更多的学士和乌鸦,我打算沿着长城顶上建立起一条烽火台。” “那么,有多少可怜的傻瓜归我指挥?” “二十人来自守夜人,”琼恩说,“还有十人来自史坦尼斯。”老人,小孩,或伤员。“他们不是史坦尼斯最棒的手下,也没人会穿上黑衣。但他们会服从你的命令。你可以让他们各展所长。我派给你的黑衣兄弟中有四位是跟随史林特大人从君临城来长城的。把守长城的时候也要留神他们。” “我们可以留神,大人。但是如果太多的攀登者爬上长城的话,三十个人可不够把他们扔下去。” 三百人恐怕也不够,琼恩自己也怀疑。实际上,攀登者在向上爬的时是非常脆弱的。当石头,长矛,燃烧着的沥青罐被倾倒在他们头顶时,他们能做的就是绝望地贴在冰壁上。有时候长城自己也能把他们甩下去,就像狗抖掉虱子。琼恩曾亲眼看到,冰层在瓦迩的情人贾尔身下崩裂,把他送上西天。 但是如果攀登者没有被发觉而登上长城的话,事情就不同了。给他们时间,他们会凿出落脚点方便他们往上爬,建起他们的防御工事,抛下绳子、梯子给他们身后数千的攀登者。“红胡子”雷蒙就这么做过,雷蒙是他的爷爷的爷爷那个时代的境外之王。杰克?穆斯古德是当时的司令官。“快活的”杰克,“红胡子”攻击北境之前就这么叫,之后就一直被称为“贪睡的”杰克。雷蒙的军队最后在长湖的岸边被临冬城的威廉大人和杜肯·吉安特,哈蒙德·安柏包围,遭到血腥的屠杀。“红胡子”被威廉大人的弟弟,“躁动的”阿托斯杀掉。守夜人军队赶到得太迟了,只来得及给野人们收尸,这个工作是阿托斯·史塔克愤怒地分派给他们的,他正为阵亡的哥哥的无头尸体而悲痛万分。 琼恩不想被人称为是“贪睡的”琼恩?雪诺。“三十人站在那儿也总比没有强。”他告诉“巨人”。 “的确如此,”小个子说,“那么,只有冰痕城吗?或者大人也要启用其他的城堡?” “我打算全部的城堡都驻防,迟早有一天。”琼恩说,“但是现在,只有冰痕城和灰卫堡。” “那么,大人决定让谁来统领灰卫堡?” “杰诺斯?史林特,”琼恩说,诸神保佑。“一个没有能力升至金袍子司令官的人。史林特是个屠夫的儿子,曼利·史铎克渥斯死的时候,他正担任钢铁门的队长,琼恩?艾林提拔了他并把君临城的防御交到了他的手上。杰诺斯大人可能不像看上去那么傻得厉害。”而且我想把他从艾里沙?索恩身边调开。 “或许如此,”巨人说,“但是我还是想送他去厨房帮助三指哈布切那些芜菁。” 如果我那么做的话,我将再也不敢吃一片芜菁了。 杰诺斯大人报到的时候大半个早晨已经过去了。琼恩正在擦拭长爪。有人会把这项工作交给事务官或侍从,但艾德公爵一向教导他的儿子们要照料好自己的武器。当“木桶”和“忧郁的”艾迪带来史林特时,琼恩谢过他们,并请杰诺斯大人落座。 他坐下了,尽管带着傲慢无礼的态度,叉着胳膊,怒气冲冲,无视他的司令官大人手中已出鞘的钢剑。琼恩将油布抹过杂种剑,凝视着晨光在钢铁波纹上闪动,相像着剑刃轻易地划开皮肤与脂肪和把史林特丑陋的脑袋连在身体上的肌肉。一个人的所有罪行都将在他披上黑衣之后被抹除,他的所有忠诚也是,但他发现很难把史林特当做兄弟。我们之间有血海深仇,此人插手杀害我的父亲,又不遗余力置我于死地。 “杰诺斯大人,”琼恩还剑入鞘,“我命你统领灰卫堡。” 这话令史林特惊得后仰。“灰卫堡……灰卫堡是你和你的野人朋友翻过长城的地方。” “正是。我承认,堡垒的处境很差。你将尽你全力恢复它。先清退森林。从已经坍塌的房屋上抽取石头用来修复仍完好的建筑。”工作将会艰辛而劳累,他想继续说。你将席地而寝,再无气力抱怨或密谋。很快你将忘记什么是温暖,但你将记起如何做人。“你有三十个手下,十个从这调,十个来自影子塔,还有十个向斯坦尼斯国王借。” 史林特的脸变成紫红色,他肥硕的下巴开始抖动:“你以为我看不懂你在玩什么花招,杰诺斯?史林特可不是好骗的。我负责君临城的防守时你还在尿床呢。留着你的废墟吧,杂种。” 我是在给你机会,我的大人。你从没给过我父亲。“你误解我了,大人。”琼恩说,“这是命令,而非请求。去灰卫堡有四十里格。带上你的武器和盔甲,说再见,明天天一亮就准备出发吧。” “没门。”杰诺斯伯爵突然起身,把他的椅子撞得向后倒去。“我不会乖乖的离开去挨冻受死。叛徒的杂种没资格向杰诺斯?史林特发号施令!我不是没有朋友,我警告你,不管是这还是君临城。我曾是赫伦堡伯爵!把那堆废墟留给随便哪个瞎了眼投票选你的家伙吧。我不去。你听懂了吗,小子?我不去!” “你会的。” 史林特没有屈尊回应。但当他离开时,把椅子踢到了一旁。 他还把我当成个男孩,琼恩想,初生牛犊,会被几句狠话吓住。他只能期望一夜安睡能让带给杰诺斯大人他的理智。 他的期望在第二天早晨落空了。 琼恩找到史林特时,他正在大厅用早餐。艾里沙?索恩爵士和几位密友陪着他,正为什么事情开心大笑。琼恩带着埃恩·伊梅特与忧郁的艾迪步下台阶,身后跟着穆利、“马儿”、“红色的”杰克?克拉伯、“锈花”、以及欧文。三指哈布从一个大桶里往外舀麦片粥。王后的人、国王的人与黑衣兄弟各据一席,有的在弯腰喝粥,有的正用面包与熏肉填饱肚子。琼恩看到派普和格伦同坐一桌,波文?马尔锡坐另外一张。带着油烟味的空气和盘碟刀叉的碰撞声在拱顶下飘荡。 厅内的吵闹声戛然而止。“杰诺斯大人,”琼恩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勺子去马厩。我已经为你备好了马。去灰卫堡的路还很漫长艰难。” “那你最好上路,小子。”史林特大笑起来,粥漏在他的胸口,“我想灰卫堡对你这样的人最合适了。最好离开高尚正直的大伙儿。身上带着畜生记号的杂种。” “你拒绝遵从我的命令?” “把你的命令塞进你杂种的屁眼里吧。”史林特说道,下巴颤抖着。 艾里沙?索恩刻薄地笑着,黑色的眼睛紧盯着琼恩。另一张桌上,“巨人杀手”戈杜里开始大笑。 “那好。”琼恩向埃恩·伊梅特点头示意,“请押送杰诺斯大人去长城……” ……关进冰牢,他也许会说。琼恩毫不怀疑,在冰墙内蜷缩一天或是十天,会让他浑身发抖,高烧不退,乞求得到释放。然而一出狱,他和索恩又会开始密谋。 ……把他绑在马上,他也许会说。若是史林特不愿统领灰卫堡,他可以去当个厨子。然而他叛逃只是个时间问题。当他逃跑时会带走多少弟兄? “……处以绞刑。”琼恩说完。 杰诺斯?史林特的脸色变得如牛奶一般煞白。汤匙从他的手指滑落。艾迪和伊梅特穿过房间,在石地板上踏出响亮的脚步声。波文?马尔锡的嘴张开又合上,但没说出话来。艾里沙?索恩爵士握紧了剑柄。来啊,琼恩想,长爪斜背在身后,亮出你的剑,给我一个拔剑的理由。 大厅里一半的人站了起来。南方的骑士或是步卒,效忠斯坦尼斯国王或红袍女,还有守夜人的誓言兄弟们。某些人推选琼恩担任他们的总司令官,另一些则选择了波文?马尔锡、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科特?派克……当然还有杰诺斯?史林特。就我记得,有上百人……琼恩猜测,不知他们中有多少正坐在这厅里。有那么一刻,形势危如累卵。 艾里沙?索恩把手从剑上拿开,退到一边让艾迪?托勒特过去。 忧郁的艾迪抓住了史林特的一只胳膊,埃恩·伊梅特抓住了另一只。他们一起他从长凳上架起。“不,”杰诺斯大人抗议道,粥从他的嘴中喷了出来,“不,放开我。他不过是个小子,一个杂种。他父亲是个叛贼。身上带着畜生的记号,他那头狼的……放手!你们会后悔今天这么对待杰诺斯?史林特的。我在君临城有朋友,我警告你们……”他一边抗议一边被半拖半拽地押上台阶。 琼恩跟着他们走到室外。身后,大厅空了。在笼子里,有那么一会,史林特挣脱了片刻,试图反抗,但埃恩·伊梅特扼住喉咙,把他按在铁栏上,直到他停止挣扎。此时,整个黑城堡全都出来观看。甚至瓦迩也趴在窗户上,她长长的金发挽过一边肩膀。斯坦尼斯站在国王塔的台阶上,身边环绕着他的骑士。 “如果这小子以为他这样就能吓到我?他错了。”众人听见史林特大人喊,“他不敢吊死我。杰诺斯?史林特有朋友,大人物的朋友,你们会看到……”寒风把剩下的话卷走了。 这样不对,琼恩想。“停。” 伊梅特转身皱起眉头。“大人?” “我不会吊死他,”琼恩说,“把他带过来。” “哦,七神保佑我们!”他听见波文?马尔锡喊道。 杰诺斯?史林特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直到琼恩吩咐:“艾迪,给我拿垫头木来。”长爪出鞘。 在寻找够结实的垫头木的时候,杰诺斯大人已经缩回到笼子里去了,但埃恩·伊梅特过去把他拖了出来。“不!”当伊梅特又拖又拉带他穿过庭院时,史林特哭喊着,“放开我……你们不能……如果泰温?兰尼斯特听说了这事,你们都要后悔……” 伊梅特从后面一脚踹在他腿上。忧郁的艾迪在背上又添了一脚,让他跪倒,伊梅特将垫头木塞到他脑袋下面。“你保持不动的话会容易些,”琼恩?雪诺向他保证,“想躲得话,你还是会死,但你的死相会很难看。伸直你的脖子,大人。”当琼恩握紧杂种剑的剑柄,高举过头时,清晨的微光在锋刃上流动着。“如果你有什么遗言,现在就是该说的时候啦。”他说道,期待着最后的诅咒。 杰诺斯?史林特扭过脖子盯着他。“求求你,大人。饶命。我可以……可以去。我可以,我……” 不,琼恩想,你错过了机会。长爪砍落。“我可以要他的靴子吗?”当杰诺斯?史林特的脑袋滚过泥泞的地面时,“蠢蛋”欧文问。“他们差不多是新的,那双靴子,衬着毛皮。” 琼恩瞥向斯坦尼斯,一瞬间,他们目光相对。然后国王点了下头,转身进了他的塔中。 08.提利昂iii ------------- 他独自醒来,发觉轿子已经停了。 皱成一团的靠垫表明伊利里欧曾在那里躺过。侏儒的喉咙又干又涩。他做了梦……但他梦见了什么?他记不得了。 轿外,几个声音正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交谈着,提利昂晃动双腿穿过轿帘跳到地上,发现伊利里欧总督站在马旁,两个骑手俯视着他。两个人深棕色羊毛斗篷下面穿着旧皮衬衣,但他们的剑还在鞘中,那个胖家伙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我要撒泡尿,”侏儒表示。他蹒跚的走下大道,在一丛荆棘中释放了自己,那花了挺长的时间。 “至少他尿撒的不错,”一个声音注意到了他。 提利昂抖掉最后一滴然后系好裤子。“撒尿是我各项才能中最差的,你该看看我怎么拉屎的。”他转向伊利里欧总督。“你认识这两个人吗,总督?他们看起来像不法之徒,我该去找我的斧头吗?” “你的斧头?”大块头的那个骑手大声说,他是个有着一丛浓密胡须和一堆橘红色头发的强壮男人。“你听到了么,哈尔顿?那个小家伙想和我们打架!” 他的同伴年纪大些,胡子刮得很干净,有着一副堆满皱纹苦行僧似的面孔,他的头发梳到脑后系成一个结。“小个子总需要不合时宜的吹嘘来证明他们的勇气,”他声称。“我怀疑他能否杀掉一只鸭子。” 提利昂耸耸肩。“把鸭子拿来。” “如果你坚持的话。”骑手瞥了一眼他的伙伴。 那个强壮的男人拔出了一把该死的剑。“我就叫鸭子,你个满嘴大话的小尿壶。” 哦,老天慈悲。“我意思是要小一点儿的鸭子。” 大个子放声大笑。“你听到了么,哈尔顿?他想要个小一点儿的鸭子!” “给我安排个安静点儿的我就满足了。”叫哈尔顿的那个男人用冷静的灰眼睛打量了提利昂一番,然后转向伊利里欧。“你有些箱子要交给我们?” “还有驮着它们的骡子。” “骡子走得太慢。我们有驮马,我们要把箱子挪过去。鸭子,处理这件事。” “为什么总是鸭子来干活?”大个子把剑插回鞘。“你都干了什么,哈尔顿?这谁才是骑士,你还是我?”但与此同时他还是跺着脚走向了驮着行李的骡子。 “我们的小家伙长的如何了?”在箱子被绑牢的时候伊利里欧问。提利昂数出了六个带铁搭扣的橡木箱子。鸭子很轻松的就把他们扛到了肩上。 “他现在和格里夫一样高了。三天前他还把鸭子撞进了马槽。” “我不是被撞进去的。我故意掉进去的,是为了逗他开心。” “你的把戏真成功,”哈尔顿说。“连我都被逗乐了。” “有个箱子装的是给小男孩的礼物。一些姜汁糖,他一直喜欢它。”伊利里欧的声音有种古怪的伤感。“我想我可和你们继续走到格霍安·卓赫。在你们顺流而下前办个告别宴会……” “我们没有办宴会的时间啦,大人,”哈尔顿说。“格里夫打算我们一回去就赶紧顺流而下。从上游传来的没有一件是好消息。有人在匕首湖的北岸看到了多斯拉克人,是老莫梭的卡拉萨的先锋,扎科卡奥也紧随他身后,正穿越科霍尔森林。” 那个胖家伙弄出一声不雅的动静。“扎科每隔三四年就会去拜访科霍尔。科霍尔人给了他一袋金子于是他就又回东边去。至于莫梭,他的部下几乎和他一样老,并且一年比一年少。他的威胁是——” “波诺卡奥,”哈尔顿帮他说完。“如果传言属实的话,莫梭和扎科正在躲避他。最近的报告说波诺是在塞赫鲁河的源头附近,率领着一支三万人的卡拉萨。如果波诺要来洛恩试试运气的话,格里夫不想冒在穿越中被抓的危险。”哈尔顿瞥了一眼提利昂。“你的侏儒骑马和他撒尿一样好?” “他会骑马,”提利昂在奶酪领主替他答话前插话进来,“只要有一个特制的马鞍和一匹他熟悉的马,他会骑得很棒。他也会说话。” “他当然会。我叫哈尔顿,我们的队伍里的医师。有些人叫我半吊子学士,我的同伴是鸭子爵士。” “洛里爵士,”大块头说。“洛里·鸭田。任何骑士都能册封一个骑士,格里夫册封了我。你呢,侏儒?” 伊利里欧立刻说。“尤罗,他叫这个。” 尤罗?尤罗听起来像给猴子起的名字。更糟的是,它是个潘托斯人名,连傻瓜都能看的出提利昂不是潘托斯人。“在潘托斯我叫尤罗,”他立刻说,尽量圆谎,“但是我母亲叫我哈格尔·希山[*1]。” “你是个小国王还是个小杂种?”哈尔顿问。 提利昂意识到他最好在半吊子学士哈尔顿周围要小心。“每个侏儒在他父亲眼里都是个杂种。” “毫无疑问。好的,哈格尔·希山,告诉我这个。‘镜盾’萨文是怎么宰掉巨龙尤拉克斯的? “他躲在盾后接近,尤拉克斯只看到了它自己的倒影直到萨文将矛插进它的眼睛。” 哈尔顿无动于衷。“就算鸭子也知道那个传说。你能告诉我在‘血龙狂舞’一战中对巨龙瓦格哈尔用了同样把戏的骑士的名字吗?” 提利昂咧嘴笑了笑。“拜伦·史文爵士。他因为失误而被烤焦了……只是那条龙是希拉克丝,不是瓦哈格尔。” “我想你弄错了。在《血龙狂舞揭秘》中,蒙昆学士写道——” “——写的是瓦哈格尔。但蒙昆大学士弄错了。拜伦爵士的侍从亲眼见证他主人的死亡,在写信给他女儿的时候提到了它。他的记载说那条龙是希拉克丝,雷妮拉的母龙,这比蒙昆的说法更可信。史文是位边疆领主之子,风息堡是留给伊耿的,瓦哈格尔是伊耿的哥哥伊蒙王子骑的。史文怎么会想起去杀她?” 哈尔顿撅起嘴。“小心别从马上滚下来。如果你掉下来,最好就爬回潘托斯。我们的‘腼腆小妞’可不会为男人或侏儒而等待。” “除了放荡妞以外,腼腆的小妞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啦。告诉我,妓女的去处是哪儿。” “我看起来像是个常去找妓女的男人么?” 鸭子大声嘲笑。“他不敢。勒莫尔会让他为赎罪而祈祷,那小伙子会想和他同去,而格里夫会把他的鸡鸡切下来塞到他喉咙里。” “是啊,”提利昂说,“学士不需要鸡鸡。” “但哈尔顿只是个半吊子学士。” “你看来觉得侏儒挺有趣,鸭子,”哈尔顿说。“他就和你一起骑马吧。”他调转马头走了。 鸭子又花了一点时间把伊利里欧的箱子绑牢在三匹驮马上。这时候哈尔顿已经看不见了,鸭子看起来无动于衷。他翻身上马,一把抓起提利昂的领子,把这小个子放到他的身前。“你抓紧鞍环就好啦,这母马走的很稳,而且巨龙大道像姑娘的屁股一样顺滑。”洛里爵士右手抓着缰绳左手抓着皮带,驾马轻快地小跑出发了。 “祝你好运,”伊利里欧在后面对他们喊道。“告诉那个男孩我很遗憾不能参加他的婚礼。我会在维斯特洛伊和你们会合的。我用我亲爱的塞拉的手发誓。” 提利昂·兰尼斯特最后一次回看伊利里欧·莫帕提斯时,总督穿着他的锦缎袍子站在轿旁,宽厚的肩膀耷拉着。他的身影在他们扬起的灰尘中逐渐变小,奶酪领主看起来几乎成了个小不点。 鸭子骑了四分之一里便追上了半吊子学士哈尔顿,之后他们并肩骑行。提利昂紧抓着鞍环,两条短腿不雅地张开着,他知道将要到来是水泡、痉挛和马鞍的磨伤。 “我在揣想匕首湖的强盗会怎么对待我们的侏儒?”在他们骑行的时候哈尔顿说。 “侏儒汤?”鸭子建议。“‘不洗的’乌尔霍是他们中最糟的,”哈尔顿透露。“光凭他的恶臭就能置人于死地。” 提利昂耸了耸肩。“真幸运,我没有鼻子。” 哈尔顿冲他淡然一笑。“要是我们在魔女之牙碰上考尔拉夫人,你身上可能会少点零件。‘残酷的’考尔拉,他们是这么称呼她的。她的船员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会阉掉每个被抓住的男人。” “真恐怖。我大概会尿湿裤子。” “最好别,”鸭子阴沉地警告。“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如果我们真碰上这位考尔拉夫人,我就马上套上裙子,说我是瑟曦,君临城有名的胡子美人。” 这次鸭子大笑起来,于是哈尔顿说,“你真是个滑稽的小家伙,尤罗。据说凡是能博他一笑的人,裹尸布大人都会赠与礼物。或许他的夫人会选择你来装饰他的石雕展厅。 鸭子不自在地瞥了他的伙伴一眼。“我们离洛恩河如此之近的时候,拿那位开玩笑可不太好。他会听见的。” “来自鸭子的智慧,”哈尔顿说。“请你谅解,尤罗。你没必要吓白了脸,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悲伤之地的王子’才不会轻易地赠予他的灰色之吻呢。” 他的灰色之吻。这想法弄的他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对提利昂·兰尼斯特来说,死亡已不再可怕,但灰鳞病是另外一码事。他告诉自己,裹尸布大人只是一个传说,并不比某些人提到的出没于凯岩城的机灵鬼兰尼更真实。尽管如此,他还是闭紧了嘴巴。 因为鸭子开始调侃起了自己生活经历,侏儒的突然安静没有引起注意。他父亲是位在苦桥谋生的武器师傅,所以他是伴着震耳的钢铁敲击的声音出生的,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舞刀弄剑了。这么个大块头的好苗子引起了老领主卡斯威尔大人的注意,提议让他加入守备队,但这个小伙子想要的更多。他观察过卡斯威尔的软弱的儿子被册封为一个见习骑士,一个侍从,最终成为一个骑士。“他就是个一幅愁眉苦脸相的龌龊小人,但老领主有四个女儿,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所以谁也不许说他一句坏话。别的侍从们根本不敢在院子里动他一个指头。” “但你可不那么胆小。”提利昂轻易便明了这个故事的走向。 “我父亲为纪念我的第十六个命名日,打造了一把长剑要送给我,”鸭子说,“但是罗伦特很喜欢它的样子就把它据为己有,我那倒霉的老爸连声都不敢吭。当我抱怨的时侯,罗伦特当着我的面告诉我,我的手只配拿锤子,不配拿剑。我就拿起锤子去揍他,直到把他的双臂和半边肋骨都敲折了。在那之后我不得不赶紧逃离河湾。我渡过河加入了黄金团,作为学徒干了几年铁匠,之后哈利·斯特里克兰德授收我作侍从。当格里夫发话到下游说他需要个人训练他儿子武艺时,哈利向他推荐了我。” “那格里夫册封你为骑士了?” “一年之后。” 半吊子学士哈尔顿淡然一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的小朋友,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作一个骑士需要的不仅仅是个名字,”大个子坚持道,“哦,册封的那天,他给我涂抹圣油的时候,我们正在一片田野里,我抬头正好看到那些鸭子,所以就……不许笑,别再笑啦。” 太阳一落山,他们就离开了大道,在一个古老的石井旁的一个杂草丛生的庭院里歇息下来。在鸭子和哈尔顿去饮马的时候,提利昂跳下来放松他抽筋的小腿。粗硬的棕色杂草和野树从鹅卵石的缝隙中拱出了嫩芽,那些长满了苔藓的围墙以前可能是座巨大的石头宅院。当牲口们都被照料好后,骑手们分享了一顿伴着淡啤酒冲下的咸猪肉和凉扁豆的简单晚餐。提利昂发现从他和伊利里欧共享的美食到如今朴素的餐点真是个令人欣喜的改变。“那些我们带给你们的箱子,”在他们咀嚼的时候提利昂说。“我开始以为为黄金团准备的金子,直到我看见洛里爵士轻易就把一个箱子扛到肩上。如果它真是装满了金币,他可不会举得那么轻松。” “只是些盔甲,”鸭子耸下肩膀说。“还有些衣服,”哈尔顿插话。“宫廷礼服,都是为我们的聚会准备的。上好的毛料,天鹅绒,丝绸披风。没人会破衣烂衫地去觐见女王……也不会空着手去。总督已经慷慨地为我们准备了合适的礼物。” 月亮升起来了,他们又回到了马上,在漫天的繁星下向东小跑。在他们前方古老的瓦雷利亚大道像一条长长的银色丝带蜿蜒地穿过树林和山谷。有那么片刻,提利昂·兰尼斯特几乎感觉到宁静。“洛玛斯·朗斯特莱德说的对,这大道真是个奇观。” “洛玛斯·朗斯特莱德?”鸭子问。“一个作家,死了很久啦,”哈尔顿说。“他花了一生周游世界,写下了两本书来记载他到访过的大陆,《奇观》和《人造奇观》。” “在我还是孩子时,我的一个叔叔把它们送给了我,”提利昂说。“我把他们翻到烂。” “神灵创造了七大奇观,而凡人创造了九个,”半吊子学士引用道。“不虔敬的凡人比神还多造了两个。但你说的没错,瓦雷利亚石头大道是朗斯特莱德说的九大奇观之一,我想,是第五大。” “第四大,”提利昂说,在还是孩子时他就牢记了全部十六个奇观,他叔叔吉利安每逢宴会时都喜欢让他在站在桌上背诵它们。我很喜欢那感觉,不是么?站在杯盘当中,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我身上,向他们证明我是个多么聪明的小恶魔。自那多年来,他一直怀揣一个梦想,有一天他可以周游世界去亲眼见证朗斯特莱德所说的奇观。 泰温大人在他的侏儒儿子离第十六个命名日还差十天的时候终结了这个梦想,当提利昂要求去九个自由城邦旅行时,就像当年他叔叔在他这般年纪时所做的一样。“我的兄弟值得依赖,不会令兰尼斯特家族蒙羞。”他的父亲回答。“也绝对不会去和妓女成婚。”当提利昂提醒他还有十天他就成人了,可以随意去他想去的地方,泰温大人说,“没有哪个男人是自由的,除了那些孩子气和满脑子天真幻想的。非要去,那就穿上五彩斑斓的戏服,打倒立去逗乐那些香料领主和奶酪国王吧。先不考虑怎么回来,看看你怎么挣到去的路费吧。”听了这些,男孩的顽抗瓦解了。“如果你想要做点有用的事情,会为你安排有用的工作。”他的父亲接着说。为了纪念他的成年,提利昂被迫接手掌管凯岩城所有的下水道和蓄水池。或许他希望我掉进其中一个吧。但是泰温对此失望了,那些下水道从没排空到过他自己掌管时的一半的水位。 我需要一杯葡萄酒,把嘴里泰温的味道冲掉。一袋子红酒会更起作用。 他们整晚都在骑行,提利昂不时地睡着,靠着鞍头打盹然后突然惊醒。不时的他从马鞍往下出溜,但洛里爵士会把他揪回来。到了黎明,侏儒的双腿疼痛而且脸颊被刮蹭得伤痕累累。 第二天他们才抵达格霍安·卓赫,它紧挨着河流。“传说中的洛恩河,”当提利昂从某个山丘顶上看到缓慢的绿色水流时说。 “小洛恩河。”鸭子说。 “的确如此。”要我说,是条够有趣的河,但是三叉戟河最小的支流也有它的两倍宽,那三条支流也都比它流得更顺畅。城市也没什么吸引人的。提利昂回想他学过的历史,格霍安·卓赫从来就不算大,但它一直是个不错的地方,绿草鲜花,一座运河与喷泉之城。直到巨龙来临。千年之后,芦苇和淤泥堵塞了运河,死水塘里滋生着蚊蝇,神庙和殿宇的断石都沉陷到泥土中,沿着河堤密密地长着扭曲的老柳树。 还是有些人仍留在这片肮脏的残骸中,照料着杂草丛中的一个小菜园。铁蹄敲打古瓦雷利亚大道的声音让他们中的大多数飞奔回了他们刚才爬出来的洞穴中,但仍有胆大的站在远处的阳光下,用呆滞茫然的目光盯着这些路过的骑手。一个赤裸女孩站在及膝深的污泥中盯着提利昂看,她从见过侏儒,他意识到,更别说是个没鼻子的侏儒了。他伸出舌头做个鬼脸,那女孩就开始哭了起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鸭子问。 “我给她一个飞吻,所有的女孩我亲她们时都会哭。” 在那丛柳树之后,大道戛然而止,他们向北走了一段之后再沿着河骑行,直到树丛散去,一座石砌的老码头出现在他们身旁,码头的一半已经沉入了水中,高高的棕草围绕着它。“鸭子!”有人喊道。“哈尔顿!”提利昂把头扭向一边,看到一个男孩站在低矮木棚的屋顶上,戴着宽檐草帽的。他是个动作灵活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瘦长的身材,长着一丛深蓝色头发。侏儒估计他差不多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当他们靠近之后,发现那男孩踩着的屋顶原来是“腼腆小妞”号的船舱。“腼腆小妞”号是艘破旧不堪的单桅撑船。她有着宽阔的龙骨,吃水很浅,是用来在小溪和沙洲间穿行的。相貌平庸的姑娘,提利昂想,但有时最丑的姑娘一旦上床却是最饥渴的。那些在多恩河上摆渡的撑船总是涂着明亮的色彩、刻着精致的花纹,但是这姑娘是个例外。她的喷漆是模糊的灰棕色,已经斑驳剥落了;她巨大的弧形舵柄同样朴实无华。她看起来其貌不扬,他想,但无疑那正是关键之处。 鸭子紧接着就喊了回去。母马趟过浅滩,踩倒了芦苇。男孩从船舱跃到甲板,这时“腼腆小妞”号其他的船员也露面了。站在舵柄旁的一对老夫妻,穿着洛恩人的服饰表明了他们的来历,一位穿着柔顺的白袍,面容清秀的修女白袍穿过舱门,正用手撩起遮住眼睛的一缕深棕色长发。 但这不会有人被误认为是格里夫。“这已经够吵得了,”他说。河上立刻安静下来。 这人不好对付,提利昂马上意识到。 格里夫的斗篷是由一张从头至尾的洛恩红狼皮做成,兽皮下他穿了件由铁环串起来的棕色皮甲。他刮得很干净的脸也像是皮革做成的,皱纹堆满了眼角。尽管他的头发和他儿子的一样蓝,但他有着红色的发根和更红的眉毛。胯间挂着剑和匕首。如果他是想对鸭子和哈尔顿的归来表示欢迎的话,那他的确把它隐藏得很好,但他却毫不掩饰看到提利昂时的不快。“一个侏儒?这算什么?” “我知道,您希望见到一车的奶酪。”提利昂转向小格里夫,给那家伙一个他最亲切的微笑。“在泰洛西一头蓝发会很适合你,但在维斯特洛伊,孩子们会向你扔石头而姑娘们会当着你的面嘲笑你。” 男孩吃了一惊。“我妈妈是位泰洛西得淑女。我染我的头发是为了怀念她。” “这货是干什么的?”格里夫问。 哈尔顿回答。“伊利里欧捎了封信来解释。” “我稍后会看它,把这个侏儒带到我的舱里。” 在昏暗的船舱里,当佣兵隔着一张摆着一根牛油蜡有些开裂的木桌在他对面坐下来时,我不喜欢他的眼睛,提利昂心想,它们是淡蓝色的,浅浅的蓝色而且目光冰冷。提利昂厌恶浅颜色的眼睛,泰温大人的眼睛就是浅绿色的,并且带着金色的斑点。 他看着佣兵在读信。他会阅读这事能说明一些事情。有多少佣兵敢自夸能做到这一点?而且他嘴唇几乎没动,提利昂心想。 最后格里夫从羊皮纸上抬起了眼,那双浅色的眼睛了眯起来。“泰温·兰尼斯特死了?死在你手?” “就是这根指头。”提利昂举起手指以供佣兵瞻仰。“泰温大人当时正坐在马桶上,所以我一箭射穿了他的肠子,看看他是不是真能拉出黄金,可惜他不能,否则我就会有些金子用了。再早之前,我还杀了我妈。哦,还有我的外甥乔佛里,在他的婚宴上我给他投毒看着他窒息而死。那个奶酪贩子把这部分漏了吗?我打算在干掉我的哥哥姐姐之前,先为他们列个清单,如果这样能取悦你的女王的话。” “取悦她?伊利里欧抛弃他的理智了吗?他怎么会认为女王陛下会欢迎一个自己供认是弑君者和背叛者的人来为她效劳?” 问的好,提利昂想,但他说出口的却是,“我杀掉的那个国王正坐在她的王座上,而且我背叛的那些人都是狮子,所以这样看来我已经为女王陛下效了不小的力。”他抓了抓自己残留的鼻根。“别怕,我不会杀你,你又不是我的亲戚。我能瞧瞧奶酪贩子都写了什么吗?我很愿意看看关于我的介绍。” 格里夫没理会这个请求,相反他把信放到了烛焰上,看着羊皮纸变黑、卷曲,燃烧起来。“兰尼斯特和坦格利安之间有血海深仇,为什么你还要支持丹妮莉丝女王的事业?” “为了金钱和荣誉,”侏儒愉快地说。“哦,还有仇恨。如果你见过我老姐,你就会理解了。” “我对仇恨有着足够的了解。”从格里夫说出那个词的声调,提利昂就知道他说的千真万确。这家伙,他在咀嚼着仇恨。多年来,每晚仇恨都在陪伴着他。 “那么我们在这方面达成一致啦,爵士。” “我不是骑士。” 不仅是个说谎者,而且还很蹩脚。这可又笨又蠢,大人。“可是鸭子爵士说您册封的他。” “鸭子总乱叫。” “有人还疑惑究竟鸭子能否说话呢。不管怎样,格里夫。只要你愿意,你不是骑士而我是哈格尔·希山,一个小怪物。我向你保证,我所渴望的只是成为你的龙后陛下的忠实仆人。” “那你准备如何向她尽忠?” “用我的舌头。”他一根根舔过他的手指。“我能告诉女王陛下我可爱的老姐是怎么考虑的,如果你称它为考虑的话。我可以告诉她的将领在战场上打败我老哥詹姆的最佳办法。我知道哪些领主勇敢而哪些怯懦,哪些是忠诚而哪些贪婪。我可以为她拉拢到盟友。而且对于龙,我也十分了解,你的那个半吊子学士也会这么告诉你的。我还很风趣,并且吃的不多。把我当做您忠实的小恶魔吧。” 格里夫权衡了片刻。“要明白这点,侏儒。你是我们不得不接纳的同伴。管住你的舌头,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否则你就要后悔来这了。” 是,老爹,提利昂几乎脱口而出。“按您的吩咐,大人。” “我不是什么大人。” 骗子。“这是一种礼貌,我的朋友。” “我也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骑士,不是大人,不是朋友。“有些遗憾。” “省省你的讽刺吧。我会一直带你到瓦兰提斯。如果你能表现出你的顺从和用处,那你就可以留在我们当中,尽你所能辅佐女王。如果你惹的麻烦超过你的价值,那你还是走自己的路吧。” 好吧,我的路会把我带到洛恩河底,鱼儿会啄食我残留的鼻子。“valardohaeris” “你可以睡在甲板上或者货仓里,随你的意愿,伊西拉会给你找些铺盖。” “她多善良啊。”提利昂鞠躬,然后蹒跚地走开,但在舱门口停下转过身来。“如果我们找到了女王,发现关于龙的传闻只是水手们喝多之后的醉话,那我们该怎么办呢?这个广阔的世界充满了这样疯狂的传说。古灵精怪,幽灵和食尸鬼,美人鱼,岩石精灵,飞马,长了翅膀的猪……长了翅膀的狮子[*2]。” 格里夫拧着眉毛注视着他。“我已经给过你郑重的警告,兰尼斯特。管好舌头否则就会失去它。在这里越界可是非常危险。我们的生命、我们的名字,我们的荣誉。这可不是一场逗你开心的游戏。” 这当然是游戏,提利昂想,权利的游戏。“按您的吩咐,队长,”他小声说,又鞠一躬。 ---------------------------------------------------------------------------------- [*1]原文是hugorhill,hugor哈格尔是传说中安达尔人国王的名字,而hill希山是兰尼斯特领地上私生子的姓氏。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问题。 [*2]原文是wingedlions,长了翅膀的狮子,指的就是狮鹫,而狮鹫的英文单词是griffin,它的词根是griff,也就是格里夫的名字。09.戴佛斯i ----------- 闪电划破北方的天空,蓝白色的天空上衬托出“暗夜之灯”的黑色塔尖。六下心跳之后雷声传来,仿佛远处的鼓点。 守卫押着戴佛斯·席渥斯穿过一座黑色玄武岩砌成大桥,从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闸门下经过,远处是一条深深的灌满海上的护城河和用一对粗粗的铁链拴着的吊桥。桥下汹涌翻腾的绿色激流,激起了无数的浪花,冲刷着城堡的基石。他们走过第二个门洞,比第一个还要巨大,石头上挂满了绿色的海藻。戴佛斯手腕被绑着,跌跌撞撞地穿过了一个泥泞的院子,冰冷的雨水蛰痛了他的双眼。卫兵押着他上了台阶,走进破浪堡高大幽深的石头要塞。 一进室内,卫兵队长就解开了他的斗篷并把它挂在一根挂钩上,免得雨水流到已经磨薄的密尔地毯上。戴佛斯也照做了,笨拙地用捆着的双手解着扣环。他没有忘掉他在龙石岛效力时学到的礼仪。 他们发现领主大人正独自坐在昏暗的大厅里,享用着啤酒、面包和姐妹炖菜构成的晚餐。在他四周厚重的石墙上安着二十只铁烛台,但只有四只上面插着火把,而且还没点着。两根粗大的牛油蜡烛发出微弱、闪烁的烛光,戴佛斯能听到雨点敲打墙壁的声音,屋顶上一处裂隙不停地漏下雨水。 “大人,”卫兵队长说,“我们在鲸腹湾发现的这个人,他正试图悬赏招人帮他离岛。他身上带着十二枚金龙,还有这个东西。”队长把它放在领主面前的桌上:一根镶金边的黑天鹅绒宽绶带,上面饰有三枚纹章——铭刻在金色蜜蜡中的一头宝冠雄鹿,一颗燃烧的红心,一只白手。 戴佛斯像只落水狗一样站那等着。他的手腕被淋湿的绳子勒得紧紧的,已经磨破了。这位大人只要说一句话,他就会立刻被吊在姐妹镇[*1]的城楼下,但至少他不会再挨雨淋了,脚下是坚固的岩石而不再是颠簸起伏的甲板。他已经被淋得透湿,肌肉酸痛,憔悴不堪,被悲痛和背叛折磨得麻木了,也受够了这该死的暴风雨。 领主大人用手背擦了擦嘴,抓起绶带凑近了观瞧。外面亮起闪电,蓝白的光芒交替闪烁了片刻。一,二,三,四,戴佛斯默数着,接着雷声传来。雷声沉寂之后,他听到雨水落下的声音,还有沉闷的轰鸣声从脚下传来,那是海浪拍打着破浪堡的巨型石拱门,打着旋穿过下面的地牢。在下面结束生命或许是他更好的选择,被锁链束缚在潮湿的石头地板上,等着冲进的潮水溺死自己。不,他试图告诉自己,那可能是一个走私贩子的死法,但不是首相的死法。如果他把我卖给太后会得到更多。 那位大人抚摸着绶带,冲着印章皱起了眉头。他是个相貌丑陋的家伙,身材巨大而肥胖,长了一副桨手般宽厚的肩膀,没有脖子。粗糙的已经半白的灰色胡茬盖满了他的双颊和下巴。宽大的脑门上是他已经秃了的头顶。酒糟鼻子和厚厚的嘴唇,他右手中间的三根手指间好像长着蹼。戴佛斯曾听说过有些三姐妹岛的领主有着长蹼的手和脚,但他总把那当作是天方夜谭。 那位大人直起了身子,“给他松绑,”他说,“脱下他的手套,我要看看他的手。” 卫兵队长照他的吩咐做了。当他揪起他的俘虏伤残的左手时恰好闪电再次亮起,把戴佛斯·席渥斯三根被削短的手指的影子投在在甜蜜姐妹岛的领主古德里克·伯莱尔那张生硬而残酷的脸上。“谁都能偷来一根绶带,”那位大人说,“但那些手指不会撒谎。你就是洋葱骑士。” “我的确被这样称呼,大人。”戴佛斯自己也是个领主,而且很多年前就成为骑士了,但在内心深处他依旧没有改变,一个平民出身的走私犯,凭着走私的洋葱和咸鱼赢来了他的爵位。“我还有被起过更糟的外号。” “对。叛徒,乱党,变色龙。” 他被最后的称呼激怒了。“我从没叛变投敌过,大人。我一直是国王的人。” “除非史坦尼斯真的是个国王。”那位大人用严厉的黑色眼睛打量着他。“差不多所有来到我岛上的骑士都要到我的大厅里来拜见我,而不是呆在鲸腹湾。那地方是个可耻的走私贩子的老窝。你是又干回你的老本行了吗,洋葱骑士?” “不,大人。我正要搭船去白港。国王派我给它的领主捎封信。” “那你可来错了地方,也找错领主了。”古德里克大人看起来要笑了,“这里可是甜蜜姐妹岛上的姐妹镇。” “我知道这是哪。”尽管姐妹镇可没什么甜蜜而言。它是个令人厌恶的镇子,肮脏,狭小,破旧,到处飘荡着猪粪和烂鱼的臭味。从他走私的时候,戴佛斯就对那气味难以忘怀。几百年来三姐妹岛一直是走私贩子最爱出没的地方,在那之前它是海盗的巢穴。姐妹镇的大街铺的是泥巴和木板,它的房子都茅草搭成的屋顶、用涂上泥巴的篱笆围成的小屋。城门楼上总是悬挂着肠子在外面飘荡的犯人。 “我不怀疑你在这有朋友。”那位大人说,“每个走私贩子在姐妹岛上都有朋友。他们中有些还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的,我会掏出他们的肠子,把他们吊起来,让他们慢慢窒息而死。”闪电照亮的窗户,使得大厅再次明亮起来。两个心跳之后雷声传来。“如果你要去的是白港,为什么你会在姐妹镇?是什么把你带到这里的?” 一位国王的命令和一位朋友的背叛,戴佛斯本该这么说。然而他说出口的是,“风暴。” 二十九艘船从长城出海。如果它们中的一半还在漂着,戴佛斯都会感到惊讶。阴沉的天空,凛冽的寒风,不停抽打在身上的雨水,在沿着海岸南下的一路上一直陪伴着他们。平底船“奥莱杜”号和“老母之子”号撞上了史卡格斯岛的礁石,那是独角兽和食人族盘踞之岛,就连“瞎眼杂种”号都不敢在那靠岸;“萨索斯·桑恩”号大货船在灰崖沉没了。“史坦尼斯要对此作出赔偿,”萨拉多·桑恩怒气冲冲地说,“他得为这些船赔上足够的金子,每条都要赔。”这仿佛是某个恼怒的神灵在索取之前他们顺风顺水地从龙石岛航行到长城的补偿。另一场狂风撕碎了“丰收”号的帆索,迫使萨拉不得不拖着她前行。在寡妇望以北十里格,海上又起了风暴,掀起了“丰收”号撞上一条正拖拽着她的平底船,最终一起沉入海底。里斯舰队剩下的船只已经被吹散在狭海各处,一些可能还会挣扎着靠上某个港口,另一些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乞丐’萨拉多,这就是你的国王带给我的,”当萨拉多·桑恩残存的舰队艰难地穿过咬人湾时,他向戴佛斯抱怨到,“‘破碎的’萨拉多。我的船在哪?还有我的金子,当初许诺给我的金子又在哪?”当戴佛斯试图向他保证他会得到他的报酬时,萨拉爆发了。“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明天?下个月?红色彗星再次来临的时候?他向我许诺金子和宝石,一直都在许诺,但我从来没见过他许诺中的金子。我只有他的诺言,哦,金口玉言,对,白纸黑字记着呢。萨拉多·桑恩能把国王的话当饭吃吗?能把羊皮纸和封蜡能当水喝吗?他能搂着那些诺言滚到羽毛床上,把她们干到发出尖叫吗?” 戴佛斯想试图说服他认清现实。如果萨拉抛弃了史坦尼斯和他的事业,戴佛斯指出,那也就抛弃了所有拿回他应得的金子的希望。毕竟,获胜的国王托曼可不会替他被击败的叔叔还债。萨拉唯一的希望就是继续对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保持忠诚,直到他赢得铁王座。否则他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他不得不保持耐心。 或许那些擅长甜言蜜语的大人可以说服这个里斯海盗头子,但戴佛斯只是个洋葱骑士,他的话语只能激起萨拉新一波的愤怒。“在龙石岛上,我有耐心,”他说,“红袍女焚烧木头神像和哀嚎的人的时候,去长城的漫长旅程中,我有耐心,在东海望,我有耐心……还挨着冻,那么冷的天气。我去,去你的耐心,去你的国王。我的人在挨饿,他们盼望再次和他们的老婆亲热,见见他们的儿子,再次看到石阶列岛和里斯的游乐场。冰雪、风暴和空洞的承诺,这些不是他们想要的。北方实在太冷了,而且越来越冷。” 我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戴佛斯告诉自己。我是喜欢这个老无赖,但从没笨到去信任他。 “风暴。”古德里克大人念着这个词的就像一个男人深情呼唤自己情人的名字。“安达尔人来临之前风暴在三姐妹岛上是被视为神圣的。我们的旧神是浪涛女神和天空之主。每当他们交合之时就会掀起风暴。”他探起身子。“国王们从未对三姐妹岛费心过。他们凭什么要费心?我们这又小又穷。可是你来到了这里,被风暴送到了我的面前。” 是被一个朋友送到了你面前,戴佛斯想。 古德里克大人转向他的卫队长。“把这家伙交给我。记得他从未到过这里。” “是,大人。从未到过。”卫队长离开了,他湿漉漉的靴子留下穿过地毯的一排水渍。地板之下的海水永不停歇地轰鸣着,拍打着城堡的基石。外边的大门轰的一声合上了,如同远处的雷鸣声,这时闪电又一次亮起,仿佛是在呼应。 “大人,”戴佛斯说,“如果您能把我送到白港,陛下会视其为友善之举的。” “我可以送你去白港,”领主大人同意。“或者我可以送你到某个冰冷潮湿的地狱。” 姐妹镇就是地狱了。戴佛斯害怕还会更糟。三姐妹岛上的人都是薄情的婊子,只忠于自身。据称他们向艾林谷宣誓效忠,但鹰巢城的控制在此微不足道。 “桑德兰如果知道你在这,肯定会要我把你交给他。”伯莱尔统领着甜蜜姐妹岛,如同朗绍普对于长姊岛,托伦特对于小妹岛一样;他们全都向三姐妹岛的领主,崔斯顿·桑德兰效忠。“他会把你出卖给太后来换取一罐兰尼斯特的金子。那可怜的家伙,七个儿子都想成为骑士,他需要每一枚金龙。”领主大人拿起木勺重新大吃起他的姐妹炖菜。“我过去常常诅咒神灵只赐给我女儿,直到我听见崔斯顿抱怨用在战马上面的花费。你肯定会对为了买一套体面的礼服和盔甲需要捕多少的鱼感到惊讶的。” 我也曾有七个儿子,但四个被烧死了。“桑德兰大人向鹰巢城效忠,”戴佛斯说,“根据权利他应该把我交给艾林夫人。”他判断面对她会比兰尼斯特强上不少。尽管她没有参与五王之战,但是莱莎是奔流城的女儿,还是少狼主的阿姨。 “莱莎·艾林已经死了,”古德里克大人说,“被某个歌手谋杀了。现在是小指头大人统领着谷地。海盗在哪里?”戴佛斯没有回答,他用他的勺子敲着桌子。“那个里斯人。从小妹岛开始托伦特就一直监视着他们,之前则是寡妇望的菲林特。橙色的帆,还有绿色的和粉色的。萨拉多·桑恩。他在哪里?” “海上。”萨拉应该正绕过五指岛,南下奔狭海而去。他带着他仅有的几只船回到石阶列岛去。如果他能碰上一些可爱的商船,或许他会在路上捎上一些东西。小小的劫掠作为旅途上的消遣。“陛下派他去南方,给兰尼斯特和他们的朋友找些麻烦。”这是他在冒雨划向姐妹镇的路上反复排练一个谎言。早晚全世界都会知道萨拉多·桑恩抛弃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带走了全部的舰队,但他们休想从戴佛斯·席渥斯嘴中听说这件事。 古德里克大人搅动着他的炖菜。“是不是老海盗桑恩让你游上岸的?” “我是划着一只小艇上岸的,大人。”萨拉一直等到“暗夜之灯”的灯光从“瓦雷利亚人”号的船舷旁移开后才把他放下去。至少他们的友谊还有些价值。里斯人宣称他很乐意带他一起去南方,但戴佛斯拒绝了。史坦尼斯需要威曼·曼德勒,他相信戴佛斯能争取到他。戴佛斯绝不会背叛这种信任,他告诉了萨拉。“呸,”这个海岛头子回应道,“他会为这些荣誉杀了你,老朋友。他会杀了你的。” “我还从没有在我屋檐之下接待过一位首相,”古德里克大人说。“我猜史坦尼斯会为你付赎金吧?” 他会吗?史坦尼斯赐给了戴佛斯封地、爵位和官职,但他会拿出足够的金子来买下我这条小命吗?他没有金子,否则他就能留住萨拉了。“如果大人想要对陛下提出如此要求,您可以在黑城堡找到他。” 伯莱尔哼了一声。“小恶魔也在黑城堡吧?” “小恶魔?”戴佛斯没明白他的问题。“他在君临城啊,因为谋杀他的外甥而判处死刑了呀。” “我老爸过去常说,什么消息长城总是最后知晓。侏儒已经逃脱了。他钻过了牢房的栅栏,赤手空拳把他的老爸撕碎。一个守卫看到他的逃跑,从头到脚沾像被鲜血淋过一样。太后会给任何一个杀了他的人封爵。” 戴佛斯竭力去相信他所听到的。“你是在告诉我说泰温·兰尼斯特死了?” “死在他儿子的手上,是的。”领主大人喝了一口啤酒。“当姐妹岛上有自己的国王的时候,我们不能容忍侏儒活下来。我们把他们都扔进海里,作为给神灵的祭品。修士们不让我们这样干了。一群伪善的傻瓜。为什么神灵要造出侏儒这样的人形怪物?” 泰温大人死了。这改变了一切。“大人,能允许我送一只乌鸦去长城吗?陛下会想知晓泰温大人的死讯。” “他会知道的。但不是从我这,也不是从你那得知,只要你还呆在我漏雨的屋顶下就不成。我不能让人说我给予了史坦尼斯帮助和建议。桑德兰家族曾两次带姐妹岛加入黑火叛乱,而我们都在为此忍受磨难。”古德里克大人冲着一把椅子挥挥汤匙。“坐下,爵士,趁你还没有摔倒。我的大厅又冷又潮又黑,但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我们会给你找些干衣服,但你得先吃饭。”他喊了一声,一个女人进了大厅。“我们有个客人要喂饱。拿啤酒,面包和姐妹炖菜上来。” 啤酒是褐色的,面包是黑色的。炖菜上浮着一层乳白色,厨娘把它盛在一块挖空了的旧面包作的盘子中端了上来。炖菜很浓稠,青葱、胡萝卜、大麦粒、白萝卜和青萝卜,蛤蜊、大块的鳕鱼肉和蟹肉,混在奶油和黄油的浓汤中。这正是一个又湿又冷的夜晚,一个男人想要暖和全身所需要的那种炖菜。戴佛斯心怀感激地吃了起来。 “你以前吃过姐妹炖菜吗?” “我吃过,大人。”三姐妹岛上的每一间客栈和酒馆都供应同样的炖菜。 “这比你之前吃过的都要美味。我外孙女,吉拉做的这道菜。你结婚了吗,洋葱骑士?” “我结过了,大人。” “真遗憾。吉拉还没有。朴实的女人才能成为最好的妻子。那里面有三种螃蟹,红蟹、蜘蛛蟹和青蟹[*2]。除非是放在姐妹炖菜里否则我不会吃蜘蛛蟹,那让我感觉自己像半个食人族似的。”领主大人冲挂在冰冷灰黑的壁炉上方的旗帜做了个手势,旗帜灰绿色的底子上面绣着一只灰白色蜘蛛蟹。“我听说史坦尼斯烧了他的首相。” 我的前任。在龙石岛,梅丽珊卓把艾利斯特·佛罗伦献给了她的神灵,祈求能一帆风顺地北上。佛罗伦大人在被后党的那些人绑在木桩上时依然毫不动摇,保持着沉默,竭力维持着一个半裸的男人所能维持的尊严。但当火焰舔舐他的双腿时,他开始尖叫了。如果红袍女可信的话,正是他的尖叫声把他们从海上一路吹到东海望。戴佛斯不喜欢那风。他似乎能从中嗅出血肉烧焦的味道,整个旅程中,风声一直像痛苦的哀嚎缠绕着他。这遭遇很可能就会落在我的头上。“我没被烧死,”他向古德里克大人确认,“但在东海望差点冻死我。” “在长城上你就会冻死了。”那女人为他们带来一条新出炉的面包,还带着烤炉的热气。当戴佛斯看见她的手时,他愣住了。古德里克大人没有疏忽,注意到了这一点。“是的,她也有那个特征,就像五千年来所有伯莱尔家的人一样。她也是我外孙女,但不是做炖菜那个。”他撕开面包,把一半递给戴佛斯。“吃吧,很好吃的。” 确实如此。就算能吃上旧面包渣对于戴佛斯来说也是好事;它意味着他现在是这里的客人了,至少今晚是的。三姐妹岛的领主们向来恶名昭著,尤其是伯莱尔·古德里克,甜蜜姐妹岛领主、姐妹镇守护、破浪堡主人、“暗夜之灯”看护者……但即使是强盗头子和劫掠者也受到古老的宾客权利约束。我至少能看到明天的黎明,戴佛斯告诉自己。我已经吃了他的盐和面包。 除了盐,姐妹炖菜里有种奇怪的香味。“我吃到的是藏红花吗?”藏红花比金子还要贵重,戴佛斯之前只吃过一次,那是劳勃国王在龙石岛的宴会上赐给他的半条鱼。 “对。来自魁尔斯的藏红花。那还有胡椒。”古德里克大人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小撮撒在自己的食子里。“没什么比瓦兰提斯的磨碎的黑胡椒更好的了。如果你喜欢胡椒就请尽管拿,我有四十箱这东西,更别提丁香、肉豆蔻和一磅的藏红花了。这是从一个黑眼睛的妞儿身上找到的。”他大笑。戴佛斯看到他还留着满口的牙齿,尽管它们大多数都是焦黄而且一颗上牙已经变黑坏死。“她本来驶向布拉佛斯,但狂风把她卷进了咬人湾,在我的某块礁石上撞个粉碎。所以你瞧,风暴带给我的礼物不仅仅只是你。大海真是个靠不住的残酷家伙。” 人更靠不住,戴佛斯想。古德里克大人的先祖在史塔克家族伴着火与剑到来之前一直是海盗之王。最近三姐妹岛的人一直在对萨拉多·桑恩之流进行公开的劫掠和设下沉船的陷阱。沿着三姐妹岛海岸点燃的灯火原本是用来警示浅滩、暗礁和岩石,指引安全的航线,但在狂风大作和浓雾弥漫的夜晚,某些姐妹岛上的居民会使用假灯光引诱那些粗心的船长走向他们的末日。 “风暴给了你慈悲,把你吹到我的门口。”古德里克大人说,“你在白港只会得到冷遇。你来得太迟了,爵士。怀曼大人打算屈下他的膝盖,却不是对史坦尼斯。”他吞下了一大口啤酒。“曼德勒家族不是北方人,骨子里不是。他们来到北方还不超过九百年,满载着他们所有的黄金和神灵。他们曾是曼德河上最大的领主,但最终他们过于自满,败在了初生牛犊的手上。狼王拿走了他们的金子,但他赠与他们封地并允许他们继续信仰自己的神灵。”他用一大块面包蘸拭着炖菜。“如果史坦尼斯觉得那个胖家伙会骑上雄鹿,那他可错了。十二天前‘狮星号’在姐妹镇靠港来修补她的蓄水桶。你知道那条船吗?深红色的船帆,船首像是只黄金狮子。船上都是佛雷家的人,正要驶往白港。” “佛雷家?”这件事出乎戴佛斯的预料。“我听说佛雷杀了威曼大人的儿子。” “是的,”古德里克大人说,“那个胖子气坏了,他发誓在他报了仇之前只靠面包和红酒过活。但只过了一天,他就又往自己嘴里填蛤蜊和蛋糕了。白港和三姐妹岛之间一直都有船来往。我们卖给他们螃蟹、鲜鱼和山羊奶酪,他们卖给我们木头、羊毛和兽皮。我听到的都在说他们的大人比以前更胖了。这就是所谓的誓言。言辞如风,从曼德勒嘴里冒出的风恐怕还比不上他下面放出来的。”姐妹镇领主从面包上撕下另外一块,扫净了他的盘子。“佛雷们给那个胖傻瓜带去了一袋骨头,给一个人送去他死去的儿子的尸骨,有人竟把这称之为礼节。如果那是我的儿子,我会还给他们相同的礼节,并在吊死那些佛雷家的人之前对他们表示感谢。但那个胖家伙太高贵了,下不了这个手。”他把面包填进嘴里,咀嚼后吞了下去。“我和佛雷家的人一起吃过晚餐。其中一个就坐在你现在坐着的位置。他自称为雷加,我差点就当着他的面笑了出来。他说他老婆死了,打算在白港再娶一个。乌鸦来来回回,威曼大人和瓦德大人达成了契约,打算用婚姻来做保证。” 戴佛斯的感觉就像古德里克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如果他说的是实话,我的国王就要输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渴望得到白港。如果说临冬城是北境的心脏,那么白港就是它的嘴巴。几个世纪以来即使在深冬它的河口也不会结冰,随着冬天的降临,这意义也就愈加重大。城市里的白银也一样。兰尼斯特拥有凯岩城的金子,又同富裕的高庭结姻。而史坦尼斯国王已经两手空空了。我至少要试试,有很多种方法可以用来阻止他们联姻。“我必须去白港,”他说,“大人,我求您,帮帮我。” 古德里克大人开始吃他用来盛菜的面包,用他的大手把它撕成两半。炖菜已经把旧面包泡软了。“我不喜欢北方佬,”他宣布,“学士说对三姐妹岛的蹂躏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了,但姐妹镇绝不会遗忘。在那之前我们是自由人,由自己的国王来统领。而在那之后我们不得不向艾林谷屈膝好赶走北方佬。狼和鹰为了争夺我们斗了一千年,他们把这些可怜的小岛血肉都榨干了。你的史坦尼斯国王也一样,当他为劳勃掌管船只时,他曾派过一支舰队到我的港口来,没有我的许可就逼迫我吊死了十来个好朋友。那些和你一样的家伙。他还敢威胁,如果因为‘暗夜之灯’熄灭导致船只搁浅的话,就要吊死我。我不得不对他的傲慢忍气吞声。”他又吃了些盛菜的面包。“现在他夹着尾巴低声下气地来到北境,我为什么要给他帮助?回答我。” 因为他是你合法的国王,戴佛斯想。因为他是个坚定而公正的男人,唯有他才能平定这个国家,抵御正在北方汇聚的种种威胁。因为他有一把能散发太阳一样光芒的魔剑。这些话涌到了嘴边。但这些话无法打动甜蜜姐妹岛的领主,无法让他更靠近白港一步。他想要的什么样的答案?我要向他许诺我们根本没有的金子吗?一位许给他外孙女的出身高贵的丈夫?土地,荣誉,爵位?艾利斯特·佛罗伦大人曾经试过这种游戏,而国王为此烧了他。 “看起来首相大人丢了他的舌头了。他没有体会到姐妹炖菜的味道,也没体会到真相。”古德里克大人擦了擦他的嘴。 “狮子死了,”戴佛斯缓缓地说,“这就是你的真相,大人。泰温·兰尼斯特死了。” “他死了又会如何?” “现在谁在君临城发号施令?不可能是托曼,他还是个孩子。是凯冯爵士吗?” 烛光在古德里克大人黑色的双眼里闪烁。“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早就被囚禁起来了。现在是管事的是太后。” 戴佛斯明白了。他的疑虑打消了。古德里克不想让自己站在正在输掉的一边。“史坦尼斯曾率领风息堡抵抗住了提利尔和雷德温的围困,他从坦格利安的后裔手中夺得了龙石岛,他在仙女岛粉碎了铁岛舰队。这个小毛头国王不可能战胜他。” “这个小毛头国王掌握着凯岩城的财富和高庭的力量,他还有波顿家族和佛雷家族的效忠。”古德里克大人摸着他的下巴。“不过……在这世上唯有寒冬才能确定。奈德·史塔克这样告诉我父亲的,就是在这座大厅里。” “奈德·史塔克来过这?” “在劳勃刚造反的时候。疯王派人到鹰巢城去取史塔克的项上人头,但琼恩·艾林回应他以蔑视。然而海鸥镇仍保持对铁王座的忠诚。为了回家召集他的封臣,史塔克不得不翻越山脉来到五指半岛,寻找一个渔夫载他穿过咬人湾。一场风暴把他们吹离了航向。渔夫淹死了,但他的女儿在船沉没之前把史塔克送上了姐妹岛。据说史塔克留给她一袋银子和肚子里的一个私生子,琼恩·雪诺,她用艾林大人的名字给他起的名字。” “就是那样啦。当艾德大人来到姐妹镇时,我父亲就坐在我现在坐的这个地方。我们的学士怂恿我们把史塔克的脑袋送给伊里斯,以表明我们的忠诚。那可能会带一笔丰厚的奖赏,疯王对能取悦他的人非常慷慨,但那时我们已经得知琼恩·艾林攻下了海鸥镇。劳勃是第一个登城的人,并且亲手扭断了马柯·格拉夫森的脖子。‘这个拜拉席恩这是无所畏惧,’我说,‘他打起仗来像是一个国王。’我们的学士冲我咯咯直笑,告诉我们雷加王子肯定会击败这个叛逆。就是那时史塔克说了,‘在这世上唯有寒冬才能确定。我们确实可能会掉脑袋……但如果我们获胜了呢?’父亲大人送他上路,他的脑袋还在他的肩膀上。‘如果你输了,’他告诉艾德大人,‘你就从没到过这里。’” “正同我一样。”戴佛斯·席渥斯说。 ----------------------------------------------------- [*1]原文是sisterton,在第三卷和第四卷中都翻成了姐妹堡,但从这章的描述来看,翻成姐妹镇更合适一些。 [*2]原文是conquerors,不知道在中文当中是种什么螃蟹,根据找到的图片来看,是一种青壳的螃蟹。参见http://.com/2007/10/03/crab-conqueror/10.琼恩iii ----------- 他们把“塞外之王”带了上来,他的双手被麻绳捆着,脖子上套着一根套索。 套索的另一端拴在高迪·法林爵士坐骑马鞍的把手上。“巨人杀手”和他的坐骑都披着黑金镶嵌的镀银钢甲,而曼斯?雷德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衫,四肢裸露在寒风中。他们应该让他留着他的斗篷,琼恩?雪诺想,野人女人用鲜红丝线缝好的那件。 难怪长城在流泪。 “曼斯比任何一位游骑兵都要熟悉鬼影森林,”琼恩最后一次试图说服国王陛下,“塞外之王”活着要比死了更有用。“他熟悉‘巨人克星’托蒙德,他曾和异鬼战斗过。他有冬之号角却没有吹响它,他原本能令长城倒掉却没那么做。” 史坦尼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丝毫不为所动。律法上记载的清清楚楚:必须对逃兵处以极刑。 在流泪的长城之下,梅丽珊卓夫人举起她苍白的双手。“我们都要做出选择,”她宣布。“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年轻还是老迈,高贵还是平庸,我们的选择是相同的。”她的声音在琼恩听起来充满了诱惑。她同国王一同站在低洼处搭起来的一个木制平台上。“我们要选择光明还是黑暗,我们要选择善良还是邪恶。我们要选择唯一的真神还是虚伪的诸神。” 当曼德·雷德走过来时,他浓密的灰褐色长发拂过他的面庞。他微笑着用被捆绑着的双手把头发从眼前拂开。但当他看见笼子时,他的勇气从他身上流走了。后党的人用从鬼影森林带回来的树苗和嫩枝,沾满松脂的枝杈和鱼梁木那如同白骨般的枝条,编织缠绕成这个牢笼,然后把它高悬在堆满圆木、枯叶和引火之物的深坑之上, 野人国王因眼前景象而畏缩。“不,”他哭喊着,“发发慈悲吧。搞错了,我不是国王,他们——” 高迪爵士拉了一下套索。塞外之王不得不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套索勒得他说不话来。当他摔倒之后,高迪拖着他走完了剩下的路。当后党人士把他半推半抬地塞进笼子时,曼斯已浑身是血了,十几个士兵喊着号子把他拉到半空中。 梅丽珊卓夫人看着他慢慢升高。“自由民们!这就是你们满嘴谎言的国王,而这就是他许诺能推倒长城的号角。”两个后党呈上冬之号角,通体漆黑,镶嵌着古老的金子,从头到脚足有八尺长上,镶嵌的金子上镌刻着符文,是先民留下的符号。乔曼几千年前就已经死了,但曼斯在霜雪之牙山巅的冰川之下发现了他的坟墓。乔曼吹响了冬之号角,从地底唤醒巨人。耶哥蕊特曾告诉琼恩,曼斯从没找到号角。她撒谎了,要不然就是曼斯根本没透露过这个秘密。 当号角越升越高,上千名俘虏透过围着他们的木条栅栏注视着。他们全都衣衫褴褛,饥肠辘辘。野人,七大王国是这样称呼他们的,他们自称是自由民。他们看起来既不野蛮也不自由——只有饥饿、恐惧和麻木。 “冬之号角?”梅丽珊卓说。“不,该称它为黑暗的号角。如果长城倒塌,黑夜也将随之降临,漫漫长夜将永无终止。这决不能发生,决不会发生!光之王看到了他的子民身处险境,因而为他们送来了一位领袖,亚梭尔·亚亥重生了。”她一只手挥向史坦尼斯,喉头的大红宝石闪动着光芒。 他稳如磐石而她激情似火。国王的双眼带着黑眼圈,面无表情地陷入沉思。他穿着灰色的盔甲,剪裁合体绣着金线的皮制披风从他宽阔的肩膀垂下。他的胸甲之上镶嵌着一颗烈焰红心。眉毛之上环绕着的是一顶赤金打造的王冠,王冠的尖顶仿佛是相互缠绕的火焰。瓦迩站在他身旁,身材高挑相貌端庄。他们为她戴上了一顶青铜打造样式简洁的头环当做王冠,但这青铜的王冠令她比戴着金冠的史坦尼斯更具君王风度。她的双眼目光坚定毫无畏缩。她穿着白色和金色的衣服,披了一件貂皮斗篷。她白金色的长发编成了一根粗辫子,从她的右肩一直垂到腰畔。空气中的寒意为她的双颊添上了红晕。 尽管梅丽珊卓夫人没有戴王冠,但每个人都知道她才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真正的王后,而不是那个他留在东海望瑟瑟发抖的平庸女子。有传言,国王打算等到长夜堡修缮完毕之后才派人去接赛丽丝王后和他们的女儿过来。琼恩为她们感到难过。对于南方的贵妇和贵族小女孩来说,在长城的确很少能感到舒适,长夜堡更是不可能。即使在它最好的时候,那也是个阴森凄凉的地方。 “自由民们!”梅丽珊卓高喊。“瞧瞧选择了黑暗的那些家伙的命运吧!” 冬之号角在火焰中爆裂。 沿着号身崩裂的号角嗖地一声串出了黄绿色的火焰。琼恩的坐骑不安的后退,队伍前后的其他人也努力让他们的坐骑平静下来。当那些被圈起来的自由民们看到他们的希望被点燃时,一起发出哀嚎。有几个人开始呼喊和诅咒,但大多数陷入了沉默。刹那之间铭刻在镶嵌的黄金之上的符文似乎在空气中闪闪发光,后党人士拉起号角然后把它翻滚着抛进火坑之中。 在笼子里,曼斯·雷德用被捆绑的双手撕扯着脖子上的套索,语无伦次地尖叫着骗局和巫术,否认他的王位、他的子民,他的名字,否认他所拥有过的一切。他尖叫着求饶,诅咒红衣女,然后开始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琼恩目不转睛地观瞧着。他不敢在他的兄弟们面前露出胆怯。他统领着两百多位手下,超过一半是黑城堡的守卫。他们手执长矛排成严整肃穆的黑色骑兵方阵,拉起的兜帽把他们的面庞遮挡在阴影里……也隐藏了事实上那么多人都是些老骨头和毛头小子。自由民害怕守夜人。琼恩想让他们在长城以南的新家依旧保持着这恐惧。 冬之号角在圆木、枯叶和引火物之中爆裂。转眼之间整个深坑都燃烧起来。曼斯·雷德用捆绑起来的双手紧抓着笼子的栅栏,抽泣着求饶。当火焰舔到他时,他手忙脚乱地扑打着,他的尖叫变成了绵长,带着恐惧和痛苦含混不清的哀嚎。在笼中,他像燃烧的枯叶一样扑打着,仿佛一只闯入烛光的飞蛾。 琼恩发现自己想起了一首歌。 兄弟啊,兄弟,我的末日临降,多恩人夺走了我的身子, 没有关系,凡人终有一死,我却尝过多恩人的妻子! 瓦迩如同一尊雕像般面无表情地站在平台上。琼恩猜测如果耶哥蕊特在她那种处境下将会如何。女人是坚强的。他发觉自己想起了山姆和伊蒙学士,想起了吉莉和那个孩子。她到死也会诅咒我,但我别无选择。东海望报告说狭海上刮起了风暴。我本打算保护他们平安,可他们是否反而被我送入鱼腹啦?昨晚他梦见山姆溺水,梦见耶哥蕊特死在他的箭下(不一定是他射出的箭,但在梦里总是他干的),梦见吉莉抹去带血的泪珠。 琼恩·雪诺受够了。“动手,”他说。 御林的乌尔马把他的长矛插在地上,摘下他的弓,从箭囊里摸出一支黑箭。“美女”唐纳·希山掀开自己的兜帽,同样张弓准备射箭。“灰羽”加尔斯和胡子本恩搭弦,张弓,放手。 一支箭射在曼斯·雷德的胸膛之上,一支射在肚子,一支正中咽喉。第四支箭则钉在笼子的木条上,抖动了一下,然后被火焰燎燃。当野人国王软倒在笼底被火焰吞噬的时候,长城下回荡着一个女人的抽泣声。“现在他的守望结束了。”琼恩轻声低语。在曼斯·雷德将黑衣换成那件鲜红丝线缝好的斗篷之前,他也曾是守夜人的汉子。 平台之上,史坦尼斯皱紧了眉毛。琼恩躲避着他的目光。笼底被烧穿了,上面的木条也纷纷剥落。每次火苗向上升起,都有更多被烧得红黑斑驳的木条落下。“光之王创造了太阳、月亮和星辰来照亮我们的道路,赐予我们火种令夜晚变得平安,”梅丽珊卓对野人们说。“没有东西能承受他的火焰。” “没有东西能承受他的火焰,”后党附和着。 红袍女的猩红色长袍缠绕在身上,她红棕色的头发在脸庞上投下一圈光晕。她指尖跳动的高高的黄色火焰有如一双巨爪。“自由民们!你们虚伪的神灵不能帮助你们,假冒的号角无法拯救你们,虚假的国王只会带给你们死亡、绝望、失败……这里站着的才是真正的国王!看,他的荣耀!”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拔出了“光明使者”。 那剑散发出红、黄和橙色夺目的光芒。琼恩之前曾见过这景象……但不像这次,从没像这一次。“光明使者”宛如钢铁打造的太阳。当史坦尼斯把剑举过头顶时,人们不得不转过头去或遮住双眼。跨下的战马惊吓得后退,有一匹甚至掀落了它的骑手。火坑的光芒在这光的风暴面前变得黯淡无光,就像一只在巨犬面前蜷缩的小狗。长城也被映上了红色、粉色和橘黄,寒冰之上仿佛掀起了彩色的波浪。这就是王者之血的威力吗? “维斯特洛只有一个国王,”史坦尼斯说。他的声音嘶哑,和梅丽珊卓悦耳的嗓音完全不同。“我将用这把剑守卫我的臣民,摧毁一切威胁到他们的东西。屈下膝盖,我向你们承诺食物、土地和公正。俯首听命然后活下去,或者离开走向死亡。这由你们选择。”他将“光明使者”滑进鞘中,世界重新暗淡下来,仿佛乌云遮蔽太阳。“打开大门。” “打开大门,”克拉顿·宋格爵士用如同号角般低沉的声音吼道。“打开大门,”科里斯·彭尼爵士应和着,指挥着卫兵。“打开大门!”士官们大喊。士兵们乱哄哄地执行命令。尖木桩被从地上拔出来,木板搭在深沟之上,围栏的大门被猛地拉开。琼恩·雪诺举起手向下一挥,黑衣队列左右分开,留出一条通向长城的小路,小路尽头忧郁的艾迪·托勒特正在推启铁门。 “过来吧,”梅丽珊卓劝诱道。“奔向光明……或者坠回黑暗。”在她下面的火坑中,火焰正劈啪作响。“如果你选择了生命,那就到我身边来。” 他们来了。起初只有一些俘虏步履蹒跚,互相搀扶着慢慢地走了过来,他们都急于摆脱那粗糙搭建的围栏。如果你想吃饭,就到我这来,琼恩想。如果你不想受冻挨饿,那就听令吧。最初的几个人犹犹豫豫地提防着可能的陷阱,贴着木板的边缘穿过了围成一圈的木桩,向梅丽珊卓和长城走去。当看到这些带头的人没有遭受任何伤害之后,更多的人跟上了。不久就络绎不绝了。穿着镶钉罩衫和半罩圆盔的后党人士递给每个经过的男人、女人和孩童一片白色的鱼梁木:一根如同白色断骨的细枝,上面还带着一片血红的叶子。献祭给新神的一片旧神。琼恩攥紧了剑柄。 即使离得很远也能感受到火坑散发出的灼热;对于野人来说,它可是太酷烈了。他看见当他们靠近火焰时发出了惊叫,听到孩子们的哭声。有几个转身走向森林。他看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双手各拖着一个孩子跌跌撞撞地走开。每走几步她都要回头张望以确信没人追赶。当她快到树林的时候突然奔跑起来。一个灰胡子的家伙抓起他们递过来的鱼梁木枝条把它当做武器挥舞着,后党人士不得不用长矛才让他安静下来。其他野人不得不绕过他的尸体,最终科里斯爵士把它扔进了火堆。又有自由民选择了森林——差不多有一成左右的人。 但大多数过来了。他们身后只有寒冷和死亡,向前才有希望。他们走了过来,紧握手中的木片,直到把它们献祭给那团火焰。拉赫洛是个内心狭隘而且贪婪的神灵。新神吞咽着旧神的尸体,把梅丽珊卓和史坦尼斯巨大的身影投在长城被映红的寒冰之上。 赛贡第一个在国王面前跪下。瑟恩的新任马格拿比他的父亲年轻、小上一圈—枯瘦,秃顶,穿着青铜胫甲和一件缝有青铜鳞甲的皮衣。接着是叮当衫,穿着一件用骨头和熟皮串成叮当作响的护甲,头盔是一个巨大的颅骨。躲藏在骨头之下的是个残暴的恶棍,长着参差不齐的牙齿和混浊的眼珠。一个心胸狭隘,恶毒而奸诈的家伙,他的愚蠢和他的残忍不相上下。琼恩根本不相信他能有片刻的忠诚。他猜测瓦迩看到他屈膝乞求饶恕时会怎么想。 接着是一些小头领。两个硬足民的首领,他们的脚底板又黑又硬。一个被乳河周围人敬畏的老女巫。一个瘦骨嶙峋黑眼睛的十二岁男孩,“猎鸦”阿夫因的儿子。“狗头”哈犸的弟弟哈尔克带着姐姐的猪。每个都在国王面前弯下膝盖。 这场默默无声的仪式未免太过冷淡了,琼恩想。“自由民鄙视下跪之人,”他警告过史坦尼斯。“让他们留着他们的骄傲,他们会更加爱戴你。”国王陛下根本听不进去。他说,“我需要的是他们手中的剑,不是亲吻。” 屈膝效忠之后,野人们拖着脚步穿过黑衣兄弟排成的队列走向大门。琼恩早已安排“马儿”和纱丁以及其他几人手持火把引导他们通过长城。在长城的另一边,成碗的热乎乎的洋葱汤、大块的黑面包和香肠正等着他们。衣服也准备妥当:披风、裤子、靴子、外套、上好的皮手套。他们会睡在干净的稻草堆上,炽热的火焰会驱走夜间的寒意。史坦尼斯唯一的长处就是办事有条理。然而“巨人克星”托蒙德早晚会再次突袭长城,当那一刻来临时,琼恩猜想史坦尼斯的新臣民究竟会选择哪一边。你可以给他们土地和宽恕,但自由民会挑选自己的国王,而他们之前选的是曼斯,不是你。 波文·马尔锡催马走到琼恩身旁。“我从没想能有今天。”在头骨桥脑袋受伤之后,总务长显得更加消瘦了。他耳朵少了一块。他看上去不那么像石榴了,琼恩暗忖。马尔锡说,“我们浴血奋战在大峡谷抵挡野人。很多厉害角色死在那里,我们的朋友和弟兄。究竟为了什么?” “王国会为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而诅咒我们,”艾里沙爵士用一种恶毒的腔调说。“维斯特洛的每个正派人都会唾弃守夜人。” 你懂什么算正派人吗?“队伍中保持肃静。”自从杰诺斯大人丢了脑袋之后,艾里沙爵士变得更加谨慎了,但怨恨仍然留着。琼恩曾动过念头把他派往史林特曾拒绝的灰卫堡,但他要盯紧这个家伙。他比杰诺斯要危险的多。他派了另外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影子塔事务官去统领灰卫堡。 他希望这两支新驻军能带来些改变。守夜人能让自由民流血,但最终我们无法阻止他们。烧死曼斯·雷德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我们人还是太少,而他们仍然众多,而且没了游骑兵,我们就同瞎了一样。我不得不派人去巡逻。但如果我真的做了,他们还能回得来吗? 通过长城的隧道狭窄而曲折,而大多数野人年老,生病或带着伤,因此走得吃力而缓慢。当最后的野人屈服降服时,夜幕已经降临。坑中的火焰也低落了,国王映投在长城之上的身影只有最初的四分之一高了。琼恩·雪诺能看到自己呼出得白雾,好冷,他想,而且越来越冷了。这场默默无声的仪式拖的太久了。 还有四十来个俘虏滞留在围栏里。其中有四个巨人,隆起的双肩,浓密的毛发。双腿粗如树干,巨大的宽脚掌。尽管身材如此高大,他们仍能通过长城的,但其中一个巨人不愿放弃自己的猛犸象,而其他人又不肯抛下他。其余留下的都是正常的人类。有些已经死了,有些奄奄一息;其他人是他们的家人或亲密伙伴,不愿为了一碗洋葱汤而抛弃他们。 有些人在发抖,还有些冻得僵硬抖都抖不动了。他们倾听国王的声音在长城上回荡。“你们可以随意离开,”史坦尼斯告诉他们。“把你所见证的告诉你们的人。告诉他们你所见到的真正国王,只要他们愿意保持和平,就会在他的王国受到欢迎,否则他们最好逃走或躲起来。我不会容忍任何对我的长城的攻击。” “一个王国,一位神灵,一位国王!”梅丽珊卓夫人高喊。 后党骑士随着这喊声一起呼应,他们用矛柄敲打着盾牌。“一个王国,一位神灵,一位国王!史坦尼斯!史坦尼斯!一个王国,一位神灵,一位国王!” 琼恩看到瓦迩没有加入这呼喊中,黑衣兄弟也没有。喧闹当中剩下的几个野人隐入了森林中。巨人是最后离开的,两个骑在猛犸的背上,另两个步行。身后只留下了死人。琼恩注视着史坦尼斯在梅丽珊卓的陪伴下从平台走下来。他红色的身影。她从不会离开他身边太久。国王的荣誉护卫紧随在他们身后——高迪爵士,克拉顿爵士,和十来个骑士,全都是后党。他们身上的盔甲闪动着月光,寒风掀起了斗篷。“总务长大人,”琼恩对马尔锡说,“拆掉围栏,用那些栅栏生火,把尸体烧掉。” “遵命。”马尔锡吼出命令,他手下的一群事务官走出队列,开始拆除木制栅栏。总务长皱着眉注视着他们。“那些野人……您认为他们信守承诺吗,大人?” “有些会,但不是所有。我们当中也有胆小鬼和恶棍,也有蠢货和傻瓜,和他们一样。” ““我们的誓言……我们都曾发誓守护王国……” “一旦自由民在新赠地定居下来,他们也就成了王国的一部分。”琼恩指出。“这是令人绝望的时刻,而且可能会愈加绝望。我们见识过我们真正的敌人,长着明亮蓝眼睛的死人一样苍白的脸。自由民也同样见过。史坦尼斯这么做没有错。我们为了共同的事业必须和野人联手。” “齐心协力对抗共同的敌人,我同意这点,”波文·马尔锡说,“但这不意味着我们该允许几万个饿得半死的野蛮人通过长城。让他们回到自己的村庄,在那儿抵抗异鬼,与此同时我们封闭城门。奥赛尔告诉我那不难做到。我们只需用石块堵住隧道,往杀人洞里灌上水。剩下的就交给长城。寒冷、尸鬼……一个月之后,长城就好似根本没有过城门一样。任何敌人都需要凿出一条路来。” “还可以翻过来。” “不可能,”波文·马尔锡说。“他们没有掠袭者,翻过来偷个老婆或者抢点什么东西。托蒙德只有老妇、孩童、成群的山羊和绵羊,甚至猛犸象。他需要一扇门,而这里只剩下三扇门。如果他派人攀爬的话,那么,对付那些攀登者就像在壶里叉鱼一样容易。” 鱼儿可不会从水壶里爬出来然后用一把长矛捅过你肚子。琼恩自己就爬过长城。 马尔锡继续说道,“根据我们从收集到的箭杆数量上判断,曼斯·雷德的弓箭手朝我们射了上万枝箭。但爬上城头和我们短兵相接的还不到一百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被飘忽不定的大风卷走了。玫瑰林的红埃林是唯一一个死在那儿的人,他是掉下长城摔死的,而不是死于射中腿部的箭。唐纳·诺伊为了把守城门而死。一个英勇的壮举,是的……但如果堵上城门,我们勇敢的武器师傅仍会与我们同在。不管我们面对的是一百个还是十万个敌人,只要我们在城头上居高临下,他们就伤不到我们。” 他说得没错。曼斯·雷德的军队如同拍在礁石的海浪一样,在长城面前撞得粉碎,尽管守卫者不过是一小撮老家伙、毛头小子和残疾人。然而琼恩的直觉觉得波文的建议不太对劲。“如果我们封闭城门,就没法派遣游骑兵,”他指出,“我们会如同瞎了一样。” “莫尔蒙大人最后一次的巡逻损失了守夜人四分之一的兵力,大人。我们需要保存实力。每死一个弟兄都会削弱我们,我们的实力就会日渐单薄……我叔叔常说,坚守高地赢得战役。没有哪比长城更高了,总司令大人。” “史坦尼斯向屈服的野人许诺了土地、食物和公正。他不会允许我们封上城门的。” 马尔锡犹豫了。“雪诺大人,我不是一个传谣的人,但有传言说您实在……实在对史坦尼斯太友好了。一些人甚至暗示您是……一个……” 叛徒和变色龙,是的,还是个杂种和狼灵。杰诺斯·史林特虽死,但他的谣言并未消散。“我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琼恩听到过那些窃窃私语,看到当他穿过庭院时他们扭过头去。“他们想让我干什么,拿起剑与史坦尼斯和野人同时为敌?国王陛下有三倍我们的人马,而且他是我们的客人,受宾客权利的保护。我们还欠他和他的人一笔债。” “史坦尼斯大人虽然雪中送炭帮了我们一把。”马尔锡固执道,“但他仍是名叛贼,他的事业已经注定〖福利小说网fltxt。Com电子书下载〗失败。正如我们注定会被铁王座视为叛徒。我们必须确保我们没有选择失败者一边。” “我没打算选择任何一边,”琼恩说,“但我不像你那样确定这场战争的结果,大人。泰温公爵死了之后更不能确定。”如果从国王大道的传来的故事可信,那么首相大人就是蹲在马桶上时被自己的侏儒儿子杀掉了。琼恩对提利昂·兰尼斯特还是略知一二。他握过我的手,称我为朋友。很难相信那个小家伙心中会有弑亲的念头,但泰温公爵的去世不容置疑。“君临城的那头狮子还是个幼崽,而众所周知铁王座能把一个成年男人撕成碎片。” “他是个孩子,大人,但……劳勃国王深受爱戴,大多数人都认定托曼是他的儿子。他们接触史坦尼斯大人越多,对他的敬爱也就越少,更少人会喜爱带着她的火焰的梅丽珊卓夫人和她残酷的红色火神。他们在抱怨。” “他们也同样冲莫尔蒙总司令大人抱怨过。他曾告诉过我,人们喜爱抱怨他们的老婆和领主,没老婆的人会加倍抱怨他们的领主。”琼恩·雪诺朝围栏瞥去。两面墙已经拆倒,第三面也正迅速倒下。“你留下来料理完这儿的事情,波文。确保每一具尸体都烧掉。感谢你的忠告,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考虑你所说的话。” 当琼恩匆匆返回城门时,烟灰仍在火坑上方萦绕。他在火坑旁下马,牵着他的坐骑穿越冰墙去南边。忧郁的艾迪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火把的火焰舔着洞顶,他们每走一步上面都会落下冰冷的水滴。 “看到号角被烧掉真叫人松了口气,大人。”艾迪说。“就在昨晚我梦到当我正往长城外撒尿时,有个家伙吹响了号角。我没抱怨。这梦比我以前做过的要好多了,有次梦到狗头哈犸把我喂给她的猪。” “哈犸死了。”琼恩说。“但她的猪没死。它们盯着我的样子就像屠夫盯着火腿。不是说野人们打算伤害我们。是的,我们是把他们的神砍成了碎片烧掉,但我们也给了他们洋葱汤。一个神灵与一碗美味的洋葱汤相比会如何?我知道该选哪个。” 烟和烧焦血肉的气味仍黏在琼恩的黑衣上。他知道他必须吃点东西,但他渴望的是伙伴而不是食物。和伊蒙学士喝杯酒,和山姆聊些悄悄话,和派普、葛兰、陶德开几个玩笑。但伊蒙和山姆已经走了,而其他的朋友……“今晚我想和弟兄们共进晚餐。” “煮牛肉和甜菜。”忧郁的艾迪似乎知道菜单。“但哈布说辣根用完了。没了辣根煮牛肉还有什么好吃的?” 自从野人烧掉旧议事厅之后,守夜人就改在了军械库下面的石窖用餐了,一个被两排方石柱隔开的空阔地方,有着拱形的房顶,无数的葡萄和麦酒酒桶靠墙摆放着。琼恩走进来时,四个工匠正在最靠近楼梯的桌旁下棋,挨着火炉坐着一群游骑兵和几个国王的人,安静地交谈着。 年轻人都聚在另一张桌旁,派普正用自己的刀子叉着一块芜菁。“夜晚漆黑,芜菁游荡,”他用一种庄严的腔调宣布。“让我们为了鹿肉祈祷,我的子民,带上洋葱和一点美味的肉汁。”他的朋友们大笑——葛兰,陶德,纱丁,全都发出大笑。 琼恩·雪诺没跟着一起笑。“取笑别人的信仰是傻瓜才干的事,派普。而且危险。” “如果红神被冒犯了,就让他揍我吧。” 所有笑声都戛然而止。“我们是在取笑那个女祭司,”纱丁说,他是一个娇弱漂亮的年轻人,曾在在旧镇做男妓。“我们只是开个玩笑,大人。” “你们有你们的神灵,而她有她的。别去理她。” “她可不会放过我们的神,”陶德争辩道。“她把七神称做伪神,大人。还有旧神。她逼迫野人烧掉鱼梁木枝条。您看见了。” “梅丽珊卓夫人不是归我管辖,但你们是。我不想在国王的人和我的人之间有嫌怨。” 派普拍了一下陶德的胳膊。“别吵啦,勇敢的陶德,我们伟大的雪诺大人已经发话了。”派普跳着脚,给琼恩嘲弄地鞠了一躬。“我请求原谅。从今以后,没有大人您的许可,我再也不会摇摆我的耳朵了。” 他以为这不过是些游戏。琼恩想让他清醒些。“想摇你的耳朵尽管去摇。管不住你的舌头可会招惹麻烦。” “我会盯着他让他更谨慎些的,”葛兰保证,“如果他不听话,我就揍他。”他有些迟疑。“大人,您要和我们一起进餐吗?欧文,挤一挤给琼恩挪点地方。” 琼恩仅能要求这么多了。他不得不提醒自己,那些时光都已逝去了。这想法像把刀子在他肚子里搅着。他们选择了他来统领。长城是他的,他们的性命也是。领主应该关怀他的手下,他能听到他父亲大人的教诲,但他不能和他们成为朋友。会有一天他出席审判他们,或者将他们派上前线送死。“改天吧。”总司令大人撒谎道。“艾迪,你最好自己先吃。我还有工作要完成。” 外面似乎比刚才更冷了。穿过城堡,他可以看见国王塔窗户中透出的烛光。瓦迩站在塔顶,凝视着长城。史坦尼斯安排她住在自己楼上的房间以严加看管,但他允许她在城垛上散步当作锻炼。她看上去孤单寂寞,琼恩想。孤单而动人。耶哥蕊特别有风采,一头火吻而生的红发,是她的微笑让她的面容更添神采。瓦迩用不着笑;她会令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坠入爱河。 尽管如此,野人公主却不被她的看守者所喜爱。她轻蔑地视他们为“下跪之人”,还三次试图逃跑。有一次一个士兵在她面前稍不留神,就被她从鞘中夺到匕首,脖子上挨了一刀。稍偏一寸就会要了他的命。 孤独,可爱又致命,琼恩·雪诺想,我本可以得到她。她,临冬城,还有我父亲大人的姓氏。然而他却选择了黑衣和冰冷的城墙。他选择了荣誉。一个私生子的某种荣誉。 在他穿过庭院时,长城在他右侧耸立。高处的冰墙闪动着微光,但下面全都笼罩在阴影之中。在大门那里,几缕昏黄的灯光从守卫避风岗哨的板条间透出。琼恩听到当升降铁笼随风摇晃和撞到冰墙上时铁链发出的吱嘎声响。城墙之上,哨兵们也许正躲进暖棚里围坐在的火盆旁,风声带走了喊话声。也许他们放弃了无用的努力,每个人陷入自己静静的沉思当中。我应该在冰墙上走走。长城是我的。 他走在总司令塔的外墙下,经过了耶哥蕊特死在他怀里的那个地方。当白灵在他身边出现时,它温暖的喘息在在寒风中化成雾气。月光下,它红色的双眼像两团跳动的火焰。琼恩的嘴巴充满了温暖的鲜血的味道,他知道到白灵今晚又出去捕猎了。不,他想。我是人,不是狼。他用手套抹了抹嘴,吐了口唾沫。 克莱达斯仍旧占据鸦巢下的房间。琼恩敲门之后很久他才过来开门,手里端着一根细细的蜡烛,只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我打扰到你了吗?”琼恩问。 “根本没有。”克莱达斯拉开门。“我正热酒呢,大人来一杯吗?” “乐意之至。”他的双手已经冻僵了。他脱掉手套,活动着手指。 克莱达斯走回壁炉搅拌着酒。他大概六十来岁。一位老人。他看上去只比伊蒙年轻。他又矮又胖,长了一双像某些夜间活动的生物所具有的那种暗淡的红色眼睛,头皮上还剩下几小撮白发。克莱达斯倒酒的时候,琼恩双手握紧了杯子,嗅着酒香,大口地吞咽着。暖意在他胸口扩散。他又灌下一大口冲去口腔里的血腥味。 “后党人士说塞外之王死得像个懦夫。他哭叫着求饶否认自己是个国王。” “确实如此。光明使者比以往我所见的都要明亮,像太阳一样明亮。”琼恩举起他的杯子。“敬史坦尼斯和他的魔剑。”葡萄酒在他嘴巴里变得发苦。 “陛下可不好相处。戴上王冠的没几个好相处。许多好人都当不了好国王,伊蒙学士过去常说,而恶人却能做好国王。” “他的确了解这些。”伊蒙·坦格利安见过九个国王坐上铁王座。他曾是国王的儿子,国王的兄弟,国王的叔叔。“我读了伊蒙学士留给我的书。《玉海概述》。提到亚梭尔·亚亥的那些章节。光明使者是他的剑。如果弗塔所说的可信,那剑用他妻子的鲜血淬火的。从那之后光明使者从未凉到可以触碰,始终和妮莎·妮莎一样温暖。在战斗中剑刃就会像火焰一样炽热。有一次亚梭尔·亚亥和一头怪兽搏斗,当他把宝剑插入野兽的腹部时,它的血液开始沸腾。烟和蒸汽从它嘴里涌出,它的眼睛融化顺着脸颊流下,然后它的身体迸发出火焰。” 克莱达斯眨了眨眼。“一把能自己发热的宝剑……” “……对长城可是件好东西。”琼恩把他的酒杯放到一旁,戴上自己的黑鼹鼠皮手套。“遗憾的是史坦尼斯挥舞的那把剑却是冰冷的。我很期待见识他的光明使者在战斗中会有如何的表现。谢谢你的酒。白灵,过来。”琼恩·雪诺拉起他斗篷的兜帽推开门。白色冰原狼跟随着他走入夜色。 军械库幽暗寂静。琼恩朝守卫点点头,然后穿过默不作声的长矛架子走进自己的房间。他把剑带挂在门边的一个钉子上,斗篷挂到另一个钉子上。当他脱下手套时,他的双手又已冻得僵硬了。他好不容易才点燃蜡烛。白灵蜷在地毯上睡着了,但琼恩还不能休息。疤痕累累的松木桌上堆满长城和境外的地图、游骑兵的名册,和一封从影子塔送来的丹尼斯·梅里斯特爵士用光滑的手写下的信。 他把影子塔的来信又读了一遍,削尖一根羽毛笔,启开一瓶黑色浓墨水。他写了两封信,第一封写给丹尼斯爵士,第二封写给卡特·派克。他俩不停地向他索要更多的人手。琼恩派遣霍德和陶德西去影子塔,葛兰和派普则前往东海望。字迹有些断续,措辞也显得生硬、粗糙和笨拙,但他没管这些。 当他终于放下羽毛笔时,房间已变得昏暗和冰冷,让他感到四周墙壁在合拢。熊老的乌鸦落在窗户上,正用着机灵的黑眼睛凝视着他。我最后的朋友,琼恩悲伤地想到。我最好活得比你久,否则你也会吃掉我的脸。白灵不算在内。白灵比起朋友还要亲近。白灵是他的一部分。 琼恩起身爬上通往曾属于唐纳·诺伊的那张窄床的楼梯。这是我的命运,当他脱下衣服时想道,至死方休。11.丹妮莉丝ii -------------- “怎么啦?”当被伊丽轻摇肩膀唤醒时,她惊叫道。外面仍是夜色笼罩。她立刻意识到有麻烦了。“是达里奥吗?出什么事了?”在她的梦里,他们是丈夫和妻子,过着平凡生活的平凡人,住在一幢有着红色大门的高大石屋里。在她的梦中,他吻遍了她的全身——她的嘴唇,她的脖颈,她的胸脯。 “不是达里奥,卡丽熙,”伊丽轻声说,“是你的太监灰虫子和那个秃子。你要接见他们吗?” “好的。”丹妮发觉她的头发凌乱,睡衣满是褶皱。“帮我更衣,我还要一杯葡萄酒,清醒一下头脑。”去忘掉那个梦。她能听见轻轻的抽泣声。“那是谁在哭?” “你的女奴弥桑黛。”姬琪手中端着一根蜡烛。“我的仆人。我没有奴隶。”丹妮不明白。“她为何哭泣?” “为她的兄弟,”伊丽告诉她。 他们被带到她面前,她还能依靠的只有斯卡哈日,雷兹纳克和灰虫子了。在开口前,她就知道他们带来的是坏消息。看上一眼“剃顶大人”那张气急败坏的面孔就完全清楚他要告诉她什么了。“鹰身女妖之子?” 斯卡哈日神情肃穆抿着嘴点了下头。 “死了几个?” 雷兹纳克掰着手说。“九…九个,伟大的女王。真是下流无耻之事。一个糟糕透顶的夜晚,太糟了。” 九个,这个词像把匕首插进了她的心脏。每个夜晚在弥林金字塔之下都有暗杀在发生。每个早晨太阳升起时,都要照在新鲜尸体之上,而旁边的砖墙之上则是鹰身女妖们用鲜血留下的签名。任何一个功成名就的自由人都处在死亡笼罩之下。但一晚就死掉九个……这令她惊恐。“仔细告诉我。” 灰虫子回答。“当您的仆人们在弥林砖墙边巡逻,维护陛下的和平时,受到了袭击。他们都全副武装,带着长矛,盾牌和短剑。两两并行巡逻,也成双被杀害。您的仆人黑拳和凯瑟里斯在玛兹达汗的迷宫里被十字弓射死,您的仆人莫斯阿多和杜兰在运河岸边被落石砸死,您的仆人艾兰东·金发和‘忠诚长矛’在每晚例行轮值站岗的酒馆被毒死。” 莫斯阿多。丹妮攥紧了拳头。弥桑黛和她的兄弟们被掠袭者从蛇蜥群岛上纳斯的家中掠走,贩卖到阿斯塔波为奴。尽管年幼,弥桑黛却已显示语言方面的天赋,于是善主安排她成为抄书员。莫斯阿多和玛瑟莱恩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被阉割,训练成无垢者。“捉到了几个凶手?” “您的仆人逮捕了酒馆老板和他的女儿们。他们坚称自己的无辜请求饶恕。” 他们都会坚称自己无辜请求饶恕,“把他们交给‘剃顶大人’。斯卡哈日,把他们单独关押并审讯。” “如您所愿,陛下。您是要我来软的还是来硬的?” “先来软的。听听他们的说法和提供的名字。或许他们与此无关。”她迟疑了一下。“九个,高贵的雷兹纳克说的。还有谁?” “三个自由人,在他们的家中被害,”剃顶大人说。“一个放高利贷的,一个鞋匠还有竖琴师里罗娜·拉赫。他们在杀她之前先剁掉了她的手指。” 女王抽搐了一下。里罗娜·拉赫能像七神中的少女一样用竖琴弹出悦耳的曲调。当她还是一个渊凯的奴隶时,她为城中每个高贵的家庭表演。在弥林她成为渊凯自由人中的领袖,在丹妮的议会里的代言人。“除了这个卖酒的,就没别的犯人啦?” “没了,的确令在下无地自容。我们请求您的宽恕。” 宽容,丹妮想。他们会得到龙的宽恕的。“斯卡哈日,我改变主意了。严刑审讯那个家伙。” “我会的。我可以在严刑审讯那几个女儿时让她们的父亲在旁观看。那可以从他口中挖出几个名字。” “尽管放手去做,只要能给我供出名字。”她怒火满胸。“我不再允许有任何无垢者被杀害。灰虫子,带你的部下回到他们的营房。从今以后让他们守卫我的城墙、大门和子民。从今天开始,让弥林人去守护弥林的和平吧。斯卡哈日,给我招募一只新的守备军,自由人和剃顶之人各招一半。” “遵令。要招多少人?” “你需要多少就招多少。” 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倒吸一口气。“伟大的女王,哪有钱支付这么多人的薪水啊?” “从金字塔那里征收。叫它血税。鹰身女妖之子每杀掉一个人,就从每座金字塔征收一百块金子。” 这让“剃顶大人”脸上露出了微笑。“悉听尊愿,”他说,“但陛下您该知道扎卡和莫瑞克的伟主大人们正准备放弃他们的金字塔,离开这座城市。” 丹妮莉丝对扎卡和莫瑞克的废弃已经厌烦了,她对所有的弥林人都已厌烦了,不管大人物还是平头百姓都一样。“让他们走,但要盯紧他们不能带走了除了衣服之外的任何东西。确保他们的金子全留在我们手上,还有他们储备的食物。” “伟大的女王,”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低声说,“我们不能认为这些贵族打算去加入您的敌人。更可能的是他们去到山上他们的庄园啦。” “那么他们不会介意由我们来保证他们金子的安全。山上又没有什么东西要买的。” “他们担心他们的孩子,”雷兹纳克说。 是的,丹妮莉丝想,我也是。“我们必须同样保证他们的安全,我会从他们每人身边带走两个孩子,其他金字塔也一样,一男一女。” “人质,”斯卡哈日高兴的说。“听差和侍酒。如果那些伟主大人们拒绝,向他们解释在维斯特洛,孩子被选中为宫廷服务是一种莫大的荣誉。”她让其他的人无语了。“去按我的命令照办吧。我还要哀悼这些死者。” 当她回到金字塔顶端的房间时,发现弥桑黛俯在床上轻声地哭泣,竭力压抑她的抽噎声。“过来和我一起睡,”她告诉这个小抄写员。“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 “陛下对小人实在是太关怀了。”弥桑黛滑进床单下。“他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丹妮用双臂环抱着女孩。“和我说说他。” “我们小的时候,他教会我爬树。他能空手抓住鱼。又一次我发现他在我们的花园里熟睡,身上落着成百只蝴蝶。那个早上他看起来是那么地漂亮,这点……我的意思是,我爱她。” “就像他也爱你。”丹妮轻抚着女孩的头发。“只要你开口,亲爱的,我就会把送你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我会想法设法找艘船把你送回家,回到纳斯。” “我更愿意陪伴您。在纳斯我会感到害怕的。若是那些奴隶贩子再来怎么办?和您在一起,我更觉得安全。” 安全。这个词令丹妮热泪盈眶。“我想保证你的安全。”弥桑黛只是个孩子,和她在一起,她感觉自己也是个孩子。“我小的时候没人能保证我的安全,威廉爵士曾经做到过,但不久他就死了,而韦赛里斯……我想保护你,但……这太难了。变得坚强。我总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我必须要知道。我就是他们的一切。我是女王……是……是……” “……母亲,”弥桑黛低语。“龙之母。”丹妮哆嗦了一下。“不,是所有人的母亲。”弥桑黛把她抱得更紧了。“陛下该歇息了。天马上就要亮了,还要开庭呢。” “我们一起睡,梦想那些甜蜜的日子。闭上你的眼睛。”当她照做时,丹妮吻了吻她合上的眼皮,逗得她咯咯直笑。 但睡眠可没亲吻来的那么容易。丹妮合上了双眼试图回想起家乡,龙石岛和君临城,还有其他韦赛里斯曾对她讲述过的地方,比这里要友善的地方……但是她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回奴隶湾,就像被一阵狂风困住的小船。当弥桑黛发出熟睡声后,丹妮从她的怀抱中滑出来,走得室外黎明前的微风中,倚在冰凉的砖墙上瞭望着整个城市。成千个房顶在她脚下伸展,月光投下银白色的光影。 在那些屋顶之下的某处,鹰身女妖之子正聚集起来,谋划杀害她和那些爱她的人,把她的孩子重新用铁链拴上。在下面某处一个饥饿的孩子正哭着要喝奶,在某处一个老妇躺在那里奄奄一息,在某处男人和女人拥抱着,用饥渴的双手笨拙地解开对方的衣服。但从这上面俯视,只能看到照在金字塔和坑渠上的月光,对下面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这上面只有她孤身一人。 她有龙之血脉,她能杀掉鹰身女妖之子以及他们的子子孙孙。但是一条龙不能喂饱一个饥饿的孩子,也无助于垂死妇人的痛苦。究竟还有谁敢去爱一条龙呢? 她发现自己又在思念达里奥·纳哈里斯了,达里奥长着金牙和三叉胡须,他强壮的双手放在于他佩戴的亚拉克弯刀和短剑的柄上,柄的上面几个裸女的雕像装饰着。在他动身向她告别的那天,当她为他送行时,他用拇指肚轻轻地来来回回摩擦着她们。我在嫉妒一个剑柄,她意识到,嫉妒那些金子打造的女人。把他打发给羊人们是英明的决定。她是女王,而达里奥·纳哈里斯不是当国王的货色。 “他已经去了好久啦,”就在昨天,她曾对巴利斯坦爵士说。“如果达里奥背叛了我,然后投靠了我的敌人们怎么办?”你知道有三次背叛。“如果他遇见了另一个女人,拉札林的某个公主怎么办?” 她知道这位老骑士既不喜欢也不信任达里奥。就算这样,他还是殷勤地说。“没有女人能比陛下更可爱了。除非是个瞎子才不会相信这点。而达里奥·纳哈里斯可不瞎。” 他不瞎,她想。他的双眼是深蓝色的,蓝的几乎发紫,而当他冲我微笑时,他的金牙闪闪发光。 巴利斯坦爵士确信他会回来,丹妮只好祈望他是对的。 洗个澡会有助我平静下来。她赤脚踩过草坪来到她的浴池。皮肤触到冰凉的水,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小鱼轻啄着她的手臂和大腿,她合上双眼漂浮着。 一阵轻微的沙沙声让她又睁开双眼。她坐起身来溅起一点水花。“弥桑黛?”她叫到。“伊丽?姬琪?” “她们在睡觉,”一个声音回答。 一个女人站在柿子树下,披着一件一直拖到草地的带着兜帽的长袍。兜帽之下,她的脸看起来僵硬而且反射着光芒。她带着面具,丹妮意识到,一个涂着深红色油漆的木头面具。“魁晰?我是在做梦么?”她掐了一下耳朵感觉到了疼痛。“在我刚来阿斯塔波时,我在贝勒里恩号上梦到过你。” “你没在做梦,那时或现在。” “你在这做什么?你是怎么通过我的守卫的?” “我从另外的途径过来的。你的守卫根本没见到我。” “如果我招呼他们来,他们会杀了你。” “他们会向你发誓我根本不在这。” “那你在这么?” “不。听我说,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玻璃蜡烛在燃烧。很快白色母马就要来临,还有跟随在她身后其他的东西。海怪和黑色的火焰,狮子和狮鹫,太阳之子和戏子的龙。不要信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记住不朽者的话。小心洒满香水的总管。” “雷兹纳克?为什么我担心他?”丹妮从池中起身。水顺着她的双腿流下,在寒冷的夜风中她的双臂起满了鸡皮疙瘩。“如果你想给我一些警告的话,直说出来。你想对我做什么,魁晰?” 月光在这个女人的眼中闪烁。“为你指引道路。” “我记得那条路。要去北方,我必须南行。要达西境,我必须往东。若要前进,我必须后退。若要光明,我必须通过阴影。”她挤干她一头银发中的水。“我对猜谜快要厌烦了。在魁尔斯我是个乞丐,但在这我是女王。我命令你——” “丹妮莉丝。记住不朽者的话。记住你是谁。” “龙之血脉。”但我的龙正在黑暗中怒吼。“我记得不朽者。三之子,他们这样叫我。他们承诺我会有三匹坐骑,三团火焰,三次背叛。一次为血,一次为财,一次为……” “陛下?”弥桑黛站在女王寝宫的门口,手中拿着一只灯笼。“您在跟谁交谈?” 丹妮回头望了一眼柿子树。没有女人呆在那了。没有连帽长袍,没有涂漆面具,没有魁晰。 一个阴影,一段记忆,没有任何人。她是龙之血脉,但是巴利斯坦爵士警告过她在那血脉中存在着污点。我会变得疯狂吗?他们曾说她的父亲疯狂。“我正在祷告,”她这样告诉那个纳斯女孩。“一会儿天就亮了,我最好在开庭前吃点东西。” “我马上给您拿早餐来。” 又是孤单一个人了,丹妮穿过烧毁的树林和烧焦的土地,在那她的人曾试图抓住龙,绕着金字塔走遍了所有的路希望找到魁晰。但是只有风吹过果树发出的声响,花园里唯一的活物就只有几只白蛾了。 弥桑黛端着一个甜瓜和一碗蛋羹回来,但是丹妮发现自己没有胃口。随着天空泛白,星星逐渐隐去,伊丽和姬琪帮她穿上一件缀着金色流苏的紫色丝质托卡长袍。 当雷兹纳克和斯卡哈日出现时,她发现自己在斜视着他们,心中念念不忘那三次背叛。小心洒满香水的总管,她满怀猜疑地嗅了嗅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我可以下令“剃顶大人”逮捕他并对他进行审问。这能预先阻止预言发生吗?或者某个另外的背叛者会接替他?预言是靠不住的,她提醒自己,而雷兹纳克或许真是表里如一。 在大殿中,丹妮发现她的乌木王座垫着厚厚的丝缎靠枕。这番景象让她微微一笑。巴利斯坦爵士的杰作,她知道。老骑士是个好人,但是有时太咬文嚼字了。那不过是个玩笑,爵士,她想,但是与此同时她还是坐在那堆垫子上了。 她整夜未眠的结果很快就体现出来了。没过多久,当雷兹纳克同工匠行会闲扯时,她就竭力避免打哈欠了。那些石匠们看起来对她怒气冲冲。砖瓦匠们也差不多。某些当初从事雕石砌砖的奴隶,从行会里的熟练工和师傅之类的人那里偷师学艺。“那些自由人干活太便宜了,伟大的女王,”雷兹纳克说。“有人自称是熟练工,甚至是师傅,这些头衔只有行会里的工匠才有资格授予。这些工匠们恳请陛下维护他们古老的权利和传统。” “自由人们干活便宜只因他们饥饿,”丹妮指出。“如果我禁止他们去雕石砌砖,那么杂货商,织工和金匠们很快就会出现在我的门前,要求把他们从自己的买卖中赶出去了。”她想了片刻。“这样写吧:从今往后只有行会的成员才被允许自称熟练工和师傅……条件是行会要对那些证明自己已经具备合格技巧的自由人开放。” “这法令马上就颁布,”雷兹纳克说。“陛下是否愿意接见高贵的希兹达尔·佐·洛拉克?” 他难道从不承认失败吗?“带他过来。” 希兹达尔今天没穿托卡长袍。他换了一件简单的灰蓝色长袍。她发觉他的发须也修剪过了,剃光了胡须并且剪短了头发,这家伙没有剃成光顶,没那么彻底,但至少那愚蠢的头发盘成的翅膀不见了。“你的理发师把你修剪得很好,希兹达尔。我希望你今天来是向我展示一下他的杰作,而不是又用关于角斗场的事来折磨我。” 他深深鞠了一躬。“陛下,我恐怕不得不讲。” 丹妮脸色沉了下来。就连她的手下在这件事上也不支持她。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强调通过税收带来的收入,绿衣仁者提到重新开放角斗场会取悦众神。“剃顶大人”觉得那会为她赢取鹰身女妖之子的支持。“让他们打吧,”壮汉贝沃斯嘟囔着,他有次成为角斗场上的冠军。巴利斯坦爵士则建议以比武竞技来代替,他训练的孤儿们可以在场上骑马和弥林人用钝器格斗了,他的这个建议,丹妮知道它同它的好意一样是毫无希望的。弥林人渴望能看到血腥的搏斗,而不是技艺表演。另外格斗的奴隶是不穿护具的。只有小抄写员弥桑黛看起来理解女王的困惑。 “我已经拒绝你六次了,”丹妮提醒希兹达尔说。“陛下信仰七神,那或许会对我的第七次请求感兴趣。今天我并非单独前来,您愿倾听一些我的朋友们的说辞么?恰好他们也是七个人。”他把他们一个一个带上前来。“这是卡哈拉兹,这是‘黑发’巴尔塞娜,永远的勇士。这两位是‘光荣的’卡马隆和‘巨人’高赫。这边是‘斑点猫’和‘无惧的’伊索克。最后这位,是‘碎骨者’巴拉科。他们都前来声援我,恳请陛下让我们的角斗场重新开业。” 丹妮认识他带来的七个人,就算不能一眼叫出名字来。他们都是弥林的角斗士中最有名气的……曾经的角斗士,当被她的下水道老鼠们从镣铐中解救出来后,领导起义为她赢得了这座城市的人。她欠他们一笔血债。“我会倾听你们的,”她同意了。 一个接一个,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恳请她让角斗场重新开放。“为什么?”当伊索克陈述完之后,她问道。“你们不再是奴隶了,无须为主人的一时兴起而丧命了。我解救了你们。为什么你们还是希望在猩红的沙地上终结自己的性命呢?” “我从三岁就开始接受训练,”“巨人”高赫说。“我从六岁就开始杀人。龙母说我自由了,为什么不让我自由地去战斗呢?” “如果你想要战斗,那就为我而战。宣誓效忠于母亲之子,自由兄弟会或者坚盾团。教导我其他的自由人如何去战斗。” 高赫摇摇他的头。“以前,我为主人战斗。你说,为你战斗。而我说,为自己战斗。”这个巨人像锤头一样的拳头敲打着自己的胸膛。“为了金钱,为了荣耀。” “高赫的说法代表了我们大家的意思。”斑点猫跨肩斜披了一张豹皮。“我上次被卖的时候,出价是三十万辉币。当我还是个奴隶时,我睡在毛皮上,从骨头啃着红肉。而现在我自由了,我却睡在稻草上吃着咸鱼,我还不一定能保证得到它们。” “希兹达尔发誓赢家能分享到一半的门票收入,”卡哈拉兹说。“一半,他对此发誓,而希兹达尔是个可尊敬的人。” 不,一个狡诈的人。丹妮莉丝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境。“那么输家呢?他们能得到什么?” “他们的名字将会铭刻在命运之门上那些陨落的勇者名字中间,”巴尔塞娜宣称。据说,在八年里,她杀掉了每个派来和她对打的女人。“所有的人都要死,女人也一样……但并非所有人都会被铭记。” 丹妮对此无话可说。如果我的人民真的希望这样,我有权拒绝他们吗?在臣服我之前,这是他们的城市,他们想要挥霍的是自己的性命。“我会考虑你们所说的。谢谢你们的建议。”她起身。“明日我们继续讨论。” “大家跪下,叩拜弥林女王,安达尔、洛伊那及先民之王,草海首领,摧毁桎梏之人,巨龙之母,风暴降生、浴火无毁的丹妮莉丝,”弥桑黛朗声道。 巴利斯坦爵士护送她返回寝宫。“给我讲个故事吧,爵士,”丹妮在爬楼梯时说。“那些有着圆满结局勇士的故事。”她的确感到需要圆满的结局。“告诉我你是如何逃离篡夺者的。” “陛下,逃命可称不上是勇士的行为。” 丹妮盘腿在垫子上坐下,凝视着他。“请说吧,是那个小篡夺者把你从国王铁卫中解职的……” “乔佛里,是。他们以我的年老为借口,其实另有缘由。那个男孩想为他的狗桑铎·克里冈披上白袍,而他母亲想让弑君者当上铁卫的队长。当他们告诉我时,我……我遵照命令脱下了我的袍子,把我的剑掷在乔佛里的脚下,而且说了些蠢话。” “你说了什么?” “真相……但是真相在朝中总是不受欢迎。我高昂着头走出大殿,但我不知道该往何处去。除了白剑塔外我没有家。我的表亲们会为我在丰收厅安排个位置,但是我不愿把乔佛里的不悦带给他们。当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想到了我陷入这样地境地正是由于当初得到劳勃的赦免,他是个优秀的骑士却是个差劲的国王,因为他无权登上王座。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为了赎罪我必须寻找真正的国王,为他奉献出我残留的全部力量。” “我的哥哥韦赛里斯。” “我正是那么打算的。当我到马厩时,金袍子们试图逮捕我。乔佛里曾为我提供一座养老送终的塔楼,但是我轻蔑地拒绝了他的礼物,所以他改主意要送了我一间地牢。都城守备队的长官碰到了我,我空空的剑鞘给他壮了胆子,但他只带了三个人而我还有把刀子。当一个家伙向我伸出手时,我割开了他的脸,然后纵马冲过其他几个。当我策马冲向大门时我听到杰诺斯·史林特对他们大喊大叫,要他们追上我。一出红堡,街上就挤满了人,否则我就可以干净利落地摆脱他们了。结果他们在临河门那里追上了我。那些从城堡一直追来的金袍子朝那些把守城门的人大喊让他们阻止我,所以他们横起他们的长矛拦住了我的去路。” “而你没带着剑?你是怎么通过他们的?” “一个真正的骑士面对那些守卫是能够以一当十的。把守城门的家伙措手不及。我骑马撞翻了一个,夺走了他的长矛,用它刺穿离我最近的追赶者的喉咙。另一个人在我一穿过城门就停住了脚步,然后我就策马狂奔,沿着河一直飞奔,直到城市在身后从视线中消失。当天晚上我用我的马换了点儿钱和几件破旧衣服,第二天一早我就加入平民百姓进入君临城的洪流中。我是从烂泥门逃出来的,因此我从诸神门返回,满脸的污垢,胡子拉茬,除了一把木杖也没带武器。穿着粗衣烂衫和沾满泥巴的靴子,我看起来就是一个逃离战火的糟老头子。金袍子只是瞥了我一眼就挥手放我通过了。君临城里挤满了逃难的平民百姓,我混在他们中间。我有点银子,但我需要为横渡狭海支付旅费,所有我就睡在圣堂和小巷中,在街头食堂填饱肚子。我任我的胡子随意生长以掩饰我的年龄。在史塔克大人掉脑袋那天,我就在那看着。之后我进了大圣堂感谢七神让乔佛里剥夺了我的白袍。” “史塔克是个得到应得下场的叛徒。” “陛下,”赛尔弥说,“艾德·史塔克的确参与了推翻您父亲,但他对您毫无恶意。当太监瓦里斯告知我们你怀孕的消息,劳勃想要杀掉您,但史塔克大人声言反对。他告诉劳勃,如果要逼他当谋杀孩子的帮凶,劳勃就去换个首相吧。” “你忘记了雷尼丝公主和伊耿王子吗?” “从未忘记。那是兰尼斯特干的,陛下。” “兰尼斯特或者史塔克,有什么不同?韦赛里斯过去常称他们为篡夺者的狗。如果一个孩子被一群猎狗袭击,哪一只撕烂了他的喉咙又有什么区别吗?所有的走狗都是有罪的。那罪行……”她的话卡在了嘴边。哈兹亚,她想到,她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要去看看深坑,”她的嗓音像孩子低语般深沉。“带我下去,如果你愿意的话。” 老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但他是不会质问她的女王的。“遵命。” 仆人的阶梯是下去的捷径——不够宽大,而是又陡又直又窄,隐藏在墙壁中。巴利斯坦爵士提着灯笼,唯恐她跌倒。二十种不同颜色的砖头紧贴着他们,灯笼的光线之外则隐成灰黑色。他们三次经过无垢者守卫,他们像石雕般挺立着。唯一的声响便是他们的脚步踏在石阶上的轻响。 弥林的大金字塔的底层是个肃静的地方,满是灰尘与阴影。它的外墙有三十尺厚。墙内,脚步声在彩色的砖砌拱门下,马厩,隔间和储藏室间回响。他们穿过三个巨型拱门,走下一个火把照亮的斜坡,进入了金字塔内的地下室,经过蓄水池和地牢,还有一个刑讯室,那里曾是奴隶被鞭笞,剥皮和用烧红的烙铁烙印的地方。最终他们来到由无垢者把守的用带锈的铁链拴住的一对巨型铁门前。 在她的命令之下,一个人拿出了铁钥匙。伴随着铰链的吱嘎声,门开了。丹妮莉丝·坦格利安走进了火热黑暗的中心,在深坑前停下脚步。四十尺之下,她的龙们抬起了头。四只眼睛在暗影中燃烧——两只有如融化的金子,另两只宛若青铜。 巴利斯坦爵士拉住了她的胳膊。“别靠近。” “你认为它们会伤害我?” “我不知道,陛下,但我宁愿您别为了知晓答案而冒险。” 当雷哥怒吼时,一团黄色的火焰令黑暗瞬间变成白昼。火焰舔舐着墙壁,丹妮扑面而来的热浪,仿佛烤箱散发出的热气。在坑的另一边,韦赛利昂展开双翅,他试图飞向她,扇起混浊的空气。他想要飞向她,但当他跃起时,铁链一下子绷紧令他呯地一声摔在地上。一条如同男子拳头般粗细的铁链把他的脚拴在了地板上。套在他脖子上的铁项圈拴紧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雷哥也带着同样地锁链。在赛尔弥灯笼的照耀下,他的鳞片像碧玉般闪耀,烟从他的齿间冒出,骨头散落在他脚下的地板上,被烧得漆黑,踩得粉碎。空气炎热得令人难受而且飘着一股硫磺和焦肉的味道。 “他们又大了。”丹妮的声音在焦黑的石壁之间回荡。一滴汗水从她的眉梢滴到她的胸脯上。“龙从不会停止生长是真的吗?” “如果他们有足够的食物和成长的空间。在这用铁链拴着,我想……” “伟主大人们”曾把这个深坑当作监狱,它十分宽大足以容纳五百个人……对于两条龙来说就更宽敞了。但是,还能支持多久?当他们长到连深坑都容纳不下时会发生什么?他们是否会用火焰和爪子互相搏斗?或者他们会变得病弱,身材瘦小,翅膀枯萎?会不会最终他们的火焰都要熄灭? 什么样的母亲会让她的孩子们在黑暗中腐烂? 若我回头,我就完了,丹妮告诫自己……但是她怎能不回头呢?我早已料到它的到来。我是如此的盲目吗?或是我固执地合上了双眼,这样就无须正视权力的代价了吗? 在她小的时候,韦赛里斯曾给她讲过所有的传说。他喜欢关于龙的传说。她知道赫伦堡是如何陷落的,她听说过“怒火燎原”和“血龙狂舞”。她的一位先祖,伊耿三世,曾亲眼看着他的母亲被他叔叔的龙吞食。在数不胜数的村庄和王国中都有歌谣传唱,关于人们生活在魔龙的恐怖之下,直到勇敢的屠龙者拯救了他们。在阿斯塔波,奴隶贩子的眼睛被烧化,在前往渊凯的途中,当达里奥将光头萨洛和普兰达·纳·纪森的脑袋扔到她脚下时,她的孩子们饱餐了一顿。龙们丝毫不怕人。而一条大到足以吞食绵羊的龙吃掉一个孩子也同样轻而易举。 她的名字叫哈兹亚,她才四岁。除非她父亲撒谎。他可能是在撒谎,除他以外没有人看到龙。他的证据是烧焦的骨头,但是焦骨证明不了什么。他可能自己杀了那个小姑娘,然后烧了她。“剃顶大人”声称他不是第一个想解决掉不想要的女儿的父亲。也许是鹰身女妖之子做的这些,让它看起来像是龙犯下的罪行而让整座城市仇视我。丹妮试图相信这些……但如果真是那样,哈兹亚的父亲为什么要等到接见大厅的人几乎都已散去才上前呢?如果他的目的是煽动弥林人反对她,他就该在大厅里站满听众时讲出他的故事。 “剃顶大人”总是催促她判处那个男人死刑。“至少应该拔掉他的舌头。这个男人的谎言会毁掉我们所有人,伟大的女王。”但丹妮选择为血债付出赔偿。没人能告诉过她一个女儿的价值,所以她付了一头羔羊百倍的价格。“如果我能做到,我愿把哈兹亚还给你。”她告诉那个父亲,“但就算是女王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她的遗骨会被安放在圣恩神庙当中,一百根蜡烛会为怀念她而日夜长明。在她的每个命名日我都要回到这里,而你的其他的孩子们不会想……但这个故事绝对不许从你嘴中流出。” “人们会问的,”悲伤的父亲说。“他们会问我哈兹亚在哪和她是怎么死的。” “她是被蛇咬伤而死的,”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强调。“一只饿狼叼走了她,一场急病带走她。告诉他们你该说的,但绝不要提到龙。” 韦赛利昂的爪子紧紧地抠着石头,每次他试图奔向她时巨大的铁链都嘎嘎作响。当他无法靠近时,他发出一声怒吼,竭尽全力地扭过头去,向身后的墙壁喷出金色的火焰。还要多久他的火焰就足以崩碎石头融化钢铁? 曾经,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能蹲在她的肩膀上,用尾巴绕着她的手臂。曾经她亲手来喂他切碎的烤肉。他是第一个被拴上铁链的。丹妮莉丝亲自把他领到深坑,把他关在几头公牛当中。一旦他狼吞虎咽吃饱之后就变得昏昏欲睡了,他们趁他熟睡时用给他拴上铁链。 雷哥要麻烦些。虽然有砖墙和石块相隔,但他或许还是听到了他的兄弟在深坑里的怒吼。最终,他们不得不用一张沉重铁链编织的大网趁他躺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时候罩住了他,而他的反抗如此激烈,以至于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能把他挪下仆人的阶梯,这期间他一直扭动挣扎着。六个人在搏斗中被烧伤。 而卓耿…… 那个长翅膀的幽灵,那个悲伤的父亲是这样称呼他的。他是她三头龙个中最大,最凶猛,最狂野的,有着如同夜色般漆黑的鳞片和熊熊燃烧火坑一般的双眼。 卓耿飞到远处捕猎,但当他吃饱后他喜欢蜷在大金字塔的顶端晒太阳,那里曾经是弥林的鹰身女妖站立的地方。他们曾三次试图在那里捉到它,但三次都失败了。四十个她最勇敢的手下冒着生命危险试图捕捉他。他们几乎全都烧伤,而其中四人死了。上次她看到卓耿还是在第三次尝试的那个黄昏时分。那头黑龙一直向北飞去,飞过斯卡札丹河一直向多斯拉克草海的高原飞去。他再没回来。 龙之母,丹妮莉丝想。怪物之母。我对这个世界都干了些什么?我是女王,但我的王座是由焦骨堆成,而它又放置在流沙之上。没有龙,她又该指望如何能控制住弥林,更别提要赢回维斯特洛啦?我是龙之血脉,她想。但若他们是怪物,那我也是。12.臭佬i --------- 那老鼠当他咬上它时发出尖叫,在他的手中拼命地挣扎。肚子是最柔嫩的部位。他撕咬着这甜美的肉,温暖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它是如此美味,令他流出了热泪。咕咕作响的肚子驱使他狼吞虎咽。咬到第三口时老鼠已不再挣扎了,他几乎要感到心满意足了。 这时他听到了地牢门外传来人的交谈声。 他立刻僵住,吓得不敢再嚼了。他嘴里塞满了血肉和毛发,但他既不敢吐出来也不敢咽下去。他呆若木鸡般惊恐地听着,听着靴子在地上摩擦声和钥匙串的叮当声。不要,他想,诸神慈悲,现在不要来人。他好不容易抓住的老鼠。如果被他们看到,那它就将被夺走,然后他们就要上报,拉姆斯大人就会来惩罚我。 他知道他应该先把老鼠藏起来,但他实在太饿了。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或许是三天。地牢里实在太黑了很难说得清楚。他的四肢瘦的像芦苇杆,他肚子肿胀,空空如也,而且疼得令他无法入睡。每当他合上双眼,就不由自主想到霍伍德夫人。拉姆斯大人与她完婚之后,就把她锁进了塔楼,活活地把她饿死。到最后她把自己的手指都吃了。 他蜷缩在牢房的一个角落里,把自己的猎物紧紧地护在怀里。他飞快地吞咽着剩下的老鼠,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他尽力在牢门打开之前多吞下一些温暖的血肉。肉有些难嚼,但对他来说也太肥腻了,他担心自己不能消化。他不停地咀嚼吞咽着,用被拔掉的牙留下的豁口剔着细骨。它太难嚼了,但他饿得停不下来。 声音变得越来越响,诸神保佑,他不是来找我的,他一边祈祷着,一边撕扯着一条鼠腿。已经很久没人探视过他了。这里还有别的牢房,别的囚犯。有时就算隔着厚厚的石墙,他也能听见他们发出的惨叫声。女人的叫声总是最大的。他用力吸吮着鼠肉,想要吐掉腿骨,但它只是从下唇滑落,缠进了他的胡子里。走开,他祈祷,走开,别在我这停下,求你了,求你了。 但是脚步声刚好在变得最大时停了下来,然后开锁的叮当声就在门外响起了。老鼠从他的指间滑落。他在裤子上蹭着沾满鲜血的双手。“不,”他咕哝着,“不……”他的脚跟胡乱地蹬着地上的稻草,试图把自己塞进墙角,挤进冰冷潮湿的石墙中去。 锁被打开的声音是最令人恐怖的。当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是,他发出了一声惊叫。他不得不用双手遮住眼睛。如果他有勇气的话应该把他们抠出来,他的脑袋又轰轰作响了。“把它拿开,把它熄灭,求你,求你啦。” “不是他。”一个男孩的声音说。“看看他,我们进错牢房了。” “左面最后一间牢房,”另一个男孩回答。“这就是左面最后一间,不是吗?” “对。”停了一下。“他在说什么?” “我觉得他不喜欢光亮。” “如果你变成这副模样,你会喜欢?”那小子清清嗓子,吐一口吐沫。“他身上的臭味快令我上不来气了。” “他刚才在吃老鼠,”第二个男孩说。“看。” 头一个男孩笑了,“没错,真有意思。” 我没办法。那些老鼠趁他睡觉时来咬他,啃他的手指、脚趾,甚至他的脸,所以当他抓住一只时丝毫没有犹豫。吃或被吃,别无选择。“我是吃了,”他咕哝着,“我吃了,我吃了,我把它吃了。它们也吃我。求求你们……” 两个小子靠近了些,他们脚下稻草沙沙作响。“跟我说话,”其中一个说。他两个当中的小个子,一个瘦小的男孩,但更聪明。“还记得你是谁吗?” 他体内一下子涌起了恐惧,他呻吟着。“告诉我。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一声哀嚎卡在了他的喉咙。他们教过他名字,他们教过,但隔得太久他已经忘记了。如果我答错了,他就会再取走我一根手指,或者更糟,他会……他会……他不愿再往下想了,他不能再往下想了。他的下巴和眼睛像针扎一般刺痛,他的脑袋也轰轰作响。“求求你们,”他吱唔着,他的嗓音细若游丝,他听起来仿佛已经上百岁了。或许他真的是一百岁了。我在这里待了多久?“走开。”他隔着残缺的牙齿和手指咕哝着,他的双眼紧闭躲着耀眼的光亮。“求你啦,你把老鼠拿走吧,别伤害我……” “臭佬,”那大块头男孩说。“你的名字是臭佬。记得吗?”他拿着一支火炬,那小个子拿着铁钥匙圈。 臭佬?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记得,我记住了。”他的嘴巴张开又合上。“我的名字叫臭佬,押韵葱苗。”呆在黑暗中他不需要名字,所以他很容易被忘记。臭佬,臭佬,我叫臭佬。这不是他原来的名字,他曾以另一个名字生活过,但在此时此地,他就是臭佬。他记得。 他也记起了这两个小子。他们穿着相同的羔羊毛紧身上衣,银灰色上面装饰着深蓝花边。两个都是侍从,都是八岁,都叫瓦德·佛雷。大瓦德和小瓦德,是的。只是大个的是小瓦德,小个的是大瓦德,弄得旁人经常搞混,两个小子却以此为乐。“我认识你们,”他透过干裂的嘴唇小声说。“我知道你们的名字。” “跟我们来。”小瓦德说。“大人想见你。”大瓦德说。 恐惧像把刀子一样穿透了他。他们不过是小孩,他想。两个八岁的男孩。他能对付两个八岁男孩,肯定行。即使他如此虚弱,他可以夺走火炬和钥匙,还有小瓦德屁股上挂着的那把匕首,然后逃走。不,不,这太容易了。这肯定是个陷阱。如果我逃跑,他就会取走我一根手指,敲掉我更多的牙齿。 他之前逃跑过。大概是一年以前,那时他还有些气力,还有些胆量。当时是凯拉给他的钥匙。她告诉他偷到了钥匙,她还知道有个后门,那里从来没有守卫。“带我会临冬城,大人,”她乞求他,脸上苍白,浑身发抖。“我不认识路。我自己没法逃跑。请带我走。”他同意了。看守倒在一汪葡萄酒中烂醉如泥,裤子褪到了脚腕上。牢门被打开了,后门也无人守卫,一切都如同她所说的。他们等着月亮隐到乌云之后,然后溜出城堡,飞快地躺过泪水河,艰难地翻过岩石,在寒流中冻得半死。当跑远之后,他吻了她。“你拯救了我们。”他说。真是个傻瓜,白痴。 那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一个游戏,一个玩笑。拉姆斯大人爱好捕猎,尤其喜欢追捕两脚的猎物。整晚他们都在幽暗的树林中穿行,但当太阳升起时,远处的号角声穿过树林隐隐传来,他们听到一群猎犬的嗥叫声。“我们应该分开跑,”在那些猎犬逐步逼近时,他告诉凯拉。“它们不能同时跟踪我们两个。”那个女孩被吓得发疯了,就算他赌咒发誓如果她被抓住的话,他会带着一队铁民来解救她也不肯离开他的身边。 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被捉住了。一只猎犬将他扑倒在地,另一只在凯拉攀爬一个山丘时叼住了她的腿。其他的猎犬包围了他们,不停地低吼咆哮,只要他们略微挪动一下就会激起一片吼叫声,它们看守着他们直到拉姆斯·雪诺带着他的猎手们乘马追赶上来。他那时还是个私生子,没被接纳为波顿家族的成员。“你们在这儿,”他说,坐在马鞍上微笑地俯视他们。“你就这么一走了之,真令我伤心。你这么快就厌倦作为我的客人了吗?”这是凯拉抓起一块石头把它掷向他的脑袋。它偏出了足有一尺,拉姆斯露出微笑。“你们必须要接受惩罚。” 臭佬依旧记得当时凯拉眼中透出的绝望和恐惧。她从来没有像那一刻显得那么幼小,不过是个半大女孩,但他无能为力。就是因为她我们才被抓住的,他想。如果当初能按他的想法分开逃跑,或许有一个能够逃脱。 这段回忆令他透不过气来。臭佬把他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从火把上挪开。这次他想要怎样对待我?他绝望地想到。为什么他不放过我?我没做错什么,这次没有,为什么他们不能就让我呆在这黑暗中?他有一只老鼠,一只肥肥的老鼠,还是温暖的,还在颤抖着呢…… “我们是不是该给他冲洗一下?”小瓦德问。“大人喜欢他发出恶臭,”大瓦德说。“这就是他称呼他为臭佬的原因。” 臭佬。我的名字是臭佬,押韵渺小。他不得不记牢这些。服侍和听命,还有记住你是谁,你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他承诺过,大人承诺过。就算他想反抗,他也没了力气。他所遭受的鞭打,饥饿和剥皮酷刑已经榨干了他的力气。当小瓦德推搡着他,大瓦德挥舞着火把驱赶他走出牢房时,他像只温顺地小狗听从着指挥。假如他有条尾巴的话,他肯定会把它夹紧在双腿之间。 如果我真有条尾巴,那个杂种肯定会把它切下来。这个想法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一个邪恶的念头,很危险。大人已经不再是个私生子了。他姓波顿,而不再是雪诺了。那个带着铁王冠的男孩国王已经宣布拉姆斯大人为合法的继承人,授权他使用他父亲的姓氏。称他雪诺那是提醒他的私生子出身,会令他勃然大怒的。臭佬必须牢记这些。还有名字,他必须牢记自己的名字。刹那间他突然想不起来了,这吓得他绊倒在牢房的石阶上,裤子都挂破了,擦破皮溜出了鲜血。小瓦德不得不挥舞起火把才令他重新开始挪动起来。 在外面的庭院中,夜色笼罩着恐怖堡,一轮满月在城堡的东墙之上冉冉升起。苍白的月光将高耸的三角形垛口的影子投在冰冻的地面上,像一排黑色锋利的牙齿。空气冰冷而潮湿,带着久违的气息。人世,臭佬告诉自己,这是人世间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地牢里呆了多久,但至少有半年了。如此漫长,或许还要更久些。会不会是五年,十年了,或者二十年?我怎能知晓呢?如果我在下边疯了,我的半生已经逝去了又将如何呢?但不是那样,那想法太蠢了。不可能过去那么久了。那两个男孩依旧还是孩子。如果真的十年过去了,他们应当长成大人了。他得记住这些。我不能让他把我逼疯。他可以取走我的手指和脚趾,他可以抠出我的眼睛,割掉我的耳朵,但他不能夺走我的意志,除非得到我的允许。 小瓦德举着火把在头前带路,臭佬温顺地跟随着,大瓦德在后面押着他。他们经过狗舍时,猎犬冲着他们狂吠。寒风卷过庭院,吹穿了他身上穿着的又薄又脏的破衣衫,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夜晚的空气又冷又湿,虽然还没有下雪的迹象,但肯定寒冬将至了。臭佬怀疑自己能否活着看到第一场雪的降临。我还剩下几根手指?几根脚趾?当他抬起手查看时,震惊地看到它是如此苍白,如此枯瘦。皮包着骨头,他想。我有了一双老人的手。难道我认错了这两个男孩?莫非他们根本不是小瓦德和大瓦德,而是他们的儿子? 大厅里光线昏暗,烟气缭绕。左右两行火把燃烧着,火把插在墙上探出来的人的手骨之上。头上高悬的是被烟熏黑的木椽,拱顶隐没在了阴影中。空气里满是葡萄酒,麦酒和烤肉的香气。这香味令臭佬肠胃咕咕作响,垂涎三尺。 小瓦德推搡着他踉踉跄跄地经过守卫们吃饭的长桌。他发觉到他们在盯着他。靠近高台的上等席位那里坐着拉姆斯的心腹,还有“杂种的宠儿们”卫队里的成员,“骨头”本,这个老家伙为他的主子照管心爱的猎犬。达蒙,外号“为我而舞”的达蒙,一头金发,带着孩子气的家伙。“咕噜”,因为在卢斯大人的讯问中粗心的答话而丢掉了他的舌头。酸阿兰,“剥皮者”还有“黄鸡鸡”。在离得远些,盐瓶之下还有一些他看上去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家伙:佣兵和士官,士兵,看守和打手。但那还有几个陌生人,他从没见过的面孔。有些人在他经过时皱起鼻子,其他人一见他就哄笑起来。客人,臭佬想,大人的朋友,我被带来给他们取乐。他吓得哆嗦了一下。 高桌之上,波顿的私生子正坐在他父亲的座位上,用他父亲的杯子饮酒。桌上还有两个老家伙,臭佬瞥上一眼就看出来两个人都是领主老爷。其中一位身材干瘦,目光冷峻,留着一幅长长的白色胡须,脸色阴沉像是挂着寒霜。他的罩衫是张破碎的熊皮,陈旧而且油腻,里面穿着一件连环锁甲,就算是坐在餐桌旁也没有脱掉。另一位也是同样的干瘦,但是身形扭曲:一肩高、一肩低,躬腰驼背就餐的姿势好似秃鹫在享用腐肉。他的眼睛是灰色的,露出贪婪的目光,牙齿焦黄,银白色的胡须分岔着。布满老人斑的秃头上还剩下几缕白发,但他穿的披风用料上乘,灰羊毛装饰着黑貂皮,用一颗錾银芒星纽别在肩上。 拉姆斯穿了一身黑色和粉色装扮:黑色的靴子,黑色的腰带,黑色的刀鞘,黑色的皮外套罩着一件粉色天鹅绒紧身上衣,横七竖八地缀饰着暗红色的缎子。他的右耳之上一颗切割成血滴形状的石榴石在微微发亮。尽管打扮得光鲜漂亮,但是他依旧是个丑陋的家伙。大骨架,削肩膀,身上的赘肉显示他后半生会越来越肥。他皮肤是粉红色的,布满疤痕,蒜头鼻子,小嘴巴,灰暗长发如枯草。嘴唇肥厚,但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他的两只眼睛和他父亲大人一样:小,离得很近,眼瞳的颜色淡得出奇。有人称之为幽灵灰,但事实上这双眼睛近乎无色,就像两片肮脏的冰。 看到臭佬,他面露笑容。“他来了。我酸臭的老朋友。”他向身边的人介绍道:“臭佬从我的小的时候就跟随着我。家父大人作为父爱的象征送给我的礼物。” 两位大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我听说你的跟班已经死了,”歪肩膀的那位说。“据说被史塔克家的人杀了。” 拉姆斯大人咯咯笑道。“铁民会对你说‘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就像臭佬。我得承认他闻起来真像是从墓穴中‘再起’的。” “他一身屎尿味儿。”歪肩膀的老大人把啃过的骨头扔到一边,在桌布上擦拭他的手指。“你为什么非要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来收拾这个家伙?” 另外一位大人,穿着锁甲腰背挺直的老人用凌厉的目光盯着臭佬。“再瞧瞧,”他催促另外一位大人。“虽然他的头发变白了,也瘦了四十多磅,但他可不是什么跟班。你认不出来了吗?” 驼背大人又仔细看了看他,猛地抽了口气,“是他?果真如此?史塔克家的养子,爱笑,脸上总是带着笑的那个家伙。” “他现在笑得不那么频了。”拉姆斯大人承认。“我把他几颗白净漂亮的牙齿给敲掉了。” “你割开他的喉咙会更好,”穿锁甲的大人说。“对付一只反咬主人的狗,最好就是剥了它的皮。” “噢,他确实有几块地方被剥了皮。”拉姆斯说。“是的,大人。我是个坏蛋,大人。厚颜无耻而且……”他舔舔嘴唇,努力回想自己还干过什么坏事。服侍和听命,他告诫自己,这样他就会留你一命,还能保住你身上剩下的零碎。服侍和听命,还有记住你是谁,臭佬,臭佬,押韵乖巧。“……作恶多端还……” “你的嘴上有血,”拉姆斯打量着他,“你又啃自己的手指啦,臭佬?” “没。没有,大人,我发誓。”臭佬有一次试图把被剥了皮的、疼痛难忍的无名指咬掉。拉姆斯大人从不简简单单地切断一个人的手指。他喜欢先把一根手指的皮剥掉,然后让裸露的肉风干,崩裂,溃烂。臭佬遭受过鞭刑,拷打和刀割,但那些痛苦的滋味都比不上剥皮之后随之而来的痛楚的一半。那种疼痛能让人发狂,谁也坚持不了多久。早晚受刑者会哀嚎,“求你,别再,别再,别再让它疼啦,把它切掉吧,”然后拉姆斯大人才会施恩帮忙结束这痛苦。这就是他们玩耍的游戏。臭佬了解这规矩,他的手和脚可以作证,但是那次他忘了规矩,想自己用牙齿终结那痛苦。拉姆斯不高兴了,因为这场冒犯,臭佬又付出一个脚趾作为代价。“我吃了一只老鼠。”他低声回答。 “老鼠?”拉姆斯的灰眼珠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恐怖堡所有老鼠都属于我的父亲大人。你怎么胆敢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拿去一只给吃掉?” 臭佬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默不作声。说错一个字的代价就是一根脚趾,甚至是一根手指。迄今为止他已经丢掉了左手两根手指和右手小拇指;但右脚只少了一个小脚趾,与之相对的是左脚少了三根脚趾。有时候拉姆斯会戏言给他两边找回平衡。大人只是在开玩笑,他试图说服自己。他不想伤害我,他是这么告诉我的,只有我触犯了他的告诫他才会这么做。大人仁慈又和善,他本来可以把臭佬的脸皮剥掉,为了臭佬之前的胡言乱语,那时候臭佬还没搞清楚自己实际的名字和真正的处境。 “这变得太乏味了,”穿锁甲的大人说。“杀了他,办正事吧。” 拉姆斯大人给自己满上麦酒。“他会是我们庆典仪式上的一个亮点,大人。臭佬,我有条好消息要告诉你。我要成亲了。我父亲大人给我送来一个史塔克家的女孩。艾德·史塔克大人的女儿,艾莉亚。你还记得小艾莉亚,是吧?” 捣蛋鬼艾莉亚,他差点脱口而出。马脸艾莉亚。罗柏的小妹,褐发,长脸,瘦得皮包骨头,成天脏兮兮的。珊莎是个漂亮的女孩。他记得有次他以为艾德·史塔克大人会把珊莎嫁给他,认他为儿子,但那不过是小孩子的幻想。然而艾莉亚……“我记得她,艾莉亚。” “她将成为临冬城夫人,而我是她的夫君。” 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啊。“是,大人。恭贺新禧。” “你愿出席我的婚礼吗,臭佬?” 他犹豫了。“如果您想要的话,大人。” “噢,我当然希望。” 他又犹豫了,猜测这是否又是某个残忍的骗局。“是,大人。只要能令您开心,我乐意效劳。” “那么,我们必须要把你从那个糟糕的地牢中放出来。把你洗得白白净净,给你找几件干净衣服,弄些吃的。来些煮得软软的稀饭,你喜欢吗?或者来块搁了火腿的豌豆派。我有件小小差事交给你,如果你要为我效劳首先要恢复你的力气。你的确想为我效劳,我知道。” “是,老爷,全心全意,”他浑身一阵颤抖,“我是您的臭佬。请让我服侍您,我恳求您。” “既然你这么讨巧地求告了,我又怎能忍心拒绝呢?”拉姆斯·波顿笑了。“我要上阵啦,臭佬。而你将跟着我,帮我把我的童贞新娘迎娶回家。”13.布兰ii ---------- 乌鸦不同寻常的尖叫声令布兰打了一个哆嗦。我差不多已经长大成人了,他不得不提醒自己。我现在必须鼓起勇气。 但空气变得刺骨的冰冷,充满了恐惧的气息。就连夏天也感到了害怕。它的颈毛全都竖立起来。山丘投下的影子正在缓缓地伸展着,把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下。所有的树都被落在上面厚重的积雪压得弯低扭曲。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树。树根都埋在结冻的雪堆之下,山上杂乱生长的树木,在寒风的摇动之下,如同巨人,怪兽和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 “他们就在附近。”游骑兵拔出了他的剑。“哪里?”梅拉的嗓音透着紧张。“应该很近。但我不清楚在哪。就在某个地方。” 乌鸦又尖叫起来。“阿多,”阿多嘟哝着。他掖着双手。褐色的胡梢上面挂着冰晶,嘴唇上面的胡子上冻着一团鼻涕,在夕阳的照射下闪着红色的微光。 “那些狼也靠近了,”布兰警告他们。“一直跟随着我们的那些狼。当我们处在下风时夏天能闻出它们。” “那些狼在我们面临的危险中最无关紧要。”冷手说。“我们必须向上爬。这里马上就要黑下来了。你们最好在夜色降临之前钻到里面去。你们的体温会吸引他们。”他朝西打量了一下,透过树林可以看到昏暗的落日余晖,仿佛遥远的一处火堆的光亮。 “钻进洞里是唯一的出路吗?”梅拉问道。“后门在北面三里格处,从一个沉洞下面穿过去。” 这就是他给出的回答。然而就连阿多也不能背着沉重的布兰爬进一个沉洞,让玖健走上三里格就更是不切实际了。 梅拉抬眼望着山顶。“从山上翻过去看起来更容易。” “只是看上去。”游骑兵嗓音低沉地说。“你能感觉得到这寒冷吗?这里有些东西。他们究竟在何处?” “躲在洞里吗?”梅拉提示。“那个山洞有魔法守护。他们无法进入。”游骑兵用他的剑指点着。“你能看到那里的入口。在半山腰,鱼梁木树林中,岩壁上的那个裂口。” “我看到了。”布兰说。乌鸦在那里飞进飞出。 阿多挪动了一下肩上的背筐。“阿多。” “交错的岩石,我只看到了这些,”梅拉说。“那边有条小路。开始有些陡峭和崎岖,有条小溪穿过那些岩石。如果你们能抵达那里,你们就安全了。” “你怎么办?” “那山洞有魔法守护。” 梅拉打量了一下山坡上的那个峭壁。“从这到那里要有一千多码。” 没有那么远,布兰想,但那全是上坡路。那座山坡陡峭而且长满了灌木。雪三天前就停了,但一直没有融化。那些树下面的地上铺着厚厚的白雪,上面没有任何踩动过的痕迹。“那边没人,”布兰鼓足勇气说。“看看那些雪。那里没有足迹。” “那些白色的游荡者在雪地上行走的很飘忽,”游骑兵说。“你发现不了他们留下的足迹。”一只乌鸦从上面落在他的肩上。只剩下十来只黑色的大鸟仍然陪伴着他们。其余的都沿路失散了;每天黎明他们动身时,都要少上几只乌鸦。“来,”那只鸟呱噪着。“来,来。” 三眼乌鸦,布兰想。绿先知。“那不算太远,”他说。“爬上一小段路,我们就安全啦。或许我们还能生堆火。”除了游骑兵,他们全都又冷又湿又饿,而玖健·黎德太虚弱了,没有搀扶根本无法走路。 “你们走吧。”梅拉·黎德在她的弟弟身旁弯下了腰。他拄着一根橡树枝,双眼紧闭,像落叶般不停地颤抖着。他兜帽和围巾之下小小的面孔毫无血色,就像周围的积雪一样苍白,但当他呼气时,依旧从鼻孔中微弱地喷出热气。梅拉已经背了他整整一天。进食和烤烤火会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布兰试图说服自己,但他不确信是否果真如此。“我没法背着他爬上去,山坡太陡了。”梅拉说道。“阿多,你带布兰去那个山洞吧。” “阿多。”阿多拍了一下手。“玖健只是需要进食了,”布兰不安地说。从那只麋鹿跌倒三次,最终没能在站起来时,已经过去十二天了,冷手跪在它旁边的雪堆中,在割开它的喉咙时用一种陌生的语言低声祈祷。当鲜血喷涌而出时,布兰像个小女孩一样哭起来。他从未像在那一刻深深地感受到自己像个残废,当梅拉·黎德和冷手动手屠宰那只驮着他们走了那么远的英勇的牲畜时,他只能无助地观望着。他告诉自己不去动那些肉,忍饥挨饿也要好过享用自己的朋友,但最终他还是吃了两次,一次是自己,一次是在夏天躯体里。那只麋鹿已经变得十分憔悴消瘦,游骑兵从它身上割下的肉排还是支撑了他们七天,直到在一个旧石堡中的火堆上他们烤食了最后一块。 “他的确需要进食,”梅拉表示赞同,一边梳理着她弟弟的眉毛。“我们都需要,但这里没有食物。走吧。” 布兰忍不住流出了一滴眼泪,感觉到它冻在了脸颊上。冷手推了一把阿多。“光亮正在减弱。就算他们现不在这里,也很快就要来了。走吧。” 默不作声,阿多拍打掉腿上的积雪,背着布兰趟过雪堆向上走去。冷手尾随在他们身后,漆黑的手中握着他的剑。夏天跟着过来了。有些地方的积雪要没过它,每当那只大冰原狼在踩穿薄薄的冰壳,跌进雪中之后,就不得不停下来抖落身上的积雪。在他们攀登的时候,布兰在他的篮子中费力地扭身过去看着梅拉,她一只手搀扶着他的弟弟。他对她来讲太沉了。她半饥半饱,也没有原来的力气了。她用另外一只手拄着她的捕蛙矛,把矛尖插进雪里支撑着。梅拉开始挣扎着向山坡上爬去,半拖半背着她的弟弟,当阿多从两棵树中间穿过时,布兰望不见他们了。 山坡变得更加陡峭了。冰碛在阿多的靴下崩碎。有一次他脚下的一块岩石松动了,他向后仰了过去,险些要翻滚下去。游骑兵伸手抓住了他,挽救了他们。“阿多,“阿多说。每阵狂风都会把白白的细雪卷到空中,在晚霞的映射下像玻璃一样闪光。乌鸦绕着他们拍打着翅膀。一只向前飞去,消失在了山洞中。现在还剩下八十码了,布兰想,这根本不算远。 在一块未被踩动过的白雪堆积而成的陡坡脚下,夏天突然停了下来。那只冰原狼扭过头,在空气中嗅着,然后咆哮起来。它的毛全都竖立起来,它开始掉头向后跑。 “阿多,停下。”布兰说。“阿多,等等。”这有点不对劲。夏天闻出来,他也就闻出来了。有不好的东西。有东西在附近。“阿多,不,后退。” 冷手仍在攀登,阿多也想要跟上。“阿多,阿多,阿多,”他大声地抱怨着,压过了布兰的抗议声。他的呼吸变得困难。空气中充满了白色的薄雾。他迈出一步,接着又一步。雪几乎有齐腰深,斜坡非常陡峭。阿多向前倾斜着身子,双手扒着岩石和树干攀登着。又是一步,再一步。阿多扰动的积雪滑下了山坡,在身后形成了一场小小的雪崩。 还差六十码。布兰斜过身去为了更好地观望那个山洞。然而他看到了另外的东西。“一堆火!”在鱼梁木丛林的缝隙中有亮光在闪动着,一道红色的光芒划破了周围的黑暗。“看,那边有人——” 阿多发出了尖叫。他扭动挣扎着摔倒了。 当这大个子马僮猛烈地翻滚时,布兰感觉整个世界在他周围旋转。突然的一记碾压令他上不来气。他的嘴里充满了鲜血,而阿多仍在不停扭动和翻转着,挤压着他身下的这个残废男孩。 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腿。刹那间布兰认为或许是树根缠住了他的脚踝……但那树根移动了。一只手,他看见,接着那个尸鬼其它的部位猛地从积雪下显现出来。 阿多踢打着它,用一只盖满了雪的脚猛地踹在那东西的脸上,但那个尸鬼看上去毫不在乎。他们两个撕打起来,拳来脚往,顺着山坡向下滑着。当他们翻滚的时候,积雪灌进了布兰的嘴和鼻子里,接着他又马上翻到了上面。有东西敲打着他的脑袋,一块石头或者碎冰,要不就是尸鬼的拳头,他也说不清楚,接着他发现自己被从篮子中甩了出来,四肢摊开躺在山坡上,呕吐着嘴里的灌进去的雪,他的手套上满是他从阿多头上扯下的头发。 在他的周围,尸鬼们纷纷出积雪下拱了出来。 两个,三个,四个。布兰数不清了。他们从激起的雪雾中蜂拥而出。有些穿着黑披风,有些披着破破烂烂的皮毛,有些什么都没穿。他们全都有着苍白的皮肤和漆黑的手掌。他们的双眼像淡蓝色的星星一样闪着光芒。 他们其中三个扑向了那个游骑兵。布兰看见冷手劈开了一个尸鬼的脸。但那东西仍然向前扑去,把他逼进了另外一个尸鬼的怀中。又有两个追逐着阿多,拖着沉重笨拙的脚步走下山坡。梅拉正向这里攀爬着,布兰茫然无助地意识到。他拍打着积雪,大声发出警告。 有东西抓住了他。 他的呼喊变成了尖叫。布兰抓起一个雪团掷向了它,但那个尸鬼连眼都没眨一下。一只漆黑的手掌摸索着他的面孔,另一在放在了他的肚子上。它的手指如同钢铁一般。他要把我的肠子扯出来。 但突然之间,夏天扑进了他们当中。布兰看见皮肤像块破布一样被扯开,听到骨头的碎裂声。他看见一只齐腕撕落的手掌,手指在无力地抽动着,衣袖是褪了色的黑色粗布。黑色,他想到,他穿的是黑色,他是守夜人中的一员。夏天把胳膊扔到一旁,转过身去,把它的牙齿深深地咬进那个尸鬼颏下的脖子里。当这只庞大的灰狼猛地挣脱时,它从那团灰白色的腐肉中扯下了差不多整个喉咙。 那个断掉的手掌仍在蠕动着。布兰从它旁边滚开。他肚子贴着地,在雪地上爬行着,他盯着山坡上面白雪覆盖幽暗的树林,橙色的光芒正在其中跃动。 还有五十码。如果他拖着自己爬过这五十码,他们就不能抓住他了。当他扒着树根和岩石向火光爬去时,融化的雪水渗进了手套。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然后你就能在火堆旁歇息了。 此时落日最后的余晖已经在树林中消散了。夜色降临了。冷手不停地劈砍他周围围成一圈的尸鬼。夏天正在撕扯着他扑倒的一只尸鬼,叼着它的脸。没人理会布兰。他向高处爬起,无用的双腿在身后拖拽着。如果我能到达那个山洞…… “阿——多”山坡下面某处传来一声呜咽声。 突然之间他不再是布兰了,那个残废的男孩仍在雪地中爬行,而他成为半山腰中的阿多,尸鬼正抓着他的眼睛。怒吼着,他脚步踉跄地晃动着,使劲把那东西甩到一边。它跌倒了,但又要重新爬起来。布兰从阿多的腰带中抽出他的长剑。潜在体内的他能听见阿多依旧呜咽着,但他现在是一个手执铁剑,满怀愤怒的七尺壮汉了。他举起剑用它砍倒那个尸鬼,当剑锋切开湿漉漉的毛料,生锈的盔甲和腐烂的皮革,深深地砍进下面的血肉和骨头中时大声咕哝着。“阿多!”他愤怒地吼叫着,又劈了一下。这次他把那个尸鬼的头颅从脖子上削了下来,这令他狂喜了片刻……直到一双死人的手摸索着伸向他的喉咙。 布兰向后退去,真该死,梅拉·黎德在那里,正把她的捕蛙矛深深地插进了那个尸鬼的后背。“阿多,”布兰又喊叫起来,在山坡冲着她挥手。“阿多,阿多”玖健在他被她放下的地方无力地扭动着。布兰奔向他,抛下那把长剑,把那个男孩搂在阿多的怀中,踉踉跄跄地向后退。“阿多!”他痛苦地咆哮着。 梅拉带路向山上退去,当那些尸鬼靠近时就对着它们猛刺。没法伤害到那些东西,但它们移动得缓慢而笨拙。“阿多,”阿多每迈出一步都会说。“阿多,阿多。”他猜想如果他突然对梅拉说他爱她,那她会作何感想。 在他们上面,明亮的火焰正在雪地上跳动着。 尸鬼,布兰意识到。有人在焚烧尸鬼。 夏天绕着离得最近的某个人留下的庞大躯壳一边跳动着,一边吼叫着,撕咬着,尸鬼裹在火焰当中的。夏天不该靠得那么近,他在干什么?接着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脸朝下爬在了雪中。夏天正竭力把那东西从他身边赶开。如果它把我杀掉会怎样?从此我就成为阿多了?还是会进到夏天的体内?或者我干脆就是死掉? 他觉得天旋地转。白色的树木,黑色的天空,红色的火焰,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晃,翻滚,旋转着。他感觉自己跌跌撞撞地走着。他能听到阿多的吼叫声,“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一团乌云般的乌鸦从山洞中涌出来,接着他看见一个矮小的女孩手举着火把,左冲右撞地奔了过来。起初布兰以为那是他的姐姐艾莉亚……真是发疯,他原本清楚地知道他的二姐远在千里之外,或许早已去世了。可是出现在那里的就是她,总是闹个不休,一个瘦骨嶙峋的家伙,衣衫凌乱,野性十足,头发支楞着。泪水从布兰的眼中涌出,然后在冻在那里。 周围的一切都在翻滚,接着布兰发觉自己回到了自己的躯体内,正半埋在积雪中。在高耸的白雪覆盖着的树木衬托之下,那只燃烧着的尸鬼正向他缓缓逼近,它那是那些赤裸的尸鬼中的一只,布兰看见。紧接着最近的一棵树上覆盖着的积雪被震落了,全部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当他再次恢复知觉时,他正躺在黑石地面上的一张松针铺成的床上。山洞。我在山洞里。他的嘴里仍留有咬破舌头流出的鲜血的味道,一个火堆正在他的右边燃烧着,热气拂过他的脸庞,他从未感觉如此舒适。夏天也在这里,围着他一边打转一边嗅着,阿多浑身湿透地呆在一旁。梅拉把玖健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摇晃。而那个长的像艾莉亚的家伙在旁边监视着他们,紧攥着她的火把。 “那些雪,”布兰说,“它落在我身上。把我埋了起来。” “盖住了你。我把你拖了出来。”梅拉向那个女孩点头示意,“正是她拯救了我们大家。那火把……火焰杀了他们。” “火焰焚烧了他们。火焰总爱吞噬一切。” 那不是艾莉亚的嗓音,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嗓音。那是一个妇女的嗓音,高亢而甜美,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陌生的节奏,一缕令他心碎的忧伤。布兰眯起双眼更仔细地打量着她。她是个女孩,但比艾莉亚要矮小,一件树叶穿成的披风下面是像雌鹿一样带着斑点的皮肤。她的眼睛大得出奇,清澈透亮,金黄和碧绿色,眯缝起来像是一只猫的双眼。没人有那样的眼睛。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褐色,红色和金黄色的头发,上面插着藤蔓,嫩枝和枯萎的花朵。 “你是谁?”梅拉·黎德问道。 布兰知道。“她是个孩子。森林之子。”他浑身颤抖,更多的是因为惊讶而不是寒冷。他们身处在一个老奶妈的传说之中。 “先民称呼我们为孩子,”那个小个子女人说。“巨人们称我们为wohdaknaggran[*1],松鼠人,因为我们小巧,灵活而且喜爱树林,但我们不是松鼠,不是孩子。我们的名字在原语[*2]当中指的是歌颂大地之人。在你们的古语出现之前,我们已经歌唱了上万年。” 梅拉说,“你正用通用语说话。” “为了他。那个男孩布兰。我出生在巨龙时代,在人类的世界中游历了两百年,观察,倾听和学习。我想继续游历下去,但我的双腿酸痛,我的心脏也疲倦了,所以我转身回家了。” “两百年?”梅拉说。 那个孩子笑了。“人类,他们都是孩子。” “你有名字吗?”布兰问。“当我需要一个时。”她把火把挥向山洞后墙上面的那道幽暗的裂缝。“我们要向下走。你们现在必须跟上我。” 布兰又颤抖起来。“那个游骑兵……” “他过不来。” “他们会杀了他。” “不会。他们早就已经杀过他了。快来。下面更暖和些,在那里没人会伤害你们。他正在等着你。” “三眼乌鸦?”梅拉问道。“绿先知。”接着她转身离去,而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随。梅拉帮助布兰爬上阿多的后背,他的筐已经差不多被压碎了而且被融雪弄得十分潮湿。接着她扶起他的弟弟又搀着他前行。他的眼睛睁开了。“怎么啦?”他说。“梅拉?我们在哪里?”当他看到火堆时,他笑了起来。“我作了一个奇怪的梦。” 那条路狭窄而崎岖,而且十分低矮,阿多不得不蹲下身子。布兰也尽力俯低,尽管如此,他的头顶很快就不断地刮蹭和碰撞在洞顶上。每次撞击都带下一些碎土,流进他的眼里和头发中,有一次他的眼眶撞在了一条粗粗的从隧洞山壁伸出来的树根上,那上面还悬挂着根须和蛛网。 那个孩子手握着火把走在最前面,她那件树叶穿成的披风在她身后沙沙作响,但这段路七扭八歪的,布兰很快就看不到了她的身影。只剩下道路两边墙壁反射过来的光亮。他们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山洞分岔了,但左边的那条岔路就像沥青一样漆黑,因此阿多知道应该跟着移动的火把走右边的岔路。 路边晃动阴影看上去像是墙壁也在跟着移动。布兰看见一只白色的巨蛇在他身边滑过,吓得心脏砰砰直跳。他猜测他们是不是粗心地闯进了一个白蛇或者巨型尸虫的巢穴,柔软,苍白,黏糊糊的。尸虫有牙齿。 阿多也看见了它们。“阿多。”他呜咽着,勉强地继续前行。但当那个女孩停下来等他们跟上时,火焰停止了跳动,布兰发觉那些蛇原来不过是白色的树根,和他之前撞上的一样。“那是鱼梁木的树根,”他说。“记得神木林中的心树吗,阿多?那些长着红色叶子的白色树木。一棵树可不会伤害到你。” “阿多。”阿多快步向前,紧紧跟随上那个孩子和她的火把,向地底深处走去。他们穿好一条岔路,然后又是一条,接着他们走进一个带着回声的洞穴,像临冬城大厅一般宽阔,石牙从洞顶悬挂下来,地上伸出来的还要更多些。那个披着树叶披风的孩子迂回地穿过它们当中的一条小径。她不时地停下来,不耐烦地挥舞着火把。走这边,它好像在催促,这边,这边,快点。 在那之后走过了更多的斜坡,更多的洞穴,布兰听到有水滴落在他右边的某个地方。当他朝那里望去时,他看到有眼睛在回望着他们,眯缝起来闪动着光芒的眼睛,反射着火把的光亮。更多的孩子,他告诉自己,那女孩不是唯一的,他回想起老奶妈讲过的关于詹德尔子孙的传说。 树根到处都是,从土壤和岩石中拱了出来,彼此纠缠起来封住了某些路段。所有的颜色都已消失,布兰突然意识到,世界只剩下了黑色的土壤和白色的树根。临冬城的心树有着粗如巨人大腿般的树根,但这里的还要更粗一些。而布兰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树根。这上面一定长着一片鱼梁木树林。 光亮又缩小了。她也在缩小,那个不是一个孩子的孩子只要想就能移动得很迅速。当阿多在她身后紧紧跟随时,有东西在他脚下吱嘎作响。他停下是如此的突然,梅拉和玖健险些撞在他的背上。 “骨头,”布兰说道。“那是骨头。”地面上散落着鸟和野兽的骨头。但那里还有其它的骨头,大一些肯定是来自巨人而那些小一点的可能是来自那些孩子。在他们的两边,岩壁的凹陷处里,有颅骨俯视着他们。布兰看到一只熊和一只狼的颅骨,十来个人的颅骨和差不多少的巨人头骨。其余的都比较小,骨架的结构有些奇怪。森林之子。树根从颅骨里伸展出来,缠绕着它们。有几个上面栖息着乌鸦,在他们经过时用明亮漆黑的双眼打量着他们。 他们暗淡的旅程最后的部分变得非常陡峭。阿多坐下用屁股垫着向下滑去,冲过一堆哗啦作响的碎骨,松散的泥土和卵石。那个女孩正站在一条宽阔的裂缝上面一道天然形成的桥梁的一端等待着他们。在幽深的桥梁下面,布兰听到流水冲刷的声响。一条地下河。 “我们要过去吗?”当黎德姐弟俩也滑到他的身后时,布兰问道。从高处向下的俯视令他感到眩晕。如果〖福利小说网fltxt。Com电子书下载〗阿多从那道狭窄的桥上滑落,他们会一直跌落下去。 “不用,男孩。”那个孩子说。“就在你身后。”她把火把举高一些,那光亮看上去像在跳跃变幻。刹那之间那火焰变成了橙色和黄色,令整个山洞都充满了红色的光芒;接着所有的颜色都黯淡下去,只留下了黑和白。梅拉在他们身后喘息着。阿多转过身去。 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一位身着乌木装饰皮肤白皙的君主,宛如梦幻般地坐在纠缠成一团的树根当中,鱼梁木缠绕而成的宝座环绕着他枯瘦的躯体就像一位母亲搂抱着她的孩子。 他的躯体如此枯瘦而且他的衣服如此破烂,以至于布兰最初以为把他当成了又一具尸体,一具支撑了太久的尸鬼以至于树根缠绕住了他,把他包裹起来了。除了从脖子延伸到脸颊上那块血红色的斑痕,这位骸骨之主的皮肤是如此的白皙。他的白发像根须一样精致而纤细,长长的一直拖到了地上。缠绕在他大腿上卷曲的树根像是木头刻成的蛇。有一支树根从他裤子上的破洞钻进了他大腿上干枯的血肉中,从他的肩膀冒了出来。一簇深红色的叶子从他的头骨中探了出来,额头上散落生长着灰色的蘑菇。还有一小块皮肤残留着,绷在他的脸上,紧绷绷和坚硬的就像块白色的皮革,但就是那也在崩裂,到处都有褐色和黄色的骨头从下面撑出来。 “您是三眼乌鸦吗?”布兰听见自己开口说话。三眼乌鸦应该有三只眼睛。他只有一只,而且还是红色的。布兰能感觉得到那只眼睛正打量着他,在火光的映射下就像血色的湖泊一样闪闪发光。他的另一只眼睛哪去了,一根细细的树根从空空的眼眶中伸展出来,挂在他的脸颊上,插到他的脖子中。 “乌……鸦”那个白皙的君主嗓音干涩。他的嘴唇张得很慢,仿佛它们已经忘记怎么吐出一个词来了。“曾经是,对的。黑色的打扮,黑色的血。”他穿着的衣服已经腐烂脱落了,布满了霉斑和虫蛀,那它们曾经是黑色的。“我曾有很多化身,布兰。但现在我就是你看到的这幅样子,现在你该清楚为什么我不能去找你了吧……除非是在梦里。我观察了你很久,时刻都在观察着你。我看见了你的降生,还有在你之前你父亲大人的降生。我看到了你迈出的第一步,听见了你说出的第一句话,投身进你所做的第一个梦中。当你跌落时我正在一旁观望。现在你终于来找我了,布兰登·史塔克,尽管来的有些迟。” “我到这里,”布兰说,“仅仅因为我残废了,我的意思是,您能……您能治愈我……我的大腿吗? “不能,”那个白皙的君主说。“那超出了我的能力。” 布兰的双眼涌出了泪水,我们艰难跋涉才来到这里。洞穴中回响着下面漆黑的河水流淌的声音。 “你再也不能行走了,布兰,”从那苍白的嘴唇吐出了他的承诺,“但你将会飞翔。” ----------------------------------------------------- [*1]这应该是野人话中的发音,没法翻译,也觉得没必要翻译,原样保留了 [*2]原文是truetongue,应该是比古语(oldtongue)还要古老的语言,没有太好的翻译,暂时翻成【原语】。14.提利昂iv ------------- 很长时间他都没有翻身,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堆被他当做床的旧麻袋上,倾听着风划过帆索,掀起浪花拍打在船舷上的声音。 一轮满月高悬在桅杆的上方,它随着我顺流而下,像只巨眼一样监视着我。尽管盖着那件暖和的有些发霉的兽皮,这小个子还是打了一个寒颤。我需要杯葡萄酒,许多杯葡萄酒。但是指望那个婊子养的格里夫能让他解除他的干渴,除非是月亮会眨动眼睛。他只有水喝,还有失眠的夜晚和大汗淋漓,颠簸摇晃的白天来折磨着他。 侏儒坐起身来,用手撑着脑袋。我是在做梦吗?刚才发生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夜晚对提利昂·兰尼斯特从不友善。即使在柔软的羽毛床垫上他也难以入睡。在“腼腆小妞”号上,他把他的床安置在了船舱顶上,用捆麻绳当做枕头。比起狭窄逼仄的船舱,他更喜欢待在这里。这里的空气更加清新,流水声也要比鸭子的鼾声悦耳多了。然而得到这些乐趣是要付出代价的,舱顶很硬,每当他醒来时总是浑身僵硬肌肉酸痛,双腿也痉挛得疼痛难忍。 它们现在就在抽搐着,他的小腿僵硬得像块木头。他用手指按摩着它们,想要缓解那难忍的疼痛,但当他起身的时候,依然痛得他龇牙咧嘴。我需要洗个澡,他穿的那套男孩的衣服已经发臭了,他自己的味道也差不了多少。别人都在河里洗浴,但是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加入过他们。他在沙洲上看到的那些乌龟看起来庞大的足以把他咬成两半。碎骨者,鸭子是这样称呼它们的。另外,他不想让勒莫尔看到他赤身裸体的样子。 一架木梯搭在船舱顶边,提利昂套上他的靴子下到了后甲板,格里夫正在那里,裹着他的狼皮斗篷坐在一个铁火盆旁。这个佣兵每晚都要亲自守夜,当他的手下一上床时就会起来站岗,等到太阳升起后才会歇息。 提利昂蹲在他的对面,在炭火上面烤着他的双手。河对岸夜莺正在鸣唱。“天快亮了,”他对格里夫说。 “不会太快。我们要上路了。”如果是由格里夫做主的话,那么“腼腆小妞”号就会昼夜不停顺流而下,但是杨德里和伊西拉拒绝冒险在黑暗中撑船。上洛恩河中遍布着暗礁和浮木,随便哪个都能把“腼腆小妞”号撕得粉碎。格里夫当然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想要的只有瓦兰提斯。 这个佣兵的双眼总是不停地扫视着,搜寻着夜幕下的……什么呢?海盗?石人?捕奴者?侏儒知道这条河充满了危险,但在提利昂的内心当中觉得格里夫本身才是更加危险。他令提利昂想起波隆,然而波隆带有一种佣兵特有的黑色幽默感而格里夫却丝毫没有幽默感。 “我真想喝上一杯葡萄酒,”提利昂喃喃自语。 格里夫没有回应。他的浅色眼睛似乎在说,在你喝到之前你就死了。提利昂登上“腼腆小妞”号的第一个晚上就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第二天他醒来时,头疼得就像巨龙在里面战斗。格里夫看了一眼正爬在船舷干呕的他,然后说道,“你喝酒了。” “酒能帮我入睡,”提利昂声称。酒能淹没我的噩梦,他原本想这么说的。 “那么还是保持清醒吧,”格里夫怒气冲冲地回应。 在东边,第一缕微弱的晨光照亮了河上的天空。洛恩河水渐渐由黑转蓝,和那个佣兵头发和胡须正好般配。格里夫站起身来。“别人就要起床了。甲板交给你了。”当夜莺安静之后,河边的云雀欢唱起来。芦苇丛中窜起了白鹭,在沙洲上留下它们的足迹。天空中的朝霞熠熠生辉:粉色和紫色,褐紫与金黄,珠白带着橘黄。有一块看上去像是一条巨龙。如果某个人看到过飞翔中的一条巨龙,那就让他待在家里,心满意足地伺候他的花园吧,有人曾这样写到,因为世上再没有比这更伟大的奇迹了。提利昂挠了挠着他脸上的疤痕试图回想起作者的名字。最近龙越来越多得出现在他的思绪中。 “早安,哈格尔。”勒莫尔修女身着白袍出现了,腰间系着一条七彩丝线编织而成的腰带,她的秀发蓬松地垂在肩上。“睡得怎么样?” “半梦半醒,亲爱的女士。我又梦到你了。”一个白日梦。他无法入睡,只好将一只手放在胯间,想象着那个修女骑在他的身上,双乳摇动的模样。 “毫无疑问是个下流无耻的梦。你是个下流无耻的家伙。你会同我一起祈祷乞求得到对你罪恶的宽恕吗?” 除非我们按照盛夏群岛的方式祈祷。“不必了,但请给我一个来自‘少女’深深的,甜蜜的吻吧。” 修女大笑着走向船头,她习惯每天的早上在河中洗浴。“实话实说,这条船肯定不是以你命名的,”提利昂在她褪去袍子时喊道。 “圣母和天父以他们的模样创造了我们,哈格尔。我们要为我们的身体而感到骄傲,那是神灵的杰作。” 那些神灵在造我时候一定是喝醉了。侏儒看着勒莫尔滑进水中。这场景总是让他变硬。想象修女脱下那身纯洁的白袍张开她的双腿还真是件相当下流的事。夺走她的贞洁,他想到……但勒莫尔并不像她看上去那样贞洁。她的肚子上面长着只有生育过的女人才有的妊娠斑。 杨德里和伊西拉在日出的时候起床,开始忙活起他们的工作。杨德里在检查帆索的时候偶尔会偷偷地瞄上一眼勒莫尔修女。他那又矮又黑的老婆,伊西拉对此熟视无睹。她往后甲板上的火盆里添了些木屑,用一把熏黑的刀子搅动下火炭,然后开始揉起准备作早点的面团。 当勒莫尔爬上甲板时,提利昂目不转睛地观赏起她双乳间滴淌着的水珠,在晨曦中她光滑的肌肤泛着金光。她已经过了四十岁,端庄更胜美丽,但依然让人赏心悦目。他断定性欲的冲动是仅次于陶陶然地沉醉的美事了。那令他感觉自己依旧有着活力。“你看见那个乌龟了吗,哈格尔?”修女一边拧着头发里的水一边问他。“那个脊背隆起的大家伙?” 清晨是观赏乌龟的最佳时机。整个白天它们都在水底游动,或者躲藏在河堤上的裂口中,但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它们会浮出水面。有些喜欢在船边游动。提利昂瞥见那有十多种乌龟:大块头和小家伙,脊背扁平的和红色耳朵的,软壳的和长着骨甲的,棕色,绿色,黑色的,长爪的和带角的,还有脊背和龟壳上布满金黄、翡绿和奶白色螺纹图案的乌龟。有的是如此庞大,它们完全可以用它们的背驮起一个人。杨德里发誓曾有个罗伊拿的王子就是骑着它们渡过了这条河流。他和他的妻子都出生于绿血河,一对回到了母亲河洛恩家园中的多恩孤儿。 “我没看到那个脊背隆起的家伙。”我正盯着裸体女人呢。“真为你感到遗憾。”勒莫尔从头顶套上她的袍子。“我相信你起得这么早就是为了看乌龟吧。” “我同样喜欢看日出。”就如同喜欢看到一位少女裸身出浴。有些或许要相貌更出众些,但是每个都值得期待。“我得承认那些乌龟有着独特的魅力。尤其令我喜悦的是能看到那么一双曲线优美的……外壳。” 勒莫尔修女放声大笑。和“腼腆小妞”号上的其他人一样,她也有她的秘密。她深受大家的喜爱。我不想去了解她,我只想操她。她也知道这点。当她把她的修女水晶项链戴上,让它滑进乳沟中时,对他露出一个嘲弄的微笑。 杨德里拉起了锚,从舱顶上抽出一根长杆,然后开始撑起船来。当“腼腆小妞”号驶离河岸,滑进水流时,有两只白鹭警觉地抬头注视着他们。小船开始缓缓地顺流而下。杨德里向舵柄走去。伊西拉正在翻动着烤饼,她把一个平底铁锅放在火盆上面,再把培根放进去。有时候她会作培根加烤饼;有时是烤饼加培根。每隔两周或许会加上一条鱼,但今天没有。 趁着伊西拉转身时,提利昂从火盆上抓起一块烤饼,就赶紧溜走以免遭到她的可怕地大木勺的敲打。那些烤饼如果能抹上蜂蜜和黄油趁热吃就最好了。培根的香味很快就把鸭子从船舱中吸引了过来。他在火盆上探头嗅着,结果挨了一记伊西拉的勺子的敲打,只好转身到了船尾去倾泻他一晚憋下的尿了。 提利昂蹒跚走过来加入了他。“现在来见证这番景象吧,”他在他们清空膀胱时打趣道,“一个侏儒和一只鸭子,让浩瀚的洛恩河变得更加浩瀚。” 杨德里嘲讽地哼了一声。“母亲河洛恩才不稀罕你那几滴水呢,尤罗。她是世界上最广阔的河流。” 提利昂抖落掉最后几滴。“大的足以淹死一个侏儒,我得向你承认。然而曼德河同样宽阔,还有三叉戟河的河口。黑水河要更深一些。” “你不了解这条河,你会明白的。” 培根已经烤的香脆,饼也烤得焦黄。小格里夫跌跌撞撞地冲上甲板吼道。“早安,各位。”这个男孩虽比鸭子要矮些,但是他那纤细的骨架表明他还没有完全成熟。这个还没长出胡子的小子不管头发是不是蓝色的,都能赢得七大王国中的任何一位女孩的芳心。他的那双眼睛就能融化她们。和他老爸一样,小格里夫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但父亲是淡蓝色,儿子是深蓝色。在灯光下它们都变得漆黑,而在暮光下它们像是紫色。他的睫毛和某些女孩子的一样长。 “我闻到培根的味道了。”那个男孩说,套上他的靴子。“美味的培根,”伊西拉说。“坐下吧。” 她在后甲板上给他们分派食物,塞给小格里夫抹着蜂蜜的烤饼,无论何时鸭子想多拿一块培根,都会用勺子敲打他的手。提利昂把烤饼撕成两半,塞上培根,然后把一份递给了舵柄边的杨德里。早饭后他帮助鸭子升起“腼腆小妞”号的大三角帆,杨德里带着他们驶进到河中心,那里的水流更加湍急。“腼腆小妞”号是条令人满意的船,她的吃水是如此之浅于以至于她能在这条河最细的支流中穿梭,绕过会使大船搁浅的沙洲,只要风帆升起和有水流托起她,她就可以飞速疾驶。在洛恩河的上游这点是生死攸关的重要,杨德里是这样声称的。“悲伤之地是个无法无天的地方,上千年来一直如此。” “就我所见这里也荒无人烟。”他曾瞥见河两岸的一些废墟,残垣断壁,杂草丛生,丝毫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你不了解这条河流,尤罗。海盗船可能埋伏在任何一条支流中,而那些逃跑的奴隶往往会躲藏在那些废墟当中。捕奴者很少来到这么往北的地方。” “那些乌龟可能会乐于拿捕奴者换换口味。”不是一个逃奴,提利昂无须对此担惊害怕。也没有海盗会愿意骚扰一艘顺流而下的撑蒿船。值钱的货物都是来自河下游的瓦兰提斯。 当培根吃完时,鸭子拍了拍小格里夫的肩膀。“该敲打敲打了。我想今天练剑好啦。” “练剑?”小格里夫咧嘴一笑。“练剑最有趣了。” 提利昂帮他穿上护具,厚厚的裤子,带衬垫的外套,还有一套坑洼不平的旧钢甲。洛里爵士披上他的链甲和硬皮甲。两人都带上了头盔,从武器箱中一大捆武器中挑选出钝头长剑。他们来到了后甲板,在值早班的同伴的注视下兴高采烈地对打起来。 当他们用钉头槌和钝头长斧战斗时,洛里爵士大上一圈的身躯和力量可以很快就击倒了他的对手,用剑的话比试结束得更快。今天早上两人都没有用盾,所以这是一场在甲板上进行的劈砍与躲避,你来我往的游戏。河上回荡着他们的击打声。小格里夫出手更快,但鸭子的出手更猛。过一会儿,那个大块头开始乏力了,他的劈砍变的有些迟缓,力气也变得低弱。小格里夫扭转了局面,发起攻击逼得洛里爵士节节后退。当他们退到船尾时,男孩架住他们的剑锋用肩膀猛撞了鸭子一下,那个大块头就落入了河中。 他气得语无伦次地咒骂着,吼叫着让人赶紧在某只乌龟咬掉他的命根子之前把他拉上去。提利昂抛给他一根帆索。“鸭子应该游得比那要好些,”他在同杨德里一起把这个落水的骑士拖上“腼腆小妞”号的甲板时说道。 洛里爵士揪住提利昂的领子。“让我们看看侏儒怎么游的,”他说道,猛得把他抛进了洛恩河。 侏儒继续笑着;他能游得还凑合,而他现在也的确游得不错……直到他的双腿开始抽筋。小格里夫递给他一根杆子。“你不是第一个想要淹死我的家伙,”他一边倒出鞋子里的水一边告诉鸭子,“我的老爸在我出生的当天就把我扔进一口井里,但我实在太丑所以下面的水妖把我给吐了回去。”他脱下另一只靴子,然后顺着甲板翻了一个筋斗,洒了他们一身水。 小格里夫笑道。“你在哪儿学的这手?” “戏班教的,”他撒了谎。“我妈妈在所有的孩子当中最疼爱我了,因为我是那么小。我七岁之前她一直搂着我。那令我的兄弟们嫉妒的要死,因此他们把我塞进了一只麻袋卖给了一个巡回演出的马戏班。当我试图逃走时班主割掉了我半个鼻子,这样我别无选择只好跟着他们学习逗乐了。” 真相大不相同。他的叔叔在他六七岁的时候教给了他一点翻跟头的技巧。他很容易就学会了。半年的时间里他都高兴地在凯岩城中翻着跟头走路,为修士,侍从和仆人等人的脸上带来欢笑。甚至瑟曦见到他也笑过一两次。 一切都在他父亲从旅居的君临城返回的当天结束了。那天晚上就餐的时候,提利昂凭着一路翻滚过高台的筋斗震惊了他的父亲。但泰温大人并未觉得开心。“神灵把你造成个侏儒。你就要成为一个白痴吗?你生为一头狮子,而不是只猴子。” 而您现在已是一具死尸啦,老爸,而我现在高兴的时候可以随便乱跳。“你有一种逗人开心的天赋,”勒莫尔修女在提利昂晾干脚趾的时候告诉他。“你应该感谢高高在上的天父。是他将天赋赐予他所有的孩子。” “他的确做到了,”他高兴地表示同意。等我死后,请让他们用把十字弓给我陪葬,那样我就可以像感谢下面那个老爸一样向天父表达我对他恩赐的谢意。 他的衣服依旧因为刚才那次不情愿地的落水而湿漉漉的,非常不舒服地粘在他的胳膊和腿上。这时小格里夫已经随同勒莫尔修女离开,去接受宗教仪式的指导了,提利昂脱下那件湿衣服换上了一件干爽的。鸭子再次出现甲板上时就好一阵狂笑。他不能责怪他。穿成像他这样,谁都会觉得滑稽。他的外套从当中分成了两半:左边是镶嵌着青铜纽扣的紫色天鹅绒;右边是绣着绿色花纹图案的黄色毛料。他的裤子同样一分为二;右腿是纯绿色,左腿是红白相间的条纹。伊利里欧的箱子中有一个里面塞满了儿童的衣服,虽然陈旧但做工考究。勒莫尔修女把每件衣服都撕成两半,然后再把这套的一半和另外一套的一半,胡乱地拼凑起来缝在一起。格里夫甚至强迫提利昂去帮忙撕扯和缝纫。毫无疑问他打算羞辱提利昂一番,但提利昂很开心地做起针线活。勒莫尔总是个令人开心的好伙伴,但不管何时他对神灵流露出不敬时她总要责备他一番。如果格里夫想安排我当个傻瓜,我愿意陪他玩这个游戏。他知道在某方面泰温·兰尼斯特大人是令人感到恐怖的,因此需要用这个把戏来减弱一下那种感受。 他只要尽职尽责地装傻就好了。鸭子有他的剑,我有羽毛笔和羊皮纸。格里夫命他写下所有他所知晓的关于龙的知识。这项任务十分艰难,但是侏儒每天都为此认真地劳作,当他盘腿坐在舱顶时都会尽心尽力地记录。 多年来提利昂读过了很多关于龙的书籍。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毫无根据的传说和无法证实的故事,伊利里欧提供的那些书中没有一本是他想要读的。他真正想要的是那些关于“自由城邦之焰”,伽兰德罗关于瓦雷利亚历史的完整记述。但据他所知在维斯特洛没有完整的抄本,就连学城也缺少二十七卷。它们一定存在于在古瓦兰提斯的某座图书馆中。如果我能找到方法进入黑墙之内的市中心,或许我就能找到一份好些的抄本。 对于巴斯修士所著的《巨龙,怪蟒和飞龙:他们奇妙的历史》他就更不抱希望了。巴斯是个铁匠的儿子,最后在“仲裁者”杰赫里斯一世当政时期荣升为首相。他的敌人总是声称他比起修士来说更像是巫师。“受神祝福的”贝勒登上铁王座后下令销毁了巴斯的所有著作。十年前,提利昂曾读到一块侥幸逃脱圣贝勒的《奇妙的历史》的残片,但是他猜测巴斯的著作有没有可能传过狭海。当然更加希望渺茫的是得到那本残破的,不为人所知的,鲜血浸透,有时称谓《血与火》,有时称为《龙之死》的那本大部头,据推测它唯一残存的抄本正深藏在学城地下紧锁的密室中。 当半吊子学士打着哈欠出现在甲板之上时,侏儒正在写下他刚回想起的龙交配的习性,在这项上,巴斯,芒坤和托马克斯有着明显不同的观点。哈尔顿昂首阔步地走向船尾,冲着太阳尿了起来,此时的太阳正映着河水闪闪发光,轻风拂过波光嶙峋的河面。“我们到晚上就能抵达与诺伊尼河的交汇点了,尤罗,”半吊子学士大声地说。 提利昂从奋笔疾书中抬头瞥了他一眼,“我的名字是哈格尔。尤罗正藏在我裤裆里。想要我把它拿出来耍耍吗?” “最好不要。你可能会吓到那些乌龟的。”哈尔顿的笑容如同匕首的刀刃般锋利。“你告诉我的你出生的那条兰尼斯特港的街道叫什么名字来着,尤罗?” “那不过是条小巷。哪会有什么名字。”提利昂从编造哈格尔·希山,或称为尤罗的一个出身兰尼斯特港的私生子的丰富多彩的人生细节当中,感受到了一种略带辛酸的喜悦。最棒的谎言总要掺杂一点真相。侏儒知道他的口音听起来就是个西部人,而且还是个出身高贵的西部人,因此哈格尔一定要带有一点贵族血统。选择出生在兰尼斯特港是因为比起君临城和旧镇他对那座城市更加熟悉,而且城市正是大多数侏儒的最终归宿,尤其是那些种芜菁的乡下农妇生下的小崽子更是如此。乡下没有小丑和戏子的表演……不过却有足够的水井,用来吞下那些不想要的猫咪、三个脑袋的牛犊和像他这样的怪胎。 “我看到你已经弄坏了不少的上好羊皮纸了,尤罗。”哈尔顿系上了他的裤子。 “不是我们当中的所有人都能成为半个学士的。”提利昂的手抽筋了。于是他把羽毛笔放在一边,活动了下他那短粗的手指。“想要来盘席瓦斯棋吗?”半吊子学士总能击败他,但那仍是个打发时间的法子。 “今晚吧。你来和我们一起教授小格里夫吗?” “为什么不呢?总得有人来纠正你的错误。” “腼腆小妞”号上有四个船舱,杨德里和伊西拉共用了一间。格里夫和小格里夫占了另外一间。勒莫尔修女和哈尔顿一样也单独有一间。半吊子学士的舱铺是四个里面最大的。一面墙排满了书架和塞着旧卷轴和羊皮纸的罐子;另一面墙是一排排摆放着药膏、草药和药水的架子。金色的阳光透过圆窗上黄色带波纹的玻璃斜洒进来。舱里陈设着一张床铺、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和一张凳子,还有那个半吊子学士的席瓦斯棋桌,上面凌乱地摆放着木头雕刻的棋子。 首先开始的是语言课。小格里夫讲起通用语就像母语一样自然,高等瓦雷利亚语,潘托斯、泰洛西、密尔、里斯的下等人的土语和水手们的行话也很流利。瓦兰提斯语则和提利昂一样都是刚入门,所以每天他们都要学几个单词,而哈尔顿会纠正他们的错误。弥林语有些困难,它同样起源于瓦雷利亚语,但这个分支掺杂进了刺耳,难听的古吉斯语的腔调。“你需要有只蜜蜂蛰一下你的鼻子才能正确地说出吉斯语,”提利昂抱怨道。小格里夫被逗得大笑,但半吊子学士只是说,“再来一次。”男孩服从了,但这次在发“zzzs”这个音的时候他还是翻起了白眼。他有个比我更灵敏的耳朵,提利昂不得不承认,然而但我敢打赌我的舌头更灵活。 语言课后是几何学。这方面男孩就没那么机灵了,但哈尔顿是个耐心的老师,而提利昂也能帮上忙。他曾在凯岩城从他父亲的学士那里学习了矩形,圆形和三角形的奥秘,而它们比他预想的要容易地回忆起来。。 等到他们转到历史课时,小格里夫变得焦躁不安了。“我们正在讨论瓦兰提斯的历史,”哈尔顿对他说。“你能告诉尤罗老虎和大象的不同之处吗?” “瓦兰提斯是九个自由城邦中最古老的那个,瓦雷利亚的第一个女儿。”那个男孩用着不耐烦的语气回答道。“在那场末日浩劫之后,瓦兰提斯人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是自由城邦的正统传人和世界的合法统治者,但是他们却因为如何完美地取得统治而产生了分歧,“古老血统”热衷于武力,但商人和放贷者则提倡贸易。当他们争夺城市的管辖权利时,分别形成了通常所说的虎党和象党两个派别。 “在瓦雷利亚末日浩劫之后虎党把持了权力差不多长达一个世纪。他们曾经显赫一时。一只瓦兰提斯的舰队征服了里斯,而瓦兰提斯的陆军则攻陷了密尔,之后在两代人的时间里三个城市全都置于黑墙之内的统治之下。但这一切全都在虎党试图吞并泰洛西时终结了,潘托斯和维斯特洛的风暴之王一道加入泰洛西一方参与了战争。布拉佛斯为一支里斯流亡军提供了上百艘战舰,伊耿·坦格利安乘着巨龙‘黑死神’飞赴前线,而密尔人和里斯人也趁机发动叛乱。战争将争议之地变成一片废墟,而里斯和密尔也脱离了联盟。虎党还遭受了其他的挫败。他们派出收复瓦雷利亚的舰队消失在了烟海中。当战舰在匕首湖中浴火奋战时,科霍尔和诺佛斯趁机摧毁了他们在洛恩河上的势力。从东边席卷而来的多斯拉克人将平民百姓从他们的茅屋,贵族们从他们的庄园中赶走,直到科霍尔森林和塞赫鲁河源头之间只留下野草和废墟。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战争之后,瓦兰提斯人发现自己破败不堪,穷困潦倒,人丁稀少。就是在那时象党崛起了。自那之后他们一直把持着权力。有些年间虎党选出一位祭司,有时则不,但从来没有超过一位,因此象党已经统治那座城市三百年了。 “正是如此,”哈尔顿说。“那么现在的三位祭司是?” “玛拉阔是老虎,尼耶索斯和多尼佛斯是大象。” “那么我们能从瓦兰提斯的历史得到什么教训呢?” “如果你想要征服世界,你最好有龙。” 提利昂忍不住大笑出来。 稍后当小格里夫登上甲板帮助杨德里驾船撑篙时,哈尔顿为他们的比赛摆好了他的席瓦斯棋桌。提利昂用他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打量着,然后说道,“那男孩很聪明。你把他教的很好。遗憾的是维斯特洛一半的领主都没有如此博学。语言、历史、诗歌、算数……对于一个佣兵的儿子还真是副重担呢。” “在合适的手中一本书可以如同一把剑一样危险,”哈尔顿说。“这次试着让我痛快地战一次吧,尤罗。你席瓦斯棋玩得和你的跟头一样糟糕。” “我正试图将你领入自大的错觉当中,”在他们把棋子在木刻隔板的各自一边摆放好时,提利昂说。“你认为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玩,但是事情并不总像看上去的那样。或许我早已从奶酪贩子那里学会了这个游戏,你想到过这点吗?” “伊利里欧不玩席瓦斯棋。” 对,侏儒想,他玩权利的游戏,而你和格里夫只是棋子,按照他的意愿挪动位置,在需要的时候被牺牲掉,就如同他牺牲掉韦赛里斯。“那就必须归咎于你了,如果我玩得差,也是因为你教得不好。” 半吊子学士咯咯地笑道。“尤罗,当海盗割开你喉咙时我会想念你的。” “这些有名的海盗在哪儿?我开始认为那都是你和伊利里欧编造出来的了。” “他们都聚集在阿尔—诺伊和伤心之地间的那段流域。在阿尔—诺伊的废墟之上,科霍尔人统治着那条河,而伤心之地以下有瓦兰提斯的战舰把守,但他们都对中间的那段流域放任不管,因此海盗把那里当做了巢穴。匕首湖里的遍布的岛屿正是他们的藏身之处和秘密的据点。你准备好了吗?” “和你吗?毫无疑问。和海盗?还差一点儿。” 哈尔顿移开隔板。两人都凝视起对方布下的阵型。“你一直在学习,”半吊子学士说。 提利昂差点要抓起他的龙,但他有了更妙的想法。上次比赛时他过早地放她出来,结果输给了一个投石机。“如果我们遇到了这些传说中的海盗,我可能会加入他们。我要告诉他们我的名字是‘半吊子学士’哈格尔。”他将他的轻骑兵移向哈尔顿的山。 哈尔顿用一头象回应。“‘弱智的’哈格尔更适合你。” “我只需用我一半的智慧就可以对付你了。”提利昂移动他的重骑兵去支持轻骑兵。“或许你想要打个赌?” 半吊子学士抬起一条眉毛。“押多少?” “我没钱。我们拿秘密当赌注吧。” “格里夫会割掉我的舌头。” “害怕啦,是吗?如果我是你就会赌。” “你想在席瓦斯棋上击败我,除非我屁眼能爬出乌龟来。”半吊子学士移动了他的长枪队。“你下注吧,小家伙。” 提利昂向他的龙伸出了手。 当这个小家伙最终爬回甲板去清空他的膀胱时,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鸭子正在帮杨德里收起帆,此时伊西拉照料着舵柄。太阳低悬在沿着河西岸生长的芦苇之上,风开始变得猛烈了。我需要的就是一袋的葡萄酒,侏儒心想。他的双腿由于蹲在凳子上太久而抽搐,他觉得头晕眼花,没掉进河里他还真是幸运。 “尤罗,”鸭子喊道。“哈尔顿在哪?” “他上床啦,有点不舒服。有乌龟正从他的屁眼往外爬呢。”他留下骑士去整理东西,顺着梯子爬上了舱顶。在东边,那里黑暗正在一座岩石密布的岛屿之后聚集着。 勒莫尔修女找到了他。“你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暴风吗,哈格尔·希山?匕首湖就在我们前方,那是海盗埋伏的地方。那之后就是伤心之地了。” 不是我的。我的伤心是随身携带的。他想起了泰莎,猜测妓女的去处究竟是哪。为什么不会是瓦兰提斯呢?或许在那里我能找到她。一个人必须要怀有希望。他想他该对她说些什么。我很抱歉我让他们强暴了你,亲爱的。我认为你是个妓女。你能打心里原谅我吗?我想回到我们的小木屋,回到我们还是夫妻的时候。 小岛已经落到了他们身后。提利昂看见沿着东岸耸立的废墟:歪倒的墙壁和倒掉的高塔,破损的圆顶和成排的腐烂的木柱,淤泥堵塞的街道上长满了紫色的苔藓。又一座死城,有格霍安·卓赫十倍大。现在只有乌龟在出没,庞大的碎骨者。侏儒能看见它们在晒着太阳,沿着它们外壳的中心拱起褐色与黑色的凹凸不平的隆背。有些看到了“腼腆小妞”号然后滑入了水中,在身后留下涟漪。这里可不是个游泳的好地方。 接着,透过扭曲的半浸在水中的树木和宽广潮湿的街道,他瞥见阳光在水面上映出的银色光泽。还有一条河,他立即知道,正汹涌奔流向洛恩河。随着那片土地变得越来越窄,废墟也变得愈加高大,直到抵达城市的边缘河流交汇之处,在那里耸立着一座粉色和绿色大理石建造的巨大宫殿的遗迹,在一道有顶的拱门之上,若隐若现着它坍塌的圆顶和破损的尖顶。提利昂看见更多的乌龟栖息在一座足以停靠几十艘船的船坞中。他随即知道他身处何处了。那是娜梅莉亚的宫殿,而这全都是她的城市,尼—萨尔的遗迹。 “尤罗,”杨德里在“腼腆小妞”号驶过交汇之处时吼道,“再跟我说维斯特洛那些同母亲河洛恩一样宽广的河流。” “我不知道,”他吼了回去。“七大王国没有一条河能有她的一半宽。”刚刚同他们汇合的那条河流是他们刚驶过的那条河流的近亲,而仅那条河就已差不多同曼德尔河或者三叉戟河一样宽了。 “这里是尼—萨尔,这里就是母亲河与她‘狂野的女儿’诺伊尼河汇聚的地方,”杨德里说,“但她要等到和她剩下的女儿们全都汇聚之处,才是她最狂野的地方。‘黑暗的女儿’,奔涌的科霍伊尼河在匕首湖汇入,满载着来自‘斧地’的黄金和琥珀以及来自科霍尔森林的松果。再往南,母亲河会与从金色平原来的‘微笑的女儿’赫茹卢河相遇,她们汇聚的地方曾经屹立着克罗亚尼城,欢庆之城,那里的街道是由河水铺成,那里的房屋用黄金造就。继续向南再折向东很长一段距离,直到最终缓缓地流进塞赫鲁河,把河道隐藏在芦苇与弯流中的‘害羞的女儿’。在那里母亲河洛恩变得如此宽阔,以至于一个站在河流中心船上的人无法看到她的两岸。你会见证这一切的,我的小朋友。” 我会的,当侏儒发现距船不到六码的前方泛起一道涟漪时他正想着。他正准备把它指给勒莫尔看时,它带着一股冲击“腼腆小妞”号船舷的水流浮出了水面。 那是又一只乌龟,一只身形极其庞大的角龟,它带着褐色的斑点的深绿色的外壳上,覆盖着水藓和黑色的河蚌。它抬起头发出一声低吼,它低沉单调的吼声比提利昂听过的任何号角都要响亮。“我们被赐福了,”伊西拉泪流满面地大叫,“我们被赐福了,我们被赐福了。” 鸭子觉得好笑,小格里夫也是。哈尔顿来到甲板了解发生骚动的缘由……但太迟了。那只巨龟已经消失在水底。“刚才那些喧闹是为了什么?”半吊子学士问道。 “一只乌龟,”提利昂说。“一只比这条船还大的乌龟。” “那是他,”杨德里大叫。“这条河的旧神。” 为什么不是呢?提利昂咧嘴笑了。神灵和奇迹总要出现,以见证国王的诞生。15.戴佛斯ii ------------ “欢乐接生婆”号随着夜晚的潮水偷偷摸摸地溜进了白港,她那缀满补丁的帆在阵风的吹拂下泛起涟漪。 她是一条老货船,但即使她还是艘新船时也称不上漂亮。她的船艏像是一位拎着一个婴儿的一条腿,满脸带笑的接生婆,不过这个妇人的双颊和婴儿的屁股都已满是蛀孔。她的船身也不知涂了多少层土褐色的油漆;她的帆也已晒得灰白满是漏洞。除非是好奇她怎么仍然浮着,没人会再多看一眼。“欢乐接生婆”号在白港也被人熟知。多年来她一直定期往返于白港和姐妹群岛之间从事些微不足道的买卖。 当戴佛斯?席渥斯同萨拉和他的船队出航时,绝对没有预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抵达。当时一切看起来都很简单。史坦尼斯国王派出的乌鸦没能带来白港的加盟,因此陛下只好派遣一位特使去与曼德勒大人亲自商谈。为了展示力量,戴佛斯应该乘坐萨拉的那艘大帆船“瓦雷利亚人”号到达,身后簇拥着整只的里斯船队。每艘的船板上都被涂上条纹:黑色和黄色,粉色和蓝色,绿色和白色,紫色和金色。里斯人喜欢明亮的色调,而萨拉多·桑恩是其中最丰富多彩的。‘辉煌的’萨拉多,戴佛斯想到,但风暴为这一切画上了句号。 结果是戴佛斯把自己偷运进这个城市,就同他二十年前所做的一样。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当个普普通通的水手才更精明,而不是当个什么大人物。 白港的白灰粉刷的石墙在他们的面前耸立着,东岸是白刃河的入海口。城中的一些防御工事与戴佛斯几次到来时相比作了加强。将港口分成内港和外港的防波提又加固上一道长长的石墙,三十尺高大约一里长,每隔一百码都有塔楼。海豹岩那里也有了人烟,以前那里只是处废墟。这或好或坏,都取决于威曼大人到底选择哪一边。 戴佛斯自从作为“卵石猫”号的侍童第一次来过白港之后,一直对这个城市怀有好感。尽管比起旧镇和君临城要小,但它干净整洁而且秩序良好,又宽又直鹅卵石铺成的街道让人很容易辨认道路。这里的房屋都由白灰粉刷的石头砌成,带着深灰色石板搭起的尖顶。罗洛·乌霍瑞斯,“卵石猫”号性格古怪的老船长,曾经夸口说他只凭气味就能分辨出是哪个港口。城市就像女人,他坚称,每一个都有它独特的味道。旧镇华丽得就像是洒满香水的贵妇人。兰尼斯港像是个挤奶女工,清新朴实,头发里还带着柴火烟味。君临城臭得像某个没洗澡的婊子。而白港的气味是又辣又咸,还带一点鱼腥味。“她的味道就像美人鱼该有的味道,”罗洛说,“她有海的味道。” 她依然如此,戴佛斯想到,但他也能闻到从海豹岩那里飘来的泥炭冒出的烟味。那块礁石高耸在外港的入口,巨大的灰绿色岩石森然耸立,足足高出水面五十尺。它的顶上环绕着一圈已经风化的石头,那是先民遗留下来的一座荒凉的环堡,早已废弃了数百年。但现在不再是废弃的了。戴佛斯能看见在立起来的石块后面架设着的投石机和喷火弩,十字弓手们站在它们之间瞭望着。在那上面肯定是又冷又湿。再他之前到访这里时,总能看到海豹们躺在那些破碎的岩石下面晒太阳。每次“卵石猫”号驶离白港时,“瞎眼杂种”总是让他数数它们;那儿的海豹越多,罗洛曾说过,他们一路上就越会有好运。现在那里一只海豹也没有了。浓烟和那些士兵把它们都吓跑了。一个稍微机灵点的家伙看到这番景象都会心生警惕。如果我有一丁点清醒,我就该随同萨拉一起离开。他可以一走了之,回到南方去见玛瑞亚和他们的儿子们。我已经为国王牺牲了四个儿子,我的第五个儿子正作为他的侍从而尽忠。我有权利去抚养我剩下的两个儿子。已经有太长时间没见到他们了。 在东海望,黑衣兄弟们告诉他:白港的曼德勒家族和恐怖堡的波顿家族之间没有友爱。铁王座提拔卢斯?波顿为北境守护,这给了威曼?曼德勒一个理由去向史坦尼斯宣誓效忠。白港没法保持孤立。这座城市需要一个同盟,一个保护者。威曼大人需要史坦尼斯国王就像史坦尼斯国王需要他一样。至少在东海望看起来是这样。 姐妹群岛已经削弱了那些希望。如果伯莱尔大人所言是真,如果曼德勒家族真的打算加入到波顿和佛雷家族中……不,他不该执着于这些。他很快就能了解真相了。他祈祷自己没有来的太迟。 当“欢乐接生婆”号降下帆时,他注意到防波提的高墙护住了内港。外港更大些,但是内港提供的泊位更好,原本由一侧的城墙和另一侧阴森的“狼巢堡”庇护着,而现在多加了一道防波高墙。在东海望,卡特·派克曾告诉戴佛斯,威曼大人正在建造战舰。那些高墙后面可能就隐藏着数十艘战舰,就等待着一声出海的号令。 这座城市厚厚的白色城墙之后,“新堡”坐落在山岗之上,高傲而白皙。戴佛斯也能看到“冰雪圣堂”半球形的穹顶,上面屹立着七神高大的塑像。曼德勒家族从河湾地迁来时,也带着他们的信仰一同北上。白港也有自己的神木林,不过只剩下一团乱糟糟的树根,枝条和石块,深锁在“狼巢堡”残破的黑色高墙之内,那座古老的要塞现在已经被充作监狱了。不过是由绝大部分的修士照管这里。 曼德勒家族的人鱼旗帜显眼地悬挂在各处,在“新堡”的塔楼上、“海豹门”上和城墙上随风飘舞。在东海望,北方人坚信白港不会放弃对临冬城的忠诚,当戴佛斯没有看到一点儿史塔克家的冰原狼家徽的影子。这也没有狮子。威曼大人还没向托曼国王效忠,或许他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价。 码头边的泊位十分拥挤。一群小艇簇拥着鱼市,正卸下它们的捕获。他也看到三条舢板,船身细长的小艇打造得十分坚固,足以挑战白刃河的激流和险滩。然而最令他感兴趣的是能远航的船;一条像“欢乐接生婆”号一样单调破旧的大帆船,“风暴舞者”号贸易船;“勇敢的总督”号和“丰饶之角”号平底船;一艘带着显眼的紫色的船身和船帆的来自布拉佛斯的帆船…… ……在那外侧,是一艘战船。 她上面的标记像一把刀子戳穿了他的希望。她的船身是黑色和金色,她的船艏像是一支高抬起一支爪子的狮子。“狮星”,读着她的船尾上的字母,飘动的旗帜下面是令人厌恶的坐在铁王座上的那个男孩国王的军队。一年前他还目不识丁,但在龙石岛上派洛斯学士教会了他磕磕绊绊地读信。而这次,阅读没给他带来一丁点乐趣。戴佛斯多希望这艘船也消失在摧毁萨拉舰队的那场风暴中,然而诸神没那么慈悲。佛雷家的船也在这儿,而他必须直面他们。 “欢乐接生婆”号系泊在外港那座饱经风霜的木制码头的尽头,离“狮星”相当远。当船员们迅速地系好缆绳放下跳板时,船长踱到戴佛斯身旁。卡索·莫盖特是一个狭海的混血儿,是某个伊班的捕鲸人和一个姐妹群岛上的妓女造出的他。他身高仅五尺,体毛浓密,他把头发和胡须染成了草绿色。这令他看起来就像是种在黄色靴子上的一颗树。尽管其貌不扬,他看起来是个好水手,然而对他手下的船员们过于严厉些了。“你要去多久?” “至少一天。或许更长。”戴佛斯已经发现大人们喜欢让你等着。他们那么做是想让你焦虑不安,他猜测,以此来显示他们的权力。 “‘欢乐接生婆’号会在这儿停留三天。不会再久了。他们会期盼我返回姐妹群岛。” “如果事情顺利,我可能明天就回来。” “要是不顺利呢?” 我可能就再也回不来啦。“你不需要等我。” 当他从跳板走下来时,两位海关税官正要上船,没人多看他一眼。他们是来见船长并检查货物的,对普通水手丝毫不关心,而戴佛斯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了。他中等身材,长着一张风吹日晒的略显狡猾的农民的面孔,灰色胡须和褐色头发上结着灰色的盐霜。他的穿着也很平常:旧靴子,棕色裤子和蓝色上衣,未染色的羊毛织成的披风,用木头扣子系紧。他戴了一副被盐水腐蚀褪色的皮手套以遮掩多年以前被史坦尼斯国王削短的粗短手指。戴佛斯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大人,更不用说像个首相了。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了解了这里情况之后。 他沿着码头走下去,穿过了鱼市。“勇敢的总督”号正在装载蜂蜜酒,酒桶沿着码头摞了四层。他瞥见在一堆酒桶后面三个水手正在掷骰子。稍远处渔妇们正大声叫卖当天的捕获,一个男孩正敲打着鼓点为在围成一圈的舢板当中一只跳舞的邋遢老熊伴奏着。两名长矛手在海豹门前站岗,胸前佩戴着曼德勒家族徽章,但是他们太专注于和一个码头上的妓女打情骂俏,对戴佛斯毫不在意。门是开着的,吊闸也升起来了。他加入到正穿过大门的人流中。 里面是一个鹅卵石铺就的广场,中心有个喷泉。一个石刻的人鱼雕像屹立在喷泉的水中,从头到脚足有二十码高。他卷曲的胡须是绿色的,覆盖着白色的苔藓,他的三叉戟上的某个分叉早在戴佛斯出生之前就已经断掉了,但不知怎么地他依然留有印象。“老鱼脚”,当地人都是这么称呼它的。这个广场原本是以某位死去的大人来命名的,但人们只称它为鱼脚广场。 午后的广场非常热闹。一位妇女正在鱼脚喷泉里洗着她的内衣,然后把它们挂在三叉戟上晾干。在黑市的柱廊拱门下面,文书和钱商正忙着他们的生意,边上还有一个胡言乱语的算命巫师,一个卖药草的妇女和一个非常蹩脚的杂耍艺人。一个男人推着手推车在卖苹果,一个女人在吆喝着拌上切碎了的洋葱的青鱼。鸡崽和小孩在脚边乱窜。戴佛斯以前来鱼脚广场时,旧铸币厂那巨大的铁箍橡木门总是紧闭着,但今天它们敞开了。戴佛斯瞥见里面有上百的女人、孩子和老人,在铺满毛皮的地板上挤成一团。有人升起了几小堆篝火。 戴佛斯在柱廊下停住脚步,花半便士买了一个苹果。“那些人住在旧铸币厂里?”他向苹果贩子问到。 “他们是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住。他们大部分是从白刃河上游来的平民百姓。还有霍伍德家的人。因为波顿那个私生子的四处骚扰,他们都想待在城墙之内。我不知道大人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大部分人来的时候除了背上披着的破布一无所有。” 戴佛斯感到一阵深深地内疚。他们来这里是想寻求庇护,到一个未被战争波及的城市,而我来这里却正是要把他们拖入这场战争。他咬了一口苹果,对这也同样感到愧疚。“他们怎么糊口?” 苹果贩子耸了一下肩膀,“有些人乞讨。有些人偷盗。很多年轻女孩从事那种买卖,当她们没有别的可以出卖的时候,通常都会那么干。每个身高超过五尺的男孩都可以在大人的营房里找到一个位置,只要他能端起一根长矛。” 那么说他就是正在训练人手了。这可能是件好事……或是件坏事,要取决于……苹果又干又面,但戴佛斯还是又咬上一口,“威曼大人打算加入那个私生子?” “哦,”苹果贩说道,“等下次大人来这儿蹲下买苹果时,我一定要问问他。” “我听说他的女儿要嫁给某个佛雷。” “是他的孙女。我也听说了,不过大人忘了邀请我去参加婚礼。嘿,你吃完了吗?我要把剩下的收回。它们拿去当种子挺好的。” 戴佛斯把果核扔给他。一个难吃的苹果,但是花费半个便士就能打听到曼德勒正在训练人手还是很值得的。他绕着老鱼脚广场走起来,路过一个牵着母山羊卖杯装鲜羊奶的年轻女孩。他正回想起更多的关于这座城市的记忆。沿着“老鱼脚”的三叉戟所指的方向走下去有一条小巷,那里有个卖煎鳕鱼的,松脆,外皮金黄而薄薄的鱼片雪白。再往前有家妓院,比起大多数来都要干净,在那一个水手可以享受女人而不用担心被抢劫或杀掉。另外一条路上,就像贴在旧船舷上的藤壶一样紧挨着“狼巢堡”墙壁的那些房屋中的某一间曾是一家酿酒厂,那里酿造的一种黑啤酒非常浓稠和美味,在布拉佛斯和伊班港能和青亭岛的美酒卖上同样的价钱,如果本地人肯让酿酒人拿出去卖掉的话。 那才是他想要喝的酒,尽管——又酸,又黑,劲头还很冲。他踱过广场走下一段台阶,来到一家叫做“懒惰的鳗鱼”的酒馆,酒馆藏身在一间堆满了羊皮的货栈下面的地窖中。在他以前从事走私的日子里,这家酒馆在白港就以提供最老的婊子和最劣的酒而闻名。此外肉派里也填满了猪油和软骨,那些东西就算是好的也不适合食用,更别提有时都变馊有毒了。因为像这样糟糕的饮食,大多数的本地人都不会踏足于此,只有那些对本地酒馆一无所知的水手才会来这里。在“懒惰的鳗鱼”酒馆里,你绝不会见到城市守卫或税官会屈尊来到这里。 有些东西从来不会改变。“懒惰的鳗鱼”酒馆里,时光依旧。拱形的屋顶被煤烟熏成了黑色,地板是硬邦邦的泥地,空气中弥漫着烟、烂肉和霉烂的呕吐物的味道。桌上的粗粗的牛油蜡烛发出的烟比光还要多,而戴佛斯要的酒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上去更像是褐色而不是红色。四个妓女坐在门边喝着酒。当他进来时其中一位满怀希望地冲他一笑。当戴佛斯摇头时,那个女人说了些什么引得她的同伴哈哈大笑。在那之后她们就对他不感兴趣了。 除了妓女们和酒馆老板,酒馆没有其他人了。地窖很大,到处都有适合一个人独处的角落和隔断。他带着他的酒走到其中的一个地方,背靠着墙壁坐下等待起来。 没过多久,他发觉自己正盯着壁炉。红衣女能从火焰中看到未来,但戴佛斯?席渥斯看到的只有过往的阴影:燃烧的战船,烧红的铁链,闪电划破云团留下的绿色暗影,全都处在红堡的笼罩之下。戴佛斯是个单纯的人,靠着机遇、战争和史坦尼斯的提拔而有了现在的地位。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诸神要带走他的四个那么年轻和强壮的儿子,却饶恕了他们已经厌倦人世的父亲。有些夜里他想到自己被留下来是为了拯救艾德里克?风暴……但现在劳勃国王的私生子安全地待在石阶列岛了,而戴佛斯仍留在人世。是诸神仍有另外的任务安排给我?他感到疑惑。如果真是如此,白港之行或许就是任务的一部分。他尝了一口酒,然后剩下半杯泼在脚边的地板上。 当外面夜幕降临时,酒馆的长凳上挤满了水手。戴佛斯招呼老板再来杯酒。老板端来酒时,还给他带来一根蜡烛。“你想吃点什么?”那个家伙问到,“我们有肉派。” “里面是什么肉?” “通常那种。是好肉。” 妓女们大笑。“他的意思是灰肉[*1],”一个妓女说。“闭上你的臭嘴。你才吃灰肉呢” “各种屎我都吃。但不代表我喜欢屎。” 老板一走开,戴佛斯就立刻吹灭了蜡烛,坐回到阴影当中。只要喝起酒来,水手们就是世界上最爱散播流言蜚语的人了,即使像这种廉价的酒。他所要做的只是去倾听。 他听到的大部分消息在姐妹群岛时就早已从古德里克大人还有鲸腹湾的居民那里得知了。泰温?兰尼斯特死了,被他的侏儒儿子杀害了,他的尸体腐烂得如此厉害,以至于几天之后都没人能进贝勒大圣堂;鹰巢城的女主人被一个歌手谋杀了;现在是小指头统领着谷地,但是青铜约恩?罗伊斯发誓要把他赶下台;巴隆?葛雷乔伊也死了,他的兄弟们正在争夺着海石之位;桑铎?克里冈变成了土匪,正在三叉戟河两岸洗劫和杀戮着;密尔、里斯和泰洛西卷入另外一场战争,奴隶的叛乱正席卷东方。 其他的消息更令他感兴趣。罗贝特·葛洛佛也在城里,正试图召集人手,但收效甚微。曼德勒大人对他的请求置若罔闻。有传闻说,白港对战争已经厌烦了。这是个坏消息。莱斯威尔家和达斯丁家的联军在热浪河意外地碰上了铁民,并他们的长船付之一炬。这也是个糟糕的消息。还有波顿的私生子正率军南下,霍瑟·安柏加入了他们一同攻击卡林湾。“‘妓魇’孤身一人,没有封臣陪同,”一名刚从白刃河顺流而下带来一船兽皮和木料的内河水手声称,“带着三百长矛兵和一百弓箭手。还有一些霍伍德家和赛文家的人加入了他们。”这才是最糟糕的。 “威曼大人最好是派些人去参战,如果他知道什么是对他最有利的话,”坐在桌子末端的那个老家伙说道,“卢斯大人,现在已经是北境守护了,白港为了它的荣誉有义务响应他的召唤。” “波顿大人也配知道什么是荣誉?”酒店的老板一边给他们的杯子添满颜色更加像褐色的酒一边说。 “威曼大人才不会挪地方。他太他妈肥了。” “我听说他正生着病。据说他能做的只有睡觉和哭泣。他病得太厉害了好多天都起不来床了。” “太胖了吧,你指的是。” “胖瘦都无关紧要,”酒店老板说,“狮子抓住了他的儿子。” 没人谈及史坦尼斯国王。甚至看起来没人知道陛下来到了北方并帮助防卫长城。在东海望,野人、尸鬼、巨人是全部谈论的话题,而在这里看起来人们对他们一无所知。 戴佛斯像火光中探出身子,“我以为是佛雷家杀了他的儿子。这是我们在姐妹群岛听说的。” “他们杀了文德尔爵士,”老板说,“如果你想去看看的话,他的尸骨就安放在冰雪圣堂,被蜡烛环绕着。然而威里斯爵士仍然是个俘虏。” 越来越糟。他知道威曼大人有两个儿子,但他认为他们都死了。如果铁王座有一个人质……戴佛斯自己就是有七个孩子的父亲,在黑水河失去了四个。他知道自己为了保护剩下的三个儿子,无论诸神还是凡人要求他去做什么他都会心甘情愿。史蒂芬和史坦尼斯都远在战场的千里之外,不会受到伤害,但是戴冯作为国王的侍从正待在黑城堡。国王的事业成功与否都取决于白港了。 此时他的酒伴们正在讨论着龙。“你肯定是发疯了,”风暴舞者号的一个浆手说到,“那个乞丐国王已经死掉好几年了。一个多斯拉克的马王砍下了他的头。” “他们也是这么告诉我们的,”那个老家伙说,“然而可能是他们在说谎。就算他真死了,他也是死在半个世界之外的地方。谁知道呢?如果一个国王想要我死,或许我会遵从他的要求,然后假装死掉。反正我们谁也没见过他的尸体。” “我也从没见过乔佛里的尸体,还有罗柏的,”酒店老板咆哮着说,“或许他们也都还活着,也许“受神祝福的”贝勒这么多年来只是去打了个盹。” 那个老家伙做了个鬼脸,“韦塞里斯王子不是唯一的真龙,不是吗?我们能确信他们真的杀死了雷加王子的儿子?那个婴儿,他也是真龙。” “不是还有几个公主吗?”一个妓女问道。刚才就是她说那肉是灰肉的。 “是有两个,”那个老家伙说到,“一个是雷加的女儿,还有一个是他的妹妹。” “戴安娜,”那个内河水手说到,“那个妹妹,龙石岛的戴安娜。要不就是叫戴伊娜?” “戴安娜是老国王贝勒的妻子,”那个浆手说到,“我曾在一艘以她命名的船上做过浆手。‘戴安娜公主’号。” “如果她是国王的妻子,那她就是皇后啦。” “贝勒从来没有皇后。他是个圣人。” “那并不是说他从没娶他的妹妹,”那个妓女说到,“他只是没和她上床。当他们推举他成为国王后,他就把她锁在一座高塔中。他的其他姐妹也是如此。一共三个姐妹。” “丹妮拉,”酒店老板大声说到,那才是她的名字。疯王的女儿,我说的是,不是那个该死的贝勒妻子。” “丹妮莉丝,”戴佛斯说到,“她起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戴伦二世统治时期嫁给多恩王子的那个丹妮莉丝。我不知道她现在怎样啦。” “我知道,”那个起头谈论龙的那个男人说到,他是位穿着深色羊毛夹克的布拉佛斯浆手,“我们南下去潘托斯的时候,曾停泊在一艘叫做‘黑李眼少女’号的商船旁边,我上船和她船长的侍童一起喝酒。他告诉我一个有趣的传言,是关于某个年幼体弱的小女孩,她在魁尔斯上船想要为自己和三只龙预定返回维斯特洛的舱位。她长着一头银发,有着紫色的双眼。‘我亲自带她去见船长,’那个侍童跟我赌咒发誓,‘但是船长没有答应。丁香和藏红花的利润更多,船长告诉我,而且香料可不会放火烧了你的船。’” 笑声差点儿掀翻了屋顶。戴佛斯没有随着他们大笑。他知道是什么降临在“黑李眼少女”号的头上。诸神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已经远航跨越了半个世界的男人,在他就要回到家中的时刻,却放出一道浮光掠影让他去追寻。那个船长比我要有种,他想到,因为他毅然选择了返回家门的道路。只要向东驶向一段,一个男人就能够像一位领主一样安享富贵到老。当戴佛斯还年轻的时候,他就梦想着自己能有这样的旅程,然而过去的岁月就像围绕烛火舞动的飞蛾,莫名奇妙地从来没有正确的节奏。总有一天,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当战争结束,史坦尼斯国王登上铁王座,不再需要洋葱爵士的时候,我会带上戴冯,还有史蒂芬和史坦尼,如果他俩足够大了。我们要去看看这些龙和这世上的所有奇观。 外面正是狂风大作,刮得那些照亮广场的油灯的火苗乱抖。太阳已经落山,天变得更冷了,但戴佛斯记得东海望,那里的夜晚,夜里寒风呼啸着卷过长城,就算最暖和的斗篷也会被如同刀子一般穿透,让人血管里的血液都要结冰了。与之相比白港就像是间温暖的浴室。 他双耳已经灌满了关于此处其他场所的消息:一家以八目鳗派而闻名的小旅店,一家酒馆那里羊毛商正在和海关税官对饮,一家戏院中只要花上几便士就能观赏到粗俗下流的表演。但戴佛斯觉得他已经听得够多了。我来得太迟了。原有的习惯让他又伸手抚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原本用皮带悬挂着一个保存他指骨的小皮袋。现在那里一无所有。当他在黑水河的那场大火中丢掉了他的船和儿子们的时候,他也失去了他的幸运符。 我现在必须做些什么?他系紧了他的披风。我是否该去爬上那座山丘,在“新堡”的门前自我介绍,去做毫无意义的恳求?还是返回姐妹群岛?要不回到玛瑞亚和我的孩子们的身边去?或者买上一匹马沿着国王大道奔回去,告诉史坦尼斯在白港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希望? 在舰队起航的前夜,赛丽丝皇后宴请了萨拉和他的船长们。卡特·派克也参加了,还有另外四名守夜人的高官。希琳公主也被允许出席。当鲑鱼被呈上时,作为娱乐,亚赛尔·佛罗伦爵士为活跃餐桌上的气氛,讲起了一个年青的坦格利安王子把只猿猴当作宠物的故事。那个王子喜欢给那个怪物穿上他死去儿子的衣服,然后自己也装扮成一个小孩,亚赛尔爵士声称,时不时地他会想为那只猿猴求亲。大人们虽然深表荣幸但总是礼貌地拒绝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就是拒绝了。“尽管穿上了丝绸和天鹅绒,猿猴就是猿猴,”亚赛尔爵士说到,“一个聪明的王子应该知道,你不能让一只猿猴去干人的事情。”后党人士们放声大笑,有几个还冲着戴佛斯呲牙咧嘴。我不是猿猴,他想到,我和你们同样是大人,而且更优秀。但这段记忆依旧让他心痛。 海豹门因为入夜已经关闭了,戴佛斯天亮之前无法返回“欢乐接生婆”号上了。他要在这儿过夜。他凝视手执残破三叉戟的“老鱼脚”。我经历了重重磨难才来到这里。不去为我来这里的目的而奋斗一下我是不会回去的,不管它看上去是多么无望。他或许失去了他的手指和幸运,但他绝不是穿天鹅绒的猿猴。他是首相。 “台阶堡”是一条布满台阶的街道,一条宽阔的白石路从水边的“狼巢堡”一直通向山上的“新堡”。在戴佛斯攀登的时候,大理石雕刻的人鱼像照亮了他前方的道路,那些石像的手臂中托着熊熊燃烧着的鲸油碗。当他到达山顶时,他回身向后张望。从这里他能眺望到海港。外港和内港两座港口。在防波堤内,内港里挤满了战舰。戴佛斯数出了二十三艘。威曼大人虽然肥胖,但他看起来可不是一个懒惰的家伙。 “新堡”的大门早已紧闭,但当他大声叫喊时,一扇边门打开了,一名守卫出来问他有什么事情。戴佛斯把那条镶金边的黑天鹅绒宽绶带展示给他看,那上面还带有王室的印章。“我需要立刻会见曼德勒大人,”他说到,“我有要事同他商谈,单独谈。” ----------------------------------------------------- [*1]英语中有红肉(牛羊肉等),白肉(鸡鸭鱼肉等)和黑肉(活动较多的部位上的肉)的说法,并没有灰肉这种说法。这里的灰肉应该是指不正规的肉(下水,骨头等) 16.丹妮莉丝iii --------------- 舞者们扭动的身躯闪闪发亮,他们修剪光滑的身体上仔细地涂了一层油彩。燃烧着的火炬在空中飞旋抛接,伴着鼓点的敲打声和一支长笛婉转的颤音。每当两支火炬在空中交叉飞过时,一位浑身赤裸的少女都会从它们当中一跃而过。火光映照在她们四肢、胸部和臀部涂抹的油彩之上。 那三个男人都“硬”了。看着他们“性致勃勃”的表情,丹妮莉丝·坦格利安觉得十分滑稽。那些男人全都身高腿长,小腹平坦,他们都很高大,长腿平肚,每块肌肉都棱角分明,仿佛是用石头雕刻的一般。甚至他们的面孔看上去也都一样,不知为什么……那种感觉十分怪异,因为一个皮肤黑如乌木,而第二个却苍白如牛奶,第三个又像是抛光的铜币。 他们打算惹恼我吗?丹妮在她的丝绸座垫中挪动了一下。她的无垢者背靠廊柱站立着,戴着尖刺盔如同雕塑一般,他们光滑的脸上毫无表情。他们不是完整的男人。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全神贯注地看着表演,下巴松了下来,口水弄湿了嘴唇。希兹达尔·佐·洛拉克正冲身边的随从说着些什么,但他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那些正跳舞的少女。剃顶大人那张泛着油光的丑脸一如既往的表情严肃,但他也没放过任何一幕。 要了解她尊贵的客人正在想些什么才是更困难的。