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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慧不由地放慢了放纸钱的速度,够烧就好,这都烧了七日了,应该也不缺钱了吧?田慧早就发现这灵堂里是不会有人进来的,可见这原主的男人,人缘可真不咋地! 尽只顾着幸灾乐祸了,忘了这会儿也算是她田慧的相公了…… 夜幕降临,风呼啸着穿堂而过,火盆里的火苗忽亮忽灭,田慧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打了个冷战。 不由地想到了头七,田慧瑟缩着张望了周围,灵堂的梁上挂着白布,一口棺材横放在两条长凳子上,田慧不敢在看了…… “阿嚏……” “是谁,谁!”田慧惊恐地张望着,一左一右地抱着两个奶娃子,死盯着那口薄棺材。 田慧耳边能清楚地听到回声,“谁……”圆子牢牢地抱着田慧,不忘紧紧地抓着团子。 “慧娘……”一阵风过,火盆灭了…… 田慧死抱着俩娃子,往门口一寸寸地挪着。 一碰到了门槛,慌地转身拔腿就跑,跑到了院子里,才放下俩娃子,捂着胸口喘气。 “慧娘,你们这是做什么……”田慧放下手低垂着头,不知道来人是谁。 圆子抓着田慧的手不放,扬起笑,喊了一声,“二姑……”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换了个难过的神色,低了头,只是抓得田慧的手更紧了。 田慧低埋着头,看了眼圆子,可是低着头,什么也没瞧见。 “慧娘,你也别难过了,今儿个头七,你快带着孩子回去睡觉去吧,可别让三弟回来瞧见了……”杨知雨将手里的篮子放在桌子上,将几个碗一层层地叠起来。 人多了,田慧顾不得害怕,有些好奇地探头瞧了瞧碗里的几个菜,竟是灰扑扑的,吓得不敢多看,循规蹈矩地牵着俩娃子的手,低头站着。 杨知雨摆好碗,才发现这母子三人还站在那儿,“快走啊,你就算是想让三弟带你一道儿去,也得看看行四、行五两个娃儿才那么点大,正是离不得娘的时候!” 圆子慌地拉着田慧回了屋子,一把关上门,急急地说道:“娘,我乖的,我能帮着干活的,你就在家领着团子,做饭洗衣就成了! 要是,要是你不想做的话,就都等我做完活回来……” 田慧只觉得眼前发晕,被一个四岁的奶娃子给护着,只是,眼眶微微地有些发热。田慧地低头,让泪无声地低落…… 这七日来,田慧吃不上肉,还吃不饱,担心受怕地过了七日,就盼着头七,能将她带了走,到头来,竟是差点被吓了个好歹。 胆子小的,求死也难呐…… 圆子故作挺直的腰板,略微有些小小地羡慕着团子紧靠着田慧,只盯着看了几眼,便硬是狠心地瞥过,渴望地看着田慧。 田慧竟是不忍说出半句拒绝的,慌乱地点点头。都说孩子最是敏感的,田慧不忍伤了圆子小小的心…… “耶,娘,你赶紧睡……”圆子赶忙将田慧脚下的那双半旧不新的布鞋给脱了下来放在地上,“团子,你乖乖听话,不许吵娘!” 圆子满意地看着床上的母子俩躺下后,才瞧瞧地溜出去看了眼杨知雨还在,才转身回了房。 利落地蹬了鞋,依着田慧躺下,这天已经渐凉,纸糊的窗户破了一个大洞,风吹得啪啪响。 圆子抱了抱被风吹得有些冷的身子,尽量地缩了缩身子,只是,还是有些冷。 田慧有些僵硬地任由着团子抱着自己的胳膊,一动都不敢动,待得团子传来均匀地呼吸声才松了口气。 正待将胳膊捞出来,就发现圆子摸着黑和衣躺在床上了,只是并没有依着她躺下,小心地躺在床的外头。田慧还是松了口气,这右胳膊还没捞回来,左胳膊又沦陷了,那可真得僵着一晚上不用睡了…… 等田慧好不容易小心地抽回胳膊,就发现圆子缩着身子躺在床的外沿,田慧不由得想到这个小男人,信誓旦旦地说要照顾她,这会儿是让出唯一的一条被子给她和团子盖吧? 还有一条棉被怕是盖在了棺材里吧……田慧抖了抖身子,嫌弃望着破得差不离的窗户纸。 圆子瑟缩着身子,委屈地喃喃道,“娘……我好怕……” 田慧的心狠狠地震了下,还是个小娃儿。田慧不知道是这个身体的意识,只是,她真的是有些心疼了。 002 寻事 田慧翻身小心地抱起圆子,圆子一惊,“娘,怎么了?是不是还冷?”朦胧地搓着眼睛问道。 “不是,是娘想跟圆子团子睡在一道儿……”田慧小心地僵着身子,等圆子睡舒服了才敢小心地依着团子放下。 田慧起身找了件衣裳堵住了窗框,才依着圆子软糯的身子躺下,“可真是够瘦的……”几日没睡床了,听着俩娃子均匀的呼吸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屋外,杨知雨正往火盆里丢着纸钱,“老三呐,你也不要惦记着家里,慧娘是个好的,但是得替你照顾两个娃儿,你可千万不能带她走啊…… 你在下面可不能混吃混喝的,可得正经的找份活儿做做,也能让人瞧得起……” 一阵风吹过,杨知雨往火盆里多丢了些纸钱,就往院外疾走几步,走了。 不远处的院子里。 柯氏蒙着被子,都有些汗涔涔的。 “你说老三有没有吃好走了啊?我这都捂出汗来了……”柯氏捅了捅边上的杨老头,田慧如今的公爹。 杨老头动了动身子,撑出点空隙来透透气,“这老三活着不让人省心,这去了还这般折腾人……” “别说了,这要是让老三听到了,带了你去,可如何是好!”柯氏和杨老头先后闭了嘴,躺了会也就睡着了,头早就不知觉得露了出来。 “老三媳妇!老三媳妇!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觉!老三的火盆子早就灭了,你就是这么守夜的!”柯氏的大嗓门在小院中响起,手也不停地拍得房门啪啪响。 杨知雨也闻着动静跟过来,“娘,你这是做什么!昨儿个不是头七,老三媳妇和俩孩子都得避着吗!” 房里睡得正香的母子三人被惊醒,圆子搂着团子,正小声地轻抚着。 团子小眼睛惊恐地望着田慧,颤声说道:“娘,奶奶又来骂人了……团子怕……”哆嗦着往圆子精瘦的怀里钻。 “娘,你抱着团子吧,团子上回被奶奶揍了,这会儿都还有疤呢……唔,娘你也别出去了,奶奶要骂你的……”圆子小大人似的交代着。 田慧看得出,圆子想用她那小身子撑起这个“家”。 不由地红了眼眶,田慧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抬手摸了摸圆子的头,亲了下团子的脸,在圆子羡慕地眼神下,也亲了亲圆子。 “娘,我是大男人了,你可不能再随便地亲我了,这次就算了……”偷偷地低头,抬手擦了擦脸。 田慧忍俊不禁,“那下回,娘要亲,就先问问圆子的意思?” 圆子略思索,艰难地道,“娘如果喜欢的话,那就只能亲一下,不能被人瞧见……”圆子看着田慧扬起的灿烂的笑,想着娘如果亲他能高兴的话,他还是愿意给娘亲的。 只是,太羞羞人了…… 田慧心暖暖的,第一回有了这种感觉,有两个“儿子”的感觉也不赖…… 等田慧穿戴好衣物,嘱咐了圆子带着团子再睡一会儿,整了整衣衫,就出了房门,仔细地掩好门,才往院子里去。 柯氏还在院子里骂骂咧咧,杨知雨正在收拾昨日摆的碗筷。 “你这懒婆娘,这火盆的灭了大半宿了,你就是这样给老三守夜的!我看你巴不得老三死了好改嫁!你这个贼婆娘,老三就是被你给害死……” 柯氏被二闺女给噎了几句,又不舍得冲着闺女骂,正等着田慧出来,好好地出出气! 田慧可不是那脸皮薄见识短的,想当初她可是在族里高不成低不就的,可是见着肉就挪不动脚,可是没少被冷言冷语。 最怕gua妇有文化了,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直逼下限! 也只能想想当初了…… 如今,可还真是不够看的! “娘,你是想让我被相公带走吗?我就知道,娘是嫌我活着浪费了家里的粮食,不过,娘求你让我带大圆子兄弟俩,我不求口吃的,有口水喝就好了……” “奶奶,你就留下娘吧,奶奶,求求你了……”圆子一听柯氏要赶田慧走,就艰难地抱着团子出了房门,连房门都忘记关了。 团子虽有些惊吓,但也低着头开口乞求道,“奶奶,团子也求求你了……” 柯氏的大嗓门早就招徕了不少村里人,只有圆子身量高的篱笆,根本挡不住村里人的热情。 田慧接过团子,搂着圆子,想着意外身死,莫名其妙地来了这地儿,回是回不去了,不由地悲从中来,母子三人嚎啕大哭。 “唉哟,杨家老三尸骨未寒的,就开始赶人了,这杨家人可真不是东西!”一听就知道平日里跟杨家不对付的。 “这往后可谁敢把闺女嫁到杨家来,不过也对,杨老头的儿子可都娶了个媳妇了,人家这是胆子壮了……”闻言,个个都在心里想了想有没有跟杨家沾边的亲戚。 一想不得了,这村里的都是沾亲带故的。 “快去请里正来吧,这都快要逼死人了,唉哟,真是罪孽。这慧娘也是苦命的,跟了个游手好闲的,这人去了还不安生,可怜了两个儿子,瞧这瘦的……” 杨老头还在床上补觉,昨夜里一晚上睡睡醒醒,早上便觉起不来。等小闺女杨知云来说老三那院子闹了起来,才急急地穿衣起来。 这一急,身子跟着晃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子,杨知云吓得躲在一边,等杨老头站稳了,才开口问道:“爹,你还好吧?” 杨老头摇摇头,疾步出了院子,一路过来,有不少人指着杨老头的鼻子骂着,“你们老杨家不厚道啊……” 还没等杨老头到老三家的院子,心火就窜得老高! 杨老头在村里人的注视下,略带着鄙夷,羞得低着头进了院子,柯氏瞥了眼杨老头,却还是在那骂得起劲。 田慧母子俩哭地正起劲儿,杨老头本就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被吵得更疼了。 “够了,老婆子,跟我回去!”杨老头低声喝道。 院里院外一片寂静…… 003 觅食 柯氏张大嘴巴望着杨老头,杨老头硬着头皮,放软了些声音才道:“老婆子,别闹了,跟我回去!” 再三催促下,柯氏才算是缓过神来,急吼吼地道:“杨全成,你怎么对我说话!为了这贱蹄子,你居然凶我!我为你杨家生儿育女,当初四乡八里的没人愿意嫁到你杨家来,就只有我,嫁过来,到老了,儿子女儿一大把了,你开始发威了!好,好……” 院外一阵哄笑,杨老头早就已经软下的心,又冒出火来,“老大,老四,你们都是死人啊,赶紧扶着你娘回去!丢人现眼……” 杨老头难得地发回火,老大和老四也怵了,顾不得柯氏的反抗,架着柯氏就往回走。 杨老头满意地点点头,“老三媳妇,你也别哭别闹了,给老三守好火盆子,明日就该出殡了……” 田慧目送着,杨老头摇摆着身子,走远了。 “行啊,杨老头,就该这样,对娘们就不该手软,两大嘴巴子下去了,就温顺了……” 杨老头重振夫纲,这一路走得很是得劲儿,可是欲近院子,能清楚的听见柯氏气急败坏的叫骂着,腿有些软了…… 收到了一干不认识的村人给的同情,田慧低垂着脸,带着俩娃子去烧纸钱去了,转念一想,幸亏穿过来就死了相公,成了**,也没啥不好的。 烧着纸钱,印出田慧脸上忽明忽暗的笑容。 圆子也跟着扔了一张纸钱,“娘,你现在不能笑,要是被奶奶瞧见了,又得挨骂了……要是想笑,就去找个地儿偷着乐吧……” 圆子只是不忍田慧失望。 田慧曳然收了笑,摸了摸鼻头,嘿嘿干笑了两声。 “爹经常输钱了就打娘,还说要把小弟给卖了,娘现在想笑就笑吧,其实,我也想笑的,以后终于不用怕了……” 圆子有些自责地说道,自觉不适爹的儿子了。 “你爹又不是你害的,那是赌钱输了才会没命了,你们两个可不能学你们爹赌钱,那我还不如趁早走了,丢下你们不管了算了……”田慧扔了把纸钱进火盆里,由着它烧。 两娃子不顾这还是在那赌鬼爹的灵堂,就差诅咒发誓了。 田慧满意地点点头,大方地夸赞了几句,愧疚地多扔了些纸钱。 “也不知道今日还会不会有送饭来的,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记得咱……”田慧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圆子抚着肚子,“前几日,都是二姑给咱送粥来了,爷奶这一吵架,怕是没人能顾上咱了,咱得饿着等晚饭了…… 要不,娘,你多喝点儿水?这样也能顶顶饿……” 团子也在一旁不甘示弱,“娘,我刚刚已经喝了两碗水了,可是都尿了一回了,这都没有了……” 团子很是纠结,为啥要尿一回。 田慧左等右等,实在等不到她们的早点,“圆子,你一个人在这行不行?我带着团子去你奶家端粥去!” “娘,我不怕的!只是,这都过了饭点了,再去端粥,奶怕是不会给啊……”圆子一个人待着有些怕,却又舍不得田慧被奶骂。 团子也忙地点头,“娘,我不饿,我再去喝两碗水就好了……” 田慧啪得站起身子,小板凳被带翻了,“你们不饿,我饿了行不行!” 看田慧发火了,团子忙得站起来,表示愿意一道儿去。 圆子纠结着小脸,左右为难,“娘,要不让团子陪着你,我去试试看?” 这要是连口薄粥都吃不上了,田慧宁愿一头撞死算了,早死还能早投胎!免得被人活活饿死!肉啥的,田慧都已经识趣地不想了…… “你去他们会给你!要不是我不认得路,我可不会让团子跟去!”田慧急吼吼地道。 圆子被田慧吓了一跳,拉着田慧的手,死不撒手,就差哭出来了。“娘,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怎么连奶家都不知道了,咱可是每日都去奶家的……” 呃,情急之下,田慧都忘了掩饰,如今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谁了。“那个,那个娘伤心过度,都忘记了,回头圆子跟娘好好说道说道,你说过要保护娘的……” 圆子送出了大半路,才算是止了步,反复叮嘱了团子得照顾好田慧,惹得田慧直翻白眼。 “团子,你哥哥可真是唠叨……”田慧拉着团子的小手,随意地说着。 团子站定,不走了。有些不满地看着田慧,“娘,哥哥是最好的,跟娘一样好!哥哥不是唠叨,是,是……” “是关心咱,对吧?”团子还小,很多词儿都还不会用。 有人关心,那感觉还真是不错,虽说,还只是个小娃子。田慧想起圆子的小脸皱巴巴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噗嗤地笑出声来。 惹得团子惊恐地望了望左右,“哥哥说的,娘又忘记了……”团子很是忧愁,娘总是让他和哥哥担心。 田慧知错就改,忙低头掩了笑。“娘错了,团子回头可不能告诉哥哥,否则娘又该挨训了……” 团子歪头思索,“原来,在团子的心里,娘的话不顶用,比不上圆子了……” “娘,哥哥是哥哥,娘是娘,不一样的,团子答应娘就是了,可是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团子正色教训道。 田慧乖巧地立在一旁,一一应了。 还没走近,就远远地听到了杨家院子里,柯氏的叫骂声。 团子吓得躲在田慧身后,田慧于心不忍,遂低下身子道:“团子,你在院外等着娘,娘去端盆粥就出来,咱拿回去跟你哥哥一道儿吃……” 团子点点头,可是,想到了圆子一路的嘱咐,又赶忙摇头,“不行,我答应哥哥要照顾好娘的!”团子已经想好了,就算奶要骂人他都顶着,只是,别动手就好了。 团子坚持,田慧也由着他了。也不知道团子以前是怎么养的,田慧总觉得团子被教得有些胆小了。 “娘在,你别怕,娘一会儿能护着你的!再说了,这没分家的,咱都还是杨家人!”田慧小声地跟团子说着话,企图让团子放松紧绷着的身子。 004 要食 田慧推开院门,左右张望了下,发现这人都在屋子里,也就放心地往灶房摸去。 团子弓着腰,踮着脚跟在田慧的身后,一路往灶房走去。 “大婶婶……”圆子早就嘱托了团子,娘如今啥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人了,这要是见到人,可得先出声叫唤,让娘分辨得出来。 田慧早就见着人了,只是不识得,也不好出声叫唤。“大嫂……” “你们也来寻吃的吧,娘从你们那院子一回来,就在屋子里修理爹了……嘿嘿……你们在这吃还是端走?我给你们多盛些……”大嫂孙氏热情地低声张罗着拿碗盛粥。 “大嫂,我们回去吃便好了,圆子还在家里给他爹守着呢……” 孙氏点点头,“行,我给你拿俩馒头,一会儿偷藏着出去,可别让娘看见了……”孙氏将东西往田慧怀里一塞。 田慧小声地道了谢,赶紧领着团子出了院门。 “娘,你看还有馒头,娘,有馒头哦……”团子一路上低声兴奋地叫道,田慧也一路上耐着心情回应着。“是,是大馒头呢……” 圆子已经在那条路上溜达了好几个来回了,估摸着火盆里快灭了,就跑回去塞上一把纸钱,就在路上候着,就盼着能第一眼看到娘和团子的完好的身影。 一见到田慧的影子出现在拐角,圆子早就冲了过去,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就欲接过田慧手里的瓦罐。 “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儿的样儿,我可是你娘,这点儿东西还要你拿?去接团子手里的馒头吧,不过,团子可能不给你哦……” 田慧笑着看着热闹,团子这一路可别提多兴奋了。 “娘,怎么还会有馒头,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圆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团子摊开的手心上,放着两个大馒头,白白的,真想咬上一口。 圆子吸了吸口水,“团子,乖,让哥哥拿,要是摔着了,这馒头混着土,就糟蹋了……” 团子有些不舍得,拿起一个馒头往脸上蹭了蹭,张大嘴,用力地咬上了一口馒头,含糊不清说着,递给圆子,“哥哥,给……” 圆子没料到还能有这一出,拿过一个馒头,另一个却是不晓得该不该拿,“这,这你吃着吧,饿了就吃吧……娘,可以吗?” 圆子生怕田慧会责骂,“娘,团子是饿狠了,今早就吃了好几碗水了……” 田慧没成想团子还能有这副心思,“好了,吃就吃了吧,反正都是给你们哥俩吃的……”田慧也不太在意。 团子一路小心地捧着馒头回了家,田慧想着事儿也没说话,团子只当田慧这是生了气了。 田慧拿着抹布擦拭着桌子,圆子帮着拿碗贴筷的,团子呆愣地站在一旁,眼里忍不住泛上了些泪花,挨挨蹭蹭地凑近田慧,“娘,你吃一口……” “娘手脏,你饿了就先吃着吧……”田慧扬了扬脏手。田慧如今称呼自己为“娘”,越来越顺口了。 团子不依不饶,只当是田慧还生着气,“娘,你吃,你吃……”说着话,泪珠子就一滴滴地往下落。 这一哭,田慧可是慌了神了,“别哭啊,团子,你哭啥……团子……”田慧蹲下身子,撑着脏手,着急道。 “娘,哇……娘……”哭着说着就往田慧怀里扑,田慧不防,被团子一扑,坐在了地上。 唉,又得洗衣服了,原本想着还能多穿几日的…… “团子,娘这不是忙着吗,你这是哭啥啊……”田慧百思不得解,小孩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啊…… 团子在圆子似笑非笑地注视下,堪堪止了泪,带着哭腔非要田慧吃大馒头。 田慧看着凑到嘴边的馒头,还有团子困窘的模样,心下了然,大大地咬上了一口,“唔……娘吃过了,团子吃吧,娘还是喜欢吃粥……” 这面发的有点儿死,一点儿都不松软,还有些黑乎乎的…… 总算是吃上了口热粥,“娘,你说这是大婶给的?是不是弄错了?” “是大婶,还给了俩馒头了……”团子就光记着这馒头了。 田慧也不清楚,想来也不会摸错了地方,收拾干净了,就去灵堂里坐着烧纸钱去了,这要是被人瞧见,火盆里早就灭了火,怕是又是得好一番刁难了。 柯氏就算是收拾了一顿杨老头,三儿子的丧事还是得办,哪怕是再也不想来这小院子,看那晦气的一家人。 将杨家老三的棺材抬到了祖坟里埋好,田慧宜景地也跟着哭了一路,这一路上多的都干嚎的,田慧也还算是掉了些泪的。 柯氏让几个儿媳妇马马马虎虎地整治了几桌子菜,也算是请了送丧的吃了一顿。 就算是全无肉菜,也都吃得干干净净。 “都是饿死鬼投胎的!”柯氏小声地骂着,倒是忘记了还有自家的亲戚,也是有份的。 田慧早就瞅见了干饭还有大半锅,这几日也知道了柯氏的性子,也不指着能吃饱,但是半碗一碗总是得给吧? 田慧一边想着美的,一边手脚利落地收拾碗筷。 要不是新丧,田慧没准还能哼出小曲儿来。 “三弟妹,你去吃点儿粥吧,我们都吃好了,剩下的这点儿我来吧……”杨知雨接过田慧手里的抹布。 田慧呆愣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张望了左右,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是被孤立了?连吃饭都没人记得要喊上她? 就这么没存在感?她一个大活人的…… “就知道吃吃吃,做活的时候就跑的最快……”柯氏端了半碗粥,重重地放在桌上,让田慧赶紧吃! 田慧懒得计较,多说多错,也不知道圆子和团子去了哪儿,这人都识不清的,生怕被柯氏发觉了。 只当柯氏是在念叨别人了,“走远点儿吃,别碍着我的眼!饿死鬼投胎,眼里就只剩下吃的了!” 田慧挑衅地掏了掏耳朵,大咧咧地找了凳子坐,几口就将薄粥下了肚,连筷子都不用的。 柯氏也没给田慧准备筷子!太明智了! 005 家人 “娘,还有没有!这半碗粥,不顶事儿!”田慧厚着脸皮讨要,仿若看不到柯氏的黑脸。 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就彻底惹毛了柯氏,指着田慧就开始骂骂咧咧。 田慧退后了几步,就端着碗去灶房找粥去了。 “我的乖乖,还有馒头……”田慧不顾烫,抓了个馒头就往嘴里塞。 在杨家,要是矜持,自持身份,那是得饿肚子的。只几天时间,田慧就摸清了柯氏的性子。 无巧不成书,以前的慧娘,也不是个顶柔顺的,跟了杨知才这个四处混吃混喝的男人,田慧要是个柔顺听话的,那还不是早就被打死了? 不过,柯氏也没成想田慧还有这胆子,居然不经她的手,去灶房偷吃。 等田慧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到处都没圆子兄弟俩的影子,田慧找得有些心慌了,杨知雨正在院子里洗碗,田慧抓着杨知雨的手不放,“二姐,你有瞧见圆子和团子吗?我都找遍了,会不会跟着人走了?” 杨知雨狐疑地望着田慧,“三弟妹,你这是忙糊涂了吧,行四和行五能去哪儿,还不是在娘那儿,小孩子是上不得桌的,还不是在娘那儿吃着东西……” 田慧佯作拍了拍头,“瞧我这记性,自从老三去了后,我这脑子都不好使了……大姐你先忙,我去圆子兄弟俩去……” 杨知雨见田慧不似作假,叹了口气,心觉地田慧可怜,年纪轻轻地便做了**。“在爹娘面前别说圆子团子,要唤行四行五…… 我知道你以前也是个识字的,不过爹娘不喜,你也别另搞一副做派……” 田慧感激地点点头,却是不敢接话。 “行四,行五……”田慧一进屋子就大声嚷嚷着,“行四,行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顺从地跟着叫了行四行五,一听就是排行,不过真心不好听,还挺拗口的。 团子年纪小,耳朵却是好使,一听见田慧的声音就跑了出来。“娘,我在这儿呢,哥哥也在!” 田慧一把抱起团子,狠狠地亲了两口,真是好吃!团子笑咯咯地用手去挡,田慧却是不依,“团子,你吃的什么,都是什么味儿的?” “娘,这大馒头一点儿都不好吃,可是奶奶非得让我和哥哥吃这个……”团子举起才咬了几口的馒头,委屈地说道。 田慧就着团子的手,闻了闻,一股馊味儿!这白日里还是有些热的,这么重的算酸味儿怕是多放了好几日了。 “这都馊了,是谁给你吃的?你哥哥呢,也吃这个?”田慧抓过团子手里的大馒头,不肯让团子再吃了。 田慧让团子带着她去找圆子,一进里屋,一屋子的小的,还有一个小的,柯氏抱在怀里,正喂着粥。 只圆子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看着田慧进来,眼睛亮了,抬腿迈了一步,瞟了眼柯氏,又收了回去。 田慧也顾不得柯氏在场,几步就走到圆子跟前,抓住圆子正欲往身后藏的大馒头,“藏什么藏!” 柯氏早就听到了田慧的进来的声音,只是有些心虚,只装作给小六喂粥。“你冲着小四凶什么!你这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的!” 田慧充耳不闻,看着桌上的这行一几人,吃的正香,还有股香气! “娘,你给他们吃的是什么!这没了爹的孩子就不是你孙子了!你自己看看这都是什么东西!” 田慧将两只馊馒头拍到桌子上,扁了…… 柯氏抱着小六,施展不开,由着田慧在她面前拍桌子,一口气憋得慌。“你这是冲着我拍桌子?嗯? 吃的什么,就是馊的,那又怎么着!你家就只有吃白食的,吃些别人不要吃的,那也没的挑!胆子愈发大了,在我面前拍桌子吆喝上了,你,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小六吓得哇哇哭,柯氏一只手拍着小六的背,一边哄着,却要分心对着田慧骂架,颇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圆子团子早就吓傻在一旁,“娘,你别气了……”田慧以前很少管他们,却也很少发火。 这几日,田慧还能时不时地跟他们亲近亲近,温柔极了。 “你,你,你们俩个傻的啊,别人给你们吃馊的坏的你们也吃!回来也不晓得说,这要是吃坏了身子,还不是我这个当娘的急死哭死!”田慧手指着圆子团子,大骂道。 柯氏在一旁却是不依了,这会儿都成了田慧嘴里的“别人”了!“你训我孙子做啥!有本事冲着我发火来!” “行啊,你孙子你拿回去教着养着好了!”田慧口不择言,才几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 “奶奶,我们让娘骂!娘,以后我们再也不吃别人给的这些东西了!”圆子讨好地对田慧说着,团子在一旁猛点头,一手拉着田慧的衣角,生怕她跑了。 柯氏被这圆子兄弟俩气着了,指着圆子团子说不出话来。 田慧看着这兄弟俩人的小脸儿乐了,憋着笑虎着脸,一副不罢休的模样,非得让柯氏给个交代。 等杨老头几人闻声进来,屋子里早已经剑拔弩张的局面,俩人谁都不依。 “娘,咱就让里正来评评理,相公才刚刚出了殡,我们娘三人就不是杨家人了,我吃的就是半碗水加了几粒米,行四行五总归是你们杨家的血脉吧,吃的是馊的坏的! 娘,你吃几口看看?娘要是嫌我们三房碍眼,就让相公带了我们走吧,也不在这碍您的眼了!” 田慧一手拉着一个,作势就要往外走。 “够了!这都闹得又是什么!老三媳妇,怎么对你娘说话的!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杨老头大声嚷道,田慧顺势静了声,她也没想咋样,这人生地不熟的,能吃白饭,那是最好了。 田慧早已经打算好了,在没摸清前,就带着圆子团子在杨家混吃混喝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 杨老头最是要脸面,真要是闹腾到了里正那儿,柯氏也别想讨着好,再说,柯氏也心虚。 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二闺女将那母子三人送出院子! 咬碎了一口银牙! 006 挖宝 不知道杨家人是如何劝服柯氏的,下半晌杨知雨就送来了半袋子的米面。 杨知雨客套地将袋子送进了临时搭的灶房里,搓着手,羞于启齿:“三弟妹,这点儿口粮是娘让我拿过来,说是半个月的份儿。 如果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去拿点儿……只是,只是,家里人多,那些口粮坚持到秋收怕是也难的……” 杨知雨说的也不尽算是虚的,柯氏平日里虽说是嚣张跋扈,但是对待子孙并不吝啬。 就像这些日子,柯氏也总会蒸上几笼大馒头。 田慧作落寞状,抓着杨知雨的袖子不撒手,“二姐,你说,娘,娘会不会嫌弃我了?这让我们娘三人,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抹了抹泪,越说越伤心。 杨知雨乱了,在田慧的眼泪攻势中找不着南北了。“三弟妹,你别哭啊,别啊,只是老三刚刚去,你们得给老三守孝,不好乱走……娘也是为了你们好……” 田慧这才堪堪止住了泪,“二姐你别笑话我,自从相公去了后,我这怕东怕西的……” 杨知雨又安慰了几句,才匆匆小跑着走了,好似后面有狗追着,就差回头瞧了。 恋恋不舍地送走了杨知雨,田慧就回了屋子,东翻西找。 “圆子,你说咱家还有没有银子,娘都忘记了银子放哪儿,还有你爹有没有藏了私房?”田慧还是对这个破家抱了希望的,这怎么都能翻出几个铜板吧? 圆子闻言,在床底下一阵摸索,抱出个小木匣子,靠近耳边晃了晃,脆脆的铜板的撞击声。 喜极,田慧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木匣子,催促着圆子赶紧打开。 一个,两个,三个……才二十八个铜板…… 乐极生悲,田慧看着摊在床上的铜板,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就应该紧巴着柯氏的。 或许,现在还不晚? 团子受不得屋子里的静谧,小声地问道:“哥哥,娘是在找铜板吗?” 圆子无奈地点点头,虽然这么多的铜板,真的挺多了,只是娘的脸上不大高兴……是太少了些?听村子的阿华说,一个铜板就能买糖了……这么多的铜板,能吃多少糖啊,想想就觉得幸福。 田慧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团子知道哪儿还有铜板吗?喏,像这个样子的!” 团子用手指头点了点田慧手掌心上摊着的一个铜板,脏兮兮的。“没见着,不过我见过爹藏宝贝的……” 受过打击的田慧,已经对“爹的宝贝”不怎么报以希望了,要是杨老三真藏着银子,还会被讨债的逼命?还是另有隐情?或是赢了太多的银子,被赌坊的打手追了回去,誓死不错捍卫赌银,从而一命呜呼? 想多了,田慧真的觉得这几日,自个儿想多了? 团子却是来了兴致,非得要田慧跟着一道儿去,“娘,快来!快来啊!” 田慧兴致缺缺地跟在后面,圆子却是配合地紧,乖乖地跟在团子身后,还不住地问着是咋发现的。 “哥哥,你不知道吗?爹经常将宝贝藏在后面的地下的,还说,若是想吃糖了,就问爹拿……”团子迈着小短腿走着,一边还举着手指头在那细数着他爹说多的话。 田慧在后头,走一步停一步的,这么听来,杨老三也是个疼男子的。不过听说,赌徒来钱快,也就不怎么抠门。 不过,越听团子说,越像是那么一回事儿,难不成杨老三真的藏了好些银子? “我怎么就没听爹说起过?”圆子有些失落,团子说的这些,他都不清楚。爹从来,就不曾对他说过那么多的话。只是不说话望着他,有时候只是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突然间,就没了找宝藏的乐趣,黯然地亦步亦趋地跟着。 “娘,就是这儿……”团子踩了踩脚底下的那块地儿,左右转了转圈圈,却是找不到哪块儿底下。 墙角,周围堆了些稻草木柴,倒像是个藏宝藏的地方。“我去找铲子……” 田慧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疙瘩里找了把锄头,摸摸了稍显松软的地儿,一点点地刨着土。“回头咱找着好东西了,可不许到处说去,这银子往后咱还得过日子,咱家这以后啊,都得在家做饭了……” 田慧也不管俩小的能不能听得懂,张嘴就说道。万一找着宝贝了,是吧? 梆……真的有东西! 田慧加快了速度,将上面的土都翻了出去,“哇……真的有宝藏……” 扔了锄头,就捧起木匣子,又是木匣子,田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会吧,难道又是几个铜板?专门藏着给团子买糖吃的? “娘,看看,爹都藏了什么宝贝?”圆子看着神秘兮兮的田慧,早就忘了他爹往日的不待见,一个劲儿地催促着田慧赶紧打开看看。 “嘘……赶紧进屋去,好东西都要偷偷地看……”田慧找了个东西将木匣子包了起来,虽然他家这地儿够偏的! 圆子猛点头,张罗着团子小声点儿,兄弟俩一路“嘘……”回到了屋子。 田慧探头探脑地回到了屋子里,小心地关上门,将木匣子上沾着的土擦去了。 “哇……”异口同声。 虚惊一场,零碎着躺着几张纸,和几个碎银子。银票? 田慧抖抖索索地捡了一张纸,颤颤巍巍地打开纸,欠条! 欠条!欠条!欠条!都是欠条,三张欠条! 将欠条当宝一样的藏起来!欠款人,都是杨家老三的名儿!一共八十多两的欠款! 田慧也不想数数有几两银子,这欠条得赶紧毁了,随手对折撕了。烧!得烧干净! 不忘卷走了木匣子里的几个碎银子,“我去煮点儿粥,等凉了咱晚上吃……” 好不容易生上了火,将欠条当成了引火柴烧了,田慧这心才算是踏实了些,这命都抵了,不会再拿着欠条找上门来吧?她可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总不至于她这个已经生了两个儿子的gua妇,还是有行情的吧? =========================谢谢yliu的评价票和pk票,谢谢云枫树的平安符。。 007 担水 田慧抓了把米扔进锅里,这么点口粮就得吃上半个月的,可得省着些吃了。田慧多加了些水,慢慢地煮着。 掏出荷包里的三个碎银子,大抵都是半两一个的,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宝藏了。只是不知杨老三藏了银子,不让慧娘知道,却是让团子这么小的娃子知道。 这要是团子只顾着玩儿,忘了这回事儿,这银子还不得埋到天荒地老了? 田慧握紧了银子,想着得找个好地方给藏起来,这床底下可真不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过了几日,都是风平浪静,田慧也就将欠条抛在了脑后,安然地过起了自家的小日子,没人上门来的日子还是有些无聊的,田慧很是勤快地将里外都整理了个遍。 旧是旧了些,不过还是很干净的!田慧心满意足了,终于有个自个儿的小家了!想想就是干劲十足的。 要是能买上一盅酒,加点儿肉片,蘸点儿调料,那就最好不过了!止住!这才一两半的银子!可禁不起挥霍的。 看这样子,收割前还有好一段日子了,也不知道杨家的米粮够不够吃的。 果然,顿顿稀粥,好不容易等到了杨家送粮的日子,送来的地瓜,还有原先一半的米粮。 “三弟妹,家里已经没啥粮食了,为了三弟的事,家里卖了不少粮食。如今,这田里怕是还得过些日子才能收,爹说着几日一直都没下过雨,怕到了收粮的时候,就下了起来,唉……” 一回生,二回熟,杨知雨虽说觉得田慧母子三人可怜,可杨家的一大波人都张嘴等着吃,能按着日子送粮来,也还是杨老头下了死命,生怕田慧又闹上一通。 早晚都得给的,还不如给的痛快点,自家也落个清静。柯氏自知也是这个理儿,自然也只是意思意思地闹腾了一番,不情不愿地地给了些米粮。 这五日都不够吃的啊,唉…… 圆子虽然才五岁,却也知道这地瓜不是好东西,家里的堂哥他们都不愿意吃,只除了他和团子,平日里没的选,柯氏给啥就吃啥,吃完肚子总觉得有股火在烧,想拉便便,却也拉不出…… “娘,这个东西不好吃!”团子撅着嘴,看着田慧在那儿翻地瓜。 田慧将口粮收拾好,这可是接下来十日的粮食了,可不得重视点,唉,差不多就得挨饿了吧。 看杨知雨的神色,杨家怕是也缺粮吧,就算是去闹,怕也闹不出粮来吧。讨要不到不说,还落了下乘。 可是这手里的银子也是花不得的,这要是被杨家人知道她手里有银子,被抢了事小,这以后可都是会断了供给的。田慧和俩小的,这几日可都是安分地在家“守孝”。 虽说清静,但是对村子里的事儿还是两眼一抹黑,连最远的也只是杨老三葬的那座山。 团子人小,陪着田慧待在院子里十几日了,却是再也待不下去,扭捏地跟田慧打着商量,“娘,我就出去玩一小会儿,好不好……” 田慧有些不放心,让圆子也陪着一道儿出去玩玩,虽说守孝,也不用日日都守在家里,也没啥让人可挑的! 正巧,水缸里的水也已经见底了,田慧也打算是村里去打点儿水。叮嘱了圆子看好团子,才在屋子里翻出水桶和扁担,朝着圆子指过的方向,去担水了。 “哟,这不是慧娘吗,这老三刚刚去,你就出门担水了啊?” 田慧不知这人是谁,客气地道:“家里的水缸都没水了……”也算是解释了。 “杨家人也真是的,孤儿寡母的,这挑水的活儿都轮到一个女人来做了……” “噗嗤,孙婶子,你怕是忘了吧,杨老三不管在不在,这水都是蕙娘担的!” 田慧看着井旁的一个吊桶,这事儿倒真是难不倒她,跟着姥姥在乡下的时候,可是没少打水。只担了小半桶水,就用扁担将两水桶担起,试了试重量,肩头有些吃力了。 想着宁愿多跑几趟,也不要一趟都到不了家。 “慧娘,往常你可是能担的动一满桶的,一歇不歇地到家还不撒一滴出来……” 田慧还记得,这说话的正是第一个问她的妇人,春草娘。春草娘,要说也是个勤快的,虽说说着话,手里搓洗着的半旧不新的衣裳,不时地还能抬头关注着蕙娘的举动。 只是春草娘,却是个小心眼的,见不得别人比她能干。以前,村子里可是没少人夸蕙娘的,就算是杨老三不争气,蕙娘还是能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地利索,也没比别家差到哪里去! 春草娘不自知地撇撇嘴,那还不是杨老头家的家底厚,也不知道柯氏是用什么法子,杨家的良田可是不老少,在村子里都算是数得上的! 又是没分家的,吃都在一道儿,这才令田慧这一家人过得不错。可是村子里哪会看得见这些! 田慧也看见这妇人的眼里有些敌意,也不知道前头的怎么就把人给得罪了。 田慧抚了抚额,故作虚弱道:“自从老三去了后,我这精神头也大不如前,想些事情都有些费神……要不是水缸见了底,怕是还得多趟些日子……” 话落,那些老一辈的都同情地望着田慧,不忘叮嘱,“这人都去了,还有俩小的,蕙娘你可得当心着些身子。”诸如此类的。 春草娘悻悻地低头不语,只是手下的力道重了些,等回过神来,才想到手底下的衣裳可都是半旧的,可经不起这般磨搓,拎起抖了抖,才松了口气,幸好没破,这可是她家相公身上挺新的一件衣裳了。 等田慧挑着水桶一走,水井旁洗衣服的妇人可就议论开了。只是三三两两一堆,说什么的都有,至于说些什么就不是田慧能知道的了。 田慧来回了三回,才将水缸挑满了水。可真是够吃力的,想着下回也去水井旁洗衣服,多少也能省点儿力气,还能听听村子里的人说话,了解了解行情。======亲们,中秋快乐! 008 打架 “田婶子,不好啦,团子,团子被人打了……”小姑娘扎着麻花辫,气喘吁吁地跑进田慧家的院子,张大嘴就喊上了。 田慧这想着将屋子里的被子都拆开来洗一洗,趁着日头好,不是杨知雨说没准儿过几日就下起来了。一听见“团子被人打了”,这还得了,丢下被子不管,连门都忘记掩上,直冲冲地就跑了出来。 阿花也知道圆子跟他说过的小秘密,知道田婶子有些记不得以前的事儿。不过作为圆子的“拜把子”姐姐,阿花自然不会将小秘密说给旁人听,就连她爹娘她都从来没提过。 “田婶子,我是阿花,圆子有没有提起过我?肯定有的吧,婶子,你快些跟我走,团子被打了,圆子帮忙,也被揍了。婶子,圆子的二堂哥可真不是,真不是人,合着外人欺负圆子团子。 婶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晚了圆子可是又要被揍惨了……”阿花拉着田慧的手,匆匆地往前跑着。 田慧跟着跑着,下了坡,是一大块的空地,围了不少小孩子,“阿土,你可真是没用,那么多人连圆子都打不过……” “二哥,快别打了,都是自家人,要是被奶奶知道了,你可是也得挨揍的……”行三,杨知雨的儿子左右转圈,冲着行二道。 等田慧小跑着过来,就见着圆子将团子护在怀里,捂着头,被三个男孩子揍着。 火冒三丈!田慧抄起不知道谁家孩子扔着的竹棒子,对着那三个孩子就抽了下去,专挑屁股和腿抽! “嗷,谁,谁敢!谁敢揍我!”那个被唤作阿土的小孩捂着屁股,恶狠狠地转过身去,看到田慧这拿着竹棒子,一下子便奄了。 不过一想到是圆子的娘,故作镇定地道:“你做什么打我!我让我娘来找你赔钱!” 田慧被气乐了,抄起竹棒子又抽了两下,边打边说:“你娘要是好意思让我赔钱,你让她尽管来,我家的圆子和团子可都得看大夫,这银子你家是跑不了的!” 不管阿土,田慧又狠狠地抽了余下的两人几下子。阿土的堂弟被田慧凶神恶煞的模样给吓得哇哇直哭,嘴里只唤“娘……” 行二一看是田慧,有些不服。“喂,你打我做什么!我爹娘可不会放过你,我让奶奶不给你们家吃的,活活饿死你们!” 不说还好,田慧本已经差不多消了气了,拉起圆子正翻着衣裳,看看可有伤到哪儿了! 二话不说,田慧拉着行二,狠狠地直抽,直到行二吃不了痛讨饶为止。 “你们一个都不许走!阿花,婶子托你件事儿,把这三人的爹娘都给婶子给唤到这儿来……” 阿花得了吩咐,就招呼着好几人去唤人去了。 团子倒是还好些,圆子连脸都肿了起来。 行二这才知道怕了,“三婶,咱是自家人,我就算了吧!” 田慧已经懒得说废话了,只是随意地一瞥,行二就闭了嘴。阿土很不屑地冲着行二翻了翻白眼。 早在田慧揍人时,村子里不少妇人也都围了过来,只是被田慧的这副架势给吓到了。村子里可是有不少小孩儿打架的,也有大人帮着打架的,可还是没见过田慧这般二话不说就把人给先揍了,完了,还不放人走的,还请大人来评理?还要讨要汤药费? 一致的,那些围观的无人说话。 “阿土,娘的阿土,乖儿,你可有哪儿伤到了?快点儿让娘看看……”阿土娘的手背还沾着些许土,一边跑着一边往阿土的方向冲过来,扳过阿土,就欲撩开衣裳看看可有伤到的。 阿土被他娘折腾地屁股好些疼,好不容易挣开了他娘的“魔爪”,别扭地道:“我没事,没伤着……”不自觉地朝着圆子那才一会儿就肿的“猪头”一样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阿土娘朝着阿土看过去的方向,自家的儿子自个儿清楚,看着阿土心虚的模样,多半是惹了事儿。 “慧娘,圆子这,这是怎么了?是我家阿土惹出来的祸吗?”田慧冷眼旁观,看着阿土娘倒也不像是个坏的。 田慧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虽说她是理直气壮,不过看着阿土娘热心地拉着圆子,“唉哟,这可真是造了孽的!”还冲着阿土的屁股狠揍了几下。 阿土咬着牙,任他娘揍了,“娘,你打都打了,还不赶紧去请个大夫给人瞧瞧!” “是,是,我赶紧去请大夫去,慧娘,你放心,这汤药费自是我们自家担了的!”阿土娘知道自家儿子惹了祸,还将人打成了这样,慧娘也是可怜人,都被杨家人给单独弄了出来。 说得好听些是“守孝”,不过是将人撇了开去,只一点点口粮就将人打发了出去,吃不饱饿不死的。 阿土娘让人去叫阿土爹去将村子里的大夫请来。 要是都跟阿土娘这般好说话就好了。 阿土的堂弟,阿水的娘就不似这般好说话。阿水一见到娘,就扑到他娘的怀里哭地天昏地暗,别提受了多大的委屈了。 “阿土,你是阿水的哥哥,怎么都不看好阿水,让他平白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阿水娘蹲着身子,拍着阿水的背,轻声地哄着。 阿土不服,他一向最看不惯她这个二婶,要不是阿水总喜欢跟着他,他还真不愿意带着他呢! 阿土娘跟阿水娘不和,村子里的大多都是知道的。阿水娘总是气自家儿子不争气,非得哭死哭活地赖在阿土的身后,做个“小尾巴”。 阿水娘也不是没少教训他家儿子,可是阿水不听,倒是惹得婆婆一顿臭骂,说是离间他孙子之间的感情!呕死了!就算是她有什么小心思,那也是上不台面的。她可就阿水一个儿子,没旁的兄弟,自然也盼着阿水跟阿土感情能好些,日后别人欺负了,也能帮着找回场子!她最多在乎的也就是妯娌间攀比攀比!她娘家本就日子好上一些,比比也没啥不对的! 009 内讧 “二弟妹,你这眼睛虽说是小了些,不过也稍稍睁大点儿瞧瞧,人家圆子身上的伤,阿水可是没少揍!不信,你自个儿问问你儿子!”阿土娘语气不善地道,他家儿子也有份儿打人,却是啥都不说,就怪起阿土没护好阿水了!还能不能再颠三倒四点儿! 在阿水娘的眼里,她家的阿水可是村子里都找不出一个的好小孩儿,自然是不信阿土娘的话。“阿水,跟娘说说,圆子是不是你也有份儿?” 阿水哭了一通,自觉已经没啥眼泪了,偷偷地从她娘的怀里看了一眼田慧,本欲不想承认,可是看见田慧脚下的竹棒子,吓得一哆嗦,就弱弱地点了点头。 既然自家儿子都认了,阿水娘这点儿脸皮还是要的,虽说肉疼银子,不过还是蹲在一旁不说话了。 怎么都不能显得比大嫂气势弱了,这儿还有好些人在看着呢。也幸亏她娘当初心疼她,给了厚厚的一份嫁妆。 孙氏姗姗来迟,手里折着个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叶子。待走得近了,才发觉行二正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抹眼泪。 “唉哟,行二啊,这是谁欺负你了,是圆子那小兔崽子吗?”孙氏朝着圆子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才顾得上看看行二身上。 行一看见孙氏过来了,小心地朝着孙氏靠过去,轻声低唤了“娘……” “行一!你上哪儿去了,没瞧见你弟弟被人欺负了吗?唉哟,你看看,这屁股,下手怎么那么狠呐……”孙氏抱着行二不撒手。 行二可怜巴巴地抽着气,“娘,娘,你弄疼我了!”疼得直抽抽。 阿水娘看见行二的屁股,看得抽了口气,一把扒下阿水的裤子,“还好,还好,比自个儿揍的可是轻多了!”阿水娘顿时有些幸灾乐祸的。 “哎哟喂,我说孙氏,圆子可是你的亲侄子啊,你家这是跟圆子这一家有多大的仇啊,下死手地打这俩小的!人家爹可是刚刚去了,啧啧啧,可是碍着你们杨家人的眼了?” 田慧怪异地看了眼阿水娘,她好似忘了自己的儿子也是有份的? 不过对于田慧来说倒是好的,她这都还啥话都没说,大夫也有人请了,汤药费也有着落了,只是心疼圆子,小小年纪得吃这个亏! 对于阿水娘,孙氏是知道的,最是不好惹的,又仗着娘家小有资产,在村子里可是一向不将她们这些妇人放在眼里。 圆子一直懦懦地站在一旁,他也是被田慧给吓到了。听到孙氏这般说辞,直觉得他娘会难过,伸出小手,握住了田慧有些粗糙的大手。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杨大夫走进了圈子中,“是给谁看来着,哟,这是圆子吧,怎么被人揍成这样了!走,走,走,赶紧回去躺着让我瞧瞧去……” 杨大夫一把拉过圆子的手,就往他家圆子带去,还不忘说着,“谁家要付汤药费的都紧着跟来,一个村子里的,我上门讨要可是难堪了……” 孙氏本想趁着人多,跟着散了,没成想杨大夫直盯盯地看着她,就好似是跟她一个人在说。 “赶紧跟上啊,孙氏,你可别丢你们杨家人的脸咯……”阿水娘拉着阿水的手,不忘招呼孙氏。 所幸的是,圆子并无大碍,只是仍是需将养几日,“回头,我让我那儿媳妇把要给你送来,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一日两次,就怕有瘀伤……要是这样,怕是难办了,得往镇上送了……” 孙氏心里“咯噔”一下,这,这小孩子打架,还能打得这么厉害?行四也是个蠢的,就由着人打,也不知道躲躲!孙氏可一点儿都不认为自家儿子错了。 阿水娘本也以为就是几个铜板的事儿,没成想还能这般严重。“杨伯,这咋就这么厉害了?小孩子家家打打闹闹的……” “你眼睛呢,没瞧见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当是闹着玩呢!要是不信我,就把人送到镇上去吧!”杨大夫没好气地道。 孙氏生怕阿水娘几句话就把人折腾到镇上去了,这可是得花不少银子的。“信,杨伯可是老大夫了,怎么会不信呢,是吧?” 阿水娘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杨大夫这才点点头,满意地道:“圆子娘,记得给圆子多补补,伤得可不轻啊,要是没养好,可得往镇上送了……” 阿水娘闻言,忙道,“回头我们一家送十个鸡蛋来,给圆子补补,这早日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阿土娘这回倒是极赞成,“二弟妹说的是,回头就把鸡蛋给送来。慧娘,真是对不住啊!杨伯,我们这身上都没带钱,你算算得多少,我们三家平分,回头送你家去……” 只等孙氏表态了,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点头算是应下了。 孙氏一路骂着,等一到老宅子,就拖着哭哭啼啼的行二去见了柯氏。 “娘,你看看您孙子的可怜样儿……” 没等孙氏哭诉完,柯氏就不耐烦了。“行了,别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了,那点儿汤药费什么的,都自家出!也不知道怎么教儿子的,我怎么就给老大娶了你这个不顾家的,儿子教不好,还打了嫡亲的自家人! 这会儿还有脸来这儿恶人先告状,你要是有点儿脸皮,就早些将东西给人送去,给圆子好好补补!那也是我孙子!” 柯氏恨不得上前打孙氏一巴掌,这昏头的女人,把她好好的孙子教成这样! 孙氏一看在柯氏这儿讨不得好,拖着行二就回了自家院子,一路上拍了行二好几下。惹得行二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哭哭哭,你再哭,我就把你的嘴缝上!你个没眼色劲儿的东西,谁不好惹,你偏偏去惹那家子丧门星!”吓得行二却是不敢再哭了,跟在孙氏的后头,抽着鼻子。 动静闹得那么大,杨知礼自然也听说了。等行二畏畏缩缩地进了门,抄起棍子就要砸下去,孙氏到底还是心疼儿子。 010 鸡蛋 赶忙拦下了,不过害得孙氏倒是挨了一棍子,疼得她直咧咧。“你这是要打死你儿子啊……” 打到了孙氏,杨知礼这才作罢,“这小兔崽子,从小不学好,还跟着旁人欺负自家人!” 孙氏揉着被打着的胳膊,疼的歪牙咧嘴,“那是你兄弟家,可不是行二嫡亲的兄弟!” “你这臭婆娘,你再说!堂兄弟就不是兄弟了?这小时候打堂兄弟,大了还不得跟自家嫡亲的兄弟争家产了?你这个猪脑子!”杨知礼骂着不开窍的孙氏。 孙氏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遂很是好好地教训了一番行二。行一一直躲在外头,等院子里尘埃落定,才偷偷回了屋子。 孙氏也养了五只鸡,不情愿地数了十颗鸡蛋出来,小心地放进篮子里。这鸡蛋可都是留着换银子的,杨知礼看着也心疼,“再加五个送去,咱家毕竟跟其他两家不一样!”说得咬牙切齿。 “说好的十个,怎么就能多贴五个,这可都是能换铜板的!”孙氏怎么都不肯依,护着篮子不肯再往里头贴鸡蛋。 杨知礼也正心疼着呢,自家都舍不得吃的东西,“让你装你就装上,我可是一家之主!为了往后,就先忍着,回头,你可得把行一行二给我拘好了,好好养养性子! 要是大了,还这么扶不上墙,那可真是祸害了!” 不得不说,杨知礼还是有些远见的。 孙氏心不甘情不愿地又拣了五个鸡蛋进去,这都能卖二十来个铜板了……还有汤药费……”要是行二杵在这儿,又逃不脱一顿好揍。 只是好像所有的人都忘了,这为啥怎么就打上了? 田慧正听圆子说着经过,“娘,不是团子的错,是那些人,那些人说,说……”圆子偷偷地打量着田慧,生怕惹了她不喜。 团子却是没这么多的心思,“娘,二堂哥说你要丢下我们,嫁到别人家去!我气不过就用石头扔他们,那些坏人,以后再也不跟他们玩了!” 田慧愕然,怎么都没想到,会为了这事儿?她要嫁人了,她怎么不知道? 半晌,团子不安地拉着田慧的衣角,田慧才算是回过神来,“这都是没边的事儿,以后可不许为了这些事儿生气了,你们要相信娘,娘哪会丢下你们! 要是往后啊,再碰见人欺负你们,打不过就赶紧跑,这平白吃了这么多的亏,娘瞧见了也心疼……” 阿花不放心,去而复返,偷偷地溜进来。“婶子,你放心吧,我刚刚可是听见不少人在跟自家的孩子说,以后可不准欺负圆子团子了……” “这是为啥?”就是为了汤药费,还是圆子不经打? 阿花嘿嘿一笑,倒是不怕惹了田慧不快。“她们可都是说了,虽说爹没了,可这娘也太拼命了……” 圆子捧场地咧嘴直笑,这一笑倒是扯着伤口疼了。 “活该!”田慧笑骂着。 孙氏三人都将鸡蛋给送了来,田慧对孙氏的多出的几个鸡蛋,很是惊异。倒也没客气,能给俩孩子补补身子也好。 要是强壮些,皮糙肉壮的,怎么也不可能被打得这般严重吧?要不是阿花偷偷地说了,“杨爷爷说了,圆子的伤不重,吃了药养几日就好了,他那是吓唬那几个人的!否则也不会敲出鸡蛋给圆子补身子了……” 一把年纪的杨大夫,还能有这些小心思,田慧忍不住默默地点了赞。看来,村子里好人不少啊…… 田慧是个容易满足的女子,只是已是妇人了……惆怅啊…… “阿花,今儿个就在婶子家吃饭吧,婶子给你们蒸蛋吃……”田慧不是个小气的,阿花跟圆子兄弟俩好,田慧自然将阿花当成自家侄女。 可是,却吓得阿花拔腿就跑,“我娘说了,婶子家如今不容易……我明儿个再来看圆子吧……” 滑溜溜的,跟个泥鳅似的,一下就跑没了,田慧拦都拦不住。确是个实诚的孩子。 听圆子说,阿花还有个弟弟,因为不足月,身子骨有些弱,也不常在外头玩耍,被她娘拘在家里,她娘生弟弟的时候,身子受了损,也不大好。 万幸的是,阿花爹是个猎户,虽然危险,但是上山一趟总能比旁人赚的多些,日子也不算是太难,不过家里却是有两人离不得药,也是拮据过着。 田慧将杨大夫的儿媳妇特意送来的药包,拎了一包去洗了煎药去了。 煎药田慧倒是一点儿都不陌生,估摸着罐子里只剩下一碗水了,就熄了火。“嘿,这么多年的老手艺,还是没忘啊……” 不由地有些沾沾自喜,田慧却不是医科大学毕业的,不过爷爷却是个老中医,从小就跟着爷爷一道儿,把脉,抓药,煎药,这倒是难不倒田慧。 最重要的是,酒。爷爷可是被人尊称,“酒医”,田慧心里也总是盼着,有朝一日,她如果也是“酒医”,那该有多好……可是,物是人非,已经没有机会了…… 待得稍凉了些,田慧就将药端进屋子,让圆子趁热喝了。 圆子自知心虚,图给娘贴了那么多的麻烦事儿,捏着鼻子,就着田慧拿着的碗,咕噜咕噜地一口闷了…… “哥哥,你好厉害,苦不苦?”团子崇拜地望着圆子。 田慧就算是有些给圆子弄点儿糖,去去苦味儿,却也是没地儿找去!端了碗水,让圆子漱漱口,算是了事了。 田慧小心地拣了两个鸡蛋,也不蒸蛋了,直接用水煮着了。 “呜呜,娘,我从没吃过水煮的蛋,奶奶总说是留着换银子的,咱家也从没养过鸡……”团子将手里的蛋翻来覆去看了好久,还是舍不得吃。 田慧有些心疼,说到底,这蛋也不是啥精贵的东西,“等来年,咱也去抓几个小鸡崽子,以后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天天吃鸡蛋,让咱团子吃到厌了为止……” “还是留着换铜板吧……”圆子打断田慧的豪言壮语,还是现实点为好。 田慧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去煮粥去了。 011 抓药 “哥哥,你又惹娘不高兴了……”团子嘟着嘴,也顾不上把弄着手里的鸡蛋了。 “我,我只是想攒些银子,让娘不要那么苦……娘若是想吃鸡蛋的话,那就让娘天天吃好了,让娘吃到腻……”圆子好些已经看到鸡蛋朝天招手,银子朝他摆手了。 团子顿悟,“娘喜欢吃鸡蛋?那我把鸡蛋给娘去吃……”团子去找田慧去了。圆子有些自责地也爬下了床,跟着去追团子去了。 田慧架不住兄弟俩的一片孝心,在两个鸡蛋上都小小的咬了一口,才让兄弟俩人在院子里玩去。 “哥,咱抓蚯蚓玩吧……”团子边走边建议道,田慧搓了搓手臂,这爱好也忒怪了些了吧…… 软趴趴,据说断了身子还能活的…… 第二日,圆子浑身疼得厉害,团子稍稍碰下,就惹得圆子哀嚎。 田慧玩兴大起,手指头戳戳圆子肿着的“猪头脸”,“娘……”湿漉漉的大眼勉强能盯着田慧。 “嘿嘿,我就是没见过那么大的脸……” 团子不赞成地看着田慧,有些戒备:“娘,哥哥好可怜,你还欺负他!”声声中充满了指控。 碰巧阿花又过来了,田慧让阿花帮着开家,想了想还是去找了一个碎银子,让团子带路去找杨大夫了。 消肿止痛,这是极常用的方子。 红花、制川乌、透骨草、三七、莪术、三棱各五钱,血竭、栀子等,配以酒。只是不知杨大夫家的药材全不全。 “娘,杨大夫的药可是好全的,附近村子的,都是来杨大夫这儿抓药的……”团子小声地解释道。 等到了杨大夫家,可巧的是,杨大夫刚刚出诊回来,田慧说明了来意。 杨大夫上下打量着田慧,田慧本一心想着让圆子能舒快点儿,倒忘了会引人猜疑。 田慧干笑着,“杨伯怕还不知道吧,我娘家就是开药铺的,我从小在铺子里打转,听得多了,也记得几个药方子了……” 早就听圆子说了,以前的慧娘从没提起过娘家,也从没见过娘家人。倒是给了田慧随意发挥,旁人自然不会来计较这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当是慧娘有难言之隐。 杨大夫不在意地挥挥手,“你既然有把握,你就自己来抓药吧……”杨大夫冷眼旁观,有心看看田慧是否真如她说的那样,经常在药铺里帮忙。 田慧也不矫情,就顺着药格子上贴着的字帖,熟练地抓着药,五钱的三七,田慧一把抓,基本都是差不离的。 田慧熟练地抓好药,借了杨大夫的药臼研成细末,包好。 “杨伯,你帮我看看,一共得要多少银子……杨伯,能不能卖些酒给我。”田慧自然知道杨大夫一直在旁边看着,只是,如果一直在这个村子里住下去,这事儿多半是瞒不住的。 杨大夫也知道早些年杨老三带回来个昏迷不醒的媳妇,比村子里的那些姑娘长得都要好,听说还是个识字的,人人都道是杨老三不知道捡了宝了。 杨老三也一改懒散的性子,勤快了一年,等老大圆子出生后,又恢复了本性,却是愈发过分了…… 唉,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杨大夫也不想深问那么多,“一百文就好了,回头我会问那三家去要的……” “不用了,杨伯,你开的药方子很好,这个是外敷的,我这个做娘的想让圆子舒服些,哪能再要那几家花银子呢……”田慧连连摆手。 杨大夫也清楚,如果再问那三家人要银子,怕也是难了。收了田慧的银子,又给装上了些酒。 送走了田慧,杨大夫的媳妇,孔氏忙不迭地问道:“倒是没瞧出来,慧娘也是个懂些医的,你说她会不会跟你抢生意啊?” 在杨家村,除了里正家,就属杨大夫家的过得好了。自然,是凭着杨大夫的这一手医术,虽说算不上精,但是附近村子,也就这么一个大夫。 杨大夫瞥了眼孔氏,“先吃萝卜淡操心,你没听人家说吗,也只是知道几个方子,帮着家里抓抓药,也就跟个药童差不多!” 孔氏也只是心急才看不明白,慧娘都嫁过来好多年了,真要是有点儿医术的,想来早就帮着人看病了。 况且,如今又是个**了,不吉之人,就算是想开也是不成了。 想明白了这些,孔氏自然放下了对慧娘的成见,村子里识字的可不多,倒是可怜了嫁个杨老三这样一个人。 那些多嘴的妇人,可有不少人都在说,一看那面相,就是个没福的,克亲!否则哪会那么多年,连个娘家人都没有,说不准都已经被克光了! 一到家,田慧就拿了口碗,取药末适量,用酒调成稀糊膏状。 “圆子,躺好,娘给你涂涂,过几日就能稍稍消了肿,不疼了啊……”田慧拌着药糊。 圆子踮着脚看着碗里的不知道啥药,只当是杨大夫开的药方子,乖巧地躺在床上,任由田慧在他脸上身上涂抹。 “乖了,等药干了,团子就来唤我,我再撒点儿酒,这样好的快些……” 田慧仔细地交代了一通,才捧着木盆子去水井那儿洗衣服去了。 “日头都老高了,慧娘咋才去洗衣服?” “如今可是一人成一家,想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洗!当然全凭人家高兴了……” “怪道是好福气啊……”总是有那么几人看不下去的。“人家可是gua妇,听你们那语气莫不是羡慕?”“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眼瞧着这几日稻子都黄的,“今年风调雨顺的,朝廷又减了赋税,可总算是能过个好年了……”杨老头蹲在低头,掐了个稻粒,扔进嘴里嚼了嚼。 杨知礼,杨家老大,做农活也是好把手,在村子里也算是颇得人心。提起杨家人,多半会竖起大拇指夸夸这杨家老大,能干知礼,杨老头算是取对了名。 “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下雨了,村子里已经有人在收割了,咱家什么时候收?”杨知礼有些担心,这天可是随时都会变的,要是还没收上来,稻子泡在水里,那么大的一家子,怕是要饿肚子了。 012 有喜 杨老头也早在担心着,看着好几亩的稻子都熟了,就一刻都不想再等了,“今儿个就开始收吧,早点收进来,这心里也踏实……” 杨家的几亩田地,在村子里,算是伺弄的好了,是以,也算是熟得早些了。不过今早,一路走过来,已经有两户人家在那收稻子了。 未免夜长梦多,杨老头回院子收拾农具去了,让杨知礼去唤各家院子唤人。 “娘,要不要也三弟妹那儿去唤一声?”杨知礼也挺为难。 照说,秋收这种大事,家里只留柯氏在家烧饭,杨知云给打打下手,其他人都是得下地的。 不过,老三新丧,柯氏不想见到田慧一家,杨知礼也不想惹了柯氏的眼,只图顺当地将粮食都收进来。 柯氏却是见不得人偷懒,“她一家子不都指着田里的出产,别人都在忙活,她会有这么好的命?等着现成的吃…… 知云,去,把那懒骨头去叫来!” 每年都是全家出动,抢粮抢收,多个人多份力!若是就为了那死赌鬼,慧娘就能歇着,孙氏和其他几个儿媳妇可不会应的! 田慧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抓着一小把的稻子,割割割! “三嫂,这三哥去了,你好像连稻子都不会割了,还是,只想着偷懒啊……你家可是也有三口人要吃喝的啊……”说话的是柯氏的娘家侄女,小柯氏,嫁的是老四,杨知仁。 田慧只笑笑不应,她本就不熟练,也没啥好多说的,闹了嘴角就又是她的不是了。 不过,这小柯氏却是个有意思的,不紧不慢地跟在田慧身旁,生怕做多了。田慧站直,顺手敲了敲老腰,孙氏和杨知雨已经隔出去了老远。自叹不如啊…… 过了两日,田慧总算是能稍稍快了些了。 “就你偷懒,这水可是没你的份儿,四嫂,你多喝些……”杨知云示威地白了眼田慧,一旁又和气地让小柯氏多喝些水。 就算是今日田慧动作稍稍快了些,小柯氏也是不紧不慢,割一下歇三下地等着田慧。腰酸背痛啊,只割了一日,田慧浑身就似散了架。 这会儿,就算是杨知云不管怎么挑衅,田慧也懒得理会这个十岁的小姑娘。敲着腰,几步走到田埂上,拿了口有个小缺口的碗,伸手就往桶里舀了一碗水,咕噜咕噜地几口就干了。 “喂,跟你说话呢!谁准你喝水的!偷懒还想喝水,喂喂喂……”杨知云急的干凳脚。 一碗不过瘾,田慧豪爽地抹了抹嘴,伸手又是一碗,这回可是喝得有些慢了,生水,凉丝丝的,有股甘甜!田慧很满意,无污染的就是好啊…… 满意地放下碗,田慧就回去割稻了。“你耳朵聋了,还是哑巴了!不准你喝,你听不懂吗!懒婆娘!扫把星!” “小妹,你在这闹什么!没瞧见别人都瞧过来了,丢不丢人!”杨知雨也一早就听到了知云在这闹腾,本想着没人搭理,总会停歇的。 “二姐!她,她偷懒!”杨知云很委屈,明明不是她的错!都是那人偷懒! 杨知雨瞥了眼小柯氏,“行了,你赶紧回去!给娘搭把手,娘动作慢,要是地里忙完了,还吃不上饭,爹可是要发火的!” 平日里,杨老头说话也没人当个回事儿,凡事都得问过柯氏。可是,一旦是收稻子、种田的时候,谁要是出了差错,杨老头可是要发火的!老实人发火还是很恐怖的! 所以,就算是杨老三这个赌棍,这几日也都是乖乖地在地头做活的! 是夜,杨知礼的院子。 “唉哟,我这肚子疼得紧,歇下来就疼得厉害……”孙氏一到家,就躺在床上直哼哼。 杨知礼看孙氏不似作假,“是不是这两天累到了?歇下来就疼,还真是劳碌命啊……” 行一已经八岁了,趴在孙氏的床边,紧张地道:“爹,娘都疼得冒汗了,怎么办?要不要去请爷爷奶奶来瞧瞧?” “会不会跟三叔一样啊……”童言无忌,行二却是记得杨老三疼得**没多久就没了,说是死了…… 杨知礼这才知道怕了,趟行二赶紧去找杨老头夫妇俩,“还是去请杨大夫吧,日头也才刚刚落下,要是后半夜还疼的话,怕是得一番折腾了……” “这白日里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馒头吃的多了,让你别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逮着什么都能吃得下一大盆!”柯氏一进门就开始念叨。 杨老头不耐烦听这些,看孙氏的神色,疼得紧!老三刚刚去,这要是再出点儿啥事儿,杨家可经不起折腾了,收粮还得好些日子呢。 “老婆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家的一向是一个人能顶半个男的,吃的也不算多!”转头就问可有请了杨大夫了。 只等了会,杨大夫就背着药箱子过来了,行一跟在身后,催促着杨大夫快些走。 一看孙氏的脸色,杨大夫也顾不上寒暄,伸手搭脉。许是有了杨大夫镇场子,孙氏觉得没之前那么疼了。 杨家的几个儿子院子都临得近,又是刚刚一道儿才用过饭才回去的,杨知礼家这么一闹腾,几家人都聚了过来。 杨大夫终于收回了搭着的手,“杨伯,我媳妇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事儿?” “怎么这么不小心,有了身子的人还跟人男人一样下地干 活!这要是等到明日一早,怕是难保了……我开几幅安胎药,今晚就得熬了吃下去……” 可把杨知礼乐的。 孙氏这会已经完全忘记了疼痛,小心地抚着肚子,一想到是动了胎气,又有些紧张,催促着杨知礼赶紧随杨大夫去抓药。 杨家已经许久没有喜事了,柯氏乍一听闻,喜极,“有了身子都不知道,你这是想让杨家的子孙就这么没了吧?这几日就躺在床上,哪儿都不许去!饭什么的,我都让知云给你端过来,我的孙子可得给我好好养着!要是出了差错,我可不饶你!” 柯氏虽说得苛责,孙氏也知道自家婆婆的性子,乖巧地应了。“行二都六岁了,我以为,以为不会有了……” 杨老头搓着手直乐呵,又有孙子咯…… 013 双喜 小柯氏一听孙氏往后的日子可是吃喝都有人送,自己却得下地干活,摸了摸肚子,自己可是只一个闺女呢,要是有了…… 小日子好像确实是晚了几日,不过,往常也经常晚几日的…… “唉哟……唉哟……”小柯氏扶着杨知云的手,**着坐在放着药箱的桌子旁。 一听是小柯氏不大好了,柯氏也顾不得嘱咐孙氏了,忙得围着小柯氏问东问西,“香儿,你咋的了,香儿,跟娘说,哪儿不舒服,杨老哥,给香儿看看……” 孙氏还没好好感受受人瞩目的时刻,显摆显摆自己的身娇肉贵,就被小柯氏的“娇吟”声给生生打断了。梦断娇吟…… 孙氏颇不满地盯着小柯氏,看着她捂着肚子,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是也有了吧?转念一想,小柯氏本就是最会偷奸耍滑的,看她能在农忙时节躺着休息,还有人伺候着,怕是心里不爽吧? 思及此,孙氏颇为兴奋,肚子好像也不疼了。有没有身子,可真不是说说就有的!小柯氏要不是仗着是柯氏的娘家侄女,就凭着她这些年只生了个闺女,放在别人家,可是日日都有好大一顿排头吃了。 自然,孙氏能想到的,柯氏这么多年的经验,自然也想到了!颤抖着搓着手,让杨大夫赶紧给瞧瞧。 都是一个村子的,杨大夫素知小柯氏平日里的做派,也给小柯氏搭了脉。 “恭喜杨老弟了,双喜临门啊,不过这个月份尚浅,才一个月有余……” 小柯氏眼巴巴地盯着杨大夫说完,眼瞧着杨大夫都在收拾药箱了,“杨伯,就没什么不好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别人想好也求不来,你有福气就该惜福,好好地给娘生个大胖孙子!老四,赶紧扶你媳妇回去歇着,这几日好好歇着,等胎坐稳了!”柯氏嗔怒。 等的就是这句话!小柯氏满意地扶着杨知云的手,一手托着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杨老四杨知仁赶紧蹭过来,小心地扶着小柯氏。 “小心脚下……轻点儿抬腿!”杨知仁很是尽责地护着小柯氏出去了。 田慧本就是友情客串下的,知道出了事儿,不来却是说不过去。一个人杵在屋子的角落里,找了个好地方刚刚好能看见全景。 小柯氏经过田慧,得意地扬了扬头,不屑地走了…… 田慧很受伤,她只是个gua妇好不好,要不要到她这儿来显摆,要比也跟旁人去比啊……这不是欺负人家没了男人吗? 有男人的可就不止一个了,这其中最失落的就属杨老五,杨知德的媳妇周氏,周氏夫妇俩是新婚,可是肚子都还没什么动静。周氏是标准的庄稼姑娘,如今自然是妇人了。 要说杨家几个兄弟姐妹长得都还算不错,不过就独独杨老五,长得过于高大粗壮,柯氏总觉得这杨老五有损她的血统,虽说是小儿子,却是不怎么待见,平日能装看不见就看不见。 等杨知德十五的时候,就急急地给他说了个比杨知德还大两岁的周氏。有了媳妇忘了娘,柯氏是巴不得杨知德少在她面前晃悠,连带着对周氏也宽泛不少,从不讲究什么婆媳规矩。 接下来的几日,收割的人数少了两人,却也不见得慢了多少。杨老头的大哥家的也都来帮忙了…… “总算是都收了进来了,趁着日子还好,紧着晒。明日,都跟我去你们大伯家去帮忙,他们的稻子熟得晚,不早点儿抢收进来,怕是要被雨淋着了……” 村子里,有些兄弟少的人家,本就是搭伙干活的。柯氏在杨家这么有底气,除了当年无人愿意嫁给杨老头,还有就是,自从柯氏进了杨家门,杨家的日子自此就兴旺了起来,置办了好些田产。人人都道柯氏是个旺夫旺子的。 杨老头的大哥,杨全能,却只是中规中矩地过日子,这么些年,也只贴了两三亩薄田。 杨老头在杨家排二,下头还有一个弟弟杨全中和一个嫁到镇上的小妹。只是杨全中家跟杨老头家却是不怎么和睦,柯氏跟杨全中的媳妇钱氏,但凡是杨家村的,都知道这俩妯娌不和! 到杨全能家干活,自然就轮不到几个女的去,田慧总算是能喘口气了,只几日,这人都不是自己的了,浑身酸痛。 “娘,我给你揉揉肩……”田慧一坐在凳子上,圆子就狗腿的给田慧捏肩捶背的,虽说力道小,聊胜于无啊…… 团子吮着手指头,踮着脚站在一旁,看着圆子忙活,就是插不上手。 “团子……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准吃手指头,你看看你的手,多脏,这是从哪儿玩了回来的,还不赶紧去洗洗,洗完了给娘敲敲腿……” 处了那么久,田慧多少也了解了些团子的性子。团子一有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喜欢咬手指头,也不管是不是刚刚玩了泥巴! 团子一听娘说的,立马脆脆地应了,连蹦带跳地去洗手,然后跟哥哥一样给娘敲敲了。哥哥说,这是“孝顺”。 哥哥还说了,要对娘好,听娘的话,不惹娘生气!那样娘就不会丢下他们,嫁给别人去! 团子仔细地洗着手,指甲有些长了,刚想放在嘴里啃啃,“不行,娘不喜欢我咬!不能咬,不能咬……” 一路暗暗嘱咐着自己,自以为说得小声,不想却是被田慧听了个着。“团子,什么不能咬啊?” 团子的个子,站着给田慧敲腿,正是刚刚好,一点儿都不费力。“唔,我不咬手指头,又长长了……” 田慧顺着团子的手看去,坑坑洼洼的,果然被啃得干净。“这些日子是娘的疏忽了,圆子去拿剪刀来,娘给你们把指甲都剪剪。 下回长了就找娘,可不许再啃了……” 田慧也深知自家只是个“半吊子的娘亲”,孤身处在异世,圆子兄弟俩却是时时缠着她,让田慧空不出时间来伤天忧地的,每每一贴到床,还来不及想些什么,就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014 晒谷 圆子团子要娘,田慧自持也没有勇气离开兄弟俩,田慧享受着原本属于别人的暖暖的亲情,她又何尝不知道,要是离了她,这兄弟俩能不能长至成年都还得另说。 田慧原本自称“娘”,总觉得有些羞涩,只一个多月下来,田慧已经很习惯了。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 夜间,也总会醒来瞧瞧团子可有踢了被子。或许,是这个身体,原本就有着浓浓的关心和爱意。 田慧只知道,她真的把圆子团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着教着宠着。只是还是不太称职,慢慢地摸索着,相处着过日子。 给圆子的小拇指也剪好了,田慧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哎呀,都忘记煮粥了……” “娘,阿花姐已经教哥哥煮了粥了,还有,还有烧了水,让娘泡脚……”团子说得有些急,有些喘不过气来,大大地歇了一口,在跟在田慧的身后往临时搭的灶台那儿去了。 “娘,我也有跟着学哦,不过,哥哥说等我长大了些了,才能煮粥……”说及此,团子扳着手指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得跟哥哥一样大啊…… 等圆子放了剪子循着声儿过来,田慧狠是夸了一番,自然也没少了团子的份儿。瞬间满血,圆子兴致勃勃的,“娘,下回我还帮着干活,我天天帮你煮粥……” 有儿子孝顺就是好啊,只是不知道媳妇是不是孝顺的……不得不说,田慧真的想多了…… 一家子围着小桌子,吃着馒头,就着粥,笑语晏晏。 这几日收稻子,柯氏却是没让田慧吃上一顿,总说,“你家的那些口粮已经搬回去了,我没烧你们三个人的份儿!” 田慧自然是不依的,拖着老命在干活,完了,还不让人吃饭,要她回去烧饭,这可不是好商量的事儿,田慧死皮白赖地就是不肯走。 也不用柯氏招呼,抓过馒头就狠狠地咬上几口。也不光是只咬一个,抓过三个,每个都咬上两口! 柯氏气得无法,不管怎么骂,田慧充耳不闻,照样吃得起劲。咬过的馒头,柯氏也拉不下脸拿回来吃。 就这样,田慧怀揣着是三个被咬了两口的馒头回家,给圆子团子吃! 只一日,就把柯氏气了个好歹!吃啥都觉得没味儿,眼珠子疼! 田慧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对付柯氏,道理是用不上的。耍泼,田慧自忖没柯氏道行高深。也唯有“无赖”这条,柯氏是不打儿媳妇的,田慧也是打听了清楚了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田慧首战告捷!书读的多,也是有好处的啊!只是没发现用哪儿了…… 听说杨老三的无赖行径,柯氏真真是骂都骂不出来!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娘,这三嫂怎么说也是个识字的,怎么弄得跟三哥那副样子,我们几个瞧着吃都吃不下了,偏她还吃得起劲,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小柯氏在柯氏的面前自然是没什么避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死鬼老三!柯氏势弱了!等只剩下二闺女的时候,柯氏小声地说道:“老三媳妇,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娘,四弟妹要是不说,真还没察觉什么!许是突然没了男人,慧娘不要强些,怎么养大两个儿子……”杨知雨深信鬼魂之说,这会儿也明显不想提这些事儿。反正她自问从没亏待过老三那一家人。 可是,柯氏却是心虚了。 “娘,要不明日就让慧娘自家烧饭吧,馒头多给她们几个……”杨知雨看着柯氏的脸色,顺着话头道。 “行,就依你!”只要别在她眼前出现就行了!况且今年丰收,也不在乎几个馒头了。 就这样,田慧得了柯氏早早送来的大馒头,安分地在家吃饭。 要是田慧知道,只是因为她的无赖行径,把柯氏吓了个好歹,会不会继续耍无赖? 日上三竿,田慧才起身,打着哈欠,将昨日剩下来的粥又热了热。昨晚,俩小家伙闹了好久,田慧也没去吵他们。 喝了小半碗粥,就去洗衣服了,这可是堆了好几日了。田慧身上穿的都是打补丁的,已经没有衣服可以换了。懒得可以了…… 等田慧捧着木桶走远,就有两三个妇人在那儿交头接耳。 “啧啧啧,这是命不同啊,这杨老三才刚刚去,瞧这屁股扭的,也不知道在gou引谁……” “春嫂子,这你就不知道了,人家可是村子里独一份的识字的,这命自然不同,只要她不干偷鸡摸狗的事儿,杨家人自是会好好养着她的…… 当初杨老三将人带了回来,村子里可有不少眼红的!这都生了两个儿子了,瞧着还跟个大姑娘似的!” 春嫂子,也是杨家村的一个gua妇,膝下无子,只有个闺女,夫家人早就赶了她出来,由着她母女二人自生自灭。 田慧是没听见这话,不过旁人却是听见了。 孙氏因着动了胎气,得了杨大夫的嘱咐,这几日都歇在床上。小柯氏却是不同了,月份小,又没动了胎气,自然是不好日日躺着的,就算柯氏再维护,也得顾及着其他几个儿子。 小柯氏也就是坐在晒场上,赶赶麻雀,也不算是什么累活。只是让小柯氏不满意的是,田慧居然没来! 天都塌下来了!小柯氏觉得不可思议,跟柯氏提了提,柯氏只当是没听见,走走开些,由着小柯氏在那说着。 没人跟田慧说晒稻子的事儿,一觉睡醒盛情气爽,这会儿正在水井旁卖力地洗着衣服呢。 柯氏有些话能跟闺女说,却是不好跟儿媳妇说,哪怕这个儿媳妇是她的娘家侄女! 小柯氏一个劲儿地念叨个没完,柯氏已经打算好了,对田慧是“眼不净为净”,可是经不住小柯氏屡屡提起,柯氏很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也顾不上娘家侄女不侄女的,张口就骂!反正婆婆教训儿媳妇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说她的不好!平日里愿意宠着随着,那是她柯氏给侄女的一份体面! 015 口角 “你存了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我有了身子的时候不是照样干活,你不要攀扯这个攀扯那个,你以为那个做人媳妇的,是你这样的!” 小柯氏焉了,她姑母不是最是讨厌慧娘吗?怎么才一日,就都变了?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连柯氏都不护着她了,小柯氏自然就没了狂的本儿,乖乖地在晒场上赶着鸟儿。 “再收半日,你大伯家的也都能收上来了。咱家的稻子差不多也干了,今日再晒个半日就收进仓里吧。 三弟的丈人说了,下半晌可能有雨……也别不信,三弟的丈人可是老把式了,没回都是说得极准的!” 杨老头不放心,仔仔细细地交代了一通才拿着镰刀走了。 “哼,就那钱家人,都钻到钱眼子里了,还会看天气,怎么不扯块布,给人算命去!”柯氏听不得旁人说钱家人的好。 不待杨知雨开口说些什么,柯氏就赶人了,“赶紧的,没听见你们爹说了,今日只晒半日,还不紧着些来,要是等人回来了,还没晒干,连累了我一顿排头!” 稻子都已经在晒场上了,杨老头几人出门前就已经担了出去了。 只一会儿,天就果真阴了下来。柯氏这才慌了神,晒场上可是啥都没备着。“知云,快,快卷了席子给你二姐他们送去!” 杨知云是柯氏老来女,平日里很是骄纵,这会儿也知道了要是手脚不快些,杨老头回来怕是得挨骂了。 “娘,怎么席子还没有送过来!”杨知雨跑着进了院子,见到杨知云正抱着几张席子要往外走,一把夺过,就往外跑。“快些,这雨就要下了,来不及收回来了!” 柯氏也知稻子要是淋了雨,今年的怕是都是白收了。 “云,你抱着这几张席子,赶紧过来,娘先走一步了!”柯氏抱着靠着墙的几张卷起的席子,扛着肩上就往晒场跑。 杨知雨的儿子,杨行三,得了她娘的吩咐,特意去唤了田慧来收稻子的。 田慧正拿着扫帚将摊开的稻子扫做一堆。 雨开始下了……细细小小的…… “快,快,将席子盖上!”柯氏招呼着小柯氏赶紧抓着竹篾席的另一头,将谷堆盖上。“行一你们几个兄弟,快去找石头来压上!” 雨越下越大,田慧手里的扫帚挥得飞快,杨知雨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雨一滴滴地落在稻子上,却只能一下下地扫着稻子! 柯氏随手抄了把扫帚就扫了起来,随地还洒落了不少稻子,却也顾不上了。 杨知云平日里就算是骄横,却也是个没遇着事儿的,光是想着杨老头那吃人的眼神,就吓得两个腿肚子大颤了。 “噗……”跑得急,席子又比她人高,没法子看见前头的路,摔了个狗啃泥。 才淋了一会雨,全身就都是湿漉漉的了,这会儿又混了泥,这可是她还没穿过几回的新衣服呢。 “呜呜呜……”杨知云再也忍不住,抛下席子,坐在泥地上哭了起来。 杨老头和几个儿子急急给割完最后一点儿稻子,来不及给挑回去,就往晒场这边跑来了。杨老头知道柯氏一向妯娌不和,不过想着事关自家粮食的大事,柯氏总不会犯浑吧? 大老远地看见杨知云坐在路边哭,地上还扔着卷着的席子!完了,怕是不好了! 乱!晒场上一团乱,已经堆起来几个谷堆子,几个女人在那儿狂挥着扫帚!洒落了一地的稻子! 杨老头微一踉跄,看着洒满的稻子,硬是站住了。一把夺过小柯氏手里的扫帚,死命地扫了起来! 杨家人都在屋子里,等着雨停!一个个地都淋湿了,全身没个干的! 只听见杨知云在一旁低声地哭泣,依照她以往的经验,过会儿就会有人来安慰她的。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要是死了,你有哭得那么伤心我就真是没白白生养了你!”杨老头被哭地头疼,终是按耐不住骂出声来。 “都是你这婆子惯得,再发出一点儿声音就把你卖了换粮!” 好好的一个丰收年! 杨老头恨不得撕了柯氏!明明他走之前,还前前后后都嘱托了一遍,这才半日都没有!半日都没有! 他走之前明明嘱咐了,让柯氏早些将席子都备好,万一来不及,遮遮雨也好!可是,柯氏应得好好的,转眼就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是不是他平日里人言轻微! 杨老头捂着胸口,狠狠地捶了几下! “爹……”杨知礼一把抓住杨老头捶着胸口的手,有些不忍。“爹,这雨下得急,过会儿就停了,咱也不算抢得晚,等太阳出来晒晒,说不成就好了……” 杨知礼越说越轻,就今天这雨势,怕是有一半的粮食得遭殃了,就算是紧着吃,也得一家子饿上些时日! “是呢,老大说的是,晒晒干就好了!也不算啥要命的大事儿……”柯氏梗着脖子说道,小闺女被骂的时候就想呛声了,要不是杨老头脸色不对,柯氏早就帮腔了。 这会儿老大开口了,柯氏顺势接过了话头! “不要命!不要命的事!你以为那点稻子,那么大一家子怎么够吃!省得到时候卖儿卖女,你给我滚回娘家去!也省得浪费杨家的口粮!”杨老头指着门口,破口大骂! “你说,说什么!杨全成,你良心被狗吃了!我给你杨家生儿育女,就为了这么点稻子,你要把我赶回娘家去! 你让里正来评评理!天要下雨,你有能耐让天不要下雨啊!没能耐就只会冲媳妇发火!” 田慧看着杨老头和柯氏对骂,没想到平日里一声不吭的杨老头,发起火来,战斗力也是如此的彪悍! “滚,带着你柯家人,都给我滚!不要站在我杨家的地界上!”杨老头不顾外头还在下雨,推搡着柯氏出去,指着小柯氏,又指指门口。 小柯氏本倚着墙站着,说不上看热闹,却也是事不关己,乍被杨老头这么一指,有些回不过神来。 016 高烧 “爹,我肚子里,肚子里还有杨家的骨肉啊……”小柯氏结结巴巴地道,有些难以置信。 杨老头不擅长对着儿媳妇说长道短,只是瞧着柯家人一副无辜的模样,火蹭蹭蹭地冒上来了。 “拆家的娘们!跟着你姑母都给我走走走!不要当别人都傻的,搅家精!”杨老头这话确是有些重了。 不过,小柯氏仗着婆婆就是姑母,几个妯娌关系真不咋地,一时间也无人帮她说话。就算是小柯氏的相公,杨知德,也杵在一旁不说话,使劲地给小柯氏使眼色! 杨知礼本想说点什么,不过小柯氏的为人,还真跟杨老头说的一样,只当做没听到! 小柯氏自觉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是无处诉说! 田慧低着头站在角落里,两耳竖起听着动静!一刻都不想错过了…… 雨停了,雨过天晴!雨下得急,太阳也出来得早!只是地上还是湿哒哒的,想晒也是没得晒。 杨知礼领着众人将淋湿的稻子都扫在一起,几个小的也跟着捡稻谷粒子。 “唉……”杨老头看着晒场上一片狼藉。 杨全能得了信,“二弟,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帮着我家收稻子,也不会害了你家遭了秧……” 杨老头摆摆手,“唉……妻贤夫祸少啊……” 柯氏自然是不可能回娘家的,就算是回了娘家,也没人能替她做主!柯氏的爹娘早就不在了!柯氏跟娘家大嫂也只是面上情,柯氏知道大嫂巴不得看她笑话,她是不会把机会送上去给她大嫂的。 只是,趁着乱,小柯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娘家! 入夜,杨老头就发起了高烧,还说起了胡话。 要不是杨知雨的相公,李大方不放心杨老头白日里的模样,半夜解了手,特意去隔壁院子看了看,在屋外却是怎么都唤不应杨老头。 这才回了自家院子,跟杨知雨说了一通,杨知雨这才急急地往杨老头的屋子赶去! 柯氏虽说没回娘家,却也拉不下脸来回屋子,就在隔壁闺女家住了下来。 杨知雨招的是上门女婿,柯氏心疼闺女,舍不得闺女嫁到别人家受苦,那几年北方大旱,李大方跟着难民潮来了灵城,却是进不得城,后来就在杨家村落了脚。 杨老头瞧着李大方为人实诚,又是肯干的,杨知雨自己又是瞧中的,就招了上门女婿,依靠着杨家人过活。 柯氏本还以为杨知雨夫妇俩通了气,故意来唬她的。“哼!管他死活!”翻身就睡去了。 惹得杨知雨直蹬脚,却也拿柯氏无法,总不能把人给拖起来吧? 等田慧被老五媳妇,周氏给从床上叫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圆月当空了。“乖,圆子带着弟弟再睡会儿,娘跟你五婶去一会儿,就回来啊……” 圆子笨拙地搂着团子,迷迷糊糊地点点头,打着哈欠又睡了过去。 “五弟妹,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唤不醒?”田慧仔细地掩好门。 周氏一直没催田慧,虽说她还没有儿女,做娘亲的大都是应该这样的吧?“三嫂,咱边走边说吧。爹是发了高热,人迷迷糊糊地,都已经在说胡话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可是有请了大夫了?”田慧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是普通的发热也是能要人命的。 “请了,我过来这边的时候就已经去请了大夫了,这会儿应该早就到了吧!”周氏估摸着时间。 等田慧俩人到了片刻后,柯氏才姗姗来迟。 “赶紧煎了药喂下去吧,要是明日还唤不醒,就送到镇上去吧……”杨老头听杨知礼说了白天的事儿,来之前就现配好了药,待得把了脉,与他想的差不离。 听到要送到镇上去,柯氏才慌了神,急急地扑到杨老头的床边,使劲儿地摇着杨老头,“老头,老头……杨全成!” 丝毫得不到回应!“娘,你让让,你给爹擦擦,我去把药给熬了,赶紧给爹喂下去!” “对,对,你赶紧去!这里有我呢!”柯氏抹了一把泪,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机械地拿着棉布,给杨老头擦额头擦手心…… 上回给圆子涂脸的,还有好些酒,田慧就算是馋了也没舍得喝上一口,只想的时候,拿出来闻闻。 团子看得多了,也跟着有样学样的,吸着鼻子闻酒香…… 杨老头虽说待田慧算不上亲厚,但是到底也还算过得去,这要是人就这么没了,田慧怕是会做噩梦的吧? 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娘,我知道个法子,用酒擦身,退烧会快些……”田慧犹豫了半晌才开口,说完还看了看柯氏的脸色。 不说还好,田慧这一说,柯氏猛地抬起头。“滚,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你相公,还要克你公爹!滚,给我离得远远的!” 好似只有这般骂,柯氏才能忘了这一切因何而起。 田慧被这突然一骂,愣住了。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本想着好心奉献出她私藏的那点儿酒…… 看来人就不应该腆上去的! “娘,你这话我就不依了!我都还没说别人命硬克了我家相公呢,这会公爹不好了,一整日我可都没正脸对上过,也没说过一句话!” 田慧可不会管柯氏不喜欢听什么话!否则,她可是会被自己给怄死的! “反了,反了!都反了!天啊,你怎么不收了我这个老婆子去啊,儿媳妇指着婆婆的鼻子骂,骂婆婆克子克夫,天啊……”柯氏拍着腿大声嚷嚷,垂首顿足。 饶是动静这般大,杨老头还是没醒过来。 田慧赶紧退后几步,要是被误伤到可是没地儿说去!“娘,我可没说你,也没指着你说!大哥,你可得替我做主啊,我可不吃这哑巴亏!” “行了,弟妹,你就少说几句,非得把娘也气倒下不成!三弟不在了,你更应该替三弟孝顺爹娘……”杨知礼虽说也觉得柯氏有些无理取闹,杨老头的事儿多半真的就是因为柯氏的过失。 不过,做儿子媳妇的,却是不好说道爹娘的长短。 谢谢yliu,小嘛小逗比的打赏。。。 017 柯家 田慧本就没指着人家的儿子为她出头,也只是想让杨知礼接过话茬,柯氏别再指天骂地的。 好好地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却还得受这种无妄之灾,田慧饶是再有看热闹的心情,这会儿也就已经只剩下郁闷了! 田慧只站了一小会儿,就被杨知礼找了借口给赶回了自家院子。 杨知礼本想说的好听些,让田慧去陪陪孙氏说说话,只是生怕田慧倒霉催的运势影响了孙氏肚子里的孩子。 要是让田慧知道了杨知礼的想法,准得怀疑,什么时候,她的意念如此强大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杨老头就被牛车拉着,送去了镇上。 杨家这回,真的算是倾家荡产了! 听周氏说,柯氏让每家多多少少都出了银子,凑了钱将杨老头送到了镇上的医馆。 杨家村就几十来户人,杨老头的事儿,一大早就满村皆知了! 杨知礼问了三叔家借了二两银子,才算是勉强凑够了诊金。 直到下半日,杨老头才算是回来了,也带来了好消息,终于退烧了!可是,银子却是没有了。 杨老头虽说是醒了,却是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只睁着眼愣愣地看着屋顶。 小柯氏这会儿还在娘家躺着呢,悠哉地等着杨知仁求爷爷告奶奶地,然后接她回去!她肚子里可是怀着杨家的孙子呢! “小姑子,这都两日了,杨家人还没来接呢,姑母也没来句话儿!是不是被表弟休回家了,这要是真休回来了,你可别藏着掖着,让你大哥他们找杨家人算账去! 你可千万别嫌丢人啊!” 柯家大嫂与小柯氏不和已久。小柯氏那会儿还未出嫁的时候,大嫂已经进了门了,小柯氏仗着自己是小姑子对大嫂百般刁难,挑拨了他们夫妇俩的关系。 就因为小柯氏,他们夫妇俩没少吵架,怄气都还算是小的了! 小柯氏咬咬牙,撇过脸,只当是没听见。嘴里的瓜子壳,重重地吐在地上。 要不是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别跟大嫂斗气,她可不会那么便宜地放过她! 该死的杨知仁,这会儿了还不来接她,活该她被人笑话吗! “卖地吧,先把老三的银子还上吧……剩下的银子去买点粮,趁早买,等明年怕是要涨价了……”第二日午时,杨老头才悠悠开口道。 杨知礼知道,他爹一向把地看得比他命都重要,这会儿下定决心要卖地,心里怕是在滴血! “爹,还没到这个时候,咱家今年多种点菜,日子紧巴着些过,也能熬过去的!”杨知礼也不赞成卖地,这地可只会是越来越贵,越来越难买了! 正说着,杨全中领着钱氏一道儿进了屋,柯氏早早地就避了开去,留下杨知雨招待来人。 “二哥,我刚刚听知雨说了,这都打算卖地了?”杨全中一进屋子就开口问道。 杨老头挣扎地坐起来,杨全中拦都拦不住。杨老头无颜,直摆手说道:“三弟,多亏你了啊……” 钱氏是个爽利的妇人,虽说杨老头病倒了,不过瞧着他腻腻歪歪地模样,最是看不上了。幸亏杨全中不是这样的性子,否则她怕是要憋屈死了! “二哥,自家人不用这么客套。不瞒你说,那二两银子我们也没急着用,等有银子了你再还就是了,这地卖了可就不划算了!” 钱氏实话实说,她本就不是来催债的。 “弟妹,对不住你啊,我那老婆子,唉……”杨老头本就不是真心想卖地,只是自家与杨全中家摩擦多了,生怕钱氏不依。这会儿钱氏既然这样说了,杨老头也算是松了口气了。 海嘉七年,是个丰收的一年。炤国,自南到北,一片丰收的景象。 杨老头虽说已经退了烧了,不过精神头却是不济。想着往后的日子却是再也提不起劲儿,直觉得他怕是难好了! 柯氏这些日子尽善尽责,让杨老头有一种错觉,好似又回到了柯氏刚刚嫁过来的那会儿,小心小意…… 到底是老夫妻了,柯氏有心认错,事已至此,也没了他法。念着几十年的情分,杨老头还是要给柯氏一些体面,终归还是要持家训儿媳的,若是收拾地狠了,在儿媳面前抬不起头来,也终是打他的脸了! 想虽是这般想,只是杨老头仍是下不了地。 只一回,柯氏稍稍地提了提小柯氏跑回了娘家,就惹得杨老头几日没搭理她! 柯氏却是再也不敢提了,生怕加重了杨老头的病情。想着小柯氏平日仗着她的宠,妯娌间多有矛盾,这也就算了。有时候,竟是连她的儿子也会出言挤兑! 都快忘了自己是做人儿媳妇的了,趁着机会教训教训也好!侄女自然是比不上自家儿子的,这点亲疏她还是分的清的! 想明白了这些,柯氏也就懒得管小柯氏了。她本就跟娘家大嫂不和,对小柯氏纵着,无非就是因着是一个姓的! 小柯氏可就真的不淡定了,不过她柯家大嫂却是日日得意,就算是被婆婆骂了几句,却还是挡不住热情,逮着空儿就来挖苦几句。 小柯氏本就是在娘家骄纵惯了的,自然听不得半句不好的。前几日也能跟柯家大嫂对骂个旗鼓相当!只是杨家人迟迟不来接,让小柯氏很没脸。 孕吐不止,小柯氏也没了跟大嫂叫嚣的底气,生怕杨家人这是真的不来接她了。日日忐忑,不觉中原本丰腴的身子竟是消瘦了不少。 柯家大嫂好不容易逮着这个送上门来的机会,自是怎么都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柯家大哥看不过去,“兰儿是我亲妹妹,你出了气也就罢了!” “出气?我怎么可能出气!除非她肚子的小孩没了,才算是了了!”柯家大嫂一脸阴霾。 提起这个,柯家大哥也只有歉意,自然也只能由着柯家大嫂去了。 是以,就算是小柯氏日日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柯家大嫂也能找着机会进屋好好“宽慰”一番。 018 恩怨 惹得小柯氏眼泪连连,“你这么不忿,那我就把肚子里的孩子还给你!” “小姑子真是爱说笑,我要你的孩子做什么!我可不想做杀人凶手!杨家人不想认你肚子里的,,可没的让我来背这个黑锅!小姑子真是愈发会打算了,连肚子里的都不放过! 啧啧啧,来跟嫂子说说,是不是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儿,是以,连姑母都没法子护住你!” 柯家大嫂笑得灿烂,句句捅小柯氏的心窝子,小柯氏再也受不住,扑倒在床上。“我不活了……呜呜……” “别啊,这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就算是被休弃在家,你哥他们还是再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就算是不找,我也不依啊,啧啧,留个杀人凶手在家,我可是日日提心吊胆的! 就算是要死,也别脏了柯家的地儿!村人说不准还得猜想柯家逼死了嫡亲的闺女!杨家若是哪日想起了来要人,可真拿不出咯……”柯家大嫂捂着心口,很是怕怕! 小柯氏的母亲,赵氏,却是个通透的。虽说实在看不下去了,会说骂几句柯家大嫂。日子久了,只要小柯氏不寻死觅活的,也由着去了。 小柯氏本就是嫁出去的闺女,而赵氏就一个儿子,还指着以后儿子养老送终的,为了个嫁出去的闺女得罪了儿媳妇,却也是不值得!毕竟,本就是小柯氏先对不起的儿媳妇! 柯老头却是受不了每日家里吵吵嚷嚷的,原本孙子孙女见了她,都会缠着玩儿。自从小柯氏来了后,就日日躲在屋子里,不管他怎么哄都没用! 小柯氏在娘家,柯老头本就不赞成,这嫁出去的闺女,跟夫家招呼不打地就直接跑回来,还等着人家来接,这可是哪门子的规矩!让妹妹这个做婆婆的,不好做吧? 自家闺女的脾气自家知道,当初就是念着小柯氏性子不好,到了别人家怕是要吃大亏的,才想着说着妹妹的儿子,自家姑母总是能多照看包容的! 自家无福消受,就祸害了亲戚家? “明日你就带着闺女去杨家村,把人给送回去!要是不送回去,就等着被休吧!带点儿东西去,听说妹夫病得挺厉害!”柯老头恶声恶气,这个闺女就是被惯坏的! 其实小柯氏早就起了回去的心思,娘家住着,可没有当初做姑娘时的那般如意。还不如在杨家呢,还有姑母护着,谁都不能把她怎么样!只有她挤兑旁人的份儿! 只是,小柯氏是个好脸的,没人接,也没人送,小柯氏自然是不好提起的。 这会儿听到爹说了,也总算是舒了口气,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一大早,小柯氏就起了,等着赵氏将她送回杨家村。 这一路上,小柯氏嘀嘀咕咕,又将杨家的事儿说了一通,很是抱怨了一番。 等到了杨家,赵氏才发觉这事儿比她想得还严重。小柯氏回娘家都已经好些日子了,杨老头还躺在屋子里,没法子下地,日日都是汤药伺候着。 柯氏很是提心吊胆了数日,生怕杨老头躺着躺着,就这么的没了。也顾不上跟赵氏不和,抱着娘家人痛快地哭了一回! “二妹,是不是有啥脏东西啊?有没有去庙里问问去?”赵氏跟柯氏本就不是大冤仇,瞧着柯氏这般,赵氏将心比心,心里也不好受。 柯氏摇摇头。“没想到这茬儿,日日就顾着照顾老头子了!” “这么些日子,应该早就好了,要不要去看看去?姜大神可是准灵验的!” 姜大神的庙也离杨家村不远,小半个时辰就能走到。附近村子的,但凡有些事情都会去庙里求神问卜的,香火很旺盛。 柯氏也是极信这些的,只是慌了神了。“对对,大嫂说的是,回头我就去给老头子看看去……” “也别等了,这可真是等不得,要不我陪你走一趟吧,让知雨照顾下妹夫,左右一个多时辰也就回来了……”赵氏是个想到就能做的人。 小柯氏站在一旁,被忽略地彻底,不过也松了口气,姑父还躺在床上,只要姑母不开口,就不会再有人来责罚她! 送了柯氏二人出了村子,小柯氏有些忐忑地回了院子。从最初的愤恨,到现在忐忑,小柯氏经此,有些认清了自己在杨家的地位! 田慧这会儿正给圆子补衣服,“慢工出细活”,这话在田慧身上可真行不通。天真知道,从小到大,田慧只参加过钉纽扣比赛,虽说也是得了奖了,却也只是人人都有份的鼓励奖…… 圆子和团子兄弟俩人早就跑得没影了,自从田慧给他们出头之后,村子里敢欺负他们的却是没有了。 柯氏早早地打发了人将口粮送了来,她可不想杨老头还在病中,田慧就闹腾个没完。 看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却是没错的! 田慧一门心思地安心居家过日子,没成想有人偏偏不让她如意。 柯氏灰头土脸地回了院子,也没啥心情招待赵氏,杨知雨给下了碗面片,赵氏也难得好脾气地不计较,待用过了饭,交代了几句小柯氏,就匆匆地离开了。 诡异!赵氏可是提了一篮子的鸡蛋来,只吃了碗面片,还毫无计较地走了,可真不是赵氏的作风!就算是为了闺女的事儿,赵氏也不至于这么“委曲求全”。 柯氏背着人,不知道在跟杨老头商量什么,整整关了一天,也没有出过屋子。 待得第二日,柯氏一早就提了木桶,去水井旁洗衣服去了。柯氏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过了,前些日子,可都是杨知雨帮着洗的。 不过,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八卦多,瞎话自然也多…… 柯氏心烦,只顾着自己洗衣服,也没去搭理旁人。不过在人多的地方,你想静静,那绝对就是来错了地方。 柯氏算不得笨人,那些个妇人人话里话外,酸的她牙疼。可是,禁不住好奇心重!难道是前些日子被杨老头训斥,村子里都传遍了? 柯氏留了个心眼,借着不远处的大槐树的遮挡,柯氏也能好好地听听八卦! ==========谢谢g1990的打赏,求求推荐票咯。 019 托梦 “杨老头可是病了好久了,那做媳妇的每日都是笑呵呵的,听说连杨老头的屋子都不怎么去!” “你当我不在啊,这话我可听不下去了,公爹生病,难不成还要媳妇在床前尽孝?我可说不下去了,你可别再说了,被杨家人听到了,看不撕了你的嘴!” 默契地都跟前头说话的那位挪开了些位置,惹得那人一直在那儿解释。 托了这位的福,柯氏也大致也算是明白了,说的正是她的三儿媳,田慧! 柯氏虽说不忿这几人话里没个门把,不过自己偷听却也是上不得台面,只能忍着,心里却是将那人骂了不下几遍,连祖宗三代都没能幸免! 不过终是没说到柯氏的头上,柯氏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也懒得理会这些搬弄是非的人,往地上猝了一口,抬脚就欲离去。 先头说话的,也是杨家人,杨老头堂兄弟家儿媳妇,杜氏。按说,杜氏还是跟杨知礼的媳妇方氏是一个村子出来的。 不过,杨家村住的大多数都是杨家人,拐着弯的都是亲戚。 杜氏有心想找回面子,故意凑近那几人,卖着关子道:“杨家那位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那件事儿你们听说了没有?” “啥事儿,还神秘兮兮的,爱说不说的!可别再说些混话了……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这事儿我还真的只是听旁人再在说的,也不知道真假,咱也只当是听听过……” 齐点头,一听说有八卦听,能不起劲吗?再说,gua妇门前是非多…… “听说圆子可不是老三亲生的,杨老三就是受不住打击,这头上都变了颜色,能不自暴自弃吗?这才横死,唉,村里的男人当初可都是别提多羡慕来着!” 死一般的静谧。 杜氏后知后觉地歇了话茬子,这话她也是不小心听来的,也不知道做不做得准,不过,能卖弄卖弄她的消息灵通。 谁叫平日里她们看不上她!哼!多的是旁人不知道的八卦消息! 震惊!柯氏抑制住身子不让她颤抖,死命地抓住木桶,生怕自己会冲出去撕烂这几人的嘴。 等前头没了动静,柯氏还是呆立在那久久不能回神,知道杨知雨找了过来。 “嘭……”柯氏坚持了那么久,见到自家闺女,终是坚持不住,松了手,木桶也掉在了地上!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柯氏嘴唇都咬破了,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一把抓住杨知雨的手,抓得杨知雨生疼。 杨知雨忍着痛,小声地宽慰道:“娘,等我把木桶拾起来,衣服都掉在地上了……” 这一路,杨知雨都在想着柯氏为何如此反常,杨老头已经趟床上了,若是柯氏再倒下了,可真的要忙得焦头烂额了。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待得柯氏颤抖着身子,将事儿说了一通,杨知雨沉默了!这要是老三还在,待问了老三就清楚了! 可如今人都没了,能找谁问去!难不成真的找慧娘来问问?若不是,那不是让人没法活吗?也不知道哪个多嘴的,能传出这种话来!就该拔了舌头下地狱! 杨知雨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老实人都是真的生了气了…… 柯氏好不容易静了下来,前前后后捋了一遍,“这事儿不能让你爹知道,平日里也不会有人多嘴拿这事儿烦你爹的。 老三媳妇那里,可得好好问清楚!说起来,也是有古怪的!哪家闺女出嫁了,婆家连亲家在哪儿都不知道的! 也怪不得旁人猜测,圆子就是不足月生下来的。都说不足月的孩子不好养,你看看圆子,比团子身子骨都要结实,脑子也灵活!” 柯氏自言自语,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恨不得立刻唤了田慧来,问个清楚! “娘,可使不得啊,要我说,慧娘是极好的,日日守在院子里带着行四兄弟俩,大门不出的!这也不知道招惹了谁了,就该拔了那长舌妇的舌头,看她以后还敢乱说不!” 杨知雨捡着好的说着,宽慰着柯氏。虽说这么些年,慧娘是有些古怪,自从老三去了后,性子也变了大半,回回柯氏都折在慧娘手里。 “一个gua妇,她还想往哪儿跑!不行,我得问问去,要是不问明白,我这心里憋屈地慌,好好地不知道替谁家养了孙子了!”柯氏坐不住了,却是被杨知雨拦了下来,怎么都不肯放她出去。 小柯氏这几日乖巧地紧,安守本分,将闺女二丫收拾了利索,就跟着杨知雨家的大丫,一道儿在院子里耍着玩了。 早前就听了她娘赵氏的嘱咐,日日这个点儿就过来老宅子看看杨老头,陪着柯氏说说话的。院子就能听到边上的厢房里传来了柯氏特意压低声音的怒吼声。“怎么,二姐还能惹了娘生气?” 小柯氏心下好奇,踮着脚尖,慢慢地挪近,猫在屋檐下偷听着。怕被发现,心里却跟猫爪了似的…… “娘,这事儿老三最是清楚了,老三在的时候就从没提起过,这人都走了,只是光凭着旁人的闲言碎语,这要是冤了慧娘,老三泉下有知,也不安宁啊……” 柯氏自然是觉得自家儿子是没有错的,只觉得“儿子是受了打击了,才会误入歧途……”,全都是田慧的错的!这会儿还替人养着儿子,怪道是家宅不宁了! 小柯氏惊悚了,这,这也太,太那个啥了吧?“难怪一看那兄弟俩就不像杨家人能生的出来的!”小柯氏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儿。很是脑补了一番,才偷偷地猫着腰走了。 只是,不找个人说说话儿,浑身不得劲儿,这么大的秘密藏在心里猫爪似的,挠得痒痒啊…… 在屋子里晃了好几圈,越想越兴奋,一个时辰后,小柯氏就在了杨知礼的院子里了……柯氏想了一日,“我昨儿个梦到你三弟了,这么久你三弟都没来看看我。昨儿个总算是梦到了,哭着怪我不给他做主!没人给他烧纸钱…… 哭得我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你们兄弟几个,就老三去得早,我也算是亏待了他,我不能看着旁人乱了他的血缘……” 听到柯氏这般说,杨知雨也无话可说,三弟都托梦给娘了,她还能多说什么…… 只盼着行四兄弟俩是三弟的种吧…… 020 算账 柯氏却是不愿去杨老三家的院子,杨知雨把田慧去唤了来。 田慧这几日一直都在跟兄弟俩的旧衣裳在奋斗,眼见着就要冷了,田慧又是不善针线的,“笨鸟先飞”了? 杨知雨的到来,让田慧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也深知没啥好事儿。杨家人避着她可紧了,就算是杨家的老好人杨知雨,无事也绝不会到她的院子里来。 “二姐,快屋子里做……”田慧客套地请人进屋,脑子转个不停,这又是有啥事儿要跟她说了? 杨知雨搓着手,有些艰难地道:“娘让你去下那边,说是有事儿找你……” 田慧一愣,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柯氏会有事找她,不过直觉地是没啥好事! “二姐,你知道娘找我有啥不?”田慧跟着杨知雨走在村里的小路上,试着打探消息,不过也没指望杨知雨能告诉她,只是问个心安。 田慧才想起这几日右眼跳的厉害,这会儿又跳了。唉,她只是想安生地过过日子,怎么总有人来找茬?命运多舛? 杨知雨有些尴尬,就算是招赘了,那也是杨家的闺女,这事儿她却是怎么都不好开口。只是有心让田慧心里有个准备,略沉吟了片刻,郑重道:“三弟昨儿个托梦给娘了,娘就是想问问你娘家的事儿……” 嗷……这她哪能知道,只知道这身子也是跟她一样,都是被人唤作田慧,其他的说不准还是杨家人知道的多。 杨知雨再一旁注意着田慧的神色,越看心越沉。 就算是再远的路,也有走到的时刻。田慧已经走得很慢了,可是杨家的老宅子还是走到了。 跟着杨知雨进了左边的厢房,田慧只觉得更加不寻常了,这屋子可是已经空置很久了,只摆着一张桌子,内室有一张床。 柯氏这会儿正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面色不愉。 摆着架子等田慧唤了一声,“娘,你找我啊……” 柯氏就算是气急,也记得田慧如今还是杨家的媳妇! “老三媳妇,你嫁进杨家也已经有五六年了,行四都已经有五岁了,也从没听你提起过亲家,过年过节的也从没见你回娘家。” 柯氏端着架子做婆婆,还是似模似样的,很有范儿。怎么说,也是做了好多年的婆婆了,经验老道了! 田慧心里有了底,只是仍是止不住地心虚。面上不显,略带忧伤,竟也带出了几分楚楚可怜。只是柯氏瞧着碍眼,田慧愈是惹人怜,他家老三的头上就越绿,绿油油! “娘,我娘家还要再往南去,我是跟着小姨去给外祖母过寿,可是路上遇到了打劫的,慌乱之下,跟小姨走散了,多亏了相公,我才有地儿去,刚刚来的那会儿,都有往家里托信儿,可是半点儿回应都没有……”说着说着,竟落下泪了。 田慧也听说了,她刚刚来的那会儿是昏迷的,是杨家老三带了她来的村里。 要是没有老三的托梦,柯氏说不准就当了真了。柯氏的脸色更冷了…… “咯噔……”田慧心一紧,莫不成跟田慧以前的说辞不一样?不过,听杨知雨刚刚问及她娘家的神色,可不像是知道的。难道杨老三知道,然后告诉了她娘了? 不过,没道理杨知雨不知道啊…… 淡定!田慧恭敬地站着,等着柯氏接着说。 “娘家总归是娘家,这女人要是没了娘家,在夫家可是站不住脚的。虽说我杨家并不讲究这些,不过,不过行四都已经五岁了,连外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也从没见过祖父祖母舅舅的,这可是说不过去,你把你娘家的地儿告诉我,我明日就找人托了信去问问……” 这是打算杠上了?田慧自问最近真的是安分守己,不知哪儿惹了柯氏的眼了? 老三托梦?是了,托梦。不过托梦做的了准?田慧这是忘了,古人对这些最是信服了,如今她在古代! 田慧低头不语,看着脚尖,若是随意地说着地方,多半还是要被拆穿的,还不如装傻充愣,柯氏也拿她无法。拿定了主意,田慧也不慌了。 田慧激动地抬起头,身子都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娘,你说真的吗?真的吗?以前相公帮着我不知道带了多少口信,多少书信去,可都是石沉大海。后来我也死心了,可能娘家搬迁了也说不准。 自从相公去了后,我也时时念着娘家的事儿,想着让行四兄弟俩认认人!娘,平日里都是我不孝顺,娘的大恩大德,媳妇永世难忘!以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我日日定在你跟前尽孝……” “行了,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消受了……你家的地儿赶紧说吧,早让人托了去,说不准过年前就有了回声了。” “行,娘,那我先回去写封书信,你可要等着我啊……”没等柯氏回过神来,田慧就已经开了门,跑了出去。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你,站住,站住!听见没有,给我站住!”柯氏气急败坏,却也没能叫住田慧跑远的身子。 ”啪!”柯氏猛地砸在桌子上,顾不上手疼,连砸了好几下,才想起了手疼!“你看看她,看看她,就她那样,就是心虚!心虚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虚着呢!可怜我的老三啊,被这个女人害惨了!” 柯氏已经语无伦次了,杨知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柯氏,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田慧“落荒而逃”! “娘,等慧娘写了书信咱再说吧……”劝得有些无力,杨知雨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只能勉强地劝着柯氏,柯氏却是难以消了怒气。 万幸的是,田慧是自家开火的,也不用到了饭点儿在柯氏面前露脸,也能躲上几日。 接下来的几日,柯氏又让杨知雨去了几日,可都被田慧躲了过去。柯氏也就绝了这份心,心下也算是明了,却也真拿田慧无法。 总不能自家把这事儿捅出去吧,那杨家可真的丢尽脸面了。 021 孙家 等孙氏坐稳了胎,才知会了孙氏的娘家,这一日,孙氏的兄长架着牛车,她娘带着儿媳妇来看孙氏了。 作为杨家长媳,柯氏当初给大儿子挑选的媳妇,可是紧着挑娘家条件好的,柯氏也颇废了一番功夫,这么些年,孙氏也算是能让她满意的。 孙氏的娘家人是坐着牛车来的,杨家村,也就里正家和杨大夫家才有牛车。也算是有一番排场了,柯氏自然很是热情地将人带去了孙氏的屋子里。 柯氏原本以为,孙氏这都第三胎了,娘家人怕是不会来了。不料的是,孙家人还真重视这嫁出去的闺女,柯氏不动声色地亲自将人带到了孙氏的屋子里,找了个借口,就避了出去。 “心儿,怎么不早点让姑爷带口信给我,我们也能早点来看看你……”孙母刚刚一坐下来就在那儿抹眼泪了。 “娘,我这不是想等坐稳了胎再给娘报信儿,免得娘替我担心了。再说,我现在也挺好,你看看我,不都是躺在床上吗,吃喝都有人端过来呢……” 孙氏是孙家的幺女,在娘家自然是备受疼宠。 孙家儿子多,柯氏自然也不敢小瞧了。 “娘,我家婆婆可是盼着我这胎又是儿子的,不过我可却是希望是个闺女,有个小棉袄。不过,我家婆婆听见了,怕是要拉下脸来了……呵呵……” 孙氏当着娘家人的面,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瞎说,儿子自然是越多越好的,谁还愁儿子多啊!姑爷要是也盼着这胎是闺女的话,有个小棉袄自然是好的!” 孙家就出了个孙氏一个闺女,四个儿子都没生出一个闺女,孙家就是生不出一个儿子,有人说,那是因为孙家的祖坟风水好。倒是引得孙家祖坟旁的地界儿,这些年,陆续地多了好几座坟。 “小姑子,你可得好着养着,娘这回带了不少东西来,回头你能下地了,就在自家的院子里,开开小灶,旁人也不会挑这个理儿。 要我说啊,小姑子肚子里的是个女娃儿也不错,要是能养在咱家,让咱也好好打扮打扮闺女……” 不得不说,孙母是个能耐人,虽说有四个儿子,也没分家,可四个儿媳妇却都处得不错。要说这点儿,孙氏却有些比不上她娘,大抵是在娘家的时候一直惯着的,只是大方向却是不错的,怎么说多少也算是遗传到了一些的。 田慧的事儿,孙氏也没想着瞒着娘家人,虽说是家丑,可是孙母的能力放在那儿,孙氏也想讨个主意。 那日,小柯氏急急吼吼地跟孙氏说了原委,孙氏自然不会避着杨知礼,只是老宅子那儿至今没个说法。 “早些年,有个游方道士来讨口水喝,婆婆就请人将几个小的都算了八字,老三家的第二子还在襁褓里,那道士只准盼着以后还能过府讨碗水喝…… 娘,是过府,过府呐!不得不承认,我那两儿子确是真比不上人家的,人家那字真不是白念识的,教出来的儿子果真不一样。 不过,说不准我的行一行二就是个能干的!”孙氏自然不想承认自家儿子比旁人差,只是眼里却是看得明了。 等孙氏啰嗦了一通,孙母才算是回过神来,这事儿可不小,不过没捅出来就是没事儿,私底下的说辞,却是当不得准的! “姑爷说的是,平日里也别跟人结了仇,别把人看扁了,左右随意地施些小恩,也费不了什么,要是真出息了……” 孙母又细细地嘱咐了一番,才就此揭过。 田慧这几日担心受怕的,生怕柯氏再来寻她麻烦。听说今日孙家人来了,田慧想着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田慧也不敢在村子里躲,一来都不熟,二来在别人家定是都被揪回去的。横竖就往后山上跑了,几日下来,对后山倒是摸了个半熟了,可是,深山却是不敢进的。 虽说已经秋收了,杨家的这个年却是不好过,外债却是欠下了不少。是以,杨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柯氏向来管得紧,给田慧的也是抠着算的,一日两餐,一餐三碗薄粥。 原本十日的,只是多加了一把,就变成了十五日的口娘。 日日薄粥,这日子还真是够能混下去的!“唉,要是有肉吃,该有多好……” “娘,奶奶要是听见了,怕又要不高兴了!咱家就只有姑奶奶来的时候才能一人吃上一块肉。今年姑奶奶没来过……”圆子板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只是数了十个数,就数不下去了。 到底有多久呢,十多天就是了。手指头不够,要不问娘借点儿再接着数数?怪麻烦的!圆子撑着手思索着,不忘打量着田慧的手,待得看见团子,团子机警地忙把手缩到背后。 田慧忍不住“噗嗤”一笑,看来圆子没少问团子借手指头…… “好了,咱家没啥能忙的,去帮阿花去干活吧……”田慧将这兄弟俩赶了出去,“小心开着些团子,可别惹祸了……” 田慧自是去后山溜溜,看看能不能捡些什么回来加菜。野鸡啥的,做梦想想就好了,说出来就真羞涩…… 田慧往山里跑了那么多趟,连半点鸡毛都没瞧见,后山那点儿草药都被人采得干净。是以,后山的路很好走,都已经被踩出了好几条道来。 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田慧也指着这雨后长出来的蘑菇,只是田慧昨日刚刚出了院门,就缩回了脚,一路泥泞,光是踩在地上,就能沾起一鞋底的泥,无法,只得缩回院子去,眼巴巴地望着听着结伴而去的妇人。 这不,第二日一大早,田慧就将人都赶了出去,自己提着篮子上山去了。虽说田慧觉得挺早,但是陆陆续续地也有一些村妇上山了。 田慧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待回头却又是没个人影。如此几次,田慧也不敢往人少的地方走,隔得总不远,能听到人的说话声。 只是提心吊胆的,都大半个时辰了,也只刚刚铺平了篮子底。 忍不住暗骂“晦气”! 022 丢人 田慧耐着心小心地离着人不远,小心地挪着步子。 只是,那人却是等不得,“慧娘,你这是在采蘑菇啊!”自来熟! 田慧捏着篮子,这可是她采了许久才采到的那点儿蘑菇,虽说少,但是她还是不想丢下篮子的。“你是谁,我可不认识你!”一脸的警惕,随时准备跑路喊人! “我是三哥的拜把子兄弟啊,慧娘你忘记了?我是隔壁村子的,乔五!慧娘你可记住了,下回再忘了,我可是不依了!”乔五,侨情…… 田慧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是提着篮子,腾不出手来搓搓胳膊。“随便个阿猫阿狗都来说是我家的相公,走开,我不认识你,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田慧竖耳看着那边人多的地方,余光瞥见那些原本散在各处的,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坏了,要被非议了……”田慧有些无力,谣言可是能害死人啊…… 田慧不敢继续想了,拔腿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乔五伸手想拦,却似有顾虑,任由着田慧跑到了人多的地方,也只能悻悻地下山去了。 “唉哟,慧娘,你怎么招惹了乔五这种人?他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听听,这就是不怀好意的。 田慧摇摇头,“说是相公的拜把子兄弟,我不认识!只是,赶也赶不走。” “下次躲着些,乔五可不是善茬,咱附近村子里的没人不知道他的,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去,说不准传成啥样子了,下回跟咱一道来……”说话的是杨老头的堂弟家的媳妇,王氏。田慧应该唤,五婶。 田慧乖巧地点了头,一直跟在王氏身旁。 王氏本就有些愧疚,田慧被乔五拦着的时候,她应该早就过去的,只是想着自己一把老骨头的,还不够乔五推搡的,只略有迟疑,田慧就跑了过来了。王氏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也要下山去了,慧娘你跟我一道儿下去吧?”王氏开口,田慧自然是巴不得有人同行。 田慧早就将”惨遭乔五**”的戏码忘得一干二净,只顾着回家炖汤,让俩小的解解馋。 要说杨家人,也就只有杨知雨会去采蘑菇,只是,近日,杨知雨得照顾杨老头,又得看着柯氏,实在是分身乏术。要说杨知云,柯氏老来得女,却是舍不得杨知云干些“粗活”,娇养着,可是盼着将人嫁到镇上去的。 不过,杨知云却是长得还算是不赖。才十岁,就发育得挺好,大概多亏了,柯氏从没委屈着杨知云,有啥好的,杨知云都是头一份儿的。 田慧是个心宽的,早忘了被**了,只是,村子里却是传遍了,还真有人闲的发慌,上了杨家的门,好心地说着,“你们家老三也是个福薄的,放着这么个娇滴滴的媳妇就走了,外头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着呢……” 柯氏听着耳朵不是耳朵的,自是百般问,也问不出啥东西来,等送走了人后,抬脚就去了交好的人家。等出了院门,气得脑门子疼。 急哄哄地去了老三家的院子,还没进门就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杨家供你吃喝,你还不知道脸面,成天出去招惹别人,老三一周年还没到呢,你个骚蹄子……” 田慧后知后觉,正坐在小板凳上洗着蘑菇。半晌,才反应过来,柯氏是在骂着她! 一听,乖乖,她凳子都没做热,这话都已经传到了柯氏的耳里了。 谣言四溅! “娘,进屋说吧,你站在院子里,没得被旁人笑话!”田慧自知理亏,擦干了手,好言地劝着柯氏,只想着稍后细细地跟她说说原委。 柯氏一把甩开田慧,田慧没站稳脚跟,冷不防地被这么一甩,后退了一步,就站定了。柯氏嘴里难听的话,不断地往外冒,“笑话?你要是怕被人笑话,你就安生地待在院子里,那些人难不成还能到院子里来找你?我看你就是自己耐不住寂寞! 成啊,你守不住,也早先说,不要脏了我杨家的地儿!臭不要脸的东西!” 饶是田慧再心宽,被人口口声声地骂,火气直往外冒!“我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了,你倒是说啊,我也只是跟着人上山采蘑菇,这就错了?想给俩孩子弄点儿吃的,这也错了?别人欺负我,你们杨家人也跟着欺负我这个**? 我哪回说过要另嫁了,杨家就是这么迫不及待地将我给扫地出门! 还是我碍着你们的眼了,说不准那人就是你们杨家人给弄来的,故意坏了我的名声,好让我乖乖走人,给你们杨家省粮省银子?” 田慧气急,也不管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一股脑儿倒豆子地冲着柯氏倒了出来!可把柯氏气了个好歹! “自己不检点,合该着是杨家的错了?自你进门来,杨家哪里亏待了你!就算要赶你出门,也是因为你不检点,给杨家丢人了!” 村子里多少都听闻了这事儿,本就是眼巴巴地都盯着杨家,果然,柯氏闹了起来,田慧家的小院子外,早就围满了人。 那些没见着只听说的,多半都是指责田慧的不是,只是也被田慧的话惊到,那些个就愁着不够乱的,“慧娘一直都是好的,说不准还真是杨家人的手笔,杨家今年可是糟蹋了不少粮,说不准还真不想养人呢……” 嫌弃不够乱的人,永远都不会少,更何况是别人家的事儿。 婆媳俩对骂,直到杨知礼跟李大方来将柯氏拉了走,才算是闹剧收场。众人意犹未尽地散了去。 田慧揉了揉脑袋,吵架真是脑力活,体力活啊…… 田慧也不管还在手里浸泡着的蘑菇,就回屋去歇着,喘口气。 只是,怎么躺着也睡不着,脑子里纷纷乱乱,有些不甘心就这么地过个一辈子?莫名其妙地被剥夺了投胎的权力,却要做个**一辈子!那都不算什么啦,有事无事地被个老妇人指着鼻子骂一辈子,想想就觉得窝囊啊! 听柯氏话里的语气,这事儿怕不是这么善罢甘休了。其实,田慧还真没说错,柯氏确实是想逮着机会将人给赶了出去,连着俩孙子。 柯氏现在无时无刻不觉得替人养了孙子,巴不得不要见着这一家三口! 023 进山 杨老头日日躺在床上,就算是外头吵得厉害,也不知事儿。 柯氏却是一日都不想忍了,索性找了杨家人,将圆子兄弟俩不是老三的种,前前后后都说了出来。除了老五两口子,其他人都心知肚明,早就听说了,这会儿只能装傻充愣。 柯氏本就没想着要跟几个儿子商量,只是知会一声。圆子兄弟俩本就没上族谱,柯氏更加笃定这俩孙子不是杨家人,要不然依着杨老三的性子,早就上了族谱! 田慧连带着两个儿子都被赶出了杨家!不说杨家村,就是附近几个村子的,都听说了,纷纷咋舌。这赶**的,没个村子都有个一两例,连带着将孙子赶出门的却是少有。 这么一来,杨家老三却是绝了户了! 纷纷不解,却也不会来上门求解。 被扫地出门,田慧倒是不在意,隐隐还有松了一口气,这往后柯氏再也没法子指着她鼻子骂。 田慧顾念着圆子团子,这名声怕是真不好听。“娘是被赶了出去了,你们若是想留在杨家,娘去求你爷爷去!” 从头到尾,杨老头都没有出面过,田慧想着八成杨老头是不知情的。就算是知晓些,待得多求求,怕也会留下这兄弟俩。 圆子团子一人攥着田慧的一边,哭着嚎着都不放手,“娘,我们跟你,我们就跟你一道儿,就算是讨饭也愿意!” 这话不晓得圆子是从哪儿听来的,“讨饭”,没那么严重吧?不过带着俩拖油瓶,嫁人啥的田慧是不想了。 田慧卷了一个大包袱,背上身后,前头也挂着,连圆子身后都挂着个包袱,团子提着个小篮子。 杨家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屋子里的东西倒是都由着田慧搬,左右不过那么一点儿东西,稍稍值钱点儿的早就被杨老三给弄去当赌资了。 “虽说你们不接受我跟行四行五,但是给老三守满一年还是要的,我这就带着俩小的,住在山上去,临着老三的坟,也能日日对着老三说说话!” 田慧思前想后,知道乔五是不会绝了心思的,要是知道田慧被赶了出来,怕是更加有肆无恐了。她可真不愿意有人三天两头地来烦她。 “谁让你给老三守了,你这不守妇道的女人,赶紧走,离我家老三远远的,这人都死了,你还不放过他!”柯氏将早就准备好的“休书”,扔给田慧。这是替死去的杨老三休的。 田慧小心地收好休书,不管柯氏如何叫嚣,带着一家人往山上去了。田慧这般说,也只是权宜之计,“圆子,你在前头带路吧!” 阿花趁着村里人大多都围着杨家人,拐了几个弯就追上了田慧三人。“婶子,我娘让你们住我家去,我娘已经在屋子里整理房间了。 田慧早就听圆子说了,阿花家也就两间屋子,并一间杂物房。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 “阿花乖,我跟圆子团子再山上住一年,去给他爹守满一年,等来年了,咱要是没地儿去,再住阿花家!”田慧摸着阿花的头顶,笑嘻嘻的说着,“婶子不难受,阿花真懂事,去吧,让你娘别整了……” 阿花听着田慧说着,就忍不住落泪了,哭着拉着田慧的衣角,怎么都不让人走。 圆子上前宽慰道:“阿花,偷偷地告诉你,我去住咱以前找到的山洞,你可别告诉别人哦,你以前不是说要是能住在山洞里就好了嘛,下回你也来住!” 阿花听到圆子凑近她说的话,满满都是惊喜,“嗯嗯,我谁都不说,保证不说,就是我娘我也不说!” 目送着田慧三人消失在山脚下,阿花才转回身子往自家院子跑。 “啧啧,杨家人可真是心狠啊,这让人孤儿寡母的往哪儿走去!这要是在山上遇了难,可真是造孽了!” “我听慧娘说的,倒是个有心的,就算是杨家人不仁意,还要去山上杨老三去守一年!真不愧是识字的,要是我家的儿媳妇,我定是好好地伺候着吃喝!” “那日的事儿,我也是就在一旁的,是那乔五看上人家慧娘,可真没啥出格的,这人要缠上来,慧娘有啥法子,看来杨家人是真不想养人了,杨家听说还欠了一堆的饥荒!” “噢……”意犹未尽啊。 杨知礼听着,怎么都不是滋味儿,这辈子都没这般丢脸过,“娘,我就先回去了!” 