与她同坐在高台边的这个苍白瘦削的鹰脸男人,穿着华丽的绣着金线的褐红色丝绸长袍,当他小口细致优雅地品尝一枚无花果时,他的秃头在火炬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当他扭头注视那些舞者时,札罗·赞旺·达梭斯鼻子上的猫眼石烁烁放光。 为了表示尊敬,丹妮莉丝穿上一件魁尔斯长袍,一件制作精美轻薄的紫罗兰色锦绣长袍,精心剪裁恰好令她左侧的乳房暴露出来。她的银金色的长发松散披在肩上,刚好露出她的乳头。大厅中半数的男人在偷偷地窥视着她,但札罗除外。当初在魁尔斯就是如此。她无法用这种方式打动这位商业巨子。但无论如何我必须要打动他。他从魁尔斯乘坐巨舰“丝绸云朵”号而来,陪伴他的是十三艘战船,他的舰队等待一个答复。自从她禁止了奴隶交易之后,弥林的贸易就渐渐中止了,但是札罗有能力恢复它。 随着一阵激昂的鼓点,那群少女中的三位翻着跟头跃过了跳动的火焰。那些男性舞者接住她们的腰,然后在顺势抱紧她们。丹妮注意到,每当长笛响起,那些男性舞伴会随着音乐的节拍抽插着,而那些女人们弓起了她们的后背、盘起大腿环住她们的搭档。她以前看过性爱的表演;多斯拉克人的交合就和他们的母马和公马一样总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然而像这样把性爱掺杂在音乐当中,她还是头回见到。 她的脸有些发烫。是酒的缘故,她告诉自己。但不知为何她发觉自己思念起达里奥·纳哈里斯。他的信使在当天早晨返回来了。带来消息说暴鸦团正从拉扎林返回。她的团长正要返回她的身边,将羊民的友谊带给她。食物和贸易,她提醒自己。他没有辜负我,也不会辜负我。达里奥会帮助我拯救我的城市。女王渴望见到他的面孔,轻抚他分成三叉的胡须,向他倾吐自己的烦忧……然而暴鸦团离这还有很多天的路程,要翻越卡赫扎隘口,而她还有一个王国需要统治。 烟雾漂浮在紫色的廊柱间。舞者们屈膝低头。“你们演得精彩极了,”丹妮告诉他们。“我难得见到如此高雅,如此优美的演出。”她向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点头示意,总管大人快步来到她的身边。他那光秃的带有皱纹的脑袋上挂着汗珠。“护送我们的客人们去浴室,他们或许要梳洗一番,为他们送上食物和饮品。” “那是我莫大的荣幸,陛下。” 丹妮莉丝伸出杯子让伊丽注满。那酒又甜又烈,带有浓郁的东方香料的味道,比起刚才杯中清淡的吉斯卡利酒要好上许多。札罗扫了一眼姬琪为他奉上的果盘,挑了一个柿子。柿子外皮的橘黄色和他鼻子上珊瑚的颜色恰好相配。他咬了一小口然后撅起了嘴唇,“好酸。” “大人喜欢甜的东西吗?” “甜食会令人发腻。酸涩的水果和放荡的女人为生活增添了滋味。”札罗又咬了一口,仔细地咀嚼,咽了下去,“丹妮莉丝,亲爱的女王,我无法向您表达能再一次沐浴在您的风采之下为我带来了多大的喜悦。一个离开了魁尔斯的孩子,如此可爱的她就那么失去了。我担心她正驶往她的末日,然而现在,我发现她在这里登上了王位,成为了一座古老城市的女主人,统率着一只由她如同在梦幻当中创建的强大的军队。” 不是那样,她想到,是从血与火中。“我非常高兴您来看望我。能再次见到您的面容真是太好了,我的朋友。”我不会信任你们,但我需要你们。我需要你们十三巨子,我需要你们的船只,我需要你们的贸易。 几个世纪以来,弥林和她的姐妹城市渊凯、阿斯塔波一直是奴隶贸易的枢纽,是多斯拉克的卡奥们和蛇蜥群岛的海盗们出售他们的俘虏和世上其他各地来采购奴隶的地方。没有了奴隶,弥林就没什么东西提供给商人了。吉斯卡利的群山之中有着丰富的铜矿,然而当这个世界广泛采用青铜之后,这些金属就不再那么值钱了。海岸边曾经茂密生长的高大雪松也早已不再存在了,当吉斯同瓦雷利亚开战时,那些树木全都被古老帝国的斧头伐倒或被龙息烧成飞灰。一旦树木消失之后,在烈日暴晒下的土壤全都被狂风卷起的滚滚红云带走。“就是那场灾难令我的人民变成了奴隶贩子,”伽拉撒·伽拉瑞曾在圣恩神庙中告诉她。而我将是那场要把这些奴隶贩子变回平民的灾难,丹妮曾对自己起誓。 “我不得不来,”札罗用无精打采的语气说到,“即使远在魁尔斯,可怕的传言也传到了我的耳中。我为他们感到哀伤而落泪。据说你的敌人们为任何一位能杀掉您的人悬赏财富、荣耀,还有一百位仍保留童贞的奴隶女孩。” “鹰身女妖之子。”他是怎么知晓这些的?“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在墙上涂画,趁那些老实本分的自由民熟睡之际切开他们的喉咙。而当太阳升起时,他们就像蟑螂一样躲藏起来。他们害怕我的‘铜面兽’。”应她的要求,斯卡哈日·莫·坎达克为她组建了新的守卫队,由数目相同的自由民和剃顶之人组成。他们昼夜在街上巡逻,带着深色兜帽和黄铜面具。鹰身女妖之子发誓要对任何胆敢向龙后效忠的叛徒处以极刑,他们的朋友和家人也要受到株连,因此剃顶之人们巡逻时都会带上诸如豺狼、猫头鹰等等野兽的面具来遮挡他们的真实面孔。“除非是我在深夜里,毫无保护手无寸铁,孤身一人地在街上闲逛,被鹰身女妖之子盯上时,我或许才有理由对他们感到害怕。他们不过是些胆小怯懦的家伙。” “一个懦夫的刀子同一位英雄的一样,能轻松地杀死一位女王。如果我知道我心爱的女王让她勇猛的马族骑士贴身守护,我会睡得更香甜。在魁尔斯,你有着三个寸步不离左右的血盟卫。他们究竟去哪了?” “阿戈,乔戈,拉卡洛依旧效忠于我。”他正同我耍把戏。丹妮也会玩,“我只是个年轻女孩,对那些事情知之甚少,但有长者和智者告诉我,要占领弥林,我必须控制它的海岸,拉扎林以西以及往南直到渊凯山脉的全部土地。” “您的海岸对我来说毫无价值。您本人才是无比珍贵。如果您受到任何伤害,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 “大人对我实在是太关怀了,但我有很好的保护。”丹妮冲着站在那里一手按在剑柄之上的巴利斯坦·赛尔弥做了一个手势。“‘无畏的’巴利斯坦,他们这么称呼他。他两次从暗杀之中拯救我。” 札罗扫了一眼赛尔弥,“你是说巴利斯坦那个老头吗?您的熊爵士更年轻,也对您忠心耿耿。” “我不希望去谈论乔拉·莫尔蒙。” “当然。那个家伙举止粗俗又满身的体毛。”这位商业巨子从桌上探身过来。“我们还是谈论一下爱情、梦想、欲望和丹妮莉丝吧,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我已经为您的风采而陶醉了。” 她对这个魁尔斯人夸张的恭维并未感到陌生,“如果您醉了,也是因为酒的缘故。” “没有哪种酒有向您一半的美丽更令人陶醉。自从丹妮莉丝离去,我的宅邸就空寂得如同墓穴,而来自渊凯[*1]的所有愉悦也变得黯然乏味了。为何您要抛弃我呢?” 在你的城里我要为我的性命担忧。“到时候了。魁尔斯人希望我离开。” “谁?王族?他们毫无血性。香料商?他们被凝乳塞住了耳朵。而不朽者全都是些亡灵。你应该选择我做您的丈夫。我差不多可以肯定我曾拉着您的手向您求过婚。甚至是乞求。” “只有五十次,”丹妮嘲弄道,“您太轻易地放弃了,大人。因为我肯定会结婚的,这点大家都知道。” “一个卡丽熙必须要有一个卡奥,”伊丽再次注满女王的酒杯时说到,“众所周知。” “那要我再求一次吗?”札罗想要了解,“不,我熟悉这种微笑。真是一位玩弄男人心的残忍的女王。像我这样的商人不过如同您踩在镶嵌着珠宝的凉鞋下的石子一样卑微。”一滴眼泪慢慢地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流下来。 丹妮对他太了解了,丝毫不为所动。魁尔斯的男人能够随意地落泪。“哦,停下吧。”她从桌上的碗里中拣起一颗樱桃,把它掷向他的鼻子。“我或许是个年幼无知的女孩,但我还没傻到去嫁给一个会觉得水果盘比我的乳房更具诱惑的男人。我注意到你刚才是盯着哪些舞者看了。” 札罗擦掉了他的眼泪,“相信我与陛下的追随者看的是相同的。您看到了,我们是同样地人。如果您不愿让我成为您的丈夫,那我甘愿作您的奴隶。” “我要取消奴隶。我给你自由。”他镶嵌珠宝的鼻子真是个诱人的目标。这回丹妮把一颗杏子扔向他。 札罗在空中接住它,然后咬了一口,“从哪学的这么疯?我该清点一下我的财产,看看是否在您还作为我的客人待在魁尔斯的时候,就把我的奴隶给放走了?” 我是一名乞丐女王,而你是十三巨子当中的札罗,丹妮想到,而你只想拿走我的龙。“您的奴隶们看起来都待遇不错且心满意足。直到阿斯塔波我才了解真相。您知道无垢者是如何被制造和训练的吗?” “相当残忍,我毫不质疑。当铁匠打造一把剑时,他把剑刃插进火中,用锤子反复锻打,再把它投入冰冷的水中淬炼成钢。你要想品尝到甘甜的水果,你就必须给果树浇水。” “这棵树是用鲜血浇灌的。” “还能怎样,要培养一个士兵?陛下欣赏我的舞者。难道您不知道他们也是奴隶吗,在渊凯培养和训练出来的?他们从会走路起就开始练习舞蹈。否则怎会跳得如此完美?”他喝下一大口酒,“他们在种种的情色艺术上同样擅长。我原本想把他们作为一件礼物送给陛下您的。” “不管怎样,”丹妮并未觉得吃惊,“我都会给他们自由的。” 这话令他皱起了眉头。“那么他们有了自由之后又能干什么?那就如同把一套盔甲赠给一条鱼。他们就是用来跳舞的。” “是谁用来?他们的主人?或许您的舞者宁愿去从事建造,烘焙或者耕作。您问过他们吗?” “或许您的大象想要成为夜莺。那样的话,弥林的夜晚将不再有甜美的歌声,而会充满雷鸣般的吼叫,而您的树木也将被沉重的巨大灰鸟们压得粉碎。”札罗叹息到,“丹妮莉丝,我的最爱,您那美丽娇嫩的胸脯之下跳动着的是一颗多愁善感的心……但请听从来自于一位更年长和睿智的头脑的忠告吧。事情并不总是像看上去的那样。很多看起来邪恶的事情其实可能是好事。想想雨吧。” “雨?”他把我当成个傻子吗,或者不过是个孩子?“当雨落到我们头上时,我们诅咒它,然而没有雨的话,我们将陷入饥荒。世界需要雨……还有奴隶。您对此嗤之以鼻,但那是事实。想想魁尔斯。艺术、音乐、魔术、贸易,正是这些才令我们与野兽有所区别。如同您端坐在这座金字塔之巅,魁尔斯也高居于他人之上……只不过下面,代替砖块支撑起魁尔斯[*2]的是奴隶们的脊背。扪心自问,如果所有人都必须掘地求食,又怎会有人抬起他的眼睛凝视群星?如果每个人都必须为建造一间小屋而累弯了腰,又有谁去兴建神庙去赞美众神?为了某些人去变得伟大,其他的人必须被奴役。” 他实在太能言善辩了。丹妮无言以对,只能暗自生气。“奴隶制度和雨并不相同,”她辩解道,“我被雨淋过,我也被贩卖过。那并不一样。没人想被奴役。” 札罗没精打采地耸下肩膀,“我在您的可爱的城市登岸时,碰上一件事,我在河堤之上凑巧地遇见了一位曾在我的宅邸被款待过的客人,一位贩卖稀有香料和上等美酒的商人。他上身赤裸,被晒得通红蜕皮了,看上去他正在挖一个坑。” “不是坑。是渠,把水从河里引到田中。我们打算种植豆子。豆田必须要浇灌。” “我的老朋友怎会如此好心去帮忙做挖掘工作。那可一点不像他。莫非他是被逼无奈的?不会,肯定不是。您在弥林没有奴隶。” 丹妮脸红了,“您的朋友得到了食物和住所作为报酬。我不能把他的财富归还给他。比起稀有香料,弥林更需要豆子,而豆子需要水。” “您也会派我的舞者去挖掘沟渠吗?亲爱的王后,当我的老朋友见到我时,他向我屈膝下跪,哀求我买下他当做奴隶,并把他带回魁尔斯。” 她感觉像被他扇了一记耳光,“那就买下他。”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知道他肯定是心甘情愿。”他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臂上。“这些是只有朋友才肯告诉你的真相。当初您一无所有地来到魁尔斯时,我就帮助了您,而我再次顶风冒雨,长途跋涉来帮助您了。这里有没有让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畅谈的地方?” 丹妮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暖意。在魁尔斯他也曾十分热情,她回想起来,直到他对我不再有用的那天[*3]。她站起身,“来吧,”她说道,札罗跟随着她穿过廊柱,登上通往金字塔顶端她私人卧室的宽阔大理石台阶。 “噢,最美丽的女士,”当他们开始往上爬时札罗说到,“我们身后有脚步声。我们被跟踪了。” “我的老骑士没有吓到您吧,是吗?巴利斯坦爵士宣誓过要保守我的秘密。” 她带他来到俯视整座城市的平台之上。一轮满月正高悬在弥林漆黑的夜空中。“我们溜达一下吧?”丹妮挽起他的胳膊。空气中带有浓浓的夜晚盛开花朵的香味。“您提到帮助。那就同我开展贸易。弥林有盐供出售,还有酒……” “吉斯卡利酒?”札罗面露难色,“大海提供了魁尔斯全部所需的盐,不过我会高兴收下所有您愿意出售给我的橄榄。橄榄油也可以。” “我没东西给您。奴隶贩子们把树都烧了。”橄榄树在奴隶湾的沿岸已经生长了几个世纪;但当丹妮的军队向这里进发时,弥林人把他们古老的树林付之一炬,只留给她一片焦黑的荒地。“我们正在重新栽种,但还要七年的时间新的橄榄树才能结果,而要大批出产则需要三十年。铜矿可以吗?” “漂亮的金属,但像女人一样善变。金子,嗯……金子才让人值得信赖。魁尔斯会很愿意付给您金子……来换取奴隶。” “弥林是座自由人的自由之城。” “一座曾经富有的贫困之城;一个曾经丰饶的饥饿之城;一个曾经祥和的血腥之城。” 他的指控句句如同针扎。那些话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事实。“弥林会重新变成富有、丰饶、安详的,而且是自由平等的城市。如果您非要买奴隶,去多斯拉克吧。” “多斯拉克制造奴隶,吉斯卡利训练奴隶。而要到达魁尔斯,马王必须要驱赶他们的俘虏穿越那片红色荒原。会有成百上千的奴隶死掉……还要死掉很多马匹,这正是为什么没有卡奥愿意冒这个风险的原因。另外还因为:魁尔斯不愿见到卡拉萨们在自己的城墙周围喧闹。那些马群散发出的恶臭……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卡丽熙。” “马有着诚实的味道。这点上比起某些大领主和商业巨子要强上许多。” 札罗没有理睬她的俏皮话,“丹妮莉丝,让我作为一位朋友同你坦白地说吧。你不会带给弥林富有、丰饶、安详。你只会给它带来毁灭,就像你对阿斯塔波所作的一样。您是否注意到哈扎特半岛[*4]已被卷入到战火之中了?那个屠夫国王已经逃回他的宫殿,他新的无垢者跟着他一起败退下来。” “这众所周知。”布朗·本·普棱从战场上传回了消息,“渊凯人请来了新的佣兵,还有两支来自新吉斯的军团和他们并肩作战。” “两支很快会变成四支,然后十支。而且渊凯使节们已经被派前往密尔和瓦兰提斯去招募更多的兵力。野猫盟,长矛团,狂风团。有人说贤主大人们还请来了黄金团。” 她的哥哥韦塞里斯曾经宴请黄金团的队长们,希望他们能支持他的复仇大业。他们吃下了他的食物,倾听了他的倾诉,然后嘲笑他。丹妮当时还只是个小女孩,但是她仍记得。“我也有佣兵。” “两个团。如果渊凯人觉得有必要,他们会派来二十个团攻打你。而且一旦他们出发,就绝不会是孤身前来,托洛斯和曼塔雷斯已经同意组成了一支盟军。” 如果是真的话,这可是个糟糕的消息。丹妮莉丝派遣使节去了托洛斯和曼塔雷斯,希望在西方能寻求到新的朋友来平衡渊凯以南的敌意。她的使节们没有回来。“弥林和拉扎林结成了联盟。” 这不过令他微微一笑,“多斯拉克马王称呼拉扎林人为羊民。当你宰割他们时,他们只会咩咩地叫唤。他们不是用来作战的人。” 然而一个懦弱的朋友也要好过没有朋友。“贤主大人们应该吸取教训。我从前饶恕了渊凯,但是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如果他们胆敢来攻击我,这次我会将他们黄色的城市夷为平地。” “然而当您夷平渊凯的时候,亲爱的,弥林人会在您身后掀起叛乱。您不能面对危险却闭紧自己的双眼,丹妮莉丝。您的太监们的确是优秀的士兵,但他们实在太少了,无法以对抗阿斯塔波一旦沦陷之后渊凯随即派来攻打你的大军。” “我的自由民们——”丹妮刚要开口。“床奴,剃头师傅,砖瓦匠赢不了任何战争。” 他的断言是错误的,她希望如此。自由民们曾经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她把成年男子召集进军团,命令灰虫子把他们训练成战士。随他去怎么想吧。“您是否忘了?我有龙。” “有吗?在魁尔斯,几乎时刻都有一条龙栖息在您的肩上……然而现在,那美丽双肩和您可爱的胸脯一样光洁与裸露,我观察到了。” “我的龙们长大了,而我的肩膀可没有。他们在远处的荒野上游荡,正在捕猎呢。”哈兹亚,原谅我。她猜想札罗究竟了解多少,他听到怎样的传言。“要是您对我的龙有什么疑问的话,去找阿斯塔波的善主大人们打听一下吧。”我看到一个奴隶贩子的双眼熔化顺着面颊流下。“告诉我实话,老朋友,如果不是为了贸易,你四处寻找我究竟有何事?” “为了送上一件礼物,给我心爱的女王。” “接着说。”这回又是什么圈套?“您曾在魁尔斯向我乞求的礼物。船。在港湾里停靠着十三艘战船。归您了,只要您想要它们。我为您带来了一支舰队,载您返回家乡维斯特洛。” 一支舰队。这远远超出她所期望的,因此也更令让她心生警惕。在魁尔斯,札罗曾提出给她三十艘船……来交换一头龙。“那么您为这些船开出什么样的价格呢?” “什么都不需要。我不再贪求龙了。在我来这里的路上,当我的‘丝绸云朵’号在阿斯塔波停靠补充淡水时,我看到了他们的杰作。这些船是您的了,亲爱的王后,十三艘战舰,和上面的浆手。” 十三艘。可以肯定。札罗只是十三巨子中的一位。毫无疑问是他说服了他的伙伴每位献出一艘船。她太了解这位商界巨贾了,绝不会相信他肯舍弃十三艘他自己的船。“我会认真考虑此事的。我可以检查一下这些船吗?” “您变得多疑了,丹妮莉丝。” 一直如此。“是我变得聪明了,札罗。” “随您检查。当您觉得满意了,向我发誓您会立刻动身返回维斯特洛,那么这些船就归您了。用您的龙,您的七面神和您祖先的尸骨发誓,然后离开。” “如果我决定再等一年,或者三年又会怎样?” 札罗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那会令我非常伤心,我的至爱……因为你如今看起来是如此地年轻和健壮,却不能长久地活下去。在这里不能。” 他一手奉上蜂蜜,另一手却高举起皮鞭。“渊凯人没有那么可怕。” “你的敌人并不全都在渊凯。小心那些心脏冰冷,嘴唇湛蓝的家伙。您离开魁尔斯还不到两周,俳雅·菩厉就派出了他手下的三名男巫去潘托斯搜寻您。” 丹妮觉得好笑超过了害怕,“那么我正好避开了。潘托斯离弥林有半个世界那么远。” “确实如此,”他承认,“但迟早龙后在奴隶湾的消息会传到他们的耳中。” “这是打算要恐吓我吗?我在恐惧中生活了十四年,大人。我每天早晨在恐惧中清醒,每个夜晚怀着恐惧入睡……但在我从烈火中重生的那天,我的恐惧就已被燃尽。如今只有一件事令我担忧。[*5]” “那么是什么事请令您担忧呢,亲爱的王后?” “我虽然不过是个愚蠢的年轻女孩。”丹妮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但还没蠢到会把那告诉您。我的人会去查看那些船。然后您会收到我的答复。” “遵命。”他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她裸露的乳房,喃喃低语,“让我留下来安慰您吧。” 有那么一瞬间她动摇了。或许是那些舞者们终究影响到了她。我可以合上我的双眼,假装他就是达里奥。一个幻想的达里奥比起现实中或许更可靠。但她把这想法抛到一边,“不,大人,我感谢您,但是不行。”丹妮从他的怀抱中滑脱出来,“改天夜里,或许。” “改天夜里。”他语气带着哀伤,但他的双眼看起来更多的是欣慰而不是失望。 如果我是一头龙,我就可以飞去维斯特洛,在他离去时她冒出了这个念头。我就不需要札罗或他的船队了。丹妮猜想十三艘战船能够容纳多少人。用了三艘船载着她和她的卡拉萨从魁尔斯来到阿斯塔波;但那是在她得到八千名无垢者,一千名佣兵和一大群自由民之前的事了。还有那些龙,我该怎样处理他们?“卓耿,”她轻声低语,“你在哪?”刹那间,她似乎能看到他正掠过天空,他黑色的双翅遮掩了群星。 她转过身去,面向默默地站立在暗影当中的巴利斯坦·赛尔弥。“我哥哥曾告诉我一句维斯特洛谚语。倾听所有事情的人却听不到任何事情?” “是一名御林铁卫的骑士留下来的。”赛尔弥的语气很严肃。 “你听见札罗提出的建议了?” “是的,陛下。”老骑士同她交谈时还要把视线避开她裸露的乳房,这令他很苦恼。 乔拉爵士就不会移开他的目光。他是把我当成一个女人那样爱恋着,而巴利斯坦只是把我当成他的女王那样敬爱着。莫尔蒙是个告密者,向维斯特洛的她的敌人告密,然而他也给她提过好的建议。“你对于这个提议有何想法?对他本人有何想法?” “关于他本人,我知之甚少。然而那些船……陛下,有了那些船,我们或许在年底前就能返乡了。” 丹妮对于家乡从来没有什么概念。在布拉佛斯,那里有一幢有着红色大门的房子,但仅此而已。“小心带着礼物的魁尔斯人,尤其是十三巨子中的商人。那其中肯定有圈套。或许那些船已经朽烂,或者……” “如果它们如此不经风浪,它们也不能从魁尔斯跨海而来了。”巴利斯坦爵士指出,“但陛下坚持要检查它们是明智之举。天一亮我就带舰队司令格罗莱和他的船长们,还有他的四十名水手登上那些战船。我们会检查那些船的每寸船板。” 好的建议。“好的,就这样定了。”维斯特洛。家乡。但如果她离去,她的城市又将如何?弥林从来不是你的城市,耳旁似乎响起她哥哥的低语声。你的城市在狭海的对岸。你的七大王国,你的敌人正在那里等着你。你生来就是为了带给他们血与火。 巴利斯坦爵士清清嗓子接着说道,“那个商人提到的那个男巫……” “俳雅·菩厉。”她试图回忆起他的面孔,但她能想起的只有他的嘴唇。男巫之酒令他们的嘴唇变成蓝色。夜影之水,那酒叫这个名字。“要是男巫的咒语能杀死我,我早就死了。我把他们的宫殿全都烧成了灰烬。”当他们要吸取我生命的时候,是龙挽救了我。龙把他们都烧了。 “确如您所言,陛下。不过,我仍会保持警惕。” 她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我知道你会的。来,陪我回下面去参加宴会。” 第二天早上丹妮满怀希望地醒来,就同她初次来到奴隶湾时的心情一样。达里奥很快就会再次回到她的身边,然后他们会一起驶往维斯特洛。回家。她的年轻人质中的一位为她奉上早餐,一个身材丰满表情羞涩的女孩,梅扎拉,她的父亲掌管着梅莱克的金字塔,丹妮给她一个开心的拥抱,并用一个吻表示感谢。 “札罗·赞旺·达梭斯提供给我十三艘战船,”当伊丽和姬琪为她出庭穿着打扮时,她告诉她们这个消息。 “十三是个不详的数字,卡丽熙,”姬琪用多斯拉克语嘀咕着,“众所周知。” “众所周知,”伊丽赞同道。 “三十会好些,”丹妮莉丝也同意,“而三百会更好。但是十三艘船也足以载着我们去维斯特洛啦。” 两个多斯拉克女孩交换了一个眼神。“毒水是被诅咒的,卡丽熙,”姬琪说,“马儿们不能喝它。” “我没有打算去喝它,”丹妮向她们许诺。 这个早晨只有四名请愿者在等她接见。和往常一样,伽尔大人是第一个现身的,看起来比以往都要凄惨。“陛下,”当他匍匐在她脚下的大理石上时,他哀怨道,“渊凯的军队突袭了阿斯塔波。我祈求您,带着您所有的军队南下吧!” “我警告过你的国王,他的这场战争是件愚蠢之举,”丹妮提醒他,“他没有听从。” “伟大的克莱昂只是想要打倒渊凯那些卑鄙的奴隶主。” “伟大的克莱昂自己就是个奴隶主。” “我知道龙之母不会在我们身处危急的时刻抛弃我们的。借给我们您的无垢者来防卫我们的城墙吧。” 如果我借给你,谁又来防卫我的城墙呢?“我的自由民中的很多人在阿斯塔波做奴隶。或许有些人会愿意帮助保卫你的国王。那是他们作为自由人的选择。我给了阿斯塔波自由。应由你们去保卫它。” “那我们都会死掉。你给了我们死亡,而不是自由。”伽尔突然跳了起来,一口啐到她的脸上。 壮汉贝沃斯抓住他的肩膀,猛的把他按倒在大理石地板之上,动作如此猛烈,以至于丹妮听到伽尔的牙齿碎裂的声音。剃顶大人还想补上几下,但她阻止了他。 “够了,”她说,一边用托卡的袍角轻拭着她的脸颊,“从来没人会被唾沫啐死。带他离开。” 他们抓着他的脚把他拖了出去,身后留下几颗碎牙和一条血迹。丹妮很想把剩下的请愿者也赶走……但她仍是他们的女王,因此她倾听他们,尽力给他们公正的裁决。 直到当天的午后,舰队司令格罗莱和巴利斯坦爵士才检查完战船返回来。丹妮召集她的御前会议听取他们的汇报。灰虫子代表无垢者出席,斯卡哈日·莫·坎达克代表铜面兽。由于她的血盟卫不在,一个干瘦的,斜眼睛和罗圈腿,名叫洛莫的“贾卡朗”作为她带领的多斯拉克人的代言人列席。她的自由民由她创建的三个军团的团长来代表——坚盾团的莫罗诺·约斯·道博,自由兄弟会的塞蒙·疤背,母亲之子的玛瑟莱恩。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在女王身边徘徊,而壮汉贝沃斯叉着他那粗大胳膊站在女王身后。丹妮不会缺少建议。 自从他们拆掉格罗莱的船打造攻城器具来为她攻下弥林之后,他就是最不开心的人了。丹妮试图靠任命他为她的海军大臣以示安慰,但那只是个空头衔;丹妮的军队刚抵达弥林城下,他们的舰队就逃往渊凯,因此这位年长的潘托斯人只是个没有船只的舰队司令。然而现在,他那乱糟糟花白的胡须都掩藏不住他的笑意,丹妮很少见过他这么开心。 “这么说那些船都很牢靠啦?”她说到,满怀着希望。“足够牢靠,陛下。它们是旧船,嗯,但大多保养得很好。‘王族公主’号的船身被虫子蛀过。我不会让她远离岸边。‘纳拉卡’号需要更换新的船舵和帆索,‘斑纹蜥蜴’号有些船浆断裂了,但她们都还管用。桨手们都是奴隶,但是如果我们能为他们提供一份实实在在的桨手的报酬,大多数人会留下来。因为他们只知晓操桨划船。离开的那些人可以用我自己的船员来替换。虽然前往维斯特洛是一段漫长而艰苦的航程,但是据我的判断,这些船足够牢靠能带我们抵达那里。” 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发出一声哀怨的呻吟,“那么是真的了,主人打算抛弃我们啦。”他绞着双手,“一旦您离去,渊凯人立刻就会复辟,重新设立起伟主大人们,而我们这些为了您的事业忠心耿耿效劳的人将会被处决,我们可爱的妻子和贞洁的女儿们将被强暴和奴役。” “我的不会,”剃顶大人斯卡哈日抱怨道,“我会先杀死她们,亲手解决。”他拍打着他的剑柄。 丹妮感到好像他在拍打着自己的脸。“如果你们担心我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那就跟我去维斯特洛。” “无论龙之母要去哪里,母亲之子都将追随,”玛瑟莱恩宣布,他是弥桑黛幸存的兄弟。 “怎么去?”塞蒙·疤背问道,他是因他肩背上乱糟糟的伤痕而得名的,那是他在阿斯塔波作为一名奴隶时,遭受鞭刑所留下的痕迹。“十三艘船……那远远不够,一百艘船可能都不够。” “木马不好,”那位老迈的“贾卡朗”洛莫表示反对,“多斯拉克人要骑真正的马。” “这些人可以沿着海岸在陆上行军,”灰虫子建议道,“船队可以保持同样地速度,并为队伍提供补给。” “这办法在抵达霍拉什的废墟之前或许管用,”剃顶大人说,“过了那里,您的船队就必须要转向南面,穿过托洛斯和雪松岛,绕过瓦雷利亚航行,而陆上的部队只能继续沿着古老的巨龙之路前往曼塔雷斯。” “魔鬼之路,如今他们是这样称呼它的,”莫罗诺·约斯·道博说到,这位壮硕的坚盾团的长官因为他那乌黑的双手和厚重的肚皮,看上去更像是位抄写员而不是战士,但他和在座的各位同样聪明。“我们当中的很多人会死去。” “那些留在弥林的人会羡慕他们如此简单的死法。”雷兹纳克抱怨道,“他们会把我们变成奴隶,或者把我们投进角斗场,所有人都将落得这样的下场,或者还要更糟。” “你们的勇气哪去啦?”巴利斯坦爵士斥责道,“陛下把你们从枷锁中解救出来了。当她离开后,就该由你们把自己的剑磨得锋利并捍卫你们拥有的自由。” “真是豪言壮语,出自一位想要溜进落日之海人的口中,”塞蒙·疤背吼回去,“你会回头看看我们这些待死之人吗?” “陛下——” “殿下——” “主人——” “够了。”丹妮拍了一下桌子,“没有人会被丢下去送死。你们全都是我的子民。”返乡与爱情的梦想令她盲目。“我不会抛弃弥林,任它随阿斯塔波一起被毁灭。尽管说出这话令我感到悲痛,但维斯特洛必须等待。” 格莱罗被惊呆了,“我们必须接受这些船。如果我们拒绝这份礼物……” 巴利斯坦爵士单膝跪倒在她的面前,“我的女王,您的王国需要您。这里不需要你,但在维斯特洛,成千上万的人民,强大的领主和高贵的骑士们都将汇聚在您的旗帜周围。‘她回来了,’他们会互相用欢喜的声音大声召唤,‘雷加王子的妹妹终于回家了。’” “如果他们那么热爱我,他们会愿等待我的。”丹妮站起身来,“雷兹纳克,传唤札罗·赞旺·达梭斯。” 她单独接见了这位商业巨子,身下坐着的精致乌木长椅之上垫着巴利斯坦爵士为她带来的座垫。四个魁尔斯水手陪伴着他,肩上扛着一条卷起的挂毯。“我要为我心爱的女王奉上另外一份礼物,”札罗宣布,“早在降临在瓦雷利亚的那场浩劫之前,它就已珍藏在我家族的宝库之中了。” 水手们在地板上摊开那张挂毯。它古老,尘污,褪色……还有巨大。丹妮必须移到札罗的身边才能看清上面的图案。“一张地图?太美了。”它铺满了半个地板。大海是蓝色,陆地是绿色,山脉是黑色或棕色。城镇用金色或银色的丝线绣出的星形标记出来。那上面没有标出烟海,她注意到。瓦雷利亚还不是一个孤岛。 “你看那里的阿斯塔波、渊凯和弥林。”札罗指着奴隶湾那块蓝色边上的三颗银星说到,“维斯特洛在……那边下方的某处。”他的手朝大厅的远端漫不经心地挥舞了一下,“你应该向西南航行,直到穿过夏日之海,然后再转向北。有了我的礼物,您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到那个属于您的地方。带着愉快的心情接受我的舰队吧,然后向西划动您的船桨。” 我能那样做就好啦。“大人,我非常高兴能拥有那些船只,但我不能向您承诺您所要求的誓言。”她抓住他的手,“给我那只舰队,我会发誓魁尔斯会一直拥有弥林的友谊除非群星陨落。让我用那些船进行贸易,而您会得到相当大的一部分收益的。” 札罗愉快的笑容僵死在他的唇上,“您在说什么?您在告诉我您不会离开了吗?” “我不能离开。” 泪水从他的眼中涌出,顺着他的鼻子流下,流过了祖母绿、紫水晶和黑钻石。“我告诉十三巨子您会听从我的忠告。知道自己犯了错真的令我伤心。登上这些船扬帆远航吧,否则您必将尖叫着死去。您不知道您制造了多少仇敌。” 我知道现在就有一个正站在我的面前,流着戏子的眼泪。意识到这点令她感觉悲伤。 “当我去‘千座之殿’乞求王族放您一条生路时,我说您不过是个孩子。”札罗继续说道,“但是‘优雅的’艾耿·艾摩若起身说道,‘她是个愚蠢的孩子,疯狂而不听劝告,让她活下去太危险了。’您的龙小的时候是个奇迹。长大后,他们就是死亡和毁灭的化身,悬在这个世界之上的一把火焰之剑。”他擦去眼泪,“我本该在魁尔斯时就杀掉您。” “那时我是您的宾客,在您的屋檐下享用您的肉和蜜酒。”她说到,“因为我还记得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会原谅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仅次一次……但绝不要试图再次威胁我了。” “札罗·赞旺·达梭斯没有威胁。他在起誓。” 她的悲伤转成了愤怒,“那我向您保证,如果你们在日出之前还没有离开,我们就要看看一个骗子的眼泪是怎样扑灭龙焰的。从我身边离开,札罗。立刻。” 他走了但留下了他的地图。丹妮在她的长椅上坐下,重新凝视起那片蓝色丝绸般大海的彼岸,遥远的维斯特洛。总有一天,她对自己发誓。 第二天早上札罗的舰队离开了,但是他带给她的那份“礼物”仍留在奴隶湾中。十三艘魁尔斯战舰的桅杆上悬挂着红色的长条旗,随风翻滚。当丹妮莉丝从金字塔上面下来出庭时,从舰队来的一名信使正等着她。他没有开口只是把一个黑缎子枕头放在她的脚边,那上面搁了一只染着血迹的手套。 “这是什么意思?”斯卡哈日问道,“一只血手套……” “……意味着宣战。”女王说道。 ----------------------------------------------------- [*1]原文是thequeenofcities,指的应该是渊凯。在第三卷出现过(不过字母没有大写)。渊凯训练的奴隶正是以娱乐业为主的。 [*2]这里的原文也是thequeenofcities,但从上下文看,应该说的不是渊凯而是魁尔斯。留下疑问看官方版本怎么翻译。 [*3]原文是hewaswarminqarthaswell,sherecalled,untilthedayhehadnomoreuseforme.感觉像是说反了,应该是直到我对他不再有用的那天。 [*4]原文是hornsofhazzat,没有找到任何资料,从文章上看应该指的是个地名,所以翻译成了哈扎特半岛。 [*5]我推测丹妮莉丝在担心预言中提到的三次背叛“小心老鼠,大人。”忧郁的艾迪引领琼恩走下台阶,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如果你踩到它们,它们会发出可怕的尖叫。我小时候,我妈妈经常发出同样的声音。她一定有不少老鼠的血统,现在我想起来了。棕色的头发,明亮的小眼睛,喜欢奶酪。也许她也有一条尾巴,我从没留神去看。” 一个隧道迷宫在地下连接着黑城堡的各个地方,兄弟们称之为虫道。它黑暗、令人沮丧、隐藏在地下,因此虫道很少在夏天使用,但是,当冬天风开始刮、雪开始下时,隧道成为在城堡各处移动的最快路径。事务官们早已最大限度的使用它们。当他们沿着隧道前行,琼恩看见墙上的若干壁龛里燃烧着蜡烛,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他们前面。 博文·马什正等在四条虫道的交汇路口。威克·惠特斯蒂克跟他在一起,又高又瘦像一根长矛。“这些是自三次季节转换以前的统计数字,”马什告诉琼恩,拿出一扎厚厚的文件给他,“与目前的贮存品作比较。我们从粮仓开始好吗?” 他们穿过地底下阴沉的幽暗。每个储藏室都有一扇坚实的橡木门,用一把像晚餐盘子那么大的铁锁紧锁着。“偷窃是个问题吗?”琼恩问。 “迄今为止,还没有,”博文·马什说。“不过,一旦冬天来了,大人布置守卫下到这里来站岗可能是明智的。” 惠特斯蒂克脖子上挂着一圈钥匙。对琼恩来讲它们看上去都一样,然而不知为什么,威克找得到开每扇门的正确的一把。一进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粉笔,在每个酒桶、麻袋、圆桶上作标记,作为他点的数目,当马什将新数与旧数作比对时。 在粮仓里是燕麦、小麦、大麦、和桶装的粗面粉。在菜窖里成串的洋葱、大蒜悬挂在椽条上、成袋的胡萝卜、防风、白萝卜、白色和黄色的芜青装满了货架。一间储藏室存贮着整轮的奶酪,大到需要两个人才能移动它们。下一间,桶装的咸猪肉、咸牛肉、咸羊肉、咸鳕鱼堆积了十英尺高。三百条火腿和三千根长长的黑香肠挂在熏制室下面的天花板横梁上。在香料箱里,他们发现了胡椒、丁香、肉桂、芥末籽、香菜、鼠尾草、快乐鼠尾草、香芹、大块的盐。在别处是桶装的苹果、梨、干豆、干无花果、袋装的核桃、栗子、杏仁、成板的干熏鲑鱼、泥罐包装的橄榄油并用蜡封口。一间储藏室提供罐装的野兔、蜜腌的鹿腰腿肉、腌白菜、腌甜菜、腌洋葱、腌蛋、和腌鲱鱼。 当他们从一个底下室前进到另一个,虫道似乎变得越来越冷。不久以后,在灯笼的光照下,琼恩看到他们的呼吸结成霜气。“我们在长墙的下方。” “而且马上进入它里面,”马什说。“在寒冷中肉不会变质。作为长期贮存,它比腌制要好。” 下一道是生锈的铁门。它后面有一段木头台阶。忧郁的艾迪举着灯笼领路。上到顶部,他们发现了一条像临冬城大厅一样长的隧道,虽然它不比虫道更宽。两壁是坚冰,遍布着铁钩子。每只钩子上挂着一具动物尸体:带皮的鹿和麋鹿,一爿爿的牛肉,巨大的母猪吊在天花板上摆动,无头的绵羊和山羊,甚至马和熊。白霜覆盖了一切。 他们统计的数字时,琼恩摘下左手手套,摸最近的那条鹿腰腿肉。他能感觉到手指逐渐粘住,当他把它们扯回来,他被粘掉了一点皮。他的几根指尖失去了感觉。你想什么呢?在你的头上有一座冰山,甚至博文·马什也数不清它有多少吨。即便如此,这个房间感觉冷得不正常。 “情况比我担心的更糟,大人,”马什清点完毕,宣布。他听起来比忧郁的艾迪更悲观。 琼恩刚才还在想,世界上所有的肉包围了他们。你什么都不知道,琼恩·雪诺。“怎么会这样呢?在我看来,这好像有大量的食物。” “这是一个漫长的夏天。五谷丰登,领主们慷慨大方。我们有足够的储蓄以确保我们度过三年的严冬。四年,稍微精打细算的话。可是现在,如果我们必须继续供养所有这些国王的人、王后的人、野人……仅鼹鼠镇就有一千张无用的嘴,他们还是来了。昨天又有三个人出现在门口,前一天十二个。不能这样继续下去。赠与他们礼物,话是不错,但种庄稼为时已晚。在年底以前,我们会以芜青和豌豆麦片粥度日。之后,我们会喝我们自己马的血。” “美味,”忧郁的艾迪宣称。“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没有什么比一杯热马血更好的了。我喜欢我那杯洒一小撮肉桂在上面。” 总务长不理会他。“还会得疾病,”他接着说,“牙龈出血和牙齿松动。伊蒙学士曾说过,酸橙汁和鲜肉会补救这个,但我们的酸橙一年以前就没了,我们没有足够的饲料为了鲜肉保持畜群的活动。除了少许种畜我们应该宰杀掉所有的。今不如昔。过去在冬天,食物可以从南方沿着国王大道运来,但伴随着战争……现在仍然是秋天,我知道,但尽管如此,我会建议我们进行冬季定量配给,如果大人允许。” 人们会爱这个。“如果我们必须。我们将削减每个人四分之一的口粮。”如果我的兄弟们现在抱怨我,当他们吃雪和橡子面时他们会怎么说? “这将改善状况,大人。”总务长的口气清楚地表明,他不认为状况将有足够的改善。 忧郁的艾迪说,“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史坦尼斯国王让野人穿过长城。他本意是让我们去吃他们。” 琼恩笑了。“到不了那地步。” “哦,好的,”艾德说。“他们看起来筋多,我的牙齿不像年轻时那样锋利了。” “如果我们有足够的钱,我们可以从南方买食物,用船把它们运过来,”总务长说。 我们可以,琼恩想,如果我们有黄金,有人愿意卖给我们食物。食物和钱两样都缺。鹰巢城可能是我们最大的希望。艾林谷非常肥沃,在战争期间未受波及。琼恩想知道凯特琳夫人的妹妹对于供养奈德·史塔克的私生子会有何感受。当他还是一个男孩时,他经常觉得,好像夫人舍不得他吃的每一口。 “我们总可以打猎,如果需要。”威克·惠特斯蒂克插嘴。“森林中仍有猎物。” “还有野人,和更黑暗的东西,”马什说。“我不会派出猎人,大人。我不会。” 是的。你会永远关闭我们的大门,用石头和冰把它们封起来。黑城堡半数的人同意总务长的看法,他知道。另一半蔑视他们。“封闭我们的大门,好让你的大黑屁股安稳地坐在长城上,对,那些自由民就会从骨桥蜂拥而过,或通过某扇你认为五百年以前你已经封闭了的大门,”两天前,老林务官戴文在吃晚饭时大声地宣布。“我们没有守卫一百里格长城的人手。巨人克星托蒙德和血腥的哭丧者也知道这点。见到过鸭子两只脚被冻在池塘的冰里吗?这道理同样适用于乌鸦。”大多数游骑兵附和戴文,同时事务官和工匠倾向于博文·马什。 但是,改天再考虑这件左右为难的事。此时此刻,食物是个大问题。“我们不能让史坦尼斯国王和他的人挨饿,纵然我们希望,”琼恩说。“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动用武力轻易地抢走这一切。我们没有人手去阻止他们。也必须向野人提供食物。” “怎么做,大人?”博文·马什问。 但愿我知道。“我们会找出办法。” 他们返回地面的时候,阴暗的下午越来越长。云划破了天空像破烂的旗帜,灰色、白色、扯破。军械库外面的院子空空荡荡,但进到里面琼恩发现国王的侍从正等待着他。戴冯是名瘦小的男孩大约十二岁,棕色的头发和眼睛。他们发现他靠着熔炉吓呆了,几乎不敢动,白灵上上下下地嗅他。“它不会伤害你的,”琼恩说,但这个男孩听到他的声音一退缩,这突然的动作让冰原狼呲起了牙。“不!”琼恩说。“白灵,离开他。离开。”狼溜回到它的牛骨头旁边,趴下来默不做声。 戴冯看起来苍白得像鬼,他的脸上全是汗。“大、大人。陛下命、命令你出席。”男孩身穿拜拉希恩的金色和黑色,饰有王后的人自己缝上去的燃烧之心。 “你的意思是邀请,”忧郁的艾迪说。“陛下邀请司令官大人出席。这就是我要说的。” “由他去,艾德。”琼恩没有心情为此争吵。 “里查德爵士和朱斯丁爵士回来了,”戴冯说。“您愿意来吗,大人?” ‘骑错方向’的游骑兵。马赛和霍普曾经往南骑,而不是往北。无论他们获悉了什么,都与守夜人无关,但琼恩仍然很好奇。“如果使陛下高兴的话。”他跟随年轻的侍从穿过院子。白灵如影随行,直到琼恩说,“不。留下!”冰原狼反而跑开了。 在国王塔,琼恩被收走了武器并被允许晋见国王。顶楼又热又拥挤。史坦尼斯和他的队长们聚集在北境的地图上面。‘骑错方向’的游骑兵同他们在一起。赛贡也在那里,瑟恩的玛格拿,身穿皮革上缝有青铜鳞片的锁子甲。叮当衫坐着用有裂缝的黄指甲抓挠手腕上的手铐。棕色的胡茬遮盖了他凹陷的脸颊和向后倾斜的下巴,一缕缕肮脏的头发垂在他的眼睛上。“他来了,”他说,当他看到琼恩,“勇敢的男孩杀死了曼斯·雷德,当他被捆着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大块的方形宝石装饰着他的铁袖口,闪烁着红光。“你喜欢我的红宝石吗,雪诺?红夫人送的一个爱的标志。” 琼恩不理会他,单膝跪下。“陛下,”侍从戴冯通报,“我带了雪诺大人。” “我看到了。司令官大人。我相信,你见到过我的骑士们和队长们。” “我很荣幸。”他特别留意尽力记住在国王身边的人。全部都是王后的人。琼恩感到奇怪,国王周围没有国王的人,但情况看起来好像是这样。如果琼恩听到的传闻属实,国王的人在龙石岛惹怒了史坦尼斯。 “酒。或柠檬水。” “谢谢,但不必了。” “随你的便。我有一件礼物给你,雪诺大人。”国王朝叮当衫挥了一下手。“他。” 梅丽珊卓女士微笑。“你说你想要人手,雪诺大人。我相信我们的骨头大人仍然能胜任。” 琼恩大吃一惊。“陛下,这个人不可信任。如果我把他留在这里,会有人替他割了他的喉咙。如果我派他去巡逻,他就会趁机跑回到野人那边。” “我不会。我与那些该死的傻瓜没关系了。”叮当衫轻敲他手腕上的红宝石。“问你的红女巫去,私生子。” 梅丽珊卓用一种陌生的语言轻声吟诵。她喉咙上的红宝石缓慢地搏动,琼恩看到叮当衫手腕上那块较小的石头也时明时暗。“只要他戴着宝石,他的血和灵魂就被所我束缚,”红衣女祭司说。“这个人将竭诚为您服务。熊熊火焰不会说谎,雪诺大人。” 也许不会,琼恩想,但你会。 “我会为你巡逻,私生子,”叮当衫宣布。“我会给你睿智的忠告或为你唱漂亮的歌,只要你喜欢。我甚至会为你战斗。只是别请求我穿上你们的衣服。” 你不配穿,琼恩想,但他管住了舌头。在国王面前争吵不会有好事发生。 史坦尼斯国王说,“雪诺大人,告诉我有关莫斯·安柏的事。” 守夜人不参与纷争,琼恩想,但另一个声音在他的体内说,言语不是利剑。“大琼恩的伯父。他们叫他鸦食。一次,乌鸦把他当成死尸来吃,啄出他的一只眼睛。他将鸟抓在拳头中并把它的头咬了下来。年轻时他是一名令人生畏的战士。他的儿子们死在三叉戟河,他的妻子死于难产。他唯一的女儿三十年前被野人背走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想要那个头,”哈伍德·费尔说。 “莫斯这个人可以信赖吗?“史坦尼斯问。 莫斯·安柏会曲膝下跪吗?“陛下应该要他在他的心树前宣誓。” 巨人杀手歌德利狂笑。“我忘了你们北方佬崇拜树木。” “什么样的神让自己身上被狗撒上尿?”法林的朋友克莱顿·萨格斯问。 琼恩决定不理会他们。“陛下,我可以知道安柏家是否已经宣布支持你了吗?” “他们家的一半,只要我满足这位鸦食的开价,”史坦尼斯用恼怒的语气说。“他想要 曼斯·雷德的头骨做一盏酒杯,他希望赦免他的弟弟,往南骑加入了波顿。他被叫作妓魇。” 歌德利爵士又被这逗笑了。“这些北方佬都有着什么名字!这一位是咬掉了某个鸡女的脑袋吗?” 琼恩冷静地注视着他。“你可以这样说。五十年前在旧镇,一名卖笑的试图抢劫他。”奇怪到不可置信,老霍法斯特·安柏曾经相信他的小儿子有学士的素质。莫斯爱吹嘘啄走他眼睛的乌鸦,但哈泽尔的故事只是低声讲述……好像是因为被他开膛破肚的卖笑的是个男人。“还有其他领主宣布支持波顿吗?” 红袍女徐徐靠近国王。“我看到了一个小镇,有着木头围墙和木头的街道,挤满了人。旗帜在它围墙的上空飘扬:一头驼鹿,一柄战斧,三棵松树,长斧交叉在一顶王冠下面,一只长着燃烧的眼睛的马头。” “霍伍德,赛文,陶哈,罗斯维尔,和达斯汀,”克莱顿·萨格斯爵士补充。“全都是叛徒。兰尼斯特的走狗。” “罗斯维尔家和达斯汀家与波顿家有连姻关系,”琼恩告诉他。“其他的家族在战斗中失去了他们的领主。我不知道现在是谁领导他们。不过,鸦食没有当走狗。陛下最好接受他的条件。” 史坦尼斯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他通知我,任何情况下,姓安柏的不会自相残杀。” 琼恩一点也不奇怪。“倘若兵戎相见,看见哈泽尔的旗帜在哪里飘扬,便把莫斯放在战线的另一端。” 巨人杀手不同意。“你会使陛下显得软弱。依我说,显示我们的实力。烧光最后的壁炉城,骑马作战,高举插在长矛上的鸦食的脑袋,给下一位领主一个教训,相信他会主动宣誓效忠一半。” “一个不错的计划,如果你想要北境的每一只手举起来反对你。一半比没有强。安柏家对波顿家没有好感。如果妓魇加入了那个私生子,只能是因为兰尼斯特家扣留着被俘的大琼恩。” “那是他的借口,不是他的理由,”歌德利爵士断言。“如果侄子在囚禁中死了,那些叔叔们可以宣布他的领地和权力属于自己。” “大琼恩有儿有女。在北境,死者子女的继承权仍然排在他叔叔的前头,爵士。” “除非他们死了。无论在哪儿,死孩子的继承权都排不上号。” “建议说给莫斯·安柏听,歌德利爵士,你会对死亡有更新的认识。” “我杀死过一个巨人,小子。为什么我要怕某个盾牌上画巨人浑身跳蚤的北方佬?” “巨人会逃跑。莫斯不会。” 大个子骑士面红耳赤。“在国王的顶楼里你可以口吐狂言,小子。到院子里去我会让你吐鲜血。” “哦,别说了,歌德利,”朱斯丁·马赛爵士说,一位四肢柔软,肥胖的骑士,让你随时感觉到他在微笑,有一头蓬松凌乱的亚麻色头发。马赛是‘骑错方向’的游骑兵中的一位。“我们都知道你有一把‘巨’剑,我确信。不需要你气势汹汹地再耍一次。” “这里唯一耍着的是你的舌头,马赛。” “安静,”史坦尼斯厉声地说。“雪诺大人,加入我。我在此逗留原本期望,野人会蠢到再一次向长城发动攻击。当他们不再是威胁,是时候处理我其他的敌人了。” “我明白。”琼恩的语气很谨慎。他要我做什么?“我对波顿或是他的儿子都没有好感。但守夜人不能拿起武器反抗他们。我发誓禁止——” “我知道关于你的誓言的一切。省省你的正直吧,雪诺大人,没有你我也有足够的兵力。我想向恐怖堡进军。”当他看到琼恩的惊愕表情,他笑了。“你意外吗?很好。另一位雪诺会更意外。波顿的私生子往南走了,带着哈泽尔·安柏和他一起。对此莫斯·安柏和阿诺夫·卡史塔克的意见一致。这只代表一件事,袭击卡林湾,打通道路,好让他的领主父亲返回北境。那个私生子想必认为我忙于应付野人不会去找他的麻烦。也好。那个男孩向我露出了喉咙。我打算捏碎它。卢斯·波顿可能重返北方,但当他回来了,他会发现他的城堡、畜群、和收成都属于我。假如我出其不意地拿下恐怖堡——” “你不能,”琼恩脱口而出。 好像他拿棍子捅了马蜂窝。一位王后的人大笑,一位吐口水,一位小声诅咒,其他所有的人七嘴八舌同时讲话。“这小子的血管里流淌的是奶水,”巨人杀手歌德利爵士说。斯威特勋爵气呼呼地说,“这个胆小鬼看到歹徒躲藏在一每片草叶子后面。” 史坦尼斯举手示意大家安静。“解释你的意思。” 从哪里开始?琼恩移到地图边。蜡烛被放在地图的四角以防止羊皮卷边。一注温暖的蜡泪汇聚淌过海豹湾,慢如冰川。“要到达恐怖堡,陛下必须沿着国王大道南下渡过末江,由南转向东并穿越独山。”他指出。“这些都是安柏的领地,在那里他们熟悉每一棵树和每一块石头。国王大道沿着他们的西部地区延伸了一百里格。莫斯会把你的军队拦截成一断一断的,除非你满足他的条件并赢得他的支持。” “那好吧,譬如说我这么做。” “你会顺利抵达恐怖堡,”琼恩说,“但是,除非你的军队能跑得过一只乌鸦或一组烽火,城堡会获悉你的驾临。拉姆齐·波顿将轻而易举地切断你的退路,使你远离长城,没有食物和藏身之处,被你的敌人所包围。” “只有当他放弃围攻卡林湾。” “在你到达的恐怖堡之前,卡林湾就会沦陷。一旦卢斯伯爵和拉姆齐会师,他们的兵力将是你的五倍。” “我哥哥在更糟的逆境下赢得了战斗。” “你认为卡林湾会迅速沦陷,雪诺,”朱斯丁反对,“但铁种是勇敢的战士,我听人说过,卡林湾从未被攻陷过。” “从南面。驻守卡林湾的一小队人马会击溃任何沿着堤道向北进攻的军队,但这座废墟的北面和东面是薄弱环节。”琼恩回头望着史坦尼斯。“陛下,这是一个大胆的举措,但风险——”守夜人不卷入纷争。我对拜拉席恩和波顿应该一视同仁。“如果卢斯·波顿和他的主要兵力在他的城墙下堵住了你,你的一切都将结束。” “打仗哪有不冒风险的,”里查德·霍普爵士断言,这名精瘦的骑士有着一张严重损伤的脸,他的夹层紧身上衣上描绘着骨头与灰烬上的三只骷髅飞蛾。“每一场战斗都是一次赌博,雪诺。什么也不做的人照样冒风险。” “多重的风险,里查德爵士。这个……它太多,太仓促,太遥远。我了解恐怖堡。它是一座坚固的城堡,全部由石头建造,有厚实的墙壁和巨大的塔楼。冬天来了你会发现它食物储备充足。几百年前,波顿家族起兵反抗北境之王,哈伦·史塔克围攻恐怖堡。他花了两年时间把他们饿出来。对于有任何希望拿下这座城堡,陛下需要攻城车,攻城塔,攻城撞槌……” “如果需要,攻城塔可以架起来,”史坦尼斯说。“如果需要撞锤,可以砍倒树木做撞锤。阿诺夫·卡史塔克的信上说,在恐怖堡里剩下不到五十个男人,其中一半是仆人。强大的城堡弱小的守卫。” “城堡里面的五十个人顶在外面的五百个。” “这取决于人,”里查德·霍普说。“守军会是些老人和没长大的男孩,那个私生子也不认为这样的兵适合作战。我们自己的人经受过黑水河战役血的考验,而且他们是由骑士来率领。” “你看到过我们是怎样冲垮野人的。”朱斯丁拢回一绺亚麻色的头发。“卡史塔克家发誓在恐怖堡加入我们,我们还会有我们的野人。三百名成年男人。当他们经过大门时,哈伍德勋爵清点了人数。他们的女人同样能打仗。” 史坦尼斯瞪了他一眼。“不是为我,爵士。我还不想早死。女人会留在这里,和老人、伤员、孩子们一起。他们将作为人质以确保他们的丈夫和父亲忠诚。男野人将组成我的先锋。马格拿将指挥他们,由他们自己的酋长当长官。不过首先,我们必须武装他们。” 他想抢劫我们的军械库,琼恩意识到。食物和衣服,土地和城堡,现在是武器。他让我每天越陷越深。言语可能不是利剑,但剑就是剑。“我能找到三百支长矛,”他不情愿地说。“还有头盔,如果你要老旧生锈有凹痕的。” “铠甲?”玛格拿问。“板甲?锁子甲?” “当唐纳·诺伊去世,我们失去了我们的武器师傅。”其余的琼恩留下没说。给野人盔甲,他们对王国的威胁会翻倍。 “熟皮甲就够了,”歌德利爵士说。“一旦我们尝试了战斗,幸存者可以掠夺死者的。” 能活那么久的少数人。如果史坦尼斯让自由民当先锋,大多数会很快的死掉。“用曼斯·雷德的头骨喝酒也许令莫斯·安柏满意,但看着野人穿过他的领地则不会。从黎明纪元起自由民就袭击安柏家,穿越海豹湾掠夺黄金、绵羊、和女人。其中之一被抢走的是鸦食的女儿。陛下,把野人留在这里。带着他们只会让我父亲大人的封臣反对你。” “在任何情况下,你父亲的封臣似乎都不喜欢我的事业。我必然认为他们把我看成……你们叫我什么来着,雪诺大人?又一位难逃一死的觊觎高位者?”史坦尼斯盯着地图。一时间,唯一的声音是国王在磨牙齿。“走开。你们所有的人。雪诺大人,你留下。” 粗暴的散会,朱斯丁·马赛还没坐稳,但是他别无选择只好微笑并退出。霍普打量了琼恩一眼后,跟着他出去。克莱顿·萨格斯喝干了酒杯,对哈伍德嘀咕些什么,使那位更年轻的人大笑。‘男孩’是会议的一部分。萨格斯是一位新晋雇佣骑士,粗鲁又强壮。最后一个离开的是叮当衫。在门口,他嘲弄地给琼恩鞠了一躬,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棕色破碎的牙齿。 你们所有的人似乎并不包括梅丽珊卓女士。国王的红色影子。史坦尼斯叫戴冯拿更多的柠檬水。当杯子满上后国王喝下,说,“霍普和马赛都渴望你父亲的座位。马赛还希望娶野人公主。他曾是我的哥哥劳勃的侍从,养成了他对女性肉体的欲(和谐)望。如果我命令,霍普会娶瓦迩为妻,但战斗才是他渴望的。作为一名侍从他梦想能披上白袍,但瑟曦·兰尼斯特讲了他的坏话,劳勃忽视了他。也许不无理由。里查德爵士太喜欢杀戮。你要哪一位当临冬城领主,雪诺?笑面虎还是杀人魔?” 琼恩说,“临冬城属于我妹妹珊莎。” “我已经听够了兰尼斯特夫人和她的要求权。”国王把杯子放在一边。“你可以把北境带给我。你父亲的封臣会支持艾德·史塔克的儿子。甚至胖的骑不上马的领主。白港会成为我现成的补给来源和困难时我能撤退的安全堡垒。纠正你愚蠢的行为,还不太晚,雪诺。跪下一只膝盖把杂种剑放在我的脚边宣誓,作为琼恩·史塔克站起来,临冬城主和北境守护。” 他会让我说多少次?“我的剑向守夜人宣过誓。” 史坦尼斯一脸嫌恶。“你的父亲也是一名固执的人。他称之为荣誉。好啊,荣誉有它的代价,当艾德公爵尝到了他的苦果。如果这能给你任何安慰,霍普和马赛注定要失望。我更倾向于将临冬城授予阿诺夫·卡史塔克。一位不错的北方人。” “一位北方人。”卡史塔克比波顿或葛雷乔伊更好,琼恩告诉自己,这想法只给了他一点安慰。“卡史塔克家把我哥哥丢给了他的敌人们。” “在你哥哥砍掉瑞卡德勋爵的头以后。阿诺夫远在一千里格之外。他体内流着史塔克的血。临冬城的血。” “不比北境半数其他家族的更多。” “那些其他家族没有宣布支持我。” “阿诺夫·卡史塔克是一位弯腰驼背的老人,即使在他年轻时,他也从未像瑞卡德勋爵那样是一名战士。严酷的战役完全可能杀了他。” “他有继承人,”史坦尼斯打断他的话。“两个儿子,六个孙子,一些女儿。如果劳勃曾留下几名嫡子,他会虽死犹生。” “陛下有鸦食莫斯的支持会做得更好” “鸦食将证明这个。” “那么你打算前去进攻?” “不顾伟大的雪诺大人的劝告?是的。霍普和马赛也许野心勃勃,但他们没有错。我不敢坐视卢斯·波顿的星光闪耀而我的变得暗淡。我必须出击,向北境展示,我仍然是一位不惧任何风险的男人。” “梅丽珊卓女士从她的火中看到的那些旗帜里没有曼德勒的男人鱼旗,”琼恩说。“如果你有白港和威曼伯爵的骑士……” “‘如果’是傻瓜用的词。我们没有收到戴佛斯的信。也许他从未到达白港。阿诺夫·卡史塔克的信上说,风暴已席卷了狭海。即使这是真的。我没时间悲伤,也不侍候太胖的伯爵。我必须考虑白港败给我。没有临冬城的儿子站在我旁边,我只能希望靠战斗赢得北境。这需要从我哥哥的书本里取经。并不是说劳勃曾经读过一本书。我必须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在他们知道我对付他们之前。” 琼恩意识到他的话白说了。史坦尼斯将拿下恐怖堡或死于进攻。守夜人不卷入纷争,一个声音说,但另一个回答,史坦尼斯为王国而战,那些铁人为了奴隶和掠夺。“陛下,我知道你在哪里可以找到更多的士兵。给我野人,我会很乐意告诉你地点和方法。” “我给你叮当衫。满意了吧。” “我要他们全部。” “你自己的一些宣誓兄弟让我相信你是半个野人。是真的吗?” “对你来说他们只是些箭靶子。在长城上我能更好地利用他们。像我希望的那样把他们给我,我会告诉你在哪里可以找到你的士兵……还有胜利。” 史坦尼斯按摩后颈。“你像个卖鳕鱼的老太婆似的讨价还价,雪诺大人。奈德·史塔克干了某位渔妇生下的你?有多少人?” “二千。也许三千。” “三千?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骄傲、贫穷、刺头的。重视荣誉,作战勇猛。” “这最好不是某个杂种的把戏。三百名士兵换三千?对,我会的。我不是十足的傻瓜。如果我离开留下那位女孩和你在一起,你能保证,密切监视我们的公主吗?” 她不是公主。“如您所愿,陛下。” “我需要叫你在一棵树前宣誓吗?” “不需要。”这是个玩笑?对于史坦尼斯,这很难说。 “那么,成交。现在,那些人在哪儿?” “你会在这里找到他们。”琼恩在地图上张开他烧伤的手,国王大道以西,新赠地以南。 “那些山区?”史坦尼斯表示怀疑。“我没看到那里标有城堡。没有道路,没有城镇,没有村庄。” “我父亲常说,地图不是土地。人们千百年来一直生活在高山谷地和山地草原,由他们的氏族首领统治。你会称他们为小领主,不过他们自己之间不会使用这样的称号。氏族勇士手持巨大的双手巨剑战斗,同时普通人掷石头猛击另一名挥舞着山灰树木棍的人。必须得说,一群好争吵的人民。当他们不相互战斗,他们照料他们的牲畜,在寒冰湾打渔,培育你会骑上的最耐劳的坐骑。” “你相信他们会为我而战?” “如果你请求他们。” “为什么我要乞求本应服从我的人?” “我说的是请求,不是乞求。”琼恩收回了手。“派遣使者不好。陛下需要亲自前往。吃他们的面包和盐,喝他们的啤酒,听他们的风笛,称赞他们的女儿漂亮、儿子勇敢,你将得到他们的支持。自从托伦·史塔克弯曲了他的膝盖,部族还没有见到过一位国王。您的驾临是他们的荣誉。如果‘命令’他们为你战斗,他们会面面相觑,说,“这个人是谁?他不是我的国王。” “你说有多少氏族?” “四十,有大有小。燧石、瓦奥、诺芮、利德尔……争取到老燧石和大水桶,其余的会跟随。” “大水桶?” “瓦奥。他有全山区最大的肚皮,和最多的人。瓦奥家在寒冰湾打渔并吓唬他们的孩子,如果他们不听话铁人会来抓走他们。无论如何,要到达他们那里陛下必须经过诺芮的领地。他们靠近新赠地居住,一直是守夜人的好朋友。我可以给你几名向导。” “可以?”史坦尼斯强调。“还是会?” “会。你会需要他们。还有一些稳健的矮种马。那里的盘山路和羊肠小道差不多。” “羊肠小道?”国王眯起了眼睛。“我说兵贵神速,你让我在羊肠小道上浪费时间?” “当那位年轻的龙王征服多恩时,在骨路他利用羊肠小道绕过了多恩的瞭望塔。” “我也知道那则故事,但戴伦在他自吹自擂的书里写得太多了。战船〖福利小说网fltxt。Com电子书下载〗赢得了那场战争,不是羊肠小道。橡木拳头打破了普兰奇镇并席卷一半的绿血河,同时多恩的主力军队被王子的进军牵制住。”史坦尼斯用手指敲击着地图。“这些山地领主不会拦我的路?” “只会大摆宴席。每个人争先恐后地热情招待。我父亲说他从未像巡视氏族时吃得那么好。” “为了三千名士兵,我想我可以忍受一些笛子和麦片粥,”国王说,尽管他的语气嫉妒味十足。 琼恩转向梅丽珊卓。“女士,坦率的提醒。旧神在那些山区有影响力。氏族人不会容忍冒犯他们的的心树。” 这似乎逗她发笑。“不要害怕,琼恩·雪诺,我不会打扰你的山地蛮人和他们的黑暗之神。我呆在这里与你和你的誓言兄弟们在一起。” 这是琼恩·雪诺最不希望的事,但在他反对之前,国王说,“如果不对抗恐怖堡,你认为我领导这些忠实拥护者该去哪儿?” 琼恩扫了一眼地图。“深林堡。”他用一只手指轻敲。“如果攻打铁人对波顿来说很重要,那么你必须这么做。深林堡位处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是一座山寨,容易出其不意地悄悄爬上去。一座木制的城堡,靠土堤和一道木栅栏防御。诚然,翻越群山进军会比较缓慢,但是在那里,你的军队可以悄无声息地移动,几乎突然出现在深林堡的大门前。” 史坦尼斯揉搓他的下巴。“当巴隆·葛雷乔伊第一次反叛的时候,我在海上打败了铁人,在那里他们是最凶猛的。在陆地上,打他个措手不及......好。打败野人和他们的塞外之王,我已经赢得了一场胜利。如果我能同样打败铁人,北境会知道又有了一位国王。” 而且我将有一千名野人,琼恩想,而且没办法喂饱哪怕是一半的人。 (有一段是manjunior翻译的,在下面不同色的标注) 害羞小姐号像一个在陌生的大楼里搜寻道路的盲人一样穿过浓雾。 修女莱莫尔在祈祷,浓雾掩盖了她的声音让它听起来细小安静。格里夫在甲板上踱步,铠甲在他狼皮斗篷下轻轻碰撞。不时的他会摸一摸他的剑好像想确定它是不是还好好挂在腰间。洛里·达克菲尔德则推着右舷的撑杆,杨恩德里在左舷,伊西拉掌舵。 “我真心对这个地方没好感,”“半学士”哈尔顿嘀咕。“怕一场小雾?”提利昂嘲笑,但是其实那是很大一场雾。在害羞小姐号的穿透,小格里夫站在第三个撑杆边,将在雾霭中摸索的众人推离危险。船首船尾都点着灯笼但是雾实在太浓以至于站在船中央的侏儒只能隐隐看到一点光亮漂浮在前面而后面一点光亮的追随。他的任务是照顾火盆确保不会熄灭。 “这不是普通的雾,雨果·希山,”伊西拉坚持道,“它包含着巫术,如果你又鼻子的话你就能闻到了。许多航行者都在这里头迷失了,平底船和海盗们,大舰船都一样。他们无助地在迷雾中徘徊,搜寻着永不会出现的太阳直到疯狂和饥饿了结了他们。他们不得安息的痛苦灵魂就在这里的空气中和水下游荡。” “现在又来了,”提利昂说。在右舷边一只足以捏碎穿体的巨手从浊浪深处伸出。只有它的两个手指头露出了水面,但是缓慢漂过它旁边的害羞小姐号还是能看到手的其他部分在水下被扭曲,而后有一张苍白的巨脸注视。但是提利昂的语调并不愉快而他也不太自在,这是个不祥的地方,与死亡和绝望相伴。伊西拉没说错,这种浓雾绝非自然产生,有些灵魂在水中滋生,在空气中腐化。这也不奇怪石人们都疯了。 “你不该开玩笑的,”伊西拉警告说。“轻语的石人憎恶温暖和小聪明而且一直没停止找更多的灵魂加入他们。” “我怀疑他们有没有我这种尺寸的裹尸布。”侏儒用棍子搅拌着煤渣。 “饥饿比憎恶更可能扰动石人。”“半学士”哈尔顿用一条黄色长围巾包裹住口鼻,声音变的沉闷。“任何神智正常的人都不会吃任何来自这片浓雾中生出的东西。每年瓦兰提斯的元老们都会三次派遣载着给养的大船逆流向上,但是这怜悯之船总是迟到而且有时会带回比食物更多的人口。” 小格里夫说,“这条河里肯定有鱼。” “我可不会吃这些河里的鱼,”伊西拉说。“绝不会。” “不要在这些雾里呼吸更好,”哈尔顿说。“加林的诅咒已经包围我们了。” 唯一不吸入这些雾的方法就是别呼吸。“加林的诅咒只是灰死病而已,”提利昂说。那种诅咒在孩童身上比较常见,尤其是潮湿寒冷的气候里。那些痛苦的肉体逐渐僵硬,钙化然后碎裂,虽然侏儒读过关于灰死病可以被控制:用酸橙、芥末膏、滚水浴(这是学士说的)或者祈祷,献祭和斋戒(修士们的论调)。接着病魔就会消退,让那个年轻的受害者毫无人形的活着。学士和修士们都认为被灰死病标记过的孩童不会再被别的世间灾祸困扰,也不会被它恐怖迅猛的表兄灰瘟侵害。“潮湿才是罪魁祸首,”他说。“空气中的肮脏液体,不是什么诅咒。” “征服者们哪样都不信,雨果·希山,”伊西拉说。“瓦兰提斯和瓦雷利亚的人在金笼子里吊死了加林,嘲笑他向圣母求助毁灭他们。但是当晚涨潮就溺死了他们,从那天起他们就不曾安息。他们在这里的水下,这些曾经的火之王们。他们冰冷的呼吸从黑暗中升起造就了这些雾霭,他们的肉体就像他们的心一样变成了石头。” 提利昂的半截鼻子奇痒无比,他抓了抓它。老女人也许是对的,这是个不祥之地。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厕所,看着自己的父亲死亡。若这些天来他都得呆在这灰色的浓汤里看着自己的骨肉变成石头,他也会疯掉的。 小格里夫看起来不怎么关心他的疑虑。“就让他们好好试着来挑战我们吧,我们会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什么做的。” “我们参照天父和圣母自己的面貌是血肉所制,”莱莫尔修女说。“我恳求莫要在说些不敬的吹捧了。骄傲是重罪。那些石人就很骄傲,而裹尸布神是其中最骄傲的。” 火盆中的热炭弄得提利昂满脸通红。“是不是真有裹尸布神又或者他仅仅是个传说?” “自从加林之日起,裹尸布神就统治着这片迷雾,”杨恩德里说。“有人说他自己就是加林,从他浸满水的墓穴中爬出。” “死人不会自己爬出来,”“半学士”哈尔顿坚持,“而且没有人能活上1000年。是的,有一位裹尸布神。他们是传承的,当一个死后另一位就接了他的位。现任这位是一个来自巴斯里斯克群岛的海盗,他相信罗伊达河会带来比盛夏海更丰饶的东西。” “是啊,我也听说过那个,”鸭子说,“但是我更喜欢另一个版本的。那个和其他石人不一样的人,他本是个雕塑直到一个灰色的女人从雾中爬出用冰一样寒冷的嘴唇亲吻了他。” “够了,”格里夫说。“安静点,你们全部!” 莱莫尔修女吸了一口气。“那是什么?” “哪儿?”提利昂除了雾外什么也没看见。“有些东西在移动。我看到水在扰动。” “一只乌龟,”王子兴奋的宣称。“一只大骨甲,就是这样而已。”他把篙抽上来撑了一下把他们带离了一个屹立的绿色尖碑。 雾裹住了他们,又潮又冷。当杨恩德里和鸭子斜撑篙慢慢得从船首划到船尾时,一座半淹的庙宇在灰暗中隐现。他们路过了从泥巴中螺旋而上的大理石台阶,它们在空中粗糙的断裂了。除此之外其他的东西形状各不相同:粉碎的鉴定,无头的雕塑,甚至树冠比他们的船还要大的树。 “这是河上最美丽的城市也是最富有的,”杨恩德里说。“卡罗亚尼,喜庆之城。” 太富裕,提利昂想,太美丽。惹怒巨龙可不是什么聪明的主意。被水淹没的城市就分散在他们四周。一个隐隐约约能看到的身形在头顶扑打着飞过,苍白的革质的翅膀拍打着迷雾。侏儒伸长脑袋想好好看看,但是那个东西稍纵即逝就像它出现时一样。 不久之后,另一个光亮飘进事业。“船,”一个微弱的声音跨越河流叫道,“你们是谁?” “害羞小姐号,”杨恩德里喊回去。“翠鸟号。上行下行?” “下行。兽皮和蜂蜜,麦芽酒和牛油。” “上行。刀和针,蕾丝和麻布,香精葡萄酒。” “那个词来自古瓦兰提斯语?”杨恩德里喊。“战争,”那个声音回答。“在哪儿?”格里夫叫。“何时?” “数十年前”回答道,“尼索斯和玛拉阔手牵手而行,大象长满了斑纹。”那个声音随着另一艘船的渐远而减弱。他们看着它的光亮变的微弱最终消失了。 “对着一艘雾中我们看不见的船叫喊明智么?”提利昂问。“万一他们是海盗呢?”在海盗担心的这一点上他们很幸运,无声无息没有麻烦得趁夜色顺德加湖向下。有一次鸭子看到一条船于是他坚持那属于不洁的urho。害羞小姐号逆风而行,但是urho——如果有这个urho的话——他对他们一点不感兴趣。 “海盗们不会驶进伤心地,”杨恩德里说。“长斑纹的大象?”格里夫喃喃。“那是关于什么的?尼索斯和玛拉阔?伊利里欧曾经付给尼索斯元老八倍于他身价的钱。” “用金子还是奶酪?”提利昂打趣。 格里夫骂道。“要么你下次用你的妙语割裂这些雾,要么就省省吧。” 是的,父亲,侏儒几乎要这么说了。我会安安静静的,谢谢你。他不懂这些瓦兰提斯语,但是看起来大象和老虎在面对龙的时候足以有个联合的理由了。也许奶酪商错估了形势。你可以用钱买通,但只有铁血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小个子又搅了搅煤渣并吹着气让它们燃烧得更旺一点。我讨厌如此,我讨厌这些雾,我讨厌这个地方,我更恨格里夫。提利昂还留着他从伊利里欧的豪宅弄到的毒蘑菇,几天来他都是想把它们悄悄放进格里夫的晚餐里。但是麻烦的是,他似乎几乎不吃东西。 鸭子和杨恩德里撑着篙,伊莉莎掌着舵,小格里夫则将害羞小姐号从一座以窗为眼俯视大家的残塔边撑离。头顶她的帆松松垮垮的垂着,船下的水更深了,它们的篙甚至不能触底,但是水流依旧带着他们向下游行进,直到…… 尽提利昂所能及能看到的就是有一个有着肉瘤的不祥巨物从河里升起。他当它是一座隐于长满树木的岛屿上的小山,或者一块被雾隐藏的长满了青苔和蕨类的巨石。但是随着害羞小姐号的驶近,它的形状趋于清晰。水边可见一段腐烂的杂草丛生的木制围墙。上面有一个细长的尖顶,有些断折的就像折断的长矛。无顶的塔不断显现又隐匿,盲目的直插云霄。大厅和走廊漂流而过:优美的扶壁,精巧的拱顶,刻槽的廊柱,平台和凉棚。 所有的都毁灭了,败坏了,坍塌了。 这里的灰藓变的很厚,在倒塌的碎石上堆得很高简直在与高塔叫嚣。黑疼爬满了窗户,门和拱门,爬上石墙的两侧。雾霭掩藏了宫殿的四分之三,但是他们已经看得够多,因而提利昂知道这个岛上的堡垒足有红堡的十倍大而且百倍美丽。他知道他们在哪儿了。“爱之宫,”他温柔的说。 “那是个罗伊达叫法,”“半学士”哈尔顿说,“但是在1000年内这里都是伤心地宫殿。” 这篇废墟已经够让人伤心的了,但是知道它是怎么形成的就更让人伤心了。这里曾经也有过欢笑,提利昂想。曾经这里有着闪耀着鲜花与在阳光中闪耀的喷泉的花园。这些台阶曾经跑过欢笑着的情侣,在庭外碎裂的圆满婚姻下封着一个吻。她的思绪转到了泰莎,她曾经是他短暂的妻子。是詹姆,他绝望的想。他是我的血亲,我健壮的大哥。当我幼时,他送我玩具,桶箍和积木,还有一个木头雕刻的狮子。他给了我第一匹小马并教我骑它。当他是说他买给了我第一次,我从不怀疑。我干嘛要怀疑呢?他是詹姆,而你只是个做戏的女孩。我从一开始就担心这点,从当你对我微笑并让我碰你的手的时候开始。我自己的父亲都不爱我,你若不是为金子又怎么会爱我呢? 穿过雾霭细长的灰手指,他再次听到紧绷的十字弓颤抖的声音,当箭穿过肚子时泰温大人的咕噜声,他倒下临死前脸颊啪吱一声摔在石头上。“妓女们的去处,”他说。但是那又在那里呢?提利昂当时想问。泰莎去了哪儿,父亲?“这种雾得持续多久?” “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就该清晰的看见伤心地了,”“半学士”哈尔顿说。“从那里开始,就该是个愉快的游览了。在罗伊达河的下游每拐一次弯就能看到一个村庄。阳光里成熟的果园和葡萄园还有谷地,在水面捕鱼的翠鸟,热水澡还有甜甜的葡萄酒。赛尔霍利斯,瓦里萨尔还有福隆泰利斯都是筑墙的大城镇,在七大王国里得称作城市了。我向我们将会——” “前面有光,”小格里夫警告。 提利昂也看见了,翠鸟号或者另一个平底小船,他这样告诉自己,但是他深知那不是真的。他的鼻子又在痒了,他狠狠地抓了抓。随着害羞小姐号的接近那个光源越来越亮。像一颗柔和的远星在雾霭中微微闪烁,召唤者他们。接着它就变成了两个光源,接着是三个:一排从立于水面上的破烂灯塔。 “睡梦之桥,”格里夫说出了它的名字。“桥面上会有石人。有的可能正对我们的到来虎视眈眈,但是他们不大可能对我们造成威胁。大多数石人都是无力的家伙,笨拙迟缓智力低下。最后他们都疯了,但是那也是他们的危险之处。如果需要用火炬挡开他们。千万别让他们碰到你。” “他们可能根本看不见我们。”“半学士”哈尔顿说。“在我们差不多到达桥那里前大雾会掩护我们的,接着在他们还没意识我们在哪儿前我们就已经过桥了。” 石化的眼睛是瞎的,提利昂想。他知道,灰死病致命的脚步开始于尖端:手指尖先会发麻,脚趾头变黑并且失去知觉。接着麻木感顺着手开始延伸,或者从足部开始侵蚀腿部,血肉逐渐变硬变冷接着受害者的皮肤染成了类似于石头的灰色。他听说过三种治愈灰死病的方法:斧头、剑或者屠刀。砍掉感染的部位有时的确会阻止疾病的蔓延,提利昂知道,但是例外来的少。许多人牺牲了一条手臂或者一只脚结果却发现其他的地方变灰了。一旦如此,希望泯灭。当石化蔓延至脸部时,失明常常接踵而至。到了最后阶段,诅咒侵入体内,肌肉,骨骼和内脏在劫难逃。 在他们前方,桥变的更大了。睡梦之桥,格里夫是这样叫它的,但是这个梦支离破碎。苍白的石拱跨过雾霭,搭在河流西岸的伤心地之宫。厚重的灰色苔藓覆盖了它,又黑又粗的黑色藤蔓从水中蛇形而上缠绕着桥拱,它们的重量压垮了它,桥已经半塌了。桥拱的木质底盘已经腐烂得千疮百孔,但是有些照明灯依旧点亮着。当害羞小姐号驶得更近时,提利昂可以看到光亮下石人的身影,他们像灰蛾一样绕着灯漫无目标地缓慢移动。 格里夫抽出了长剑。“尤罗,点燃火炬。男孩,把莱莫尔带回她的船舱和她一起待在那。” 小格里夫给了他父亲一个固执的眼神。“莱莫尔知道怎么回去,我要留下来。” “我们誓言守护你,”莱莫尔柔声说。“我不需要保护,我可以像鸭子一样好的用剑。我几乎是个骑士了。” “另一半是个男孩,”格里夫说。“找我说的做,现在。” 年轻人低声咒骂着丢下了他的撑篙。那声音在雾霭中古怪回响,一时间有种到处有落篙的感觉。“我干嘛得逃跑躲藏?哈尔顿都留下来了,还有伊西拉。甚至雨果都是。” “是啊,”提利昂说,“但我往鸭子身后一站就足以藏好了。”他把半打的火炬扔进火盆里燃烧的木炭上看着浸油的破布熊熊燃烧。千万别盯着火看,他告诉自己,火焰会让人夜盲。 “你是个侏儒,”小格里夫鄙视的说。“我的秘密被揭露了,”提利昂同意。“是啊,我还比不上哈尔顿的一半,没有人管一个屁大点的小丑的死活。”虽然这只是我最少的一点。“你呢……你可重要啦。” “侏儒,”格里夫说,“我警告你——” 一声哭号撕裂开雾霭,模糊而尖利。 莱莫尔一阵眩晕颤抖起来。“七神救我们。” 离断桥只有五步之遥了,在它的码头四周,泛起的水花就像疯子嘴里溢出的白沫。40英尺之上,石人们在一盏闪烁的灯下低声疯言着呻吟。他们中的大多数对害羞小姐号的兴趣还不及周围飘散的雾。提利昂抓着火炬的手越来越紧,他发现自己大气也不敢出。接着他们就到达了桥下,两边白墙上低垂的厚重灰色美霉菌像帘子一样逼近,在他们周围的河流则汹涌得吞吐着泡沫。有一瞬间他们甚至快要撞上右边的码头,但是鸭子撑起他的篙推开了船,回到了隧道的中央,很快他们就安全了。 提利昂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小格里夫便钳住了他的胳膊。“你什么意思?我是一切?你为什么那样说?为什么我是一切?” “为什么,”提利昂说,“如果石人抓住了杨德利或者格里夫甚至我们可爱的莱莫尔,我们都会为他们伤心然后继续。但是失去你,整个计划便尽数全毁,然后奶酪商和太监所有这些年来的狂热密谋便统统化为乌有……是这样吗?” 男孩向格里夫看去。“他知道我是谁了。” 即便我之前并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这时害羞小姐号正从睡梦之桥顺流而下。只剩下船尾的光亮渐行渐远,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失不见。“你是小格里夫,雇佣剑士格里夫的儿子,”提利昂说。“或者你是凡人伪装下的战士,让我来仔细看看。”他举起他的火把,火光照在小格里夫的脸上。 “停下来,”格里夫命令道,“否则你会后悔。” 侏儒毫不理会。“蓝色的头发让你的眼睛看起来也是蓝色,这很好。你为了纪念死去的泰洛西母亲而染了头发的故事让我感动的要哭了。然而,一个好奇的人可能会疑惑,为什么雇佣剑士的孩子居然需要一个脏兮兮的修女来教导信仰,以及一个没有颈链的学士来教导历史和语言。而一个聪明人会奇怪为什么你父亲会雇佣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来训练你,而不是简单的把你扔到哪个自由军团去送死。很显然有人想隐瞒你的存在同时又要让你做好准备,为了……什么呢?现在,这是个问题,但我相信在恰当的时间我会知道答案。我必须承认,你有一个已经死去的男孩的贵族面孔。” 男孩脸红了。“我没死。” “怎么回事呢?我的父亲大人把你的尸体用深红色的斗篷包着把你放在你姐姐的旁边,铁王座的脚下,作为送给新王的礼物。那些有胆子去揭开斗篷的人说你的脑袋被削掉一半。” 年轻人后退了一步,迷惑了。“你——?” “——父亲,是的。兰尼斯特家族的泰温。也许你听过他的大名。” 小格里夫迟疑了一下。“兰尼斯特?你的父亲——” “——死了,于我之手。若殿下您高兴叫我尤罗或者雨果的话,那请便,但是你知道我身为兰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泰温和乔安娜的正统儿子,而两人都为我所杀。有人会告诉你我是弑君者、弑亲者和骗子,而那一切绝非谎言……但是又能如何,我们是一伙骗子,不是么?”侏儒窃笑。“你得谢天谢地八爪蜘蛛是你们这个小阴谋里的一员。格里夫愚弄不了连那个没屌的家伙,也糊弄不了我。非贵,大人说,非爵。那我也不是个侏儒喽?光说说可不会成真。谁比雷加王子最亲密的朋友曾经的狮鹫巢穴之王、国王之手琼恩·康宁顿,更能好好养大雷加王子的婴孩呢?” “安静点。”格里夫不安的说。 在船的左舷,一只巨大的石手在水底隐约可见,两只手指伸出水面。那儿还有多少这样的东西?提利昂想。一滴水自他的脊背留下让他打了个寒战。伤心地正在他们旁边漂过。当视线穿过雾霭,他瞥见一段断裂的尖顶,一个无头的英雄,一棵躺倒的从土中拔出的古树,它遒劲的根系盘绕着屋顶和一座破圆顶建筑的窗户。这一切怎么看起来如此熟悉? 再往前直走,一座优雅的盘旋而上的苍白大理石石阶从昏暗的水中升起在他们头顶约十英尺的地方戛然而止。不,提利昂想,这不可能。 “前面。”莱莫尔的声音有点颤抖。“有道光。” 他们都向那看去,无一例外都看到了。“翠鸟号,”格里夫说。“她或者什么和她差不多的。”但是他还是抽出了剑。 没有人开口。害羞小姐号随着水流飘荡,她的风帆自从来到伤心地就没有鼓起过。它无路可走只有跟从着河流。鸭子站着眯起了眼,双手紧握他的篙。一会儿就连杨恩德里也停止了撑篙。他们都看着远处的亮光。随着距离的拉近,它们变成两股光亮,接着变成三股。 “睡梦之桥,”提利昂说。“难以置信,”“半学士”哈尔顿说。“我们刚才已经路过了它了。河流的走向是唯一的。” “母亲河罗伊达按照自己所愿奔腾,”杨恩德里喃喃。“七神拯救我们,”莱莫尔说。 在前方,桥拱上的石人们开始哭号。他们中的一部分指着他们。“哈尔顿,带王子下去,”格里夫命令。 太晚了。水流吞噬者他们,他们被无情的拉向那座桥。杨恩德里撑着篙以防他们撞上码头。这一下猛撑把他们带到了另一边,穿过浅灰色的苔藓帘。提利昂感觉到那些卷须刷过他的脸,轻柔的就像妓女的手指。接着他身后就发生了碰撞,甲板突然倾斜导致他几乎没站稳于是被扔到了另一边。 一个石人跳下来砸中了船。 他着落在船舱顶上,他是如此沉重,害羞小姐号不停的摇晃,他用提利昂不知道的语言对他们吼出一个词。接着是第二个石人,他降落在船舵旁。风化木板在他的重压下粉碎一片,而伊西拉发出一声尖叫。 鸭子离她最近,大块头没有浪费时间去拔剑,他晃着船篙对着石人的胸膛就是一下,把他掀翻下船,石人无声无息地就沉下去了。 格里夫在第二个人踉跄下舱顶就和他对峙起来,他右手持剑,左手举着火炬,逼着这个生物连连后退。当水流冲着害羞小姐号穿过桥拱时,他们变换的影子在长满青苔的墙上舞蹈。当石人想船尾逃去时,鸭子用篙封住了他的去路。他再往前行,“半学士”哈尔顿对着他挥舞着火炬把他赶了回来。他别无选择只得面对格里夫。船长滑到一边,他的剑刃寒光闪闪。当钢铁咬进石人钙化的灰色肉体时火花四溅,但是他的手臂依旧同时滚落到甲板。格里夫一脚踢开断肢,杨恩德里和鸭子抓着他们的篙冲上来,他们合力将这个生物逼到一边,摔进罗伊达的黑水里。 接着害羞小姐号漂过了断桥。“我们全部解决他们了么?”鸭子问。“跳下来几个?” “两个,”提利昂说,打了个冷战。“三个,”哈尔顿说。“在你后面。” 侏儒转身,在那里站着第三个石人。 之前的跳跃弄碎了他的双腿,有一块苍白粗糙的骨头自他臀部的破烂衣衫下的灰色肉体中刺出。断骨上粘着褐色的血斑但是他依旧蹒跚向前,直指小格里夫。他的手又灰又硬,但当他试图握拳紧抓时血从他的关节里渗出。男孩一动不动的站着,仅仅像石头似的盯着他看。他的手依旧按着剑柄但是他似乎忘掉了他这么做的目的。 提利昂从下面踢了男孩一脚,在他跌倒后从他身上跳了过去,将火炬插进石人的脸,于是石人拖着他粉碎的腿连连后退,用他僵硬的灰色石手试图扑灭火焰。侏儒蹒跚的追着他,挥舞着火炬连削带砍,猛戳石人的眼。他们你来我往进进退退慢慢得来到了甲板边缘,就在这时石人猛的冲向他,抓住了火炬扯了过去。操他xx,提利昂想。 石人将火炬扔到一边,当黑水碰到火焰时发出了轻微的嘶嘶声。石人咆哮了。他曾是个盛夏群岛人;他的下巴和半边脸颊都已经石化,但是他的皮肤没变灰的地方是如夜的黑色。他刚刚抓住火炬的皮肤开始分崩离析。血从他的关节中渗出但是他看起来并没什么感觉。这得算是点小小的仁慈了,提利昂想。虽然致死,但是灰死病据称并不疼痛。 “让开!”有人叫道,很远的地方,另一个声音说,“王子!保护男孩!”石人蹒跚向前,他的手张开又抓紧。 提利昂用肩膀狠狠撞上了他。 感觉就像装上一堵城堡的石墙,但是这个堡垒支撑在一条蹒跚的腿上,石人重新退回去,拉着提利昂一起摔了下去。他们一同撞上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而母亲河罗伊达吞没了他们俩。 突然的寒冷像锤子一样击打着提利昂。他一边下沉同时感觉到有只石手摸着他的脸。另一只仅仅的环绕着他的一只手臂,把他拖进黑暗。看不见了,他的鼻子呛到了河水,咳嗽着,沉沦着,他不断乱蹬挣扎努力挣脱紧锁在他手臂上的手指,但是那石质的手指毫不动摇。气泡从他的唇间冒出,世界变的黑暗而且越来越暗。他无法呼吸。 比溺死糟的多的死法有的是。说真的,他在很久以前在君临时就已经死了。只有他的亡魂还留存于世,渺小的复仇鬼勒死了雪伊并给伟大的泰温大人肚子上来了一箭。没有人会哀悼这个可恶的家伙。我会在七大王国游荡,他想,沉的更深了。他们不想在我生时就不喜欢我,那就在我死后恐惧我吧。 当他张开嘴诅咒他们全部时,黑水灌进了他的肺,而黑暗吞噬了他。(这个结尾和第一个pov的好像) “伯爵大人将会接见你,走私者。” 骑士身穿银盔,他的护胫甲和臂铠上镶嵌着黑金,组成了海藻的波动叶片的图案。双臂下的护肘是人鱼王的头部,它头戴一顶珍珠母王冠,蓄着黑玉和翡翠制成的尖胡子。而他本人的胡子则是和冬日海洋一样的灰色。 戴佛斯站起来,“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爵士?” “马龙·曼德勒爵士。”他比戴佛斯高一个头,重了三石。长着一双石板灰色的眼睛,说话态度傲慢不逊。“我非常荣幸是威曼伯爵的表弟,也是他的侍卫队长。跟我来。” 戴佛斯本来是作为一名使节来到白港,但现在被他们搞得成了一名俘虏。他的房间宽敞通风,装修得漂亮气派,但门外却站着守卫。透过窗户,他能看见城堡高墙之下的白港街道,但却不能走在上面。他也能看见港口,还看到快乐接生婆号离开。cassomogat在等了四天之后终于离去——他们原本约好的是三天。而从那往后,又是两周过去了。 曼德勒伯爵的家族卫队身披蓝绿色的羊毛披风,手执银色的三叉戟而非普通长矛。一个卫兵走在他前面,一个走在他身后,两侧还各有一名。他们经过了褪色的旗子,破损的的盾牌,和在过去赢取过一百次胜利的锈剑,还有一堆木制图画,它们破旧而爬满虫子,只能用来装饰船头。 两尊大理石的男性人鱼雕像侧立于伯爵大人的议事大厅两侧,他们是鱼脚的表弟。当卫兵推开大门时,传令官把权杖的末端重重顿在陈旧的厚地板上砰砰作响,“席渥斯家族的戴佛斯爵士。”他响亮地喊道。 虽然曾经无数次造访白港,戴佛斯却从未走进过这座新城堡,比去人鱼厅的次数还少。城堡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是用厚木板巧妙地拼接而成,上面装饰着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当他们靠近台子的时候,戴佛斯就踩在画出来的螃蟹、蛤蜊和海星上,它们在海藻纠结缠绕的黑色叶片和溺死的水手骨头之间若隐若现。另一边的墙面上,白色鲨鱼潜游于蓝绿色深海之中,同时,鳗鱼和八爪鱼穿梭潜行于岩石和沉船之间。一群鲱鱼和大鳕鱼在高大的拱形窗户上游来游去。再向高处,画的是海面,旁边则是旧渔网沿着椽子垂下来。在他右边,一艘战船逆着朝阳打破了平静;在他左边,一艘旧船正在逃离风暴,而船帆已经破烂不堪。在台子的后方,一只海怪和一头灰色巨兽在战斗中被锁在画出来的波浪之下。 戴佛斯本期望能与威曼·曼德勒单独会面,结果他发现大厅里挤满了人。沿着墙壁看过去,女人比男人多五倍;少数几个看见的男人,要么留着长长的灰胡子,要么太年轻还没蓄须。他还看见了修士,以及身穿白色和灰色长袍的修女。大厅上方站着一群身穿蓝色和银灰色衣服的佛雷。他们的长相就连瞎子都能看出来是如此相似;其中一些佩戴着挛河城的徽章——两座高塔中间连接着一座桥。 早在他从派洛斯学士那里学会认字之前,他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些佛雷会很乐意看着我去死,只是一瞥之间他就看出来这一点。 他从威曼·曼德勒那双淡蓝色眼睛里也没看出一丁点欢迎的意思。伯爵大人的靠垫宝座非常宽,足以容纳三个普通体型的人,但是曼德勒仍然快从里面溢了出来。伯爵大人坠进座位,双肩下垂、双腿摊开,双手搁在宝座的双臂上,就像这双手重得抬不起来一样。诸神慈悲,当看到威曼伯爵的脸时,戴佛斯心想,这人看起来就像已经死了一半。他的皮肤也是灰暗中透着苍白。 国王和死人身边的侍从最多,他想起了那句老话。曼德勒伯爵就是这样。宝座的左边站着一位跟伯爵大人一样肥胖的学士,长着玫瑰色双颊、厚嘴唇和一头金色卷发。玛龙爵士占据了他的领主大人右手边的荣誉位置。伯爵脚边的垫子凳子上坐着一位丰满的粉红女士。威曼伯爵的身后则是两位年轻一些的女士,看起来像是一对姐妹。年长的把棕色头发扎成长长的辫子。年轻的那个,还不到十五岁,留着更长的辫子,染成了夸张俗气的绿色。 没有一个人向戴佛斯通报姓名。首先开口的是学士:“你面前是威曼·曼德勒,白港伯爵及白刃河守护者,教会庇护者,无依无靠之人的防护者,曼德河元帅,绿手任命的骑士。”他说,“在人鱼厅,臣属和请愿者照例是应该跪下的。” 洋葱骑士本该跪下,但国王之手却不行。一旦他照做,就意味着他效劳的国王比不上眼前这个肥伯爵。“我并非作为一名请愿者而来,”戴佛斯回答,“我也有一串头衔——雨林伯爵,狭海的海军上将,以及国王之手。” 凳子上的肥女人转了转眼珠,“没船的海军上将,没手指的国王之手,效忠于没有王座的国王。说的是我们面前这位骑士还是小孩子猜谜的答案?” “他是个使者,我的好女儿。”威曼伯爵说,“厄运洋葱。史坦尼斯不喜欢乌鸦带去的回答,所以他派出了这个……这个走私者。”他用那双一半埋在脂肪里的眼睛斜瞥了一眼戴佛斯。“你以前曾来过我们的城市,我想,从我们的口袋里掏走钱币,从我们的桌子上拿走食物。你从我这里偷走过多少东西?我倒是挺想知道。” 还不如你少吃一顿省下来的多。“我在风息堡已经为走私付出了代价,大人。”戴佛斯拉掉手套,举起左手,四个手指都短了一截。 “四个指节,就想抵销一辈子偷窃的价值?”凳子上的女人说。她一头黄发,脸又圆又粉,肉呼呼的。“你脱身的代价太低廉了,洋葱骑士。” 戴佛斯没有否认。“如果大人乐意,我想请求一次单独谒见。” 显然伯爵大人并不乐意。“我和我的亲戚们之间没有秘密,跟我忠诚的封臣和骑士,以及所有好朋友们也一样。” “大人,”戴佛斯说,“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对话传入陛下的敌人之耳……或者是您的敌人之耳。” “史坦尼斯在这大厅里也许会有敌人。我可没有。” “连那些杀害你儿子的人也不算吗?”戴佛斯指出,“红色婚礼上他可是这些佛雷们的宾客呢。” 一个佛雷前行几步——他是个四肢瘦长的骑士,胡子修得很干净,只留了一层密尔短剑那么薄的髭须。“红色婚礼可是少狼主的杰作。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化身野兽,撕裂了我表弟铃铛响的喉咙,而他只是个无害的傻子。他本来也想害死我父亲大人,要不是文德尔爵士挡在中间的话。” 威曼伯爵眼中泛着泪光。“文德尔一直是个勇敢的孩子,我毫不意外他会死得这么英雄。” 这弥天大谎令戴佛斯倒吸一口冷气,“你声称罗柏·史塔克杀了文德尔·曼德勒?”他质问那个佛雷。 “还有很多。我的亲生儿子泰陀斯也在其中,还有我女婿。史塔克化身为狼的时候,那些北方佬也一样。他们身上都有狼的印记。狼灵通过啃咬催生新的狼灵,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为了在我们被杀光之前放倒他们,我和我的兄弟们只能那么做。” 这家伙编故事的时候会傻笑。戴佛斯真想一刀割掉他的嘴唇。“爵士,我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我是佛雷家族的杰瑞爵士。” “佛雷家的杰瑞,我称你为骗子。” 杰瑞爵士看起来被逗乐了。“有些人切洋葱的时候会哭,但我从不那么软弱。”当他拔剑的时候,剑刃在剑鞘上摩擦得嗡嗡作响。“如果你真是个骑士,爵士,挺身而出为你对我的诋毁进行辩护吧。” 威曼伯爵睁开双眼,“我可不会允许人鱼厅里出现流血事件。收好你的剑,杰瑞爵士,不然我只好请你从我面前消失。” 杰瑞爵士还剑入鞘。“既然在伯爵大人的屋顶之下,您的话就是法律……但是这个洋葱大人,离开之前我会跟他算清这笔账。” “流血!”凳子上的女人咆哮,“这正是这个烂洋葱想给我们的,大人。看他是怎么挑起事端的?让他走,我求你。他想要你的人民流血,想要你英勇的儿子们流血。让他走。万一太后知道你接见了这个叛徒,她会怀疑我们的忠心。她可能……她会……她……” “不会到那个地步,我的好女儿。”威曼伯爵说。“铁王座没有怀疑我们的理由。” 戴佛斯不喜欢那个声音。“铁王座上的男孩是个篡夺者,”他说,“还有,我不是叛徒,我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一世——维斯特洛真正国王的首相,” 胖学士清了清喉咙。“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是先王劳勃——请天父公正的审判他——的弟弟。托曼是劳勃的骨肉。继承法在这件事上规定的很明确,儿子的顺位在弟弟之前。” “席奥默学士说的没错。”威曼伯爵说,“无论什么情况,他总是那么睿智,总能给我最好的建议。” “亲生儿子的顺位在弟弟之前,”戴佛斯表示赞同,“但是所谓的托曼·拜拉席恩只是个私生子,就像他哥哥乔佛里一样。他们都是弑君者的种,他们的存在就是对诸神之法和世人的挑战。” 另一个佛雷开口道:“他满口大逆不道之言,大人。史坦尼斯切掉了他偷窃的手指,您应该割掉他说谎的舌头。” “倒不如砍掉他的脑袋更好。”杰瑞爵士建议。“或者让他和我来个荣誉的决斗。” “佛雷会知道什么叫荣誉吗?”戴佛斯扔回一句话。 四个佛雷开始向前逼近,直到威曼伯爵举起手来制止了他们。“退回去,我的朋友们。我会听他说完……然后再解决他。” “你能为这个乱伦提供任何证据吗,爵士?”席奥默学士问道,柔软的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 艾德瑞克·风暴,戴佛斯想。但我让他穿过狭海远远离开了,为了保住他不被梅丽珊卓的火焰烧死。“正如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所说,我刚才讲的一切都是真的。” “言语就像风,”威曼伯爵高高座位背后的年轻女人——留着长长的棕色发辫比较漂亮的那个说到。“而人们会为了达到目的撒谎,就连随便哪个少女都知道。” “比起某位公爵无法证实的话,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席奥默学士宣布。“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不会是第一个为了赢得王座而说过谎的人。” 粉红女人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指向戴佛斯。“你听着,我们不会参与任何叛国行动。我们是白港的好市民,守法又忠诚。别想用谎言荼毒我们的耳朵,不然我的好父亲会把你丢进狼穴。” 我是怎么触怒这家伙的?“我有荣幸知道小姐的名字吗?” 粉红女人气冲冲地嗤之以鼻,然后示意学士回答。“里雅夫人是威曼伯爵之子、威里斯爵士的妻子,威里斯爵士目前是兰尼斯特的俘虏。” 她的愤怒之言来源于恐惧。如果白港向史坦尼斯宣布效忠,他们就会用她丈夫来回应妻子。我怎么能让威曼伯爵把自己的儿子送上死路?如果我处在他的位置上,而戴冯是人质,我会怎么办?“大人,”戴佛斯说,“我祈祷您的儿子平安无恙,或者说白港的每个人都平安无恙。” “又在撒谎。”里雅夫人在凳子上说。 戴佛斯觉得最好不要理她。“当罗柏·史塔克振臂一呼反对所谓的乔佛里·拜拉席恩这个私生子的时候,白港曾随他一起出兵。史塔克公爵虽然倒下了,但他的战争还在继续。” “罗柏·史塔克是我的封君,”威曼伯爵说。“史坦尼斯算老几?他凭什么来烦我?就我尽可能的回忆,他以前从来感觉不到北境的需求。可是现在轮到他,像一个抱着头盔的落魄败将,跑来乞求施舍。” “他是来拯救整个王国的,大人。”戴佛斯坚称,“是来保护你的领土不被铁种和野人入侵的。” 高座边,玛龙·曼德勒爵士轻蔑的哼了一声。“白港已经几个世纪没见到过野人了,铁民也从不骚扰这边的海岸线。难道史坦尼斯大人也提出要支援我们抵御蛇鲨和龙?” 一阵大笑席卷了人鱼厅,但是在威曼伯爵的脚下,里雅夫人抽泣了起来。“铁群岛上的铁民,长城以外的野人……现在又来了个带着一群罪犯,造反派和巫师的叛国国王。”她伸出一根指头指着戴佛斯,“我们听说了你的红色女巫,是的。她会强迫我们背叛七神,向一个火焰魔鬼弯腰屈膝!” 戴佛斯也不喜欢这位红祭司,但是他不敢不回答里雅夫人的问题。“梅丽珊卓夫人是红色神灵的女祭司。赛丽丝王后和不少人一起改信了光之神,但是陛下更多的追随者仍然信奉七神。我就是其中之一。”他祈祷着不会有人让他解释龙石岛七神雕像和风息堡神木林怎么会被焚毁。如果他们问,我必须得说实话。史坦尼斯不希望我撒谎。“七神守卫着白港。”里雅夫人声明。“我们不怕你的红色王后或是她的神灵。让她把想用的咒语都用上吧,虔诚的人的祈祷会像盾牌一样为我们抵挡恶魔。” “没错。”威曼伯爵拍了拍里雅夫人的肩膀。“戴佛斯伯爵,如果你还算是个伯爵,我知道你那所谓的国王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钢剑,金钱和屈膝效忠。”他靠在扶手上转换重心,“泰温公爵被杀死之前,已经完全赦免了白港支持少狼主的行动。他让我交三千金龙的赎金,并且宣誓绝对的忠诚,这样我的儿子就能立刻回到我身边。卢斯·波顿,我们的新任北境守护,让我放弃索要霍伍德大人的土地和城堡,而我其他的封地会原封不动的保留。瓦德·佛雷,他的好父亲,让他的一个女儿做了我妻子,还送给站在我后面的孙女们一人一个丈夫。这些条约对我来说都很慷慨,是公平和长久和平的良好基石。你现在让我抛弃它们,那我要问问你了——洋葱骑士——史坦尼斯大人对于我的忠诚的回报是什么呢?“ 战争,悲伤,和被烧着的人们的尖叫声,戴佛斯几乎脱口而出。“履行你的责任的机会。”然而他这样回答。这是史坦尼斯会给威曼·曼德勒的回答。一个首相应该用国王的声音来说话。 威曼伯爵又陷回他的座位里。“责任,我知道了。” “白港没有独立支撑的能力。你对陛下的需要和他对你的需要一样多。你们可以一起打败共同的敌人。” “大人,”玛龙爵士说,镀银的盔甲闪闪发光,“能允许我向戴佛斯大人提几个问题吗?” “当然,表弟。”威曼伯爵闭上了眼睛。 玛龙爵士转向戴佛斯。“已经有多少北方领主向史坦尼斯大人臣服?告诉我们。” “阿尔夫·卡史塔克已经宣誓加入陛下。” “阿尔夫不是真正的领主,只是个城堡主。那么,史坦尼斯大人现在拥有多少城堡?” “陛下占领了长夜堡。在南方,他拥有风息堡和龙石岛。” 席奥默学士清了清嗓子。“只是暂时而已。风息堡和龙石岛已经被攻打得摇摇欲坠了。长夜堡是个闹鬼的废墟,阴森而恐怖。” 玛龙爵士继续说:“史坦尼斯能投入多少兵力来战斗,你能告诉我们吗?有多少骑士和他并肩而行,有多少弓箭手,有多少自由骑手,有多少有武器的战士?” 太少了,戴佛斯知道。史坦尼斯带着不足一千五百人来了北方……但是如果他告诉他们真相,他的任务就失败了。他笨拙的搜索着词汇,但是一个合适的也没找到。 “你的沉默就是我需要的所有答案,爵士。你的国王只给我们带来了敌人。”玛龙爵士转向他的伯爵表哥。“大人问洋葱骑士史坦尼斯会带给我们什么。我代他回答吧。他带给我们失败和死亡。他只会让你骑上一匹空气之马,挥舞一把轻风之剑。” 胖伯爵慢慢睁开眼睛,像是做这种努力对他来说都很困难似的。“像以往一样,我的表弟一语中的。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洋葱骑士?还是我们就这样结束这场小丑般的闹剧?我对你这张脸已经生厌了。” 戴佛斯感觉被一阵失望击中了。陛下应该派别人来,一个领主或骑士或学士,一个为他说话的时候不会舌头打结的人。“死亡。”他听见自己说,“是的,那是会带来死亡。伯爵大人在红色婚礼上失去了一个儿子,我在黑水河之战里失去了四个。为什么?因为兰尼斯特偷走了王位。如果你怀疑我,那就去君临,用自己的眼睛看看托曼吧。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史坦尼斯能给你什么?复仇。为你我的儿子们复仇,为那些丈夫们,父亲们,兄弟们复仇。为你被谋杀的领主,为你被谋杀的国王,为你被残杀的王子们,复仇!” “是的!”一个女孩尖细的声音响起,单薄却高亢。 是那个半大孩子,是那个有金色眉毛和长长的绿色发辫的孩子。“他们杀了艾德大人,凯特琳夫人和罗柏国王,”她说,“他是我们的国王!他既勇敢又善良,但是佛雷家谋杀了他。如果史坦尼斯大人要替他报仇,我们应当加入史坦尼斯这一边。” 曼德勒把她拉到身边。“薇拉,每次你张嘴说话的时候,都让我想把你送到静默姐妹那儿去。” “我只是说——” “我们听到你说什么了,”年长一些的女孩说到,那是她的姐姐。“孩子的蠢话罢了。不准说我们的朋友佛雷家的坏话。他们中的一位很快就要成为你的主人和夫君了。” “不,”女孩宣布,猛力摇着头,“我不会的。我永远也不会的。他们杀了国王!” 威曼伯爵脸红了。“你会的。当预定的日子到来时,你将会念诵结婚的誓词,要不你就去加入静默姐妹,从此不再说话。” 可怜的女孩看起来被吓坏了。“爷爷,求你……”“安静,孩子。”里雅夫人说。“你听见你的祖父大人怎么说了。住嘴吧!你什么都不懂。” “我懂得誓言。”女孩坚持道,“席奥默大人,告诉他们!征服者到来之前一千年,我们在狼穴,在新神和旧神面前,立下了一个誓言。当我们被悲惨的围攻的时候,当我们举目无亲的时候,当我们被赶出家园,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是狼家接纳了我们,支持了我们,保护了我们不受敌人侵扰。这座城市,就是在他们赐给我们的土地上建起的。为了报答他们,我们发誓永远忠于他们。忠于史塔克家族!”、 学士摸索着颈上的项链。“我们确实向临冬城的史塔克家立下了庄重的誓言,是的。但是临冬城已经倒了,史塔克家族也已经灭绝。” “那是因为他们把人都杀了!” 另一个佛雷说话了。“威曼大人,我能说两句吗?” 威曼·曼德勒对他点点头。“雷加,我们总是乐于听取你高贵的建议。” 雷加·佛雷对这样的褒奖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感谢。他年方三十,或者还不到,拥有滚圆的肩膀和茶壶般突出的肚子,但是他仍然穿了一件紧身衣,柔软的灰色羊毛华丽的镶嵌着银丝。他的斗篷也是银丝织成的,上有松鼠皮的纹路,在领口由一枚孪河城双塔形状的搭扣扣上。“薇拉小姐,”他对绿色发辫的女孩说,“忠诚是一种美德。我希望当你和小瓦德因婚姻的契约结合时,也能如此忠诚。至于史塔克家,只是男性子嗣断绝了。艾德大人的儿子们死了,但是女儿们还活着,而且小女儿正在北上,准备和勇敢的拉姆斯·波顿结婚。” “拉姆斯·雪诺,”薇拉曼德勒顶了回去。 “随便你怎么叫吧。无论他叫什么,他马上就要和艾莉亚·史塔克成婚了。如果你想遵守你的誓言的话,向他效忠,因为他将要成为你的临冬城公爵。” “他永远不会成为我的领主!他和霍伍德夫人结婚,然后把她锁在地下室里,逼得她吃掉自己的手指。” 人鱼厅里响起一片轻微的赞同之声。“女孩说的是真的。”一个身材结实的男子说道,他的衣服由白色和紫色组成,披风纽扣是一对交叉的铜钥匙。 “卢斯·波顿冷酷而狡猾,是的。但是人们还是有办法和卢斯相处。我们都见过更坏的情况。但是他这个私生子……他们说他疯狂且残酷,是个怪物。” “他们说?”雷加·佛雷玩弄着一根银色的胡须,露出讥讽的笑容。“他的敌人说,是的……但是真实情况是少狼主才是怪物。那个家伙更像一头野兽,而不是一个男孩,趾高气昂而冲动血腥。而且他言而无信,这是我的祖父大人从自身的悲惨遭遇体会到的。”他摊开双手。“我不怪罪白港支持过他。我的祖父也犯下过同样悲惨的错误。在少狼主指挥的所有战斗中,白港和孪河城都在他的旗帜下并肩战斗。然而罗柏史塔克背叛了我们所有人。为了沿着三叉戟河开辟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王国,他把北境留给了残暴的铁民胡作非为。之后他又抛弃了那些花费了更大代价为他出生入死的河间地诸侯,打破了对我爷爷立下的婚约,和他见到的第一个西境妞儿结了婚。少狼主?他就是一条野狗,而且死得也跟条野狗似的。” 人鱼厅变得鸦雀无声。戴佛斯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刺骨的寒冷。威曼伯爵向下看着雷加,好像他是一只需要狠踩一脚的大蟑螂……但是忽然的,他猛地点了点头,下巴上的肉都随之抖动起来。“一条狗,是的。他只给我们带来了悲伤和死亡。真是一条野狗。说下去。” 雷加·佛雷接着开口了。“悲伤和死亡,是的……而这位洋葱大人会用他关于复仇的言论带给你更多的悲伤和死亡。睁开眼睛吧,就像我祖父大人一样。五王之战已经结束了。托曼是我们的国王,我们唯一的国王。我们必须帮助他缝合这场悲怆战争的伤口。作为劳勃的亲血肉,雄鹿和金狮的继承人,铁王座应该依法传给他。” “明智之言,而且货真价实。”威曼·曼德勒伯爵说。 “根本不是!”薇拉·曼德勒跺起脚来。 “安静,讨厌的孩子。”里雅夫人责备道。“年轻女孩应该是眼睛的享受,而不是耳边的聒噪。”她抓住女孩的发辫,把尖叫着的孩子拖出大厅。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走了,戴佛斯想。 “薇拉一直是个任性的孩子,”她的姐姐抱歉的说。“我怕她还会成为一个任性的妻子。” 雷加耸耸肩。“婚姻会把她磨平的,对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一只强有力的手,一句简单的话就行。” “如果不行,还有静默姐妹。”威曼伯爵在椅子里动了动。“至于你,洋葱骑士,今天我已经听够了叛国之言了。你我把我的城市置于一个错误的国王和一个错误的神灵的威胁之下。你会令我牺牲唯一幸存的儿子,帮助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把他发皱的屁股安置到不属于他的王座上去。我不会这么做的。不会为你这么做。不会为你的大人这么做。也不会为任何人这么做。” 白港伯爵用力起身。这个剧烈的动作让他脖子都红了。“你仍然是一个走私犯,爵士,想来偷走我的金子和血液。你还想要我儿子的脑袋。不过相反的,我觉得我应该要了你的脑袋。守卫!把这个人给我绑了!” 戴佛斯还没反应过来要做任何动作,已经被一圈银色的三叉戟包围。“大人,”他说,“我只是个使节。” “是吗?你跟一个走私犯似的偷偷摸摸潜进我的城市。我敢说你根本不是个领主,不是个骑士,不是个使节,只是个小偷和密探,只是一个说谎和谋反的小贩。我应该用滚烫的钳子把你的舌头拔出来,然后把你送到恐怖堡剥皮。但是圣母慈悲,我也一样。”他对玛龙爵士示意。“表弟,把这东西带到狼穴里,脑袋和手都砍了。我希望在晚餐前看到它们。要是我看不到这个走私犯的脑袋插在长枪上,并且牙齿还含着一颗洋葱,我一口晚饭都吃不下去。” 他们交给他一匹马,一面白旗,一件柔软的羊毛上衣和一件温暖的羊毛披风。“回城堡去”,达蒙dance-for-me(?)一边帮浑身发抖的臭佬爬上马鞍一边说道,“你也可以逃跑,然后看看在被我们逮住前能跑出多远”。达蒙咧嘴一笑,用鞭子轻抽了一下马屁股,这畜生嘶叫着跑了起来。 臭佬不敢回头,他害怕达蒙,害怕那yellowdick(黄小子),害怕那咕哝声,害怕跟在他身后的一切。这一切都是拉姆斯大人的恶作剧,臭佬想,一个残忍的考验。给我一匹马,释放我,然后看我会干什么。他们以为我会逃走?他们给了我一匹罗圈腿,而且饿得半死的可怜畜生,没有任何指望能跑过拉姆斯大人那些骑着良马的猎手。拉姆斯大人最喜欢让他的猎犬们狂吠着追逐那些鲜嫩的猎物。 此外,他能往哪儿跑?他的身后是军营,挤满了恐怖堡的人马和ryswells从溪流地带来的军队,还有达斯汀伯爵夫人的部属。卡林湾以南的大路上,波顿大人和弗雷家的军队正高擎恐怖堡的旗帜向北开进。在大路东边,是咬人湾荒凉贫瘠的海岸和冰冷咸涩的海水。在西边,是绵延无际的的颈泽,到处游荡着毒蛇,蜥狮,还有带着毒箭的沼泽魔鬼。 “他”不会逃。“他”不能逃。 我会把“他”送到城堡。我会。我必须。 这是灰色的一天。阴湿而多雾。南方刮来的风吹在脸上,仿佛潮湿的吻。透过缕缕晨雾,卡林湾的废墟已经触目可及。臭佬的马走向废墟,马蹄从灰绿色的淤泥中挣脱出来时发出细微的挤压声。 我曾经来过这里。这是一个危险的念头,他立刻就为此后悔。“不”,他想,“不,那是另外一些人。那是在我知道我的名字之前。”他的名字是臭佬,他必须记住这一点。臭佬,臭佬,押韵韭草。 当“那个人”走在这条路上时,一支军队紧随着他,在史塔克家的冰原狼旗下,伟大的北境之王奔向战争。而臭佬孤身一人,松木棍上挑着一面白旗。当“那个人”走在这条路上时,骑着迅捷暴烈的骏马。而臭佬胯下这可怜的畜生,瘦的皮包骨,令他只敢慢慢地走,生怕会从马背上栽下来。“那个人”是一位好骑士,而臭佬在马背上扭捏不安。已经太久了。他不是一位骑士,甚至算不上是个人。他只是拉姆斯大人养的动物,甚至还比不上狗,大概接近于寄生虫。“你要装扮的像是一位王子”,昨天晚上,当臭佬侵泡在浴缸中滚烫的水里时,拉姆斯大人对他说,“但是我们知道真相,你是臭老,你永远是酬劳,无论你闻起来有多么香甜。不要相信你的鼻子,记住你的名字,记住你是谁。” “臭佬”。他说,“您的臭佬。” “只要帮了我这个小忙,我就让你作我的小狗,还让你每天都能吃上肉”,拉姆斯大人许诺,“你也许会企图背叛我,会企图逃跑,反抗,或者站到我的敌人那边——别出声,我不想听你的否认。你敢骗我,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只要是个人,若是处在你的立场上大概都会想要反抗我,但我们都清楚你是什么,不是么?如果你起了背叛我的念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最好先数一下你的手指头好搞清楚那样作的代价。” 臭佬知道代价。七根,他想到,七根手指头。一个人有七根手指头也还算将就。七是一个神圣的数字。他仍然记得当拉姆斯大人命令行刽子手剥掉他无名指上的皮的时候有多么痛苦。 空气既潮湿又厚重,臭佬在遍地的水坑之间沿着残存的栈道小心地择路而行,这些栈道是当年罗卜.史塔克的前锋为了让大军快送通过沼泽而铺设的。曾经耸立此处的巨墙如今只剩下散落的石块。这些黑色的玄武岩石块是如此巨大,当初把它们堆在这里至少需要一百人。这些石块中有一些已经深深地沉入沼泽只露出一角;其他的随处散布,好像是被诸神遗弃的玩具,开裂,破碎,长出斑斑苔藓。昨夜的雨令这些巨石闪烁着潮湿的光泽,在早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被涂上了一层黑油。 远处是那些耸立的塔楼。 酒鬼塔倾斜的几乎快要倒塌,然而它已经这样子耸立了五百年。孩童塔好像长矛版直刺云霄,尽管它破烂的屋顶透风漏雨。门卫塔粗壮宽厚,是三座塔中最大的一座,却布满泥污和苔藓,一棵扭曲的怪树从北侧的塔身长了出来,残破的石墙依旧屹立在东方和西方。卡史塔克家占据了酒鬼塔,安柏家占据了孩童塔,他回忆道,罗卜则宣布门卫塔归他本人所有。 他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那些旗帜在凛冽的北风中不屈地飘扬,猎猎作响。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吹在她脸颊上的风是从南方刮来的,而卡林湾上唯一飘扬的旗帜则是漆黑底色映衬下的一头金色海怪。 他正被人注视。他能感觉到那些眼镜。当他抬起头,瞥见了那些苍白的面孔从门卫塔的垛口后面和孩童塔残破的顶楼上盯着他。传说中森林之子就是在那里召唤洪水将整个维斯特洛大陆一分为二。 堤道是穿越颈泽的唯一一条陆路,而那些塔楼就好像瓶塞一样牢牢塞住了它的北端。堤道很窄,任何从南方来的敌人都必须从这些塔楼的下方穿过。要攻击三座塔楼中的任何一个,攻击者都需要在将后背暴露给另外两座塔楼上的射手的情况下去攀爬那异常湿滑的泥污石壁。堤道之外的沼泽是无法通过的。无边无际的该死的沼泽,流沙,还有乍看起来相当坚实的闪闪发光的绿草地,当你踩上去的时候就会发现那其实是深潭。到处都是毒蛇,毒花,还有巨大的长着匕首般牙齿的蜥狮。同样危险的还有沼泽的居民。很少能见到,总是隐藏着的泽地人,吃青蛙的人,泥人。fenn和reed,peat和boggs,cray和quagg,greengood和blackmyre,这些都是他们给自己取得各式各样的名字。铁民把他们统称为沼泽魔鬼。 臭佬越过一具腐烂的马尸,一支箭头从它的脖子里穿透出来。当他靠近的时候一条长长地白蛇蜿蜒着爬进了死马那空洞的眼眶里。在死马后边他看到了骑手。确切地说,是骑手的残余。乌鸦扯下了骑手脸上的肉,野狗钻到锁甲下面挖走了他的内脏。再往前,还有另一具已经深深陷入淤泥之中的尸体,只有脸和手指露在外面。 随着进一步靠近塔楼,可以看到尸体到处散落着。尸体的伤口处生长着血花,苍白的花瓣有如女人的嘴唇般丰满润泽。 驻军不可能认出我。他们中有些人或许会记得那个还不曾知道自己名字的小男孩儿,但是臭佬对他们而言是陌生人。自从他最后一次照镜子已经过了很久,但是他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老。他的头发有很多已经脱落,剩下的也变得苍白,像稻草一样干燥脆弱。地牢中的生活令他像老妇人一样虚弱,而且瘦的几乎一阵强风就能吹倒。 还有他的手......拉姆斯大人送给他一副手套,精致的黑色皮手套,既柔软又舒适,里面填充着羊毛用来掩饰他失去的手指。但是如果有人观察的够仔细,应该能发现他的三个手指无法弯曲。 “站住!”有人高喊,“你要干什么?” “谈判”,他催马向前,挥舞着白旗好让他们都能看到,“我没有武器”。 没有回应。在墙的那一边,他知道,铁民们正在讨论是认可他还是要在他的胸前插满箭矢。那没关系。迅速的死亡要比作为一个失败者回到拉姆斯大人身边好上百倍。 然后大门打开了。“快!”就在臭佬转向传来喊声的方向时,箭矢射出了。箭矢是从他右侧那些半浸在沼泽中的大块碎石之间射出的,箭杆扯破了他的旗子后耗尽了力量就挂在那里,在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一双赤脚一闪而过(此处是瞎翻的)。这一惊把他吓得不轻,白旗掉落在地,自己也从马鞍上摔了下来。 “到里面来”,有人高叫,“快点,蠢货,快点!” 臭佬手脚并用地爬上台阶,这时又一只箭矢从他头顶飞过。有人抓住他一把拖到塔楼里面,大门随之轰然关闭。 他被拉起来,随后被粗暴地推到墙边,一把匕首抵在喉头。一张留胡子的脸凑了过来,贴近到他能数清那人的鼻毛,“你是谁?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快回答,不然我会让你和他一样。”那个门卫猛然扭过他的头朝向门边腐烂发绿,爬满了蛆虫的尸体。 “我是个铁民”,臭佬答道。这是个谎言。确实,那个他“曾经是”的男孩是个铁民,但臭佬是从恐怖堡的地牢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看着我的脸。我是巴隆大人的儿子,你们的王子。”他应该说出那个名字,但不知为何那个词堵在了他的喉咙里。臭佬,我是臭佬。臭佬,臭佬,押韵尖叫。有那么一小会儿他险些忘了这一点。没有任何人会屈服于像臭佬这样的东西,无论他处在多么令人绝望的境地。他必须再一次装作是一位王子。 抓着他的人眯起眼审视他的脸,嘴唇因怀疑而扭曲。他的牙齿是棕色的,他的呼吸散发出浓啤酒和洋葱的臭气。“巴隆大人的儿子已经被杀了。” “我的兄弟们。那不是我。拉姆斯大人在临冬城之战后俘虏了我。他派我来这里和你们谈判。你是这里的指挥官?” “我?”那个男人放低了他的匕首,向后退了一步,几乎在尸体上绊倒,“不是我,我的大人。”他的锁子甲锈迹斑斑,他的皮衣正在腐烂。一只手背上的溃疡还在流血。“拉尔夫.肯宁是指挥官,船长说指派的。我只是门卫,就是这样。” “那么这是谁?”臭佬踢了尸体一脚。 门卫盯着那具尸体,好像第一次看到他。“嗯.....他喝了那些水。肚子坏了。我不得不割断了他的喉咙好让他停止尖叫,这是为了他好。你不能喝那些水,所以我们喝浓水,士卫揉着脸,他的眼睛红肿发炎。“以前我们把尸体拖到地窖去,可那里所有的墓穴都被淹没了。现在没有人愿意去做那些麻烦事,我们就把死人留在他倒下的地方。” “对死者而言还是地窖比较好。把它们送到水中,交给淹神。” 门卫大笑,“在那下面什么神也没有,我的大人。那里只有老鼠和水蛇,白色的东西,和你的大腿一样粗。有时候它们会爬上台阶,在你睡觉时咬你。” 臭佬回忆起恐怖堡的地牢,那只老鼠在他的牙齿间蠕动,温热的血的味道留在嘴唇上。如果我失败了,拉姆斯大人会把我送回那里,但首先他会剥掉我另一根手指上的皮。“守军还剩下多少人?” “还有一些。”门卫说道,“我也不清楚。总之比以前少了。还有一些在酒鬼塔,我想。孩童塔里没人了。达庚.柯德几天前去过那里,据他说那里只剩下两个活人,他们靠吃尸体为生。达庚把他们两个都杀了,如果你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卡林湾已经陷落了,臭佬确认。只是还没有人觉得应该告诉他们这个事实。他擦了擦嘴以掩饰破碎的牙齿,然后说:“我有话对你们的指挥官说。” “肯宁?”门卫看起来有些困惑,“他这些天都没有说话(瞎翻的,没看懂)。他快要死了。也许已经死了。我...我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见过他了。” “他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那谁来守门?” “他。”臭佬踢了死尸一脚。 这个举动引得门卫一阵大笑。“啊,为什么不呢?跟我来。”他从墙上取下一个火把,挥舞它直到明亮的火焰燃烧起来。“走这边。”门卫领着他穿过一道门,然后登上一道螺旋阶梯,在他们爬阶梯时闪烁的火炬之光映照在黑石壁上,影影绰绰。 阶梯尽头的房间黑暗,烟雾缭绕,而且闷热。一张破皮子挂在狭窄的窗口用来隔绝湿气,一大块泥煤在火盆里闷烧着。房间里的气味很臭,那是霉菌、尿液和粪便的气味,那是烟熏和疾病的气味。污物堆积在地板上,一堆稻草就在房间的角落里,这就是拉尔夫.肯宁的床铺。 拉尔夫.肯宁缩在一大堆毛皮下瑟瑟发抖。他的武器放在身边——剑与斧,锁子甲,铁头盔。他的盾牌纹饰是风暴之神的云之手,闪电从指尖迸射而出,直落怒海。但盾牌上的涂料已经褪色、剥落,下面的木头正在腐烂。 拉尔夫也正在腐烂。毛皮之下的他赤身裸体而且发着高烧。苍白浮肿的肉体上布满流脓的溃疡和疮痂。他的头扭曲畸形,一边脸颊夸张地肿胀起来。他的脖颈充血膨胀到几乎要把脸埋住。一侧的手臂肿胀的像一段原木,上面爬满白色的蛆虫。看起来已经有很多天没人给他洗澡,也没人给他洁面。他的一只眼睛溃疡流脓,胡须和干掉的呕吐物纠结在一起。 “他这是怎么回事?”臭佬问道。 “沼泽魔鬼的箭射中了当时正在护墙上的他。只不过是擦伤,但是......他们的箭矢喂了毒,箭头上涂了粪便和别的什么更糟糕的东西。我们用沸酒浇过伤口,但那没什么用。” 我没办法和这个“人”谈判。“杀了他”,臭佬命令门卫,“他的心智早已离他而去,剩下只有污血和蛆虫。” 门卫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船长大人任命他为指挥官。” “当马垂死的时候,你应该送他一程。” “什么马?我从来都没有过马。” 我有过。回忆席卷而来。smlier(席恩以前坐骑的名字)的尖叫听起来就和人类一样。他的鬃毛着了火,眼睛也瞎了,痛苦不堪。他人立起来,胡乱拍打着四蹄。不,不。那不是我的马。臭佬从来都没有过马。“我会替你杀了他。”臭佬拿起拉尔夫.肯宁斜放在盾牌上的剑,他剩下的手指还足以抓牢剑柄。当他挥动利刃划开稻草堆上那个“人”肿胀的喉咙时,黑色的污血与黄色的浓汁从破裂的皮肤里喷涌而出。肯宁猛烈地痉挛了一阵,随后归于平静。一股可怕的恶臭充斥了屋子。臭佬跑到楼梯上,这里的空气潮湿而寒冷,但比较起来要清新得多。门卫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面,脸色苍白,努力想要止住干呕。臭佬抓住了他的手臂,“谁是第二顺位的指挥官?剩下的人在哪里?” “在城垛上。要么就在大厅里。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喝酒。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带你去。” “现在就去。”拉姆斯大人只给他一天时间。 黑石砌就的大厅天护板很高,尽管四处透风仍然充斥着烟雾。石墙上点缀着大片的白色苔藓。很久以前,这里的壁炉曾经熊熊燃烧,然而现在只有一块泥煤在熏黑的炉床里冒着微弱的火苗。一张有着几个世纪历史的雕花大石桌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那是我曾经坐过的地方,那是我最后一次坐在这里,他回忆道。罗柏坐在桌子的一端,大琼恩坐在他的右边,卢斯波顿坐在左边。theglovers(谁?)挨着helmantallhart,卡史塔克和他的儿子们坐在他们对面。 两打的铁民正坐在桌边饮酒,当他进去的时候有几个人抬起呆滞无神的眼睛看着他。剩下的则视而不见。所有人他都不认识。有几个人穿的斗篷上别着银鳕鱼胸针,那是柯德家的家徽。这个家族是铁群岛上并不引人瞩目的一员,他们的男人被认为是窃贼和懦夫,女人则和自己的父兄上床。因此他的叔叔在率领铁舰队返航时选择将这些人留下来并不令他感到吃惊。这将会令他的工作更加容易。“拉尔夫.肯宁死了。”他宣布,“这里谁说了算?” 正在饮酒的众人茫然地盯着他。一个人大笑起来。另一个轻蔑地吐了口唾沫。最后一个柯德家的人答道:“是哪位问的?” “巴隆大人的儿子。”臭佬,我的名字是臭佬,臭佬,臭佬,押韵脸颊。“我奉霍伍德勋爵和恐怖堡继承人拉姆斯波顿大人之名前来此地,他在临冬城之战后俘虏了我。他的大军就在你们北方,他父亲的大军在你们南方。然而拉姆斯大人决定表示仁慈,如果你们能在太阳下山之前献出卡林湾。”他拿出了他们交给他的信并把它扔到那群酒鬼面前的桌子上。 一个人捡起那封信,玩弄着那上面粉红色的蜡封。然后他说道:“一张羊皮纸?这可真tmd好。我们需要的是奶酪和肉。” “我们需要的是钢铁”,旁边的一位老人说道,他的左手是木质假肢,“剑,战斧,还有弓,上百张弓,还有用它们射箭的人。” “别说什么【铁民决不投降】,”臭佬发话了,“去和我爸扯这些淡去吧。巴隆大人在劳勃王打破了他的城墙的时候屈膝求饶,另外他也已经死了。如果你不肯投降随你的便”,他指了指那封信,“打开蜡封,读读那些内容。那是保证你们安全的条款,拉姆斯波顿大人亲手写的。放下你们的剑,跟我出去,拉姆斯大人会给你们食物,然后送你们去磐石海岸,在那里会有一艘船接你们回家。除非你们死掉。” “这算是威胁吗?”一位柯德家的人向前挪动了脚步。一个大块头的男人,有着死白的肤色,突出的眼球和宽大的嘴,看上去好像他父亲是和一条鱼生了他。但是他仍然佩戴着长剑。“达庚.柯德绝不屈服。” 不,请你听,你必须听。只要想想如果他没能规劝守军投降就悄悄回到兵营的话拉姆斯大人会怎样对他就会让他尿了裤子。臭佬,臭佬,押韵侧漏(我故意的....)。“这就是你的答案?”这句话在他听起来可真是蠢。“这条鳕鱼是代表你们全体讲话吗?” 那个他认识的门卫看起来不太确定。“维克塔里昂大人命令我们坚守,他确实是这样命令的,我亲耳听到的。守住这里直到我回来,他是这样对肯宁讲的。” “嗯”,那个独臂的老人说道,“这便是他所说的。他回去参加选王会,但他发誓他将戴着浮木冠回来,带领着上千的军队。” “我叔叔不会回来了。”臭佬告诉他们。“选王会加冕了他的弟弟攸伦,而鸦眼有另一场战争要打。你以为我叔叔很重视你们?他当你们一钱不值。你们只不过是被他扔下等死的累赘而已。他抛弃你们就好像涉水上岸时刮掉靴子上污泥。” 这些话触动了听众们。他可以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出这一点,当他们彼此张望的时候,当他们对着酒杯皱眉的时候。他们都在担心自己被遗弃了,这念头引导着我令他们确信了这一点。这里没有铁群岛著名首领的亲属,也没有伟大家族的血脉。他们都是奴仆和盐妾的儿子。 “如果我们投降,我们就能离开?”独臂老人问道,“这信上都说了些什么?”他用手肘轻轻推了推那个羊皮纸卷,它的蜡封仍然完好无损。 “你们自己看吧,”他回答。但他几乎确定在场的没有人识字。“拉姆斯大人对俘虏将信守承诺,只要你们同样对他信守承诺。”他只不过会取走几根脚趾,手指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他还可能割了我的舌头,或者剥掉我腿上的皮,从脚后跟直到大腿根。“放下你们的剑向他臣服,你们就可以活命。” “骗子!”达庚柯德抽出了他的长剑,“你是个变色龙。我们凭什么要听信你的承诺?” 他喝醉了,臭佬确信。这个酒桶正在发言。“相信你想要相信的。我带来了拉姆斯大人的消息。现在我必须回去他身边。我将品尝以野猪肉和萝卜烹制的美味晚餐,就着浓烈的红酒。跟我一起回去的人将共享这盛宴,而留下的人将在一天内死去。恐怖堡伯爵将率领着他的骑士从堤道进攻,同时他的儿子也带着自己的军队从北面夹击。那就不会有慈悲。战死的人是幸运的,还活着的人会被留给沼泽魔鬼。 “够了!”达庚.柯德咆哮着,“你以为你能吓倒铁民吗?滚!在你滚回你主人身边前我要切开你的肚子,把你的内脏挖出来,还要让你亲自把它们吃掉!” 他或许还想说更多,但是突然间他的目光变得呆滞。随着一声闷响他的前额中间钉上了一柄飞斧。柯德的剑从手指间滑脱了,他像上钩的鱼一般猛地抽搐,随后他裂开的脸撞在了桌子上。 是独臂老人掷出了斧头。他站起身来,手里还有另外一柄飞斧。“还有人想死吗?”他问其他人。“大声讲,我能看到。”鲜血在柯德的头颅四周汇聚,猩红色的细流沿着石壁的缝隙蔓延开来。“我想活着。我不想呆在这个地方烂掉。” 一个人喝了一大口啤酒。还有一个在用酒洗手指上的血,刚才血流到了他所坐的地方。没有人讲话。当独臂老人把飞斧插回皮带,臭佬知道他赢了。他几乎觉得自己又变成一个“人”了。拉姆斯大人会对我感到满意的。 他用两只手拉下海怪的旗帜,动作因为那些失去的手指而显得很笨拙。但感谢那些拉姆斯大人留给他的手指。在铁民们准备离开之前又花掉了大半个下午。这里的铁民比他之前所认为的要多——门卫塔有四十七个,酒鬼塔有十八个。有两个已经垂死,没有任何希望生还;还有五个虚弱到不能走路。仍有五十八个准备充分,随时可以战斗。即便他们如此虚弱,仍然足以在拉姆斯大人进攻卡林湾时杀死三倍数量的敌人。所以他很明智地派了我来这里。在爬上马背准备带领他那衣衫褴褛的破烂队伍穿过沼泽回到北方人的营地时,臭佬这样对自己说。“把你们的武器留在这里。”他告诉他的囚犯们,“剑,弓,还有匕首。任何进入视线内的武装人员都会被杀掉。” 归程花费了三倍于臭佬独自一人前来的时间。他们为四个不能走路的人准备了简陋的轿子,而剩下的那一个则由他儿子背着,所有这些都拖慢了队伍。所有铁民都充分意识到自己现在沼泽魔鬼的毒箭前暴露无遗。如果我死了——臭佬只希望那个弓手能射的准些——希望能死的迅速干净。一个人类应有的死亡,不要遭受拉尔夫.肯宁曾遭受的苦难。 那个独臂老人一瘸一拐地走在队伍最前面。他说他的名字是adrackhumble,他在大威克岛有一个老婆和三个盐妾。“她们中有三个在我们出发时已经怀孕”,他自夸道,“而且我家人往往生双胞胎。我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数数我有了几个新儿子。我或许会用您的名字命名其中一个,我的大人。” 啊,命名为臭佬。他想。要是他淘气就切掉他的脚趾,让他吃老鼠。他回过头吐了口口水。拉尔夫.肯宁或许才是比较幸运的那个。他想。 当拉姆斯大人军营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青灰色的天空凄凄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一位哨兵注视着臭佬一行人静静地通过。空气中弥漫着篝火被雨水浇灭后散发的潮湿烟气。一列骑手在一位盾牌上有马头纹饰的贵族带领下来到他们身后。臭佬知道他是谁,ryswell大人的一个儿子。roger或者是rickard。他分不清这两个人。“这就是全部?”栗色公马背上的骑手问道。 “所有还没死的,我的大人。” “我以为会有更多人。我们曾三次进攻,三次都被他们赶了回来。” 我们是铁民,臭佬想到。骄傲油然而生,在一瞬间他又成了一位王子,巴隆大王的儿子,派克岛的血脉。然而甚至只是想想这些都是危险的。他必须想起他的名字。臭佬。我的名字是臭佬,押韵虚弱。 他们就这样站在营地外面直到一群猎犬的狂吠宣告了拉姆斯大人的到来。妓魇跟在后面,还带着半打他的收藏品。skinner(剥皮者?),souralyn,damondance-for-me,thewaldersbig,little也跟来了(没一个认识的,囧)。猎犬群集在他们周围,向着这些陌生人呲着牙低吼。私生子的女孩儿们,臭佬想,然后他记起来当拉姆斯大人在场的时候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提那个词。 臭佬滚鞍下马,屈膝下跪。“我的大人,卡林湾是您的了,它最后的守卫都在这里。” “好少。我本来希望能有更多人。他们是相当顽强的敌人。”拉姆斯大人的白眼珠闪闪发光。“你们一定饿坏了。达蒙,alyn,去照顾他们。给他们红酒和浓啤酒,还有任何他们能吃得下的食物。skinner,让学士们给他们疗伤。” “好的,我的大人。” 有几个铁民在蹒跚地走向营地中间的篝火之前咕哝着对拉姆斯大人表示了感谢,有一位柯德家的人甚至试图去亲吻拉姆斯大人的戒指,但那些猎犬在他靠近前把他赶了回来,alison还咬掉了他耳朵上的一大块肉。然而当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的时候,他还在不停地一边鞠躬一边奉承拉姆斯大人的仁慈。 当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之后,拉姆斯大人回过头对着臭佬微笑。拉姆斯伸出手臂绕过他的后颈紧紧拥抱他,贴过脸来在他的面颊上吻了一下(yoooooooooooooooooo!;个人觉得本章的翻译者有点2),并且耳语道:“臭佬,我的老朋友。他们的真的把你当成他们的王子?这些血腥的白痴,这些铁民,简直连神都要发笑。” “他们想要的只是回家,我的主人。” “那么你想要什么?我的臭佬?”拉姆斯大人温柔地轻声细语,好像他是他的情人。他的呼吸有着红酒和丁香的香气,非常甜蜜。“英勇的功绩值得奖励。我不能把你的脚趾和手指接回去,但是无疑我能给你一些你想要的东西。想要我给你自由吗?让你从对我的服务中解脱出来,和那些铁民一起回到你们那冰冷大海中的荒凉岛屿,恢复王子的身份?或者你更愿意作我的忠实仆人?” 仿佛有一把冰冷的剃刀抵在他的脊梁上。要当心,他对自己说,要非常,非常地当心。他不喜欢拉姆斯大人像个贵族一样微笑,不喜欢他闪烁的眼睛,不喜欢他嘴角边喷溅的唾沫之前他必须看着这些(才给点好脸就皮痒了!!!)。你不是王子。你是臭佬,仅仅是臭佬,臭佬,押韵丑陋。给他答案,他想要的答案。 “我的大人,”他说道,“我的位置就在这里,跟您在一起。我是您的臭佬。我只想要服侍您。我想要....我只想要一皮囊的红酒,这足够作为我的臭佬....红酒,您最浓烈的红酒,一个人所能畅饮的最大量的红酒.....” 拉姆斯大人大笑起来。“你不是一个“人”,臭佬,你只是“我的人”。你会得到你的红酒。瓦德,去拿些红酒来。不要害怕,我不会把你送回地牢去,我以波顿家的名义发誓。我会把你当做我的小狗,每天给都你肉吃,还要给你留下足够多的牙齿好让你能咬得动。我允许你和我的女孩儿们睡在一起。ben,你能不能给他做个项圈?” “我会做一个,我的大人。”老benbones说道。 那个老头能作得比现在这个更好的。在这个夜晚,这里除了这个项圈,还有一张破毯子,外加半只鸡。为了这半只鸡臭佬必须从狗嘴里把它抢下来,但这是自从离开临冬城以来他吃得最好的一顿。 还有红酒。这红酒既浑浊有酸臭,不过很浓烈。臭佬像条狗一样蹲在狗群中,狂饮直到头昏脑胀,干呕不止。他擦了擦嘴,继续狂饮。 然后他闭眼躺下,等醒来的时候发现狗在舔他的胡子。夜空中镰刀般的新月刺破厚重的乌云。黑暗中某个地方传来男人的惨叫声。他把狗退到一边,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第二天清晨,拉姆斯大人派出三名骑兵沿堤道南下告知他的父亲道路已经通畅。在门卫塔塔顶,在臭佬降下派克岛的金色海怪旗的地方。波顿家的剥皮人旗帜高高飘扬。沿着朽坏的栈道,一排木桩深深地插进沼泽地,上面钉着剥了皮的尸体,溃烂的,鲜红的,湿漉漉的尸体。六十三具尸体,臭佬知道,六十三个人都在这里。其中一具有着一截断臂,还有一具的嘴里塞着那卷羊皮纸,上面的蜡封仍旧完好无损。 三天后,卢斯波顿大军的先头部队穿越了卡林湾的废墟,以及那六十三个可怕的哨兵。四百个穿着蓝色和灰色军服的弗雷家骑兵,阳光穿透云层映射在他们的矛尖上闪闪发亮。老弗雷大人的两个儿子率领着这支队伍。其中一个雄壮有力,生了一副突出的强壮下颚,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另一个则是秃顶,尖鼻子上的那两只靠得过近的眼睛透着饥渴,一小撮棕色的胡须很难遮住瘦弱的下巴。这是hosteen和aenys,臭佬在知道自己名字以前就认得他们。hosteen是头公牛,并不易怒,但一旦发火就谁也拦不住,被称为是老瓦德大人麾下最凶猛的战士。aenys更加年长,也更加残忍,而且更加聪明——更像是一位指挥官而不是战士。这两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军人。 北方人紧跟在前锋后面,他们破碎的旗帜在风中招展。臭佬注视着他们通过。大部分都是步兵,而且人数是如此之少。他还记得少狼主麾下的那支南征大军,在临冬城的冰原狼旗下行进。接近两万名手持剑和矛的战士着追随少狼主离开故乡投入战争,如今回来的十不存二,而且绝大多数是恐怖堡的人马。 在队列中间最拥挤的地方,一个人穿着黑灰色的板甲和血红色的皮罩衫,他的护胸甲被锻造成一张在痛苦中哀嚎的人脸的形状。他的肩上披着粉色的羊斗篷,上面绣着斑斑鲜血。长长的红绸流苏从紧紧关闭的头盔上披洒下来。这样泽地人的毒箭就杀不了卢斯波顿,臭佬在刚看到那人时心想。一辆由六匹重挽马拉的带封闭车厢的四轮马车紧随在那人身后行进,发出吱吱呀呀的噪音。马车前后都有十字弓手保护着。蓝黑色的天鹅绒帷幕把车里的乘客和围观者的视线隔绝开来。 在更远处是是辎重车队。满载着给养和战利品的货车隆隆驶过,然后是挤满伤员的马车。在队伍末端,是更多的弗雷家的军队,至少有一千人,也许更多。弓箭手,长矛手,拿着镰刀和尖头木棒的民兵,自由骑手和骑射手,此外还有上百名骑士。 当拉姆斯大人大步向前去迎接他的父亲的时候,臭佬戴着项圈,拴着锁链,破衣烂衫地和其他狗一起跟在拉姆斯大人脚边。可是当黑甲的骑士摘掉头盔,露出的却是一张拉姆斯大人不认识的面孔。拉姆斯大人的笑容一瞬间凝固在脸上,紧接着怒容满面:“这算什么?戏弄我吗?” “只是小心罢了”,出现在四轮马车帷幕后面的卢斯波顿轻声说道。 恐怖堡伯爵(应该是公爵了?)与他的私生子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他的脸刮的很干净,皮肤光滑,虽然称不上英俊过人但也绝非相貌平平。长期的战斗并没有给他留下伤痕。尽管年过四十,仍然没什么皱纹,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出岁月流逝。他的嘴唇很薄,抿在一起的话就几乎看不到了。他仿佛是永恒不变的存在,在卢斯波顿的脸上,喜悦和愤怒的表现几乎完全一样。眼睛是他和拉姆斯唯一相似的地方。他的眼睛像冰一样,臭佬很想知道卢斯波顿是否曾经哭泣,如果是的话,当眼泪流过他的面颊时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有一个叫席恩葛雷乔伊的男孩儿曾经非常喜欢拿波顿大人开玩笑,当他们和罗卜史塔克一起开会的时候。他嘲弄波顿大人细软的嗓音,还编造关于水蛭的笑话。那时他一定是发了疯、这绝不是一个可以拿来开玩笑的男人。你只要看上波顿大人一眼,就知道他的一个小指头里的残忍就比全体弗雷加起来还要多。 “父亲。”拉姆斯大人在波顿大人面前跪下。 卢斯波顿大人审视了他一会儿,“你长高了。”接着他转过身帮助两位年轻女士从四轮马车上下来。 第一位又矮又胖,生了一张红色的大圆脸,貂皮兜帽下面露出三层肥大的下巴。“我的新夫人”,卢斯波顿大人说,“瓦德女士,这是我的儿子。拉姆斯,亲吻你继母的手。”拉姆斯大人照办了。“接下来是艾丽娅女士,你的未婚妻,我相信你不会忘了她。” 这个女孩很瘦,比记忆中要高,但这还不足为奇。她穿着带白色缎子镶边的灰羊毛外套,外罩白色貂皮斗篷,扣着银色狼头胸针。棕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背上。然而她的眼睛.... 这个女孩儿不是艾德公爵的女儿。 艾丽娅的眼睛和她的父亲一样,是史塔克家族的灰眼睛。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孩儿的个头会变高,头发会长长,胸部会逐渐丰满,但眼睛的颜色不可能改变。这是珊纱的小玩伴,管家的女儿,简妮,这才是她的名字。简妮.普尔。 “拉姆斯大人”,这女孩儿在他面前欠身。这不会是真的,真正的史塔克只会向他的脸上吐口水。“我祈祷能成为您的好妻子,并给您带来强壮的儿子追随左右。” “你会的。”拉姆斯大人允诺,“很快就会。”蜡烛渐渐溶化燃尽,而曙光正在窗户的百叶上闪耀着。琼恩再次在工作时睡着了。书籍覆盖了他的桌子,堆积如山。他借着提灯的光搜遍了灰尘弥漫的地下室,花了半个夜晚的时间才把它们带上来。山姆是对的,这些书极需分类、列表和整理,然而这项工作无法交给一个既不能读也不能写的事务官。这也许需要等到山姆归来。 假如他能够回来。琼恩为山姆和伊蒙学士感到担心。科特.派克在来自东望的信中报告,暴风乌鸦看见了斯卡格斯岛沿岸的船只残骸。不论这破碎的船只是黑鸟号,还是斯坦尼斯.拜拉希恩的雇佣船,或者是一些经过的商船,暴鸦的船员无法分辨。我的本意是将吉莉和婴儿送往安全的地方。是否却将他们送向了坟墓? 昨夜的晚餐已在他的肘边冻结,几乎动也没动。忧郁的艾迪把他的木盘装的满满的,以便三指霍布臭名昭著的三肉炖菜软化走味的面包。兄弟们开玩笑说,三肉炖菜中放了羊肉、羊肉和羊肉,但胡萝卜,洋葱和芜菁才更接近现在的味道。冷掉的油脂的薄膜在剩余的炖菜上闪烁着。 斯坦尼斯搬走之后,鲍文.马什劝他住进位于国王塔中熊老曾今的房间,但是琼恩谢绝了。太轻易的搬进国王的房间意味着对国王的回归不做期待。 自斯坦尼斯向东进军以来,一种异乎寻常的精神萎靡便降临在了黑堡,仿佛自由民和黑衣人兄弟同样在屏息而待,究竟会有什么即将到来。院子和餐厅经常是空的,司令塔是个外壳,古老的公共大厅堆叠着漆黑的木材,而哈丁塔看上去仿佛再来一阵强风就能将它吹到。军械库外的院子里传来剑与剑之间微弱的撞击声,这是琼恩唯一能够听到的生命之声。艾伦·艾米特正冲着跳脚罗宾(hop-robin)大喊,让他保持防御。我们必须保持良好的防御。 琼恩洗漱穿衣,离开了军械库,他只在外面的院子里停留了一会儿,向跳脚罗宾和艾米特其他的部下说了些鼓励的话。他如往常一样谢绝了泰提议的护卫。他本该带上足够多的人,如果有刀光血影,再多两人也是于事无补。他带着长爪,不过白灵仍紧随其后。 当他到达马厩的时候,忧郁的艾迪已经为总司令备好马等在那里。马车在鲍文·马什警惕的注视下排列成队,斯图尔德大人正沿着车队小跑,指指点点,大惊小怪,因为寒冷的缘故,他的脸颊红红的。当看见琼恩时,它们变得更红了。“总司令大人,难道你仍然坚持这种……” “……愚蠢的行为?”琼恩接着说道。“请告诉我你想说的不是愚蠢,大人。没错,我是愚蠢。我们已经不只是愚蠢。东望塔想要更多的人。影子塔想要更多的人。灰卫堡和冰痕堡也一样,毫无疑问,我们依然搁置着另外十四座空荡荡的城堡,长城有多少里格依然无人看守和无人防御。” 马什撅起嘴唇。“莫尔蒙总司令——” “——死了。不是死于野人之手,而是死在他的誓言兄弟,他信任之人的手里。你和我都无法知晓,在这种处境下他会做或者不会做什么。”琼恩调转马头。“别废话了,走吧。” 忧郁的艾迪听到了整个对话,当鲍文·马什跑开时,他朝着他背后点头说道:“石榴。那些石榴子能把人呛死。我宁愿吃个芜菁,从未听说芜菁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 在这种时候,琼恩总会非常想念伊蒙学士。clydas把渡鸦们照顾的很好,可他的学问和经历还不及伊蒙·坦格利安的十分之一,更别提他的智慧了。鲍文用自己的方式做着好人,但在颅骨桥受到的创伤让他变得顽固不化,如今他唯一的论调就是封上大门。欧塞尔·亚维克因为沉默寡言而显得冷漠无趣,而首席游骑兵死的如同命名一样迅速。守夜人失去了太多优秀的伙伴,当马车开始移动时,琼恩想道。熊老,断掌科林,唐纳·诺伊,贾曼·巴克威尔,我的叔叔…… 车队沿着国王大道向南前进,洁白的雪花飘落下来。在十二个长矛手和十二个骑马的弓箭手的护送下,马车的长龙走过了田野、溪流以及长满树木的山坡。以往在鼹鼠村的经历不堪回首,一些推撞,一些喃喃的咒骂,许多阴郁的神情。鲍文·马什觉得最好不要冒险,他和琼恩的意见难得保持了一致。 事务长在前领路。琼恩骑着马跟在几码之后,忧郁的艾迪·托利特则在他身边。黑堡以南半英里处,艾迪策马靠近琼恩说“大人?抬头看那儿,山上有个高大的醉鬼。” 那个醉鬼其实是棵灰树,因百年的风蚀而弯曲倾斜。如今它拥有了一张面孔。冷峻严肃的嘴巴,鼻子上长着破碎的树枝,两只眼睛深深的刻进树干,它面朝城堡和长城,在国王大道上凝视着北方。 野人带来了他们的神。琼恩一点也不吃惊。人们不会轻易的放弃他们的神,梅莉珊卓女士在长城那边精心策划的整场表演,忽然间仿佛伶人的闹剧般毫无意义。“看上去有点像你,艾迪,”他说,设法忽视这些。 “是的,大人。我的鼻子上没长叶子,不过在其他的方面……梅莉珊卓女士不会感到高兴的。” “她不会想看到它。看到没人告诉她的东西。” “可她能在火焰中看到些事情。” “烟雾和炭渣。” “于是人们烧起来了。比如我。鼻子上长着叶子。我总是担心自己会被烧死,但我希望能在那之前死去。” 琼恩回头瞥了一眼树脸,思考是谁把它雕刻出来。他在鼹鼠村周围布置了警戒,不仅为了让他的乌鸦远离野人妇女,也为了避免自由民溜向南方展开偷袭。很显然,无论在灰树上雕刻的人是谁,他都避开了哨兵。如果有一个人能溜出警戒线,那么其他人也同样可以。我要再次把守卫的数量翻倍,他郁闷的想。如大多数人那样把他们杀死两次,否则这些人可能会成为长城的尸鬼。 马车穿过冻土和吹雪,继续缓慢的向南前进。在一英里更远处,他们遇到刻在栗树上的第二张脸,它生长在结冰的小河边,眼睛能看到跨河而建的古木桥。“两倍的麻烦,”忧郁的艾迪宣布。 栗树光秃秃并且瘦骨嶙峋,然而它裸露的棕色主枝却没有变空。在悬于溪流的低矮的树枝上,停着一只驼背的渡鸦,竖着羽毛抵御寒冷。当它发现琼恩时便展开翅膀发出一阵尖叫。他刚举起拳头呼啸,这个黑色大鸟便鸣叫着振翅飞下,“玉米,玉米,玉米。” “玉米是给自由民的,”琼恩对他说,“没东西给你。”他想假如按现在的发展他们也许会在凛冬到来之前就沦落到吃渡鸦为生了。 马车上的兄弟同样看到了这张脸。琼恩毫不怀疑。没人谈论它,然而无论谁的眼中都透露出可以清晰读懂的讯息。琼恩曾今听曼斯·雷德说过,大部分的屈膝者是绵羊。“一条狗可以看管一群羊,”塞外之王说,“而自由民,好吧,他们有一些是影子山猫,有一些是石头。一种在他们想要的地方潜行并且会把你的狗撕成碎片,另一种除非你踢他们否则动也不动。”影子山猫和石头都不愿意放弃他们一生崇拜的神直到在一个他们几乎不知道的神面前屈服。 仅仅在鼹鼠村的北面,他们就发现了第三个观察者。它被刻在一颗巨大的橡树上,标志村庄的周围,深陷的眼睛注视着国王大道。那不是张友好的脸,琼恩·雪诺思索到。在过去的数个世纪里,先民与森林之子在鱼梁木上刻画的面孔表情严肃,或者多半是些野蛮的面容,然而这颗巨大的橡树看起来却格外的生气,仿佛它正要将自己的根从地底中拔出并在他们身后咆哮。它的创伤如同刻画它的人一样新鲜。 鼹鼠村总比它看起来的要大,它有很大一部分位于地下,在寒冷与风雪中受到庇护。如今这种布局比任何时候都要正确。塞恩的铁军在进攻黑堡的路上把空空如也的村庄付之一炬,只留下熏黑的横梁和烤焦的石头……然而在这冰冻大地的下面,地下室和隧道以及深窖仍持久不衰,那里是自由民的避难所,他们在黑暗中像鼹鼠一般蜷缩在一起,而鼹鼠正是这座村庄的名字。 新月中,马车在一幢建筑前停下,那里曾今是村上的铁匠铺。不远处,一群红脸的孩子正在建造冰雪堡垒,他们一看到黑衣人兄弟就一哄而散,消失在一个或者另一个洞中。不一会儿,成年人开始从洞穴中冒出。伴随着恶臭,那是肮脏躯体与污秽衣物的气味,粪便与尿液的气味。琼恩看到他的一个手下皱起了鼻子,对着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有关自由气味的笑话,他猜。他的许多兄弟开起了关于鼹鼠村野蛮人恶臭的玩笑。 无知的蠢猪,琼恩想,自由民与守夜人没什么不同;有些干净,有些脏,而更多的则是有时干净有时脏。臭气仅仅来自上千个挤在地下室和隧道的人,而那里为了避难被挖出不过百年。 野人们之前跳过这种舞蹈。他们在马车后面默默地排成一队。每个男人拥有三个女人,和很多孩子——抓着衣摆,苍白干瘦的小东西。琼恩看到极少数的婴儿,婴儿都在行进中死去了,他意识到,那些在战斗中幸存的人则死在了国王的栅栏里。 战士吃好些。贾斯汀·梅西在会议中声称有三百个到了战斗年龄的人。哈伍德·费尔大人清点了他们的数量。那里也会有矛妇。五十,六十,可能多达一百。费尔把受伤的人也计算在内,琼恩知道。他看到二十几个那样的人——拄着粗糙拐杖的,袖子里空荡荡失去手臂的,只剩下一只眼或半张脸的,被两个朋友搀扶着没有腿的。每个人都面色灰暗脸色憔悴。绝望的人们,他想,异鬼不是唯一活着的死人。 然而,不是所有的战士都受伤了。半打穿着青铜鳞甲的塞恩人聚集在一个地窖楼梯的周围,绷脸看着,没有加入的打算。在这古老村庄铁匠铺的废墟中,琼恩发现一块巨大光秃的石板,石板上刻着哈列克,哈玛·道格斯海德的兄弟。可是哈玛的猪没了。毫无疑问被吃掉了。那两个身着毛皮的是霍恩福特人,瘦而凶残,一直赤着脚站在雪地里。羊群中依然有狼。 在他最后一次拜访瓦尔时,她提醒过他。“自由民和屈膝者没什么不同,琼恩·雪诺。无论我们出生在长城的哪一边,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好人和坏人,英雄和恶棍,忠诚之人,骗子,懦夫,畜生……我们拥有很多,你也一样。” 她说的没错。诡计正将这两者区分,将绵羊从山羊中分离。 黑衣人兄弟开始分发食物。他们带来了硬的像石头的咸牛肉,干鳕鱼,干豆子,芜青,胡萝卜,几袋大麦粉和小麦粉,腌制的蛋,几桶洋葱和苹果。“你可以得到一个洋葱或者一个苹果,”琼恩听到海瑞·哈尔对一个女人说,“但不能两个都要。你必须选一个。” 女人似乎并不明白。“洋葱和苹果各要两个,我每种拿一个,其他的给我儿子,他生病了,吃个苹果会让他好起来。” 哈尔摇头。“他必须自己来拿他的苹果。或者他的洋葱。不能两个都要。你也一样。现在,你是要苹果还是洋葱?快点选,后面还有很多人。” “苹果,”她说,于是他给了她一个又老又干的苹果,小而萎缩。 “走开,女人,”后面排第三的男人喊道,“这儿很冷。” 女人不理会男人的叫喊。“另一个苹果,”她对海瑞·哈尔说,“给我的儿子。求你了。这个太小。” 哈尔看向琼恩。琼恩摇摇头。他们的苹果很快就会不够。如果想要两个就能得到两个,那么后来者将什么都得不到。 “闪开,”女人后面的女孩说,接着她猛地把她往后推去。女人摇晃着,弄掉了她的苹果,然后跌倒了。她怀里的食物飞了出去。豆子散落一地,芜青滚进一个烂泥坑,一带面粉破了,珍贵的面粉撒在雪中。 周围升起用古语和通用语发出的愤怒声音。另一辆马车边爆发了更多的推撞。“这根本不够,”一个老人怒吼,“你们这些嗜血的乌鸦正把我们饿死。”一个被撞倒的女人正跪在食物后摸索寻找。 琼恩看到几码之外裸钢闪烁,他的弓箭手已把箭搭在弦上。 他挥动鞭子,“罗里,让他们安静。” 罗里把巨型号角举到嘴边并且吹响。 aaaah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 骚动和推攘停止了。他们转过头。一个孩子开始哭泣。莫尔蒙的渡鸦从琼恩的左肩走到右肩,摆动着脑袋咕哝着,“雪诺,雪诺,雪诺。” 琼恩等到最后一点回音也消失散尽,骑马到了一个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地方。“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养活你们,把我们能提供的食物全都带来了。苹果,洋葱,萝卜,胡萝卜……在我们所有人的前面还有一场漫长的冬季,而储备却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你们这些乌鸦吃的够好了,”哈勒克挤到前面说。 为了此刻。“我们守卫着长城,长城保卫着王国……和你。你知道我们面对着什么样的敌人。你知道降临在我们身上的是什么。一些你们曾今面对过的东西。异鬼和白色的尸鬼,蓝眼黑手的死人。我们也见过他们,与他们战斗,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送往地狱。他们猎杀你,然后用你的死亡来对抗你。巨人无法抵御他们,塞恩军也不能,冰河氏族,霍恩福特人,自由民……随着白昼变短夜晚变冷,他们变得更加强大。你离开千百年来居住的家园前往南方……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摆脱他们?为了安全。喂,是长城保证了你的安全。是我们保证了你的安全,是这些你鄙视的黑乌鸦。” “安全和饥饿,”一个矮胖的脸被吹的发炎的女人说,她看上去是个矛妇。 “你想要更多的食物?”琼恩问到。“食物为战士准备。帮我们保卫长城,那么你就会吃的和任何一只乌鸦一样好。”或者一样差,当食物短缺的时候。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野人们警惕的交换着眼神。“吃,”渡鸦咕哝着,“玉米,玉米。” “为你而战?”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口音。sigorn,一个年轻的塞恩铁军,用吞吐的通用语说道。“没人为你而战。杀了你更好。把你们全都杀死。” 渡鸦拍着翅膀。“杀死,杀死。” sigorn的父亲,一个老铁军,在对黑堡的进攻中从梯子跌落,之后又被压的粉碎。假如有人要求我和兰尼斯特合作,我也会有同样的感受,琼恩告诉自己。“你的父亲试屠杀死我们,”他提醒sigorn。“这个铁军是个勇敢的人,但他失败了。如果他成功……谁来守卫长城?”他转过身。“临冬城的城墙同样坚固,可如今临冬城站立在废墟之上,被烧毁和破坏。城墙只有在人们保卫它的时候才有用处。” 一个怀里抱着芜菁的老人说,“你杀死我们,你饿死我们,现在你又想奴役我们。” 一个矮胖的红脸男人大喊同意,“我宁愿一丝不挂也不愿穿一件黑色的破布。” 一个矛妇笑了。“即使是你的妻子也不想看你一丝不挂的样子,巴茨。” 很多声音同时响起。塞恩人用古语叫喊着。一个小男孩哭了起来。琼恩·雪诺等到所有的骚动平静下来后,转向海瑞·哈尔说,“哈尔,你对这个女人说了什么?” 哈尔看上去有点困惑。“你是指关于食物的那些谈话?一个苹果还是一个洋葱?我就说了那些。他们得做出选择。” “你们必须做出选择,”琼恩·雪诺重复到。“你们所有人。没人要求你们立下我们的誓言,我也不在乎你们崇拜的是什么神,是七神,还是别人听到的你们祷告的神。我们需要的是长矛,弓箭和盯着长城的眼睛。” “我会带上任何十二岁以上,懂得拿矛射箭的男孩。我会带上你们的老人,你们的伤者,你们的残废,即使这些人无法战斗。他们或许可以完成另外一些工作。给箭装上羽毛,挤山羊奶,收集火木,清理马厩……没完没了的工作。是的,我也会带上你们的女人。我没有保护害羞少女的计划,但是来多少矛妇我就会带上多少。” “那女孩们呢?”一个女孩问道。她看起来和琼恩最后一次见到的艾莉亚差不多大。 “十六岁以上。” “你带上了12岁的男孩。” 在七大国,12岁的男孩往往是侍从或者随从,很多人在军队里受训多年。12岁的女孩还是孩子。然而这些是野人。“如你所愿,12岁的男孩和女孩。但仅限于懂得如何服从命令的人。这适用于你们所有人。我绝不要求你们对我俯首称臣,但我会指派队长和士官管理你们,告诉你们何时起床何时睡觉,在哪里吃饭,什么时候喝酒,穿什么,何时拔剑和射箭。守夜人的汉子终身服务。我不会这样要求你们,但只要你们身在长城,就得听命于我。谁违抗命令,我就砍掉谁的脑袋。问问我的兄弟我会不会这样。他们见我做过。” “砍掉,”熊老的渡鸦尖叫道,“砍掉,砍掉,砍掉。” “选择权在你们那,”琼恩·雪诺告诉他们。“谁想要与我们一起保卫长城,与我一起回到黑堡,我就会确保他的装备的食物。剩下的人,拿上你们的芜菁和洋葱,爬回你们的洞中。” 那个女孩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我能战斗。我妈妈是个矛妇。”琼恩点头。她可能还不到十二岁,他想,当她在一对老人之间扭动身体,但他不打算拒绝这唯一的新成员。 两个不到十四岁的年轻男孩跟着她站了出来。接着是一个伤痕累累的独眼男人。“我也见过他们,那些尸鬼。即使是乌鸦也好过那些。”一个高个的矛妇,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一个独臂的圆脸男孩,一个红发的男孩,他的头发让琼恩想起了耶歌蕊特。 然后是哈勒克。“我不喜欢你,乌鸦。”他咆哮着说,“但我从未喜欢过曼斯,我的姐妹也不。可我们还是为他战斗。那为什么不能为你而战呢?” 然后障碍打破了。哈勒克是个有名望的人。曼斯没错。“自由民不追随姓名,不追随娘炮,”塞外之王告诉他,“他们不为钱财起舞,他们不在乎你如何称呼自己,不在乎职位的枷锁意味着什么,不在乎你的祖父是谁。他们追随力量。他们追随真汉子。” 哈勒克的家族追随了哈勒克,接着是哈玛的一个banner-bearers,接着是一个与她战斗过的人,接着是另一些听过他们英勇故事的人。greybeards和greenboys,正值盛年的战士,伤员和残废,不错的矛妇,甚至三个horn-foot人。 但是没有塞恩人。铁军退回并消失在洞穴中,他穿着赤褐色衣服的仆人艰难地紧随其后。 在最后一点萎缩的苹果发完的时候,马车上挤满了野人,他们的队伍比车队从黑堡出发的那个早成壮大了63人。“你会同他们做什么?”在骑马返回国王大道的路上鲍文·马什问琼恩。 “训练他们,武装他们,把他们分成小组。把他们送往需要的地方。东望堡,影子塔,冰痕堡,灰卫堡。我打算再开放三座城堡。” 事务长回头看过来。“女人也是么?我们的兄弟不习惯周围有女人,大人。他们的誓言……那将会有斗争,强xx奸……” “这些女人有刀并且知道该如何使用。” “当一个矛妇第一次切开一个兄弟的喉咙,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们会失去一个人,”琼恩说,“但是我们得到了六十三个。你善于计算,大人。如果我错了请纠正我,但我的账单预先留给我们六十二个。” 马什不服气。“你增加了六十三张嘴,大人……可有多少人是战士,他们又会为谁而战?如果门外的是异鬼,他们愿意站在我们这边,我承认……但如果是巨人克星托蒙德或是哭泣者带着一万个咆哮的杀手呼叫而来,那又如何?” “那我们会知道。所以让我们希望这永远也不会发生。”他梦见了他的领主父亲和裹尸布大人。〖福利小说网fltxt。Com电子书下载〗他梦见他们是一体的,当他的父亲用石质的手臂搂住他低头试图给他一个灰色之吻时,他骤然惊醒,口干舌燥满嘴血腥味,而心脏在胸膛里打鼓似的疯狂跳动。 “我们的死侏儒回来了,”哈尔顿说。 提利昂摇着头试图摇走梦的遗迹。伤心地,我刚才在伤心地迷失了。“我没死。” “那得看情况再说。”“半学士”居高临下的说。“鸭子,跑跑腿给我们的小朋友弄点汤。他一定饿坏了。” 他在害羞小姐号上,提利昂观察,在一个闻起来有浓浓醋味的破毯子下面。伤心地在身后,刚才我溺水只是一个梦。“为什么我闻起来像恶心的醋缸?” “莱莫尔用醋给你擦洗。有人说这个可以帮助防止灰死病。我可不认为哪样,但是试一试也没坏处。在格里夫把你捞上来后是莱莫尔把你肺中的水挤出来的。你当时都冷的像冰了,嘴唇发紫。杨恩德里认为我们把你扔回去比较好,但是男孩没让。” 王子。记忆回溯:那个石人伸出灰色的碎手,关节处隐见血迹。他像块沉重的压箱石把我拽向河底。“格里夫把我拉上来的?”他肯定很讨厌这样做,要么他就任由我死掉了。“我昏迷了多久?这到哪里了?” “赛尔霍利斯。”哈尔顿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小刀。“给,”他说,低手把刀扔给提利昂。 侏儒畏缩了一下。那把刀插在了他双脚之间在甲板上嗡嗡直晃。他拔出了它。“这是干嘛?” “脱了你的靴子,戳戳每根脚趾和手指。” “那听起来……很痛。” “希望如此。快脱。” 提利昂甩掉接连甩掉两只靴子,脱掉长袜,乜了一眼他的脚趾头。看起来他和平常相比也没怎么变糟。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一个大脚趾。 “用力,”“半学士”哈尔顿督促。 “你是想让我弄出血来吗?” “若需要的话。” “i’llhaveascaboneverytoe.” “那我每根脚趾上都会留下一个痂。” “这么做又不是让你数脚趾的。我想看到你还会畏缩。只要戳的时候还会痛,你就还算安全。到你感觉不到利刃的时候你就该怕了。” 灰死病。提利昂苦着脸。他扎了扎另一根脚趾,当血滴从刀剑流下时他咒骂了一句。“会疼的。你现在高兴了?” “高兴的起舞。” “你的脚比我的还臭,尤罗。”鸭子拿着一碗汤。“格里夫警告过你别打石人的注意。” “是啊,但是他忘记警告他们离我远点儿了。” “当你戳的时候,找找有没有坏死的灰皮,指甲最先会变黑。”哈尔顿说。“若你发现了什么迹象,千万别犹豫,失去一根脚趾总比一只脚好,失去一只手臂也比整日在睡梦之桥上哀嚎好。若你乐意,现在开始,另一只脚,然后还有你的手指。” 侏儒换了一下他发育不全的腿开始扎剩下的脚趾头。“我要扎扎我的老二么?” “那倒无关痛痒。” “我想你的意思是那对你无关痛痒,但对我来说钢枪太久没上膛和放着生锈也没什么区别啦。” “爱怎怎地。我们会晒干它塞点东西,卖了它换点钱。一个侏儒的老二据说有魔力。” “多年来我一直都这么对那些女人说。”提利昂用匕首的尖端挑进他的拇指,看着血滴冒出接着吮吸了一下。“我得这样折磨自己到猴年马月?什么时候我才能确定我没事儿了?” “说真的?”半学士说。“永不。你吞掉了半条河,现在你也许正在转变,从内部变成石头,从你的心肺开始。若是这样的话,扎扎你的脚趾或者用醋淋身一点儿用都没。若你真是这样,就来喝点汤吧。” 汤是不错,提利昂想,他注意到半学士在他喝的时候横了一张桌子在他们之间。害羞小姐号已经飘到了罗伊达西岸的一个风化的码头旁。再过两个码头,有艘瓦兰提斯河舰正在卸下士兵们。商店摊棚还有仓库在一座沙石墙下挤作一团,城邦的塔楼和圆顶则耸立在它们身后,被夕阳染成红色。 不,不是个城邦。赛尔霍利斯只算是个城镇,自古瓦兰提斯以来就一直被统治着。这里不是维斯特洛伊。 莱莫尔拽着王子上了甲板,当她看见提利昂的时候,她冲过甲板来拥抱他。“圣母慈悲。我们都为你祈祷着,雨果。” 至少你祈祷了。“我对你没什么意见。” 小格里夫的问候就没那么多感情了,年轻的王子闷闷不乐,依旧对杨恩德里和伊西拉能上岸而他不得不留在船上而生气。“我们只是为你的安全着想,”莱莫尔这样劝慰。“现在时局不稳。” 半学士哈尔顿解释道。“在伤心地到赛尔霍利斯之间这段路,我们三次瞥河东岸有向南进军的骑手——多斯拉克人。又一次我们是如此的靠近,甚至能听到他们发辫上的铃声,夜晚不时还能看到他们的营火在东山后面照耀。我们也遇见了战舰,挤满了奴隶士兵的瓦伦提斯河舰。元老们显然在担心来自赛尔霍利斯方向的攻击。 提利昂立即明白过来。沿着主河道的城镇里,赛尔罗伊斯坐落于罗伊达的东岸,与它的姊妹们相比,她更容易收到来自马王们的袭击。即使这样,着也是一个小小的奖赏。若我是卡奥,我就会佯攻赛尔霍利斯,让瓦兰提斯人赶来营救,然后向南暗度陈仓直取瓦兰提斯。 “我知道如何用剑,”小格里夫坚称。 “就算你祖先里最勇猛的人也知道危险的时候不离铁卫。”莱莫尔已经换下了她的修女袍,穿上一身更类似于富商妻女的衣服。提利昂仔细地观察着她。虽然他能轻而易举地嗅出染着蓝发的格里夫和小格里夫背后的真相,杨恩德里和伊西拉看起来也就是他们说的那样,而鸭子也差不多。但是莱莫尔……她又是谁?她在这里干什么?我猜,不是为了钱。这个王子对他来说又是什么地位?她又是不是个真正的修女? 哈尔顿也注意到了她的变装。“我们这么轻易就丧失信仰了么?我还是喜欢看你穿修女袍的样子,莱莫尔。” “我更喜欢她什么也没穿的样子,”提利昂说。 莱莫尔责备的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有个猥琐的灵魂。代表维斯特洛伊的修女袍可能会为我们惹到不欢迎的眼神。她再次转向伊耿王子。“你不是唯一需要躲藏的人。” 男孩看起来不怎么吃这一套。这些行为代表他是个完美的王子只不过还是半个男孩,对这个世界和它的苦楚还知之甚少。“伊耿王子,”提利昂说,“既然我们俩都被困在这船上了,也许我有幸与您玩一局锡瓦斯棋聊以度过这几个小时?” 王子给了他个小心谨慎的眼神。“我受够了锡瓦斯棋。” “你是说害怕输给一个侏儒?” 这深深刺痛了男孩的骄傲,就如提利昂预计的那样。“把那块板子还有棋子拿来,这回我一定碾碎你。” 他们在甲板上玩起来,在舱后盘腿而坐。小格里夫用龙、象和重骑兵部署在前线做出攻击阵型。年轻人的编队,鲁莽的近乎白痴,他冒险只为速战速决。他让王子先走,哈尔顿在身后看着他们对弈。 当王子伸手去抓龙时,提利昂清了清嗓子。“我要是你就不会那么做。将龙这么早得放出来错大了。”他无辜的笑笑。“你的父亲知道龙过于勇猛的下场。” “你认识我的生父吗?” “我见过他两三次,但是在劳伯杀了他时我也才十岁,家父死死得把我锁在石头后面。不,我不能说我认识雷加王子,不像你的养父那样,康宁顿大人是王子最亲密的朋友,不是么?” 小格里夫拨开眼前的蓝发。“他们在君临时一起当侍从。” “一个真正的朋友,我们的康宁顿大人。他一定是,对那个剥夺了他土地和头衔、送他去流放的国王的孙子如此的忠诚。对那点我深表遗憾。若不是这样,雷加王子的朋友在场,大概在我父亲洗劫君临时就能将雷加王子亲爱的小儿子从在墙上摔烂了脑袋的命运里拯救出来了。” 男孩脸唰的红了。“那不是我,我告诉过你,那只是个尿水弯皮革匠的儿子,他妈妈在生他时难产死了。他父亲把他以一壶阿博金的价格卖给瓦利斯大人。他还有其他的儿子但是没有尝过阿博金的味道。瓦利斯把那个尿水弯的男孩交给我奶娘带走了我。” “是啊。”提利昂移动了他的象。“当那个尿水弯王子顺利死亡后,太监把你偷渡过狭海交给他的胖朋友奶酪商,接着他就把你藏在了平底船上找了个流放在外的领主声称是你的父亲。这真可以编一个精彩的故事,一旦你登上铁王座歌手们就会歌颂你如何逃脱……有趣的是我们的丹妮莉丝小姐与你喜结连理。” “她会的,她一定得。” “一定?”提利昂不敢苟同的啧了啧嘴。“那可不是女王喜欢听的词。你是个完美的王子,这点我同意,聪明勇武和任何处女的白马王子一样英俊。但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可不是什么处女,她是一个多斯拉克卡奥的寡妇,龙之母和城市的掠夺者,一个长了乳头的征服者伊耿。她可能不会像你想当然的那样走。” “她会愿意的。”伊耿王子听起来很震惊。显而易见以前他可没考虑过他的未婚妻可能拒绝他的可能性。“你不认识她。”他拾起他的重骑兵,重重地放下了它。 侏儒耸了耸肩。“我知道她的童年生涯就是流放历程,穷困潦倒,指望着美梦成真和权谋得逞,从一个城邦逃到另一个,担惊受怕从没安稳过,除了一个几乎半疯了的哥哥外没有寡亲无友……这个哥哥最后还把她以换取一支军队的代价卖给了多斯拉克人。我知道在这里的某处,她在草原上孵化了她的龙,就像她也重生了一样。我知道她很骄傲。为什么不呢?她除了骄傲还有什么残存?我知道她很强壮。为什么不呢?多斯拉克人唾弃弱者,若丹妮莉丝一味示弱,她早就和韦赛里斯一起烂在一起了。我知道她很凶猛。阿斯塔波、渊凯和弥林就是证据。她跨越草地和红色荒原,躲过刺杀、诡计和失败的巫术中而生存着,背负着一个哥哥、一个儿子和一个丈夫的忧伤,用穿着凉鞋的纤足将奴隶之城踏碎。好了,现在你认为这个女王会在你抓着你的乞碗哀求说‘早上好,姑姑。我是你的侄子,复活了的伊耿,我这辈子一直躲在一艘平底船上,但是现在我会洗掉我的蓝头发,而且,我想要一条龙,求求你……哦,还有,我刚才是不是没说,对于铁王座的继承权我排在你前面?’” 伊耿愤怒道双唇扭曲。“我不会像个乞丐一样去见我的姑姑的。我会以亲人的身份带着一支军队去找她。” “一支微不足道的军队。”就是那个,那让他有喜又怒。侏儒不由自主想起了乔佛里。我还有份礼物送给怒头上的王子。“丹妮莉丝女王有她自己的大军,可不会对你道谢。”提利昂举起了他的十字弓。 “随你怎么说。她都会是我的新娘。康宁顿大人说到做到。我就像血亲一样信任他。” “也许与我相比你才是那个白痴。别信任任何人,我的王子。不是你没有项链的学士,你的养父,勇敢的鸭子或者可爱的莱莫尔,这些好朋友把你当成一个豆子种下去。但最重要的是,别相信奶酪商或者八爪蜘蛛,还有这个你准备迎娶的小龙后。所有那些不信任都会让你闹肚子、夜夜失眠没错,但是总比长眠不醒要好得多。”侏儒将他的龙推过山巅。“但我知道些什么呢?你的养父是个伟大的领主,我却只是个滑稽的小魔猴。但是,我却总是另辟蹊径。” 这吸引了男孩的注意。“怎么个另辟蹊径?” “若我是你?我会向西而非向东。以多恩为据点举起旗帜。以后七大王国可不会比现在更适宜进攻。铁王座归一个男孩所有,北方一片混乱,河间地则一片废墟,谋反者占据着风息堡和龙石岛。当凛冬来临,整个王国都会受饥挨冻。谁来对这一切负责?——谁统治了小国王就统治了七大王国——我那可爱的姐姐。除她再无别人。我的哥哥,詹姆,渴望战斗而非权力,他放走了每个可以统治的机会。我的叔叔凯冯生而就是个追随者而非领导者,虽然若强行交予他权力他会是个不错的摄政王,但是他不会主动索求。”好了,诸神和我那父亲大人。“梅斯·提利尔会兴高采烈地抓住权杖,但是我的亲人们可不会站在一边乖乖给他。而每个人都憎恨史坦尼斯。这么样剩下谁了呢?哇哦,就只有瑟曦了。” “维斯特洛伊支离破碎鲜血淋漓,我毫不怀疑就算现在我那可爱的姐姐仍能为它疗伤……用盐。瑟曦如残酷的梅葛一般温柔,和庸王伊耿一样无私,和疯王伊利斯差不多聪慧。她绝不忘记怠慢,无论是真的还是她想象的。她谨防懦夫的暗箭,从挑衅中挖掘异议。而且她很贪婪。贪恋权力、荣誉和爱。托曼的统治建立在我的父亲大人苦心经营的那些同盟上,但是很快她就会摧毁了它们,每一分每一毫。登陆吧,举起你的旗帜,人们会为你的事业团结在一起的。无论大领主还是小地主,就算是平民也一样。但别等的太久,我的王子。机会转瞬即逝。现在送你高升的潮水很快就会退下。确保在我的姐姐倒台前登陆维斯特洛,否则某个更强的人就会接了她的位子。 “但是,”伊耿王子说,“没有丹妮莉丝和她的龙,我们怎么能奢求胜利?” “你不需要胜利,”提利昂告诉他。“你要坐的就是举起你的旗帜,集结你的支持者并且保住他们,直到丹妮莉丝带着她的力量和你汇合。” “你说过她不会认可我的。” “看来我夸张了点儿,当你去求着她给予支持时她可能会可怜你。”祝福耸耸肩。“你是想用一个女人的突发奇想赌一赌你的御座吗?但去维斯特洛……啊,那你就是个反抗者了,不是什么乞丐——无畏而不惧艰险,一个坦格利安家族真正的子孙,踏着征服者伊耿的脚步。一条真龙。” “我告诉过你,我懂我们的小女王。让她听到他哥哥雷加被杀掉的儿子还活着,而这个勇敢的男孩已经在维斯特洛伊再一次竖起了她祖先的旗帜,在重重阻挠中打着一场硬仗来为父报仇,为坦格利安家族收回铁王座……那她会在风与水的支持下飞快的飞到你身边来。你是她最后的亲人了,而这位龙之母,碎链者,首先是一个拯救者。这个女孩让奴隶城市浸满了鲜血也不愿将里面陌生人留给枷锁,她不太可能抛弃她自己哥哥身处险境中的儿子。而当她来到维斯特洛,你们的第一次见面,平等的见面,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女王和一个恳求者。她又如何能不爱你呢,我说?”他笑着抓住了他的龙,让它飞过棋盘。“我恳求陛下原谅。您的国王已经无路可逃,四步即亡。” 王子盯着游戏盘。“我的龙——” “——远水救不了近火。你早该把他调到战斗中心去的。” “但是你说——” “我撒了个小谎。别轻信任何人。还有,看紧你的龙。” 小格里夫拉开双腿一脚踢翻了棋盘,锡瓦斯棋的棋子飞向各处,在害羞小姐号的甲板上蹦跃旋转。“把它们捡起来,”男孩命令。 他还真是个坦格利安。“若您乐意的话。”提利昂跪下来四肢触地开始在甲板上爬行,收集那些棋子。 当杨恩德里和伊西拉回到船上时已经接近黄昏。一个搬运工急匆匆地跟在他们身后,推着一辆高高的堆满了给养的手推车:盐和面粉,刚搅出来的黄油,包装在亚麻布理当成品培根片,几袋橙子,苹果和梨子。杨恩德里的肩膀上扛了一通陆涛就,而伊西拉则穿了一棍子梭子鱼在肩。那些鱼足有提利昂那么大个儿。(巨人你实在太小了……) 当看见站在跳板末端的侏儒时,她骤然停步导致杨恩德里几乎撞上她,差点送那串子鱼回老家。鸭子帮忙挽救了这种不幸。伊西拉怒视着提利昂,用三根手指做了个剧烈的动作——一种避开邪魔的手势。“让我帮你拿那些鱼,”他对鸭子说。 “不要,”伊西拉厉声说。“滚远点,除了给你吃的那些东西,离食物远点儿。” 侏儒举手投降。“谨遵命令。” 杨恩德里把那桶酒扔到甲板上。“格里夫去哪了?”他问哈尔顿。 “睡觉呢。” “把他叫起来。有点消息他最好听听。那个女王的名字已经在赛尔霍利斯传遍了,他们说她依旧坐镇弥林,不断被围攻。若市场里的传言属真的话,那古瓦兰提斯不久就会加入反对她的大军中来。” 哈尔顿撅起嘴嘴。“鱼贩子的谣言不足为信,但是我想格里夫会想听的。你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半学士接着下船舱去了。 那女孩从没开始西行。毫无疑问她有她的理由。在弥林和瓦兰提斯之间横亘着五百里格的沙漠,山川,沼泽和废墟,加上曼塔里斯那不祥的声名在外:传言说那是魔鬼之城。但是若她陆路行军的话,她到哪儿补给食物和饮水呢?海路会快点,但她没船的话也一筹莫展…… 当格里夫出现在甲板上时,那条狗鱼已经在火盆上烤的嘶嘶作响,伊西拉正在它上面来回挤着柠檬汁。雇佣剑士穿着盔甲和狼皮斗篷,戴着软皮手套,套这条深羊毛裤。若他对提利昂的情形有一丝惊诧的的话,那他一定将它隐藏在一贯的皱眉招呼中。他示意杨恩德里来船舵那里,低声交谈,侏儒甚至听不清他们说话。 最后格里夫示意哈尔顿。“我们得知道这些流言背后的真相。上岸尽可能的大厅一切。qavo会知道些什么,前提是你们能找到他的话。去‘河人’和‘彩龟’去碰碰运气,你知道他若不在会去哪儿。” “是的。我们会带上侏儒,双耳难敌四耳。你也知道qavo他对锡瓦斯棋的态度。” “如你所愿。在太阳升起来前回来。无论你们有什么理由,迟到的话就自己走去黄金团吧。” 像个领主一样颐指气使。提利昂没吱声。 哈尔顿披上一件连帽斗篷,提利昂则脱下他的自制花衫换上单调灰暗的衣物。格里夫给了他们一人一袋伊利里欧箱子里取出的银子。“务必问出些东西。” 在他们走过河边的光景,黄昏逐渐被夜色替代。他们路过了一些看起来已经废弃,耷拉着连接陆地的跳板。其他的船则穿梭者警惕的看着他们的武装人员。在镇墙之下,羊皮灯笼悬于栅栏之上在石子小径上投下片许彩色的灯光。提利昂看着哈尔顿的脸由绿变红再变紫。在刺耳的一国语言中,他听到前方某处正上演着古怪的音乐,由鼓点伴奏的高音长笛。而他们后面跟着一只狂吠的狗。 妓女们都出门接客了,无论是海还是河,港口就是港口,在找得到水手的地方你就能呢个找到妓女。这就是我老爹的意思么?大海,是妓女的去处? 兰尼斯特港和君临的妓女都是自由人,她们在赛尔霍利斯的姐妹则是奴隶,眼睛下的眼泪刺青便是她们披枷带锁的证据。她们中的很多人又老又丑足以让任何男人难以忍受。提利昂感到他们的眼睛追随着他蹒跚的步伐,听到她们窃窃私语。你大概推测她们以前还从没见过侏儒。 一小队瓦兰提斯枪兵看守者通向河流的大门。火炬的光芒照在他们突出于护手的金刚爪闪烁不明。他们带着老虎面具头盔,头盔下的脸颊刺了绿色条纹作为标记。提利昂知道瓦兰提斯的奴隶士兵很是为他们的老虎条纹自豪。他们向往自由么?他想。若小女王将自由赐予了他们他们又何去何从?若他们不做老虎又能是谁呢?我若不是狮子又是谁呢? 其中一个虎兵看见了提利昂说了些什么引的其他人一起大笑起来。当他们到达大门时,他拉起自己的带爪护手和里面汗津津的手套,用一只胳膊钳住侏儒的脖子,同时狠狠的揉着他的脑袋。提利昂吓的不敢抵抗,幸好他仅仅是被吓了一跳。“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他询问“半学士”。 “他说揉一个侏儒的脑袋能带来好运,”哈尔顿和守卫用他们的语言交谈后说。 提利昂强迫自己对那个男人微笑。“告诉他来尝尝我的老二会带来更多好运。” “最好别,老虎可是出了名的尖牙利齿。” 另一个守卫穿过大门不耐烦的晃了晃火炬对他们做了个手势。“半学士”哈尔顿,循规蹈矩的领着他们进入赛尔霍利斯,提利昂谨慎的跟在他脚边。 一个开阔的广场在他们面前展开。即使这么晚了它依旧拥挤吵闹到处是火光。旅社和妓院门上都用铁链悬挂着摇晃的灯笼,但是到了门内就是五彩的玻璃而非羊皮灯笼了。他们右侧红石建造的庙宇外夜火熊熊燃烧。一个身着血红袍子的神僧对着围坐在火光边的一些人高声布道。别处,旅行者坐在旅社外面玩锡瓦斯棋,醉酒的士兵在显然是个妓院的房子外游荡,一个女人在马厩外鞭打一头骡子。一辆双轮马车由一头白色矮象拉着吱呀着从他们旁边驶过。这是个另一个世界,提利昂想,但是和我所知的那个也没太大不同。 广场被一座白色大理石雕塑占据:一个无头的男人穿着着不能再华丽的盔甲跨在一批和他一样打扮的马上。“那是谁?”提利昂问。 “元老赫罗诺。一个‘血腥世纪’的瓦伦提斯英雄。他40年内每年都被授予元老的身份,直到他厌倦了选举声称自己永久身居元老之位。瓦伦提斯人一点不高兴,于是很快他就被处以五马分尸。” “他的雕塑好像缺了个头。” “他是虎党。当象党掌权,他们的追随者耀武扬威地将那些他们谴责造成了所有的战乱和死亡的人的雕像敲掉脑袋。”他耸了耸肩。“那又是另一个年代的事了。来我们最好来听听那个神僧到底说了什么。我想我听到了丹妮莉丝的名字。” 穿过广场,他们加入了红庙外不断增长的人群。由于四面八方的当地人都比它高,提利昂发现他除了当地人的屁股外啥都看不到。他几乎能听到神僧说的每一个词但是他听不懂。“你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吗?”他用通用语问哈尔顿。 “如果没有个侏儒在我耳朵里尖叫的话我就可以。” “我没有尖叫。”提利昂抱起双臂回头,研究起那些停下来聆听的男男女女的脸庞来。无论他转向那都能看见刺青。他们五个当中有四个都是奴隶。 “神僧正呼吁瓦兰提斯开战。”“半学士”告诉他,“但是要站在正确的一方,就像光之王的士兵,那位创造了太阳和星星以最终对抗黑暗的光之王拉赫洛。尼耶索斯和玛拉阔掉头离开光明,他说,他们的心被来自东方的鹰身女妖们暗化了,他说……” “龙,我听懂了那个词。他说了龙。” “是的。龙将她带向荣誉。” “‘她’,丹妮莉丝?” 哈尔顿点头。“班奈罗已经从瓦兰提斯向外扩散消息,她的降临会实现古老的预言。从烟与盐中诞生的她将更新这个世界。她是亚梭尔·亚亥回归……她对黑暗的胜利将带来永夏……死亡本身也将向她臣服,那些为她事业战死的人也会重生……” “我会在同一个躯壳中重生么?”提利昂问。人群越来越稠密了,他能感觉到他们挤压着他。“谁时班奈罗?” 哈尔顿抬起一根眉毛。“瓦兰提斯红庙的大神僧。‘真实之焰’,‘智慧之光’,‘光之王’的‘第一个仆人’,‘拉赫洛的奴仆’。” 提利昂唯一知道的红袍僧是密尔的索罗斯,肥胖和蔼满身酒迹的爱热闹的家伙,在劳伯的庭院里闲逛狂饮国王珍藏的老酒并把剑用野火点燃。“给我一个肥胖堕落愤世嫉俗的神僧,”他告诉哈尔顿。“那种喜欢坐在缎垫上啃点甜头玩玩小男孩的家伙。这就是信神的人带来的麻烦。” “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种麻烦帮我们自己的忙。我知道在哪可以找到答案。”哈尔顿领着他们走过无头英雄来到一个坐落于广场前的石头旅馆。旅馆门上钉着一些喷涂的五颜六色的乌龟突出的背壳,在上百根如遥远群星般闪烁的昏暗红烛内,空气里飘散着一股烤肉和香料的芳香,一个一边脸颊上画有一个龟甲的女童奴正在倒着浅绿色的葡萄酒。 哈尔顿停在了门廊。“那儿,那两个人。” 在角落里两个男人对坐在一张雕琢过的石制锡瓦斯棋桌旁,在红烛的光影下看着他们的棋子。其中一人面色蜡黄憔悴不堪,有着稀薄的黑头发和刀削般的鼻子,另一个则有着宽厚的肩膀和圆圆的肚子,打着旋儿的长发爬过他的领子。两人没人肯从游戏中抬头看一眼知道哈尔顿拉开他们之间的那张椅子说,“我的侏儒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玩儿的好。” 大个子的人抬起眼睛厌恶地看了看进犯者,用古瓦兰提斯语说了些什么,语速太快提利昂没指望跟得上。瘦子则靠回椅子。“他是用来卖的么?”他用维斯特洛伊通用语问。“元老的滑稽剧团正招聘会下锡瓦斯棋的侏儒呢。” “尤罗不是奴隶。” “真遗憾。”瘦子移动了一颗玛瑙象。 桌子对面身在雪花石膏大军后面的男人不赞同的撅着嘴。他移动了他的重骑兵。 “一个错误,”提利昂说。他也参与了一下。“是的”瘦子说。他用他自己的重骑兵回答。接下来一阵快速的移动,直到最后瘦子笑起来说,“将军,我的朋友。” 大个子的男人怒视着棋盘,接着站起来用他自己的预言愤怒地说了些什么。他的对手大笑。“来吧,侏儒也不是那么糟糕。”他示意提利昂坐上那张空椅。“到你了,小个子。把你的银子放桌上,让我们看看你能玩儿的多好。” 哪场游戏?提利昂差点问出来。他爬上椅子。“要是我填饱肚子杯酒在手的话,能玩儿的更好。”瘦子热情的转过身叫奴隶女孩给他们拿些食物和酒来。 哈尔顿桌,“尊贵的qavonogarys是赛尔霍利斯的海关长官。在锡瓦斯棋上我还从没胜过他。” 提利昂心领神会。“也许我会更幸运点。”他打开他的钱袋将银币在棋盘边累叠,一个叠上另一个,直到qavo微笑。 当他们在锡瓦斯棋屏后摆棋子阵型的时候,哈尔顿说,“下游有什么消息么?是不是要开战了?” qavo耸了耸肩。“渊凯人大概吧。他们的作风就如同wisemasters。至于他们的智商,我就不好说了,但是他们不乏狡猾。他们的使节带着成箱的黄金宝石和200名奴隶,都是授之以七种呻吟之术的性感女孩和光滑皮肤的男孩。据我所知他的晚宴可谓让人记忆犹新而他的贿赂也慷慨的很。” “渊凯人收买了你们的元老们?” “只有尼索斯一个。”qavo拿开遮板开始研究提利昂军队的陈列。“玛拉阔可能又老无牙,但是他依旧是头老虎,而多尼弗斯下次选举不可能再当元老。这个城市渴望战争。” “为什么?”提利昂疑问。“弥林离这里隔海千里。这位甜美的女王怎么冒犯古瓦兰提斯了?” “甜美?”qavo大笑。“若从奴隶湾传来的一半故事属实的话,这个孩子已经是个魔鬼了。他们说她嗜血如命,据说那些对她出声反对的人都被钉在尖桩上享受漫长的死亡。他们说她是个以初生婴儿的肉体喂养她的龙的女巫,一个嘲弄神灵的背誓者,撕毁停战条约,恐吓使节,而且攻击那些对她效忠的人。他们说她淫欲滔天,与男人、女人、太监(这个……)甚至狗和儿童交媾,而那些不能满足她的情人们都遇上了灾祸。她以自己身体为代价将男人们的灵魂勾走控制。” 哦,好家伙,提利昂想。若她把她的身体给我,我的灵魂会热烈欢迎她,虽然它又小又发育不全。 “他们说,”哈尔顿说。“你说的他们,是指那些她从阿斯塔波和弥林放出的奴隶们,流放者们。纯粹的恶语中伤。” “最好的诽谤总是佐以真相,”qavo暗示。“但是那个女孩的真正罪过无法被否认。这个傲慢的孩子致力于打碎奴隶交易,但是那类交易在奴隶湾可不受限制,这便是她获罪的原因。那是海洋贸易的一大半块,它跨越了不同地域,而龙后则是在搅混水。在黑墙之后,古老血脉的大人们寝食难安,听着他们厨房里的奴隶磨刀霍霍。奴隶种着我们的粮食,清理我们的街道,教育我们的孩子。他们包围我们的城墙,摆渡我们的战舰,在战争中冲锋陷阵。而现在当他们向东看,他们会看到这个年轻的女王远处闪亮的身影,这个枷锁的破碎者。那些‘旧血’不能忍受这样。穷人也憎恨他。即使是最卑劣的乞丐也比一个奴隶地位高。而这个龙后会将那唯一的安慰也夺走。” 提利昂推了推他的枪兵。qavo以轻骑兵还击。提利昂将他的十字弓箭手编成一个方阵接着说,“外面的红袍僧似乎认为瓦兰提斯应该为这个银女王战斗而非反对她。” “红袍僧们要是有点脑子就会管好他们的舌头,”qavonogarys说。他们的追随者和那些信别的神的人之间已经爆发了对抗。班奈罗的的宣讲智慧带给他的脑袋一记凶暴的愤怒。” “什么宣讲?”侏儒玩弄着他的棋子问。 瓦伦提斯人摆了摆手。“在瓦伦提斯,数以千计的奴隶和自由人每晚都聚集在神庙广场聆听班奈罗尖声说着流血星和火焰剑会清扫这个世界。他告诫说若三元老组建军队对抗银王后的话瓦伦提斯注定燃烧。” “要是我我也能做出这种预言。啊,晚餐来了。” 晚餐是一盘置于洋葱床上的烤全羊,肉散发着芳香外焦里嫩。提利昂撕下一片,烫到了他的手指,但是是在好吃他忍不住又伸手弄了另一块。他用瓦伦提斯绿酒送服,好久没喝到什么葡萄酒类的东西了。“真棒,”他说,拿起了他的龙。“游戏中最有力的棋子,”他在吃掉qavo的其中一只象时称。“而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有三只。” “三只,”qavo沉吟,“对抗三倍于三千的敌人。grazdanmoeraz不是‘黄城’排除的唯一使节,当‘智者’与弥林对立时,新吉斯的军团会与他们并肩作战,还有tolosi,伊利里安人甚至多斯拉克人。” “你们自己门外就有多斯拉克人在虎视眈眈,”哈尔顿说。“波诺卡奥。”qavo挥了挥苍白的手表示抗议。“若马王们来,我们赠予他们礼物,他们就会走开。”他再次移动他的投石机,攥住提利昂的大理石龙,吃掉了它。 剩下的就是屠杀了,虽然侏儒坚持了十几次转移。“是时候掉泪了,”qavo最后说,拿走了那些银子。“再来一局?” “不,谢了,”哈尔顿说。“我的侏儒在谦卑上学了一课,我想我们最好回船了。” 广场之外,夜火依旧燃烧,但是神僧已经不在于是人群业已散开。妓院窗口透出红烛闪烁的火焰,从里面传出阵阵女子的笑声。“夜还早,”提利昂说。“qavo大概没倾其所知,妓女们从欢客那里得到的要多得多。” “你就对女人那么饥渴么,尤罗?” “一个男人要是只能用手解决问题的话就早衰了。”赛尔霍利斯也许是妓女的去处。泰莎也许现在就在那里,脸颊上有眼泪刺青相伴。“我几乎被淹死,经历这种事,一个男人得找个女人好好快活下。另外,我得确保我的老二没变成石头。”(脑补:你的老二变不成石头你就再也不用找女人了==) “半学士”笑道。“我在旅馆门口等你,完事儿后别让我等太久。” “哦,别担心那事儿了,多数女人都巴不得快点和我完事儿。” 这个妓院和侏儒在兰尼斯特港和君临逛过的相比算是中规中矩。老鸨(男人可以叫老鸨么)似乎除了瓦兰提斯语外什么话都不会,但是金币碰撞的声音他显然了然于心带着提利昂穿过走廊进入一长条焚香的房间,在那四个百无聊赖的奴隶女孩摆着各种各样的半裸姿态。他猜其中两个至少40岁了,最年幼的那个大概十五六岁,但是没一个像他在码头看到的那么丑,但是也不是那么美貌。其中一人显然怀孕了,另一个胖的玩弄着乳环。四人的一只眼下都有眼泪刺青。 “你有哪个女孩说维斯特洛语么?”提利昂问。老鸨困惑不解得看了他一眼,所以他用高等瓦雷利亚语重复了一遍。这次男人听懂了几个词于是用瓦兰提斯语回答。“日落女孩”是侏儒从他的话里仅能听懂的词。他认为那意思是一个来自日落帝国的女孩。 在这里只有一个女孩符合要求,而她显然不是泰莎。她是个满脸雀斑火红卷发的女孩,所以她的胸脯和胯间也是如此。“她就好,”提利昂说,“我还要一壶酒,红酒配红肉。”女孩看着他的半个鼻子毫不掩饰她的反感。“我冒犯你了么,小甜甜?我可不是个讨厌的家伙啊,就像我父亲会很高兴的告诉你的那样,当然前提是他没死掉发臭。” 虽然这个女孩看起来是个维斯特洛人,但是她不说一句通用语。也许她早在孩童时期就被奴隶贩子捉来。她的卧房很小,但是有密尔地毯铺地还有塞满羽毛而非稻草的床垫。我见过更糟糕的。“可以告诉我您的芳名么?”从她手中接过一杯红酒时他问。“不?”红酒毫无疑问又烈又酸。“看来我得向你的蜜穴进军了。”他用手背擦了擦嘴。“你以前和怪物睡过吗?现在你会像以前一样享受的。脱了衣服去躺着,无论你愿不愿意。” 她不解的看着他,直到她拿走她手里的酒壶将她的裙子掀过头顶。之后她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但是她无须证明她的恩客的狂野。提利昂好久没亲近女人了所以这次他连做了三次。” 他不断涌现出羞愧的感觉远胜满足。这是个错误。我变成了个这么讨厌的家伙啊。“你认识一个叫泰莎的女人么?”他问,看着他的种子从她体内流到床上。妓女没吱声。“你知道妓女的去处么?”她依旧沉默。她的悲伤划满了突起的伤疤。这个女孩和死了差不多。我刚刚操了具尸体。就连她的眼睛也死寂一片。她连厌恶我的力量都没了。 他需要一杯葡萄酒,很多葡萄酒。他双手抓住酒壶贴上嘴。葡萄酒的红汁从他的喉咙倾泻而下淌满了他的下巴,从他的胡子上滴下染红了羽毛床单。在昏暗的烛光下看起来就像毒死了乔佛里的那杯酒。当他灌完后他扔开空酒壶蹒跚蜷曲地爬到地上,摸索着尿壶。但是他什么也没找到。胃里一阵翻腾,他发现自己正跪在地毯上干呕,这个厚厚的密尔地毯躺着也很舒服。 妓女痛苦的大喊。他知道他们会为此惩罚她的,真遗憾。“把我脑袋砍下来带去君临,”提利昂敦促她。“我亲爱的老姐会让为你封爵一样看待,没人再会鞭打你了。”她也听不懂这个,所以他再次打开她的双腿,爬上去又操了她一次。这下她总该领会了。“ 之后酒喝光了就像他也完事儿了一样,所以他卷起女孩的遗物扔到门口,于是她意会得溜走了,把他一人留在黑暗中,在羽毛床中沉沦。搞得烂醉,他不敢合上眼担心睡着。在睡梦的遮盖外,伤心地在等待着他。石阶向上无尽的延伸,又陡又滑还不稳,在顶上的某处裹尸布神在那儿等待。我不想见到裹尸布神。提利昂再次摸索着他的衣物并跌撞的回到楼梯。格里夫会狠狠斥责我的。好吧,为什么不呢?若一个侏儒理当剥皮的话,那就是我了。 在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他失足了。但好在他用手阻止了翻滚变成了笨拙的滑跌。当他滚落到楼梯最下层时房间里的妓女们都惊奇的看着他。“我在醉酒的时候更灵活。”他转向老鸨。“我想我糟蹋了你的地毯。别责罚那女孩儿了,我会赔偿的。”他掏出一把钱币抛给了他。 “小恶魔,”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在房间角落,有个男人抱着膝上的妓女隐蔽在阴影里。我刚才没看到那个女孩,若是看到了我一定把她弄到手而不是刚才那个满脸雀斑的。她比其他的女孩都年轻、苗条、美丽,有着长长的银发。猜她是里斯人……但是那个那个她坐在上面的男人是来自七大王国。魁梧宽肩,白天里看的话应该是40岁左右,也许还要年长点。他的头已经半秃,但是粗糙的胡茬布满他的脸颊和下巴,臂毛也很浓密,连关节处都有长。 提利昂不喜欢他的长相,更不喜欢他套在外套里的大黑熊样。羊毛,在这种温度下他穿着羊毛。除了个骑士还有谁会这么疯狂?“真高兴能听到故乡的通用语,”他迫使自己这样说,“但是我想你认错人了,我的名字是雨果·希山。请允许我请你一杯,我的朋友。” “我喝得够多的了。”男人推开妓女站了起来。他的剑悬在腰间。他取下剑抽出刃,精钢摩擦着皮革。妓女们急切的看着这一切,眼中迎着闪烁的烛光。老鸨早就跑了。“你是我的了,雨果。” 提利昂跑不掉就像他也无法与之战斗一样。他是如此的醉以至于想弄些计谋也愚弄他也不可能。他摊开手,“那你准备拿我怎么办?” “把你,”骑士说,“送交女王/王后(这里马丁故意给了个谜语,丹尼和瑟熙都是qween,但我们已经看到黑熊出场啦~~撒花~~~~)。”23.丹妮莉丝4 ----------- 绿衣仁者伽拉撒·伽拉瑞在12位白衣侍者的陪同下来到了大金字塔,这是侍者都是年纪尚未足够进入神殿愉悦花园进行服务的贵族少女。这些小姑娘美若画中人,身穿着白袍带着白色面纱,象征着她们的纯洁,而那一身绿色的骄傲老妇人,则被她们环饲其中。 女王热情的迎接他们,招来弥桑黛去照看好这些女孩,提供给她们食物和娱乐。而她(女王)则同绿衣仁者一同共进私人晚餐。 她的厨师为她们准备了散发碎薄荷芳香的精美蜜汁羊羔肉,配上丹妮非常喜爱的小个绿色无花果。两位丹妮非常喜爱的人质为她们上菜斟酒,有雌鹿般眼睛的小女孩叫qezza,那个瘦小的男孩叫grazhar。他们是兄妹,是绿衣仁者的远亲。他们在她们进来时用亲吻迎接她们,并且问她们是否对服务满意。 “他俩非常贴心,他们两个都是”,丹妮保证,“qezza有时会给我唱歌,她的嗓音很可爱。而巴勒斯坦爵士正在以维斯洛特的骑士方式教导grazhar和其他男孩。 “他们是我的血脉”,绿人仁者说,qezza往她的杯中倒满了深红色的酒,“知道他们能取悦光之主我很高兴,我希望我也能如此。”老妇人的头发全白了,皮肤如同羊皮纸一般,但是岁月没能暗淡她的双眼。它们如她的袍子一样碧绿,悲伤的双眼中充满智慧。“请原谅我这么说,光之主看起来…很累。你睡觉了吗?” 丹妮只能苦笑,“睡的不好.昨天夜里三艘奎尔斯的平底战船在夜色的掩护下逆流而上到了skahazadhan。龙母之子的战士向他们的船帆射出火箭雨,向他们的甲板上投掷燃烧的沥青。可是那些战舰快速的逃脱了,没受到什么损伤。魁尔斯人意图封锁河流,如同他们封锁海湾那样。而且他们不再孤单,三艘从新吉斯来的战舰加入了他们,还有一艘脱罗斯武装商船。”脱罗斯回复她结盟的请求的方式是宣称她是妓女,并且要求她把弥林归还给它的伟主大人们(咱能不用这坑爹的名字么)。然而比起玛塔里斯的回答这还算好的,玛塔里斯人派来了一辆装着雪松盒子的拖车。她在盒子里发现了她的三位使节腌渍过的头颅。“也许你的神能帮助我们。请他们降下一阵大风拂去海湾里的那些战舰。” “我会祈祷并作出献祭。也许吉斯的神灵们能听到我的请求。”伽拉撒·伽拉瑞抿了口酒,但是她的眼睛没有离开丹妮。“墙内的风暴如同墙外边猛烈。更多的自由民死于昨夜,大概是这么告诉我的。” “三个”说出来留下一丝味道在她嘴里。“懦夫们闯进了某些纺织工的家,对任何人都无害的自由民。她们所作的只是创造美丽的事物。她们送我一副挂毯(丹妮在审判中帮助了她们),我一直挂在床上。鹰身女妖之子捣毁了她们的织布机,强奸她们并割断她们的喉咙。” “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当然光之主已经有勇气用慈悲来回答暴行了。您并没有伤害任何您留为人质的贵族子弟。” “当然,不会”丹妮成长并乐于担当她的责任,她有时会害羞,有时鲁莽,有时温和,有时阴郁,但一直都是清白(这里不知怎么翻)的。“如果我杀了为我拿杯子的人,谁会为我倒酒,服务我用餐呢?”她说,试图轻描淡写。 女祭司并没有笑,“剃头者可以把他们喂你的龙,那句怎么说来着,一命换一命。每有一个青铜野兽倒下,就要有个孩子送命。” 丹妮把她的食物放到了盘子上,她不敢看grazhar和qezza站在哪,害怕她会哭出来。剃头者的心肠比我硬多了他们有一半时间在为质子争吵。“鹰身女妖之子正在他们的金字塔里大笑”斯科哈兹(光头党的头头)这么说,就在今天早上。“如果你不会取他们的头,他们算什么好人质?”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妇人.hazzea,(那个被卓耿杀死的小女孩)已经足够了。用孩童鲜血买来的和平算什么好和平?“那些谋杀不是他们的罪行,”对伽拉撒·伽拉瑞无力的说道.“我不是屠夫女王。” “为此弥林将给以感谢,”伽拉撒·伽拉瑞说,“我们听说阿兹塔波的屠夫国王已经死了。” “他在指挥进军攻击渊凯时在被自己的士兵所杀,”满是恨意的话语自她口中而出。“他极其冷酷,替代他的人自称为克里昂二世,那人在被割喉前统治了八天。而后杀死他的人获得了王冠和克里昂一世的妃子。阿兹塔波人称他们为割喉王和妓女皇后。他们的追随者在街道激战,而这时,渊凯和佣兵们在城外等待。” “现在是危急关头。陛下,我能冒昧的提出我的建议么?” “你知道我有多重视你的智慧。” “那就听我的,现在结婚。” “哦,”丹妮并不意外。“我常常听你这么说,‘你是个小姑娘,看看你,你还是个半大孩子,太过年轻和柔弱来自己承担这么重考验。你需要一位国王从旁助你承担重任。’” 丹妮插了一大块羊腿,咬了一口,慢慢嚼着。“告诉我,一位国王能够一口气把扎罗的战舰吹回奎尔斯么?他能拍拍手打破对阿兹塔波的围攻么?他能填饱我的子民的肚子么?他能为我的街道带来安宁么?” “你能吗?”绿意贤者问道,“国王不是神灵,但是仍比一个强壮的男人能做的多。当我的人民看着你时,他们看见的是一位跨海而来的征服者,来杀害我们,奴役我们的孩子。一位国王可以改变这种看法。一位出生高贵的纯种吉斯血统的国王可以让这个城市在你的统治下和解。否则,我担心,你的统治将会如同它开始的方式那般的结束,在血与火中。” 丹妮把她的食物放到盘子里。“那么吉斯的神会挑选谁作为我的国王和伴侣呢。” “希兹达尔?佐?洛拉克”伽拉撒?伽拉瑞坚定的说。 丹妮假装很意外,“为什么是希兹达尔?斯科哈兹出生也很高贵。” “斯科哈兹是kandaq,希兹达尔是洛拉克。陛下请原谅我,但是只有吉斯人才明白这中间的不同。我常常听说你是征服者伊耿,智者jaehaerys,巨龙daeron的血脉。而高贵的希兹达尔是伟大的mazdhan,英俊的hazrak,解放者zharaq的血脉。” “他的先祖和我的一样都已故去。难道希兹达尔靠高举他们的余威去保卫弥林,击败敌人?我需要拥有战舰和刀剑的男人。你给我个先人。” “我们需要一位先人之子。先祖对我们很重要。嫁给希兹达尔?佐?洛拉克,和他生个儿子,一个儿子,他的父亲是鹰身女妖,母亲是真龙。预言将在他身上验证,而你的敌人将如雪一般融化消失。” (他将是骑着世界的骏马)丹妮知道预言将如何。预言将随风而去。洛拉克不会有这么个儿子,不会有鹰身女妖和龙的继承人(当太阳西升东落,当大海干枯,当大山被风如树叶般吹走)只有那时她的子宫才会重新苏醒… …但是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有别的孩子,数万在她打破他们的枷锁时尊她为母亲的子民。她想起坚盾,想起弥桑德的兄弟,想起弹得一手好竖琴的女人rylonarhee。没有婚姻能够让他们重生,但是一个丈夫可以帮助结束屠杀,那这将归功于她死去的婚姻。 (如果我嫁给希兹达尔,会使斯卡哈兹转而反对我么?)比起希尔达兹,她更信任斯卡哈兹,但是斯卡哈兹将是国王的心头之患。他太易动怒,太爱记仇。他会因为这场婚礼记恨我。希兹达尔受到尊敬,至少她看到的如此。“我尊敬的夫君怎么看?”他问绿衣贤者。(他怎么看我?) “陛下只需问他。尊贵的希尔达兹在下边等候。如果你愿意,去把他叫上来。” (你逾越太多了,女祭司),皇后想到,但是她咽下了愤怒露出笑容。“为什么不呢?”她派巴勒斯坦爵士去把希尔达兹带来。“要爬很久,让无垢者帮他上来。” 在贵族向上爬的时候,绿衣贤者结束了用餐。“如果陛下允许,我将告退。您和尊贵的希尔达兹有很多事要讨论,我不能再打扰了。”老妇人在唇上轻涂一点蜂蜜,给了qezza和grazhar每人额上一个亲吻。戴上她轻柔的面纱。“我会返回神庙祈祷神灵向女王彰显智慧。” 在她走后,丹妮让qzeea再次添满杯子,遣开女孩,命令希兹达尔?佐?洛拉克觐见。(如果他胆敢为他宝贝的竞技场说一个字,我就把他从台阶上扔下去)。 希兹达尔内穿着马甲,外套一件朴素的绿袍子。他躬身而进,神情肃穆。“你为什么不对我微笑?”丹妮问他。“我有那么难看么。” “在觐见这样的美人时,我总是如此严肃。” 这是个好的开始。“与我同饮”丹妮亲自给他斟满。“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绿衣贤者似乎认为如果我选了你做我丈夫,我所有的麻烦都会消失。” 我绝不会做出这么鲁莽的断言。人生来就要奋斗,忍受苦难。我们的困苦只会在死亡时解脱。然而,我会对你有帮助。我有金子、朋友和影响力。古吉斯的血液在我血管内流淌。尽管我尚未婚姻,但我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因此我可以给你继承人。我能让这城市和解并且结束夜间的街头谋杀。” “你能么?”丹妮观察着他的眼睛“为什么鹰身女妖之子会为你放下刀子?你是他们中的一员么?” “不是。” “你能告诉我你怎么做到么?” 他笑道“不行。” “剃头者有办法找到真相。” “我毫不怀疑斯卡哈斯很快能让我招供。在他那一天,我会是一个鹰身女妖之子,两天,我就是鹰身女妖,三天,连你父亲都是我小时候在日落国杀掉的。然后他会把我钉在木桩上,而你会看着我死,但在那之后,谋杀会继续”希尔达兹身子倾向她“或者你可以嫁给我,让我试着阻止他们。” “为什么你想帮我?为了王冠?” “王冠会让我满意,我不否认,然而,比那更多,我想向你保护你的自由民那样保护我的人民,这让你很奇怪?弥林承受不起另一场战争了,陛下。” 这是个好答案,也是个诚实的回答“我从不想要战争,我曾击败了渊凯,却在我本可洗劫它时饶恕了它。我拒绝了在克里昂国王进军渊凯时加入他,甚至现在,在阿兹塔波被围城时,我仍未出兵。至于魁尔斯,我从未做过伤害魁尔斯的事。” “并不是有意的,但是魁尔斯是个商人的城市,他们爱银币的叮当声和金子的光芒,你粉碎了奴隶交易,消息从维斯洛特传到了亚夏。魁尔斯建立在奴隶制上,同样的还有托罗,新吉斯,里斯,泰洛斯,瓦兰提斯。。。这名单很长,我的女王。” “让他们来,在这里他们会发现比克里昂更残酷的敌人。我宁愿战死也不会让我的孩子们重新被奴役。” “也许还有另一个选择,渊凯人会被说服允许你所有的自由民保持自由,我相信,如果陛下允许黄色之城今后可以无碍的交易和训练奴隶。将不再会有流血。” “省下那些奴隶的血,让渊凯来买卖和训练他们,”丹妮说,但是她认识到即使这么说,事实也是,这会是我们可以希望的最好的结局了。“你还没有说过你爱我。” “我会,如果这能让陛下高兴。” “这不是一个恋爱中的人应有的回答。” “什么是爱?欲望?没有一个健全人会看到你后不想拥有你,丹妮莉丝。然而,这并不是我要娶你的原因。在你来之前,弥林正在死亡,我们的统治者是不能勃起的老头和满脸皱巴巴的阴道干的像灰尘的老婆子。他们站在他们的金字塔上喝着黄色的酒,谈论着古代帝国的荣耀打发时光,砖块从他们脚下崩碎。习俗和忠告像铁链般锁着我们,直到你到来,用火和血惊醒我们。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新的事成为可能,嫁给我。” 他看起来不难看,丹妮告诉自己,而且他有种国王的腔调,“亲我”她命令。 他再次抓住她的手,亲吻了她的手指。“不是那样,如同我是你妻子般地亲我。” 希尔达兹轻握她的肩膀,如同她是一只小小鸟。前倾身体,把他的嘴唇按到她的上。他的吻轻柔且干燥、短暂。丹妮没有感到激情。 “我能。。。再亲你次吗?”他在结束时问她“不。”在她的平台,她的浴池里,小鱼在她泡澡时咬她的腿,即使它们的亲吻也比希兹达尔?佐?洛拉克热情多了“我不爱你。” 希兹达尔耸耸肩“会的,迟早,有这样的情况。” 不是我俩,她想,不像和达里奥那般,我想要的是他,不是你。“有一日我会返回维斯洛特,去夺回属于我父亲的七国。” “人总有一死,但是每天想着死并不好,我活好每天如同它将要来临。” 丹妮双手合拢“言语象风,即使爱和和平的话语。我更相信行动,在我的七国,骑士执行任务,向所爱的少女证明他们的价值。他们在龙穴里寻找魔法宝剑,装满金币的箱子和被盗的王冠。” 希兹达尔皱了皱眉头。“我唯一知道的龙就是你的,魔法宝剑就更稀少了,如果你愿意,我很愿意为你戴上王冠和戒指,还有成箱子的金子。” “和平是我所愿。你说你可以帮助我结束夜间的街头谋杀。那我说去做吧。结束这场阴影之战,我的大人。那是你的任务。给我90个没有谋杀的白天和夜晚,我将会知道你值得这王座,你能做到么?” 希兹达尔看起来在考虑“九十天九十夜没有尸体,然后在第九十一天我们结婚?” “或许吧,”丹妮说,带着害羞的神色。“但是年轻的女孩众所周知总是善变。我还是想要一柄魔法宝剑。” 希兹达尔笑了。“到时候你会拥有的,陛下。你的愿望就是我的命令。最好告诉你管家开始筹备我们的婚礼。” “没什么比这更会让高贵的雷兹纳克高兴了。”如果弥林人知道将要进行一场婚礼,就算希兹达尔的努力结果为零,也许仅仅这个也能换来夜晚短暂的安宁。剃头者不会高兴,但是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会高兴的跳舞。丹妮不知道她更担心哪个。她需要斯卡哈兹和黄铜野兽,她不再相信雷兹纳克的任何建议。当心香水总管,雷兹纳克有共同原因和希兹达尔和绿衣仁者一起设计算计我么? 希兹达尔?佐?洛拉克刚走,穿着白披风的巴里斯坦爵士就出现在丹妮身后。多年的王室服务经历早已教会他如何在女王休息时保持低调,但是他并没有走远。(他知道)她一眼看见,(而且他不同意)。他嘴唇边上的皱纹加深了。“恩,”她对他说,“看起来我又要结婚了。你为我高兴吗,爵士?” “如果那是您的命令,陛下。” “希兹达尔不会是你会为我选择的丈夫。” “为您选择丈夫不是我的工作。” “不是,”她同意,“但是你的理解对我很重要。我的人民在流血,死去。一位女王不仅属于她自己,还属于整个王国。婚礼或者屠杀,那是我的选择,一场婚礼或者一场战争。” “陛下,我能直说吗?” “当然。” “还有第三种选择。” “维斯洛特?” 他点头。“我发誓服务陛下。无论你去哪都要保护你的安全。我站在你这边,无论这里或者君临。。。但是你的路应是回到维斯洛特,登上你父亲的铁王座。七国绝不会接受希兹达尔?佐?洛拉克为国王。 “不会超过弥林接受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为女王。绿衣贤者有这个权利。我需要一位国王在我旁,一位有古吉斯血统的王国。否则他们将总是视我为打破他们大门,把他们小孩钉在木桩上,偷窃他们财富的野蛮人。” “在维斯洛特,你将会是返家的迷途之子,告慰你的父亲。在你回来时你的人民将欢呼鼓舞,所有善良之人将爱戴你。” “维斯洛特很远。” “留在这不能把它变的更近。我们一离开这地方。。。” “我知道,我会。”丹妮不知如何让他明白。她比他还渴求维斯洛特,但是她首先要治愈弥林。“九十天很长,希兹达尔可能失败。他只要做,就会为我们争取时间。用来结成联盟,加强我们的防御,来-------” “那如果他没有失败呢,陛下会怎么做?” “她的职责”她的语气冰冷。“你见过我哥哥雷加结婚。告诉我,他是为了爱还是为了责任?” 老骑士犹豫了“伊利亚公主是个好女人,陛下。她友善而聪明,有着温柔的心和甜蜜的话语,我知道王子非常喜欢她。” 喜欢,丹妮心想,这个词听着很响亮。我也会喜欢希兹达尔,迟早,也许。 