老大走了,其他几人纷纷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留下柯氏和杨知雨,其他人能走,杨知雨却不好丢下柯氏。 柯氏站在那儿,浑身颤抖,那些人自己还站着,就敢当着她的面议论,背地里不知道会被说成多少不堪。 这些人却不是她能骂的,柯氏恨地牙痒痒!不得不说,柯氏还是很识时务的,就算是气急了,也控制住了脾气。 杨家人并没有给田慧时间好好盘算盘算,这会儿跟着圆子往山里走,才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田慧定了定神,硬着头皮跟着圆子往山里走,越走越偏。 饶是圆子装得再淡定,也忍不住头皮发麻了。“圆子,到了没啊,团子都快走不了了……”团子拄着跟树枝,手里的树枝早就已经到了田慧的手里。“娘,我一点儿都不累,我跟 着哥哥跑过好多次了……”说着话,还走得欢快! 田慧心里忍不住哀嚎,“这是哪家的熊孩子,一点儿都不贴心!眼里没有娘啊,没有娘啊……”怨念十足。可是圆子兄弟俩丝毫没察觉到,不时地回头催促着田慧快些走。 弯弯绕绕,田慧知道,这条道已经不是村里人往常走出来的山路了,“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这草都快要比人高了……” 这话儿一点儿都不夸张,不过是比团子的个子高了,田慧还是能轻松地抬脚迈过去的。 不过越往里走,草越长,“团子,娘抱着你,人影都没有了!一不小心就走丢了。” 就是前头的圆子走着也有些吃力,顾脚顾不上手的,脸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田慧有些心疼,这小脸都来不及长上肉,就被划花了可不好! 这距离可是离村子都有些远了,田慧很是疑惑不解。 024 报应 “娘,你忘记了吗?对哟,娘你都忘记了,上回爹要把我送到别人家去,说是让我享福去,我不依,就跑了出来,把爹气得要打死我,我一害怕,就躲进了山里了……”说起这些,圆子情绪就有些低落。 小小的年纪,就隐约知道,爹不喜自己。 团子抱着田慧的脖子,双脚圈着田慧的老腰,“哥哥好可怜的,娘也不帮着哥哥说话,哥哥就躲进了山里,亏我跟阿花偷偷地跑进山里来,给哥哥送吃的,可是找了一天都没找着……” 田慧自然是不清楚这些事的,只觉得慧娘也是奇怪的,莫不是真是送去享福的? “娘,到了,就在这夹缝里头,外头小,里头很大的一块儿地!”圆子指着前头的两岩壁间的夹缝,终于到了。 团子早就来过了很多回了,让田慧将他放下来,上下打量着田慧,“娘,你能进得去吗?会不会太小了?” “对哦……”圆子反复看着夹缝和田慧,就差用手比划了。 田慧将大小包袱放下,示威地让那兄弟俩都瞧好了,大摇大摆地往那略微有一点点狭小的细缝里走去。 幸好,这副身子在杨家也没啥好吃的,就算有也轮不到她吧! 田慧抖擞着横着身子进去了,哇,弄得像个水帘洞似的。田慧左右打量了下,这山洞多半就是两块岩壁挨得近,一不小心空出来的缝隙。 只是,有些不太平整,有些潮湿…… 圆子看着田慧轻松地进了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小声地嘀咕着,“阿花还说大人进不来的,看来,娘还是太瘦弱了些!” 包袱随意地被扔在山洞的一角,娘三人就去捡干柴去了。趁着天色还早,田慧给山洞里烧了一小把干柴,去去湿气。 娘三人就这么住下来了。 当日的晚饭就是烤红薯了,“娘,这个好吃,咱以后天天吃这个吧?呼,呼……”团子不顾着烫,左右手掂着红薯,抵不住**,呼着气儿又咬了一口。 圆子不忍心打击了团子,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咱家可就这几个地瓜了,都进你肚子了……” 田慧将家里吃剩下的地瓜和几把稻子都搬了来,想着明日下山跟人买点儿地瓜,把锅啥的也搬些上来,这山洞,往后可就是他们的家了,可得好好拾捣拾捣。 都已经这么惨了,总不能再委屈自己了。 “趁着天色还早,我再去捡点干草,咱把山洞好好铺铺,睡觉的地方总得给弄出来!圆子,你带着团子,可不许乱走,山里头天黑得早,到时候碰到野猪的啥的,就不好了!” 不得不说,这山洞却是绝好的,地势不算低,外头还有藤蔓挡着,也算是个好地方了。 田慧绕出山洞,一边捡着干草,还不忘认认路。 圆子兄弟俩也都没闲着,将田慧捡回来的干草都铺了上去,左右也就娘三人,就这么睡在干草上,想想都觉得磕得慌,田慧倒也肯舍得将薄薄的那一床棉被铺在干草上,左右也就她们娘三人,剩下一床被子也管够了! 要是有张床板就好了,这样才像个家嘛…… 圆子团子累了一天,也新奇了一天了,一沾床就睡着了。田慧却是辗转难眠,不知道是觉得这地儿不够安全还是啥的,等到快天亮了,才闭上眼睛眯了一小会儿。 连锅都没有,田慧就将剩下的两个地瓜给烤了,三人分着吃了。田慧不放心将人留在山上,又抱着团子,领着圆子下山去了。 “你们在村子里歇着,娘去院子里整整,再去杨大夫那儿配点药……”田慧仔细嘱咐了几回,才放了圆子兄弟俩去村子里玩。 田慧趁着还早就将锅啥的搬了一趟过去,就差粮食了,总不好再去杨家拿吧,都被赶了出来,这点儿志气田慧还是有的。 想着,就往杨家三婶那儿去,听说三婶家是最不缺稻子的,念着她曾是杨家媳妇的份儿,会卖点吧? 能半买半送,自然是极好的,谁让她就只有一两多的银子,又没个半亩田,就只能等着坐吃山空了。 还没等田慧开口说话,杨三婶钱氏就拉着田慧进了院子,“我说你家婆婆也真是的,这么好的媳妇不知足,活该她倒霉……” 田慧弄不明白钱氏话里的意思,这才一日,柯氏就倒霉了?报应会来得这般快? 钱氏一向跟柯氏不对盘,柯氏如此对,对他家影响也不小,他家可是还有两个儿子还未娶上媳妇呢!就算是分家了,可都是杨家人。 钱氏想起这个就恨得牙痒痒,柯氏那人只顾着自己喜好,全然不管旁人的死活!真是连累了自家都倒霉! 先前还有不少人都说田慧不守妇道,这会儿田慧带着俩儿子住在山上去了,给杨老三守孝,可就是风向一边倒了,纷纷指责杨老头一家子不厚道! 本来说来传去的,都是那些个妇人,这会儿看着田慧落得如此惨,又心生可怜,想到自己也是杨家妇,说不准哪日就轮到自己了,毕竟有例可循,可真不是小事! 杨家族长,也不管杨老头是不是躺在床上,借着“上门看病人”的名头,将杨老头狠狠地骂了一通。 柯氏原本倒是想拦着,只是来人是族长,又是来探望杨老头的,柯氏还是没这个胆子的。 当晚,杨老头就被气得一口痰上不来,昏了。 杨知礼上门来借银子,钱氏都推了,只说是自家手头紧,正在说老四的亲事,手头正紧着,那女方可是狮子大开口了,说咱杨家风气不好…… 杨知礼悻悻地走了,心里也明白三婶这是怪上了他家了。 杨全中看着侄子灰头土脸地走了,有些于心不忍,只是银钱都在握在钱氏的手里,就算是想借,也掏不出银子来。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那也是二嫂的错,你把火撒在知礼身上做什么,还有二个可是等着银子抓药呢!”小声,真的只是小声地嘟囔。毕竟是杨家人理亏了。 钱氏瞪眼,“不服啊,我就是不借,我就要明晃晃地打他家的脸!有本事你也学他家,把我跟儿子都休了出去!” 杨全中弱了…… 025 出路 田慧那会儿正躺在山洞里睡不着,想着以后的出路,坐吃山空啥的真的是等着饿死,纯粹不想活下去了。 “我跟你说啊,杨全成那老家伙这会儿醒了,不过听说以后都离不开药罐子了。哼,那几个儿子这会儿正闹着分家呢,借口还是现成的,她娘做出了这事儿,连带着他们走在村子里都不受人待见!” 有些难以想象,田慧本来就猜想着这事儿不是柯氏一个人说咋办就能办成的。只是这会儿“事成”之后,就想着分家了? 钱氏好像知道田慧想的,“嘿,你这丫头,把你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你嫁进他们家那么多年,还不知道他们那家人,无利不起早,听说杨全成成了药罐子,还不赶紧将自己撇开……” 钱氏很是看不上,语气中都带着深深的不屑。杨家如今跟自己都没啥关系,只是有些好奇钱氏咋就知道她怎么想的。 “嘿,你那脸上都写着呢,也难怪好好的姑娘家会跟着杨老三来着破村子,啧啧,我跟你说啊,这往后收着点儿,别把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了……”钱氏“苦口婆心”地教着田慧。 田慧无知地摸了摸脸,下了力气揉了揉脸,才抬头热切地看着钱氏。 “哎哟喂,这是哪家的俏闺女,这小脸都揉得红通通了……哈哈哈,我逗你玩呢……”钱氏笑得前仰后倒,拉着田慧不撒手。 钱氏连生了两个闺女,才生了个儿子,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又连生两个儿子,钱氏所以也有五个儿女,长子是娶了媳妇的,不过新媳妇面儿薄,也就待在屋子里绣绣花。 钱氏倒是有心跟儿媳妇好好处的,逗弄了几次,都败下阵来。 惹得她的长子,可怜巴巴地凑近:“娘,我媳妇儿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就多担着点儿,回头我多教教她,你可别再整她了,我是从小被你整惯了,我媳妇可是要被您吓着的……” 听听,说这话的可是她亲儿子,她媳妇就是玲珑肝儿玻璃心,她只是总算是娶上个媳妇,高兴不行吗? 看来婆婆想跟儿媳妇搞好关系,也忒难的啊,儿子不配合…… 钱氏自然是觉得自己千挑万选的儿媳妇是个好的,自己又不会是有错的,那剩下的,错的就只有儿子了,混不吝的东西! 田慧闹了个大红脸,没成想钱氏是个妙人儿。“婶子,我这不是信你嘛……” 钱氏堪堪止住笑,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不住,“好了,是婶子的不是了,下回可得多来陪陪我,就算不是杨家的媳妇,也是我娘家的侄女。 都只顾着说笑了,是家里没有粮食了吧?” 田慧掏出半两的碎银子来,“这是相公早前留着的,现在却是派得上用处,婶子,卖些稻子地瓜给我吧?” “这不是打我的脸嘛,我都说了是我娘家的侄女,那点儿稻子怎么能收银子呢!”钱氏将银子塞回给田慧。 田慧也不忙着推脱,她做事本就慢上半拍,再遇到钱氏这种急性子的,田慧就更加不急了,左右急的那人也不是她。 抬眼间,就见钱氏急巴巴地正瞅着田慧,就等着田慧应承下来,钱氏就进屋搬粮去了。这有头无尾的,钱氏等得心焦。 “婶子,你莫不是打算养着我们娘三人吧,就算婶子你家人应了,我也不同意啊!婶子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多给你几个地瓜呗,团子喜欢吃……”田慧浑不在意地说着。将银子递给钱氏。 钱氏倒是没想那么多,只顾着田慧娘三人日子不好过,没深想以后怎么办。思及此,“对哟,看我老糊涂了,你以后要做点啥,这半两银子可是不够吃一年的……” 田慧摇摇头,“不瞒婶子说,我本就只想着安心作杨家妇,哪想过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会饿死我们娘三人的!” 钱氏颇为赞同,“对,人总不会被尿给憋死,哟,瞧我说的这话,本想学着你诌几句长的,不成想有些怪道了!哈哈……” 钱氏的大儿子,杨知通听媳妇说了,家里来了客人,就来上房瞧瞧,还没进门,就听见钱氏夸张的笑声,眼皮跳了…… 唉,谁让自己媳妇见了娘,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能躲着绝不出来,这会儿有了身子,更是光明正大地躲着。 钱氏眼见地发现了杨知通,“儿啊,给你嫂子把粮搬进山里头去……” “婶子,我自己来吧,闲来无事,我还是得来村子里的……”田慧也有些私心,并不想让人知道她家如今住的那个山洞。 她可不想有人来她家山洞来窜门子,这可想都不敢想了…… 钱氏看得出田慧也是个有想法的,心里也高看一眼,“咱可说好了,银子我也是照收的,只是这点儿可不要半两银子呢,回头,等你再来搬三回,我再收了这半两银子,可好?” 田慧不太清楚粮价,却多少知道钱氏是半卖半送,帮着自家的。“婶子,我记着你的情了……” 那些感性的话,田慧也不大能说,只是心里却是牢牢地记住了,杨家村还是有好人的。 只是自己住的日子浅,又不善交际的,总是怕着被人识穿不是“原装货”,在借着“守孝”的名头,日日蹲在小院子里。 如今被赶了出去,却也是两眼一抹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万幸的是头回有求于人,就遇上了好人了…… 田慧心里在流泪啊,那是热乎乎的感动的…… 这厢还在感动着,心里惦记着等回了家就煮上一锅米饭,吃个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有薄粥了…… 钱氏送了许多地瓜,“这东西不值钱,随便种上点儿,就能收好些回来!”钱氏听田慧说团子喜欢吃地瓜,心里反酸,就又多送了一篓子的地瓜。 “吃多了烧心,偶尔混着煮粥吃,也能混个半饱……” 田慧点点头,不过她也喜欢吃地瓜,整锅的米饭是吃不起了,嫁一半地瓜掺着吃,过过“干”瘾也好…… 026 山洞 来回搬了两次,田慧只觉得腿脚都不利索了,晚饭是在钱氏那儿吃的,钱氏见着田慧投缘,死活不放人回去,田慧无法,只得留下吃了,才往山里走。 田慧本想着烧锅水来泡泡脚,可惜了灶头都没搭起来,想过就当泡过了…… 这一觉,田慧睡得实了,等天大亮了才起了。 神清气爽,一大早田慧就开始搭灶台了,田慧自知水平有限,也不是想搭个简易的,能点的着火,烧得熟饭就成了。 田慧瞧着天色,等她搭好,吃早饭是没啥戏了,烧了堆火捂几个地瓜,反正大小都乐意吃,也就几个地瓜打发了。 往山洞下首,走大约五百步左右,就有一个小坑,石缝中细水涓涓,平日里洗漱都在这儿解决了。 待得终于搭好了石灶,田慧还生火试了试,虽说不像原先的灶台那么方便,倒也能煮得熟东西,关键是不呛人,田慧自然是一千个满意了。 谁会嫌弃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更何况,嫌弃了可是又得花大精力去折腾一番的。 要说,田慧还是颇自得的,无师自通,说的可都是她! 村子里,都是吃早晚两餐的,田慧就算是有心一日食三餐,也拿不出本儿来,也跟着旧例,只一日两餐。 今日也是如此,等吃了地瓜后,田慧就将圆子兄弟俩送到了村子里去了,自己背回了一筐粮就回来了。 住在山里,田慧只觉得更加自由了些,只是有些不安全,田慧将山洞附近丢满了雄黄包,还有一些是杨大夫配制的驱虫的。 这下子住得更加心安了…… 田慧不忍心拘着圆子兄弟俩,是以,还是决定每日一早都送着兄弟俩下山玩会,待得晚饭前再将人接回来,只是有些不便利,为了不养出俩“野人”来,田慧送得还算是情愿。 只是圆子却是不依,说是累着娘了。圆子想起了昨晚,还没等他睡着,娘就打起了呼噜,娘可是不打呼噜的,听阿花说了,人累得狠了,才会打呼噜…… 却是拗不过田慧,还是让田慧送到了村子里。 自家儿子这般懂事,田慧是甜的心都软的一塌糊涂,只这么点儿山路不算什么,走着走着也就习惯了。 自家儿子如此乖巧,田慧自然是想弄点儿好东西给他们补补身子,小子还是胖些瞧着才好,她家的俩儿子都太瘦弱了些,圆子虽说有五岁了,可还不如杨大夫家三岁的奶娃娃壮实! 田慧仔细地将银子藏好了,这可是她们娘三人的命根子,田慧才去找些柴火了,这天儿日渐地冷了,他们住在山洞里,又没个挡风的,怕是更冷了。 唉,还得编个门帘子,这事儿可真够多的。 田慧家的院子,并没有人住进去,田慧待想起要什么东西时,就去院子里搜刮一下,弄得住山上却是像是度假的…… 说起这事儿,倒不是杨家人不愿意住进去,如今正闹着分家呢,谁都想来插把手占了这院子,只是都有这意思,私房割据,谁也咬不下口,倒也便宜了田慧。 不过,院子里真没啥好东西,有的不过都是旁人家里都不缺的,几卷麻绳,竹篓子……田慧却是当宝一样的,隔三差五五地来拾点儿回去。 只是好日子不长,等田慧想到山洞里只一张竹席子晒晒东西,有些不够使的,可是到了院子一看,乖乖,清场地干净! 不过田慧还是不死心地一间间屋子逛过去,只找到一把破扫帚,田慧很知足,抄着破扫帚,满村子地喊着“圆子团子,回山咯……” 大摇大摆地从杨家几个院子前走过,柯氏敢怒不敢言,生怕又惹了众怒,就看着田慧施施然地走过…… 怎么就没被狼咬死呢!这天生地跟她杨家相克!这又是**,又是弃妇了,照理说,没抑郁着,也得想不开啊。 瞧瞧,这人,每日地在村子里横扫着过,声儿都能传过大半个村子,哪有点儿自知之明。 后来,每当田慧的声儿在村子里想起,那些个在外头玩的小孩子,就知道该回去吃饭了,晚了可得挨揍了! 就似准点报时了…… 田慧生火做菜也越来越熟稔,每日也只是煮粥煮饭的,就算是再熟练,也没地儿发挥去。 这些日子在村子里走动,发现村子里种菜的不多,大都嫌弃占地儿,又不能当饭吃,大多种的都是地瓜。餐桌上大多就一碗咸菜下饭的,要是来了贵客的,才会去隔壁村子买上一小块豆腐,或是在小贩那儿砍点儿肉,这都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招待了这么一顿,怕接下来的日子全家都得喝薄粥了,连咸菜都没了。 不过田慧八卦地听阿花说了,村子里的都喜欢置办田产,平日里混着地瓜吃,一家子老小省个几年,就能置办上一亩田了。是以,杨家村并不算很穷,只是抠,对自己抠! 日头渐冷,田慧捡柴的热情日益高涨,连圆子都觉得不好意思再去村子里玩了,山洞外头已经堆着不少的干柴了,上头田慧都用干草垛子遮着,为了这,田慧特意去钱氏那儿学了一日了。 总算是略有小成,怎么说她小时候还有一门课叫“劳技课”的。 小山洞日渐有了家的样子,只是都稍许简陋了些,也能将就着过过日子。这些日子田慧只在村子里碰见过游手好闲的乔五,不过钱氏每回都将人送到山脚下。 不知道乔五顾忌着啥,迟迟都没有行动,只远远地招呼几声。吓得田慧落荒而逃…… 如此几次,田慧也知道乔五不敢上山来,渐渐地胆子也大了些。 “娘,阿花她娘又不好了,每回天冷的时候,就得犯病,整日整日地下不了床,她爹又去了深山了,这几日怕是都回不来了……”圆子说起阿花,有些情绪低落。 田慧早就听说了阿花她娘身子不好,“阿花她奶呢?阿花她娘没人照顾吗?她姥姥呢?” “阿花家是分家了,她奶不上他们那屋子去……她姥姥家的都不是好人!”圆子愤愤然地道。 圆子毕竟还小,好多事儿都不太通透,不过瞧着阿花却是个机灵的,村子里的大小事儿都知道些。 027 阿花 “那咱明日一早去看看阿花娘吧,你不是早说要接了阿花到咱这住上几天吗?”田慧不忍心看着圆子皱着眉头,果然是心太软啊…… 圆子拼命地直点头,“娘,阿花可想了,只是她要照顾娘,照顾弟弟,抽不开身……” 正跟圆子说话间,田慧陡然发现,团子没声儿,可被吓了一跳,“团子,团子,你弟弟呢?” 圆子也慌了神了,“刚刚还在这呢,我给团子捡了个小果子玩……娘,弟弟呢,呜呜……” 田慧也无心安慰圆子,这好好地出来将个人弄丢了,田慧心里骂死自己了!“先别哭了,找找团子先!团子,团子……团子,你在哪儿呢……” 回音阵阵…… 就一会儿功夫,走不了多远,不急,不急!田慧拼命地安慰自己,手却是抖地厉害!“团~子~团~子……” 圆子一直跟着田慧自责地抹眼泪,却也是咬着牙跟着田慧一道儿叫唤,“娘,我去那边吧,咱分开来找团子吧?” “不行!你要是再丢了,我真的可以去死了!团子~你在哪儿,你应娘一声啊……” “娘,哥哥~我在这儿~这儿~” “娘,好像是团子的声儿,你听听?”圆子耳尖地好像听到了团子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田慧闻言,立刻闭了嘴,侧耳,隐约地听到了团子的叫唤声。 “团子,你站在那儿不要动,娘这就过来,你喊声娘听听……”确定了是团子的声儿,田慧忙扯着嗓子喊道。 “娘~娘~娘~” 田慧顾不得疼,剥开了矮树丛,杂草,踱步奔去。圆子咬着牙跟在田慧的身后,被弹开的树枝,抽得脸生疼,也咬牙忍住了。 终于找到弟弟了,找到了……呜呜…… 田慧远远地就看见团子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田慧吓得一把抱住团子,“娘,娘,你怎么才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团子抱着田慧的脖子,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绝了堤。 虽说才小半个时辰,这会儿找到人了,圆子被吓得也有些腿软了。田慧看见圆子脸上红红的印迹,还有几条都有血丝了,一手揽过圆子,“是娘不好,娘没照顾好你们!都是娘的错!” 娘三人哭地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林子里,四处飘荡着让人惊悚地哭声…… 休憩着的鸟儿,扑簌着飞远了…… “哎哟喂,我跟你说啊,这林子里这几日总是有哭声,听得人毛骨悚然的……” “你也听到了?我也是啊,啧啧啧,那个心酸啊,男人女人小孩的声儿都有,阴测测的,过一会儿,又是笑了,这笑可比哭寒颤人……这都还是大白天呢……” “喂,你说,是不是杨老三的鬼魂啊,他家的老婆孩子都住山上去给她守孝了,他还不得白日里出来见见人啊……再说了,这山里头远些的,不见阳的可不少……” 不知怎的,上山的越来越少了…… 田慧娘三人这会儿正哭得轰轰烈烈,等田慧哭够了,发现圆子团子都只是在那抽抽鼻子了。 团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看鞋,争取宽大处理。“娘,我有听你的话,乖乖地站在这里等你来找我……” 圆子闻言,不等田慧说话,对着团子的头敲了一下,田慧都能听到“瓜熟蒂落”的声儿…… “你还好意思,让你不要动,谁让你跑那么远的地儿来的!”还是不解气,对着团子的头又是一下。 团子可怜兮兮地抱着头,“哥哥,我错了,要不再打一下,可得轻点儿……”说着,还漏出一个小缝隙,让圆子再打一下。 田慧破涕为笑,娘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咯咯咯地笑了出声。 “走,娘带你们去回家洗洗去……”田慧蹲得腿都有些麻了,站起身子狠狠地跺了几下地。 团子小心翼翼地看着田慧的脸色,跟以前一样了,才松了一口气。“娘,我追着小兔兔来了,来了这儿,前头就有条小溪,是,是娘说的,活水……” 团子受不了圆子死盯着他的那种压力,心一慌有些吞吞吐吐。话落,就躲在田慧的身后,来个“眼不见为净”! 田慧倒是来了兴致,“噢?在哪儿呢,快带娘去瞧瞧去……” 圆子摇摇头,一副拿那母子俩没辙的表情,可是还是抬腿跟上了她们。 “哇,还真是一条小溪啊,也不知道往哪儿流,你们站在这儿,我沿着小溪下去瞧瞧……”田慧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自顾自地沿着小溪走下去了。 圆子却是警铃大作,一眨不眨地盯着团子,团子摸了摸鼻子,也自知错了,乖巧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由着圆子盯着。 “哥哥……”圆子挑眉。 “哥哥,挑眉不好……”圆子皱眉。 “算了,哥哥,还是挑眉吧……”圆子皱眉。 团子本就是没话找话的,原本这招对圆子百试百灵,团子今日却是撞到铁板了。 只是对着圆子摆着的那张脸,捏了下胳膊,却也哭不出来,欲哭无泪啊,还是哭多了?资源匮乏了? 田慧顺着小溪,往下走,越往下,这水流就越小,到后来就流进了杂草丛里。也就团子发现的那段最好了,两岸都很平坦,水流也急。 怪不得团子说兔子原本往这儿奔呢…… 听田慧顺着小溪回来的时候,圆子正挽着裤脚在水里蹦跶,“哥哥,在那里!那里!可真笨,还不如我呢!” 圆子气得拿眼抽他,团子才堪堪止住,“哥哥,我激动了些,想给娘一个惊喜嘛……” “圆子,你在做什么啊,这天儿都冷了,要是冻着了可如何得了!”田慧真的是惊魂未定,做娘可真不容易啊,便宜娘不好做啊,没经验啊,一不小心就又出了错! 圆子被田慧那霸气一吼,定住了。团子看着圆子的可怜样儿,默默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唉,哥哥就会欺负我,见了娘发火,就什么都不敢了,胆子也忒小了……” 团子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惹得田慧一巴掌拍下来,“小孩子叹什么气!” 团子摸了摸他可怜的头,这才这么一会儿,就被敲了好几下了,再敲下去都要傻了,祸从口出啊…… “娘,我跟哥哥这是想给你个惊喜呢,我刚刚在这儿看到这水里有鱼,可是哥哥真是够笨的,抓了这么久,连鱼影子都没看到……” 团子跟着田慧久了,多少也被田慧影响了些,对着家人胆子也愈发地大了。听娘说了,如今奶奶她们可是管不他,骂不得他了…… 只是圆子不知咋的,却是怕极了田慧,田慧多少也有些察觉,只是也无可奈何,只想着日子久了,圆子会知道她不是“恶娘”。 一听有鱼,田慧激动了,小心脏“扑扑”地乱跳,鱼也是荤的,好不好!今天是要开荤了吗?唉哟,我的小心脏哦…… 圆子趁着田慧还没回过神来,赶紧上岸穿鞋。正经地站在团子身旁,好似刚刚都是田慧的错觉。 “让我瞧瞧……”溪里的水都被圆子搅浑了,这要是能抓到鱼,真的服了,真连鱼影子都没瞧见。 田慧踌躇着要不要回家去拿鱼网和木盆子,只是又不放心俩小的,正左右为难。 “娘,我会看好团子的!我保证!”圆子好似知道田慧心里想的,努力地在田慧面前表现。 田慧犹豫了再三,咬牙道:“行,圆子看好弟弟,那你们乖乖的,我马上就回来的!”田慧交代了再三,还是跑了,这都瞧见鱼了,不尝尝鲜儿,晚上睡得都不会踏实。 山洞是刚刚收拾好的,田慧自然记得东西都放哪儿了,将渔网扔进木桶里,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回到小溪边,看到那兄弟俩好好地坐在石头上,田慧才算是放心了,扔了木桶在一旁,慢慢地顺着气。 田慧撒了网,左右这会儿也等不到。“好了,咱有空就过来瞧瞧吧,这会儿该去捡柴了。可得烧点儿炭出来,天冷的时候可以取暖。” 田慧说的炭,可不是外头在卖的价格贵的很的炭,只是村子里自家制的,也就是挖个洞,将木柴扔进去烧,等差不多了就用土埋了。 前些日子,钱婶子家正在烧饭,田慧也跟着看了,钱婶子还特意地仔细地解说了一通。 想着晚上可能就有鱼吃了,俩小的都干劲十足,都一路捡过去,倒是捡了不少的干柴。比田慧一个人干活的时候轻省多了,还能说说笑笑。 圆子看着田慧又忙着生火做饭了,有些不好意思靠近,“娘,明天我不去村子里了,我帮你一道儿捡柴…… 娘,都是我不好,只顾着玩儿,都没帮你干活……” 田慧正跟枯柴奋斗,被烟呛得直咳嗽,“没,没事儿,就一点儿活,你跟团子去玩吧,娘烧饭了……” 田慧并没注意到圆子有些心不在焉,只顾着捂着嘴咳嗽了。不得不说,田慧是个“心宽”的…… 028 童言 这几日田慧隔三差五地就会煮上干饭,不过一半是地瓜,甜甜的地瓜饭也挺好吃的。不得不说是母子,口味惊奇地相似! 只是再好吃的地瓜饭,吃着也有点儿心不在焉了。 团子第一个受不了了,“娘,咱吃完就去看看有没有鱼吧……娘,我吃完了……” “娘,我洗碗,回头我洗碗吧……”圆子端着碗在一旁讨好地看着田慧。 田慧故作很纠结,吊足了胃口,才勉强答应,“好吧,那咱可是说好了,回来你们可得洗碗……” 田慧不喜欢洗碗,虽然没有油,也不喜欢。逮着机会,自然不放过,就算圆子愿意帮着干活,田慧自持身份,也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她如今可是做娘的! 将碗收拢了,娘三人就朝着小溪走去。 “娘,你说有没有鱼了?”团子已经在想着让娘烧鱼,怎么烧好呢?他好些从没吃过鱼,团子有些替娘担心了,要是不会做可咋办? “娘,听说鱼能换好多铜板的……”圆子也有些馋了,圆子倒是喝过鱼汤,那还是娘生了团子的时候,爹碰巧赚了银子,给娘买了鱼下奶的。 柯氏过年的时候也不买鱼,祭祖的时候用的是面粉做的鱼,“年年有余”,只是图个好兆头。村子里有不少人家都如此。 听到能换钱,田慧也来了精神。田慧后知后觉地发现,杨家村并没有河流经过,连小溪都没有,吃水用水都靠着村子里的那口井。 田慧拉起网,“娘,有鱼,有鱼……”圆子眼尖地发现了网里活蹦乱跳的鱼,拉着团子看,“团子,看见没,在那呢,在那,还有那儿!” 田慧看着木桶里正游得欢快的三条鱼,是吃了好呢,还是放了好?因为实在是太小了,三指宽的小鱼,田慧都不忍心下口! 娘三人呆呆地看着正游得欢快的鱼,团子偷偷地看着田慧的脸色。“娘,这么小的鱼,应该卖不出去吧?” 田慧狠狠地点点头,“团子想吃鱼?”怕都只有鱼刺吧…… 团子眼巴巴地注意着田慧的神色,“想吃想吃……”小小的脑袋点个不停。 田慧大手一甩,豪气万丈地提着水桶,领着俩小的回家了。 虽说只是三条小鱼,田慧也想着法子将鱼做的好吃点儿,清蒸?红烧?水煮鱼?好吧,还是现实点,鱼汤吧…… 现实还真是让人沮丧啊,就如田慧提着的水桶,有些吃力却又舍不得扔了……再小的鱼也是肉啊! 不过,圆子团子却是兴奋的紧,围着水桶不肯睡,讨论个没完。“哥哥,娘上回说的美人鱼,是不是真有这鱼啊,这要是美人鱼可真够小的,一巴掌就拍扁了……” “嗯,人头鱼身,想想都打寒颤,我是那王爷,我也不喜欢……”圆子指指自己的头,又点点鱼尾巴,引得团子附和声不断。 田慧汗颜,她明明不是这样说的,王爷和公主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这才是关键!这俩熊孩子为毛只记得经过,结果啥的不重要? 不过为什么听起来好像好有道理的样子! 团子凑近圆子,偷偷地说,“娘老说王爷公主过得很幸福,都是骗小孩的,我才不上当!哥哥你也留个心眼儿!” 田慧虽说躺在床上,可是耳朵可没闲着,眼睛直抽抽。 “嘘,轻点儿,咱心里知道就行了!真想早点吃了,看着真碍眼,又不能换钱!”圆子用手搅了搅水桶。 啪!最后一根火苗子也灭了…… 兄弟俩不情愿地爬上床睡觉了。 那一晚,田慧做了一个梦。女人头鲤鱼身,正妖娆地轻声呼唤着,“田慧,来吧,咱好好地玩耍一番吧……你看,那里还有王子等着咱呢!” 田慧顺着美人鱼公主的手,回头看去,惊醒!谁也不知道田慧梦里的王子是什么模样儿的…… 田慧起来的时候,团子还睡着,只是不小心吵醒了圆子,田慧小声地对圆子说道:“娘去看看有没有鱼,回头去看阿花娘也有拿的出的东西……” 圆子搓着眼睛,朦胧的眼神,根本就没听清楚田慧说的是什么,傻傻地点点头。 “啵……”田慧对着圆子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下,“乖,再睡会儿,娘等会儿就回来了……” 田慧也不想那么早起来的,只是被惊着了,翻来覆去地总是睡不踏实。这梦做得有些烧心,田慧以后再也不说王子公主了,丑小鸭还差不多! 暗暗决定,下次得在心里过个几遍,丑小鸭真没问题的吧? 田慧拎着桶,一路思索着就到了小溪边。反正时间还早,田慧也不急着拉网,凑近水面,“哇!大鱼!” “噗噗噗……”将网收拢往岸上拉,田慧这次可是很小心,生怕没拢好,鱼跑了!又是三条,不过这回可是争气了,两条四指宽的,另一条大概就有一斤多了! 发了发了!颤悠悠地将渔网重新撒回小溪里,不忘在网底放了块石头。紧张着提着水桶,生怕把鱼给晃悠晕了,一步步走得很是小心! “圆子团子,快来看看,快来啊!”田慧急需跟人分享!这都不晓得能换多少个铜板,能不能换点儿肉回来? 她真的,想吃肉了…… 一听田慧的动静,团子激灵灵地被吓醒了,圆子倒是没睡着,兄弟俩汲拉着布鞋,小跑着出来了。 田慧已经开始生了火,将锅架了上去,天天搬锅洗锅也是件体力活啊。 田慧先将水烧开了,这烧鱼汤可是拿手活儿,这加进去的水要是烧开的水,这样鱼汤才会白,可比加伴侣啥的都管用! “哥哥,你怎么笑得傻兮兮的!娘,你让我们看啥?”团子伸了个懒腰,走近田慧,看着田慧有些笨拙地刮着鱼鳞,头却撇的老开。 圆子正了正脸色,看见田慧的脚步还躺着两条鱼,鱼尾巴还在那弹着。随便一瞟,唉哟喂! “哇哇,娘,娘,鱼!美人鱼给咱送鱼了!还是好大的鱼!”圆子前言不搭后语,头都快伸进桶里了! “噗嗤……”田慧突然觉得心情好好。 团子可不觉得圆子有什么说的不对的,跟着凑过去,“哇!真的有鱼耶!娘,你别杀了,回头还会再送鱼来的!咱家可是要发了!” 团子喋喋不休地在田慧耳边唠叨,只是效果甚微,田慧不急不慢地刮着鱼鳞,又换了一条,“嗖嗖嗖”地刮起来,团子就差没上来抢刀了。 田慧有心晾着这兄弟俩,等鱼下了锅,才慢悠悠地道:“这是我一大早就起来捞回来的……” “喔,原来娘就是美人鱼啊,怪好看的!”团子上下打量了下田慧,惹得田慧直瞪眼! 圆子不忘跟着拍马屁,“就算是瞪眼也怪好看的!” 田慧哭笑不得,这兄弟俩还愈描愈黑了…… 田慧用三条小鱼,煮了一大锅的鱼汤,尝到了一点荤腥的感觉真好啊,田慧捧着碗,喝一口鱼汤,需感慨个半会儿,再喝,再感慨…… 是以,田慧手里的那碗鱼汤还剩下半碗时,兄弟俩已经喝下了两碗,却是不好意思再喝了。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快喝啊……”田慧总是比旁人慢个半拍。 团子将碗朝下,示意已经空了,“娘,我们都已经喝了两碗了……”探头探脑地看了看田慧碗里的半碗鱼汤。 “啊,都喝了两碗了?那就别喝了,回头地瓜该吃不下了!”说完,就捧起碗,咕噜几口就将剩下的鱼汤喝了干净。 团子舔了舔嘴巴,“娘真浪费,都没好好尝尝味道,就全部倒进肚子里了!”牛饮,浪费! 田慧递地瓜的手顿了顿,“你都喝了两碗了,我才一碗!谁是用倒的!谁!”将地瓜收了回来。“地瓜也别吃了,喝了两碗应该也饱了,那小的人儿,肚子倒不小!” 田慧抓狂了,怎么养俩熊孩子那么难啊…… 将一个地瓜递给圆子,田慧就不管团子了,自顾自地拿了个剥了烤黑的皮,吃了起来。 团子抽抽噎噎地看着圆子剥皮,看着田慧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烤黄的地瓜,到底不敢哭出来!只是,我还饿的啊,两碗水,哪会管饱啊! 偷瞄着田慧去洗手的间隙,圆子将地瓜伸到团子面前,“弟弟,快咬几口,娘没看见,咱们分着吃……” 团子泪眼汪汪地咬了口地瓜,真好吃,还是哥哥好…… 田慧懒得搭理这兄弟俩你侬我侬,找了几根草搓并成一根,又将桶里早就打量好的小点儿的那条给捞了出来。 “娘,你这是做什么?这鱼要死了的!”圆子声声指控,团子是伤疤还没好成,只哀怨地看着田慧。 田慧装作没看见,真要跟俩小的计较,气死了也是白搭!“咦,不是说是要去看阿花娘吗?” “对对对!不过娘得挑小点儿的那条,大的咱就可以去换铜板……”圆子忙不迭地点头,还不忘将大的那两条也打算好! 田慧早就打听清楚了,去镇上一来一回要两个时辰,这还是脚码子好的。杨大夫家倒是有牛车,不过也是偶尔才去趟镇上,一个月还去不了三四趟…… 田慧生怕引了人侧目,将鱼放进背篓里,领着俩小的下山来了。 029 鱼汤 “唉哟,慧娘,昨儿个可是担心死我了,这往日圆子兄弟总是一早就下山来了,昨儿个却是没见个人影。 阿弥陀佛,总算是见了人了!”钱氏本就住在山脚下,田慧要去村子里,必会经过钱氏家的。 想到竹篓里的那条鱼,脸红了…… “婶子,我偷偷跟你说啊,我找到了个赚钱的法子。”田慧将背篓里的鱼给钱氏看看。 钱氏果然很捧场,“哟,这么大的鱼,还活着的呢,还真是个赚钱的法子呢!” 对钱氏的捧场,田慧很受用,“婶子,回头我给你也送一条来,给知通媳妇补补身子。这回儿,这回儿,我去看阿花娘去,听圆子说都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了,阿花爹都还在山上……” 钱氏上下打量地田慧,故意搞得动静很大,饶是田慧反应再慢,也知道钱氏这是要开始笑话她了。 “婶子,我,我,我回头就给你送一条来……不,一会儿就送来,家里还有两条……”田慧结结巴巴地道。 田慧并不擅长跟人交际,前世本就是标准的“宅女”,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是以,来了杨家村近一个多月了,也就认得几户人家,也只是跟钱氏稍稍熟些,阿花家也是托了圆子才认得的。 田慧那副小心翼翼地小模样儿,钱氏看得直喊稀罕。“啧啧,婶子逗你玩儿呢,我那儿媳妇的娘家就是镇南面的,虽说远了点,不过日子却比咱这儿好些,这听说闺女有了身子,隔三差五地就会送点儿鱼啊肉啊的来…… 你那点儿就留着卖吧,也能换些铜板,补贴补贴家用!” 田慧红着脸应了,直到到了阿花家,脸还是微微有些红的。 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了阵阵药香,阿花正摇着扇子煎药呢。 “要死不活的,一年大半的时间都躺在那儿挺尸,装,装,装了一辈子了还没完没了了!天天闻着这味儿,活人都快活不成了!”隔壁院子的趴在墙头大声骂着,“我呸,真是晦气!” 田慧看着阿花就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扇着扇子。 “娘,阿花好可怜的,她大伯娘总是趴着墙头骂人,还把脏水往她家泼!”圆子朝阿花那儿努努嘴,觉得自己虽然没有爹了,也没家了,可是还是比阿花幸福多了。 团子不等打招呼,就自来熟地跑到阿花身边,“阿花姐,我来帮你吧!你去做别的活儿去!” 阿花抬头看见田慧进了院子,忙扬起笑招呼道:“婶子,你来了啊,快点儿进屋坐。”阿花熟练地招呼着田慧进屋坐会儿,丝毫看不出这还只是六岁的孩子。 可比她家的圆子团子懂事多了! “你去忙吧,我来看看你娘的,我还给你带了条鱼来,你也知道我家如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田慧早就知道这个家,阿花爹上山的时候,里里外外的都是阿花张罗的。 圆子将背篓里的鱼递给阿花,阿花半晌没接,圆子就将鱼放进了灶房里。“婶子,这怎么好意思啊,你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鱼给圆子团子补补身子吧……” 团子神神叨叨地凑近阿花,“我家还有两条哩……” “我去看看你娘去,这还没入冬呢,怎么就起不来了?”阿花引着田慧往她娘的屋子里去。 田慧从没进过阿花娘的屋子里,门窗掩得极严实。田慧微微皱了下眉头,阿花推开门,一股子药味儿迎面而来。 阿花娘正着头躺在床上,见得门打开了,转头看向来头,忙坐起身子。“慧娘,你来了啊,你看我这屋子里乱的,阿花怎么这么不懂事,把你田婶带到屋子里来,这要是过了病气了,旁人可得又有的话头说我了……唉,也都怪我自己不争气啊……” 说着,就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帕子来抹眼泪。 田慧僵在那儿,不晓得该进还是该退了出去。 阿花小心地扯了扯田慧的衣角,又赶忙放下。“婶子,我娘不是说你,她,她没心的,就是,就是那个性子!你当没听见好了,让你见笑了……” 田慧低头看着阿花,阿花的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有些自卑。田慧心疼地摸了摸阿花的脑袋,“婶子知道,阿花最懂事了!” 田慧抬腿走到了阿花娘的床边,阿花娘犹自哭着,根本就没想着招呼来人。田慧就着阿花端来的凳子坐了下来。 “阿花娘,你也别难受了有阿花这么懂事的闺女,还有啥不满足的,要是我,肯定乐坏了,要是我家的圆子能有阿花一半懂事就好了……” 阿花娘哭湿了一条帕子,才止住了泪,“有什么好的,到底是个闺女,我没你有福气啊,生了俩个儿子……” 田慧耐着心思坐下去,阿花不住地给田慧抛眼神,满满地都是歉意,田慧微微地摇摇头。 “我能有啥个福气,如今男人也没了,家也没有,一个人带着俩儿子。哪像你,有儿有女的,相公又能干!”田慧只想着说点儿好的,想着让阿花娘能振作些。 听到比自己更惨的,会不会有点儿优越感了? 阿花娘赞同地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你还真的比我还不幸!我还有相公赚银子,你那相公,唉,真不是我说,你还真的是可怜啊……”说着,又为了田慧的不幸掉起了眼泪。 田慧坐如针毡,我不幸我都没哭,你咋的就又哭上了啊!还能不能好好地说话啊,这没说上几句话,就得哭上一回。阿花还有好多事儿要做,打了声招呼就自己去忙去了。 “阿花娘,你身子虚,这老是哭,怕是身子也受不住啊……”田慧早就知道阿花娘是因着生了阿花的弟弟以后,气血两虚,这才一日不如一日的。 阿花娘点点头,堪堪止住泪。“我怕是也撑不了几年了,可怜阿花和她弟弟了,前阵子,婆婆还说要把阿花说个人家,让她去做童养媳去,免得在家受苦受累的!” “童养媳?阿花才六岁,送到别人家去做童养媳!你这做娘的就忍心?我可是听说,童养媳都是实在是家里过不下去了,小孩儿实在太多了,无法才送到别人家去的!你可就只有一儿一女啊!” 田慧本打算告辞了,听得阿花娘这样说,忍不住炸毛了!听说阿花爹靠着打猎,赚得可是村里头的独一份,只是因着阿花娘的身子不好,才拖累了整个家。 阿花娘皱眉看着田慧,“慧娘,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是那黑心的后娘!早晚都得嫁人,又不用在家受苦,婆婆自然也疼自家孙女的,定是会找个好点儿的人家,虽说不是使奴差婢的,可好歹也是吃穿不愁的!” “爹,你回来啊!”屋外,阿花看见了他爹的身影,就往他爹身上扑!“田婶子来看娘,还送了条鱼来……” 阿花爹摸着阿花的头,笑着听阿花说着这几日的事儿。 田慧听着阿花娘又哭诉了半晌,阿花爹才进了屋来。“圆子娘,你太客气了,还特意来看阿花她娘!” 这才是正常人好不好!田慧难掩激动地望着阿花爹,“一个村子里,我家圆子经常劳烦你家,这来看看阿花娘都是应该的!” 阿花爹就搓着手,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只憨憨地笑着站在一旁。 阿花娘眼睛都快黏在了阿花爹身上,田慧识趣地站起身子,“我去外面坐坐!” “行,他爹刚刚回来,我这也正有话要跟他爹说呢!”阿花娘笑着逐客。 田慧起身跟着阿花出去,狠狠地呼出口气,真是够窝囊的,有些不厚道的想着,见了男人回来,就跟个回光返照似的! “婶子,我娘的性子就那个样儿,你别往心里去啊!”阿花情绪有些低落,谁碰到了这样的娘,都会觉得有些难堪。 田慧确实是真心喜欢阿花,虽说有些看不上眼阿花娘,可是并不影响阿花,得幸了阿花没长成她娘那样! “你娘也是病糊涂了,婶子没什么好在意的!倒是你,什么时候上我家住住去,圆子他们可是盼着你去住几天呢!”田慧心里怄的要死,心疼死那条鱼了。若是田慧知道屋子里阿花娘,正说着什么话,怕是就不止是怄死了,再也不会上门来了。 “我也想去,可是我娘身子这个样子,我走不开去!”阿花有些沮丧,毕竟只是六岁的孩子,也想着能出去玩玩,每日地拘在家里做活,也会觉得无趣。 “没事,圆子他们还得在山上住半年呢,回头等你娘好了,再来住!”田慧无法,也只能宽慰着阿花,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圆子挪着脚步凑近田慧,“娘,刚刚阿花爹说了,若是以后有鱼,他替咱去卖!”两眼发光,好些能见这银子似的。 阿花忙不迭地点头,“我就说嘛,我好像忘记了啥事儿,嘿嘿!我爹要经常去镇上卖猎物,也是顺手的!” 田慧最受不了别人对她好,“你娘的病不是治不好,只是你家人怕是不会信我!” 在圆子的眼里,他娘是最厉害的!“嗯,我娘会治病!上回我的那个脸,你不是也瞧见了吗,两三天就消肿了,可比杨爷爷厉害多了!” 阿花若有所思地望着田慧,似是努力地想着这事儿。 “别瞎说,你娘也就只是半吊子,怎么能跟杨大夫比!”田慧嗔怒,不过被自家儿子夸是件很幸福的事儿! 屋里,阿花娘又哭上了。 030 花家 ====亲们,国庆吃好玩好,乐乐======= 阿花爹不耐烦道:“你若是一直这样子,就不要说旁人不喜你,没人受得了你!” “我知道你嫌我碍眼,想我腾出这个位置,给你中意的人!可是我就是死不了,我也无法啊!”阿花娘絮絮叨叨地哭着,阿花爹青经暴起。 这人,都没了良心! “我天天在山里出生入死的,大半的钱都被你看病吃药了,现在你说我巴不得你早点儿死!你怎么现在不去死!”辛辛苦苦在山里待了几天,回来气都没喘上一口,这人就又哭上了,还声声指责他! “我知道你要出去跟那**说话去,嫌我碍了你的眼!那**有什么好的,不就生了两个儿子吗,还将他家男人克死了,这人是克夫的命啊!村子里有多少男人眼巴巴地看着,一不留神头上的绿帽子都绿油油地发亮了……” “够了!”阿花爹暴怒,屋里屋外一片静谧。 田慧几人面面相觑,“阿花,我们先回去了,等下回再来看你爹,哦不,你娘!”田慧被吓到了,语无伦次,瞧着阿花爹也是个老实人,怎么就进去一会儿就发了脾气! 阿花爹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吐着:“你要是想死就早点死!别活得不耐烦了,连累了我这一家子,我们都还要在村子里住下去的!” 说完,就不顾阿花娘,转身就走。 阿花送走了田慧三人,就转身往屋子里跑,阿花正欲推开房门,他爹就把房门打开了。“爹,田婶说娘的病其实能医好的,我跟你说啊,上回圆子……” “喔?真的?真有这么灵?”阿花爹也上心了,阿花娘的病拖死了家里,只是不给她吃药看病的,他又做不下手,花光了家里的银子之后,还逮着机会就得闹,家里的人都给得罪完了! 还没等阿花开口再说些什么,阿花娘就怒了,“你们父女俩是想让我死啊,好好的大夫开的要不肯给我吃,要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弄什么给我吃!” 阿花爹拉着阿花就出了门,将门合上,也不理会阿花娘在屋子里骂骂咧咧! 幸亏儿子是他娘养着,阿花也是个懂事的,没长歪!阿花爹心里松了一口气,这辈子真的就这样完了? 阿花爹领着阿花去了他娘的院子,“娘……” “老三你回来了啊,自己的院子去过没?”阿花奶奶正收拾黄豆,捡好的可以做种。 “嗯!”阿花爹闷不做声,阿花很乖巧地坐在奶奶的身旁,帮着捡黄豆。 “奶,我娘的病有治了!”阿花只晓得这是好消息,以后她就不用干那么多的活儿了,凡事都有她娘了,她也可以跟圆子他们一样,跟在娘身后了…… “哦?真的吗?”阿花奶奶询问地看向阿花爹,心里盼算着还有多少银子。 阿花爹点点头,阿花急不可待地将事儿说了一通,还不忘说说圆子上回的伤!这可都是她亲眼所见的呢! “别提了,她娘是不会吃的!”阿花爹闷闷不乐。 “唉,都是你爹对不住你,村子里谁家不说你是最能干的,可偏偏摊上了这么个媳妇!唉,这几年附件几家哪家不是被得罪光了! 这事儿你别管了,让圆子她娘开了方子,我会每日看着她吃下去的!好好的一个家就被拖成了这样!还折腾的没人敢上门来!”说到最后,阿花奶奶戾气十足。 她也不知道,这阿花娘的娘家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闺女来! 要数最开心的就莫过于阿花了…… 第二日,田慧实在是扛不住心里的压力,将鱼儿一早地就给钱氏送去,到底没狠下心来送了大的那条! 钱氏客气了一番,也就收了。却是变着法子送了一大碗的黄豆给田慧,“你找找你那山洞附近能不能开点儿地出来,来年也能种点儿菜啊,地瓜啥的,也能混个半饱!” 田慧顿悟,这些日子,钱氏也多少也知道了田慧的性子,尽心地指导着她过日子,堪比闺女啊,她那俩出嫁的闺女都没让她这么操心过! 钱氏孜孜不倦地传授着经验,直到阿花来唤田慧,“婶子,我奶奶让你等等呢,她过会儿就过来了,怕你又回去了!” 田慧不解,钱氏却是个嘴快的,“你奶奶可是好些年没出过门了,找你婶子有啥事儿?” “我娘的病,婶子说她能治!”阿花与有荣焉,大声地说着,好不忘夸赞了一番田慧,连田慧都不知道这说的是她了! 钱氏狐疑地盯着田慧,田慧慌地连摆手,“我可没那么神奇,阿花说的绝对不是我,我不认识! 我不就是娘家是个开药房的,知道个几个方子,我娘以前也是这个症状,所以就记得特别清楚!” 田慧说起这些来,毫无压力,反正她也不知道这个身子的娘家在那儿。 钱氏也是早就听田慧说过了,她娘家的事儿,也知她是回不去了!心里也怪田慧娘家人太过计较,连自家闺女都能不认了! 等阿花奶奶来了后,田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不像是能做出将阿花卖到别人家做童养媳的人啊? 而且看阿花亲近她奶的小样儿,祖孙俩人平日里关系应该不错的。 田慧胡思乱想着,钱氏跟阿花奶已经说了一会儿的闲话了。 “圆子娘,我听阿花说了,是想请个开个方子,给她娘治治好,这么些年苦了这孩子了,我昨儿个听说你看过她娘了,必是让你受了委屈了,我在这跟你赔不是了!”前些年,阿花奶没少给人赔不是。 钱氏一副田慧的亲长的模样儿,拦着阿花奶,“你这话说的,都是一个村子的,咱慧娘也不是这种人……” 田慧本就是主动开了这个口的,这会儿哪会不应的道理。“只是,婶子,我开的是方氏却是合着酒的,这个不知?” 阿花奶确实也没听过药能合着酒的,不过听阿花说的,前回给圆子消肿,也是药掺着酒的。咬咬牙,“行,不管有没有效,姑且也试试,这么多年的药吃下来了,人还不死不活地躺着,有机会都得试试!” “婶子,酒有时候可不是坏东西,就能对药的多种作用加以引导,使药能更好地发挥疗效!”田慧笑着说道,看着阿花奶那种破釜沉舟的气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钱氏也笑道:“我们这些老婆子可不会你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这能识字的娘子,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把我们都给唬住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一听还是个理儿,挺一回事儿的!”阿花奶也跟着赞道,心里暗暗可惜。 唉,这女人啊,啥命都说不准的,眼前这个能干的,却跟了杨老三,如今又做了**。偏偏自家儿媳妇,那般口无遮拦,四处得罪人的,还能日日躺着,有人赚钱有人煎药。 这都是命啊,唉! “婶子,人参啥的,咱家也都用不起,我就开个简单的方子先吃着,看看效果。 当归、黄芪、鸡血藤各1两,白酒一斤。将这3味药都切成薄片,放进罐子里,加入白酒,密封,浸泡10-15天后,过滤去渣,就成了!用的话,一小杯子差不多了,一天两到三次。” 田慧怕阿花奶记错了,特意还陪着阿花奶去了趟杨大夫那儿。 只是杨大夫的媳妇不甚满意,“半吊子的水平也学着人开方子,啧啧啧,这要是出了人命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阿花奶好几年不出家门,久到村子里人都快忘了,这个老婆子可不是好打发的。“杨开河,你家媳妇满嘴的屎,你都不让她洗洗干净再出来见人?” 杨大夫呵斥媳妇,“怎么说话的!我这么久都医不好阿花娘,换个方子也是应该的!还不快给人家赔罪!” 田慧深觉自己的那点儿根本就算不得道行了,这村子的老一辈的,藏龙卧虎啊!不过能这样子说话,还真是爽! 田慧两眼冒星星地盯着阿花奶,倒是惹得阿花奶不好意思了。“你一个识字的,可不能学我这样,我这不是因着阿花她爷爷早就没了,养大几个小的不容易,这才不得不厉害点的……” 阿花奶看着田慧,呃,说错话了,圆子也是没了爹的! “呃,慧娘啊,听婶子的,这凶悍点儿没啥好处,有啥难的来找婶子,婶子给你出头,乖……”田慧汗颜,她不是阿花她弟弟! 才过了两日,阿花爹又进山了。阿花奶知道是被儿媳妇哭扰地无法了,宁愿去山里头待着。 不过走之前倒是跟阿花说了时间,大概四五日之后,会让阿花来知会一声的,到时候再将鱼顺带带去卖了。 阿花得了她奶的嘱咐,不将这事儿说给她娘听,阿花自然闭牢嘴巴,忙里忙外地没在她娘面前说漏半句。 阿花有些沮丧地发现,圆子的娘那么好,开了方子都没收钱,她娘为什么还看不上圆子娘,说是**,那圆子爹自己要死,这也能怪圆子娘? 阿花有些不明白了,在她娘面前的话更少了! 只四日,阿花爹就下山来了,给家里留了一只野鸡,就让阿花在山脚下等他,阿花自然懂得什么意思,骨碌碌地往山里跑。 田慧是连着木桶,里面有八条鱼,“阿花,这会不会太重了些?” “我爹力气可大了,这才那么点儿不够我爹看的!”阿花提起她爹,满满的孺慕之情。 031 教子 田慧翘首企盼,圆子和团子下山去了,她就在山上开垦些菜地出来,可以种些东西。这都半日过去了,田慧也只开了两三米出啦,手掌心被磨得通红。 盘算着种些白菜,萝卜的,也能抵着粮食。 田慧只觉得真是够窝囊了,穿越过来就是种菜养孩子来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唉,想找个男人来给她做做苦力,都没这个胆子! 怨气冲天地挥着锄头,唉,还是勤恳点儿吧。她可真不想不明不白地再嫁个一次,还是靠自己,才能靠得住吧!免得,又死一个,又被赶出去一次!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就算田慧想找个人嫁了,也挺难的,一个**还带着俩儿子,搁谁家都得勉强啊。 田慧这会儿实在是没力气了,回屋子喝了一大碗的水,累瘫了,一刻都不想动了。 “娘,娘,我们回来了!”田慧不知觉地睡着,隐约好似听到了圆子和团子的声音,惊醒! 一骨碌地爬起来,嗷,天都快黑了,“糟了!”汲拉着布鞋,就往洞口跑。 “娘,吓死我跟哥哥了,我们还以为你不在了……呜呜……”团子跟在圆子的身后,终于见到了田慧,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田慧正迷糊着,这团子这一哭给哭懵了,“咋的了,这是,我不是跟你们说好了,我在山里头开块地出来,咱可以种菜,到时候咱就有好吃的……” 田慧蹲下身子抱起团子,“唉哟唉哟,团子长大了,娘都快抱不动了咯,娘老咯……”田慧将团子放到了床上,仔细地给团子的布鞋脱了,回头就见圆子眼里蓄着泪,分分钟就能哭出来。 满满地指责…… 她真的只是有些累到了,然后不小心稍稍睡过头了一会儿了。“娘一不小心睡过了一点儿了,你们是自己上山来的?” “呜呜……咯……呃……”好吧,都哭打嗝了,看着这兄弟俩脸上又被划开了数道,田慧是吃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打了水,细细地给兄弟俩人洗了脸,洗了手。“都是娘不好,娘睡着了,让咱圆子团子担心了…… 娘从没想过要丢下你们俩啊,没有你们俩,娘也没地方去啊,再说,娘将以前的事儿都忘了,当然都带上你们俩咯!” 田慧不知道圆子团子为啥总是不安,田慧试着说服他们,天地良心啊,她真没想过要撇下这俩小的啊!有些欲哭无泪了,她也想哭啊…… “咱勾勾手,以后你们要相信娘,娘也要相信你们不会丢下娘的,来,来,来拉勾勾!”田慧小拇指勾勾,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娘,钱给你!”圆子抠抠摸摸地掏出个钱袋子,“阿花爹说了,一共卖了这些铜板,八十二个铜板!” 圆子沉着脑袋,“对,就是八十二个铜板!” 田慧接过钱袋子,将铜板都倒在床上,娘三人开始了数钱大业! “一个,两个,三个……八十二个……”总算是有来钱的路子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兄弟俩哭泪了,抱团睡了,田慧这才起来做饭去,心里脆弱的孩子实在是伤不起啊,不知道哪句话就伤了人家了。嘤嘤嘤,她也好想哭,怎么做娘的,要担心吃喝,还要担心心里会不会长歪了…… 第二日,田慧送了圆子兄弟俩下山,听说这几日跟阿土玩得挺近的,打了一架,倒是能愉快地玩耍了。 田慧倒是不在意这些,男孩子的友谊有不少就是这么来的。而且,田慧瞧着,阿土娘也是个通情达理的,田慧就更加不担心了。 “婶子,你家有没有菜种啊,我想种点菘菜、萝卜、茄子啥的……”田慧早就发现村子里的“菜园子”里种的多数都是地瓜,所以,田慧想找点儿种子还真是难事儿。 钱氏就像是听了了不得的事儿,“唉哟,你说你个不掌事的性子,这菜园子开垦出来就要种点儿粮食,菘菜萝卜又不能当饭吃!种地瓜,管饱!” 田慧也知道钱氏为了她家好,早就想好了说辞,“婶子,我这大人不自然也无所谓,天天吃粥都没事儿,可是圆子团子俩兄弟,可比阿土他们都小,就连阿花小姑娘都比不上,我这瞧着心急啊……” 钱氏以前也会在菜园子里种点儿什么,不过自从几个孩子长大后,又没个孙子孙女的,菜园子就闲了下来,只留个一角出来种点儿菜,腌了做咸菜。 钱氏也是个疼孩子的,这会儿听田慧这般说,也心疼这俩孩子。“唉,我晓得了,咱这村子里怕是没这点儿菜,回头,我打听打听! 不过,这地瓜还是得多种些,能抵粮的。你又是要强的,可得好好排着点儿过日子。”闲话了几句,田慧都一一应了,自是回山上去开垦菜地去了,继续奋斗,努力衣食无忧,好歹怎么都得混个温饱吧?否则真的太丢脸了。 钱氏上山帮着田慧来种菜了,钱氏托了人从娘家弄回了好些个种子,不过这季节,也 就菘菜、萝卜来得及。 钱氏出嫁前,在娘家就是帮着整理菜园子的,种菜啥的真的难不倒她。 “哟,这个地方倒是真的好,也够偏的,难怪旁人都没发现过,也就小孩子才会钻到这儿来……”钱氏前后打量着山洞,很是惊喜。 “看着这样的,我也就放心了。整理得还真不错,就是简陋了些。”钱氏前前后后打量个透,一路走一路点评过这来。 “嗯,不错,像个过日子的!”钱氏这算就是总结了。 心里想着,她果然没有瞧错,田慧是个会过日子,要说运气也不错,就算是逼不得已住到了山上,也有天佑,这不就让她找到了赚钱的路子,日子也能勉强过得下去。 就算逼到这田地,也从没瞧见过田慧垂头丧气,寻死觅活的,这人啊自己要强要好好活下去,旁人才能抽出手来偶尔搭一把。 眼见着田慧家日子也越过越好,杨家人却是一团糟。村子里有不少人都说,杨家这是赶走了抱窝的金鸡,这才走了下坡,衰事不断。 听说,柯氏这些日子没少往庙里跑…… “说来,原本呢,咱村子里,可就只有秦嫂子才会想着种点儿萝卜青菜的,秦大哥去 得早,不过日子却是好过的,自家就有十几亩的水田,母子俩过活自不是个难题。 秦嫂子也是个要强的,省着吃用地送儿子去上学,家里养鸡下蛋给儿子补着,生怕读书累着儿子了。又听人说,平日里吃点儿蔬菜对儿子好,也巴巴地种了菜…… 唉哟,这可好,儿子跟着学堂里的武先生学武,秦嫂子起先不应,不过抵不过儿子死缠烂打,也权当强身健体了,免得跟他死去的爹一样早早地去了……” 田慧作为个听众,很是捧场。自然,她也是好奇地紧。“那后来嘞?” “后来?后来就没啥好事了,秦嫂子都已经看好了姑娘,交换了庚帖,这人就没了!倒不是那时候没的,是偷偷地合着几个同窗去参军!这可好,等了两年多,连个音讯都没有,那姑娘家里死活非得退了亲。 秦嫂子是左盼右盼,菜地里也荒废了,鸡都死了,人还没回来,后来一个同窗瘸着腿回来,说是同去的都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秦嫂子那时可真没少哭死过去,这性子就变了不少了……” 田慧一直听说秦氏是个可怜人,这事儿她还是头回知道听说。“怎么就能自己偷偷跑掉呢,秦婶该多伤心呢!” “是啊,秦嫂子现在活着就是觉得儿子会回来的,不能让儿子找不着家,连院子都是跟那年她儿子都的时候一模一样,每年都会让人休整休整……”钱氏上了年纪,以己度人,她是万般不能承受这种丧子之痛的! 钱氏好似想到了什么,“你也对圆子团子太好了些,半大的孩子都已经懂事了,哪像你,凡事都由着哥俩,我瞧着这几个月,俩小的性子活脱了不少,可得拘着些了。” 愕然,田慧没想到钱氏会说这样,对哥俩太好了? “我瞧着村子里的不都是这样的?阿土阿水他们不都是这样的?”田慧想了想村子里其他的小孩儿,“我怕拘在山上,闷坏了哥俩!” “阿水阿土他们家,每房都只一个儿子,几代传下来都是如此,自然是宝贝着,生怕磕着碰着了。 可是你不一样啊,你一个人带俩儿子,圆子团子都不算小了,应该能帮着做些活了,要是一直由着他们玩,宠坏了可不得了! 还有,这往后啊,若是不听你的话了,就跟个秦嫂子的儿子似的偷偷溜了,可说不得有你哭的时候!” 危言耸听啊!她家儿子可乖了,可心疼她这个做娘的了,不过田慧到底还是多少拘着些了。 明晃晃的例子摆在那儿,田慧还真有些怕了,不过只是在很多事情上不再由着团子胡搅蛮缠,对圆子她可是放心地多了…… 032 攀亲 正如钱氏所说的,田慧娘三人的过得如火如荼,圆子团子兄弟俩的性子也愈发开朗,跟村子里的“小霸王”阿土,也玩到了一块儿。 圆子有时候睡觉前,经常会想,原来爹没了,娘可以笑得这么好看,他也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再被送人了。原来爹没了,这么好…… 不过,圆子知道自己不应该这般想,在心里数着自己不应该,却是带着满满的笑睡着的。 天渐冷,山里的夜早就冷了,田慧早就将棉被盖上了。只是天愈发冷了,这一床被子在山里怕是还是不够暖和。 不知道哪日就会下起雪来,田慧这几日都坚持送着这俩兄弟下山去,只是时间稍稍晚了些,大清早的,实在冻人了些。 “回头等娘来接,这天儿冷了,可不要乱跑……”田慧每回都得念叨几句,这都已经成了习惯。 田慧这些日子,愈发觉得自己真是个做娘的,不管是做什么,总会挂念这俩个小的,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啊…… 这些日子的卖鱼也得了好些铜板,鱼的价儿也越来越贵,卖的都快有了半两银子了。手里头有了银子,田慧也不心慌了。 钱氏今日是要进镇去采买些东西,杨知事的亲事就要下定了,钱氏还有好些事儿要忙。不过,钱氏一早就问了田慧有啥要带的。 馋肉了! 田慧懦懦地表示,“婶子,给带根大骨头吧!” “你属狗的啊……”钱氏呲了一顿田慧。 田慧有的是挡箭牌,拉着钱氏的衣角,扳着手指头,细细地数着,“婶子,这一条鱼现在就能卖好几文,不过,听说大骨头却是好些便宜的……” 钱氏一个巴掌拍开田慧的手,“那也是铜板,积少成多,懂不懂!圆子团子都还要娶媳妇的,你一个妇道人家能养大他们俩兄弟就不错了,还要娶媳妇,娶媳妇懂不懂!” 钱氏怒其不争,一项项地数着用钱的地儿。 “婶子,帮忙带条棉被吧,我家的那床薄了些,都有些年头了……顺带带根骨头……”田慧想了想如今他们家最缺的就是肉了,可是钱氏不让说,那就只能是棉被了…… 钱氏冷哼一声转身走人,田慧也知道钱氏今日一早就应该走了,是以,也没想着在村子里逗留,就想着回去了。 “弟妹……”田慧一回头,就见着杨知雨期期艾艾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田慧看着杨知雨那模样儿,难道是自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这位做了什么吗?顿时,警铃大作。 不自觉地整了整衣衫,“如今我已经不是杨家妇了,知雨姐可不要再叫错人了,被旁人听了笑话!” 在杨家时,杨知雨对田慧也算不得多少亲近,就连日被柯氏赶出去,杨知雨也没帮着田慧娘三人说上一句半句的,倒是孙氏得了信儿,说了几句话。 杨知雨原本也打算地挺好,田慧一向待她和气,自己只要稍稍说个几句念旧的,田慧定会忙不迭地应下来。 田慧左右等不到杨知雨的后话,转身就欲走人,人家很忙的好不好! “弟妹,哦,不,慧娘,这天儿冷了,你们在山上住哪儿?要不搬回来住吧,你那院子都还空着呢,跟你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没人住进去过!” 杨老三的院子如今成了凶宅差不多的“存在”了,杨家人自己都有小院儿,自然不愿意住进去! 田慧从不避嫌,那小院儿可没少进去,亏杨知雨还脸不红地说着,跟以前住的一样,连张床铺都被搬空了,不知道搬到了哪家去了。 床板确是被小柯氏这一家搬了去,不过自从有了山上闹鬼的传闻,偏偏田慧母子三人活得精神奕奕,小柯氏虽说大着肚子,好吃好喝地供着,日渐消瘦。 吓得将连夜让杨知仁把床板劈了,送到了柯氏那院子,当柴烧了。 田慧夸张地打量地杨知雨,从前倒是没发现杨知雨如此能说,颠倒黑白地能说,这回儿是什么大事儿,让杨知雨下了大血本地说着这些,田慧暗自摩挲着。 杨知雨手心微湿,暗恼田慧的不识趣。“就算你如今不是杨家妇了,我终究还是俩孩子的嫡亲姑姑,我这不是心疼他们嘛,天寒地冻的,可别冻坏了,这往后可就是长不大了……” 田慧撇撇嘴,亲姑姑了不起啊,我还是亲娘呢! “若是没旁的事,我就该回去了。这以前啊,你确实是嫡亲的姑姑,不过自从你们杨家人说这不是你们家老三的孩子后,这俩小的就跟你们杨家没啥关系了。 喔,我之前忘了说了,里正那儿我都是让人写好的,你娘那会儿也在,都有好些个人证物证! 所以,现在,这俩孩子就剩下我这个嫡亲的娘了!” 田慧颇为自得,这嘴上官司,田慧还真不怕,左右赢了输了都不会吃亏。只要死活不接她的话,杨知雨也拿她无法。 “我娘这是老糊涂了,这些日子她也悔得紧!你看,这不让我特意拿了些地瓜和稻子,也是按着以前的份儿,十日一趟,我每过十日给你送一回!”杨知雨示意田慧看看地上的篓子,一脸善意。 据他所知,杨家如今欠下了不少饥荒,又有俩媳妇有了身子,杨老头身子骨又大不如前了,日日都得喝药,还要养着他们娘三人,要是相信杨家人没所图,田慧真的可以单纯至死了。 “你们是要我呢,还是要俩小的?” 杨知雨一直觉得田慧是个不知事的,听到田慧问出了这话,才算是露出了笑。这才是原来的慧娘。“慧娘,愈发地会说话了,这有啥区别呢。” 田慧不以为然,没诚意的谈下去只会是浪费时间。田慧也不急着知道杨家人为何这般急着找上门,反正急的那个人不是她! “这天儿冷了,我还有好些事儿要做,可不像你们那么闲,既然不愿意说就甭说了呗,别委屈了自己!”话落,走了! 真是走得够干净的! 杨知雨恨得直咬牙,在村子里,谁人不夸她,没成想就为了田慧,现在村子里的都躲着他们家的人。连自家相公李大方,都给自己脸色看! 不就是长得妖娆些,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还说给三弟守孝,说不准养了个野男人! “我呸!不会享福的东西,活该做**!”杨知雨朝着田慧离开的方向,吐了一口,小声地骂着。 “知雨啊,我刚刚看见慧娘往这边走了,哟,这地上的都是啥东西呢?”说话的正是春嫂子,还不忘朝着田慧的身影努努嘴。“好像是慧娘嘛,我听着好想闹得不愉快啊……” 杨知雨被吓了一跳,一看是春嫂子,“喔,是春嫂子啊,是慧娘。我娘不是心里不落忍,让我给慧娘她们送点儿粮,这不天儿冷了,怕饿着她们娘三人!” 春嫂子早就在一边看了许久,自然也看不上杨知雨的那副做派,“那可真是不识趣,怎么说都还是你们杨家的子孙,不就仗着将儿子生出来,就搞得别人都得求着她过!” 这话听着,像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杨知雨也素来就知道,春嫂子转个背就不知道能传出啥话来,不过愈是这种人愈是得罪不起。 只得顺着春嫂子的话头,说了几句,才背起篓子走了。 没过一日,村子里大多数都晓得了,杨家人向田慧频频示好!不过都好奇,杨家人这是居心何在? 说是杨家人后悔了,这也是有信的人的,多数的人都是老一辈的。都是有儿有孙的,将心比心,只觉得杨家人这是大彻大悟了。 不过多半的人家,都等着看好戏! 少了田慧,杨家人这场戏也演不下去,总不能进山去找人吧,杨家人还是不敢的! 等到了下半晌,田慧早早地下山来了,她先去了钱氏家的院子。 “快进来,快进来,这回可是捡着宝了!我告诉你啊,快进来啊,傻愣着做什么!”钱氏一回头就见田慧傻愣着站在外头。 田慧本想着恭维钱氏几句,说是,钱氏去了趟镇上,沾了些城里的气息。被钱氏那嗓子一嚎,硬生生地吞下了。她不过是想弄点儿肉汤喝喝,有那么难吗! 田慧亦步亦趋地跟着钱氏进了屋,去看钱氏口的“宝”去了。 “你来快来看看,我今儿个带的银子都花了精光。你看看这匹布,多适合你,我就想着你肯定很合适的,果然,啧啧,这小脸儿都映出花儿来了,把我都快迷住了!” 田慧低头看着钱氏手里的那块布料子,水红色的,粉嫩粉嫩的。“婶子,我都是俩个儿子的娘了,这给小姑娘穿还差不多……” 钱氏瞪了眼田慧,真扫兴!“哪儿不适合了,我看你就是粉嫩粉嫩的,要是不说有俩儿子,谁能瞧得出来!女靠衣裳,马靠鞍,这话都是有道理的! 看看你身上穿的,颜色都快洗掉了!” 田慧扯了衣裳,“也是哦,只是,我穿那么艳做什么?” 钱氏正翻着适合田慧的布料的手顿了顿,猛地一顿这些放在桌上的布料子。“可愁死我了,这无事都能被人说成这样!唉……” 033 花布 钱氏顿时也没啥心思了,田慧知道钱氏这是心疼自己,有些不落忍了。“婶子,这么多买来是给知事下定的?这么多的布料子花了不知道好几十两银子了吧?” “没有,没有,我哪有那么多的银子买这些!买回来还不得给你中叔给生吃了!”钱氏学着杨全中生气的模样,逗得田慧咯咯笑。 这这些日子,田慧也常常见到杨全中,常摆着个脸,不过田慧却是没见过杨全中发脾气。 一开始,田慧看得心里发憷,日子久了也知道了杨全中就是这样的性子,只是不喜言笑。用钱氏的话说,老摆着棺材脸,心里头可热乎着呢! 原来,也算是凑巧,钱氏本就不多去镇上,这回还是去置办大物件去的,想着给老三置办的时候来过,本以为自己记忆还不错,抄着小路走。 “这有时候年纪大了,还不得不服老啊,走着走着,偏生还走错了,惹得老四一通埋怨。”钱氏提起那日的事儿,还颇不满意! “都是高门大院的,想找个人问路都没有。不过,活该着我得小发一笔,不过你中叔见了,一准得念叨我败家了!” 钱氏走错了路,正在胡同里转圈圈的,终于听到了人声响,自然跟找着救星似的,直往那处奔。 “快些,快些,将这些东西都送去当铺!”真是晦气,这趟差事怕是连点儿油水也捞不着了吧。 这些要么有些受了潮,有些还是原本给下人的采购的布匹,府里头上下谁人不知大少奶奶给娘家的铺子揽了府里头的布匹,却是拿些过时的,有受了潮的充数! 大奶奶说是让拉去当铺当了,这哪能当到银子,别给当成傻子一样赶出来就好了。真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回头,办不好又得被安个“办事不利”的三管家! 钱氏待得向小厮问了路,看着整整三大车的布料子,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待知道这都是要去当铺卖的,还不一定能卖得出去的,钱氏就动了小心思。 钱氏并没要绸缎的,只挑了棉布料的,那也整整满满当当的一大车,压地严严实实,钱氏只给了五两银子,就换回来一大车的布匹。 那管家还额外多送了两匹绸缎。 皆大欢喜。三管家本就不指望着棉布能换银子,主意还是剩下来的绸缎。得了五两银子的油水,干起活来才有劲儿。 杨知事拼命地给钱氏使眼色,可钱氏照单全收,只是依旧给管家商量着价儿。杨知事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他的命怎么那么苦,碰到那么不着调的娘他真的也认了,好不容易说了个媳妇,都快下定了,这会儿在节骨眼上出了差错! 娶媳妇的本儿都给买布了!那可是给他娶媳妇的银子! 娘,你让四弟唤我过来啊,不知有啥事儿?”杨知通的媳妇小心地护着有一些显怀的肚子,倚着门框,恭敬地问道。 钱氏亲热地招着儿媳妇进门来,“快来瞧瞧,我买了不少布料子,你挑一块中意的,打着肚子就总得松泛些,老四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你嫁进门,都还没做过几回新衣衫,这回可得多做几件!” 钱氏不是个抠门的婆婆,待儿媳妇甚好,只是不得缘,却是无法。 “娘,我这些衣衫都新着呢,不用做新的,过几个月肚子大了就不能穿了,没的浪费了那么好的布料。”杨知通的媳妇,孔氏小心地摩挲着上头的花纹,孔氏手上的这块料子是绸缎。 钱氏拿回来的这些,就只有那两匹是绸缎的。 “回头,你也扯两身去,给我未来的小孙女也扯个两身。”这水红色的,本就是给她们年轻的穿的,反正整整有两匹呢。 孔氏只略坐坐,说了一小会儿就回屋去了。 “我瞧那模样儿,怕是又是不高兴了,真不晓得是那句话有惹了她的愿了,回头问问老三去,你看看我这做婆婆的,还得注意儿媳妇的脸色,挑着话说,真是有够窝囊的!” 钱氏嘴里虽说抱怨,笑得却甜,这媳妇也是她千挑万选挑来的,钱氏自然也是满意的。 “我听说这有了身子的,就容易多想,等给婶子生了个大胖孙子就好了……” “看你这小嘴儿甜的,孙子孙女我都喜欢,孙女多贴心,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钱氏真没啥要求,只要能生得出孙子就好了。 被孔氏这么一打岔,田慧都忘了问了,“婶子,这是打算卖了这些料子了?” “我就说嘛,咋就不是我的闺女呢,真是像极了我了!”钱氏拉着田慧的手,忍不住感慨道,“就是比我年轻的时候可要好看地多了……” 田慧已经很习惯钱氏说话没个重点了,只是听着钱氏唠唠叨叨,田慧很知足。 “我想着咱些棉布可都是好料子,就是有一小点儿地方潮了,做成衣衫啥的都看不太出来。 这种料子在外头少说也得十文一尺,这都是上好的布料子,回头我半卖半送的,攒下几匹布料子不说,还能给知事攒下个媳妇来!” 田慧闻言,很是敬佩钱氏的赚钱能力,难怪不声不响地就能攒下银子,田产也置办地越来越多! 汗颜啊,田慧很汗颜!田慧如今就靠着那些个鱼勉强度日,却是连肉不吃不起,看来得抽个空好好地反思反思了! 天冷了,鱼价儿高了,田慧很知足!看来自家确实是吃不起肉啊,连大骨头都是不应该的!田慧抓紧时间反思! “瞧你那小样儿,一准又惦记上你的肉了!下回给你带,这回儿光是被这给喜到了,连镇上都没逛呢!” “婶子,下回不用带了,等以后有银子了,再买骨头!还有好多要用钱的地儿!”田慧的反思,还是有效果的,不过都是有时效的! 钱氏这一听,不得了,“你这丫头,不会是病了吧?”伸手贴了贴田慧的额头,“不烫啊,怎么说糊话了!” 接下来的几日,果真如钱氏预想的一样,大卖特卖! 最高兴的就属杨知事了,嘿,媳妇又回来了!我娘就是能干!转眼,媳妇本就回来了。还给小弟攒下了一个媳妇。 田慧也到钱氏那儿几块布,只是钱氏死活不肯收钱,“别跟婶子客气,婶子可是赚了不少银子了!” 只是最后还是收了100文,半买半送地给了不少。 这可是难倒了田慧了,“婶子,我不会做衣裳……” “唉哟,你说说,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不会就学啊……”只是钱氏实在是分身乏术,这几日日日都得在家接待那些来买布的,十里八乡的。 听说这里布便宜,农闲时候,好多农户都会趁着这个时候办喜事。有些手头宽裕的,早早地将过年的新衣衫给置办了。反正便宜,这么一点儿受潮的,到时候随便绣个花啊草啊的,遮遮便成了。 “婶子,圆子和团子的冬衣,都已经小了,那棉絮都已经硬了,怕是不够暖和了,我想着棉被就不做了,冬衣还是得做的!” 手头拮据啊,只得舍了棉被了。 钱氏叹了一口气,自古gua妇带着孤儿就不是容易的。“婶子这儿有银子,你先拿去用着吧?” 田慧固执地摇摇头,“哪能老是用婶子的,我那儿还有些银子,只是想着省着点儿花,来年,一家子还得吃喝呢!” 一味地索取,总有一日,田慧也会变得不认识自己了! “我带你去我的老姐妹那里吧,她那儿应该还有棉花,我带你去吧,让她教你做,不是我夸,这十里八乡的,说道女红,也就秦嫂子的水平最好了!” 钱氏带着田慧,抱着几块布,叩响了秦氏的大门。 钱氏凑近田慧,小声地说道:“你秦婶子不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田惠能不能这样理解,秦婶子不爱跟她说话,不是因为听了她的那些不好的传言,只是秦婶子本就不喜说话。 “婶子,你不喊人吗?会不会没听见?”田慧抱着布,有些紧张。 看着钱氏只叩了三声门,也不叫唤,就干巴巴地等着秦婶子来开门。 “吱呀”,门开了!“我耳朵没聋,怎么就听不见了!”秦婶子将门开了小半扇,冲着钱氏点点头,然后就是疑惑地看着钱氏。 田慧后知后觉,这是刚刚跟她说的? 秦婶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跟钱氏成为了老姐妹的?这能说到一块儿去吗?田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秦婶。 过来的这一路,田慧已经听钱氏说了,秦氏丧夫,好不容易抚养了独子长大成人,独子瞒着她偷偷跑去从军,这一去就杳无音讯。同去的一人瘸了腿,回了来,带来的却是噩耗,独子命丧战场! 只是亲事一直坚信着儿子没死,因为他从来没在她梦中出现过!族里人曾说要摆衣冠冢,都被秦氏给拿刀逼了回去! 田慧心软了,“大度”地决定了,往后不跟秦氏计较了,多让着她些。 034 心眼 钱氏被秦氏晾在屋外,有些悻悻地,前头还刚刚说了是老姐妹,这会儿连屋子都不让进,话也不问个一句。 这是被老姐妹打脸了! 钱氏内心无比幽怨,不管秦氏摆着的脸,上前几步,把秦氏挤了开去,拉着田慧就进了院门了。 田慧看着整洁有序的院子,这就算是进了院子了,不会被赶出去吧?怀疑地看了眼钱氏,钱氏被个田慧看得老脸通红,只觉得以往树立起来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钱氏回头瞪了眼秦氏,“怎么,你还想赶我出去不成?”一副地痞样儿,田慧还从没看见过有人能把钱氏给逼到这副田地! “你自己不挤进来,我也会让你进来的……”顺手关好门。只是,轻飘飘地一句话,可把钱氏气了个正着,一股气被软绵绵地弹了回来。 噔……弹性十足。 秦氏摆着脸,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喜感十足,足以让钱氏抓狂! “那你还堵着门,没瞧见我今日带了人来吗,偏偏落了我的面子!你当我愿意踏你的地儿,下回你让我来我也不来了!”听着钱氏随意的说着,田慧这才觉得这大概真的是“老姐妹”了。 “偏偏就你踏这地儿最勤快了……”很不信任地瞥了眼钱氏,施施然地往屋子里去了。 这是让她们一道儿进屋去?田慧第一次深刻地开始怀疑了这个世界。 偏偏一向强势的钱氏在秦氏的手里一直吃闷亏,“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去啊,晚了门就得关了。” 田慧看得好笑,“婶子这是被关在门外过了?”还有的经验的样子! “你,你,一个个都不省心,就欺负我这个嘴笨的!”钱氏好大一口怨气,蹬蹬蹬地踩着泥地进屋去了。田慧自然是乖巧地跟上,她可不想被关在门外。 “生人地不熟的”,她还是头回来呢! “我知道你那儿还有些棉花,挪点儿给慧娘吧,回头我还你!”钱氏气努努的,连客套都懒得客套了。 说起田慧的事儿,田慧也不好一直做壁花了,“秦婶子,我买,给圆子和团子俩人做两件冬衣。只是我不太会做,想跟秦婶子学学做衣,婶子刚刚可没少夸你,说是十里八乡都挑不出一个比的上的,难得一见!” 田慧对着秦氏猛夸,恨不得把心啊肝啊都掏出来给秦氏瞧瞧,她说的话有多真。 秦氏狐疑地望了眼田慧,“算你会说话,只是,我跟你不熟啊……”看着田慧吃了瘪,钱氏在一旁乐得咯咯笑,像个偷着灯油的小老鼠,乐不可支。 “不过圆子团子倒是经常来我这儿,是个好孩子,你可得好好教他们,别成了他爹那样的人!” 要不是田慧不在意他爹怎么样的人,左右她也没见着,最多就是遗容!那还害得她做了好久的噩梦!所以,就算秦氏把他爹踩脚底下骂,田慧也只会说,“骂得好!”旁人不骂,田慧早不晓得在心里骂过多少遍了。 “你既然也喜欢圆子兄弟俩,这衣服就交给你做了,顺带地教教慧娘,棉花的价儿咱也照实算!”钱氏也知道秦氏一个人并不容易,虽说吃用要不了多少,但是一个人的,总归是不容易的。 秦氏点点头,“这事儿我还能不做好?”瞥了眼钱氏,你以为都像你? 一个眼神就惹得钱氏跳脚。 量体裁衣。田慧看秦氏送走了钱氏,可丝毫没有让她把圆子哥俩唤来的意思,“秦婶,要不要把圆子团子唤来,先量量身高?” 秦氏正抖着几块布料,“你以前的话挺少的……”田慧乖乖地闭了嘴,这是嫌她聒噪了? 秦氏倒是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总不好回回都帮着做衣服吧,还是得把人给教会了。 田慧也深知这个理儿,虽说听得有些吃力,但是秦氏说一遍,田慧就跟着重复几遍,跟着指手画脚的。 “明儿个再来吧,今日是做不好的!”秦氏赶人了。 接连几日,田慧都跟着秦氏裁衣做衣,“要是多做个几件,我也会做了……” “村子里的,两三年都不做一件新的,你还想一次性多做几件?”秦氏永远都不捧场啊,田慧经过几日的相处,已经深深地认识到了。 天气冷得很快,田慧已经给圆子团子穿上了旧冬衣,如今也算不得是太冷,将就着过了几日,总算是把冬衣做了出来,田慧总算是能松了一口气了。 “行四,带着你弟弟咱去你奶奶家,你奶奶准备了好些吃的!看你那小样子,这些日子受苦了吧?”说话的正是杨知雨,知道圆子兄弟俩往日里常在村子里玩耍。 她这是特意等在这儿了,这么冷的天气,她可是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圆子看着杨知雨僵着的脸,还勉强挤出来的几丝笑意。 还不待圆子开口,团子就急吼吼地拉着圆子就要跑了,可是怎么都拽不动。“我们可不去,谁知道你们又动了什么坏心眼。” 这话团子自己自然不会说,也不会想到,只是前几日,听到钱氏和田慧正一道儿说着这事儿。谁都没想着防着小孩子,这不就给团子听了来了。 没想到的是,还用得上! 圆子自然也想起了娘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能跟着不认识的人走,不能跟着杨家人走……嘱咐了好多,多到圆子都快忘记了好些。 阿土站在自家的院门口,远远地看见圆子兄弟俩被个女人拦住了,蹬蹬蹬。“你这个坏人,圆子我拦着她,你赶紧带着你弟弟跑!” 阿土一个挤身,就站到了杨知雨的面前。 “你这个小孩子,你怎么回事,我跟我家侄子说话呢,关你什么事儿!快走开,小心我揍你!”杨知雨扬起巴掌,冲着阿土恐吓道。 吓得圆子护着团子拔腿就跑,只是往阿土家的方向跑去。“阿土婶子,阿土婶子,救命救命!” 哐当,“咋的了,圆子,怎么了,阿土呢,阿土呢?”阿土娘正烧着饭,烧火棍掉地上了都顾不上捡,就见着圆子哥俩跑进来,却是没阿土的影子。 “外面,外面……”没等圆子说完,阿土娘就朝着外面狂奔。 阿土时刻注意着自家的院子,隐约瞥见她娘跑出来了,“哇哇,你欺负小孩,还要打我!哇哇……” 阿土娘生了俩闺女,才得了这么一宝贝疙瘩。村子里的都知道,阿土家这一代不知咋的,都只有儿子,阿水娘这儿也就一个阿水。 杨知雨一看阿土娘跑过来的架势,慌了,连退了几步,“嫂子,我跟阿土说笑呢……”先下手为强。 等阿土娘抱着阿土,心啊肝啊地哭上的时候,阿土一家子都蜂拥而上了。 阿土奶奶就俩孙子,平日里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看着阿土哭地稀里哗啦地,这心啊都碎了一地。 “知雨,你这是做什么!嫌我家碍着你家的眼了,就要喊打喊杀的!看不出来哇,你是个心肠这么狠的,平日里真是够能装的!”阿土奶抹着泪,对着杨知雨声声指责。 杨知雨被这副阵势搞得进不得退不得,“阿土,你说,姨是不是没伤着碰着你?阿土,你看看你娘她们都误会了,你帮姨说说清吧?” 只要杨知雨一开口,阿土就吓得直往她娘的身后钻,“唉哟,我的心肝啊……你这是被欺负地狠了啊……” “杨知雨,我家儿子要是有伤着那儿,我非得加倍弄到你儿子那儿去!你给我等着瞧!”阿土爹小心地抱起阿土,看着自家儿子畏缩着,恨不得去踢几脚杨知雨。 阿土一家人走了,只留下杨知雨一人,迎着北风,极尽哀怨。 入了夜,杨知雨辗转难眠,“喂,我跟你说啊,往后看着点儿咱家儿子,可别给旁人欺负了去!” 李大方好不容易稍稍睡着了,又被杨知雨吵醒了,“知道了,知道了……”转身就欲睡去。 一个村子里住着的,杨知雨是知道阿土这一家的名声的,绝不肯吃了这亏的,就算自己没怎么着阿土,看样子他家人是认定了她欺负了阿土的。 思来想去,还是将白日里的事情告诉了李大方。 “你这娘们,整天地就想着惹是生非,以前瞧着倒不错的!” 杨知雨不耐烦了,她娘都从不会说句重话,“让你看着儿子你就看着,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李大方霍然起身,“你一个娘们不在家看孩子,好意思叫我看着儿子!不想做人娘你就不要做!” 杨知雨看着突然发火的李大方,半晌没反应过来,李大方披了件冬衣就去隔壁儿子那屋睡去了。 内忧外患! 昨日的事儿可把圆子哥俩吓了个好歹,这回儿却是怎么都不肯下山去了,跟着田慧在山上转悠。 “娘,我也要一把你手里的小铲子!这样,我就能帮你做活了!”圆子看着田慧手里小巧的铲子,有些羡慕。 田慧好脾气地都应了,“行,等回头攒了钱了,一人一把!” 035 教训 “这儿是一片竹林,等过些日子咱再来挖冬笋……”田慧这些日子走了好多的地儿,把附近的地儿都摸了个透儿。 “小心点儿地上,这山上说不准哪儿都有猎人挖的洞……”只是田慧住的山洞那片还是挺少的。 “那有兔子吗?野鸡呢?或者,野猪?”团子吸了吸口水,小心探了探脚,才一脚踩实了。 “都有的吧,只是那是别人挖的,咱可不能捡现成的,要想吃,就只能自己去挖咯……”田慧随意地说着。 “娘,那咱去挖吧,现在就去挖吧,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肉呢……”田慧早就答应了圆子哥俩等过几日就给他们买肉吃。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田慧经不住这俩小家伙软磨硬泡,“行,那咱就去小溪的边上挖上几个洞吧……” 田慧在岸上挖了几个洞,学着猎人挖的洞一样,洞底都钉了不少的木钉子。 “回头你们可得小心着点儿,娘都在这儿做了记号,娘在下流再做几个挖几个洞。”虽说一开始田慧并不抱什么希望,挖着挖着,田慧也盼着真能捕到些什么。 守株待兔都能成,何况她还挖了洞的,胜算总大些吧?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几日后。 “田婶子,我奶奶让我叫你去家里呢……”阿花拉着田慧的手,领着人往家里去。 “阿花姐,我跟你说啊,我们在山上可忙了……”团子献宝似地板着手指头说着。 “等等,团子等等,回头咱有空了再说。”阿花及时阻止了团子的碎碎念,“婶子,我娘的病好多了,我奶奶让我请你去瞧瞧,是不是要换个药方子。” 田慧心下了然,她倒是忘了还有阿花娘这一茬,这几日都忙坏了。 还没进院子,阿花娘仍是躺在床上,在那叫骂着。 阿花奶奶看着田慧进了屋,脸上有些讪讪地。 阿花娘也不知道咋想的,这身体是愈发愈好了,只是,这性子却是怪异地紧。 “杨大夫也已经看过了,说是好多了,我才让阿花请你来看看,要不要换个方子吃吃……”阿花奶奶推开门,让田慧进屋瞧瞧。 这味道更加难闻了。 “我上回就说过了,这门窗要多开开,阿花娘也要多走动走动,就算是再好的身子也得虚了……”田慧拍了拍阿花的头,让她去开窗去。 “你又来做什么!是来看看我有没有死了?阿花,你听别的女人的话,是不是想合着害死我这个做娘的! 唉哟,我这是什么命啊,生了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中气十足! 田慧皱着眉头,看着阿花娘坐在床上,拍着腿哭诉着,怒骂着。 她什么时候惹到阿花娘了? “闭嘴!你这是不想你身子骨好起来是吧!我儿子一心为了这个家,你不要老是拖后退,药不吃也得吃!等你好了,要是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你就给我滚,我会让我儿子给你休书的!” 听到休书,阿花娘才有些怕了,骂声都小了些。 没说几句,阿花奶奶就送了田慧出去了。阿花奶奶也觉得丢人,也就没有多留田慧,只是,回头就对着阿花娘直骂。 阿花娘又躺在那儿**,叫着嚷着叫请个大夫来瞧瞧,倒是把自己气了个好歹。 “圆子,咱走咯……”田慧掐着点儿地在村子里开始叫唤。 阿花一早就在山脚下等着了,“婶子,我奶奶让我守着这筐地瓜,这是给你的。” 田慧早就注意到了阿花脚下的那筐地瓜,想忽视都难。这么一大筐地杵在那儿,都快赶上阿花的人了。 “给我的?这么多的地瓜给我做什么?我家还有好些呢……”田慧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有些难以置信。 阿花点点头,最喜欢看田婶子呆呆的模样了,咋就圆子团子都不像婶子。要是婶子生个闺女,定招人疼,可惜圆子爹不在了…… “嗯,我奶奶说了,咱家没什么能拿得出的,还让你别介意呢,我娘的病可是好多了,等我爹回来了,让我爹给送只兔子啥的过来……” 说及她爹,阿花的笑容里满满都是期盼。 “不用,不用,你家也不容易,我家有地瓜……”田慧本能地推辞道,“别人不知道,你奶奶知道你爹都帮着我卖鱼呢,咱一个村子里的可真用不上这般客套……” 圆子说的还真是没错,田婶子真的有些唠叨,还喜欢碎碎念,等阿花回过神来,田慧还在那念着劝着阿花让她奶奶不要这般客套。 “奶奶知道你要这般说,奶奶都不好意思过来送你这么点儿东西,要是,地瓜不收的话,奶奶可是说了,那得下回送诊金来了……” “真不用,阿花你可得回去劝劝你奶奶,要是这般客套我都不好意思让你爹白白地给我卖鱼了,那我可得走好些路了,要是不去卖鱼,我家的日子可是艰难了……” 阿花抬头望着田婶子的小嘴一张一合地,怎么平时没瞧出来这么能说呢? 最终的结局是,阿花空手回去跟她奶奶交差去了,田慧背着一筐子的地瓜,领着俩孩子上山去了。 “娘,这么多的地瓜,咱可怎么吃啊……”圆子有些忧心地望着地瓜,想着自家还堆着好些地瓜。 团子是除了田慧以外最喜欢吃地瓜的,虽然他们就只有三个人。“哥哥真笨,自然是烤着吃啊,烤着吃最香了,地瓜干饭也挺好的,地瓜粥也不错……” 只要喜欢的,不管怎么做,他都喜欢。 团子说起这些,口水忍不住咽了咽,“娘,咱吃烤地瓜吧,咱好久没吃烤地瓜了。我都没吃个爽过……” “行,听你的!”田慧还记得前世,每回遇上卖烤地瓜的,总要买上几个,吃一个打包带着几个回头再吃。 靠着卖鱼,田慧收入了近小半两银子,田慧也就不怎么烤地瓜了,经常一顿干的,一顿稀的,偶尔也会煮上小鱼汤,过过瘾。 田慧的鱼,价格比旁的鱼高了些。阿花爹卖的那家酒楼是老主顾了,就那么几条鱼,一开始也就是顺手收了。 只是后来,嘴挑的老顾客,发现了总有几回鱼没啥泥土味,还有股青草味,怪好吃的。日子久了,掌柜的自然发现了阿花爹送来的鱼跟旁的鱼不同了。 酒楼里的价儿涨了好几番,想着给阿花爹出个高价,盼着他能多送几条鱼来,这鱼价儿就没低下去过。 阿花爹忍不住跟他娘说了这回事儿,“你可嘴巴牢实些,不要说给旁人听了。这可是他们娘三人的活命鱼了,要是断了人生路,可是天打雷劈的!” “娘,我还能不晓得这事儿,我指跟你说说!”阿花爹自然应承了下来。 “是个有后福的,咱且看着吧……”要说阿花奶奶以前家里头也是个识字的,是个有见识的老太太,是以,俩儿子都喜欢有啥事儿跟阿花奶说说。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变。 田慧煮了一锅粥,朝火堆里扔了七八个地瓜,“这回儿可让你们尽吃个够,圆子要是不喜欢吃,还有粥呢。” 还没等粥煮好,团子已经朝火堆里扒拉地瓜吃了。 黑漆漆的小手,眼都眯了起来,那是给烫的。“娘,这地瓜还真甜,是不是糖就是这个味儿?” “嗯,还要甜一些,糖也是甜的!”田慧知道团子没吃过糖,大概是在村子里不知道哪个小孩吃糖,眼馋嘴馋了。 “娘也没吃过,下回咱一道儿尝尝看?”田慧说起慌来,逼真逼真的,惹得团子很是同情地望着田慧。 娘这么大了都没吃过糖,啧啧啧,真是可怜。 “娘,等我长大了能赚钱了,给娘买好多好多糖,糖罐子,对,就是糖罐子装的好多糖!”圆子插嘴道,用罐子装糖,吃起来才过瘾嘛。 圆子很早就知道了,近些日子村子里有不少人都说着,你娘那么可怜,你长大了可得好好孝顺你娘…… 你是长子,往后可得孝顺你娘,照顾弟弟…… 虽然懂得有些模糊,不过,圆子知道他得照顾娘,照顾团子,娘是女人,团子是小孩,他都得照顾好了! 田慧可不想抱着糖罐子,她还要她的牙的。怎么听圆子说的,十足就是一个暴发户的行径呢? 天儿冷了,粥稍稍放放就冷了些了,“不要光顾着吃地瓜了,喝点儿粥,暖暖身子。”田慧一人一碗地端了粥,放在临时搭起来的桌子上。 坐在山洞里,围着火坑,坐的是稻草毡子,吸溜吸溜地喝着粥,田慧满意极了,真暖和。这个冬天,不会挨冻了…… 圆子习惯性地听着田慧的话,学着田慧的样儿,捧起粥碗喝上了。只是团子却是不大理会,依旧拿着黑不溜秋地爪子伸向了摆着的烤地瓜。 “娘,我再吃一个,就喝粥,一个,就一个……”谄媚地对着田慧巴眨着眼睛,爪子不忘伸向早就已经看中的那个烤地瓜。 “吃小的吧,这个大的吃下去回头得肚子疼了……”田慧努努嘴,示意团子拿小个儿的地瓜。 团子动作利索地剥开了手里头那大个儿地瓜,“娘,没事儿,我能吃得下,吃得多长得快,我就能帮你干活了!” 田慧见拦不住,也懒得去拦了,这就是欠教训呢! 036 训话 山里的夜黑得特别早,田慧在山洞的一角堆了不少细沙子,堆堆平,就用来教俩孩子认认字,写写字。 上回被杨家赶出去,在里正家立契约的时候,里正写的都是简体字,这算是田慧最欣慰的事儿了,总算不是文盲了! 呕心沥血念了那么多年的书,起早贪黑的,要是有一日发现用不上了,不识字了,田慧宁愿自己瞎了,也不想接受这事实啊……太打击人了! 老天还是愿意眷顾一把自己的,田慧想着便在沙子上用树枝写下一个大大的“人”! “这是人,上回娘已经教过了,你们先练着,娘去外面整整……”田慧树枝一挥,就在沙上写下了豪放的“人”字。 田慧得将吃剩的粥都倒进瓦罐里,明日一早还能吃,烤地瓜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了。田慧深深地以为,自己已经越来越会打算了,连一点儿稀粥都舍不得倒了,巴巴地全部倒进了瓦罐子里。 要不要舔舔这锅子?田慧恶寒地摇了摇头,舀了水,将锅洗了洗…… “团子,娘怎么那么厉害,随手一挥就挥出字来了,好像是练家子……”田慧一直要求圆子和团子握着树枝的手,是按照拿毛笔的姿势。 树枝是田慧削好的,圆圆滑滑的,没有半点儿毛刺扎人。 圆子的手一直抖着,写出来的“人”,就跟个两条毛毛虫,或者是蚯蚓? “娘不是,钱婆婆说,一筐子的地瓜就能把娘给压扁了……”团子偷着懒儿,随手抄着树枝在沙上乱写。“这样子快多了,娘说那样握,可真够难的!” 圆子一巴掌拍了团子的头,也不管团子捂着头,“这可是娘花了一个晚上给咱磨好的树枝,你要是给弄断了,看我不揍你!” 团子左手只敢摸着头,右手乖乖地握着树枝,一抖一抖地在沙上写字。 哥哥虎着脸的样子可真凶,比娘难伺候多了!团子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埋怨圆子不通情理,不疼他了…… “不要碎碎念,专心写字!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七扭八扭的……”圆子厉声道。 嗷,他都没有念出声,好不好,哥哥怎么知道。就跟娘说的,哥哥就是我肚子的虫子!有啥小心思都瞒不过这条虫子。 我在肚子里放几个屁,熏死这条虫子! 这般想着,团子心里就平衡多了,乐哉哉地写着字。 圆子狐疑地看了眼团子,这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老气横秋地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等田慧抱着罐子,进了山洞,就见着兄弟俩头挨着头地在那儿写字,老怀欣慰啊…… 团子听见了田慧的动静,回头就见着田慧正把树藤子遍的门框堵住了山洞口,洞里暖了不少。 团子立马扔下树枝,就站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蹲下身子,把树枝小心地放在沙子上,有揽了把沙子盖在树枝上,讨好地冲着圆子笑了笑,做完了一切,才向田慧奔去,“娘,我肚子痛……” 田慧小心地抱起团子,摸着骨溜溜的肚子。“这么圆?是不是地瓜吃撑到了?” “娘,难受……”团子赖在田慧的怀里直哼哼。 天都黑了,田慧也没法子去给团子弄点儿山楂来,“圆子,来睡觉了,晚上对眼睛不好,等明儿个白天再练吧……” 圆子脆脆地应了好,“娘,我给团子揉揉肚子吧,你睡吧……” “你才多大的劲儿,睡着吧,我再揉一会儿,就让团子绕着山洞走吧,吃得多光揉也没啥用,多走走消化了才是正理儿……” “娘……”团子的眼里噙着泪,哀怨地叫着娘。 你就是叫爹也没用啊…… “去,起来走走吧……不走一晚上你都别想睡了……”田慧有心想治治团子的坏习惯,总是仗着圆子宠着他,田慧也不会骂小孩儿,团子这些日子愈发地骄纵了。 田慧将人放到地上,让团子绕着山洞走。 田慧枕着手,看着团子自己揉着肚子,不情愿地在地上走着,还不忘抹抹泪。 “圆子,睡吧,团子这是自作自受,娘可是跟他说了,让他少吃些,他还偏偏不当一回事儿,恐怕还觉得娘不好,不让他吃饱呢!” 田慧翻了个身,给圆子掩好被子,圆子露出个小脑袋在外头,“娘,团子还小,下回就记得了……” “小什么小,都已经四岁了,你也就五岁,这毛病得好好纠正纠正!都是自家人,还这般作态,没得寒心!” 往日里,团子一向是霸道惯了,但凡有啥好吃的,圆子总是得靠后的,团子总是挑着大的好的先吃着,吃着也就算了,还得霸占另一份。 要是看到圆子让田慧吃点儿,团子也只会在一旁说着,“娘,等我以后赚了银子了,大了,给你买好多的……”说着孝顺的话,嘴里吃着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娘,呜呜,我没有……”团子也不走了,就只顾着站在那儿抹眼泪了,声声悲切。 “没有,没有什么?没有抢食,还是不知道咱是一家人?你还小,所以别人都让着你都是应该的?”田慧也知道不指望团子立刻能意识到自己错了。 只是听着团子狡辩的语气,田慧就忍不住冒火。自己辛辛苦苦地,连儿子都不能体谅,还觉得这是应该的,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拼死拼活的这是为了什么! “哇哇,娘,你欺负人,你跟哥哥合起来欺负人!你们坏人,坏人……”团子也不捂着哭了,索性放开了声儿哭,指控着…… “圆子怎么就欺负你了,你哥哥可是一直帮你说好话,你耳朵有没有的!做人得有良心,哥哥平时让着你,是知道你是自家人,是他的亲弟弟。 可是你呢,这会儿睁着眼就能说瞎话,你哥哥会伤心的懂不懂!” 圆子早就躲在了被子里,小身板一抖一抖的,田慧一把拉开被子,让团子睁大眼睛瞧瞧,“你哥哥跟你一样大的,圆子就比你大了几个月,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你哥哥,半碗鱼汤都舍不得多喝,都让给你了,你自己呢! 有啥活儿都是圆子在一旁的做的,你要是心情好了还能搭把手,有时候懒得动弹了,就干脆看着圆子做活!我说说你,怎么就看的下去。 你看看你的胳膊,再看看你哥哥的,可比你哥哥大出了一圈了!你就不觉得不害臊?” 田慧也不管团子能不能听懂,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狠狠地喘了口气。“哭完了没有,继续走着!想明白了再来跟我说话!” 裹着被子抱着圆子,低声哄着。 团子被田慧一连串地吼下来,哭也不敢了。偷偷地打量着被子里的圆子,两只眼睛哭地红红的,想着圆子的好,有些自责了。 还是爹在的时候好,就没人敢骂他了!只是爹要打骂娘还要卖圆子,就不怎么好了…… 以前圆子好像都跟自己一样,巴巴地看着爹娘哄自己,好可怜,他现在也好可怜,好想娘抱抱自己。 算了,圆子好可怜,还是让娘多抱会儿吧,他心里有圆子的,娘这个说错了!只是他不敢跟娘呛声,娘发火好凶哦…… 圆子,叫得好顺口,娘说他跟哥哥就差没多少时间,叫圆子应该可以的吧?圆子,圆子…… 哄了圆子睡着了,田慧招招手,让团子靠近些,“知道错了没?” 团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肚子还疼没?”晾着团子已经好一会儿了,炮仗似地说了一通,田慧也没这般生气了。 转念一想,四岁的娃儿,真的只是还小,只是一想到,她家就娘三人,团子若是长大了还是这样的性子,那她真的要怄死了…… 村子里的那些个孩子,不说旁人,就是阿花,样样都已经拿得出手了。就是阿土的堂弟,阿水,也知道护着阿土。 “过来吧,娘抱抱,圆子就算是磕着碰着,受了委屈了,也不会告诉娘,只会放在心里,你刚刚伤他心了,圆子哭得好伤心呢…… 咱团子也长大了,你要帮娘看着些圆子,圆子不会照顾自己,团子替娘照顾圆子好不好……”田慧给团子摸了摸肚子。 虽然娘摸着肚子很舒服,团子还是挪开了田慧的手,“娘不疼了……” “没事儿,娘喜欢摸团子圆鼓鼓的肚子……”田慧知道团子怕是还是有些难受的。 “娘,那我照顾好了哥哥,能不能也跟着叫哥哥圆子的啊……”嘿嘿,圆子圆子…… 田慧看着团子眼里还挂着泪,就像是奸计得逞的小狐狸,嘿嘿地偷偷笑着。 “行,你帮娘照顾好了圆子,下回可以在娘面前偷偷地叫圆子,不过这是咱的小秘密哦……” 母子俩拉了勾勾,又能愉快地一道儿睡觉了。 田慧这般一“闹”,后来,团子却是变了不少,也知道帮着些圆子,只是管着管着,这也就成了习惯。以至于,长大后,娶了媳妇,团子都没少插手圆子的家务事儿。 田慧还是习惯性地早醒,才来了这儿短短个把月,田慧就已经习惯了早起的日子。因着圆子哥俩,一向醒得早,田慧这个做娘的总不好让俩儿子饿着肚子看着她睡吧? 昨晚俩小的都折腾累了,这会儿田慧起身了也没能吵醒俩人。 田慧将瓦罐热上,放在小灶上,专门用来烧瓦罐子的。 田慧还是照例去小溪边看看有没有网到鱼,也不知道下雪了,小溪会不会结冰…… 田慧看着岸边原本齐齐整整的摊着的枯草陷了下去,不会是捕到什么了吧? 037 肉香 几步迈过做着记号的坑子,探头,一直肥溜溜的灰兔子,可惜早死了,都已经留了多血了…… 田慧瞅准了兔子耳朵,一把抓起肥溜溜的兔子,怕是也有三四斤吧,肉啊都是肉啊…… 将野兔搁在一边,又重新将坑洞修补弄弄,很是上心。能捕到兔子的坑,都是好坑!田慧还特意将另外几个坑上的枯草给捡掉了一些,生怕太厚重了,兔子都掉不下去…… 做完了这些,田慧才捞起渔网。大抵每日都能网到两三条鱼,有时多有时少,小鱼田慧都放了回去。有了些底子了,田慧也不去祸害小鱼了,隔三差五地煮上一条鱼,要是被钱氏知道了,定会骂道:“败家!” 天儿冷了,水也冷了,田慧打定了主意,这往后两三日捞一回就差不多了,每日下水捞上来还真是吃不消啊…… 田慧折回去拿了刀,就着溪水给野兔剥了皮。 田慧看着地上沾着血的兔毛,想了想还是给洗了干净,回头给圆子哥俩做个手套也挺好的。 要是有土豆就好了,田慧想起了上回发现的土豆,今年怕是寻不到了,等来年春天,再去寻寻。 要不拔几颗大白菜?田慧菜种得有些晚了,本想着再多种个半个月的,赶在小雪后,大雪前收进来。 难得抓到个兔子,田慧也没想着那去换钱,待得处理干净了,将半只靠近灶房熏着。 “半只会不会太浪费了?再一半?”田慧对着半只兔肉碎碎念,拿着刀比划着。 “铛……”,田慧一刀砍下去,还是省着点儿吃吧,这样子就能吃上四顿。 田慧兔肉切成小块的,用水焯过,去了血水,就捞出锅来留着晚饭的时候再烧。 一大早就吃肉,怕是会腻坏了,消化不良吧?天知道田慧就是腻死在肉堆里她也愿意啊。肚子没半点儿油腥,还会腻歪吗? “娘,我好像闻到了肉的味道的,跟过年的时候闻的肉味儿一样……”团子睡眼惺忪,还不忘吸着鼻子闻肉味儿。 圆子正在叠被子,人小棉被又重,只能站上床上这头拉这头的,虽说弯弯扭扭的,但也总算是叠过了。 也不知田慧是懒还是真没见着,每回看着有些“随心”的被子,还会夸圆子几句,从此,圆子叠被子的热情久高不下。 “你做梦了,快点儿把粥喝了,咱得下山去呢,这都入冬了,不知道啥时候就得下雪呢,我得买点儿面粉,蒸馒头吃倒也方便。 听你们钱婆婆说,这面粉还比大米便宜呢……” 团子就眯着眼睛闻着肉香,满足地喝着粥,听着田慧在那儿喋喋不休地说着。 等圆子洗漱好,就看见了她娘笑得一脸满足,像只得了算计的小狐狸,这是捡到宝了?嘿,别说,她娘还真捡到宝了! 杨家村,在稻子收割的时候,还会再种上一茬麦子。只是,最多只种上个一两亩,刚刚够自家吃个一年有余。 倒不是村里人不晓得去卖,只是价格低得离谱,有些年头运气不好的,还容易砸在手里头。 毕竟,南下镇,只是个小镇子,交通也不便利,往南下到另一个镇上,还要翻山才能到。 南下镇的西首,马车都得行个三四个时辰,才能到最近的一个镇子,康定镇。康定镇虽说是一个镇,却不是南下镇这种闭塞的小镇子能比拟的。 听说,康定镇是个交通要塞,通南及北的,南北商人都会在此略略歇歇脚,最重要的是还有个码头。 听说,京城里头的贵人还有意要将康定镇扩建成个县城。 自前几日听钱氏说起了自家要去磨面粉,顺带了问了问价儿。学着钱氏的调调,“唉哟,前些日子的干饭那是白吃了,换了面粉那该能省下不少铜板吧?” 田慧喜欢吃面食,面条啊,饺子啊都喜欢,只是没有肉就不太美了…… 想着趁着年前想个法子赚点儿小钱,然后就能好好地过个年了! 田慧忍不住又告诫自己一回,肉啥的都是肤浅的,咱讲究的自身的身材,只是好想被狠狠地肤浅一回…… 田慧托钱氏花了100文换回来了整整50斤的面粉,这自然算是“友情价”了,可比镇上的便宜多了,这都已经算得上是半买半送的。 “无事儿,当初你婆婆赶你出门的时候,里正就没出声儿,这事做的就是极不厚道的,可没少被村子里的在背后说道。 这都是里正自愿的,还说是不要钱,我想着你的性子定然是不肯的,也不愿让他得了好名声,就非得把钱给他留下了!” 不过,等出了里正家的院子,钱氏就悔得肠子都青了。等回到家,把面粉给了田慧,还在那儿悔着。 “唉哟,我这人真是好糊涂了,脑子就一时发晕了。充什么好汉,这一百文省下来那该多好啊,现在就能多买上好些大米了,唉哟……” 田慧看着好笑,货银两讫,再正常不过了。 等回到了山上,田慧就取了面粉做馒头了。 前世,田慧是个最正宗不过的吃货了,胖纸吃货那又肿么样,她可是有节操的胖纸!可看看现在,身材是有了,那都是没得吃给饿出来…… 她想做个胖子都难了,田慧抹了把辛酸汗,继续揉着面团子。 等着醒面的空挡,田慧下山接儿子去咯…… “娘,我帮你干活吧?”团子一脸讨好地对着田慧说着,田慧正将醒好的馒头放上锅,蒸着。 想着一会儿的兔肉,田慧狠狠心,还是去摧残菘菜吧。 “你跟哥哥一道儿拔两颗菘菜来吧,就两颗就够了,可别把别的菜给祸害了。娘给你们做好吃的!”田慧故意卖着关子,冲着团子眨眨眼。 团子点点头,看着整蒸着的馒头,大白馒头哦…… 田慧回山洞将藏着的瓦罐里拿了出来,放了些从钱氏那儿要来的大蒜生姜,又倒了些酱油,盖上盖子煮着了。 条件简陋,连半点油都没有,大锅里又蒸着馒头,田慧退而求其次,就用瓦罐子焖着炖了。 圆子哥俩正在不远处的水塘里舀着水洗菜。田慧图方便,在水塘边就放了个木盆子。 “哥哥,我怎么醒着还能闻到肉味儿……”团子吸了吸鼻子,这个梦做得还真是够久的。 圆子也跟着吸了吸鼻子,他还以为他的鼻子出了问题呢,原来团子也闻到了。“难怪我们是兄弟,我也闻到了……” “娘经常说的,兄弟心连心,没错!”团子总算是找到个理由解释了。 圆子一本正经地将菘菜叶子一瓣瓣的掰开,团子在木盆子洗着菘菜梆子,“哥哥,这水还真冷……” “嗯,你放着吧,我来洗吧,我跟你换换!”圆子将手里的菘菜往团子怀里塞,可是被团子避了开去。 拒绝!“娘说了,我得照顾你,你就比我大一点儿……”还真是够冷的,只是,话都说出去了,团子咬牙撑着了。 “别逞强,一会我来吧。”圆子加快了剥菜的速度,“下回咱早点儿回来吧,娘一个人太辛苦了!” “可是,娘不是老说咱贴乱嘛……” 好些确实是这样嘛……圆子犹豫了。 等兄弟俩人一齐端着木盆子回来的时候,肉香更重了! “呜呜,娘,我的鼻子坏了……”团子哭丧着脸,他宁愿相信自己的鼻子坏了,也不愿相信自家能吃肉了。 噗嗤!田慧装模作样地帮团子看了看鼻子,“好的,没坏呢!” “娘,你这瓦罐子里在煮什么啊?肉吗?”圆子凑近瓦罐,吸着鼻子。 “别碰,烫着呢,煮着肉呢,你们闻闻,香不香?”田慧垫着布将瓦罐盖子揭开,香啊,香气扑面而来。 “娘,你骗人,你骗人,哇哇……”团子多吸了几口,才想起要用哭声来表示自己受骗了,委屈着了。 田慧手撕菘菜,趁着瓦罐里还有水,将菘菜扔进去。“再哭,肉糊了可就一口都没得吃了哦……” 曳然而止!团子吸了吸鼻子,若不是脸上还挂着泪,田慧准以为出现错觉了。 等擦干了泪,团子就跟无事人一样,缠着田慧问着这肉是哪儿来的。田慧吊足了胃口,才将今日捕到了兔子的事儿说了。 “娘,咱留一半过年的时候吃,阿花说了,过年得吃好的!”圆子用田慧教的数数,算着离过年还有多久。 “那娘,过年还有多久啊?”团子不打算学着圆子扳着手指头数,有个现成的可以问。 “那得是两个月左右吧……”搅了搅瓦罐子,让他继续炖着。 这一日,满山的香气,引了不少动物骚动起来,只是却是没有一只靠近田慧家所在的那小块地域。 团子很是自觉地早早地将矮几整理了出来,又是帮着端馒头的,又是殷殷地看着田慧的,就等着田慧说开饭了。 口齿留香,兔肉还有股野腥味儿,可是丝毫没挡得住娘三人吃肉的热情。 “吃点儿菘菜吧,也挺好吃的!”田慧捏了馒头沾了沾汤汁,大口一咬,很是满足。 闻言,团子圆子才第一筷夹了菘菜,“嗯,娘,有肉味儿!”圆子点头附和。 在团子的眼里,有肉味儿的,都是好东西! 这一顿,还有半锅的馒头并一盆子的菘菜夹着还有肉汁。 娘三人躺在床上,摸着肚子,不约而同地想着,“要是天天能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038 各家 “咳咳咳……” “夫人,喝点儿热水……”丫鬟秋雨递了杯水给咳嗽的妇人,又拿了个大靠垫放在妇人的身后。 “好了,这一入了冬,我这身体就不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着二少爷长大成人……”妇人喝了几口热水,才感觉好了些,那也只是她忍着不咳出声儿来。 有人驾着马车来杨家村了! “你说会是找谁呢,咱村子里可从来没来过马车,这马儿可真高大,比驴车威风多了!” “那能比吗!那是往哪儿去呢,怎么停在阿花家了!是阿花爹在外面惹了事儿了?” 村子里三三俩俩地围在一处,指着那辆大马车。 “有人在吗?”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只是穿着绸缎子,那裙摆上头绣着蝴蝶,迎着风,似是翩翩飞舞。 端看一身裙衫,就比杨家村的姑娘家的好了不老少。 阿花娘早些日子就已经能下地了,阿花算是半解放了。 阿花娘闻声出了屋子,一脸戒备地看着来人。长得比她白皙,身段比她柔弱……只需一眼,阿花娘就觉察到了自己处在弱势! “你找谁!我家相公不在家!”阿花娘压根就不打算让人进屋来,将人堵在了院门口。 “大嫂子,我是想打听下,听说原先你身子不适,这是吃了哪个大夫的药方子的?能否给我看看?” 阿花娘光明正大地打量了眼来人,确实长得比自己好,幸亏阿花爹上山去了! 丫鬟让赶车的小厮拿了个荷包过来,塞给阿花娘,“大嫂子,我们也是听说了,家里头有人病着了,想请大夫瞧瞧……” 阿花娘下了力气捏了捏荷包,银子?假的吧?阿花娘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这人是给她送银子来的。 按捺住要打开荷包的心,阿花娘将荷包握紧,想了想这才开口。 “唉,这哪是什么大夫啊,就是一骗子,没少害得我跟家人离心,这人啊,就是想赖上我家。 偏偏我那婆婆就是信了,还整日地拿酒灌我喝,你说说,这哪是治病啊,这是想趁机要我命啊…… 大妹子,你说说这种人能叫大夫吗!你们快去叫人给抓起来!” 趁你病要你命? 丫鬟有一丝的不耐烦,只是受命而来,要是只听了这话回去,不说前头的五两银子白费,就是回去也交不了差! 丫鬟这会儿有些后悔给了阿花娘的银子了,可是看着她一脸防备的样儿,也知道银子拿不回来了! “大嫂子,你就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好的!” 阿花娘这还没说尽兴,有些不满被打断了话,可是手里的银子还有些磕手。 “那还不是靠了我自己,我想着可千万不能让那贱人奸计得逞,我就不想死,识破她的奸计……”抬头就见着丫鬟鄙夷地看着自己,悻悻地补上一句,“还有村头的杨大夫给配的药了……” 阿花娘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早赶了人走了。“好了,你们赶紧走吧,我能说的都说了,我还好好地活着呢!” “啪……”院门关上了。 赶紧回屋数银子去咯。 晚了,引了婆婆来了,这银子可就不保了! “青梅姐姐,那咱就回去?”看着越聚越多的村里人,青梅愈发厌烦,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东西,怕是都等着拿赏钱吧! 青梅点点头,上了马车。只在杨家村待了一炷香的时间的马车,扬长而去了。 阿花奶这几日有些受了风寒,听得大儿媳来说阿花家的院子停了一辆马车,吓得她是心“噗噗”地跳。 阿花大伯娘搀着阿花奶来了院子里,“阿花娘,可是阿花爹出事儿了?” “娘,没事儿,就是找我娘家的,找到我这儿来了,这不知道找错了,就立马走了。”阿花娘笑容满满。 大伯娘看着阿花娘一反常态地扬着笑,心里觉得狐疑不已。却不是自家的事儿,她也懒得管。 端看阿花娘只客套地扬着笑,却是戒备地不让人进屋子,小眼睛眯眯地盯着人。 要不是怕小叔子出了啥事儿,她还真不愿意进这个院子。“娘,既然小叔子没事儿,咱就回去吧,你身子还不好呢,赶紧回去躺着吧? 要不让慧娘给你开个方子吃吃?” 由着大儿媳妇扶着,回了屋子。“我看阿花娘那副模样,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就怕要惹出事儿来啊!” 这倒真不是阿花奶白担心了,每回阿花娘这副模样的时候,多半又得惹出点儿事儿来。“这身子好不容易好些了,能下地了,可千万别给我惹事呢,你小叔子这日子苦啊……” 大伯娘心里也没少觉得死去的公公没个眼色劲儿,小叔子可是好猎手,偏偏就订了个这样的媳妇!苦了俩小的,连自己也不愿意下山来。 “娘,你可得多劝劝小叔子,就算是再能干,在山里哪有地儿睡,这天儿都冷了。再好的老猎人,进山几日,在家也要多休息几日缓缓……” 说这话,她也有些私心,碰着这么不着调的娘,要是爹再出了意外,那还不是要苦了他当家的,这个做兄弟的。 大伯娘伺候着阿花奶喝了药是,睡下了。 田慧却是不知道,因着自己可怜阿花,惹了人的埋怨。说埋怨还是轻的。 “娘,咱今日吃什么,还吃肉吗?”这几日,那些个坑洞再也没有掉了兔子进去。 “行,反正都是要吃的!”田慧豪气万丈,她是不会说自己也想吃肉了! 团子笑眯了眼,“娘,那我帮你去洗菜去!”第一回的兔肉炖菘菜,第二日吃的菘菜可香了,满满的肉味,就相当于吃了两天的肉了! “还是洗俩萝卜吧,咱上回都已经收进去的萝卜的!”田慧还是喜欢吃菘菜,萝卜种得并不多,本想着,弄点儿腌萝卜条,就着粥吃最好不过了。 都已经过了小雪了,田慧的菘菜因着种得有些晚了,长得有些拆强人意。只是聊胜于无。 听钱氏说,往年这时候就该下雪了,村子里的农户都盼着下场大雪,来年有个丰收年。 吃得满嘴流油,田慧从没发现萝卜居然也能这般好吃! 田慧背着自家种的萝卜下山去咯,送了大部分给钱氏,又留了些给秦氏。因为秦氏只有一个人吃。 “这是你种的?”秦氏有些难以置信。 “嗯,钱婶帮着一道儿种的,就种在山上,不过不如旁人菜园子里的种的好!”田慧将篓子里的萝卜一个个地码好。 “嘿,咱村子里可真没有种萝卜的,这以前啊,可就我家种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秦氏的话茬子曳然而止。 “弄好了就回去吧,往后要是有啥难事儿,就来找我,我虽说也出不了多大的力儿……”秦氏蹒跚着往屋子里走,谢绝了田慧的搀扶。 只说话的那么一会儿功夫,田慧觉得秦氏瞧上去老了不少。那种疼,是从心里散发着出来的吧,才会那么浓烈,让田慧看着都有些不忍心。 早前就听说了秦氏的儿子,离家从军,同行的带回来的却是噩耗。怕是想儿子了吧? 田慧替秦氏掩好了门,想着有朝一日如果圆子团子不见了,离了她的眼,她怕是也要疯了吧? 不知何时,田慧早已经把圆子团子当成亲生儿子了……本来就是亲的,好不好! 大雪过后,村子里的才盼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嘿!我的菘菜,菘菜……”田慧很是捧场地欣赏了大半会儿的雪景,洋洋洒洒。 一大早就天阴沉着,田慧生怕要下雨了,一来一回地怕是得淋得湿透,也就拘着俩小的在山上。 “哇,好大的雪呢,不过咱怎么下山呢……”这些日子团子在山下玩得正在兴头上,虽说也喜欢下山,但是要生生断了他下山的路啊! 没等团子感慨完,田慧就拎着俩个竹篓子往外奔去。这么小的儿子,要是再习得几个字,怕是要吟诗作对了吧。 正想着,就笑了出声,欢喜地道:“娘的团子哟,赶紧帮你哥哥拿着筐子来……咱得收菘菜咯…… 回头等娘买了肉,咱包饺子吃……” “饺子,那是什么?娘,我来帮你了……”团子一听到吃的,也顾不上伤秋悲月了,小短腿地跟着田慧跑了起来。 “好好干活,才有吃的!”手起刀落,一颗菘菜离了根。 团子抿着嘴,却还是不甘心,“娘,你说的饺子是啥样子的?” “嘿!我晓得,我记得里正家吃过饺子,那个牛蛋蛋捧着好一碗饺子在村子里显摆!”牛蛋蛋是里正家的大孙子,好不容易得了个大孙子,这取名自然是千思万虑,这才有了牛蛋蛋这个小名儿。 “嘿!”田慧乐了,可是难得听到圆子这般酸溜溜地说话呢。“怎么样,好吃不好吃?” 团子撇撇嘴,“娘你真逗儿……”这话团子可没少听田慧说,这会儿总算是用上了。 “哈!倒是别的没学会,学会说娘了!”菘菜丰收,田慧这心儿都快飞起来了,好心情不跟团子计较。 不过,就是往日里,她也没见着会计较。 圆子有些不满被打岔了,“娘,我正跟你说话呢!你总是打岔……” “哈!我一时间忘了,圆子,你说吧,娘听着呢!”圆子忍不住心里嘀咕,自从爹没了,娘变得更好了,也不揍人了,只是,怎么说呢,钱婆婆常说娘不“着调”。 039 雪天 这场雪整整下了两天一夜,到了第二日傍晚才止住了。入目,都是一片雪白。 山里头,风倒是不大,只是连吸口气,嗓子里都觉得要结冰了。 田慧是一点儿都不想出去了,光是踩在雪里,棉鞋一准得湿了。 就在山洞里,菘菜鱼汤,加着馒头,田慧娘三人过了两日。这都已经算得上是大餐了,田慧想着下着雪,鱼儿也送不出去卖,索性自家吃了! 圆子是个小财迷,喝一口鱼汤,心里怕是都在掉铜板。“娘,你说这能换多少铜板呢?怪舍不得的!” “哥哥,不吃的话,死了也不值钱了,活鱼才有人买呢……”对于银钱方面,团子虽说也有些抠,但是却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主儿,一向比圆子大方多了。 团子的大方也仅是对自家人! 田慧觉得自己明明是个大方爽利的性子,咋就偏偏能将俩儿子教成这样了! 说不准,就是田慧这个做娘的不靠谱,才养成了俩儿子的这般性子。没办法啊,娘不靠谱,当然得靠自己啊,否则吃大亏了可咋办! 雪一停,田慧就抄着家伙扫雪了,总不能出来烧个饭,就得湿一回鞋吧?连灶里都积满了雪…… “这天儿这么冷,那娘三个怕是要冻死了吧!”柯氏看着屋外头正在扫雪的几个儿子,对着杨知雨说道。 杨知雨可不以为然,她可是听说了天慧不知道哪儿弄来的银子,做了好些冬袄!“娘,你说慧娘的银子都是从哪儿来的,光是冬袄啊,还有吃的粮啊,一两银子总是要的吧?” 说起银子,柯氏脸阴沉地可怕。“三儿虽说爱赌,不过手气不错,经常能赢些银子回来,怕是存了不少银子吧!” “那三弟没的时候,欠下赌债的时候,她就不拿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咱家差点儿卖地!”杨知雨瞪眼,就像是田慧活生生地抢了她家的银子似的! 柯氏虽说也有些心动,“这人都已经赶出去了,咱能有什么办法!唉,早知道当时就按捺住性子,慢慢地一件件,一桩桩地算过,算是便宜她了!哼!” “娘,那姨母说的事儿呢,也就这么算了?”杨知雨有些不甘心,自家还欠了不少饥荒呢! 柯氏说起这些,也烦的慌!“有什么办法,要是能将小兔崽子给弄回来才能作数啊!” 钱氏因着跟柯氏俩妯娌关系不和,起院子的时候,就特意挑了块地儿,远远地起了个院子,落得个清静! “这雪可算是停了,也不知道慧娘她们怎么样了……”钱氏拿着扫把扫着院子,不时地抬头望望山脚的那个方向。 知通也知道田慧颇得他娘眼缘,他媳妇可没少吃味儿。 杨知通的媳妇,孔氏,站在院子里看着忙碌地杨家人,自然也听到了钱氏担心那娘三人。 孔氏想起了前回,她娘和大姐来看她。乍一看到二妹,她都有些不敢认了,二妹嫁人也才一年多,怎么就苍老如斯了? “小妹,你也太不珍惜了,娘可是给你挑了个好人家,我呢,只嫁过去一年多,我那婆婆就说我是个不会下蛋的鸡,平日里没少磨搓我……”孔大姐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都是我这个做娘的不是啊,原想着你夫家都是好的,竟是不晓得,唉……”孔母也跟着抹泪,娘三人狠狠地哭了一通。 孔氏也一桩桩地说起了在杨家的日常,“旁的都还好的,我嫁过来没几个月就有了身子,也跟家里头做姑娘的时候一样,就是少了说话的人…… 只是我那婆婆性子却是古怪的……”孔氏看了看外头,偷偷摸摸地说道。 “这话怎么说?”孔母听得小女儿这般偷偷摸摸地说着,这才有了一问。 孔氏护着肚子小心地凑近孔母,“我那婆婆当别人都是傻子呢,总喜欢逗着我玩儿,不过我不爱搭理她,我都在自己屋子里。就吃饭洗衣的时候出去一下,我可宁愿在屋子里做些针线活……” 孔氏正说得兴起,丝毫没注意到孔母已经变了脸色。她可是好久没说得那么尽兴了,难得娘家来人,倒豆子一般地说个痛快。 “不过我不愿意搭理我婆婆,可是有人可热切着呢,咱村子里的一个gua妇,带着俩儿子,嘿嘿,还被夫家赶了出来,可劲儿地巴结着我婆婆…… 上回,我那婆婆弄了好些布料子来,不是还给你们送了吗?让我拿个料子给她孙女做衣裳,娘你都说我怀的是儿子,婆婆还非说是孙女!不过那可是绸缎的,还别说,真好看,我找出来给你们瞧瞧……” 孔母气得浑身发抖,孔大姐一听,拉着孔母就要走,“娘,咱走吧,我是没脸待着了!” “大姐,我可是你亲妹妹,你说的是什么话!” “啪……”脆生生的一个巴掌!孔母下了力气打了孔氏一个巴掌,从小到大,孔母都没碰过孔氏一个手指头。 “扶好你妹妹,跟我去跟亲家母赔罪去!这种女儿嫁出去,丢尽了孔家的脸!”孔氏被打蒙了,头都晕着。 钱氏自然是听到了大儿子的屋子闹腾着,孔母也丝毫没压低声音训闺女。 “亲家母,都是我不会教闺女,唉,啥都不说了,我这就带人回去教好了再给你送来!”不得不说,孔母也是个能干的。 钱氏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劝都没劝上一句。“原本我跟知通都商量过了,等把肚子里的生了出来,我再把人给你送回去! 这会儿亲家母既然提了,我也不拦着着。若是这肚子里的没了,我也不会怪你家的,毕竟我也是允了让你把人给接回去的! 也幸亏亲家母是个明事理的,咱也免得撕破脸,难得来一趟,吃完饭再回去吧?” 孔氏的半边脸肿着,头发散落着,见着杨知通进屋来,“相公,娘要赶我回娘家,我肚子里可是你的骨肉啊……”呦呦哭着,拉着杨知通的衣角不放。 “你是想着做大小姐的,我家乡下地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杨知通甩都懒得甩一下,直接往外走。 从孔母到杨家那么久,硬是连句“岳母”都没叫过。杨知通还真是失望了,她娘对媳妇好得真是没话说,村子里的哪个不说,连小弟都已经早有人家上门说和了,就是冲着她娘来的。 孔氏却是不知足,每每逮着她就能抱怨一顿娘的不是,日子久了,杨知通只觉得孔氏不可理喻!要不是有了孩子,叫让人回娘家去了。 孔母这张老脸都丢尽了,哪顾得上吃饭,让儿子驾着牛车往家里赶!那段日子孔家人可没少往杨家人,又是赔罪又是送东西的。 不知孔母怎么回炉教闺女的,孔氏再回来的时候,一反常态,兢兢业业,虽说做的有些不自然,但是到底愿意做了。能改好,钱氏也不想真休了儿媳妇。 “亲家母,我家都知晓我这个闺女错得离谱,还望你多教教我家闺女,我们老孔家感激不尽啊……”孔母自然知道钱氏的俩闺女双双嫁到了镇上,在婆家依旧很受重视。 钱氏就担起了**儿媳妇的职责。她也懒得管别人家的闺女,只是嫁进自家门了,若是任由其为之,往后兄弟妯娌间不太平,她这个婆婆的,看着也心酸。 不得不说,有时候基因也是很重要的,孔家人明事理,孔氏也只是有些不知事,钱氏如今做什么都带着孔氏在一旁。 孔氏也算是虚心好学,小意奉承,生怕被赶回去。跟钱氏接触地多了,也知道钱氏很好说话,虽说有些直接,倒也是不难懂。 婆媳俩地关系也渐渐地好了起来,连带着孔氏待俩小叔子都亲热起来,也当成自家弟弟看待了。 孔氏能想得明白,也是她的福气。 一家人都忙着扫雪,孔氏大着肚子立在屋檐下,钱氏生怕她滑着摔着了。“娘,慧娘前些日子不是买了好些面粉,吃喝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只是下山怕是有些难了……” 正如孔氏说的,田慧就算有大把的时间,也扫不出下山的路来。 “好了,咱等雪化了再下山,你们不是要认字吗?今天教你们学新的。”田慧在沙堆上写了个“本”。 不用想,田慧是拿三字经作“字帖”练字了。 “娘,等我们下山的时候,我又能去显摆显摆我认得的字了!”团子笑嘻嘻地道。前些几日,可没少显摆,引得村子里的小娃子都让团子教他们识字。 不过,团子也就认得几个字,哪够他显摆的,“我娘说了,识字不是一蹴而就的,要,要温故知新!” 照搬了田慧的话,虽然他也不太懂,只是听田慧念叨地多了,小孩子记忆力好,硬生生地给记住了,顺带得还能教诲别人! 做小先生可真是爽啊…… “那些小娃子可是没少拿好吃的贿赂团子呢……”圆子在一旁静静地写完一个“本”字,才抬头插嘴道。 “娘,这是报酬!”团子生怕田慧生气,赶紧解释道。 田慧也从没想过要把俩儿子教成大圣人,予取予求。田慧总觉得圆子的性子不温不火,还是强硬些好,这样子才不被人欺负。 “别太过火了……”田慧又仔细地说了一通写字,到了夜间,就跟着田慧背背三字经,娘三人就这般打发着时间。 040 生计 田慧的日子过的极为淡定。 原本盘算着半只兔肉等着过年的时候吃。只是每日都看着挂着的半只兔子,自是勾人的紧。 一开始,田慧想着再吃半只,半只留着过年。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啊,等吃利落了,骨头都倒了,才想到年夜饭的大餐提前吃了! 田慧又开始愁上了,大餐飞了,可是她又不想花银子啊…… 真不想承认,自己被传染了,越来越抠了…… 这场雪,下了停,停了又下,断断续续地整整有七日了。万幸的是,田慧早有准备,吃的满嘴流油啊…… 山里的雪不易化,虽说雪停了,可是田慧却是下不了山。 “哥哥,你说娘笨手笨脚地能抓到兔子吗?”团子很为她娘操心,忧心。 圆子也不大信啊,只是当着团子的面,总得给娘长长脸。“娘说行,就一定行的!娘不是拿了好多陷阱吗,准能行的!” “哥哥,你撒谎了……”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圆子转身不搭理团子,自己去练字了。 好不容易盼着田慧回来了,只是两手空空。 团子看着眼圆子,我就说不行吧。 圆子装作没看懂团子的意思,厚着脸皮问着好,娘也真是的,我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了准行,可娘倒好…… 两手空空!连之前带出去的都给折腾没了,兔毛都没瞧见!揪一把兔毛下来也好啊! “看什么,是饿了吗?”田慧看着哥俩热切地眼神,只当是饿地亮晶晶了。 圆子胡乱地点点头,生怕团子口不择言惹恼了田慧。 田慧在循着兔子的脚印在雪地上撒了不少陷阱。要说冰雪聪明啥的,都不是形容兔子的。野兔子实在是太过相信自己的脚印了,来来回回都是循着自己的脚印的。 田慧只是在有兔子脚印的雪地上设了陷阱,设了套,就等着兔子来回蹦跶了! “娘晚上再做些套子,明天就给你们弄肉吃,给你们都养得肥肥的!”田慧壮志凌云。 在圆子威胁的眼神下,团子弱弱地应了,田慧只当是饿的狠了,连说话的力气都小了。 没有了肉,田慧也就随意地蒸了馒头,烧了粥,就当晚饭了。 “娘,别忙了,上来睡觉吧……”圆子看着他娘一颗热枕的心,全扑在做套子上。心酸呐,又要白忙了一宿了! 扑一睡进被窝里,真够冷的。团子挪着pi股往圆子身旁凑,“娘,赶紧上来吧,被窝好冷啊……”敢情让她娘来暖被窝的! “等被窝暖了再叫我睡吧!”田慧这会儿都能想象地到野兔被套子抓住,乖乖地等着她来抓了! “娘,儿子冻死了……”团子撒娇卖萌,坐在那儿等田慧上床来抱着睡。 嘿!敢情是他的取暖器了…… 田慧纹丝不动,只顾着手里忙活着。 “娘,你又抓不到兔子,都白忙活了一天了……” 最后团子的结果是,孤零零地睡在里面,田慧抱着圆子睡了。 圆子想着,原来团子犯错了,他的好事就近了!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团子犯错挨罚,好像有些不厚道啊…… 不过圆子还是顶着团子哀怨的眼神睡着的,娘抱着睡觉真暖和,就是抱着紧了些…… 迷迷糊糊想到了团子的眼神,圆子探手把团子拖到怀里,才安心地睡过去。 团子正睡得迷糊,好暖和,就是他快被勒死了……呼呼…… 娘三个就这般叠叠乐地睡得极好。 一大早,田慧就醒了,先煮了粥,待得把自己收拾好,田慧就去马不停蹄看看她设下的套子了…… 一无所获! 下的套子坏了好些个! 田慧唬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圆子哥俩规矩地在一旁喝着粥。 “吸溜……”被圆子一瞪眼,团子立马捧起碗,沿着碗边一点点地喝着! 不能发出声音,发出声音就又要死定了,他可不想当做出气筒啊……呜呜…… 喝完了粥,哥俩识趣地一人一个碗去洗碗了,继而又规矩地去习字了。 低气压一直笼罩着,直到…… “儿子喂,快来瞧瞧肉啊,有肉咯……”田慧大嗓门地唤着还未起床的哥俩。进了冬天后,圆子哥俩越起越晚,田慧也由着他们睡。 睡得多,长得快! 团子惊醒,搓着眼睛,在田慧在外头喊了两回后,在冷静地对圆子说:“哥哥,娘这是好了?我能闹腾会了吧?” 圆子正在穿最外头的那件厚冬衣,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警报解除! “哥哥,娘要是多来个几回这样的,我怕是要疯了!” “谁要疯了,咋的了?娘跟你们说,咱又有肉吃了!肉呢……哇哈哈,我就说嘛,我如此能干,怎么会连肉都吃不上呢! 往日里是我懒,回头啊,保管你们日日都能吃上肉……”田慧谈兴大起,挥着手,豪迈地说着她的丰功伟绩! 圆子已经穿好了,“娘,有肉就换银子,这才是正理!” 呃,是这样吗? “不,不是,你们不是惦记着吃肉吗?”田慧结巴了,被儿子给教育了! 有仇报仇的时间到了! “娘,哥哥说了,咱早晚要住到山下去的,没屋子没田地,以后怕是要饿死的命!”圆子没少教育团子,兄弟俩齐心攒钱! 哥俩很习惯地忽视了田慧! 团子嫌弃打击不够,“娘自己想吃肉,总是赖我们!” 真爽!憋屈了一天了! 留下愣愣的田慧,哥俩去洗漱去了! “哥哥,我刚刚报仇了,嘿嘿,真爽!娘在愣在屋子里呢!”团子贼兮兮地凑近圆子,想到娘呆愣的模样可真好笑。 圆子瞥了眼团子,“下回可不许了,娘毕竟是娘!要是等娘回过神来,怕是要找你算账了!小心你的屁股!” “没事儿,我溜得快!我特意找衣服都快穿好了再说了!嘿嘿,逮不住我!”团子不甚在意,娘不打人! 这事儿听着,怎么就像是圆子指使团子说的…… 咱可怜的娘,田慧满腔的热情被,“咻”地浇灭了!她果然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想得周到啊! 期期艾艾!“明儿个我就下山去,把兔子给卖了,这兔子还是活的,应该能卖上好价钱!肉,咱就偶尔吃个一回,想吃了咱再吃!” “娘,这才对嘛……”团子在田慧的怒瞪下闭了嘴,只敢小声嘀咕。 ”娘,我上回问了阿花爹,说是入了冬,这些野物的价儿可是比猪肉都还贵呢!娘若是想吃的话,换了银子买猪肉吧?”圆子一脸“我懂你”的表情对着田慧,认真的说着! 就算是她再喜欢吃肉,这会儿也不能承认了啊!被儿子关照了! 就这样,田家开始了省钱大计! 山上的雪还没化,哥俩就被田慧留在了山上。 田慧深以为山上的兔子快成灾了!就三日功夫,田慧已经抓到了八只兔子!不过,可能是兔子出来找食的,一不小心,被田慧带窝给端了。 兔子本就喜欢干净,田慧循着兔子的脚印,离得远远地,待得看着干草丛,那多半就有兔子窝了。 田慧看见了兔子窝,小心脏是扑通扑通地乱跳,赶忙脱下棉衣,朝着兔窝扑去,乖乖,整整三只兔子。 发了!发了! 深一脚浅一脚地好不容易下了山,脚上的布鞋早已经湿透了! “婶子,帮我卖点儿兔子呗!”田慧脸皮越来越厚! “哎哟喂,怎么那么多的兔子,这山上的兔子都快绝了吧?”光是听听钱氏的“哎哟喂”,田慧就知道钱氏的心情极好。 田慧点点头,“婶子,都还是活的呢,我怕养下去,越养越受了!这只给你的,这个给秦婶子的!余下的帮我卖了呗!” “行!回头我让知通去趟镇上,给你卖了!”钱氏爽快地应下了。 田慧很是谢过一番,抬脚就要走了,“婶子,俩小的都在山上,回头等雪化了,我再下山来玩儿!” “你这鞋子还湿着呢,等干了再回去吧!”钱氏拖着人,不让走! 田慧拒绝了知通媳妇找来的鞋子,“不用不用,我这回去还得湿的,我也不放心俩小的,我得赶紧走了!” 孔氏的肚子已经显怀了,不过平日里也没啥活儿给她做,只接了些针线活做做!“娘,慧娘还真是仔细人,往日都是我对她有偏见!” 钱氏如今对这个儿媳妇也是极满意的。“嗯,慧娘是个好的,可比村子里那些个媳妇子好上许多!光是看她自己一个养着俩儿子,这份心就让人敬重! 你不要觉得在咱家好似对慧娘有些很多恩情,不过是邻里间搭把手。不过,端看这些日子,慧娘才刚刚有了生钱的法子,就往咱家送鱼,光是鱼,咱家就吃了不老少了!” 孔氏有了身子,这鱼汤多半都进了她的肚子。前些日子田慧就各家送了好些鱼,也不卖了,如今早就已经结冰了。 “娘,那叫相公早些去卖了吧,这会儿天才刚刚亮,路还好走些!咱就也就不留了吧,慧娘家日子也不好过,能攒点儿就攒点儿!”孔氏想明白了事儿,由着钱氏手把手地教了好些日子,自然也知道在杨家的日子,过得极舒坦的。 “咱婆媳俩儿还真想到了一处了,这八只都去卖了,秦嫂子那儿回头我去说说!”儿媳妇懂事,钱氏心里早乐开了花儿! 八只野兔,一共卖了半两银子有余。掌柜的还说了,往后还有的话,价格好商量! 041 施恩 山上的雪极难化了,哥俩已经好久没下山了。 趁着这一日,日头极好,田慧抱着团子,让圆子跟在身后,下山去玩耍了。 真是聪明啊!田慧特意给圆子带了布鞋,下了山,就让圆子换了。要说这新鞋子还是秦氏给做的,哥俩一人一双,田慧是没有的! 田慧知道自己不招秦氏待见呐…… 将圆子的布鞋放在钱氏那儿烘着,“慧娘,这几日有没有兔子,知通要去镇上,给她媳妇换点儿绣活……” 田慧忙不迭地点头,“就是婶子不说,我这会儿还得开口说呢!嘿嘿,可让我省了开口的机会……”田慧笑得欢快,得了便宜了! “那赶紧的,就等着你呢,别在这儿坐着傻乐了!”钱氏看着田慧越来越怎么说呢,开朗了些。 前前后后,光是卖兔子的收入,就已经快有二两银子了。 手里有银子,自然是越活越开心了! 将圆子的布鞋放在钱氏那儿烘着,“慧娘,这几日有没有兔子,知通要去镇上,给她媳妇换点儿绣活……” 田慧忙不迭地点头,“就是婶子不说,我这会儿还得开口说呢!嘿嘿,可让我省了开口的机会……”田慧笑得欢快,得了便宜了! “那赶紧的,就等着你呢,别在这儿坐着傻乐了!”钱氏看着田慧越来越怎么说呢,开朗了些。 前前后后,光是卖兔子的收入,就已经快有二两银子了。 手里有银子,自然是越活越开心了! 杨家又要办喜事了,在三日后。 田慧拎着三只兔子下山来了,山上的雪也开始在化了,兔子也不好逮了! “钱婶,知事的好事不是近了吗?我这不是不方便过来帮忙吗,这几只野兔就给加个菜!”田慧放绑着的兔子随手放在地上。 钱氏自然是百般不要,“婶子要是不要,回头我也没脸来了!” 野兔是收下了,钱氏死活非得让田慧娘三人来帮忙。“婶子家可没啥讲究的,有啥好不能来的!” 钱氏说的,是指田慧丧夫未满一年,不好出席杨家的喜宴。只是田慧早已是被赶了出来,也没必要守丧。 别人可能不清楚,钱氏自然知道,田慧只是避着乔五爷这些别有居心的! “婶子,回头你给我留点儿好的,让我一个人吃,那得多爽呢!”田慧傻乐傻乐的。 杨家的办得也算中规中矩,倒也没啥突显的地方,真是对不住钱氏年前靠着卖布小赚的一笔。 村子里最不少的就是酸人了。 “钱嫂子,你这银子可是赚发了,难得办次喜事,怎么着也要像模像样点儿!” 钱氏可不管是不是一个村子的,虽说都是沾亲带故的。“我说,管好自家的钱袋子才是正经!我家怎么就难得办回喜事!我大儿娶媳妇的时候,你不就是拿了一篮子鸡蛋,下面装得都是稻草也就算了,还有几个是坏的!啧啧啧,我家的喜事还多着呢……” 完败而归。 不过这都是闹闹嘴角,旁人听过也就算了。 这回,可是发生了大事了!有眼尖的,看到杨大夫家门前停着一辆大马车,跟早前时候在阿花家停着的一模一样! 杨大夫医术精湛,千里迢迢被贵人请去看诊了! 不肖一个时辰,杨家人无人不知。 阿花娘大摇大摆地找上门了。自从她幡然悔悟,这副身子好了后,在村子里走动起来还真是方便。 最是看不惯杨大夫的媳妇郑氏,总以为比村子里的那些媳妇子高贵。今天她就是来杀杀她的锐气的!她就是杨家村的女青天! 郑氏看着阿花娘就如进了自家院子一样,有些不认同,不过,上门就是生意!“阿花娘,你这是来找你叔抓药的吗?” 想着阿花娘在自家药铺里抓了不少药,也算是常客了,郑氏脸上不自觉得带出了笑意来。那都是银子的魅力,只是阿花娘却是误会了。只当自己是如此地受人尊重,受人欢迎。 “婶子,我是来跟你说事儿的!我这身子已经好利索了,哪用得着吃这晦气东西!”阿花娘自觉地是好言好语地说着话,正纳闷着郑氏脸色为何变了又变! 听说身子好了,生怕没了也就没了,郑氏也不愿意计较了!敢情她家堆着一堆晦气的东西!郑氏呼出好几口浊气,想着不跟阿花娘这个浑人计较,才堪堪把持地住怒火。 “阿花娘,有事你就说吧!” 久等郑氏不请人坐下,阿花娘就自顾自地找了条椅子,坐下了! “杨大夫这是被镇上的府上请去了吧?”阿花娘故意端着架子,不急不缓。 郑氏已经没了耐心,巴不得现在就打发了人。“想来,杨家村已经无人不知了吧?”她家老爷医术也就是精湛,连镇上的大户人家都慕名而来。 “那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向人家府上推举了杨大夫,怕是这趟好差事,可轮不到杨大夫!”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那贱人! 只是郑氏却不知阿花娘心里的歪歪绕绕,“这十里八乡的,就只有我家老爷是个大夫,不请我家老爷,难道请你去?”自从杨大夫生意蒸蒸日上以后,郑氏就学着镇上的人家,称呼杨大夫为“老爷”。 “镇上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杨大夫强,若是杨大夫比得上镇上的大夫,早就去镇上开医馆了,做什么守着这几件破院子!”阿花娘自觉已经跟郑氏很熟了,说出来的话也已经不必要多多过过脑子了。 郑氏抓狂,一大早就有了好事,可是架不住阿花娘这混不吝的人来给人贴堵啊!“我家的院子可比你家那破院子新上几倍!” “婶子,你这人说话咋就没个重点儿,你家的破院子有啥好说的!我说的是杨大夫医术不精!”跟老人说话这般累,阿花娘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真是越老越有涵养了! 郑氏恨不得将人打了出去!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他们家人是怎么跟她处下去的,阿花那丫头平日里看着也比她娘好啊! “我家老爷医术不精?这附近村子里的,谁人不找我家老爷看病抓药,就是你也没少找!我看你分明就是眼红我家老爷被人请去看病,就是老捣乱的!” 郑氏振臂一挥,俩儿媳妇架着阿花娘出去了! “娘,也就你才那般好性子跟这种妇人说这么多的话!要是我,早就乱棍打了出去!”大儿媳妇开口说道,小儿媳妇附和。 郑氏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这是瞧着人可怜,好不容易被老爷医好了病,却又像是得了失心疯!” 又演了一番婆慈媳孝的戏码,才算过瘾! 阿花娘本就是想来让郑氏巴结巴结她的,趁机捞点儿好处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又只是一个时辰,杨家村上下都知道了杨大夫是托了阿花娘的福,才有幸被贵人请去看诊的!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再说也有不少人瞧见了那辆眼熟的大马车,可是曾在阿花家的院子前停过的。 连阿花娘都亲口说了,这事儿八成多半就是这样的。不过阿花娘啥时候认识贵人了? 这些都不重要,阿花娘自从病愈,又是高调了一把。 “娘,咱家哪认识什么贵人!娘,你可不要再出去瞎说了,要是惹了贵人,可不是咱能消受的起的!”阿花这话自然是有人教着她说的。 阿花娘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哪听得进“赔钱货”的话。“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看不顺眼老娘日子过得舒坦,是吧?” 伸手就往阿花身上招呼。自从阿花帮着她奶,劝说她娘喝药,她娘好了后,非打即骂! 阿花娘遇着贵人了!不胫而走,就连阿花娘的娘家人也听说了。 苍蝇不叮无缝蛋。 阿花娘也是镇北的,隔了一个村,木家庄的。 “闺女啊,听说你的身子大好了,咋就没让人带个信儿给娘,也好让娘来瞧瞧你。让娘看看,怎么还瘦了些,真是心疼死娘了!”说话的正是阿花娘木氏的娘。 真真是母亲心疼自家闺女的戏码。 只是阿花远远地躲开了!她家姥姥可真不是个善人。 一进院子就东瞄西瞅的!看着就不是好样子! 那么多年来,阿花姥姥从不空手走!总得顺走几样东西,不过,阿花娘都是心甘情愿,只觉得还给得不够多! 不过,阿花姥姥是继室!阿花娘并不是好说话的人,偏偏对这个继室娘感恩戴德! 匪夷所思! 也难怪阿花爹赚了银子都是让阿花奶给存着的。 “奶奶,木家庄的那人又来了!”阿花瘪着嘴说道,她也只能避到奶奶这儿来。 村子里的,原本可怜她摊上了这么个娘,多半还会心疼她。如今她娘身子才好利索,就已经把村子里能得罪的都得罪了光,村子里的都拘着自家孩子,不让他们都阿花姐弟俩玩儿,生怕被人赖上了。 不过,依着她娘的性子,还真的啥都说不好! 也只有圆子团子才会跟她玩儿,可是他们已经好久都没有下山来了…… 阿花有些泄气…… 042 亲姥 阿花姥姥的反常到访,多半是因为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儿。 “好了,来者是客,咱家也不是真认识啥贵人的,你姥姥多半是闻着有好事才来的!”阿花奶也没啥不放心的,阿花娘摸不着银子的边儿,就算是想贴给娘家,也多半是死物。 不过阿花奶这次却是算错了,阿花娘手里头有银子,还是5两银子,能买上半亩水田了! “奶奶,我得溜回去听听,谁知道他们又要折腾什么事儿!不行,我得防着点儿!”阿花不顾她奶的阻拦,偷偷地溜回自家院子,偷听去了。 阿花姥姥从院子里一直到了正屋,“闺女啊,你的日子是越过越差了啊,娘这心里看着都不是滋味儿!要不是你爹,唉,哪用得着吃这种苦! 这,这,还有这,可比我上回来的时候都旧了些了……” “娘,女儿心里羞得慌,还没好好孝敬娘,还要娘惦记着我屋子里的日子!”阿花娘有些羞愧,拉着她娘的衣角,怎么都揪不开,阿花姥姥面上一抽。 阿花姥姥硬着头皮,就当没见着阿花娘拉着的衣角。“唉,家里的日子如今也不好过,你弟弟就要娶亲了,光是聘礼就要十两,就算是卖了我跟你爹这把老骨头,也买不上几两银子! 你大妹的日子,唉,比不上你,这事儿也不怪你不怪你爹,都是你大妹的命啊……” 其实,木氏的大妹,小木氏的亲事,跟阿花娘没半两银子的关系!只是因着阿花娘的这门亲事让阿花姥姥眼红了,想换给自家亲闺女! 可偏偏,阿花娘就觉得对不起了自家妹妹了!还觉得她娘疼她,如今想着出不上力,颇为自责。 “娘,相公的银子都是交给她娘的,就留了一些粮在家里,饿不死也吃不饱……要不,回头娘搬点粮回去?”阿花娘自以为想到了好办法。 阿花姥姥索性站起身子来,在屋子里团团转,看来外头传得不错,女婿是不怎么在家住的了! 这个没用的娘们! “女婿不回家的?娘跟你说啊,这家啊,银子都攥在手里,男人才会跟你一条心!以前你身子不好,咱也不能说什么,如今你身子已经大好了,理应你来当家的!” 阿花娘早就觉得自己应该管钱,免得被别的女人钻了空子,到时候哭的地儿都没了!村子里的就有不少虎视眈眈的! 听到她娘也如此说,阿花娘更加确信要掌家! “娘,我都听你的!” 阿花姥姥喜极,“娘说的都是为了你好!女婿是个能干的,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咱可不能学眼皮子浅的! 要是杨家有欺负着你的,你尽管回家叫你兄弟去!可惜咱木家就要断了香火了,你兄弟的聘金都拿不出来,唉……” 阿花姥姥看着阿花娘脸上阴晴不定,知道多半有戏!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阿花躲在窗框下撇了撇嘴。 “娘,你别哭了,弟弟就是咱木家的命根子,我,我这就一点儿银子……可不能都给你了……” 她娘真的有钱?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阿花啥也不说就往屋子里冲! “娘,你拿了爹的钱!” 阿花娘手里正拿着个布包,阿花姥姥正一门心思地盯着那布包,冷不丁地被阿花吓得够呛。 做贼心虚? 阿花姥姥趁着阿花娘不注意,一把夺过布包,拼命地往怀里塞,转头就开始骂上了!“你个赔钱货,瞎嚷嚷什么! 你家的都是你娘的!什么偷不偷的,还当你娘是贼啊!” 放好了银子,才有心思骂人。 阿花娘本没打算着全部都拿出来,只是被她娘这话一带,同仇敌忾地对着阿花,劈头盖脸就是又一通骂。 “你娘拿了你的银子,你骂我做甚!奶奶,大伯娘,快来啊,抓贼啊,我家银子被人偷了!”经过这么多年,阿花也懂得“识时务”了。 这要是以前啊,阿花固执地不让她姥姥拿走东西,只是人小敌不过,总是吃亏!就算是被打了,也只能生生地受了。 大伯娘看不过去,拉着拖着阿花很是一番教育,懂事的代价,她家如今已经搬无可搬了! 一开始,阿花爹还会重新置办回来,可是次数多了,也就由着去了。平日里反正他也都在山上,俩小的也都多数都在奶奶的院子里。 阿花姥姥也已经许久没上门了! 实在是,她就算是想搬,也比自家的都破,一堆子的破烂货! 阿花向外跑去,还堵住了院门,“大伯,大伯娘,我家又来贼了!” 阿花家人本就有心防着,早就听到了阿花的喊声,阿花刚刚堵住院子门,人就操着家伙来齐全了! 阿花姥姥可是不甘心,银子还没揣热,就得捞出来?她可不情愿! “亲家姥姥,这日子就算是过不下去了,也不用想着日日搜刮着嫁出去的闺女家!这传出去,你们老木家还要不要脸了?”阿伯娘早就看人不爽了,这逮着机会自然是不放过。 村子里最讲究的就是名声。 “我们老木家怎么了,怎么了!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可是不依的!我来看看我闺女,你们这是想怎么着的,想让我有去无回? 你们好狠的心呐,我好好的闺女嫁到你家做牛做马,她娘来了才没说上几句话,就能一个个操家伙伺候! 我要是在你杨家住上一日,怕是骨头都被啃光了!” 显然道行不在一个层次上的。 阿花奶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也没个精力跟人多说,“阿花,去请里正来,这种人家的闺女咱要不起! 这还有完没完了,日子没法过了!可怜我那二儿!” 阿花爹早就有这个人意思,只是阿花奶奶一直没应!说是阿花娘为了杨家生了一儿一女,身子又垮了,就当养了个人了! 如今身子大好了,阿花奶自然就没个顾忌了。是她,不惜福! 阿花姥姥噎了。 这是哪里不对了? 按照以前的套路,接下来就该杨家人跟他耍耍嘴皮子了,可是,怎么就请上里正了? 这是要和离了? 阿花姥姥慌了,真要是和离了,她可不愿意养着她! 银子也不要了,赶紧逃出来,直接丢给阿花奶奶一个布包,撒腿就往外跑,硬着挺着笨拙的身子,挤过一道道身子。 最后,一溜地消失在杨家村。 阿花娘一看杨家人的阵仗,看见她娘跑了,知道自己这下该倒霉了。 “娘,那银子能不能还给我?让我收着?”阿花娘舔着脸,看着阿花奶手里的布包。 阿花奶看都不想看一眼阿花娘,自顾自地打开布包,五两银子! “你这是做什么弄来的?你跟我来说说,说不清楚,就让你到里正那儿去说吧,我家可不要手脚不干净的儿媳妇!” 阿花奶也算是拿住了这一家人的命脉,多提提里正,衙门就对了! 果然!阿花娘一五一十地将事儿都说了。 还没等阿花奶反应过来,大伯娘就开始嚷嚷了,年轻的反应就是快啊…… “娘,咱家也算是分家的吧?这要是出事了,总不能您的俩儿子都得一道儿担着吧?您就算不念着旁的,也得多想想你的大孙子吧?”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大伯娘她却是清楚的很,阿花娘的药都是她陪着阿花奶一道儿给喂下去的! 这哪儿关杨大夫什么事儿!如今,请了杨大夫给贵人去看诊去了,这无功无过倒也算了,要是有个好歹! 这五两银子可是烫手的很呢! “是,是谁给你的,给你的那么大的胆子,让你这般,这般……”饶是阿花奶算是杨家村里数得上能干的老婆子了,可这会儿也吓得不轻! 就是去镇上的次数一只手指头也数不完,这会儿要是得罪了贵人,她想都不敢想! 大伯娘再接再厉,“娘,要不咱趁早走吧,就去,去我家远房亲戚那儿,那我现在就去整整?” 阿花娘只觉得这五两银子是她应得的,这是人家乐意给她的!怎么听着,就要逃难了?“大嫂,你可不能丢下我! 这可是别人乐意的给我的,可不关我的事!这银子现在可不在我的手里,在娘你手里拿着呢!” 阿花娘端着一脸无赖样儿,看得杨家人别提有多窝火了! 沉吟了半晌,“扶我回去!”阿花奶咬牙道,只是她已经没法子走动了。 一回到屋子,大伯娘就倒了碗水,让阿花奶喝下定神。 “老大媳妇,把我那木柜子底下的小木匣子给找出来。”趁着大伯娘转身去寻的时候,按了按额头。 “老大,你一会儿就回去整整东西,去你岳母家去帮几日忙,家里若是无事了,再带信儿给你!” “娘!”阿花大伯从没想过,家里有难了,还要避了开去! “听我说完,娘知道你和你媳妇是个孝顺的,不是你家惹的祸,自然不需你家承担。等事儿过了,再好好清理清理,这些年,是我太纵容了! 这匣子里装的是八两银子,四两是你二弟的,还有四两是这些年你们兄弟俩孝敬的,你都带上,零散的铜板就收着吧……” 谁都没有提那个布包里的五两银子。 阿花奶细细地交代了,大伯娘不放心,一直守着。 “唉,那么点儿小事儿,我难不成还能寻死觅活的?我还等着要清理门户的!去吧,去整整,明日一早就走!” 最后,还只是大伯娘,带着俩儿子一女,回了娘家。阿花他大伯留了下来…… 043 腊八 村子里正闹腾地厉害,可丝毫没影响到田慧一家子的和乐。 这会儿,田慧正在腌酸菜,田慧最喜这种酸酸的,很是下饭。不过,吃多了都是泪啊,田慧家的粮可不足。 “娘,咱这啥时候才能吃得上啊,还有你上回说的饺子呢?”菘菜都早已经收了回来,只是眼见这菘菜越来越少了,也不见着娘包饺子吃。 娘不是忘了吧? “早着呢,过几日就是腊八了,等腊八了咱再吃顿好的!”田慧抄着手巡视着山洞里里外外。 地主家有余粮啊…… 山洞的洞口齐齐挂着两只熏兔肉,一左一右,很齐整。 自从住进了山洞以后,田慧家基本早上一餐粥,晚上一顿干饭,稻子又该紧巴了。盘算自家也有小六两的银子了,来年打听打听能否买上半亩地,好歹也能吃上个小半年,总有的吧? 腊八不是应该吃粥吗?是不是哪儿弄错了?哥俩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哥,娘又犯迷糊了…… 又瞎说,被娘知道了,小心你的pi股!不过娘是不是真的忘了? 那要不要提醒提醒娘?我怕我的pi股又得遭殃了,我真是对不住它…… 在田慧满心地喜悦中,兄弟俩已经无声地交流了好几个回合了。 “咳……咳……娘……”圆子败北,败在了团子可怜的pi股底下。 圆子咳了好几声,在拉回了已经飘远的田慧,“咋的了,可是昨晚上踢了被子冻着,着凉了?” 作势就要来摸摸圆子的额头,被圆子避了开去。“娘,我没事儿,就是娘你愣神了,怎么唤都唤不应……” “有事儿你就说呗,我还没老,听得到呢!”田慧放下心来,淡淡地说着。 团子低头,娘又倚老卖老了,明明没走心!只敢小声地嘀咕,“娘明明又走神了……” “娘,腊八不是应该吃粥吗?”圆子只当没听到团子的碎碎念。 田慧离着团子极近,自然也听见了,只是自己走神了,总不能再赖团子吧,默契地当做没听见。不想,团子碎碎念的声儿还大了些…… “是啊,腊八粥腊八粥,不就有这么个一说吗?这我还能不知道?”田慧一副小看我了吧的眼神。 这么说来是个误会了? “咱就跟往常一样,煮点儿粥,弄点儿好的吃了,我盘算着再烧个半只兔肉吧!”田慧家的兔肉并没吃上几顿,都给换了银子了,最后几只也都各家送了些,自家留了熏干的两只。 团子咽了咽口水,成功地止住了碎碎念。 圆子知晓田慧自有思量,也就不多言了。“娘记得多烧几碗就好了……” “做什么多烧,我可不喜欢吃冷粥!”天暖,粥放不住。天冷了,粥热过了,可不好吃。倒了,又是白白地糟蹋了粮食。 呃,娘到底是明白不明白啊,用得着这样一惊一乍的吧?好人都该给吓出病来了!圆子哥俩心里哀嚎。 “娘,我猜想钱婆婆他们应该会给咱家送粥吧,咱也得给他们家送去!”圆子扳着手指头数着,跟自家交好的。 田慧还是一脸懵懵懂懂的,她还真的不知道啊,前世的腊八,她娘要是记得就给她一罐八宝粥就打发了。 “哥哥,我就说娘不懂吧!这么些年,娘,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团子又开始了碎碎念,还是逮着机会扯着田慧的衣角不放。 圆子眼尖地发现田慧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才出声道:“团子,娘上回都说了,忘了好些事儿了,咱得帮着娘记着!是吧,娘?” 万幸的是,田慧是跟俩小子一道儿过日子,就算是再反常,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会觉得有啥不对的! 田慧忙不迭地点头,还让哥俩往后对提点提点。 团子迎来了春天般温暖的好日子,田慧自此待哥俩和颜悦色。不过,好了伤疤忘了疼,只没过几日,团子就开始作了! 田慧早早地就在来往的小贩那儿,问了价儿,才知道红枣绿豆啥的,都是精细物儿。倒不是瘦肉来得实惠。 那就咸肉粥吧,田慧花了十个铜板割了一斤瘦肉,附带地送了根骨头,肉被剃得干干净净的。 田慧只道是捡了便宜了,小贩也是喜极,终于卖出了这块瘦肉了,肥肉好卖,这一路走过来,精肉竟是问得人都没有。 一回到山上,田慧切了一半的肉,给腌上了。想着明日就是腊八粥了,可得勤快些。 村子里,杨大夫一时间风头无两,附近村子里的寻杨大夫寻的更勤快了。就是走上个个把时辰来让杨大夫看病的,都有不少。 人道是,“那可是给镇上的贵人治过病的,只因着守着家里的本,才委屈在小村子里。明珠蒙尘,这不就被贵人给发觉了!” 慧眼识珠啊…… 不说旁的,光这些日子来,杨大夫的媳妇,郑氏,数钱数得手软。 不过,大多都是铜板! 相比杨大夫家的热闹,阿花家过得却是提心吊胆,过了好几日,这心儿也放宽了些。连大伯娘,也日日从娘家过来,白日里帮着烧饭的,到了晚间再回去。都是隔壁村子的,来去也方便。 阿花娘趁着人不注意,早就跑回了娘家。 “婶子,我就晓得你该来找圆子了!这是我爹打的野鸡,这两只是给你的!上回就说好的,你医好了我娘的病,我奶奶说了,让我爹等快过年的时候再给你送去,咯咯咯…… 我奶奶说了,圆子娘啥都好,就是不太会算计着过日子,心眼儿实乎着,这肉还是等快过年了再送去吧,让她们娘几个也能过上个好年!” 阿花煞有介事地学着她奶的口吻,学着笑着。倒是惹得田慧有些不好意思了。 “婶子家还有兔肉呢,哪用地着那么多的吃的,让你爹去卖了吧,也能换点儿银子,给咱阿花买绢花带!”田慧推着不肯收。 “婶子,我爹都已经卖完了才回来的,这是特意给你留的!我家这会儿事儿繁杂着,我爹怕是年前都不会去山上了吧……”阿花说及家里事儿,有些忧心。 田慧一向心疼阿花的早慧,“乖,小孩子可别想那么多,家里的事儿自有大人呢!你带着你弟弟,等明儿个婶子给你送腊八粥来,可好吃了!” 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思,被田慧这般一哄,也就忘记了,“嗯嗯,听团子说了,婶子做的东西可好吃了,还有那饺子!” 其实阿花不知道的是,团子也没吃过啊,只是团子顺口那么一提,显摆显摆她娘厨艺高超,样样精通! 田慧满脸黑线,拎着野鸡,寻俩熊孩子去了…… 腊八这一日,田慧起得很早,昨儿个就特意寻了钱氏的大儿媳,孔氏,话里话外带着腊八,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直到孔氏面露疲色,才被田慧放过。 田慧作为晚辈,要先给钱婶秦婶这些长辈的送粥的。 田慧将骨头焯了水,先将排骨炖上了。将米泡上。昨晚还特意寻了早前就晒干的菇子出来,泡着水,这会儿都已经泡实了。 收拾了自己,田慧还是习惯在山上转转,她也没指着以前下的套能再抓住兔子,只是习惯地走走。 等汤汁渐白,田慧倒了米进去,又加了切成细丁的菇子。 咸肉洗去了盐巴,也切成了细丁,想着等粥滚了再下锅,慢慢炖着。 田慧用的是大锅煮的,村子里也没啥交好的人家,圆子用手指头数来数去,也就三户人家。 哥俩是闻着肉香起身的。 “娘,能不能给阿土哥也送一碗儿?阿土哥说了,会给我跟哥哥送粥的,我也得回礼啊……”团子闻着肉香,精神倍好,“闻着香儿,就知道村子里寻不出一个来的,娘,咱得馋死他们!” 团子每回有求于人时,说话总能腻死人。 田慧一向赞成有来有往,就算自家日子再难熬,等宽裕了些,田慧总想着办法回些礼。 “有了阿土哥的那份儿,自然就不能少了阿水的!”圆子补充道。阿水还是一如既往地跟在阿土的身后,如今阿土常跟圆子哥俩一道儿玩,阿水自然也是少不得的。 田慧自然是一点儿意见都没有,自家喝了粥,就急吼吼地拎着俩罐子的粥往山下去,篮子里还装了俩个碗。 “这粥还有肉呢,可真香,要是天天能吃这粥就好了……”团子有些意犹未尽。 最近也不知咋的了,田慧话有些少了,只顾着自己偷偷地傻乐,团子却是接过了田慧的大棒,整日地碎碎念,没完没了了。 只是圆子却是苦不堪言…… 田慧给秦婶送了一大碗的粥。 “肉粥呢,咸肉的?放了菇子了,这肉是咸的吧?”秦氏接过碗,闲散地问着。田慧一一答了。 “这往后可得省着点儿,不过这粥却是对了我的胃口了,不过我一个人却是不爱弄这些复杂的,难得你有这个心了……” 秦氏寻了自家的碗,将粥倒进自家的碗里,洗干净了,再还给田慧。“待有空了,多带哥俩来我这坐坐!” 咸肉粥,慢火细炖,仔细地熬出来的,这味儿自然是极好的。不多时,那几家人人人都夸田慧好手艺! 阿水更是馋极,“团子,团子,你家的粥好吃,啥时候还有呢?” “明年的腊八呗,我也是头回吃呢,还没你吃的多呢!” 后来,阿水娘被阿水烦得无法,试了好多回,都不是这个味儿,到底也舍不得继续糟蹋肉了,果断地停止了。 阿水只得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来年的腊八。 044 休弃 接下来的日子,就没田慧啥事了,田慧也不讲究,就算是想讲究也没个讲究的地儿,就算是想请,灶神爷也没个待的地方。 是以,一切从简,只等着过年了! 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家却是忙坏了,不过家家都透着喜气。阿花家却是例外! 不过,阿花家也不算是一回两回了,村子里的都习惯地很。 田慧也只是听钱婶说了,阿花爹要休了阿花娘,这事儿已经提上了日程。本想着安生过个年,等年后再行事! 可是偏偏有人狗嫌人弃的。 阿花姥姥家来人了,阿花娘也跟着一道儿来了,端得是趾高气扬! 杨家村里,多半都是等着过年的,一看阿花家有热闹可瞧,都三五结伴地往阿花家的院子外站定。 “我给阿花定了门亲事!”才刚刚一进门,阿花娘就冲着杨家人说道。 阿花奶一踉跄,险些站不稳,要不是大伯娘离得近,极有可能这一头就栽了下去。 饶是傻子都能想到,木家人这时候上门,能给阿花定下上门好亲事。别是卖儿卖女就不错了,可怜了阿花这么个乖巧的娃儿了…… “啪!”阿花爹不怎么在村子里走动,多数都在山上。试想,阿花爹就是有再好交情的人家,有阿花娘这么一个人在,再好的交情都能被磨得“负债”! 阿花爹从来没说过,他是个不打女人的!况且这会儿,居然还妄想动他闺女!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我跟你拼了!”阿花娘捂着脸,就要往阿花爹身上冲,一副拼命的架势。 却是被木家人拦得死死的。阿花姥姥在她耳边说了好些话,才算是安抚过来。 “这做娘的哪有不疼自己闺女的!咱进去说吧,这可真的是一门好亲呐!”阿花姥姥劝服了木氏,就慢悠悠地过来想扶着阿花奶,一道儿屋子里慢慢说着。 这么一会儿功夫,阿花奶已经回了神。 “哪用得着如此麻烦,都是一个村子的,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若是真如亲家这般说的,是一桩大好的亲事,让亲戚邻里的,听听也好!” 阿花奶为人不错,村子里也有不少交好的老婆子。听得这话,那些个老婆就自来熟地让自家孙子孙女搬凳子搬桌子的,不肖一会儿功夫,就在院子里摆上了。 “你看,这不更加便利了,又宽敞!亲家,坐吧,来给咱说说,这是怎么一门好亲事了!”阿花奶本就不待见木家人,这会儿撕破了脸皮,更是无所谓了。 阿花奶让大儿媳妇扶着先落座了。 阿花偷偷地跑去请里正了…… 木家人根本不在意这些,只要人能弄到手就行了! “要说起这门亲事还真是巧了,原是我那远房的表姐,正得了黄员外家的差事,给黄员外的独孙说亲呢!这不,想着咱家的阿花年纪正合适,这不就找上了门了!” 就算阿花是闺女,木婆子也深知杨家人是真心疼阿花的,半点不提聘礼啥的,只说了黄员外家的门户。 面面相觑!莫不是错怪了木家人了。 打了好几年的交道,阿花奶也算是了解了木家人。 若是这是这种泼天的好处,不可能由着阿花爹打了木家的闺女,还舔着脸想给阿花说亲。多半是这黄员外家有啥故事! “这黄员外是哪个村子的,咋就没听说过!还有这给孙子说亲,怎么就可能轮得到咱这种庄户人家的,你可别说看上了咱阿花勤劳乖巧,这话我可是不信的!” 阿花奶可不是好糊弄的,娘家以前也算是书香门第,只是渐渐地没落了,不过到底也识得几个字,见识也是个不短的。 “原是隔壁镇子的,因着一些机缘,就举家迁到了咱隔壁村子,三里屯。可是置办了好些田产,听说光是在镇上的铺面就有不少呢,真真是个大地主! 阿花嫁过去可就是吃穿不愁的!要是我木家有适龄的孙女儿,不瞒亲家说,这般好事儿还轮不到阿花呢!”木婆子笑着道。 大伯娘自然也不信,若说木家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她是打死都不信的。“若说适龄的,那这黄员外的孙子年纪也不大,为何这般急着好人家,莫不是有啥不能跟外人说的吧?” 阿花娘一听她大嫂这般说,立即挑了起来。“大嫂就会说得好听,莫不是也看上了这桩亲事,想给自己女儿谋了去吧?我可告诉你了,这亲事是阿花的,我都已经把阿花的八字给人了,就等着合了八字,就换庚帖了!” “你个贱人!你把阿花的八字给别人了?你是怎么想的,这黄家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了!连自己亲生闺女都能卖,你还有什么能做不出的!”阿花爹指着阿花娘的鼻子张嘴就骂,看着阿花娘犹不知错,只觉得天下的人都是来占她便宜的,就颇为来气。 有时候阿花爹真觉得,当初就不该给她请大夫,这吃药,一吃便是几年,真该就这么算的了!自家虽说对得起人了,可是别人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一日日地变本加厉! 自家真的是做错了吗? 阿花爹有些无力,只盼着这事儿能妥妥地解决了,往后就领着俩孩子过日子,也能轻松些! 没有搅家精,日子就算是再难,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我卖闺女?我是光明正大地嫁闺女!我收些聘礼怎么了?黄员外家有的是银子,随便指缝里漏点儿出来,就够了!”阿花娘正侃侃而谈黄员外的银子,就被木家妹子,阿花姥姥的亲闺女,拦住了! “大姐,你就少说几句,这事是好事,咱慢慢跟姐夫说!阿花也是大姐你的闺女,你也能做半个主!想当初,可是你生了一日一夜,才将阿花生下来的,谁都不能埋没了你不是?” 说起这个,阿花娘更加来劲儿,“对,就是这个理儿,要是没有我,哪有阿花!我也是能做主的!” 阿花奶压根就不想搭理她,“这三里屯离咱也不远,回头让老二去打听打听,若是有啥不好的,我杨家是不认的!你们木家自己去解决! 我杨家有个规矩,不做童养媳!不卖女求荣!这是她曾祖父在的时候就立下的,我们这些晚辈都得循着来!” 木家婆子噎了噎,犹自说着,“阿花还有弟弟,这阿花嫁的好了,对弟弟也有好处不是,往后携带一把,这都是看不着的好处! 要说这正经的好处还是你们杨家人得了,我这外家也是盼着回头阿花发达了,能捎带地想到些!” 若不是阿花姥姥平日里的做派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光是听今日这话说的,确实是推心置腹! 倒是显得杨家人不识抬举了。 “里正来了,里正来了……”院子外围观的村民纷纷让出一条道。 阿花爹请了里正上座。 拿出了一纸休书,递给里正!“木氏女,不顺父母,口多言,善妒,求取不义之财!祸乱杨家,不配为我杨家媳!” 院子外,乱了!早就知道阿花娘是个不好想与的,谁成想阿花爹会如此严苛地说出! “你个忘恩负义的,我为你杨家生儿育女!落了个身体不适,到头来你却是要休弃我?”阿花娘也不哭,愤恨地指着杨家人骂。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怕告诉你,阿花的庚帖早就被我换过了,想来,过不了几日黄员外家的,就会抬着聘礼上门了! 童养媳!可是童养媳啊!我就让你杨家人世世代代的为奴为婢!” 木家人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了,木家人下了死力地捂着阿花娘的嘴,不过,那些话,都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里正原本也想着劝和不劝离的,只是,就听着阿花娘这话,这种妇人留不得!说不得,哪日就免得祸害了杨家村! 里正点头,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将休书还给了阿花爹。 木家人自然是不肯受! “接了休书再说,阿花这事儿咱还真没完没了了,我一会儿立马去三里屯,要回阿花的庚帖!”阿花爹也不管人接不接的,直接将休书扔给阿花娘! 阿花娘气不顺,接过休书,“你会后悔的!” 院子外的杨家村的村民早就等不住了,阿花娘的那句“杨家人世世代代为奴为婢”惹了众怨!杨家村住的都是杨家人,家家户户远近多少都是亲戚! “赶紧滚,杨家村不欢迎这种人!滚!” 里正也颇为生气,见此事已办妥,方站起身子道:“往后,咱杨家村的男子,不娶木家庄之女!世代谨记!” 村民纷纷嚷着要写进族谱! 木家人抱着头纷纷逃离了杨家村。 “是我家门不幸,对不住你们了!”阿花爹跟村子里的一一说抱歉。 “唉,这事儿也不能怪你,你也不想的,往后啊,带着阿花姐弟俩,好好过日子,有啥困难,咱村子里的都不是外人!”里正宽慰了几句。 村民就算有不忿,那也不是对阿花爹的!只是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听得里正这般说,自然愿意示个好。 “咱可没里正这般会说,但是里正的意思就是咱的意思!咱都是拐着弯的亲戚,可不许外道啊!” 杨家村,总的来说,对外还是团结的。 当日,就有不少村民跟阿花爹一道儿,去了三里屯。阿花奶不放心,也跟着一道儿去了! 045 多灾 等田慧听说了阿花家的事儿,那还是两日后了。 再说阿花爹跟村子里的一道儿去了三里屯,黄员外听说是“亲家”来了,热情客气地将人迎进府里,待得听说了来意,黄员外就要赶人了! “你一个庄户人家,还来退亲?给脸不要脸!”命下人给赶了出来。 黄员外家也是新搬来的,竟是没人晓得黄员外家的孙子。附近的村民只晓得黄员外家并不好相与,并不知晓府里头的事儿。 阿花爹差点儿急哭了,连夜跟着他大哥一道儿去了黄员外原先住的镇子,平定镇。 阿花奶也没闲着,领着阿花,跪在里正家的院门口。里正自然是不受这重礼,忙将阿花奶扶了起来。 “大嫂子,你这不是折煞我了吗?咱一个村子的,有啥事儿不能坐下好好说的!”里正帮让她媳妇将人搀扶进院子里。 里正媳妇,曹氏,阿花奶是隔壁村子里出来的,情分自然不错。 阿花奶也没闲着,领着阿花,跪在里正家的院门口。里正自然是不受这重礼,忙将阿花奶扶了起来。 “大嫂子,你这不是折煞我了吗?咱一个村子的,有啥事儿不能坐下好好说的!”里正帮让她媳妇将人搀扶进院子里。 阿花奶坐下,曹氏悠声劝着,不禁悲从中来。 “我刚刚鲁莽了,给你们贴麻烦了。只是我这心里头难受,家里又没个拿主意的,我就想着求着里正给帮帮我们家阿花! 阿花这才六岁,这会儿仍懵懵懂懂的,还不知道是啥事儿呢,只当是她妈给她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了……” 曹氏平日里对阿花就颇为照顾,当日的事情她也只是稍稍比里正晚了一步,都听了全。挨千刀的! “陆姐,这事儿我跟老头子也商量过了,让他去找找三里屯的里正说说情面。不过,这黄员外家行事跋扈,说不得不会买他们村的里正的账。” 曹氏昨晚就跟里正商量好了,今日去跑一趟。当初她嫁进杨家村,可是没少受阿花奶的照应。就是当初她连生俩闺女,在婆家不受待见,也都是阿花奶帮着伺候月子。 “累里正跑一趟了,想来这事儿也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我只是探听探听黄员外家的意思!上回人家根本就不愿跟咱打交道,没探明情况就被赶了出来!”阿花奶又让阿花给里正磕头。 田慧一直等在阿花家的院子里,只大伯娘帮着招待了田慧,不过也总算是弄清了始末,不禁替阿花担心。 阿花年岁小,就算是再懂事,还不是太理解奶奶为啥愁容满面。 “奶,不要哭了,眼睛要不好了。大不了我就去当那个谁家的丫鬟好了,等爹爹弟弟以后赚了钱了,再把我赎出来好了!”阿花拉着阿花奶的手,从里正家院子里走出来。 曹氏听着阿花软糯的声儿,眼泪再也止不住了,连连催促着儿子架上牛车,跟里正跑一趟。 阿花奶扯起笑,摸了摸阿花的头,“咱家的阿花真是懂事,奶奶不会让你去当丫鬟的,就算是拼上奶奶的老命!你还有大好的时间,奶奶老了,也活够了!” 阿花有些着急,“奶奶,我跟弟弟还还没能孝顺你呢,怎么就活够了!你要是不在了,谁来照顾弟弟,木家的都是坏人!可不能让他们把弟弟再卖了! 我皮粗肉厚的,本来就做惯了活儿的,就算做丫鬟也应付的来!” 祖孙俩相互扶持着走在村子里的小道上,太阳照在她们的身上,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阿花远远地便见着自家院子里站着的田慧娘三人,“婶子,圆子,团子……”扬起笑,大声地打着招呼。 田慧看着阿花的笑,不知怎的,有些心酸,想哭…… 低头看地,吸了吸鼻子,才对着阿花笑笑。 “去吧,跟圆子他们玩会儿,奶奶跟你婶子说会儿话!”阿花奶打发了阿花去玩会儿,也不知往后还能不能一道儿玩了。 阿花奶奶很清楚,自家只是庄户人家,跟黄员外这种有钱有势的人,是斗不过的。不过就算是斗不过,大不了远远地将阿花送走了,过几年再接回来! “婶子,你别担心了,我这不刚刚听说了,就过来瞧瞧,能不能帮上什么!”田慧也深知自己势单力薄,也只能多宽慰宽慰阿花奶。 阿花奶摇摇头,“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都是我家老头子,怎么就被这种家人迷了眼睛!” “婶子,我也出不了啥力,要不回头晚上的时候,我把阿花接到山上去住几日,这要是黄员外家来人了,找不到阿花也无法,咱能拖几日就拖几日。 想来,要阿花才六岁的娃子做童养媳,怕是黄员外家的独孙有个什么。咱家能等得起,怕是人家等不及!”田慧也认真想过了,只是昨日阿花家乱得很,就今日一早就过来了。 阿花奶想了片刻,“行,我也不跟你客套了,阿花就托你照顾些日子了!” 其实,大家都清楚,这日子怕是不会短的。 “晚上,让阿花在山脚下等我,我带着人上山,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怕人多嘴杂的!”田慧嘱咐了一通,阿花奶都一一应下了。拉着田慧的手,又是说了一通感谢的话,又哭了一场。 阿花自然是极高兴的,小孩子忘性大,欢喜地跟田慧上山去了。忘记了为啥住进山洞里…… 当日,里正就回来了,不过看神色就知道这事儿怕是难了。 “去找些人,咱去木家庄一趟!阿花奶,这事儿,咱边走边说!”里正一回村,连喝了两碗水,就吩咐上了。 曹氏不解,不过也没多问,搀着阿花奶上了牛车。 “木家真不是人呐!黄员外家寻的是闰月出生的女娃子,附近村子闰月出生的小的就那么几个。唉,真是冤孽啊,那媒婆说了好些人家,哪会肯啊,就算是再多的银子,人家也不乐意啊,这一听不就是卖女的吗!”里正早就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了。 原来,黄员外家娶的是童养媳,还只寻闰月的,媒婆又是个答不上来的,只说那独孙是好的,只是大师说了,要寻个闰月生的女娃子,方能事事顺心! 这话但凡是家里有心的,谁会乐意将闺女送去,稍稍一打听,就知道黄员外家是跋扈不讲理的!这才几岁的娃子,不是羊入虎口吗! 不过,媒婆也知杨家人定是不好说话的,就特意寻到了阿花姥姥家! 黄员外家开出的是,白银60两,水田十亩!聘礼另算。 木家人眼红了,忙不迭地应了下来,又不是自家子孙,平白的银子不拿才是傻子! 里正也没啰嗦,直接找上了木家庄的里正,把事儿一说!木里正都觉得没脸!这嫁孙女,本就是杨家的事儿,什么时候连外家都能做主了,这要是被旁的村子晓得了,谁还敢要木家村的人! “唉,老兄弟,我这没脸啊。要说这木家老爷子还是我堂兄,不过老爷子去了后,都是那位继室在折腾,谁成想,丢脸丢到了这份上了!” 一去,人去院空。 这就是白跑了一趟了? 问了邻居,才知道,昨日一早就走了,说是一家子去探亲! 见鬼的探亲!谁人不知道那木婆子的亲戚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断得干净! 黄员外可是放了话了,银子和地契都拿了回来,这事儿就算是结了!否则,这人,还是得嫁! 阿花家就是卖地也凑不齐那么多的银子,阿花奶当场就晕了过去! 一病不起! 等阿花爹风尘仆仆地回来时,蹲在她娘的床榻上,抱头痛哭了一回! 原来,黄员外家就是因着那个独孙才搬到了三里屯的!说是童养媳,不如说是冲喜的! 这要是冲得好,那也是造化!若是没人了,阿花怕是也得跟着去的! “娘,都是我没用,没管好那臭婆娘!这些银子,咱就是卖地卖人的也凑不齐,这些年一直拖了大哥家照拂,这事儿不能连累了大哥,大哥也还有儿子的! 我明日就去击鼓,把木家人给告了,就说是偷了阿花的庚帖!” 阿花爹来之前已经被里正唤过去说了一通了,原来黄员外家今日就命人担了聘礼来,不过是没让人进村子! “行,明日我跟你一道儿去!”阿花奶也哭够了,自家是拿这些人没有办法了。 木家有了这些个银子,随便去哪儿都能过得好好的,只是自家的日子却是没个头了! “娘,你在家吧,你这身子要是有个万一的,儿子可是罪孽深重了!”阿花爹死都不同意。 “这么些年,娘也真的是活够了,你爹当年糊涂,娘也好去地下骂上一通,否则我这心里头不解气!这么些年,娘都没回过娘家,说来也是娘的不是了。 你舅舅也早已经过世,你那舅母却还是在的。近些年,听说你舅母的娘家越来越兴旺了,还出了个当官的。你那表哥也在衙门里领着差事! 明日一早,咱就过府去求上一求,但求能帮上一把吧!” 阿花奶说这些也没啥底气,毕竟好些年不走动了,跟她嫂子也有些小过节。冒然去求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应了…… 046 路子 阿花早就向往着住在山洞里,如鱼得水! 田慧赚了银子后就又置办了一条大棉被,田慧从来不会这样委屈自己。 钱氏还唠叨了许久,不过被田慧三两句话就给顶了,“婶子,要是圆子团子冻着了,生病吃药又是一大把的银子,还不如早点买了棉被,盖得暖和些呢!” 这个时候的小孩得了风寒,也是要人命的! 所以,就算是多了个阿花,也不会冻着,脚抵着脚,热热闹闹,暖和极了! 入夜,“婶子,你说我奶怎么样了,我怕……” 白日里,阿花只顾着兴奋了,一入夜,想到了家人,睁着眼看着黑漆漆地山洞,有些迷茫无助。 “没事的,你忘了吗,婶子能看病,回头,婶子去看看你奶奶!”田慧小声地安慰着,又给阿花拉了拉被角。 这几日阿花家总是早出晚归的,田慧就算是去了,也没碰上人。 “快来咯,咱今儿个包饺子吃!”田慧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小贩,大手笔的买了两斤肉,小贩多送了一根大骨头!真是上道! 阿花不宜下山,是以圆子团子都陪着阿花一道儿在山上认字。 难得是,阿花也识得几个字,是阿花奶教的。 一听“饺子”,团子忙将枝条给扔了,忙不迭地去迎田慧了。 圆子难得地没拉住团子,让他收好他的那块。实在是因为圆子清楚,团子念叨了多久的“饺子”!不过娘早就说好了,过年的时候才吃的。 现在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难怪团子能激动成这个样子。 圆子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沙堆,暗忖着,这是不是意味着过不了多久,又能吃上一顿饺子了? 田慧也舍不得圆子用冷水去洗菜,真是越来越有母性的光辉了! “婶子,我帮你洗吧,我在家常洗的!我不怕冻!”阿花总想帮着田慧做些什么。 田慧心疼自己啊儿子,但是阿花也是小姑娘啊。“你看看你的手,都长冻疮了,回头婶子给你弄点儿东西涂涂,这冻疮不弄好,来年还得长!” 田慧拗不过阿花,也不想让阿花待着不自在,“那你帮婶子剁着这肉吧!小心手啊!” 阿花甜甜地应了。阿花刚刚听圆子说了,他娘原本说是过年才吃饺子的,这回儿多半是因着她在吧…… 总想做点儿什么,阿花心里头才能好受点儿。 等田慧洗了菜回来,发现阿花剁得有模有样,还真是做惯活计的! “阿花,你好厉害哦,圆子哥俩可没你能干!还是闺女好啊,闺女多贴心呢!”田慧毫不掩饰地夸赞道。 阿花笑得更甜了,“去年我奶还养着猪呢,我经常帮着剁猪食的!” 田慧顿了顿,就听到团子快人快语道:“你当我们是猪呐,还剁猪食呢!你剁的是猪!” 说完,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出来。 田慧看着阿花熟练的模样,就把剁菜的大任交给阿花了。自己去取了面粉,揉面团了。 等能吃了,也是下半晌了。 田慧看着东倒西歪的饺子,有些无力。田慧自己喜欢吃饺子,也乐得包饺子,这水平自然还是过得去的。只是,那俩熊孩子怎么说都要帮忙。 “娘,你说了还是生闺女好,不过我哥俩也不差啊,这活儿咱定是要帮着干的,否则落了个不如女孩儿的名声儿,这可不美了!”明明自己也想玩儿,团子还说得冠冕堂皇。 “是啊,娘,也让我跟团子敬敬孝,往后你想吃了,我跟团子都能给你张罗出一桌子的饺子来!”圆子帮腔。 田慧勉强应了,总不能拒了儿子尽孝吧? 田慧就将歪歪倒倒地都煮了,这一看都有半锅子了!别看这手艺不咋的,这哥俩包饺子的速度可不慢。 阿花也是新学,不过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心细手巧,又是常帮着做活的,没包几个就能像模像样的。 “这些个你们自己都吃了!”田慧指着锅里的饺子道。 圆子咯咯地笑了出声,“娘,你怕是不知道吧,团子打的就是这主意!就等着你嫌弃他包的饺子呢,然后我跟团子就能大吃一顿了!哈哈……” 团子满足地笑眯了眼。 这是被俩儿子算计了? 田慧不好收回自己的话,看着哥俩直喘粗气!连娘都敢算计了!“要是吃不完,我都给你们塞下去!” 团子乐不可支地直点头!“阿花,咱一道儿吃,我分你点儿吃吃!”现在就开始找同盟军了。 事实证明,田慧还是小觑了哥俩的胃口。半大小子,吃穷一家。这还是俩儿子,田慧顿觉亚历山大。 田慧将剩下的饺子都蒸了,想吃的时候再下就是了。 “娘,这饺子可真好吃!”团子感慨道,挺着大肚子正在绕着圈圈走。 田慧倒不是真心疼些吃的,自家也是难得吃点儿好的,自然不会抠抠索索的,只是怕人撑着! “不是还有吗?明儿个还能再吃!娘特意买了两斤肉,够你吃上两顿的!你们喜欢,过年的时候咱再包饺子吃!”笑过闹过,田慧的心情很好。 田慧趁着下山探听消息的空隙,去了杨大夫家的去抓药,给阿花治治冻疮,小姑娘总是受不了要挠挠! 川乌四钱,草乌四钱,当归四钱,透骨草四钱,红花四钱。 杨大夫媳妇郑氏,不情不愿地让她自己抓药。“你可别弄错了,我家如今的生意可是好的不得了!你要是弄错了,可别赖上我家!” 话里话外,各种挑剔。 “我说慧娘啊,你那婆婆都是好的!哪有做儿媳妇的,顶撞婆婆的!你婆婆都示好了,你还不得回去认个错,总不能让杨老三连个香火都断了吧?” 打了几次交道,田慧也知道郑氏是个什么人,正何况杨大夫如今风头正旺。凡事离不开药铺子,田慧还不想去惹了杨大夫这一家。 田慧也是听说了杨大夫给贵人看好了病,还是阿花娘举荐的。当时她还想过,如果换了她的话,是不是如今她也能开铺子了啊? 是不是也财源滚滚来!唉,又做乱梦了! 自来了这里后,田慧深深地以为,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凡事强求不得! 她只管安生地赚赚小钱,养大俩个儿子,然后享享儿孙福!嫁人啥的,她是不敢想了! 付了银子,田慧就拎着药包走了。 要说郑氏也真是的,死赖不放心,非得自己过称,称过了才算罢了!四钱的东西,到头来,怕是只有3.7钱!这点点儿都能抠索回去! 郑氏盯着田慧出了药房,仔细了数了铜板。“慧娘,你说你的银子到哪儿弄来的啊,是杨老三留下的吗?要我说啊,你一个gua妇,就算是带了好些银子,也教不好儿子啊! 这儿子啊,总是要认祖归宗的!” 田慧头都大了,一直忍着脾气。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只要长着眼睛的,都晓得这事儿原原本本是啥模样的!今日被你这般一说,倒是成了我的不是了! 你去外头打听打听,谁家儿子刚刚去,就把媳妇孙子给赶了出去的!” 郑氏一直觉得田慧柔柔顺顺,没成想说起话来却丝毫不饶人! “慧娘,我这不是好心劝你吗!你这样子,也难怪你婆家不容人了!” “行了,收起你的好心,我还真不大需要!你这哪是好心呐,回头说不准就得出去捅我几刀了!”田慧说完,施施然走了! “好心没好报!你会遭报应的!”郑氏重着田慧的背影叫道。 “天晓得谁会遭报应!”田慧都已经来了这里,想来报应也到头了。还真说不准,谁家先遭了报应! 这几日,郑氏出门谁人不恭维着,就连里正媳妇也得柔声跟她说话! 没成想今日却是被个gua妇给气到了,郑氏捂着胸口直骂娘。 “娘,你别气了,咱家可不是比一般人家,你别跟个家野村妇一般计较!没得失了身份!”大儿媳妇给郑氏揉着背,宽慰道。 郑氏气稍稍平了些。 “大嫂说的是,娘你只管放宽心,这种人咱村子里的早晚容不下!”二儿媳妇暗骂大嫂狡猾,把她的话都说了。不过想着自家相公跟着公爹在外头看病,哼,大方地不跟你计较了。 好生生地来抓个药,还被人给气着了,要不是自己不适合去镇上,田慧才懒得来这里抓药!谁知道这药价是不是涨了!不过看郑氏那种态度,说不准涨了还不止一点儿半点儿的! 阿花家的院子依旧空荡荡地没人,阿花她大伯娘也带着阿花弟弟回了娘家。 有些萧索! 要是她没动了恻隐之心,阿花娘身子骨没好,是不是就没了这一遭事儿了! 田慧长长地叹了口气。爷爷常说,她不适合从医,虽说平日里瞧着没心没肺,不过最是会多想的! 想到了早前就听说的卖了阿花的话,田慧也知道这事儿就算是阿花娘还是躺在床上,木家人怕是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思及此,田慧悄悄地松了口气。 上回托了钱婶子买的鸡蛋,田慧抬脚便往钱婶子的院子去了。 如今手里头有了些闲钱,再看看圆子哥俩,虽说长高了些,竟是比村子里的同龄人瘦弱矮小了许多! 她田慧养的儿子,哪能如此呢!就算是前头几年没把握好,现在吃回来还来得及! “婶子晓得你这手里头如今松泛了许多,不过,来年,你还得起屋子,这都是银子呢!可得省着些!”钱氏每回见着田慧要买东西,总得不厌其烦地唠叨上几句。 田慧认真地听了,钱氏大感满意,才放过了! “娘,慧娘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呢!”钱氏的大儿媳妇,孔氏笑着说道。 “唉,真是操心的命,回头等她下山来了,我再啰嗦点,由不得她不听!”钱氏握着拳头,干劲十足! 打算好好打造田慧一番! 047 老亲 阿花奶去了娘家,虽说已经将近有十年未踏入陆家大门了。 原本的陆家已经从小村子里,搬到了镇上,但是阿花奶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三进的院子,挂着陆府的匾额的,就是她的娘家! “娘,你说这会不会开门让咱们进去?”阿花爹有些惴惴不安,虽说是嫡亲的舅家,不过舅舅早就已经过世了,自家又有近十年没来往过,这冒然的上门求助,怕是不会应的吧? 听娘的意思,还是颇有些小恩怨的。 “敲吧,你舅母还在的!”阿花奶早就想好了豁出脸,为了阿花她真的啥都愿意!一把年纪了,什么都是虚的,但求子孙能过得好些,顺遂些。 不过阿花奶没想到的是,进入陆宅很顺利。顺利地阿花奶都觉得进错了地方。 “姑奶奶,咱都老了啊……有多少年没见了吧,*年了吧,你哥都已经去了九年了……”陆老夫人眼神有些迷茫,似在数着那些年,回想着那些事儿。 阿花奶看着身旁坐着的大嫂,有些寂寥,精神头却是不如她这个乡下老婆子,即使衣着光鲜,还有奴仆伺候着。 “大嫂,这些年是我执拗了……”阿花奶回想起往事,也有些落寞,好生地一门血亲,就这般说不走动就不走动了。 陆老夫人摇摇头,“你这脾气到老都没改!这些年,你给你大哥上柱香都不成,我这心里也是怨你的!你们兄妹俩,你大哥最疼的就是你了,就是我这个做嫂子的有什么不是,你也要多来看看你大哥啊!” 阿花奶想起以前的事儿,如今想来都不算啥事儿,心下更觉得对不起大哥,没脸就这个门! “你啊,这么些年,还是没个长进,对不起你哥了,往后就多来看看你哥,咱都老了,往后还要去地下见你哥的,这么些年,我也想过让老大去找找你,不过总是没走成,这也是我的不是了!总想着,你这姑奶奶不回娘家,莫不是还得我三请四请的! 唉,这日子啊,就拖拖一年又是一年了……”陆老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心下明镜似的,她这个姑奶奶大概是死都不会再登自家门了,如今过来,八成是有事儿的。不过,她不好好教导教导姑奶奶,她这心里头也憋闷地慌,那么些年的疼宠就因着小事儿说不走动就不走动了。 长嫂如母!她还是有这个资格的! “嫂子,是我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你!我若不是有事相求,也没脸进府来!”阿花奶想起自己的大哥,泪如雨下。 陆老夫人这些年怡心养性,脾气收了许多,不过也最见不得哭哭啼啼的,没来由地心情烦躁。“好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这是你娘家,你还真不想来了不成?我要是去了,你都不来见我最后一面不成了?莫说这种孩子话! 你这人啊,就惯会窝里横的!收起你的眼泪来,有事儿说事儿!” 阿花奶“听话”地止住泪,将阿花地事儿统统道来。陆老夫人摆起长嫂的威严,阿花奶还是很听话的。无他,只是因为阿花奶的爹娘早逝,自小就是由兄嫂带大的。 “你啊,叫我说你什么好!真倒是个窝里横的!”陆老夫人指着阿花奶,怒其不争! 阿花爹兄弟俩看得目瞪口呆,没成想她娘还能被人治得服服帖帖,还能指着脑门子说教!非礼勿视,低头看地,娘要是觉得丢脸了,非得找他们算账不可! 陆老夫人等训够了,才让身旁的婆子跑一趟衙门,让老大抽空回来一趟! “这些年老大在衙门当差,老二跟着我兄弟在外历练。回头,将阿花带我这里来吧,老大只给我生了俩孙子,都已经去入学了,让阿花来陪陪我,说说话!” 阿花奶知道大嫂既然这样说,阿花放在她这儿定是无恙的,“大嫂,这样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怒瞪!“那你来这儿做什么!行了,少说废话吧!让二侄子现在去接来吧,一个女娃子住在山上怎么得了!”陆老夫人拍案定下了。 陆大媳妇笑着说道:“姑母,你就依了我娘吧,我娘这是想侄孙女了!姑母,你有喜欢吃的菜吗,厨房已经在准备午饭了!” “侄媳妇太客气了,我们庄户人家中饭都不吃的,一日两餐!我哪有啥喜欢不喜欢的,没讲究这些过!”阿花奶笑着道。 陆老夫人不满意地瞪了眼大儿媳妇,“怎么说话的!这是你相公的姑母!多准备几个菜,叫老大回来吃饭!” 等老大媳妇退下后,才跟阿花奶诉苦道:“我这媳妇啊,唉,都是平日里给纵的!要不是我娘家日子好过了些,她还不将我放眼里了! 这也怪我一心想给老大找个有助力的人家!不过助力倒是没有,却是越发地不懂规矩了!比起来,老二媳妇却是极好的,我这心里头也中意,可惜跟着我兄弟上任去了!我都有一年没见着了!” 阿花奶就是再没个见识,也知道侄媳妇有些瞧不上她! “我冒然上门,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厨房可能准备不及吧!我这来了,啥东西都没带,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陆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也别替她说好话,前些日子下雪天一不小心风寒入体,腰膝又冷又痛的,行走都不便利,折磨死人了。” “可有请了大夫来瞧瞧了,咱老了,身子骨都不如以前了!”阿花奶关心地问道。 “我那老大你也是瞧着长大的,是个真真孝顺的。不过大夫说了,这是经年的老毛病了,风寒倒是好了,这老腰啊却是不行了!”陆老夫人知道这也是年轻的时候,活儿没少做,到老了都是一堆子的毛病了。 阿花奶想起了田慧,不过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医好,毕竟连镇上的大夫都说了是老毛病了。“我们村子里倒是有一个人,就抓了几十文的药,加了酒,就把我前头那儿媳妇的病给治好了,那可是躺了三四年了,吃了多少的药都不见成效!” “噢?还有这种事儿,我倒是听人说将泡了蛇酒啥的,这东西最是大补!不过想想都是瘆的慌。要是真那么灵,回头让我见见,我这腿啊真是疼得下不了地!” 用过了午饭,认过了亲戚,陆老夫人让阿花奶多来陪陪她,“在这镇上的,就咱姑嫂二人了,我几个兄弟都去了外头了,你可要多来陪陪我!” 阿花奶都一一应下了,就差发誓了,陆老夫人才放了行,让人把他们送了回去,附带着还有一车子的东西。 “娘,没想到舅母家这么有钱啊……阿花的事儿到了舅母那里好似就不算事儿了!”阿花大伯有些难以置信,自家就差倾家荡产了,对于舅母家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小事儿。 “你舅母家有钱,那也是你表哥他们争气,往后咱也只是亲戚,不可动了让人瞧不起的念头!要想让人看得起,就自己争气!”阿花奶训斥道。 阿花大伯有些悻悻地,“娘,我只是随便说说。回去,我就让俩臭小子去念书去!让我老了以后也能做做老太爷!” 这头母子三人松了口气,这事儿总算是有人能托了。 “相公,这都*年没上门的亲戚了,娘还将这事儿大包大揽的,要是人家找上门来可如何得了!”大儿媳妇正给陆家老大宽衣。 这事儿她想了一天了,心里头怎么都舒服不了!婆婆还当着乡下婆子的面儿斥责她,脸都丢尽了!居然让乡下人瞧了热闹! “那是我的亲姑母,我娘应下来也是应该的!”老大皱眉道,不愿意计较自家媳妇话里的意思,只想让她明白,这是他嫡亲的姑母! “那合该着早些年就上门了,你当时倒是没瞧见,对娘说话毫无半点儿恭敬的!求人也该有求人的样儿!”大儿媳妇不死心地道。 不耐烦!“那你跟我说该怎么样!哭着跪着求我娘,你才觉得满意?你这人的心是怎么长的,你娘家的事,我就合该着应该给你办的?往后让你娘家自求多福去吧,别被人揪着把柄,求到我门上来了! 不忘告诉你一声,我娘那时候怀着二弟,我读书的银子都是我姑母一针一线做荷包赚来的!哼,没有姑母就没有我现在! 你若是不想明白,我不介意休了你!大不孝!” 老大穿上大袄子,抬腿就走,不管身后哭得凄惨,摔杯子砸碗的。 “摔吧,摔完了就用你的嫁妆给我补上!就算是想死,也别脏了我家的地儿!我立刻让人给你送回你家去!” 这一夜,老大睡在了陆老夫人的屋里的榻上。 “唉,你那媳妇是越发地不懂事了!你姑母的性子有多要强,你也知道的,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怕是不会开口求咱的。 你那媳妇的眼里如今就只有她娘家人了,有时候连我这婆婆都不放在眼里了,给点儿教训也好!我听说她娘家人行事愈发张狂了,可会连累了你?” 陆老大摇摇头,才想到娘看不见,开口说道:“无事,趁着这回发火,我已经说了,往后她娘家的事儿我是半点儿不沾手了!娘以后也别管,随他们哭去,人心不足啊!” 陆老夫人点点头,母子俩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睡去。 048 大夫 阿花走了,娘三人的日子又恢复如初了。 还有三日就该过年了,田慧特意找小贩买了不少调料,还定了一块猪板油,五斤瘦肉,两斤五花肉。 沉寂了许久的村子里,也热闹了。 阿花奶家的院子更是热闹,无他,有人给阿花奶家送了整整一车的年礼。再加上前些日子阿花奶被一辆马车送了回来,也带回来了好些东西。 不过独独少了阿花一人! 村子里不少人都在猜测,阿花是给卖去做了童养媳了! “啧啧啧,当日闹得鸡飞狗跳的,实际上也是个贪财的!到头来还是卖了孙女,换了富贵!”不少眼红的私底下如是说着。 还有不少人问里正,“不做童养媳啥的,还写不写进族谱里啊,这人都已经卖了,咱这不是自打耳光啊!” 幸亏里正是知情的。 阿花奶从镇上回来的当日,就提着她大嫂给准备的一条五花肉去了里正家,说明了情况。 “莫瞎说,阿花奶可是咱村子里老人中独一份识字的,阿花被她大嫂接去了,跟着她大嫂身边,等这事儿衙门查清了,就会回来的!” 就算是里正这般说了,还是有不少人不信! 哪能这么巧,阿花人不在了,就冒出了一门贵亲戚。 说不定就是拿阿花换了门贵亲戚回来! 阿花奶也解释了许多遍,不过多少还是有人不信,她也懒得多说了!由着旁人看热闹去了! 里正原本也不信,不过里正媳妇却是多少知道些内情的,也知道陆家原先就跟普通的村户不一样,陆家人都是识字的!这么些年,日子过起来肯定也是有的。 不过阿花奶没说自家侄子在衙门里当差,只说了这事儿她家大嫂揽了去了! 多事之秋!杨家村! 阿花家的事儿才刚刚算是结了。 杨大夫家出事了!被官爷抓了去了! 不过巧的是,官爷还特意寻到了阿花奶的家。 礼遇非常! “老夫人,大人知道小的来杨家村,特意让小的给您带句话,让您年初一就去大人府上,这几日陆老夫人都在念着您呐!” 阿花奶懵了,她知道自家侄子在衙门里当差,不过没想到的是,还能使唤地动官爷,重点是官爷对她非常客气,口口声声“老夫人”,受宠若惊! “多谢这位差爷了,还劳您特意跑一趟了,回头我年初一就去!”阿花奶内心震惊,不过端的样子却是不差。 那回,只顾着叙旧了,倒是从没打听过大侄子在衙门领的什么差事。 阿花奶想晓得自家侄子这是特意让差爷来给她撑撑场面的,免得被人欺了去!在杨家村这种小地方,反而是差爷更加让人畏惧。 杨大夫医死人了! 阿花奶家要发达了! 阿花奶家要发达了,那是以后的事儿,且是人家的私事!杨家村也只是震惊,震惊过后就完了!根本就比不上杨大夫家医死人了来得震惊! “你们这些长舌妇,不要瞎说!我家老爷医术精湛,医好了贵人,怎么会医死人!”杨大夫媳妇,郑氏对着前来围观的怒斥! 郑氏心里其实也没底,看着自家老爷被差爷带走,塞了银子后才知道原来是那个贵人将老爷给告了!却是没说把人给医死了! 死都不能认了,要是被那些曾经在他家抓过药的晓得了,他们定会讨要银子回去的! “娘,相公也被带去了,这可怎么办啊?娘,你快想想办法吧!”二儿媳妇哭着道。 郑氏正憋着一口气,“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大呢,出了事儿就躲哪里去了!” “娘,我在这儿呢!我刚刚追上去,让差爷多照顾着些爹和二弟他们!”老大气喘吁吁地道,一看就是刚刚跑回来的。 郑氏满意地点点头。“你赶紧也跟着去镇上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可是真的将人给医死了!” 老大媳妇开腔道:“娘,我给相公带点儿衣服,若是逼不得已住在镇上,也有个换洗的。娘跟弟妹也找件大衣服吧,我看爹他们身上穿的并不厚!” 郑氏连连应是,被突如其来的差爷吓懵了,倒是忘记了要给多穿件厚袄子了,听说牢里可是阴森寒冷的狠了。 “相公,我跟你说件事儿!”老大媳妇关上门,戒备地盯着外头,直到看见她娘都进了屋子才说道。 “有事儿你就说吧,我还得去镇上呢!”老大有些看不上自家媳妇主次不分的,都这样了还拉着自己说个不停。 老大媳妇心里想好了说辞才道:“一旦进了衙门,咱家的这些家底子都不够看的。若是爹真的把人医坏了,咱家也不够赔的! 若是咱家就这么倒了,你也没有二弟的医术,咱是靠天吃饭的,没了地,咱儿子可咋办呢!若是要饭,我都愿意陪着你去,只是咱就一个儿子,我这心里头不舍得啊!” 说起独子,老大的语气也软了。“你别哭啊,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咱也不是没良心的人,咱家还有十几两的私房银子,若是爹的事儿是小的,不用卖地的,咱几家凑凑银子就够了,咱也不藏这些私房了,若是真的无法子的话,咱总得有条后路。 就咱这点儿私房也只够买一亩地的!” 老大思忖,直到郑氏在外头唤人,“我晓得了,我这就问娘要银子去,这上下打点,哪样不是要花银子的!” 郑氏平日里虽然把银子看得紧,不过也知道去了衙门,凡事都得打点银子,就是传个话,也是要打点银子的。 就是自家药铺子开在村子里,也是到衙门里打点儿了银子的。 取出五十两的银票,“省着点儿花,可不能让你爹他们受罪了!” “娘,那是我亲爹亲弟弟,我恨不得现在被抓去的是我!”老大也抹着泪道,他确实也担心自家亲人! 娘几人又哭成了一团,“老大,你快点儿去吧,去吧!不用担心家里头!” 当晚,老大并没有回来。 第二日,就有陈府的人上门来打砸了!陈府,就是杨大夫看病的那家贵人! 郑氏几人手无缚鸡之力,就是郑氏再泼横,也不敢上前拦着,生怕打砸到了自己,那可是要老命的!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就那么一日之间,杨大夫家竟是到了这步田地! 许多之前上门来求药的,纷纷要求退银子,还有不少人骂着“庸医,庸医!” 郑氏这会儿早已经由着旁人骂着,只是想要银子却是半个铜板都没有的,她还要拿银子就自家老爷和儿子的! “走,咱去镇上!把东西整整,咱就去镇上!”幸亏年前,想着生意红火,原想着凭着老爷如今的名望,早晚有一日就能将铺子开到镇上去的! 郑氏特意背着人在镇上买了个两进的院子,虽说地段不太好,在西市的西角落里! 不过,总好比在这里受人欺凌来得好! 就算自家到了这副田地,郑氏还是不会轻易放下架子!天底下医死人的多了去了! 只要老爷能从牢里出来,她家换个地儿照样能给人看病赚钱! “娘,去镇上好是好,不过咱吃住都是要银子的,在村子里,能省多少是多少!”买了宅子的事儿也只有郑氏自己一人知道,就连杨大夫也是瞒着的! 这会儿郑氏也没想过要瞒下,把宅子的事儿说了。“粮食啥的,回头叫老大来家里拉,把院子锁了,就说咱去镇上打听消息去了!” 郑氏一向说一不二,大儿媳妇也乖乖地闭嘴了! 村子里一阵唏嘘,直传了好些日子。 “陆老婆子,你给我出来!有你这样害人的吗!明明知道我家老爷没看好你家儿媳妇,还把我家老爷举荐给人,你这是存心眼红我家啊! 怎么,攀上了贵人,了不起啊!那还不是卖孙女卖来的!” 大年初一,郑氏一回村子就直奔阿花奶家,站在院子门口,就破口大骂! “唉哟,你还真是不讲究!人家可是被好几辆马车请去了镇上了,你这会儿来骂人,这不是故意的吗!” “我看呐,是特意寻了人不在的功夫才来骂的,要是在的话,她哪敢骂呢!你没瞧见,那些个官爷都对阿花奶是客客气气的,一口一口地老夫人!” 郑氏仗着自家男人是个大夫,这些年口下不积德,就是杨大夫被人抓了,屋子被人打砸了,也没想过跟里正说声,跟村子里的说声,早就有人看不顺眼了。 附近村子的都在骂,杨家村出了个骗子! 听听,这名声,可是连累了一个村子的! 可是他们家倒好,被打砸了就被打砸了,院门一锁,就去镇上了! 留下了坏名声,都是村子里的帮着担着了! “你们闭嘴!我家老爷就是被抓进去了,你们也有求着我家老爷看病的时候!哼!”郑氏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比村子里的那也乡野村妇,高贵了不是一点半点儿的! “谁敢找你们家老爷看病啊,要是一不小心看死了可咋办啊!”毒舌的哪儿都有! “那都是陆老婆子,明知道她儿媳妇是慧娘那gua妇医好的,非但不说,还让儿媳妇举荐了我家老爷!活活地害了我这一家子!”郑氏一听人这般说,本能性地反驳。 待得说完,才明白过来她给那贱人扬名了? 049 过年 静了! 是不是耳朵出啥问题了?这泼妇说的是慧娘?就是现在住在山上,带着俩儿子的慧娘? 这几十年都白活了!杨家村民只觉得难以接受。 只是到后头,却是越传越神乎。 “你看看那慧娘定是不同的,要不是这样,一个妇人带着俩儿子还能去山上住那么久都没出事儿?” 这几日田慧都不曾下山,安心地在山上过大年! 田慧炸了猪板油,自此过上了有油的生活! 对于难得能吃上这么油腻的油渣子,田慧想着是包包子呢,还是摊饼子吃呢?有东西吃也是够让人纠结的了! 问俩熊孩子,“娘,我们都吃,不挑食不挑食!唉,过年就是好啊,吃饱了就想下一餐吃什么打发时间了!”团子抚着肚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有感而发。 田慧也知道问俩小的问不出啥东西来的,还是做包子吧!田慧喜欢吃包子!累死累活的,总得挑自己喜欢吃的做吧。 有时候,田慧很是感谢一日两餐!若是一日三餐,他们娘三人怕是跟不上节奏了吧? 闲来无事,圆子哥俩最喜欢帮着田慧打下手了。 田慧如今也没教着纵着,该做的活儿,也都让哥俩帮着做的!这个家还是得靠他们撑起来的。 油渣子,菘菜,瘦肉,田慧用这些调成了馅料,做包子。 原本说好的饺子,就这样没有了! “娘,这个包子也好吃!咱可得省着点儿吃!”说这话的,一般都是圆子。 他们家一向分工明确。 是以,在圆子的监督下,十几个大包子,一人一日只能吃上三个! 田慧家的年夜饭异常丰富!除了包子,还有骨头粥,瓦罐顿五花肉!自家腌的菘菜也能吃了,不过,按田慧的口味来说,还是不够酸了点儿。 大过年的,油腻了些,吃点儿酸菜还真是够爽的! “娘,你说咱以后会不会都像今年过年一样,有肉吃,吃到饱为止!”躺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最易伤感了,要不是这样连个这么小的娃子都学会了悲秋伤月的! 看来是穷怕了,饿怕了啊…… 团子毕竟小了一岁,到底比圆子乐观多了。“娘说了,咱的日子定是越过越好的!” 田慧前世也从不守岁,如今家不像家的,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再说,她一向就不是守规矩的人! “娘,我以后要赚好多好多的银子,就光是自己家里走走都要抬轿子的!娘要是想买东西,就到自家铺子里去挑就成了! 不对,让人到咱家来,娘看着挑就好!” 田慧闲来无事,母子三人又兴致正浓,嘴贱地问了,“你们以后要做什么?” 团子连比划带说的,将自己想的说了出来,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哥哥,你要做什么呢,你还没有说呢!要是你想不出来,以后我赚来的银子分给你花就成了,谁让我要照顾你呢!”团子还记得娘说的,以后要照顾哥哥的! 田慧百感交集,自家的儿子就真的是啥都是好的! 圆子不赞同地看了眼团子,“我是哥哥,是我照顾你照顾娘的!听戏文里头说,做了大官就能保护家人!我以后要做官,让娘和团子不受别人欺负!” 看来我是老太君的命了咯…… 田慧很欢喜这个喜庆的结局,只是她现在也只是双十年华啊,等到老太君,那得多少年啊…… 算了吧,还是要先靠自己努力啊。儿子的话就是动力啊! “娘早些时候就想好了,等咱家有了银子的时候,就送你们去书院!你们也别说不,现在咱家是没这个银子,等攒了银子再说不迟! 现在就多跟着娘认字也是一样的!” 大年初一,就算村子里热闹极了。 田慧很是大方地一人给了一个儿子一个红包,二十个铜板。“这往后啊,这就是你们的私房钱了,可得好好攒着,想买什么都得想明白了咯!” 有了私房钱的哥俩,笑得跟小老鼠似的,吱吱吱,贼贼的。 田慧也没做啥新衣服,一来自己不会做,只学着大概。二来,俩孩子的冬衣还都是新做的,能省则省了! 收拢了衣服,田慧带着俩儿子去拜年了。 真没啥好送人的,田慧安慰着自己,年前就已经送过了年礼了,现在空手去随便拜个年应该是没事儿的吧? 不过因着年初一,睡得有些晚了,等收拾好,吃完早点,下山来都快午时初了。 只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村子里也太古怪了些。 待得到了钱婶家的院子里,才晓得怎么一回事儿! 钱氏虽说也知道田慧给阿花娘抓过药,但是也没仔细想过田慧真的医好了人了?要不是那些个消息灵通的来打听消息,她也不会知道。 “婶子,我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运气好而已!”田慧从没想过要凭她的半吊子医术医人。 话落,就拉过圆子团子给钱氏拜年!有儿子就是好啊,挡箭牌也有了! 果然,钱氏被哥俩作揖的模样儿逗乐了。“真是乖,奶奶都准备了红包了,快收着!”钱氏一人给了一个红包,十文钱。 好满满当当的红包哦。“婶子,都太多了些了!” “不多不多,我年前卖布赚了一小笔,这点儿只是一点儿零钱!”钱氏格外心疼田慧娘三人,给的红包自然不小。 对于杨家的那些个子孙,她可是只包了两文钱的! 爱屋及乌,钱氏的俩儿媳妇也都给圆子哥俩准备了红包,都是五文钱。 趁着过年,圆子哥俩很是发了一笔小财。 只盼着日日都是过年才好! 钱氏大儿媳妇,孔氏笑着道:“慧娘,你帮我瞧瞧,我这胎怀得可好?”她从不晓得慧娘居然懂医,居然放着现成的大夫不用,每回有事儿都是请的杨大夫! 那个据说医死人的杨大夫,孔氏愈发觉得心里有些不和劲儿。 “早瞧过了,弟妹的胎很稳,只是,这往后啊还是多走动走动,等发动起来也会顺当些。”田慧不是产科医生,生产啥的也不太懂! 孔氏这才觉得安了心,“还真不愧是个懂医的,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别说,咱村子里女子识字的可是不多的!”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钱氏婆媳三人将田慧夸地那个是天花乱坠,田慧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下半晌,就有人满村子的找田慧! 原来打砸杨大夫的院子的家奴又来了!正在寻田慧救命呢! “这位就是田夫人是吗?原不该大年初一就来打扰您的,还望您能跟老奴走一趟,老奴给您磕头了!求求你救救我家夫人!”说话的是陈夫人的陪嫁嬷嬷,吕婆子。 大过年的,钱氏被吕婆子这一跪给跪懵了,忙去扶起吕婆子,“有话就好好说呗,我看你一把年纪了,有话说就是了!你找的是慧娘,是吧!喏,就在这儿,你好好说!” 吕婆子将陈夫人的情况说了一通,原来是杨大夫将人给误了。倒也说不上误了,只是药剂重了,陈夫人又是常年体弱的,受不住这番大剂量,初始还有点儿起色,只是越到后头越是难捱了。 年前,还晕倒了一回,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请了镇上的大夫一瞧,原来是碰上了庸医了,还将陈夫人的身子给拖垮了!这才有了到杨大夫打砸的情况。 说陈家无礼,也不知该说杨大夫被富贵迷了眼。 杨大夫知晓自己的医术有限,若是能医好阿花娘,早在几年前就好了,可偏偏杨大夫被富贵迷了眼。 陈家下人说了,若是能医好他家夫人,光是诊金就不是十两二十两的!陈夫人娘家也算得上一方豪富,陈夫人的嫁妆颇丰!就是陈老爷也不想自家夫人有事,不说刚刚生了儿子,正是浓情的时候!就是岳家,也是助力! 陈夫人不大好时,陈府还特意来请了杨大夫过府瞧了瞧,杨大夫却口口声声说是无事,还说阿花娘便是如此,熬过这一茬就会慢慢好了! 这一熬,差点儿把命给搭上了! “去一趟是无妨,不过我先说好了,我也不一定能做些什么!”田慧并不觉得自己能做什么,不过听来也是产后气血两亏引起的诸虚损证。 也难怪会打听到阿花娘。 “我这就随你走一趟吧,不过,我先安顿好我的儿子!”田慧点头应下,只是不放心俩个儿子。 吕婆子心下大喜,“俩小公子也一道儿过府玩玩吧……”吕婆子做了几十年的下人,自然极会看人脸色。看得出来,田慧并不放心将俩儿子放在村子里,来之前,吕婆子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 吕婆子也同情田慧,作为一个女人,最苦的大概不过如此了吧? 田慧点点头,她也真是无法,说不准过会儿杨知礼他们一大家子人就会过来拜年的,田慧还真不像让儿子碰到那家人!说她自私也好,儿子如今只是她的! 跟钱氏打过招呼,田慧就领着俩儿子上了陈家派来的马车,在杨家村民的注视下…… 050 看诊 进了陈府,坐在主位的是陈夫人的爹娘,陈老爷陪坐。 “小女就劳烦夫人了,听说夫人才是那位医好了村子里的!”雍容华贵,这是田慧见过的最贵气的妇人了。说话的正是陈夫人的娘,王老夫人,听说出生官家。 王老夫人看着田慧身上穿得单薄,都不知是何年的冬衣了。俩儿子身上的冬衣却像是新做的,心下忍不住叹息。 这些田慧都已经听吕婆子说过了。 “小妇人只是稍稍懂得些,不过,小妇人是要用酒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这就去看看陈夫人,开方子!”田慧也不啰嗦,大过年的,她还想好好带着俩儿子好好玩玩呢。 “用酒?难怪原先的方子也是用着酒的!不过,为何要用上酒呢?小女不胜酒力……”王老太爷有些不懂了,从没听说还有拿药入酒的。 蛇胆酒,果酒,这些倒是常见。 “酒作为一种辅料,可以对中药材的多种作用加以引导、改变,使之能更好的按用药目的发挥疗效。 酒有这样的作用在于它本身味甘苦辛,中医认为味甘能补、能缓、能和,苦味能燥、能泄,味辛能散、能行! 药和酒相互配合,酒助药行,药增酒性!实不可小觑!” 田慧还是头回跟人说起专业知识,专注的时候总是特别有说服力。 “只是小女不胜酒力,喝不了多少!”王老夫人听着田慧说的,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田慧也是有备而来,“咱就先从小剂量开始,逐步过渡到需要服用的量,也可以用冷开水稀释了后服用! 酒量小的,可把浸泡好的药酒用纱布过滤了,加冷糖水或者蜂蜜水都成!” 王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如此,口味上也能好上许多!” 王老太爷则想地更多了些,“这酒可有何要注意的?” “仔细要说的话,理应注意季节时令!孙思邈也曾说过,冬服药酒二三剂,立春即止,此法终身常尔,则百病不生。 如今正是饮用药酒的最佳时节。如果服用药酒是为了治病的,倒是随时可以配制服用的。不过陈夫人体弱,等过了立春,我再换个方子。” 如此妥当,又加之本就有治好的例子在前头,王老夫人还是有些信服的。如今,镇上的大夫话里的意思,最好的多半也是如此躺在床上。 那就是等同于半个废人似的,那还不如放手一搏! “爹娘,让田夫人进来吧!咳咳……柯儿才那么小,我想陪着他一道儿,看他娶妻生子……咳咳……” “夫人,你别说话,田夫人医术精湛,定能医好你的!”陈老爷起身就往内室去了,显然是个疼老婆的主儿。 圆子和团子由着小丫鬟带着在屋子里玩着。 田慧随着王老夫人进了内室,三两个炭盆里正烧着上好的银丝炭,就算是她穿得单薄,也觉得热,还是闷热! 屋子里还熏了香,只是也没能掩盖住重重的药香儿。 田慧皱着眉头,“将熏香灭了吧,趁着午时日头大的时候,多开开窗户吧!”随口一提,至于是否照做,田慧还真没办法,端看人配合不配合了。 田慧仔细地看过陈夫人的眼睛、耳朵、唇色,面色苍白,唇色爪甲淡白无华。“陈夫人是否头晕目眩,肢体麻木,心悸怔忡,失眠多梦。呃,大便燥结,小便不利的?” 也不知道古人是否难言,不过还是应当问仔细的。 王老夫人在一旁直点头,“田夫人说的极是!正是如此!” “嗯,那我就开个方子吧,会将用法都写上,寻个仔细人再泡!”田慧的毛笔使得可不咋的,更别说是小字了。“呃,能不能找个会写字的,我说她写呢?许久不使笔了,怕是……” 王老夫人早就知道田慧如今的处境,倒是可怜人! “枸杞子八钱,当归身、川穹、白芍、熟地黄、人参、白术、白茯苓各十钱,大枣十颗,生姜二十钱,炙甘草十钱,白酒三斤。”田慧接过大丫鬟写的方子,细细地看起来。 唉,这小子写得真漂亮,自己连个丫鬟都不如啊……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儿子好好习字! 院子里正玩得开心的哥俩,还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都快到头了。 “原本是需要泡上十几日的,但是还是越早越好。用热浸法,密封以后,隔水加热两刻钟,取出,静置几日,即可服用!”田慧吩咐完了,将方子递给陈老爷。 陈老爷仔细地看过,又递给了岳丈大人。“这生姜不就是厨房里用的佐料吗?这也能下药?” 田慧看了眼陈老爷,看来也是仔细看过方子的,倒不像是在岳家人面前秀恩爱的,田慧心下敬重,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出来。 “陈老爷看得仔细,确实就是烧菜常用的生姜。咱常见的就是,生姜用于发散风寒,多用生姜加红糖乘热服用,往往能得汗而解。其实这也算是简单的药方子。 生姜汁,性味辛微温,有化痰、止呕的功效,主要用于恶心呕吐及咳嗽痰多。 生姜皮,味辛凉,有利尿消肿之功效……” “咳……”王老夫人尴尬地咳了咳,这田夫人说话也没个忌讳。不过听说那些有本事的人,都有些怪癖!心里越发觉得田慧是个能耐人了。 陈老爷也有些尴尬,“田夫人医术精湛,没成想就生姜还有那么多的学问!” 田慧点点头,受了! 陈老爷面部抽抽,这不是应该谦虚几句吗?还是他家夫人好,又柔顺又知礼,要是这田夫人能医好她家夫人就好了! “咳……田夫人,为何这方子跟那个村子里的那人不一样了?”王老太爷早就已经放下了方子了,看着田慧侃侃而谈,心里头也是信了大半。 那种自信的神色,多半是有能耐的。 “因人而异!”这一日已经说了太多了,田慧懒得开口了。只说了四个字,就闭嘴不说了。 屋子里一阵静谧。 “咳……田夫人,这因人而异从何说起?”王老夫人收到了王老太爷求救的眼神,干咳一声开了口。 “想必王老夫人前几日也惹了风寒咳嗽,时有咳嗽,可多喝些萝卜姜葱汤,可比吃中药来得好多了!”这因人而异说起来又是一堆,田慧只挑省事儿的说。 王老夫人惊喜!前些日子照顾闺女,不小心惹了风寒,生怕闺女知道了自责,等大好了才又来了陈府,喝药都是悄悄的! “如此,小女就托田夫人了!”王老夫人接过吕婆子准备好的荷包,“这是田夫人的诊金,待得小女大好了以后,定会重金酬谢田夫人!” “这诊金我就收了,不过重礼酬谢就不用了!既然收了府上的诊金,都是我应该做的!”田慧接过荷包,招呼着俩儿子走人了。 “劳烦老夫人给派辆车,送我们回去吧……”这大过年的,哪儿去弄车呢! “这都是应该的!”陈老爷让下人去准备马车,陈家人直把田慧送上了车,看着马车行远,才转身回去。 “这不是我的!”田慧看着吕婆子正命人往下搬东西,直让住手! 吕婆子笑着道:“这是我家夫人特意命老奴准备的,大过年的还劳烦您特意跑一趟,我家夫人心里头过意不去!” 原来不是误会啊,确实给她的啊!只是看着这往下搬的布料子,都是上好的绸缎。无福消受啊…… 吕婆子将田慧送到了钱氏的院子里,钱氏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六匹料子,惊得手都不敢去摸一下。 “难怪杨大夫家会嚣张至此,这给大户人家看病光是诊金,就是惊人了!”钱氏并不知道田慧得了多少诊金,光是看着这摆着的料子,就知道诊金定会不少。 “想来是陈夫人看我穿得寒酸,才想着特意送我这许多布料子的!”田慧也有些被惊到了,原先以为十两银子的诊金,已经是天价了。 那也是因为陈夫人久病未愈,陈家又是有钱人家,自然是不把这些银子放在眼里的。 事实就是跟田慧猜想地差不多,陈夫人看着田慧也就双十年华,衣裳虽洗得干净,就差打上几个补丁了,又是大过年的,谁家有新衣会不拿出来穿呢。 “娘,听说田夫人还有俩儿子,吕嬷嬷却说俩小子身上穿的新的,虽说算不上好,只是看着田夫人身上穿的,唉,都是做娘的人了……”心下大软。 自家也不差几匹布料子,王老夫人也乐得大方,只盼着田慧能尽心尽力! “慧娘,要不将这些布料子卖了换钱?这一匹布,大概也能卖上二两银子的吧?留下一匹自己用,其余的还能换了买上一亩地呢!” 钱氏早就替田慧盘算好了,只是心里头算了许久,才算出了价儿。 “不卖,不卖,那么好的料子自然要放着自己穿了!”哪有女人不喜漂亮的衣服的。“咱一人一匹分了,我这还有十两的诊金呢,婶子帮我留意着,等过了年了,帮我置办上一亩地就尽够了!” “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哪能要呢!”钱氏怎么说都不肯。 “嘿,婶子,你若不要,那我就给旁人去,反正都是得穿的!这布料子都放婶子这儿了,山洞里也不好放!” 田慧三言两语地就将料子分好了,还留下三匹,田慧就放着做私房了。 051 热情 跟秦婶子,田慧家时有往来。 秦婶子养了两只鸡,鸡下的蛋多半都给圆子哥俩吃了,只是那两只鸡着实有些老了,老得已经不是经常下蛋了,只是秦婶子还是不舍得杀了吃肉。 “我这院子静得很,也亏得两只鸡能陪陪我了,养鸡也不费什么事儿!有蛋下总是好的……”秦婶子说起这话时就有些语无伦次。 来往,有来有往。以前,田慧家多亏了秦氏的照应。如今,田慧得了好东西,自然是没忘记秦婶子。特意挑了靛蓝的料子,并着两盒点心,一看就是高档货啊…… 秦氏早就准备好了红包,不过田慧一来村子就被人截了和,等田慧下半晌过年拜年,秦氏连饭都摆上了。 “怎的这么晚还来呢!”秦氏心里放心不下田慧娘三人,按说田慧定是会一早就过来拜年的,等到下半晌连个人影都没有,秦氏难得地踏出院子,去了钱氏家。 这才知道田慧被人请了去!这又是一惊! 就算秦氏不怎么出门,也听说了杨大夫家闹得轰轰烈烈的事儿,可是很为田慧捏了一把汗! 田慧来了秦氏的小院儿,又被关心了一把,满足感爆棚。“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被瞪了!悻悻地住了嘴…… “难得得了些好料子,就放着做衣裳吧,还到处送人做什么,惯会穷大方的!”秦氏口里说着这话,心里头暖着呢。 穷大方……又穷又大方……那不是整个儿就是傻吗? “嘿,那是孝敬婶子的!婶子心里指不定多少高兴啦!”田慧咧嘴一笑,非得让秦氏笑一个,还一副“笑吧,笑吧,我知道你心里头乐意着呢”的表情。 “行了,我一个人吃饭也早,就到我这儿吃吧,我再去弄俩个菜,咱随便囫囵点儿吃吃过!”田慧难得看到秦氏这般客气,这般多话,受宠若惊啊! “好啊好啊,秦奶奶的菜可好吃了!”团子抢先答道。 早先在钱氏家,钱氏就说要留饭,田慧死活没应,杨家人多,田慧也不想麻烦人家,就推说了还有些剩菜,不吃坏了可惜。 只是看着秦婶一个人有些可怜,年夜饭都是只有一个人的,怕是昨儿个都是睡不好的吧? 呼,幸亏她有圆子和团子…… 田慧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手,帮着秦婶子打下手去了。 今日的秦婶子话很多,田慧不知怎么的,却是高兴不起来,有些想哭…… “婶子,等今年我们下山来,院子租我们娘三人点儿吧?”田慧脱口而出。 秦氏正说着话,冷不丁被田慧这句话给惊到了,继而沉默了。 田慧也自知失言了,这话啥时候都能说的,却偏偏现在说出口!田慧暗骂自己不会来事儿,“婶子,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头去啊!婶子,我真不是故意的啊……若是你愿意,我往后都不提了!” “噗嗤,这有啥大不了的事儿,回头我将东厢的三间屋子叫人收拾收拾,就能住人了!”秦氏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顶着些许压力,心性自然非常人所比! 田慧暗暗松了口气,“婶子,那修缮屋子的银子我出,我出!” 秦氏想明白了,也不拿矫,“我租房子,哪用得着你给我修缮屋子的!” 秦氏烧了半只野鸡,这野鸡还是阿花爹当初给田慧的谢礼。又炒了个蛋,炖了个丸子蘑菇汤,这饭也就能吃了! “娘,我就说秦奶奶的烧的菜好吃吧,娘烧的也好吃!”团子看人下碟。 田慧正嚼着鸡肉,含糊地应着。自家儿子的性子,田慧已经不想计较了!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田慧无处可去,索性带着儿子在山上背书习字。 悠哉地日子过得很快,等田慧娘三人再次下山来的时候,已经是初六了。杨家村的年差不多也过出了。 “慧娘,你下山来了啊,这几日都没怎么瞧见你!” “慧娘,下回让我家小子多跟圆子哥俩玩玩儿吧,听说小小年纪便认字的啊,真是了不起……” “慧娘,粮食够吃吗,不够尽管问婶子要啊……” 田慧这一路走过来,被吓得不轻,多半也只是眼熟,突然的热情给田慧吓得够呛,直拉着圆子团子不松手。踉跄地往钱氏院子跑去。 就是钱氏的院子里也站着不少人了,田慧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不过被人眼尖地瞧见了,“慧娘来了啊……” 田慧傻傻地扯了面皮笑了,硬着头皮进了院子。 真是够了有没有,她大多就是不认识的啊,不过阿土娘她倒是认识! 僵持! 幸亏有嘴快的,“慧娘,听说,那镇上的贵人请了你去看诊了啊,怎么样,有没有医好啊?” 打太极!“这看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谁都说不准的!” 也对!杨大夫那会儿,都快一个月了才事发!现在说什么都早了!默默地走了一批人了…… “慧娘,你帮我看看,我这几日胸闷气短的,是不是要吃药了?” 田慧看着说话的那妇人,红光满面,嘴边还油腻腻的。一大早就吃那么油腻的,真亏她能吃的下去! “少吃些肉就成了……”一个村子里的,田慧多少还是认真看了。 轰笑。那妇人臊红了脸,“慧娘,你会不会看呐?” 说完,顶着众人的笑,跑了! 旁人也不敢开口问病了,生怕成了别人的乐子。 钱氏开口撵人了,“好了,大家伙儿笑过乐过就好了,我这边还有事寻慧娘说呢!下回有事儿再来啊……” 众人这才散了。 “婶子,吓死我了,我这一路走过来,碰上不少人了!”田慧没敢说自己不认识,若是说了,吓死的怕是钱氏了。 孔氏跟田慧熟了,渐渐地也能说上话了,“我家不也是,这几日多得不得了,一开始娘还请人屋子里坐了,这水都顾不上倒的。就是二弟妹烧水都来不及! 不过这俩日也不往屋子里请了,就让人围着院子里说话了!” 杨家村算得上大村了,村子里基本都是姓杨的,村子里还有杨家祠堂。杨家人世代居住在此,是以,就是杨家人也不清楚到底从哪一辈开始就住在杨家村了。 可能也就只有查查族谱,才能弄清楚了。 “这都是来打听你是不是真会看诊的,会不会看药房的?”钱氏总算是松了口气,“杨大夫就算是平日里医术不咋的,但是有个大夫在村子里,有个头疼脑热的,看病总是方便些的!” 这是看病难呐…… “我也就半吊子,说不准还比不得杨大夫呢!不瞒婶子说,我把脉都没学好啊……”爷爷才教了她一年的把脉,就被扔这里来了! “呃,那你是怎么给人看病的啊?会不会跟杨大夫一样,被人砸了招牌啊?”钱氏只以为田慧治好了阿花娘,自然看别人也是能的! 想来也是,年纪轻轻的,医术总是有限,难不成还能真是神医不成? 田慧手一摊,“我又没想着开药铺,哪有什么招牌能被砸啊,连我家那山洞都不一定能找得到,上哪儿砸去?”田慧背靠椅背,一大早给吓得不轻呢。 钱氏看着田慧那欠揍的模样儿,伸手拍打了田慧一下,“你这人,真是半点儿长进都无!你不知道,杨大夫家算得上咱村子里日子过得好的了,那么多人,可是全靠着杨大夫给人看诊抓药过活的! 还攒下了不少银子。听说在镇上都置办了宅子的!” “那是人家的事儿,我就守着俩儿子过日子就成了,我不乐意跟人打交道,寻上门来推不过也就算了!等事儿了了,杨大夫还是会开药铺的,到时候有地儿看病了,就不会想到我了! 再说了,我开的药方子可不便宜,配着酒,价儿更高了……” 钱氏自然早就知道了田慧开的方子是配着酒的,不用说,就是村子里要是没个大病痛的,谁都不会花这种银子。 钱氏心下狐疑,“那你就不会开便宜点儿的方子了?” “会啊,但是我不乐意啊!”田慧理所当然地道。 钱氏气得牙痒痒,伸手又要打,“婶子,别啊,逗着你玩儿呢!我拿酒配药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只是小病小痛的,没必要吃药啊,何苦花这个钱呐……” 新来的二儿媳妇,还有些新媳妇的娇羞,平日里不常说话,不过却是个勤恳的。这会儿也听得迷糊,“不是常说,小病不治熬成大病就不得了了,花的银子就不是小数目了!” “嘿,知事家的,回头等你有身子了就知道了!”田慧笑着打趣道,她就喜欢看知事媳妇圆圆的小脸袋儿,红扑扑的样儿。 钱氏看着有趣,不过看着自家新媳妇脸红地都快滴出血来了,也帮腔道:“没事儿少欺负你弟妹!好好说话,坐正,被小的看见可得学坏了!” “也没什么啦,反正左右我是不会看诊的就行了,总不能断了杨大夫家的生计吧,我们孤儿寡母的,哪得罪地起人呢!”说这话时,田慧并没旁的什么心思,只是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 只是,听这话儿的,心里微酸。 钱氏觉得,自己对田慧严苛了些了…… 052 买地 杨大夫家要卖地了! 田慧一下山,钱氏就拉着田慧说了,“去年办喜事花了不少银子,孔氏的肚子也大了,我就预备着买个两亩地来,你那儿有几两银子? 杨大夫家卖的都是中下田,我一早就去里正那儿打听了,说是*两银子一亩,哼哼,做梦去吧!” 杨大夫的地已经卖了好几日了,倒是有不少人问的,一听这价儿,都摇摇头。 有难要卖地,这家还比平时还贵,当人都是傻子的呢。 “那咱买不买啊?”田慧根本就不通这些,自然是靠着钱氏拿主意的。 “行了,你先给我透个底儿,你有多少银子了?”钱氏知道田慧不止十两银子,年前轮番地折腾,应该也攒下了些银子的。 不过,田慧吃用可是一点儿都不省着的,怕也花了不老少了。 “昨儿个我刚刚数了,大概有十五两银子了……”田慧还少说了一两多,嘿嘿,偷着买肉吃。 “呃,怎么就攒了那么多了?”钱氏以为田慧满打满算地最多也就十一二两,这也是顶了天儿了。毕竟买粮啥的都得花钱,就是肉田慧也没少买! “嘿,不过就是左右瞎折腾赚了些的,我还打算着让圆子团子去书院念书呢!”田慧自是得意非常,难得见着钱氏赞美她!可不得好好显摆显摆了。 钱氏对给小孩儿念书,倒是一点儿都不热衷。秦氏的例子在那儿,她可是排斥地很了。“这才多大呢,念书还早着呢!你不是识字的吗,多教些字也就得了! 还是买地好,现在买最划算了,等入秋就有粮了,可不用再花银子去买了,可是能省下不少银子的!” 田慧本就只想着先自家学几年,练练字,等有了银子了再送去书院。 等地契到了田慧的手上,这已是七天后了。 郑氏原本并不肯将地贱卖了,只是迟迟不见杨大夫出来。 郑氏使了银子,勉强能够进牢房见了回杨大夫,那个地儿可真不是人呆的,五六个人关在一处儿,听说还受了欺负。这才回村子来贱卖地了, 陈府的并没想过要弄死杨大夫,只是因着杨大夫的贪欲,就害了人,陈府自然不会平白地咽不下这口气。不过,进了牢房,想出来就真的难了! 陈府自然也打探到了杨大夫家底不薄,一个没有医德的大夫,不知道这些年赚了多少脏银子。陈府的人自然不想这么地算了,不过想着要多为陈夫人积点德。是以,拿钱赎人即可! 陈府自然看不上那点儿银子,不过衙门里的那些个差爷自然看得上。 二百两的赎身银子。陈府也并不是狮子大开口,就光陈府那几趟,杨大夫就捞了近一百两! 只是先头的打点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了,还少个一百多两,无法子,才想着卖地的。 镇上的宅子,郑氏却是舍不得卖,难得有了宅子了,能做城里人了,郑氏虚荣心满满的。 墙倒众人推! 杨大夫家的下等田,只得卖7两银子,可是比平常价儿都低了足足将近有二两。杨大夫家有不少地,都是抵债抵来的,村子里的买得也是心安理得。 钱氏给田慧买了一亩中等田,一亩下等田,共计十七两银子。钱氏还借了田慧二两银子。 原本还不用这么些银子,郑氏原本以为下等田卖了,再卖上几亩中等田就差不多能凑齐了,只是,光是下等田价儿就低了二两银子。 轮到中等田的时候,村子里的自然也不肯多出了银子,况且闲钱买地的,也就那么几家人。后来还是郑氏到里正那儿去哭诉,中等田才卖上了十两银子一亩,就这价儿也不算是高了! 钱氏也买了一样的,都是紧挨着田慧的。“回头,这地儿我家就顺带着帮你一道儿种了!”每回农忙,钱氏的两个女婿都会过来帮忙,不过,女婿却是不会种田的,都是请的短工来的! 村子里都道钱氏好福气!福气好不好,就看农忙的时候了! 不过钱氏也是个有本事的,光是俩闺女都嫁到了镇上,媳妇也是一个接一个地娶进门,还能有银子买地的,可是羡煞了旁人了。 就因着这,钱氏的妯娌,田慧原先的婆婆,柯氏,就是百般地看钱氏不顺眼。 柯氏也算得上是旺家旺宅的,不过跟钱氏一如既往地旺比起来,柯氏的旺有些不靠谱了,这两年更是走下坡了! 不过钱氏生的俩个好闺女,自然过年过节地没少补贴娘家。 不过钱氏也是疼闺女的,就说田慧送的那三匹缎子,一看就知道并不便宜。自家怕是连穿的机会都没有,俩儿媳妇就提议给大姑小姑送去,她们在镇上也穿得上。 俩儿媳妇都知道大姑小姑过年的时候一人给了五两银子给钱氏。就冲着这份儿,俩儿媳妇也有心讨好大小姑。 钱氏爽快地应了,不过还是留下了一匹,让俩儿媳妇各做一身衣裳,压箱底也好,没准儿那一日就能用得上。 田慧拿着地契,小心地放好了。呼,终于有地了,唉,又欠银子了…… 交了银子,杨大夫自然是低调地回来了。 杨大夫家整日地关着院子,阿水娘就是怎么喊也都没能把人给喊出来,气得她是一路骂回来。 “要不去找慧娘试试去?”阿土娘给出了个主意。 阿水娘也不是没想到田慧,只是,都是听说,万一看错了呢? “你杨大夫都能放心了,还能不放心慧娘?我瞧着慧娘是个稳重的,会就是会,不会就不会,她也没啥招牌,也不怕咱去砸了她招牌,就光看着圆子哥俩跟阿水能玩得上,慧娘就不会瞎说!”阿土奶奶拍案,就这么定下了。 听婆婆都这般说了,阿水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一家人抱着阿水去钱氏的院子里找慧娘去了。 要找慧娘,去钱氏那儿准错不了,如果连钱氏也都没见着,多半田慧还是没下山。 果不其然,田慧正无聊地坐在钱氏的屋子里嗑瓜子呢。 知了来意,田慧收起了懒骨头,给阿水瞧瞧。 “无事,小孩子过年的时候吃得有些多了,积食消化不良。不过就是有些时日了,去买个二两高粱,二十颗红枣,高粱炒黄红枣去核炒焦,研成末,一日服五钱,一日三次即!” 阿水娘愣愣的,田慧以为是自己说得太快了些,没说清楚呢,复又慢慢地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回头阿水娘仍是愣愣的。 “怎么的,有问题?”田慧不解地扫了下众人的脸。 “没,想来我那儿媳妇怕是没想到药方子那么简单!”其实她心里也有这疑问呢。 田慧了然,“阿水还小,小孩子能少吃药就尽量少吃!” 阿水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诊金要多少呢?”平常小毛病找的杨大夫,也都是十几文,几十文的诊金。只是田慧并没有挂牌子看诊,她也不晓得应该给多少。 田慧倒是被问愣住了,“我又没做什么,我也没药能给你,给什么诊金啊,赶紧问问别人有没有这些东西就成了!” 听田慧这般说了,钱氏也就帮着说了。 婆媳几人出了钱氏的院子,阿水娘才道:“娘,这有没有用的啊,高粱红枣,咱家就有着呢!” “就这俩样东西还能吃不什么不好的来?我看你是瞎操心,赶紧回去弄给阿水吃吧,把阿水放我屋子里去,我看着他!” 阿土娘一直看在眼里,“我听说那种医术好的,一般都不愿意开门挂诊的,说不准慧娘还真是有大本事的!端看她不收诊金,这份心胸可是比旁人强得多了! 听阿土说,圆子团子都给着慧娘习字呢,阿土这几日还学了自己名字回来了呢!” 阿土奶也是知道这事儿的,阿土可没少显摆。“嗯,慧娘这人也不会错的!若是像村子里其他的那几个gua妇,我也不会让阿土跟圆子哥俩一道儿玩!” 阿水娘虽说平日里常跟妯娌掐尖,不过都是些无所谓的小事儿,大事上头还是听婆婆跟大嫂的。是以,阿水有个病痛的,阿土娘也都跟着忙上忙下的。 “那我就这就磨成粉了!”阿水娘又确认了一次,方才去了。 田慧这几日就赖在钱氏那儿,过完年了,用钱氏的话说,就是懒成渣渣了。 杨家村,过完初五,就算是过出了年了。家家户户都得慢慢地忙着春耕了! “慧娘,阿水可是他们家的宝贝疙瘩!你可有把握的?”钱氏有些担心,这也是她帮着田慧说不收诊金的原因。 “左右就两样东西,不过却是有效的很了,包试包灵!”田慧并不担心这个,大概也是因着阿水家宠孙子的,大鱼大肉的,好东西吃得多了。 听到田慧如此说,钱氏也就放下了心来。“真是的,就是自己亲闺女也不曾让我这般操心!我看你也别给人看病了,我这心总是放不下,哪有人能包治百病的! 还是是安分地守着俩儿子,等着享儿子福吧!” 话落,钱氏又嘀咕起了,“早知道这么有把握,就随便收个几十文也好,够你吃几天肉了!” 田慧笑得懒洋洋,听着钱氏在那儿唠叨。 053 顺遂 田慧的日子越过越好,就算是走在村子里,村人一改常态,纷纷跟田慧打招呼。 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了大夫啊,多打几声招呼,说不准就有用得到的时候。 听说,阿水积食,只用了家常东西就能医好,第二日就吵着肚子饿想吃东西了! “娘,村子里传得慧娘那个本事哦,真的是神了!爹当初生病的时候,慧娘就不会给爹开个方子,这可是能省了好些银钱,咱家也不用欠下那么许多饥荒!”杨知雨正坐在院子里跟柯氏说着外头的事儿。 要说如今的杨家,对田慧娘三人还能好言好语地,大概就只有孙氏了。“二妹这话说的可是错了,我倒是记得明明白白地,慧娘曾说过的要让她瞧瞧的,只是娘没应下!” 柯氏怒瞪,要不是看在孙氏的娘家还有几分出息,真恨不得打下手去! 孙氏也不愿意子啊这儿招人恨,自知嘴皮子上的功夫不及他们柯家人,跟柯家人有关系的!“娘,我肚子不怎么舒服,我就先回去了!” 等孙氏走了,小柯氏在抚着肚子说道:“娘和二姐也别跟大嫂计较了,大嫂如今可是越发地不把咱放在眼里了,只听着他们孙家人的话了!都快忘记了自己是杨家媳妇了,只当还是孙家女呢!” 柯氏第五子,杨知德的媳妇,周氏立在柯氏的身旁,并没说什么。低着头,旁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杨知云这几日也没跟着出去,“娘,我看到圆子团子那俩兔崽子,连声姑姑都不叫。手里头不知道哪儿弄来的糕点儿,我让他孝敬孝敬我,他还不给,说我不是他姑姑!还跟阿土他们一道儿笑我!” 一听说小闺女受了委屈,这还得了,柯氏忙拉着杨知云的手,宝啊肉啊的,可是心疼了大半日。完了,还允诺,下回去镇上,买上几盒点儿让杨知云吃个够。 “那些个小兔崽子本就是被咱家赶出去的,哪有什么家教,你可别跟那种人计较,没的短了身份,你要做姑姑,多的是人叫你姑姑! 若是受了委屈只管打下去就成了,不过阿土他们可不是你能打的,他们家那俩孙子可是出了名的宝贝着呢!”柯氏搂着杨知云,耐心地哄着。 杨知云这才解了气,“人家阿土就宝贝着了,我就不是了?” 小柯氏心里也看不顺眼杨知云,不过却是不会带在脸上。“表妹这是跟娘撒娇呢,过几年可就是要说亲了哦,小女儿撒娇可见不着几回咯!” 杨知云已经十一了,说起这些也还会有些难为情。“四嫂又来打趣我!娘本来就会给我说门好亲的!” 姑嫂几人说笑了一阵,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小心思。 柯氏也眼红慧娘置办的田产,只是多少还是说不出口。毕竟将人赶出杨家是她一意孤行。 只在杨知雨一人在的时候,才道:“上回你姑母过年来的时候说的这事儿,你瞧瞧靠谱吗?要不让老大家的去,免得便宜了旁人!” “娘,你又糊涂了,大哥哪会同意,就是大嫂也非得闹得鸡犬不宁的。就是那俩小的,咱家养了那么多年,多少还有些情分的,这往后啊好处可不小!”杨知雨心想着,这若是换了她家的,她也定是不会应了的。 “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自家不乐意卖儿子,算计别人家去,若是跟那木家人一样,怕是要吃一辈子牢饭了!”柯氏只在家里横行,要说胆子还是小的,做不出这种勾当来。 杨知雨也不知咋的,就是不愿意见着田慧这般有好日子过。“娘,你这话就是错了!那哥俩可是娘的嫡亲孙子,可是咱杨家人!杨家人做自己的主儿,没有比这更名正言顺的事儿了!” 被杨知雨这般一说,柯氏虽也觉得有理儿,只是心里头还是不愿意承认那俩死孩子是杨家的种,只胡乱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了! 杨知雨也知这事儿急不来,并不催促,又说了些旁的,说及钱氏又置办了田地。柯氏想到自家还欠了钱氏二两银子,心里头就不是滋味。 “那还不是你三婶有俩好闺女,听说过年过节的没少给银子!”杨知雨听得脸红一阵青一阵的。 柯氏后知后觉地,发觉杨知雨脸色不太好,“那啥,娘也不是说你什么的,你多想啊!” 都这样说了,能不说想吗!能不想吗!杨知雨真想咆哮几声。 柯氏也觉得好生委屈,连自家闺女面前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田慧闲来无事,给人看看病。 天气转暖,田慧也去了陈府好几趟了。陈夫人的病,说不上好了多少,用田慧的话说,就是,“嗯,还行,只是,平日里多想想小少爷,好得会快些!” 田慧又给换了个方子,只说待到炎夏之时再换方子。就领了诊金离了陈府,陈府对田慧更加信服,诊金没少给,其他吃用的,就有不老少了。 吃的本就留不住,因着天气一日日地暖了,田慧也都很大方地几家分了。 田慧取了盒点心,去阿花奶家探门,听说木家人有了消息了。 阿花奶客气地请田慧屋子里坐,才说起了这事儿。 原来,木家人早就想到了杨家人会找上门,只是卖地啥的也真的来不及。只得先避了出去,等过段日子风声不紧了,再将地都处置了。 照木家人的了解,杨家人多半还是敌不过黄员外家的,到时候还不得乖乖屈服,毕竟这可是连庚帖都是换了的!到时候都进了黄家的门了,料想杨家人翻不出什么浪来,最多挪几亩地出来补偿补偿,大家也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毕竟,阿花娘都已经被人休了回来了。 木家人千算万算,到底没想到阿花家会有一门这么硬的亲戚!连黄员外这个外来人,都不得不忌讳。 县官现管! 听说,黄员外家的昨日就将庚帖给拿了回来,只说杨家是受了牵连,跟杨家毫无关系。 再说木家人,逃到了隔壁镇上的客栈里住着,每日都跟马夫打探消息,只是木家人也不是个妥当的,打探地多了,马夫哪能不起疑心,这不,往上头这么一说,这人儿不就是找上了。 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啥功夫。 木家人被弄了回来,一家老小一顿板子,还赔出了当时收黄员外的好处。木家人相互搀扶着回村子,村子里的却是嫌弃他们坏了名声,非让族长给赶了出去。 木家人自然是不肯的,已经去过外头的镇上讨过生活,吃住都是要钱的,外头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死活不肯搬走,有些心软的,倒是可怜他们一家人个个伤得伤,一家子老小跪着哭哭啼啼,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阿花娘却是怎么都回不来了。 阿花娘被休回了娘家,可是多了好大一张嘴了。阿花娘若是个勤快的性子倒也罢了,可她偏偏不是。 这可好,阿花姥姥以前愿意养着她,多半就是为了以后嫁到杨家来,能时常地往娘家搬东西,可是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多请了个祖宗回来! 阿花姥姥原形毕露! “你当是我以前愿意这般骄着纵着你,是真的疼你如此?你做梦!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了,我要女儿我自己不会生呢,就你,一无是处,整日地就会惹是生非,哪有我自己的嫡亲闺女好! 还不赶紧去干活!这水挑不满,晚上就别想吃饭了!” 后来阿花娘多次溜回杨家村,在阿花家的院子外徘徊,企图能遇到阿花爹,哭哭求求情也好,是她以前不是好歹了。 总算有一回,遇到了阿花的弟弟,她的亲儿子。可是避他如蛇蝎,阿花娘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逮着儿子一顿猛揍!哭声冲天! 引了阿花奶来,又是狠狠地吵了一架。 自此,阿花娘就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阿花时常住在镇上,陆老夫人疼她非常,总是留着她在镇上。就是阿花回来一趟杨家村,过不了几日,陆家的马车就得来接阿花。 阿花奶没有不允的,本就是大嫂在照顾她家。 田慧听闻了木家人已经被找到了,阿花的庚帖也拿了回来,也就放了心,安慰了阿花奶几句,逗了阿花的弟弟几句,就告辞了。 看着阿花奶离开的背影,阿花奶想了又想。她也听说了田慧买了地,也是个懂医的,真是个能干的人!也难怪离了杨家,日子会越过越好。 “娘,我看把慧娘说给二弟,倒是挺好的!慧娘对阿花就跟自家亲闺女一般,又识字,是个有教养的!”大伯娘知道阿花奶多半也有这心思。 “慧娘确实是好的,只是多半是老二配不上人家了!”阿花奶自知自家儿子也就打猎能拿得出手,若是娶个平常的庄户女子,却也能说得过去。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回头我去探探钱氏的口风……”大伯娘知道,她婆婆这也是动了心了。 054 媒婆 田慧森森地以为,她这辈子就这样了!领着俩儿子娶妻生子,然后安生地做个老太君。 田慧这几日,都在村子里串串门子,说是串串门子,都已经是高看了田慧了,她就只会赖在钱氏的屋子里磕磕瓜子,喝喝茶水。 这茶叶还是陈府的送的,都是上好的茶叶。 只是吃了几日,就上火了,田慧有些恹恹地。 姗姗来迟。田慧娘三人,这些日子越发疲懒,听说是“春困”来了。 才刚刚一脚迈进钱氏家的院子,就听见了一阵夸张的笑声,田慧揉了揉胳膊,企图好好安抚她竖起的鸡皮疙瘩。只是耐不住好奇心,踮着脚,往里头凑。 “事儿媳妇,来来来,这里头是谁呢?”迂回路线。田慧看见正在灶前烧火的知事媳妇。 知事媳妇最是喜欢田慧的性子,懒懒散散,却又不惹人厌,还能将婆婆急的跳脚。抬头看见田慧正贼兮兮往她这儿挪,乐得一笑,倒把田慧给笑懵了。 “事儿媳妇,你家事儿有没有说你笑起来最好看了!真是的,红扑扑的,真想咬一口!”田慧手快地捧着知事媳妇的脸搓了一下,得了便宜,赶忙放手! 知事媳妇又羞又恼,“慧姐,你再这样子,小心我告诉娘去了!” “好了好了嘛,下回轻点儿!白张了一张好脸蛋了,摸摸都不让!行了啊,不摸不摸了……”在知事媳妇的怒瞪下,田慧总算是改了口。“跟我说说,谁在里头笑得那么夸张!”high到爆了。 “嘘,是个媒婆,我也不认识,只是看她的打扮,就晓得是媒婆。”知事媳妇小声地道。 是了,就算田慧来这儿后,还没见过媒婆,但是也能想象地出,这媒婆定是跟**差不多的,甩着大红色的帕子,血红大口,说着笑着夸张的话,想想就够头皮发麻的。 “给知故说媳妇了?知故不是还不算大吗?婶子也真够心急的,晚几年也不算什么的啊……可怜的知故啊,知故人呢?他知道不知道他快被他娘给卖了?”田慧坐在一旁,长吁短叹。 才豆丁大的孩子,就要说媳妇了?怕是连媳妇是啥的都不太懂吧? 知事媳妇看着田慧这么快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汗颜!小叔子如今也有十二岁了好不好,现在早起来看起来也不算晚了啊! 唤了几声还是唤不动,知事媳妇也就由着田慧在那儿尽情地脑补。 “嘿,这媒婆是自己上门来的吧?咱知故那小子行情那么好,咋就那么豆丁大的人,就有人要把媳妇给送上门来了?”田慧搬着小凳子挪近了些,很有求知欲。 田慧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媒婆都已经进门了,事儿媳妇才在烧水,看来这媒婆是自己上门来的。真是羡慕死人了,也不晓得知故从哪儿招来的姑娘家。 “我也不晓得,是一大早自个儿过来的,我就站了会儿,就被娘叫出来烧水了,喏,跟你一样,啥都不晓得!”嗷,你可别再问我了,想知道自己进屋瞧瞧去就成了啊。 知事媳妇被田慧磨得没法,根本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 “知故那小豆丁,嘿嘿,没看出来,从哪儿招来的小姑娘,也不知道长得美不美?小美人,小美人……不过咱知故就可怜了,以后要被小美人管着了,可怜的娃儿,被他娘给卖了……”田慧自顾自地碎碎念,她也没想着知事媳妇能附和她。 “慧姐说的是呢,知故还真听挺可怜的!”咬牙切齿。 “我就说吧,挺可怜的吧……”田慧难得听到有人附和她,激动地转了身,呃,完了,被知故听到了。“那啥,姐跟你逗着玩呢,你幸福着呢,小小年纪就能得人青睐……” 杨知故脸色越来越红,红中泛着青光! 这是生气呢,还是害羞啊,田慧还真不会看脸色啊。“你要是不乐意,回头我劝劝你娘去?”田慧讨好地说。 偏偏好死不死地,知事媳妇插话了,“若是三弟乐意呢,慧姐可是办了坏事了……”幽幽地一句话,田慧噎了。 勉强咽了一口口水,“那我先进去打探打探消息去?回头再告诉你?”田慧溜了。 留下知事媳妇笑得贼兮兮的,乐不可支。“二嫂你可别跟慧姐一样,小心二哥受不了你!”知事媳妇果断闭了嘴。 杨知故这才满意了,抬腿就要往堂屋里去,“三弟,你还是别进去了,有媒婆在呢!” “慧姐不是说我是小豆丁吗!半点儿大的孩子有什么关系,要是又被慧姐在那儿瞎搀和,我这一辈子就真的可怜了!”杨知故咬牙切齿地道,抬腿就往堂屋里去。 田慧才打了招呼,随便找了把椅子坐稳了,抬眼就看到了杨知故进来了,还偏偏坐在她旁边。田慧友好地冲杨知故笑了笑,半点儿无回应。 钱氏心里头乐滋滋的,这道老三这又是吃瘪了,咯咯咯…… 转念一想,我儿怎么老是吃瘪呢,怎么都应该让田慧吃瘪啊,真是没遗传到她啊! “杨夫人,杨夫人?”噢,叫我呢,叫我呢,钱氏一不留神想远了,又忘了如今她被人唤作了“杨夫人”!真是不适应啊。 反正她不是主角,田慧乐得在一旁打量着媒婆,都挺正常的啊,血盆大口也没有了,擦了些胭脂,却也是恰当好处,只是发髻上插了朵明艳的海棠花,假的!手上攥着一方红丝帕,不晓得绣的是什么,说不准得是鸳鸯啥的,这才符合身份! “这位就是田小姐吧?”嗷,跟她说话呢,田慧心里一阵激动,激动地点点头。 钱氏看着田慧那点儿出息,无奈地摇摇头,“这是镇上出名的俏媒婆!” 俏媒婆,哪里俏了,俏哪里了!田慧又死盯着狠狠地打量了一遍,俏媒婆饶是见过了再多的人,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年轻时可是一朵花儿,那些个男人可是每日送花啊送吃的,尽心地讨她欢心的!你有吗你有吗!就算现在她也是半老徐娘! 镇上的谁人看见她,不说句,俏媒婆果然俏呐! 俏媒婆自持涵养,不愿跟乡下人一般见识,没见识真可怕!吓着了自己,还吓别人!不过她可是专业的媒婆,镇上数得上号的媒婆可都是她家的,总是,就是媒婆世家!那些村村落落的小媒婆,就算是想搭上她家的门,那也难了。 “田小姐长得可真跟个一朵花儿似的呢……”俏媒婆掩着嘴夸赞道。实在是不想让人瞧见她皮笑肉不笑了! 田慧正跟杨知故挤眉弄眼的,冷不防俏媒婆夸了她一句,知故已经在那儿咳起来了,“小心你的肺!”田慧咬着牙道。 “俏媒婆真是能说,我儿子都有两个了,田氏,田夫人,啥都可以,这田小姐我可不敢应呢!”田慧是真的不敢应呐。 呃,又被堵回来了,俏媒婆悔死了为何接了这单子生意,往常她夸人,哪个不被她捧得乐呵呵的,啥事儿都只管应了,好说好说!偏偏碰到个不开窍的。 “田夫人太过自谦了,这要是你不说,谁人能知道你有俩儿子呢,我这俏媒婆的俏字都应该让给你了啊,我实是不敢但这俏字了……”钱氏一脸认同地点点头,俏媒婆万马奔腾,这家人就不能听出来她这是在夸人吗!还能不能好好地说下去了。 田慧抬眼瞥了眼俏媒婆,一把年纪了,还跟我双十的人比,都说媒婆脸皮厚,怕也是真的,还真是太过厚了! “我有俩好儿子,干嘛藏着掖着,自然得说出来咯!我一个乡下小妇人,哪有什么俏不俏的之说,还是俏媒婆自个儿留着吧!”田慧正跟杨知故打着口水仗,这会儿脱口而出的话,就有些噎人了。 把对杨知故的“仇恨”连累到了别人那儿去了。 俏媒婆不打算理会田慧了,转头欲跟钱氏说话,正瞧见钱氏正兴致盎然地竖着耳朵听田慧跟杨知故的口水官司,恨不得把脸贴过去了。 这么想去听,你就去听啊,听完了咱好好说正事啊!她是客人,客人啊!俏媒婆抓狂了。 总算是进来个人了!俏媒婆松了口气,这也冷场太久了。 知事媳妇端着水进来了,钱氏这才招呼道:“俏媒婆请喝茶啊……” 没想到,居然还能喝到好茶,俏媒婆脸色微霁,喝口茶再奋斗吧,真是用生命在说亲了。 田慧自然熟地帮着知事媳妇端水,本来就挺熟的。钱氏得了茶叶,特意还买了一套茶杯,今日总算是派上了用场。平日里都是被田慧拿来伴着瓜子一道儿牛饮的。 俏媒婆接连遭受打击,这会儿都静了,却也在犹豫是否应该开口说话了。 放下茶杯,先赞茶叶总是没错吧?心里颠来倒去地想着,错不了的!“这可是好茶叶呢,我今日还真是有口福呢!” 这话却是合了钱氏的意了,“是呢,这茶叶还是慧娘送我的呢!” 又冷了! 俏媒婆真想站起身子就走人,要不是想着自家的招牌,真想走人! 055 员外 要说钱氏也真的无心招待俏媒婆,她家就一个小儿还没议亲,自家还没放出风声说要看媳妇,就有媒婆上门了,还是腆着脸上门的,钱氏这心里头也重视不起来。 没瞧见她儿子还是跟人斗嘴的年纪嘛,摆明了她现在不想议亲啊,这还是镇上来的俏媒婆,媒婆世家,一看就知道跑价儿这一趟不便宜,钱氏心里头就更加不乐意了。 钱氏的的确确是想着让闺女嫁到镇上去的,她也如此做了,不过她可从没想过要从镇上娶儿媳妇,那些个娇滴滴地闺女,怕是生火都不会吧,娶回来还不得自家儿子照顾人家!美了她了! 钱氏已经跟心中的假想敌干了一番架,只盼着俏媒婆赶紧将正事说完,然后她说一句“自家儿子还小”,这事儿就结了! 皆大欢喜地送客!钱氏已经在心里头将流程都演了一通,可是无奈俏媒婆就是不配合。 俏媒婆这会儿正捡着无错的,不管紧要的夸着,自觉地屋子里的都安静地听她说话,想来是她的语言功底够扎实了,此情此景一看就是被她镇住了。 “不知俏媒婆今日是为……”钱氏提了提话头。 “唉哟,看我这记性!今儿个是给田夫人说一门好亲来着……”俏媒婆俏手一指。 噗……杨知故满心地以为会听到自己的名字,是以,正装作低头喝茶,免得被田慧的挤眉弄眼给气到了。 唉哟,事实就是这般打击人。 杨知故一不小心失态了,可是心情大好!哎哟哟,她娘这是要把谁给卖了! 田慧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思逗着杨知故玩了。 这是哪儿出了错了,她连镇上都没去过,真真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还能招了人来提亲?莫不是又是前身给惹出来的? 钱氏也知道田慧不好问什么,“不知道俏媒婆说的是哪家的?” “咱镇上的温员外,田夫人这嫁过去可是有享不尽的福,温员外还说了,不介意田夫人带着的俩儿子,以后他会跟自己亲儿子一样对待的! 听听,这温员外可是多有诚意呢,这可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呢。”