巴里斯坦爵士继续,“我也见证了你父亲和你母亲的婚礼,请恕罪,但是那没有快乐,王国付出了很大的损失,我的女王。” “如果他们不爱对方,为什么要结婚呢。” “你的祖父命令的。一个森林女巫告诉他,一位王子将诞生于他们的结合。” “一个森林女巫?”丹妮很惊讶,“她跟随旧石城的珍妮来到王庭。一个惊人的东西,看上去很怪异,大多数人说是个侏儒。尽管对珍妮女士,她总是声称自己是一位森林之子。” “她怎么了?” “盛夏厅”这个词充满了厄运。 丹妮叹气,“退下吧。我很累了。” “遵命。”巴里斯坦爵士躬身,转身退下。但在门口,他停住了,“请恕罪。陛下有一位访客。我应该告诉他回去明日再来吗?” “是谁?” “naharis.暴鸦团已经回到了城市。” 达里奥,她的心在胸膛里乱跳。“有多久。。他什么时候?”她好像说不出话。 巴里斯坦爵士好像明白了。“他回来时陛下正同绿衣贤者在一起。我知道你不想被打扰。团长的消息可以等到明天。” “不。”(当我的团长离我如此之近,我怎么会想睡觉?)马上带他来。恩。。。我今晚不需要你(守卫了)。与达里奥在一起我很安全。哦,叫伊莉和姬琪,如果你愿意就太好了,还有弥桑德。”(我需要打扮,把我打扮漂亮。) 在她的女伴来时她也对她们这么说。“陛下想要怎么打扮?”弥桑德问到。 (星光和海泡石),丹妮想,(一缕丝绸,留我的左胸裸露,让达里奥开心。哦,头上插上鲜花。)当他们初次见面时,达里奥一直在向她送鲜花,从渊凯一路一直到弥林。“把那镶有珍珠的灰色亚麻礼服穿在身上,哦,还有我的白狮子皮。”她在卓戈的狮子皮中总是觉得安全。 丹妮在她的平台上接见了船长,坐在梨树下的一个石刻长登上。半弯的月儿爬上了天空,加入群星之中。达里奥进入平台。(即使他站着也显得很得意)。团长穿着条纹马裤,塞进紫色的高皮靴中,一件白色的丝绸衬衣,一件金环背心。他三叉的胡须呈紫色,显眼的胡子呈金色,卷曲的长发中分两边。在他的一个屁股后挂着细剑,另一个是把多斯拉克弯刀。“明艳的女王”,他说,“在我离开后您更漂亮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女王习惯了这样的恭维,然而达里奥的赞美还是要比雷兹纳克,扎罗或者希兹达尔的要舒服。“团长,他们告诉我你在lhazar为我们做的很好。 “您的船长为服务他残忍的女王而活。” “残忍?” 他的眼睛里反射出月光。“他跑在他所有人前面来看她的脸庞,却被仍在一边煎熬,而她却毫不在乎的和一个快死的老女人一起吃羊肉。” (他们没告诉我你在这),丹妮想,(或者我急着召见你是犯了个错误)。“我正在和绿衣贤者用晚餐。”最好不要提到希兹达尔。“我急切的需要她的睿智建议。” “我只有一个紧迫的需要:丹妮莉丝。” “我要些食物吧?你肯定饿坏了。” “我两天没吃了,但是现在我在这里,享受你的美丽就足够了。” “我的美丽不会填饱你的肚子。”她摘下一个梨扔给他“吃了这个。” “如果我的女王命令。”他咬了一口梨,他的金牙在闪闪发光。果汁流到他紫色的胡子上。 她内里的女孩想要狠狠的亲他。(他的吻将会猛烈而痛苦),她告诫自己。(而且如果我叫出来或者命令他,他也不会停止。)但是女王知道这很蠢。“告诉我你的旅程。” 他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膀。“渊凯人派了雇佣兵封锁khyzai路(通向“羊人”领地的路)他们叫自己“长矛”,我们在夜间袭击了他们,送一些人去了地狱。在lhazar我杀了两个我的队长,他们意图偷窃女王让我送给羊人做礼物的珠宝和金盘子,一切如我所保证的。” “你在战斗中损失了多少人?” “九个,”达里奥说,“但是一打“长矛”战士觉得加入暴鸦团好过死,所以我们赚了3个。我告诉他们跟随你的巨龙作战会比和他们作对活的长,而他们认同我的话。” 这使她谨慎起来“他们可能是渊凯的间谍。” “他们太笨当不了间谍。你不知道他们。” “你也是。你信任他们吗?” “我信任我所有的人,自从我可以吐唾沫。”他吐出一颗种子,用笑容回应她的怀疑。要我把他们的头提来见你吗? 我会的,如果你命令。一个秃头,两个有辫子,还有一个把他的胡子染成四种颜色。什么样的间谍会留这样的胡子,我问你?那投掷者可以在四十步外打中虫子的眼睛,一个丑陋的家伙懂马,但是如果我的女王说他们必须死。。。 ” “我没那么说,我只是。。。让你盯着他们,就这样”她觉得这么说很傻。她总是觉得和达里奥在一起时有点傻。(迟钝,小女生样,反应慢。他怎么看我?”她换了个话题,“羊人会送给我们食物么?” “谷物将会由驳船自skahazadhan送来,我的女王,其他货物将由篷车自khyzai运到。” “不能是skahazadhan。河流已经被封锁了。大海也是。你也许看见了海湾外的船。魁尔斯人赶走了3艘我们的渔船,捉住了其他的。剩下的不敢离开港口。我们还仅有的贸易被切断了。” 达里奥把梨核扔远。“魁尔斯人血管里流的是牛奶,让他们看看你的龙,他们就跑了。” 丹妮不想谈论龙。农夫们仍然带着烧焦的骨头前往她的宫廷,抱怨丢失了绵羊,而卓耿还是没有回到城市。有人报告在河北岸见到了它,在多斯拉克海的青草上。落入坑中,韦赛利昂挣开了一条锁它的铁链,它和雷加一天天越来越凶猛。铁门曾经被烧得红热,她的无垢者告诉她,没人敢与它们接触。“阿兹塔波一样也在被围攻之中。” “这个我知道。一个长矛团的活够了告诉我红色之城在人吃人。他说很快会轮到弥林,所以我割了他的舌头喂给一只黄狗。没狗会吃说谎者的舌头。当黄狗吃了,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我在城里也有战斗。”她告诉他鹰身女妖之子和黄铜野兽,砖块上的血。“我的敌人环饲我,在城里和城外。” “攻击,”他曾说,“一个被敌人环绕的人不能保护他自己。试试,在你躲开刀剑时,斧子将会在背后袭击你。不,当面对许多敌人是,找出最弱的,杀了他,穿过他逃跑。” “我能跑到哪?” “跑到我床上,我的臂弯,我的心里。”多斯拉克弯刀和细剑的剑柄被打造成金色的妇女的形状,裸体而放荡。他用拇指以一种下流的方式掠过她们,展露出邪恶的微笑。 丹妮感到血涌上了脸。这几乎是他在爱抚她。(如果把他拉上床他会不会觉得我很**?)他让她想做他的情妇。(我再也不能单独见他。靠近他太危险。)“绿衣贤者说我必须找一位吉斯国王,”她说,慌乱不安,“她力促我嫁给高贵的希兹达尔?佐?洛拉克。” “那家伙?”达里奥轻笑。“为什么不是灰虫子,如果你想要一个太监在你床上?为什么你想要一个国王?” (我想要你)。“我想要和平。我给希兹达尔九十天去结束谋杀。如果他做到了,我将选他做我丈夫。” “选我做你丈夫,我会在九天里做到。” (你知道我不能那么做),她几乎说出来,“你与阴影作战时你必须与投射它的人作战,”达里奥继续。“杀光他们,夺取他们的财富,我说,低语就是命令,你的达里奥会给你一堆他们的脑袋,比金字塔还要高。” “如果我知道他们是谁----” “zhak、pahl和merreq,他们,和其他剩下的,伟主大人,还会有谁?” 他的勇敢如同他的血腥。“我们没有证据这是他们所为。你能让我屠杀我自己的臣民么?” “你的臣民很高兴杀掉你。” 他走了太长时间,丹妮几乎忘了他曾是什么人。佣兵天生不忠,她提醒自己。(易变,不忠,无情。他永远不会超越自我,他永远不是当国王的料。)“金字塔很坚固”,她向他解释。“我们要花大代价才能解决他们。我们一攻击一个,其他的就会起来反对我们。” “那就用什么办法把他们剔出金字塔。一场婚礼也行。为什么不?答应希兹达尔,所有伟主将会来参加婚礼。等他们聚集到神庙,让我收拾他们。” 丹妮很惊骇,(他是一个怪物,一个英勇的怪物,但是还是个怪物。)“你要把我变成屠夫国王?” “当屠夫比当肉好。所有的国王都是屠夫。女王就不同?” “这个女王就是。” 达里奥耸耸肩膀“大多数皇后没有主意,只是来给国王暖床生孩子。如果你想做那种女王,最好嫁给希兹达尔。” 她的怒容闪现“难道你忘了我是谁?” “不,你呢?” (韦赛里斯会因他的无礼砍掉他的脑袋)“我是真龙血脉。不要给我上课。”当丹妮站起来了时,狮子皮自肩膀上滑下,滚落在地上。“退下。” 达里奥欠身“我遵从旨意。” 当达里奥出去,丹妮莉丝叫回巴里斯坦爵士“我要暴鸦团回去。” “陛下?他们刚回来…?” “我要他们走。让他们侦查渊凯内陆,保护从khyzai路上来的篷车。从今以后达里奥向你汇报。给他所有应得的荣誉,付给他的人高价钱,但是别再让他到我面前。” “如你所说,陛下。” 这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她甚至召唤伊莉,希望她的爱抚能助她休息,但是一会功夫,她就让多斯拉克女孩离开,伊莉甜蜜、温柔且乐意,但是她不是达里奥。 (我做了什么?)她想,在空床上缩成一团。(我等他回来等了这么久,然后我又把他遣走。)“他会把我变成怪物,”她自语到,“一位屠夫女王。”但是她想起卓耿离开,(其他的)关在深坑里。(我手上也有鲜血,我心里也有。我们没那么不同,达里奥和我,我们都是怪物。) 不该花这么久的时间,griff一边在羞涩处女号的甲板上踱步一边告诉自己。他们是不是已经失去了haldon,而得到了提利昂?兰尼斯特?会不会是瓦兰提斯人带走了他?我应该派鸭子跟着他。独个儿的haldon是不可信的;在赛尔霍利斯让那侏儒逃跑就证明了这一点。 羞涩处女号被拴在喧闹长河滨的某个平凡的位置,停在一串多年未离开码头的平底小船和漆色华丽的滑稽戏子彩船中间。滑稽戏子们喧闹而活跃,总是在互相进行辩论演讲以及不时地酩酊大醉。 天气又热又黏,离开索罗斯后的每一天都是这样。暴虐的南方太阳直射在福隆泰利斯的熙攘河滨,但炎热是griff最不关心的部分。黄金勇士团驻扎在镇南三里,比他期待的位置更北,triarchmalaquo带着五千步兵和一千匹马到北边截断了他们前往delta路的通道。丹妮莉丝?坦格里安在另一个世界,而提利昂?兰尼斯特……好吧,他可能在任何地方。如果神降恩慈,兰尼斯特那难看的脑袋如今正在去往君临的半路上,但是这侏儒更可能在某个很近的地方活得好好的,酒气熏天地计划着什么新的阴谋。 “haldon到底在什么该死的地方?”griff向lemore夫人抱怨道,“买三匹马到底要多久?” 她耸了耸肩。“大人,难道将那男孩留在这儿上船不是更安全么?” “更安全,的确。更明智,不算。他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了,而这是他注定要走的路。”griff对这些推诿辩驳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厌恶了躲藏,厌恶了等待,厌恶了提心吊胆。我没那个时间来提心吊胆。 “这些年为了让伊耿王子不被发现,我们已经走了非常长的路。”lemore提醒他,“洗净他的头发并宣布他身份的时刻终将来临,这我知道,但那并不是现在。不是向一个佣兵军团。” “如果harrystrickland的意思是他不赞同,那把他藏在羞涩处女号上不会保护得了他。 strickland有一万剑士可供指挥。而我们有公爵。伊耿满足成为一个王子的一切要求。strickland和其他人都需要看到这些。这些人都是他自己的手下。” “这些人是他的手下是因为他们是花钱雇来的。一万个武装着的陌生人,加上投机者和随营者。只要有一个人叛变就能毁了我们。如果雨果的脑袋能换来一个领主的位置,那瑟曦?兰尼斯特究竟向真正的继承人付出什么才能得到铁王座?你不了解这些人,大人。距你上一次与黄金勇士团同骑已经过了很多年,而你的老朋友已经死了。” “黑心”。上次griff离开他时,mylestoyne是如此具有活力,实在难以接受他已经去世了。长杆上的金头颅,“无家者”harrystrickland取代了他的位置。lemore并没有错,他明白。无论他们的父亲或祖父是不是来自维斯特洛的流亡者,如今黄金勇士团的人都是佣兵,而任何佣兵都不值得信任。就算这样…… 前一晚他再次梦见了石堂镇。独自一人手持着剑,他挨家挨户地跑过,砸碎门,冲上楼梯,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耳中鸣响着远处的钟声。铜钟与银琴的声音贯穿头颅,令人发狂的噪音越来越响,令他头痛欲裂。 鸣钟之战后已经过去了十七年,但那些钟声仍在他腹中绞结。其他人也许会声称是因为雷加王子在三叉戟河畔倒在劳勃的战锤下而导致了王国的落败,但是如果在石堂镇狮鹫就杀死了雄鹿的话三叉戟河之战就不会发生。那天钟声杀了我们所有的人。伊利斯和他的皇后,多恩的伊莉亚和她的小女儿,七大王国的每一个真正的男人和忠诚的女人。还有我的银王子。 “计划是只当我们和丹妮莉丝女王汇合后才能宣布伊耿王子的存在。”lemore说着。 “那是在我们以为那女孩要回到西方的时候。我们的真龙女王已经将这个计划燃为灰烬了,也谢谢潘托斯的那个胖蠢货,我们抓到了她的龙尾巴然后让我们的手指都烧成了骨骸。” “也不能指望伊利里欧会知道那女孩会选择留在奴隶湾。” “那也比期待他知道那乞丐王年纪轻轻就会死,或者卓戈卡奥会跟着他一起进坟墓那些事情多不了多少。那胖子所预期的事情基本都不会发生。”griff用戴着手套的手拍着他的长剑柄,“我曾听从那胖子的乐曲起舞多年,lemore。那对咱们有什么好处?王子已经成年了。他的时间正在——” “griff,”yandry大声喊道,声音响过戏子们的铃响,“haldon回来了。” 的确。这位“半学士”看上去又热又脏,就像是他徒步从水滨走到了码头。汗水将他的细麻布长袍腋下浸出两个深色的圈,而他的长脸看上去就和在赛尔霍利斯他回到羞涩处女号上坦白那侏儒不见了的时候一样酸楚。不过他牵着三匹马,那就是一切了。 “把男孩带过来,”griff对lemore说,“看他已经准备好了。” “照你说的办。”她不快地应道。 就这样吧。他已经喜欢上了lemore,但那不代表他就需要得到她的同意。她的任务是指引王子信仰的真义,而她已经完成了任务。但依靠众人祷告并不能让王子登上铁王座。那是griff的任务。他已经辜负了雷加王子一次。他不能辜负王子的儿子,当他依然还活着时。 haldon带来的马没能让他满意。“这是你能找到最好的马?”他向“半学士”抱怨道。 “是的,”haldon怒气冲冲地说,“而你最好也不要问它们花了我们多少钱。多斯拉克人渡河后,福隆泰利斯一半的老百姓都决定很快要离开,所以马的价钱一天比一天贵。” 我应该自己去的。赛尔霍利斯之后,他发现很难像从前那样信任haldon。他让那侏儒用巧舌蒙骗了他。让侏儒独自晃荡进妓院而他像个白痴一样在广场徘徊。妓院主坚持说那个小矮人被个剑士带走了,但是griff始终不确定他能相信这个说法。小恶魔是足够聪明来密谋自己的逃跑的。妓女们说的那个抓走他的醉汉也很可能是他自己雇来的。我也该感到羞愧,当那侏儒将自己挡在aegon和石人之间后,我就放松了戒备。我该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割了他的喉咙。 “我想它们会做得够好的。”他对haldon说,“营地往南边只有三里地。”羞涩处女号带他们去那儿会更快,但是他不想让harrystrickland知道他和王子曾去过哪儿。他也不喜欢游过浅滩然后爬上某个泥泞河滨的情景。那种途径可能适合一个佣兵和他的儿子,但绝不适合一位伟大的领主和他的王子。 当少年与身边的lemore夫人一起从船舱里出现时,griff仔细从头到脚地审视他。王子佩带着剑和匕首,穿着擦得锃亮的黑皮靴和一件镶血红缎边的黑色大氅。他的头发洗过剪过并刚染成了深黑的蓝色,他的眼睛看起来同样的蓝。他的喉头系着用黑铁串起的三个巨大方形红宝石,那是来自伊利里欧总督的礼物。红与黑。龙的色彩。那很好。“你看起来正是个王子的样子。”他对男孩说,“你爸爸如果看到你一定会感到自豪。” 年轻的griff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我觉得这蓝色真恶心。我们应该把它洗掉。” “很快。”如果头发恢复原样,griff也会很高兴,虽然他曾经的红发已经变灰。他拍拍少年的肩膀。“我们走了吗?你的军队正在等待你的到来。” “我喜欢这个说法。我的军队。”一个微笑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不过他们是吗?他们是佣兵。尤罗警告过我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佣兵。” “那说得有道理。”griff赞成道。如果还是“黑心”在指挥的话也许就会不一样,但mylestoyne已经死了四年了,而“无家者”harrystrickland是个完全不同的人。不过他不会告诉男孩这些。侏儒已经在他的小脑袋里种下了足够多的疑虑。“不是任何人都像他看起来的那样,而作为王子特别要小心谨慎……不过过于谨慎的话,疑心也会害了你,会让你忧虑而胆怯。”伊利斯国王就是这么个人。最后,甚至雷加王子都很清楚这一点。“你如果折中的话会做到最好。让人们用忠实的服务赢得你的信任……而当他们这么做时,要慷慨而大度。” 男孩点头:“我会记得的。” 他们给了王子三匹马中最好的那匹,一头大灰骟马,颜色淡得几乎像白色。griff和haldon骑着小些的两匹在他左右。去南方的路沿福隆泰利斯的白墙有半里好路。然后他们离开了城市,沿着罗伊达畔弯弯曲曲的路穿过柳树丛和罂粟花地,骑经一座高大的木头磨坊,它的风车叶转动时发出老骨头一样的声响。 太阳西斜时他们到达了黄金勇士团的营地。那是一个连亚瑟?戴恩都会承认的军营——布局紧凑、整齐有序、防御良好。绕着营地挖了一道深壕沟,里面插着锋利的木桩。帐篷分列排开,中间隔着宽阔的大道。公共厕所安置在河边,以便水流冲走废弃物。马棚在北边,而在它们前面,两打大象在河边吃草,用它们的鼻子扯下芦苇。griff带着赞许的眼光瞥了一眼这些灰色巨兽。维斯特洛没有一匹战马能够对抗它们。 高耸的金布军旗在绕营地边线的长杆上拍打着。在它们下面,武装齐备的哨兵带着矛和十字弓巡逻,查看每一条来路。griff曾害怕勇士团在harrystrickland的指挥下会变得松散,他从前看起来更注重广交朋友而不是强迫纪律;但是似乎他的担忧都是多虑了。 在大门口,haldon对守卫官说了些什么,然后一个人被派跑着去找指挥官。当他回来时,他看上去和griff上次看到他时一样丑。一个大腹便便、步履蹒跚的大个男人,这个佣兵脸上带着十字缝线的旧伤疤。他的右耳看上去好像被狗嚼过而左耳已然不见踪影。“flowers,他们升你做指挥官了吗?”griff说,“我以为黄金勇士团是有标准的。” “那标准比这还糟,你这小个。”franklynflowers说,“他们还封我为骑士。”他用手臂揽过griff,给了他一个能让人骨折的拥抱。“你看起来真可怕,甚至是一个死了多年的人也不能这么糟。蓝头发,是吗?harry说你要来的时候,我差点拉裤子里了。然后haldon,你这冷冰冰的混蛋,也很高兴见到你。你还那么独来独往吗?”他转向年轻的griff,“然后这个是……” “我的随从。小伙子,这是franklynflowers。” 王子点点头示意知晓。“flowers是私生子用的姓。你来自河湾地。” “对喽。我妈是果酒厅的洗衣妇,直到有一天某个老爷的儿子强奸了她。让我成了某种fossoway家的烂苹果,这是我的看法。”flowers透过门向他们招手,“跟我进来吧。strickland已经把所有军官都召进帐篷了。军事会议。该死的瓦伦提斯人正敲着矛质问我们的目的。” 黄金勇士团的人正在他们的帐篷外玩着骰子,喝着酒,并拍赶着苍蝇。griff想知道他们中有多少人知道他是谁。肯定够少。十二年是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与他并肩骑马的人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是逃亡的火红胡子jonconnington,如今他是满面皱纹,没有蓄胡而染着蓝发的佣兵griff。至今大部分人都认为,connington在偷窃战斗资金后丢脸地被赶出了勇士团,然后在里斯醉酒而死。谎言的耻辱仍在他胃中停留,但是瓦里斯坚持说那是必要的。“我们不想要关于勇敢的放逐者的任何歌谣。”太监用他装腔作势的声音咯咯笑着,“那些英勇死去的人被久久怀念,而小偷、醉鬼和懦夫很快就会被忘却。” 一个太监懂什么男人的名誉?griff为了那男孩一直按照蜘蛛的计划执行着,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会喜欢多少。让我活得足够久,能够看到这孩子坐上铁王座,而瓦里斯会为这轻侮付出更多一点。然后我们来看看谁很快就会被忘却。 总指挥的帐篷是用金布做成的,围着一圈插着镀金头颅的长矛。其中一个头颅比其它的都要大,畸形怪状。在它下面是第二个头,大不过孩子的拳头。畸形maelys和他不知名的兄弟。其他的头颅与他们相同,虽然有几个因为被杀时的击打而碎裂开来,而有一个有着排排尖牙。“哪个是myles?”griff发现自己在问。 “那边。最后面。”flowers指出,“等等。我要通报你的到来。”他钻进帐篷,将griff留下,注视着自己老友的镀金头颅。mylestoyne活着时如同罪恶一般丑陋。他著名的祖上,歌手们传唱的黑暗勇猛的terrencetoyne,脸都长得非常漂亮以至于皇后都不能拒绝他;但是myles是由一对招风耳、一个歪下巴和jonconnington所见过最大的鼻子组合起来的。不过当他向你微笑时,这些都无关紧要了。“黑心”,他的人给了他这个名字,因为他盾牌上的纹章,myles爱这个名字以及它所暗示的一切。“一个总指挥应该被人畏惧,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他有一次坦白说,“如果人们认为我冷酷无情,那么这样更好。”真相倒不如此。toyne骨子里就是个士兵,但是他虽然凶猛却也公正,就像父亲一样对他的手下,而且对被放逐的jonconnington大人总是十分慷慨。 死亡夺走了他的双耳,他的鼻子,和他所有的亲切。微笑留了下来,变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露齿冷笑。所有的头颅都在冷笑,甚至是中央高矛上的bittersteel。他笑什么?他战败独自而死,一个在异国被击溃的男人。在他的亡床上,aegorrivers爵士著名地下令让他的人煮熟他的头,蘸上金子,将在以后过海重取维斯特洛时将它放在队伍前方。他的继任者也效仿了他的榜样。 jonconnington也许会是那些继任者之一,如果他不这么逃亡了的话。他在勇士团呆了五年,从列兵一路升为toyne的右手荣位。如果他留下了,他也许会在mylestoyne死后成为他们所追随的对象,而不是harrystrickland。但griff不后悔自己选择的路。当我回到维斯特洛,就不会成为另一个长杆上的头颅了。 flowers走出帐篷:“进来吧。”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黄金勇士团的高级军官们纷纷从营凳折椅上站了起来。老朋友们用微笑与拥抱欢迎griff,新人们表现得更为正式。不是所有的人都乐于看到我,他们会让我相信这一点的。他感到某些微笑之后的刀子。直到最近,他们大部分人都仍相信jonconnington大人正安安稳稳地躺在他的坟墓里,无疑很多人都觉得这对他——一个偷窃自己战友的人来说是个不错的地方。如果自己是他们,griff也许会有同样的想法。 franklyn爵士作了介绍。一些佣兵队长有着私生子的姓氏,就像flowers一样:rivers、hill、stone。其他人拥有一些在七大王国历史上曾经著名的姓氏;griff数了数,有两个来自strong家族、三个来自peake家族、一个来自mudd家族、一个来自mandrake家族、一个来自lothston家族、以及一对来自cole家族的。并不都是纯种,他知道。在自由兵团中,一个人可以随心所欲的称呼自己。无论姓什么,佣兵总是以粗俗著称。就像部队中的很多人,都把他们到处征战得来的财富全数挂在身上:镶宝石的剑、雕花的盔甲、沉重的颈环,而好的绸子衣服就算是比较突出的了。而每一个人都戴着的金臂环都来自各位领主老爷的赎金。每个臂环代表着在黄金勇士团服役的一年。marqmandrake,有着一张满是痘疤的脸,一侧脸颊上还有一个因烧掉奴隶标志而留下的洞,还戴着一串金骷髅。 不是每一个军官都是维斯特洛大陆后裔。blackbalaq,一名白发的盛夏群岛人,皮肤像煤炭一样黑,指挥勇士团的弓箭手,在“黑心”时代就是如此。他穿着一件绿色和橙色的羽毛大氅,看起来很华丽。形容枯槁的瓦伦提斯人gorysedoryen接替strickland成了军资官。一张豹皮从一侧肩膀垂下,血红的头发在肩上油亮打卷,不过他的尖尖的胡子是黑色的。新任情报官griff并不认识,一个名叫lysonomaar的里斯人,有着淡紫色的眼睛和白金色的头发,嘴唇会让妓女都感到嫉妒。第一眼看去时,griff差点把他当成一个女人。他的指甲涂成了紫色,而他的耳环上垂着珍珠和紫水晶。 幽灵和扯谎者,griff一边看着他们的脸想。来自遗忘之战、输掉之役、失败叛乱的归魂,失败者、失势者、耻辱者和被剥夺继承权的人的兄弟会。这就是我们最好的希望。 他转向harrystrickland。 “无家者”harrystrickland看起来不太像个战士。肥胖,大圆脑袋,淡灰色双眼,以及被他梳到一边以掩盖秃头的薄薄头发,strickland坐在一张折椅上,双脚泡在一桶盐水里。“你要原谅我没有起身欢迎你。”他以迎接的口气说道,“我们的行军令人疲倦,而我的脚趾很容易长水泡。这是个诅咒。” 这是虚弱的象征。你听起来就像个老女人。strickland家族从黄金勇士团成立之初就是其中一个部分,harry的曾祖父在第一次黑衣人叛乱时跟随黑龙而丢了自己的领地。“四代人的财富。”harry会这么自夸,就好像四代人的逃亡和溃败有什么好自豪的一样。 “我可以为你制作一种药膏来解决这个问题。”haldon说,“里面有种矿物盐能够让你的皮肤强韧。” “你真好心。”strickland向他的随从点点头,“watkyn,给我们的朋友拿酒。” “谢谢,不过不必了。”griff说,“我们喝水就好。” “随你喜欢。”总指挥向王子微笑,“那这个一定是你的儿子了。” 他知道吗?griff疑惑着。myles告诉了他多少?瓦里斯曾坚持必须保密。他和伊利里欧还有“黑心”一起筹划的计划只有他们知道。团里其他人则一无所知。如果他们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这个机会溜走。 不过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没有人会想要比他更值得的儿子。”griff说,“不过这位少年并非是我的后代,而他也不姓griff。大人,我向你介绍伊耿?坦格里安,雷加的长子,第六位伊耿,安达尔人、罗伊拿人以及先民之王,七大王国的君主。” 寂静是对他声明的回应。某些人清了清喉咙。cole家的一个用酒壶给自己满上了杯红酒。gorysedoryen一边玩着自己的发卷一边用griff不懂的方言小声嘟囔着什么。laswellpeake咳嗽了下,mandrake和lothston交换了下眼神。他们知道,griff才明白过来。他们一直都知道。他转向harrystrickland:“你什么时候告诉他们的?” 总指挥扭动着他洗脚盆里的脚趾。“当我们到达河边时。军团得不到休息,需要个好理由。争议之地那一战易胜,我们却离开了,为了什么?就为了让我们在可怕的高温里中暑、看着我们的铜板融化、我们的刀刃生锈,而回绝一笔丰厚的合约?” 这条新闻让griff毛骨悚然:“谁的合约?” “渊凯人。他们派去向瓦伦提斯求情的使节已经往奴隶湾派遣了三支自由兵团。他希望我们成为第四支,他允诺给我们两倍于密尔给我们的报酬,外加每个人一个奴隶,每个军官十个,以及专为我挑选的一百个女奴。” 该死。“那需要上千名奴隶。渊凯人上哪儿找那么多奴隶?” “弥林。”strickland向他的随从点点头,“watkyn,毛巾。这水凉了,我的脚趾皱得像葡萄干似的。不,不要那条,要软的那条。” “你拒绝了他。”griff说。“我告诉他我会考虑他的提议。”harry因为随从给他擦脚的疼痛而呲牙咧嘴。“对那些脚趾温柔点。把它们当成薄皮的葡萄,小伙子。你要弄干它们而不弄碎它们。轻拍,而不是搓。对,就像那样。”他转过头对着griff,“粗鲁地拒绝是不明智的。他们也许会当然地问我是不是失去了理智。” “你的刀刃很快就有活干了。” “是嘛?”lysonomaar问道,“我猜你知道那坦格里安女孩儿没启程往西去吧?” “我们在赛尔霍利斯听到了这个传闻。” “不是传闻。是简单的事实。原因倒是更难理解。掠劫弥林,是啊,为什么不呢?我如果是她也会这么做。奴隶城充满了金子的臭气,而征程需要铜板。但是为什么停留?恐惧?疯狂?怠惰?” “原因并不重要。”harrystrickland展开一双条纹羊毛长袜,“她在弥林而我们在这儿,瓦伦提斯人对我们在这儿的出现日益不满。我们是来拥护带我们回维斯特洛的国王与皇后,但是这个坦格里安女孩儿似乎对种橄榄树比夺回她父亲的宝座更感兴趣。正在此时,他的敌人正在聚集力量。渊凯、新吉斯、脱罗斯。‘血胡子’和‘破烂王子’都会在对抗她的阵营里……用不了多久老瓦伦提斯的舰队也会造访她的。她又有什么?拿棍子的陪床奴隶?” “无垢者。”griff说,“还有龙。” “龙,是啊。”总指挥说,“不过是小龙,比刚孵化的大一点。”strickland穿上袜子,轻轻覆盖水泡,直到脚腕,“当所有的军队像拳头一样靠近她的城市时,它们对她能有什么帮助?” tristanrivers在膝盖上敲打着手指:“我看这也是我们必须快点到达她那儿的原因。如果丹妮莉丝不来找我们,我们就得去找她。” “我们能徒步走过海浪么,爵士?”lysonomaar问道,“我再对你说一次,我们无法通过海路接近银女王。我一个人溜进瓦伦提斯城,装成是个商人,来搞清楚有多少船能供我们使用。港口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军舰、附船和大帆船,甚至是这样我也发现自己很快开始想与走私船和海盗合作。我们军团有一万人,我也确定connington大人这么多年服役兵团下来一定知道。五百骑士,每个人有三匹马。五百随从,每个骑士一个。还有大象,我们不能忘了大象。一艘海盗船根本满足不了。我们需要一支海盗舰队……而且就算我们找到了一支海盗舰队,奴隶湾传来的消息也表示弥林已经武装戒严了。” “我们可以伪造渊凯的证明文件。”gorysedoryen力争道,“允许渊凯船只将我们运往东边,然后在弥林城下再把金子还给他们。” “一次毁约已经够玷污我们军团的荣誉了。”“无家者”harrystrickland穿袜子的手停了下来,“让我提醒提醒你,在秘密契约上盖印的是mylestoyne,不是我。如果我可以的话,我会荣耀地完成他的协定,但是要怎么做呢?对我来说坦格里安姑娘不会回到西方这一点似乎已经很明白了。维斯特洛是他父亲的王国。而弥林是她的。如果她能攻克渊凯城,她就会成为奴隶湾的女王。如果不能,我们能有希望找着她之前,她都已经死了好久了。” 他的话对griff来说不算惊人。harrystrickland一直是个温吞吞的人,在打破合约方面比打击敌人来得厉害多了。他善于嗅到财富的味道,但是他有没有打仗的勇气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也有陆上的路线。”franklynflowers提议说。“魔鬼之路行不通。我们会在行军途中损失一半的军队——逃走,留下来的人一半也会被沿路掩埋。说这话真让我痛心,但是伊利里欧总督和他的朋友们对这孩子女王抱有这么多期望也许真是不太明智。” 不,griff想,但他们最不明智的就是对你抱以期望。然后伊耿王子开口了。“那就对我抱以期望吧。”他说,“丹妮莉丝是雷加王子的妹妹,但我是雷加的儿子。我是你唯一需要的龙。” griff用带着黑手套的手放在伊耿的肩上。“大胆说。”他说,“但是要想想你在说什么。” “我想过了。”少年坚持道,“为什么我要像个乞丐一样去投奔我的姑姑?我的称号比她的更好。让她来投奔我吧……来维斯特洛。” franklynflowers大笑了起来:“我喜欢这个。向西航行,不向东。把那小女王留给橄榄树,让伊耿王子坐在铁王座上。这男孩有胆,给他铁王座。” 总指挥就好像有人打了他一巴掌似的:“太阳把你的脑子烧糊了么,flowers?我们需要那女孩。我们需要联姻。如果丹妮莉丝承认我们的小王子并让他成为她的配偶,那么七大王国会一样接受,没有她,领主们只会嘲笑他的自我声明,然后给他贴上骗子和冒牌货的标签。而且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去维斯特洛?你听到lysono说的了。我们没有船。” 这个人害怕战斗,griff明白过来。他们怎们能选他接替“黑心”的位置?“去奴隶湾是没有船。去维斯特洛又是另一回事了。东方向我们关上了大门,而不是大海。我不怀疑元老们会很高兴看到我们回去。他们也许甚至会为我们安排好回七大王国的行程。没有哪个城市想要自己门口有一支军队。” “他没说错。”lysonomaar说,“现在狮子肯定已经得知了龙的存在。”cole家的一个说,“但瑟曦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弥林和另一个女王身上。她并不知道我们王子的存在。一旦我们登陆并扬旗,许许多多的人会群集来加入我们。” “一些人。”“无家者”harry承认,“但不是许多。雷加的妹妹有龙。雷加的儿子没有。我们没有丹妮莉丝和她的军队是没有力量夺下王国的。她的无垢者。” “第一位伊耿打下维斯特洛时并没有太监帮助。”lysonomaar说,“为什么第六位伊耿不能同样做?” “计划是——” “哪个计划?”tristanrivers说,“胖子的计划?那个随着月亮盈缺改变心意的家伙?先是说韦赛里斯?坦格里安将带着五万多斯拉克大军加入我们。接着说乞丐王死了,于是带兵的将是他妹妹,一个柔弱年幼的孩子女王正带着三条龙前往潘托斯。然后那女孩在奴隶湾变卦了,一路烧了一串城市,而胖子决定我们将在瓦伦提斯与她汇合。现在那计划也一样破产了。” “我受够了伊利里欧的计划了。劳勃?拜拉席恩没有龙助也赢得了铁王座。我们也能一样。而且如果我错了,国民没有为我们而起,我们也能撤退到狭海这边,就像bittersteel曾经那样,以及他之后的其他人。” strickland倔强地摇着头:“风险——” “——不再是从前那样了,泰温?兰尼斯特死了。征服七大王国的机会不能再成熟了。另一个男孩国王坐在铁王座上,甚至比上一个还年幼,而反抗者就像秋天地上的落叶那么多。” “就算这样。”strickland说,“单独的,我们无望于——” griff听够了总指挥的懦弱之言:“我们不是单独的。多恩人会加入我们,必须加入我们。伊耿王子是雷加之子,也是伊莉亚之子。” “是那样。”男孩说,“然后谁留在维斯特洛对抗我们?一个女人。” “一个兰尼斯特家的女人。”总指挥坚持着,“那婊子身边有弑君者,算上那个,然后他们背后还有所有的凯岩城的财富。伊利里欧说那男孩国王和提利尔家的女儿订婚了,那意味着我们还必须面对高庭的力量。” laswellpeake在桌上敲着指节:“甚至一个世纪之后,我们仍在河湾地拥有朋友。高庭的力量也许并不像梅斯?提利尔想象的那么强大。” “伊耿王子。”tristanrivers说,“我们都是你的人。渡海向西而不是向东,这是你的愿望么?” “是的。”伊耿热切地回应,“如果我姑姑想要弥林,那我欢迎。我会宣布自己拥有铁王座,依靠你们的宝剑与忠诚。快速前进,强力打击,我们就能在兰尼斯特得知我们登陆之前先赢得一些简单的胜利。那会为我们带来更多的人。” rivers微笑着赞成。其他人交换着思索的眼神。然后peake说:“我宁愿更快死在维斯特洛也不愿意死在魔鬼之路上。”marqmandrake咯咯笑着回应说:“我,我宁愿更快活下来,得到土地和一些不错的城堡。”franklynflowers拍拍剑柄说:“只要让我能杀掉几个fossoway家的,我就去。” 当他们所有人都开始一同说起来,griff知道潮流已经改向。这是伊耿我从未见过的一面。这不是谨慎的路子,但是他已经厌倦了谨慎,烦恶了秘密,疲劳于等待。胜利或失败,他会在死前再次见到狮鹫的栖息,然后被埋葬在他父亲的坟墓边。 一个又一个,黄金勇士团的人站出来,跪下,然后将他的剑放在他的年轻王子的脚前。最后一个这么做的是“无家者”harrystrickland,带着他长满水泡的脚以及所有一切。 他们离开总指挥帐篷时,太阳染红了西边的天空,给矛上的金头颅映上了绯红的影子。franklynflowers主动提出带王子在军营里转转,向他介绍一些同龄人。griff同意了:“但是记住,担心到军团的人,他仍应被称为年轻的griff,直到我们穿越狭海”。在维斯特洛我们会洗净他的头发,让他穿上自己的盔甲。” “好嘞,明白。“flowers拍拍年轻的griff的背,”跟着我。我们从厨子开始。值得认识的好人。“ 他们走后,griff转过身对“半学士”说:“骑回羞涩处女号然后把lemore夫人和rolly爵士带来。我们也需要伊利里欧的资金。所有的铜板,和盔甲。向yandry和ysilla致以我们的谢意。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国王回国后不会忘记他们的。” “照您吩咐,大人。” griff离开他,钻进“无家者”harry分配给他的帐篷。 前路上充满了危险,他明白,又有什么关系呢?所有人都会死。他需要的只是时间。他已经等待了这么久,神一定会再给他更多几年,足够他看到曾被他称作儿子的男孩坐上铁王座。宣布拥有他的土地、他的姓氏、他的荣耀。并停止每当他闭上眼睛就会在他梦中巨响的钟声, 独自在帐篷里,落日金色与绯红的光线透过打开的帐篷门帘照射进来,jonconnington脱下他的狼皮大氅,将他的铁链衫脱下,放在营凳上,脱下右手的手套。他看到自己的中指指甲变得像黑玉一样黑,而灰色已经快蔓延到第一指节的位置。无名指指尖也开始变暗了,而当他用匕首尖碰它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感觉。 死亡,他知道,但是很缓慢。我仍有时间。一年。两年。五年。一些石人甚至活了十年。足够时间穿过海洋,去再次看到狮鹫的巢穴了。去永久终结篡位者的家族,并将雷加之子拥上铁王座。 然后jonconnington大人将死得其所。风吹团 消息像一股热风穿过营地。她来了。她的军队在行进。她向南疾行到渊凯,焚烧 城市屠杀人民,我们北上与之交锋。 这消息青蛙得知于迪克·斯特劳,迪克得知于老骨头比尔,比尔得知于一位潘托斯 人名叫米瑞欧·麦若克斯,他有一个表弟给破烂亲王当侍酒。“表弟在指挥大帐听 到的,卡苟亲口所说,”迪克·斯特劳强调。“白天到来之前我们就会进发,看是 不是。” 消息差不多被证实是真的。破烂亲王的命令通过他的船长们和士官们下达了。拆 除帐篷,装载好骡子,备上马鞍,我们破晓时分进军渊凯。“渊凯的可怜虫急于 让我们到他们的黄色城市里面去,并不是要闻一圈他们的女儿。”巴克预计,这 位斜视眼米瑞士的十字弓手的名字,意思是豆子。我们会在渊凯得到供给,也许 是精力充沛的的马,然后将在弥林上演:与龙后共舞。所以快跳,青蛙,为你主 人的剑装上合适的刀刃,可能很快他就会需要它。 昆廷·马泰尔在多恩曾经是一位王子,在瓦兰提斯是商人的仆人,但在奴隶湾的岸 上,他仅仅是青蛙,侍从大个子秃头的多恩骑士——雇佣兵叫他绿肠子。风吹团 的人使用他们喜欢的名字,并心血来潮地改变它们。他们把青蛙强加于他,是因 为当大人物喊出命令时他跳得是那么的快。 即使是风吹团的指挥官,他的真名字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一些自由军团诞生于 瓦雷利亚末日之后的血与混乱的世纪里。其它的昨天组建,明天就会不见了。风 吹团追溯有三十年历史,知悉仅仅有一位指挥官,讲话轻柔,眼神哀伤的潘托斯 贵族,人称破烂亲王。他的头发和胸甲是银灰色的,但是他≮www.fltxt.com 福利小说网电子书≯裸露的披风,由多种 颜色的布料和麻线做成,有蓝色灰色和紫色,红色和金色和绿色,紫红鲜红和天 蓝,都被太阳晒褪了色。当这位破烂亲王二十三岁时,正如迪克·斯特劳讲的故事 ,潘托斯的总督们选定他为他们的新亲王,在砍头处决他们的老亲王几小时以后 。他反而用搭扣扣紧一把剑,骑上他最喜爱的马,逃至有争议的土地,再也没有 回来。他曾和二子团一起纵马飞驰,铁盾团,少女的男人团,然后和五位"兄弟连 "成员创立了风吹团。这六位创始人,只有他活了下来。 青蛙不清楚故事中有多少真实的成份。自从在瓦兰提斯签约进了风吹团,他只在远处见过破烂亲王。这些多恩人是新手,生瓜蛋子,箭靶子,两千人中的三位。他们的指挥官更在乎贵族同伴。“我不是侍从,”昆廷抗议,当杰瑞斯·德林克沃特提出计策时。(杰瑞斯在这里被称为多恩的杰洛德,以区别于红背杰洛德和黑杰洛德,有时候是德林克,自从大人物疏忽了喊他这个。)“我在多恩挣得我的马刺。我和你样是一位骑士。” 但杰瑞斯有这方面的权利:他和阿奇在这里保护昆廷,那意味着他一直得待在大人物的身边。“阿奇是我们三个人中最好的战士,”德林克沃特指出,“但只有你可以希望娶到龙女王。” 娶她或者与之战斗;不管怎样,我将很快面对她。关于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昆廷听说的越多,就越担心那个会面。渊凯人声称她喂她的龙吃人肉,用处女的血沐浴以保持肌肤光滑柔软。豆子嘲笑那些传闻,但对银发女王滥交的故事津津乐道。“她的船长中的一位来自一个家族,那里的男人长着一英尺长的jj。(30.48厘米)”他告诉他们,“但是,即使他那玩意对她来说也不够大。她和多斯拉克人一起骑马,养成与种马性交的习惯,所以现在没有男人能满足她。”加上书本,这位聪明的瓦兰提斯雇佣兵,似乎总是把他的鼻子戳进一些脆的纸卷中,认为龙女王集凶残与疯狂于一身。“她的卡奥杀死了她的哥哥,让她当上了女王。然后她杀死了她的卡奥,使她自己成为了卡利熙。她常做血祭,像呼吸一样容易,随意背叛她自己的人。她破坏停战协定,折磨谈判代表……她的父亲也是疯子。它运行在血液中。” 它运行在血液中。国王伊里斯二世已经疯了,所有的维斯特洛人都知道。他流放了他的两名首相,烧死了第三个。如果丹妮莉丝像她父亲一样嗜杀成性,我还必须娶她吗?多恩亲王从未提及这种可能性。 青蛙很高兴把阿斯塔波丢在背后。这座红色城市是最靠近地狱的地方,他曾经想知道。渊凯人封闭了曾被打碎的大门,使死人和垂死的人留在了城里,但这景象,他骑马踏在那些红砖街道上所看到的,将永远萦绕于昆廷·马泰尔的脑际。一条河流被尸体阻塞。女祭司披着她撕破的长袍,钉在木桩上,伴着一团闪闪发光的绿苍蝇。濒死之人难以置信地徘徊在街道上,血腥而肮脏。孩子们因一只半生不熟的小狗而打斗。阿斯塔波最后的自由国王,在深坑里赤裸尖叫,当被二十条饥饿的狗袭击时。还有火灾,大火到处都是。他可以闭上眼睛,然后看到他们还在:烈焰婆娑于砖砌金字塔上,他从未见过的任何城堡如此巨大,升上空中的羽状油烟盘绕升腾,像很多条黑色的蛇。 当风从南方吹来,即使是在这里,离城三英里的地方,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烟雾。在其摇摇欲坠的红砖墙的背后,阿斯塔波仍然在分崩离析,不过到如今,大多数大火已经烧完。灰烬在微风中懒散的飘浮,像宽大的灰色的雪花。离开,会不错。 大人物同意。“结束这回,”他说,当青蛙找到他时,他正在和豆子,书本,老骨头比尔掷骰子,而且输了又输。雇佣兵们爱绿肠子,他打赌和打仗一样无所畏惧,但赢之甚少。“我会需要我的盔甲,青蛙。你擦净我胸甲上的血迹了吗?” “是的,爵士。”绿肠子的胸甲又旧又重,补了又补,有很多磨损之处。同样适用于他的头盔,他的护喉,护胫和护手,和他那不配套的护甲的其余部分。青蛙的装备只不过稍微好一点,杰瑞斯爵士的明显更差。武器师傅叫它军团钢。昆廷不曾问过,有多少其他人在他之前穿过它,又有多少人死在它里面。在瓦兰提斯,他们放弃了自己的优良盔甲,和他们的黄金他们的真实姓名一起。出身于古老荣耀的名门世家的富裕骑士,不会漂洋过海去卖掉他们的剑,除非一些臭名昭著的流亡者。“我宁愿假扮穷光蛋也不愿意装坏蛋。”昆廷宣布,当杰瑞斯向他们解释了他的计策。 风吹团拔营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上马!”破烂亲王正式宣布,从他巨大的灰色战马上,用标准的高等瓦雷利亚语,它是最接近不得不用的军团普通话的。亲王的公马有斑点的臀部及后腿被褴褛的布条所覆盖——从被杀死的男人的外套上撕扯下来的布料。亲王的披风由更多的同样布料缝接而成。他是位老人,六十开外,现在他挺拔地一动不动地坐在高高的马鞍上,他的声音十分响亮能传达到营地的每个角落。“阿斯塔波只是道小菜,”他说,“弥林将是盛宴,”雇佣兵们发出狂野的欢呼。他们长矛上的淡蓝色丝绸飘带瑟瑟舞动,同时,叉尾蓝白色旗帜在头顶上空飘扬,风吹团的标志。 三个多恩人和其他所有的人一起欢呼雀跃。默不作声会引起注意。当风吹团沿着滨海道路骑马北上,紧紧地跟在血胡子和猫团的后面,青蛙排队在多恩的杰洛德旁边。“很快,”他说,用维斯特洛通用语。军团里有其他的维斯特洛人,但不是很多,也不在附近。“很快我们需要做那事。” “别在这儿,”杰瑞斯警告说,带着哑剧演员空洞的微笑。“咱们今晚再谈,当我们宿营时。” 沿老吉斯海滨路从阿斯塔波到渊凯有一百里格,再一个五十里格从渊凯到弥林。自由军团,骑着好马,努力骑马跑六天能到达渊凯,或者用更从容的步伐得八天。来自旧吉斯的军团将花一倍半的时间,徒步行军,由渊凯人和他们的奴隶士兵组成……“跟随他们的将军,他们没行军到海里就是个奇迹,”豆子说。 渊凯并不缺少指挥官。一位名为尤卡兹·祖·渊扎克的老英雄有最高的指挥权。尽管风吹团的人只在远处撇见过他。他来去都坐轿子——它是如此庞大以至于需要四十名奴隶来扛。 他们不得不与他的手下打交道,无论如何。渊凯的小贵族跑得到处都是,就像蟑螂。他们中的一半似乎被起名为嘎子蛋,瓜子蛋,麻子汗那或嘎子耐克;区别一位吉斯人与另一位的名字是一门艺术,风吹团没有几个人精通,所以他们给了他们嘲弄的文体风格,他们自己发明的。 在他们之中最重要的是黄鲸,一个猥亵的胖男人,他总是穿着黄色的丝绸托卡,缀着金色的流苏。太沉重没人帮助甚至不能站立,他握不到自己的排水管,所以他总是散发出小便的气味,恶臭那样刺鼻,甚至浓重的香水也不能遮住它。据称他是渊凯的首富,他酷爱怪异的东西;他的奴隶包括一个长着山羊腿和蹄子的男孩,一个长胡子的女人,一个来自玛塔里斯的双头怪物,一个雌雄同体的人晚上温暖他的床。“jj和vv都有,”迪克·斯特劳告诉他们。“鲸鱼曾经还拥有过一个巨人,喜欢看他xx他的奴隶女孩。后来他死掉了。我听说鲸鱼为得到一个新的开价一袋金币。” 接着是女孩将军,乘坐在一匹有着红色鬃毛的白马上,指挥一百名魁梧的奴隶士兵,她亲自培养训练出来的,他们都是年轻,精瘦,肌肉起伏,赤身果体只穿腰布,黄色的披风,长的青铜盾牌上有着性爱的镶嵌。他们的女主人不可能超过十六岁,自命为渊凯的丹妮莉丝·坦格利安。 小鸽子不完全是一个侏儒,但是在光线不佳时,他有可能被误认为是。然而他在四处趾高气扬地走仿佛是一个巨人,迈开圆胖的小短腿,鼓起圆胖的小胸膛。他的士兵是个头最高的,任何一位风吹团的人从未见识过。最矮的身高七英尺,最高的接近八英尺。都有着长脸和长腿,他们华丽盔甲的腿部绑着高跷,令他们静若处子。上釉的粉红色鳞片覆盖着他们的躯干;在他们的头上栖息着豪华加长版头盔,饰有钢质尖鸟喙和上下摆动的粉红色羽毛鸟冠。每个人都腰挎长弯刀,手握与人一样高的长矛,顶端镶着叶状刀片。 “小鸽子繁育他们,”迪克·斯特劳告诉他们。“他从世界各地购买高个子奴隶,让男人和女人交(和谐)配,留下他们最高的后代作为苍鹭军的成员。有一天,他希望能省掉高跷。” “拉肢刑具上面躺一小会儿也许会加速这个过程,”大人物建议。 杰瑞斯·德林克沃特笑了。“十分吓人的一群。没什么比粉红色披鳞戴羽的踩高跷者更让我害怕的了。如果有一个在我后面,我会笑得尿裤子。” “有人说苍鹭是雄伟的,”老骨头比尔说。“如果你的国王一条腿站着吃青蛙。” “苍鹭胆子小,”大人物插嘴。“有一次我与德林克和克莱特去狩猎,偶然发现一群苍鹭在浅滩涉水,尽情享用蝌蚪和小鱼。形成一幅漂亮的景象,是的,但接着一只鹰从头顶上掠过,他们都惊飞了起来,好像看见了一条龙。扬起的大风把我吹落马下,不过克莱特挽弓搭箭射下来一只。尝起来像鸭子,但没那么油腻。” 即使是小鸽子和他的苍鹭军与这对兄弟之蠢行相比也黯然失色,雇佣兵戏称他们为叮当大人。上次,渊凯人的奴隶士兵面对龙女王的无垢者,他们溃散逃跑了。叮当大人们想出一条计策以防止这种情况再度发生。他们把他们的士兵每十人一组用铁链拴在一起。手腕连手腕,脚踝连脚踝。“这些可怜虫没有一个能逃跑,除非他们都跑,”迪克·斯特劳解释说,笑了起来。“如果他们都跑,他们不会跑得很快。” “他们也他*娘*的不会行进得很快,”豆子观察到。“十里格开外你就能听到他们的叮当声。 还有更多,将近疯狂或者更糟:抖脸大人,醉酒的征服者,兽王,补丁脸,兔子,驾战车的,香味英雄。有的有二十名奴隶,有的有二百或者两千,他们自己训练和装备所有的奴隶。每一人都富裕,每个人都傲慢,每个人都是一名队长和指挥官,除了尤卡兹·祖·渊扎克不接受任何人的约束,蔑视职业雇佣兵,倾向于争吵等级的高低,没完没了又无法理解。 在风吹团骑马行进了三英里时,渊凯人落后了两英里半。“一群讨厌的黄色傻瓜,”豆子抱怨道。“他们仍未苦苦思索出为什么暴鸦团和次子团转投龙女王。” “为了黄金,他们相信,”书本说。“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付给我们如此高的报酬?” “黄金是糖,但生命是蜜,”豆子说。“在阿斯塔波我们和瘸子一起跳舞。你想在面对真正的无垢者时有那样一帮人支持你?” “在阿斯塔波我们与无垢者作战,”大人物说。“依我说是名负其实的无垢者。用一把杀猪刀砍掉某个男孩的小鸟,递给他一顶尖尖的帽子不会使他成为一名无垢者。那个龙女王得到了真正的成品,一种不会溃败和逃跑的,当你朝他们的大致方向放屁时。” “他们如此,龙也是。”迪克·斯特劳瞟了一眼天空,仿佛他认为一提起龙,就可能足以召唤他们大驾光临。“磨利剑,小伙子们,很快我们将有场真正的战斗。” 一场真正的战斗,青蛙想。这话卡在他的胃里。阿斯塔波城墙下的战斗,对他来说,感觉真真切切,尽管他知道雇佣兵们不这么认为。“这是屠杀,不是战斗,”战士诗人丹佐·德汉后来断言。丹佐是一名队长,身经百战。青蛙的经验仅限于练兵场和比武场,因此他没资格去质疑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的判断。 最初开始时,它似乎像是一场战斗。他记得肠子被握紧的感觉,当破晓时分他被隐约呈现在他上方的大人物踢醒时。“穿上你的盔甲,懒虫,”他低吼。 “屠夫出城与我们开战啦。起来,除非你想当他刀板上的肉。” “屠夫国王已经死了,”青蛙抵抗着睡意。这故事他们都听说了,在他们争夺那条把他们由旧瓦兰提斯带来的船时。第二任国王克里昂戴上王冠转眼又死掉了,据说,现在统治阿斯塔波的是一位记女和一位疯狂的理发师,他们的追随者们为了控制这座城市而相互战斗。 “也许他们说谎,”大人物回答。“要不然这是另一个屠夫。也许是头一位从他的坟墓里尖叫着跑回来要杀死若干渊凯人。没他*娘*的关系,青蛙。穿上你的盔甲。”帐篷里睡了十个人,到那时他们都站了起来,扭动着钻进马裤和靴子,锁子甲的长外套滑下来套在他们的肩膀上,扣住胸甲,收紧护胫或护臂上的皮带,抓起头盔盾牌和剑带。杰瑞斯,迅速依旧,第一个整装待发,阿奇紧次于他。他们俩一起帮昆廷给他的马套上挽具。 三百码远,阿斯塔波的新无垢者从他们的大门蜂拥而出,并在他们城市破碎的红砖墙下列队,晨光令他们带刺的青铜头盔和长矛尖闪闪发光。 三名多恩人从帐篷里一起涌出,加入到马线冲刺的战士中。战斗。昆廷曾被训练使用长矛利剑和盾牌,自从他足够大能走路,但现在,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战士,请让我勇敢,青蛙祈祷,远方战鼓擂响,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大人物给他指出屠夫国王,,高高地僵硬地坐在一匹装甲马上穿着一套青铜鳞甲,在清晨的太阳下耀眼地闪烁。他记得杰瑞斯临开战前悄悄走近。“靠近阿奇,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能娶那女孩的。”到那时,阿斯塔波人向前推进。 死了或者活着,屠夫国王依然让那些英明的主人们措手不及。渊凯人仍然穿着飘飘的托卡跑来跑去,试图让他们半训练的奴隶士兵维持表面上的秩序。当无垢者的长矛击溃了他们的包围圈时。如果没有他们的盟友和他们鄙视的雇佣兵,他们很可能已经不知所措,但是风吹团和猫团在马上瞬间轰隆隆地冲至阿斯塔波的侧翼,当来自新吉斯的军团从另一侧挤过渊凯阵营的时候,与无垢者短兵相接。 其余的是杀戮,但这一次是屠夫国王为鱼肉。卡苟终于把他砍倒,骑着他巨大的战马奋战通过国王的保护者,用他弯曲的瓦雷利亚钢亚拉克弯刀一下子将伟大的克里昂从肩膀到臀部劈开。青蛙没亲眼目睹,但那些看到的人声称:克里昂的铜铠甲像丝绸似的撕裂,并从内部传来一阵可怕的恶臭,上百条扭动的墓穴蠕虫。克里昂终究是死了。绝望的阿斯塔波人把他从坟墓里拖出来,立即塞进盔甲中,并将他绑上马背,希望能给他们的无垢者提供动力。 死掉的克里昂的倒下为战争划上了句号。新无垢者扔下他们的长矛和盾牌逃跑,结果却发现阿斯塔波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紧紧关闭。随之而来的大屠杀青蛙尽了他的本分。与别的风吹团的人一起践踏受惊吓的太监。骑马紧跟在大人物屁(和谐)股后面,左劈右砍,当他们的楔形纵队像一只矛头似的穿过无垢者的时候。当他们从另一侧冲出来时,破烂亲王掉转马头率领他们再冲杀一次。青蛙只记得,他特别留意到尖刺青铜帽底下的面孔,意识到他们大多数都没他大。青草一样的男孩尖叫着喊他们的妈妈,他思索道,但他一样将他们斩尽杀绝。到他离开战场时为止,他的剑上流淌着鲜红的血,他的胳膊累得几乎不能抬起。 然而这不是场真正的战斗,他想。真正的战斗将很快到来,在它到来之前我们必须离开,不然我们会发现自己在错误的一边战斗。 那天晚上,风吹团在奴隶湾岸边安营扎寨。青蛙抽到值第一班岗,被派去守卫马队。恰好在日落之后杰瑞斯去那里见他,其时,半轮明月照耀在海面上。 “大人物也应该来这儿,”昆廷说。 “他去拜访老骨头比尔,输掉他的银币。”杰瑞斯说。“让他远离这些。他会照我们说的去做,即使他不太喜欢。” “不。”情况越来越复杂化,对此昆廷自己并不喜欢。乘坐一条人满为患的船扬帆远航,在风浪中颠簸,吃着爬有象鼻虫的硬面包,喝着黑焦油朗姆酒醉倒在甜蜜忘川,睡在一堆发霉的麦杆上鼻孔中充斥着陌生人的恶臭……所有这些他都预料到了,当他在瓦兰提斯往那一小张羊皮纸上画押时,发誓他的剑为破烂亲王服务一年。那些忍受的艰辛,所有的冒险经历。 然而彻底的背叛将接踵而至。渊凯人从旧瓦兰提斯雇他们为黄色城市打仗,但现在多恩人打算叛逃转投另一方。那也意味着撇下自己的新战友。风吹团没有昆廷会选择的那种同伴,但他曾与他们一起漂洋过海,分享他们的肉和酒,与他们并肩战斗,交换故事用他理解不多的那些谈话。如果他所有的故事都是谎言,好,那是通往弥林的代价。 它不是你称之为荣誉的,杰瑞斯警告他们,回到商人之家。 “现在丹妮莉丝可能在前往渊凯半路上,身后跟着一只军队,”昆廷说,当他们走在马群之中。 “她可能,”杰瑞斯说,“但她没有。我们已经听到这样的话。阿斯塔波人曾确信她会带着她的龙南下突破重围。她那时没有来,现在也不会来。” “我们不可能知道,不确定。我们需要偷偷地离开,在我们最终攻打那位我前往求婚的女人之前。” “等到了渊凯。”杰瑞斯朝丘陵打了个手势。“这些土地属于渊凯人。没人喜欢,没有人想要给三名逃兵食物和住处。渊凯的北部,那里是无主之地。” 他没有错。即便如此,昆廷感到不安。“大人物交了太多的朋友。他清楚计划我们总得要溜走,前往丹妮莉丝处,但抛弃他的战友,他不会感觉良好。如果我们等待得太久,那会感觉好像我们在战争前夕当逃兵。他决不会那样做。你和我一样了解他。 “无论我们何时离开都算是逃兵。”杰瑞斯争辩,“而且破烂亲王对逃兵的看法不容乐观。他会派出追兵,如果被他们抓到我们只有求七神保佑了。如果我们幸运的话,他们只会砍掉我们的一只脚以确保我们再也不会逃跑。如果我们倒霉,他们会把我们交给漂亮的梅里斯。” 最后那句话使昆廷踌躇。漂亮的梅里斯令他恐惧。一名维斯特洛女人,但比他还要高,差一拇指六英尺。二十年自由军团生涯摸爬滚打之后,她没有了任何漂亮之处,内心或是外表。 杰瑞斯抓住了他的手臂。“等待。再过几天,就这样。我们穿越了半个世界,再多忍耐几里格。渊凯北部的某处,我们的机会将会到来。” “如果你说,”青蛙疑惑……但就这一次神听到了祈祷,他们的机会到来得更快。 两天后。休·亨格福德在他们的炊火旁勒住了缰绳,说:“多恩人,传你们去指挥大帐。” “我们中的哪一个?”杰瑞斯问。“我们都是多恩人。” “既然这样,你们一起去。”别扭又忧郁,一只手残废,亨格福德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军需官,直到被破烂亲王抓到他从仓库里偷东西并砍掉他三根手指。现在他只是名士官。 那会是什么呢?直到现在,青蛙不知道他们的指挥官知悉他的存在。亨格福德已经骑马离开了。无论如何,没时间去怀疑。他们所能做的就是集合大人物并报告同样的命令。“什么也不承认,准备战斗,”昆廷告诉他的朋友。 “我总是准备战斗,”大人物说。 巨大的灰色帆布亭(破烂亲王喜欢这样称呼他的帆布城堡)里面很拥挤,当多恩人抵达时。昆廷片刻间意识到,绝大多数的成员来自七大王国,或者自豪地说有维斯特洛血统。流亡者或流亡者的儿子。迪克·斯特劳声称军团里面有六十名维斯特洛人,不少于三分之一都在这里,包括迪克他自己,休·亨格福德,漂亮的梅里斯,金发刘易斯·兰斯塔,军团中最好的弓箭手。 丹佐·德汉也在这里,旁边站着巨大的卡苟。卡苟——尸体杀手,大伙现在这么叫他,但不敢当他的面;他脾气暴躁,他的黑色弯刀像它的主人一样狠毒。世界上有几百把瓦雷利亚钢长剑,但只有几把瓦雷利亚钢亚拉克弯刀。卡苟和德汉都不是维斯特洛人,但两人都是队长并且深受破烂亲王的器重。是他的左膀右臂。某件重大的事在进行中。 破烂亲王本人正在发言。“尤卡兹下达了命令,”他说。“看来是,仍然幸存的阿斯塔波人从他们的藏身洞里爬了出来。除了尸体阿斯塔波什么也没剩下,因此他们倾巢而出跑到乡下,数百人,也许数千人,都饥饿生病,渊凯人不乐意他们靠近他们的黄色城市。我们被命令追捕并驱赶他们,把他们赶回阿斯塔波或北至弥林。如果那位龙女王想接收他们,她欢迎他们的到来。他们半数人得了痢疾,即使健康的人也是张吃饭的嘴。” “渊凯比弥林近,”休·亨格福德不赞成。“如果他们不愿意改变方向呢?大人。” “这就是为什么你有剑和长矛,休。不过用弓箭可能更好。离那些得了慢性痢疾的人远远的。我派出半数兵力进入丘陵。五十个巡逻队,每队二十名骑兵。血胡子接到了同样的命令,所以猫团也会在田野里。” 大伙儿面面相觑,低声嘀咕了几句。虽然风吹团和猫团都受与渊凯合约的约束,一年前在有争议的土地,他们分处于站线的两边,仇恨仍旧持续着。血胡子——猫团野蛮的指挥官,是一名咆哮的巨人,嗜杀成性,并毫不掩饰他的鄙视“破衣烂衫的老灰胡子。” 迪克·斯特劳清了清嗓子。“请您原谅,但这里我们都是七大王国出生。大人以前从没按血统和母语分离军团。为什么召集我们这些人在一起?” “那是个好问题。你们朝东骑,深入到丘陵地带,接着远远绕开渊凯,前往弥林。你们会追上一些阿斯塔波人,驱赶他们北上或者杀掉他们……但是要知道这不是你们任务的目的。超出黄色城市的范围,你们大概会遇到女王的巡逻队。次子团或暴鸦团。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服务。转投他们。” “转投他们?”私生子骑士——奥森·石东爵士说。“你让我们叛变?” “是的。”破烂亲王说。 昆廷·马泰尔差点笑出声来。七神疯了。 维斯特洛人不安地移动。一些人盯着自己的酒杯,好像他们希望能从那里找到一些智慧。“你认为丹妮莉丝女王会让我们进……” “没错。” 卡苟皱眉。“这由亲王来决定,亨格福德。你的责任是执行命令。” “一贯听指挥。”亨格福德举起他剩两根手指的手。 “让我们坦率地说,”战士诗人丹佐·德汉说,“渊凯人无法振奋士气。无论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风吹团都会分享胜利的果实。我们的亲王晓得保持所有的途径开放。” “梅里斯会指挥你们,”破烂亲王说。“她知道我的意图……而且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也许更相信另一个女人.” 昆廷回头看了一眼漂亮的梅里斯。当与她冷漠的眼神相交时,他打了一哆嗦。我不喜欢这个。 迪克·斯特劳仍然怀有疑虑。“那女孩信任我们她就是个傻瓜。即使是梅里斯。特别是 梅里斯。七层地狱,我不信任梅里斯,而且我还cao过她几次呢。”他咧嘴笑了,但没有一个人跟着笑。尤其是漂亮的梅里斯。 “我想你错了,迪克,”破烂亲王说。“你们都是维斯特洛人。从故乡来的朋友。你们讲她一样的语言,崇拜一样的神。至于动机,你们都遭受了我的虐待。迪克,我鞭打你多于军团里的任何人,你的后背可以证明。我的惩戒让休少了三根手指。梅里斯曾被半个军团的人强奸。不是这个军团,实际上,但我们不必提到这点。丛林威尔,好吧,你只是淫猥。奥森爵士责怪我派他兄弟去伤心地,路西弗仍对卡苟抢走了他的奴隶女孩耿耿于怀。” “他干完她之后本可以把她还回来,”路西弗·朗抱怨道。“他没理由杀死她。” “她长得丑,”卡苟说。“这理由足够了。” 破烂亲王继续讲好像没被人打断过。“韦伯,你惦记维斯特洛失去领地的所有权。兰斯塔我杀了你极喜欢的男孩。你们三名多恩人,你们认为我骗了你们。从阿斯塔波得到的战利品远远不如你们在瓦兰提斯被允诺的,我拿了最大的一份。 “最后一部分是真的,”奥森爵士说。 “最好的骗术总会搀杂一些真相,”破烂亲王说。“你们每个人都有充分的理由想离弃我。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知道雇佣兵反复无常。她拥有的次子团和暴鸦团拿了渊凯的金子,但在胜利的天平向她倾斜时,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她。” “我们什么时间离开?”刘易斯·兰斯塔问。 “马上。提防猫团和你们可能遇到的一些长矛手。除了大帐中我们这些人,没人知道你们的背叛是一个计策。翻你们的牌太快,你们会被当成逃兵弄残废,或者当成叛徒开膛破肚。 三位多恩人离开指挥大帐时都沉默不语。二十名骑兵,都会讲通用语,昆廷想。窃窃私语所冒的风险更大了。 大人物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多棒,青蛙。屠龙者。” ----------------------------------------本章完------------------------------------------ 格尔巴特·葛洛佛的学士把信送来时阿莎·葛雷乔伊正坐在格尔巴特·葛洛佛的长厅里喝着格尔巴特·葛洛佛的酒。 “女士,”学士的声音紧张,一如他平常对她说话时那样。“一只来自荒冢屯的鸟。”他把羊皮纸卷塞给她,仿佛他迫不及待想要摆脱它一样。被卷得紧紧的羊皮纸上扣着一枚坚硬的粉红色蜡封。 荒冢屯。阿莎试着去回忆谁统治着荒冢屯。某个北境领主,不是我的朋友。而那个蜡封……恐怖堡的波顿家在战场上使用溅上血滴的粉红色旗帜。这恐怕也是他们使用粉红色蜡封的原因。 我持有的毒药。她想到。我该烧了它的。相反,她拆掉蜡封。一块碎皮飘落她的膝盖。她本来阴沉的情绪在她阅读那些干燥乏味的文字变得更加糟糕。黑色的翅膀,黑色的消息。乌鸦从不带来好消息。上一封给深林堡的来信来自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要求效忠。但这次的更糟:“北方人已经拿下卡林湾。” “波顿的私生子?”身旁的qarl(望天看地我真心不知道这人名该怎么翻……otz)问道。“拉姆斯·波顿,临冬城亲王,他这么称呼他自己。但也有其他的叫法。”达斯汀夫人,赛文夫人,还有四个罗斯维尔家的人已经宣誓归属他的麾下,除此之外还绘有一个野蛮的巨人,部分安柏家人的纹章。 这些被一只顽固的棕色巨手潦草地用学士以煤灰和焦油制成的墨水写就。它讲述了卡林湾的陷落,北境统领的胜利回归,还有一场即将到来的婚礼。开头是“我用铁种的血写下这封信”,结尾则是“我给你王子的一部分,继续在我的领地徘徊,我们走着瞧。” 阿莎曾相信她的弟弟已经死了。死了也比这样强。那块碎皮落入她的膝间,她把它拿到蜡烛边盯着烟雾盘旋,直到它被燃尽火焰转而舔舐她的手指。 格尔巴特·葛洛佛的学士在她的肘边满怀期待地徘徊。“我不会回信,”她告诉他。 “我能把这个消息告诉西比尔夫人么?” “随你便。”阿莎很难知道西比尔夫人能从卡林湾的陷落中找到多少乐子。西比尔夫人一直待在她的神木林,为她的孩子们以及她丈夫的平安未来不停祈祷。多个人祈祷也无济于 事,她的心树和我们的淹神一样又聋又瞎。罗贝特·葛洛佛和他的兄弟格尔巴特·葛洛佛随同少狼主一起奔赴南方,如果关于红色婚礼的传闻有一半是真的,他们可能再也回不到北境。但是至少,她的孩子们都还活着,而这都要感谢我。阿莎把他们留在十塔城由她婶婶照顾。西比尔夫人的幼女还没断奶,阿莎断定她太脆弱没办法在下一场严苛的风暴来袭时挺过去。阿莎把信推进学士手里,“给,让她从中找到些许慰藉,如果她可以的话。你现在可以走了。” 学士行礼告退,在他走后特里斯·波特利(trisbotley)转向阿莎:“如果卡林湾已然陷落,托伦方城(torrhen'ssquare)不久也会跟进,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 “还有得一阵子,裂颚(cleftjaw)会让他们流血。”托伦方城不是一座像卡林湾那样的废墟,而裂颌达格摩(dagmer)打骨子里都是铁种,他宁死不屈。 如果我父亲还活着,卡林湾绝不会陷落。巴隆·葛雷乔伊知道卡林湾是掌握北境的关键。攸伦(euron)也知道,而他对此不屑一顾。正如他不关心在深林堡和托伦方城所发生的一切。“攸伦对巴隆大王的征服不感兴趣,我叔叔忙着捕龙呢。”鸦眼将铁群岛全部的力量召集至老威克岛(oldwyk)然后驶入落日之海(sunsetsea)的深处,他的弟弟维克塔里昂像被鞭打过的野狗一样跟在后面。派克岛上无人可供诉求,救援来自她自己的领主丈夫。“我们孤立无援。” “达格摩会粉碎他们。”克罗姆(cromm)坚持道,这个人对女人的爱欲不及他对战争的一半。“他们只不过是狼。” “狼都死光了。”阿莎用拇指拾起那枚粉色的蜡封,“这些是杀死他们的剥皮人。” “我们应该加入托伦方城的战斗,”昆顿·葛雷乔伊(quentongreyjoy)催促道,一个远房表亲,盐妾号的船长。 “没错,”达耿·葛雷乔伊(dagongrejoy)附和,血缘更远的表亲,人们都叫他醉鬼达耿,但醉或是没醉他乐于战斗。“凭什么让裂颚独占荣耀?” 两个格尔巴特·葛洛佛的仆人在前面烤肉,但那块碎皮占据阿莎的胃口。我的人已经放弃了对胜利的全部希望,她阴郁地意识到,他们只是在寻求死得其所。狼会响应他们的期待,对此她毫不怀疑。迟早他们都会夺回这座城。 阿莎在夕阳沉入狼林中高耸的松树背后时爬上通往曾属于格尔巴特·葛洛佛的卧室的木台阶。她喝的太多,头疼得像被人不停猛击。阿莎·葛雷乔伊爱着她的手下,船长船员都爱,但是他们中的一半都是傻瓜。勇敢的傻瓜,归根到底还是傻瓜。去达格摩那里,是啊,仿佛我们可以…… 考尔跟随她进入格尔巴特·葛洛佛的卧室。“出去,”她对他说。“我想一个人呆着。” “你想要的是我。”他试着吻她。 阿莎把他推开。“再碰我我就……” “怎样?”他拔出匕首。“脱吧,妹子。” “操你,你个没胡子的小子。” “我马上上了你。”一记快速的斩击划破了她的短上衣。阿莎触到她的斧头,但是考尔丢掉他的刀并抓住她的手腕[这种既视感是肿么回事……otz],把她的手臂往后扭直到武器从指间脱落。[吐个糟:这一瞬间无数少女漫耽美漫galgame还有bldrama中出现过的情景浮现在译者的脑海……]他把她推到葛洛佛的床上,艰难地吻她,撕开她的束腰上衣曝出她的胸部。她试着用膝盖踹他胯部,他蜷起来并用膝盖将她的两腿分开。“现在我占有你了。” “做啊,”她唾向他,“你睡觉时我会宰了你。” 当他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已经全身湿透。“去死,”她说。“去死去死去死!”他吮吸她的乳乹头直到她在一半的痛苦和一般的欢愉中哭叫出声。她的下体变成了全世界。她忘却了卡林湾、拉姆齐·波顿还有那片皮,忘却了选王会,忘却了她的失败,忘却了她的流亡她的敌人还有她的丈夫。重要的只是他的双手,只是他的嘴唇,只是他环着她的双臂。她身体里他的命根。他操她直至她尖叫,然后是再来直至她流泪,直到最后他将他的种子撒入她的子宫。 “我是个已婚的女人。”在那之后她提醒他。“你强奸了我,你个没胡子的小子。我的领主夫君会把你的蛋切了再把你套裙子里。” qarl从她身上滚了下来。“如果他能从他的椅子上挪开的话。” 房间里很冷。阿莎从galbartglover的床上坐起脱掉她被扯破的衣服。猎装需要一些新蕾丝,但是她的束腰上衣全毁了。反正我也就喜欢过它。她把它扔到火里。其余的衣物她把它们扔在床上。她的胸部一碰就痛,quarl的种子顺着她的股间滴落。她需要讨点月茶,或者冒着风险把另一个海怪带到世上。这有什么关系?我父亲死了,我母亲也快死去,我的兄弟正在遭受剥皮之刑,而我对此无能为力。况且我结婚了,结过婚也上过床……虽然不是和同一个男人。 她滑回毛皮的下面,qarl正在沉睡。“现在你的命归我。我把匕乹首放哪了?” 阿莎靠着他的背从后面抱住他。在铁群岛他被称为少女quarl(quarlthemaid),部分是为了把他和qarlshepherd,queerqarlkenning,qarlquickaxe,还有奴隶qarl(qarlthethrall)加以区别,但更多是因为他光滑的脸蛋。阿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qarl试图留起胡子。她把那东西称作“桃子毛”并加以嘲笑。qarl为此感到困扰因为他从没见过桃子。所以她告诉他他必须加入她下次到南方的航行。 那会还是夏天,劳勃坐在铁王座上,巴隆大王在海石之位上沉思,七大王国一片和平。阿莎驾驶着黑风号沿着海岸航行,做交易。到达青亭岛之前他们在仙女岛、兰尼斯港还有一系列小港口叫卖。青亭岛的桃子总是又大又甜。“你看,”她说。她第一时间把桃子拿到qarl的面前。她让他试着咬上一口,果汁顺着他的下巴流下,她把它吻净。 他们花了整个晚上吃光桃子还有彼此,天明时分阿莎感到既粘腻又餍足还有前所未有的幸福。这是六年前还是七年前的事情?夏天已是褪色的记忆,而阿莎最后一次享用桃子则是在三年前。尽管如此她依然喜欢这qarl,船长和国王不曾拥有过她,但是他有。 阿莎也有其他的爱人,一些做了她一年半的床伴,一些是一夜半。qarl比其他人加起来都更能取悦她。他或许剃须,但是两星期一次。而粗浓的胡子不能代表一个纯爷们。她喜欢感受指尖下他皮肤的光滑与柔软。她喜欢他又长又直的头发扫过他的肩膀。她喜欢他接吻的方式。她喜欢她用手指在他乳乹头旁绕圈时露齿而笑的样子,他两腿之间的毛发是比他的头发更深暗的沙色,可比起她自己私处粗糙的黑色灌木丛要好,她也喜欢那个。他有着游泳运动员的身体,纤长而清瘦,身上一道伤痕也没有。 羞涩的微笑,强壮的臂膀,灵巧的手指,还有两把可靠的剑。一个女人还想再要求什么?她应该和qarl结婚,满心欢喜地。可她是巴隆大王的女儿他则是平民出身,奴工的孙子。出身卑微高攀不上我,但是没卑微到不能让我去吸他的命根。醉酒,微笑着,她爬到毛皮下面把他的命根放进嘴里,qarl从睡梦中醒来,没过多久就开始硬了。这当口她让他又硬了起来,他醒着而她湿着。阿莎用毛皮覆盖上她赤裸的肩膀然后骑上他。她让他深深地进入自己以至于她自己也分不清谁是谁是鸡乹巴谁是阴乹道。这次他两一起达到了高潮。 “我甜美的夫人,”在那以后他呢喃着,以一种带着沉重睡意的声音。“我甜美的女王。” 不,阿莎想,我不是女王,也将永远不会是。“回去睡觉。”她吻他的面颊,轻轻地穿过盖伯特?葛洛佛的卧室,打开百叶窗。月亮几乎是满月,夜晚是如此清朗,她甚至能看到那些山脉,白雪覆盖的山顶。阴冷、萧索、荒凉,但在月光下很美丽。它们的顶峰闪烁着白光,像一排参差不齐的尖牙。山麓和小山峰都隐没在阴影中。 这里离海更近,向北只有五里格,但阿莎看不到海。太多的山遮挡住了视线。还有树,太多的树。狼林,北方人这么称呼这个森林。大多数夜晚你可以听到狼叫,黑暗中互相召唤同伴。一个树叶的海洋,它会是水的海洋吗? 深林堡离大海比离临冬城更近,但还没有近到让她可以吻到海的味道。空气弥漫着松木味而不是盐味。那些冷酷的灰色山脉的东北方向矗立着长城,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在那竖起旗帜。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人们常说,但反过来说则是,朋友的敌人是敌人。铁民是这个冒牌拜拉席恩国王急需拉拢的北方领主们的敌人。我可以把我年轻优美的身体给他,她想到,一边把一绺头发从眼前拨开,但是史坦尼斯结过婚,她也是。而且他和铁种向来是宿敌。她父亲第一次背叛期间,史坦尼斯在仙女群岛粉碎了铁岛舰队,让大威克岛臣服于他哥哥的名字。 深林堡是由长满苔藓的城墙围住一座宽广的圆形山脉而成,平整的山顶冠以一个多孔洞的长厅,长厅尽头各有一个高出山顶五十尺的瞭望塔。山脚是城堡外庭,有马厩、围场、铁匠铺、水井和羊圈,外面是保卫用的深壕沟,一道斜坡的土质堤坝,和木头栅栏。外围依着地势布成椭圆形防御。城堡有两个大门,每个大门都由一对方形木塔保护,沿着周边都有巡逻哨兵。城堡的南面,厚厚的苔藓向上爬满木栅栏和半个塔楼。东面和西面是空地,在阿莎攻占这个城堡之前,那里曾经生长着燕麦和大麦,伴随着她的攻击都被践踏在脚下。连续的严霜冻死了他们随后种植的作物,只留下泥灰和枯萎腐败的茎杆。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堡,但它并不坚固。她从葛洛佛家夺取城堡,而波顿的私生子会从她手中夺走。然而,他不会剥到她的皮,阿莎·葛雷乔伊不打算被生擒活捉。她会像活着那样死去,手里握着战斧唇边带着大笑。 她的父亲大人给了她三十艘长船去攻打深林堡,如今只剩下四艘,还包括她自己的‘黑风号’和曾经属于特里斯·波特利的一艘,他是在她的其他部下正在逃跑的时候加入她的。不,那么说不对。他们是返航回家向他们的国王表达敬意。如果有人逃跑的话,那人是我。回忆仍然让她感到羞愧。 “走吧,”‘读书人’曾经催促她,当船长们拥护从娜伽山下来的她的叔叔攸伦戴上浮木王冠时。 “对着乌鸦说渡鸦。跟我来,我需要你召集哈尔洛岛的人。”回想当时,她还想着去战斗。 “哈尔洛岛的人都在这儿,那些能数的上号的。有些人正喊着攸伦的名字。我不能让哈尔洛人自相残杀。” “攸伦是疯子,而且危险。那个地狱号角……” “我听说过,走吧,阿莎。一旦攸伦坐上王位,他会到处找你,你不能让他的眼睛盯上你。” “如果我站在我其他叔叔一边……” “……你将会被每个反对的你的势力驱逐而死。当你把你的名字放在船长们面前时,你就已经把你自己交由他们审判。你现在不能违背那个审判。选王会的选人被推翻只发生过一次,读海瑞格(著的《铁岛史》)。” 当他们的生命置于剑刃两端时,只有‘读书人’罗德利克还会谈论一些古老书籍。“如果你留在哈尔洛,我也不走。”她倔强地告诉他。 “不要再傻了。攸伦今夜向这个世界展示他的笑眼,但明天到来的……阿莎,你是巴隆的女儿,你的继承顺位在他之前。只要你活在这个世上,你就是对他的一个威胁。如果你留下,你会被杀死或者嫁给一个‘红桨手’,我不知道哪样更糟。走吧,你将没有另一次机会。” 为了这个可能的机会,阿莎本来可以让‘黑风号’在老威克岛的远侧靠岸。老威克岛不大,她能在太阳出来前返回她的船,在攸伦发现她失踪之前向哈尔洛岛返航。然而她犹豫不决,直到她叔叔说道,“去吧为了你对我的爱,孩子。不要让我看着你死。” 所以,她去了。先去十塔城,去向她的母亲道别。“我再次回来,可能要很长时间之后,”阿莎警告她。亚拉妮丝夫人没有听懂,“席恩在哪?”她问,“我的宝贝儿子在哪?”而关妮丝夫人只想知道罗德利克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我比他大七岁。十塔城应该是我的。” 当她要结婚的消息传来时,阿莎仍在十塔城给船队装补给。“我任性的侄女需要驯服,”鸦眼的报告中说道,“而且我知道适合驯服她的那个男人。”他让她嫁给‘破砧者’艾里,也被称为‘铸铁者’艾里,一起统治铁群岛,在他去追逐龙的期间。艾里活着的时候是一个伟大的男人,无畏的掠夺者,他可以自夸曾驾驶过她祖父的‘祖父号’,‘醉鬼’达衮曾经用与她祖父达衮·葛雷乔伊相同的名字来命名它。如今,仙女列岛上的老女人们仍然用达衮大人和他的属下来吓唬她们的孙辈。我在选王会上伤了艾里的自尊心,阿莎反思,他不会忘记此事。 她必须给叔叔应得的回报。用一次远航,攸伦从竞争者变成支持者,用他的离开保卫铁群岛,不把阿莎当成一个威胁。也让我们尽情地捧腹大笑吧。特里斯·波特利当时说,鸦眼用一枚印章代替她参加她的婚礼。“我希望艾里不会坚持攀上权力顶峰。”她回答他。 当初登陆时阿莎特意将黑风号停泊在岛的另一侧,为的就是防备现在这种状况。老威克岛并不大,日出之前她就能回到船上驶向哈尔洛岛,而攸伦仍蒙在鼓里。但她还是犹豫不决,直到她叔叔说,“看在你对我的爱的份上,快走吧,孩子。不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 于是,她走了。她先去了十塔城,跟她母亲道别。“我可能要很久之后才能再来看您了,”阿莎提醒她。亚拉妮丝夫人却似乎并不理解阿莎在说什么。“席恩在哪?”她问道,“我的小宝贝儿在哪?”而关妮丝夫人只想知道罗德利克头领何时归来,“我比他大七岁,十塔城应该属于我。” 她结婚的消息传来时,阿莎还在十塔城忙着装补给。“我任性的侄女野性难驯,”据称鸦眼如此说道,“而我知道哪个男人能驯服她。”他把她嫁给了“铸铁者”艾里,并让这位“破砧者”在他去逐龙之际统治铁群岛。艾里当初也有过风光的日子,他曾是一个无所畏惧的掠夺者,甚至可以自夸跟她祖父的祖父——达衮·葛雷乔伊,“醉鬼”达衮就是以他命名的——并肩航行过。仙女群岛的老女人至今仍拿达衮大王和他手下的事迹吓唬小孩子。我在选王会上刺伤了他的自尊,阿莎想道,他绝不会轻易忘记。 但她不得不承认阿叔这一招漂亮极了。如此一来,攸伦是一举三得:首先把一个对手变成了拥护者,其次在他离开之际也能确保铁群岛万无一失,最后还除掉了阿莎的威胁。想必他此时正得意地捧腹大笑吧。特里斯·波特利说,鸦眼用一只海豹代替她完成了婚礼仪式。“我希望艾里没有坚持一定要圆房,”她说。 我不能回家,她想,但我也不敢留在这里太久。狼林的安静让她不安,阿莎整个生命都在铁群岛和船上度过,大海从来都不沉默。波浪冲击磐石海岸的声音刻在她的血液里,但深林堡没有波浪……只有树,无边的树木,士兵松和哨兵松,山毛榉、白蜡树和古橡树,栗树、铁木树和冷杉。这些树发出的声音比大海更轻柔,而且只有当风吹过时她才能听到;然后叹息声似乎从她四面而来,好像那些树木正在用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互相低语。 今夜,低语声似乎比以往更大声。一阵风卷过枯黄树叶,阿莎告诉自己,光秃的树枝在风中吱嘎作响。她转身离开窗户,离开树林。我需要让双脚再次踩上甲板,或者不行的话,一些食物填饱肚子。她今晚喝了太多的酒,但是吃的面包太少,而且没有吃那些大块的血红烤肉。 月光足够明亮让她能找到自己的衣服。她穿上黑色的厚马裤,棉束腰短上衣,和一件绿色的覆有重叠的圆钢片的皮质背心。留下科尔继续他的美梦,她蹑手蹑脚地走下城堡外面的阶梯,台阶在她的光脚下咯吱作响。城墙上一个走动的哨兵发现她在往下走,向她举矛示意,阿莎用口哨回应他。当她穿过内院到厨房时,盖伯特?葛洛佛的狗们开始吠叫。好,她想,狗叫声可以淹没树木的声音。 当特里斯·波特利走进厨房时,她正在从一圈大如车轮的黄色奶酪切下楔形的一条。他裹在一件厚厚的皮斗篷里,“我的女王。” “别嘲弄我。” “你会一直占据我的心。即使再多的傻子在选王会上朝你嚷嚷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我该拿这个男孩怎么办?阿莎不怀疑他的投入地爱。他不但在娜伽山上作为她的拥护者大喊着她的名字,而且后来,他甚至放弃自己的头领之位、亲人和家庭穿越大海加入她。他倒不是敢公然藐视攸伦。鸦眼带着船队出海时,特里斯只是故意落在后面。当其他船只从视野中消失时,他改变了航向。然而,那样也需要一定的勇气;他再也不能返回铁群岛了。“来块奶酪?”她问他,“这儿也有火腿,和芥菜。” “我想要的不是食物,我的女士。你知道。”特里斯在深林堡让自己蓄了厚厚的棕色胡子,他声称这能让他的脸保持温暖。“我从瞭望塔上看到你了。” “如果你是在守卫,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克罗姆(cromm)在上面,还有‘号角’哈根(hagenthehorn)。在月光下,我们需要多少只眼睛盯着沙沙响的树叶?我们需要的是谈一谈。” “再一次?”她叹息,“你知道哈根的女儿,红头发的那个。她和任何一个男人一样驾驶着自己的船,还有着漂亮的脸蛋。十七岁,而且我看到过她看你的眼神。” “我不想要哈根的女儿。”在仔细思考她的话之前,他差点儿就要抱住她,“阿莎,是时候走了,卡林湾是唯一能阻挡敌人攻击浪潮之地。如果我们留在这儿,北方人会杀死我们全部,你明白这一点。” “你让我逃跑?” “我让你活着,我爱你。” 不,她想,你爱的是只生活在你脑海中的天真少女,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受惊小孩。“我不爱你,”她直白地说,“而且我不会逃跑。” “在这里,你紧抱着不放的除了松树、泥和敌人还有什么?我们有自己的船队。跟我一起起航吧,我们会在大海找回新生。” “作为海盗?”这很有诱惑力。让群狼在它们的阴郁森林嚎叫,重新夺回开阔的大海。 “作为贸易者,”他坚持道,“我们像鸦眼所做的那样向东航行,但我们将带着丝绸和香料回来,而不是龙之号角。一次到玉海的航程,就会让我们像诸神那样富有。我们可以在旧镇或者某个自由贸易城邦买一套牧师住宅。” “你,我和科尔?”在提到科尔的名字时,她看到他畏缩。“哈根的女儿可能喜欢跟你航行到玉海。我仍然是海怪之女,我的使命在——” “——哪儿?你不能返回铁群岛。除非你打算屈服于你的丈夫大人。” 阿莎试着想象自己和‘铸铁者’艾里同床,压在他的大块头之下,忍受他的拥抱。他总好过‘红浆手’或‘左手’卢卡斯·考德。‘破砧者’曾经像巨人那样咆哮,强劲的让人害怕,极度的忠诚,完全毫无畏惧。也许没那么糟糕,他可能死于第一次试图尽自己作为丈夫的职责之时。那样她就成了她的艾里的寡妇,而不是艾里的妻子,结果可能更好或者更糟得多,这取决于他的孙子们。还有我的叔叔,最终,所有的风都会把我吹向攸伦。“我有人质,在哈尔洛岛,”她提醒他,“而且我还有海龙角……如果我不能继承我父亲的王国,我为什么不自己开创一个?”海龙角以前一直不像现在这样少人居住,它的群山和沼泽之间仍能看到一些古老的遗迹——先民遗留下来的古代要塞,高地上还有森林之子留下圈状的鱼梁木痕迹。 “你紧抓着海龙角不放的样子,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紧抓住一块残骸。海龙角有什么值得人们想要的东西?那里没有矿物,没金,没银,甚至连锡或铁也没有。土地又太潮湿不能种植小麦和玉米。” 我没打算种植小麦或玉米。“那里有什么?我来告诉你。两条长海岸线,上百个隐藏的海湾,湖里有水獭,河里有鲑鱼,沿着海岸有蛤蚌,近海有成群的海豹,还有高大的松树可以造船。” “谁来造这些船,我的女王?即使北方人让你保有海龙角,陛下将从哪里找到她的人民?或者你打算统治一个海豹和水獭的王国?” 她给他一个苦笑,“水獭可能比人更容易统治,我承认,而且海豹更聪明。不,或许你是对的,我最好的选择可能仍然是返回派克岛。哈尔洛岛上有些人会欢迎我的回归,派克岛也是。而且当攸伦杀死贝勒大人时,他就在布莱克泰斯家失去了支持者。我能找到我的伊伦叔叔,回铁群岛起事。”自从选王会之后,就没有人见过湿发,但他的淹民宣称他正隐藏在大威克岛,而且很快就会出来祈求淹神将愤怒降临到鸦眼和他的追随者头上。 “‘破砧者’也正在找湿发,他正在抓捕淹民们。盲人贝隆·布莱克泰斯被抓住拷问,甚至‘老灰鸥’都镣铐加身。在所有攸伦的人都找不到这位祭司之时,你如何找到?” “他是我的血亲,我父亲的弟弟。”这是个无力的回答,阿莎知道。 “你知道我怎么想?” “我想我马上就能知道。” “我认为湿发死了,鸦眼已经撕开他的喉咙。‘铸铁者’正在找他不过是为了让我们相信祭司逃走了而已。攸伦害怕被当成一个弑亲者。” “永远别让我叔叔听到你这么说,告诉鸦眼他害怕弑亲,他会谋杀自己的儿子中的一个来证明你是错的。”阿莎当时觉得差不多醒酒了,特里斯蒂芬·波特利对她有这种效果。 youxiytht:igrantyou在这并不是“我承认”的意思,而是“我跟你说,我敢保证”的意思。不然上下文就不通了 youxiytht:nuncle是uncle的昵称,阿莎常这么说,卷4中都译作阿叔,或者阿舅 “即使你找到你叔叔湿发,你们两个也终将失败。你们都是选王会的参选者,所以你们不能说它不合法,就像当年的托衮(torgon)一样。根据任何众神和铁民的律法,你们都得遵守选王会的决议。你们——” 阿莎皱眉,“等等,托衮?哪个托衮?” “‘迟到者’托衮。” “他是英雄纪元时期的一个国王。”她回忆关于他的事迹只有这么多,其他的几乎想不起来,“他做了什么?” “托衮·葛雷乔伊是国王最年长的儿子。但是国王老了,托衮得征战在外,所以后面的事情发生了:当他父亲死的时候,他正在沿曼德河突袭敌人,远离自己的灰盾岛大本营。他的弟弟们对他封锁了消息,并迅速召开一次选王会,考虑选择他们中的一个戴上浮木王冠。但是船长和头领们选择‘好兄弟’乌拉衮(urragon)代替托衮统治王国。新国王即位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处死所有老国王的儿子,然后他们被处死了。后来,人们称呼他‘坏兄弟’,尽管实际上他们不是他的亲兄弟。他统治了差不多两年。” 阿莎现在记起来了,“托衮回到家……” “……说选王会是不合法的,因为他当时没去参加竞选王位。‘坏兄弟’被证实如传言中一样的残酷和在铁群岛缺少朋友:牧师们谴责他,领主们起来反对他,他自己的船长们把他砍成碎块。‘迟到者’托衮成为国王,并统治了四十年。” 阿莎救住特里斯·波特利的两耳,深深地吻上他的嘴唇。直到他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她才放开他。“这算什么?”他说。 youxiytht:butthekingwasoldandtorgonrestless,soithappenedthatwhenhisfatherdiedhewasraidingalongthemanderfromhisstrongholdongreyshield.这里你犯了2个错误。1.并不是因为国王老了所以托衮才要征战在外,这里restless就是静不下来的意思。2.ithappenedthat是恰好,正巧 2011-9-2819:38回复 youxiytht:对了,还有一点,raidingalongthemander并不是沿曼德河突袭敌人,而是在干铁民的老本行——抢劫 2011-9-2819:39回复 youxiytht:asmeanashewascruel既残酷又卑鄙 当他们到达瓦兰提斯时,西边的天空泛紫而东边的漆黑一片,星星正逐渐开始闪烁。和维斯特洛伊的星星一样,提利昂·兰尼斯特回忆。 若没被拴在马鞍上捆得像只鹅的话,他会更舒服点。他已经放弃了扭动,他身上的结打得太紧了。相反他任随他们带着就像一块松松垮垮的肉一样走。省点力气,他告诉自己,但是他却不能说出口。 瓦兰提斯在入夜后就关闭了大门,守在北门的守卫们对来来往往的流浪者报以不≮www.fltxt.com 福利小说网电子书≯耐烦的嘟囔。他们跟在一队装着酸橙和橙子的马车后,守卫们挥挥火炬示意马车通过但是狠狠的看了一眼穿着盔甲配了剑的大块头安达尔人和他的战马。趁守卫队长被招来与骑士用瓦兰提斯语交谈的当口,一个守卫拽下护手狠狠的揉了揉提利昂的脑袋。“我可是浑身好运,”侏儒告诉他,“割掉我的绳子放我下来,我想你会被好好奖励的。” 捕获他的人无意听到了这句话。“对那些能听懂你花言巧语的人说吧,小恶魔,”当瓦兰提斯人示意他们可以通过时他说。 他们穿过城城镇巨大城墙下的大门又上路了。“你就说我的语言,我是否可以动摇你的承诺,或者你打算用我的脑袋买个爵位么?” “我以前就有爵位,以血统为证。我可不要什么虚假的头衔。” “那是你希望从我那可爱的姐姐那里得到的。” “在这儿我听说兰尼斯特有债必还。” “哦,没分钱……但是我现在半分都没有,大人。你会的到你讨要到的肉,但是可不会用感恩作酱,最后它也不会滋养你。” “我所希望的就是看你罪有应得。弑亲者在神人眼里都活该受诅咒。” “神灵们都是瞎子,人们则选择性失明。” “我看清你了,小恶魔。”骑士的语调爬上一丝阴暗。“我曾做过我并不感到荣誉的事,他们为我的家族和父亲蒙羞……但是杀害自己的血亲?什么样的人干得出这种事?” “给我把十字弓然后脱了裤子,我会展示给你的。”而且很乐意。 “你认为这是个玩笑?” “我认为人生就是个笑话。你的,我的,每个人的。” 在城墙里,他们路过市政厅,市场和澡堂(果然很罗马么)。宽广的广场上喷泉飞溅轻吟,那里人们坐在石桌前,玩着锡瓦斯棋从玻璃管子里呷着葡萄酒,而奴隶们提着的灯笼让黑暗无处遁形。石子路边成条的种植着棕榈和香柏,每个路口都立着一个纪念碑。许多的雕塑没有头,侏儒注意到,但是在紫色的黄昏下他们依然看起来甚是庄严。 随着战马缓慢的沿河向南,商店们变的越来越小而寒酸,街边的树也越来越趋于残花败柳。石子路则在他们的马蹄下演替成鬼草,接着是湿软的如同婴孩粪便颜色的泥巴路。跨过将汇入罗伊达河的细流的小桥在他们走过时发出让人心惊的吱呀声。在曾经是个可以俯瞰河流的城堡的旧址上只有一座破烂的大门,想无齿的老翁一样张开嘴。越过矮墙,能瞥见一些山羊。 古瓦兰提斯,瓦雷利亚的第一个女儿,侏儒打趣。骄傲的瓦兰提斯,罗伊达的女王,盛夏海的女主人,古老血统的可爱女士和高贵的领主们的归宿。哦,还是忽略在那些在巷子里光着屁股尖叫乱窜的孩子们吧,或者那些到处都是的佝偻着肩背满脸纹身的奴隶们像蟑螂一样步履不停的身影。强大的瓦兰提斯,九个自由城邦里最大与人口最多的城邦。但是古代的战争已经使这个城市人口锐减,但不管怎样,瓦兰提斯的大片土地还是开始吞噬着屹立其上的广大地区,尘归尘,土归土。美丽的瓦兰提斯,泉水与鲜花之城。但是它半数的喷泉已经干涸,一半的水池业已干裂停滞。开花的藤本植物爬满了墙上和人行道的每个裂缝,幼嫩的树苗则在废弃的商铺和无顶的庙宇墙上扎根。 接着还有那股气味,飘散在潮湿炎热的空气里,浓烈、特别、无处不在。混杂着鱼腥、花香和大象的粪臭,甜美的、泥土味的、死亡的、腐烂的。“这个城市闻起来就像个明日黄花的妓女,”提利昂称。“一个皮肤松弛的老妇用香水涂抹私处以掩盖双腿间的恶臭。不是我在抱怨,关于妓女,年轻点的闻起来好些,但是老的那些技巧更甚。” “你当然对此比我了解。” “啊,当然。我们见面的那家妓院,你找间房睡过了么?是不是那位在你膝上扭动纯洁的姐姐啊?” 这让他露出了怒容。“让你的舌头消停会儿要么我就把它打个蝴蝶结。” 提利昂咽下了他的反驳。自从上次他将大个的骑士推了老远后他的嘴唇依旧又肥又肿。一双硬手而没有幽默对婚姻来说简直是灾难。自赛尔霍利斯以来的一路上他应该发现这点了。他的思绪回到了他的靴子上,那些脚趾头处的蘑菇。他的捕获者没像他应有的那样彻底搜查他。总有逃脱的方法。至少保证瑟熙不会捉到一个活着的我。 更远的南方,繁荣的景象又开始显现。废弃的房屋不那么常见了,没穿衣服的孩子也消失了,而门口站着的亡命徒们则衣着华丽起来。他们路过的有些旅馆看起来睡觉时候也无须过虑会被抹了脖子。路边一排铁柱上挂着随风摇晃的灯笼。街道变的宽阔,建筑也更加庄严。有些顶着彩绘玻璃的圆顶,在聚拢的黄昏中,有着点燃的火焰在下面燃烧,圆顶游览变红接着变绿,最后变紫。 即使如此,空气中依旧流淌着某些让提利昂柑橘不舒服的东西。罗伊达的西岸,他知道,瓦兰提斯的码头上挤满了水手,奴隶和商人,而酒馆,旅舍还有妓院都应和着他们的需要。而在河东岸,狭海对面的异乡人则少见的多。我们在这里不受欢迎,侏儒发现。 当他们第一次经过一头大象时,提利昂不可抑制的盯着它。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兰尼斯特港的小动物园里曾经有头大象(竟然有动物园……太高级了),但是在他七岁那年她就死了……而这只灰白的巨兽看起来有她两倍那么大。 继续向前,他们跟在了一头小一点的象后面,它像白骨一样白,拉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牛车是不是一个没牛的牛车?”提利昂问他的捕获者。骑士以沉默回应他的妙语,于是他也重新回归沉默,转而凝视前面那头晃动着臀部的白矮象。 瓦兰提斯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白矮象。当他们走到离黑墙和长桥附近拥挤的街区更近的地方时,他们看见了很多白象。巨大的灰象也不是不常见——背上拖着城堡的巨型野兽。在夜晚不太明亮的光线下,那些运粪车出来了,被那些半裸的奴隶推着铲除那些大象小象留下的热气腾腾的粪便,这就是他们的工作。总有成群的苍蝇紧跟着那些推车,所以这些运粪奴隶们的脸颊上就纹上了苍蝇以彰显他们的职业。这个对我那甜美的姐姐来说倒是个不错的交易,提利昂想到。她可爱的粉色脸颊上要是纹上一个小小的铲子和几只苍蝇看起来可漂亮极了。 这时候他们简直像爬一样的前进。沿河的道路挤满了车辆行人,这几乎是一股向南的洪流。骑士就夹在里面,像一根顺应水流的浮木。提利昂盯着过往的人潮。十个里面有九个的脸上都纹着奴隶标记。“这么多的奴隶……他们都要去哪儿?” “日落时分红袍僧会点燃他们的夜火。而大神僧会发表演讲。我也想尽可能的避免,但是去长桥的路上一定得路过红庙。 三个街道之外,道路在他们眼前开阔起来,接着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巨型的火炬照明的广场。七神救我,这足有贝勒大圣堂的三倍大。数不清的支柱、台阶、墙垛、拱梁、圆顶,那些高塔鳞次栉比的争相攀附好像他们都是从一块整个的巨石上雕刻出来的,光之神之庙隐似伊耿高峰(aegon’shighhill)。庙墙呈现出红黄金橘叠加混合形成的百种色彩,如日落时的晚霞融汇层叠。它细长的高塔盘旋向上,在它们直指天际的同时舞动着凝固的火焰。火焰凝成了石块。神庙梯级边燃烧着巨型的夜火,在其中央是刚刚开始演讲的大神僧。 班奈罗。他站在一根红石柱上,由一条细长的石桥连接着一座高耸的平台,在那里站着一些地位稍低的僧侣和侍僧。侍僧们穿着浅黄和亮橘的袍子而僧侣和僧女则穿着红色。 他们前方的大广场挤到差不多实心,大多数的参拜者都穿着袖子上缝了破烂红布的衣服或者在额头上系了一条红布。每一双眼睛都看着高处的神僧,愿神拯救他们。“借过,”骑士在他的马挤过人群时低声咆哮。“清出一条路。”瓦兰提斯人低语着对他们投以愤恨的眼神不清不愿的让开了路。 班奈罗的高声调则很易听清。他又高又瘦,面容憔悴,皮肤白的堪比牛奶。他的双颊下巴上纹满了火焰刺青,剃着光头好做出一个亮红色的面具盖满他的眼睛周围并且盘旋而下环绕着他没有唇的嘴。“那是个奴隶刺青吗?”提利昂问。 骑士点了点头。“红庙在他们年幼时就买下他们教育他们成为僧侣、庙妓或者战士。看那儿。”他指着台阶,在那里神庙门前站着一列身着华丽铠甲和橘色斗篷的士兵,他们的长矛顶端都如同燃烧的火焰。“燃烧之手,光之王的神圣士兵,神庙的守卫者。” 火骑士。“那请劳烦告诉我,这只手有几根手指?” “1000根,不多不少。每一支火焰熄灭都伴随着新火焰的诞生。” 班奈罗用一根手指指向月亮,握紧了拳头,夸张的伸着手。当他的声音一点点抬升时,火焰从他的手指尖飞快窜的“嗖嗖”声出引的人群吸气连连。神僧同样能让燃烧的火焰在空气中留痕。瓦雷利亚的象形文字,提利昂能认出了十个里的两个;其中一个写着“厄运”而另一个是“黑暗”。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喊叫。女人们垂泪而男人们挥舞着他们的拳头。对此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侏儒想起了弥赛拉起航去多恩的那天,他们回红堡的途中爆发的暴动。 提利昂回想起来半学士哈尔顿曾经提起过要红袍僧为小格里夫所用。鉴于现在他已经亲自见识了这个人所言所行,他坚信那会使个坏主意。他希望格里夫的感觉能灵敏些。有些同盟可是比敌人更危险的存在。但是康宁顿大人不得不自个儿想明白了。我现在也自身难保。 神僧正指着神庙后面的黑墙,确切的说是指着上面的矮墙,那里有一些武装的守卫正站着俯视他们。“他说了神庙?”提利昂问骑士。 “丹妮莉丝正面临极大危险。黑暗的眼睛落在了她身上,黑夜的走狗正密谋她的覆灭,在欺诈的庙宇里向错误的神灵祈祷……与不信神的异国人密谋背叛。 提利昂后颈汗毛倒立。伊耿王子在这里找不到盟友,红袍僧笃信古老的预言——一个英雄会将世界从黑暗中拯救出来。一个,不是两个。丹妮莉丝有龙,而伊耿没有。侏儒就算不是先知也知道当班奈罗和他的追随者知道有另一个坦格利安存在后会如何应对。格里夫也会知道的,当然,他想,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如此担心。 骑士已经在广场后方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忽视他们挤过人群时收到的咒骂。有个男人一步跨到他们前面,但是他的捕获者仅仅是按住剑柄将长剑略微抽出露出一小截寒铁,那个挡路的男人就就溜走了,而一瞬间一条小道展现在他们眼前。骑士跨上坐骑一阵小跑将拥挤的人群甩在身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提利昂依旧能听到班奈罗的声音在身后渐渐模糊,接着就是他的话语激起的一阵咆哮,一瞬间如雷鸣滚滚。 他们来到一个马厩前。骑士下马,狠命的捶门直到一个脸上纹着马头的面容枯槁的奴隶跑来。在他的捕获者叫醒马厩的主人与他就马匹和马鞍讨教还价的时候,提利昂被粗暴的从马鞍上拉下来拷在一根马栓上。与将一个半人运过整个世界的费用相比卖马所得就便宜太多了。提利昂感觉到在不远的将来他的命运会与一艘船联系起来。大概他也成了一个预言家了。 当成交结束,骑士抽出他的武器,盾牌,还有肩上的褡裢询问最近的铁匠铺的方向。事实上那家店也早已歇业,但是在骑士的大喊中还是很快开门了。铁匠瞥了一眼提利昂,接着点点头接受了一把的钱币。“来这儿,”骑士命令他的囚犯。他抽出匕首割开提利昂的绑带。“谢谢,”侏儒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说,但是骑士只是大笑着说,“把你的感恩留给某个受得起的人吧,小恶魔。接下来的你可不会喜欢。” 他说的没错。 那手铐是黑铁的,又硬又沉,若侏儒算是个鉴定家的话,他得说每个足有两磅重,还不算上链条的重量。“看起来我得比所想的更害怕些才对,”提利昂趁着最后几个环被锤紧的同时坦白。每一击几乎都让他连肩膀都震起来。“或者你认为我在这些发育不良的小短腿的帮助下跑掉?” 铁匠没有从他的工作中分心,但是骑士阴暗的笑了笑。“你的嘴更让我担心,不是你的腿。带上镣铐你就是个奴隶。没有人会听你说一个字,即使那些说维斯特洛伊语言的人。” “这一切完全没有必要,”提利昂反对。“我会做一个听话的小囚犯的,我会的,我会的。” “那就证明这点,闭上你的嘴。” 所以在铁链完成后,他低下头要紧了舌头,手腕间,脚踝间,手腕与脚踝间都连着锁链。这些该死的东西比我自个儿还重。但是至少他还有口气。他的捕获者可以轻易砍掉他的脑袋,毕竟那也是瑟熙所要求的。没把它弄下来是他的捕获者的第一个失误。在瓦兰提斯和君临间隔着半个世界,而那之间的变数可谓众多,爵士。 接下来他们步行赶路,提利昂在努力跟上不耐烦的大步流星的前进着的捕获者时锁链叮当作响。每当他威胁落后,骑士就会抓住他的脚镣一阵猛拽,于是侏儒便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边。这本会更糟,他还可以用条鞭子抽着我走的。 瓦兰提斯坐落于罗伊达入海的河口处,城市以河为界的两片由长桥相连。城市最古老最富裕的地区在河的东岸,但是雇佣剑士、野蛮人和其他粗野的外族人在那里不受欢迎,所以他们得过桥去西边。 通往长桥的大门是座雕刻有斯芬克斯、人头狮身蝎尾兽(不记得遗憾客谋杀丹尼时是不是用的就是这个)、龙以及其他更奇怪的生物的黑石拱门。在石拱门之外延伸着的是瓦雷利亚全盛时期建造的桥面,它熔岩石砌的桥体下支撑着巨大的桥墩。路宽仅允许两辆马车并行,所以当向东的马车和向西的马车相遇时,不得不减速徐行。 在他们还能前进这点上其实还不错。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后,一辆满载甜瓜的马车和一辆堆着高高的地毯的马车的轮子发生碰擦,导致整个交通陷入瘫痪。甚至步行的人也停下来围观司机间的尖利指责与咒骂,但其实抓住提利昂的锁链在人群中硬是挤出了一条容他俩通行的路。在挤的途中,一个男孩试图偷他的钱包,但只消手肘的一下碰撞便让小偷半张脸都洒满了血。 建筑物在他们两边拔地而起:商店,庙宇,酒馆,旅店,锡瓦斯棋棋室还有妓院。它们中的大多数有三四层楼高,一层叠着一层,顶楼几乎相连。过桥感觉像是穿过一条火炬隧道。沿着桥走是各种商店摊棚;纺织工人们与吹玻璃的、造蜡烛的和卖鱼妇挤破头得向过往行人展示兜售他们的商品还有鳗鱼牡蛎。每个金匠店铺门口都有守卫把守,而每个香料店则有两个,因为他们的商品有两倍的价值。某处不时的旅行者们可以在商铺之间的空隙瞟到一眼他们正在跨越的河流。向北看罗伊达像是一条宽广的闪着星星的黑色绸带,足有君临黑水河的五倍宽。从桥向南看河则变得豁然开朗,与海洋相拥。 在桥中央,小偷扒手的断手像穿在线上的洋葱一样钉在道路旁的铁柱上。有三个头也在列——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的罪行潦草的写在他们下面的板子上。一对覆盖着光亮头盔和银色铠甲上衣的枪兵把守着它们,他们的脸上画着如翡翠般碧绿的虎纹。不时的他们会挥舞长矛赶走那些窥伺死尸的秃鹫、海鸥还有食腐的乌鸦。但这些鸟很快又会飞回头颅这里。 “他们做了什么?”提利昂无辜的询问。 骑士看了一眼牌上的指示。“那个女的是个对她女主人抬手的奴隶。老点的男人被控煽动叛乱与为银女王的间谍。” “那个年轻的呢?” “杀了他的父亲。” 提利昂又看了一眼那个腐烂的头颅。为什么,看起来它的嘴唇似乎在微笑。 继续走,骑士停下来琢磨了一下一个在紫色天鹅绒底座上展示的宝石镶嵌的三重冠。他忽略了它继续走了几步,但是在一个皮匠的摊棚前又停下来对一副手套讨价还价起来。提利昂感谢这点停顿,他们仓促的行进已经让他开始气喘,而他的手腕也已经被手铐磨得肿的老高。 从长桥老远的尽头,只需走一段就可以穿过丰富的河西侧的河滨街区,继续往下穿过火炬照耀着的挤着水手、奴隶和醉醺醺的寻欢者街道。有一次一只大象拖着沉重的步伐路过,驮着半打半裸的奴隶女孩在上面的小城堡上挥着手,嘲笑着不时偷瞥她们胸部的路人并高喊着“莫拉阔,莫拉阔”。这番神魂颠倒的情景让提利昂几乎蹒跚的踏进一坨无不昭示着一头大象经过痕迹的冒着热气的粪便。他在最后一秒被骑士拉到一边避免了踩下去的悲剧,而骑士拽铁链拽得太狠导致他几乎晃到绊住脚。 “还有多远?”侏儒问。“就在那而,鱼商广场。” 他们的目的地原来是商人之屋,这座四层的的巨物蹲踞在货仓、妓院和水边的客栈中,像一个儿孙环绕的体型庞大的胖子。它的公共房间比维斯特洛伊半数的城堡大厅都要大,它是个有着无数凹室和隐秘角落的昏暗的迷宫,发黑的房梁和有裂缝的天花板间回荡着水手、商贩、船长、货币兑换商、托运商、奴隶们用几乎半百种不同语言咒骂,扯谎、相互欺骗的嘈杂声。 提利昂赞同这个来到旅馆的选择。迟早害羞小姐号会来到瓦蓝提斯。这是这个城市最大的旅社,是托运商,船长和商人们的首选。在这个公共房间的角角落落都进行着一系列的交易。他所知的瓦蓝提斯知识这样告诉他。让格里夫带着鸭子和哈尔顿在这出现吧,那么他就能很快重获自由了。 同时,他得耐心。他的机会总会来的。 楼上的房间非常小,尤其是四楼这些便宜的房间。在旅馆倾斜屋顶下方的角落里,捕获者选择的卧室有着低矮的天花板、气味难闻的塌陷羽毛床,还有倾斜的木地板,这让提利昂想起了鹰巢城的天牢。至少这个房间还有墙,而且还有窗户,那些是房间主要的风景,旁边是嵌在墙上方便用来拴住奴隶的铁环。他的捕获者点了支牛油蜡烛后便把提利昂的锁链栓在铁环上。 “你一定要(住这个房间)吗?”侏儒无力的抗议。“我去哪里,窗户外面?” “你可以试试。” “我们在四层楼高,而且我可不会飞。” “你可以掉下去,我要你活着。” 是啊,不过为什么呢?瑟曦可不会关心。提利昂把锁链弄的叮当作响。“我知道你是谁,爵士。”这并不难猜。他外套上的熊,他盾牌上的武器,他提到的失去的统治权,他说:“我知道你是谁正如你知道我是谁,你也知道我曾是国王之手,和蜘蛛出席御前会议。你有没有兴趣知道是太监让我踏上这条旅途?”他和詹姆,但我离开了我的兄弟。“我和你一样都是他的人。我们不该是敌人。” 这并没有让骑士发笑。“我不否认我拿了八爪蜘蛛的钱,但我并不是他的人。而如今我的忠诚在别处。” “为瑟曦?别傻了,我老姐只想要我的脑袋,你有把好剑。干嘛不结束这场闹剧让我们都轻松点呢?” 骑士笑了。“这是侏儒的伎俩吗?求死以期望我让你活下来?”他走向门。“我去厨房给你找点吃的。” “你真是太好了。我会在这里等的。” “我知道你会。”但是当骑士离开后,他还是用一把重重的铁钥匙把他关在了门后。商人之屋以其锁而闻名。安全程度堪比监狱,侏儒苦涩的想,但是至少还有窗户。 提利昂知道他逃出枷锁的概率小之又小,但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得试试。他努力将一只手抽离手铐,但是知识磨掉了更多的皮肤让手腕被血锁润滑,而无论他怎么又拉又扭,还是不能从墙上拔下那个铁环。操xxx,他想,在铁链允许范围内猛的一蹲。他的腿开始抽筋了。着看起来会是个很糟糕难过的夜晚。这仅是苦难的开端,我从不怀疑。 房间沉闷,所以骑士打开了百叶窗通通风。可以勉强看到建筑屋檐下的一角,这个房间很幸运的有两个窗户。一个可以看到长桥和河对岸瓦蓝提斯黑墙环绕的心脏地带。另一个则能看见下面的广场。鱼商广场,莫尔蒙是这么叫它的。若将锁链拉到最紧,整个人倾斜到一边并让铁环支持体重,提利昂发现他可以看到广场。虽然不用像从莱莎·艾林的天牢掉到地上那么久,但是足以让我死掉。也许若我喝了酒的话…… 即使到了现在这个时间,广场依旧人满为患,水手们高声喧哗,妓女们寻找着恩客而商人们则谈着生意。一个红袍女僧匆匆走过,跟着一打拿着火炬的侍僧,身后摆动着他们摩擦着脚踝的袍子。别处还有一对锡瓦斯棋玩家在小旅馆外杀得正欢。一个奴隶站在他们桌旁,在棋盘上方举着一个灯笼。提利昂能听见一个女人的歌声,他听不懂个词,但是语调温柔忧伤。若我知道她在唱什么,大概会哭出声来。近处,一堆人围在一对杂耍戏子,看着他们将火炬来回抛掷。 他的补货者一会儿就回来了,拿着两个啤酒杯和一只烧鸭。他用脚关上了门,把鸭子撕成两半扔了一半给侏儒。若不是他抬手的时候锁链把他拉住了他本来可以在空中接住的。于是相反,那只鸟击中了他的太阳穴流下了滚烫的肥油,他不得不坐下来拖着叮叮当当的脚镣伸手去够它。他第三次尝试,终于够到了它,于是他高兴的用牙把它撕开。“能来点淡啤酒下饭吗?” 莫尔蒙递给他一个杯子。“大多数的瓦兰提斯人都喝醉了,你干嘛例外呢?” 淡啤酒也很香甜。尝起来有点水果味。提利昂满意的咽下一大口打了个嗝。这是个锡制的酒杯,沉重的很,喝干后用它丢向他的脑袋,他想。若我幸运的话,这可能会打碎他的头骨。如果我非常幸运的话,那我就打偏了等着他用他的拳头把我照死里打。他又咽了一大口。“今天是不是什么神圣的日子?” “他们大选的第三天,总共持续十天。十天的疯狂。火炬游行,演讲,伶人表演,诗人吟唱,舞者起舞,勇者为他们的候选人进行殊死搏斗,大象的身上涂着那些准元老的名字。那些个杂耍的人就是为麦西索表演的。” “这让我想给别人投票。”提利昂舔着他手上的肥油。他们下面,围观人群向杂耍艺人扔着硬币。“所有的这些准元老们都提供伶人秀么?” “他们做一切认为能赢得选举的事,”莫尔蒙说。“食物,饮料,公开展示……阿列斯派出了100个美丽的奴隶女孩上街和投票者睡觉。” “我投他一票,”提利昂决定。“给我带来个奴隶女孩。” “她们是提供给自由出身的有足够家产能参与投票的瓦兰提斯人的。河西岸的少数投票者。” “这种情况会持续十天?”提利昂大笑。“我大概会很享受的,但是三个国王的话就多了两个了。我得想像一下和我甜美的姐姐和勇敢的哥哥一起统治七大王国的情景。我们中的一个会在一年之内把另外两个杀掉。很难想象这些怎么不会再这几个元老身上发生。” “有些人尝试过。大概瓦兰提斯人是聪明人而维斯特洛伊人都是白痴。瓦兰提斯有着她一定比例的愚行,但是从未经历过男孩元老这种事。的那个一个疯子被选上后,他的同僚就会尽可能遏制他知道他任期结束。想象若疯王伊利斯有另外两个国王和他一起统治的话,也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他有的是我的父亲,提利昂想。“有些自由城邦的人认为在狭海另一端的我们都是野蛮人,”骑士继续道。“那些人不认为我们是小孩,哭着闹着要拉父亲强壮的手。” “或者母亲的?”瑟熙肯定喜欢这个。当他将我的脑袋双手奉上时就更甚了。“你好像很了解这个城市。” “我在一年中最好的时节都待在这儿。”骑士晃了晃贝蒂的泡沫。“当史塔克放逐我后,我与我的第二任妻子逃到里斯。布拉佛斯大概更适合我,但是里斯要更暖和点。与其服役于布拉佛斯,我选择了在罗伊达河上与他们战斗。但是我每赚到一分钱我的老婆就花掉十分。当我回到里斯的时候,她已经另攀情人,那人愉快的告诉我若我不想卖身为奴还债的话就放手离开城邦。于是我就这样来到了瓦兰提斯……与奴隶贩子擦肩而过,除了我的剑和身上的衣物一无所有。 “现在你想回家。” 骑士喝干了他最后的啤酒。“明天我就为我们找艘船。床是我的,你的链子允许的地方你自便。若能睡着你就睡吧,睡不着,你可以数数你的罪行,不过那样的话你恐怕的数到明天早上。” 你有你需要负责的罪,乔拉·莫尔蒙,侏儒想,但看起来还是只在心里想想不说出来为妙。 乔拉爵士将自己的剑挂在床柱上,踢掉靴子,从头顶卸下链甲,脱掉那身羊毛与皮质的汗涔涔的上衣,在那下面盖着满是伤痕,覆盖着一层黑毛的强健躯干。若我能剥了他的皮,卖了它能换一件软毛斗篷。提利昂在莫尔蒙翻上那个有点发臭的破皮床上时想道。 骑士简直倒头就睡接着就打起呼噜来,把他的小奖品撂在一堆铁链里。两扇窗户都是全开的,苍白的月亮光洒满了卧室。传来下面广场的声音:一阵醉酒般的歌声,烫了尾巴的猫叫,远处的金铁交鸣声。有人要死了,提利昂想。 他手腕破皮的地方一阵抽痛而他的脚镣让他无法坐下,更别说伸直了。他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扭到一边斜靠着墙,而在他连手也感觉不到前这也仅仅支持了一小会儿。当他想动一动舒展下绷紧的躯体时,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他不得不咬紧牙关防止叫出声来。他想知道当他的箭穿过他父亲的肠子的时候是怎样的疼痛,当他将锁链勒在雪伊那说谎的喉头时她是什么感觉,当泰莎被轮奸时又是怎么想的。他现在的磨难与他们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但是这不会让他减轻疼痛。就让它消停一下吧。 乔拉爵士翻身侧卧,所以提利昂所能看见的就是他宽阔、多毛、筋肉的后背。就算他能滑脱这些锁链,我也得爬过他才能呢个够到剑带。也许能把匕首弄松……或者她能找到钥匙,开门,爬过阶梯穿过公共房间……然后去哪儿呢?我没有朋友,没有钱,甚至不会说当地的语言。 精疲力尽终于胜过他的疼痛,提利昂飘入了一种不安的睡眠中去。但每一次一次痉挛席卷他的小腿,抽搐着,侏儒就会在睡梦中尖叫,在锁链中发抖。他醒来时每块肌肉都在疼痛,看见晨光像兰尼斯特雄狮一样穿过窗户金灿明亮。在楼下,他能听见鱼商的喊叫还有钢铁包边的车轮压过石子路的隆隆声。 乔拉·莫尔蒙正俯视着他。“若我摘掉这铁环,你会照我说的做么?” “这包括了跳舞吗?我觉得在我感觉不到腿的时候要我跳还是有点困难,跳掉了我也不知道。其他的吗,我是您的人了。以我作为兰尼斯特的荣誉起誓。” “兰尼斯特没有荣誉。”乔拉还是解开了他的锁链。提利昂摇摆的走了两步就摔倒了,血流再次涌入他的手让他几乎哭出来,他咬着嘴唇说,“我们要去哪儿,你得把我滚到那儿了。” 相反,大个骑士攥着他手腕之间的锁链把他拎了起来。 商人之家的公共大厅是由许多小隔间组成的昏暗迷宫。它环绕着的中心庭院里,爬满开花藤蔓的格子在石板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石缝中生长着绿色和紫色的苔藓。奴隶女孩们在光影之间穿梭,送来淡啤酒、葡萄酒和一些冰凉的绿色饮料,闻起来有薄荷的味道。早上的这个时间,一张桌子上挤了二十个人。 其中之一是一个侏儒,粉红色的脸颊干干净净,梳着栗色的拖把头,眉头紧缩,扁扁的鼻子。他坐在一把高脚椅上,手里拿着木勺,红肿的眼睛正在若有所思地盯着一碗紫色米粥。丑陋的小混蛋,提利昂想。 另一个侏儒感觉到他的目光,当他抬起头看到提利昂时,他的勺子从手上滑落。 “他看到我了,”提利昂警告莫尔蒙。“那又怎么样?” “他认识我,知道我是谁。” “我是不是该把你塞进麻袋里,这样就没人能看见你了?”骑士摸着他的剑柄。“如果他想把你抢走,欢迎来试试看。” 你是说欢迎去死,提利昂想。他对你这样的大个子能有什么威胁?他只是个侏儒。 乔拉爵士选了一个安静角落的桌子,要了食物和饮料。他们吃了温软的切片面包、粉红色的鱼子、蜂蜜香肠还有炸蝗虫,就着半糖的黑啤酒。提利昂的吃相就像是饿坏了一样。“你今天早上胃口不错,”骑士说道。 “我听说地狱里的食物糟透了。”提利昂瞥向门口,一个高个驼背男人刚走进来,他的尖胡子染成斑驳的紫色,泰洛西商人。带进来外面的喧闹,海鸥的叫声、女人的笑声、鱼贩的声音,半拍心跳后他以为他看见了伊利里欧·莫帕提斯,但那只是一头经过前门的白矮象。 莫尔蒙用些鱼子抹了抹面包片,咬了一口。“你是在等什么人么?” 提利昂耸肩。“你没法预料风会把谁挂来。我那唯一的爱人,我老爹的鬼魂,一只鸭子。”他扔了一只蝗虫进嘴嚼了嚼。“味道不坏,鉴于它是只虫子。” “昨晚这里的留言全是关于维斯特洛的。某位流放在外的领主雇佣了黄金团来打回他的土地。瓦兰提斯半数的船长都涌向上游的佛龙泰利斯要让自己的舰队加入。” 提利昂刚刚吞下另一只蝗虫,他几乎被噎着了。他是在玩儿我么?对于格里夫和伊耿他知道多少?“操他x的,”他说。“我还指望雇佣黄金团弄回凯岩城呢。”这会是格里夫的计谋么,故意传播的假消息?除非……小王子上钩了?让他们西行代替东进,放弃与丹妮莉丝女王和亲的希望?放弃那些龙……格里夫会这么放手么?“我当然也很高兴雇佣你,爵士。我父亲的爵位怎么说都是我的。对我宣誓,我马上就会把它弄回来然后用足够淹死你的金子打赏你。” “我看过一个人被金子淹死。那可不是什么美好的景象。若你真的取得了我的剑,那一定是在你的肠子中间。” “治疗便秘的好方法,”提利昂说。“去问问我老爹吧。”他伸出手去够他的酒杯,慢慢的吞着酒以掩饰脸上的表情。这肯定是个计谋,为了抚慰瓦兰提斯人的猜疑。用虚假的承诺把人们骗上船,接着在出海后夺取船的领导权。这就是格里夫的计划?这也许能行。黄金团有一万名经验丰、富强壮而纪律严明的士兵。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是水手。格里夫得在他们每个人喉咙上架一把刀才行,而且他们还必经奴隶湾,在那肯定有一场战斗…… 侍女回来了。“一会儿寡妇会召见您的,尊贵的爵士。您为她准备了礼物了吗?” “是的,谢谢。”乔拉爵士扔了一枚银币给那女孩遣走了她。 提利昂皱眉。“这个寡妇是什么人?” “河滨的寡妇。在罗伊达的东岸人么依旧叫她佛加罗的妓女,当然不会当面说。” 侏儒对这些一无所知。“那个佛加罗又是……?” “一个象党成员,七次当选元老,富可敌国,在码头也有权有势。当其他人都在建造船只然后起航时,他就建造了码头和仓库,进行货物中转和货币兑换还有为出海船只保险的生计。他也买卖奴隶,当他被其中一个诱惑时,一个在渊凯被训练有七种呻吟之术的床奴,在当时可算一大丑闻……更大的丑闻是他给了她自由并娶了她。在他死后,她继承了他的冒险精神。当时没有自由人可以在黑墙内定居,所以她被迫卖掉了佛加罗的豪宅,在商行里避难。那都是32年前的事情了,而她一直居住至今。她就在你身后,庭院的后面,在她的例座那里见客。别,别看。现在有个人和她在一起。他完事后就轮到我们了。” “那么这个老泼妇要怎么帮我们?” 乔拉爵士起身。“走着瞧吧。他离开了。” tyrionhoppeddownoffhischairwitharattleofiron.thisshouldbeenlightening. 提利昂从他的椅子上跳下来,叮叮当当金铁交鸣。这大概够引人注目的了。 这女人坐在庭院她的角落里,像狐狸一样。她有着爬虫一般的眼睛。她的白发如此稀少,可以透过它看到她的粉红色头皮。一只眼睛下淡淡的疤痕像刀一样切断了她的泪痕。她早饭的残渣落在桌上——沙丁鱼头、橄榄核、面包屑。提利昂很快注意到她精心挑选的“例座”,她背后是坚固的石头,一侧是作为出入口,被绿叶覆盖的壁龛;能够一览无余的看到旅店前门,而她自身隐藏在暗影之中,几乎完全看不见。 老女人看见他的时候笑了。“一个侏儒”,她咕噜道,用柔软而又阴险的声音,她说的通用语只有一点口音。“看起来瓦兰提斯充斥着迟到的侏儒,这一个会不会变戏法?” 是的,提利昂想说。给我一个十字弓,我会给你展示我的拿手好戏。“不,”乔拉·莫尔蒙回答。 “真是遗憾。我以前有一只会耍各种聪明把戏的猴子。你的侏儒让我想起了他。他是个礼物吗?” “不。我给你带了这些。”乔拉爵士拿出一副手套,将它们甩到寡妇今天早上收到的各种礼物旁边:一支银质高脚杯,一把薄到透明的雕刻着翡翠叶片的华丽折扇,一把刻上着诗歌的古代青铜匕首。在这些宝贝旁边手套看起来廉价而俗丽。 “一副适合我衰弱的起皱的手的手套。真是不错。”但寡妇并没打算碰它们。 “我在长桥上买的它们。” “在长桥上什么都能买到。手套,奴隶,猴子。”岁月压弯了这个干瘪瘦小的老太婆的背形成一个隆起的驼峰,但是寡妇的眼睛依旧又黑又亮。“现在告诉我这个老寡妇她要怎么帮你的忙?” “我们需要尽快赶往去弥林。” 一个词。提利昂·兰尼斯特的世界完全颠覆了。 一个词。弥林。或者他出现幻听了? 一个词。弥林,他说的是弥林,他要带我去弥林。弥林意味着生机,或者至少说是生命的希望。 “为什么来找我?”寡妇说。“我可没有船。” “但是许多船长欠你一笔债。” 将我送给女王/王后,他这样说。是啊,但是哪个女王/王后呢?他没准备把我卖给瑟熙。他将把握交给丹妮莉丝·坦格利安。这就是他为什么没砍掉我的脑袋。我们在向东行,而格里夫和他的王子则向西,该死的蠢货。 哦,这真是太多了。一环套一环,但是条条大路都通向巨龙的咽喉。他的嘴里发出一声大笑,接着他就笑得停不下来了。 “你的侏儒看来突然抽风了,”寡妇得出结论。“我的侏儒会安静下来的,或者我就堵上他的嘴。” 提利昂用手捂住嘴。弥林! 河边的寡妇决定无视他。“我们来喝一杯怎么样?”她问。在女仆为乔拉爵士和寡妇用两个绿酒杯斟满酒时,可以看见空气中飘着的浮尘。提利昂的喉咙干得要命,但是没人给他也斟一杯。寡妇呷了一小口,在口中回味一番才咽下去。“所有其他的放逐者们都往西起航,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而欠我债的船长们则争先恐后的将他们带到那,从黄金团手里拿到一点佣金。我们尊贵的元老们则为他们的事业允诺会派出一打的军舰,保证他们安全抵达石阶列岛。即使老迈的多尼弗斯也同意了。这还真是个辉煌的冒险。但是,你却希望走另一条道,爵士。” “我有事要在东方办。” “可否让我知晓那是什么事呢?不是奴隶交易,银女王已经终结了它。她还关闭了角斗场,所以也不可能是血腥的嗜好。弥林还能有什么给一个维斯特洛骑士的呢?砖头?橄榄?龙?啊,就是这个了。”老女人的微笑变得狂野起来。“我听说银女王用幼儿喂养她的龙,而她自己则用处女之血沐浴并且夜夜淫愉,从不相同。” 乔拉爵士有些咬牙切齿。“渊凯人不断毒害你的耳朵。夫人不应该相信这些淫词滥调。” “我不是什么夫人,但是即使是佛加罗的妓女也知道谎言的模样。这都是真的,但是……龙后有她的敌人……渊凯,新吉斯,tolos,魁尔斯……哎呀,很快还有瓦兰提斯。你要去弥林?还是等等吧,爵士。在战舰们划桨想动起航去推翻银女王的时候,剑士们可会被召集的。老虎喜欢亮出爪子,甚至大象在受到威胁时也会杀人。玛拉阔对荣誉有种饥渴,而尼耶索斯大多的财富都是从奴隶交易中赚到的。只要阿里欧斯、帕奎罗或者拜拉阔三人里的一人得到元老席位,那么战舰就该出发了。” 乔拉爵士有些不快。“若多尼弗斯回来的话……” “佛加罗总是领先一步,而我亲爱的大人已经作死人作了30年了。” 在他们身后,有些水手正大声咆哮。“他们管这叫淡啤酒?操,猴子都可以尿出更好的。” “而你会喝掉它,”另一个声音回答。 提利昂回头看,希望他听到的是鸭子和哈尔顿的声音。但是他之看到了两个陌生人……还有一个侏儒,在旁边几步远的地方注视着他。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寡妇呷了一口她的葡萄酒。“第一批的象党有些事女人,”她说,“他们推翻了虎党的统治结束了古战争。提安娜四次当选,但那时300年前的事情了,哎。瓦兰提斯自从那之后就没有女性元老当选,但有时候会有女性参选。那些住在黑墙后面出身高贵的女人,可没有我这样的。那些‘古老血脉’宁愿让他们的狗和孩子参选也不会让自由人参选的。不,可能是贝里克,或者阿列斯,但是无论如何都会有场战争。或者他们这么认为。” “那你怎么想?”乔拉爵士问。 好家伙,提利昂想,问对了问题。“哦,我认为也会有场战争的,但不是他们想要的那种。”老女人向前倾了倾身,她的黑眼睛闪着光芒。“我认为红色的阿赫洛在这个城市里比其他神有更多的崇拜者。你听过班奈罗的宣讲没?” “昨晚。” “班奈罗可以在火焰中预见未来,”寡妇说。“玛拉阔原来试图雇佣黄金团,你知道么?他试图清扫红庙,把班奈罗插上剑。但他不敢用老虎军。他们中的一半都崇信光之王。哦,在古瓦兰提斯这些真是可怕的日子,对满脸皱纹的老寡妇也一样。但是我想,却连弥林的一半也不及。所以告诉我,爵士……你干嘛去找银王后?” “那是我要关心的问题。我可以很好的付清你要的过路费,我有的是银子。” 傻瓜,提利昂想。她想要的不是钱而是尊重。你有在听她说的么?他又回头瞟了一眼。那个侏儒往他们桌子的方向又移了移,他手上好像拿了把刀。提利昂的后颈有点发麻。 “留着你的银子吧,我有的是金子。收着你的黑脸吧,爵士,我见多了这种怒火了。你是个坚实的男人,毫无疑问我也知道你擅长用剑,但这是我的地盘。我动一动手指你就发现你被拷在一个前往弥林的大船里了。”她拿起她的翡翠扇子打开了它。一阵沙沙的响声一个男人穿过杂草丛生的拱门来到她左边。他的脸上伤痕累累,其中一只手握了一把像杀猪刀一样又短又重的剑。“‘去找河滨寡妇’,有人这样对你说过,但是他们忘了告诉你‘小心寡妇的儿子们’。但不得不再说一下,真是个愉快的早晨啊。你干什么去找丹妮莉丝·坦格利安,而半个世界的人都想要她死呢?” 乔拉·莫尔蒙的脸因为愤怒而阴沉,但是他回答了。“去效忠于他,保护她,若需要可以为她而死。” 这让寡妇笑出了声。“你想拯救她,是不是这个意思?从无数的我可以列出的佩剑的敌人手中……这就是你想让我这个可怜的寡妇相信的?一个忠实的骑士风度的维斯特洛骑士跨越半个世界去拯救这个……恩,她可不是什么处女,但还是个正经女孩。”她又一次大笑。“你难道认为你的这个侏儒会取悦她么?你认为她是用这个家伙的血沐浴,或者通过砍掉他的头来满足自己?” 乔拉不清不愿的说。“这个侏儒是——” “——我知道这个侏儒是谁干过什么。”她的黑眼睛转向提利昂,硬的像块石头。“弑亲者,弑君者,谋杀犯,变色龙。兰尼斯特。”她说出了最后的诅咒。“你准备给龙母准备些什么啊,小个子?” 我的仇恨,提利昂想说。但是相反他尽镣铐所能摊开他的手。“任何她想从我这里得到的。智者的劝诫,野性的智慧,几个筋斗。我的老二如果她想要的话。我的舌头,若她不想要的话。我可以为她领军或者搓她的脚若她希望。而我唯一所要的酬劳是让我奸杀我老姐。” 这番话让老女人重回微笑。“这个起码还诚实,”她称,“至于你,爵士……我认识一打维斯特洛骑士和上千个家族的投机者,但是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把自己装饰的这样目的纯洁。男人都是野兽,既自私又无情。无论有什么甜言蜜语,总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潜藏。我不信任你,爵士。”她弹了弹他的扇子,好像除了苍蝇没什么在她耳边嗡嗡。“若你想去弥林的话,自己游过去吧,我不会帮你的。” 接着七层地狱立刻降临。 乔拉爵士开始起身,寡妇“啪”地合上了他的扇子,她的疤脸男从阴影里滑出……而他们身后一个女孩尖叫起来。提利昂刚好转身看见一个侏儒向他奔来。那是个女孩,他立即认出来,一个穿着男人衣服的女孩。而她准备用那把刀宰了我。 在心跳半拍的时间内,乔拉爵士、寡妇和疤脸男都像石头一样定住了。旁边桌子的无关者呷了一口美酒和其他美食,但是没有人站出来干预。提利昂不得不立刻移动双手,但是他的锁链只允许他够到桌上的大酒壶。他抱着它旋转,将里面的液体泼向向他冲过来讨债的侏儒女孩的脸,然后闪到一边躲避女孩的刀子。酒壶摔的粉碎的同时,他就头撞地面。接着那个女孩又追着他来了。提利昂从一边滚到另一边躲避着女孩刀子一下下落下嵌入地面又拔出再刺…… ……接着她被从地面拎起,在乔拉爵士的紧抓下两条腿疯狂得乱踢。“不!”她用维斯特洛通用语哭号。“放下我!”提利昂听见她挣扎时衣衫撕裂的声音。 莫尔蒙用一只手揪着她的领子,另一只拧下了她手上的匕首。“够了。” 接着店家来了,抓了一只棍子。当他看见碎裂的大酒壶时他狠狠的咒骂然后询问发生了什么。“侏儒打架,”一个有紫色胡须的泰洛西人轻笑着说。 提利昂对着扭曲地吊在空中的女孩眨了眨烟。“为何?”他想知道。“我对你做过什么?” “他们杀了他。”她说的时候再也不挣扎了,她无力地吊在莫尔蒙的手上眼中充满了泪水。“我的兄弟,他们带走了他杀了他。” “谁杀了他?”莫尔蒙问。“水手们。来自七大王国的水手们。他们五个都喝的烂醉,他们看见我们在广场杂耍就跟踪了我们。当他们意识到我是个女孩就放走了我,但是他们带走了我的兄弟把他的头砍了下来。” 提利昂突然认出来了。他们看见我们在广场杂耍。他接着就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了。“你是不是骑着一只猪?”他问她。“或者狗?” “一只狗,”她啜泣道。“奥博总骑着猪。” 那些乔佛里婚礼上的侏儒们。正是他们的表演拉开了那个混乱之夜的序幕。真奇怪,在半个世界外有遇到了他们。也许也不是那么奇怪,如果他们有他们骑的猪一半聪明的话就会在当晚在,瑟熙悬赏他们也参与了那场谋杀之前立马逃出君临。“放开她,爵士,”他告诉乔拉·莫尔蒙爵士。“她不会再对我们不利了。” 乔拉爵士把侏儒女孩放回地上。“对于发生在你兄弟身上的是我很抱歉……但是我们没参与谋杀他。” “他参与了。”女孩把身体蜷到膝盖,拉了拉她撕坏的沾满了葡萄酒的衣服盖住小小的乳房。“他们想要的是他。他们把奥博当成了他。”女孩哭泣着,向任何聆听的人祈求。“他必须死,就像我可怜的兄弟那样。求求你们,任何人,杀了他。”店家粗暴的用一只手捉住她把她的背拧道脚上,用瓦兰提斯语大骂,想知道谁来为这场损失赔付。 水前的寡妇给了莫尔蒙一个冷冷的眼神。“据说骑士总是扶贫济弱,而我是瓦兰提斯最公正的女士。”她的笑声充满了轻蔑。“你叫什么,我的孩子?” “佩妮。” 老女人用古瓦兰提斯语招来店家。提利昂知道她说的是把女孩带到他的房间给她些葡萄酒壮胆和穿的衣服。 当他们走开后,寡妇端详着提利昂,她的黑眼睛在闪烁。“对我来说怪物应该要大点。在维斯特洛你价值一个爵位,但是在这里,我得说你没那么值钱了。但是我依然认为我可以好好帮你个忙。瓦兰提斯对侏儒来说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您真好心。”提利昂给她一个最甜美的微笑。“也许你好心到可以帮我把这些铁枷锁打开?这个小怪物有半个发痒的鼻子而锁链阻止他去挠挠它。我会很高兴用这些锁链做个精美的礼物送您的。” “真是慷慨,但是我早就有了旧铁,现在我更喜欢金银。虽然很难过但我不得不说,这是瓦兰提斯,手铐脚镣比旧面包还便宜,而帮助一个奴隶逃走就更不被允许了。” “我不是奴隶。” “每个奴隶都唱着这样的歌。我可不敢帮你……在这儿。”她再次前倾。“今后两天,selaesoriqhoran号会起航去途经新吉斯去qarth,载着罐头和铁,成捆的羊毛和蕾丝,五十个密尔木匠,一个浸在盐水里的尸体,20罐龙胡椒和一个红袍僧。在她出发时登上她。” “我们会的,”提利昂说,“谢谢。” 乔拉皱了皱眉。“qarth不是我们的目的地。” “她不会到达qarth的,班奈罗从他的火焰中预见了。”干瘪的老太婆诡异地笑了。 “如您所愿。”提利昂回忆微笑。“若我是个自由热血的瓦兰提斯人,你参选元老时会得到我的选票的,亲爱的女士。” “我可不是什么女士,”寡妇回答,“只是个佛加罗的妓女。你一定想在老虎来之前离开这里的。当你到你的女王那里时,记得带封来自古瓦伦提斯奴隶们的信。”她摸了摸她阡陌纵横的脸颊上眼泪图腾被剔除后留下的褪色的疤痕。“告诉她我们会在这里等着她,请快点来。” 听到这命令,艾里沙爵士的嘴扭曲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形状,而眼睛依然如黑曜石般冷酷。“所以杂种小子要把我送到外面去死。” “去死”,莫尔蒙的乌鸦叫着,“去死,去死,去死。” 你饶了我吧。琼恩挥手把鸟赶开。“杂种小子要把你送到外面去巡逻。搜索敌人,如果需要的话干掉他们。你很会用剑,你是教头,无论在这儿还是在东海望。” 索恩握着他的长剑的剑柄。“是啊,我已经花了我这辈子三分之一的时间想把用剑的基本道理教给一群农民、蠢货和流氓。在那林子里这对我可没什么用。” “戴文会和你一起,外加一个老练的游骑兵。” “我们会教你你需要了解的东西,爵士”,戴文对索恩说,咯咯的笑着,“教你怎么用树叶擦你那高贵的屁股,像个合格的游骑兵。” 白眼肯基听到大笑起来,黑杰克布尔威则鼓起掌来。艾里沙爵士只说道,“你想让我拒绝,这样你就能砍掉我的脑袋,就跟你对史林特所做的一样。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杂种。不过你最好祈祷是野人的剑把我杀了,异鬼杀的人不会就老老实实死着,而且……他们有记忆的。我会回来的,雪诺大人。” “我祈祷你会的。”琼恩永远不会把艾里沙?索恩爵士放在他的朋友之列,但他还是一个兄弟。没人说你必须喜欢你的兄弟。 在已知有很大可能他们回不来的情况下把人送进野外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都是老手了,琼恩告诉自己……可叔叔班扬和他的游骑兵们也都是老手,但这鬼森林把他们吞了个无影无踪。当其中的两个最后掉队回到长城时,已经成了白鬼。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琼恩发现自己在怀疑班扬变成了什么。或许这些游骑兵能得到些关于他们的蛛丝马迹,他告诉自己,但并不真的相信。 戴文领一队游骑兵,黑杰克布尔威和白眼肯基领另外两队。至少他们渴望这份职责。“又有匹马在屁股下面了,感觉真好”,戴文在经过大门时说,舔着他的木牙。“不好意思啊,大人,不过闲着没事干我们的屁股都要长茧了。”在黑城堡没人有戴文对野外的了解多,树木、流体、能吃的植物、肉食动物和掠食者的路径。索恩得到的境遇比他应得的要好。 琼恩从长城上目送骑兵们穿越大门——三组人马,各由三人组成,每组带着一对乌鸦。从高处看他们的犁马不过蚂蚁大小,琼恩甚至不能分辨这些游骑兵谁是谁。但他认识他们每一个。每个名字都刻在他心上。八个好样的,他想,还有一个……好吧,我们等着瞧。 当最后一个骑兵消失在树林中,琼恩?雪诺和忧郁的艾迪一起乘绞盘吊笼下来。几片碎雪在他们开动那缓慢的下降时落下来,在狂风中起舞。其中一片伴随着吊笼,就在栏杆外,落得比他们快,不时消失在下面,然后就会有一阵风把它抓住,再送上来。琼恩伸手出去就能把它抓住,如果他想的话。 “我昨晚做了个可怕的梦,大人”,忧郁的艾迪坦言道。“你成了我的事务官,打理三餐,收拾残局。而我是司令官,一刻也不得清闲。” 琼恩没笑。“你的噩梦,我的生活。” 卡特?派克的船队不断报告着长城以北和东边树林边缘地带一直增长的自由民数量。能看见营寨,修到一半的筏子,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修补的一个破轮机的外壳。被发现时野人总是消失到林子里,无疑会在派克的船过去后转眼又出现。同时,丹尼斯?梅里斯特爵士仍然能在夜里看见峡谷北面的火光。两个司令官都在要求更多人手。 可我上哪儿去找更多人手?琼恩已经送出各10个鼹鼠村的野人到他们那儿去,有男孩、老人、受伤的和体力衰弱者,但都还能干点儿这样或那样的活儿。需求远远没被满足,派克和梅里斯特都写了回信来抱怨。“当我要人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是守夜人,受过训,有纪律,其忠诚我应该无从质疑的。”丹尼斯爵士写道。卡特?派克更婉转点。“我可以把他们吊在长城上作为一个叫其他野人远离的警告。此外我看不到任何其他用处。”哈慕恩师傅替他写道。“我连清理我的夜壶都信不着他们,而且10个根本不够。” 铁笼往长长的锁链的底端降落,吱嘎作响,直到在长城脚下地面一尺高的地方猛的停下。忧郁的艾迪推开门跳下来,靴子压碎了最后那点儿雪的结块。琼恩跟下来。 在武器库外,埃恩?伊梅特还在执行他在校场的职责。铁器交鸣之声激起了琼恩腹内一阵饥饿感。让他想起更温暖、简单的岁月,当他还是临冬城一个跟着罗柏一起在罗德利克?凯索爵士的注视下比剑的男孩。如今罗德利克爵士也走了,在他试着夺回临冬城的时候被席恩和他的铁民们杀了。史塔克家族的巨大要塞成为了一片烧焦的废墟。我的所有记忆都被败坏了。 当埃恩?伊梅特发现他时举起一只手,对打遂停。“司令官大人,有什么事吗?” “你手下最好的三个人。” 伊梅特咧嘴一笑,“艾隆,艾蒙克,jace。” horse和“跳脚”罗宾帮司令官大人取来护甲,还带来一套环链锁子甲佩在上面,还有护胫套、颈甲和半罩头盔。一面铁镶边的黑盾挎在左臂,一把钝长剑在右手。剑在黎明的曙光中闪着银灰的微光,几乎是新的。唐纳?诺伊锻造的最后一批中的一把,可惜他没来得及开刃。这利器比长爪短,但是用普通钢造的,所以更沉。他的挥动会慢一些。“这就够用了”,琼恩转身面对他的对手,“上吧。” “你想让哪个先上?”艾隆问。 “你们三个,一起。” “三对一?”jace一脸怀疑,“那不公平。”他是康威(conwy)最新带的一群中的一个,一个从仙女岛来的工匠的儿子,难怪如此。 “没错,来吧。” 当对方照做时琼恩的剑猛击在他头的一侧,把他掀翻了。一眨眼的功夫男孩就发现被一只靴子踩在胸口,一把剑顶在喉间。“战争从来不公平”,琼恩告诉他,“现在是二对一,而你死了。” 他听到碎石响动,知道剩下的那对双胞胎攻来了。那两个是游骑兵的料。他转身,用他的盾沿架住艾隆的劈砍,用剑接住艾蒙克的削切。“那不是矛”,他大喊,“得近身。”他接着进行攻击好给他们演示怎么做。先是艾蒙克,琼恩在他头和肩膀上猛削,右、左、再到右。那男孩举起他的盾,笨拙的试着反削,琼恩用自己的盾猛砸对方的盾,并用一个扫下盘将对方击倒。恰在这时,艾隆攻了过来,一个大力削击打在他大腿后侧使他单腿跪下来。那会留下条淤痕的。他接住了接下来打在他盾上的劈砍,然后倾身向前立起把艾隆驱向校场另一边。他很快,他想到,在两把长剑接二连三的相碰时,但他需要练得更强壮。当他在艾隆眼里看到一抹放松时,他知道艾蒙克就在身后。他转过身来给了他一个肩背后的削击,使他撞向他的兄弟。这时jace能站起来了,于是琼恩又把他放倒了一次。“我讨厌死人诈尸。你会有同样的感受,当你有一天碰到个白鬼的时候。”后退一步,他放低了他的剑。 “大乌鸦会啄小乌鸦”,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咆哮,“但他有勇气挑战人吗?” 叮当衫正靠在一面墙上。一脸粗野的胡茬盖着他下凹的脸颊,稀疏的褐发遮着他的小黄眼睛。 “你只是自以为了得。”琼恩说。 “好吧,不过我能打败你。” “斯坦尼斯杀错了人。” “不”,野人咧着一嘴褐色的破牙冲着他笑,“他杀了他必须杀的,好给让全世界看。我们都得干我们不得不干的事,雪诺。国王也不例外。” “伊梅特,给他找点盔甲。我要他穿着钢甲,而不是一堆老骨头。” 一俟穿上盔甲,骨头之王看起来站的稍微直了一些。他看起来也比琼恩原本会想象的高一些,肩膀更宽、更有力。那是盔甲造成的,不是那人,他告诉自己,将唐纳打造的钢甲武装到脚,甚至山姆也会显得差不多很强大。野人挥手拒绝了horse递给他的盾。相反他要了一把双手剑。“这声音很甜美”,他说,在空气中挥舞着。“靠近了拍,雪诺。我打算让你那羽毛飞。” 琼恩迅速的逼向他。 叮当衫退了一步,用双手猛力一挥去接这一击。如果琼恩没用他的盾及时格挡,这一下可能已经击穿了他的胸甲、砍断他的肋骨。这一挥的力道使他踉跄了一瞬并给了他的手臂结结实实的一震。他的击打比我想的要猛烈。他的速度是另一件让人不快的意外。他们两人围着对方转,交替着劈砍。骨头之王使尽浑身解数。按理说双手重剑应该比琼恩的长剑显得笨重得多,但野人以近乎盲目的速度挥舞着。 埃恩?伊梅特的那些新兵蛋子开始还给他们的司令官鼓劲叫好,但叮当衫那毫不留情的进攻速度很快让他们静下来。他不可能长时间保持这样的,琼恩告诉自己,在他又挡下一击时。其作用力令他喘息起来。即使很钝,重剑还是打裂了他的松木盾牌,打弯了外沿的铁圈。他会很快疲劳的。他一定会的。琼恩向野人的脸猛砍,叮当衫把头向后一偏,他向下砍叮当衫的小腿,只逼得对方灵巧的跳开。重剑狠狠击在琼恩的肩上,猛烈到他的肩甲直响,下面的手臂麻了。琼恩退开了。骨头之王跟上前,得意的笑着。他没有盾牌,琼恩提醒自己,而且那野兽的剑接档太笨拙,我应该在他每一击时挥出两记。 然而他没有做到,甚至,那些他挥出的攻击都没有起作用。野人似乎总是能移动开或者侧向滑开。因此琼恩的长剑只能擦过一支肩膀或手臂。不久他就发现自己退的很多,以试图避免对方重压的砍削,还有一半时间击打落空。他的盾已经只剩柴火棒大小。他将其从手臂上甩掉。汗沿脸颊流下来刺激着头盔下的眼睛。他太强壮,太快了,他意识到,而且有那重剑在手他压过我也长过我。如果琼恩有长爪在手这会是一场不同的战斗,但是…… 他的机会在叮当衫的下一个后挥聚势时到来。琼恩整个扑向前,猛推向对方,他们一起摔倒在地,腿缠在一起。双剑相击,当他们在坚硬的地面上滚开时两人都丢了剑。野人用膝盖抵在琼恩两腿之间,琼恩用一只包着盔甲的拳头猛击。但是不知怎的叮当衫最后翻到了上面,琼恩的头被他手抓住。他把它狠狠的砸向地面,然后掀开了他的面甲。“如果给我把刀,你现在就该少一只眼睛了!”在horse和伊梅特把他从他们的司令官胸口拉开前他吼道。“放开我,你们这些该死的乌鸦!”他咆哮着。 琼恩挣扎着半跪起来。他的头还在嗡鸣,他的嘴里全是血。他把血吐出来说,“打得好。” “你才是自以为是,乌鸦,我一滴汗都没掉。” “下次你就会了”,琼恩说。忧郁的艾迪帮他站起来,帮他卸下头盔。那儿已经有了不少他帮忙戴上时还不存在的深印。“放开他。”琼恩把头盔丢给“跳脚”罗宾,后者没接住。 “大人”,埃恩?伊梅特说,“他威胁你的生命,我们都听到了。他说他要是有把刀——” “他的确有把刀,就在他腰带上。”总有比你更快更强的,罗德利克爵士曾告诉琼恩和罗柏。这种人你会希望先在比武场上碰到,在你不得不在类似战场的情况下面对他之前。 “雪诺大人?”一个柔声响起。 他回身发现克莱达斯站在破损的拱门下。“斯坦尼斯?”琼恩已经在等着国王的消息了。守夜人不参与,他知道,而且应该不管哪个国王获胜都与他无关。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深林堡?” “不,大人”,克莱达斯把羊皮纸递过来。卷的很紧,由一块粉色的硬蜡封着。只有恐怖堡用粉色封蜡,琼恩扯掉金属护手,拿过信,撕开封蜡。当他看到签名时,叮当衫刚刚给他的打击都已经被丢在脑后。 卢斯?波顿,霍伍德家领主,他写道,以巨大锋利的笔触。褐色的墨汁在琼恩的指尖擦过时纷纷脱落。在波顿的签名下,达斯丁大人,赛文夫人,还有四位莱斯威尔附上了他们自己的印信和封蜡。一个粗糙的手绘签上了安柏家族。“我们能知道那上面说了些什么吗,大人?”埃恩?伊梅特问。 琼恩想不到什么理由不告诉他们。“卡林湾被夺了。铁民们的尸体被剥了皮钉在国王大道沿路的告示上。卢斯?波顿召集所有忠实的领主去荒冢屯,向铁王座宣誓效忠并庆祝他儿子迎娶……”他的心跳仿佛停止了片刻。不,那不可能,她死在了君临,和父亲一起。 “雪诺大人?”克莱达斯用他那双迷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看起来……” “他要娶艾莉亚?史塔克。我的小妹妹。”琼恩几乎能想见那一刻的她,长脸,一脸的鲁莽和稚气,布满疤痕的膝盖,瘦尖的双肘,还有她的小脏脸和乱发。他毫不怀疑,他们会给她把脸洗干净,把头发梳了,但他没法想象艾莉亚穿着婚礼礼服,或者在卢斯?波顿家的床上。无论她如何恐惧,她也不会表现出来的。如果他想染指她,她会反抗的。 “你妹妹”,埃恩?伊梅特说,“有多大……” 她现在是十一岁,琼恩想。还是个孩子。“我没有妹妹。只有兄弟,只有你们。”凯特琳夫人会很高兴听到这话,他想。但并不会让他说起来容易些。他的手指紧紧的捏着羊皮纸卷,要是也能这么容易捏碎卢斯波顿的喉咙就好了。 克莱达斯清了清喉咙。“要回信吗?” 琼恩摇了摇头,走开了。 夜幕降临时叮当衫给他的瘀伤已经变成了紫色。“这玩意消散前还会变黄的”,他跟莫尔蒙的乌鸦说,“我会看起来跟骨头之王的气色一样差的。” “骨头”,那鸟附和着,“骨头,骨头。” 他能听见模糊的低语声从外面传来,尽管那声音太微弱拼不成句。他们听起来像在万里之外。是梅丽珊卓和她的跟随者在她们的夜火边。每天黄昏时红袍女都带众徒进行他们的暮光祈祷,祈求他们的光之神保佑他们穿过黑暗。因为夜里充满黑暗和恐怖。随着斯坦尼斯和大部分后党离开,她的聚众散了大半;有五十来个鼹鼠村的自由民众,国王留给她的少量守卫,可能还有一打皈依了她的光之神的黑衣兄弟。 琼恩感觉自己像个六十岁的老人一样呆滞。黑暗的梦。他想,还有内疚。他不停的想到艾莉亚。我不可能帮得了她。我宣誓时已经抛开了所有亲人。如果我的人告诉我他的姐妹处于危险我会告诉他那不关他的事。一个人如果宣了誓他的血就是黑色的了。黑的像个私生子的心。他曾经让密肯给艾莉亚做一把剑,一把好剑,大小刚好合她的手。缝衣针。他在想那把剑是否还在她手里。用尖的那端刺他们,他告诉她,但是如果她企图刺那私生子,那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雪诺”,莫尔蒙的乌鸦咕哝着。“雪诺,雪诺。” 忽然他觉得一刻都不能再忍受了。 他在门外找到白灵,正咬着一块牛骨扒骨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冰原狼站起来,扔掉骨头朝琼恩这边跟过来。 穆利和“木桶”站在门内,靠在他们的矛上。“外面异常的冷,大人”,穆利透过他纠结的橘红色大胡子告诫道,“你会出去很长时间吗?” “不,我只是需要呼吸点儿空气。”琼恩踏进夜色里。天空布满星辰,风在墙边肆虐。连月亮都看起来一片冰冷,布满坑洼。接着一阵冷风攫住了他,穿透了他身上的层层羊毛和羽绒,吹得他牙齿直打战。他迈步穿过校场,走进风口。他的斗篷大声的拍打着他的肩膀,白灵跟在后边。我要去哪儿?我在干什么?黑城堡静止而安静,它的大厅和塔楼漆黑。我的坐席,雪诺反应过来,我的大厅,我的家,我的司令部。一片废墟。 在城墙的阴影下,冰原狼触碰着他的手指。有半个心跳的空隙里夜晚带着一千种味道活了过来,琼恩?雪诺听到一块积雪碎块的外壳开裂的声音。有人在他后面,他突然意识到。有人闻起来像夏天一样温暖。 他转身时看见了耶哥蕊特。 她站在司令塔烧焦的石头下,隐匿在阴影中和记忆里。月光洒在她头发上,她的如火的红发。看到这些,琼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耶哥蕊特”,他说。 “雪诺大人。”声音响起,是梅丽珊卓。 意外使琼恩往回一缩。“梅丽珊卓夫人。”他后退了一步。“我把你错当成别人了。”夜里面所有的袍子都是灰色的。但她的却是红色。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把她当成耶哥蕊特。她更高,更瘦,更老,尽管月光洗去了岁月在她脸上的痕迹。雾气从她鼻孔中和她露在外面的手中腾起。“你会把你的手指冻掉的。”琼恩告诫道。 “如果那是拉赫洛的旨意的话。夜之力是不能伤害到其心沐浴在神的圣火之中的人的。” “你的心与我无关。只有你的手有关。” “心是唯一有意义的。别绝望,雪诺大人。绝望是敌人的武器,其名不可说。你并没有失去你的妹妹。” “我没有妹妹。”这话像刀一样。关于我的心你知道什么呢,女祭司?关于我妹妹你又知道什么呢? 梅丽珊卓看起来被逗乐了。“她叫什么名字,这个你没有的小妹妹?” “艾莉亚”,他的声音沙哑,“其实是我的同父异母妹妹……” “……因为你是私生子。我没忘记。我在我的火中见过你妹妹,正在逃离他们给她的这个婚姻。往这儿来了,投奔你。一个女孩穿着灰衣骑着一匹快死的马,我见这一幕如同白昼。这事还没发生,但是它会的。”她盯着白灵。“我能摸摸你的……狼吗?” 这想法让琼恩很不舒服。“最好不要。” “他不会伤害我的。你叫他白灵,是吧?” “是的,但是……” “白灵。”梅丽珊卓把这个词唱了出来。 冰原狼轻迈几步的转向她。谨慎的围着她转圈,拿鼻子嗅着。当她伸出手来的时候他也闻到了,随即拿鼻子去蹭她的手指。 琼恩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总是这么……” “……热情?火热的东西相互感应,琼恩?雪诺。”她的眼睛是两颗火红的星星,在夜里闪烁。在她的颈间,她的红宝石发着光,仿佛是第三只眼发着更明亮的光。琼恩见过白灵眼中闪着同样的红光,当它们在合适的光线下时。“白灵”,他叫道,“到我这儿来。” 冰原狼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琼恩难以置信的皱起眉。“这真……诡异。” “你这么认为?”她跪下来挠白灵的耳后。“你们的长城才是个诡异的地方,不过这儿有股力量,如果你愿意用它的话。力量在你身上,和这野兽身上。你抗拒它,那是你的错。拥抱它。使用它。” 我不是一只狼,他想。“那我要怎么做呢?” “我可以演示给你。”梅丽珊卓用一只纤细的手臂缠上白灵,冰原狼舔了她的脸。“光之神以他的智慧将我们分为男人和女人,一个伟大世界的两部分。我们的结合中有力量。产生生命的力量。产生光的力量。产生阴影的力量。” “阴影。”当他说这词时这世界看起来更黑暗了。 “每个行走在这大地上的人都投射一个阴影到这世界上。有一些稀薄而虚弱,其他的高大而黑暗。你应该看看你后面,雪诺大人。月亮吻了你,把你的影子刻在二十尺高的地方。” 琼恩从肩膀上望了一眼。影子在那儿,正如她所说的,印在墙上的月光里。一个女孩穿着灰衣骑着一匹快死的马,他想。往这儿来,投奔你。艾莉亚。他回身转向女祭司,琼恩能感到她的热度。她有力量。这个念头油然产生,死死的攫住了他,但这不是一个他乐意受其恩惠的女人,哪怕为了他的小妹妹。“达拉,瓦迩的妹妹,曼斯雷德的妻子,曾告诉过我。她说巫术是把没柄的剑。没有什么安全的途径可以掌握它。” “一个明智的女人。”梅丽珊卓站起身,他的红袍在风中激荡。“一把没柄的剑到底是一把剑,而当群敌环绕时,剑是件好东西。听我说,琼恩?雪诺。九只乌鸦飞进雪林为你寻找你的敌人。三个会死,他们还没死,但他们的死已经在等着他们,他们正骑马赶去。你把他们送进黑暗充作你的眼睛,但他们回来的时候会失去眼睛。我已经在我的火焰里看见他们苍白的死亡面孔。空空的洞,流着血。”她把她红色的头发向后拢,她红色的眼睛闪着光。“你不相信我。你会的。那相信的代价是三个生命。付给智慧的小小代价,有人会这么说……但是你本不需要支付的。记住这个,当你捧着你死去的人的瞎掉而破损的脸时。”雾气从她苍白的身周腾起,有那么一瞬间,看起来好像她手指上把玩着暗淡、妖异的火焰。“把你的手给我”,“让我救你的妹妹。” 翻译:守誓剑 ------------------------------------------------------------------ 即使是在狼穴的幽暗之中,戴佛斯?席渥斯仍然能感觉到这个清晨有什么不对劲。 他被说话声吵醒,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洞穴门口,但是门板太厚了,他一句话也听不清。清晨已至,但是加尔斯没有像每天早上那样带来稀饭作为早餐。这使他忧虑重重。狼穴里的每一天都是重复的,于是任何改变通常都意味着情况变得更糟。今天可能是我的死期。加尔斯现在可能就坐在磨刀石旁,打磨他的卢夫人。 洋葱骑士并未忘记威曼?曼德勒最后对他说的话。带这家伙去狼穴然后砍了他的脑袋和手,胖伯爵这样命令到。要是我看不到这个走私犯的脑袋插在长枪上,并且牙齿还叼着一颗洋葱,我一口晚饭都吃不下去。每天晚上戴佛斯脑子里都回响着这些话而睡去,每天早上醒来又立刻想起这些话。他应该忘掉这些,但加尔斯一直乐意于提醒他。他给戴佛斯起了个新名字——“死人”。每天早上他来的时候总是说,“这儿,给死人的稀饭。”晚上则是:“吹掉蜡烛,死人。” 有一次加尔斯带着他的夫人们去向死人展示。“婊子貌不惊人,”他一边说一边爱抚着一条冰冷的黑铁,“但是当我把她弄到红热再让他摸摸你的老二,你准会哭着找妈妈。这是我的卢夫人。只要威曼伯爵一声令下,她就会砍掉你的头和手。”戴佛斯从没见过比卢夫人还大还锋利的斧子。加尔斯整天都在打磨她,另一个守卫说。我绝不会乞求怜悯,戴佛斯下定决心。他将会像个骑士一样死去,只求他们在砍掉他的手之前能先砍掉他的头。即使是加尔斯也不会残忍到拒绝这点要求吧,他希望。 穿过大门传来的声音微弱而又低沉。戴佛斯站起来,在囚室里踱来踱去。作为一间囚室,这里相当宽敞并且有种奇妙的舒适感。他怀疑这里可能曾是某位贵族的卧室。它的大小是他在黑贝塞号上那间船长舱的整整三倍,甚至比萨拉多?桑恩在他的瓦雷利亚号上享有的小舱还大。然而,唯一的窗户在多年前就已经被砖封死,一面墙上仍然有一个大的足够容纳一只茶壶的灶台,在墙角的隐蔽处修建了一个还能用的厕所。地板是用满是裂纹的弯曲厚木板铺就,而他睡觉的小床闻起来尽是霉味,但这些不舒适之处比戴佛斯预计的还是温和多了。 送来的食物也令他惊讶。不再是通常作为牢饭的稀粥、剩面包和烂肉,看守给他拿来了新鲜捕获的鱼,新鲜出炉的热面包,无香羊肉,芜菁,胡萝卜,甚至还有些螃蟹。加尔斯对此并不太高兴,“死人不该比活人吃的还好。”他不只一次抱怨到。戴佛斯有了能在夜间御寒的毛皮被子,能生火的木柴,干净的衣服,和一支动物油脂蜡烛。当他要求纸、鹅毛笔和墨水,therry第二天就拿给了他。当他要求一本书,好让他坚持阅读,therry就带回了一本七星圣典。 尽管这一切让他觉得舒适,但牢房仍然是牢房。墙壁由坚固的石头砌成,厚的足以隔绝外界的任何声音。门是用橡木和铁制成,而守卫一直把它闩起来。四套沉重的铁镣铐从天花板上垂下,等着有一天曼德拉伯爵决定将他锁起来,让“婊子”送他上路。也许就是今天。下一次加尔斯打开门,也许就不是给我来送饭。 他的肚子咕咕作响,表明早晨已经溜了过去,但是仍没有食物送来的迹象。最糟糕的不是死亡,而是你不知将会在什么时候怎样死去。在他的走私生涯中,曾经见识过一些监狱和地牢的内部情形,但那些都有别的囚犯共享,那样总会有人可以一起聊天,一起分享你的恐惧和希望。但这里没有。除了守卫,狼穴里只有戴佛斯?席渥斯自己。 他知道城堡地下确实有地牢——密牢、刑讯室和黑暗中大黑老鼠跑来跑去的阴湿洼地。在看守的要求之下,它们此刻全部空了出来。“这儿只有咱们,洋葱。”bartimus爵士对他说过。他是牢头,一个形容枯槁的独腿骑士,脸上有伤疤还瞎了一只眼。当bartimus爵士端着酒杯的时候(而他几乎每天都端着酒杯),总是喜欢吹嘘自己当年是如何在三叉戟河战役中救了威曼伯爵的性命。狼穴就是对他的奖赏。 “咱们”当中的其他人包括一个戴佛斯从未见过的厨子,六个底层军营的卫兵,两个洗衣妇,还有两个照看囚犯的狱卒。therry是年轻的那个,其中一个洗衣妇的儿子,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年长的那个叫加尔斯,高大、秃头、沉默寡言,每天都穿着同一身油腻的皮革上衣,脸上总是一副怒容。 走私者的经历让戴佛斯?席渥斯具有一种感知别人什么时候不对劲的能力,加尔斯就不好相处。当他在场的时候,洋葱骑士总是非常小心地管住自己的嘴巴。而当therry和bartimus爵士在的时候他就没那么沉默。他感谢他们带来的食物,鼓励他们聊聊自己的希望和经历,礼貌地回答他们的问题,而从不用自己的问题追问他们太紧。所以当他提出一些小小的要求:一盆水和一小块肥皂,一本用来读的书,更多的蜡烛。大部分都得到了准许,戴佛斯也适时地表达自己的感激。 没人会谈及曼德勒伯爵、史坦尼斯国王或者佛雷们,但他们可以聊其他的事。therry希望等到自己够岁数的时候可以投身战场,在战斗中努力拼搏成为一名骑士。他也喜欢抱怨自己的母亲。她同时和两个守卫上床,他吐露了这个秘密。两人看守着不同的地方,永远不会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如果有一天哪一个把这事捅出去,他们就会打的头破血流。一些夜晚男孩甚至会带上一皮囊的酒来到牢房,和戴佛斯一边喝酒一边聊他曾经的走私生活。 bartimus爵士对外面的世界毫无兴趣,或者说其实是自从他的一条腿断送在野马和学士的锯子之下以后,他就对任何事情都没兴趣了。尽管如此,他却转而爱上了狼穴,没有什么比讲述它那漫长而又血腥的历史更令他热衷的了。这个洞穴比白港更古老,骑士告诉戴佛斯。它是由琼恩?史塔克国王为了防护白刃河口而修建的,以此抵御来自海里的侵略者。许多北境之王的幼子都把主座设在那里,还有许多兄弟、许多叔叔、许多表亲。他们中的某些把城堡传给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史塔克家族在此开枝散叶。格雷史塔克是传承最久的一支,占据狼穴长达五个世纪,直至他们反叛了临冬城的史塔克,擅自投向了恐怖堡。 他们衰败之后,城堡由其他很多人经手过。菲林特家族占据了一个世纪,洛克家族占据了快两个世纪。slates,longs,holts,andashwoods曾在此当道,效忠于临冬城以确保河道平安。三姐妹岛的reavers曾经夺走城堡,把这里当做他们在北境的据点。在临冬城与谷地的战争期间,这里被“老猎鹰”奥斯古?艾林所包围,还被他以“魔爪”著称的儿子所焚毁。当老国王艾德瑞克?史塔克太过软弱无力保卫国家的时候,狼穴一度为石阶列岛的奴隶贩子们所占有。他们会用烧红的烙铁为俘虏打上印记,然后用鞭子抽打他们,把他们漂洋过海倒卖出去,而这些同样由黑石墙见证。 “紧接着,一个漫长的严冬降临了。”bartimus爵士说。“白港冻得严实,连港口都结了冰。寒风从北方呼啸而来,使得奴隶贩子们围着火堆挤成一团,当他们互相取暖的时候,新国王杀了过来。他是布兰登?史塔克,山羊胡艾德瑞克?雪诺的曾孙,人们称之为冰眼。他夺回了狼穴,把奴隶贩子们扒光,然后把他们丢给他在地牢里找到的原本锁在那里的奴隶们。据说他们把奴隶贩子的肠子挂在心树的树枝上,作为向诸神的献祭。旧神,不是那些从南方传来的新神。你的七神不懂冬天,冬天也不认识他们。” 戴佛斯无法与这些事实争辩。从他在东海望的所见所闻来看,他也不在乎去了解什么冬天。“你信仰什么神?”他问独腿骑士。 “旧神。”当bartimus爵士咧着嘴笑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架头骨。“我和我的人来得比曼德勒家要早。很可能,我的祖先也把肠子挂在心树上。” “我从不知道北方人要向他们的心树作出血祭。” “北境的事你们这些南方佬不知道的还多着呢。”bartimus爵士回答他。 他说的没错。戴佛斯坐在蜡烛旁边,看着他在监禁期间逐字逐句修改过的那封信。我当走私贩比骑士更称职,他对妻子写到,当骑士比当首相更称职,当首相比当丈夫更称职。非常抱歉。玛雅,我深爱过你。请原谅我对你犯下的错。万一史坦尼斯输掉战争,我们也就会失去家乡。你就带着孩子们穿过狭海去布拉佛斯,教导他们怀念我的温和,如果你愿意的话。万一史坦尼斯赢得了铁王座,席渥斯家族就能得以幸存,而且戴冯会留在宫里。他会帮你为其他的孩子谋得贵族爵位,他们就可以作为侍从效劳,然后赢得骑士的身份。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好的忠告,尽管他希望这个忠告能显得更聪明一些。 他也给三个幸存的儿子每人都写了一封信,让他们记住那个用指尖给他们起名的父亲。给史提芬和小史坦尼斯的信写的简短、生硬而又笨拙。如果照实说,他对他们的了解太少,还不到对几个被烧死并坠入黑水河的大儿子们的一半深。给戴冯写得长一些,告诉他看见自己的儿子成为国王的侍从他有多么骄傲,提醒他作为长子有责任保护他母亲和弟弟们。告诉陛下我尽了全力,他在结尾写道。非常抱歉我辜负了他。当君临城下烈火焚河那天我遗失指骨的时候,把我的好运也一起丢掉了。 戴佛斯慢慢换着读这几封信,每一封都读了又读,斟酌着是否需要修改或是增加一些语句。当一个人望向生命的终点,应该有更多的话要说,他想,但是难以出口。我做得并不是那么糟,他试着告诉自己。我从跳蚤窝出身,一路爬到首相的位置,我还学会了读书写字。 他还在猫着腰读信,这时忽然听见铁钥匙碰撞的声响。半个心跳的时间之后,囚室的门晃晃悠悠地打开了。 从门外走进来的人并不是某个看守。他高大而又憔悴,长着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和一头灰棕色头发。一柄长剑从胯部垂下,身上那件深染成绯红色的披风在肩膀处用一个盔甲铁拳形状的沉重的银色胸针牢系着。“席渥斯伯爵,”他说,“我们时间不多。请你跟我来。” 戴佛斯警惕地审视着陌生人。那个“请”字让他困惑。一个即将被砍掉脑袋和手的人不应当享受此等礼遇。“你是谁?” “叫我罗贝特?葛洛佛吧,如果你乐意,大人。” “葛洛佛。你是深林堡伯爵。” “那是我哥哥盖伯特的职位。过去是现在也是,这得多亏你的史坦尼斯国王。他从那些抢走城堡的铁民贱种手里夺回了深林堡,并且归还给它的合法主人。当你被关在高墙之内的时候,外面还发生了更多的事,戴佛斯伯爵。卡林湾已陷落,卢斯?波顿带着奈德?史塔克的幼女返回北境。一大群佛雷跟随他回来。波顿放出乌鸦,召集所有的北境领主前往荒冢屯。向他们要求宣誓效忠和人质……以及作为艾丽娅?史塔克和他的私生子拉姆斯?雪诺婚礼的见证人,这场婚姻意味着波顿家对临冬城的所有权。现在,你会跟我来了吗,还是不会?” “我还有什么选择,大人?跟你走,或是留下来陪着加尔斯和卢夫人?” “卢夫人是谁?一个洗衣妇?”葛洛佛变得不耐烦了。“如果你跟我来,我就会把一切解释给你听。” 戴佛斯站起来。“如果万一我死了,恳请大人能把我的信发出去。” “我对此做出承诺……如果你死了,你的信不会留在葛洛佛或是威曼伯爵的手上。快点,跟我来。” 葛洛佛带着他穿过一个漆黑的大厅,走下一条破旧的楼梯。他们穿过城堡的神木林,心树长得巨大,纠结的枝干吞噬了所有的橡树、榆树和桦树,苍白的树枝甚至挤进了高处俯瞰的城墙和窗户。树根有一个人的腰那么粗,树干是那么宽阔以至于上面刻着的人脸看起来肥胖而且愤怒。鱼梁木的另一边,葛洛佛打开一扇生锈的铁门,并且停下来点了一支火把。当火焰烧得红热起来,他带着戴佛斯沿着台阶再次向下进入一个桶状的圆形地窖,那里的哭墙用盐做成坚硬的白色外壳,每走一步海水都在他们脚下来回搅动。他们穿过几个地窖,以及一排又小又湿,非常难闻的房间,跟戴佛斯禁闭的地方不可同日而语。接着是一面空白的石墙,葛洛佛推了推墙就转动开了。墙的另一边是一条又长又窄的隧道,依然很有多台阶。他们顺着台阶走上去。 “我们在哪?”当他们攀爬的时候戴佛斯问。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回响着。 “台阶下的台阶。这条通道从城堡阶梯之下向上延伸直至新城堡。一条密道。这本来不该让你看到的,大人。你本该被处死。” 给死人的稀饭。戴佛斯继续攀爬。 他们从另一面墙边爬上来,但这面墙是用条板制成,远的那一边上涂满灰泥。远处的房间舒适温暖,装备舒适,地上铺着一张密尔地毯,桌上点着一些蜂蜡蜡烛。戴佛斯听见不远处传来管乐器和小提琴的演奏声。墙上挂着一副褪色的羊皮纸北境地图。地图下面,白港的巨型伯爵——威曼?曼德勒正坐在此。 “请坐。”曼德勒伯爵一身盛装。他的天鹅绒上衣是浅蓝绿色,衣服边沿、袖子和领子都绣着金线。外面披着一件白貂皮披风,用一个金色三角别在肩膀上。“你饿了吗?” “不,大人。您的看守为我提供的伙食很好。” “那边有酒,如果你渴了可以喝点。” “我是来和你谈判的,大人。我的国王命我这么做。我不是来和你喝酒的。” 威曼伯爵叹息一声,“我在前面的谈判中让你感到被羞辱了,我知道。但我是有原因的……请坐,请喝点酒,我恳请您。为我儿子的平安归来喝一杯。威利斯,我的长子和继承人。他回家了。你听见的欢迎宴会就是为了这个。他们在人鱼厅吃鳗鱼派和鹿肉烤栗子。薇尔菲德在陪着她将要出嫁的佛雷跳舞。其他佛雷正在高举酒杯为我们的友谊祝福。” 音乐声之下,戴佛斯能听见很多人嗡嗡的说话声、杯盘撞击声。但他什么也没说。 “我刚刚从贵宾席那边过来,”威曼伯爵接着说道,“我吃得太多了,就跟以往一样,白港所有人都知道我肠胃不好。我的佛雷朋友们不会对我长时间的造访厕所起疑心,我希望。”他把酒杯翻过来。“在那,你喝点酒吧,我不能再喝了。坐下,时间很短,而我们要说的太多。罗贝特,给首相倒酒,如果你那么好心的话。戴佛斯伯爵,你什么都不会知道,你已经死了。” 罗贝特?葛洛佛倒满一杯红酒拿给戴佛斯。他接过,嗅了嗅,然后喝下。“我是怎么死的,这个可以问吗?” “用斧子。你的头和手被挂在海豹门上,你的脸被转向朝外这样你的眼睛就能望向港口。到目前为止,你已经腐烂透了。虽然我们在把你的脑袋钉在铁钉之前用焦油浸泡过。食腐鸦和海鸟在你的眼睛上争食,他们说。” 戴佛斯不舒服地转了身。这种感觉很诡异,作为一个死人。“如果大人乐意,能告诉我替我死的是谁吗?” “这个重要吗?你长了一张大众脸,戴佛斯伯爵。我希望这么说没有伤害你的感情。那个人和你肤色一样,鼻子的形状一样,两只耳朵也没什么不同,留着长胡子但是可以剃掉修成你的形状。你可以肯定我们给他很好地浸了焦油,嘴里还塞了一颗洋葱让他的脸看起来更扭曲。bartimus爵士看到他的左手指节都少了一截,跟你一样。那家伙是个罪犯,也许这个能给你点安慰。他这一死可比他活一辈子做出的贡献大多了。大人,我对你并无恶意。我在人鱼厅向你显示出的仇恨只是一场小丑的闹剧,为了取悦我们的佛雷朋友而已。” “伯爵大人应该去演戏。”戴佛斯说,“您和您的人都演技绝佳。您的好女儿像是最迫切的想看到我死的人,而那个小女孩……” “薇拉。”威曼伯爵微笑了。“你看到她有多勇敢了吗?哪怕是我威胁要把她的舌头拔出来,她也提醒我不要忘记白港对临冬城的史塔克家族欠下的恩情,一份我们永远也偿还不完的恩情。薇拉用心灵说话,其实里雅夫人也是一样。如果你能的话就原谅她吧,大人。她是个傻瓜,是个被吓坏了的女人,威里斯就是她的命。不是每个男人骨子里都有龙骑士伊蒙王子或是星眼赛米恩的影子,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我的薇拉和她姐姐薇尔菲德那样勇敢……薇尔菲德其实什么都明白,但是她仍然无所畏惧的扮演着自己该扮演的角色。” “当和骗子打交道的时候,就算是诚实的人也必须说谎。只要我唯一还活着的儿子仍然是俘虏,我就不敢公然与君临为敌。泰温?兰尼斯特大人亲自写信告诉我,威里斯在他手上。如果我想让他安然无恙的被释放,他告诉我,我就必须对自己的叛国罪做出忏悔,让整座城市投降,向铁王座上的男孩国王宣誓我的忠诚……还要对卢斯波顿,他新任命的北境守护屈膝下跪。如果我拒绝,威里斯就会像一个叛国者一样死去,白港会被暴风雨般的攻击倾覆,而我的人民就会拥有和卡斯特梅的雷耶斯一家一样的命运。” “我很胖,很多人认为肥胖让我变得懦弱和愚蠢。也许泰温?兰尼斯特就是其中之一。我给他送回一只信鸦,说我会屈膝投降,并且打开城门,但是那必须是在我的儿子被送回来之后,不是之前。但是麻烦来了,泰温恰好死了。后来佛雷家带着文德尔的尸骨出现在这里……声称要用一桩联姻来促成和平。但是在我看到威里斯好端端的,一根毛不少的回来之前,我不想给他们他们想要的东西。然而如果我不证明我的忠诚,他们也不会给我威里斯。你的到来恰好给了我做这件事的时机。那就是在人鱼厅我对你失礼的原因,也是让那颗头和那双手在海豹门上腐烂的原因。” “你冒了很大的风险,大人。”戴佛斯说。“如果佛雷家看穿了你的诡计……” “我没有冒任何风险。如果佛雷家有人非要爬上我的城门,近距离的仔细查看那颗嘴里含着洋葱的人头,我就会谴责我的狱卒的失误,并且把你交出去平息事端。” 戴佛斯的脊梁骨一阵发凉。“我明白了。” “希望你能明白。你自己也有儿子,你说过。” 三个。戴佛斯心想,尽管我实际上生了七个。 “我马上就要回到宴会上去向我的佛雷朋友们敬酒了。”曼德勒继续说。“他们监视我,爵士。他们的眼睛日夜都不离开我,鼻子不停的尝试嗅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叛变气息。你看见他们了,傲慢的杰瑞爵士和他的侄子雷加,那个披着真龙名字,假笑着的蛀虫。他们身后站着赛蒙,腰里的钱币叮当响。他收买了我的好几个侍从,还有两个骑士。他老婆的一个侍女,还和我手下的一个傻子上了床。如果史坦尼斯想知道为何我的信上说的那么少,那是因为我甚至不敢相信我的学士。席奥默只有头脑,没有心灵。你在我的大厅里已经听到他怎么说了。当学士们戴上项链的时候,就应该完全放下过去的效忠对象。但是我忘不了席奥默是出生在兰尼斯港的兰尼斯特,和凯岩城的兰尼斯特有远亲关系。敌人和错误的朋友包围了我,戴佛斯伯爵。他们像蟑螂一样侵扰我的城市,夜里我总是觉得他们在我身上爬来爬去。”胖伯爵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整个下巴都在颤抖。“我的儿子文德尔,作为一个宾客去了孪河城。他吃了瓦德侯爵的面包和盐,把他的剑挂在墙上,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大快朵颐。然后他们谋杀了他。谋杀,我是说,希望那些佛雷们都被他们自己的谎言噎死。我和杰瑞一起喝酒,和赛蒙开玩笑,向雷加保证他能和我挚爱的小孙女牵手联姻……但是别认为这说明我忘记了过去。北境记得,戴佛斯伯爵。北境记得,而这小丑的游戏就要结束了。我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威曼伯爵话里的某些东西让戴佛斯感到彻骨的寒冷。“如果你要的是公正,大人,去史坦尼斯国王那里寻找吧。没人比他更公正了。” 罗贝特?葛洛佛插进来说道:“你的忠诚让你充满荣誉感,大人,但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仍然只是你的国王,不是我们自己的。” “你们自己的国王已经死了。”戴佛斯提醒他们。“在红色婚礼上,他在威曼大人的儿子身边被谋杀了。” “少狼主是死了。”曼德勒承认,“但是那个勇敢的男孩不是艾德大人唯一的儿子。罗贝特,把那个小伙子带上来。” “立刻就去,大人。”葛洛佛闪身出门。 那个小伙子?难道是罗柏史塔克的兄弟之一在临冬城的废墟中生还?曼德勒大人是不是在他的城堡里私藏了一位史塔克的继承人?是他们寻找到的真的史塔克男孩,还是只是一个以假乱真的男孩?但是他怀疑无论是真是假,北境都会为这个男孩起兵的……但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可不会承认假冒者。 和罗贝特?葛洛佛一起进来的小伙子不是史塔克,也别想伪装成一个史塔克。他比少狼主被谋杀的兄弟们都要大,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眼神看起来甚至更加成熟。纠结的棕黑头发底下的脸庞,甚至显得有些凶恶,宽嘴巴,尖鼻子,尖下巴。“你是谁?”戴佛斯问道。 男孩看向罗贝特?葛洛佛。“他是个哑巴,但是我们在教他认字,他学得很快。”葛洛佛从腰间拔下一根匕乹首,递给男孩。“给席渥斯大人写写你的名字。” 房间里没有羊皮纸。男孩把字母刻在了墙上的一根木头梁柱上。w…e…x。他倾身重重的刻下x。当他刻完的时候,他把匕乹首往空中轻轻一抛,接住它,然后站在那里欣赏他的刻痕。 “wex是铁民。他是席恩葛雷乔伊的侍从。wex之前在临冬城。”葛洛佛坐下来。“史坦尼斯大人关于临冬城发生的事情知晓多少?” 戴佛斯回想着他们听说的故事。“临冬城被席恩?葛雷乔伊攻占,他过去是史塔克大人的养子。他杀了史塔克家两个年幼的儿子,把他们的脑袋挂在城墙上。当北境人民去撵走他时,他把城堡里所有的人都杀了,包括最小的孩子,然后他自己被波顿的私生子干掉了。” “不是干掉了。”葛洛佛说,“俘虏了。而且带回了恐怖堡。私生子剥他的皮。“ 威曼伯爵点着头。“你说的故事是我们都听说过的版本,里面谎言的含量就像布丁里的葡萄干一样多。是波顿的私生子把临冬城的所有人杀掉的……拉姆斯?雪诺,在男孩国王把波顿的姓赐给他之前,他还叫这个名字。雪诺没杀了所有人,他留下了女人们,用绳子绑在一起,赶回恐怖堡为他的体育运动服务。” “他的体育运动?” “他是个好猎手,”威曼曼德勒说,“而女人是他最喜欢的猎物。他把她们的衣服扒光,把她们放到树林中。她们先行半日,然后他就派出猎狗,吹着号角追袭她们。有时候,有些妞儿逃脱了追捕,传播开了这个故事。但是大部分的妞儿没这么幸运。当拉姆斯抓住她们的时候,把她们都强奸了,剥皮了,把她们的尸体喂给狗吃,然后把她们的人皮带回恐怖堡作为战利品。如果她们在体育运动中让他满意,他就在剥皮之前先割了她们的喉咙。否则,反之。” 戴佛斯脸色苍白。“诸神慈悲。怎么会有人————” “他的邪恶深入血液。”罗贝特?葛洛佛说。“他就是强奸的私生子产物。一个雪诺,无论那男孩国王怎么说。” “有过这么黑心的雪诺吗?”威曼伯爵问。“拉姆斯强行和霍伍德伯爵的遗孀结婚,取得了他家的土地。之后就把她锁在塔楼里,完全将她忘却。传说她实在忍受不了饥饿而啃食自己的手指……而兰尼斯特对于国王的正义的诠释,就是给了这个杀人凶手奈德?史塔克的小女儿。” “波顿家总是又狡猾又残暴,但是这一个已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葛洛佛说。 白港伯爵倾身向前。“佛雷家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谈论着狼灵和异形者,声称是罗柏?史塔克宰了我的文德尔。何其自大!他们根本不指望北境相信他们的谎言,而是认为我们必须装作相信,否则就必死。卢斯?波顿对于红色婚礼上他所扮演的角色扯了谎,他的儿子对临冬城陷落扯了谎。但是只要他们手里还攥着威里斯,我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吃下这堆臭狗屎,并且赞颂它的香味。” “那现在呢,大人?”戴佛斯问。 他希望能听到威曼伯爵说,现在我将宣誓效忠史坦尼斯国王,然而胖伯爵露出了古怪的一闪而过的微笑,他说:“现在我要去参加一个婚礼。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我太胖,骑不了马。在我还是一个男孩的时候,我喜欢骑马,当我长成一个年轻人的时候,我骑术不错,还可以在比武名单中赢得一些小喝彩。但是那些日子已经结束了。我的身躯已经变成一个比狼穴还要可怕的监牢。就算如此,我还是必须去临冬城。卢斯?波顿要看到我屈膝下跪,而他为人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我将会乘驳船担架前往,一百名骑士护送,和我来自孪河城的好朋友们同行。佛雷们是过海来到这里的。他们没有带马,所以我将送他们一人一匹驯马,作为宾客的礼物。在南方,主人们给宾客礼物吗?” “有些送,大人。在他们的宾客离开的那一天。” “那么也许你能理解。”威曼曼德勒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我已经有一年多都在修葺战船了。你看到了一部分,但是更多的都在白刃河里藏着。尽管我痛失了一些马,但是我指挥的重装马的数量仍然多于颈泽以北的任何一个领主。我的城墙很坚固,地窖里装满银子。古城和寡妇望将为我打前阵。我的旗下还拥有众多小领主和封地骑士。我可以让史坦尼斯国王得到白刃河以东所有土地的支持,从寡妇望到拉姆斯门,直至羊头山和断裂支流的源头。只要你能满足我的出价,所有这些我都保证能做到。” “我可以把你的条件带给国王,但是————” 威曼伯爵打断了他的话。“我说的是,如果你同意我的价码。不是史坦尼斯。我不需要国王,我只需要一个走私犯。” 罗贝特?葛洛佛接下了话茬。“我们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在罗德里克?凯索爵士试图把城堡从席恩葛雷乔伊的铁民手里夺回来的时候,临冬城里发生的所有事件。波顿的私生子声称葛雷乔伊在一次谈判中谋杀了罗德利克爵士。wex说不是这样。但是不等到他学会更多的词语,我们无法知道哪怕一半的真相……但是他来的时候知道是和否,所以如果你能找到合适的问题,就可以了解很多的情况。” “是私生子谋杀了罗德利克爵士和临冬城的人们。”威曼伯爵说。 “他同时也杀了葛雷乔伊的铁民。wex看到了被砍倒的想要投降的人。当我们问到他是如何逃脱的时候,他拿起一截粉笔,画了一棵有着一张脸的树。” 戴佛斯想了想。“是旧神救了他?” “在一定程度上说是。他爬上了心树,藏在树叶里。波顿的人对神木林搜查了两次,杀掉了所有发现的人,但是没有人想到要爬上树看看。是这么回事吗,wex?” 男孩抛起葛洛佛的匕首,接住它,点了点头。 葛洛佛说:“他在树上待了很长时间。他在树枝上睡觉,不敢下来。最终他听到树下有说话声。” “已死之人的说话声。”威曼?曼德勒说。 wex伸出五根手指,用匕乹首敲了每根手指一下,然后收回四个指头,又敲了一下最后剩下的那根手指。 “他们有六个人。”戴佛斯说。“六个人。” “其中两个是奈德史塔克被谋杀了的儿子们。” “哑巴怎么会告诉你这个信息呢?” “用粉笔。他画了两个男孩……还有两头狼。” “小伙子是铁民,所以他决定最好不要现身。”葛洛佛说。“他只是听。六个人没有在临冬城的废墟停留多久,四个从一条路走了,两个从另一条路走了。wex跟踪了那两个,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他一定是走在下风方向,这样狼就闻不到他的气味。” “他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威曼伯爵说。 戴佛斯明白了。“你想要那个男孩。” “卢斯?波顿拥有艾德大人的女儿。要想挫败他,白港必须拥有奈德的儿子……和冰原狼。狼可以证明我们所说的孩子的身份,如果恐怖堡想要否定他的话。这就是我的价码,戴佛斯大人。把我的领主走私回来,我就承认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是我的国王。” 老习惯让戴佛斯席渥斯摸向颈部。他的断指节是他的好运,而现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感觉他需要一些好运来完成威曼曼德勒交给他的任务。但是指节丢失了,所以他说:“您有更好的人选为您服务。骑士或者伯爵或者学士。为什么你需要一个走私犯呢?你已经有了船。” “我有船。”威曼伯爵认可道。“但是我的船员都是河工,或者从未在咬人湾以外航行的渔民。为了这个原因,我必须找一位曾经在更黑暗的海水中航行过的船夫,一位知道如何逃过危险,不会被看见,也不会被乹干扰的航行者。“ “那个男孩在哪儿?”不知为什么,戴佛斯知道他不会喜欢这个答案。“您想让我去哪儿,大人?” 罗贝特?葛洛佛说:“wex,告诉他。” 哑巴抛起匕乹首,接住它,然后将它旋转着扔向威曼伯爵墙上装饰着的巨大羊皮地图。匕乹首尖扎进墙壁,手柄微微颤动。男孩咧嘴笑了。 有半个心跳的功夫,戴佛斯简直想要求威曼曼德勒把他送回狼穴,让他回去听bartimus爵士讲故事,听加尔斯说起他那些要命的女人。在狼穴里,甚至是囚犯早上都有稀饭吃。但是世界上还有另一些地方,人们早饭吃人的血肉。 ------------------------------------【end】------------------------------------ 每天早晨,女王都会站在西面壁垒上数奴隶湾的船。 今天,她数到25,其中一些船已经远去或正在远去,所以很难确定。有时候她可能漏掉一艘,或者把某艘船数了两次。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扼杀者只需要十根手指头。所有的贸易都停止了,而且她的渔民们都不敢出船到湾里。最勇敢的渔民也只是将很少几条小船开进河里,甚至这样也冒着极大风险;更多的渔船都系在弥林多彩的砖墙下面。 奴隶湾里也曾经有过一些从弥林开出的船,战船和贸易军舰。当丹妮的军队第一次包围这座城市时,它们的船长将这些船开到湾里,如今都加入并壮大了来自魁尔斯、脱罗斯、新吉斯的舰队。 她的舰队司令的建议比毫无用处更糟糕。“让他们看看你的龙,”格莱罗说,“让渊凯人尝尝火焰的味道,贸易就会再一次川流不息。” “那些船正在困死我们,而我的舰队司令所能做的只是谈论龙,”丹妮说,“你是我的舰队司令,不是吗?” “一个没有船的舰队司令。” “造船。” “战船可不能用砖石造出来,奴隶贩子们烧毁了离这里20里格以内每一根站着的木料。” “那就骑到22里格。我可以给你货车,工人,骡子,无论你需要什么。” “我是个水手,不是造船工人。我被派来带陛下回潘托斯,而你把我们留在这儿,为了一些钉子和废木头把我的saduleon号撕成碎片(指丹妮为了攻弥林城把格莱罗的船拆了建造攻城器械)。我再也看不到她了。而且有可能我再也看不到我的家,还有我的老妻子了。当初拒绝达梭斯提供的战船的人不是我。我不能开着渔船与魁尔斯人战斗。” 他的苦恼让丹妮如此沮丧,甚至她发现自己想要知道斑白头发的潘托斯人是不是她的三个背叛者之一。不,他只是个老人,远离家庭又有心病。“我们一定可以做些什么。” “是啊,我告诉过你了。建造战船需要绳索、树脂、帐篷,qohorik的松木、sothoros的柚木、诺佛斯的老橡木,红豆杉木、梣木、云杉木。木材,陛下。木材烧毁了,你的龙——” “我不想再听到关于我的龙。退下。去向你的潘托斯神祈祷来场风暴击沉我们的敌人吧。” “没有水手祈祷风暴,陛下。” “我厌烦听到你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走。” 巴利斯坦爵士没走,“我们的储藏目前还充足,”他提醒她,“而且陛下种植了大豆、葡萄和小麦。你的多斯拉克军队正在劫掠山地的奴隶主,并解除他们的奴隶身上的锁链。这些人也在种植作物,而且将来会带着他们的粮食来弥林市场。还有你将得到拉扎林人的友谊。” 这是达里奥为我赢得的,这些才是真正的有价值的。“羊民。真希望羊有牙齿。” “那会让狼加倍小心,毫无疑问。” 这让她大笑。“你的孤儿们怎么样了,爵士?” 老爵士微笑,“很好,陛下。很高兴你能问到他们。”男孩们是他的骄傲。“四个或五个是骑士的料子,或许十二个也说不定。” “如果像你这样货真价实,有一个就够了。”她将会需要每一个骑士,那一天很快就要来到。“他们会为我而竞技比武吗?我希望看到。”韦塞里斯曾经给她讲过他在七大王国亲眼目睹的比武大会,但是丹妮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一次。 “他们还没准备好,陛下。一旦做好准备,他们会很乐意展示自己的超凡武技。” “我希望那一天尽快到来。”她想亲吻他的好爵士的脸颊,但是刚好看到弥桑黛出现在拱形门口下面,“弥桑黛?” “陛下,斯卡哈兹等待觐见。” “传他上殿。” 剃顶之人由两个铜面兽跟随,一个戴着鹰面具,另一个的面具像是豺,青铜面具后面只有眼睛露出来。“殿下,有人看到希兹达尔昨天傍晚进了扎克金字塔,直到天很晚才离开。” “他参观了多少座金字塔?”丹妮问道。 “十一” “距离上一次暗杀有多久了?” “26天。”剃顶之人的眼里溢满愤怒,是他命令铜面兽跟踪她的未婚夫并监视他的所有行动。 “目前为止,希兹达尔很好地兑现了他的承诺。” “那又怎样?鹰身女妖之子们放下了他们的刀,但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尊贵的希兹达尔甜蜜的请求?他是他们中的一员,我告诉你。这才是他们服从他的原因,可以说他就是鹰身女妖。” “如果有一个鹰身女妖。”斯卡哈兹确信,在弥林的某个地方,鹰身女妖之子们有一个出身高贵的大头目,一个秘密的指挥影子部队的司令官。丹妮不相信他的说法。铜面兽抓住了数十个鹰身女妖之子,那些活下来的俘虏面对严厉的质问时,供认出一些名字……太多的名字,似乎在她看来。所有的死亡都是一个敌人的杰作,而这个敌人将会被抓住杀死,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令人愉快了。但是,丹妮怀疑事实正好相反,我的敌人众多。“希兹达尔?佐?洛拉克是个有着很多朋友又会说服别人的人,而且他还很富有,或许是他用金币为我们买来这种和平,或者是说服其他贵族相信:我们的婚姻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事情。” “是不是鹰身女妖,他自己知道。我可以很容易地找到真相。请允许我逮捕希兹达尔刑讯逼供,我会带给你一个招供。” “不,”她说,“我不相信这些招供。你已经带给我太多招供了,全都毫无价值。” “殿下——” “不,我说。” 剃顶之人的怒容让他的丑脸更丑了。“这是个错误。伟主大人希兹达尔把阁下当傻子愚弄。你想让一条毒蛇和你同床?” 我想要达里奥和我同床,但是我为了你和你的手下的利益派他出去。“你可以继续监视希兹达尔?佐?洛拉克,但是不准伤害他。听明白了吗?” “我不是聋子,殿下。我服从命令。”斯卡哈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羊皮纸便条,“陛下应该看看这个。一张所有参与封锁的弥林的战船和它们的船长的名单,以及所有的伟主大人。” 丹妮研读便条,弥林所有的权势家族的名字都有:哈兹卡尔,梅内克,夸扎尔,扎克,拉兹达尔,伽兹恩,帕尔,甚至雷兹纳克和洛拉克。“一张名单我能干什么用?” “名单上的每个人在弥林城内都有亲人,儿子和兄弟,妻子和女儿,母亲和父亲。让我的铜面兽抓住他们,他们的生命会为你赢回那些战船。” “如果我派铜面兽进金字塔,这将意味着重启城内争端。我必须信任希兹达尔,我必须期望和平。”丹妮把羊皮纸移到蜡烛的火焰之上,看着上面的名字燃烧起来,而斯卡哈兹对她怒目而视。 事后,巴利斯坦爵士告诉她,她的哥哥雷加会为她感到骄傲。丹妮却想起乔拉爵士在阿斯塔波给她说过:雷加战斗得英勇,雷加战斗得高贵,雷加战斗得荣誉,雷加死得不明不白。 当她下到紫色大理石厅,发现下面几乎空无一人。“今天没有请愿者吗?”丹妮问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没有人为羊恳求公正或银币吗?” “没有,阁下,这个城市正在害怕。” “没有什么需要害怕。” 但是,当天晚上她就知道城里有很多的可怕之事。当她的年轻人质米克拉兹和凯兹米亚为她摆上秋生菜和姜丝汤的简单晚餐时,伊丽过来告诉她伽拉撒?伽拉瑞回来了,带着三个来自神殿的蓝衣仁者。“灰虫子也来了,卡丽熙。他们请求与你面谈,非常紧急。” “带他们来我的大厅,也召集雷兹纳克和斯卡哈兹。绿衣仁者说没说是关于什么事?” “阿斯塔波,”伊丽说。 灰虫子开始讲起这个故事。“他从清晨的薄雾中走来,一个骑在灰白马匹上的骑手,奄奄一息。他的母马在接近城门的地方蹒跚而行,一边身子全是血沫的粉红,眼睛里满是恐惧。骑手大声喊出,‘她烧着了,她烧着了,’然后从马鞍上一头栽下。这个骑手已经送到蓝衣仁者那里安排救治。当你的仆人们抬他进门时,他又哭着喊,‘她烧着了。’他的托卡下面露出骨架,全是骨头和发热的肉。” 其中一个蓝衣仁者从这里接着讲述,“是无垢者把这个人带到神殿,在那我们剥去他的衣服用冷水给他清洗。他的衣服非常脏污,我的姐妹们还发现半只箭插在他的大腿上,尽管他折断了箭杆,箭头仍然留在肉里。而且伤口感染了,里面充满了毒素。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死了,临死前仍在喊着,‘她烧着了。’” “‘她烧着了,’”丹妮重复,“她是谁?” “阿斯塔波,殿下,”另一个蓝衣仁者说,“他曾经说过一次。他说,‘阿斯塔波烧着了。’” “也可能是他发烧说的胡话。” “殿下明鉴,”伽拉撒?伽拉瑞说,“但是ezzara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叫做ezzara的蓝衣仁者握紧了双手,“我的女王,”她低声说,“他的热病不是箭头引起的。他大便失禁,不只一次而是很多次。脏污都到了膝盖,而且他的大便里有干血。” “他的马也在流血,”灰虫子说。 “这事是真的,陛下,”太监证实,“那匹灰白母马的马刺下面血肉模糊。” “或许如此,殿下,”ezzara说,“但是那是混在大便里的血,把他的内衣≮www.fltxt.com 福利小说网电子书≯都弄脏了。” “他流的血来自肠道深处,”伽拉撒?伽拉瑞说。 “我们还不能确定,”ezzara说,“但是这或许意味着弥林面临着比渊凯人的长矛更可怕的事情。” “我们必须祈祷,”绿衣仁者说,“是众神送来这个人给我们。他是作为一个预兆而来,作为一个信号而来。” “什么信号?”丹妮问。 “一个代表着愤怒(wroth)和毁灭的信号。” 她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他只是一个人,一个腿上中了一箭的病人。一匹马带他来这儿,不是神。”一匹灰白母马(也指一种热病)。丹妮突然起身,“我感谢你们的建议,以及所有你们为这个可怜之人所做的事情。” 绿衣仁者在丹妮离开前亲吻她的手。“我们应该为阿斯塔波祈祷。” 也为我。噢,为我祈祷,我的女士。如果阿斯塔波沦陷,没有什么能阻止渊凯大军的北上。 她转向巴利斯坦爵士,“派骑手去山地找到我的血盟卫,同时召集布朗?本和次子团。” “还有暴鸦团,陛下?” 达里奥。“是的,是的。”就在三天前的夜里,她还梦到达里奥的尸体躺在路边,眼睛无神地盯着天空,乌鸦在他的尸体上方呱噪。其他的夜里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象着他背叛了自己,就像他曾经背叛他的暴鸦团的同伴团长们。他用他们的头收买我,要是他带着他的佣兵团回归渊凯,为了一桶金币出卖我怎么办?他不会那么做。他会吗?“也召集暴鸦团。马上另派骑手去办。” 次子团是最早返回来的,在女王发布召集令八天之后。当巴利斯坦爵士向她报告她的团长有话想对她说时,有那么一会儿她以为是达里奥,这让她的心狂跳。但是他说的团长是布朗?本?普棱。 布朗?本有一张满是皱纹饱经风霜的面孔,老柚木颜色的皮肤,白头发,眼角布满鱼尾纹。丹妮是如此高兴看到他那坚韧的棕色脸庞,甚至起身拥抱了他。他的眼角带着笑意,“我听说陛下将要找一个丈夫,”他说道,“但是没人告诉我,那人是我。”雷兹纳克笑喷了,他们也一起大笑,不过笑声突然停止了,当听到布朗?本说,“我们抓住三个阿斯塔波人,阁下最好听听他们怎么说。” “带他们上来。” 丹妮在她的庄严之厅接见了他们,高大的蜡烛在大理石柱台上燃烧。当看到阿斯塔波人都半饥饿状态,她马上派人取来食物。这三个人都是一起从红城出发的十二人里活下来的:一个砖匠,一个编织工,一个修鞋匠。“你们团体的其他人遭到什么不幸了吗?”女王问道。 “残杀,”修鞋匠说,“渊凯的雇佣兵遍布阿斯塔波以北的山地,猎杀那些从烈火中逃出来的人。” “那么,阿斯塔波陷落了?它有着厚城墙。” “这么说没错,”砖匠说,一个有眼疾的驼背男人,“但是它们也因年久失修而破损严重。” 编织工抬起头,“每天,我们都互相安慰:龙后就要回来了。”这个女人有着薄嘴唇,失神灰死的眼睛,消瘦狭长的脸。“有人说,克里昂已经派人去找你,你就要回来了。” 他派人来找我,丹妮想,至少这多半是真的。“在我们的城墙外面,渊凯人贪婪地吃光了我们的庄稼,屠杀了我们的牧群。”修鞋匠继续,“在城里,我们忍饥挨饿。我们吃光了猫、老鼠、皮革,一张马皮就是一餐盛宴。‘切喉’国王和‘婊子’女王,互相指责对方吃死人的肉。男人们和女人们秘密地聚集在一起抽签,然后狼吞虎咽地吃掉抽到黑石签的人。nakloz金字塔被劫掠一空,并被那些宣称kraznysmonakloz应该为我们的所有苦难负责的人付之一炬。” “也有人责怪丹妮莉丝,”编织工说,“但是我们大多数人仍然热爱着你。‘她正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对彼此说,‘她带领着大军就要来了,带着给我们所有人的食物。’” 我仅仅能喂养我的自由民。如果我向阿斯塔波进军,我会失去弥林。 修鞋匠告诉他们,在阿斯塔波的绿衣仁者预见了屠夫国王将会从渊凯大军手里拯救他们之后,屠夫国王的尸体是如何被人们掘出,然后穿上铜盔甲。穿着盔甲散发着恶臭,伟大的克里昂的尸体被捆在一匹饥饿瘦马的背上,带领着他的剩余的新无垢者发起突击。但是他们正好冲到来自新吉斯的一个佣兵团的‘铁齿’之中,全无例外地被杀死殆尽。 “后来,那个绿衣仁者被钉在惩罚广场的木柱上,直到死了还挂在那儿。在ullhor金字塔,幸存者们举行盛大的晚宴,一直持续到半夜,并把毒酒撒到他们最后的食物上,所以第二天早上没有人能够醒来。不久以后,疾病就来了——血痢疾,每四个人中有三个人死于此,直到一群临死的暴民疯狂地杀死主城门的守卫。” 老砖匠打断他说,“不,那是没得病的人们的杰作,为了逃脱血痢疾。” “这重要吗?”修鞋匠问道,“守卫们四散逃亡,城门大开。新吉斯的佣兵团汹涌冲进阿斯塔波,后面还跟着渊凯大军和骑马的雇佣兵。‘婊子’女王临死之前用嘴唇诅咒他们,‘切喉’国王向他们投降,但被扔进角斗场,一群饿狗把他撕成碎片。” “即使那时候,也有人声称你正在赶来,”编织工说道,“他们发誓说看到你骑着一头龙,在渊凯大军的帐篷之上高高地飞翔。每一天我们都望着天空寻找你。” 我不能去,女王想,我不敢。“城市是什么时候陷落的?”斯卡哈兹问,“后来呢?” “杀戮开始了。神殿里的仁者们都病倒了,他们转而乞求诸神能治愈自己。佣兵团查封了殿门,并把神殿付之一炬。不到一小时,大火就烧遍了城市的每个角落。因为他们四处纵火,让大火连成一片。街道上满是暴民,四处奔逃试图逃过火焰,但是没有出去的路,渊凯军队把守着城门。” “然而你们逃出来了,”剃顶之人说,“怎么做到的?” 老人回答道,“我的职业是砖匠,因为我的父亲和他的父亲以前就是干这个的。我祖父挨着城墙建造了我们的房子,每天夜晚挖松几块砖是很容易的事情。当我告诉我的朋友们,他们帮忙支撑住地道别让它倒塌。我们都觉得这可能是我们能逃出去的最好方式。” 我留给你们一个顾问团统治你们,丹妮想,一个医生,一个学者,还有一个牧师。她仍能记起第一次看到的红城,红色砖墙后面干燥布满灰尘,梦到残酷的梦境,然而充满了生气。蠕虫河的小岛上有亲吻的情人们,但是在惩罚广场,他们一条条地剥下人们的皮肤,裸体挂在木柱上招来成群的苍蝇。“你们能回来就好,”她告诉阿斯塔波人,“在弥林你们安全无虞。” 修鞋匠为此向她表示感谢,老砖匠还吻了她的脚,而编织工只是用石板一样坚硬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她知道我在说谎,女王想,她知道我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阿斯塔波正在燃烧,而弥林是下一个。 “还会有更多的人过来,”当阿斯塔波人离开之后,布朗?本宣称,“这三个人骑马,更多人步行。” “他们有多少人?”雷兹纳克问。 布朗?本耸肩,“数百,数千。有人染病,有人烧伤,有人受伤。猫团和风吹团正蜂拥在山地挥舞着长矛和长鞭,驱赶他们向北而来,一旦落后就被砍倒。” “无数张‘嘴巴’步行而来,还有病人,你说?”雷兹纳克握紧双手,“阁下千万不要让他们进弥林城。” “我当然不会,”布朗?本?普棱说,“我不是学士,提醒你,但是我知道你不得不把坏苹果从好苹果中间挑出来。” “他们不是苹果,本,”丹妮说,“他们是男人和女人,染病、饥饿、恐惧。”都是我的孩子。“我本该去阿斯塔波。” “陛下没有必要去救他们,”巴利斯坦爵士说,“你警告过克里昂国王不要与渊凯开战。那人是个傻子,而且双手沾满鲜血。” 我的双手更干净吗?她想起达里奥说过的话——所有的国王,要么是屠夫,要么是猪肉。“克里昂是我们的敌人的敌人。如果我在‘哈扎特之号角’和他结盟,我们可能已经两面夹击消灭渊凯大军。” 剃顶之人不同意,“如果你带领无垢者南下哈扎特,鹰身女妖之子们——” “我知道,我知道。这只是‘埃萝叶’的重演而已。” 布朗?本?普棱困惑不解,“谁是埃萝叶?” “一个女孩,我本来认为我从强奸和折磨之中救她出来,然而我所做的一切却给她带来更糟的结局。我在阿斯塔波所做的一切等于制造了一万个埃萝叶。” “陛下可能不会知道——” “我是女王。我知道自己的位置。” “木已成舟,”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说,“阁下,我恳求你,立即让尊贵的希兹达尔做你的国王吧。他能说服贤主大人们,为我们带来和平。” “基于什么条件?”提防‘香味’总管,魁晰曾经说过。那个面具女人预言了灰白母马的到来,她对尊贵的雷兹纳克的看法是对的吗?“或许我只是个对战争一无所知的少女,但是我不是咩咩叫着走进鹰身女妖巢穴的羔羊。我有我的无垢者,我还有暴鸦团和次子团,我有三个自由民军团。” “他们,以及龙,”布朗?本?普棱咧嘴笑着说。“在巨坑里,戴着锁链,”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大声痛哭着说,“不能控制的龙又有什么用?甚至打开门去喂它们的无垢者都感到害怕。” “什么,害怕女王的小宠物?”布朗?本的双眼笑成一团。头发斑白的次子团团长是来自自由军团的人,血管里流着不下一打人的血的混血杂种,但是她的龙都喜欢他,他也喜欢它们。 “宠物?”雷兹纳克尖叫,“野兽,还差不多。吃小孩的野兽。我们不能——” “闭嘴,”丹妮说,“不准再谈论此事。” 雷兹纳克从她面前躲开,她话里的愤怒让他退缩。“原谅我,殿下,我没有……” 布朗?本?普棱推开他上前,“陛下,渊凯有三个军团对抗我们的两个,还有传言说渊凯派人去瓦兰提斯收买黄金团,那群杂种有不下一万人正在来这的路上。渊凯还有四个吉斯卡利军团,或许更多,而且我听说他们派骑手穿越多斯拉克海,有可能说动某个大卡拉萨南下夹击我们。我们需要你的龙,在我看来。” 丹妮叹气,“对不起,本。我不敢释放我的龙。”她能看到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本?普棱挠了挠他的斑白胡须,“如果没有龙去平衡,好吧……我们应该在渊凯杂种包围我们之前离开……不过首先,要让奴隶贩子们为我们的离开买单。他们能支付卡奥让他们离开他们的城市,为什么不能支付我们?把弥林回卖给他们,然后带着装满金币、宝石之类的运货马车向西进发。” “你想要让我洗劫弥林然后逃走?不,我不会那么做。灰虫子,我们的自由民做好战斗准备了吗?” 太监双臂交叉胸前,“他们不是无——垢者,但是他们不会让你失望。这个军团发誓会用长矛和剑向你证明。阁下。” “好,很好。”丹妮莉丝扫视一圈围绕她的这群男人的脸:剃顶之人,愁眉不展;巴利斯坦爵士,满脸皱纹,蓝眼睛里全是悲伤;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布朗?本,白头发、灰白胡须,坚毅如皮革;灰虫子,面颊光滑无须,无动于衷,毫无表情。达里奥也该站在这儿,还有我的血盟卫,她想。如果开战无可避免,吾血之血应该和我在一起。 她也想念乔拉?莫尔蒙爵士。他欺骗我,出卖我,但他也爱我,而且总是给我好的建议。“我以前打败过渊凯人,我会再打败他们一次。然而,在哪打败他们?怎么打败他们?” “你想要出城决战?”剃顶之人的声音粗重充满了不相信。“那太愚蠢了。我们的城墙比阿斯塔波更高更厚,我们的守卫者也更英勇。渊凯大军不会轻易攻下这个城市。” 巴利斯坦爵士不同意,“我认为,我们不能坐等着被他们包围。他们的军队充其量是一支杂牌军,这些奴隶贩子没有战士。如果我们趁他们不备突袭……” “机会渺茫,”剃顶之人说,“渊凯人在弥林城内有不少朋友,他们会知道消息。” “我们可以召集多大一支军队?”丹妮问道。 “没有多大,请女王陛下原谅,”布朗?本?普棱说,“纳哈里斯怎么说?如果我们要打这样一场战争,我们需要他的暴鸦团。” “达里奥还在回来的路上,”噢,神啊,看我做了什么?我是不是派他去送死?“本,我需要你的次子团去侦察我们的敌人。他们在哪?他们进军的速度多快?他们有多少人?怎么分派?” “我们将会需要补给,还有新鲜马匹。” “当然,巴利斯坦爵士负责此事。” 布朗?本挠一挠下巴,“或许我们能把他们中的某些人争取过来。如果陛下能够舍得几包金币和宝石的话……只要给他们的团长尝点儿甜头,比如说……好吧,谁知道呢?” “收买他们,为什么不呢?”丹妮说。这种事情在‘争议之地’的自由军团之间一直持续不断,她知道。“是的,很好。雷兹纳克,此事由你来办。一旦次子团骑兵出击,关闭城门,城墙的守卫增加一倍。” “遵命,殿下,”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说,“那些阿斯塔波人怎么办?” 我的孩子。“他们来这里寻求帮助,需要救济和保护,我们不能对他们置之不理。” 巴利斯坦爵士皱眉,“陛下,据我所知,血痢疾会毁灭整支军队,如果不加遏制任其传播。总管说的对。我们不能放阿斯塔波人进弥林城。” 丹妮无助地看着他。龙不会流泪是件好事。“那么,如你所说。我们会把他们安置在城墙之外,直到这次……这次‘诅咒’正常地结束。在河边建立帐篷,城市西边。我们将会尽我们所能地提供他们食物。或许我们可以把健康的人与染病的人分开。”他们全都异样地盯着她。