俏媒婆说起了自己的专业领域,这神色可真像是田慧已经捡着宝放进兜里了。 “光是听这话,好像这温员外还真挺不错的!”钱氏也认同,田慧就算是再有本事,一个人带着俩儿子讨生活还是难的。总不能老是住在山上,今年就得下山来了。若是有个好去处,她也赞成。 “还是钱夫人明白呢,就是这个理儿。温员外也知道田夫人的事儿,还说了若是想守完孝也是成的! 这般通情达理的到哪儿去寻呢,就是我这做了这十几二十几年的,从没听到过!温员外府上,可真的是实打实的,温员外的祖上还是当过官的!” 田慧正在深深地反思中。 “这温员外多大了?这是纳小几房啊?”田慧只能想到这个了,带着俩儿子的她,总不可能是明媒正娶吧? 莫不是她这一穿越,人品连带着都好了?田慧可从来不信的。 俏媒婆没想到田慧还能问这话,怕是欢喜坏了吧?“田夫人多虑了,是明媒正娶,正经的八抬大轿来抬的正室!至于这岁数嘛,自然是大点儿能疼人了。” 钱氏也知道这要是未婚配的男子看上田慧这种条件的自然不太可能,“俏媒婆说的大点儿,那到底是多大呢?你就直说吧,猜来猜去地,累得慌!” “咳,温员外如今四十有几,不过瞧着却是像是三十的!膝下也有儿子的,这个就是打听也是能打听的到的,我也不会隐瞒。 不过温员外的条件在那儿摆着,有不少黄花闺女都抢着要给温员外做妾呢!” “四十好几,不会是四十九了吧?”杨知故插嘴道,被钱氏瞪了一眼继续说道:“有儿子,不会是有个六七个儿子了吧,还有那妾室通房的,有多少啊?” 田慧暗暗地夸了句杨知故,“好样的!” 难得受到田慧夸赞,杨知故昂了昂头,战斗力十足。 钱氏看着杨知故被田慧当枪使了,还乐不思蜀地,只觉得真够丢人的,这个臭小子!“是呢,我家儿子说的是,既然说亲,总要说个明白呢!” 俏媒婆也豁出去了,还是早些回去为好,这亲事她也不愿意说了。活活给人逼得蜕了一层皮!比这还疼,还难捱!“四十八了,有五个儿子,不过嫡子就一个,都是庶子。前头夫人已经去了,这才想着讨一房继室,声明大义,能撑得起家的!” “俏媒婆,劳你走这一趟了,我这些年都没想着要改嫁,我只想着跟俩儿子好好过日子!”田慧站起身子,真是够了,浪费了那许多时间。 田慧pi股刚刚一离开椅子,俏媒婆就立马跟着站起来,速度之快,吓了田慧一跳。 “要不田夫人再考虑考虑?”如此三遍,俏媒婆才甩着帕子走了。 一院子的人真不晓得说什么好,“行了,进屋吧,再看也看不出花来!要不我把人给追回来?”钱氏打趣道。 田慧头也不回地进屋,瘫倒在椅子上,“婶子啊,你说我就咋就那么背啊,平日里肯定没烧香的缘故!”对哦,过年都没点过香,钱氏还劝过田慧,田慧都懒得理上一理。 难得田慧能说出这般深明大义的话来,钱氏抓着机会教育道:“早跟你说过,要多结善缘,早早地烧香了,咱也就祈求一年顺遂,你还偏偏嫌懒!” “唉,算了,现在烧香也晚了,临时抱佛脚,佛祖也不一定会让我抱!我就这么着吧!”说完,又瘫倒了,钱氏恨不得死捶几下解解气。 “娘,蕙姐这会儿指不定正在伤心了,咱就别吵她了!”知事媳妇贴心的道,将心比心,若是她,肯定受不了,早就寻死觅活了。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 所以说啊,上天还是喜欢折磨心性坚强的人的。那些个心性不坚强的,稍稍一折磨就寻死觅活的,上天折磨起来也没劲儿不是? 等田慧自怨自艾个够本,前世现世都总结了遍,才发现屋子里没人了。 果然是不受待见啊! 打搅完了钱氏,田慧又溜达到秦氏那儿去找虐了。 “媒婆都走了,你这会儿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秦氏正挑着黄豆,将坏的一颗颗都捡掉。 “婶子!重点不是这个啊,重点是,重点是……”田慧总不好说自己红颜薄命,或是自己明明跟花一般的,却要嫁给一脚踏进棺材里的! 关键是没嫁不是! 那还真没啥好愁的了。 想明白了,田慧就乐滋滋地帮着秦氏挑豆子。 秦氏也有些弄不明白田慧一下欢喜一下愁的,不过秦氏本就豁达的性子,若不是受了儿子的刺激,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怪脾气的孤寡老人! “婶子这豆子挑出来做什么?种吗?”田慧随口问道。 “做种的已经挑出来了,我捡个两斤豆子出来,回头换豆腐去,团子昨儿个还跟我说想吃嫩豆腐来着!”看着田慧抬头看到,只装作看不到。 “婶子,你又惯着他们!儿子哪能惯呢,要让他们吃苦,再说这几日我也没亏着他们,鱼啊肉啊,也算是吃得好了!这回儿可不能依着他们!”田慧丢了豆子不捡了。 “大鱼大肉吃得腻了,吃点儿嫩豆腐解解油腻也好的!就这几斤豆子的事儿,随他们去吧,小孩子开心就好!”秦氏仗着田慧不敢拿她怎么样,反而教导起田慧来了。 听听,大鱼大肉吃腻歪了! “婶子,你别管,回头我非得揍他们一顿,还真是穷讲究!”田慧打算撸袖子好好干一架!有些日子没收拾了,皮儿痒了! 秦氏一看田慧这神色,就知道自己给团子哥俩惹了麻烦,泫然欲泣:“我这孤苦伶仃的老婆子,不受人待见,也亏得圆子哥俩不嫌弃我,常来陪我说说话儿,冬天还帮我捡柴火,我就随便换一小块嫩豆腐,都得招人嫌,结果却是要害得这哥俩被你胖揍一顿…… 这从今往后啊,你也别来了,让我就老死在这儿吧,谁也别搭理我!我这人就是命苦啊,跟谁亲近,就得连累了谁!” 指桑骂槐!田慧被秦氏这一胡搅蛮缠,给搅得不知道该揍人好,还是自揍好! 若是放在以前,秦氏绝不会这样。自从听了田慧说的,要搬到她一处儿来住,秦氏心里头都是满满的干劲儿,早就寻了木匠来修屋子,还定了一张大床,还打算把儿子屋子里的那张桌子也搬过去,听说圆子哥俩正在认字呢。 秦氏早就瞥到了田慧服了软,也没再装着,“下回不会了,我也知道小子可不能宠的。圆子哥俩可是最乖巧的,平日里哪可能会跟人要吃的,不会也是我寻思着这么个意思,想讨讨哥俩的欢心罢了!” “唉,婶子,下回可不许了!在吃食上,我还真没亏待过他们!就是放在村子里,也算是吃得好的!”田慧是不会承认自己也不想委屈着自己的。 接下来的半日,冰释前嫌,大谈育儿经! 056 调 戏 乡下地方,真的藏不住什么事儿。 有富户向田慧提亲啦!不过,被田慧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柯氏这一家子躺着也中枪,这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憋屈了。 杨全成如今也知道了,让三儿媳妇田氏回来已经不大可能了,就是家里头老婆子也不会应的,更别说田氏那儿还两说了! 他只盼着田慧能行行好,早点儿搬出杨家村便成了,也让他家少受这些无妄之灾。这田氏也不咋的,作为个女子就应该安安分分,光是这段日子,村子里就她的事儿最多了! 好生生地,有了银子就攒着,还学人家置办田产,又不能下地干活的,这往后不晓得还得跟谁打交道呢!唉,也幸亏不是自家的人了…… 杨全成想了这许多,感觉老毛病又犯了,头疼了! 田慧倒是不晓得自己正勃勃向上的日子,已经遭了人怨恨。 “慧娘,你都还没出孝呢,怎就传上了这颜色明艳的春衫了!”田慧一脸不爽地看着挡着她路的妇人,春嫂子,杨家村顶有名的俏gua妇。 只是,田慧不知道的是,自从杨老三去了后,田慧就接了棒,成了杨家村的俏gua妇。 不过田慧却是最正经不过的,不过这春嫂子却是说不准了。 田慧很低头理了理自己身上的春衫,这还是秦氏刚刚给做的呢,从山上走下来有些凌乱了,田慧仔细地打理着衣衫。 这布料子,还是田慧当初给秦氏的,秦氏嫌弃布料子太好了些,特意去镇上换了三匹棉布料子来。田慧还大呼亏了,秦氏就有这般能耐堵住田慧的嘴,“什么亏不亏的,适合自己的才最重要!” 田慧时常感慨秦氏就是个人精,难怪能养出个好儿子来!自然不是说儿子离家出走,而是儿子能文能武! 她这穿的都是枯黄色的春衫了,都枯黄了,怎么的还有人挑刺!唉,女人何苦难为女人呢,更何况还是俩gua妇,田慧也没想过要跟春嫂子惺惺相惜,但是相敬如宾总行吧,怎么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吧? 可是偏偏人家就是没能这般想啊。 “春嫂子怕是眼神不太好,我这穿的都是枯黄色的,都枯了哪来的明艳之色呢?就是摆在太阳底下,也明艳不起来!倒是想问问春嫂子,是不是待得一年期满了,我就是想穿品红的也不会有人讲究呢? 唉,我这也无人能问,既然遇上了春嫂子,就多嘴问那么一句。春嫂子可千万别往心里头去啊,若是气到了,就是我的罪过了!” 春嫂子听着田慧文绉绉地说了这么一通,有点儿发懵,只觉得脑袋不够用了,光是听着田慧说的,虽说都能听明白,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只能杵在那儿,任由田慧叹了口气,“看来春嫂子的心里头是不待见我的,也难怪乎我说了这么一大通儿,春嫂子也不愿意说句话,唉,这都是命啊……” 叹着气,走远了。 等反反复复琢磨了好几日,才明白田慧话里的意思正是在说她呢!也亏得春嫂子这人记忆力一向不错,要是换了旁人,只晓得田慧这人跟村子里的不同。真是文化人呐…… 不过春嫂子还真是不再去找田慧的麻烦了。 杨家村,应该说整个大乾朝,并不强制要求妇人为夫守孝,因着女子少,男子娶亲不容易。是以,就算是gua妇,也是有行情的。不过这些田慧都不晓得,也不会有人特意跟她去说。 不过春嫂子为何原因不嫁,杨家村的人都不晓得其缘由。 田慧只觉得春嫂子虽然嘴碎些,但也没啥大过错,否则杨家村怕是也不能留下春嫂子。 被春嫂子拦下也就算了,第二日,田慧又被个男人给拦下了。 田慧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脸盲,她记不得人的脸,只觉得挡在面前的这张脸有些猥琐,英气全无的。咳,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了,年纪轻轻的眼皮耷拉的,昨晚就不知道歇在哪个温柔香里。 田慧一脸厌恶地往边上避了避。 乔五看着田慧嫌弃的神色,恨不得将人抓了过来!居然嫌弃他!“嫂子,这么快就忘了我啊?老三是我兄弟呢,过命的交情,硬着呢!” 靠,这是要被**的节奏了? “滚,我不认识你!”田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手里头没抄家伙,能将人吓走就最好了。 好死不死的,昨儿个春嫂子还在前头的路上,这会儿连个人影都没有。早知道不吓她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果然一个村子的就应该相亲相爱。 乔五肖想田慧已经多年了,不过杨老三藏得宝贝,他也只是远远地瞧上一眼,从此惊为天人。不过,自从田慧搬到了山上去后,乔五不是没想过,也偷偷地到山上去过,只是被山里头闹鬼给吓了个好歹! 回去就病了,无奈之下,只得想着等田慧下山来,再做打算。 只是好巧不巧的,让他听说了镇上的大户人家居然遣了媒婆来求亲!乔五这才急了,眼巴巴地追到了杨家村来,不过到底没上山去,只守着山脚下等着田慧下山来。 乔五也算是机灵的,特意瞅着俩儿子离开了后,才出来堵住了田慧。 这就是缘分呐!乔五忍不住激动了,瞧瞧,头回来就被堵了个正着! “你滚不滚,不滚我就喊人了!”说出口,田慧真想忍不住呕几声,还真是老套啊。只是她没想过有一日她也能被人**。 “嘿嘿,谁敢来!不是我夸我自己,自从杨老三去了后,你们杨家村还真没有个敢惹我的!你喊吧哭吧,最好是坐实了我**你,嘿嘿,那我就不用费啥功夫了……”乔五搓着手,嘿嘿笑着。 说完,还伸手撩拨了一下田慧的手,被田慧避了开去,只碰到了衣衫。“啧啧啧,还真是欲擒故纵呐!爷最喜这种性子了,征服才有快感呐!” 虚与委蛇啥的,田慧还真不想做啊,也不干干是什么人!就那乔五,怕是连杨老三都比不上吧! “呸!**的滚不滚!回去照照镜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够不要脸的,我要是你,他妈的我早就不想活了!平白地祸害了粮食!”田慧冲着乔五就是一口唾沫。 乔五今日一大早就守在山脚下,生怕错过了田慧下山来的时候,这天儿还是有些冷的。更别说他昨晚大战了几回,本就虚脱了,反应就比往常里慢了好几拍。 被个婆娘指着脑门子骂,乔五还真是够受了,伸手就欲抓田慧,田慧早就防着乔五,瞧着乔五猛扑过来,田慧往下一蹲,乔五扑了空,微一踉跄。田慧拔腿就跑,远远地还能听到,“他妈的,癞蛤蟆,死癞蛤蟆……” “敬酒不吃吃罚酒,让我逮着你这贱人,想做我乔家媳妇还难着了……”乔五骂骂咧咧地走了,杨家村果真如乔五所说的,没半个人敢拦他。 田慧不得不承认这回真的是她运气好,命不该绝啊!若是被乔五这种人强了,她真的宁愿一头栽死算了,想想就够恶心的了。 抄着路去了秦氏的院子,锁上了院门,才敢大口喘气。幸亏每日地上下山,又是做活翻地的,田慧的力气大了不老少。“婶子,有没有刀!” 秦氏被田慧冷冽的模样给吓到了,田慧顶着一头汗,新做的春衫上都沾了不少的泥土。“怎么了,这是咋的了,谁欺负你了?” “哇……婶子,我好命苦,好莫名其妙地来了这儿也就算了,做个gua妇我也乐意了,可偏偏为啥还要被乔五那种人**,我还不是死过去算了……”田慧抱着秦氏哭得昏天黑地,秦氏本就是过来人,自然知道gua妇的日子不好过,谁都能欺到头上来,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 不过乔五还真的不好惹啊。 “唉,可别瞎想,你也要为圆子团子哥俩想想啊,你这要是去了,圆子哥俩可咋办呢,也就只能陪着你一道儿去了算了,留在这儿还不是要被人送了卖了!不说别人,就是那柯氏头一个就要打这个主意!” 秦氏也不想这会儿吓唬田慧,只是不挑田慧在意的说,她还真怕田慧想不开。 “那怎么成!儿子都是我的,跟杨家人可没多大关系!”田慧哭了一通,这才觉得心里头舒服些。 秦氏打了水,让田慧凑合着洗把脸,“我这东厢房也收拾地差不多了,要不你就搬过来吧,在村子里,乔五还是不敢的!” “搬过来的事儿我再想想吧,不过,你这儿有没有刀?” 秦氏想了想,才点点头说道:“当初我那孽子跟我说想入伍,我不应,就把他最喜的匕首藏了起来,我就给你找来!” 秦氏没说的是,她常常午夜梦醒,如果有了这把匕首,儿子是否能安生地回来。 “小心点儿,这匕首锋利着呢,今年刚刚磨过呢!吓吓人就成了,可千万别惹了祸事出来,你得多为俩儿子想想!”秦氏不放心地叮嘱道。 田慧点头应下了,只是神色却不像那么一回事儿。但愿别出了什么事儿…… 057 杨家 杨家村的那口古井旁,围着不少起早洗衣服的,还有些已经赶早洗完了,正坐在石凳上叙说着家常。 杨知礼的媳妇孙氏正搓着木桶里的衣裳,只是这肚子看起来已经*个月了。 “知礼媳妇,你这都快生了吧?”身旁的妇人帮孙氏打了一桶水,孙氏连连道谢。 孙氏自从有了身孕,愈发地好说话了。“大夫说了,就这几日了,只是这肚子现在都还没个动静!”说起这个孙氏脸上的笑,淡了几分,贴了几分担忧。 “外面一月都抵不上肚子里一天,你肚子里的是个聪明的,多待几天也是好的,左右日子到了,定会急着想出来的!接生婆有没有请好了?”元嫂子也蹲下搓着衣裳,不过不敢用力,生怕搓烂了。轻点儿搓,还能多穿上几年呢。 “早就已经说好了,是村子里的严婶子。”孙氏都已经生过俩儿子了,也并不觉得紧张,大方爽利地说了一通。 “严婶子是个好的,咱村子里的娃子多半都是严婶子接生的呢!”杨家村,如今的接生婆是严婶子,严婶子也是从她婆婆那儿学来的,也算是尽得真传了。 如今她婆婆早就已经退休了,在家含饴弄孙的。 杨家村还是很人性的,因着洗用都是就着那么一口古井,族里拨了银子特意搭了一块石板,年老的,有身子的,也不必费劲蹲下身子。 这人呢,还真是不经念叨。 酉时初,孙氏的肚子就发作了起来。 孙氏自己早就准备好了产房,“行一,你去你姥姥家,就跟你姥姥说娘要生了。原本你姥姥还想明日来的,怕是等不及了!”孙氏一早就知道就算自己生了,杨家也不会有个伺候月子的。 指望柯氏,那真的是想都不要想!至于几个妯娌,孙氏也只能叹叹气了。杨知礼倒是好的,只是一个男人,难不成每日都让她送饭洗衣的?传出去就真的是笑话了。 孙氏有经验,肚子疼得一阵一阵的,行二已经去寻杨知礼了。孙氏知道自己还没这么快,趁着不疼的时候,还去灶上烧了热水。 这才回了产房。杨知礼家的院子动静这般大,隔壁的小柯氏自然是听了个全。只听着孙氏痛吸了几口气,就没了声音,是不是出事儿了? 又想到自己的肚子,跟孙氏是同一日诊出有了身子的,真真是急死人。 思及此,护着肚子抬腿就往老宅子可是的院子快步走,跑她是不敢的。“娘,娘,大嫂好像是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也是,大夫说是这几日的!”柯氏让杨知雨去请了严婆子来,再晚些人家都要睡下了。偏偏杨全成带着几个儿子用过了晚饭,去田里看看种下的稻子去了。 孙氏还是杨家的大儿媳妇,快生产了,柯氏自然还是得去走走的,不过柯氏这些日子还真的不待见孙氏,一点儿眼色劲儿都没有。 只因着孙氏想生产的时候,请田慧过来看看,就算是第三胎了,有大夫看着也能安心,生产也有动力不是。 不过被柯氏驳回了,大骂孙氏矫情,说这都是第三胎了,还装作新媳妇的模样!孙氏还想了一回当年,说是生杨知雨的时候连接生婆都没呢! 大骂孙氏身在福中不知福! 孙氏心里不屑,她只是不想跟柯氏顶嘴,柯氏对行五,杨知德夫妇不重视的原因,她娘可是早就打探到了。 只因着生杨知德的时候是柯氏在入厕的时候……对于柯氏来说,还真是噩梦啊!是以,巴不得见不着杨知德,一瞧见他就能想起当时的狼狈不堪,只觉得一辈子的脸都快丢尽了。 要说可怜,杨知德也挺悲催的,出生的环境如此恶劣! 这头等柯氏带着儿媳妇过来的时候,孙氏已经躺在产房里哼哼了。 莫非是这胎不顺? 柯氏一脚迈进产房,“已经去请接生婆了,你忍着点儿,马上就过来了!”柯氏看着屋子里也没什么好忙的,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 孙氏疼得恨人的心思都没有了,眼泪水直扑扑地掉。 等杨知礼回来了,不顾柯氏的阻拦就要进产房,“娘你别拦着我,这会儿还没生呢,我去看看心儿,让她心里也能放心点儿!” 杨知礼执意要进去,柯氏的力气哪拦得住,反正这大儿子一家子都左性了,她也就松开手不去管了! “心儿,你别怕,我就在这外头!怎么还哭了,是疼得紧吗?这可如何是好,你当初那会儿生行二的时候也就两三个时辰的事儿,这都三儿了,肯定还要快呢。 快别哭了,你这一哭,我就不晓得如何是好了,我把岳母给请来,你就不怕了……”自从孙母上回来敲打了一番孙氏,夫妻俩的感情蒸蒸日上,都回到了孙氏刚嫁来杨家的那时候了,甚至更好! 孙氏也只觉得婆婆薄凉,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趟,而婆婆虽说是来了,却只是例行巡视地走个一番,啥事儿都不想着张罗。 看着杨知礼紧张地已经语无伦次了,孙氏这才破涕而笑。“无事儿,我,嘶……只是刚刚一个人怕……” 杨知礼心里头也埋怨她娘,就站在院子里袖手旁观,只是也不见得会愿意自家媳妇说她娘的坏话! “你赶紧出去吧,我已经让行一去找娘了,婆婆我是指望不上了!”杨知礼理亏,又安慰了几句,才被孙氏推了出去。 待得杨知礼一步三回头的出了产房,柯氏就训上了。“娘也是为了你好,这要是沾了晦气可如何得了!接生的事儿自有接生婆,你能做什么……” 杨知礼不耐,“娘你这个婆婆又做了什么,我媳妇正在里头给杨家生儿子,你不帮忙也就罢了,还说什么风凉话!” 柯氏本就是受不得激的性子,一听自己最懂礼的大儿子出口训斥自己,这还得了!“反了,反了!我是你娘,天底下还有婆婆伺候媳妇的!你出去打听打听……” 杨知礼懒得搭理柯氏,若放在平时,他也不会计较,柯氏本就不是个讲理的人。只是,当杨知礼进屋,看见临时收拾出来的产房,孙氏忍着阵痛,在那儿流眼泪,杨知礼就觉得自己真无能。 当孙氏说,自己已经烧好了水,只是这会儿火怕是熄灭了,让杨知礼再去贴把火的时候,杨知礼都想跟着一道儿哭了。 杨知雨正领着严婆子站在院门口,严婆子有些尴尬,这儿媳妇就要生产了,儿子跟婆婆吵嘴的还真是少见。又是一个村的,严婆子只能将头低地不能再地了,今夜不太平啊…… “娘,严婶子请来了!严婶子,快帮着瞧瞧我大嫂吧……”杨知雨故意大声说道。 院子里一顿,只能听到孙氏在屋子里疼地直抽抽。 “这会儿才早着呢,我这就进屋瞧瞧去!”严婆子顺势说道。 柯氏也有些不得劲儿,自家关起门来,想怎么吵就怎么吵,只是被外人瞧了去,柯氏还是有些挂不住脸的。抬腿就往堂屋去坐着了,还真打算袖手旁观了。 应该说,一直就这么想着的。“兰儿你赶紧回你那院子里去,乱哄哄的,没得害了你!” 小柯氏本就有些怕了,柯氏这么一说,她就走了,她肚子里可是儿子呢,跟大嫂肚子里的闺女自然是不同的。小柯氏护着肚子,蹒跚着走回隔壁的自己家。 等严婆子看了孙氏的情况,出产房时,就看见杨知礼一个大男人在那儿烧水。唉,这都是什么事儿……也难怪好儿媳妇都留不住。 杨知礼冲着严婆子笑了笑,“婶子,我家孩子娘怎么样,好像比生老二的时候喊得还重些!” “这会儿还早呢,生孩子能不疼吗!”严婆子让杨知礼多烧几锅热水备着。 杨知礼也是个有经验的,看着严婆子手里头的药包,自然知道还要煎药,“婶子给我吧,老大去隔壁村子叫他姥姥去了,近得很,过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到了!” 虽然不想承认,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岳母家。 严婆子只当听不懂杨知礼的话里的尴尬,“那就好,毕竟是你媳妇的亲娘,行事也能方便些!不急,现在还不急呢,要等生下来,最起码还要一两个时辰呢!” 严婆子嘱咐了一通,就回了产房,跟孙氏说话去了。 等孙母带着两个媳妇来的时候,看着院子里静悄悄的,丝毫不像是要生产的,若不是听见自己女儿正忍着痛哼哼的声音,孙母还要以为这是出事儿了呢! “娘,那堂屋里点着灯,怕是人都在那里吧!哼!好你个杨家人!”孙大嫂一直就是泼辣的性子,自家的小姑子要生产了,这杨家人还能坐得住,果然不是自家亲生的,就是不担心啊! 孙母点点头,“老二媳妇你去产房看看去,让她别怕,我这就去看看杨家是什么意思!” 路过灶房,看着杨知礼正灰头土脸地烧火,脸上沾了灰也不自觉,心里头又好受了几分。 “亲家母,你还真是闲的慌,兴致还真好呐!怎么就不去屋里头睡着去,这会儿虽说是过了冬了,倒春寒呢……”孙母对柯氏客气,也只是盼着能对自家闺女稍稍照看点,少刁难些。 孙母四子一女,孙氏从小就是被爹娘哥哥嫂子捧着长大的,虽说不见得有多少聪慧,还是能听得进家人的话,对嫂子也都亲近,是以,也难怪孙大嫂已经院子就想发飙了…… 058 生产 为什么请了孙家人来,都没有人来知会她一声!柯氏气得浑身发抖,又不好在孙家人面前发火,咬碎了一口银牙,在杨知雨的搀扶下才勉强稳住身子。 “唉哟,都那么晚了,还劳亲家母跑一趟,真是我的罪过了!大儿媳妇这胎怕是有点儿慢,亲家母就在这儿坐会儿等等消息吧!左右也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事儿,咱喝喝茶也就过去了!”杨知雨听着柯氏越说越不对头,暗暗地捏了一把,柯氏这才住了嘴。 孙母一直有些看不上柯氏,知道柯氏是个糊涂人。往日,没欺负到他们孙家人的头上来,孙母自然是懒得理会,由着柯氏闹去,只让孙氏在一旁看着便好,该施施小恩的时候,再出手! 不过,这回却是不同了,谁家儿媳妇给你家生子孙,做婆婆妯娌的在一旁喝茶坐着,儿子却是在烧火帮忙的!越想越怒火中烧。 “亲家婶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看姑爷在那儿烧水的,你们杨家怎么如今连个出力的人都没有了?若是无人能用的话,早先来知会我们孙家一声啊,我孙家可是乐意地很呢。 亲家婶子这是没嫁过闺女,不了解我们孙家上下人的心,这也是有的。自家捧在手心里的,送到别人家生儿育女,鬼门关里走一遭,我这做嫂子的眼巴巴地得了消息,非得赖着娘一道儿跟来!出不上力,就是在外头守着也能放心呐!” 孙大嫂这话已经说得极重,照说孙母和柯氏都还没说话,自然就没她这一小辈的说话的地儿,可偏偏这一大话说下来,孙母连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着的,这就是我的意思!摆明了这态度,柯氏也有些心虚,不过碍着脸面,总不好提亲家母教训儿媳妇。 这时候杨知雨就派上了用场了!孙大嫂夹枪带棍地这么一挤兑,杨知雨自觉地被人比下去了。想当年,谁人不说她懂事知礼,能说会道的。 “我娘这几日身子不太好,这不刚刚听说大嫂要生了,一起身差点儿从床上一头栽下来了。可是娘心里头记挂着大嫂,非得过年瞧瞧,我劝不过,也就只能扶着娘一道儿过来了!还望亲家婶子心里头不要介意啊……”杨知雨一通话下来,柯氏就从恶婆婆变成了仁爱的好婆婆。 不过,孙大嫂配合着杨知雨的话,不时地,“噢?”,“是吗?”,“真是不小心呢?”,“哎呀!”,“啧啧啧……”杨知雨也只能勉强把话说完,到底站不住理儿。孙家人摆明了不信,也没想着捧场! 冷场!只能冷场啊!就算是杨家的地盘,可是人家孙家人有理,杨家人还能做出棒打出去不成? “咳,亲家婶子,要不先去看看大嫂去?”杨知雨试着让孙家人先去看看孙氏,她再劝劝柯氏,别争这一口之气。 到底还是闺女重要。“亲家母既然身子不舒服,回头等亲家母舒服了咱再一笔一笔地说!”孙母强硬地说道。为母则刚,若是其他的事儿,孙母也不会这般强硬,毕竟是亲家,留点儿脸面还是要的。 听孙母的意思,这事还不能了了! 柯氏看着孙家人在自家耀武扬威,还摆出了要跟自己好好算账的嘴脸,端起茶碗就欲砸下去,被杨知雨手快地抢了回去,压低声音道:“我的娘啊,你就别闹了,这摔了茶碗,闹出动静来,怎么跟人说去啊……” 杨知德媳妇周氏,趁机溜了出去,“大哥,我帮你烧水吧。刚刚,你也知道……唉……” 杨知礼也知道周氏的意思,自家娘是个不讲理的,对五弟就因着那么点儿的事儿,从小就不待见,也知道周氏在杨家不好做。 “五弟妹,那就劳你帮忙了!”这会儿真的需要杨家人,他一直在烧水也不好看,被人看见了只会笑话杨家人。 周氏熟练地将沸腾地水舀了出来,“都是自家人,大哥不要客气,你去看看有亲家那里有什么要帮忙的吧?” 杨知礼又是道谢了一番,才去了产房外。“姑爷,产房可不能进去,你在外面等会儿吧,帮着多烧些水。”杨知礼被孙大嫂拦了下来。 杨知礼这时候能腾出手来,看来是杨家人在帮忙了。“五弟妹在帮着烧水了,我过来看看心儿怎么样了,怎么还没有生下来……” “姑爷你就放心吧,刚刚严婶子还说了,怕是还得再等上两个时辰,保管给你生个大胖闺女!”孙氏已有儿子,孙氏自己就盼着闺女,杨知礼日见着儿子淘气,也渐渐地盼着能有个小棉袄贴贴心。 “那就借嫂子吉言了,我这就让五弟妹弄点儿吃的来,还有好一阵子呢!”不用人吩咐,杨知礼就已经知道惯有的流程了。经验老道就是好啊,生多了生出来的经验。 孙大嫂暗叹小姑子也不是没福气的,姑爷不错,只是这杨家人确实不着调了些。往日里听说杨知雨是个大方爽利的性子,可遇上事儿,可真是上不了台面。 “啊……娘,我不活了!我生不了,啊……”饶是孙氏已经生过了两胎,也抵不住阵痛袭来。 一院之隔的小柯氏只觉得自己肚子也隐隐地犯疼。“表哥,我肚子好像也有些疼了……” 杨知仁正迷糊着,只是被隔壁院子孙氏叫嚷着睡不好。“我给你揉揉吧,大夫说了,估摸着还有个把月呢,你可得争气点儿,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听着孙氏的叫声,小柯氏只觉得肚子往下沉,她这也是要生了? 七活八不活!七活八不活!她儿子现在才八月吧,八月不能生,活不了! 小柯氏死咬着嘴唇,疼得直抽抽,杨知仁的手正搭在小柯氏的肚子上,“你这,这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多的冷汗!你快说话啊,可别是我的儿子出了什么差错了!” “我,我怕是要生了……”小柯氏咬着嘴唇道。 杨知礼慌了,一边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吗?”不过到底哆嗦着穿起了衣衫,顾不得穿戴齐整,就奔出了屋子,冲着东首的院子喊道:“娘,娘,兰儿说肚子疼,怕是也要生了!” 如此重复了几遍,柯氏总算是听到了。“儿啊,你别吓娘,兰儿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柯氏奔出堂屋,母子俩人就在院子里对答起来。 “兰儿说的,她说要生了,连羊水都破了!”杨知礼顾不得嫌,只能让她娘赶紧过来。柯氏这会儿真的差点儿一头栽下去了,直催着杨知雨赶紧扶着她过去。 “娘,大嫂也在这里头生孩子呢!”杨知雨也自知不妥,若是自家老娘能一视同仁,事后孙家也无可奈何。可偏偏对着自家嫡亲的侄女儿,却是火急火燎的…… “那能一样吗!那是你表妹!你大嫂这里她娘家人都在呢,你表妹指不定在那儿掉眼泪呢!那可是老四的儿子!”杨知雨刻意压低声音劝说,可偏偏柯氏就是不配合! 就差大骂杨知雨吃里扒外了! 连屋子里的柯氏都听见了,没道理产房这边临得近,孙家人还听不见。 “闺女啊,肚子里的要紧,这事儿咱慢慢打算!”孙母看着孙氏咬着下唇,忍住哭意。“别怕,娘跟你嫂子都在呢,现在把闺女生出来才要紧,受的委屈咱慢慢要回来就是了!” 严婆子这会儿也有些替杨家老大一家子不值,“是呢,大侄女啊,听你娘的,你这会儿费力气生气了,回头生的时候就没力气了,这宫口才刚刚开呢,怕是还得折腾一番,可得留着点力气!” 孙二嫂是个实干派的,嘴上功夫比不得孙大嫂。“娘,要不让大外甥再跑一趟,将爹他们也叫来?” “胡说!赶紧再跟女婿要点儿水来!”孙母心里再不满意,这会儿头等大事便是让严婆子安稳地生下闺女来。 柯氏甩开杨知雨的手,横冲直撞地往隔壁院子奔去,“兰儿,兰儿,我的儿,你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 杨知礼立在院子中,看着柯氏冲出院子,杨知雨一蹬脚,也跟着冲了出去。 周氏还在灶房里,煮了一碗糖蛋,一碗面条,卧了两个荷包蛋。“大哥,这个给大嫂先吃吧,疼了这么久,应该也费了不少力气了。 我特意煮了一碗糖蛋,我娘家大嫂生产的时候,我娘就煮了这个糖蛋,说是吃了有力气!” 周氏难得地在杨家人说了这么多话,杨知礼夸了周氏想得周到,好似柯氏的事儿没发生。 “大嫂,娘还要热水!隔壁鬼哭狼嚎的,真是晦气!”孙二嫂哼哼地朝西首猝了一口。 孙大嫂认同地点点头,“小姑怎么样,可比上回的时间还久了……”正如孙母说的,这会儿这些都是小事,就等着孙氏平安无事地将肚子里的生下来。 只是,孙家人这会儿想着息事宁人,不过杨家人会不会就又俩说了! 059 抢人 柯氏一进老四的院子,就慌了神,还是杨知雨亲手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铺上了稻草。“娘,赶紧让表妹去产房吧,这正房沾了晦气就不好了!” “对,对,娘,让兰儿赶紧过去吧!”杨知仁也附和道,打横抱起小柯氏就往产房去。 小柯氏拉着柯氏的手不放,“姑母,我这是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我还没看到过我的儿子……姑母,我想我爹娘了,姑母,我是要死了吧?” 柯氏心疼地直掉眼泪,“别瞎说,这不是生孩子吗?你看你大嫂都疼了一个时辰了,还半点儿没个动静!我让老五去把你爹娘都给叫来!你就放心吧!” “娘,可是大嫂那里,有,有严婆子,又有娘家人,兰儿这里连个接生婆都没有,她又是这般来得凶险,我真怕……”杨知仁隐隐晦晦地说着。 若是孙家人不在,左右不过就是柯氏的一句话,只是孙家人在,还颇不好说话,更别说刚来就已经闹了一出了。 小柯氏将柯氏的犹豫看在眼里,不经意地碰到自己的肚子,“娘,等大嫂那边先生下来吧,咱已经得罪了孙家人,孙家人正等着收拾咱家人,不要因为兰儿的事儿去惹了杨家人,他们人多势众的! 若是,若是兰儿就这样去了,也是兰儿没这个命做姑母的儿媳妇,兰儿只求姑母能好好教养闺女,若是,若是可以,能给她找个和善的后娘……” “我的儿,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你都生过一回了,这回儿也是一样!”只是柯氏看着小柯氏这胎凶险,怕真的有可能喜事变丧事。 想到大儿媳妇跟自己越来越疏远,也就自家侄女兰儿跟自己贴心点儿,若是连兰儿也没了,自己这个婆婆还不成了孤家寡人了?任由着媳妇拿捏了。 杨知仁就心心念念着柯氏肚子里的儿子了。“娘,大哥已经有俩个儿子了,我还没有儿子,若是兰儿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跟三哥有什么差别,到头来,连个摔盆子的人也没有!” 说着,杨知仁便哭了出来…… 娘俩抱头痛哭,小柯氏本就肚疼难忍,一手撑着床板一手抚着肚子,幽幽地哭着。 “去把严婆子请过来给兰儿瞧瞧!”柯氏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杨知雨有些不敢置信,“娘,大嫂那边正生着……” “你当我是瞎的啊,我又不是看不见!兰儿都疼成这样了,难道看着她去死啊!孙家人都在那里,会出什么问题!你大嫂又是生过两胎儿子的,比兰儿有经验的多!”柯氏也是长眼睛的,偏偏孙氏生到现在都还没个动静,怕是也是难的。 只是一想到老大已经有俩个儿子了,老四就指着小柯氏肚子里的这个儿子了!这心不由地斜了…… 孙氏正疼得厉害,宫口只开了二指。严婆子嘱咐孙母道,“把那药包拿去煎了吧,如果再过半个时辰,还生不下来,在折腾下去怕是羊水也要尽了……” 孙母点头,“心儿,你也听到了,现在留点儿力气,等过个半个时辰才有力气生!” 严婆子出去叮嘱了一番,又要了一碗糖蛋吃。 “严妹子,你跟我去看下我四儿媳妇,羊水破了,怕是也要生了!”柯氏一把攥着严婆子的手腕,就往院门口拉。真是天都要帮兰儿,柯氏自觉得自己是顺应天道。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严婆子刚好出了产房,孙家人还不在身旁。 “这个,这不妥吧?你大儿媳妇还在生产,这一胎也不太平……”严婆子还没进门就已经看到了杨家人闹着了。若是招呼不打一声地就去了隔壁院子,这边还不乱套了? 若是出了人命,到底还是她这个接生婆的错了! 严婆子说得大声,自然引来了孙家人。只是半路上,杨知仁也出来拖着严婆子走,严婆子怕伤了自己,只能被拉着走了。 孙家人自然是不依的,就是杨知礼也被气着了。“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大嫂还在里头生产!” “大哥,你就行行好,让严婶子先去看看我家媳妇吧,我媳妇肚子还不足月,这会儿怕是,怕是要……”杨知仁正跟着杨知礼打着亲情牌,柯氏趁机拉着严婆子往小柯氏临时的产房去了。 严婆子也没多拒绝,她不过是杨家人请来的,给谁接生不是接生呢! 杨知礼看着柯氏迫不及待地将严婆子拉走,杨知礼抿着嘴。孙母见如此,也不多说,“姑爷,你说如何吧?” “严婶子说心儿还有多久?”杨知礼只觉得心已经一刀一刀地被凌迟了。 “半个时辰不到了……”孙母有些担心,若是严婆子在,有个接生婆,自然好过一切。 “娘,劳你跑一趟我三婶那儿,如果运气好,田慧,就是原先的三弟妹住在村子里。”田慧自从出了乔五的那事儿后,时不时地就会住在村子里,山上的东西也慢慢地往下搬了。 打发了行一搀着孙氏去寻田慧,杨知礼固执地守在老四家的院子里,严婆子瞅着机会,出来了一趟。“唉,你们家的事儿我也不好插手,你去找我婆婆,我婆婆出手,定是万全的!” 只是,她婆婆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拒绝给人接生了!杨知礼得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拔腿就往外跑。 到了严婆子家,大喊“救命!”杨知礼跪在严婆子家的院子门口长跪不起,大声地喊着。严婆子家在村口,周围都住有人,杨知礼这一闹腾,好些人都起来看热闹了。 严婆子的婆婆,邱氏,早就知道媳妇被杨家人请了去,这会儿有人大叫“救命”,可是自己媳妇出了差错了?邱氏人也不老,只是辈分大,是以,就是同龄的柯氏见到她,也得喊上一声,“邱婶子”。 邱氏想得多了,到了出屋子的时候,自家院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了,自家儿子上前扶了一把邱氏。 “这是怎了,不是你家媳妇要生产了吗?” “邱婆婆,我家媳妇现在无人接生,严婶子本在我给我媳妇接生,可是老四媳妇突然喊肚子疼,我娘,我娘就拉着严婶去了老四那儿,我媳妇,媳妇现在无人接生,呜呜,求邱婆婆救命啊……”杨知礼若是再支支吾吾,为了柯氏的名声,怕是就要拖死自己的妻儿了。 围观的人群一阵唏嘘,纷纷催着邱氏“出山救人”。 邱氏当初不再替人接生,只是自家媳妇的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若是她再接差事,媳妇怕是永远得不到认可。现在可是人命关天,邱氏并没有多少犹豫。 “我准备点儿东西,赶紧起来!”邱氏一口应了下来。 等邱氏看过了孙氏,“那药呢,喝下去没?不能再拖了!”折腾了那么久,孙氏身心俱疲。 “别怕,你看婆婆年纪虽说大了些了,不过我那媳妇都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可是比她稳妥多了!再吃点儿东西,攒些力气,一口气就能生出大胖小子来!”邱氏看着孙氏眼圈红红的,孙家的两个媳妇也都是,怕是哭了不少时间了。 这生孩子,本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柯氏这样,还真的不人道! 有了邱氏这话,孙氏睁大着眼睛,就怕自己累地睡了过去,孙家大嫂撇过头,借着袖子擦了擦眼泪。 得了主心骨,孙家二嫂勉强笑道,说着说着就又流出了眼泪。“我家小姑子和姑爷盼着的可是大胖闺女呢!” 说着,孙氏的眼睛又亮了几分。 “心儿,娘把田慧也找来了,你别怕,那么多人看着你,你可要把闺女给生下来,我可是盼着我的小棉袄呢!心儿,你还说了,咱要从现在就给闺女攒嫁妆,心儿……” 杨知礼听着隔壁院子叫声冲天,只是自家院子里孙氏的声儿都没了,可是孩子还没出来。杨知礼趴在床口说着说着,眼泪水就流了下来。 “我怕是不行了……我没力气了……”孙氏张了张嘴,费劲地说出话来。 “我老婆子在,保证你生得下来,你前头花了大力气哭了,这会儿才觉得没力气了!你想想你相公,想想你娘家人,还有你闺女!”孙氏已经灌了药下去。 邱氏见过了那些到了后头,自己放弃自己的。 说着,孙氏的眼睛又亮了几分。 “心儿,娘把田慧也找来了,你别怕,那么多人看着你,你可要把闺女给生下来,我可是盼着我的小棉袄呢!心儿,你还说了,咱要从现在就给闺女攒嫁妆,心儿……” 杨知礼听着隔壁院子叫声冲天,只是自家院子里孙氏的声儿都没了,可是孩子还没出来。杨知礼趴在床口说着说着,眼泪水就流了下来。 “我怕是不行了……我没力气了……”孙氏张了张嘴,费劲地说出话来。 “我老婆子在,保证你生得下来,你前头花了大力气哭了,这会儿才觉得没力气了!你想想你相公,想想你娘家人,还有你闺女!”孙氏已经灌了药下去。 邱氏见过了那些到了后头,自己放弃自己的。 060 生子 “用力!宫口全开了,我数到三,你就用力!一,二,三,用力……一……不行,你不花力气,孩子生不出来,你再不用力,孩子就要憋坏了,多想想孩子!咱再来,一,二,三……” 邱氏就算是再有水平,产妇不配合,一心求死那她也无法。 杨知礼听着邱氏,“不行,不行,这样不行……”急疯了。看着旧衣服拼做起来的门帘,猛地揭开门帘子。 屋子里的被吓到了。 “姑爷,你怎么进来了!这产房之地,男人哪能进来呢。”说着孙二嫂就要推杨知礼出去,却是被杨知礼避了开去。 孙氏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不敢置信地瞪大望着杨知礼。 杨知礼还是头回见到如此的孙氏,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心儿,你受委屈了!”说完就拉着孙氏的手不放。 邱氏这一辈子接生过无数,自然也见到顾杨知礼这般硬闯产房的。“无事,让知礼小子多劝劝她媳妇,把孩子生下来!” 等孙母踉跄着进来的时候,杨知礼正在产房里,以为女儿不行了。田慧慢了半步,也被杨知礼吓了一跳。 杨知礼不知道趴在孙氏的耳旁说了什么,孙氏要了糖蛋囫囵吃了半碗,就冲邱氏点头。 “啊……”孙氏歇斯底里地一喊,抓着杨知礼的手一紧。 “出来了,出来了!”邱氏剪了脐带。 皆大欢喜。 是个闺女!孙氏早就昏睡了过去。 田慧只是被请来做定海神针用的,这会儿根本就没她什么事儿,大人小孩一切正常。 “若是有事儿再来寻我吧,这几日我都待在村子里的!”有惊无险。孙母给邱氏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就连田慧也跟着蹭了一个。 田慧这会儿已经知道,隔壁院子的小柯氏动静闹得这般大,也是在生儿子呢! 不过心心念念的儿子,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儿子! 田慧只是被请来做定海神针用的,这会儿根本就没她什么事儿,大人小孩一切正常。 “若是有事儿再来寻我吧,这几日我都待在村子里的!”有惊无险。孙母给邱氏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就连田慧也跟着蹭了一个。 田慧这会儿已经知道,隔壁院子的小柯氏动静闹得这般大,也是在生儿子呢! 不过心心念念的儿子,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儿子! 等田慧再来杨知礼家的小院子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孙氏少奶,想求着田慧帮着看看可有法子。 在当初,杨家人中只有孙氏夫妇肯站出来为田慧说上几句话,田慧自然也记得这份情义。 “闺女还小,还是要吃乳汁的,若是总是吃药,对闺女总归是不好的。”田慧说得直白,孙家人也暗暗地认同。 田慧留了归芪鲤鱼汤,大鲤鱼一条,当归五钱,黄芪十五钱,小火煮至鱼肉烂熟,去药渣,调味。隔日一剂,连服三五日。 “这方子补气养血,通乳,最是适合产后服用了。平日里可吃些黄豆花生炖猪蹄,碗豆粥,黑芝麻粥,黄花菜也不错。你们看着办就成了!” 说完了正事,田慧也听孙家人说了,杨家正在闹分家,而且快要分成了,就差到里正那儿过一过,请人见证了。 小柯氏得偿所愿地生下了儿子,杨知仁也自知理亏,杨知礼心灰意冷提了分家,孙家老头子带着四个儿子,很是大闹了一番杨家。 杨家老爷子,杨全成受不住压力,柯氏看着孙家人高马大的,媳妇一个个嘴里不饶人的,将柯氏并杨家四子的所做作为,在杨家院门口,噼里啪啦地不重复地说了一日。 柯氏紧闭房门,连出去都不敢了。 迫于无奈,杨家最终分家,大房分了出去,二房算是杨知雨这一房的,李大方入赘的杨家。就二房这一房,杨家人又是吵了一通,就算是入赘了杨家,也不可能跟儿子一样分同等的。 柯氏心疼闺女自然又是不依的,这一吵又是半日。 杨家三房已经没了,四房就是小柯氏那一房,柯氏心里肯定是偏疼的,五房就是杨知德,爹娘不爱。 最终,杨全成和柯氏带着二房过日子,幺女杨知云自然也是一道儿过日子的。所有的田产分成六分,二老得三份,其他三子各得一份。 杨全成说了,老三那一房后继无人,到时候谁肯将儿子过继给三房,就分出一份来给那孙子,也算是继了三房的香火! 孙氏和杨知礼对分家的结果都无异议,只要能分了就成,往后孙家人帮着补贴些,也不怕日子过不起来。再说杨知礼也是个会打算的,他早就盼着能分家,只是,是杨家长子,却是不好开口。 四房小柯氏,有柯氏私底下的补贴,四房自然也就闭口不提。有子万事足,往后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杨知仁也常觉得自家大哥只是嘴皮子说的好听,做的活还不定有他多呢。所以,分家他也是乐意的很。 至于五房,偷着乐。杨知德的媳妇,周氏,话不多,就是心思最多的,倒也不说是恶念,只是惯会看人神色的。是以,就算是当晚,柯氏拉着严婆子走了,周氏还是闷声不响地给孙氏烧火。 孙家人自然记得周氏的这份情义,也知道周氏不受柯氏待见。这几日,周氏往杨知礼的院子跑得勤快,听说田慧开的方子要找大鲤鱼,杨知德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大鲤鱼,让周氏给人送了去。 分家在望,周氏即将能离了柯氏的眼,周氏一日总有那么一回去了杨知礼的院子。隔壁,杨知仁的院子,周氏也去了,不过就是当日生了儿子之后。 柯氏毫不留情地指责周氏吃里扒外,周氏就再也没踏进去过了。 杨家的恩恩怨怨,自然就有人说到了田慧娘三人。真是躺着也中枪啊,田慧深觉无奈。 是以,田慧决定带着儿子到山上住几日,散散心。 田慧早就惦记着早些时候买的酒,还剩下大半斤。手里头拮据的时候,就想着能省点儿是一点儿是一点儿,说不准哪日头疼脑热的。再说,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 说来也奇怪,自从跟了田慧后,这俩孩子也都没个生病的时候,身子骨一天天地结实了许多。 自从置办了田地以后,田慧颇为地不思上进,左右娘三人明年的吃喝不愁了,懒着懒着也真只顾着懒散了。 田慧一直喜欢酸酸的东西,口味偏酸甜。 过年前腌的酸菜早就没有了,钱婶的大儿媳妇孔氏挺着大肚子,最喜这种酸酸的下饭吃。 娘三人挖了一天的笋了。一边挖,圆子试图劝说田慧,“娘,这笋苦苦涩涩的,一点儿都不好吃!上回,娘挖回来不少,都被奶奶给扔了,余下一点儿都被咱自己吃了!” 圆子可是一点儿都不想再尝那个味道,涩的吃什么都没味儿。 “真不愧是我儿子!”田慧乐滋滋地挥着锄头,“我也不喜欢吃笋……” 在吃食上,娘三人的口味一向相似地令人惊奇。 “那咱干嘛还挖呢?”不过,圆子还是还是蹲在那儿剥笋。 “酸笋呢,你不是喜欢吃酸菜吗?一个味儿!咱这几日多做些,到时候给钱婆婆他们都送些,咱自家也多留些,可以吃个饱!”田慧对好吃的东西,一向是以能吃个饱还衡量的。果然是被饿出来的! 至于腌酸笋就更简单的,不能碰到油就是了。田慧将笋一个个洗干净切好,铺满坛子,倒满水,用石头压好就成了。就是因为简单,田慧才愿意张罗这些。最重要的是,无本的买卖啊。 几日没来,渔网里就只有一条稍稍大些的,费力地将渔网拖上来,取了那条鱼,准备晚点儿杀了做鱼汤喝。 “娘,这水好像少了很多呢!”团子拿着根树枝,搅着小溪水。“难怪鱼也少了!” 田慧仔细地看了看,确实啊…… 今年雨水确实不多啊,要不要多买点儿粮呢?唉,外头还欠了二两银子的饥荒呢! 再说了,杨三叔是个庄稼的好把式,也从没听说过今年收成不好,就算是想买粮,也等有了银子再做打算。 “过几日就是清明了,要不要去你爹坟前扫扫墓。如今你们也不算是杨家的子孙了,不过,这个就看你们自己了!你们哥俩回头商量商量,再跟我说说……”田慧自己是真的千般不愿,本就不熟,难不成还要哭晕在杨老三的坟头?她还真的做不出来。 田慧明显地看见圆子楞了下,不过她还是没说话。虽说哥俩都还小,平日里瞧着人精似的,这事儿合该着他们哥俩商量着办。 这是多久没想起爹了呢,久到他都忘记了,爹会不会怪他不孝了?圆子小脸儿煞白。 团子只比圆子小了一岁,平日里虽说总是被圆子护着,不过自从被田慧教训了数次后,也学会了关心“哥哥”圆子。哥哥怕是被爹吓到了吧?谁让爹总想着要把哥哥给卖了,如果是他,他也不会喜欢爹的。 不过爹对我还是挺好的,怎么办? 哥俩讨论了一天,也没讨论出结果来。最后还是田慧拍板,给杨老三扫墓三年! 061 清明 田慧有心早些日子去扫墓,只是看着钱婶子一家子女人在叠纸元宝,就知道自己怕是又忘记了什么! 又跟着钱婶子他们折了两日的元宝,就到了清明那日。 杨家村的清明日,也是寒食节。不会有人特意去数,冬至后的一百零五日,杨家村对于这些,一向简单地可以,久而久之,同一日就是了,也不会忘记。 昨日得了钱氏的提醒,田慧早早地就就做好了面条。面粉中加入鸡蛋、清水和少量盐搅匀后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湿布醒面。 醒好的面取出放面板上,用擀面仗擀开,尽量擀大、擀圆,折叠成长条状的,切成一指宽的面条,昨儿个就用水煮开了,然后用冷水泡着,晾干了。 田慧如果掐着饭点儿去秦氏那儿,秦氏多半都是沾着酱下饭的。也难怪,秦氏一个孤寡老人,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秦氏又是个节省的性子。 恨不得一个铜板也不花,不过秦氏确实也是这般做的。秦氏也不知道这些年节省下来的银子该作何用处,只是一味地省着,省着…… “娘,咱跟秦奶奶一道儿吃吧,秦奶奶吃不得冷粥,每回吃完都要吐……”圆子想起了上回看到秦氏才吃完一半的冷粥,就开始吐,可吓人了。 在圆子的强烈要求下,田慧做了好些鸡蛋摊饼。 田慧用一个盘子装了几个小菜,这都是昨日就准备好的,是给杨老三的祭菜。 “好了,咱赶紧去赶紧回来,晚上跟秦奶奶一道儿吃饭!”田慧收拾好了,领着俩儿子去杨老三的坟头。 杨家村多数都是姓杨的,追朔到先人,那都是一个祖宗的。是以,祖坟都是在一个山上,不算高的山,不过树不多,密密麻麻地按着辈分,排满了坟头。 杨老三的坟头并不高,还是座坟,田慧自认为没做啥亏心事,很坦然地拔着坟头的野草。不过真没啥好跟杨老三唠叨的,只卖力地拔着草。 圆子哥俩这年纪还不知道要害怕,有模有样地跟着田慧一道儿拔草,也不晓得应该跟杨老三嘀咕几句。 “好了,咱把元宝烧了就回去吧!”田慧也不晓得该如何做。前世的时候,只有年初一跟着家里的长辈去山上上坟,大抵都是这样的,不过就是少了心经、土地经啥的。唉,她家还真的有够封建的啊…… 田慧点了香,哥俩就在那儿往火堆里一个一个地扔着元宝,还在那儿比赛来着。 “哥哥,这个是我叠的,我做了记号的!”团子举起一个元宝,示威地冲着圆子挥了挥。 田慧仔细地盯着团子的那个元宝瞧了瞧,还真看不出哪儿做了记号,可能做得歪歪扭扭的,也算是一个记号吧? “别笑了,被别人看见了可不得了了!”田慧眼瞅着杨家人从山上的小道上下来了。这可真真就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团子禁言,瞒头扔着元宝。 杨家人浩浩荡荡地下来了,停在杨老三的坟头不远处。 田慧用余光瞥了眼,势单力薄啊,“赶紧的,咱都走了!”说完,也蹲下身子,一道儿扔着元宝。 “你们在做什么!干嘛在我三哥的坟头!”杨家人自从分了家以后,就不似以前那么一团作战了。杨家人谁都没有开口,只杨知云开口训到。 杨知云作为被柯氏一直娇宠着的幺女,说起话来也是霸气十足。 田慧懒得搭理杨知云,只想着早点儿离了这地。 只是杨知云哪能这么容易放过,只觉得被人蔑视了,连问话都懒得回。不得不说,杨知云想多了,田慧只是觉得自己势单力薄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杨知云几步上前就要踢翻放着纸元宝的篓子,田慧本就一直盯着杨知云,生怕她伤着了圆子哥俩。杨知雨甩脚一踢,就被田慧一手抓住,杨知云哪能想得到还有人敢碰她,这个踢的动作着实有些大了些,一直脚没站稳,就坐在了地上。 “啧啧啧,还真是够不小心的!”田慧放脚放了,拍拍手。“几天没洗脚了,味儿真大……” 一大早地,山上还有不少露水,杨知云这一屁股坐下去,春衫都湿了大半。今天还是她特意挑了件新做的穿出来,也难怪,杨家村的基本上都出来了。 杨知云又羞又心痛,嘴巴一撇,就哇哇地哭了出来。 唉哟,柯氏立马就心啊肉啊地跑了出来,把杨知云揽在怀里,怒瞪田慧。 田慧将圆子哥俩藏在自己身后,将篓子里的元宝一股脑儿地都倒进火堆里。 “你这个贱人,你好意思欺负个小孩儿,你还要不要脸皮的!你已经不是我们杨家妇,被杨家休弃了,你还来这儿干什么!你跪下来求我啊,我考虑考虑要不要接受你!”柯氏越说越来劲儿,昂着头就等着田慧跪下来哭着求他了。 杨知礼有心帮田慧说几句,只是这场合,却是没他说话的地儿,可惜孙氏还在家里做月子。 杨知礼用手捣了捣杨知雨,可杨知雨偏偏只作没感受到,头都不回一下。 如今还真如柯氏所说的,田慧想顶嘴还真是毫无压力啊。“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我又不是傻的,回你们杨家让你折磨至死啊!你脑子有病还是你脑子有病啊!” “那你还眼巴巴地来我三哥的坟头来!你明明心心念念地想着我三哥,想回我杨家!”杨知云毕竟年纪小,受不得田慧这么一激。 田慧掸了掸衣角,“哟,这是你三哥的坟?我娘三人就想找个坟头随便烧点儿纸钱,顺带着过过节,还真是够不巧的,!唉,真是够背的,碰到什么人不好,被俩一老一小讹上了! 左右我跟你们杨家没啥关系,不巧地烧了那么多的元宝,铜板总要还我几个吧,总不能白白替你们家人烧了!”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摊开手问柯氏要银钱。 唉哟,那个是气的啊,柯氏只知道指着田慧,“你,你,你……”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什么叫借老三的坟过个节! 杨知雨早就知道自家老娘根本就不是田慧的对手,这会儿又被气着了,为柯氏顺顺背,“慧娘,好歹咱做不成亲人,也没必要做仇人吧,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跟大哥他们不是都好着的吗?” 杨知礼早就有些怪杨知雨故意装作没听到他说话,这会儿又点了他的名,若是这话被不知情的人听到,多半还以为他跟田慧有什么了! “二妹,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是我家媳妇跟田氏交好,田氏的人品也值得人敬重!本就是咱家先对不起她,你们莫莫要搞错了!”既然说到他了,杨知礼自然会开口替田慧说几句好话! 被自家人拆台了,杨知云不依了,“大哥,你吃里扒外,娘这么疼你,你对得起娘吗!” 杨知雨拉着小妹的袖子,让她少说几句。这会儿自家起了内讧,平白地让外人看笑话。 “哼,小妹,你是大姑娘了,嘴上有点儿把门!”杨知礼压根就不想跟杨知云计较,被宠坏的小孩儿! 田慧饶有兴致地看着杨家人,蔑视地看着杨知云,“你看什么看!” “看你好看呢!啧啧啧,大姑娘了跟个无赖一样地坐在泥地上蹬腿哭鼻子,谁家敢娶呢!要不给弄个上门的,你就多求着你娘能护得住你一辈子吧! 咯咯咯,圆子团子,咱走吧!” 背起竹篓子,就从另一侧走了。 “娘,咱还有个盆子没拿回来呢!”圆子是个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人。 田慧早就打算了不拿回来,实在是想着,就着这盆子就吃不下饭啊。 不过,田慧有心给杨家人贴堵,“都上错坟了,总不能连个盘子都捡回来,咱做人呢,不能这样饥不择食!啥叫饥不择食懂不?”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白眼狼本想吃小兔子的,小兔子机灵逃了,白眼狼带着老鼠,将就着也吃了……”团子软糯地答着,田慧有些无语了,也不知道团子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杨知云听得团子说得,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实在是想象力太丰富了些啊…… 杨知雨扶了柯氏起来,杨知云早就自己站了起来。 干呕完,上前就要踢装着菜的盘子,被杨知礼一把拉开了。“这是你三哥的坟!” “娘,你看大哥欺负人!” 柯氏也知道自从孙氏生产那日以后,杨知礼就不似从前这般好说话了。更别说,自分家了后,孙母一直住在老大家,说是给孙氏做月子。 “老大啊,你要分清谁才是自己人!什么才是血脉至亲!”柯氏语重心长。 可是杨知礼丝毫感受不到,只觉得做作地可以。“那也得看是不是真心对你好,一不留神要你命了那还是至亲?哼!” 杨知仁站不住了,“大哥,我知道你就为接生婆的事儿气我,但是娘却是无辜的,你有事儿冲着我来就是了!” “你们母慈子孝的,我家的人命不值钱!”杨知礼利索地就着原本烧着的火堆,扔着元宝,只盼着早早地结束了,各回各家! 062 匕首 清明这一日,秦氏的日子很难熬。 杨家村里的都知道,秦氏的儿子,是连半个衣冠冢也都没的。若说最不好受的,就是秦氏了,她心心念念地觉得儿子总有一日是能回来了,可这一盼就是十多年了,秦氏不知道,到她闭上眼的那一日,儿子会不会回来? 若是儿子真的如旁人所说的早就没了,可因着自己的原因,从没受过半点儿香火纸钱,等她去了地下,儿子会不会怪她? 每年的清明,秦氏总有上百上千个问题缠着她。 精神头不济,就算是田慧这般大条的人都能感受到秦氏那种浓郁的哀伤。 “婶子,来年,我们娘三人跟你一道儿上坟去,咱多烧点儿元宝!”言下之意,大叔用不完的可以分点儿给别人。 秦氏勉强点点头,不过还是提不起劲儿。 田慧就将今早被人找了晦气的事儿说了,团子还在一旁补充。“秦奶奶,以后我们再也不去了!娘都受了好大的气了!” “还有白白丢了一个盆子!”圆子弱弱地说道,幸亏篓子拿回来了。 重点不是盆子好不好!田慧对圆子的这点儿执着很无语。 秦氏被转移了注意力,继而关心起田慧娘三人,“不想去就别去了,来年就别去了,反正人家也不稀罕!就算不去,也不会有人说你的!” 若是换了别人,定是不会这样说的,可是秦氏却是心疼娘几个,准备了好几日,杨家人还看不上。 “嗯,秦奶奶,我跟团团已经说了,来年就不去了,免得娘跟着受气!”圆子很将自己放在一家之主的位置上。 有了两个孩子插科打诨,秦氏也觉得轻松许多,几人分食了田慧带来的鸡蛋摊饼子,还有冷面,拌着秦氏自制的黄豆酱,别提多香了。 秦氏难得地打了个饱嗝,田慧娘三人就在东厢住下了。也不是头回住下了,东西也搬下来不少了,只是生火做饭还是要等些时候。 自从将东厢的三间屋子租给了田慧,秦氏把荒废了许久的菜园子也开垦了出来了。 “将山上的东西都搬下来吧,左右也不用做给杨家人看,那乔五说不准哪日贼心不敢的,山脚下平日里也没啥人去的。”既然跟杨家撕破了脸,秦氏劝着田慧早日搬下山来,在自家院子里待着,乔五还是没这个狗胆的。 田慧也应了,只偶尔地上山住几日。这一日,田慧篓子里放着一些盘子锅铲的,待得走上了小路上,就见着乔五跳了出来,轻佻地给田慧抛了个媚眼。 “小嫂子,好些日子不见了,可有想我了没?”若是给乔五一把扇子,相信他,能发挥地更好! 田慧谨慎地将篓子放下,篓子传来锅碗瓢盆地碰触声,“小嫂子,咋的了,这是搬家啦?跟了我,保管你吃香喝辣的……” 乔五堵着小路,生怕又跟上回一样,被人溜了。看样子以后可就不容易逮着田慧了。 “小嫂子,别怕,我就把我当成三哥,一回生二回熟,咱都算是故人了,哈哈,还有有些渊源的故人了!”乔五还特意去学了几句文绉绉的来,自忖不比杨老三差,只是少了些美人缘。 田慧实在是懒得跟这种无赖敷衍,“你走还是我走?” “啧啧啧,我最喜这口味儿,辣得人真是酸爽!”乔五舔着舌头,似在回味儿。 看得田慧一阵恶寒,就这个段数的,怎么就能够吃到肉!难怪连她这个gua妇都不放过!饥不择食也没这么不挑的! 乔五这回也学乖了,一步一步地走得稳极了,搓着双手,舔着笑,还不忘上下打量着田慧,“小嫂子,别急啊,我这就慢慢地走过来……” 田慧蹲下身子,也不打算逃了,摸索着裤脚边帮着的匕首,襦裙有些宽大,遮住了田慧的小动作。 乔五见着田慧蹲下身子,半屈服状,只觉得田慧这是认命了,心里头大软,“小嫂子,我会疼你的……” 田慧蹲着身子,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只是想着圆子哥俩,又心软了……若是被人糟蹋了去,就是她自己都会厌恶,还是被乔五那种人!田慧咬咬牙,握紧了藏着的匕首。 此时不抱,更待何时!乔五小心地凑近田慧,猛地一扑就把人抱了个结实,田慧用力挣扎不开,暗怪自己想得太入神,抽出匕首,对着乔五就是一刀。 刺! 乔五吃痛,松了一只手,看着自己的大腿上被扎了!甩手就是一巴掌,“这个臭**,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 “叫你打我!草!狗娘养的……”被人打了一巴掌,怒极!田慧爆发了!对着乔五连刺几刀! 乔五一个不留神,腿上就被扎了两刀!哪里来的这种不要命的泼妇!田慧本身也没多大的力,只是用着刀子,一脸的狰狞,瞧着就有些吓人! “嘭!叫你欺负我娘!叫你欺负我娘!”圆子搬了块石头,冲着坐在地上的乔五的头上砸去。 田慧魔靥了,看着乔五捂着头,伸手退了把圆子,圆子到底是个儿子,被乔五一推就栽了个跟头。 “你再动我儿子一下,你还要不要命了!”田慧拿着匕首柄狠狠地砸了下乔五的头,护着圆子在他身后。 乔五悔死的心都有了,他不就是想偷着香,但是他还是没想过要搭上命啊!刚刚看田慧的模样,是真真的想把自己给剁了,要不是他儿子来了,自己怕是只有被抛尸荒野的命了。 “你滚不滚!不够的话我再扎你几刀!”田慧举着匕首道。 “姑奶奶,我哪儿走得了,我腿都被你扎成蜜蜂窝了!”乔五小心地盯着田慧,生怕她又发疯了。 他也不是没逼过gua妇的,就算真拿着刀,也不敢下手捅下来。乔五将胸脯一挺,“你扎啊,往我心窝子上扎,这扎上去可就是一命抵一命了,你自己死了就是一了百了了,你可得想想你的儿子闺女!啧啧啧,可怜他们一辈子要被人诟病!” 若是想自残的,“你杀了自己,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还从没尝过死人是什么味儿的!嘿嘿嘿……” 如此两招,多半就会屈服。 只是今日却是碰上田慧这个不要命的,还没等乔五开口说儿子啥的,猛不丁地就一刀扎下来!你扎我一刀,我打你一个巴掌,乔五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偏偏田慧就跟疯了似的。 那不要命的劲儿,就跟个死了爹似的! 田慧拉着圆子就往村子里跑,娘俩狼狈的模样,倒有不少人见着了。 “这是怎么的,我让圆子去叫你吃饭,怎么就弄成这样了!”难得看到秦氏着急的模样,拉着娘俩的手,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碰上乔五那个畜生了?” “叮……”田慧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掉了出来。 秦氏看着匕首上的血渍,“这是杀了人了?杀了人了,怎么办,怎么办?”秦氏绕着院子走了几步。 “走,人在哪儿,咱先把人给藏起来!回头再想办法!”秦氏一咬牙,大不了自己那这条老命抵了,反正她也是活够了! 田慧扑到院子下的大水缸里,拿着水瓢猛灌了几口,“咳咳咳……” 圆子也真的被吓到了,任由秦氏搂着。 “乔五那混蛋没死!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只是想到圆子哥俩,又没了娘怪可怜的!”田慧也知道,自己是真的不想活了,这么憋屈,恨不得跟乔五同归于尽! 只是圆子出来的那一瞬间,田慧觉得眼前亮了,视物也有焦距了……若是没有圆子,自己怕也是活不下去了吧? 圆子听到田慧提起自己,扑到田慧的怀里哇哇直哭。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能哭就好,能哭就好!”秦氏刚刚发现圆子不对劲,猛掐圆子的人中,圆子丝毫没半点儿反应,可是急坏了他! 田慧抱着圆子直掉眼泪,原来,娘几个是一体的,谁都离不得谁…… 田慧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说了,秦氏就放过了。“走,跟我去看看,若是被旁人看见了,不知道乔五那性子还会怎么说呢!” 田慧点点头捡起了匕首,田慧要跟着一道儿去,田慧回放拿了一小包的东西,顺手塞在怀里。 人去路空,只小道上还留了些血迹,不远处还有一个竹篓子,都证明了田慧没走错路。 “人既然不在了,也没咱什么事儿了!”秦氏说得简单,生怕乔五去告了田慧伤人!“这事儿不要跟别人说,死不承认就是对了!若是与乔五攀扯,你的名声总归是不好听!” 田慧点点头,她还有俩个儿子…… “哟,这慧娘娘俩这是怎么了?”春嫂子住得最近,早就瞧见了田慧一气儿地跑到村子里去。 “这不是山上有野猪,这娘俩啊,可是疯跑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秦氏应付道。 也不待春嫂子再说什么,秦氏拉着圆子就走了。 “呸,当我是瞎了呢,乔五可是瘸着腿走过去的!”春嫂子朝着几人的背影吐了口唾沫。似是想到了什么,关上院门,就往外走。 063 流言 雨打清明后。 清明前后几日,都是难得的好天气。不过,开春以来,就只下了一回零星小雨,也总算是勉强将稻子种下了。 这几日,连绵阴雨,似是要将前头的都补回来。春雨贵如油,杨三叔披着蓑衣,瞅着稻田里灌满了水,总算是能松上一口气。田埂上,还有不少老汉,披着蓑衣,来探查水势。 小道上的血渍早就已经被冲刷干净,随着雨水不知道流到了哪里。圆子渐渐地也恢复了正常,不知是不是田慧的错觉,只更加沉默了些,更喜粘着她,寸步不离。 乔五并没有再在杨家村出现,这让秦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让田慧小心地藏好匕首,因为,谁都不会知道乔五会不会“卷土重来”。 夜深了,田慧坐在椅子上,擦拭着匕首,在油灯的照射下,匕首闪着寒光。桌上随意地丢着一个小布包,有些眼熟,这是田慧那日特意回房收拾的小布包。 匕首归壳。 田慧这才打开小布包,一包铁屑!微微怔神。 圆子抬腿就将被子给蹬了,山上夜里温差大,这猛地回到村子里住,哥俩一晚上都得蹬上好几回被子,田慧总是挂心着,一晚上得起夜好几回。 不得不感慨,有时候,习惯得竟然那么快。她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原本就是应该在这里的,只属于这里!属于圆子团子的,孩子娘! 田慧给圆子拉了拉被子,小心地将圆子的脚放好,“娘,别怕,我在这儿呢!”圆子猛地坐起来,田慧爬上床,搂着圆子,轻轻地拍着,小声哄着,“乖,娘在这儿呢,睡吧……” 圆子这才放松了下来,复又睡了回去。 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布包收了起来。 等天放晴,已经是一日后了。 也幸亏雨停得及时,否则就该都去田里排水了。 钱氏是第一个来到秦氏的小院的。 “慧娘呢,人呢,有没有怎么样!”钱氏踩着水塘跨着进了院子。秦氏的小院,有些年久失修的感觉,院子里,也有不少坑坑洼洼的,天气好的时候倒是没啥影响。一到下雨天,可真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当然,这是夸张不少了。 秦氏手里头正做着针线活,自从田慧娘三人来了后,她突然觉得要做的事儿好多。“没头没尾的,你说什么呢!” 钱氏一pi股坐下,身后的知事媳妇也跑得气喘吁吁的。钱氏将弄湿的布鞋甩了甩,“老嫂子,借双鞋子使使!” 知事媳妇有些替她婆婆感到脸红,这得脸皮多厚啊,不等人招呼就坐下不说,还让人借鞋!“娘,还是我给你回去拿吧,来回也方便的!” 钱氏摆摆手,腆着脸又凑近说了句。“把你的老脸挪开些!”到底还是起来去拿鞋去了。 “嘿嘿……”钱氏回头冲着知事媳妇笑了笑,接过秦氏递过来的新鞋子。“真合脚,嫂子的鞋底就是纳的好,事儿媳妇,以后多来跟你秦婶子学学!” 田慧早就听到了动静,也给知事媳妇寻了一双鞋。这鞋都是她跟着秦氏一道儿新做的。 等到正主出现,钱氏忙起身,拉着田慧上下仔细地打量着,“慧娘,你若是有事,你就说啊,婶子跟你去拼命去!” “别一惊一乍的,都要做奶奶的人了!村子里是有不好的话了?”秦氏看着钱氏的神色,就知道多半是出事了。 钱氏这才将杨知雨一大早就来了她家,七拐八拐地说了好些话,大抵就是田慧不守妇道,钱氏被骗了,钱氏白疼了田慧这些日子了。 钱氏现在是愈发瞧不上杨知雨,养女如母,还真是错不了,杨知雨越来越朝柯氏靠近了。钱氏也就晾着她,自顾自地做自己的小衣裳,按说知通媳妇也快要到日子了。 杨知雨得了大消息,本等着钱氏追问,可人家偏偏还没这个意思,杨知雨可急了。这才说了田慧跟乔五有奸情,有人看着他俩一左一右地从山上下来。 不知道因着什么不和,田慧还将人乔五给伤了!一路走去,一路血渍!好不诡异!乔五也亲口说了,就是田慧那娘们!定要让田慧好看! 这村子的都传遍了! 钱氏气愤地说完了,就轮到田慧说了。等钱氏听完,“她娘的,不知道哪个嘴碎的!看见了都不出手帮一把,看他以后有什么好果子吃!” 秦氏也有些担心,流言害死人啊。“八成就是春gua妇了,我跟慧娘后来回去的时候,春gua妇就堵着问东问西的。不过,说不准还有其他的!” 钱氏骂了一通,继而就去安慰田慧了,“咱自己做人就好了,别管那些人,你本就跟他们都什么往来!不跟你来往,还是他们的损失!” 知事媳妇是杨家村的新媳妇,也很替田慧不值得。“村里人有啥小病小痛的,找到慧姐,慧姐可从没收半个铜板的诊金,这也太不是人了!”气鼓鼓的。 秦氏是孤家寡人一个,随便知事媳妇怎么骂,也骂不到她的头上。钱氏看着知事媳妇气鼓鼓的样子,摸了摸鼻子。 “娘,我不是说咱自己人啊!” 钱氏对着知事媳妇,总有着自家闺女还没养成的感觉,“乖啊,娘知道!”不由地放轻了声音,生怕吓着知事媳妇,一不小心就哭鼻子了。 后来又有阿花奶,阿土娘,阿水娘都来了小院儿,几个妇人一道儿义愤填膺地骂了一通,顺带地又安抚了一番田慧,表明立场,相信田慧。 村子里流传着,田慧被乔五得了手,不堪忍受欺辱,自觉地对不起杨老三,就刺伤了乔五。在田慧想要自尽的时候,乔五救了田慧。还说愿意对田慧负责,只是田慧的俩儿子,乔五却是不愿意抚养,田慧不从,拔刀给乔五又是一刀。 村子里还有更不堪的说法,田慧拿着刀逼乔五娶了她,乔五就算是再混,也不愿意娶个gua妇,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儿子。一言不合,田慧就狠下杀手,幸亏乔五也是在道上混的,几下就将人给制服了!不过,因为田慧疯魔了,乔五怜惜旧**,宁愿伤了自己,这才趁着机会摆脱了田慧。 不过,这些田慧自然是不知道的,就算阿土娘已经听了好几个版本的,田慧拔刀记,也不会在田慧面前说起。 春嫂子跟杨知雨相见恨晚,虽说杨知雨心里有些瞧不起春嫂子,不过对田慧这点儿,不妨碍他俩成为好姐妹。 “春嫂子,我还真没想到,我家老三居然娶了这么个媳妇!也幸亏老三在天有灵,托梦给了我娘,这才把人给休了出去,否则杨家的家风,都要被败坏光了!” 春嫂子很是捧场地赞了杨家的家风,杨知雨暗呼过瘾。 正如春嫂子赞的,杨知雨“外交”做的不错,这几日,杨家村的私底下都在说,杨老三还真是灵验啊,护得娘三人在山上大半年的,半点儿事儿都没有。 知道田慧早晚都是守不住的,早就托梦给柯氏,让柯氏把人赶了出来。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田慧的“生意”却是差了好多,已经没有人找她寻医问药了。就是走在村子里,村里人也都远远地避开了。 早些时候,那些不相熟的妇人,多半心里头嫉妒田慧,倒不是嫉妒田慧做了gua妇,因着田慧能写会算的,还会治点儿小病小痛的,一人抚养俩儿子,还能置办下田地。杨家村的婆婆训媳妇,不少人就用田慧做对比,把媳妇死往脚底下踩。 那些个媳妇子,见着田慧,能笑得出来也都算是道行高深了。如今,田慧落了难了,起哄地不要太多! 那些个男人,俏gua妇本就招人稀罕,田慧又跟村子里的妇人瞧着不太一样,穿得素净,有时候还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总是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就连俩个儿子,也是如此。又是懂医的,那可真是不得了啊。村子里的男的,都想着能跟田慧来次美丽的邂逅。 如今,还是避着走吧。上有老,下有小,一点儿都不含糊。 自家婆娘虽然彪悍了点,揍起儿子就往死里揍,但是对男人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拿刀杀鸡杀鸭杀鹅,也不敢杀人啊,唉,省心了不少! 杨家村的,到了后头,也不愿意说起田慧,也不愿提起她跟乔五的这般桥段,生怕被田慧听到了,恼羞成怒,砍到自家门前。 慎言,惜命! 至此,田慧虽然说是清静了不少,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譬如,一大早地,她去水井旁洗衣裳,第一日众人静默,自己做自己的,离得田慧不近不远。第三日,众人三三两两地说话,从不往田慧那儿打眼过,只当是没有这个人!三日后,就越来越纯熟了,杨家村的人演技精湛,一个大活人,活活被隐身了。 田慧也没想过要跟人攀谈什么,只是被隐身的感觉还是不太好啊…… 不过圆子哥俩还是跟阿土他们一起玩,圆子教阿土认字,阿土带着圆子他们摘野菜,满村子的跑。 C( ) 064 满月 谷雨无雨。 一株红薯一把灰的,田慧跟着秦氏赶在谷雨前种下了地瓜。 一大早,孙母就给田慧送来了一篮子的红鸡蛋,并一刀五花肉。一点儿都不夸张地说,田慧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田慧笑着将人迎进了东厢,田慧已经收拾了一间堂屋出来待客,这本是秦氏让田慧收拾出来的,田慧当时还颇为地不满,没成想,才几日,就已经用上了。 秦氏不爱跟村子里的人打交道,田慧还年轻,就算自己不怎么愿意出门,还有俩个儿子,时常晃荡在村子里。总有几个交好的,串串门子说说话的。思及此,秦氏就勒令田慧收拾了堂屋出来,原本,田慧想将堂屋,收拾出来让哥俩习字的。 自从搬了进来,秦氏已经不烧饭了,田慧是个地道的吃货,如果说学其他的都是半吊子,但是对于吃的,她很坚持,前世的身材有些丰满,一半得归功于对吃的执着。 如今的这副身子,想丰满,还真是没想头。 田慧端了茶水,“孙婶子,你也太客气了些,算着日子,这是快满月了吧?” 孙氏得了闺女,最开心地莫过于孙家人了。孙氏的小院里,每日都有孙家来来往往,这都一个月了,依旧是如此。惹得柯氏气愤不已,但是又是分家的,她也不能要求娘家人不能过来。 不过孙家人都是识礼的,知道孙氏要多喝鲤鱼汤,几个侄子闲着无事就去钓鱼,巴巴地给孙氏送来。顺道在杨家吃顿晚饭,等着孙家人来接。 孙家离杨家村极近,就是隔壁村子,来回走走还是很方便的。 杨知礼心里也感激孙家人,柯氏分家,没分出半个铜板。杨知礼从没想过藏私,他是大儿子,从没想过爹娘亏待了谁,也不可能亏待了大儿子。毕竟村子里的,老人多数还是跟着大儿子一道儿过的。 孙氏生产,所有的花费都是孙家人出的。孙氏看到杨知礼有些落寞,还特意塞了嫁妆银子给杨知礼,不过被杨知礼拒了。 “好好养好身子就是了,都是岳母出的银子,我就是拿着这些出来,那也是你的嫁妆银子,打肿脸充胖子有什么用。这以前啊,我就是想太多了,顾及太多了,差点儿害得你跟闺女,往后都不会了!” 孙氏大为感动,不过还是把银子塞给了杨知礼。“这点儿银子你收着,娘和嫂子她们经常来,你买点儿肉菜,总不能寒酸着……” 杨知礼这回没拒,“行,你记着些,回头咱攒了银子,把娘的这些都给还上,还有你的嫁妆!” 孙母喝着茶水,虽不知道这是什么茶,但是也知道比自家的粗茶好上不知道多少了。 “孙婶,我也不方便去你们那儿,有事儿你就来寻我好了!”田慧这人就是典型的别人对她好,她就心软得一塌糊涂的。不过却也是最容不得他人背。 孙母不是杨家村的人,得到消息也晚些,要不是杨家村的人来看孙氏,孙母还不知道田慧出事了。“我这人吞吞吐吐那套,我也做不来,茶都灌了几杯了,可把我憋坏了。 那事儿你也别放在心里头,那些个闲着的,你也别搭理他们。真真是忘恩负义,我听心儿说,以前都求着你看病的,这会儿只是流言,就一个个这副嘴脸!” “不是流言……”田慧看着关心自己的婶子婆子的,还是耐着心解释。 “呃,真的?”这下轮到孙母懵了。 “我就是捅了乔五几刀啊,其他的都是假的,是流言!”田慧说得次数多了,也可以不带任何情绪。 孙母松了一口气,“乔五那种人,就该被千刀万剐!不过下回,可得小心着点儿……” 送走了孙母,田慧去了屋里捞了二三十个铜板,让钱氏给代买二打的鸡蛋送给孙氏,孙氏的闺女要满月了。原本田慧也没打算着送,谁知道旁人什么心思。不过今日孙母来了,还带着那么厚的礼,田慧送二打鸡蛋,也不算是突出了。 杨家的满月酒办得很热闹。 原本是要分开来办的,不过杨全成不依,杨家已经许久没办过喜事了,难得的是孙子孙女同一日出生,这可是大福气。 杨全成想得倒是挺好的,不过,也看人配合不配合。杨知礼就算是心里头再不如意,这种大事儿,难得他爹发话了,他也应了。 小柯氏那儿可就难弄了,仗着自己生了儿子,扬眉吐气啊。柯母也来照顾小柯氏了,不过要想她嫂子来伺候月子,这可真的别想了,满月能来也就不错了。 小柯氏只做了一个月的月子,柯母就要急巴巴地回去了,儿媳妇要发飙了。后来几日,还是杨知雨,并着柯氏一道儿伺候月子的。 不过,孙家最不缺的就是人,孙氏这个小姑子在娘家的时候,跟几个嫂子关系就处得好,从不仗着自己是小姑子,刁难嫂子。做婆婆的总有不如意的时候,孙氏还为替嫂子兜着,说好话。人心都是肉长的,孙家人哪能不重视,生生地让孙氏做满双满月。 人比人,就该气死人。 小柯氏自觉地自己是生了儿子的,没成想还是孙氏这个生了闺女的享福。咬碎一口银牙!不过小柯氏倒是忽略了,人家孙氏是儿子生得不想生了…… “爹,大嫂娘家人可比我媳妇家多多了,若是平摊可不合理……”杨知仁早就私底下跟小柯氏算计好了,他们可是打算着一毛不拔地办这个满月酒,不办也没事儿,左右东西拿来就成了。 要说杨知仁哪来的自信,只因着小柯氏是柯氏的侄女,柯家的亲戚,都是柯氏的亲戚,属于公中的! 杨知礼懒得跟四弟计较,杨知仁只从抢了严婆子以后,大有撕破脸的势头。杨知仁看着隔壁院子进出都是孙家人,热热闹闹的,今日你提着猪蹄,明日他提着鲤鱼的,好不热闹。暗怪柯氏给他娶了小柯氏。 不过,今日,杨知仁却是想好好感谢他娘,真是省大钱了! “行了,依着四弟的意思,就是四弟一个铜板也别出,反正都是娘的亲戚,送来的东西你往家里搬就是了!”杨知礼本也没想那么多,不过是听到了孙家大嫂跟他媳妇在那儿说着这事儿,他当时还觉得大嫂想多了。 杨知仁讪讪地,小算盘自己放在心里头默默地打,偷着乐是一回事儿。被人毫不留情地说出来又会觉得有些难堪了,他大哥怎么能这般看不起他! 商量到最后,杨知仁还是拔了毛了,柯家人还是算到了杨知仁那儿,公中的亲戚两家平摊。 孙家的亲戚很捧场,堂的,表的,都来了,满满地坐了一个院子的。小柯氏那头,柯家的亲戚勉强坐了一桌,院子里摆着的都是公中的亲戚。 不过,总算也不太难看。 柯氏抱着孙子,丝毫不掩饰她的好心情,众人逗趣了一番。 只是私底下,知通媳妇月份大了,也不来凑这个热闹。知事媳妇凑到婆婆跟前,“娘,我怎么瞧着行七怪怪的,没小六儿看着,健壮……” 钱氏拉着知事媳妇坐下,“咱回去再说!” 一开始,小柯氏的奶水不足,想着让自家儿子去孙氏那儿多吃几口奶。 不过被孙母断然拒绝了,若是关系好的时候,妯娌没奶水,那也是说得过去的。现在可是大不同了,差点儿命丧在他们手里,若还是由着他们,那还不是被欺负到死。 理由很正当,自家的奶水不能给别的小孩儿吃,否则自家孩子就没奶吃了,还会过了力去。(“力”,大抵就是营养,健康这一类意思。) 柯氏心疼孙子,偷偷地掏了药包,给小柯氏买了不少下奶的,不过小柯氏奶还是不多,现在也就勉强够吃。 村子里的喂奶从不避着人,行七哭得哇哇叫,小柯氏熟练地抱过,撩起衣服就喂奶。 “这才吃了几口,就呛到了,轻些拍,小胳膊小腿的……”杨家姑奶奶看着小柯氏,笨手笨脚的,有些不满意。 柯氏见这个小姑子也有些畏惧,乡下人的娃子怎么能娇养着,不过也只是敢心里顶个几句,到底还是不敢还口。 杨家姑奶奶皱着眉头,看着被小柯氏放在摇篮里的行七,总觉得地隔壁的院子里的小六儿差很多。就算是早产,可这情绪也太焦躁了些了,声儿小小的,却哭个没完。 “怕是还饿吧,再给行七吃点儿奶,哄着睡了吧!”柯氏一看小姑子的神色,就知道吐不出好话,先下手为强! 杨家姑奶奶一家各送了二两银子,并着各一把小银锁。出手很是大方,柯氏自然得腆着脸陪着,杨家姑奶奶训起嫂子来,可是一点儿都不留情。 “老四媳妇可真是半点儿长进都没有,你娘家人怎么就不多帮衬帮衬,瞧瞧孙家的……行七是早产儿,你可找了大夫瞧瞧了没,小儿的事儿可马虎不得。听说知仁可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可得悠着点儿!” 柯氏一一都应了,心里却怪小姑子见不得自己好。 这么个好日子还偏偏挑刺,摆小姑子的谱! 065 杨氏 杨家的洗三礼,并没有大办,是以,这回的满月就一道儿办了,颇为热闹。不过也都是近亲,一桌也就两道肉菜,不过却是实打实的肉菜。 等散场了,那些个带过儿子孙子的,都觉得杨家的孙子有点儿反常,不过早产儿说不准就是娇弱了些。 杨家姑奶奶都说了话了,旁人自然不会去补上几刀。若是杨家人自己上心,自然会去寻大夫瞧瞧的。 “听说杨家这孙儿可是八个月就生了下来的,会不会……” “嘘,行了,别说了,要是被人听见了,说不准就被人说咱不安好心了……” 七活八不活。 “娘,你说行七是不是不好啊!我瞧着跟小六儿差多了!看着怪吓人的!”知事媳妇想起席间听人说的,七活八不活,想起大嫂正巧也是八个月了。 “这话可别当着你大嫂面前说,听说小柯氏在娘家时候就害死了自家小侄子,咱没做啥坏事,也不怕报应到自己身上!”钱氏回头见着知事媳妇脸都吓白了,这才想起这还是个新媳妇,要是以后有了身子,想不开可不好! “你看看娘,生了二女三儿的,个个都是好的,就是俩闺女现在在婆家也是被人夸的。所以啊,我这做婆婆的,也不要求儿媳妇第一胎就是个儿子,闺女儿子都一样啊……” 知事媳妇红着脸点点头,当初说亲的时候她娘就说了,钱氏是个好性子的,只管跟家里头一样,少搬弄是非,杨家人可是难得地和善。 事实也确实如此。所以,现在小叔子还小,就有不少人家来探探口风。 婆媳俩说着话,到了自家院门口,钱氏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番,才携手进了院子。 杨家姑奶奶在杨全成家坐了一小会儿,就跟杨全中一道儿来了他家的院子。 “三哥,你这院子还是跟当年一样,知通的媳妇都快要生了,怎么都还住在一个院子里?”杨家姑奶奶,杨氏指着院门道。 杨氏的声儿有些大,就等着院子里的人出来迎迎她。 屋里。 知事媳妇对显摆了一早上的姑姑印象深刻。“娘,好些是爹和小姑的声儿。” “你把这件小衫儿缝缝……”知事媳妇懵懂地接过绣架子,乖顺地坐下。 钱氏点点头,这个媳妇虽说还有些孩子气儿,不过凡事愿意听她的,这样便好! 自家这个小姑子仗着自己嫁到了镇上,每回回娘家就发了老命的显摆,不过又抠门地要命! 当初还想把自己的闺女说亲,要不是她总觉得这个小姑子不安好心,自己的闺女还不给她祸害了? 钱氏提起这个杨氏,就恨得牙痒痒。如今又是这副作态,八成就想她出门迎迎她,白日做梦呢!这么些年还没看透?她钱氏可不是柯氏,见着点儿银子,就舔着脸地跟在杨氏的后头。 杨全中自然知道自家老婆子跟小妹不对付,不过他还真是得罪不起自家老婆子。谁让儿子媳妇的,都是向着老婆子的,他可不想被孤立了。 “你嫂子她们可能没听见……”杨全中硬着头皮道。 “三哥你可别这样说,我知道三嫂不待见我!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还不是想着为了你们家好,若不是这样,我干嘛不找大哥二哥家的闺女?”杨氏掏心置肺地说着。 杨全中敷衍地点头,这事儿自家婆子没少念叨。若是杨知雨他们有自家闺女长得好,又懂礼,杨氏怕是也不会打自家闺女的主意。没了杨氏的搅和,自家闺女还不是嫁到镇上,现在婆媳关系处得不要太好,就是女婿也是孝顺的,儿女双全的! 杨氏一进堂屋,就摆上了姑奶奶的谱,可偏偏钱氏根本就不吃这套。知事媳妇得了钱氏的暗示,只管着瞒头跟小衫奋斗。 青筋暴起!想自己一个老夫人,屈尊降贵地来乡下地方,还被人无视了! “咳……知事媳妇,你给你小姑倒杯水来,就用慧娘上回给的那个茶叶,不是都说吃着好吗?”这事儿本应该钱氏张罗的,可是这人总不能这样僵持着。 知事媳妇站起身子,看了眼钱氏,钱氏微微地点点头,知事媳妇才应了。 杨氏有心想说几句,但是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深吸一口气,淡定…… 茶入二杯,杨氏话起了家常,“听说二哥家休掉的媳妇,慧娘跟你家走得挺近啊……” 钱氏被杨全中借故叫出去了一趟,不知道杨全中说了什么,钱氏回来的时候,至少能好好地应声,“嗯……” “二嫂,你也劝劝慧娘,这一个人带俩儿子多少不方便,听说还被混混给……若是她想回二哥那儿,我就厚着脸皮去说说,二哥这个情面还是会给我的!” “小姑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听谁说的,慧娘可是好好的,没得学外头那些长舌妇!这事儿二哥家就做得不对,影儿都没的事儿,就把人家娘三人都赶了出去!逼得人住到山上去,现在好不容易得了贵人的眼了,也置办上了一亩田,总算是饿不死他们了,现在又想人回去了?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钱氏实在是不能跟杨家人攀扯这些,可这回是杨氏自己送上门来的,就不能怪钱氏了。杨氏把自己端地高高的,猛不丁地被钱氏几句话就给拉了下来。摔得真疼…… “婶子……”田慧的声音。 杨全中听着屋子里一片寂静,怕是连钱氏也没想到田慧会在这个时候来。对田慧,杨全中一开始只是同情她被自家二哥给赶了出来,老婆子愿意帮衬一把就帮吧,左右也就是一点儿粮食的事儿。 不过,杨全中还是没想到的,老婆子会对田慧维护至此,就是自家儿媳妇说几句都是不成的! 不得不说,田慧也颇给老婆子长脸,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不拘多少,总是想到自家。就上回的那几匹布,他是没敲出有啥不一样,听大闺女回来说,她给她家小姑子做了一件春衫,定亲那日就穿的是这件。据说镇上还没有这种布…… 杨全中只能求自家小妹,口下积德了…… “娘,我去迎迎慧姐!”钱氏点点头,知事媳妇就奔了出去。一出去,就见着孔氏将田慧往屋子里拉。知事媳妇算是松了一口气,也跟着他们去了。 屋子里,钱氏知道田慧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过来了。“小姑子若是就是来说这事的,那我也听了!我这儿有客人来了,我也就不招呼你了!” 钱氏听大闺女说,有“端茶送客”这么一说,故意端起杯子,示意杨氏该走人了。 杨氏自然是看得明白,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回娘家却要受闷气。杨氏只当是看不见,“三哥,慧娘我也不是不认识,叫过一道儿说说话吧……” 杨全中求救似地望着钱氏,钱氏只觉得自家男人被杨氏使唤上了,“老头子,你不是说有事吗,小姑子我来招呼就是了!” “行,那我先走了!”杨全中爽快地应了,总算是脱离苦海了,全当没见着杨氏的眼神了。 等杨全中走了,钱氏真是话都懒得说上一句,你既然要赖在我家,你就赖着吧,反正现在离太阳下山还早的很。 确实,钱氏是真的连晚饭都不想让杨氏吃上一顿! 等田慧听说了,杨家姑奶奶正在屋子里,听着意思好像对她意见挺大? “嘿,忘记了,今日去山上收拾东西,早先时候腌的酸笋,都能吃了。前些日子不是听你说想吃点儿酸的,我可是腌了好大一缸。”田慧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孔氏一听说是酸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最近吃饭都没味儿,总想吃点儿带劲儿的。这一听说是酸笋,我这偷偷地咽了口水了……”说完,又咽了一口口水,自己倒是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这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下回想吃就告诉我,只是等的日子要长些。”田慧笑着应了。 “下回我就不想吃了,就等着弟妹有了身子,就又要劳烦慧姐了……”孔氏笑着打趣知事媳妇,不用说,这俩妯娌平日里关系不错。 三个小媳妇笑闹了一番,不过基本就是逗逗知事媳妇的。 田慧哪能想到杨家姑奶奶会“屈尊降贵”地特意还找她?这人没问题的吧? 看着杨家姑奶奶侃侃而谈,对着自己大谈特谈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最后总结道:“我也知道你现在也不好开口,这事儿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也会让你婆婆接回你的!你就在家好好等着吧!”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我的事儿什么时候还要个陌生人来管了!”田慧看着杨氏尖酸刻薄的模样,直觉得就不是好人。 “唉,我要不是看在你俩个儿子的份上,我管你做什么!老三去得冤,你不为自己,也多为俩个儿子想想,若是总有不怀好意的,你儿子怎么办?”杨氏语重心长。做了娘的,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了。 可田慧偏偏不是常人,“关你屁事!” “婶子,我先走了啊,酸笋你尝尝,我们今儿个吃过了,味儿不错!下饭管饱!咯咯咯……”田慧摆摆手走了,只留下杨氏颤抖着双手,抖啊抖啊的。 田慧是从孔氏那儿听说了杨氏的为人,就是钱氏那般好性子的人,也不会给杨氏面儿上的情。田慧断定,杨氏必有所图。 对这种人啊,不能客气啊,否则就是委屈着自己,咯咯咯…… 066 行七 七活八不活。 就是连小柯氏自己都快忘记了她的儿子,行七是个早产儿,是八个月生下来的。或许不是她忘了,只是刻意地忽视了。 这一日,杨全成跟柯氏说起了小孙子,行七。“上回小妹跟我说的,行七老是呛奶,性子也不太好,你什么时候抱到大夫那去瞧瞧去吧。” 柯氏正给行七做小衫,小孙子就是早了些日子,那还不是自家侄女被老大媳妇孙氏给吓的。 “你也别不当一回事儿,老四年轻不懂事,你难道也跟着不懂事的?别觉得小妹不靠谱,我也觉得行七跟老大家的六儿差多了!”毕竟是几十年的老夫妻了,柯氏不以为意地神色,杨全成就知道柯氏这是没往心里去。 老四家的可是孙子,能跟赔钱货一样吗!自然是要娇贵了些的。柯氏就算是心里头不以为然,但也觉得自家老头子说得有理,“行了,行了,明儿个我就跟老四一道儿去镇上瞧瞧去!” “杨大夫那儿不是已经开业了吗?一个小娃子,送镇上去干嘛,又不方便……”杨全成只是想给行七请个大夫瞧瞧,图个心安。 杨全成说不行的事儿,柯氏多半都会很执着。这会儿也是!“老四可就这一个独苗,可不得重视点儿!说是请大夫瞧瞧这话也是你说的,说到去镇上就抠抠索索的!” “小妹不是给了二两银子,去镇上看大夫也尽够了,我就是再抠抠索索也不关我的事!现在可是分家了,你可别拿咱的棺材本去贴儿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杨全成他就是舍不得银子。 柯氏点头应了,她可是更加舍不得银子,儿子都是靠不住的,一个个地只听媳妇的话。不过对老四和小柯氏,柯氏还是宽容了些,媳妇毕竟是自己侄女,总是烂在锅里的。柯氏想着心里头又舒服了点儿。 “杨大夫确实是比不上镇上的大夫,找个好大夫瞧瞧也不错。听说老三媳妇的医术也不错的,如果请她……”杨全成想着如果请田慧,还能省下点儿银子,听说田慧以前给村子看点儿小病小痛的都是不收银子的。 柯氏不等杨全成说完,就甩了脸子。“田慧视咱家跟个仇人似的,就是倒贴我银子,我也不放心把我的小孙子给她看!你也不想想,田慧那哪是大夫,侩子手啊,你忘记乔五啦?咱村子里,现在谁敢找她看病,杨大夫那儿的生意不要太好哦……” 听到柯氏如此说,杨全成也就闷头不说话了。“那你明儿个一早就去镇上瞧瞧吧。” 小柯氏很不满意柯氏要带着行七去镇上看大夫,这般劳师动众地,搞得好像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有点儿什么似的。 杨老四有子万事足,又是自家最有出息的小姑说的话,也有些往心里头去了。若是真没有啥事儿,就是最好不过了。杨老四爽快地应下了,“回头我就跟里正家借一下马车,咱明早就去。” “行,早去早放心,就是这个理儿!”柯氏说完了事儿,逗了会儿小孙子就回去了。 小柯氏给闺女使了个颜色,可是闺女只知道缠着杨知仁。“你个没眼色劲儿的,还不跟着你奶奶去那院儿!赶紧的,大丫!” “爹,我不去,你跟娘有了小弟弟就不要我了!呜呜……”大丫说着就抱着杨知仁的腿哭了起来。 毕竟是大闺女,杨知仁就是再疼儿子,那也是个奶娃子,哄着抱起闺女,“大丫乖,你可是爹的乖闺女呢!你少说几句,这分家了,大丫本就应该在咱自家吃的!” “应该应该!大丫去她奶奶吃顿饭也是应该的!我这还不都是为了咱这个家,现在有了儿子了,还不得啥都精打细算。 爹娘这随口一说去镇上找大夫给行七瞧瞧,咱先不说这心好不好,这光是得花多少银子,哪个人去看大夫,大夫会让他空手出来的,不都得花点儿银子。 就是杨大夫那水平,一回总得花个几百文,到了镇上,那还不得几两银子啊……小姑给咱儿子的那二两银子还没捂热呢,就已经想好了怎么花了!这家我也不管了,呜呜……” 杨知仁倒是从没想过这么多,只想着为了心安走一趟也好。想到了二两银子,就犹豫了,“可是,可是咱都跟娘说好了……” 两家院子离得近,孙家大嫂倒不是存心听墙角的,只是柯氏来得动静有点儿大,她又恰好在西屋找点儿东西。这离得近,想不听到都难啊。 再说小柯氏压根就没想过,要轻声点儿。 不过,小柯氏夫妇俩还是跟柯氏一道儿去了镇上的。 田慧听说的是,杨行七生了病了,杨家人气冲冲地带人到镇上找大夫去瞧了,至于杨大夫,自然是束手无策。当日,小柯氏就拎着好几副药,就是小柯氏逢人就说,“不是给我儿子的,是我自己月子没做好!” 小柯氏也想不到,今日说的竟然一语成谶了。 不过杨家村的似是明了地点点头,可是私底下都已经传遍了,柯氏日盼夜盼盼来的小孙子怕是有点儿不太好,听说还特意又取了个小名,“臭蛋”。 还有热心的村民,拎着鸡蛋去杨家探望探望行七。咱杨家村的村民还是很热心的。不成想,被柯氏和小柯氏联手赶了出来。“我家孙子好着呢,你这个不安好心的,收起你的坏心眼……” 柯氏的人缘又坏了些。 钱氏对田慧说着,“幸亏我聪明,没眼巴巴地凑上去,你三叔非得让我去瞧瞧,我就说不用吧,左右还有大哥大嫂他们的!这不,就被我说中了吧,大嫂也躲着呢! 我跟你说呢,若是找上你,你可千万别去,反正他们已经找了镇上的大夫!要是医好了,也不会说是你的功劳,若是不成的,一准能推给你!” 钱氏跟柯氏也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妯娌,对柯氏的人品很是了解,若是柯氏还有人品的话。用钱氏的话说,就是柯氏挪个屁股,钱氏都知道柯氏要放几个屁! 田慧觉得钱氏想多了,“请人都不能请我呢,我可是跟他家有仇呢!我可是被柯氏赶出来的,她哪能放心把她的命疙瘩交给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听婶子的,准是没错的!”田慧乖乖地应下了。 钱氏又转而说起了酸笋,“咱村子里的都不爱吃这东西,吃多了嘴里涩麻地难受,还不如就吃粥呢!也不知道你这脑袋瓜子咋想的,就会整这些东西,不过味儿还真好,识字的人就是不一样。知通媳妇这几日胃口好了不少……” “这简单的很,婶子要想学的话,我把方子教给你好了!”自己做的东西别人喜欢吃,田慧很满足。 钱氏直摆手,“你这人啊,不是婶子说你,自己的东西也看牢些,这方子哪能说给人就给人呢!好些人家可都是祖传的!就是你秦婶子的酿黄豆酱也是祖传的,听说当初还有镇上的掌柜的瞧上了,想买方子来着,不过这可是祖传的,你秦婶子也不会卖。 后来,掌柜的就跟你秦婶子买黄豆酱,所以啊,当初供儿子念书,也供地起,一点儿也不勉强……” 田慧一听,乐了。“那我可得捂牢点儿,以后传给圆子团子的媳妇,到时候是不是也能成祖传的了?咯咯咯……” “傻乐什么劲儿,婶子跟你说正经的!知通媳妇可说了,这胎不管儿子还是闺女,都跟着你认字,说是有出息!”钱氏原本一点儿不赞成自家子孙念书的,光是看着秦氏的儿子好好地念书,人就没了。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识字的就是不一样,就是田慧一个人养俩儿子,也活得有滋有味的。 “行,不过我可说好了,被我教坏了我可不管呢!嘿嘿,圆子哥俩我到现在都没教好,随着他们自己长!”田慧说起圆子哥俩,也有些不好意思,幸亏俩儿子自己乖觉,否则真要被她教坏了。 田慧想着,最近对俩儿子放松了许多,是应该好好教导教导了。认字啥的,都要抓紧了。 知通媳妇孔氏乐了,“要是跟圆子团子一样,我就偷着乐了。能教成这样,我就当甩手掌柜,由着你教去了……” 圆子团子玩得脏兮兮地回来了,田慧也啥都不说,只让哥俩自己把自己给收拾好了,又找了干净的春衫给换上了。 “从明儿个开始就在家里认字,还有前头我教过的那些字,明日开始写给我看,错一个就罚写一百遍,什么时候写完了就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 田慧云淡风轻地说着,团子讨饶,就连圆子也开始哀呼。 “吃完饭就开始,你们不会是不想吃饭了吧?”秦氏知道田慧这是在教儿子,只把碗筷摆好,也不替俩小的求情。 秦氏的小院都是重新填平的,也不坑坑洼洼了。田慧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好几篓沙子,说是给小的练字用…… ===================== ps:这一日一直都坚持双更,让我这快懒死的人好生忧愁啊。。 编辑通知明日就要上架了,亲们,求个首订支持呗!昂,抱大腿,继续爬去码字了。。。。 067 立夏(求订阅) 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苦菜秀。 转眼就要到立夏了,秦氏一大早就开始蒸米了,昨日就从小贩那儿买了一斤的糯米。 田慧已经听秦氏说了,这是要做立夏果。田慧只知道要做茶叶蛋,不过,听秦婶的意思,只是煮点儿水煮蛋,让圆子哥俩可以找人去碰蛋。 “嘿,婶子跟你说啊,我特意让你钱婶给换了一个鹅蛋,保管圆子团子战无不胜!”说起这事,秦氏捂着嘴直乐呵,胜利在望啊!“冬子小的时候,我就是给他准备的鹅蛋,那可是村子里的头一份儿,那些个小鸡蛋,随手一戳,就裂了,哈哈哈……” 不得不承认,秦氏是个很会生活的人。 现在,秦氏说起自己的独子冬子的时候,也能很坦然,只是难免会有些唏嘘。 秦氏将圆子团子当成了自己的孙子,啥事儿都要亲力亲为,也不像是独居的性子怪癖的孤寡老人了。 相处熟了,田慧这嘴也欠了,“嘿,婶子你这都是老黄历了,说不准村子里今儿个人手一个鹅蛋!” 秦氏瞪了田慧一眼,她怎么就忘记这个了!“也是,冬子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说不准人家早就知道鹅蛋了……哼哼,你又懵我,咱村子里可没一个养鹅的,我这鹅蛋也就四个,可宝贝着了……” 田慧是知道的,这鹅蛋还是知通媳妇孔氏,捎了信儿到娘家的村子里要来的,真是辛苦死鹅蛋了,跋山涉水的,虽然只是在镇上,那也挺远的。 田慧终于体会到了。有子百家宠!为了讨圆子团子哥俩欢心,秦氏早几日就和钱氏商量着那儿有养鹅的。恰巧,被孔氏听到了。“这事儿简单,我就要生了。捎人带个话去就成了,我娘还说要拿催生衣过来呢。” 现在日子好过了些,白煮蛋就显得有些没味儿了。田慧就想着折腾折腾茶叶蛋的,反正自家有茶叶,就是貌似这茶叶有点儿好的? 秦氏前几日就买了五只小鸡仔,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杨家村的倒是挺少有赊小鸡的,听说再往北边的山里头去点儿,那儿村子穷。有不少赊小鸡的。从鸡贩那儿赊了小鸡来,等过年前鸡贩子再来收小鸡的钱。 圆子团子正想着四处挖蚯蚓给小鸡吃,不过这会儿田慧正把沙篓子往院子里一倒,一人一边划开。就开始罚写字了,暗无天日地罚写了三天,哥俩哪儿都没去,就在院子里写字了。 村子里有不少小娃子跟着阿土来找圆子哥俩,“我们之前学得都忘地差不多了,娘罚我们写字呢……” 杨家村不少大人都叮嘱儿子闺女的,不准再跟圆子哥俩玩儿。不过阿土是孩子头儿,阿土愿意找圆子哥俩,小的们自然也愿意跟着。 也纷纷让田慧教他们认字呢。不过光是听说“人”就得练个半天,才一日就走了大半了。今日是第四日,就只有阿土阿水哥俩来秦氏的小院子了。 阿水是真不想来的,不过他自小就粘着阿土,离了他,他也不知道去哪儿。 “哥,我刚刚去外头了,正说着要选里正的小孙子小胖做头儿呢!哥,那咱咋办呢。你才是头儿!”阿水急了,他哥才是头儿。就没有他哥不会玩的东西。 阿土浑然不在意,还在跟自己的名字奋斗。“我已经大了。是不是头儿有什么关系!你也跟着学学,等咱认了字,镇上的铺子里就会收咱了,说不准以后就能挣大钱了!” 听到挣钱,阿水的眼睛亮了亮,“我的水字可比你的土字难写多了,真是不公平。哥,要不咱俩换换?” “哈哈哈,阿水,你傻呢,换了名字了,以后就叫你阿土了,你娘叫你阿水你可不能应了!”团子乐了,指着阿土,一通地阿水阿土地,绕得阿水头晕。 “嘿嘿,那我还是阿水好了,我娘叫我我也能应了!”阿水挠着头道,又去跟“水”字奋斗了。 秦氏把蒸熟的米饭合着糯米捣了,让田慧帮着揉着一个个小团儿,跟汤圆似的。 总之,立夏果,又是立夏羹。不过是用米蒸熟后搓烂和成小团子,然后各种你能想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煮成“羹”,名叫“立夏果”! 在田慧强烈的要求下,秦氏只放了蘑菇丁,还有酸笋丁。当然,切丁的活儿,是田慧看的。原本秦氏还要放些野菜下去,被田慧拦住了,这已经是糊糊的东西,若是再在上面漂着几片油油的叶子,嗷,不敢想了。 田慧深深地觉得,自己想象力丰富了些,从而总是给自己带来困扰。 田慧觉得,她还是宁愿喝粥的。“婶子,我这几日肚子不大舒服,要不喝粥算了?”悄悄地打着商量,顺带着看着田慧的脸色。 秦氏也并不是这个镇子上的,是跟着爹娘来了南下镇,因着机缘巧合嫁到了杨家村,她一看田慧的表情就知道了田慧怕是不喜这“立夏果”了。 嘿嘿,她是不会说的,秦氏刚刚嫁过来的第一年,也是难以接受,一团子的糊糊,只要是个东西就往里头放,味道怪不说,还难以下咽啊。 后来等她自己当了家,就索性只放着一两样,好歹当成汤圆也能吃得下去。关键是压力小了…… “就只让放这两样东西,怕是要被人说的!”秦氏叹了口气道。 杨家村的风俗,亲近的人家是要互送这“立夏果”的,若是清汤见底的,放得东西少的,少不得得被人说,抠门! “还得互送?那别人家拿来的怎么办?咱还得都吃完啊?”田慧心里默数了几家,心里头放心了,幸亏不是“交友甚广”。 秦氏煞有介事地说着,“这可都是粮食,哪能浪费!” 经过秦氏的普及,传说立夏早吃“立夏果”是补头、中午吃是补腰、晚上吃则会补脚。一日都是吃立夏果的。 果不其然。田慧端去的是清汤立夏果,味儿吃着有点儿酸酸的,还算是开胃儿。 不过好客的钱氏。让知事媳妇端来了满满一大碗,那个是丰富的了!田慧面色僵了僵。接过碗倒进了自家的碗里,秦氏看得好笑,不过打定了主意少吃点儿。 “婶子,你笑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田慧一开始还庆幸,笑不到最后啊。 “嘿嘿,这又不是啥秘密,你钱婶子家日子一向好过。这村子里互送的,下料自然是足足的!”秦氏看着一大碗的立夏果,也有些笑不出来了。 “钱婶子怕是按着咱两家的份儿送来的……”田慧有些哭笑不得了,好大手笔啊。 秦氏难得地赞同了。 后来,又有阿土娘送了一份来,幸亏是跟阿水娘合着一份儿的。呼…… 不过让秦氏和田慧都没有想到的是,秦氏死去的老头,杨定木的俩个兄弟家都使了儿媳妇送了“立夏果”来。 这都不知道已经是几年不走动了,虽说就是一个村子里住的的,不过俩个兄弟是住在村头的。秦氏的院子却是有些靠近村尾了。 杨定木排二,是个正经的爹不疼娘不爱的。倒不是说秦氏娘家不好,不过却是外来的人家。底子薄,又没啥根基的。 老大杨定金也已经不在了,老三杨定银还健在。光是看看这名字,人家都是金银的,就秦氏的老头子是木的,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 田慧是早就看到过秦氏能将钱氏说的一噎一噎的,不过那还都是善意的。 杨定金和杨定银的儿媳妇,俩人联袂而来,却是被堵在了门口。 “你们是谁啊。是不是走错了门了?”田慧得了秦氏的吩咐,偷偷地立在一旁。 “二婶。你还真爱开玩笑,我们是你想侄媳妇啊……”杨定金的大儿媳妇。邬氏本就不愿意跑这一趟,没想到还被堵在了门外。 秦氏死活不开门,“别蒙我这老婆子了,若是我嫡亲的侄媳妇,我哪能没看到过呢!我这老婆子已经是半截埋到黄土底下的,怎么就不放过我呢!” “二婶,我是海子的媳妇,这是康子媳妇,我们这是给你送立夏果来了,您让让,让我们进去呗。” 秦氏堵着门,“我看是想毒死我这老婆子,你们再不走我就唤人了!来人啊,杀人啦……”说着秦氏就喊了起来,这俩媳妇子就是想劝也劝不住。 立夏节这热闹着,这一喊边上的人都来了,钱氏来得最快。谁让她最熟悉的就是秦氏的声音了,还以为出了事儿了。 “咋的了,咋的了,这是谁要杀人呢!”钱氏看着门口立着的那俩人,还有啥不明白的,不过还是嚷嚷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秦氏的个人秀时间了,凄凄然地说着这俩人想夺门而进,要不是她这把老骨头还健壮,早就被人推翻了。最后,还一脸懵懂地问着,“这俩人谁啊,为啥非得进我的院子啊,我可不认识,是不是想谋财害命啊?” 杨家村的都知道,秦氏这个孤寡老人家底不薄,这么些年一个人,又有了大把的田产,只进不出的,还真是羡煞旁人了。 “啧啧,都不晓得几年没上门了,不是谋财害命那是做什么的!也难怪秦氏不认得了,这俩家娶媳妇的时候,可从没让人还请过秦氏,啧啧……” 在一片啧啧啧声中,俩媳妇子落荒而逃…… ps:上架了,打滚求首订,求粉红,呆子先滚几圈…… 谢谢yliu,小嘛小逗比,秦珞,云枫树,猪头柴禾妞,书友140527194710g1990的打赏。谢谢一路陪着呆子的亲,谢谢支持。 068 丧子(求粉红) 寅时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唤醒了浅眠的秦氏。 秦氏这阵子,白天有事儿做了,夜里头也睡得好了,不过,寅时末也已经不早了,那些个早起的,早就开始把早餐的粥给烧上了。 “谁啊?”田慧也被敲醒了,正懵懵懂懂的,不过不放心还是挣扎着起来了。秦氏去开院门的时候,田慧也正汲拉着布鞋开了房门。 田慧同样有些好奇。 “哦啊,秦嫂子,快开门!”传来钱氏刻意压低的声音。 秦氏将门销子拿来,放了钱氏进来。“你这是做什么呢,天还没亮呢,神神叨叨的!”说着,到底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秦氏还真怕是杨家人打上门来。 钱氏帮着秦氏一道把门给关上了,“大事儿,我这不偷偷地过来说声。昨儿个半夜就闹腾起来了,咱是村尾,也不晓得事儿,早一两个时辰前我家老头子就被找了去,我这才知道原来是行七不好了……” 小孩子毕竟是无辜的,秦氏也忍不住唏嘘,“不是早就听说行七早产身子比较弱吗?我记得你上回还说过,去镇上找了大夫瞧了啊,怎么就不行了啊?” 原来小柯氏他们说的,那药不是给行七吃的,还真不是给行七吃的。是给小柯氏调养身子的,想着等她身子调养好了,再生个大胖儿子! 镇上的大夫一眼就看出了行七是早产儿,先天体弱,不过小柯氏一听别人说自己儿子不好,就护得极紧,哪怕这个人是大夫也不成。 大斥“庸医”,结果被药童给赶了出来。 早就在一旁看着这副情景的游医。趁着娘三人走在小路上,说了几句大富大贵的命,总之就是好话。极尽所能想的,猛夸了一番行七。而后给小柯氏开了方子。 顺带着,还给行七算了命,当然,这是送的! 夸地娘三人那个是轻飘飘啊,心甘情愿地掏了银子买了三帖药回来。 自此,柯氏就把行七当成了眼珠子,把屎把尿,就盼着这个孙子能让她享享老太君的福。 昨日入夜的时候。柯氏的眼珠子就不太好了,发起了高烧,小柯氏也有些怕了,不过不敢闹腾出来。 捂捂汗出来就好了……小柯氏就给行七多压了些被子。 小柯氏哪里能想到,行七愈发地不好了,一张小脸儿通红,眼都睁不开了,只能凑近才能听到哭声。 “哇,我的儿,我的命啊……”小柯氏这才怕了。杨知仁本就已经睡着了,被小柯氏给吓醒了。 然后,杨家就乱了。又是借车去镇上,只是这个点儿哪有药铺是开门的,好不容易求开了一家,那个大夫一瞧行七,“老夫无能为力,你去找别家吧!”立马让人门板给放下来。 柯氏这才想起那家,说行七有病的那家,又是费了一番周折,才见到了那大夫。“就是七日前,我都不一定能将这小娃子给医好。这会儿也是发烧了,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柯氏这才瘫了。“我的孙子,孙子,谁来救救我的孙子……” 门板放下,总算是挡住了些外头的哭声,“师傅,这人真救不了?” “这人就只剩一口气了……” 不知道谁说了句,“去找田慧吧,不是说她医术很厉害吗!治好了镇上大夫都治不好的!” 柯氏猛地站起身,“对,对,对,找她,她要是见死不救,我就跪她求她!”说完,牢牢地抱着行七,不撒手。 这一波人就算是找到了主心骨了。 杨三叔回家的时候,把事儿都给钱氏说了,钱氏就偷着溜过来,让田慧心里有个底。“不知道柯氏在路上怎么想的,还是小柯氏怎么劝的,他们先去请了杨大夫去了!” 小柯氏无非就是不信任田慧,不到最后一步,她还是不想请田慧给她儿子看病。小柯氏心里虚,她从没有好好对待过田慧娘三人,更是怂恿着柯氏将人赶了出去,又想着霸占田慧原本的院子。 昨日种种,小柯氏不觉得田慧能大度地给她儿子看病,她怕她随便下个药,自己的儿子就完了。 杨三叔想了想,还是跟钱氏说了,“我看着二哥的小孙子是不行了,你去给慧娘露个口风,我二嫂那人,你也知道的,唉……” 钱氏愣了,她一直以为是小病小痛的,吃过几贴药就好,没成想…… 自家老头子,钱氏也是知道底的,多半是真的不行了。 等钱氏刚刚说完,就有人砸门了。 “你先过去,回头我就跟上来,我先躲躲!”钱氏让田慧放心,她也怕人说长道短的,能少一事儿就不如少一事的,躲会儿再出去。这也是杨三叔的意思。 田慧也没矫情,就跟着杨知德夫妇俩去了。 还没进杨家老宅子,柯氏就已经在那儿哭天抢地的。 “慧娘,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的小孙子,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你不要见死不救啊……”说着就要扑过来抱着田慧的大腿。 田慧这想转身就走,“柯婶!你问问你们杨家人,我是不是没半句推脱就来了!我跟你们家也没有生死大仇,见死不救这又是从哪儿说起!” 杨家早围了不少来探情况的,有不少人私底下就说着,“若是我是慧娘,早就转身就走了,这话说得哪是让人救命呢,结仇也不过如此罢了!” “娘,求你少说几句吧,快让田,田大夫给我儿子瞧瞧吧?”杨知仁咬牙说出了,田大夫,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田慧,想来这时候求人治病,唤一声“田大夫”是错不了的。 柯氏还没应话,就被杨知仁半拖着拉开了。 田氏上前探了探鼻息,唉……“杨大夫如何看?” 杨大夫早就想回去了,只是,杨家人拦着不让,杨大夫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人都早就没了气息了,还非得让他救im命,这不是笑话吗!若是不能起死回生,他的招牌是不是就又要被砸一次了! 哼!“无能为力!不如田夫人先说说吧?”杨大夫客气地道。 田慧摇摇头,“早就没了气息了,约莫是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没了……” “田夫人所言不差,我等只是凡人俗子,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我就先回去了!”杨大夫又说了一遍,让杨家人让让。 “哇……老天,你快看看啊,这种人哪里配做大夫,我孙儿好好的,别人就说已经咽气了,这是巴不得我家孙儿有个三长两短啊……”柯氏又开始嚎上了。 小柯氏小心地将儿子放在床上,扑通一声跪在田慧面前,田慧挪了几步,避让了开去。“慧娘,不,田大夫,你能救贵人,你肯定也能救我儿子,我有银子,只要你能救我儿子,我就是倾家荡产,也都给,贵人给你多少,我也给! 田大夫,求求你,别见死不救啊,那是我的命根子啊……呜呜……”小柯氏说着就捂着脸幽幽地哭了起来。 田慧叹了口气,“并不是我不救,确实如杨大夫说的,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你们若是不信,尽管去探探鼻息……” 小柯氏一把抱住襁褓,“别过来,别过来!你们谁都不许碰我的儿子!我儿子只是睡着了,睡着了!嘘,你们别吵着我的儿子!噢……乖,行七乖,娘给你喂奶……” 柯氏看着小柯氏疯疯癫癫,又是哭又是笑的,愣愣地不敢哭了,小心地人多的地方缩着。 杨知仁抹了一把泪,“兰儿,乖,你让我看看行七,我想儿子了……让我看看吧,兰儿,乖,这是咱们的儿子,咱们的……” 杨知仁蹲下身子,摸了摸小柯氏的头,试图让小柯氏放松些。“兰儿,你松开些,你抱地太紧了……” 杨知仁心里已经信了田慧的话,若是儿子还好的吧,早就哭出声儿来了…… “对,对,都是娘的不是,行七,咱儿子要透不过气儿来了……”小柯氏慢慢地松开了些襁褓,让杨知仁看看他们的儿子。 杨知仁小心地探了探鼻息,“呜呜……”抱着腿将脸埋下就哭了起来。 “相公,哭什么呢,咱儿子睡着了,你可别吵醒他!七儿乖,喔……喔……娘抱着睡,跟娘一道儿睡,咱去床上睡觉去,不理你爹,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小柯氏说着话,笑咯咯地将儿子抱进屋子里去。谁也不敢去拦一下,杨知仁抱腿痛哭。 田慧吸了吸鼻子,就跟着杨大夫一道儿告辞了。 屋子里哭声一片,柯氏又开始发疯了,在那儿指责田慧“见死不救”。 钱氏追了上来,“别担心,你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唉,这人啊……”看着小柯氏这样,都是做娘的,钱氏也说不上来什么话。 田慧点头应了,只是兴致不高。 “别多想,这事儿也不怪你,这人都去了,哪里是你能救的……”钱氏不放心,又安慰了几句。 是啊,她又不是神仙,总有无能为力,力不从心的时候。自从重生了后,一件件一桩桩地,都是自己无能为力地,这纯粹是来打击她的吧…… ps:嗷……有点存稿我就忍不住嘚瑟了,赶紧把今天的第二更也传了吧…… 继续吆喝,求订阅,求粉红,各种求啊…… 069 妯娌(求订阅) 初夏,秦氏毕竟还是老了,老胳膊老腿的,又是闲了好些年了,乍一干活,一不小心就崴了脚了。 田慧怎么都不肯再让秦氏干活了,菜园子里的就由田慧接手了,哥俩也都乖乖地帮着干活,就连阿土也都是帮着做会儿活,然后再跟着认字练字。 听阿土娘说,阿土没少在家练字。田慧倒是没瞧出来,阿土也是个好学的,田慧最喜上进的娃子了,自然也愿意热心地教着,不过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圆子教着阿土的。 秦氏虽说只是崴了脚,毕竟是上了年纪了,稍一动动就疼得厉害,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慧娘,你小心着点你的脚下,毛毛糙糙的,这可是我刚刚补种下的……”秦氏中气十足,坐在木椅子上看着田慧干活。 田慧徒手拔草,还得不时地小心脚下,因为随地都有秦氏补种的蔬菜,真是利用地彻底啊。 “婶子,你还是进屋去睡会儿吧,我这一会儿就能拔完了!”田慧跟秦氏打着商量。 秦氏家的菜园子,就在院子的后首,只建了个篱笆,秦氏搬了条椅子,就坐在院子里指挥着。 “嘿,听你的话,那我这菜园子还有的剩?你是蒙我的吧?”秦氏挑挑眉,当我是团子呢,这般好哄。 嘿嘿,田慧讪笑了几声,认命了。“婶子当我是团子呢,我可不蒙人……” 团子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下半晌,就有“稀客”上门来探望秦氏了。 “弟妹,听说你脚崴了,我带着海子媳妇来看看你,上回也是海子媳妇不懂事,让人看了笑话了!”秦氏的妯娌。大嫂刘氏不等人招呼就进了院子。 秦氏摆了面孔,“要笑话也不是笑话我……” 刘氏面上有些不好看,她都“亲自”过来了。秦氏还这般不给脸面,这是打算撕破脸了?不过一想。秦氏的儿子早就死了,还不是要自己儿子孙子给她送终的,一想到这个,刘氏得意地扬了扬头。 “弟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咱都是一家人,戏文里头的大户人家不都是常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平白地让人看了笑话。我这不今早出门的时候。听说你脚不好了,特意过来瞧瞧,可有啥能帮的上忙的。” 秦氏实在是因为腿脚不方便,由着自己不喜的人在她家大放厥词,说着相亲相爱。“好了,就算是十年没来往了,我还能不知道你的为人?这次又是图什么,田地?院子?还是你觉得我有多少银子?” 田慧真心觉得秦氏对自己还是很温柔的,大为满足。不过,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了。自己又作为这小院的一份子,唉,想放任都挺难的。 “婶子。这是来打劫的?瞧着也不像啊……”田慧拍了拍手上的土,毫不在意地指着人道。 刘氏本就没打算理会田慧,不过看在田慧帮着说话的份上,“慧娘说的是,我跟你秦婶子都是几十年的老妯娌了,怎么会,会有不良居心呢!” “不过嘛,那些做贼的,就算被人抓住了也不会承认的……是吧。刘婶子?更何况有些人只是居心不良呢,不过不晓得会不会有分赃不均。真是不敢想了……”田慧伸手就要去扶秦氏,被秦氏一掌拍开了。 “做什么呢。这是我家,我难不成还要因为那些个不受欢迎的,我就要避了开去?去,赶紧干活去!”秦氏若有所指。 田慧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刘氏有所图谋,跟秦氏根本就不是段数的。 “好咧,婶子吩咐的是!我这就去干活去!”田慧爽快地应了。 海子媳妇得了自家婆婆的眼神,硬着头皮开口道:“二婶,咱自家人毕竟是自家人,若是出了啥事儿,还是自家人愿意搭把手的。 娘听说二婶的脚不小心崴了,当即带着我过来,说是这几日就给二婶做饭洗衣的,就是担水的活儿,海子每日都会来做的!” “好了,早干嘛去了!就是有所图的时候,也从一而终,这会儿我连人都不认识,怎么好意思劳烦你们呢!”秦氏摆摆手让她们婆媳俩人赶紧走。 “我说大嫂啊,你这可是做得不地道啊,二嫂的事儿可不是你一家人的事儿!”刘氏正想说些什么,院子里就响起了杨定银的媳妇,林氏的声音。 这都是多少年了,三妯娌难得一次聚地如此全。 刘氏给林氏打了个颜色,林氏丝毫不吃这套。“嫂子你这眼睛抽抽的,赶紧让海子媳妇领着你回去瞧瞧大夫去吧,这儿有我呢。” 本来挺好的一个机会,被林氏杀了进来,这叙旧情怕是难了。 “三弟妹,你想多了,你二嫂这儿是有人照顾着呢。喏,你没瞧见慧娘这在帮忙吗?”刘氏指了指又去菜园子里忙活的田慧。 林氏只顾着找大嫂刘氏才茬,顺着刘氏手指着的方向望去,田慧正抬头冲她一笑,“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林氏觉得脑子有点儿不好用了。 刘氏暗恨林氏的没脑,这来之前就不会打听打听清楚,没头没脑地冲进来,对着她就是一顿指责。这会儿看着有外人了,就焉了。 窝里横的东西! 刘氏看着林氏确实是不懂的样子,才道:“慧娘如今住在这儿,这儿没咱什么事儿了,二弟妹有啥事儿,慧娘都会帮着干的!”状若欣喜。 “这都是啥时候的事儿了?二嫂,我跟你说啊,你这花钱请了人,还不如请我家媳妇呢,自家人我不要钱!”林氏难得地通透了一回,大义凛然地说不要钱,就连刘氏地稀罕地不行。 “慧娘是住我的院子,还给我租金,你们儿媳妇也要来住?那咱就来说说租金吧……”秦氏很纠结,似是真的在想该收多少租金合理。 一听说来帮忙还要收租金,林氏就不干了。“哈,二嫂,你别逗了,你这地儿又不是香地可以,要不是大嫂背着我来了,我才不会巴巴地带着儿媳妇来讨嫌。” 刘氏巴不得林氏不干,跟秦氏闹翻了最好,不过这会儿还是抿住笑,“唉,都说长嫂如母,虽说我这做大嫂的也不算是怎么称职,但这会儿知道了二弟妹不方便,海子媳妇还是留下来帮衬一把,我这边还有河子媳妇照顾着,也尽够了。二弟妹,你也别跟我这gua嫂客气……” 林氏最不喜刘氏提这个,怒瞪刘氏,双手叉腰。“大嫂你这话里话外是说你有俩个儿子,我就一个康子一个儿子?至于二嫂现在是一个儿子都没有?大嫂,你把这话说说清楚,否则我是不依的!” 林氏闹得动静这般大,田慧有些担心地望着秦氏,秦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显然不止田慧一人在看秦氏,海子媳妇拉了拉刘氏的衣角,努了努嘴。 刘氏能说什么,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接下来自己说什么,林氏总有办法给扭曲了意思,结果还是自己生了两个儿子的错!老二生下来的时候,她就应该掐死了去?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唉,林氏就是这个样子,若是变了,就真该让她头疼了。 秦氏抬起头,摆着手,只是两只手攥着死紧,“照三弟妹说的,大嫂你就给我们解释解释,还是你仗着有俩儿子,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还有,我的冬子还会回来的!” 听到秦氏开口问了,刘氏才慌了些。“别人不知道我,你还能不知道我这个大嫂是什么性子的吗!咱妯娌最好不过了,不要别人挑拨了去! 若是二弟妹不想海子媳妇在这照料,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我不会有半句废话,这就带着海子媳妇走!唉,想我也是年纪轻轻地就守了寡,就是有心事也想寻个人说说,咱妯娌一向亲厚,这不就来了这儿了,二弟妹不会是不欢迎我吧?” 秦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我就不送大嫂了!” “噗嗤,大嫂,没想到还有人不买你的账啊,平日里老是给我摆大嫂的架势,训这个教这个的,家里头还有谁没被你说过的。 嘿嘿,这回自己吃了挂落了吧,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再训人!哈哈哈……” 林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刘氏,是镇上小户人家的闺女,只因着仗着自己出生比林氏强了些,又是大嫂的,经常要插手杨定银的家事儿。杨定银就算是再有不满,也不好顶撞gua嫂,村子里可有不少人眼睛盯着看的。 特别是大哥在的时候,就对杨定银一家子照顾有加。若是大哥去了,他对gua嫂不敬,怕是要被戳脊梁骨了。 林氏常被自家老头子叮嘱,就算是大嫂说了她不爱听的话,就当做没听到。哈,这回可不是她顶的,老头子就是要怪罪也怪罪不到她的头上。 这一趟,还真没白来…… 刘氏被俩妯娌夹击地不行,饶是脸皮再厚,也顶不住,灰溜溜地带着儿媳妇走了…… 林氏早就忘记来这儿的目的,或者说她本来就没啥目的的,只要将刘氏挤兑走了就成了。 总算是清静了…… ps:谢谢飞灵天空的粉红票,丶景霏岚丿的平安符。 么么哒,今天继续双更,票票都砸给呆子吧,看在呆子一大早爬起来的份上。。。 070 一一(求订阅) 三月二十六,钱氏的大儿媳妇,孔氏喜得一女,五斤二两,取名杨一一。 听说这是新上任的“爹”,杨知通给取的。 田慧偷偷地问了钱氏,“等一一大了,会不会找他爹拼命啊,好随便地取了个名字……”杨家人喜欢按着次序取名,行一,行二的。到了钱氏家里头,更是干脆,直接来了个一 一,接下来就是二二,三三,四四…… 田慧念着念着就顿悟了,“嘿,行啊,杨知通,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水平啊,大闺女的名儿让你取了,接下来儿子侄子都被你取好了啊……” “一一,二二,三三,四四……大哥,你不厚道啊!爹娘发善心让你自己取一一的名儿,可没说让你把接下来几个的都给取了。嘿,没成想把我儿子的名字都给取好了啊!” 杨知事轻捶了下杨知通的背,状若不满。别啊,他还真的挺不满的,辛辛苦苦地生个儿子出来,名字早在八百年前就被别人取好了,就是他亲大伯也不成啊。 杨知故板着手指头算着,“大哥,二哥,你们少生几个,回头到了我这儿,排到十三可就不好了,十三,十三,真够十三点的!我儿子回头真要找我拼命都说不准!” 那些个傻里傻气的,杨家村的喜欢称呼为十三点…… 钱氏乐了,“半大的孩子都想着儿子了,看来娘是要给你说亲的!”杨知故最不耐烦那些人整日上门来攀关系的,攀着攀着就攀到了自己的亲事上去了。 “别啊,娘,我说着玩的,大哥你尽管生。不用顾忌我的!”杨知故笑着跑开了。他以后的媳妇可得自己找,若是对着个木头似的,这辈子都了无生趣了。 杨知通被说得脸红红的。“我就觉得一一这名儿都好叫的,比村里头的菊花。菜花啥的好听多了……” “得,一竿子打死了不少人……”田慧插嘴道,说多了口干呢。杨家村里,有不少小孩儿叫菜花菊花的,就是当娘的也有不少。 “行了,一一我听着也不错,你跟你媳妇自己喜欢就好,二二。三三也真不错。可真别弄个十三出来,若是儿子倒还好,如果是女儿的话,知故那小子八成得找你拼命了。”钱氏也觉得不错,一听就是一家人。 “大哥啊,别放在心上啊,把你侄子的名儿取好了,我也是松了口气的,我大字不识一个的,说不准头发都得大把地掉呢!”杨知事笑着道。不就是个名字吗,他还真的没放在心上。 嘿嘿,那往后儿子闺女的。多往大哥大嫂那儿丢就是了,自己还乐得轻松。杨知事想地美美的。 “嘿,如果真是闺女的话,那也是知故那小子不会挑……怪不了老大啊,你们多给我生几个,咱家还养得起!”钱氏幸灾乐祸地补充了一句。 知事媳妇偷偷地松了口气,幸亏她嫁得是老二,没压力了…… 三月二十九,一一洗三。 杨家姑奶奶照例给了二两银子。只坐了会儿就走了。 钱氏将一一抱了出来,“哟。