“你们还想让我说两遍吗?你们都退下,按我的命令行事!”丹妮起身,擦身挤过布朗?本,爬上通往她甜蜜的独居小屋的台阶。 两百里格隔开了弥林和阿斯塔波,然而她似乎看到西南方的天空更灰暗了,红城飘来的烟雾蒙蒙地模糊不清。砖石和鲜血造就了阿斯塔波,砖石和鲜血也造就了它的城民。古老的民谣在她脑海里响起:灰烬和枯骨就是阿斯塔波,灰烬和枯骨就是它的城民。她试图回忆起埃萝叶的脸,但是死去女孩的面貌变成眼前的烟雾。 当丹妮莉丝转过身,巴利斯坦爵士就站在她身边,身上裹着他的白斗篷抵御夜晚的冷风。“我们能打这一战吗?”她问他。 “男人生来就战斗不止,陛下。如果问我,我们能不能打赢。死是容易的事,但是胜利得来艰难。你的自由民都是训练一半且没见过血的人;你的佣兵团曾经服务你的敌人,而且一个人一旦叛变一次,他不会顾忌叛变第二次。你有两只不能控制的龙,而第三只你可能已经失去。在这些城墙之外,你唯一的朋友只有拉扎林人(羊民),他们还没有品尝过战争。” “可是,我的城墙足够坚固。” “不会更加坚固,当我们坐在它们外面的时候。而且鹰身女妖之子们也在城里,还有伟主大人们,这些人你都不能杀,还有你扣押的他们的人质也是。” “我知道。”女王叹息,“你有什么建议,爵士?” “战斗,”巴利斯坦爵士说,“弥林过于拥挤了,充满了饥饿的‘嘴巴’,而且你有太多的敌人也在城内。我担心,我们不能经受长期的围困。让我在敌人北进途中会战他们,在我们自己选择的战场上。” “与敌人会战,”她重复,“用你称之为‘训练一半’和‘没见过血’的自由民?” “我们都曾经‘没见过血’,陛下。无垢者会帮助强化他们。如果我有500骑士……” “或者5个。如果我给你无垢者,我会只剩下铜面兽控制弥林。”巴利斯坦爵士没有和她争辩,丹妮闭上双眼。诸神,她祈祷,你带走了卓戈卡奥,我的日和星;你带走了我们英勇的儿子,在他出生之前;所以你有了我的血脉。现在,帮帮我,我祈求你,给我以智慧看到前方的路,给我以力量让我保卫我的孩子们的安全。 诸神没有回应。 当她再度睁开双眼,丹妮莉丝说道,“我不能打败两个敌人,一个城内,一个城外。如果我想保住弥林,我必须让这个城市在身后支持我,整个城市。我需要……我需要……”她无法说出口。 “陛下?”巴利斯坦爵士走上前,轻轻地。一个女王从来不属于她自己,只属于她的子民。“我需要希兹达尔?佐?洛拉克。”梅丽珊卓的房间从未真正黑暗过. 窗台上的三支兽脂蜡烛驱散了黑夜的恐怖。另外还有四支在床的两边摇曳着,每边两支.壁炉里的火则昼夜不熄.她的任何一个侍从,在开始侍奉她时必学第一课就是:永远,永远不能让壁炉里的火焰熄灭. 红衣女祭司闭目祈祷,然后再一次睁开眼凝视火焰.她得再看一次.她得保证没看错.无数的祭司曾经栽倒在错误的幻象上,他们从火焰中看到的是一厢情愿的幻象,却误以为是光之王所赐。史坦尼斯国王在向南方进军,处境危险.他是亚瑟亚亥再世,他肩负着整个世界的命运.光之王拉赫洛当然会赐予她幻象,让她在火焰中一瞥他的未来.光之王,让我看到史坦尼斯吧,她祈祷着.让我看到你的国王,你在世间的代言者吧. 在她面前,忽隐忽现的幻象在火焰中摇曳着,一个幻象刚成形,又开始消融,渐隐成另外一个;颜色忽而金黄,忽而猩红;形状忽而怪异,忽而恐怖,忽而魅惑, 她再一次看到一张张挖去眼珠的脸,空洞的眼窝泣着鲜血,盯着她看.然后是一座海边的塔楼,被从深渊中涌起的狂暴的黑潮冲垮,淹没.一个个骷髅形的暗影在飞舞,又消散成迷雾,一具具躯体饥渴地纠缠在一起,扭动着,翻滚着,撕扯着.透过火焰的帷幕,她看到一只只长着巨大双翼的暗影盘旋着,飞向瓦蓝瓦蓝的天空. 那个女孩.我得再看一次那个女孩,骑在奄奄一息的马上的灰衣女孩.琼恩雪诺会问起她的,很快就会问的.到时候,仅仅告诉他她正在逃跑是不够的.他会问得更详细,他会问时间和地点,可是她还什么都不知道.那个灰衣女孩她只在火焰中见过一次.而且刚一看到她,她就开始碎裂,继而消散了. 她看到一张脸在壁炉的火焰中成形.史坦尼斯?她只迟疑了一小会儿...不是,五官完全不像他.脸是木头的,颜色像死尸一样白.是敌人吗?成千只红色的眼睛在升腾的火苗中漂浮着.他看见我了.在他旁边,一个狼脸的男孩仰起头,向天嚎叫着. 红衣女祭司颤栗着.黑色的血液冒着烟沿着她的大腿流淌下来.火焰充满她的身体,极度的痛楚,极度的狂喜,充实着她,炙烤着她,炽焰让她的身体都变形了.热浪像情人急切的手,在她肌肤上描绘着花样. 来自遥远过去的陌生声音呼喊着她."梅洛妮,"她听到一个女人在哭喊.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叫,"第七组.(lotseven)"她在哭泣,从她眼里流出的泪都是火焰.而她只能默默地吞掉. 雪花从黑暗的天空飞旋而下,漫天的火灰扶摇直上迎着雪花.灰色和白色在半空中相互盘旋飞扬着,而此时,燃烧的火箭在空中划着弧线,在一座木墙和一群在黑暗中无声地蹒跚着的死人上方飞过. 在一座高高的灰色悬崖下,在成百个洞穴中,火焰仍然在燃烧着.然而,紧接着起风了,白雾涌进山洞,带着刺骨的寒冷,终于火焰一堆接一堆地熄灭了.再往后,所有的幻像都消失了,除了无数的骷髅头. 死亡,梅丽珊卓想.骷髅头预示死亡.火焰燃烧着,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在轻微的劈劈啪啪声中,她听到了呓语声,是一个名字,琼恩雪诺.橘红色的火舌勾勒出他的长脸,忽隐忽现地浮现在她面前,像是透过飘动的门帘看到的若隐若现的影子.他开始时是一个人,接着变幻成狼形,然后又变幻成人.但是不管他如何变幻,骷髅头总是到处都是,始终围绕着他. 梅丽珊卓以前就在火焰中看见过了,她已经警告过他,他身处险境,从四面包围着他的敌人,黑暗中的匕首. 他不相信.不到山穷水尽,这些异教徒是从来不相信的. "你看见什么了,女士?"男孩轻声问道 骷髅头.成千上万的骷髅头.又看到那个私生子了,琼恩雪诺.只要有人问她在火焰中看到了什么,梅丽珊卓就会故作轻松地回答,"很多很多,"但是观火看预兆从来就没这么轻松.观火这门技艺,像所有的技艺那样,需要长期控制,修炼,和学习.痛苦.还有痛苦.拉赫洛以灰烬和摇曳的火舌为语言,向被他选中的信徒传达预兆.这门语言艰深微妙,只有神自己才能百分之百地熟练掌握.梅丽珊卓花了多少年修炼这门技艺,她自己都数不清了.而且,除了长期的修炼,她还额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最终,从圣火中观看并解读模棱两可的预兆,这门技艺,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像她这样深厚的功力,包括她的修道会同门. 可是眼下她甚至在幻像中都看不到自己的国王.我祈求拉赫洛让我一瞥亚瑟·亚亥的未来,看到的却只是琼恩·雪诺."戴冯,"她吩咐道,"水."她的喉咙干渴得都皲裂了. "好的,女士."小伙子从窗边的石壶里倒了一杯水,端来递给她. "谢谢你."梅丽珊卓抿了一口水,咽了下去,抬头向小伙子笑了笑.他脸刷的红了,小伙子有几分爱上了她,她知道的.他畏惧我,他想要我,他还崇拜我. 即便如此,戴冯并不高兴待在这里.这孩子对国王侍从的身份极其自豪,当史坦尼斯命令他留守黑堡时,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像同龄的男孩子一样,他满脑子都梦想着荣誉.毫无疑问,他一直在盘算着要在深林堡的战斗中展示出自己是多么的勇猛.(现在,)同龄的男孩子们,都随军南行了,他们都是国王的骑士们的侍从,他们会与骑士们并肩战斗.(而他戴冯却留守在这里,)他把留守看成是受了谴责和惩罚,他还以为他在侍奉国王时犯了什么过失,或者他父亲犯了什么过失呢. 其实(他啥过失都没有),他是梅丽珊卓从国王那儿要来的.黑水河一役,炼金术士的野火几乎焚毁了国王的整支舰队,戴佛斯·席渥斯在此役牺牲了的四个大儿子.戴冯是第五子,他在这里比随国王进军安全多了.戴冯是不会感谢她的,他父亲更加不会,但是戴佛斯·席渥斯不能再承受丧子之痛了,他已经承受得太多太多了.虽然席渥斯误入歧途(顽固地不信奉光之王),但是他对史坦尼斯的忠心是毋容置疑的.她早就在火焰中看见过了. 戴冯聪明伶俐还很能干,远远强过她的大部分侍从.史坦尼斯南行之前给她留了十二个手下作侍卫,大都不堪使用.陛下军中急需好手,只能留下一些老弱病残.其中一人在长城边的战斗中,脑袋被击中,成了瞎子,另外一人,战马倒地,压碎了他自己的腿,成了瘸子.他的卫队长被一个巨人用棍棒敲掉了一只胳膊..还有三人因强奸女野人被史坦尼斯下令给阉了.她还有两个酒鬼加一个胆小鬼.这个胆小鬼,国王自己也承认本该绞死他,可他出身贵族,他的父兄从一开始就坚定地忠于国王. 红衣女祭司很清楚卫队的作用,她出行带卫队,只是为了获得黑衣兄弟们恰如其分的尊敬.假如她果真遇险了,斯坦尼斯留下的这帮人,她是不敢指望他们的.她也不需要指望他们.亚夏的梅丽珊卓从不担心自身安危.她有光之王保护. 她又抿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眨眨眼睛,舒展一下筋骨,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全身酸痛发僵.由于长时间凝视火焰,在明亮的房间里,她却感到很阴暗,过了好一会她才把眼睛调整过来..她的双眼既干涩又疲劳,可是她又不敢揉,那样眼睛只会更糟. 她注意到壁炉里的火势在衰下去."戴冯,添点柴.多早了?" "天快亮了,女士." 黎明.感谢光之王,他又赐给我们新的一天.白昼将至,黑夜的恐怖在消退.梅丽珊卓又一次对着火焰坐了整整一夜.她经常如此. 自从史坦尼斯南行后,床就没什么用了.她感到全世界的命运都压在自己肩上,她没时间睡觉.何况她害怕做梦.睡眠只不过是短时间的死亡,而梦境则是异鬼的呓语,异鬼会把我们都拖进他那永恒的黑夜.她宁愿坐在光之王的圣火前,沐浴在红艳艳的火光中,让火焰的热浪冲刷着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情人吻过一样.有时候她也打盹,但从不超过一个小时.梅丽珊卓祈求着,总有一天,她会再也不需要睡觉.总有一天,她会再也不害怕做梦.梅洛妮,她回想着.第七组. 戴冯往壁炉里添了一些圆木,火焰又升腾起来,炽烈地燃烧着,逼迫着阴影一直退后到房间的角落,光明吞噬了她所有的梦魇.黑暗毕竟再一次消退了...虽然只是一小会.可是在长城以北,敌人(异鬼)一天天壮大起来,要是他赢了,我们就永远看不到黎明了.她从火焰中看到的就是他的脸吗?不会.肯定不会的.他的相貌肯定要恐怖得多,冷酷,阴暗,盯着他看上一眼就会吓死.从火焰中看到的那张脸,还有狼脸男孩,...他们只是他的奴仆,肯定如此,...,他的战士,就像史坦尼斯是她自己的战士一样.梅丽珊卓走到窗前,推开窗板. 窗外,东方的天际刚刚开始泛白,天空依然漆黑,一颗颗晨星高悬着.黑堡已经开始有动静了.那是黑衣守夜人赶着穿过庭院,准备就着几碗稀饭吃完早餐,好去接替城墙上站岗的兄弟. 雪花在风中飞扬,有几片从敞开的窗户飘了进来. "要准备早餐吗,女士?"戴冯问道. 食物.是的,我需要吃饭.有时候她会忘记这一点.凡是身体所需的养料,拉赫洛都已经赐给她了,她没必要吃饭.不过最好不要让这些凡人知道.她要的是琼恩雪诺,不是煎面包和熏肉,可是让戴冯去叫他也没用,他不会来的. 雪诺依然住在军械库后面那两间朴实的房间里,守夜人军团的前任铁匠曾经住那儿.可能他觉得自己不配住国王塔,也可能他觉得住哪都无所谓.这可不对.年轻人故作谦卑本身就是一种骄傲.(再说,)统治者完全不讲排场,是极不明智的,因为在一定程度上,排场是权力的源泉. 不过,小伙子倒也不是那样天真幼稚.有事时,他从不主动来她的居室,他知道,这么做就好像是来求她.相反,他一定要她去见他.更过分的是,他往往会让她久等,甚至不见.至少在这点上,他还有点精明劲. "荨麻茶,煮鸡蛋,黄油面包,面包要新鲜,不要煎的,也请你把野人找来,告诉他我找他有事." "叮当衫吗,女士?" "而且要快." 趁戴冯出去,梅丽珊卓洗了个澡,换上长袍.她的衣袖满是暗袋,她仔细地检查着,看各种药粉是不是都装在正确的暗袋里.她每天早上都要检查一遍的.让火焰变绿色的药粉,变蓝色,银色的药粉,让火焰发出轰鸣声,嗤嗤声的药粉,让火焰猛蹿起来比人还高的药粉,还有制造烟雾的药粉.有让人不由自主口吐真言的烟,催人欲望的烟,让人心生恐惧的烟,还有一种能让人当场死亡的黑色浓烟.这些各式各样,每样一小撮的药粉,就是红衣女祭司的武器. 她从狭海彼岸带来的那只雕花箱子,只剩下四分之一不到了.制造药粉的配方和工序她倒是知道,可是她缺乏很多稀有的原料.有我的符咒就够用了.在长城这儿,她的功力精进了许多.甚至强过她在亚夏的时候.她的每一句咒语,每一个手势,都比从前更有威力.很多从前根本做不到的事,现在她可以做到了.我在这里能够制造出极其恐怖的的影子,可以斩杀异鬼的任何傀儡.掌握了这样威力强大的魔法,很快她就不必使用那些江湖术士的雕虫小技了. 她关箱上锁,把钥匙藏进裙内另一个暗袋.有人在敲门.从那怯生生的敲击声,她听出那是她的独臂卫队长."梅丽珊卓女士,骸骨之王来了." "请他进来."梅丽珊卓在壁炉前的椅子上坐好. 野人穿着缀满骨钉的无袖皮甲,披着绿色和棕色混杂的破旧斗篷.他没穿骨甲.他还穿着件无形的斗篷.缕缕凌乱的灰雾,紧贴着他的脸和身体,若隐若现地缭绕着,他走到哪里,灰雾就跟到哪里.丑陋的家伙.跟他的骨甲一样丑.v型发尖耷拉在额头上,双眼离得很近,脸颊干瘪发皱,唇上的小胡子像条毛虫,在他满口焦黄的烂牙上方蠕动着. 梅丽珊卓喉咙上的红宝石突然受到激发,微微地发着热.它感应到了它的奴隶就在附近."你没穿骨甲."她说. "噼里啪啦的,搞得我都快疯了." "骨甲能保护你,"她提醒她."黑衣兄弟不喜欢你.戴冯告诉我,就在昨天晚饭时你跟他们吵了一架." "是吵了几句.我在喝豆子熏肉汤,波文·马尔锡正说着高地的事儿.老石榴以为我在偷听,说他不会容忍杀人犯旁听他们的议事会.我告诉他,真是这样的话,也许他们不应该在火旁开议事会.波文·马尔锡脸涨得通红,声音就像是呛着了.不过我们就到此为止了."野人坐在窗户边缘,从鞘里抽出匕首."如果有哪个乌鸦想在我喝汤时捅我一刀,我求之不得呢.滴点乌鸦血做调料,三指哈布煮的粥也许会好吃点." 对野人手里出鞘的匕首,她没放在心上.如果野人想害她,她早就在火焰中预见到了.当年她学习观火焰看幻象时,最早学会的就是事关切身安危的幻象.那时候,她还是个半大孩子,一个拉赫洛大神庙里的终身女奴.直到现在,她在观火时首先要看的还是自身安危."他们的眼睛才对你有危险,不是他们的刀."她告诫他. "你施的魔法,对."他手腕上系着手铐,手铐上有颗红宝石闪烁着.他用匕首尖敲了敲红宝石,发出哒哒的金石撞击声."我睡觉时能感觉到它.隔着手铐都能感受到它的热度.温和得就像女人的吻,你的吻.除了有时候在我做梦时,它开始发烫,这时候你的唇就变成了牙齿.每一天我都打算把它撬掉,结果每一天都没撬.那个破烂骨甲我也非穿不可吗? "这条咒语是通过影像和暗示起作用的.人们总是看见他们料想到的东西.骨甲能增强咒语的效果."这个人我是不是救错了?"如果我的魔法失效,他们就会杀了你." 野人开始用匕首尖从指甲缝里刮污垢."我唱过歌,打过仗,品过夏日红,尝过多恩人的老婆.男子汉怎么活着就该怎么死去.对我来说,就是长剑在手,死于战斗." 他渴望死亡吗?异鬼是不是已经感染了他?死亡是他的领地,亡灵都是他的士兵."快了,你很快就需要拿起长剑的.敌人(异鬼)已经行动起来了.真正的敌人.雪诺大人的游骑兵天黑前就会回来.他们的眼睛都瞎了,流着血." 野人眯起他自己的眼睛,梅丽珊卓可以看到,他眼珠的颜色和着红宝石闪烁的节奏交替变幻着,灰色,棕色.灰色,..."挖眼睛,这个出自哭泣者的手笔.瞎乌鸦才是好乌鸦,这是他的口头禅.哭泣者的眼睛又流泪又发痒,从不间断,有时候我觉得他恨不得把他自己的眼睛也挖掉.雪诺推测自由民会投奔托蒙德,因为他自己就会那么做.他喜欢托蒙德,老骗子也喜欢他.可是如果自由民投奔了哭泣者,...那就不妙了.雪诺会很麻烦,我们也会." 梅丽珊卓严肃地点着头,假装很重视他的话,但她心里知道,"哭泣者"无足轻重.他的自由民统统都无足轻重.他们正在迷失,他们气数已尽,他们就像曾经的森林之子,注定会在大地上绝迹.这个现在不能告诉他,他不会高兴的,而她需要他的支持,至少目前需要. "你对北境有多熟悉?" 他收起匕首(slippedhisbladeaway?)."跟其他劫掠者一样.得看地方,有的很熟,有的不熟.北境是个很大的地方,怎么了?" "有个小姑娘,"她说."灰衣服,骑着匹奄奄一息的马.琼恩雪诺的妹妹."除了她还有谁?她骑马来找哥哥保护,至少这一点,梅丽珊卓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我在圣火里只见过她一次.我们必须赢得司令官大人的信任,唯一的办法就是救下她妹妹." 【注:从这里可以看出,梅丽珊卓可能正在策划守夜人与自由人的联盟,以共同对付异鬼。】 "我去救她?我骸骨之王去救她?"他大笑."傻子才信任叮当衫呢,雪诺可不傻,她妹妹有危险,他会派群乌鸦去救她.要是我就这样." "他不是你.他发过誓就会终身遵守.守夜人不能介入纷争.但你不是守夜人,他不能做的,你能做." "只要你那犟脖子司令官大人准许,我就去.你在火里看到过她现在的位置吗?" "我看到平静的水面,蔚蓝色,水很深,水面正结着一层薄冰,一眼望不到边." "长湖.她周围都有些什么?" "山,田,树,看到过一次鹿.岩石.她小心地远离村庄.一碰到小河,她就沿着河床走,好把追踪者甩掉." 他眉头紧锁."那就难找了.她在向北走,你说过的.湖在她西边还是东边?" 梅丽珊卓闭目回想."西边." "她没有沿国王大道走,小姑娘挺机灵的.另一边人少,藏身处多,有几处我就躲藏过,当时—"他突然停下,猛地站起身来. 号角声. 梅丽珊卓知道,此时此刻,在黑城堡的每一个角落,人们都放下手中的活儿,转向长城,倾听着,等待着.一声号角是游骑兵归来,可是会不会是两声呢?... 这一天终于来了,红衣女祭司想.雪诺大人现在得听听我的意见了. 那声凄厉而悠长的号角声慢慢消失了,没人说话,他们都在等待着,不知道是否还有一声号角.提心吊胆的等待好像有一个小时那么长,终于,野人打破了沉默,"没有了,只一声.是游骑兵." "死去的游骑兵."梅丽珊卓也站起来."回去穿上骨甲,在这里等.我回来还要找你." "我跟你一起去." "别傻了.一旦他们发现巡逻兄弟死了,看到任何野人都会迁怒于他的.等他们冷静下来再出去." 梅丽珊卓带着两名史坦尼斯留给她的卫兵从国王塔下去,迎面碰到戴冯上楼来.男孩用一个托盘端着她的早餐,她都快忘记早餐了,"我在等哈布刚出炉的面包,女士,面包还是热的." "送到我房间."野人多半会吃掉的."雪诺大人有事要找我,长城那边有情况."他现在还不知道他需要我的帮助,但很快...... 外面正下着小雪.梅丽珊卓带着卫兵赶到时,一大群乌鸦已经聚集在大门旁边,他们给红衣女祭司让开路.在波文·马尔锡和二十名长枪兵的陪同下,司令官大人已经先于她穿过了长城.他还在城墙顶上布置了十几个弓箭手,以防有敌人躲在附近的密林里.门卫不是王后的手下,不过他们还是让她通过了. 冰层下面既阴暗又寒冷,狭窄的隧道一路蜿蜒穿过长城.摩根执火炬走在她前面,梅里尔拿斧子在她后面.这两个家伙都是不可救药的酒鬼,现在是大清早,他俩脑子倒还清醒.他们原是王后的手下,至少名义上是,都对她保持着一种有益的敬畏.其中梅里尔在没喝醉时还是很勇猛的.其实今天根本用不上他们,只是梅丽珊卓走到哪里都坚持带两个侍卫.带侍卫是给人看的.排场而已. 等他们三人穿过隧道,从城墙的北面出来时,雪已经下大了.那块饱受战火蹂躏的地面,从长城一直延伸到鬼影森林的边缘,在大雪下,像是铺着一张巨大的白色破烂地毯. 琼恩·雪诺和他的黑衣兄弟们站在大约二十码外,围着三支长矛.芩树制的长矛足足有八英尺高.左边的那支微微弯曲,另外两支则光滑挺直.三支长矛尖都穿着首级.他们的胡子结满冰,脑袋落满雪,像是戴着白色的头套.他们的眼睛挖掉了,只留下空洞漆黑,血迹斑斑的眼窝,从高处凝视着下面的人群,像是在发出无声的控诉. "他们是谁?"梅丽珊卓问乌鸦们. "黑杰克布尔威,'毛人'哈尔,和'灰羽'加尔斯",波文·马尔锡面色严峻地说,"地面都冻硬了,长矛插这么深,野人肯定用了大半夜时间.现在可能还在附近监视着我们呢."总务长瞥视着附近一排树. "可能有上百个在附近,"面色阴沉的黑衣兄弟说."也可能上千个." "不会,"琼恩雪诺说道."他们趁黑留下礼物就逃了."他那只身躯巨大的白毛冰原狼绕着三支矛杆转了几圈,嗅探着,然后抬起腿,在插着黑杰克布尔威首级的那支矛上撒了点尿."如果还在附近,白灵早就闻到了." "希望哭泣者把身躯都给烧了,"那位面色阴沉,人称"忧郁的艾迪"的黑衣兄弟说,"不然,他们要回来找自己的脑袋的." 琼恩·雪诺抓住插着"灰羽"加尔斯首级的长矛,猛地拔起来."把另两只也拔出来,"他命令道.四只乌鸦遵命去办. 波文马尔锡脸颊冻得通红."我们根本不应该把他们派出去." "现在不是揭人伤疤的时候.地点不合适,大人.时间也不合适."雪诺对着正用力拔长矛的兄弟说,"把头取下来烧了,烧到只剩下骨头." 似乎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梅丽珊卓."女士.散会步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终于要我帮忙了."只要司令官大人乐意." 穿过冰洞时,她挽起他的胳膊.摩根和梅里尔走在前面,白灵绕着他们的脚后跟转来转去.女祭司没说话.她故意放慢脚步,她走到哪,冰融到哪,往下滴着水.雪诺肯定会注意到的. 走到投掷孔的铁栅栏下时,雪诺打破了沉默,她知道他会先开口的."另外六个兄弟怎么样了?" "我还没看到过."梅丽珊卓回答. "你会再看吗?" "当然会,大人." "影子塔的信鸦送来了一封信,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写的,"琼恩告诉她."他的手下看见大峡谷远处的大山里有篝火,爵士相信有大批野人集结在那里,他预计野人准备再次强攻头骨桥." "也许会的."骷髅头的幻像就是预示头骨桥吗?不知怎么的,梅丽珊卓觉得不像."即使他们进攻头骨桥,也只是声东击西.我在火焰中看到一座临海的城堡,在黑色的血潮中淹没.那才是主攻方向." "东海望?" 是吗?梅丽珊卓曾经跟随史坦尼斯国王到过东海望.就是在那里,陛下告别赛丽丝王后和希琳公主,召集他的骑士开始向黑城堡进军.火焰里的城堡和东海望不一样,可是幻象有点偏差也是常有的事."是的,东海望.大人." "什么时候?" 她摊摊手,"明天,一个月,一年,谁也说不准.而且如果你行动恰当,有可能完全避免这个结果."不然要预兆做什么? "那就好,"雪诺说. 等他们从冰洞里出来时,冰门边的乌鸦已经增加到四十几个.他们拥了过来,梅丽珊卓知道其中几个人的名字:厨师三指哈布,还有穆利,他的橙色头发油腻腻的,一个被称作"呆子欧文"的弱智男孩,还有"酒鬼"赛勒达修士. "是真的吗,大人?"三指哈布问."是谁?"笨蛋欧文问,"不是戴文吧,不是吧?" "也不是加尔斯吧,"阮尼马德的阿尔夫(alfofrunnymudd)说道,他是王后的手下,是放弃异教七神,改信拉赫洛的首批信徒之一,"加尔斯比野人机灵多了,野人是抓不住他的." "几个?"穆利问. "三个,"琼恩告诉他们."黑杰克,'毛人'哈尔,还有加尔斯." 阮尼马德的阿尔夫(alfofrunnymudd)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声音大得能吵醒影子塔里还在睡觉的人."把他扶床上躺着,热点酒他喝."琼恩告诉三指哈布. "雪诺大人,"梅丽珊卓平静地说."可以跟我到国王塔去一下吗?还有些事要告诉你."他用那双冷淡的灰眼睛久久地打量着她的脸.握紧右手,松开,再握紧."好的.艾迪,把白灵送回去" 梅丽珊卓知道雪诺想密谈,也遣散了自己的侍卫.他们穿过庭院,就只有他俩,四周飘着雪花.她与雪诺靠得很近,再近一点她就不敢了.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猜疑,就像黑雾一样从他身上冒出来. 他不爱我,以后也不会爱我,但他会利用我.这就足够了.她刚遇见史坦尼斯的时候,跟他跳过同样微妙的舞步.事实上,年轻的司令官和她的国王,他俩拥有很多共同之处.比他们愿意承认的多得多.史坦尼斯从小到大都活在兄长的阴影之下,琼恩雪诺也一样,他是个私生子,他那位人称"少狼主"的嫡出哥哥,那位早逝的少年英雄,一直映衬着他,让他黯然失色.他俩天性就不信神,谨慎多疑,难以说服.只有荣誉和责任,才是他俩崇拜的真神. "你还没问你妹妹的情况呢,"他们沿着螺旋楼梯爬上国王塔,梅丽珊卓说道. "我告诉过你的,我没有妹妹.守夜人立过誓就得抛开亲属.遵照誓言,我不能帮助艾莉娅,即使我------" 一迈进她房间,他就住口了.野人在里面.他坐在餐桌前,用他的匕首往一块不平整的温热的黑面包上涂黄油.他把骨甲穿上了,这一点她很满意.他当头盔用的那块破烂的巨人头骨,放在背后的靠窗座椅上. 琼恩雪诺心中一凛."是你." "雪诺大人."野人咧嘴朝他们笑,露出满口焦黄的烂牙.他手腕上的红宝石在晨光中朦胧地闪烁着,像一颗昏暗的红色星星. "你在这里干什么?" "吃早饭啊.我可以分点给你." "我可不会跟你同桌." "你亏大了.面包还热乎呢.哈布至少还会热热面包."野人咬了一口."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到你家串门,大人.你门前的侍卫都是摆设.我爬长城爬过五六十次了,爬爬你家窗子不在话下.可是杀了你又有啥好的?黑乌鸦会选一个比你更坏的."他嚼着面包,咽了下去."我听说过你的游骑兵了.你该让我跟着他们的." "你好把他们出卖给'哭泣者'?" "要说说出卖的事儿么?你那个野人老婆叫啥名儿,雪诺?耶哥蕊特,是不是?"野人转向梅丽珊卓."我要马.六匹好马.而且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有几个矛妇关在鼹鼠村,可以派上用场.女人适合做这事.小姑娘更信任女人些.再说,我想到一个妙计,缺她们不好行事." "他在说什么?"雪诺大人问她."你妹妹."梅丽珊卓抬手搭在他胳膊上."你不能帮她,但是他能." 雪诺甩开胳膊."绝对不行.你不了解这个怪物.叮当衫即使一天洗一百次手,他的指甲里还会有血.她会救艾莉娅?不强暴她,不杀她就不错了.绝对不行.如果你在火里见过他救人,女士,你一定是眼里进灰了.如果他未经我准许就离开黑城堡,我会亲手砍掉他的脑袋." 没办法了.只能这样了."戴冯,退下."她说.她的侍从带上门默默地出去了. 梅丽珊卓触摸着脖子上的红宝石,念出一个词. 声音在房间四角诡异地回荡着,如同虫子一般在他们耳中徐徐蠕动.野人听到的是一个词,乌鸦听到的是另一个,却均非自她唇中吐出的那一个. 野人手腕上的红宝石黯淡下来,周身丝丝缕缕的光影荡漾了几下,消散了. 所有的骨头都还在—叮当乱响的肋骨,从上到下挂满他肩膀和手臂的爪骨和牙齿,还有他肩上那条泛黄的巨大锁骨.巨人的破头骨还是巨人的破头骨,泛着黄,满是裂缝,咧着肮脏的嘴,凶残地笑着. 可是耷拉在额头的v型发尖消散了.棕色小胡子,疙疙瘩瘩的下巴,枯黄的皮肤,还有细小的黑眼睛,全都渐渐消失了.他用灰色的手指梳理着棕色的长发.笑纹从嘴角浮现出来.突然之间,他身材高大了许多,胸脯和肩膀都宽阔起来,腿变得瘦而长,久经风霜的脸刮得清清爽爽的. 琼恩雪诺的灰眼睛圆睁起来."曼斯?" "雪诺大人."曼斯.雷德没有笑. "她把你烧死了." "她把骸骨大王烧死了." 琼恩雪诺转向梅丽珊卓."这是什么妖术?" "叫什么都可以.变形咒,障眼法,幻术,随你便.拉赫洛是光之王,琼恩雪诺,有了他的恩赐,他的仆人能把光织成任意影像,就像凡人把线织成布匹一样." 曼斯雷德轻声笑着."开始我也不信,雪诺,为什么不让她试试呢?(当时,我)要么让她试试,要么让史坦尼斯把我给烤了." "骨头起的作用,"梅丽珊卓说."骨头能记住死者的身形相貌.最强的魔法都是靠这类东西起作用的.亡者的靴子,一绺头发,一袋指骨什么的.轻轻念个咒,祈祷几句,就可以把亡者的身形相貌从这些东西里汲取出来,再覆盖在他人身上,就像斗篷一样.这个人本身其实一点都没变,但在别人眼里,他却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故意说得很轻松,好像简单得不值一提.她费了多少力,冒了多大险,才施成这个魔法,那是绝对绝对不能告诉他们的.远在亚夏之前她就学到一条经验:施法时越显得轻松自如,别人就越敬畏. 当时火舌正舔着叮当衫,她喉咙上的红宝石热得发烫,她甚至害怕皮肤会烧黑冒烟.幸亏雪诺大人及时射杀了叮当衫,把她从煎熬中解救出来.史坦尼斯对雪诺的公然挑衅大发雷霆,她却如释重负,颤栗不已. "我们的伪王举止粗鲁."梅丽珊卓告诉雪诺."但他不会出卖你,他儿子在我们手里,记不记得?再说,他欠你一条命." "欠我?"雪诺吃了一惊. "除了你还有谁,大人?曼斯是守夜人的叛徒,遵照守夜人的法律,只有血才能抵罪,而史坦尼斯国王是从不反对法律的....但是,你也曾说过一句非常明智的话:'世间的法律止于长城'.我告诉过你,光之王会听到你的祈祷.你希望找到一种方法,既能挽救你的妹妹,又无损你无限珍爱的荣誉,无损你对木头大神发过的誓言." 她竖起一根苍白的指头,指向曼斯."光之王听到你的祈祷了,雪诺大人.艾莉亚会获救的,这是光之王的馈赠,...也是我的馈赠."他先听到母狗们大声吠叫着往栏里跑。马蹄声如鼓点般在石板路上响起,咔嗒一声铁链猛地拉他的脚。两脚踝之间的铁链只有不到一脚的长度,让他迈不开步。这样根本走不快,但是他尽自己最大努力地跳步走,脚下咣当直响。拉姆斯·波顿兜转回来想让臭佬在身边服侍他。 外面,寒冷秋季的天空下,猎人们从大门蜂拥而出。本·伯恩斯在前面带路,母狗们吠叫着围在他身边。再后面是剥皮人,souralyn,和手拿油亮长皮鞭的戴蒙dance-for-me。两个瓦德骑着达斯丁女士送给他们的灰公马。他的拉姆斯大人骑的是blood,一头脾气和他很配的红色种马。他正在哈哈大笑,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臭佬知道。 母狗们在他能分辨它们之前就围住了他,是被他那身气味吸引。这些狗都喜欢臭佬,他常常和它们一起睡觉,有时候本·伯恩斯还让他和它们共进晚餐。pack吠叫着穿过石板路,绕着他转圈跳起来舔他污秽不堪的脸,咬他的腿。helicent叼住他的左手用牙齿撕咬,臭佬担心自己可能会再少两根手指。‘红杰尼’用脚猛踢他的胸口把他踢翻在地。她精瘦干练肌肉结实,臭佬却肌肉松弛皮肤灰白骨头脆弱,因饥饿而白发苍苍。 当臭佬用膝盖挡开‘红杰尼’踢他的脚的时候,骑兵们都跳下马。出去二十四个骑兵,回来二十四个骑兵,这说明搜捕行动失败了。这是坏事。拉姆斯不喜欢品尝失败,他肯定要伤害某人泄愤。 近来,他的大人被迫有所收敛,因为先民荒冢到处都是波顿家族需要的人,拉姆斯知道要小心应付达斯丁和莱斯威尔还有他的领主老爷们。在他们面前,他总是彬彬有礼笑脸相迎。关起门来没人的时候,事情就是另一回事了。拉姆斯·波顿穿着符合霍伍德领主和恐怖堡继承人身份的衣装。他的披风是狼皮缝制的,在右肩用发黄的狼牙扣住,足以抵挡秋天的冷风。腰间佩戴一把弯刀,刀刃又厚又重像是砍肉刀;另一边是一把长匕首和一把小的弧形剥皮刀,尖端带钩刃口锋利。三把刀都用的黄骨刀把儿。 “臭佬,”拉姆斯大人坐在‘blood’高高的马鞍上朝下喊,“你也太臭了吧,我在院子外面就能清楚的闻到。” “我知道,大人,”臭佬赶紧说,“我请求你的原谅。” “我带了件礼物给你。”拉姆斯转身到他后面,从马鞍里取出一样东西抛给他,“接住!” 铁链、脚镣和失去的手指,让臭佬比得到自己的名字之前更加笨拙。那头碰到他那残废的手指,从他的半截断指弹开落在他脚上,蛆虫飞落如雨。外层的干血凝结都认不出来原来面目。 “我告诉你接住,”拉姆斯说,“捡起来!” 臭佬试图提住耳朵把那头捡起来,可是没用,那肉腐烂变绿,只有耳朵随着手指扯下来。小瓦德哈哈大笑,跟着别人也都齐声大笑。 “哦,不用管它,”拉姆斯说,“去照看我的‘blood’,我骑这‘私生子’太猛了。” “遵命,大人。我这就去。”臭佬赶紧去追那马,把那颗烂头留给母狗们。 “你今天闻起来像猪屎,臭佬。”拉姆斯说。 “对他来说,这是进步,”戴蒙dance-for-me笑着说,一边卷着马鞭。 小瓦德摇摆着跳下马鞍,“也去照看下我的马,臭佬,还有我小堂弟的。” “我的马我自己照看,”大瓦德说。小瓦德已经成为拉姆斯大人最好的朋友,而且每一天感情都在增进,但是大瓦德却正好相反,很少参与他堂弟的游戏和残酷行为。 臭佬不关心佛雷们,他把‘blood’带到马厩,在红种马试图踢之前赶紧跳开。猎人们都走进大厅,除了本·伯恩斯,他正呵斥母狗们别为了那颗烂头打架。 大瓦德跟着他进了马厩跳下马,在他赶开‘blood’少许的时候,臭佬偷看他一眼。“他是谁?”他轻声问,用别的马夫听不到的小声。 “谁也不是。”大瓦德从灰马身上拿下马鞍,“只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一个老人,他骑着一头老母山羊带着四只小羊。” “大人为了抢他的山羊杀死了他?” “大人杀他,是因为他称呼大人为‘雪诺大人’,尽管山羊也很好,我们拿母山羊挤奶喝,小山羊烤着吃了。” 雪诺大人,臭佬点头。他费力取下‘blood’马鞍的时候,铁链叮当作响。和哪个名字没关系,当拉姆斯大人发怒的时候,没有人敢在他身边。或者,他高兴的时候。“你找到你堂兄弟了吗?大人?” “没有,我没想着能找到。他们死了。威曼大人杀了他们,如果我是他,我也会那么做。” 臭佬不说话了。有些事情说了会很危险,即使是我在马厩,而大人在大厅里。 一个错误可能他要付出一个脚趾头的代价,或者一个手指头。但不会是我的舌头,大人从来不拔我的舌头,他喜欢听我恳求他饶恕我,他喜欢听我这么说。 骑手们已经追捕了十六天,每天只能吃到硬面包和咸牛肉,除了偶尔偷猎到小猎物。因此,今夜拉姆斯大人下令举办宴会来庆祝他回到先民荒冢。他们的主人叫做海伍德·史陶,是个花白头发的独臂的吝啬大人,他很清楚拒绝拉姆斯大人的后果,尽管眼下他的储藏柜里的储备几乎肯定要消耗殆尽。臭佬听到史陶的侍从们低声抱怨私生子和他的人正在吃的是为冬季做的储备。“他将要睡艾德大人的小女儿,他们说,”史陶的厨子抱怨,她不知道臭佬正在偷听,“但是当冬季来临,我们才是被干的人,你们记住我的话。” 然而拉姆斯大人下令要举办宴会,所以宴会他们必须举办。宴会桌摆放在史陶的大厅,宰了一头牛,那夜从太阳下山开始,空手归来的猎人们吃着烤牛肉、大麦面包、捣碎的胡萝卜和豌豆,灌下大量的酒。 开始,小瓦德给拉姆斯大人倒满酒杯,同时大瓦德在高桌上给其他人倒酒。臭佬被铁链拴在门外,免得他身上的臭味让参加宴会的人倒胃口。他要晚点儿吃,等拉姆斯大人想要把哪些吃剩下的给他吃的时候。然而母狗们很享受在大厅里跑来跑去,也给这个宴会提供了最好的娱乐。当时,maude和‘灰杰尼’正在猛攻史陶大人的一条猎狗,争抢willshort扔给它们的一大块肉骨头。臭佬是大厅里唯一一个没有观看三只狗打架的人,因为他的眼睛始终盯在拉姆斯·波顿身上。 战斗以主人的狗的死宣告结束,史陶的老猎狗永远失去了表演伶剧的机会。他是以一敌二,而且拉姆斯的母狗又年轻、强壮、野蛮。本·伯恩斯喜欢狗多过喜欢它们的主人,他曾经告诉臭佬,给他们起名字都是在拉姆斯搜寻、强胤奸并杀死农夫女孩之后。那时候,拉姆斯大人还是个私生子,整天带着第一个臭佬跑。“无论如何,这些狗让拉姆斯大人很好的运动,那些流血、乞求、跑不动的狗就再也没有回来。”接下来一窝出自恐怖堡狗舍的狗里面有‘凯菈’,臭佬不怀疑。“他也训练它们去杀狼。”本·伯恩斯曾经透露。臭佬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训练这些母狗是为了杀死哪的狼,但是他不希望看到母狗们再为自己的脚趾头打架。 两名仆役搬走死狗的尸体,一位老妇人找来拖把、耙子和水桶清理着一团糟的血污,这时厅门突然开了,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十来个身穿灰色锁子甲,戴铁制半盔的人闯了进来,从史陶家的那群面色苍白,身着皮甲,外披金色与赤褐色相间的斗篷的年轻侍卫中间挤了过去。宴会上的人突然安静下来……除了拉姆斯大人,他扔掉啃着的肉骨头,用袖子擦擦嘴,潮湿的嘴唇带着微笑说,“父亲。” 恐怖堡大人随意地扫了一眼宴席上的残羹剩饭,死狗,墙上的刑具,带着手铐和脚镣的臭佬。“出去,”他告诉宴会者们,声音软的像伶人,“马上,你们所有人。” 话痨老波顿和儿子以及儿媳妇的谈心,形象就是这么崩坏的 前面总之就是拉姆斯正和一帮人吃喝,然后老波顿进来把他们都赶走。 听从本.伯恩斯(拉姆斯的训犬师)的招呼,他的“女孩儿”们纷纷尾随他离开,有的嘴里还叼着肉骨头。哈伍德.斯托特什么也没说,生硬地向波顿大人鞠了一躬,不情愿地让出了他的大厅。“解开臭佬的链子,带他出去,”拉姆斯大人朝sour.alyn吼道。但他父亲挥了挥苍白的手,命令道:“不,把他留下。” 卢斯波顿大人甚至把自己的护卫也轰了出去,随后关上大门。当一切都安静下来后,臭佬发现大厅里只剩下了他和波顿父子。 “你还没有找到失踪的弗雷们。”卢斯波顿大人与其说是发问不如说是更像在陈述事实。 “我们骑马回到鳗鱼大人所声称的他们离开的地方,但狗儿们没能找到任何踪迹。” “你应该去村子里打探他们的消息。” “那只会白费唾沫。那些农民根本不会记得他们见到了什么。”拉姆斯大人耸耸肩,“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弗雷。如果我们需要一个弗雷,滦河城里还有的是。” 卢斯波顿大人扯下一小块面包放到嘴里,“hosteen和aenys为此很伤心。” “如果他们愿意就让他们自己去找。” “鳗鱼大人也很自责,据他自己说他已经喜欢上rhaegar(馅饼馅之一)了。” 拉姆斯大人已经压不住火了。臭佬能从他扭曲的厚嘴唇和脖子上的青筋看出这一点。“那两个蠢货就应该老老实实和曼德利呆在一起。” 卢斯波顿大人耸了耸肩,“鳗鱼大人的行动慢的像蜗牛......当然他的健康情况也不允许他在一天中持续旅行几个小时,为了进餐中途还要频繁停顿。那两个弗雷急于去barrowton和他的亲戚们团聚,你难道能因此指责他们先行一步?” “如果他们确实是这样作的。你相信曼德利吗?” 他父亲的白眼珠闪烁着,“我给了你这样的印象吗?让你觉得我相信他?不过曼德利大人对于此事是最为忧心忡忡的。” “还没有忧心冲冲到吃不下饭。肥猪大人一定是把他存在白港的一半食物都搬来了。” “四十辆装满食物的货车。装红酒酒和甜酒的酒桶,成桶成桶的鲜鳗鱼,一群山羊,几百头猪,成箱成箱的螃蟹和牡蛎,一条巨大的鳕鱼......鳗鱼大人喜欢美食,你应该早就注意到了。” “我注意到的是他没有把那两个弗雷带来。” “我也注意到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会很难办。”卢斯波顿发现了一个空杯子,就用桌布把它擦干净,然后倒上酒。“曼德利大人似乎并非唯一一个开宴会的人,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本来是应该由你举办这场宴会欢迎我回来,”拉姆斯抱怨道,“而且它应该在barrowhall举办,而不是这个tmd破地方。” “barrowhall和它的厨房都不归我管。”他的父亲慢条斯理地说,“我在那里只是客人。那城堡和城镇都归达斯汀夫人所有,而我想她不会容忍你。” 拉姆斯的脸黑了下来,“如果我切掉她的乳头喂我的狗,她也许就会容忍我了?如果我剥了她的皮给我做双新靴子,她也许就会容忍我了?” “不可能。而且这双靴子的代价会很昂贵。它将令我们丧失barrowton,housedustin,还有ryswells。”卢斯波顿坐在他儿子对面,“达斯汀夫人是我第二任妻子的妹妹。rodrikryswell的女儿。roger和rickard,以及和我同名的卢斯的姐姐,另一个ryswells的表亲。她很喜爱我的小儿子,并且她怀疑是你害死了他。达斯汀夫人是个记仇的女人。谢天谢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对奈德史塔克间接害死了她丈夫心怀怨恨,barrow-ton才效忠于波顿家。” “效忠?”拉姆斯强压怒火,“她的所作所为都在朝我吐口水。总有一天我要把她珍爱的城镇一把火烧了,然后再让她吐口水,看看能不能把火浇灭。” 卢斯波顿扮了个鬼脸,好像他正在品尝的浓啤酒突然变酸了。“有好几次你都让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我的祖先里什么人都有,但是没有傻瓜。别说话,给我安静,我已经听够了。是的,现在我们看起来很强大,我们在兰尼斯特家和弗雷家有一些强大的盟友,而且北境的大部分诸侯也至少能勉强站在我们一边......但你有没有想过当一个史塔克家的儿子冒出来的话会发生些什么事?” 奈德史塔克的儿子全死了,臭佬知道。罗卜在滦河城被谋害,至于布兰和瑞肯......我们把他们的头涂上焦油.......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他不想去回忆任何发生在他知道自己名字之前的事情。回忆这些事情是那样的痛苦,几乎和拉姆斯的剥皮刀一样痛苦...... “史塔克家的狼崽子都死了。”拉姆斯说,他酒杯里的浓啤酒晃动作响,“而且他们会一直死着。他们的丑脸一出现,我的狗儿们就会把他们的狼撕成碎片。他们什么时候冒出来,我什么时候就把他们再杀一次。” 老伯顿叹了口气,“再杀一次?你说错了,你没有杀艾德大人的儿子们,我们都很喜欢那两个可爱的孩子。那是席恩干的,你还记得吗?如果真相暴露,你能想象得到我们还能留住多少本来就心存不满的盟友?也许只有达斯汀夫人.....你却想拿她的皮做一双靴子......一双劣质靴子。人皮不如牛皮坚韧,穿起来也不舒适。托国王一纸法令的福,你现在是个波顿了,那就最好表现地像是个波顿。关于你的故事在传播,拉姆斯。我到处都能听到那些故事,人们害怕你。” “那很好。” “你错了,那并不好。从来就不曾有关于我的故事到处传播。你以为如果不是这样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你有你的乐子,我不会为此指责你。但你应该更谨慎一点。和平的土地,安静的人民,这是我的座右铭。让它也成为你的。” “这就是你离开达斯汀夫人和你那肥猪老婆的缘故?跑到这里来让我安静?” “不是。有些消息你需要知道。史坦尼斯大人终于离开了长城。” 他们的短暂旅程的终点是先民荒冢大厅的木墙,各色旗帜在广场塔楼上迎风飞扬:恐怖堡的剥皮人旗,赛文家的战斧旗,陶哈家的松树旗,曼德勒的男人鱼旗,洛克大人的交叉钥匙旗,安柏家的巨人旗,菲林特的石手旗,霍伍德的驼鹿旗。史陶家的是赤金色v字旗,slate家的旗是灰底两侧白边,四个马头的旗,一个灰色一个黑色一个金色一个棕色,代表了溪流地的四个莱斯威尔。据说,莱斯威尔家甚至连他们的军队都穿不同的颜色。这些旗帜之上,招展着的是一千里格以外坐在铁王座上的男孩的宝冠雄鹿-狮子旗。 当他们骑过门房进入一个长满草的庭院时,臭佬听到老磨坊里传来叶片转动的声音。庭院里马夫们跑出来给他们牵马。“请你,这边走。”波顿大人领他走向插着过世的达斯丁大人和他的寡妇妻子家旗帜的城堡,达斯丁家的旗是交叉双斧上面一顶尖王冠,他的寡妇妻子的旗就是四个马头之一,罗德利克·莱斯威尔的金马头。 当臭佬爬过一段木头阶梯到达大厅的时候,他的双腿开始打颤,他必须停下来稳住它们,一边抬头瞅着‘巨大荒冢’的长满草的斜坡。有人说埋在这里的是带领先民们来维斯特洛的勇敢的第一个国王。也有人认为埋在这里的一定是位巨人的国王,从它的大小就能看出来。还有少数人说这里根本没有古墓,只是一座小山,但是如果真是这样,它也是一座孤独的山,因为大多数周围的墓地都被风吹平成平地了。 大厅里面,一个女人站在壁炉边,双手伸到快要熄灭的火上暖手。她全身黑衣,从头到脚都是,没有戴一点儿金银珠宝,但她出身高贵,这很容易看出来。尽管她的嘴角已有皱纹,而且眼角更多,但她仍然笔直地站在那儿,高贵端庄。她的头发一半是棕色一半是灰色,在头后面盘作一个寡妇结。 “这是谁?”她说,“男孩去哪了?你的私生子还不愿意抛弃他?这是个老人……噢,诸神慈悲,这是什么味道?这个怪物故意弄脏自己?” “他还跟着拉姆斯。芭芭蕾女士,请允许我给各位引见,这位合法的铁群岛领主,格雷乔伊家的席恩。” 不,他想,不要,不要叫那个名字,拉姆斯会听到的,他会知道的,他会知道的,他会伤害我。 她的嘴撅起,“他不是我想要的。” “他是我们仅有的。” “你的私生子都对他做了什么?” “剥掉一些皮肤,我想是。很少的一部分,不太必要的东西。” “他疯了吗?” “或许吧,有关系吗?” 后面的话,臭佬已经听不到了。“求求你,我大人,我女士,这一定是弄错了。”他双膝跪地,浑身发抖的想一片冬季暴风雪中的树叶,眼泪从他被毁坏的双颊滚落。“我不是他,我不是变色龙,他已经死在临冬城。我的名字叫臭佬。”他必须记住自己的名字,“臭佬臭佬,押韵畸形。” 感谢manjunior的友情校对补译~撒花,具体几处可以见本篇评论。 感谢小海的校对~ **************************************************************** 当selaesoriqhoran号从瓦兰提斯启程七天后,佩妮才终于从她的舱里出来,像个刚从冬眠中睡醒的胆小的丛林生物一样爬到甲板。 已经是黄昏了,红袍僧在船中央的火盆里点燃夜火以便信徒们环绕着它祈祷。莫阔罗的低如鼓声的嗓音似乎是从他巨大的身躯的深处发出的。“我们感谢太阳赐予我们温暖,”他祈祷道。“我们感谢星星在我们驶过这片冰冷的黑海时指引我们方向。”这是一个比乔拉高大并且几乎有他两个那么宽的体型庞大的男子——神僧穿着猩红色的袍子绣花的袖子和兜帽,领子则镶嵌着橘红的火焰绸缎。他的皮肤如沥青一样黝黑,头发像雪一样白,脸上有刺青的火焰和黄色河橘色的眉毛。他和他一样高的铁权杖头顶一只龙头,当他用它的末端敲击甲板时,龙口吐出小股绿焰。 他的卫兵是五个炎之手的奴隶勇士,引领着回应。他们用古瓦兰提斯与咏唱,但是提利昂已经听得足够多次以领会大意。点燃我们的火焰保护我们免除黑暗的侵扰云云,照亮我们的前路温暖我们的身躯,长夜黑暗处处恐怖,将我们从可怕的事物中拯救出来,云云还有其他的。 他知道有比大声说出这些想法更好的办法。提里昂·兰尼斯特不需要神灵。但是在这艘船上对拉赫洛致以一定的敬意依旧是明智之举。乔拉·莫尔蒙自他们航行稳定后就已经解除了提利昂的镣铐,他可不准备再给他什么理由重新戴上它们。 selaesoriqhoran号是一艘500吨级的颠簸的有着深深的船舱和高高的船楼的单桅慢船。在她的前船楼上立着一座怪诞的船首像,这个虫蛀的木雕大人物看上去似乎患了便秘,其中一只胳膊下塞着一个卷轴。提利昂再没看过比她更丑的船了,但是似乎她的船员们也不比她号多少。她的船长,一个说话刻薄的生硬的壶肚的男人,长着一对瞳距甚小的贪婪的眼睛,而且是个糟糕的锡瓦斯棋玩家以及一个更糟的输家。他手下有四个大副和50个船奴,每个人的一边脸颊上都纹着个粗糙的本船船首像的形状(thecog’sfigurehead)。无论提利昂怎么提醒他们他的名字叫雨果·希山,那群人依旧喜欢叫提利昂“没鼻子”。 四分之三的大副还有多于四分之三的船员都是光之王的狂热信徒。提利昂不太确定那个船长的信仰,他总在晚祷时出席但是却不参与其他人的行为。但是莫阔罗才是selaesoriqhoran号的真正主人,至少在这趟旅行是。 “光之王,祝福您的奴仆莫阔罗吧,在世界的黑暗中为他照亮道路,”红袍僧突然提高嗓音。“并保卫您忠实的奴仆班奈罗,赐予他勇气,赐予他智慧,用火焰充满他的心灵。” 这时提利昂注意到了佩妮,她正在通往后船楼下的木质楼梯上看着那荒谬的仪式。她站在一个低处的台阶上,所以只露出了她的脑袋。在夜火的光芒下她兜帽下的大眼睛闪耀着白色的光芒。她带着她的狗,那只在小丑格斗时她骑的灰色大猎犬。 “小姐,”提利昂柔声唤她。实际上,她算不上什么小姐,但是对于她那愚蠢的名字他依旧说不出口,而他也不准备叫女孩或者侏儒。 她向后缩了缩。“我……我没看到你。” “好吧,我是很小。” “我……我不太舒服……”她的狗吠叫。 为悲伤而恶心,这是你的意思。“若如要我的协助的话……” “不。”她就像她转身离去那样飞快的拒绝了,退回她下面她和她的猪和狗一起待的那个舱位。提利昂没法责备她,那些selaesoriqhoran号的船员在他上船时已经娱乐够了;毕竟一个侏儒象征着好运。他的头不停地被狠狠揉搓,而他还没成秃子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但是对待佩妮的反应就有些复杂了。她是个侏儒没错,但她同时也是个女人,而带女人上船会招致厄运。相对于每一个试图揉她脑袋的人来说,就有三个人在她经过时低声咒骂。 见到我就好比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他们希望砍掉我的脑袋但不幸的是那是她哥哥的,而我却坐在这里像个该死的兽形滴水嘴,流出的皆是些空洞的安慰。换做我是她,除了把我丢到海里别无他求。 他除了对女孩报以遗憾外还有什么呢?他不应在瓦兰提斯经历那种恐怖,甚至比她哥哥所受的要更甚。上次他看见她还是在他们离港前,她双眼因为痛哭而红肿,像是两团红色的圆洞嵌在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上。一直到他们扬帆起航前她一直把自己锁在舱里,和她的狗猪呆在一块,但是晚上他们能听到她的啜泣声。就是昨天他还听到一个大副说他们应该在她的眼泪淹了船之前把她丢下海。提利昂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当晚祷结束而船员们又再一次散开回到他们的岗位或者去填饱肚子喝点朗姆酒或直接翻回吊床休息,莫阔罗依旧如他每晚所作的一样待在夜火旁边。这个红袍僧白天休息而在黑暗的时段中则一直清醒的看顾他神圣的火焰,这样在黎明时太阳才会回归他们。 提利昂蹲在他对面烤手以应对夜寒。莫阔罗则一直盯着摇摆的火焰,陷在某种思绪当中。他能像他声称的那样看见未来么?若是这样的话,那真是个可怕的天赋。过了好一会儿神僧抬起眼直接对上了提利昂的。“雨果·希山,”他说,严肃地微微颔首。“你是来和我一起祈祷的吗?” “有人告诉我长夜黑暗处处恐怖。你在火焰里看见了什么?” “龙们,”莫阔罗用维斯特洛伊通用语说。他说的很好几乎听不出一丝口音。毫无疑问这是大神僧班奈罗选择他将拉赫洛的信仰传递给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原因之一。“年龄大的龙与年纪小的龙,真龙与伪龙,光敏与黑暗。而你,一个有着巨影的小个子男人,在他们中间咆哮。” “咆哮?像我这样一个好脾气的家伙?”提利昂几乎感到荣幸了。而毫无疑问那也是他的打算,每个愚者都喜欢听别人说他重要。“也许你看到的是佩妮。我们的身材差不多。” “不,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得想想。“你看到我们还有多久才会到弥林?” “你很急切的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是也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可能会割下我的脑袋或者把我当做调料喂给她的龙。“不是我,”提利昂说。“对我来说,这一切都事关橄榄。但我担心在我变老而死前我能不能尝到一颗。我狗刨都能游得比这艘船快。告诉我,selaesoriqhoran号到底是元老还是龟佬?” 红袍僧轻笑。“都不是,qhoran是……她不是个统治者只是个提供服务给出忠告管理实务的人。你们维斯特洛伊人肯那个称之为管家或者教师。” 国王之手?这让他乐起来。“那么selaesori呢?” 莫阔罗碰了碰鼻子。“充满了令人愉悦的气味。芳香的,你们怎么说?如花儿般的?” “所以selaesoriqhoran的意思说来说去就是臭烘烘的管家?” “说芳香的管家更好点。” 提利昂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我想还是臭烘烘的更好点,但是还是很感谢您的指教。” “我很高兴开导了你。也许某天你还会让我教你拉赫洛的真理。” “后会有期。”当我的脑袋插在矛尖上时。 他和乔拉爵士共享的房间只可勉为其难地成为一个舱位;潮湿阴暗一股异味的壁橱脸一双吊床都挂不了,只好重叠着挂。他发现莫尔蒙占据了那个矮点的,随着船的摆动而缓缓摇动。“那个女孩总算把鼻子探上甲板了,”提利昂告诉他。“只消看我一眼她就立马跑回下面去了。” “你看起来可称不上赏心悦目。” “可不是人人都能生的像你那么英俊潇洒。那个女孩迷失了。要是那个可怜的东西突发奇想跑到传遍跳下去淹死可一点儿不会让我吃惊。” “那个可怜的东西的名字叫佩妮。” “我知道她的名字。”他憎恨那个名字。他的兄弟顶着一个“四分铜板”的名字死掉,而他真实的名字却是“奥博”。“四分铜板”和“一分铜板”。都是些最小的钱币,价值最少,更糟糕的是,他们是自己选择了那些个名字。这让提利昂的嘴里有点苦涩。“无论叫什么名字,她都需要个朋友。” 乔拉爵士从他的吊床里坐起来。“那么,和她交朋友。娶了她,我所关心的就这么多。” 这也让他的嘴里阵阵苦涩。“物以类聚,这就是你的逻辑?你是不是准备自己给自己找头母熊,爵士?” “你才是那个坚持要带上她的人。” “我说过我们不能把她丢在瓦兰提斯。那不意味着我想操她。你难道忘掉她想杀了我吗?要是她想交朋友,我是她最后的选择。” “你们都是侏儒。” “是啊,她哥哥也是,而他因为几个醉鬼白痴把他当做了我而被杀掉了。” “你感觉愧疚了,是不是?” “不是。”提利昂被激怒了。“我有足够多的罪行要负责;对这个却清清白白。我可能对她和她哥哥因为在乔佛里婚礼的那夜上演的闹剧而有点不好的心思,但是我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显然你是个无害的东西。像羔羊一般纯洁。”乔拉爵士站起身。“那个侏儒女孩是你的责任。亲吻她,杀了她,或者回避她,随你便。与我无关。”他与提利昂擦肩而过出了船舱。 两次被放逐,却毫不惊奇,提利昂想。要是我能的话我也会放逐他。这个男人冷酷,沉闷,阴郁,对幽默装聋作哑。而这些还都得算作优点。乔拉爵士醒着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前船楼上踱步或者倚在围栏上看海。找着他的银女王,找着丹妮莉丝,希望船开得快点。好吧,要是泰莎在弥林等着我的话,我大概也会做同样的事。 奴隶湾是妓女的去处吗?看起来不太可能。从他曾经读过的资料显示,奴隶城邦是妓女的来源。莫尔蒙该给他自己买一个。一个美丽的奴隶女孩大概能使他的脾气做出奇迹般的提升……特别是个有银发的,就像那个在赛尔霍利斯坐在他老二上的那个妓女。 在河上提利昂得忍受格里夫,但是至少在那儿有船长的真正身份的谜题可供消遣,而且在平底船上的小小集团里也有更意气相投的伙伴。在这艘船上,哎呀,每一个人就是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没有什么特别谈得来的人,而只有那个红袍僧有点趣。他,还有大概佩妮。但是那个女孩恨我,而她确实该如此。 提利昂发现,平底船上的生活除了无聊再无它物。他每天生活的高潮就是用把刀扎自己的脚趾手指。在河上,还有些奇景可看:巨大的乌龟,荒废的都市,石人,没穿衣服的修女。没有人会知道下一次转弯后潜伏着什么。而在海上,白天黑夜全都一样。离开瓦兰提斯之后,一开始船还能在看得到大陆的地方航行,所以提利昂可以眺望路过的岬角,海鸟从石崖和破碎的瞭望塔边群起而飞,数一数经过的光秃秃的棕色岛屿。他也看见了很多其他的船:渔船,伐木商的船,骄傲的战舰用它们的桨拍打着海浪激起白色的水花。但一旦它们进入到深水区,就只剩下蓝天碧海,空气与水。水看起来就是水,天看起来就是天,有时会飘过一朵云。太多的蓝色。 晚上就更糟了,提利昂即使在最好的时间也睡眠糟糕,更别提现在远非如此。睡觉意味着会做梦,无论想不想,而他的伤心地总在他的梦里等着他,还有一个长着他父亲脸庞的冷酷国王。这让他不得不以乞丐的选择爬进他的吊床听着乔拉·莫尔蒙在他下面打呼噜或者在待在甲板上对大海凝神思考。在无月的夜晚,四围天际,海水黑得如同学士的墨水。冷峻黢黑深邃,从寒冷的角度看还挺美,但是当他看得过久就会发现自己开始想,要是翻过船缘跳进那团黑暗是多么的容易。一声小小的水花声,然后那个可悲的小小传说就完了,而那便是他的一生。但若真有地狱而我父亲在等着我的话呢? 每晚的最佳时光便是晚餐了。吃的并不算太好,但至少品种丰富,所以那便是侏儒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他解决他三餐的厨房是个狭小的不太舒服的场所,有着将高一点的旅客置于随时碰头危险的过低的天花板,而那些高大的炎之手的奴隶士兵看起来尤其可能发生这类危险。虽然提利昂对那番景象窃笑一番,他还是喜欢独自进餐。坐在一个挤满了人的桌上听着和你不说一种语言的人们玩笑交谈却什么也听不懂,这很快就让人厌烦了。尤其当他发现那些玩笑和嘲笑似乎都指向他。 厨房也是船上的书本的所在之处。她的船长是个特别好学的人,她载着三本——一套优劣不等的海员诗歌集,一本可以令人竖起大拇指的关于一个年轻奴隶女孩在里斯枕头房里的情色冒险的砖头书,还有《元老百利科的一生》的第四和最终卷,这是个著名的瓦兰提斯爱国者,他战无不胜的东征西讨的连任期在巨人吃掉他后戛然终止。在出海的第三天提利昂就读完了它们,接下来由于缺乏其他书本,他只好在又拿起他们重读。奴隶女孩的故事是写的最糟糕但同时却最引人入胜,他一边解决他的晚餐——黄油甜菜,冷炖鱼,还有能用来钉钉子的饼干——一边将它读完。 佩妮进来厨房时,他正在读女孩描述关于她和她的妹妹被奴隶贩子抓走那天的事。“哦,”她说,“我想……我不是有意打扰大人的,我……” “你没有打扰我。希望你也不会试图再杀了我。” “不。”她避开眼,脸红了。“若那样的话,我希望有人作陪。这船上东西少得很。”提利昂合上书。“来吧,坐下来,吃点东西。”女孩最近对留在她舱位门外的餐饭纹丝未动。现在她一定饿坏了。“炖菜还是差不多能下口的,而鱼至少很新鲜。” “不,我……我曾经被鱼刺卡住过,我不会吃鱼。” “那就喝点葡萄酒吧。”他倒满一杯推给她。“敬我们的船长。说真的,与阿博金酒相比它更接近于尿,但是就算尿也比那些水手们喝的黑沥青一样的朗姆酒好。它可能能助你入睡。” 女孩没动那杯酒。“谢谢,大人,但是还是不了。”她退了退。“我不应该打扰您的。” “你是说你准备一生都用来逃跑?”提利昂在她能溜出门前说。 这制止了她。她的脸一阵潮红,他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又要开始哭了。但是她没有,只是努力地努了努嘴,接着说,“你不也在逃。” “我是在,”他承认,“但我是逃往而你是逃出,这之间可有天壤之别。” “我们要不是因为你才不用逃跑。” 她当面说出这些可算鼓足了勇气。“你是在说君临还是瓦兰提斯?” “都是。”泪珠开始在他眼中打转。“所有的事。你为什么不能按国王要求的那样和我们一齐格斗?你又不会受伤。骑上我们的狗或者猪来取悦一个男孩又会让大人您损失什么呢?那只是取乐而已,他们也就会嘲笑你一下,但就这些了不是么?” “他们本会嘲笑我,”提利昂说。但是我反过来让他们嘲笑了乔佛里。那不是个聪明的计谋吗? “我哥哥说那是件好事,逗人发笑。一件高贵而荣誉的事。我的哥哥说……他……”泪水终于滑下她的脸。 “对你哥哥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提利昂曾对她说过这些话,那是在瓦兰提斯,但那时她是如此的沉浸于悲伤中让他怀疑她是不是听到了。 她现在听到了。“对不起,你是说对不起。”她的嘴唇在颤抖,她的脸颊湿润,她的眼睛是红肿≮www.fltxt.com 福利小说网电子书≯的窟窿。“我们当晚就离开了君临。我哥哥说那样最好,在有人怀疑我们是不是与国王的死有关联而拷问我们之前。我们先去了泰洛西。我的哥哥想那已经够远的了,但那不是。那里我们认识一个杂耍的人,多年来他一直在醉酒神喷泉前杂耍。他年纪大了,双手不像从前那样灵活了,有时候他会弄掉他的球满广场的追它们,但是泰洛西人们还是会笑着将钱币扔给他。接着一天早上我们听说了有人在特里欧斯(意为三重奏)之庙那发现了他的尸体。特里欧斯有三个脑袋,在神庙的门边有座巨大的他的雕塑。老人被切成三段粪便放进特里欧斯的三张嘴里。但是当把他的尸体接起来后发现,他的头不见了。” “送我老姐的礼物。他是另一个侏儒。” “一个小个子的男人,是啊。像你,还有奥博。格罗特。你对他也感到抱歉吗?”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所说的这个杂耍艺人……但,是的,我对他的死感到抱歉。” “他因你而死,你手上沾满了他的血。” 这番控诉刺痛了他,紧跟着乔拉·莫尔蒙的话。“我的姐姐的手才沾满了他的血,还有那些个杀了他的畜生。我的手……”提利昂翻过手,认真检视着它们,捏成了拳。“……我的手沾满了已经结痂的旧血,是啊。叫我弑亲者吧,你不会错的。弑君者,对此我也会负责。我杀了母亲啊,父亲啊,侄子啊,情人啊,男人们和女人们啊,国王啊妓女什么的。一个歌手由此惹怒了我,所以我炖了他。但是我没有杀过什么杂耍艺人,也没杀侏儒,我也不是你该为你那该死的哥哥责备的人。” 佩妮抓起那杯他刚刚倒给他的葡萄酒直接泼到他脸上。就像我那甜美的姐姐一样。他听见厨房门被摔上的声音但是没有看见她的离去。他的眼睛黏黏的而世界都是模糊的。真和她交了个好朋友。 提利昂·兰尼斯特缺乏和其他侏儒相处的经验。他的领主父亲不欢迎任何让他想起他儿子畸形的事物,所以有这类的戏子的剧团很快就知道要远离凯岩城和兰尼斯特港,以防招致他的不悦。长大些,提利昂听报告说有个侏儒弄臣在多恩领主佛勒那儿,一个侏儒学士为五指半岛服务,一个女性侏儒居于静默姐妹之列,但是他却从没有一丁点打算来找出他们。更不可信的传闻也传入过他的耳中过,诸如一个侏儒女巫出没于河间地的某座山上,一个君临的以与狗交配而闻名的侏儒妓女。他自己甜美的姐姐告诉了他最后一个,甚至暗示若他想试一试的话可以帮他找到个发情的婊子。当他礼貌的说她是不是在指她自己的时候,瑟熙将一杯葡萄酒直接泼在他脸上。我想起来了,那是红的,而现在这杯是金的。提利昂用袖子擦了擦脸。他的眼睛依旧黏在一块。 直到风暴降临那天他都再没看到佩妮。 那天咸咸的空气凝重低沉,但是西方的天空是一片火烧似的红,周围燃烧着一条条亮如兰尼斯特深红的云彩。水手们在甲板上奔波着钉上活门,整理绳索,清理甲板,绑紧任何没绑紧的东西。“恶劣的狂风要来了,”一个人警告他。“‘没鼻子’最好下去。” 提利昂想起了那个他在横渡狭海时遭遇的风暴,那种脚下的甲板的剧烈颠簸,船体发出的可怕的嘎吱声,葡萄酒和呕吐物的味道。“'没鼻子'会待在原地。”若神灵想让收回他的话,他宁愿被淹死而非被自己的呕吐物给呛死。头顶上的船帆缓缓的波状鼓动着,如同从长眠中唤醒过来的野兽的毛,紧接着是一声爆裂,让船上每个人都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 风暴赶上了他们,将船扯离既定航线。在他们身后是血红天空上的一团相互堆叠着的黑云。到上午十时左右,他们能看见西边的撕裂天空闪电,紧接着就是远处的雷鸣。海变得更加狂野了,深色的海浪拍打着“臭烘烘的管家”号的船体。这时候船员们才开始降帆。提利昂在船中央挡路,所以他爬上了前船楼盘腿坐下,尽情享受冷雨鞭打脸颊的滋味。船上上下下的颠簸,比他骑过的任何马都要剧烈,从浪尖滑入谷底,让他震至骨髓。即使这样,也比锁在空气不足的舱位里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好。 当风暴袭来,夜晚笼罩了他们,而提利昂·兰尼斯特的紧身衣则湿透了,但是不知为何他感觉兴奋得很……而当他发现乔拉·莫尔蒙在他们的舱室里喝得烂醉倒在呕吐物里时,就更高兴了。 侏儒在晚餐后一直逗留在餐厅,与船上的厨师一起用黑朗姆酒庆祝生还,他是个只会说一句通用语(操)的油腻腻的笨拙瓦兰提斯人,但是在锡瓦斯棋上狂野的很,尤其是喝醉了的情况下。他们那晚玩了三局,提利昂赢了第一局但是后两局则满盘皆输。接下来他认为这足够了,于是跌跌撞撞的决定回甲板上从朗姆酒和大象之类的东西里清醒一下。 他发现佩妮在前船楼上乔拉爵士平常逗留的地方,倚在那个丑陋的半腐烂的船首像边的栏杆上,眺望着漆黑的海。从后面看,她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幼小脆弱。 提利昂觉得还是让她一个人待着不要打搅的好,但是已经太迟了。她已经听到了动静。“雨果·希山。” “若你愿意的话。”我们都知道的很清楚。“我很抱歉打扰了你。我还是告退好了。” “别。”她看上去苍白沮丧,但是不像刚刚哭过。“我也很抱歉,那杯酒。杀了我哥哥或者那个泰洛西的可怜的老人的不是你。” “我也参与其中了,虽然非我所愿。” “我很想念他,我的哥哥,我……” “我理解。”他想起了詹姆。把你看做幸运的吧,你的哥哥在能背叛你之前就死了。 “我想过去死,”她说,“但今天当风暴来临而我想这艘船可能会沉,我……我……” “你发现你其实还是想活下去。”我也在那儿。我们还是有些共同点的。 她的牙生的歪斜,这让她很吝惜她的笑容,但现在她还是笑了。“你真的炖了一个歌手吗?” “谁,我?不,我不做饭。” 当佩妮咯咯笑起来时,她又听起来像那个甜美的年青女孩了……17岁,18岁,不超过19岁。“这个歌手,他做了什么?” “他写了手关于我的歌。”因为她是他的秘密宝藏,是他的耻辱和他的福气。而一条锁链和一座监狱与一个女人的吻来说却一无是处。他奇怪这些词是如此快的涌入他的脑海。也许它们再不会离开他。金手总是冷手,但是女人的手则是温暖的。 “那一定是首很糟的歌。” “不太算。它不算像‘卡斯特梅的雨’那样的,但是它的某些部分是……好吧……” “它怎么唱的?” 他大笑。“不,你不会想听我唱歌的。” “我妈妈在我们小时候从唱歌给我们听。给我哥哥和我。她总说若你喜欢这首歌的话无关嗓音好坏。” “她是不是……?” “……一个小个子?不,但我们的父亲是。他自己的父亲在他三岁时把他卖给了奴隶贩子,但当他长大后成为一个有名的戏子后,他为自己赎身获得了自由。他游历过所有的自由城邦和维斯特洛伊大陆。在旧镇人们总叫他‘跳豆’。” 他们当然这样叫他。提利昂试图不去回避。“他现在也死了,”佩妮继续。“我的妈妈也是。奥博……他是我最后的家人了,而今他也走了。”她扭开头看向大海。“我该怎么办?我该去哪儿?我没有谋生的手段,只有这个侏儒骑士秀,而那需要两个人。” 不,提利昂想。那不是你想去的地方,女孩。别向我要求那个。甚至不要想。“给你自己找个孤儿,”他建议。 佩妮看起来没听到。“侏儒骑士秀是父亲的主意,他甚至训练好了第一头猪,但是后来他病了,没法骑它,于是奥博取代了他的位置。我一直骑着狗。我们为布拉佛斯的海王表演过一次,他大笑不止,然后他给了我们每人一件……很贵重的礼物。” “我老姐是在哪里找到你们的,布拉佛斯?” “你姐姐?”女孩不解。 “瑟曦太后。” 佩妮摇头。“不是她,在潘托斯一个男人找到我们,奥斯蒙,不,奥斯瓦尔德,都差不多。奥博和他见面,不是我,奥博负责所有的演出安排。我哥哥总是知道该做什么,接下来该去哪里。” “我们接下来该去弥林。” 她困惑的望着他“你是说魁尔斯,我们正取道新吉斯去往魁尔斯。” “弥林。你会为龙后表演然后赢得你那么重的黄金。不过你得先多吃点东西,这样你在陛下面前就会更漂亮和丰满。” 佩妮还是没有恢复笑容。“只有我自己的话,我只能骑着狗绕圈,即使这能够取悦女王,接下来我该去哪里?我们从不在一处久留。他们第一次看见我们时笑的前仰后合,但是第四次或者第五次时,他们在我们表演之前就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于是他们就不再笑了,所以我们只能去些新的地方。我们在大城市能够赚到更多的钱,但我最喜欢小城镇。那里的人们没有银鹿,但是他们在自家的餐桌上邀请我们吃饭,小孩子们跟着我们跑来跑去。” 那是因为他们在寒酸的小镇上从来没看见过侏儒,提利昂想。孩子们会围观一只双头山羊。直到他们厌倦了它的哀鸣然后宰了它做成晚餐。但是他可不想再让她哭了,于是他说,“丹妮莉丝心地善良而又慷慨大方。”看起来她该听这个。“毫无疑问她会在她的宫廷给你找到一个地方,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老姐鞭长莫及。” 佩妮转过来对着他。“你也会在那吧。” 除非丹妮莉丝认为她需要些兰尼斯特鲜血来为我哥哥对坦格利安所做的还债。“我会的。” 在那之后,侏儒女孩似乎更多的出现在甲板上。第二天下午三点左右,空气温暖,大海平静,提利昂在船中部遇到她和她带斑点的猪。“她的名字叫做美丽,”女孩害羞的告诉他。 美丽的猪和女孩佩妮,他想。有人应该回答点什么。佩妮给提利昂一些橡果,他用手喂给美丽吃。不要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在做什么,女孩,他想,大猪抽动鼻子,哼哼地叫。 不久他们开始一起吃饭,有些晚上只有他们两个,其他时间他们和莫阔罗的卫士一起吃。手指们,提利昂这样称呼他们,他们是炎手团的人,一共有5个。佩妮用甜甜的嗓音发笑,提利昂很少听见她这样笑。她受伤太深了。 他很快让她叫这艘船“恶臭的管家”,而当他叫“美丽的培根”时她称呼他更糟糕的名字。作为补偿提利昂决定教她锡瓦斯棋。虽然他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也不明智。“不,”他说,一次又一次,“会飞的是龙,不是大象。” 那天晚上,她来问他是否愿意和她一起“冲刺”。“不,”他回答道。不一会他就意识到或许此“冲刺”非彼“冲刺”(你懂的)。他的回答仍然会是不,但是他也许不会这么直接。 回到船舱他把这告诉了乔拉·莫尔蒙,提利昂在他的吊床里翻来覆去,睡去然后醒来。他的梦里充斥着灰色、石化的手臂,从浓雾里伸出来抓到他,还有通向他父亲的阶梯。 最后他放弃了,来到甲板上呼吸晚上的空气,selaesoriqhoran号巨大的船帆已经卷起,甲板上空无一物,一个大副在船尾,莫阔罗坐在船中部他的火盆旁边,一点火星仍在余烬中起舞。 整个西边的天空只能看见最明亮的星,一道暗红色的光横贯天空照向东北,那是淤血的颜色。提利昂从没看见过这么大的月亮。诡异而肿胀,看起来就像吞下了太阳而正在发烧。它的倒影漂浮在船前方的海上,随着波纹发出红光。“现在什么时间?”他问莫阔罗。“这不可能是日出,除非东方移动了,天为什么这么红?” “瓦雷利亚上空总是火红一片,雨果·希山。” 他感到背后汗毛倒立。“我们接近了么?” “比那帮人想要的所要近得多,”莫阔罗用他低沉的嗓音说。“在你的日落国度里,听说过那故事么?” “我知道有些水手的传说任何看那片海岸的人都死了。”他自己可不信这种传闻,就像他的叔叔一样。吉利安·兰尼斯特在提利昂18岁那年出海去瓦雷利亚,希望重新寻回兰尼斯特家族遗失的宝剑还有其他在末日浩劫下留下的财富。提利昂非常想和他一起去,但是他的领主父亲称那次航海为“傻瓜的探寻,”禁止他参与。 也许他没错。自“笑狮”离开兰尼斯特港已经将近十年过去了,而吉利安仍未返航。八面玲珑的泰温大人派出人马追寻他的脚步最远只到达瓦兰提斯,在那他半数的随缘都抛弃了他于是他买来奴隶以替代。没有哪个自由人会愿意乘一艘船长公然声称要起航去“烟海”的船。“所以我们看到那些是映在云上的‘十四火焰’?” “十四或者一万四。有什么人胆敢数清他们?对于凡人来说深入的看那些火焰可不明智,我的朋友。那些火焰是神的怒火,没有人间的火焰可以预知匹敌。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生物,人类。” “其中的一些比另一些更弱小。”瓦雷利亚。据记载,在末日浩劫那天,每座绵延500英里的山脉都碎裂开来,向空气中喷出岩块浓烟和火焰,那火焰是如此的滚烫饥渴,连天上的飞龙也被吞没焚毁。大地开裂,吞没了宫殿,神庙,整个城镇。湖水沸腾或者变成酸液,高山尽碎,燃烧的喷泉喷薄着熔岩知道上千英尺的高空,龙晶和恶魔的黑血从红云中瓢泼而下,直到北方,地面崩碎坍塌,而怒吼的大海冲入。世界上所有丰饶的城市在一瞬间不复存在,预言中的帝国也在一天之内消失,‘长夏之地’尽为焦土汪泽与荒芜。 一个建造于血与火之上的王国,瓦雷利亚收割了它自己播种的粮食。“我们的船长难道准备验证诅咒?” “我们的船长更愿意离那片海洋50里格之遥,远离那受诅咒的海岸,但是我命令他走最近的路。其他人也在搜寻丹妮莉丝。” 格里夫,和他的小王子。那些关于黄金团向西起航的传言难道是声东击西?提利昂考虑说些什么,接着好好想了想。看起来红袍僧的预言只有一个英雄。另一个坦格利安只会混淆他们。“你曾在火焰中看过其他人么?”他谨慎地问道。 “只有他们的影子,”莫阔罗说。“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有着一只黑眼和十根长臂的高个的古怪的身影,在一片血海上航行。”新月如钩,就好像锋利的小刀一样。暗淡的太阳起起落落。红色的叶子在风中低语。黑云布满天空,然后变成风暴。紧接着是电闪雷鸣,有着黑手和亮蓝色眼睛的尸鬼们聚集在山边的一个裂口旁,但是无法进入。在山下,残废的男孩坐在一个鱼梁木王座上,倾听着黑暗中的低语,任凭乌鸦在他胳膊上跳来跳去。 “你将永远不能再次行走。”三眼乌鸦曾经保证道,“但是你可以飞翔。”有时歌声会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森林之子,老奶妈会如此称呼这些歌者,但是那些唱大地之歌的歌者们都有自己的名字,一些由现在的人类已经不懂的语言组成的名字。可是乌鸦们会说,它们那小小的黑眼睛里充满了秘密,当它们听到歌声时就会飞向他然后用爪子抓他的皮肤。 满月如轮。星辰环绕着穹宇。雨滴落下,然后冻结。树枝不堪承受冰块的重量纷纷断裂。布兰和梅拉开始给那些唱大地之歌的歌者们起名字:灰尘,叶子和天平,黑色匕首,雪锁头和煤。他们真正的名字用人类的语言来说的话都太长了。叶子如是说。她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会说通用语的,所以其他人到底如何看待布兰给他们起的新名字他还没有概念。 在经历了长城以外刺骨的寒冷之后,这个山洞显得格外的温暖,当寒冷偷偷溜出岩石,歌者们还会点起火来把它们驱散的更远。在这里没有寒风,没有暴雪,没有尖冰,没有尸鬼和异鬼来追杀你,只有梦,幽幽的火光和乌鸦的亲吻。还有黑暗中的低语。 最后的绿先知,歌者们如此称呼他,但是在布兰的梦中他依然是三眼乌鸦。当梅拉问他真正的名字的时候,他用恐怖的巨大声音咯咯笑着。“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曾用过很多名字,但是实际上我还有一个母亲,她给我的名字叫做布林登。” “我有一个叔叔也叫布林登。”布兰说道。“他是我妈妈的舅舅,真的。他被叫做布林登。黑鱼。” “你的叔公的名字可能还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现在的一些人仍然是。但不像以前那么多。人们忘记一些事情,只有树木还记得。”他的声音如此的轻,以至于布兰需要使劲去听才行。 “他的大部分都和树木融为一体了。”被梅拉叫做叶子的歌者解释道。“他的生命已经超越了凡人之躯,可是他徘徊在这里,为了我们,为了你,为了王国里的黎民百姓。他的肉体已经几乎没有力气。他有1001只眼睛,但是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看。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我会知道什么?”在他们举着明亮的火把,回到歌者为他们准备的洞穴中时布兰问黎德家的孩子们,“树会记得什么?” “旧神的秘密。”玖健回答道。食物,温暖的火焰和休息帮助他从旅途的折磨中恢复了过来。但是他现在看起来有些难过,温怒,眼中满是厌倦和困扰的神情。“先民们了解真相,在临冬城这一切都被忘记。。。但是在泽地不是这样,在我们的沼泽和湖泊中我们离大自然更加亲近,我们仍然记得。土地和水,油和岩石,橡树榆树和杨柳,它们在我们之前就生活在这里,在我们死后依然会生活在这里。” “你也是。”梅拉说。这让布兰很伤感。如果你们走了,我不想留在这里怎么办?他差点问出来。但是他强忍住,继续保持沉默。他已经几乎是一个成年人了,他可不想让梅拉把自己看成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孩。“也许你们也会成为绿先知的。”他坚持道。 “不,布兰。”梅拉忧伤的说。“绿泉水只会给极少数还是肉体凡胎的人喝,让他们去倾听树叶间的低语,以鱼梁木的眼睛去观看,以旧神的眼睛去观看。” 玖健补充道,“大多数人都没那么幸运。旧神只给了我绿色之梦的能力。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到这里。我的工作已经完成。” 月亮在天空中成为了一个黑色的洞。狼群在森林中嚎叫,在漫天的雪花中跟随者死者们嗅探。一群乌鸦杀手从山上飞出,用它们尖细的声音大叫着,黑色的翅膀拍打着白色的世界。红色的太阳起起落落。把皑皑白雪染成了玫瑰色和粉红色。在山下,玖健在沉思,梅拉很烦躁,阿多则左手持火把,右手持剑,徘徊在黑暗的隧道中。或者是布兰控制的阿多? 永远没有人知道。 山中最大的洞穴总是黑洞洞的,比焦油更漆黑,比乌鸦的羽毛更黑暗。光线就像入侵者,不被需要也不受欢迎,它们进来,然后很快就都离开了;营火和蜡烛只会在这里燃烧一小会,然后就会再次熄灭,它们简短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歌者们为布兰做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王座,就像布林登大人坐的那个一样。白色的鱼梁木点缀着红色的斑纹,死去的枝条缠绕在活着的树根上。他们把王座放在最大的洞穴里的深渊旁,在那里黑色的空气反射着远处隆隆的流水声。他们在上面放上了柔软的灰色苔藓。在他被放进去之后,他们还会给他盖上温暖的兽皮。 他坐在那里,聆听着他的老师嘶哑的低语。“永远不要惧怕黑暗,布兰。”领主大人的话语中伴随着树叶和木头的衰弱的瑟瑟声。他轻轻的扭过头。“最强壮的树木会把根扎进大地最黑暗的地方。黑暗将会成为你的衣服,你的护盾,你的母乳。黑暗将会令你更强壮。” 新月如钩,就好像锋利的小刀一样。雪花无声的飘落,把士兵树和哨兵树遮盖成了白色。积雪堵住了山洞的洞口,就像一堵白色的墙一样。夏天只好在它想要出去和兄弟们觅食时打个洞出去。布兰不经常附在夏天身上和它们一起出去,但是有些夜晚他会远远的看着它们。 飞翔总是比攀爬要好。 上夏天的身已经变得和他没残废的时候穿马裤一样容易了。上一只黑色羽翼的乌鸦就要难很多,但是不像他曾经害怕的那么难,不是和这些乌鸦。“当一个人想骑一只野马时,马会反抗和踢打,尝试去咬握着卡在它嘴间的缰绳的手。”布林登大人说道。“但是一被骑过的马将会接受其他的骑手。年轻的或者老的,这些鸟儿都是被骑过的马。选一只,然后飞翔。” 他选了一只鸟,然后又选了一只,没有成功,但是第三只乌鸦用精明的黑眼睛看着他,歪着头,打量着他,快的好像他不是一个男孩在看着一只乌鸦,而是一只乌鸦在看着一个男孩。大河之歌突然变得更加响亮,火把比以前更亮了一点,空气中充满了奇怪的味道。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话语变成了大叫,他的第一次飞翔在撞上一面墙之后结束了,然后他就回到了残破的身体。乌鸦没有受伤。它飞向他,然后落在他的胳膊上,布兰轻抚着它的羽毛,然后又一次进入乌鸦的身体。不久以后他就可以围着洞穴飞翔了,穿梭在洞顶的钟乳石林,甚至飞出深渊,冲向寒冷黑暗的深处。 然后他意识到他并不孤独。“还有其他人在乌鸦的身体里。”当他回到自己的身体后他告诉布林登大人。“某个女孩,我能感觉的到。” “一个女人,那些唱大地之歌中的一个。”他的老师说道。“死了很久了,至今她的一部分还活着,就好像你在某个早上肉体死去之后精神还活在夏天中一样。灵魂的阴影,她不会伤害你的。” “所有的鸟儿都有歌者在它们身体中吗?” “是的。”布林登大人肯定道。“是歌者们教授先民用乌鸦传递信息。。。但是在那些日子里,乌鸦可以说话。树有记忆,但是人类都忘记了。所以现在他们把信息写在羊皮纸上,然后把它绑在不会和其他人分享身体的鸟儿脚上。” 布兰记得老奶妈也曾和他说过一样的故事,但是当他问罗柏这是不是真的时,他的哥哥大笑并且问他是不是也相信古灵精怪。他希望罗柏现在能和他再一起。我会告诉他我能够飞翔,但是他不会相信。所以我要演示给他看。我确信他也可以学习飞翔,他和艾丽娅还有珊莎,甚至小瑞肯和琼恩。雪诺。我们都可以变成乌鸦然后生活在鲁温师傅的鸦笼里。 可是那只是另一个愚蠢的梦罢了。在一些日子里布兰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一个梦。也许他在外面的大雪中睡着了,梦到自己在一个安全,温暖的地方。你必须醒来,他告诉自己,你必须现在就醒来,否则你将会做梦致死的。有那么一两次他掐自己的胳膊,非常用力。但是这只会让他的胳膊受伤。开始的时候他会通过计数起床和睡觉来记录时间。但是在这里睡觉和起床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事情,梦境变成了课程,课程变成了梦境,事情立刻发生或者完全无关紧要。他完成了这些事情还是仅仅梦到他们? “千分之一的人生来会是一个异形者。”布林登大人在布兰学会飞翔之后的某一天说道。“千分之一的异形者可以成为绿先知。” “我认为绿先知就是那些孩子们的巫师,”布兰说。“那些歌者,我的意思是说。” “某种意义上,你称为孩子的那些森林之子有像太阳一样明亮的金色的眼睛。但是在很久以前某个人生来就有血红色的眼睛,或者像心树上的苔藓一样的深率色的眼睛。这些记号是旧神用来标记那些他所选中赐予礼物的人的。被选中的人并不健康,他们活在人世间的日子很短暂。有得必有失嘛。但是一旦他们进入鱼梁木,他们就可以长期驻扎在其中。一千只眼睛,一百种皮肤,智慧像古树的根须一样深邃发达。这就是绿先知。” 布兰没有听懂,所以他问黎德家的孩子们。“你喜欢读书吗,布兰?”玖健问他。 “某些书。我喜欢战斗的故事,我的姐姐珊莎喜欢爱情故事,但是那些故事都太傻了。” “阅读者在死前已经以不同的身份活过上千次。”玖健说道。“从不读书的人却只活了一次。森林中的歌者们无书可读。没有墨水,没有羊皮纸,没有可供读写的语言。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拥有树木,所有的鱼梁木。当他们死后,他们的灵魂进入鱼梁木,进入叶子,树枝和根须,树就有了记忆。他们所有的歌曲和咒语,历史和祈祷,他们所知道的所有有关这个世界的事情。学士会告诉你鱼梁木对于旧神来说是神圣的。歌者们相信鱼梁木就是旧神。当歌者们死去时,他们将变成神的一部分。” 布兰的眼睛睁的老大。“他们会杀了我?” “不。”梅拉说。“玖健,你吓到他了。” “他不是唯一一个需要害怕的人。” 满月如轮。夏天徘徊在寂静的森林中,一个长长的灰色影子在每次捕猎后都变得更加憔悴,猎物越来越少了。山洞口的守卫战依旧进行着,尸鬼们无法进入,雪再次掩埋了它们,但是它们仍然还在那里,隐藏着,冰冻着,等待着。其他尸鬼也来加入它们的行列,它们曾经是男人,女人甚至是小孩。死去的乌鸦站在棕色的树枝上,翅膀上结着冰。一只雪熊掉落在树丛中,巨大但是骨瘦如柴,半个身体都已经露出白骨。夏天和他的族群围上去把它是撕成了碎片。后来他们饱餐了一顿,尽管肉已经腐烂而且冻住了一半,移动起来也和吃它的时候是一个感觉。 在山下他们仍然有食物可吃。上百种蘑菇生长在这里。白色的盲眼鱼遨游在黑色的河水里,但是它们吃起来和曾经吃过的煮熟的有眼睛的鱼一样好吃。他们还有从山洞中的歌者那里分享的奶酪和山羊奶,甚至还有一些在漫长的夏天储备起来的燕麦,大麦和一些水果干。几乎每天他们都会吃血色杂炖,浓稠的汤里有大麦,洋葱和大块的肉。玖健认为那可能是松鼠肉,梅拉却说那是老鼠肉。但是布兰并不在意,那确实是肉,而且很好吃,煮过之后更加鲜嫩可口。 在山洞里没有时间概念,空旷,寂静。他们和六十多个活着的森林之子还有上千个死去的生活在一起,生活在这遥远的山体下方的巨大山洞里。“人们不应该在这种地方闲逛。”叶子警告他们。“你们听到的那条暗河汹涌黑暗,向下一直流向地下暗海。那里有一些小路可以通向更深的地方,无底洞和深深的竖井,被遗忘的道路通向大地的最深处。甚至我的人都没有完全了解所有的道路——我们在这里生活了数千年的时间。” 尽管七大王国的人们称呼他们为森林之子,叶子和他的人民可远远不像小孩。聪明的森林矮人可能更接近一些。他们和人类相比没有太大不同,就好像狼和冰原狼。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小狼崽。他们拥有坚果一样的棕色皮肤,身上的斑纹就像鹿的花纹,大大的耳朵可以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他们的眼睛也非常大,金色的像猫一样的大眼睛可以看到男孩所看不到的东西。他们的手上有四根手指,长着黑色锋利的爪子。 他们还会用古老的语言歌唱,所以布兰听不懂他们的歌词,但是他们的声音纯洁的就像冬天的空气。“你们剩下的人都在哪?”又一次布兰问叶子。 “走进了大地深处。”她回答。“进入岩石,树木。在先民们到达之前,这片被你们成为维斯特洛的大陆都是我们的家园,但是尽管在那时我们的人口依然很少。旧神给了我们漫长的生命但是没有给我们庞大的人口,他们担心我们遍布整个世界就好像鹿在没有天敌的情况下充满了整个森林一样。那是我们的黄金时期,在那些日子里我们的族群就好像冉冉升起的太阳一样。现在太阳落下,我们也渐渐消亡了。巨人也是如此,他们灭亡的原因和我们一样,也是我们的兄弟。西部山地的伟人被杀死了,独角兽也灭绝了,猛犸象只剩下几百只仍然在世。冰原狼逃离了我们,但是它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在这个人类的世界里,没有他们的生存空间,也没有我们的。” 她谈到这些的时候看起来很悲伤,这让布兰也同样感到悲伤。但是过后他会想起,人类不会悲伤,他们会憎恨并且发誓复仇。歌者们会唱悲伤的歌,人类却会战斗和杀戮。 一天梅拉和玖健决定无视叶子的警告去看一看大河。“我也要去。”布兰说道。 梅拉悲伤的看了他一眼。这条地下暗河在地下六百步的深处,下去的路途陡峭曲折,她解释道。最后一段路还需要用绳子攀爬。“阿多已经不能再把你背在背上了。我很抱歉,布兰。” 布兰记起曾经没有人可以攀爬的比他更好,哪怕是罗柏和琼恩。他真想大喊让他们离开他,但是他又想哭。但是他几乎是一个成年人了。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可是在他们走后,他进入阿多的身体然后跟着他们。 高大的马童没有反抗他的进入,就好像他第一次做的那样。在湖边的高塔上,外面下着狂风暴雨。好像一只被抽出了所有斗志的狗一样。阿多会把自己卷缩起来,藏在一个布兰无法触及的地方。他隐藏的地方在他的内心深处,布兰也无法接触的到。没有人会伤害你,阿多,他静静的对他目前的这个大孩子般的身体说。我只想像以前一样强健一段时间,我会把身体还给你,就像我以前所做的那样。 没有人知道他上了阿多的身。布兰只能微笑,做他曾被告知所需要做的事情,不断的嘀咕着阿多。然后他就可以跟随梅拉和玖健,露出开心的笑容,没有人会怀疑那是不是他。他经常跟着他们,不知道他是否受欢迎。最后,他们还是欢迎他的到来。玖健轻松的用绳子把他们送了下去,但是这一切都在梅拉用叉子抓到一条白盲鱼之后结束了,他们该爬回去了。玖健的胳膊开始发抖,他发现他无法爬到顶端,所以他们把他绑在绳子上,让阿多给他拉上去。阿多。。。每拉一下阿多都会喊一声。阿多阿多阿多。。。 新月如钩,就好像锋利的小刀一样。夏天挖出了一只胳膊,黑色的手臂覆盖着白霜,它的手指开开合合,好像要把自己从冻雪中挖出去一样。胳膊上的肉还足够填饱肚子,在那之后夏天又敲骨吸髓。当这一切都做完之后,这只胳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彻底不动了。 变成狼的时候,布兰和夏天还有他的族群在一起。变成乌鸦的时候,他会和murder一起飞翔,在日落时环绕小山,观察敌人的动静,感受空气中冰冷的味道。变成阿多的时候,他会探索整个洞穴。他发现山洞深处满是骸骨,竖井深深的通向大地深处,洞顶悬挂着巨大的蝙蝠骨骼。他甚至还穿过横跨深渊的石桥,在石桥的另一面发现了很多小径和石室。其中一个住满了歌者,他们都像布兰登一样坐在鱼梁木王座上,鱼梁木的根须残绕着他们,已经浑然一体。他们中的大部分在他看来已经死了,但是当他从他们面前走过时他们睁开眼睛,用目光跟随着他的火把,其中一个用满是皱纹的嘴张开又闭上,好像是要试图讲话。“阿多。”布兰对他说道,他感到了真正的阿多在内心的波动。 坐在大厅中坐在自己王座上的布林登,已经是一半尸体一半树木。他看起来更像是用扭曲的木头,陈腐的骨头和腐烂的毛皮雕刻成的可怕的雕像。在这一片废墟中唯一能让他看起来还是个活物的就是在他脸上的那只红色眼睛,就好像将要熄灭的火炉中最后还在燃烧的煤块一样.被扭曲的根须所缠绕的破成碎片的苍白的皮肤挂在一个黄色的骷髅上. 他的目光依然吓到了布兰-----鱼梁木的根须从他的肌体中穿过,蘑菇长在他的脸颊,白色的蠕虫在他空着的那个眼眶里生长.他更喜欢没有火炬的时候,在黑暗中他可以假装那是对他低语的三眼乌鸦,而不是一具可怕的会说话的尸体. 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一样.这个想法让布兰充满了恐惧.失去双腿已经够糟了.难道还要他把其他的部分也都失去,把余生都用来让鱼梁木爬满他的身体吗?布林登大人把他的生命变成了一棵树,叶子告诉他们.他不吃饭,不喝水,他睡觉,沉浸在梦中,他会观察这个世界.我将会成为一个骑士,布兰回忆着.我曾经可以跑,可以攀爬,可以战斗.但是那看起来像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 他现在是什么?只是残废的男孩,史塔克家的布兰登,一个不存在的王国的王子,一个被焚毁的城堡的主人,废墟的继承人.他把三眼乌鸦想象成了一个巫师,一个智慧的,年迈的老巫师,可以治愈他的双腿。但是那只是一个蠢小孩的梦罢了,他现在意识到。这不是我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幻想了,他告诉自己。一千只眼睛,一百种皮肤,像古树的树根一样智慧。这和成为骑士一样不错。无论如何几乎都一样好。 月亮在天空中成为了一个黑色的洞。在洞穴外面,世界照常运转。太阳起起落落,月亮盈缺交替,寒风怒吼。在山中,玖健。黎德变得更加温怒和孤独,这让他的姐姐很悲痛。她经常和布兰一起靠着小小的营火坐在一起,讨论这每一件事,也可能什么也不说,抚摸着躺在他俩之间的夏天。同时他的哥哥会独自徘徊在山洞中,玖健甚至还喜欢在天亮的时候向洞顶攀爬。他会几个小时都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的森林,被毛皮包裹着的身体瑟瑟发抖。 “他想要回家。”梅拉告诉布兰。“他不会尝试为自己的命运而奋斗。他说绿色之梦不会说谎。” “他正变得勇敢。”布兰说。人唯有恐惧方能勇敢。在很久以前的那个下着夏雪的日子里,他们发现了冰原狼的幼仔,那时他的父亲和他说了这句话,他仍然记得。 “他正变得愚蠢。”梅拉说。“我曾希望,当找到你的三眼乌鸦时。。。现在我却怀疑我们为什么要来。” 为了我,布兰想。“他的绿色之梦。”他说。“他的绿色之梦。”梅拉提高了嗓门。“阿多。”阿多附和道。 梅拉开始哭泣。 这时布兰开始憎恨自己是一个残废。“别哭了。”他安慰道。他想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就好像他受伤时他妈妈曾经在临冬城对他所做过的一样。她就在那里,只有几步远,但是想要够到的话却好像有几百里格。想要到她身边,他需要用手在地上拖着伤腿爬行。地面粗糙且凹凸不平,他的速度也不会很快,身上将会满是刮伤和淤青。我会上阿多的身,他想。阿多将会抱着她,轻拍她的背。这个想法让布兰觉得非常古怪,但是在梅拉跑离火堆,冲进黑暗的隧道时,他仍然在想。他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只剩下歌者们的歌声。 新月如钩,就好像锋利的小刀一样。时光飞逝,一天接着一天,每一天感觉都比前一天更短。黑夜更长,山洞中不曾有阳光普照,也不曾有月光洒落。甚至连星星在这里都很陌生。那些是属于地面上正常时间的世界的事物,日夜日夜日夜轮转。 “是时候了。”布林登大人宣布。 他话语中的一些东西好像冰冷的手指在布兰的背上爬来爬去。“是时候做什么了?” “做下一步该做的事情。让你超越易形者,变成一个真正的绿先知。” “树会教导你。”叶子说。她点头示意,另一个歌者走上前来,白色头发,被梅拉称为雪锁头的那位。他端着一个鱼梁木碗,上面雕刻着一打脸孔。好像心树的脸一样。在里面是一坨白色的浆糊,稠密厚重,有暗红色的纹理环绕其间。“你必须喝下它。”叶子说。她把碗递给了布兰。 布兰不确定的看着碗。“这是什么?” “一团鱼梁木种子。” 这个东西的某些部分让布兰看起来很不舒服。红色的纹理仅仅是鱼梁木的汁液,他假定。但是在火炬光线的反射下它们看起来真的很像血。他把勺子伸进面团,然后犹豫不决。“这会让我成为绿先知吗?” “你的天赋让你称为绿先知。”布林登大人说道。“这会唤醒你的天赋,并且让你和树木能够结合到一起。” 布兰不想和树结合。。。但是谁会和一个残废的男孩结婚呢?一千只眼睛,一百种皮肤,像古树的树根一样深邃的智慧,成为一名绿先知。 他吃下了。 它尝起来有些苦,尽管不像橡子面那么苦。第一勺是最难吃的。他差点给吐出来。第二勺稍好一些,第三勺几乎是甜的了。剩下的他很快就给吃完了。为什么他会认为是苦的呢?它尝起来像蜂蜜,像新雪,像胡椒和肉桂,像他妈妈给他的最后一吻。空的木碗在他指尖打滑落下,掉在山洞的地面上。“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然后会发生什么?” 叶子碰了一下他的手。“树会教导你。树会记得。”她抬起手,其他的歌者开始在山洞中移动,一个接一个的熄灭火把。黑暗顿时笼罩了他们。 “闭上眼睛。”三眼乌鸦说道。“滑动你的身体,就好像进入夏天那样。但是这次,你要进入树根。跟着他们进入大地,到山上的树上,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布兰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尝试进入树根,他想。进入鱼梁木,变成一棵树。有一瞬间他可以看到被黑暗覆盖的山洞,可以听到下面奔腾的河流。 然后他立刻又一次回到了家里。 艾德。史塔克大人坐在神木林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心树苍白的根须环抱着他,就好像老人苍老的胳膊。巨剑寒冰躺在他的膝盖上,他正在用油布擦洗。 “临冬城。”布兰低语道。 他的父亲向上看来,“谁在那?”他问道。天旋地转。。。布兰非常害怕,被某种力量强行拉走。他的父亲,黑色的水池和神木林开始褪色,消失。他又回到了山洞,他的鱼梁木王座上的苍白的粗树根环绕着他,就好像妈妈抱着自己的孩子。一直点着的火把来到了他的面前。 “告诉我们你看到了什么。”从远处看叶子几乎是一个小女孩,不比布兰或者他的姐妹们大多少。但是走近看的话她就老多了。她要看起来有200多岁。 布兰的喉咙很干。他强忍着说,“临冬城。我回到了临冬城。我看到了我父亲。他没死,他没死,我看到了他,他回到了临冬城,他还活着。” “不,”叶子说。“他已经死了,孩子,不要试图把他从死亡中唤醒。” “我看到了他。”布兰可以感觉到粗糙的木头压着一侧的脸颊。“他在擦拭寒冰。” “你看到了你希望看到的。你的内心渴望你的父亲和你的家,所以你看到了他们。” “人们在知道他有所渴望的时候,必须知道如何去通过鱼梁木观看。”布林登大人说道。“你看到的都是往日的阴影,布兰,你在通过临冬城的神木林的心树观看。树的时间概念和人是不同的。太阳,油和水,这些事鱼梁木不懂得的事情,不是时间的问题。对于人来说,时间就像大河。我们都在它的洪流之中,从过去到现在顺流而行,总是在同一个方向。树却不一样。他们的树根生长,死亡都在同一个地方,时间没有改变他们。橡树就是橡果,橡果就是橡树。鱼梁木。。。人类的一千年对鱼梁木来说就是一瞬间,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可以看到过去。” “但是。”布兰问道。“他听到了我的声音。” “他听到了风的低语,叶子的摩挲。你不能对他说话,你尽力去尝试了,我知道。我也有我自己的幽灵,布兰,一个我爱着的兄弟,一个我恨着的兄弟,一个我渴望的女人。通过树,我仍然可以看到他们,但是我的话语从没有传到他们耳朵里。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们可以从过去学到教训,但是我们不能改变它。” “我会再次看到我的父亲吗?” “当你可以熟练使用你的天赋时,你将随心所欲的看你想看的地方,看树木看到的昨天,几年或者几千年前的记忆。人们的生命被囚禁在永恒的现在中,活在过去的迷雾和未知的未来之间。一些飞蛾的生命仅仅有一天的时间,对于它们来说一小段时间可能就相当于人类的几年或者数十年。一棵橡树可以活三百年,一棵红木可以活三千年。一棵鱼梁木可以在不被外力干扰的情况下永远活下去。对于它们来说季节更替就好像拍打一下翅膀一样,过去,现在和未来融为一体。你的视线不仅仅被限制在神木林。歌者在心树上雕刻眼睛来唤醒它们。那就是绿先知所需要学会使用的第一课。。。但是在那时你将会很好的通过树木本身来观看。” “什么时候?”布兰想要知道。“一年,三年或者十年。这些我并没有看见。时间到了,它就会自己出现。我保证。但是我现在很累了,树木在召唤我,我们将在早上的时候再开始上课。” 阿多把布兰抱回住所,不停的低声咕嘟着“阿多。”叶子打着火把走在他们前面。他希望梅拉和玖健能在这儿,那样他就可以告诉他们他看见了。但是他们居住的石室冰冷无人。阿多把布兰放在床上,盖上兽皮,然后给他们升起了营火。一千只眼睛,一百种皮肤,像古树的树根一样深邃的智慧。 看着火焰,布兰决定醒着,直到梅拉回来。玖健将会不高兴,他知道,但是梅拉会对此很高兴,他不记得闭上了眼睛。 。。。但是他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临冬城。从神木林俯视着他的父亲。艾德大人看起来非常年轻。他的头发是棕色的,没有一丝灰白,他低下头“。。。让他们长大以后亲如兄弟,彼此间只有爱。”他祈祷道。“让我的妻子在她的心里原谅。。。” “父亲。”布兰的声音就像是风中的呓语,叶子的呢喃。“父亲,是我,布兰,布兰登。” 艾德。史塔克抬起头,看着神木林,皱着眉头。但是他没有说话。他看不到我,布兰意识到,绝望。他想冲出去碰触他,但是他所能做的只有观看和倾听。我在树里,通过它红色的眼睛看世界,但是鱼梁木不会说话,所以我也不会。 艾德。史塔克继续祈祷。布兰感到他的眼里充满泪水。但是那是布兰的眼泪,还是鱼梁木的?如果我哭泣,树木也会同样哭泣吗? 父亲剩余的祈词都被突然出现的木头的哗哗声所淹没。艾德。史塔克融化了,就像早上的太阳。现在两个孩子在神木林里飞舞,叫喊着用树枝打闹。女孩在两人中个子更高,更大一些。艾丽娅!在她突然从一块岩石上跳起然后袭向男孩时布兰渴望的想。但是不对。如果这个女孩是艾丽娅,男孩就是布兰自己。但是他从没有留过这么长的头发。艾丽娅也从没这样和我打闹过。她用树枝打男孩的大腿,下手如此之重,以至于男孩掉进了水池里,扑腾叫喊。“安静点,笨蛋。”女孩扔掉她的树枝说道。“只是水啦,你想让老奶妈听到,再去告诉爸爸吗?”她跪下然后把她的兄弟拉离水塘,但是在她做完这些之后,他们两个就离开了。 在这之后往日的影像变得越来越快,直到布兰感到迷失和眩晕。他再也没有看到他的父亲,也没有看到像艾丽娅的女孩,而是看到了一个怀孕的裸体女人浑身湿漉漉的跪在心树前祈祷。乞求旧神能够让她生一个可以替她复仇的儿子。然后又出现了一个苗条的棕发女孩,踮着脚尖亲吻一个和阿多一样高大的年轻骑士,苍白而又凶猛,鱼梁木分成三根枝条,然后把它们像箭一样发射出去。树本身在不断的萎缩,每看一段记忆,树就更小一些,变成树苗,最终消失。只有不断的在树木间切换才能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现在布兰看见的领主们高大坚毅,这些严酷的人们穿着兽皮和锁子甲。一些还带着他在洞穴中的雕像上看到过的面具。但是他们在他没来得及给他们起个名字的时候就消失了。 然后他继续观看,一个大胡子的男人把一个俘虏绑在心树前。一个白发女人穿过一片红色的暗红色的叶子走向他们,一把青铜镰刀拿在她的手里。 “不!”布兰想道。“不要!”但是他们听不到他的话语,只有他的父亲曾经听到过。女人拉住俘虏的头发,把镰刀放在他的喉咙上,用力一拉。穿过数个世纪的迷雾,残废的男孩只能看到男人的腿在地面上踢打。。。但是当俘虏的生命在一片红色的潮水中离开身体时,布兰登。史塔克尝到了血的味道。 壁炉边满是冰冷,黑色的灰尘,屋里很冷,但是点着蜡烛。每当门打开时蜡烛的火苗就会摇曳颤抖,就像瑟瑟发抖的新娘一样。他们给她穿上了羔羊绒的外套,衬衣上点缀着珍珠,脚上穿 着柔软的鹿皮鞋子——非常漂亮,但是不够暖和。她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冰冷的面孔,席恩认为应该给他披一件皮子外套。像雪中的尸体一样。“女士,时间到了。”外面的竖琴,管弦和大鼓奏着乐曲,似乎在提醒他们一样。 新娘抬起眼睛,棕色的眼睛,反射着烛光。“我会是一个好妻子,将会取悦他,给他生很多儿子。我将会做一个比真正的艾丽娅更好的妻子,他会知道的。” 作为臭佬,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该说的不说,否则生不如死。“你就是艾丽娅,女士。史塔克家的艾丽娅,艾德大人的女儿,临冬城的继承人。”她的名字,她需要知道她的名字。 “捣蛋鬼艾丽娅,马脸艾丽娅。” “是我起的那个名字。她确实长了一张马脸。我的不是,我很漂亮。”她的眼泪最终还是流了下来。“我虽然不像珊莎那么美丽,但是他们都说我很漂亮。拉姆西大人认为我漂亮吗?” “是的。”他扯谎道。“他这么和我说过。” “他知道我是谁,我真正的身份。当他打量我的时候我感觉的到。他看起来很气愤,以至于笑的时候都是如此。但那不是我的错。他们说他以伤害别人为乐。” “我的好女士不应该听到这么多。。。谎言。” “他们说他折磨你,你的手和。。。” 他的嘴巴开始发干,“我。。。我罪有应得。我惹他生气,你不应该惹他生气。拉姆西大人是一个温柔的人,非常善良。取悦他,他就会对你很好。做一个好妻子。” “帮帮我吧。”她抓住他。“求求你,我曾看你在这个院子里练剑。你是如此的英俊。”她握紧他的胳膊。“如果我们能逃走,我可以做你的妻子,或者你的盐妾。。。随便什么,只要你喜欢。你是我的男人了。” “席恩推开她的胳膊。“我不是。。。不是任何人的男人。”一个男人可以帮助她。“只要。。。只要做艾丽娅,做他的妻子,取悦他,或者。。。取悦他,不要说起自己身份的事情。” 珍妮,她的名字是珍妮,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几乎和痛苦同义。音乐更加响亮和急迫。“时间到了,收起眼泪吧。”棕色的眼睛。他们应该是灰色的。一些人会发现,一些人会记得。“很好, 现在保持微笑吧。” 女孩试着笑了一下。她的嘴唇颤抖惨白,他能看到她的牙齿。洁白漂亮的牙齿,他想,但是如果她惹他生气,那这些牙齿可能就不再漂亮了。他推开门,四根蜡烛中的三根被吹灭了,他把 她领进宾客等候的殿堂,婚礼的迷雾中。 “为什么是我?”当ladydustin告诉他要他去做证婚人的时候她问。 “她的父亲,母亲和所有兄弟都已不在人世。她的叔叔也不知所踪。” “她还有一个兄弟。”她还有三个兄弟,他差点对她说。“琼恩。雪诺在长城当差。” “私生子,守长城。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是他父亲大人的养子,和她最亲近的人。所以你是最适合做她的证婚人的。” 她最亲近的人。席恩。格雷乔伊曾和艾丽娅。史塔克一起长大。如果席恩把波顿找来冒名顶替的女孩认作艾丽娅,那他会被认为是个骗子。前来效忠的北境领主们没有理由质疑她的合法性 。勇敢强壮的whoresbaneumber,喜欢吵架的ryswells,hornwoodmen和cerywncousins,肥胖的鳗鱼大人。。。他们中不止一个了解真正的艾丽娅。如果有怀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会把疑虑留在自己的心里。 他们让我来圆谎,把我的脸面放在他们的谎言之上。让我在这场闹剧中扮演自己的角色,这就是卢斯。波顿又把我打扮的像一个贵族的原因。当冒牌艾丽娅和私生子拉姆西真正完婚,当这场闹剧真正结束,波顿大人将会不再需要变色龙席恩。“帮助我们,当击败史坦尼斯之后我们将会讨论一下如何帮你坐上你父亲的王位的问题。”波顿大人用他一如既往的轻声细语的欺骗和谎言如是说,席恩从来没有相信过他说过的每一个字。他会如此做因为他别无选择,但是以后。。。那时他会把我还给拉姆斯,他想,他会再切掉我的几根手指,然后再把我变成臭佬。除非 老天保佑,史坦尼斯攻陷临冬城,把他们都杀光,当然也会包括我,但那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非常奇怪的是,神木林里很暖和。在它之外,临冬城已经是冰雪封城。小路上布满危险的黑冰;残破的花园中结满白霜,惨白的月光倾泻之上。城墙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堆满了积雪,有一些甚至高过门梁。积雪之下是灰烬和残骸,到处都是破碎的尸骨。城垛上像长矛一样的冰挂使之看起来像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人。但是在神木林里,土地没有冻结,水塘里冒着热气,就像婴儿温暖的呼吸。 新娘的礼服由白色和灰色构成,就像真正的艾丽娅结婚时会穿的那样。席恩穿着黑色和金色的礼服,他的斗篷由一枚波顿特意为他打造的海怪别针别在身上。但是在这之下,他的头发稀疏苍白,他的身体像老人般虚弱无力。最终还是史塔克,他想。手挽着手,在齐膝高的淡淡的雾气的笼罩下他和新娘穿过一扇拱形石门。鼓声振动着新娘的心弦,号角声高亢甜美。在树顶,一弯新月挂在黑暗的天空上,在雾气中朦朦胧胧,就像躲在面纱后面的眼睛。 席恩和这片神木林并不陌生。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曾在这祈祷,在岩石间奔跑,嬉闹;把他的小宝贝藏在老橡树洞里;用自制的弓箭捕猎松鼠。时光飞逝,长大一些之后,他会在和史塔克家的男孩们共同习武之后来这里的温水池中擦拭伤口。当需要时他总能在这些栗子树,榆树和士兵树之中他总能找到一个秘密的地方来独处。他的初吻就在这里,第一次也是在这里,就在不远处的一棵灰绿色的士兵树下。 他并不认为神木林喜欢这些,这里灰白神秘,充满温暖的雾气和星星点点的光亮,随时随地都会听到不知来自何处的呓语。在树下,温暖的泉水冒着热气。水蒸气从地面飘向天空,用它们温热的呼吸温暖着这片树林。从窗外看去就像一张灰色的窗帘冉冉升起。 这里有很多小径,堆满乱石长满苔藓曲曲折折,燃烧后的残骸和沉积的落叶被树根紧紧缠绕在一起。他把新娘独自留在那。珍妮,她的名字叫珍妮,痛苦的同义词。他不能想这些,如果这个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那会是一根手指或者一个耳朵的代价。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看着脚下。他失去的脚趾让他无法走快,但是他不能摔倒。在拉姆斯大人的婚礼上摔倒的话,大人会剥下犯错的那只脚的皮。 雾很浓,视线无法看的很远;在他们前面站着高大的影子和模糊的光亮。烛光在树间曲折的小路上朦胧闪烁。苍白的火光漂浮在灰白的雾气中。感觉就像某个地下世界,一个没有时间概念的世界,就好像灵魂在进入他们罪有应得的地狱前徘徊和漫步的地方。我们都死了吗?史坦尼斯在我们睡着的时候把我们统统杀光了?战斗是刚刚开始,还是已经结束? 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火炬,在参加婚礼的客人面前熊熊燃烧。迷雾扭曲了火光,让这些人看起来如此狂野,扭曲。lordstout变成了一直猎狗,lordlocke则是一直秃鹫,whoresbaneumber就像一只石像鬼,大瓦德是狐狸,小瓦德则像是一只公牛,没有鼻环的公牛。卢斯。波顿就好像带着一张灰白色的面具,眼睛像两片灰色的冰块。 在他们头顶的树上落满了乌鸦,这些鸟儿羽毛蓬松,缩成一团,注视着树下这出华丽的大戏。学士塔被付之一炬时鲁温学士的乌鸦都盘旋在天空。这里是它们的家。席恩努力去想拥有一个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毫无头绪。 这时迷雾分开了,就像一个演员拉开幕布来上演一出新剧目一样。心树出现在他们面前,它蜿蜒古怪的枝叶四处蔓延,落叶沉积在它那长在棕红色泥土中的白色躯干上。乌鸦们拥挤的聚集在这里,交头接耳仿佛对谋杀犯的斥责。拉姆斯。波顿站在他们之下,他穿着柔软的灰色皮制长筒靴,黑天鹅绒外套,里边穿着点缀着暗红色宝石的粉色丝绸衬衣。他的脸上洋溢着微笑。“ 看看谁来了?”他的嘴唇潮湿,衣领以上的颈部潮红。“是谁来到了旧神面前?” 席恩答道:“史塔克家的艾莉娅为了她的婚礼来到这里。她是一个如花似玉的成熟女人,血统纯正的贵族,她来到旧神面前祈求祝福。是谁要来迎娶她?” “我,”拉姆西。波顿大声宣布。“波顿家的拉姆西,hornwood的城主,恐怖堡的继承人。我要迎娶她。谁来把她送给我?” “格雷乔伊家的席恩,史塔克大人的养子。”他转向新娘。“艾莉娅女士,你会嫁个这个男人吗?” 她和他目光相接。棕色的眼睛,不是灰色。难道他们都是瞎子吗?她很久都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睛在祈求。你还有机会,他想。告诉他们,立刻告诉他们。在他们所有人面前大声说出你的名字,告诉他们你不是艾莉娅。史塔克,让所有北方人都知道你是如何演出这场闹剧的。当然,这意味着宣判她和他的死刑,但是拉姆西所做的最坏的事情也不过是立刻杀了他们,北方的旧神会把那当成两件小小的礼物。 “我愿意嫁个这个男人。”新娘低声答道。 穿越迷雾,在他们周围点亮着点点火光,成百上千的蜡烛就像星星一样闪烁。席恩后退,拉姆西手牵着手跪在心树前,低下头。鱼梁木血红的双眼开始望向他们,它那红色的嘴巴大张着,似乎在笑一样。在树枝上,一直乌鸦飞过。 在一阵安静的祈祷之后,他们重新站起。拉姆斯解下了席恩系在新娘身上的披风,沉重的白色羊毛披风,上边绣着史塔克家的冰原狼纹章。拉姆斯系着一个粉红色的披风,上面点缀着红色的石榴石,鲜红的就像他通常所做的那些暴行一样。在披风后面绣着一个被剥皮的人,残忍又可怕。 很快,一切都完成了。北方的婚礼总是很简单快速。甚至不需要牧师,但是无论如何这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仁慈。拉姆斯。波顿拉起他的新娘,然后和她一起穿过迷雾。波顿大人和他的妻子瓦坦(弗雷家的那个胖子)跟在后边,其他人也都走了。乐队再次开始演奏,歌手阿贝尔开始和他的两个女同伴一起演唱《两颗跳动如一的心》。 席恩不知道如果他此刻祈祷,旧神是否会倾听?它们不是他的神,从来不是。他是铁种,pyke的儿子,他所信仰的神是铁群岛的淹神。。。但是临冬城离海很远。他活这么大就从没被哪个神灵眷顾过。他不知道他是谁,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还活着,他为什么会出生? “席恩。”一声低语呼唤着他。 他抬起头,“谁在那?”他所能看到的只是树,和笼罩在树林中的迷雾。这只是树叶摩挲的声音,充满憎恨和寒冷,旧神的声音。或者是鬼魂的。他攻下临冬城的时候,死了多少人?他失去临冬城的时候,又死了多少?那天席恩。格雷乔伊死去了,重生成了臭佬,臭佬,意味着尖叫。 他不想再呆在这了。 曾有一次神木林外的寒风像饿狼一样袭击他。他尽可能的低下头然后躲进大厅,点燃蜡烛和火把。冰雪钻进他的靴子里,狂风挂掉了他的兜帽,就好像饥饿的幽灵用冰冷的手指抓住了他,并且凝视他的双眼一样。 临冬城对席恩。格雷乔伊来说充满了鬼魂。 这已经不是那座自他在年轻时居住和生活过的城堡了。这座城堡伤痕累累,凋零破碎,现在已经是乌鸦和尸体的乐园。外围城墙依然耸立,花岗岩不会被焚毁,但是它所保护的塔楼和房子们却已然不在。一些倒塌,残骸或多或少的被火烧光。那些种在花园里本应该为城堡提供给养的蔬菜和水果都已经死去。到处都是帐篷,支在厚厚的雪上。卢斯。波顿在这高墙内自称主人,还有他的弗雷朋友们;他们成百上千的拥挤在这座废墟里,他们睡再地窖中和被抛弃一个世纪之久的露顶的残塔上。 炊烟从重建的厨房和营房中升起。城垛和垛口都堆满了积雪挂满了冰挂。所有的颜色都从临冬城身上褪去,仅仅留下灰色和白色。史塔克家族的颜色。席恩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甚至天空都是灰色的。灰色灰色灰色。。。整个世界都是灰色,你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灰色。除了新娘的眼睛,她的眼睛是棕色。大大的棕色眼睛充满恐惧。她向他求救是不明智的。她可能会认为我会召唤一匹飞马带她逃离这里,就像她和珊莎曾经喜欢过的那些英雄的故事一样?他甚至连自己都帮不了,臭佬,意味着驯服。 在院子四周,挂满了被吊死的人,苍白肿胀的脸孔挂满白霜。当波顿的先锋来到这里时临冬城住满了游民。敢于反抗的人都被立刻吊死,剩下的人都被派去做苦力。波顿大人告诉他们,干的好了,他会给他们宽容。石头和木材在狼林里遍地可寻。结实的大门首先被造好,来代替被烧毁的那个。然后倒塌的长厅也被重建。当所有工作都结束之后,波顿大人把剩下的苦工也都吊死了。他实现了他的诺言,很宽容的没有剥他们的皮。 这之后,波顿大人剩下的部队陆续到来。他们在临冬城的城墙上升起托曼的宝冠雄鹿旗和兰尼斯特家的狮子旗,凛冽的北风吹打着这些旗子。在这这下是恐怖堡的剥皮人们。席恩和barbreydustin一道而来。ladydustin坚持要在结婚前照顾艾莉娅。但是现在时间已过,她现在已经属于拉姆斯。她如是说。拉姆斯因为这个婚姻成为了临冬城主,如果珍妮不惹他生气的话。他没有理由伤害她。艾莉娅,她的名字是艾莉娅。 尽管带着皮手套,席恩的手还是开始感到疼痛。他的手伤的最严重,特别是那些已经不在的手指。那段女人们都渴望他的爱抚的日子究竟是不是真的?我曾自立为临冬城亲王。他想,从那以后发生了所有这些。他曾经认为人们会歌颂他数百年并且他英勇的传说会世代相传。但是如果现在任何人谈起他,都会是变色龙席恩,他的传说只会是他的背叛。这里永远都不是我的家。我是这里的人质。史塔克大人没有残酷的对待我,但是他那把巨剑寒冰总会横在他们之间。他对我很好,但是从不温暖。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杀了我。 席恩穿过由树枝围成的院子。我曾在这里学习武艺,他想回忆起在那些温暖的夏天的日子里和萝卜还有琼恩在罗德瑞克爵士的注视下对战的日子。那都是他没残疾的过去时了,那时他还能用手拿剑,而且比大多数人都用的好。但是这个院子同时也有黑暗的记忆。在布兰和瑞肯逃跑的那个晚上,他就在这个院子里集合临冬城的民众。那时拉姆斯还是臭佬,站在他的一边,和他说可以让他剥了一些俘虏的皮来告诉男孩们都去哪了。只要我还是临冬城的王子,这里就不会有人被剥皮。他的话实现了,事实证明他的亲王梦转瞬即逝。他们没人会帮助我,虽然我几乎用了前半生的一半时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但是他们还是没人会帮助我。虽然如此,他还是尽他所能的保护他们。但是当拉姆斯揭开臭佬的面具后,他杀光了他们,当然也包括席恩的铁民。他们烧了我的马,这是临冬城陷落那天他最后的记忆:笑星被火烧着,火苗在它身上狂舞,它暴跳,嘶吼,踢打。它的眼睛是恐怖的白色,这一切就发生在这个院子里。 长厅的大门在前面隐隐若现:全新打造的新门,替换掉了被烧掉的那个,它们看起来做工粗糙,丑陋异常。一对卫兵手持长矛站在门前,他们缩在厚厚的皮大衣里,头发胡子挂满冰雪。他们仇恨的目光跟随席恩走上他台阶,推开门,然后走进大厅。 大厅里温暖明亮,像他记忆中一样拥挤热闹。席恩享受着这份温暖,他走向大厅前排。人们拥挤着坐在一起,以至于侍者只能在人群间缓缓蠕动。甚至骑士和大人们也没有太多的地方来享受自己的盛宴。 靠近前台的地方,歌手阿贝尔正在演唱《夏日集市里的少女》,他自称吟游诗人。事实上看起来更像一个皮条客。曼德利大人从白港带来了乐师,但是他们中没有一个是歌手,所以当阿贝尔带着他的六个女随从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他就被雇佣了。“两个是姐妹,两个是女儿,一个是妻子,一个是老母亲。”歌手说道,虽然这些人没一个看起来像他。“一些人跳舞,一些人唱歌,一个人吹笛子一个人打鼓。当然她们也是很好的杂工。” 歌手或者皮条客都无所谓了,阿贝尔的嗓音尚可,报酬也公道。在一座废墟上找到一个歌手,这可比预期的好多了。 墙上挂着各个家族的旗帜。但是他们那些五彩斑斓的旗帜并不能掩盖那些焦黑的墙面,也不能掩盖那些被木板封死的空洞的窗口。甚至连那些由新的木板搭在被烧黑的大梁上的屋顶都看起来错误可笑。 最大的旗帜挂在讲台后面,史塔克家的冰原狼旗和波顿家的剥皮人旗挂在新娘和新郎的身后。看到史塔克家的旗帜席恩的心灵被震动了一下。不对,全都不对,就像她的眼睛一样不对。普尔家的纹章是另外的样式,他们应该挂那一个的。 “变色龙席恩。”一些人在他经过的时候嘲笑道。另一些人一看到他就远离他。大吵一架?为什么不呢?他是夺取临冬城的叛徒,杀死养兄弟的凶手,在颈泽把自己人送去被剥皮,还把自己的养妹妹送上了拉姆斯的床。卢斯。波顿会利用他,但是真正的北方人都会鄙视他。 他那已经不在的脚趾让他的步伐看起来滑稽可笑。在他身后,他听到一个女人大笑。甚至在这种被冰雪和死亡环绕的残破的城堡里,还是有女人。洗衣妇,也可以叫营妓,或者妓女。 这些女人到底从何而来,席恩也不清楚。她们突然出现,就好像尸体上的蛆虫或者战场上的乌鸦一样。每一只都吸引着她们。一些强悍的妓女每晚可以和二十个男人做并且还能把它们都灌醉。另一些看起来楚楚可怜,但那只是伪装。还有一些会和士兵结婚,在这样或者那样的神灵面前宣誓,然后在战争之后就忘个一干二净。她们会在晚上给士兵暖床,白天做针线活,准备晚餐,然后在战场上给他们收尸。甚至有一些还会做一些清洗工作。她们会和这些士兵或者其他什么人生下私生子,帐篷里的可怜,肮脏的小东西。因为这些席恩总是嘲弄她们。这回反过来被她们嘲笑,他很受伤;但是在恐怖堡的地下牢房里没有这些,当剥皮刀在你的身上游走时,这些嘲笑真的算不上什么了。 他贵族的身份给他在桌子边缘寻了一个前排高位,靠着墙,在同样穿着黑天鹅绒的ladydustin的左首边。他的右首边没有人,人们都不想挨着他坐,避之唯恐不及。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大笑一场。 新娘坐在主席位置,在拉姆斯和他父亲之间。当卢斯。波顿要大家给新娘艾丽娅。史塔克敬酒时她的目光俯视台下。“在此时刻,我们两个古老家族合二为一。”他声明道。“史塔克家和波顿家长久以来的敌意从此不复存在。”他的声音非常轻,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听他讲话。“非常遗憾我们的老朋友史坦尼斯大人看起来不会加入我们了。”在一片附和的笑声中,他继续说 道,“据我所知,拉姆斯希望用史坦尼斯的人头给艾丽娅做结婚礼物。”笑声更大了。“当他到来的时候,我们应该给他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真正北方人的欢迎仪式,在那之前,让我们吃 的开心,喝的愉快,玩的尽兴。。。冬天与我们同在,我的朋友们,我想我们在座的很多人可能不会再看到春天的来临了。” 白港的伯爵大人供应宴会的所有食物和饮料,黑啤酒,黄啤酒和红酒,金酒,葡萄酒,都被大肚船队从他的地窖中带到这里来。客人们贪婪的吃着鳕鱼饼和冬南瓜,丘陵萝卜和大轮的奶酪,半熟的烤羊肉和几乎烤焦的烤牛排。最后上了巨大的婚礼馅饼,像车轮一样大,又薄又脆的馅饼皮上点缀着萝卜,洋葱,芜菁,胡萝卜,蘑菇还有大块的猪肉。拉姆斯略显不满的切开馅饼,肥胖的鳗鱼大人亲自上前帮忙,把第一块馅饼上给了波顿大人和他肥胖的弗雷妻子,第二块给了两个弗雷家的人。“这一定会是你品尝过的最好的馅饼,大人。”肥胖的鳗鱼大人宣称。“ 尽情享用这些美味吧,我知道我会那么做的。” 真的如他所说,曼德利大人吃了六块,每样都吃了两块,他的嘴巴转的飞快,当他的衣服洒满棕色的肉汤,胡须上沾满馅饼残渣的时候,他满意的拍了拍肚皮。甚至肥胖的瓦坦也没能达到他暴饮暴食的高度,但是她仍然吃掉了三块。拉姆斯也在非常用心的吃着这美味的食物,但是他那苍白的新娘却只是盯着她面前的盘子。当她抬起头盯着席恩的时候,他可以感觉的到她眼中的恐惧。 长厅里不准携带长剑,但是每人都可以携带一把匕首,席恩也是一样。匕首除了用来切肉还能做什么?每当他看到那个曾经是珍妮。普尔的女孩时,他都会感觉到他的匕首。我没法拯救她,他想。但是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她。没有人会料到。我可以以请她共舞的名义接近她,然后割了她的喉咙。那是一种慈悲,不是吗?如果旧神听到了我的祈祷,拉姆斯同样会立刻杀了我。席恩不惧怕死亡,在恐怖堡的地牢里,他知道有比死更恐怖的事情。拉姆斯教过他这一课,手指,脚趾,一根根离他而去,他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感觉。 “你吃的很少。”达斯汀夫人问道。“不。”吃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拉姆斯打掉了他的很多牙齿,现在咀嚼对他来说是一种痛苦。喝酒就简单多了,虽然他也需要用两只手抓住酒杯来保证酒杯不会滑落。 “不尝尝猪肉馅饼吗?大人?我曾吃过的最好吃的馅饼,我们肥胖的鳗鱼大人可以让我们确信这一点。”她用酒杯指着曼德利大人,“你看过一个胖子如此高兴吗?他几乎都要去跳舞了。” 确实如此。白港伯爵大人就像一个肥胖的小丑一样,笑着闹着,嘲笑着其他领主,拍着别人的背,让乐师从一首曲子换到另一只曲子。“来一首黑夜的尽头,歌手”他大吼道。“新娘会喜欢那首歌的,我知道。或者唱那首勇敢的丹尼来让大家感动一下。”看到他,你会认为是他刚刚结婚才对。 “他喝多了。”席恩评论道。“酒精驱走了他的恐惧,他是个勇敢的人。” 他真的是吗?席恩不确定。他的儿子们也都很胖,但是他们在战斗中非常英勇。“铁民们也会在战斗前举办宴会,进行生命中的最后一次狂欢。死亡也许就在眼前。如果史坦尼斯打来的话。。。” “他会的,他必须来攻打临冬城。”达斯汀夫人轻声笑着说。“当他那么做的时候,那个胖子就会被吓得尿裤子。他的儿子在红色婚礼上死掉了,那时他和弗雷们分享着面包和盐,是他们屋檐下的宾客,被答应迎娶一个弗雷家的女儿。但是他现在居然给这些人切馅饼!曼德利大人曾经北上狩猎过一次。鲜血不会说谎,我毫不怀疑这个胖子想杀光我们这里所有的人,但是他没有胃口这么做,在他那胀鼓鼓的肚子里,有一颗懦夫的心在跳动,和你一样。。。” 她的最后一句话狠狠的伤到了他,但是席恩不会还击,任何傲慢无礼的行为都意味着他的某一块皮肤的代价。”如果我的好女士相信曼德利大人想要背叛我们,那应该告诉波顿大人。” “你认为波顿大人不知道吗?傻孩子,看看他。看看他是怎么看曼德利大人的。波顿大人不会再曼德利大人动筷前吃任何东西。不会再曼德利大人喝这种酒前喝任何一种酒。我想他会很乐于看到这个胖子做出一些背叛的行为。那会给他带来一些额外的娱乐。波顿大人没有任何感情,你知道。那些他喜爱的水蛭这些年吸光了他身体里的毒素。他的感情里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悲伤。这对他来说就是一场游戏,有趣的游戏。一些人喜欢打猎,一些人喜欢掷骰子,卢斯。波顿喜欢与人斗。你和我,那些弗雷家的人,曼德利大人,他胖胖的妻子,甚至他的私生子。你也不过是他的玩物。”一个侍者路过,达斯汀夫人让他把自己和席恩的酒杯都倒满。“说实话,”她说。“波顿大人所渴望的不仅仅是统治。为什么不是北境之王呢?泰温。兰尼斯特已经死了,弑君者残废,小恶魔不知所踪。兰尼斯特家已经衰落。你又让他脱离了史塔克家的控制。瓦德。弗雷不会介意他胖胖的小瓦坦来当个皇后玩玩。战斗到来的时候白港也许会造成一些麻烦。。。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不会发生,史坦尼斯也不会构成任何问题。波顿大人会把他们全都搞定,就像他杀了少狼主一样。还会有谁呢?” “你。”席恩说道。“你,theladyofbarrowton,adustinbymarriage,aryswellbybirth。” 这让她很高兴。她喝了一口酒,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barrowton的门户。。。是的,如果我这么选的话,我会成为一个大麻烦。当然,波顿大人也这么认为。所以他会努力的讨好我的。” 她本可以说的更多,但是她看到了学士们。三个学士一起从讲台后边的领主专用通道走了进来。一个高个子,一个胖乎乎,一个很年轻。但是他们的袍子和项链看起来就像豌豆粒和豌豆一样滑稽。这是三位领主大人的学士,卢斯。波顿把他们都带到临冬城来照顾鲁温的乌鸦,这样消息就能再次从这里顺利的传递了。 当一名学士跪在波顿大人面前耳语时,达斯汀夫人厌恶的说道“如果我是皇后,我就要杀光这些灰老鼠。他们到处都是,依靠领主们的施舍生活,互相交头接耳,在领主大人耳边窃窃私语。但是实际上,到底谁才是主人,谁才是奴隶呢?每一个大领主都有一个学士辅佐,每一个小领主都想要一个学士在自己身边。如果你没有的话,那就说明你实在微不足道。灰老鼠们读写信件,对不会读写的领主老爷他们甚至会亲自操刀动笔。谁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擅自篡改的主人的意思呢?我到想问问你,他们到底有什么好? “他们会医术。”席恩解释。看起来他需要这个。 “医术,对,我从没说过他们不会那个。他们在我们生病或者受伤时出现,或者被病人搞的心烦意乱。当我们变的的非常虚弱的时候,他们会在那。有些时候他们会治愈我们,我们会表示适当的感谢。当失手的时候,他们只能用我们的悲伤安慰我们,然后我们仍然对这一切心存感激。在感激之外,我们提供给他们地方栖身,让他们分享我们所有的隐私和秘密,参与我们的决策。然后不久以后,他们就会实际上统治着我们。一起都颠倒了。” “这就是发生在瑞卡德。史塔克身上的事情,他的灰老鼠名叫maesterwalys。学士只有一个名字难道不对吗?有一些人在第一次到达他们所服务的城堡的时候甚至有两个名字。这样我们就不能知道他们真正姓氏名谁,从何而来了。但是如果你足够有耐心,你也能够挖出这些秘密。在他去造他的项链之前,maesterwalys名叫walysflowers,佛花,石东,河文,雪诺。。。 我们给那些私生子这些姓氏来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但是他们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溜走。walysflowers有一个hightowergir的妈妈,还有一个archmaesterofthecitade的爸爸。这些都是传闻。这只灰老鼠并不像我们曾经想象的那么高尚。旧镇的学士是最糟糕的。一旦他造好了他的项链,他藏在暗处的父亲和朋友们就马不停蹄的把他送到临冬城来用他那阴毒的甜言蜜语灌满瑞卡的大人的耳朵。毫无疑问和徒利家的联姻是他的主意,他————” 卢斯。波顿打断了她,他把脚放到桌子上,苍白的眼睛反射着烛光。“我的朋友们,”他开始说道,大厅里顿时静了下来,静得席恩甚至能听到寒风撕扯窗户上木板的声音。“史坦尼斯和他的大军已经打着他的烈焰红心旗离开了森林堡。北边的山地部族目前为他效命。如果天气情况没太大变化,他们会在两周后到达临冬城。crowfoodumber已经顺国王大道南下,卡史塔克家的部队也从东面靠近。他们要在这加入史坦尼斯的部队,然后从我们手里夺走临冬城。” serhosteenfrey呼地站起。“我们应该前去迎战,为什么要等他们顺利地集合部队聚集力量?” 因为arnolfkarstark在等波顿大人的信号,信号一到他再史坦尼斯的部队就立刻倒戈,席恩想,当别的领主们吵成一团时,波顿大人举手示意安静。“大厅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地方,我的大人们。让我们去帮助我的儿子完成他的婚礼吧!剩下的人,继续享用你们的食物和美酒吧!” 恐怖堡伯爵在三位学士的陪伴下离开了,其他人也都相继跟着离开。hotherumber,,一个憔悴的老人,面色铁青愁眉不展的离开。曼德利大人却因为喝的太多,被四个壮汉驾着走出大厅。 “我们应该来一首鼠厨师的歌。”他咕嘟道,当他经过席恩的时候,他靠在他的腿上,“歌手,给我们唱一首鼠厨师的歌。” 达斯汀夫人几乎是最后离开的。她走之后,大厅看起来沉闷的令人窒息。当席恩被自己的脚绊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喝了多少酒。正在他头晕眼花时,他不小心从一个女侍者手里碰倒了一壶酒。酒洒再他的靴子上,留下暗红色的污点。 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五指强而有力的手指死死的抓进他的肉里。“你被征召了的,臭佬。”souralyn和他说道。他的呼吸闻起来有腐烂的气息。yellowdick和damondance-for-me陪他一起来的。“拉姆斯说让你带他进洞房。” 恐惧瞬间抓住了他。我要扮演我的角色,他想。为什么是我?最好不要拒绝,他知道。 拉姆斯大人已经离开了长厅。他的新娘看起来似乎被遗忘了,她还坐在冰原狼旗下,一只手抓着一只银质酒杯默默发呆。从她看他出现时的眼神可以看的出来,她已经喝了不少。也许她认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逃过下面的折磨和考验。席恩最清楚不过。“艾莉娅夫人,”他说。“来吧,是你履行自己新娘的责任的时候了。” 席恩领着新娘从长厅的后门出来,经过寒冷的小路走到大厅,一路上有六个拉姆斯的人陪同。要爬上三层台阶才能进到拉姆斯的温暖明亮的新房。当他们爬楼梯时,damondance-for-me说拉姆斯大人承诺给他一块新鲜的带着特殊标记的皮肤。 新房为了闹洞房这个环节准备的很好。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壁炉里火烧的很旺。一支蜡烛点在桌子上。在餐具柜上又一大壶酒,两个杯子,还有半轮白奶酪。 同样也有一把椅子,由黑色橡木和红色兽皮打造而成。当他们进来时拉姆斯大人就坐在这把椅子里。他的嘴唇上满是闪亮的口水。“这就是我可爱的新娘,我的好夫人。你们可以走了,不,你留下,臭佬。” 臭佬,臭佬,臭佬意味着偷窥。他能感到他被砍掉的手指:左手两个,右手一个。在他身后的刀鞘里匕首静静的躺在那里,如此的沉重,真的如此沉重。我的右手只有小指没有了,席恩提醒自己。我仍然可以握紧一把匕首。“大人,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 “你带给我这个女孩,谁会给她开苞呢?让我们看看奈德。史塔克的小女儿到底如何把!” 她不是史塔克家的人,席恩差点说出来。拉姆斯知道,他一定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游戏?女孩站在床边的柱子旁,像一只受惊的母鹿。“艾莉娅女士,你应该转过身去,我必须为你宽衣解带。” “不。”拉姆斯大人自己喝了一杯酒,道,“解开衣服太麻烦。都给用刀割开。” 席恩拿出匕首。我需要做的就是转身刺他。刀在我手里。他知道这是一个游戏,一个陷阱,他告诉自己。他给我机会刺杀他。当我失败时,他会把我拿到的手的皮给剥光。他脱下新娘的一部分长袍。“站好,我的好夫人。”长袍滑落到腰部以下。他小心的慢慢划着,避免伤到她。钢铁,布和丝绸在默默低语。女孩在颤抖。席恩必须抓住她的胳膊来保持她能站住不动。珍妮, 珍妮,痛苦的同义词。他尽最大可能用残废的左手抓住她,“站好。” 终于长袍已经完全脱下,散乱的布片堆在她的脚下。“还有她的衬衣。”拉姆斯命令,臭佬执行。 当一切都结束时,新娘赤身裸体站在他们面前。她的新娘礼服破碎散乱的堆在她的脚下。他的乳房很小但是坚挺。臀部不大,大腿像鸟儿般纤瘦。一个孩子。席恩差点忘了她到底有多小。珊莎的年纪,艾莉娅更小一些。尽管壁炉里火烧的依然很旺,新房里还是很冷。珍妮苍白的皮肤上都是鸡皮疙瘩。有一瞬间她想抬起手挡住胸部,但是席恩轻声说了一声不,她看了他一眼,没有那么做。 “你认为她怎么样?臭佬?”拉姆斯大人问道。“她。。。”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女孩在婚礼前和他说过什么?他们都说我很漂亮。她现在看起来可不漂亮了。她的后背有一些被鞭打过的伤痕,像蜘蛛网一样弯弯曲曲遍布四处。“。。。她很漂亮,。。非常。。漂亮。” 拉姆斯微笑道。“她让你硬了吗?臭佬?想拿走她的第一次吗?”他大笑。“临冬城的亲王应该有这个权利,所有领主都有的古老的权利。初夜权。但是你不是领主,不是吗?只是臭佬,说实话你甚至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他又拿了一杯酒,然后把酒杯狠狠的砸在墙上,粉碎。红色的汁液流淌在石墙上。“艾莉娅女士。躺到床上,对,在枕头上,做一个好妻子应该做的,分开腿,让我看看你的蜜桃。” 女孩安静的遵命。席恩退一步到门口。拉姆斯大人则留在他的新娘身旁,抚摸着她的纤瘦的大腿。然后把两根手指插进她的身体里。女孩痛苦的喘息。“你像一块老骨头一样干。”拉姆斯抽出手给了她一耳光。“我被告知你知道如何取悦男人,那是谎言吗?” “不,不是的,大人。我受过训练。” 拉姆斯起身,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孔,“臭佬,过来。让她做好上床的准备工作。”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没有明白。“我。。。你的意思是。。大人,我没有。。。我。。。” “用你的嘴”,拉姆斯说道。“快点干完。如果她在我脱光衣服前还没有湿,我会把你的舌头割下来钉在墙上。” 神木林里,乌鸦在大叫。匕首依然在他的手里。 匕首入鞘。 臭佬,我的名字事臭佬,臭佬意味着虚弱。臭佬开始用嘴尝试。。。“让我们大家看看这颗头。”亲王命令到。 阿利欧·何塔用手掌抚过长柄斧——他的钢铁新娘——那光滑的柄身,同时观察着。他观察着白骑士巴隆·史文爵士和他的随行者们。他观察着沙蛇们,她们各自落坐在不同的桌子前。他观察着领主们和女士们、侍者们、瞎眼的老管家、然后是年轻的迈尔斯(myles)学士,他有着柔顺的胡须和谄媚的微笑。侍卫队长巍然站立,半身在光亮中,半身在阴影里,他把所有人尽收眼底。效忠,守护,服从。这是他的职责。 其他所有人都盯着那个盒子。它是乌木雕刻的,带有银扣和铰链。盒子毫无疑问十分好看,只是今天汇聚在阳戟城旧王宫里的人们或许很快就要性命不保了,他们的生死取决于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随着拖鞋在地上的轻擦声,卡洛特学士穿过大厅向巴隆·史文爵士走去。这个矮小发福的人穿着一件暗胡桃色宽条纹和红色窄条纹相间的新袍子,看起来容光焕发。他弯腰鞠躬,从白骑士手里取走盒子,捧着走上高台。道朗·马泰尔坐在轮椅中,左右手边分别是他的女儿亚莲恩和他过世弟弟的心爱情妇艾拉莉亚。一百只芳香蜡烛正在燃烧,让空气中充满芬芳。戴在领主们指间、嵌在女士们腰带和发网上的颗颗宝石都在闪闪发光。阿利欧·何塔已经把他的铜鳞甲打摩得跟镜子一样亮,如此他也在摇曳的烛光中闪烁起来。 一声安静的嘘声划过大厅。整个多恩都屏住呼吸。卡洛特学士把盒子放在道朗亲王轮椅旁边的地上。学士的双手一向坚定利落,在解开闩锁、打开盖子、露出其中头骨的时刻却变得如此笨拙。何塔听见有人在清喉咙。佛勒双胞胎中的一个在跟另一个耳语。艾拉莉亚·沙德闭上眼睛,轻声祈祷。 巴隆·史文爵士像一把上了弦的弓一样绷紧全身,侍卫队长注意到。这位白骑士不若之前那位那样高挑英俊,但是他的胸膛更宽阔、更厚实,手臂满是肌肉。他的雪白袍子靠一双天鹅银别针固定在喉头,一只天鹅是象牙做的,另一只则是玛瑙。在阿利欧·何塔看来,两只天鹅就像在打斗。戴着它们的人也全然是个战士。这一个不会像另一个那样轻易被杀死。他不会像亚历斯爵士那样撞上我的斧头。他会用盾牌保护自己,迫使我主动攻击他。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个地步,何塔也会欣然应战。他的长柄斧时刻都锋利得可以挥舞。 他给了自己一瞥的时间看看那个盒子。头骨在一块黑毛毡上嘻嘻笑。所有头骨看起来都像在笑,但这个看起来尤其愉快,也更大。侍卫队长没有见过比这更大的头颅。它的眉骨厚重,下颚巨大。骨头在烛光辉映中发亮,白得跟巴隆爵士的袍子一样。“把它放在台座(pedestal)上。”亲王下令,眼里有泪光闪烁。 台座是一根黑色大理石柱,比卡洛特学士高出三尺。矮胖的学士踮起脚来也够不着。阿利欧·何塔正准备去帮他一把,但奥芭娅·沙德先站起身来了。即便少了鞭子和圆盾,她看起来还是愤怒又男性化。她不穿裙服,而穿着男人的马裤和一件到小腿长度的亚麻紧身装,腰间缠着一条铜制的太阳腰带,褐色的头发往脑后扎成一个结。她从学士柔软的双手中一把夺过头骨,放在高高的大理石柱顶端。 “魔山将不再为害世间了。”亲王的语气沉重。 “他是不是死得又缓慢又痛苦呢,巴隆爵士?”特蕾妮·沙德的问话语气就像一个少女在询问她的裙服漂不漂亮。 “他日日惨叫,小姐。”白骑士回答,但显然他并不乐意给出这样的答案,“整个红堡都能听到他的叫声。” “这让你感到困扰了吗,爵士?”娜梅小姐问。她穿着一件黄色丝裙,裙子太过华美通透,让烛光能够照出她里面穿戴的金丝和宝石。她的穿着如此放荡,令白骑士在注视她的时候浑身不舒服。不过何塔赞许这一点,光着身子的娜梅莉亚是最不危险的,其他时候她将把一打匕首藏在身边。 “格雷果爵士是只血腥的野兽,大家都知道。如果有人活该痛苦至死,那么非他莫属。” “也许如此,小姐。”巴隆·史文说,“但格雷果爵士是个骑士,骑士应当握剑而死。下毒是一种卑劣肮脏的杀人手段。” 特蕾妮小姐被他逗乐了。她的裙服是乳白和绿色,有长长的蕾丝袖子。她看起来如此贤淑纯真,任何看到她的男人都会认为她是天下最纯洁的少女。可阿利欧·何塔知道真相。特蕾妮轻柔白皙的小手就跟奥芭娅那双老茧遍布的手一样危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仔细地观察她,对她指尖任何一点小小动作都充满警觉。 道朗亲王皱起眉头:“话虽如此,巴隆爵士。可娜梅小姐是正确的,如果有谁活该惨叫至死,非格雷果·克里冈莫属。他屠杀了我的妹妹,将她的孩子一头撞在墙上。我祈祷他现在在地狱里被火焚烧,然后伊莉亚和她的孩子们终于可以安息。这正是多恩渴求了多年的正义。我很欣慰我能活着看到这一天。那么多年来,兰尼斯特终于证明了他们说的不是大话,还了这笔旧血债。” 亲王把起立祝酒的工作留给里卡索——他的盲管家。“领主们,女士们,让我们为了托曼一世,安达尔、洛伊拿、先民之王,同时也是七国之主,而干杯!” 在管家祝酒时,侍者们已开始在宾客中穿梭服务,用酒壶为杯中添满美酒。酒是多恩陈红酒,深红如血,甜如复仇。侍卫队长滴酒未沾,他在宴会上从不饮酒。亲王也不喝,他有自己的酒——由迈尔斯学士调制,加入了罂粟花汁液,令他肿胀的关节减轻些疼痛。 白骑士喝了,只是出于礼节。他的随行人马如法效仿。参与酒宴的还有亚莲恩公主、乔戴妮女士(ladyjordayne)、神恩城领主、柠檬林骑士、幽灵谷女士(theladyofghosthill)……甚至艾拉莉亚·沙德——奥柏伦亲王心爱的情妇——她陪伴奥柏伦到君临,并目睹了他的死亡。阿利欧·何塔对没喝酒的人加以更多关注:戴蒙·沙德爵士、托蒙德·加加兰老爷(lordtremondgargalen)、佛勒双胞胎、达苟士·曼伍笛、狱林堡的乌勒斯(theullersofthehellholt)、骨路的威里斯(thewylsoftheboneway)。如果有谁想搞出点麻烦,可能就在这些人之中。多恩是一片愤怒而独立的土地,道朗亲王对它的掌控并不像理想中那么坚固。他的许多封臣认为他懦弱无能,乐意与兰尼斯特家族和铁王座上的小男孩打一场公开的战争。 他们之中为首的便是沙蛇,亲王已逝弟弟红毒蛇奥柏伦的私生女儿们。三条沙蛇就坐在这宴会上。道朗·马泰尔是亲王中最有智慧的一位,侍卫队长没资格质疑他的决定。但阿利欧·何塔确实纳闷亲王为何要将奥芭娅、娜梅莉亚和特蕾妮从尖塔(speartower)的单人牢房里释放出来。 特蕾妮轻声低语反对里卡索的祝酒;娜梅小姐弹了一下手;奥芭娅让侍者添满她的酒杯,然后把酒杯翻倒过来,红酒泼了一地。一个侍者女孩跪下来把泼洒的红酒擦干净时,奥芭娅离开了大厅。片刻间,亚莲恩公主向众人致歉,跟着她离开。奥芭娅绝不会把怒火发向小公主,何塔明白这一点。她们是表姐妹,她们彼此相爱。 宴会持续到夜晚,一颗微笑的头颅犹如主持一般坐在黑色大理石柱顶端。七道菜已经上桌,以向七神和七位御林铁卫表示敬意。汤由鸡蛋和柠檬做成,长青椒酿奶酪和洋葱,还有鳗鱼馅饼,蜂蜜阉鸡,一条从绿血河底里捕捞上来的鲇鱼大到必须由四个侍者一起端上桌。接着是香薄荷炖蛇肉,七种不同蛇类切成大块,用辣椒和血橙甚至是一些毒液——为了给肉更好的风味——慢慢炖煮而成。炖肉非常辛辣,尽管何塔不曾下口,但他就是知道。然后上了冰冻果子露,让舌头舒服点。至于甜点,每位宾客都得到一个纱糖做成的头骨。把糖皮敲破以后,大家发现里面是加了梅子肉和樱桃肉的甜蛋羹。 亚莲恩公主回来的时候正赶上酿青椒上桌。我的小公主,何塔心想。但亚莲恩已经是个女人了,深红色丝绸衬托出她姣好的身材。最近她在其他方面也有所变化:她为弥赛菈加冕的计划被出卖、被扑灭;她的白骑士在何塔手上血淋淋地殒命;她自己被关进尖塔,与孤独沉默为伴。所有这一切都惩罚着她。不过,还有些其他情况:在她被释放之前,她的父亲向她吐露了一些秘密。至于是什么秘密,侍卫队长不知道。 亲王把女儿的座位安排在他自己和白骑士之间,这是个至高的荣誉。亚莲恩微笑着溜回自己的座位上,跟巴隆爵士窃窃私语,白骑士没有作答。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何塔观察着:一勺汤,一口青椒,一根阉鸡腿,一点鱼,他跳过鳗鱼馅饼,炖肉也只尝了一小勺。不过只那一小勺就让他额头直冒汗。何塔感同身受,当他初次抵达多恩时,辛辣的食物让他的肠子都打结,火焰在他舌头上燃烧。不过那是陈年往事了,现在他头发花白,吃得像任何一个多恩人一样。 当纱糖头骨被端上来的时候,巴隆爵士闭紧了嘴巴,他犹疑地看了一眼亲王,怀疑自己成了被嘲弄的对象。道朗?马泰尔全无发觉,但他女儿注意到了。“这是厨子们开的小玩笑,巴隆爵士。”亚莲恩说,“即便是死亡,在多恩人眼里也一点都不可怕。我真希望您别为此生气啊?”她用指尖摩挲着白骑士的手背。“希望您享受这次多恩之旅。” “每位主人都给了我们最热情的招待,小姐。” 亚莲恩触摸了骑士用来钩住袍子的别针,特别是上面那双争斗的天鹅。“天鹅一直是我的最爱,在夏岛的这一边(thissideofthesummerisles),没有别的鸟儿有它一半美。” “此地的孔雀恐怕不同意这一点。”巴隆爵士说。 “它们也许不同意,”亚莲恩说,“但孔雀是虚荣骄傲的生物,来回踱步显摆那些浮华的色彩。我宁愿要一只宁静的白天鹅,或者一只美丽的黑天鹅。” 巴隆爵士点点头,抿了一口酒。这一个可不会像他的誓言兄弟那样好勾引,何塔心想。亚历斯爵士外表成熟,内心却是个男孩;这一位却是个真正的男人,而且很机警。侍卫队长只要看看他,就知道白骑士对当下安逸的气氛感到很不舒服。这个地方对他而言太古怪,他一点也不喜欢。何塔理解这种感受。多年以前他护送公主初次踏上这片土地时,也觉得多恩是个怪异的地方。在送他前往异乡前,大胡子僧侣曾让他接受过维斯特洛通用语的训练,可是多恩人说话太快,他根本听不懂。多恩女人放荡不羁,多恩红酒有股酸味,多恩食物洒满了奇怪的辛辣调味品。诺佛斯的太阳暗淡苍白,而多恩的太阳热辣辣,日日高悬在蓝天中。 侍卫队长明白,随着巴隆爵士的旅程不断缩短,整个过程让他愈加困扰。三位骑士、八位侍从、二十个武装士兵、众多马夫和男仆随他从君临前来,当他们穿越山地进入多恩领以后,每经过一个城堡就会受到主人的热情欢迎,使得他们的行程被源源不断的宴会、打猎、庆典所拖延。如今,他们终于抵达了阳戟城,可弥赛菈公主和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都没有出来迎接。白骑士知道事情不对劲,何塔看得出来,但情况不仅仅如此。或许是沙蛇的在场令他(译者个人认为是指队长自己)紧张,若果真如此,那么奥芭娅的回归可谓火上浇油。她一言不发地闪到座位前,满面愠怒地坐下来,没有微笑,也没有交谈。 等道朗亲王开口询问白骑士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了。“巴隆爵士,我们亲切的太后托您转交我的信件,我已经读过了。我想,您对信件内容是很了解的吧,爵士?” 何塔注意到白骑士神经紧绷。“是的,大人。太后殿下已经交待我护送她的女儿回君临。托曼国王对姐姐日思夜想,希望弥赛菈公主能够短暂回宫探亲。” 亚莲恩公主面露伤心之色:“哦,可是我们大家都已经爱上弥赛菈了,她和我弟弟崔斯丹已经形影不离。” “君临也欢迎崔斯丹王子大驾光临。”巴隆?史文爵士说,“毫无疑问,托曼国王会非常期待见到他。陛下少有年龄相近的同伴。” “儿时结下的友谊将持续一生。”道朗亲王评论,“在崔斯丹和弥赛菈结婚以后,他和托曼国王更将亲如兄弟。瑟曦太后很明智,这两个男孩应该互相认识,结下友谊。多恩无疑会思念他,不过对于崔斯丹来说,是时候见识一下阳戟城以外的世界了。” “君临一定会以最大的热情欢迎他的到来。” 他为什么汗如雨下?侍卫队长思忖着,观察着。大厅里很凉快,他也没碰过炖肉。 “至于瑟曦太后的其他提议——”道朗亲王说,“不错,自从我弟弟死后,多恩在御前议会的席位就空了出来,现在该有人填补这个位置了。瑟曦太后认为我的辅佐有助于她,令我深感荣幸。但我不知道自己的体力是否足以撑得过这段旅途。或许我们可以坐船去?” “坐船?”巴隆爵士看上去有些惊慌失措,“这……这安全吗,亲王?秋季是风暴的季节,据我所知是这样……而且,海盗集聚在石阶列岛(thestepstones),他们……” “海盗,当然。你说的对,爵士。还是按你来的方式回去比较安全。”道朗亲王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让我们明天再讨论这件事吧。我们抵达流水花园以后,就可以把消息告诉弥赛菈。我可以想象她会有多兴奋,她一定也思念着她的弟弟,毫无疑问。” “我期待着与她重逢。”巴隆爵士说,“并造访您的流水花园。听说那儿十分美丽。” “美丽又宁静。”亲王回答,“清风拂面,水光粼粼,孩子们尽情欢笑。流水花园是这世上我最爱的地方,爵士。它是我的一位祖先为博得他的坦格利安新娘欢心而造的,这花园让她不受沙尘烦扰,也不受阳戟城的炎热之苦。她的名字叫丹妮莉丝,贤王戴伦的妹妹。因她与多恩的联姻,才让多恩正式成为七大王国的一部分。众所周知她爱着戴伦的私生子弟弟戴蒙·黑火,戴蒙·黑火也爱着她。尽管他们两个都是戴伦的至亲,在两个人的爱欲和千万人的安宁之中,国王还是明智地选择了后者。丹妮莉丝把流水花园变成了孩子的天堂,起先是她自己的孩子,后来领主和有产骑士的儿女也加入进来陪伴王子公主。某个灼热的夏日,她对马夫、厨子、侍者的孩子们心生同情,所以也邀请他们进入水池和喷泉嬉戏。由此,这成为了我们的传统。” 亲王抓住轮椅的轮子,把自己推离桌子。“现在,请原谅我的退场,爵士。长篇谈论令我疲倦。我们会在明天第一缕晨光照下之时离开。奥芭娅,你能发发善心推我去睡房吗?娜梅莉亚,特蕾妮,你们也一起来,给你们的老叔叔祝个晚安吧。” 于是活儿落到奥芭娅·沙德头上,她推着亲王从大厅下到一条长长的走廊向着他的房间走去。阿利欧·何塔紧跟在姐妹们身后,同去的还有亚莲恩公主和艾拉莉亚·沙德。卡洛特学士急忙踏着小碎步跟在最后,怀抱着魔山的头骨,好似它是个婴儿。 “你不会真打算把崔斯丹和弥赛菈送去君临吧?”奥芭娅一边匆匆前进一边问。她的步伐大而愤怒,也太快。轮椅的木头大轮子在粗糙的石头地板上吱呀作响。“你要是那么做,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女孩了,你的儿子也会终生是铁王座的人质。” “你把我当成白痴吗,奥芭娅?”亲王叹了一口气,“你所知甚少。此处不宜谈论,人人都能偷听。要是你管得住嘴巴,我可以教导你一些事。”他闷哼了一声。“慢一点,行行好。刚才的颠簸就像给我的膝盖插了一把刀子。” 奥芭娅减慢了一半速度:“那你打算怎么做?” 她的妹妹特蕾妮接过话:“一如既往。”她嗲声到:“拖延,暧昧,敷衍。哦,没人能做得有我勇敢叔叔的一半好。” “你不该这样说他。”亚莲恩公主反驳。 “保持安静,你们所有人。”亲王命令到。 直到房间大门在众人身后紧紧关上,亲王才转动轮椅面对这些女人。光是操作轮椅就让他气喘吁吁,在他转身的时候,盖住双腿的密尔毛毯夹在两条车轮辐条里,他不得不抓紧毯子以防它被撕裂。在毛毯遮掩下,他的双腿苍白,孱弱,可怖。他的双膝发红肿胀,脚趾几乎变成了紫色,肿得有正常的两倍大。阿利欧·何塔见过这情景无数次,但仍然觉得不忍卒睹。 亚莲恩公主走上前来:“我来帮你,父亲。” 亲王把毛毯从轮辐里解放出来:“我能够管好自己的毯子,至少还能做好这件事。”能做的少之又少,他的双腿已经废了三年,但他的双手和肩膀还留有一点力气。 “需要我给您端一杯罂粟花奶吗?”卡洛特学士问。 “喝一桶才能治得了这样的疼痛。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不要。我得留着我的智慧发挥作用。今晚我用不着你了。” “好的,亲王。”卡洛特学士鞠了一躬,他粉红柔软的双手依然抓着格雷果爵士的头颅。 “我来拿那个。”奥芭娅·沙德夺过头骨,举开一手臂的距离。“魔山长成什么样?我们怎么能确定这个就是他?他们本可以把头浸在焦油里,为什么弄得只剩骨头?” “焦油会毁了那个盒子。”卡洛特学士匆匆离开时,娜梅小姐作答,“没人亲眼见证魔山死,没人见证他的头被砍掉。我得说,这真让我烦恼。但蒙骗我们,那婊子皇后希望达到什么目的呢?要是格雷果·克里冈还活着,早晚会真相大白。那家伙有八尺高,整个维斯特洛都没人可以跟他比肩。如果他真出现了,瑟曦·兰尼斯特是个骗子的事实就会暴露在整个七国上下。要是她胆敢冒这个险,那她真是蠢透了。她能从欺骗里得到什么好处?” “这个头颅确实足够大。”亲王说,“我们清楚奥柏伦给格雷果留下致命伤,我们得到的每个报告都说克里冈死的缓慢又痛苦。” “就像父亲所计划的那样。”特蕾妮说,“姐姐们,实话说我知道父亲用的是哪一种毒。只要他的长矛划破魔山的一点点皮肤,克里冈就是死人一个。我才不在乎他有多高大呢。尽管质疑你们的小妹妹吧,但永远也别质疑你们的亲王殿下(红毒蛇)。” 奥芭娅跳起来:“我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质疑他!”她给了头骨一个嘲弄的吻。“我要说,这是一个好开头。” “开头?”艾拉莉亚·沙德难以置信,“天啊,我以为这是结尾。泰温·兰尼斯特已经死了,还有劳勃·拜拉席恩、亚摩利·洛奇,现在是格雷果·克里冈,所有在伊莉亚和她孩子谋杀案中伸出黑手的人都死了。甚至乔佛里也死了,伊莉亚被谋害的时候他还没出生。我亲眼看着那男孩抠着喉咙想要呼吸直到气绝而亡。还有谁可以杀?难道非要弥赛菈和托曼也去死,才能让雷妮丝和伊耿的灵魂得到安息吗?要到哪儿才算完结?” “到血为止,正如以血开头。”娜梅小姐回答,“直到凯岩城轰然碎裂,这样太阳才能照出底下的蛆和蠕虫。直到泰温·兰尼斯特和他的所有手笔统统毁灭,一切才算完结。” “他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上。”艾拉莉亚回击,“你还敢祈求更绝的死法吗?” “我祈求他死在我的手上。”娜梅小姐在一把椅子里坐下,长长的黑发辫从一边的肩膀拖到膝≮www.fltxt.com 福利小说网电子书≯盖。她有她父亲那样的发尖(?widow’speak),她的眼睛大而明亮,酒红色的嘴唇上挂着一个轻柔的微笑。“要是叫我结果他,他可不会死的那么简单干脆了。” “格雷果爵士看起来着实很孤独,”特蕾妮用甜甜的语调说,“他一定希望多几个伴。” 艾拉莉亚泪流满面,黑眼睛闪烁泪光。即使哭泣时,她身上也蕴含着一种力量,侍卫队长心想。 “奥柏伦渴求为伊莉亚复仇,现在你们三个渴求为他复仇。我提醒你们,我有四个女儿,你们的好妹妹。我的伊莉亚已经14岁,几乎成年了。奥贝拉(obella)12岁,正进入少女时期的大好年华。她们崇拜你们,就像多莉亚(dorea)和洛莉莎(loreza)崇拜她们那样。如果你们死去,难道要伊莉和奥贝拉去为你们复仇?然后,多莉亚和洛莉再为她们复仇?非得这样循环往复直到永远吗?我再问你们一遍,冤冤相报何时休?”艾拉莉亚·沙德把一只手放在魔山的头骨上。“我看着你们父亲死去,现在轮到他的凶手。难道我能用这个头骨陪我入眠,让它在黑夜里给我安慰?难道它可以逗我笑、给我写歌、关心我,直到我又病又老?” “那你要我们怎么做,女士?”娜梅小姐问,“难道要我们放下长矛,笑着忘记他们对我们做过的所有不公?” “不管我们期待还是不期待,战争就要打响了。”奥芭娅说,“男孩国王坐在铁王座上。史坦尼斯大人占据着长城,把北方人集结到麾下。两个王后围着托曼争斗不休,就像疯狗在抢肉骨头。铁民拿下了盾牌列岛(theshields),正在沿曼得河(themander)进发,深入reach的中心。这么看来,高庭也腾不出手来了。我们的敌人乱了阵脚,时机已然成熟。” “什么时机?去收割更多头颅?”艾拉莉亚·沙德转过身面向亲王。“她们不明白。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回去照顾你的女儿们,艾拉莉亚。”亲王对她说,“我向你发誓,她们不会受到伤害。” “我的亲王。”艾拉莉亚·沙德亲吻了他的额头,然后走开。阿利欧·何塔看着她离去,感到有些伤感。她是个好女人。 艾拉莉亚离开后,娜梅小姐评论:“我知道她很爱我们的父亲,但是显而易见她从没真正理解他。” 亲王带着些许好奇望着她。“她理解你们父亲的程度远远超过你们,娜梅莉亚。而且她让你们的父亲过得快乐。终而言之,一颗温柔的心要比骄傲和勇气更有价值。让她去吧,有些事情艾拉莉亚不知道,也不会知道。战争确实已经打响了。” 奥芭娅大笑:“哈,我们亲爱的亚莲恩一手促成的。” 亲王涨红了脸,何塔注意到愤怒的抽搐从他的脸上闪过。“她干的蠢事,不光给自己带来麻烦,也给你们带来麻烦。换了是我,就不会那么急切地寻开心。” “我把这当成赞扬。”奥芭娅·沙德坚持着,“不思进取、保持暧昧、拖拖拉拉、掩饰搪塞,你爱怎么拖延就怎么拖延,叔叔。可是巴隆爵士终究要在流水花园面见弥赛菈,到时就能看看他见到弥赛菈少一只耳朵的时候会有多高兴了。等那女孩告诉他,你的队长用他的斧头老婆将亚历斯·奥克赫特从颈子到下体一劈为二的时候……哇哦……” “你错了。”亚莲恩公主从坐着的垫子上展开身体,一只手搭在何塔的手臂上。“事情不是这样发生的,表姐。亚历斯爵士是被杰洛·戴恩杀死的。” 沙蛇们面面相觑。“暗黑之星?” “是暗黑之星干的。”他的小公主说,“他还试图杀死弥赛菈公主。她会这样告诉巴隆爵士。” 娜梅小姐笑了:“至少那一部分的故事是真的。” “全都是真的。”亲王开口,伴随着一声疼痛的抽息。究竟是他的痛风,还是谎言,给他带来如此痛苦?“如今杰洛爵士已逃回高隐城,我们鞭长莫及。” “暗黑之星,”特蕾妮低语,然后咯咯笑起来,“为何不呢?坏事全是他干的。但巴隆爵士会相信吗?” “他会的,只要他从弥赛菈口里听说这一切。”亚莲恩坚持。 奥芭娅怀疑地哼了一声。“她可以今天撒谎,明天撒谎,但总有一天她会说出真相。要是我们允许巴隆爵士把消息带回君临,接着就该响起战鼓,撒下鲜血了。我们不能让他回去。” “我们可以杀了他。”特蕾妮说,“可是接下来就得把他的随行队伍全杀光,包括那些年轻可爱的小侍从。那可真是……哦,真糟糕啊。” 道朗亲王闭上眼睛,又再睁开。何塔注意到他的腿在毛毯底下颤抖。“倘若你们不是我弟弟的女儿,我会把你们三个都丢回监狱,让你们在那儿烂掉,直到骨头发灰。相反,我却打算带你们一起前往流水花园。要是你们还有点脑子,就可以在那儿学上一课。” “学上一课?”奥芭娅反问,“我看到的就只有光屁股的小孩。” “没错。”亲王说,“我给巴隆爵士讲了那个故事,但没告诉他全部。孩子们在池子里戏水的时候,丹妮莉丝坐在血橙树林中观看,而后她有了了悟。她无法分辨出哪些孩子有高贵的出身,哪些又是来自底层。光着身子的孩子就只是孩子。他们全都一样纯真、一样脆弱,都理当被爱、被保护、活的久长。‘那才是你的王国’她这么教导她的继承人,‘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想想他们。’当我到了爬出池子的年纪,我母亲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对一个亲王来说,号召人民举起长矛非常容易,但最终是我们的孩子付出代价。为了他们的安全,明智的亲王不会在缺乏正当理由的情况下发动战争,也不会打一场他不能赢的仗。” “我不瞎也不聋。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软弱衰老、担惊受怕,可你们的父亲才更懂我。奥伯伦从来都是条毒蛇,致命危险、变幻莫测,没人胆敢招惹他。我则是草地,和蔼柔顺、平易近人、随风摇曳。有谁会害怕走在草地上呢?然而,正是草地掩盖毒蛇的行踪,使他不被敌人发觉,草地庇护着毒蛇,直到他选择出击。你们的父亲和我合作无间,远超你们的想象……可他已经逝去了。眼下的问题在于:我能否信任他的女儿,代替他服务于我?” 何塔依次打量着她们:奥芭娅,身着锈钉和熟皮,长着鼠褐色头发和一双充满愤怒、挨得很近的眼睛;娜梅莉亚,慵懒优雅,橄榄肤色,长长的黑发辫用红金色绳子扎起来;特蕾妮,金发蓝眼,是个拥有娇柔双手、喜欢轻笑、看似孩子般纯真的女人。 特蕾妮为三人作答:“最难的是无所事事,叔叔。给我们任务,随便什么任务,你就会知道我们可以像任何一个亲王所希望的那般忠实顺从。” “很好。”亲王说,“但言语就像风。你们是我弟弟的女儿,我爱你们,但我无法信任你们。我要你们的誓言。你们能发誓向我效忠,服从我的命令吗?” “如果非要不可的话。”娜梅小姐回答。 “那么现在就立下誓言,对着你们父亲的坟墓起誓。” 奥芭娅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倘若你不是我叔叔……” “我就是你叔叔。也是你的亲王。那么发誓,那么离开。” “我发誓。”特蕾妮首先说,“让父亲的坟墓作我的见证。” “我发誓。”接着是娜梅小姐,“多恩的红毒蛇奥伯伦·马泰尔,一个比你强得多的男人——我以他的名义起誓。” “好吧。”奥芭娅说,“算上我一个。为了父亲,我发誓。” 亲王似乎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何塔注意到他在轮椅里坐得深了一些。他伸出一只手,亚莲恩公主走到身旁握住它:“告诉她们吧,父亲。” 道朗亲王慢慢吸了一口气;“多恩在宫廷里仍有朋友,朋友会告诉我们一些不该被我们知道的事。这个瑟曦女人送来的邀请是个陷阱,崔斯丹将不会抵达君临。在路上,御林(kingswood)中的某处,巴隆爵士的队伍会被一群不法之徒袭击,我儿子将死在那里。她邀请我一同前往只是为了让我亲眼见证这场突袭,这样责难就不会落到太后头上。哦,至于那群歹徒,他们会一边叫嚷着‘为了半人!为了半人!’一边下杀手。巴隆爵士甚至会看到侏儒的身影一闪而过,但是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会看到。” 阿利欧·何塔以为任何事情都不会令沙蛇们感到震惊,可是他错了。 “七神在上。”特蕾妮低声惊呼,“谋害崔斯丹?为什么?” “那女人疯了。”奥芭娅震惊到,“他只是个孩子!” “简直耸人听闻!”娜梅小姐难以置信,“我无法相信一个御林铁卫会干出这种事。” “他们立下服从的誓言,就像我的侍卫队长一样。”亲王说,“我原本也对这消息抱有怀疑。可是你们都看见了,我提出要走水路去君临的时候,巴隆爵士是如何极力反对的。一艘船会把太后所有的安排都打乱。” 奥芭娅怒火上涌,脸色涨红:“叔叔,把我的长矛还来。瑟曦给了我们一个头,我们应该还给她一袋!” 道朗亲王抬起一只手阻止,他的指关节红肿得像樱桃一样。“巴隆爵士是我屋檐下的宾客,他已经吃了我的面包和盐。我不会加害于他,绝不。我们会一起去流水花园,在那儿他将听说弥赛菈的遭遇,然后放出一只信鸦去报告给太后听。那女孩会请求他去追捕凶手,要是我没看走眼,史文这种人是无法拒绝这个请求的。奥芭娅,你将领他奔赴高隐城,直捣暗黑之星的老巢。多恩不能公然违抗铁王座,至少现在还不到时机,所以我们必须把弥赛菈送回她母亲身边,但我不会同行。这个任务交给你,娜梅莉亚。兰尼斯特绝不会喜欢这样的安排,就像我把奥伯伦送去那次一样,但他们也不敢拒绝我。我们需要有人在宫廷里为多恩说话,作多恩在宫廷的‘耳线’。不过,千万要小心,君临可是个充满蛇虫百脚的魔窟。” 娜梅小姐邪魅一笑:“担心什么呀,叔叔,我正好想找点小吃填肚子。” “那我呢?”特蕾妮发问。 “你母亲是个修女。奥伯伦曾经告诉我,她在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就给你念七星圣经。我也要你去君临,但是站在游戏的另一边。如今,圣剑骑士团和星辰武士团都已经重建,新任大主教可不像前几任那样是傀儡。我要你去接近他。” “为何不呢?白色最衬我了。我是如此的……纯洁。” “很好,”亲王回答,“很好。”他犹豫了一下,“如果……如果有特定的消息,我会传达给你们每一个人。在权力的游戏中,事态总是变化得飞快。” “我知道你们绝不会辜负我们的,姐妹们。”亚莲恩依次握住她们的手,在她们的唇上落下轻巧的吻。 “奥芭娅,你是如此勇猛无畏。娜梅莉亚,我最亲爱的姐姐。特蕾妮,你那么甜美。我爱你们,多恩的阳光将伴随你们左右。” “不屈不挠。”沙蛇们齐声说道。 等她们离开,亚莲恩公主仍留在原地。阿利欧·何塔也一动不动,他的位置在这里。 “她们是她们父亲的女儿。”亲王评论。 他的小公主笑了:“三个长乳头的奥伯伦。” 道朗亲王大笑起来。何塔已经太久没有听到亲王的笑声,他都快忘了他的笑声是怎样的。 “我还是要说,应该由我去君临,而不是娜梅。”亚莲恩发言。 “太危险了。你是我的继承人,你承担着多恩的未来,你的位置在我身边。况且,很快你就要有另一个任务。” “对于信件的最后一段,你了解到什么新消息吗?” 道朗亲王向她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从里斯来的。有一支大船队从那起航了,以瓦兰提斯船为主,没有搭载军队。消息没有提到他们的身份,也没提到他们的目的地。传言说上面有大象。” “没有关于龙的消息?” “只有大象。很容易把一头小龙藏在一群庞然大物里。海上航行是丹妮莉丝最容易遭遇危险的时候。假如我是她,我就会把身份和意图保密,越久越好。这样我才能出其不意地占领君临。” “昆汀会在他们的队伍里吗?” “可能在,也可能不在。如果那支船队真的向着维斯特洛航来,看看他们在哪儿靠岸就知道昆汀在不在其中了。昆汀会尽力说服那女孩开进绿血河。多说无益,给我一个晚安吻吧。我们将在明天第一缕晨光照下之时启程去流水花园。” 那么我们会在明天正午启程,何塔心想。 亚莲恩公主离去后,他放下长柄斧,把道朗亲王搬上睡床。“直到魔山碾碎我弟弟的头颅以前,多恩没有一兵一卒因五王之战而流血。”亲王轻声细语道。何塔为他盖上毯子。“告诉我,队长。这究竟是我的耻辱,还是我的荣耀?” “这不该由我来评论,我的亲王。”效忠,守护,服从。简单的人发下简单的誓言。这才是他所知的全部。 end “他的名字叫旺·卫格·旺·达尔·旺,leathers告诉我的。很绕口的名字,我知道。leathers叫他旺·旺,这样似乎就好多了。”旺·旺几乎不像老奶妈讲的故事里的巨人,那些巨大的野蛮生物早餐都喝掺血的粥,能吞下整头公牛,连毛发、牛皮和牛角都不剩。这个巨人根本不吃肉,尽管他也是个可怕的家伙,特别吃下一篮子树根,把洋葱、芜菁甚至是生的硬萝卜在他那方形巨齿下咬碎的时候。“他是个忠实的工作者,虽然让他理解你想要让他干什么并不容易。他勉强能说古语(oldtongue),但是对通用语一窍不通。然而,他不知疲倦,力气也是无穷的。他能做一打人的工作。” “我……大人,那人决不会……巨人吃人肉,我认为……不,大人,我感谢你,但是我不能让我的人守着这样一个生物,他……” 琼恩·雪诺并不吃惊。“如你所愿,我们会把巨人留在我这儿。”说实话,他也不舍得和旺·旺分开。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耶歌蕊特会说,但琼恩只要有机会就和巨人说话——通过leathers或是他们从鬼影森林带回来的某个自由民——而且正在学习越来越多的关于自由民和他们的历史。他只希望山姆能在这儿把这些故事记录下来。 这并不是说他对旺·旺所代表的危险视而不见。巨人在感受到威胁时会狂暴地击打,而且那些巨大的手掌强壮得足以把人撕成两半。他让琼恩想起阿多。阿多的两倍高大,两倍强壮,却只有一半的聪明。这个想法甚至能让赛勒达修士清醒。但是如果托蒙德的手下里有巨人,旺·卫格·旺·达尔·旺可以帮我们对付他们。 当门在他下面打开时,莫尔蒙的乌鸦正嘟哝着他的厌恶,这表明是‘忧郁的’艾迪回来了,带着一大壶酒和一盘鸡蛋和腊肠。艾迪的倒酒显然让波文·马尔锡等的不耐烦,只等着他离开好继续,“托勒特是个好人,而且讨人喜欢。埃恩·伊梅特一直是个好警卫官。”然后他说道,“然而,你的意思是把他们送走。” “我们需要好人在长坟堡(longbarrow)。” “妓女的**,人们都这么称呼它,”马尔锡说,“但不管怎样,你打算用这个野人leathers取代伊梅特做我们的警卫官,这是真的吗?那个职位通常是为骑士保留的,或者至少是个游骑兵。” “leathers是野人,”琼恩温和地表示赞同,“我可以向你证明。我在练习场和他试过招,他拿一把石斧都与大多数骑士用城堡铁匠打造的精钢剑一样危险。我承认,他没有我想要的耐心,而且有些男孩会惧怕他……但这也不全是坏事。总有一天他们会走上真正的战场,熟悉某种恐惧对他们有好处。” “他是野人。” “是的,在他宣誓之前。现在他是我们的兄弟,他可以教授男孩们的不只是剑术,让他们学习一些古语单词和自由民的某些生活方式对他们没有坏处。” “自由,”乌鸦抱怨,“玉米,国王。” “人们不信任他。” 那些人?琼恩可以问他,有多少?但是那只会引出他不想讨论的话题。“我不想听这个,还有别的事吗?” 赛勒达修士大声说道,“有个男孩萨丁(satin),听说你想让他做你的事务官和侍从,代替托勒特。大人,那男孩是个妓女的……一个……恕我直言……一个来自旧镇妓院的painted娈童。” 而你是个醉鬼。“他在旧镇是什么身份不是我们关心的,他学东西很快而且很聪明。其他新兵开始的时候轻视他,但他赢得了他们的认同,并和他们所有人成为朋友。他在对战中无所畏惧,甚至勉强能读会写。他应该能胜任为我送餐和备马,你不这么认为吗?” “很有可能,”波文·马尔锡板着面孔说,“但人们不喜欢这样。按照传统,司令官大人的侍从都是高贵出身的小伙子们,且为传达命令受过专门训练。大人相信守夜人的弟兄们会追随一个妓女之子投入战斗吗?” 琼恩的脾气上来了,“他们追随过更糟的。熊老为他的继任者留下几句关于这类人的忠告。我们在影子塔有一个厨子喜欢强奸修女,每占有一个他都在自己身体上烙印一个七角星。他的左臂从手腕到手肘都是星星,小腿上也是。在东海望,我们有个人点着了他父亲的房子,然后锁上门,他的整个家庭都被烧死,一共九人。无论萨丁在旧镇做过什么,他现在是我们的兄弟,而且他将成为我的侍从。” 赛勒达修士喝了些酒,奥赛尔·亚威克用匕首切开一根腊肠,波文·马尔锡面红耳赤地坐在那儿。乌鸦闪动着翅膀喊,“玉米,玉米,杀死。”最后,总务长大人清了清喉咙说,“司令大人知道怎么做最好,我确定。我可以问问关于冰牢里的那些尸体吗?它们让人们不安。是继续让人看守它们?当然,那会浪费两个好人,除非你担心它们……” “……会站起来?我祈祷它们会。” 赛勒达修士脸色惨白,“七神救我们。”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一道红线,“司令大人,尸鬼都是怪物,不该存在的生物,众神眼中的禁忌。你……你不能想着试图去跟它们交谈?” “它们能交谈?”琼恩·雪诺问道,“我认为不会,但是我不能确定。它们或许是怪物,但它们死前也都是人。还剩下几个?我杀死那个尸鬼时它正坚持要杀死莫尔蒙司令,很显然,它记得自己是谁和哪能找到莫尔蒙大人。”伊蒙学士会明白他的意图,琼恩不怀疑;山姆·塔利会感到害怕,但他也会理解。“我的父亲大人曾经告诉过我:每个人都必须要了解他的敌人。我们对尸鬼了解很少,对异鬼则了解更少。我们需要去学习。”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他们满意。赛勒达修士用手指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水晶项链说道,“我认为这是最不明智之举,雪诺大人。我会向‘老妪’祈祷举起她的明灯为你照亮智慧之路。” 琼恩·雪诺的耐心耗尽了。“我们都需要多一点儿智慧,我确定。”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现在,咱们讨论瓦迩好吗?” “当然,那么?”马尔锡说,“你释放了她。” “到长城之外。” 赛勒达修士倒吸一口冷气,“国王的战利品,陛下发现她不见了会无比愤怒的。” “瓦迩会回来的。”赶在史坦尼斯之前,如果诸神慈悲。“这你怎么能知道?”波文·马尔锡询问。“她说她会。” “那如果她说谎呢?如果她遇到意外呢?” “为什么,那么,你们就有机会再选出一位你们喜欢的司令大人。在那之前,我恐怕你们仍需要忍受我。”琼恩喝下一口麦芽酒,“我派她去找‘巨人杀手’托蒙德,并带给他我的提议。” “如果容许我们知道的话,这份提议的内容是?” “与我在鼹鼠村做出的提议相同。食物、庇护所、和平,如果他能把他的兵力加入我们,同我们共同的敌人战斗,帮助我们守护长城。” 波文·马尔锡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你打算让他通过长城。”他的声音暗示他一直知道此事,“为他和他的追随者打开大门,数百、数千。” “如果他还有那么多人的话。” 赛勒达修士划了个星星的符号,奥赛尔·亚威克咕噜一声。波文·马尔锡说,“有人可能称之为叛国。这些是野人。野蛮人,侵袭者,强奸犯,更像是野兽而不是人。” “托蒙德不是那些东西,”琼恩说,“不会更甚于曼斯·雷德。但即使你说的每个词都对,他们仍然是人。波文,活人,像你我一样的人类。凛冬将至,我的大人们,等冬天来临,我们活人将需要站在一起对抗死人。” “雪诺,”莫尔蒙的乌鸦尖叫,“雪诺,雪诺。” 琼恩不理睬它。“我们一直在审问我们从鬼影森林带回来的野人,他们中的几个讲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关于一个叫做‘鼹鼠之母’的森林女巫。” “‘鼹鼠之母’?”波文·马尔锡说,“一个普通的名字。” “据说她把自己的家安在一棵空心树下面的洞穴里。无论真相如何,她曾经预见了一支船队的到来运送自由民安全地穿越狭海。数千从战斗中逃生的人在绝望之际选择相信她。‘鼹鼠之母’把他们都带到了艰难堡,去那儿祈祷并等待来自狭海对面的拯救。” 奥赛尔·亚威克沉着脸,“我不是游骑兵,但……据说艰难堡是个不祥之地,被诅咒的地方。甚至你叔叔都那么说过,雪诺大人。他们为什么会去那儿?” 琼恩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张地图,他调转它以便他们能看到。“艰难堡坐落在一个隐蔽的海湾,还有天然的海港,水深足以漂浮最大的船。附近陆地上有丰富的木材和石头,水域里富含鱼类,近海还有成群的海豹和海牛。” “这些都对,我不怀疑,”亚威克说,“但那是个我一晚都不愿住的地方,你知道那个传说。” 他知道。艰难堡曾经差半步就变成一个村镇,长城以北唯一真正的村镇,直到600年前地狱(莫非地狱不是场所,而是活物?)吞没它的那个夜晚。村民被叼走成为奴隶或当肉食屠杀殆尽——这取决于你相信哪个版本的传说,他们的家园和厅堂在冲天大火中燃为灰烬,大火燃烧的如此热烈,以至于远在南方长城上的守夜人认为是太阳从北边升起来了。之后,烟灰如雨般在鬼影森林和颤抖海降落几乎长达半年之久。商贩们回报说在艰难堡曾经矗立的地方只能见到噩梦般的废墟,到处是烧焦的树木和骨头,水里挤满了肿胀的死尸,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回响在隐然耸立在settlement之上的巨大悬崖壁上坑坑洼洼的岩洞口。 自从那晚之后,时光匆匆来去已经六个世纪,但艰难堡仍然让人避之唯恐不及。野人们曾经重建过艰难堡,有人告诉过琼恩,但是游骑兵们声称杂草丛生的废墟徘徊着食尸鬼、恶魔和张着嗜血大口的火灵。“我也不会选择那种避难所,”琼恩说,“但是听说‘鼹鼠之母’布道说:自由民会在曾经的地狱之地找到拯救。” 赛勒达修士绷起嘴唇,“拯救只有通过祈求七神才能找到,这个女巫是送他们全部下地狱。” “也是拯救了长城,或许,”波文·马尔锡说,“这些是我们所说的敌人。让他们在废墟之中祈祷吧,如果他们的神派来船队搭载他们去更好的世界,那当然好。在这个世界,我没有食物喂养他们。” 琼恩活动一下握剑的手指,“卡特·派克的舰队时常驶过艰难堡,他告诉我那里除了岩洞没有庇护所。尖叫的岩洞,他的人这么称呼它们。‘鼹鼠之母’和那些跟随她的人会死在那儿,死于严寒和饥饿。他们中的数百人,数千人。” “数千的敌人,数千的野人。” 数千的人类,琼恩想,男人、女人、孩童。他的怒火在体内升腾,但当他说出来时,声音平静冰冷。“你们这么盲目吗?或者是你们不愿意睁开眼睛去看?等所有这些敌人都变成死人,你们认为会发生什么?” 门上乌鸦抱怨,“死,死,死。” “让我来告诉你们会发生什么,”琼恩说,“死人会再次站起,他们中的数百、数千。他们会成为尸鬼站起来,黑色的手淡蓝的眼睛,然后将向我们袭来。”他站起身,握剑的手指开开合合,“你们都下去吧。” 赛勒达修士面色灰白满头大汗地站起来,奥赛尔·亚威克生硬地起身,波文·马尔锡紧闭嘴巴面色苍白。“谢谢你的宝贵时间,雪诺大人。”他们离开,再没说一句话。 感谢manjunior的校对,撒花,像我这样粗糙的翻译,一个人校对肯定不够,所以有错误请继续指正…… ------------------------------------------------------------------------------------------ 这头母猪比他骑过的很多马都好脾气的多。耐心而步伐稳健,她几乎一声不响的让提利昂爬上了她的背,接着在他去拿盾牌和长矛的时候动也没动。而当他收起缰绳两腿一夹她的腹部时她立刻就懂了。她的名字叫美丽,是美丽猪的简称,而当她还是个小猪仔时就训以撞上马鞍和缰绳。 当佩妮在甲板上开始小跑时,刷了漆的木质铠甲便咔哒作响。提利昂的腋窝浸满了汗水痒的难受,一行汗水流下他完全不合适的头盔覆盖着的疤痕,但荒谬的一瞬间他几乎感觉自己像詹姆一样,在比武比赛上一矛在手,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但当大家开始大笑时,这个美梦消失了。他不是什么赢家,只是个抓着根棍子的骑猪侏儒,为给一些焦躁不安的浸在朗姆酒里的水手一点好心情而做出愚蠢的娱乐。在某层地狱他的父亲神情激动而乔佛里则轻笑出声。提利昂可以感到他们的冰冷的死眼盯着这张戏子的脸,就像selaesoriqhoran号上的水手们一样急切。 现在他的敌人出现了。佩妮骑着她的大灰狗,她举着刷着条纹的长矛像甲板上弹跳着的野兽一样醉鬼般的挥舞。她的盾牌和盔甲漆成红色,但是已经上面的油漆已经开始碎裂起皮;他的盔甲是蓝色的。不是我的。格罗特的。希望以后也不是我的。 提利昂在水手们大呼小叫起哄时踢了一脚美丽猪的后腰让她加速发动一次进攻。他不能肯定他们是在鼓励他还是取笑他,但是他突然有了一种想法。我以前干嘛不允许自己被说服加入这种滑稽秀呢? 但他其实是知道答案的。起航十二天来他们一直在悲伤湾平静的漂着。船员的心情恶劣,而当他们的朗姆酒储存告罄后有更加恶劣的危险。一个人能修补船帆、填补裂缝和打渔的时间实在有限。在船上的厨师依旧不时的揉搓提利昂的脑袋期望这会搅起一点风的时候,船上的其他人已经在他挡了路的时候对他投以恶毒的眼神。佩妮的运气就更差了,这一切始于厨师开始散布关于挤一个侏儒女孩的胸有助于找回好运的观念。他也开始称美丽猪为培根,这个玩笑似乎比提利昂当初提出时更可笑了。 “我们得让他们发笑,”佩妮恳求道,“我们得让他们喜欢我们。若我们为他们上演一场滑稽秀,他们可能会忘掉一切。求求你了,大人。”接着不知道怎么着,哪根筋搭错了,天晓得他怎么竟然同意了。那一定是朗姆酒的作用。船长储备的葡萄酒是第一个喝光的。提利昂已经发现被朗姆灌醉可比葡萄酒容易多了。 所以他发现自己穿着格罗特的喷漆木制盔甲,跨坐在格罗特的母猪上,而与此同时格罗特的妹妹用侏儒骑士秀的矛尖指着他,这些以前都是他们的维持生计的手段。考虑到提利昂曾经差点因为拒绝为他侄子扭曲的娱乐骑上一条狗而掉脑袋,现在的一切都有一种怡人的讽刺。但是他发觉骑在一头猪上的悲伤很难欣赏这种幽默。 佩妮的长矛在它的钝头擦过他的肩膀时适时的掉了;而他的长矛在它撞上她的盾角发出巨响并猛颤。她还骑在狗上,而他已经从猪上摔下来了。但是,其实本来他就该掉下来的。 就像从一头猪上摔下来一样简单……但是从这头猪上摔下来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容易。提利昂摔下时缩成一团,像以前教他的那样,但是即使这样他还是实打实的撞上甲板咬到舌头出血。他有感觉回到了十二岁那年,在凯岩城大厅的桌上翻着跟头。只是那时是他的叔叔吉利安拍手称赞他的成就,而非现在这些坏脾气的水手。与乔佛里婚礼上佩妮和格罗特的骑士秀得到的如雷的喝彩相比,现在他们得到的可谓勉强而稀疏,甚至有人生气的对他发出嘘声。“‘没鼻子’,你的骑术就像你长的那样,难看的要命,”一个人从后船楼朝他大叫。“肯定没蛋,只能挨女孩的打。”提利昂确定,那人在我身上下注了。他听人侮辱劈头盖脸席卷而来,他听过糟的多的东西。 由于一身木制铠甲,他发觉要站起来显得很困难,像站在龟背上跌跌撞撞。那,至少还是让一些水手发笑了。没摔断腿还真遗憾,那样的话他们就该嚎叫了。若他们当时和我一起在那个厕所里的话,估计他们就笑到和他一样直接拉在裤子里了。但是无论如何都得让这些该死的杂种高兴。 乔拉·莫尔蒙最后怜悯提利昂的挣扎把他拉了起来。“你看起来就像白痴。” 那就是这番作秀的目的。“当骑在一头猪身上时,看起来像个英雄比较困难。” “那就是我为什么远离猪的原因。” 提利昂解开他的头盔,将它扭到一边,向旁边吐了一口掺着血丝的吐沫。“我感觉似乎把舌头咬成了两截。” “下次记得咬得狠一点。”乔拉爵士耸了耸肩。“实话说,我看过更糟糕的骑士格斗。” 这算是褒奖?“我从那头该死的猪身上摔下来而且咬了舌头。还有什么比那更糟糕的?” “将一根碎片插进你眼睛然后挂掉。” 佩妮也翻下了她的狗,那是一只叫克朗奇的灰色大家伙。“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格斗的好,雨果。”她在别人可能听到的地方总是小心的叫他雨果。“我们是要逗他们发笑让他们向我们扔硬币。” 对于满身淤青和流血来说还真是微薄的报酬。提利昂想,但是他也只是想一想没出声。“我们在那点上也失败了。没有人扔硬币。”没有一分铜板,没有四分铜板。 “我们下次表演的好的话,他们会的。”佩妮摘下了头盔。鼠棕色的头发遮住耳朵。她的眼睛也是棕色的,就在两条眉毛之下,她的脸颊光滑但是红彤彤的。她从一个皮袋里拿出点橡子喂美丽猪。母猪一边在她的手心里啃那些橡子,一边发出尖利的叫声。“当我们为丹妮莉丝女王表演的时候,银子会像雨一样洒下来,你会看到的。” 有些水手对着他们大喊大叫,用鞋跟跺着甲板,呼唤着另一次冲锋。一贯,船上的厨师是他们中喊得最响亮的。提利昂已经知道该鄙视他,即使他是船上唯一一个半合格的锡瓦斯棋手。“看到了吧,他们喜欢我们,”佩妮带着一抹希冀的微笑说。“我们要再来一次吗,雨果?” 当他正准备拒绝时,一个自由人船员发出一声叫喊直接省去了他开口的麻烦。此时约上午十点,而船长又想起桨开船了。船帆无力的耷拉在桅杆上,和它几天来一样的无所作为,但是船长倒是一直满怀期望他们能遇上一股北方来的风。这意味着他们得划船。那些桨小的很,而船倒是很大,;划船让人满身汗臭体温上升,这番累人的工作只让手掌气泡后背酸痛而一事无成。船员们都讨厌这么做。提利昂不好责怪他们。“那个寡妇应该把我们送上一艘战舰,”他低声牢骚。“若有人能把我救出这些该死的木板,我感激不尽。我会让一块木头碎片穿过我的胯下。” 莫尔蒙尽了他的本分,虽然没有什么风度。佩妮召唤她的狗和猪把他们带回下面。“你可能得告诉你的小姐在她待在里面的时候关好门插上门闩,”乔拉爵士一边解开连接木质胸甲和后护板的带子上的扣环一边说。“我听到了够多关于肋排火腿和培根的谈话。” “那头猪是她维持生计的一半支柱。” “有个吉斯裔的船员说他也会吃了那条狗。”莫尔蒙终于把胸甲和后护板拆开了。“告诉她就是。” “如你所愿。”他的上衣浸满了汗紧贴在胸上。提利昂把它拽起来希望能有点微风。木制铠甲又热又重,于它的不舒适性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它的一半看起来都是旧漆的,一层刷在另一层上,这样反复上百次。他回想起在乔佛里的婚礼晚宴上,有个骑手展示的是罗柏·史塔克的冰原狼,另一个的武器和颜色都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这两个动物都得有,这样我们才能为丹妮莉丝女王表演,”他说。若那些水手带走了它就会宰了美丽猪,他和佩妮却束手无策……但是至少乔拉爵士的长剑可能会吓退他们一点。 “这就是你不被砍头的打算么,小恶魔?” “小恶魔骑士,若您乐意的话。是的。一旦女王陛下知道我的真正价值,她会好好珍惜我的。我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家伙,毕竟,对我的亲戚们我可是知道不少有用的东西。但是在这之前,我最好还是让她开心点。” “随你高兴,这些都不会洗清你的罪。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不是什么会因为玩笑和混淆而迷惑的傻孩子。她会公正的对待你的。” 哦,我希望还是不要的好。提利昂用他大小不一的眼睛研究着莫尔蒙。“那她会如何欢迎你呢,这个公正的女王?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女孩样的轻笑,一把刽子手的斧头?”他看着骑士显然的不适咧嘴笑着。“你真的指望我会相信在那个妓院你是办什么女王事务?在半个世界以外的地方保卫她?又或者你是在逃跑,你的龙后把你从身边赶走了?但是她为什么呢……哦,等等,你在窥探她。”提利昂发出一声咯咯声。“你希望将我交给她就能买回她的喜爱。我不得不说这是个一个考虑不周的计策。有人甚至会称这个是醉鬼的救命稻草。若我是詹姆的话……但是詹姆杀了她的父亲,我只是杀了我自己的。你认为丹妮莉丝会处决我而原谅你,但是事与愿违吧。也许骑上那头猪的该是你,乔拉爵士。穿上一身五颜六色的小丑服,就像‘弗洛伦——” 大个子骑士的那一掌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倒到一边,撞在甲板上还弹了起来。在他蹒跚支起一个膝盖的同时血充满了嘴。他吐出一个碎齿。一天变得比一天漂亮,但是我想我还是戳出了个洞。“侏儒是不是说了什么冒犯您的话呢,爵士?”提利昂无辜的问,一边用手背擦去破损嘴角的血泡。 “我受够了你的那张嘴,侏儒,”莫尔蒙说。“你依旧还剩下一点儿牙齿。若你想留着它们,就在这趟航程剩下的时间离我远点。” “那恐怕很困难。我们共享一个舱位。” “你能在别处找到睡觉的地方的。下到货仓,上到甲板,随你便。只要别让我看到你。” 提利昂重新站起来。“如你所愿,”他含着一口血回答,但是大个子的其实已经走了,他的靴子在甲板上重重敲击。 在下面的厨房,当佩妮进来时,提利昂正用朗姆酒加水漱努力避免碰到那个伤口。“我听说发生的事了。哦,你受伤了么?” 他耸肩。“一点血和一颗碎牙。”但是我相信我伤他更多。“而他是个骑士。很难过但我不得不说,若我们需要保护的话,我不指望乔拉骑士了。” “你干了什么?哦,你的嘴唇又在流血了。”她撕下袖子的一部分轻轻搽了搽它。“你说了什么?” “一些牛黄爵士不愿意听的真相。” “你不该嘲弄他的。你知道什么?你不能对一个大个子那样说话。他们会伤害你。乔拉爵士本可以把你扔下海。而水手们会很高兴的看着你淹死。你和大个子相处的时候得小心。对他们欢乐顽皮,让他们保持微笑,让他们大笑,这就是我父亲常说的。你的父亲难道没有告诉你该在大个子面前怎么做么?” “我的父亲管他们叫平民,”提利昂说,“而他也不是你说的那种能被逗乐的人。”他又呷了一口掺水的朗姆酒,在嘴里漱了两圈然后吐掉。“但是,我还是会听你的。我对做个侏儒这事还有很多要学的。也许你在这上面是个不错的老师,还有骑士格斗和骑猪。” “我会的,大人。很荣幸。但是……这些是什么真相?乔拉爵士为什么对你出手这么重?” “为什么,因为爱。和我炖了那个歌手一个道理。”他想起了雪伊,他收紧缠住她喉咙的那根铁锁制止嵌入拳头时她的眼神。金手的锁链。虽然金手总是金子的,但是女人的收是温暖的。“你是个处女吗,佩妮?” 她羞得满脸通红。“是的,当然。谁会——” “就保持那样吧。爱是疯狂,而欲望是毒药。保持你的处女心,你会感到高兴的,而你也不太可能在罗伊达河上的某些肮脏的妓院里发现自己正和一个看起来有点像失去的爱人的妓女在一起。”或者追过半个世界,希望找到妓女的去处。“乔拉爵士希望解救他的龙后并且仰仗她的恩泽,但是我对国王的恩泽还是略知一二,我宁愿在瓦雷利亚有座宫殿。”他突然不说了。“你感觉到了吗?船动了一下。” “它是动了一下。”佩妮一下满面欢乐。“我们又能前进了。风……”她冲向门。“我想去看看。来吧,再不来我要赶超你了。”她消失了。 她还年轻,提利昂提醒自己,看着佩妮蹬着小短腿尽可能快的从厨房爬上去攀过陡峭的木制楼梯。几乎还是个孩子。但是,看着她的兴奋他还是被逗乐了。他跟着她上去了。 风帆又活过来了,张张弛弛,帆布上的红色条纹看起来就是蜿蜒爬行的蛇。在大副用古瓦蓝提斯语吼出指令的同时,水手们在甲板上跑来弄去拉着绳索。船桨边的桨手们总算放下了拉绳面向内侧,一个个狠狠地捶腰击背。螺旋的劲风从西边刮来,像个顽童一样紧紧攥着绳索和风帆。selaesoriqhoran又起航了。 看来我们会到弥林的,提利昂想。 但当他爬上后传楼的梯子从船尾张望时,他的笑容凝固了。这里现在是蓝天碧海,但是在西边……我从没见过那种颜色的天。一条厚重的云在天际翻滚。“对角条纹,”他指着它对佩妮说。 “那意味着什么?”她问。“意味着有些大杂种正潜伏着跟在我们身后。” 他惊奇的发现莫阔罗和他的两根燃烧手指也加入了他们在船尾楼瞭望。现在差不多政务,而红袍僧和他的任通常不到傍晚不会出现。神僧对他凝重的点了点头。“你也看到了,雨果·希山。天神的愤怒。光之神不容愚弄。” 提利昂有种不好的预感。“寡妇说这艘船不会到达既定目的地。我认为那是说一旦我们起航到元老们不能力及的地方,船长就会转变航程去弥林。或者你和你的燃烧手会掌控船只将我们带到丹妮莉丝那里。但是那根本不是你那大神僧看到的,是不是?” “不是。”莫阔罗的低沉嗓音如丧钟般响起。“这不是他看到的。”红袍僧举起了他的权杖,用它的头指着西边。 佩妮糊涂了。“我不懂,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最好下去。乔拉爵士把我从我的舱位放逐了。我可以在你那里待到风头过去吗?” “可以,”她说。“你会……哦……” 随着风暴的临近,三个小时里开始他们还很幸运的跑在风前。西边的天空变,接着变灰,最后边黑。一堵深色的云墙在他们后面隐现,像是一锅在火上煮了太久的牛奶一样翻滚。前船楼上提利昂和佩妮在船首像边挤作一团手牵手地看着,小心不去挡住船长和船员的路。 最后的风暴可谓惊心动魄,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让他感觉干净振作。这次的感觉和第一次的截然不同。船长也感觉到了。他将航路由东北改成正北,试图远离风暴的行进路线。 这是徒劳的尝试。风暴是在太大,他们周围的海变的更加狂暴,风也开始咆哮,“臭烘烘的管家”号随着击打在船身上的巨浪而高低颠簸。他们身后是撕裂天空的闪电,隔海相望的是紫色的炫目电光则在电网中跳舞,紧接着就是雷鸣。“是躲藏起来的时候了。”提利昂拉住佩妮的手臂将她带回了甲板下。 美丽猪和克朗奇狗都因为恐惧而陷入半疯状态。狗一直在吠叫,吠叫,吠叫个不停。在提利昂进门时他直接将他撞翻在地。而那头猪则到处拉屎。在佩妮试图安抚动物们的时候提利昂尽力清理掉那些污秽。接下来他们将任何松动的东西都绑定或者拿走。“我很害怕,”佩妮坦白了。舱位开始倾斜跳跃,随着海浪的重重击打东倒西歪。 比淹死更糟的死法还有的是。你的哥哥知道,我那领主父亲也知道。而雪伊,那个躺倒的婊子。金手总是金的,但是女人的手是温暖的。“我们该玩个游戏,”提利昂建议。“那可能转移我们对风暴的注意。” “不要是锡瓦斯棋,”她立即声明。“不会是锡瓦斯棋,”在甲板一阵抬升时提利昂同意。那只会让棋子在舱位里飞来飞去接着一股脑洒在猪和狗身上。“当你还是个小女孩时,你玩过‘进来我城堡’的游戏么?”(从提利昂说开始玩游戏开始,说的话就yd的要死,虽然貌似他自己没这个感觉没这个打算,而佩妮单纯的看不出来,进来我城堡,脑补一下床上的色太后对詹姆说==看下文才发现,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太不纯洁了) “没有,教我好么?” 他可以么?提利昂犹豫了。愚蠢的侏儒。当然她从来没玩过‘进来我城堡’,她从来就没有什么城堡。‘进来我的城堡’是个高贵出身的孩子们玩的游戏,游戏的目的是教他们礼仪、纹章学还有他们领主父亲的敌友的一点事。“那不……”他刚开口,甲板就又来了一次剧烈的提升,将他们两个甩到了一块。佩妮发出一声害怕的尖叫。“那个游戏不行,”提利昂咬紧牙关告诉她。“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什么游戏——” “我知道。”佩妮吻了她。 那是个尴尬、匆忙、笨拙的吻。但是却十足的让他震惊了。他抽出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准备将她推开,但是他犹豫了,只是把她拉得更近,抱紧了她。她的唇又干又硬,比守财奴的钱包合得还紧。这真算是一种侥幸,提利昂想。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喜欢佩妮,他可怜佩妮,从某种方面来说他甚至钦佩佩妮,但是他对她没有欲望。尽管他不希望伤到她,她的姐姐和天神已经给了她足够的痛苦。所以他轻轻扶着她的肩膀任由吻继续。他自己的唇紧紧得闭着。selaesoriqhoran号在他们身边倾斜战栗。 最后她终于退开了一两寸。提利昂在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漂亮的眼睛,他想,但是他也看见了其他的东西。很多的恐惧,一点点的希望……但是没有一丁点欲望。她不想要我,就像我也不想要她。 当她低下头,他用下巴磨蹭着她,接着抬起下巴。“我们不能玩那个游戏,小姐。”上面的雷鸣爆裂,现在已经很近了。 “我从不想……我以前从没有吻过别的男孩,但是……我只是想,若我们被颜色了,而我……我……” “真是可爱,”提利昂撒谎,“但是我结婚了。她在那场晚宴上和我在一起,你可能能记起来,姗莎小姐。” “她是你的妻子?她……她长得很美……” 而且虚伪。姗莎,雪伊,所有的女人……泰莎是唯一爱我的。妓女们的去处是哪儿?“一个可爱的女孩,”提利昂说,“我们在天神和人们的注视下结合。虽然我失去了她的踪影,但是在我真正确定失去她前,我得忠于她。” “我懂。”佩妮扭过头。 我的完美的女人,提利昂苦涩的想。一个依旧年轻而能相信这种明显的谎言。 船体嘎吱作响,甲板晃动,而美丽猪感到危险而厉声尖叫。佩妮手脚并用爬过舱位地板,搂着母猪的头,低声安抚她。看着她们两个,很难说是谁在安慰谁。这个场面如此荒诞本来该很滑稽,但是提利昂笑不出来。女孩该得到比猪更好的,提利昂想。一个诚实的吻,一点善意,每个人都应得到那些,无论大小。他找了找酒杯,发现所有的朗姆酒都洒了。被淹死就够糟糕的了,他酸酸的想,但是清醒而悲哀的淹死就太残酷了。 最后,他们没被淹死……但是有几次美好而平静的被淹死的前景看起来更有吸引力。那天剩下来的时间风暴依旧狂怒直至深夜。潮湿的风在他们周围狂啸,海浪像溺死巨人的拳头一样要撕裂他们的甲板。他们后来知道,上面有一个大副和两个水手从甲板上被甩了出去,船上的厨师因为一壶热油扑面而瞎了,而船长从前船楼被甩到甲板上时重重的摔断了双腿。下面,克朗奇对着佩妮吠叫撕咬,而美丽猪则又开始拉屎了,让拥挤潮湿的舱位完全变成了猪圈。提利昂努力避免在这番情景下干呕出来加入它们的大军,这还得多亏了没喝葡萄酒。佩妮就没这么幸运了,在船身在身边让人担心的如将要爆裂的酒桶一样碎裂呻吟时,提利昂至少稳住了她。 到了午夜时分风在渐渐平息,而海也变得宁静,足以让提利昂爬回甲板。但他在那里的所见并不能减少什么担心。船在龙晶一样的海上漂流着,头顶盖着星空,但是它们周围风暴依旧暴虐。东西南北,无论他看向哪里,云都想黑色的巨山一样拔地而起,它们翻滚的斜面和庞大的峭壁掺杂着蓝紫的闪电。虽然没下雨,但是甲板又湿又滑。 提利昂听到甲板下有人用尖细的嗓音恐惧的歇斯底里的尖叫。他也听到了莫阔罗的声音,红袍僧站在前船楼上面对着风暴,他的教员们随着他渐升的祈祷声而高举过头。船中段,一打的税收和两个燃烧手指正拼命与乱糟糟的绳索和湿透了的帆布搏斗,但是他们是试图升起它还是降下它他不清楚。无论他们在做什么,在他看来都不是个好主意。而事实证明了这点。 风像低语的威胁一样回归了,冰冷潮湿,扫过他的脸颊,扑打着湿透的船帆,翻滚着莫阔罗的深红袍子。提利昂的直觉提醒他及时抓住最近的栏杆。紧紧两秒,微风就演化称了嚎叫的狂风。莫阔罗喊了些什么,绿焰从他手杖的龙口中蹿出,覆盖了他的教员然后就在夜色里消失了。接着是暴雨,周围一片黑暗,一切都看不清了,前船楼和后船楼都在雨墙下遁形。有什么巨物扫过头顶,提利昂正巧看到船帆在两个人依旧挂在绳索上时就张起来了。接着他听到了一声碎裂声。哦,七层地狱,他反应过来,那肯定是桅杆。 他发现一根绳索于是紧抓着它,往门口挣扎着,希望能摆脱风暴下到下面去,但是一阵狂风把他从地面拽起,将他摔在了围栏上,他赶紧抓住。雨水鞭打着它的脸让他睁不开眼。他的嘴又一次充满了血。他下面的船像一个努力拉屎的便秘者一样呻吟咆哮。 接着,桅杆碎裂了。 提利昂没看见,但是他听到了。接着又是一声碎裂声,引发了一场木头扭曲的尖叫,一瞬间空气中就充满了木质碎片。一个飞过的木片仅仅差半寸就刺到他的眼睛了,而另一个插入了他的脖子,第三片则穿过他的腿肚靴子屁股等等。他尖叫起来。但还是紧抓着绳索,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还有这番力气。他想起寡妇说过这艘船永远不会到达她的目的地。接着他就在雷鸣劲浪和木材的呻吟中狂暴而歇斯底里的大笑个不停。 等到风暴消退,幸存的乘客和船员都像雨后苍粉的蠕虫蠕动到地表一般爬回了甲板上,selaesoriqhoran号完全是个破烂了,勉强浮在水面足足倾斜了十度,船身千疮百孔,船舱几乎被海水淹没了,桅杆只剩下一个比侏儒还矮的刺桩。即使是船首像也未能幸免;他的那只抱着卷轴的手臂折断。九个人失踪了,其中包括一个大副,两个火焰手指和莫阔罗本人。 班奈罗在他的火焰中看到的是这个么?当发现大红袍僧不见了时提利昂想,莫阔罗又看到了什么? “预言就像个训练不足的蠢骡子,”他向乔拉·莫尔蒙抱怨。“看起来好像有点用,但是关键时刻直接对你的脑袋尥蹶子。那该死的寡妇知道这艘船不会到达目的地,她是警告过我们,说什么班奈罗在他的火焰里看到这些,只是我认为那意味着……好吧,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嘴唇扭曲了。“但实际上那个意思是说该死的风暴会拿我们的桅杆当焰火点,然后我们就可以漫无目的的漂过悲伤湾,知道食物告罄然后我们就可以人吃人了。你认为他们会第一个剁掉什么?那头猪,那条狗,还是我?” “要我的话,最吵的。” 船长第二天就死了,而厨师只多撑了三天。船员们所能做的只有保证这个破烂漂着。担任指挥的大副估计他们正在离雪杉岛南角不远的某处。当他放下船的小艇将他们拉向最近的岛屿时,其中一艘沉了,另一艘则割断绳索抛弃了总船和上面的所有同伴往北划去。 “奴隶,”乔拉·莫尔蒙轻蔑的说。 听乔拉说,他风暴期间一直在睡觉。提利昂有疑问,但是没说出来。某天他也许想去咬别人的大腿,他得保证那个时候还有牙。莫尔蒙似乎满足于忽略他们的分歧,所以提利昂也决定假装没事发生。 食物和水一天天的减少,他们就这样又漂了19天。太阳毫不留情的烤着他们。提利昂一直为在舱位里和她的猪狗抱成一团的佩妮拿食物,他一瘸一拐的拖着缠满绷带的腿走路,到了晚上则因为伤口而吸气连连。当他再没事可做后,他还会戳他的脚趾和手指。乔拉爵士则坚持每天磨剑,一直磨到它寒光闪闪为止。三个生下来的燃烧指头则在太阳落山后点燃夜火(他们哪里来的燃料……拆了桅杆当柴烧?)但是当他们领着船员们祈祷时,会穿上他们装饰华丽的铠甲,而长矛也从不离手。而没有一个水手还有心情去揉任何侏儒的脑袋。 “我们需要再表演一次么?”佩妮某晚问。“最好别,”体谅回答。“那只会让他们想起来我们还有一头肥猪。”但是实际是美丽猪也一天天消瘦下去,而克朗奇几乎只剩下骨头和毛皮了。 那晚,他梦到自己又回到君临,拿着一只十字弓。“妓女们的去处,”泰温大人说,但是当提利昂收紧手指拉开弓的时候,十字弓箭则射进了佩妮的肚子。 他在叫喊声中醒来。 他身下的甲板在懂,而有一瞬间,他以为他又回到了害羞小姐号上。一点猪粪气味让他清醒过来。伤心地已经是往事了,在半个世界外的地方,那些欢乐也已是过眼云烟。他回忆起莱莫尔晨浴后的可爱样子,她裸露的肌肤上那一股股水流,而现在这里唯一的少女就只有可怜的佩妮,一个发育迟缓的小侏儒女孩。 但有些事不太对劲。提利昂从吊床上滑下来,打着哈欠找着他的靴子。虽然他自己也觉得疯狂,但是他同时也在找十字弓,但是显然他没有找到这种东西。真遗憾,他想,若真有大个子来吃我,可能能顶点用。他套上靴子爬上甲板去看那些叫喊是怎么回事。佩妮已经在那里了,她惊奇的睁大了眼睛。“一片帆,”她叫道,“那里,那里,你看见了没?一片帆,他们已经看到我们了,他们看到了。一片帆。” 这次他吻了她……两边脸颊上各一下,额头上一下,最后一个落在她的唇上。她因为最后一个吻而面红耳赤开怀大笑,接着有害羞起来,但是这没事。另一艘船靠近了。他看见那是一艘巨型平底船,她的摇橹在她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涟漪。“那是什么船?”他吻乔拉·莫尔蒙爵士。“你能看到她的名字么?” “我不需要看到她的名字。我们在下风处,我能闻出来。”莫尔蒙抽出他的剑。“那是一艘贩奴船。”翻译:芝居 —————————————————————————————————————— 当太阳开始向西斜去的时候,天空中落下第一片雪花。等到日暮时分,暴雪已经织成一张白色巨幕,月亮被笼罩在后面,无影无踪。 “史坦尼斯激怒了北境诸神,惹他们发难,”第二天一早,卢斯·剥顿借早餐时间向聚集在临冬城大厅里的人们发表演说。“他是个外来汉,旧神将赐他一死,不会让他活受罪。” 他的人高声欢呼,拳头砸在木头长桌上咚咚作响。临冬城虽然残破不全,但是厚厚的花岗岩城墙足以抵御最猛烈的暴风雪。他们囤足了吃喝,不站岗的时候有暖身的火堆,在那儿可以烘干衣服,躺下去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剥顿大人存的柴火足够烧上半年,临冬城大厅永远温暖又舒服。这些东西,史坦尼斯没有一样。 席恩并没有加入欢呼的人群。他注意到弗雷家的人也没有。他们也是外来汉,席恩看着aenysfrey和他的异母兄弟hosteen爵士这样想道。弗雷们是土生土长的河间人,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北境之地已经夺去了他们三个血亲。席恩想起在白港和荒冢屯之间失踪的三个弗雷,拉姆斯找了他们很久,最终无功而返。 在高台上,韦曼·鳗得利大人坐在一双白港骑士之间,将一勺粥送到胖脸前面。比起婚宴上的猪肉派,这顿早餐显然不太合他的胃口。独臂的harwoodstout坐在一旁,与脸色惨白的whoresbaneumber小声交谈着什么。 席恩和其他人一起排着队,用长勺从一排铜壶里打粥喝。大人和骑士们可以在自己的碗里加些牛奶、蜂蜜,甚至是一小块奶油来调味,但是席恩没那个待遇。临冬城亲王的统治早已被草草了结,之后他又粉墨登场,扮演起奈德·史塔克的养子,把假艾丽娅嫁给拉姆斯。现在对剥顿大人来讲,他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我记事起的第一个冬天,大雪没过了我的头顶呢。”排在他前面的hornwood家的人这样说道。 “没错,那会儿你才三尺高。”溪流地的骑士回嘴。 昨夜,他发现自己难以成眠,念念不忘逃出生天,想象着自己趁着拉姆斯和他的父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无人觉察。然而每一道大门都上了锁,卫兵们重重把守,没有剥顿大人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就算发现了一条密道,他也无法确定那是一条可信的路。他还没忘记凯拉和她的钥匙带来的教训。再说就算是侥幸逃了,又能上哪儿去呢?父亲死了,叔叔们不会帮他的的忙,他失去了派克岛。对他来讲,最像个家的地方就在这里,在临冬城的遗骸里。 一个废人,一座废墟。这里就是我的归宿。 他继续等着粥的工夫,拉姆斯带着他的私生子伙伴们趾高气昂地走进大厅,嚷着要听歌。亚伯揉去眼里的睡意,抓起鲁特琴,拨起“多恩人的妻子”,一个洗衣妇在旁敲鼓伴奏。歌手改编了歌词,“品尝多恩人的妻子”被唱成了“品尝北方人的女儿”。 他会因此被拔掉舌头。席恩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自己的碗被注满。他不过是个歌手,拉姆斯大人会剥掉他双手的皮,没人敢对此说个不字。然而剥顿大人对歌手报以微笑,拉姆斯也纵声大笑。笑是安全的,其他人心领神会,纷纷效仿。黄jj突然发现这首歌是多么有趣,乐得将刚喝下去的酒全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不在场的艾丽娅夫人却无法分享众人的喜悦。婚礼那晚过后,人们再也没有见过她离开自己的卧室。souralyn说拉姆斯把新娘剥光了锁在床柱上,但是席恩知道那只是谣言。从来都没有什么锁链,起码不是人们看得见的那种。顶多是卧室外面安排两个守卫,防止女孩到处乱跑。她只在洗澡的时候才会脱光。 可她几乎每晚都要洗澡。拉姆斯大人希望自己的新娘干干净净的。“她还没有侍女,我的小可怜。”他曾对席恩这样说过。“这个任务交给你了,臭佬。或许我该给你换套女仆装?”他大笑。“你求我的话,没准儿我会答应。不过眼下你当个女佣伺候她洗澡就够了,我可不想她闻起来跟你似的。”所以每当拉姆斯打起和老婆上床的主意来,席恩就得到弗雷夫人或者达斯汀夫人那里去借几个女仆,好去厨房里打些热水。尽管艾丽娅从不和这些人说话,她们还是注意到了她身上的瘀伤。这全是她自己的错。都怪她没有好好取悦他。“当好艾丽娅。”有一次扶她进入热水的时候,他这样告诉她。“拉姆斯大人并不想伤你。只有当我们……我们忘记的时候他才会伤害我们。他从不无缘无故地剥我的皮。” “席恩……”女孩低声细语,哭泣着。“臭佬。”他抓住她的胳膊摇晃着。“在这儿我是臭佬。一定记着这点,艾丽娅。”但是女孩根本不是史塔克,只是管家的女儿。珍妮,她的名字是珍妮。她不该指望我帮她。如果是席恩·葛雷乔伊,或许能够帮助她。但是席恩是铁种,比臭佬勇敢得多。臭佬,臭佬,押韵疲劳。 拉姆斯得到了一个消遣时光的新玩具,她有两只**一个蜜桃……但是珍妮的眼泪很快就会失去滋味,到时候拉姆斯又会想起他的臭佬了。他会把我的皮一寸寸地剥光,等到手指全部消失,他就会要我的手,然后是脚趾,再然后是整只脚。但只有在我乞求他,乞求他将我从越来越剧烈的疼痛里解脱出来的时候,他才会动手。臭佬再也洗不到热水澡,只能在屎里打滚,并且不许洗衣服。他的衣服会变成一团抹布,散发着腐臭,除非烂掉,否则就得一直穿着。他能指望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回到狗舍里和拉姆斯的女孩们睡在一块。凯拉,他想起拉姆斯给他的新猎狗起名叫凯拉。 他端起碗走向大厅的后方,在一张远离灯火的空长凳上坐了下来。无论白天黑夜,灯下的长凳总是起码被占满一半,人们喝酒,赌博,高谈阔论,或者在安静的角落里和衣而睡。等到轮班的时候,长官就会把睡着的人踢起来,他们把脖子缩进领子里,走上城墙去换岗巡逻。但是任何人都不会欢迎变色龙席恩,席恩也一样不喜欢他们。 粥的颜色发灰,稀得像水。他只喝了三勺就推开了碗,任它冻住。邻桌的骑士们在高声争论大雪还会持续多久。“一天一夜,或许更久,”一个蓄着黑髯,胸口绣着cerwyn斧头纹章的大块头弓手坚持道。一些年纪大的人则讲起自己过去的见闻,坚称跟当年的雪比起来这不过是撒点儿灰尘罢了。河间人都被吓坏了,南蛮子不喜欢雪和冷天。进入大厅的人都在火堆旁挤作一团,或者在火盆上一起拍着冻僵的手掌,他们的斗篷挂在屋里的钉子上,雪水从上面滴落。 厚重的空气雾蒙蒙的,他的粥上已经结了一层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席恩·葛雷乔伊。” 我的名字是臭佬,他几乎脱口而出。“你想干什么?” 她岔开腿坐在他身边,将松散的红棕色的头发从眼前拨开。“为什么要一个人吃呢,我亲爱的大人?起来吧,咱们一起跳舞。” 他继续埋头喝粥。“我不跳舞。”临冬城亲王是个优秀的舞者,但是丢了脚趾的臭佬只会惹人发笑。“离我远点,我没钱。” 女人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你觉得我是个妓女?”她是歌手带来的洗衣妇中的一个,个子高挑,瘦得皮包骨头,无法用漂亮来形容……但是曾经的席恩仍然不会介意和这样的女人在地上打滚,感受一下被那双细长的腿裹在中央是什么感觉。“钱币在这儿有什么用?我能买些什么呢,雪花?”她大笑。“你可以用笑容来报偿我。我从没见你笑过,即使是在你妹妹的婚礼上。” “艾丽娅夫人不是我的妹妹。”而且我也不会笑,他或许该告诉她。拉姆斯厌恶我的笑容,所以才用一把锤子敲掉我的牙齿,让我几乎难以进食。“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姐妹。” “但是个漂亮女孩。” 我没有珊纱那么美,但是人们都说我很漂亮。珍妮的话和亚伯的两个女孩敲出的鼓点一起在他的脑子里砰砰回响。另一个洗衣妇将小瓦德拉到桌子上,教他如何跳舞,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离我远点。”席恩说。 “难道我不合大人您的口味?要是您乐意的话,我可以把梅特叫过来。要么霍莉,您可能更喜欢她,人人都爱霍莉。她们也不是我的姐妹,但是个个可爱。”女人倾身贴过来,呼吸里飘出酒香。“不肯不赏脸笑一个的话,就来讲讲您是怎么拿下临冬城的吧。亚伯会写首歌,让您流芳百世。” “当个背叛者。做条变色龙。” “为什么不称自己为英明的席恩?我们都听说那是一场英勇的壮举。当时您率领了多少人?有一百个?五十个?” 更少。“那纯粹是疯狂之举。” “光荣的疯狂。他们说史坦尼斯有五千人,但亚伯说即使是五倍的兵力也攻不破临冬城的城墙。您又是怎么进来的呢,我的好大人?难道说有什么捷径?” 我有绳子,席恩想。我还有钩锚。是夜色掩护了我,守城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城堡的守卫力量薄弱,我只是攻其不备。但是他什么也不敢说。如果亚伯真的为他写了一首歌,拉姆斯十有八九会捅破他的耳膜,保证他永远听不到它。 “您可以信任我,大人。还有亚伯。”洗衣妇将自己的手覆上了他的。他的手戴着羊毛和皮革的手套,而她光裸的手指修长而粗糙,指甲被啃得短短的。“您还没问过我的名字呢,我叫罗文。” 席恩猛地将手抽走。这是个阴谋,他知道的。是拉姆斯派她来的。这又是个恶作剧,和带着钥匙的凯拉一样,一个消遣的玩笑,仅此而已。他想让我逃跑,然后才能惩罚我。 他想揍她,把那脸嘲弄的微笑捶个粉碎。他想吻她,把她按在桌子上狠狠地草一通,让她哭喊自己的名字(老二安好?)。但无论是出于愤怒还是情欲,他都不敢碰她一下。臭佬,臭佬,我的名字是臭佬。我不能忘记自己的名字。他抽搐着站起来,无言地走向大门,用残废的双脚蹒跚前行。 门外依旧大雪纷飞,潮湿而厚重的雪片正默默地将人们来往大厅的足迹掩埋。积雪几乎没过他的靴子,而狼林里的雪只怕更厚……即便是寒风凛冽的国王大道也不会例外。庭院里刚打过一场恶仗:罗斯维尔和荒冢屯的男孩们用雪球互相攻击。往上看,他可以瞧见一些侍从正沿着城垛堆雪人。他们用盾牌和长矛武装他们,给他们戴上半头盔,让雪哨兵在内墙上列队。“冬将军率领大军来和我们会师喽。”大厅门外,一个哨兵开着玩笑对席恩说……但当他发现自己在跟谁讲话的时候,立刻转过脸去狠狠啐了一口。 帐篷的另一边,白港和栾河城的骑士们的坐骑正在马槽里瑟瑟发抖。拉姆斯劫掠临冬城的时候烧毁了马厩,于是剥顿大人就建了个新的,比过去的还要大上两倍,足以配上他麾下诸侯和骑士们军马和驯马的数量。其他的马就拴在小屋里。戴着面罩的马夫穿梭于其间,给马儿们盖上保暖的毯子。 席恩向城堡更荒废的深处走去。他拾起一块残破的砖石,那曾经是鲁温学士的角楼的一部分。乌鸦们从城墙的伤口上望下来,彼此间窃窃低语,不时有一两只嘶声呐喊。他在自己曾经的房间门前站了一会儿(从破窗飞进屋里的雪没过了他的脚踝),然后去看了看了米肯的铁匠铺,还有凯特琳夫人的七角圣堂。当他从烧毁的塔楼下经过时,遇到rickardryswell和亚伯的一个洗衣妇,这次是圆滚滚的那一个,苹果脸上长着扁平的小鼻子。前者正把自己的脸埋在后者的颈窝里。女孩光着脚,身上裹着一张毛皮斗篷。他觉得那下面定然一丝不挂。当她看见他的时候,扭过头对ryswell说了些什么,引得他哈哈大笑。 席恩艰难地从他们身边快步走开。马厩前面有一段楼梯,很少有人走这里。他的双脚把他带到台阶前面。阶梯又陡又险,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去,上面是内墙的城垛,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侍从和他们的雪人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在城堡里,既没有人给予他自由,也没有人剥夺他的自由。城墙之内,他能走多远就可以去多远。 临冬城的内墙比外墙要高,年代也更久远。古老的灰色垛口有千尺之高,每个拐角都矗立着一座四方塔楼。数世纪之后,外墙才拔地而起,它比老城墙要矮二十尺,但是更厚实,维护得也更完好。夸张的八角楼取代了朴素的四角塔。在两墙之间是一道护城河,河宽水深,上面结着厚厚的冰。积雪已经开始在冰盖上蔓延。白雪也在城垛上堆积起来,填满每个城齿,给塔楼们戴上一顶顶白色的软帽。 在城墙的另一侧,他的双眼所能看到的整个世界都在渐渐变白。树林,田野,还有国王大道——一张苍白柔软的斗篷覆盖大地,下面藏着城镇的废墟,拉姆斯的人纵火烧毁一切,然后扬长而去,留下熏黑的断壁残桓,全部被雪掩盖。雪诺造孽,雪来隐瞒。但那是错的。拉姆斯现在是波顿,不再是个雪诺了,永远都不是了。 更远的地方,布满车辙的王国大道消失在旷野和群山之间,一切都归于无限延伸的白色大地。在那边,仍有雪花从无风的天空中安静地坠落。史坦尼斯就在那里某处,正冻得发抖。也许史坦尼斯大人想用暴风雪击溃临冬城?如果他真这么想,那美梦注定落空。这座城堡太坚固了,即使是光靠结冻的护城河,临冬城的防御力也是惊人的。席恩在夜色的掩护下偷袭城堡,只派手下精兵几人偷偷爬上城墙,游过护城河,守城士兵对这场奇袭毫不知情,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一切都太迟了。但是史坦尼斯不太可能使出这种诡计。 他大概更喜欢以围困的方式将城堡与外界隔绝开来,用饥饿击溃他的敌人。的确,临冬城的库房和地窖已经耗空了。长长地补给线穿过颈泽(霍兰黎徳冬眠了?)从波顿和弗雷的领地带来粮草辎重,达斯汀夫人也从荒冢屯带来了食物和饲料,鳗得雷大人带着无数白港美食来到临冬城……但是军队数目实在太庞大了。要供养这么多张嘴巴,粮草恐怕坚持不了太久。然而史坦尼斯大人和他的军队应该也同样饥饿,并且还要忍受寒冷和疲惫,根本没有余力战斗……暴风雪只会令他们攻城的时候更加绝望。 雪也在神木林里无声地下着,雪花一触地面立即融化,每棵树木都披着白色斗篷,树下的土地一片泥泞。我为什么要来这儿?这里没有我的神。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心树站在他的面前,如同一位苍白的巨人。他长着一张木刻的脸庞,鲜红的树叶像是伸开的血掌。 在心树脚下的水池里,一层薄薄的冰覆住水面,席恩在池边双膝跪倒。“旧神慈悲,”他低语,破碎的牙齿间挤出微弱的声音,“我从没想过……”话语梗在咽喉里。“救救我,”他艰难地继续。“请给我……”什么?力量?勇气?慈悲?惨白的雪片缄默地在他身周飘落,不给他一句言语。唯一的回应是一声模糊而柔和的啜泣。珍妮,他想着。是她,她在自己的婚床上哭泣。除了她还能是谁呢?神灵没有眼泪。难道会有吗? 那声音令人痛苦,他竟不忍卒闻。席恩抓住一根树枝把自己拉起来,拍掉腿上的雪,一瘸一拐地朝着灯火走回去。临冬城充满幽灵,他心想。而我是其中一员。 等席恩回去的时候,庭院里已经竖起了更多的雪人。侍从们还做了许多雪将军,让他们来指挥城墙上的雪哨兵。其中一个显然是鳗得雷大人;席恩从没见过比它更胖的雪人。独臂的只能是harwoodstout,还有一个雪做成的巴宝莉·达斯汀夫人。站得离门最近的那一个下巴上长着冰棱的胡子,无疑是oldwhoresbaneumber。 在大厅里,厨师正在用长勺舀出大麦牛肉汤,汤里满是胡萝卜和洋葱,盛在昨天装面包的盘子里。残羹剩饭被扔在地上,供拉姆斯的女孩儿和其他猎狗一起大快朵颐。 女孩们很高兴见到他。它们认得他的气味,红珍妮跳起来舔他的手,海丽希特溜到桌子底下,在他脚边蜷起来,啃着一块骨头。他们是群可爱的狗,容易令人忘记每条狗的名字都属于一个被拉姆斯奸杀的女孩。 尽管疲惫,席恩还有就着麦芽酒吃下一点儿东西的食欲。大厅里喧哗起来,两个卢斯·剥顿派出去的斥候先后从猎门归来,报告说史坦尼斯的行军速度已经慢成了乌龟爬。他的骑士骑军马,健壮的马匹全都陷在雪里。山地部族的矮马个头较小,步子稳健,走起来要快得多,但是山地人不敢超前太多,否则部队很可能会断成两截。拉姆斯命令亚伯唱首行军歌,向史坦尼斯的艰苦跋涉致以他的最高的敬意,于是歌手再次抱起了鲁特琴。一个洗衣妇哄走souralyn的长剑,表演起史坦尼斯跟雪花搏斗的滑稽戏来。 席恩垂眼盯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第三杯酒发呆。这时巴宝莉·达斯汀夫人迈入厅堂,差遣自己手下的效忠骑士将他带到自己面前。他站在高台之下,她上下打量着他,吸了吸鼻子。“你还穿着婚礼上的那套衣服。” “是的,夫人,这是拉姆斯大人给我的衣服。”这是他在恐怖堡里学到的教训之一:享己所受,莫作他求。 达斯汀夫人和往常一样,身穿一袭黑衣,只有袖口一圈松鼠毛给她略添色彩。长袍的立领将她的面庞高高架起:“你熟悉这座城堡。” “曾经,是的。” “在我们脚下有个隐秘的所在,过去的北境之王们都那儿,坐在黑暗里。我的人找不着下到那里去的路。他们翻遍了所有地窖和地库,甚至是地堡,可……” “从地堡到不了墓穴,夫人。” “你能带我去吗?”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 “死狼?是的。正巧,我最喜欢的史塔克族人都死了。你究竟认不认得路?” “我认得。”他不喜欢那座墓穴,从来都不喜欢,但他熟悉它。 “带我去。侍卫,拿灯来。” “夫人还需要一件暖和的斗篷,”席恩提醒道。“我们得到外面去。” 他们离开的时候,达斯汀夫人浑身裹着貂皮,而外面的雪下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大。站岗的哨兵拉紧了兜帽,看上去跟雪人一个样子,只有呼出的雾气显示出这些人还活着。火堆沿着城垛点燃,徒劳地试图驱散阴霾。他们这一小队人马在没过一半小腿的雪里前进,走到一大片无人问津的新雪中央。院子里的帐篷都被埋掉了半截,在积雪的压迫下沉沉下斜。 墓穴的入口位于城堡最古老的区域,紧挨着第一重要塞,那里已经有上百年没有使用过了。拉姆斯攻陷临冬城的时候将其付诸一炬,没有烧掉的部分多数也已崩落。剩下的是一具空壳,有一面完全向外界敞开,内里积满了雪。四周遍布瓦砾:大块的碎砖,焚毁的横梁,折翼的石像鬼,它们几乎都被落雪掩盖,只有一只石像鬼还有部分露在外面,扭曲着面孔,盲目地朝天空怒吼。 这里就是他们发现布兰从城堡上跌落的地方。那天席恩跟随奈德大人和劳勃国王出去打猎,丝毫不知灾难即将降临。他还记得萝卜听到噩耗时脸上的神情。没人认为受伤的男孩能活下来。我要不了布兰的性命,诸神也办不到。奇怪的想法从他脑子里冒出来,接着他又更离奇地想到,布兰很可能还活在世上。 “在那儿。”席恩指向要塞墙下隆起的一片雪堆。“就在那下面。小心您脚底下的碎石。” 达斯汀夫人带来的人铲去积雪,移除碎石,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找到入口。大门被封冻得死死的。侍卫长实在拉不动它,只好找来一把斧子。锁链尖叫着断裂,露出门后的楼梯,它从他们脚下盘旋而下,一直沉入黑暗。 “我们要走很长一段路,夫人。”席恩提醒她。 拉斯汀夫人不为所动。“柏伦,灯。” 台阶狭窄而陡峭,阶梯的中央被几百年间来往的行人踏得凹陷下去。他们排成一列依次下行——侍卫长提灯走在最前面,然后是席恩和达斯汀夫人,最后是其他人。他一直认为墓穴是冰冷的,夏天里从来都是那样的,但是随着他们不断往下走,温度反而渐渐升高起来。并不是温暖,墓穴里从不温暖,只是比上面要暖和些。在地下,寒冷是不变的,永恒的。 “新娘总是哭泣,”当他们一级一级小心翼翼地往下走的时候,达斯汀夫人对他说道。“我们的小新娘艾丽娅。” 注意点。要小心,非常小心。他用一只手扶住墙。火光摇动,台阶仿佛在脚下游移。“正如……如您所说,夫人。” “告诉你家私生子,卢斯不高兴。” 他才不是人家的私生子,他想反驳。但是在他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对他说,是的,他是的,臭佬属于拉姆斯,拉姆斯也属于臭佬。你不能忘记自己的名字。 【好吧忍不住崩坏一下……继“myreek”之后又有“yourbastard”……想想拉姆斯“把人家的臭佬还给人家啦”的样子就再度可耻地……萌了】 “要是女孩一直哭的话,给她穿上灰色和白色的衣服可没什么好处。弗雷们或许不在乎,但是北方人……他们畏惧恐怖堡,但是爱戴史塔克。” “你除外。”席恩说。“我除外。”达斯汀夫人承认道。“但对其他人来说是这样的。老安伯之所以在这里只是因为弗雷家有大琼斯作人质,至于霍伍德家,难道你认为他们会忘记私生子上一段婚姻?忘了他们的夫人是怎么活活饿死,怎么啃掉自己的手指的吗?当他们听见新娘的哭声的时候,你觉得他们会想些什么?那可是英勇的奈德大人最宠爱的小女儿啊。” 不,他想道。她不是奈德大人的骨肉,她的名字是珍妮,只是管家的女儿。他确信达斯汀夫人内心也有所怀疑,可尽管如此…… “艾丽娅夫人的眼泪比史坦尼斯大人的刀枪更危险。要是私生子想保住临冬城,最好先教会他夫人如何欢笑。“ “夫人,”席恩打断她。“我们到了。” “还能继续往下走呢。”达斯汀夫人注意到。“下面还有很多层,更古老,我听说最底下的一层塌掉了一半。我从来没去过那里。”他推开门,带领他们走进一条长长的拱形隧道。坚固的花岗岩石柱站在两旁,一对一对地延伸向暗处。 达斯汀夫人的侍卫长举高提灯,阴影迅速滑开。跟无尽的黑暗比起来,这只是一点渺小的光。墓穴从来都令席恩感到不舒服。他可以感受到石头国王正用他们的石头眼睛盯着他,手指紧握着生锈的长剑。他们都不喜欢铁种。熟悉的恐惧感包围了他。 “这么多,”达斯汀夫人说。“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曾经……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席恩指向一边,“这一侧是北境之王们,最后一个是托伦国王。” “向坦格利安下跪的国王。” “是的,夫人。在他之后只有公爵。” “直到少狼主。奈德·史塔克的墓在哪里?” “在另一头。夫人,请这边走。” 他们在一对对立柱之间前进,脚步声回荡在穹顶下。石头国王和他们的冰原狼的目光追随着他们,一张张面孔激起他模糊的回忆,一些名字重现于脑海,鲁温学士幽灵般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雪髯”埃德里克,他统治北境长达百年之久。“造船者”布兰登,他扬帆远航,赶超落日。“饿狼”席恩,我们有着同样的名字。柏伦·史塔克公爵,他和凯岩城联手击败派克岛的达贡大王,那时坦格利安国王一统七国,治理它的却是首相,他是一个私生子,一个魔法师,人称“血鸦”。 “那个国王的佩剑不见了。”达斯汀夫人发现。 的确。席恩记不得那是哪一个国王,但是他手中的长剑消失了。只有条条锈迹标示出它曾经的位置。这情景令他不安。他总是听人说,只有长剑的铁能镇住亡灵,把他们锁在坟墓里。如果剑丢了的话…… 临冬城充满幽灵。而我是其中之一。 他们继续前进。巴宝莉·达斯汀脸上的神情随着脚下的步伐显得越发僵硬。看来她并不比我喜欢这个地方。“我的女士,您为什么憎恨史塔克?”席恩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她审视着他。“就和你爱他们的理由一样。” 席恩困惑了。“爱他们?我从没……是我从他们手中夺走了临冬城,夫人。我……我杀死了布兰和瑞肯,把他们的头颅挂上长枪,我……” “……和罗柏·史塔克一同骑行南下,在呓语森林和奔流城并肩奋战,作为他的使者返回故乡,去说服自己的父亲。荒冢屯也派兵支持少狼主。我大着胆子,尽可能少给少派人手,但是我知道必须给他一点,要不就有惹怒临冬城的危险。我在军队里安插了自己的眼线,他们什么都告诉我。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的本质是什么。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爱史塔克?” “我……”席恩用戴着手套的手扶住一根立柱。“……我曾渴望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而你永不能。我们的相似之处比你所知道的要多得多,大人。来。” 再往前走一点,可以看见三座挨得很近的坟墓。他们就在那里停了下来。“瑞卡德公爵,”达斯汀夫人打量着站在中间的石人。雕像高高在上,面孔隐约可见——长脸,蓄须,面相庄重。他的石头眼睛和其他雕塑的长得一样,只是更悲伤。“他也没有剑。” 的确。“有人来过这里,偷走了剑。布兰登的也丢了。” “他会发怒的。”她脱下手套,触摸他的膝盖。苍白的手放在暗淡的石头上。“布兰登爱他的剑,爱把它磨得锋利。‘我要它快得能够刮净女人的哔毛’他老是这么说。他多喜欢用剑啊。‘带血的剑是件美妙的东西’他这么跟我说过一回。” “你认识他。”席恩说。 灯火映在她的双眸中,它们看上去就像是在熊熊燃烧。“布兰登是荒冢屯达斯汀大人的养子,而我后来嫁给了那位大人的儿子。布兰登经常拜访溪流地,在那里骑马射箭。他喜欢骑马,这点他小妹和他很像,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一双半人马。而我的伯爵父亲一向乐意招待临冬城的继承人。他对ryswell家的未来野心勃勃,愿意将女儿的初夜献给任何一个送上门来的史塔克。事实上,他根本不必操心。布兰登对想要的东西从不客气。我已经老了,形容枯槁,又寡居多年,但是我记得我的初夜里,布兰登的剑上挂着血的样子。我想布兰登也喜欢那情景。带血的剑是件美妙的东西,他说的没错。很疼,但那是甜蜜的疼痛。” “直到那天,我听说布兰登将要迎娶凯特琳·徒利……疼痛就再也不甜蜜了。他从没想要过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俩共度的最后一晚,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但瑞卡德公爵也有自己的野心。图南的壮志不允许他让继承人和自己封臣的女儿结合。后来父亲又指望把我嫁给布兰德的弟弟奈德,但是凯特琳·徒利又得到了他。我只能选择达斯汀家的少主,直到奈德·史塔克又将他从我手中夺走。 “劳勃的叛乱……” “劳勃反叛,奈德·史塔克召集封臣与他并肩作战,那时我和达斯汀大人结婚还不到半年。我恳求我的丈夫不要去,他有可以代他出战的亲人。一个是以使斧著称的叔叔,另一个是参加过九铜板王战争的叔父。但是他是个充满荣誉感的男人,觉得没有什么比亲自带兵出征更能体现忠诚。他离开那天,我送给他一匹战马:红色的皮肤,烈焰般的鬃毛。它是我父亲的骄傲。我丈夫发誓,战争一结束,他就会骑着它回到我身边。” “但是奈德·史塔克回家的时候只带回了他的坐骑。他说我丈夫死的光荣,他的遗体被埋在多恩红土的山岗下。他自己却带回了妹妹的遗骨,现在她就睡在那里……但我可以向你发誓,奈德·史塔克绝不会有一块骨头回到她的身边的。我要拿它们去喂狗。” 席恩没听明白。“他……他的骨头……?” 她的嘴唇扭曲了。那是一个丑陋的笑容,让他想起拉姆斯的笑。“红色婚礼之前,凯特利·徒利派人护送奈德大人的遗骨北上,但你的铁种叔叔夺取了卡林湾,封锁了道路。之后我就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只要那些人出现在泽地,就休想过我的荒冢屯。”她向奈德·史塔克的塑像瞥了最后一眼。“已经够了,我们回去。” 他们从秘道返回地面的时候,暴风雪依旧在外面呼啸。达斯汀夫人在上来的途中一直缄口不言,直到他们走到要塞的废墟下,她战栗着对他说:“我今天在底下或许说了些什么,但是你会守口如瓶。你明白吗?” 他明白她的意思。“管好舌头,当心把它搞丢。” “卢斯把你调教的很好。”她径自离去。 国王的军队伴着清晨的暖阳从深林堡出发了,军队从原木围栏后面蜿蜒而出就像一条巨大的金属长蛇爬出它的老巢。 南方的骑士们各个穿着板甲或锁子甲。他们的铠甲上布满了历经百战得来的凹陷和伤痕,但是迎着升起的太阳依然明亮的闪闪发光。尽管因为清洗而褪色、染色,被划破又被缝补过,他们的军旗和披风在一林的冬季树木中依然看上去七彩缤纷——天蓝色和橙色、红色和绿色、紫色和蓝色还有金黄色,在单调的褐色树干、灰绿色的松树、哨兵和脏雪堆中隐约闪现。 每个骑士都有自己的护卫、仆人和士兵,后面跟着铁匠、厨师、马夫,整队整队的枪兵、斧兵、弓箭手,既有身经百战头发灰白的老兵也有初次上阵的新人。在他们之前的是来自山地的氏族,酋长和头领们跨着毛发蓬松的矮种马,同样多毛的战士们身穿各种毛皮、煮过的皮甲或破旧的盔甲跟在旁边一路小跑。有些山地人把脸涂成棕色和绿色,并在身上绑了许多树枝以作伪装。 在大军之后跟着的是辎重队:骡子、马、牛,大队大队的马车和手推车装满了食物、饲料、帐篷和其他供给品。跟在由装备齐全的骑士组成的殿后部队之后的是半隐蔽的护卫侍从,以保证没有敌人的探子悄悄跟踪。 阿莎·格雷乔伊被囚禁在辎重部队中一架有两个巨大的铁箍圈子的有篷马车里,带着手铐和脚镣,被一个鼾声震天的“母熊”日夜监视着。国王史坦尼斯陛下绝对不会给自己的战利品任何逃跑的机会。他要把她带到临冬城,把身着镣铐的阿莎展示给北方的领主们看,被囚禁甚至被制服的铁民的公主足以昭示他的权威。 上号角声传遍整列军队。如林的矛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路边草叶上的露珠折射着阳光。在深林堡和临冬城之间是一百里格的森林,即便是乌鸦直线飞行也有三百英里远。“十五天”,骑士们互相转告。 “要是劳勃十天就能赶到。”阿莎听到费尔爵士吹嘘道。劳勃在盛夏厅杀死了他的祖父;在孙子眼里弑亲仇人的勇力莫名得被抬高到了如神一般。“换成劳勃早在两周以前就已经进了临冬城,站在城墙上对着波顿嗤之以鼻了。” “最好还是不要再史坦尼斯面前提到这个,”贾斯汀·马赛建议到,“不然的话他会命令我们日夜兼程的行军。” 国王一直活在他哥哥的阴影里,阿莎想。 只要她稍稍用力,脚踝就会有一阵尖厉的刺痛。里面有什么地方骨折了,阿莎可以肯定。脚踝的肿大在深林堡的时候就消了,但是依然疼痛。如果只是扭伤现在肯定早好了。她的每个动作都会让身上的铁链咣当作响。这些镣铐不仅摩擦着她的手腕,也羞辱着她的自尊。但这就是屈服的代价。 “没有人因为下跪而死,”她父亲曾经告诉她。“下跪的人依然可以再站起来,重新拿起利刃。因为不愿下跪而死只能一了百了,再无机会。”巴隆·格雷乔伊在他的一次反叛失败时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话;铁民们向宝冠雄鹿和冰原狼下跪,而在劳勃·拜拉席恩和艾德·史塔克死后再一次站了起来。 所以在深林堡,当身带镣铐、脚踝疼痛一瘸一拐的阿莎(虽然当时还幸运的未被奸)被推到这位国王面前时,铁民的公主做了同样的事。“我投降,陛下。我任您处置,只求您能宽恕我的人。”qarl和tris还有其他在狼林活下来的人才是她所关心的。只有九个人活了下来。'九个破烂儿',cromm这样自谑,他是其中受伤最重的一个。 史坦尼斯给她留下了他们的命。但阿莎感觉得到,这个男人没有所谓的仁慈。他坚决的赦免了这就个人,毫无疑问。但也绝不是因为不敢杀他们。人们说史坦尼斯很公正…即使他的公正是一个苛刻的、冷酷的审判,那也无所谓,铁群岛的生活已经让阿莎·格雷乔伊习惯了冷酷。不管怎样,她都不喜欢这个国王。他深邃的蓝眼睛常常透露出猜疑,冰冷的愤怒在平静的外表下沸腾。她的生命对于史坦尼斯来说毫无意义。她只不过是他的俘虏,一个向北方人显示他征服铁种的战利品。 北方人会让他失望。制服一个女人可不会让任何北方人敬畏他,阿莎了解这些北方佬,那么她作为一个俘虏将会毫无价值。她的叔叔现如今统治者铁群岛,鸦眼可不关心她的死活。或许对于攸伦强塞给她的老朽的丈夫来说她还有点价值,可“铸铁者”艾里没有那么多钱来赎她。像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解释这些没有任何用。阿莎特殊的女性气质似乎冒犯了他。她知道青绿地的男人都喜欢他们的女人身穿丝绸甜蜜温柔,而不是穿着铠甲和毛皮手执飞斧。但是在深林堡,短暂的会面让阿莎觉得史坦尼斯并不喜欢她身穿长袍的样子。即便跟盖伯特·葛洛佛的妻子,虔诚的希贝尔夫人(ladysybelle)在一起,他依然显得客气周到却明显的很不适应。这个南方国王看起来是跟女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像巨人、精怪和森林之子一样奇怪而深不可测。“母熊”同样让他咬碎了牙。 史坦尼斯只听从一个女人的建议,他把她留在了长城上。“我宁愿她和我们在一起,”贾斯汀·马塞爵士坦白道,这位梳理整齐的骑士指挥着辎重队。“上一次我们不和她在一起打仗是在黑水河,蓝礼大人的影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我们一般的军队赶进了河里。” “上一次?”阿莎问道。“这个女巫在深林堡吗?我没见到她。” “这几乎称不上一次战斗,”贾斯汀爵士笑着说。“你的铁民反抗得很勇敢,女士,但我们的数量比你们多好几倍,而且还是攻其不备。临冬城会发现我们来了,卢斯·伯顿的人可跟我们的数量差不多。” 或更多,阿莎想。 即使囚犯也有耳朵,在深林堡,史坦尼斯国王和他的手下们争论这场行军的时候,她全听到了。贾斯汀爵士和许多从南方就跟着史坦尼斯的骑士和领主们从一开始就反对。但是北方人坚持要打;他们不能容忍卢斯·波顿继续占领临冬城,还有奈德的女儿必须从那个私生子手里就出来。morganliddle,brandonnorrey,bigbucketwull,theflints,甚至theshe-bear都这样说。“从深林堡到临冬城有一百里格,”在盖伯特·葛洛佛的大厅里,争吵最激烈的那个晚上,artos菲林特说:“乌鸦飞行距离三百英里。” “很远,”一个叫corlisspenny的骑士说。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远,”godry爵士,人称巨人杀手的高大骑士坚持道。“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光之王会照耀我们的道路。” “就算到了临冬城下又如何?”贾斯汀·马赛爵士说,“两道城墙中间一条护城河,内墙有一百尺高。波顿绝不会出城和我们野战,我们也没有足够的供给围城。” “别忘了arnolf·卡史塔克会带着他的军队加入我们,”harwoodfell说道。“morsumber也一样。我们的北方军队会和波顿大人一样多。城堡北方的树林也很茂密,我们可以建起围城塔,建造攻城车…” 还有死上数千人,阿莎想。“我们或许应该积极准备在这里过冬。”lordpeasebury建议道。“在这过冬?”bigbucket吼道。“你以为盖伯特·葛洛佛在这里储藏了多少食物和粮草?” 面容被毁,身披死人头蛾披风的richardhorpe爵士转向史坦尼斯说道,“陛下,你哥哥——” 国王直接打断了他。“我们都知道我哥哥会怎么做。劳勃会一个人急行军到临冬城下,用他的战锤敲碎大门,然后踏过碎石砍下卢斯·波顿的左手和他私生子的右手。”史坦尼斯抬起脚,“我不是劳勃,但我们会起兵,然后解放(用这个词我笑喷了)临冬城…或者战死。” 不管大人们又怎样的怀疑,普通士兵们似乎对他们的国王很有信心。史坦尼斯在长城打败了曼斯·雷德的野人军队,在深林堡又轻松料理了阿莎和她的铁民;他是劳勃的兄弟,仙女群岛的著名海战的胜利者,在劳勃的叛乱中一直坚守风息堡的那个人。他还有一把英雄的宝剑,晚上会发光的魔法之剑光明使者。 “我们的敌人不像看起来那样强大,”贾斯汀爵士在行军的第一天向阿莎保证到。“卢斯·波顿让人害怕,但没人爱他。至于他的朋友弗雷家的人…北方人不会忘记血色婚礼。在那场婚礼上临冬城的每一个北方领主都失去了一些族人。史坦尼斯只需要让波顿受点伤,北方佬们就会抛弃他。” 你自己的希望罢了,阿莎想,但是国王首先得让波顿流点血。只有蠢货才会抛弃胜利者的一边。 第一天贾斯汀爵士曾六次来到她的马车,给她带来吃喝以及行军路上的消息。贾斯汀爵士是一个容易发笑也很喜欢开玩笑的人,身材巨大,营养良好,有粉色的双颊和蓝色的眼睛,被风吹乱的白金色头发像亚麻布一样苍白。他是一个照顾周到的看守,总是关心他的俘虏是否舒适。 “他想要你。”在贾斯汀爵士第三次拜访时,母熊说道。 她正式的名字是莫尔蒙家族的alysane,但是对其他的名字她也像穿戴盔甲一样很快接受。身材矮胖,肌肉强健,这个熊岛的继承人有着粗壮的大腿、硕大的胸脯,巨大的双手上布满老茧。即使在晚上睡觉时她也在毛皮外衣里面穿着锁甲,锁甲下面是煮过的皮甲,皮甲下面是反着穿用来保暖的旧羊皮衣物。这么多层的衣服让她看起来几乎和身高一样宽。而且极度凶猛。有时候阿莎·格雷乔伊很难想起她和这只母熊差不多大。 “他想要我的地盘,”阿莎回答。“他想要铁群岛。”她看的出来。以前在其他求婚者身上她看的出来一样的征兆。马赛自己祖传的领地远在南方而且已经失去,他必须给自己找一个有利可图的婚姻,不然的话就不能继续做为王室的骑士。阿莎听说过史坦尼斯断绝了贾斯汀爵士娶野人公主(wildlingprincess)的希望,所以他只能把目光对准她了。毫无疑问他梦想着让他坐上派克岛的海石座椅,然后通过她来统治铁群岛,像她的主人艾里那样。这就需要除掉她现在的主人,以确保统治…更别说她叔叔已经把她嫁给了艾里。他没机会,阿莎断定。鸦眼会把贾斯汀爵士吃干抹净不带打嗝的。 这根本不可能。她父亲的领地决不会留给她,不管她嫁给谁。铁民可不是什么慈悲的民族,而阿莎已经被打败了两次。一次在诸王大会被她的叔叔攸伦打败,又一次在深林堡被史坦尼斯打败。远远足够证明她不适合统治的。和贾斯汀·马赛或这人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手下的领主结婚,只会更加糟糕。头领和国王们会说,铁民的公主也不过只是个女人罢了,看看她怎样向软弱的青绿地的领主张开双腿的。 当然,如果贾斯汀爵士依然愿意向她献殷勤,为她带来食物、红酒和消息,她也绝不会使他气馁。他比起沉默寡言的母熊来是个更好的同伴。更何况她在五千多敌人当中孤身一人。trisbotley,qarlthemaid,cromm,roggon,还有其他与她用鲜血结合的战友们被留在了深林堡,在盖伯特·葛洛佛的地牢里。 第一天军队行进了二十二英里,根据ladysybelle给他们的向导估计,这些向导都是向深林堡宣誓效忠的捕手和猎人,他们以森林和树木、树枝和树干为姓氏。第二天行进了二十四英里,前锋部队已经走出了葛洛佛的领地进入了厚密的狼林。“拉赫洛,请以你全能的光芒照亮我们面前的黑暗,”第二天晚上,虔诚的信众聚集在国王帐篷外的熊熊的火堆旁祈祷着。大部分南方来的骑士和士兵们,阿莎把他们叫做国王的人,把其他一些来自风暴地和皇冠地的人们叫做王后的人…虽然他们追随的王后是黑城堡里红衣服的那个,而不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留在东海望的妻子。“啊,光之王,我们恳求你,用你炽热的双眼注视着我们,赐予我们安全和温暖,”他们对着火焰歌颂道,“因为夜晚充满了黑暗和恐惧。” 领导他们的是一个名叫godryfarring爵士的高大骑士,巨人杀手godry,一个自大的称号。盔甲之下farring有着宽大的胸膛和健硕的肌肉。在阿莎看来他傲慢又自大,渴望荣誉、贪恋赞美却无视警告,看不起身材矮小的人、北方人和女人。基本上,他跟他的国王没什么两样。 “给我匹马吧,”当贾斯汀爵士带着半只火腿来到她的马车的时候阿莎提出了请求,“这些锁链快把我逼疯了。我不会试图逃跑的,我向你保证。” “如果我有这个权利的话我会的,我的女士。你是国王的俘虏,不是我的。” “你的国王不会在乎一个女人的的话。” 母熊吼道,“在你的兄弟对临冬城做下那样的事之后我们为什么还有相信任何一个铁种说的话?” “我不是席恩,”阿莎强调说…但铁链依然没有取下。 当贾斯汀爵士沿着队伍疾驰远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母亲。ithadbeenonharlaw,attentowers。一支蜡烛在她母亲的房间里摇曳闪光,但是那积满灰尘的天棚下的雕花大床却是空的。ladyalannys坐在一扇窗户外,目光越过海洋,一眨不眨。“带我亲爱的小儿子来了吗?”她双唇发抖的问道。“席恩来不了,”阿莎低头看着这个生下了她,因为失去两个儿子而崩溃的女人说道。或许还要失去第三个?… 我保证你失去的每一个儿子都会有一个王子抵命。(isendyoueachapieceofprince.) 不管临冬城的战事会打成什么样的结果,阿莎·格雷乔伊都觉得她的兄弟不大可能活命。背叛者席恩。连母熊也想看到他的头定在长矛上。 “你有兄弟吗?”阿莎问了她的看守一句。 “姐妹,”alysanemormont回答道,态度一如既往的粗暴。“本来有五个,全部都女孩。lyanna留守熊岛。lyra和jory和我们的母亲在一起。黛西(哦小美女)被杀了。” “在血色婚礼。” “是。”alysane盯着阿莎看了一会。“我有一个儿子。只有两岁。我姐姐的儿子九岁。” “你怀孕的时候还很年轻。” “太年轻了。但总比晚了好。” 一支冷箭,她在说我,阿莎想,但是随她去。“你结婚了。” “没。我孩子的父亲是头熊。”alysane笑了。她的牙齿参差不齐,但是她的笑容有种莫名的迷人。“莫尔蒙家的女人都是异形者。我们变成熊然后在森林里找自己的伴侣。所有人都知道。” 阿莎回了一个微笑。“莫尔蒙家的女人也都是战士。” 另一个女人的笑容消失了。“这都是你们造成的。熊岛上每一个小孩子都会学到害怕铁民从海里杀出来。” 奉行古道。阿莎转过头去,锁链轻微作响。第三天森林在他们周围压迫着空间,有车辙得大路逐渐缩小为稍大的四轮马车就无法通行的小径。他们只好砍出一条路来。这一天他们经过了许多熟悉的地标:一座从某个角度看起来像是狼头的多石的山,一个半冻上的瀑布,一个布满灰绿苔藓的天然石拱门。这些地标阿莎全都认识。她也曾走过这条路,去临冬城劝说她的兄弟席恩放弃他的征服地跟她一起回到安全的深林堡。那一次我也失败了。 这一天他们行进了十四英里,并为此感到满意。 当薄暮降临,车夫把她们的马车停在一棵树下。在他为马匹松开缰绳的时候,贾斯汀爵士骑马走来为阿莎松开了脚踝上的锁链。她和母熊将她护送至国王的帐篷。尽管只是一个俘虏,但她依然是派克岛的格雷乔伊,用他和手下们吃完晚饭剩下的残羹冷炙留给她享用能够取悦史坦尼斯·拜拉席恩。 国王的中军大帐几乎和深林堡的长厅一样大,但是豪华程度完全配不上它的大小。用深黄色帆布做成的呆板的帷帐严重褪色,布满了泥土和污水的痕迹,甚至还有不少霉点。在中柱的顶端飘扬着国王金黄色的旗帜,烈焰红心当中一个鹿头。跟随史坦尼斯北上的南方领主们围着大帐的三面驻扎,另外一面是一堆熊熊大火在咆哮,用飘扬的漩涡火焰抽打着黑幕重重的天空。 当阿莎一瘸一拐与她的看守们一起过来的时候,一打的士兵正在砍伐树木为火堆添柴。王后的人。他们的神是红王拉赫洛,一个专横的神。她所信奉的铁群岛的淹神在他们看来是个恶魔,如果她不皈依这个光之王,她就会被审判。他们会很高兴的把我想这些木材和树枝一样烧掉。她曾听说在狼林的战斗之后有人力劝史坦尼斯这样做,史坦尼斯拒绝了。 国王在帐篷外面站着,盯着那团火焰。他在火里看到了什么?胜利?末日?他那红色的饥渴的神的脸?他双眼深陷,修剪得很短的胡子看上去不过是凹陷的双颊和高耸的颧骨上的一抹阴影。但他凝视的目光依旧有神,一种实质如钢铁凶狠告诉阿莎这个男人一旦决定绝对不会回头。 她在他面前单膝跪下。“陛下。”对你来说我做的最够卑微了吗,陛下?我是否像你所希望的那样完全的被打败,被击倒,被摧毁了呢?“我请求您,把这些锁链从我手上取下吧。让我骑马,我不会试图逃跑的。” 史坦尼斯看着她就像看着一条敢于向他的腿弓起背的狗。“这都是你自找的。” “是的。我想去为你献出我的人,我的船,还有我的智慧。” “你的船都是我的,要么就被毁了。你的人…他们还活着几个?十个?十二个?” 九个。如果只算能够作战的人的话只有六个。“dagmercleftjaw占领者托伦方城.他是一个凶猛的战士,也是格雷乔伊家忠实的仆人。我可以把那座城堡交给你,还有守卫部队。”或许她把这个算在里面,但是因为对这个国王的怀疑,他们不会听她的。 “托伦方城不值得跑这么远前去。临冬城才是最主要的。” “您击败了那些铁民然后让我帮您劝降他们,陛下。您高贵的哥哥以把战败的敌人变成朋友而出名。让我成为您的人。” “七神没有让你生成一个男人,我怎么能做到?”史坦尼斯回头继续看着那团火,以及橘色火焰中舞动的东西。 贾斯汀·马赛抓住阿莎的胳膊把她拉进主帐。“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女士,”他告诉她。“不要跟他说起劳勃。” 我早该知道。阿莎知道在哥哥阴影下长大的弟弟是什么情形。她还记得席恩小的时候如何活在对罗德里克和马伦的惧怕和敬畏之中。弟弟们不会走出那阴影,她认为。一个弟弟或许能活一百岁,但是他依然是那个小弟弟。阿莎把自己的钢铁首饰弄得嘎嘎作响,想象着站在史坦尼斯背后用绑住她双手的铁链绞死他该有多爽快。 史坦尼斯他们晚饭吃的是斥候benjicotbranch猎来的一只骨瘦如柴的雄鹿做成的炖鹿肉,但也只是给帐篷里这些人吃的。帐篷之外,每个士兵只有一轮面包和一块比手指头长不了多少的黑香肠,就着仅剩的从盖伯特·葛洛佛酒窖里带来的浓啤酒。 从深林堡到临冬城有一百里格,乌鸦飞行距离三百英里。“我们要是乌鸦就好了。”行军第四天贾斯汀·马赛说到,从那天开始下起了雪。开始的时候只是小雪。又冰又冷,但是至少还可以轻松的行进。 但是第五天又下起了雪,第六天也是,第七天也是。狼呼出的气都结了冰,厚厚的颌毛结成了一块一块的。即使是之前刮得很干净的南方人也留长了胡须给脸保暖。不久以后队伍前面的地面就被白雪完全覆盖了,隐藏起来的乱石、扭曲的树根和折断的朽木让每一步都很危险。风也越来越大,刮得雪花漫天飞扬。国王的军队变成了一群雪人,在齐膝深的雪堆里蹒跚前行。 在下起雪的第三天,国王的军队开始走散。南方的骑士和领主们与冰雪搏斗的同时,来自北方山脉的氏族们行进的更快。他们的矮种马脚步稳健,比起骑用的驯马吃的也少,比起战马更少得多,冰雪天对北方人来说更是司空见惯。大部分的北方人都穿上了奇怪的鞋。这种用木头和皮带制成的细长的怪东西被他们叫做熊掌。他这东西绑在靴子底下,可以让他们在雪面上走而不至于踩破雪面陷进去。 有些人给他们的马也穿上了熊掌,那些毛发浓密的小矮马穿着这东西就像别的马带马蹄铁一样轻松…但那些驯马和战马却不愿意带着那东西。虽然也有些国王的骑士硬把熊掌绑在它们脚上,这些高大的南方马会拒绝往前走,或者试图把那东西从脚上晃下去。还有个战马在穿着熊掌试着走路的时候折断了一只脚踝。 穿着熊掌的北方人逐渐开始把剩下的部队抛在后头。他们先是追上了主力部队,然后是godryfarring爵士的先锋部队。与此同时,满是无篷马车和四轮马车的辎重部队被落得越来越远,以致殿后的部队不停地赶上他们喊他们快点。 风雪交加的第五天,辎重队遇到了一个齐腰深的积雪覆盖的结冰的池塘。马车的重量使得积雪下的冰层突然破裂,三个马夫和四匹马落入了冰冷的水中,连带着两个试着救他们的人也被池水吞没。其中就有farwoodfell。他的骑士们在他被淹死之前将他拖了上来,但是池水的温度让他双唇发紫,肤色就像牛奶一样苍白。人们想尽办法也无法让他感到温暖,即使把他湿透的衣服切开用干燥温暖的毛皮将他包裹起来也无法阻止他的颤抖。他剧烈的哆嗦了四个小时,终于在晚上由于高烧陷入了昏迷。他再也没有醒来。 那天晚上也是阿莎第一次听到王后的人嘀咕有关献祭的事——向他们得红神献祭,请求他终止暴风雪。“那些北方的神们将这场暴风雪发泄在我们头上。”corlisspenny爵士说。 “伪神。”godry爵士,巨人杀手,坚持道。“拉赫洛与我们同在,”claytonsuggs爵士说。“梅丽珊卓没有,”贾斯汀·马赛说道。 国王没有说话。但他都听见了。阿莎可以肯定。他坐在最高的桌子旁,一盘洋葱汤放在他面前,却几乎没有动过。他只是用兜帽遮盖着的双眼盯着离他最近的蜡烛的火焰,无视身边人们的交谈。军队的第二指挥,精瘦高大的骑士richardhorpe替他发言。“这场暴风雪很快就会平息,”他如此宣布。 但是天气只是变得更坏。猛烈的风比任何奴隶贩子手里的鞭子还要残忍。阿莎以为自己在派克岛寒风从海中呼啸而来时已经见识了什么叫寒冷,但是那跟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相比。这样的寒冷使人疯狂。 即使是开始搭建帐篷的命令传来,让身子温暖起来依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潮湿的帐篷巨重无比,很难搭建起来,拆下来的时候会更困难。如果帐篷顶上积了太多积雪的话很容易就会倾塌。国王的军队在七国最大的树林的腹地艰难前行,干燥的木头却很难找到。每一次扎营燃起的火堆越来越少,而烧起来的火堆放出的更多的是烟而不是热气。食物也只能吃冷的,甚至有时候是生的。 连主帐前的夜火也开始萎缩变得越来越微弱,这让王后的人们非常恐慌。“光之王啊,保佑我们远离邪恶,”巨人杀手godry爵士带领他们不停祈祷,“赐予我们光明,平息风暴,融化冰雪,让我们可以顺利前进,为您消灭敌人。夜晚如此黑暗冰冷,充满恐惧。请赐予我们力量、荣耀和光芒。拉赫洛,让您的火焰弥漫我的身体。” 稍后,当corlisspenny爵士大声的询问整支部队是否有人被凛冬的风暴冻死,北方人们大声笑了。“这可不是冬天,”‘水桶肚’wull说道。“在山上我们常说秋天轻吻你,而冬天会狠狠的操你。这只是秋天的吻。” 那么淹神保佑我不要见识真正的冬天。阿莎没有感受到最坏的情形,毕竟她是国王的战利品。其他人在挨饿的时候,她还有东西吃;其他人受冻的时候,她还能保持温暖;当其他人骑着疲惫的马匹在学中挣扎前进时,她在马车上躺在一堆毛皮中间,还有坚硬的帆布顶为她遮挡冰雪,尽管身带镣铐,已然足够舒适。 马匹和普通的士兵情况最为艰苦。两个风暴地来的侍从将一个士兵刺死,只是因为谁坐的离火堆最近。第二天又有一些弓箭手不顾一切的取暖竟将他们的帐篷引燃了,至少为温暖周围的帐篷做出了贡献。战马开始因为筋疲力尽、暴露在外挨冻而死。“没有马的骑士算什么?”有人出了这个谜语。“拿剑的雪人。”死去的马匹立即就会被宰杀分食。他们的供给品也开始变少。 peasebury,cobb,foxglove还有不少南方领主们力劝他们的国王一直扎营知道暴风雪停止。史坦尼斯不会听他们任何人的。他也不会同意王后的人提出的向他们的红神献祭的要求。 这些消息她是从贾斯汀·马赛那里听来的,他不是个虔诚的信徒。“一个祭品会证明我们的信仰的是真神,陛下,”claytonsuggs告诉国王。巨人杀手godry也说,“北方的旧神带来了这场暴风雪。只有拉赫洛可以终止它。我们必须给他一个异教徒。” “我军队里一半人都不信仰拉赫洛,”史坦尼斯回答道。“我不会允许献祭任何人。更虔诚的祈祷吧。” 今天不会烧死人,明天也不会…但是如果雪一直继续,还要多久国王的决心才会变弱?阿莎从来没有真正信仰过他叔叔伊伦的淹神,但是那天晚上她真心诚意的像湿发那样向淹神祈祷。风暴依然没有减弱。行军依然继续,缓慢的蹒跚前行,后来几近蠕动。一天五英里就已经不错了,后来三英里,甚至两英里。 暴风雪来临的第九天,每个帐篷都看到了史坦尼斯手下的统帅们浑身潮湿筋疲力尽的进入国王的帐篷,在积雪中单膝跪下,向过往报告他们这一天的损失。 “一个人死亡,三个失踪。” “失去了六匹马,其中一个就是我的。” “死去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个骑士。倒下了四匹马,我们救活了其中一匹,其他三只都死了。两匹战马,一匹驯马。” 阿莎听说这叫做“thecoldcount”。(thecoldcount,ashahearditnamed.)辎重队的状况最惨:死了不少马,有人走失,马车翻倒损坏。“马匹在雪天很容易跛脚,”贾斯汀·马赛告诉国王。“不少人走丢了,或者干脆坐那等死。” “不管他们,”史坦尼斯国王厉声说。“我们继续前进。” 北方人骑着矮脚马、穿着“熊掌”行进状况要好一些。blackdonnelflint和他的同父异母兄弟artos只失去了一个人。theliddles、thewulls和thenorreys一个人都没有死。morganliddle有一匹骡子走丢了,但是他似乎以为theflints偷了它。 从深林堡到临冬城距离一百里格,乌鸦直线飞行要三百英里。行军十五天。行军的第十五天来了又过去了,他们还没有走完一半的路程。毁坏的马车和冻僵的尸体在他们身后留下痕迹,然后又被积雪覆盖。太阳月亮和星星已经许久不见了,以至于阿莎开始觉得那是不是只是她的想象。 到了第二十天的时候她的脚镣终于被解开了。下午稍晚些时候,给她拉车的一匹马死在了路上。不可能有替换的马,仅余的驮马还需要用来拉装着食物和饲料的马车。当贾斯汀·马赛爵士过来的时候,他让人割了死马的肉,并将那辆马车砍掉用来生火。然后他为解开了阿莎的脚镣,为她摩擦着僵硬的小腿。“已经没有马给你乘坐了,女士,”他说,“如果我们两人共骑的话只会让我的马也累死。所以你只能走路了。” 阿莎每一步都会让脚踝刺痛。冰冷马上就会让腿麻木的,她告诉自己。一个小时之内我就不会在感觉到自己的腿了。她只有一点错了:根本不需要那么久。当黑暗降临队伍停下的时候,她一边跌跌撞撞,一边怀念她那会滚动的监狱。这些镣铐让我变软弱了。晚饭的时候她太过劳累甚至直接在桌子上睡着了。 在这个十五天行程的路上走了第二十六天的时候,最后一点蔬菜被吃光了。第三十二天,谷物和饲料也没有了。阿莎开始想一个人只靠吃生的、半冻得马肉能活多久。 “branch非常肯定地说我们离临冬城只有三天路程了,”richardhorpe爵士在计算寒冷减员的那天晚上告诉国王。 “除非我们把最虚弱的抛下不管,”corlisspenny说。“最虚弱的那些人已经没救了,”horpe坚持道。“我们必须保证足够强壮 的人们抵达临冬城,不然也会冻死在这里。” “光之王会保佑我们攻下那城堡,”godryfarring爵士说道。“如果梅丽珊卓夫人和我们在一起……” 终于,在噩梦般的一天过去后,整支军队仅仅前进了一英里,失去了一打的马匹和四个人,peasebury爵士向北方人发脾气。“这场行军简直疯了。每天死的人越来越多,为了什么?一个女孩?” “奈德的女儿,”morganliddle说。他是三个兄弟中的老二,所以其他的北方人叫他middleliddle,当然一般不会让他听见。正是morgan在深林堡的那场战斗中差一点杀了阿莎。后来在行军途中他来找她请求原谅……为在战斗欲望下他叫她‘婊子’,而不是为想要用斧子剖开她的头颅。 “奈德的女儿,”水桶肚wull附和道。“我们会攻下城堡并救出她,如果你这上蹿下跳的南方猴子没有被一场小雪下的尿湿了你的丝绸裤子。” “一场小雪?”peasebury轻柔的女性化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是你恶意的意见强迫我们进行这场行军的,wull。我现在看是怀疑你一直都是波顿的人。是不是?是他让你来向国王提一些恶毒的意见的吧?” 水桶肚高声大笑。“豌豆夹爵士。如果你还算个男人,就凭这话我就会杀了你,但是我的剑都是好刚所造,不值得被你这懦夫的血玷污。”他喝了一口浓啤酒,擦了擦嘴。“是,有人死了。当我们到达临冬城还会死更多的人。那又如何?这就是战争,人们在战争中死去,本来就应该如此。一直都是如此。” corlisspenny眼带怀疑的看着这个北方头领。“你想要死,wull?” 这句话似乎让这个北方人感到搞笑。“我想要在一块夏天持续一千年的土地上永远活着。我想要一座云中城堡方便我俯视着大地。 我想回到二十六岁。当我二十六岁的时候我可以天天打架鬼混。人们想要什么根本不重要。” “冬天几乎已经来了,少年(笑喷了)。冬天就意味着死亡。我宁愿我的人为了营救奈德的小女儿而死,也不愿意他们死于冰雪中的孤独和饥饿,连哭出的泪水都冻结在他们双颊上。没有人会歌颂那样死去的人。至于我,我已经老了。这就会是我最后一个冬天。让我以波顿的鲜血沐浴。当我的斧子深深敲开波顿的头颅的时候,我想要感受到他的鲜血滑过我的脸。我想用双唇品尝他的鲜血,然后带着舌头上的味道而死。” “没错!”morganliddle吼道。“鲜血和战斗!”跟着所有的山地人都开始吼叫,并用手中的酒杯和牛角杯拍打桌子,国王的帐篷 充满了丁丁咣咣的声音。 阿莎·格雷乔伊也宁愿来一场战斗,让一场战斗来终结这个悲剧。刀剑相交,血红的雪,破碎的盾牌和切断的肢体。让一切都结束吧。 第二天国王的斥候发现了两座湖中间一个遗弃的小农场—一个简陋的小地方,不过只有几件棚屋,一个大厅和一个瞭望塔。richardhorpe下令停止进军,虽然那天仅仅前进了不到半英里,而且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当辎重队和殿后部队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时月亮已经高高升起。阿莎就在其中。 “湖中有不少鱼,”horpe告诉国王。“我们可以切开冰面。北方人知道怎么做。” 即便身穿巨大的毛皮斗篷和重甲,史坦尼斯依然看起来像个一只脚踏进坟墓的人。他高大的身材之下几乎没有几两肉,在深林堡时还有的体格在这场行军中消失不见。透过皮肤已经可以看到他骨骼的形状,他的下颌要的如此的紧,阿莎不由得担心会把牙齿咬碎。“ 那就去钓鱼,”他一字一顿的厉声说。“但是我们必须在第一束光升起时就开拔。” 当阳光升起时,这个营地开始醒来,周围依然冰天雪地,万籁俱寂。天空仅仅是由黑变白,却没有变得多明亮。阿莎·格雷乔伊因为腹部绞痛和铺的毛皮下传来的冰冷而醒来,只听到母熊在打鼾。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打鼾声也能这么响,但在行军之中她也逐渐习惯了,现在甚至还觉得有点声音很舒服。外面的寂静才让她感到不安。没有唤醒人们整理行装、列队准备行进的喇叭声,也没有北方人召集部队的号角声。有什么地方不对。 阿莎从铺盖的毛皮下爬出来,辛苦的走出帐篷,将这一晚上堆积在帐篷外挡住门的雪墙推开。当她爬到外面呼吸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时,她的镣铐也叮当作响。雪依然在下,甚至比昨天晚上入睡时下的还大。两个湖已经不见了,甚至树林也不见了。她能看到其他帐篷的形状和瞭望塔上的烟火发出的模糊地橘黄色的光,但是看不到塔本身。积雪将他们全部覆盖了。前方不远处卢斯伯顿正在临冬城里等着他们,而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军队却被雪困住不能行动,被放在冰雪之墙里,还挨着饿。 ============================== over 蜡烛几乎燃尽,只剩下一寸残梗突兀于一滩热蜡中,将光明洒满女王的床。烛影摇曳。 丹妮知道,它就快熄了,而当它熄灭时,又是一夜过去。 黎明总是来得太早。 她没睡着,她睡不着,她不会睡着。她甚至不敢合上眼,担心一闭一睁就已是早晨了。若她有那种能力,她会让夜成为永夜,但是她只能清醒着试图享受每一分甜美时刻,之后,拂晓便将会使它们成为渐淡的记忆。 在她身边,达里奥·纳哈里斯则像初生的婴儿一样酣睡。他会用一贯那种自信语气微笑着自夸,他有睡觉的天赋。在校场上他常能在马鞍上睡着,他称,这样到了战场上就又精力充沛了。烈日亦或风暴,全然无所谓。“一个无法立即入睡的战士是没有力量去战斗的,”他说。他也从不被噩梦困扰。当丹妮告诉他镜盾塞尔维因为他所杀的骑士们的鬼魂而饱受折磨时,达里奥只是笑笑。“要是我杀的人来打搅我,我就再把他们都杀一遍。”她于是知道,他有着雇佣骑士般的良心,或者干脆说,完全没有这种东西。 达里奥趴着睡,轻亚麻床罩纠缠着他的长腿,他的脸半埋在枕头里。 丹妮将手沿着他的脊骨拂过他的脊背,他的皮肤手感细滑如丝绸锦缎,绝少毛发。她爱在她指下的触感,爱将她的手指缠绕在他的发丝间,按摩因一天鞍马劳顿而疼痛的腓骨,环绕他的下身感受着它撑在掌间胀得坚挺。 若她是什么平常女人,她会乐意将下半生都寄托在抚摸达里奥上,追寻他的伤疤,听着他诉说他是如何得到它们的。若他开口,我会放弃我的王冠,丹妮想……但是他从不也将永不开口。在他们缠绵为一体时,达里奥也许会在她耳边轻语情话,但她知道他爱的是龙之母。若我放弃王冠,他不会想要我的。另外,当国王丢失宝冠时,一同丢失的往往还有脑袋。她也不认为有什么理由能让女王逃过一劫。 蜡烛又闪了一下便熄灭了,没于它自己的蜡迹中。黑暗吞噬了羽毛床和上面的两个人以及房间的每个角落。丹妮将她的双臂环绕在她的团长身上,将自己紧紧压在他的背上。沉溺于他的气息,滋养于他肉体的温存,两人的肌肤相亲。记住,她告诉自己,记住他的感受。她亲了亲他的肩。 达里奥翻过身面向她,睁开了眼。“丹妮莉丝。”他懒懒的拉出一个笑容。那是他的有一个天赋;他立刻醒了,像只猫咪。“黎明了么?” “还没到。我们依旧有点时间。” “骗子。我能看到你的眼睛,要是漆黑如夜我又如何能做到呢?”达里奥踢开床罩坐起身来。“天已经半亮了,白日很快便会到来。” “我不想让此夜穷尽。” “不想?那又是为什么呢,我的女王?” “你懂的。” “婚礼?”他大笑。“换做嫁予我吧.” “你知道我不能那么做。” “你是个女王。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他的手划过她的腿。“我们还剩几夜?” 两晚。只剩两晚。“你和我一样清楚。今晚与明晚,我们就将结束。” “嫁给我,我们就将永远尽享夜晚。” 如果我可以的话,我会的。卓戈卡奥曾是她的日和星,但他已逝去那么长的时间,让她已经忘了如何去爱与被爱。达里奥帮她回想起来。我曾一度死亡,是他将生命带回给我。我曾一度睡去,是他唤醒了我。那天,他刚从出击中归来,他将一个渊凯贤主(忘掉官方怎么翻译了,那几个城邦的翻译都不一样==)的头颅掷于她的脚边,在大堂里堂而皇之的吻了她,直到巴利斯坦·赛尔弥将两者分开(原来老巴还干过这种事……)。祖父骑士是如此的暴怒,丹妮甚是担心会血溅当场。“我们不能结婚,吾爱。你知道原因。” 他爬下她的床。“那就嫁给希兹达尔。我会送他一套精美的号角作为结婚礼物。吉斯卡里男人就喜欢神气活现的拿着号角走来走去。他们用自己的头发,配以梳子、蜡和铁做。”达里奥找到马裤套上,他从不拘于紧身短裤。 “一旦我结婚了,再对我有欲望就是最高叛逆。”丹妮将床罩拉到胸上盖住。 “那我一定是个叛徒了。”他将一件蓝色丝绸短上衣套过头,用手指理了理他的胡子尖。他为了她而重新对它染了色,由紫色重新染回蓝色,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是那样。“我闻得到你,”他说,嗅了嗅他的指尖笑了。 丹妮喜欢他咧嘴笑时露出的金牙闪耀的光辉,喜欢他胸膛上美好的毛发,喜欢他坚实的臂膀,他的笑声,当他滑进她身体时他看她的眼神、说出她的名字。“你真美,”当他穿上马靴系上带子时她脱口而出。有时候他让她帮他穿戴,但看起来今天并无此打算。那也完了。 “没美到可以结婚的程度。”达里奥从挂钩上取下他的剑带。 “你要去哪儿?” “去到外面你的城里,”他说,“喝一两桶小酒再和人吵一架。我好长时间没杀人啦。要是可能的话我最好能找上你的未婚夫。” 丹妮将枕头投向他。“你不会动希兹达尔一根汗毛!” “如我的女王命令的那样。你今天要开庭吗?” “不。翌日我将成为一个已婚的女人而希兹达尔将成为国王。让他开庭吧,这些是他的人民。” “有些是他的,有些是你的,比如那些你给予自由的。” “你是在责备我吗?” “那些你称作你的孩子的,他们想要他们的母亲。” “你就是,你就是在责备我。” “只是一点点,聪明的小心肝儿。你会去开庭吧?” “在婚礼之后,大概会。在和平之后。” “你所说的永远不会到来。你应该开庭。我的新人不相信你的真实性,他们从风吹团而来。他们大多生养在维斯特洛大陆,满脑子坦格利安的故事。他们想亲眼见一见,青蛙有份礼物送你。” “青蛙?”她边说边笑,“他又是谁?” 他耸耸肩。“什么多恩男孩吧,他是一个被称为绿肠子的大骑士的侍从。我告诉过他可以将礼物交给我代为转交,但是他不肯。” “哦,一只聪明的青蛙。‘给我礼物。’”他又向他扔了个枕头。“要么我还会见到它么?” 达里奥抚摸着他那装饰胡须。“我怎么会从我可爱的女王那里偷东西呢?要是真是个配得上你的礼物,我会亲手将它放进你柔软的小手里。” “作为代表你爱的信物?” “我可不会这么说,但是我告诉他他可以将它给你。你不会让达里奥·纳哈里斯成为说谎者把?”丹妮无力反驳。“如你所愿。将你的小青蛙明天带到庭上。还有其他的维斯特洛人。”能听到除了巴利斯坦爵士意外的维斯特洛通用语实在太好了。 “谨遵我的女王之令。”达里奥深深的一鞠躬,笑了笑,离开了,留下披风飞扬的背影。 丹妮手抱膝盖坐在凌乱的床上,如此的孤立无助以至于没听见弥珊黛端着面包牛奶和无花果蹑足进来的声音。“陛下?您是不是不舒服?在漆黑的夜里奴婢听到您尖叫。” 丹妮拿了一颗无花果,它黝黑丰满,依旧沾满了晨露。希兹达尔会让她尖叫么?“你听到的是风的尖叫。”她咬了一口,但是达里奥走后连水果也失去了应有的风味。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让伊丽拿袍子来,接着步出露台。 她的仇敌对她紧追不放,数量从不必停靠于港湾的船至少。当士兵登陆的某些日子甚至多达一百。渊凯人甚至通过海路带来木材。在他们的渠后,他们正建造着弩炮,蝎子机,高高的投石机。在寂静的夜晚,她能听到温暖干燥的空气中传来锤声。但没有围攻高塔,没有攻城锤,他们不会通过猛攻取得弥林,他们会静守在围攻线后,对她投石头直到饥荒和疾病让她的人民臣服。 希兹达尔会给我带来和平。他必须。 那天晚上,她的厨师为她用枣子和胡萝卜烤了一只小山羊,但是丹妮只动了一口。与弥林人的角逐的展望又一次让她感到疲倦。即使达里奥回来,满嘴酒气几乎无法站立,她也很难睡着。床罩下,她辗转反侧,想象着希兹达尔吻着她……但他的唇蓝而淤青,而当他插入她时,他的男根冷如冰霜。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坐起身,她的团长在她身边睡着,但是她依旧孤独。她想摇晃他,弄醒他,让他抱她,操她,让她忘却,但是她知道若她这么做,他指挥对她笑笑打个哈欠说,“那只是个梦,我的女王,回去好好睡觉吧。” 于是她披上带帽袍子踏入了她的露台。她走到矮墙边站在那儿如她曾做过百次的那样俯视着城市。这≮www.fltxt.com 福利小说网电子书≯永远不是我的城,永远不会是我的家。 淡粉色的晨曦捕捉到她依旧在她的露台上,睡在草地上,覆盖着一层嫌隙的露珠。“我对达里奥保证过我今天会开庭,”丹妮莉丝在她的女佣们叫醒她时告诉她们。“帮我找到我的王冠。哦,还有些清凉轻质的衣服。” 她一小时后开庭了。“所有人为丹妮莉丝风暴降生,不焚者,弥林的女王,安达尔、洛依拿和‘先民’的女王,大草海的卡利熙,碎镣者,龙之母而跪”弥珊黛宣读。 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躬身面露喜色。“陛下,每一天您都变的更美丽,我想您婚姻的前景一定让您燃烧起来。哦,我闪耀的女王啊!” 丹妮叹了一口气。“召集第一个请愿人。” 距离她上次开庭已经很久,于是挤压如山的案件顷刻间涌来。大厅后部挤满了人,为优先权而大打出手。意料之中的是将脸隐匿于绿色闪光面纱之后的贾拉扎·贾莱尔昂首向前一步,“陛下,我们最好私下交谈。” “如果我有时间的话会的,”丹妮甜甜的回答。“我明早就要结婚了。”她与绿贤者最后的相见不怎么愉快。“你为我带来了什么?” “我要对你说的讨论是事关某位雇用骑士团长的。” 她胆敢在公开庭中说出来?丹妮感到一阵暴怒。她有勇气,我欣赏这点,但是若她认为我要再受一番指责,她就大错特错了。“棕色的本·普棱对我们的背叛震惊了我们,”她说,“但是你的警告太迟了。现在我想你该回到你的庙宇去为和平祈祷。” 绿贤者鞠了一躬。“我也会为您祈祷的。” 又是一巴掌,丹妮想,她的脸红了。 剩下的乏味女王知道的很清楚。她靠在她的靠垫上,倾听着,一只脚不耐烦的晃来晃去。姬琪正午带来了一大盘无花果和火腿。请愿人看起来无穷无尽,每两个她就笑一笑,其中一个就会眼圈发红或者轻声低语。 到了接近黄昏,达里奥·纳哈里斯才带着他的新风吹团众——从风吹团投奔他的维斯特洛人——姗姗来迟,丹妮发现自己在其他的请愿人谈话时瞟着他们。这些是我的人民。我是他们合法的女王。他们能看起来是一群肮脏的家伙,但是雇用骑士也就这样了。最年轻的那个比她还大不了易碎;最老的恐怕已经过了60个命名日。一点儿炫耀财富的迹象:金臂环,丝绸上衣,银扣剑柄。都是劫掠来的。但是他们大多数的衣服都仅仅是普通做工,满是穿着的痕迹。 当达里奥将他们带上前来时,她看到其中一个是个女人,大块头的金发,全身甲胄。“美丽米丽斯,”她的团长这么叫她,但‘美丽’可能是丹妮最不会用来形容她的词汇。她有六尺高,无耳,有着裂开的鼻子,两颊满是深深的伤疤,女王再没看过比那更冰冷的眼。至于其他人…… 休·亨格福德身材修长表情忧郁,长腿长脸,身着褪色的华服。韦伯矮个却筋肉发达,头上,胸膛和臂膀爬满蜘蛛纹身。红脸奥森·斯通同麻杆儿路西弗·郎恩都称自己是骑士。伍兹的威尔即使跪下也对她投以不怀好意的一瞥。迪克·斯特劳有着谷花色的蓝眼,头发则如亚麻一般白,他的微笑让人不安。金发杰克的脸藏在林立的橘色胡须后,说话也很难懂。“他第一场战斗是咬掉了半个舌头,”亨格福德向她解释。 多恩人看起来很不同。“若陛下高兴的话,”达里奥说,“这三位是绿肠子,杰罗德和青蛙。” 绿肠子身材高大,秃顶,好像块石头,手臂粗的堪比壮汉贝沃斯。杰罗德是个清瘦搞个的年轻人,头发有着太阳条,蓝绿的眼睛满是笑意。我打赌那笑容一定赢得了不少少女的心。他的斗篷由软棕羊毛制成,镶边是沙丝,做工精良。 青蛙,那个侍从,是三人中最年轻的,也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个严肃而粗短健壮的小伙子,有着棕发棕眼。他一张方脸上嵌着高额头,粗大的下颚和蒜头鼻。他两颊与下巴上的胡茬让他看起来系那个才长胡子的男孩。丹妮一点想不通为什么别人叫他青蛙。也许他跳的比别人远。 “你们平身吧,”她说。“达里奥告诉我你们来自多恩。多恩人在我的庭上总受到欢迎。太阳矛在篡权者偷了我父亲的皇冠后一直对他忠诚。你们来见我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危险。” “太多了,”头发有着太阳条的英俊男人杰罗德说。“我们离开多恩时总共是六个人,陛下。” “对你们的损失我深表歉意。”女王转向他的大个子伙伴。“绿肠子还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一个玩笑,陛下。从船上得来的。我自瓦兰提斯以来的整个旅途都饱受绿色贫血症折磨,吐个不停而且……好吧,我还是不说了。” 丹妮笑了。“我想我也猜得出来,爵士。是爵士吧,是么?达里奥告诉我你是爵士。” “若陛下高兴的话,我们三个都是骑士。” 丹妮瞥了一眼达里奥,看见他的脸闪过一丝愤怒。他不知道。“我需要骑士,”她说。 巴利斯坦的怀疑又猛然让她醒悟。“这里里维斯特洛那么远,要自称骑士很容易。你准备好用剑与矛捍卫它的准备了么?” “若需要的话,”杰罗德说,“但我们之中可没人敢与无畏的巴利斯坦匹敌。陛下,请您原谅,但是我们前来是用了化名的。” “我认识的人中也曾有这样的,”丹妮说,“一个叫白胡子阿斯坦的。那请告诉我你们的真实姓名吧。” “很乐意……但是我们请求女王宽恕,可以找个不这么人多眼杂的地方么?” 戏中戏。“如你所愿,斯卡哈日,清庭。” 剃顶之人吼出命令。他的黄铜野兽们则办了剩下的事,赶着其他的维斯特洛人和剩下的请愿人出了大厅。只留下她的顾问们。 “现在,”丹妮说,“你们的名字。” 英俊年轻的杰罗德鞠了一躬,“杰里斯·德林柯沃特爵士,陛下,我的剑听凭您使用。” 绿肠子在胸前抱起手臂。“还有我的战锤。我是阿奇博尔德·伊伦伍德爵士。” “那你呢,爵士?”女王问那个叫青蛙的男孩。 “若陛下高兴的话,我可以先呈上我的礼物吗?” “如你所愿,”丹妮莉丝好奇的说,但是抢在青蛙上前前,达里奥·纳哈里斯就走到他面前伸出的戴着手套的手。“把礼物给我。” 面无表情的,结实的男孩弯下腰,解开靴子,从隐藏隔层里抽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 “这就是你的礼物?一纸文书?”达里奥夺过多恩人手里的卷轴展开,瞥了一眼封印和签名。“真漂亮,满是金子和四代,但是我读不懂你们维斯特洛的草书。” “将它交给女王,”巴利斯坦爵士命令。“现在。” 丹妮能感受到大厅里充斥的怒意。“我只是个年轻女孩,而年轻女孩一定得拿到她的礼物,”她轻声说。“达里奥,摆脱,你不能嘲笑我,拿到我这儿来。” 羊皮纸上使用的是通用语,女王缓缓打开它,研究着封印和签名。当她看到威廉姆·达利爵士的名字时,她的心脏稍稍加快。她看了一遍,接着又是一遍。 “我们能知道它说了什么,陛下?”巴利斯坦爵士问。“是一条秘密协定,”丹妮说,“在我还是个小女孩时于布拉佛斯达成的。威廉姆·达利——在篡权者的人抓住我们前将我和哥哥秘密从龙石岛带走的人——为我们签署的,奥柏伦·马泰尔亲王代表多恩签名,由布布拉佛斯的海王作证。”她将羊皮纸递予巴利斯坦爵士,让他自己读。“它写道将由联姻达成联盟,作为多恩帮助推翻篡权者的回报,我的哥哥韦塞里斯将赢取道朗亲王的女儿亚莲恩作为王后。” 老骑士慢慢的读着协定。“要是劳伯知道这个,一打败派克家,他早就去打垮太阳矛了,拿下道朗亲王和红毒蛇的脑袋了……多半还有多恩公主的脑袋。” “毫无疑问为什么道朗亲王选择保密协定,”丹妮莉丝说。“要是我的哥哥韦塞里斯早知道有多恩公主在等着他,他早在足够成婚的年龄一到就去投奔太阳矛了。” “而且便会亲自拿下劳伯的战锤,以及多恩,”青蛙说。“我的父亲很愿意等着韦塞里斯王子找到他的军队的一天。” “你的父亲?” “道朗亲王。”他重新跪下。“陛下,我有幸便是昆汀·马泰尔,多恩的王子,您忠实的伙伴。” 丹妮笑了。 多恩王子的脸一下子红了,而丹妮的会议及其顾问则一脸迷惑的看着她。“陛下?”剃顶之人斯卡哈日用急死卡里语说,“您笑什么呢?” “他们叫他‘青蛙’,”她说,“而我们也刚知道原因。在七大王国里给孩子讲的故事是被真爱吻的青蛙会变成被施了魔法的王子。”边对多恩骑士微笑,她边转换成通用语。“告诉我,昆汀王子,你被施过魔法么?” “不,陛下。” “我想也是。”既没被试过魔法也不迷人,哎呀。真遗憾他是个王子,而不是个有着宽肩和沙色头发的人。“你确是来求吻的。你希望娶我,是不是此行的目的呢?你带来的礼物便是你自己。代替韦塞里斯和你的姐姐,要是我想要多恩,你和我将完成协议。” “我的父亲希望你可能会接受我。” 达里奥·纳哈里斯露出个鄙视的笑容。“我说啊你这个小狗,女王身边需要一个男人,不是个哭鼻子的小男孩。对她这样的一个女人来说你一点不合适。你舔嘴唇的时候是不是还能尝到母亲的乳汁啊?” 杰里斯·格林特沃特的语气低沉。“小心说话,雇用骑士,你在对多恩的王子说话。” “我想还有他软弱的保姆。”达里奥将拇指在他的剑柄上磨了磨,露出危险的笑容。 斯卡哈日满面怒容,似乎他也只能生气了。“一个男孩可能可以代替多恩,但是弥林需要一个有着吉斯卡里血统的国王。” “我知道多恩,”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说。“多恩出产沙子和蝎子,烈日下耸立着阴郁的红色山脉。” 昆汀王子回他。“多恩有5万的长矛与剑,誓为我们的女王效忠。” “5万?”达里奥嘲弄。“我只数到三个。” “够了,”丹妮莉丝说。“昆汀王子穿越半个世界给我送来礼物,我不会让他受到无礼对待。”她转向多恩人。“真希望你早在一年前就前来,现在我已经承诺与高贵的希兹达尔·佐·洛拉克结婚。” 杰里斯爵士说。“现在还不太晚——” “我有我的评判标准,”丹妮莉丝说。“雷兹纳克,你去安排王子和他的同伴符合他们高贵身份的住所,且一定满足他们的各种需要。” “如您所愿,陛下。” 女王起身。“那我们现在就就先这样了。” 达里奥和巴利斯坦爵士追随她上了楼梯去她的住所。“这改变了一切,”老骑士说。 “这什么也不会改变,”当伊丽取下她的王冠时丹妮说,“三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呢?” “三个骑士,”塞尔米说。“三个骗子,”达里奥阴沉的说。“他们欺骗了我。” “而且买通了你,我毫不怀疑。”他没费神否认。丹妮打开羊皮卷又检查了一遍。布拉佛斯。这个是在布拉佛斯签署的,那时候我们还住在红门的房子里。那怎么让她感觉奇怪呢? 她想起了她的噩梦。有时候梦中也有真实。希兹达尔是不是为那些术士工作,那个梦是不是这个意思?那些梦是先遣么?神灵是不是告诉他将希兹达尔放到一边然后嫁给这个多恩王子?记忆中有些骚动。“巴利斯坦爵士,马泰尔家族的纹章是什么?” “散发光芒的太阳,被一只长矛贯穿。” 太阳之子,她一阵冷战。“阴影和低语。”魁晰还说了什么?苍白母马和太阳之子。还有头狮子与一条龙。或者我是那条龙吗?“小心喷香水的总管。”她回忆起那个来。“梦境与预言。为什么总是谜语呢?我真恨这个。哦,让我独处吧,爵士。明天是我大婚的日子。” 那晚达里奥用各种方法拥有她,而她也积极的回应他。最后一次,当太阳升起,如多莉很早前就交给她的那样用嘴再次使他坚硬,接着狂野地骑他直到他的伤口开始渗血,在一个甜美的心跳间,她甚至分不清是他进入了她还是她进入了他。 但当太阳升起照耀着她的大婚之日时,达里奥·纳哈里斯也笼罩于其之下,他披上衣衫,用闪光的金子荡妇饰物扣住他的剑带。“你要去哪儿?”丹尼问她。“你今天不许出击。” “我的女王真残酷,”她的团长说。“要是我不能为您杀敌,您婚后我要怎么给自己找乐子呢?” “傍晚时,我将没有敌人。” “现在还只是黎明,甜美的女王。白日漫漫,时间足够再来最后一次突击。我将为您摘下棕色的本·普棱的头颅作为结婚礼物。” “不要头颅,”丹尼坚持。“这一次你送我花。” “让希兹达尔给您花吧。他自己不会亲身去弯腰摘下蒲公英是没错,但是他又仆人会乐意代劳的。您允许我走了么?” “不。”她想让他留下来抱着她。她想,有一天他会离开永不归来。有一天,会有弓箭手在让他一箭贯胸,或者会有十个人用矛与剑和斧砍他,十个准英雄。其中的五个会死去,但那不会让她的悲伤减轻。有一天我会失去他,就像我失去我的日和星那样。但是,求求神灵,不要是今天。“回来床上吻我。”从没有像达里奥·纳哈里斯那样吻过她。“我是你的女王,我命令你操我。” 她是用玩笑的口吻说的,但达里奥的眼神让她的词句变得生硬。“操女王是国王的工作,一旦您嫁给他,您高贵的希兹达尔会好好满足你的。要是他出身高贵不愿意干这种辛苦活,他的仆人会乐意为他代劳的。也许你可以叫你的多恩男孩上床,还有他美丽的伙伴,干嘛不呢?”他径直走出卧室。 他要前去出击了,丹尼意识到,而要是他带来本·普棱的首级,他会走进婚礼大宴,将它甩到我的脚下。七神救我。他为什么就不出身高贵呢? 当他离开后,弥珊黛给女王上了山羊奶酪和橄榄伴以葡萄干甜点的早餐。“陛下需要除了葡萄酒以外的东西来就早餐。您真是个小东西,而您今天可需要足够力气啊。” 这么个小女孩的话让丹妮莉丝笑起来。她是如此依赖这个小抄书员,以致她常常忘了弥珊黛才刚刚11岁。她们在她的露台上一期分享食物,当丹尼在橄榄上咬上一小口时,纳斯女孩用她融金般的眼睛盯着她,“现在告诉他们你不想结婚还不太晚。” 是不晚啊,女王悲伤的想。“希兹达尔的血统古老高贵。我们的结合会将我的自由人与他的人民联合起来。我们合为一体之时,也是我们的城市融合之时。” “陛下不爱高贵的希兹达尔。奴婢想您很快就会得到另一个丈夫的。” 我今天不能想达里奥。“这个女王只能爱她必须爱的人,而不是她想爱的人。”她没胃口。“把食物拿走吧”她告诉弥珊黛。“是我沐浴的时间了。” 之后,姬琪将丹妮莉丝擦干,伊丽助她船上她的托卡,丹尼羡慕多斯拉克少女们的宽松沙丝裤子和彩绘马甲。比起浑身裹着坠着小珍珠穗托卡的她来说,她们要凉快多了。“帮我裹上,谢谢。我一个人弄不好这些珍珠。” 她知道她本该积极参加婚礼以及之后的那晚,她忆起她初婚的夜晚,卓戈卡奥在陌生的星空下摘取她的童真。她忆起那时她是多么的害怕而兴奋。与希兹达尔会一样吗?不,我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女孩了,而他也不是我的日和星。 弥珊黛从金字塔里再度现身。“雷兹纳克和斯卡哈日请求护送陛下去贤者庙的荣耀。雷兹纳克已经将您的婚轿准备妥当了。” 密林人绝少在城墙内骑马。他们更喜欢乘奴隶扛在肩膀上的轿、栾还有轿椅。“马会玷污街道,”一个扎克哈的男人这么告诉她。“奴隶却不会。”丹尼解放了奴隶,但是轿、栾和轿椅却依旧如以往一样充斥大街小巷,它们也当然不是由魔法支撑悬在空中的。 “白天关在轿子里实在太热了,”丹尼说。“给我备我的小银马。我不会在轿夫的肩膀上去见我的夫君大人。” “陛下,”弥珊黛说,“奴婢很抱歉的说,您不能穿着托卡骑马。” 小抄书员是对的,就像她以往一样。托卡不是为骑乘马背涉及的,丹尼做了个鬼脸。“如你所说,但不能做轿子。在这重重幕帘后我会窒息的。让他们准备一个轿椅吧。”要是她非得戴上她的兔耳朵,就让所有的兔子都看到吧。 当丹尼落轿后,雷兹纳克和斯卡哈日鬼下身。“陛下是如此闪耀,您将每个胆敢看您的人变成瞎子,”雷兹纳克说。管家穿了一件坠着金色流苏的褐紫色绸缎多卡。“我冒失的来讲,希兹达尔·佐·洛拉克能和您相互交融是最大的幸事,这样的联姻会拯救我们的城市,您会发现的。” “我们也是这么祈祷的。我想种下我的橄榄树看着它们果实累累。”这样希兹达尔的吻能否取悦她又有何关系呢?和平会取悦我的,我是女王亦或只是平常女人? “今天的人群会合群蝇一样厚。”剃顶之人今天穿着黑褶裙子,配以筋肉的胸甲,还有一只手臂之下塑造成蛇形的黄铜甲。 “我难道会怕苍蝇么?你的黄铜野兽会让我远离伤害。” 大金字塔的基座里总是暗如黄昏。30尺厚的墙隔绝了街道的喧嚣也隔绝了外面的热气,所以里面凉爽昏暗。她的护卫队在门内集结。马、骡和驴站在西墙,象在东墙。丹尼要了三头那巨大奇特的野兽留在她的金字塔里。它们让她想起了无毛的灰色巨兽,但是他们的已经被截断磨平,它们的眼中溢满忧伤。 她看见壮汉贝沃斯在吃葡萄,而巴利斯坦·塞尔米则看着一个结实的马夫帮他的斑灰马上马具。三个过恩人和他在一起交谈,但是当女王出现时便住口了。他们的王子前来拜跪。“陛下,我恳求您,我父亲的力量变弱了,但是他为您事业封信啊的热情则丝毫不减当年。若我的礼貌或者我个人使您不快,那是我的忧伤,但是——” “若你想取悦我的话,爵士,就为我高兴吧,”丹妮莉丝说。“这是我的大婚之日,他们会在黄色之城里起舞,我毫不怀疑。”她叹了口气。“起身吧,王子,微笑吧。有朝一日我终会回到维斯特洛夺回我父亲的宝座,到时候我还需要多恩的帮助。但是今天,渊凯人的军队包围了我的城市。在我能看到七大王国之前我可能就已经死了。希兹达尔也是。维斯特洛可能被海浪吞没。”丹尼吻了他的脸颊。“来吧,是我大婚之时了。” 巴利斯坦爵士帮他坐上轿椅,昆汀重新回到他的多恩伙伴那里。壮汉贝沃斯大声命令开门,而丹妮莉丝·坦格利安被带进了阳光里。塞尔米乘着他的斑灰马加入她身边。 “告诉我,”丹尼说,随着行进的队伍向贤者庙移动,“要是我的父亲和母亲能与真爱相结合,他们会选择谁?”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陛下不会知道他们的。” “既然你知道,告诉我。” 老骑士低下头。“您的母亲也就是王后从事不忘她的职责。”他那时英俊潇洒,身披金银铠甲,白色披风从肩上坠下,但是听起来却似饱受痛苦,仿佛每个字都是一块需要跨越的石头。“但作为小女孩……她曾为一个风暴之地的年轻骑士倾倒,在一次马上比武时受到她的垂青,他也将她命名为爱与美的皇后。简单的讲就是这么回事。” “这个骑士后来怎么样了?” “他在你母亲嫁给你父亲那天放下长矛。之后变得异常虔诚,听说只有少女(七神之一)残能代替他心中蕾拉皇后的地位。而显然,他热情不再。一个解甲归田的骑士不再适合和皇家血统的公主交往。” 而达里奥·纳哈里斯只是一介雇用骑士,甚至不配给一个解甲归田的骑士配上金色马刺。“那我父亲呢?他有爱别的女人更甚于皇后吗?” 巴利斯坦爵士在马鞍上不安的挪了挪。“不……不是爱,要说是‘要’更合适点,但是……只是厨房的流言,洗衣妇和马夫的悄悄话……” “我想知道,我从不认识我的父亲。我想知道他的方方面面,好的还有……其他的。” “如你所领。”白骑士小心斟酌他的语言。“伊利斯王子……在年轻时为一个凯岩城的小姐倾倒,泰温·兰尼斯特的表妹。当她嫁给泰温时,你的父亲在喜宴上喝了很多葡萄酒,听说还说领主的初夜权被废除真是一大遗憾。只是醉酒的疯话,再没别的意思,但是泰温·兰尼斯特不是个会忘记这种话的人,或者……你父亲在闹洞房时的肆意妄为。”他的脸红了。“我说的太多了,陛下,我——” “美丽的皇后,见到你真高兴!”另一个队伍来到她自己的队伍身边,希兹达尔·佐·洛拉克坐在他自己的轿椅上朝她微笑。我的国王。丹尼想知道达里奥·纳哈里斯在哪儿,又在做什么。若这是个故事的话,他会策马疾驰到庙宇,为我向希兹达尔挑战。 女王的队伍和希兹达尔·佐·洛拉克的肩并肩的慢慢穿过弥林,知道最后贤者庙隐现在他们面前,它金色的圆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真美,女王试图这么说服自己,但她心中的傻女孩却不可遏制的想着达里奥。若他爱你,他会在剑授时刻将她带走,就像雷加带走那个北方女孩一样,她心中的小女孩坚持,但是女王知道那都是傻话。即使她的团长足够疯狂去付诸实施,黄铜野兽也会在他到达她百米外前就砍下他。 贾拉扎·贾拉尔在庙门外等着他们,身边环绕着她身穿白粉红和蓝金紫的姐妹们。比以前的少了不少。丹尼想找到伊扎拉但是没看见。溶血病也带走了她吗?虽然女王留阿斯塔波人在墙外挨饿防止溶血病的传播,但它依旧在肆虐。很多人都被打倒了:自由人,雇佣剑士,黄铜野兽,甚至多斯拉克人,但即便如此,没有一个污垢者有事。她希望最坏的时刻已经过去。 贤者们抬了一把象牙椅子与一个金色碗上前。讲究的抬着她的托克防止那些穗绊倒,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在椅子舒适的天鹅绒座位上坐下,而希兹达尔·佐·洛拉克则跪下,解下她的凉鞋,在50个太监的歌声中与万双盐的注视下为她洗脚。他动作轻柔,香油在她的脚趾间流淌,这让她很高兴。若他也有颗温柔的心就好了,那我可能很快就会对他产生好感。 当她的脚洗净,希兹达尔用软毛巾擦干它们,再系上她的凉鞋,助她站起来。手牵手的,让俺们追随者绿贤者们进到庙宇里,那里的空气有着厚重的焚香的气味,而吉斯的神灵们在他们的壁龛的阴影里伪装肃立。 四个钟头之后,他们作为夫妻,手腕脚腕由黄金锁链绑在一起,再度露面。 赛丽丝王后光临黑城堡,同行的还有她的女儿和女儿的弄臣,随侍女士和侍女,还有五十名随从骑士和效忠战士。琼恩知道他们都是王后的手下。他们虽然在赛丽丝身边侍候,但真正效忠的是梅丽珊卓。红衣女祭司在信鸦到来的前一天就通知他王后要来黑城堡。 他带着纱丁,波文·马尔锡,和六名穿黑色长斗篷的侍卫,在马厩旁迎接王后一行。如果人们关于王后的传言有一半是对的,那不带随从就迎接她就是绝对行不通的。她很可能会把他当成马厩小弟,把坐骑的缰绳递给他。 雪终于向南方转移了,让他们有了喘口气的机会。当琼恩·雪诺在南方王后前跪下是,空气中甚至还有点暖意。“陛下。黑城堡欢迎您和您的部下。” 赛丽丝王后俯视着他。“谢了。请带我去见你的司令大人。” “兄弟们选中我领受这份荣誉。我是琼恩·雪诺。” “你?都说你年轻,可是……”赛丽丝王后苍白的脸病恹恹的。她带着顶火焰形红金冠,跟史坦尼斯的王冠是一对的。“……你可以站起来了,琼恩·雪诺。这是我的女儿,希琳。” “公主。”琼恩低头行李。希琳公主本就相貌一般,脖子和脸颊上的灰鳞更让她变丑了。“我的兄弟们和我本人愿为你效劳。”他告诉女孩。 希琳脸红了。“谢谢你,大人。” “我相信你很熟悉我的亲属了,亚塞尔·佛罗伦爵士?”王后继续说。 “只在信里听说过。”还有报告。东海望的信中有很多有关亚塞尔·佛罗伦的报告,几乎没什么好话。“亚塞尔爵士。” “琼恩·雪诺。”佛罗伦身材肥硕,腿很短,胸脯壮实。脸颊上,下颚的垂肉上都长着粗毛,连耳朵和鼻孔里都有毛探出来。 “我忠诚的骑士们,”赛丽丝王后继续说。“sernarbert,serbenethon,serbrus,serpatrek,serdorden,sermalegorn,serlambert,serperkin.”每人都要鞠上一躬。他没费心去介绍她的弄臣,但他很难不注意他,他带触角的帽子上系的铃铛,胖乎乎的脸上的到处都是的瘢痕,补丁脸。卡特·派克的信也提到了他。派克断定他是个傻瓜。 接着王后挥手示意随从中的另一个古怪成员:一个瘦高个子,由于戴着一顶奇异的三层的紫色帽子,他显得更高了。“这位是可敬的泰克·奈斯托瑞斯(tychonestoris),布拉佛斯铁银行特使,来此与史坦尼斯陛下协商事务的。” 银行家脱下帽子,一躬到地。“司令大人。感谢你们的殷勤款待。”他的通用语非常流利,略带一点点口音。这个布拉佛斯人比琼恩高半英尺,蓄着细绳一样的长胡子,从下巴冒出来,几乎吊到腰间。他穿着镶有白鼬皮的暗紫色长袍。高高的硬领衬着他的窄脸。“我希望没有过多地打扰你们。” “完全没有,大人。欢迎之至。”说实话,比王后更受欢迎。卡特·派克早就派了信鸦通知他们银行家的到来。从收信时起,琼恩就开始打起算盘了。 琼恩转向王后。“国王塔的王家起居室已准备妥当,陛下想要住多久都行。这位是我们的事务长大人,波文·马尔锡。他负责为你的随从安排住房。” “你为我们安排房间,真是太感谢了。”王后的用词彬彬有礼,语气却分明在说,这只不过是你该当的职责罢了,如果我对这些房间不满意,我会要你好看。“我不会待太久的。最多几天。我们打算稍事休息就加紧赶到夜堡的居处。一路上从东海望赶到这里,我们都疲倦透了。” “如你所愿,陛下。”琼恩说。“你肯定又冷又饿,我们已经在餐厅准备好了热饭菜。” “非常好。”王后四周打量了一下庭院。“不过首先,我有事要与梅丽珊卓女士商量。” “当然,陛下。她也住在国王塔。请这边走。”赛丽丝王后点点头,牵着她女儿的手,跟着他离开马厩。亚塞尔爵士,布拉佛斯银行家,还有其他随从,像一串穿着羊毛和各种毛皮的小鸭子一样,紧随其后。 “陛下,”琼恩·雪诺说道。“为使陛下能入住夜堡,工匠们已经竭尽所能,……可是还有很大部分仍是废墟。夜堡很大,是长城上最大的城堡,我们目前只重建了其中一部分。你在东海望可能住得比较舒服些。” 赛丽丝王后嗤之以鼻。“我们受够了东海望。我们每人喜欢那儿。王后在她自己的屋顶下,应该是她自己的主人。我们发现你的部下卡特·派克不仅粗鲁讨厌,动不动就吵架,而且还是个吝啬鬼。” 你应该听听他是怎么说你的。“非常抱歉,但是我恐怕夜堡目前的状况你会更不喜欢。夜堡是个堡垒,不是宫殿。非常简陋,而且寒冷。尽管东海望—” “东海望不安全。”王后一只手搭在女儿肩膀上。“这是国王真正的继承人。希琳日后会坐上铁王座,统治七王国。她必须远离危险,而东海望则可能受到攻击。夜堡是我丈夫为我们选择的居处,我们一定要住在那里。我们—噢!”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司令塔后冒出来。希琳公主吓得尖叫起来,王后的三位骑士一齐倒吸一口凉气。还有一个吓得喊了一声“七神救救我们!”,震惊中把他新近改信的红神忘得干干净净了。 “不必害怕,”琼恩告诉他们。“他不会伤害你们的,陛下。这位是旺·旺。” “旺·威格·旺·达·旺。”巨人说话声像是巨石从山上滚下的声音。他在他们面前跪下来。即使跪着,巨人的身影还是笼罩着他们。“跪下王后。小小的王后。”显然是【leathers】教他这么做的。 希琳公主眼睛睁得有盘子那么大。“他是个巨人!真正的真正的巨人,跟故事里说的一模一样。可是他说话怎么这么好笑?” “目前他只懂几个通用语词汇,”琼恩说。“他们在家乡说的是古语。” “我可以摸摸他吗?” “最好不要,”她妈妈警告说。“你看看他,脏兮兮的家伙。”王后转向琼恩,眉头紧皱。“雪诺大人,这个野蛮的东西跑到长城这边来干什么?” “旺·旺是守夜人的客人,跟你一样。” 王后很不喜欢这个回答。她的骑士也一样。亚塞尔爵士厌恶地做了个怪相,布拉斯爵士(serbrus)胆怯地一笑,纳博特爵士(sernarbert)说,“我听说巨人族早已灭绝了。” “几乎灭绝了。”耶哥蕊特为这个流过泪。“亡者在黑夜里跳舞。”补丁脸走路拖着脚,像是跳着一种滑稽的舞步。“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在东海望有人用海狸皮,绵羊皮,和野兔皮给他缝了一间杂色花衣。他的帽子上冒出一个触角,上面系着铃铛,还挂着一条松鼠皮的带子,直吊到他的耳朵上。他每走一步,铃铛就响一下。 旺·旺着迷地瞪着他看,可是等他伸手去捉,弄臣叮叮当当地向后跳开了。“不不不,不不不。”巨人没抓着,向前一个趔趄。王后抓住希琳公主把她往后拉,她的骑士们伸手握住剑柄,弄臣警觉地想跑开,却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坐在雪堆上。 旺·旺开始大笑。巨人的大笑声能让龙的咆哮都相形见绌。补丁脸捂住耳朵,希琳公主的脑袋紧靠着母亲的皮衣,王后的几个最大胆的骑士赶到前面,手拿兵器。琼恩上前一步挥手拦住他们。“你不会想要激怒他们的。收起你的兵器,爵士。leathers,把旺·旺带回哈丁塔。” “要吃饭了,旺·旺?”巨人问。“现在就吃饭。”琼恩答应着。他又对leathers说,“我会派人送一蒲式耳蔬菜给他,还有肉给你。生好火。” leathers咧嘴一笑。“我会的,大人,但哈丁塔寒冷刺骨。或许大人能送点酒来暖暖身子?” “你可以喝。巨人不能。”旺·旺来黑城堡之前从没喝过酒,一喝就爱上了。爱得上瘾。琼恩现在就够忙的了,不能再添上一个喝醉酒捣乱的巨人。他回身转向王后的骑士。“我父亲大人曾经说过,男子汉只有真正准备战斗时,才会拔剑出鞘。” “我是真正准备战斗。”骑士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满脸风霜;他披着白色皮斗篷,里面穿着饰有蓝色五角星的银丝长衣。“我从来只听说守夜人军团保护国土,抗击这类怪物。从没听说过它们可以当宠物养。” 又一个南方笨蛋。“这位是……?” “国王岭的帕屈可爵士(serpatrekofking'smountain)。” “我不知道你们国王岭怎么看待宾客权利,爵士。在北方我们相信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旺·旺是我们的宾客。” 帕屈可爵士(serpatrek)笑了。“告诉我,司令大人,假如异鬼光临至此,你也会殷勤款待吗?”骑士转向王后。“陛下,如果我没错,这就是国王塔了,我可以护送您吗?” “如你所愿。”王后挽起他的手臂,大步穿过黑衣兄弟们,没再多看他们一眼。 她全身从上到下,大概只有王冠上的火焰有点热气吧。“泰克大人(lordtycho),”琼恩招呼着。“请稍候片刻。” 布拉佛斯人停下来。“大人就不敢了。我不过是布拉佛斯铁银行的小雇员而已。” “卡特·派克通知我说你带领三艘船到达东海望。一艘三桅划桨大船,一艘平底战舰,还有一艘快艇(柯克船)。” “确实如此,大人。这个季节越海远航非常危险。一旦遇险,一艘船容易沉没,有三艘则可互相照应。铁银行对此类事一向谨慎。” “在你离开之前,我们是否可以找个时间私下谈谈?” “愿意效劳,大人。在布拉佛斯我们常说择日不如撞日。如此可好?” “好极了。请到我住处歇息一下,或者,你愿意到城墙顶端赏赏光吗?” 银行家朝上看去,长城苍白的身影无比雄伟,映衬着天空。“恐怕上面会寒冷刺骨吧。” “确实,风也很大。在上面可不能靠边走。曾经有人被风吹跑。尽管如此,长城仍然是天下一绝。日后未必有此难得的游览机会。” “等我临终卧床,定会后悔今日不该如此胆小,只是我骑了一整天马,现在更想呆在暖和的房间里。” “那就到我住处了,纱丁,请端点热酒来。” 琼恩的房间在军械库后面,非常安静,虽然不是特别暖和。屋里的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纱丁添柴不如“忧郁的艾迪”那样勤。莫尔蒙的乌鸦尖叫着“玉米”欢迎他们。琼恩挂好斗篷。“你来找史坦尼斯的,对不对?” “是的,大人。赛丽丝王后建议我们放出渡鸦送信到深林堡,通知陛下我在夜堡恭候大驾。我们要协商的事务太过微妙,不宜写在信里。” “债务。”除了债务还有什么?“他自己的债?还是他兄长的?” 银行家握紧自己的手。“史坦尼斯是否负债,我不方便透露。至于劳勃国王……我们向来乐于为他效劳。劳勃在世之日,一切都很顺利。如今不一样了,铁王座已终止还款。” 兰尼斯特家真会愚蠢至此?“你不会要求史坦尼斯兄债弟偿吧?” “债是铁王座欠下的,”泰克(tycho)明确地说,“在其位者还其债。既然年幼的托曼国王和他的顾问如此顽固不化,我们就准备跟史坦尼斯国王讨论这个问题。只要他能赢得我们的信任,不管他要借多少,我们都非常乐意效劳。” “效劳,”乌鸦尖叫着。“效劳,效劳,效劳。” 当他接到东海望的报告,说铁银行已派遣一名特使来长城时,他已料到此事。“最近的消息,陛下进军临冬城,准备攻打卢斯·波顿及其盟友。愿意的话,你可以去找他,不过有风险。你可能会深陷战场无法脱身。” 泰克低头道,“为铁银行服务,经常需要直面死亡,跟你们为铁王座服务一样。” 我是为铁王座服务吗?琼恩·雪诺不再觉得理所当然了。“我可以提供马匹,给养,向导以及其它必需的帮助,确保你抵达深林堡。自那以后,就得靠你自己了。”或许等你找到史坦尼斯时,他的脑袋已插在长矛上。“当然,这是有一点代价的。” “代价,”莫尔蒙的乌鸦尖叫着。“代价,代价。”“凡事总有代价,是不是?”布拉佛斯人微笑着。“守夜人军团有什么要求呢?” “先起个头吧,你的船。还有全体船员。” “三艘都要?那我怎么回布拉佛斯?” “我只需出动一次。” “想必很危险吧。你刚才说,这还只是起个头?” “我还需要贷一笔充足的黄金,能让我们度过严冬,直到来年春天。用来购买食物,并租赁船只运输至此。” “春天?”泰克叹气道。“这是不可能的,大人。” 史坦尼斯怎么说他来着?你讨价还价起来,活像个卖鳕鱼的老婆子,雪诺大人。莫非你是艾德大人跟一个渔妇生下来的?或许真是这样。 他们花了大半个钟头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又用一个钟头拟出双双都同意的条款。纱丁端来的那壶热酒帮助他们解决了几处棘手的争执。等到琼恩·雪诺在布拉佛斯人起草的羊皮纸合同上签字时,双双都喝得半醉,而且都闷闷不乐。琼恩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迹象。 有了这三艘布拉佛斯船,再加上琼恩命令卡特·派克征用的一艘伊本捕鲸船,同样被征用的一艘帆桨两用商船,三艘破旧的里斯战船,还有原属萨拉多·桑恩的舰队,后被秋季暴风卷回北方的几艘船,东海望的舰队就有十一艘船了。其中桑恩的三艘都亟需大修,不过目前应已修葺完毕。 十一艘远远不够,可是再等下去,艰难堡的自由民很可能在救援舰队到达之前死去。要么立刻出发,要么干脆别去。虽然鼹鼠嬷嬷(mothermole)和追随她的自由民极其绝望,可是他们真会愿意上船,放心把他们的生命交托给守夜人军团吗? 等到琼恩和泰克·奈斯托瑞斯(tychonestoris)离开起居室,天已经开始变黑了。外面开始下雪。“就让我们缓了一口气。”琼恩把斗篷卷得更紧了。 “冬天真的近了。我离开布拉佛斯那天,运河已结冰。” “不久前,我有三位部下路过布拉佛斯,”琼恩告诉他。“一位老学士,一位歌手,还有一位年轻的事务员。他们护送一名野人女孩和她的孩子去旧镇。你大概没有遇见过他们吧?” “恐怕没有,大人。每天都有维斯特洛人路过布拉佛斯,不过大多数都经过乞丐港(theragman'sharbor)。布拉佛斯铁银行的船都泊在紫港(thepurpleharbor)。如果你乐意,我回去再打听打听。” “无此必要。现在他们应已安全到达旧镇。” “希望如此吧。每年的这个时段,狭海都很危险,何况最近,经常有让人忧心的报告说,有陌生船只在石阶列岛之间出没。” “萨拉多·桑恩?” “里斯海盗?有人说他已回老巢重操旧业,确实如此。另外雷德温大人的舰队也在断臂角附近游弋,无疑正在返航回家途中。不过这些人和他们的舰队我们都非常了解。不是的,我说的是那些……来自更远的东方,或许……有人听到过关于龙的古怪传言。” “有条龙在这儿就好了。说不定能取取暖。” “大人说笑了。请原谅我没笑。我们布拉佛斯人,我们的祖先曾经从瓦雷利亚龙王们的怒火下逃离出来。我们从来不会拿龙开玩笑。” 不会,我想也不会。“非常抱歉,泰克(tycho)大人。” “不必道歉,司令大人。现在我有点饿了。借出这样一大笔黄金,让人胃口大开。你能指点一下到食堂怎么走吗?” “我带你去。”琼恩示意道。“这边走。” 既然到了食堂,不陪银行家吃顿饭就太不讲礼数了,于是琼恩就让纱丁去端食物。为了围观这些新奇的来客,兄弟们只要不当值也没睡觉,差不多全体出动,把地下大厅挤得暖暖和和的。 王后本人不在,她女儿也是。现在她俩应该已经在国王塔安顿下来了吧。但是布鲁斯爵士(serbrus)和莫里根爵士(sermalegorn)在附近,一帮黑衣兄弟围着他们,听他们讲述东海望和海外最近发生的新鲜事。王后的三位仕女坐在一起,由侍女和十几个钦慕她们的黑衣兄弟服侍着。 女王之手坐在门边,正在向两只阉鸡发动进攻,他从骨头上嘬下每一口肉,用麦酒灌下去。一看到琼恩·雪诺,亚塞尔爵士立刻抛掉鸡骨头,用手背一抹嘴,就逛了过来。他相貌特有喜感,罗圈腿,招风耳,胸膛壮如水桶,但琼恩知道最好不要嘲笑他。他是赛丽丝王后的叔叔,是首批跟随她改信梅丽珊卓的红神的信徒之一。即使他不是个弑亲者,也差不太远。伊蒙学士(maesteraemon)曾告诉他,亚塞尔·弗罗伦坐视自己的兄弟被梅丽珊卓烧死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拯救。世上怎么会有人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兄弟活活烧死,还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呢? “奈斯托瑞斯(nestoris),”亚塞尔爵士说道,“司令大人。我可以坐这儿吧?”没等两人回答,他就矮身坐到长凳上。“雪诺大人,请问……史坦尼斯信中提到过的那个野人公主……她现在在哪儿,大人?” 离这儿远得很呢,琼恩想。如果诸神保佑,到现在她已经找到巨人克星托蒙德了。“瓦尔是妲娜的妹妹,妲娜是曼斯·雷德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妲娜难产死后,史坦尼斯将瓦尔和妲娜的孩子扣为俘虏,但是她不是什么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样。” 亚塞尔爵士耸耸肩。“不管她是什么,在东海望,人们都说这娘们标致得很。我想亲眼看看。有些女野人,呃,男人要把她们翻过来才敢尽丈夫的责任。如果司令大人乐意,请把她带出来让我们鉴定一下。” “这不是相马,不能拿她当马一样拉出来遛给人看,爵士。” “我保证不会数她的口齿。”佛罗伦咧嘴笑着。“噢,别怕,我会用她应得的礼数对待她。” 他知道我放走了她。小村子没有秘密,黑城堡也好不了多少。瓦尔久未露面,人们虽然从未公开讨论过,但有些人知道,而且兄弟们喜欢晚间在公共大厅传八卦。他听说过多少?琼恩很想知道。他又相信多少?“请原谅,爵士,瓦尔不能出来。” “我可以去见她。你把这娘们藏哪儿了?” 离你远远的。“安全的地方。够了,爵士。” 骑士的脸涨得通红。“大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呼出的气带着麦酒和洋葱的臭味。“一定要我报告王后吗?只要王后陛下一字出口,野丫头就会赤条条的出现在大厅,让我们品评鉴赏。” 即使对王后来说,这个戏法也真够神奇的。“王后绝不会这样辜负我们的殷勤款待。”琼恩说道,他希望自己说对了。“现在,我得告辞了,再不走我就要忘记待客之道了。泰克(tycho)大人,请原谅。” “好的,当然。”银行家说道。“非常乐意。” 外面雪下得更大了。庭院那头的国王塔身形臃肿起来,塔上透出的灯光的窗户在大雪下变得模模糊糊。 回到起居室,琼恩发现熊老的乌鸦栖息在那张用支架撑起的桌子后面的橡木皮革椅子上。他一进来乌鸦就开始尖叫。琼恩从门后的麻袋里抓了把干麦子撒在地上,然后占住椅子。 泰克·奈斯托瑞斯(tychonestoris)留下了一份合同副本。琼恩再三研读。真顺利,他沉思着。这么顺利我想都不敢想。顺利得他都不敢相信。 顺利得让他心神不宁。等储备耗尽以后,守夜人军团可以使用布拉佛斯人的贷款,从南方采购充足的食物熬过冬天,不管这个冬天到底有多么漫长。如果这个冬天漫长而又严寒,守夜人军团可能会深陷债务的泥潭,永远无法摆脱,琼恩提醒着自己,可是如果只有负债与死亡两个选项,最好选择负债。 可是他并不喜欢自己的选择。等到春天到来,等到还款之日,他会更不喜欢。泰克·奈斯托瑞斯(tychonestoris)确实有教养讲礼节,可是布拉佛斯铁银行在收账上却有着可怕的名声。九大自由贸易城邦都开有银行,有的还不止一家,它们像狗抢骨头一样争夺每一枚硬币,但是即使把其它所有银行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布拉佛斯铁银行的财富和影响力。每当有王公在其它银行赖账不还,破产的银行家只能把妻儿卖为奴隶,然后切脉自尽。每当有王公在铁银行拒绝还款,就会有新的王公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抢走他们的宝座。 要不了多久,可怜的小胖子托曼就要体会到了。兰尼斯特无疑有正当理由拒付劳勃国王的债务,可是这种行为仍然很愚蠢。只要史坦尼斯不顽固地拒不接受条款,布拉佛斯人就会贷给他充足的黄金白银,够他雇上十来个佣兵团,收买百来个领主,让自己的部下丰衣足食,全副武装,人人都领到酬金。除非他已丧命于临冬城城墙之下,否则铁王座已是史坦尼斯囊中之物。琼恩很想知道梅丽珊卓是否已见此于火中。 琼恩往椅子上一靠,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明天他就就要给卡特·派克签署命令。十一艘船开往艰难堡。尽可能救回最多的野人,妇女儿童优先。他们该启航了。我该亲自去,还是让卡特自己去呢?熊老曾亲自带队巡逻。是的。有去无回。 琼恩合上眼,就一小会……他醒过来,身上僵得像块木板,熊老的乌鸦叽叽喳喳地叫着“雪诺,雪诺”。是穆利把他摇醒的,“大人,有急事。打扰了,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个女孩。” “女孩?”琼恩用手背揉着惺忪的睡眼,“瓦尔?瓦尔回了?” “不是瓦尔,大人。在长城这边。” 艾丽娅。琼恩坐起来。肯定是她。“女孩,”乌鸦尖叫着,“女孩,女孩”。泰(ty)和丹纳(dannel)是在鼹鼠村以南两里格处碰上她的,当时他们正在追逐一些沿国王大道逃跑的野人。他们抓住野人后,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这个女孩。她出身贵族,大人,而且她一直要见你。 “她带了多少人?”他在水盆里浇水到脸上。诸神啊,他可真累坏了。 “一个也没有,大人。她独自前来。她的马奄奄一息。瘦得皮包骨头,一瘸一拐的,满身汗沫。他们已把马放走,把女孩带回来询问。” 一个灰衣女孩,骑着奄奄一息的马。看来梅丽珊卓的火焰没有撒谎。可是曼斯·雷德和他的矛妇们怎么样了呢?“她在哪?” “伊蒙学士的房间,大人。”虽然伊蒙学士现在应该已经到达温暖安全的旧镇,可是在黑城堡,人们还是习惯这样的称呼。“她冻得脸色发青,颤抖得很厉害,所以泰(ty)已经叫来克莱达斯(clydas)给她瞧瞧。” “非常好。”琼恩好像又回到十五岁。小妹。他站起身来,披上斗篷。 琼恩和穆利穿过庭院时,雪还在下。此时天已破晓,东方初露金色的曙光,国王塔上梅丽珊卓女士的窗户仍然闪着微微的红光。难道她从不睡觉?你在玩什么把戏,女祭司?你是否给曼斯分派了另外的任务? 他真希望是艾莉亚。他想再看看她的脸,向她微笑,弄乱她的头发,再告诉她她现在安全了。可是她并不安全。临冬城已烧成废墟,再也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他不能让她待在长城,不管他多希望如此。长城不是女人待的地方,尤其是贵族少女。他也不能把她交给史坦尼斯或梅丽珊卓。国王只会把她嫁给自己的某个手下,霍普(horpe)或者马瑟(massey)或者巨人杀手哥德瑞(godrygiantslayer),至于红衣女,诸神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艾丽娅。 最好的做法是把她送至东海望,让卡特·派克照看她登船航行至大洋彼岸,远离纷争不断的诸王。当然,要等到去艰难堡的舰队返航之后。或许她可以随泰克·奈斯托瑞斯(tychonestoris)回布拉佛斯。希望铁金库可以找个显贵家族收养她。布拉佛斯在各大自由贸易城邦中离维斯特洛最近,……因而此地好坏参半。lorath或伊本港可能安全点。不管送至何处,艾丽娅都要有银子用,有住处,有人保护。她还是个孩子。 伊蒙学士以前的房间暖暖和和的,穆利拉开门时冒起的雾气让他俩都看不到东西了。房内壁炉里的火活泼泼地燃烧着,木材劈劈啪啪地响,不时迸发出火星。琼恩跨过一盆湿衣服(apuddleofclothing)。“雪诺,雪诺,雪诺,”渡鸦从上面朝下尖叫着。女孩蜷缩在火旁,身上裹着三倍于她的身材的黑羊毛斗篷,睡得正香。 她确实很像艾莉亚,这让他迟疑了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她身材高而精瘦,精力十足,胳膊和腿瘦长瘦长的,棕色头发用皮质带子扎成一根大辫子。她长脸型,尖下巴,耳朵小小的。 可是她年龄太大,比艾莉亚大多了。这个女孩几乎与我同年。“她吃过东西吗?”琼恩问穆利。 “吃了面包,喝了点肉汤,大人。”克莱达斯(clydas)从椅子上站起身。“最好慢慢来,伊蒙学士常说。再多点,她可能会消化不良。” 穆利点头道。“丹纳(dannel)带着一根哈布做的香肠,让她咬一口,可是她不吃。” 这也难怪。哈布的香肠用油脂、盐和一些想想就受不了的东西做的。“或许我们应该让她多休息一下。” 正在此时,女孩站了起来,抓住斗篷遮住小小的苍白的胸部。她表情困惑。“这儿是……?” “黑城堡,女士。” “长城。”她眼睛饱含热泪。“终于到了。” 克莱达斯(clydas)靠近她。“可怜的孩子,你几岁了?” “下个命名日就满十六了。我不是孩子,我是一个成年女人了。”她打了个呵欠,用斗篷掩住嘴。从斗篷的褶缝里露出一只光光的膝盖。“你没戴学士链,你是学士吗?” “不是,”克莱达斯(clydas)说。“但我服侍过一个学士。” 她确实有点像艾莉亚,琼恩想。虽然饿得皮包骨头,但她发色与艾丽娅相同,眼睛的颜色也是。“听说,你一直要见我。我是------” “----琼恩·雪诺。”女孩把辫子甩到背后。“我们两家血脉同源,荣辱与共。听我说,哥哥。我叔叔克瑞冈(cregan)在我身后追得很紧。千万别让他把我抓回卡霍城。” 琼恩打量着她。我认识她。她的眼神,举止,说话的神气,他似曾相识。片刻间他记不起来。终于,他想起来了。“艾丽丝·卡史塔克(alyskarstark)。” 他的回答给她唇边带来一抹微笑。“没想到你还记得。你上次见到我时,我才六岁。” “你和你父亲一起来的。”罗柏砍了他的头。“来做什么我忘了。” 她脸红了。“来见罗柏的。噢,用的是其他的什么借口,但真实的原因是见罗柏。我跟罗柏差不多大,而我父亲觉得我们很相配。你们家设宴款待我们。我跟你和你的哥哥都跳了舞。他彬彬有礼,告诉我跳得很漂亮。你当时闷闷不乐的。我父亲说私生子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记得。”这倒不全是谎言。“你现在还有点闷闷不乐,”女孩说道,“不过如果你能救我,不让我叔叔抓住我,我就原谅你。” “你叔叔……是不是阿洛夫(arnolf)大人?” “他不是什么大人,”艾丽丝轻蔑地说。“我哥哥哈里才是合法领主,依照法律,我是他的继承人。女儿的继承权优先于叔叔。阿洛夫(arnolf)叔叔只是城堡监守。他是我的叔祖,实际上,我父亲的叔叔。克瑞冈(cregan)是他儿子。他跟我同宗。不过我们总是叫他叔叔。现在他们打算让我喊他丈夫。”她握紧拳头。“战前我与达里恩·霍恩伍德(darynhornwood)订过婚。只等我成年后就结婚,但是弑君者在呓语森林之战杀死了达里恩(daryn)。我父亲写信回来说他会找一个南方领主娶我,可是他没机会了。他杀了几个兰尼斯特,就被你哥哥罗柏砍了头。”她嘴唇扭曲了一下。“我还以为他们南征的全部目的就是杀兰尼斯特呢。” “确实如此……不过没这么简单。卡史塔克大人屠杀了两个俘虏,女士。手无寸铁的男孩,骑士侍从,还关在囚室中。” 看来这并未出乎女孩意料之外。“我父亲从来不像大琼恩那样大喊大叫,但他发起怒来跟大琼恩一样危险。可是,他现在也死了。你哥哥也是。但是我们还在,还得活下去。我们之间没有家族血仇吧,雪诺大人?” “我们披上黑衣后,家族纷争就置之度外了。守夜人跟卡霍城,跟你都没有任何纠纷。” “好极了。我还害怕……我请求父亲留个哥哥留守卡霍城,可是他们没人愿意错过战胜南方后的荣耀和赎金。现在托尔(torr)和艾德(edd)都死了。哈里(harry)在女泉城当俘虏,这还是一年前的消息。他可能也死了。除了艾德·史塔克最后的儿子,再没别人能帮我了。” “为什么不是国王呢?卡霍城声明支持史坦尼斯。” “我叔叔支持史坦尼斯,是希望挑衅兰尼斯特砍掉可怜的哈里(harry)的脑袋。我哥哥一死,卡霍城就应该传给我,但我叔叔想抢走我的继承权。一旦克瑞冈(cregan)让我生了一个孩子,他们就再不需要我了。他已经埋葬了两个妻子。”她气愤地抹去眼泪,艾丽娅抹眼泪大概也是这样子吧。“你会帮我吗?” “婚姻和继承权归国王管,女士。我会以你的名义给国王写信,可是-----” 艾丽丝·卡史塔克大笑,可是这是绝望的笑声。“你尽可以写,但是别指望有回信。史坦尼斯会死于收信之前。我叔叔不会让他活着。” “为什么这么说?” “阿洛夫(arnolf)火速赶往临冬城,确实如此,但他是为了在你的国王背后猛捅一刀。他很久以前就把赌注压在卢斯·波顿身上……为的是黄金,饶恕,还有可怜的哈里(harry)的脑袋。史坦尼斯是自投罗网。所以他帮不了我,即使有能力他也不会帮。”艾丽丝抓紧她的黑斗篷,在他面前跪下。“你是我唯一的希望,雪诺大人。以你父亲的名义,我请求你保护我。” 每到夜晚,她的梦中满是闪亮的星星和月亮照在雪地上的白光,但每到清晨醒来,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 她睁开眼睛,抬起头用那双盲眼扫视周边的黑暗。梦如此美丽,却已褪去。她舔了舔嘴唇回忆着。绵羊的叫声、牧羊人眼中的恐惧、狗群在被她一只一只杀死时发出的哀号,以及她狼群发出的咆哮声。自从雪开始下,这种捕猎日渐稀缺,但昨天他们又享受到了这样的盛宴,有绵羊、狗以及新鲜的人肉。她的一些灰色的远亲害怕人类,甚至死掉的人类,但她不怕。死掉的人是食物、活着的人是猎物,而她,是夜狼。 但只是在她做梦的时候。 失明的女孩侧身坐了起来,伸了伸脚。她的床只是冰冷石头架子上塞满碎布的床垫,所以醒来之后经常觉得四肢僵硬。她赤着长满茧子的小脚,轻轻地走向水槽,静如影。冷水泼在脸上,然后再拍干。“格雷果爵士”她想,“邓森、'甜嘴'拉夫、伊林爵士、马林爵士、瑟曦太后”,这是她的晨祷。这是吗?不,她想,不是我的。我是无名之辈,而那是夜狼的祈祷。终有一天她会找到他们、追捕他们,享受他们的恐惧、品味他们鲜血的滋味,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在衣架上摸索到了她小小的衣服,闻了闻,以确定它们还够干净。在黑暗里,她穿好了衣服。她仆人的衣服还在她挂的地方,这是一件未经染色的羊毛外衣,由粗棉纱织成,走起路来沙沙作响。她将外衣套在头上,轻轻的拉下,最后穿的是袜子。两只袜子一只黑色、一只白色。黑色那只在顶部缝了一圈布,白的那只没有,所以她能够分清楚左右脚,不会穿错。尽管还是很瘦,但她的腿每天都长长,变的结实富有弹性。 对这个变化她感到高兴,水舞者需要有力的双腿。瞎眼贝丝不是水舞者,但她不会永远是贝丝。 她知道去厨房的路,不过她的鼻子已经在她之前就到了那里。辣椒和炸鱼的味道,她对自己说,顺着大厅闻过去,是乌玛烤箱里传出的新鲜面包的味道。香味让她的肚子咕咕作响。夜狼享受了盛宴,但这填补不了盲眼女孩的胃。梦里的肉给不了她营养,这一天她早就知道了。 她打破了自己吃沙丁鱼的速度记录,炸鱼块上的辣椒油太烫了,刺的手指火辣辣的痛。她从乌玛早上烤的面包上面扯下来一块,擦干净手上的油,配一杯兑水的葡萄酒吃掉了。品味着食物的味道和香气,感受着手指上茧的粗糙、滑腻腻的油、辣椒钻进手背的刺痛。听觉、嗅觉、味觉、感觉,她提醒自己,尽管看不到,但还是有很多方法去认识这个世界。 在她身后有人进了房间,柔软的拖鞋移动起来就像老鼠一样安静。她的鼻孔微张,是慈祥之人。男人的味道和女人不同,而且空气里有着少许橘子的味道。当他能得到桔子的时候,他喜欢嚼橘子皮让呼吸中带着甜味。 “今天早上你是谁?”她听到慈祥之人问到,当他坐到桌子上首他自己的位置上时。敲击声,她听到,接着是细小的破碎声,他打破了早餐的第一个鸡蛋。 “无名之辈”她回答到。“撒谎,我知道你,你是瞎眼的女乞儿。” “贝丝”在她不再是临冬城的艾莉亚·史塔克之后,曾被叫做贝丝,或许这就是她又重新捡起这个名字的原因,又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名字更适合一个瞎子罢了。 “可怜的孩子”慈祥之人说道,“你希望重见光明么?请求我,你就能够看见。” 他每天早上都问同样的问题。“或许我希望这以后再发生吧,不是今天”她的脸平静如水,隐藏了一切,什么都没有显露出来。 “如你所愿”她听到他剥蛋壳的声音,然后是他拿起盐勺时发出的轻微但清脆的碰撞声,他喜欢鸡蛋上面加些盐。“我可怜的盲女孩昨晚在哪里乞讨?” “绿色鳗鱼旅店。” “自从上次离开我们,你又学到了哪三样新事情呢?” “海王依然在生病” “这不是新事情,海王昨天在生病,到明天他还是会在生病。” “或者死掉。” “当他死了,那会是一件新事情。” 当他死后,将会选出新的海王,新的强者会出现,这是布拉佛斯的方式。在维斯特洛,国王死后王位将由他的长子继承,但在布拉佛斯没有国王。“tormofregar将会是新的海王。” “这是他们在绿色鳗鱼旅店里说的么?” “是的。” 慈祥之人轻轻咬了口鸡蛋,女孩听到他咀嚼的声音。他从不在嘴里有食物的时候说话。吞下食物之后,他说:“有些人说葡萄酒里有智慧,这些人是傻瓜。毫不怀疑的是,在其它的旅店里,那些人提到的是其他的名字”。他又咬了一口鸡蛋,咀嚼、吞咽。“你学到了哪三件你以前不知道的事呢?” “我知道有些人说tormofregar毫无以为将成为新的海王”她回答道,“一些醉醺醺的家伙。” “好了,你还学到别的什么了吗?” 维斯特洛的河间地下雪了,她几乎就要说出口。但慈祥之人肯定会问她怎么知道的,而她知道他肯定不会喜欢她的答案。她咬了咬嘴唇,回想起昨晚“妓女s’vrone有孩子了,她不确定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是认为很可能是她杀死的那个泰洛西佣兵。” “了解这些是有益的,还有吗?” “美人鱼女王选择了一位新的美人鱼,以取代被淹死的那位的位置。她是一名prestayn女仆的女儿,年方13岁,贫穷但是可爱。” “在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是这样的。”慈祥的人说道,“除非是亲眼见到,否则你不可能知道她是否可爱,但你现在看不到。孩子,你是谁?” “无名之辈。” “我看到的是瞎眼的乞女贝丝,她是一个肮脏的骗子。牢记你的职责——凡人皆有一死。” “凡人皆有一死。”她收拾起碗、杯子、刀和叉子,把它们统统推到脚下。最后她抓住她的手杖。它有五尺长,修长而柔软,约有她拇指粗细,皮革包裹的手柄约一尺长。一旦你学会使用的方法,它比眼睛还管用,流浪儿是这样告诉她的。 那是骗人的。他们经常骗她以测试她。没有什么手杖能比一双明目更好。但有手杖总比什么都没有好,所以她经常把它放在身边。乌玛曾经因此叫她“手杖”,但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就是她,无名之辈。我是无名之辈,一个盲女孩,侍奉千面之神的仆人而已。 每个夜晚吃晚餐的时候,流浪儿都会带给她一杯牛奶,告诉她要喝掉。牛奶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喝起来很苦,盲眼女孩很快就对它生厌了。就算在牛奶触及舌头之前,那微小的气味也能够提醒她这是什么。这让她有呕吐的冲动,但她忍住了,照样把牛奶喝干净。 “我得失明到什么时候?”她会问。“直到黑暗对你来说就像光明一样亲切,”流浪儿会说:“或者只要你向我们提出要求。只要你提出来,你就可以重新看到。” 那时候你们就会把我送走了。瞎了也比那样好。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在她第一次醒来看不见的那天,流浪儿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穿过黑白之院下面岩石构成的拱顶和隧道,迈过陡峭的石头台阶进入神庙。“爬的时候数数有多少级台阶,”流浪儿告诉她“用你的手指拂过墙壁,那上面做有标记。眼睛看不到,但可以清楚的摸到。” 这是她的第一课,接下来还会有很多。 毒药和药剂下午开始接触。嗅觉、触觉、味觉能帮她,但研磨毒药时,触摸和品尝可能是危险的,甚至流浪儿调制的一些毒药连闻一闻都不安全。烧伤的指尖和起泡的嘴唇成为了家常便饭,又一次她更是病到几天都吃不下任何食物。 晚餐是语言课,盲眼女孩了解布拉佛斯语言并且说起来也还过得去,几乎没有她原有的粗鲁口音,但慈祥之人还不满意。他坚持要她继续提高高等瓦雷利亚语并且学习lys和潘托斯语言。 到了晚上,她继续和流浪儿玩撒谎游戏,但没有眼睛去看的话,这游戏变得非常困难。很多时候她只能通过语气和用词来判断,另外的时间流浪儿允许她把手放在她脸上。起初,这游戏很难很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当她快要因为挫折而尖叫的时候,事情变得容易起来。她学会了分辨谎言,感受谎言的游戏中眼睛和嘴周围肌肉的运动。 其它的职责依然和以前一样,只是当她去做的时候,会绊倒家具、撞到墙上、摔掉盘子,绝望无助地在神庙里迷路。有一次她差点一头摔下台阶,但在另一段生命里,在她还是那个叫艾莉亚的女孩的时候,西利欧·佛瑞尔教过她平衡之道,不知怎么的,她就及时恢复了平衡才没有掉下去。 有些夜晚,当她是阿利或黄鼠狼或者猫儿,甚至是史塔克家的艾莉亚的时候,她会哭着入睡。但无名之辈没有眼泪。眼睛看不见之后,就算是最简单的工作也充满危险。在厨房给乌玛帮厨的时候,她把自己烧伤了十几次。又一次,在切洋葱的时候,她切到了自己的手指,骨头都露出来了。有两次,她找不到自己地下室的房间,只好睡在台阶下面。角落和壁炉让神庙显得变化莫测,尽管盲眼女孩已经学会用耳朵去听,但她的脚步的回声在天花板和三十个高大的神像的长腿之间传递,听起来好像墙壁自己会走一样。黑色的水池同样也会发出听起来奇怪的声音。 “你有五种感官”慈祥之人说道“了解如何使用另外四种,能够减少划伤或者擦伤。” 现在,她能感觉到皮肤上的气流,通过嗅觉他能找到厨房、通过不同的气味她能分辨男女。通过脚步声,她能够分出乌玛、仆人或者侍僧。只要靠近到嗅觉范围内,她能够将一个人从一群人中分开(但对流浪儿和慈祥之人不行,除非他们故意,否则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神庙里燃烧的蜡烛也会散发出味道,即使是那些没味道的蜡烛,也会通过灯芯散发出缕缕淡淡的烟雾。一旦她学会了用鼻子去听,它们也有自己的声音。 死人也有自己的味道。艾莉亚的工作职责之一就是在每天清晨在神庙里寻找死人。无论他们选择躺在神庙的什么地方。在他们喝掉水池里的水死掉之后,帮他们闭上眼睛。 这个早上,她发现了两个死人。 其中一个是男子,死在陌客的脚边,孤零零的蜡烛闪烁着摇摆不定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她能够感觉到蜡烛的热量,蜡烛燃烧发出的气味也刺激着她的鼻子。她知道燃烧的蜡烛有着暗红色的火焰,如果用眼睛去看的话,尸体将会是沐浴在红光之下。在尸体被侍僧清理掉之前,她跪了下来,感受他的脸。手指经过下巴的轮廓线,穿过他的口鼻,触碰到了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是蜷曲的,很厚。这是一张英俊的脸,他很年轻,仅身着单衣。她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令他来寻求千面之神的恩赐。濒死的布拉佛斯人经常能够找到来黑白之院的路,加速他们生命结束的过程。但艾莉亚在他身上没有发现伤口。 另外一个是一位老妇人,她躺在一张理想的床上——在一个隐藏的壁龛里。那里特别的蜡烛总是容易让人想起那些爱过和失去的事物。温柔而甜蜜的死亡,慈祥之人经常这样说。她的手指告诉她,老妇人是面带笑容死去的。她并没有死去太久,身体摸起来还有温度,皮肤也还像鞣过上千次的皮子一样柔软。 当仆人们把尸体带走的时候,盲眼女孩跟着他们,他们的脚步声就是她的向导。当他们向下走的时候,她就开始计数,现在她知道所有台阶的数量。黑白之院的下面是储藏室和隧道构成的迷宫,就算是双眼正常的人也常常会迷路。盲眼女孩了解这里的每一寸地方,当与记忆有偏差的时候,手杖会帮她找到正确的路。 死去的人的尸体被放置在地下室里,盲眼女孩在黑暗里工作。她剥掉死人的衣服、靴子以及其它物品,清空他们的钱包清点他们的财产。通过触摸来分辨不同的钱币,是在她失明之后,流浪儿教她的第一件事。布拉佛斯钱币就像是老朋友一样,她只需要将手指划过钱币的表面就能将他们认出来。来自其他大陆和自由贸易城邦,尤其是来自遥远的远方的钱币分辨起来就困难的多。瓦兰提斯的钱币是最常见的,小小的金币和铜星差不多大,一面是王冠、一面是头像。lysene(里斯?)的金币是椭圆形的,上面的图案是裸女。其它地方的钱币上面图案也是各异,有船舶、大象或者山羊。维斯特洛的钱币正面是国王的头像,背面是一条龙。 老妇人没有钱包,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在英俊的年轻人身上她找到了4枚维斯特洛的金龙。当背后的门轻轻打开的时候,她正在用拇指感受金龙的磨损,试图确认上面是哪一个国王。 “谁在那里?”她问道。“没人”那声音深邃、粗糙、冷冰冰的。 声音在移动。她迅速走到一边,抓起手杖,举起来护住了脸。响起了木头相撞的声音,这一击的力道几乎把她的手杖打掉。她握紧手杖,开始反击。然而,在他本来应该在地方,她只击中了空气。“不在那儿”那个声音说道,“难道你是瞎子?” 她没有回答。说话声会掩盖他发出的声音。他一定会移动的,她知道。左边还是右边?她跳向左边,向右挥动手杖,但什么都没打中。一记痛击从背后袭来,打在她腿上。“你聋了吗?”她转身,左手持手杖,挥出,依然落空。左边传出了笑声,她朝右边挥出了手杖。 这次她对了。她的手杖啪的一声打到了他的上面,碰撞带来的震动传到她胳膊。“不错”那个声音说道。 盲眼女孩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或许是某个侍僧吧,她猜测。她不记得曾经听过这个声音,可是谁说千面之神的仆人不能像改变他们的外表一样轻易的改变他们的声音呢?除他之外,黑白之院平时只有两个仆人和三个侍僧,乌玛是厨师,另外还有两个人是慈祥之人和流浪儿。其他的人来来去去,或许很神秘,但是只有这些人是常住黑白之院的。今天这个克星不会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女孩冲向侧面,手杖飞舞,却听到身后传出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木棍就到了她两腿之间,在她试图转身的时候,朝她小腿削去。她站立不稳单膝跪地,以至于咬到了舌头。 女孩停了下来,不动如石,他在哪里? 身后,男子笑了起来。他利落的敲打她一边的耳朵,然后迅速击中了她依然站立的那一只腿。她倒了下来,手杖也落在了石头地上。她怒了。 “继续,捡起你的棍子,今天我要好好修理修理你。” “没谁能欺负我。”女孩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直到找到了她的手杖,她才带着满身伤痕和尘土站了起来。地窖寂静无声,他走了。或许没走?现在正站在她旁边?她没办法知道。仔细寻找他的呼吸声,她对自己说,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她等了一会,然后把手杖收起来,继续刚才的工作。要是我能看到,我一定把他打的浑身是血。终有一天慈祥之人会让我恢复光明,我一定会给刚才这人颜色看看。 老妇人的尸体已经冷了下来,小伙的身体则已经僵硬,女孩已经习惯这些了。她和死人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活人在一起的多。当她是运河上的猫儿的时候她就失去了她的朋友们。老布鲁斯科和他有病的脊背,他的女儿泰丽亚和布瑞亚,船上的哑剧演员,快乐码头的玛丽和她的妓女们,还有其它那些流氓和码头边闲晃的混混们。最重要的是她失去了猫儿她自己,甚至比失去双眼更重要。她喜欢做猫儿多过做阿盐、乳鸽、黄鼠狼和阿利。当我杀掉那个歌手的时候我也就杀死了猫儿。慈祥之人说过他们会用任何方法让她失明,好让她学会使用身体的其它官能,但他没说要半年这么长的时间。盲眼侍僧在黑白之院里很常见,但是很少有像她这么年幼的。不过女孩丝毫不感到遗憾,戴利恩是守夜人的逃兵,他唯有一死。 她也是这样对慈祥之人说的。“你是神么?可以决定谁可以活谁必须死?”他问她。“我们在祈祷和祭祀之后,赐予被千面之神选中的人以恩赐。从最开始我们就一直是这样做的。我告诉过你我们的使命是如何开始的,我们中的第一个是如何回应盼望死亡的奴隶的祈祷的。最初恩赐只赐予渴求死亡的人。但是有一天,我们中的第一个听到一名奴隶不是祈祷自己的而是他主人的死亡。他热切的渴望祈祷得到回应,为此愿意付出他的一切。在我们中的第一个看来,这种牺牲能够取悦千面之神,所以在那个夜晚他回应了奴隶的祈祷。之后他找到奴隶,对他说'你愿意为这人的死付出你的一切,但奴隶除了生命一无所有。你的余生都将为千面之神服务,这就是他向你所要求的。'从那之后,我们就有了两个人。”慈祥之人握着她的手臂,轻柔却坚定。“凡人皆有一死,我们只是死亡的工具而不是死亡本身。当取歌手性命的时候,你用的是千面之神的力量。我们取人性命,但是我们没有资格去评价他们,明白吗?” 不,她想。“明白”他说。“你在撒谎,因此你必须行走在黑暗之中,直到你明白这一点。或者你想离开我们,只要你提出要求,你就能够重新看到东西。” 不,她想。“我不会要求的”她说。 那天晚上,在晚餐和一小会儿撒谎游戏之后,盲女孩往头上绑了条破布袋,希望能挡住她那无用的眼睛。她拿起乞讨的饭碗,请流浪儿和帮她变出贝丝的脸。失明之后,流浪儿就帮她剪了头发,现在的的样子被她叫做哑剧演员,因为哑剧演员一般剪成这个样子好更适合戴表演用的假发。当然这个样子也很适合乞丐,可以帮助他们免受跳蚤和虱子的骚扰,这比假发更有用。“我也可以给你弄个流脓的疮口出来,但是这样你会被旅店的门房或者酒店的老板赶出来的。”流浪儿最后给她加了一些水痘印在脸上,还在脸颊的一边给她加了颗一般丑角才有的痣,上面长着深色的毛发。“是不是很丑?”盲女孩问道。 “当然不漂亮。” “好的。”就算她还是那个叫艾莉亚·史塔克的蠢女孩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担心过长得不漂亮怎么办。只有父亲说过她漂亮,哦,还有琼恩。 雪诺,很多时候人们这样叫他。母亲经常对她说,如果她像姐姐珊莎那样勤洗头并且保持衣服整洁的话,她也会漂亮的。对她姐姐和姐姐的朋友以及其他人来说,她不过是马脸艾莉亚。现在她们都死了,连艾莉亚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除了琼恩,她的私生子哥哥。有些夜晚,在旧衣贩码头的酒馆和妓院里偶尔会听人谈起他,有人叫他长城上的黑野种。就连琼恩也不知道盲女孩贝丝,想到这她就觉得伤心。 她穿的衣服很旧,磨损的厉害,破破烂烂,但温暖且干净。在身上她藏了三把匕首,一把在靴子里,一把在袖子里,还有一把带刀鞘的她藏在背后。布拉佛斯城市很大,人民一般比较善良,更多的会去帮助一个盲眼女孩而不是去伤害她。但这里也有一小部分害群之马,会觉得她是那种好被打劫的。利刃就是为这些人准备的,不过好在到目前为止女孩还没有被迫使用它们。破烂的讨饭木碗和蒙在眼上的麻绳的装扮帮助了她。 当日落时泰坦神像的巨吼声传来的时候,艾莉亚就动身出发了。她一步一步数着数迈下神庙的台阶,经过运河上面的桥梁到达众神之岛。通过衣服和身体的贴合以及裸露在外的双手感受到的潮气,她敢肯定现在的雾一定很厚。她早就发现,布拉佛斯的迷雾下,什么奇怪的事听起来都是正常的,今晚半个城市都会是半盲的了。 当她经过那些神庙的时候,会听到天文教派的侍僧们在他们的占星塔顶为每一颗星星唱歌。空气中传来的缕缕青烟的味道,则表明红袍僧又点燃了他们光之王神庙外巨大的铁火盆。很快她就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热量,因为拉赫洛的信徒们在高声祈祷,祷词是“长夜黑暗,处处险恶。” 水边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猫儿经常在旧衣贩码头的码头和小巷为布鲁斯科叫卖牡蛎,蛤蜊,扇贝。现在有了破烂的衣服、凌乱的头发以及丑角才有的痣,她看起来和以前一点都不像。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远离大船和快乐码头还有其它那些猫儿以前经常出没的地方。 通过气味她能分辨出每一个旅店和酒馆,黑船员有海水的味道,pynto则是酸葡萄酒、臭奶酪还有pynto自己的臭味,他可是从来不洗头也不换衣服的。补帆者烟雾弥漫的空气里总是烤肉的香气,七灯妓院里充满着香薰的味道,而锦宫里则是梦想成为交际花的年轻女孩子们的香水味。 每个地方也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声音。moroggo和绿色鳗鱼客栈晚上大都有歌手在唱歌,放逐者客栈则一般是就餐的人用他们含糊不清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唱着。foghouse外面老是挤满了从蛇舟上面下来的船夫,他们就神、妓女以及海王是不是傻瓜这类问题争执不休。锦宫则安静的多,只有爱意的低语、丝绸礼服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女孩子咯咯的笑声。 贝丝每晚都在不同的地方乞讨,她很早就明白只要她的出现不是那么频繁,一般客栈的门房或酒店的老板就更容易容忍她的存在。她昨天晚上呆在绿色鳗鱼客栈外面,因此今天经过血桥之后她向右转(而不是向左)打算去旧衣贩码头的另一边的pynto的店转转。尽管嗓门大而且有股臭味,但在他的咆哮声和从来不洗的脏衣服之下,pynto有颗善良的心。经常在店里不挤的时候,他会允许她进去取暖,时不时的他还会给她一杯啤酒、一盘食物,还会对她讲他的故事。听pynto自己讲,他年轻的时候是石阶群岛最臭名昭著的海盗,现在最喜欢的就是跟人讲他过去的辉煌事迹。 今晚她很幸运,小酒馆几乎是空的,她要了火边的一个安静小角落,刚刚双腿交叉坐下,就感觉到有东西从她大腿上擦过。“又是你呀”盲眼女孩说。她挠了挠他耳朵后面,猫就跳到她腿上来,发出满足的呜呜声。布拉佛斯到处都是猫,尤其pynto的店里最多。老海盗相信猫能带来好运,还能帮他的酒馆除去老鼠。“你认识我,是吗?”她低声说。猫们才不会被丑角的痣蒙骗呢,它们记得运河上的猫儿。 对盲女孩来说,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pynto今天心情不错,给了她一杯兑水的葡萄酒,一大块臭奶酪和半个鳗鱼派。“pynto是个很好的人”他宣布,然后又坐下来抓着她跟她讲他掳获香料船的事迹,这些故事她已经听过几十遍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酒馆里人渐渐满了起来,pynto很快就忙的不可开交不会再注意盲女孩,但他的一些常客会往她的讨饭碗里丢一些硬币。一些桌前坐着的是陌生人:满是血和油脂味道的伊班捕鲸者;两个头发里抹了香精的布拉佛斯人;一个来自罗拉斯的胖子抱怨pynto的桌位对他的肚子来说太窄;最后是三个里斯人,他们是好心人号上的水手,船在暴风雨中受损严重,昨天才缓慢的驶到布拉佛斯,今天早上被海王手下的人扣押。 里斯人坐在离火最近的一张桌子,一边喝黑朗姆酒一边轻声交谈。他们压低了声音这样就没有人(noone)可以听到他们在谈什么了,但盲眼女孩恰恰就是那个“没有人”(noone),所以她几乎听到了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一度她好像能够通过腿上呜呜叫的公猫那小小的黄眼睛看到这三个里斯人。他们一个老、一个年轻、还有一个少了只耳朵,他们三个都有着浅亚麻色的头发和里斯人特有的光滑白皙的皮肤,这是他们继承自古自由堡垒的血统。 接下来的清晨,当慈祥之人问她学到了哪三件以前不曾知道的事情时,她准备好了。 “我知道为什么海王扣押好心人号,因为它贩卖奴隶,数百奴隶,包括女人和小孩,都被绳子一起拴在船舱里。”布拉佛斯是由逃跑的奴隶建立的,贩奴在这里是被禁止的。 “我知道这里奴隶来自哪里。他们都是维斯特洛的野人,来自一个古老的被诅咒的地方,叫做艰难堡。”当她还是临冬城的艾莉亚·史塔克的时候,老学士跟她讲过艰难堡的故事。“在那场塞外之王被杀的大战之后,野人们四处逃散。森林里的女巫说,要是他们想去艰难堡,将会有船过来把他们带到温暖的地方。但除了被风暴带到北方的好心人号和大象号,没有别的船来。他们在艰难堡抛锚维修船只,发现了野人。上千野人聚集在那里,他们没有足够的空间,所以他们说他们只能带走女人和孩子。野人们没有食物,男人们只好把他们的妻子和孩子送上船。船刚刚出海,里斯人就把野人们赶到甲板下面,用绳子拴起来。他们打算把野人都卖到里斯去,就在那时他们又遇到了另一场风暴,两艘船分开了。好心人号损坏严重,所以他们的船长没得选择只能把船驶往这里。大象号可能已经回到了里斯了。pynto酒馆里的里斯人认为大象号还会带着更多的船回去。他们说现在奴隶价钱看涨,而在艰难堡还有成千的女人和小孩。” “知道这些是有益的,现在我们知道两件事了,还有吗?” “是的,我知道你就是那个打了我的人。”她的手杖突然出现,重重地打中了他的手指,他的手杖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 牧师向后退去,缩回了手。“一个盲女孩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看到你了。“我告诉了你三件事,没必要告诉你第四件。”或许明天她会告诉他从pynto店里跟她回来的那只猫的事,那只猫躲在房梁上,看着下面的他们。或许她不会告诉他,既然他有秘密,那她也可以。 那天晚上乌玛为晚餐准备的是盐焗螃蟹。当她的杯子被递给她的时候,盲女孩嗅了嗅然后三大口把喝完,之后她抽了一口气,丢掉了杯子。她的舌头像着火了一样,当她又大口喝了一杯酒之后,嗓子和鼻子也像火烧起来。 “酒没用,水只会让你更热。”流浪儿说告诉他。“吃这个”一块面包塞到了她手机。女孩把面包塞进嘴里,咀嚼、吞咽,确实有些帮助,吃了第二块之后,身体感觉好点了。 清晨来临了,当夜狼离她而去之后她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以前从来没蜡烛的地方一根牛油蜡烛正在燃烧,它那不确定的火焰前后摆动就像快乐码头的妓女。她从来没有看过如此漂亮的事物。 “神祗们开始厌恶我们了,”有人听老爵士locke说道。“这就是他们的愤怒,冷得跟地狱一样的风和永无止境的雪。我们被诅咒了。” “史坦尼斯才是被诅咒的,”一个恐怖堡的人反驳道。“他才是真在墙外边吹着风。” “史坦尼斯大人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暖和”一个傻傻的自由骑手说。“他的术士会召唤火。也许他的红神能把这些雪都融化了。” “蠢货”席恩立刻反应到。这家伙说的太大声了,yellowdick,souralyn和benbones都听见了。当ramsay大人听到了这话,他立刻下令将此人抓住丢进雪里。“既然你这么喜欢史坦尼斯,我就送你到他那去好了。damondance-for-me给了这家伙几下浸油的鞭子。而后当skinner跟yellowdick还在打赌他身上的血什么时候结冰时,ramsay下令把他拉上了城门。 临冬城主大门已经关闭,堵塞,被冰雪冻住了以至于废了好大劲才能把铁闸门升起来。猎人门也差不多,好在那里的冰冻不严重——似乎近期还有使用过的迹象。国王大道门则不然,吊桥的链子被冻得死硬。于是只剩下垛墙门可用,一个内墙上的小小拱门。实际上它只能算半个城门,有一座吊桥横跨冻冰的护城壕,但是在外墙上却没有相应的出口。通过它能到达外城,但出不了城。 自由骑手被押过吊桥,走上梯级时流着血,却还在反抗。而后skinnerandsouralyn抓住他的手脚,把他从八十尺高的城墙上扔了下去。积雪吞噬了血迹淋漓的他,但是不久有弓箭手报告说看到了他,在雪中拖着一条瘸腿。一个弓箭手瞄准屁股给了他一箭。“他一个小时之内就活不成了。”ramsay保证。 “否则到日落时他已经在给史坦尼斯大人吹箫了。”whoresbaneumber反驳。 “他最好小心不要弄断了。”rickardryswell笑道。“不管外面有没有人,他们的老二一定都冻得又硬又脆” 史坦尼斯大人在风暴中迷路了。达斯丁夫人说。他离这里还有好几里格,半死不活。就算冬天再不济,过几天他和他的部队也会被彻底掩埋。 我们也一样。席恩想,惊讶于她的愚蠢。barbrey夫人可是北方人,她理应知道。旧神们可是在听着的。 晚饭是豌豆粥和昨天的面包,这也在士兵之间引发了新一轮的议论:在盐罐那边,老爷们和骑士们吃着火腿,有目共睹。 席恩伏在木碗上吃最后一点粥的时候,一道光照在他肩膀上,吓得他掉了勺子。“不要碰我”他说着弯腰去捡勺子,以防ramsay的马子们把它叼走。“不许碰我” 她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太靠近了,有一个abel的洗衣妇。这一个很年轻,15岁或者16岁,脏兮兮的金发急需浣洗,丰满的嘴唇急需亲吻。“有些女孩需要碰一下嘛”她浅笑“如果您喜欢的话,大人,我叫霍莉。” 婊子霍莉。他意识到,但她还挺漂亮的。曾几何时他会笑着把她拉到自己的膝盖上,但是那种日子一去不返了“你想干什么。” “我想看看那些墓穴。它们在哪?您能带我去吗大人?”霍莉玩弄着一小缕头发,把它绕在指尖上。“他们说那幽深黝黑,很适合动手动脚哟,在那些死鬼国王的注目下。” “abel派你来的?” “没准是他,没准是我自己想去。不过你要是想见abel,我可以带他来。他能给您≮www.fltxt.com 福利小说网电子书≯唱一首动听的歌。” 她的每句话都让席恩更加确信这是一个圈套。但是是谁要陷害我?我该怎么办?abel找我能有什么事?那家伙只是个歌手,带着鲁特琴和满脸假笑的皮条客。他想知道我是如何夺取城堡的,而且不是为了给我写首歌这么简单。席恩想到了答案。他想知道我们当初是如何进来的,以便他逃走。波顿大人把守下的临冬城密不透风,比婴儿的襁褓还严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他想跑,他和他的洗衣妇们。席恩不能怪他,但他还是说到“我不想见abel,或者你,或者你的任何一个姐妹,让我一个人待会。” 在外面,雪花旋转着飞舞。席恩走出来,一路摸索到了女墙门。如果不是卫兵呼吸出的白气,他就把他们当成littlewalder的两个雪人了。“我想上墙走一会,”他告诉卫兵,他自己的呼吸在空气中结成了霜。 “上边可冷死了,”一个卫兵警告他。“这还不是一样冷死了,”另一个说“但是你想怎样就怎样把,变色龙。”他挥手让席恩出了门。 梯级上积着雪,滑溜溜的,在黑暗中危机四伏。当他爬上墙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之前那个自由骑手被扔下去的地方。他推开城垛之间的积雪,探身出去。我也可以跳,他想到。他活下来了,我为什么不能?他可以跳,我……能怎样?摔断一条腿然后死在雪里?爬走然后被冻死? 这太疯狂了。ramsay会追捕他,和他的猎狗们。要是诸神慈悲,redjeyne和jez和helicent会把他撕成碎片。假如更糟,他会被活捉。“牢记我的名字,”他嗫嚅着。 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seraenysfrey的头发斑白的侍从光着身子被冻死在旧城堡的庭院里。他的脸上霜冻的如此严重,简直像带了个面具。seraenysfrey认为此人喝得太醉了以至于在风雪中迷了路,尽管没人能解释他为什么要脱光了跑出去。又一个醉鬼,席恩想。酒能稀释很多怀疑。 同一天,一个flint手下的十字弓手在马厩里被开了瓢。马踢的,lordramsa宣布。更像是狼牙棒干的,席恩认为。 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就像他之前看过的一出哑剧。只不过演员换了一班,卢斯·波顿在扮演席恩上一轮的那个角色,死人们则是aggar,红鼻子gynir和冷峻的gelmarr。臭佬也在场,他想起来了,但那不是同一个臭佬,一个满手鲜血满嘴谎言的reek,口蜜腹剑。臭佬,臭佬,谐音潜伏。 死亡事件让老爷们在大厅里炸了锅。有些人已经没有耐心了。“我们还要在这等多久?等着那个永远来不了的国王?!”serhosteenfrey逼问“我们应当迎击史坦尼斯,彻底结果他。” “离开城堡?”独臂的harwoodstout嘶哑地咆哮着。他的口气好像他宁可让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被砍掉“你就想让我们盲目地冲进雪里?” “要想打败史坦尼斯就要先找到他,”rooseryswell指出。“我们从猎人门派出了斥候,但至今无一返回。” wymanmanderly大人拍了拍他的大肚子,“白港不惧怕和您一同进军,hosteen大人。您打头阵,我们跟着您。” serhosteen转向这个大胖子。“好让你在背后捅我一刀?好的。我的亲戚们在哪?manderly?告诉我,他们是你的宾客,把你的儿子带回来了。” “带回了他的骨头,你是说。”manderly用刀尖戳起一片火腿。“我对他们印象深刻。园肩膀的rhaegar,巧舌如簧。无畏的jared爵士,拔剑的姿势帅呆了。情报大师symond,身上的钱币总是叮当响。他们给我带回了温德尔的尸骨。tywinlannister才是把wyl手指。菲林特,赛文,陶哈,slates……他们都有亲人追随少狼主。” “莱斯威尔家也是。”罗尔杰·莱斯威尔说道。 “甚至来自荒冢屯的达斯丁。”达斯丁夫人双唇绽出残酷的微笑,“北境记着呢,佛雷。” 伊尼斯·佛雷愤怒地嘴唇发抖,“史塔克羞辱了我们。这件事你们北方人最好也牢记。” 卢斯·波顿擦擦皴裂的嘴唇,“这种争吵不会解决问题。”他用手指轻轻一点席恩,“你可以走了。小心所走之处。否则,我们明天发现的尸体可能是你,带着浴血的微笑。” “遵命,我大人。”席恩把手套戴回他残废的手上,然后用他残废的脚跛行着离开。 直到狼时,席恩仍睡不着。裹着数层厚重油腻的羊毛皮,又绕着内城墙走了一圈,他希望让自己筋疲力尽好能睡着。他的双腿冰雪凝结到膝盖,头和肩覆盖了一层白雪。在这段城墙上,冷风刮在他的脸上,融雪顺着他的面颊滑下,像冰冷的泪滴。 然后,他听到了号角声。 悠长低沉的呜咽,声音似乎悬挂在城垛上,萦绕在黑暗的空气中,深深沉浸在每个听到它的人的骨头里。沿着整个城堡的城墙,哨兵们转向声音来处,手里握紧了长矛矛柄。在临冬城毁弃的大厅和城堡里,耳尖的领主让其他领主噤声;马儿嘶鸣;睡觉的人从各个黑暗的角落惊醒。战号声刚刚减弱,鼓声又开始响起:嘣咚嘣咚嘣咚。每个人的嘴边都低语着一个名字,在呼出的白雾中几乎清晰可见。史坦尼斯,他们窃窃低语,史坦尼斯在这儿,史坦尼斯来了,史坦尼斯,史坦尼斯…… 席恩浑身颤抖。拜拉席恩或波顿,对他来说没有差别。史坦尼斯和琼恩·雪诺在长城联合起来,而琼恩会毫不犹豫地砍下他的头。从一个私生子掌握中逃脱出来死在另一个私生子手里,多么好笑!席恩会大声笑出来,如果他还记得怎么发笑的话。 鼓声好像是来自猎人门外的狼林。他们就在城墙外。席恩沿着墙道往上走,还有二十个人做着同样的事。但是直到他们到达猎人门侧翼的塔楼,仍然什么也看不到,除了一层白茫茫的面纱。 “他们是想试图吹倒我们的城墙?”一个菲林特家人开玩笑道,当战号声再度响起时。“可能他认为自己拿到的是‘乔曼的号角’。 “史坦尼斯这么蠢会猛攻临冬城?”一个哨兵问道。“他不是劳勃,”一个荒冢屯的人声称,“你们瞧着吧,他肯定会坐下来(围困),尝试饿死我们。” “他会先冻掉自己的蛋蛋,”另一哨兵说道。“我们应该出去与他决战。”一个佛雷家人宣称。 那么做吧,席恩想,出城到雪地里然后冻死,把临冬城留给我和幽灵们。卢斯·波顿希望这样的战斗,他能感觉到,他需要结束这个现状。临冬城太拥挤了禁不起长期的围困,而且这里有太多的领主大人忠诚度可疑。肥胖的威曼·曼德勒,‘妓餍’安柏,霍伍德家和陶哈家的人,卢克家、菲林特家和莱斯威尔家,他们都是北境人,无数代宣誓效忠史塔克家族。这里约束他们的是个小女孩,艾德大人的血脉,但是这个女孩只是个伶人的闹剧,一只披着冰原狼皮的羊。所以,为什么不在闹剧拆穿前派北境人出去与史坦尼斯战斗呢?在风雪中厮杀。而且每倒下一个人,恐怖堡就少了一个敌人。 席恩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允许去参加战斗,那样至少他能死得像个男人,手握利剑而死。这是拉姆斯从来不会给他的赏赐,但是卢斯大人或许会给,如果我恳求他。我做了一切他让我做的事,我演完了我的部分,我把那个女孩交给了拉姆斯。 死亡,是他能希望的最甜美的解脱。 在神木林,雪花仍在融化,当它们触到地面。蒸汽从温泉池里升腾,带有苔藓、泥土和腐殖质的芳香。暖雾笼罩在空中,把树木变成了哨兵,裹在幽暗斗篷里的高大士兵。白天,雾气蒙蒙的神木林经常充满了前来向旧神祈祷的北境人,但是,此时席恩·格雷乔伊发现整个神木林只属于自己。 而且在神木林中心,刻着无所不知的红眼睛的鱼梁木仍然在那儿等待。席恩在池水边停步,在雕刻的红色人脸前低头祈祷。即使在这儿,他仍能听到鼓声,嘣咚嘣咚嘣咚嘣咚……像遥远的雷声,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 今夜无风,雪片从冰冷漆黑的夜空直直的落下。而心树的树叶沙沙低语他的名字,“席恩,”它们似乎在低吟,“席恩。” 旧神,他想,他们知道我,他们知道我的名字。我是格雷乔伊家族的席恩。我是艾德·史塔克的养子,他的孩子们的朋友和兄弟。“求求你,”他屈膝在地,“一把利剑,这就是我要的全部。让我死得像个席恩,而不是臭佬。”眼泪从他的面颊淌下,难以置信的温暖。“我是铁种,一个儿子……派克家的儿子,铁群岛的儿子。” 一片树叶从上面落下,擦过他的眉毛,然后落到水池里。它漂浮在水面上,红色,五指形,像是血腥的人手。“……布兰,”心树呐呐低语。 他们知道,诸神知道。他们看到了我做过的事。有一个奇怪的瞬间,他好像看到布兰的脸刻在鱼梁木苍白的树干上,用睿智、悲伤的红色眼睛盯着他。布兰的鬼魂,他想,但这太疯狂了。为什么应该是布兰想纠缠着我?他一直喜欢那个男孩,从来没有伤害过他。我们杀死的不是布兰,不是瑞肯。他们只是磨坊主的儿子,来自橡子河旁边的磨坊。“我必须找到两个人头,否则他们会看不起我……嘲笑我……他们……” 一个声音说道,“你在和谁说话?” 席恩转身,害怕是拉姆斯发现了他,但只是洗衣妇们——霍莉(holly),罗婉(rowan)和另一个他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幽灵们,”他脱口而出,“他们对我低语,他们……他们知道我的名字。” “变色龙席恩。”罗婉抓住他的耳朵,用力扭转。“你必须找到两个人头,是吗?” “否则,人们会嘲笑他。”霍莉说道。 他们不会理解,席恩扭身脱开掌握。“你们想干什么?”他问道。 “你,”第三个洗衣妇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一个更老的女人,头发里已有些许斑白。 “我告诉你,我想摸你,变色龙。”霍莉微笑道,她的手里一把刀刃闪现。 我可以尖叫,席恩想,有人会听到。城堡里满是武装的兵士,他会在帮助到来之前被杀死,这可以肯定,他的鲜血会渗进地面滋养心树。而且那又有什么错呢?“摸我,”他说,“杀死我吧。”他的声音里更多的是绝望而非挑衅。“来啊,杀我,用你们杀死那些人的方式。黄迪克和其他人。是你们干的。” 霍莉大笑,“怎么能是我们呢?我们是女人。我们只有奶头和阴道,这是用来被干的,不是用来让人害怕的。” “是那个私生子伤害的你吗?”罗婉问道,“砍掉你的手指,是他吗?剥下你脚趾头的皮?敲下你的牙齿?可怜的家伙。”她轻拍他的面颊,“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你祈祷过了,而且诸神派我们来这儿。你想作为席恩而死?我们会帮你实现,一个漂亮的快速的死亡,几乎没有一点儿痛苦。”她微笑,“但是,直到你为阿贝尔唱歌,他正在等着你。” 为了减少错误,看不懂的句子我都在译文后面用括号标注出原文了。所以看帖的有什么想法的请留言。 还有对错别字和译误,依旧请拍砖 有几段是manjunior翻的,有一小段合译(好吧,因为不小心译重了……正好可以整合。) 感谢欣儿的纠正~~ 纠结于mummer到底怎么翻译,在试阅里的翻译是戏子,我以前翻译过好几次是伶人。但是总感觉提利昂指的是丑角,杂技团里的那种。不记得在乔佛里婚礼上那群侏儒怎么翻译的了,叫啥?谁告诉我一声。 ******************************************************************************** “97号拍品。”拍卖商抽了一下鞭子。“一对侏儒,技艺精良,竭诚为你献上欢乐。” 拍卖行高高地立于宽广的棕色skahazadhan河与奴隶湾交汇的河口之上。提利昂·兰尼斯特闻到空气中咸咸的味道,混合着一股奴隶展栏后面茅坑散发的恶臭。闷湿比炎热更让他难受。这里的空气似乎像一条湿乎乎的毯子罩在他的头上和肩上,压迫着他。 “狗和猪也包括在内,”拍卖商称。“侏儒骑它们。在下次款待宾客的盛宴上来点余兴节目或让他们做点蠢事,任君选择。” 买家坐在木制长椅上品味着果汁。有些有奴隶在旁扇扇吹风,而很多则穿着托卡,这是种深受奴隶湾的古老血统们欢迎的独特服饰,虽然他们华而不实。其他人则穿着普通——男人们穿着短上衣、披兜帽斗篷,女人们则穿着染色的丝绸。是妓女还是修女,看起来都差不多;在这远东地带很难把他们分开。 在长椅后面则站着一堆西方人,他们互相间就拍卖的过程打趣。雇佣骑士,提利昂知道。提利昂偷看着长剑、短剑、匕首、一对板斧,他们斗篷下的盔甲。他们的须发显示他们大多自由城邦的人,但是零星的有几个可能是维斯特洛伊人。你们会买么?又或仅仅为看场好戏? “谁来为这对侏儒开价?” “300,”一个坐在轿子上的妇人出价。“400,”一个像海怪一样摊据着一个轿子的极端肥胖的渊凯人出声加价。他穿着坠着金子的黄色丝绸,看起来足有四个伊利里欧那么大。提利昂有点为不得不抬着他的奴隶而悲哀。至少我们不会用来干这个,作个侏儒真好。 “加价一块,”一个身着紫罗兰色托卡的干瘪老太婆说。拍卖商给了她一个酸溜溜的眼神,但是并没有反对。 selaesoriqhoran号的奴隶水手论个卖,价格从500到900不等。经验丰富的海员可是珍贵的货品。他们在奴隶贩子登上他们的破船上后没有一个人反抗,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切仅仅意味着换一个主人。船上的大副都是自由人,而河滨的寡妇为他们写过契约书,若他们遇到这种情况,她会赎回他们。三个幸存的燃烧手指还没被卖掉,但是他们都是光之王的奴仆,可以指望有红神庙会买回他们。他们脸上的火焰刺青就是他们的契约书。 提利昂和佩妮就没这种保障了。“450,”叫价继续上升。“480.” “500.” 有些人用高等瓦雷利亚语叫价,有些则是吉斯的混合语。很少一部分的买家则仅需动动手指,扭扭手腕,或者挥一挥彩扇示意。 “真庆幸,我们被放在一起卖。”佩妮低声说。 奴隶商人给了他们一个严厉的眼神。“不许说话。” 提利昂按了按佩妮的肩。淡金色和黑色的头发粘在他的额头,破烂的衣服粘在背上。有些地方是汗,有些地方是结痂了的血。他可没有蠢到像乔拉·莫尔蒙那样去和奴隶贩子搏斗,但这并不是说他没受到惩罚。祸从口出,狠赚一鞭。 “800。” “加价50.” “加价一块。” “我们差不多有一个水手的价了,提利昂暗想。但也许买主想要的是美丽猪。一头训练有素的猪可稀罕的很。他们肯定不是按磅算的。 到900银币的时候,叫价没那么火热了。到了951(那个干瘪老太叫的),叫价终于停止了。然而拍卖商察觉到如果不让侏儒们给现场观众来一场秀的话,就于事无补了。咬咬狗和美丽猪被领到平台上。在既无鞍又没上缰的情况下骑上他们可是个棘手的活。当母猪开始移动时提利昂滑下来,结果只是由猪臀坐垫变做以自己的屁股为坐垫,引发了竞拍者中的一阵狂笑。 “一千,”那个巨肥的男人说。 “加一块。”老太婆又来了。 佩妮咧开嘴惊呆了。为娱乐事业而奋斗——时刻准备着。她那不知道在哪个专为侏儒预留的小地狱里待着的父亲和这个不无关系。 “1200。”黄色海怪说。旁边的一个奴隶递给他一杯饮料。毫无疑问是柠檬。那对死盯着站台的黄眼睛让提利昂浑身不自在。 “1300。” “加一块。”老太婆。 我老爹总说一个兰尼斯特的价都值任何普通人的10倍。 当价格升至1600时,竞拍又缓和了下来,所以奴隶商人邀请一些买家上前近距离观察两个侏儒。“女的还年轻,”他保证,“你能让他们两个繁殖,生下的小崽子还能卖个不错的价。” “他没了半个鼻子,”那个老太婆一上前看就抱怨道。她满是褶子的脸因为不满而更皱了。她有着蛆白色的皮肤,裹在紫罗兰色的托卡里活像发霉的西梅干。“他的眼睛也不对称。丑东西。” “夫人还没见识我最好的一面呢。”提利昂抓着自己的胯部生怕她不会意。 那个丑陋的老太愤怒地发出嘶嘶声,而提利昂则背上挨了一鞭,伤口的刺痛让他直接跪了下来,接下来是满嘴血腥,他笑了笑吐了口吐沫。 “2000,”长椅后面传来一个新的声音。 一个雇佣骑士要侏儒干嘛?提利昂挣扎着站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新的竞拍者是个年长的男人,虽然头发已白但是依然高大匀称,有着坚韧的棕色皮肤,留着花白的胡子。半掩在褪色紫斗篷下的是一把长剑和一对匕首。 “2500,”这次是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女孩,个子不高,丰乳粗腰,穿着华丽的盔甲。她磨损严重的黑铁护胸上镶嵌有金制的爪子上悬着锁链的鹰身女妖图案。一双奴隶士兵用一块盾牌将她抬到齐肩高度。 “3000。”棕色皮肤的男人越众而出,他的随从雇佣骑士将买家推到一边为他清出一条道路。是的,来近点。提利昂知道如何应付雇佣骑士。他一点不认为这个人买他是为了在宴会上娱乐的。他认识我。这意味着他想把我带回维斯特洛伊将我卖给我老姐。侏儒搓搓嘴巴以藏起笑容。瑟熙和七大王国可在半个世界以外。在他到那儿之前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我就策反过波隆,给我半点机会,我也许也能拉拢到这个。 老太婆和盾牌上的女孩在3000银币这个价位放弃了,但是穿黄色的胖子没有。他用黄色的眼睛打量着雇佣骑士,用舌头弹了弹牙,说,“5000银币。” 雇佣骑士皱起眉头,耸耸肩,转身走了。 七层地狱啊。提利昂非常清楚他绝不想成为肥胖的黄肚皮大人的财产。只是看着他陷在他的轿子里,一座蜡黄色的肉山长着猪一样的黄眼睛,和美丽猪一样大的胸脯撑起他的丝绸托卡就足够让侏儒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而他身上的味道在高台上都能闻得到。 “如果没有更高的出价——” “7000,”提利昂大喊道。 长椅上的的笑声一浪接着一浪。“侏儒想买他自己,”盾牌上的女孩评论道。 提利昂给了她一个淫荡的笑容。“聪明的奴隶需要一个聪明的主人,而你们看上去都是白痴。” 这引起了竞标人更多的笑声,以及拍卖商的皱眉,他犹豫不决地拨弄着他的鞭子,想看看这是否能带来更多的好处。 “5000银币是一种侮辱!”提利昂高声叫道。“我会骑射、会唱歌、会讲有趣的事情,我会让你的老婆为我尖叫。或者你敌人的老婆,如果你喜欢的话,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去羞辱他呢?我会用十字弓杀人,三倍于我这么大的人在和我下锡瓦斯棋的时候都会害怕和颤抖。我甚至有时会以厨艺闻名呢。我为我自己出价一万银币!我值这个价,我值,我值。我父亲告诉过我,我有债必还。” 穿紫色斗篷的雇佣骑士转回身来。他的眼睛穿过一排其他竞标者对上提利昂的眼睛,然后他笑了。一个温暖的微笑,侏儒意识到,友善的。但是我的,那些眼睛是冰冷的。或许我并不想让他买下我们。 渊凯大黄胖子在他的轿子上艰难的扭动,他的大饼子脸上看起来十分烦恼。他用提利昂听不懂的吉斯卡里语喃喃的说了些尖酸的话,但是口气却十分平静。“还有下一个出价吗?”侏儒高昂起头。“我出凯岩城全部的金子。” 他在挨打之前便已经听到鞭子划破空气的短促尖啸。提利昂被抽的闷哼一声,但是这次他努力维持站姿。他的思绪闪回到他旅程的开始,那时他面对的最紧迫的问题是选择哪种葡萄酒来搭配他的蜗牛早茶。看看逐龙都带来了些什么。他的嘴唇绽放出笑容,血和吐沫飞溅到第一排的买家身上。 “成交,”拍卖者宣布。然后他又打了提利昂,只因为他有这个权利。这一次提利昂倒下了。 一个守卫猛的把他拉了起来。另一个用矛尾狠敲佩妮把她赶下平台。下一件拍品已经被领上来替他们的位置。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提利昂不认识她,看来不是selaesoriqhoran号上的人。和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一样或十分接近的年纪。奴隶主很快把她扒光。至少我们免受了这种侮辱。 提利昂透过渊凯的营地凝视着弥林的城墙。那些大门看起来真近……而且如果奴隶围栏里的传言可信的话,弥林仍然是一个自由的城市。那些摇摇欲坠的墙壁里禁止奴隶制和奴隶交易。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到达那些大门然后穿过去,然后他就又是一个自由人了。 但是这几乎不可能,除非他抛弃了佩妮,她不会把猪和狗单独留下的。 “还不算特别糟,是吗?”佩妮小声说。“他为我们付了那么多钱,他会仁慈的对待我们,是吗?” 只要我们取悦他。“我们很有价值,不会被虐待,”提利昂安慰她,他背上最后两次被鞭打的地方依然在滴血。然而,当我们的表演变得过时……而且它一定,一定会变得过时。 他们主人的督察正在等着带走他们,他带着一辆骡车和两个士兵。他长着长长的驴脸(容我吐槽下),下巴上的胡须系着金线,而他刻板的红黑色头发从他的太阳穴处形成一对张开的手。“多么可爱的小东西啊,”他说。“你们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孩子……如果我的小家伙们没有死的话。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佩妮。”她的声音如同耳语,小而害怕。 兰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凯岩城的合法领主,你这鼻涕虫。“尤罗。” “冒失的尤罗。聪明的佩妮。你们现在属于高贵和勇猛的耶赞·祖·喀高兹,渊凯贤主大人中的学者和战士。想想你们有多幸运吧,耶赞是一位“慈祥和仁慈的主人”。想起他就像想到你父亲一样。” 太棒了,提利昂想,不过这次他管住了他的舌头。毫无疑问,很快他们就会为他们的新主人表演,他可不想再挨一鞭子。 “你们的父亲最爱他的特殊藏品,他会珍惜你们的,”督察说。“至于我,把我想象成你们小时候照顾你们的保姆吧,我所有的孩子们都叫我保姆。” “第九十九号拍品,”拍卖者喊道。“一个战士。” 女孩很快便被拍走,撵到她的新主人那儿,紧攥那点遮身物盖住那细小的粉乳头的胸。两个奴隶将乔拉·莫尔蒙牵到高台上取代了女孩的位置。骑士除了块遮羞布外几近全裸(容我花痴一下……那个老太婆拍他也许另有所求==),后背因鞭打而遍布红印,脸庞青肿到无法辨认,手腕和脚踝则有锁链的束缚。让他也尝尝曾为我准备的那顿美餐的滋味。提利昂想,但他发现自己从骑士的苦难中并没得到什么乐趣。 即便已带上镣铐,莫尔蒙依旧看起来是个长着大而结实的臂膀和倾斜背肩的巨兽,危险万分。他胸膛上那些粗暗的毛发则更让他看起来像个野兽而不是人。他的双眼都淤青了,在怪异的肿胀的脸庞上形成两个暗坑。一边脸上留下一个烙印:怪兽的面具。 当奴隶蜂拥至selaesoriqhoran号时,乔拉爵士与他们长剑相向,在被制服前已手刃其中的三个。他们船上的水手本会很乐意杀掉他,但是船长阻止了他们;战士可是能卖个好价钱。所以莫尔蒙被拷在一根桨上,大到半死,挨饿,烙印。 “这个,大而强壮,”拍拍卖师大声宣布。“斗志昂扬。在斗兽场会为您呈上一台精彩演出。起价300,谁有幸第一个加价?” 没人。 莫尔蒙对台下各色混杂的人群熟视无睹;他的视线越过围城圈,紧锁在远方城市古老的多彩城墙上。提利昂能像读书一样轻易就读出那个眼神的含义:咫尺天涯。这个可怜的混蛋回来的太迟了。丹尼莉斯·坦格里安已经嫁人,栏杆那的守卫这样告诉他,大肆嘲笑。她将弥林奴隶贩子纳为她的国王,他富有高贵,而当和平条约签署盖戳后,弥林的斗兽场又将重开。别的奴隶坚称守卫在扯谎,说丹尼莉斯·坦格里安绝不会与奴隶贩子妥协。“弥莎”,他们是这样叫她的。有人告诉他它的意思是“母亲”。很快银女王就会从她的城中出来,碾碎渊凯人,打碎禁锢他们的锁链,他们一直如此口耳相传着。 而很快她就会给我们大家烤个柠檬派,然后亲亲我们的小伤痕,它们就好转了,侏儒想。他对女王的营救可没什么信心。若是真要的话,他会自己来料理他们的解脱。那些压在鞋尖的蘑菇对他和佩妮来说绰绰有余。咬咬狗和美丽猪则得自求多福了。 保姆仍然在训诫他主人的新宝贝们。“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原原本本照做,就会活的像小大人一样,受尽宠爱,”他保证。“找茬的话……但你们不会那么做的,会么?我的小可爱可不会。”他弯腰戳了戳佩妮的脸颊。 “那么,200银币,”拍卖者说。“这样的一头猛兽,他值得这三倍的价钱。他会是多好的一个保镖!没有敌人敢于再骚扰你!” “来吧,我的小朋友们,”保姆说道,“我会给你们看你们的新家。在渊凯,你们会住在喀加兹的金色金字塔里,用银盘子进餐,但是现在我们住的很普通,在士兵的简陋帐篷里。” “有人想出100银币吗?”拍卖者带着哭腔。 竞拍最后还是开始了,尽管起价只有50银币。出价者是一个穿着皮围裙的瘦子。 “再加一块,”穿紫色托卡的老太婆说。 一个士兵举起佩妮放到骡车的后面。“那老女人是谁?”侏儒问他。 “扎丽娜,”男人说,“她手下那些廉价角斗士是竞技场英雄们的开胃菜。你的朋友很快就要死了。” 他不是我的朋友。但提利昂·兰尼斯特发现自己转向保姆说,“你不能让她买下他。” 保姆眯起眼睛看着他。“你在聒噪些啥?” 提利昂指出。“那是我们表演的一部分。狗熊和美少女。乔拉是狗熊,佩妮是少女,我是去拯救她的勇敢骑士。我跳舞然后打他的老二(我是故意这么翻的,嗯嗯),多么滑稽。” 督察眯着眼睛看着拍卖区。“他?”为乔拉·莫尔蒙的出价已经上涨到了200银币。 “再加一块,”穿紫色托卡的老太婆说。“你的熊,我知道了。”保姆从人群中疾速挤过,欠身对轿子上的渊凯大黄胖子耳语了几句。他的主人点了点头,下巴的赘肉随之颤动,然后扬起了扇子。“300,”他气喘吁吁的说道。 老太婆扇了扇鼻孔转身走开。“你干嘛那么做?”佩妮用通用语问。 问到点子上了,提利昂想。我干嘛那么做呢?“你的表演越来越无聊了。每个戏子都需要只会跳舞的熊。 她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她退回到货车后部坐下,环抱着咬咬狗,好像那条狗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真心朋友。或许是的。 保姆带着乔拉·莫尔蒙回来了,他们主人的两个奴隶士兵把他丢进了螺车上侏儒之间的地方。骑士没有挣扎。当他听说他的女王已经结婚了便丧失了战意,提利昂知道。一句轻语便完成了铁拳和硬棍和皮鞭不能做到的事;它打垮了他。我真该让那个老太婆买走他的。他就和胸甲上的乳头一样有用。 保姆爬到骡车前部抓起缰绳,接着他们就离开穿过营帐的重重包围来到他们新主人——高贵的耶赞·祖·喀高兹——的营地。四个奴隶士兵伴着他们前进,一边两个。 佩妮没哭,但是她的眼又红又悲伤,从没从咬咬狗身上移开。难道她以为只要不看一切就会慢慢消失么?乔拉·莫尔蒙则对一切人和事都熟视无睹。他缩成一团在锁链的囚禁中想着些什么。 提利昂看着一切人和事。 渊凯人的营地不仅仅是一个帐篷,而是上百个呈新月形环绕着弥林城墙的帐篷群。弥林,一个丝绸与帆布之城,它有着它的大街小巷、旅馆妓院、豪华的街区和贫民窟。在围攻的前线和海湾之间,散布者想蘑菇一样的帐篷,有的小而寒酸,说是块避雨遮阳的褪色帆布还差不多,但旁边也有的大到足以容纳百个人的大兵营帐,顶杆闪耀着鹰身女妖的宫殿大小的柔光华亮的行宫。有些营地看起来井然有序,以篝火为圆心,营帐则排列成同心圆环绕着它,武器和铠甲堆在里面的圈里,马匹栓在外围。但除此之外,大部分营地看起来混乱一片。 环绕着弥林的干燥的火光冲天的平原一马平川的荒芜,几里格内都没有一棵树,但是渊凯船只从南方带了很多原木和兽皮,足够做六个巨大的投石机。他们排列在城市的三个方向,另一面靠河的方向则堆满了待投掷的石块、成桶的沥青和松脂。一个跟着骡车走的士兵看到提利昂在看,自豪地对他说每个投石机都起了名字:碎龙者、老泼妇、鹰身女妖之女、狡猾老姐、阿斯塔波之鬼、玛兹达罕之拳。它们比帐篷还高40尺,成了围城营地的主地标。“只消看上一眼,那龙后就该下跪了,”他吹嘘道。“那儿才是她的归宿,舔希兹达哈的老二,除此之外,我们还会将她的城墙砸成碎片。 提利昂亲眼看见一个奴隶受鞭笞的样子,一下接着一下,知道他的后背只剩下血和猩红的肉。一列带着镣铐人的列队经过,每一步都伴着金铁交鸣的咣当声;他们提着长矛挂着短剑,但是手腕脚踝上都连着锁链。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味道,而他看见个人正为他的炖锅准备剥皮狗。 他也看见了已死的,听到了将死的。在飘散在四周的烟雾中,有马的气味,而掺杂在海湾的咸味里最浓烈的是血和粪的恶臭。 为逃跑添了更多理由,而且得快。 四分之一里外,他又找到了个好理由。一群人围着三个试图一同逃跑的奴隶。“我就知道我的小宝贝既可爱又顺从,”保姆说。“看看试图逃跑的人的下场。” 被俘的奴隶被拷在横梁上,一对投石者正对着他们磨练手艺。“托罗西,”其中一个守卫告诉他们。“世界上最好的投石者之一,他们用软铅球替代了石头。” 提利昂看不出投石有什么优点,弓箭的射程比它远多了……但是他的确从没看过托罗西干活。他们的铅球比其他投石者用的石块造成更大的伤害,更别提弓箭了。其中一块砸中了其中一个俘虏的膝盖,使其碎成一团血骨的杂合体而男子的小腿则仅剩下暗红的筋腱相连。好吧,他是再跑不了了,当那个人开始尖叫时提利昂认定。在早晨的空气里他的尖叫混合在营妓的笑声和赌投石者会打偏的那些人的诅咒声里。佩妮移开了眼,但是保姆紧掰她的下巴迫使她扭回头去。“看好了,”他命令。“你也是,大熊。” 乔拉·莫尔蒙抬起头冷盯着保姆。提利昂看到他手臂青筋暴露。他准备拧断保姆的脖子,这样我们三个就全完了。但是骑士只是苦了一下脸便转过去看那场血腥秀。 东边,弥林巨型砖墙在晨温中闪着光芒。这是这些可悲的白痴们希望逃去的避难所。但它作为避难所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 在保姆重新架起缰绳前,三个试图逃跑的奴隶就已经死了。接着骡车吱呀呀的开动了。 他们主人的营地在“老泼妇”的东南方,几乎遮蔽在它的阴影中,绵延数亩。传说中耶赞·祖·喀高兹的陋帐其实是个柠檬黄丝绸搭造的宫殿。鎏金的鹰身女妖屹立在它中央顶杆的九个尖顶上,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其他的次要帐篷则众星捧月般环绕着主帐。“那些是我们高贵的主人的厨师,小妾、战士和一点不受宠的亲戚的住所,”保姆告诉他们,“但你们这些小宝贝有幸睡在耶赞自己的行宫里。他很喜欢留自己的小珍宝在身畔。”他对着莫尔蒙皱了皱眉。“不是你,大熊。你又大又丑,得拿链子栓在外头。”其实没什么回应。“但首要任务是给你们每人配个项圈。” 项圈是铁制,外面镀了薄薄一层金这样在阳光下就闪闪发光,上面着用瓦雷利亚语写耶赞的名字,在耳朵下面的位置还追追着一对小铃铛,这样佩戴者每走一步都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铃声。乔拉·莫尔蒙阴郁默认了他的项圈,但是佩妮在武器匠将她的项圈扣上时叫了起来。“太重了,”她抱怨。 提利昂抓了抓她的手。“它是纯金的,”他撒谎。“在维斯特洛伊,高贵的小姐们做梦都想拥有这样的项链。”项圈总比烙印好,项圈能取下。他想起了雪伊,在她的脖子被那条金链一点一点勒入时,它就像这样金光闪闪。 之后,保姆将乔拉爵士的链子拴在厨火旁的一根柱子上,将两个侏儒带进了主人的行宫,给他们展示了睡觉的地方,那是一个与主帐用黄丝绸隔开的铺了地毯的隔间,他们和耶赞的其他珍宝们同住:长着扭曲多毛的“山羊腿”的男孩,来自(还是穿着)mantarys的双头女孩,长胡子的女人(瑟曦?),一个穿着密尔纱丝戴着月石首饰的苗条的叫糖果的人。“你大概试图猜测我是男是女了,”当她被带到注入面前时说。接着她掀起了裙子给他们展示了下面的景观。“我两种都是,而主人最爱我了。” 一个双性人,提利昂明白了。神灵不知道躲在哪儿笑呢。“真可爱,”他对糖果说,他有着紫发和紫罗兰色的眼睛,“我们都曾一直希望自己能变成那些漂亮的人。” 糖果咯咯笑出声,但是保姆没被逗乐。“把你那点笑话留到晚上吧,到时候你得为我们高贵的主人演出。若你逗他高兴,便重重有赏。但若不的话……”他横掴了提利昂一掌。 “对待保姆你可得小心点,”督察走后糖果说。“他才是这里真正的魔鬼。”胡子女用一种难以分辨的吉斯卡里混合语说,而山羊男孩用的是水手说的叫贸易语的混杂语。而双头女孩则是个低能儿;其中的一个头还没橙子大根本不会说话,另一个头长着锉刀一样的利齿,对每个靠近她笼子的人都含糊咆哮。但糖果对包括高等瓦雷利亚语的四种语言都应用自如。 “那个主人是什么样的人?”佩妮担心的问,“他有着黄眼睛,臭味遍身。”十年前,他去了索瑟罗斯,自那开始他便从内到外的开始腐烂了。只要让他忘记他快死了,就算只是一小会儿,他也能变的非常慷慨。对他,别拒绝任何事。“ 他们只剩一个下午来认识奴隶们的分类。耶赞的贴身奴隶挤满了一个盛着热水的浴盆,侏儒被允许沐浴——佩妮先来,接着是提利昂。容纳后另一个奴隶给他的后背的伤口上了药防止坏疽滋生,但是弄的他后背被弄的刺痛不已,接着伤口上覆盖了一层凉膏。佩妮的头发被剪掉了,提利昂也剃掉了胡子。他们得到了柔软的拖鞋和新衣服,虽然普通但是整洁。 接着夜幕降临,保姆回来告诉他们他们骑士秀的时间到了。耶赞要招待渊凯军的最高将领,高贵的雅克哈兹·佐·扬扎克,他们的节目很受期待。“我们要不要把你的熊解锁?” “今晚不行,”提利昂说。“这次就让我们为主任表演骑士秀,熊留着下次吧。” “就这样吧。你们的小丑秀结束后,还有端茶倒水的工作。到时候小心点别洒到客人身上,否则有你好受。” 一个杂耍者开启了晚间的余兴节目。接下来是三个精力充沛的筋斗演员,他们之后是山羊腿男孩伴着一个雅克哈兹奴隶骨笛跳的不协调的荒诞舞步。提利昂的脑中闪过是不是要问奴隶他是不是知道“卡斯特梅的雨季”的念头。在他们等待自己节目上演期间,他自己观察了耶赞和他的宾客们。坐在荣誉座的人型西梅干是渊凯军的最高将领,正像坨稀屎一样表情可怕的环顾四周。(提利昂的比喻还是那么犀利==虽然那个词有糖稀的意思,但是以提利昂的神吐槽,那也太给面子了)几个其他的渊凯大人陪着他。两个雇佣骑士长官也列席在场,每个都带来不少他们军团的人。其中一个是个优雅的灰发潘托斯人,周身裹着丝绸,但是依旧披着件由多条血污浸染的碎步拼接成的斗篷。另一个长官则是早上试图买下他们的那位,留着黑白掺杂胡须的褐肤竞拍者。“褐色的本·普棱,”糖果说出了他的名字。“次子团的长官。” 一个维斯特洛人,还是个普棱家的。好之又好。“你们下面就上,”保姆告知他们。“秀的有趣点,小宝贝,要么你们到时候等着祈祷,悔不当初吧。” 提利昂连格罗特那些老把戏的一半还没掌握,但是至少他能骑上母猪了,在该掉下的时候掉下,打个滚,再弹站起来。事实证明这一切都得到了良好的回应。一看到小矮子喝醉酒一样兜着圈,用木制武器与对方搏斗,就像在君临乔佛里的婚宴上时一样,奴隶湾围城帐的这番表演依旧滑稽欢闹。轻蔑,提利昂想,这是通用语。 他们的主人耶赞每当他的侏儒摔到或者鞠躬时都是笑的最响最长的那个,他整个宽广的身躯都像个地震中的板油似的晃动;他的宾客则等着看雅克哈兹·佐·扬扎克的反应后才决定举止如何。最高将领看起来脆弱的要命,提利昂担心笑一下他就可能归西。当佩妮的头盔被打掉飞进一脸酸苦穿着金绿条纹的渊凯人膝上时,雅克哈兹像个孩子似的咯咯笑起来。他将手伸进头盔拽出一个滴着汁液的巨型紫甜瓜,直喘到他的脸变成和水果同一个颜色。他转向东道主低语了些什么,于是主人便哈哈大笑舔了舔嘴唇……但提利昂看来,那对细长的黄眼睛里似乎蕴含着些许怒意。 之后,侏儒们脱下了他们的木质铠甲和里面汗津津的衣服,换上了干净的用作仆人服的黄色宽上衣。派给提利昂的是一大壶葡萄酒,而佩妮的则是水。他们在帐中转前走后的斟满杯盏,穿着拖鞋的脚步在厚厚的地毯上也只轻轻作响。这个工作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很快他的双腿就开始严重抽搐,而背后的一道伤痕也开始流血,红色直渗透他上衣的黄色亚麻布料。提利昂咬紧舌头,继续侍酒。 大多数宾客对他们和其他奴隶一样没多看一眼……但是一个显然醉的不轻的渊凯人则称耶赞应该让两个侏儒操起来,另一个则想知道提利昂丢失鼻子的故事。我用它戳进你老婆的阴道,然后她一口咬掉了,他几乎就这么回答了……但是当初那场风暴已经让他明白自己还不想这么早死,所以他改口说,“割掉它是惩戒我的傲慢无礼,大人。” 接着一个穿着蓝色托卡虎眼镶边的大人想起来在拍卖台上提利昂曾吹嘘过他锡瓦斯棋的高超技艺。“让我们试他一下,”他说。一个棋桌和一副棋子很快便呈了上来。才一会儿功夫,那位大人便又恼又羞的满脸通红狂怒的推翻了棋桌,在渊凯人的笑声中将棋子崩的到处都是。 “你该让他赢的,”佩妮小声说。 褐色的本·普棱笑呵呵地扶起游戏桌。“下次换我吧,侏儒。我年轻时候,次子团曾和瓦兰提斯有契约,我就是在那儿学会的这游戏。” “我只是区区一个奴隶。我高贵的主人才决定何时何人由我来奉陪。”提利昂转向耶赞。“主人?” 黄色的大人看起来对这个提议颇感兴趣。“你建议用钱作赌呢,长官?” “若我赢了,这个奴隶便归我,”普棱说。“不行,”耶赞·祖·喀高兹回答。“但是若你打败了我的侏儒,你就能得到我买他花的那么多金子。” “成交,”雇佣骑士说。散落的棋子从地毯上收集回来后,他们便坐下来对弈。 提利昂赢了第一局。普棱则在第二局赢回来,为了之前下的双倍奖金。当他们开始第三轮博弈时,侏儒研究起他的对手来。他的皮肤棕褐,双颊和下颚则覆满了剃短的灰白掺杂的粗立胡须,他的脸沟壑交错满是皱纹,还有几块旧疤。普棱在他看来长着一副和蔼面相,笑起来便更显慈祥。忠实的仆人,提利昂清楚。每个人最爱的叔叔,总讲些笑话、旧时轶事、有些民间智慧。(好吧,谁解释下roughspun是个什么东西,认为这句是提利昂在怀念他叔叔笑狮子吉利安,所以开始翻译的那种智慧是满嘴跑火车的……詹姆和他都学习了这点……色太后好像也是==不过色太后从来木有回忆过这个叔叔)这一切都是假象。笑容从来没触及普棱的眼,在小心谨慎的后面掩藏着贪婪。饥渴,但谨慎,这就是这个家伙。 雇佣骑士差不多和渊凯的大人一个水平,但是他走的每一步都感情内敛坚韧不动,而非鲁莽。他开局布兵每次都不一样,但有一点不变——保守、防御、消极。他不是为赢而玩。提利昂发现。他只求不败。这让他在第二局得胜,这次小个子因为一次不完善的猛攻而铩羽而归。但是在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这套战术便失效了,而第五局便成了他们的终局。 在最终局即将结束时,他的堡垒已尽数摧毁,龙业已被屠,大象在前,重骑兵则围着马尾绕圈,普棱抬头笑起来说,“尤罗又将了我一军,我已经死了四次。” “三次。”提利昂拍了拍他的龙。“我很幸运。也许你需要在下次比赛前揉揉我的脑袋,长官。我的些许好运气也许就搓到你手上了呢。”你还是会输,但是你也许能让我玩的尽兴点。笑了笑,他从棋桌下退出,重新拾起酒壶,又为耶赞·祖·喀高兹斟满,而为褐色的本·普棱就显然少倒了不少。他那巨型的主人在第三局便已醉到人事不省,他手上的高脚杯滑落,里面的酒全洒在地毯上,但当他醒过来大概会挺高兴。 当最高将领雅克哈兹·佐·扬扎克在一对健壮的奴隶护送下离席后,其他宾客也普遍似乎收到了离席的信号。在帐子空了以后,保姆告诉仆人们他们可以用剩下的食物饱餐一顿。“快点吃。这些在你们睡觉前得清理干净。” 提利昂跪在地上,腿疼得要命而那该死后背的疼痛又开始叫嚣了,依旧试图擦掉高贵的耶赞洒在高贵的耶赞的地毯上的那块酒污,这时督察用他拿鞭子的末端拍了拍他的脸颊。“尤罗,你干的不错。你和你老婆。” “她不是我老婆。” “那么就是你婊子,你们两个,都站起来。” 提利昂摇晃着站起来,一条腿在身下颤抖。他的大腿又打结了,痉挛的厉害导致得靠佩妮搭手他才站起来。“我们做了什么?” “不少,而且还会更多,”督察说。“保姆说过你们若是逗乐了父亲便能被奖励不是?虽然高贵的耶赞不愿意失去他的小珍宝,你也看到了,但是雅克哈兹·佐·扬扎克还是劝他说自己留着这样的滑稽秀太自私了。欢呼吧!庆贺和平条约的签订,你们有幸能在达兹纳克的大斗兽场表演骑士秀。上千人都会看到你们!一万人哪!还有,哦,到时候我们得笑成什么样子!” 转载请注明译者【托曼&守誓剑】,请勿用于商业用途,请勿擅自加入任何打包集合。 为保留原汁原味,对照原文的斜体字对中文翻译做了同样处理。水平有限,如有任何错误及不妥请不吝赐教,非常感谢。 ------------------------------------------------------------------------------------------ 鸦树城历史悠久。古老砖石的缝隙中长满了厚厚的苔藓,城墙上密布的蜘蛛网就像是干瘪的老妇人腿上的血管。城堡正门的两侧耸立着两座巨大的塔楼,几座小塔楼则守护着城墙的每个拐角。所有塔楼都是正方形。圆形突出于外墙的鼓楼和半月形突出于城墙的塔楼更有利于防御投石机的攻击,因为弧形能更有效的反射飞石,但是显然鸦树城比建筑师积累起这条特殊智慧的年代更为久远。 城堡高耸于宽广肥沃的谷地间,地图和当地居民都把它叫做黑林谷。它确实毫无疑问是块谷地,但是数千年来已经没有过一棵树木在此生长,无论它是黑色,棕色,还是绿色。也许曾经有过,是的,但此刻早已砍斫殆尽。一座座民房,磨坊和城堡在这曾经长满橡树的土地上拔地而起,荒凉而泥泞的地面被一堆堆正在消融的积雪弄得斑驳不堪。 然而在城墙里面,还保留有一片小小的树林。布莱克伍德家族守护着旧神,像安达尔人来到维斯特洛大陆之前的先民一样敬仰旧神。他们的神木林中,有些树木据说和鸦树城的方形城塔一样古老。尤其是心树,巨大的鱼梁木树枝像瘦骨嶙峋的手指一般伸向天空,最上方的枝条甚至在几里格以外都能看见。 詹姆和他的卫队逶迤前行,穿过连绵起伏的丘陵进入谷地,曾经环绕鸦树城的土地、农场和果园已经消亡殆尽——只剩下泥土和灰烬,以及四处散落的烧焦的房屋和磨坊的断壁残垣。废墟上生长着野草、荆棘和荨麻,除了这些以外,连一点庄稼都没有。路边时而出现一撇而过的尸骨,哪怕是在这些尸骨上,詹姆都能感觉到父亲那双曾经无情扫过这片土地的巨手无处不在。尸骨中的多数是绵羊骨头,但是也有马的、牛的,以及不时出现的人头骨,或者肋骨中已经长出野草的无头骨架。 和前一段奔流城的情况相比,鸦树城并没有受到强有力的包围。这次围攻显得更像是家庭事务,而上一次发生此类事件可以追溯到好几百年之前。裘诺斯?布雷肯在城堡周围最多只有五百人,而且詹姆没看见攻击塔楼、投石机和弓弩。看来布雷肯并无攻破鸦树城大门或者冲击高墙的打算,眼看这座城堡没有被救援的希望,他满足的期待着把敌人饿死在里面。毫无疑问,在围困的初期这里有过突围和小规模的战斗,双方箭来箭往,但是半年过去,每个人都为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感到疲倦。取而代之的只有厌倦和单调的例行公事,而这些正是维持军纪的天敌。 一切都已结束,詹姆心想。随着奔流城安稳地落入兰尼斯特手中,鸦树城就成了少狼主那短命王国最后的领土。一旦它投降,詹姆在三河流域的差事就结束了,然后他就可以回到君临。回到国王身边,他对自己说,但是身体里另一部分自己轻声低语,回到瑟曦身边。 他必须得面对她,他想。姑且认为当他回去的时候她还没有死在大主教手里。“立刻回来吧,”她在信中写道,那封他在奔流城让小派烧掉的信。“帮助我。拯救我。我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立刻回来吧。”她确实需要他,詹姆毫不怀疑。至于其他的……就我所知,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然而即使他赶回去了,他也不指望救得了她。她确实犯下了他们指控的每一项叛国罪,而他少了握剑的那只手。 詹姆的卫队快步行进穿过田间,对方哨兵看着他们的眼神里,好奇多过恐惧。非常配合詹姆的是,并没有人发出警报。布雷肯伯爵的帐篷并不难找,因为那是营地里最大并且位置最好的一个,坐落于小溪边一块平缓丘陵的顶部,对鸦树城的两座大门有着非常清晰的视野。 帐篷是棕色的,中心旗杆上飘扬着同样棕底的布雷肯家族的金盾红色骏马旗帜。詹姆命令下马,并且告诉他的兵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布雷肯的士兵套套近乎。“除了你们俩,”他对他的旗手说,“在这呆着,我不会进去很长时间。”詹姆跳下“荣誉”,大步迈进布雷肯的帐篷,腰上的配剑在剑鞘里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看到他靠近,帐篷外的守卫们忧心忡忡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大人,”其中一个说道,“需要为您通报吗?” “我自己通报。”詹姆用金手掀开帐篷门帘,低头走了进去。 当他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干得很专注。专注到两人谁都没注意到他的到来。女人紧闭双眼,双手揪住布雷肯背后粗糙的棕色毛发。每次他进入她,她都发出重重的喘息。伯爵大人将头埋在她的双乳间,双手环绕着她的臀部。 詹姆清了清嗓子,“裘诺斯伯爵。” 女人迅速睁开双眼,发出一声受惊的尖叫。裘诺斯?布雷肯从她身上滚了下来,伸手去抓剑鞘,结果只抓到了金属的剑刃。“他妈的七层地狱,”他大声咒骂,“谁敢——”当他看见詹姆的白袍金甲,手里的剑跌落在地,“兰尼斯特?” “非常抱歉坏了你的好事,大人。”詹姆微微笑了笑,“不过我有点急事,我们能聊聊吗?” “聊聊……可以。”裘诺斯伯爵还剑入鞘。他没有詹姆那么高,但是块头更大,宽厚的肩膀和粗壮的手臂会让铁匠都感到嫉妒。棕色的胡茬爬满了他的面颊和下巴。眼睛也是棕色的,里面透出隐藏不住的怒气。“你让我措手不及,大人。我可没接到您要过来的通知。” “我似乎也坏了你的好事。”詹姆对床上的女人笑了笑。她用一只手护住左胸,另一只手挡在两腿之间,于是右胸便赤裸在外。她的乳头比瑟曦的颜色要深,而且个头大三倍。她感觉到詹姆的注视,立刻伸手遮住右胸,结果又把她的三角地露了出来。“所有营妓都是这么害羞吗?”他问道。“如果有人想卖芜菁,最好把它们摆出来。” “从你进来起就在盯着我的芜菁看了,爵士。”女人找到一张毯子,把它拉起来盖到自己腰部,然后伸出一只手拨开遮住眼睛的长发,“而且它们并不出售。” 詹姆耸耸肩,“如果对您的身份有什么误解,我表示抱歉。我敢肯定我弟弟上过一百个妓女,但是我只上过一个。” “她是个战利品。”布雷肯从地上捡起他的马裤抖了抖,“本属于布莱克伍德家的一个效忠骑士,直到我把他的脑袋砍成了两半。把手放下,女人。兰尼斯特大人想好好看看你的乳头。” 詹姆对此置若罔闻,“你把裤子穿反了,大人。”他对布雷肯说。当裘诺斯大声咒骂的时候,女人滑下床,捡回她散乱的到处都是的衣服。当她弯腰、转身和伸手拾捡的时候,手指紧张地在双乳和私处间抖动。她努力地把身体遮起来,却比直接赤裸着跑出去更显出一种古怪地刺激。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詹姆问她。 “我妈叫我希尔蒂,爵士。”她把一件脏裙子从头上套了进去,再从领口甩出长发。她的脸和脚一样脏,双腿间毛发茂盛,使她看起来像是布雷肯的妹妹。即便如此,她仍然有着吸引人的地方,塌鼻子、浓密的头发……和她穿上裙子之后微微屈膝行礼的样子。“您看见我的另一只鞋了吗,大人?” 这问题看起来惹恼了布雷肯伯爵,“我是你该死的女仆吗,给你拿鞋子?要走就光着脚出去。快出去。” “就是说伯爵大人不打算带我回家跟他的小妻子一起祈祷了?”希尔蒂笑着,没脸没皮地看着詹姆,“您也有个小妻子吗,爵士?” 不,我倒是有个姐姐。“你看我的袍子是什么颜色?” “白色,”她说,“不过你的手是金的,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大人?” “纯真的。” “我是说女人,不是女儿。” 他想起了弥塞菈。我也得告诉她。不过多恩人可能会不高兴。毕竟道朗马泰尔当她是劳勃的血脉,才给她和自己的儿子订了婚。真是一团乱麻,詹姆想,希望自己能干净利落地一剑砍断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发过誓。”他不耐烦地对希尔蒂说。 “那芜菁就不卖给你了。”女孩儿傲慢地说。 “滚!”裘诺斯伯爵朝她吼道。 她出去了。但是当她溜过詹姆身边,抓起一只鞋和一堆衣服的时候,俯身隔着马裤捏了一下他的老二。“希尔蒂,”她提醒他,然后半裸着冲出了帐篷。 希尔蒂,詹姆若有所思。“你怎么打发你的伯爵夫人?”女孩消失之后他问裘诺斯伯爵。 “我怎么知道?问她的主教去吧。当你父亲烧掉我们城堡的时候,她就认为是诸神在惩罚我们,现在她的生活只剩下祈祷。”裘诺斯终于把他的马裤找对了方向,然后从前面系好。“您到此有何贵干,大人?为了黑鱼吗?我们听说了他是怎么逃跑的。” “是听说吗?”詹姆找了张凳子坐下来,“恐怕是从他本人那里吧?” “布林登爵士还没傻到跑来找我。我喜欢那个人,这点我不否认,但如果他胆敢出现在我或者我的人眼前,我会毫不犹豫的将锁链拷到他的手腕脚腕上。何况他知道我已经向你们投降。他本来也应该这么干,但他哥哥肯定告诉过你,这家伙向来倔得很。” “泰陀斯?布莱克伍德可还没投降呢,”詹姆提醒他,“黑鱼有可能向鸦树城寻求庇护吗?” “他也许会,但他会发现这样做必须先得穿过我的包围圈,而我还没听说他长了翅膀。在此之前,泰陀斯先得把他自己庇护好。他们已经在靠老鼠和树根过活了,下次满月之前就会投降。” “他日落之前就会投降。我打算和他签个条约,然后接受他回归国王的和平。” “我明白了。”裘诺斯伯爵套上一件棕色羊毛外套,正面绣着布雷肯家族的红色种马家徽。“我的大人需要喝上一杯麦芽酒吗?” “不。但是你也别把我的腰包喝干了。” 布雷肯给自己倒满了一角杯,喝掉一半,然后擦了擦嘴。“您刚才说条约,什么样的条约?” “常见的那种。布莱克伍德伯爵必须承认他的叛国,放弃对史塔克家族和徒利家族的效忠。必须在诸神和人们面前庄严地发誓,从今以后是赫伦堡和铁王座的忠臣,这样我就会以国王之名赦免他的罪。当然,我们也会要求一些黄金,作为背叛的代价。我还会索要一名人质,以确保鸦树城不会再次反叛。” “他女儿,”布雷肯建议,“布莱克伍德有六个儿子,但是只有一个女儿,他非常宠爱这个拖着鼻涕的小家伙,她还不到七岁。” “小了点,不过她可以为王室效劳。” 裘诺斯伯爵喝干了剩下的酒,把角杯扔到一边。“承诺过给我的土地和城堡怎么办?” “哪些土地?” “寡妇河东岸,从十字弓山到车辙草甸,还有小河里所有的岛。玉米磨坊和领主磨坊,污泥厅的废墟、强暴村、战争谷、老铁厂、巴克村、黑巴克村、石冢村、泥水塘,和马德墓的集市城镇。黄蜂林、罗根林、绿山,以及芭巴的双乳峰。布莱克伍德家叫它米茜的双乳峰,不过它最开始是叫芭巴的。蜂蜜树村和所有的蜂房。这儿,我已经全部标出来了,请大人赏脸看看。”他从桌子上翻出一副羊皮纸地图。 詹姆用好的那只手接过地图,但他还得用金手打开并展平它。“这可是一大块地,”他评论道,“会使你的领地增加四分之一。” 布雷肯的口气很强硬,“这些土地过去全都是石篱城的,是布莱克伍德从我们手里偷过去的。” “双乳峰中间这个村子怎么办?”詹姆用他的金手指敲了敲地图。 “便士树村。这也曾是我们的,不过它作为王室封地已经几百年了。别管它了,我们只想要回被布莱克伍德偷走的地方,您父亲大人答应过,只要我们能帮他摆平泰陀斯伯爵,就把这些地方还给我。” “直到我刚才骑马过来的时候,还看见徒利家的旗帜在城墙上飘着,史塔克家的冰原狼旗也是。看起来好像泰陀斯伯爵还没被摆平。” “我们已经把他们从战场上赶进了鸦树城,并且把他们牢牢围困在城里。再给我点充足的人手去攻城,大人,我保证能把他们全部赶进坟墓。” “如果再给你点人手,制服布莱克伍德的就是他们而不是你。那样我就直接自己去领赏了。”詹姆把地图卷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把这个给我。” “地图是您的了,但土地是我们的。我听说兰尼斯特有债必还,而我们为你们而战。” “还没有你们跟我们对着干的一半时间长。” “国王陛下已经赦免了我们。我侄子和我的亲生儿子死在你剑下。你们的魔山抢走了我的庄稼,然后把所有搬不走的东西全部烧毁。他放火烧了我的城堡,强奸了我的女儿,为此我需要补偿。” “魔山死了,我老爸也是,”詹姆对他说,“而且有人会说留着你的脑袋已经是种补偿。毕竟你的确曾经效忠于史塔克,直到瓦德侯爵杀了他。” “谋杀了他,还有很多我的血亲。”裘诺斯伯爵扭头吐了一口痰,“是的,我曾效忠于少狼主,我也会一样的效忠于您,只要您对我公平点。我在少狼主死了之后向您家族屈膝投降,是因为我认为给死人卖命,为了无法翻盘的败局让布雷肯家族白白流血,实在没有意义。” “精明的家伙。”即使有些人可能会说布莱克伍德伯爵比他更有荣誉感。“你会得到你的土地。起码是一部分,既然你在让布莱克伍德屈服的行动中有些贡献。” 裘诺斯伯爵似乎对此很满意。“不管大人认为给我们哪一部分比较公平,我们都乐于接受。如果您愿意接受我的忠告,那么不必对那些布莱克伍德太客气,他们身体里流淌着背叛的血液。在安达尔人来到维斯特洛之前,布雷肯家族就统治着这片土地,我们是国王而他们是我们的封臣,但是他们背叛了我们并且篡夺了王位。每个布莱克伍德都是天生的变色龙,当您定下条约的时候得牢牢记住这个。” “噢,我会的。”詹姆保证道。 当他从布雷肯的帐篷骑向鸦树城正门的时候,小派在他前面打着和平的旗帜。他们还没骑到城堡,就有二十双眼睛从壁垒的门房探望出来。他让“荣誉”停在护城河边,一条石墙围住了深深的沟壕,绿色的河水被浮渣阻塞。詹姆正打算命令肯洛斯爵士奏响赫洛克之号,吊桥就开始慢慢放下。 泰陀斯?布莱克伍德伯爵在外庭院迎接詹姆,胯下的战马和他自己一样瘦弱不堪。鸦树城伯爵又瘦又高,鹰钩鼻,长头发,乱蓬蓬的灰白胡子中白色要比灰色的多。他身着猩红色盔甲,打磨光亮的护胸甲上镶嵌白银,勾画出一棵白色的枯树。渡鸦羽毛的斗篷在肩头上顺风飘动。 “泰陀斯伯爵,”詹姆说,“爵士。谢谢你允许我进来。” “我不会说欢迎你来,但也不否认我曾经期待着你能来。你是来要我投降的。” “我是来结束这一切的。你的人英勇战斗,但是你已经输了这场战争。你准备好投降了吗?” “向国王,而非向裘诺斯?布雷肯。” “我明白。” 布莱克伍德犹豫了片刻,“您希望我现在就在这里下马,并对您发誓效忠吗?” 周围有一百只眼睛看着。“风太冷,地上都是泥,”詹姆说,“只要我们在条约上达成共识,你可以选择跪在会客室的地毯上。” “您非常有骑士风度,”泰陀斯伯爵说,“请进,爵士,我的城堡也许缺少食物,但永远不会缺少礼貌。” 