这哭得还真有劲儿……” 接生颇严婆子拿起棒槌往盆子里一搅,她可是看得真真的。钱氏可是贴了块小银裸子,严婆子没想到,给个丫头洗三,比平日里给小子洗三还多,真是赚大发了。 洗三结束后,钱氏摆上了“洗三面”招待客人,用大骨头炖的汤,每碗上头都卧了个荷包蛋,还有肉丸子。也算是数得上地丰盛了。 这都是一大早田慧帮着钱氏的俩闺女,杨知情,杨知趣一道儿给收拾出来的。 田慧本不肯来,不过钱氏硬是死拖活拽地拉去了,就连难得出门的秦氏也要一道儿去。田慧扶着秦氏,秦氏的脚还有些不大好,不过有人扶着走走却是没啥大碍。 “慧娘,我跟姐姐给你打打下手吧,娘早就吩咐过了,我跟大姐的手艺可是拿不出手的,嘿嘿……”杨知趣捂着嘴直乐。 杨知情早就听自家娘说过了,田慧可比她们俩强多了,小妹一开始还不服气,不过尝到了田慧特意送来的酸笋,立马心服口服。“娘,你说的都是对的!”好一顿马屁后,杨知趣就打着商量,洗三面就不放酸笋了。 至于那些酸笋,都被杨知趣打包了。自然,见者有份。 杨知情姐妹俩也是许久没做过饭了,婆家都有烧饭的婆子。不过她们都不是矫情的人,说是帮田慧打下手,就不是只是说说的。 有时候,人的缘分就是那么简单,一罐子酸笋,一句话。 孔母抱着一一回房,知事媳妇也恰巧端来了猪蹄面,“大嫂,饿了吧,前头忙着,慧姐让我先给你弄吃的,说是刚刚生过小孩的不能饿……” “喔?还有这种说法?事儿媳妇,这些日子劳烦你了……”孔母小心地将一一放在孔氏的身边,拉着知事媳妇的手说道。 孔氏坐起身子,正拿着筷子,“弟妹,回头等你生产的时候,嫂子也照顾你……” “嫂子,我不跟你说了,吃完了,我就来收拾!”知事媳妇落荒而逃,孔氏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屋子里只剩下孔母,“娘,外头怎么样,洗三礼结束了吗?可还热闹?” 孔母点点头,一脸地满意。“嗯,你二婶她们都夸你婆婆会来事儿,一个丫头的洗三办得如此好。我还说了,你婆婆都是一天三四顿地伺候着,她们都纷纷跟我打听你三弟的亲事呢!” “嘿嘿,我婆婆自然是好的,弟妹也好,你不知道弟妹就是嫁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一样,最是经不住逗了……”孔氏说起知事媳妇,掩不住地笑,就跟自家妹妹一样。 “不知道谁了,以前还不珍惜……”孔母看着自家闺女能在婆家过得好,自然是极欢喜。 “娘,那是我不懂事,你别再提了吧……”孔氏佯装低头吃面,想起以前犯的种种,只觉得羞愧。自己真的是太不珍惜了,幸亏都还来得及。 “我就是让你明白,你这日子过得可比在娘家的时候都要好多了。我也是做婆婆的,我自认为都做不到你婆婆这样子,闺女,你可得对你婆家好些,你是大嫂,你婆婆没想到的事儿,你可得为底下的兄弟弟妹多考虑考虑……”孔氏也是高兴坏了,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 等前头的事儿都忙完了,钱氏将今儿个得的几两银子,送到了孔氏的房里,顺带地看看孙女醒了没。 “娘,这银子我可不要,咱都还没分家,我哪能光是进不出呢。娘莫非失是想把我跟相公,还有一一给赶了出去不成?”孔氏笑着说,就是不肯要银子。 钱氏见大儿媳妇是真的不要,也就笑着收了回去,“既然你不要咱就留着给小一一置办嫁妆……” 孔母松了一口气,生怕闺女见钱眼开,要了这银子。“我这心里头刚刚来吊着气儿,生怕我这不懂事的闺女要了这银子。亲家也太客气了,这都没分家,哪有藏私的道理!下头还有一个兄弟还没成亲呢,这银子合该着让知事的弟弟娶亲的! 一一还小呢,到时候俩个叔叔俩个姑姑,可比别人享福的。” 皆大欢喜。 “只顾着忙了,我刚刚瞧着亲家母还没吃过东西呢,我让事儿媳妇也给你端碗面条过来,今儿个的面条可都得吃。这可是咱小一一的洗三面……是吧,小一一,让你姥姥多吃些……” 钱氏笑着逗了会小孙女,虽然一一还只有三日大,不过她这个嫡亲的奶奶瞧着就是格外有趣儿。 “你婆婆是真的喜欢一一这个小孙女呢……”孔母感慨了句,自家闺女生的她自然都是欢喜的。她的大儿媳妇,可是连生了两个,到现在都没有给她生个孙子,她平日里可是没少给儿媳妇脸色看。 唉,自己是不是真的也做错了。 “娘,你可别指责大嫂了,慧娘说了,女的若是没啥压力,心情好,就是怀孕也会快些的,就是小孩子生出来也聪明伶俐。”孔氏是现在做了娘了,又是生了闺女的,自然能理解大嫂的心情了。 “行了,以后我也不管你大哥了,你弟弟也娶了亲了,左右我有孙子抱就是了!”孔母看着人家做婆婆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心里头也羞愧。 怕是儿媳妇心里头比谁都想生儿子吧? “娘早就该如此,大嫂也是个可怜人,我还记得她刚刚嫁到咱家的那会儿,也是个勤快的,每日嘴角都挂着笑呢!”孔氏再接再厉,想让孔母以后待大嫂好些。 “唉,别说了,回去我就改改还不成吗?我这不是心里头也实在是着急啊,算了,你说得对,你大哥自个儿乐意,我还能说什么呢。你大哥一向待俩闺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还总说长得像你,回头也找个好婆家……”孔母想起自家儿子的笑,夹在婆媳中间,怕是也难弄吧。 什么时候,她也成了个恶婆婆。 071 冲突 小柯氏自从在一一的洗三礼上见过了尚在襁褓里的一一,就频繁地往杨三叔家的院子里跑。 一开始,钱氏几人都防着小柯氏,只是见她也没啥突出的举动,只是在摇篮里逗逗一一,也就由着她去了。 唉,说到底,小柯氏也是可怜人。 是以,钱氏并没有再阻止小柯氏过来看看一一。 不过,家里头也就几个女的,孙母因着家里头有事儿,听说是一个亲戚的儿子娶亲,过两日就回来了。也幸亏田慧经常过来帮忙。 自从做了娘后,孔氏的心就软地一塌糊涂。就是对着小柯氏,也觉得真是可怜人。若是她没了闺女,肯定受不了。 “娘,娘,我的一一,一一呢!啊,我的儿……”孔氏的屋子里传来惨叫声。 “嘭……”钱氏一踉跄,不知咋的,就想起了那个失去的行七,不,不,她的闺女好好的,若是有半点儿不对劲儿,田慧,对了还有田慧,田慧定是能早早地发现的。 定了定神,钱氏强撑着才跑到大儿的房里。“怎么了,怎么了?” 田慧这几日有空就来帮忙收拾顿吃的,听到动静,也顾不得锅里,赶紧扒拉出柴火,往灰里一塞,就往知通媳妇的房里跑。 “娘,一一呢,一一你看到没?”孔氏正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四处找寻一一。 钱氏眼前一黑,“没在我这儿啊,我瞧着你睡着了,我就没进来了。对,对,小柯氏呢。小柯氏,一定是她,她抱走了一一!” 知事媳妇扶着钱氏就往小柯氏的院子跑去。田慧再三安抚了孔氏。“为了一一想想,若是你身子不好了。一一可就是要没有奶吃了,我这就去把知通还有三叔他们找回来!” 杨三叔他们今早就去了地里,田慧这是知道的。 “好好,我这就床上躺着去,慧娘,求求你,帮我把一一找回来吧……”孔氏忍着哭,乖乖地躺回去。 只是。瞧着心酸。 田慧也没空在这会儿抹眼泪,只顾着往外头跑了。 “一一被小柯氏抱走了,钱婶她们都去了小柯氏的院子。呼呼,我怕出意外……”还没等田慧说完,那几人丢下工具,拔腿就跑了。 田慧正蹲着身子在那大口喘气,“杨知故,你去找杨知仁,我就怕他也是下地干活了,能劝得了小柯氏的。就只有他了……我是没力气了……” “嗯,你先歇会儿,我这就去训他。刚刚我还看他走过去呢!”杨知故咬了咬牙,往杨知仁走过去的方向跑去。 她可是跑八百米都能不及格的,这一口气儿地跑了好几千米了,到了后头,就是靠着双腿本能地在跑着,她都能感受到口腔里的血腥味儿…… 田慧喘了口气,慢慢地抬腿,唉,老腿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 等她走到杨知仁的小院的时候。就看到了暴力的一幕。 钱氏抬手就给了柯氏一巴掌!对,就是俩妯娌之间的对决。 “不要说我欺负人。你要是敢再说一遍,我就能再打你一回!我不会二哥还是侄子们在不在!”钱氏打完还不解气。朝着柯氏猝了一口,一口浓痰! 田慧有些吓懵了,“知故,故儿,你娘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大动肝火的!” “回头跟你说,小柯氏就在屋子里不肯出来,我们有不敢硬冲进去,万一这个发疯伤了一一可怎办呢?”杨知故焦急地看了看缩着的门,直接叫上了“小柯氏”,连嫂子都懒得叫了。 田慧点点头,“杨知仁呢,让杨知仁去啊!” “那死婆子护着他儿子,说是万一小柯氏发起疯来,伤了儿子可咋办!”杨知故咬牙切齿地道。 钱氏一咬牙,“老大,去给我把杨知仁那小子给我绑过来,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真是找死都不挑日子!” 杨知通早就急疯了,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亲戚不亲戚的,柯氏根本就不配!挥着拳头,带头就要往杨知仁身上揍。 杨知仁本来就心虚,这会儿更是不敢反抗,“我去,我去,别打了,我去就是了!” 杨知通又是狠揍了几拳,才罢手。 哼!钱氏冷哼一声,“若是我的小孙女有个什么好歹,咱就一命换一命,我不要小柯氏的命,杨知仁,你的!不要怪我这做婶婶的狠心!” 杨知雨心跟着颤了颤,事关自己兄弟,还是开口劝道:“三婶,咱都是一家人,我娘说话就是有些不着调,恶意倒是没有的。 就是你说的让我兄弟一命换一命,那也是我小柯氏的事儿。再说了,还有官老爷呢,你家害了人了,还能想讨着好了去了?” “婶子,我会好好劝劝兰儿的,我会的!”杨知仁看着面前几人正瞪着他,真的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他早就知道了一一是杨家三房的宝贝疙瘩了,可不比小子差。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杨知仁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兰儿,我回来了,你给我开开门……”杨知仁尽量放缓声音,柔声道。只是一说话,就扯着脸皮子疼。 “啊,是相公回来了啊?我这就给你开门,哦,不行,你跟那些个坏人是一伙儿的,就想抢走我的行七,我不给你开门!”门后传来小柯氏有些迷茫的声音,还有一一的哭声。 呼,总算是听到声儿了,“婶子,我们都往边上避一避,小柯氏在里头看见了,怕是不敢开门。” 钱氏仔细了衡量了一番,才照做了,不过,只肯退到屋子门口对不到的死角。 “是吗?兰儿,你出来瞧瞧,根本就没什么人啊,那些人都回家去了。我好像听到行七在哭了,你快让我看看啊,你吓着他了……”杨知仁又拍了拍门,耐心道。 小柯氏耐心地摇着“行七”,“表哥,怎么办,行七老是哭,我哄不好他,我有抱着他了……” “那就让我来看看,是不是尿湿了。兰儿,这种事儿一向是我做的,是不是?你忘记了吗?还是你觉得我这个做爹的做的不好了……”杨知仁说着说着,就流出了泪来。 行七是他的儿子,盼望已久的儿子,行七没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凭着什么坚持下去的。小柯氏这样,他也好想由着性子变成那样子算了。 只是,他不甘心,他不可能这辈子无子! “表哥,你别难过,我这就给你开门!行七,你逗逗你爹爹乐乐,大男人还哭哭,真是羞羞脸,行七跟娘一道儿好好笑话笑话你爹爹!”小柯氏哄着“行七”,小心地开了一点儿门缝,果真如杨知仁说的,院子里并没有人。 杨知仁一进屋,小柯氏就谨慎地将门给栓上了。 杨知仁给一一换了尿布,果真是尿湿了。这尿布还是行七用过的呢…… “兰儿,若是你肚子里有个孩子就好了……”杨知仁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小柯氏却是完全听不懂,“表哥,你说我肚子里又有了?那行七怎么办,谁来照顾行七,给娘照顾我可不放心!”小柯氏摸着肚子盘算着。 杨知仁懵了,没想到小柯氏会以为自己肚子里小孩儿。 不过,这样子也好,心里头有个盼头。 杨知仁小心地摇着一一,“你看,兰儿,咱的行七怕是饿了……” “呜呜,怎么办,表哥,可是,可是我没奶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怎么就没有奶水了,我有好好吃饭的,呜呜,可是刚刚我喂行七,行七就是吸不出奶水来,呜呜……”说着,小柯氏就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我记得三婶家的知通媳妇刚刚生了,咱把行七抱去到三婶家去吧,你看,行七哭得好可怜,怕是饿得紧了吧?”杨知仁让小柯氏看看“行七”的可怜模样儿。 “可是,可是没别的办法了吗?”小柯氏不死心地望着杨知仁。 杨知仁摇摇头,“咱行七哭得好可怜……噢噢,乖哦……兰儿,你肚子里还有个呢!” “嗯,表哥,听你的,行七哭得好可怜啊!”小柯氏又伸手摸了摸“行七”的脸。 杨知仁安抚好小柯氏,让小柯氏去床上躺着,自己抱着一一出去了。 “婶子,快给一一去喂奶吧,好像是饿了,尿布我刚刚换过了,并没啥伤着的地方。兰儿她,她只是还放不下行七……”听到开门的声音,钱氏早就跑过来了。 钱氏也并不多说什么,冲着杨知仁点点头,就领着一家子回去了。 后来,听说小柯氏真有恶心、呕吐地症状,还喜酸,只是肚子却是不见隆起。 就是自己嫡亲的侄女,柯氏为了儿子的子嗣着想,想休了小柯氏,让自家嫂子将人带回去。 柯氏怕的是,小柯氏时不时地发作,总有一日会害了她的。 不过,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杨知仁拒绝了。还在小柯氏“怀孕”期满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小女孩儿,四五个月大,已经能吃米糊糊了。 小柯氏每日地就守着“行七”,精神头也渐渐地好了,许久没再犯了。就连大闺女,也接回来,自己教养着…… ps:一一:我是个闺女,闺女!不蛋-疼的那种! 行七:我想疼都疼不了了…… 072 闹心 等孔母听说了这俩日发生的事儿后,听得心惊肉跳的,直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更是寸步不离地待在屋子里。 不过孔氏却是被吓得不轻,奶水都回了不少,钱氏找上了田慧,让田慧给孔氏看看。 田慧亲自做了青皮虾,佐餐食用。听说,这虾皮,是孔氏的二哥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听说是好东西,就巴巴地给小妹送了来了。 孔氏在抱回一一的时候,紧紧不松手,就是杨知通也不让碰一下。钱氏生怕好好的儿媳妇受了刺激,变成小柯氏那样的人,那这一家子真的是完了! 得了田慧的嘱咐,杨三叔一家人也顾不得避嫌,就围着孔氏一人,说些之前的事,孔氏关心的事! 终于,孔氏哭出声来,越哭越大声!等哭够了,累了睡去。钱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田慧说过,能哭出来就好了。 秦氏这几日被田慧勒令在家养着,“娘,那些人又来寻秦奶奶麻烦了!秦奶奶都被气哭了!”团子小跑着进院子吆喝道。 “小团子,你秦奶奶咋的了?可有伤到没?”钱氏离得近,一听这话就逮着团子问上了。 田慧将围裙随手一甩,“事儿媳妇,这个端去给你大嫂就着吃,下回就按这个做,若是不明白再问我。我先去看看秦婶怎么了,那些个人怎么就阴魂不散了!” 等田慧回去的时候,大人的斥责,小孩的哭声,充斥于耳。 秦氏坐在椅子上,秀棚子散落一地,两只手无力地垂着。圆子正围着秦氏在说话,只是说些什么却是听不清楚,在这片吵闹声中淹没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要训孩子就去自己家训去。不要到处丢人现眼!”田慧看着乱糟糟地一团就觉得窝火。从没见过秦氏这般模样,不言不语。这伤心却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 田慧瞥开眼,她怕她会忍不住想哭。 林氏一听这话却是不依了,“你一个借住的,这儿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我教训我家孙子,关你什么事!” 林氏的大孙子指着田慧骂道:“都是你,哥哥说你是为了讨好这老婆子,然后就夺了她的家产!我告诉你,你别想了。这些都是我和哥哥的!你快滚,带着你的小杂种,给我滚!” 田慧这会儿是气都懒得气了,对着林氏的大孙子就是一脚,双腿吃软,扑通跪在地上。“奶奶!”不过,后知后觉地对上了田慧吃人的眼神,却是不敢动弹了。 他可是偷偷地听到奶奶跟旁人说过,田慧可是连男人都敢杀的。说不准,随身带刀的。 林氏怒气冲天。对着刘氏的大孙子就是啪啪两巴掌,“我就说我孙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都是你这个害人精!自己不学好。还教坏你弟弟!” 刘氏本想板着脸,等着秦氏来求她收拾烂摊子,不想田慧才一出现,自己孙子就好好地遭了打。刘氏中年守寡,对着俩儿子,俩孙子,就跟眼珠子似的。 这会儿大孙子就是犯了再大的错,有她这亲奶奶在,哪轮得到别人来教训。更何况是打了俩巴掌! 刘氏想都没想,就上去跟林氏拼命了! “我让你打我孙子!让你打。我忍你很久了……”林氏从没想到一向标榜自己是“道德典范”的大嫂,一言不发地冲上来就揪着她的头发。死揍!“文明人”发火什么的,最是悍人了。 刘氏的大孙子哪有受过这样的气,摸了摸脸颊子,“呸!”冲上去对着林氏就是一顿猛揍。 在刘氏和孙子的联手攻击下,林氏很快败下阵来。 田慧懒得搭理窝里斗的那些人,径直走到秦氏的身旁,紧紧握着秦氏的手,“婶子……”未语泪先流。 其实,田慧并不知道这些人说了什么,才让秦氏竟是伤心地难以自己。 “婶子,我就赶这些人走!”田慧拍了拍秦氏的手。 随手抄起扫帚,“滚,都给我滚!” 林氏正是吃了败仗的时候,刘氏一松手就被林氏逮着机会回扑了过去。 这是打算死磕下去了是吧? 田慧冲进灶房,顺手拿了把菜刀,“滚不滚!别怪我心狠手辣,不过就是多条人命!” 就是吃了亏的林氏,拖起后来帮着一道儿干架的大孙子,就要往外跑。 “站住!”田慧摸着菜刀的刀刃,慢悠悠地走在这几人的身旁,“既然来了,闹得人仰马翻地就想走了,是不是有点儿不负责任啊?” 刘氏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随手一摸就摸下了大把的头发,“呲……”就是装得再淡定,还是双眼不离田慧,以及田慧手里的刀。 林氏这回学乖了,本来她的孙子就是被人教坏的,那话都是大嫂家的孙子说的。虽说心里头也怕,嘿嘿,大嫂比她还怕吧?她可是看到大嫂一直僵硬着身子,比她还怕死…… “看来你们是不怕了,我先拿谁的孙子试刀呢?看来你们是不怕菜刀的吧,哼,我还有把小刀子,乔五,你们还记得吧?” 刘氏最先扛不住了,“咳,慧娘,我这一家人再也不踏进这个院子了,成吗?” “对对,我们也都不进来了。”林氏连连保证道。 “那还不快滚!下回来绝没那么容易走了,不留下点儿什么,哼哼!”话落,不属于这里的都跑光了。 圆子哥俩合力将门给栓上了,“哥哥,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明儿个,咱找阿土哥去教训教训他们!” “嘘,笨蛋,轻声点儿,咱们偷偷来!被娘听到了又该挨训了!挨训了不说,肯定不许咱背后出手!听我的就是了!”圆子赶紧捂住团子的嘴。 秦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像团子说的,把秦氏气哭了。 “婶子,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把我,圆子,团子当成一家人……”秦氏的身子晃了晃。 田慧知道秦氏能听得进去,也就松了一口气。“唉,婶子你是不知道外头怎么说我,克夫克亲,心狠手辣。就是连乔五那种人也栽到了我手上。 还说圆子团子,早早地要被我克了去……不过他们说的也对,若是没有你和钱婶子一家,我们娘三人不是冻死也得饿死了。我知道我这个娘不怎么称职,也不大会过日子,秦婶子你若是不替我管着家,我跟圆子哥俩怕是或不了多久的,唉,还是趁早吧……” 田慧一直在秦氏的耳边碎碎念,不过田慧说的有些小夸张,不过,有一点儿却是真的,田慧真不大会过日子。 “啪”,秦氏拍了下椅子把手,她只是想好好静静,田慧却是不依不挠地在她耳边唠唠叨叨,这是怕她寻死觅活的吗?若是她想死,早就在冬子同窗带来冬子的死讯的时候,就不想活了。 苟延残喘至今,无非是盼着冬子还会回来,如今,却是连杨家的小鬼都知道冬子不会回来了,她的儿子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有这样说丧气话的?我老婆子儿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我都能活得好好的,你怎么就不行了,你还有俩儿子!”秦氏吸了口气,才一气儿地说了一堆话。 “呼,不是还有婶子你嘛,吓我一跳……”田慧还真不擅长这种“言情”的方氏去唤醒一个人了,不过刚刚发挥地还真好。她是不会承认她真情流露的……呜呜,她还真想哭了。 这一日,秦氏半逼迫着田慧交了底,藏了一两多十五个铜板的私房,不过,外头还欠着钱氏二两银子,总是,就是负债累累。 “唉,还说跟我一道儿过日子,你这日子还能过得再差些吗?果真是没了我不行啊!”秦氏长长地叹了口气,指着田慧竖起手指头,又无力地垂下了。 她是不是上当了啊…… 饶是田慧再迟钝,也发现了,这是被人瞧不起了。“那个,那个什么,我是买了地欠下的银子,我有两亩地了,两亩了!”田慧伸出两只手指头,在秦氏的眼前晃了晃。 试图表示自己也是能干的,只是效果差强人意。 秦氏以前就听说了,当然是听钱氏说的。听说,田慧的藏起来的那点儿私房银子,大半都是贡献给了小贩换肉吃,看来传言可信度极高。 本来秦氏还觉得,田慧是对的,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俩儿子着想,看圆子和团子哥俩可是比旁人瘦小多了,自然应该多吃点儿肉,好好长个!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圆子和团子确实长了个了。不过,这天天吃肉的,是不是太奢侈了些了?还藏着私房钱买肉,这是没了肉就不能好好地生活了? 最后,秦氏勒令,“往后就三日一顿肉,每日一根大骨肉,这也是一样的!”既然是吃猪肉,吃哪儿不是一样的,大骨头虽说没肉,但是熬出来的汤还是有肉味的! 自此,田慧的日子被好好地整治了一番。 “对了,往后不要提乔五了……这样一个人,没得脏了自己的嘴!”秦氏沉声说道。 原来,乔五死了…… ps:谢谢may903932的粉红票。 呆子看到了许多老朋友订阅了,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还有新朋友们,咱一道儿一路走好……嘿嘿,总之,谢谢你们的支持。 073 大姐 祸害遗千年! 田慧没想到这么一个祸害,居然这么不经折腾,死了? 再三追问秦氏,秦氏却闭口不谈,“又不是啥光彩的事情,问这么多做什么!” 昂,她也是人,会好奇的好不好!连平日里不出门的秦氏都知道了,怕是有不少人都知道了吧?只是她不敢四处去问人啊,那还不被唾液给淹死了…… 什么,田慧自从那日一别后,对乔五念念不忘,盼星星盼月亮的,乔五却像是消失了一样。自此,田慧一直在一刀戳伤乔五的地方,日夜守候瞭望,不想,等到的却是乔五的死讯,田慧心如刀绞,心痛地难以自己…… 光是想想田慧忍不住恶寒。 算了,好奇心害死猫,田慧决定还是努力能过上顿顿有肉吃,又不会被人说浪费的日子吧。时至今日,田慧深深地觉得,自己的理想又高尚了一些。 “田夫人,我去了以前接你的那家打听你,才知道你从山上搬下来了……”吕婆子叩响了院门,碰巧是田慧开的门。 吕婆子见到田慧是真心高兴,自家夫人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不过平日里还是睡在床榻上的多,就是特意请来的大夫都亲口证实了夫人的病只要再养些日子就能好起来了。 看见熟人,田慧也是高兴的。最重要的是,每回吕婆子来请她出诊,都是有诊金的!“我也只借住在这儿的,你家夫人的身子应该好多了吧?” 吕婆子点点头,“这都是对亏了田夫人了,今儿个还请田夫人再跑一趟,咱也图个心安!” “行,我再跟你走一趟吧。不过基本上就没我啥事儿的。”田慧跟秦氏打了声招呼,就跟着吕婆子一道儿出门了。 陈夫人见到田慧来来了,很是欣喜。任谁看到了“救命恩人”都会觉得欢喜。生命有了保障! “田夫人,可把你给盼来了!”就是卧病在床。陈夫人的头发梳得也是一丝不苟的,插了个简单的玉簪子。 果然是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啊……这还真的就是羡慕不来的啊。 等心里感慨完了,田慧才跟陈夫人寒暄了几句。田慧属于比较“实在”的人,心里头想着事儿,这嘴就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实在是练不成同步的。 “我瞧着夫人的气色不错了,等天儿热起来的时候。就停了药吧。等入冬的时候再吃我留给你的方子!趁着天热前,陈夫人还是多走动走动,每日躺着,就是好人也能躺出病来。”既然来了,田慧还是尽责地说着。 陈夫人并着周围地丫头婆子都尽责地记着,生怕错过了田慧说的话。 田慧很满意,“下回我就不来了,若是再有了身子,我来看看就成了!” 饶是陈夫人已经生过孩子的,听得田慧这话。也忍不住脸红。吕婆子却是应得欢,“那就托田夫人吉言了,若是我家夫人再怀了小少爷。田夫人就等着红包吧!夫人若是不给,老婆子给了!” “嘿嘿……行啊,可记好了,这儿可有这么多妹妹听着的!”又逗留了一会儿,田慧就提出了告辞。 等田慧到家的时候,秦氏已经做起了晚饭,热腾腾的面条。 “回来了啊,那我这就把面条下了!”秦氏已经看不出前两日落寞的神色了,好似心情挺好的。正跟圆子哥俩用面团做花儿。 俩男孩子,竟是要做花儿…… “那我去割点儿韭菜了。现在的韭菜嫩着呢。”韭菜拌着酱油,浇到煮好的面上。拌一拌,美味啊!田慧能吃下整整一大碗,饭量登时暴增。 团子知道她娘的本性,但凡有好吃的,就会特别积极,就连从陈府带回来的点心,都随意地放在桌子上,看来这割韭菜才是顶顶重要的大事。 “圆子想去,也跟着去吧,你们哥俩啊,都像极了你娘,嘴巴挑得很呐……”秦氏笑道,摆摆手让圆子也赶紧跟去。 秦氏从前就没种过韭菜,因为冬子不爱吃,总说有一股子怪味儿。说来就韭菜田慧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种,偷偷地在院子脚撒了好多。 圆子红着脸冲着秦氏笑了,转身就跑着追去了。 “唉,到底是娘好啊,一时半会儿见不着就跟个跟屁虫一样……”秦氏笑着摇摇头,想起了冬子小时候也是这般。这人老了,就容易想当年了,秦氏摇摇头,炒着锅里的肉丝。 秦氏虽说说的那个义正言辞,不过看着娘三人水汪汪的眼睛,就说不出晚饭就是白粥,就着酸笋。这真的是很有罪恶感的一件事儿。 不知觉地,秦氏对做饭这事儿也越来越考究了,甚至有时候前一日就想好了明日要吃的。看着田慧娘三人揉着肚子在院子里散步,有一种被满足的感觉。 田慧捧着汤碗,将一大碗的面汤都喝了下去,意犹未尽啊。“真是饱啊……” “娘,你都加了一回面了,能不饱吗?”团子正跟碗里的面条奋斗,加了这调料,还真是香。 田慧打了个饱嗝,才慢悠悠地道,“我那是去加汤了!” “娘你就别蒙团子了,我明明看到锅里的面条少了不少……”圆子嘴里还吃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着。 田慧敲了下圆子的头,“嘴里有东西,别说话!”说完,就晃着去院子里散步去了,这日子真美好。 嘿嘿,做娘也不错,自己说什么都是对的!若是敢顶嘴,就拉过来一顿胖揍,想到这些,田慧笑得更加欢喜了。 “嘿,忘了说了,今儿个到陈府也是最后一次,陈夫人大好了。陈夫人怜我带着俩儿子,屋没一间的,给了镇上的一进宅子还有十亩地,地我没收,推拖不过只要了那宅子。”田慧还拿出房契来。放在四方的饭桌子上。 秦氏赶忙拿起房契,又觉得动作粗鲁了些,小心地抚了抚褶皱。“怎么不小心些,这桌上到处都是水渍油渍。弄坏了可如何得了!” “秦奶奶,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是识字的!”团子口齿不清地说着,秦奶奶,更像是“亲奶奶”。 秦氏笑得纵容,“那就赶紧吃完,奶奶将契纸放在干净的桌子上。等咱小团子念给奶奶听!” “嘿,婶子,他就跟着学了几日,那认得这些字啊……”田慧“尽责”地拆穿了。 一家子小心地传看着契纸,特别是到了团子的手上,秦氏是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毛糙的团子给弄破了。都怪自己被团子的“亲奶奶”给叫得心软了,这会儿担心受怕的。 糖衣果然是炮弹啊…… “呼,慧娘,赶紧收着去。等等。我去给你找张油纸!”秦氏一阵忙活,才松了口气将回去将碗里剩下的面吃了。 “田慧你个挨千刀的,你有本事做。怎么就不承认呢!偷偷摸摸地算什么人!有本事你冲我来啊,我反正已经活腻了,我孙子哪儿招你惹你了,你就这般下得去手!” 门外林氏嘭嘭嘭地拍门声,还有听到动静过来的钱氏一家人,村里人越聚越多。 “婶子,这是在骂我吧?”田慧再三确定了,看到秦氏肯定的点头,“唉。不出门都能被人骂……” 田慧一打开门,林氏就蹦开老远。也忒灵活了些。田慧盯着林氏的脚,目不转睛。一把年纪了。还真的不容易呐。 林氏收了收脚,可是无处能收去,“你盯着我脚看做什么!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会怕你啊!”唉,言不由衷。 钱氏是清楚陈府的婆子来请的田慧,听着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田慧怎么着了林氏的孙子?“我说林大姐,田慧打了你孙子了?” “你叫谁大姐呢,叫谁呢!我比你岁数小,你叫谁大姐呢!”自古年龄就是硬伤啊,林氏一听被比自己年长的钱氏叫大姐,急得跳脚,苗头直对准了钱氏。 钱氏一听不干了,这些年她还真没怕过谁。“我知道你家是没铜镜的,早上洗衣的时候到井水边也照照,满脸的褶子拉都拉不平,叫你大姐还不干了?你那大孙子还站在那儿呢!啧啧啧……” 田慧莫名地觉得好欢乐,想起了曾经看到一句话,你满脸的褶子就像你的菊-花一样…… “咯咯咯咯……” “你笑什么!我告诉你,今儿个打伤了我的孙子,还是大嫂家的孙子,这事儿没这么容易了了,不赔个十两八两的,别想走出这个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刘氏跟林氏已经和好如初了。 就说林氏闹腾地厉害,还是刘氏给劝服的。 田慧乐够了,开口就说了今儿个被陈府请去了。这个村里好多人都能证明,村子里甚少有马车出现,难得出现一次就有不少的小孩子围着。吕婆子每回来,也都带了糖,分给围着的小孩儿。证人多多啊…… 林氏有些站不住了,一把拉过大孙子,“你说啊,是不是她揍的你,你在家里头怎么说的,现在就怎么说。 林氏的大孙子抬头瞄了眼田慧,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不是,我没看见人……” 刘氏也在低头问自己的孙子,“你弟弟没看见,你可看见了?那么多人在,你说吧,都会替你做主的!” 一无所获…… “林大姐,你也别逼你孙子了,不就是想请我给你孙子看看嘛,不用闹得那么大的阵仗的!”田慧还没忘记钱氏说的“林大姐”,脱口而出就是“林大姐”阿弥陀佛,没听见,没听见。 “我都瞧过了,都只是点儿擦伤,没啥事儿!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从哪儿摔的,是吧?”田慧友爱地要伸手去碰林氏的大孙子。 “哇……奶奶,我就说不来的嘛……”哭着跑了…… 田慧尴尬地收回手,嘿嘿笑了两声。 074 对峙 田慧虽说有些控制不住地笑着,不过出于本能,她也真的有好好看过的林氏孙子的伤,就像是小孩子打架给弄的。 “是不是你们俩?”田慧一关上门,就拦着俩熊孩子问道。 圆子巴眨着眼睛,抬头看着田慧,“娘说什么?” 田慧绕着哥俩转了几圈,团子僵直着身子,一看就不正常,不过圆子却跟平日里没啥差别。“刚刚找上门来的,是不是你们给揍的?” 秦氏一把护过哥俩,“圆子团子才多大啊,怎么打得过他们的俩个孙子,你看看圆子哥俩,一点儿伤都没有!你这个做娘也真是的,哪有疑心自己的孩子的!” “婶子,你别管!这回没吃亏,保不齐下回就吃亏了!”田慧很是坚持,“是不是?我是你们娘,你们还都不肯说,要瞒着我?就不怕我伤心了?” 团子有些着急了,看了看圆子,想说什么,只一蹬脚,到底还是低头不语了。 圆子抬头,直勾勾地看着田慧,“娘是想跟以前的奶奶一样,把我们送到他们家门上,去任由人家打吗?” 楞了!“你怎么能这样说话!”田慧有些不敢置信。 “哇,娘你要跟以前的奶奶一样了……不管是行一行二做错了事,别人家找上门来,就把我和哥哥推出去让别人骂我跟哥哥,呜呜……”团子显然也想到了伤心事,总觉得那么久的“好娘”要变坏了,哭得好不伤心。 圆子固执地盯着田慧,眼里噙着泪,就是不肯落下来。 秦氏那个心酸,抱着哥俩。一口一个乖孙子,还不忘抹眼泪,这事儿她都知道。圆子哥俩以前就会帮着秦氏做活,捡柴火。挖野菜都没少干。 每回受了委屈,团子就抱着秦氏一边哭一边诉苦,圆子却是只呆呆地坐着,不哭不闹,坐个一个下午就跟她道别,然后安静地走了。那个时候,秦氏就心里也看不上田慧这个做娘的,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 不光是护不住。恐怕就是护都不曾护过吧? “你快说话啊,你吓到俩小的!”秦氏拍打了几下田慧,催着田慧赶紧说话。 田慧抿着嘴,紧紧地盯着圆子,“这一年来,我对你们不够好?有啥事儿不是我挡在前面?就是今天,我也从没想过要把你推出去,不管什么事,我是你娘,我要知道真相。我才能帮你! 唉,我以为我已经做得挺好的,你也认同的。到头来有事情发生了,你还是不信我……” 田慧真心很受伤,但凡有好吃的,田慧总想留着给这哥俩,就连去年的冬衣,也是只有这哥俩的份儿。 田慧以为,这一年的真心付出,这俩熊孩子会像她一样,接受她适应她了解她了。还是做得不够啊…… “唉哟,慧娘。跟儿子斗什么气啊!要我说啊,你们娘俩这性子也忒像了。圆子,快给你娘服个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秦氏拉着圆子的手,催促着圆子赶紧地。 团子也小声地叫着,“娘,你别生气,哥哥,别生气……娘,哥哥……” 田慧一字一句地说着,“若是你们有份的,今晚就去自己屋子里去对着墙站着去!” “我原本只是想说,往后做事儿的时候,考虑考虑清楚,这个后果是不是你能承担的!不为你自己想想,也为家里人想想!做事把屁股给我擦干净了!”田慧也不管哥俩有没有听懂,转身就回屋子去了。 秦氏伸手就要抱圆子,“秦奶奶我自己走,你腰不好,腿脚也不好……” “唉,圆子和团子都是乖孩子,不过你娘也不容易啊,秦奶奶给你们擦干净了,就去跟你娘道个歉,母子俩又没个隔夜仇。”秦氏一手拉着一个,将人带到自己房间里去。 “跟秦奶奶说句实话,是不是你们俩做的?”秦氏给团子擦了脸,又擦了手。 团子看了眼圆子,弱弱地点点头。 “唉,我就知道!知子莫若母了,你娘八成也是猜到了,秦奶奶猜啊,你们这是为了给我出气吧?” 静! “我知道你们是心疼秦奶奶,不过圆子啊,不该气着你娘,我去给你娘说说去!”秦氏安顿好这哥俩,起身就要外走,不过衣角死死被圆子拉住。 “唉,你这性子,别说,跟你娘啊一模一样,跟自己娘有啥不好意思的,认个错就成了,母子哪有隔夜仇,去吧,那秦奶奶就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秦氏打着商量,还推了把圆子,赶紧给团子使了个眼色。 团子拉着圆子的手,“哥哥,咱给娘去认个错吧,娘一个人,八成气坏了……哥哥……” 不过,圆子到底还是顺从地跟着团子走了。 团子推开门,“娘,我们错了!”等圆子也迈腿进来后,就赶紧将门栓上了。 “娘,我跟哥哥来跟你认错了,你别生我们的气了……好嘛,娘……”团子拉着田慧的手,撒娇道。 而圆子,只是在田慧的床边迟疑了一会儿,就径直去角落里站着去了。 田慧也只是气了会儿,等躺在床上了,习惯性地摸了摸边上空荡荡的床铺,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前世欠他们的!一直到俩熊孩子进来,田慧一直偷偷地看着圆子。 毕竟还是小孩子,圆子刚刚进来那会儿,还偷瞄她,大概是看她还摆着脸,啧啧,这小脸儿就不好看了,径直就面壁去了。真是个执拗的,一点儿都不可爱! 团子自然早就看到了圆子的动作,不过,原本以为撒个小娇,娘就会忘记了。 闹了那么久,他真的困了啦。哥哥跟娘服个软就好啦,呜呜,团子嘟着嘴站在圆子的身旁,捣了捣圆子的胳膊。 唉。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哥哥,真是个爱记仇的! 秦氏不放心,还是跟了过来。“慧娘,我有事儿跟你说!”秦氏拍着屋门。小声地唤道。 田慧也正不想待了,开了门,跟着秦氏去了秦氏的屋子里。 “唉,这事儿也不能怪圆子,都是为了我出气,都是孝顺孩子!”秦氏说了一通好话,最后看着田慧的脸色不错,并没啥不对劲儿地。 “其实啊。要我说,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圆子,你啊,也不好……” 接下来,秦氏开始说起了田慧的种种不是。 原来,田慧自从到了杨家村开始,就不愿意出门,除了例日地去柯氏那儿吃饭,想来村子里的大半人家都是不认识的。杨家村是个大村,认不全也不算是什么事儿。 不过。田慧就是对自己的俩个儿子不闻不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是以,就像圆子说的,柯氏的孙子犯了错。一概都是圆子哥俩去顶包的。有人寻上门来了,柯氏就不问情由地先将哥俩暴揍个一顿,那人自然也不好开口说要赔钱啥的,真真地看得寻上门来的都看不过眼。 田慧这个亲娘呢,就算是有人特意来告诉她,她也只会说,“他奶奶教着,自然是不会错的!”久而久之,柯氏揍得越来越顺手! “呃。圆子团子该不会不是我亲生的吧?”田慧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事,为毛之前没人告诉她一声? 秦氏白了眼田慧。“别说傻话了,儿子都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这还会错?都是严婆子接生的,这还能弄错了,别犯傻了!若不是当初你钱婶子带你过来的,我怕是连门都不愿意给你开! 好了,别待在我这儿,这罚也罚了,回去就叫他们睡吧,有啥不能好好说的!” 总不能让我给俩熊孩子低头吧? 不过鉴于“自己”的不良记录,田慧还真是直不起腰板,难怪要被人怀疑了,唉,说到底,也是可怜的,幸亏做娘的是自己,多少心地善良! 比亲娘还亲! 田慧才栓上门,正思量着要不要开口说话,团子就开口了,“娘,你回来了啊,我困了……”说完,还捂着嘴打了个大大地哈欠。 真是个识趣的孩子。“那就跟你哥哥一道儿回来睡觉吧,快点,油灯点着费银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娘三人躺平平,对着黑漆漆的屋顶,田慧还在消化着秦氏刚刚说的那些话,耳边就传来了团子小小声儿的呼吸声儿,呃,躺下就睡着了? 还真是没心没肺啊,不过,小孩子还真是好呢! 过了许久,田慧有些昏昏欲睡了,“娘,你别气了,我错了……” 呜呜,为了等这熊孩子的道歉,田慧已经拧了好几回胳膊了,好疼…… 也算是值了。 “嗯,娘没生气……”田慧缓缓地说道,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这熊孩子不知道怎么长的,心眼儿忒多,不知道像了谁。 “以前不管怎么样,不过自从只有咱娘三人的时候,我从没想过要推你出去。你还小,凡事自然有我!就像今天的事儿,我就算是猜想是你们干的,但是我也是护短的,护着你们哥俩,有啥事儿咱自家解决。 你还小,你不懂,往后慢慢地大了,碰到事儿多了,就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凭着一股子气就能做成的,有些后果也要先想想。我说这么多做什么,你还小听不懂呢! 总之,你还小,有事儿先问问娘的意思,再拿主意,成不?” “嗯,我都听娘的!”圆子哽咽地应了。 “过来,娘抱抱……傻小子,委屈了不成,还哭鼻子呢……”田慧揽着圆子,轻轻地拍着。 呜呜,圆子越哭越大声…… 075 摊子 杨大夫的药铺虽说早就开了起来,不过生意却是不大如前。自从田慧犯了事儿之后,杨大夫的生意又好了些,不过也就附近几个村子的小病痛的,进账也就十几个铜板的事儿,搭着药钱,才勉强够看。 杨大夫的媳妇郑氏,可是卖了好些亩土地,就是为了把杨大夫从衙门里给捞出来。说到此事,杨大夫还是感激自家媳妇的,就是平日里再见钱眼开,但是跟他比起来,媳妇还是眼都不眨一下的。 果然是老夫老妻啊…… 为了早日赚回银子,杨大夫的大儿子就想着用牛车拉人来往镇上。这要是放在以前,杨大夫自然是看不上这几个铜板的。 不过今非昔比。杨大夫好好地夸赞了一番老大,嘿,有时候还比杨大夫的收入还多了。 得了个新宅子,自然是想着带着一家人去认认门。 田慧也只是远远地看到过一回,吕婆子那日送她回来地时候,热心地带着她特意去瞧了瞧,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只要搬了床铺,就能住人的。 坐上了杨大夫家的牛车,晃晃悠悠地往镇上赶,秦氏开口说道:“我这都不晓得多少年没出过杨家村了……” 赶了半个多时辰,一路上接了不少人,挤挤攘攘的。呼,总算是瞧见了城门,田慧付了十个铜板,约好了两个时辰后再城门口,众人就散了开去。 一路打听了好几人才寻到了这个宅子,大门紧锁。 田慧开了锁,院子里小小的,不过可比杨家村要好上许多,一溜儿地三间屋子,东首搭了个灶台。临着还有一口井,其他的就没有了,一目了然。 “唉哟。有这口井可是方便了不少,真是个好地方!”秦氏最中意的就是这口井了。 屋子里铺的都是青钻。圆子哥俩四处摸着,啧啧称奇。 “这屋子里的摆设可是让人大开眼见了……”秦氏也是头回见着,摸摸这个摸摸那个。 “吕婆子还说了,这边上住得几家人都是最和善不过的,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听说这宅子原先的主人,因为儿子有出息了,非得接俩老的去享福,否则也不会把院子给卖了……”这些也都是听吕婆子说的。 陈府送宅子。自然都是打听地极清楚了,这事儿还是吕婆子亲手给办的。寻思着田慧孤儿寡母的,邻居是厚道人家才是最重要的。 “要不咱今儿个就住在这儿了?”田慧看着这几人实在欢喜,就提议道。 “那可不行,咱可都是付了车钱的!最重要的,搬家可得挑日子呢,没头没脑地就住进来,可是不行的!”秦氏也不看了,“秦奶奶带你们吃东西去,秦奶奶带了钱来了!” 一听说能吃上镇上的东西。圆子哥俩也催着赶紧走,田慧锁好了门,才往西市走去。这宅子离西市也近得很。绕出巷子,笔直走不了多远就是西市了。 “我记得有一家馄饨摊子,以前经常带着冬子来吃,冬子总说那家的馄饨最是正宗了!”秦氏努力地寻找着记忆力的馄饨摊子,不过,无果! 这都是不知道多少年的事了,八成这摊子早就没有了。“婶子,说不准那摊子的老板赚了钱了,兑了铺子开大了……” “唉。也是,咱就找家看着好的吃点儿吧?”秦氏叹了口气。 正是午饭的时候。摊子上有不少吆喝声。南下镇的镇东临着康河,只能算是个小码头。因为南下镇的正南首。是连绵地深山老林,听说阿花爹跟着老猎户去过。 “秦奶奶,咱在这儿吃吧,这儿人少,还有地方坐!”团子指着两摊子中间,冷冷清清地一家摊子,红旗飘飘都省了,连个招牌都没有。 正如团子说的,摊子后头摆着张桌子,干干净净的。 秦氏面冷心热,摆着摊子的是一个妇人,另有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正帮着洗菜。 “唉,我说丽娘,你也别忙活了,你这摊子早先收了吧,这摊子就是转给我也成啊,我这儿可都是做不下了!”隔壁摊子的胖嫂探头说道。 丽娘只冲着胖嫂子笑了笑,就低头做自己的事儿了。 “哼!不识好歹!”胖嫂子冷哼一声,就忙着去招呼去了,实在是生意太好了些。 “娘,咱去那家吧,那人好像好可怜……”自从娘俩闹了别扭,圆子又狠狠地哭了一阵后,圆子对着田慧总有些不好意思。 田慧领着人往那家摊子去了。 那个被人唤作丽娘的,看到来人,惊慌了。“大妹子,你们是要吃东西?来我这儿吃东西?” 田慧觉得好笑,“是咧,不来吃东西那是做什么的!”说完就领着家人到那张桌子上坐下了。 “好呢,我家饺子,馄饨,面条都有,就是包子也有几个……”丽娘赶紧介绍道。 “那就先来四碗馄饨,四个包子吧!”问了俩小的意思,田慧还是点了馄饨。 丽娘爽快地应了,就去下馄饨了。田慧一直注意着丽娘,就算是丽娘的衣裙都有些发旧了,就是不显眼处也是打着补丁的,不过收拾地很干净。就是这小摊子上,也抹得干干净净的,吃着也放心,没道理生意好不起来啊。 端看丽娘虽说是半老徐娘了,不过总比隔壁的胖婶长得好上许多。这人的审美总不至于差那么多吧? 这世界总不会如此疯狂吧…… 田慧自顾自地想着心事儿,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都安静了,就是吵吵嚷嚷地码头帮工的都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 最近的反应总是迟钝了许多,大概是肉吃得少了吧!就是听力也下降了好些,这都静了好一会儿了吧?圆子哥俩都已经绷直了身子了…… 田慧从长条凳子上站了起来,摸了摸圆子的头,“老板娘,你这馄饨汤还用大骨头汤啊,这六文钱就一大碗,你不会亏啊?”无话找话说了。 丽娘显然没想到田慧这般热情,“你们喜欢吃就好,我这摊子还不晓得能摆多久呢……” 那胖嫂子显然是个不甘寂寞的,“那可不是,除了那几个老客外,这几日也就你们几个去吃咯……这关门也是迟早的,我劝你们一句,可得小心点儿,别染了病咯……” 说完,还特意瞧了瞧正蹲在地上洗菜的蒙着纱的小娘子。 就是码头上帮工的,也开始附和了。 “这是咋回事儿呢?”田慧倒不太相信什么得了病的,听着胖嫂子说了还有老客常来吃,想来怕是同行间挤兑的吧。 田慧也就是那么多嘴那么一问。 小娘子却不干了,砰地站起身子,冲着胖嫂喊道:“大夫说我上火,才不是你说的得了什么病!我家里人就是天天吃我做的菜,不都是好好的!” “嘿,小丫头说话可真冲,也就你家人敢吃了,你那一脸子的麻子,可不像是上火的,既然请了大夫咋就不会好了,你倒是给我们说说看看……”胖嫂子可不是个嘴笨的,几句话就挤兑得人家小娘子说不出话来。 难怪,听说都已经十六了,被退了亲了…… 唉,怕是真有啥难言之隐的,若说是上火了,随便吃点儿凉草茶也能好了啊…… 这个我知道,我那儿子也是上火,大夫只说弄点儿大黄水喝喝就成了,可不会啧啧啧,满脸儿都是…… 你一言我一语的,田慧算是听明白了,该不会是长了“青春痘”吧? “胖嫂子,咱都是好几年的隔壁摊子了,你这做长辈的,也口下积点儿的德……”丽娘难得地冲着胖嫂子指责道。 也是,这小娘子虽说被退了亲,那好歹也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这胖嫂子不用说背后怎么说人了,就是当着人的面也毫不留情,巴不得往死里踩。 “我告诉你,你就死了心吧,想让我家的摊子转给你,你就是做梦!”小娘子也是个硬气的,这稍微有眼色劲儿地都早就看出来胖嫂子是看上了这摊子的位置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姐姐,我娘是大夫,她能医好你的!”一听这软糯的声音,田慧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团子了。 秦氏原本想拦着团子的,不过却是隔了一张桌子,团子压根就没注意秦氏,一直盯着小娘子的蒙着的面纱看。 小娘子知道这是一个小娃子说的,不过边上坐着的稍大点儿的娃子也正冲着她点头,小娘子不由地心里升起了一股希望。 一想到自己泻火的凉茶,药材都吃了不少,就是外涂的也有,银子倒是没少折腾出去,不过,却是愈演愈烈,一点儿都不见好,现在她也死心了,只想着安安分分地帮着娘出摊,赚几个铜板维持生计,不过,就是老天都不帮她…… 平生从不做亏心事,就是他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难道真要不给她一条活路了! 秦氏也冲着小娘子笑了笑,如沐春风…… “或许,我能帮上点儿忙也说不定……不过,这馄饨可都是糊了……”田慧指着锅里煮了好大一会儿的馄饨,可惜道。 076 镇上 “别开玩笑了,现在的小孩子家家,自然觉得自己的娘啥都会的,就说我那会儿……”胖嫂子忆当年,可是无人捧场。 “我娘就是大夫,村子里的人都找我娘看的!”团子试图举例子,打算说服胖嫂子,不过人家胖嫂子可是久经沙场的,那是团子一个奶娃子能说得过的。 几十年的嘴皮子不是白练的! “小娃子,我告诉你,这里可是镇上,这镇上的好大夫多的是,丽娘可是将镇上大小的大夫都看遍了,就你娘一个乡下地方来的,能看病?会烧个凉茶,就是会看病了吧?哈哈哈……” 团子气得满脸通红,固执地回应着,“才不是,才不是你说的这样!我娘是厉害的……” 秦氏小声地宽慰着团子,“乖,咱别跟这种浑人一般计较,你娘的本事咱自己清楚就行……” 圆子一向护短,看着团子紧咬着嘴唇,怒目而瞪,不过人小这眼神的杀伤力有限,人家胖嫂子根本就不在意,若是连个小娃子都在意,她也不会想着要挤兑人家的摊子了。 田慧正盯着丽娘给下了新的馄饨,看着水里咕噜翻滚着的馄饨,心情看来不错。小指头突然被人握住了,田慧回来,就看见圆子正静静都握着她的手,气得小脸通红,“去,回去等着,馄饨马上就可以吃了!” 那里,胖嫂子又在冷嘲热讽了,对个小孩子都能做到这样,真够不厚道的。 “又不是你要看病,管你屁事!就是你,不配!”圆子冲着胖嫂子大吼,回头又看着小娘子。“姐姐,你信不信我,我娘。我娘说了,能帮忙。” 田慧说到底并没有多少同情心对旁人。本就不认识的,最多也只是觉得可怜,若是让她巴着给别人看病,这她还是做不出来。 她已经说了或许能帮忙,人家如果不放在心上,她也没办法。可是这俩傻小子,啧啧,看她最近生意冷淡。特意给她招徕生意来着? 真是孝顺的儿子啊……只是可惜小脸儿气得不美了。 “好了,好了,回去等着吃馄饨吧……”田慧将圆子安顿好,又安抚了团子。 一回头,就见着小娘子无措地站在身后,“嫂子,我信你!刚刚我是被气疯了,你不要往心里头去。” 田慧点点头,“行,不过。今儿个我是没时间了,还要赶着回村子里去,若是信的吧。就来杨家村找我吧。” 团子不满了,“娘,你不在这儿给这个姐姐看吗?让他们这些人,把刚刚说的话都给吃回去!” “行了,是不是男子汉了,这嘴巴长别人身上,随他们去吧?快吃馄饨,娘回头给你买好东西!”这哥俩平日里在村子里混,这吵架的本事也学了不少。 得管管了。可能学得跟个泼妇似的,不过总比受了哑巴亏好吧?适量适量…… 丽娘端上了馄饨。“大妹子,若是你明日得空。我就带着我家闺女上门来,成不?” “成,成!”团子看着田慧正盯着他,朝田慧吐了吐舌头,才闷头吹馄饨汤了。 田慧无奈地摇摇头,带着几分宠溺,“嗯,什么时候有空来就成!” 在丽娘和小娘子的一片道谢声中,田慧一家子走了出来,自然是付了钱的,一码归一码,咱可不是贪小便宜的人! 出了两边的摊子,就是正经的西市了,田慧今儿个可是怀揣着银子来的,陈府给的五两出诊费,已经是很早,不过往后可是赚不着了。 田慧还了钱氏的二两银子,又带出来了二两银子。 秦氏带着圆子哥俩好好地转悠,圆子团子也是头回来镇上,自然是看啥都稀罕。 田慧回头看时,圆子正拿着一串糖葫芦,往秦氏的嘴边塞呢,八成就是想让秦氏先尝尝。而团子,一个溜圆的山楂塞满了一张嘴,也举着糖葫芦,让秦氏咬她的。 书德坊。 “夫人,若是给小孩子习字用的话,就用这羊毫吧,比较耐用些。”田慧知道,掌柜的还有没说出来的,那就是羊毫的便宜呐! 挑挑拣拣,两支羊毫笔,并着两块墨块,被田慧杀到了一百文。看着掌柜的紧张兮兮地防着田慧,田慧顿感满足,只觉得自己赚到了,要不买一刀纸去? “我这儿倒有些受潮的,不过小子练字倒也没啥差别,两百文!” 结果,田慧又花了一百五十文,买了两刀,又多拿了支笔,并着一块墨块。 “唉哟,夫人呐,下回可得让我赚些,我这可是亏得狠了……”掌柜地苦哈哈地将人送田慧送了出去。 田慧笑着应了,“行,好咧!” “红鼻子”摇着扇子从门侧晃悠出来,“窦秀才,看你那一副算计人的模样儿,刚刚一笔赚了不少吧?” 窦秀才挺直腰板,掸了掸前襟,一脸地傲娇,“几日不见,红兄这鼻子日渐红了啊……” 窦秀才其实并不是一个秀才,是个略有些家底的读书人,屡考屡不中,据说祖上便是如此,从没有窦家子孙打破这一惯例,一直都是读书人,却从没有人中过举! 只是也幸亏窦家人丁不兴,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了,窦秀才这一脉三代单传,窦秀才已经年过二十,可是还没有娶亲。人丁不旺,又略有家底,供窦秀才一直考秀才,这都不算是“伤筋动骨”。 窦秀才,略有失落,就拿自家的铺子折腾出了一家“书德坊”,其实他爹早就已经死心了,儿子中不了秀才就不中吧,好歹在娶亲上稍稍热切点儿。 世事难料啊,窦秀才除了捧着书外,就对打算盘热衷。 就是每日吃饭前,睡觉前,都要先打一通算盘,不然的话接下来的生意总得亏了那么一点儿,虽说可能就是几个铜板的事儿,那绝对是侮辱窦秀才的智商加情商了! 自从找着规律了后,窦秀才特意去打了一副银的算盘,金的实在是舍不得!一餐不落,一日不落地打算盘,自此,这“书德坊”的生意,那个红火,就如刚刚田慧的,就是被赚了好些铜板,可是买得那叫一个畅快啊,心情愉悦地定好了下回还来! “红鼻子”就有些想不明白了,这窦秀才这是凭啥了,长得又没自己好看,只除了鼻子以外,也不知道这鼻子啥时候会好,这镇上的大夫都是骗钱的,这都好一个来月了,光药都吃得让他哭瞎了。当然,鼻子啥的都是可以视而不见的。 自己还有个秀才的名声,镇上的大小姑娘见着自己,都是羞答答的,就是自己“红鼻子”,就是献药献帕子的,可从没有少过! 要说这窦秀才,要貌无貌,要才无才,可偏偏这“书德坊”开得红红火火。 自己的铺子,就在窦秀才的对面,“药寿坊”,一看就是药材铺子,可是生意真是够零星的。就是那些大小娘子,也不可能天天来买药吧? 唉,听说自家少个坐堂大夫,不过,有自己亲自坐镇,难不成还抵不上坐堂大夫? 今日出来的时候,他娘说了,“若是再不请个坐堂大夫来,你的那个铺子,叫啥来着,药寿房的,早晚都给盘给窦小子去!” “红鼻子”气不顺,打算来找窦小子算算账,问问这小子是不是早就看中了他的药材铺子,是否觉得他这药材铺子有前途! 红鼻子自认为还是很有职业道德地,静静地等窦秀才忽悠带哭穷地做成了一笔生意后,才现身。 “红鼻子”随着窦秀才进了铺子,给自己斟了杯茶,“我说你赚了那么些银子,怎么说也换点儿好点儿的茶……” “听说你娘说,你打算把铺子抵了出去了?咱可先说好了,你可别赖着我!想喝好茶,到你自己那儿喝去!”窦秀才的这儿的茶,都是几文钱一斤的那种茶叶末末,味苦。 窦秀才常说,这是为了提提神用的!可是“红鼻子”知道,这是为了防止自己时不时地过来蹭茶喝,他这是杜绝一切往他这个“书德坊”免费流出去的东西。 红鼻子嘴贱地喝了茶,窦秀才就开口了,“既然那么闲,就帮我多裁几刀子纸吧……” 他就知道,就是几文钱一斤的,也别想白白地喝了! 田慧本以为自己这是赚大发了,不过凭心说,确实也没亏着,只是窦秀才却是赚得多了。 “娘,这些都是给我们的吗!”就是到家了,圆子团子都有些难以相信,要不是手里头真捧着,唉哟,真不是做梦呢。 就是一向话少的圆子,也忍不住围着田慧直转圈圈,“娘,真的吗?都是真的吧……不行,这么好的东西,我得字练得好些再写!这东西放哪儿呢?” “好了,去跟你们秦奶奶去吧,秦奶奶可是也有惊喜给你们哟!”原来,秦奶奶也将冬子以前的书房给收拾出来了,就是砚台,也是秦氏说家里头都有的。 这一日,除了有点儿小小的意外,圆子和团子这一日都是充满着惊喜。或许,他们早就忘了那点儿小意外…… ps:下了场雨,天气转凉,亲们注意保暖,早上起床真是煎熬啊…… 077 痘痘 田慧是被团子小心翼翼地起床,给连带着弄醒的。 “嘿嘿,娘,你再睡会,我起来练会字去。圆子那家伙偷偷摸摸地起来练字了,昨晚,我俩约好了,每日在纸上写一个字,只能写一个字,我还得再去练练去,可不能比圆子给比下去了!”接下来就是团子嘀咕的时间了。 圆子那家伙这是不厚道,偷偷背着我不晓得多练了几个字…… 娘说,这是笨鸟先飞,一定是圆子比我笨了…… 哎呀,真是讨厌…… 等丽娘母女俩问着人到了小院的时候,秦氏热情地迎了人进院子,就见着田慧在躺椅上昏昏欲睡,双眼都快合上了。 秦氏一边招呼着丽娘母女俩,一边就开始唤田慧了,“慧娘,这才刚刚起来就又开始困顿上了,你看看丽娘来了!” 田慧早就听到了动静,只是阳光太好,她今儿个又被吵醒地太早了,实在是不好冲着“勤奋好学”地俩儿子发火,只能选择躺在太阳底下补补“阳气”。 丽娘来之前就已经让孩子爹打听了杨家村,待得打听到陈府夫人都是田慧给医好的后,就巴不得连夜守在杨家村那儿等着了。 同时,丽娘也知道了田慧一个人带着俩儿子,还被地痞流氓给欺负了,真真是“天妒英才”啊。 若是田慧知道了丽娘是如此高度地评价她的话,怕是都不敢给丽娘的闺女看病了。 “田夫人,这是我闺女,娟子。娟子,赶紧把面纱拿下来,给田夫人瞧瞧。若不是田夫人昨日说肯帮娟子看病。我怕是都请不动田夫人的!”丽娘心急地揭下了娟子的面纱。 秦氏就是心里头有准备,也忍不住惊呼出声。“啊呀,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慧娘赶紧给人看看吧!” 田慧仔细地盯着娟子的脸,又洗了手碰了碰。“叫我慧娘就好了。田夫人啥的我听着也拗口!我家儿子给我挑的差事,我自然是尽力而为!” 田慧知道这丽娘这娘俩来之前,也定是打听过的,这“田夫人”她可真的会受宠若惊,等她有多多的田了,再被唤作田夫人也不迟吧! 秦氏又拉着丽娘说了会家常,丽娘可是惦记着圆子哥俩,可惜自己儿子还没得娶亲。还得过上好几年才能抱上孙子呢。若是有个外孙子抱抱也不错啊,唉,一想到娟子,丽娘就忍不住心里头叹气。 “以前都吃的什么药,知道吗?”田慧仔细地检查了一番,问着娟子。 娟子有些不适应,突然见少了面纱,又是被人在脸上一阵折腾的,不过自从听了田慧的名声后,她就隐隐地有了期望。田慧跟那些个老大夫都不一样。不过莫名地让她安心。 事实上,田慧最近胖了不老少……或者说是,丰腴? 丽娘虽说跟秦氏扯着家常。不过也随时注意着田慧这边。“还是娟子仔细,把以前看过大夫的方子都给带了来,说是,万一能用得上!” 田慧看了眼娟子,没想到倒是个仔细的姑娘,若不是这脸上的痘痘,怕也是个自信的姑娘家吧?年轻就是好呐…… “慧娘这人最是好相处不过了,不要看她这会儿不怎么说话的,若是放在平时。就跟个圆子团子一样,没少惹祸……”这老女人的友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也只是第二次见面,秦氏跟丽娘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 秦氏竟然还不顾田慧在不在。就开始揭她的短,娟子抿着嘴直乐,田慧看她忍着直抽抽,“想笑就笑呗,小心别憋出病来了!” 娟子抿着嘴,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笑了。 田慧转个背,哼哼去了! “这几个方子,大抵开的都是大黄,紫草这些性寒之物,又加了些清凉的药材,若是治疗热证倒是没错的!只是,我看你脸上的痘,颜色较浅,也没有太多的脓肿……” 娟子很想反对啊,怎么没有太多的脓肿啊,对于她来说,这张脸差不多就是了,往哪儿看,哪儿就有一个。 “口干口苦,小便赤黄,大便燥结,贪凉?”田慧继续翻着方子,头都不抬地问着娟子。 娟子胀得满脸通红,倒不是憋笑憋的。 “嗯?不好说吗?”田慧乐咯咯的问道,总算是报了仇了,翻着那几张方子,更加勤快了。虽然已经翻遍了,装装样子也好的。 “慧娘,别逗娟子了,人家还是姑娘家的,别逗娟子了,这小脸儿红得都快滴血了!”秦氏帮着说道。这一颗颗痘就显得更加难以入眼了,偏偏田慧还在那儿直乐。 好不容易,等田慧止了笑,“好了,丽婶子,你说吧?” “啊……这个还真要回答的啊?”丽娘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还以为田慧是故意逗着娟子玩的。 田慧正经地点点头,“想来镇上的大夫都是老大夫了,只是会顾虑着男女之别,并不曾特别注意过娟子的脸,就是这些问题也不好问出口,所以可能有了些偏差!” “这,娟子还是你自己说,娘也不太清楚这些啊。慧娘就跟你自己大姐一样,有啥好难为情的!”丽娘想了想,可也还是回答不出。 娟子红着脸摇摇头,“都不曾!”却是不肯再说多了,这讨论大小便的事儿,她一个姑娘家真说不出口。 “娟子就是夜间睡得不太好……”丽娘也想着说着自己知道的事。 “会写字不?”娟子羞涩地摇了摇头,“我也些不好,唉,真是伤脑筋!”田慧去灶房底下摸摸索索的,找了未烧尽的炭条。 麦冬(去心)2两,柏子仁(去油)1两,白茯神1两,当归身1两……酒十斤…… “每日两次,若是能喝的话,一到二两一次,不能喝的话适量就好!”田慧交代了一番,“这酒先弄个五斤试试,药材减半……” “慧娘,这诊金是多少?”丽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自己的那摊子并没多少赚钱,能赚点儿摊位费就是吉日了。 田慧给村子里的看病都没收过银子,不过这老是白白地给人看,也不大好吧?毕竟自己的日子可真真是只出不进的,“要不二十文?” “这,这会不会太少了些了……”就是在镇上,这二十文的都是少的,这每一张方子开的药儿都能花上好几百文。 “那就三十文吧,多了我也不收了……”田慧拍板定案。 丽娘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秦氏非得留着人一道儿吃了饭再走。 虽说田慧家还是一日两餐,不过,有了客人来自然是个例外了。 丽娘的手艺不错,端看她能摆摊出来,就知道这手艺自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就是因为娟子的脸,还有好些老客还经常上门的。 秦氏帮着丽娘打着下手,娟子陪着田慧一道儿说说话,说的都是些南下镇上的事儿。 总之,八卦无处不在。 听说,镇上的陈夫人身体已经大好了,据说陈夫人生产的时候,是府里头的表妹买通了接生婆子。本以为,又是表哥表妹你侬我侬的戏码,不过却是被田慧遇上了。 最后,自然是表妹悲剧了,都已经做了陈老爷的姨娘了,若是重新发嫁啥的是不太可能了。不过,听说陈夫人的娘家,硬生生地将差事揽了过去,重新发嫁!陈夫人也是个不计前嫌的,给了好大一笔嫁妆,给嫁了出去!自此,表格表妹情断魂断! 陈老爷于心有愧,自此,遣散了陈府的通房,只守着夫人儿子过日子,美中不足的是,前头表妹姨娘,还留了个女儿! “这些都是坊间传的,也不晓得做不做得准,不过,大家伙儿都说陈夫人是个大度的,不愧是大家闺秀出生的。”娟子吐了吐舌头,“大户里头,还真是不容易!像咱家这种,能吃饱给弟弟娶上个好媳妇,我娘就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若是不去想脸上的痘,田慧觉得娟子,眉眼都带着笑。 幸亏,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回头,我再给你个方子,若是有留了痘痕的时候,再抹,效果是极好的!保证不会影响你嫁人的!”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家,笑起来就该毫不掩饰,不遮遮掩掩。 田慧觉得自己都年轻了不少,整日地对着俩熊孩子充娘,内心创伤无限啊。 “唉,我娘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她怕我就这么一辈子了,若弟弟娶了个媳妇是好的,还能留我几年,若是不行,怕是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了!”娟子摸了摸头发,她的发质极好。 “慧姐,我一点儿都不想做姑子,我才那么年轻,我做得一手好厨活,就是针线活儿也不赖,我没想过哪一日能飞上枝头做凤凰,我就想我能好好地活着,有些尊严!想气就气,想笑就笑,让那些以前瞧不起我的,都睁大眼瞧瞧,姑奶奶好着呢!”娟子握紧拳头,眼里噙着泪,这一年多的时间,可真的是苦了这姑娘了。 “对,看瞎他们的眼!咱娟子就得活得好好的,让他们后悔去吧!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谁错看了谁都没地儿后悔去!”田慧坚定地附和道,她真心觉得娟子是极好的。 原来,娟子的原本的定亲对象,就是胖嫂子的外甥…… ps:谢谢may903932的平安符,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订阅,收藏,关注寡-妇难贤的你们…… 078 旁支 六月初四,忌出行。 已经入了伏,天儿日渐地热了起来,田慧赶早地起来,趁着太阳上来前,将前一日换下的衣衫都得洗了,还得再挑水,满满的一档子的行程! 原本洗衣衫这活儿都是秦氏做的,只是,这几日小日子来了,天天让秦氏帮着洗,田慧真觉得脸皮厚得够可以的。 所以,今日,田慧一大早就起来了。 家里俩小的也被拘在屋里头练字,“黄历上说了,今日忌出行!”理由还是多么地冠冕堂皇。 这几日可把田慧折腾地够惨,圆子哥俩也都摸索出了,娘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日阴晴不定,不过等那日子一过,心情就格外愉悦,基本就是百求百应。 “娘,阿土哥也想练字,我能不能把那多出来的那支笔,借给阿土哥蘸着水练练?”平日里,圆子哥俩都是蘸着水,在桌子上练字。 田慧从来就不是抠门的,不过最重要的是,阿土那孩子得了田慧的眼缘。 阿土的跟屁虫,阿水,前几日就嫌天热就不肯出门了,就是阿水娘也心疼儿子,直说若是想习字,就去镇上买纸买笔,高调地被婆婆骂了一通。 不过,既然阿水自己嫌热,阿水奶也不好说什么,也就由着孙子去了。强压着牛吃草…… 田慧已经记不清是强压着牛吃草还是喝水了,若是吃草,不想吃的时候,吃多了怕是会吐吧……牛吐草……不敢想了。 田慧摇着头,去河边洗衣服去了。 有女人的地方,就是八卦啥的不断。 “听说,村子里来了个老道士。正在里正家呢!”田慧知道,这说话的正是里正的院子附近的。 “真的吗?咱村子可是有好些年都没有来过道士了,就是来个和尚化缘的都没有!”田慧就听不明白了。这和尚道士是来了好,还是不来好呢? “谁说不是呢。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洗完,看看能不能请老道到我家院子去坐坐,算上几卦!” 唰唰唰,田慧还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棒槌,身边的人就去了大半…… 这是一个迷信的年代…… 不过好像有点儿不太讲究,佛啊道啊,都挺信的? 还是这人不太讲究? 等田慧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阿土娘就在那儿等着了。“慧娘,这么早就去洗衣服了,我还想着早点儿来,说不准还能碰巧遇上的呢!” 田慧嘿嘿一笑,“哪儿呢,八成你早就洗好了,我这都已经是出了名的懒了!” 阿土娘随手捡起木盆里的湿衣裳,甩了甩,帮着把衣服晒在了竹架子上。 “我家阿土,这些日子麻烦了你了。我家那小子最是皮实,没少让你忙活吧?”阿土娘说起这些就有些不好意思,比起圆子哥俩。可真够让人头疼的,自小就是个横! 田慧一直就不大在意这些,阿土真没像他娘说的那样子。“乖着呢,有了阿土在,圆子团子就勤快多了,这些天认得字可比以前认得多了!” 阿土娘这才放了心,看田慧的神色,她就知道田慧并不是跟她在客套,“我跟我家当家的商量过了。阿土那小子死活非得过来跟圆子团子一道儿,说是以后认字能去镇上做伙计。赚钱养我跟他爹!我这心里头听得别提多开心了,就盼着阿土早日长大。我也能跟着享享福!” 阿土娘想的,大抵是所有做娘的,想的吧。就是田慧,也没少想…… 阿土娘本来也没想过要送阿土去识字的,就算是只有阿土一个儿子,家里头也没这个条件,若是公中出,二弟他们一家子也不可能同意的。 思来想去,就只能拜托田慧了,田慧既然连自家儿子都能教,顺带着教教自己儿子总成的吧?这样子,少收些束脩,说不准家里头也能负担地起。 “我还道是啥事儿呢,束脩这种还真用不着,学堂里先生教的,我哪会呢!不过就是认几个字,不值当什么。若是,若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帮着每日挑点儿水来?”田慧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 又不忍心秦氏去,只能自己日日挑着半桶的水,多晃荡几次。幸亏她家用水的地方少。 “行!这事儿我就能做了,回头,我每日都来挑水!”阿土娘之前就没少帮着田慧挑,因为实在是太看不过眼了,就半桶水,晃晃荡荡的,一路还得歇上一歇。 阿土娘说着,就去拿水桶挑水去了,“慧娘,认字啥的不如你,这活儿你可不如我呢,你可看好了,一会儿我就准能挑上满满地两桶水回来了!” “秦氏!你出来一下!”田慧看着院子里出现俩个老婆子,并着一个老头儿,说话的就是这个老头儿。田慧并不认识,不过听他一进院子就唤秦婶的架势上,应该是老一辈的人了吧? “秦婶今早起来的时候有点儿不舒服,我让她进屋休息一会儿去了,你们先坐会儿吧……”田慧张罗着将人请进堂屋,这是腆着笑招呼着这三个老人。 老头儿才刚刚一坐下,“你就是那个慧娘?你这是打算一直住在这儿了?你一个妇人,又身份不明的,被杨全成家给赶了出来,怎还赖在杨家村就不走了? 就是不走,也合该着找个角落里头住着,怎能住在老二家的这院子里呢!你赶紧回去整整,张罗着早点儿搬家吧!随你去哪儿,就是去杨全成家也成的!” 自己哈腰点头的,这老头儿还真的来事儿了? 田慧也不打算烧水端茶了,这茶叶可真是烂大街的货儿!“我可是付了房租的,说好了住一年的。若是提前把我赶了出去的话,得赔我三年的房租,这银子是您老来付不成?” “你少在这儿蒙人!老二媳妇是多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上了你的当!赶紧收拾去,若是晚了,可是别想有功夫收拾了!”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的,恨不得一巴掌把人给拍出去。 可惜,田慧还真不是纸做的,有些老人值得尊敬,有些却真不配。“哈,怎么的,还想霸占了我的东西不成!我倒是没见过这么老了,还能厚着脸皮说这些话的!” 老头儿本就不擅长吵架,只是这些年仗着自己的辈分,很不将人看在眼里。就是秦氏,也得叫老头儿一声,三叔! “三叔,你咋过来了?五婶,七婶……”秦氏年纪大了,本就不怎么贪睡,只是拗不过田慧,才去歇着。这会儿听到动静,才爬起来看看。 这一看不得了,自家这一支年长的几人,都在这儿了。 轻轻地拍了拍田慧的手背,示意她出去。三叔脾气最是难伺候,田慧对上他,也只有吃亏的份儿,秦氏示意田慧赶紧避了出去。 秦氏不知道的是,这儿早就已经你来我往了一回。 等三叔气顺了,“你一向是个精明的,怎的就让这么一个住了进来,这请神容易送神难,往后啊,你可得吃不少苦头了!趁着现在还和气,赶紧让她去另寻个地儿,搬了吧!” “这好好的,说的是哪一出!我这院子里的这些琐事儿,三叔来管,怕是不太合适吧?这么些年,咱这一支可从来没管过我一粒米的!”好不容易自家的院子热闹了些,这些人就见不得自己过点儿好日子了? 七婶早些年就跟秦氏打过交道,“倒不是我们这几房不愿意帮衬你,就是若说日子你可是比咱这日子都好多了。若说帮衬,倒是应该你来帮衬帮衬我们几家!” 秦氏挑眉,看来今儿个是来者不善了?怕是想着自己以后都把银子给了田慧娘三人吧,所以现在是心慌了?果然是一家人呐…… “七婶这话是打算劫富济贫了?这事儿里正可晓得了?看来杨家村的媳妇可真是做不得啊!”秦氏幽幽地道,顺便还看了眼三叔和五婶。 “五婶,听说山那头的竹子长得特别好,不晓得你的二儿,我那老头子的堂弟,最近可好?三叔不知道最近有没有看到过,听说儿子都已经娶上了媳妇了?”秦氏随意地说着话。 “你这没头没脑地说着什么话,五婶家里头娶孙媳妇的时候,你不是也去了吗!别说这一堆糊涂话!三哥,今儿不是寻老二媳妇来说事儿的吗,你赶紧说说,说完了,我还得回去哄我那孙子去!”七婶催着赶紧说正事。 三叔低头寻拐杖,“啥事儿呢,我怎地就不记得了?唉,这老了,说一阵就是一阵了!” 七婶看五婶又是一尊菩萨样儿,极为反感!“你们不说,那就我来做这个恶人,左右我的名声也差不多豁了出去!老二媳妇,咱村子里来了个老道儿,我们想着请老道儿帮着算算,冬子可还在不在人世,若是在,那就是最好的,咱也都托人出去寻寻。 若是不在的,旁的不说,先给冬子寻个继子,若冬子还在村子里,怕是早就生了儿子了!” 秦氏有些挣扎,没人谁比她更想知道儿子的下落,只是怕被人算计了…… 秦氏咬咬牙,“嗯,若是能请得来,就给冬子算算吧……”秦氏听说了老道儿正在里正的院里,稍稍松了口气,也算是松了口。 ps:谢谢may903932的打赏,今天打算卖力码字,明天双更…… 079 道士 田慧早就知道,杨家村里,有不少人说,这秦氏攒下的那点儿银子,多半都要进了田慧的腰包。 只是旁人不晓得的是,田慧娘三人吃的确实是秦氏的谷子,只是,买肉啥的基本都是田慧花的银子。若是斤斤计较地论起来,的确是田慧占了便宜,秦氏本来就不买肉,吃的都是自家的。 不过,人与人相处,有时候真没办法计较那么多。 秦氏这一支的族人来寻秦氏说话,就是秦氏也得客客气气地招呼着,自然就更加没有田慧说话的地儿。 田慧拘着圆子哥俩在屋子里练字,顺带着自己也跟着一道儿练练,这才是重点…… 若不是这道士的动静摆得如此大,田慧也不会推开窗。老道儿身穿藏青色道袍,头戴道巾,手拿拂尘,面色红润,身后跟着个道童,大约十岁左右的年纪,双手拿着根竹竿,竹竿上扯着块白布,上面写着“铁口直断”四个大字,白布黑字,好不明显。 三叔将老道儿请了进去,“无量寿尊……” 圆子哥俩也看得稀奇,哪儿见过道士,幸亏院子里早就挤满了好些小孩儿,田慧端看着老道儿面色红润,鹤发童颜的,就打心里头觉得不靠谱儿。 嘿,说不准还真是个幌儿。 阿土娘早就将水挑好了,“这是咋得了,咋到秦婶的院子里来了?是不是那点儿事儿!”钱氏领着知事媳妇也站在一旁,听到阿土娘开口问话了,也都看向田慧。 “看我干啥咧,我又不知道。不过听秦婶的话里头的意思,多半是想给那冬子算算的……”在三叔七婶去请道士的时候,秦氏呢喃了几句。田慧也就听了明白。 钱氏点点头,“唉,这是要算算。是生是死总要弄个明白,如今这样子。秦嫂子一等就是十几年,也不知道到老了能不能等到。 就是不在了,在秦嫂子还在的时候,就张罗继孙,到了地下,也有脸见列祖列宗了……” “无量寿尊……”田慧只能听到这几声儿,心里头也不以为然。 等众人恭敬地将老道儿送了出来的时候,田慧已经灌下了好几杯的茶了。 “快看。那老道儿甩拂尘,又甩了又甩了……”小孩子多了,就吵吵嚷嚷的。 老道儿配合地又甩了把拂尘,宣了声“无量寿尊”,又打眼望过几个孩子,七八个孩子立刻站得端正,有胆子小的挤在人群中,低着头,不敢看老道儿。 圆子原本正跟阿土说着新学的字儿,一不留神。就被挤到了前面,慌忙地去拉了把团子,拉住手了。才算是松了口气。直到看见老道儿站在面前了,在定了定神,直直地看着老道儿。 “我观你父母宫缩在,凹凸不平,看来是个父母缘薄的。”说完,就对圆子摸索着一阵,“经我一番摸骨,骨骼清奇,却是个适合我道门的道体。你可愿入我道门。 小子,入我道门。自可修养省性积攒福缘,说不准还有一段奇遇……” 老道儿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圆子。 这可如何使得!这老道儿都打主意打上了她家的儿子了! “道长此言差矣。我是他亲娘,怎么就父母缘薄了?”田慧拉着圆子团子往屋里推,生怕这老道儿劝解不成,强抢上了。 老道儿褡裢中取出三个铜板,不知道喃喃念着什么,随手就往地上一撒,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此子若有你这个母亲,便可!贫道不夺人所爱……无量寿尊……” “无量寿尊……”田慧也学着老道儿地样儿,念了句“无量寿尊”。 老道儿点点头,“道友不必急着送老道儿出去,咱自还有见面的时候!” 听说,老道儿领着道童,直接往山上去了。 再说收道童这事儿,不少人家听说了老道儿本想收了圆子,不过却是被田慧拒了,说了一堆神神叨叨的东西。等老道儿出了院子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带着自己的儿子孙子,让老道儿收了做弟子。 听说,就有杨知雨带着儿子…… 只是都未成。 “师叔祖,你不是就说上山去的吗?怎又到山脚下给人算了起来?”道童有些不满道,自家的这个师傅总是不按照常理出牌。 老道儿甩了甩手里的拂尘,后又觉得硌手,就收了起来。“这山上阴气极重,不知是不是师祖寻的这地儿!” “师叔祖,山下的那妇人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等过了十五,咱就回宗门里去吗?”道童不依不饶地问着。 老道儿低头寻路,“无量寿佛,寻!” “那妇人身子四周,自成一堵‘金刚墙’。就是这村子里阴气颇重,也丝毫影响不了她,若不是她护着,刚刚那小子,怕早已经凶多吉少了…… 老道儿原是想着发发善心,做件善事,看来怕是另有造化了……” 过不了多少时间,老道儿就领着道童,站在了田慧以前住过的山洞,“就是这儿了,待得住过十五,便回宗门。你这小道童,话忒多了些,早些还给你师傅,我也是了了心事了……” “师叔祖,这山洞好像住过人……”道童里里外外逛了好几圈才道。 老道儿原本打算靠着褡裢打个小盹儿,“贫道还是有长眼睛的,睡不着就多年几遍往生咒!” 道童乖乖地张嘴就念起了往生咒,他一开始就听师傅说了,师叔祖肯带上他,是因为他的往生咒念得好,都是一样念经的,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师傅说能辨得出来,大抵师傅是不会骗人的吧? 老道儿的话对田慧没啥影响,圆子哥俩也是照常该做啥就做啥。不过村子里,倒是轰动了,议论纷纷,毕竟还有不少人愿意将自己儿子送去,可都没成,这就显得圆子的独特来。 如此,便有不少人都说圆子必是蒙神尊保佑的,如此云云…… 自然也有些心里看不过眼的,杨知雨便是,“你没听道长说是父母缘薄,这说明是克父克母!”附和者亦不少。 田慧都笑着听了,自家儿子自己教,若是她真能克母,把自己克回去了也不错,田慧更是心安理得地乐呵呵地教着管着,只是心里头的那点儿舍不得是什么? 若说真有不一样的,那就是秦氏了。 田慧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也不好开口询问这冬子还在否? 直到有一日,秦氏去了里正的院子,还开了祠堂,就是族里的老人无一落下。田慧是陪着秦氏一道儿去的村里,只是祠堂田慧却是进不去的,因为,不是杨家人了。 “当初寻冬子的那会儿,我家那些地就卖了不少,这些年,我也置办下了不少,若说一定要有多少银子,也就一二两防防身。就去年里,杨大夫家卖地,我就把银子都花了出去。 我只要还在世,我都信我儿子还活着,只是,我一个老婆子到底是碍了别人的眼。村里有不少孤-寡老人,一个人的日子是有多难熬,日日就盼着太阳落山,数着日头过,若不是慧娘娘几个,我怕是这辈子都是这样了。 村里人有不少人都说,田慧是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你们说说,若是你们,你们可舍得?凭心说,我一个老婆子也没那么多的银子,当初养着冬子的时候,我就卖过地,如今再养着她们三个,我如何养得起!这人啊,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子孙想想,多积点德!” 秦氏也不管各人神色如何,只管自顾自地说着,这些话她想说很久了。 “里正,你是咱村子的人,我这还有事儿要你帮我做主!若是等我过世了后,冬子若是还没回来,就请里正和族里的老人做主,给冬子寻个继子,老实点的就成,我这留下来的田地都归冬子的继子。 再者,我这一个老婆子,这十几亩地,我也吃用不了,我自己留两亩上好的水田,其余的出息都归到族里,修祠堂也好,给那几家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的也好,都由族里决定,这事儿从明年开始吧……” 秦氏话才落,就听到她的三弟妹林氏的尖叫声,“二嫂,你就是看在死去的二哥的份上,你不能这样做啊,你说这话前,就不想想咱家里?咱可真真是嫡亲的,这是你侄子,侄孙,你,你这胳膊肘往哪儿拐了咯!” 前些年,杨家村也不知道咋回事,多了好些寡妇,那些个老寡妇要强能干的,守着自家的田的,日子自然是勉强过得下去的。 有些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就如春嫂子,只能将闺女送到镇上的大户人家,做了丫鬟,虽说是活契,也不知道有没有一日能赎得回来。 一听这话,里正就不乐意了,“我看你的二嫂好得很,她这是为了冬子积福,说不准福到了,冬子就回来了! 听了秦氏的这话,我都觉得羞愧地慌,我家子孙多,我俩老的,也有几亩老田,我也拿三亩田出来,做做善事!” 杨家村大,上杨这日子也还算是过得下去,这下杨,一家子能混得半饱就算是不错了。田慧她们这儿,都属于上杨,要到下杨去,得越过一个土坝,分界明显。 有了里正领头,上杨的那些个有个十几二十几亩地的,纷纷都是半亩,几分的,都说捐给族里,做点儿善事。 080 摧残 自从秦氏散了财,小院里就安静了许多。起初,林氏也没少闹腾,不过林氏夫妇俩被里正请了去,很是呲了一顿,也就安分了。不过,自此,见着秦氏就跟个陌生人一样。 日子渐渐热了,田慧有心想住到山洞里去凉快凉快,顺便捞几条鱼烤着吃也好,她也只敢这般想想。 田慧还记得过了十五后,上山的老道儿又寻了过来,“道友往后就不要去山洞去住着了,这也算是功德一件了,日后自有福报……”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事儿田慧说过的没有几个,又是去过山洞的,更加少了,不过看老道儿说得丝毫不差,田慧惊了,莫不是真是得道高人,是她眼拙了? “我念了十几日的往生咒了,师叔祖叫你别上去住去,你就别去了呗!”道童开口抢答道,这念了几日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要不是师叔祖今早给的药丸,怕是开口都难了。 田慧被生生地被激灵地一哆嗦,小心地后退了几步,面色不愉地望着俩人。“往生咒,你,你念往生咒作甚!呜呜,怎么还念十几日?” 前世,每回快到清明,田慧的奶奶就没少念“往生咒”,不知道是念给何人的,田慧问了,却是没人告诉她。 “那还不是要赖你!”小道童语气不善地道。 田慧看着气嘟嘟的小道童,忍不住戳了几下小道童的脸帮子,“怎得就赖上我了呢,难道我被那啥缠着了?小道童,你可得多念几遍往生咒啊……” 若是放在以前,田慧定然不太相信这些,只是自己都莫名其妙地来了这里。这还有啥事儿是不可能的。看老道儿道行高深的模样儿,想来应该不会弄错的吧? 总不会是个打酱油的? “你是阳气过重!”小道童还欲说些什么,被老道儿喝住了。 田慧咧嘴一笑。“我可是女的!” “老道这是为了你好,你且记住就行了。以后有缘再见!”老道儿举起拂尘,敲了一下小道童的头,小道童就乖乖地跟在老道儿的后头,但凭田慧如何逗,都再也不开口了。 唉,可惜了,没能打探出有用的东西来,不过阳气过重那是什么? 天儿热了。田慧愈发地懒散不想动弹,就是想折腾点儿绿豆汤解解暑,那都是被白晃晃的日头给晒晕了头,才出现了臆想。 “阿土,来来来,给婶子瞧瞧,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自从入了夏,田慧最喜躺在躺椅上,盼着夏天早点儿过去。 阿土知道圆子娘的性子是极好的,只是自从天热了后。好像就显得烦躁了些,就是最淘气的团子也收敛了不少。 “我爹去山上砍柴,我跟爹一道儿去了。顺手摘了些树枝玩玩儿……”阿土照实说了,这事儿他以前也没少做,他爹总笑他,跟个女娃子似的。 不过,他爹怕他娘,阿土回头就把这话告诉了他娘,他爹也就只能哀怨地看着他,用眼神指责他的不道义!阿土却是笑得贼兮兮的,这就是田婶说的。“扬长避短”! 这是田婶用来教团子的,那日的事儿也挺逗儿的。 天儿热得慌。屋子本就坐不住,就是练字也是趁着早上还不热的时候。才能定下心神来写一会儿。 团子八成就是*裸地嫉妒他娘,田慧能如此舒服地躺在竹椅上,还是躺在风口,不管那里能不能吹到风,光是这种待遇就让人眼红不已。 光是听着知了的叫声,就让人烦躁。 “娘,我也热得难受,你让我躺会成不?早上起得早了,我好困……”说完,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团子就是说着话,也不忘双眼偷瞄田慧,打算一个不对劲儿,拔腿就跑。 团子还在那儿犹豫,是跑好呢,还是不跑,跑了得出好多汗儿,怕是一时半会儿都凉不了,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团子咬牙决定了,就是挨呲也得受了,决不能跑! 只是,田慧那里半晌没动静,团子不死心地又说了一遍。 “都让你站在风口了,挡得我都出汗了,我这做娘的够好了吧?”田慧懒懒地翻了个身。 这会儿的团子还不能懂得“笑里藏刀”的意思,这种对于团子来说太高深了。 圆子凭着敏锐的第三感,总觉得她娘和善地不似一个人,偷偷地拉了拉团子的手,故意说着,“走,咱去打点儿水玩玩……” 团子眼见着胜利在望了,只觉得圆子碍眼,“哥,别闹,回头我让你也躺下……” 圆子那个感动哦,自然是难以言表,不过,更加不能让团子受他娘的摧残了,下了大力拉团子,不过纹丝不动。 团子已经肖想这竹躺椅很久了,这若是放在村子里,都属于“奢侈品”。自从天儿稍稍热了后,田慧从睁开眼睛开始,就赖在这上头,团子偶尔一次,占到了便宜,那是做梦都惦记着。 那凉爽,那贴心…… 田慧很是配合地站起身,请团子上去躺会儿,自己去灶房倒水喝了…… 团子如善从流地躺了,四平八稳的,不知道为啥,圆子不忍心再瞧了,就是阿土在一旁看得也心惊肉跳的,总觉得这将会是一场“惨案”。 “嘿,还躺着呢,怎么样,舒服吗?”田慧抱臂笑着,圆子和阿土正想溜了,不过被田慧“笑”着留了下来。“这么热的天气,跑什么跑,这儿还有一丝丝风……” 说话,还“假模假样”地眯眼享受了。 团子知道,他娘是惯会享受的,也学着眯着眼感受那“一丝丝的风”。 “团子啊,最近是不是觉得热得难受?”田慧关心地问着,团子很受用。圆子已经不忍直视了。 团子享受地点点头,“娘,难怪你就躺着不肯挪窝了……” “团子啊,娘刚刚想了想,你得喝点儿凉茶了,前些日子我就到杨大夫那儿抓了一大包了,够你喝的了!娘是大夫,难不成会骗你?还是,你不信娘?”团子一个鲤鱼打滚儿就坐了起来了,赶忙扶着田慧坐下,极尽之谄媚。 田慧睨视,挑眉道:“团子是觉得娘公报私仇了?” “哪能呢,娘可是个好大夫!”团子给圆子打眼色儿,“娘,你快躺下,这日头话说多了都得出汗……” “嗯,刚刚我已经让秦婶子帮着把药给熬上了,这么一大包,够你喝的了!” 嗷……团子低吼,自己完全不够看啊。 “阿土也别乐,婶子是大夫,哪能乱开药呢,回头你跟圆子也喝上一两天,解解暑气。不过,我看团子,至少得喝上个十天八天的……” 还没等团子幸灾乐祸完,听到十天八天的,可真够喝好大一包的。 后来,田慧还特意说起了,“扬长避短”,“皮笑肉不笑”,结结实实地给三人上了一课。 阿土现学现卖,阿土爹可是吃了不少闷亏。原本,阿土爹就算是盼着阿土能成才,但也是有些不赞成阿土跟着田慧一个女子学,“尽学些女子的小家子气来,往后看你如何哭去!” 现在,阿土娘话里尽是蔑视,“啧啧啧,多大的人了,尽在我饿儿手里吃瘪,真不害臊!” 阿土爹只能在山上砍柴的时候散发点忧郁,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儿子能干了,也没便宜了旁人,可比他奶养得他爹强! 田慧和善地招手让阿土靠近些,阿土生怕一不小心着了道儿,继而就变成活生生的教例,这事儿团子包了就成了,他可不想掺和这趟浑水。 这小子有点儿想法全在脸上摆着呢,“怕什么,我又不是妖精,又不是吃了你!过来,那叶子我瞧瞧……” “田婶子,这就是臭娘子,没啥好看的!”阿土推推拒拒,就是不走近来,始终离着几步远。 田慧一瞪眼,手上就碰到了那“臭娘子”的叶子了。嘿,这段日子,将人折磨狠了? 不动声色,“这是哪儿弄来的?” “山上多的是啊,我就随手折了一支啊……”折了一支,田慧面部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别离我这么远,那么远,我说话你还能听见不?趁着现在还早,我们一起只摘这个叶子吧!”田慧从躺椅上站起,惊得阿土连连后退,他这是做了什么了! 记忆太黑暗,导致了一路上圆子三人,谁都不敢对田慧提出质疑,只敢打着眉眼官司。 娘,这又是做的哪一出啊,我最近连话都少说了…… 难道是我刚刚说了什么了…… 要不团子你问问? 呸!我又不是鸟! “别瞎想了,就是回头给你们做点儿好吃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田慧早就看到了这几人交头接耳,小孩子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啊。 “哈,娘,啥好吃的?”一听有好吃的,团子就来了劲儿,他最想吃些凉冰冰的东西,听说“冰”只有大户人家的才能用得起啊。 “哈,干活,做出来了就知道了!”田慧学着团子的语气。 团子更加坚定,在吃的这条路上,跟着他娘基本就不会有啥大的差错,他娘就是典型的无利不起早。若只是一般般的东西,他娘大概都不可能会跟着一道儿来山上! 081 吃食 满满的四个篓子。 不过一打眼过去,就知道团子的篓子并没有压实。 团子被田慧看得心惊肉战的,不过没想到他娘居然大发善心,啥话都没说一句,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的篓子一眼! 这是良心发现?觉得他最近被虐惨了? 若不是村子里有人证物证,物证就是他这个人,团子都要怀疑,他不是亲生的。 这一会儿,团子觉得田慧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爱! 圆子真心有些无力了,自己这个弟弟,怎就能学不乖呢?喜极而泣,懂不懂? 总之,喜极而泣,到了团子那儿,一准不是欢喜地哭了,是欢喜过了头,然后被虐惨了哭了…… 团子摇着“大尾巴”欢喜地下山去了,圆子都不忍心看了。 “娘,你就不能用心点吗?这都第几回,第几回了!”团子咆哮了,坐在灶台后头烧火,那哪是烧火啊,烤人肉都差不多。该死的圆子和阿土,只知道窝在地上洗那叶子,就是连翻面都没翻过,还在装模作样! 开水待凉些,估摸着有八十度左右的时候,将洗干净的叶子放进热水里,完全浸泡。每过个五分钟就去翻个面儿,用锅铲按按,就会有汁水流了出来。 另取了个木盆子,弄了些草木灰,倒水搅拌均匀,过滤几遍。 待汁水流得差不多的时候,田慧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找了纱布,将树叶都包了起来,揉搓揉搓,尽量多挤些汁水出来。 将汁水来回过过滤几遍。接下来就是点灰了。 这回有了些经验,用纱布袋子轻轻地在汁水上反复点点点。 “哇……这是什么,怪好看的啊!”秦氏帮着团子冲了个凉。团子待过来时,就见木盆里绿油油的一块。摁了摁,冻住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田慧只做了木盆底的那么一层。 田慧用菜刀划了几刀,并换干净的清水泡着,如此反复。 “娘,这干嘛要换那么多次水?”圆子跟阿土合力抬了半桶水来。 田慧小心地挪着“绿豆腐”,“咱刚刚不是放了些草木灰的水进去,喏。多换几趟水,灰会渗透出来……” 这韧度,刚刚好……绿豆腐完好地泡在清水里。 田慧趁着手热,又给做了一个木盆子,“阿土,让你娘去拿个木盆子来……”阿土应声跑了出去。 前头还一个个热得发慌,这会儿有吃的了,就好似凉快了许多。 阿土娘被阿土催着一路小跑着过来,看着木盆里的碧绿的,稀罕地不得了。“我家这儿子。被慧娘教得愈发鬼灵精了,这小子一到家,就偷偷地让我拿个木盆子跟他走。就是他爹问他,他也不说……” “我可没教他什么,你可别赖我啊,随便来个人看看,一瞧就晓得我是个最老实不过的!”田慧矢口否认。是你儿子潜力好,可不是我教的啊! 阿土娘乐了,“嘿,我还能不知道你,最是实在了……”阿土娘果真配合地夸起田慧来。田慧偏偏还摆出一副受用的模样来,惹得阿土娘笑骂了几句。 “慧娘。阿土偷偷跟我说,这都是那些东西做的?要不是亲眼瞧见。我还不信呢!”阿土娘指着角落里的“臭娘子”的渣渣。 当然,已经是看不出原型了。毁尸灭迹。 三个小的实在是等不及了,田慧就取了最先做的,拣了三块出来,加了醋,蒜瓣等调了佐料,将绿豆腐切成小小的方块,浇上拌料,凉拌着吃。 这大热天的,光是看着碧绿碧绿的,就觉得舒爽。阿土娘小心地夹了块,“这绿豆腐可跟那豆腐不一样,这夹下去都不会碎的!” 等阿土娘小心地将绿豆腐放进嘴里,几个小的已经又伸筷子夹了。 “你们都没尝到什么味儿就咽下了吧……”阿土娘打趣道,看着三个男娃子,心里头也开心。 阿土将嘴里的咽下去了,才道:“就是没尝到什么味儿才再夹着吃啊,不过怪舒服的,酸酸的凉凉的……” 阿土每日跟圆子哥俩混在一起,田慧也没想过藏私,对圆子哥俩怎么教的,对阿土也是怎么教的。不说刻意的,就是无意中,阿土的改变也是极大的,小孩子的可塑性本来就强。 就说吃饭这点儿,阿土也就跟着田慧一道儿吃过几回,不过,也知道了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说话。 不过也就那么几回,若是阿土没有要求自己一直按着这规矩来,阿土定然也不可能就凭着几餐饭的时间就养成习惯的,所以说,阿土自己好学。 难得一个小孩子这般要学,田慧自然更加看重阿土了。 “上回说的,让阿土索性就在我家吃着呗……”田慧是越看越满意,也就顺口说了一句。 说到此事,阿土娘也只能叹气了。“你也知道我家,根本就没分家。偏偏阿水她娘就是要样样要强的,若是知道阿土在你这儿吃着,非得把阿水也送过来不成,那不是平白给你贴麻烦不是……” 田慧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儿,若是阿水也跟着一道儿来了,只会觉得乱得…… 阿水又是个会告状的性子。 这人啊,就是不经念叨,阿水娘正在屋子里说着,“孩子爹,我看大嫂神神秘秘地出了院子了……” “你没事老是盯着大嫂那院子做什么!管好自己的就成了,把儿子养养好些……”说起儿子,心软半边。 阿水娘瞪了眼自家相公,“我还不是为了咱家儿子好,爹娘总想着不分家,你瞧瞧咱儿子,这些日子都瘦了,连饭都不爱吃了……” “这天热,哪能吃得下那么多,咱儿子苦夏,要不让娘熬点凉茶喝喝就好了……”对于儿子的事儿,阿水爹还是相当在意的,谁让他们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谁让他们这一支,单传的多!他娘生了两个儿子,就是当初的她奶奶,都不敢在他娘面前摆婆婆的谱儿。 儿子的数量决定了地位! “那阿土那小子不是日日吃得都那么多,就没啥苦夏不苦夏的!” 男人就没那么多的心眼儿,何况也就阿土这么个嫡亲的侄子,不过自家媳妇还是得哄的。“咱儿子精贵不是,阿土那小子打小就皮实!” “唉,我也没什么心思。阿土在慧娘那儿认字,也不晓得学得怎么样了,偏偏阿水就不肯去!”阿水娘叹了口气,她也知道田慧免费教认字的机会难得,只是又心疼,不忍心逼他。 “儿子不乐意去就不去了呗,反正还小,咱勤快些,多给儿子留点儿底子……”阿水爹想得明白,自己不也是大字也不识一个,不是照样过得挺好。 阿水娘又说上了分家的事儿,又是一顿难缠。 这女人不讲理起来,真是难应付。 “好了,我回头跟阿土说说,让他回来的时候也教阿水认几个字,这样总成了吧?”皆大欢喜。 田慧几人分食了“绿豆腐”,又差了圆子给秦氏送了点去,秦氏晚上热得睡不好,今早起来就没啥精神,在屋子里躺着补觉。 “让你秦奶奶少吃些,老人脾胃弱,凉了吃多了不好……”田慧不放心地嘱咐道。 阿土娘帮着收拾了东西,“你也有一阵子没瞧见阿花了吧,阿花那闺女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得了镇上的舅奶奶的眼缘儿,现在多半时候都住在镇上,回来一趟,瞧着举止啥的可都不一样了……” “镇上的自然是不同的,听说阿花的舅奶奶家可不是普通人家,在衙门里供职的呢!”田慧也听说过一些。 “啧啧,那可不是,也不知道阿花爹会娶个怎么样的来,这媒婆都快把门给踏破了,听说还有不少黄花闺女愿意嫁过来的呢!”自从阿花爹有了这么一门亲戚后,身价顿涨,比以前单身的时候,还要热门。 阿土娘性子爽利,就是瞧见有需要帮忙的不用等人招呼,就主动地搭把手,村子里有不少都跟她处得来,所以村子里大小的事情,知道的都不少。 “慧娘,我吃着这个挺好吃的,若是放在井水里多泡些时候,怕是更凉快了……”阿土娘不知道想到什么,顿了顿。“慧娘,你比我见识多,你说说这东西可有人要?” 田慧正给绿豆腐换清水,闻言一哆嗦,幸亏够有弹性,“应该有人要的吧,毕竟还有没有冰的人家多,再说,咱这个又是不要成本的,就是卖个一文钱一块儿,不是赚了的。 若是放点儿红糖水,拌着吃也成的。这东西不是白白叫绿豆腐的,可真跟个豆腐似的,还能做菜放汤……” 田慧越说越带劲儿,觉得这事儿可行,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也只能长长地叹口气了,抬头触及阿土娘兴奋地快要抑制不住了,试探地问道:“要不咱合伙?” 阿土娘兴奋地都有些哆嗦了,“这,这不太好吧?” *裸的矫情!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最终定下了合作,四六开,田慧四,阿土娘六,田慧原本只想着拿三成就成了,不过阿土娘怎么都不肯依,非得五五分。 都是实在人啊,就是激动地哆嗦了,也不会往怀里拉吧…… 082 生活 烈日炙烤着大地,里正家的那只狗都难得听到它的叫声了。 入了伏以来,杨家村都不曾下过一场雨,这日头热得古怪。等到下半晌,村里人都纷纷从自家院子里出来,肩挑着扁担和木桶,走上出村的那条唯一的路,出了村约莫走上一里地,就能到了康河的岸边,说是岸边也有些勉强。 只是数十年来,附近村子时常有少雨的时候,田里的水稻又是离不开水的,几个里正一合计,就把靠着康河的这边,多扩了些,这才有了岸边。 至于村子里的那口古井,那是吃用的,整个杨家村就那么一口深井,水深不见底。里正家的院子里也有一口井,不过自然是不能与这口古井相提并论,听说里正家的那口井已经浅了两米左右了。 至于下杨,却是连口井都是没有的,那些个经常往返土坝上来挑水的,都是下杨的。下杨的就是见着上杨的,也都是低着头走过,有些不少还是拐着弯的亲戚。 杨家村是个大村,基本上都是一族的,只是田慧这样的除外。附近村子里,都不像是杨家村这样的,大多都是好几个大姓小姓地混居在一起。 所以,镇上也有不少人愿意将闺女嫁到杨家村来,当然是上杨,因为杨家村落大,是个大族。乡下地方,都讲究的是人多力量大,就是打架也是人多的一方占上风。 不过,能嫁到杨家村的那些镇上的闺女,都也只是住在镇上而已,其他的,说不准还不如村子里的。 附近村子里也大都不敢得罪杨家村的,就是下杨的。也不敢太得罪狠了,谁让他们那个村,人多啊!这年头。谁都拳头硬谁就能横着走。 就田慧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两亩中下田,都是钱氏揽了去帮着打理的。 田慧心里感激,自知也不是那块的料,这几日也没少往钱氏家端肉端汤的。 近些日子做出来的“绿豆腐”田慧也都往钱氏的那院子送,放水里凉过的,还有股青草味儿,舒爽…… 已经有好几日没去镇上卖绿豆腐了,每日都只采回来一些叶子。做出来的绿豆腐都是几家消化了的。 只卖了三四日,眼见着这生意越来越好了,每日带去的都是不够卖的,只肖一两个时辰就能全部卖了,阿土娘正想跟田慧商议着扩大规模,不想“规模”却是没扩大,就已经停业了。 这专门就是打击人的。 至于阿土爹不能陪着一道儿去镇上,自然也是要挑水,早晚都得去,毕竟还没分家。阿水爹在忙活,阿土爹就不好忙着赚私钱。 阿水娘看着阿土教自家儿子也算是尽心尽力地份上,也只当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阿土把他那唯一的那支笔也借给阿水练字,这笔还是阿土娘卖了两日的“绿豆腐”给换了回来的。 “慧娘,我这心里头真着急,嘴里都急得冒泡了。好不容易得了个能赚钱的路子,就这么耽搁下来了……孩子爹怕是还得再挑个四五日的水……” 田慧将凉过的“绿豆腐”往阿土娘身前推,“这东西能消火,多吃点儿。若说愁,我可比你愁多了……” “要不,咱明早做杨大夫家的牛车去镇上。回头,不过咱要等下半晌才能回来了!”阿土娘原本都是一大早坐着牛车去。等卖光了,就自己走回来了。轻装回来,省几个铜板。 田慧也劝了,不过阿土娘并不当一回事儿,说是几个铜板也不好赚。 “行!那咱明早一大早就去,我上回就跟你说过了,就在西市边上,我有个小院子的,怕是一大早还没啥生意,咱就先去把“绿豆腐”给放在水里凉快凉快,说不准卖起来更快些!” 这院子的事儿田慧一早就说过了,无奈阿土娘死活都不肯要钥匙,只说,就算没什么人要,摊子摆着也总是有人看见,说不准就能卖出几份了。 阿土娘是个说做就做的,拉着田慧一道儿上山去了,“山上就凉快了……” 事关自己兜里的银子问题,热啊这些的都不算是问题了。 古往今来,养孩子的成本都太大了些。 田慧最近真的有些着急了,自己就算是会开几个方子,能瞧瞧简单的病痛,可是苦无生意啊,都被她的“彪悍”给吓跑了。 所以啊,这人啊,还是柔柔弱弱惹人怜呐…… 田慧这种,能拿得起笔,也拿得起刀的,退避三舍。不要说求亲的啥的,就是求医的心里头也发憷。 若是一个心情不好,就将人医得半死不活地,那可如何是好,所以啊,还是保险起见,大夫多的是! 咱可是有医德的好不好!可是旁人不信呐…… 田慧很苦恼! 已经摘了好几天的叶子了,田慧摘得越发熟练,虽说还是跟不上阿土娘的节奏。明明是她明天在阿土娘她们去镇上以后,上山摘的叶子。 心里哀怨极了,不过田慧赶紧收了神,再想东想西地怕是连人家的尾巴都沾不上了。 烧了一下午的火,灶房里的柴火都少了许多,“我回去跟阿土他爹说声,让他明儿个顺道地送点儿柴过来!” 今天做的绿豆腐有些多了,可比以前卖得都多了整整一木桶,可能还要多些。反正有地儿落脚,也不怕热坏了,田慧笑说阿土娘这是要将前几日空的都给赚回来。 田慧深觉得自己没找错合伙人,不说别的,就是田慧总往钱氏那儿送“绿豆腐”,阿土娘都是啥话也不说,日子久了,还特意留了一份儿出来。 “这可是又亏了好几个铜板了……”田慧笑着调侃着。 阿土娘正端着木盆子,准备回去,佯装瞪了眼田慧,“那可不是亏了几个铜板,十几二十几个铜板呢,亏大发了……” 田慧乐不可支,凑近阿土娘,“啊哟喂,难怪阿土爹都是听你的,这么能干会算的媳妇,可真不好寻啊。若是我,我也死缠着不放了……” 说完就跳开了,阿土娘难得地脸红了,“你,你个……” 要不是手里捧着木盆子,阿土娘羞得没准就要动手了! “娘,你跟婶子说什么呢,还不走?”阿土已经走在前头,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娘过来,又跑了几步回来了,才发现他娘还在院门口,不知道跟田婶子说着什么。 田慧笑眯了眼儿,“阿土想知道的话,回头问你娘去,婶子在夸你娘和你爹呢……” 那个脸儿红得呢,阿土娘有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大闺女说是已经定了亲事的。 啧啧啧,真是容易脸红啊……若是以后都能逗逗大小媳妇,这个日子不要太好过! 田慧推着阿土娘赶紧跟上阿土,自己哼着小曲儿往院子里走,不用回头就能听到阿土在刨根究底。 “娘,婶子夸你跟爹什么了?”阿土想不明白有爹娘有啥事儿可以让田婶子夸的,呃,虽说爹娘自然是最好的。 阿土娘对唯一的儿子也骂不出口,“没事儿,你田婶子开玩笑呢……” “可是田婶子一向不怎么开玩笑……”阿土有些纠结了,不知道该信谁,不过他还是好想知道自家爹娘有什么好让田婶子夸奖的。他都没怎么被夸过,阿土是不会承认他是有些心里发酸的…… “娘,你就说说吧,田婶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说是要看到别人的长处……”阿土“语重心长”地劝着她娘,坦白从宽。 阿土娘是有“苦”说不出,怎么今天的这条路好像特别长啊…… “嗯,你田婶子教的那些你都要记牢哦,就是以后不考科举,认字长些见识也好的……”阿土娘索性当做没听到,教育起阿土。 说起正事,阿土也点点头,“嗯,我都晓得的。我不知道旁的先生是怎么教的,不过田婶说的话,好像都很有道理,虽说我们几个就是经常吃亏,不过记得就特别牢……嘿嘿,不过还是团子最惨了……” 阿土娘也经常听阿土回家后说起这些事儿,虽说有时候不太明白啥用意,只是让田慧教着,阿土娘就是全身心地信任。“现在这些都不是吃亏,若是以后才是吃亏,别人或许就是相帮也帮不了了!” 这话,是田慧说的,阿土娘觉得很有道理。 阿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阿土娘也偷偷地松了口气。 入夜,阿水娘哄阿水睡下了,才对阿水爹轻声说:“我娘家今儿个来人了,说是大嫂他们弄的那东西,这么一块就得卖两个铜板!” 阿水爹早就困顿地不行了,挑了一天的水了,中午根本就是睡着流汗。就是夜间还凉快些,就想着早点儿睡,随口应了一句,“嗯……” “你有没有听我说啊,喂,就那么一块啊,咱每天吃的,就有十几个铜板了……”阿水娘推了推自家男人,阿水爹翻了个身就睡去了。 呼噜声渐起,到底还是心疼自家男人,阿水娘就是有满肚子的话,也只能等着明日再说了。 083 相处 阿土娘惦记着要去镇上,胡乱地拨了几口粥,拿了个馒头,就跟自家婆婆说道:“娘,今早我跟着慧娘一道儿去镇上卖那绿豆腐去……” 阿土奶点点头,“嗯,自己小心些……” “大嫂,听说你那个绿豆腐,这么一小块儿就能卖两个铜板?”阿水娘装作毫不在意地模样儿,随口问着。 阿土娘含糊了几句,“我就是帮着卖卖的,这价儿什么的都是慧娘定的!” 阿水娘有些不满大嫂故意不说清楚,只是自家婆婆不说话,她也不敢再开口问话了。 她婆婆也是古怪地很,从不怎么训大嫂,却偏偏有时候要对自己摆脸色,若是对相公说说,相公总是苦巴巴地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娘,然后就是一大段家族辛酸史。 总是她婆婆是他们这一支的功臣,阿水娘听着听着也感到了心虚,因为她没她婆婆这种能耐,她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连个闺女也没能再生出来。 阿水爹也是个惯会哄媳妇的,每每说到这的时候,泫而欲泣,“这都是我自己没本事……”阿水娘这颗心啊,自此就这么黏在自家相公身上,再也没想下来过。 等阿土娘兴致勃勃地走了后,阿土奶才对着还坐在桌边吃粥的阿水娘说道:“你大嫂还有个闺女要嫁人,就是这嫁妆,咱公中又是能出多少,你大嫂可是没你那么厚的嫁妆的,也亏得你大嫂自己会挖空了心思去赚钱,你若是有啥想法冒着大热天的,你也尽管去,我给你带阿水…… 退一步说,咱家就这么一个闺女。若是嫁妆薄了,被人欺着了,你这心里头就好受了?” 阿水娘自知婆婆说得有理。“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我。就是瞧着有些眼热,也没啥意思。不说别的,大侄女出嫁,我早就准备了厚厚的贴妆,怎么地也不能让旁人看清了去!” 阿水娘想起了刚刚嫁过来的那会儿,都一两年了,还没个身子,就是她自己也着急了。大丫头好像知道自己的想法似的,总是来陪自己说话。后来,好不容易阿水出生了,自家的娘家人,自从爹没了后,就不太指望地上了。 就是大丫头也没少帮着洗尿片的,自己坐月子,多半日子都是自己婆婆和大嫂给伺候的,就是半句风凉话也不曾说给自己听过…… 想起往事,阿水娘羞愧难当。“娘。我真没啥想法,回头等大嫂回来了,我给大嫂赔礼道歉去……” “嗳。这就对了,一家子和和气气的,你大嫂虽说就赚个几个铜板,知道阿水喜欢吃糖葫芦,哪回回来没带一串给阿水的!”阿土奶奶笑着应了。 自家这二儿媳妇就这点儿好,能听得进去,就是自己说话说得直白些难听些,她也能听得明白,再教个几年。等分家了,也总算是能掌起家来。不会被人给蒙了去。 “娘,我将桌子收拾了就去看看大丫头去。也不知道有没有起来了……”阿水娘想到就做,越想越觉得自己小肚鸡肠,对不起大嫂这一家人。 田慧也已经起来了,正念叨着圆子今日得做的事情,如今圆子哥俩已经被允在一天练一张的纸了,因为阿土学得晚,还在跟着认字,或是用毛笔蘸着水在桌子上练大字。 “慧娘,你起来了啊,我还担心你没起呢?”一大早就是来挑战她的吗?田慧确实是起得有点儿早,精神头不太好使,懒得耍嘴皮子。 阿土一大早就已经蹿了过来,那是给兴奋的,今天可是没人管束。“阿土,回头你爹会来找你们一道儿去山上摘叶子去的,抓紧先练着字!” 田慧早将一块块绿豆腐都给移到了木桶里,阿土娘把扁担架好,让田慧试试,“放心吧,就这么点儿地儿我咬咬牙就撑到了,大不了我就慢点儿走……” 田慧也是挑过水的,刚刚穿过来的时候,还不是得每日都担水,就是住进了秦氏的小院儿,也没少挑水喝。 只是,说得往往特别简单,田慧看着前头的阿土娘,随着晃荡的水桶,自然地扭着腰肢,就觉得羡慕地紧。自己就算是把腰给扭断了,还只走了一点儿路,挑着东西就是想小跑几步,后头的水桶就该碰到自己的小腿了。 只一路,就见着田慧扭得极不自然,费力地跟在阿土娘的后头,不过神奇的是,始终不偏不倚地落下那么多的距离。也不知道是不是再多都多不起来了。 “慧娘,你这走路的姿势不对,这样走不起来!”阿土娘还不忘回头指导下田慧。 田慧哀嚎,那是都跟着你学的啊,就是不对也是你不对!田慧学了个四不像,索性就笔直着身子,硬着腰板往前冲,果然是快了不少。 适合自己的才重要啊,学不来“妖娆”啊,就是逮着机会想扭扭腰,那也是不被人承认的。 等到田慧到了村口的时候,坐上牛车,已经不想费劲儿说话了,就是讨教讨教也不想想了。 杨大夫的一家,如今看到田慧,表情很微妙,只当做没看见田慧。论理,陈府愿意放过杨大夫,多半也是因为陈夫人治愈有望了,也不想多为难人,就当给小少爷积德了。 只是在杨大夫一家看来,田慧藏着掖着,看着杨大夫往坑里跳,也不加以阻止,心里头也算是怨的。不过这坑,是杨大夫自己挖的就是了。 再者,同行相见,分外眼红。 杨大夫家人子就这样抱着矛盾地心思,索性就来个眼不见为净。 只是还是经常碰面就是了,田慧丝毫没有要避着些的意思。还不止一次地大喇喇地坐牛车! 不过这铜板还是得收的! 杨大夫的大儿子就是怀着如此微妙的心思架着牛车,幸亏田慧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不得不说,杨大夫这一家人还是想多了哇,好能想的。当初还想过,若是田慧找上门来要报酬该如何如何,确实是一家子都好能想的哇! 等到镇上的时候还早,田慧有绷直着身子,将木桶挑到了小院子里。 “这院子老贵了吧……”阿土娘一进院子,就打了水,先冲了冲自己的鞋子,生怕弄脏了地儿。 田慧累得摊在椅子上,“嫂子,这院子早就积了一层灰了,你瞧瞧,这椅子上,真脏……”田慧还特意抹了把,一看手,还真的脏,她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那你还坐着,赶紧起来收拾收拾,这衣服怕是都弄脏了吧!”阿土娘是个勤快人,说着话儿就挽起袖子要帮忙干活了。 “别啊,嫂子,你就让我先坐会儿喘口气儿。既然都脏了,我就再坐会儿,都是灰,掸掸就干净了!”田慧摆摆手怎么都不愿意起来。 阿土娘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块抹布,打了水就擦起了椅子,还不忘教育田慧。 “我说慧娘啊,你也别嫌嫂子话多,一个女的家里里外都得是个好把手,才能把日子给过起来。若是有合适的人家,你早晚还是得嫁人的……” 嫁人什么的,田慧还真没想过,一个女人带着俩儿子,若是他是好男人,他还真不愿意接受。得了,连自己都没那么无私伟大,自己还能嫁得出去? 还是别想了,没得浪费时间,就是有,也不是啥好人! 田慧甩着袖子扇风,阿土娘就知道自己这话是白说了,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不准这缘分还没到…… 阿土娘也心里头清楚,自己觉得田慧好,圆子哥俩又是最乖巧的,若是哪个人家得了这娘三人,想来以后的日子也定是极好的。不过那是她认识田慧,知道田慧的性子,那么旁人呢…… 说是没所图,还真是难以让人相信。 杨老三还不是混得这种下场了……村子里的人常说的就是这句话了,所以就算是女子少,寡-妇也是好嫁的,田慧却连个说亲的人都没有。 也幸亏,田慧是一点儿都不着急,也没这个心思。 阿土娘还要收拾旁的去,田慧这回却是怎么都不肯了,“这都不住人,就是收拾了,也是浪费了,下回来还是满地的灰,咱有个坐的地儿就好了……” “这院子里的这口井是极好的,比里正家的水都深着呢!”乡下人,想得实在,这井就是好东西了。眼里就放不下那些家具,架子床的。 看田慧歇够了,喘过气儿来了,阿土娘才提议,“咱这就出去摆着去?早点儿卖完了,中午就能歇上了……” 阿土娘将桶里的“绿豆腐”都收拾出来,用井水凉上,才发觉是不是做得有点儿多了?心里头七上八下地,若是赶不上回去的牛车,怕是要多走一个时辰的路了,也不知道田慧能不能走得动啊…… “嗯,行的!那摊子呢,放在娟子他们的摊上了吗?”来回摆木架子,那也不实际,田慧就说了娟子他们的摊子,让他们问问方便不方便。 娟子脸上的痘痘已经好了许多,那也只是没再发出来,离揭下面纱的日子也还早着,不过总是有盼头了不是,丽娘心里头感激。 总觉得田慧是知道自家日子并不好过,所以才要了三十文…… 其实这都是阴差阳错的。 084 摆摊 丽娘也是刚刚开摆上了摊子,见到田慧也来了,那真是满心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 “听了你的话,娟子现在都在家里头看着,现在都是娟子她弟弟给我打下手,生意也好了不少了……”丽娘拉着田慧,絮絮叨叨地说了近况。 娟子的弟弟,栓子大抵十二三岁左右,正羞涩地看着田慧,不过眼里充满着善意。“娘,快请人进来坐会儿……”说完还往边上让了让。 “看我这脑子,快,快进来坐会儿!都还没收拾好,回头去我家坐会儿,让我好好谢谢你!”丽娘拉着田慧的手往里带,还不忘招呼阿土娘,丽娘真的这是高兴的。 在丽娘絮絮叨叨地时候,田慧打眼就瞧见这摊子的桌子都多加了一张,看来生意真的好了不少了。 当初田慧也只是中肯地说了句,“娟子最好是先养着段日子……” 栓子早就提议让娟子在家养着,只是娟子自己要强,觉得自己这脸怕是就这样了,若是不找点儿事儿做,就是家里养着的闲人。 是以,就是摊子再没个生意,丽娘也不敢让娟子回家待着,要是娟子多想,就得不偿失了。丽娘夫妇俩,早就做好了关了摊子的准备,要不是娟子不松口,丽娘早就把摊子转了。 呼,幸亏,事情都有了转机。 阿土娘带着人来到西市的流动摊子,栓子帮着把摊子给摆了起来,才转回去帮她娘去了。 隔壁摊子的大娘是个卖大饼的,不过一点儿都不矮。探头探脑地望着田慧她们木桶里的东西。“可是好几日没瞧见了你来了……” 阿土娘笑着应了,皮笑肉不笑的。 “不就那点儿东西,谁稀罕了不成……”卖大饼的大娘。自去揉面了。 阿土娘凑近田慧,装作整理东西,“这就是我上回说的那个……”阿土娘努努嘴。田慧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饼大娘。若是隔壁摊子能说得上话,聊得来的。到了饭点儿,可能会互换些吃的,毕竟总是吃自家的会厌烦了。 但是前提是差不多价儿,双方自愿的前提下。 不过阿土娘面生,又是头回来摆摊的,阿土爹一个大男人,自然也不会跟人斤斤计较。交了摊位费,就老老实实地守在摊子上。等着第一个顾客上门。 大饼大娘据说有n年的摆摊经验,西市这一片,大大小小的摊子就算是不认识,也差不多混了个脸熟。 这一日,阿土娘夫妇俩头回来摆摊,又是给弄了个新鲜的物什,乖乖,那么小的一块儿就要两个铜板!难不成现在这物价如此之高了?那自己的大饼是不是应该也跟着涨价了? 大饼大娘正犹豫着是少弄点儿肉好,还是涨几个铜板合适…… 那头阿土娘的第一次生意已经开卖了,碧绿碧绿的。光是瞧着心里头就痛快,何况又只是两个铜板,自然就有人尝新鲜。 阿土娘还殷切地对着打包带走的说着吃法。放井水里凉凉,那会更好吃! 等过了午后,西市差不多就要散了,因着头一回生意,“绿豆腐”还有好几块没卖掉。 大饼大娘早就瞅准了机会,“大妹子,你这是啥玩意儿,怎么就得两文钱?我那大饼跟你换几块吧,也让我尝尝鲜!” 阿土娘也是头回来。压根不知道还有这种“强盗”行径,有心想去丽娘那儿问问。不过跟丽娘那些固定摊子隔得有些远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偏偏阿土爹去打水了。阿土娘的摊子上还供人在这儿吃的,碗筷啥的都是备齐的。 比自己婆婆年纪还大的一个大娘,叫了自己“大妹子”,阿土娘有些想哭了,自己的“绿豆腐”可是二文钱一块,这大饼大娘一开口就是来个几块,阿土娘没想到镇上这么可怕! 快回来啊,孩子爹…… “崔烧饼,你这是做什么!你那大饼就卖两个铜板一个的,就是加了肉的,也只要三文钱,你莫不是欺负人吧?”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娘,手里正端着碗馄饨。 “王馄饨,要你管什么闲事,我就跟人家大妹子正换着东西呢!我们你情我愿的,这事儿不关你的事儿!哪凉快哪儿呆着去!”两人才一见面就火药味儿十足。 “嘿,怎么就不关我的事儿呢,我也来换这啥新鲜东西,我孙子早就吵着要吃了!”说完不顾大饼大娘急得跳脚,就阿土娘咧嘴一笑,自然非常! 阿土娘看得愣愣的,这是带着面具呐? “我夫家姓王,你叫我王大娘吧,我可不像有些人,一大把年纪了,还叫人家大妹子!”示威性地冲着大饼大娘挑挑眉,“我这馄饨是五文钱一碗的,都是肉馅的,皮薄馅多,吃过的都知道,我换你家的这个两块可好?” 阿土娘自然是愿意的,本来没想到要到这个时候,早上过来的时候只吃了一碗粥和两个馒头,这会儿早就已经饿了。 有了王大娘的开头,又有不少人等价换了些吃食,不过都是阿土娘赚了的。 眼瞅着剩下的几块“绿豆腐”就要见了底了,大饼大娘赶紧回去捞了个大饼,要跟阿土娘换一块。 阿土娘就是心里头有些不高兴,毕竟自己还是第一遭来摆摊子,还是跟换了一块。大饼大娘不情愿地嘀咕着走了。 那大饼,阿土娘差点把牙给咬下来了,不知道大饼大娘是不是特意挑了个“失败品”来换的,还是手艺如此,有局限性啊…… 幸亏接下来的几日,一早就卖了光光,阿土娘可算是松了口气。 这几日,田慧也没少听这个大饼大娘的事儿。 田慧偷偷地又瞥了眼大饼大娘,果然是有点儿像啊,听说大饼吃多了,就会肖像大饼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得吃多少大饼啊,才能跟大饼长得像啊。 果然外面的世界好精彩。 待得一切收拾妥当,就迎来了客人,看来前几日卖得不错,这都有回头客了。 “可把你们给盼来了,给我来一份儿,我那小孙子这几日就吵着要吃,好不容易可把人给盼来了。我怕你们回头生意太好了,可没留下的,我先来买一份儿,回头若是有留下的,你给我留点儿啊,咱先说好了!”说话的是王大娘,还贴心地带了个碗过来。 快人快语,不过没有让人有一点儿不愉快,是个利落的大娘。 阿土娘接过碗,给盛了一块绿豆腐,双手递给王大娘,“王大娘,回头并井水冰着,更好吃呢!” “好咧,我也不跟你说了,回头待有空了,咱再说说,不占着地儿影响你做生意了。”王大娘付过铜板就端着碗走了。 “老板娘,你这东西咋卖呢?”一个秀才模样地上前问价。 “这是绿豆腐,两个铜板就一块儿!拌着吃,炒着吃,放汤吃都是成的。”田慧指着白瓷盘上放着的绿豆腐,“不过天这么热,加点儿醋拌着吃爽口。若是有条件的,弄点儿冰块,糖水拌着吃最是妙极!”田慧打量着来人,应该小有积蓄的模样,热情地招呼着。 窦秀才是一早就听红鼻子说起了这“绿豆腐”,今日他是特意寻着过来的。两文钱一块倒是不贵,只是也不便宜就是了。 “给我来个十块吧,是不是能多送个两块三块的!”窦秀才想起自家老娘最近胃口不大好,还说是自己迟迟不娶妻给气的。明明是这天热给闷的,又惹不得用冰降温…… 一听来个十块,田慧还挺高兴的,只是听到后头却是高兴不起来了,“这绿豆腐夏季用有去火、降压润胃的功能,咱做的都是小本生意,这绿豆腐说不准哪日就卖没了,前头几日我们就没来摆摊,实在是不好做啊,这东西!” 说到此,田慧还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窦秀才也不松口,就等着田慧主动降价! “唉,要不,十一块送你一块吧,这样成不?”看到窦秀才就直接杵着摊子前,不走也不改口,田慧只能咬牙提议道。 窦秀才皱着眉头勉强点点头,指了指那块最大的。 田慧挑眉,这是让送这块最大的咯?田慧很想不干了,可是阿土娘早就在那儿拉着她的衣袖了,利落地包了起来,还堆着笑收了铜板,“慢走啊,下回再来啊!” 回头就见田慧怒瞪着自己,阿土娘捣了捣田慧的胳膊,“别气嘛,和气生财!住在镇上的都不容易,就连个买菜买红薯就是得花钱的,哪有咱村子里的好,他们银子都不经花,自然都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 “可那是个男的!”若是碰到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她说不准也就平衡了。 阿土娘摆摆手,“就是个男的,咱才早点将人送走就好了。若是他就站在那儿,咱俩个妇人,若是被村子里好事的看见了,唾沫子就能淹死咱了……” 好吧,怎么说都是完败! 田慧认命地收铜板,方正她算账快。阿土娘得一个一个地算,对于田慧,就是一年级的难度。 阿土娘看得稀奇不已…… ps:昨晚在11:50左右睡着了,苦苦撑不到十二点啊,床太软被窝太暖啊。今早7点起来,我果然是心心念念的购物车里的宝贝,卖空了……我这是眼光太好了吗?哇哈哈、 现在巴巴地等着补货呢,若是没有补货,那真当省钱了……省得好不甘心呐、 085 书坊 马不停蹄地忙到了午时,还剩下三四块,田慧俩人就收摊了。 这是给丽娘他们留着的,这木架子多亏了放在丽娘那儿,才省了来回折腾。 “你们来了啊,再等会儿啊,我这点儿忙过了,也没啥人了!你们还没吃东西吧,快坐下,我跟你们下两碗饺子……”丽娘利落地招呼着。 栓子带着田慧俩人在一张空桌子上坐了下来。 虽说刚刚忙过了,但是丽娘的摊子上还是保持着整洁,就是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的,看着就让人放心。 这味儿还是一样,这骨头汤浓浓的,怕是从一大早就开始炖上的。 阿土娘情不自禁地点点头,“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呢,这汤儿真够鲜的……” 细嚼慢咽,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吃饱了没,要不再来一碗?”丽娘看着别人喜欢吃她做的,笑眯眯地心情很好。 田慧和阿土娘各吃了一个包子,并着一碗饺子,都已经差不多饱了。在村子里,都是吃两餐的,这会儿吃了回去怕是就要吃晚饭了,顶够了!原本包子就是栓子塞给她们,非得让她们吃着。 “这个,丽娘,你给咱算算,这是多少钱了?”阿土娘有些不好意思道,这铜板都在她这儿收着,自然是她开口问价了。 这到熟人这地儿吃东西,就是不好开口问价格。若是熟得跟铁打的似的,吃完就抹抹嘴巴走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还没吃,就被抓着做苦力了…… 都是难的…… 丽娘原本正高兴地说着什么,一听阿土娘开口问价钱,脸就立马拉了下来。“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光是这几日。就吃了你们不少的绿豆腐了,再说这我可翻脸了啊……” “我还求着慧娘去给娟子瞧瞧去呢……”丽娘笑着道,“往后我这里管饱啊!慧娘可是咱家的恩人呢。若不是慧娘,娟子这一辈子差不多就那样子了……” 每回见到田慧。丽娘总是反反复复地说着这话。 从丽娘家出来就已经过了午时了,“我得去给阿水买串糖葫芦去……”阿土娘每回从镇上回去都不忘带点儿吃的,不是糖葫芦就是饴糖,不拘什么,都是几个铜板的事儿。 “我也去买点儿纸去,上回买的都不够了……”上回买来的那两刀纸哪儿够用,早几日前就只剩下几张了,哥几个都只用笔蘸着水在桌子上写。 今早田慧出来的时候。特意去数了数,桌上还有三张纸,跟数天前的一样,原封不动。 阿土娘上回就知道了自己的纸买贵了,虽说田慧买的纸,不如自己买的那些好,但是重点是够便宜啊。 田慧顺着路找到了那家铺子,看见“书德坊”的匾额,很好认。因为实在是比别的铺子的匾额都要小,一打眼就能瞧到。 抬脚迈进“书德坊”。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地声音,真是难为掌柜的,大热天的还那么敬业。 “掌柜的。上回的那个浸湿的那纸还有的卖吗?”待得问出口,田慧就觉得问得怪怪的,掌柜的应该早就忘记了吧? 