布莱克伍德的会客室坐落于一座木质塔楼的二楼,当他们进去的时候,炉火正熊熊燃烧。黑橡木做的大梁撑起天花板,整个房间宽敞明亮。墙上悬挂着羊毛挂毯,两扇有木质窗棱的大门正对着神木林。透过镶嵌着厚厚的黄色玻璃的菱形窗格,詹姆瞥见了那棵大树遒劲的树枝,正是这些树枝赋予了这座城堡现在的名字。那是一棵古老而又巨大的鱼梁木,比凯岩城的石花园中那棵还要大十倍。但是这棵已经枯死了。 “布雷肯家毒死了它,”主人说道,“一千年来,它都没有长出一片叶子。学士们说,再过一千年它就会变成石头。鱼梁木永不腐烂。” “渡鸦呢?”詹姆问,“它们在哪?” “它们每天傍晚飞来然后整夜都栖息在这里,有好几百只。就像一片片黑色的叶子,盖满每一条树枝。数千年来一直如此,没人知道为什么,这树木至今仍然吸引它们每晚前来。”布莱克伍德坐在一张高背椅上,“为着荣誉的缘故,我必须问问,我的主君怎样了?” “作为我的俘虏,艾德慕爵士正在前往凯岩城的路上,他的妻子会在孪河城停留直到她的孩子出生,然后带着孩子一起与丈夫会合。只要不再企图逃跑或是密谋反叛,艾德慕爵士就能长命百岁。” “苟延残喘,毫无尊严地活着。直到他死去,人们都会说他没有勇气抗争。” 不公平,詹姆心想。他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而恐惧。他知道我是谁的儿子,比我姑妈都清楚。“他自己选择了和平,不像他叔叔会让我们流血。” “非常同意。”布莱克伍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能问问您是怎么对待布林登爵士的吗?” “我提出让他穿上黑衣,结果他跑了。”詹姆微笑,“恐怕你把他藏在这了?” “没有。” “如果他在这你会告诉我吗?” 这次轮到布莱克伍德微微一笑。 詹姆的双手交握在一起,金手包在好的那只里面。“也许我们该谈谈条件了。” “我应该在这里向您屈膝下跪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者我们也可以说你跪过了。 于是布莱克伍德伯爵依然安坐。他们很快就主要问题达成一致:认罪、效忠、赦免、一定数额的金银作为赔偿。“您会索要哪些土地?”泰陀斯伯爵问道。当詹姆把地图递给他,他看了一眼就轻声笑起来,“没错,变色龙需要打赏。” “没错,但是比他想象得要少,既然他出的力也没那么多。你愿意献出哪些土地?” 泰陀斯伯爵思考了片刻,“树篱城、十字弓山,和巴克城” “一片废墟,一座小山和一堆小茅屋?大人,你必须为叛国付出代价。他至少想要一座磨坊。”磨坊是税收的重要来源,领主会抽取他们全部收入的十分之一。 “那么领主磨坊给他,而玉米磨坊是我们的。” “还有一座村庄,石冢村?” “我的先人埋在石冢村的岩石之下,”他又看了看地图,“把蜂蜜树村和蜂房给他,那些蜂蜜会让他发胖,然后甜掉他的牙。” “成交。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 “人质。” “是的,大人。我想你有个女儿。” “贝莎妮,”泰陀斯伯爵看起来像是受了打击,“我还有两个兄弟和一个姐妹,两个寡妇姑妈。侄女、侄子、表亲。我还以为你会愿意……” “必须是你的亲生孩子。” “贝莎妮才八岁。一个懂事的小姑娘,充满欢笑。她从未离开我的城堡超过一天的骑程。” “为何不让她看看君临?国王陛下差不多跟她同岁,他会很高兴结交新的朋友。” “一个当她父亲触怒他的时候可以被吊死的朋友?”泰陀斯伯爵问道,“我有四个儿子,您能考虑换成其中一个吗?本十二岁了,而且渴望冒险,如果大人乐意,他可以当您的侍从。” “我的侍从多的不知道该打发他们去干什么。每次我撒尿的时候他们都争着帮我扶老二。而且你有六个儿子,不是四个。” “曾经是六个。劳勃是我最小的儿子,不太健壮。他九天前死于痢疾。卢卡斯在红色婚礼上被谋杀。瓦德?佛雷的第四任妻子是一个布莱克伍德,但是在孪河城,亲属关系就和宾客权利一样一文不值。我希望能把卢卡斯葬在神木林下,但是佛雷家还没有决定把他的尸骨还给我。” “我会督促他们做的。卢卡斯是你的大儿子?” “二儿子。布林登是大儿子,我的继承人。接下来是霍斯特,恐怕是个书呆子。” “君临也有很多书,我记得我弟弟经常读它们,也许你儿子愿意去看看那些书。我接受霍斯特作为我们的人质。” 布莱克伍德明显松了口气。“谢谢你,大人。”他犹豫了一下。“如果我可以继续大胆的提个建议的话,您也应该从裘诺斯伯爵那里索要一个人质。一个女儿。他发情的时候不够男人,所以也生不出儿子。” “他有一个私生子在战争中被杀了。” “是么?哈利是一个私生子,没错。但是他是不是裘诺斯的种,这就说不准了。他是一个金发男孩,很漂亮。裘诺斯不具备这两个特点中的任何一个。”泰托斯伯爵站起身来,“你愿意赏光和我一起进晚餐吗?” “下一次吧,伯爵大人。”整个城堡的人都在挨饿,从他们嘴里偷走食物实在不是什么好做法。“我不能耽搁。奔流城在等着我。” “奔流城?还是君临?” “都是。” 泰托斯伯爵看起来并不想说服他改变主意。“霍斯特一个小时之内就能做好出发准备。” 他确实做到了。男孩在马厩里见了詹姆,肩膀上随意的扔着一卷铺盖,胳膊夹着一捆卷轴。他肯定不超过十六岁,但是已经长得比父亲还高,长胳膊长腿,几乎有七英尺,很瘦,动作显得有些笨拙,额前有一绺头发。“队长大人,我是你的人质了。霍斯特,他们都叫我霍斯。”他咧嘴笑着。 他以为这是闹着玩儿的吗?“告诉我,他们是谁?” “我的朋友们。我的兄弟们。” “我既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兄弟。”这句话将男孩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詹姆转向泰托斯伯爵:“伯爵大人,在这件事上务必不能有任何误解。贝里?唐德利恩伯爵,密尔的索罗斯,桑铎?克里冈,布兰登?徒利,石心夫人……所有这些人都是逃犯和反叛者,是国王和所有效忠国王的人的敌人。如果我听说你或者你的人私藏了他们,保护了他们,或者以任何方式帮助了他们,我会毫不犹豫的送上你儿子的脑袋。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同时也了解这一点:我可不是莱曼?佛雷。” “你不是。”所有的温和从布莱克伍德伯爵的嘴角消失。“我知道我在和谁打交道,弑君者。” “很好。”詹姆骑上马,向城门方向调转马头。“我祝你今年有个好收成,并且能享受到国王的和平给你带来的快乐。” 他没有骑很远。裘诺斯.布雷肯伯爵就在鸦树城外等他,距离城墙的距离恰好在一个优质十字弓的射程以外。他已经骑上装备完毕的战马,身着甲衣,巨大的灰色金属头盔上坠着一绺马鬃的流苏。“我看见他们撤下了冰原狼旗帜。”詹姆走近的时候,他说,“都解决了?” “完全摆平。回家种地吧。” 布雷肯伯爵打开头盔面罩。“我相信比起你去城堡里之前,现在我有更多的地种。” “巴克城,树篱城,蜂蜜树村和它所有的蜂巢。”他还忘了一个,“哦,还有十字弓山。” “一座磨坊。”布雷肯说,“我必须有一座磨坊。” “领主磨坊。” 裘诺斯伯爵哼了一声。“好吧,这还差不多。我是指现在。”他指着正和小派一起走进队伍的霍斯特?布莱克伍德,“这就是他给你的人质?你被骗了,爵士。这小子太瘦弱,血液都是用水做成的。别看他这么高,我任何一个女儿都能像打翻一根烂树枝似的把他揍倒在地。” “你有几个女儿,伯爵大人?”詹姆问他。 “五个。第一个老婆生了两个,第三个老婆生了三个。”太迟了,他看起来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送一个去王宫。她将会拥有服侍摄政太后的荣幸。” 当布雷肯伯爵意识到这话的威力的时候,他的脸黑了下来。“你就是这样回报石篱城的友谊吗”? “服侍太后是巨大的荣誉。”詹姆提醒他,“也许你该对她强调这一点。我们希望女孩能在年末之前到达。”他不等布雷肯爵士回答,就轻轻的用他的金马刺碰了碰“荣誉”,小跑着离去。他的人马排队跟上,旗帜随风飘扬。城堡和帐篷很快就被他们甩在身后,淹没在马蹄卷起的尘土中。 他们来鸦树城的路上,没有被任何逃犯和狼群骚扰。所以詹姆决定走另一条路回去。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能撞上逃跑中的黑鱼,或者能引诱贝里.唐德利恩来个不明智的攻击然后将他擒获。 傍晚到来时,他们正沿着寡妇河前行。詹姆叫了他的人质,问他最近的能过河的浅滩在哪里,男孩带他们找到了一处。当众人水花飞溅的淌过河水时,太阳正落到一对绿草盈盈的山丘后面。“双乳峰。”霍斯特?布莱克伍德说。 詹姆想起了布雷肯伯爵的地图。“那两座山丘中间有个村子。” “便士树村。”男孩肯定地回答。 “我们晚上在那儿宿营。”如果附近有村民的话,他们也许能知道布林登爵士或者那群逃犯的下落。“裘诺斯伯爵对于它们究竟是谁的乳头发表了一些看法。”当他们走向渐渐暗下来的山丘时,他对布莱克伍德男孩回忆道。最后一丝光线正从他们面前的山头上消失。“布雷肯家族对它们有一种叫法,而布莱克伍德家族有另一种叫法。” “是的,大人。已经一百多年了。在此之前它们被称为圣母的双乳,或者就是双乳峰。因为有两座,而且它们看起来像……” “我能看出来它们像什么。”詹姆发现他正在回想帐篷里的那个女人,和她试图遮挡住又大又黑的乳头的样子。“那一百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使得山丘的命名发生了分歧?” “庸王伊耿找了芭巴?布雷肯做情妇。”书呆子男孩回答道,“他们说,她是个非常丰满的妞儿,所以在国王拜访石篱城期间,有一天,他出去打猎,看到了双乳峰……” “……就把情妇的名字赐予了它。”伊耿四世在詹姆出生前很久就去世了,但是他还是想起了一些伊耿四世王朝的历史,使得他完全能猜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直到后来他抛弃了布雷肯家的女孩,找了一个布莱克伍德,是不是这样?” “梅丽莎夫人。”霍斯特肯定道,“他们叫她米茜。我们的神木林里有个她的雕像。她比芭巴?布雷肯漂亮得多,但是太苗条。有人听见芭巴说米茜的胸部就像男人一样平。当这话传到国王的耳朵里的时候,他……” “……把芭巴的双乳给了梅丽莎。”詹姆大笑。“这一切都是怎么开始的?布莱克伍德和布雷肯之间的战争?有史书记载了下来吗?” “是的,大人。”男孩说,“但是有些部分是由他们家的学士记载的,有些是由我们家的学士记载的。他们把这些故事写入编年史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好几百年了。这些历史能上溯到英雄纪元。布莱克伍德在那个时候还是国王。布雷肯家族是小领主,以擅于养殖种马而闻名。然而他们非但没有回报国王的公正,反而用养马赚来的钱雇了剑客,谋杀了国王。”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安达尔人入侵前五百年。一千年前,如果大历史书可信的话。只是没有人确定安达尔人是什么时候渡过狭海而来的。大历史书说从那以后已经过了四千年了,但是有些学士坚称只有两千年。总有那么一个时间点,从它再往前,所有的日子都变得模糊而混乱,而历史的真相也就成了笼罩着一层薄雾的传奇。” 提利昂会喜欢这小子。他们俩能从早到晚的争论这些书里的问题。有那么一瞬间,他对弟弟的苦涩感觉似乎消失了,直到他重新忆起小恶魔都做了些什么。“所以说,当凯岩城还在凯斯德利手里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开始为了一方从另一方手里抢走王位的事情打仗了?那就是一切的根源?为了一个消失了几千年的王国的王座?”他笑着,“那么长的岁月,那么多场战争,那么多位国王……应该有人站出来促成和平。” “有人这样做了,大人。很多人。我们和布雷肯家达成了几百次和平协议,很多都由联姻完成。每一个布莱克伍德身上都流淌着布雷肯的血液,而每一个布雷肯身上也都流着布莱克伍德的血液。先王的和平条约通常会持续半个世纪,然后新的争执便会发生,于是旧伤撕裂开来,再次血流不止。我父亲说,这就是一直以来都在发生的。只要还有人记得祖先的屈辱,就没有持久的和平。就这样我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世纪,我们憎恨着布雷肯,布雷肯憎恨着我们。我父亲说这永远也不会结束。” “这可以结束。” “怎么结束,大人?我父亲说,旧伤永远也不会愈合。” “我父亲也有句名言。如果你可以杀了一个仇人,就不要只是伤了他。只要死了就不会复仇。” “他们的儿子会。”霍斯特辩解说,“如果你不杀了他们的儿子的话。如果你怀疑我,就去问问凯岩城的凯斯德利吧。或者去问问塔贝克大人和夫人,或者去问问卡斯特梅的雷耶斯家族,问问龙石岛王子。”有那么一瞬间,西方山顶上笼罩着的深红云朵让他想起了雷加的孩子们,和他们遇害后被紧紧包裹在深红色斗篷里的身躯。 “这就是你们杀了所有的史塔克的原因?” “不是所有。”詹姆说,“艾德大人的女儿们还活着。一个刚刚结婚。另一个……”布蕾妮,你在哪里?你找到她了么?“……如果诸神慈悲,她会忘了她是个史塔克。她会和一个健壮的铁匠结婚,或者是胖脸的酒店老板,为他生一屋子的孩子,永远不用害怕有一天会有一个骑士到来,把她所有的孩子的脑袋都撞碎在墙上。” “诸神是慈悲的。”他的人质不大确定的说。 那你就继续相信吧。詹姆用马刺碰了碰“荣誉”。 便士树村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战争也蔓延到了这里,烧焦的果树和房屋的碎片说明了一切。但是在每一座被毁坏的房屋周围,都有三个被重建起来。在逐渐聚集的深蓝暮色中,詹姆瞥见一排屋顶上新铺的稻草,还有一排新鲜木头做成的房门。在一个养鸭池塘和铁匠铺之间,他看见了赋予这个小村名字的那棵树,一棵古老而高大的橡树。扭曲的树根盘根错节的穿过土壤,在地面周围形成一个宛若缓慢游动的大蛇般的巢穴,上百枚古老的铜钱被嵌入到粗大的树干里。 小派盯着树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房屋。“人都去哪儿了?” “藏起来了。”詹姆告诉他。 房屋里所有的火堆都被熄灭,但是有些还在冒烟,而且没有一堆是冷的。在哈利?梅利尔的仔细搜寻下,唯一能找到的活物就是一片菜地里的一只正在喂奶的山羊……但是这村子有一座防御工事,十二英寸高的厚石墙,不比河间地任何一座堡垒差,詹姆知道在那儿能找到村民们。当抢劫者到来时,他们就躲到城墙后面,这就是为什么这儿还能留有一个村子的原因。现在他们又藏到那里去了,为了躲避我。 他策马走到堡垒门前。“城墙里的人们,我们不想伤害你们。我们是国王的人。” 城门上方的墙头上出现了几张脸。“就是国王的人烧了我们的村子。”一个人向下叫道,“在这之前,另一些国王的人抢了我们的羊。他们从属于另一个国王,但是对我们的羊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国王的人杀了哈斯里和奥蒙德爵士,还把兰茜强暴致死。” “我的人不会的。”詹姆说,“你们能把门打开吗?” “等你们走了,我们会的。” 肯洛斯爵士骑了过来。“我们很容易就能把那城门破开,或者一把火烧了它。” “同时他们会向我们扔石头,并且弓箭会像羽毛一样插满我们全身。”詹姆摇了摇头。“这么做太血腥了。而且何必呢?这些人没伤害我们。我们就在房屋里休息,但是不要偷东西。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储备。” 当半个月亮缓缓爬上天空的时候,他们把马都拴到了村里的空地上,用腌羊肉,干苹果和硬奶酪充当晚饭。詹姆略微吃了一点,并且和小派,霍斯分享了一袋酒。他试着去数老橡树上铜钱币的数量,但是太多了,他总是数到一半就忘了数字。这些铜钱币都代表了什么?如果他开口问,布莱克伍德男孩会告诉他答案,但是这会破坏了原本的神秘感。 他安排了哨兵,保证没有人走出村子的范围。他也派出了侦察兵,保证没有人趁他们不备偷袭。接近午夜的时候,两个侦察兵回来,带着一个捉到的妇女。“她胆大包天的径直骑了过来,大人,要求和你说话。” 詹姆飞快地爬起来。“小姐,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你。”天啊,她看起来比我上次见她的时候老了十岁。还有,她的脸怎么了?“这绷带……你受伤了……” “被咬了一口。”她碰了碰她的剑柄。他送给她的那把剑。守誓剑。“大人,您对我提了一个要求。” “那个女孩。你找到她了么?” “找到了。”塔斯的少女布蕾妮说。 “她在哪儿?” “一天的骑程。我可以带你去见她,爵士……但是你必须一个人来。不然,猎狗就要杀了她。” ------------------------------------------【end】---------------------------“拉赫洛,”梅丽珊卓迎着雪花高举双臂,吟颂着,“你是我们眼中的光,心中的火,丹田中的热。你让太阳在白昼温暖着我们,你让群星在黑夜守护着我们。” “一切荣耀归于拉赫洛,光之王。”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散了婚礼来宾乱糟糟的应和声。琼恩雪诺戴起斗篷上的风帽。 今天雪不大,稀稀拉拉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着,可是沿长城吹来的东风,像老奶妈故事里的冰龙的呼吸那样寒冷刺骨。即使是梅丽珊卓的篝火也在颤栗;红衣女祭司吟颂着,火焰畏畏缩缩地贴着沟渠,发出细微的辟辟啪啪的爆裂声。 艾丽丝·卡史塔克向琼恩靠过来。“婚礼上下雪,预兆着婚姻关系冷淡。我母亲大人经常这么说。” 他看了一眼赛丽丝王后。她和史坦尼斯婚礼当天肯定有暴风雪。这位南方王后在一大群随从女士、侍女、骑士的拥簇下,蜷在白鼬皮斗篷里,虚弱而苍白,冻得缩成一团。一丝勉强的微笑冻结在她那薄薄的嘴唇上,但她的眼里却满溢着崇敬。她憎恨寒冷,热爱火焰。只要看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只要梅丽珊卓发句话,她就会欣然步入火焰,像情人一样拥抱它。 并不是所有的手下都像她本人一样热诚。布鲁斯爵士(serbrus)喝得半醉半醒,莫里根爵士(sermalegorn)戴着手套的手覆盖在旁边女士的屁股上,纳伯特爵士(sernarbert)在打呵欠,而国王岭的帕屈克爵士(serpatrekofking'smountain)则在生气。琼恩雪诺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史坦尼斯把这些人留给王后了。 “长夜漫漫,恐怖黑暗,”梅丽珊卓吟颂着。“我们孤独而生,我们寂寞而死。然而,当我们并肩穿越尘世的黑暗时,我们可以从彼此身上汲取力量,也从你身上汲取力量,光之王。”她身上猩红色的丝缎随风打着旋。“两个人走上前来,从此连为一体,共同面对世界的黑暗。让他们心中充满火焰,光之王,让他们从此永远手拉手,走在你闪光的大道上。” “光之王,保佑我们,”赛丽丝王后喊道。一些人齐声应和着。他们都是梅丽珊卓的忠实追随者:苍白的女士们,颤抖着的侍女,亚赛尔·佛罗伦爵士(seraxell),纳伯特爵士(sernarbert),兰伯特爵士(serlambert),穿铁甲的士兵,穿青铜甲的瑟恩人(thenns),甚至还有几个琼恩的黑衣兄弟。“光之王,请保佑你的孩子。” “梅丽珊卓背朝长城,面向燃着火焰的沟渠,新人在沟渠另一侧,面向着她。王后、公主和补丁脸站在新人后面。希琳公主(princessshireen)被一层层的毛皮包成了一个圆球,透过蒙着脸的头巾呼吸着大团大团的白雾。亚赛尔·佛罗伦爵士(seraxellflorent)和他的后党人士拥簇着他们三人。 虽然只有少数几个守夜人聚集在篝火旁,但有更多的人在屋顶、窗口、大“之”字形台阶上往下观看。琼恩·雪诺特别留心观察了一下有哪些黑衣兄弟到场,哪些缺席。有些人正在值班,也有很多刚刚离岗的人正在熟睡。但是还有其他人故意缺席以示反对。奥赛尔·亚威克(othellyarwyck)和波文·马尔锡(bowenmarsh)也缺席了。恰伊欧尔修士(septonchayle)从【教堂】(sept)里出来短暂地露了露面,指头拨弄着绕着脖子的皮带上的七面水晶,祈祷一开始他就退回去了。 梅丽珊卓举起双手,火苗突然上升,跳跃到她的指尖,像一只红色的大狗跳起来讨食。火星向上飞旋,雪花向下飘舞。“啊,光之王,我们感谢你,”她向着饥饿的火苗吟颂着。“我们感谢你的恩典,你让勇敢的史坦尼斯成为我们的国王。求你指引他,保佑他,拉赫洛。求你保护他免于恶人的背叛,赐予他力量打败黑暗的仆从。” “赐予他力量,”赛丽丝王后和她的骑士、仕女们应和着。“赐予他勇气,赐予他智慧。” 艾丽丝·卡史塔克(alyskarstark)挽住琼恩的胳膊。“还有多久,雪诺大人?要是被雪埋了,我希望结过婚再死。” “快了,女士,”琼恩向她保证。“快了。” “感谢你让太阳温暖我们,”王后吟颂着。“感谢你在黑夜让群星守护我们。感谢你让壁炉与火炬驱走黑暗。感谢你让我们的灵魂充满光明,让我们的身体和内心充满火焰。” 接着梅丽珊卓说道,“请新人上前来。”火焰把她的影子投射到背后的城墙上,红宝石在她苍白的喉咙上闪闪发光。 琼恩转向艾丽丝·卡史塔克(alyskarstark)。“女士,准备好了吗?” “是的,噢,当然。” “你不怕?” 女孩的微笑像极了他的小妹,想起小妹,他心都要碎了。“让他怕我吧。”她的头发用一根纱丁(satin)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带子束着,落在她双颊上的雪花在融化,但是她头发上的雪聚集起来,像是戴着一顶雪冠。她双颊嫣红,眼睛闪闪发亮。 “凛冬女士。”琼恩紧握她的手。 瑟恩的马格拿(themagnarofthenn)站在火旁等待着,他穿着皮革和青铜盔甲,屁股上挂着青铜剑,像是准备上战场。他额头有点秃,所以外表比实际年龄要老,但是当他转过头看新娘走近时,琼恩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还是个孩子。眼睛睁得像核桃那么大,到底是受到谁的惊吓,是火焰,女祭司,还是新娘,琼恩就不知道了。艾丽丝(alys)说对了。 【注释:瑟恩(thenn)是塞外的一个部落,马格拿(magnar)不是人名,而是古语(oldtongue)“酋长”,“领主”的意思。瑟恩人不像其他野人那样自由散漫,他们对自己的马格拿唯命是从,凝聚力很强。上次野人进攻长城时,老马格拿攀长城摔死了,现在迎娶艾丽丝·卡史塔克的是他的儿子。】 “谁给这位女士送嫁?”梅丽珊卓问道。“是我,”琼恩答道。“这位是卡史塔克家族的艾丽丝,一位血统纯正,出身高贵的成年女士。”他最后紧握一下她的手,退回到其他人的行列。 “谁来迎娶这位女士?”梅丽珊卓问道。“我。”西戈(sigorn)拍拍胸脯。“瑟恩的马格拿。” “西戈,”梅丽珊卓问道,“你愿意与艾丽丝(alys)共享火焰,温暖着她度过黑暗恐怖的长夜吗?” “我愿意。”马格拿承诺着,开口时吐出一团白雾。他肩膀上落满斑斑点点的雪花,耳朵冻得通红。“我对红神的火焰发誓,我会一辈子温暖着她。” “艾丽丝,你愿意与西戈(sigorn)共享火焰,温暖着他度过黑暗恐怖的长夜吗?” “直到他热血沸腾。”她穿着守夜人的黑羊毛斗篷作为新娘斗篷。斗篷背上卡史塔克家族的旭日家徽,用跟斗篷里子同样的白色毛皮缝成。 梅丽珊卓的眼睛像她喉咙上的红宝石一样闪闪发光。“那么请上前来,结为一体。”随着她的手势,一堵火墙猛地升腾起来,用橘红的热焰添着飞舞的雪花。艾丽丝拉起马格拿的手。 他们肩并肩穿越火墙跳过沟渠。“穿越火焰,”一阵风吹起红衣女的猩红长裙,她把它按了下去。“合二为一。”她的红铜色头发飞扬着。“火焰结为一体,无人能够分离。” “火焰结为一体,无人能够分离。”应和声响起,是王后手下,瑟恩人,甚至还有几个黑衣兄弟。 除了国王和叔叔。琼恩·雪诺想。 克瑞冈·卡史塔克(cregankarstark)比她侄女迟一天到达。他带着四名骑兵,一个猎人和一群猎狗,嗅探追踪着艾丽丝女士,简直把她当成一只鹿了。琼恩·雪诺赶在他们到达黑城堡之前,在鼹鼠村以南半里格处的国王大道上迎头碰上他们,这样他们就不能援引宾客权利,也不能要求谈判了。克瑞冈的一个手下用十字弓朝泰(ty)放了一箭,立刻被杀死。现在他们就剩下四个手下,和克瑞冈本人了。 幸好他们有十几个冰窖。人人都有得住。 身处长城,很多东西都会失效,家徽也一样。七王国的贵族家家有族徽,但瑟恩人没有,所以琼恩让事务官临时准备一个。他们做得不错。西戈(sigorn)系在艾丽丝(alys)女士肩膀上的新娘斗篷上的家徽是白羊毛背景上的一个青铜圆盘,环绕着缕缕深红丝绸的火焰。如果仔细看,会看到卡史塔克家的旭日,但也作出了适合瑟恩人的修改。 【注】新娘婚礼前穿少女斗篷(maiden’scloak),婚礼过程中,新郎为新娘披上新娘斗篷(bride’scloak)。 【注】白羊毛背景上的一个青铜圆盘:白色背景象征塞外雪原,瑟恩人一般穿青铜盔甲,使青铜兵器。 马格拿差不多是把少女斗篷从艾丽丝肩上扯下来的,但是当他为她系上新娘斗篷时,几乎是温柔的。他低头亲吻她的脸颊,他们的呼吸混合在一起。火焰又一次升腾起来。王后的手下开始唱起赞美诗。“完了没?”琼恩听到纱丁小声问。 “彻底完成,”穆利低声抱怨,“好极了。人家成亲,我冻个半死。”他裹着自己最好的黑羊毛斗篷,斗篷还是崭新的,一点都没褪色,即使如此,寒风还是把他的脸颊冻得通红,红得像他自己的头发。“哈布热了肉桂丁香酒。等会喝点暖暖身子。” “丁香是什么?”呆子欧文问道。 雪越下越大,沟渠中的火快熄灭了。人群开始散去,王后的手下,国王的手下,还有自由民,都急急忙忙离开院子躲避风雪。“大人和我们一起参加宴会吗?”穆利问琼恩·雪诺。 “稍等。”西戈(sigorn)可能会把缺席看成藐视。再说,毕竟是我自己力主联姻的。“我有些事要先办。” 琼恩走向赛丽丝王后,冰原狼跟着他。他的靴子嘎吱嘎吱地踏过一堆堆积雪。清除各建筑物之间的道路所需时间不断增长;人们只好越来越频繁地使用被称为“虫洞”的地下通道。 “...多么完美的婚礼啊,”王后说道。“我能感受到光之王的炽烈凝视。噢,你不知道我请求过史坦尼斯多少次,让我们再举行一次婚礼,受光之王祝福的,真正的灵魂与肉身的结合。只要圣火把我们结为一体,我就能给他生更多的孩子。” 要给他多生孩子,你得先让他跟你同床。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已冷落妻子多年,即便在长城,这也是尽人皆知的。很难想象陛下对战时举行二次婚礼的念头作何反应。 琼恩鞠躬。“如果陛下愿意赏光,宴会已准备妥当。” 王后疑虑地看了一下百灵,然后抬头转向琼恩。“当然。梅丽珊卓女士会为我引路。” 红衣女祭司大声说:“我要照料圣火,陛下。希望拉赫洛赐予恩惠,让我一瞥国王陛下。但愿能预见一次大胜仗。” “噢,”赛丽丝王后神情焦虑。“当然...让我们祈求光之王恩赐幻象吧……” “纱丁,为陛下带路。”琼恩道。 莫里根爵士(sermalegorn)走上前来。“我来护送陛下出席宴会。我们不需要你的……管家。”从最后那个词的腔调,琼恩知道他在掂量另外的词。小子?宠物?婊子? 琼恩再次鞠躬。“如你所愿。我稍后即到。” 莫里根爵士(sermalegorn)伸出胳膊,赛丽丝王后拘谨地挽着。她的另一只手按在女儿肩膀上。那群王家小鸭,在他们后面排着队,在弄臣帽子上的铃铛声中穿过庭院。“在海底啊,人鱼开宴席啊,熬汤用海星啊,蟹子都当侍应生啊”补丁脸叫喊着。“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梅丽珊卓阴沉着脸。“这东西很危险。【注:这货很危险?】我在火焰中看过他很多次。有时看到他嘴唇上都是血,周围很多骷髅头。” 到现在你还没烧死他,真是奇事一件。王后耳旁一句话的事儿,补丁脸就丢到火里了。“你在火里能看到弄臣,却看不到一点史坦尼斯的迹象?” “我搜寻他,却只看到茫茫白雪。” 又是一个无用的回答。克莱达斯(clydas)已放出乌鸦到深林堡警告国王阿诺夫·卡史塔克(arnolfkarstark)已叛变,可是鸟儿是否已及时赶到陛下那儿,琼恩就不知道了。布拉佛斯(braavosi)银行家也已带着琼恩派遣的向导,出发搜寻史坦尼斯,当下正处于战时,天气又坏,如果他能找到国王,可算得上是一个奇迹。“如果国王已死,你会不会知道?”琼恩问红衣女祭司。 “他绝对没死。史坦尼斯是光之王特选,命中注定要领导对抗黑暗的战争。我在火焰中看见过,在古老的预言中读到过。当星辰泣血,长夜降临,亚瑟·亚亥将要在烟与盐之地重生,唤醒岩石中沉睡的巨龙。龙石岛就是烟与盐之地。” 这些琼恩都听说过。“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是龙石岛领主没错,可他不是在那里出生的。他跟他的兄弟们一样,都在风暴角出生。”他皱起眉头。“那曼斯呢?他也找不到吗?你从火焰中看到了什么?” “同样的,恐怕。只有茫茫白雪。” 雪。南方正下着大雪,琼恩知道。在南边,离长城两日骑程处的国王大道已无法通行。梅丽珊卓自然也知道的。在东方,暴风雪袭击海豹湾。最近的报告说,他们拼凑起来的杂牌舰队,本来是准备救助艰难堡的自由民的,现在还缩在东海望,海上大浪滔天,他们无法离港。“你还看到漫天飞舞的火灰在扶摇直上呢。” “我还看到了骷髅头。还有你。每一次凝视火焰,我都会见到你。我警告你多次,你身处险境,现在危险离你越来越近了。” “黑暗中的匕首。我知道。请原谅我的怀疑,女士。灰衣女孩,骑着奄奄一息的马,逃离她的婚姻。这是你说的。” “我没错。” “你也没对。艾丽丝(alys)不是艾丽娅(arya)。” “幻象是真的。只是我解读错了。我跟你一样只是凡人而已,琼恩·雪诺。凡人都会犯错。” “即使司令官也会。”曼斯·雷德和他的矛妇还没回来,琼恩不禁推测红衣女是否在派出曼斯的目的上对他撒谎了。她是否另有把戏? “千万要把冰原狼带在身边,大人。” “白灵很少走远。”冰原狼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琼恩在它耳后搔了搔,“现在,请原谅,我得走了。白灵,跟上。” 冰牢的囚房是在长城底部凿出来的,装着厚实的木门,这些囚房一间比一间小。有几间较宽敞的可以容许囚犯在里面踱步,有些较小的只能在里面坐着,甚至还有的囚房狭窄到连坐着都不能。 琼恩给他最重要的囚犯分配了最大的囚房,一个便桶,足以避免让他冻僵的毛皮,甚至还有一皮袋酒。因为锁里结了冰,看守花了点时间才打开门。维克·维特斯迪克(wickwhittlestick)用力推门让琼恩进去,门上生锈的铰链鬼叫着。微弱的粪便气味扑面而来,虽然没有他原想的那么强烈。这样的严寒,连粪便都上冻了。琼恩·雪诺可以看到冰墙上他自己模糊的影子。 囚房角落里堆起的皮毛足足有一人高,“卡史塔克,”琼恩说道。“醒醒。” 那堆毛皮动了起来。有些已经冻在一起了,上面覆盖着一层微微发亮霜。一只手臂伸出来,然后是脸—棕色头发里间杂着缕缕灰色,两只凶狠的眼睛,接着是鼻子,嘴,小胡子。胡子上结满冰,一坨坨的让胡子都打结了。“雪诺。”他呼出的团团白气,模糊了脑袋后面的冰墙。“你无权关押我。法律规定宾客—” “你不是我的宾客。为了绑架你的侄女,未经准许全副武装进犯长城。我已经给予艾丽丝女士(ladyalys)面包和盐。她才是我们的宾客。你是我们的囚犯。”琼恩故意停顿了一会,然后接着说“你的侄女已经出嫁了。” 克瑞冈·卡史塔克(cregankarstark)咬牙切齿。“艾丽丝应该嫁给我的。”虽然年过五十,他进牢房前仍然很强壮。严寒夺走了他的力量,只留下虚弱和呆板。“我的父亲大人—” “你的父亲只是代理城主,不是大人。代理城主无权决定婚约。” “我父亲,阿洛夫(arnolf),是卡霍城领主。” “不管遵照任何法律,儿子比叔叔有优先继承权。” 克瑞冈(cregan)站起来,踢掉缠在他脚踝上的毛皮。“哈瑞恩(harrion)死了。” 或者很快就要死了。“女儿也比叔叔优先。如果他哥哥死了,卡霍城就属于艾丽丝女士。而她已与西戈(sigorn),瑟恩的马格拿(magnarofthenn)联姻。” “一个野人,肮脏的家伙,该死的野人。”克瑞刚握紧双拳,上面戴着皮质手套,毛色和披在宽肩上的僵硬褪色的斗篷很匹配。他的黑羊毛外衣上饰有他家族的白色旭日族徽。“我知道你是谁,雪诺。半个狼家半个野人,叛(河蟹)国者和妓女生出的贱种。你会把一个高贵出身的处女送到某个恶臭野人的床上,你自己不先给她开苞?”他哈哈大笑,“如果你想杀我,来吧,作为一个弑亲者被诅咒。史塔克和卡史塔克血脉相同。” “我的名字叫雪诺。”“私生子。”“至少,有点内疚。” “让这个马格拿去卡霍城吧,我们会砍掉他的脑袋丢进厕所,这样我们可以把尿撒到他嘴里。” “赛贡领导着瑟恩人,”琼恩指出,“而且亚丽女士相信卡霍城的大门会向她敞开。两个你的手下已经发誓向她效忠,并证实了她所说的关于你父亲和拉姆斯·雪诺制定的计划的全部。我听说你在卡霍城还有近亲,你的一句话可以拯救他们的生命。放弃卡霍城,亚丽女士会赦免背叛她的女人,并允许背叛她的男人穿上黑衣。” 克瑞刚摇头,随着他的走动,头发里缠结而成的冰块咔哒轻响。“绝不,”他说,“绝不,绝不,绝不。” 我应该砍下他的头作为亚丽女士和她的马格拿的结婚礼物,琼恩想,但他不敢冒险。守夜人不参与王国的争斗;有人会说他已经给予史坦尼斯太多的帮助。砍下这个傻子的头,他们会声称我正在杀死北方人把他们的土地送给野人。释放他,他会竭尽所能地破坏我促成的亚丽女士和马格拿的联姻。琼恩想知道他父亲会做何选择,他叔叔又会怎么应付此事。但艾德·史塔克已死,班扬·史塔克在长城以外的冰冻荒野失踪。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 “‘绝不’是个漫长的时间,”琼恩说,“一天或者一年之后,你的想法或许会有不同。然而,或早或晚史坦尼斯国王都将会回到长城,等他回来,他会宣判你的死刑……除非到时候你穿上了黑斗篷。罪犯一旦穿上黑衣,他的罪行都会抹去。”甚至是你这样的人。“现在请你原谅,我要去参加一个宴会。” 离开冷得刺骨的冰牢,拥挤的地下大厅是如此之热,以至于当琼恩刚走下阶梯都感到呼吸困难。空气中散发着烟味、烤肉味和香料酒味。当琼恩走上高台时,亚赛尔·佛罗伦正在祝酒。“为史坦尼斯国王和他的夫人,赛丽丝王后,北方的光神干杯!”亚赛尔爵士大声说道,“为拉赫洛,光之王,他将会保卫我们所有人!一个王国,一位神灵,一位国王!” “一个王国,一位神灵,一位国王!”后党的人附和。 琼恩跟其他人干杯。他不知道亚丽·卡史塔克能否在她的婚姻中找到乐趣,但是这个夜晚至少是个应该庆祝的夜晚之一。 事务官们开始端上第一道菜,加了点羊肉和胡萝卜的洋葱肉汤。虽然不是皇家盛宴,但营养十足;肉汤尝起来味道够好,还能暖肚子。‘呆子’欧文弹起他的小提琴,一些自由民的笛子和鼓也加入合奏。曼斯·雷德袭击长城时,他们响起的战号声也是同样的笛子和鼓。琼恩觉得它们现在的声音更好听。和肉汤一起上来的还有大块的粗粮做的黑面包,还带着炉子里的热气。盐和黄油都摆在桌上,这光景让琼恩沮丧。他们的食盐供应充足,波文·马尔锡告诉过他,但最后一桶黄油将会在一个月内用完。 老菲林特和诺瑞被安排在高台下面的高贵席位,这两位都因为太年老没有跟随史坦尼斯进军;他们派了儿子和孙子们代替自己,但他们还能足够迅速地从黑城堡下来参加婚宴。他们每人还带来一个奶妈来长城,诺瑞的女人四十来岁,有着琼恩·雪诺从来没见过的大奶子。菲林特的女孩才十四岁,胸部平平像个男孩,尽管她不缺少奶水。这两个人中间,被称为‘怪物’的瓦迩的男孩似乎成长的很茁壮。 为此,琼恩深深感激……但他一刻也不会相信这两个老掉牙的勇士会只为此事而赶着从他们的山上下来。他们每人都带来一队战士——老菲林特五个,诺瑞十二个,所有战士都穿着破烂的兽皮和镶钉的皮革,像寒冬一样可怕。有些人留着长胡子,有些人带着伤疤,有些人两样都有;但所有人都信仰北方的旧神,长城以外的自由民也信仰同样的旧神。然而,他们坐在这儿为一场被某个来自海外的奇怪的红神祝福的婚姻干杯。 总比拒绝干杯要好。菲林特和诺瑞都没有翻转酒杯把酒泼到地板上,这可能预示着某种接受。或者可能只是他们不愿浪费上好的南方酒。在他们家族所在的石山上,他们不会品尝到这么多这种好酒。 两道菜之间,亚赛尔·佛罗伦爵士领着赛丽丝王后到地板上来跳舞。其他人也跟着上来——先是王后的骑士们,与她的女伴们一起。布鲁斯爵士与希琳公主跳了她的第一支舞,然后又与她的母亲跳了一轮。纳伯特爵士跟每一位赛丽丝王后的女伴们都轮流跳舞。 后党的男人的数目远多过王后的女伴,三对一,所以即使是最卑贱的侍女们都不得不去跳舞。几支歌曲之后,一些黑衣兄弟——那些还记得他们青年时期因罪送至长城之前,在城堡和厅堂里学过舞技的人——也加入到跳舞的行列。老流氓‘御林的’乌尔马证明自己精熟于跳舞就像在熟悉的靶场一样,无疑他正在向他的舞伴讲述他那些御林兄弟的故事——当时他与西蒙·托尼(simontoyne)和‘大肚’本一起骑马,并帮助‘白鹿’雯达(wenda)给她的高贵俘虏臀部烙上她的纹章。萨丁一直都很优雅,他轮流跟三个侍女跳舞,但从不试图接近一个高贵女士。琼恩明智地判断,他不喜欢某些后党骑士盯着事务官看的方式,特别是国王山的派崔克爵士。那人想着制造点儿流血,他想,他正在寻找某些挑衅。 当‘呆子’欧文开始与弄臣补丁脸跳舞时,笑声几乎冲破了拱形屋顶。这副景象让亚丽女士微笑,“你们经常跳舞吗?在这里,黑城堡?” “每次我们举办婚礼的时候,我的女士。” “你可以跟我跳舞,你知道。这只不过是出于礼节。你跟我跳过另一次舞。” “另一次?”琼恩调侃道。“当时,我们都是小孩。”她扯下一条面包仍向他,“这是你很清楚的。” “我的女士应该跟她的丈夫跳舞。” “恐怕我的马格拿不是个适合跳舞的人。如果你打算跟我跳舞,至少为我倒些热葡萄酒。” “遵命。”他向一个大肚酒壶示意。“所以,”当琼恩倒酒时,亚丽说道,“现在我是个已婚女人。有一个自己有点儿野人军队的野人丈夫。” “他们称呼自己为自由民,至少,多数人这么称呼。然而,瑟恩人是个与众不同的民族,非常古老。”耶歌蕊特曾经告诉他: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他们来自霜雪之牙北边尽头的一个隐蔽山谷——被高大的山峰所包围,而且数千年来,他们跟巨人打交道比跟其他人类更多。这让他们不同。” “不同,”她说,“但更像我们。” “是的,我的女士。瑟恩人有领主和法律。”他们知道怎样屈膝。“他们开采锡和铜合成青铜,他们自己锻造臂甲和盔甲而不是去偷盗它们。一个自豪的民族,而且勇敢。直到曼斯·雷德打败老马格拿三次,斯迪才接受他作为境外之王。” “现在,他们就在这里,长城的南边。离开他们的山地堡垒,来到我的卧室。”她微微苦笑,“是我自己的错。我的父亲大人曾告诉我,必须魅惑你的哥哥罗柏,但我当时只有六岁,不知道怎么做。” 是啊,但是现在你差不多十六岁了,我们必须祈祷你将会知道怎样去魅惑你的新丈夫。“我的女士,你们卡霍城的食物仓库的库存情况怎样?” “不好。”亚丽叹气,“我父亲把那么多我们的男人带去南方,只留下女人和年轻男孩收获庄稼。他们,和太老的或从战争中淘汰下来的伤残男人。庄稼在田地里干枯,或被秋雨拍进泥里。现在风雪已经袭来,这个冬天将会很艰难。没有几个老人会活过这个冬天,而且许多孩子也会死去。” 这是每个北方人都很清楚的一个故事。“我父亲的祖母是山地部族的一个菲林特,他的母亲也是,”琼恩告诉她,“菲林特一世,他们称呼自己。他们称呼较年轻的儿子们的血脉为旁系菲林特——他们必须离开山地去寻找食物、土地和妻子。高山上的生活总是特别严酷,当大雪降下食物变得稀缺,他们的年轻人必须远行到越冬村镇,或服务一个城堡或服务另一个城堡。老人们召集他们之中还有残存力气的,宣布他们要出去打猎。有些人能看到来年的春天,更多的人再也不会看到。” “卡霍城也大致如此。” 他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当你们的库存开始减少,我的女士,记得我们。送你们的老人来长城,让他们听从我们的安排。至少,在这里他们将不会孤独地死在积雪中,只有记忆温暖他们。男孩们也可以送来,如果你们有多余的男孩的话。” “如你所说。”他握住他的手,“卡霍城定会牢记。” 鹿肉正在被切开,味道闻起来比琼恩所能期待的更好。他派人给哈丁塔外面的莱瑟斯送去一块,顺便给旺·旺送去三大浅盘的烤蔬菜,然后自己吃了一块干净的肉片。‘三指’哈布表现的很好。他曾经为此担心,两天前的夜里哈布来向他抱怨:他加入守夜人是为了杀野人,而不是为了给他们做饭。“另外,我从来没有做过婚宴,大人。黑衣兄弟从不娶妻生子。这是血的誓约,我发誓它是。” 当克莱达斯出现在他身旁时,琼恩正呷一小口香料酒把烤肉冲下肚去。“一只信鸦,”他宣称,然后把一卷羊皮纸送到琼恩手里。便笺是用一小块硬黑蜡封印。东海望,甚至在打开封蜡之前琼恩就知道。信是哈慕恩学士写的,卡特·派克既不会读又不会写。但话是派克说的,写出来如同他说过的话语,直率并切中要害。 今天风平浪静。11艘船在早晨的潮汐中航向艰难堡。3艘布拉佛斯船,4艘里斯船,4艘我们的船。其中两艘里斯船勉强能出海。可能我们淹死的野人比我们拯救的野人更多。遵照你的命令,20只乌鸦和哈慕恩学士都在船上,将会送来消息。我驾驶‘塔伦号’,并命令‘破烂第二’驾驶‘黑鸟号’格兰登爵士统领东海望。 “黑色的翅膀,黑色的消息?”亚丽·卡史塔克问道。 “不,我的女士。这个消息是我期待已久的。”尽管后面部分让我烦恼。格兰登·赫威特是个经验丰富而且强壮的男人,卡特·派克不在期间让他来指挥是个明智的选择。但他也是艾里沙·索恩引以自豪的朋友之一,还是杰诺斯·史林特的某种密友,无论如何这只是暂时的。琼恩仍能回想起,当初赫威特怎样把他从床上拽出来,以及用靴子猛踢他的肋骨的感觉。不是我想选择的人选。他卷起牛皮纸,放进自己的腰带里。 下一道菜是鱼,但当梭子鱼正被剔除骨头时,亚丽女士就拖着马格拿上到地板上。从他移动的方式判断,很明显赛贡以前从没跳过舞,但是他喝了足够多的香料酒,这让他的舞技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 “一个北方少女和一个野人勇士,由光之王绑在一起。”亚赛尔·佛罗伦爵士滑到亚丽女士的空座位上。“王后陛下赞同,我就在她的身边,我的大人,所以我知道她的想法。史坦尼斯国王也会赞同。” 除非卢斯·波顿把他的脑袋挂在一根长矛上。“不是所有人都同意,唉。”亚赛尔爵士的胡子像一般参差不齐的刷子挂在下垂的下巴上;粗糙的毛发从他的双耳和鼻孔长出来。“派崔克爵士觉得他会更加般配亚丽女士。他来北方的途中失去了双手。” “这个大厅里还有很多人比他失去的更多。”琼恩说,“而且更多的人为服务王国献出了他们的生命。派崔克爵士应该为自己感到庆幸。” 亚赛尔·佛罗伦微笑道,“史坦尼斯国王如果在这儿也会这么说。不过,给国王陛下忠实的骑士们些补偿也是必须的,不是吗?他们这么远道而来追随他,又付出这种代价。而且我们也需要把这些野人与国王和王国绑在一起。这场婚姻是美好的第一步,但我知道再来一场野人公主的婚姻将会取悦王后。” 琼恩叹息。他已经厌烦了解释瓦迩不是真正的公主。无论告诉他们多少次,他们似乎从未听进去。“你是个固执的人,亚赛尔爵士,我敢肯定。” “你在责备我吗,大人?这样一个奖赏并不是容易赢得的。一个适婚的女孩,我听说,而且不难看出来。完美的臀部,丰满的乳房,非常适合生养孩子。” “适合生养谁的孩子?派崔克爵士?还是你?” “谁更好?我们佛伦特的血管里流着古老的‘园丁’国王的血脉。梅丽珊卓夫人可以主持婚礼仪式,就像她为亚丽女士和马格拿所做的那样。” “你们所缺少的是一位新娘。” “容易解决。”佛伦特的微笑虚伪得让人不快。“她在哪儿,雪诺大人?你把她送到了你们的其他城堡?灰卫堡或影子塔?还是‘妓女跟其他姑娘的阴(河蟹)道’(指长坟堡)?”他倾身贴过来,“有人说把她藏起来自己享用了。不过对我来说这没关系,只要她没怀上孩子。我将让她生养我自己的儿子。如果你破了她的身,好吧……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男人,不是吗?” 琼恩听够了。“亚赛尔爵士,如果你真的是王后之手,我为王后陛下感到遗憾。” 佛伦特的脸因愤怒变的通红。“所以,传言是真的了。你打算自己享用她,我现在看出来了。私生子想要他父亲的宝座。” 私生子拒绝了他父亲的宝座。如果私生子想要瓦迩,他所要做的是向她求爱。“请你原谅,爵士,”他说,“我需要呼吸下新鲜空气。”这里臭气熏天。他转过头,“是号角声。” 其他人也听到了。音乐声和笑声立刻停止下来。舞者们僵在当场,倾听,甚至百灵都竖起它的双耳。“你们听到了吗?”赛丽丝王后问她的骑士们。 “是战号,王后陛下,”纳伯特爵士说道。 王后用手捂向自己的喉咙,“我们被袭击了吗?” “不,王后陛下,”御林的乌尔马说,“是长城上的巡察兵,仅此而已。” 一声,琼恩·雪诺想,游骑兵们回来了。 接着号声再次响起,声音几乎充满了地下大厅。“两声,”穆利说道。 黑衣兄弟、北方人、自由民、瑟恩人、王后的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倾听。五个心跳的时间过去,十个,二十个。然后,‘呆子’欧文痴痴傻笑,琼恩·雪诺才敢松口气。“两声,”他宣布,“野人们。”瓦迩。 ‘巨人克星’托蒙德终于来了。 大厅里回响着渊凯人的笑声,歌声,祈祷声。舞者起舞;乐者摇铃、挤压气囊发出奇异的调子;歌手用晦涩的古吉斯语吟唱古老的情歌。葡萄酒涌动——不是奴隶湾稀薄浅色的货色,而是青亭岛饱满甜美的陈酿以及魁斯的梦幻葡萄酒,有奇特的香料调味。渊凯人是应希兹达尔国王之邀,来签署和平条约,见证弥林远近闻名的角斗场的重生。她高贵的丈夫已经开放了大金字塔宴请宾客。 我恨这个,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想。我和这些宁愿剥了他们皮的男人饮酒作乐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打不同品种的肉类和鱼类都被摆上餐桌:骆驼,鳄鱼,歌唱鱿鱼,涂漆鸭子以及多角蛆,配以为口味稍许本土化的人准备的山羊,火腿和马肉。还有狗肉。没什么吉斯卡里宴里是完全没有狗的。希兹达尔的厨子烹制了狗肉四吃。“吉斯卡里人吃任何人和龙以外的会游的,飞的,爬的东西,”达里奥这么警告过她,“而且我打赌要是给个机会他们连龙也吃。”独肉不成菜,于是还有水果,谷物以及蔬菜。空气中弥漫着藏红花、肉桂、丁香、胡椒和其他昂贵香料的香气。 丹妮几乎一点儿没动。这就是和平,她对自己说。这就是我所求的,我为之奋斗的,这是我嫁予希兹达尔的原因。但是为什么尝起来却有击败之感? “这只要再一小会儿,吾爱,”希兹达尔向她保证。“这些渊凯人协同他们的同盟与雇工很快就会离开。我们就会拥有我们渴望的了:和平、食物、贸易。我们的港口会再次开放,保证船只来往通行。” “他们保证了那样,没错,”她回答,“但他们的战舰也留下了。他们可以在他们想要的时候再次锁紧我们的喉咙。在我眼皮底下已经开设了奴隶市场!” ” “是在我们的墙外,我甜蜜的王后。那是换取和平的条件:渊凯人可像以前那样自由交易奴隶,不会有麻烦。” “在他们自己的城市,不是我能看到的地方。”贤主们已经在斯卡哈扎德汗以南建立了他们的奴隶围栏和拍卖台,那里宽阔的棕色河流奔流入进奴隶湾。“他们当着我面嘲笑我,上演一出我无力阻止他们的秀。” “摆摆架势,”她高贵的丈夫说。“一场秀,如你所说,让他们演戏去吧,当他们离开后,我们就能用他们留下来的水果摆摊了。” “当他们离开后,”丹尼重复。“他们要什么时候才离开呢?有目击到骑手们在斯卡哈扎德汗之外的地方出现。多斯拉克侦察兵,拉克哈罗是这么说的,他们身后是一支卡拉萨。他们有俘虏,男人女人与儿童,为奴隶贩子们准备的礼物。”多斯拉克人不事买卖,但他们收发礼物。“这就是渊凯人为什么抛弃了这个市场。他们会带着数千新奴离开这里。” 希兹达尔·佐·洛拉克送了耸肩。“但他们终归离开了。这才是重点部分,吾爱。渊凯人会从事奴隶贸易,而弥林人不会,这就是我们协定的。再稍稍忍受这些东西一会儿,就会过去了。” 所以丹妮莉丝整个酒席期间都安静的坐着,被红色的托卡和黑色的思潮包裹,只在被提问时开口,即便他们于城内大摆筵席,她也在城墙外被买卖的男女们忧郁。留由她高贵的丈夫做演讲、为渊凯无力的笑话逗乐。那是国王的权利与义务。 桌上大多的言论都是关于明天的角斗比赛的。巴尔塞纳·黑发将要面对一头公野猪,他的长牙对抗她的匕首。卡拉兹和污点猫也要去角斗。而在这天最后的配对中,巨人果何则要去面对碎骨者拜拉阔。日落之前便会你死我活。没有什么女王的手是干净的,丹妮对自己说。她想到了多莉,quaro和eroeh……想到了她从没见过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哈再迩。几个人死在斗兽坑里总比上千人死在城门前好。这是和平的代价,我会很乐意支付。若我回头的话,我就输了。 渊凯的最高指挥官,约克哈兹·佐·扬扎克从体貌来看似乎是从“伊耿的登陆”活到现在。他驼背,满脸皱纹,没有牙齿,由两个彩条奴隶搀扶着来到桌前。其他渊凯贤主们则更不起眼了。其中一个矮小敦实,但伺候他的奴隶士兵却个个荒诞的高高瘦瘦。第三个人则年轻匀称而莽撞,但是他醉的厉害,丹妮听不懂他说的一个字。我怎么会被像这些家伙一样的人带到这个进退维谷的境地? 雇用骑士们则是另一回事了,为渊凯人所雇佣的四个团各派了一名指挥官。风吹团的代表是被称为破烂王子的潘托斯贵族,而长矛团的代表则是基洛·雷干,与其说是士兵,他看起来更像个鞋匠,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猫团的血胡子则为自己和其他人吹嘘,他吹嘘自己是个长着一大把胡须并对女人和美酒有惊人胃口的巨人,放屁打嗝犹如惊雷,上了每个在他所及范围内的侍女,不时的,他会拉下一名坐到他膝上,捏她的乳房,在她双腿间爱抚。 次子团也有代表,要是达里奥还在这儿,这场宴会一定会以血腥结束。没有什么应许的和平能阻止她的团长允许棕色的本·普棱溜达到弥林还活着回去。丹妮已经发誓7位使节和指挥官绝不会有任何伤害,但是那对渊凯人来说还不够。他们还收了她的人质。为了等价三位渊凯贤主和四名雇用骑士团长,弥林则送了七名自己的人去了围攻营:希兹达尔的姐(妹),两名表亲,丹妮的血盟卫jhogo,她的司令groleo,无垢者长官“英雄”,还有达里奥·纳哈里斯。 “我要把我的女孩们留给你啦,”她的团长如是说,将他的剑带和它镀金的荡女交给她。“为我安全保管她们,爱人。我们不希望她们在渊凯人中间犯下血腥恶作剧。” 剃顶之人也缺席了。希兹达尔一戴上皇冠第一件事就是解除了他青铜兽指挥的职务,替以自己的表亲,圆胖苍白的玛格哈兹·佐·洛拉克。这样最好,绿贤者说洛拉克和坎达克之间有血债,而剃顶之人从不吝于蔑视我的伟主丈夫,而达里奥…… 自她的婚礼以来,达里奥变得越来越野了。她的和平没有取悦他,她的婚姻就更别说了,而他更为多恩人的欺骗而狂怒。当昆汀王子告诉他们其他的维斯特洛人已经应破烂王子之命群集于暴鸦团之下时,只有灰虫子及其污垢者来调停防止达里奥把他们都杀了。虚伪的背弃者被安全的关在金字塔的最深处……但是达里奥的怒火依旧蔓延。 他作为人质会更安全些。我的团长不是为和平而生的。丹尼无法冒险让他砍死棕色的本·普棱,在堂前嘲笑希兹达尔,激怒渊凯人或者颠覆她放弃了如此之多而得来的协定。达里奥便是战争与不幸。从今以后,她得让他远离她的床,她的心,她自己。若他不背叛她的话,他也会控制她。她不知道她更怕哪种。 当饕餮盛宴之后,所有吃剩的食物都被清理走——分给下面聚集的穷人,这一切是王后坚持的——高脚杯盛满了魁斯暗如琥珀的香料烈酒。接下来是娱乐活动。 一班约克哈兹·佐·杨扎克所有的渊凯阉人用古王国的旧语唱了几曲,他们的声音高亢甜美,难以置信的纯净。“你以前听过这样的唱曲么,吾爱?”希兹达尔问她。“他们有天籁之声,是不是啊?” “是的,”她回答。“但是我猜他们可能更愿意留着男人的小水果吧。” 所有的艺人都是奴隶。那也是和平的一部分,允许奴隶主们带着他们的奴隶进入弥林而不用担心他们被解放。作为回报,渊凯人许诺尊重丹妮解放的前奴隶们的权利和自由。一项公平的交易,希兹达尔如是说,但是在王后口中留下的味道却发臭。她又喝了一杯葡萄酒冲掉那些味道。 “若能取悦你的话,约克哈兹会很高兴赠与我们那些歌手,这点我毫不怀疑,”她高贵的丈夫说。“一份稳固我们和平的礼物,我们法庭的一点装饰。” 他会给我们这些阉人的,丹妮想,而之后他就大摇大摆的回家再造更多的。世界上男孩多得是。 接下来入场的杂技演员也没能感动她,即便他们搭了个顶上是赤裸小女孩的九层高的人肉金字塔。那是在代表我的金字塔吗?王后想。那个顶上的小女孩是该是我么? 之后他的贤主丈夫引领宾客来到低些的露台,所以来自黄色之城的访客们也许能观赏夜色中的弥林。葡萄酒杯在手,渊凯人以小组的形式在柠檬树和夜开花之下于花园中漫步,丹妮发现她自己和棕色的本·普棱面对面。 他深鞠一躬。“陛下,您看起来可爱极了。好吧,您一直如此。渊凯人没有一个及您一半的美丽。我曾想是不是要给您带来一份结婚礼物,但是对老棕本来说竞价最后还是太高了。” “我不想要你的礼物。” “这个可能是例外,一个老仇人的。” “你自己的?”她甜甜的说。“你背叛了我。” “现在重提此事还真是严酷啊。若你不介意我说的话。”棕色的本挠了挠他斑灰白斑驳的胡须。“我们去了胜利的一方,就是这样。就像我们以前做的一样。那也不是我的全部。这是我手下的问题。” “所以是他们背叛了我,这就是你要说的?为什么?我对待次子团有何不周么?我在佣金上欺骗你了吗?” “不是那么回事。”棕色的本说,“但是不光是钱的原因。强大的女王陛下。自很早以前,我第一次战斗便已知晓。战斗之后,我跋涉过死者,找寻生还者,从某种程度上。来到这样一个尸体旁:别的什么斧兵将他整个胳膊从肩膀上剁开。他浑身爬满了苍蝇,覆盖着干涸的血迹,这也可能是没别的人去管他的原因,但在在这之下,他布满粒钉的上衣看上去皮料不错。我想可能很合我身,所以我赶走苍蝇,将它从他身上切下。但那该死的东西比它该有的重得多。在里衬下,他绣进了一枚幸运币。金子的,陛下,可爱的黄金啊。足够让任何人下半辈子体面得活的像位大人一样。但那对他又有何用呢?他带着他的幸运币,断掉一条该死的胳膊躺在泥与血沼中。这就是一课,看到了么?银子甜美而金子是我们的老娘,但是一旦你挂了,它们还比不上你躺在那里等死时拉得一坨屎。我再告诉你一次,有两种雇用骑士:老的和勇武的,但是没有两者兼之的。我的男孩们不在乎去死,就这么着了,但当我告诉他们你不能解开皮条让龙加入打击渊凯人,这样么……” 你以为我失败了,丹尼想,我要是说你错了,我算是什么人啊!“我理解。”她本会停止这个话题,但她好奇。“有足够的钱像位大人那样体面生活。你那时都把钱用哪里了?” 棕色的本笑道。“我那时还是个蠢男孩,我告诉了一个我认为是朋友的人,结果他向我们的士官告密,我的手足兄弟们便来帮我从那个负担里解脱了。士官说我太年轻,只会把它浪费在招妓之类的事上。但他让我留着那件上衣。”他吐了口吐沫。“你绝不会想相信个雇用骑士的,小姐。” “我已经学了够多了。有朝一日我肯定会谢谢你这一课。” 棕色的本的眼睛眯了起来。“不必如此。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感谢是什么。”他有鞠了一躬走开了。 丹妮转身将目光投向她的城市。在她的墙外,渊凯人黄色的营帐在海边整齐地排成数排,由奴隶给他们挖的壕沟保护着。两个新吉斯来的像无垢者一样武装、训练的钢铁军团则从南至北跨过河岸宿营。另外两个吉斯卡里军团则在东部扎营,堵住了通往khyzai山口的道路。而自由军团的马队和厨火则一直排到南边。白天,袅袅青烟如破烂的灰丝带高悬空中。夜晚,远处的火焰都能看到。紧贴着海湾的是最让人深恶痛绝的事,奴隶市场就在她门前。现在是日落,她看不到,但是她知道它就在那儿。那只更让她愤怒。 “巴利斯坦爵士?”她轻柔地说。 白骑士立刻出现。“陛下。” “你听到了多少?” “足够了。他没说错。千万别信任一个雇用骑士。” 或者女王,丹妮想。“能劝说次子团的什么人去……解除……棕色的本的职务么?” “就像达里奥·纳哈里斯解除暴鸦团的其他团长职务那样?”老骑士看上去不太舒服。“也许吧。我可不知道,陛下。” 不,她想,你太注重诚实和荣誉。“若没有的话,渊凯人就会雇佣其他三个军团。” “无赖和暴徒,一百个战场的渣滓,”巴利斯坦爵士警告道。“满是想普棱一样背信弃义的团长。” “我只是个年轻的女孩,对此知之甚少,但在我看来,我们希望他们背信弃义。你会想起以前,我说服次子团和暴鸦团来加入我们。” “若陛下希望和基洛·雷根或者破烂王子借一步说话的话,我可以带他们去您的寓所。” “现在不是时候。眼多口杂,隔墙有耳。即便你可以小心的把它们和渊凯人分开也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失踪。我们得找安静的方法接触到他们……今晚不行,但要快。” “如您所令。但我担心这种任务非我所长。在君临,这样的活都留给小指头大人和八爪蜘蛛。我们这些老骑士都是普通人,只擅长作战。”他拍了拍他的剑柄。 “我们的囚犯们,”丹妮建议。“和三个多恩人一起来的风吹团的维斯特洛人。我们还把他们关在牢里呢,是吧?用他们吧。” “你是说释放他们?那明智吗?他们被送来是为了赢取您的信任,所以他们会一有机会就背叛陛下啊。” “那他们会失败。我现在不信任他们,以后也不会。”若真要说,丹妮早就忘了该如何去信任。“我们依旧能利用他们。其中一个是女人,米丽斯,将她送回去,以示……以示我的尊重。若他们的团长是聪明人,会明白的。” “那个女人是最糟糕的。” “反而更好。”丹妮考虑了一下。“我们也得探一下长矛团的口风。还有猫团的。” “血胡子。”巴利斯坦爵士的眉毛一紧。“若陛下恩准,我们可不想他掺一脚。陛下太年轻不记得九分铜板王之站,但这个血胡子就和那些野蛮人如出一辙。他毫无荣誉感,只对……金子,(战胜的)荣誉和血如饥似渴。” “你比我更了解这样的人,爵士。”若血胡子可能真是最无荣誉感嘴贪婪的雇用骑士,他可能很容易倒戈,但她不愿在此类事上违背巴利斯坦爵士的忠告。“做你认为最好的。但要快。若希兹达尔的和平协议要破裂,我想有充分准备。我不信任那些奴隶贩子。”我不信任我的丈夫。“一有弱势,他们就会反咬一口。” “渊凯人也变弱了。据说泰洛西人间传播着血扰病,并且一直传到河对岸的吉斯卡里第三军团。” 苍白母马。丹妮莉丝叹了口气。魁晰警告过我苍白母马的到来。她也告诉过我多恩王子,太阳之子的事。她还告诉了我许多许多,但都是以谜语的形式。“我不能依赖瘟疫帮我从敌人中解脱出来。放美丽的米丽斯走。立刻。” “如您所令。但是……陛下,容我斗胆进言,还有另一条出路……” “多恩之路?”丹妮叹了口气。三个多恩人是出席了宴席的,且匹配昆汀王子的身份,虽然雷兹纳克还是小心的将他们安排到离她丈夫尽可能远的地方。希兹达尔似乎不是嫉妒型的人,但没有男人会乐意看到一个情敌出现接近她的新娘。“那男孩看起来很开朗友善而且谈吐优雅,但是……” “马泰尔家族古老而高贵,并且是坦格利安家族超过一世纪的忠实朋友,陛下。我有幸与昆汀王子的叔祖父一同效力于您父亲的七铁卫中。lewyn亲王是人最希望得到的那种英勇的手足兄弟。昆汀·马泰尔拥有同样的血统,若陛下您高兴的话。” “若他带着他夸口的这五万柄剑出现的话就能取悦我。相反他带了两个骑士和一卷羊皮纸。一卷羊皮纸就能让我的人民抵御渊凯人么?要是他是带着一队舰队的话……” “太阳矛从不以海军力量著称,陛下。” “的确。”丹妮所知的维斯特洛历史使她足以知晓那点。娜美利亚曾将一万艘战舰停靠在多恩的沙之港,但当她嫁予多恩王子后,她就把它们全烧了,有生之年再也不近海。“多恩太远。为了取悦这个王子,我得放弃我所有的人民。你得送他回家。” “众所周知多恩人很顽固,陛下。昆汀王子的先辈们在两百年间的大多数时候都为≮www.fltxt.com 福利小说网电子书≯您的家族战斗。他不会留下你独自离开的。” 那他会死在这儿,丹妮莉丝想,除非他还有其他我看不见的本事。“他还在那里么?” “正和他的骑士们一起喝酒。” “把他带来见我。是时候让他见见我的孩子们了。” 巴利斯坦·赛尔弥长而严肃的脸上漂过一丝犹疑。“如您所令。” 她的国王整合约克哈兹·佐·杨扎克及其它渊凯贤主们一起欢笑。丹妮不认为他会想念她,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只是她的侍女告诉他她要出恭,以防他问起她的去向。 巴利斯坦爵士和多恩王子一起等在阶旁。马泰尔的长脸潮红。喝了太多葡萄酒,女王作结,但他已经尽他所能掩盖了。除了腰带上的一串铜太阳装饰,多恩人衣着朴实。他们叫他青蛙,丹妮想起来。她知道原因了,他不是个英俊的男人。 她笑了。“我的王子,下去的路很长,你确定要这么做?” “若陛下您恩准。” “那来吧。” 一对无垢者在前举着火把引路;两个青铜兽——一个鱼面,一个鹰脸——则殿后。即使在这儿,她自己的金字塔,在这样一个愉快的和平与庆典之夜,巴利斯坦爵士坚持她武装随行。小队伍安静地下行,过程中三次停顿休息。“龙有三只头,”丹妮在最后一程时说。“我的婚姻不是你所有希望的终结,我知道你在这儿的原因。” “为了你,”昆汀说,尴尬的殷勤。“不,”丹妮说。“为血与火。” 其中一只大象从他的栅栏里对着他们吼叫,一声从底下传来的回应吼声让她被突然的热量弄得满面红光。昆汀王子则警醒的抬头看。“龙在她靠近时会知道的。”巴利斯坦对他说。 每个孩子都了解它的母亲,丹妮想。等海水干枯,山脉像枯叶一样随风飘落……“它们在呼唤我,来吧。”她抓起昆汀王子的手,领他去囚禁着她两条龙的兽坑。“待在外面,”当无垢者开启巨型铁门时丹妮告诉巴利斯坦爵士。“昆汀王子会保护我的。”她拉着多恩王子跟她一起进去,站在坑缘上。 龙们抬起颈子环顾,用燃烧的眼盯着他们。韦赛里昂已经砸碎了一根锁链,融化了另一根。他紧攀着坑顶如同一只巨型蝙蝠,他的爪子深深的嵌进烧毁的酥脆的转头。雷哥则依旧被锁链拴住,正啃噬着牛骨的烧焦残余。和她上次下来这相比,坑中骨头的厚度更深了,墙壁与地板都变得黑灰,比起转头更多的是灰烬。它们坚持不了多久了……但在之后依旧是土壤与石块。龙能像古瓦雷利亚的火龙一样在岩石里钻洞?她希望不要。 多恩王子脸白的像牛奶一样。“我……我听说有三头。” “卓戈在狩猎。”他无需知道其他的。“白的那只是韦赛里昂,绿的是雷哥。我以我哥哥们的名字为他们命名。”她的声音在火把照明的石墙见回荡。听起来很细小——女孩的声音,而不是女王与征服者的,亦或是新晋新娘快乐的声音。 雷哥吼着呼应,火焰充斥了深坑,一根红黄的长矛。韦赛里昂则以他金橘的火焰回应。当他扑打双翼时,一团灰烬弥漫在空气里。碎裂的锁链在他腿上嘎吱作响。昆汀·马泰尔往后跳了一尺。 一个残酷点的女人可能会嘲笑他,但丹尼捏了捏他的手说,“他们也吓到我了。不必对那感到羞愧。我的孩子们在黑暗中越长越野而愤怒。” “你……你想要骑他们?” “他们其中的一只。我对龙的只是都来自于小时候哥哥告诉我的还有我自己在书中读到的,但据说即使征服者伊耿也不敢骑瓦哈格尔或者米拉西斯,而他的姐妹们同样不敢骑黑死神贝勒里恩。龙比人活得长,能留存数百年,所以伊耿死后,贝勒里恩也有别人骑……但没人能骑两条龙。” 韦赛里昂又发出了丝丝声。烟从他的齿缝中溢出,而在他喉咙的深处,能看见金色火焰的扰动。 “他们是……他们是可怕的生物。” “他们是龙,昆汀。”丹妮踮起脚轻轻的吻了他双侧。“我也是。” 年轻的王子吞了吞口水。“我……我也有龙之血,陛下。我追踪我的血统直至第一位丹妮莉丝,贤王戴伦姐妹的坦格利安公主,多恩亲王的妻子。他为她建造了流水花园。” “流水花园?”真要说的话,她对多恩及其历史知之甚少。 “我父亲最喜欢的宫殿。若我有朝一日能向您展示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它们由粉色大理石建造,有着湖泊和喷泉,可以俯瞰大海。” “听起来很美丽。”她把他带离了深坑。他不属于这里。他不应该来的。“你该回去。我担心我的宫廷对你来说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你有比你想象的多得多的敌人。你让达里奥看起来像个白痴,而他不是个会忘记这等事情的人。” “我有我的骑士。想我效忠的保卫者。” “两个骑士。达里奥有着五百人的暴鸦团。而你还得小心的防范我的夫君大人。他看起来是个温和快乐的人,我知道,但是别被骗了。希兹达尔的王冠是源于我没错,而他还号令者些世界上最可怕的战士。若他们中的某一人想起要赢得他的宠幸,而通过挑战……” “我是多恩的王子,陛下。我不会在奴隶或者雇用骑士面前逃跑。” 那你就着实是个傻瓜,青蛙王子。丹妮给了她狂野的孩子们最后一瞥。她能听到龙们在她引领男孩回到门边时的尖叫,看到光亮在砖石上的闪烁,火焰的倒影。若我回头的话,我就输了。“巴利斯坦爵士会叫来一对轿椅把我们带回宴席,但攀爬依旧累人。”在他们身后,巨型铁门阖上,“锵”的一声巨响。“告诉我些这个丹妮莉丝的事吧。我对我父亲的王国历史所知比我应知的少。成长过程中没有学士陪伴。”只有一个哥哥。 “那是我的荣幸,陛下。”昆汀说。 午夜过半,最后一批宾客才离去,而丹妮才回到她自己的寓所与她的大人与国王会合。希兹达尔至少很开心,虽然有点醉。“我信守了我的诺言,”在伊丽和姬琪为他们铺床时他告诉她。“你希望的和平,现在是你的了。” 而你渴求鲜血,很快我就会给你,丹妮想,但她却回答,“我很感激。” 日间的兴奋早已点燃了她丈夫的激情。还没等侍女的夜休时间,他就已经扯掉了她的袍子,将她一把翻回床上。丹妮将双臂环绕他,任他由来。像他这么醉,她知道他无法在她里面停留多久。 他是没有。事后他摩挲在她耳畔轻语道,“神灵恩准我们今晚造出一个儿子。” 弥丽.马兹.笃尔的话语犹在脑中回荡。等太阳从西边升起,在东边落下,等海水干枯,山脉像枯叶一样随风飘落。等您的子宫再度胎动,您再次怀了孩子。到了那个时候,他才会回到以前的模样,在那之前绝不可能。这里的含义已经够直白了;卓戈卡奥死而复生就和她能再诞一个活子一样。但有些秘密即便是与丈夫她亦无法分享,所以她还是让希兹达尔·佐·洛拉克抱有希望。 她高贵的丈夫很快就睡着了。丹妮莉丝只能在他身边扭来转去。她想摇他,弄醒他,让他抱着她,吻她,再上她,但即便他会这么做,之后他依旧会再度昏睡,将她一个人留在黑暗里。她在想达里奥正干些什么。是像平常那样焦躁不安吗?是在想念她吗?他是真爱她吗?他为她嫁予希兹达尔而仇恨她吗?我就不该让他上了我的床。他只是一介雇用骑士,并非一代女王的合适配偶,可是…… 我一直知晓这点,但我依旧那么做了。“我的女王?”黑暗中一个轻柔的声音说。 丹妮畏缩了一下。“谁在那儿?” “只是弥珊黛。”纳斯的小抄写员移近床。“俾人听到您的哭声。” “哭?我没哭。我为什么要哭呢?我有了我的和平,我的国王,我有了一个女王所希求的一切。我做了个噩梦,就是这样。” “如您所说,陛下。”她鞠了一躬准备走。“留下来,”丹妮说。“我不希望一个人呆着。” “国王陛下和您在一起,”弥珊黛指出。 “陛下他在做梦呢,但我睡不着。明早我得浴血,和平的代价。”她虚弱的笑了笑,拍了拍床。“来吧,坐下。和我说说话。” “若您乐意。”弥珊黛在她身边坐下。“我们说什么呢?” “家,”丹妮说。“纳斯。蝴蝶和兄弟。告诉我那些让你开心、引你发笑的的事,所有你最美的回忆。这样让我忆起世界上还忆旧存在美好。” 弥珊黛尽力了。直到丹妮最终沉沉睡去她依旧在说,不完全地织起个奇怪的梦,满是烟与火。 晨临过早。【禁止无权转载·禁止商业用途】【错别字和译误请留言指正,谢谢~~】 白日像是被史坦尼斯偷走了一样:无影无踪。 临冬城已经从睡梦中醒来几个小时了,它的城垛和高塔上挤满了穿着羊毛身披盔甲和皮衣的人,等着似乎永远不会到来的袭击。当天空开始泛白,鼓声也渐渐消失,但是战号声又吹响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接近。雪还在下。 “风暴今天就能停,”一个幸存的马夫大声坚称。“为什么呢,现在还不到冬天啊。”席恩若有胆的话一定笑出声来。他想起老奶妈曾经给他们讲的故事:风暴呼啸了40日,40夜,一年,接着十年……风暴埋葬了城堡与城市,整个王国都埋藏在百尺积雪之下。 他坐在大厅的后面,离那些马儿不远,看着阿贝尔、罗文和一个名叫松鼠的鼠棕色头发的洗衣妇对着用厚片的培根油煎炸的隔日棕面包发动了袭击。席恩用一大杯黑色淡啤酒和足以咬动的厚发酵面饼解决了早餐问题。若再来几杯啤酒,大概阿贝尔的计划听起来就不那么疯狂了。 卢斯·波顿睁着浅色的眼睛打着哈欠和他滚圆的孕妇老婆——胖薇尔达——走了进来。几位贵族和头领早已在等待,其中就有霍斯本·安伯,恩尼斯·弗雷和罗格·里斯维尔。在长桌的远处,怀曼·曼德利虎视眈眈的盯着香肠和煮蛋,而坐在他旁边的老迈的洛基大人则用勺子舀起粥送到掉光了牙的嘴里。 拉姆西大人跟着出现了,他按着剑柄走进前厅。今早他心情极端不佳,席恩可以确定。他猜战鼓让他一夜无眠,又或者有人惹他不快。说错一个词,一个不妥的眼神,或者一次不合时宜的笑声,任何人都会惹得大人狂怒不已而代价便是那个不知趣的家伙的皮了。求求你,我的大人,不要看这边。只需一瞥,拉姆西就会知晓一切。我的脸上明白的写着,他会知道的,他总是知道的。 席恩转向阿贝尔。“这不会成功的。”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连马也听不到。“在我们离开城堡前我们就会被抓住。就算我们成功逃脱了,拉姆西大人也会追我们到天涯海角,不光是他,还有本·布恩斯和他的女儿们(指那些猎狗)。” “史坦尼斯大人就在墙外,听声音来说离得不远。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与他会合。”阿贝尔的手指在他的琴上舞蹈着,歌手有着棕色的胡须但是他的头发大多已经变得灰白。“若私生子真来追我们的话,在他剩下的生命力恐怕得悔得不轻。” 考虑一下,席恩想。相信吧,告诉你自己那时真的。“拉姆西会用你的女人们要挟的,他会折磨她们,”他这样告诉歌手。“他会捕获她们,蹂躏她们,再拿她们的尸体去喂狗。若她们之前让他一翻好逮的话,也许他就用她们的名字给他的下一批母狗命名了。至于你,他会扒了你的皮。他和扒皮人还有为‘我舞蹈的达蒙’会以消遣你为了,到时候你会痛苦到求着他们让你解脱。” “阿贝尔的话,”松鼠说。“坚如橡木。”阿贝尔自己却只耸了耸肩。“别管她说的,我的王子。” 拉姆西正在高台上和他父亲争吵,但是他们离席恩实在太远所以他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胖薇尔达的圆圆的粉脸说明了一切。他能听到的是怀曼·曼德利叫着要再来点香肠,罗格·里斯维尔被独臂的哈伍德·斯托特的笑话弄得哈哈大笑。 席恩猜测自己是不是还能活着看见淹神的含水大厅,或者只有他的幽灵徘徊在临冬城。父亲已死。宁愿死也不要以臭佬的身份就这么活下去。若阿贝尔的计谋出了差错,他们都得在拉姆西手上痛苦而缓慢的死去。这次他非得把我从头到脚的剥皮。席恩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痛苦能比得上皮肤被一点一点从肉上剥离下来的苦楚的百分之一。阿贝尔很快就会知道了。但是为了什么呢?珍妮,她的名字叫珍妮,她有着错误的眸色。一个戏子参与了这一切。波顿大人知道的,拉姆西也一样,但是其他人都被蒙蔽了,即使是这个有着狡猾微笑的血腥诗人。这次命运用你开玩笑了,你和你的婊子杀手门。你们都会为一个错误的女孩而死。 在罗文把他交到燃烧塔的废墟里的阿贝尔手上时,他几乎要说出真相,但是他最后还是管住了他的嘴巴。歌手看起来急于带走艾德·史塔克的女儿,若他知道拉姆西的新娘只是个管家的女儿的话,那么…… 大厅的门被撞开了。 寒风席卷,夹杂着冰晶的在空气中闪着蓝白的光芒。霍斯汀·弗雷爵士裹着及腰的雪抱着一具尸体大步走进来。长桌边的人都放下了被杯子勺子转而对这番恐怖景象目瞪口呆。大厅安静了。 又是一起谋杀。 当霍斯汀大步走向高桌时,雪从他的斗篷上滑落,只听见他的靴子与地板的碰撞声。一大批弗雷家的骑士和武装人员紧随其后,其中席恩认识的有大瓦德,那个小个子的狐狸脸的瘦棍。他的胸膛和双手以及斗篷都溅满了鲜血。 浓重的血腥味惊了马,狗从桌子底下溜出,四处嗅闻,人们则从长椅上纷纷起身。霍斯汀爵士怀里的尸体在火炬的光芒下闪闪发亮,那是结在盔甲上粉色冰霜。外面的寒冷已经把他的血冻结了。 “我哥哥梅里特的儿子。”霍斯汀·弗雷将尸体放到高台下的地板上。“像猪一样的被宰了然后推下了雪堤。他只是个男孩。” 小瓦德,席恩心想。那个块头大的。他看了一眼罗文。他们有六个人,他记起。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做了这一切。但是洗衣妇注意到了他的眼光。“这不是我们的杰作,”她说。 “安静点,”阿贝尔警告她。 拉姆西大人从高台上走下来到男孩的是提前。他的父亲缓缓的站起来,浅色的眼,淡漠的脸,无比严肃。“这是邪恶的罪行。”这一次卢斯·波顿的声音足够响亮。“这具尸体在那儿找到的?” “在废墟下,大人,”大瓦德回答。“有着古旧的怪兽滴水嘴的那个。”男孩的手套凝结在他表弟的鲜血里。“我告诉过他不要独自外出,但是他说他要去找个欠他银鹿的人。” “哪个人?”拉姆西询问。“给我他的名字。把他只给我,男孩,我就用他的皮给你作件斗篷。” “他没说,大人。只知道是在玩骰子时欠下的。”弗雷男孩迟疑了一下。“只有白堡的人玩骰子。我说不出名字,但是在他们中间。” “大人,”霍斯汀·弗雷沉不住气了。“我们知道谁做了这一切,杀了这个男孩还有那些其他的人。但是,他没有亲自动手,从没。他太肥太懦弱去自己动手。但是是他的主意。”他转向怀曼·曼德利。“你能否认么?” 白堡领主一口咬掉了一半的香肠。“我承认……”他用袖子擦了擦满嘴的油光。“……我承认我对这个可怜的男孩知之甚少。拉姆西大人的侍从,是么?这男孩几岁了?” “上次命名日时是九岁。” “真是年轻,”怀曼·曼德利说。“但这也算因祸得福,若他长大了,他得长成一个弗雷。” 霍斯汀爵士一脚踏上桌面,打翻了的桌板直接撞上怀曼大人臃肿的肚子。杯子碟子四处翻飞,香肠洒落了一地,许多曼德利的人不停咒骂,有些则抓起刀碟酒壶,任何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 霍斯汀·弗雷爵士从长剑出鞘跳向怀曼·曼德利。白堡领主试图躲开但是桌板把他死死钉在了椅子上。血花四溅,剑刃削掉了他四分之三的下巴。薇尔达夫人浑身发抖仅仅抓住她领主丈夫的手臂。“停下来,”卢斯·波顿命令。“别抽风了。”在曼德利的人越过长桌试图伸手去抓弗雷的人时,波顿的人冲上前去。有个人拿着匕首冲向霍斯汀爵士,但是大个的骑士转了个圈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的手臂拧了下来。怀曼大人放低重心,结果翻倒在地。在曼德利像一头棍状的海象一样躺倒在扩散的血泊中时,年迈的洛基大人正不断呼唤着学士。 恐怖堡用了40名枪兵才分开混战的双方结束了这场屠杀。此时已经有六个白堡的人和两个弗雷家的死在地板上了。一打多的人受了伤而其中一个私生子的男孩,卢顿,则做着吵闹的垂死挣扎,哭爹喊娘的同时试图将一把粘稠的内脏塞回他大张的肚子里。拉姆西大人让他闭了嘴,他从一个斯蒂尔山克斯的人手中抽过长矛一把扎进了卢顿的胸膛。即使如此屋顶之下依旧回响着叫喊祈祷与咒骂声,还得加上受惊的马屁的嘶鸣和拉姆西的母狗们的狂吠。斯提尔山克斯·威尔顿不得不用他的长矛的末端重击地面好几下,这样整个大厅才安静到足以听到卢斯·波顿的声音。 “我见到你们都想要血债血偿,”恐怖堡伯爵说。手臂上站着一只渡鸦的罗德里学士站在他旁边。乌鸦油黑滑亮的羽毛如同火炬里的煤油。湿的,席恩发现。在他的主人的手里有一卷羊皮纸。那应该也是湿的,黑色的翅膀黑暗的消息。“在我们自己兵戎相见前,你们不如将它们用在史坦尼斯大人身上。”波顿大人打开羊皮纸。“他的军队在三条路程外的地方,被雪封住忍饥挨饿,我这次可是受够了任由他高兴等着他了。霍斯汀爵士,召集你的骑士和武装到大门,既然你对战斗是如此的渴望,那么就充当前锋好了。怀曼大人,集合你白堡的人马到西门,他们也会从那里进攻。” 霍斯汀·弗雷的长剑到剑柄为止都几乎染满了鲜血。他脸上也溅满了血点看起来就像雀斑一样。他放下了剑说,“谨遵大人命令。但是在我呈上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项上人头后,我会来取猪油大人的。” 在四个白堡骑士环绕下,曼德里克学士伏在怀曼大人身上为他止血。“你得先过了我们这关,爵士。”他们之间最年长的开口道,他是个留着灰胡子的面貌冷峻的骑士,他的骑士袍上显示着紫底三条银色美人鱼的纹章。 “乐意之极。一次一个或者全部解决都一样。” “够了,”拉姆西大人挥舞着他沾满血的长矛吼道,“再威胁一次我就统统砍了你们。我的父亲大人刚刚说了!忍着你们的愤怒,统统对觊觎者史坦尼斯发泄去吧。” 卢斯·波顿点头表示赞许。“如他所说。一旦我们解决了史坦尼斯你们有的是时间对付对方。”他转过了头,他浅色的眼珠在大厅里来回搜寻直到他找到了席恩旁边的石人阿贝尔。“歌手,”他叫道,“唱点抚慰性的歌儿。” 阿贝尔鞠躬致意。“若大人乐意的话。”他抱着琴,漫步上高台,灵敏的挑过一两具尸体,接着翘着腿坐在了高桌上。当他开始弹时——那是一首席恩从没听过的忧伤温柔的歌——霍斯汀爵士,阿尼斯爵士和他们的弗雷家的人马转身领着马匹离开了大厅。 罗文抓住了席恩的手臂。“洗澡。就是现在。” 他从他的触摸中扭出来。“白天?我们会被看到的。” “大雪会掩护我们的。你聋了么?波顿现在正放出他的人马。我们得在他们之前回到史坦尼斯国王那里。” “但是……阿贝尔……” “阿贝尔能照顾好他自己,”松鼠小声说。 这简直疯了。无望,愚蠢,注定完蛋。席恩喝干他最后的几滴淡啤酒然后勉强站起来。“找到你们的姐妹。灌满小姐的浴盆要很多水。” 松鼠像她平时一样轻声轻脚溜走了,罗文带着席恩也离开了大厅。自从她和她的姐妹们在神木林里找到他开始,她们的其中一个就顽强地跟着他,从不让他消失在视线里。她们不相信他,她们凭什么呢?我以前是臭佬而可能再变成臭佬。臭佬,臭佬,押韵偷跑。 外面的雪依旧不停,那些守卫堆的雪人变得异常巨大,千奇百怪足有十英尺高。当他们去神木林的途中两遍的雪墙拔地而起,监狱和塔楼、大厅之间的小径变成了冰雪砌成的深壕迷宫,用铲子挖了数小时才清理出一条小路。在这冻结的迷宫中本来很容易迷失,但是席恩·格雷乔伊熟悉每个转弯岔路。 现在就算是神木林也已经变得雪白。心树前的水潭上已经结起了冰,而苍白的树上刻着的脸长出了一丛冰柱凝结的胡子。这种时节她们已经不能指望酒神的拯救了。罗文将席恩从在树下祈祷的北方人身边拉开,躲到营房后面一个隐秘的地点,旁边有个暖泥泊散发出臭鸡蛋的味道。席恩看到这些泥巴的边缘也开始结冰了。“凛冬将至……” 罗文严厉得看了他一眼。“你没权说史塔克家族的箴言。你不行,永远不,在你做了那一切之后——” “你也杀了一个男孩。” “那不是我们做的,我告诉过你了。” “话语如风。”他们比我好不了多少。我们都一样。“你们杀了其他几个,干嘛不一起做掉他?黄老二——” “——和你一样臭的要命。猪一样的人。” “那么小瓦德就是个猪仔。杀了他能让弗雷和曼德利刀剑相向,真是狡猾,你——” “不是我们。”罗文掐着他的喉咙把他甩到营房的墙上,她的脸离他近在咫尺。“再说一遍我就把你这个说谎的舌头割掉,弑亲者。” 他的笑声自残存的牙缝里溢出。“你不会的。你需要我的舌头来让你们通过守卫,你需要我的谎言。” 罗文扇了他一巴掌。接着她放开了他,用带着手套的手擦了擦腿,好像碰他是一种玷污一样。 席恩知道他不该刺激他。在她眼里,自己就和剥皮人和“为我起舞的达蒙”一样危险。但是他又冷又倦,他的头重得很,他已经几天没睡觉了。“我做过可怕的是……背叛了我的同伴,转变了阵营,宣布了信任我的人的死亡……但是我不是弑亲者。” “史塔克家的男孩们从来不是你的兄弟,是的。我们知道。” 那没错,但是这不是席恩的意思。他们不是我的同族,但即使如此,我也从未伤害过他们。我杀掉的两个是磨坊主的儿子们。席恩不像回忆起他们的母亲。他已经认识磨坊主的妻子多年了,甚至睡过她。丰满的胸脯上缀着又黑又宽的乳头,有张甜嘴,快乐的笑容。那是我不能再享受到的欢乐。 但是把这些告诉罗文无济于事,她不会相信他的否认,就像他也不信她的一样。“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但是没有我兄弟们的,”他不耐烦地说。“而且我已经被惩罚了。” “这不够。”罗文转身背对他。 愚蠢的女人。他可能残缺不堪,但是席恩依旧带着一把匕首。拔出它从她双肩间划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至少那样他能做到这些,虽然他掉了几颗牙碎了另外的。这对她来说甚至是种仁慈——一个利落快速的了结,远比她和她的姐妹们被拉姆西抓到时所要面对的好得多。 臭佬可能就下手了,他会这么做的,希望取悦与拉姆西大人。这些妓女们打算偷走拉姆西的新娘;臭佬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但是旧神们了解他,他叫出了他的名字,席恩。铁民出身,我是铁民出身,巴隆·格雷乔伊的儿子,铁群岛的正统继承人。他残余的手指们又痒又颤,但是他还是把匕首留在了鞘中。 当松鼠回来后,其他的四个人也跟着来了:骨瘦如柴的灰发密尔陶,有着长长辫子的薇洛·巫眼,粗腰大胸的弗兰雅,带着刀的霍丽。盖着一层褐灰色粗针织衣的装作应召女郎的女孩们,底下穿着棕色用白兔毛点缀的羊毛斗篷。没有佩剑,提恩注意到。没有斧头,垂头,除了刀子外没有任何武器。霍丽的斗篷用一只银别针系住,弗兰雅的胸部与臀部之间则绕着着一条麻制绳索。这让她看起来更庞大了。 密尔陶带给罗文一件女仆的制服。“院子里爬满了白痴,”她警告他们。“他们希望能安然度日。” “都是些小卒,”薇洛说道,轻视的吸了下鼻子。“他们的大人们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他们就要死了,”霍丽高兴的提高了声音。“他们和我们,”席恩说。“就算我们能绕过重重保卫,我们又怎么把艾丽娅小姐带出去。” 霍丽微微一笑。“六个女孩进去,六个出来。谁会看女仆一眼?我们会把史塔克女孩乔装成松鼠。” 席恩扫了一眼松鼠。他们几乎一样的身材。这也许能行。“那么松鼠要怎么脱身?” 松鼠为她自己回答了。“从窗子,从那直接下到神木林。在我十二岁时我的哥哥带我向南洗劫你们的城墙。在那我取了现在这个名字。我哥哥说我在树间跳跃的样子就像松鼠一样。我已经爬过那堵墙六次了,上上下下。我想爬石塔也不是什么难事。” “高兴了,变色龙?”罗文问。“我们开始吧。” 临冬城的厨房独占了一栋建筑,为了防火所以和其他的主楼分开。在里面,随着时间的不同,味道也不同——烤肉,韭葱,洋葱,刚出炉的面包。卢斯·波顿派人看守着厨房的们,有这么多张口,没一点食物都显得尤其珍贵。即使厨师和侍酒也一只在严密监控下。但是守卫们认识臭佬。他们总在他为艾丽娅小姐来打洗澡水时取笑他。但是没有人敢更进一步。臭佬众所周知是拉姆西大人的宠物。 “臭气王子来取热水喽,”一个守卫在席恩和他的女仆出现在面前是宣布。他为他打开门。“现在利索点,在温暖的空气溜走前弄完。” ” 在里面,席恩抓住一个路过的侍酒的胳膊。“为夫人准备热水,男孩,”他命令。“六个桶都装满,又好又热。拉姆西大人希望她粉嫩干净。” “是的,大人,”男孩说。“马上,大人。” 这个‘马上’比席恩预想的要长。大桶们都脏兮兮的所以侍酒得把在装水前把它们刷干净。接着看起来它们永远烧不开了,而接下来更花了两倍的时间装满六个木桶。在这段时间内,阿贝尔的女人们只是等着,她们的脸都隐匿在兜帽下的阴影里。她们大大的错了,真正的女仆会一直对侍酒们嘲笑个不停,和厨师们调情,骗这个吃那个。罗文和她的姐妹不想引起注意,但是她们阴郁的沉闷很快引来了守卫古怪的注目。“梅西还有洁兹还有其他的女孩呢?”他们中的一个问席恩。“平常的那几个。” “艾丽娅夫人不喜欢她们,”他撒了个谎。“上次她的洗澡水在倒到盆里前就全冷了。” 热水的蒸汽弥漫了整个空间,融化了飘落的雪片。回头时他们排着队穿过雪墙迷宫间的小沟,每晃一下水就变凉一点。这条狭窄的过道挤满了队伍:穿着羊毛骑士袍和毛皮斗篷的铠甲骑士,扛着长矛的武装士兵,拿着紧绷弓箭和装满的箭袋的弓箭手,自由骑手,照料战马的马夫,弗雷家的人带着双塔徽章,白堡的人则标记着男人鱼和三叉戟。他们在相反方向行进时肩膀每每相撞,满眼警惕的看着对方,但是没有人动武。不是在这儿。在外面的树林里可能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半打的久经沙场的恐怖堡亲兵守卫着大监狱的大门。“又一次该死的沐浴?”在他们的头领扫到那几桶滚水时说。他把自己的双手插进腋窝驱寒。”她昨晚就沐浴过了。一个成日待在床上的女人能由多脏?“ 要是拉希姆同床共枕的话,比你想象的脏的多,席恩想,回忆起婚礼当晚他和珍妮被迫做的事。“拉希姆大人的命令。” “那就进去吧,趁水还没结冰,”头领说。两个卫兵为他们推开了双重门。 入口的通道几乎和外面一样寒冷。霍丽把她靴子上的雪甩掉,放下了她的兜帽。“我还以为刚才要麻烦点儿。”随着她开口,呼吸似乎冻结了空气。 “楼上大人的卧房前有更多的守卫,”席恩警告她。“拉希姆的人。”他不敢称之为“杂种的男孩”,在这里不行。隔墙有耳。“拉上兜帽,低下你们的头。” “照他说的做,霍丽,”罗文说。“有些人可能认得你的脸。我们不想因此惹麻烦。” 席恩领路上楼。我曾在这些楼梯上攀爬过上千次。当他还是个男孩时,他总是跑着省去三步一跨的跳下来。有一次他直接跳进了老奶妈的怀里把她撞翻在地。那次他得到了在临冬城最严厉的惩罚,但是与早铁群岛他的兄弟们对他的毒打相比那简直算得上温柔。他和罗柏曾在这些台阶上玩英雄式的搏斗,用木剑与对方挥砍。那是很好的训练;那证明了在螺旋的阶梯上面对顽抗的对手以向高处进军是多么的困难。罗德里克爵士喜欢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们现在都已经死了。乔里,老迈的罗德里克爵士,艾德公爵,哈尔温和胡仑,凯恩,戴斯蒙德和胖汤姆,做着骑士梦的阿利,给了他第一把真剑的米肯。很可能甚至老奶妈也是。 还有罗柏。他对席恩来说比巴隆·格雷乔伊的任何一个儿子都像个哥哥。在血色婚礼上被谋杀了,被弗雷家的人屠杀了。我应该和他在一起的。我那时在那儿呢?我应给随他一起去死的。 席恩突然停下来以至于薇洛差点撞上他的背。在他面前就是拉姆西的卧房了,两个“杂种的男孩”——尖酸的阿利还有咕噜特。 旧神们大概在保佑我们。咕噜特没舌头而尖酸的阿利没脑子,拉希姆大人喜欢这样说。一个凶残一个刻薄,但是他们两个的大半辈子都花在服役于恐怖堡,只知听命。 “我要给艾丽娅夫人送热水,”席恩这样告诉他们。“你自己怎么不好好洗洗,臭佬,”尖酸的阿利说。“你有种马尿的芳香。”咕噜特咕噜着表示同意。或许他试图发出那种声音代表一个嘲笑。但是阿利还是打开了卧房的们,挥手示意席恩和女人们进去。 这间房没有白日。影子笼罩着一切。最后一根柴火在壁炉的余烬中微弱的发出一声爆裂,褶皱的空床边一根蜡烛在桌上摇曳。女孩不见了,西恩一度认为,她在绝望中从窗户跳了下去。但是紧闭着的抵御寒风的窗户,早已被暴风雪刮来的积雪雪凝结封死。“她在哪儿?”霍丽问。她的姐们们将木桶的水倒入一个巨大的圆澡盆里。弗兰雅锁上了卧室门用背抵住。“她在哪儿?”霍丽又问了一遍。在外面有军号在回响。集结号。是弗雷们,为战斗在集合。席恩可以感觉到他消失了的手指在发痒。 接着他看家了她。她蜷缩在卧室最黑暗的角落里,身体在一张狼皮下的地上缩成了一个球。要不是她是那样的颤抖席恩可能永远不会发现她。珍妮将皮毛拉到头顶以躲藏。躲我们?或者她担心进来的是他的领主丈夫?一想到拉姆西随时可能进来就让他想要尖叫。“夫人。”席恩无法让自己叫她艾丽娅更不敢叫她珍妮。“没必要躲藏了。这些都是朋友。” 皮毛动了动,一只闪着泪花眼睛偷偷向外瞄了瞄。深色,颜色太深了。一只棕色的眼睛。“席恩?” “艾丽娅夫人。”罗文走近些。“你得和我们一起走,要快。我们来接你去你兄弟那里。” “兄弟?”女孩的脸从狼皮下探出来。“我……我没有兄弟。” 她忘了自己是谁。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好了,”席恩说,“但你曾经有过兄弟。三个,罗柏、布兰和瑞肯。” “他们都死了。我现在没有兄弟了。” “你又一个同父异母的,”罗文说。“他现在是乌鸦们的首领。” “琼恩·雪诺?” “我们会把你带给他的,但是你得立刻动身。” 珍妮把狼皮一直拉到下巴。“不,这是些诡计。是他,是我的……我的大人,我可爱的大人,他派你们来的,这只是个考验,考验我对他的爱。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胜过任何东西。”一滴眼泪滑落她的脸颊。“告诉他,你告诉他。我会按照他想的左的……无论他要什么……和他或者……或者和他的狗……或者……求求你们……他不需要砍掉我的腿的,我不会再试图逃走了,永远不,我会给他生男孩,我发誓,我发誓我会……” 罗文轻吹口哨。“神灵咒死那个男人。” “我是个好女孩,”珍妮呜咽。“他们训练过我。” 薇洛有点动怒。“谁让她别哭了。那些守卫既不是哑巴也不是笼子。他们会听见的。” “让她站起来,变色龙。”霍丽拿着刀。“让她站起来要么就让我来。我们得走了。让这只小鸡站起来壮壮胆。” “若她尖叫怎么办?”罗文说。 我们就死定了,席恩想。我告诉过他们这么做简直犯傻,但他们一个也不肯听。阿贝尔让他们全完了。所有的歌手都是半个疯子。在歌谣里,英雄总能从魔鬼的城堡里拯救出少女,但是现实生活可不是歌谣,更别说珍妮扮作的艾丽娅·史塔克。她有着错误的眸色。这里没有英雄,只有妓女。及是这样他还是跪在她身边,拉下那些毛皮,轻触她的脸颊。“你认识我,我是席恩,你记得的。我也认识你,我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她摇了摇她的头。“我的名字……是……” 他将手指移到她唇前示意噤声。“我们一会儿再谈。你现在得安静点儿。和我们一起,和我。我们会把你带离这的,带离他。” 她的眼睛睁大了。“求求你们了,”她轻语。“哦,求你们了。” 席恩将手滑入她的手中,当他拉着女孩站起来时,他消失手指的残根钻心的疼。狼皮从她身上滑落,在那之下她什么也没穿,苍白的乳房上布满了牙印。他听到其中一个女人深吸一口气。罗文将一捆衣服塞进他手里。“让她穿上。外面冷得很。”松鼠脱下她的小衣服,钻进一个雪松木雕的箱子找些暖和点的。最后她找到一件拉姆西大人的缝了衬垫的紧身上衣和一条老旧的裤子,穿在她身上就像鼓风的船帆一样。 有罗文的帮助,席恩把珍妮·普尔套进松鼠的衣服里。若神灵慈悲而守卫瞎眼的话,她大概可以通过。“现在我们要出去并下楼了,”席恩告诉女孩。“低着头带着兜帽。跟着霍丽。别跑,别哭,别出声,别看任何人的眼。” “和我待在一起,”珍妮说。“别离开我。” “我就在你旁边,”在松鼠溜进艾丽娅夫人的床拉上毯子时席恩保证。 弗兰雅打开了卧室门。“你好好洗了洗她么,臭佬?”尖酸的阿利在他们出来后问。咕噜特在薇洛经过时挤了下她的胸。他们对这一点很庆幸。若那个男人碰了珍妮的话,她可能会尖叫起来。接着霍丽就会用她袖子里藏着的刀割开他的喉咙。而薇洛只是绕到一边走了过去。 一瞬间席恩几乎飘飘欲仙。他们一眼都没看,他们没看见,我们刚刚从他们身边带走了女孩。 但是在下楼时他的恐惧又回来了。若是他们遇见剥皮人或者“为我起舞的达蒙”或者斯提尔山克斯·瓦尔顿怎么办?或者拉姆西他本人?愿神灵救我,不要是拉姆西,不要是他。但是把女孩偷离她的卧房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依旧在城堡里,所有的门都关着拦着,而城墙上到处都是守卫。不管怎样,监狱外的那些守卫都会拦下他们的。霍丽和她的刀对于六个穿着铠甲佩剑带矛的男人来说都渺小的可以。 但是外面的守卫们都缩在门边,背对着冰风吹雪。即使是长官也没多看他们一眼。席恩有一瞬间对他和他的手下有点同情。当他发现他的新娘跑了的时候,拉姆西会把他们都剥了皮,至于他会对咕噜特和尖酸的阿利做什么简直不忍想象。 离门还不到十码,罗文就放下了她的空桶,她的姐妹们纷纷效仿。大监狱已经在他们身后不见了踪影。这块地方是个白色的死角,充满着在暴风雪中回响的古怪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冰筑的壕在将他们围了起来,开始有膝盖高,接着就变得齐腰了,再后来比他们的头还高。他们在临冬城的中心地带而被一座隐形的城堡环绕着。他们可能很容易就会在长城外一千里格的“永冬之地”中迷路。“好冷,”珍妮·普尔蹒跚在西恩身边啜泣着说。 很快就会更冷。在城堡的墙外,寒冬长着它的冰牙在等着我们。若我们能走那么远的话。“这条路,”在他们来到三天小路分叉处是他说。 “弗兰雅,霍丽,和他们一起,”罗文说。“我们会和阿贝尔一起。不要等我们了。”说罢,她飞快投身入冰雪中,前往大厅。薇洛和密尔陶紧跟在她身后,斗篷在翻飞。 疯了,越来越疯了,席恩·格雷乔伊想。看起来不能指望和阿比尔的六个女人一起了逃亡了,只剩下两个,这场逃亡看起来几乎不可完成。但是他们已经走得太远,把女孩送回她的卧房假装这一切从未发生同样不可能。结果他用手臂拉上珍妮引导她去城垛大门。只算半个门,他这样提醒自己。即使那些守卫让他们通过,他们也没办法通过外墙。以前的那几个夜晚,守卫让席恩通过,但那时候他孤身一人。拉着三个女仆通过看来不会那么容易,而若是守卫看到了珍妮斗篷下的脸认出了这是拉姆西大人的新娘…… 过道弯向了左边,在那前方,雪帘之后,张开着城垛大门,他的侧面有两个守卫。在羊毛、皮毛的层层包裹下,他们看起来和熊一样高大。他们的长矛足有八英尺高。“那边是谁?”其中一个喊。席恩没认出这个声音,多数人的面貌都被围巾盖着,只露出眼睛。“臭佬,是你么?” 是的,他本来想说。但是他听到自己回复,“席恩·格雷乔伊。我……我带了几个女人给你。” “你们这些可怜的男孩可冻坏了,”霍丽说。“来这儿把,让我暖暖你。”她绕过守卫的矛尖伸手拉开他半僵的围巾给他的嘴来了一个吻。当他们的唇碰触时,她的刀划过他耳下的脖颈、席恩看着男人的眼睛张大了。当霍丽退后时她的嘴唇也沾上了血,而当他倒下时血从他的口中滴下。 当弗兰雅抓住他的矛杆时,第二个守卫依旧疑惑的睁大了眼。他们搏斗拉扯了一会儿,直到女人从他手中夺过武器用枪托猛击了他的太阳穴。当他跌跌撞撞的后退时,她转过矛用尖端刺穿了他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 珍妮·普尔发出一声极端尖利的叫声。“哦,该死的,”霍丽说。“毫无疑问这下会把那些喽啰们都引来。快跑!” 席恩一把捂住珍妮的嘴,把她架在腰间跟着另两人,带着她走过了死掉的和垂死的守卫穿过了大门,越过了冰冻的护城河。也许旧神们依旧眷顾他们;吊桥是放下来的,让临冬城的卫队可以跨越,对于外面城垛上的就更快了。他们身后传来警报声还有奔跑的脚步声,接着是内墙上突然爆出的鼓号声。 在护城河上,弗兰雅停下脚步转过身。“你们继续走,我来拖延一下那些喽啰。”她宽阔的手掌里依旧拿着沾血的长矛。 席恩拖着蹒跚的脚来到楼梯下,他将女孩背到肩上开始攀爬。直到这时珍妮才停止挣扎,她还真是个瘦小的东西……但是松软新雪下的台阶覆满了一层滑溜溜的冰,当爬到一半时他一个踉跄狠狠的磕上一个膝盖。疼痛如此剧烈让他差点失手摔下女孩,一瞬间他以为这就是他能走的最远的距离了。但是霍丽拉住了他,他们一起将珍妮抬到了城垛上。 当席恩喘着粗气斜靠着一个城齿时,他可以听到下面的叫喊声,冰雪中弗兰雅正与半打的守卫搏斗。“哪条路?”他吼向霍丽。“我们现在该怎么走?我们怎么出去?” 霍丽脸上的暴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哦,我这该死的。绳子。”她歇斯底里的大笑。“绳子在弗兰雅那里。”接着她咕噜了一声就抓紧了自己的肚子。一根箭头从她的肠间穿出。当她握着它时,血从她的指缝间滴下。“内墙上有些喽啰……”喘息间,第二只箭矢穿过她的胸膛。霍丽抓着她最近的城齿接着就掉落了下去。那些她碰松的雪轻轻的埋住了她。 他们的左边想起了呐喊声。珍妮·普尔凝视着下面的霍丽,盖过她的雪逐渐被染成红色。内墙上的十字弓手应该正在重装箭,席恩知道。他看看右边,但是那里也有人赶来,挥舞着剑向他们重来。从更远的北方他听到了战号的响声。史坦尼斯,他不禁想到。史坦尼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若我们能到他那里的话。寒风呼啸,而他和女孩身陷重围。 十字弓发出尖利的声响,箭在离他一英尺的地方擦过,将塞满炮口的凝固的积雪射的粉碎。阿贝尔、罗文、松鼠还有其他人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们被孤立了。若被他们生擒,我们会被直接交给拉姆西。 席恩抱着珍妮的腰,跳了下去。天空是无情的蓝色,目光所及看不到一丝云。阳光下的砖石很快也能烤熟,丹妮想,站在下面沙地上,角斗士从他们唯一穿着的凉鞋上都会感觉到这热度。 姬琪轻轻地从丹妮肩上脱下丝绸长袍,伊丽帮她走进沐浴池。升起的太阳照得水面闪闪发光,与柿子树的影子交相辉映。“即使角斗场必须开放,陛下也必须亲自去吗?”弥桑黛一边洗着女王的头发一边问道。 “半数弥林人会为了看我而去那儿,小甜心。” “陛下,”弥桑黛说,“请允许我这么说,另外半数弥林人去那儿是为了观看角斗士流血和死亡。” 她说的没错,女王知道,但是这无关紧要。 很快,丹妮就清洗的和往常一样干净。她站起身,水花轻溅,水流从她的大腿滑下,乳房上挂满了水珠。太阳刚好爬到顶空,她要尽快召集她的人手。她更喜欢漂浮在芳香的池水里呆上一整天,吃着银托盘里的冰镇水果,梦想有着红色大门的院子。但是,女王属于她的子民,不是属于她自己。 姬琪拿柔软的毛巾帮她擦干,“卡丽熙,你今天想穿哪件托卡?”伊丽问道。 “黄色丝绸。”兔子女王不能被人看到‘耷拉着的耳朵’。黄色丝绸又轻又凉快,角斗场底层会非常热。红沙几乎能把他们的脚底板烤熟。“还有上面,长的红色面纱。”面纱能阻挡风把沙子吹到嘴里,而且红色能隐藏溅到上面的血。 姬琪为丹妮梳头发,伊丽帮她涂指甲,同时她们喋喋不休地兴奋地谈论着今天的比赛。弥桑黛又走过来,“陛下,国王邀你穿戴好后一起前往。昆廷王子也来了,带着他的多恩手下。他们恳求和你说一句话,如果你高兴的话。” 今天没有什么事情会让我高兴。“改天吧。” 在‘巨大’金字塔底层,巴利斯坦爵士站在一顶装饰华丽的敞开的肩舆旁边等候她们,周围站着铜面兽。祖父爵士,丹妮想。尽管年龄大了,但他穿上她给他的盔甲仍然看起来高大英俊。“今天,如果你让无垢者护卫你,我会更加高兴,陛下。”老骑士说,当希兹达尔去向他的堂弟致意时。“半数的铜面兽都是未经训练的自由民。”而另一半则是忠诚度可疑的弥林人,他没全说出来。赛尔弥不信任所有弥林人,甚至是剃顶之民。 “未经训练的人必会如此,除非我们训练他们。” “面具可以隐藏很多东西,陛下。鹰面具后面的人是不是昨天、前天带着同样面具护卫你的那个人?我们如何分辨?” “如果连我都不信任铜面兽,那应该如何让弥林人也来信任他们呢?这些面具下面都是勇敢的好人,我把我的生命交到他们手里。”丹妮冲他微笑,“你多虑了,爵士。我有你守卫在身边,我还需要别的保护吗?” “我只是一个老人,陛下。” “壮汉贝沃斯会一直在我身边。” “如你所说。”巴利斯坦爵士压低声音,“陛下,我们释放了‘美人’梅里斯,遵从你的命令。她走之前请求面见你,我代替你接见了她。她声称,那个破烂王子从一开始就打算带领风吹团过来与你共事,是他派她来这里与你秘密接洽,但是在她用自己的方式接近你之前,多恩人让事情败露并且背叛了他们。” 背叛之上的背叛,女王厌烦地想,这种事就没完了吗?“这件事你相信多少,爵士?” “少之又少,陛下,但是那些话是她说的。” “他们会过来加入我们,他们有这个必要?” “她说他们会,但是需要一个价码。” “给他们。”弥林需要的是铁,不是金。“破烂王子不只想要金币,陛下,梅里斯说他想要潘托斯。” “潘托斯?”她眯起了眼睛,“我怎么能给他潘托斯?它远在半个世界之外。” “他愿意等,‘美人’梅里斯暗示过,直到我们向维斯特洛进军。” 那如果我永不向维斯特洛进军呢?“潘托斯属于潘托斯人。而且伊利里欧总督就在潘托斯,他安排了我和卓戈卡奥的婚姻,送给我龙蛋。是他把你送给我,还有贝沃斯、格罗莱。我亏欠他很多很多。我不会拿他的城市支付那个价码。绝不。” 巴利斯坦爵士低头,“陛下明鉴。” “你见到过这么吉祥的日子吗,亲爱的?”当丹妮与他们会合时,希兹达尔?佐?洛拉克评论道。他帮助丹妮上来肩舆,上面并排有两个高大的王座。 “对你来说,可能吉祥。对那些在太阳落山之前必死的人就未必了。” “人必有一死,”希兹达尔说,“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死得荣耀,死于全城人民的欢呼声中。”他向站在门边的士兵抬手,“走。” 她住的金字塔前面的广场是用多彩砖铺成的,热气从砖面上氤氲上升。人们从四处蜂拥而来,有的坐着小轿或抬椅,有的骑着毛驴,更多的人步行。每十个人里面有九个是奔西面去的,沿着宽阔的砖石大道走向达兹纳克角斗场。当他们的肩舆从金字塔里出来,一阵欢呼从身旁响起,并迅速传遍了整个广场。多么奇怪,女王想,在这个广场我曾经钉死在尖桩上163个伟主大人,他们居然会在同一个广场上为我欢呼。 一面大鼓在前面引领着皇家队列,沿着街道肃清道路。每一声鼓点之间,一位身穿磨光铜盘做的衬衫的剃顶使者高喊着让人群让开。嘣!“他们来了!”嘣!“让路!”嘣!“王后!”嘣!“国王!”嘣!大鼓后面行进的是并排四人的铜面兽,有的拿着棍棒,有的拿着板条。他们都穿着褶皱裙、皮凉鞋和拼缝斗篷——用与弥林多彩砖匹配的多种颜色的方布片缝制。他们的面具在阳光下闪烁:野猪和公牛、鹰和鹭,狮子、老虎和熊,分叉舌头的大蛇和可怕的蜥蜴。 壮汉贝沃斯不喜欢骑马,身穿他那件镶钉背甲走在他们前面,满是刀疤的大肚子每走一步都颤抖一下。伊丽和姬琪骑马紧随其后,身边是阿戈和拉卡洛。再后面是雷兹纳克坐在一顶华丽的抬椅上,上面有凉蓬遮挡头上的阳光。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骑马走在丹妮身边,他的盔甲在阳光下闪耀,一袭长斗篷披在肩上,已经漂洗的白如骨头。他的左臂上带着一面巨大的白色盾牌。后面远远的跟着的是昆廷?马泰尔,多恩王子,带着他的两个同伴。 队列沿着长长的砖石街道缓缓而行。嘣!“他们来了!”嘣!“我们的王后!我们的国王!”嘣!“让路!” 丹妮能听到她的侍女们在后面争辩不休,争论谁将赢得今天的最后决赛。姬琪看好‘巨人’戈哈尔,他看起来更像公牛而不像人,甚至在鼻子上穿了青铜环。伊丽坚持‘碎骨者之枷’拜拉阔会见证巨人的失败。我的侍女是多斯拉克人,她告诉自己,死亡与每个卡拉萨同行。她嫁给卓戈卡奥那天,亚拉克弯刀就曾在她的婚宴上闪现,有人死去的同时,其他人照常喝酒和交媾。对于马族来说,生命和死亡总是相伴而行,他们认为流点血是对一场婚姻的赐福。她的新婚不久就浸透在鲜血之中。这是何等的赐福啊。 嘣!嘣!嘣!嘣!嘣!嘣!传来的鼓声——比之前更快——忽然变的生气和不耐烦。队列突然在粉白相间的帕尔金字塔和绿黑相间的naqqan金字塔之间停步不前,巴利斯坦爵士拔出他的剑。 丹妮转头,“我们为什么停下来?” 希兹达尔站起身,“道路阻塞了。” 一顶翻倒的肩舆正横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其中一个轿夫晕倒在砖地上,受不了高温所致。“救助那人,”丹妮命令,“在他能站起来之前扶他去街边,给他食物和水。他看起来好像有两周没吃过东西了。” 巴利斯坦爵士不安地左右扫视一下,台阶上吉斯卡利面孔随处可见,冷漠无情的眼睛俯视着下方。“陛下,我不喜欢这次停滞,这可能是陷阱,鹰身女妖之子们——” “——已经驯服了,”希兹达尔?佐?洛拉克宣称,“我的王后已经让我做她的国王和丈夫,他们为什么会寻求伤害她?现在去救助那人,遵照我的甜后吩咐去做。”他微笑着拉住丹妮的手。 铜面兽遵命上前去救人,丹妮看着他们忙碌。“这些轿夫在我来之前是奴隶,我给了他们自由。然而他们的肩舆没有变轻。” “没错,”希兹达尔说,“但是,那些人现在来承受肩舆的重量是被支付报酬的。你来之前,倒下的那人会有一个监工监督他,用鞭子抽烂他背上的皮肤。而现在他正在被救助。” 的确。一个带野猪面具的铜面兽递给那个苦命的轿夫一皮袋水。“我想我必须对这小小的胜利心怀感激。”女王说道。 “一步,然后下一步,不用多久我们就会跑起来。最终我们将造就一个新的弥林。”前面的街道完成了最后的清理。“我们继续前进?” 除了点头,她还能做什么?一步,然后下一步,但是我的前路又在何方? 达兹纳克角斗场的门口,耸立着两个高大的正在殊死搏杀青铜勇士雕塑。一个持剑,另一个持斧;雕刻师精确地描绘出他们杀死对方的一幕,他们的兵刃和身体在空中形成一个拱门。 致命的艺术,丹妮想。 她以前站在自家的台阶上多次看到过角斗场,小的散布在弥林像长在脸上的麻子;大的像是泣血的伤口,鲜红而未加包扎。然而,没有一个可以与这个相比。当她和她的丈夫大人从青铜雕塑下走过时,壮汉贝沃斯和巴利斯坦爵士分别从两侧进入,出现在砖砌的“巨碗”的顶部,“巨碗”里环绕着逐级下降的层叠的长凳,每一圈都是不同颜色。 希兹达尔?佐?洛拉克引领她往下走,穿过黑色,紫色,蓝色,绿色,白色,黄色,橘色再到红色,这里猩红的砖石取自下面沙子的颜色。他们周围小贩们正在叫卖狗肉香肠、烤洋葱,还有插在木棍上的未出生的小狗,不过丹妮不需要这些。希兹达尔在他们的包厢里储备了:几壶冰镇的酒和淡水,无花果、大枣、甜瓜和石榴,山核桃、胡椒粉,还有一大碗蜂蜜蝗虫。壮汉贝沃斯抓住那碗,大喊一声,“蝗虫!”然后开始整把的塞到嘴里嚼得嘎吱作响。 “那些非常可口,”希兹达尔建议,“你应该尝几个,亲爱的。它们先滚满香料再浇上热蜂蜜,所以,它们又甜又烫。” “这解释了贝沃斯为何汗流不止,”丹妮说,“我认为我自己有无花果和大枣就心满意足了。” 穿着松垂的多彩法衣的仁者们沿着角斗场而坐,中间簇拥着正襟危坐的伽拉撒?伽拉瑞,她是她们中间唯一身穿绿衣的。弥林的伟主大人们占据了红色和橘色长凳。女人们都带着面纱,男人们把他们的头发梳成长角型、手型和尖刺型。古老的洛拉克血脉的希兹达尔家族似乎偏爱紫红、靛青和浅紫色的托卡;而那些帕尔家族的人更喜欢粉白相间的条纹托卡。渊凯来的使节团都身穿黄色托卡,坐满了国王旁边的包厢,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奴隶和仆人。出身稍低的弥林人挤满了上层梯级,距离角斗台更远。黑色和紫色长凳区——位置最高距离沙坑最远——挤满了自由民和其他平民百姓。丹妮莉丝看到,佣兵团也安置在那里,他们的团长正坐在普通士兵中间。她暗中窥视到布朗?本那饱经风霜的脸,‘燃烧之血胡子’般的红胡子和长发辫。 她的丈夫大人站起身,举起双手。“伟主大人们!今天,我的王后来到这里,向你们,向她的子民,表达她的爱。承蒙她的恩赐,以及她的准许,现在,我把你们的角斗艺术献给你们。弥林!让丹妮莉丝王后听听你们的爱!” 一万只喉咙吼出他们的感谢,然后是两万,再然后是所有人。他们不是称呼她的名字,没有几个人能叫的上来。“母亲!”他们大声喊叫,用已经淘汰的古吉斯语,母亲的单词是mhysa。他们捶胸顿足地狂喊,“mhysa!mhysa!mhysa!”直到整个角斗场都似乎在颤抖。丹妮经受着声浪的冲刷。我不是你们的母亲,她本该喊回去,我是你们的奴隶的母亲,也是在你们贪婪地吃着蜂蜜蝗虫之时,死在这些沙地上的男孩的母亲。从她身后,雷兹纳克倾身对着她的耳朵低语,“殿下,听他们有多爱你!” 不,她知道,他们爱的是他们的角斗艺术。当欢呼声开始退却,她让自己坐下。她们的包厢处在阴凉之中,但是她头痛欲裂。“姬琪,”她喊,“冰水,如果你方便的话,我的喉咙干透了。” “卡拉兹将会赢得今天首个杀死对手的荣誉,”希兹达尔告诉她,“没有比他更好的角斗士。” “壮汉贝沃斯更好,”壮汉贝沃斯坚持道。 卡拉兹是弥林人,出身卑微——刷子一样直立的黑红相间的头发越往头顶越见稀少。他的对手是一个来自盛夏群岛的乌黑皮肤的矛民,他的长矛有一阵让卡拉兹无所适从。但是当卡拉兹借助短剑滑进长矛攻击圈以内,剩下的就只有屠杀了。杀死之后,卡拉兹切下那个黑人的心,鲜血淋漓地高举在头顶,然后猛咬了一口。 “卡拉兹相信勇士的心会让他更加勇敢。”希兹达尔说道。姬琪小声地表示赞同。丹妮曾经吃下一匹马的心,给她未出生的儿子以力量……但那没能拯救雷戈,当巫魔女将他谋杀在她的子宫之时。命中注定你将经历三次背叛。她是第一次,乔拉是第二次,布朗?本?普棱是第三次。她的背叛结束了吗? “啊,”希兹达尔高兴地说道,“现在上场的是斑点猫。看他如何移动,我的王后。诗之脚步。” 希兹达尔发现的走“诗”之脚步的角斗士的对手像戈哈尔一样高,像贝沃斯一样宽,但动作慢。当斑点猫挑断他的腿筋时,他们正在距离丹妮的包厢六尺的地方战斗。看到那个男人脚步踉跄膝盖着地,斑点猫一只脚踩在他的背上,一手环住他的头,然后切开他的喉咙从一只耳朵到另一只耳朵。红沙饱饮他的热血,他最后能发出的只有风声。人群尖叫着为之欢呼。 “坏的决斗,好的死亡,”壮汉贝沃斯说,“壮汉贝沃斯讨厌尖叫着而死。”他吃完了所有的蜂蜜蝗虫,打了个饱嗝,然后又灌下一大口酒。 灰白皮肤的魁尔斯人,黑皮肤的盛夏群岛人,铜色皮肤的多斯拉克人,蓝胡子的泰洛西人,羊民,jogosnhai,阴郁的布拉佛斯人,来自索斯罗斯丛林的半人——从世界的尽头赶来达兹纳卡角斗场送死。“这人有很大的希望获胜,我的甜后,”希兹达尔说的是一个年轻的里斯人,长长的淡黄色头发在风中飘飞……但是他的对手一把抓住飘飞的头发,拉的男孩失去平衡,然后拽出他的肠子。死的时候,他看起来比利刃在手之时更加年轻。“男孩,”丹妮说,“他只是个男孩。” “十六岁,”希兹达尔坚持道,“一个成人,为了金币和荣耀能够自由选择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的成人。今天,没有孩子死在达兹纳卡,因为我仁慈的王后凭着她的智慧下达了命令。” 另一个小小的胜利。或许我不能让我的子民‘好’,她告诉自己,但我至少应该试着让他们少点‘坏’。丹妮莉丝也打算禁止女人之间的角斗,但是黑头发的barsena抗议说,她有和任何男人一样多的权利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女王还希望禁止小丑表演和滑稽格斗——残废、侏儒和干瘪老丑婆拿着砍刀、火把、锤子互相对打(据说,战斗者越无能,节目越好笑)。但是希兹达尔说,如果她能与他们一起欢笑,他的人民会更爱戴她,还认为,如果没有这些嬉戏,残废、侏儒和干瘪老丑婆将会饿死。所以,丹妮没有坚持。 按照惯例,罪犯都被判处到角斗场角斗,这个惯例她同意可以恢复,但是只限于某些罪行。“谋杀犯和强奸犯可以强迫他们去角斗,还有所有那些坚持使用奴隶的人,但是小偷和欠债者不行。” 然而,斗兽仍然是被允许的。丹妮看到一头大象迅速解决掉六只群攻的红狼。接着,一头公牛和一只熊经过势均力敌的血腥战斗,双双支离破碎奄奄一息。“它们的肉不会浪费,”希兹达尔说,“屠夫会把它们的尸体做成营养的炖汤送给饥饿的人。任何一个即将走向‘命运之门’的人(指死刑前)也会分上一碗。” “好的律法,”丹妮说,你的好律法实在不多。“我们必须确保这个传统继续下去。” 斗兽之后是一场模拟战斗,坑中六个徒步骑士对上六个马族人,前者武装有盾牌和长剑,后者拿着多斯拉克的亚拉克弯刀。模拟骑士身穿锁子盔甲,而模拟多斯拉克人没穿盔甲。开始骑手们似乎处在优势,撞倒了两个对手,劈下了第三个的耳朵,但随后幸存的骑士开始攻击马匹,一个接一个的骑手摔下马并被杀死。这引起姬琪的极大不满,“他们不是真正的卡拉萨,”她说道。 “我希望,这些尸体不要加入你的营养汤炖。”当那些死人被抬走时,丹妮说道。 “那些马,是的,”希兹达尔说,“人,不是。” “马肉和洋葱让人强壮,”贝沃斯说。 接下来的战斗是今天的第一场小丑表演,一条倾斜铁链相连的一对表演‘马’上枪术比武的侏儒,是由希兹达尔邀请前来观看比赛的渊凯领主中的一位带来的。一个骑猎狗,另一个骑母猪。他们的木制盔甲都粉刷的鲜艳无比,一个描绘篡夺者劳勃?拜拉席恩的宝冠雄鹿,另一个是兰尼斯特家的黄金狮子。很显然,这是为了她的缘故。他们的滑稽动作很快就让贝沃斯放声大笑,然而丹妮的笑是淡淡的苦笑。看到红衣服的侏儒从鞍上滚下,然后开始沿着沙地追逐他的母猪,同时另一个侏儒骑着狗在他身后狂奔,用木剑不断猛击他的屁股。丹妮说,“这个是很甜蜜和愚蠢,但是……” “耐心些,我的甜后,”希兹达尔说,“他们即将释放狮子。” 丹妮莉丝给他一个不解的眼神,“狮子?” “三头狮子。两个侏儒不会期望见到它们。” 她蹙眉,“侏儒们拿的是木剑,穿的是木制盔甲。你怎么能期望他们与狮子打斗?” “坏的情况,”希兹达尔说,“然而,也可能他们会让我们吃惊,更可能他们会大声尖叫着逃跑,试图爬出沙坑。这才是小丑表演。” 丹妮很不高兴,“我禁止此事。” “仁慈的王后,你也不想让你的人民失望吧。” “你曾向我发誓,角斗士都是为了金币和荣耀自愿同意拿他们的生命冒险的成人。这些侏儒不会同意用木剑跟狮子决斗。你让他们停止,现在。” 国王的嘴唇紧闭。有一瞬间,丹妮好像看到有一丝愤怒在他那温和的眼睛里闪过。“遵从你的命令。”希兹达尔向他的坑主示意。“不要狮子。”他说道,当那人手里拿着鞭子快步跑过来时。 “没有狮子,殿下?那还有什么乐趣?” “我的王后说了,两个侏儒不许受到伤害。” “观众们不会喜欢这样。” “那就让barsena上场,这样应该能平息他们。” “阁下知道如何做最好。”坑主甩动手里的鞭子,喊出命令。观众们用嘘声表达他们的不满,向他们投掷石头和烂水果。两个侏儒被赶下场,还有猪、狗等等。 一阵热烈的欢呼响起,当‘黑发的’barsena大步走上沙地,全身赤裸除了腰布和凉鞋。一个高大,三十岁左右的黑肤女人,她的移动有种豹子的野性优雅。“barsena深受人们喜爱,”希兹达尔说道,当欢呼声膨胀充满整个角斗场时,“是我所见过的最勇敢的女人。” 壮汉贝沃斯说道,“与女人角斗没有勇敢可言,与壮汉贝沃斯角斗才称得上勇敢。” “今天,她与一头野猪角斗,”希兹达尔说道。 是啊,丹妮想,因为你找不到一个女人做她的对手,无论你出多少金币。“并且,似乎应该不是用木剑。” 出场的野猪是头巨大野兽,长着像男人手臂一样长的獠牙,小眼睛里闪烁着狂怒。她想知道,杀死劳勃?拜拉席恩那头野猪看起来有没有这么凶猛。恐怖的生物,恐怖的死亡。有一瞬间,她几乎为篡夺者感到难过。 “barsena动作非常迅速,”雷兹纳克说,“她将会和野猪共舞,殿下,趁野猪通过她身边时切开它。它在倒下之前会鲜血狂喷,你马上就会看到。” 开局正如他所说。野猪向她猛冲,barsena旋转到一边,她的刀刃在太阳下闪着银光。“她需要一支长矛,”巴利斯坦爵士说道,当barsena飞身跃过野兽的第二次冲击时。“否则,无法战胜一头野猪。”他听起来像是某个爱挑剔的老祖父,就像达里奥总是在说的。 barsena的刀刃开始见红,但是野猪很快停住了。它比一头公牛更聪明,丹妮认识到,它不会再一次猛冲。barsena也开始认识到这一点。大吼一声,她主动向野猪移动,抛接着她的刀从左手到右手。看到野兽往后退缩,她咒骂着砍向它的鼻子,试图激怒它……而且成功了。这次她的跳跃来的迟了那么一刹那,一只獠牙撕开了她的左腿,从膝盖到胯部。 一声悲叹从三万只喉咙响起。紧紧抓住自己撕裂的腿,barsena丢下她的刀,试图蹒跚着逃开,但还没走出两步远,野猪再一次冲到她面前。丹妮转开脸,“她这够勇敢吗?”她问壮汉贝沃斯,当一声尖叫从沙地上响起。 “挑战野猪是很勇敢,但尖叫的如此大声就不是勇敢了。它震伤了壮汉贝沃斯的耳朵。”太监揉着自己鼓胀的肚子,上面布满了老旧的白色的十字伤疤。“它还让壮汉贝沃斯肚子疼。” 野猪把鼻子埋入barsena的肚子,开始用鼻子拱出她的内脏。那气味让女王无法承受。高热,苍蝇,人群的喊叫……我无法呼吸。她揭开面纱,任它随风飘去。她又脱下她的托卡,当她解开丝绸衣服,珍珠互相撞击卡嗒作响。 “卡丽熙?”伊丽问,“你怎么了?” “脱下我的‘耷拉着的耳朵’。”一打男人拿着野猪矛快步走上沙地,驱赶野猪从尸体上离开回到它的兽栏。坑主也是其中之一,手里拿着带倒钩的长鞭。当他甩动长鞭抽到野猪身上时,女王起身,“巴利斯坦爵士,你能安全地护送我回到我的花园吗?” 希兹达尔看起来困惑不解。“接下来还有更多的节目。一个小丑剧,六个老女人,还有超过三场的角斗比赛。拜拉阔对戈哈尔!” “拜拉阔会获胜,”伊丽宣称,“大家都知道。” “大家都不知道,”姬琪说,“拜拉阔会死。” “一个会死,或者另一个会死,”丹妮说,“而活下来那个将来某天也会死。这是一个错误。” “壮汉贝沃斯吃了太多的‘蝗虫’。”恶心的表情出现在贝沃斯棕褐色的宽脸上。“壮汉贝沃斯需要牛奶。” 希兹达尔不理会太监。“殿下,弥林人前来庆祝我们的结合,你听到了他们为你欢呼。不要丢掉他们的爱。” “他们欢呼的是我‘耷拉着的耳朵’,不是我。带我离开这个角斗场,夫君。”她能听到野猪的喷鼻声,矛民们的大喊,坑主鞭子的爆裂声。 “甜女士,不。只多留一会儿。看完小丑剧和最后一场角斗。闭上你的眼睛,没人能看到你。他们只会盯着拜拉阔和戈哈尔。现在不是为了——” 一片阴影划过他的脸。 吵闹声喊叫声消失,一万个说话声还在,每个人的眼睛都转向天空。一阵暖风掠过丹妮的面颊,在她的心跳声之上,她听到翅膀挥动的声音。两个矛民举着盾牌飞奔,坑主直接僵在当场。野猪响着喷鼻声走回barsena。壮汉贝沃斯呻吟一声,从座位上绊倒,双膝跪在地上。 他们所有人之上,巨龙转变方向,黑色遮住阳光。它的鳞片是黑色,眼睛、龙角和脊柱背面是血红色。一直是她的三只龙里面最大的那只,野外生活仍然让它长得更大。它的翅膀展开从尖端到根部有20尺,好像黑玉。它后掠落在沙地之上,拍动双翅,声音好像一声霹雳。野猪抬起头,哼着鼻子……然后,火焰吞没了它,黑火带着红炎喷射而出。30尺之外,丹妮都能感受到热浪的洗礼。野兽临死的尖叫听起来像是人的叫声。卓耿降落在尸体上,将利爪沉入冒烟的肉体。当它开始进食,barsena和野猪对它来说都没有分别。 “噢,上帝,”雷兹纳克呻吟,“它在吃她!”总管捂住自己的嘴。壮汉贝沃斯正在大声地干呕。一种古怪的表情爬过希兹达尔?佐?洛拉克的灰白长脸——有恐惧,有贪欲,有欢喜,他舔了舔嘴唇。丹妮能看到帕尔家人涌上阶梯,紧抓着身上的托卡,匆忙地逃离中被托卡流苏绊倒。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一些人互相推挤着逃跑,更多的人仍留在座位上。 有一个男人让自己充当了英雄。 他是被派下沙坑驱赶野猪回兽栏的矛民之一。可能他喝醉了或是发疯;可能他是‘黑头发的’barsena远道而来的爱人,或是听到某些hazzea女孩的低语;可能他只是个梦想被吟游诗人传唱的普通人。他飞奔上前,手里拿着野猪矛。红沙在他脚下被踢起,座位上响起呼喊声。卓耿抬起头,血从它的齿间滴下。那位英雄跃上巨龙的背,将钢铁的矛尖猛地刺入巨龙有鳞片的长颈底部。 丹妮和龙齐声尖叫。 英雄靠在长矛上,用身体的重量扭转让矛尖刺的更深。卓耿向上拱起背部,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嘶声,尾巴猛地甩向一边。她注视着它伸长头探到蜿蜒的长颈末端,看到它的翅膀张开。屠龙者一个失足,翻着跟头栽下沙坑。当黑龙的牙齿猛地咬碎他的前臂时,他正试图挣扎着站起。“不!”所有人只有时间喊出一个词。卓耿把他的手臂从肩膀拧下抛到一边,就像狗把老鼠抛到坑里。 “杀了它,”希兹达尔?佐?洛拉克对着其他的持矛之人大喊。“杀死这只野兽!” 巴利斯坦爵士紧拉着她不放。“千万小心,陛下!” “让开!”丹妮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当她挪开栏杆时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慢了。跳进深坑的时候她的一只凉鞋松脱了,奔跑时她能在脚趾之间感觉到沙子的触感,温热而粗糙。巴利斯坦爵士在后面呼唤她,壮汉贝沃斯仍然在呕吐。她跑得更快了。 持矛之人也在奔跑,有些手里拿着长矛冲过来,其他人一哄而散,逃离的时候还丢下了他们的武器。英雄在沙地上抽搐,他的肩膀衣衫褴褛,伤口喷涌出鲜红的血。他的矛还留在卓耿的背上,当龙挥舞翅膀时不停摇晃,烟雾从伤口冒出。其他持矛者靠近时,龙吐出了火焰,两个人被吞没在黑色的烈焰之中。他的尾巴侧身横扫,把企图在它身后攀爬的角斗主持劈成了两半。另一个攻击者试图刺伤龙的眼睛,直到龙咬住了他用下巴撕开了他的肚子。弥林人在尖叫,诅咒,嚎叫。丹妮能听到有人在她背后大呼。“卓耿,”她大喊着。“卓耿。” 它的头转了过来。烟雾在它的牙齿上缭绕,它的血滴在地上的时候同样在冒烟。它再次挥舞翅膀,卷起了呛人的红沙风暴。丹妮在沙尘云里跌跌撞撞,咳嗽着。黑龙厉声吼叫。 “不”她唯一想说的就是这个。不要这样,是我,你不认识我吗?黑色的獠牙离她的脸只有几英寸,它想要把我的头撕下来。沙子迷着她的眼睛,她跌跌撞撞地碰上角斗主持的尸体,然后向后栽倒。 卓耿吼叫着,声音在深坑中回荡。炎热的烈风吞没了她。龙的长脖子朝她伸出,当它的嘴张开,她可以看到它黑色的牙缝之间破碎的骨骼和烧焦的肉渣,它的眼睛像熔化的金属。我正冲向地狱,但我不敢逃开,她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如果我逃跑,他会烧死我,吞噬我。在维斯特洛修士们说有七层地狱和七重天堂,但是七国和那里的神祗远在天边。如果她死在这里,丹妮想道,是多斯拉克的马神穿越草海,将她送到卓戈繁星之中的卡拉萨,让她和她的日和星并辔行于黑夜之地,还是那些吉斯的愤怒神灵让鹰身女妖抓住她的灵魂将她拖去折磨?卓耿在她的脸旁全力大吼,它的呼吸炽热得足以烫出水泡。丹妮听到巴利斯坦?赛尔弥在右边大喊,“我!让我来,在这里……我!” 在卓耿赤红炉膛一样的眼珠里,丹妮看到了她自己的倒影,自己看起来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虚弱,多么的脆弱,多的么害怕。我不能让它看到我的恐惧。她在沙子上挣扎爬起,推开角斗主持的尸体。她的手指抓到了鞭柄,皮革温暖而具有活力的触感带给了她勇气。卓耿再次发出怒吼,声音震天,她几乎丢下了鞭子。它在呵斥她。 丹妮抽打它。“不,”她尖叫着,用上全身力量挥舞鞭子。龙猛地转过后脑勺。“不,”她再次大喊。“不!”他的鼻子有着倾斜的倒钩。卓耿挺起身子,它的翅膀将她覆盖在阴影中。丹妮来回抽击它的腹部,直到她的手臂开始疼痛。它长蛇形的脖子像弓箭手的弓一样弯曲,随着嘶嘶声,他向下朝她吐出了黑色的火焰。丹妮冲过火焰下方,挥起鞭子,大喊道:“不,不,不。坐下!”它的回答是充满了恐惧和愤怒的轰鸣声,充满了痛苦,他的翅膀拍动了一次,两次…… ……然后折叠起来。龙发出最后一次嘶嘶声,四肢伸展开来腹部着地。黑色血液从矛刺出的伤口中流淌下来,滴在烧焦的沙地上冒出青烟。它的身躯就是火焰,她想,我也一样。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跳到龙的背上,抓住矛,拔了出来。矛尖已经半融化,钢铁红热发光。她把矛甩到一旁。卓耿在她身下扭动,他的肌肉抖动着,她能感觉到它的力量,空气中充斥着沙土。丹妮看不到,也不能呼吸,她也无法思考。黑色的龙翼雷鸣一样挥舞,忽然间下面猩红的沙地离她越来越远。 感到头昏眼花,丹妮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双眼,她瞥见在她的下方弥林人正穿过一团眼泪和尘土的云雾,越过台阶,挤向街头。 鞭子还抓在她的手里,她敲打着卓耿的脖子,大喊道:“飞高!”她的另一只手按在它的鳞片上,手指胡乱抓着寻找一个着力点。卓耿漆黑的翅膀拍打者空气。丹妮可以感受到大腿之间龙的热度,她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脏即将爆开。是的,她想,是的,现在,现在,就这样,就这样,带着我,带着我,飞起来!渣翻,不定时更,翻译:khjiajia —————————————————————————————————————————— hewasnotatallman,tormundgiantsbane,butthegodshadgivenhimabroadchestandmassivebelly.mancerayderhadnamedhimtormundhorn-blowerforthepowerofhislungs,andwaswonttosaythattormundcouldlaughthesnowoffmountaintops.inhiswroth,hisbellowsremindedjonofamammothtrumpeting. 巨人克星托蒙德并不是一个很高的人,但是七神给了他一个健硕的胸腔和巨大的肚子,曼斯雷德因他庞大的肺活量叫他吹号者托蒙德,还常常说托蒙德笑的时候可以把山顶上的雪震下来。当他震怒的时候,他的吼声让琼恩想起了长毛象的吼声 thatdaytormundbellowedoftenandloudly.heroared,heshouted,heslammedhisfistagainstthetablesohardthataflagonofwateroverturnedandspilled.ahornofmeadwasneverfarfromhishand,sothespittlehesprayedwhenmakingthreatswassweetwithhoney.hecalledjonsnowacraven,aliar,andaturncloak,cursedhimforablack-heartedbuggeringkneeler,arobber,andacarrioncrow,accusedhimofwantingto****thefreefolkupthearse.twiceheflunghisdrinkinghornatjon’shead,thoughonlyafterhehademptiedit.tormundwasnotthesortofmantowastegoodmead.jonletitallwashoverhim.heneverraisedhisownvoicenoransweredthreatwiththreat,butneitherdidhegivemoregroundthanhehadcomepreparedtogive. 那一天托蒙德经常大声的怒吼。他咆哮着,怒吼着,他用拳头狠狠地砸着桌子把水壶都弄倒了。他的手边一直放着一角蜜酒,这让他在进行威胁时喷出的唾沫星子都散着一股甜腻味儿(艹,太tm恶心了...)。他说琼恩是个懦夫,是个骗子,变化无常的家伙,为他是个黑心的下跪者诅咒他,他还是个强盗,一个吃腐肉的乌鸦,指控他想艹自由民的**。他把酒杯朝着琼恩的脑袋扔了两回,虽然是在喝完了里面的酒以后。托蒙德并不是那种会浪费好蜜酒的家伙。琼恩并没有躲闪,他从没有将他的声调提高半分或者用威胁来回应雷蒙德,但是他也并没有给出比先前打算更多的余地。 finally,astheshadowsoftheafternoongrewlongoutsidethetent,tormundgiantsbane—tall-talker,horn-blower,andbreakerofice,tormundthunderfist,husbandtobears,mead-kingofruddyhall,speakertogodsandfatherofhosts—thrustouthishand.“donethen,andmaythegodsforgiveme.there’sahundredmothersneverwill,iknow.” 最后,当下午的阴影在帐篷外变得更长时,巨人克星托蒙德,高个的言者、吹号者、碎冰者、雷拳托蒙德、熊的丈夫、ruddy厅的蜜酒王、通灵者以及主人的爹--把手往外一戳说道:“敌羞吾去脱他衣!(摔!认真点!!)就那么办吧,但愿神能原谅我,虽然我知道上百个母亲绝不会原谅。” jonclaspedtheofferedhand.thewordsofhisoathrangthroughhishead.iamtheswordinthedarkness.iamthewatcheronthewalls.iamthefirethatburnsagainstthecold,thelightthatbringsthedawn,thehornthatwakesthesleepers,theshieldthatguardstherealmsofmen.andforhimanewrefrain:iamtheguardwhoopenedthegatesandletthefoemarchthrough.hewouldhavegivenmuchandmoretoknowthathewasdoingtherightthing.buthehadgonetoofartoturnback.“doneanddone,”hesaid. 琼恩握紧了那只戳出来的手。他立下的誓言在他脑中闪过。我是黑暗中的利刃。我是守夜人的汉子,我是抵御寒冷的火焰,是带来黎明的那道光芒,是唤醒沉睡者的号角,是保卫王国人民的盾牌。对他而言得再加上一条:我还是那个打开大门让敌人列队通过的守卫。他需要付出更多来确信他做的事是正确的。但是他已经走得太远了,无法回头了。“就这么办。”他说。 tormund’sgripwasbone-crushing.thatmuchhadnotchangedabouthim.thebeardwasthesameaswell,thoughthefaceunderthatthicketofwhitehairhadthinnedconsiderably,andthereweredeeplinesgraveninthoseruddycheeks.“manceshouldhavekilledyouwhenhehadthechance,”hesaidashedidhisbesttoturnjon’shandtopulpandbone.“goldforgruel,andboys…acruelprice.whateverhappenedtothatsweetladiknew?” 托蒙德的握力大得能把骨头弄碎。这一点倒还是没什么变化。他的胡子也还是老样子,虽然灌木丛般白胡子下面的脸相当程度上变得消瘦了,红脸蛋上的线条也更深了。“曼斯有机会的时候应该杀了你”,他边说边用力的蹂躏琼恩的手,努力地使它变成肉酱和碎骨。“用金子来换麦粥,而男孩们...残酷的王子。我曾经认识的那个可爱的哥们儿到底发生什么了?” theymadehimlordcommander.“afairbargainleavesbothsidesunhappy,i’vehearditsaid.threedays?” 他们让他做了指挥官。“一个公平的交易会让两边都不怎么高兴,我曾经听别人说来着。三天?” “ifilivethatlong.someo’myownwillspitonmewhentheyheartheseterms.”tormundreleasedjon’shand.“yourcrowswillgrumbletoo,ifiknowthem.andioughtto.ihavekilledmoreo’youblackbuggersthanicancount.” “如果我能活那么久的话.听了这个期限我手下的家伙里肯定会有人唾弃我。”托蒙德放开了琼恩的手。“你的乌鸦们也会抱怨的,如果我了解他们的话。我也应该了解。我曾经杀过多少黑黑的下跪之人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itmightbebestifyoudidnotmentionthatsoloudlywhenyoucomesouthofthewall.” “当你来到墙的南边的时候如果你不这么大声的提到这点那最好了。” “har!”tormundlaughed.thathadnotchangedeither;hestilllaughedeasilyandoften.“wisewords.i’dnotwantyoucrowstopeckmetodeath.”heslappedjon’sback.“whenallmyfolkaresafebehindyourwall,we’llshareabito’meatandmead.tillthen…”thewildlingpulledoffthebandfromhisleftarmandtosseditatjon,thendidthesamewithitstwinuponhisright.“yourfirstpayment.hadthosefrommyfatherandhimfromhis.nowthey’reyours,youthievingblackbastard.” “哈!”托蒙德笑了。这点也没变;他还是那么容易笑。“至理名言啊!我可不想被你们这群乌鸦给啄死。”他拍了拍琼恩的后背。“当我的人全部安全的到了长城的那边,我们会分给你们一些肉和蜜酒。直到那时...”野人把他左臂上的臂章拉下来朝着琼恩扔了过去,然后把右臂上的也扔了过去。“你的第一笔付款。我从我老爹那里得到了这些而他又是从他父亲那里得到的。现在他们是你的了,你这个偷东西的黑混蛋。” thearmbandswereoldgold,solidandheavy,engravedwiththeancientrunesofthefirstmen.tormundgiantsbanehadwornthemaslongasjonhadknownhim;theyhadseemedasmuchapartofhimashisbeard.“thebraavosiwillmeltthesedownforthegold.thatseemsashame.perhapsyououghttokeepthem.” 那对臂章是古金做的,又沉又结实,上面还刻着先民的字符。托蒙德自从琼恩认识他的时候就带着这些臂章;他们看起来就和他的胡子一样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布拉佛斯人会为了金子把这些融掉。那就太可惜了。也许你应该留着他们。” “no.i’llnothaveitsaidthattormundthunderfistmadethefreefolkgiveuptheirtreasureswhilsthekepthisown.”hegrinned.“buti’llkeeptheringiwearaboutmemember.muchbiggerthanthoselittlethings.onyouit’dbeatorque.” “不。我不会让别人说雷拳托蒙德逼着自由民放弃自己的财宝却留着他自己的。”他咧着嘴说。“不过我会留着我老二上的那个环。那可比这些小东西大多了。给你用当项圈都够了。” jonhadtolaugh.“youneverchange.” 琼恩忍不住笑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oh,ido.”thegrinmeltedawaylikesnowinsummer.“iamnotthemaniwasatruddyhall.seentoomuchdeath,andworsethingstoo.mysons…”grieftwistedtormund’sface.“dormundwascutdowninthebattleforthewall,andhimstillhalfaboy.oneo’yourking’sknightsdidforhim,somebastardallingreysteelwithmothsuponhisshield.isawthecut,butmyboywasdeadbeforeireachedhim.andtorwynd…itwasthecoldclaimedhim.alwayssickly,thatone.hejustupanddiedonenight.theworsto’it,beforeweeverknewhe’ddiedherosepalewiththemblueeyes.hadtoseetohimm’self.thatwashard,jon.”tearsshoneinhiseyes.“hewasn’tmuchofaman,truthbetold,buthe’dbeenmelittleboyonce,andilovedhim.” “噢,我变了。”嘴角的笑意像夏天里的雪一样快速地消逝了。“我不再是那个你在红厅见到的家伙了。我看到了太多的死亡,还有一些更糟的东西。我的儿子们...”悲痛扭曲了托蒙德的脸庞。“多蒙德在长城那场战斗里被砍倒了,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你那国王手下的某个骑士下的手,一个全身穿着灰钢盔甲手里拿着蛀虫盾牌的混蛋。我看见砍下去的那一刀,但是我的儿子在我赶到之前就死了。而托温德...是被伤风害死的。他老是病怏怏的。他刚好了一些却一夜之间就死了。最糟糕的是,在我们知道他快死了之前他的蓝眼睛逐渐的灰暗了下去。我不得不亲眼的看着他。那太难了,琼恩。”他的眼里闪着泪花,“他算不上是个男人,说实话,但是他曾经是我的小男孩,我爱他。” jonputahandonhisshoulder.“iamsosorry.” 琼恩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很抱歉。” “why?weren’tyourdoing.there’sbloodonyourhands,aye,sameasmine.butnothis.”tormundshookhishead.“istillhavetwostrongsons.” “为什么?又不是你干的。你的手上有血,是啊,像我的一样。但不是他的血。”托蒙德摇了摇他的头。“我还有两个健壮的儿子那。” “yourdaughter…?” “你的女儿...?” “munda.”thatbroughttormund’ssmileback.“tookthatlongspearryktohusband,ifyoubelieveit.boy’sgotmorecockthansense,youaskme,buthetreatsherwellenough.itoldhimifheeverhurther,i’dyankhismemberoffandbeathimbloodywithit.”hegavejonanotherheartyslap.“timeyouweregoingback.keepyouanylonger,they’reliketothinkweateyou.” “芒达。”这让托蒙德重新笑了起来。“选了那个长矛里克做她的丈夫,信不信由你。我得说那孩子老二比脑子好使,但是他的确把她照顾得挺好。我告诉他他要是敢伤害芒达,我就把他老二扯下来,拿着当鞭子狠狠抽他一顿。”他亲切的拍了琼恩一巴掌。“你该走啦。你再呆他们准以为我们把你给吃了” “dawn,then.threedaysfromnow.theboysfirst.” “那就黎明时分。从现在算起。男孩们是第一批。” “iheardyouthefirsttentimes,crow.aman’dthinktherewasnotrustbetweenus.”hespat.“boysfirst,aye.mammothsgothelongwayround.youmakesureeastwatchexpectsthem.i’llmakesurethere’snofighting,norrushingatyourbloodygate.niceandorderlywe’llbe,ducklingsinarow.andmethemotherduck.har!”tormundledjonfromhistent. “你在说前十遍的时候我就听见啦,乌鸦。别人会以为你我之间没什么信任可言呢。”他怨言到。“男孩是第一批,好的。曼蒙斯打算走远路。你得确保东海望指望着他们要来。我会确保没有人争斗,也不会在你那该死的门那里拥挤。我们会漂漂亮亮秩序井然的,像鸭子那样排着队过去。而我就是那鸭妈妈。哈!”托蒙德把琼恩送出了他的帐篷。 outsidethedaywasbrightandcloudless.thesunhadreturnedtotheskyafterafortnight’sabsence,andtothesouththewallroseblue-whiteandglittering.therewasasayingjonhadheardfromtheoldermenatcastleblack:thewallhasmoremoodsthanmadkingaerys,they’dsay,orsometimes,thewallhasmoremoodsthanawoman.oncloudydaysitlookedtobewhiterock.onmoonlessnightsitwasasblackascoal.insnowstormsitseemedcarvedofsnow.butondayslikethis,therewasnomistakingitforanythingbutice.ondayslikethisthewallshimmeredbrightasasepton’scrystal,everycrackandcrevasselimnedbysunlight,asfrozenrainbowsdancedanddiedbehindtranslucentripples.ondayslikethisthewallwasbeautiful. 帐篷外面的天晴朗无云。太阳在消失了两周之后重新回来了,并且把长城的南面照得散发出淡蓝的闪光。琼恩在黑城堡的时候曾经听那边的老人说长城比疯王更有情绪,他们有时候又说长城比女人更有情绪。在阴天它看起来像块白色的石头。在无月的夜晚它又像海边的礁石一样黑。在暴风雪中他又像是雪雕,但是在像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你就绝不会把它错认成冰以外的任何东西。在像这样的日子里长城会散发出像septon水晶的光芒。每一道裂缝和破口都被阳光够勾画了出来,像冻结了的彩虹在舞蹈并且死在了清澈的微波之后。在像这样的日子里长城是美丽的。 tormund’seldestsonstoodnearthehorses,talkingwithleathers.talltoregg,hewascalledamongstthefreefolk.thoughhebarelyhadaninchonleathers,heovertoppedhisfatherbyafoot.hareth,thestrappingmole’stownboycalledhorse,huddlednearthefire,hisbacktotheothertwo.heandleathersweretheonlymenjonhadbroughtwithhimtotheparley;anymoremighthavebeenseenasasignoffear,andtwentymenwouldhavebeenofnomoreusethantwoiftormundhadbeenintentonblood.ghostwastheonlyprotectionjonneeded;thedirewolfcouldsniffoutfoes,eventhosewhohidtheirenmitybehindsmiles. 托蒙德最大的儿子站在马旁,在和莱瑟斯交谈。他在自由民中被称作高个托拉格。虽然他只比莱瑟斯高了不到一英寸,他却比他父亲高了近一英尺。哈瑞斯,那个高大魁梧的鼹鼠镇的男孩叫豪斯,在火边蜷成了一团,后背靠着另两个人。琼恩带去进行谈判的人只有他和莱瑟斯;人数再多的话会被认为他胆怯,如果托蒙德打算诉诸武力,那二十个人和两个人没什么区别。白灵是琼恩唯一需要的保护;这头冰原狼可以嗅出敌人,即使是那些把敌意藏在笑容背后的家伙。 ghostwasgone,though.jonpeeledoffoneblackglove,puttwofingersinhismouth,andwhistled.“ghost!tome.” 虽然白灵已经走了。琼恩脱了一只黑手套,把两根指头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白灵!过来。” fromabovecamethesuddensoundofwings.mormont’sravenflappedfromalimbofanoldoaktoperchuponjon’ssaddle.“corn,”itcried.“corn,corn,corn.” 从上方忽然传来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莫蒙司令的乌鸦从一棵老橡树的树枝飞到了琼恩的马鞍上。“玉米,”它叫着。“玉米,玉米,玉米。” “didyoufollowmeaswell?”jonreachedtoshoothebirdawaybutendedupstrokingitsfeathers.theravencockeditseyeathim.“snow,”itmuttered,bobbingitsheadknowingly.thenghostemergedfrombetweentwotrees,withvalbesidehim. “你也一直跟着我吗?”琼恩本打算把鸟赶走结果却摸了摸它的羽毛。那只乌鸦竖起眼睛盯着他。“斯诺”他低语道,故意的把它的头摆来摆去。过了一会儿白灵从两棵树间出现了,它旁边跟着瓦尔。 theylookasthoughtheybelongtogether.valwascladallinwhite;whitewoolenbreechestuckedintohighbootsofbleachedwhiteleather,whitebearskincloakpinnedattheshoulderwithacarvedweirwoodface,whitetunicwithbonefastenings.herbreathwaswhiteaswell…buthereyeswereblue,herlongbraidthecolorofdarkhoney,hercheeksflushedredfromthecold.ithadbeenalongwhilesincejonsnowhadseenasightsolovely. 他们看起来好像本来就是一起的。瓦尔全身都是白色的;白色的毛织马裤被塞进漂白的白色皮质靴子里,白色的熊皮斗篷在肩膀处用白色的鱼梁木钉住,白色的长袍用骨头连接着。她连呼吸都是白色的...但是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她长长的辫子是深蜜色,她的脸因为寒冷变得红红的。琼恩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这么可爱的人了。 “haveyoubeentryingtostealmywolf?”heaskedher.“whynot?ifeverywomanhadadirewolf,menwouldbemuchsweeter.evencrows.” “你打算偷我的狼吗?”他问她。“为什么不呢?如果每个女人都有一头冰原狼的话,男人们会比现在体贴得多。连乌鸦也会的。” 转载请注明【翻译:托曼/校对:守誓剑】,请勿用于商业用途,请勿擅自加入任何打包集合。 水平有限,如有任何错误及不妥请不吝赐教,非常感谢。 ---------------------------------------------------------- 每个夜晚似乎都比昨夜更加寒冷。 囚室里既没有壁炉也没有火盆。唯一的窗子太高也太窄,使她既不能向外看,也无法挤出去。只有夜晚的寒意透过窗口丝丝渗入。瑟曦把他们给的第一条裙子撕了个粉碎,要求他们把她自己的衣服还回来,结果无人理会,他们就那么让她赤裸着冷得发抖。所以当他们送来另一条裙子,她急不可耐的套进去,一面感谢着他们,却发现喉咙已冻得发不出声。 窗子还能传进来声音。这是太后唯一能了解城市里发生了什么的途径,因为那些送来食物的修女从不告诉她任何事。 她恨这种感觉。詹姆就要回来了。可即使他回来了,她又如何知晓?瑟曦只希望他没有蠢到赶在军队之前独自回来。他会需要每一把剑来解决围在圣堂之外的那群穿的破破烂烂的穷鬼。她经常问起她的孪生弟弟,但是看守们从不回答。她还问起了洛拉斯爵士。在她看到的最后一份报告中提到,百花骑士在攻城中受了伤,正躺在龙石岛奄奄一息。让他去死吧,瑟曦想,让他快点去死。那男孩的死将意味着御林铁卫有了一个空缺,而那可能是她获救的机会。但是和对詹姆一样,修女们对洛拉斯?提利尔同样闭口不提。 科本伯爵是她最近也是唯一的访客。除此之外她的世界只有四个人:她自己和三个虔诚而顽固的看守修女。乌尼亚修女骨架粗大,像个男人,双手生满老茧,面容丑陋阴沉。莫勒修女有着粗硬的白发,一双邪恶的小眼睛总在疑神疑鬼地翻来翻去,从生满皱纹的脸上射出的目光有如刀斧般锐利。斯科娅修女短粗身材,有一对过于丰满的胸部。橄榄色的皮肤,身上总是散发出一股腐败牛奶的酸味。她们给她送来食物和水,为她清空夜壶,每隔几天就来取走她的裙子拿去清洗,留着她在毯子下缩成一团直到裙子再次送回。有时斯科娅会为她诵读七星圣经或是祷词全书,但是除此以外谁也不会跟她多说一句话,或是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她对这三个人的憎恨和鄙视,几乎快要和对那些叛徒的憎恨鄙视程度一样深。 错误的朋友,背叛的仆人,那些曾经宣称永远爱她的人,甚至她的血亲……所有人都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抛弃了她。奥斯尼?凯特布莱克,那个懦夫,屈服在鞭打之下,把那些原本应该带进坟墓的秘密告诉了大麻雀。他的兄弟们,那些由她一手提拔起来的街头混混,对她坐视不管。奥雷恩?维水,她的海军上将,带着她为他建造的大帆船在海上逃的不见踪影。奥顿?玛瑞魏斯带着妻子逃回了长桌厅,而他妻子坦妮娅,曾是太后在那些可怕的时光中一个真正的朋友。哈瑞斯?史威佛和派席尔大学士,任由她被囚禁,把国家向那些阴谋推翻她的人拱手献上。马林?特兰和柏洛斯?布劳恩,国王的誓言护卫,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她的堂弟蓝赛尔,曾经声称爱她,现在也成了她的指控者之一。她本想任命叔叔为首相,却也遭到拒绝。 还有詹姆…… 不,她不相信,也不会相信。一旦知道她的困境,詹姆就会立刻赶来。“立刻回来吧,”她在给他的信中写道,“帮助我。拯救我。我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立刻回来吧。”科本向她保证,在河间地统兵的孪生弟弟会收到她的信。但是科本再也没回来过。以她所知推测,科本可能已经死了,脑袋被钉在城头的枪尖上。或者被关在红堡下的黑牢里奄奄一息,连信都没发出去。太后问了他的消息一百多次,但是她的逮捕者不会提起他。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詹姆还没有回来。 暂时还没,她对自己说,但是很快就会。而一旦他回来,大麻雀跟他的婊子们就得唱另一首歌了。 她恨这种无助感。 她发出过威胁,但是对方面无表情、置若罔闻。她发出过命令,但是无人理会。她向圣母祈求过慈悲,希望能以此唤起女人之间的同情,但是那三个形容枯槁的修女肯定在立下誓言的时候就把女人的本性丢掉了。她试着施展魅力,对她们温言软语、面对每次侮辱都逆来顺受,但是她们毫不动摇。她施以重金利诱,承诺了宽大、荣誉、黄金和宫廷里的职位,她们视她的承诺如同对她的威胁一样不予理会。 她还祈祷。绝望的祈祷。祈祷是他们想要的,所以她讨好的做了,她讨好的跪下,好像她只是街上普通的泼妇,而不是凯岩城的女儿。她祈求安慰、释放,还有詹姆。她高声地向七神辩护自己的清白;然后默默地祈祷她的指控者突然痛苦地死去。她一直祈祷,直到双膝红肿出血,直到舌头变得沉重而无法呼吸。在囚室里,那些当她还是小女孩时学过的祷文再次回到瑟曦脑中,她还根据需要做出新的祈祷,不停呼唤着圣母和少女,天父和战士,老妪和铁匠。她甚至向陌客祈求。只要是她能想到的神灵,她都疯狂的祈求了一遍。没有神给她回音。七神就像他们在人间的仆人一样聋。瑟曦给了他们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语句,给了他们所有,除了眼泪。他们绝不会看到我哭泣,她对自己说。 她恨这种虚弱感。 如果诸神把赐予詹姆和傻瓜劳勃的力量赐予她,她就可以靠自己逃脱。哦,凭借利剑和用剑的技巧。她有一颗战士的心,但诸神瞎了眼,只给了她一副女人的虚弱躯体。太后试过跟她们抗争,但是修女们制服了她。她们人太多了,而且远比看起来更强壮。全部都是丑陋的老女人,常年的祈祷、擦洗以及用棍子抽打新人使得她们像树根一样粗壮。 而且她们不让她休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只要太后稍一合眼,看守就会出现,弄醒她,让她认罪。她被指控通奸、叛国,奥斯尼?凯特布莱克甚至供认出由她授意将上一任大主教捂死的谋杀罪。“我是来听你交代所有的谋杀和通奸罪行的,”乌尼亚修女会摇醒她对她咆哮。莫勒修女会告诉她是因为有罪才不能入睡:“只有无罪的人才能享受无忧无虑的睡眠。交代罪行,你就能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睡去。” 被弄醒,睡着,再被弄醒,每个夜晚被那些折磨她的人用粗糙的双手搅得支离破碎,每个夜晚都比昨夜更加寒冷和残酷。猫头鹰时、狼时、夜莺时,月亮升起又落下,黄昏过去拂晓来临,她们就像酒鬼一样晃来晃去。现在几点?是哪一天?她在哪里?在睡梦中?还是已经醒来?她们准许的零星睡眠变成了一把剃刀,把她的理智剃成碎片。一天比一天迟钝,精疲力尽并且身体发热。自从被关进贝勒大圣堂七塔之上的这间囚室以来,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感。我会在这慢慢变老直到死去吧,她绝望的想。 瑟曦不会让这些发生。她的儿子需要她,她的国家需要她。无论多么危险,她都必须逃出去。即使她的世界只剩一间六尺见方的小囚室,一把夜壶,一块破旧的床垫,一张让她皮肤发痒的棕羊毛薄毯,她仍是泰温公爵的继承人,凯岩城的女儿。 缺少睡眠使她精疲力尽,每到夜晚寒冷袭来令她瑟瑟发抖,高烧和饥饿轮番侵扰,瑟曦最终明白,她得认罪。 这天夜里,乌尼亚修女准备来摇醒她的时候,却发现太后跪在地上。“我有罪,”瑟曦说。她的舌头沉重,嘴唇干裂。“我犯下了最痛苦的罪行,我现在明白了。我怎么会瞎了那么久?老妪高举着明灯来过,在神圣的光辉中我看到了以后必须选择的路。我想要被洗涤,我只想要忏悔。求求你,好修女,我求你,带我去见大主教,让我坦白我的罪行和通奸。” “我会告诉他的,陛下。”乌尼亚修女说。“主教大人会是最高兴的那个,只有通过坦白和真正的悔改,我们不朽的灵魂才能得到救赎。” 于是在剩下的长夜,她们让她睡了。长长的,无人打扰的睡眠。猫头鹰时,狼时,夜莺时,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下溜了过去,瑟曦做了个长长的美梦,梦里詹姆是她的丈夫,而他们的儿子还活着。 次日早晨,太后觉得身体恢复了许多。当她的逮捕者到来的时候,她再次做出虔诚的保证,告诉她们她将多么坚定地坦诚罪行,然后得到全部的谅解。 “我们很高兴听到您这么说。”莫勒修女说。 “这下您一定觉得如释重负。”斯科娅修女说,“以后您就会觉得好过多了,陛下。” 陛下。这个简单的词语让她激动。在她漫长的监禁生活里,她的看守们可没有经常用哪怕是这样简单的礼貌来对待她。 “主教大人在等我们。”乌尼亚修女说。 瑟曦谦卑而顺从地低下头,“能允许我先洗个澡吗?我现在的情形不大适合参见主教。” “如果主教大人准许的话,你晚点可以洗澡。”乌尼亚修女说,“现在你需要关心的是不朽灵魂的洗涤,而非肉体的虚荣。” 三位修女带着她走下高塔的楼梯,乌尼亚修女走在前面,莫勒修女和斯科娅修女跟在后面,好像担心她会试着逃跑一样。“从我上次会客以来,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下楼的时候,瑟曦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轻声问道,“国王还好吗?我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担心孩子而发问。” “陛下很健康,”斯科娅修女说,“而且被不分日夜地好好守护着。王后也和他在一起。” 我才是王后!她咽了一下口水,微笑,然后说:“这样就好。托曼很爱她,我一直不敢相信那些据说发生在她身上的可怕的事。”玛格丽?提利尔已经逃脱了通奸和叛国的指控吗?“对她审判过了吗?” “很快就会。”斯科娅修女说,“但是她的哥哥——”“安静。”乌尼亚修女转过身来瞪着斯科娅,“废话太多了,你这个愚蠢的老女人。那些事不该由我们来说。” 斯科娅低下头,“请原谅我。” 于是她们默默地走完剩下的楼梯。 大主教在他的密室了接见了她,这是间简朴的七边形房间,石墙上粗糙的刻着七神的面孔,仿佛在向外凝视,看起来就像大主教一样酸腐和愤愤不平。当她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张粗陋的桌子后面写着什么。大主教看起来跟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也就是他把她抓住、关起来的那天一样。他依然是那个骨瘦如柴、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精瘦、强硬、一副没吃饱的样子,他的脸棱角分明,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与前任主教穿的那件华丽的长袍不同,他穿着一件奇形怪状、未经染色的羊毛外衣,一直拖到脚踝处。“陛下,”他问候到,“我知道你想做出供认。” 瑟曦跪了下去,“是的,主教大人。当我睡觉的时候,老妪高举明灯出现在我眼前——” “的确。乌尼亚,你留下来记录陛下的供词。斯科娅、莫勒,你们出去吧。”他把双手手指并拢,同样的动作她曾看见父亲做过上千次。 乌尼亚修女在她身后坐下,展开一张羊皮纸,将鹅毛笔饱蘸学士的墨水。瑟曦感到一阵惊恐。“一旦招供,就可以允许我——” “如何处置陛下将取决于您的罪行。” 这老家伙很难对付,她再次意识到。她定了定神,“那么圣母怜悯我吧。我确实违背了婚姻的契约和别的男人上床,我承认。” “和谁?”主教的双眼紧盯着她。 瑟曦可以听见乌尼亚在她身后写字,她的鹅毛笔发出微弱细小的摩擦声。“蓝赛尔?兰尼斯特,我的堂弟。还有奥斯尼?凯特布莱克。”这两个人都承认过跟她上床,否认他们并无好处。“还有他的兄弟们,两个都是。”她无法知道奥斯佛利和奥斯蒙会怎么说。交代太多总比交代太少要安全。“我并非为罪行开脱,大主教,但是我很孤独和恐惧。诸神把我的爱人和保护者——劳勃国王从我身边带走了。我孤单一人,又被坏朋友、叛徒们和那些图谋害死我孩子们的阴谋家所包围。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所以我……我用仅有的方法把凯特布莱克兄弟跟我捆在一根绳子上。” “你是说用你的女性部分?” “我的肉体。”她用一只手捂住脸,颤抖起来。当放下手的时候,双眼饱含泪水。“是的,少女原谅我。我是为了孩子们,也是为了国家。我一点也没从中得到享受。凯特布莱克兄弟……他们既粗鲁又野蛮,他们粗暴的对待我,但我还能怎么办?托曼身边需要我能信任的人。” “国王陛下由御林铁卫保护。” “当他的哥哥被谋杀在自己的婚礼现场时,御林铁卫就站在那里目睹它发生,毫无作为。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儿子死去,无法承受失去另一个。我有罪,我犯下了通奸罪,但我都是为了托曼。原谅我吧,大主教,为了保护我的孩子们,我可以向君临城里任何一个男人分开双腿。” “宽恕只能由诸神赐予。跟蓝赛尔爵士是怎样的,你的堂弟、你夫君大人的侍从?你跟他上床也是为了赢得他的忠诚吗?” “蓝赛尔,”瑟曦犹豫了一下。小心,她对自己说,蓝赛尔会告诉他一切。“蓝赛尔爱我。他还是半个孩子,但我从不怀疑他对我和我儿子的热爱。” “而你却在引诱他堕落。” “我很孤独。”她强忍着哽咽,“我失去了丈夫、儿子和父亲大人。我是摄政太后,但太后也是女人,而女人天生软弱,容易被诱惑……主教大人明白这个真理。即使神圣的修女也会犯罪。我从蓝赛尔身上获取安慰,他体贴又温柔,而我需要一个人。这是个错误,我知道,但是我别无选择……女人需要被爱,她需要一个男人在她身边,她……她……”她失控地啜泣起来。 大主教无动于衷,没有安慰她。他坐在那里牢牢盯着她,就像墙上的七神雕像一样无情。过了很久,她的眼泪终于流干,双眼因为哭泣而红肿干涩,她觉得自己就快昏过去了。 然而大主教没有放过她。“这些都是普通罪行,”他说,“寡妇的邪恶众所周知,而且所有女人心里都是放荡的,热衷于用阴谋和美貌去驱使男人达到她们的目的。只要劳勃陛下在世的时候你没有出轨,就不算背叛。” “没有,”她颤抖着低语,“从来没有,我发誓。” 他对此毫不在意。“还有一些别的针对陛下的指控,比通奸更严重的罪行。你已承认奥斯尼?凯特布莱克爵士是你的情人,而奥斯尼爵士坚称他是在你的命令之下捂死我前任的。他还进一步坚称,他对玛格丽王后和她的表亲们做的伪证,编造她们通奸、叛国的谎言,同样是由你命令。” “不,”瑟曦说,“这不是真的。我像对待女儿一样爱着玛格丽。至于另一项指控……我承认抱怨过前任大主教,他是提利昂的人,懦弱而又腐败,是我们神圣信仰的污点。关于这点主教大人跟我一样清楚。大概奥斯尼认为他的死亡可以取悦于我。如果是这样,我愿承担部分罪责……但是谋杀?不,我是无罪的。带我去圣堂,我就会站在天父的审判席前为真相发誓。” “你会的。”大主教说,“你还被控策划谋杀了你的夫君大人,我们已故的敬爱的劳勃一世陛下。” 是蓝赛尔,瑟曦心想,“劳勃是被野猪杀死的。难道他们开始说我是异形者了?通灵者?是不是还要指控我杀了乔佛里,我的宝贝儿子,我的长子?” “不,只有你丈夫。你否认这项控罪吗?” “我否认,在诸神和世人面前否认。” 他点了点头,“最后,也是最糟糕的,有人说你的孩子们并非劳勃国王之子,而是通奸乱伦的私生子。” “史坦尼斯说的,”瑟曦立刻答道,“谎言,谎言,明显是谎言。史坦尼斯想要铁王座,但是他哥哥的孩子们挡了他的路,所以他必须声称他们不是哥哥的孩子。那封肮脏的信……一句真话都没有。我否认。” 大主教双手在桌子上一撑,站了起来。“没错。史坦尼斯公爵已经抛弃七神转而信仰红色魔鬼,他那错误的信仰在七国毫无地位。” 这样我就差不多放心了。瑟曦点了点头。“即便如此,”主教大人继续说道,“这也是可怕的指控,国家必须知道真相。如果太后陛下所言非虚,一场审判无疑可以还你清白。” 还是要审判。“我已经承认——” “——某些罪行,是的。其余你否认了。审判会将真相从谎言中分离出来。我会请求七神原谅你所承认的罪行,然后祈祷你在其它指控中是无罪的。” 瑟曦缓缓站起身来。“主教大人英明,”她说,“但是如果我向圣母乞求一点点的慈悲,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儿子了,请……” 老头子的双眼就像燧石碎片闪着光芒,“在你洗清身上的罪恶之前让你接近国王并不合适。无论如何,你已经在回归正义的路上迈出了第一步,因此,我将允许别的探访,每天一个。” 太后再次哭泣。这次的泪水是真的。“您太善良了,非常感谢。” “圣母慈悲,你应该谢谢她。” 莫勒和斯科娅等着带她回到她的塔楼囚室。乌尼亚紧跟着她们,“我们都为陛下祈祷。”上楼的时候莫勒修女说。“是的,”斯科娅修女附和道,“你现在应该感到无比光明,如同少女在自己婚礼那天清早一样洁净和无罪。” 我在婚礼的早晨和詹姆上了床,太后回忆起来。“是的,”她说,“我感到重生的力量,就像割掉了脓疮,至少我现在开始愈合了。我都快飞起来了。”她想象着一肘猛击在斯科娅修女的脸上把她打下螺旋楼梯的感觉有多么美好。如果诸神慈悲,这条皱巴巴的老阴道就会撞上乌尼亚修女,把她也带下去。 “看见您再次微笑真是太好了。”斯科娅说。 “主教大人说我可以见客了吗?” “是的。”乌尼亚修女说,“如果陛下告诉我们想见谁,我们就会给他带信。” 詹姆,我需要詹姆。但是如果她的孪生弟弟在城里,怎么会还没来见她?还是等她更清楚贝勒大圣堂的高墙之外的情形再见詹姆更明智一些。“我叔叔,”她说,“凯冯?兰尼斯特爵士,我父亲的弟弟。他在城里吗?” “他在。”乌尼亚修女说,“摄政王已经住进了红堡,我们会立刻通知他。” “谢谢。”瑟曦说。摄政王?是吗?这次的惊讶不必假装。 事实证明谦卑和悔过之心比净化心灵的罪恶带来的好处更多。当天晚上太后搬到低两层的一间大囚室,竟然有一扇可以向外看的窗户,房间温暖,床上还铺着柔软的毯子。晚饭时间,她饱餐了一只烤鸡,一碗撒着碎核桃的新鲜蔬菜,一堆伴着黄油的碎萝卜,而不像以前是剩面包和燕麦粥。那天晚上是她入狱以来第一次吃得饱饱的上床,在黑夜的眼睛的注视下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天刚刚破晓,她叔叔就来了。 瑟曦正在早餐,突然门被推开,凯冯?兰尼斯特爵士走了进来。“让我们单独谈谈。”他对看守说。乌尼亚修女带着斯科娅和莫勒离去,关上了门。太后站起身来。 凯冯?兰尼斯特爵士比他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看起来苍老了一些。他身材高大,肩宽腰厚,厚实的下巴上蓄着精心修剪过的金色胡须,从额头往后留着浓密的金发。身披一件绯红色的厚实的羊毛披风,在肩膀处别着一个狮子头造型的金色领针。 “感谢你能过来。”太后说。 叔叔微微蹙眉,“坐下吧,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她不想坐下。“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从你的声音里听得出来。原谅我吧,叔叔。我不该用酒泼你,但是——”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一杯酒?蓝赛尔是我儿子,瑟曦。你的亲堂弟(原文为侄子,疑似笔误)。如果我会生气,也是因为这个。你本应照顾他,教导他,为他找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而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蓝赛尔想要我比我想要他更强烈。现在仍然是,我敢打赌。“我那时太孤独,太虚弱。求你,叔叔,噢,叔叔。看见你的脸真是太好了,你甜甜的脸。我知道自己做过坏事,但我真的受不了你的恨。”她拥抱他,亲他的脸颊,“原谅我,原谅我。” 凯冯爵士忍受着她的拥抱,但是只坚持了短短几个心跳的时间,最后抽出双臂回抱了她。他的拥抱短暂而笨拙。“够了。”他说,声音仍旧平静冷酷。“我原谅你,现在坐下吧。我带来了一些坏消息,瑟曦。” 他的话令她惊恐。“是托曼出事了吗?求你了,不,我是那么的担心儿子。没人告诉我任何消息。求你告诉我托曼没事。” “陛下很平安,他经常问起你。”凯冯爵士把手放在她肩上,用力扶着她。 “那是詹姆?是詹姆吗?” “不,詹姆还在河间地,的某处。” “某处?”她不喜欢这个声音。 “他拿下鸦树城,接受了布莱克伍德公爵的投降,”她叔叔说道,“但是在返回奔流城的路上,离开他的队伍跟一个女人走了。” “女人?”瑟曦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什么女人?为什么?他们去哪里了?” “没人知道。我们没有关于他更多的消息。那女人可能是“暮之星”的女儿,布蕾妮小姐。” 她。太后想起了塔斯的少女,身型巨大、面容丑陋,穿着男人的锁甲。詹姆不会因为那种生物放弃我的。我的乌鸦没找到他,不然他一定会回来。 “我们接到了佣兵在南部四处登陆的报告。”凯冯爵士继续说道,“塔斯、石阶列岛、风怒角,我真想知道史坦尼斯从哪找到钱去雇佣这样一支佣兵队。我没有对付他们的能力,至少在这儿不行。梅斯提利尔可以,但是在她女儿的事解决之前,他拒绝振作起来。” 刽子手得尽快解决玛格丽。瑟曦一点也不在乎史坦尼斯和他的佣兵。异鬼把他和提利尔们都抓走吧。让他们互相残杀,国家会变得更美好。“求你,叔叔,带我离开这里。” “怎么带?用武力强行吗?”凯冯爵士走向窗口向外望去,皱起眉头,“那我就会把这个神圣的地方变成屠宰场了。而且我没有人手。我们家族最精良的武装跟你弟弟去了鸦树城,我可没时间组织一支新队伍。”他转过身对着她,“我跟大主教谈过了,除非你为罪行而赎罪,不然他不会放了你。” “我已经认罪了。” “赎罪,我说的是。当着全城人的面,游街——” “不。”她知道叔叔要说的是什么,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听。“如果你们再谈起这个,告诉他,决不。我是太后,不是什么码头的妓女。” “不会对你造成伤害,没人会碰到——” “不,”她更激烈地说,“我宁可去死。” 凯冯爵士毫不动摇。“如果你想死,很快就会实现。大主教下定决心要对你进行弑君、弑神、乱伦和叛国这些罪行的审判。” “弑神?”她几乎大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杀了神?” “大主教是七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攻击他就是攻击诸神。”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叔叔挥手阻止。“多说无益,别在这说,这里能说的只有审判。”他盯着囚室的墙看了看,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有人在监听。即便是此时此地她也不敢随意说话。她深吸了一口气,“谁来审判我?” “教会。”她叔叔说,“除非你要求比武审判,那样就必须由御林铁卫为你赢得胜利。不管结果怎样,你的统治都结束了。我会作为托曼的摄政王直到他成年,梅斯?提利尔已经被任命为首相,派席尔大学士和哈瑞斯?史威佛职位照旧,但是派克斯特?雷德温现在是海军上将,而蓝道?塔利会担任税务大臣一职。” 提利尔的人,两个都是。整个国家的统治都落入了她的敌人,玛格丽王后的朋友和亲戚手中。“玛格丽也面临着指控,她和她的表亲,麻雀们怎么放了她而不放了我。” “因为蓝道?塔利坚决要求。这次风波爆发之后,他是第一个到达君临的,而且带着军队。提利尔女孩们依旧会被审判,但是由于大主教的通融,她们面对的情况简单的多。所有被称为王后情人的人都否认控罪或者撤回证词,只剩你的残废歌手,而他看起来已经疯了一半。所以大主教把女孩们交给了塔利进行监禁,而蓝道伯爵立下神圣的誓言,会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把她们交付审判。” “她的指控者呢?”太后问道,“谁控制着他们?” “奥斯尼?凯特布莱克和蓝诗人在这里,圣堂下面。雷德温家的双胞胎被宣告无罪,琴手哈米西已经死了。其余的在红堡下的地牢里,在你的科本手中。” 科本,瑟曦心想。非常好,起码她能抓住一根稻草。他们在科本伯爵手中,而科本伯爵可以创造奇迹。还有恐怖,他还能制造恐怖。 “还有更糟糕的消息。你要坐下吗?” “坐下?”瑟曦摇摇头。还能有什么更糟的?她要因叛国罪而受审,小王后和她的表亲们却像小鸟一样自由飞翔。“告诉我,什么事?” “是弥塞菈。我们从多恩得到了重要的消息。” “提利昂。”她立刻说道。提利昂把她的小女儿送去多恩,而瑟曦派了巴隆?史文爵士去接她回家。多恩人都是毒蛇,而马泰尔家是其中最狠毒的。红毒蛇甚至曾试着协助小恶魔,但他带来的短暂胜利也不能让侏儒逃脱为谋杀乔佛里付出代价。“是他,他一直在多恩,现在他抓住我女儿了。” 凯冯爵士再次对她皱眉,“弥塞菈被一个叫杰洛?戴恩的多恩骑士袭击。她还活着,但是受了伤。他砍伤了她的脸,她……我很遗憾……她失去了一只耳朵。” “一只耳朵。”瑟曦呆呆的盯着他。她只是个孩子,我宝贝的小公主。她曾也是那么的漂亮。“他砍掉了她的耳朵。道朗亲王和他的多恩骑士呢,他们在哪里?他们连一个小女孩都保护不了?亚历斯?奥克赫特又在哪里?” “为保护她而被杀了。据说戴恩砍倒了他。” 拂晓神剑就是个姓戴恩的,太后想起来,但是他早就死了。这个杰洛爵士是谁?他为什么要伤害她的女儿?她一点也想不出理由,除非……“提利昂在黑水河之战丢了半个鼻子。砍伤她的脸,割掉她的耳朵……小恶魔那肮脏的黑手操纵了一切。” “道朗亲王没提到你弟弟。而巴隆?史文信中说弥塞菈将一切归罪为杰洛?戴恩,他们叫他黑暗之星。” 她苦笑,“不管他们叫他什么,他都是我弟弟的傀儡。提利昂在多恩有很多朋友,小恶魔对此谋划已久。当初是提利昂给塞弥菈和崔斯丹订的婚,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了。” “你活在提利昂阴影里。” “他就是阴影中的生物。他杀了乔佛里,杀了父亲。你认为他会停下来?我恐怕小恶魔还躲在君临谋划着伤害托曼,但他一定先去过多恩暗杀塞弥菈。”瑟曦在囚室里走来走去,“我得和托曼在一起,这些御林铁卫就跟胸甲上的乳头一样没用。”她绕着叔叔转圈,“你说亚历斯爵士被杀了。” “死在黑暗之星手中,没错。” “死了,他死了。你肯定?” “我们是被这么告知的。” “那么御林铁卫就有了一个空缺。必须立刻填补这个空位,托曼需要保护。” “塔利伯爵为你弟弟列了一个优秀骑士的名单供他考虑,但是等你弟弟回来……” “国王有权给人披上白袍。托曼是个好孩子,告诉他任命谁,他就会任命谁。” “那你希望他任命谁?” 她还没有考虑好答案。我的战士需要一个新名字,正如他需要一张新面孔。“科本知道。这件事请相信他。我们之间有分歧,叔叔,但是为了我们共同的血缘,和我父亲对您的爱,为了托曼和他可怜的残废姐姐,照我要求您的去做。代表我去找科本伯爵,给他一件白袍,告诉他时机已经成熟。” ------------------------------------【end】-----------------------------------转载请注明出处以及【译者:manfred】,谢绝私下添加至合集,禁止用于商业用途。 “你曾是女王的人,”莱兹纳克·莫·莱兹纳克说,“国王主持御前会议时要见他自己的人。” 我现在也还是女王的人。今时,明日,永远,直到我最后一口气,或者是她的。巴利斯坦·赛尔弥拒绝相信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死了。 也许这就是他被撇到一旁的原因。一个接一个,希兹达赫把我们全都除掉了。壮汉贝沃斯在死亡之门前徘徊,蓝衣恩者在照料他……尽管赛尔弥怀疑他们正在进行那些蜜汁蝗虫没能完成的工作。剃顶之人斯卡哈兹被剥夺了指挥权。无垢者撤回了他们的兵营。乔戈、达里奥·纳哈里斯、舰队司令格罗莱,还有无垢者头领仍是渊凯人的俘虏。阿戈,拉卡洛,还有其他女王的卡拉萨骑手被派遣到河对岸搜寻失踪的女王。就连弥桑黛也被顶替了,国王认为让一个孩子来做他的传令官并不合适,继任者是一名曾经身为奴隶的纳斯人。而现在轮到我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会将解任视作荣誉的污点。但那是在维斯特洛。在弥林这样的一个蛇窟里,荣誉看起来就跟小丑服一样可笑。而这种不信任是相互的。希兹达赫·佐·洛拉克也许是他的女王的夫君,但他永远不会成为他的国王。“如果陛下希望我从御前会议中自辞职位……” “光辉之人,”总管纠正道。“不,不,不,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崇高之人正要接见渊凯人的使节团,商讨撤军事宜。他们也许会要求……啊……补偿,为了那些因龙之怒而丢了性命的人。那会是一个棘手的情景。陛下认为如果让他们看到弥林的国王被弥林的勇士保卫着,这样会更好。你肯定能明白这一点,爵士。” 我比你想的还要明白。“我能知道陛下选了哪些人保护他吗?” 莱兹纳克·莫·莱兹纳克露出他那恶心的笑容。“可畏的勇士们,而且他们相当敬爱崇高之人。巨人高古尔、卡拉兹、斑纹猫、碎骨者贝拉寇。全都是英雄。” 全都是深坑斗士。巴利斯坦爵士并不惊讶。希兹达赫·佐·洛拉克在新王座上坐得并不安心。弥林最后一次有国王已经是一千年之前的事情了,即便在这些古老的血脉之间也有一些人认为自己比他更适合王位。城市外面有带着佣兵的渊凯人和他们的同盟;城市里面还有鹰身女妖之子。 况且国王的保卫者也日益减少。希兹达赫对灰虫子的所为令他失去了无垢者。国王曾试图将他们安排在他掌管铜面兽的堂弟麾下,可灰虫子告诉国王说他们是自由人,只听从龙母的差遣。至于铜面兽,一半是自由人,其余的则是剃顶之人,后者仍然忠于斯卡哈兹·莫·坎达克。这些深坑斗士是希兹达赫国王仅存的可信赖的拥护者,来对抗浩瀚如海的敌人。 “但愿他们能为陛下阻挡一切危险。”巴利斯坦爵士的腔调一点也没透露出他真实的情绪;多年前他在君临时就已经学会了隐藏思绪。 “庄严之人,”莱兹纳克·莫·莱兹纳强调道。“你的另一项职责仍然没有改变,爵士。假如没能达成和平协议,崇高之人仍然希望由你来统领他的部队,对抗我们的敌人。” 他至少还有这点判断力。碎骨者贝拉寇和巨人高古尔可以作为希兹达赫的护卫,但想到他们带领着军队作战的滑稽模样,老骑士差点笑了出来。“我遵从陛下的命令。” “不是陛下,”总管抱怨着。“那是维斯特洛的说法。庄严之人,光辉之人,崇高之人。” 虚荣之人对他更合适。“如你所言。” 雷兹纳克舔了添嘴唇,“那我们谈妥了。”这一次他油滑的笑容预示着免职。巴利斯坦爵士转身告辞,很高兴能将总管那刺鼻的香水味抛在身后。男人闻起来应是汗水的味道,不该像朵花。 弥林的大金字塔从底部到顶尖有八百尺高。总管的房间在第二层。而女王的寝宫,还有他自己的房间位于顶层。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一段漫长的路,巴利斯坦爵士这样想着,开始动身攀登。他之前为女王办事时,曾有一天爬了五或者六次,双膝和后腰的疼痛可以作证。它们总有一天会发作,而我将无法应付这些台阶,他想,而且那一天会比我希望的来得更早。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至少要确保有几个孩子做好准备接替他的位置,站在女王的身旁。当他们能称职时,我会亲自册封他们为骑士,送给每个人一匹坐骑和一对金马刺。 王室的寝宫寂静无声。希兹达赫还没开始在这里居住,他更愿意把自己安置在位于大金字塔中央属于他自己的套房里,那里有厚重的砖墙从四周环绕着他。梅扎拉,米克拉兹,奎扎,还有其他女王的年轻侍酒——她们虽然只是人质,但赛尔弥和女王都开始喜爱上她们了,尽管对他来说很难从那个方向上去想她们——也已跟随国王离开了。伊丽和姬琪与其他多拉斯克人死在了一起。只有弥桑黛活了下来,一个被遗弃的小幽灵在金字塔尖女王的房间里游荡。 巴利斯坦爵士登上露台。弥林上方天空的颜色像是尸肉,灰暗、苍白而又阴沉,大片的乌云从一侧的地平线延续到另一侧。太阳被隐藏在云墙之后。它会在不知不觉中落山,就像早上也没有人看到它升起。这里的夜晚相当闷热,那是一种让人窒息,多汗,浑身黏腻而又没有一丝风的夜晚。这三天的天气预示着降雨,但还没有一滴雨落下。雨水将会成为一种救赎。它能将这座城市清洗干净。 他从这里能够看到四座小金字塔,城市西侧的城墙,还有位于奴隶湾的渊凯人营地,一道浓重油腻的柱状烟雾从那里滚滚升起,就像是一条畸形的蛇。渊凯人在焚烧死者,他意识到。苍白母马在他们的帐篷之间飞驰。尽管女王都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但疾病还是已经开始蔓延,无论在城墙内外。弥林的市场被关闭,街道上空空如也。希兹达赫国王允许角斗深坑保持开放,观众却很稀少。传闻弥林人甚至已经开始回避圣恩神庙。 那些奴隶为此总会用某种方式来责怪丹妮丝莉,巴利斯坦爵士苦涩地想。他几乎可以听到他们的耳语——那些伟主大人们,鹰身女妖之子和渊凯人正在一个个地传言——他的女王死了。城市里有一半人相信这句话,尽管目前他们还不敢大声说出来。可我想很快就会了。 巴利斯坦爵士感觉又老又疲惫。那些岁月都到哪儿去了?近来这段时日,只要他跪在水池前喝水,总能在水池深处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凝视着自己。那些鱼尾纹是何时开始出现在他淡蓝色的眼睛旁的?他阳光般的头发又是在何时变得雪白?在多年之前,老家伙,数十年前。 可他在君临的比武大会上获得骑士身份的那一刻好像还是只在昨天。他仍然能够记≮www.fltxt.com 福利小说网电子书≯起伊耿国王将长剑放在他的肩头,轻如少女的亲吻。当他立誓时,那些词句早已在喉头悬而待发。当天的晚宴上他吃的是野猪肋骨,那是用龙胡椒粉以多恩配方烹制的,辣得他嘴里像是被火烧过。四十七年了,那味道始终留在他的记忆里,可他却不能说出十天前的晚餐吃的是什么,尽管七大王国都压在上面。煮狗肉,好象是这个。或是别的某道尝起来一样糟的菜。 赛尔弥不只一次感叹带他来这儿的命运是何其不可思议。他曾是一名维斯特洛的骑士,一个来自风暴之地与多恩疆界的男人;他的位置在七大王国,而不是在这个闷热的奴隶湾海岸边。我是来带丹妮莉丝回家的。可他失去了她,正如他失去了他的父亲和他的兄弟。即使是劳勃,我也辜负了他。 也许希兹达赫比他所知的更明智。若是十年前,我就能察觉到丹妮莉丝想要做什么。若是十年前,我就有足够快的身手来阻止她。相反他只是困惑地看着她跳进斗技场,徒劳地呼喊着她的名字,追在她身后跑过猩红的沙地。我变得又老又迟钝。难怪纳哈里斯嘲弄地称他作祖父爵士。倘若那天换作达里奥陪在女王身边,他能行动得更快吗?赛尔弥认为自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尽管那不是他喜欢的答案。 昨天晚上他又一次梦到了它:贝沃斯跪倒在地,吐出胆汁和鲜血,希兹达赫催促着屠龙者们,人们在恐惧中逃跑,在看台上打斗,从别人的身上爬过去,尖叫着,呼喊着。而丹妮莉丝…… 她的长发跃动如火。她手持长鞭,高声呼喊,旋即骑在龙背上,飞向空中。卓耿展开双翼时扬起的沙粒迷进了巴利斯坦爵士的双眼,但透过泪水他看见那条龙飞离了斗技场,他拍打着巨大的黑色双翼,飞过门前青铜勇士的肩膀。 其余的部分他是后来才知道的。在大门上方有大量拥挤的人群。而下面的马匹嗅到龙的味道,发狂地扬起前蹄,掀翻了水果摊和轿子,踩伤了人群。长矛横飞,弩箭齐射。卓耿被击中了要害,他在空中剧烈地扭动,伤口冒出滚滚浓烟,而女孩始终紧紧贴在他的背上。随后,他肆意地喷洒出火焰。 铜面兽在当天余下的时间都在搜集尸体,直至深夜。最终确认的死亡人数是两百一十四人,受伤的人数则有三倍。那时卓耿已经离开了城市,最后有人见到他在斯卡札丹的上空,飞向北方。没有人找到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踪迹,有些人发誓看到她掉了下来,其他人则坚持那条龙吞了她。他们全都错了。 巴利斯坦爵士对龙的了解并不比小孩子从故事里听到的更多,但是他了解坦格利安家族。丹妮莉丝一直骑在那条龙背上,就像伊耿曾经骑过老迈的贝勒里恩。 “她也许正飞向家乡,”他大声对自己说。“不,”一个低柔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她不会那样做,爵士。她不会撇下我们自己回家。” 巴利斯坦爵士转过身。“弥桑黛。孩子。你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没多久。小人很抱歉,假如她打扰了您。”她犹豫着。“斯卡哈兹·莫·坎达克希望和您说话。” “剃顶之人?你和他讲过话了?”那太轻率了,太轻率了。斯卡哈兹和国王之间的敌意日益加深,这个女孩足够聪明到明白这一点。斯卡哈兹曾经直言反对女王的婚姻,希兹达赫还没有忘记他的所作所为。“他在这里吗?在金字塔里?” “他愿意的时候。他来了又去,爵士。” 是的,他能办到。”是谁告诉你他要和我讲话?” “一个铜面兽.。他戴着猫头鹰面具。” 他和你说话时戴着一顶猫头鹰面具。现在他可能是条豺狼,一只猛虎,一个树懒。巴利斯坦爵士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些面具,而现在更是厌恶至极。正直的人从不需要隐藏他们的面孔,可那个剃顶之人…… 他在想什么?在希兹达赫将铜面兽的指挥权交给他的堂弟玛迦兹·佐·洛拉克之后,斯卡哈兹被任命为运河守护,负责掌管所有的渡口,渔船和斯卡札丹河沿岸五十里格的水渠。希兹达赫称这是一个古老而光荣的职位,可剃顶之人拒绝了他,提出希望隐退于坎达克的小金字塔。没有女王的保护,他来这里都冒着的巨大风险。假如巴利斯坦爵士被看到与他交谈,怀疑也将落在老骑士身上。 他不喜欢这种味道。那闻起来像是欺骗的味道,耳语,谎言还有暗地里的密谋的味道。他希望把这种事留给八爪蜘蛛和小指头那种人。巴利斯坦·赛尔弥不是一个好学的人,但他常常从头至尾翻阅白典,上面记录着他前任的事迹。有些人成了英雄,有些人则是弱者,暴徒或是懦夫。但大多数人只是人——比常人更迅速更强壮,更善于使用长剑和盾牌,却仍然难免骄傲,野心,欲望,情爱,愤怒,嫉妒,对财富的贪婪和对权力的渴望,还有其他所有令凡人困扰的弱点。他们当中最优秀的人能够克服这些弱点,完成自身的职责,持剑而终。而最糟的…… 最糟的就是那些参与权力游戏的人。“你能再找到这只猫头鹰吗?”他问弥桑黛。 “小人可以试试,爵士。” “告诉他我愿意和……和我们的朋友谈谈……天黑以后,在马厩旁。”日落后金字塔的大门将会关闭,并插上门闩。马厩在那个时候会相当安静。“要确定是同一只猫头鹰。”若是别的铜面兽听到就不会有事发生。 “小人明白。”弥桑黛转身要走,却又停下来说,“他们说渊凯人已经用攻城弩围住了城市,准备在卓耿回来的时候向天上发射铁弩箭。” 巴利斯坦爵士也听说过这件事。“射杀一条飞在空中的龙不是件容易的事。在维斯特洛有许多人试图将伊耿和他的姐妹射下来。但没人成功过。” 弥桑黛点了点头。很难说她有没有安心。“你认为他们会找到她吗,爵士?草原是那么广阔,龙在天上飞过也不会留下痕迹。” “阿戈和拉卡洛是她的血盟卫……况且有谁能比多斯拉克人更了解多斯拉克海?”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们会找到她,只要她能被找到。”只要她还活着。还有其他卡奥在草原上巡游,手下拥有数以万计的卡拉萨骑手。但这个女孩没必要听到这些。“我知道你很爱她。我发誓我会保证她的安全。” 这些话似乎给了女孩一些安慰。言语不过是一阵风,巴利斯坦爵士想,若我不在女王身边,又怎么能保护她? 巴利斯坦·赛尔弥了解许多国王。他生于不该成王的伊耿--他深受平民爱戴--统治的动荡年代。在他二十三岁那年,杰赫里斯为他披上了白袍。随后他在九铜板王之战中击杀了“怪物”梅里斯。当疯狂吞噬了杰赫里斯的儿子伊里斯时,他也身披同一件白袍站在铁王座旁。站着,看着,听着,却什么也没做。 不,这不公平。他尽到了职责。在夜里,巴利斯坦爵士怀疑自己是不是没能完善职责。他在诸神与世人的注视下立下了誓言,出于荣誉,他不能违背……但在伊里斯国王统治的最后几年里,遵守誓言变得越来越困难。他见过太多令他痛苦的往事。不止一次,他怀疑自己的双手究竟沾上了多少鲜血。如果他没有潜进暮谷城,从达克林伯爵的地牢中救出伊里斯国王,当泰温·兰尼斯特率军攻入城墙时,国王很可能会死在那里。那么雷加王子就会坐上铁王座,有望使整个王国恢复如初。暮谷城之战曾是他最美妙的时刻,可回忆却让他的口中充满苦涩。 可正是那些过失让在夜里饱受折磨。杰赫里斯,伊里斯,劳勃。三个国王都死了。雷加本能成为比他们中任何一人都更出色的国王。伊莉亚公主和她的孩子。伊耿只是一个婴儿,蕾妮丝还和她的小猫在一起。死了,全都死了,只有誓言保护他们的他还活着。现在又轮到丹妮莉丝,他那光辉耀眼的年少女王。她没死,我不相信她死了。 下午的时光让巴利斯坦爵士的疑虑得到了片刻的缓解。他在金字塔第三层的训练大厅里花了整个下午来训练男孩子们,传授给他们驾驭长剑与盾牌、马匹与长枪的技艺……还有骑士精神,准则会令一名骑士优于任何一个深坑斗士。在他去世之后,丹妮莉丝会需要和她年纪相仿的保卫者。而巴利斯坦爵士决定填补她的需求。 他教导的男孩们年纪从八岁到二十岁不等,最初有六十多人。但是训练对许多人来说都太过严厉,现在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坚持了下来,不过有几个男孩大有前途。没有国王要守护,我会有更多的时间来训练他们,当他走过成对的男孩,看着他们用钝剑和钝矛对练时突然意识到。勇敢的孩子们。出身卑微,是的,但却能成为优秀的骑士,而且他们都爱女王。若不是她,他们已经全都死在了斗技场。希兹达赫国王有他的深坑斗士,可丹妮莉丝却会拥有骑士。 “举高你们的盾,”他喊道,“让我看看你们的攻击。现在一起来做。下,上,下,下,上,下……” 赛尔弥当晚带着简单的晚餐来到了女王的阳台,伴随着日落用餐。透过紫色的黄昏,他看到阶梯大金字塔一个接一个燃起了火光,密林多彩的砖块渐渐褪色,从灰暗变为漆黑。阴影在街道和小巷中汇聚成河。这座城市在薄暮中看起来相当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美丽。那是出于瘟疫,而非和平,老骑士咽下最后一口酒时对自己说。 他不想引人注目,所以当他用完晚餐就换下了宫廷服饰,用一条人们常穿的带着兜帽的旅行者斗篷代替了女王铁卫的白披风。他留下了他的剑和匕首。这还可能是某种陷阱。他完全不信任希兹达赫,对莱兹纳克·莫·莱兹纳克更甚。喷香水的总管很有可能参与其中,想要引诱他去参加一次秘密会面,这样他就能指控他和斯卡哈兹密谋反对国王,从而除掉他们。倘若剃顶之人扬言叛国,我就别无选择,只能逮捕他。尽管我一点也不喜欢,可希兹达赫还是我的女王的夫君。我要为他尽责,而不是斯卡哈兹。 是这样吗? 御林铁卫的首要职责是保护国王免受伤害和威胁。白骑士同样也宣誓服从国王的命令,保守他的秘密,在国王需要的时候提供谏言,在不需要时保持缄默,为国王所愿效力,还有保卫他的名誉和荣耀。严格地讲,是否将铁卫的保护范围延展到王室血脉,甚至他人,都完全取决与国王个人的确定。有些国王认为派遣铁卫保护他们的王后,子女,兄弟姐妹,姑妈,叔父,血脉远近的堂亲,为他们效力是正确而且适当的,甚至有时他们还会派遣铁卫去为他们的情人,情妇和私生子服务。但是另一些国王会选择让王室骑士和士兵去完成这些工作,而将七名铁卫留作自己的贴身护卫,始终不离身旁。 假如女王曾经命令我保护希兹达赫,我别无选择,只能服从。可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既没有设立严格意义上的女王铁卫,她甚至也没有下达任何有关他夫君的命令。在我还有一名铁卫队长来决定这些事情的时候,世界简单多了,赛尔弥细细思索着。而现在我是铁卫队长,却很难分辨哪条道路才是正确的。 当他走下楼梯的最后一段,才发觉自己已孤身处于金字塔厚重的砖墙构成的火炬走廊当中。大门如他所料地关着并插上了门闩。四名铜面兽守卫在门外,四名守卫在门内。他们和老骑士见过的铜面兽一样——都是大块头,戴着野猪,巨熊,田鼠还有蝎尾兽的面具。 “一切正常,爵士。”巨熊对他说。 “继续。”巴利斯坦爵士时常在夜间巡视,确认金字塔的安全。他这样做并不少见。 金字塔更深处,另外四名铜面兽守卫在龙穴的铁门前,韦赛利昂和雷哥用铁链栓在里面。火炬的光亮照亮了他们的面具——巨猿,公羊,恶狼,鳄鱼。 “已经喂过他们了吗?”巴利斯坦爵士询问。“是的,爵士,”巨猿回答,“每条龙一只羊。” 不知道这还能满足它们多久?龙日渐长大,它们的胃口也一样。 是时候去寻找剃顶之人了。巴利斯坦爵士走过象群与女王的银色母马,来到了马厩的末端。一头驴在他经过的时候发出嘶叫,还有几匹马被提灯的火光惊醒。除此以外一切都沉浸在黑暗与寂静当中。 阴影自一个空畜栏分开,那里站着另一名铜面兽,穿着带褶的黑色短裙,护胫甲,还有装饰着肌肉花纹的胸甲。“一只猫?”赛尔弥爵士看到兜帽下青铜面具时问道。剃顶之人统帅铜面兽时深爱一顶蛇头面具,盛气凌人而又令人畏惧。 “猫儿到处都是,”回答他的是斯卡哈兹·莫·坎达克那熟悉的声音,“没人注意它们。” “如果希兹达赫知道你在这里……” “谁会告诉他?玛迦兹?玛迦兹只知道我想让他知道的事。铜面兽仍然属于我。别忘记这一点。”剃顶之人的声音被面具阻隔,但赛尔弥还是能听出其中的怒意,“我抓到犯人了。” “是谁?” “希兹达赫的甜点师傅。他的名字无关紧要。那个男人只不过是被人利用了。鹰身女妖之子抓走了他的女儿,并告诉他只要女王死了就把她平安地送回去。贝沃斯和那条龙救了丹妮莉丝。却没人能救那个女孩。他们在深夜把她送回给她父亲,只是切成了九段。每一岁一段。” “为什么?”疑惑啃噬着他。“鹰身女妖之子已经停止了杀戮。希兹达赫的和平——” “是虚假的。不,起初不是。渊凯人害怕我们的女王,害怕她的无垢者,害怕她的龙。在过去,这片土地了解龙。约克哈兹·佐·渊扎克读过历史,他知道。希兹达赫也一样。为什么不达成和平?他们能看出丹妮莉丝想要和平,非常想要。她本应该已经向阿斯塔波进军。”斯卡哈兹走近一步。“那是在以前。斗技场改变了一切。丹妮莉丝不在了,约克哈兹死了。一群豺狼代替了一只老狮子。血胡子……那个人对和平没有兴趣。还有更多的事变得更糟。瓦兰提斯发动了舰队对抗我们。” “瓦兰提斯,”赛尔弥握剑的手感到一阵刺痛。我们和渊凯签订了和平协议,不是和瓦兰提斯。“你确定吗?” “确定。贤主大人们知道,他们的朋友也知道。鹰身女妖,雷兹纳克,希兹达赫。这个国王会在瓦兰提斯人到达的时候向他们敞开城市大门。丹妮莉丝解放的人们会再次被奴役。甚至那些不曾是奴隶的人也将带上镣铐。而你可能会死在角斗深坑里,老头,卡拉兹会吃掉你的心脏。” 他开始感到头痛,“必须告诉丹妮莉丝。” “那得先找到她。”斯卡哈兹抓住他的手臂,手指如钢铁般有力。“我们不能等她了。我已经和自由兄弟会,龙母卫士,还有坚盾守卫谈过了。他们都不信任洛拉克。我们必须击败渊凯人。但我们需要无垢者。灰虫子会听你的话,去跟他谈谈。” “出于什么目的?”他句句叛国。这是密谋。“人命。”剃顶之人的双眼在猫面面具下看起来像是黑色的池塘。“我们必须在瓦兰提斯人到达前出击。突破保卫,杀掉奴隶主,收买他们的佣兵。渊凯人没有预料到一次突袭。我在他们的营帐里安排了间谍。他们说疾病在那里发作,日益恶化。纪律已经荡然无存。那些奴隶主每天大吃大喝,谈论着攻下弥林后该如何划分财产,争论谁该居于首位。血胡子和破烂王子互相轻视。没人会预料到一场战斗,现在还没有。他们相信希兹达赫的和平协议已经令我们麻木。” “丹妮莉丝签署的和平协议,”巴利斯坦爵士说,“没得到她允许,我们不应该破坏它。” “如果她死了呢?”斯卡哈兹质问,“那又怎么办,爵士?我说她会要我们来保护她的城市。还有她的孩子们。” 她的孩子是自由人。米萨,那些她打破枷锁,解放的人们这样称呼她。“母亲。”剃顶之人说的没错。丹妮莉丝要她的孩子受到保护。“怎么处理希兹达赫?他仍然是她的夫君,她的国王,她的丈夫。” “还是给她下毒的人。” 是他?“你的证据何在?” “他戴着的王冠就是充分的证据,还有他坐的王位。睁开你的双眼好好看看,老头。这就是他想要从丹妮莉丝身上得到的一切。一旦得到了它,他为什么还要分享统治?“ 的确,为什么?那天斗技场内非常炎热。他仍然能看到猩红沙地上方扭曲的热气,嗅到那些为贵族消遣而死的人们留下的鲜血味道。他仍能听到希兹达赫催促女王尝尝蜜汁蝗虫。它们非常可口……香甜而热辣……可他自己一口却没动……赛尔弥揉了揉太阳穴。我没有向希兹达赫·佐·洛拉克里下任何誓言。即便我立了誓,他也已经将我解职,就像乔弗里做过的一样。“这个……这个甜点师傅,我要亲自审问他。单独审问。” “非要这样吗?”剃顶之人将双臂抱在胸前。“那说定了。随你怎么问。” “如果……如果他的话能让我信服……如果我参与你这件……这件事……我要求你保证希兹达赫·佐·洛拉克不受到伤害,直到……除非……能证明他和这事有关。”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希兹达赫,老头?假如他不是鹰身女妖,就是鹰身女妖的亲儿子。” “我只知道他是女王的夫君。我要你保证这一点,否则我发誓我会对付你。” 斯卡哈兹露出了野蛮的笑容。“那我保证,希兹达赫不会受到伤害,直到他的罪行被证明为止。只不过一旦我们有了证据,我要亲手宰了他。在他死前,我要先把他的肠子拽出来给他看。” 不,老骑士想。倘若是希兹达赫密谋了我的女王的死亡,我会亲自解决他,而他会死得干净俐落。维斯特洛的诸神远离此地,但巴利斯坦爵士还是停顿了片刻做无声的祈祷,祈求老妪的智慧照亮他的前路。为了孩子们,他告诉自己。为了这座城市,为了我的女王。 “我会和灰虫子谈谈。”他说。 附上译名表,请各位多多指教 hizdahrzoloraq希兹达赫·佐·洛拉克 marghazzoloraq玛迦兹·佐·洛拉克 yurkhazzoyunzak约克哈兹·佐·渊扎克 reznakmoreznak莱兹纳克·莫·莱兹纳克 skahazmokandaq斯卡哈兹·莫·坎达克 goghorthegiant巨人高古尔 khrazz克拉兹 thespottedcat斑纹猫 belaquobonebreaker碎骨者贝拉寇 bloodbeard血胡子 tatteredprince破烂王子 maelysthemonstrous怪物梅里斯 mezzara梅扎拉 miklaz米克拉兹 qezza奎扎 pitfighters深坑斗士 shavepate剃顶之人 herooftheunsullied无垢者头领 freebrothers自由兄弟会 themoth-er’smen龙母卫士 thestalwartshields坚盾守卫 bluegraces蓝衣恩者 hismagnificence庄严之人 hisradiance光辉之人 hisworship崇高之人 mhysa米萨悲伤号在拂晓单独出现,她的黑帆鲜明的迎着清晨淡粉色的天空。 五十四,维克塔利昂不开心地想,当他们叫醒了他,她孤独地航行。他愤怒地默默诅咒风暴之神,心口堵了一块大石头。我的船在哪里? 他从盾牌列岛起航时有九十三艘船,铁舰队一度由近百艘船组成,一支不属于个别领主的舰队,而效忠于海石椅本身,来自所有岛屿的船长和全体船员。船比绿地的大型快速战船要小,是的,但三倍大于任何普通的长船,有深深的船身和凶猛的撞锤,在战斗中适合满足国王自己的舰队。 沿着荒凉、贫瘠、遍布浅滩和漩涡的多恩海岸,漫长的航行之后,他们在石阶列岛补充了谷物、野味和淡水。在那里,无敌铁种号捕获了一艘宽大的商船,大柯克船尊贵夫人号,在她驶向旧镇的途中,途经海鸥镇,暮临厅和君临,装载的货物有咸鳕鱼,鲸鱼油,腌鲱鱼。添加他们补给品的食物很受欢迎。其它五个奖品在雷温德海峡与多恩沿岸被收下——三艘柯克船、一艘加利斯战舰、一艘平底大船,使他们的船数达到了九十九。 分处于三支壮观的舰队的九十九艘船,离开了石阶列岛,奉命在雪松岛南端再次集结。四十五艘船现在抵达了世界的彼岸。维克塔利昂自己的二十二艘船零星地驶入,三五成群,有时孤单一艘;瘸子拉尔夫的舰队回来了十四艘船;这些到岸的船中,只有九艘是和红色拉尔夫·斯通豪斯一起出海的。红色拉尔夫自己也在失踪之列。舰队增加了从海上捕获的九个新奖品在他们的船数上,所以总数是五十四……但捕获的船是柯克船和渔船,商船和贩奴船,没有战舰。在战斗中,它们都是铁舰队损失船只的可怜的替代品。 