本来就不到算账的点儿,只是近日为了哄他那找茬的老娘,“血汗钱”都花了不老少。这会儿正算着早上的那绿豆腐买得划算不划算,为什么就非得是十一块才能送上一块? 偏偏自己还觉得赚到了?不过看那老板娘喜笑颜开地将他送走,自己是亏大发了? 天知道,田慧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是你……” “是你……”异口同声。 窦秀才重新拨了拨算盘,才扬起笑问道:“夫人是要点儿什么呢?”生意上门自然就得热情地招呼。 “掌柜的。上回那有瑕疵的纸,你这儿还有吗?”田慧友好地开口询问道。 窦秀才当然记得那些纸。这可是他让人特意收来的,半屋子的纸张。只花了几两银子,早就已经回了本。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有不少的家境普通的,自此就觉得自家铺子在镇上是顶实惠的,但凡要买些笔墨纸砚都会寻到自家。 就算是来买书,也会顺带地问问哪家书铺价格公道,如他家的“书德坊”一般,不坑人! 那么,接下来,窦秀才就会很公道地说了家,“公道书铺”,铺如其名,果然好公道。 窦秀才哪里记得上回,田慧一副最典型的农妇的模样打扮,虽说长得白皙,不过这镇上白皙的长得多了去了。还真难以让窦秀才记起上回是哪回! “夫人是说那些个浸湿的纸?”不过刚刚一两个时辰前刚刚见过,窦秀才还是有些记忆的,更何况是他花了铜板出去的。重点是,他觉得被坑了。 思及此,窦秀才也不想就这么便宜地卖给田慧了。 “是啊,掌柜的,就是那些纸,可还有?”田慧眼睛一亮,眼巴巴地望着窦秀才。 眼睛贴色不少,咳…… “这位夫人啊,你这话说得就是不厚道了。我家铺子若是总有那些个浸湿的,那我还不亏死啊,早早地关门了就是了!”窦秀才这人就是装得笑,装得哭,活灵活现。 这会儿声声指控田慧的不厚道,盼不得他家铺子好。“掌柜的,你误会了,我哪是这个心思,我就是想着图便宜些,这不没那么多的银子……” 田慧急急地解释道,生怕掌柜的立马哭给她看,那就真的罪过了! 窦秀才大口地喘了口气,直道:“我还以为是别的铺子的人呢……”一句话解释地干净利落。 若是个拿刀的,刀下头落,不沾血。 “那,掌柜的,到底还没有?”田慧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触弄了掌柜的哪根神经。 窦秀才给小厮试了个眼色。“去库房里瞧瞧去,可还有着?” 田慧只注意到了突然多出来的小厮,就没注意到窦秀才使的眼色。上回来还没有的。田慧有些郁闷自己的好记性,偏偏这些不重要的事儿记得如此清楚。 窦秀才咳了咳。他也是难得使唤上了小厮的,这还是他娘仗着自己难得生回病,非得让小厮跟着他,其实是监视着他,看看他的铺子里,有没有小娘子啥的。 他娘以为他是“红鼻子”呢,不做正经事,只晓得坐在铺子里。靠着美色卖药材。你说卖什么不好,偏偏卖药材。若是脂粉,衣料子铺子,早就赚得钵满盆盈了。 相对无言,窦秀才就是有心问问这绿豆腐的事儿,也不知道如何冒然开口。怕被人认为是窥觑方子的,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上,这传出去生意还要不要做了,如果继而被人威胁,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他是有些想得到方子的。 “少爷。找不到……”小厮压根就不知道这放在后院的哪里,只是自家少爷吩咐了,自己就顺势去找找了。 “我自己去。我这是请了大爷回来了!”窦秀才火急火燎地抬腿就往库房里去了。 小厮自然是看见了自家少爷的反常,他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来这儿守着的,这几日少爷都是规规矩矩地做生意,使唤他的话儿都没有,他都站得快长虫子了。 少爷做起生意来,那可是两眼都能冒出银子了。 不过今日却是有些反常,反常即有妖。 他可是从众多小厮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才得以到了少爷跟前,又被大总管传授了许许多多的个例事例。就是老夫人。也跟自己说了好多少爷的经典案例,总之。少爷是个不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夫人,这是给人练字用的吗?”小厮自来熟地对田慧说着话。还给田慧倒了杯水,受宠若惊啊。 田慧看着冒着热气的水,下不去口啊,这真不是故意的? “是给我俩儿子买的,练字用的,图个便宜!”田慧呐呐地接口道,装作没看见那杯正在冒着热气的水。 原本笑得谄媚的脸蛋儿,顷刻间坍塌了。“怎么就有两个儿子了……” 田慧满头地黑线,小哥,我就是有俩闺女,跟你也不配啊,这年龄悬殊也太大了些了吧…… 就是老牛想吃嫩草的,也不带这样在铺子里就开始打听消息的,好歹也先混个脸熟。幸亏那杯茶没喝,果然不是那么好喝的哇…… 不露声色地挪开了几步,瞅准门槛,打算一个不对劲儿就先跑了。我家的可是俩儿子! “掌柜的,怎么样,还有没有?若是没有,我就先走了啊……”田慧眼尖地看见窦秀才的鞋子,张口便问道。 窦秀才有些惊讶田慧突如其来地“热情”,不过这话听着怎么要到别的铺子里头买去了?“还有的,就是不知道夫人要多少,我特意来问个清楚!” “四刀吧,不,七刀,还是七刀吧!”能少来一回就少来一回吧。田慧痛定思痛,痛的是口袋里的银子。 窦秀才看着古怪的田慧,这变化也太快了些吧,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吗?抬眼望了眼小厮,得,小厮那可就是完全一副被打击地难以自拔的模样。 难不成就在他离开的一会儿时间里,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儿? 在窦秀才又将眼神飘向田慧的时候,田慧争取坦白从宽。“我就跟他说了一句话!这纸是给我儿子买的,图便宜!” 经过一番砍价,最终以一两银子结了账。 窦秀才肯退一步的原因就是,田慧明显地一副被吓着的模样。好不容易发展了一个好顾客,怎么能被吓走呢? 只能忍痛割点儿银子了…… ps:谢谢笑容不是的平安符。。。 086 拜师 等山上的“臭娘子”树都快变得光秃秃的时候,天气也转凉了,壮烈地迎接秋天。 阿土娘的摊子也不得不收场了。 这会儿阿土娘正窝在田慧的屋子里,数着铜板,一百个一串,数串串。 “就这么两个月,居然有赚了四两多,整整四两多啊……”阿土娘虽然每日都会数铜板,但是猛地一数有那么多的铜板,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积少成多。 最终,田慧分到了二两银子,比预期地多了多。阿土爹并不是每日都有空,若是没空,就由田慧陪着一道儿去镇上的。所以,二两银子也不算是占了多大的便宜,但也是阿土娘客气。 马上就要收粮了,田慧托了钱氏帮着张罗着请人。 原本,钱氏家的粮都是俩闺女张罗着请人收割的,镇上的请来的短工自然是价格贵了些。钱氏今年就打算在下杨请些短工,要粮的给粮,要钱的给钱。又能省下不少来。 田慧交代完了,回到自家,就看见严婆子正在跟秦氏说话呢。 这可果真是稀客啊…… “婶子,有客人呐,那我就先回去了……”田慧打了声招呼。 严婆子冲着田慧招招手,“慧娘,我是来找你的呢,正跟你婶子说起你来着……” 田慧狐疑地望向秦氏,秦氏笑着冲她点点头。 待得田慧小心地坐下,严婆子才开了腔:“慧娘,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的了。我婆婆的身子骨也不大好了,自从给杨知礼她媳妇接生了后,就有不少找上门来的,都是一个村子的。难不成还能拒绝不是,这白日里也就算了,这大晚上的哪里能吃得消。 这生孩子的又不能挑时辰。连着几场下来,我婆婆这身子骨也扛不住啊。现在不就是躺着了!” 严婆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都是自己接生了小柯氏,偏偏小柯氏那儿子,又是个没福气的…… “那是让我过去瞧瞧吗?”田慧有些抓不到重点。 严婆子干咳了几声,“这人老了,都有些小病小痛的,不是啥大问题……” 田慧巴眨着眼睛。等着严婆子说下去。 “咳,就是,我那儿媳妇又没个经验,跟着我打打下手倒是不错,只是自己单独接生,怕是还得好几年……”唉,关键是胆子太小了点啊。 严婆子看着秦氏和田慧都不搭腔,有些小尴尬,这可是不外传的,多少人家求着上门。到了这儿,居然受到了冷淡? 其实也真是严婆子想多了,秦氏不帮腔是不知道田慧怎么想的。而田慧就是单纯地。说了半日都没说到重点,一直在那儿等着说重点结束呢! “这不,我跟我婆婆那么一合计,就找上了慧娘,心想着慧娘不是本来就会医,做这个接生也不是啥难事儿,学个一年半载的,就能接生了。 旁的不说,就是养家糊口也不成问题。接生啊洗三的,多多少少也总能过得下去!咱附近几个村子的。接生婆可不多,一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严婆子画了个大大的圆圈。就等着田慧来叼了。 田慧被这一“真相”给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就算是个半吊子大夫,那也好歹也称得上一声大夫,虽然现在没一个人找她看病,但是事实就是她是大夫啊! 她真的就要为了生计,去做个接生婆?然后传给媳妇,一代代地传下去?世代地接生婆?真真地位列“三姑六婆”地行列中? “慧娘,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成不成,你倒是应个话儿!若是你也同意了,咱就挑个日子,把这拜师礼儿先给做了!”严婆子深深地以为田慧是被这个“大馅饼”给砸晕了。 秦氏对严婆子笑着道:“慧娘也没经过啥大事儿,这怕是心里头一下子没了主意了吧,要不让她再多想几日?” 严婆子虽不至于拉下脸来,不过话里头却是冷落了几分,“好多人排着队呢,若不是看在慧娘会那么点儿医术的份上,这事儿还轮不上她呢!” 这话就是得给个回音了! “严婶子啊,这事儿看来我是没福气了。我俩儿子都小,离不得人!”田慧想也不想地拒绝道。 “你可是想清楚了?这是多少人都盼不来的好事儿,你这是不要学了?”严婆子瞪大眼,又重复了一遍。 秦氏生怕将人给气出了好歹来,“三姑六婆”真不是啥好得罪的。“严妹子,慧娘那丫头就是放不下俩儿子,接生这活儿说不准大晚上的都有,这俩儿子又小,正是离不得娘的时候,要不让慧娘晚几年来跟你学学?” 秦氏瞅着严婆子的脸色,说着软语。 “哼,晚几年可就没这个机会了!”严婆子有些不依不饶的。 田慧插嘴道:“慧娘谢过严婶的关照了,看来我这人这辈子都没啥运道了!”这话也是说得极重的。 不欢而散。 秦氏一个劲儿地陪着小心,将人给送了出去。 “慧娘啊,这,这严婆子一向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这些年谁家有事儿不得巴结着她,就是团子也是她接生的。这要是有心到外头说你些什么,怕是人人都会应的!”秦氏给急的。 田慧拉着秦氏坐了下来,斟了杯茶水递给秦氏。“说就说呗,我还能比现在这名声更差啊?” 呃,秦氏被一句话就给气噎到了,指着手指头,点点田慧,又无力地垂下来。 “婶子,别生气啊,我这说的是实话呢。平日里你们把我看成眼珠子似的,外人怎么想咱自己心里都清楚。严婆子一上来就说要行拜师礼,我这还没应下呢,就想给我个下马威。 若是我真的在她手底下做事,还不给折磨地连层皮都没有了?” 做学徒的,都不是那么好做的。 一年半载地做个白工,随叫随到。打得受着,骂不还口。这都还是轻的,师傅没说能出师,就永远得待着。 所以找个认识的师傅很重要,至少家里头能帮着说上话不是? “话虽如此,那也不用这样顶回去啊……唉,也不晓得严婆子会在外头怎么说了!”秦氏那个愁啊。 田慧丝毫不在意,咧嘴一笑:“婶子,我偷偷地说些严婆子坏话,就她那样,明明是给孙氏接生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地给小柯氏去接生,却偏偏行七是个不好的。这人就是靠不住!” 这话,秦氏也听阿花奶说过,自从田慧她们住了进来,秦氏的小院儿也不常年锁着门了,秦氏也愿意走出小院儿地去串串门,到老姐妹那儿走动走动。 “行了,你自己心里头有数就好了,我这老婆子也拿不了啥主意……”这是被劝服了。 田慧高兴地搂着秦氏的肩,“婶子,我跟你说啊,我怎么说也是个大夫不是,总比给人当学徒有出息吧,以后我也给人多看看病,十天半个月的就要来个复诊的,咱就有银子进账了!保管婶子往后都是大鱼大肉的! 唉哟,婶子,你别掐我啊……” “作死啊,你这死丫头不学好啊。你可别学那些黑心的,咱可是堂堂正正的,就是吃咸菜萝卜我也吃得安心。喏,跟那谁家的一样,那可不是遭了大罪了,再大的家底子也经不起几次!关键是名声臭了!” 秦氏点着田慧的脑门子,点点点。 田慧心想说,名声啥的早就臭了好不好!只是弱弱地不敢。 “婶子,你说的谁家是杨大夫他家吧?我瞧着杨大夫现在上门的都挺多啊……”田慧也随口那么一说,期望止住秦氏戳她脑门子的手。 果然有效! “这附近不是也没啥大夫吗?总比镇上的便宜不是,杨大夫的价儿可是降了好些了……” 这看病也能“薄利多销”地不成? 田慧不信任地望着秦氏,咱就不是大夫吗!睁着眼睛说瞎话! “咳,严婆子她婆婆不是病了吗,就是请的杨大夫瞧的!”说起此事,秦氏还有些愤愤不平。刚刚说的时候,实话实说就是了,还藏着掖着,这村子谁家请大夫了,还能瞒得住不成? 哼,那啥看人低! “啊,请的杨大夫啊,难怪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实话。亏我刚刚还以为,这是要请我出山呢!”田慧作势就要挽起袖子,装作出山的样儿。 秦氏“噗嗤”忍不住笑了出声,“就你那样儿,前回的生意还是圆子跟团子给你招揽回来的呢!真是不害臊!” “哼,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严婆子可真还靠不住,若是行了拜师礼,可就坏了,到时候就是想哭也没地儿哭去。 依着你的性子,还不把她家搅得人仰马翻的,那可真就是欺师灭祖了!” 欺师灭祖,这是很重的一个罪名了!为人所不容,就是圆子团子哥俩,以后也不用想要有好名声了。 秦氏习惯地又道了声,“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田慧深深地对秦氏的宗教信仰表示了怀疑! 这头,田慧俩人正说着严婆子的坏话,严婆子一出院子,就碰到了来寻她的儿媳妇…… 087 福祸 严婆子刚刚迈出秦氏的小院儿,就见着儿媳妇直冲冲地往这里来。 “你这是做什么慌里慌张的,也不嫌丢人地慌!”严婆子站定,上下打量着气喘吁吁地儿媳妇。 “娘,我瞧你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我就过来迎迎你。娘,慧娘那儿怎么说呢?”大儿媳妇看着严婆子有些不善,故意捡好听的说。 严婆子果然受用,冷哼一声。由着儿媳妇扶着自己往自家院子走。 “那田慧拒了,说是要照顾俩儿子。哼,我看她也就是那样的命,活该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人狗都嫌!”严婆子朝地上猛猝了一口。“呸,我呸!” 犹不解气。 “娘,跟这种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就是田慧那样子的名声,就是看病也没人敢找她,生孩子可是从鬼门关里走上一遭的大事,寻常人家哪里会请田慧……”大儿媳妇低头掩饰眼里的喜意。 严婆子轻声说着,生怕被旁人听了去了。“就是这么个情况,稍微有点儿条件的怕是都不会请田慧,这不就是对咱家有利不是!” 这说起来,也是严婆子的婆婆看上了田慧,说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严婆子心里不怎么赞同,但是自家婆婆发话了,严婆子也是勉强跑了一趟。 不成想,田慧根本就不领这个情。 “娘,你就别生气了,有些人就是不值得。田慧是仗着自己会点儿医术,就不把咱这门手艺看在眼里了,这人啊心啊大着呢!” 严婆子本来还没想到这么一茬,听儿媳妇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理儿。 “呸!就她那点儿医术!也不瞧瞧现在谁家敢找她看病,村里的宁愿去找医错人的杨大夫。也不愿意找她这个把人给救回来的,真是没好命啊!啧啧啧……” 如此想来,严婆子心里头畅快多了。 “娘。不是表妹想跟着学吗?这不刚好的事情吗?”严婆子满意地看了眼儿媳妇。 这个儿媳妇就是胆子小了些,其他的倒是也让人满意。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 这话对田慧来说,根本就行不通。若说最恰当的,就是“祸不单行”。 田慧私底下,曾深深地以为,自己如唐僧一般,正在渡劫,等到九九八十一难。圆满之日,就是她享福之时。 莫名地,田慧想起了一句话,频频回头的人,走不了多远。 田慧若是想知道这个尽头,只能咬着牙往下走,那里才有结局。不过,这结局都在田慧的一念之间,往下走,怎么走…… 若是真的福祸相依。那么严婆子的到来就是福,田慧不惜福,继而导致了“祸”送上门来了。 知事媳妇拉着田慧就往自家走。弯弯曲曲地村道上一路拐着弯走。“慧姐,娘让我来找你,有个妇人,正在满村子的找你呢,娘让我陪着你一道儿到山上躲躲去!” “找我,谁啊,我认识吗?”不是自己村子里的,田慧抓瞎了。 知事媳妇摇摇头,“我也不晓得。不过听娘说,疯疯癫癫的。怪吓人的!” 呃,疯疯癫癫的。最吓人了,说理的地儿都没有。“那咱赶紧躲躲去!” 知事媳妇没想到根本就不用人劝,田慧就主动拉着她往山里躲去。“赶紧的啊,等下找上来了可怎么办呢!” 田慧也不敢拉着人往那个山洞去了,她可没忘记老道儿说的话。 “嘿嘿,是不是觉得我胆子小了?”这一路被知事媳妇看过来,田慧也觉得分外不好意思,退缩了不是。 知事媳妇点点头,又慌地直摆手,“慧姐,我可真不是这个意思啊……” 接下来就是田慧的科普时间了。 “我跟你说啊,这人啊,遇上疯疯癫癫的,就得赶紧跑了,若是自己吃了亏,你能找谁说理去?找这个疯疯癫癫的?她若是能说得通,也就不疯疯癫癫了。 找她家人?若是真的愿意管他,也不会由着人出来乱跑了。所以,就是吃亏了也是认栽的。你说说,不赶紧躲着些,那不就是自认倒霉了!” 知事媳妇,心有戚戚。“那不是还是官府吗?找差爷!对,找差爷!” “得,你还帮了那个疯疯癫癫的人一把!原本说不准是上顿没个下顿的,你把人弄进了牢房里去了,那牢房里的还得管饭,说不准碰到个善心的县老爷,还得管着治病!啧啧啧,这简直就是去享福了!” 田慧大侃特侃,偏偏知事媳妇觉得还真的好有道理,不住地点头。乖乖,不会是教坏了小孩子了吧。 “那啥,事儿媳妇,我跟你说笑呢,咱好人家总不能去牢房里头,那都是没法子的人去的!那牢房里头可是跟老鼠啥的住一块儿的!” 过犹不及啊。田慧生怕把钱氏的好儿媳妇给带上了不归路,那可是罪过大了去了。 俩人就这么找了块石头随意地说着话,因着山里头的那些野物怕是还得等个一来个月,又约了一道儿上山弄些山货,留着过年可以给小娃子当零嘴儿。 “嗯,给圆子团子装满兜子,让他们出去显摆显摆!”钱氏的院里,只有一个“一一”,走得近的就只有圆子哥俩,这些山货啥的,自然都说是给圆子哥俩当零嘴的。 “惯得他们喏,字都不好好练咯……”作为娘的孩子自然得自谦一番,这活儿她都有经验了。 村子里现在爹娘教孩子的,大抵都说,“你瞧瞧人家圆子团子,这么小的年纪就会坐下来念书,你瞧瞧你自己,只知道爬树抓鸟的!” 自此,圆子团子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这可是件遭人记恨的事儿,特别是整村的娃子。也幸亏圆子哥俩现在出门玩的时候少了,再者还有阿土也常在一道儿。 虽说阿土从村中“一哥”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不过威望仍在。这可是实打实地打出来的。 不过圆子的脾性也好,有些好奇的想跟着学认字的,圆子也都耐着心,有问必答。只是能学多少,能不能坚持这事儿他还真管不了。 圆子都还是个要田慧日日监督着的。 “圆子乖巧团子机灵,慧姐养得娃都错不了,村子里的可不知道有多少羡慕了……”说着,知事媳妇就情绪低落了,望着田慧欲言又止。 “怎么了这是,是团子又淘气了?有人告状告到你家了?”田慧也是惯性思维,这多半惹事的就是团子了。至于圆子,不会吃亏就是了。 说起这俩儿子,田慧也没啥可教的,这性子不知道早早地像了谁。 “不是,不是!”知事媳妇慌地直摆手,“他俩可乖可贴心了,村子里可再也找不到这么乖的了!”高度评价,田慧心里头受用,不过也没弄明白怎就好好地咋的了? 知事媳妇扭捏了一会儿,低着头咬牙道:“我嫁过来都快要一年了……” 处了那么久,知事媳妇也是知道田慧真是个不把话给说得透亮,田慧就是懒得思索地那种人。若是自己就一直“这个,那个”地,田慧就是睡了一晚儿,说不准还能将这事儿给忘了。 钱氏就常笑骂,“没心没肺!” “对啊,我记得呢……”怎么能不记得呢,那会儿她还住在山洞里,啊哟喂,刚刚穿过来的日子可真是难捱啊。 田慧想起了“当年”,恍惚愣神了。 知事媳妇半天等不到田慧看口说话,一抬头,乐了。这一笑,胆子也大写了,反正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再说,又没个旁人。 “我这不是嫁过来都快一年了,可是肚子却是……”知事媳妇说着就摸了摸肚子。 田慧了然,“是钱婶子急了,还是知事你小子急了?” “都不是,都不是,是我心里头着急了。娘和相公对我太好了,我这么久了还没个动静,我心里头着急!”知事媳妇急忙解释道,生怕田慧误会了。 田慧也是松了一口气,“嘿嘿,我这还没听到过嫌自己婆婆和相公太好的……” “慧姐,你就别逗我了……”知事媳妇羞红了脸,“我这心里头着急……” “这事儿杨知事知道不?” 知事媳妇摇摇头,纳闷不解。“这想要孩子不是好事儿吗,相公知道了定也是高兴的,还要特意跟他说这些?结婚生子,天经地义的事儿……” 呃,理儿是这个理儿。不过,田慧想得这套儿这在这里有些另类,罢了,也就不提了。 “那等回去了,我给你看看……”田慧早就给知事媳妇看过的,身子骨好着呢。这生子也是要考缘分呐…… 知事媳妇脆生生地应了,心里头也安心了。 村子里,不知道哪家先生起的火,炊烟袅袅,看着就让人安心。 “咱下山去吧,这都快待了一个多时辰了,就是不管怎么闹腾,这人也差不多得走了吧……”田慧不雅地掸了掸屁=股,起身准备下山了。 知事媳妇点点头,顺带地将刚刚捡的柴火拢了拢,想着回头跟知事一道捆了,挑回家当柴火烧。 “真是个好媳妇,若是以后圆子团子也能娶个好媳妇就好了……”在田慧的调笑声中,知事媳妇可怜巴巴地跟在田慧后头下山去了。 ps:谢谢may903932的平安符,谢谢你的支持。 088 畅谈(二更求订阅) 知事媳妇的身子自然是没啥大问题的,只是有些痛经。 这事儿田慧私底下也跟钱氏偷偷地说了,“那你就开点儿啥没啥要紧的,让她吃个心安……” 田慧笑得吃吃地,跟个偷着油的老鼠似的,钱氏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田慧的脑门上。“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跟个团子一样……” “嘿嘿,我们是娘俩啊,要说像,也是团子跟我像!可不能颠倒了,我可是她娘!”田慧摸着脑门坚持道。 钱氏原本心里头有些沉重,一时也被逗乐了。“这会儿知道耍做娘的威风了?难怪那俩小子被你收拾地服服帖帖的!”那是被折腾惨了。 “嘿,婶子这话就不对了,咱是以德服人!”田慧基本很少动手揍人,乡下里头的孩子都皮实,打一顿就跟挠痒痒似的,回头准忘了。 田慧就找准了团子的命门,不喜吃哭的。田慧就依着自己的“特长”,团子犯小错就是小哭,记得有一回连黄连都用上了,那个苦的啊,团子是几日都不敢说话了,生怕说错了,又是一碗。 田慧也被团子的“沉默”吓着了,被秦氏钱氏阿花奶,骂过来训过去的,连声保证绝不再犯。 团子虽说还是不信任田慧,不过到底敢开口说话了。 阿弥陀佛,就连田慧也忍不住双手合十,道了“佛”。 后来,小孩子忘性大,团子又变得跟以前一样,不过田慧也不敢随意用她的“特长”,只能无奈地帮着收拾烂摊子。 “知事媳妇真没啥事儿?”钱氏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 田慧点点头,“嗯。婶子不用担心,不是有我在吗,没啥大事儿。只是来月事的时候有些痛经。既然嫂子说了开点儿让事儿媳妇吃得安心些,就最好了。调理些日子,说不准明年就有了!” 钱氏的二闺女来月事的时候就肚子痛,“这还能调理的?能好吗?” “呃,能调理啊,不过事儿媳妇血瘀,量少,下血不畅,腹部还隐隐作痛。”田慧有说了方子。艾芎鸡蛋酒。 “这艾叶婶子家就有,去杨大夫家买一钱川芎,鸡蛋两个,再弄点儿黄酒。”钱氏努力地记下了。 看着钱氏努力地记着,重复着川芎,川芎一钱,一钱川芎。果真是好婆婆啊…… “婶子,你对儿媳妇这么好,事儿媳妇的娘家知道吗?”田慧也只是随口八卦那么一问。很有探讨地必要,多学点儿。往后自己做婆婆了可用得上。 钱氏一听这话,就知道田慧又在打趣她了,“胆子越发大了。连婶子都敢打趣了!” 不过,钱氏还是开口道:“都嫁进我家的门了,就是我家的人,自家的儿媳妇当然自家疼了。她娘家知不知道又不要紧,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水都泼进我家了,就是我家的咯……” 高深啊,田慧佩服地望着钱氏。真是个明事理的婆婆。或者说是,护短? “不过啊。亲家哪会不晓得。对儿媳妇好了,亲家也上心。自然是两家欢喜。儿子也能有个岳家的助力……家和万事兴,你看看村子里那些摆婆婆谱的,日子哪有我过得舒坦。” 说及此,钱氏得意地扬了扬头,田慧立马送了个“大马屁”过去,把钱氏给拍得心里头熨烫熨烫的。 钱氏的那一套“婆婆经”,在村子里可真流行不起来。有不少人在背后笑话钱氏,好好地婆婆不做,非得做那些事儿讨好儿媳妇,做了二十年的儿媳妇,好不容易熬成婆了,还是个当初做儿媳妇的样儿。 难得田慧认同,钱氏这算是找着了知音了,大侃特侃。 “不过,这儿媳妇也得选好了,若是挑了个不讲理的,你还一味儿地宠着护着,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这个时候,亲家讲理就是关键了,这结亲前可都得打听清楚了。” 田慧也知道知通媳妇孔氏一开始的事儿,现在孔氏不要太孝顺,真把钱氏当成了自己娘一样,就是对待妯娌,也跟自家小妹一样,凡事教着随着,那是半点儿都没得挑。 “回头,等圆子娶媳妇的时候,婶子帮我过过眼,我这人还真不大会挑人……”这儿媳妇多少重要了,关系着往后这儿子还是不是自己的了。 若是娶回个好的来,那就是添丁进口的好事,若是个搅家的,那日子都不用过了,天天鸡飞狗跳都是轻的。 不用举例子,就是田慧知道的,阿花家就是现成的例子。阿花奶待儿媳妇都还算是不错的,虽说跟钱氏还不是一个段数上的,但是比村子里大多数的婆婆还是强的多的。 钱氏又传授了不少独家的经验,把田慧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上回就忘记问你了,那严婆子想收你做徒弟?”还不待田慧点头,钱氏就拉下了脸。 “呸,她婆婆倒是不错的,谁家的媳妇就是半夜肚子疼了,也只要一句话的事儿,到老了也是这样子。这些年,严婆子仗着村子里就她一个稳婆,愈发拿矫了。 这人啊,早晚得颠个一回……”钱氏原本想给田慧抱不平,只是年纪大了,感慨就多了些。 “嘿嘿,不是已经颠了一回了吗?听说就是这样,听说附近村子的稍微有些家底子的,都到外头去请了,听说不够吉利!”稳婆对产妇和婴儿还说都是至关重要的,若是稳婆被认为不大吉利了,这生意怕是要淡了。 就是因为严婆子原本给孙氏接生,好好地,阴差阳错地半路去给小柯氏接生,偏偏现在当初的产妇不大对劲儿,小孩也站不住。 这家里头宽裕些的,自然得有啥想法了。 严婆子遭遇了淡季,急需点儿旁的事儿都冲冲。收徒,怕是严婆子的婆婆的主意,严婆子不得不听。 钱氏瞥了眼田慧,将心里头的想法娓娓道来。 “你婶子旁的本事没有,就是感觉却是奇准的,这个说来也是古怪。小柯氏那事儿到底也不是因为严婆子,那是小柯氏自己没留意,小子才站不住,若是找点儿找大夫瞧瞧,怕也不会拖成这样。唉,都是自己大意的! 严婆子现在张罗着收徒弟,若是真心想找你帮衬的,就是我也觉得这是好事儿,两头都得了便利。你的日子好过了,她的事儿别人也会忘了。 不过,千不该万不该动了别的心思。严婆子想收你为徒,想是给你个下马威,以后好收拾你。最重要的,怕是因为你的名声不太好,就是以后真出师了给人接生,也只能接生那些家里头不富裕的人家,毕竟跟你比起来,严婆子的那点儿事,还真不算是什么事儿……” 田慧撇撇嘴,“婶子真是的,就是吃准了我心里头不难受哇……” “若是以前我倒是不敢说,这些日子我冷眼看过来,你过得不要太快活了,哪会在意旁人怎么说。就是你自己也说啥不好的,怎么的,我就说不得了?跟我见外了不是……” 倒打一耙啊,赤-裸-裸地倒打一耙啊。 不过,田慧对钱氏的“直觉”这东西还真是好奇,就说去年,那卖布,就那么一两个月,可比别人一家子辛辛苦苦赚个一年还多。 据说还有不少小事儿,钱氏就凭着她的“直觉”,日子越多越好了,离小人越来越远了。 田慧也不关心别人家如何,只要自家无事就好了,别找上她的门就成了。“那后来收了谁家的媳妇子?” “严婆子娘家的侄女,听说也是个寡-妇,一儿一女的。”钱氏早就打听清楚了。 田慧不干了,“婶子,什么叫也是寡-妇啊,怎么就是也了啊……” 钱氏压根就不理会田慧“干不干”,都好些日子没坐下来好好说话了,自然要说个够本儿,跟田慧说话就是没压力,也不管有没有说错话,用错词,人家都不大在意。 是个有后福的。 “婶子,那个疯女人是谁啊?”田慧问了秦氏,秦氏也说不上来,当时秦氏就把圆子哥俩拘在屋子里,只顾着看着哥俩了。 钱氏气乐了,“不知道你从哪儿招惹回来的,你问我我问谁去呢,我还想好好问问你呢!” “婶子惯会打击人的,我又不是个男的,能从哪儿招惹个女的回来……”田慧作哀怨状。 噗…… “别在我跟前杵着,你若是个男的,也不是个省心的!”笑骂着田慧,让人赶紧回去做饭去。 “婶子把人利用完了,就赶人走,连顿饭都不留。以前那会儿可是多稀罕我了,只是几日没跟婶子亲香亲香,婶子就翻脸不认人了,果然是儿媳妇比较重要啊……”说着,还不忘可怜巴巴地望着钱氏。 田慧伸手开门。 “你个狭促鬼,吃吧吃吧,回头让通儿媳妇给你做一桌子好菜,知故,让你秦婶都过来吃,别做饭了……”钱氏朝外喊着。 孔氏正往围裙上擦着手,从灶房里出来,笑着应了,“早就多煮了些了,早知道慧娘好些日子没来蹭饭了,这会儿都这个点儿了,自然要留饭了……” “还是我媳妇懂事,怪不得我偏心呐……”钱氏嘚瑟了。 田慧决定让钱氏一回…… 089 秋收 今年的雨水少,杨家村的秋收比往年都要晚一些。 杨三叔早早地就跟下杨的说好了,因着下杨的田地少,有不少壮劳力都要出门给人收割。都是自己村子里的,杨三叔寻了六七人,就加上自己几个儿子,也尽够了。 说来也奇怪,上杨的,有不少户都是独子的。偏偏下杨的,儿子两个三个的,比比皆是,就是生了五六个的,也有不少。儿子多了,这日子就更艰难了…… 田慧家的两亩地也托了钱氏,是以,这几日,田慧都在钱氏帮忙。 钱氏的菜园子里也种了些小菜,那也是钱氏看着田慧的菜园子折腾地有模有样的,虽说是少种了好些地瓜,不过偶尔加个菜,自己那几个儿子都能多吃一碗饭。 钱氏也乐得种,左右也不缺那点儿地瓜,典型的“财大气粗”。 不过若是餐餐请帮工吃那点儿菜,这几日下来可不就得摘光了。钱氏想想还真是有些肉疼,说来这些蔬菜就是在镇上卖,也不值多少银子。 不过在杨家村,也算是比较稀罕的。大多人家也就是门前后院,这边撒个一把,那边弄个一撮,有大块点儿的地都种了地瓜,这可是粮食! “咱把这鱼肉加豆腐做成鱼丸子,这鱼头鱼骨就做个鱼头豆腐汤。我记得婶子不是拿回了好些豆腐渣吗?”田慧刚刚还听到钱氏在那儿低头碎碎念地。 “是呢,那段娘子,我让她少一个铜板,她还不肯,非得送我这些豆腐渣,说是喂鸡也好……” 段娘子是下杨的。据说就是跟杨家还是拐着弯的亲戚,五服之内的亲戚。不过段娘子也是个妙人,下杨的来买豆腐。就是少个一个铜板,她都不介意。就是赊账,或是用豆子换,都是成的。 不过若是上杨的来买豆腐,那绝对是客客气气,热情洋溢,就是半个铜板不少,多个一两也是不成的。 上杨的,有不少都对此有意见。谁让段娘子的手艺好,这豆腐就是比别家嫩滑,地道! 孔氏笑着说,“我上回去买豆腐,可是连渣都不肯送我的,看来那段娘子看是看在娘是自家亲戚的份上了……” 秦氏刚去灶房里将豆渣子给捡出来,捧着个木盆子就听见了孔氏说笑,“那可不是,怎么说跟咱家还是亲戚呢,就是见着我。也得叫声婶子的!” 田慧从没去买段娘子那儿买过豆腐,也不晓得有这号人。 “这段娘子也是不容易的,家里头就靠着她那点儿豆腐手艺。爷爷辈的也是住在咱上杨的。后来子孙不学好,田地都变卖了不少,自觉得丢不起这个人,就住到下杨去了。 这段娘子也是从小定的亲,就是夫家家道中落了,也还是咬咬牙嫁过来了,还带过来做豆腐的手艺,这段家做豆腐的手艺可真的是没得说的。 说句不中听的,就是段家当时悔婚了。凭着自家闺女做豆腐的手艺,找个好人家。那就是随便找找的,当时据说有不少人家都有这个意思。让段家上门去毁了这门亲事。 哪里料得到,段娘子还是嫁到了杨家村。如今啊,上头还有个公公,还有个爷爷,下头有一个小叔子一个小姑都是没成婚的。相公早就没了的,不过好歹也留了个儿子闺女,也算是有个念想。 如今家里头就靠着这段娘子做豆腐的手艺,不过这家里头,但凡大小事儿,都是段娘子做的主。一个爹,一个爷爷也都是把段娘子当成自家闺女看的,也算是福气了。” 孔氏生了一一后,不像嫁过来那会儿脸皮子薄了,有些话也敢打听了。“这就是上回娘说的,那个小叔子都已经上二十了,还没成婚的?” 钱氏点点头,“也亏得你记性好,就是这个。要说这小伙子长得也是人高马大的,早早地娶个媳妇,他嫂子也能轻松些。不过那小姑子也有十四五岁了,听说还没定亲。” 知事媳妇小声道:“这个我知道,上回在水井旁洗衣服,还有人打听来着,说是她家嫂子说了,她的小姑子再等一两年嫁人,等这做豆腐的手艺学好了,就是嫁人了也能有门手艺傍生,不会被婆家看轻了去。不过,先定亲还是好的……” 钱氏笑眯眯地望着这个儿媳妇,这些日子儿媳妇倒是活泛了不少。多半是找了田慧开了方子,心里头也有了盼头。 相由心生。 钱氏也并不盯着瞧,只稍稍打个过眼就挪开了,“那多半就是这情况了。刚刚我也瞧见了,那小姑子,虽说人高了些,不过一看就是能干的。” 转而就问田慧这要豆腐渣做什么。 “做菜啊,这豆渣也能做个一盆菜,回头事儿媳妇去秦婶那院子里割点儿韭菜来,再弄点儿腌肉末,炒着就是一盘菜了。” 这女人多啊,八卦就多。 钱氏有些犹豫了,这帮工请的都是自己村子里的,若是菜太“随意”了,这传出去可真要丢人的。“这豆渣可都是喂鸡的,这给人吃,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那叫营养! 田慧也知道说不通,“左右就费那么点儿东西,我先炒一盘,若是觉得不好吃,就不要端上去呗。” 田慧坚持,钱氏也无法,“那行,要是没人吃,你可得给我吃干净咯……” “嘿,咱可说好了!这鸡蛋就白煮蛋好了,就是拿回去给小孩子吃也由着他们。再是做点儿包子馒头就成了……”田慧也知道这菜都是端到低头上吃的,可比不得家里头正经地请客摆桌子。 倒不是钱氏一下子大方起来了,只是觉得这菜是不是太少了些了?“这样一顿算下来也没几个钱,会不会太少了些了?” 往年都是女婿给请的短工,有的就是他们庄子上忙完的,直接过来帮忙的,钱氏自然是好菜张罗着,肉啊鱼啊的,都是给自家闺女女婿撑面子。就是亲家若是问起来,也好看不是。 这一下子差了那么多,秦氏难以抉择了。 孔氏是早就听自家婆婆念叨过菜单子的,“慧娘,娘她还特意买了肉呢,五花肉,好大一条!”孔氏连比划带说的,她也知道自家婆婆根本不在意,也就越来越放得开了。 在自家婆婆眼里,田慧就是跟闺女一样的存在,说不准自己这个媳妇都得靠后着些呢。所以,在田慧跟前,也越来越放得开,没把她当个外人。 “婶子难得这么大方,啧啧啧,那还要不再加个肉菜?”田慧紧攥着钱氏的胳膊,恨不得立马抱大腿了。 知事媳妇也插嘴道:“娘,这会不会不大好啊,我听说就里正家请短工偶尔才有一道儿肉菜的……” 水井旁对八卦啊,之前他们家的衣服多半都是知事媳妇娶的。不过自从田慧开了方子后,就由孔氏揽了去了,“都是婆婆和弟妹照顾我,都养了那么些日子了,就连冷水都没碰过,更别说重活了!” 孔氏也知道了知事媳妇急着想要个孩子,一一大多时候都是钱氏带着的。孔氏就将事儿都揽了过来,让事儿媳妇好好养着,养好了身子要孩子。 钱氏恍然,“也对,今年可是跟往年不一样了!那就不用再加个肉菜了……” “婶子若是觉得不大好,咱就做点儿肉包子,加点儿其他的豆角,鸡蛋做馅料,做包子,这样旁人也看不出来!自己心里头也舒服,就是三叔他们也能吃得好……” 这割稻子,三叔他们都与帮工一道儿在地头里吃的,若是吃的差了,没点儿油水,干活儿都没劲儿。不过杨家村,对帮工的伙食都不大好,若是就钱氏一家伙食好了,其他的帮工可是不干了,来年怕是不怎么好请人了…… “对,还是这法子好,老头子他们也能吃得好,我这心里头也不觉得亏待了别人,咱就把包子先做起来,就这么定了!”钱氏摆手附和道。 “我先去瞧瞧我的乖孙女,睡了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醒了……”钱氏虽说心里也盼着有孙子,不过对一一这个长孙女也是喜欢地紧,平日里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割稻子的时候,杨家村也是一日三餐的。也幸亏帮忙地人多,剁肉洗菜的,分工井井有条。 秦氏今年的收成还是归秦氏的,不过里正看她一个人也不容易,这请人又得花大价钱,就从村子里抓了壮丁给秦氏收割,所以秦氏就当了甩手掌柜,这帮工的伙食都是归里正家管了。 昨儿个,田慧就跟秦氏一道儿做了不少的肉包子,今天打算送到田里头,给那些个壮丁加餐,也算是一片心意。 忙了几日,不说男的,就是女的,也都蜕了一层皮,就是田慧也天天抠着银子,不能比别家好地过了,就得管饱管好,绞尽了脑子做了七八日的菜。 不出意料的,这豆腐渣还真的很好吃,还有帮工问做法,钱氏也没瞒着,问了田慧做法后,就告诉了人。 一时间,段娘子的豆腐渣都留不住了…… 090 防备 这粮都晒干了,也交了税。 有不少手头不宽裕的,就盘算着卖点儿粮,或是今年可以过个好年,或是准备娶亲。 今年虽说雨水少,但是庄稼长得还是不赖,这粮价也不曾涨了。 田慧早就惦记着买粮了,就是钱氏家也要卖粮。田慧早就跟钱氏说好了,让她欠些粮来。 秦氏就不满了,冷冰冰地道:“怎么的,你这是瞧不上我的粮啊……” 田慧那个小心脏给吓得,攥着秦氏的胳膊,又是笑又是哄地。“婶子,我这不是都吃的粮吗!若是瞧不上婶子的娘,那吃进肚子的不都是喂了畜生了啊……” “有你这样的人吗,说自己是畜生,就是你想做畜生,可别拉着圆子哥俩,圆子团子可比你乖多了!别来哄我,想买就去买吧……”秦氏点了点田慧的脑门,不省心呐。 田慧死都不走,“婶子,我是瞧着这年头有些古怪,所以想多存着些粮。咱今年就没怎么下雨,若是久了,怕是收的粮得少呢……” 这情况也不是没有,难为田慧一个妇道人家能想得那么远的。“我以前也是听冬子他爹也说过,杨家村缺雨水粮食欠收,就是山上的都被清了空……那我那些地收上来的要不要都留着?” 田慧摇摇头,“这也只是我自己想着的,听说今年的粮价也没涨,收成也跟往年差不多,不少的还增收了不少。若是婶子收上来那么多的粮都不卖,村子里怕是会怀疑的,若是有啥抢粮啥的,就得不偿失了……” “唉哟,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可如何是好啊!”秦氏也不跟田慧置气了,急得团团转。 田慧小心地拉着秦氏坐下来。“婶子急啥呢,今年可是收成好着呢。我想着只是早些准备着。今年婶子的粮也少卖掉些,让知通他们帮着都运到镇上的小宅子里。等来年收了新粮上来的时候,再把那些粮交了税也好,卖了也好,不过,就是价儿可能比不得新粮……” 秦氏拍拍田慧的手,“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人老了。脑子就不好使了,若是你当婶子是一家人,这家就由你来当了,让我也享享福。” 被田慧那么一说,秦氏也觉得今年这年头有些古怪,若是明年雨水少,怕是田里的就得欠收了!还是早做打算为好,平日看田慧随心所欲地,不成想还有这番大主意的,秦氏拉着田慧狠狠地夸了一番。 那个。被夸地羞涩啊…… “婶子不怪我瞎想就好了,嘿嘿……”那个脸红啊。 秦氏摇摇头,“咱孤儿寡母地。就得多考虑考虑,不想咱自己,也得为圆子团子多想想……咱来年可真没那许多粮了……” “我跟钱婶买粮,也只是遮遮耳目,婶子这儿还有不少亲戚盯着呢……”田慧有些不好意思,为自己多了个心眼儿。 田慧劝服了秦氏,让秦氏帮着看着俩小的,就去了钱氏那儿。 等落座,田慧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钱氏。钱氏愕然。这还是她今年头回听到的,都说老太爷保佑。今年收成比往年相比都不赖! 就是杨全中也不敢相信,若不是相信田慧的为人。指不定以为哪儿跑来的人在那儿瞎说呢。 “我就是猜测,只觉得这天气古怪的紧,去年我还能靠着山上的那条小溪网点儿鱼,托了人去镇上换银子。前几日,不是想着去弄几条,可以给帮工做菜。 只是,那条原本一米多宽的小溪就这么干枯了,我不死心,顺着河床往上走,哪有半点儿生机,就是上游还有些水,不过泉口很小了……” 杨全中也不说话了,他是知道的,就是因为杨家村祖辈的时候,时不时地就会有雨水少的时候,这才挖宽了康河,扩了河岸。 就是最严重的一次,也靠着官府开仓放粮救济,挖着山上的野菜菌子勉强捱了过去。不过,有不少人家都卖了家里头的女娃子。 对杨家村来说,到底也是伤筋动骨。不过这是天灾,无法避免,就是不在杨家村待着,别的地方怕也是会有这种念头,都是靠天吃饭的庄稼汉。 杨家族人世代居住在此,若不是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也不可能举族搬迁。 不止杨家村这样,附近的几个镇子都受影响的。 沉默。 “这事儿我就是随口说说,也当不成真,只是我想着今年这雨水就少,若是明年还这样的话,这粮食是不是就要欠收了,这粮价怕是就得涨了……”田慧抬头看向杨全中,这农活田慧并不在行。 杨全中点点头,“明年雨水少的话,就要欠收了……” “我也没别的啥意思,就是想跟三叔买点儿粮,掩人耳目,那些好事的打听起来也是个麻烦。我跟秦婶子说好了,地里头的粮也只卖掉一些,若是来年收成好了,就把旧粮卖了,换新粮……”田慧说了来意。 钱氏点点头,“这事儿我能做主,回头你就来搬点儿粮,走个过场就好了!” 钱氏早就听秦氏说过,秦氏跟田慧已经俩家合一家过了,也能互相有个照应。钱氏也说这主意好,就看田慧那样子,也不太像个会过日子的,不过这人心肠好,最受不得别人对她好了。 交代了来意,田慧就起身告辞了。本来她就把事情这么一说,到底做决定的还是杨家自己人。钱氏家里人多,不像自己那儿,就两大两小,秦氏又是完全交给自己来办的,好拿主意的很。 杨全中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知通毕竟年岁在那儿,还是嫩了些,等不及问道:“爹,这事儿可做不做得准?” “大哥你这是急糊涂了吧,这天意难测,就是爹也不知道啊……”杨知故不知道为啥,却也愿意相信田慧说的。虽说他们俩碰上了就吵嘴,吵个没完。 “若是按照慧娘说的,这一存一卖地,怕是损失了好几两银子了啊……”钱氏家田地可比秦氏还要多,确实一来一往地,损失大得多了。 杨知通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这都是没影儿地事儿,只是若是真的粮食欠收,那就不是几两银子的事儿了。 “老大,让你爹好好想想,这事儿咱不急,左右咱现在也不急着卖粮!”钱氏说道,也吩咐人都散了吧,该干嘛就干嘛去。 等回到了秦氏的小院儿,秦氏就拉着田慧问:“你钱婶子那儿怎么说来着,你杨三叔可是做农活的好把式……” “杨三叔他们怕是还要考虑考虑吧……” 入了夜。 “老婆子,这事儿你怎么看啊,我这心里头就睡不得踏实。好不容易今年使劲儿挑水,总算是收成保住了……” 自家田地多,杨全中领着三个儿子,那可是一日都没歇过。回来倒头就睡,好不容易把粮都收进来了,想着也能过个好年,再攒个几年,就可以给老三说媳妇了。然后,他们俩老的就可以含饴弄孙的。 钱氏心里头也不踏实,看着老头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慧娘这人啊,自打了去年起,就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听说是好多事儿都忘记了,不过咱一直就知道慧娘的娘家怕不是咱这种庄户人家可以比得了,不过见识不会短就是了。 慧娘的日子过得简单,也过得有些不像是咱庄户人家,不过这人却真的能让人相信。” 钱氏也不说别的,就只说了田慧这个人如何。 “我就一直弄不明白,慧娘怎么就会医术了,可不像她说的,会几个方子!这根本就没有说实话……”杨全中一直就弄不明白这事儿。 钱氏就是好奇,也没有开口询问过。“唉,若不是你二哥家的老三造的孽,慧娘怕是都不会来这儿吧,娘家人都断了,以前的事儿有啥好说的,就是我也开不了口问这些啊,这不是揭人家伤疤嘛…… 慧娘若不是还有俩儿子,怕是早就不想活了……” 杨全中也不说话了,自己的侄子那品性真没得什么好辩解的,要不是个不争气的,也不会早早地就丧了命。 “行了,这事儿明儿个我去跟你爹去商量商量……”钱氏的老爹还活着,如今都快要七十岁了,是个长寿的老人。钱氏的老爹不仅长寿,还一点儿都不糊涂。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我爹呢。我可是好久没回去过了,我爹又得骂我了,明儿个我跟你一道儿回去。我还给爹做了绸缎做的冬袄呢……”这绸缎子还是田慧以前给的,钱氏知道自家老爹虽说不糊涂,但是人老了,就是有点儿爱炫耀。 啥都比,比儿子比女儿,比孙子比外孙,比吃的比穿的…… 钱氏说起自己老爹,就像回到了年轻的那会儿,杨全中听着钱氏的碎碎念,也不禁忘记了烦心的事儿。 孔氏正跟杨知通说着话,“相公,你说这事儿要告诉一一的姥爷姥姥吗?” 杨知通沉默了会儿,“先别说吧,等爹娘那儿商量好了,我再陪你回一趟娘家……” “行,相公都听你的!”孔氏也并不多说。哄着一一睡了…… ps:谢谢may903932的粉红票,求粉红求订阅,各种求。。。 091 乔五 转日,钱氏就跟着杨全中一道儿,领着儿子去了娘家,杨柳村。 去之前,特意来跟田慧说了,田慧知道这是讨主意去了,心里头也放心了,毕竟她还是不如老人家来得有见识。她也只是想着有备无患。 等钱氏一大家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四日后了,不过钱氏还带回来了一对母子俩。 知道钱氏那儿有客人,田慧也不急着往那院子里凑,想着等钱氏有空的时候,再去串串门子。 不想,当天,钱氏就一个人过来了。 “婶子,我听说你家有客人,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呢?”田慧正想去准备晚饭,没料到钱氏这么等不及就过来了。“是那粮食有回信儿了?” 钱氏点点头,“是呢,不过这回来却不是因为这事儿,还有更重要的。” “你个乔五死了,你知道吗?”钱氏小心地看着田慧的脸色。 田慧倒是挺淡定的,这人都死了,有啥不能听的。不过秦氏却是反应很大,“你说这些做什么,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些事儿都不许再说了…… 这人都死了,这些不好的事儿都不要再说了……” 钱氏有些尴尬,“只是现在不说不行啊,我这不是一直没提过这事儿,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说啊……” “秦婶,我没事儿,我又没吃啥亏,有啥不能说起的,再说我也好奇地紧,这不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钱氏有些语无伦次了,“唉,我这是真有事儿。若不是有事儿,我也不愿意提这人,没得脏了我的嘴了! 我这回回娘家。带回来了一对母子。唉,这是我爹非得让我带回来的。是我们村子里的,说来也是我的侄女儿,不过如今被休在家,那儿子也不知道咋回事儿眼睛都不会闭上,脸都僵住了……” “这怎么就被休回家了呢,还带着儿子被休回来……”秦氏也有些不解。 这无子被休倒是有的,这有了儿子,除非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儿。是不会被休的。就是被休了,也不可能带着儿子,这血脉之说最是讲究了。 不过秦氏转念一想田慧,唉,这年头还有啥是不可能的。 “说起这事儿,就得说乔五了……” 乔五是南下镇出了名的不入流的混混。 不入流,是因为乔五在镇上并不是啥了不得的人物,只能算是末流小喽喽。 说乔五是个小混混,那也确实只是个小混混,就连入青楼。那也只是一两个月才能去个一回儿。这做混混的,做到这个份上的,也真是个悲催。 这做啥都得靠本事啊…… 乔五又是个没媳妇的。没银子的,就专门挑准了南下镇的那些个寡-妇,大小寡-妇都是不挑的。 不过就算是乔五是不挑的,那些个寡-妇也有不少是贞洁烈妇,就是不想守节的,好歹也能嫁人啊,怎么都跟比乔五要好啊。 不过乡下妇人就是被乔五调戏了,也不敢声张。特别还是个混混,就算是乔五在镇上混得不咋地。可在乡下地方,真的是有些地位的。 谁家都不想惹了这个混混。特别是个光棍的混混。 自从上回在田慧这儿吃了瘪以后,这事儿也被传了出去。田慧自此就被人常被人提起,说起乔五,就会提起田慧。 不过,这乔五虽说是被伤了腿,在自家养了半个多月,虽说没好全了,不过行动倒是没啥不方便的。 咳,这好了伤疤忘了疼,乔五就打算去杨柳村转转,杨柳村就是隔壁的村子。 那钱娘子,平日就被乔五用言语骚扰了好久了,不过并没有被乔五得手。钱娘子丧了夫,只想守着儿子好好地过日子,既然没有被乔五得手,钱娘子也不愿意声张,毕竟说出去,这事儿吃亏的还是自己。 若是别人知道了,定是会说自己不守妇道! 不成想,乔五变本加厉了。以为钱娘子是个好性子的,又生怕被别人知晓了。据乔五多年的经验,钱娘子那是胆小怕事的主儿。 乔五守了好几日,总算是逮着机会了。这一日,钱娘子的儿子,壮子出去玩儿,并没有把小院儿给关上,乔五就趁机溜了进去。 嘿嘿,乔五搓着手,冲着钱娘子扑去…… 万念俱灰…… 田慧是最能理解这种心情的,宁愿死了去了,也不想遭了这种人的手。 “叫啊,若是把别人引来了,我看你怎么跟人说,若是你想改嫁跟了我,我是不在乎的,反正我还没娶媳妇,就是你那儿子我也可以帮你养……”乔五淫-笑着。 钱娘子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也不敢大声敢,只是一想到从了乔五,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钱娘子自然也是听说了田慧的事儿,跌跌撞撞地奔向灶房,毫不犹豫地取了菜刀。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砍死你!”钱娘子哆嗦着手。 乔五是受够了人用刀威胁着自己,不过钱娘子拿的是菜刀,可不是田慧当初拿的匕首,也戳不中要害,真当自己是死人不成。 “呸,你个贱人,给脸不要脸。就你,连个菜刀也拿不稳的,还想砍死我!来啊,我倒是想看看谁砍死谁!你她娘的,你就是死了也休想我放过你!” 闻言,钱娘子抖得更加厉害了。双手拿着菜刀,高高地举过头顶,不管不顾地左右乱挥。 一时间,乔五也无处下手。 “你是谁!你在我家干啥!”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刚刚出去的壮子跑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钱娘子看见壮子就心慌了,只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堪都被儿子看见了正着,也忘记挥菜刀了。乔五一直注意着钱娘子,停止挥菜刀,自然也被他留意到了,猛地朝钱娘子扑了过去。 “你个贱人,我就让你儿子看看,你个贱人是怎么和我好的!”乔五恶狠狠地道。 壮子已经七八岁了,看见一个陌生人扑向他娘,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走开,滚!不许欺负我娘!”壮子也冲着乔五扑了上前,双手用力地拉着乔五的头发往后攥。 乔五吃痛,猛地一把就将壮子给推开了,壮子头朝地,跌倒在地上。 钱娘子被压在身下,看见自己儿子头朝地躺在那儿不动弹了,破天尖叫。一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朝着乔五的眼珠子猛砸过去,利落地捡了刀朝着乔五的大腿猛砍了一刀! 血流如注! 旧伤加上新伤。乔五那个疼得惨烈。 钱娘子抽腿就往壮子那儿跑,半跑半跌,“壮子,壮子,我的儿啊,都是娘害了你啊!娘早就该剁了这个该死的东西!” 钱娘子的尖叫声引来了村子里的人,看着乔五躺在血泊里,乔五这人受伤的次数多了,也懂得些自救,撕了衣裳给伤口包了起来。 “这是要出人命的事儿,赶紧去请大夫来!” 乔五早就没了爹娘,听说就是被他给气死的。若是在世,有这样一个儿子,不时地就得收拾烂摊子,怕是也活不久。早早地去了,也总算是眼不见为净。 “滚,不许在我家,脏了我的地儿!”钱娘子举着菜刀。 村里人见钱娘子都魔怔了,几人合力抬着乔五,给搬出了院子。 祸害遗千年,这话却是不假的。乔五虽说留了好多血,不过性命却是无忧的。 只是不知道咋回事儿,过了几日,就传来了乔五的死讯。 乔五的爹娘虽说是死了,不过还有亲大伯和小叔,就上钱娘子的婆婆那儿要好好算账了,这摆明了就是敲诈勒索。不过乔五欲对钱娘子行不轨,这却是乔五的过错。 “这事儿确实是乔五那小子的不对,也应该负责,不过乔五也付出代价了,这人也死了,再大的仇也算是报了!不过我二弟这一脉也算是断了,这找个继子的银子总归是要你家出的吧?”乔五的大哥振振有词,还说就是闹到官府也是不怕的。 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也难怪有乔五这样的侄子了。 钱娘子的娘家人,就是钱氏的堂伯,自然是不肯让闺女上官府的,这女子一旦闹上了官府,这啥名声都没有了。就是连带着钱氏一族都要跟着丢人。 钱娘子的婆家自然也是不希望闹上官府的。 一拍即合。乔五的大伯也只是想敲诈些银子,谁管乔五死活呢。 钱娘子的婆家让钱家将闺女领回去避避风头。壮子后来醒了倒是醒了,不过一只眼睛闭不上了,脸也是僵硬着,直勾勾地看着人,怪阴森恐怖的。 自己的闺女自己疼。钱家人还是把闺女和外孙都给领回了家。 没过多久,钱娘子的婆家就让当初的媒婆送了休书来,并着二两银子,算是两讫了。 钱家人也去闹了一通,可是人家任打任骂,就是不提接人。 最后无法,钱娘子只能领着儿子住在了杨柳村。 说到最后,钱氏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许久也没回娘家过了,我那堂侄女长啥模样早就忘记了,也就小时候见着过。 说来也是惭愧,上回来咱村子的那个,寻慧娘的疯婆子,就是我那堂侄女!” 这世界也没这么小的吧…… 092 老爹(二更求订阅) 田慧被钱氏的迷糊给雷得外焦里嫩的。 “婶子,当初可是你让事儿媳妇让我躲到山上去的,说是有个疯婆子满村子的找我……” 钱氏也有些尴尬,毕竟堂侄女也不算是太远的亲戚,钱氏居然不认识,还对人说是疯婆子,这误会可是大发了。“慧娘啊,婶子这不是老糊涂了嘛…… 唉,我家亲戚多,又都是长寿的命,七大姑八大姨的,就真的够认的,不说别的,能把上一辈的同辈的的认清楚就算是差不多了,小辈的那些他们能认出我来就行了,我哪能记得那么多。 偏偏我那堂侄女又是个仔细人,相公没了,就在婆家守三年,听说今年也是刚刚出了孝,可不是好些年没瞧见了吗?” 想来也是那钱娘子偷偷跑出来的,也是个没打算的,只想着到处找田慧,忘了自家还有门亲戚在这儿。 “不过,这事儿跟我有啥关系呢,找我做什么?”田慧好不容易抓到了重点。对啊,这疯婆子,不,是钱氏的堂侄女满村子的找她做什么? 看病也不像啊…… “这全是误会,误会!慧娘,回头别说我将人当成了疯婆子啊,怪伤人心的……我那堂侄女也是可怜人呐!”钱氏犹自感慨道。 可不就是可怜人,自己的堂姑都忍不住自己,还认作是疯婆子。 也幸亏钱氏并没有四处去说。 得了田慧的保证,钱氏才又说了起来。 原来钱娘子真的是心里头活得苦,当初听了田慧的“事迹”,偏偏还弄出了人命来。自己的儿子又是那副模样,日子久了,就觉得田慧也有责任。是她害了她的,若不是自己跟田慧学,儿子也不会变成这样子。自己也不会被休,害得爹娘丢脸。 想得久了。就想找田慧攀扯攀扯。二来,也是听说了田慧的本事。她的壮子也没少找人看,不过效果甚微。再多的银子,她也出不起,二两银子用完了,她娘私底下又贴了二两银子,都跟个无底洞似的,壮子半点儿不见好。 钱娘子并不疯癫。只是从杨柳村跑着过来。发髻早就乱了,又是风尘仆仆的,满村子的乱窜,才被人以为是疯婆子。 “慧娘,你也别往心里头去。我那侄女儿被我爹骂了一顿,也知道这事儿不关你的事儿。我爹说了,若是你愿意帮壮子看病的就看。若是不愿意的,这要是壮子的命。 不过壮子也不像是摔傻了,自己穿衣洗漱都是晓得的,就是不大愿意她娘碰她。唉。这可是要了我那侄女的命了……“ 田慧知道,钱氏这是怕她心里头不舒服,怕自己怪罪了这个钱娘子。 不过这人都带来了。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再说,田慧根本就不在意这些,这人是有了心病,唉…… “婶子小看了我不是,我哪是那种小肚鸡肠的!我也是做娘的,唉,将心比心,哪会跟人计较这些……” 钱氏喜极,“我这不是怕你心里头有疙瘩嘛。是婶子小心眼儿了,你别跟婶子一番计较啊……”说着。就拉着田慧的手,哄了起来。 钱氏哄惯了圆子哥俩。就是一一那么小的娃儿都没少哄。哄哄田慧,那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秦氏也跟着道:“到底是个可怜人,慧娘你去看看吧……等等,就光听你说的了,你那堂侄女想开了没,若是心里头还怪着慧娘,认为是慧娘的错,我可是不依的!” “老姐姐这话说得不是埋汰我吗!我对慧娘难不成就是假心假意的,不要说我堂侄女了,就是亲生的闺女这般想,我也是不依的! 都怪我这张嘴,刚刚忘了说了。我那堂侄女被我爹叫来骂了一通,哭了一通,钱氏族里的也都表了态了,说是不会丢下壮子不管的,定会找个人医好壮子的。 我那堂嫂堂哥当即就给跪下了,骂闺女被猪油蒙了心了,牵扯了无辜的人进来。这哭了一通发泄了就好了,我那堂侄女一开始还不肯来,说是对不住慧娘了……” 秦氏点点允了,“你也别怪我多嘴,慧娘这人啊,就是被欺负狠了心里头也不当回事儿,我这不掌着眼些,还不被人欺负死啊!” 田慧撇撇嘴,她那是不愿意跟那些人计较,不伤不痛地,别来惹自己心烦就好!不过,心里头觉得暖暖的,不一样的。 钱氏也丝毫不在意,“就是这个理儿,可不就是个不会过日子的人……” 瞧着大抵子就要说上自己的坏话了,田慧赶紧提出早去早回! “嗳,我这屁-股坐下了就不愿意挪窝……”说着就携着田慧一道儿出了院子。 秦氏将人送了出去,想想不放心,还是把院门给关上了。又去了趟屋子里看看圆子和团子,“别练了啊,这鸡都要进窝了,小心以后变成了鸡眼儿,晚上就见不着东西了……” 团子闻言,被唬了一跳。赶忙扔了笔,在圆子的怒瞪下,才又重新拾起笔,装模作样地蘸着水写了个字。秦氏见着吃吃地笑,惹得团子不干了。 “秦奶奶,你偷看人家练字,害得我字都写不好了!” 圆子将东西一一归整好,也不揭穿团子的话。这念了一年的书,圆子愈发懂事了。圆子也没少听人说,她娘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他们俩个儿子,还让他们念书写字,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就是爹娘双全的,供一个人念书也不容易呢! 圆子也知道自家没个进项,有时候娘躺在床上,絮絮叨叨地扳着手指头算账,他好多回都想说不念了,就是跟秦奶奶也说过这样的话,被秦奶奶逮着狠狠地批了一顿。 “你这是想逼死你娘啊,你娘这么辛辛苦苦地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哥俩,你娘就是盼着你们哥俩能出息,也不说考秀才考状元的,就是能比别人家多点儿见识也是好的……” 听得圆子羞愧不已,不光自己努力,平日里拉着团子也拼命地念书习字。 就这样,在田慧不知道的情况下,圆子的第一次“罢工”不动销烟地被遏止了。 “团子,跟秦奶奶说说,晚上想吃点儿啥,奶奶给你做!”豪气万丈。 要说秦氏还真有这个豪气的资本,就里头真真就是啥也不缺。田慧是个不会让自己嘴巴吃亏的主儿,隔些日子就会买些肉,幸亏自家也没个壮丁,就是一斤肉也够吃好久的。 肉买得勤快了,圆子哥俩也不怎么馋了,也就不会跟以前那样子放开肚子,吃的腻死人。这肉就更加经得吃了…… 至于这饭啊,面粉呢,自家都是有的。就是菜,自家的菜园里就有不少品种,说起这个,秦氏就觉得自豪。这可是村子的独一份,就是里正家也没那么齐全的,不知道当初田慧是从哪儿弄来的这许多。 唉,能少吗,田慧是托了钱氏到娘家去寻来的。钱氏的老爹,岁数大了,下地是要不得了,就是想下地,家里头也不让啊。 这钱老爹犯了执拗,非得找点儿活做做,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儿子不懂他的那颗脆弱的心。唬得都五十多的老大连夜让儿子把钱氏给弄回了家,哄老爹去了。 到底是闺女贴心啊,钱氏让大哥给老爹开了一小片菜园子,还用篱笆给圈了起来,里头还放置了石桌石凳,就连菜地都是早早地给翻好了。那个贴心啊…… 不过钱老爹就认定了闺女贴心…… 钱老大还笑呵呵地认了,爹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就这样,钱老爹拥有了一个私人的菜园子,儿子孙子女儿外孙,使了命地给钱老爹张罗菜种,算不上年年有新菜,但是这菜园子也越开越大了。 听说,钱老爹都已经雇上了“童工”了,自然就是钱老的重孙子辈的。若是钱老爹满意了,等收获的时候,随手奖励几把菜,几根黄瓜,都是莫大的荣耀。 因为杨柳村的人都知道,可不止钱氏族人,钱老爹拿这菜园子就跟个眼珠子似的。 就是杨柳村的狗,也不敢接近菜园子一米以内。 所以,这菜园子的东西就格外精贵了,不过也奇了,杨柳村有不少人家也都学着钱老爹开菜园子种菜,不过偏偏没那个味儿。 钱老爹种的菜水灵灵的,怎么地就有一丝甜味儿。这名声一下子都传了开去,人都道钱老爹这是老寿星种的菜,自然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就连里正,招待贵客的时候,也厚着脸皮提着礼儿上门,就为了讨要几把菜。 钱老爹也不卖菜,偌大的菜园子可不得种出好多菜了?说来也奇怪,钱老爹轻易不肯给人菜,护得可紧了。不过这一年到头这菜园子里的菜也不知道是咋消耗掉的。这传得愈发地神奇了…… 钱老爹种的那些个菜,因为品种实在是太多了,每一种都种的不多。不过,每年的黄瓜可都是分给村子里的小娃子的…… 有这么个神气的爹,钱氏可是从来不开口提过。这些都是杨知故那小子偷偷地告诉田慧的,还说老爷子最喜欢他了,每回去姥爷家,那可是尽管敞开了肚子吃,可比啥里正啥的都威风…… 田慧那个羡慕嫉妒恨啊……被一个小娃子给比下去了。 ps:今天去公园捞小蝌蚪了,不过没捞成,捞了小鱼小虾,不晓得能养活几日啊……还有小螺丝…… 093 疯子 “婶子,这事儿哪用得着钱家大姐带着儿子大老远地跑一趟,你让人来接我去一趟钱家就好了,免得来来回折腾……”田慧是死都不承认她是对钱老爹向往极了,眼馋那点儿菜可真端不上台面儿。 钱氏那个感动啊,拉着田慧的手,直道,“好闺女,好闺女……”田慧呐呐地不敢接话了,那个心虚啊。 “慧娘,这就是桂花了,她娘生她的时候,正是桂花飘香。”钱氏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堂侄女,开口为俩人介绍道。一面又拉着堂侄女坐下,“到自家姑姑家,怎么就那么见外了,慧娘不是外人,多处几日你就会跟她说得来了……” 田慧朝着钱桂花点点头,自来熟地找了个椅子坐了。“桂花姐,婶子说的是呢,我可是没少到婶子家蹭吃蹭喝的……你多住几日保管日日都能看到我!” 说完,还自得地扬了扬了头,根本就不晓得害臊。 钱桂花本来就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生怕田慧怪自己,这会儿见着田慧能过来就已经是感激不尽了,也怪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怎就这般不是东西了! 钱桂花本来就是个爽朗的性子,钱家人大抵都是这般的性子,只是连番的打击下,有些直不起腰,只觉得低人一等。不过钱氏族人并没有瞧不起她们娘俩,堂爷爷还说了一直到医好壮子为止。钱桂花知道,堂爷爷在钱氏族里,是说一不二的,他决定的事儿,钱家人都是无条件地遵循。 幸亏她姓钱!钱桂花头一回觉得,姓钱的是多么幸运和荣耀! 钱桂花深吸了口气。“慧娘,我之前心里头不该怪你,还望你大人大量。别怪我小家子气了!”说完,冲着田慧深深地鞠了一躬。 田慧没想到钱桂花会说这样的话。她又没当着田慧的面儿说过什么,就算之前也是心里有些记恨田慧,那都是心里的事儿,田慧没想到会为了藏在心里头的那点儿事儿跟她道歉! 田慧不由地郑重地打量起了钱桂花,神色许久憔悴,双唇没半丝血色,这还没入冬呢,穿的就比旁人多了一件外衫。鬓间也有了几缕白发。听钱氏说,这才是三十还不到呢。二十几岁的光景,唉…… 钱桂花直起身子,也在打量着田慧,自己这般郑重地道歉,不过田慧却是没接话,只是打量着自己,钱桂花有些弄不明白田慧的意思,心里也没个底。 “慧娘……”钱氏轻声地喊了声田慧,田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个角落去了。 田慧猛地回过神来,“嘿嘿,我又发呆了……桂花姐。我听婶子说,你比我年长几岁,我就叫你桂花姐了啊。”田慧站起来扶着钱桂花重新落座,“桂花姐这样子,显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孔氏笑着说道:“你们就不要客气来客气去的,咱还是先说说壮子那孩子吧……” 钱桂花攥着田慧的手,急切地道:“对,对!慧娘,壮子的事儿。就拜托你了!我这实在是没法子了,半点儿都不见好啊……” “桂花别急。先等慧娘去看看壮子再说。”钱氏安抚道。 田慧早就注意到屋子里根本就不见小孩子,遂开口问道:“壮子呢。没一道儿跟过来吗?” 钱桂花生怕田慧怪罪,“慧娘,壮子自从那事儿以后就不爱说话,也不愿意出门见人,就是,就是对我也不说话……”说着,就想到了伤心事,低低地哭了起来。 “桂花,你来之前可跟我爹说好了,不可以再动不动就哭的,要是壮子瞧见了,那可得想歪了,以为自己就这样了,那让壮子可如何想了!”钱氏不喜人动不动就哭,这人都还没看到,说一回壮子就得哭上一回,这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在哭上头浪费。 “我不哭,不哭……”钱桂花扯着袖子,抬手就擦了擦袖子,一直说着“不哭,不哭”。 钱氏无奈地摇摇头。 田慧也真同情钱桂花母子俩,只是这钱桂花哭起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啊,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宽慰着,“别急啊,说不准哪天就好了……哎呀,别哭啊……哭多了伤身子。” “对,婶子领我去看看壮子吧,我想先瞧瞧壮子,咱再做打算……”田慧求救地望着钱氏,钱氏点点头。 “姑姑,我也跟着去吧?”听到要去看看儿子,钱桂花也顾不上边哭边擦眼泪了,挂着眼泪就站起来,急切地说道。到底还是记得这是在钱氏家呢。 孔氏知道田慧这是有话要对钱氏说,遂挽着钱桂花的手,“表姐,你这样子红着眼睛去壮子那儿,壮子瞧见了又该担心了。壮子虽说现在不爱说话,但是心里头可都明白着呢。壮子最心疼表姐这个做娘的了……” “对,对,亏得表弟妹提醒,壮子见着就该担心了,我不应该让他担心的……”钱桂花还是那样子,一听别人提起壮子该担心了,就不去做了。 孔氏哄着钱桂花去她的屋子里,去洗把脸儿。 田慧偷偷地朝着孔氏举着大拇指,平日里没看出来孔氏还有这般本事。 “婶子,你这媳妇挑得真不错!”田慧真心地夸着。 钱氏自然是不忘显摆,“本来就是了,当初就是看中了孔家闺女,虽说性子不是掐尖要强的,不过做起事儿来,就半点儿不柔弱!长子媳妇就该是这样子的!” “壮子,壮子好像是不大愿意见桂花,也不大理人,就喜欢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钱氏考虑了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合适。 田慧点点头,“先让我去瞧瞧吧……” “嗳,我就是怕壮子他不配合,若是有啥要问的他不愿意说话……”钱氏有些担心,“刚刚来的这一路上,壮子,都没说过话,就是她娘搂着他,他也是僵着身子。唉,看着怪辛酸的……” 田慧再三让钱氏放心,等她瞧过了再说,这怕是有了心病了吧? 钱氏扣了扣门,“壮子,姑奶奶来看看你啊,姑奶奶进来咯……”钱氏扬声问道,问完话,里头并没半点儿回音。 钱氏冲着田慧点点头,就伸手推开了门。 一推开门,就见着屋子里黑漆漆的。等适应了,就见着壮子正缩在床上。 钱氏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壮子,告诉姑奶奶,肚子有有没有饿?” 壮子抬头看了眼钱氏,似是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有些紧张地看着田慧,微不可见地缩了缩身子。 田慧冲着壮子点头笑了笑,“我是田慧,你可以叫我田婶子。” 钱氏在床上坐了下来,“壮子,你太爷爷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吗?这个就是田婶子,是给你看病的,你让田婶子给你瞧瞧,好不好?” “对啊,我就是那大夫……”田慧附和道,拍了拍胸脯让壮子注意到自己。 “婶子,壮子怕是渴了,咱去给壮子倒点儿糖水来……”田慧给钱氏使了个眼色,安抚好壮子,就携手往外走。 钱氏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你也没办法吗?” “婶子,你小声点儿。壮子这是心里头有疙瘩,要先开解好了,这吃药啊啥的壮子才会配合。这心病也是病啊……”田慧本就不是心理医生,也只能试着用自己的话来劝说钱氏。 只要不是没办法就好,钱氏松了一口气。还能比这更坏吗? “婶子,这心里的病,我也只能试一试,因为我也不是心理医生,不过好在我也有差不多的经历,说不准也能行!”田慧本就不是大包大揽的性子,只挑保守的说了。 “婶子,让我来跟壮子聊聊吧……”田慧端着碗糖水,敲过门,就推门进去了。 临进去前,田慧给了钱氏一个安心的眼神。 “壮子啊,要不要喝糖水啊?你姑奶奶做饭去了,我陪你说会儿话吧?”壮子并不做声,田慧把糖水放到了床边上,让壮子够得着。 田慧也坐在了床上,跟着壮子闲话起来,不过都是田慧在说,壮子默不作声。 “好了,婶子明儿个来跟你说话,婶子也有俩个儿子,跟壮子还要小一两岁,壮子想玩的时候也能来找婶子……”田慧说完就站起身子来,拍了拍壮子的肩膀。 壮子猛地抬头望着田慧,田慧笑道:“你是觉得奇怪吧,婶子是不是跟别的大夫不一样?” 这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壮子对田慧的声音也不陌生,这个婶子跟别人不一样,总是笑着说事儿。壮子想着又点点头头。 “婶子可是个大夫,跟别的大夫不一样。壮子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婶子可是给镇上的陈夫人都医好了病呢!壮子也要相信婶子,你这点儿都不是大问题,你相信婶子,婶子自然就能看好你的病!” 田慧推开门,钱桂花早就在外头等着了,要不是钱氏拦着不让她进来,钱桂花早就冲了进去。 “婶子,我先回去了啊,明儿个再来!”田慧打过了招呼,就往家里赶去。 这天儿都黑了…… 094 哭诉 等钱桂花冲出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田慧的影子了。 “姑姑,怎么能让慧娘就这么走了呢,壮子还是老样子呢!”钱桂花急得直跺脚。 这话钱氏早就已经跟钱桂花说过好几回了,这会儿口干舌燥的,她也不想解释了。今儿个赶路了,这都天黑了,饭都等着没吃呢! 这一刻,钱氏也有些后悔怎么就将人跟揽了回来了! 唉……钱氏只能在心里叹气了。 “表姐,慧姐怎么就不能回去了?这天都黑了,她回她家吃饭很正常啊,难不成还睡在我家不成?再说了,你难不成还想着慧姐给人看病,看一眼病就能好了?要是真这样想,你就不用请慧姐医了,慧姐又不是神仙!她可没这种本事!” 这话,也就杨知故会说了。仗着家里头年纪最小,当然除了一一这个奶娃娃以外。 钱氏也没开口训斥杨知故,她这心里头也正不舒服呢。 这一回到家,就马不停蹄地去请了田慧来了家里,又是劝人又是张罗着做饭的。就连乖孙女都没有好好亲香亲香。 杨家人心里头都不怎么舒坦,这钱桂花不是哭,就是等着人劝说她。这闹了一天了,是个人都累了。 现在又是这样的语气,是个人听了都觉得心寒。 “好了好了,老二媳妇不是烧好了饭了吗?这天都黑了,赶紧吃饭吧,晚了就真的看不见了……”杨家日子还算是宽裕,不过也没有吃饭点油灯的惯例。 钱氏也张罗着吃饭,“我去问问壮子,是要一起吃还是端到屋子里吃。桂花。你别跟知故那小子计较,这小子说话就是这般,习惯了就好……都赶紧去吃饭吧!” 钱氏示意孔氏将人带去吃饭。知事媳妇悄悄地跟着后头溜了。 “大嫂,我给你盛饭吧……”知事媳妇讨好地给孔氏盛了一碗饭。孔氏冷哼一声。 “大嫂,我不会应付这样子的……大嫂……”知事媳妇可怜巴巴地对着孔氏撒娇。 孔氏摆着脸道:“下回呢,不学着应付哪成呢,回头你去招呼着去!”话落,就见着知事媳妇嘟着嘴,好不可怜。“行了,跟在我身旁,多看看就适应了……” 钱桂花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这是说错话了。小表弟对着自己这样说话,姑姑也没开口训斥。只能跟着孔氏去了饭桌上吃饭。 杨家本来是不分桌的,钱氏说一道儿吃饭热热闹闹的,饭也能多吃些。 不过杨知通一看钱桂花这个势头,偷偷地使了个眼色给杨知故,让杨知故偷偷地去厨房跟孔氏说分桌子吃饭。 同为女子都受不了,孔氏笑着应了,就把做的菜都分了两份,当然大份都留给他们男的。 果然,饭桌上。钱桂花欲言又止的,钱氏娘几个很想当做看不见,不过钱桂花犹豫了半会儿。还是说话了,“姑姑,我是不是真的说错了话了,惹了你们不高兴了? 姑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下回小心……” “没有的事儿……”钱氏咽下嘴里的饭,随意地说着。 知事媳妇只管低头吃饭,就是连菜都不愿意多夹。 钱桂花又哭了一通,见根本就没人来劝她。就堪堪地止住泪。眼见着钱氏三人这饭都吃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地低头吃饭。总算是有点儿作为“客人”的自觉性了。 孔氏实在是真的不想再劝了,娘不擅长劝人。看着人落眼泪就头疼。知事媳妇见着桂花哭,就偷偷地跑路了。这担子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唉,实在是没想到,婆婆就是领着人去了杨柳村几日,就领了个泪人回来。 虽说她也挺同情钱桂花的,只是这要说着就哭的,也让人头疼。这久而久之,耐心也就要耗尽了。 第二日,田慧还是自觉地早早地过来了。 钱桂花又如昨日那般,对着田慧深深一鞠躬,又说了一番道歉的话。 田慧被弄得一愣一愣的,“婶子,这,这是咋回事儿?”这每日都来那么一通,她的小心脏可是受不住啊。 就是钱氏也没想到钱桂花这是要闹哪样,这本来就没啥个事儿,怎么就又对着田慧道歉了。钱氏都觉得自己要没脸见田慧了。 干笑了一声,对着钱桂花道:“桂花,你这是做啥呢,可别吓着慧娘了。这好端端的,你道啥歉呢!走,慧娘,我带你去看看壮子去!” 田慧点点头,不过心里头惴惴的。 “大表弟妹,我这是不是又做错了?若是做错了,你可得告诉我啊,我这,这心里头苦啊。旁的事儿,就经常不经脑子了……”钱桂花拉着孔氏的手,再三地嘱咐道。 孔氏很想大声喊一声,咱可只是第一回见面啊! “壮子,我又来了……”田慧状若无事地说着。 壮子抬头看着田慧,并没像昨日那样缩了缩身子。 田慧又如昨天那般,说起了自己跟圆子哥俩的小事儿,壮子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一直有认真地在听田慧说话。 “壮子是不是一直好奇,圆子和团子的爹呢?”田慧引导着壮子,壮子轻轻地点点头。 田慧叹了口气,“圆子和团子已经没有爹了呢!壮子是不是觉得婶子一个人带着俩儿子很辛苦?”田慧摇摇头,“壮子猜错了呢,婶子一点儿都不辛苦。 圆子可是一直跟婶子说,往后家里头的重活儿都让圆子来做呢。”田慧又说起了圆子的种种事情。 壮子听得认真,待得田慧闭了嘴,期盼地望着田慧,田慧装作看不明白,自顾自地倒水喝茶。 “为啥呢?”到底是小孩子,还是好奇心重。 田慧正说着圆子天天做噩梦的事儿。 “壮子是不是最近也是老是做噩梦呢?”田慧递了杯水给壮子,壮子犹豫了半会儿才接过。 壮子点点头,身子有些萧索。田慧叹了口气,钱桂花对壮子的关心还是不够呢,光是自己昨儿个啥话儿都没说就走了,今早又是啥话儿都没说,钱桂花却只顾着跟自己道歉抹眼泪的。 “圆子那会儿也是天天做噩梦呢。说起来也是为了帮婶子……” 田慧至今回忆起那日,都忍不住浑身发抖,“圆子是个勇敢的儿子,圆子看着有人欺负他娘,想也不想地就捡了石头砸向了那人……” 田慧说着说着,就和壮子抱在了一起。屋子里就只能听到田慧低低地说话声儿。 壮子早就已经在那儿抹眼泪了,不过田慧只安慰地抱着人,丝毫没打算闭嘴。“那会儿,我真的是想死了算了,只是想着就算是死了,也不要被人说道连累了我的儿子。 那是我的儿子,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儿子,我怎么忍心让儿子孤零零地活着,没爹没娘的。圆子最是心地善良,不过为了我这个做娘的,敢拿着石头打坏人。 说起儿子,我这心里头骄傲着呢……” 壮子早已经泣不成声,抱着田慧幽幽地哭着。 田慧试着引导壮子,“壮子是不是也是跟圆子一样勇敢?” 壮子点点头,“我有的,有勇敢的!婶子,我有的,那是我娘!”哭了一通,又有相似的经历,壮子抱着田慧的腰,俩人又都狠狠地哭了一回,这感情一下子就近了不少。 钱桂花早就等在了外头,听着屋子里不断地传来哭声,心跟个刀割似的。“婶子,壮子在哭呢,你就让我进去吧!” 钱氏早就得了田慧的吩咐,“这孩子醒了就没哭过,能哭就是好事儿,咱就先等着吧!”丝毫不让。 “可是,那是我儿子啊……”钱桂花记得直跺脚。 知事媳妇难得地开口说道:“慧姐自己又儿子的呢!有圆子团子俩儿子!”言下之意,就是,人家不稀罕呢,人家可是有俩儿子! 钱桂花哪儿能听得进去,“可是我儿子需要我啊,壮子哭了,他要我的,没我壮子要怕的!” 钱氏也听到了田慧的哭声,比钱桂花更想进去看看这是出啥事儿了,不过田慧既然说了,钱氏也只能守着门口。心里头早就火急火燎地,被钱桂花吵得脑门子疼。 这都陪着钱桂花站在门口待了一个时辰了,就是不停歇地说啊哭啊抹眼泪啊,钱氏还能哪般? 就为了钱桂花这个人,这一家子啥事儿也做不了,就守在家里头了。壮子虽说不愿意说话,不过也不给杨家人贴麻烦。照说,杨家人也没有亏待钱桂花,凡事都以这娘俩为先,不过这钱桂花这两日就将人折腾地够呛了。 钱氏一人也拦不住钱桂花,杨知故奉命堵着门口。这原本也没杨知故的事儿,不过杨知故生怕钱氏不小心被伤着了。 杨知故可没忘记,当初钱桂花疯疯癫癫地在杨家村满村子的找田慧的。记忆太深刻了。 “行了别闹了,你想你儿子好,你就听大夫的!”杨知故低吼了一声。 钱桂花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是啊,她都忘记了,这里面的是个大夫…… “嗯,婶子知道壮子是个好孩子!”田慧给壮子擦擦眼泪,“壮子相信婶子吗?” 095 事了 就这样过了几日,田慧也领着圆子和团子一道儿玩儿,就在屋子里玩。这屋子还是杨知故的,是钱氏特意让杨知故让出来的。 钱氏就陪着孔氏一道儿睡,顺便也能照看一一,杨全中就领着俩儿子搭了床板睡,挤挤也就过了,只是没想到,这一挤就是四天。 “壮子,你为啥不相信我娘呢,你让我娘给你开方子,以前村子里的小孩儿生病可都是我娘医好的,我娘可厉害着呢!”团子又替她娘开始招揽生意了。 壮子眨了眨眼睛,只一只眼睛能闭得上。“我这样子,你们不怕吗?” 圆子眨了眨眼睛,他们昨日来的时候她娘就有说过,“你这是生病了,病好了就没事儿了。你以前不也是跟我们一样好好的吗?” 壮子狠狠地点点头,“对,你说得对!以前我就是跟你一样的,眼睛也能闭上的!” “慧娘,我看壮子都愿意说话了,这病是不是快好了?”钱氏渴望地望着田慧,就盼着她点点头了。 “哪有那么快,壮子这是病了,要医好也要时间的。不过还得慢慢来,这么小的孩子若是有了心结,若是影响了一辈子,就不好了……”田慧现在自己做了娘,很多时候,就会以孩子的利益为先。 田慧也听说了,钱桂花这几日将杨家人折腾地人仰马翻的。 不过她也无能为力啊,总得善始善终吧? “唉,我也知道这个理儿……” 田慧也知道钱氏是真心可怜壮子那小子,“若是壮子自己说要医,这事儿就好办了,我开了方子。就可以让她回家养着去了……” 钱桂花不放心儿子,特意去房门口去瞧了瞧壮子,才回了堂屋。 “慧娘。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壮子可算是说话了……我这心里头也放心了不少!”壮子愿意说话了。钱桂花也只有在说起壮子的病的时候,才会情绪低落。 可是比刚刚开始的时候动不动地掉眼泪,好上了许多。 田慧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道:“壮子的这个情况还是轻微的,吃些药养些日子就能好全了。桂花姐,你也别动不动地就在壮子面前掉眼泪。壮子是男娃子,这总是见你掉眼泪,心里怕是也不舒服的!” 田慧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也只是本着自己的本分说几句,爱听不听也是随钱桂花的。 这壮子这情况,本就应该有个人能积极向上地引导他,那些个不高兴地事儿也能忘得快,*岁的娃儿,本来就不小了,也有自己的思想了! 钱桂花没料到田慧会这样子说,愣了半会儿才道:“我一直以为咱俩是最相像的,也就只有你才能明白我的心思……可是,可是你这话说的。怎么就半点儿都不能理解我的心情……” 得,这还会怪上了自己的不知趣了。 田慧已经被钱桂花莫名其妙地话给捣腾了几日了,早就耐心有限了。原本还以为钱家人都是爽朗的性子。就跟钱婶子一样,不成想还看走了眼了。 “我们怎么会一样!虽说当时是一样的事儿,我儿子也动手帮我,我儿子也是连着做了噩梦。我并没有陪着他一道儿没日没夜地哭,我总是领着他做些开心的事儿,去地里头抓青蛙,上山寻宝贝,让他做些他喜欢的事儿,让我儿子忘记了不高兴的事儿。让他觉得咱一家人还是好好的站在一起。 让他觉得自己这是做对了!我感激他,感激我的儿子。是他帮了我,救了我!” 田慧愈说愈激动。到最后就是直接冲着钱桂花咆哮了。 知事媳妇拉着田慧的袖子,“慧姐别生气,不值得不值得!” 钱桂花站在那里,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你,你,你们欺负人!” 钱氏啪地一声,拍了桌子。“钱桂花,谁欺负你了!你这做人要有良心!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儿子变成这样,你自己就没半点儿责任!哭哭哭,就知道整日地哭,半点儿实际的行动都没有!一点儿都不像是钱家的子孙,把你爹娘的脸儿都给丢尽了!” 钱氏也听到了知事媳妇说的话不妥当,“事儿媳妇,让你大哥去趟杨柳村,把你表姐的爹娘都给我接来,把人给我领回去!” “姑姑,我错了!姑姑,我说错话了……”拉着钱氏的袖子不松手,不断地重复那句话,大抵还是不晓得错在了哪里。 钱氏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爹娘都是挺能干的,怎么就偏偏养了你这么个闺女!” 后来,田慧就领着圆子哥俩一道儿回去了。 第二日,就没有看见钱桂花了,取而代之的是钱桂花的娘,比钱氏还要老些。是个眉眼带笑的老人。 “慧娘,都是我那闺女不懂事,这几日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我已经狠狠地骂了一通了!”桂花娘一来就拉着田慧的手不放,又对着钱氏猛夸了一番田慧。 钱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几日可是被折腾地够呛了。对着桂花娘,也懒得多敷衍,这睡了一晚上,还没缓过劲儿来,只觉得脑门子嗡嗡地疼。 “慧娘,你去瞧瞧去吧,壮子昨晚还跟他姥姥说了,他的病能好呢!”钱氏有些无精打采地说着。 田慧点点头,“圆子已经去跟壮子说话了。这镇上的大夫可有懂针灸的?我开个方子,若是配着针灸,效果会好上许多……” 桂花娘不自在地摇摇头,“回头我跟老头子再领着壮子,去镇上找找,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这针灸啥的,不曾听到过啊……” 田慧拿出一张纸,“这方子我也写好了。想着壮子还小,白附子,全蝎都没用着。常春藤、白鹤藤、钩藤切碎放在罐子里,再加白酒。每日振摇一两次,密封侵泡后,去渣留液。” 桂花娘小心地接过方子,“我这不识字,也不晓得能不能记住……” “若是忘记了,再来问就是了。”钱氏开口接道。 桂花娘又重新欢喜道,“嗳,这人老了,又出了这桩事,我这脑子都不好使了,生怕记错了啥东西耽误了壮子……” 田慧这身上也不太舒坦,“婶子,我去跟壮子说几句话,我就回去了。今儿个我身上也不太爽利……” “我跟你一道儿去,怎么了?这是哪儿不舒服了,你一进来我就瞧见你恹恹地……”钱氏伸手摸了摸田慧的额头,并没发烧啊。 桂花娘就是有心想插句话,见着钱氏的那架势,根本就不想让她说话。心里头怪自己闺女这几日到底是怎么折腾的,这个堂妹一向好客地紧,性子也直。老头子早在桂花来之前,就嘱咐了好几遍,“安安分分地做个客人,你姑姑是不会亏待你的。你可千万别折腾,管好你的嘴!” 桂花娘也知道,这个堂妹怕是生气了。唉……别说堂姑姑了,就是桂花她亲哥哥亲嫂子,话里话外,都说要另找个院子让桂花和壮子自立门户去,宁愿每年多给些粮! 想到这个,桂花娘也不想插嘴说道了,安分地坐在椅子上,等着钱氏出来。 孔氏看到桂花娘啥话都没说,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果然跟娘说的,是不一样的。孔氏忙着倒茶,又让知事媳妇去抓几把瓜子来。 “婶子,没啥事儿,就是小日子来了,身上有些不爽利……”这能爽利吗,这月事带实在是太简陋了,田慧都不敢多动!这几日是田慧最难熬的日子。 都行处了那么久了,钱氏也知道田慧虽说没啥异常,不过这几日总是恹恹地提不起劲儿,能不动就是不动的。 “那你早说啊,又不是非得来这一趟不可!”钱氏心疼地道。我这儿还有好些棉花,我回头就让事儿媳妇给你送点儿去。 “嗳,我正想着多做些……”田慧欢喜地应下了。 钱氏推开门,圆子看见田慧进来,欢喜地直唤娘,几步就蹦跳到田慧身边。 房里只余下田慧和壮子俩个人。田慧挨着小心地坐下,“壮子,婶子已经把方子给你姥姥了……” “婶子,我会好吗?我这样瞧上去像小怪物!”壮子偷偷地找了铜镜看过自己,就连自己对镜子中的那个壮子都有些惧怕。一直眼睛直勾勾地…… 田慧肯定地点点头,“婶子说过啊,壮子觉得自己会好,就一定会好的!” 壮子用力地点点头,“我相信婶子!” 俩人又说了好些话,田慧才叫圆子进来跟壮子再玩会儿,田慧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匆匆回去了。 “圆子,你娘真好,又好看又有本事,还笑嘻嘻的,一点儿都不凶!”壮子有些羡慕地道。 圆子刚刚见壮子的时候,是有些害怕,那样子怪吓人的,就是笑起来,也怪阴森森的,不过想起他娘说的,这是在锻炼胆子呢,男子汉就该勇敢,以后才能保护娘! 跟壮子相处多了,也挺可怜的。那只眼睛,假装没看到了就成了。 “你娘对你不也是挺好的,我看她担心的要命!”圆子心里虽然也十分认同壮子说的话,不过礼尚往来,还是得夸夸壮子的娘的。 圆子见过壮子的娘,不过每回见都是在抹眼泪,好不伤心…… “我娘对我是挺好的……”壮子轻声说道,只是老是哭。 096 欠账 第二日,田慧就听说一大早,杨知通就将人给送回了杨柳村。 杨知通回来后,钱氏就一直摆着脸,杨家风雨欲来。 知事媳妇一早上就小心翼翼地,轻手轻脚,生怕惹了众怒。“娘,我把这些棉花给慧姐送去?” 说起田慧,钱氏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放缓了声音,道:“嗯,昨儿个忙起来就忘了,你赶紧给慧娘送去,陪着慧娘说会儿吧……” 知事媳妇如临大赦,“嗳,那我就多陪着慧姐一会儿,晚饭等着我回来烧就是了……” 孔氏乐了,这弟妹满腹的心事儿都写在脸上。“嘿,你可别得了便宜还乖,难不成想躲到慧娘那儿不回来了?晚饭都打算撂担子了啊?” “嫂子,我,我没。嫂子你又笑我……”说完,就跑了出去了。 就连钱氏也被逗乐了,“唉哟,我这娶回来的哪是儿媳妇啊,整个一闺女!哈哈……” 孔氏这几日过得艰难,好不容易将钱家人送走了,自家婆婆摆着脸,令人胆战心惊的。钱氏可从不在自家摆脸色,这回儿难怪把知事媳妇给吓跑了。 “娘,你看可把弟妹给吓得!” 钱氏拉着孔氏坐下来,“我这心里头就憋着气,这脸上就带了出来,唉!这几日可真难为你了,我这性子不大会转弯,看着人哭,我这恨不得自己也弄哭出来才罢了!” 孔氏也不掩着遮着,“我这每日都不晓得要灌多少水下去,白日里水喝得多了,这晚上就睡不踏实,可比生一一还苦着呢!” 钱氏真就找到“知音”了,婆媳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诉起苦来。 田慧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知事媳妇急匆匆地冲进院子,“事儿媳妇,这是咋得了?后头有狗追你呢?” 里正家的狗。过了夏又恢复了活力,在村子里开始瞎转悠了。 事儿媳妇好不容易喘平了。才道:“没呢,那死狗敢追我,我一脚就能把踹飞了!” 那较真的模样儿,还伸腿虚空踹了下。“看见没,回头被那赖皮狗追了,就往你钱奶奶家跑,让你们二婶给踹飞了!可千万记好了!” “嗯,行。明儿个我就拿石头扔那赖皮狗!我早看那狗不顺眼了,狗眼看人低,说的就是那狗!”团子愤恨地道,还拉着知事媳妇商量着啥时候行动。 呃,当真了…… “咳,你娘跟你说笑呢,我哪能斗得过那条恶狗……”知事媳妇一看团子果真当真了,连忙解释道,不惜说出了自己比那畜生还不如。 里正家的狗,就如里正家的孙子一样。那真的是一样的德行啊!成了村子里的小娃子的公敌一样的“人物”的存在。 只是,太凶恶了。 “二婶吹牛皮!”团子朝着知事媳妇吐舌头,“哼哼”跑到外头去了。 知事媳妇红着脸儿。无措地望着田慧。“你还笑……” “嘿嘿,谁让你说大话呢!别急,团子那小子机灵着呢,才不会跟那赖皮狗打起来呢!”田慧知道团子那小子可是打不过那赖皮狗的。 知事媳妇这才自己搬了条椅子坐了,“这是昨儿个娘说要给你棉花的,这不一忙起来就忘记了,我特意给你拿过来的。要不我也帮着你做点儿?” 田慧的针线活她也是见过的,说句不中听的,就是比她更差的她都没见过。 “那怎么好意思!”饶是田慧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请知事媳妇做这些私密的东西。 知事媳妇捂着嘴,咯咯地笑。实在是难得看到田慧害羞的模样。“咱都是自己人,怕什么。我帮着你做,就免得你再动针线了!” 田慧行七要自己拿着针,一针一线地缝着,也有些头疼,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俩人去了屋子里。 “那钱家人走了吧?” 知事媳妇点点头,看了看田慧的脸色,也没啥不同的。“嗯,走了,娘在那儿发火呢,我就趁机给你送棉花,多多火气……” “钱婶子这是跟谁发火呢,连你都躲了出来?”田慧有些不解,这钱家人都走了。 知事媳妇支支吾吾地,“我也不大清楚……”被逼急了,“慧姐,我真的不能说,你别逼我了啊……”都快把人给逼哭了。 杨家屋子里。 “娘,以后别把钱家人给弄回家来,吃力不讨好!”杨知故一开始早就躲了出去,干完了活才回来,他娘正跟大嫂在那儿互倒苦水。 钱氏一听那还得了,“那你把我也给弄回钱家去!我就是那个姓钱的!往后你姥爷,你舅舅他们都不许来了?你这个没良心的,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现在来嫌弃我这个老的了!” 钱氏朝着杨知故就是一通骂,可算是出了一肚子的气。 “娘这是骂舒服了吧,你看,你还不是只会窝里横,骂骂你儿子。那钱家人把咱家折腾地人仰马翻的,掸掸屁-股就走了,你还在这儿骂儿子……”杨知故好不委屈。 钱氏看着儿子委屈,也自知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儿,你别气啊,你娘这是被气着了……” 杨知故傲娇了,“那还不是钱家人给气的,娘难不成下回还要找钱家人住到咱家来不成?” 杨知通这几日也心疼媳妇,这一晚上要跑好几趟,“娘惯会大包大揽的,就是杨柳村离咱村子一天就能来回好几趟了,干嘛非得让人住到咱家来,咱家又不是有空屋子…… 弟弟都大了,怎么住都不合适,这几日我跟爹他们睡,怎么睡都没睡好,幸亏这几日也就是翻翻地……” 钱氏被俩儿子挤兑,看见二儿子也要开口了,连连告饶,“行了行了,我下回会注意分寸的。我这不是也没想到啊……” 杨全中这几日对着钱桂花,说不得骂不得,还不得摆脸色,只能争取早出晚归。这好不容易自家儿子都在那儿抗议了,杨全中只有支持的份儿。 “这些都是小事儿,你还是想想是不是应该给慧娘诊金呢?” 提起这个,钱氏就是一肚子的火儿。“你当我这是为啥发脾气呢,真是丢姓钱的脸啊!” 今早,钱桂花的家人并没有来接。 田慧也已经开了方子了,只说会好的,桂花娘领着外孙壮子在杨家村也住不下去了,毕竟钱氏也不咋热情的。 桂花娘就顺势提出了告辞,钱氏那是巴不得,“那我也不多留你了,去杨柳村也方便得很,我叫知通把牛车套上送你们祖孙俩回去吧!” 桂花娘也只好顺势点点头,原本她也想着再多住几日的。 钱氏说完就不再说什么了,桂花娘只好拿出方子,“我这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要不让慧娘依着这方子把药给抓了?听说咱杨家村里正好有杨大夫,那里可以抓药……” “不是方子上写得清清楚楚吗?若是不识字,咱钱氏族里的就有不少识字的!慧娘是大夫,哪个大夫是帮着你抓药熬药的,你倒是跟我说说!” 钱氏冲着桂花娘冷笑,亏她平日里还觉得自家的这个堂嫂颇有钱家人的性子。 桂花娘被钱氏顶得讪讪地,“小堂妹,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慧娘又不是旁人,我早就听说了慧娘当初可是靠着你才有了今日的,这情分自然是不同的!” 啪!钱氏啪地拍了下桌子,猛地站起身来。 “哪个人跟你说的!慧娘有了今日都是她自己的本事!她就是到我这儿买粮也都是花了银子的,还不就是怕别人说长道短的!” 桂花娘立马夺回桌上摆着的方子,生怕钱氏一怒之下给撕了。“小堂妹,我这不也是随口说说的嘛,这都是外人说的,我这不是听着也就当了真了! 你别生气啊,回头我就给顶回去!” 钱氏气急。回过头算是明白了,桂花娘这是早就打听清楚了,心里冷哼。这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忘恩负义! “行,你既然这样说了,慧娘的诊金再就得好好算算了,我也不说多,跟着外头镇上的大夫比就差不多了!”钱氏也豁出脸去了,碰上了这么不要脸的,就没必要谈脸面。 谈及诊金,桂花娘的脸色就变了。倒是说不上是翻脸不认人,不过也差不多了。“小堂妹,小叔当初也说了,这壮子看病的银子都是族里头出的。小叔说这话的时候,你也在的。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钱氏气笑了,“按照你的意思,这银子还得我垫付了是不?” 桂花娘变脸,“小堂妹,我这是真的没有银子啊,早先就把棺材本都已经给了壮子看病了!这会儿,让我到哪儿弄银子去啊……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那你的意思就是赖定我了?”钱氏指了指自己,这些年自己过得太顺遂了,被这娘俩都快气疯了。 桂花娘抹了抹眼泪,“这也不是这个意思,小堂妹跟慧娘的关系不比寻常,这诊金就欠些日子,等过段日子到族里拿了银子了,就来付给慧娘!” 哈! 杨知故也刚凑巧进来,想说牛车套好了,听到桂花娘的话就忍不住冷笑出声。“哈!我从没听说过这是连诊金都要欠着的。欠着欠着就不还了!” ps:谢谢yh_yh1166的平安符,谢谢你的支持,老朋友了……求订阅来咯…… 097 诊金 闻言,桂花娘就不依了。“这儿可没你一个小辈说话的地儿,没瞧见我正跟你娘商量事吗!”还摆着长辈的谱儿。 “这是我家,我怎么就没说话的地儿?我娘都没开口训我,你这外人也配开口说长道短的?再说了,我都听见你把我娘给气着了,我怎么就不能帮我娘说几句,你是欺负我大姐他们都嫁了出去,我嫂子温柔是吧?” 杨知故平日里,除了不干活儿,就跟田慧一道儿耍耍嘴皮子。田慧就挑些简单的字让杨知故练习认字,就让杨知故打打算盘,背背乘法口诀,都是些实用的。 钱氏平日里也不管杨知故在那儿学什么,只当跟圆子哥俩一样,学着认字。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别耽误了地里的农活儿就是了,旁的钱氏也不问,由着他去了。 杨知故的脑子十分活络,不过认字啥的却不如圆子他们记忆力好,不过在算账上却是好把手,田慧教的,定能牢牢地记住,不费啥心力。这个也是田慧没想到的事儿。 “邱二桃!看来我帮人还帮出事儿来了!行啊,我是钱家出嫁的女儿,田慧也不是钱家人,也不是杨家人,就是再好的关系,看病也得给钱!行了,我让知通跟你回去要!往后我家也不大欢迎那种把别人当傻子的!” 钱氏怒极,让杨知故将人赶紧弄走。 桂花娘施施然地走了,丝毫没见着钱氏怒极攻心,不住地对他的乖外孙虚长问短的,“乖孙,告诉姥姥,可有哪儿不舒服。早饭可吃饱了?唉哟,这天儿怪冷的,小堂妹。你家的棉被借一床使使,回头垫在牛车上。免得冻着壮子了,壮子可是冻不得!” 桂花娘索性破罐子破摔,问钱氏讨要起棉被来,就这么僵持在牛车下。 壮子也不小了,最近又受够了冷眼嘲讽,也学会了看人眼色,“姥姥,我不冷。没得折腾啥呀,咱快点儿回去吧!娘肯定盼着咱了…… 姑奶奶,我不冷,我跟姥姥先回去了啊……” 对着个孩子,钱氏还是恩怨分明的,冲着壮子点点头,“老大,再等个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人家还是不去的话,就把牛给牵去干活吧……” 这牛还是今年新买来了。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的. 杨全中年纪越来越大了,可还是跟着儿子一道儿下地干活,想着若是买了牛。怕是会松快不少,钱氏可能还舍不得花这个银子。 这牛如今成了杨家的宝贝疙瘩,今日还得翻一天的地,可得劳累一天。这个钱家人若是个好的,杨知通自然也觉得应该送送这亲戚,只是,听听那话说的,怪不要脸皮的。 钱氏也不管人愿意不愿意走了,径直出了门。找田慧去了。 孔氏挪着小步,站在杨知通跟前。跟杨知通拢了拢衣服,“相公。地里的活儿还等着呢。若是不去杨柳村了,就赶紧下地去吧。若是你不去了,说不得我跟娘啊,弟妹啊都得下地去了……” 杨家其实并不用妇人下地干活,当然,只是杨三叔家。杨三叔自己就是疼媳妇的,儿子也都是有样儿学样儿,寻常并不让媳妇下地,就是花生杆子,那也是杨家人挑回来了,她们在院子里摘花生的。 桂花娘看着连“唯一的一个钱家人”都甩手走了,对着杨家人自然是没办法提出啥过分的要求。撇了撇嘴,挪着壮硕的屁-股,上了牛车,找了最正中的位置坐定,舒服地拍了拍腿,才发现壮子还站在地上。 “赶紧上来啊,还愣着做啥,人家可是正忙着呢,没工夫耽搁!”桂花娘没好气地道,果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孙子,看着自己被旁人欺负,一点儿都不会帮忙。哼! 壮子被突然变脸的姥姥给吓懵了,只是壮子的脸还不能有啥表情,只是一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反常的姥姥。 桂花娘被壮子盯着心虚,心里怒骂了一声,越来越像他那死鬼爹了,呸! “看啥,还不赶紧的!” 壮子利落地爬上牛车,找了个稍稍离姥姥有些远儿的位儿坐了下来。 “知通叔,我坐好了!”壮子冲着杨知通脆脆地喊道。 不过,杨知通回来后,并没有带回来诊金,才有了今日的这一幕,钱氏在坐在屋子里闷声大发火。 杨全中领着儿子回来的时候,钱氏还是一副气不顺的模样,“行了,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也是钱家嫁出去的闺女,你就拿点儿钱给田慧送去吧!这欠着诊金的,怎么都不是个事儿,听着怪不舒坦的!” “凭啥咧,我这包吃包住的,到头这医药费都要我付啊,我这心里憋火,老大,把牛车给架上,咱再去趟杨柳村,我不闹个明白,我这心里头憋得慌!这帮人还帮出事儿来了!” 钱氏的性子要强,轻易不吃啥亏,就是帮人也是凭着心情来。这事儿本就不是她心甘情愿的,要不是她哥说了,她也懒得管这种差事。 这难得帮回人,把自家给弄得鸡犬不宁的,这也算了,都是亲戚里道,说不准往后也有要麻烦别人的时候。只是,这诊金,这哑巴亏她还是不会吃下的。 “行了,这都累了一天了,该干嘛就干嘛去,都还等着吃饭呢,谁让你是钱家的闺女。回头先把诊金给人送去,多少先是那么个意思,等到钱氏族里拿了诊金来的时候,就再补些吧!” 杨全中难得地冲着钱氏说重话,还是当着儿子媳妇的面儿,钱氏被凶得眼眶都红了。 “好啊,杨全中,现在来怪我是钱家的闺女了,你当时娶媳妇的时候就不会瞪大眼睛,相量明白?” 孔氏作为个媳妇,也知道这时候插嘴,怎么都是个错儿,猛朝杨知通哥三个使眼色儿。 杨知通扯了扯他爹的袖子,“爹,娘可是咱杨家人!娘都气了好几天了,咱这几日都能仗着干活躲了出去,可娘这心里……” 杨全中说了刚刚的话,就知道自己这是语气说重了,待得想说几句软和话,钱氏就已经在那儿发飙了,只能是受了。“我这不也是随口说说的……你娘那脾气还忒……” 未说出的“大了”被杨知通给一把给扯没了。 也幸亏杨知故和杨知事正缠着钱氏说话,若是被钱氏听见杨全中说的“脾气也忒大了些”,钱氏怕是要气炸了。 “娘,你少说几句吧,这人都送走了,没得自家还得吵翻天了!”干了一天的活儿,一大早就没吃上啥,杨知事这会儿正饿着。不过老娘为重! 杨知故是最让钱氏又疼又爱的,疼是钱氏心里疼痛难当,爱是钱氏对这小儿子的一片拳拳爱意。 “二哥说的是!娘,你就是要跟爹算账,回头慢慢算,咱可都是你的好儿子,咱可帮着你的,是吧,二哥?”杨知故扶着钱氏,作势跟杨全中划清界限。 钱氏一手扶着一个儿子,顿觉得豪气万丈,“好,好,是娘的好儿子,都是娘的好儿子!你爹若是不好好地跟我服软,我就带着你们,让他一个人过去!” 孔氏看着钱氏脸色稍稍松泛,“娘,弟妹一个人都将晚饭给收拾出来了,咱赶紧先去吃饭吧,弟妹可是累着了……” “对啊,老婆子咱先去吃吧,回头我就跟你认错!”杨全中能屈能伸,他可真被钱氏那句“带着儿子过”给吓到了,他可是相信钱氏是啥都能做得出来的。 “哼!”钱氏也知在儿子媳妇面前争吵,就算是争赢了,也是丢人。 田慧并不知道这是杨家闹得这一出,等第二日钱氏把一百文递上来的时候,“婶子会不会太多了,咱俩家啥关系,就是不要诊金也是正常的啊……” 钱氏原本也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少点儿,可听着田慧的话,更加坚定了这一百文并不多!“平日里咱家有点儿小病的,都是你开的方子,那点儿诊金你不收,我也就厚着脸皮赖账了,这回可是不同,你一百文可是你该得的!” 田慧以为这是钱家人给的,笑着谢过钱氏就收了。反正她还真不觉得一百文不多,这几日的心力花得可不少。 钱氏等了三天,都不见钱家人上门来,钱氏也不等杨知通套车,做上了杨大夫家的牛车,又走了好几里路,自己去了杨柳村。 钱氏怒问钱老爹,“爹,你这事儿还管不管了?你若是不管了,我就把你菜园子里的菜都给拔了,然后运到镇上去卖了换诊金!” 钱老爹急了,“乖囡啊,受了委屈爹给你做主!那菜园子里的菜你也没少吃啊,回头爹给你摘些,带回去给外孙尝尝鲜的!” 钱氏听着这还差不多,钱老爹今年新弄了好几个小型的遮雨棚子,严严实实扎在地上,尝试着种蔬菜,也不知道能不能种得活。 不过,钱氏就是在族里要到了一百文的诊金,心里气难顺。站在族里,把桂花,桂花娘给里里外外地骂了一通。 钱氏大哥看不过去,好说歹说地才将钱氏送了回去。 “大哥你自己好自为之,爹是爹,你是你,好好带着侄儿他们过日子,这日子过得好可不是比旁的都强些?” 钱氏能说的都说了,也不管自家大哥听不听得进去。 098 上山 等到钱氏要回了“债”,冷静下来了才记起自家老爹吩咐的。 等杨家人稍稍空闲了些,田慧就找钱氏商量了运些粮去镇上的宅子里。 “我跟秦婶,家里就我俩个大人,又是女的,若是有个啥事儿,可真不保险,我就想着多运些去镇上。”田慧也听知事媳妇说了,最近杨家连夜都在挖地窖,又是买大缸的,动作不断。 钱氏也知道田慧俩家不容易,啥话也不多说,就趁着这几日天气还好,赶紧帮着搬家。 这一日,挺风和日丽的,就是有些小冷,毕竟都已经入秋了。 “秦氏,你这是去镇上卖粮啊?我跟你说啊,我家当家的前几日就去了镇上,今年又是个雨水少的,为了那几亩大热天地挑水,可是粮价却是半点儿都没涨! 唉……我家当家的就全部又都拉了回来,想着等明年的时候,说不准能卖的高些……” 秦氏点点头,“我也听人说了,到底总算是没跌啊,我这不就是想着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先卖些掉,换点儿银子也好防身……”这是早就套好的说辞。 这一路上都有不少跟秦氏说话的。 毕竟,若是想往外运粮,就是想瞒也是瞒不下的。 等秦氏几人出了村子。 “你们说,这秦氏的命还真是好,这么多亩田,吃都吃不完……” “是啊,可惜了没个儿子,明年开始这些田就都不是她了,还是要留给杨家人的,所以啊,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要有个儿子傍生的……” “唉,哭了大半辈子了,到头来都不是自己的……” 有羡慕秦氏。也有感慨秦氏命不好的。至于田慧,只字不提。 一连运了几天。秦氏合计着家里头还有的仓库里够他们四人吃一年有余的,就停止了往镇上搬。 一层秋雨一层寒,两处黄花千番瘦。 终于下雨了。 村子里的那些个老把式,不顾自己一把年纪了,纷纷冒雨聚在田头,说着今年的收成。 “可算是下雨了啊……我还以为明年的庄稼怕是要减产了!” “唉,最好下个三天三夜的,把地里浇浇透。冬天的时候再下场大雪,就错不了了!” 每个人都在畅想着明年的收成。 不过,这场秋雨只下了一日就停了。不过聊胜于无。 雨一停,阿土娘和孔氏几人就找上了田慧。“走啊,咱去山上摘些野栗子啥的,过年也好给小的当当零嘴儿……” 靠山吃山。 田慧换了件旧衣裳,用蓝布包了头发,随手找了个大竹篓,又不死心地带了个布袋子。“婶子啊,我带着俩儿子去山上咯……” 秦氏也正在整理东西。“去吧,回头我跟你钱婶子也一道儿上山去的……” 秋收后,各家干完了农活。总算是盼着下了一场雨了,家家户户地都张罗着上山。这是昨儿个就说好的,田慧还特意摊了好几张饼子,留着一会儿给小的当点心。 “那要等等你们不?” 秦氏摆摆手,“我们哪会去那么远的地儿,老胳膊老腿的,就在附近山上转转,趁早去摘点儿菇子,等没菜的时候也等搭一把……” “秦奶奶。那我们跟娘走了啊,回头给你带好多好多的野果子……”团子大大地比划了个。哄得秦氏直应“好”,顺道又是狠狠地夸了一番。 阿土娘嫁到杨家村已经快十年了。对这山上熟悉地很。 “咱一路走着一路摘着,我倒是知道有几颗野栗子树,不过还挺远的。路上有菇子的,就都摘点儿回去,回头当菜吃……”孔氏和知事媳妇都是新媳妇,所以阿土娘说得格外仔细。 田慧也赶紧撑着耳朵听,她也是新人,好不好! 果真如阿土娘说的,只下了一天的雨,就是稻田里都也只是将将淋透了,这山上树枝繁茂的,脚踩着的枯树枝,有些竟是干燥的。 对于上山摘菇子,田慧也已经是去了几回的,也算得上是半熟的“老人”了。应该说,对于这种吃的,田慧很执着地关心,这要是弄到一个有毒的菇子,她真的是一家子都别想活了。 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这一路过来,早就有人在了,不说杨家村,就是附近的几个村子的,都有不少人早就已经上山来了。 “阿土娘,咱村子里就没有木匠吗?这砍几颗书下去,做些家具啥的,不说大件的,就是小件儿物什,可都也是好大一笔银子啊……”田慧摸着一颗颗大树,也看不出啥名堂来,若是有几颗珍贵的,可不就是发财了吗? 阿土娘头也不回,“嘿,你当人都跟你一样啥啊,在杨家村待了这么些年,才有这想法啊。我跟你说啊,咱现在踩的这山头可都是有主的,就是旁边的那几座,也都是有主的…… 你那点儿小心思,还是赶紧收起来吧,不够看呐!” 田慧倒是从没打听过这个,“那咱这样上山来没事儿?” “能有啥事儿呢,就是不让也管不住啊。不过那些个人也都是善人,只要不从山上砍树,其他的随便村民摘采的。若是连挖点儿野菜啥的都不让,那让咱老百姓吃啥去呢!” 这倒也不错,不过难得跟阿土娘这个“百事通”打听消息,田慧问题不断。就是孔氏和知事媳妇也听得怪有味儿的,她们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些。 “那村子里的嫁闺女娶媳妇的,要打家具可怎么办,难不成还要上山上买去吗?”这也真不现实,嘿嘿,若是她,宁愿上山偷去,省了银子才是王道啊。 “喏,进深山啊,翻过这座山头,就都是无主的,一般咱村子里的嫁闺女娶媳妇,都是上这山里头的无主山上砍树,庄稼人都实在,谁也不愿意去偷啊,这可是一辈子的罪名!”阿土娘轻描淡写地说着。 呃,田慧汗颜,她不是个实在的庄稼人…… 阿土娘自然不知道田慧心里想的,低头看路,又朝四周张望了下,随意地说着:“我家院子后头不是还种着俩颗树吗?这都是阿土和阿水出生那会儿种下的。 阿土姐姐那颗树,在定了亲的时候就砍了,早就请了木匠在打家具了,就是下杨的木匠。都快差不多了打好了,回头你们看看可还成。” 说起阿土姐的亲事,阿土娘满心的欢喜。看来这女婿,阿土娘是满意极了。 阿土姐姐也一道儿跟着来了,听她娘说起了她的嫁妆,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装作没听到,连脸色都未变。 年轻就是好啊,田慧已经不是头一回感慨了。 田慧现在已经是认命了,就是在前世,田慧也已经二十好几的,到了如今,也是差不多的年龄,啥都不吃亏,还多了俩儿子。若是真论起来,还是田慧赚了? “田婶子,我听阿土说你认字,又回打算盘,会做的事儿可多了……”没等阿土姐姐说完,阿土眼尖地听到了。 阿土不依了,“我又没说错,田婶子会的事儿可多了。娘都说我最近长进了许多,哼!”说完,还冲着他姐吐吐舌头,十足的小霸王,丝毫不见在田慧面前的乖巧,把田慧看得一愣一愣的。 在田慧的眼里,小孩子都是自来就乖的,都是庄户人家的孩子,自然是得懂事乖巧,女娃子就如阿花一样,早早地帮着家里做活儿,家务事儿都难不倒她。男娃子就如圆子一样,虽说不能像女娃子一样,啥事儿都会,但是也能帮得上点儿忙,不贴乱。 看着阿土跟他姐姐这般说话,田慧就忍不住训出口了,“阿土,你这是做啥呢,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好好地说话就不会了?”带着丝威严,这是田慧平日训这三小的,训惯了。 田慧这一开口训斥,倒把阿土姐姐给吓到了。“田婶子,这没啥,一点儿都没啥……”她生怕因着自己的原因惹了田慧生气,故而不再愿意教导阿土了。 “田婶,我这是着急了,对着我姐说话才有些急了。”阿土看着田慧的脸色,解释道。转而对着他姐就道歉上了,可把他姐给吓得,直道“没事儿”。 阿土娘看得直咂舌,“阿土你皮孩子,我是管不好了,我就一直担心来着,仗义倔强不服输,整个一牛脾气,我就怕她早晚点儿都出点儿啥事儿。这才多少时间,就会服软了……还是慧娘会教孩子啊……” 阿土姐也帮腔道:“是啊,田婶子你是不晓得,这以前啊,就是整个一小霸王,现在可有礼了,就是见我拿着东西多了些了,也会帮着我拿着。有一回啊,我在洗菜,哎唷,二话不说地就挽起了袖子就帮着洗菜了,可把我娘给吓得,大热天地直冒冷汗!” 阿土姐也跟她娘一样,是个爽利的性子,说起阿土的事儿,也格外生动,惹得人忍俊不禁。 倒是阿土被他娘和他姐轮番地夸,给夸地不好意思了。 “阿土哥哥以前还帮着人揍我和我哥哥呢……” 阿土一家人回忆起了过去的事儿,团子也想到了…… 099 栗子 “阿土哥以前还揍过我跟哥哥呢……” 田慧一巴掌挥了过去,可是被团子灵活地躲了开去。“这都是哪年的事儿了,你还提!你们不是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出门,这会儿说啥话呢!” 田慧怕阿土娘尴尬,赶紧制止这小子再说下去。 “婶子你是不知道啊,团子可是没少拿这事儿来说道,威胁我哇,我可是被欺压地好苦啊……”阿土装着抹眼泪,言语之心酸,催人泪下。不过都是他自我感觉良好,旁人一看就识破了。 因为阿土不时地低头看地,一只胳膊没有及时地跟着脑袋走。眼泪没抹到…… 阿土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若是经了田慧的道儿,往后就不必受团子的“威胁”了,一次性给个痛快!说是“威胁”,其实也算不上,都是阿土心软,自觉地自己做了如此“有眼无珠”的事情,深感歉意,才对团子百求百应。 “回去都罚!”这事儿就是完了。 阿土心里头那个悔啊,早知道将这事儿早些捅到田慧那儿就好了,那他说不定应该早就解放了啊…… 又走了一段路,阿土姐忍不住又开口说道:“田婶子,你会不会画些花样子?” 孔氏算是听了一路又笑了一路的,“说起你田婶子,说不准啥事儿都会那么一点儿,不过这绣活还真不是她的强项了,就是她身上的衣衫,大多都是秦婶子和我们帮着一道儿做的!” 反正这事儿也藏不住,田慧爽快地承认了。不过到底不忍心小姑娘失望,“不过若是只是画画花样子,我可能还能画出几个来。只是不晓得你会不会喜欢。” 田慧还是学过国画的,最初是听说了隔壁家的那个女孩儿画的画儿卖了好几千大洋,那个羡慕啊。死缠着非得也要去学国画。还扬言等她赚了钱,就把学费还给他们。 田慧还记得她爷爷削她。“这医书都没背好,又想着要学国画了,你可别真一抹黑地走上了这条道啊……咱可是中医世家啊!”可能她爷爷也知道她就那点儿心性,自小就眼红别人学的,不过也就那么点儿热度。果真不够看的…… “就在前头了,那里可有两棵栗子树,可大着呢!圆子和团子合力才能抱得住桩子。这还是有一回我家阿土他爹上山来采树种子无意中发现的。” 又停停歇歇地走了一刻钟,才看见了阿土娘所说的栗子树。三孩子嘴里喊着“噢噢……”疯跑着冲过去。 田慧难得地一气儿地走上那么多的路。等到了树下再也管不得了,先坐下再说了,也顾不得啥形象了,早在她成为村姑的那一刻起,这玩意儿就没有了! 等田慧气都喘匀了,才发现自己是最没用的那个,就连最娇小的知事媳妇,也只是小喘气儿。这会儿早就还是摘栗子了。 田慧抬头张望,圆子和团子正在拉着手抱栗子树,一只手还搭不上。 栗子树上。结出的栗子像绿色的刺猬似的,静静地待在树上,偶尔有风吹过。便会随着枝头晃动着。 那些个快成熟的,一个个绿球似的小刺猬都已经裂开口子,露出了诱人的红色颗粒,那就是野生板栗了。 “阿土,小心些!你摇一摇枝头,让那些个熟的掉下来……”那些个已经裂开口子的栗子,还能被晃荡下不少。不过大多还是得靠自己摘。 孔氏也是上山摘过野栗子的,就是过年了,野栗子也能待客。哄哄小孩子,给小孩子抓那么一大把。最多也就十来颗,顶事儿。 “这么大的栗子树。我还是头回见着呢!”孔氏手里不停。 阿土娘也点点头,“可不是,阿土他爹当初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来着,非得说他是做了梦了,不是有白日做梦这么一说的的吗。 可是他爹领着我来瞧的时候,唉哟我的乖乖,那年就是摘了两趟回去,那也愣是没摘完。后来又生了阿土,被事儿牵绊住了,也从没走过这么远儿来摘呢!” 田慧以为自己是经验丰富了,当她拿出一个布袋子抖了抖的时候,随便那个一瞥,阿土娘的那个布袋子已经快半满了。 很快都装满了,田慧拿出了布包包着的饼子,让三小的分着吃的。“小心着些吃,别噎到了,都有些凉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啊,我这就是想着早去早回,回来早点儿吃饭就成了。也难怪小的愿意听你的,这行事就跟咱不一样……”阿土娘看着三孩子狼吞虎咽地吃这饼子,闻着香儿,好像是韭菜馅儿的? 收货是满满的,可是回去的路好些艰难的。 “好多蘑菇啊,可惜东西都装满了……”孔氏看着不远处长得正好地蘑菇,恨不得都给弄回去。 田慧深有同感,“是呢,好多呢,这一路看过来就见着了好多了。回头咱再来摘!” 阿土娘笑着道:“咱先下山了再说吧,这路都没人走的,反正这几日都得上山摘山货,明儿个再来摘这些菇子吧。” 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 杨家村也算是富裕了。杨家村背靠山,一般人家菜园子只是摆设,大多种的都是地瓜。若是想吃蔬菜,山上有竹笋,虽说是苦涩了些,但是实在是馋了,也能将就着些。 春天还有野菜,雨后有蘑菇,秋天有野果,野栗子啥的都能留着过年吃。 田慧还记得柯氏曾说过,“你还要吃啥菜啊,就那么几亩地,不规划好了一家子不得饿着!想吃就去山上啃竹笋去!”后山就成了杨家村的“菜篮子”。 仔细这么一盘算,还真的不用种啥菜。不过至于韭菜,每家都会撒上那么一点儿。关键是不占地儿,而且还是割了一茬又长,经济实惠! 艰难地挪到了自家家里。 秦氏早就已经烧好了饭,正在院子里收拾新摘的蘑菇。 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见田慧正吃力地抱着布袋子踉踉跄跄,好像一步不稳就能摔着似的,不过若是多观察几分钟,才能发现,就那样子是摔不倒的。 “这咋那么多的栗子呢,个头还大,你们可真是捡着宝了啦?”秦氏伸手帮田慧将背上的竹篓子给卸了下来。“我也看到了不少的栗子树,一人高的,不过早就被人摘掉了,还觉得怪可惜的,没想到你们摘了那么许多啊!” 团子捡了个栗子,塞到秦氏的手里,“秦奶奶,你尝尝,这可好吃了!” 这俩小的也跟着走了一样的路,偏偏一到家又跟活了过来似的,“回头等煮熟了再吃!” 野栗子也能生吃,田慧生怕圆子和团子吃多了消化不良,勒令他们少吃些,惹了不少埋怨。 “团子给秦奶奶的,秦奶奶是一定要吃的,吃了这个,就等收拾出来,煮熟了再吃!”秦氏也知道田慧是为了俩孩子好,不过仍是让人拒绝不了啊,尤其是小孩子的孝心。 “婶子,锅里煮着肉啊,好香哦……”田慧瘫倒在竹躺椅上,凉丝丝的竹子贴着脸儿,可真享受啊。田慧一向贪凉。 秦氏是个闲不住的,这会儿就搬了条小凳子开始收拾起野栗子了。 “你昨儿个买来的骨头不是还在吗,我就把骨头给炖了,顺便加了些我今儿个采的蘑菇,保管鲜着呢!” 不用尝,光是闻闻就觉得能鲜掉了鼻子。 秦氏做饭一向是怎么省着怎么来的,“酸笋也快吃完了,咱这几日竹笋也弄些来,咱几家合着一道儿腌点儿酸笋,最下饭了……” 不用说,晚饭就是酸笋,加个骨头蘑菇汤。这已经是大餐了! 看在田慧如此辛苦的份儿上,秦氏又去炒了个蛋,才叫吃饭。这蛋都是自家养的鸡下的蛋,这些鸡蛋,若是不去换钱,自家吃吃尽是够了,就是平日里人情往来也是够了的。 累狠了,吃饭都特别香。田慧是一沾床就睡着了,俩孩子跟着田慧是一道儿的脾性,一时间,呼噜声渐起。 听说,累得狠了,会打呼噜。 阿土娘正给自己相公说着今儿个的事儿,“咱家的阿土可就是真服了慧娘的管教了……” “那挺好的!听你的意思,对阿土就跟他家的圆子团子一样,半点儿都没教着纵着,这不是好事吗?你这心里头又有啥想不开的!”对于自家唯一的儿子的事儿,阿土爹还是愿意说上几句的。 否则,他还真不愿意听这些琐碎的事儿。 “我这心里头也是真高兴啊,儿子有出息了,上回算账可是算得比我都快!不过,这儿子听别人的话,比他娘的话还听,我这心里头酸酸的……”阿土娘矫情了。 “那让阿土回来不就成了,日日守在你跟前听你的话!” 听到阿土爹这么说,阿土娘就不干了。“那可不行,我儿子跟着慧娘可是出息了不少,我就是随便念念,没往心里去……” 等阿土娘矫情完,阿土爹早就已经睡了。 算了,还是睡吧,明早还得去摘蘑菇呢。阿土娘打定了主意要跟慧娘学学,怎么教儿子…… 100 挖笋 一连着几日,田慧都跟着人去满山的寻山货。 栗子树那儿就属于深山了,平常人都不会来这么远的地方摘蘑菇,不过,再远,田慧她们也不敢过去了,要是野兽下山,那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秦氏正好奇田慧几人人人都收货颇丰,听说了都快到了深山了,“下回可不许去了,就不啥旁的啥的,就是野猪下山来,也够你们几个受的!咱家也就咱几个,这些东西尽够了,别再去了,那儿太危险了,圆子哥俩还小呢!” 难怪有那么多的菌子可以采,光是那路还是这几日走出来的,第一天去,阿土娘还带着把大砍刀。 “行,这几日我就不去了,就在附近山头弄点儿竹笋,回来腌酸笋!”田慧也是强撑着几日,每回回来都是累瘫了,就是饭都吃不下,都是硬塞进去的,是啥滋味儿都没能尝出来。 幸亏秦氏没煮那些好菜啊…… 待得第二日,阿土娘再来寻田慧的时候,田慧就不去了。 “我就去附近的山头挖点儿小竹笋,回头能拿来腌点儿酸笋,最下饭了。要不跟我一道儿去挖竹笋子得了?”田慧怂恿着阿土娘。 田慧当初腌了酸笋,就往她家送过,可别说,这东西一点儿都不涩了,酸溜溜地可下饭了。早上煮点儿白粥,再切点儿酸笋,可真是够带味儿的。可惜就那么一小坛子的酸笋,他们一大家子,只够吃几日的,那还是省着吃的。 阿土娘就是想跟着一道儿去挖竹笋,可是不会腌啊,问方子啥的。她是不敢想的。“要不慧娘你帮我腌点儿,这东西我不会腌啊……” 田慧想也不想地就应下了。 阿土娘这才不纠结了,菇子啥的都不想采了。“我都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说。你上回送给我的那一小坛子酸菜,可把他们给惦记着的。我也知道你家腌得少,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我当是啥事儿呢,这又不麻烦,回头你帮你家的大缸抬过来,我给你腌就是了!” 原谅田慧有点小心思吧,早晚都得往镇上搬的,到时候不弄点儿生计,坐吃山空可是不成的。何况她还没有山可以吃。 “不麻烦不麻烦,就是老麻烦你!你不喜欢阿土他爹,就喜欢吃这些东西,我老是笑话他,这酸溜溜地一个大男人那么爱吃,让人笑话。后来,看到就是我公爹也爱吃,我这才闭了嘴。看来这一家子都是一个口味儿!” 阿土娘心想事成,这话儿也多了。 “慧娘你不知道,阿土他爹就喜欢吃那些好吃的东西。回头我让他跟小叔子把大缸搬过来,一准给乐的!” 一大早地就有人眉开眼笑地跟你说话啊,田慧这心情也挺好的。“我可说好了啊。回头竹笋啥的,可得自己弄啊,弄干净了我再帮你腌!” “嗳,那还用你说,我这脸皮薄着呢!”阿土娘应下了,“我这就回去拿个工具来,你等等我啊……” 田慧背起背筐,“我去钱婶子那儿问问,也不知道他们去不去……”帮一家腌了。田慧自然也不会漏了钱氏那一家。 钱氏的俩个闺女都喜欢这酸笋,送送人也好。 “婶子。要不要去挖竹笋呢?”田慧扬了扬身后的背篓。“阿土娘也一道儿去,回头我帮着腌点儿酸笋……” 孔氏从灶房里探出个脑袋。“娘,我跟弟妹也去吧,一一就给你带吧,你就别上山了,让小叔子也出去活动活动,他可是早就盼着上山摘野果子去的!” 这几日,都是杨知故那小子在家照看一一的,嘿,别说,还真是怪有样子的。等钱氏回来的时候,一一都是干干净净的,半点儿尿骚味儿都没有。 就是钱氏带着的时候,一一身上总有些尿骚味儿。也不知道杨知故这小子怎么带的,把一一收拾地干干净净地,听说还抱着一一出去转悠,逗得一一是咯咯地笑。 钱氏也爽快地应了,“行,你们年轻人去吧,我就带着在家带着一一!” 儿媳妇这么勤快,钱氏也高兴。这几日可是弄回来了好些东西,看得钱氏笑得合不拢嘴,这才像是庄户人家的儿媳妇。能养得,能做得。 “竹笋山里多的是,可别再像那栗子似的,搬那么多回来了,这路都走不动了!”钱氏想起了那俩儿媳妇一个一个满满的一背篓,又合力抬着一个布袋子,可真把她吓了一跳。 田慧笑着应了,“反正其他的不容易采了,这几日就挖笋了,慢慢来就是了。婶子可真是心疼儿媳妇呢,看得我都眼红呢……” 在田慧打趣钱氏的时候,阿土娘就兴冲冲地跑过来了。 “阿土他爹一听说能腌酸笋,那兴致可不比我低,说了一会儿就将水缸给送去!