最后出现的船是处(和谐)女的灾星号,在三天以前。那天的前一天,三艘船一起出现在南端——被捕获的贵族小姐号,在渡鸦罐号和铁吻号之间笨重地行进。但前一天和前前一天没有什么,在那之前只有无头简号和恐惧号,然后,经过两天空荡荡的海洋和无云的天空以后,瘸子拉尔夫带着他舰队的残余部分出现了。奎伦大人号,白寡妇号,悲叹号,悲哀号,庞然大物号,铁娘子号,死神之风号,和战锤号,后面又有六艘船跟着,其中两艘被风暴损坏,被拖着。 “风暴,”瘸子拉尔夫喃喃地说,他向维克塔利昂爬来。“三场大风暴,之间夹杂着逆风。从瓦雷利亚刮来的红风,带有灰烬和硫磺的气味,黑风将我们赶向毁灭的海岸。这次远行从一开始就被诅咒了。鸦眼害怕你,我的大人,打发你如此遥远为了什么呢?他并不打算让我们返回。” 一天,当维克塔利昂离开旧瓦兰提斯遇到第一场风暴时,想过同样的问题。神恨弑亲者,他考虑,否则鸦眼攸伦会在我手上死掉一千次。大海撞击着他,甲板在他脚下上升下降,他看到戴贡之盛宴号和赤潮号砰地撞在一起,如此猛烈以至于两艘船都炸成了碎片。“我哥哥的杰作,”他想。那是他自己的第三舰队损失的头两艘船。但不是最后的。 所以他在瘸子的脸上扇了俩巴掌,说,“第一下是为了你损失的船,第二下是为了你谈及诅咒。再提到那个词,我会把你的舌头钉在桅杆上。如果鸦眼能够制造哑巴,那么我也能。”他的左手抽痛,使这个诺言比其恐吓之意更严厉,但是他说到做到。“会来更多的船。现在风暴结束了。我会得到我的舰队。” 上头桅杆上一只猴子嚎叫嘲笑,就像是它能品尝到他的挫折。肮脏的,吵闹的畜生。他本可以派一个人上去追它,但猴子们似乎喜欢这个游戏,并证明了它们比他的船员更敏捷。可是,嚎叫声在他的耳边回响,使他的手似乎抽痛得更厉害了。 “五十四,”他嘟囔。一段如此长的航行之后,铁舰队完好无损,已成奢望……但七十艘船,甚至八十艘,淹神也许已经赐给他这么多。我们该带上湿发,或一些别的牧师。起航前维克塔利昂举行了献祭,当他在石阶列岛把舰队一分为三时,又举行了一次,但是也许他说错了祷词。那个,或者淹神在这里没有力量。他越来越担心,他们已航行得太远,进入了陌生的海域,甚至神灵都是古怪的……但这种疑虑,他只向他的黑皮肤女人吐露过,她没有舌头去乱讲。 悲伤号出现时,维克塔利昂传唤一只耳沃尔夫。“我想和田鼠说话。传令给瘸子拉尔夫,冷酷的汤姆,和黑色牧羊人。召回所有的狩猎队,黎明时分拔营。把采集的水果全部装上船,把猪群赶上船。困难之时我们可以宰杀它们。鲨鱼号留在这里以便告诉任何掉队者我们去了哪儿。”修补她需要太长时间;几场风暴让她比一堆废木头好不了多少。这会使他们的船数下降到五十三,但无法避免。“舰队明日乘晚潮出发。” “尊命,”沃尔夫说,“但另一天可能意味着另一艘船,船长大人。” “是的。十天可能意味着十艘船,或根本一艘都没有。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天等待着看到帆。如果我们以更小的舰队取胜,我们的胜利就会更加甜蜜。”我必须赶在瓦兰提斯舰队之前抵达龙女王处。 在瓦兰提斯他看到战舰在装给养。整座城市仿佛喝醉了。看到水手、士兵、铁匠和贵族、胖商人一起在街上跳舞,在大大小小的每一家酒馆,酒杯被举起为新的三元老干杯。谈论的都是,一旦龙女王死了,黄金、宝石和奴隶将涌入瓦兰提斯。有一天,面对这样的传闻,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的忍耐达到了极限;他为食物和水付了‘金钱’,尽管这让他感到丢脸,带着他的船队回到了大海。 风暴会冲散并耽搁瓦兰提斯人,正如他们会经历到他自己的船所经历的。如果运气好,他们的许多战船会沉没或搁浅。但不是所有的。没有神是那么好,那些幸存的绿色战船,到如今很可能已经航行绕过瓦雷利亚了。他们将往北驶向弥林和渊凯,巨大的快帆战船上满载着奴隶士兵。如果风暴之神眷顾他们,现在他们可能到达了悲痛海湾。三百艘船,也许多达五百。他们的盟友已经在弥林的外面:渊凯人和阿斯塔波人,士兵们来自新吉斯、魁尔斯、托罗斯和风暴之神知道的别的什么地方,甚至弥林自己的战船(它们在城市陷落之前逃离了它)。对抗所有敌人,维克塔利昂有五十四艘船。五十三,少了鲨鱼号。 鸦眼航行至半个世界,从魁尔斯到高树镇大肆劫掠,停靠在只有疯子才去的更远处的邪恶港口。攸伦甚至勇敢地面对烟海,并且活着讲述它。仅凭一艘船完成这些。如果他可以蔑视众神,我也能。 “是,船长,”一只耳沃尔夫说。他不及理发师纽特的一半,但鸦眼偷走了纽特。通过提拔他当橡盾岛的领主,他哥哥将维克塔利昂最好的人据为己有。“仍然驶向弥林?” “那还能去哪儿?龙女王在弥林等待着我。”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如果我哥哥可以被信任。她的头发是银金色的,她的眼睛是紫水晶。 对攸伦仅此一次实言以告期望过高了吗?也许。很可能,那女孩结果是某个胸部垂到膝盖的麻子脸鸡女,她的“龙”只是来自索斯罗斯沼泽的纹身蜥蜴。不过,如果她是攸伦索取的全部……他们从石阶列岛的海盗和旧瓦兰提斯的胖商人的嘴中,听到有关美丽的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谈论。它可能是真的。攸伦没有把她作为礼物送给维克塔利昂;鸦眼打算自己占有她。他打发我像个仆人似的去接她。当我为自己赢得她,他会怎样哀号呢。让船员们抱怨去吧。他们已经航行得太远,维克塔利昂不拿礼物返回西方失去的太多。 铁船长将他的好手握成一个拳头。“去保证我的命令执行。找到学士无论他藏在哪儿,送他到我的船舱。” “是。”沃尔夫一瘸一拐地离开。 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转身走向船头,他的目光掠过他的舰队。海面上遍布长船,帆卷好、桨收起,抛锚随波漂浮或沿着浅色沙滩海岸迅速移动。雪松之岛。那些雪松在哪里?似乎四百年前被淹没了。维克塔利昂多次上岸,猎取新鲜的肉,还没有见到一棵雪松。 那个娘娘腔学士,攸伦使他遭罪,当初在维斯特洛声称这个地方曾经叫“百战之岛,”但是人们几百年前打的那些战争都归于尘土。猴子之岛,他们应该这样叫它。这里还有猪:最大、最黑的野猪,任何铁种从未见到过,灌木丛里有很多尖叫的猪崽,大胆的动物,不惧怕人类。不过它们正在学。铁舰队的贮藏室被熏火腿、熏肉和咸猪肉填满。 可是猴子……猴子是灾星。维克塔利昂不允许他的手下带任何一只魔鬼似的动物上船,然而不知怎的,他半数的舰队现在猴满为患,甚至他自己的无敌铁种号。他现在可以看到一些,从翼梁摆到翼梁,船荡到船。我希望有架十字弓。 维克塔利昂不喜欢这片海、这片无垠的晴朗天空、这个炽热的太阳,火一般照晒着他们的头顶,烘烤着甲板,直到甲板烫得足以烤焦赤裸的双脚。他不喜欢这些风暴,它们好像凭空出现。派克岛附近海域经常刮暴风雨,但在那里至少人能察觉到它们来了。这些南方的风暴跟不忠的女人一样。连水的颜色都不正常——海岸附近是一片闪烁的青绿色,更远处蓝的如此之深,将近黑色。维克塔利昂想念家乡灰绿色的海水,和它们汹涌的波涛、白色的浪花。 他也不喜欢这座雪松岛。狩猎或许令人满意,但森林太绿太寂静,充满了扭曲的树,奇特的鲜艳的花朵,与他的人以前见过的一点也不像,有恐怖的东西潜伏在淹没的瓦娄斯残破的宫殿和破碎的雕像中,舰队抛锚停泊在北面半里格处。维克塔利昂最后一次上岸,度过了一个晚上,他做的梦黑暗又令人不安,当他醒来时,满口都是血。学士说他在睡觉时咬了自己的舌头,但他将之视为淹神显灵,一个警告,如果他在这里逗留的太久,他将被自己的血窒息。 那一天末日浩劫降临瓦雷利亚,据说,三百英尺高的水墙袭击这座岛屿,淹死成千上万的男人、女人和孩子,没有人离开来讲述这个故事,除了一些已在海上的渔民,和少数被派进建在岛上最的山上的一座坚固的石塔中的瓦娄斯长矛手,目睹他们下方的丘陵和山谷变成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一个心跳间,公正的瓦娄斯连同其雪松与粉红色大理石宫殿一起突然消失了。在岛的北端,古老的砖墙和奴隶港口苟再的阶梯金字塔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那么多淹死的人,这里的淹神势必强大,维克塔利昂考虑,当他选择该岛作为他舰队三个分队的重新集结地点时。不过他没有牧师。如果他理解反了将会怎样?也许淹神一怒之下摧毁了这座岛。他弟弟伊伦可能知道,但湿发回铁群岛去了,宣扬反对鸦眼和他的统治。不信神的人不可以坐上海石椅。然而,在选王会上,船长们和国王们叫喊着攸伦,选定了他,胜于维克塔利昂和其他敬虔的人。 朝阳照耀着泛着涟漪的海面,光芒太耀眼而不能直视。维克塔利昂的头开始一撞一撞地疼,尽管无论太阳,他的手,或者疑虑困扰着他,他都不能说。他下到他的船舱,那儿的空气冰冷昏暗。黑女人了解他甚至不用他要求。当他在椅子里放松时,她从盆里取出一块湿软布,放在他的额头上。“好,”他说。“好。现在这只手。” 黑女人没有回答。攸伦把她给他之前割了她的舌头。维克塔利昂不怀疑鸦眼也上过她。这是他哥哥的作风。攸伦的礼物是有毒的,黑女人登船的那一天船长曾经提醒自己。我不想捡他的剩饭。他当时决定,他要割了她的喉咙,把她扔进海里,血祭淹神。然而不知怎的,他实际上从没抽时间做这个。 既然他们有了长足的进步。维克塔利昂会与黑女人谈话。她从不试图顶嘴。“悲伤号是最后的一艘,”他告诉她,当她脱下他的分指手套。“其余的迷了路或迟到或沉没。”他呲牙咧嘴,当女人将刀尖划过裹在他持盾手上伤口上的脏亚麻布。“有些人说我不应该分开舰队。傻瓜。我们有九十九艘船……带领一头笨重的野兽飘洋过海到世界的尽头。如果我不分散它们,较快的船就会被最慢的拖累。去哪儿找给这么多张嘴吃的食物?没有港口想要这么多艘战船进入他们的水域。不管怎样,风暴会使我们分散。像无数树叶散落在夏日之海上。” 他反而把庞大的舰队分为中队,派每支中队走一条不同的路线去奴隶湾。最快的船,他给了红色拉尔夫·斯通豪斯,驾驶海盗船沿索斯罗斯北岸航行。那些死气沉沉的城市在炽热中腐烂,最好避开闷热的海岸,每个水手都知道,但在蛇蜥群岛的那些泥和血市镇,充满着逃跑的奴隶、奴隶贩子、骗子、鸡女、猎人、有斑纹的人,更糟的是,这里总是有给养提供给不怕付铁钱的人。 较大,较重,较慢的船前往里斯,去卖掉从盾牌列岛抓来的俘虏,赫威特伯爵的城镇和其他岛屿上的妇女、孩子、和决定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男人。维克塔利昂只鄙视如此软弱的人。即便如此,贩奴在他嘴里留下肮脏的味道。抓一个男人当奴工或女人当盐妻,是正确和恰当的,但人不是山羊或家禽可以购买和卖作黄金。他很高兴将贩奴的活丢给瘸子拉尔夫,他会用钱币装他的大船,和往东漫长缓慢的途中所需的给养放在一起。 他自己的船沿着有争议的土地的海岸缓慢行驶,以便南行绕过瓦雷利亚前,在瓦兰提斯装上食物、葡萄酒和淡水。这是往东最寻常的路线,和交通最繁忙的,有唾手可得的奖品和小岛屿,在那里他们可以躲避风暴,进行修理,如果需要,填充他们的贮藏室。 “五十四艘船太少,”他告诉黑女人,“但我不能再等了。唯一的方法”——他哼了一声,她扯下绷带时,也撕裂了一个血痂的壳。下面曾被剑砍伤的肉是绿色和黑色的。“做这个的唯一办法是,打奴隶们个措手不及,像昔日我在兰尼斯港一样。从海上袭来并摧毁他们,然后带上女孩在瓦兰提斯人突袭我们之前飞快地跑回家。”维克塔利昂不胆小,但他也不是一个傻瓜;他不能以五十四艘船击败三百艘船。“她将成为我的妻子,你会是她的女仆。”一个没有舌头的女仆,从来不会无意中说出任何秘密。 他可以说得更多,但这时候学士来了,像胆小的老鼠一样叩着舱门。“进来,”维克塔利昂喊道,“并闩上门。你知道为什么你来这儿。” “船长大人。”学士看起来也像只老鼠,穿着他的灰色长袍,嘴唇上面留着棕色小胡子。他认为那会使他看起来更有男子气概?他的名字是科尔温。他很年轻,二十——也许二十。“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手吗?“他问。 一个愚蠢的问题。学士有多项用途,但维克塔利昂唯有鄙视这位科尔温。他有着粉嫩的脸蛋,柔软的双手,棕色的鬈发,他看上去比大多数女孩更女气。当他第一次登上无敌铁种号,他还虚假的浅笑,但在石阶列岛的一个晚上,他对错误的人微笑,伯顿·亨布尔打掉了他四颗牙齿。那以后不久,科尔温学士爬来向船长抱怨四名船员将他拖进船舱,把他当女人用。“这儿就是你如何结束它”维克塔利昂告诉他,砰地一声把匕首插在他们之间的桌子上。科尔温拔出了刀刃(太害怕而不敢推却,船长估计)但他从未用过它。 “我的手在这里,”维克塔利昂说。“你愿意就看个够。” 科尔温学士单膝跪地,以便更好地检查伤口。他甚至闻了它一下,像一条狗。“我需要再放一次脓。这颜色……船长,伤口没有愈合。我可能需要锯掉你的手。” 之前他们讨论过这个。“如果你把我的手锯掉,我就会杀了你。但首先我会把你绑在栏杆上,使你的屁股成为船员们的礼物。继续。” “会疼。” “每次都疼”。人生是痛苦的,你这个傻瓜。没有喜悦,除了在淹神的水底圣殿。“做。” 这位男孩(很难认为一位如此粉嫩的人是个男人)将匕首的刀刃划过船长的手掌,并割破了它。浓稠的脓向外爆裂、黄的像馊牛奶。黑女人闻到这气味皱起了鼻子,学士作呕,甚至维克塔利昂自己都觉得胃里翻滚。“切得更深些。切穿它。把血割出来给我看。” 科尔温学士将匕首压深。这次疼了,但是血涌了出来,脓也涌了出来,血的颜色那么深,灯光下看起来像黑色。 血是健康的。维克塔利昂嘟哝着赞许。他无所畏惧地坐在那里,当学士用几块泡在煮沸的醋里的软布擦拭、挤压、让脓变干净时。到他完成的时候,盆里干净的水变成一盆满是浮渣的汤。瞥一眼能使任何人都恶心。“端上脏东西然后滚吧。”维克塔利昂冲黑女人点头。“她能为我包扎。” 即使那男孩逃离之后,恶臭余留。短时间内,无法逃避它。学士曾经建议,到甲板上排干伤口可能是最好的,在新鲜空气和阳光中,但维克塔利昂不许可。这是重要的事,不能让他的船员看到。他们从家走了半个世界的距离,太远了,不能让他们看到他们的铁船长已经开始生锈。 他的左手依然抽痛——一种隐痛,但持续不断。当他合拢手握成一个拳头,它巨痛,仿佛一把刀刺伤了他的手臂。不是刀,一把长剑。一把长剑握在一只鬼魂的手里。西瑞,那曾是他的名字。一名骑士,南盾岛继承人。我杀了他,但他在彼岸的坟墓里刺我。从我送他去的无论什么地狱的炎热中心,他将武器刺进我的手并一拧。 维克塔利昂记得那场战斗,好像它发生在昨天。他的盾已经成了碎片,无用地挂在他的手臂上,所以当西瑞的长剑泛着寒光朝他砍下时,他伸高手臂抓住了它。看起来这位小伙子比他强壮;他的刀刃刺穿船长的龙虾钢护手和下面的衬垫手套,切入手掌的肉里。被小猫挠了一下,战后维克塔利昂告诉自己。他清洗了伤口,在上面倒了一些煮沸的醋,包扎好,更加这样想了,相信疼痛会消失,迟早这只手会自己愈合。 相反,伤口已经溃烂,直到维克塔利昂开始怀疑是否西瑞的刀刃上涂了毒。伤口始终不愈合为什么呢?这种想法使他愤怒。真正的男人不会用毒药杀人。在卡林湾沼泽魔鬼向他的人射毒箭,但出自如此低等动物之手实属正常。西瑞曾是一名骑士,出身高贵。毒药适用于胆小鬼,女人,和多恩人。 “如果不是西瑞,是谁?”他问黑女人。“是老鼠学士搞得鬼吗?学士们懂得咒语和其它的把戏。他可能用了某一种来毒害我,希望我会让他把我的手切掉。”他越想越有可能。“鸦眼把他给了我,他是只讨厌的动物。“攸伦从绿盾岛抓到科尔温,他一直在那儿为切斯特大人服务,照料他的乌鸦,教他的孩子,或者也许是反过来。是了,当攸伦的一名哑奴拽着他套在脖子上的方便项链押送他登上无敌铁种号时,这只老鼠长声尖叫。“如果这是他的报复,他冤枉了我。是攸伦坚持认为要带上他,阻止他和他的鸟作出恶作剧。”他哥哥还给了他三笼乌鸦,这样科尔温就可以在他们航行时递送消息,但维克塔利昂禁止他放飞它们。让鸦眼担忧琢磨去吧。 黑女人用新亚麻布包扎他的手,缠绕他的手掌六次,这时长水派克来敲门,告诉他悲伤号的船长带着一名囚犯上了船。“说他给我们带来了一位巫师,船长。说他把他从海里捞了上来。” “巫师?”可能是淹神送给他一件礼物,在世界远端的这里?他弟弟伊伦会知道,只因为伊伦在复活之前曾见过淹神的水底圣殿的壮丽。维克塔利昂敬畏他的神,像所有人那样,但把他的信仰放于武器中。他弯曲他受伤的手,脸部扭曲,然后套上手套,站起来。“给我看这名巫师。” 悲伤号的主人在甲板上等待着他们。一个小个子男人,丑陋又多毛,他是个土生土长的斯班人。他的手下称他为田鼠。“船长大人,”他说,当维克塔利昂出现时,“这是莫阔罗。淹神给我们的一件礼物。” 这位巫师就一个男人而言是一头怪物,跟维克塔利昂自己一样高,比他宽一倍,肚子像巨石,长在脸周围的一团骨白色乱糟糟的毛发,像一头狮子的鬃毛。他的皮肤是黑色的。不是天鹅船上的盛夏群岛人那样的坚果棕色,不是多斯拉克马王的红棕色,不是黑女人皮肤的炭和土地的颜色,而是黑。比煤炭还黑,比黑玉还黑,比乌鸦的翅膀还黑。烧焦了,维克塔利昂想,就像一个人被放进火里烤,直到他的肉被烧焦,变脆,尸体冒烟。烧焦他的大火仍然在他的脸颊和额头上跳舞,他的双眼透过冻结的火焰面具的中间向外望。奴隶纹身,船长知道。邪恶的标记。 “我们发现他抱在一根断了的翼梁上,”田鼠说。“他的船沉了以后,他泡在海里十天。” “如果他在水里待了十天,他早死了,或者喝海水发了疯。”咸水是神圣的;湿发伊伦和其他祭司可以用它降福于人,不时吞下它一两口以加强他们的信仰,但没有凡人能在深海中许多天内每次都喝,并希望活着。“你声称是一名巫师?“维克塔利昂问囚犯。 “不,船长,”黑男人用通用语回答。他的声音那么低沉,仿佛源自海底。“我仅仅是光之王拉赫洛的一个卑微的奴隶。” 拉赫洛。那么,一名红袍僧。维克塔利昂在外国城市见过这种人,伺候他们神圣的火焰。那些人穿着鲜艳的红色丝绸、天鹅绒、羔羊毛长袍。这位穿着褪色、盐渍的破旧衣服,紧贴着他的粗腿,破破烂烂地挂在他的身上……但当船长更仔细地凝视破布,看起来好像它们可能曾经是红色的。“一个粉袍僧,”维克塔利昂宣布。 “一个恶魔僧,”一只耳沃尔夫说。他吐痰。“可能是他的长袍着了火,所以他跳下船去扑灭它们,”长水派克提议,引来哄堂大笑。甚至使猴子们快乐。它们在头顶上叽叽喳喳,一只猴子丢下一把它自己的屎飞溅在甲板上。 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不信任笑声。它的声音总是留给他不安的感觉——他成了某个他不懂的笑话的笑柄。攸伦鸦眼常常嘲笑他,当他们是男孩时。伊伦也一样,在他成为湿发之前。他们的嘲笑经常伪装得像赞扬,有时维克塔利昂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嘲笑了。直到他听到笑声。然后怒火中烧,在他的喉咙后面沸腾,直到他好像被这滋味窒息。他对猴子的感受就是这样。它们的滑稽的动作从未给船长脸上带来一丝笑容,虽然他的船员们会大笑、冷笑、吹口哨。 “在他带来诅咒降临到我们头上之前,送他下去见淹神吧,”伯顿·亨布尔极力主张。 “一艘船沉了,只有他抓紧残骸,”一只耳沃尔夫说。“船员们在哪儿?被他召唤的恶魔吃掉了吗?那艘船发生了什么事?“ “一场风暴”。莫阔罗双臂交叉在胸前。他并没有被吓到,虽然他周围的人要求他死。甚至猴子似乎并不喜欢这名巫师。它们从缆绳到缆绳间跳跃,尖叫着。 维克塔利昂不确定。他从海里出来。如果不是有意让我们发现他,淹神为什么会把他吐出来?他哥哥攸伦有他的宠物巫师。也许淹神意欲维克塔利昂也该有一个。“为什么说这人是个巫师?”他问田鼠。“我只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红袍僧。” “我也是这么想的,船长大人……但是他知道一些事。在任何人告诉他之前,他就知道我们前往奴隶湾,他知道你会在这里,在这个岛的沿海。”小个子男人犹豫了。“船长大人,他告诉我……他告诉我你会必死无疑,如果我们不把他带到你面前。” “我会死吗?”维克塔利昂哼了一声。割开他的喉咙,把他扔进大海,他正准备要说,直到他的坏手一阵抽痛,从手臂几乎升到肘部有如刀割,痛苦如此剧烈,他的话变成喉咙里的胆汁。他绊了一下,抓住栏杆止住跌倒。 “巫师诅咒了船长,”一个声音说。 其他人开始喊叫。“割他的喉咙!在他召唤恶魔降临之前杀掉他!”长水派克第一个拔出短剑。“不!”维克塔利昂咆哮。“靠后站!所有人。派克,把你的武器收起来。田鼠,回你的船上去。亨布尔,带巫师去我的船舱。你们其余的,干你们的活。”半个心跳间他不确定他们会服从。他们闲站着小声抱怨,半数人手里拿着兵刃,每个人留神其他人以下决定。猴屎如雨洒落在所有人的周围,啪哒啪哒啪哒。没有人动,直到维克塔利昂抓住巫师的胳膊,把他拉到舱口。 当他打开门进到船长室,黑女人转向他,沉默并微笑……但当她看到在他身边的红袍僧时,她的嘴唇从齿边收回,她暴怒地发出嘶嘶嘶嘶的声音,像一条蛇。维克塔利昂用好手轻拍她的后背,让她去甲板。“安静,女人。为我们倆拿葡萄酒来。”他转向黑男人。“田鼠说得是真的吗?你看到我死了?” “是的,还有更多。” “在哪里?什么时候?我会在战斗中死去吗?”他的好手开开合合。“如果你对我说谎,我会叫你的脑袋像一只甜瓜似的裂开,让猴子们吃你的脑子。” “你的死亡现在和我们在一起,我的大人。给我你的手。” “我的手。对于我的手你知道些什么?“ “我在夜火中曾看到过你,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你大步穿过火焰严肃又凶狠,你的大斧头滴着血,看不见那些抓住你手腕、脖子、和脚踝的触须,那些黑色的细线让你跳舞。” “跳舞?”维克塔利昂被激怒了。“你的夜火撒谎。我不会被牵着跳舞,我不是任何人的傀儡。”他猛地拽下手套,把坏手直伸到红袍僧面前。“这儿。这是你想要的吗?”新亚麻布已经被血和脓变了色。“他的盾牌上有一支玫瑰,给了我这个的那个男人。我在一根刺上划坏了手。” “即使是最小的划伤也可能会致命,船长大人,但如果您允许我的话,我会治愈它。我会需要一个刀刃。银是最好的,但铁也能用。还有一只火盆。我必须要生一堆火。会痛。剧烈的痛,像你从未经历过一样。但是当我们做完了,你的手会归还给你。” 他们都一样,这些神棍们。老鼠也警告过我疼痛。“我是铁种,红袍僧。我蔑视疼痛。你会有你需要的……但如果你失败了,我的手没有被治愈,我会亲手割了你的喉咙,把你交给大海。” 莫阔罗鞠躬,他的黑眼睛闪闪发亮。“正是如此。” 那一天,铁船长没再出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无敌铁种号的船员报告,听见从船长室传来狂野的笑声,笑声低沉、黑暗、疯狂,当长水派克和一只耳沃尔夫试图打开舱门,他们发现它被闩上了。后来听到歌声,一支奇怪的、高音调、哭号着的歌曲,用一种学士说是高等瓦雷利亚语的语言。这时候,猴子们纷纷离开了船,尖叫着跳进海水里。 到日落,当海水变得像墨水那样黑,浮肿的太阳将天空染成深血红色,维克塔利昂回到了甲板上。他赤裸着上身,他的左胳膊血染到肘部。他的船员集合,窃窃私语,交换着目光,他举起一只烧焦发黑的手。他指着学士,一缕缕黑烟从他的手指上升起。“那一个。割他的喉咙,把他扔进大海,去弥林的一路上风将有利于我们。”莫阔罗在他的火中见到过这个。他也见到了那场通奸的婚礼,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她不会是第一个女人——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制造的寡妇。 治疗师嘟囔着些客套话进了帐篷,但只消一闻那污浊的空气再一瞥耶赞·祖·喀高兹便住口了,“苍白母马,”那人对糖果说。 还真让人惊讶,提利昂想。谁能猜到呢?除了任何有着整个鼻子的人加上我这个有半个的。耶赞的高烧真的是“高烧”,不时的他会在自己的秽物里不好意思的扭动一下。他的粪便已经变成掺着血丝的棕色黏泥了……而擦他那黄屁股的任务就落到了尤罗和佩妮的肩上。就算有人帮,他们的主人也不可能抬得动他自己的体重;他用尽了他那衰弱的力量才翻到一边。 “我的技术在这帮不上什么忙,”治疗师称。“高贵的耶赞的生命掌握在神灵手中。若可以的话,你们尽量让他凉快些。据说那有点用。还有,给他喝水。”受苍白母马折磨的人总是口干舌燥,喝掉数以加仑的水却全部从肠子里合着粪便排出。“干净新鲜的水,只要他还能喝。” “不要用河水,”糖果说。“决不能用。”说完这些,治疗师就走了。 我们也得走了,提利昂想。他是个戴着金项圈的奴隶,而每走一步,上面挂着的小铃铛就叮叮当当欢快地响个不停。其中一个耶赞的特别馈赠,无异于死刑执行令的荣誉。耶赞·祖·喀高兹喜欢让他的宠儿们留在身边,所以当他病了就轮到尤罗、佩妮和糖果以及他其他的宝贝们来照顾他。 可怜的老耶赞。板油大王不像一般主人那么糟。糖果在这点上说的没错。由于每夜在他的宴会上服务,所以提利昂很快发现耶赞是渊凯大人们中尊重与弥林和解的人中的领头人。其他大多数人只是在观望,等着瓦兰提斯的军队到来。一小部分想立刻攻城,唯恐瓦兰提斯人会抢走他们的荣誉还有洗劫城市的好东西。耶赞既没有参与这些,也不赞同雇佣剑士血胡子关于用投石机把人质扔进城的提议。 但是两天内却变数颇多。两天前保姆还精神矍铄身体安康,耶赞还没听到苍白母马催命般的蹄声,瓦兰提斯的舰队还在两天的航程之外。但是现在…… “耶赞是不是要死了?”佩妮用的是那种“请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声音问。 “我们都会死。” “我的意思是说,随着时间的流逝。” 糖果给了他俩一个绝望的眼神。“耶赞不能死。”两性人轻轻抚摸着他们巨大主人的眉毛,将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捋到后面。渊凯人呻吟一声,又是一股黄色的浊水从双腿间的喷涌。他的床铺又脏又臭,但他们去没办法移动他。 “有些主人在他们临死前会给他们的奴隶自由,”佩妮说。 糖果发出一声恐怖的神经质的笑声。“只有那些最爱。他们把这些人从苦难的世界中解放,伴着他们亲爱的主人进坟墓,在死后继续为他们服务。” 糖果应该知道。他会是第一个被割了喉咙的。 山羊男孩说。“银女王——” “——死了,”糖果坚称。“忘掉她吧!那条龙把她带过河,她在多斯拉克海里淹死了。” “你在草里淹不死,”山羊男孩说。“若我们自由的话,”佩妮说,“我们就能找到女王。或者至少能去找到她。” 你骑着狗,我驾着猪,穿过茫茫多斯拉克海,追逐一条龙。提利昂抓着伤疤以防笑出声。“这条与众不同的龙已经发展出一种明显的烤猪肉的嗜好,而烤侏儒则两倍有趣于前者。” “我说的只是愿景,”佩妮惆怅地说。“我们可以乘帆远行。只要战争结束,到时候就会有船了。” 是么?提利昂怀疑。羊皮纸上的确签订了停战协议,但是战争可不是在羊皮纸上打的。 “我们可以乘船去魁斯,”佩妮继续说。“那儿的街道是用翡翠铺的,我哥哥总这么说。而城墙是世界几大奇迹之一。要是我们能在魁斯表演,到时候金银就会像下雨一样抛向我们。” “外面的有些船就是魁斯人的,”提利昂提醒她。“洛马斯·朗斯垂德就见证过魁斯的城墙。我看他的书就够了。我已经到过我想要的足够远的东边。” 糖果用一块湿毛巾轻拭耶赞因为高烧而出汗的脸。“耶赞必须活下去。要么我们得跟他一起死。苍白母马不会夺走每个骑手。主人会康复的。” 这是赤裸裸的谎言。若耶赞活到明天那得叫奇迹。在提利昂看来,板油大王从sothoryos带来的可怕的疾病,暂不表到底是哪种,都在要他的命。这只是加速了他的死亡。一种仁慈,真的。但是这可不是侏儒为他自己祈求的那种。“治疗师说他需要干净的水。我们去办就好。” “你真是太好了。”糖果的声音听起来麻木的很。不光是害怕被割喉;在耶赞的宝贝里,她似乎真的喜欢他们的巨型主人。 “佩妮,跟我来。”提利昂掀开账帘带着她走进弥林的炎热早晨。空气潮湿沉闷,但是与充满了耶赞华丽行宫的汗水、粪便和疾病构成的迷瘴比起来也不失为一种令人欣喜的解脱。 “水会帮助主人的,”佩妮说。“治疗师是这么说的,一定是这样。甜美新鲜的水源。” “甜美新鲜的水源可没帮保姆什么忙。”可怜的老保姆。昨夜黄昏耶赞的士兵把他的尸体扔到了尸体货车上,又是一个苍白母马的牺牲品。在每小时都在死人的情况下,没有人会为又一个死人而难过,尤其是向保姆这种让人鄙视的角色。督察的痉挛一开始,耶赞的其他奴隶便拒绝靠近他,于是只剩下提利昂为他保暖,喂他喝水。掺水的葡萄酒和柠檬蜜还有一些上好的加了蘑菇条的热狗尾烫。喝下它吧,保姆,从你屁眼里喷出的粪水需要换换了。而保姆最后的话是,“不。”而他听到的最后的话是,“兰尼斯特有债必还。” 提利昂一直对佩妮隐藏真相,但是她得知道他们的主人会如何映像事态发展。“若耶赞能活着看到明天的阳光,我绝对大吃一惊。” 她紧抓住他是手臂。“那我们会怎么样?” “他有继承人。侄子们。”有四个这样的家伙从渊凯跟他一起来以便指挥奴隶士兵。其中一个死了,在一次坦格里安雇佣剑士发起的突袭中身亡。其他三个多半会分割黄巨人的奴隶。而是不是有哪个会和耶赞有同样的爱好,喜欢残废、怪胎和怪异的东西就远不能确定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也许会继承我们。或者我们会再回到拍卖场上。” “不。”她的眼睁大了。“不要那样,求求你了。” “那种前景我也不喜欢。” 几码之外,六个耶赞的奴隶士兵正蹲在灰土里,丢着骨头并且传着一个酒囊。其中有一个士官叫伤疤,他是个脑袋光滑的像石头而肩膀壮如公牛的火爆脾气的畜生。也和一头公牛一样聪明,提利昂想起来。 他摇摆着走向他们。“伤疤,”他大喊,“高贵的耶赞需要心想安静的水。带上两个人尽量多的提桶。还有,麻利点。” 士兵们停下了游戏。伤疤站起来,眉毛一挑。“你说了啥,侏儒?你以为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尤罗,我们主人的其中一个宝贝。现在照我说的做。” 士兵们笑起来。“去啊,伤疤,”其中一个嘲笑道,“还要麻利点。耶赞的猴子给你发令了。” “轮不上你告诉士兵去做什么,”伤疤说。“士兵?”提利昂假装不懂。“奴隶,我就看到这个。你的脖子上和我一样带着个项圈。” 伤疤野蛮的给他反手一击,将他打倒在地摔破了嘴唇。“耶赞的项圈。不是你的。” 提利昂用手背擦了擦他嘴唇裂口流出的血。他试着爬起来是,一条腿没站稳,结果又跪倒在地。靠佩妮的扶持他才站起来。“糖果说主人需要水。”他用能装出来的最好的哀求口气说。 “糖果还能自己操自己呢。他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我们也不会听从那个怪胎的差遣。” 是不会,提利昂想。就算在奴隶中也分三六九等,提利昂渐渐发现。双性人长久以来一直是他们主人的特别宠物,放纵她优待她,而高贵的耶赞的其他奴隶便会因此而憎恨她。 士兵们习惯于听命于他们的主人和督察。但是保姆死了而耶赞病到没法指定一个接替者。至于那三个侄子,这些勇敢的自由人一听到苍白母马的蹄声就忽然想起别处还有紧要工作去做。 “水……水,”提利昂战战兢兢地说。“治疗师说河水不行。要干净新鲜的井水。” 伤疤咕噜着说。“你去办,而且麻利点。” “我们?”提利昂和佩妮交换了一个无望的眼神。“水很沉。我们又不像你那么强壮。我们……我们可以用那辆骡车么?” “用你的腿。” “那我们得来回很多几次。” “来回一百次吧。对我来说屎都不如。” “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弄不来主人需要的所有水。” “带上你的熊,”伤疤说。“那家伙就提水在行了。” 提利昂退回去。“如您所说,主人。” 伤疤咧嘴笑开了花。主人。哦,他喜欢那样。“莫格,拿来钥匙。你装满桶就给我立刻回来,侏儒。你知道那些试图逃走的奴隶都有什么下场。” “去拿桶,”提利昂告诉佩妮。他自己随那个叫莫格的人去接被关在笼子里的乔拉·莫尔蒙爵士。 骑士一直以来对奴役适应不良。当要他扮作熊去强抢良家淑女的时候,他总是一副闷闷不乐不合作的姿态,缓缓挪着死一般的步子,根本就是屈尊才加入他们的表演的德行。虽然他没有试图逃跑的迹象,也没有对他的捕获者暴力相向,但是他从事忽略他们的命令或者回之以低声咒骂。如此这般的言行一点也不会取悦保姆,于是他将这种不愉快以将莫尔蒙囚禁在铁笼里并在每天太阳落入奴隶湾之后让他吃棍子发泄。骑士默不作声的接受痛殴;唯一的声音只有打他的奴隶发出的低声咒骂还有棍子重击乔拉爵士布满淤青与伤痕的身体发出的闷响。 这个男人只剩下一个空壳了,在第一次看到大个子的骑士遭到痛殴时提利昂想,我早该管住舌头让扎哈李娜带走他。那也许对他来说还是个好点的命运。 莫尔蒙从哪个狭小的笼子里出来时弯腰驼背只能眯着眼睛看东西,他两眼都有淤青,而后背上结满了干裂的血痂。他的脸上也满是淤青肿胀不堪,看起来几乎没个人样。除了一小块肮脏的破黄布遮羞,他几乎一丝不挂。“你去帮他们提水,”莫格告诉他。 乔拉爵士只是阴郁的看了一眼作为回答。我想,有些人宁愿死得自由也不愿活作奴隶。提利昂不会受那种苦恼的折磨,真是谢天谢地,但是若是莫尔蒙杀了莫格,其他奴隶可不会受此感召。“来吧,”他说,趁骑士还没做出什么勇敢的蠢事。他一瘸一拐的走开,希望莫尔蒙会跟上。 神灵总算仁慈了一把。莫尔蒙跟来了。 佩妮两个桶,提利昂两个桶,乔拉爵士四格桶,一边两个。最近的水井再老泼妇(那个投石机)的西南方向,于是他们便直接向那个防线走去,而每走一步都伴着项圈铃的欢快响声。没人注意他们,他们只是为主任提水的奴隶。套着项圈还是有些好处的,尤其是刻着耶赞·祖·喀高兹的金项圈。那些小铃铛的叮当作响向每个长耳朵的人宣称着其价值。一个奴隶就和他的主人一样重要;耶赞是黄城里最富有的人,为这场战争带来了600名奴隶士兵,虽然他的确看戏来像是一坨巨型黄色鼻涕虫闻起来又是一股尿骚。他们的项圈给了他们在营地范围内任何地方穿行的权利。 直到耶赞死亡。 克兰克的大人们让他们的奴隶士兵在最近的校场操练。他们操着长矛在沙子上齐步行进与整队时捆绑他们的锁链发出了刺耳的金属交鸣声。其他地方一组组奴隶在投石机和蝎子之下用沙石搭造斜坡,以使它们垂直指向天空,要是黑龙回来的话能好好的保护营地。看着他们费力的将巨大的机械搬上斜坡时挥汗如雨不停咒骂让侏儒笑出来。十字弓也很显眼。除了自己每个人看起来都抓了一个,跨上挂着一捆颤动的箭。 若有人真会想起来问他的话,提利昂会告诉它们别担心。若非那些长铁蝎子箭碰巧扎中了眼,女王的宠物怪物可是不会那么轻易被这种玩具射下来的。龙不是那么轻易会被杀死的。用这种东西给它瘙痒只会引来龙之怒。 眼睛才是龙最脆弱的部分。眼睛,还有隐藏在后面的大脑。不是某些古老传说里说的下腹。那块地方就像龙的背脊和侧肋一样坚不可摧,当然还有下咽。那些说法完全愚不可及。这些自诩为屠龙者的家伙们大概到时候得用矛尖灭火了。“死亡出自龙口,”巴斯修士在他的《非自然历史》里写道,“死亡却不会侵入那里。” 继续走,在带着用马毛羽冠装饰的半盔的士官们大声用无法理解的方言喊出指令的同时,两个新吉斯的兵团正提盾对峙。用肉眼便能看出吉斯人比渊凯奴隶士兵更可怕,但提利昂还是慢慢生出点疑惑。军团士兵的确全副武装纪律严明如无垢者……但是太监们除此种生活别无所望,而吉斯人则是服役三年的自由公民。 排队打水的人延伸了四分之一里。 在弥林周边一天行程里只有很少的井,因此汲水的人总是得排很长时间。大多数渊凯军队从skahazadhan河取饮用水,但是即使没有治疗师的警告,提利昂也知道这个注意糟糕至极。聪明点的人去公厕上游的地方取水,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取的是来自城邦下游的水。 但事实上在城市周围一天里程的范围内依然能找到干净的井,这只是证明丹尼莉丝·坦格里安在对待这个围城战略时依旧是个天真的小女孩。她本应该向每口井投毒的。接着所有的渊凯人都得从河里取水,看看那样他们的围攻还能支持多久。这才是他那父亲大人会做的事,提利昂毫不怀疑。 每当他们换到另一个位置,他们项圈上的铃铛就大肆叮当作响。真是欢快的声音,搞得我想拿把勺子挖出什么人的眼球。现在格里夫、鸭子还有半学士哈尔顿该同他们的小王子到维斯特洛伊的。我本该和他们一起……但是不行,我得去找个妓女。弑亲者远远不够,我得找条阴道还有葡萄酒来缝合我的创伤,而在这儿,我身处世界错误的一端,戴着无时无刻不宣告我的到来的缀着小金铃的奴隶项圈。若是跳的恰好,大概我能让他们响起“卡斯特梅的雨季”呢。 没什么地方比井边能更好的听到新鲜资讯和流言蜚语。“我知道我看见了什么,”随着提利昂和佩妮正在队伍里缓缓移动时,一个戴着腐朽铁项圈的老奴正言,“我看着那条龙撕掉手臂大腿,将人一撕为二,再把它们烤得只剩骨灰和焦骨。人们开始逃难,试图逃出斗兽场,我是来看表演的,哦,看在吉斯所有神灵的份上,我是看见了。我穿着紫衣站在上面,所以我不认为龙会找我麻烦。” “女王爬上龙脊背飞走了,”一个褐色皮肤的高个女人坚称。 “她试图爬上去,”一个老人说,“但她抓不住,十字弓箭伤到了龙,而它正中女王那可爱的粉红乳头的中央,我是这么听说的。她死在阴沟里,被一辆马车给碾碎了。我认识个女孩,她认识个男人见证了女王的死亡。” 在这伙人中间,理智告诉他沉默才是聪明的选择,但是提利昂依旧不自禁问出来。“尸体还没被发现,”他说。 老人皱了皱眉。“你又知道些什么?” “他们在那儿,”褐皮肤的女人说。“是他们,那对骑士秀的侏儒,为女王表演长枪比武。” 老人低头乜了一眼他们,似乎才开到他们。“你们是那对骑猪的侏儒。” 我们臭名远扬了。提利昂大致的鞠了个宫廷式的躬,克制住指出其中有只猪其实是条狗的冲动。“我骑的那头母猪事实上是我老姐。我们有一样的鼻子,你看,不是么?一个巫师对她施了一个咒,但是若你给她一个大大的湿吻,她会变回个大美女。但遗憾的是,一旦你认识了她,就想再吻她一次,结果又将她变回一头猪。” 他们四周爆发出狂笑。就算老人也不例外。“那么,你看到她咯?”他们身后的红发男孩问。“你看到了女王了。她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么美?” 我只看到个裹着托卡的苗条银发女孩,他差点这样这么说。她戴了面纱,而我也没近距离的好好看看。我当时可是正骑在猪身上。丹尼莉丝·坦格里安当时正和他的吉斯卡里的国王坐在主人包厢,但是提利昂的目光则是被她身后的穿白金相间的铠甲的骑士所吸引。尽管他的容貌被遮掩,但侏儒在哪儿都能一眼认出巴利斯坦·赛尔弥。伊利里欧至少在这点上对的很,他回忆着。但赛尔弥认出我了吗?若是他认出了会怎么做? 他几乎在那时候马上就要揭露自己的身份了,但是他被什么阻了一下——小心、懦弱、直觉,你爱叫什么叫什么。他无法预见无畏的巴利斯坦除了敌意还会用什么方式欢迎他。赛尔弥从来就没认同过詹姆加入他那珍贵的御前铁卫队伍。在反叛前,老骑士认为他太年轻缺乏经验;之后,他称弑君者该换下白衣披上黑衣。而他自己的罪则更严重。詹姆是杀了个疯子,而提利昂则将一只长箭贯穿了他自己主公的腹股沟,而这个人巴利斯坦爵已认识并效忠多年。尽管如此,他还是准备赌一把,但是紧接着佩妮就对着他的盾牌猛击一下,机会转瞬即逝,再不复返。 “女王看了我们的骑士秀,”佩妮告诉其他排队的奴隶,“但是也只在那时,我们能看到她。” “你们一定看到了龙,”老人说。 真希望我们看到了。上天不总眷顾他。当丹尼莉丝飞走时,保姆正把他们的脚镣啪啪扣上,确保他们不会在回到主人那里途中趁乱逃跑。若督察只是把他们送到角斗场就走,或者在龙从天而降时与其他的奴隶们一起跑掉的话,两个侏儒大概就能悠闲自由地离开了。或更确切说是逃跑,伴着我们的小铃铛叮当唱响。 “那儿真来了一条龙吗?”提利昂耸耸肩说。“我知道的是,没发现什么死掉的女王。” ” 这并没有说服老人。“啊,他们找到了数以百计的尸体,把它们拖进兽坑点燃,虽然有的早就成了焦炭了。也许他们根本没认出她,烧得焦黑,鲜血淋漓,破破烂烂。又或者他们根本不打算公开,这样才能让你们这些奴隶们闭嘴。” “我们这些奴隶?”褐肤的女人说。“你不也戴着项圈。” “哈兹多尔的项圈,”老人洋洋得意。“自从我们出生就认识他了。我对他来说几乎像个兄弟。像你们这样的奴隶,从阿斯塔波和渊凯被随便搜罗过来,天天哀号着要得到自由,但是除非龙女愿意舔我老二,我才不会让她拿走我的项圈呢。能有个好主人,那才好呢。” 提利昂并不怀疑他所说的。奴役最阴险之处便在于它是如何容易的使人习惯它。对他来说,大多数奴隶的生活其实和凯岩城的仆人没什么两样。没错,有些奴隶主和他们的督察们的确残酷无情,但是同样无误的是一些维斯特洛伊的领主大人和他们的管家和法监也不例外。大多数渊凯大人对待他们的奴隶相当不错,只要他们完成任务不找麻烦……而这个戴着锈迹斑斑的项圈的老人,怀着他对他主人晃颊大人有着强烈的忠诚心,其实并不能说少见。 “豪爽的哈兹多尔?”提利昂兴高采烈的说。“我们主人耶赞经常提起他的足智多谋。”而事实上耶赞说的大致是,我左半瓣屁股有的智慧比哈兹多尔及其兄弟们两瓣间的还多。他觉得有必要省略真实评价。 正午来了又去,而他和佩妮还没到水井,那儿正有个瘦骨嶙峋的独腿奴隶在汲水。他怀疑地乜着他们。“一直是保姆带着4个男人和一架骡车来为耶赞拿水。”他又一次将桶放下井。井里轻轻传来“哗啦”的一声。独腿人让木桶溢满水,接着就提它上来。他的胳膊晒到脱皮,看上去形销骨立但其实满是精瘦的肌肉。 “骡子死了,”提利昂说。“保姆也是,可怜的人。而耶赞本人也骑上了苍白母马,他自己的六个士兵也得了那玩意儿。我可以把两个桶都装满么?” “随便你。”这便结束了闲聊。是因为你听到了马蹄声吗?关于士兵的谎言提高了老独腿人的效率。 他们启程返回,每个侏儒都提了两个溢满水的木桶而乔拉爵士则一手提了两个。天气越来越热,空气厚重的如同潮湿的羊毛,似乎每走一步桶便重一分。断腿跑长途。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水花泼到他的腿上,而同时他的铃铛则奏着一首进行曲。要我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老爹,我大概就留你一条命了。往东半里外,一个帐篷被点燃冒着一股浓烟。烧毁昨晚的死人。“这边走,”提利昂说着,将头甩向右边。 佩妮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那不是我们来的路。” “我们不想去吸那口烟,它充满了有害气体。”这不是谎言。至少不全是。 佩妮很快就上气不接下气,挣扎着提着她的桶。“我得歇歇。” “如你所愿。”提利昂把盛满水的桶放到地上,庆幸好不容易得到的休息。他的双腿抽搐的厉害,于是他找了块合适的岩石坐上去揉大腿。 “我能帮你,”佩妮提出。“我知道硬块在哪。”即便他蛮喜欢这女孩,但是当她碰触他时依旧让他不太舒服,他转向乔拉爵士。“你要是在吃几顿棍子,就改变的比我还丑了,莫尔蒙。告诉我,你还留下什么斗志么?” 大个的骑士抬起两只淤青的眼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虫子。“足够捏碎你的脖子,小恶魔。” “很好。”提利昂拾起他的桶。“那么,这边走。” 佩妮皱起眉。“不,应该左走。”她指出。“那边才是‘老泼妇’。” “而那个是‘狡猾老姐’。”提利昂用下巴指指另一个方向。“相信我,”他说。“我的路更近点。”他出发了,铃铛叮当作响。佩妮会跟上的,他知道这一点。 有时他有些羡慕女孩的那些甜蜜小美梦。这让他想起了珊莎·史塔克,那位他娶了又丢了的小新娘。即便佩妮因恐惧而担惊受怕,但是至少她还留有些轻信。她本该有更清醒的认识的。她比珊莎要年长,还是个侏儒,而从她的言行来看,她似乎忘记了这点,好像她是个高贵出身的受人敬仰的淑女,而不是什么滑稽团的奴隶。晚上提利昂经常听到她的祈祷声。全是白说。若真有神灵在倾听,都该是些可恶的以折磨我们为消遣的家伙。还有谁会造出如此的世界,到处是奴役、血腥和痛楚?谁又会造出向我们这样的人?有时他想搧她,晃她,吼她,做任何事只要让她从她那些白日梦里醒来。没人会来救我们,他想这样对她吼。更糟的还没来呢。但是不知怎么他怎么也开不了口。他没有对着她那丑脸一记猛敲敲碎那层眼前的遮罩,相反他发现自己只是捏了捏她的肩膀或者抱抱她。每次的碰触都是一个谎言。我付给她太多的假硬币弄到她以为自己成了富婆。 他甚至对她隐瞒了达兹纳克兽坑的真相。 群狮。他们本打算放群狮攻击我们。那还真是尖锐的讽刺。在被撕成几瓣前他大概还有点时间大笑几下。 没有人告诉他们既定的结局,至少没多说什么,但是想找出真相却不那么难,在达兹纳克都兽坑的层层砖下,那些座位之下的隐秘世界,角斗士以及照料他们的仆人的黑暗领域,敏捷麻木——喂他们的厨师,为其披甲的铁商,理发师——为其放血剃毛处理伤口的医生,斗前斗后为其献身的妓女,用铁钩锁链将失败者从沙子里拖走的葬仪师。 保姆的脸给了他第一个启示。在他们表演后,他和佩妮回到了点着火炬的地下室,那里是角斗士决斗前后的集聚地。有些人坐着磨他们的武器;其他人则对些奇怪的神灵献祭,或者在他们赴死前灌下一杯罂粟花奶麻木感官。而打赢的人则在角落掷骰子,笑着那些劫后余生的人才有的笑声。 当保姆给一个斗兽坑的人一些银子支付输掉的赌注时,看到了佩妮牵着克朗奇。他眼中的迷惑顿时一扫而空,但是提利昂此时已经知道了个中含义。保姆不希望我们活着回去。他环顾四周的其他脸庞,没有人希望我们回去。我们本该死在外头。拼图的最后一片在他不小心听到一个驯兽师大声对兽坑主人抱怨时嵌实。“狮子们都饿的要命,两天没吃东西。有人告诉我别去喂,于是我便没喂。女王得为肉付钱。” “下次她开庭你就提议,”兽坑主人将差事丢回给他。 即使现在,佩妮也不曾怀疑。当她提到兽坑,她最大的担心就是众人没笑。要是狮子去了锁链的话他们准会笑到尿裤子,提利昂差点就告诉她了。但是他只是又捏了捏她的肩膀。 佩妮突然停下来。“我们走错了。” “我们没有。”提利昂将水桶放到地上。提手在他的指间留下了深深的勒痕。“那便是我们想要的帐篷,那儿” “次子团?”乔拉爵士的脸上咧开了哥古怪的笑容。“你要是认为能在那儿得到帮助,你可不了解布朗·本·普拉姆。” “哦,我知道。普拉姆和我曾经下过五局锡瓦斯棋。布朗·本精明顽固也不是傻子……但是小心谨慎。他喜欢坐在后台留着自己的多重选择,而让对手们冒险,在战斗成定局时才开始有所行动。” “战斗?什么战斗?”佩妮赶忙退后远离他。“我们得回去。主人需要干净的水。若我们走开太久,我们会被鞭打的。美丽猪和克朗奇还在那儿。” “糖果会照顾他们的,”提利昂撒谎。更可能的情况是,伤疤和他的伙伴们很快就有火腿、培根和炖薄荷狗好吃了,但是佩妮不需要知道这些。“保姆死了而耶赞也快了。在有任何人想起来我们不见了之前天就黑了。我们再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不要。你知道他们抓到逃跑的奴隶后会怎么做。你知道的,求求你。他们再不会让我们离开营地了。” “我们还没离开营地呢。”提利昂捡起他的桶。他轻快地摇摆出发,不再回头。莫尔蒙也跟了上去,只消片刻,他听到了佩妮急忙赶上他的声音,前方往下就是一个沙质斜坡直通向一圈圆形破帐篷。 第一个守卫在他们靠近铁栏杆时出现了,这个瘦瘦的枪兵的紫褐色虎子显示出他是个泰洛西人。“看看我们这都来了谁?你那些木桶里又装了些什么?” “水,”提利昂说,“若这么说令你高兴的话。” “要装的是啤酒我会更高兴点。”一个矛尖戳中了他的后背——第二个守卫来到他身后,提利昂听出他说话带着点君临口音。跳蚤窝的人渣。“你迷路了,侏儒?”守卫盘问。 “我们来这加入你们军团。” 一个桶从佩妮的手里滑落翻倒在地。在她能补救前里面一半的水就已经洒了出来。 “我们团里已经够多的白痴了。我们干嘛还在要三个?”泰洛西人用矛尖轻弹提利昂的项圈,弄得小金铃叮当作响。“我就只看到一个逃跑的奴隶。三个逃跑的奴隶。这是谁的项圈?” “黄鲸鱼的。”第三个人开口了,他被他们的声音吸引过来——一个皮包骨头的家伙,下巴上满是胡茬,一口牙被酸叶染成红色。一个士官,从另两人对他的遵从态度来看,提利昂得出结论。他的右手被一个钩子代替。这家伙是个比波隆还卑鄙的杂种的翻版,否则我还成了受祝福的贝勒了。“这两个是本试图买下的侏儒,”士官告诉枪兵,接着乜了一眼乔拉爵士,“但是这个大个子的么……最好也带上他。三个都带上。” 泰洛西人用他的长矛比划了一下,提利昂便跟了上去。其他几个雇佣剑士——一个小伙子,几乎还是个男孩,脸上还长着软毛,头发是脏稻草的颜色——将佩妮一把捞起夹到腋下。“呵,我的这个还有乳头呢,”他说着大笑起来。他又将手滑进佩妮的上衣底下确定。 “好好带着她,”士官厉声说。 小伙子将佩妮摔到一边肩上。提利昂则在他的畸形腿能力范围内尽快走在前面。他知道他们要去哪儿:火坑远边的那个大帐,它喷漆的帆布墙在经年累月的日晒雨淋下已经开裂。几个雇佣剑士转身看着他们走过,一个营妓对着他们窃笑,但没人上前干预。 到了帐内,所见的便是几张营凳和一搁板桌,一架子长矛和戟,地上磨得薄旧的杂色地毯,还有三个军官。一个高而优雅,蓄着尖角须,带着把杀手刀,穿着撕破的粉红紧身衣。另一个圆胖秃顶,手指上满是墨水渍,一之手拿了一支羽毛笔。 第三个则是他要找的人。提利昂鞠了个躬。“长官。” “我们抓到他们鬼鬼祟祟潜入营地。”小伙子将佩妮丢到地毯上。 “逃跑的奴隶,”泰洛西人声称。“还带着木桶。” “木桶?”布朗·本·普拉姆说。见没人敢解释,他说,“回你们的岗位去,男孩儿。别跟任何人提一个字。”当他们走后,他对提利昂笑了笑。“来玩另一局锡瓦斯棋,尤罗?” “若你希望的话。我很享受打败你的感觉。听说你已经当了两次叛徒了,普拉姆。正合我心。” 布朗·本的笑容从没触及眼内。他像研究一条会说话是蛇一样研究提利昂。“你来这干什么?” “来实现你的梦想。你试图在拍卖会买下我们。接着你又试图在锡瓦斯棋上把我们赢过去。回想我有鼻子的那会儿,我也没英俊到能激起这么大的热情……都留着等到个伯乐呢。好吧,现在我在这儿了,免费送上门。现在,做个朋友该做的,送我们到你的铁匠那里,将这些项圈取下来。我受够了我在叮当时叮叮当当。(啥意思……难道是说他撒尿时,啥叫itinkle)” “我可不想惹你那高贵的主人的麻烦。” “耶赞有比丢失了三个奴隶更需要操心的事。他现在骑上了苍白母马。而他们怎么会想起来来这里找我们呢?你有剑足以保证任何希望来探听的人望而却步。比起巨大的利益来说只是小小的风险。” 穿着破健身衣的傲慢家伙嘶嘶出声反对。“他们已经将疾病带到我们中来了。带到我们帐子里。”他转向本·普拉姆。“我能砍掉他的脑袋吗,长官?剩下的部分就丢到厕所茅坑里好了。”他拔出剑,一把柄镶着宝石的修长杀手利刃。 “还是小心我的脑袋为妙,”提利昂说。“你不会想溅上我的一滴血的。血可以传播疾病。而你会想要烧掉或煮掉我们的衣服。” “我的主意是在你还穿着它们时连你一起烧掉,尤罗。” “那不是我的名字。但是你知道的,自从你第一眼看到我你就知道。” “大概吧。” “我一样也知道你,大人,”提利昂说。“你比家乡的那个普拉姆要棕点,但是却没那么紫,但是除非你的名字是个谎言,你就是个西方人,不按出身也得按血统。普拉姆家族对凯岩城效忠,而我恰恰知道点它的历史。你们这一支毫无疑问是从狭海对面一个石头突起那延伸出的。我打赌是韦塞里斯·普拉姆的一个小儿子。女王的龙们喜欢你,不是么?” 这点似乎激起点雇佣剑士的兴趣。“你听谁说的?” “没人。你听说的多数关于龙的轶事都是骗骗白痴的。说道龙,龙囤积着金银珠宝啊,龙有四条腿和像大象一样大的肚子啊,龙出的谜题啊……全都是胡说。但是古书里也不乏真相。我不光知道女王的龙喜欢你,还知道为什么。” “我母亲说我父亲有一滴龙血。” “两滴。那个,兴许还有一根六英尺长的老二。你知道那个传说么?我可知道。现在,你是个聪明的普拉姆,所以你知道我的这颗脑袋可是值一个爵位的……回到维斯特洛伊,半个世界之外。但等你到那儿了,就只剩下骷髅和蛆虫了。我可爱的姐姐会拒绝承认那是我的脑袋也就从你手上骗走了那些允诺的嘉奖。你也知道王后都是怎么样的。善变的婊子,他们大多数都这德行,而瑟熙就是婊子中的婊子。” 布朗·本抓了抓胡须。“那好,就把你活生生还能扭来扭曲的送过去。要么就把你的脑袋封进瓶子里拿药水泡泡。” “或算我一个。那才算一招好棋。”他笑了笑。“我就是家中次子。加入这个军团可是命中注定。” “‘次子团’可没伶人们的空位,”粉红脸的刺客鄙视地说。“我们需要的是战士。” “我带给了一个。”提利昂把拇指指了指莫尔蒙。“那个家伙?”杀手笑了笑。“一个丑陋的畜生,但是仅仅伤疤可不能算成‘次子团’的一员。” 提利昂转了转他大小不一的眼睛。“普拉姆大人,你这两个朋友是谁?那个粉色的很烦人。” 杀手卷起了嘴唇,同时拿着羽毛笔的小伙子对他的傲慢报以轻笑。但乔拉·莫尔蒙报出了他们的名字。“墨水瓶是团队的会计,那只孔雀自称‘狡猾的卡斯伯利欧’,但是‘下流的卡斯伯利欧’更合适。一个下流胚子。” 莫尔蒙的脸伤的无可辨认,但是他的声音没变。卡斯伯利欧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同时普拉姆脸上的皱纹意味深长的跳动了几下。“乔拉·莫尔蒙?那是你么?虽然和你上次逃窜时比少了点骄傲。我们是不是还能叫你一声爵士?” 乔拉爵士肿胀的嘴唇露出一个怪诞的笑容。“给我一把剑你想叫我什么都行,本。” 卡斯伯利欧向后挪了挪。“你……她把你赶走了……” “我回来了。尽管说我是个白痴吧。” 一个掉进爱河的白痴。提利昂清了清嗓子。“你们可以过会儿再叙旧……在我解释完为什么把留我的脑袋在肩上对你更有用后。你会发现,普拉姆大人,我对朋友可是很慷慨的。如果你怀疑我,就去问问波隆,问问多夫之子夏噶,提魅之子提魅。” “那又是谁?”叫墨水瓶的男人问。 “以剑向我宣誓并由于兢兢业业效忠于我而得到奖赏的好人。”他耸了耸肩。“哦,还有,我在‘好人’方面撒了个谎,他们是嗜血的野兽,就像你一样。” “也许吧,”布朗·本说。“或者是你捏造了这么些名字,夏噶,这不是个女人的名字?” “他的奶子的确够大。下次我们再见我会好好从他的屁股底下确认一下的。那是摆着个锡瓦斯棋桌吗?把它铺开让我们好好战一局。但是首先,我想,得先来一杯葡萄酒。我的喉咙干的跟老骨头似的,我想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商量。” 翻译:戴蒙_黑火、mqcqq ———————————————————————————————————————— “伟大的希兹达尔·佐·洛拉克陛下,高贵的第十四代坎达克、弥林之王,吉斯神的化身、安达尔及先民之王、斯卡扎丹河之主、龙之母,驾到,全体行礼!”传礼官吼道。他的声音在大理石地面和石柱间回响。 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收剑回鞘单手挽袍。国王面前除守卫外禁止刀械。尽管已被解职,但似乎他仍被默认为守卫之一。起码,他的剑还在。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喜欢坐在锃亮的乌檀木长椅上上朝,平和又简单,铺满巴利斯坦认为用来便于舒适的软垫。斯卡哈兹王却把长椅换成两把镀金的高大木王座,王座背后被雕成龙形。陛下坐在右手边的王座,头戴黄金宝冠,手持宝石权杖。另一个王座却空空如也。 那个更重要,巴利斯坦想着,在精巧的龙椅也取代不了真龙。 王座右侧站着巨人戈哈(goghor),一个满脸伤疤的残暴的庞然大物。左侧是斑点猫,一袭豹皮披肩。他们之后是碎骨者贝拉乔和冷眼卡拉兹。都是些老道的杀手,赛尔弥总结道,但找出隐藏的杀手并行动,与在竞技场下迎击伴着号角与战鼓而来袭的敌人是两码事。 虽然时间还很早,但他却疲惫入骨,仿佛他奋战过一夜。岁数增长着,但睡眠却减少着。当侍从的岁月里,他一夜要睡十个钟头,却依然在步入操练场时哈欠连天。然而63岁得他却发觉,5个小时用于睡眠都绰绰有余。昨夜,他压根没有睡。他的寝室紧邻女王寝宫,本是奴隶营房。他的家具不过一张床、夜壶、衣柜,以及一把他从未坐过的椅子。在床头柜上,他放着蜡烛和战士的小雕像。虽然他不虔诚,但这雕像能让他在这异乡少点孤独,这也是他值夜岗的缘由。让我免于被滋生的怀疑所扰吧,他祈求道,赐予我力量去做正义之事。但无论是祈祷还是黎明都没有给予他信心。 大厅里从未这么拥挤过,但那些确实的面孔才是巴利斯坦·赛尔弥最怀念的:弥桑黛、贝沃斯、灰虫子、阿戈和乔戈以及卡拉洛,伊莉和姬琪,达里奥·纳哈里斯。站在剃头者位置的是个带着狮面塑形胸甲的胖子他沉重的腿几乎撑破了皮带;马哈兹·莫·坎达克,国王的表亲,铜盔野兽的新指挥官,打从赛尔弥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对他产生了轻蔑的印象。在君临他就如此,媚上欺下这套他做不到,不仅出于骄傲,更出于自豪。 斯卡哈兹应该也在厅内,赛尔弥意识到,他那臭脸隐藏在面具之后。四十个铜盔野兽站在柱子间,火炬之光在他们的面具上闪耀。那个剃头者可能是他们中的任意一个。 大厅内齐声响起数百个低鸣,回响在大理石板和石柱之间。这使预兆之音变得愤恼。这让赛尔弥联想到成群的大黄蜂来到前的那一只警戒蜂的轰鸣,而他在聚集的人群脸上看见了愤怒、悲哀、怀疑、恐惧。 在这丑陋开始前,国王的传礼官差点来不及肃静厅堂。一个女子为她在达兹纳卡竞技场里死去的兄弟哀嚎,还有她的轿子。一个胖子揭开绷带展示依旧鲜血淋漓的烧伤。当一个戴着蓝金色托卡的家伙说着英雄的哈戈兹时,他身后的一位自由民将他推倒。花了六个铜盔野兽将他们分开带离厅堂。狐狸、老鹰、海豹、蝗虫、狮子、蟾蜍。赛尔弥不禁设想面具和面具之后的人是否有关联。他们是成天戴着一种面具,还是每天早上换一个? “安静下”雷兹纳克·莫·雷兹卡恳求着,“行么!我将挨个解决如果...” “是不是真的?”一个自由民呼喊道“我们的母亲真的死了?” “不,不,不”雷兹纳克尖叫道,“丹妮莉丝女王将带着她的威仪和权势在她认为合适的时候回归弥林。在那以前,希兹达尔陛下将——” “他可不是我们的王。”一个自由民高喊道。 人群开始推搡。“女王陛下没死”管家强调道,“她的血盟卫已经散布于斯卡扎丹河两岸寻觅她,将她带回给她挚爱而忠诚的王。每队都有十个精挑细选的骑手,每个骑手都有三匹备马,以备于尽快找到陛下。丹妮莉丝陛下必将回来” 一个高个身着棉袍的吉斯人接着说,声调高到冰凉。希兹达尔王挪了挪王座,他面无表情,尽力做着关心的样子,但事实上却毫不在意。又一次,他的管家做出了裁决。 巴利斯坦无视了雷兹纳克的油滑。他的御林铁卫的岁月造就了他听而不闻的能力,尤其是当说话的专心证明话语如风。在厅堂后方,他发现了那个多恩王子和他的两个伙伴。他们不该来。昆汀没意识到他的危险。在这庭上丹妮莉丝是他唯一的的朋友。而她却不在。他怀疑他们对于所听的语言究竟能理解几分。即使是他也不完全理解这些奴隶所说的混杂的吉斯腔调,尤其当他们语速如飞的时候。 至少昆汀王子在专心听。简直就是他父亲的翻版。矮小精壮,长相朴实,看着是个正直的小伙,冷静、敏感、本分......却不能让那女孩一见钟情。而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无论名讳如何,仍旧是少女怀春,就如她天真烂漫的那面一样。作为女王她把她的子民放在首位——否则她也不会嫁给希兹达尔·佐·洛拉克——但她内心依旧渴望浪漫、激情与爱意。她想要热情似火,可多恩人却给她送来沉稳如泥。 你可以从泥沼里提取药膏治疗热病,你也可以在泥土里植下种子生长成庄家来滋养你的孩童,泥土会滋养你,而烈火只会烧尽你。但是傻子、孩子和少女却总被热情所误导。 王子背后,杰瑞斯·德林克沃在朝克莱特·伊伦伍德低语。杰瑞斯爵士和他的王子长的迥然相反:高大精瘦标志,有着军人的威仪和政客的智慧。赛尔弥毫不怀疑再多恩,少女轻抚滑过那黄金的顺发,亲吻在那戏谑笑容的嘴唇上。如果他是王子,事情就简单多了,他不经意的想......但德林克沃特在塔看来有点可爱过头了。劣币,老骑士寻思着,他接触过这类人。 他窃语了不知什么趣事,引得他的高个秃顶家伙突然笑出了声,响到足以把国王的注意也吸引了去。而他看见多恩王子,立即皱了皱眉。 巴利斯坦对眉头感觉不妙。而国王召唤他侄子马格哈兹近前弯头低语,他预感到更糟糕了。 我对多恩没有誓言,巴利斯坦对自己说。但多恩亲王勒文·马泰尔曾是他的誓言兄弟,在那个御林铁卫里手足情谊还浓厚的岁月。在三叉河畔我辜负了勒文亲王,但今天我能帮他的侄子以赎过。那个马泰尔在赴鸿门宴,却对危险视而不见。他不断的求见,即使在丹妮莉丝在众神和大庭广众之下出走消失之后,必将激起任何丈夫的怒火,而昆汀又没了女王做挡箭牌。虽然...... 忽然一个念头窜上他的脑海。昆汀是土生土长的多恩人。诡计和毒药对他来说在熟悉不过,他叔叔勒文亲王亦是如此。他还是红毒蛇的亲戚。丹妮莉丝已经有了配偶,但一旦希兹达尔死了,她又从婚姻中解放了出来。难道剃头者是错的?谁能保证那蝗虫是给丹妮莉丝的?那是在国王自己的盒子里。如果他才是受害者?希兹达尔的死必将打破脆弱的和平。鹰身女妖之子必将寻求报复,还有渊凯人的战争。丹妮莉丝别无选择只能接受昆汀他的婚姻。 巴利斯坦还在猜疑寻思中,却听到厅堂之后石阶传来沉重的靴步声。渊凯人来了。三个善主带着队伍从黄色之城而来,每位都有自己的武装随侍,一个奴隶穿着镶金边的栗色丝绸托卡,一个是橘色条纹鸭皮,第三个穿着华丽的胸甲,上面用墨黑、翡翠及珍珠母绘着情色之景。红胡子的佣兵团长紧随之后,肩披巨大的皮质口袋,面露杀戮的快感。 没有破烂王,赛尔弥注意到。没有布朗·本·普拉姆。巴利斯坦冷眼看着红胡子。给我 将近鬼时,杰瑞斯·德林克沃特爵士返回金字塔报告:他发现豆子,书本,和老骨头比尔在弥林少有的一家体面的酒馆里,喝着黄色的葡萄酒,观看赤裸的奴隶用双手和锉尖的牙齿杀死彼此。 “豆子拔出刀刃,并提议打赌是否背信弃义者的肚子里面装满了黄泥浆。”杰瑞斯爵士报告,“所以我抛给他一枚金龙,问是否黄金能办事。他咬了咬硬币问我打算买什么。当我告诉他时,他收起刀子问我是喝醉了还是疯了。” “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他传递了口信,”昆廷说。 “他太会这么做了。我敢打赌,你也将得到你的会面,只要破布(即破烂亲王)允许,漂亮的梅里斯就会割掉你的肝脏和洋葱一起炒。我们应该听从赛尔弥的劝告。当无畏的巴利斯坦告诉你跑,一个聪明的人会系紧他的鞋带。我们应该找一艘去瓦兰提斯的船,趁港口仍然开放时。” 只不过是提及船,就让阿奇博尔德爵士的脸色变绿。“不坐船。我宁愿一只脚蹦跳着回瓦兰提斯。” 瓦兰提斯,昆廷想。然后里斯,然后回家。从我来时的路回去,两手空空如也。三位勇敢的人牺牲,为了什么? 再次看到绿水河将是令人愉快的,造访阳戟城和流水花园,呼吸伊伦伍德清新甜美的山间空气,代替奴隶湾炎热,潮湿,肮脏的情绪。他的父亲不会说一句责难的话,昆廷知道,但他的眼神中会流露出失望。他的姐姐会鄙视,沙蛇们会嘲笑他,带着剑一般锋利的微笑,伊伦伍德伯爵,他的养父,他曾派他唯一的儿子来保护他的安全…… “我不会留你们在这,”昆廷告诉他的朋友。“我父亲把这项任务加派于我,不是你们。回家去吧,如果这是你们想要的。走你们喜欢的无论什么途径。我留下。” 大人物耸了耸肩。“那么我和德林克也留下来。” 第二天晚上,丹佐·德汉出现在昆廷的门前来谈条件。“他明天见你,在香料市场。在市场里找一扇画有紫莲花的门。敲两下并喊‘自由’。” “同意,”昆廷说。“阿奇和杰瑞斯和我一起去。他也可以带上两个人。不能再多。” “如您所愿,我的王子。”用词足够礼貌,但丹佐的语气中含有恶意,战士诗人的眼中闪烁着嘲笑的精光。“日落之后来。并注意让你别被跟踪。” 多恩人日落前一个小时离开大金字塔,以防万一,他们拐错了一个弯,或者说很难找到那朵紫莲花。昆廷和杰瑞斯腰挎剑带。大人物宽阔的背上挂着战锤。 “放弃做蠢事还为时不晚,”杰瑞斯说,他们沿着一条臭哄哄的胡同走向老香料市场。空气中弥漫着小便的气味,他们能听到前面一辆运尸车的铁框车轮的辘辘声。“老骨头比尔常说,漂亮的梅里斯可以满足一个男人找死的愿望,在一个月中。我们欺骗了他们,昆廷。利用他们来到这里,然后转投了暴鸦团。” “正如我们被命令的那样。” “可是,破布从没要我们来真的,”大人物插嘴。“他的其他手下,奥森爵士和迪克·斯特劳,亨格福德,丛林威尔,这太多了,他们仍被关在某个地牢里感谢我们呢。老破布可不会太喜欢。” “是的,”昆廷王子说,“但他喜欢金子。” 杰瑞斯笑了。“我们毫不遗憾。你相信这条和约吗,昆廷?我不信。半座城市管那名屠龙者叫英雄,另一半提起他的名字就吐血。” “哈祖,”大人物说。 昆廷皱眉。“他的名字是哈哥兹。” “希兹达赫,哈姆赞,哈哥奈哥,这有什么关系?我都叫他们哈祖。他不是屠龙者。他所做的就是把他的屁(和谐)股烤得又焦又脆。” “他很勇敢。”我有胆量仅凭一支长矛就去挑战那只怪兽吗? “你的意思是,他死的很勇敢。” “他死的鬼哭狼嚎,”阿奇说。 杰瑞斯把一只手放在昆廷的肩膀上。“即使女王回来了,她也是已婚的。” “如果我拿战锤给哈祖国王轻轻地一拍,她就不再是了,”大人物建议。 “希兹达赫,”昆廷说。“他的名字叫希兹达赫。” “被我的锤子亲一下,没人会在乎他的名字叫什么,”阿奇说。 他们看不见。他的朋友们看不到他来这儿的真正目的。这条道路通过她,不是通向她。丹妮莉丝是得到奖品的工具,不是奖品本身。“‘龙有三个头,’她对我说。‘我的婚姻不必是你所有希望的终结,’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了血与火。’我体内流着坦格利安的血,你们知道这个。我的血统可以追溯到—” “懆你的血统,”杰瑞斯说。“龙才不在乎你的血,也许除了它尝起来怎么样。以史为鉴,你不能驯服一条龙。他们是怪物,不是宠物。昆廷,这就是你真正想做的事?” “这是我不得不做的事。为了多恩。为了我的父亲。为了克莱特、威尔和凯惴学士。” “他们死了,”杰瑞斯说,“他们不在乎。” “都死了,”昆廷同意。“为了什么?带我来这儿,这样我就可以娶龙女王。克莱特称呼它,一场壮丽的冒险。魔鬼之路和风暴海洋,旅程的终点,有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一个故事告诉我们的子孙。但克莱特将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除非他在他喜欢的客栈荡(和谐)妇的肚子里留下一个私生子。威尔将永远不会有他的婚礼。他们的死亡应该有一些意义。” 杰瑞斯指着一具倚靠着砖墙下滑的尸体,伴随着一团闪闪发光的绿苍蝇。“他的死有意义?” 昆廷厌恶地注视着尸体。“他死于传染病。离他远远的。”‘苍白母马’在城墙之内蔓延。难怪街道显得如此空旷。“无垢者会派一辆运尸车来运走他。” “毫无疑问。不过,这不是我的问题。人的生命具有意义,而不是他们的死亡。我也爱威尔和克莱特,但这不会把他们带回来给我们。这是一个错误,昆廷。你不能信任雇佣兵。” “他们是人,像其他任何人一样。他们想要黄金,荣耀,权力。这些都是我所信任的。”这些,和我自己的命运。我是多恩的王子,龙的血液在我的血管里流淌。 太阳已经沉到城墙的背后,他们终于找到了紫莲花,漆在一扇风化的木门上,低矮的小砖房蹲在一排同样的茅舍中,在黄绿色大金字塔阿兹达的阴影下。昆廷依照指示敲了两下。隔着门一个粗哑的声音回应,用难懂的奴隶湾杂种语低声咆哮着什么,一种旧吉斯语和高等瓦雷利亚语难听的混合物。王子用同样的语言回答。“自由。” 门开了。杰瑞斯第一个进去,为谨慎起见,昆廷紧随其后,大人物殿后。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淡蓝色的烟雾,那些芳香不能完全掩盖更臭的小便、酸葡萄酒和腐肉的气味。里面的空间比外面似乎要大很多,延伸到左右毗连的小屋。似乎街上一打小房子在内部变成了一间长厅。 在这个时候,房子还不到半满。几名顾客赐予多恩人或无聊、或敌意、或好奇的眼神。余下的人在房间的另一头聚集在深坑周围,坑中两名裸体男子正拿刀相互挥砍,同时观众为他们加油鼓劲。 昆廷没见到他们来会晤的男人的迹象。那时一扇他没有见过的门倏地打开,一个老女人冒了出来,一个皱缩的老东西,穿着暗红色的托卡,饰有微小的黄金头骨流苏。她的皮肤白的像马奶,她的头发太稀疏,以至他能看见底下的头皮。“多恩人,”她说,“我是扎丽娜,紫莲花。沿着这儿下去,你们会找到他们。”她按住门并示意他们通过。 在门的另一边是一段木制楼梯,陡峭又扭曲。这一次大人物引路,杰瑞斯殿后,王子走在两人之间。一个下层地下室。这是一段漫长的路,太黑了,昆廷不得不摸索着前进以防止打滑。接近底部,阿奇博尔德爵士拔出了他的匕首。 他们出现在一间砖砌地下室里,大小是上面酒馆的三倍。王子的视线所及之处,巨大的木桶沿着墙壁排列成行。一盏红灯笼挂在门内侧的钩子上,当做桌子使用的一只翻倒的木桶上,一根黑色脂肪蜡烛闪烁微光。这是唯一的光源。 卡苟——尸体杀手在大酒桶旁边踱步,他的黑色亚拉克弯刀挎在腰上。漂亮的梅里斯抱着十字弓站立,她的眼睛冷酷的像两颗灰色的石头。一旦多恩人进入,丹佐·德汉便闩上了门,然后在它前面占据了一个适当的位置,双臂交叉在胸前。 一个都嫌太多,昆廷想。 破烂亲王本人坐在桌子旁边,捧着一杯酒。在黄色的烛光里,他的银灰色头发看起来几乎是金黄的,不过也将他的眼袋突出得像鞍囊一样大。他穿着棕色的羊毛旅行者披风,银色锁甲在下面闪着光。这预示着欺诈还是纯粹的谨慎?一名老雇佣兵是一名谨慎的雇佣兵。昆廷走近他的桌子。“我的大人。没穿您的披风您看上去不一样了。” “我的破烂衣服?”潘托斯人耸了耸肩。“可怜的东西……然而那些破布使我的敌人们满怀恐惧,战场上,我的破布在风中飘扬,比任何旗帜都更能鼓舞士气。如果我想隐姓埋名,我只需脱下它,成为平民百姓不再引人注意。他示意对面的长椅。“坐。我听说你是一位王子。但愿我已经知道。你要喝酒吗?扎丽娜也主动提供食物。她的面包不新鲜,炖的菜恶劣得难以形容。动物油脂和盐,加一两小块肉。狗肉,她说的,但我认为鼠肉更有可能。不过,它不会杀死你。我发现,只有当食物是诱人的才必须要小心。下毒者总是选择最好的菜。” “你带来了三个人,”杰瑞斯爵士指出,语气凌厉。“我们商定各带两个。” “梅里斯不是男人(man),梅里斯,亲爱的,解开你的衬衫,给他看看。” “那到不必要,”昆廷说。如果他听到的传闻属实,梅里斯的衬衫下面只会有被人割掉双(和谐)乳留下的伤疤。“梅里斯是个女人,我同意。你依然歪曲了条款。” “破烂和扭曲,我是多么的无赖。三对二没有多大的优势,必须承认,但这算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必须学会抓住神选择送他的无论什么礼物。这是条经验,我付出一些代价学来的。我把它送给你作为我的诚信。”他再次示意了椅子。“坐,说你来这儿要说的话。我保证不杀你,直到我听了你的解释。至少我能为一名王子同伴做到这点。昆廷,是叫这个吗?” “马泰尔家族的昆廷。” “青蛙更适合你。与说谎者和背弃者一起喝酒不是我的习惯,但你让我好奇。” 昆廷坐了下来。一句错误的话,半个心跳内就会导致流血冲突。“我请您原谅我们的欺骗。唯一航行至奴隶湾的,是那些被雇佣带你去战场的船队。” 破烂亲王耸了耸肩。“每一个叛徒都有他的说词。你不是第一个向我发誓承诺用剑效劳,拿了我的硬币并跑掉。他们都有理由。‘我的小儿子生病了,'或‘我妻子给我戴绿帽子,’或‘其他人都让我吸jj。’多么可爱的孩子,最后的那位,但我并没有原谅他擅离职守。另外一名同伴告诉我,我们的食物太恶劣,因此他不得不逃走,在它让他生病之前,所以我把他的脚砍掉,烤它,并喂给他吃。然后我让他当我们营地的厨师。我们的伙食明显改善,当他的合同期满后他又签署了一份。你,即使……好几个我最好的人,被锁在女王的地牢里感谢你撒谎的舌头,我怀疑你甚至可以去做饭。” “我是多恩的王子,”昆廷说。“我对我的父亲和我的人民负有责任。有一份秘密的婚姻协定。” “我听说了。当银发女王看见你的小片羊皮纸,她倒进了你的怀里,是吗?” “不是,”漂亮的梅里斯说。 “没有?哦,我想起来了。你的新娘骑着龙飞走了。嗯,等她回来时,一定要邀请我们去你的婚礼。军团的人爱喝你的喜酒,我喜欢维斯特洛的婚礼。闹洞房的部分尤其,只有……哦,等等……”他转向丹佐·德汉。 “丹佐,我想你告诉过我,那位龙女王嫁给了某位吉斯人。” “一位弥林的贵族。富有。” 破烂亲王转过头来关注昆廷。“那是真的吗?当然不是。你的婚约的情况怎样?” “她嘲笑他,”漂亮的梅里斯说。 丹妮莉丝从未嘲笑过。余下的弥林人可能视他为一名好笑的怪人,像在君临流亡的盛夏群岛国王罗勃特过去常常遭受的,但女王总是温柔的和他讲话。“我们来得太晚了,”昆廷说。 “真遗憾你没有早点舍弃我。”破烂亲王呷了一口葡萄酒。“所以……没有婚礼为青蛙王子举行了。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卖力地返回我这儿?我的三位勇敢的多恩小伙子决定要执行他们的合同?” “不是。” “多讨厌。” “尤卡兹·祖·渊扎克死了。” “旧消息。我看见他死了。这位不幸的人看到一只龙,在他试图逃跑时绊倒了。然后,一千个他最靠近的朋友踩在他上面。无疑地,黄色城市被眼泪所淹没。你问我这个是对他的回忆祝酒?” “不是。渊凯人选出新的指挥官了吗?” “奴隶主委员会不能达成一致。耶赞·祖·喀高兹是最受拥护的,但现在他也死了。贤主大人们轮流执掌最高指挥权,今天我们的领导人,是一位被你部队中的朋友们称之为‘醉酒的征服者’的,到明天,将会是‘抖脸大人’。” “兔子,”梅里斯说。“抖脸是昨天。” “我接受指正,亲爱的。承我们渊凯朋友们的好意,提供给我们一份图表。我必须努力更专心的查阅它。” “尤卡兹·祖·渊扎克是雇用你的人。” “他代表他的城市签了合同。就这样。” “弥林和渊凯签署了和约。围城被解除,联合部队被解散。将会没有战争,没≮www.fltxt.com 福利小说网电子书≯有杀戮,没有城市被洗劫和掠夺。” “生活充满了失望。” “你认为渊凯人会愿意继续付多长时间工资给四个自由兵团?” 破烂亲王呷了一口酒,说,“一个棘手的问题。但这是我们自由兵团人的生活方式。一场战争结束,另一场开始。幸运的是,在某处总有某个人攻击某个人。也许就在这里。甚至当我们坐在这里喝酒,血胡子正敦促我们渊凯朋友赠与希兹达赫国王另一个脑袋。自由人和奴隶审视彼此的脖子,磨快他们的刀,哈比的儿子们在他们的金字塔里秘密谋划,‘苍白母马’所过之处奴隶和主人都一个样,我们的朋友们从黄色城市眺望大海,在草原某处,一头龙啃食着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细皮嫩肉。今晚谁统治弥林?明天又是谁来统治?”这位潘托斯人耸了耸肩。“有一件事我确信。有人会需要我们的剑。” “我需要那些剑。多恩会雇用你。” 破烂亲王瞥了一眼漂亮的梅里斯。“他并不缺乏胆子,这只青蛙。必须由我来提醒他?我亲爱的王子,我们签署的最后的合同,你用来擦你漂亮的粉红屁(和谐)股的那份。” “无论渊凯人付你多少,我都会付双倍。” “在我们签署的合同上面摆上黄金,是吗?” “我们到达瓦兰提斯时,我会付你一部分,剩下的等我回阳戟城再付。当我们启航时身边带着黄金,但是,一旦我们加入军团,将很难隐藏它了,所以我们把它存进了银行。我可以给你看文件。” “啊。文件。但我们会被付双倍。” “两倍厚的文件,”漂亮的梅里斯说。 “余下的你会在多恩拿到,”昆廷坚持。“我父亲是一位讲信用的人。如果我在一张契约上面加盖了我的印章,他就会履行它的条款。我向你保证这点。” 破烂亲王喝完了葡萄酒,翻转酒杯,扣在他们之间。“所以。让我想一下我是否已经明白了。一位被证实了的撒谎者和背誓者,希望与我们签订合同,并用承诺来支付。什么服务?我不知道。是让我的风吹团粉碎渊凯人,洗劫黄色城市?在战场上击败一名多斯拉克卡拉萨?护送你回家见你父亲?或者你会感到满意,如果我们将心甘情愿的丹妮莉丝女王送上你的床?告诉我真相,青蛙王子。你要我和我的人做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偷一条龙。” 卡苟——尸体杀手低声轻笑。漂亮的梅里斯似笑非笑地撇嘴。丹佐·德汉吹了声口哨。 破烂亲王只是向后靠在椅背上,说,“双倍不够支付龙的价,年青王子。甚至一只青蛙都应该知道这些。巨龙来啦,亲爱的。用承诺付款的人,本该有起码的辨别力允诺更多。” “如果你想要我付三倍——” “我想要,”破烂亲王说,“潘托斯。” 翻译:allina —————————————————————————————————————— 他首先派出了弓箭手。 blackbalaq率领一千名弓手。年轻的时候,琼恩·克林顿和很多骑士一样都看不起使弓箭的人,不过在逃亡路上,他逐渐明了事理。以它自己的方式,箭与剑一样具有杀伤力,于是为了长路,他坚持让“无家者”harrystrickland将balaq的部属分为十个一百人的兵团,并把每个兵团安排在不同的船上。 船队中的六艘始终保持聚拢,将它们的乘客运送到风怒角(其他四艘落在了后面,不过最终会追上来的,瓦兰提斯人保证过,但是griff权当作它们已经丢傁了或者是在别的地方登陆了),这样就为军团保留下了六百名弓手。这次行动证实两百名足够了。forthis,t傁wohundredprovedsufficient.“他们会试图放出信鸦。”他告诉blackbalaq。“盯着学士塔。在这儿。”他在营地烂泥上画出地图,在上面指出位置,“射下每一只飞离城堡的鸟。” “这就是我们要做的。”盛夏群岛人回答道。 balaq的人中三分之一使用十字弓,另外三分之一使用来自东方的双曲形牛角筋腱制的弓。维斯特洛后裔们所携带的大紫杉木长弓比这些更好,而最好则是blackbalaq自己和他的五十个盛夏群岛人所珍藏的用黄金之心所制的好弓。只有用龙骨制成的弓才能超过用黄金之心制成的弓。无论拿的是什么弓,balaq的人都是目光锐利、经验丰富的老兵,早已在上百回战役、突袭和冲傁突中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们将在鹫巢堡中再次证明自己。 城堡在风怒角的岸线逐渐升起出现,站在高傁耸的暗红岩石的悬崖上,三面环绕着破船湾的汹涌波涛。唯一的通路被闸门所守卫,闸门之后则是被克林顿称为狮鹫之咽的光秃长垄。想突破长垄必然要付出傁血的代价,因为长垄暴傁露在城堡主门两侧双圆塔上守卫者们的矛、石及箭下。而当他们到达主门之后,门内的人还会往他们的头顶倒下沸油。griff预计得损失一百个人,也许更多。 他们只损失了四个。 闸门前的树林为进攻提供了可能,于是franklynflowers能够以灌木为隐蔽,带着部下骑着他们在营地时驯养的山羊前进,出现在树林外离闸门二十码之内的地方。树木的碎裂声从城垛上引下来了两个人;blackbalaq的弓箭手在他们能擦眼睛看清羊之前就把他们干掉了。闸门原来只是和上了却没有加栓;这为第二轮推进又提供了便利,而城堡专用的警傁号响起时franklyn爵士的人已经在咽喉长垄上行进了一半的距离了。 他们的四爪锚挂上护墙时,第一只信鸦飞了出来,过了一会儿第二只也出现了。被箭射下来之前,两只鸟都没有飞出一百码。一个守卫向第一个到达大门的人头上浇下一桶油,不过由于他没时间把油烧热,桶造成的伤害倒是比里面装的东西要大。城垛各处很快响起了剑刃互击的鸣响。黄金勇傁士团的士兵从城齿间爬上来,沿着墙道奔跑,大喊着“狮鹫!狮鹫!”,这是克林顿家族古老的战吼,一定会让守卫者们更加困惑。 也就个把分钟。griff骑着一匹白马和“无家者”harry一起通过了咽喉长垄。当他们靠近城堡时,他看见第三只信鸦从学士塔拍翅而出,不过被blackbalaq射傁了一箭。“不会再有信了。”他对近处的franklynflowers爵士说。接着从学士塔飞出来的就是学士。他的手臂拍打着,他也许以为自己是只鸟。 那就是所有抵傁抗的终结。剩余的守卫们卸下自己的武傁器。而正是如此迅速,鹫巢堡再次归他所有了,而琼恩·克林顿也再次成为了领主。 “franklyn爵士,”他说,“仔细检傁查要塞和厨房,把你找到的每个人都赶出来。malo,学士塔和武傁器库也是一样。brendel爵士负责马厩、圣堂和兵营。把他们都带到院子里来,别杀了任何人,如果他不是拼命想死的话。我们要赢得风暴地,我们并不会是屠傁城者。确保你们查看了圣母祭坛下面,那儿藏着条能通向一个秘密避难所的楼梯。另外一条在西北塔楼的楼梯则直接通向大海。没有人可以逃脱。” “他们不会的,我的大人。”franklynflowers承诺道。 克林顿看着他们散开冲了出去,然后向“半学士”点了点头。“haldon,你负责白嘴鸦。今傁晚我要放出消息。” “让我们期待他们还留了几只信鸦给我们。” 甚至“无家者”harry都被他们迅捷的胜利所震撼。“我从没想过可以这么容易。”总指挥一边说,他们一边走进大厅,看看克林顿家族五十代人所坐着统傁治的雕饰镀金的狮鹫之位。 “会越来越难的。至今我们都是出其不意地拿下他们。这不会永远持续的,就算blackbalaq射下王国里每一只信鸦。” strickland研究着墙上退色的壁毯、无数红白玻璃菱形窗格组成的拱窗,以及矛、剑和战锤的搁架。“让他们来吧。这地方能抵挡二十倍于我们的人,只要我们储备良好。然后你说有条路可以通往大海?” “在下面。悬崖下的一个隐蔽的小湾,只有退潮时才会出现。”不过克林顿并没有“让他们来”的意愿。鹫巢堡虽然坚固但是很小,而他们越坐在这儿就越觉得它小。不过附近还有一座城堡,不但大得多也很坚固。攻下它,然后整个王国都会为之震撼。“你必须原谅我,总指挥官。我必须去看看我安葬在圣堂之下的领主父亲,距上次我为他祈祷已经过去了太多年。” “当然,大人。” 当他们分开时,琼恩·克林顿并没有去圣堂,而是来到了鹫巢堡最高的东塔的屋顶。当他爬上去时,他记起了过去的情景——百次是和他的领主父亲,他喜欢站在那儿眺望树林、岩崖和大海,也知道他所见的一切都属于克林顿家族,还有一次(就一次!)和雷加·坦格里安。雷加王子那是刚从多恩回来,他和他的护卫在这儿停留了两个星期。那时候他那么年轻,而我更年轻。我们两个都还只是男孩。在欢迎晚宴上,王子拿出他的银弦竖琴为大家演奏。一支爱情与宿命的歌谣,琼恩·克林顿回想起来。而当他放下竖琴时大厅里的每个女人都在啜泣。当然,男人们没有哭。特别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只爱土地。armondconnington领主大人将整晚的时间都花在了在和morrigen大人的争论时,试图将王子拉到自己的一边来。 通往塔顶的们关得如此紧,显然好多年都没有人开启过了。他不得不用肩膀把门顶开。但是当琼恩·克林顿走出到高高的城垛上是,眼前的景致如他记忆之中一样醉人:满是风化岩石和凹凸峰壁的悬崖、下面的大海在城堡脚下如同无休的野兽一般咆哮不安、无边无际的天空与云彩、以及满是秋色的树林。“你父亲的土地很美。”雷加王子当时就站在琼恩如今所在的位置上说。而当时那个男孩的他回答说:“有一天它们都将是我的。”就好像那会打动将要继承从中轴到绝境长城的整个王国的王子似的。 鹫巢堡最终会是他的,就算只是短短几年。从这里,琼恩·克林顿可以统傁治直到西面、北面和南面的多个联盟的广阔土地,就像他父亲和他父亲的父亲从前所统傁治的一样。但是他父亲和他父亲的父亲从未失去他们的土地,而他失去过。我升得太高,爱得太深,怕得太多。我试图抓傁住一颗星,遥不可及的、陨落的星。 鸣钟之战之后,伊利斯·坦格里安夺去了他的头衔,然后以一种疯狂地背信弃义与怀疑放逐了他,领土与领主身份仍属于克林顿家族,交给了他的堂弟ronald爵士,那个琼恩在去君临服侍雷加王子时作为代城主的人。劳勃·拜拉席恩在战后完全摧毁了狮鹫家族。ronald堂弟被允许留下他的城堡和头衔,不过丢傁了领主身份,之后就只是鹫巢堡的骑士,而九成的土地被收走,划分给附近支持劳勃的那些领主。 ronaldconnington几年前就死了。现在的鹫巢堡骑士是他的儿子罗兰,据说在战争中死于河湾地。那最好不过了。琼恩·克林顿的经验中,人们会为了自以为是自己的东西而斗傁争,即使那些东西不过是他们偷来的而已。他并不享受以弑亲来庆祝归来的念头。红罗兰的父亲很快从自己领主堂兄的衰落中得到了好处,的确,但是他的儿子那时还是个孩子。琼恩·克林顿甚至都不及他可能该恨的那么恨ronald爵士。那是他自己的错。 他在石堂镇失去了一切,因为他的傲慢自大。 琼恩·克林顿已经知道了劳勃·拜拉席恩正藏在镇上某处,身负重伤且独自一人,他也知道插在长矛顶上的劳勃人头会结束这场叛乱,就在彼时彼地。他年轻气盛。怎么不会呢?伊利斯任命他为国王之手还给了他一支军傁队,而他必须证明他值得如此信赖,值得雷加的爱。他应该自己杀了那叛乱的领主,然后在七大王国的历傁史上为自己刻下一席之地。 所以他扫傁荡了石堂镇,封傁锁镇子,开始搜索。他的骑士们挨家挨户地找,砸碎每一扇门,查看每一间地窖。他甚至派人钻进阴傁沟,但是劳勃仍然不知怎么地躲过了他。镇民们藏起了他。他们将他从一处庇护所迁往另一处,总比国王手下先一步。整个镇子就是一个叛贼窝。最后他们将篡位者藏在一个妓院里。什么样的国王会那样,会藏在女人的裙子后面?而当搜索拖延着,艾德·史塔克和霍斯特·徒利带着叛军来到了镇上。钟鸣与战斗接踵而来,而劳勃就手持利刃从窑子里出现了,几乎在镇名起源的旧圣堂台阶上杀了琼恩。 之后多年,琼恩·克林顿一直告诉自己不该自责,他做了任何人能做的一切。他的士兵搜索了每一个小屋和棚窝,他提出了赦免与奖赏,他抓了人质并把他们吊在鸦笼里,发誓如果劳勃不被交出来,他们不会得到任何饮食。一切均无益助。“泰温·兰尼斯特本人都做不了更多。”流傁亡第一年的一晚他向“黑心”坚持道。 “那就是你的错。”myl傁estoyne回答说,“泰温大人根本不会操心什么搜索。他会直接把整个镇子和里面所有的活物付之一炬。男人和男孩、待哺的幼儿、尊贵的骑士和神圣的修士、猪和妓傁女、耗子和叛军,他会把他们全烧了。当火熄灭,只有灰烬留下时,他就会派出自己的手下寻找劳勃·拜拉席恩的骸骨。之后,当史塔克和徒利带着他们的军队现身,他会提出赦免他们,而他们也会接受,然后夹着尾巴回家。” 他没有错,琼恩·克林顿倚着他祖先们的城垛反省。我想要在单打独斗时杀死劳勃·拜拉席恩的荣誉,我不想要屠夫的称号。所以劳勃逃跑了,在三叉戟河杀死了雷加。“我辜负了父亲。”他说,“但我不会辜负儿子。” 克林顿下来时,他的部下已经将城堡守卫队和幸存的居民聚傁集到了院子里。虽然罗兰爵士事实上已经随詹姆·兰尼斯特前往北方某处了,但鹫巢堡中并不是没有狮鹫之裔。囚犯之中有罗兰的弟傁弟raymund,他的妹妹alynne,和他的私生子,一个名叫ronaldstorm的愤怒的红发男孩。所有这些都将是有用的人质,如果红罗兰回来试图夺回他父亲偷走的城堡。克林顿命令将他们禁傁闭在西塔,加以看傁守。女孩开始哭泣,而那私生子试图咬靠近他的矛手。“你们两个都给我停下。”他向他们厉声说道,“我们不会伤害你们,除非红罗兰干下什么十足傻冒的事情。” 只有部分被捕者在琼恩·克林顿上次当领主时就已经在这里服务了:一位头发灰白的军士长,瞎了一只眼;一对洗衣妇;在劳勃叛乱时代就是马童的如今的马夫;厨子,如今长得巨大无比的胖;还有城堡的铁匠师傅。griff在旅途中留起了胡子,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而出乎意料的是它们几乎都是红的,虽然在火焰中时不时会有一丝灰。穿着一件绣着家族双狮鹫纹章的红白战袍,色彩交错、随时准备战斗,他看起来就像曾是雷加王子之友之伴的那位年轻领主的更老更严厉的版本……但是鹫巢堡的男女们依然像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你们中的一些人会认识我。”他告诉他们,“另一些人会记住我。我是你们从逃亡中归来的合法领主。我的敌人曾告诉你们我已经死了。那些传闻都是假的,正如你们所见。以你们服侍我堂亲的忠诚来服侍我,那么你们中的任何人都不会被伤害。” 他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唤上前,询问每个人的名字,然后命令他跪下并宣誓效忠。一切都很快。守卫队的士兵——在攻击中只幸存了四个,老军士长和三个男孩——将他们的剑放在他足前。无人抗命。无人死亡。 那一晚在大厅,胜利者们大啖烤肉与刚捕的鱼,灌下城堡地窖里浓烈的红酒。琼恩·克林顿坐在狮鹫之位上主持宴会,与“无家者”harrystrickland、blackbalaq、franklynflowers和被抓的三个年轻狮鹫共享高台。这些孩子都是他的血亲,而他觉得应该了解一下他们,但当那私生子男孩宣布说:“我爸爸会回来杀了你”时,他认为自己已经了解得够多了,于是命令他们回自己的牢房,然后原谅了自己。 “半学士”haldon没有出席宴会,琼恩领主大人发现他在学士塔,躬身对着一堆毛边羊皮纸,身周散着各种地图。“想推断出军团其余的部分可能在哪儿么?”克林顿问他。 “如果我能的话,大人。” 一万人从福隆泰利斯起航,带着他们所有的武傁器、马匹、大象。至今不到一半在维斯特洛出现,正在或是接近他们预定的登陆点,一个在雨林边缘的废弃岸线……琼恩·克林顿所熟知,所曾经拥有的地方。 几年前,他绝不会有胆量试图在风怒角登陆;风暴地的领主们对拜拉席恩家族和劳勃国王都极端的忠诚。但自从劳勃和他的弟傁弟蓝礼都死了以后,一切都改变了。史坦尼斯是个过分严厉冷酷的人,无法召唤傁起人们对他的忠诚,甚至是他不在半个世界之外时也是一样,而风暴地没什么理由热爱兰尼斯特家族。而琼恩·克林顿在这里并不是没有朋友。一些年长的领主应该依然记得我,他们的儿子也应该听说过我的故事。而每个人都知道雷加,和他那据说被砸死在冰冷石墙上的儿子。 幸傁运的是他所坐的船是首先到达目的地中的一艘。接着要做的就只是建立一个营地,在本地的小老傁爷们发现任何他们危险的踪迹之前,集傁合到岸的部下并迅速前进。而在此黄金勇傁士团证明了他们的英勇。如果是家庭骑士与本地民众进行匆忙集傁合,那种混乱会必然耽搁这次行军,而他们却没有显示出任何混乱的征兆。他们是bittersteel的后裔,他们饮着军纪的母乳长大。 “明天这时候我们将占领三座城堡。”他说。攻占鹫巢堡的这支军傁队只使出了他们四分之一的力量;tristanrivers爵士已经向morrigen家族的的鸦巢城进发,而同时laswellpeake则向rain家族在wyldes的要塞傁进发,两个人分别带着一支规模相似的队伍。其余的人留在营地,在军团的瓦兰提斯军资官gorysedoryen的指挥下守卫他们的登陆点及王子的安全。希望他们的数量会不断壮傁大;每天有更多的船落在了后面。“我们的马还是太少了。” “也没有大象。”“半学士”提醒他。至今没有任何一艘载象的船出现。最后一次看到他们是在里斯,在风暴将舰队吹得七零八落之前。“马在维斯特洛有的是。大象就——” “——无关紧要了。”无疑这些巨兽在对阵战役中会非常有用,但是要在战场上面对敌人他们还得花点时间恢复体力。“那些羊皮纸有没有告诉你些有用的东西?” “哦,很多很多,大人。”haldon给了他个浅浅的微笑,“兰尼斯特极易树敌,却在交朋友方面非常艰难。据我所闻,他们与提利尔家族的同盟正在衰败。瑟曦太后和玛格丽王傁后为了小国王就像两只母狗在抢鸡骨头似的斗个没完,而她们俩都被指控叛傁国和放傁荡。梅斯·提利尔已经放弃了围傁攻风息堡,转而行军君临去拯救他的女儿,只留下一支象征性的兵力以保证史坦尼斯的人始终被傁关在城堡里。” 克林顿坐了下来:“接着说。” “在北方兰尼斯特依靠波顿家,在河间地则依靠佛雷家,这两个家族长期都以不忠与残酷著称。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大人仍在叛乱中,而铁群岛的铁民们也自立了一个国王。似乎没人提到谷地,在我看来艾林家族没掺和这任何一边的事。” “多恩呢?”谷底很远;多恩很近。“道朗亲王的幼子已与弥塞拉·拜拉席恩订婚,这意味着多恩人也投向了兰尼斯特家族一方,不过他们在骨路有一支军队,在亲王隘口还有一只,正在等待……” “等待。”他皱起了眉头,“等什么?”没有丹妮莉丝和她的龙,多恩就是他们主要的希望。“给阳戟城写信。道朗·马泰尔必须直到他妹妹的儿子还活着,而且已经归来宣夺他父亲的王座了。” “照您说的办,大人。”“半学士”瞥了眼另一张羊皮纸,“我们登陆的时机几乎不能更好了。我们在每一方都有潜在的朋友与联盟。” “但没有龙。”琼恩·克林顿说,“所以要把这些联盟都争取到我们的阵营里来,我们必须有什么能回报他们的东西。” “黄金与土地是惯来的动机。” “如果我们能有任一的话。领地和赏金的承诺也许能满足一些人,但是strickland和他的战士们会期待着首先选择领地和城堡,那些在他们祖先逃亡后被夺走的土地和城堡。所以,这两个不行。” “我的大人还有一样奖赏可以提供。”“半学士”haldon指出,“伊耿王子之手。一次联姻,可以为我们带来某个高贵的盟友家族。” 给我们的光明王子一个新娘。琼恩·克林顿将雷加王子的婚礼记得太清楚了。伊莉亚配不上他。她从一开始就多病羸弱,而怀胎生子只让她更加虚弱。雷妮丝公主出生之后,她的母亲卧病在床足足半年,而伊耿王子的出生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再也不能怀傁孕生子了,之后学士如此告诉雷加王子。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某天也许终将回家。”克林顿告诉“半学士”,“伊耿必须保持自由以便到时与她成婚。” “大人考虑得最周全。”haldon说,“既然那样,我们也许应该考虑向潜在的盟友们提供一个小一点儿的奖赏。” “你的建议是?” “你。你没有结婚。一位伟大的领主,依然强壮有力,除了那些刚被我们剥夺了财产的堂亲外并无后嗣,一个古老的贵傁族家族后裔,拥有一座坚固的城堡以及广阔富饶的土地——这些土地无疑会被伟大的国王所保留,甚至可能扩大,一旦我们得胜凯旋。你有着战士的美名,也将作为伊耿国王之手作为他的声音宣讲,并且统傁治王国——只是没有国王之名而已。我会认为有许多野心勃勃的领主会想要把他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甚至,也许,连多恩亲王都想。” 琼恩·克林顿的回答是一个漫长冰冷的注视。“半学士”也有像侏儒那样地惹恼过他。“我不这么认为。”死亡正在慢慢爬上我的手臂。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任何妻子也不能。他低头看自己的脚。“准备给道朗亲王德信去吧。” “遵命,大人。” 琼恩·克林顿那晚在领主房间就寝,在脏兮兮的红白天鹅绒华盖下那张床曾属于他父亲。黎明时他被雨声和一个侍者的轻轻敲门声唤傁醒,这侍者焦急着想知道他的新领主老傁爷准备吃什么早餐。“煮鸡蛋,炸面包,还有豆子。再来一罐子酒。要地窖里最差的酒。” “要……最差的?大人?” “你听见我说的了。” 当食物和酒被送上来,他栓上门,将罐子里的酒全倒在只碗里,然后把手浸了进去。酸醋浸浴是lemore夫人对那侏儒的嘱咐,那时她害怕侏儒会感染灰鳞病,但是每天早上要一罐醋的话会暴露的。酒是一定要上的,而他觉得没有必要浪费了一罐好陈酿。四只手指上的指甲现在都黑了,虽然拇指上还没有。中指上的灰色已经蔓延过了第二个指节。我应该把它们砍掉,他想,但我要怎么解释少了两个手指的事?他不敢让灰鳞病的事情被人知道。这似乎是很奇怪,人们能够兴致勃勃地面对战斗、冒着死亡的危险拯救自己的战友,但如果同一个人患上了灰鳞病的话,却会立即放弃他。我真应该让那该死的侏儒淹死的。 晚些时候,再次穿戴整齐并戴上手套,克林顿检傁查了城堡,并送话给“无家者”harrystrickland和他的军官们,让他们一起参加他的军事会傁议。九个人在书房集傁合:克林顿和strickland、“半学士”haldon、blackbalaq、franklynflowers爵士、malojayn、brendelbyrne爵士、dickcole和lymondpease。“半学士”带来了好消息。“从marqmandrake营地发来的消息到了。瓦伦提斯人让他们上岸的地方原来是伊斯蒙岛,带着将近五百个人。他已经占领了绿石堡。” 伊斯蒙岛是离风怒角不远的一个岛,从不是他们的目标。“该死的瓦伦提斯人这么渴望甩掉我们,以至于一看到一点陆地就把我们的人扔在那儿了。”franklynflowers说。“我跟你打赌该死的石阶列岛上也有一半地儿散乱着咱们的小伙子呢。” “还有我的大象。”harrystrickland用一种哀痛的语调说道。“无家者”harry,他想他的大象了。 “mandrake手下没有弓箭手。”lymondpease说,“绿石堡沦陷之前有没有信鸦飞出来呢?” “我想有的。”琼恩·克林顿说,“不过它们带了什么消息出去呢?最好的情况是,一些海上来的混乱侵略者。”甚至在他们从福隆泰利斯出航之前,他就指示过所有的军官,在前期战斗中不要竖傁起军旗——不要伊耿王子的三头龙,不要他自己家的狮鹫,不要黄金勇傁士团的头颅或是黄金军旗。让兰尼斯特猜疑那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是世界列岛的海盗,是树林中的亡命逃犯,或是任何他们挂记着想要责难的人。如果抵达君临的情报是令人困惑而自相矛盾的,那就更好了。铁王座的反应越慢,他们就会有更长的时间来积聚力量和拉拢盟友。伊斯蒙岛应该有船,它是一个岛。“haldon,给mandrake发消息,让他留下一支驻军后带着其余的人过来风怒角,带上捉到的贵傁族俘虏。” “遵命,大人。碰巧伊斯蒙家族和两位国王都有血亲关系。真是好人质。” “赎金也可观。”“无家者”harry开心地说。“也该是派人去请伊耿王子的时候了。”琼恩大人宣布。 “他在鹫巢堡的墙后会比在营地里更安全。” “我会派人骑马去。”franklynflowers说,“不过那孩子不会喜欢安全呆着的点子,我告诉你。他想要呆在最紧张的地方。” 我们在那年纪都这样,琼恩大人回想着。“到了举起他的旗帜的时候了么?”pease问道。“还没。让君临顶多以为是某个流傁亡领主带着一些雇傁佣剑士回来收回自己的与生权傁利好了。那是个一个古老的家族故事。我甚至会给托曼国王写信,尽量详述我夺回自己领地与头衔的经过并向他请求宽恕。那就够他们研究一阵子的了。而当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我们会向风暴地和河湾地发出真诚的盟邀。还有多恩。”那是决定性的一步。不多的领主会因为恐惧受损或期待收获而加入他们这边,但是只有多恩亲王才有力量对抗兰尼斯特家族和他们的盟友。“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拉拢道朗·马泰尔。” “那希望很小。”strickland说,“这个多恩傁人惧怕着自己的影子。都不是你说的那种害怕。” 不会比你更害怕。“道朗亲王是个谨慎的人,这是实话。除非他确信我们会赢,要不然他是不会加入我们这边的。所以要说服他,我们必须展现出自己的实力。” “如果peake和rivers成功的话,我们就控傁制了风怒角的更有利部分。”strickland争执道,“就这么几天就拿下四座城堡,这是个辉煌的开端,但我们仍然只有一半兵力。我们应该等等余下的人。我们还需要马,还有大象。等待,这是我的建议。聚拢我们的力量,将一些小领主拉拢到我们阵营里来,让lysonomaar急着派出他的间谍来发现我们能从我们的敌人身上学到什么。” 克林顿朝那肥胖的总指挥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男人不是“黑心”,不是苦钢,不是梅里斯。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等着七层地狱都结冰也不愿意冒险再弄出一片水泡。“我们穿过半个世界不是为了过来等待的。我们最好的机会就是在君临得知我们是谁之前迅猛地出击。我的意思是占领风息堡。这个几乎无法攻占的要塞,和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在南方的最后一个落脚点。只要攻下风息堡,它会在我们需要撤退时提供可靠地防护,而赢得风息堡也能证明我们的力量。” 黄金勇傁士团的军官们交换着眼神。“如果风息堡依然被忠于史坦尼斯的人所守卫,我们就是从他手里夺下它,而不是从兰尼斯特手里。”brendelbyrne指出,“为什么不和他联合对抗兰尼斯特呢?” “史坦尼斯是劳勃的弟傁弟,同样来自将坦格利安家族推傁翻的家族。”琼恩·克林顿提醒他,“况且,他在千里之外,统帅着不知还剩多少的兵力。整个王国就在我们脚下。试着和他联傁系上就需要半年,而他几乎没什么能给我们的。” “如果风息堡如此坚不可破,那么你的意思是怎么攻下它呢?”malo问。 “用诡傁计。” “无家者”harrystrickland表示反傁对:“我们应该等待。” “我们会的。”琼恩·克林顿站起身,“十天。不会再久。准备时间需要这么久。第十一天的早晨,我们将向风息堡进发。 四天后,王子前来加入了他们,领着一百骑士的骑行队伍,后边还有三头大象缓步跟随。lemore夫人也伴随着他,再次穿上了有着隔断的白色袍子。他们前头的是rollyduckfield爵士,肩上披着一条雪白的斗篷。 一个可靠的人,而且真诚,克林顿一边看着duck下马一边想道,但是配不上御林铁卫。他尽了全力劝阻王子赐予duckfield那条白袍,指出这份荣誉应该留着给那些忠诚地为他们的队伍带来更多光荣的更有声誉的战士,以及那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对他们的需求给予帮助的伟大领主们的儿子,但是男孩并没有被说动。“如果需要,duck会愿意为我而死。”他说,“而那就是对我的御林铁卫的所有要求了。弑君者不也曾是个极富盛名的战士,也同样是大领主的儿子。” 最后我说服他将其他六个位置保留了下来,以防duck身后会拖着六个小鸭子,一个比一个更炫目胜任。“护送陛下到我的书房来。”他命令道,“马上。” 然而,伊耿·坦格利安王子完全不像曾经的年轻的griff那么恭顺了。大半个小时过去后,他终于在书房里出现了,身边带着duck。“克林顿大人。”他说,“我喜欢你的城堡。” “你父亲的领土很美。”他说。他银色的头发被风吹起,而他的眼睛是深紫罗兰色的,比这个男孩的更深。“我也是,陛下。请坐。rolly爵士,我们现在不需要你的陪伴了。” “不,我想要duck留下。”王子坐了下来,“我们已经和strickland还有flowers谈过了。他们告诉了我你所计划的对风息堡的进攻。” 琼恩·克林顿没有表现出他的愤怒。“而‘无家者’harry试图劝你推迟对吗?” “确实,他这么做了。”王子说,“但我不会。harry是个老傁娘儿们,不是吗?你在这方面是对的,大人。我要进行这次攻打……除了需要一个变化。我的意思是进攻队伍要以我为首。” 在村庄的绿地上,后党的人架起火葬柴堆。 或者应该是村庄的白地上?到处是齐膝深的积雪,但人们已经把那里的积雪铲走,用斧子、铁锹、冰镐在冰冻地面上掘出几个坑洞。冷风打着旋儿从西边吹来,还带着穿过冰冻的湖面时吹起的雪花。 “你不会想看这个,”亚莉珊·莫尔蒙说道。“不,但我要看。”阿莎·葛雷乔伊是海怪之女,不是某个见不得丑恶的娇惯少女。 这是黑暗、寒冷、饥饿的一天,像昨天和前天一样。他们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在他们开凿在小湖冰冻湖面上的一对坑洞旁边颤抖,钓鱼线紧攥在带着笨拙手套的手里。不久以前,他们还能指望每人钓上来一两条,更擅长冰上钓鱼的狼林人甚至能钓上来四五条。今天,阿莎能带着回来的只有冻到骨骼深处的寒冷。亚莉珊也好不了多少。距离她俩中的一个还能钓到一条鱼,已经三天了。 ‘女熊’再次开口,“我不需要看这个。” 后党人想烧掉的人又不是你。“那么你走吧,我向你保证,我不会逃跑。我能去哪儿呢?去临冬城?”阿莎大笑。“只有三天的骑程,他们告诉我。” 六个后党人正努力要把两根巨大的松木尖端插入坑中,其他六个后党人正在掘出坑里的冻土。阿莎不必问他们的意图,她知道。火刑。夜幕很快就会降临,而红神必须要献祭。一个血与火的献祭,后党的人这么称呼它,光之王将转过他炙热的眼睛看向我们,并融化这些该被诅咒的雪。 “即使在这个恐惧与黑暗之地,光之王也在保护着我们。”当木桩被锤进坑里时,高迪·法林爵士告诉围观的人们。 “你们南方的神和雪有什么关系?”阿托斯·菲林特(artosflint)问道,他的黑胡须上挂满了冰雪。“这是旧神们降临到我们身上的狂怒,我们该平息的是他们的愤怒。” “是啊,”‘大水桶’渥尔说,“红神拉赫洛在这里啥都不是。你们只会让旧神们生气。他们正从他们的岛屿上看着我们。” . 这个佃农的村庄坐落在两个湖泊之间,大湖中点缀着许多树木繁茂的小岛,这些小岛穿出冰面就像某个淹死巨人的冰冻拳头。其中一个小岛上长着一棵古老的纵横交错的鱼梁木,它的树干和枝杈和周围的雪一样白。八天前,阿莎曾与亚莉珊·莫尔蒙一起走到树下,近距离观看它那裂开的红色眼睛和猩红巨口。那只是树液,她告诉自己,红色的树液流进鱼梁木。但她的双眼并不相信;眼见为实,它们看到的是冰冻的血。 “是你们北方人把这些雪带给我们,”科里斯·彭尼坚持,“你们和你们邪恶的树木。拉赫洛将拯救我们。” “拉赫洛将毁灭我们,”阿托斯·菲林特说道。 让你们的神都去死吧,阿莎·葛雷乔伊想。 ‘巨人杀手’高迪爵士检查一遍木桩,推了推其中的一个以确定它安放牢固了。“好,好。它们能用了。克拉顿爵士,带祭品上来。” 克拉顿·宋格爵士是高迪的强力右手。或者应该是他的枯萎的臂膀?阿莎不喜欢克拉顿爵士。在这里,法林似乎特别狂热地献身于他的红神,而宋格只是一般狂热。她曾在夜火中看到他,注视着火焰,他的嘴唇张开、眼睛贪婪。他爱的不是红神,而是火焰,她断定。当她问朱斯丁爵士宋格是不是一直如此时,他扮个鬼脸,“在龙石岛,他会跟施刑者聚赌,帮助他们审问囚犯,特别是当囚犯是个年轻女人时。” 阿莎并不吃惊。宋格肯定会特别乐于看到烧死她,她不怀疑。除非暴风雪能停止。 他们已经在距离临冬城三天路程的地方停留了十九天。从深林堡到临冬城100里格,渡鸦飞行300英里。但他们不是渡鸦,而且暴风雪从未停过。每天清晨,阿莎都满怀希望地醒来,希望自己能见到太阳,结果却是面对另一个雪天。暴风雪把每间小屋和茅舍都埋在脏污的雪堆之下,积雪的深度很快将会把长厅也吞没。 而且这里没有食物,除了他们死去的马匹,从湖里钓到的鱼(每天都在减少)。但无论食物多么匮乏,收集食物的人总能在这些寒冷的死亡森林找到吃的。由于国王的骑士和领主们享用了大部分好的马肉,普通士兵只能分到一小部分不好的马肉。因此,他们开始吃死人的肉也就不足为怪了。 四个peasebury的人被发现正在屠宰其中一个迟到的费尔大人的手下,从他的大腿和臀部切下大块的肉,而他的一个前臂正在铁叉上转动着烤。当‘女熊’告诉她此事时,阿莎也和其他人一样感到恐怖,但她不能假装感到吃惊。这次残酷的进军途中,那四个人不是最先开始吃人肉的,她敢打赌——他们只是最早被发现的。 根据国王的判决,peasebury的四个人要为他们的大餐付出生命……而且后党的人声称,要用火刑献祭红神来结束暴风雪。阿莎·葛雷乔伊不相信他们的红神,但她祈祷他们有那个权利。否则的话,还会有其他的火葬堆,克拉顿·宋格爵士就有可能达成他的心愿了。 四个‘肉食者’赤身**地被克拉顿爵士赶出来,他们的手腕被皮绳捆到背后。最年轻的那个哭泣着从雪地里蹒跚而来,另两个人像个已死的人那样走过来,眼睛盯在地面上。他们看起来普通的让阿莎感到吃惊。不是怪物,她认识到,只是人。 四个人里面最年长的那个曾经是他们的士官,就他自己仍带着挑衅,他向后党的人吐口水,当他们用长矛戳他时。“操你们所有人,也操你们的红神,”他说道,“你听见了吗,法林?‘巨人杀手’?你那**的堂弟死的时候,老子哈哈大笑,高迪。我们应该把他也吃了,他们烤他的时候,他闻起来***的香。我敢打赌那男孩又可口又软嫩。还多油水儿。”一个矛把的重击让那人跪倒在地,但并没有让他住嘴。当他站起身,吐出满嘴的鲜血和碎牙又继续开骂,“他的老二才是最上好的部分,入口酥脆。一根肥香肠。”甚至当他们用锁链缠住他时,他还狂骂不休,“科里斯·彭尼(penny),到这边来。什么样的名字叫‘便士’?那是你妈卖一次的价钱?还有你,宋格,你这个该死的私生子,你——” 克拉顿爵士一句话不说,一次快速的劈砍切下了那个士官的喉咙,喷出的一蓬鲜血流下他的胸膛。 哭泣那人哭的更加卖力,每啜泣一声身体都跟着震颤。他是如此的瘦弱,以至于阿莎都能数清他的每一根肋骨。“不要,”他乞求,“求求你,他是死人,他是死人,而且我们太饥饿。求求……” “那个士官是个聪明人,”阿莎对亚莉珊·莫尔蒙说道,“他故意激怒宋格杀了自己。”她想知道:要是她自己的时刻到来,同样的把戏是否会有效两次。 四个罪犯背靠背用铁链锁住,一根木桩上两个。他们作为光之王的祭品悬吊在那儿,三个活人和一个死人。劈开的原木和折断的树枝堆放在他们脚下,然后柴堆浇上煤油。他们必须尽快地完成此事。雪下的很大,像以往一样,柴堆很快就会湿透。 “国王在哪儿?”科里斯·彭尼问道。 四天前,国王的一个侍从死于寒冷和饥饿,一个名叫拜恩·法林的男孩,他是高迪爵士的亲戚。当那个男孩的尸体被火焰吞噬时,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曾面色铁青地站在火葬堆旁边。之后,国王就回到他的瞭望塔。从此,他再也没有出来……尽管时不时地,有人瞥到陛下出现在塔顶——那里日夜燃烧的烽火中衬托出他的轮廓。他正在与红神交谈,有些人说。他在呼唤梅丽珊卓夫人,其他人坚持。无论哪种说法,在阿莎·葛雷乔伊看来,都代表着国王茫然无措正在寻求帮助。 “坎蒂,去找国王,告诉他都准备好了。”高迪爵士命令离得最近士兵。 “国王在这儿。”是理查德·霍普的声音。 理查德爵士平板盔甲外面穿着他的棉絮的紧身上衣,上面佩戴灰烬和骨头底面三只鬼面蛾的纹章。史坦尼斯国王和他一起走来。他们后面,踩着同样的步伐,阿尔夫·卡史塔克拄着他的黑李木手杖蹒跚而来。八天前,阿尔夫大人找到了他们。这个北方人带着一个儿子,三个孙子,四百个长矛手,四十个弓箭手,一打骑枪兵,一个学士,还有一笼渡鸦……但是只带了够维持他自己的给养。 卡史塔克不是真正的领主,阿莎曾得到消息,他只是在真正的领主被兰尼斯特扣押为俘虏期间,代领卡霍城领主之位。他憔悴、驼背、罗圈腿,左肩比右肩高半英尺,脖子瘦长,灰色眼睛斜视,满嘴黄牙。他几乎光秃的头顶上只有几根白发,分叉的胡子半灰半白,总是参差不齐。阿莎认为他的笑容带着些酸涩。然而,如果传言属实,要是他们攻下临冬城,统治它的将会是卡史塔克。在那里,远古时期卡史塔克家族从史塔克家族分离出去,而且阿尔夫大人是艾德·史塔克旗下第一个向史坦尼斯宣誓效忠的。 据阿莎所知,卡史塔克家信仰的神灵是北方旧神,他们与渥尔家、诺瑞家、菲林特家和其他高山族信仰同样的神灵。她想知道,阿尔夫大人前来观看火刑是不是奉国王之命,还是他自己想来见证红神的力量。 看到史坦尼斯,绑在木桩上的两个人开始恳求国王慈悲。国王一声不响地听着,紧绷着下巴。然后他对高迪·法林说道,“你们可以开始了。” ‘巨人杀手’举起双臂,“光之王,倾听我们!” “光之王,守护我们!”后党的人唱诵,“因为长夜黑暗,处处险恶!” 高迪爵士抬起头面向渐暗的天空。“我们感谢你让太阳温暖我们,祈祷你把它还给我们,噢,光之王,因为它将照亮我们前去消灭你的敌人之路。”雪花在他脸上融化。“我们感谢你让群星在夜晚注视着我们,祈祷你将揭去隐藏它们的面纱,让我们能再次在它们的注视下荣耀。” “光之王,保护我们!”后党的人祈祷,“消灭野蛮的黑暗!” 科林斯·彭尼爵士双手抓住火把走向前。他把火把在头上舞成一个圆圈,风让火焰燃得更旺。其中一个罪犯开始呜咽。 “拉赫洛,”高迪爵士吟唱,“我们献给你四个罪恶的人。怀着欢喜的真心,我们把他们献给你的圣洁之火,他们灵魂中的黑暗将被烧尽。让他们的卑贱肉体烧焦变黑,他们的精神将自由纯洁地上升进入光明。接受他们的鲜血,噢,光之王,熔化绑缚汝之仆的冰冷铁链。倾听他们的痛苦,赐予我们的剑以力量,我们将用它们饱尝汝敌之鲜血。接受这次献祭,给我们指引通往临冬城之路,我们将征服不信那些真主的人。” “光之王,接受这次献祭!”一百个声音附和。科林斯爵士用火把点着了第一个火葬柴堆,然后把火把扔到第二个火葬柴堆底部的木柴上。几缕青烟开始上升,罪犯们开始咳嗽。第一道火苗出现,像害羞的处女,上窜着舞蹈着从断木到支柱。不一会儿,两个木桩都淹没在大火之中。 “他是死人,”哭泣男孩尖叫,当火焰卷上他的双腿时。“我们发现他死了……求求你们……我们太饿了……”火苗到达他的老二。当他的老二周围的毛开始烧着时,他的恳求变成一个长声的无言的尖叫。 阿莎·葛雷乔的伊喉间似乎泛起了胆汁。在铁群岛,她也曾看到过她手下的祭祀切开奴隶们的喉咙,然后把他们的尸体丢进大海敬献给淹神。那就够残忍了,这个则更甚。 闭上眼睛,她告诉自己,塞住耳朵,转身离开。你不必看到这个。后党的人正在颂唱某些赞美红神‘拉赫洛’的赞歌,但尖叫声让她听不到一个词。火焰的热度冲击着她的面颊,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浑身颤抖。空气中弥漫起浓重的烟味和焦肉味,其中一个身体仍在抽搐,试图挣开将他绑缚在木桩上的红热铁链。 过了一会儿,尖叫声停止了。 没说一句话,史坦尼斯国王转身离开,走回他独居的瞭望塔。回到他的烽火里,阿莎知道,去从火焰中寻找答案。阿尔夫·卡史塔克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但理查德·霍普爵士拉住他的手臂引他转向长厅。围观的人群开始慢慢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火堆和所能找到的可怜的晚餐。 克拉顿·宋格悄悄贴近她身边,“铁婊子喜欢看这表演?”他的呼吸散发着麦芽酒和洋葱的恶臭。他有一双猪的眼睛,阿莎想。那倒是很般配,再加上他的盾牌和外套看起来像只长了翅膀的猪。宋格把自己的脸压到她的面前——两人是如此接近,以至于她都能数清他鼻子上的黑头——说道,“等轮到你在一根木桩上扭动的时候,人群会更加壮观。” 他说的没错。狼家人不会喜欢她;她是铁种,而且要为她的手下所犯下的罪行负责,为卡林湾、深林堡和托伦方城,为几个世纪以来沿着磐石海岸的劫掠,为席恩在临冬城所做的一切。 “放开我,爵士。”每次宋格对她说话,都让她渴望自己的飞斧。在铁群岛,阿莎是个可以和任何男人媲美的优秀的‘一指舞者’,而且她有十个手指可以证明这点。要是我能跟此人共‘舞’就好了。有些男人迫切需要脸上长出胡须,克拉顿爵士的脸迫切需要一把飞斧劈在他两眼之间。但在这里她没有飞斧,所以,她最好的办法是赶紧摆脱他。那只是让克拉顿爵士把她抓得更紧,戴手套的手指钳入她的手臂,好像铁爪。 “我的女士让你放开她,”亚莉珊·莫尔蒙说道,“你最好听清楚了,爵士,阿莎女士不是红神的祭品。” “她会是的,”宋格坚持道,“我们庇护这个魔鬼的崇拜者留在我们中间的时间太长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放开了抓着阿莎手臂的手。没有人愿意不必要地激怒‘女熊’。 此时,朱斯丁·马赛适时地出现了。“国王对他的战利品俘虏另有计划,”他带着轻松的微笑说道。他的脸颊冻的通红。 “国王?还是你?”宋格轻蔑地哼了一声,“随你怎么安排,马赛。她仍将被烧掉,她和她的国王血脉。红衣女曾经说过,国王血脉里有种力量。能取悦我们的光之王的力量。” “让拉赫洛满足于我们刚献给他的那四个人吧。” “四个卑贱的乡下人,乞丐的施舍。那种人渣不会让雪停住,她或许能。” ‘女熊’说道,“那么如果你烧了她雪仍下个不停,怎么办?你下次会烧谁?烧我?” 阿莎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是克拉顿爵士?或许拉赫洛会喜欢某个他自己的信徒。一个忠诚的男人将会颂唱赞歌,当火焰舔上他的老二的时候。” 朱斯丁爵士大笑。宋格没被逗笑,“享受你的傻笑吧,马赛。如果雪下个不停,我们看看到那时能笑得出来的是谁。”他瞥了一眼木桩上的几个死人,微笑了,然后转身加入高迪爵士和其他后党的人群。 “我的救星,”阿莎对朱斯丁·马赛说道。无论他的动机是什么,那都是他应得的。“谢谢你的救援,爵士。” “这样做你将不会在后党人中赢得朋友,”‘女熊’说道,“你失去对红神拉赫洛的信仰了吗?” “我失去信仰的远不止这些,”马赛说道,他的呼吸在空气中形成一团白雾,“但我仍然相信晚餐,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的女士们?” 亚莉珊·莫尔蒙摇摇头,“我没有胃口。” “我也是,但尽管如此,你们最好还是强咽下去几块马肉,否则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后悔。从深林堡进军时,我们有800匹马,到昨晚只剩下64匹。” 他的话并没有让她感到震惊。他们几乎所有的高大战马都死了,包括马赛自己的。大多数驮马也死了,甚至是北方人的犁马都因缺少饲料而摇摇欲倒。但他们还要马干什么?史坦尼斯不再向任何地方进军。太阳、月亮和星星消失了如此长的时间,甚至阿莎开始想知道自己是否只是梦见过它们。“我去吃。” 亚莉珊摇摇头,“我不去。” “那么,让我看管阿莎小姐吧,”朱斯丁爵士告诉她,“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她逃跑。” ‘女熊’勉强地表示同意,对他语气里的嘲弄充耳不闻。他们从那儿分开了,亚莉珊回自己的帐篷,她和朱斯丁·马赛去长厅。路没多远,但积雪很深,风吹的又猛又急,而且阿莎的双脚好像冻成了冰块。每走一步,她的脚踝都感到刺痛。 尽管矮小而简陋,但这个长厅仍然是村庄里最大的建筑,所以领主和长官们都将它据为己有了,而史坦尼斯则定居在湖岸边的石头瞭望塔里。一对卫兵守在门侧,斜倚在长矛上。一个卫兵为马赛提起润滑门拴,朱斯丁爵士陪同阿莎走进这神赐的温暖之中。 长凳和搁板桌沿着长厅的每一边摆开,能坐下50人的房间……然而,两倍数目的人挤在里面。土质地板的中间挖了一条火坑,上面的屋顶上有一排出烟孔。狼家人坐在火坑的一边,骑士和南方领主们占据了另一边。 南方人看起来都很可怜,阿莎想——削瘦、两颊凹陷,有些人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其他人的脸则通红风伤。相比之下,北方人似乎显得强壮健康,高大面色红润的北方人长着像刷子一样厚实的胡子,穿着毛皮和铁甲。他们可能也又冷又饿,但进军对他们来说更容易,因为他们用犁马和‘熊爪’。 阿莎摘下毛皮的露指手套,活动手指让她的脸部肌肉抽搐。随着她半冻僵的双脚在温暖中解冻,疼痛迅速传到她的双腿。佃农们逃跑时留下了充足的泥炭,所以空气中弥漫着烟雾和泥炭燃烧的浓重土味。她抖掉斗篷上粘覆的冰雪,然后挂在门里的一个挂钩上。 朱斯丁爵士在长凳上找到他们的位置,又取来他们两人的晚餐——麦芽酒和成块的马肉,外面焦黑里面血红。阿莎喝了一口麦芽酒,然后开始吃马肉。分量比她上次吃到的更少了,但她的肚子闻到马肉的香味仍然咕噜作响。“谢谢你,爵士。”她说道,任凭血和油脂流下她的面颊。 “叫我朱斯丁,我坚持。”马赛把自己的马肉切成碎块,然后用匕首刺入一块。 桌子下首,威尔·福克斯拉夫(willfoxglove)正在告诉他周围的人们:史坦尼斯将会在三天后继续向临冬城进军。他是从一个照料国王战马的马夫之口得知的。“陛下在他的火焰中看到了胜利,”福克斯拉夫说,“一个将在领主城堡和平民木屋间传唱一千年的胜利。” 朱斯丁·马赛从他的马肉上抬起头,“昨夜为止,冻死的人数已经达到80。”他从牙上剔下一块软骨,然后弹给离的最近的狗。“如果我们进军,我们将会死掉数百人。” “如果我们留在这,我们将会死掉数千人。”亨佛利·克莱夫顿(humfreyclifton)爵士说,“让我说,进军或者死亡。” “进军并且死亡,我的答案。即使我们到达临冬城,结果会怎样?我们怎么攻下它?半数我们的人都虚弱到几乎迈不开步,你们会指望他们攀登城墙?建攻城塔?” “我们应该留在这儿直到天气好转。”奥穆德·维尔德(ormundwylde)爵士说道,一个死尸样的老爵士,他的本性与名字不符。阿莎曾听到谣传,有些士兵正在下赌注:哪个大骑士和领主将是下一个死去的人。奥穆德爵士显然是投注的最热门人选。又有多少金币押在我身上呢,我想知道?阿莎想,可能还有时间去下一注。“在这里,我们至少还有个庇护所,”维尔德坚持说道,“而且,湖里还有鱼。” “鱼儿太少,而渔夫太多。”匹斯布瑞(peasebury)大人沮丧地说道。他有充分的理由沮丧,高迪爵士刚刚烧死的四人就是他的部下。而且就在这个大厅里,有些人都说过:匹斯布瑞自己肯定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甚至可能分享过他们的大餐。 “他说的不错,”奈德·伍兹(nedwoods)嘟囔,来自深林堡的一个侦察兵,被称为‘没鼻子’奈德,两个冬季以前冻疮夺去了他的鼻尖。伍兹比在世的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狼林,即使是国王最骄傲的领主们对他说出的话都得学着听从。“我了解那些湖泊。你们一直耗在湖上,就像蛆虫们爬在一具尸体上,你们中的数百人。在冰上打了那么多的洞,这真是前所未有的血腥奇观。湖岛外面,有些地方看起来就像是老鼠们啃过的一块奶酪。”他摇摇头,“那些湖不行了,你们都把里面的鱼捕尽了。” “所有这些都给了我们更多进军的理由,”亨佛利·克莱夫顿坚持道,“如果命中注定难逃一死,那就让我们手里握剑而死。” 昨晚和前晚一样,都是争论同样的问题。进军和死亡,留在这儿和死亡,退兵和死亡。 “随便你愿意怎么去死吧,亨佛利,”朱斯丁·马赛说,“至于我自己,我宁愿活着见到另一个春天。” “或许有人会称之为懦夫,”匹斯布瑞大人回应。“懦夫总好过一个吃人肉的。” 匹斯布瑞的脸因突然的狂怒而扭曲,“你——” “死亡是战争的一部分,朱斯丁。”理查德·霍普爵士站在门里边,融雪水打湿了他的黑头发。“那些跟着我们一起进军的人将分享我们从波顿和他的私生子那里获取的所有战利品,而且更会分享不朽的荣誉。那些虚弱到无法进军的人必须自己照顾自己。但我向你们保证,一旦攻下临冬城,我们将会送食物过来。” “你们不会攻下临冬城!” “是啊,我们不会,”高桌上某处传来咯咯的笑声,那里坐着阿尔夫·卡史塔克、他的儿子亚瑟(arthor)和他的三个孙子。阿尔夫大人强行起身——像一只秃鹰从它的猎物上飞起——用一只满是老人斑点的手抓住他儿子的肩膀支撑身体。“我们将为奈德大人和他的女儿夺取它。是的,还有少狼主,那个被残酷杀戮的大男孩。我和我的部下将为你们带路,如果需要的话。我对尊敬的国王陛下也是这么说的。进军,我说,一个月之内,我们都将沐浴在波顿和佛雷的鲜血之中。” 人们开始猛跺双脚,用拳头用力敲打桌面。几乎全是北方人,阿莎注意到。沿着火坑,南方领主们安静地坐在长凳上。 朱斯丁·马赛等着喧嚣声渐渐低下去,然后说道,“你的勇气让人钦佩,卡史塔克大人,但勇气不会攻破临冬城的城墙。你打算怎么攻下临冬城,祈祷?用雪球?” 阿尔夫大人的一个孙子给出了答案。“我们将砍倒树木做成攻城锤撞开城门。” “然后死去。” 另一个孙子用只有他自己听到的小声说,“我们将制造木梯,爬上城墙。” “然后死去。” 亚瑟·卡史塔克大声说道,他阿尔夫大人的小儿子。“我们将立起攻城塔。” “然后死去,死去,死去。”朱斯丁爵士转了转眼珠,“诸神慈悲,你们卡史塔克都是傻子吗?” “诸神?”理查德·霍普说,“你忘了你的身份。朱斯丁。在这里,我们只有一个神。站在我们一边就不要说那些恶魔。现在只有光之王能拯救我们,你不同意吗?”他把手放在剑柄上,好像是为了强调,但他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朱斯丁·马赛的脸。 那样的注视之下,朱斯丁爵士蔫了。“光之王,是的。我对光之王的信仰和你的一样深。理查德,你知道这点。” “我怀疑的是你的勇气,朱斯丁,而不是你的信仰。自从我们从深林堡骑马出来,没走一步你都在宣讲失败。这让我想知道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一片红晕爬上马赛的脖颈。“我不会留在这儿被人侮辱。”他猛地从墙上扯过他的湿斗篷——如此用力阿莎都听到了撕裂声——然后大踏步地走过霍普穿过厅门。一阵冷风吹进大厅,吹起火坑里的灰烬,吹的火焰更显明亮。 破碎的那样快,阿莎想,我的救星是牛脂做的。即便如此,朱斯丁爵士仍是少数几个有可能反对烧死她的后党人之一。所以她站起身,穿上自己的斗篷,然后跟随他走入暴风雪之中。 刚走出去十码,她就迷路了。阿莎能看到瞭望塔顶上正在燃烧的烽火,一团模糊的橘色的光晕漂浮在空气中。另外,村庄不见了。她独自走在一个冰雪和安静构成的白色世界,爬越她的大腿深的雪堆。“朱斯丁?”她喊。没有回应。她听到左侧某个地方传来马嘶声。可怜的马叫声充满了恐惧,它可能知道自己将成为明天的晚餐。阿莎拉了拉斗篷把自己裹的更紧。 她跌跌撞撞地不知不觉又回到村庄绿地。两根松木树桩仍站在那儿,烧焦烧黑但并没有烧穿。缠着死人的铁链现在已经冷却,她看到,但仍然用它们的臂膀紧紧地锁住尸体。一只渡鸦栖身在一具尸体上,正在啄食紧贴在焦黑头颅之上的烧焦肉块。吹起的冰雪已经覆盖了火葬堆底部的灰烬,并且顺着死人的腿往上爬已经没过他的脚踝。旧神们打算埋葬他,阿莎想,这并不是他们的职责。 “好好瞧瞧吧,**,”克拉顿·宋格在她身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等到你被火烤的时候,那看起来才叫漂亮。告诉我,乌贼会尖叫吗?” 我的父神啊,要是你在波涛之下的水王大厅能听到我的请求,就赐给我只要一把小小的飞斧吧。淹神没有回应,他很少回应。诸神都是如此。“你看到朱斯丁爵士了吗?” “那个精力旺盛的傻子?你想跟他做什么,**?如果你需要的是**,我比马赛男人多了。” 又说**?真是奇怪,怎么像宋格这样的男人会喜欢用那个词贬低女人呢,而它恰恰是他们看重一个女人的唯一所在。而且宋格比‘中间的’里德尔更差劲。当他说出这个词时,他想要它。“你的国王会用阉刑对待强奸犯。”她提醒他。 克拉顿爵士咯咯地笑起来,“国王半瞎的双眼除了盯进火焰中什么也看不到。但不用害怕,**,我不会强奸你。我需要杀死你以后,而且我更愿意看你被烧死。” 那匹马又发出嘶叫声。“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一匹马。不,是一群马。不止一匹。”她转过头,倾听。风雪让那些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很难判断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 “这是某些乌贼的把戏吗?我没听到——”宋格皱眉,“七层地狱。是骑兵。”他摸索到身上的剑带,皮革手套让的双手笨拙,终于成功地将长剑从剑鞘中拔出来。 到那时,骑兵们已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从暴风雪中出现,就像一群幽灵,都是骑在矮小马匹上的高大男人,身上穿着的厚重毛皮让他们更显得高大。刀剑悬挂在他们的腰侧,随着它们在剑鞘中咔嗒作响奏唱出温柔的钢铁之曲。阿莎看到一把战斧捆在一个人的马鞍上,一个战锤挂在另一个人背上。他们也带着盾牌,但冰雪让视线模糊,以至于携带盾牌的手臂都不能看清。尽管穿着数层的羊毛、毛皮和熟皮革,但阿莎感到浑身赤裸地站在那儿。号角,她想,我需要一支号角来唤醒营地。 “快跑!你这个愚蠢的**!”克拉顿爵士大喊,“快去向国王示警,波顿大人来袭击我们了!”宋格可能是个衣冠禽兽,但他从不缺乏勇气。长剑在手,他大跨步地穿过雪地,置自己于骑兵们和国王塔楼之间,那烽火在他身后发出微弱的光,像是某个奇怪神灵的橘色眼睛。“那边是谁?站住!站住!” 领头的骑兵在他身前勒住战马。其他骑兵在他后面,可能有二十人之多。阿莎没有时间去数清他们。也许还有数百人上千人在外面的暴风雪之中,紧随他们身后艰难跋涉而来。借着黑暗和纷飞的冰雪掩身,卢斯·波顿的全部军队可能都来袭击他们。然而,这些…… 说他们是侦察兵吧,人数太多了,军队前锋人又太少。而且有两人通身黑衣。守夜人,她突然明白了。“你们是谁?”她喊道。 “朋友,”回答她的声音似曾相识。“我们前往临冬城找你,却只找到鸦食·安柏(crowfoodumber)在击鼓吹号。我们花了点时间才找到你。”来人翻身下马,把风帽往后一掀,低头行礼。他胡子如此茂密,又结了一层冰壳,有那么一会,阿莎没有认出来。终于她想起来了。“崔斯(tris)?【阿莎青梅竹马的伙伴】”她问道。 “女士。”崔斯提福尔·伯特利(tristiferbotley)单膝跪下。“themaid也在这里。roggon,grimtongue,fingers,rook…我们六个。能骑马的都来了。cromm伤重去世。” “怎么回事?”克雷顿·萨格斯(claytonsuggs)急问道。“你是她的手下?你怎么从深林堡的地牢逃出来的?” 崔斯(tris)起身,拂去膝上的雪。“茜贝拉·葛洛佛(sybelleglover)以国王的名义接受了一笔可观的赎金后释放了我们。” “什么赎金?谁会为你们这些铁岛渣滓浪费金钱?” “我,爵士。”说话者骑马上前来。他身材高挑精瘦,腿极长,让人奇怪怎么没拖到地上。“我亟需一支精干的卫队护送我寻找国王,而茜贝拉(sybelle)亟需减几张嘴吃饭。”高个子的脸被围巾遮着,但是他戴着某种柔软的布料织成的塔形无边帽,好像三个圆柱体一个叠在另一个上,自从上次航行至泰洛西之后,阿莎就再没见过这样古怪的帽子了。“听说史坦尼斯国王在此。我要立刻觐见,十万火急。” “你tmd又是谁?” 高个子优雅地溜下马,摘下怪帽,鞠了一躬。“在下泰克·奈斯托瑞斯(tychonestoris),布拉佛斯铁金库的谦卑仆人。” 此时此地,从黑夜里冲出的骑手,居然是一个布拉佛斯银行家,这完完全全出乎阿莎意料之外。荒谬离奇至此,她忍不住放声大笑。“史坦尼斯国王住在瞭望塔。克雷顿爵士(serclayton)定会乐意引见。” “太好了。时间紧急万分。”银行家用精明的黑眼睛打量着她。“如果我没认错,你就是葛雷乔伊家族的阿莎女士了。” “我是葛雷乔伊家族的阿莎,是的,至于是否女士就难说了。” 布拉佛斯人微笑着。“我给你带了礼物。”他示意身后的一个人。“我们到临冬城找国王。这场暴风雪同样也困住了临冬城,唉。我们在城墙外发现了莫尔斯·安柏(morsumber),带着一帮毛头小伙儿等待国王。他交给我这个。” 一个女孩和一个老人【真杯具】。看着两人被粗鲁地丢到雪地里,阿莎心想。女孩虽身着皮衣,却仍剧烈颤抖。若非饱受惊吓,她还有些俊俏,虽然鼻尖生有黑色冻疮。至于那位老人……没人会说他好看。连稻草人身上肉都比他多。脑袋像是皮包着骷髅头,头发是白骨那种白色,污秽不堪。而且他浑身臭气。阿莎看着他就想吐。 他抬眼看她。“姐姐,看,这回我认出你了。” 阿莎心跳都停了。“席恩?” 他嘴唇张开,看样子可能是在咧嘴笑。他口中一半牙齿没了,另一半也是碎裂的。“席恩,”他重复着。“我叫席恩。人必须自知其名。” 大海漆黑,月亮银白,当铁舰队突袭猎物的时候。 他们在雪松岛和阿斯塔波腹地崎岖的丘陵之间的海峡,发现了她,正如黑僧人莫阔罗说过的那样。“吉斯人,”长水派克从鸦巢向下喊。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从船首楼看着她驶近变大。很快他能辨认出她的桨起起落落,月光下,长长的白色航迹在她身后闪闪发光,像一道伤疤横过海洋。 不是一艘真正的战船,维克塔利昂意识到。一艘平底大商船,一只大块头。她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奖品。他示意他的船长们去追击。他们将强行登上这艘船并拿下她。 到那时候,商船的船长意识到他的危险。他向西改变了航向,冲向雪松岛,也许希望躲进某个隐藏的小海湾,或沿着岛的东北岸驶向参差不齐的礁石逃离他的追捕者。不过他的商船令人担忧地载满了货物,并且铁种有风助阵。悲伤号和无敌铁种号抄近路切断猎物的航线,同时迅速的食雀鹰号和敏捷的手指舞号在她身后包抄。即使这样,吉斯的船长并没有降下他的旗帜。到那时悲叹号向猎物靠过来,擦着她的左侧舷,她的桨纷纷裂成碎片,两艘船都离闹鬼的苟再废墟这样近,以至于他们能听到猴子们喳喳的喧闹声,第一道曙光掠过这座城市破碎的金字塔。 他们的奖品被命名为吉斯之黎明号,商船的船长说,当他带着锁链被押到维克塔利昂面前。她自新吉斯离开,在弥林交易后途径渊凯正返回那里。这个人不会讲高雅的语言,只会一种刺耳的吉斯语,充满吼叫和嘶嘶声,像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曾听过的一样难听的一种语言。莫阔罗将船长的话翻译成维斯特洛的通用语。弥林的战争赢了,船长声称:龙女王死了,一名叫赫尔扎克的吉斯人现在统治那座城市。 因为撒谎,维克塔利昂拔掉了他的舌头。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没有死,莫阔罗向他保证;他的红神拉赫洛在他的圣火中向他展示了女王的脸。船长不能容忍谎言,所以他下令将吉斯的船长捆上手脚,扔下船,一件献给淹神的祭品。“你的红神将得到他应得的,”他允诺莫阔罗,但大海是被淹神统治的。 “没有其他的神,只有拉赫洛和另一个其名字不可以说的。”巫师僧人身着暗黑色,但衣领、袖口、和下摆处有一点点金线。无敌铁种号上没有红色的布,但莫阔罗套着田鼠把他从海中捞上来时曾穿的那身盐渍的破布条走来走去并不合适,所以维克塔利昂吩咐漂木汤姆为他缝几件全新的长袍,用手头的无论什么布料,甚至为此赠送了他自己的一些外衣。它们是黑色和金色的,葛雷乔伊家族的徽章描绘着黑色的底子上一只金色的海怪,他们船上的旗帜和帆展开相同的。对于铁种来说,穿深红色和鲜红色长袍的红袍僧是格格不入的,但维克塔利昂希望他的手下可能会更容易接受莫阔罗,一旦他穿上葛雷乔伊的颜色。 他的期望落空了。从头到脚身着黑色,一个红色和橙黄色的火焰纹面具横在他的脸上,僧人似乎比以前更邪恶了。当他走在甲板上,船员回避他,如果他的影子碰巧落在他们身上,人们会吐口水。甚至田鼠,这个把红袍僧从海里捞上来的人,力劝维克塔利昂将他献给淹神。 但莫阔罗有手段了解这些陌生的海岸,铁种则没有,还有龙类的秘密。鸦眼雇用巫师们,我为什么不能?他的黑巫师比攸伦的三个都要强大,纵然你把他们扔进锅里煮了倒出一个来。湿发可能不赞成,但伊伦和他的虔诚远在天边。 维克塔利昂合拢烧伤的手握成一个强有力的拳头,说,“吉斯之黎明号不适合当铁舰队的一艘船的名字。为你,巫师,我将她重新命名为,红神之愤怒号。”他的巫师低下头。“如船长所言。”铁舰队的船数又一次变成了五十四。 第二天一场突然的风暴袭击了他们。莫阔罗也曾预测到这个。当这场雨离开后,三艘船被发现不见了。维克塔利昂没办法知道他们是否搁浅了,沉没了,或被吹离了航线。“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哪儿,”他告诉他的船员。“如果他们还浮在水面上,我们将再次相遇。”铁船长没有时间等待落后者。不行,与此同时他的新娘被她的敌人们包围。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迫切需要我的斧头。 此外,莫阔罗向他保证,三艘船都没有丢。每一个夜晚,巫师僧人会在无敌铁种号的甲板上点燃一堆火,大踏步绕着火焰走,咏唱着经文。火光使他黑色的皮肤光泽像抛光的玛瑙,有时维克塔利昂可以发誓他脸上的火焰纹身也在跳舞,缠绕着、弯曲着,融为一体,它们的颜色随着僧人脑袋的每一次转动而改变着。 “黑僧人召唤恶魔降祸于我们,”一位桨手被人听到他这么说。当这件事被报告给维克塔利昂时,他下令鞭打这个人,直到他的背部从肩膀到臀部都是血。所以当莫阔罗说,“在那个名为雅洛斯的小岛的沿海,你迷失的羔羊会返回羊群。”船长说,“祈祷他们如此,僧人。否则你可能是下一个尝鞭子的。” 海是蓝色和绿色的,阳光从蔚蓝的晴空直射下来,当铁舰队在阿斯塔波西北海域,拿下了它的第二件奖品时。 这次是一艘名叫鸽子号的密尔柯克船,在她去渊凯的路上途径新吉斯装载的货物有地毯、甜葡萄酒、和密尔的花边。她的船长拥有一支密尔望远镜(使远方的东西看起来好像靠近了),两片玻璃镜片镶在一连串铜管里,制作巧妙以便使每一节滑进下一个,直到望远镜变得比匕首还短。维克塔利昂声称这件宝贝归自己所有。这艘柯克船他改名为伯劳鸟号〈猫注:有‘企图毁灭自己情人的女子’的含义〉。船长命令,她的船员将会被扣留等待付赎金。他们既不是奴隶也不是奴隶主,而是密尔的自由人和经验丰富的水手。这样的人值个好价钱。离开密尔后航行,鸽子号没带给他们关于弥林或丹妮莉丝的新消息,只有一些旧闻:多斯拉克骑兵沿着罗伊达河走、黄金团在进军、和其它维克塔利昂已经知道的事情。 “你看到了什么?”那天晚上,船长问他的黑僧人,当莫阔罗站在他的夜火前。“未来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更多的雨?”他感觉到天要下雨。 “灰色的天空和强劲的风,”莫阔罗说。“没有雨。后面来了许多老虎。前头等待着你的龙。” 你的龙。维克塔利昂喜欢这话的含义。“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僧人。” “船长的命令,我服从,”莫阔罗说。船员开始叫他黑色火焰,被结巴斯戴法强加于他的一个名字,他说不出“莫阔罗。”三个字。无论什么名字,这位僧人有法力。“这里的海岸线由西向东延伸,”他告诉维克塔利昂。“在它转向北的地方,你会再发现两只野兔。速度快的那类,有许多条腿。”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这次的猎物被证实是一对战船,修长、线条流畅、速度快。瘸子拉尔夫第一个发现她们,但她们很快就超过了悲哀号和敢死队号,因此维克塔利昂派铁翼号,食雀鹰号,和海妖之吻号追捕她们。他没有比这三艘船更快的船了。追击持续了一天中最精彩的部分,但到最后两艘战船都被登上并劫获,经过了短暂但残酷的战斗之后。她们空舱行驶,维克塔利昂获悉,前往新吉斯,为在弥林前扎营的吉斯军团装补给……并带新的军团来作战,以代替所有已经死去的士兵。“在战斗中被杀死的人?”维克塔利昂问。战船的船员否定:死亡源于一种该死的传染病。他们称之为‘苍白母马’。像吉斯之黎明号的船长一样,战船的两名船长重复了那个谎言: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死了。 “无论什么地狱你碰到了她,替我给她一个吻。”维克塔利昂说。他抡起斧头当场砍掉了他们的脑袋。之后他也把他们的船员处死了,仅保留着被铁链锁在桨上的奴隶。他亲自打破枷锁,并告诉他们他们现在是自由人了,将有幸为铁舰队划船,一种光荣,铁群岛每一个男孩成长中都梦想的。 “龙女王释放奴隶,我也一样,”他宣告。 两艘战船他改名为幽灵号和阴影号。“表达我的意思:她们返回来,为那些渊凯人闹闹鬼,”那天晚上他享乐之后告诉黑女人。他们现在关系亲密,每天越亲越密。“我们将突袭他们,像一个霹雳,”他说,当他捏着女人的乳房时。他怀疑这感觉是否就是,当淹神和他弟弟说话时,伊伦感觉到的。他几乎可以听到淹神的声音从大海深处涌出。你为我服务得很好,我的船长,波浪似乎在说。正是为此我造就了你。 但他也会供奉红神,莫阔罗的火神。僧人已经治愈的手臂看起来很可怕,从肘部到指尖像烤猪肉的脆皮。有时当维克塔利昂合拢他的手,皮肤会裂开并冒烟,但这条手臂比它过去还要强壮。“现在两位神与我同在,”他告诉黑女人。“没有敌人能站在两位神面前。”然后他把她翻过身去,再一次占有了她。 当雅洛斯的悬崖出现在左舷船头,他发现他的三艘丢失了的船等待着他,正像莫阔罗曾经保证过的。维克塔利昂给了僧人一只金项圈作为奖励。 现在他要作出一个选择:他应该冒险穿过海峡,还是率领铁舰队绕过这座岛屿?关于仙女群岛的记忆始终令铁船长耿耿于怀。史坦尼斯·拜拉希恩从南北两路突袭铁舰队,当时他们被困在岛屿和大陆之间的海峡中,给予维克塔利昂他最惨重的失败。但绕过雅洛斯岛要损失他宝贵的几天时间。离渊凯这么近,海峡里的航运大概是繁忙的,但他不希望遇到渊凯的战船,直到他们接近弥林。 鸦眼会做出什么决定?他一度陷入沉思,然后示意他的船长们。“我们穿过海峡。” 雅洛斯岛在他们的船尾逐渐变小之前,又有三只奖品被拿下。一艘宽大的加利斯战舰被田鼠和悲伤号击败,一艘平底大商船被凯特之曼菲·莫林号捕获。她们的货舱挤满了商品:葡萄酒、丝绸、香料、珍贵的木材、和更珍贵的香水,但船舶本身才是真正的奖品。当日晚些时候,一艘双桅捕鱼船被七头颅号和奴隶之灾星号抓获。她是一条既小,又慢,还肮脏的东西,简直不值得费力登船。维克塔利昂不满地听说自己的两艘船屁(和谐)股后面带来一条渔船。然而,从他们的嘴里得知那头黑色的龙回来了。“银女王走了,”渔船船长告诉他。“她骑着龙飞走了,飞往多斯拉克海更远处。” “多斯拉克海在哪儿?”他询问。“我将驾驶铁舰队穿越它,并找到女王,无论她可能在哪里。” 渔夫大笑。“这将是一个值得观看的景象。多斯拉克海是由草铺成的,傻瓜。” 他不该这样说。维克塔利昂用烧伤的手掐住他的喉咙,把他的身体提在半空中。将他的后背砰的一声撞在桅杆上,他使劲掐,直到这名渊凯人的脸色变得像挖进他肉里的手指那样黑。这个男人踢腿扭动了一阵子,徒劳地试图撬松船长紧握的手。“没人叫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傻瓜还有命去炫耀。”当他松开他的手,这人毫无生气的身体瘫倒在甲板上。长水派克和漂木汤姆将尸体越过栏杆扔了下去,又一个献给淹神的祭品。 “你的淹神是个恶魔,”黑僧人莫阔罗之后说。“他只是另一个神——名字一定不能说的黑暗之神,的奴仆。” “当心,僧人,”维克塔利昂警告他。“讲这样亵渎神明的话,在这艘船上敬虔的人会撕下你的舌头。你的红神将得到他应得的,我发誓。我的话是铁。问我任何一名手下。” 黑僧人低下他的头。“没有必要。光之王给我看了你的价值,船长大人。每晚在我的火中,我都瞥见等待着你的荣耀。” 这些话令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非常高兴,正如那天晚上他告诉黑女人。“我哥哥巴隆是一位伟大的人,”他说,“但我将要做他不能做的。铁群岛将重获自由,古道将恢复。甚至戴贡都做不到这个。”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百年,自从戴贡?葛雷乔伊坐在海石椅上,但铁种仍在讲述他劫掠和战斗的故事。在戴贡的时代,一位软弱的国王坐在铁王座上,他潮湿的双眼盯向狭海对面,在那里杂种们和流亡者们策划了叛乱。因此戴贡大人从派克岛向外航行,去让日落之海成为他自己的。“他能深入狮穴扯狮子的胡须,将冰原狼们的尾巴打成蝴蝶结,但是,甚至戴贡也不能战胜龙。但我要使龙女王成为我自己的。她会分享我的床,为我生许多强有力的儿子。” 那天晚上,铁舰队的船总计六十艘。 雅洛斯岛以北,陌生的帆变得更常见。他们非常接近渊凯,这座黄色城市与弥林之间的海岸,将会充满着来来往往的商船和补给船,所以维克塔利昂让铁舰队进入更深的海域,看不到陆地。即使在那里他们也会遇到其它船只。“不许放跑一个去警告我们的敌人,“铁船长命令。一个也逃不掉。 大海碧绿,清晨的天空灰白,悲伤号、战士通奸号和维克塔利昂自己的无敌铁种号,在渊凯正北海域捕获了这艘从这座黄色城市开出的平底大运奴船。在她的船舱里载有为里斯的娱乐房预备的,二十名芬芳的男孩和八十名女孩。她的船员从未考虑,在离家如此近的海域会遇到危险,铁种拿下她只遇到小小的麻烦。她被命名为甘心少女号。 维克塔利昂杀死了那些奴隶贩子,然后派人到下面去解开桨手们的铁链。“你们现在为我划船。努力划,你们必须成功做到。”女孩被他分给了他的船长们。“里斯人会让你们当鸡女,”他说,“但我们拯救了你们。现在你们只需伺候一个男人而不是许多。那些取悦于她们的船长的可能被收作盐妻,一个体面的身份。”芬芳的男孩被他绕上铁链抛进了大海。他们是反常的生物,一旦清理掉他们,船就闻起来更佳。 为自己,维克塔利昂索取了七位最好的女孩。一个是金红色的头发,乳头上有几点雀斑。一个浑身剃光。一个是棕色头发、棕色眼睛,胆怯的像只老鼠。一个有他曾见过的最大的乳房。第五个是一个小东西,有直的黑发和金色的皮肤。她的眼睛是琥珀的颜色。第六个白的像牛奶,几个黄金吊环穿在她的乳头和下嘴唇上,第七个黑如乌贼墨。渊凯的奴隶贩子训练她们关于七种叹息的方法,但这不是维克塔利昂要她们的原因。他的黑女人足够满足他的欲望,直到他能到达弥林并赢得他的女王。没有人需要蜡烛,当太阳在等待着他。 运奴船他改名为奴隶之尖叫号。算上她,铁舰队的船数达到了六十一艘。“我们捕获的每一艘船都使我们更强大,”维克塔利昂告诉他的铁种,“但打这儿起,要时刻准备战斗。在明天或后天,我们可能遭遇到战船。我们正在进入弥林的领海,敌人的舰队正在那里等待着我们。我们将碰到来自全部三个奴隶城市的船,来自托罗斯、埃利亚、新吉斯的船,甚至来自从魁尔斯的船。”他小心不提起旧瓦兰提斯的绿色战船,想必一定正向北航行通过悲痛海湾,正当他讲话的时候。“那些奴隶主是软弱的东西。你们见到过在我们面前他们是如何逃跑的,当我们杀死他们的时候,听到他们是如何长声尖叫的。你们每个人都顶他们二十个人,只因我们是铁做的。记住这个,当我们随后首先发现某个奴隶贩子的帆。不接受投降,不给他们希望。我们要仁慈干什么?我们是铁种,两位神灵眷顾着我们。我们将俘获他们的船,粉碎他们的希望,把他们的海湾变成一片血海。” 一阵巨大的欢呼响应他的话。船长点头回应,表情严肃,然后要求带他索取的七名女孩到甲板上来,在甘心少女号上发现的所有那些女孩中最可爱的。他吻了她们每个人的脸颊,告诉她们荣耀在等待着她们,尽管她们不懂他的话。然后他将她们送上曾抓获的那条捕鱼船,割断她的缆绳,朝她放火。 “献上这个纯真美丽的礼物,我们尊敬的两位神,”他宣告,当铁舰队的战船划船从熊熊燃烧的渔船旁边经过。“让这些女孩从火焰中重生,纯洁无暇摆脱凡人的欲望,或让她们降到淹神的水底圣殿,享用美食、跳舞、欢笑直到大海枯竭。” 快结束时,冒烟的渔船被大海吞没之前,七名甜美祭品的哭喊变成了令人喜悦的歌唱,对于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似乎是这样的。一阵大风向他们吹来,风鼓满他们的帆,吹动他们向北、向东、再向北,朝着弥林及其五颜六色的砖头金字塔。乘着歌声的翅膀我飞向你,丹妮莉丝,铁船长想。 那天晚上,第一次,他展示了鸦眼从遥远的瓦雷利亚烟海中发现的龙号。它是一个扭曲的东西,从一端到另一端有六英尺长,闪亮的黑色,装饰着红色黄金和深色瓦雷利亚钢嵌条。攸伦的地狱号角。维克塔利昂抚摸着它。号角像黑女人的大腿一样温暖光滑,如此光亮,他可以看到,在它的深处有一个他自己容貌的扭曲映像。陌生的法师文字刻在束缚它的饰条上。“瓦雷利亚符号,”莫阔罗称它们为。 这些维克塔利昂都知道。“它们说了些什么?” “实在是太多了。”黑僧人指着一轮黄金饰条。“这里,号角是被命名的。‘我是捆龙索,’它说。你曾经听到过它的声音吗?” “一次。”在老威克岛的选王会上,他哥哥的混血儿中的一位曾吹响了地狱号角。他曾是一头怪兽,巨大的光头,戴着黄金和黑玉的戒指、绿玉环绕着隆起肌肉的两条粗胳膊,一只巨鹰纹身横在他的胸前。“它发出的声音……它能燃烧,不知为什么。仿佛我的骨头着了火,从里面烧焦我的肉。这些文字变成炽热的红色,然后热得发白,难以直视。看起来好像这个声音将永远也不会结束。它就像某种长长的尖叫。一千个尖叫,都汇成一片。” “吹响号角的那个人,他怎么了?” “他死了。之后,他的嘴唇上有水泡。他的鸟也在流血。”船长猛击自己的胸膛。“鹰,就在这里。每一根羽毛滴着血。我听说那个男人的内脏都烧光了,但这可能只是些谣言。” “一个真实的谣言。”莫阔罗使地狱号角转动,观察那些爬过第二轮黄金饰带的古怪字母。“这里它说:‘没有凡人会使我发出声响并存活。’” 维克塔利昂强烈地忿恨哥哥的欺诈。攸伦的礼物总是有毒的。“鸦眼发誓这只号角将迫使龙服从我的命令。但还怎么为我服务,如果代价是死亡?” “你哥哥没有亲自使号角发出声响。你也不必。”莫阔罗指着钢饰带。“这里。‘血换取火,火换取血。’谁吹地狱号角并不重要。龙会来到号角主人的身边。你必须占有这只号角。用血。” 那晚,11个千面之神的仆人于神庙前**,比她曾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多。只有领主和胖子从前门进入,其他人都穿过隧道和隐藏着的小路,由神秘的道路前来。他们穿着黑白色长袍,但是当他们就坐时,每个人都把兜帽放下,露出当天自己选择戴上的面孔。他们所坐的高椅子同神庙的门一样,由黑檀木和鱼梁木雕刻而成。黑檀木的椅子背面有鱼梁木雕刻的面孔,而鱼梁木的椅子则相反。 其他侍僧中的一个拿着装有暗红葡萄酒的大酒壶,站在房间里。她则拿着水。每当仆人中有人想要喝水时,他抬起视线或是弯曲手指,这样她和那个侍僧(或其中一人)将过去倒满他的酒杯。但是大部分时间他们都站立着,徒劳等待着永不会到来的视线。我是被石头雕刻而成的,她提醒自己,我是一个雕像,就像站在运河边的海王们一样。水非常重,但是她的臂膀很强壮。 僧侣们用布拉佛斯的语言交流,但有段时间,其中的三个人用瓦雷利亚语热烈地交谈。女孩能听得懂大部分词句,但是他们的声音很小,因此她常常难以听见。“我认识这个人,”她听见一个戴着瘟疫受害者面孔的人说。“我认识这个人,”当她为胖子倒水时,他重复道。而美男子说:“我会把礼物给这个人,虽然我不认识他。”随后,斜眼提到了同一件事,但却是关于另外的人。 经过三个小时的饮酒与交谈,牧师们开始离去。。。除了慈祥的人、流浪儿和面孔上有着瘟疫痕迹的那人。他的脸颊上布满使人流泪的溃疡,而他的头发已经脱落光了。血从他的一个鼻孔滴落,在眼睛的四周也有已干的血迹。“孩子,我们的兄弟要与你交谈,”慈祥的人告诉她。“如果你想的话,坐下吧。”于是她落座于一个有黑檀木脸孔的鱼梁木椅子上。带血的溃疡对她来说一点都不可怕。她在黑白之院呆的时间过长,以至于不会害怕一张虚假的脸。 “你是谁?”当他们独处时,溃疡脸(==)问她。“无名之辈。” “不对。你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思考时会咬紧嘴唇,无法说谎。” “我曾经是她。但是现在不是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撒谎者?” “为了侍奉。为了学习。为了变脸。” “你首先要改变你的心。千面之神的礼物不是小儿的把戏。你是要为了自己的目的与快感而杀人。你否认吗?” 她紧咬嘴唇。“我—” 他打了她一耳光。 耳光使她的脸颊刺痛,但是她知道她理应受这一击。“谢谢。”所得到的耳光足够多了,她必须要停止咬自己的嘴唇。艾莉亚曾那样做,但冰原狼不会。“我承认。” “你撒谎。我可以从你的眼中看到真相。你有狼的眼睛和血的味道。” 格雷果爵士,她无法停止自己的思索。邓森,甜嘴拉夫。伊林爵士,马林爵士,色曦太后。如果她开口,她得说谎,而他将看出。所以她保持着沉默。 “他们告诉我,你曾经是猫儿。潜行于满是鱼腥味的小巷,为了挣钱贩卖蛤蛎与蚌壳。这种小生活很适合你这样的小家伙。向我们提出吧,我们可以给你这样的生活。推着手推车叫卖蚌壳,你会很满足。你的心肠太软,不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他这是想要赶我走。“我没有心。我只有一个空洞。我曾经杀过很多人。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再杀人。” “那样的味道对你来说是不是很甜美?” 她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答案。“也许。” “那么你不属于这里。在这个房子里,死亡并不是甜美的。我们不是武士,不是士兵,不是骄傲自大洋洋得意的暴徒。我们并不为了侍奉主人、喂饱钱包或满足虚荣心而杀人。我们从不为了取悦自己而给予这礼物,也不选择杀掉谁。我们只是千面之神的仆人。” “valardohaeris。”所有的人都必须侍奉。“你明白这句话,但是你过于骄傲。仆人必须是谦逊和顺从的。” “我服从。我可以比任何人都谦逊。” 她的话让他轻笑起来。“我很确信,你将成为谦逊的女神。但你愿意付出代价吗?” “什么代价?” “就是你。代价就是你所用的的和希望拥有的一切。我们取走你的双眼又将其还给你。下一次我们将取走你的耳朵,让你在寂静中前行。你将要给我们你的双腿,只能爬行。你不能成为任何人的女儿、妻子或母亲。你的名字将成为一个谎言,而你的脸孔将不属于你一人。” 她几乎要再一次咬住嘴唇,但这次她忍住了。我的脸是一个暗黑的湖泊,埋藏着所有,表露出虚无。她想起曾拥有过的所有名字:阿利,黄鼠狼,乳鸽,运河边的猫儿。她想起那个来自临冬城的傻女孩,被人叫做马脸艾莉亚。名字并不要紧。“我愿意付出代价。给我一张脸。” “脸只能自己挣得。” “告诉我怎么做。” “赠与一个人一件礼物。你可以做到吗?” “什么人?” “不是你认识的人。” “我并不认识很多人。” “他是其中之一。一个陌生人。不是你爱的、恨的或者认识的人。你会杀了他吗?” “会。” “那么明天,你将又一次成为运河边的猫儿。戴着那个面孔,观察,服从。这样我们将判断你是否值得侍奉千面之神。” 于是第二天,她又回到了布鲁斯科和他女儿们在运河畔的房屋。当布鲁斯科看见她时,他的眼睛睁得老大,而布瑞亚发出一声低呼。“valarmorghulis,”猫儿问候说。““valardohaeris,”布鲁斯科回答道。 在这之后,一切都好似她从未离开过那样。 早晨晚些时候,当她推着手推着走过紫港前面的卵石路时,她找到了第一个她必须杀掉的人。那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她试图告诉自己,他已经活了足够长的年岁。凭什么他可以享有那么长寿命,而我的父亲却只有那么短暂?但是运河边的猫儿没有父亲,所以她竭力阻止脑中的念头。 “蚌壳,扇贝和蛤蛎,”当他经过时,猫儿喊道,“牡蛎和明虾,还有肥肥的绿色扇贝。”她甚至向他露出笑容。有些时候,为了让别人停下购买,微笑是你唯一所需的东西。但是老人并没有回以微笑。他阴沉着脸看向她,径直走过,踩入水坑中溅出泥浆。她的脚被飞溅的污水沾湿。 他没有礼貌,她一边望着他离去一边想。他的脸看上去又冷酷又吝啬。那老人的鼻子狭小而尖利,嘴唇很薄,眼睛小而间距近。他的头发已经变为灰白色,然而下巴底端的一小撮胡子却仍是黑色的。猫儿认为胡子一定是被染过的,她很疑惑为什么那人不把头发也染一下。他一肩高于另一肩,使他看上去是扭曲的。 “他是个邪恶的人,”当她晚上回到黑白之院时,她宣布。“他的嘴唇看上去残忍,他的眼睛吝啬,而且他还有个坏人的胡子。” 慈祥的人笑了。“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有正直和阴暗的两面。你没有权利对他下判断。” 这使得她停下手里的活。“神评判过他吗?” “可能吧,某些神。如果不去评判人们,神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千面之神并不衡量人们的灵魂。最好的和最坏的人都将得到他的礼物。要不然好的人将会永生了。” 第二天,当猫儿从手推车后看着那个老人时想,他的手是他最坏的部分。他的手指又长又瘦,总是在动,抓挠他的胡子,用力拉他的耳朵,敲击桌子,颤抖,颤抖,颤抖。他的手活像两只白色的蜘蛛。她愈看向他的手,对他的恨就愈强烈。 “他的手的动作太多了,”她对神庙中的人说。“他一定满是恐惧。礼物将带给他安宁。” “礼物给所有人带来安宁。” “当我杀了他时,他将望进我的眼睛,对我表示谢意。” “如果他这样做,说明你失败了。最好让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你。” 在观察了那个老人好几天后,猫儿得出了结论,他是某种商人。他的交易肯定与海有关,但她从未见过他踏上任何一艘船。他整日坐在紫港旁的一个卖汤的小店里,拖拽纸张和封蜡,用尖利的声音和其他人交谈,任手肘中的一杯洋葱热汤冷去。与他交谈的人,一队队船长、船长和其他商人,没有谁对他表示出喜爱。 但是他们给他带来钱:皮质钱包装满金的、银的和正方形的铁质布拉佛斯钱币。那老人理应仔细地清点这些钱,将钱币分类并整齐的叠起。可是他从来不看那些钱币。作为替代,他用尚存牙齿的左边咬那些钱币。有时他会让一个钱币在桌上旋转,倾听它咔哒一声停下时发出的声音。 当所有的钱币被清点和品尝过后,那老人会潦草地在羊皮纸上书写,用自己的印章盖下,并将其交给船长。或者他会摇着头把钱币推回去。每当他这样做时,对方要不红着脸非常生气,要不面色苍白,看上去极其恐惧。 猫儿无法理解。“他们给他金银,但他却只为他们写字。他们是不是很蠢?” “可能吧,某些人。但大多数都是小心谨慎的。一些人想要欺诈他。不过他不是容易受骗的人。” “但是他在卖什么?” “他给每个人写下保证书。如果他们的船在风暴中损毁,或是被海盗劫持,他将承诺付给他们船和其内部物品的价值。” “这算是一种赌博吗?” “一定程度上吧。是每个船长都希望输掉的赌博。” “对,但是如果他们赢。。。” “。。。他们失去他们的船,时常是他们的性命。海非常危险,尤其是秋季。毫无疑问许多在风暴中丧命的船长能够从这布拉佛斯的保证书中得到一些安慰,虽然他的遗孀和孩子并不想得到这些。”他的唇上浮现出悲伤的微笑。“立下保证书是一件事,而兑现则是另外一件。” 猫儿理解了。他们中的一个肯定恨他。他们中的一个来到黑白之院,向神祈祷夺去他的生命。她想知道是谁这样做了,但是慈祥的人不肯告诉她。“你不应该打探这种事,”他说。“你是谁?” “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不问任何问题,”他牵起她的手。“如果你不能做这件事,只要说出来就行了。没有好羞愧的。一些人生来侍奉千面之神,而一些人不是的。告诉我,我将免去这个任务。” “我会做这件事。我说过我会的。我将去做。” 但是,怎样去做呢?这个问题更加棘手。 他有守卫。两个人,一个高瘦,另一个矮胖。他们走到哪里都和他在一起,从他早晨出门到晚上返回。他们确保没有人能接近老人。曾有一次,当他从汤店回家时,一个摇摇晃晃的醉汉就快要撞上他,但是高个子守卫站到他俩中间,给了醉汉猛烈一击,让他倒地。在汤店里,矮个子总是先尝洋葱肉汤。那老人等到汤冷后才会啜饮一口,这样有足够的时间确认他的护卫喝完没有事。 “他很害怕,”她意识到,“或者,他知道有人想要杀他。” “他不知道,”慈祥的人说,“但是他怀疑有。” “守卫就连他出去撒尿时都跟着他,”她说,“但是当他们去的时候他不会跟随。高个子行动最快。我将等到他去撒尿时,走进汤店,直接刺进老头的眼睛。” “那么另外一个守卫呢?” “他又慢又蠢。我可以把他也杀了。” “你是个战场上的屠夫,要将每个挡你路的人砍头吗?” “不。” “我希望不要这样。你是千面之神的仆人,我们这些侍奉他的人,只给那些被标记和选择的人们礼物。” 她明白了。杀了他。只杀他。 她又花了三天观察路线,另外一天练习手指匕首。红罗戈曾教过她如何使用它,但是自从她的视力被剥夺,她从未试过割开钱袋。她想要确认自己是否仍知道怎样做。流畅和迅速,就是这样,不要笨手笨脚,她告诉自己,然后一遍遍把匕首从袖子中抽出。当她非常满意自己仍记得做法后,她在磨刀石上磨利刀锋,直到匕首边缘在烛光下发出微弱的银蓝色光芒。另外一边较难磨,但是流浪儿帮了她。“我明天将给那人礼物,”她在破斋时宣布。 “千面之神将会很高兴,”慈祥的人缓缓起身。“很多人都认识运河边的猫儿。如果这次她失败了,将会连累到布鲁斯科和他的女儿们。是时候让你换张脸了。 女孩并没有露出笑容,但是她其实很开心。她曾有一次失去猫儿,为她哀悼。她不愿意再一次失去她。“我会变成什么样?” “丑陋。当女人们看见你时,她们会移开目光。孩子们会盯着你看,指指点点。壮年人会为你遗憾,有的甚至为你掉一滴泪。每个见过你的人都不会忘记你。来吧。” 慈祥的人将铁制灯笼从钩子上拿下,引着她走过平静的黑色湖面,走过一排排黑暗沉寂的众神,走向神庙的后方。当他们下坡时,流浪儿跟随在了后面。没有人说法。脚步摩擦台阶的轻响是唯一的声音。到地下室共有18级台阶,在那里,5个拱形的小路如同人的五指一般伸展开。随着向下走,台阶变得越来越窄,越来越陡,但是由于女孩曾无数次在此上下,她一点都不畏惧。又下了22级台阶,他们到达地下室的第二层。这里的隧道狭窄而弯曲,如同黑色的虫洞在巨大的岩石中蜿蜒。一条小路尽头有一扇关上的沉重铁门。牧师将灯笼挂在钩子上,一只手滑入长袍,拿出一个华丽的钥匙。 柳条在她臂膀旁延伸。密室。他们依旧在向下走,到第三层,到只有牧师才被允许进入的秘密房间中。 当慈祥的人开一把锁时,钥匙轻柔的敲击了三次。门摇晃着由上油的铁质锁链打开,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门后又是更多的由固体岩石凿出的台阶。牧师又一次拿下灯笼,继续带路。女孩跟随灯光前进,数着向下的台阶数。四五六七。她希望自己把手杖带在身旁。十十一十二。她知道神庙和地下室之间的台阶数,地下室第一层和第二层之间的。她甚至曾数过螺旋上升至阁楼的狭窄而蜿蜒的楼梯数;还有一直延伸至屋顶、通往门外多风高处的木质梯子的级数。 而这里的楼梯对她来说很陌生,使她感觉到危险。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每向下一步,四周的空气便寒冷一分。当她数到三十时,她意识到他们已经在运河之下了。三十三三十四。他们到底要下到多深? 当她数到五十四时,台阶终于终结于另一扇铁门前。这扇门没有锁上。慈祥的人推开门,迈步进入。她跟上,而流浪儿也紧跟而入。在黑暗中,只有他们脚步的回声。慈祥的人提起灯笼,将光闸大大打开。光亮充盈了他们四周的墙壁。 一千张面孔正俯视着她。 他们悬挂在她前后方的墙壁上,或高或矮。不管她朝向哪里、看向哪里,他们都在。她看见各种面孔,老的少的,苍白的晦暗的,光滑的褶皱的,有雀斑有伤疤的,英俊的平凡的,男人的女人的,男孩的女孩的,甚至婴孩的,微笑的,皱眉的,满是贪欲、盛怒和渴求的,毛发稀少和茂密的。面具,她告诉自己,这些只是面具。但是尽管她对自己这样说,她也清楚并不是这样的。它们是人皮做的。 “孩子,它们使你害怕吗?”慈祥的人问。“你现在离开我们也并不晚。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艾莉亚咬住了嘴唇。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我走了,我能去哪里?她曾经清洗和处理过数百个尸体,死的东西并不能惊吓到她。他们把尸体搬下来,将他们的脸皮剥下,这又如何?她曾是夜行的狼,剥下的皮肤不能使她恐惧。皮革做的兜帽,这就是它们,它们不能拿我怎么样。“行动吧,”她脱口而出。 他领她走过房间,经过一排通向旁侧小路的隧道。灯笼的光亮一一点亮它们。一个隧道堆满人骨,就连柱子都是头骨支撑而起的。另一个随着蜿蜒的阶梯继续向深处延伸。到底有多少层地下室?她很好奇。他们就这样永远地蜿蜒下去吗? “坐下,”慈祥的人命令道。她坐下了。“孩子,现在闭上你的眼睛。”她闭上双眼。“会很疼,”他警告她,“但疼痛是力量的代价。不要动。” 不动如石,她想,坐着不动。下刀很快,刀片锋利。照理说紧贴皮肉的金属应是冰冷的,但她却觉得温暖。她可以感觉到血从脸上倾泻而下,如同一道瀑布流下眉毛、脸颊和下巴。她明白了为什么牧师让她闭上眼睛。当血流过嘴唇时,那味道尝起来像盐和铜币。她舔了舔,全身颤抖。 “把脸皮递给我,”慈祥的人说。流浪儿没有回答,但她能听到脚步声轻滑过石质地板。他对女孩说,“喝下这个,”并把一个杯子嵌入她手中。她立即喝完了。味道非常酸,就像咬向一个柠檬。一千年以前,她曾认识一个喜欢吃柠檬蛋糕的女孩子。不,那不是我,那只是艾莉亚。 “伶人戴人造的面具,”慈祥的人说,“魔术师使用魔力,将光影与渴望交织,制造出愚弄我们眼睛的幻影。你应该学习这些技术,但是我们现在所做的更深了一步。智慧的人能看穿人造面具,魔力在锐利的眼神中分解,但是你披上的脸皮就像你生来所有的那样真实和可靠。眼睛继续闭上。”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将自己的头发梳向后方。“不要动。会有些不舒服。你可能会头晕,但是你不能动。” 一阵猛烈拉力伴随瑟瑟声响,新的脸皮换下了旧的。皮革擦过她的眉毛,干燥而僵硬,然而经她的血的浸泡,逐渐变得柔软。她的脸颊变得温暖和红润。她感到心脏在胸腔中跳动,有很长一瞬她甚至无法呼吸。像是有一双岩石般坚硬的手扼紧她的喉咙,使她窒息。她举起双手想抓住面前攻击者的臂膀,但是面前什么都没有。一阵恐惧浮上她心头,然后她听见一声可怖的嘎吱声响,伴随而来的是刺骨的疼痛。她眼前浮现出一张脸孔,肥胖,有胡须,野蛮的,嘴巴因暴怒而扭曲。她听见牧师说,“孩子,呼吸。将恐惧呼出。将阴影赶走。他死了。她也死了。她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呼吸。” 女孩战栗着深吸一口,意识到这是真的。没有谁噎住自己,也没有谁攻击她。尽管如此,当她举起手抬向脸庞时,它们仍在颤抖。一片片干涸的血迹随着她指尖的触碰而碎裂掉落,在灯笼的光线下显现出深黑色。她摸向两颊,触碰双眼,描绘下巴的形状。“我的脸仍是原样。” “是么?你确定?” 她确定吗?她没有察觉到任何变化,不过也许这是感觉无法发现的。她抬起一只手,从脸的上部扫向下部,就像在河间曾见过贾昆的做法。当他这样做时,他的整个脸皱起并改变。但当她这样做时,什么都没变。“还是原样。” “只是对你,”慈祥的人说,“看上去并不是原样。” “在别人的眼中,你的鼻子和下巴都是破损的,”流浪儿说。“你一边的脸因为颧骨粉碎而下陷,而且一半的牙齿没有了。” 她的舌头在嘴中摸索,但却找不到洞或是碎裂的牙齿。巫术,她想。我有了一张新的脸。一张丑陋的,残损的脸。 “你可能会做一段时间的噩梦,”慈祥的人警告她。“她的父亲常常野蛮地打她,直到当她来到我们这里,她才从痛苦和恐惧中解脱。” “你们杀了他吗?” “她只为自己要了礼物,而不是为她父亲。” 你们真的应该杀了他。 他肯定看出了她的想法。“最终,死亡找到了他,就像找到其他人一样。就像明天找到那个人一样。”他举起灯笼。“我们完成了。” 就是现在。当他们返回台阶时,墙上一张张脸空洞的双眼仿佛都盯着她移动。有一刻,她甚至可以看见他们的嘴唇开合,互相耳语着黑暗而甘甜的秘密,那声音微弱得听不清。 那晚,入睡非常困难。裹紧毯子,她在冰冷黑暗的房间中辗转反侧,但是无论她转向哪里,她都能看见脸孔。他们没有眼睛,但是他们看得见我。她看见她父亲的脸悬挂于墙面。在他旁边是她的母亲,而下方是她三个兄弟的脸,排成一排。不。那是某个别的女孩。我是无名之辈,我的兄弟们着黑白长袍。但是那儿还有blacksinger,还有她用缝衣针杀死的马倌,还有交叉路酒馆里的丘疹脸侍从,还有她逃离赫伦堡时遇到的守卫,喉咙被刀刃划开。tickler(魔山的部下)也被挂在墙上,曾是眼睛的部位现在满是恨意。他的视线唤起了她的记忆,那时她手持匕首,一次一次又一次刺向他的后背。 最终,黎明重返布拉佛斯,天气阴沉而灰暗。女孩希望能有雾,但是众神像往常一般忽视了她的祈祷。 空气清新而冷冽,夹杂令人不快的寒风。是一个适合死人的好天,她想。她的口中不自觉地溢出祈祷。格雷果爵士,邓森,甜嘴拉夫。伊林爵士,马林爵士,色曦太后。她无声地说出这些名字。在黑白之院,你永远不会知道谁可能在听。 地下室堆满旧衣服,它们的主人来到黑白之院,从池水中啜饮一丝安宁。什么样的衣服都有,从乞丐的褴褛衣衫,到华贵的丝绸和天鹅绒。一个丑女孩应该穿丑陋的衣服,她这样决定,所以她选了一件褶边磨损、带有污点的棕色斗篷,一件带鱼腥味、发霉的绿色束腰外衣,还有一双沉重的靴子。最后她绑上自己的手指匕首。 时间充裕,因此她决定走远路去紫港。她走过桥,走向万神岛。每当布鲁斯科的女儿泰丽亚来大姨妈,躺在床上时,运河边的猫儿就在这里的神庙间贩卖蚌壳和扇贝。她有点希望泰丽亚今天在那里贩卖,也许是列神岛的庙宇间,但这个念头很傻。天气太冷了,泰丽亚从来不乐意这么早起床。当丑女孩走过时,圣坛外的流泪女子雕像正淌下银白的眼泪。在gardensofgelenei(抱歉找不到到底叫神马了),一棵100英尺高的镀金大树满是银叶子。微弱的火炬光线从thelordofharmony(这个也是)木质走廊的宽大的玻璃窗户透出,好似半百种蝴蝶展示出斑斓色彩。 有段时间,女孩想起了带领她四处走动的水手之妻,她告诉她这城市里陌生神祗的传说。“那是伟大的谢泼德(greatshepherd)的屋子。三个头的trio拥有那个有三个角楼的高塔。第一个头吞食死亡,而第三个头给予重生。我不知道中间那个头是用来干什么的。那些是石头做的沉默之神,而那里是通向pattern-maker的迷宫的入口。pattern的牧师说,只有学会如何在迷宫中正确行走的人们,才能找到通往智慧之路。它的远处,运河旁边,那是红牛aquan的神庙。每十三天,他的牧师们划开一个纯白小牛的喉咙,将牛血盛在碗里,施舍给乞丐。” 看上去今天不是第十三天。红牛的台阶上空空如也。semosh和selloso两神为兄弟,他们成对的神庙坐落在黑渠两岸,通过一座石雕的桥相连接。女孩走过那里,往下走向码头,然后穿过旧衣贩码头,经过水淹镇半沉没的尖顶和圆顶建筑。 一队里斯水手摇摇晃晃地从快乐码头走出,但是女孩没有看见任何妓女。“戏子船”凄凉地停泊着,还未开门,船上的戏子们无疑仍在睡梦中。又走远些,在一个伊班港捕鲸船旁的码头上,她瞧见猫儿的旧友塔甘纳罗,他正与海豹王卡索来回抛球,而同时他的新扒手正在旁观者的人群中行动。当她停下来看着时,塔甘纳罗看了看她,没有认出,然而卡索向她大吼,并拍击起自己的鳍肢。他认出我了,女孩想,或者他闻到了鱼腥味。于是她赶紧走开,继续赶路。 当她到达紫港时,那老人已经在汤店了,他就座于老位置上,一边数着钱包中的钱币,一边与一个船长争论不休。高瘦的守卫在他身边徘徊。矮胖的则坐在门旁,这样可以清楚看到每个进来的人。这没什么关系。她并不准备进入。她坐在20码开外的木桩上,怒号的寒风用幽灵般的手指拉扯着她的斗篷。 即便是在这样寒冷灰暗的日子里,码头仍旧非常忙碌。她看见水手与妓女蹑手蹑脚,四处寻找着对方。 两个穿着褶皱衣服的布拉佛斯人走过,迈着蹒跚的醉酒步伐互相搀扶,身旁的刀剑因碰擦而发出脆响。一个红衣牧师匆匆路过,厉风击打着他深红与鲜红交织的长袍。 知道将近中午时,她才等到她想要的人,一个曾经三次和老人做生意的富有船主。他块头很大,又壮又秃顶,穿着一件厚重的长天鹅绒斗篷,上面有皮毛装饰,还戴着一条点缀着银质月亮和繁星的棕色皮带。某次意外事故使他的一条腿如今行动不便。他拄着手杖缓缓走来。 丑女孩认为,选择他将比选别的大多数人好,至少和其他人一样。她从木桩上跃起,跟随着他。她疾走了十几步,紧跟到他身后,攥紧手指匕首。他的钱包在右侧的皮带上,但是他的斗篷阻碍了她行动。她猛然挥出匕首,动作一气呵成。天鹅绒上被割出一条很深的刀痕,然而他丝毫没有察觉。如果红罗杰看到,肯定会露出赞许的微笑。她把手滑入裂口中,用手指匕首划开钱包,抓起一手金币。。。 大块头突然转过头。“什么—” 她试图从斗篷的层叠褶皱中艰难地抽出手。钱币如雨般洒落在他们脚旁。“有贼!”大块头举起手杖砸向她。 她从下方踢向他的坏腿,让他倒地,然后舞蹈般轻盈地离开,狂奔着经过一位带小孩的母亲。更多的钱币从她指缝中溢出,弹落到地上。她身后传来“捉贼,捉贼”的大叫声。一个大腹便便、笨手笨脚的旅店主试图抓住她臂膀,但是她来回躲闪,跑过一个大笑着的妓女,开始向最近的小巷冲去。 运河边的猫儿熟悉这些小巷,而丑女孩依旧记得。她猛冲向左,跳过一道矮墙,越过一条窄渠,然后穿过未上锁的门,溜进某个满是灰尘的储藏室。追及的声音渐渐归于寂静,但是最好能够确信这点。于是她在一个篓子后面蹲下,双臂环抱住膝盖,耐心等待。在等候了将近一小时后,她认为离开是安全的了。她笔直爬上房子边缘,在屋顶上穿梭,直到快走到canalofheroes为止。这个时候,船主应该已经收好了钱币,拄着手杖走向汤店了。他可能会喝着一碗热腾腾的肉汤,向老人抱怨起试图偷自己钱币的丑女孩。 慈祥的人正坐在黑白之院神庙的水池边等着她。丑女孩挨着他坐下,将一枚钱币轻轻放向水面。这是一枚金币,一面刻着条龙,一面刻着个国王。 “维斯特洛的金龙,”慈祥的人说。“你为什么会拿着这个回来?我们不是盗贼。” “这不是偷来的。我从他那儿拿走一枚,但也给了他一枚我们的。” 慈祥的人明白了。“他将钱包里面的这枚钱和其他钱币付给那个人。很快那个人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是这样的吗?非常悲伤啊。”僧侣拾起钱币,又将其抛入池中。“你还有很多很多东西需要学习,但是也许你并不是无药可救的。” 当晚,他们把艾莉亚史塔克的脸还给了她。 他们还为她带来了一件侍僧所穿的长袍,柔软而厚实,一面黑色一面白色。“当你在这里时,穿上它,”僧侣说,“但你应该清楚,目前你基本用不着它。明天你将去找izembaro(who?),开始你的学徒生活。从地下室拿走你想要的衣服。城里的巡逻者正在寻找一个在紫港被人熟知的丑女孩,所以你最好也换张新的脸。”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来回转动,然后点了点头。“我想这回是张漂亮的脸。就像你自己的脸一样漂亮。你是谁,孩子?” “无名之辈。”她回答道。 <本章完> 监禁生活的最后一晚,太后失眠了。每当她闭上双眼,脑子里就充斥着对明天的预感和幻想。会有警卫,她对自己说。他们会把人群隔开,没人可以碰我。大麻雀是向她这么保证的。 即便如此,她依然深感恐惧。弥塞菈启程前往多恩的那天,发生了面包暴动,尽管行进的沿途都安排了金袍子,但是暴民仍然冲进他们的队伍,把又老又肥的大主教撕成了碎片,把洛丽丝·史铎克渥斯强奸了几十次。如果那个苍白迟钝的蠢货都能激起他们的兽性,太后又能激发他们多少欲望? 瑟曦在她的囚室里踱来踱去,就像小时候在凯岩城地牢里见过的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一样坐立不安,那是她祖父时代的遗物。她和詹姆曾经互相怂恿对方爬进笼子,有一次,她鼓起足够的勇气把手伸进两根铁条之间,摸了其中一只茶色巨兽。她向来比弟弟更有胆量。狮子扭过头来,用巨大的金色眼睛盯着她。接着舔了她的手指。他的舌头就像锉刀一样粗糙,即使那样她也不会缩手,直到詹姆抓住她的肩膀把她从笼子旁边拽开。 “该你了,”后来,她对他说。“拉他的鬃毛,你敢么。”他一直没去。握剑的应该是我,不是他。 她赤着脚颤抖地踱来踱去,肩上披着一张薄毯。她为即将到来的第二天感到焦虑。一切到晚上就都结束了。走几步路,我就可以回家了。回到托曼身边,回到梅葛楼我自己的房间里。叔叔说这是唯一拯救她自己的方法。可是,真是这样吗?她不信任叔叔,就像不信任大主教。我仍然可以拒绝。仍然可以坚称无罪然后把所有赌注压在审判上。 但是她不敢让教会审判她,就像玛格丽·提利尔即将面对的审判那样。小玫瑰也许能顺利过关,但是在这些围绕在新任大主教身边的主教和麻雀之中,几乎没有人是瑟曦的朋友。她唯一的希望是比武审判,那样的话她就必须有一个代理骑士。 如果詹姆没有失去他的手…… 然而,此路不通。詹姆已经失去了握剑的手,而且连这样的他,也跟布蕾妮那个女人消失在河间地的某处。太后得寻找另一个防卫者,否则今天的痛苦就只是程度最轻的。她的敌人指控她叛国罪。但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回到托曼身边。他爱她,他不会拒绝自己的亲生母亲。小乔很倔强,行事总是出乎意料,但是托曼是个乖乖的小男孩,乖乖的小国王。他会听她的话。如果她呆在这,就死定了,回到红堡的唯一方法就是游街。大麻雀不可动摇,而凯冯爵士连伸出一根手指反抗他都不愿意。 “今天没人会伤害我。”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拂过窗口,瑟曦对自己说。“只有我的自尊心会受到伤害。”这些话在她耳边回响。詹姆也许会回来的。她想象着詹姆骑马穿越清晨的薄雾而来,金色盔甲在朝阳照耀下闪闪发光。詹姆,如果你曾爱过我…… 她的守卫来了,乌尼亚修女、莫勒修女和斯科娅修女当先前导,后面跟着四个见习修女和两个静默姐妹。身披灰袍的静默姐妹的出现,令太后忽然感到一阵恐慌。她们为什么会在这?我要死了吗?静默姐妹向来见证死亡。“大主教答应过没人会伤害我。” “没人会。”乌尼亚修女召唤见习修女。她们拿来了碱性肥皂,一盆热水,一把大剪刀,和一柄长直剃刀。这些铁家伙令她颤抖。她们打算给我剃毛。只不过是多一点点耻辱罢了,就像加点佐餐的调料。她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听到她的乞求。我是兰尼斯特家的瑟曦,凯岩城的狮子,七国的合法太后,泰温·兰尼斯特真正的女儿。而且毛发会再长出来。“动手吧。”她说。 两个年老的静默姐妹拿起大剪刀,她们手艺纯熟,这点毋庸置疑;她们经常要把被杀死的大贵族的尸体在送还给亲戚之前清理干净,而剃须和理发正是其中的一环。她们首先剃光了太后的脑袋。剪刀咔嚓咔嚓的时候,瑟曦静静坐着如同一尊石像。金发飘落在地上。在牢房里的时候,她没有机会好好保养头发,但即使没有洗过,并且已经纠结在一起,当阳光照射在这些头发上,依然闪闪发光。我的王冠,太后想,她们已经拿走了我的另一顶王冠,现在又来抢我这顶了。当打结卷曲的长发在脚边堆积起来之后,一个见习修女为她打上肥皂沫,静默姐妹接着用剃刀刮去了剩下短发茬。 瑟曦希望这样就结束了,但是没有。“脱掉您的裙子,陛下。”乌尼亚修女命令道。 “在这?”太后问道,“为什么?” “您必须得剃毛。” 剃毛,她想,就像一只绵羊。她猛地把裙子拉过脑袋然后扔在地上。“随你们便吧。” 接着又是肥皂,热水,和剃刀。先是腋窝下的毛,然后是腿上的,最后剃掉了原本覆盖在私处的美丽的金色。当静默姐妹用剃刀在她双腿间剃毛的时候,瑟曦发觉自己正在回想,每次詹姆像她现在这样跪着,把吻种进她的大腿深处,让她变湿。他的吻总是那么温暖,而剃刀却是那么冰冷。 完事之后,她就像女人原本应该的那样赤裸和脆弱,连一点可以遮挡的毛发都没了。她的唇边挤出一丝凄凉苦涩的微笑。 “陛下觉得有趣吗?”斯科娅修女说。“不,修女。”瑟曦说。总有一天我会用烧红的钳子把你的舌头拔出来,那才会笑死人。 一个见习修女拿给她一件长袍,一件柔软的白袍,让她在走下塔楼走出圣堂的时候用来遮体,这样就可以避免路上偶遇的信徒看见赤裸的肉体。七神慈悲,他们多么虚伪。“能给我一双凉鞋吗?”她问,“街上很脏。” “不如你的罪行肮脏,”莫勒修女说。“主教大人命令,必须像诸神创造你的时候一样展现自己。你从你母亲子宫里出生的时候穿着凉鞋吗?” “没有,修女。”太后被迫回答。 “那你就知道答案了。” 钟声响起,太后漫长的监禁生涯结束了。瑟曦拉紧长袍,感谢它给自己的温暖,然后说,“走吧。”她的儿子在城市的另一边等着她。越早出发,就能越早见到他。 当瑟曦·兰尼斯特下坡的时候,台阶上粗糙的石头磨着她的脚底。来到贝勒大圣堂的时候,她是太后,骑马穿过这群垃圾。离开时却是光头赤脚。但我总算离开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高塔上的钟声响起,召唤整个城市前来见证她的耻辱。贝勒大圣堂挤满了前来晨祷的信徒,他们的祷告声在头顶的拱顶间回响,但是当太后的队伍出现时,全场忽然陷入一片寂静,一千双眼睛转过来盯着她走过长廊,穿过她父亲大人被谋杀后停灵的那座宫殿。瑟曦穿过他们中间,目不斜视。她的光脚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啪啪作响。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圣坛之后,七神似乎也在注视。 在灯火之厅,一群战士之子正在等候她的到来。彩虹披风在背后飘扬,巨盔上的水晶饰品在灯光下闪烁。银色盔甲被打磨得闪闪发光,而在这下面,她知道,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一件羊毛衬衣。他们的风筝盾牌全部雕着同样的图案:黑夜中闪耀的水晶宝剑,这个古老的徽章,被人们称之为圣剑骑士团。 他们的队长在她面前跪下。“也许陛下会记得我。我是‘真实的’西奥多爵士,主教大人命我护卫您,我和我的的兄弟们会保护您安全地穿过城市。” 瑟曦的目光扫过他身后那些人的脸庞。他在那儿:蓝赛尔,她的堂弟,凯冯爵士的儿子,他曾声称爱她,后来却决定更爱他的神。我的血亲和我的背叛者。她绝不会忘了他。“起来吧,西奥多爵士。我准备好了。” 骑士起立,转身,举起一只手。两个他的手下走向塔楼门口,将大门向外推开,于是瑟曦穿过大门走向室外,却像是地洞里被惊醒的鼹鼠一样,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 一阵大风吹过,掀起袍角在腿上猛烈地拍打。早晨的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浓重的熟悉的君临之臭。她呼吸着由酸坏的葡萄酒、烤面包、臭鱼、粪便、烟味、汗味和马尿味混在一起的空气。哪怕是芳香的花朵,闻起来也没有如此美好。瑟曦蜷缩在长袍里,当战士之子环绕过来的时候,她在大理石台阶上暂时停下。 她忽然想起以前曾经站在同一个地方,就在史塔克公爵丢掉脑袋的那一天。那件事本不该发生。小乔本该留他一命然后把他打发到长城去。史塔克的长子本该继承他的爵位成为临冬城公爵,而珊莎应该留在宫里作为人质。瓦里斯和小指头制定了整个计划,奈德·史塔克放弃了他珍贵的荣誉,为保住他女儿们那空空的小脑袋承认了自己的叛国罪。我本该为珊莎定一门好亲事,一门跟兰尼斯特的亲事。当然不是小乔,蓝赛尔应该正合适,或者他的一个弟弟。培提尔·贝里席曾提议跟那女孩结婚,她回想起来,但那当然不可能。他出身太低微。如果小乔够听话,临冬城绝不会走向战争,那么父亲就会解决掉劳勃的弟弟们了。 相反,小乔下令砍了史塔克的脑袋,史林特伯爵和伊林·派恩爵士立刻听命执行。就是在那,太后想起来,盯着那个地方。杰诺斯·史林特伯爵抓着奈德·史塔克的头发把脑袋提起来,生命之血顺着台阶流下,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这段往事回想起来已是如此遥远。乔佛里死了,史塔克家所有的儿子也死了,甚至她父亲也去世了。她再次站在大圣堂的台阶上,但是这次被暴民们盯着的换成了她,不再是艾德·史塔克。 下方宽阔的大理石广场里,就像史塔克送命那天一样挤满了人群,太后向四处望去,都只看到一片眼睛。人群里女人和男人的数量似乎一样多。一些人肩上还扛着孩子。乞丐和小偷,制革工人和马僮,贫穷的妓女,所有的社会渣滓们都来围观太后受辱。他们当中混杂着穷人集会的成员,这群污秽不堪、蓬头垢面的生物,带着长矛和斧头,身穿凸凹不平满是锈迹的铠甲和破烂的皮革,粗布外套之下,漂成白色装饰着教会的七芒星图案。大麻雀的破军队。 她的一部分还在盼着詹姆能够出现,拯救她,使她免于蒙羞,但她的孪生弟弟却仍未出现。叔叔也没来。这倒是没让她意外。凯冯爵士在他最后一次探访时就明确的表明,她的耻辱绝不能玷污凯岩城的荣誉。今天不会有狮子陪着她,苦难属于她,只属于她一个人。 乌尼亚修女站在她右边,莫勒修女在左边,斯科娅修女在后面。如果太后想要逃跑或者拖延,三个老巫婆就会把她拖回去,这次她就再也不能离开牢房。 瑟曦抬起头。越过广场,越过人海中一双双饥饿的眼睛、一张张打呵欠的嘴巴和一副副脏兮兮的面孔,在城市的另一边,伊耿高丘在远处升起,红堡的塔楼和堡垒在朝阳的光芒照射下显出一片粉红。并没有多远。一旦她到达红堡大门,最难熬的一部分就结束了。她会再次见到儿子。她会见到她的战士。叔叔答应过她。托曼在等我。我的小国王。我可以做到。我必须做到。 乌尼亚修女前行几步。“你们面前是一名罪人,”她宣称,“她是兰尼斯特家族的瑟曦,当今太后陛下,托曼陛下的母亲,劳勃先王的遗孀,她曾说过严重的谎言并犯下通奸罪。” 莫勒修女在太后右边上前一步。“这名罪人已经认罪,并祈求赦免和宽恕。主教大人命她放下所有尊严和心计,在全城善良的人们面前展示诸神赐予她生命时的样子,以此证明她的悔恨。” 最后由斯科娅修女总结。“所以,现在你们眼前的这名罪人,将带着一颗谦卑的心,毫无隐藏地在诸神和世人的注视下裸露身体,来完成她的赎罪之行。” 祖父去世的时候瑟曦只有一岁。她父亲继位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父亲那个贪婪、低贱的情妇赶出凯岩城。泰陀斯公爵慷慨赠予她的丝绸和天鹅绒服饰,和她为自己谋得的珠宝首饰,全部都被扒了下来,于是她被迫赤裸着穿过兰尼斯港的大街小巷,好让整个西境看清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虽然那时她太小,没能亲眼看到当时的场景,但瑟曦是从亲眼目睹的洗衣妇和守卫那里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他们讲述那女人如何哭泣和乞求,当被勒令脱下衣服的时候,她是怎样绝望的紧紧抱着衣服,当她遭到驱逐赤身裸体跌跌撞撞地穿过大街小巷的时候,又是如何无力的用手遮掩胸口和私处。“她曾是那么虚荣和骄傲。”她想起来一个守卫说过,“那么傲慢,让你觉得她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出身低微。但是一旦我们把她的衣服扒下来,她也就不过是个普通的婊子。” 如果凯冯爵士和大麻雀以为她也一样,他们就大大的错了。她身上流着泰温公爵的血,我是母狮,我才不会怕他们。 太后甩掉身上的长袍。 她脱光衣服的动作是如此自然而从容,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有女佣看着,而她只是脱掉衣服准备去洗澡一样。当寒风触碰她的皮肤,她猛地打了个冷战。她竭力不像她祖父的那个妓女一样,克制自己用双手遮挡自己的念头。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他们在看我,全是饥渴的眼神。但是他们看到了什么?我很漂亮,她提醒自己。这句话詹姆说过多少次?甚至是劳勃,当他手持酒杯走近她的床,醉醺醺地用他老二向她效忠时,也说过那么多次。 但是,他们曾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奈德·史塔克。 她必须前进。赤裸着,剃光了毛发,光着脚,瑟曦缓缓走下宽阔的大理石台阶。双臂和双腿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高高扬起下巴,就像王后原本应该的样子,她的护卫在前面散开。穷人集会把人群推开,从中分出一条路,同时,圣剑骑士团走下来分列于她的两边。乌尼亚修女、斯科娅修女和莫勒修女紧随其后。最后跟着的是身穿白衣的见习修女。 “妓女!”一个人喊道。女人的声音。女人总是在另一些女人倒霉的时候最残酷。 瑟曦无视了她。还有更多、更糟的。对这些生物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嘲笑上等人更快乐的了。她不能让他们闭嘴,只好假装听不见。她也看不见他们。她会一直注视着城市对面的伊耿高丘,注视着在阳光中闪耀的红堡塔楼。如果叔叔遵守了他们的协议,她就会在那里得到拯救。 他想要这个,他和大麻雀。还有小玫瑰也是,我毫不怀疑。我有罪,需要赎罪,必须在全城的乞丐面前耻辱的游行。他们认为这样会打破我的自尊,我会因此而完蛋,但是他们错了。 乌尼亚修女和莫勒修女跟着她,斯科娅修女小跑地跟在后面,手里摇着铃。“耻辱,”老巫婆喊道,“罪人的耻辱,耻辱,耻辱。”从右边某处传来另一些声音,像和声一样呼应着她们,那是一群面包小弟在叫卖:“肉饼,只要三个便士,热乎乎的肉饼。”脚下的大理石又冷又滑,瑟曦不得不非常小心,以免滑到。沿着路线他们走过受神祝福的贝勒雕像身旁,他高高耸立,十分安详地立在底座上,面部表情宁静和仁慈的沉思着。光这么看着,你绝不会想到他是个怎样的傻瓜。坦格利安王朝既出过好国王也出过坏国王,但是没有一个像贝勒那样受爱戴,这个虔诚高贵、对待平民和诸神一样热爱,然而却监禁了自己亲生姐妹的圣国王。奇怪的是,他的雕像竟然没在她赤裸的双乳之前崩溃掉。提利昂曾说,贝勒王被自己的老二吓到过。有一次,她想起来了,他驱逐了君临城所有的妓女。当她们被从城门赶走的时候,他为她们祈祷,史书上说,但却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妓女,”一个声音尖叫着。另一个女人。人群里飞出什么东西。一些黑乎乎流着水的烂菜,从她头上飞过,溅在穷人集会一个成员的脚下。我才不怕。我是母狮。她继续前进。“热派,”面包小弟大叫着。“到这儿来买热派。”斯科娅修女摇着铃,唱道,“耻辱,耻辱,罪人的耻辱,耻辱,耻辱。”穷人集会在前面开道,为他们守护的人把人群挤开,形成一道狭窄的人墙。瑟曦跟从他们的引导,僵硬地抬着头,眼睛望向远方。每迈出一步都使她离红堡更近了一些。每迈出一步都使她离儿子和拯救更近了一些。 似乎用了一百年才穿过广场,但是最终脚下的大理石换成了鹅卵石,身边环绕着店铺、马棚和民房,接着他们开始向维桑尼亚丘陵进发。 这里的前进速度慢了下来。街道拥挤狭窄,人群紧紧地挤在一起。穷人集会狠狠推开挡道的人,把他们推到旁边,但是根本无路可退,又被后面的人群挤了回来。瑟曦努力保持抬头的姿势,结果不留神却踩到什么又湿又滑的东西,让她脚底打滑。她差点摔倒,幸亏乌尼亚修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让她站稳,“陛下,您应该看着路。” 瑟曦从她手中挣脱出来。“是,修女。”她用温顺的语调回答,心里却气得想吐她一脸口水。太后继续前进,身上只裹着鸡皮疙瘩和自尊。她望向红堡,但是现在却看不见,被另一边高大的木楼从她的视线里遮去了。“耻辱,耻辱,”斯科娅圣女唱着,铃铛作响。瑟曦试图走得快一些,但是很快就被前面的星辰骑士团所阻挡,只好再次放慢脚步。前方有人正推着小车卖烤肉串,当穷人集会把他挪开的时候,队伍暂停了一下。瑟曦觉得他的烤肉看起来很可疑,像是老鼠肉,但是香味四溢,引得周围一半人都跑去抓着签子啃,这时街上才空了一些,让她可以继续前行。“来点吧,陛下?”有人叫道。那人身材粗壮,长着一对猪眼,大块头,还长着乱蓬蓬的黑胡子——这让她想起劳勃。她作呕地转开视线,他却把扔过来一串烤肉,正好砸中她的大腿,然后落在大街上,那串半熟的烤肉在她腿上留下一片油和血混合的污渍。 这里的叫喊声似乎比广场上更大,恐怕是因为暴民太过集中。“妓女”和“罪人”的喊声是最普通的,还有“乱伦者”、“阴道”和“叛国者”也都向她飞来,甚至时不时还能听见有人在喊史坦尼斯或者玛格丽。脚下的鹅卵石肮脏不堪,而且路上连让太后绕过水坑的空间都没有。从没有人因为脚湿而死掉,她对自己说。她很想相信坑里的只是雨水,尽管其实马尿看起来也差不多是这样。 越来越多的垃圾从窗口和阳台上洒下来,半腐烂的水果,桶装啤酒,摔在地上发出硫磺臭味的鸡蛋。接着有人用同样的方式越过穷人集会和战士之子的上方扔出一只死猫。尸体狠狠地摔在鹅卵石上,以至于猛地被撞散,溅了她一小腿的内脏和蛆虫。 瑟曦接着走。我既瞎又聋,而他们都是虫子,她对自己说。“耻辱,耻辱,”修女在吟唱。“栗子,热乎乎的烤栗子,”一个小贩在叫卖。“为太后的阴道干杯,”一个醉汉在上方的阳台庄严宣告,举起酒杯为她说出戏弄的祝酒词。“为王室乳头欢呼!”言语就像风,瑟曦想。无法伤害我。 走到维桑尼亚丘陵半山的时候,太后一脚滑到大概是粪便之类的东西里,她第一次摔倒了。她被乌尼亚修女拉起,膝盖磨破还流了血。人群中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大笑,有人大吼着提议她亲一下就更好了。瑟曦回头望去,仍然能看见小山之上贝勒大圣堂七座水晶高塔的拱顶。我真的才走了这么一小段吗?真糟糕,糟糕百倍的是,她看不见红堡了。“在哪……在哪?” “陛下。”护卫队长从身后跟了上来。瑟曦又忘了他的名字。“您得继续,人群开始失控了。” 是的,她想,失控了。“我不怕——” “你必须。”他猛地一拉她的胳膊,把她拽到身边。她蹒跚着走下斜坡——向下,再向下——每一步都躲躲闪闪,任由他撑着。我身边本该是詹姆。他会拔出黄金宝剑,从这群暴民中间杀出一条血路,谁敢看她就挖出谁的眼睛。 路面的碎石坑坑洼洼,令她脚下不稳,粗糙的石头磨着她柔软的脚底。脚后跟踩到什么利物,石头或是破碎的瓦片,瑟曦疼的叫了出来。“我要了凉鞋,”她向乌尼亚修女吐口水。“你本该给我的,你可以做到。”骑士再次扭开她的胳膊,好像她是什么普通的服务员小妹。他忘了我是谁吗?她是维斯特洛的太后;他无权用那双粗手动她。 靠近山底的时候,斜坡变得平缓一些,街道也宽阔了起来。瑟曦又能看见红堡了,伊耿高丘上那座沐浴在朝阳中的华丽绯红。我必须走下去。她从西奥多爵士的手中挣脱出来。“你不用拖着我,爵士。”她一瘸一拐地走着,身后的石头上留下两行血红的足迹。 她从泥巴和粪便中走过,流血,颤抖,蹒跚。身边充斥着乱七八糟,难以分辨来源的声音。“我老婆的奶头可比那个甜美多了。”有人喊着。穷人集会命令挡道的马车让路时,那个赶牲口的嘴里骂个不停。“耻辱,耻辱,罪人的耻辱。”修女反复吟唱。“看这个,”一个妓女从妓院窗口向外喊,掀起裙子对身下的男人说,“上过它的鸡巴还不如上过她的一半多。”铃铛叮当作响。“那不可能是太后,”一个小男孩说,“她跟我妈一样下垂。”这是我的忏悔,瑟曦对自己说。我犯下最痛苦的罪过,这是我的赎罪。很快就会结束,我会把它甩在身后,然后忘了它。 太后开始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两鬓胡须浓密的秃头男人在窗边像他父亲一样皱眉往下看,有那么一瞬间看起来像极了泰温公爵,让她脚下踉跄。一个年轻姑娘坐在喷泉之下,浑身淋得湿透,用梅拉雅·赫斯班一样责备的眼神盯着她。她看到了奈德·史塔克,他旁边是红发的小珊莎和一条长毛灰狗,那很可能是她的狼。每个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小孩都成了她弟弟提利昂,就像乔佛里死时一样嘲讽地看着她。而她也看见了小乔,她的儿子,她的长子,她那一头金色卷发的漂亮聪明儿子和他甜美的微笑,他有着那么可爱的嘴唇,他…… 就在那时,她第二次摔倒了。 他们拉起她的时候,她就像落叶一样颤抖。“求你,”她说,“圣母慈悲,我已经认罪了。” “你认罪了,”莫勒修女说,“这是你的赎罪。” “不太远了,”乌尼亚修女说,“看见了吗?”她指着,“爬上那座山,就完成了。” 爬上那座山,就完成了。没错。他们已经在伊耿高丘的山脚下,城堡就在上方。 “妓女。”有人尖叫,“乱伦者。”另一个声音补充道。“真恶心。” “想吸一下这个吗,陛下?”一个穿着屠夫围裙的家伙把他的鸡巴从马裤里拉出来,咧着嘴笑。没关系,她就要到家了。 瑟曦开始攀爬。 只要稍有闪失,嘲笑和咒骂就变得更加残酷。她的游行并未经过贫民窟,所以那里的居民纷纷挤上伊耿高丘较低的山坡,来观看这场演出。那些脸在穷人集会的盾牌长矛之后睨视着她,看起来既古怪又畸形还十分可憎。脚下到处都是猪和光溜溜的小孩,瘸腿乞丐和小偷像被挤压的蟑螂一样蜂拥而出。她看见只剩几颗牙的男人,甲状腺肿的跟脑袋一样大的丑老太婆,胸口和肩膀挂着一条巨大斑点蛇的妓女,还有一个脸上和额头布满滴着灰色浓汁的疮口的男人。他们咧着嘴笑,当她跌跌撞撞走过的时候轻蔑的叫嚣,她的胸膛由于努力攀爬而起伏。有人猥琐地大喊着向她求婚,其他人则不停地污言秽语。言语就像风,她想,无法伤害我。我很漂亮,是维斯特洛大陆上最漂亮的女人,詹姆这么说,詹姆从不会骗我。即使是劳勃,劳勃从没爱过我,但他知道我很漂亮,他想要我。 但她感觉不到自己的美貌。她觉得衰老,陈旧,肮脏,丑陋。小腹由于经过几次生育留下了连绵的痕迹,乳房也不像年轻时那样坚挺。失去了长袍的支撑,它们从胸口垂下。我不应该这样,我是他们的太后,但现在他们都看见了,他们都看见了,他们都看见了。我本来绝不该让他们看见。长袍和王冠加身,她是太后。赤裸着身体,流着血,跛着脚,她只是个女人,跟他们的老婆没什么大的不同,比起他们漂亮的小女儿,更像他们的老妈。我到底在做什么? 她眼里有什么东西,刺痛,模糊了视线。她不能哭,她不会哭,蠕虫们永远不会看到她哭泣。瑟曦用掌底揉了揉眼睛。一阵寒风吹过,令她瑟瑟发抖。 忽然,巫婆出现了,下垂的乳房,疙疙瘩瘩的绿皮肤,就那样站在人群里,暴躁的黄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光芒,和其他人一起睨视着她,“你将成为王后,”她喉咙嘶哑,“直到另一个女孩的到来,比你年轻也比你美丽,她将推翻你,并抢走一切你珍爱的东西。” 然后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就像酸液一样灼伤太后的脸颊。瑟曦发出一声尖叫,用一只手臂挡住乳头,另一只手滑下遮住她的私处,她开始狂奔,从穷人集会中间挤出一条路,弯下腰手忙脚乱地爬上小山。中途她绊倒,爬起来,却又再次摔倒在十码之外。接下来她只知道自己在爬,像君临城里的好人家养的给她让过路的狗一样,四肢并用沿着上坡的路爬,四周爆发出大笑、嘲笑和欢呼。 接着,人群忽然散开、消失,城堡大门出现在她眼前,接着是一对头戴镀金巨盔,身披绯红披风的长矛卫士。瑟曦听见他叔叔那生硬而熟悉的声音正在发号施令,瞥见两侧闪过两个白色身影,正是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和马林·特兰爵士身披白盔白甲向她走来。“我儿子,”她尖叫道,“我儿子在哪?托曼在哪?” “不在这里。哪个儿子都不该承受目睹他母亲受辱这种事。”凯冯爵士的声音非常刺耳。“把她盖起来。” 接着乔斯琳跪在她面前,用一张柔软洁净的绿色羊毛毯盖住她赤裸的身体。一道黑影落在他们之间,遮住了阳光。太后感觉到冰冷的钢铁滑到她身下,一双装甲的巨大手臂环绕身下抱起了她,非常轻松地将她举向空中,就像乔佛里还是婴儿时她抱他一样。巨人,瑟曦想,当他带着她大步迈向门房的时候,她甚至感到一阵晕眩。她曾听说在长城以外,无信仰的蛮荒之地仍然可以找到巨人。那不过是个故事。我在做梦吗? 不。她的救星真实存在。身长八尺甚至更高,腿像树一样粗,胸膛健壮配得上犁马,肩膀有力媲美于公牛。盔甲为板钢打造,饰以白釉,就像少女的希望一样明亮,然后配着一身镀金锁甲。巨盔遮住了他的脸,头盔顶部飘着的七根柔软的羽毛分别为彩虹七色,正好象征着七神。双肩上则是一对金色的七芒星勾住他随风飘扬的外袍。 一件白袍。 凯冯爵士实现了他的承诺。托曼,他的小宝贝,已将她的战士任命为御林铁卫。 瑟曦一直没注意到科本,但是忽然间他就站在他们身旁,为了跟上她的战士的大步伐显得手忙脚乱。“陛下,”他说,“看到您回来真是太好了。我有向您呈现御林铁卫最新成员的荣幸吗?这是劳勃斯特朗爵士。” “劳勃爵士,”当他们进门的时候,瑟曦低声说。“如果陛下恩准,劳勃爵士立下了神圣的沉默誓言,”科本说,“他立誓绝不开口,除非陛下所有的敌人都已死去,所有的罪恶都被驱逐出王国。” 可以,瑟曦兰尼斯特心想,噢,当然可以。 -----------------------end-------------- 会不断修改译误和错别字,最终翻译版本详见http://blog.sina.com.cn/isaak1937 +++++++++++++++++++++++++++++++++++++++++++ 【禁止无权转载·禁止商业用途】 +++++++++++++++++++++++++++++++++++++++++++ 那堆羊皮纸高的惊人。提利昂看着它们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有一群的弟兄,但是这就是一个兄弟对另一个兄弟怀有的爱意么?信任在那里?那种只有一起战斗的兄弟才会懂得的友谊、基础的关心、深沉的爱恋?” “那要等时间来检验,”布朗·本·普拉姆说。“在你签约后,”墨水瓶边削一只羽毛笔边说。 狡猾的卡斯伯利欧摸着他的剑柄。“若你现在就想开始放血,我很乐意为你服务。” “真感谢您慷慨的提议,”提利昂说。“我想还是不了。” 墨水瓶把羊皮纸铺在提利昂面前并递给他羽毛笔。“这是你的墨水,来自古瓦伦提斯。这个,和真正的学士的黑布一样持久的斜纹布。你要做的就是签名并把收据给我,剩下的我来就好。” 提利昂给了他一个扭曲的微笑。“我能先看一看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们总的来说都一样。除了最底下的那个,不过我们过不了多久就会到那儿的。” 哦,我确定我们会的。对大多数人来说,加入一个军团没什么代价,但是他可不是什么“大多数”,他在墨水瓶里蘸了蘸羽毛笔,趴在第一张羊皮纸上,停了一下,向上看。“你介意我签上尤罗或者雨果·希山么?” 布朗·本眯起了眼。“你介意被遣回耶赞的继承人那里或者掉脑袋么?” 侏儒大笑着在羊皮纸上签了名,兰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当他把羊皮纸递给左边的墨水瓶是,他翻了一下下面的那堆纸。“这有多少?50张?60张?我想你们军团有500人的规模吧?” “现阶段是513人,”墨水瓶说。“你签了我们就会有514人了。” “而其中十分之一会得到一张收据?那看起来不怎么公平。我还指望你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自由伙伴呢。”他签署了另一张表单。 布朗·本轻笑。“哦,共享一切。但是各不相同。‘次子团’不是不像个家庭……” “而且每个家庭都有对它垂涎的表兄。”提利昂又签署了另一张单子。当他把羊皮纸递给会计的时候它们清脆的折皱。“在凯岩城的地牢里,我的父亲大人关着些我们中间最糟糕的。”他把羽毛笔插进墨水瓶。兰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他划去了这个名字,承诺给受益人一百个金龙。每用羽毛笔写下一次,我就变的越来越穷……或者将会,若我不在一开始就是个穷光蛋的话。有一天他会为这些签名后悔的,但是不是今天,他吹了吹湿润的墨水印,划给会计羊皮纸然后签下一张,一次又一次。“这实在太刺激人了,我会让你知道的,”他在签名之间告诉他们。“在维斯特洛,兰尼斯特家的人可是一字千金。” 墨水瓶耸了耸肩。“这不是维斯特洛。在狭海的另一侧,我们在纸上承诺。”每一张纸递予他,他都用细沙在签名上磨一磨吸收掉多余的墨水,然后抖掉它们,将纸放到一边。“风中签署的债务容易被……遗忘,我们可以这样说么?” “我们不会。”提利昂再签了另一张,再一张。现在他发现掌握了一种节奏。“兰尼斯特有债必还。” 普拉姆轻笑。“是啊,但是一个雇佣剑士的话就是放屁。” 恩,你的话,没错,提利昂想,老天开眼。“没错,但是在我签署你的名册前我还不是个雇佣剑士吧。” “很快就是了,”布朗·本说。“在那些票据签署之后。” “我正尽我所能飞快在纸上舞蹈呢。”他想笑,但是这就糟蹋了游戏了。普拉姆正享受着这一切,提利昂也没[福利小说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兴趣打碎他的乐趣。就让他一直以为已经折服了我操了我吧,我会继续用羊皮纸龙埋藏钢剑的。若他回去维斯特洛伊生命他与生俱来的权利的话,他会得到凯岩城所有的黄金来兑现承诺。若不去,他就去死好了,这样他新晋的兄弟们就可以用羊皮纸来擦屁股了。也许有的傻瓜会拿着废物跑到君临试图向他亲爱的姐姐说明这些可以好好利用。若那样我会精力旺盛的跑回去见证那些。 在签到一半时羊皮纸上的内容开始变化。那些一百金龙的条约是给士官们的,下面的那些数目突然变大了。现在提利昂得承诺受益人1000金龙的奖赏。他大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一张一张的签。“所以,”他一边龙飞凤舞一边说,“我在军团的职责是什么呢?” “你作为波科克的娈童太丑了,”卡斯伯利欧说,“但是你作个箭靶倒是不错。” “比你所知的好得多呢,”提利昂说,拒绝上钩。“一个小个子躲在一个大盾牌后面会让任何一个弓箭手疯掉的。一个比你聪慧的多的人曾这样对我说。” “你会和墨水瓶共事,”布朗·本·普拉姆说。“你会为墨水瓶工作,”墨水瓶说。“管理名册,数钱,写写契约和信。” “乐意之极,”提利昂说。“我爱纸头工作。” “你还能做些啥?”卡斯伯利欧讥讽。“看看你,显然你不能打打杀杀。” “曾几何时我还管过凯岩城所有的下水道呢,”提利昂委婉的说。“有些废弃多年的我很快就让它们开心的排水了。”他又把笔蘸了蘸墨水,还有一打,然后他就完事了。“也许我可以监管营妓。我们可不能阻止男人寻欢,现在我们可以了么?” 这个笑话没有取悦布朗·本。“离娼妓们远点,”他警告。“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无足轻重但是他们会闲言碎语。你不是第一个偷跑到我们这的奴隶,但是那不意味着我们会到处宣扬你的存在。我可不会把你放到可能被看见的地方展示。尽量呆在帐篷里,要拉屎去马桶解决。公厕太多眼线了,而且,没有我的允许决不准离开营地。我们可以把你塞进什么侍从的盔甲,假装你是乔拉的娈童,但是很多人一眼就会看穿。一旦拿下弥林,向维斯特洛前进,你愿意穿着金红怎么蹦踧都随你。但是在那之前,你……” “我会住在石头底下绝不发声。你得到了我的承诺。”兰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他又签了一遍,用了点花体。那是最后一张羊皮纸了。还剩下三张票据,与其他的不一样。其中的两张写在上好的牛皮纸上列出了受益人名字。给狡猾的卡斯伯利欧一万金龙,对墨水瓶也一样,他的真名原来叫提拜罗·伊斯塔里昂。“提拜罗?”提利昂说。“听起来几乎是个兰尼斯特。你难道是哪位失踪已久的老表?” “也许吧。我也从不欠债,这是对一个会计的基本要求。签字吧。” 他下笔了。 布朗·本的票据在最后,那个接在一个带毛的羊皮卷轴上。十万金龙,50张来自富饶岛屿的兽皮,一座城堡和一个爵位。很好很好。这个普拉姆看起来不便宜。提利昂弹了弹他的伤疤想自己是不是该表现出点愤恨。你操一个男人的屁眼时你走希望他叫一两声。他可以指天骂地大叫打劫,拒绝签署抵抗一阵子,再在顽抗中不清不愿的签署。但是他懒得演戏,于是相反他拧着脸,叹了口气把卷轴递给布朗·本。“你的老二就像故事里说的那么大,”他说。“我被你狠狠的操了一通,普拉姆大人。” 布朗·本吹了吹他的签名。“我的荣幸,小恶魔。现在,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了。墨水瓶,拿来名册。” 名册由皮带和铁链绑着,大到足以让人eatyoursupperoff(求高手解答这是神马意思!度娘谷哥的解释都不靠谱)。在里面厚重木板上有着可以追溯到一世纪前的名字和日期。“‘次子团’是最古老的自由军团,”墨水瓶一边翻页一边说。“这是第四本名册了。没一个服役于军团的人的名字都写在这里。当他们加入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战斗,服役了多久,死亡的方式——全都记载在里面。你会在里面看见许多著名的名字,有些来自七大王国。伊戈尔·河文在去建立黄金团之前曾在这里服役一年,苦钢,你们这样叫他。光明王子伊耿·坦格利安,他也是我们的一员。还有罗德里克·史塔克,游狼,他也是。不,不是那罐墨水,用这个。”他拔掉一个新罐子的塞子放下它。 提利昂竖起脑袋。“红墨水?” “军团的传统,”墨水瓶解释。“曾经每个新人都得用血书写,但是事实上,血书没有任何价值。” “兰尼斯特喜欢传统。把刀给我。” 墨水瓶抬起眉毛,耸了耸肩,从鞘里抽出匕首老远的递过去。依旧会痛,“半学士”,真该好好谢谢你,提利昂在他用刀花开拇指头时想。他将一大滴血滴入墨水瓶,用匕首换来羽毛笔然后潦草的签了名,兰尼斯特家的提利昂,凯岩王。 板上钉钉,用黑体写的名字,就在乔拉·莫尔蒙公正的的签名下面。 好了,完事了。侏儒晃回了营地的木凳上。“你就像从我这里得到这么点?我难道不需要发个誓什么的?杀个小孩?尝尝老大的老二?” “你爱尝什么尝什么去。”墨水瓶转过名册,用点细沙拂过。“对我们大多数人爱说,签名就行,但是我可不想让我的新兄弟失望。欢迎来到次子团,提利昂大人。” 提利昂大人。侏儒喜欢这个称呼。次子团可能不像黄金团那顶顶大名,但是他们几个世纪以来还是赢得了不少胜利的。“你们还有别的大人在服役么?” “失去了土地的大人们,”布朗·本说。“就像你,小恶魔。” 提利昂跳下凳子。“我的前任兄弟一点儿不能令人满意。我希望我的新兄弟不会让我失望。现在我该怎么获得武器和盔甲?” “你是不是还要只猪来骑骑?”卡斯伯利欧问。“为什么,我确实认识你的老婆,”提利昂说。“你把他让给我真是太慷慨了,但是我还是想要匹马。” 刺客的脸涨得通红,但是墨水瓶大笑而布朗·本边走远边笑。“墨水瓶,带他去看货车。他可以自己挑选武器。那个女孩也是,给她一个头盔,一套盔甲,那样别人会把她当成个男孩。” “提利昂大人,跟我来。”墨水瓶拉开帷帐好让他摇摆的穿过去。“我会让斯奈奇带你去货车那里,拉上你女人去厨帐那里等他。” “她不是我女人。也许你该带着她。每晚她只会睡觉然后瞪着我。” “你得更狠的打她更多的操她。”会计热心建议。“带着她或者离开她,随你便,斯奈奇不关心。你弄到自己的盔甲后来找我,我来带你做账。” “如您所愿。” 利昂在他们的帐篷角落里找到了睡着的佩妮,蜷缩在一张薄薄的稻草床上,盖着污秽的被子。当他用脚尖踢了踢她时,他翻过身对他眨了眨眼,打着哈欠说。“雨果?怎么了?” “我们有开始说话了吗?”这比她平时的闷闷不乐好多了——全是因为抛弃了那头猪和那条狗。我可是把我们两个人从奴役中解救出来了啊,你说些什么感激的话才对嘛。“如果你继续睡下去就要错过战争了。” “我很伤心。”她又打了个哈欠。“而且很累,累得很。” 累了还是病了?提利昂跪在他她的破床旁。“你看上去苍白的很。”他感到她皱了皱眉。那是不是很烫,或者是不是他有点发烧?他不敢出声问。就算是次子团的勇猛战士也怕骑上一头苍白的母马。若他们发现佩妮病了,会毫不犹豫的把她赶出去。他们甚至会把我们送回耶赞的儿子那里,无论签没签约。“我已经签了他们的名册了,用古老的方式,血。我现在是他们的一员了。” 佩妮坐起身,揉着眼睛驱走睡意。“那我呢?我能签么?” “我想不行,有些自由军团据我所知会吸纳女人,但是……毕竟他们不是什么次女团。” “我们,”她说。“若你成为他们的一员,你会说‘我们’而不是‘他们’。有任何人看到漂亮猪了么?墨水瓶说他会向他们所要她的。或者咬咬狗,有他的消息么?” 除非你相信卡斯伯利欧。普拉姆的不那么聪明的二把手声称有三个渊凯奴隶猎手在营地间逡巡寻找一对逃跑的侏儒。其中的一个带着一把顶端插有狗头的长矛,卡斯伯是这么说的。这种消息可不会让佩妮好到下床。“没什么消息,”他说了个谎。“来,我们得给你找件盔甲。” 她给了他一个警惕的眼神。“盔甲?做什么?” “我以前的长官告诉我。‘千万别裸身上战场,男孩。’他说,我一直铭记在心。另外,我现在是个雇佣剑士,我真得有剑去卖啊。”她依旧没有任何要动身的迹象。提利昂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将一团衣服丢到她脸上。“穿好衣服。把兜帽斗篷套上然后低下头。我们要装作是一对小男孩,以防努力猎手看见。” 当他们厨帐外披着斗篷带着兜帽出现时,斯奈奇正在嚼着酸叶等着他们。“我听说你们两个也准备为我们作战,”高级律师说。“那估计会让弥林人吓得尿裤子了。你们中哪个杀过人?” “我,”提利昂说。“我杀他们就像拍苍蝇。” “用什么?” “一把斧头,一把匕首,一句精选的评论。但是我的杀手锏是十字弓。” 斯奈奇用他的钩子手抓了抓胡茬。“卑鄙的东西,一把十字弓。你用那玩意儿杀了几个人?” “九个。”显然他那老爹至少值那么多。凯岩城的领主,西边境之王,兰尼斯特港的守护者,国王之手,丈夫,兄弟,父亲,父亲,父亲。 “九个。”斯奈奇嗤之以鼻,吐了口红痰。他本来应该是瞄准提利昂的脚的但是它最后落到了膝盖上。显然这就是他对“九个”的看法。高级律师的手指被他刚刚咀嚼的酸叶汁弄的星星点点。他含了两根手指吹了个口哨。“凯姆!过来这里,你这个小尿壶。”凯姆急匆匆的跑来了。“把小恶魔大人和夫人带到货车那去,让海姆尔用军团的兵器把他们武装起来。” “海姆尔只怕喝得烂醉,”凯姆警告。“对着他的脸撒泡尿,那样就能弄醒他。”斯奈奇转身面对提利昂和佩妮。“我们这可没来过该死的侏儒,但是从不缺少男孩。不是这个婊子的崽子就是那个的,离家出走来探险的小白痴,侍从还有其他的。也许他们留下的垃圾够小,正适合你们。那些垃圾都是从他们 次子团把他们的盔甲存在停在营地中心的六个巨大货车里。凯姆带路,晃着他的长矛好像那是根手杖一样。“一个君临的小伙子怎么流落到自由兵团里来了?”提利昂问。 男孩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我是君临来的?” “没人。”你说的每句话都散发着fleabottom的恶臭。“你的智慧出卖了你。据说没有什么人比得上君临人的智慧。” 那似乎让他吃了一惊。“谁说的?” “每个人。”我。“什么时候?” 刚刚。“多年来,”他胡说道。“我父亲经常这样说。你听说过泰温大人把,凯姆?” “国王之手。由此我看到他骑马上山。他的手下穿着红色斗篷戴着狮子徽章的头盔,我喜欢那些头盔。”他闭上了嘴。“但我不喜欢国王之手,他洗劫了城市然后在黑水河上击溃了我们。” “你当时在那儿?” “和史坦尼斯。泰温大人连同蓝礼的鬼魂一起出现在我们的侧翼。我丢下长矛逃跑了,但是到了船上着该死的骑士说,‘你的长矛你,男孩?我们没有空位给胆小鬼,’然后他们就溜走了,剩下我还有其他数千人。接着我听说了你父亲是如何处置他们的让他们去打长城的史坦尼斯。所以我逃过狭海加入了次子团。” “你想念君临么?” “有点,我想念一个男孩,他……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还有我的兄弟,肯尼特,但是他在舰桥上战死了。” “那天死了太多好人。”提利昂的疤痒的厉害,于是他用指甲挖了挖。 “我也怀念那些食物,”凯姆惆怅的说。“你妈妈的杰作?” “老鼠也不会吃我妈做的菜。那的确有这样一个汤店,从没有人做出他们那种褐汤。如此粘稠你都可以将勺子竖直地插在里面,里面有好多东西。你喝过这样的褐汤么,半人?” “一两次吧。歌手的佳肴,我这样叫它。” “干嘛那样叫?” “味道好到我想唱歌。” 凯姆很喜欢那个。“歌手的佳肴。若我回到fleabottom我会这样称呼它来它一碗。你怀念什么呢,半人?” 詹姆,提利昂想。雪伊。泰莎,我的妻子,我想念我的妻子虽然我几乎不认识她。“红酒,妓女和财富,”他回答。“特别是财富,有钱才能买到红酒和妓女。”还有剑以及举剑的许许多多凯姆。 “关于凯岩城的便壶都是金子做的的传说是真的么?”凯姆问。 “你不该相信任何你听说的东西,特别是关于兰尼斯特家族的。” “他们都说兰尼斯特们是狡猾的毒蛇。” “毒蛇?”提利昂笑道。“那你听说的是我的父亲大人,在他的墓穴里滑行呢。我们是狮子,或者说我们喜欢这么说。但是这不打紧,凯姆。无论你踩上毒蛇还是狮子的尾巴,你就死定了。” 正说着他们就来到了军械库。铁匠,传说中的海姆尔和床文中一样是个看起来畸形的巨人。他的左臂有右臂两倍宽厚。“看显然喝的烂醉,”凯姆说。“布朗·本对此熟视无睹但是有一天我们会给自己找到个真正的武器师傅。”海姆尔的学徒是个叫内尔的精瘦红发小伙。当然,还能有谁呢?提利昂暗忖。当他们来到锻造间时还摩尔就像海姆预测的那样正呼呼大睡以醒酒,但是内尔对两个侏儒吃力的爬上货车显然没有异议。“大多数都是些破铜烂铁,”他警告他们,“但是任君挑选。” 在朽木和硬皮构成的屋顶下,货车底部有堆积如山的旧兵器和盔甲。提利昂拿起一个看看然后叹了口气,忆起凯岩城地下兰尼斯特家族的武器库里那一排排铮亮的刀枪剑棍。“这恐怕有得挑了,”他表示。 “这还是有点儿完好的兵器的,如果你有幸找到的话,”一个低沉的嗓音如是说。“没什么精致的,但是至少能当下剑攻。” 一个大个子的其实从货车后面走下来,从头到脚包裹着军团的铁甲。他的左护腿与右边的不称,护喉则锈迹斑斑,而臂甲则华美精致,上面镶有乌银花纹。他的右手上套着龙虾钢的护手,左边则是露指的锈铠。而强健的胸甲的乳头上穿了一对铁环。他的全盔则有一系列凹痕,有一个甚至被打穿了。 当他摘下它,显示出乔拉·莫尔蒙伤痕累累的脸。提利昂发现他看起来完全没有那个从耶赞的笼子里拖出来的半残的家伙的样子,彻彻底底的是个雇佣剑士的样了。他的淤青大部分已经好了,脸也不那么肿了,所以莫尔蒙看起来又有个人样了……但只是大致看起来像他。他下半辈子只能与右颊上奴隶主烙上的显示他是个危险而反抗的奴隶的魔鬼标志相伴了。乔拉爵士从没可能被称为一个英俊的男人,而那个烙印则让他看起来很吓人。 提利昂咧嘴笑起来。“是要我比你看起来好看点儿,我就很开心了。”他转向佩妮。“你去那个货车找找,我留下看看这个。” “若我们一起找的话能快点而。”她拔起一个生锈的半盔傻笑道,将它戴到头顶问。“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可怕?” 你看起来像个套了一个壶的小丑。“那是个半盔,你得弄个全盔。”他找到一个然后换下佩妮的半盔。 “它太大了。”佩妮的声音在铁中交鸣。“我看不到外面了。”她取下头盔扔到一边。“半盔怎么不好了?” “半盔露脸。”提利昂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喜欢你的鼻子,当然是它留在你脸上的时候。” 她的眼睛睁大了。“你喜欢我的鼻子?” 哦,七神救我。提利昂转身开始在货车后部翻找破盔烂甲。 “我还有哪部分你喜欢的?”佩妮问。 也许她希望听起来戏谑些,但是听起来只有悲伤。“我喜欢你的各个部分,”提利昂说,希望结束进一步讨论这个话题,“当然我更喜欢自己的。” “我们干嘛要带盔甲?我们只是伶人。我们只是假装要战斗。” “你装的真好,”提利昂说,检查一个看起来像被虫蛀了一样全是窟窿的重甲上衣。哪种蛀虫吃锁子甲?“在战斗中装死尸是一种活下来的方法,好的盔甲是另一种。”但是对于那点还是有点夸大其词的。在绿叉河,他战斗时穿的是一身从莱佛德大人的货车里找到的不合身的破铠甲和一个锥顶的看起来像有人扣了个马桶在他头上的水桶盔。这些军团的盔甲就更糟了,不光旧而不合身,而且濒临报废,满是裂缝,一打就烂。那是干涸的血或只是铁锈?他闻了闻,依旧无法分辨。 “这里有个十字弓。”佩妮向他展示。 提利昂看了一眼。“我采不上镫型绞车,我的腿不够长。对我来说一个曲柄倒是不错。”但是若真说起来,他不想要个十字弓,得花太长时间重装箭,就算他能潜伏在公厕旁边等着某位敌人跑来蹲坑,他失败的几率大于发生争执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于是相反他捡起一把晨星,晃了晃它然后又丢下了它。太重了。他走过一把战锤(太长),一根狼牙棒(依旧太重),在他终于找到一个称手的匕首签他还挑过半打的长剑,那把匕首是个恶心的三棱刃的小型铁器。“这个还差不多,”他说。刀刃有点生锈但是这不影响它让它边的更恶劣。他又找到了一个皮木做的合适刀鞘然后将匕首插了进去。 “一把合适小个子的小剑?”佩妮开玩笑。“它是把合适巨人的匕首。”提利昂给了她一把长剑。“这才是剑,拿着它。” 佩妮拿起它,晃了晃,拧起了眉。“太重了。” “铁比木头中多了。用那玩意儿穿过一个人的喉咙,可不会让脑袋变成一个甜瓜。”他拿回了她手里的剑更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廉价的铁器,尽是豁口。这儿,看到了没?我收回刚才说的话,我得找个好点儿的利器用来砍头。” “我不想去砍头。” “你是不该,膝盖下的领域才属于你。小腿,旁腱和脚踝……若你砍掉他们的脚连巨人都会倒下。他们倒下之后即使你也不是个小矮子了。” 佩妮看起来快哭了。“昨晚我梦到我的兄弟没死,我们在一些大人前逗乐,骑着咬咬狗和美丽猪,大家都向我们抛掷着玫瑰。我们很开心……” 提利昂扇了她一巴掌。 这是轻柔的一击,总的来说只是用手腕轻弹了一下,但是背后潜藏着力量。它甚至没在她脸上留下一点痕迹,但是她依旧让她含满了泪。 “若你想做梦,就回去睡觉,”他告诉她,“你清醒的时候我们就依旧是围城期间的逃跑奴隶。咬咬狗死了,那头猪下场大概也差不多。现在找点盔甲穿上,别管它是不是磨人。哑剧表演结束了,要么战斗要么藏起来要么尿裤子,看你如何选择了,但是无论你怎么选,都得在盔甲里进行。 佩妮摸了摸他掴过的脸。“我们不需要逃跑啊,我们不是雇佣剑士,我们不是任何剑士。和耶赞在一起并不是那么糟的,不是啊。看护的确有时候残酷了点但是耶赞从不是。我们是他最喜欢的,他的……他的……” “奴隶。你想说的是奴隶。” “奴隶,”她说,她唰的脸红了。“但我们是他的特别的奴隶,就像糖果,他的宝贝。” 他的宠物,提利昂想。他是如此的爱我们于是把我们送到兽坑喂狮子。 她在有些事上说的没错。耶赞的奴隶比七大王国的许多农夫都吃的好药而在即将到来的严冬中也不太可能饿死。奴隶是财产,没错。他们会被买卖鞭打和烙印,满足主人的肉欲,生出更多的奴隶。从哪方面将他们与畜生相比好不了多少。但是大多数的大人们对待他们的畜生倒是很好。骄傲的男人可能会叫嚣他们宁愿死也不做奴隶,但是自尊是廉价的玩意儿。当磨刀霍霍时,这样叫嚣的人马上就少到和龙齿一样珍贵了;要不是那样,这个世界也不会到处都是奴隶了。没有什么奴隶的身份不是自己选择的,侏儒想到,即使他们只有奴役和死亡两个选项,也一直有选择的余地。 体谅·兰尼斯特对自己没什么期望。他的舌头在开始已经给他的背上带来不少鞭痕,但很快他就学会取悦与看护和耶赞大人。乔拉·莫尔蒙的抗争时间要长和艰苦的多,但是他最后也屈服了。 至于佩妮,好吧…… 佩妮自从他的兄弟格罗特掉了脑袋后就一直在寻找一个新的主人,她想找个能照顾她的人,一个告诉她该怎么做的人。 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于是相反,提利昂说。“耶赞的特别的奴隶也逃不过白死病。(继黑死病灰死病后又来了个白死病,在马丁把大家都折磨死前,都扔染缸里走了一回……)他们都死了,全部,糖果是最先走的。”他们逃走的那天他们身形庞大的主人就死了,布朗·本·普拉姆这样告诉他。但他和卡斯伯利欧还有其他的雇佣剑士不知道耶赞其他的怪人团的下场……但若佩妮需要谎言来阻止她做梦,他会毫不犹豫的撒谎。“若你想在成为一个奴隶,我就在这场战争结束后替你找个好心的,当然我会换到足以让我回家的金子,”提利昂保证说。“我会找些其他的不错的渊凯人让他为你打造另一个挂着铃铛的金项圈,这样你走到哪儿就响到哪儿。但首先你得留着条命,没人会去买一个死掉的小丑。” “或者死掉的侏儒,”乔拉·莫尔蒙说。“到战争结束我们大概都已经是虫子们的盘中餐了。渊凯人已经输掉了战争但是他们还不知道。弥林有着无垢者军团,全世界最好的军团。另外弥林还有龙,三条,一旦女王归来,她会的,而且必须。我们呢就只有两排渊凯老爷们,各领着一队训练不周的猴子。踩着高跷的奴隶和带着链子的奴隶……他们还有有着瞎子和瘫痪幼童的军队,我可不会指望他们。” “哦,我知道,”提利昂说。“次子团是站在失败的一方的,他们得现在就倒戈,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笑道。“这交给我来办。” 大金字塔二层那静谧的兵器库,一排排刀剑之间,两个密谋者的身影来到了一起,一个浅色,一个黑色。“今晚,”斯卡哈兹-莫-坎达克说。他那拼拼补补的斗篷风帽下面,露出来的是血蝙蝠的青铜面具。“我的人都会到位,暗号是‘格雷里奥’。” “格雷里奥。”听着挺适合的。“好的,看他们都对他做了什么……你当时在庭上吧?” “我是那40个卫兵当中的一个。就等着王位上那个白痴下令,我们就会砍了血胡子和他的人。渊凯人敢把人质的头拿给丹尼莉斯吗?” 不敢。赛尔弥想着。“哈兹达尔看来很惊慌。” “胡扯。他自己罗拉克家的亲戚都毫发无伤地放回来了。你看到了,渊凯人把我们当傻子来耍,高贵的哈兹达尔就是主角。问题从来不是宇尔哈兹-左-云扎克。其他的奴隶主会很高兴地扳倒那个老傻瓜。这分明是给哈兹达尔一个借口来杀龙。” 巴利斯坦爵士思忖着。“他敢吗?” “他都敢杀女王,为什么不敢杀她的宠物?要是我们不行动,哈兹达尔会犹豫几天,来表示他不情愿,给贤主大人们帮他摆脱暴鸦团和血盟卫的机会。然后他会先动手,瓦兰提斯舰队还没到,他就会要把龙杀掉。” 是的,他们会的。应该会这样。但这不意味着巴利斯坦-赛尔弥会喜欢。“不会如此的。”他的女王是龙之母,他绝不会请允许她的孩子们受到伤害。“那就在狼时。夜色最浓,全世界都睡觉的时候。” 他最早听到这些话是在暮谷城外,从泰温-兰尼斯特那里。他给我一天时间找出伊里斯。要是第二天早上我不能带着国王回来,他就会血洗城镇,他这么告诉我。我就是在狼时进去然后我们也是狼时出来的。 “灰虫子和他的无垢者军团明天一早就会锁上大门。” “最好是一大早突袭,”斯卡哈兹说,“从大门冲出去,冲垮封锁线,趁着渊凯人还在床上时把他们粉碎。” “不。”他们之前已经争论过这个。“这是女王亲手缔造的和平,我们不会首先来打破它。我们一抓住哈兹达尔,就组成一个议事会来代替他统治,要求渊凯人归还我们的人质并且撤兵。他们拒绝的话,只有那时我们才会告诉他们和约打破了,然后和他们做战。你的方式不光彩。” “你的方式愚不可及。”光脖子回答。“时机到了。我们的自由人准备好了,他们渴望一战。” 这是实情,赛尔弥清楚。自由兄弟团的赛蒙-斯催普拜克和卫士之盾牌的莫罗诺-耶斯-多博都渴望着战斗,为了洗雪渊凯人带来的耻辱给自己正名。只有母亲之子的马瑟伦和巴利斯坦有相同的顾虑。“我们讨论过这个了。你答应按我的法子来。” “我答应过。”光脖子咕哝着,“但那是格罗里奥之前。那个人头。奴隶主没有荣誉可言。” “但我们有。”赛尔弥-巴利斯坦说。 光脖子又用ghis语嘀咕了几句,然后说:“就按你的。虽然战争结束前我们是肯定要为你这老家伙的荣誉而后悔了,我猜。哈兹达尔的守卫怎么样?” “殿下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两个警卫。一个在他的卧室门口,另一个在里面,一个相连的小屋里。今晚是卡拉兹和钢皮。” “卡拉兹,”shavepate咕哝道,“我不喜欢这个。” “不一定非得动武,”巴利斯坦爵士告诉他,“我想和哈兹达尔谈谈,要是他能理解我们不是想杀他,他也许会命令警卫投降。” “要是不呢?绝不能让哈兹达尔逃掉。” “他跑不了的。”赛尔弥不怕卡拉兹,更不在意钢皮。他们只不过是角斗士。哈兹达尔那些让人畏惧的前角斗士奴隶做警卫不一样,他们有速度,力量也够凶猛,有些还有点兵器使用技巧,但那些血腥游戏对于保卫国王来说没什么用。在角斗场他们的敌人是由号角和鼓声预先宣告的,打完胜仗后他们就可以包扎伤口,喝点罂粟牛奶止痛,心知危险已经过去,他们可以在下次战斗前尽情的吃喝嫖赌。但对一个国王卫队的骑士来说,战斗从来没有终结。威胁无时无处不在,不会有喇叭宣告敌人的到来,属臣们,仆人们,朋友们,兄弟们,儿子们,甚至妻子人,任何人都可能在斗篷下面藏着刀子,心里暗藏杀机。每一小时的作战,国王卫人的骑士都要花上万小时来守望,静静地站在阴影里。而哈兹达尔国王的斗士们已经对他们的新职责感到无聊和厌倦了。无聊的人会放松,会反应迟钝。 “我会对付卡拉兹的,”巴利斯坦说,“只要你确定不要让我还得对付青铜野兽就行。” “别担心,我们会及时把马格哈兹栓起来的。我告诉过你,青铜野兽是我的。” “你说你有安插手下到渊凯人中间?” “毒蛇和间谍,雷兹纳克的更多。” 雷兹纳克不能信任。他闻起来太香,感觉起来太臭。“需要有人去解救我们的人质。除非我们把人弄回来,渊凯人会拿他们来对付我们。” 斯卡哈兹透过面具的鼻孔哼了声。“说得容易,要救就难了。让那些奴隶主去威胁好了。” “要是他们做的不只是威胁呢?” “你就会那么怀念他们,老家伙?一个太监,一个野人,一个雇佣兵?” 英雄,乔戈,还有达里奥。“乔戈是女王的血盟卫,她血之血,他们一起从红土荒原走出来。英雄是灰虫子的副手。而达里奥……”她爱达里奥。他能从她看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从她说到他时的声音里听出来。“……达里奥虚荣又冲动,但女王很珍惜他。暴鸦团决定自己行动之前,必须得救他出来。这是可以办到的,我以前曾经把女王的父亲安全地救出暮谷城,当时他被一个叛乱的领主抓住,但……” “……你休想不引起注意地跑到渊凯人那里,他们每个人都认得你这张脸了。” 我可以把脸遮起来,像你一样。赛尔弥想。但他知道光脖子是对的。暮谷城是前尘往事了,现在他已经太老了,当不了这样的英雄了。“那么我们就得想别的法子。找其他的人来。某个了解渊凯人的人,他的出现不会引起注意的……” “达里奥叫你老爷爷爵士,”斯坦哈兹提醒他,“我就不说他管我叫什么了。要是你我现在是人质的话,你觉得他会拿他的油皮来冒险救我们吗?” 不太可能,他想。但他说,“他可能会。” “我们要是被烧着的话,达里奥可能会往我们身上撒尿。其他的就别指望他帮忙了。让暴鸦团另选个团长好了,选个知道自己是谁的。要是女王不回来的话,这世上不过是少了个雇佣兵,谁会悲伤呢?” “要是她回来呢?” “她会哭泣,扯着她的头发,咒骂渊凯人。不是我们。我们的手上没有血。你可以去安慰她。告诉她一些过去的老故事,她喜欢那些。可怜的达里奥,她勇敢的队长……她永远不会忘记他,不会……但对我们来说,他要是死了是不是更好?对丹尼莉斯来说也是。” 对丹尼莉斯有好处,对维斯特洛也是。丹尼莉斯-塔格利安爱她的队长,但那是她身体里的小女孩,不是女王。雷加王子爱上莱安娜夫人,上千的人因此而死。daemonblackfyre爱上第一个丹尼莉斯,被拒绝后发起了一场叛乱。bittersteel和血鸦都爱上了shieraseastar,结果七个王国都在流血。龙火王子爱上oldstones的珍妮,他为她放下王寇,结果维斯特洛用尸体来当聘礼。第五个伊耿的所有三个儿子都为了爱情而结婚,不顾老父的心愿。因为那位不可能的君主就是听凭自己的心来选择王后的,他也就允许自己的儿子任意为之了,结果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人成了他们的死敌。之后是叛乱和动荡,就像夜晚跟在白天之后一样,最后以夏厅的巫术,烈火和悲伤收尾。(译者:注意!summerhall之迷重要线索) 她对达里奥的爱是毒药。一种比蝗虫还慢性的毒药,但结果更致命。“但还有乔哥呢,”巴利斯坦说,“他,还有英雄,他们对于陛下都很重要。” “我们也有人质呀,”光脖子斯卡哈兹提醒他,“奴隶主杀我们一个,我们就杀他们一个。” 有一阵时间巴利斯坦爵士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然后他明白了,“女王的那些待酒?” “人质,”斯卡哈兹-莫-坎达克坚持道,“格兰兹达尔和奎扎是greengrace的血脉,梅扎拉是梅莱克家的,凯兹米亚是派尔,亚扎克是格兹恩,贝卡兹是罗拉克,哈兹达尔自己的亲族。他们都是那些金字塔的儿女,扎克,奎扎尔,乌尔利兹,哈兹卡,达扎克,耶里赞,都是那些贤主大人们的孩子。” “无辜的女孩和脸孔甜蜜的男孩,”在他们服待女王这段时间里巴利斯坦爵士认识了这些孩子,格兰兹达尔梦想着荣耀,害羞的梅扎拉,懒惰的米克拉兹,虚荣又漂亮的凯兹米亚,有着温柔的大眼睛和天使一样的声音的奎兹,达扎尔是个舞者,还有其他那些。“孩子。”(译者抓狂了。。。。) “是harpy的孩子。我们只有以血还血。” “这也是那些带给我们格罗里奥人头的渊凯人说的。” “他也没说错。” “我不允许。“ “要是不能碰的话,要人质什么用?” “也许我们能拿三个孩子去换达里奥,英雄和乔哥。”巴利斯坦说,“王后陛下——” “——不在这里。是你和我要做必须做的。你知道我是对的。” “雷加王子有两个孩子,”巴利斯坦爵士告诉他。“莱尼斯是个小姑娘,伊耿还是怀里的婴儿。当泰温兰尼斯特占领君临时,他的人杀了他们。他把血腥的尸体裹在红斗篷里,作为礼物送给了新王。”劳勃看到时说了什么?他笑了吗?巴利斯坦赛尔弥在三岔河受了重伤,省去了亲眼看到泰温的礼物,但他经常会想,要是我看到他对着雷加孩子们的血腥尸体微笑,这世上没有任何军队能阻止我杀了他。“我不会容忍杀害孩子,接受这一点,要不我就不参与。” 斯坦哈兹格格笑道,“你是个顽固的老家伙。你那些甜蜜的男孩只会长大成为harpy的儿子,要不现在杀要不将来杀了他们。” “你只能为了他们的罪行杀他们,不能为了他们将来可能犯的罪杀。 光脖子从墙上摘下战斧来品量,咕哝着说,“那就这样吧,不伤害哈兹达尔和我们的人质,满意了吧?老爷爷大人?” 这些没法让人满意。“可以。狼时,记住。” “我不会忘的,爵士。”虽然青铜蝙蝠的嘴没动,但巴利斯坦能感觉到面具后面的冷笑,“坎达克等待今晚等得太久了。” 这就是我怕的。要是哈兹达尔国王是无辜的,现在他们做的事就是叛国。但他可能是无辜的吗?赛尔弥听到过他劝丹尼莉斯品尝那些毒蝗虫,叫嚷他的人去杀龙。要是我不行动,哈兹达尔会杀了龙,为女王的敌人打开城门。我们没有选择。但不管他如何翻来覆去地想来想去,老骑士都不能从中感觉到光荣。 漫漫长日过得慢如蜗牛。 他知道,在某处哈兹达尔国王更在和雷兹耐克-莫-雷兹耐克,马格哈兹-佐-罗拉克,格拉扎-格拉尔还有他其他的弥林谋士一起商量,来决定如果最好的回复渊凯的要求……但巴利斯坦-赛尔弥不再是这种会议的一部分了。他也没有一个国王需要守卫了。他从金字塔顶一路走到底,确定守卫都在岗位上。这花了大半个上午,下午他和他的孤儿们在一起,甚至自己拿起剑和盾来考量那几个大点的孩子。 他们有些人在角斗场受过训练,直到丹妮莉斯-塔格利安攻占弥林并把他们从锁链中解放出来。他们在巴利斯坦教他们之前就已经熟悉剑,矛和战斧了。有几个可能已经准备好了。首先是那个从basilisk群岛来的男孩,图姆科-拉霍,他黑得就像学士的墨水,但强壮敏捷,是赛尔弥自詹米-兰尼斯特之后见过的最好的天生剑客。鞭子拉拉克也一样,巴利斯坦爵士虽然不喜欢他的战斗风格,但他的技巧是毫无疑问的。拉拉克要想正确掌握骑士的武器比如剑,长矛和战锤还得有些年头,但他的皮鞭和三叉戟是要命的。老骑士警告过他鞭子碰上全副盔甲的骑士是没用的,直到他看到拉拉克使用它,绕住对手的腿把他们掀翻。现在还不是骑士,但是个勇猛的斗士。 拉拉克和图姆科是最好的,之后还有拉扎莱尼,别的孩子叫他红羊,虽然现在他还只是凶猛却没有技术。也许他的兄弟也行,三个出身低的ghis人,他们的父亲为了还债把他们卖成奴隶。 这就有了6个,27人里的6个,赛尔弥本期望有更多,但6个也是良好的开始。其他的孩子大多都太小了,之前接确更多的也是纺机,犁头和水罐,而不是剑与盾,但他们学得很快,几年当待卫的锻炼后,可能还会出6个骑士献给女王。至于那些永远也不成的人,好吧,不是每个孩子都注定要当骑士的。这个国家也许要工人,店主和武器制造者。在弥林还是在维斯特洛都一样。 看了他们训练后,巴利斯坦爵士考虑是不是当即封图姆科和拉拉克为骑士,也许还有红羊。要册封骑士需要一个骑士,而如果今晚事情出错的话,明早他就死了或者关在地牢里了,还有谁来管他的待卫们呢?不过另一想,年轻骑士的名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谁册封的他,要是别人知道他们是一个叛国者给了他们马刺,那对这些孩子们也没好处,反到直接把他们也送到地牢里和他在一起来。他们应该获得更好的,巴利斯坦决定,做一辈子的待从好过当一天的名誉不良的骑士。 到了傍晚,他让他们放下剑和盾,聚到他身边来,他给他们讲做骑士意味着什么:“是骑士精神造就一个真正的骑士,不是剑,”他说,“没有荣誉的话,一个骑士比一个普通的杀手强不到哪里去。宁可光荣地死去,也不要耻辱地活着。”孩子们瞪视着他,但有一天他们会理解的,他想着。 之后,回到金字塔顶,巴利斯坦发现弥桑黛正在读一堆卷轴和书。“今晚就呆在这儿,孩子。”他告诉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不要离开女王的套房。” “我听说,”女孩说,“要是我可以问的话——” “最好别问,”巴利斯坦独自走出去到露台花园里,我不是干这事的料,他一边看着下面的城市一面沉思。金字塔们正在醒来,一座接一座,灯笼和火炬亮了起来,阴影聚在下面的街上。阴谋,操纵,暗语,谎言,秘密接着秘密,而我不知道怎么会成为这其中一部分。 可能到现在他该习惯这些事情了。红堡也有它的秘密,甚至雷加。龙石岛的王子从来没像信任阿瑟-戴恩那样信任他。赫伦堡就是个例子。错误的春天那年。 记忆仍然苦涩。老温特爵士拜访了他的兄弟,国王卫队的奥斯瓦尔-温特后,很快就宣布要开比武大会,有瓦里斯在一边撺掇,伊里斯国王开始相信他的儿子正密谋让他下台,而温特的比武大会是个阴谋,让雷加能够会见尽可能多的大领主,并把他们召集到一起。自从暮谷城之后,伊里斯就再没离开红堡一步,但他却突然宣布他要陪着雷加王子去赫伦堡,从那之后一切都不对了。 要是我是个更好的骑士……要是我能在最后的决定里把王子打下马,就像我对其他人一样,那就会由我来选择爱与美的皇后了…… 雷加选了莱安娜-斯塔克,巴利斯坦-赛尔弥会做不同的选择。不是王后,她不在场。不是多恩的伊利亚,虽然她平易近人;要是她选上了,能免去之后多少战争和伤害。他的选择将是那位刚刚进入朝庭不久的少女,伊莉亚的一个女伴……虽然和亚夏拉-戴恩比起来,多恩公主就是个厨房的仆妇。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巴利斯坦然后记得亚夏拉的微笑,她的笑声。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长长的黑发垂落肩上,还有那萦回不去的紫色双眸。丹尼莉斯有同样的眼睛。有时他的女王看着他时,他感觉他是在看亚夏拉的女儿…… 但亚夏拉的女儿胎死腹中了,而她的淑女不久之后也从高塔上跳下,因为失去孩子的悲痛而疯狂,也可能还因为那个在赫伦堡压去她名誉的男人。她到死都不知道巴利斯坦爱着她。她怎么能知道呢?他是国王卫队的骑士,发誓不结婚。告诉她他的感觉不会有好处的。但沉默也没什么好处。要是我能把雷加打下马,给亚夏拉戴上爱与美皇后的桂冠,也许她会来关注我而不是斯塔克?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但在他所有的失败中,没有一个能如此折磨巴利斯坦-赛尔弥。 天空低垂,空气闷热,但那里有点东西能让他脊椎发痒,雨。他想,风暴就要来了,不是今晚,今天明天,巴利斯坦爵士琢磨着自己能不能够活到看到它。要是哈兹达尔有自己的蜘蛛,我就已经和死了差不多了。要是非死不可,他希望能像活着一样,手里拿着长剑。 当最后一线天光消逝在西边奴隶湾那些船帆背后时,巴利斯坦爵士回到室内,叫来两个仆人让他们给他烧水洗澡。一下午和他的待从们一起训练让他混身都是汗。 水只是温热,但赛尔弥一直在浴缸里呆到水变凉了,他把自己的皮肤擦得发红。等到洗得一尘不染,他站起来擦干自己,穿上从里到外一身的白衣,袜子,小衣,丝绸的束腰外衣,夹层猎装,都是刚刚洗过漂白的。在外面他又穿上王后送他的凯甲,链甲做工细致,柔软得像好皮革,胸甲坚如冰明如雪。白色皮革腰带扣着金环,上面一边佩着匕首,一边是长剑。最后,他披上白斗篷,在肩上系好。 他没带头盔,怕影响视线,他需要能看到发生了什么事。金字塔大厅暗如黑夜,敌人可能从每个方向冲过来。另外,他头盔上装饰的龙翅膀虽然看起来夺目,但太容易引来剑斧了。要是七神允许的话,他该把它留到下次比武大会用。 全副武装后,老骑士等待着,坐在他那挨着王后套房的小房间里。他曾经服务过却没能保护的国王的脸一个接一个浮现在黑暗里,还有那些与他在国王卫队一同战斗的兄弟们的脸。他琢磨着谁会做他将要做的事。肯定有些人,但不会是所有的。有些人会毫不犹豫地把光脖子当叛徒打倒。金字塔外开始下雨了,巴利斯坦爵士独自坐在黑暗里,聆听。雨声像是泪水声,他想着。像是死去的那些国王在哭泣。 现在是时候动身了。 弥林的大金字塔是仿照ghis的大金字塔建的,lomaslongstrider曾经看到过那些巨大的废墟。象它的古代先祖一样,红色的大理石大堂现在满是蝙蝠和蜘蛛,弥林金字塔号称有33层,这数字都能吓着ghis的神灵。巴利斯坦爵士独自开始漫长的行程,下楼时白斗篷在他身后飞舞。他走的是仆人楼梯,没有大理由砌的宽敞楼道,更窄,更陡,笔直的楼梯藏在厚厚的砖墙后面。 走下12层后他发现光脖子等在那里,他的粗壮面孔仍藏在今天早上他戴过的面具后面,血蝙蝠。6个青铜野兽和他一起,都戴着昆虫的面具,都一个样子。 蝗虫,赛尔弥意识到。“格罗里奥,”他说,“格罗里奥,”一个蝗虫回答。“你需要的话,我还有更多的蝗虫,”斯卡哈兹说。“6个够了,守门的人怎么样?” “我的人,你不会有麻烦的。” 巴利斯坦爵士拍下光脖子的手臂,“不是必须的话不要流血,明天早上过来,我们组成一个议事会来告诉这个城市我们做了什么,还有为什么。” “照你说的。老头,祝你好运。” 他们分走不同道路,巴利斯坦爵士继续下楼,青铜野兽们跟在他身后。 国王的套房在金字塔的正中心,16和17楼,等赛尔弥到时,他发现通向内部的门关着并上了铁链,门口有两个青铜野兽守着。在他们百纳斗篷兜帽下面,一个是老鼠,一个是公牛。 “格罗里奥,”巴利斯坦爵士说。“格罗里奥,”公牛回答。“右面第三个厅。”老鼠打开了铁链,巴利斯坦爵士和他的护卫走进了一个狭窄的,点着火炬的红黑砖砌砌佣人通道。他们通过了两个厅进入右面第三个,脚步声回响着。 在国王套房雕花硬木大门外站着钢皮,一个年轻的角斗士,还算不得第一流的。他的脸上是绿色和黑色的复杂纹身,是古老的瓦拉里尔巫术记号,用于把他的皮肉变得坚硬如铁。相似的记呈还在他的脸上和胳膊上,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挡住剑或斧头。 就算没这些,钢皮看起来也够吓人的了——这个瘦硬的年轻人跨上半步,“谁在那儿?”他喊道,用长斧挡住了去路,当他看见是巴利斯坦爵士和身后的青铜蝗虫时,他放下了长斧,“老大人。” “要是国王高兴的话,我需要和他谈几句。” “时间很晚了。” “时间是晚了,但很紧急。” “我去问问。”钢皮把长斧靠在门上,打开了旁边一个门洞,里面露出一个孩子的眼睛,孩子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钢皮回答了他。巴利斯坦爵士听到重重的门栓被拉开的声音,门打开了。 “只能你自己,”钢皮说,“野兽们在这等。” “好的。”巴利斯坦爵士对蝗虫们点了点头。其中一个点头做答。赛尔弥一个人走进了门内。 里面一片漆黑,没有窗子,四面都是8英尺厚的砖墙,国王的房间里面宽敞豪华。黑橡木的大柱子支撑着高高的天花板,地板上铺着魁尔斯的丝织地毯。墙上古旧的挂毯价值连城,上面描绘着古老ghis帝国的荣光,其中最大的一幅画着瓦拉里败军最后的幸存者戴着桎梏和铁链行进。通向卧室的拱廊上守着一对香木的恋人,雕刻打磨的,上面打了油。巴利斯坦看到了就觉得心慌意乱,不过毫无疑问那就是想要达到这效果的。我们越快离开这地方越好。 一个铁炉子是唯一的光源,旁边坐着两个女王的待酒,达拉凯兹和奎兹。“米克拉兹去叫醒国王了,”奎兹说,“要我们给你倒点酒吗,大人?” “不了,谢谢。” “你可以坐下,”达拉奎兹指了指一个板凳。“我情愿站着。”他能听到拱廊那面卧室里传出的声音,有一个是国王的声音。 等了有一会国王哈兹达尔-佐-拉罗克,第14,才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一边系着他睡袍的带子。袍子是绿绸子的,装饰着大量的珍珠和银线,下面国王什么也没穿。这样不错,裸体的人会感到脆弱,更不容易有拼个鱼死网破的举动。 巴利斯坦爵士还描到拱廊那边一个帘子后一个裸体的女人,她的胸与腿在丝绸下面遮遮掩掩。 “巴利斯坦大人,”哈兹达尔又在打哈欠。“这都几点了?是有关我那甜蜜女王的消息吗?” “不是,yourgrace。” 哈兹达尔叹了口气:“请说yourmagnificence,虽然在这个时间,说yoursleepness也挺合适。”国王走到一边去给自己倒一杯酒,但发现瓶子里只剩几滴了。他的脸上闪过了几分不耐:“米克拉兹,酒,马上。” “是的,陛下。” “让达拉奎兹和你一起。一瓶阿博金酒,再来一瓶甜红酒。不要你们那种黄尿,谢谢。下次要是我发现酒瓶是空的,我就要扇你们那粉嫩的脸蛋。”男孩跑了出去,国王转向赛尔弥:“我梦见你找到丹尼莉斯了。” “梦是会说谎的,陛下(yourgrace)。” “yourradiance也会不错。那你为什么这个时间过来,大人?城里有什么麻烦吗?” “城里很平静。” “是吗?”哈兹达尔看起来很迷惑,“那你为什么而来?” “问一个问题。陛下(译者:这里他倒是用更尊敬的magnificence了,英语译成汉语真是没法不流失呀),你就是鹰身女妖吗?” 哈兹达尔的酒杯从手指中滑落,在地毯来弹了一下,滚了开去。“你在这么晚来到我的卧房就是要问我这个?你疯了吗?”到这时国王好象才发现巴利斯坦爵士一身铠甲。“怎么……为什么……你怎么敢……” “毒药是你下的吗?magnificence?” 国王哈兹达尔后了一步。“那些蝗虫?那……那是多恩人干的,昆廷,那个所谓的王子。要是你不信我就去问雷兹纳克。” “你有证据吗?雷兹纳克有吗?” “没有,不然我就把他们抓起来了。也许我不管怎样还是该把他们抓起来。马格哈兹会让他们认罪的,我不怀疑。他们都是下毒者,这帮多恩人。雷兹纳克说他们崇拜蛇。” “他们吃蛇,”巴利斯坦爵士说,“那是你的角斗场,你的包厢,你的座位。甜酒和软靠垫,无花果和甜瓜,还有蜂蜜蝗虫,你提供了所有的东西。你催她去尝蝗虫,但你自己一口也没碰过。” “我……我不喜欢热辣口味的。她是我妻子,我的女王,为什么我会想毒死她?” 他用的是过去时。他相信她死了。“只有你能回答了,陛下。也许是因为你想在她的位置上放个别的女人。”巴利斯坦爵士向那个卧房里向外偷看的女孩那里点了点头,“也许就是那个?” 国王看起来抓狂了,“她?她什么也不是,一个床奴罢了。”他举起双手,“我说错了,不是奴隶。是个自由人,受过取阅男人的训练。就算是国王也有需要啊,她……她无关紧要,大人,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丹尼莉斯,永远。” “你催女王去尝蝗虫,我听到你说了。” “我想着她可能会喜欢。”哈兹达尔又退了一步,“又辣又甜。” “又辣又甜又有毒。我亲耳听到你命人去角斗场里把龙杀掉。你对着他们喊。” 哈兹达尔舔着嘴唇,“那牲口吞下了巴斯纳。龙吃人的,他在杀,烧……” “……烧要害你的女王的人。鹰身女妖之子,你的朋友。” “不是我的朋友。” “你当然这么说,但你告诉他们停止杀人时他们遵命了。你要不是他们的一员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哈兹纳克摇着头,这一次他没有回答。“告诉我实话,”巴利斯坦爵士说,“你有没有爱过她,哪怕就一小点?还是你只是为了垂涎这王冠?” “垂涎?你怎么敢这么说我?”国王的嘴愤怒地扭动着。“我垂涎王冠,好吧……但不如她垂涎那个雇佣兵一半。没准是她那宝贝的队长想要毒死她,因为他被扔到了一边。要是我也吃了蝗虫,那就更好了。” “达里奥是个杀手,但不是下毒者。”巴利斯坦爵士逼近国王。”你是鹰身女妖吗?”这一回他把手放在了剑柄上。“告诉我实话,我保证让你死得利落。” “你都是在推想,大人,”哈兹达尔说。“我受够你这些问题了,也受够你了。你被开除了,想活命的话马上离开弥林。” “如果你不是鹰身女妖,那告诉我他的名字。”巴利斯坦爵士长剑出鞘,利刃反着火光,成为一线橙色的火焰。” 哈兹达尔尖叫道,“卡拉兹!”一边踉跄往自己的卧房后退。“卡拉兹,卡拉兹!” 巴利斯坦爵士听到在他左边门打开了。他及时转身,看到卡拉兹从一块挂毯后跳了出来。他移动缓慢,仍然没有全醒,但武器在手,一把多斯拉克弯刀,又长又弯。专门用来从马背上砍下来,造成又深又细的伤口。角斗场和战场都适用的凶残武器,专门对付半裸的敌手。但这是室内只能近战身博斗,而巴利斯坦爵士一身铠甲。 “我在这是为了哈兹达尔,”骑士说,“扔掉你的兵器站一边去,我就不会伤害你。” 卡拉兹笑了,“老家伙,我要吃掉你的心。”两个人差不多一样高,但卡拉兹重了两石,而且年轻40岁,苍白的皮肤,死鱼眼睛,还有一道红黑色的硬发从眉骨留到了后颈。 “那就来吧。”无畏的巴利斯坦说。卡拉兹冲了过来。 在这一整天里第一次,赛尔弥感到心中有数。这才是天生我才要做的事,他想道。舞蹈,甜蜜的钢铁之歌,一剑在手,敌人在前。 角斗士动作快如闪电,是巴利斯坦爵士所遇到的对手里最快的人。在那大手里,弯刀带着啸声,织成一片钢铁风景,仿佛从三面同时向老骑士袭来。大多数招式都是冲着他的脑袋,卡拉兹不是傻子,没戴头盔的赛尔弥最脆弱的地方是脖子之上。 他镇静地一一挡开来招,他的长剑迎上了每一次砍击并把它挡到了一边。锋刃交击声不断。巴利斯坦爵士撤后,用眼睛的余光他看到待酒们正在看着,眼睛瞪得像白色的鸡蛋。卡拉兹咒骂着,一刀从高改为低砍,这一次滑过了老骑士的剑锋,却毫无用处地刮在白铁胫甲上。而赛尔弥的回击去找到了角斗士的肩,割开了他的亚麻衣服,深深见肉。他的黄色束腰外衣变成了粉色,然后是红色。 “只有懦夫才穿铁甲,”卡拉兹叫道,围着他转个不停。在角斗场没人穿凯甲。观众要看的就是血:死亡,断肢,还有痛苦的尖叫,这是红沙的音乐。 巴利斯坦爵士随着他转身。“懦夫正要杀了你,大人。”这个人不是骑士,但他的勇气配得上这样的礼貌。卡拉兹不懂怎么去和一个穿凯甲的人作战。巴利斯坦爵士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出来:怀疑,迷惑,开始恐惧。角斗士又冲上来,这一次尖叫着,好象如果手里的兵器不能杀了对手,声音就可以似的。弯刀上劈下砍。 “在角斗场里这已经把你胳膊卸掉了,老头。” “我们不是在角斗场。” “脱下凯甲!” “现在扔掉你的兵器还不晚,投降。” “去死,”卡拉兹唾道……但当他举起弯刀时,剑尖刮到了一个墙挂上绊住了。这就是巴利斯坦爵士所需要的全部机会。他划开了角斗士的肚子,挡开了脱开的弯刀,当角斗士的内脏象一堆鳗鱼一样流出来时,一剑穿心结果了对方。 鲜血和内脏弄脏了国王的丝织地毯子。赛尔弥退后一步,他手中的长剑一半已经变成红色。一些木炭散落在地毯上开始冒烟。他能听到可怜的奎扎在抽泣。“别怕,孩子,”老骑士说,“我不会伤害你,我只要国王。” 他用一块窗帘擦干净长剑,走进卧室,在里面他找到了哈兹达尔-佐-拉罗克,第十四,藏在一块挂毯后面呜咽。“饶了我吧,”他乞求道,“我不想死。” “没人想。但所有人都难逃一死,不管怎样。”巴利斯坦爵士收起长剑,把哈兹达尔拉起来。“来吧,我护送你去牢房。”到现在,青铜野兽们应该已经解决钢皮武装了。“我们会把你关到女王回来。如果证明你没罪的话,你不会受到伤害的。你有我作为骑士的保证。”他抓起国王的胳膊带他走出卧房,感觉头有点轻,几乎像喝醉了酒。我过去是国王护卫,现在我是什么? 米克拉兹和达拉奎兹拿着哈兹达尔要的酒回来了。他们站在大开的门前,把酒瓶紧抱在胸口,直直地盯着卡拉兹的尸体。奎扎还在哭,但加泽尼出现了,正在安抚她。她抱着小女孩,抚摸她的头发。其他一些待酒站在一边看着。“殿下,”米克拉兹说,“高贵的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说要和你说话,赶快来。” 这孩子对国王说话,就好象巴利斯坦爵士不在那儿一样,就好像地毯上没有一个死人,他身上所有的血没有漫过地毯子一样。斯卡哈兹应该把雷兹纳克关起来直到能证明他的忠诚呀。哪里出错了?“到哪?”巴利斯坦爵士问男孩。“总管要国王殿下去哪?” “外面。”米克拉兹第一次看他。“外面,大人,露台上,看。” “看什么?” “龙——龙,龙被放出来了,大人。”七神拯救我们,老骑士想道。 长夜缓慢黑暗的脚步不知不觉地走过。蝙蝠时让位于鳗鱼时,鳗鱼时让位于鬼时。王子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醒着出神,回想着,想象着,在亚麻被单之下辗转反侧,脑中焦虑不安地想着血与火。 终于,睡眠无望,昆廷·马泰尔往顶室走去,在那里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在黑暗中饮用。舌头上的味道甜蜜抚慰,所以他点燃蜡烛,给自己倒了另一杯。酒能帮我入眠,他告诉自己,但是他知道这是一个谎言。 他盯着蜡烛很长时间,然后放下杯子,将手掌放在火焰上方。一点一点下降,直到火焰灼伤了他的皮肤,立马抽回了手,痛得呜咽一声。 “昆廷,你疯了吗?” 没有,只是害怕。我不想被烧焦。“杰瑞斯?” “我听到你走来走去。” “我睡不着。” “烧伤能解决问题?一些热牛奶和一首摇篮曲能很好地满足你。或者更好的是,我可以带你去夫人的神殿,给你找个女孩。” “一个妓女,你的意思是。” “他们叫她们夫人。她们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只有穿红色的可以操。”杰瑞斯坐上了桌子。“修女们回家应该继续这种习惯,如果你问我的话。你有没有注意到老修女总是看上去像皱巴巴的李子?这就是贞洁的生活会对你做的。” 昆廷瞥了一眼阳台,树木间夜影浓重。他能听到雨点坠落的轻柔的声响。“下雨了?你的妓女们都会离开。” “不是所有的。在快乐花园有块小小的舒适的地方,她们每个夜晚在那里等待,直到被一个男人挑走。那些没有被选到的必须继续徘徊直到太阳升起,感觉孤独和被忽视。我们可以去安慰她们。” “她们能安慰我,你的意思是。” “也可以这么说。” “我需要的不是这种安慰。” “我不同意。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不是世界上唯一的女人。你想以处男之身死去?” 昆廷根本不想死。我想回到伊伦伍德城,亲吻你的两个姐妹,迎娶格温妮丝·伊伦伍德,守候她长成美女,她会怀上我的孩子。我想骑马比武,放鹰狩猎,探望我在诺佛斯的母亲,读那些我父亲送给我的书。我想克莱特、威尔和学士凯惴都还活着。“你认为丹妮莉丝听到我和一些记女发生姓关系会高兴?” “她有可能。男人也许喜欢处女,但女人喜欢一个知道在卧室该干什么的男人。它是另一种剑术。接受训练才能擅长。” 这奚落刺痛了他。当他站在丹妮莉丝·坦格利安面前,乞求她的帮助时,昆廷从未感觉如此像个男孩。一想到跟她上床,差不多和她的龙一样令他恐惧。要是他不能取悦于她将会怎样?“丹妮莉丝有一个情夫,”他防御地说。“我父亲不是送我来这儿在卧室里让女王愉快的。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 “你不能娶她。她有丈夫。” “她不爱希兹达赫·佐·洛拉克” “婚姻要爱情有什么用?一名王子应该更清楚。你的父亲为爱结婚,难说。他有多少的快乐?” 少之又少。道朗马泰尔和他的诺佛斯妻子花了他们婚姻一半的时间分离,另一半时间争吵。这是他父亲做过的唯一鲁莽的事情,听到一些谈论,唯一一次他跟随了自己的心而不是头脑,他也曾对此感到后悔。“不是所有的冒险都导致毁灭,”他坚持。 “这是我的责任。我的命运。”你理应是我的朋友,杰瑞斯。为什么你一定要嘲笑我的希望?我有足够多的疑虑,就算你不火上浇油增添我的的恐惧。“这将是一场伟大的冒险。” “人们死于伟大的冒险。” 他没有错。在故事里也一样。英雄与他的朋友们和同伴们出发,面对巨龙,胜利回家。只是他的一些伙伴根本无法返回。英雄永远不死,不过。我必须成为英雄。“勇气是我需要的一切。你希望我作为一名失败者被多恩记住?” “多恩不会记住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很久。” 昆廷吸吮着手掌上的烧伤斑点。“多恩记得伊耿和他的姐妹。龙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他们同样会记得丹妮莉丝。” “如果她死了就不会。” “她活着。”她必须。“她迷路了,但我能找到她。”当我做到了,她看我的方式就会像,看她的雇佣兵那样。我证明了一次自己配得上她。 “从龙背上?” “打六岁起我就一直骑马。” “你曾被摔下来一次或三次。” “这从未阻挠我回到马鞍上。” “你从没在离地面一千英尺高处被扔下来,”杰瑞斯指出。“而且马很少把它们的骑手变成烧焦的骨头和灰烬。” 我知道有危险。“我不想再听到这个。我允许你走。找一艘船跑回家去吧,杰瑞斯。”王子涨红了脸,吹熄蜡烛,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汗水湿透了亚麻布床单。我应该吻德林克沃特双胞胎中的一个,或许她们两个。当我可以的时候,我应该吻她们。我应该去诺佛斯去见我的母亲,她出生的地方,让她知道我并没有忘记她。他能听见外面雨点落下,敲击着地上铺的砖。 到那时,狼时不知不觉中到来,雨不停的下,猛烈地抽打着地面,冰冷的急流很快将弥林砖铺的街道变成河流。三名多恩人在黎明前的寒冷中吃早餐——简单的食物:水果、面包和奶酪,用羊奶冲下肚。当杰瑞斯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时,昆廷拦住了他。“不要喝酒。以后会有足够的时间喝。” “希望如此,”杰瑞斯说。 大人物望向阳台。“我知道要下雨,”他用郁闷的语气说。“昨晚我的骨头酸痛。它们总是在下雨前疼。龙不会喜欢这个。水与火不相容,这是事实。你点燃一堆漂亮的炊火,烧得好好的,之后老天就开始下雨,接下来你的木头湿透了而你的火焰熄灭了。” 杰瑞斯低声轻笑。“龙不是木头做的,阿奇。” “有些是。老国王伊耿,好色的那个,他建造了木头龙要征服我们。结果它坏掉了,虽然。” 幸亏这样,王子想。愚蠢又卑鄙的的失败伊耿不值得关心,但是他满怀疑虑和担忧。他的朋友们不自然的逗乐是唯一让他头疼的。他们不懂。他们也许是多恩人,但我是多恩。多年以后,当我死去,这将是他们歌颂我的歌。他突然站起来。“是时候了。” 他的朋友们都站了起来。阿奇博尔德爵士喝干剩下的羊奶,用手背擦掉沾在他上唇小胡子上的残奶。“我去取我们的演出服装。” 他返回来拿着一个包裹,是与破烂亲王第二次会面时从他那里领取的。里面有三个长连帽斗篷,由无数小方格布缝在一起,三根棍子,三柄短剑,三个抛光黄铜面具。公牛,狮子,和猿。 一切有赖于成为一个铜面兽。“他们会问一个口令,”破烂亲王曾警告过他们,当他递交包裹时。“是狗。” “你确定吗?”杰瑞斯问他。“足够确信去赌上一生。” 王子没有误会他的意思。“我的生命。” “这会是一个。” “你是怎样得知他们的口令的?” “我们偶遇一些铜面兽,梅里斯漂亮地问他们。但一名王子应该比提出这样的问题懂得更多,多恩人。在潘托斯,我们有一种说法。不要问面包师馅饼里放了什么。只管吃。” 只管吃。其中含有智慧,昆廷认为。 “我是公牛,”阿奇宣布。 昆廷递给他公牛面具。“狮子归我。” “给我剩下一只猴子。”杰瑞斯将猿面具扣在脸上。“戴上这些东西他们怎么呼吸?” “直接把它戴上。”王子没有心情开玩笑。 包裹里也装有一根鞭子——一根危险的的旧皮革鞭子,带有黄铜和骨质握柄,结实的足够揭开一头牛的皮。“为什么带它?”阿奇问。 “丹妮莉丝用鞭子吓唬那头黑野兽。”昆廷卷起鞭子挂在他的腰带上。 “阿奇,也带上你的战锤。我们可能需要它。” 在夜间进入弥林的大金字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天日落后,门都关闭上闩,直到第一道曙光出现。卫兵在每一个入口处站岗,更多卫兵在最低的平台上巡逻,在那里他们可以俯瞰街道。以前那些卫兵是无垢者。现在他们是铜面兽。这将使所有的情况不同,昆廷希望。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交班换岗,三名多恩人走下仆人楼梯时,离天亮还有半个小时。环绕他们的墙由五十种颜色的砖砌成,但阴暗把它们都变成了灰色,直到被杰瑞斯举着的火炬照射到。长长的下降他们没有遇到一个人。唯一的声音是他们靴底磨损处刮擦着脚下的旧砖。 金字塔主门朝向弥林的中央广场,但多恩人走的是开口于一个胡同的侧门。以前奴隶为主人办事用这道门。小贩和商人从这里进进出出交付货物。 门是实心青铜的,用一个沉重的铁闩闭锁着。在他们面前站着两名铜面兽,装备有木棍,长矛,和短剑。火炬下闪烁着他们的抛光黄铜面具——老鼠与狐狸。昆廷示意大人物呆在阴影里。他和杰瑞斯一起阔步向前。 “你们来早了,”狐狸说。 昆廷耸了耸肩。“我们可以再离开,如果你们喜欢。欢迎你们站我们的岗。”他的发音不十分像吉斯语,他知道;但一半铜面兽是被释放的奴隶,有各种各样的母语,所以他的口音并未被人注意。 “玛的,”老鼠评论。 “告诉我们今天的口令,”狐狸说。 “狗,”多恩人说。 两名铜面兽(和谐)交换了一个眼色。有三个心跳那么长,昆廷害怕什么事出了毛病,不知怎的,漂亮的梅里斯[福利小说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和破烂亲王弄到的口令是错误的。那时,狐狸哼了一声。“狗,那么,”他说。“门是你们的了。”他们离开之后,王子又开始能呼吸了。 他们没有多长的时间。真正的换岗者无疑不久就会来到。“阿奇,”他说,大人物出现,火炬照耀着他的公牛面具。“门闩。快点。” 铁门闩又厚又重,但上好了油。阿奇博尔德爵士举起它毫不困难。当他把它竖起来的时候,昆廷拉开门跟杰瑞斯走了出去,挥舞着火炬。“现在把它带进来。快点。” 屠夫的马车停外面,在胡同里等着。车夫给了骡子一下,轰鸣着缓慢穿过,铁框车轮在砖地上发出很大声响。一头牛的四分之一部分填满车箱,和两只死羊一起。六个人徒步进入。五个穿着披风戴着铜面兽面具,但漂亮的梅里斯没有费事伪装自己。“你家大人在哪里?“他问梅里斯。 “我没有‘大人’”她回答。“如果你指的是你的同类亲王,他在附近,和五十名手下在一起。把你的龙带出来,他会在安全的距离下看着你,像承诺的一样。在这里卡苟指挥。” 阿奇博尔德爵士失望的看了一眼屠夫的货车。“这辆货车能装下一头龙?“他问。 “应该能。它能装下两头牛。”尸体杀手穿戴得像个铜面兽,他的皱纹,脸上的疤痕隐藏在眼镜蛇面具下,但熟悉的黑色亚拉克弯刀挂在他的腰部出卖了他。“我们被告知这些野兽比女王的怪物个头小。” “深坑使他们的成长减慢了。”昆廷的读物表明,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七大王国。没有在君临龙窟里饲养和繁殖的龙,大小曾经接近瓦哈格尔或米拉西斯,更不用说黑死神,国王伊耿的怪兽。 “你带来足够多的链子了吗?“ “你有多少头龙?”漂亮的梅里斯说。“我们的链子足够十头龙用的,藏在肉下面。” “很好。”昆廷感到头晕。这似乎很不真实。一瞬间就感觉像是一场游戏,其次像某些梦魇,像是一场恶梦,他发现自己打开黑暗之门,知道恐怖和死亡在另一边等待,却不知怎的无力去阻止自己。他的手掌汗湿光滑。他在腿上擦了擦,说。“坑外面会有更多的守卫。” “我们知道,”杰瑞斯说。“我们要准备好对付他们。” “我们准备好了,”阿奇说。 昆廷的肚子一阵绞痛。他突然觉得需要上趟厕所,但知道他现在不敢请假。“这条路,然后。”他难得地觉得自己更像一个男孩。然而,他们跟随着;杰瑞斯和大人物,梅里斯和卡苟和其他风吹团的人。两名雇佣兵拿出了十字弓,从货车里某处隐藏的地方。 马厩的另一边,大金字塔的地平面变成一个迷宫,但昆廷·马泰尔曾和女王经过这里,而且他记得道。他们走过三个巨大的砖头拱门,沿着陡峭的石头斜坡到深处,通过地牢和刑讯室。经过一对深深的石砌蓄水池。他们的脚步声沿着墙壁空洞地回响,屠夫的货车隆隆地跟着他们。大人物从壁灯上一把抓起一支火炬带路。 最后,一对沉重的铁门矗立在他们前面,锈蚀又令人生畏,大门紧闭,上面缠绕着一根每个环粗如人臂的链子。这对门的大小和厚度,足以使昆廷·马泰尔怀疑,这次行动方式是否明智。更糟糕的是,两扇门都清楚地被打出凹痕,里面有什么东西想逃脱。厚铁有三处地方瓦解裂开,左门的顶部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熔化了。 四名铜面兽站立守卫着门。三位手握长矛;第四位,是名士官,武装着短剑和匕首。他的面具锻造成蛇怪脑袋的形状。其他三人戴着昆虫面具。 蝗虫,昆廷意识到。“狗,”他说。 士官变僵硬。 这让昆廷·马泰尔意识到一点,某事已经失败了。“拿下他们,”他低沉沙哑地说,正当蛇怪的手飞快地伸向他短剑的时候。 他很快,那名士官。大人物更快。他将火炬扔向最近的蝗虫,反手取下战锤。蛇怪的刀刃勉强从皮革剑鞘中抽出,战锤的锤尖猛烈撞击他的太阳穴,嘎吱作响地穿过薄黄铜面具、血肉和下面的骨头。士官横斜蹒跚了半步,双膝跪下,并倒在地板上,整个身体奇形怪状地抖动。 昆廷呆若木鸡地盯着看,腹部翻江倒海。他自己的刀刃仍然插在鞘里。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拔它。他的眼睛锁定在他面前垂死的士官,抽搐。落下的火炬躺在地板上,忽明忽暗,使每一个阴影扭曲跳跃,死人的颤动像是可怕的嘲讽。王子从未看见蝗虫的长矛向他掷来,直到杰瑞斯撞上他,把他撞到一边。矛尖擦过他戴的狮子头的面颊。即使这样,打击如此凶猛几乎戳破了面具。它会穿透我的喉咙,王子茫然的想。 杰瑞斯咒骂,当蝗虫们包围了他。昆廷听见跑步声。然后雇佣兵们从阴影中冲出来。守卫中的一个瞥了他们一眼,正好时间足够长让杰瑞斯冲进他的长矛内侧。他的剑尖从铜面具下方,向上穿透佩戴者的喉咙,正当第二名蝗虫从他的胸部长出一根弩箭的时候。 最后一位蝗虫丢掉他的长矛。“投降。我投降。” “不。你死。”卡苟将亚利克弯刀一挥,这个人的头飞了起来,瓦雷利亚钢切割肉、骨头和软骨,好象它们是那么多的板油。“响声太多了,”他抱怨。“任何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到。” “狗,”昆廷说。“今天的口令应该是‘狗’。为什么他们不让我们过去?我们被告知……” “你被告知你的计划是疯狂的,你忘了吗?”漂亮的梅里斯说。“做你来这儿要做的事。” 龙,昆廷王子想。是的。我们来是为了龙。他好象觉得他可能生病了。我在这里做什么?父亲,为什么?几个心跳间四个人死了,为了什么?“火与血,”他呢喃,“血与火。”血汇集在他的脚下,渗透进砖头地面。火是在门的另一边。“锁链……我们没有钥匙……” 阿奇说,“我有钥匙。”他抡起战锤,猛烈又迅速。锤头击中铁锁火星四溅。然后,一下,一下,再一下。在他第五次挥击时,锁被砸碎了,链条叮呤咣当地落下,如此大的响声,昆廷确信金字塔里半数的人一定都听到了。 “把车带过来。”一次喂食后龙会更听话。让它们用烧焦的羊肉填饱自己。 阿奇博尔德·伊伦伍德抓住铁门,把它们拉开。其生锈的铰链发出一对尖叫,为所有那些直至砸碎锁头可能还在睡觉的人。一股热浪席卷而来,充满了灰烬、硫磺、和烧焦的肉的气味。 门的另一边是黑暗,阴沉的幽暗的黑暗感到好像活着、威胁、饥饿。昆廷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东西,盘绕等待着。战士,请赐予我勇气,他祈祷。他不想做这个,但他认为没有其他办法。此外,丹妮莉丝为什么会给我看龙?她要我向她证明我自己。杰瑞斯递给他一支火炬。他走进门内。 绿色的一头是雷哥,白色的是韦赛利昂,他提醒自己。用它们的名字,命令它们,平静地对它们说话,但要坚决。控制它们,如同丹妮莉丝在坑中控制龙。这女孩独自一人,身着几缕丝绸,但毫不害怕。我不能害怕。她做的,我也能。最重要的是表现出无所畏惧。动物能闻到恐惧,至于龙……他对龙懂得些什么?任何人对龙懂得些什么?它们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个多世纪。 坑沿就在前面。昆廷慢慢地向前移动,火炬从一边照到另一边。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吸收了光线。烧焦的,他意识到。砖块烧黑,粉碎成灰。每迈一步空气就变得更热。他开始出汗。 两只眼睛在他面前升起。 青铜色的,它们是,比抛光的盾牌更明亮,带着自有的热量发着光,在龙鼻孔升起的烟的后面燃烧着。昆廷火炬的光亮扫过深绿色的鳞片,黄昏时刻森林深处的绿色苔藓,恰好在最后的光线消失之前。然后龙张开嘴,光和热冲击了他们。在一栏锋利的黑色牙齿后面,他瞥见熔炉的光亮,这睡火的闪光比他的火炬亮一百倍。龙的头比马大,颈部伸展再伸展,当头部升高,像某个巨大的绿色的蛇展开,直到两只发光的青铜眼睛低头凝神着他。 绿色,王子想,他的鳞片是绿色的。“雷哥,”他说。声音被他的喉咙卡住,出来的是一个突变嘶哑的声音。青蛙,他想,我又变成了青蛙。“食物,”他用嘶哑的声音说,记得。“拿吃的来。” 大人物听到他。阿奇抓住两条腿把一只羊从车上扛下来,然后旋转抛进坑中。 雷哥从空中截到它。它的头发出尖厉的声音,突然在羊附近张开,并从它的双颚之间喷出一束火焰,一股橙色与黄色的火旋风,从龙的绿色血管射出来。羊在它开始下降之前燃烧。冒烟的尸体碰到砖地之前,龙牙包围了它。一圈火焰仍然在尸体周围闪烁。空气中散发出烧羊毛和硫磺的恶臭。龙臭。 “我想这里有两只,”大人物说。 韦赛利昂。是的。韦赛利昂在哪里?王子降低火炬照亮下面的黑暗。他可以看到绿龙撕扯着冒烟的羊尸体,它吃的时候长尾巴甩来甩去。它的脖子上一只厚铁项圈清晰可见,上面悬挂着三英尺长的断链。破碎的链条都散落在坑中的地上,处在熏黑的骨头中——麻花状的金属,部分熔化。上次我在这里,雷哥被链子拴在墙上和地上,王子回想,但韦赛利昂挂在天花板上。昆廷退后一步,举起火炬,仰起头。 片刻,他看到的只有正上方熏黑的砖拱,被龙焰烧焦了。一溜灰烬引起他的注意,暴露了活动。某物苍白,半遮半掩,苏醒了。它给自己挖了一个洞穴,王子意识到。一个砖头洞穴。弥林大金字塔的地基巨大而厚重,以支撑头顶上庞大建筑的重量;甚至内部墙壁三倍厚于任何城堡的幕墙。但韦赛利昂已经用火焰和爪子给自己挖了一个洞,一个足够睡进去的洞。 我们刚刚吵醒了它。他看到,看起来像某条巨大的白蛇,在墙壁里展开,它弯曲在上方的天花板。更多的灰向下飘洒,少量摇摇欲坠的砖掉了。蛇变成了脖子和尾巴,然后龙的长的角状头出现了,它的眼睛在黑暗中燃烧像金色的煤炭。它的翅膀格格作响,伸展开来。 昆廷所有的计划从头脑中逃走。他能听到卡苟——尸体杀手向他的雇佣兵叫喊。链子,他派人去取那些链子,多恩王子想。计划喂饱野兽,趁它们麻木时用铁链锁住,就像女王曾经做过的。一头龙,或更好地两个都要。 “更多的肉,”昆廷说。一旦野兽被喂食它们就会变得行动迟缓。在多恩,他曾看到这对蛇起作用,但在这里,对付这些怪物……“把……给……” 韦赛利昂从天花板上推出自己,苍白的皮翅膀伸展,完全摊开。断掉的链子在它脖子上摇摆。它的火焰照亮了深坑,淡金色穿插着血红和橙黄,污浊的空气激增一层炎热的灰烬和硫磺,当白色的翅膀拍打又拍打。 一手抓住了昆廷的肩膀。火炬自他手中飞脱,触及地面弹起,然后滚落深坑,仍在燃烧。他发现自己与一只黄铜猿脸对脸。杰瑞斯。“昆廷,这行不通。它们太狂暴,它们……” 龙在多恩人和大门之间落下来,一声咆哮,将吓跑一百头狮子。它的头从一边到另一边移动,为了查看闯入者们——多恩人,风吹团人,卡苟。最后的也是这头野兽盯着看最久的,漂亮的梅里斯,闻闻嗅嗅。女人,昆廷意识到。它知道她是女的。它正在寻找丹妮莉丝。它想要它的母亲,不理解为什么她不在这里。 昆廷挣开杰瑞斯的抓握。“韦赛利昂,”他喊道。白色的是韦赛利昂。半个心跳间,他害怕自己会叫错。“韦赛利昂,”他又喊,摸索着挂在他腰带上的鞭子。她用一根鞭子吓唬黑色的那头。我需要做同样的。 龙知道它的名字。它转过头来,目光停留在多恩王子身上有三个心跳之久。它的牙齿,闪亮的黑色匕首后面燃烧着苍白的火。它的眼睛是熔金的湖泊,烟从它的鼻孔里冒出。 “坐下,”昆廷说。然后他咳嗽,再咳嗽。 空气中弥漫着烟雾和硫磺的恶臭,令人窒息。韦赛利昂失去了兴趣。龙回过头来朝向风吹团的人,蹒跚地走向门口。也许它能闻到屠夫货车上装的肉或死去守卫的血腥味。也许他现在才看到门是开着的。 昆廷听到雇佣兵们喊叫着。卡苟喊拿链子,漂亮的梅里斯对某人尖叫闪开。龙在地上笨拙地挪动,像一个人用膝盖和肘部摸索着前进,但速度比多恩王子料想的要快。风吹团的人避开它的道太迟了,韦赛利昂放出又一团熊熊烈焰。昆廷听见链子格格作响,一只十字弓低沉地轻扣。 “不,”他尖叫道,“不,别,别,”但是太晚了。都是傻瓜,他有时间去想,箭从韦赛利昂的脖子上反弹消失在黑暗中。它的尾迹闪烁着一线火光——龙的血,燃烧着金黄和血红。 弓箭手摸索着另一支箭,龙的牙齿咬住了他的脖子。这个人戴着铜面兽面具,令人生畏的类似一头老虎。他倾斜自己的武器试图撬开韦赛利昂的下巴,火焰从老虎的口中窜出。男人双眼爆炸,带着轻柔的爆裂声,它们周围的黄铜开始流动。龙扯下一大块肉,雇佣兵脖子的大部分,然后吐咽下肚,燃烧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风吹团人折返回来。这超出了甚至是漂亮的梅里斯所能忍受的。韦赛利昂的角状头,在他们和它的猎物之间来回移动,但片刻后,他忽视了雇佣兵们,弯曲脖子从死人身上撕掉另一口。这次是一条小腿。 昆廷展开鞭子。“韦赛利昂,”他喊道,这次大声了一点。他能做这个,他要做这个,他父亲为了这个把他送到遥远的世界尽头,他不会辜负他。“韦赛利昂!“他厉声说。鞭子在空中劈叭作响,熏黑的墙壁充满了回声。 苍白的头升高。巨大的黄金眼睛眯起。从龙的鼻孔处几缕青烟袅袅上升。 “坐下,”王子吩咐道。你不能让它觉察出你的恐惧。“坐下,坐下,坐下。”他抡圆鞭子,在龙脸对面抽出一记响鞭。韦赛利昂发嘶嘶声。 然后一股热风连续猛击他,他听见皮质翅膀的拍打,空气中充满了灰烬和炭渣,巨大的吼叫声回荡在焦黑的砖头建筑中,他能听到朋友们疯狂地喊叫。杰瑞斯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大人物咆哮着, “你背后,你背后,你背后!” 昆廷转过身来,伸出左臂横在脸上,在熔炉熏风中保护眼睛。雷哥,他提醒自己,那头绿色的是雷哥。 当他举起鞭子,他看到鞭子在燃烧。还有他的手。他全身,他全身都在燃烧。 哦,他想。然后他开始尖叫。 “让他们去死吧!”赛丽丝皇后愤怒的说。 琼恩预料到皇后会如此回答,皇后也没让他失望。但是虽然有心理准备,他还是倍受打击。“陛下,”他坚持道:“他们数千人聚集在hardhome上忍饥挨饿,风餐露宿,很多还是妇女和——” “和小孩,是的,多么悲伤啊!”皇后把她女儿拉到她身边,亲吻了她没有长灰磷的那一半脸颊。琼恩注意到了。“我们当然为那些小家伙们表示遗憾,但是我们必须明智的意识到我们并没有足够的食物来供给他们,他们对我们还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最好还是让他们在光之王的指引下获得重生吧。” 这只是让他们等死的委婉的说法。 房间里很拥挤,希琳公主站在皇后的座位旁边,补丁脸在公主脚边翘着腿。皇后身后站着seraxellflorent。亚夏的梅丽珊卓站在火边,她颈部的红宝石随着她的呼吸在闪闪发光——红袍女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devanseaworth和其他两个国王的护卫站在梅丽珊卓身边。 赛丽丝皇后的卫兵站在后面的墙边,闪亮的骑士站成一排:sermalegorn,serbenethon,sernarbert,serpatrek,serdorden,serbrus。有这么多残忍的野人住在黑城堡,赛丽丝只好选择让她的誓言骑士整天守在身边。拖蒙德听说了这件事,“害怕被偷走,不是吗?我希望你没没说过我的那活有多大,琼恩。雪诺,那可以吓到任何女人。我还真想给我自己找一个长胡子的女人。”然后他就放声大笑起来。 他现在不能笑。 琼恩在这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实在抱歉为了这件事情打扰了皇后陛下。守夜人部队会处理好这个问题的。” 皇后气愤的说道:“你的意思仍然是去救那些野人。我从你的脸上看的出来。让他们死吧,在这之前你都会坚持这个愚蠢的想法。别否认这一点。” “我必须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陛下,长城是我的,这件事我说的算。” “是的,”赛丽丝同意道,“当国王回来时你将要给他一个答复。当然还包括你做过的其他事情。但是你似乎没有任何顾虑,做你必须做的吧。” sermalegorn问道,“谁会指挥这些游骑兵?” “你是在毛遂自荐吗?大人?” “我看起来有那么愚蠢吗?” 补丁脸跳了过来。“我来指挥!”他的铃铛欢快的叮当作响。“我们将会骑入海中,然后再骑回岸上。在海里我们都骑着海马,美人鱼会用贝壳欢迎我们的到来,奥,奥,奥,我知道,我知道。” 他们都笑了起来。甚至皇后也微笑了一下。琼恩很少被逗笑。“我不会派我的人去做我自己都不愿做的事情。我要亲自带队。” “多么英勇啊!”皇后赞叹道。“我们批准了。在这之后会有吟游诗人来歌颂你,毫无疑问,然后我们可以找一个更谨慎的总司令。”她咂了一口酒。“让我们来谈谈别的问题。axell,把野人之王带来。” “马上,陛下。”axell走进一扇门,过了一会带着国王血脉gerrick走了出来。“红胡子家的gerrick,”他宣布道。“野人之王。” 国王血脉gerrick是一个高个子,长腿,宽肩膀的男人。看起来皇后给他穿了一身国王的旧衣服。精心清洗并且修饰过,装点着绿天鹅绒和貂皮,他的头发修剪并且清洗的很干净,火红的胡子理的恰到好处,这个野人看起来甚至就是一个南方的领主老爷。如果他走进君临的皇宫,没人甚至会感觉到奇怪。琼恩默默的想。 “gerrick是野人们真正的国王,”皇后说道,“他家族的血脉自从raymunred-beard就没有中断过,反过来看曼斯。雷德就是一个乌鸦和女野人的私生子。” 不,琼恩应该反驳,gerrick是raymunred-beard的兄弟的后代。对野人来说这和出自raymunred-beard家是一个概念。他们什么都不懂。更糟的是,他们不会去学。 “gerrick已经同意把他的长女嫁给我亲爱的axell,以光之王的名义神圣的结合在一起。”赛丽丝皇后继续说道,“他的其他女人也会同时结婚,二女儿和brusbuckler,小女儿和malegornofredpool.” “先生们。”琼恩转向骑士们问道:“你会因为这次订婚而感到快乐了吗?” “在海里,男人和鱼结婚。”补丁脸边唱边跳起来。“他们是这样,他们是这样,他们是这样。” 赛丽丝皇后又吸了一口气,”四个婚礼和三个一样简单.瓦尔已经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雪诺大人.我决定把她嫁给我们忠诚的好骑士patrek.” “瓦尔被告知这件事了吗?陛下?”琼恩问。“以自由民的风俗来说,如果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的话,他就应该去偷她。以此来证明他的强壮,狡猾和勇气。如果被女方的亲属抓住,求婚者就有很大的风险,更可怕的是如果让她知道他不值得拥有,那就更糟糕了。” “野蛮的风俗。”axell评论道。 patrek只是在轻声笑着。“没有男人质疑过我的勇气,女人也是如此.” 赛丽丝皇后皱起嘴唇,“雪诺大人,瓦尔女士对我们的风俗不会很习惯,把她带给我,我会把她教导成一个对于他的丈夫来说合格的贵族的。” 那一定很精彩,我知道。琼恩不知道如果皇后知道了瓦尔对于希琳公主的看法的话还是不是那么坚持要把她嫁给她的骑士。“如你所愿。”他答道。“但是如果我可以——” “不,我认为你不可以。你可以走了。” 琼恩下跪,行礼,走人。 他两步并一步的离开了,每看到皇后的卫兵都对他们点头示意。皇后为了保证安全在每层楼层的平台上都派了卫兵看守。下到半路,头顶上一个声音响起,“琼恩。雪诺。” 琼恩抬头看去。“梅丽珊卓女士。” “我们必须谈谈。” “我们必须?”我不这么认为。“女士,我有我的职责。” “我要说的就是你的那些职责。”她走下楼梯,她长长的裙摆摩挲着楼梯,看起来好像她飘起来了一样。“你的冰原狼在哪?” “在我的房间里睡觉,陛下不喜欢白灵到她的房间里去。她怕白灵吓到公主。只要borroq和他的野猪(注:是拖蒙德带人进长城时来的一个异形者,控制了一头巨大的野猪。)还在,我就不会让它离开。”现在,borroq在lichyard旁的一座古墓旁定居了下来。比起活人来,死人似乎更适合陪伴他。他的野猪也很喜欢喝这些坟墓为伴,远离其他动物。“那个东西就像公牛一样大,它的牙齿像长剑一样锋利,如果我放白灵自由行动的话,它就会尾随这头野猪,这两个家伙如果碰面的话恐怕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borroq是你最后关心的事情。这次骑兵出巡。。。” “如果你对王后说点什么的话恐怕会更有效。” “赛丽丝有权这么做,雪诺大人。让她们死吧,你不能拯救他们。你的船沉了——” “还有六条。一多半还没沉。” “你的船失踪了,所有的船。没有人会回来。我在圣火中看到了这些。” “据我所知你的圣火会说谎。” “我错读了预言,我承认,但是——” “一个骑在死马上的灰色的女孩。黑暗中的匕首。预言中的王子,诞生在烟与盐之地。在我看来你就没把预言读对过,女士。史坦尼斯在哪?叮当衫和他的矛妇呢?我妹妹人在何方?” “你所有的问题都会得到答案。尽力去寻找,雪诺大人。当你找到答案,告诉我。禀冬已至,我是你唯一的希望。” “愚蠢的希望。”琼恩转身离开了她。 leathers在外边的院子里踱着步。“toregg回来了。”当琼恩出现的时候他报告道。“他的父亲把他的人安置在oakenshield,他们回在今天下午带着八十个战士回来。胡子皇后怎么说?” “陛下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她应该在忙着拔掉下巴上的‘头发’呢吧。”leathers抱怨道。“不过没关系,拖蒙德和我们的人足够用。” 也许足够我们到那去。琼恩关心的是回来的行程。回来的时候,他们会被上千个又饿又病的自由民拖慢步伐。缓慢的人流会像结了冰的河流一样缓慢。这会让他们非常容易受到攻击。森林中的尸鬼,水中的尸鬼。“多少人才足够?”他问leathers。“一百?两百?五百?一千?”我该带更多的人,还是更少的人?一小队人会更快的到达hardhome。。。但是没有食物该怎么办?岛上的野人已经开始吃死人。为了供给他们所急需的食物,他必须带着手推车和货车,再找一群牲畜来拉车——马,牛,狗。和小队人马飞速前往相比,这样的部队的速度就相当于爬行。“还有很多决定要做。把消息放出去。我要所有参与者都在晚班前在大厅集合。拖蒙德那时也该回来了。在哪能找到toregg?” “和小怪物(曼斯的假儿子)在一起。有传言说他喜欢上了孩子们的一个乳母。” 他喜欢的是瓦尔。她的妹妹是皇后,她为什么就不能是呢?拖蒙德在遇到曼斯。雷德之前曾经自立为塞外之王。toregg一定也有过同样的梦想。让他来做野人之王也比gerrick强的多。“随他去。”琼恩说。“晚些时候我要和他谈谈。”他望向国王塔。颜色灰白,它之上的天空更白一些。下雪的天气。“祈祷我们不要遇到另一场暴风雪吧!” 在军械库外,mully和flea正在站岗。“你们如果站到门里去,会更暖和一些。”琼恩说道。 “那是不错,大人,”flea解释道。“但是你的冰原狼今天没心情和我们做伴。” mully赞同道。“它要攻击我,真的。” “白灵?”琼恩感到震惊。 “除非大人你养了其他的冰原狼,是的,我从没见过它这样,大人,我的意思是它充满了野性。” 他没说错,琼恩一进门就发现了。白灵没有安静的躺着,它从锻炉的的一边走到另一边,不安的走来走去。“放松些,白灵。”琼恩安慰道。“来,坐下,白灵,坐下。”当他想碰碰它时,它竖起汗毛露出牙齿。因为那只野猪,甚至在这里,白灵都能闻到野猪的气味。 熊老的乌鸦看起来也很焦躁不安。“雪诺。”乌鸦大叫。“雪诺,雪诺,雪诺。”琼恩把它赶走了,然后让纱丁升起了火。当波文。马锡尔和othellyarwyck来的时候,琼恩吩咐道“去拿一壶酒来。” “三个杯子吗?大人?” “六个。mully和flea去找个暖和的地方。你们也是。” 当纱丁离开后,琼恩坐在地图前凝视着长城以北的地图。前往hardhome最快的路就是沿着海岸走。。。从东海望出发。森林在海边比较稀疏,地势平坦,起伏的小山还有盐沼是一些小麻烦。当秋季风暴来临的时候,海边会下雨夹雪和冰雹甚至冻雨,而不是雪。巨人们都在东海望,leathers说他们中的一些会愿意帮忙。从黑城堡出发的话会比较困难,他们要从鬼影森林的腹地穿过。如果雪在长城这里是这么深的话,那在那种地方会怎么样? 马锡尔抽着鼻子走了进来,yarwck阴沉的说道。“另一场风暴。”首席工匠宣称。”我们如何在这种条件下工作?我需要更多的人手。” “用自由民。”琼恩回到道。 yarwyck摇摇头。“他们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马虎,粗心,懒惰。。。好的木匠到处都是,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他们中很少有泥瓦匠,更没有铁匠。他们也许是很好的后备队,但是他们不按命令行事。然而我们需要用这些人来把废墟变成堡垒,这不可能,大人。说实话,这不可能。” “这些必须完成。”琼恩命令道。“否则他们将住在废墟里。” 领导需要正直的人在身边提供忠诚可靠的谏言。马锡尔和yarwyck显然不是善于阿谀奉承的小人,这很好。。。但是他们同样也无法提供任何帮助。越来越多的时候,他总能发现他们和他的意见并不一致。 特别是当涉及到自由民的时候,他们的反对意见就像深入骨髓一样难缠。当琼恩把sorenshieldbreaker安置在stonedoor时,yarwyck抱怨说那会让他们太过独立以至于失去控制。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自由民会在深山里搞什么飞机。当他把tormundgiantsbane安置在oakenshield,把mornawhitemask安置在queensgate时,马锡尔指出那样的话黑城堡将会被自由民包围,并且随时有被切断补给线和援兵的风险。对于borroq,othellyarwyck认为stonedoor北方的森林里有太多的野猪。谁知道这个异形人会不会组建一支自己的野猪大军? hoarfrosthill和rimegate仍然缺少人手,所以琼恩让他们去剩下的野人首领中去找到合适的部落去这两个地方驻扎。“我们有brogg,gavinthetrader,thegreatwalrus…howdwanderer自有去处,拖蒙德这么告诉我,但是还是有harlethehuntsman,harlethehandsome,blinddoss…ygonold-father有一些追随者,但是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他的儿子和女儿.他有18个妻子,其中一半是偷来的.这些人。。。” “什么也不是。”波文。马锡尔说道。“我非常了解这些人,他们应该被关进大牢,而不是和我们分享城堡。” “正是如此。”othellyarwyck同意道。“真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选择。总司令大人把我们送给了一群狼,然后还命令我们摆好姿势等着被咬破喉咙。” 在hardhome的问题上相同的情况再次发生。纱丁倒酒的同时琼恩和他们讲了会见皇后的经过。马锡尔听的很认真,对手里的葡萄酒置若罔闻。yarwyck却喝了一杯又一杯。当他讲完后事务官长说道:“皇后陛下是明智的,让那些野人死在那里吧。” 琼恩反问道:“那就是你能提供的建议吗?事务官长大人?拖蒙德带来了八十个人。我们应该派出多少?难道我们应该派出巨人和矛妇?如果我们带着女人,那可能会让岛上的人一路上过的无比舒服。” “女人,巨人,没断奶的孩童。这些就是总司令大人想听的答案吗?”马锡尔轻抚着在骸骨之桥得到的伤疤。“都派出去吧,剩下的人越少,我们需要填满的嘴巴就越少。” yarwyck的建议同样没什么帮助。“如果在hardhome的野人需要帮助,让这里的野人去救他们。拖蒙德知道去那里的路。听听他怎么说,他可以派人去救下他们。” 毫无意义,琼恩想。毫无意义,徒劳无功,没有希望。“非常感谢你们的谏言,大人们。” 纱丁帮他们穿上衣服。当这些人穿过军械库时,白灵跑到他们脚边嗅来嗅去,尾巴直立,充满敌意。我的兄弟们。守夜人需要领导人有伊蒙师傅的睿智,有山姆威尔。塔利的学识,有断掌科林的勇气,有熊老的固执强硬,有铁匠诺伊尔的怜悯之心。代替他们的人又是什么样子呢?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刮的是南风。”yarwyck注意到。“风正带着雪花攻击长城,看到了吗?” 他是对的。楼梯的第一层已经被白雪淹没,冰牢的木门和储藏室的大门都消失在一面白茫茫之中。“冰牢里我们还关着多少人?”他问波文。马锡尔。 “四个还活着的,两个死人。” 尸体。琼恩差点忘了它们。他本希望能从这些上次巡逻带回来的尸体上发现点什么,但是这些死人仅仅是死了。“我们要把这些冰牢挖开。” “我会派十名事务官来做这件事。”马锡尔答道。 “把我们的那个巨人乌戈也派来。” “遵命。” 十名事务官和一个巨人让工期大大缩短,但是当牢门再次露出来的时候,琼恩还是没感到满意。“早上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被白雪所掩埋。我们最好在囚犯窒息前把他们都转移走。” “也包括卡史塔克吗?大人?”fulktheflea问道。“我们不能把他留在这等春天再来救他?”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那么做。”当天晚上卡史塔克被挖出来的时候,他大声咆哮,对着靠近他的人乱丢大便,但这并没有让他的守卫更喜欢他。“把他带到司令塔。关在地下室里。”尽管已经损坏了一部分,但是熊老的故居还是会比冰牢好不少。地下二层还完好无损。 卡史塔克被带出牢门的时候对卫兵连踢带打,拼命反抗。但是寒冷削弱了他的身体,琼恩的人比他更强壮,更年轻,更有力。他们把他拖出来,带到他穿过厚厚的积雪到他的的新牢房去。 “总司令大人希望我们如何处理那些尸体?”当所有活人都被转移走之后,马锡尔问道。 “不管他们。”如果风暴埋葬了它们,那最好不过。他最终还是需要烧掉它们,毫无疑问。但是目前它们还被锁链锁在冰牢里,被厚厚的积雪所掩埋,人畜无害。 拖蒙德在他们挖完冰牢之后准时带着雷鸣般的声音和战士出现了。但是看起来他只带了五十个人,而不是八十个。但是拖蒙德从来不是那种喜欢吹牛和夸大的人。他到的时候红着脸,大叫着要喝酒吃热餐。他的胡子上挂满了冰雪,纠结的缠在一起。 有人已经告诉拖蒙德关于gerrickkingsblood和他的新身份的事情。“野人之王?”他咆哮道。“哈!更像是长毛之王。” “他看起来很有国王的样子。”琼恩解释道。 “就像他又一头红发一样,他也有一个红色的小鸡鸡,就是这样。raymundredbeard和他的儿子们在长湖边战死,感谢你们血腥的史塔克家和喝醉的巨人。不是那个小儿子,我曾怀疑他们为什么要叫他’血鸦’?”拖蒙德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牙齿笑了起来。“他总是第一个从战场上逃跑,然后再为之谱曲一首。歌手们得为懦夫找一个韵脚,所以。。。”他擦了擦鼻子。“如果你们皇后的骑士们想要他的女儿们,那欢迎他们。” “女孩。”熊老的乌鸦大叫。“女孩,女孩。” 拖蒙德再次大笑。“一只有智慧的鸟儿。你想从它那得到什么,雪诺?我给了你一个儿子,最后你应该做的就是把这只该死的鸟送给我。” “我会的。”琼恩说。“但是看起来你不会吃了它。” 拖蒙德再次大声咆哮。“吃。”乌鸦拍打着它黑色的翅膀阴暗的叫道。“玉米,玉米,玉米。” “我们需要讨论一下这次营救行动。”琼恩说。“我希望我们能够同心协力,我们必须——” 他被面孔铁青的mully推门而入打断了。他说clydas带来了一封信。 “告诉他把信放在你那先,我晚点再看。” “如你所愿,大人,但是。。。clydas看起来不太正常,他面色惨白,如果您知道我的意思的话。。。他再发抖。” “黑色的翅膀,黑色的消息。”拖蒙德嘀咕着。“这是不是你们这些懦弱的人常说的?” “我们还说,bleedacoldbutfeastafever。”琼恩告诉他说。“还有月圆之夜不要和多恩人喝酒。我们说过很多这类的话。” mully也加入了进来。“我的老祖母曾经经常说: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 ” “我认为这些智慧的话已经足够了。”琼恩说。“把clydas带来吧。” mully没有说错,老事务官正在发抖,他的脸像雪一样惨白。“岁月夺走了我的智慧,总司令大人,但是。。。这封信真的吓到我了。在这里看吗?” 私生子。 卷轴外面只写了这一个词。不是雪诺大人,不是总司令大人。仅仅是私生子。信被弄脏的粉红色的封蜡封着。“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琼恩说道。你们也马上会感到恐惧。他打开封蜡,展开羊皮纸,读了起来。 史坦尼斯国王已死,私生子。他和他所有的军队都在七天的战斗中被完全消灭。告诉他的婊子女巫,我得到了他的那把魔法剑。 国王的朋友们也都死了。他们的头被挂在临冬城的城墙上。来看看他们吧,私生子。你的那个虚假的国王和你一样都在扯谎。你们告诉全世界说已经烧死了塞外之王。但是你们现在却派他来临冬城偷走了我的新娘。 我要我的新娘回来,如果你想要曼斯。雷德,就来把他带走。我把他装在一个所有北方人都能看的到的笼子里,以此来证明你的谎言。笼子里很冷,但是我用他带到临冬城的六个婊子的皮给他做了一件很暖和的衣服。 我要我的新娘回来。要你们那该死的皇后,要他的女儿和他的婊子女巫,要那个野人王子,他的小王子,小野人。我同样也要臭佬,把他们还给我!私生子!如果你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就保证不去打扰你和你的乌鸦们。但是如果拒绝的话,我将会挖出你这个私生子的心并且吃掉它。 拉姆斯。波顿 临冬城的亲王 “雪诺?”拖蒙德问道。“你的脸色看起来像刚死了爹一样难看。” 琼恩。雪诺没有马上回答。“mully,带clydas回去。夜晚很黑,路不好走,纱丁,和他一起去。”他把信递给拖蒙德。“自己看吧。” 野人看了一眼信就又给递了回来。“感觉不好。。。但是拖蒙德从来不会读写,他们也从来不会说什么好事。。。” “不经常这样。”琼恩承认。黑色的翅膀,黑色的消息。也许这些古老的谚语有更多他所不知的智慧蕴含其中。“这是由拉姆斯。雪诺发来的。我将会读给你他说了什么。” 读完之后,拖蒙德嘀咕着。“哈!真是一个混蛋,毫无疑问。但是曼斯。雷德是怎么回事?他被挂在笼子里?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你们的红袍女巫烧死了吗?” 那是叮当衫。琼恩差点说,那是魔法,一种巫术。她如此称呼它。梅丽珊卓。。。尽力去寻找,她说过过。他放下信。“就像风暴中的乌鸦。红袍女预言了这个结局。”当你找到答案时,告诉我。(注:尽力去寻找,当你找到答案,告诉我。这一句话是上一个章节里梅姐对囧说过的一句话,这里应该为黑体+斜体,表示心理活动。) “也许都是谎言。”拖蒙德抓着胡须说道。“如果有一只上好的鹅毛笔和一瓶墨水,我可以把我的鸡鸡写的有我的胳膊那么大,不是吗?” “他知道光明使者,他谈到了城墙上的人头。他知道矛妇的数量。”他了解曼斯。雷德。“不,这些都是事实。” “我没说你错了。但是问题是你要怎么办,乌鸦?” 琼恩握剑的手指开开合合。守夜人永远保持中立。他紧握着拳头,然后又再度松开。你的计划只会带来叛国的罪名。他想到了罗柏和他发际的雪花。杀了男孩,长大成人。他想到了布兰和他敏捷的身影。还有瑞肯那喘不过气的大笑,还有珊莎洗衣时的哼唱。。。你什么也不懂,琼恩。雪诺。他想到了艾丽娅,她的头发总是乱的像鸟窝。我用他带到临冬城的六个婊子的皮给他做了一件很暖和的衣服。。。我要把我的新娘回来。。。我要我的新娘回来。。。我要我的新娘回来。。。 “我认为我们最好改变计划。”琼恩。雪诺说。 他们讨论了两个小时。 horse和rory接替了fulk和mully在军械库前站岗。“跟着我。”琼恩出来时告诉他们。白灵本应该跟在他后面的,但是在白灵出来前,他就把把冰原狼重新扔回房间。异形者和他的野猪也会在他要去的地方,他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他的狼远离那只野猪。 shieldhall曾经是黑城堡的一部分,它是一个大的由黑色石头组成的餐厅。它的橡木椽子被数个世纪的炊烟熏成了黑色。在守夜人部队还很强大的时候,它的墙上还挂满了明亮的盾牌。当一个骑士要穿上黑衣的时候,他将会失去原来的装备和身份,戴上守夜人的黑色橡木盾牌。他原来的盾牌会被挂在shieldhall的墙上。 数百个骑士意味着数百面盾牌,数百面盾牌意味着数百面纹章。它们挂满了整面墙,色彩斑斓,就像任何的骑士梦一样绚丽。 但是当一个骑士死去,他的盾牌就会被拿下来,随着主人火葬或者土葬。之后数百年的时间里越来越少有骑士加入守夜人。直到有一天当大家发现已经没有必要在shieldhall开启任何宴席了。shieldhall被废弃了。在最后的几百年里,它极少被使用。作为一个餐厅,它留下了很多东西——黑暗,肮脏,四处漏风,在冬天几乎无法在这里吃饭。它那巨大的地窖变成了老鼠的乐园,高大的屋顶则成为了蜘蛛的猎场。 但是这里足够坐下同时坐下二百人,如果再挤一挤,能够坐下三百人。当琼恩和拖蒙德进来时,大厅里顿时充满了议论的声音,就好像蜂巢里的蜜蜂一样。从那少的可怜的黑衣看来,这里的野人比守夜人多出了五倍。比那些已经能够褪色并且布满裂纹的剩下的盾牌还少。但是燃烧在墙边的火把都是新的,琼恩下令把长凳都搬进大厅,这样大家就能舒服的坐着。坐着的人更喜欢倾听,伊蒙师傅曾经和他说过。站着的人只想要发火。 在大厅尽头是一个讲台。琼恩站了上去,拖蒙德陪在他身边,然后抬手示意安静。但是议论的嗡嗡声更大了。拖蒙德拿出战号,吹响了它,号角巨大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召唤大家来是要去解救hardhome。”琼恩开始说道。“上千个自由民聚集在那里,陷入困境,忍饥挨饿。我们收到报告说那边的森林里有尸鬼出没。”在他的左边他看到了马锡尔和yarwyck。yarwyck和他的工匠们在一起,马锡尔穿着灯芯绒衬衫,左手边是lew,和alfofrunnymudd.在他的右边,sorenshieldbreaker双手抱胸坐在那里.再后面一些琼恩看到gavinthetrader和harlethehandsome在窃窃私语.ygonoldfather和他的妻子们坐在一起,howdwanderer独自一人.borroq坐在靠墙的黑暗的角落里.他的野猪不见踪影。 “我派去营救mothermole和他的子民的船队遇到了风暴。我们必须尽一切可能去帮助他们,或是看着他们死去。”两个皇后的骑士也来了,琼恩看到了。sernarbert和serbenethon 站在靠近门的地方。但是其他的皇后的人马就显得不那么明显。“我曾计划亲自带队去尽可能多的营救那些被困的自由民。”一个鲜红的身影出现在大厅的后方。梅丽珊卓女士也出现了。“但是现在我发现我不能亲自去hardhome了。这支队伍现在改由拖蒙德带领。大家都熟悉他。我会如他要求的一样尽可能多的调拨给他人手。” “那么你要去哪呢?乌鸦?”borroq问道。“和你的白色大狗一起藏在黑城堡里?” “不,我前往南方。”然后琼恩读给他们拉姆斯的信。 shieldhall炸开了锅。 每个人都立刻开始大喊。他们跺脚,挥舞着拳头。长剑挥舞,巨斧砍碎墙上的盾牌。琼恩望向拖蒙德。他再次吹响了两声号角,比第一次更响,更长。 “守夜人在七国的纷争中永远保持中立。”在大家都稍微冷静下来之后琼恩提醒他们说。“这不是要反对波顿家的私生子,也不是要给史坦尼斯报仇,更不是替皇后和公主护驾。这个用女人皮做衣服的残忍的怪物发誓要挖出我的心来,我现在就要回应他的这些话。。。但是我不会让我的兄弟们放弃自己的誓言。” “守夜人会前往hardhome。我自己前往临冬城。除非。。。”琼恩停了一下。“这里有人想和我一起去吗?” 怒吼,正是他所期望的。巨大的骚动甚至震掉了挂在墙上的两面盾牌。sorenshieldbreaker跺着脚,thewanderer同样如此.toreggthetall,brogg,harlethehuntsmanandharlethehandsome都加入了进来,ygonoldfather,blinddoss,甚至thegreatwalrus.我找到了自己的大军,琼恩。雪诺想,我们来一决雌雄吧,小剥皮。(注:这里这些鸟语都是野人部落的名字) yarwyck和马锡尔悄悄地溜了出去,他注意到了,他们带来的所有人都走了。这不重要。他现在不需要他们,也不想要他们。没人愿意让自己的兄弟们打破誓言。如果非要这么做,那就让我独自承担这个罪行吧! 然后拖蒙德大吼,他所有参差不齐的牙齿都露了出来。“说的好,乌鸦。现在让我们拿出蜂蜜酒!让他们畅饮美酒,成为你的人马,当这一切都完成时,我们就组成了一只野人大军,哈!” “我会派发麦芽酒。”琼恩心烦意乱的说。梅丽珊卓已经走了,他意识到,皇后的骑士们也一样。我应该先去见见皇后。 她有权知道自己的夫君已死。“请原谅,我必须留下你来陪他们喝酒了。” “哈!正是我的强项,乌鸦,忙你的去吧!” 琼恩从大厅出来时horse和rory马上来到他身边。我可以在会见皇后之后和梅丽珊卓谈谈,他想道。如果她能看到风暴中的乌鸦,那她也能为我找到拉姆斯。雪诺。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惨叫。。。和一声大的足以震撼长城的怒吼。“是从hardin’stower那边传来的,大人。”horse报告道。他本可以说的更多,但是又一声惨叫打断了他。 瓦尔,这是琼恩的第一个想法。但是那不是女人的声音。那是一个男人痛苦的呼喊。琼恩由走变跑,horse和rory紧跟着他。“是人类的袭击吗?”rory问。琼恩持怀疑态度。难道是冰牢中的尸体跑了出来吗? 当他们赶到hardin’stower时,叫喊声停止了。但是巨人乌戈仍然在大声咆哮。巨人举着血淋淋的尸体的一条腿,就像艾莉娅小时候经常对她的洋娃娃做的那样,她每次被强迫吃蔬菜时总会这样。但是艾莉娅不会把洋娃娃扯成碎片。死人握着剑的那只胳膊在数码之外,附近的雪被染的鲜红。 “放开他。”琼恩大喊。“乌戈,放开他。” 乌戈没有听或者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巨人自己也在流血,剑砍伤了他的腹部和胳膊。他愤怒的把已经死去的骑士一次又一次的摔向塔楼灰白的石墙,直到人头被摔的粉碎,就像一直破碎的甜瓜。骑士的斗篷在寒风中飘荡。看起来是白羊毛品质的,镶着银边,上面绘着蓝色的星星图案。骨头和鲜血四处飞扬。 人们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北方人,自由民,后党。。。“保持距离!”琼恩命令道。“远离他们,特别是后党的人。”死去的骑士是serpatrek。他的脑袋已经破碎的无法辨认。但是他的文章倒是很好认。琼恩可不想让后党的其他骑士冲上来为他复仇。 乌戈再一次大吼,然后把骑士的另一只胳膊也从身上扭了下来,血雾飞溅。就像一个小孩摘下一个花瓣一样,琼恩想。“leathers,让他平静下来。他会巨人语,后退,其他人都后退。不要动武,我们吓到他了。”难道他们没看到巨人被砍伤了吗?琼恩必须在更多的人死前让这件事有个了结。他们完全不知道乌戈到底有多强壮。号角,我需要一个号角。他看到闪亮的武器指向了他。“别拿武器!”他大喊。“wick,把那把匕首。。。” 。。。拿开,他本想这么说。当wick的利刃滑向他的喉咙时,他的话变得毫无意义。琼恩握住匕首,用尽全力才让它仅仅擦破了皮肤。 他伤了我。 当他把手放在脖子上的伤口上时,鲜血从指间流过。 “为什么?” “为了守夜人。”wick再次袭来。这次琼恩抓住他的手腕然后扭过他的胳膊,匕首掉在了地上。瘦瘦的事务官慢慢后退,他抬起手好像要说些什么,不是我,不是我。人们在尖叫。 琼恩打算拔出长爪。但是手指突然变得僵硬笨拙,他已经无法拔剑。 波文。马锡尔站在他面前,泪水流过面颊。“为了守夜人。”他刺向琼恩的腹部。当他的手抽回来时,匕首仍然留在它刺向的地方。 琼恩跪在了地上。他摸索着找到了刀把,试图拔出。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每吸一口气都使他感到痛苦。“白灵。”他低声呼唤着。痛苦侵袭着他。 第三刀刺向肩胛骨,他哼了一声倒在了皑皑白雪中。 他没有感觉到第四刀,只有寒冷。。。 翻译:rickon·stark戴蒙_黑火 —————————————————————————————————————— 女王之手 那个多恩的王子已经逝去三天了。 从灰穹嘶鸣而落的冷雨将砖道化作洪流,暗淡的黎明夜色掩照下,他咽下的最后一息。余 火虽大都已被滂沱熄灭,哈兹卡hazkar金字塔的灰烬里却依旧升腾起闷烧的缭绕。至于 那座雷哥藏匿于黑暗之中的黑色巨约日赞yherizan金字塔,看上去活像个缀满灼目橘黄宝 石的肥婆。 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遥望着远端的残垣,深思着:或许众神终归还是有所聆听。若非甘露 天降,弥林早已被这火势化作尘土。 没有任何龙的迹象,他也不想看见。龙对于雨无爱。东方破晓之处的地平线上斜刺出一缕 薄红。这又勾起了赛尔弥对受伤的第一滴血的往昔追忆。流血总比痛苦更快,无论伤口再 深。 他偎依着栏杆而立在大金字塔的最高阶上,一如过往清晨巡视苍空,期待他的女王能和黄 昏一样飘然而至。当他知晓来自于女王寝宫的那个王子的死讯,他对自己如是说:她绝不 会抛弃我们,她离不开她的子民。 赛尔弥返回室内,雨线沿着他的白袍背部流淌,毯子和地面上留下了他湿滑的靴迹。昆汀· 马泰尔的遗体依他之命陈列在女王的床上。他曾是骑士,以及多恩的亲王。能让他毙在他 穿越半个世界来寻觅的床头也算种仁慈。寝具算是毁了——床间处处散发着血腥与焦糊, 但赛尔弥认为丹妮莉丝会原谅的。 弥桑黛守在床边,她夜以继日的守着王子,试着理解任何他能表达出的需求;当他足够清 醒能饮用时喂他水和罂粟花奶;聆听着他时不时咆哮出的少数几句呓语;当他沉寂时又为 之读上故事;沉睡在他床边的靠椅上。赛尔弥爵士曾让女王的侍酒们来帮忙,但即使最勇 敢的也被这烧伤之景所吓退。蓝衣仁者他们从未前来,虽然他催促了他们四次有余。或许 他们早已骑着灰马逃匿了吧。 小纳斯人觉察到他:“尊敬的阁下,王子现已经超脱了痛苦。他的多恩神坻以带他回故乡 。看,他笑了。” 你如何知晓?他没张口。若是龙把他吞噬掉了倒好。起码是个爽快的了断,而这......浴火 是种可怕的死法。难怪地狱的一半是火焰。“盖好他。” 弥桑黛将被单盖过了王子的脸。“他会被怎么样,阁下?他离家是如此之遥远。” “我想他会返回多恩。”但如何?骨灰?那需要更多的火焰,而巴利斯坦早已不能忍受。 我们必须将血肉分离下骨骼。用甲虫,而不是蒸煮。在维斯特洛,静默姐妹就会这么做。 但这是奴隶湾,最近的一个静默姐妹也远在千里之外。“你该睡了,孩子,在你自己的床 上。” “恕我直言,阁下,您也一样。您也多久没合眼了。” 已经许久了,孩子。自从三叉戟河畔。大学士派席尔曾告诉他:老年人不像年轻人一样需 要那么多睡眠,但却不仅于此。他已经到了那个害怕一闭眼就再也无法醒来的岁数。换作 他人或许寄希望于于睡梦中安详,但这决不该是御林铁卫的。 “长夜漫漫”他告诉弥桑黛,“总是事务繁杂,无论在此还是七国。但现在你已尽力了, 孩子。休息下吧。”若诸神慈悲,愿你梦中无龙。 待到女孩离去,老骑士掀起被单最后再看了眼昆汀·马泰尔的容貌,又或残存下的。太多的 血肉被扯走以至于见骨。他的双眼浮肿。他该呆在多恩的。他该安于现状。不是谁都可以 与龙共舞的。又一次把这孩子盖好,他寻思起是否有人为他的女王合眼,又或她横尸在多 斯拉克海的高草之中,凝视天穹直到成为骨架。 “不。”他高声道“丹妮莉丝没死。她骑龙而去。我亲眼见证。”他无数次重复过...但坚 信于此却愈发艰难。她头发着火了,我也看见。她在燃烧...即便我没看见她滑落,还有太 多人发誓目睹了。 不经意间白昼已至。雨依旧下,东方的天空挂着个含糊的光影。而剃头者与此相伴而来。 斯卡哈兹依旧他那套黑裙,护胫及塑形的护胸的装扮。他腋下的铜面具倒是新的——懒散 吐舌的狼头。他以致敬的口吻道:“那,蠢货还是死了,是吗?” “昆汀王子没能挺到清晨。”剃头者的知晓没让赛尔弥意外。金字塔内,言语似风。“御 前会议被召集了吗?” “他们等着女王之手的光临。” 我可不是什么手,些许的他想咆哮道。我只是个骑士,女王的护佑者。此非吾欲。但女王 出走国王被囚,总要有人主持大局,而巴利斯坦不信剃头者。“绿衣仁者方面有消息了么 ?” “她还没回到城里。”斯卡哈兹曾反对派女祭司,而迦菈札·迦菈莉自己也抗拒任务。她允 诺宁愿去寻求和平,但希札达哈·佐·洛拉克最好还是由智慧的专家去应付。巴利斯坦毫不 退让,终归绿衣仁者弯头同意去尽力而为。 “城中如何?”赛尔弥问剃头者。“按你所命,所有城门均合拢填封。我们正通缉着任何 线索或渊凯人留在城里的,并驱逐逮捕我们所遇见的。大部分都隐匿了起来。金字塔内, 毫无疑问。忠诚无虑的将士守卫者城墙与高塔,静待来犯。两百来个贵族之后聚集在广场 ,在雨中站在他们的涂卡上要求谒见。他们要求释放哈兹达尔和我的死刑,以及你去宰了 那些龙。他们被告知骑士专长于此。哈兹卡hazkar金字塔的清理搬运还在继续。巨金字 塔yherizan和uhlez的祭祀放弃了它们给那群龙。” 巴利斯坦知晓这些。“那行凶的数目?”他问道,恐惧着答案。 “29。” “29?”这远糟于他的预期。鹰身女妖之子两天之前就宣战了。头个夜里是三具命案,第 二天九个。但从9到29只用了一个晚上而已...... “中午前就会突破30的。你怎么如此沮丧,老人?你还能期盼什么?鹰身女妖要释放哈兹达尔 ,所以他就派他的儿子们持刀上街。死者都是新面孔和剃头者,一如既往。一个是我 手下,铜盔野兽。鹰身女妖留在尸体边的标记,不是画在行道上的粉笔就是墙上的划痕。 在雨水冲刷掉之前,其中还出现标语:‘屠龙有理。’他们写道,还有‘哈格哈兹是英雄 。’‘丹妮莉丝必须死。’也出现了。” “血债...” “290块金块来自于每个金字塔,嗯”斯卡哈兹嘟囔着,“马上就被收来...但这点金钱损 失会让鹰身女妖住手。只有血才会。” “如你所说。”又是人质。若我默许,他会杀光他们全部。“再说多少遍也一样,还是不 行!” “女王之手,”斯卡哈兹厌恶的嘟囔着,“一个老女人的手,我记得,是褶皱又无力的。 我希望丹妮莉丝尽快返回。”他放下了他的铜质狼面具。“你的会议将无穷无尽。” “那是女王的御前会议,不是我的。”赛尔弥换上了个干的斗篷扣上了他的剑鞘,紧随剃 头者下楼。 今早的柱厅没有请愿者。尽管他是名义上的首相,巴利斯坦不会在女王的缺席下开庭,也 不会允许斯卡哈兹·莫·坎达克这么做。哈兹达尔怪异的龙椅已被巴利斯坦下令移走,但他 也没把女王钟爱的枕席放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圆桌置于厅正中,四周环绕高椅便 于人们坐下相互交流。 当巴利斯坦踏下大理石阶,人们纷纷起立,斯卡哈兹剃头者站在他身侧。母亲之子马瑟伦 的人出席,由自由兄弟团的司令赛门·斯崔普拜克带头。坚盾(团)新选了指挥官,叫做塔 尔·托拉克的黑肤色盛夏群岛人。他们老的指挥官摩罗诺·尤斯·铎伯被传染病夺取了生命。 灰虫子是忠诚的,由三位戴着尖头盔的阉人士官列席。风鸦团由两个经验丰富的佣兵代表 ,箭手尤金和满身伤疤的斧手鳏夫。他们两个据说在达里奥·纳哈里斯缺席后分享了指挥权 。绝大部分女王的卡拉萨跟着哈戈和拉卡洛前往多斯拉克海去寻找她。但斜眼跛脚的仁慈 的罗姆莫为那些留下的代言。 桌子对面坐着四个哈兹达尔王的前侍卫,巨人战士乔戈郝,碎骨者贝拉乔,会数数的卡马 戎,以及斑点猫。赛尔弥无视了剃头者斯卡哈兹的拒绝,坚持让他们出席。,他们曾帮助 过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拿下这座城市,所以不该被遗忘。他们或许是血腥的屠夫和杀手,但 这是他们表达忠诚的方式...对于哈兹达尔王,是的,也是对于女王的。 最后壮汉贝沃斯蹒跚的进入了大厅。 那阉人满脸死气,就仿佛死亡曾亲吻过她一样。死亡瞄上了他。他看起来至少瘦了二十多公斤 ,他胸腹上负满了愈合的伤疤曾舒展平滑的暗棕色皮肤,现在松垮褶皱的挂在他身上,垂 垂摇晃,好似三倍有余的长袍。他步履艰难,看上去有点迟疑。 即使如此,他的出现也让老骑士欣喜。他曾与壮汉贝沃斯一同跨越了半个世界,他知道他 可以依赖于这人,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贝沃斯。你能加入我们真让人欣喜” “白胡子,”贝沃斯笑道,“洋葱和肝在哪?壮汉贝沃斯已不复当年,他必须进食,再变 强壮。有人让壮汉贝沃斯生恙,某人必须死。” 某人会的,或许,还不止一位。“做吧,老朋友,”当贝沃斯坐下背过双手,巴利斯坦继 续道,“昆汀·马泰尔今早离世了,黎明之前。” 鳏夫笑道,“龙骑士。” “蠢货,我这么叫他。”赛门·斯崔普拜克说 不,只是个男孩。巴利斯坦忘不了他自己年轻时的愚蠢,“请尊重亡者,王子为了他的行 为付出了恐怖的代价。” “那其他那些多恩人呢?”塔尔·托拉克问到,“作为囚犯,目前。”没有一个多恩人做出 了反抗。当铜首守卫找到他时,阿奇博尔德·伊伦伍德轻抚着他烧焦冒烟的王子的身躯,他 烧焦的双手可以为证。他曾尝试帮昆汀·马泰尔扑灭那吞天的火焰。格里斯·郡克沃特持剑 站在他们旁,但当蝗虫们出现,他就缴械了。“他们关在一起。” “把他们一起绞死,”赛门·斯崔普拜克说,“他们释放了两条巨龙到城里。” “打开牢门,给他们武器,”斑点猫怂恿着“我乐意在全弥林人的欢呼中结果了他们。” “牢门不会开启,”赛尔弥说,“血腥与嘈杂只会引来巨龙。” “或许三条都会?”马瑟伦建议到,“黑色的那条来过一次,为何不会再把女王又一次送 回来?” 或许没有。倘若巨龙归来弥林,却无丹妮莉丝的驾驭,城市必将陷于火焰与血泊,对此巴 利斯坦毫不怀疑。坐在这桌上的每一位必将相互刀戎相见。虽然她还年轻,但却是唯一维 系着大家的纽带。 “女王将在她想的时候回归。”巴利斯坦说,“我们赶了一千只羊到daznak的深穴,将 ghrazz的用阉牛填满,黄金穴则用那个希兹达尔·佐·洛拉克用他搜集来的野兽。”尽管所 有的巨龙似乎都更偏爱绵羊肉,当他们饥饿时回到daznak的深穴。一旦有一只开始吃人 ,无论在哪,巴利斯坦必然有所耳闻。自从英雄的哈格哈兹以后,唯一一个被巨龙杀死的 弥林人是个愚蠢的奴隶,当他试图阻止雷戈把巢穴安置在hazkar金字塔顶时。“我们还有 要事要商议。我已派出绿衣仁者去渊凯人那边协议释放我们的人质。我希望她中午前带着 他们的答复回来。” “含混的话语,”鳏夫说,“风鸦团了解渊凯人。他们的舌头好似蠕虫,说的话总是似是 而非。绿衣仁者必然带着这样的含混回来,而非确切的答案。” “请容我提醒女王之手,贤主议会也同样扣押着我们的英雄。”灰虫子说到,“还有骏马 领主乔戈,女王的血盟卫。” “她血之血,”罗姆莫同意道,“他必须被释放,卡拉萨的荣誉不能玷污。” “他会被释放,”巴利斯坦说,“但我们先要等绿衣仁者能达成协议——” 斯卡哈兹剃头者拳头猛砸桌面,“绿衣仁者带不回任何东西。她甚至可能现在就在和渊凯 人密谋什么。妥协,你是说?达成妥协?什么样的妥协?” “赎金,”巴利斯坦说,“每个人都按赎金支付。” “贤主议会才不需要我们的金子,阁下。”马瑟伦说,“他们比你的任何一个维斯特洛 领主都富裕。” “他们的佣兵将会垂涎这些金子,人质对他们来说算什么?倘若渊凯人拒绝,这就将分化 开他们和他们的佣兵团。”或如我所望,迦菈莉将自己建议的策反成功。他自己是决不会 考虑这样的行为。在君临,贿赂就是小指头的产业,而分化离间则是瓦里斯大人的职责。 他自己的职务就简单坦率多了。尽管只有11岁,然而米珊德却聪慧犹如在座的诸位的半数 ,更是谋略超越了大部分。“我已建议绿衣仁者只有当所有的渊凯指挥官愿意聆听时才呈 请提议。” “即使这样,他们依旧会拒绝。”赛门·斯崔普拜克坚持,“他们将会要求巨龙被屠,国王 复位。” “我祈祷你是错的,”而且我害怕真如你所说。 “你的神灵远在他方,祖父大人。”鳏夫说,“我不认为你的祈祷管用。当渊凯人把那老 女人在你面前宰了,那又怎么办?” “血与火。”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轻语到,声音细微难闻。 接下来是个漫长的冷场,直到壮汉贝沃斯挺起他的腹部说道,“总比肝和洋葱好,”斯卡 哈兹剃头者目光穿过他的狼头面具说到,“你宁愿打破哈兹达尔王的和平吗,老头?” “我宁愿如此。”曾经,几度岁月,一位王子命名他为“无畏的”巴利斯坦;几多风流, 那份年少依旧藏于心中。“在曾今金字塔顶鹰身女妖站立之处,我们立下灯塔。用浸透油 的干木来防止雨水的干扰。一旦时机已至,而我希望永不,灯塔将被点亮。火焰将是你倾 开我们的大门进攻的信号。你们每一位都重任在肩,所以诸位需时刻全力以赴,枕戈待旦 。这将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他举手对他等待中的侍从作信号。“我有一些地图以标注恶 魔们的分布情况,包括他们的营地,他们的器械。如果我们击败那些奴隶,那些佣兵团将 抛弃他们。我知道还有疑虑和困惑,但请搁置一旁。一旦会议结束,我们将团结一心,协 同作战。” “那最好预备点食物和水。”赛门·斯崔普拜克建议到,“这会有的开了。” 结果花费了整个上午以及大半个下午。佣兵团长和代表们在地图前争论各种优点与缺点仿 若渔妇争抢一娄螃蟹:佣兵团小股的弓手究竟有多强劲;大象们是否该投入一线冲击渊凯 人的阵线,拟或留为预备队,以作冲锋引领之用;骑兵究竟该布在两翼还是作为先锋。 巴利斯坦让人们畅所欲言。塔尔·托拉克认为一旦突破了封锁,他们就该直指渊凯城。一旦 突袭之,渊凯将毫无设防,而渊凯大军别无选择只有回师救援。斑点猫提议让敌军选出个 代表与他一对一决斗。壮汉贝沃斯甚是赞成,只是认为该披挂上阵是他而非斑点猫。会数 数的卡马戎提议将船链锁合绑在河边,用河水将300勇士运到渊凯大军之后突袭。所有人 都赞同无垢者是最精良的部队,但如何部署他们却充满分歧。鳏夫想要用他们直接撕裂渊 凯大军阵线。马瑟伦则认为该将他们部署在阵中压阵。赛门·斯崔普拜克希望将其一划为三 以应对三大佣兵团。他的自由兄弟们虽既勇敢又渴望战斗,他争辩道,但倘若没有无垢者 的协助,他恐怕在面对经验丰富的佣兵的时候,他那非纯种的部队会丧失纪律。灰虫子只 说无论命令如何,无垢者都将遵从。 当一切细节都被谈及,争论直到决定以后,赛门·斯崔普拜克提出了最关键的一点:“作为 曾经的渊凯奴隶,我曾代表过贤主去和佣兵团讨价还价,了解他们的胃口,而且我知道渊 凯是无法说服佣兵们直面龙息的。所以我问一句...倘若和谈失败而战端需要,巨龙们是否 会来?加入战斗?” 会来的,巴利斯坦本想说。嘈杂会吸引他们,哭喊和尖叫,血腥的气息,这些都会把他们 引上战场,正如daznak穴的咆哮会把龙吸引到血红的沙地上。但一旦它们来到,又如何 让它们不误伤无辜呢?他认为这不可能。所以他只说了:“巨龙只会按巨龙的方式行事。 如果它们来了,就单单是它们挥舞的双翼的阴影就足矣吓退那群奴隶。”然后他感谢了大 家并宣布散会。 灰虫子最后一个走,“一旦火焰升起,无垢者就将预备好战斗。但女王之手您必须确信无论何 时我们发起攻击,渊凯人都将会杀害人质。” “我将竭尽所能的营救,我的朋友。我有一个...打算。但请原谅我下,是时候让多恩人知 道他们的王子的死讯了。” 灰虫子点头:“我将遵从。” 巴利斯坦带上两个新近的骑士下到地牢。众所周知,悲伤与内疚是会把人逼向疯狂。而阿 奇博尔德·伊伦伍德和格里斯·郡克沃特均参与了他们的挚友的死亡。但当他们来到牢室, 他让图姆和红羔羊在外面守护,他独自一人将王子的挣扎已经了结的消息告诉多恩人。 阿奇博尔德爵士,高个秃顶的那个,沉默无语。独自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缠满亚 麻绷带的烧伤的手。格里斯爵士则挥拳撞墙,“我告诫了他这是愚蠢的,我央求他回家。 你那女王婊子对他毫无用途,这是明摆的事情。他穿越了世界来表达他的挚爱与忠诚,然 而她却当众取笑了他。” “她鄙视他,他为她献上了心,她却顺手就丢了回来接着干她那佣兵姘头。” “你最好小心你的舌头,阁下。”巴利斯坦既不喜欢格里斯·郡克沃特,又很愤怒他对于女 王的中伤。“昆汀王子的死亡是他自己的责任,以及你们的。” “我们的?这怎么成了我们的罪过,阁下?昆汀是我们的朋友,是的。有点愚莽,你大概 会说,但又有哪个梦想不需要勇敢。但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的王子,我们遵从他的指挥 。” 巴利斯坦·赛尔弥无法拒绝这话中的真理。他最好的岁月就花费在听从醉汉和疯子的指令上 。“他来的太晚了。” “他献上了他的心。”格里斯爵士又重复道,“她只需要宝剑,而非真爱。” “他本还会为她献上多恩的长枪。” “他本应该的。”再没人比巴利斯坦·赛尔弥更期待丹妮莉丝能青睐并爱上多恩的王子。“ 他来得太迟了,而且,这傻子...雇了佣兵,放了两条巨龙在城里...这以不仅仅是疯狂,这 是背叛!” “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对丹妮莉丝女王的热爱,”格里斯·郡克沃特坚持着,“来以此证 明他配得上她。” 老骑士听够了。“昆汀王子所做都是为了多恩。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吗?我这辈子都在 侍奉国王、王后和王子们。阳戟城会发动武装叛乱来对抗铁王座。不,不用费心辩解。道 朗马泰尔是不见兔儿是不会撒鹰的那种人。责任引领昆汀王子来到此处。责任,荣誉,对 于建功立业的渴望...没有爱情。昆汀是逐龙而来,而非丹妮莉丝。” “你不了解他的,阁下。他—” “他死了,沃特。”伊伦伍德抬起了他的腿,“再多的话语也无法挽救他。克里图斯和威 尔也死了。所以在我把拳头灌进你那破嘴前,闭口吧。”高个骑士转向赛尔弥“你会如何 发落我们?” “斯卡哈兹剃头者希望你们绞死。你扭断了他四个手下的脖子,四个女王的,两个从阿 斯塔波就跟随她的自由民。” 伊伦伍德看上去并不吃惊,“那种野兽头盔,嗯。我只杀了一个,蛇头的那个。佣兵们干 掉了其它人。不过无所谓了,我知道。” “我们是保护昆汀,”郡克沃特说,“我们——” “静下来,喝你的水。他知道。”高个转向巴利斯坦继续,“若是要绞死我们,你就没必 要来了,所以不是,对吗?” “对。”这家伙不像他看上去那么不灵光。“你们活着对我更有意义。服务我,不久之后 我将安排用船把你们带回多恩并带上你们的昆汀王子的遗骨给他的亲王父亲。” 阿奇博尔德苦笑道:“怎么又是船?总会有人愿把昆汀魂归故里。为什么挑我们,阁下? ” “你们的宝剑” “你手下有无数军队” “女王的自由民们血统各异。雇佣兵们不值得信赖。无垢者是勇敢的士兵...但不是战士。 不是骑士。”他停了一口气,“你们尝试驯龙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多恩人交换了下眼神,郡克沃特接着说到,“昆汀告诉破烂王他能控制它们,那来自于他 的血脉,他说,他有坦格利安的血脉。” “龙之血脉。” “是的,佣兵团本该帮我们把龙锁好,以便我们偷运上船。” “拉格斯安排好了艘船,”郡克沃特说着,“一艘大的,以便我们抓住多只。而昆汀将骑 上一只。”他看了看缠满绷带的手,“然而我们一进去就发现,这一切都不管用。巨龙太 狂野了。链子...链子的碎片到处都是,巨大的锁链,和你头般大小混在各种头骨和碎骨中 。而昆汀,愿七神怜悯他,看样子就要尿在他的马裤里了。卡戈和梅里斯可不瞎,他们也 看见它们了。于是一个十字弩手掉头就跑。或许他们一直只想着屠龙,并一直利用我们找 到它们。你永远了解不了塔特斯的想法。无论如何向龙射箭都不是聪明的做法。挑衅只会 令巨龙愤怒,而它们却从未如此感兴致的。接下来...接下来一切都变得糟糕。” “于是风吹团如风般溃散了,”格里斯接着说到,“昆汀在尖叫,全身是火,而他们都走 了,卡戈,美人梅里斯,所有活着的。” “噢,那你还盼望着什么,沃特?猫会抓老鼠,猪会在泥里打滚,而佣兵从来都在最需要 他们的时候逃跑。不能怪他们,野兽的天性。” “他说的没错。”巴利斯坦说,“那昆汀王子又对破烂王允诺了什么以答谢这些帮助?” 一片沉默。格里斯看着阿奇博尔德,而阿奇博尔德看着他的手,地面以及牢门。 “潘托斯,”巴利斯坦说,“他答应给他潘托斯了,是不是?说吧,你们的言语已经无法 危害昆汀王子了。” “是,”阿奇博尔德不情愿的说,“是潘托斯,他们在纸上达成了交易,他们俩个。” 这是一个机遇。“我们仍扣着些风吹团在地牢里。那些假装的逃兵。” “我记得,”阿奇博尔德说,“亨格福德,斯达鲁,还有些。以佣兵标准而言他们中的一 些不算太坏。其它的,他们都快死了吧,不是么?” “我是指把他们派回破烂王。而你们将跟随他们。你俩将淹没在人群中,所以你们在渊凯 军营地的出现将无人注意。我要你们送条消息给破烂王。告诉他,是我指派的你们,以女 王的名义。告诉他如果他把人质安全送来,我们愿开好价,当然是完整无伤的。” 阿奇博尔德苦着脸“拉格斯和塔特斯可能更愿意把我俩送给美人梅里斯,他不会答应的。 ” “为什么不?任务很简单。”相对于偷龙。“我曾将疯王从暮谷城救出。” “那是维斯特洛,”格里斯·郡克沃特说“而这是弥林。” “阿奇以那双手甚至都没法拿剑。” “他应该不用。你将会跟着这些佣兵,除非我看错了人。” 格里斯·郡克沃特倒梳了下他那干瘪的金发,“能让我们有点时间私下讨论下吗?” “不!”赛尔弥说。“那我来,”阿奇博尔德请愿,“只要没有见鬼的船就好。沃特也会 干的。”他微笑道,“他暂时还不知道,但他会干的。” 于是就这么定了。 这是轻松的部分,起码吧。巴利斯坦·赛尔弥在爬回到金字塔顶的路上这么想着。艰难的部 分他留在了多恩。他的祖父将会大吃一惊。多恩人是骑士,起码名义上是。虽然只有伊伦 伍德的真铁般的性格让他有这样的印象。郡克沃特只有张漂亮的脸蛋,灵巧的舌头,以及 那一头好头发。 当老骑士返回塔顶女王的寝室之时,昆汀王子的遗骸已经被移走。他进门遇见六个年轻的 送盘侍童在玩儿童游戏,围坐在一圈在地上轮流挨个转动匕首。当匕首停下指定某位,他 就切下一缕头发。巴利斯坦幼年时在丰收厅也曾和他的表兄妹玩过这游戏...虽然是在维斯 特洛,而且据他回忆,游戏的最后还涉及亲吻。“巴哈卡兹,”他召唤到,“请倒一杯酒 ,如果你乐意。格兰兹达尔,亚扎克,请看好门。我只等待绿衣仁者,她一来就请把她带 到这里,至于其它,我不希望被打搅了。” 亚扎克屈膝道,“如你所愿,首相大人。" 巴利斯坦转头来到阳台。雨已经停了,虽然天空中仍有大块的乌云遮日就好像它沉在了奴 隶湾一样。hazdar的黑废墟上依旧冒出缕缕青烟,被风吹拂成丝带一般。在城墙之外的 极东方向,他看见苍白翅影飘过远处的丘陵。是韦赛里昂。也许是在捕猎,也许就是在自 由的飞翔。他不禁想知道雷哥在哪儿,虽然迄今为止,;绿色的那只要比白色的危险得多 。 当巴哈卡兹端来酒,老骑士一口长饮而尽又派男孩去装点水来。几杯下肚正好帮助他睡眠 ,但还需要他的智慧一旦迦菈札·迦菈莉和敌人们达成了协议归来。他身心疲惫,充满怀疑 。多恩人,哈兹达尔国王,雷兹纳克,进攻...他的选择都是正确的吗?他所做的是不是丹 妮莉丝期望他做的呢?我不是干这个的料。其它的御林铁卫在他之前也曾出任首相,不多 ,也不少。他在白典上读到过这些。现在他却想知道当年他们是否也和他一样失落与困惑 。 ”首相大人,”格兰兹达尔站在门边,手捧蜡烛,“绿衣仁者回来了,按您的要求来通报 。” “带她过来,把蜡烛都点上。” 迦菈札·迦菈莉由四位粉红侍女陪同。智慧与典雅的光环环绕着她,让巴利斯坦情不自禁好 生钦佩。她不仅是个强势的女人,也是丹妮莉丝忠贞的朋友。“首相大人,”她说,她的 脸庞隐藏在绿光闪闪的面纱之后,“请允许我坐下?一把老骨头又酸又累。” “格兰兹达尔,给绿衣仁者搬张椅子。”粉红侍女环绕在她背后,目光低垂,双手交叉于 身前。“需要给您上点心吗?”巴利斯坦问到。 “恭敬不如从命,巴利斯坦阁下。我的喉咙因交谈而干渴。一杯果汁,行么?” “如您所愿。”他叫来凯兹玛雅为女祭司点了杯柠檬汁,并加了点蜂蜜。为了饮用方便, 女祭司将摘下面纱,而赛尔弥又记起她的岁数了。大我约20岁,甚至更多。“如果女王还 在这,她也一定会和我一起感激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女王陛下的壮景一直都亲切。”迦菈札·迦菈莉迅速喝完饮品又戴上了面纱,“我们挚爱 的王后陛下有更进一步的消息了吗?” “目前没有。” “我会为她祈祷。那哈兹达尔王呢?恕我斗胆问一句。能允许我觐见下陛下他吗?” “快了,我希望。他没事,我向你保证。” “这些消息让我十分荣幸。渊凯的贤主议会要求他的出席。他们要求立刻释放高贵的哈兹 达尔并恢复他的所有权利,对此我相信您不感到吃惊吧。” “他会的,一旦我们确信他与刺杀女王陛下无关。但在此之前,弥林还是由忠诚与公正的 御前会议管理。您也将列席会议。我相信您还有许多要与我们分享。仁慈的殿下,我们需 要您的智慧指引。” “这些都是您的过誉,首相大人,”迦菈札·迦菈莉说,“如果您真相信我的智慧,听我一 言。立即释放并还给哈兹达尔王他的王座。” “只有女王陛下才有资格这么做。” 面纱之后,迦菈札·迦菈莉叹息道:“我们与之艰辛争取的和平却如同深秋的落叶在风中飘 荡,那是悲惨的时节。死亡袭击了街道,将传染病从被三重诅咒的阿斯塔波传染而来。天 空又有巨龙出没,以孩子的血肉为食。人民在逃离,逃往渊凯,逃往托罗斯,逃往魁尔斯 ,逃往任何他们能避难的地方。hazkar金字塔已化作冒烟废墟,而许多古老的线索就隐 藏在乱石之下。uhlez和yherizan巨金字塔已是那野兽的巢穴,它们的主人却是无家可归 的乞丐。我的人民已经失去了信仰和希望,整夜花天酒地,酒池肉林。” “还有谋杀,鹰身女妖之子一夜就犯下了30条人命。” “对此我深表悲伤。这都是需要立即释放高贵的希兹达尔·佐·洛拉克原因,他能阻止这一 切。” 他又如何做到的,除非他就是鹰身女妖?“女王把自己交给了希兹达尔·佐·洛拉克,让他 成为了她的伴侣与国王,就如他恳求的那样恢复了凡人的礼仪。然而他却以下毒作为回报 。” “他还以和平。别忘了这个,阁下。我恳求您,和平无价可沽。希兹达尔是个洛拉克。他 绝对不会干下毒之事,他是无辜的。” “您为何如此肯定?”除非你就是下毒者,“吉斯神告诉我的。” “我只信七神,而七神对此却保持缄默。智慧的殿下,您提交了我的提议吗?” “告诉了渊凯的贤主和佣兵团长们,正如您所命...但我不确信您会对回复满意。” “他们拒绝了?” “是的,赎金换不回人质,我被告知。只有龙血才行。” 不出巴利斯坦所料,虽不是他期望的结果。他闭紧了嘴唇。 “我知道这不是您所期望的答复,”迦菈札·迦菈莉说,“然而对我而言,我理解。那些龙 是毁灭象征。渊凯人害怕他们...出于恰如其分缘由,这您无法否认。我们的历史里记载了 可怕的瓦雷利亚龙领主,以及他们给古吉斯人造成的毁灭。即使是您那年轻的[福利小说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女王,美丽 的丹妮莉丝陛下也自称龙之母...我们看见的她在燃烧,那天在剧场里...即使她也不能幸免 于龙息的。” “陛下她没...她...” “...死了。愿神灵赐予她安息。”面纱之后她眼含泪光,“让她的龙也陪葬吧。” 听见沉重脚步声,赛尔弥不禁回头。门被撞开,斯卡哈兹·莫·坎达克冲了进来,紧跟着铜 盔野兽。格兰兹达尔企图阻止他,却被他推开。 巴利斯坦又站了起来,“怎么了?” “抛石机,”剃头者咆哮着,“所有的六具。” 迦菈札·迦菈莉也起立,“这就是渊凯给您的回应,阁下。我告诫了您可能不喜欢这答复。 ” 他们选择战争,那,就开战吧。巴利斯坦反而感到如释重负。战争他懂,“如果他们认为 砸开弥林就靠丢些石头——” “不是石头,”那个老女人的话语充满悲哀,惊恐,“是尸体!” 由于是龙女的死忠,而且在读她最后一段pov的时候百感交集,于是决定翻译一下加深印象,由于自己的语文水平较差,如有不顺畅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希望大家能提供宝贵的意见!感恩~~~ ------------------------------------------------------------------------------------ 在一片绿色草海中,山丘宛如一座石岛。 丹妮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才从上面爬了下来。当她到达山底的时候已经喘不过气了。她全身肌肉酸痛,并且感觉像是有了发烧的前兆。岩石也擦破了她的双手。不过这样要比以前好多了,她挑出一个烂掉的水泡一边心想。她的皮肤变得粉红而又娇嫩,一丝淡淡的乳白色液体从她碎裂的手掌中渗漏出来,但是她烫伤的部位在逐渐愈合。 在下面看上去山丘显得更为庞大。丹妮已经习惯地把这座山丘称之为龙石,一个和自己出生时所在城堡一样的名字。虽然对于龙石岛她毫无记忆,但她并不大可能会忘记这座龙石山。矮树丛和多刺的灌木丛覆盖了龙石山的低山坡;高处只见一排参差不齐的裸露岩石以险峻之势直指天空。就在那儿,在那破碎的巨砾、锋利的山脊以及针状的尖顶之中,卓耿在一个很浅的山洞里筑起了自己的巢穴。他已经在那住了好一段时间了,第一眼见到山丘的时候丹妮便意识到。空气中充斥着灰烬的味道,视线之内所有岩石和树木均被烧成焦黑色,地上散落着燃尽的碎骨,而这也正是他的家。 丹妮明白家的诱惑有多大。 就在两天前,她在岩石的尖顶攀爬时发现了一条指南的水源,在落日的余晖下闪烁着一丝微光。一条小溪,丹妮心想。虽然细小,但是会把她带到稍微大一点的溪流,然后随后流入某条河流,而在世界这边所有的河流都是斯卡扎单河的分支。一旦找到斯卡扎单河,她只需要顺流而下便能回到奴隶湾。 当然了,她宁愿骑在龙翼上飞回弥林。可是卓耿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古瓦雷利亚的龙骑士靠的是强大的咒语和带法力的号角来控制自己的坐骑。而丹妮莉丝用的是一个词和一条鞭子。骑在龙背上,她常有种再次初学骑乘的感觉。当她鞭打自己银母马的右肋时,母马便向左奔去,因为马匹的第一本能是远离危险。而当她的鞭子落在卓耿的右侧时,他却转向右方,因为龙的天性便是进攻。然而,有时她鞭打哪里似乎都没有关系,有些时候他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载着她飞行。要是他不愿意,无论用鞭子或者语言都无法让卓耿转向。鞭子对他造成的愤怒远比伤害要多,她已经意识到;他的龙鳞已经变得比牛角还要坚硬。 无论黑龙每天飞的再怎么远,到了傍晚他也会凭着本能回到在龙石山的家。这里是他的家,不是我的。她的家在弥林,在她丈夫和情人那。那里才是属于她的地方,是的。 继续走下去。如果回头我就完了。 天高云淡,回忆并辔而行。长草中疾驰而过的马匹有如蝼蚁。而那一轮银月却仿佛触手可及。明亮湛蓝的溪水从山下淌过,在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我还能见到这样的景色吗?在卓耿的背上她才感到完整。在天空中飞翔时,全世界的苦难都无法触及她。叫她如何抛弃这一切呢? 然而,是时候了。一个女孩也许可以一辈子花在玩耍上,但是她已经是一个成年女人,一个女王,一个妻子,一个上千人的母亲。她的子女们需要她。卓耿曾在鞭子下屈服,她也必须如此。她必须重新戴上皇冠,回到自己的乌木长凳和她高贵的丈夫怀中。 回到希兹达赫身旁,接受他那不温不火的吻。 今天早上的阳光猛烈,蓝天万里无云。这很不错。丹妮的衣服连碎布都算不上,根本无法起到保暖的作用。在飞出弥林的颠簸途中她的一只凉鞋从脚上滑了下去,她把另外一只留在了卓耿的巢穴里,只能穿一只鞋子还不如光脚行走。她的托卡徽章和面纱都遗弃在了角斗场内,她的亚麻束腰内衣也经不起多斯拉克海洋上炎热白昼和严寒夜晚的煎熬。衣上汗水、长草和泥土已经到处都是,丹妮从褶边撕下了一条布来包扎自己的胫骨。我看起来一定衣衫褴褛,还很饥饿,她想,但如果天气保持暖和的话,我就不会冻死。 她在龙石山的旅居是孤单的,而大部分时间也都在疼痛和饥饿中度过……但尽管如此,她仍然有一种奇特的快乐感。一点点疼痛,一个空腹,还有夜晚的寒颤……当你能够翱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再来一次我也愿意。 姬琪和伊莉会在金字塔顶层等待她回归弥林,她告诉自己。还有她可爱的抄书员弥桑黛以及她的那些侍童们。他们会为她献上食物,而她也能沐浴在柿子树下的水池里。能洗洗干净的感觉一定很不错。丹妮不需要镜子也知道自己有多脏。 而且她也很饥饿。有一天早上她在南山坡下发现了一些野生洋葱,后来又发现了一颗长满淡红色叶子的蔬菜,看起来像是某种卷心菜的变种。是什么都不要紧,因为她吃了之后并没有身体不适。除此之外,她还从卓耿巢穴外涌泉形成的小池塘里抓到了一条鱼。她尽力靠龙吃剩的东西来填肚子,吃那些烧焦的骨头和大块的焦肉,咬起来一半是炭一半是生的。她知道自己需要更多食物。某天她赤足把一个裂掉的羊头骨踢了出去,一直顺着山丘的边缘滚了下去。当她看着它顺着斜坡翻滚进草海时,她意识到自己必须跟着走。 丹妮踏着轻快的脚步从高草丛处出发。她的脚趾感受着土地的温暖。周围的草和她一样高。当我骑着银马,和我的日和星一并走在卡拉萨最前面的时候,这些草并没有这么高。她边走边用角斗场主之鞭轻拍自己的大腿。那条鞭子,和背上的碎布,就是她从弥林带出来的全部。 她穿行在绿色的国度中,然而长草丛已不复记忆中夏日的浓密碧绿。即使在这里,也能够感受到秋天的气息,而冬天也即将降临。草丛的颜色比起她印象中要更为黯淡,一片片濒临变黄的病怏怏的绿。不久之后它们就会变成褐色。这片草原正在向死亡靠拢。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对多斯拉克海并不陌生,一望无垠的草海,从科霍尔的森林一直延伸到圣母山和世界的子宫湖。她初次见到这片草海时还是个小女孩,刚嫁给卡奥卓戈,向着维斯?多斯拉克前进,准备将自己引见给多希卡林。草原无限延伸的景象美得让她窒息。那时的天空很蓝,草原一片苍郁,而我也心怀希冀。那时乔拉爵士也在她身边,她的粗野的大熊。伊莉、姬琪和多莉娅会照顾她,在夜晚她的日和星会抱着她入睡,他的孩子在她的体内成长。雷戈,我给他取名为雷戈,多希卡林说他会成为骑着世界的骏马。这是她最开心的记忆,甚至连在布拉佛斯红屋子的朦胧记忆也无法比拟。 但是所有欢乐的回忆都在红色荒野化为灰烬。她的日和星从马上摔了下来,巫魔女弥丽?马兹?笃尔谋杀了她肚子里的雷戈,而丹妮也用双手扼杀了空壳卡奥卓戈的生命。随后卓戈的卡拉萨也烟消云散。波诺?寇自称卡奥并带走了不少骑兵和奴隶。贾科随后也如法炮制并带走了更多人。他的血盟卫马戈强暴并杀死了埃萝叶,一个丹妮莉丝曾从他手下救过的女孩。要不是她的龙在卡奥卓戈火葬的火焰和浓烟中诞生,恐怕丹妮已经被带回维斯?多斯拉克和多希卡林的老妪们度过余生了。 火焰吞噬了我的头发,但丝毫没有伤到其他地方。在达兹纳克的角斗场情况也一样。这点她还是能想起来的,虽然之后的事情只是一片迷雾。太多的人,尖叫着,推挤着。她想起了马儿们在嘶叫,还有从翻倒手推车上洒了一地的甜瓜。有一支长矛从下面飞了过来,随后是许多支十字弓箭。有一支离丹妮如此的近,她能感受到它从脸颊旁擦过。剩下的箭从卓耿的鳞片上飞掠而过,有的藏匿在其中,有的穿过了他翅膀的薄膜。她记起来黑龙在她身下扭动着,在她不顾一切想要靠在他长鳞的背上所产生的撞击下而颤栗。他的伤口在冒烟。丹妮目睹其中一支箭突然变成火焰。另外一支在龙翼的拍打下脱落下来。她看到肆虐的人们被烈火完全笼罩,他们把手举得高高的,像是在跳某种疯狂的仪式舞。一个穿戴绿色托卡的女人伸出手揪住了一个哭泣的孩子,把他拉到自己的手臂之下防止被烈焰吞噬。虽然丹妮能够清晰地看到徽章的颜色,却无法看到女人的脸庞。人群在从她身边踏过,混乱地扭作一团。有的人着了火。 然后一切都开始消散,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弱,人群开始缩小,长矛和弓箭也随着卓耿的爬升而向后脱落。爬升,爬升,还在爬升,金字塔和角斗场也已经都在身下,他也没有把她从背上甩下。他的羽翼自由地舒张,享受着经阳光照晒过后砖墙上冒出来的热气。如果我从上面摔下去而死,这也值了。她当时这么想。 他们往北飞去,飞过了河流,卓耿和他那负着伤的翅膀带着她滑行于云层间,云层的移动彷如幽灵军队一般瞬间驶向后方。丹妮瞥见了奴隶湾的海岸以及穿过了沙漠和废墟,沿着海岸线行进的古瓦雷利安大道,直到它的尽头至于西边。是回家的路。很快的,下面除了在风中泛起涟漪的绿色海洋之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第一次在天上翱翔,时间似乎过了千年。有时候她真的有这种感觉。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温度也同样在上升,没过多久她的头已经开始嗡嗡作响。丹妮的头发正在重新长出来,但速度并不快。“我需要一顶帽子”,她大声说。在龙石山上她曾试图给自己用野草的茎秆编一顶,就象以前和卓戈在一起时,她看到那些多斯拉克妇女们做的那样。但不知是因为用的草种类不对,还是单纯缺乏必要的技能,她编的帽子总是会在手里散落开来。再试一次,她对自己说。下一次你会做得更好。你是真龙血脉,你一定能编出一顶帽子的。她试了又试,但是最后一次尝试的结果仍然不比第一次的实验品好多少。 当丹妮找到在山上瞥见的那条小溪时已经是下午了。这是一条十分不显眼的小溪,涓涓缓缓潺延,微弱得比她手臂还要窄……而她每在龙石山上多待一天,手臂也比之前要细小一圈。丹妮用手掌掬起一瓢清水,往脸上拂去。当她把手比作成杯状放入水中,手指的关节与小溪底部的泥土相碰触,发出了嘎吱的声音。虽然她想要更冰凉清澈的水……但是现实并非如此,如果要把希望放在空想上,她最想要的是救援。 但她依然希望有人前来寻找她。也许巴利斯坦爵士会来;这是她的第一个女王侍卫,他发誓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她的血盟卫对多斯拉克海也不陌生,而他们的性命与她的更是牢牢地束在一起。她的丈夫,希兹达赫?佐?洛拉克,或许也会派遣搜寻队。还有达里奥……丹妮在脑海里想象他驰骋于绿色高草中,骑着马冲她而去,微笑着,金牙在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这些人中只有达里奥成为了人质送到渊凯人手中,从而确保渊凯的统帅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达里奥、赫洛、乔戈、格里奥,以及希兹达赫的三个家属。到现在为止,她所有的人质都肯定被释放了。可是…… 她不知道达里奥的刀刃是否还挂在墙上,在她的床边等待着他回来领取。“我把我的宝贝们留给你了,”他说过。“替我保存好,吾爱。”她不确定渊凯人是否知道,达里奥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送走人质当天下午她曾问过巴利斯坦爵士。“他们一定听过那段谈话。”他回复道。“纳哈里斯甚至还大肆宣扬陛下对他……特别的……赞赏……请您原谅我,可是谦虚并不是这个队长的美德之一。他对自己最自豪的是……他的剑术。” 你其实想说,他最自豪的是和我同床共枕吧。可惜达里奥才没有笨到在敌人面前吹捧这一点。然而这都不重要了。现在渊凯人一定都退兵返乡了。这才是她做这一切的目的。为了和平。 她转身看自己走过的路,龙石山彷如一个攥紧的拳头在草海上凸现出来。它离我好近。我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但它仍然看起来触手可及。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卓耿巢穴外的涌泉池内还有小鱼。她在那的第一天就抓到了一条,回去的话也许能抓到更多。那儿还会有残留的焦骨,上面夹杂着小块的肉,那些卓耿的剩饭。 不,丹妮对自己说。如果我回头,一切就完了。也许她能够在龙石山上活上个好几年,在岩石上享受阳光的沐浴,白天的时候骑乘在卓耿身上,到了傍晚以啃食他的剩饭充饥,望着草原由金色变成橘红,但是,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她与生俱来的。于是她再次转过身来,背对着远处的山丘,闭上耳朵,任由那飞翔与自由之歌在风中、在坚石缭绕的山脊间消散。那条小溪由东南向南流淌而去,起码在她看来是这样的。把我带到河边,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带我到河边,剩下的路由我自己来走。 时间过的很慢。小溪蜿蜒曲折,丹妮一直跟在后面,时不时用鞭子扫一扫大腿打发时间,试图不去想自己走了多远,头有多疼,或者是肚子有多空。抬起脚,往前走一步,再走一步,接着走下一步。她还有什么选择吗? 草海十分平静。风吹过的时候,草秆之间的触动发出阵阵叹息,它们的窃窃私语只有神灵才能听得懂。小溪偶尔流经一块石头时,便会汨汨作响地从旁边绕过。泥土从她脚趾间挤出,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昆虫围绕着她嗡嗡而叫,那些懒蜻蜓、发亮的绿蜂还有咬人的蚊蚋小得几乎看不见。当它们停在她手臂上时,她便心不在焉地拍打它们。有一次她撞见了一只老鼠正在小溪中饮水,她的出现令它突然奔窜于草茎中,消失于高高的草海当中。有时她还能听到鸟儿们的歌声。那音乐让她的肚子咕咕作响,但她没有任何网去捕捉这些小鸟,到目前为止,她也没有见过一个鸟巢。我曾经渴望飞翔,她心想,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而我却渴望偷蛋。她不由地大笑。“人疯神更狂,”她对着草海说道,后者发出了低语声,似乎在表示赞同。 当天她一共三次见到了卓耿的影子。有一次他距离远得看上去像一头老鹰,滑翔于遥远的云层间,但是丹妮已经能够认出他的样子了,即便他仅有斑点般大小。第二次他从太阳下飞过,黑色的翅膀伸展开来,然后全世界都仿佛陷入了一片晦暗。还有一次他正好走她头上飞过,他们的距离是那么的近,丹妮甚至听到了翅膀拍打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丹妮以为他在追捕自己,可是他却继续往前飞去,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的存在,然后突然消失在东边。还好,她心想。 傍晚在不知不觉中降临。随着金色余晖浮现于遥远的龙石山尖顶上,丹妮绊倒在一座低矮的石墙旁,周围杂草丛生,残破不堪。也许这是一座寺庙的某个部分,或者某个村子领主的大厅残余。而在石墙前面,更多的废墟映入眼帘——一口古老的井,还有一圈圈小茅屋压出的草印,虽然它们已不复存在。它们应该是用泥土和草茎搭起来的,她判断,但是长期的风雨也已经将其冲刷成一片残迹。在日落之前丹妮一共发现了八个茅屋废墟,不过在更遥远的草海中,一定埋藏着更多。 这座石墙比其余废墟存活的都要久。虽然它甚至还没三尺高,充其量由两块建筑物的突起相遇而成,可它仍然能够提供遮蔽,再加上夜晚很快将至。丹妮缩进一个角落,扯下废墟周围的一些杂草,并给自己搭起了小窝。她全身疲乏,双脚上都起了新鲜的水泡,还有几个对称的印在通红的脚趾上。一定我走路的方式,她咯咯地笑着想。 随着黑夜的降临,丹妮安顿了下来,并合上了眼睛,但她却一直睡不着。草原上的夜晚是寒冷的,土地如冰一样硬,自己的肚子也是空的。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弥林,想起了她的情人达里奥,她的丈夫希兹达赫,伊莉和姬琪,让人心疼的弥桑黛,巴利斯坦爵士,雷兹纳克还有剃头人斯卡哈日。他们会怕我已经死了吗?毕竟我骑在龙背上飞走。他们会不会觉得他吃了我?她想知道兹达赫是否还是国王。他的皇冠是从她那得到的,而他又能否在她缺席期间保住王位呢?他想让卓耿去死。我听到他说那句话了。“杀了它,”他尖叫道,“杀了这个野兽,”他的脸上充满了兽欲。壮汉贝沃斯当时跪在地上,边发抖边呕吐。毒药,一定是毒药。那些蜂蜜蝗虫。希兹达赫一直想让我尝尝,但是贝沃斯把它们都吃光了。她让希兹达赫成为了她的国王,带他上了自己的床,为了他再次开放角斗场,他没有理由想让她死。但还能有谁呢?雷兹纳克,这个洒满香水的总管?渊凯人?还是鹰身女妖之子? 远方,一声狼嚎响起。这让她感到伤心而又孤单,但最主要还是饥饿。月亮从草海中爬上天空,丹妮终于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不安宁的睡眠中。 她进入了梦乡。所有的烦恼,所有的疼痛都烟消云散,她仿佛漂浮了起来,上升到云空中。她再一次飞了起来,盘旋着,欢笑着跳着飞翔之舞,群星在她周围旋转,在她耳边絮絮低语,道出秘密。“要去北方,你必须南行。要达西境,你必须往东。若要前进,你必须后退。若要光明,你必须通过阴影。” “魁蜥?”丹妮喊。“魁蜥,你在哪里?” 她看见了。她的面罩由星光组成。“记住你的身份,丹妮莉丝,”一个妇女的声音在星辰中低语道。“龙是知道的,可是你知道吗?”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的全身酸疼而又僵硬,手臂上,大腿上,脸上都爬满了蚂蚁。当她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她踢开了用干草杆作成的床铺和毯子,艰难地站了起来。她浑身都是发痒的咬痕和发炎的红肿。这些蚂蚁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呀?丹妮把它们从手臂上、大腿上和肚子上扫了下去。她用手摸了摸头发被烧掉处的粗糙头皮,结果发现了更多的蚂蚁在她头上,还有一只正沿着她的脖子往下爬。她把它们抖落地面,然后用赤脚碾死一只又一只。可是,它们的数量太多了…… 原来石墙的对面正是一座蚁冢。她很想知道这些蚂蚁是怎么从对面爬过来并找到她的。对于它们来说,这些摇摇欲坠的石头一定跟维斯特洛大陆上的绝境长城一样高耸。世界上最壮观的长城,她的哥哥韦赛里斯过去常骄傲地说,好像是他亲自筑起似的。 韦赛里斯还给她讲过穷困潦倒的骑士故事,说他们在七大王国街道旁的偏僻小路里睡在老树篱下。若是此时丹妮能有一个厚厚的大树篱的话,要她做什么也愿意。最好是一个没有蚁冢的树篱。 太阳才刚刚升起。深蓝色的天空上还有几颗明亮的星星依然不舍离去,徘徊在天际。也许其中一颗是卡奥卓戈,在那片永夜之地骑着他炽热的战马,微笑着望着我。从草原上放眼望去,龙石山依然看得见。它看上去是那么得近。到现在为止我一定都走了十几英里的路了,可是看上去它离我仍然只有一小时的路程。她想再次躺下,闭上眼睛,然后让自己重归睡眠。不。我必须接着走。找到小溪。只要跟着小溪走。 丹妮花了点时间确认了一下她前进的方向。她可不想因为走错方向而错过她的小溪。“我的朋友,”她大声说。“要是我紧跟着我的朋友,我就不会迷失方向。”她不敢在水边睡觉,因为在夜晚会有动物前来饮水。她曾见过它们的踪迹。丹妮很可能会成为一头野狼或者狮子的盘中餐,虽然她不是什么丰盛的大餐,但对于那些野兽来说,这也起码比什么没有要好。 当明确了哪一条路通往南方之后,她边走边算着步伐。小溪在她踏出的第八步时出现在眼前。丹妮用手做杯状舀了一点水喝。溪水让她的肚子痉挛,但这可比口渴要容易忍受多了。除了高草上闪烁的清晨露珠之外,她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喝了。而除非她愿意咀嚼这些草,丹妮也没有任何食物。我可以尝试吃蚂蚁。这些又小又黄的东西小到没有什么营养,但草原里有红蚁,红蚁的个头会大一点。“既然我迷失在一片海洋,”她边说边沿着蜿蜒的小溪蹒跚而行,“那么也许我能找到一些螃蟹,或者一条肥大的鱼儿也说不定。”她的鞭子轻轻的拍打在大腿上,啪,啪,啪。一步一步来,小溪会带她回家的。 正午刚过,她沿着小溪来到了一片灌木丛,弯曲的枝节上挂满了绿色的硬果子。丹妮可疑地斜望了它们两眼,便从其中一枝上摘下了一颗,咬了下去。果肉酸而耐嚼,过后还有一阵熟悉的苦涩。“在卡拉萨里,他们用这种浆果来伴着烤肉吃,”她告诉自己。大声说出来会让她感到更加得确定。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接下来丹妮发现自己已经在用双手摘果子,并把它们往嘴里塞。 一小时后,她的胃开始抽搐,疼痛让她无法继续吃下去。当天剩下的时间内她也一直在干呕出绿色的粘液。如果我待在这个地方,我会死的。也许我现在正在缓慢地死亡。如果多斯拉克人信仰的马之神前来夺走她的性命,带她回到星群卡拉萨中的话,她就能够和卡奥卓戈重逢,驰骋在永夜之地的星空中,直到永远。在维斯特洛大陆,坦格利安家族的人都以火葬来给生命画上句号,可是在这儿谁会给她堆起柴堆呢?我的肉体会成为野狼和吃腐肉的乌鸦的食物,她悲伤地想,而蠕虫则会在我的乳房上钻出洞来。她的目光再次移回龙石山。已经小了很多。她隔着好几英里都能看到风蚀山顶上冒出的浓烟。卓耿已经打猎归来。 日落的时候,她蹲在草里,发出阵阵呜咽。每一条粪便都比前面的更松软,更难闻。当月亮出现的时候,她排泄的已经是棕色的液体。她喝的越多,拉的就越多,但是拉得越多,她也感到更口渴,为了止渴她又一次爬到小溪旁,捞起吮吸更多的水。当她最后终于闭上眼睛,丹妮已经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量再次睁开它们。 她梦到了自己逝去的哥哥。 韦赛里斯就同上一次她见到时一样糟糕。嘴唇痛苦地扭曲着,他的头发全部燃尽,熔化的金子流过的部分,无论眉毛或脸颊或是眼睛,无一不焦黑地在冒烟。 “你已经死了,”丹妮说。 是被谋杀的。虽然他的嘴唇并无动静,她却能听到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你从未为我默哀,妹妹。死了没人悼念是很难受的。 “我曾经爱过你。” 曾经,他痛恨地说道,她打了个寒颤。你应该成为我的妻子,为我怀上银发紫瞳的孩子,以保证龙家血脉的纯正。我一手把你带大,教导你,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份。我给你提供食物。我甚至卖了母亲大人的皇冠来养你。 “你伤害我。你还恐吓我。” 只有在你唤醒真龙之怒的时候才这样。我爱过你。“你把我卖给别人。你背叛了我。” 不。你才是背叛者。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你的血脉。你那个只会骑马的丈夫和他臭气熏天的野蛮部落,他们欺骗了我。他们是骗子。他们答应给我一顶黄金王冠,却给了我这个东西。他摸了一下从脸上一直缓缓下流的熔化金子,手指上即刻冒出了一缕烟。 “你本来可以得到你的王冠的,”丹妮告诉他。“我的日和星会为你赢得王冠的,只要你肯等待。” 我等得够久了。我花了一生时间等待。我才是他们的国王,他们合法的国王。而他们竟然嘲笑我。 “你本应和总督伊利欧在潘托斯等我们的。卡奥卓戈必须向多希卡林引见我,而你没有必要跟随我们的。这是你做出的选择,你做出的错误决定。” 你想唤醒真龙之怒吗,你这个小贱货?卓戈的卡拉萨是我的,他手下的十万骑兵全是我的。这一切都是用你的初夜换来的。 “你始终没有明白。多斯拉克人没有买卖的概念。他们只有馈赠礼物和接受礼物的习惯。如果你能再等等……” 难道我没有等吗。为了我的皇冠,为了我的王座,为了你。这么多年的等待,我却只等来了浇在我头上的融化了的金冠。他们凭什么把龙蛋赠予你?那根本就该是我的。假使我拥有一头龙,我要让世人知道龙家的箴言究竟意味着什么。韦赛里斯忽然狂笑,直到他的下巴融化并从他那张冒着烟的脸上脱落,血液混合着和熔化了的金子从他的嘴里流下来。 当她醒来的时候,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大腿全是滑腻的鲜血。 有那么一瞬间她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周围的一切开始变亮,高高的草丛在风中沙沙作响。不,求求你,让我再睡多会吧。我真的很累。她尝试钻回自己睡觉时扯下来的草堆里头。有的草茎摸起来湿湿的。又下雨了吗?她坐起来,担心自己会不会睡着的时候弄脏了身子。当她把手指伸到面前,她闻到了血的味道。我是要死了吗?而当她看到了苍白的弯月悬挂在草海的上空时,便明白手上的不过是自己的经血而已。 如果她没有这么害怕和难受的话,这也许还是个解脱。可是她突然打起猛烈的哆嗦来。她用泥土擦拭手指,并拔了一把草抹去大腿间的血迹。真龙绝不会哭泣。她现在流的血不过是经血罢了。但这怎么可能?现在还只是新月之时。她努力回想上次月经的时间。是上一个满月么?抑或前一次?还是再前一次?不,不可能是那么久之前。“我乃真龙血脉,”她向着草海,大声说道。 已经不是了,草海低低地回应,是你把自己的龙锁入了黑暗当中。 “因为卓耿烧死了一个小女孩。她的名字……她叫……”丹妮悲哀地发现,她想不起小女孩的名字。假若她的泪水还没有被火焰烧干,她必然会大哭出来。“我是龙之母。我永远也不会有自己的女儿。” 没错,草海低语,而你却背弃了他们。 她饥肠辘辘,酸痛的脚起满了水泡,而之前的痉挛也似乎变得更加严重。她的内脏中仿佛爬满了毒蛇,扭曲着咬着肠胃。她用颤抖的手捞起了一点泥水。到正午的时候,水就会变暖,而在傍晚时分则会变得很清凉,好让她的眼睛一直保持睁开的状态。当她把水泼在脸上的时候,她看到了大腿上的鲜血。她破烂束腰内衣上的卷边沾满了血。而看到这么多的鲜红色,她吓坏了。经血,这只是我的经血而已,但她记不起自己流过这么多的量。会不会是水?如果是水的话,她就完了。因为这样一来她必须得喝水,否则会渴死。 “走下去,”丹妮命令自己。“跟着小溪走,它会带你去斯卡扎单河。在那里达里奥会找到你。”可她使尽了全力才勉强站住脚,而好不容易站住之后却怎么也动不了,浑身发烫,血流不止。她放眼望向那无尽的蓝天,在阳光下眯成一条线。大半个早上已经过去了,她十分气馁地意识到。她逼自己抬起脚,往前踏了一步,然后又一步,没过多久,她又一次走了起来,跟着那条小溪。 天气变得越来越暖,阳光猛烈地照耀着她头上被烧焦头发的残留。水花从她的脚底溅开。她走在了小溪上。在小溪上走了多久了?她的脚趾在松软的褐色泥土中感到很舒适,脚上的水泡也没有那么疼了。在小溪里行走与否,我必须坚持走下去。水往低处流。这条小溪会带我到河边,而河水会指引我回家。 其实不会,或者说不完全会。 弥林不是她的家,从来都不是。那座城市充满了奇怪的人,他们信仰着奇怪的神灵,有着奇怪的头发,那儿的奴隶穿着加穗的托卡,那里以嫖娼为美,屠杀为艺,而狗肉则是一道美食。不,弥林永远是座属于鹰身女妖的城市,而丹妮莉丝无法成为鹰身女妖。 绝对不是,草海用乔拉?莫尔蒙粗哑的音调回答。你得到了警示,陛下。让这座城市自生自灭,我曾说过。你的战争在维斯特洛大陆上,我告诉过你。 虽然只是一声细语,但是丹妮感觉他就在她的身后。我的大熊,她想,我亲爱的大熊,他曾经爱过我,也背叛了我。她是多么地想念他。她想再见一下他那张不太好看的脸庞,用手臂绕着他,把自己贴在他的胸膛前,但她知道如果自己回头,乔拉爵士将不复存在。“我在做梦,”她说。“一个白日梦,一个行走之梦。我孤单一人,迷失在这片草海上。” 迷失,是因为你选择逗留,在一个从来不属于你的地方逗留,乔拉爵士低语,声轻如风。孤单一人,因为你把我从你的身边赶走。 “你背叛了我。用我的信息来换取金钱。” 为了回家。这是我毕生的愿望。“还有我。你想要我。”丹妮能从他的眼中看出来。 是的,草海忧伤地低声作答。“你吻了我。你从未经我允许,可是你还是这么做了。虽然你把我卖给了敌人,但是吻我的时候是真心的。” 我向你提供谏言。把剑和矛都留给七大王国,我曾告诉你。把弥林留给弥林人,往西行,这是我的话。可是你没听进去。 “我必须拿下弥林,否则我的子女们会在行军中饿死。”丹妮仍旧能看到在穿越红色荒野时,被留下的尸体痕迹。她绝不想再看到同样的景象。“我必须攻下弥林城,来养活我的人民。” 你攻下了弥林,他告诉她,可是你却在那儿逗留。“为了成为一个女王。” 你是一个女王,她的大熊说。是维斯特洛的女王。“那里离我好远,”她抱怨。“我很疲惫,乔拉,我对战争感到厌倦。我想休息,想欢笑,想种些树苗,然后看着它们茁壮成长。我只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不。你是真龙血脉。低语声逐渐变弱,仿佛乔拉爵士离她越来越远。真龙不会去种树苗。记住这一点。记住自己的身份,还有注定要成为什么。记住家族的箴言。 “血火同源,”丹妮莉丝对着摇摆的草海说。 一块石头在她脚底翻转。痛得她单膝跪地,喊出声来,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大熊会上前扶她起来。可当她转过头寻觅他的踪影时,只有一条流淌的小溪……和无尽的草海,微弱地摇摆着。是风,她告诉自己,是风在吹草丛,并让它们摆动。但实际上根本没有风。太阳在头顶,全世界都处于一片静止和曝晒中。蚊虫云集在空中,一只蜻蜓在小溪上悬停着,突然从这边移到另一边。草丛又动了起来,却很无缘无故。 她在水中笨拙地摸索着,找到了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块,她将其从泥土中抽了出来。虽然算不上武器,但总比空手要强多了。丹妮从眼角瞥见草丛再一次动了起来,从她的右边传来。草丛继续摆动着,垂了下来,仿佛在向国王屈膝,不过没有国王出现在她面前。周围是一片绿色的世界,空荡如也。一片绿色的世界,万籁俱寂。一片枯黄的世界,奄奄一息。我该站起来,她告诉自己。我必须继续走。我必须要跟着小溪走。 从草海中传来了一阵微弱的银叮铃声。 是铃铛的声音,丹妮心想,她露出了笑容,脑海中浮现出卡奥卓戈的样子,她的日和星,以及他扎在辫子上的铃铛。当太阳从西边升起,在东边落下,当海水干涸,山脉如枯叶般随风散落,当我的子宫再度胎动,当我再次怀上孩子,卡奥卓戈就会回到我的怀抱。 然而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铃铛声,丹妮又想起。她的血盟卫找到她了。“阿戈,”她小声说。“乔戈,拉卡洛。”达里奥会不会也和他们在一起呢? 绿色的草海打开了一道缺口。一个骑手从中出现。他的辫子乌黑而油亮,皮肤如抛过光的铜块般黝黑,眼睛形如苦杏仁。发际铃铛叮当作响。他系着一条部落徽章,身穿彩绘背心,一把亚拉克弯刀佩戴在腰一侧,一条皮鞭在另一侧。一把猎弓和一袋箭囊悬挂在他的马鞍上。 一个独行的骑手。一定是个斥候。他的任务是在卡拉萨的最前方寻觅猎物,找到一片肥美的绿地,并且嗅出藏匿的敌人。要是他发现了她,他会杀了她,强暴她,或者奴役她。充其量他会把她送到多希卡林的老妪身边,毕竟那儿才是一名好的卡莉熙在她们卡奥死后应去的地方。 不过,他并没有看到她。草丛把她掩盖得很好,而他也在望着别处。丹妮顺着他眼睛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阴影飞过,巨大的翅膀伸张开来。虽然黑龙离他们有一英里远,但是这名探子却整个人都僵硬了,直到他的马儿在惊恐中嘶鸣。他仿佛从梦中惊醒,挥鞭催马,以最快的速度飞驰过高高的草丛。 丹妮看着他离开,当他的马蹄声归于沉寂,她开始大声高喊。她一直喊叫到声音沙哑……直到卓耿再次出现,喷出冲天的烟雾。小草在他的面前倒伏。丹妮跃上他的背部,她浑身散发着血和汗的臭味,并且充满恐惧,但这都不重要。“要想前进必先后退。”她对自己说。她裸露的双腿紧夹着龙的脖子。她踢了他一脚,即刻卓耿便直入云空。因为丢了鞭子,所以她只好用手和脚奋力将龙转向东北方,斥候逃跑的方向。卓耿很情愿往那飞,也许是他能感到骑手的恐惧。 一打心跳声之后他们已经飞过了多斯拉克人,他的马依然在身后飞奔着。丹妮在左右都能看到被烧毁的草丛余烬。卓耿以前来过这里,她意识到了。他狩猎过的痕迹散布在这片绿海中,就像一连串黑色的岛屿。 一个庞大的马群出现在他们下面,有着二十多个骑手,但是他们一看到龙,就转身开始逃跑。黑影降临到头顶上时马群撒开蹄子狂奔,直到马儿们口吐白沫,蹄子撕裂大地……尽管它们很敏捷,但是马终究不会飞。很快一匹马开始落后于同类。龙咆哮着下降到它上方,顷刻间这只可怜的野兽便烈火熊熊,但仍然还在奔跑着,尖叫着,直到卓耿降落在它身上,折断了它的脊背。丹妮紧紧抓着龙脖子,用尽所有力量不掉下来。 马尸过于沉重,无法带回巢穴,于是卓耿就地处理了自己的猎物,撕开块块烧焦的肉。周围的草丛逐渐化为灰烬,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烟雾和烧焦的马鬃气味。饥肠辘辘的丹妮滑下了龙背,开始和他一同进食,用她裸露,发烫的手从死马身上剥下大块还在冒烟的肉。在弥林我是穿着丝绸的女王,靠蜜枣和涂上蜂蜜的羊肉充饥,她回想起来。如果我高贵的丈夫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想呢?希兹达赫会被吓坏,毫无疑问。可是达里奥呢…… 达里奥会大笑,抽出亚拉克弯刀切下一大块马肉,然后坐下来和她一起吃。 当西部天空的颜色变得像血肿瘀伤一样时,丹妮听到了马蹄声正在逐步接近。她站起来,在褴褛的束腰上擦了擦手,挺立在龙身边。 贾科卡奥发现了她。他以及身后的五十多名骑兵,从那飘起的烟雾中显现出来。 ----------------------------------------------------------------------------------- 【全pov完】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朋友,现实的和百度贴吧的。谢谢你们提供的宝贵意见,我真的很喜欢马丁把龙女的pov放在全书的最后一章,特别有重新回到看第一本书时龙蛋孵化的那种震撼。我相信龙女以后要走的路还是会很艰难,但是看着她逐渐成长,成熟,无论是征服万军也好,还是遭人背叛,还是从高处下跌,她都会坚强地走下去,因为如果回头,一切就都完了。谢冰与火之歌&manjunior等人的友情校对~撒花,具体几处可以见本篇评论。 **************************************************************** “我不是叛徒,”那个狮鹫之巢的骑士声称。“我是国王托曼的人,也是您的。” 他说话时伴随着一种稳定的“哒—哒—哒”的停顿,这是他斗篷上滑落的雪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雪已经在君临下了将近一晚;外面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凯冯·兰尼斯特爵士将斗篷又拉紧一些。“你就这样说吧,爵士。话语如轻风。” “要么请允许我用我的剑证明我话语的真实。”火炬的光芒让罗奈特·康宁顿长长的火红须发似乎燃烧起来。“遣我前去对抗我的叔叔吧,我会提着他和那条伪龙的头回来见您。” 身披深红色色斗篷头戴狮首形半盔的兰尼斯特枪兵站在王座室的西墙边,穿着绿色斗篷的提利尔护卫则面对着他们站在对面的墙下。王座室中的寒冷显而易见,虽然瑟熙太后和玛格丽王后并不在列,但仍能感到他们的存在毒害着空气,如同鬼魂光临盛宴。 在国王那小议会的五名成员座位的桌后,铁王座像一头庞大的黑色猛兽蹲踞着,它的倒钩爪子和刀片都隐匿在阴影里。凯冯·兰尼斯特能感受到背后的它,肩部的刀刃间有一点儿痒。很容易就能想象年迈的疯王伊利斯端坐在上面怒目扫视下面的景象,他新鲜的割伤还在流血。但是今日的王座空空如也。他给不出让托曼加入他们的理由。还是让男孩和他的妈妈待在一起比较好。七神只知道在瑟熙的审判之前母子还有多少团聚的时间……而审判可能意味着处决。 梅斯·提利尔开口了。“我们得在适当的时候处理掉你叔叔和他的傀儡男孩的事。”新的国王之手坐在一张雕刻成手形的橡木制的宝座上,自从凯冯爵士同意他进驻一间他垂涎已久的办公室后他就制造了这个荒诞的虚荣之物。“你驻留在这里知道我们准备开拔。接着你将有机会来证明的忠诚。” 凯冯爵士对此并无异议。“护送罗奈特爵士回他的房间,”他说。他会留在那儿,这句话凯冯没说出口。但是无论他如何严正的声明,狮鹫之巢的骑士依旧洗脱不了嫌疑。据称那些在南部登陆的雇佣剑士是由他的血亲领导的。 随着康宁顿的脚步声激起的回声也逐渐消失,大学士派席尔沉重地摇了摇头。“他的叔叔也曾站在男孩刚才站的地方,信誓旦旦的告诉伊利斯国王他会奉上劳伯·拜拉席恩的项上人头。” 这就是当一个人变得如派席尔一般老迈时所要面对的情况:现在的所有所见所闻找到一个年轻时代的版本。“有多少武装护卫陪同罗奈特爵士去城里?”凯冯爵士问。 “二十名,”蓝道·塔利伯爵说,“而其中大部分是格雷果.克里冈的旧部。你的侄子詹姆将他们交给康宁顿。我打赌是他是为了让自己摆脱他们。他们到处女泉还不到一天,一个人就杀了人而另一个被指控强奸。我不得不吊死第一个然后阉掉另一个。若我说了算的话我早把他们送到守夜人部队去了,还有康宁顿,让他也一块儿去。长城就是这种人渣的归宿。”【原来杀手你在你爹眼里=人渣==】 “狗养不好还得怪主人,”梅斯·提利尔称。“黑衣和他们的确相配,这点我同意。我可受不了这帮人在都城守卫队里晃荡。”他自己的一百个高庭亲兵已经被安插到金袍子里,而显而易见的是他看起来相当抵触有西边的人来平衡一下。 我给的越多,他索求的也越多。凯冯·兰尼斯特开始理解瑟熙对提利尔家的人如此愤恨的原因了。但这还不是在台面上激化矛盾的时候。蓝道·塔利和梅斯·提利尔都带兵来到君临,而兰尼斯特家族的力量依旧留在河间地正快速瓦解。“魔山的旧部总归来说都还都战斗力颇高,”他试图用调解性的语调缓和,“我们可能需要每柄可用之剑去对抗这些雇佣剑士。若他们真的是黄金团的话,就像科本的告密者坚称的——” “随你怎么叫他们,”蓝道·塔利说。“他们依旧不过是些投机者。” “也许吧,”凯冯爵士说。“但是若我们继续忽视这些投机者的话,他们就会变的越来越强大。我们已事先有了一张地图,一张他们的进犯路线图。大学士?” 这是张漂亮的地图,由学士书写在一张最好的牛皮纸上,大到足以盖住桌面。“这儿。”派席尔用他满是老人斑的手指着,在他卷起袖子露出的前臂下,晃着一条松松垮垮的苍白赘肉。“这儿,还有这儿。都沿着海岸,还有岛屿。塔斯,石阶列岛,伊斯蒙岛。现在我们又接到康宁顿向风息堡进军的报告。” “若那是琼恩·康宁顿,”蓝道·塔利说。“风息堡。”梅斯·提利尔公爵嘟囔出那两个词。“只要他不是征服者伊耿,他就没法攻下风息堡。若他是的话,又怎么样?那史坦尼斯的地盘。让那个城堡从一个觊位者手中转手到另一个那里,对我们有什么麻烦么?在我女儿的清白被证实之后我马上就把它再夺回来。” 若你从未占领过它,又何谈再夺回?“我理解,大人,但是——” 提利尔没有让他说完。“这些针对我女儿的指控竟是些下流不堪的谎言。我得在问一遍,我们有必要让这场滑稽剧进行下去么?让国王托曼声明我女儿的清白,爵士,然后让这些蠢事马上在这结束。” 就这样吧,而那些谣言将终生伴随着玛格丽。“没有人质疑您女儿的清白,大人,”凯冯爵士说了个谎,“但是主教大人坚持要进行审判。” 蓝道·塔利伯爵吸了吸鼻子。“我们都成了什么了。什么时候国王和大领主们得合着麻雀的叽叽喳喳声跳舞了?” “我们的每只手上都有一把的敌人,塔利伯爵,”凯冯爵士提醒他。“北境有史坦尼斯,西境是铁民,而南边还有雇佣剑士们。要是公然反抗大主教,我们就会让君临的大沟小渠也都血流成河。若我们执意抗神,将仅会使教会的力量注入这个或者那个准篡位者手中。” 梅斯·提利尔看来不为所动。“一旦派克斯特·雷德温将铁民们清扫出海域,我的儿子们就会再夺回盾牌群岛。风雪或者波顿会帮我们干掉史坦尼斯。至于康宁顿吗……” “若那时他的话,”蓝道伯爵说。“至于康宁顿,”提利尔重复道,“他赢得过哪种胜利会让我们怕他?他本可在石堂镇镇压劳伯的叛乱,但是他失败了,就像黄金团一直的失败一样。没错,有些人会赶去他的阵营,王国境内可不乏这类白痴。” 凯冯爵士希望也能像他那么确定,他以前认识琼恩·康宁顿,但仅是一点儿——一个骄傲的年轻人,聚集在雷加王子身边的那伙为皇室恩宠争得头破血流的人里最顽固的家伙。他傲慢自大,但是同时活泼而才华四射。因为这点还有他对于武艺的熟练技艺让疯王伊利斯任命他为国王之手。年迈的领主梅里韦瑟的无所作为播下了叛乱的种子并人气生根发芽,而伊利斯则需要某个年轻力壮的人与劳伯自己的青春与气度相匹敌。“太早了,”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在国王的决策的消息到达凯岩城时说。“康宁顿太年轻,太鲁莽也太渴望荣誉。” 钟鸣战役证实了泰温的预测。凯冯还希望在伊利斯别无选择后会再一次传唤泰温……但是疯王却向切尔斯泰德和罗萨特的领主们求助,最后付出了性命和王座的代价。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若这个人真的是琼恩·康宁顿,他一定成了个不同的人。更年长,坚毅,身经百战……也更危险。“康宁顿有的可能不止黄金团。据说他身边有着个假称坦格里安的冒牌货。” “一个随便找来的傀儡男孩,”蓝道·塔利说。“也许是,也许不是。”凯冯·兰尼斯特当时在这里,就在这座大厅里,看着泰温将用深红斗篷包裹着的雷加王子的孩子们的尸体置于铁王座之下。那个女孩可以辨认的确是蕾妮斯公主,但是那个男孩……虽然那一撮发色无误,但血肉模糊脑浆迸裂的脸却恐怖的难以辨认。我们没有人能盯着他看很久。泰温说那是伊耿王子,于是我们就默认了。“从东方我们也得到了这样的谣言。第二个坦格利安,她的血统无人会质疑,丹妮莉丝·风暴降生。” “和她父亲一样疯狂,”梅斯·提利尔公爵宣布。 那个父亲可是同一个让当年的高庭和提利尔家族一直竭力维护而最终最终尽尝苦果的父亲。“她也许疯狂,”凯冯爵士说,“但是西边业已刮来浓烟滚滚,没理由东边没着火。” 大学士派席尔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龙。旧镇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太多的巧合已经无法质疑。一个银发的女王和她的龙。” “在世界遥远的尽头,”梅斯·提利尔说。“奴隶湾的女王,是啊,她很高兴弄到这个头衔。” “这点上我们没意见,”凯冯说,“但是那个女孩是征服者伊耿的血脉,我不认为她会满意于一直统治弥林那块弹丸之地。若她决定前往岸线将她的力量加入康宁顿大人和他的那个王子,无论他是龙是虫……我们都得现在摧毁康宁顿和他的冒牌货,在丹妮莉丝·风暴降生来到西边之前。” 梅斯·提利尔抱起双臂。“我也打算这么做,爵士。在审判之后。” “雇佣剑士为钱而战,”大学士派席尔称。“只要有足够的黄金,我们可以策反黄金团让他们交出康宁顿和冒牌货。” “是啊,要是我们有金子,”哈里斯·斯威夫特爵士说。“哎呀,我的大人们,我们的国库已经只剩下老鼠和蟑螂了。我已经再三写信给密尔的银行家们,若他们同意将王室的债务推给布拉佛斯并继续给我们一笔贷款的话,也许我们不需要再加税了。要不然的话——” “众所周知潘托斯的总督也放贷,”凯冯爵士说。“试试他们吧。”那个潘托斯人比密尔的放贷者看起来更不可能出手相助,但是总得试试。除非能找到新的财源,要么铁王座不得不服软,他别无选择只得用兰尼斯特家的黄金为王室还债。他不敢继续加税了,在七大王国遍地起义的时候。王土下半数的领主都经不起苛捐杂税了,否则他们会为了一枚铜板即刻投靠最近的篡夺者。“要那还是不行的话,你恐怕得自己去布拉佛斯和那些铁银行谈谈了。” 哈里斯爵士有点畏缩。“一定得是我吗?” “你身为财政大臣,”蓝道伯爵尖锐的指出。“我是。”斯威夫特下巴末端的胡须因为愤怒抖动着。“我是不是也需要提醒一下大人,这些麻烦不是我惹来的?可不是我们中的所有人都有机会去用从女泉城和龙石岛劫掠来的赃物装满自家金库的。” “我对你的隐喻表示深切的愤怒,斯威夫特,”梅斯·提利尔怒发冲冠的说,“龙石岛可没有什么财富,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儿子的人马搜索了那个潮湿阴郁的岛屿每一寸土地,结果看来它的财富还不及一块宝石和一块碎金子,更别提传说中龙蛋的痕迹了。” 凯冯·兰尼斯特亲眼见过龙石岛,他很怀疑洛拉斯·提利尔搜索了那个古老要塞的每寸土地。毕竟是瓦雷利亚人建起了它,而他们的杰作总是与巫术密不可分。而洛拉丝爵士还年轻,就像所有年轻人一样会做出的鲁莽的判断,更别说他在攻城中受了重伤。但即使如此也无法让提利尔注意他儿子的错误。“若龙石岛上有财富的话,史坦尼斯早就找到了,”他称。 “让我们继续吧,大人们。你们恐怕还记得起我们手上有两位皇后面临被控以最严重的背叛。据我所知我的侄女已经选择用比武审判。劳伯·斯特朗爵士会代表她出战。” “那个无声的巨人。”蓝道伯爵的表情扭曲了。“告诉我,爵士,这个人从何而来?”梅斯·提利尔想知道。“我们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不说话也从不露脸,他从不脱下他的盔甲。我们从哪里知道他甚至是个骑士?” 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活着。马林·特兰称斯特朗从不进食或者饮水,而布罗斯·布朗特更声称他从没看他去上过厕所。他有什么需要呢?一个死人可不会拉撒。凯冯·兰尼斯特强烈怀疑那闪亮的白色盔甲下这个劳伯爵士的真实身份。这种怀疑毫无疑问也是梅斯·提利尔和蓝道·塔利共同抱有的。无论斯特朗面具后面藏着的是谁的脸,眼下都不能揭开。那个沉默的巨人是他侄女唯一的希望了。希望他就如他看上去的那样可怕。 但是梅斯提利尔似乎眼睛里只看得见对他女儿的威胁。“陛下提名劳伯爵士为御林铁卫,”凯冯爵士提醒她,“而科本也为他担保了。尽管如此,我们需要劳伯爵士的胜利,大人。我的侄女已经在审判中被认定有罪,而她儿女的合法性将受到质疑。若托曼不能为王,玛格丽也不再是王后。”他让提利尔好好消化了一下。“无论瑟熙做过什么,她始终都是凯岩城的女儿,我自己的血亲。我不会允许让她像一个叛徒一样死去,但是我得确保拔掉她的毒牙。她所有的护卫已经解散换上了我自己的人。代之以她之前的贴身女仆,从今以后将由有大主教挑选的一个修女和三个见习修女照顾她起居。她将不会再王国事务上有任何发言权,在对于托曼的教育上也不再插手。我希望在审判后将她送回凯岩城并让她留在那里。这应该足够了。” 剩下的他没说出口。瑟熙已经身败名裂了,她的权力生涯到此为止。城里每个面包房的学徒和乞丐都见证了她的耻辱而从跳蚤窝到尿水弯的每个妓女和皮匠都盯着她的裸体,他们贪婪的眼睛在她的胸部小腹和私处扫来扫去,没有哪个王后在这般待遇后还能统治的。穿金戴银套在上好丝绸里的瑟熙曾经是个仅次于女神的王后;赤裸着,她就只是个人,一个明日黄花的肚子上起着褶子而乳房变得干瘪下垂女人……那些人群里的悍妇兴高采烈的向她们的丈夫和情人指出。在屈辱中活着也比在骄傲中死掉好,凯冯对自己说。“我的侄女将不会再搅局了,”他向梅斯·提利尔允诺。“您得到了我的承诺,大人。” 提利尔不清不愿的点点头。“如你所说。我的玛格丽更希望经由信仰审判,所以整个王国都会见证她的清白。” 若你的女儿像你对我们保证的那样清白的话,你干嘛在她面对她的指控者时请出你的军队呢?凯冯爵士差点就说出口了。“很快,我希望,”但他还是在专项大学士派席尔之前说出这句话,“还有什么事吗?” 大学士翻了翻他的那堆文件。“我们要处理罗斯比的遗产。已经提出了六个申诉——。” “我们可以先把罗斯比先放一放,还有呢?” “还有些为弥赛拉公主做的准备。” “现在到对付多恩人的时候了,”梅斯·提利尔说。“你确定还能为那个女孩找到更好亲家吗?” 就像你自己的儿子维拉斯,是不?她被一个多恩人毁容,他则被另一个弄跛了?“毫无疑问,”凯冯说,“但是我们再与多恩为敌前已经有够多的敌人了,若道朗·马泰尔决定以他的力量加入康宁顿来支持这个伪龙,那情况就一边倒了。” “也许我们可以让我们的多恩朋友来对付康宁顿大人,”哈里斯·斯威夫特爵士发出一声不快的窃笑。“那就免了一堆血灾和麻烦。” “它会的,”凯冯爵士不耐烦的说。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感谢各位大人,5天之后我们再会。在瑟熙的审判之后。” “如您所说。希望战士(七神)赐予劳伯爵士以力量。”不清不愿的话语,梅斯·提利尔向摄政王大人微微颔首算是个鞠躬示意。但他至少还是做了,对此已经足以让凯冯·兰尼斯特爵士满意了。 蓝道·塔利带着他的下属领主离开了大厅,他们身披绿斗篷的枪兵跟在他们身后出去了。塔利才是真正的危险,凯冯爵士在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但是有铁一般的意志和足够的智慧,而且就像河湾地所吹嘘的那样是个强悍的军人。但是我该怎么把他赢到我们这边来呢? “提利尔大人不喜欢我,”大学士派席尔在国王之手离开后沮丧的说。“月茶的事……我不该那么说的,但是丧夫的王后命令我这么做!若摄政王大人乐意借我一些您的守卫的话,我会睡的更好。” “提利尔公爵可能不会乐意。” 哈里斯·斯威夫特爵士拉了拉他下巴上的胡须。“我自己也需要守卫。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是啊,凯冯·兰尼斯特想,而派席尔大学士可不是我们的国王之手想换掉的唯一一个议会成员。梅斯·派席尔有他自己的财务总管人选:他的叔叔,高挺总督大人,人们习惯称他为花园里的杂草、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另一个派席尔挤进这个小议会。他已经不止于满员了。哈里斯爵士是他妻子的父亲,而派席尔也算以为。但是塔利对高庭宣誓效忠,派克斯特·雷德温也是,他是海军总领统领全部船只,现在正驱使他的舰队前往多恩对付攸伦·格雷乔伊的铁民。一旦雷德温回到君临,委员会就会呈三对三的局面:兰尼斯特对提利尔。 第七个声音属于正护送弥赛拉回家的多恩女人。娜梅小姐(沙蛇娜梅利亚),但若科本所说有一半属实的话,她可不是什么小姐,而是红毒蛇的私生女,她和他的父亲一样恶毒而且决心拿下委员会的席位,奥柏伦亲王当时就是这么坚决的占据着它。凯冯爵士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告知梅斯·提利尔她的到来。国王之手,他知道,可不会高兴。我们需要的人是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有种无中生凭空抓到金龙的本领。 “那就雇佣魔山的旧部吧,”凯冯爵士建议。“红色的罗奈特要他们也没什么用了。”他不认为梅斯·提利尔会如此鲁莽的试图谋杀派席尔或者斯威夫特,但是若保卫能让他们感觉安全的话,就让他们带些守卫吧。 三人一起出了王座室。外面的院子里飞雪盘旋,入一头亟待出笼的咆哮的野兽。”你以前经历过如此的严寒么?哈里斯爵士问。 “在我们站在严寒之中的时候,”派席尔大学士说,“可不是谈论它的好时候。”他挪着他迟缓的步伐穿过外庭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其他几个人则在王座室的石阶上逗留了一会儿。“我对密尔的银行家可不抱希望,”凯冯爵士告诉他的岳父(good-father是这个意思么,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来着……)说。“你最好做好去布拉佛斯的准备。” 看起来哈里斯爵士对这样的预测一点儿也不开心。“若我不得不的话。但是我得再声明一次,这些麻烦可不是我引起的。” “不。是瑟熙她决定铁金库会等到他们的预付。那我是不是应该把她送去布拉佛斯?” 哈里斯爵士眨了眨眼。“殿下她……那个……那个……” 凯冯爵士停止了他的恐慌。“那只是个玩笑,一个很糟糕的。去找个暖点而的地方烤烤火吧,我也打算去找个。”他拽上他的手套,准备穿过庭院离开,但是由于他的斗篷在身后翻卷缠绕让他在风中很难前行。 梅葛楼干涸的护城河淹没在三尺白雪之下,而环绕着它的尖刺已经凝满了冰霜。唯一进出梅葛楼的路只有那座横跨在护城河上的吊桥。总有一个御林铁卫守护在它的尽头。今夜的守卫任务交由马林·特兰爵士。在巴隆·斯旺于多恩追捕黑暗之星,洛拉斯奄奄一息的躺在龙石岛,詹姆消失于河间地的情况下,凯冯骑士在瑟熙宣称她将奥斯蒙德·凯特布莱克(和他的兄弟奥斯弗里德)纳为后宫的几个小时之内,就亲自把他们丢进了地牢。这样下去只剩下特兰,虚弱的布罗斯·布朗特和科本的无声怪物劳伯·斯特朗来保护年幼的国王与皇室了。 我得为御林铁卫找点新的人选。托曼总的有七名武艺高强的骑士保卫。以前御林铁卫众生任职,但仍然没法阻止乔佛里将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解职换上他的狗,桑铎·克雷冈。有了如此先例,凯冯便可以好好利用。我可以让蓝赛尔披上白袍,他想到,那可比他从“战士的子孙”那里能得到的更多的荣誉。 凯冯·兰尼斯特将他被雪浸透的斗篷挂到他的solar上,脱下靴子,又令他的仆人拿点新鲜的木材烧火。“一杯香醇的葡萄酒会更好的,”在他坐定在壁炉前时说。“去吧。” 火焰很快就让他暖和了过来,而葡萄酒则让他的体内热气充盈。这也弄得他昏昏欲睡,所以他没敢在来一杯。他的一天还远远没有结束。他还有报告要批阅,书信需要完成。还有和瑟熙与国王共进晚餐。感谢神灵,她的侄女自从游街后就顺从而了无生趣了。照顾他的见习修女报告说在她醒着的时段里三分之一陪着她的儿子,三分之一用来祈祷,剩下的则待在浴盆里。她一天要洗四到五次澡,用马毛刷狠命的错擦用碱皂擦身,好像希望剥下一层皮。 无论她如何努力的搓,有些污垢是怎么洗也洗不掉了。凯冯骑士回想起以前的那个小女孩,精灵古怪而生气勃勃。而当她日渐成熟,啊……哪里有别的少女能如她一般甜美?若伊利斯同意将她嫁给雷加,有多少死伤可以避免?瑟熙会给王子生出他想要的儿子,有着银色鬃毛和紫色眼眸的小狮子……有这样一个棋子,对莱安娜·史塔克,雷加恐怕连第二眼都不会看。北方的女孩有一种野性的美,他会想,但是无论一个火炬如何燃烧是怎么样也比不上一个初升的太阳的。 但这些对惨败的战役和不明的前途来说一点儿用也没有。那只是一个迟暮的老人的臆想。雷加迎娶了多恩公主伊利亚,而莱安娜·史塔克死了,劳伯·拜拉席恩则将瑟熙纳为妻子,这便是真是的历史。今晚他自己的路会引领他来到他侄女的房间与她面对面。 我没有理由感到自责,凯冯爵士告诉自己。泰温一定会理解的,是他的女儿为我们家族的名字带来耻辱,不是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兰尼斯特家族。 他的哥哥不是没有做过像这样的事。他们父亲的最后几年里,在他们母亲去世后,老领主将一个漂亮的蜡烛匠的女儿纳为情妇。对于一个丧妻的领主来说找一个平民女孩暖床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是泰托斯公爵很快就让那个女人在大厅里也留在他身边,赐予她不尽的礼物和荣誉,甚至向她询问关于领地事务的意见。在一年内她就可以随意遣散仆从,号令他的家族骑士,甚至在他不情愿露面的时候代为发令。她的权利变得如此之大让人们传闻在兰尼斯特港,任何想要请愿的人得跪在她面前对着她的大腿大声说出来……对泰托斯·兰尼斯特,他的耳朵长在那个女士的腿间。她甚至敢佩戴他们母亲的首饰。 这一切在他们的领主父亲的心脏病爆发于通往她的床上的陡峭台阶上那天结束了。当泰温让她像一个普通的婊子一样从兰尼斯特港到码头裸体游街示众时,那些曾称他们为她的朋友而得到了她的宠幸的自私小人们都飞快的离弃了她。虽然没有一个人动她一根手指,但是那次游街也宣告了她统治的结束。泰温肯定没想到这一切会发生在他的黄金女儿身上。 “必须得这样,”凯冯爵士在他喝下他最后的葡萄酒时低语。教廷的最高权威的怒火得平息,托曼需要宗教信仰的力量支持他面对降至的战役。而瑟熙……那个金子一样的孩子长成了一个自负愚蠢而贪婪的女人。让她继续统治,她会毁了托曼,乔佛里就是先例。 外面的风暴依旧在扩大,撕挠着他房间的百叶窗。凯冯爵士让他自己站起来,是时候去巢穴面对母狮了。我们已经拔掉了她的爪子。詹姆却……但不,他不会停滞不前。 他穿上一件陈旧的穿到破损的紧身衣,防止他的侄女还再想泼他一脸葡萄酒,但是他将他的剑带留在了椅子后面。只有御林铁卫才允许在托曼面前佩剑。 当凯冯爵士踏进皇家房间时,布罗斯·布朗特爵士正陪着男孩国王和他的妈妈。布朗特身着一件上了釉的鱼鳞甲,白袍,半盔。他看起来不怎么好,最近布罗斯的脸与肚子看起来都明显地日显臃肿,而脸色却不怎么样。他正靠着后面的墙,好像对他来说连站立都需一番力气。 那是三个出身良好十二到十六岁不等的衣着整洁的女孩,餐点的服务由她们负责。在他们的雪白羊毛衣下,他们没一个都看起来比另一个更纯洁不谙世事,但是大主教依旧坚持为了防止瑟熙腐化他们,没一个女孩的服侍时间超过七天。她们照顾王后的着装,帮她沐浴,为她斟酒,每天早上为她更换床具。其中一个每晚与她共寝,杜绝有另外床伴的可能;另外两个和统领他们的修女睡在隔壁房间。 一个高瘦的满脸麻子的女孩护送她进入皇家觐见室。瑟熙在他进来后起身,轻轻地吻了他的脸颊。“亲爱的叔叔,您能与我们共进晚餐实在太好了。”瑟熙穿的就像任何一个古板的夫人一样谦卑,一件深棕色的长礼服扣子一直扣到喉咙,她被剃光的头上盖着一件绿色头巾。在游街之前她或许已经已经在金王冠下展示过她的秃顶了。“来吧,请坐,”她说。“您要来点葡萄酒么?” “一杯。”他坐下,依旧小心翼翼。 一位长着雀斑的见习修女用热香料葡萄酒倒满了他们的杯子。“托曼告诉我提利尔公爵打算重建首相塔,”瑟熙说。 凯冯点点头。“他说新的那个会比你烧掉的那个高一倍。” 瑟熙发出一个嘶哑的笑声。“长长的矛刺,高高的塔……提利尔伯爵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对此他会心一笑。她还会笑,这很好。当他问道她有何需要时,王后说,“我被服侍的很好。那是些甜美的女孩,而善良的修女确保我会祈祷。但一旦我的清白被证实,我会很高兴能让坦妮娅·玛瑞魏斯回来服侍我。她可以把她的儿子一起带进宫。托曼需要其他的男孩陪着,出身高贵的朋友。 这个要求不过分。凯冯爵士看不出不满足的理由。他可以收养玛瑞魏斯家的男孩,而让taena夫人陪瑟熙会凯岩城。“我会在审判后送她过来,”他许诺。 晚餐的前菜是牛肉大卖汤,紧接着是一串鹌鹑肉和一条将近三英尺长的烤狗鱼,伴以芜菁、蘑菇和许多热面包与黄油。在国王吃掉任何一盘菜前都有布罗斯爵士先尝。这对于御林铁卫来说是一种侮辱性的职责,但是也许这就是布朗特这些天来唯一能做的了……而且这么做也是明智之举,尤其在托曼的哥哥发生那样的事后。 国王看起来比凯冯·兰尼斯特一直以来看到的都要高兴些。从前菜的汤到餐后甜点,托曼一直在絮叨他的猫儿们琐事,并同时用他自己的皇家餐盘里的碎屑喂食他们。“有只坏猫咪昨晚跑到我的窗户外头,”他有次告诉凯冯,“但是庞斯爵士吓走了他然后他就跑到屋顶上去了。” “坏猫咪?”凯冯爵士玩味地说。他真是个可爱的男孩。“一只有着一只破耳的雄猫,”瑟熙告诉他。“一只肮脏的散发着邪恶气质的家伙。它有次抓伤了乔佛的手。”她拉下了脸。“猫们会抓老鼠,我知道,但是那一只……他以在鸦舍里攻击乌鸦闻名。” “我会让捕鼠者做个陷阱引他上钩的,”凯冯爵士不曾看过他的侄女如此安静服从端庄。这一切都很好,他想。但是这也让他很伤心。她的火焰被扑灭了,而她曾经燃烧的那么的明亮。“你还没问起你的兄弟,”在等待奶油蛋糕时他说。奶油蛋糕时国王的最爱。 瑟熙抬起了下巴,她绿色的眼睛在烛光里闪闪发光。“詹姆?您有他的消息了么?” “没有,瑟熙,也许你需要准备一下——” “若是他死了,我会知道的。我们一齐来到这个世界,叔叔。没有我的陪伴他是不会走的。”她喝了一口葡萄酒。“提利昂倒是随它去。我想您也没有他的消息。” “最近没有人试图向我们兜售侏儒的脑袋,没有。” 她点了点头。“叔叔,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随便问吧。” “你的妻子……你想把她带来宫廷么?” “不。”多娜有着温和的灵魂,若不在家和朋友亲人在一块儿的话便不舒服。她和那些孩子们都相处融洽,梦想着报上孙辈,每天祈祷七次,喜爱针线活和花儿。在君临,她会像托曼的一只猫被丢到毒蛇窝里那样快乐。“我的夫人不喜欢跋涉。兰尼斯特港是她的归宿。” “真是个知道她位置的聪明女人。” 他不喜欢那种论调。“解释一下。” “我想我已经解释过了。”瑟熙举了举她的杯子,雀斑女孩又给她斟满。接着奶油蛋糕就上桌了,话题也微微一转。当托曼和他的猫咪们被布罗斯爵士护送会皇家寝室,他们才开始讨论王后的审判问题。 “奥斯尼的兄弟们不会无动于衷的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瑟熙警告他。 “我也没指望他们会。我已经把他们兄弟俩都抓起来了。”那似乎让她放了放心。“以什么罪名?” “与王后私通。最高教会说你已经坦白与他们两个发生关系——你难道忘了么?” 她的脸涨得通红。“没。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发配长城,若他们承认罪行的话。若他们否认的话,就可以去面对劳伯爵士了。这种人本不应该被抬至如此高位。” 瑟熙低下了头。“我……我冤枉了他们。” “似乎你冤枉了一大群人。” 他本来还准备再多说点,但是深色头发的圆脸见习修女回来禀报,“大人,夫人,很抱歉打断你们,但是有个男孩在下面。大学士派席尔恳求摄政王大人尽快出席。” 黑色的羽翼,黑暗的话语,凯冯爵士想。是风息堡沦陷了么?又或者是北方的波顿的消息? “可能是詹姆的消息,”王后说。 只有一个办法能知道。凯冯爵士起身。“原谅我的告退。”在他离开前,他单膝跪下吻了他侄女的一只手。若她的沉默巨人辜负了她,这可能就是她所知的最后一吻了。 信使是个八九岁的男孩,在皮毛的层层包裹下他看起来像一只幼熊。特兰让他在吊桥上等着而不允许他进入梅葛楼。“去找个暖和的地方,男孩,”凯冯爵士告诉他,在他手里按下一枚分币。“我能找到去鸦巢的路。” 雪总算停了。一轮满月在几片残云的遮掩下看起来像雪球一样又白又肥。远处的星星放着寒冷的光。当凯冯爵士在内庭前进时,城堡看起来几乎是个成了个陌生的地方,每个监狱和高塔都赘上的冰齿,而每条熟悉的小径都在白雪织成的毯子下面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一次一根足有长矛尺寸的冰柱就掉在他脚边碎裂。君临还是秋季便已如此,他思忖。长城上该冷成什么样子啊? 一个女仆为他开门,那件毛皮镶边的袍子对这个骨瘦嶙峋的小东西来说太大了。凯冯爵士跺掉他靴子上的雪,解开他的斗篷扔给了她。“大学士在等我,”他说。女孩点了点头,严肃无声的指了指梯级。 派席尔的房间就在鸦舍下,宽敞的套房里塞满了满架的草药软膏还有药水,还有几架子挤满了卷轴和图书的书架。凯冯爵士发现房间里异常难受的热。不是今晚。一旦穿过房间门,冷风就触手可及了。壁炉里只剩下黑色的灰烬和将熄的余烬。几根闪烁的蜡烛将昏暗的光芒撒在零星几个地方。 其他的一切都覆盖在暗影里……除了大开的窗户下的一丛冰晶在月光下闪烁,风中盘旋。一只落单的苍白巨型乌鸦蹲在那里,羽毛凌乱。那是凯冯·兰尼斯特看过的最大的乌鸦了。比任何凯岩城的猎鹰还大,远超最大的猫头鹰的大笑。风雪在它身边起舞,而月亮将它镀上了银色。 不是银色。白色。那只鸟是白的。 学城的白色渡鸦不像它们的黑色表亲一样携带信息。当它们从学城放出后,只有一个目的:预示着季节的转换。 “冬季,”凯冯爵士说。伴随着那个词的还有一团哈气,他离开了窗边。 接着有什么东西如巨人的拳头一般重击了他肋骨之间的胸膛。这将他肺里的空气逼了出来让他蹒跚的后退好几步。那只白色的渡鸦飞了起来,苍白的羽翼擦过他的头顶。凯冯爵士半坐半仰的倚在窗沿上。怎么……是谁……那只箭几乎连翎羽都没入了他的胸膛。不。不,我哥哥就是这样死的。鲜血从箭柄上渗出。“派席尔,”他低声呻吟,迷糊不清。“帮帮我……我……” 接着他就看到了大学士正坐在他的桌边,头枕着一块皮带捆绑的大书。他睡着了,凯冯想……直到他眨了眨眼看见老人满是斑纹的头骨上深深的红色切口还有他头下的血泊,浸染了他的书。他蜡烛底下的烛泪满里是碎骨和脑浆组成的岛屿。 他想要守卫,凯冯想。我该派给他的。难道瑟熙一直以来都是对的?这些是他侄子的杰作?“提利昂?”他叫。“在哪里……?” “千里之外,”一个半是熟悉的声音回答。 他站在一个书柜边的阴影里,浑圆,白脸,圆肩,柔软的擦了粉的手里抓着一把十字弓。丝质的拖鞋裹着他的脚。 “瓦利斯?” 太监放下了十字弓。“凯冯爵士。若您可以的话请原谅我。我向您保证我没有恶意。这么做不没有恶意,而是为了整个王国和孩子们。” 我有孩子,我还有妻子。哦,多娜,疼痛席卷而来。他闭上了眼又再次睁开。“这儿……这儿有成百的兰尼斯特守卫在这个城堡里。” “但没有一个在这间房间,谢天谢地。这真让我烦恼,大人。您不应在这样一个冷暗的夜晚独自死去。有很多人像你一样,为了错误的事业而奋斗的好人们……但是你就快把太后干的好事都颠覆了,你会让高庭和凯岩城和解,让教会的力量与小国王联系起来,让七大王国在托曼的统治下联合。所以……” 一阵强风袭来,凯冯爵士剧烈的颤抖着。“您觉得冷么,大人?”瓦利斯问。“请原谅我吧。大学士在死亡的过程中弄臭了自己,那恶臭如此强烈我还以为我会窒息呢。” 凯冯爵士试图站起来,但是力量正从他体内流走。他感觉不到他的腿了。【下半身瘫痪,看来黄金屎大人的弟弟免不了黄金屎的结局了……今后兰尼斯特家族就要变成烂泥屎特家族了……】 “我想十字弓很合适。您与泰温公爵共享了那么多,为什么不呢?您的侄女会认为是提利尔杀了您,也许是在小恶魔的怂恿下。而提利尔会怀疑她。而某处的某人会找出一个责备多恩人的方法。猜疑,分歧,还有不信任会将您的男孩国王的统治啃噬殆尽,与此同时,伊耿在风息堡旗帜一挥,全国的领主们都会在他身边聚集。” “伊耿?”一瞬间他有些难以理解。接着他想起来了,那个被深红斗篷包裹着的婴孩,都碰上满是他的脑浆和鲜血。“死了。他死了。” “不。”太监的声音似乎深沉了点。“他在这儿。伊耿在他还不会走路前就被打造以便统治。他被训练以武艺,适应骑士的要求,但是那不是他教育的全部。他能读会写,可以说好几种语言,学习历史法律与诗歌。一个修女自从他懂事开始便引导他以信仰的奥秘。他与渔民生活在一起,自己劳动,在河中游泳、补网,在必要时学习洗自己的衣服。他能打渔做饭打理伤口,他知道饥饿的感觉被追捕的感觉和害怕的感觉。他知道君王统治是他的责任,而一个国王以他的人民为先,他的统治与生存都是为了他们。” 凯冯·兰尼斯特试图大叫……对他的守卫,他的妻子,他的兄弟……但他说不出来。血从他的嘴角流下,他剧烈的颤抖着。 “我很抱歉。”瓦利斯晃了晃它的手。“你在受苦,我知道,但是我却像一个愚蠢的老女人一样站在这里,是时候结束一切了。”太监撅起嘴轻轻吹了声口哨。 凯冯爵士像冰一般寒冷,而每试图呼吸一下,就有一股剧痛传遍全身。他瞥见动静,听到许多拖鞋轻轻的敲打着地面的声音。一个孩子从一处黑暗中现身,一个穿着破烂袍子的苍白的男孩,不过九、十岁。另一个从大学士的椅子后面冒出来,那个为他开门的女孩也在。他们都围着他,足有半打,都是有着深色眼睛的面容苍白的孩童,有男有女。 在他们手中的,是匕首的寒光。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福利小说网—http://www.fl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