那水缸是干净的,本来就是留着放水的。” “这附近山上都已经差不多被扫空了,听说昨儿个有人去深山那边采山货,碰上了一头野猪,那人也是倒霉的,躲闪不及,被野猪拱地摔断了腿。也幸亏有人结伴一道儿去,这才捡回来半条命!”阿土娘说着最新的消息。 不过不忘安慰众人,“咱那回采的都是边缘,又稍微好些,不过少去几回总是保险些的!”阿土娘也是好几年都没听说过野猪伤人的事儿了,可把她给吓得。 “听说,阿花他爹也上山去了,好些个猎户的都一道儿去了,都说是去杀野猪了!”阿花他爹上山去,这是很正常的事儿,所以阿土娘也没怎么惊奇的。 孔氏有些好奇,“阿花不都是经常是住到了镇上的吗,她爹咋得还得上山打猎去啊?”猎户家虽说肉是不断的,不过那都是那命在拼的,若是运气不好,遇到了野兽,那条命可就是交代在山上了。 所以孔氏才有此问。 “这别人家的到底是别人家的,听说阿花奶的大嫂给置办了二十来亩地,那都是人一时的帮衬。还能靠人家一辈子不?这人啊,还得靠自己!” 阿土娘没话说得不无道理,孔氏也点头赞同是这个理儿。 “你们怕是不知道吧,阿花爹现在的行情不要太好,经常有媒婆上门说亲的,就是黄花闺女也有不少愿意嫁过来的。可比村子里的那些个年轻后生,说亲的人还说呢!” 阿土娘小声地说着,说到后头就笑开了。杨家村里可有不少人羡慕阿花他爹的好运道,说是桃花朵朵开。 田慧也是好久地没去阿花家的院子了,她知道有不少媒婆上门,就是不知道那么多的事儿。 孔氏不留痕迹地看了眼田慧,“那阿花爹可有应承了下来,那么多人可以挑,定是也有贤惠能干的!阿花她奶奶不就盼着有这样的儿媳妇吗,能掌家!” 阿土娘是个直性子,再说这几人关系都不错,又不会搬弄是非,所以讲得很放心。“听说是还没,阿花她奶奶也没有松口,说那些大姑娘自己都没有生育过,哪会教养孩子。听着好像是不满意……” 知事媳妇愣头愣脑地接了一句,“听这话的意思,是已经看好了人吗?” “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点儿呢,这事儿也说不准呢!不过听说阿花他爹就是为了避着那些媒婆才时常地往山上去打猎的。” 想不明白就丢开了。 再说,阿土娘也知道田慧一个寡-妇,根本就不好说阿花爹这事儿。索性也就不说了。 “怎么连个竹笋都被人挖得干干净净了,咱再换条路走走……” 一连寻了个三处,都被人挖空了,这都是攒着山货等着好过年了。 阿土娘丝毫不在意,“这都是正常的啊,咱杨家村的日子还算是好的了,就是下杨虽说有些难,但是收成好,吃饭还是不愁的。可是附近的村子,就不大如意了,别说这些涩涩的笋子,但凡是能吃的,能放上些日子的,都被人给挖了去的。 反正过冬啥也不用做,就是等着吃,吃啥不是吃呢!” 阿土娘的娘家,也只是勉强能吃饱饭,当然不是敞开肚皮吃的。当初她婆婆让媒婆上门的时候,她娘还不敢相信。事后打听了阿土爹并没啥不好,只是他家子嗣有些艰难,二话不说地就应下了。直说闺女这是前辈子烧了高香的,才能嫁进杨家村,还是上杨! 要知道,杨家村可是有不少镇上的姑娘都嫁到那儿去的。果然,阿土娘的妯娌,就是镇上的姑娘。 又寻了好几处,总算是挖够了,众人才收拾着下山来。 “还有冬笋呢,回头咱来挖冬笋,可是冬笋都埋在地下不太好挖呢!” 等田慧一到家,看到阿土他爹搬来的那口大缸,“阿土娘,你家相公可真是不厚道啊,我不管啦,那笋你可得自己挖,自己洗,我不帮忙啦!最多陪着你一道儿上山挖去,我也跟着腌一大缸,回头过年当节礼送人!” 阿土爹一点儿都不含糊,送来的是一口大水缸,就是把阿土、圆子、团子塞进去,想来都还有空隙! 阿土娘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你爹呢,我不是跟他说了吗!腌这么多这是当饭吃呢!” 当晚,阿土爹就红着脸将大缸搬了回去,送来了一口稍稍小点的…… ps:那么快,已经是第一百章了…… 101 腊月 进了腊月,这年味儿更重了。 阿花一大早地就跑来寻圆子哥俩了。 “秦奶奶,田婶,圆子和团子在家吗,我可是有好久都没有看见过他俩了,不知道有没有长高了。”阿花笑得甜甜地,不过一张嘴,田慧就知道这还是原先的那个阿花。 阿花如今身子拔高了不少,可能是在镇上吃得好了,举手投足见也不再像以前的那个小女娃了,有自信了,那种隐隐地自信。看来她那舅奶奶对她,是真心喜欢的。也下了功夫教的。 “在呢,都在屋子里呢,杨知故也在呢……”田慧手里不得空,也招呼不上,“婶子手里不得空,就不招呼你们了。” 阿花脆脆地应了,杨知故也不是旁人,按着辈分算,阿花也要叫杨知故一声,“哥哥”,不是外人。 “我这几日就赖在婶子家了,婶子可不要嫌我烦就好了……我先跟圆子他们说会儿话,我再来跟婶子说话……” 田慧正盘算着炸点儿丸子出来,等过年的时候,做啥都能配上一些,也方便。 “婶子,咱家还有豆腐吗?”田慧扬声问道。 秦氏趁着太阳好,正在晒被子,“没呢,豆腐啥的去买就成了,段娘子又是咱村,抬腿就到的,买那么多放着做什么……” 等钱氏晒好了被子,就去屋子拿了几个铜板,习惯性地吵着屋子里喊道:“团子,要不要跟秦奶奶去买豆腐呢?” 喊完了,才想起阿花也在自家呢,这小子怕是这会儿不会舍得走的,正打算抬脚出去了,就看着团子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秦奶奶等等我,我也去,我要吃豆腐脑呢!” “好。我特意多带了几个铜板,就是给你买豆腐脑的。”秦氏笑着拉起团子的手。祖孙俩都乐悠悠的。 田慧探出头,“婶子你就惯他,一个男娃子跟个女娃子一样贪嘴,阿花不是来寻你玩儿吗,怎么还想着吃豆腐!”民以食为天啊。 团子不高兴了,“阿花姐都跟圆子和知故哥哥说话,嫌我小,没话说。喏。给了我糖果。” 说完摊开布包,捡了一颗递给秦氏,“奶奶张嘴,你尝尝,可甜了!”秦氏拗不过团子,张嘴吃了,“唔,真甜啊……” 祖孙俩越走越远了…… 田慧正挥刀躲着肉,打算做肉丸子。这可是花了血本买了三斤的瘦肉,秦氏那个心疼的啊。“就是过年也不是这样挥霍的啊!” 秦氏原本打算好了,把家里养着的公鸡给杀了一只,杀了好过年。他们家都没啥客人。所以,只要自己吃得好就成了。 正在田慧剁肉剁得起劲的时候,阿土娘就急冲冲地冲进门,身后还跟着阿土。 “你去找圆子团子去玩会儿吧,我跟你婶子说会儿话!”阿土娘急急地打发了阿土,也顾不得搬条凳子慢慢说了。 田慧手里剁不停,不敢分神。“啥事儿呢,火烧屁-股啦?” 阿土娘挥挥手,“别闹!跟你说正事儿呢!” 原来。杨家村里,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传的。说是明年怕是要收成不好了,就是杨家村都传遍了。看来附近村子的不是没有不知道的。 阿土娘是得了田慧悄悄地说过有那么个意思的,所以这才急着跑过来。 “我道是啥事儿呢,这事儿不是正常吗?就是你得了消息的,你肯定也是回家说过的,你娘家人肯定也要告诉亲戚朋友的,这不一传十,十传百的,哪有不透风的墙……” 田慧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要不得的事儿,才让阿土娘紧张兮兮的。 阿土娘摸着心口,“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里头不踏实。唉,我嘴巴不会说话,心里觉得这事儿怕是得坏……”阿土娘反反复复地就那么几句话。 田慧就是想继续剁肉,也这个心情了。这心情能影响人。 “我不说你们怎么打算的,你也做不了你婆婆和你公爹的主儿。就说我们,不瞒你说,我们家留的是四人两年的口娘,就是明年又是个收成好的,我家若是舍不得亏本卖陈粮,自己吃就是了,也不差什么,翻着都是没去谷皮的,要吃的时候再弄就是了!” 这些都是她跟秦氏商量好的说辞。 阿土娘有些无力,“是啊,我紧张啥呢,这不是还有公爹他们呢……”阿土娘有些落寞。 田慧去给阿土娘倒了碗热水,“你啊,就是太过紧张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怕啥呢!”田慧是听明白了,阿土娘也有分家的意思,只是他们家子嗣单薄,怕是不可能会分家的。 就说阿土娘上山下山的弄山货,阿水娘只弄回来了一个零角,第二日就不再去了。 阿土娘是个心宽的,只装作没瞧见,再说小叔子也是好的,地里的活儿,家里的活儿都是抢着做的。能者多劳,阿土娘常这样安慰自己的。 喝了一碗热水下去,阿土娘这才定了定神。“慧娘,让你看笑话了,我这心里突突地跳得厉害,又没个能说话的人……” 田慧也理解,也幸亏自己是能做自己主的。 若是依着阿土娘的性子,定是存得多多的粮,说啥都不会卖。因为在她心里头,儿子闺女相公就是最重要的,就是再多的银子,她都不会动摇。 可惜,她做不得主,心里才觉得慌乱。 有时候身不由己,只能当做若无其事。 “你别想那那么多了,这都快过年了,今年可是个好年头,咱庄稼人靠天吃饭,老天爷不给力,咱这是胳膊拗不过大腿……”田慧继续剁着肉,还抽空问了可要再来碗热水。 田慧用炉子温着热水的,家里头又是老人又是小孩的,可受不了喝冷水,肠胃可是接受不了。 田慧又劝了几句。阿土娘就恢复如常了。 “我这是天生的劳碌命,半点闲不得,我去唤阿土一道儿回去。回头阿水见阿土偷偷跑出来了。怕是又得闹腾了!” 就是天儿凉快了,阿水都没有再跟着阿土来田慧这儿。 听阿土说。如今都是阿土教着阿水认字,不过阿水还没定性,兴致来了,多认几个,若是兴致缺缺,就不提认字这回儿事儿。就是阿水她娘,也都是由着儿子的,半句话都不会责怪的。 等田慧将肉给剁好了。左等右等等不到去买豆腐的祖孙俩,心里放心不下,跟圆子说了声,就去寻那“相亲相爱”的祖孙俩了。 一直寻到了段娘子家的院子前,都没碰上人。 “可有人在?”田慧扬声问道。 “娘,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轮到我们的时候,还要等上一等,我跟秦奶奶就一直等着咯,不过也快了!”团子拉着田慧的衣角。就往屋里拖,“娘,外面冷!” 真是孝顺的儿子啊…… 秦氏正坐在屋子里。“你这是等急了吧,我就说回头再来,团子非得等着,还说你那肉还没剁好呢!” 秦氏坐的屋子是专门卖豆腐的,并不是段娘子他们住的院子。应该说是前头又建了个两间屋子,一间大间的是豆腐坊,一间是作为卖豆腐的,秦氏就在这一间屋子里等着。 “这生意可真好啊……”田慧喝了碗热水,才觉得身子暖了过来。 秦氏点点头。不等秦氏说话,屋子里就出来一个抱着头发的妇人。“这是慧娘吧,我是段娘子。我这生意好。都是村里人捧场呢!” 田慧羡慕地望着段娘子,听听人家这话说的,多溜儿多顺耳…… 低头看看自己,她这是学不来的啊。田慧喜欢随心所欲地过日子,所以才被钱氏认为,是不会过日子的。 田慧的医术,若是跟那杨大夫,田慧那个都是不屑比的,那不是侃大山,那是实力啊。不过田慧,真不想自家变成人来人往的,还得硬着头皮笑着,接待人,田慧想想就觉得头破发麻。 所以,就是到现在,田慧看诊,基本就是由着病者愿意给多少就是多少的! 那个随和啊…… 段娘子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田慧,果然跟村子里的那些妇人不一样。 不说别的,就是田慧刚刚说的“生意真好啊”,也只是陈述这个事实,眼里却没有半分的羡慕,更别说嫉妒了! 田慧想得更简单了,可真没啥好羡慕嫉妒的,做豆腐的都是不容易的,都是卖力气的…… “再等等啊,这就好了!”段娘子招呼了一声,就钻到里间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男的就端了一板豆腐出来,还带着热气。 这就是段娘子的小叔子了吧,冲着秦氏笑了笑,又看了眼段娘子,一句话都没说,就撩了帘子进里屋去了。 秦氏看得欢喜,就多买了两块豆腐。又拿了罐子出来,说是买点儿豆腐脑。 接过铜板,段娘子笑着说道:“若是好吃下回再来啊……” 段娘子一直扬着笑,将人送到了院门口,田慧不经意地看见了段娘子的手肿的厉害,这是冻疮溃烂了。都是不容易的人啊。 “咱村子边上的康河应该有河蚌吧,把河蚌壳煅后研末,敷在手上,一日一次……” 田慧张嘴说道,她相信段娘子是听懂了,不过只是不明白她为何开口说这些。不等段娘子反应过来,田慧就抱着坛子,“好暖和……”说着笑着,走远了。 “嫂子,我等会就去弄点来……那东西就是岸边也有不少人扔着……” 102 二十 海嘉八年,杨家村的村民注定过不了平静的年。 手头拮据,田慧只置办了些肉食,就是布料子都没有买。这两年做的衣裳都是咱新的,田慧并不打算置办新的,也没啥亲戚要走,吃得好些就成了。 腊月二十,秦家的小院儿迎来了一辆马车。 “吕婶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会儿……”田慧热情地请吕婆子进屋子坐会儿。 吕婆子被让到堂屋子里坐下,田慧还特意端来了炭盆子,屋子里总算是暖和了一点儿。 吕婆子暗自点头,端看田慧这穿着,就知道田慧现在日子不错。“镇上的宅子,怎么不见你去住呢?” 田慧给吕婆子倒了杯水,“这茶叶还是吕婶子给送来的呢!”又端了几个小碟子,栗子,瓜子的充作接待的小点心。 等田慧落座了,才开口说道:“镇上开销大了些,我寻思着等过俩年,圆子和团子都大些了,我们再搬到镇上,让他们哥俩去镇上的书院去……” “你别嫌我老婆子说话直接,若是想读书的话,这七八岁都已经算晚了的……”吕婆子也忘记了圆子哥俩几岁了,不过再过俩年,最小也是七八岁了吧? 田慧有些不好意思,“那个,现在也让圆子哥俩识字了,也有买了笔,就是先练着……”田慧的字写得并不好,所以在陈府,也是自己开口说方子,请人代写的。 吕婆子倒是没想到这个,“我以前看我家夫人练字都是跟着字帖练的……”吕婆子没有继续说,只是心里想着回头让自家夫人找几本帖子来。 唉,一个寡-妇领着俩儿子,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也难为了田慧是个有见识的,肯为了俩儿子下那么大的血本。 田慧并不觉得有啥丢人的,“我现在还买不起字帖。就只买了几刀子那种被水浸湿的纸张,掌柜的便宜卖。我刚好运气好给碰上了! 我家就那么点儿底子,凡事自然得量力而为,总不好大众脸还充胖子吧。不是我自夸啊,我那俩儿子也都是懂事的,都是蘸着水在桌子上练个数百遍了,才在纸上些的……” 自家儿子懂事,田慧也没觉得不好跟人说的。 田慧说起来的时候,可神气了。 惹得吕婆子也频频点头。“就是这个理儿,人穷志不穷!”吕婆子也认得几个字,大道理啥的也都会说,以前也是跟着老夫人身边的,现在又是陈府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 “我这人老了,说着说着就忘记了正事了!这回来啊,是我家夫人让我给慧娘你送年礼来了!”说完,就有小丫鬟和车夫搬了东西进来。 田慧开口叫吕婆子“吕婶子”,吕婆子也喜欢田慧,也跟着叫田慧。“慧娘”了,这关系一下子就近了不少。 “都不是啥贵重的东西,我想着这农家过日子常用的。也就是几斤肉,一些布料子,茶叶的!”吕婆子指着摆在桌子上的东西。 田慧看着摆着的东西,“这也太多了些,再说了,我也没到府上送年礼,这怎么好意思……” “慧娘是对我家夫人有恩,夫人不放心旁的人来,特意让我挑个好日子走这一趟呢。夫人现在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不过老夫人劝着夫人多将养些日子,等大好了再掌家……”对着田慧。吕婆子说这些也并无啥在意的。 关键是田慧来陈府,从不向人打听啥消息。怕是连府里头有几个主子都不晓得吧。 所以陈夫人没少说,“这田夫人怕也是不会过日子的……”说来,也是不大懂人情世故,有些直白。 不过也亏得田慧这样的性子,陈夫人平日里就没少惦记着。就是镇上的那座宅子,也是陈夫人特意吩咐了吕婆子好好寻的,附近人家都是最老实不过的。 “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理儿,其他的慢慢来就是了……等养好了身子,再贴个儿子,这样就最好不过了!”田慧笑着说道。 这话,吕婆子最爱听了。 田慧请了秦氏过来陪着吕婆子说会儿话,寻思着自家没有啥能拿得出手的。费神想着,自家也就酸笋还算是拿得出手了,要不这几日整理的花样子也整理了两本,要不送一本掉? 谁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算了,就当做贴个份儿吧,自家就是最好的东西送上去,人家也不稀罕。 田慧弄了俩小坛子的酸笋,又去找了本花样子,这原本是给阿土他姐姐的。算了,自己的这本就借给阿土他姐就成了,反正再弄一本,她也懒得费心思。 等田慧收拾好了,一脚迈进屋子,吕婆子就站了起来,“正想说呢,我也该回去了,夫人身边离不得人,我也待了好一会儿了……” 其实就连两刻钟都没有,不过现在是年底了,陈夫人身边自然是离不得人,更何况还是吕婆子。 田慧也不多拦着,“这是我刚刚准备的俩坛子酸菜,都不是啥精贵东西,这年节里吃多了油腻的,吃点儿酸笋就着粥,怪可口的。还有这本花样子,也算是我的心意,我这儿也没啥贵重东西能回礼的,就是点儿自家的。 本想着回些荷包啥的,嘿,但是我不不会做,就想着做本花样子,都是我自己画的,胜在还算是新奇……” 田慧将东西都教给了吕婆子身后的小丫鬟,又去灶房拿了个小坛子。幸亏她家坛子多啊,那是因为她时常弄些小菜的,秦氏也就没少买。 “吕婶子,这坛子给你的……”吕婆子笑着收着,没想到她的都有。 “那我可是借了夫人的光了。别送了,这么冷的天儿……”话虽如此,不过田慧看是等看不见马车了,才转回院子里。 秦氏看着满桌的东西,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不是已经医好了那家夫人了吗?怎么还会派人来送年礼来了,秦氏还真是想不明白这些个弯弯道道。 “婶子,把东西整理下吧,看看过年有啥能用得上的……”田慧并不深想,自己并没啥可以让人惦记的。再说听着吕婆子的语气,怕是得了陈夫人的眼缘,特意照看自己呢。 真如吕婆子说的,陈府送来的年礼大抵都是自家用得上了,就连猪肉都送上了。 “这么多的肉可怎么吃的完呢,咱腌点儿咸肉?”秦氏最喜的就是这猪肉了,田慧娘三人喜欢吃,还不用花钱。 田慧不愿意吃咸肉,“咱就做点儿腊肠吧,这个味儿好!就是放到了年初也能放……” 秦氏并不知道啥是腊肠,不过能不浪费就是好的。这人老了,也不喜欢吃咸的,这夜里都不想起夜。 田慧把肉切成一个个小块的,三分肥七分瘦。 因着没有肠衣,田慧就请秦氏用新的干净的纱布给缝成一小团团的,最重要的是结实。 等田慧拌好了料,放置了一段时间。又把新的纱布袋子都给洗干净了,晾干。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把拌好的料装进纱布里,装一截压实了就用棉线绑上。 整整装了十几根的大香肠,一根根地晾在屋檐下,等着风干。 腊月二十还真是个好日子。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阿花奶领着阿花过来了,手里还提着只野兔子。 “阿花这些日子可没少在你家蹭饭,这不,他爹上山猎了好多野物来,这日子好过了些了,我就想着也不拿去卖了,都整整送人了。这只兔子肥得很,还是阿花早早地就捡在一旁,说是要送给她的田婶子的呢!” 阿花奶说起这些的时候,还特意瞧着眼阿花。 阿花被她奶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婶子,我去找圆子玩去了……”自阿花从镇上回来后,但凡是有空都要过来寻圆子哥俩,有时候,就是晚饭也是到自家吃的。 所以,才有了阿花奶这么一说。 田慧是怎么都不肯收,“婶子你瞧,这早上还有镇上的给我送了年礼来,这肉吃不完我都给做了腊肉给晾着,能吃些日子呢。这兔子还是拿回去吧,阿花是个懂事的,还经常帮着我做活呢,哪有啥麻烦不麻烦的!” 秦氏也在一旁说的,怎么也不肯受。 阿花奶摆下脸来,“你们这是看不起我咯?别人的东西能收,我家的东西咋的,就要不得了?慧娘以前还帮过我家老多事儿呢……” 阿花奶说的是阿花她娘的事儿,不过现在却是不好说了。 也不晓得阿花她娘去了哪里…… 阿花奶都这样说了,田慧只能拿着那只兔子去了灶房,这皮都已经剥好了,就连兔皮也是一道儿送来了。 田慧照例送了一坛子的酸菜给阿花奶,幸亏自己被阿土娘带累的,腌了老大一缸的酸菜,这回算是派上大用处了。 “这东西好啊,最近几日这嘴里怪没味儿的……”阿花奶笑得合不拢嘴。“这坛子回头我让阿花给送回来啊……” 田慧和秦氏一道儿劝了阿花奶多顾着些身子,才送了阿花奶出门。 现在阿花他爹这一房,都是阿花奶在操持着,想来是最近累到了,才会觉得嘴里没味儿…… ps:谢谢忘尘莫及的粉红票,求订阅求粉红咯,求包养啊…… 103 请客 有肉吃的日子也是让人烦恼的。 秦氏原本已经瞅准了打算杀的那只公鸡,又逃出生天了。因为这只公鸡,打鸣的时间过早了些。太不合群了! 异类都是要遭人排斥的。 “娘,这神仙过的日子也是让人烦恼的!”团子小大人似的说道。 在团子的眼里,每日有肉吃,能吃到饱,睡到自然醒,又不用干活儿,这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当然,团子以前一直向往这种日子。现在,问题又来了。 “娘,你说咱晚上吃啥好呢?” 年已经过出,今早就是大年初一,团子收了几个红包后,就开始纠结晚上吃什么了。 秦氏并没有啥客人,就是那俩个妯娌家的,也是不上门的。就是见面了,也装作没见着,就因为秦氏将那地的收成都捐给了族里,就连找嗣子也是在族里寻。 这好处没捞着,谁还认你一个老寡=妇。 “晚上就弄个糖醋小丸子,红烧兔肉,砂锅红烧肉,再弄个醋溜白菜……要不索性将钱婶子一家人也来吃了,回头就不再请了……”田慧这话是问秦氏的。 若是真有往来的,也就钱氏一家,还有阿土娘,和阿花奶奶了…… “这大年初一的,怕是不太好吧……”秦氏也拿不准这些,她可是好些年没热闹过了,不用说在家里摆桌子请人吃法了。 田慧可没那么多的讲究,这几家都是熟悉的,若是实在不行,那就再换个日子就成了。“现在不是菜还多着呢,随便整几个菜就能摆上一桌了。若是等初七初八的,这菜差不多都得重新置办了……” 她们现在俩家合在一家过。若是老是去别人家蹭饭,不请人也不大好。 “那行,你去你钱婶子那儿问问看。这大年初一的,可妥当?”秦氏想着就算是现在开始烧。也还来得及。 田慧解下围裙,就往钱氏家去。 钱氏那儿正一圈人围着说话,听说了田慧的来意,“行啊,有得吃我自然是不挑的啊……” 杨知故早就听圆子和团子一直在那儿炫耀,她娘做的才怎么怎么好吃。杨知故也是吃过的,就是上回收稻子的时候,田慧帮忙烧饭。不过那跟肉菜怎么比! “这么多年,可是慧姐头回请客呢,娘,咱赶紧过去,给慧姐搭把手去!” 田慧丝毫不理会杨知故,就请人赶紧过去,说是还要问问阿土娘和阿花奶去! “我们自己熟得很,不用你招呼!”杨知故让田慧赶紧走,说完就催促着他娘他嫂子赶紧动身。 待得到阿花家,田慧寻了阿土娘说了来意。阿土他奶奶笑着允了,“阿土这一家子去吧,我们就在家吃吃过了。昨儿个年夜饭的肉都还全着呢……” 阿土奶奶也知道,自家大儿媳妇跟田慧私交不错,田慧请自己家人多半就是看在大儿媳妇的面儿上。 田慧来之前,秦氏还特意嘱咐了,将人家一大家子都请来。哪有没分家,儿媳妇一家子单独出去吃酒的,这不和规矩。 “阿土,跟你爷爷奶奶说说,你田婶子做得菜怎么样!”田慧早就听阿土娘夸张地说过。这一家子都喜欢吃“美食”。 阿土很配合啊,走到堂屋中间。咳了咳嗓子才慢慢悠悠地道:“婶子做的菜,肉菜。可不是娘烧的那种干瘪瘪的。光是看看,你就舍不得吃下去,圆润润软弱弱的,爷爷奶奶这种牙口不好的,吃着一点儿都不费劲儿。婶子上回做的那个啥又酸又甜的肉,我这筷子都停不下来……还有……” “行了,少吹牛了,我这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儿,被你牛皮吹破了……”田慧看着阿土爷爷都悄悄地咽了口水,适时地阻止了阿土。没想到阿土说起吃的,口才这般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啊,都来啊,我去阿花家也把人叫上。也没多少人,就咱几家,只是吃个便饭,热闹热闹……” 阿土娘爽快地应了,“我等下就给你帮忙去……” 阿土爷爷小声地在问阿土,“阿土,真有那么好吃吗?” 阿土不屑地瞥了他爷爷,“看爷爷说的这话,我像是会说谎的吗!就是咱家的丸子跟婶子家的丸子都差不多了!”田慧那天炸丸子的时候,阿土也在,还吃了不少。 阿水娘不信了,自家的丸子是她炸的。“这炸丸子还有啥不一样的不成?”显然不大相信。 阿土娘是知道田慧对于做吃的,有一种执着。所以,秦氏是没少抱怨田慧费油。 “这小孩子总结觉得别人家的东西好吃,这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吗!”阿土娘打岔道。 阿土奶奶也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媳妇有些小心眼,听不得说她不好的。“行了,不是就那么点儿事儿。阿土他娘,你先去给慧娘打打下手,看看有啥能帮忙的,我们回头晚些再来……” 说完又转而吩咐阿水娘,“去捡两打鸡蛋,还有咱自家做的熏肉,都捡点……” “娘,用得了那么多吗?”阿水娘愣在那儿了,没想到婆婆开口又是肉又是蛋的。 “慧娘的日子可不像咱家怎么那么宽裕,难得那么有心还特意请咱一大家子去,贴点儿东西这是应该的!赶紧去!”阿土奶奶仔细地解释道。 等人都散了开去,阿土奶才对老头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家啊,还是不能分啊,这老二媳妇可不是能挑得起事儿的,靠着老大媳妇过,才能不得罪人啊……” 老头子摇摇头,“别好好地俩妯娌弄成了冤家……” “她敢!咱都还在,哪有分家的道理。再领着过几年……” 原本想着给老二娶个岳家好点的,也能帮衬一把。老大媳妇当家好把手,就是村里头的也处得那是不用说。可是偏偏老二媳妇仗着自己娘家好,不把老大媳妇放在眼里,啥事儿都不服。 这要是自己也有本事也就算了,偏偏就只会使些小家子气,拿不出手! 田慧到了阿花奶奶的院子,看到的是一团和气。自从阿花她娘走了后,他们家都是一家子过了,阿花她大伯娘也都是好的,接了阿花她弟弟亲自照看着,凡事儿都跟自家儿子照例来。 “晚饭不用烧了啊,都到我家吃去……”田慧跟阿花奶也是能说上话的,也就直接说了来意,并不客套。 阿花奶问清了请了哪些人,“行啊,我们一会儿就过去,到你家屋子里去说话,也热闹热闹!” 田慧还得回去操持晚饭,把人都叫全了,也就回去了。 “年前老二打来的野鸡收拾一个出来,回头给慧娘送去!难得慧娘还有这份儿心思,咱总不好空手去吧。”阿花奶这话是对着大儿媳妇说的。 阿花大伯娘也点头称是,“早就听阿花回来吹嘘,她的田婶子饭做得多少多少好吃,咱可要去尝尝鲜去!光是说着,我这馋虫就上来了,都是这些日子被阿花给引的。 咱这么一大家子去,一个野鸡就够了吗?要不再拿点儿旁的?” 阿花奶摆摆手,“够了,回头被旁人看到,到别家去总不好都拎个野味儿吧,厚此薄彼的,回头你早些送去,咱再一道儿空手去,就成了!” “行,都听娘的。慧娘也不容易,一个人带着俩儿子,还费心准备晚饭……”大伯娘说完就去里头寻挂着的野鸡,挑了个大大的。 她知道自家婆婆对田慧总是另眼相看的,也乐意讨个好。 再说,旁的时候没机会接触,这送上门来的机会,她可不会放过,不说田慧这人咋样,就是她那医术可比杨大夫好多了!自家有老有小的,交好些,总没啥坏处。 等田慧刚刚前脚才迈进院子,钱氏就领着一大家子的人都过来了。钱氏是空手来的,因为年前钱氏的俩闺女送来年礼,还给田慧捎带了些东西,田慧可真的是受宠若惊啊。 “咱可今儿个可是享福了,老姐姐,你还忙啥呢,我这不带了帮手来了,咱做屋子里说话去,也热闹热闹。忙了一年了,可得好好歇着……”钱氏拉着秦氏就往外走。 孔氏也推着秦氏出去,“婶子帮我看着些一一呢,这儿有我们帮忙就可以了!婶子得了慧娘这个闺女,可不就是要享福的!” 秦氏不常笑,听着这话忍不住抿着嘴乐呵,“可不就是白得了个闺女……行,我也享享闺女的福……” “得了便宜还卖乖……”钱氏哼哼地一道儿走了。 等阿土娘到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阿花的大伯娘,俩人是一道儿过来的。 “这么快就忙活上了啊……”阿土娘将带来的东西放下,“这点儿东西是我婆婆让我拿来的!” 阿花大伯娘也把野鸡递给田慧,“我就等着吃现成的啦,家里头都是小孩儿,回头我把阿花打发来帮帮忙……” “哪能呢,我们这儿尽够了,就让阿花来玩耍吧,哪能让她一个小孩子大过年的还忙活呢!”阿土娘笑着道。 田慧也点点头,“回头早些过来呢,我这手脚快得很……” 104 宴客 掌勺的还是田慧自己来,其他几人就帮着洗菜,剁肉。 “咱这点心就做肉包汤圆了,好些年没吃过了,惯想的!”因为这肉汤圆需要把面粉先揉好了,再包肉。 “慧姐,那让我来吧,我也帮不了啥忙,这肉面粉我还是行的……”知事媳妇也是难得烧饭,大多都是孔氏在家做饭的。 糖醋小丸子,红烧兔肉,砂锅红烧肉,醋熘菘菜,浇汁豆腐,三杯鸡,腊肠,水煮肉片,大骨头蘑菇汤,点心就是肉包汤圆。再煮上一锅白米饭。 “你这菜会不会太好了啊,都是肉的,这把家里头的肉都拿出来待客了,过几天你们吃啥呢!大过年的总不能白粥就着酸菜酸笋吧?” 阿土娘听着田慧扳着手指头算着几个菜,越听越心慌。 真的,阿土娘心慌了。 “这不是还有吗?吃完了,我就上你们那儿吃去。”田慧是不会说的,她有偷偷留了一手的。 在腊月二十七的时候,镇上的丽娘带着大闺女来给田慧送年礼,送的也是肉。 田慧不得不感慨,自己认识的人就是实在! 秦氏这是完全没想到的,田慧这也不是说不收诊金的,这几家临着过年前都给田慧送了年礼。 就是段娘子,也在腊月二十九,也送了一板的豆腐来。 真的,阿土娘心慌了。 “这不是还有吗?吃完了,我就上你们那儿吃去。”田慧是不会说的,她有偷偷留了一手的。 在腊月二十七的时候,镇上的丽娘带着大闺女来给田慧送年礼,送的也是肉。 田慧不得不感慨,自己认识的人就是实在! 秦氏这是完全没想到的。田慧这也不是说不收诊金的,这几家临着过年前都给田慧送了年礼。 就是段娘子,也在腊月二十九。也送了一板的豆腐来。 那是段娘子啊,现在就是豆腐渣都是能卖钱的段娘子。 这大冬天的。等一个个菜烧好了,就早就冻住了。田慧还是觉得先将菜都切出来,砂锅先煮上,又往各家都借了小炉子,将大肉先热着。 田慧都是大锅煮的,分了三桌,宾主尽欢。 一直吃到了太阳下山。 “娘,我最喜欢吃那个四四方方地肉了。娘。你明天给我做吧!”阿水只吃了一块,因为那肉都是一人一块的,份儿都不算少了。 阿水说的是东坡肉,香糯解馋、颤巍巍的大块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老爷子也吧嗒着嘴巴,还在回味那种感觉,特别适合老人牙口不好的。 阿水爹也难得开口说道,“那水煮的肉片味道才好,放了辣子。全身吃得都暖起来,而且那肉一点儿都不柴!”总之,香辣鲜。 阿水娘心里也不得不服。“阿土确实没说错,那丸子确实好吃,这一桌子都是肉菜,全被我们吃空了……” 就是肉汤汁,也被小孩子拌饭给吃了。 阿土娘还留在田慧那儿帮着收拾,阿土也是硬赖在那儿不肯回来。阿水跟着阿土玩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说不上话儿。 “慧娘这一顿饭可是下了血本了,咱送去的都被烧了。就是那鸡蛋。都烧了那啥茶叶蛋?给小孩子吃,那茶叶可是不便宜的……” 阿土奶觉得自己拿得东西少了。她也没想到田慧会弄了那么大的一桌。原以为只是家常便饭,有一两个肉菜就不错的那种。 “也不知道慧娘做的这些肉菜有啥秘诀不?”阿水娘想着自己的相公和儿子都喜欢吃。想着若是问了方法来,自家就能做了。 阿土奶奶看了眼这个儿媳妇,只能叹气了。“你去问问段娘子,这个做豆腐可有啥方子!” 阿水他爹也知道他娘这是不高兴了,给自家媳妇使了个眼色。“阿水他娘就是想着咱自家喜欢吃,这不是想去学点儿来,这心是好的……” 原本听到婆婆那不善的语气,阿水娘已经有些心虚了,不过一听到自家相公维护自己,顿时又觉得自己这是有道理的。 “这做人做事,将心比心!”说完就不愿意再说了。 大年初二。 钱氏的俩个闺女回来拜年了。 田慧被请去烧几个拿手的肉菜。 艳惊四座。 田慧家并没有多少糖,所以田慧做的肉菜,都只是放了一点点地糖,调个味儿。否则秦氏怕是要灭了她! 不过,钱氏可是大手笔。钱氏的俩个闺女都是嫁到镇上,这日子也是越来越好。就是婆婆也觉得这儿媳妇跟她娘一样,是个旺家的。所以,对儿媳妇很看重。 每年的大年初二都是大包小包地送来,以示对亲家的重视! “娘,你们太幸福了!这才村子里,就有现成的名医,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我这不回去了,我就赖在这儿了,住得多安心!”杨知趣打趣着说道。 这菜一看就是高规格的,刚刚她儿子还破天荒地要了两碗饭!还是她怕吃撑到了,才不让的! 钱氏与有荣焉。 “年前娘不是送来了酸笋酸菜啥的,我家婆婆那个欢喜啊,那几坛子都被她收着,我家相公想吃都只能去蹭点儿,说上几句好话!”杨知情说起来也欢喜。 夸得田慧有些不好意思了。 圆子和团子都跟一一一样,都拿到了俩个红包,包着半两银子。 这一来一回地就赚了二两银子。 钱氏的俩个闺女一早都是商量好了,这是有意地想帮衬着田慧一把。 这事儿钱氏也是知道的,平常时候田慧是不会要的,过年给红包给俩儿子,田慧拒绝不得。 等到第二日,田慧才知道自家居然赚了二两银子。 “婶子,这会不会太多了些?要不你若是去镇上就拿去给大姐他们吧?”田慧小心翼翼地把红包递过去。 “这也不是给你的。给圆子哥俩的,听说他们哥俩都在练字,这不来的时候没准备。这就是给他们买纸的钱儿……你可不能花在别处了啊!” 钱氏似真非假地说着,田慧低头应了。 呜…… 等年过出了。田慧正盘算着新的一年,得想个法子赚点儿小钱,再这样下去,真的要等人救济了。 只是,难不成去做游医? 田慧想着自己一手拿着幡子,一手邀着铃,走街串巷…… 算了,还是饿着吧…… 田慧思索了一天。在吃晚饭的时候,就忘记了自己一整天都在苦苦思索的事情。 然后吃饱喝足,洗脚睡觉…… 一夜好梦! 正月二十二。 杨家村有一户人家拉着牛车,车上载着粮食,打算拉到镇上去卖。 粮价大涨。 那户人家拿不了主意,又整车地拉回来了。 这不,好多人家都聚在里正的院子里,求个真相。 钱里正也是听说了,今年要是个收成不好的,镇上的铺子都收不上粮。不止南下镇。附近镇子的都是如此。这农户都恐慌了,那些大户人家自然宁愿把粮放在粮仓里,若是万一。那些大户人家可是多的就是人了。 “这事儿我也做不得主,这今年收成如何到底还是看老天爷的。这让我来说,我也说不上来啊,这事儿不都是自家决定的!” 这卖粮不卖粮的,里正确实是做不了主。 杨家村村民来寻里正,也只是想找个心安。 “这事儿我也做不得主,这今年收成如何到底还是看老天爷的。这让我来说,我也说不上来啊,这事儿不都是自家决定的!” 这卖粮不卖粮的。里正确实是做不了主。 杨家村村民来寻里正,也只是想找个心安。 这粮价已经涨到了一两银子只能买到五石粮。 杨家村的那些人坐不住了。眼看着稻种已经挑好了,再过一个月就能种下了。有几户家里头粮食宽裕的。就拉去镇上给卖了。 又等了一个月,没有下过一场雨。 一两银子只能买到了四石粮。 这是十几年来都没有过的价儿。就是里正家都坐不住了,听说是卖了八石粮。 阿土娘也来寻田慧说话,不过也只是光说,心里头就是着急也不说了,横竖她也做不了主。 “我公爹听说了这粮价,这不也在张罗着往镇上卖粮了。左右这稻子也种下了,就是辛苦些去康河那儿挑水,也会有收成的。” “这事儿你公爹他们自有打算,你就放心吧!” 钱氏那儿也正争执着,杨全中坚持要把粮拉去镇上给卖了些,只是钱氏不肯。 “休想!若是真碰上干旱,你让我们娘几个一个个都去讨饭去?你别不带良心的,你这人的心啊,被银子给占满了!”钱氏拍桌子不同意,那是死也不同意。 这杨家,杨全中平日里也不做主,但是这会儿坚持要卖粮! “你出去瞧瞧,村子里哪户人家现在不卖粮的!就是阿土他家,里正家都卖粮了!就除了慧娘那儿,她一个大门不出的妇道人家,哪知道这世道! 不行,这事儿一定听我的,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咱家的粮食可是装满了粮仓!你要看着这粮食都发霉,放着家里卖不出去?” 僵持不下! “你若是给个理由,我就听你的!”杨全中难得强势一回。这不是旁的事儿,这是卖粮的大事儿,田里粮食一直都是他负责卖的。 钱氏也说不上来,“我感觉,感觉还不是时候!” “你若是硬要去卖粮的话,把我气着了气病了,我也不想好了……”钱氏低头幽幽地哭起来。 一哭都闹上了,杨全中到底还是不忍心就为这事儿气着钱氏,所以自己气着了…… ps:谢谢yaoye6的平安符,may903932的pk票,谢谢你们的支持。么么哒…… 105 变故 只半天,这粮价大跌了。 从一两银子只能买到四石粮,到一两银子能买到五石。 不过还是有好多农户排着队的要卖粮。 粮铺从大户人家收了不少粮,渐渐地,来问粮价的农户多了不少,粮行商会报出了,一两银子收五石粮。 越是跌得厉害,就越有人趁着现在比往年都还赚钱,只想着赶紧卖了。卖完了粮,就能回去好好地伺候田地去,争取今年能多产粮! 不过还有不少的,丝毫不动摇。特别是那些个家里田地少的,就是眼红也得得家里留点儿退路。 再说今年从开春以来,这天儿就没下过一场雨。 直到过完了立夏,四月初八,接连下了三天的雨,秧苗都喝够了水。 这粮价也稳定了,一两银子收五石半的粮,就是这样的价格也比往年高了。 杨全中的脸一直阴了好些日子,就是见着田慧,也没个好脸色,田慧自然是清楚这是怪着她呢,很识趣地不忘杨全中面前凑。 对于田慧来说,她只是图个心安,仅此而已。 钱氏这会儿正在娘家待着呢,谁也没带,就自己一个人窝在钱老爹的那个菜园子里。 钱老爹对这个闺女是又疼又怕,生怕她祸害了这些菜。因为,钱氏的脸色真的不大好,身子倍儿棒,那就只有心情阴暗了。 “乖囡,这是咋得了,这都来了一天了,啥话也不说,你爹瞧着心里难受地紧!”钱老爹捂着胸口,受伤地对钱氏说道。 钱氏瞥了眼钱老爹。转个背不去理他,“心里头烦着呢,别搭理我……” 钱老爹在石凳上放在布垫子。稳稳地坐了下来。“那就是我那老实疙瘩的女婿气着你了?” 钱氏不说话。 “那块老实疙瘩不是一向都是听你的话吗,啥事儿还能让他把你给气着了?”钱老爹也问着问着就来了兴致。 “爹。咱家的稻子都卖了吗?”一回娘家,只顾着生气了,钱氏倒是忘记问这个事儿了。 钱老爹摇摇头,“没呢,卖那干嘛?” 一听这话,钱氏顿时来了劲儿。在钱氏的印象中,他爹做的事儿就从来没有错过!“爹,真没卖啊?” “没呢。你大哥倒是想卖粮,被我举着拐杖揍了一顿,就没人敢提了!”钱老爹做了个揍人的动作,惹得钱氏咧开了嘴。 “大哥就是欠揍呢!你早就应该收拾大哥一顿。二哥三哥都好好的,就他折腾出来那许多的事儿!”钱氏对她大哥不满很久了,怂恿着他爹多揍几顿。 钱老爹瞪了眼钱氏,“你大哥都是做爷爷的人了,若非必要,我管他那么多做啥呢!” “杨家那块老实疙瘩,正跟我怄气呢。我不肯卖粮,又是哭又是闹的,就差上吊了。总算是让他歇了心思。这不,心里怨上我了,那可是大笔的银子!平白地多了一年的收成!” 说不心疼,这都是假话。钱氏心里头其实也不好受,只是直觉地不应该卖粮,又说不上来为啥! “你上回跟我说的那个慧娘呢,她如何了?” 钱氏看了眼她爹,不明白为啥有此一问。“呃,慧娘好似挺好的啊。该干嘛就干嘛啊……粮也没卖。 说起来也古怪,这都不像是个二十来岁的人。这粮价都涨到了一两银子四石,半点儿不心动。半点儿卖粮的心思都没有,每日吃得想睡得好的,可是羡慕死我了!” 钱老爹也不急着说这些了,反倒是说起古来了。“我跟你娘生了五个儿女,原本你还有个姐姐,可是没养活。别人都道我特别疼你,是因为你姐姐没养活,就独疼你这个闺女! 爹早就跟你说过,凡事听爹的,都错不了!你这一辈,你二哥也算是遗传到了些,就属你最像我,可惜嫁到了杨家村去了,也不说多的,若是你以后等爹老了,你就多帮衬你三个哥哥一把……” “爹,你说啥呢!你身子好着呢,再说我能有啥本事儿,你可别吓我啊,我这人胆子小……”钱氏可怜巴巴地道。 钱老爹多说无益,“行了,就你那牛胆,还好意思?既然来了,就陪着我种几天的菜吧,让那块老实疙瘩也吓吓,没得不帮我乖囡放在眼里了!” 就这样,钱氏随着钱老爹日日在菜园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第五日,杨全中就领着杨知故来了杨柳村。 钱老爹逮着杨全中就是一通骂,“你这疙瘩是开窍了不是?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别卖粮,若是时机对了,我会让你二哥三哥来跟你说的,咋的了,这是不把我放眼里了?我的话也不听了? 我看你是觉得我这话不中听了,老了耍性子了是不?还学会了跟我乖囡摆脸色了?疙瘩开窍了哇!” 钱老爹当着外孙的面儿,把杨全中骂得狗血淋头。 其实,杨全中和念想说句,“您就是老了在耍性子啊……”不过,他不敢说哇! 自己的这个老岳父,可真的能打下手的,说动手就能动手的主儿! 杨全中跟钱氏赔了不是,又保证不会打粮食的主意,又帮着老岳父干了几天的活儿,才被人放了回去。 呼…… 就是心里头原本的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怨气,也被钱老爹收拾地干干净净了。杨全中只记得要讨好钱氏了。 典型的欠收拾。 其实这也不能怪杨全中憋了那么久的气儿。 不说旁的,就是杨全中的二哥,杨全成没少在自己面前说,今年赚赚了小十两,把欠着自家的二两银子也都给还上了。 杨全中想着自家粮仓里堆满了粮,急得满嘴的血泡。 在杨柳村,吃了几日的蔬菜,又帮着干了活,这血泡还真的下去了。 钱氏高高地端着架子跟着杨全中一道儿回去了,不过杨知故被留了下来,帮忙打理菜园子,吃住就跟着钱老爹一道儿。 一连下了三天的暴雨,就是康河的河面也上涨了。 田慧想着上山去瞧瞧那条小溪的水是不是涨了,会不会有鱼了。 毕竟都住过大半年了,田慧也不清楚,为啥这每年上山的人那么多,可是从没听人说起过山上有小溪。就是那山洞那外面,也都是跟他们从前一样,不过田慧一直记得老道儿说的话,不靠近山洞。 就是心痒痒的,想再去瞧瞧,田慧也硬是按耐住好奇心。 绕着路,朝着小溪走,并没有半点儿水声,待得走得近了,也只是河床上湿湿的,并没有水流流过。 这都是下了三天的雨了,没道理啊。 田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山脚下,也有不少水流流出来。 等到田慧下山的时候,正好碰见了阿土娘。 “我刚刚去寻你了,还说你去了哪儿了呢,这么早就往山上跑了啊?这雨后蘑菇多呢,一道儿去摘蘑菇去吧,你不是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田慧想也不想地点头应了,年前采的那些蘑菇,早就被田慧放汤啊啥的,给吃了个干净。“行啊,你等我会儿,我这就回去那个背篓去!” “你别老是采那黑不溜秋的啊,这地上的蘑菇多采点儿,那东西滑不溜儿地,不好吃……”田慧在那儿猛采黑木耳。 摸着田慧的良心说,田慧也真的不喜欢吃黑木耳,况且光是想想就知道秦氏是不舍得放糖的。你想想,黑木耳汤不放糖,就在那儿干喝水,嚼着黑木耳,光是想着就跟做恶梦一样。 “这东西好处多着呢,这可比这蘑菇缺多了,咱这一路走过来,也没见着多少,是吧? 益气强身,养血驻颜,润滑肠道,总之好处多多,咱女的多吃是不会错的!” 田慧细数黑木耳的好处。 “看来我这是没这种命,慧娘你多采点儿吧,回头我到你那儿蹭点儿吃吃!”说着阿土娘已经采完了那一片的蘑菇,帮着田慧采起了那黑不溜秋的东西。 田慧也不多说,知道阿土娘这是出来采蘑菇的。 正如田慧想的,往年采蘑菇的人多,阿土娘就是黑木耳也会采回去的,出力不讨好。所以,后来,阿土娘宁愿有时候采不满一篓子,也不愿意让人说,拿这些东西充数! “今年也是奇了,这上山的人怎么就那么少了。”阿土娘每回上山来,除了背着篓子,还会多带个布袋子。 田慧也早就注意到了,“可能粮食卖得都不错,就不急着上山来了,所以咱赶了个早了呗……” 说起这些,阿土娘他们家就多赚了不少的银子,“慧娘,你们就不卖点儿粮掉?”不过说这些都晚了,现在这粮价也不算是高了。 “秦婶子明年也就只有两亩地了,就是我的,也只有两亩,这不留着那么点儿粮,自己还是要吃的啊……”这话阿土娘也不是没问过。田慧也知道她这是关心自己家,所以也就耐着心回答了。 “你说若是秦婶年前的那些粮,没卖了那该多好!”光这事儿,村子里就没少人拿出来说道,有的还甚至在说都是田慧住进了秦氏的院子里,所以挡了秦氏的财运! 也亏得秦氏根本就不爱听这话,半点儿不眼红前段时间猛涨的粮价。 用秦氏的话说,“我现在的日子就跟偷来似的,还有啥不满意的……”她也确实不在意这些,否则也不会把田地交给族里管着。 106 变迁 海嘉九年,对于大乾国的南部的农户来说,是个动荡的一年。 原因无他,只因粮价涨涨跌跌,直到秋收的时候,跌回了一两银子六石粮,自此是稳定了。 对于杨家村的来说,大多数农户都尝到了甜头。 海嘉九年,雨水少,当秋粮收上来的时候,收成比往年少了不少,有不少农户没照看好的,不少收成减了半。 论理来说,粮少粮价就会高,往年都是如此。南下镇的农户纷纷上镇子问粮价,一两银子五石半粮。不少人都觉得眼前一黑。 都是尝到了甜头的人,哪会甘心。想着等着来年开春,这粮价自然会像今年一样上涨,故也不是特别担心,照样欢欢喜喜地过大年,买鱼买肉。 不过,大乾国的中部,却是受灾严重。 大乾国国力雄厚,国库充盈。皇上大笔一挥,拨粮!拨稻种! 南下镇的粮价,一两银子六石粮。 杨家村的农户急了。杨家村也算是个富裕的村庄,是因为家家户户田产较多,又会点儿小手艺。不过家里头的大头来源都是靠着卖粮。 谁都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个粮商合伙压低的粮价。 但是对于杨家村的农户来说,粮价跌了,这粮食就得压着手上了。 熬白了头。 才等到了播种的时候,粮价才上涨到了一两银子五石半。 而且据说每日只收五百石!南下镇上的每家粮铺都如此,自此,每日都有农户一大早就排着队,等着粮铺收粮。不过这粮价一直稳定在一两银子五石半! 谁不知道粮铺每日收进去多少粮,只盼着能收到自己的粮就好。 海嘉十年,雨水比着去年的来的。 钱氏家已经压了两年的粮了。 秋收前俩个月。钱氏家开始卖粮,一两银子四石半,卖的是海嘉八年那年秋天收上来的粮。陈粮也卖出了大价钱! 因为已经可以看到今年的收成。恐怕比去年还不如。 这时候,镇上能卖粮的。除了大户人家,就只有一些农户。 秋收后,就是田慧和秦氏,四亩地,俩女人俩小孩,收成勉勉强强只能混个半饱。 连着俩年的少雨水,若不是庄户人家勤奋,怕真的要颗粒无收。 粮价一直保持在。一两银子四石半。 不过杨家村的农户,没有去卖粮的。 有时候,银子再好,也得有命花。 就如阿土家的,田地虽然是多,但是人口相对来说也多。十几亩地,九口人,也只能让一家子勉勉强强吃饱。更何况不晓得来年的收成如何,那也得勒紧裤腰带子,省着吃! 一干连三年! 粮价一路飙升。大乾国的皇帝。就是想开仓放粮,也有心无力。粮仓早就空了,朝堂上一片混乱! 一两银子一石半粮! 杨家村的骚动了! 钱氏的妯娌。柯氏,也是田慧的前婆婆,盘算着家里的粮食,硬是去拖去卖了十两银子回来。 不用说柯氏,就是钱氏坐不住了,若说村子里谁家的粮多些,除了里正家,旁人不知底细,大该就属钱氏家里头还藏着粮了。 “婶子。若是你信我,差不多就该卖粮了。我过几日就去镇上卖粮,想让知通兄弟几个跟我一道儿去!”田慧这日等太阳落了山。才来寻钱氏说话。 钱氏坐立不安,“不过这粮价应该还会再涨啊……” 钱老爹也已经卖了粮了,在粮价是,一两银子二石粮的时候。 钱氏只是看着田慧没动静,咬咬牙也就不急着这一时,想看看田慧如何。 田慧瑶瑶头,“咱小户人家,存着再多的粮,终究是个祸害!这粮价已经很高了!若是不知足,怕是会惹祸上身!” 杨全中早在卖了第一波的粮的时候,就对田慧完全地信服了。“慧娘这话该怎么说?” “我也并不是能掐会算,只是瞧着山里头的那条小溪干枯地古怪,才觉得那年可能庄稼会欠收。谁知道海嘉八年收成跟往年一样,不过这谣言就传了开来,导致了这粮价跌跌涨涨。 后来下了雨,我又特意去了山上一回,这小溪仍是干枯的,就连山脚下都有山水流下来,我就存了心思。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我只是想着,我家四口人,四亩地,也只能够吃吃饱而已,我就做了打算,大不了这些粮就留着慢慢吃……谁知道竟是变成了这样……” 第二日,杨知通陪着杨全中一道儿,去了镇上。随后就来了五六辆的马车。 随后,里正家也开始卖粮。 杨家村里,热火朝天地卖粮。大多数农户里,都已经没有了存粮,只是将自家的口粮抠出一些来卖粮。 过了三日,谁也没有注意到,从秦氏的小院子里拉出了一辆牛车,载着粮食往镇上去。 杨家村的,或许是瞧见了,可是谁也没有在意,谁家不想着趁这个机会多卖点儿粮!反正靠山吃山! 田慧镇上的宅子里粮食虽说是陈粮,但是田慧每年都有去住上几日,晒晒粮食,倒也保存地不错。 钱氏从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银子,见到田慧几人从镇上回来了,这人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这,可如何是好,这么多的银子放在家里头可如何是好?”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田慧也从没见过那么多的银子。若不是早就拖人给陈府的打过招呼,田慧生怕被人坑了。田慧和杨全中的粮,都是卖给了陈府的粮铺的。 俩家人商议了一番,就开始过着低调的日子。 杨全中一家完全就暴露在了杨家村的视野里,不过杨家村的大多都是自己族人,就是有些歪心思,也没处儿使,杨家有三个儿子,俩个闺女又都是嫁到了镇子上的。 羡慕嫉妒恨! 也幸亏了杨全中大张旗鼓地卖了粮了,人人都道是杨三叔家现在也没有粮了,要不然这俩个娇滴滴地媳妇怎么会每日都上山摘野菜。 入了夏,阿土家现在的日子也是紧着过,就是阿土的姐姐原本定好的亲事也被拖后了两年。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多养个闲人。 杨家村已经两年没办过什么喜事了。 白事,那是没办法,都简着办了,家里停个一两日就抬上山去了。 入了夏,天气渐暖。 “慧娘,那绿豆腐你还做不做啊?”阿土娘最近瘦了不少,田慧之前也并不是没跟她说过卖粮的事儿,只是她做不得主儿。 最近来秦氏小院儿的时间也少了不少。 “我就不做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若是你要做,我就把方子交给你吧,也能赚点儿私房。不过镇上的都不太宽裕,每日少做些,先去试着卖卖看……”物价飞涨,田慧也说了说不准能适当地涨点儿价儿。 就是段娘子的豆腐都涨价了,因为黄豆都不大能收得上了!不过也没几个人买豆腐了…… 阿土娘喜极而泣,“慧娘,我这心里头煎熬着,我那婆婆就只顾着二房,只说二房挑不起,万事都让我让着些退着些。就是现在都已经吃不上饱饭了,那阿水要吃鸡蛋,她娘就给她煮鸡蛋,还真过得跟以前一样呢!” 阿水已经是七岁了,跟团子同岁,就是圆子也已经是八岁了。阿土现在已经十岁了,动乱地几年中,都已经长大了。 还有几个月才能收上点粮食,家家户户都是煮着粥吃,大锅的粥,多半都是水。家里银子倒是宽裕了些,不过不舍得去买粮…… 说到伤心处,阿土娘哭地好不惨烈。田慧也只能在一旁安慰着,等阿土娘哭得尽兴,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田慧笑笑。 “若是被阿土瞧见了,准以为我欺负他娘了呢……” 阿土现在已经帮着家里头干活了,干半日再来跟着圆子学半日,雷打不动。 “阿土也多亏了你照应着,就是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在你这儿没少吃鸡蛋啊,馒头的!”田慧喜欢吃面食,自家的那亩下等田里也种了一亩的麦子,不过收成不好。 阿土长大了,也懂得不好意思了。阿水仗着家里疼宠,要鸡蛋要白米饭的,阿土就是抿着嘴不肯开口,若不是圆子偷偷地跟自己说,阿土有一回肚子饿得咕噜响,田慧也不会注意到这件事儿。 所以田慧下半晌的时候,总会热点馒头,鸡蛋的,人人都有份儿,阿土也就只能跟着吃了。这些,他都记在心里。 因为团子这个小八卦说了,他可是不止一回见着阿土在那儿抹眼泪。 “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就等着往后享儿子的福吧……快收了眼泪吧。”田慧并不多说,她只是觉得阿土这个孩子值得她做这些。 并不是因为跟阿土娘的交情。 只是看在阿土的面儿上。田慧愿意为了这个孩子,小心地去呵护那份属于小孩子的尊严。 若要说别的,就是这一年,田慧跟陈府的来往愈发多了。 陈夫人也时常会下帖子请田慧过府说说话儿,不为旁的事儿,只是说说话,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陈夫人也不再是布料子,肉啊地往秦氏的小院儿送,田慧也常是空手去,有时候或者是带坛子酸笋,随意而为。 107 阿土 杨家村,早就没有了往日的热闹。 不说旁的,就是那些妇人就是有空也都往山上去了,不拘笋还是野菜,都被采得干干净净的。 听说镇上的铺子也关了不少。 田慧家里头也不是多有存粮,只是这俩年里省着吃,还是不愁的。 阿土娘存了个心眼儿,就是做绿豆腐也都是在秦氏的小院儿。 只第三日,阿土娘就带来了好消息,自家的绿豆腐被一家酒楼看中了,每块豆腐五个铜板。这地里头就是水稻也种不好了,谁愿意花大心思去种黄豆,都种了地瓜,能吃饱,管命! 阿土娘非得分二个铜板给田慧,“我知道你现在有点儿银子了,不过圆子哥俩还小,又得念书的,这才分你一个铜板,你就收着吧!若是不收,我也没脸儿做来卖。” 拒不得,田慧也就大方地收着了。 不过,田慧也不闲着,每日都帮着阿土娘点“豆腐”,阿土娘的手艺还不是很纯熟,吃着没田慧做的软q。 才做了没几日,阿水娘就闹上了门! “大嫂,你这每日就只顾着赚自己的私房,你就不想想家里头?你家可是有四个人张着嘴吃饭呢!你就为了做这些破东西,家里的事儿也不做了?每日挑水捡柴的,我瞧着都臊得慌!” 阿土娘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边上的村民,一听就知道是啥事儿,不过都走了开去,有这功夫听八卦,还不去早点儿上山去多捡点儿柴,都能挑到镇上去卖钱! 田慧看着阿土娘的脸色。生怕她气疯了。“算了,让她在外面嚎吧,就当没听见!” “这是你家。免得吵着圆子团子念书,我这就出去把人赶走!”田慧对阿土尽心尽力。阿土娘也不是个没良心的,凡事也想着以圆子哥俩为先,就是自己儿子都要往后靠一靠。 圆子哥俩早就出来了,是跟着阿土一道儿出来的。 这大夏天的,过了午时,就有开始挑水往地里倒的。阿土半大的孩子,也跟着挑一早上的水,下半晌才歇着。就是阿土娘也都是先把家里头的活儿干了。才急匆匆地往田慧那儿赶。 若真的说起来,也是阿土娘占了便宜的,秦氏现在也不歇着,也都是跟着上山摘臭娘子的叶子,圆子和团子也是陪着去的。 谁都没有闲着。 就是阿土爹,也是趁着天黑了,才给田慧家挑水的。 谁知道阿土娘一开门出去,阿水娘更是得劲儿地说些难听的话儿。 “阿水她娘,有事儿咱回去再说,让别人听见了。不定怎么说咱家呢!”阿土娘吸了口气儿才道。 田慧拉着阿土,不让他出去,免得也跟着遭殃。阿土并不是小时候不懂事了。若是阿水娘这口水乱喷的,说不准就得骂上了阿土。 原本阿水娘还有些心虚,旁人无人来围观起哄,不过听到自家大嫂想要息事宁人,顿时来劲儿了,只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掌握了别人的把柄,这才对自己服软。 “这会儿知道丢人了,早干啥去了!我告诉你,这事儿咱没完。一家子吃了一半的粮,轮到做活了就偷懒了。你说说,你怎就好意思?”阿水娘这是越说越来劲儿。就差破口大骂了。 阿土娘也不搭理她,径直往自己院子走。阿水娘拉不住,也跟着一路走一路骂。 阿土还是不放心她娘,跟着跑了去。“婶子,你别担心,我都跟你学了三年了,怎么都得有点儿长进了……” “你们这是做啥,这就一路这样吵吵嚷嚷走过来的?”阿土奶奶怒喝道,她刚刚想出去,远远地就见着人过来了。她也是得了信儿说,自家的俩儿媳妇吵了起来。 阿土娘已经不想多说啥了,自己这一路都没说话,到了婆婆眼里就是跟着吵吵嚷嚷的? “娘,你也别偏袒着大嫂了,自家都管不上,就只想着倒腾她那些私房钱,好不害臊!”阿水娘喘着粗气,理直气壮地冲着阿土奶奶告状道! 阿土奶奶也对大儿媳妇这个做法有些不满,不过看在她也没落下家里的活儿,也就不好多说啥了。 不满地看了眼阿土娘,“行了,就那么点儿事儿,吵吵嚷嚷地让人笑话。”这是又打算和稀泥了。 大热天的,这火上来就不怎么容易下去。 不光阿土娘是,就是阿水娘也是! 阿水娘是看惯了自家婆婆的脸色的,自然是不会错过婆婆不满地看了眼大嫂,更是得了尚方宝剑! “娘,这事儿大嫂不给个说法,我可是不依的!”阿水娘这会儿却是不敢说大房人多吃得多,毕竟那也是婆婆的亲儿子亲孙子。 这些年下来,阿水娘也是被磨砺出来了。 “既然如此,阿土她娘,你就说句话儿,咱都能早点儿上山去……” 阿土娘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婆婆,这三年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娘,我家里的活儿是哪样没做吗?”阿土娘颤抖着声儿问着。 阿土奶奶皱着眉头,这一向懂得看人眼色的大儿媳妇这是要跟自己唱反调了?“这家里的活儿哪有一天能做得完的?没瞧见我这一把老骨肉还在做活吗?就是你爹也就下半晌歇一歇,等太阳小点儿了,就去做活了!” 阿土奶奶拔高声音道。 “不要脸,一家子不要脸,吃得多干得少,也不瞧瞧自己是不是念书的那块料,还想考状元?白日做梦晕了头……”冷不防地阿水冲了出来,冲着阿土娘和阿土吐口水! 糟糕,坏事儿了!阿水娘一巴掌抽了过去,“小兔崽子,你说啥话呢!我叫你说,叫你说!”又对着阿水的屁股抽了好几下。 “哇,奶奶。你救救我,我娘这是要打死我啊!呜呜,我又没说错!”阿水豁开嗓子哭。喊这个救命喊那个救命。 阿土娘紧紧地搂着阿土,小声地说着。“阿土没听见,你就当人是放屁。你田婶子不是教过你吗,不想听的就当做没听见……” 阿土娘看着阿土不言不语地看着阿水,不说话不生气,立马慌了神,也顾不得骂回去,只得搂着阿土拍着哄着。 阿土姐姐看见自家弟弟这样,也慌了神。“阿土,阿土……”低声地唤着,直抹眼泪。 阿土奶奶此刻正抱着阿水,正给阿水擦眼泪,哄着说回头就给煮个鸡蛋。待听到一声声,“阿土”地时候也慌了神了,心里头也心虚,不过想起自家的情形,也硬了心肠,坐在那儿不动。 “娘。姐,我没事儿,我就是刚刚在想田婶子说的事儿了。让你们担心了!”阿土挣脱开她娘的怀抱,拉了拉他姐姐的手。 阿土娘看着坐在上首的婆婆,这是从啥时候开始,婆婆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是自己做错了啥事儿? “娘,我是不是你的媳妇?我娘家的日子不好过,我嫁进杨家也是高攀了,这一点儿我一直心里知道,所以我拼命地干活,有啥活儿能做的我都做! 就是弟妹嫁进来了。就是正月里头回娘家,我若是带回去的是六斤猪肉。弟妹的必定是十斤猪肉,还有旁的七七八八的。我呢?这些我都一直不想说,只道是爹娘都对我偏爱,若是我有理儿也愿意维护我,我心里头也感激,这些我也不想计较。 弟妹口口声声说我家四口人,吃空了家里的粮,我只顾着赚私房,不想着家里?我这是哪一点儿的活落下了没做?娘,就是弟妹,一天做了啥事儿,你倒是跟我说道说道? 就说我家阿土,到慧娘那儿去识字念书,也是半个铜板也不用家里头出的。同样是孙子,阿土就是挑着水桶冒着日头在那儿担水的,阿水就是窝在家里头吃鸡蛋的?弟妹要攀扯,那咱就攀扯攀扯清楚! 还请娘做个主!若是不给个说法,我也是不依的!” “大嫂,阿水才是多大的人啊,难不成让阿水去担水?你这做大伯娘的这话怎么就说得出来啊,真的是黑了心肠的!”阿水娘只挑自己有利的说。 若是放在平时,阿土娘定能将人顶回去,只是,这会儿人也气疯了,说话也有些颠倒了,只想着出了这口恶气。“团子也跟阿水一样大,这不还不是跟着一道儿上山捡柴干活的!难不成阿水就命好,能在家里头吃鸡蛋?” 说起这个,阿土奶奶也都只是煮一个鸡蛋,给阿水吃的。就是煮了俩个,等阿土回来,也没有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是错不了的。 “那能一样吗?团子是个没有爹的,爷爷奶奶也不知道是哪个,那能跟阿水比吗?也不拿个好点儿的阿水比,呸!”阿水娘朝着地吐了跟唾沫,似要将霉气都吐了去了。 阿土娘正要开口,就被阿土拉住了。“奶奶,我也跟团子一样,是没有爹,没有爷爷奶奶的人吗?” 阿土爷爷本在屋子里歇着,被吵得睡不好了,一脸怒气地起来了,这年头不好,还瞎折腾!可是刚刚到了门口,就听见了阿土问了这句话,若不是扶着墙,阿土爷爷觉得自己会站不稳! “这话是娘教你的?天天闲地慌,就只知道教儿子这些话……”阿土奶奶正欲再骂,阿土又开口了。 “为啥弟弟说的话就不是别人教的,到了我这里就是别人教的?奶奶,我已经十岁了,不是七岁……我能帮着家里干活,我就有眼睛自己会看…… 我娘做了那么多年的好媳妇,从不曾说你们半句不好的。你这话说得让我这孙子的都寒心呢……” 108 如常 被自己亲孙子这样顶,阿土奶奶也慌了神了。她就俩孙子,能不疼吗?只是一只手也有长短,再说,阿土的性子不也跟人亲近,一有空又是往田慧那儿跑的,这日子久了,总是没眼前的阿水来得亲了。 “阿土,奶奶能不疼你吗,你是奶奶的亲孙子!阿水是你弟弟,你们就俩兄弟,你合该着照顾弟弟,让着弟弟的!” 阿水看他奶奶给他做主了,冲着阿土吐吐舌头,“对,往后你就该让着我!让你不陪着我玩儿,天天跟着那些个没爹丧门星后头,哼!家里的都是我的,你的鸡蛋也是我的!” “我这样也是亲孙子?奶奶你不是蒙我的吧?”阿土冲着他奶奶笑了笑。 阿土奶奶扬手就想给阿水一巴掌,只是打不下手,悻悻地收了回来。 阿土爷爷看着屋子里诡异地安静,“这是做啥呢,吵吵嚷嚷的……” 依旧是谁也不开口说话。 “行了,谁也不将我这老东西看在眼里,这日子你们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去!都干活去吧!” 阿土娘一手牵着一个,啥话也不说,就朝着外头走去,往田慧小院儿去了。 阿水也趁机从他奶奶的怀里溜了下来,跟着他娘一道儿出去了。他爷爷的脸色实在是太吓人了! “又去了田慧那里,这人就是死了心眼地要跟我作对!”阿土奶奶愤恨地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要一碗水端平!现在闹了出来了,脸上好看了?好不容易有了俩个儿子,搞不好儿子弄成了冤家,我看你怎么收场!” 阿土奶也心虚,“阿土那小子就跟他娘学的。不学好!整日地跟那种人混在一处儿!” “你少说几句,儿子孙子都不跟你亲了,就有你哭的时候了!”这觉也睡不成了。索性就去挑水了。 阿土奶奶被老头子训斥了,心里头越想越火! 索性就回去躺床上去了。等着他儿子来。她管不了儿媳妇跟孙子,就让儿子来管! 这头阿土娘去了田慧的院儿,阿土娘并没哭。打发了阿土去屋子里,才对田慧说起了刚刚的事儿。 “慧娘,阿土多亏了你教着,若是我,指不定就教成了阿水这样子。我瞧着阿水这样子,我并不生气。跟个小孩子生气,没得把自己给气死了,我倒是觉得他可怜……” 阿土娘说起来,还心砰砰地跳。 “我想不到,这么快就能让儿子给我出头了!我刚刚也是气疯了,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不成想还是阿土帮我了,慧娘,你懂那种感觉吗?” 就是想起来,阿土娘还是全身颤抖地厉害。那手就一直不停地抖着。 “娘,你是说我没用吗?”阿土姐姐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只是被她娘抖得怕了。 田慧冲着阿土姐姐笑笑。“阿木被你娘吓着了吧,你娘这是激动的,并没啥大碍,咱说会儿话就好了……” “对,娘这就是高兴的。你若是像你弟弟这样说,这名声还要不要了,等过一两年,年头好了,这亲事还是要办的!”阿土娘杜端着碗热水。缓缓地说着话,总算是缓了过来。 “我想不到。这么快就能让儿子给我出头了!我刚刚也是气疯了,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不成想还是阿土帮我了,慧娘,你懂那种感觉吗?” 就是想起来,阿土娘还是全身颤抖地厉害,那手就一直不停地抖着。 “娘,你是说我没用吗?”阿土姐姐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只是被她娘抖得怕了。 田慧冲着阿土姐姐笑笑,“阿木被你娘吓着了吧,你娘这是激动的,并没啥大碍,咱说会儿话就好了……” “对,娘这就是高兴的。你若是像你弟弟这样说,这名声还要不要了,等过一两年,年头好了,这亲事还是要办的!”阿土娘杜端着碗热水,缓缓地说着话,总算是好了过来。 阿土娘也不愿意歇着,喝了碗热水,发了汗,这身上就有劲儿了。“我这心里头高兴,阿土出息孝顺,阿木也没得挑,想起来我这浑身就是使不完地劲儿!” 过了几日,就听说阿土娘分家了。 阿土娘也没细说怎么分家的,田慧听秦氏说,阿土家是吃了大亏的。这从来没有分家了,大儿子家是吃大亏的,俩老的跟着小儿子过,这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就连秦氏都说,平日里没瞧出来,这阿土奶奶也是个不厚道的! 不过,阿土娘就愈发有干劲儿了。 就是连阿土姐姐也不再每日地躲在屋子里做针线活儿,也时常往来俩家之间。 “娘,这没分家前,阿木只知道在屋子里娇养着,做绣活赚点儿私房钱。这一分家,就开始往外跑,这人啊也太自私太会算计了!”阿水娘冷眼瞧着,不吐不快。 阿土奶奶这回却是啥话都没说。 这几日有了阿土姐的帮忙,算是轻松了不少。 “娘,我的那几个荷包已经做好了,你帮我拿到镇上去换新的吧?”阿土姐跟他娘说着。 “那老板娘早说就不再外派活计了,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关系上,咱这价格可是比别人低了不少,本就是只能赚几个铜板的,现在都只有二个铜板了,再低的话就连线都买不上了……” 阿土娘早就说过了,因为现在镇上关了铺子的不知凡几,她家铺子的绣娘也都辞了大半,只留了一两个老实又手艺好的,就是这工钱都只有以前的一半了。 “那还是不做了,我就是帮着家里捡点儿柴火,都能省几个钱!”阿土姐也不想再做荷包了,她知道这几个铜板也只是买线稍稍有一点点结余。 “行,那就不做了!”阿土娘如今生活如意,爽快地应了。她的一双儿女都是懂事能干的,阿土娘也乐得听儿女的。 “过会儿去镇上的时候,我也一道儿去,这都许久没有到镇上去买纸了……”田慧怕热,一般不愿意出门,自然除了上山除外。 阿土爹已经去套牛车了,这牛车是钱氏家借的。 书德坊。 田慧大概有好几个月没来过了吧,田慧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有了些银子,不过,这银子她早就有打算,可不是这个时候花的。 “掌柜的……”田慧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好像有啥跟几个月前的不一样了。 窦秀才今天并没有在打算盘,而是陪着“红鼻子”一道儿在喝茶。 “夫人,今儿个要买点儿啥?”窦秀才“夸张”地招呼着,田慧受惊地往后推了推。 田慧看着突然站起身的掌柜,这嘴咧地有些大了吧?“掌柜的,你这是哪儿不舒服?” 噗嗤…… 窦秀才回头瞪了眼“红鼻子”,才转过头来对着田慧,“夫人,我无事,不知道夫人想买点儿啥呢?我家铺子笔墨纸砚,样样齐全,从小的几文钱到价值千金的珍品孤品,本店均有售,不知道夫人今日来买得是?” 来了那么多回,田慧从没见过掌柜的一口气说过那么多的话。难道自己家有存银,这外人瞧起来自己就像是个有钱人了?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有钱? 田慧挺直腰板,“上回买的那纸给我来几刀吧,就是那浸湿的!” 噗嗤…… 又是茶水喷出来。田慧死盯着柜台后头的那个背对着自己坐着的背影,恨不得戳出了洞来。 “掌柜,怎么没有了,不卖了?”田慧挑眉问道。 窦秀才急了,这都两三日都没有了生意,好不容易进来个人。“有的,我这就给夫人拿去,现在做生意不容易啊,夫人可得多照看着些啊……都是老顾客了……” “对啊,我看对面的那家药铺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关门了……这药铺都能关门,这事儿也是稀奇了!”田慧身为大夫,所以对药铺自然就特别地关注了些。 窦秀才都已经撩了帘子,听到田慧这样说,笑得格外真心,也不急着去后院的仓库了,慢慢悠悠地晃着回来了。“夫人明察,要说这镇上的其他的铺子关门的都有,不过这药铺的可就这一家!说来也是奇事儿……” “红鼻子”再也坐不住了,这嘴里也没水可以喷了。“谁说关门了,只是掌柜的家里头有事儿!” “你咋知道啊,你认识那掌柜的?”田慧一听就来劲儿,也不晓得现在镇上这铺子价格是多少!若是有一家自己的药铺就好了! “红鼻子”摸了摸鼻子,“我这不也是听说的嘛……” 得不到有用的消息,田慧只瞥了眼“红鼻子”,就催促着窦秀才赶紧的。“掌柜的,要一两银子的纸……” 田慧跟阿土夫妇俩约好了一会儿在镇门口。 “夫人,这价儿我就算便宜些,往后可得多来我家啊……”田慧数了数,果然比以前多了一刀。 “掌柜的真会做生意,就冲你那么大方,往后我还来你家铺子里买!”田慧买东西就喜欢在一家买,前提是这家铺子不欺客。 “是,是,是……谢谢夫人了……”窦秀才送人田慧出门,一转身就撞上了“红鼻子”。 一脸不爽…… 109 秋收 挑了几个月的水,总算是就要等到秋收了。 那水田早就干涸了,都种下了地瓜,地瓜耐旱。这一天到晚的,就只伺候这几亩地了,不过,再多就没法兼顾到了。就是康河的河岸,靠着杨家村这边的,早就露出了河床。 前人挖的河岸,在这第三年里,终究也没派上多少用处。附近的几个里正,一致决定等到秋收忙完了,挖深河床! 这还是一个灰蒙蒙的早晨,刺耳的尖叫声,从田地那头传来,整个杨家村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那个声音太绝望…… 不少村民都闻讯赶了过去,秦氏起得早也过去了。 那是下杨的,总共就种了两亩的地瓜,这连夜就被人挖了半亩多。 “唉哟,这真是造的啥孽的,这杨大力的媳妇可是跟人跑了,家里头有俩个老的,一个小妹俩闺女,这让人家可怎么活哦……” 这杨大力家就算是摆在下杨,都算是贫困的。所以,这天还没亮,杨大力就起来打算去挑水去,他家壮劳力少,杨大力又是个孝顺的,趁着天还没亮,自己多做点儿,让老爹就松快点儿。 杨家村的女人,大多都是不下地干活的。不过杨大力家,妹妹闺女,都是没少挑水干活的。 不少村民都闻讯赶了过去,秦氏起得早也过去了。 那是下杨的,总共就种了两亩的地瓜,这连夜就被人挖了半亩多。 “唉哟,这真是造的啥孽的,这杨大力的媳妇可是跟人跑了,家里头有俩个老的,一个小妹俩闺女。这让人家可怎么活哦……” 这杨大力家就算是摆在下杨,都算是贫困的。所以,这天还没亮。杨大力就起来打算去挑水去,他家壮劳力少。杨大力又是个孝顺的,趁着天还没亮,自己多做点儿,让老爹就松快点儿。 杨家村的女人,大多都是不下地干活的。不过杨大力家,妹妹闺女,都是没少挑水干活的。 自这日起,杨家村的男人每家都会出个一人睡在田埂上。可总算是再也没发生过偷粮的事儿。 不过,别的村子就不大如意了,总有偷粮的消息传来。 这就是杨家村的好处了,都是一个族里的,牵亲带故,总比旁的村子多了些人情味儿。 田慧如今完全就是靠着钱氏一家子,还有阿土家,甚至是阿花他爹偶尔都会来帮把手。 患难见真情。 田慧心里也都记着这几家人的情义。只是在这灾年里,她什么都做不了! 大乾国内忧外患。 康河向东流进东海,靠近海岸边的那些个村落。遭到了倭寇袭击。 海嘉帝下令镇国大将军即刻领兵,肃清倭贼。 朝廷中不少官员纷纷上书,镇国大将军如此大材。倭寇三三两两几人成群,多是打得游击战。总之,派出镇国大将军完全不必要。 也有不少官员赞同,上书大夸特夸海嘉帝英明,倭寇多是些落魄武士,先是几人成群,最后就会纠结成大部队,造成民心动荡,就是历史上都有不少破州开府的先例。 朝堂上吵了几日。海嘉帝下令镇国大将军即刻出京。 田慧四人,这几人都在田里。收地瓜。 今年的地瓜小,不过也胜在数量不少。田里有收获,这人就饿不着。 只是地瓜存不了多久! 田慧也只剩下半年多的粮食,若是不利用好这些地瓜,等到来年的时候,怕是也要饿肚子了。 钱氏家的人口多,这些地瓜吃多了烧心,这几日也就光吃地瓜了。 不过,对于俩小孙女,钱氏还是煮了白粥。杨知事的媳妇终于有了身子,去年生下了一个女娃子,粉嘟嘟的,跟知事媳妇一样,就是不笑眉眼里也带着两分笑意,讨人欢喜。 等到田慧又一日地从下山来,就见着钱氏摊了张席子放在院子里,让一一看着妹妹二二,钱氏正在切地瓜干。 秋收完了,村子里的妇人都去山上采山货了,家里头若是有小娃娃的,就会留下个老人留着管家。 “婶子,你这是在做啥呢?”田慧几人跟着阿土娘还是去了那深山的山脚下寻那俩颗栗子树。一棵树上已经被人摘了干净,可能是带着篓子或是布袋子不够,才留下了一颗栗子树。 也幸亏她们去的及时。 山上的野猪也不时地拱了人,不过在这灾年里,这些事儿都不算是事儿,早晚也要被饿死,不出入深山,家里头早晚都要没了粮! 这是个收货山货的季节。 就是家里的男子也都陪着人上山去,过了这个季节,就是想在山上觅食,那也别想有收货了。 就是深山脚下的都已经被人采了空了,只能往更深的山里去了。 特别是阿土家,分家只分得三分之一的粮。更何况他家的粮早就被卖掉了,不过那些个银子却是不分的。若不是阿土娘的娘家救济了些,还问了钱氏借了些粮,不过那都是偷偷的。若是被旁人见到了,怕是杨家村都不得安宁了。 阿土娘的娘家确实是不大好,家里只剩下了寡母和一个兄弟,还有个出嫁的姐姐。她的兄弟自小就是她带大的,对阿土娘的话是百依百顺,就是这回卖粮的事儿,也都听着阿土娘的,这一来一回,小赚了一笔。 阿土娘的兄弟也不是个心大的,赚了几十两的银子就够了,家里还存了不少粮,听说自家姐姐分家了,就偷偷地给姐姐来送粮了。 相反,阿水娘的娘家的日子有些不大好过。 阿水娘的娘家也就是有着一个杂货铺子,家里头有着十几亩地,这地又是租出去的,也只是勉强够一家人的。阿水娘在娘家也是个受重视的,当初“存粮”的消息带回去,阿水爹也跟着收了些粮,不过后来形势不见好,趁着“一两银子四石粮”也倒手小赚了一笔。 不过,现在确实得买粮吃了。因为,存粮都被卖了出去,“一两银子一石粮”的诱惑实在是不小。镇上的粮铺,若不是有衙门压着,一日只卖一个时辰的粮,当然比收进来的价格高多了。 阿水娘的娘家又不是个种田的,就是自己种都吃不上饱饭。那些个租户早就退租了…… 这日子就拮据了,当初卖粮倒粮赚的银子早就开始在源源不断地流了出去。 若是这灾年再持续个一两年,怕是就要开始卖铺子了。 阿水娘没敢把自家娘家的情况跟杨家人说,只得自己放在心里暗暗着急。 就是里正家的妇人,也都上山跟着人一道儿采些山货补贴家里,这谁家能有法子啊! 今日太阳也快落山了,田慧等人才刚刚下山来,路过钱氏的院子,田慧就听到了俩女娃子银铃般地笑声,不由地望了进去,就见到钱氏正在切地瓜。 “这地瓜存不住,我就想着把瓜都切了,就是没粮了,也能顶着过一阵子。”钱氏家里就是有些存粮,不过谁知道这天灾何时能结束。 他们杨家村已经是不错了,听说外头不靠着河的镇子,早就有饿死人了…… 就是镇上的,也没少人开始卖田卖铺子的。 所以,他们能待在杨家村,已经是幸运的。 确实是如钱氏所想的,杨家村是附近几个村落比较太平的,就是夜间都有组织了壮丁在村子里来回巡逻。附近村子的,已经出现了不少起抢粮的事情了。 南下镇的都知道,杨家村,是杨氏一族居住的村落,一个村子里都是姓杨的。上了百户人家的大村落,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田慧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想这地瓜干甜甜的,也挺好。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晚饭就是一人一碗稀粥,放了点儿菇子。 原本秦氏也会给圆子团子一人蒸一个不大的馒头,不过圆子哥俩怎么也不肯吃,都是死人一人一半分着吃了。一连着几日都是如此。 “秦奶奶,我们吃完了就上床睡觉,光是吃粥就够了,再说了,我们不饿,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的。留着明早吃,你跟娘都要上山去呢!” 田慧原本打算让圆子哥俩去书院的事儿,因为天灾搁浅了。 陈夫人虽然明示暗示地都说了,可以去他家的书院,不过都被田慧给拒了。 有多大的能力吃多大的饭。 田慧宁愿晚几年再送俩儿子去书院,也要让俩儿子担起责任来。 所以,圆子哥俩和阿土现在是形影不离,就是阿花现在也是待在村子里多,多数情况都跟着几家人一道儿上山去,也好有个照应。 至于阿花,破得舅奶奶的喜欢。 就是这俩年,也只是偶尔去去镇上。据说是阿花要回来的,说是就是帮不了她奶奶啥的,但是看着也安心。她家舅奶奶对阿花就更加另眼相看,就是原来不怎么看的上阿花的表舅妈也难得地正视了阿花。 不过,阿花更喜欢在杨家村,自由自在地满山跑,虽然只能勉强吃的上薄粥…… 阿花本来有些担心自己回来会连累了自家,不过看着他爹笑得憨憨地,“花儿你说,花儿你看……”,“花儿”地不离口,阿花抿着嘴笑容满满…… ps:去了一趟横店,吃了关东煮,那该死的贡丸,让我拉了一天一夜,n次。顿感自己轻了不少,减肥梦又能接着做了…… 110 地瓜 一直到入睡前,田慧一直想着自己是忘了啥事儿。 “啊……”田慧猛地清醒了。 圆子和团子现在已经不和田慧睡在一张床了,兄弟俩一道儿睡在另一张床上。说是床,也只是在田慧的床的边上,搭了一块床板。 团子很是纠结,既想着有自己的小床,又想跟娘一道儿睡。每日睡觉前,都没少纠结。 这会儿,团子也正在纠结。 一听到田慧的呼声,“娘,怎么了?有老鼠吗?”团子赶忙坐起来,就往田慧的床上爬,“娘不怕,我来陪你睡!”两张床是并排的,团子没少往来爬着,这会儿也是轻车熟路地爬过来了。 圆子也早就跟着坐了起来,不过看到团子正迅捷地爬了过去,再看娘似笑非笑地望着团子,就知道并没啥事儿。“娘可是连老鼠和蟑螂都下得手的,咱这屋子里除了这两个还能有旁的?” 在圆子的心里,自家的娘亲肩不能挑,实该是娇养着的,不过在见识到了她娘围堵着老鼠之后,圆子就从容了。 她娘这是技多不压身…… 之后,田慧一脚踩死一个蟑螂,这都是眼睛一闭一眨地功夫,算不得啥事儿。 就是圆子也佩服自家娘亲的“杀伐果断”。 如此被自己儿子高看,也不知道田慧该是啥想法。不过听到圆子说的这些,田慧丝毫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 能者多劳! “去,回自己床上睡去!我正想事儿呢!就是你怕了,也抱着你哥哥睡去!粘人,八爪鱼!”田慧哼哼几声,就躺回去了。 可怜了团子双腿都已经碰着了田慧的那张g,呜呜。不愿意! 团子睡觉真的就跟个八爪鱼一样,喜欢缠着人睡,大冬天的田慧也愿意跟团子一道儿睡。暖和。不过现在,田慧正想着事儿。可不想跟聒噪的团子一道儿睡。 “娘,我都好久没有跟你一道儿睡觉了!我最近可是有好好地睡觉,是吧,哥哥?”团子可怜巴巴地寻求圆子的帮助。 圆子点点头,“不过我睡着了,也不晓得你夜里睡得咋样……” “娘,我到底是不是你最疼的小儿子?娘,你说啊……”团子也不等田慧答应就滚到田慧的被窝里。田慧只能抱着团子睡下。 “就你会闹腾!明晚就自己睡小床,让圆子跟娘睡!咱当初可是说好了,一人睡一夜的!”田慧一手揽着团子,一只手拍着背,轻声哄着。 圆子听到了娘并没有忘记自己,“娘,我可是长大了……我明晚陪娘睡……” 这俩儿子都长大了,只是这两年,家里头伙食并不好,镇上杀猪的摊子也只剩下一两个。因为连猪都养不起了。很快就怕是连人都养不起了。 团子的身上并无几两肉,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都随着身子的抽高,没了。 家里有银子。都得藏着掖着,生怕引来了思想不正的人。 也只能委屈俩儿子了。 田慧有些无可奈何,面对着天灾。她不想惹来了*…… 田慧心里记挂着事儿,一晚上都没睡好,匆匆地跟秦氏交代了几句。 钱氏也才刚刚起来在用早饭,杨家的早饭丰盛多了,薄粥,馒头,这也算得上是村子里的独一份儿了。 田慧一大早地匆匆赶来。钱氏心被吓得突突的,“这。这是咋,咋的了。这么急?” “没事儿,家里头好着呢,就是想到怎么弄那些个地瓜了,弄成地瓜干有些浪费了……”田慧一看钱氏的神色,连筷子都快抖下去了,就知道自己着急了。 孔氏正端了一小碗的粥放在一一面前,“慧娘,还没吃早饭吧,坐这儿吧,一边吃着一边说话。这粥我没喝过的,你先吃着……” 田慧笑嘻嘻地坐了下来,“那多不好意思啊……”捧起粥碗,就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孔氏也丝毫不在意,这俩年,这俩家人抱团过活,感情自然比以前好了不少。 杨家人都盯着田慧,田慧手里捏着软绵绵白花花的馒头也不好意思咬下去。“咳,我想着就是把这地瓜弄成地瓜粉,做成粉丝粉条,又能放得久,吃多了也不烧心……” 杨全中苦笑,要不是现在他家人手足,俩闺女不时地让下人过来搭把手,就是想吃地瓜吃得烧心都有些难了。这年头越发地难捱了。 一一的头发发黄,稀稀落落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阿花爹是个猎户,现在杨家村的猎户都抱团上山去打猎,阿花家跟着田慧,也小赚了一笔,现在就是打了东西来,也不会再拿去卖,要么送点儿到镇上的舅舅家,要么是自家留点儿,或是给田慧送点儿。 田慧得了肉,也都是紧着往钱氏这儿送,一个快满周岁的,一个才俩三岁,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至于圆子团子,也都是到钱氏那儿顺带地吃点儿过过瘾儿。 起先,钱氏怎么都不肯定答应,田慧的那点儿肉还是别家送的,可田慧全都往自家送来,就是圆子和团子也都是到钱氏那院儿来吃肉的。 田慧坚持,“婶子,你也知道我那院子,若是白日里头总是肉飘香,若是真的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我家怕是第一个就得遭殃了……” 钱氏沉默,也知道田慧说的是实情,家里没个男人撑腰,这家就是立起来了,也会遭人窥觑。 后来,田慧再拿了肉来,钱氏不再拒绝。不过要不就是晒干,要不就分多餐,都细细打算着。不过,四个娃子,都只能吃上点儿肉汤。那些肉,都放在圆子和团子的碗底,圆子和团子也都是懂事的,二二嚼不动肉,就都多多得塞给一一。 一一平日里最亲的就是圆子和团子了,就是将一一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杨知故都得靠后。 饶是如此,这几个孩子瞧着也都是营养不良。 大人都日日吃不上饱饭,对几个孩子来说,吃的最多的就是薄粥和馒头了。 或许有了地瓜粉条,或许就会一样了。 原本,钱氏他们打算最近都吃地瓜,就是地瓜也得省着些,镇上现在就是地瓜也能卖上价儿。 不过,如今杨家村却是没有人再去卖地瓜了,就是换了一二两银子,还不够买粮的。 杨家村的当家人,都还是有点儿良知的,紧紧地守着粮,只盼着能熬过这难捱的时候。 若真是为了那几两银子,不顾家里人的死活,这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所以,没有人卖粮,镇上的也有不少的来杨家村收粮,但凡能吃的都收。 不过,都被杨家村的人给赶了出去。 田慧前世,小时候的时候就陪着奶奶回老家住过几年,有一日晚上,田慧半夜起来嘘嘘,就看到院子里灯火通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小时候就是精力旺盛啊…… 田慧回忆了一遍,就把做法慢慢地说了,“就跟着磨豆浆一样,磨出汁液来。打浆时应边磨边加水,磨得越细越好。因着磨的时候怕是不够精细,皮渣子都会不小心掉了进去,用纱布包着过滤。 静置几日,等水和地瓜淀粉分层了,把水给舀干净,暴晒淀粉。 之后就是打浆糊,浆糊要充分搅拌均匀,边搅边加温水。手抓起一团粉糊,让其自然延伸垂落,如不折断,说明稀稠适度,可开始漏丝。 让浆糊经漏勺孔眼下流,成为粉丝(有条件的最好用粉丝机)。粉丝沉人锅底糊化后,再浮出水面时,捞出,放入冷水缸降温,多试几次,直至粉丝松散成条为止,冷透后拿出室外晒丝。” 杨家眼冒金星,田慧就知道自己说得没错。 不过,这毕竟是田里唯一出产的口粮,杨全中还是得慎重。“这事儿做的准不?” “嗯,我以前有看到过,能做出粉丝,能放置的时间也久……”田慧点点头,正色道。 杨家的三个儿子都是愿意相信田慧的,这么久相处下来,自然知道田慧不是个说大话的。 “反正我家是早晚都要做的,不过少不得你们得帮着我点儿,三叔,要不试试我家的先?”田慧没啥好犹豫的,因为她是真真实实地见着过的,也怪不得杨三叔有些怀疑了,毕竟那是现在最精贵的粮食。 “爹,咱要不先少弄些试试看?”杨知通建议道。 杨三叔也点点头,“那就这般先定下来了,慧娘你家的地瓜少,哪能用你家的地瓜试呢,这不是打三叔的脸吗?” 接着就开始商量磨地瓜粉的事儿。 杨家村里有没有大的石磨。就是钱氏家,也只有小型的石磨,若是大量的磨地瓜干,确实不适合。 “咱少弄点儿就先用自家的吧,等行了,就找段娘子家的石磨借用下吧,大不了出点儿银子,她家的豆腐生意已经不做了,没豆子,这地里黄豆都种不上了……” 田慧跟段娘子偶尔也有来往,也知道段娘子的豆腐生意早就停了。他家也是种了好几亩的地瓜,过日子的。 对于这方子,田慧一直都没想过要藏着掖着的…… ps:谢谢yh_yh1166的平安符。这一章有些晚了,原谅我没存稿了…… 111 交换 杨家人依着田慧说的法子,终于做出了地瓜粉丝来。 杨三叔尝着碗里的酸笋粉丝,差点儿就激动地留下了眼泪。这总算是看到了点儿希望。 在钱氏去找段娘子去说借用石磨的时候,段娘子敏感地察觉到这钱氏怕是会有啥动作。“婶子,看你说的,咱家都是有亲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哪儿好意思收银子呢。不过,你家要用石磨这是做啥咧,现在又没豆子又没麦子能磨粉的……” 钱氏只顾着高兴了,倒是忘记了自己并没问过田慧,这事儿说得,说不得? 正在钱氏犹豫地时候,段娘子炽热地盯着钱氏,笑意吟吟。 “婶子,借石磨的事儿我就做主应下了。若是等你们磨完了,觉得这事儿能告诉我的,再同我说吧,我也只想着能让我老爹爷爷日子过得好一些。这事儿就当我没问过,也不让婶子为难了……” 段娘子客气地送钱氏出去,越是做足了,钱氏心里就越发地感到不好意思。“这事儿我回头去问问去,你也知道,我做不得主…… 放心,你是个好媳妇儿,咱全村人都能看见你的好,好孩子……” 临走前,钱氏对着段娘子一顿猛夸,不过段娘子都是笑吟吟的,也不再提旁的话。 段娘子不知道想着啥,一直站在院子里,望着外头。 “大嫂?”杨家小妹一直站在一旁,听着钱氏说过的话,从头到尾她也没想明白这事儿到底是哪儿自己不知道的。 明明自己就站在那儿。 段娘子宠溺地回头看了看小妹,“你啊,到底是嫩了些。这听人说话,看眼看脸。就是里正家现在过得日子也是苦哈哈的。谁家不是愁眉苦脸的。 可是钱婶子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笑意,那不是客套的笑意。是真心真意地觉得有喜事。” 段娘子顿了顿,看了眼刚刚走到院子里的小叔子。才继续说道:“钱婶子家里只有俩个孙女,若说添丁进口的喜事儿,对现在来说,却真不是啥喜事儿,钱婶子应该怕是愁的。 可是钱婶子没有……” 杨家小妹了然地点点头,“难怪嫂子这般说……” 杨家村是个厚道的村子,就是连年天灾,也还没有出现休弃媳妇的事儿出现。杨家村厚道。不代表其他的村子的做不出这事儿来。 同族内不得通婚,杨氏一族的族规。就算是出了五服的,也不行! 所以,杨家村的女子都只能嫁到外村子去,上杨的女子或许能嫁到镇上去,不拘日子过得怎么样的。 可是下杨的,却是不多的,多数还是嫁给了附近的村子。这两年,附近村子里的损失严重,毫不夸张地说。能少一个人吃饭那都是好事儿! 有不少卖儿卖女的!更何况只是娶进门的媳妇,本来就不是自家人!随便寻了个由头,就给打发了回来。 就是有烈性的。死了一了百了。 那就真的是一了百了了,娘家人就是再心疼,也没有时间日日上门去闹。一家子都得过活,男子每日起早摸黑地挑水,女子上山循着能吃的。 就是杨里正,也没法子为了个杨家出嫁的闺女,集结村子的男丁去别村去闹事,只能咬着牙说,这事儿记下了。回头慢慢算。 那些个轻生的,就这么去了。连个公道都讨不回来。 真的就只能是一了百了! 这事儿本就瞒不住,不过还是有好些出嫁的闺女寻死了。原因是不想连累了娘家。很多村子,并不像杨家村日子那么好过的。 虽说现在银子买不了啥粮,不过有了银子就有了底子,也有了盼头! 杨家小妹也想起这些事儿,“大嫂,幸亏你当时为了我好,我这才没嫁过去……”杨家小妹的亲事也已经定下了,不过,当时说好了晚两年再发嫁。 就跟大多数的人家一样,杨家小妹的婆家也不希望这时候娶亲,多娶了一张嘴回来。就是有做豆腐的手艺,也没用武之地。 段娘子也是真心为了小姑子着想,不说家里人的意思,就是她,也不放心这时候将人嫁过去。自家家里就是苦着累着,至少还有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小姑子。 段娘子的小叔子直直地看着段娘子…… 当钱氏回去把这事儿跟田慧一说,“我当是啥事儿呢,我难不成还想着赚钱啊,现在就是赚了银子也没用啊,我还不想明摆着告诉别人来抢我吧……” 钱氏就算是再有不甘,也知道田慧说的是正理。若是把人给逼急了,可是啥事儿都能做得出来的! “那这事儿就告诉别人去?” 田慧摇摇头,“咱几家先把粉条做出来,这事儿我还想着跟里正换个条件……到时候跟段娘子说了也不防事儿,只是别传出去就成了。” 听到田慧都有打算,钱氏也就放心了,能换点儿啥回来都是好的。 果然,在几家人架满了粉条的时候,杨家村的人都坐不住了。 说起来,田慧还是厚道的,虽说不让人说法子,不过却是让人说了,那粉条都是地瓜做出来的…… 不肖一日,杨家村早就传遍了。地瓜再也不用晒地瓜干了。 田慧提醒地早,并没有几家开始做地瓜干。 在秦氏的小院里,挂满了地瓜粉条的时候,杨里正上门了。 难得地对着田慧摆了笑容,就是田慧被逐出杨家时,杨里正也只是觉得田慧是极能惹事的。 后来的乔五就证实了他当初的想法。不过随着日子的转移,杨里正也算是瞧出来了,比起田慧,柯氏夫妇俩更加不堪。 田慧不怎么跟村子里的人接触,相熟来往地不过那么几家,极其安分。也让杨里正高看了几分。 杨里正的媳妇郑氏也是一道儿来的,还请了阿花奶做说客。 田慧又是把人往屋子里请,又是烧水倒水的。 “快别忙活了,我们这难得地来一回,还累你忙成这样……”郑氏虽说跟田慧接触不多,不过倒是经常听阿花奶提起田慧,那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满意呢。 “我又不做旁的事儿,就是烧点儿水,累不着……”杨里正也正是一大早地就过来了,生怕田慧上山去了。 不得不说,杨家村的古井,不知道是哪代人挖出来的,就是干旱了,这井水也只是深了些,并不枯竭。 不过里正家院子里的那口井,早就已经枯竭了。 郑氏快人快语,三言两语地就说了来意。“我家老头子这人是心热面冷,慧娘也不要被他给吓着了…… 他呐经常说,若是不摆着脸,怎么树立威望。不过这心啊,确是好的。只是有时候村子大了,他也未必能顾得上全村人……” 对于这话,田慧也是认同的。 闻音知意。 田慧知道,这是怕自己这些年心里头有疙瘩。 大家都是极忙的,自然不像往年一样,能坐下来好好地聊聊天。 “里正确实是个好里正,杨家村的谁人不这样认为!以前的事儿,里正也都是极公正的,说来我被杨家休了出来,就不再是杨家村的了…… 不过,里正也并没有赶我和俩儿子出村子。就会后来出了乔五的事儿,我也知道不少人都让里正把我娘三人给赶出村子去,里正就是听了也并不理会。 不说旁的,就这对我来说,就是极大的恩情了……” 杨里正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事儿也怨我,若是你不被杨家人休弃,何苦一个人那么辛苦地撑着过日子……当初我若是能出言为你说几句,或许现在就不是这副光景了……” 在杨里正的意识里,田慧现在就是过得再不赖,那也是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再带着俩个父不详的儿子,不论走到哪儿都遭人非议。 “里正快别这么说,就是当时不被休弃了,现在说不准也被休弃了。现在我至少还有落脚的地儿,勤快些往山里跑,也总不会饿死。 若是现在被休弃了,怕是真的只有带着儿子上吊,这一条出路了吧……” 以前的事儿,田慧也不愿意多想,她真心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对杨里正,杨家村,都说不上来怨恨。 就是对着以前的婆婆,柯氏,也没多大触动。毕竟只相处过一段日子,她也没被柯氏怎么欺凌,日子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不过柯氏的心里如何想,她就不得而知了。 田慧爽快地答应将方子交给里正,还说,若是有不明白的,阿花奶就知道。 末了,田慧做为难状。 “慧娘有话就说吧,你可是给村子里造福了,有啥事儿老头子能做主的,一定给你应下了!”郑氏看着田慧欲言又止地,爽快地道。 “我只是想求里正一件事儿。”田慧看着杨里正,直到他点头才开口。 “我也知道我们娘三人不算是杨家村的人,不过看在我这回对村子有利的份上,把我娘三人当成杨家村的来看,若是往后,无论是我还是圆子团子,都盼着里正能多看顾一些……” 这事,不难。杨里正点头应下了,“等到了夜间,我就会召开族会,会把这事儿跟村人说的,你尽管放心……” 得了里正的保证,田慧自然是极放心的。这回儿,总算是住在杨家村,住得踏实了。 112 溪水 杨家村热闹了,难得地彻夜做活,也能听到些说笑声。 只过了几日,杨里正就请儿媳妇来寻田慧。 “这是四十两银子,这是县太爷给的奖励……”杨里正将四个十两的银锭子摆在桌上,让田慧赶紧收起来。 田慧有些不明所以的,茫然地望着里正。 “说来这事儿也是我自作主张了,你那做粉条的方子是瞒不住的,我就舔着老脸,到县太爷跟前卖了个好,这是县太爷给的奖励!” 这事儿田慧也是知道的,就是杨里正下令杨家村的不准往外传,也禁止不了。杨家村的都是娶的是别村的媳妇,不说别的,就是这些媳妇子也得回娘家去说。 杨家村的里正,在镇上也多多少少也能攀得上点儿关系。这不寻到了县太爷跟前,杨里正将这事儿一说,县太爷大喜! 好好地夸赞了杨里正一番,就将人给打发回来了。 这都隔了好几日了,才又将人把杨里正请到镇上去。 “咳,你不比旁的无知妇人,这事儿跟你说也无妨。这四十两银子是县太爷的封口费,这事儿县太爷已经把这事儿连夜写信往上峰那儿传了信了……” 田慧了然,“不过这银子却是不该我独得……” 杨里正摇摇头,“赶紧收着吧,别落了别人的眼。这事儿本就你的功劳,现在县太爷说了,你就将这事儿都忘了吧…… 这银子是你该得的,我也托你的福,得了好处,在县太爷面前露了脸,也涨了脸。这若是放在往年。可是多少银子都寻不来的好事儿!我得到的好处可不是这四十两能比的!” 每个人的财富都是不同的。 田慧也不多推托,就收起了银子,并保证自己不会往外处说的。 这银子倒是意外的收获。 杨家村稍定。北方边境小摩擦不断。 海嘉帝在几日后的早朝时,拍板。御驾亲征。 大乾国举国上下都说着这幸事,就是杨家村的村民,都在说着这事儿。 人心振奋,不过粮价还是居高不下。 杨家村自是忙着做粉条,段娘子家的石磨也被村里人借用,里正规定了用一日就得付上十文,这十文的租金对于杨家村的来说真的不算是多,前几年倒粮小赚了一笔。 这些日子。段娘子家是夜夜通宵达旦地忙着。 阿花家也是跟着田慧一道儿早就将地瓜粉条早就做了出来,阿花爹现在也闲了下来,就上山去打猎了,想着也为过冬存点儿肉食。 “阿花,这只兔子给你田婶子拿过去吧!”阿花奶指着那只兔子。就是兔子,也没以前那么肥了。 阿花赶忙应下了,他家做的粉条不少,紧着些,又能熬上一年。 “还是等我把这皮给剥了吧?这血淋淋的,她田婶子怕是不合适……”阿花爹抢道。说完,就去墙角剥皮去了。 阿花大伯娘打发了阿花去顾着小弟弟,“娘。二弟这是上心了吧?” “我瞧着也像……”阿花奶也偷着乐,“不过这事儿还得再拖拖,这年头,怕是不好提,免得被认为是胁迫了。” “看我,这不是着急了,我这也是想盼着个人进门,咱家也热闹热闹。不过,那可是俩个儿子啊。看那位现在宠儿子的模样,就是现在那么难。都坚持买纸让俩儿子练字的,这哪能供应得起啊?” 大伯娘凑近阿花奶悄声说着。 阿花奶又何尝不知。所以这事儿就拖了一年又一年的。不过,她看慧娘是百般满意。“慧娘就是个儿子的,不过要养得起读书人,就是里正家也不是所有的子孙都能念书的……” “慧娘旁的都是好的,就是这心大了些,若是真的要养俩个读书人,就冲着这事儿怕是不合适了……” 阿花大伯娘偷偷地看了眼自家婆婆,慧娘就是再好,那也是有俩个儿子的,这宠儿子又是村子里的独一份的。 就算是往后圆子团子能考上秀才,那得花多少银子啊。若是嫁进门来,还一门心思地要供儿子念书,这杨家怕是要被拖累了,好好的关系也要变成了冤家。 私心里,阿花大伯娘只想要跟田慧保持着现在这样的关系。好不容易阿花她娘走了,这家也算是过了几年清静的日子,若是能娶个识大体的进门,就是妯娌见也好相处些。 “这道理我哪能不懂呢,唉,这事儿往后就别提了,等年头好些了,咱就给老二张罗着娶一房媳妇,娘家人知礼的,钱氏看人准,那媳妇娶得都不错,回头我问问去……” 阿花奶也下定了决心,这事儿左右阿花爹没张口说过,阿花奶就决定装作看不出来。回头娶了新媳妇进门,这些事儿都过去了。 就这两年,就是亲了亲的也许多被退了亲,不少都是好人家的姑娘,这一耽搁,十七八的都不在少数,阿花奶想着趁着现在多瞧瞧人品,等收成好了,就立马提亲,把这事儿给办了! 她不能光是为了阿花爹,就拖着老大一家子也跟着受罪。大儿媳妇有点儿小心思她也是瞧得出来,不过这些年可是把老二家的事儿,儿女都揽了过来,并无过错。 田慧得了只兔肉,非得留阿花留下来一道儿吃饭,阿花自然是不肯的,“婶子你就给圆子团子多补补身子吧,我看他俩就是光长个子不长肉了……” 阿花在田慧的圆子里帮着把栗子都铺开晒了,又寻着圆子说了会儿话,认了几个字,赶在饭点儿前就回去了。 田慧想了想,剁了一半的肉送到了钱氏的院子里,有了里正的承诺,田慧胆子放大了些,这兔肉她也想着只做一小碗出来,其他的都留着,风干了,过几日再给圆子哥俩吃,省着些吃,半只兔子也能吃上许久。 “你这是做啥!拿回去,圆子团子正念着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又拿过来了?”钱氏也知道田慧跟里正交换的条件,这回却是怎么都不肯要了。 田慧笑嘻嘻地,丝毫不以为意,“我又不是给婶子你吃的,我是给咱小一一吃的,对吧?小一一,有没有想吃肉了啊?” 孔氏将一一收拾得很干净,不过年头不好,一一的脸上也并无多少肉。 田慧伸手就捏捏一一的小脸袋,“一一没有好好吃饭哦,回头叫你奶奶把这肉给你炖了……” 一一听着“肉”就有点儿流口水,伸手咬着,迷糊地望着田慧,“奶奶,一一,吃肉。想肉,妹妹吃……”一一到现在说话都还是两三个字地往外蹦。 也不知道是一一本来就说话晚,还是营养不够好。 田慧装作没见着钱氏哽咽着,“咱一一可真是乖呢,一会儿就让奶奶给你炖了,给一一和一一的妹妹吃肉,喝汤……” 一一这才高兴起来,“吧嗒”地亲了口田慧,糊的田慧一脸地口水。痒痒的,软软的。 田慧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也学着一一的样子,抱着一一猛亲,逗得一一咯咯直笑。 看得一旁的二二也伸手让非得让田慧抱,田慧小心地抱起软趴趴的二二。 “忘记说事儿了,回头咱几家一道儿去山上去挖冬笋吧,不过我也人不大来冬笋的位置,这冬笋是埋在地底下的。”前世的时候,田慧也是跟着朋友去了回浙江安吉竹乡,上山挖冬笋。 “喔,这个季节也能挖到笋?”钱氏一下子来了精神,今年在山上采的山货比往年都少,就是做了粉条,才算是松快了些,若是真能挖到笋,那这个年还能过得稍稍宽裕些。 田慧摊摊手,“嘿,我又不能保证,只是去试试,总比没有好吧……” 约好了日子,田慧就背着背篓上山去了,这一路上遇上了不少村里人,都热情地跟田慧打招呼,田慧都笑着应了。 田慧专挑着人少的地儿,兜兜转转地靠近山洞,说来也奇怪,这地儿好似都没有人来过。说不准这儿真的是神秘的地方,要不然那老道士怎么会那般慎重。 轻车熟路地往着那条小溪去,好像能听见水声了? 田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疾步奔跑,等在岸边站定,果真有水在流,不过,不多的溪水。 就那么点儿水,这溪里的鱼是没有的,田慧心里想着事儿,就往村子里走。 阿土娘夫妇俩早就一道儿结伴上山去了,田慧就跟阿土的姐姐,阿木说了两日后上山的事儿。 “我娘回来了,我就跟我娘说的……”阿木送了田慧出了院子。 阿水娘正巧也是进了院子,“慧娘,你这是又来寻大嫂啊,若是有啥甜头也给点儿我家尝尝啊,我家阿水可不比阿土差呢,都是一个祖宗的……” 田慧只是对着阿水娘笑笑,不知道这是又是闹得哪一出。 这样的年头,她可真没啥心思跟人拌嘴去,自家院子里还有好多活儿要做,就是那些山货都要整理,若是都让秦氏一个人做,怕是要累得直不起腰来。 秦氏的腰不大好,弯得久了,晚上就睡不好。田慧也想过,等着年头好了,就好好给秦氏治治…… ps:谢谢md12送的咖啡,么么哒。 113 搬离 海嘉十年的腊月,海嘉帝战败,身中数箭,不治身亡。 随性的康王,是海嘉帝的一母同胞的弟弟,悲痛欲绝,立誓要给皇兄报仇,不报不归! 朝堂上,海嘉帝原本正值壮年,出征前都不曾立下太子,只让大皇子监国!海嘉帝有三个皇子,大皇子是皇后嫡出。 三皇子争夺皇位,大乾国内忧外患。 南下镇是属于康王的封地,康王远在西北。 镇国大将军被调回京师,南下镇不少商户打算撤离南下镇。 陈夫人特意派了陈府的马车来接田慧,说是有事相商。 田慧带着新腌的两坛子酸笋,将东西交给了吕婆子,“陈夫人这是有啥要紧事儿吗?” 年前的这些日子,正是陈夫人忙得脚不沾地时候。田慧一早看到停在自家院子前的马车,可是吓了一跳。 “田夫人先坐一会儿,夫人忙完了手里头的事儿,就过来的……”小丫鬟给田慧倒了水,又贴心地陪着田慧说会儿话。 田慧每回来,都不一定能立刻就见着陈夫人,偌大的一个陈府,府内事儿都等着陈夫人拿主意。 田慧只吃了两杯茶,陈夫人就来了。“慧娘,让你久等了……”说完就狠狠地灌了一碗茶。 陈夫人又粗略地问了些杨家村的年景如何,南下镇其实都是如此,陈夫人也只是关心这么一问。 “你在杨家村或许不晓得,镇上的大户人家都打算往康定城搬迁,老爷昨日也说了两日后就起身前往康定城,不过这里的宅子铺面都是不动的,等局势稳定了,再做打算……” 对于这个田慧是真的不知道。连村子都极少出,怎么会知道大户人家的打算。 “慧娘,要不你跟着我们一道儿去康定城?住的地方不用担心。我嫁妆里就有康定城的宅子,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都会让吕嬷嬷打点好的。” 田慧低头沉吟了半晌,陈夫人也不催促,让田慧慢慢想。 说不想去康定城,那是骗人的。据说那是大乾国的十大府城之一,极其繁荣。 只是自己只有八十多两的银子,怕是没等灾年过去,这银子就没了,总不能老靠着人接济。就是再好的情分也被磨光了。 这不是她的初衷,在跟陈夫人的来往中,田慧不拘好坏,坚持有来有往,这才让陈夫人高看了自己一眼。现在并不是逼不得已,想起了后山的那条小溪,田慧抬起头看着陈夫人。 陈夫人看着田慧抬头,就知道田慧这是有主意了,放下茶盏,听田慧说。 “这康定城。我自然是极想去的,不过不是现在。说不准,哪日我的儿子考上秀才举人了。我也自然是跟着去的,但不是现在。 我现在只能在杨家村过日子,等哪一日我赚了钱了,就来康定城看你!” 陈夫人心里叹气,虽然也知道田慧多半是不会跟自己去康定城的,不过不问一句,就是心里不放心。陈夫人是真心与田慧相交的,否则就凭田慧这样的身份,怎能随意地进陈府。 陈夫人说了眼下的形势。田慧还是坚持留在杨家村,陈夫人就不多说了。 “说不准咱得几年见不着面了。这是我特意准备的年礼,你也别觉得有啥不合适的!”陈夫人准备的就是些米粮。还有二十斤的猪肉,两只野鸡。 这要是放在往年,真的一点儿都不算是什么。不过现在最难弄到的就是这些粮食了,陈夫人一给就是就是五十斤的大米,五十斤的面粉,那可是白面。 田慧现在还不知道陈夫人准备的是啥,“别给我银子就中,我就是再喜欢银子,这平白无故地也不能要你的银子哇……” 田慧想得不错,除了那些,陈夫人还特意让吕婆子从自己的私房中找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准备等田慧走的时候,让吕婆子塞给她。 一看吕婆子的神色,田慧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你若是信我的话,明年的收成就会恢复三至四成。” 田慧比划了个“三”,陈夫人原本慵懒地靠着椅背,闻言一下子就坐直了。 “此话怎讲?”陈府家大业大,粮仓的粮食就是够全府上下吃上几年都不成问题。 田慧摇摇头,“夫人应该知道我之前存粮小赚了一笔,我自是有些把握的,不过我从何而知的,就不方便说了……若是信我的话,这也是个机会……” 田慧并没有接受陈夫人给的百两银票,坐在马车里的田慧那是心疼地直哆嗦,肉疼啊…… 陈夫人一等田慧走了,就去书房见陈老爷,将田慧的猜测说了一通。 “我记得上回有个老道士对那田氏和他的儿子另眼相看?”陈老爷自然早就命人将田慧的底子都查了个透。 陈夫人点点头,“确有此事,我听慧娘说过,那老道还说下回再见。” “你或许不知道,那老道是丘道长的师叔……”丘道长,海嘉帝登基后,曾多次下旨召邱道长入宫,不过丘道长却是一回都没有奉旨入宫。 自海嘉地去了之后,民间都在偷传,海嘉帝在位十年,也是大乾国历史上在位时间较短的君王了。丘道长早就窥破了天机,所以不肯奉旨入宫给海嘉帝算卦。 陈夫人从没听说过那道士竟是丘道长的师叔,“这事儿可是真的?那这么说来,慧娘是得了上天眷顾的?” 陈老爷点点头,“这事儿不要往外头说,后来大皇子的人偷偷地来寻过那老道儿,不知什么原因,只在镇上寻了一日,就没了声响……” “那咱府上的粮,卖还是不卖?”陈夫人虽然也信这些,不过自己也知道是没这个命能请那些老道儿给自己算卦的,也就丢开死了心了。她现在关心的就是自己府上的粮食,该卖还不是不该卖。 “卖,就冲田氏能得老道儿青睐,这粮就卖得!”陈老爷匆匆下去安排。 年前的粮价又涨了一些,陈府的粮铺大动静的卖粮,南下镇的各路商户都纷纷观望,只以为陈府这是打算全府上下都搬到康定镇,所以才把镇上的粮食都给卖了。 南下镇的大户,在年前都纷纷搬出了康定镇。 谣言愈演愈烈。 “听说东边的倭寇都要打过来了,那咱这儿是不是危险了啊,镇上的大户人家都搬离了……” “不要说是大户人家了,我那小姨夫的三堂姐家的邻居的大闺女,就被他家的主家给赶了出来了,听说就是赎身的几两银子都不要了……” “你别说那些大户人家了,就是稍稍有些家底的,都往康定城搬了,要不就往村子里搬了……” 杨家村近来就住了不少的镇上的人家,田慧以前住的院子,新搬进了一户人家,那就是镇上的一个小商户,租了柯氏那空着的院子,半年二两银子的“天价”。 尝到了甜头,柯氏又将杨知雨的屋子空出来,这回柯氏也不急着租出去了,竞价结果是整整地多了一两银子。 村子里的有样学样,杨家村一时间进来了好些原本在镇上的小商户。 杨里正就是想阻拦,也阻拦不得族人想赚点儿外快,不过责令外村人遵守杨家村的村规,不准闹事。 说是商户,也只是在南下镇也几个铺面,若是也随着大户人家搬到康定镇,怕是就是花了全部的身家,都买不了一个铺子,还不如避到乡下,到时候躲进山里,至少也守得家财,也留得住命。 不过,这也只是少数人的打算。不少小商户都盲目地跟着往大户人家跑。 留下的,要么真是抠门的,要么就是真的没多少家底子的…… 住在田慧以前那院子的,那个商户就是真正抠门的,只几日就传遍了杨家村。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极有说头的。 因为自家院子里租了个镇上的商户,那自然是最不缺银子的,听说那可是比里正家都有银子的。要不然就那么个破院子都肯花二两银子…… 那商户姓李,带着一夫人一儿一女。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柯氏提着一篮子的地瓜粉条,去了那院子。 李老爷热情地接过了篮子里的地瓜粉条,“大娘,你还真是客气,咱租了你的院子,还那么客气地特意送了粉条来。 真不用说的,乡下人就是实在!真是没得说的,看来我这院子租对了!” 柯氏并不打算白送粉条,这可是粮食,哪有白送的可能!不是都说镇上的都长着七巧玲珑心的? 杨知云陪着柯氏来见识见识镇上的“老爷”的气派,一看接过了篮子就打算送客了,急了。“你这人咋这样呢,这可是粮食,这可是能换钱的,老值钱了! 我娘是看你家刚刚搬来,特意从自家口粮里抠了这些出来,帮你家过过这难关……” 柯氏的幺女,杨知云已经是十三了,过了年就是十四了。光是听着这话,就知道是柯氏的嫡亲的闺女! 那李老爷闻言,立刻将篮子递了回去,“不是听说乡下人都是实在的,乐意助人的,难不成都是谣言?” 自个儿嘀咕完了,就不乐意了。“这院子我家可是租了半年的,若是没事儿就少往我这儿的院子来,咱可是签了约的……” 柯氏真想将人赶了出去,不过一想到自己若是把人赶出去,就得出四两银子,就恨得牙痒痒。 114 大徐 若不是陈夫人及时递了消息来,田慧怕是错过了。 因为陈府的粮铺卖粮的事儿,陈夫人推迟了几日才动身。田慧托了陈夫人帮着看看,镇上铺子的价格,若是合适就派人来知会一声。 南下镇的铺子,这两年不知道已经关了多少,不过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曾想过要卖铺子。 现在不同了,就是大户人家也有不少卖宅子卖铺子的。 田慧得了准信,就跟秦氏商量,“婶子,你那的银子是存着呢,还是买铺子买地的?” 这事儿田慧早就跟秦氏说过的,秦氏思量了几日,也有了决定。 “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若是冬子回不来,十几亩地都留给继孙也不错了,再多的田地添置了也都一样。还不如留着这些银子给咱圆子团子买纸呢……” 秦氏手里的抹布停了停,“就是冬子回来了,想当年他自己能跑得出去,自己就能挣家业,我是不想再管咯,操够心了……” 整整十年了,秦氏寻过哭过,这十年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若是冬子回来了,秦氏是一亩地都不愿意再给他的。 秦氏记得田慧对团子说过一句话,有本事任性就要有本事承担后果! 田慧也不强求,每人都有每人的想法。 陈府介绍的是曹经纪,不说田慧是陈府特地招呼过的,就冲着现在要买铺子,他也得好好招待着。 “不知道夫人想买哪儿的铺子?”曹经纪客气地将人迎了进去,铺子里大多都是来登记卖铺子的。 一听曹经纪的话,有不少人都回头看田慧。 田慧一副农妇的打扮,身上的棉衣都是好几年前做的,虽然干净。但是一看就知道这是陈年的。不过也是,现在谁家还有心思做新衣。众人打量了一番,就失落地转过头去。 田慧伸手拢了拢木钗。头发没掉下来。 在杨家村,田慧都是直接把头发盘了上去。再包个布包,耐脏。这年头用水不容易啊…… 曹经纪热心地介绍着几家铺子,“要不,带夫人过去瞧瞧?这几家铺子离这儿都近的很,半炷香的时间就能到了。” “呃,这些价儿都太高了,我就要一些小铺面……”田慧挠了挠鼻子,不自在地说道。 田慧不太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如非必要,她宁愿只待在自家院子里,一步都不出。所以,在杨家村的几年,也就跟那么几家相熟! 走了一天,总算是定了下来,东市的两家小铺面,后头都带着三间屋子。光是这个铺面,就整整花了五十五两银子,余下的二十五两又贴了四亩水田。 康王平定西北。 消息传来。杨家村就下了整整三日的大雪,直到大年三十才雪停。 瑞雪兆丰年。 杨家村的家家户户都张罗着过个好年。 康王登基,改年号为康元。大赦天下。 康元一年,南下镇县衙开始发放粮种。 一大早,田慧和秦氏就去了段娘子的豆腐坊。 “段娘子,有啥事儿呢,一大早地就叫我们过来……”秦氏笑着打招呼,因为田慧的关系,段娘子的豆腐坊就是灾年,也有了收入,日子也不算是艰难。 段娘子坐在后院里。手里正拿着一件衣服,边上的凳子上摆着绣棚子。 那是一件藏青色的冬衣。只一眼,田慧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男人的衣服。 段娘子没想到小姑子领着人就来了后院。犹自镇定地将藏青色的冬衣搭在绣棚子上,“是慧娘你们来了啊,先坐会儿吧,我去倒碗水来……” 就抱着绣棚子往屋子里走…… 段娘子是个寡-妇。 田慧不着痕迹地问着杨家小妹,“你大嫂这是给谁缝衣服呢,瞧着针脚怪好的……”田慧是不会承认自己八卦了。 杨家小妹正低头搬凳子,田慧眼尖地看到她的手顿了顿,抓着凳子的手都冒着青筋。“我也没注意,可能是我爷爷的冬衣吧。前几日还听我爷爷说,那冬衣破了一大口子……” 等抬起头来,杨家小妹已经恢复如常,热络地跟秦氏说着话。 反常即有妖。 杨家小妹原本很爱缠着田慧说话的。 不一会儿,段娘子就捧着两碗热水出来,“我家老人多,就是冬天了,这水都是热着的。” 段娘子将茶碗放下,不自觉地拢了拢掉下的碎发,只想快些将人打发了。 “昨日有个大徐村的来磨地瓜,这不就说到了大徐村的年前的回来了一个当初去从军的……” 段娘子还没说完,就被秦氏打断了,“真的?就是咱隔壁村子的大徐村的?” 段娘子点点头,“嗯,就是隔壁的。听说也是那年去从军的,听说是去年回来的……” 段娘子再说就说不上来了,“我这样一个身份,也不好追着人家问外男的事儿……” 秦氏了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是婶子着急了。这事儿多亏你帮婶子留意着。我这就去大徐村,瞧瞧去……” 秦氏是一刻都坐不下了,连水没喝一口,就站了起来。 田慧忙得一把扶住秦氏,秦氏抓紧田慧的手臂,才勉强站稳了。秦氏并不曾发福,所以田慧不费啥力气就将人给扶稳了。“婶子,你别着急,咱回头让知通送咱去瞧瞧吧……” 秦氏咬着下唇,泪珠子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擦都擦不完,前头的路都看不清了。 “大嫂,刚刚慧娘问那衣服了……” 段娘子点点头,却是啥都不曾说。 “婶子,我扶你先回自家歇会儿吗?”田慧扶着半晌一言不发的秦氏,“婶子别再哭了,你的眼睛受不住……” “对,对。我还要好好地,看看现在冬子长啥模样了……”秦氏使劲儿地抹着泪,索性就将袖子遮着眼睛。由着田慧帮扶着走去。 田慧也静静地不说话,数百米的路程。走得有些艰难。 秦氏坚持直接去大徐村,“出了村子,就是大徐村了,有这套牛车的功夫,大徐村早就到了!” “这事儿婶子得听我的,你这样子一个人连路都走不了,就是不套牛车,也得让钱婶子跟咱一起去!”田慧这样子的身份。杨家村熟了或许会习以为常,不大讲究这些。 不过别的村子的,就不大欢迎了。来了这里几年,田慧也算是清楚了这个身份的局限性了。 “咱就是去打听消息去,那么多人去做什么!那是我儿子,你不着急我着急!你若是不想去,你就别去了!”秦氏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田慧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田慧还是坚持扶着秦氏去了钱氏的院子,秦氏也不再反驳,也不再抹眼泪。 一进院子。钱氏就觉得这俩人不对劲儿,田慧只是扯着嘴皮子冲着她笑,不知为啥的。只觉得让她有些心酸。 钱氏搭了把手,扶着秦氏坐下,相对无言。 秦氏急了,一语打破她们之前的诡异的气氛。“钱妹子,你陪我去趟大徐村吧,听说有个从军的回来了,呜呜……我就是想去问冬子在不在了?” 呜呜…… 钱氏早就注意到了田慧的反常,只是秦氏这会儿拉着她的手不松开,她想着等会儿有了空隙再问问田慧这是咋的了。 是秦氏的儿子要回来了。田慧心里老大不爽的? 钱氏摇头否认了,田慧不是这种人。 秦氏看着钱氏摇了摇头。还以为这是拒绝了自己。“钱妹子,我求求你。就陪我走一趟吧,那么些年,总算是又有点儿消息了!” “我们陪你去的,你放心。我这就让老大去套牛车去!”钱氏刚想站起身,就感到了手上一紧。 秦氏手上一用力,钱氏的身子还没站稳,被带得一踉跄,田慧站在一旁,手快地扶了一把。 钱氏这才站稳了身子。 “等套好了牛车,咱都已经走出了村子了,就是大徐村,就咱隔壁的村子的,我记得冬子的一个同窗就是咱隔壁的村子的!咱早去早回,保证不耽搁你的事儿的!” 钱氏压下心里的那一丝的不舒服,“那行,我这不是怕你腿软走不动吗!若是你可以的话,那咱现在就走吧!” 一路上就听到秦氏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 “大徐村的这个,已经还到我家来吃饭过呢,跟冬子的关系最好了,我记得那小子还说我腌的豆酱最好吃了,每回来都能吃得下俩大碗饭!” 田慧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没有了说话的兴致。也不知道该说啥话才是合适的…… 钱氏有些担心,不时地望向田慧,空洞的眼神更让她担心了。 “这去年就回来了,咱都没听到信儿,你们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啊?”这隔壁村子的,没道理这消息传不过来啊。 “是一大早就听段娘子说的,说是昨儿个有大徐村的来磨地瓜粉,无意中说起来的。”再说的田慧也说不出口了。 秦氏一门心思地要去大徐村,哭过了着急过了,这会儿脚步也不飘虚了,直直地往村外走去,就差小跑着了。 到了村口,就听见大徐村里鞭炮声阵阵! ps:真心求订阅啊,订阅上两百当日三更。帮呆子把订阅给砸上来吧,呆子实在是对不住深爱我的编编大人了……鞠躬感谢,事态紧急哇! 谢谢may903932的粉红票,油灯里的妖的更新票。 114 大徐 若不是陈夫人及时递了消息来,田慧怕是错过了。 因为陈府的粮铺卖粮的事儿,陈夫人推迟了几日才动身。田慧托了陈夫人帮着看看,镇上铺子的价格,若是合适就派人来知会一声。 南下镇的铺子,这两年不知道已经关了多少,不过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曾想过要卖铺子。 现在不同了,就是大户人家也有不少卖宅子卖铺子的。 田慧得了准信,就跟秦氏商量,“婶子,你那的银子是存着呢,还是买铺子买地的?” 这事儿田慧早就跟秦氏说过的,秦氏思量了几日,也有了决定。 “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若是冬子回不来,十几亩地都留给继孙也不错了,再多的田地添置了也都一样。还不如留着这些银子给咱圆子团子买纸呢……” 秦氏手里的抹布停了停,“就是冬子回来了,想当年他自己能跑得出去,自己就能挣家业,我是不想再管咯,操够心了……” 整整十年了,秦氏寻过哭过,这十年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若是冬子回来了,秦氏是一亩地都不愿意再给他的。 秦氏记得田慧对团子说过一句话,有本事任性就要有本事承担后果! 田慧也不强求,每人都有每人的想法。 陈府介绍的是曹经纪,不说田慧是陈府特地招呼过的,就冲着现在要买铺子,他也得好好招待着。 “不知道夫人想买哪儿的铺子?”曹经纪客气地将人迎了进去,铺子里大多都是来登记卖铺子的。 一听曹经纪的话,有不少人都回头看田慧。 田慧一副农妇的打扮,身上的棉衣都是好几年前做的,虽然干净。但是一看就知道这是陈年的。不过也是,现在谁家还有心思做新衣。众人打量了一番,就失落地转过头去。 田慧伸手拢了拢木钗。头发没掉下来。 在杨家村,田慧都是直接把头发盘了上去。再包个布包,耐脏。这年头用水不容易啊…… 曹经纪热心地介绍着几家铺子,“要不,带夫人过去瞧瞧?这几家铺子离这儿都近的很,半炷香的时间就能到了。” “呃,这些价儿都太高了,我就要一些小铺面……”田慧挠了挠鼻子,不自在地说道。 田慧不太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如非必要,她宁愿只待在自家院子里,一步都不出。所以,在杨家村的几年,也就跟那么几家相熟! 走了一天,总算是定了下来,东市的两家小铺面,后头都带着三间屋子。光是这个铺面,就整整花了五十五两银子,余下的二十五两又贴了四亩水田。 康王平定西北。 消息传来。杨家村就下了整整三日的大雪,直到大年三十才雪停。 瑞雪兆丰年。 杨家村的家家户户都张罗着过个好年。 康王登基,改年号为康元。大赦天下。 康元一年,南下镇县衙开始发放粮种。 一大早,田慧和秦氏就去了段娘子的豆腐坊。 “段娘子,有啥事儿呢,一大早地就叫我们过来……”秦氏笑着打招呼,因为田慧的关系,段娘子的豆腐坊就是灾年,也有了收入,日子也不算是艰难。 段娘子坐在后院里。手里正拿着一件衣服,边上的凳子上摆着绣棚子。 那是一件藏青色的冬衣。只一眼,田慧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男人的衣服。 段娘子没想到小姑子领着人就来了后院。犹自镇定地将藏青色的冬衣搭在绣棚子上,“是慧娘你们来了啊,先坐会儿吧,我去倒碗水来……” 就抱着绣棚子往屋子里走…… 段娘子是个寡-妇。 田慧不着痕迹地问着杨家小妹,“你大嫂这是给谁缝衣服呢,瞧着针脚怪好的……”田慧是不会承认自己八卦了。 杨家小妹正低头搬凳子,田慧眼尖地看到她的手顿了顿,抓着凳子的手都冒着青筋。“我也没注意,可能是我爷爷的冬衣吧。前几日还听我爷爷说,那冬衣破了一大口子……” 等抬起头来,杨家小妹已经恢复如常,热络地跟秦氏说着话。 反常即有妖。 杨家小妹原本很爱缠着田慧说话的。 不一会儿,段娘子就捧着两碗热水出来,“我家老人多,就是冬天了,这水都是热着的。” 段娘子将茶碗放下,不自觉地拢了拢掉下的碎发,只想快些将人打发了。 “昨日有个大徐村的来磨地瓜,这不就说到了大徐村的年前的回来了一个当初去从军的……” 段娘子还没说完,就被秦氏打断了,“真的?就是咱隔壁村子的大徐村的?” 段娘子点点头,“嗯,就是隔壁的。听说也是那年去从军的,听说是去年回来的……” 段娘子再说就说不上来了,“我这样一个身份,也不好追着人家问外男的事儿……” 秦氏了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是婶子着急了。这事儿多亏你帮婶子留意着。我这就去大徐村,瞧瞧去……” 秦氏是一刻都坐不下了,连水没喝一口,就站了起来。 田慧忙得一把扶住秦氏,秦氏抓紧田慧的手臂,才勉强站稳了。秦氏并不曾发福,所以田慧不费啥力气就将人给扶稳了。“婶子,你别着急,咱回头让知通送咱去瞧瞧吧……” 秦氏咬着下唇,泪珠子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擦都擦不完,前头的路都看不清了。 “大嫂,刚刚慧娘问那衣服了……” 段娘子点点头,却是啥都不曾说。 “婶子,我扶你先回自家歇会儿吗?”田慧扶着半晌一言不发的秦氏,“婶子别再哭了,你的眼睛受不住……” “对,对。我还要好好地,看看现在冬子长啥模样了……”秦氏使劲儿地抹着泪,索性就将袖子遮着眼睛。由着田慧帮扶着走去。 田慧也静静地不说话,数百米的路程。走得有些艰难。 秦氏坚持直接去大徐村,“出了村子,就是大徐村了,有这套牛车的功夫,大徐村早就到了!” “这事儿婶子得听我的,你这样子一个人连路都走不了,就是不套牛车,也得让钱婶子跟咱一起去!”田慧这样子的身份。杨家村熟了或许会习以为常,不大讲究这些。 不过别的村子的,就不大欢迎了。来了这里几年,田慧也算是清楚了这个身份的局限性了。 “咱就是去打听消息去,那么多人去做什么!那是我儿子,你不着急我着急!你若是不想去,你就别去了!”秦氏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田慧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田慧还是坚持扶着秦氏去了钱氏的院子,秦氏也不再反驳,也不再抹眼泪。 一进院子。钱氏就觉得这俩人不对劲儿,田慧只是扯着嘴皮子冲着她笑,不知为啥的。只觉得让她有些心酸。 钱氏搭了把手,扶着秦氏坐下,相对无言。 秦氏急了,一语打破她们之前的诡异的气氛。“钱妹子,你陪我去趟大徐村吧,听说有个从军的回来了,呜呜……我就是想去问冬子在不在了?” 呜呜…… 钱氏早就注意到了田慧的反常,只是秦氏这会儿拉着她的手不松开,她想着等会儿有了空隙再问问田慧这是咋的了。 是秦氏的儿子要回来了。田慧心里老大不爽的? 钱氏摇头否认了,田慧不是这种人。 秦氏看着钱氏摇了摇头。还以为这是拒绝了自己。“钱妹子,我求求你。就陪我走一趟吧,那么些年,总算是又有点儿消息了!” “我们陪你去的,你放心。我这就让老大去套牛车去!”钱氏刚想站起身,就感到了手上一紧。 秦氏手上一用力,钱氏的身子还没站稳,被带得一踉跄,田慧站在一旁,手快地扶了一把。 钱氏这才站稳了身子。 “等套好了牛车,咱都已经走出了村子了,就是大徐村,就咱隔壁的村子的,我记得冬子的一个同窗就是咱隔壁的村子的!咱早去早回,保证不耽搁你的事儿的!” 钱氏压下心里的那一丝的不舒服,“那行,我这不是怕你腿软走不动吗!若是你可以的话,那咱现在就走吧!” 一路上就听到秦氏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 “大徐村的这个,已经还到我家来吃饭过呢,跟冬子的关系最好了,我记得那小子还说我腌的豆酱最好吃了,每回来都能吃得下俩大碗饭!” 田慧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没有了说话的兴致。也不知道该说啥话才是合适的…… 钱氏有些担心,不时地望向田慧,空洞的眼神更让她担心了。 “这去年就回来了,咱都没听到信儿,你们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啊?”这隔壁村子的,没道理这消息传不过来啊。 “是一大早就听段娘子说的,说是昨儿个有大徐村的来磨地瓜粉,无意中说起来的。”再说的田慧也说不出口了。 秦氏一门心思地要去大徐村,哭过了着急过了,这会儿脚步也不飘虚了,直直地往村外走去,就差小跑着了。 到了村口,就听见大徐村里鞭炮声阵阵! ps:真心求订阅啊,订阅上两百当日三更。帮呆子把订阅给砸上来吧,呆子实在是对不住深爱我的编编大人了……鞠躬感谢,事态紧急哇! 谢谢may903932的粉红票,油灯里的妖的更新票。 115 隔阂(求订阅) 正月初七,宜破土迁坟。 才刚刚走到大徐村的村口,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小哥儿,这村子里可是在办喜事儿?”钱氏拉住一个正匆匆往外走的小年轻,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脸喜气。 那年轻人闻言微楞,被钱氏拉住的胳膊都忘记收回去。 “喜事?可不就是喜事吗!”年轻人收回自己的胳膊,整理了下衣衫,“是我那表兄又回来了,这可不就是大喜事吗?” 秦氏一把抓住了年轻人的胳膊,可怜了年轻人刚刚收回去的胳膊,这才刚刚抚平呢。 “就是十年前去从军的那户吗?” 年轻人有些无奈,不过好脾气地道:“大娘,你先把我这袖子放了吧,我这袖子都快被扯断了,这可是我压箱底的新衣服了……” 田慧还是第一回听个男的说“压箱底的新衣服”,忍不住笑出声来,年轻人还是刚刚看到田慧,只觉得眼前这人笑意吟吟的,眉眼间都带着笑意。 不自觉地低下头。 抚平了袖子,被秦氏又催促了一回,才抬起头道:“对,我那表兄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个媳妇,可把我姨母给乐的!” 钱氏谢过,“小哥儿,不知道哪座院子是你姨母家呢,我们正有事儿去打听打听。” 年轻人早就忘记了这会儿自己出村子是干嘛去的,“那正好,我给你们带路吧?” 余光瞥到田慧正笑意满满地看着自己,挺直了腰杆子,在前头带着路。 “大娘,你们是哪个村子的啊?不知道来寻我家姨母有啥事咧?”这会不会问得有些晚了? 田慧丝毫不知道自己造成了人家的困扰。 “坏蛋。你咋又回来了?是忘了啥东西了吗?”年轻人两眼直视前方,径自在前头走着,头都不转一下。 那人执着地转身追上了年轻人。“坏蛋。跟你说话呢,咋又回来了?” “坏蛋”压低声音。“大表哥,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叫我坏蛋,我还要娶媳妇的呢!你这一叫坏蛋,还不得把我媳妇给吓跑了!” “屁大点儿的小子都开始想媳妇了,回头我跟姑母说说去,让姑母给你找个漂亮的媳妇!”大表哥一副包在我身上的神情,看到坏蛋不远处站着的三个人。正朝着这儿猛瞧。 一个大娘的神色好像自己抢了他的亲生儿子这般,急切。 “坏蛋,你认识那几人?怎么一直朝着这儿瞧。” “哎呀,看我,我都忘记了!那是来找姨母的,我不跟你说了,我把人带去!” 坏蛋说完就领着三人往前头,边走边解释着,“刚刚碰到了我表兄,说了几句话……” 田慧几人离得都不远。钱氏打趣道:“小哥儿,你原来叫坏蛋啊,劳你带路了。还都不知道你叫啥,我们这是急忘了……” 秦氏心里头着急,不过这会儿也被这名儿给逗乐了。“你爹娘取的名儿?怪有意思的……” “我叫吴知,坏蛋是乳名,我奶奶说我娘生我的时候,碰巧不小心砸碎了一个坏蛋,臭气熏天,然后我就被叫坏蛋了,奶奶说好养活……”说到后来。满满的幽怨溢了出来。 钱氏一下子心软得一塌糊涂,“你这娃子。你奶奶不也是为了你好,我还知道有人比坏蛋还难听的呢。那啥屎娃啊,傻狗的……” “对啊,你这坏蛋叫起来还怪顺口的!”田慧接口说道。 这娃子真够不幸的,也不知道他家人是不是故意整他的,田慧都不忍心打击他了。 还没到院子里,远远地就能看到火红的一片鞭炮纸,竟是比旁人办喜事,还要红艳。 “不是听说早就回来了吗?咋这会儿放鞭炮呢?” 自从听到了“坏蛋”这个名儿,钱氏三人觉得跟这个年轻后生,关系近了不少。所以说,取名儿也是一种学问。 原来,今日是徐家挑的好日子。 “年前,没啥好日子,最近的好日子就是今日。当初以为表哥早就不在了,我姨父他们就给建了一个衣冠冢,谢天谢地,我表哥好好地回来了!” 坏蛋还没说完,又遇上了熟人。 “前头就是我姨母家的院子了,我让我大姐带你们过去,我还得回家一趟拿点儿东西。哎呀,瞧我这记性,大姐,我现在就去!” 坏蛋将人交给他大姐,就小跑着走远了。 坏蛋的大姐,穿着绯红色的冬衣,冬袄的下摆还绣着三色的“双碟戏花”,高高的发髻上插着一根银簪子。光是这副打扮,就知道家底颇厚。 钱氏家如今已经算是杨家村不错了,孔氏也从没试着在衣服上绣花。不过,钱氏的俩个闺女,回娘家的衣裳上好似都有绣花的,不过,比坏蛋的大姐要精致的多。 不说别的,就是这配色上,就更雅致些。 “大娘,我那弟弟就是那性子。不知道你找我家姨母有啥事咧,我也好进去说说。”坏蛋的大姐脸上挂着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三人。 看着秦氏欲言又止的模样,挑了挑眉,忍不住暗怪自家小弟的多事,今儿个可是姨母家的大喜的日子,可别被这三人给扫兴了。 要说,怎么是女人呢,女人的直觉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准的。 眼看着已经站在院门口不远处了,秦氏生怕问不着人,有些着急。 “大侄女,我们就是想来找你姨母的儿子,来打听打听事儿的,就耽搁一会儿时间!” 坏蛋的大姐就不像坏蛋这般好说话,脸上一直挂着客套的笑,双眼虽然是一直盯着人看的,不过早就用余光将三人打量个透儿了。 “我姨母家这是办喜事儿呢,也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进去呢。”说完,还不着痕迹地在田慧身上看了几眼。 田慧还不大明白。眨了眨眼睛,看着坏蛋的姐姐。 秦氏略一思量就明白过来了,“要不慧娘。你现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我们去去就来?” 秦氏一脸为难地望着田慧,她也知道自己一早就说错话了。等不到钱氏开口,秦氏只能硬着头皮恳求田慧,想着田慧一直是个通情达理的,应该能理解她的心思。 田慧好像明白了什么,艰难地扯着脸皮子对秦氏笑了笑,根本就不敢望向钱氏。“嗯,那我就在这儿走走,婶子办完事儿出来就能见着我了!” 田慧目送着三人进去。抬头望望天,正月初七,是个好天气呐,太阳照得人暖烘烘的…… 举手远远地遮住视线,一只手就能遮住太阳呢! 田慧咧开嘴,无声地笑着,远远地有不少都朝着她指指点点,只是说些什么,田慧听不清楚,那一瞬间。双耳就跟失聪了一般。 田慧固执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扬着笑,任凭人打量。 从不注意仪容的田慧。这一刻无比欣喜,这几日都有好好拾掇过再出门。 只是心里有种藏不住的苦涩,头一回在意起自己的这个身份!竟是连别人的院子都进不去,她在意的是,秦氏。 站了一炷香的时间,笔直的双腿有些微麻了,田慧小心往前迈开了一步,踩到底是针刺一般的疼痛。 一脚,又一脚…… 田慧一脚脚地踩到底。离了那院子附近,立马就蹦跶了数十下。才气喘吁吁地听了下来。 这才是自己! “这不是去从军的吗?怎么还带回个媳妇来,这媳妇一看就是个有见识的。这老徐家的时来运转了啊!” “谁知道这是干嘛去的,若是从军的都那么好,别人早去了,这当兵的不都是在军营里的吗,怎就弄回来了媳妇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过老徐家的儿媳妇,那个貌美天仙,比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要好看几分,柳腰桃面!” “呸,柳腰桃面,这话你能说得来吗?一听就是瞎掰的,唬谁呢。说点儿可信的还差不多你呢!” “谁唬你了,我昨儿个偷偷地跑了趟镇上,这不正巧遇上了老徐家的儿子站在马车旁,扶着媳妇下车。这柳腰桃面可是旁边的几个书生说的。 嘿嘿,那几个书生还说,那车夫好大的胆子,竟敢伸手扶小姐!有个狭猝地竟然说,说不准这车夫就跟那小姐有一腿呢!” “哈哈,那可不就是有一腿吗!” 人生处处有八卦啊。 田慧脚下生了根,自己心情不好,正需要这些八卦还冲淡冲淡那些哀愁! 故,心安理得地听起了八卦。 “我刚刚瞧见那杨家村的四处在打听老徐的儿子,你们看到了没?” “瞧见了,怎么瞧不见,就那坏蛋领着的,还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不知道有啥事儿。说起坏蛋,那家人还真是缺心眼儿,怎就取了这个名啊!” “我看你才是缺心眼呢,你没瞧见他大姐,不要太会算计,就是来做客,也惯会撑得起场面的。那跟镀银的簪子,明晃晃地带着,生怕旁人误会她婆家快倒了!” “啊,还有这回事儿?她不是嫁到镇上了吗?怎么就没听说要倒了啊。” “这事儿我晓得,听说是在镇上闹得蛮大的,这不是年前跟着人去了康定城,咱康王做了皇帝,又是赈灾发粮种的,今年的雨也没少下。 这不在康定城混不下去了,就又回了镇上,当初贱卖的家当,现在这价儿早就涨回去了,这一来一回可不就缩水了好些了吗?” “一听你这话,就知道又是从镇上听来的。不过看她今儿个过来,是自己走着过来的,就连她家相公都没有过来呢!” 听到此,田慧心里平衡了,小心地迈开步子,去村口等人了…… 116 徐亮(二更求订阅) 巳时正,大徐的小院里就想起了木鱼声。 老徐特意挑了个吉日,又请了个和尚主持,徐家早些年就给儿子立了衣冠冢,现在儿子平安归来,就是犯了忌讳了。 是以,儿子年前就归家了,不过老徐家并不宣扬,待得今日撤了衣冠冢之后,才让儿子正式地在村子里露面。 不过,村子里的早就有人在镇上瞧到过了,这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秦氏俩人只能隔着门跟老徐的儿子,亮子说了几句话,就被搁在一旁了。 “大娘,要不你等明儿个再过来?我那表弟也已经说过了,当初跟你家儿子分得不在一个地方,哪儿能知道那么多的事儿!” 说话的正是坏蛋的大姐,屋子里院子里人来人往地,老徐家所有的亲戚的都来了,虽说年头瞧着才好了些,但也不打算大办,只是自家人热闹热闹,顺带地将亮子的媳妇介绍给一众亲戚。 秦氏也知道自己这样干巴巴地坐着,有些碍眼,只是见不着亮子的面,再说上几句话,她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大侄女,那我到外头去等会儿?我绝不妨碍到你们办事儿,等亮子空下来了,再说几句话就成了,就几句话!” 还是亮子他娘看不过眼,“都是可怜人,你们就进屋说会儿吧,不过回头你们在屋子里避着,等大师让亮子出去了,你们再出来!” “嗳,好的,谢谢你啊,大妹子!”秦氏又是鞠躬又是道谢,好似又看到了希望。 钱氏作为旁观者。也知道大抵是问不出再多的东西来,只是秦氏这个做娘的,哪会这样放过这个机会。只要得了自己儿子还活着的消息就心满意足了。 门被拉开一个小缝隙,秦氏攥着钱氏的手。闪身挤进屋子里去了。 “姨母,这人谁啊,怎么一把年纪了还颇不会看人眼色!” 亮子他娘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儿子也是跟亮子一道儿去从军的,都十几年没回来了,亮子回来了,她怕是也是看到了希望,盼着儿子能回来吧……” 秦氏的事儿。附近几个村子的都知道,秦氏死也不肯给儿子立衣冠冢,只是几年前才松口,放了家里的田地让族里看顾,等她老了再给儿子寻个继子,继承香火。 亮子她娘也是可怜秦氏,自己的儿子归家了,再回头看看秦氏,只觉得她可怜,感同身受。也就不再计较秦氏的失礼了。 屋子里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钱氏半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看清了屋子里的摆设。 秦氏的双眼因着早些年哭多了。刚刚进屋子就觉得两眼一抹黑,竟是啥都瞧不见,只能悉悉索索地听到些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看清了人影憧憧。 “大侄子,你还记得我家的立冬吗,杨立冬,杨家村的。那年跟你一道儿去从军的……”是生是死,这话秦氏在嘴里打了个转儿,还是问不出口。 那是她亲生儿子的生死。她问不出口。原本她的心都淡了,不成想还有当年从军的人也回来了。若是,若是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也有这番好运道! 徐亮点点头。“我自然是记得冬子哥的,只是虽说当初是一道儿去了康定城从军,第二年,我们就不在一个军营里了,走的走,散得散,都是些小兵,哪里还能联系地到。” 秦氏顿时失魂落魄,徐亮也知当年他们一干人等异想天开地想着从军,为国效力,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不负责任!这不负责任都还是轻的。 留书一封,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徐亮原本有个弟弟,弟弟在七岁那年,溜到山上玩,就再也没回来过。家里头就只剩下老父老母,俩俩对着差点儿就哭瞎了眼。 那杨立冬,本就只剩个寡母,怕是寡母日子更难熬吧?若是真的回不来了,徐亮也不敢想了。 不孝的名头已经坐实了! “大娘,你别瞎想了,皇上平定了叛乱,说不准冬子哥也就能回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徐亮不敢去正眼瞧秦氏的眼睛。 钱氏很清楚自己只是陪着秦氏来的,听着徐亮说话的时候,也不忘余光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屋子里,其实还有个人坐在那里,这应该就是坏蛋说的,他表兄带回来的媳妇吧。 安安静静地坐在阴影里,就像是没有听到这边的说话声,或许应该说是,处身事外。 不是说是新嫁娘吗,怎么半点儿喜气都不曾感受到,孤零零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徐亮已经说完了话,也已经笨拙地宽慰了一番,相对无言。 钱氏一直注意着阴影处坐着的女子,一时间忘记收回了眼神,徐亮干咳一声。 “那是我媳妇,娇儿,你过来……”徐亮压低了嗓音,柔柔的,生怕吓着了自家媳妇。 那个被唤作娇儿的女子,微微一侧头,呆呆地望向徐亮,徐亮冲着她招招手,娇儿才扶着椅把手,站起,不着痕迹地整了整衣衫,迈着小碎步走到徐亮的右手方,离了一小段距离,站定。 “相公,你唤我?”绵言细语,听得人身心愉悦。 徐亮伸手扶着娇儿,将人往自己身边一带,“这是隔壁村子的大娘,你还没见过……” 娇儿微微地福了福身,“两位大娘,安好……” “唉哟,这哪儿用得上那么大的礼,真是折煞我了,我这出来得匆忙,也不曾带啥东西,回头记得来杨家村寻我,到我家也吃顿饭!” 钱氏心里欢喜,忙拉住娇儿,不让她再行礼。 钱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女子,她也从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美好。 甚至,钱氏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拍着娇儿的手说,“真是好姑娘,我真恨不得立刻抢回家去藏起来!” 徐亮的眼神暗了又明。明了又暗,“大娘这是夸我媳妇呢……” 娇儿低头娇羞。惹得钱氏更是眼盯着不放。 “娇儿,咱乡下地方,往后不用行这般大礼,这不也是吓着两位大娘了,咱随意些,就是说话也自在。” 徐亮扶着娇儿在椅子上坐了,又招呼秦氏二人落座。 “我这屋子里准备地仓促,竟是连茶水都忘了准备了。还望大娘不要跟我见怪啊!” 秦氏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钱氏瞥了眼秦氏,就热络地说起话来。 “要说你这娃子还惯会说话的,可是比咱庄户人家的娃子会说话多了。这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往后,我也让我孙子也去见见世面,我那几个儿子怕是晚了咯。” 钱氏是真心看了娇儿这姑娘稀罕,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给别人造成了麻烦,钱氏这才豁出了老脸在夸赞。 一边夸。钱氏还不忘在心里猛夸自己。以前咋就没发现自己这般能夸人,还不带重样的! 徐亮原本有些阴暗的心情,豁然开朗。那好比是遇到了知音,虽说是一把年纪的“知音”了,徐亮也是真真开心,愈发显摆自己。 “我这哪算是见过啥世面,要说,只能说走过的地方多了些。不过论起世面来,我都不如娇儿呢,娇儿下嫁给我,可是我天大的福分了……” 说完。还不避嫌地捏了捏娇儿的柔荑。 娇儿当众被徐亮夸,忍不住羞红了脸。更是娇艳。 人如其名。 徐亮点到为止,并不多说娇儿的来历。钱氏也识趣地不再多问。 转而拉着娇儿的手,问些,“可还住得惯,若是得了闲了,可得到杨家村来寻我!” 娇儿点头应“好”,就垂着头不再说话。 钱氏也算是知道了这大户人家的闺女的性子了,自然寻徐亮说话,不拘什么,对着人猛夸就是了。 偏偏徐亮也是爱极了这一套。 待得巳时三刻,外头念经声,木鱼声,旁的就再也听不到了,安静地吓人。 好不容易捱到了大和尚在门外说话,“徐姓施主……” 徐亮赶忙去开了门,又小心地转身把门给阖上。 嘴快的几个亲戚,张嘴就来事儿。 “这十几年不见,亮子可是懂得体贴媳妇了,这跟咱那些在泥地里打滚的庄稼汉子可不同哦!” 外头正说得热闹,屋子里的娇儿也听到了声响,两颊通红,看得钱氏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捏捏。 钱氏一点儿都不怀疑,这小脸若是再红下去,怕是就要滴出血来。 “你别在意,乡下人说话直接,有时候并不是故意给你难堪。相反,有些亲近的人家才会说这种话呢!” 娇儿感激地冲着钱氏点点头,“我晓得的……” 再多就没话了。 还是她家的田慧好,性子活泼,说话也讨喜,就是插科打诨也学得不赖。 也不知道田慧等了那么久,是不是等急了。 秦氏的心情,都是做娘的,钱氏也能体会,只是她却不认同。 好不容易待得徐亮再进屋,“大娘,完事儿了,你们赶紧出去吧!” “娇儿,我带你去见见家人去,都等着见你呢。” 秦氏俩人也知道徐家这会儿也没空招呼自己,匆匆地道了声谢,就走了。 ps:今天是感恩节,在此感谢所有支持和关注呆子的妞们,祝你们一生幸福,吃嘛嘛香。祝所有的朋友们节日快乐。 谢谢我是腊月,mozart888的粉红票,谢谢支持。谢谢所有订阅的亲,么么哒。 117 发烧 田慧原本在大徐村的村口,等着人。 正月初七了,这天儿还是冷得很,村口又是风口,没个东西遮挡,耳朵早就被冻得通红。 待得巳时三刻,匆匆地从村子里跑出来好几妇人,一人手上都抱着一堆的东西。 田慧吸着鼻子,避开了些。 不过这大徐村,人生地不熟的,想来谁都不愿意在大正月里招待个“寡-妇”吧。 这真是要将人活活给逼死,田慧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只是太快了,没抓住。田慧一向不是个跟自己为难的人,想不明白就干脆丢开不去想了。 远远地看着三个妇人,打开几个布包子,清一色地黑布包着的。朝着西方,正巧是对着田慧的方向,冲着田慧点点头。 田慧配合地让开了,离了好些距离才站定,远远地看向这边。 看到黑色的布包里,打开来都是些有了些年份的旧衣裳,旧鞋子。 田慧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原来是徐家人来烧东西的。也不知道做啥不去山上烧,想来那都是大和尚主持的。 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将人给盼了出来,田慧就差喜极而泣了。 今早出门的时候,田慧穿得并不多,原本以为只是去趟段娘子那儿,那也就是一炷香的时候,哪想得到折腾到隔壁村子来了。 北风呼呼,田慧这是被冻得眼冒金星了。 “婶子,你们可算是出来了,我可是冻死了……” 一见到来人,田慧就欢喜地道。真是个心宽的,可怜见的。 秦氏本就没啥病,只是以为有了儿子的消息。欢喜过了头才有些走不稳的。 看到田慧可怜巴巴的模样,这才一会儿功夫就得冻成了这个模样,还不停地吸着鼻涕。钱氏想也不想地就松开秦氏的手。几步就到了田慧的面前。 “唉哟,怎就弄成这样子了。这么一会儿功夫都不会照顾好自己!” 田慧感觉自己一松开这鼻涕就能流出来。吸了吸鼻子,才道:“那也要有地儿待啊,这大徐村人生地不熟的,就是有一两家好心,哪会愿意招待我这个寡-妇,这不是犯了忌讳不是……” 秦氏在徐亮的屋子里坐了那么久,也算是想明白过来了。 这话听田慧说的这话,脸上忽明忽暗。再看田慧这神色不似作假,愧上心头。 到底是陪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秦氏也知道本就是自己做过了。“慧娘,是婶子的不是,婶子这也是被冲昏了头,你别跟婶子计较,婶子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田慧哪会真要人赔不是,笑嘻嘻地打岔说过了。“婶子说哪儿的话,咱还是赶紧回去吧,我这手。都快冻僵了!” 当晚,田慧就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呓语不断。 这就辛苦了秦氏,衣不解带地又是灌药,又是守着夜。 她也算是尝到了自作自受地苦头了。这折腾地,秦氏根本就无暇去想自己的儿子如何了,只用心地照顾着田慧。 第二日早上,田慧才算是退了烧。 “咋样了,还烧着不?平日里还老说自己是个大夫,这会儿自己病倒了,就束手无策了!”钱氏一大早就过来了。看着田慧退了烧了,才放心。也能调侃几句田慧了。 虽然田慧还没醒。 秦氏已经自责了一晚上了。“钱妹子,都是我的不是。我这一心想着寻儿子,我这是被迷了心窍了。我这想起来也是臊得慌,田慧这几年一直照顾着我,我,我昨儿个还凶她,我是越活越回去了!” 秦氏抹着泪,拉着钱氏的手不放,一直在那儿说着,自己想岔了。 钱氏恍然,“难怪我就说呢,怎么慧娘瞧着可怜巴巴的,就跟着被人丢掉的野孩子似的。慧娘也不容易,咱做老人的不能帮她,也别在她心里头撒盐啊!” 秦氏毕竟上了年纪了,一晚上就打了一会儿盹,又不敢睡熟了,眼窝底下一圈地黑。 “我这不是也心里悔着,听到慧娘昨儿个晚上又是喊爷爷的,我这在旁边听得,都忍不住落泪……这丫头心里苦着呢……” “慧娘平日里从来不说,看似浑不在意的,心里头怕是都惦记着的吧,唉……” 等田慧醒来,只觉得这世界突然间热情了许多。 就连最喜欢跟她顶嘴的团子,捧着碗热水,走得有些晃荡,这热水溅了出来滴到了团子的手背上。 团子忍着痛,皱着小脸儿,“娘,喝点儿热水,我每次发烧完了,嘴巴特别渴!” 田慧虽说烧是退了,两眼泪汪汪的,可怜巴巴地吸着鼻子。 泪眼婆娑,“团子……”竟跟儿子撒上了娇了。 别看田慧身无几两肉,身子骨却是结结实实的,这次还是头一回生病了,可不是吓坏了一屋子的人。 团子抱着她娘不肯撒手,骨碌碌地爬到田慧的里边,拉着田慧的手,哭哒哒地喊着“娘,你快醒醒……” 圆子噙着泪,一想起自己是当家的,狠狠地抹了一把泪,就往村头的杨大夫的院子跑去。 大半夜的,就把杨大夫家的院子敲开了。 “我娘发烧了,杨大夫给我开一副退烧的药吧?” 圆子刚刚跑出来的那会儿还不觉得冷,等跑到了杨大夫的院子外,大半夜的北风嗖嗖地往他衣服里钻,咬着牙才不让自己哆嗦。 圆子唤得动静有些大,杨大夫的媳妇也起来了。 杨大夫自从挂牌做了医馆后,偶尔也会被病患的家属给半夜叫了起来。 郑氏平日里没看见田慧一家三口也就当做村子里没这几个人,现在田慧的儿子跑到自家来叫开方子,郑氏只觉得心口有一口闷气出不来。 “你娘不是大夫吗?怎么连退烧药都不会开了啊?” 一出口,语气不善。 过了年,圆子已经九岁了。 “开了药方子,我自然会付银子!”圆子握着拳头,沉声道。 只是出口就童声,少了些威慑力。 郑氏没想被一个娃子呛了声,这是明晃晃地不把她给放在眼里。 半大的孩子居然敢跟她叫板子! 郑氏喘着粗气,“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我看你是想你娘一病不起吧!” 语气笃定。 “别欺我年岁小不懂事!”圆子抬头瞥了眼杨大夫,悠悠地再次开口。“我该知道的事儿,我娘从来不瞒着我!若是攀扯出以前的事,怕是伤了咱同村的情分!” 杨大夫一直低着头,由着郑氏对圆子冷言冷语。 待听得这话,杨大夫猛地抬头,望向圆子。 睥睨不屑! “行了,你这是在做什么!”杨大夫出声制止。“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抓药去!” 也不招呼圆子到屋子里坐会儿。 北风呼啸。 圆子的脑子冻得格外的清醒。眼神竟是冰冷地望着郑氏,无声地挑衅。 郑氏真给气着了,心里大骂,小兔崽子。不过到底不敢骂出声儿来,她家不比以前了…… “你娘毕竟是女子,你可别只学了你娘的嘴皮子功夫,有些事儿可不是有银子就能办成的!”郑氏还欲再说些什么,不过圆子却是不耐了。 “别的事儿我不晓得,不过到你家抓副要的银子还是有的,不过,只要杨大夫别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郑氏气得直哆嗦,一阵冷风吹过,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手都来不及遮掩下。 “夫人这是典型的手口不协调!” 郑氏拢了拢外头套着的冬袄,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圆子趁热打铁,对,就是打铁! “我若是你,一早就把我晾在这外头,我心里铁定更加不好受!啧,活了一大把的年纪,还不如我一个九岁的人看得通透!白活了!” 郑氏词穷,冷风吹得人头疼。她还清楚地记得,里正可是家家户户地招待了,别去欺负人家母子三人!否则就族规处置! 这人都挑衅到了自家门前,这口气难不成还得咽下去了? “我还真弄不明白了,小兔崽子都没了爹了,你到我家来耍什么横!大半夜的,我看你是觉得自己活得够久了吧!” 圆子感觉到自己肩上重了一重,转头就见杨知故正给自己披棉大衣。 有些肥大的棉大衣,把圆子有些清瘦的身子都裹了进去。 “老虔婆,你还要不要脸,欺负一个小孩子,你还是不是人!小心下回我让人逮着你孙子,一顿胖揍!丫的,就是欠揍!”杨知故最讨厌这种看人下碟的! 杨大夫早就听到了院门口吵吵嚷嚷的,只得快速地包好药材。 “好了,这是你的药,三碗水煎成一碗!” 杨大夫将药包递给圆子,半道儿就被杨知故截了过去。 “五十文!” 圆子提着一串铜板,递给杨大夫,又指了指郑氏。“她,手口不一,不协调。早些治,免得可惜了这张嘴!” “怎么回事!”杨大夫迷茫地望着郑氏,不明白圆子说得是哪一出! 杨知故早不耐烦再待下去,“人家可不会领情,一准好心没好报,还能无诬赖上你!咱拿了药赶紧走吧,你娘还等着呢!” 圆子这才随着杨知故,匆匆地往自家赶去! 118 事过 圆子匆匆地跟着杨知故一道儿回来了。 钱氏拉着圆子的手,不放心地上下检查了一番,“你这孩子,有啥事儿你就过来说一声啊,那么大半夜地一声不吭地跑出去,磕着摔着可如何是好! 要是你娘醒来了,我们怎么交代地过!” “钱奶奶,我没事儿,就是外头冻人得很,这药赶紧给煎了吧,我娘发了汗就好了。” 圆子这一声不吭地跑出去,可是吓坏了秦氏,让团子看着她娘,自己就往钱氏家跑去,跑得急,还摔了一跤,幸亏外头的棉裤穿得厚。 杨家小院里的都被闹腾起来了,还是杨知故说,“圆子没来咱家,定是去找杨大夫抓药去了!” 圆子红了双颊,他只想着救娘,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 娘怎么都叫不醒,耳边只有团子的哭声。 那一刻,他只觉得天塌下来了。 到杨大夫家的路并不远,只是一路上漆黑,圆子心急,不知道摔了几回。 到了杨大夫家,心里有些忐忑。 他是知道自家与杨大夫家的过节的,或许根本就不是过节。娘说,那是同行眼红!娘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 只是,为什么这些人就非得这么咄咄逼人! 圆子萧索的身影,站得笔直,只是握紧的双手出卖了他!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一直被田慧保护地好好的! 郑氏的那些话,就快冲破了他的理智。她给了他难堪…… 知事媳妇过来的时候就生活烧水了,“圆子,跟姨去喝碗姜汤,发发汗,我摸着你手脚冰冷的。灶房里暖和。” 圆子顺从地跟着知事媳妇去了,他还要照顾他娘。 他听说过,一个人若是觉得累了。就会生病。 娘这是累了吧?所以才会躺在床上唤都唤不醒了,就连团子哭得伤心。都没能吵醒她。 放在平时,娘早就心疼地搂着团子,“乖儿子,别哭啊,有娘在!” 圆子这一刻只想娘起来哄哄团子,他保证不吃味儿了! 屋子里,杨知故正说着杨大夫一家子欺负人! “那郑氏也好意思,也难怪日子越过越回去了!欺负一个小孩子。改天把她孙子给胖揍一顿!” 真不愧是母子俩! 杨知故的性子妥妥地就会遗传了钱氏,也难怪被钱老爹如此看重! 钱氏极度护短,杨家村的都知道。 “娘,我就是这样子说的!他丫的,不揍死他!”杨知故挥了挥拳头,更是找到了知音。 钱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根本不觉得这有哪儿不对的。 秦氏是早就知道的钱氏的性子,不过还是头回见着钱氏这一家人真的把田慧当成了自家人一般无异,划在了自己的羽翼下,丝毫不觉得这有哪点不妥的。 秦氏感到羞愧。 自己就是有半点儿小病小痛的。田慧都是细心地照料着。 就田慧那懒散的性子,都不忘张罗这个张罗那个,直到自己感到舒适了为止。 钱氏自然是看到了秦氏的脸色。她心里也是有些恼了秦氏的,不过田慧都不说,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 “娘,你说那杨大夫抓的药会不会有问题啊,三弟不是说郑氏在那儿欺负圆子吗?”孔氏坐在床沿,正给田慧擦手擦脸。 孔氏是个细致的人,心思细腻,自己的婆婆心思粗,受了气了只想着能抽回来。再慢慢算账。 也不得不承认,钱氏眼光好。找了个性子互补的长媳,经过了几年的磋磨。愈发成稳了。 钱氏挑眉,“这个倒不会,若是那郑氏那疯婆子抓药的,说不准气疯了是有可能。杨大夫绝不可能,除非他真不会治,否则他就是还想被抓进去一回! 他那铺子好不容易才又开了起来了!” “谁说那老头子不是心狠的,就那一副药就收了五十文!”杨知故越想大嫂说得有理。 钱氏赞同地点点头,“杨大夫这是又涨价了?” 说着说着,就又说远了去了。 孔氏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知道钱氏说得有道理。 “团子,你就躺你娘里头,先睡吧,这都大半夜的了!” 团子固执地摇摇头,因为哭得久了,嗓子有些哑哑的,“我等哥哥来……” 团子在圆子刚刚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圆子的棉裤上的污痕,怎么办,他又想哭了。 泪眼汪汪。 孔氏将人抱过来,就跟哄一一这般地哄着。“团子都是大孩子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想哭了?” 团子跟杨家人关系都很亲近,虽说被孔氏抱着有些不自在,不过这会儿心里的哀伤大于一切。“哥哥摔倒了……” “你钱奶奶都检查过了,就是裤子外头看着脏了些,里面没伤着,皮也没擦破!” 这也归功于田慧的大方,典型的“土财主”。棉衣都用厚厚的,棉裤也得厚厚的,就差棉袜子了!这还是秦氏拦着说是棉花不够了,才算是省了。 田慧在床上赖了两日,享受着俩儿子的伺候。 若是谁说儿子不好,她一准跟谁急!虽然儿媳妇是关键,不过眼下还不到娶媳妇的时候。 “娘,你咋就起来了呢?怎么不多休息几日!” “我都已经好全了,再躺下去就得发霉了!”享受了几日儿子福,田慧也就不忍心了,半大的孩子把她照顾地非常周到。她只是发烧,而且早就退了烧了。 这阵仗好似已经卧病在床,半瘫了…… 田慧精神抖索,“等卖小鸡的来,咱家再抓几只小鸡崽子,养鸡吃蛋。” 团子笑嘻嘻地应好。 对于俩个儿子,田慧也跟一般人的思想一样,对圆子要求颇多。长子就该如此。团子虽说只比圆子小了一岁,圆子却是百般宠着这个弟弟。 团子却不如圆子稳重,一直是个跳脱的性子。田慧平日里有意无意地磋磨团子,只盼着有一日离了她。离了圆子,自己也能顶起一片天。 做娘的,都是这般思量的吧…… 出了年,雨水就多了起来,可以预见地,今年是个好年头。 大乾国百废待兴,新皇登基,免税三年。举国欢庆。 据说,康元帝抄了些贪官的家,填满了半个国库。 南下镇也热闹了,听说好多大户人家也都搬迁回来了,就像是去度了个假。 杨全中家,偷偷摸摸地置办了好几十亩地,如今估摸着大约有六十多亩的田地! 杨家村的震惊了。 这还远远不止这些,就连刚刚分家出去的阿土家,也置办了七八的田地,加上分家得的。都有十余亩了。 说起阿土家突然多了的那些买地的银子,还是有些来头的。 阿土娘娘家本就不大好,不过因为阿土娘的缘故。愣是狠狠地赚了一回。说起来阿土娘的娘家人,也都是极好的。明知道那时候粮食能换银子,可还会巴巴地抬过来给自家妹子。 就是这样,阿土娘的大嫂还没半点儿不高兴,还让他们几人干脆住到娘家去得了。 田慧置办了铺子后,回头就将曹经纪介绍给了这几家,阿土娘也赶忙回娘家说买地的事儿。 阿土娘的大哥和大姐,俩家一合计,各自拿了十五两银子出来。给阿土娘家置办了田地。还说,这是当年补的嫁妆。这些年亏年了阿土娘! 这理由还真够破的,阿土娘的大姐不是也没给补嫁妆?不过甭管咋样。好用就行。 这几家人也没想着隐瞒,大模大样地打算采买稻种。 钱氏自家也不打算种那么多的田,把新置办的那几十亩田都给租了出去,连着田慧的那四亩。 对于田慧置办的俩个铺子,村里人有不少人说田慧傻的,这不若是再遇上灾年,守着俩铺子还不是得饿死。 不过田慧也说不上来,她为啥就买铺子了,她也没打算开铺子。 只是前世的梦想就是,买多多的房子,多多的商铺,然后做稳“包租婆”。 就连钱氏都开始训田慧了,“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半点儿不会盘算,你这买了铺子能当饭吃啊!圆子团子大了,就那么五六亩地,能吃得饱了?” 念得田慧连连告饶,就差发誓保证了,“等下回有了银子,我就买地!怎么的都不能饿着我俩儿子!”就差咬牙切齿了。 不过钱氏听着还算是顺心,就大度地放过她了。 “这天儿刚刚下过雨,都快有一年没吃到过菇子了,想必上山的人肯定少不了!” 前几年干旱,山上只要有吃的,都长不住,有一点儿苗头就被人挖了。 杨家村的,日子能过得下去的,也不愿意上山争抢这些救命的东西。 所以,才有了钱氏说的都快有一年没吃上新鲜的菇子了。 阿土娘这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如今就是她婆婆也不敢冲着她摆脸色。阿土娘的娘家的日子起来了,一看又是愿意帮衬的,这可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阿土娘的婆婆虽说还是公正,不过大多数都是让阿土娘让着些阿水娘的。 过日子的点点滴滴中,都能瞧得出来,阿土奶奶是偏向阿水家。 不过也幸亏阿土爷爷不糊涂,知道俩儿子都是自己的亲儿子,适时地制止了老婆子的胡闹,这关系还算是融洽了些。 阿水娘的娘家是半个空架子了。 这也是阿土爷爷看中大儿子这一家,愿意出来说话的原因。 一早就约定好了,阿土娘就来寻田慧一道儿上山去了,可算是把田慧给解救出来了…… 119 亲事 等田里的水稻也种下了,村里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几年没有操办喜事,这几日,在杨家村,就光是见着媒婆的翩翩身影了。 钱氏的小院儿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杨知故今年才十五岁,比起这些年耽搁下来的,这年岁已经算小了。不过钱氏持家有方,又是典型的好婆婆,俩妯娌也从来不红脸儿。 这可是抢破头的好婆家! 有些胆子大的小姑娘,在杨知故必经之路上等着,以期来一个才子遇佳人,天雷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杨知故就是被人叫住了,也只是扬着牲畜无害的笑,不过说出来的话就好些欠扁了。 不过,丝毫不影响,杨知故的行情。 田慧自然是不放过这个机会,就连钱氏也没少打趣。 阿土的姐姐,阿木,因着这几年的耽误,定亲的那家人,早早地就寻了过来,还带了厚礼来。 亲事不变,等收了粮,再挑个好日子就把亲事儿给办了! 阿土家如今分家了,外家又是靠得住的。阿土护姐姐的事儿不用怎么打听,他们早就有所耳闻。若真是论起来,自家根本就比不上。就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阿土家的日子正是蒸蒸日上。 事事如意,阿土娘的脸上都能笑出花来。 阿木也早改了以前的性子,活脱脱一个翻版的阿土娘,还带着些田慧的影子。 “瞧着阿木的性子这般,我这心里也算是放了心了。她那婆家可是有三个儿子的,若是不要强些,就是有娘家撑腰,也得被磨搓死!” 阿土娘很是欣喜阿木的改变。觉得女子就该是这样子的。 田慧深表赞同,附带地又夸了一番阿木,阿土娘听得身心愉悦。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至于村子里最抢手的男人之一,阿花爹。也是桃花运不断。 虽说娶的是继室,不过奈何人家如今家底子厚! 就是在杨家村,都已经是数得上号的。 “娘,我现在不想娶亲,这样的日子挺好的,又娶个闹腾的来,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阿花爹明显地抗拒,发了一通地火把媒婆赶走后。不顾他娘铁青的脸,直接撂下话。 阿花奶也知道阿花爹会抗拒,不过没想到会这么直接。 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好?哪里好了?我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这已经分家的俩家人和为一家过,这倒是哪里好了?”阿花奶出身不错,又是个识得几个字的。 这些年,自从跟娘家人走动了以后,以前丢到角落里的锋芒又露了出来。 俨然就是一个当家的老夫人! 阿花爹从不知道她娘发飙的模样,居然这般悍人。 “娘,我这不是为了阿花姐弟好吗!若是娶回来个泼妇也就罢了,若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那俩孩子可是受苦了!” 阿花爹早就想好了说辞,只是在他娘的那种眼神下。越说越轻。 阿花奶奶心里叹了口气,她也不想这样的,只是,逼不得已。 只是这般想着,语气也就软了不少。 “你也别怪娘逼你,娘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大嫂,明明也只是跟阿土娘她们一般年岁的,看上去就生生老了七八岁! 娘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你总不能让娘一直帮你掌着家吧?自从你爹走了后。我就一日不得闲,比我年岁小的钱氏早就不知道享了多少年的儿媳妇福了。” 就是儿子没了的秦氏。也能当甩手掌柜了。这话阿土奶是不会说的,现在她压根就不会提。生怕提醒了阿花爹。 阿花爹被堵了回去,试探地问了一句。“娘,要不咱就找个知根知底的,也不怕欺着阿花姐弟俩,就是跟娘和大嫂也能说得上话!” “这人都是会变的,若是身世清白的,家里头不会有拖累的,那自然是好说的。不过咱杨家村的怕是都不行了,同族不得通婚,族里规定着呢。你可别动啥歪心思!” 阿花奶煞有介事地说着。 仔细想来,田慧确实是不错,不过不适合做庄户人家的媳妇!这么些年接触下来,若不是有钱氏几人在旁看着,田慧说不准能将自己的日子过成一团糟。 所以,当家,田慧不成! 阿花奶苦口婆心地劝着,若不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吃软不吃硬,多半就要硬着来了。 “娘,你知道我的心思的吧……”阿花爹静静地道。 阿花奶也是头回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狠了狠心,点点头。 “你是我儿子,这世上哪有娘不懂儿子的心思的。娘若是闭眼去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你不能只为你自己想,还有阿花姐弟俩。 若是他只有个闺女,或是俩个闺女,娘这都不会有半点儿不高兴,只是那俩个念书的儿子。阿花她弟弟,都不曾去念书。这往后可如何处得好!” 阿花爹张了张嘴,有心想说点儿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娘也太高看了我,说不准人家根本就没那正眼瞧过我!” 母子俩人双双不说话。 “娘,再让我想想吧,这会儿也不急在这一时……”阿花爹恳求道,语气中有些落寞。 “唉,娘不逼你就是了……”阿花奶也知道这次是不可能定下来的,也就不再逼迫。 田慧这此事半点儿都不晓得,就是连阿土娘都没听到风声。 “娘说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最补人,哥哥,咱多弄点儿回去吧?” 团子还记得她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可是把他吓到了,现在看见有啥好的,新鲜的东西都想往回家搬。就是到村子里玩耍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想着往山上找好东西往家里搬。 圆子自然是没意见,他本来就过了跟一群小娃子跑来跑去的年纪。自从田慧病好了以后,圆子更加严格要求了,小小年纪就觉得自己担上的担子挺重的。 杨知故不放心这几人,也跟着上山来了。 “听说,你娘在给你们打听书院的事儿了?” 圆子摇摇头,看着团子动作挺快的,自己就打量了一番周围,看看是否还有这黑乎乎的东西。 “只是前些日子听娘念起过,到底如何还不晓得。” 圆子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已经听人说过,这去书院的,最少都要好几两银子,自家的银子差不多都买了铺子了。自家又是俩个人要念书,一年到头来怕是开支小不了。 娘一个女子,哪能赚得了那么多的银子,还不得又累倒了。 “你别跟我说你这是不想念书了?”杨知故惊呼,“你娘要是知道你有这种心思,非得把你塞到水缸里,让你清醒清醒!” 圆子还没来得及想这个,“我娘有那么凶吗?” “呃,你娘做不做得出,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杨知故撇了撇嘴,这俩人护短护地过分。这些日子,他可是被田慧笑得够呛,他才十五,还有好多事儿还没做呢,村子里就是十八九都没成亲的多的是! 虽然有可能今年年底差不多都得完婚了。 “我也说让我再去念几年书,若是现在不念了,这些年的坚持有些可惜!”阿土倒是不在意这些,他也是真的喜欢念书。 “听说书院里都是早上念书,过了午时就能回去的。我是想着等下午的时候就帮着家里做点儿活,一点儿都不耽误!” 圆子闻言抬头,“真的吗?镇上的书院都是这样的?” “是啊,听说有些家里头离得远,这样子来回方便。”阿土娘早就已经让人打听过了,所以阿土知道的也不少。 圆子欢喜地抿着嘴,这样他就放心了不少,他不放心娘一个人在家。 “小叔叔,你呢,你都十五了,你要做啥呢?”团子插嘴道。 杨知故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家里多了些地,他也能种种地,现在都租了出去,他就每日只能闲着了。 “我打算盘打得不错,要不去镇上做个账房去?不过我这样的新手,哪会有人愿意要啊,从头当学徒我也不乐意啊,没准我比老帐房还好呢!” 杨知故是有这个自信的,田慧交的那些个口诀,可比打算盘快多了。 杨知故对数字特别敏感,田慧就在杨知故在的时候,教着几人算数。杨知故比另外三人学得快,学得好。 所以,杨知故这话也不是吹牛。 这是对自己的水平的中肯评价! “小叔叔,我娘不是有铺子吗?你要不开铺子啊,这多好呢!又能当账房又能自己做主!” 田慧有事儿就喜欢在俩儿子面前唠唠叨叨的,所以家里头的事儿,不用田慧特意说,就全部被她一个人给碎碎念地唠叨出来了。 圆子也赞同团子的话,“嗯,娘前几日还说着呢,你去找娘商量商量呗……” 圆子和团子都称呼杨知故为“小叔叔”,光是听着就亲近。钱氏也乐意自家人跟田慧娘三人亲近,这叫着叫着就是到了现在,还是这般称呼。 杨知故一听就来劲儿了,丝毫不觉得自己去问田慧铺子的事儿,有啥不对。 顿时来了兴致,“咱快到前面再去瞧瞧吧,讨好讨好慧姐……” ps:谢谢云枫树的粉红票,么么哒。 120 串门 这一日,钱氏的小院子里迎来了“稀客”。 柯氏母女三人! 不光是人来了,还难得地带了只野鸡来。 猪肉现在实在是太贵了,因为今年养的猪,还没能胖到能杀的地步。 柯氏就是送礼也是挑最经济的。很符合柯氏的个性,若是实在是太反常,钱氏怕是门都不让人进来。 虽说俩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离得大概近百米的距离,不近不远。 细数俩人独处的次数,那可谓是屈指可数。 不过至于俩个人的能耐,能将俩人的独处给生生地弄成几家人的相聚。 自此,俩人在村子里都是避着走的,实在是避无可避,也会打声“招呼”,至于怎么打招呼的,那就是个人状态发挥了,各有胜负。 棋逢对手,人生知己啊! 只是看着柯氏提着只野鸡来寻钱氏,钱氏真的有些高兴不起来啊。 那只野鸡的鸡头往上垂,随着柯氏的走动,鸡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抖动着,连带着鸡脖子,也是同频率地抖动着。 好不凄惨。 就连野鸡毛也是枯树色的,上头染了不少血渍。 若不是柯氏脸上挂着笑,虽说有些僵硬,但是那还是笑。这不还摆出了诚意来了,钱氏也只能将人给迎进去,至于笑不笑就是她的事儿了。 谁让柯氏一眼瞧上去就像是有求于她! 钱氏自然是要摆足了谱。 孔氏帮着钱氏招呼着柯氏母女三人进了堂屋,一一落座。 不过,独杨知故一个男的坐在堂屋的下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知故今天就没事儿做吗?”柯氏干咳了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 真是个没眼色的,跟他娘一样! 杨知故低头蹭了蹭鞋跟。头也抬地说道:“有啊,咱就没事儿了?我这不是怕我娘,我嫂子她们受欺负吗?” 杨知雨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三弟你就爱说笑!咱可都是嫡亲的亲戚,哪可能谁欺负谁啊。真真还是个小孩子!” 明显是她们受欺负了好不好?就是没有动手,这脸色已经被甩了! 她还真不想来这一趟,明摆着不是来找不自在的吗! 杨家已经分家了,这称呼也就随着自家的叫,并不像大户人家那样子排序。 总之叫得应就成了。 不甚讲究。 “知雨姐,你可是一个人就能种一亩地的,我大嫂二嫂都是娇娇弱弱,哪是你的对手。这要是被人欺着了,我大哥二哥准得说我没用了!” 杨知故软硬不吃。 杨知雨也知道杨知故这小子说的是事实,不过这事实也太打击人了。 她是杨家的闺女,还不如这俩个外姓人享福。就是自家,她也是个要下地干活的!谁不想娇滴滴地养着,做做针线活,村子里逛逛,听点儿小八卦!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为啥就要招婿呢! 杨知雨被杨知故给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还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钱氏大呼过瘾。脸上的笑也真切了些。 “二嫂,你这回是来做啥的?我都没去看看你,你咋就过来了瞧我了呢?让我怪不好意思的!”语气中却没半点儿的不好意思。 柯氏只能扯着笑。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发火! “村子里最近喜事不断啊,我这不是听说知故也有不少来打听的,这亲事不知道有没有定下来了?” 杨知故一听,也不蹭鞋跟了,“我告诉你啊,别打我的主意,我是不会娶你们柯家的闺女的!” 柯氏的笑僵在那儿,只觉得一口气要上不来了。她这是造了啥孽啊,非得来这个气。 “娘。三哥一向就是这个性子,快人快语的……”柯氏身旁的杨知运抚着柯氏的背。不忘小声地劝着,生怕今天的事儿给弄砸了。 钱氏也实在是听不过去。也不好偏袒得过分了。不痛不痒地怒斥道:“你这小子越发没规矩了,这话是你能说的吗!要是你爹在这儿,非得揍死你,往死里揍! 你的亲事不还有你娘我做主吗!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杨知故一听钱氏这话,就咧开嘴乐了。“二婶,你别跟我计较,我这张破嘴,就这点儿本事!就是我娘,也常被我气得满村子追着我揍!” 这倒是实话,就是前几日,钱氏还拿着扫帚满村子地追着杨知故,一边追一边骂。 杨知故又不敢跑得太快,万一钱氏追着跑摔着了,那他可真的要被一家子的挨着揍了。若是停下来让钱氏揍,他又不是傻的! 所以就那么不近不远地追着赶着,始终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杨知故跑得快些了,看钱氏落在身后,杨知故就停下来等等,钱氏一看这小子还挑衅上了,憋着气地又追上去,杨知故自然又得跑咯! 气得钱氏大骂,耍她玩呢! 天知道杨知故多少委屈了,跑快了也不好,就这么保持距离皆大欢喜,她娘又要急得跳脚了。 杨知故,觉得,做人儿子的,好难。 至于事情的起因就是,杨知故找了田慧说铺子的事儿,说自己想当账房,又想当掌柜的! 田慧又是个乐天的,一口气儿地就应下了,还说想想开啥铺子比较好! 这么个没心没肺地可把钱氏给气着了,这就跟过家家似的,就连田慧也被拧了耳朵了,好不可怜! 钱氏原本正笑得欢畅,一听这话顿时又来气儿了,若不是有外人在,一准下地给杨知故几个鞋印儿。 杨家这一支的,大都本本分分,柯氏坏心眼地想着,杨知故这是像极了钱家人了!柯氏忘记了自己的三子那是啥事儿都干的,杨家村里的头一份儿,最后还把自己给玩死了。 “我就是那么随口一问,三弟妹挑媳妇的眼光定是错不了,不像我,竟是一个都不如意!唉,也幸亏我有俩闺女在,要不是这样子,那我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柯氏说不伤心那真是假的,老大媳妇因为生行六的事儿,分家出去,若非过年过节的,甚少回老房子,就连儿子都想着岳家。 老二杨知雨,自己闺女。 老三被自己给玩死了,媳妇田慧,连带着俩儿子都被逐出去了。 老四媳妇柯氏,自家侄女,可现在是只认准了那个抱养来的女娃子,当成眼珠子一样。就是灾年,柯氏提议把人卖给大户人家去,柯氏差点儿冲上来挠一爪子!疯疯癫癫! 老五媳妇周氏,自嫁过来以后,就没说上啥话! 唉…… 难得地听到柯氏示弱,说自己命不大好! 钱氏的本能反应就是掏掏耳朵,总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不过一想到田慧,钱氏就想说句,“活该!谁让你一家子眼皮子浅了!拿着宝贝当垃圾!” 柯氏明明看见了钱氏脸上一闪而过地同情,她还没来得及继续说点儿啥,钱氏的脸色又恢复如初了,还带着点儿“泄愤”的情绪。 说起来,俩家人并没有啥大仇吧,要不是这样子,借点儿银子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不就是兄弟吗。俩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如此想着,柯氏底气也足了。 “二婶,听你话里头的意思,好像要将俩闺女都留在身边?难不成又要找上门女婿?”杨知故有些难以置信了,这人都是咋想的。 钱氏一听杨知故说的,恍然大悟! “唉哟,你可听我一句劝啊,你这又不是没有儿子,做啥就非得找上门女婿呢,跟自己不贴心也就算了!这还得起个院子,还得供他们吃喝的,怎么算都不划算啊。 平日里看你不是挺能精打细算的吗,怎么遇上这事儿你就糊涂了呢! 若是跟春娘子这样的,就一个闺女的,那找个上门女婿继承香火,这事儿就是喜事了,咱听着不也得恭喜祝福人家。 可是你家不同啊,你儿子就有三四个,又不是那种却儿子摔盆子的人家!再找上门女婿就不是件喜事儿了,若是家里头闹腾起来,你该帮着谁!你可千万考虑清楚了! 这可真不是小事儿,可跟二哥商量清楚了,可别办糊涂事儿了!” 柯氏心里听得熨烫熨烫地,怎么说还都是一家人吧,要不然钱氏怎么会这般“苦口婆心”地劝自己,一看这神色,还生生急出汗来了。 另一边的杨知雨,脸色青紫青紫的,就像是被人当着脸抡了好几拳。还不能凑上去喊痛,要不怎么的,就把自己给挂上号了! 杨知云的对面就是坐着她的二姐,杨知雨。此刻,杨知雨的脸色,她自然看得极清楚! 杨知云也看不惯她二姐,若不是以前都是她二姐怂恿着娘做了那些个事儿,她家说不准比以前更好的呢。就是三婶家儿,都跟自家没法比! 田慧就是个命好的,要不然走得近的几家,这日子就跟着做马车似的,蹬蹬蹬地直往前窜。 做了恶人了,还偏偏还要端个救苦救难地菩萨样儿。 要是田慧还是她三嫂,就凭着田慧跟钱氏的亲热劲儿,这事儿不就随随便便开口就能成的,弄成现在在这儿干坐着,还得拍马屁! 杨知雨若是知道自己的亲妹妹,是这样子看她的,不知道该作何感受了。 121 串门(下) 钱氏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在钱氏的准则里。 在自己家,若是看见让自己不痛快的人,就不必让自己也跟着不痛快。 总之,杨知雨现在就是那么个角色,让钱氏看着不痛快的那么一个人。 钱氏跟杨知雨之间倒是真没啥仇恨,只是杨知雨对田慧不大好。钱氏是长辈,也一直不曾帮田慧出头,这回,是送上门来的,那就不一样了! 在柯氏母女三人进来的时候,钱氏就没想过要口下积德。积德,也是要看人积的。 钱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随便发挥了,伤到谁就是谁的运气不好了。 都是靠命了…… 很显然,杨知雨今日的运气实在是不大好,和和气气地坐着,笑着谦卑,还是躲不过那个命运。 偏偏她老娘还觉得,钱氏讲得是真理,讲到自己的心窝里去了。可在杨知雨的心窝上,正插着一把刀呢! 若是拔了那把刀,必定血溅当场! 杨知雨冲着柯氏使眼色,不过柯氏是一个都没接收到。 杨知雨原本还盼着她娘能替他说几句话,这些年,她做事还不都是为了她娘! 柯氏正想着,原来钱氏也不是那么坏啊,只是那张嘴巴欠了些。这个事实她早就知道了。若是嘴巴不欠,哪会跟自己争了那么多年,还丝毫没败下阵来! “唉,可不就是这个理儿。我这不就是这样想的嘛,就想着要给知云说门好亲事!” 柯氏内心也有些小激动,终于要说道正题上了! 杨知云紧张地握着拳头,终于要说到这事儿了!不愧为母女俩人啊。 “有这想法就对了!我就说啊,早就有这想法。说不准日子过得美滋滋的!二嫂,可不能耽误了知云侄女,要给她找个如意郎君。这么个标致的人儿,也不晓得哪家才能得了去了! 哎呀。知雨侄女,三婶不是刚刚不是说你呢,你别往心里去啊!你可是你娘的小棉袄,怎么能跟那些个招上门女婿的一样呢!你可别瞎想啊……” 钱氏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根本就不在意杨知雨咋想。 谁让她搬弄是非了,难不成还不让人说了? 柯氏这时才看到了杨知雨的脸色青得厉害,人也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哎呀,闺女啊。你这是咋得了?你三婶不是说了没在说你吗?你别往心里去啊,咱在说你小妹的亲事呢,咱不是就为了你小妹的亲事来的吗!” 柯氏一看杨知雨这副模样,也着急了,也顾不得再提其他的。 钱氏和杨知故对望了一眼。 “二婶,还是赶紧扶着二姐出去吧,我瞧着她好像是透不过气儿来,到外头四处走走就会好点儿的!要不,咱请个大夫来瞧瞧?”杨知故伸手去扶杨知雨。 杨知雨死咬着下嘴唇,才没有一巴掌挥开杨知故扶着自己的手。 柯氏知道杨知故说的大夫。定是田慧无疑了。这村子里,柯氏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田慧了,看着田慧。只觉得打自己的脸! “不用,知雨这丫头来之前就说了天气有些闷热呢,说不准是中暑了!”柯氏煞有介事地用手扇了扇。 现在才是四月…… 钱氏只要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柯氏在怕什么,也不坚持。“唉,都是我这张嘴给惹得祸!知雨侄女一向是最乖巧不过了,我这哪是说她啊,我这不是就是给二嫂提个醒儿,在知云侄女的亲事上。可得多考虑考虑。 唉,也偏偏知雨侄女是个心思重的。往后这话啊我就不对二嫂说的,我这怪不是人的。” 杨知故和孔氏一道儿扶着杨知雨出了屋子。随意地走走。 孔氏抚着杨知雨的背,“二姐,可有感觉舒服点儿了?” 这他们家人给这样挤兑了,杨知雨恨不得咬死这一家人。 越是问得柔和,杨知雨越是愤恨。 “唉哟,这可如何得了,知故啊,赶紧把你二姐送回家去!我跟你二婶马上就过来,还有杨大夫也别忘记请了!” 钱氏这会儿也不跟人怄气了,也不说请田慧,免得田慧去了不自在不说,受了气了可是得不偿失的。 “娘,晓得了,我脚程快!”杨知故只是虚扶着,还能抽出手来跟钱氏摆摆手。 杨知故早就瞥到了那只野鸡。“娘,那这只野鸡……”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地拿回去给你二姐补补身子去!看来这身子骨确实得好好补补了,前几年灾年,怕是落下了病根了!” 杨知故不等其他说,就脆脆地应了。 “二婶,这只野鸡,是娘特意拿来给你家的呢……”杨知云说完,还拉了拉柯氏的袖子。 这事儿没办成,野鸡当然得拿回家去了。 柯氏只装作没听到,默认了杨知故的行为。 杨知云也一直不说话,等人都吩咐完了,才细声细气道:“三婶,我二姐的性子就是要强,你也别放在心上了,有些话也只有自家人才会说。” 钱氏挑眉,今天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难不成柯氏的这个幺女没长歪? “还是知云侄女明白事儿,三婶可不就是这样子想的吗,若是旁人,我指定不会这样说,唉,也怪我,我这张嘴就是好话说出来,也让人听得不舒服。 我的性子,你娘也是最了解的,是吧,二嫂?” 柯氏随便地点了点头,还是放心不下杨知雨,急着往外走。 “二嫂,我就不过去了,家里头还有俩个小的,离不了人!”钱氏将人从到院门口,就停了脚步。 柯氏丝毫不在意,步履匆匆。 杨知云倒是停了会,“婶子,你快进去吧,就这么几步路,我们回了啊……” 杨知云急赶了几步,才追上柯氏。 钱氏点点头,转身就不见半点儿笑模样。 这是看上谁了? 没过一小会儿,杨知故和孔氏就回来了。 “杨大夫说了,无事!连药方子都没有开!不过就要了五文钱的出诊费,好不地道!”杨知故一进门,就猛灌了碗茶水。 牛饮。 真让杨知故选择,杨知故宁愿舀了水来喝。不过,田慧说,这样子不好,几年下来也都改了习惯。 “这个做大夫都快成了商人了!”杨知故对比着田慧,自然是越看杨大夫的行径,越来越不满意了。 钱氏也不在意这些,若是没有田慧,自家也不可能去得罪杨大夫。 “杨大夫一家就指着他赚些出诊费,药费的,他要是不收钱,他家里人还不都得饿得哇哇叫了。” 钱氏自己这般说着,也不禁被自己这话逗乐了。 “你们年轻,脑子好使儿,都来跟我说说你们的二婶,这是看上谁了?”钱氏心里也有几个人选,只是不确定是哪个。 杨知故冷哼一声,“啥叫二婶看上谁了,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像是娘的性子。应该说杨知云那丫头看上谁了,眼巴巴地跟过来!” “这话别在外头说,毕竟杨知云还是你堂妹。唉,不管看上谁,别来找我就成了,我也做不了谁的主!” 钱氏一向不大喜欢做媒替人说亲的,更别说是柯氏的闺女。 孔氏难得地插嘴道:“知云堂妹瞧着比她姐能耐多了,怕也不是个简单的!” “大嫂,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客气!那就是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她也就是这种命,嫁到庄户人家,就算是不简单的,还不是得被婆婆磋磨着过一辈子!” 杨知故随口就道。 柯氏猛地抬头望着杨知故,“你说啥呢?” 杨知故被她娘盯得心慌,“娘,你做啥这般看着我,我又没说啥东西!” “你这张嘴啊,别总瞎咧咧地乱说,别把事儿给做绝了,自家人留点儿脸面的。”钱氏耐心说道,心里头盘算开了。 杨知故嘟嘟囔囔地应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姥爷又要种菜地了,明天我就送你去你姥爷家,多住些日子再回来!” 杨知故一听就不愿意了,“娘,我可是跟慧姐说好了,合计合计开铺子的事儿了,我这个大掌柜的怎么能偷懒躲着去了呢!让二哥代我去吧?” 不说还好,一听这话钱氏就来气儿。 “谁说你能做大掌柜的,就你这毛儿都没长齐的家伙,还学人家当大掌柜,你先给我做几年的跑堂再说!我让慧娘把铺子都租出去了! 这么大的事儿半点儿合计都没有,真当是过家家呢!一个个地都不让人省心!” 钱氏训着训着就要动手了。 “娘,我去看看圆子去!”溜了。 第二日,钱氏就压着“失魂落魄”的杨知故去了杨柳村。 钱氏也不急着走,跟钱老爹俩人关在菜园子里,叽叽咕咕地说了半日。 又寻了钱氏的二哥,又是一番叽咕。 柯氏领着杨知云一早就过来了,这回并没有带杨知雨。 杨知云手里头提着的依旧是只野鸡。 好像是昨天的那只野鸡,枯树色的。 不过很不巧的是,并没碰上钱氏。 那只野鸡又被提了回去了。 “大嫂,若是再提那野鸡来,这鸡都怕是要臭了……”知事媳妇皱了皱鼻子,煞有介事地扇了扇。 孔氏深以为然,可不就是这样子,但愿明日别来了。就算是来,也别带着野鸡来。 122 求医 田慧最终还是将铺子租了出去,每月的租金七百文,整年付的。 这价儿据说也是比往年低了,因为田慧买的俩家铺子都是在东市的正大街上的,又是带着院子,虽说铺面小了一些,但是胜在位置还算过得去。 为此,田慧觉得,说是陈夫人暗中没贴银子,田慧都不愿意相信。 光是俩间铺子的租金就收了将近十七两银子,田慧就开始张罗着给圆子和团子上书院的事儿。 “铺子租出去了?” 钱氏明知故问。 “嗯,银子也收进来了,有十六两多……”田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嘚瑟。 最近实在是被钱氏训得有些多了,有意在钱氏面前卖弄卖弄。 钱氏果然很捧场,“这么多?这用不了几年就能回本了!早知道还是跟着你一道儿买铺子了……” 孔氏心里也很吃惊,这般好命地真是让人嫉妒啊!“娘就是知道铺子能赚钱,最后还是会买地的……” 这倒是实话,钱氏就只想买地,她家是农户,只有买地了才能让她觉得安心。 “婶子,我还有件事儿跟你说。知故我能教的,也都教了,就是到镇上去寻个账房当当也是没问题的。”田慧早就想说这事儿了。 这下子,钱氏真的是惊吓了,她从没问过杨知故跟着圆子他们一道儿在弄些啥! “你,你没,没说笑吧?”钱氏吓得结巴了,怎么才几年,这世道好似就不一样了。 “知故那小子就从来没回来说过?”田慧也有些弄不明白了,杨知故断断续续地跟着一道儿学了三四年。做个小账房自然是绰绰有余的,只是缺少经验。 钱氏茫然地摇头,还是孔氏看不下去了。插嘴道:“三弟从来没说过这事儿,只瞧见他每日都笑嘻嘻的。还跟个孩子似的……” 孔氏说得也是实话,杨知故是幺子,家里头自然是多宠着些的。杨知故那小子嘴巴还甜,把家里头上上下下哄得身心愉悦。就是俩嫂子,也是真心地疼这个小叔子的。 不过杨知故也是没得话说的,对俩小侄女那是千依百顺,就是换尿布啥的,做得比他们爹还多。所以这俩嫂子最放心地就是让杨知故看孩子的。收拾地干干净净地不说,还能玩到一处儿去。 天生的就有孩子缘。 田慧也是信了。 田慧一直行的是“放羊”的政策。自己该说的说了,吃不吃草就随便个人的造化了。 强扭的瓜不甜嘛! “呃,知故那小子,头脑灵活。比你们看到的还要有责任心。我也不晓得该如何说……”田慧挠了挠头。 是该洗头了。 “别看他一向没心没肺的,但是老三跟我一样,最是护短,只要是他认为的家里人,都给护得死死的。家里人就是宠着他,该下地的时候他还是下地的。从十岁起就跟着一道儿下地干活了。” 钱氏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已长成”的感慨。 知事媳妇突然说道:“娘前些日子还追着打三弟,可见他不是在瞎说。是真的能做账房呢!” 呃,知事媳妇这是在控诉婆婆? 钱氏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我还是不是婆婆啊……” “娘,你在说啥咧,等三弟回来了,你可别再骂他了,真可怜……”知事媳妇那是一丁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孔氏也呆愣呆愣的。 田慧生怕钱氏发起飙来,来个“毁尸灭迹”。 风平浪静。 “好了。等那小子回来了,我就问问他的意思。是不是要去镇上做账房去。” 钱氏想好了,若是杨知故自己想去做账房。就先去俩闺女家的铺子里去,多看看多学学,涨点儿经验。 “慧嫂子,慧嫂子,你在这儿吗?” 钱氏这会儿正巴不得有人来打断了,“慧娘,好像外头有人寻你!事儿媳妇你去瞧瞧?” 知事媳妇半点儿没怀疑地就出去了,这事儿她也是做惯的。 钱氏偷偷地呼了一口气,抬头就见田慧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经不住老脸一红。 “看啥看,还不是你,啥事儿都不说!”钱氏瞪了眼田慧。 田慧乖乖地收了笑。 “慧姐,段娘子的小妹找你呢,说是段娘子病了,还吐了……”知事媳妇不做他想,一进屋子就道。 “那慧娘赶紧去啊,别让人等着了。”钱氏赶紧说道,还不等段娘子的小妹开口说什么,就催促着田慧赶紧跟人去。 田慧早就站起身,“走吧,赶紧去瞧瞧……” 杨家小妹并不知道屋子里有这么多人,一时间着急,也幸亏知事媳妇嘴快说了出来。 田慧匆匆地随着杨家小妹去了。 “你嫂子是吃坏肚子了?好好地怎么会吐了呢?” 杨家小妹,名儿就是小妹,从小就是这般“小妹,小妹”地叫到现在。 杨小妹摇摇头,“我也不晓得,嫂子吃得都跟咱一样的,也就是嫂子最近经常老说腰酸的。” “哦……”田慧等着杨小妹继续说。 “我嫂子这是以前累得狠了,天天天不亮地就起来磨豆腐,后来,嫂子说服了娘家人,把做豆腐的方子也告诉我们了,我二哥和我总算是能帮得上忙。 都是我没用,做出来的豆腐怎么都没有大嫂做出来的好吃。经常买我家豆腐的,一吃就能吃出不同来。大嫂就是一日都没享到福,就为了家里头生意能好些,日子能过得好些。 那几年灾年,虽说过得艰苦,但是我嫂子总管是能睡好了。 唔——慧嫂子,我是背着我嫂子来找你的,嫂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家就都完了!” 杨小妹低头,也不擦眼泪,就让眼眶里的泪珠子一滴滴地落在黄土里。 “你嫂子身子不是一向挺好吗,说不准就是着凉了,别怕。你爷爷你爹他们都不晓得吗?” “我爷爷让我来寻你的,爷爷说你是好人,可靠!” 田慧被夸地心慌慌地,她早就看到过段娘子在缝一件男衣,若是有了身子了,是妊娠反应,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这话是你爷爷说的?”田慧疑惑地看着杨小妹。 杨小妹点点头,“慧嫂子,咱就快点儿吧,我嫂子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点儿了……” 杨小妹有些紧张。 田慧挑眉。 一前一后地到了杨家院前,杨老太爷已经在院子里坐着,手里拿着一拐杖。 待得看到杨小妹先进的院子,怒斥:“小妹,你这规矩越学越回去了,让你去请慧娘,你就自己一个人走在前头?” “爷爷……”杨小妹,弱弱地喊了一声,是怕极了这个爷爷。 来了那么多回,田慧还是头一次看见杨老太爷,七旬老头儿,不苟言笑,精神头看着却是极好的。 “杨爷爷,我就是慧娘……”田慧打岔道。 杨小妹感激地冲着田慧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就是慧娘,就是小妹这丫头越来越无礼了,都是被他们给惯的。快进来坐,小妹将你嫂子叫出来,有病就得治,这拖下去哪是事!” 田慧惊讶地望着杨老太爷,难怪能活到七旬啊。 这人长寿还真不是没理由的。 杨老太爷领着田慧去了堂屋,重新坐下,田慧才跟着坐下。 隔壁的屋子里传来“哐啷”地声音。 杨老太爷挑眉。 “嫂子,爷爷让我把慧娘给请来了,给你看看,这几日你都有吐……” 段娘子闻言,手里捧着的碗落地。“哐啷……” “嫂子……”杨小妹低低地唤了一声。有些担心。 段娘子似是想到了什么,抬头冲着杨小妹笑笑,“我这就出去……” 段娘子穿了布鞋,随着杨小妹一道儿出了屋。 一脚才迈进堂屋,段娘子就扬起笑,“慧娘,还劳你等我了,我这身子不舒服,在屋里头歇着呢。” 挑了个靠近杨老太爷的位置坐下,段娘子才冲着杨老太爷说道,语带撒娇。 “爷爷,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晓得,可能是夜里头着凉了,何必这样弄得劳师动众的,还让慧娘特意跑这一趟。” 等段娘子说完了,慧娘也不接话,只是一直扬着笑,一如既往。 其实她心里好忐忑的,就怕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儿,那可如何得了!是不会毁尸灭迹? 喔,难怪大夫那么缺! 田慧心里头正天人交战着。 不说田慧,就是段娘子也心里没底。正忐忑不安。 杨老太爷对着段娘子,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看来是真的欢喜这个孙媳妇的。否则也不会紧张地让人去请大夫。 “慧娘又不是旁人,不是听说你们最近走得挺近乎。让慧娘给你瞧瞧,看了方子抓了药,这身子也会好起来。 你看看爷爷,活到七十了,你若是也想活到七老八十的,听爷爷的准没错,这可都是经验!” 段娘子也知道这事儿是成了定局了。 “慧娘,那就麻烦你了……” 田慧起身,“不麻烦,就几步路的事儿,看看也让杨爷爷心安。” “小妹,把椅子端到向阳处,让你嫂子坐下,让我瞧瞧。” ps:谢谢紫月天明的粉红票。谢谢素还真24的两张粉红票。群么么、 123 进学 这几年,陈夫人往田慧这儿送了不少书,医书,字帖。 这几年,田慧也并不闲着,她不知道除了做大夫,自己还有哪条出路,不过就她那水平,还是要学习! 前头几年灾年,田慧就捧着那几本医书,翻来覆去地琢磨。不过,她的字丝毫没有半点儿进展,字帖都给俩小的练了。 “杨老太爷,我有几个问题要问段娘子。段娘子,你看哪间屋子方便?” 杨老太爷点点头,“小妹,你也跟着一道儿去,也能照顾照顾。” 段娘子领着田慧去了她的屋子,“慧娘,有啥不对吗?要避着我爷爷?” 田慧这就是弄不懂了。 沉吟了片刻,“你这是喜脉!” “啥!”杨小妹惊呼! 段娘子的呼声就显得小了很多。 杨小妹完胜。 “你,你不会是弄错了吧?”段娘子结结巴巴,身子也抑制不住地抖着。 杨小妹眼疾手快地扶着段娘子,“嫂子,定是慧嫂子弄错了,你别怕,有我呢!有我在呢!” 田慧算是看明白了,这杨小妹不贴乱已经是幸事了。 “已经月余了……”段娘子一个重心不稳地摔在了椅子上,伸手抱头。 杨小妹在一旁护着段娘子,“嫂子,你小心些,慧嫂子都说你有了身子了……” 这,真的没关系吗? 听听杨小妹这话说的,不是应该想想孩子爹是谁吗?段娘子可是个寡-妇啊…… 段娘子猛地抬头,双目赤红,“不对,不对!我这个月的葵水也来了,今日是第四日了!定是你弄错了!”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你的葵水怎么样?”田慧不好当着杨老太爷的面儿问。 段娘子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不太多……” “黯红?” 段娘子点头。 “葵水量少,色黯红。腰酸。舌淡红,苔薄白。脉细滑。你怕是已经自流过了几回了吧?” 段娘子抱头不说话,整个人缩在椅子里瑟瑟发抖。 “慧嫂子,你就别再逼问我嫂子了!”杨小妹拦着不让问。 田慧皱着眉头,“你若是不信的话,就去找别的大夫瞧瞧,已经月余了,日子也算短了!是个大夫都能把地出来了。” “慧娘,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不能,不能接受!怎么就有了,怎么就有了……”段娘子不断地重复着这话,显然对于她来说打击不小。 可惜田慧只是个大夫。 “我是大夫,不该说的,我出了院子,我就不会跟旁人说起,这点你放心。大夫也是有职业操守的。 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你这胎可以确定是先兆流产。若是不养好的话,往后习惯性流产,就真的想怀稳都难了!” 田慧有时候虽然有些小八卦。但是段娘子这事儿可不是小事,不是拿来八卦的。 弄不好就会出人命。 田慧可不想自己身上背条人命。 她可是很胆小的。 段娘子小心用手地抚上肚子,低头噙着泪。 唉…… “老爷子还在外头等着,这事儿可以说不?” 杨小妹也拿不准主意,求救地望着段娘子。段娘子一心摸着肚子,好似并没有听到田慧说的话。 “慧娘,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段娘子突然冒出一句话,抬头直直地看着田慧。 田慧摇头,这是哪儿跟哪儿。 “嫁到杨家村来。是我心甘情愿的。这么些年,我日日睁眼就只知道做豆腐。笑着卖豆腐,迎来送往地。连个说说心里话的都没有,幸亏小妹长大了……” 段娘子似乎想到什么,曳然而止。 “走吧,出去吧!” 段娘子一进屋子,就直挺挺地跪下了。“爷爷,我对不起杨家!” 杨老太爷急了,连拐杖都忘记拿了,上前就来扶段娘子。“胡说!谁敢这样子说,我就是豁出了这把老骨头也要跟她拼命! 赶紧起来,你身子不好,都是为杨家给累着的,是我们杨家欠了你啊!” 幸亏,杨老太爷还不糊涂。就是糊涂了也还好,知道护着段娘子。 这事儿就不会做得太绝了。 田慧也替段娘子庆幸,这些年的付出,也算是值得了。 若是让村子里的知道了,段娘子有了身子了!段娘子怕是连活路都没有了吧? 段娘子也随着杨老太爷起来,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低头不语。 田慧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应该走了,只是气氛怪诡异的,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要不,我先走了?”田慧询问地望向杨小妹,杨小妹茫然无措。 “我孙媳妇咋样了?要不要开个方子?不开方子就没事儿了?” 一个人都不说! “没事儿,就是有了身孕了!” 田慧故意装作,“多大点儿事”的语气,果然,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整个人都清泉石上流了,清清爽爽的。 呃…… 杨老太爷一顿,“小妹,赶紧去拿热水来!” 段娘子也慌了神了,顾不上自己该如何了。“水在锅里,再加把火!”冲着跑出去的小妹大喊道。 又是捏又是灌水的。 杨老太爷总算是动了动。 “爷爷,我不会害杨家丢脸的,你放心!这孩子我不要!”段娘子趴在杨老太爷的膝盖上,闷声道。 杨老太爷抬手,摸了摸段娘子的头顶。“慧娘,你把我孙媳妇的情况跟我说说……” 听完,无语。 田慧识趣地提出了告辞,“若是要留,最好还是吃我的方子,这胎挺危险的……” 田慧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事儿照理也轮不上我说啥。我就只是个大夫,我还是那句话,若是这胎不养好。段娘子往后是不大可能再有小孩儿了,就是有。也怀不住! 至于我这张嘴,你们也放心,我不会往外头去说的,就是钱婶子他们我都不会提一个字的。 我就说是吃坏了东西了,其他的,再多的我也做不了,毕竟我只是个大夫……” 杨老太爷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小妹。去送送慧娘吧。”苍老无力。 过了几日,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 段娘子的婆家人也没有上门来寻田慧来开方子。 田慧特意多出去溜达溜达,想凑巧碰上杨小妹,段娘子的婆家人好像集体消失了,对此,田慧也无能为力。 “慧娘,钱婶子刚刚找你呢,说是杨柳村的那个学堂已经说好了,咱明日就送他们三个去学堂,不过听说先生要考校的。”阿土娘来挑水。遇上了正在满村子闲逛的田慧。 “真的吗?早先不是听说不再招学生了吗?”田慧闻言,就跟着挑着水的阿土娘往回走。 “钱婶刚刚在寻你呢,还以为你在我家呢。对了。你这几日这是咋了,咋每日闲的就在水井旁溜达了。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你家的几亩地也够几个小的吃的了,铺子的租金也够你们过活了,可比村子里的好些人都要过得好呢……” 呃,这是怕她想不开? “想啥呢,我好着呢,我还不舍得死呢!就是要死,也不会污了这口井!”田慧咬牙切齿道。要不是看在阿土娘挑着两桶满满的水的份上,田慧一准过去“大刑伺候”。 阿土娘怕痒! 到了钱氏的小院儿。钱氏也正在等着田慧。 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训,“你这几日咋的了。魂不守舍的,这又是在动啥歪脑筋了?” 钱氏拿着“不省心地”眼神望着田慧,田慧支支吾吾,口不能言。 “婶子,快说说学堂的事儿吧,我刚刚听阿土娘说了一些,咋就愿意收学生了呢?是不是还要考校考校的?咱啥时候去见先生呢?”田慧岔开话题。 钱氏瞪了眼田慧,“你问那么多,让我一下子咋说呢!”。 钱氏又下了力气地瞪了眼田慧,骂了句,“不省心的”,才开口悠悠地说了起来。 可见,也真是下了一番力气去打听的。 杨柳村里的学堂的先生是个秀才,已过不惑之年。 据说,这个老秀才是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的,若是考中了,就是举人了,那就不会在这小小的杨柳村给小娃子当启蒙的先生了。 越穿越真,所以,就算是才过了旱灾,都有不少家境还算过得去的人家,争着送自家娃子去学堂。 这个老秀才适时地放出话来,说是不再收了。 得到消息的田慧几人,也无可奈何。 钱氏听到了,“啪”地拍了桌子,信誓旦旦地说,这事儿包在她身上。 想她以前在娘家,也是要风得风的“女子”,这才嫁出去几十年,村子里就不买账了? 第二日,钱氏就匆匆地带着三个小子,并田慧一人去了杨柳村。 杨知通赶的牛车。 “老大,你先去你姥爷家看看,有啥活儿能帮上做做的,也不知道你姥爷的菜园子有没有翻好了!” 杨知故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回去了,一直在杨柳村帮着做活儿。钱氏估摸着,这菜也应该种下了。 “嘿,姥爷又不会让我动他的菜园子……”不过虽是这样说,杨知通还是赶着牛车去姥爷家了。 杨柳村的学堂就离村口不远。 大隐书院。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口气不小,田慧自然对这个先生有了更大的期望。 不管口气小不小,只要有本事就成。 124 考校(二更求订阅) 杨柳村的这个学堂,占了挺大的一块地盘。 据说,先生吃住都是在这个院子里的,前院是学堂,后院就是先生的住处。 钱氏一大早就拖了人来了,阿土娘因着娘家有事儿,就将阿土托付给了田慧。 来得早,先生还没有开始讲课,书院里也就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学生,坐在桌子上在看书,嘴里念叨着什么。 真是好学。 圆子三人都是兴致勃勃的,不过小脸上还是透出了紧张,生怕自己不过关,先生不愿意收了。 “别紧张啊,你们那么棒,先生没道理不收的,平常心,平常心面对!”田慧在一旁加油打气。 钱氏已经来过了,轻车熟路地带着人往里走。 “庞秀才,这就是我上回说的三个孩子,我今儿个就带来了。” 田慧总觉得纳闷,这话听着得多熟啊。 就来过那么一回,那得多少自来熟啊。 庞秀才点点头,指了指他面前的那块地,示意让圆子三人站好。 “可念过书了?自己的名字会写吗?” 庞秀才,一副标准的读书人的打扮,头上的发髻用方巾包裹,身上穿着一袭青色长衫,腰间束带。 唯一可以的就是年纪一大把了,略微地有些发福。 庞秀才,胖秀才。 “回先生的话,已经学完了《三字经》,有临摹字帖。”圆子中规中矩地答着。 庞秀才挑眉,就不再搭理圆子,“学完了《三字经》?这学完了可不是你说的能读能背的意思,这做学问就要精益求精,话可不能说满咯! 你们俩个呢。也都是这般学过了《三字经》?” “回先生的话,是的!”团子和阿土异口同声。 团子巴眨着眼睛,侧头望着庞秀才。 “先生。我们都有跟着我娘学了三四年的《三字经》,不光会背。还能译文呢!” 庞秀才指了指桌案上放着的书,是本《三字经》,不知道已经翻看了多少年了,有些破旧。 “愣着做什么,拿着念给我听,我说停就停!三人传着念!” 庞秀才好似根本就没有听见团子说的话,依旧还是要求圆子三人,一个个地轮着念《三字经》。 圆子顺从地拿起那本残旧不堪的《三字经》。心里腹议着,我这是怕一不小心弄坏了你的书。 不过,圆子这小心的模样,到了庞秀才的眼里,却成了心虚! 这吹牛吹大发了,总有漏气儿的时候。 原本,庞秀才是从来不考校学生的,不过钱氏非得让他收下这几个学生,还夸下海口说,这几个学生家里头都已经教着认得几个字的。 庞秀才是压根就不愿意信。 小妇教的。能识得几个字!会数数就已经不错了。 庞秀才这不,就是才有了考校这个心思。目的,就是让这几人掂清自己的分量! 《三字经》三个人传着念完了。庞秀才眉头紧锁。 “很好!不过往后你们要更加勤勉!你们这是谁教导的,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庞秀才摸着一小搓小胡子,诚心夸赞道。 对团子先前说的,根本就没放在心里。 团子一听先生也夸赞他娘,立马觉得这先生是个好人,是个有眼光的好人。决定原谅先生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回先生的话,是我娘教的!”团子脆生生地答道。 庞先生看都不看田慧一眼,继而问道:“这位就是你娘?” “是的,我娘认得很多字。不过她字写得不好!”团子一不留神就把田慧的老底给泄了。 庞先生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 钱氏在一旁忍得牙痒痒。这人就在面前。做啥非得问个小的!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读书人就是别扭! “既然都是已经学过的,那就一人说几句嘴喜欢的诗句。” 庞先生这是有些难为人了。明明只听了圆子几人说了学了《三字经》,这会儿却让人背诗句。 圆子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吟完了,还冲着阿土使了个脸色。 三人一向是混在一起的,圆子只一个眼神,阿土就接受到了。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团子了然,笑嘻嘻地接嘴道:“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庞先生脸红一阵,青一阵的。 “你们三人《诗经》也学了?知道这是啥意思不?” “回先生的话,《诗经》只是偶尔听婶子吟起过。”阿土甚少说话,不过也知道圆子这是故意的。 田慧也有教过《诗经》,不过并不能完整地译出文来。 “先生,这几句说的是女子美好,宜家宜室!” “小小年纪就知道女子美好,宜家宜室了?”庞先生有些难以苟同。 圆子点头,“我娘就是这般,宜家宜室!” “对啊,我娘懂得可多了!我娘还是个大夫,若是先生哪里不舒服,也不用找别人。我们三人在这儿念书了,先生若是不舒服,就请我娘来给你瞧瞧。 我娘可不是谁人都能瞧的!”团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给田慧招徕生意。 庞先生一脸纠结,不欲再也小儿纠缠下去。“束脩?” 话落,半晌没人回话。这是想赖了不成? “就没有个男的可以来说话的?不与女子争,不与小人也……”庞秀才有卖弄起了书袋子。 田慧一大早地就赶过来看了个老秀才的种种不靠谱,要不是因为这几个小的,她真想甩脸走了。 不与君子论! 钱氏早就憋不住了,这明知道慧娘没个男人的,还让找个男人来跟他说话,这不是想让人“红杏出墙”。 好阴险的用心啊! 钱氏已经怒气冲天了。心里已经不知道要往哪里想去了。 “我是弃妇,男人死了,就被赶了出来!”不是自己。田慧说起来一点儿负担都没有。 庞先生讪讪地,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们三人就先到学堂里后面一排。寻个位置坐!”这也算是收下来了。 庞先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表达了诚意,不过钱氏没接收到。 田慧根本就不在意,从好的来想,这庞先生至少不是色-狼吧! 不过,庞先生至始没说话,钱氏冷哼一声。 “不是杨柳村的学生,这个束脩是一个月二百文。”庞先生低头道。 钱氏一步迈到庞先生的面前,“庞临泉!” “我要去教学了!”庞先生想躲。就是田慧也看出来了。 “庞临泉!” “玉儿,别胡闹了,还有人看着呢!”庞先生总算是抬头盯着钱氏,求饶! 田慧就是在迟钝,也看出来这俩人是老相识了。 庞先生作为一个如此迂腐的读书人,叫钱氏居然是“玉儿”,钱氏的闺名就是田慧都没有听说过的! 这得是多久之前的老相识了! 她是不是该避避嫌? 田慧尽量地缩在角落里,真的只是想看看八卦啦!听得不过瘾。 钱氏看了眼已经尽量缩在角落里的田慧,喘了口气,指指田慧。点点外头,“慧娘,到外头等我会儿。我新仇旧恨一道儿算了!” 被人驱赶了! 田慧刚刚掩上门,就听见钱氏压低的怒吼:“你这么瞧不起女人,当初为何还向我爹提亲!” 雷得外焦里嫩! 田慧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 只是离开的动作有些慢了,不经意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田慧只能脑补钱氏的过去,那个属于“玉儿”的过去。 听说庞先生是只身一人住在这学堂里的,生活起居也是村里负责的。 难不成庞秀才一直就没有娶亲,心心念念地念着钱氏?这就是爱情啊! 田慧决定大度地不跟庞秀才计较了,实在是太难得的“情种”了。 正在田慧歪头想着种种可能。钱氏开门出来了,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谁让你关门了!我在气头上。倒忘记了你也是个能折腾的!” 听听,都用上了“也”! 地位瞬间下降了! 原本都是。“你个不省心的”,“你个不争气的”! 现在加了个“也”,意义就大不同了! “还不赶紧把束脩给了,傻愣着做啥呢!”钱氏拍了拍正在走神的田慧。“赶紧去,就会瞎磨蹭!脑袋倒不大,想得东西倒是挺歪歪绕绕的,啧,难为你了!” 田慧顶着“谦虚”的脸,将束脩给付了。 庞秀才一改“陋习”,“尽心尽责”地将人送到门,还表达了强烈的内心压抑已久的欢喜,“有空下回再来啊……” 当然,这都是田慧自己根据庞秀才的一举一动给总结出来的。 等出了学堂,田慧才意识到还有好些问题没有问,譬如,书啊纸啊…… 都怪自己太八卦了些,不,应该是好奇心重了些。 田慧内心正在不断地反省,不想,钱氏开口了。 “你也别担心,这庞秀才虽说看着有些不靠谱,但是把圆子三人交给他,还是可行的,他定会好好教导的!这人就是有些迂腐……” 田慧能说啥咧,自然是点点头。 “走吧,都来了这儿了,去看看我爹去,你不是对我爹好奇地紧吗?” 田慧猛不丁地直点头,钱老爹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她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了? ps:天冷了,妞们请注意保暖哦…… 125 传说 田慧见到钱老爹,就是在这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季节里。 钱老爹裤脚一个高一个低,就这算了,田慧只当是钱老爹是个有性格的老爹。 裤脚上沾满了泥,不拘小节。 脸上也沾了泥,不娘! 钱老爹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看着钱氏这个小闺女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真是没良心,枉我最疼你了,把知故那小子扔在我这里就不管不顾的。”钱老爹一脸地指控,就差扑上来抱着钱氏抹眼泪。 声声指控。 钱氏让出身子,让身后的田慧露了出来。 钱老爹立刻恢复了老神在在,好像刚刚那个老头儿都是田慧一厢情愿,给臆想出来的。 变化之快,令人咂舌! “闺女,这是谁啊?”钱老爹理了理春衫,低头就见着裤脚一高一低。 钱老爹想都不想地,就想蹲下身子。 “爹啊,你这老胳膊老腿老腰的,做啥还蹲下!回头不是还得干活的吗?再说了,慧娘不是外人!” 钱氏蹲下身子,给钱老爹把裤脚给放了下来,又轻轻地掸了掸衣裳,将脸上的泥给擦了些。 因为钱氏控制着手下的力气,泥土还是沾在钱老爹的脸上,春衫上。 不过钱老爹却是认为已经擦干净了,神色自若地打量着田慧,一边看一边点头,“这丫头不错啊……” 田慧毕恭毕敬地站着,任人打量。 钱氏一向最喜欢夸赞田慧的人了,更何况还是自己的老爹。 “爹,我可是你的亲闺女,我的眼光能有错嘛!” 田慧就这样,站在菜园子里。看着面前的父女俩,互相夸赞的。 她,田慧。只是导火线,让他们拼了命互夸的源头! 说是菜园子。都有些小瞧了这个菜园子,约莫着占地两亩左右。也不知道这地是从哪儿给分出来的这么一大块地,明显地已经翻过地了,一垄垄地菜畦,还一块块地划了起来。 “怎么样,我的菜园子够大吧,下回想吃就来我这儿摘,随便摘!”钱老爹大气地一挥手。允诺下了。 钱氏疑惑地望了下她爹,这是看着人家田慧“赏心悦目”的,就格外地豪爽? “爹,慧娘有俩儿子呢!” “啪!啪!”对着脑门子就是俩巴掌。 钱氏吃痛得揉着脑袋,努着嘴。“爹!你下回要下手,先提前跟我说声!” “哈,你当我跟你一样傻!”钱老爹挥挥手,让钱氏扶着自己。“咱去那石凳上坐着说话,我这是老了咯,打了你俩巴掌。这人啊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使不上力了……” 钱老爹捶着腿,捶捶胳膊。 钱氏最终还是不忍心。伸手扶着钱老爹,看着脚下的泥地,生怕摔着了。 边走,还不忘碎碎念,“我就是心太软,所以才老是被你拿捏着。换个人试试,我非拿着扫帚给揍得牙齿都掉光。 钱老爹张了张嘴,想想自己还剩下几颗牙。 还是慎言慎行吧!不经揍的。 田慧看着转身前,还冲着自己眨眨眼睛的钱老爹。田慧乐了。 和谐。 蓦然地,田慧想到一句话。父亲是女儿的守护神。 已经是四月底了,石凳上还是摆着薄薄的垫子。 可见。钱家人,对于钱老爹还是上心的。 “我不大喜欢喝热茶,现在天儿也不热,这茶水放在这儿,一放就是一天,喏,还有点心。”钱老爹指了指石桌上的东西。 “这是二哥拿来的?”钱氏给老爹倒了碗水,又给慧娘倒上了。 钱老爹咕噜咕噜地,一碗空了,才点点头。 “上回来还没见着呢,这是二嫂自己做的?”钱氏捏了块点心,凑近闻了闻又放了回去。 原来,三个儿子家,现在家中都有个几十亩的田地了,就是不做活,坐着吃,也不会饿上了。就是不听话的老大家,现在也有三十来亩地。 日子好了,就想着孝敬老爹了,盼着老爹能带着他们“更上一层楼”。 所以,就连老大媳妇对此事也毫无异议。 当然,是背地里也无异议。 “大嫂也就那点儿出息,大哥这几年愈发不像样了,老想着做族长,家里的银子都不够他挥霍的!” “你大哥没这个本事,你二哥三哥他们也不愿意做这个族长,这族长啊,还是要从别家选咯。你大哥的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回头让他知道你说他不能做族长,他非得找你拼命!” 钱老爹是钱氏一族的族长,若是儿子得力,一般是都会由儿子承。 大儿子倒是有心当这个族长,现在还没当上,就经常拿银子补贴族里的,人人都当他是冤大头。 老二老三够机灵,却不是搀和这些事儿,只想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钱老爹自然不勉强,因为他自己都不大愿意做这个族长。 忒烦人了! 在钱家,钱老爹还是坐牢了掌家人的!虽说平日里,三个儿子都已经分家了,小事儿不愿意多管,各家过各家的,不过稍有大事儿,都是要问过钱老爹的意思的。 这父女俩说自家人的坏话,也不避着些自己。 田慧很尬尴。 不过还是抿着碗里的水,听了! 终于,“慧娘,你去那边去看看知故那小子去,我跟我爹说会儿话!” 被打发了。 看着田慧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菜地里,生怕踩着菜种子菜央子了,一直低着头,看着路。 “爹,慧娘咋样?”钱氏凑近钱老爹。 钱老爹只是点点头,“不错,心肠挺软的!也是个可怜人,我看她父母缘薄。你若是诚心待她,就对她好些,对你只有好处!” “看你说的。我不就是一直诚心待慧娘的,我也没想过从慧娘身上得啥好处。我又不是那种人。再说,慧娘能给我啥好处咧,我俩儿子都已经娶了亲了……” 钱氏白了眼钱老爹。 “不是还有知故那小子吗……”钱老爹伸伸腿。 钱氏被她老爹吓到了,一时半会儿都回不过神来。“知故才十五……” “慧娘大概也就二十左右吧?要是不说,能看得出来?”钱老爹再接再厉。 田慧顶着一张娃娃脸,若是伙食好点,当然指得是“肉”多些,吃得圆润润的。又好生养,又减龄! “可是,这年岁也差得太多了些吧?就是女大三抱金砖,都有两块金砖了……”钱氏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钱老爹瞥了眼钱氏,在钱氏看来,那眼神充满了挑衅。 钱氏不搭理他,低头用手在石桌上随便画着圈圈,一圈又一圈。 钱老爹也不心急,自己伸手又倒了碗水。 “若是慧娘会看得上我家知故,我自然就要娶!慧娘能进我家门。这是我家的福运!不说别的,慧娘这性子也好,跟我家里人处得都跟一家人似的。仔细想想还真没啥可挑的。 除了慧娘有俩儿子,其他的可比别的小姑娘家家的好的多了去了! 圆子哥俩,一瞧就是有出息的,没准儿还能带来大福运。” 钱氏抬头说道,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思量的,这越说越觉得田慧真心好。 钱老爹咧嘴一笑,“行了,我就随便那么一说的。慧娘对故儿,怕是就跟对自己儿子似的。没啥想法。我就只是逗逗你,你这心里头若是想一直对她好。就要一直这样,别为了有的没的事儿。来伤人心。 若是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对她这样好!” 钱氏点头受教。 田慧好不容易,千辛万苦地走到了杨知故的身边。 “嘿,小子,在浇水呢?” 杨知故早就知道她娘他们来了,只想着早些做完活儿,所以才没有凑过去。 且不说,若是杨知故凑过去了,他姥爷准能对着他一顿暴揍。还有他老娘在,惹了姥爷生气,可就是惹了众怒了。 不得不说,杨知故还是很会分析的。 “你咋也跟过来了呢?”杨知故抬头看了眼田慧,还是继续开始舀水浇菜。 “圆子他们三人来杨柳村的学堂跟着庞秀才念书了……我跟着你娘过来瞧瞧,顺便看看你这菜种得咋样了!” 杨知故并不少来杨柳村,自然也知道这个庞秀才。 “喔,那个迂腐的老头儿!小心别把圆子他们给教呆了!一板一眼的,嘿,别说,还真有这可能啊,三个小老头儿!”杨知故说着,自己倒是忍不住先乐了起来。 田慧虽然也觉得有这可能,但是这会儿也不可能附和了。“小心让婶子听到了,拿着扫帚揍你!那你可是丢脸丢到杨柳村来了!” “嘿,那不是正好,下回就不用来了!大材小用啊……”杨知故长吁短叹。 杨知故还是留在了杨柳村,只能挥挥手送别家人,好不哀怨。 “你是不想跟在姥爷身边?”钱老爹就差吹胡子瞪眼了,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似是杨知故瞧不上他那糟老头。 对于钱老爹,就是杨知故的亲娘,彪悍如此的钱氏都拿他没辙,杨知故顿时就焉了。 “姥爷,我就巴不得日日跟你住在一起……” 还不等杨知故表完忠心,钱老爹就开口了,“那行,今年你就陪着我这糟老头吧,我最喜欢你娘,自然就最喜欢你这个小外孙了!人生不寂寞啊,不寂寞……” 钱老爹拄着拐杖又回了菜地,杨知故垂头丧气地跟上了,到底不忍心驳了姥爷的意思。 真是个心善的娃儿…… 126 问药 过了午时,就接了圆子三人上了牛车,回杨家村。 一上牛车,钱氏就急着开口问,“先生都教了什么了?” “钱奶奶,先生教的我们都有跟娘学过了,先生还在教《三字经》。”团子抢答道,好不自豪。 钱氏抱着团子,捧场地夸赞道。 “先生是有学问的,这才一日,以后有不懂地就多向问问先生。”田慧也插嘴说道。 才刚刚下了牛车,孔氏对田慧说着,“段娘子的小姑子刚刚才来过,这一早上已经来了好几回了,怕是找你有事儿……” 田慧想也不想地拔腿就走,“我先去瞧瞧去,怕是有啥事儿呢。你们三人自己先玩会儿去吧……” 还没走到,就碰上了匆匆来寻田慧的,杨小妹。 杨小妹,一看是田慧,欣喜若狂,跑来拉着田慧的手,就往自家院子里带。“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已经找了好几回了。听说圆子和团子去书堂念书了?可算是个有出息的!” “我也就盼他们能识字明理。找我来,是为了你大嫂吗?怎么样,你大嫂的身子如何了?”田慧急于想知道,这杨家人的想法。 路上遇上了杨小妹家的堂婶儿,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婆子,不过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 “小妹啊,听说你嫂子病了啊,可是有好些日子没瞧见了,这是得了啥病呢?明儿个我跟人一道儿来看看你家嫂子吧?” 杨小妹有些局促不安,“唐婶,嫂子也没啥毛病,就是爷爷心疼嫂子,非得让我去请了慧娘来瞧瞧。” “唉哟。这就是慧娘啊,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家就住在下杨。可不就是碰面的机会都少得很,竟是才刚刚头回认得。若是得了空。就去我家坐坐啊……” 她是真的不知道面前的就是慧娘。这杨小妹应该是请慧娘给段娘子看病的。 不过看慧娘这一身的打扮,柳绿色的上衣,油绿的下裙,杨柳腰上系了根檀色的束腰。这哪是一个大夫的打扮,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走亲戚的。 转念一想,段娘子的病都到了请大夫的时候了,还推托是小病!这人都不老实。 田慧有些受不住杨小妹堂婶的突如其来的热情。只能点点头。 其实,田慧就连她家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都请了大夫了,这都被我碰上了,还能不去瞧瞧?”杨小妹的堂婶如此坚持。 田慧看杨小妹实在招架不住了,才开口解围道:“段娘子的病,就是要将养着,若是一不小心加重了,可真的是回天乏力了……” 原本,田慧还想弄个“传染病”啥的,这年头若真说一不小心要传染开来的。怕是灭了都有可能。 堂婶唏嘘,“那等段娘子好了,咱再去瞧瞧……”她可不想背上害死人的罪。 一进院子。这回屋子里多了个人,杨小妹的二哥。 杨小妹她爹,依旧不在。 杨老太爷坐在上首,杨小妹的二哥站在一旁,段娘子坐在椅子上,田慧随着杨小妹一脚踏进屋子,纷纷都投以注视。 “慧娘,你来了啊……”杨老太爷起身招呼田慧,好不热情。 看来。是已经消化了这个“好消息”了? 田慧讪讪地笑着,杨二哥站在那儿。纹丝不动。 “慧娘又要麻烦你了,就是上回的诊金都忘记给你了……”段娘子也跟着站起来。不好意思笑道,招呼着田慧坐在她身边。 杨二哥动了。 俩跨步,就伸手扶住段娘子,“嫂子你坐着,别折腾了!” 田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也幸亏,她是个随意的,丝毫不在意。 这啥,“秀恩爱死得快”,她就不想多说了,难为人家好不容易在一道儿了。 还是别太计较了。 话虽如此。 “这是杨二哥吧,你让让,我给你嫂子把把脉。”果断地分开了杨二哥扶着段娘子的手! 她,还是很小心眼的。 哼!看着段娘子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田慧才罢了。 “怎么样呢……”杨二哥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田慧,若是叫“慧娘”不妥,叫“大夫”,又觉得叫不出口。 颇为尴尬。 杨老太爷拍了杨二哥一个脑瓜子,“瞎嚷嚷啥咧,还嫌不够丢脸吗!” 杨二哥噤声,若不是爷爷罩着,他这是连儿子都保不住了。万万不能得罪爷爷,杨二哥早就想得透透的。 田慧自然听到了这个“瓜熟”的声儿,好重,那该下了多大的力气…… “安胎饮,加上旱莲草,地榆。注意流血的,血减少转淡了,就跟我来说声,我看过了,再换药方子!可有纸?” 田慧原本想开个酒方,不过段娘子的情况已经拖不得了。 段娘子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小妹跟着我一道儿回去吧,我写了方子再去抓药。不过,最好去镇上抓吧,若是杨大夫瞧出点儿啥东西来了,怕是说不清了!”田慧还是多嘴的多了几句。 “还是慧娘考虑得周到,要是你们都有慧娘这般伶俐,我才能安心啊!”杨老太爷叹了口气。 杨二哥呐呐不说话。 等杨老太爷感慨完了,才问道:“慧娘,这个,诊金是多少?上回的也没给。” 实在是难以启口。 杨老太爷早就听说了,慧娘给镇上的瞧病,这光是出诊一次就是几两银子,自家可真的无法比了。别的不说,就冲着田慧为自家这事儿守口如瓶的,这诊金真的不好给了。 “随便给啊,我也不晓得该收多少,大抵就比着杨大夫来就是了。”都是相熟的,田慧也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要多少合适。 “这怎么可以!”杨老太爷也纠结了,多了给不起,少了看不起人。 “要不一回给个二十文?会不会太多了些?”田慧打着商量。 “不多不多!二十五文吧,这还是慧娘照顾我家了!” 杨老太爷觉得田慧实在是太实心眼儿了,面儿太薄了。若是遇上个不识好歹的,就给个几文钱,那还不哭瞎了。 其实,田慧不知道的是,一大早,段娘子已经去镇上看过了。 只搭了搭脉,看口就说,准备五两银子,没有银子就回去吧。就是孩子留得留不住,都不晓得。 趁着掌柜的不在,那个大夫偷偷地开口说了,还是回去吧,别浪费银子了。 杨小妹去数了五十个铜板,用红线串了起来,递给了田慧。 回去的路上,田慧忍不住问道:“你爹呢,怎么两回都没见着人啊?” “我爹,我爹去田里做活了……”杨小妹支支吾吾道。 “你爹这是不知道的?这么大的事儿,就是瞒着也瞒不过啊。”田慧不解,也不知道杨家人是如何想的。 杨小妹摇摇头,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走过。“慧嫂子,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是知情的。 这么大的事儿,就是想瞒着也瞒不住啊。再说,我娘也是生过三个小孩的,我奶奶去得早,我爹也是帮着照顾过来的。 一看我嫂子那副模样,我爹早就起疑心了。我二哥那日跪着跟我爹说了,我爹举起扁担,就对着我二哥的背砸下去,几个扁担,就把二哥给打趴下了,到现在都是乌青乌青的。 我二哥硬是一句都没讨饶,后来我嫂子也跪下了,拦着不让打,我爷爷才出面了,把每个人都骂了一顿,这事儿才算是完了。 不过,我爹还是不同意这事儿,为了这事儿头一回跟我爷爷红了脸,还说这事儿不可能成了!我家丢不起这个脸!” 田慧了然,她早就听说了,杨小妹他爹的性子有些古板,家里发生了这种事,他定是难以接受。 “那等你嫂子显怀了,这事儿可是遮不住的,这要是村里人知道了……” 田慧不清楚,杨家村有没有,“浸猪笼”这种说法。 “我嫂子不让我说……”杨小妹摇摇头。 段娘子是个聪明的女子,看来这也是有法子了。 田慧也就不再多问了。 待得归家,田慧还是用炭条写了方子,检查无误了,才递给杨小妹。“赶紧去抓药吧,先抓个4副吧,免得每日都要来回跑!” 送了杨小妹出去,秦氏就问道:“这段娘子的病还没好?之前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那不是又严重了些,就换了个方子……”田慧顾左右而言其他,“圆子几个呢,可回来了?” “跑山上去了,说是先生教的他们都已经学过了。先生布置的背书,也早就会背了,就跑去山上了,说是捡些柴火去。” 秦氏提着这俩小子,眉眼弯弯,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处儿。“我前些天才刚刚捡的柴火,灶房里还堆着的呢。” “让他们去吧,山上跑跑也好,真是大了就懂事了哇,亏我还那么操心。” 初做娘的,田慧好忐忑,自己这样的性子,生怕把俩小的给教残了,也幸亏咱底子好,不怕教残了! 秦氏一看田慧一脸地欣慰,就知道她这是在想啥了,不过圆子团子也确实是乖巧的。不过,没个爹的孩子,再不乖巧,那不是逼着做娘的去死吗! 127 劝退 圆子哥三人,只上了一月有余的课,就被请家长了。 “娘,在学堂里,我们啥也没做啊,先生布置的作业,就是我们几个完成的最好了…… 娘,你要相信我啊,你别揍我啊……” 团子鬼哭狼嚎的,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实,他也好冤的好不好,在先生查了昨日留下来的“背书任务”后,突然就开口让他们明日请了家人来。 突然来那么一下,好惊悚的。 团子小心脏,到现在仍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圆子也是想不明白,巴掌大的脸皱成了一团。 还不等田慧问圆子话,院子外就传来了阿土娘的声音。 “还不进来,拖拖拉拉的,先生定是觉得你不够勤快的!还愣着做啥呢,赶紧进来!看一会儿你爹回来了不揍你……” 阿土有些憋屈,“娘,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我好着呢!” 母子俩争执着来到田慧屋子旁的那间待客的。 一脚迈进屋子,就看着田慧母子三人怪异的表情。 “圆子团子,你们跟我娘说说,我这是没法子跟他说清楚了,在学堂里我啥事儿都没做,乖得不得了!” 阿土可能是劣迹斑斑,阿土娘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非得逮着他来田慧这儿,听听圆子哥俩咋说的。 “婶子,你可是冤枉阿土哥了,阿土哥念书可是比我认真多了……”团子话落,就收到了田慧的眼刀子。 团子拉着田慧的袖子,“娘,你别往心里去啊,我这是帮阿土哥说话呢。否则婶子非得揍阿土哥一顿。我其实也是认真念书的,娘你应该知道的吧!你可是我亲娘!” 田慧真不晓得这小子这张嘴是跟谁学的。 阿土娘一听乐了。 “唉哟,团子你可得小心你的屁-股了。你不是说你娘不揍人吗?那你就多多地给阿土担着啊。我跟阿土他爹可都是要揍人的,不乌青不见血是不会停手的!” 团子询问地望向阿土。阿土正死命地在点头。 好暴力好血腥。 团子快哭了,“娘,我们很惨的,在学堂里被人欺负,回家还得被你们揍!这人小了,说话也没人愿意听!先生让你们去的,你们就去呗!” “怎么还有人欺负你们?你们不是三个人吗?” 阿土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家儿子一向霸道。这出了村子,就只能被人家欺负的份儿了? 阿土白了眼她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懂不懂!” “说人话!”阿土娘暴呵! “人家大多数都是杨柳村的,我们三个是杨家村的,还有几个外村的,早就被杨柳村的收拾地服服帖帖了。再说了,我们可是念书去的,又不是去挑衅杨柳村的人去!” 阿土在强权之下,还是选择说出事实。 “这是为啥要欺负你们?”田慧追问道。引来了阿土娘的附和。 团子一脸地不以为然,“还不是先生总是夸我们学得好,学得快。让其他人跟我们学习。这时间久了,那些人自然心里不服了。 都是些小心眼的,那么点儿东西,背了好几天都还没背出来,好意思来找茬!” 田慧瞪了眼团子,这小子一向喜欢夸张。望向不曾开口的圆子,圆子可是比团子靠谱多了。 “娘,要不咱现在去找先生就好了,先生一天都是在学堂里的。 圆子提议道。阿土娘立马点头,“这主意好。咱在这里猜来猜去,还不如问找先生问问。到底是啥事儿,弄个明白心里头也踏实些。” 阿土娘出去了,让钱氏一陪着一道儿走一趟。 田慧拉着圆子的小手,圆子有些拘谨。“我是你娘,我牵牵你的手都不行啊,难不成还嫌弃上你娘了啊?” “娘,你别胡思乱想,我长大了,不好老是让娘拉着手走路……” 田慧这才想起了好久没跟这小家伙亲热亲热了,听听这话说的,就是个小老头儿,不点儿都不可爱。 “我是你娘,你听我准没错,你这是孝顺……”说完,还紧紧地拉着圆子的手,不放。 圆子歪头一想,也对,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跟娘说说,那些人可有伤着你们了?” 自从俩儿子要分床睡后,洗澡啥的都坚决要求自己洗。田慧还道是俩儿子长大了些,害羞了,都是让圆子哥俩自己洗的。就是洗头,田慧才会帮着洗洗。 圆子摇摇头,“没有,他们也就只会在嘴上讨到些好处,半点儿用处都没!”充满了蔑视。 这兄弟俩人,难得地用一个语气来说别人。若只是团子也就罢了,连圆子都这样说了,怕真的是不可取。 “人没事就好,下回吃了亏,也别忍着,咱不比人家差,也不比旁人少什么。 娘偷偷地告诉你,咱家的俩间铺子,一年就有将近二十两的银子可以进账,这可是比村子里的一般人家都要好呢。 你看,娘偶尔看一两个病人,给你们买点儿肉吃吃,就尽够了。小小年纪,别操那么多心,这不是都有娘吗,还是你觉得娘不行?” 田慧知道圆子这小子一向想得多,又不愿意多说。田慧只能主动讲些家里头的事儿,多疏通疏通。 对待团子,暴力解决就好。 “真的吗?咱家有这么多的银子?”圆子贼兮兮地小声说道,还不忘看看门外头。呼,幸亏没人。 “嗯,自然是真的,等晚上的时候,娘拿出来给你看看,今年的租子都已经收上来了。” 田慧看着圆子的双眼里蹦出来的亮光,果真是我的儿子啊! “慧娘,在做啥呢,还不快点儿出来!”阿土娘在院子外头招呼着。 “嘘,咱赶紧走吧,回来再说。财不露白!”田慧牵着圆子的手,出去了。 圆子很是赞同,“娘,我不想在先生那儿念书了,还不如在家里。先生教的我们都已经会了,先生只会让我们先背,背顺了,才解释。 不如娘先译文了,再让我们背,这样容易些。” 圆子大着胆子道,说完了有些紧张地望着田慧。 田慧也从没想过,一定要让圆子哥俩念书中举做官,只是她不知道除了念书,还能让圆子哥俩做什么。 也幸亏圆子哥俩都是愿意念书的,否则真的伤脑筋了。 大隐书院,静静的,学生早就下了学归家去了。 “先生,你在吗?”团子冲着院子里喊道。 钱氏已经被田慧提早通知了,今日不许多说话。钱氏虽然颇为地不以为意,不过,还是照办了。 庞先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请人到学堂做了,因为庞先生的后院,并没有那么多的椅子,可以让人坐下。 “咳……今日请你们来,是让你们把人给领回去的!”庞先生喝了一杯水,干咳了一声,才张嘴说道。 团子惊呼,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先生,我娘非得揍死我不可,我天天都有得到你的夸奖啊……” 庞先生摸了摸团子的头,“你是个机灵的,往后啊,寻个好先生,才会有出息。” “你们应该也知道,我这里根本就教不了他们三个,若是不管不顾地拖下去,我这心里头也过意不去,好苗子可就要坏在我的手里了,还是给他们在镇上寻个好先生吧……” 庞先生也实在是不舍得让圆子三人离开,自己可是他们的启蒙先生,若是以后有了出息,自己脸上也有光。 不过,怕是要耽误了他们不少年吧…… “这是你们这个月的束脩……”庞先生早就准备好了,放在桌子上。“别耽误了,还是赶紧找个好点儿的先生……” “说来,也是我惭愧,过不得几个月就要秋闱了,我早上教书,午时过后,就要看书,实在是再也抽不出空来了……” 既然庞先生都已经如此多了,田慧几人也只好拿回了束脩,回来了。 圆子三人都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找了个学堂,可是才念了几日的书,就又没书念了。 团子快哭了…… “你们庞先生都夸你们了,让娘给你们找个好点儿的先生。圆子前头不是还跟娘说了,要在家里念书吗?那咱就在家里念几日,娘教你们,等找到了好的先生,咱再去书院!这回找镇上的书院!是吧,嫂子?” 田慧搂着团子,安慰道。 阿土娘本来就是图杨柳村的束脩低,一年大概也就二两差不多了。若是在镇上的,怕是得要四五两,笔纸这些还不算。 不过看着阿土也有些低落,正殷殷期盼地望着自己。 咬咬牙道:“对,这几日就好好打听打听……” 团子趴在田慧的怀里不肯起来,“呜呜”地哭得好不伤心。 “但是好丢人啊,才学了几日就被赶回来了。要被小胖子,阿水他们笑死的……呜呜,娘,好丢人……” 田慧汗颜,她也不晓得这小子怎就这样子想。 庞先生不是明明将他们一通好夸吗,什么天资聪颖,前途不可限量,千叮咛万嘱咐地要好好培养。 等团子哭停了,田慧也想不出来,怎么解决她这个难题。“要不就待在家里头,不出门了?” 团子闻言,差点儿又哭了…… 127 旧恨 圆子三人,这一待就是半个月。 镇上的书院都已经开课好些日子了,都不愿意再收人。 圆子几人就是再懂事,毕竟还是小孩子。家里待了几日,就待不住了。也不管丢人不丢人,就跑到村子里去了。 “田慧,你给我滚出来,看看你教的好儿子!”暴呵声,还是个老女人。 秦氏皱眉,“哪个不长眼的,一大早地就来找晦气!”解下围裙,扔在灶台上,就往外走。 田慧正在往灶孔里塞柴。 都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猪肉了,田慧特意昨儿个就跟小贩定了些肉,包点儿酸菜猪肉包,猪肉是配角! 这热水才刚刚烧上,外头就有人来找茬。 好好的心情,破坏地一览无遗。 难怪,就连秦氏也发了飙了。总体来说,秦氏还是好脾气的时候多些。 秦氏打开院门,就有好些人挤进门来。 “田慧呢,让她出来,看看她是怎么教儿子的。好好的人在我家的时候,那可是全村子都知道的最乖的,这才几年,就教得无法无天了,若是长久下去,怕是没条好路能走了!” 田慧老神在在地去洗了手,才从灶房里出来。 唉哟,稀客! 田慧的前婆婆,柯氏,和她的俩个闺女!三个女人一台戏啊! “我说这位大娘啊,就是你不刷牙的,一大早地也不要口水乱喷啊,你自己哈口气闻闻,臭不臭!”柯氏是不刷牙的,有时候就弄个布巾,张开嘴。擦擦牙。 那还是有时候的。 “我不跟你拽那些书袋子!你看看我家知云的脸,就是被你儿子给打的,你说吧。怎么办!” 柯氏拉着杨知云上前一步,扯下杨知云遮着脸的手。 果然。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这个尺寸,还有点儿小。 “果真是有印迹啊,不过你说我儿子给揍的,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是为啥给揍的啊!我儿子才多高啊,能揍到她?蒙我吧,还是她自己凑过去给我儿子凑的?” 不得不承认。田慧是个极度护短的。 就是儿子错了,也是关起门来,自家教训。在外头,可是护得紧。 “娘……”团子从院门外露出个头,弱弱地叫了一声。 柯氏自然也看到了团子,“你这臭小子还敢回来,看我不打死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以后也是被人打死的命!” “柯氏,你口里积点儿德,你自己儿子被人打死。咱慧娘的儿子可绝不是,别以为你儿子这样了,别人家的儿子都跟你家儿子一样。说着也不嫌丢人!” 秦氏毫不留情地挖柯氏的老底,若是柯氏只骂田慧,秦氏也不打算插手,毕竟这事儿敏感着。 可现在不同了,柯氏居然这样诅咒团子,秦氏根本就无法容忍。自己当成眼珠子一样看待的,岂能容忍! 柯氏冷不防地秦氏居然会开口帮架! 秦氏一开口,周围围观的村妇,也都纷纷开口指责柯氏。 “啧啧。怎么说都是做过一家人的,竟是连个陌生人都不如。真是让人寒心呐……” “对啊,柯氏。都是有子孙的,这心也忒黑了,小心报应到自己身上!” 杨家村的村妇,大多都是彪悍的。 杨知云脸红一阵青一阵的,“娘,还是算了吧,别丢人了!” 柯氏甩了杨知云的手,“你们别偏袒人,看看我闺女的脸,这大姑娘的脸,可哪是人打得的!田慧,你不给个交代我就闹到里正那儿去!” “闹啥呢,这都半天了,到底咋回事儿,我都不晓得。”田慧偷偷招了招手,将圆子哥俩护在了身后。 柯氏扯着杨知云,“知云,你说说,到底咋回事儿呢!”杨知云不肯说。 阿土站在一旁,冷笑道:“她当然不肯说了,那么大的一个人还欺负小孩,好意思!” “唉哟,是阿土啊,赶紧说说,这是咋回事呢!” 阿土不负众望。 原来本是一帮小子在玩闹,说是圆子三个被先生赶了出来,团子自然是不依了,头一个就出声呛人。是先生让他们去镇上的学堂去学,起哄的自然是不会信了,团子是那个着急啊。 偏偏杨知云也过来了,也听到了。 多嘴地说了句,“你可别像你爹那样,就那点出息!” 团子怒了!他已经八岁了,懂得很多事了,虽然他娘平时从来不提这些过去的事,但是团子从外人的只言片语中,早就明白了。 这村子里,谁都能说这句话,就是柯氏这一家人不行! 不配! “我没有爹!你是什么人,凭啥说话!呸,不要脸!” 团子是个极度爱凑热闹的,村子里但凡大小吵架干架,团子都喜欢躲在角落,“吱吱”地看着有味儿。 张口就来了句,“不要脸”。 杨知云也不知道咋的,只是心血来潮,随口说了一句。况且,团子圆子可是以前她就欺负欺惯的,没想到这出去才几年就有“勇气”跟自己叫板了! 反了不是!她可是团子哥俩的亲姑姑! 杨知云伸手就捏住团子脸颊上的肉,“你个没人教养的东西,我今天就教教啥叫尊敬长辈!你再瞪!” 杨知云一边骂着,手还拉着手里的肉往外扯! 团子忍着痛,伸手抬脚就往杨知云身上扑,不过毕竟岁数差距在那儿,根本就够不到杨知云的脸。 “你娘也不是啥好东西,教的俩儿子跟自己亲爷爷亲奶奶离心,跟个仇人似的!要是让我再听见你说这种话,我非揍死你不可!别学你娘那泼妇样,没啥好下场!” 早就有小的去寻圆子了,在杨知云说着这话的时候,圆子就站在杨知云的不远处。 一看是圆子。这家伙可一向最是软弱好欺,只头抬了下,就又加重了力道! “啪!啪!啪!”圆子伸手就冲着杨知云一巴掌。打完后仍觉得不过瘾。朝着杨知云的脸上,头上招呼。 杨知云吃痛。放了手,三人对殴! 后来就变成了柯氏带着杨知云来讨理。 “阿土本来就是你们的人,这话说了谁信!”柯氏辩解道,有些不依不饶地非得让田慧给个说话,要么把小的交出去。 “我们都看到了,虽然团子跟我们不对付,不过我们小孩子也不是能随便欺负的,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丢人!”小胖子冲着杨知云吐吐舌头。 杨知云这会儿恨不得晕死了过去。 田慧冷笑了几声,“你们还要不要找我算账了?” “哼,我们走,这回就放过你们俩个小的,若是再让我给逮到,看谁能救得了你!”柯氏恶狠狠地冲着田慧身后的俩人说道。 “慢着!你不算账了,我还要找你们算账呢!我儿子就是那么好欺负的?就你那样是奶奶是姑姑?这话可不是白说的,要付出代价的!” 田慧话落,抄起扫帚就对着这几人打了过去。还只对着头,对着脸的。 “让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黑了心的老家伙,不要脸的小家伙!我叫你欺负,叫你欺负!” 啊…… 围观的村妇都没反应过来。这正说着就动手了。还是单方面的压倒! 本来围得满满的一群人,看到动手了,本能地往后退,田慧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直到人落荒而逃。 团子看得两眼冒金星,他娘威武! 耍得一手好扫帚! 圆子,想起了前几日,娘念叨地一句话,如有神助! 等田慧喘平了气儿。心里大呼过瘾,大仇得报! 院子里围观的早就散了。转移战场上别处讨论去了。 “慧娘,你这般。打了人,怕是不太好吧,毕竟是你以前的……”秦氏有些担心,也有些吓到了。 田慧冲着秦氏笑了笑,并不多说。 钱氏早就就拉着团子,捧着那张小脸儿,“那个挨千刀的,怎么就下手这么重!” 团子疼得直呲牙,“我也有跟哥哥一道儿揍她!” “没瞧出来杨知云还是这副德行,亏她娘前些日子还让我跟杨知云和我二哥家的儿子说亲,呸!白日做梦!”钱氏猝了一口,这事儿就算是谈崩了。 这一波小插曲终了,田慧就在担心,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些泼了,所以俩儿子也不羁? 无解。 对于找学堂的事儿,实在无法的话,就只能等到来年了。 段娘子服了两剂药,流血就减少了,到五剂血止。田慧将原来的方子去了旱莲草和地榆,只用安胎饮,待服上月余再看宫高。 田慧实在是也有心无力,对古文了解地实在是太少了。 趁着这几日有空,就想去镇上淘几本译文,自己琢磨琢磨,然后教三个小的,好歹把今年给过了。 可能是这身子前半辈子实在是太悲催了,就连老天都看不过来了。现在补偿来了…… 不知是何缘故,陈府也搬回了南下镇。 圆子三人更是借着陈夫人的情面,进了陈府的族学,说是族学,也就只是几个学生,不过先生却是位举人。 在大隐书院,圆子三人那是金字塔顶峰一般的存在,可是,到了族学里,却是看不到出彩的。因为,族学里的那几个学生大多五六岁就启蒙了。 亚历山大。 现在三个小的回来,可真的就没功夫满山的乱跑了。因为学生少,先生都是先一统授课,然后再逐个教授,所以每个人的进度都不一样。 128 皆宜 康元一年,五月十四,这个诸事皆宜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日一早,田慧就随着牛车,顺道去了镇上。 田慧去镇上,就是奔着书德坊去的。 还没跨进铺子里,就能看到里头人头攒动,都是些书生打扮的。 康元帝加开秋闱,欲广纳贤才,难怪这书铺生意如此火爆。 田慧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进还是再等等,左右也是闲来无事,在等等吧。 动了动已经有些僵硬的腿,难不成书生买点儿东西都是挑挑拣拣,磨磨蹭蹭的? 进去二人,出来一人,还不算里头就有的七八个人。这都有一盏茶的功夫了,田慧心里催促着这些人赶紧回去,别耽误用功了。 也许是田慧的诚心感动天地,终于又出来了三人。 “窦秀才,那个女人,你瞧见了没有?这都已经在外头守了一炷香的时间了,你说是不是知道我这个英俊如斯的人在这里头,所以特意慕名而来。你说,我要不要给她个机会,剖析剖析她的内心……” 说话的是“红鼻子”,这几日,他的“红鼻子”好了些,总是有些反复,好不苦恼。 窦秀才朝着“红鼻子”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田慧正踌躇不决地踢着地上的青石板,两只手也不住地搓着。好似遇上了啥难事儿。 窦秀才的贴身小厮,也扬着脖子朝外头看。噢,就是这人啊…… “方少爷这回可是说错了,这位,看的可是我家少爷!方少爷若是不信,就等着瞧!过不了多久就会抬头看我家少爷的!”振振有词。 三人商量好了。各找一处。其实就是小厮与方少爷商量的,窦秀才懒得配合,还是站在他的“掌柜”的地盘上。 抬头! 田慧看着蓦地多出来的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本能地转头看向窦秀才。 你看,是看我看少爷吧。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看直了! 至于田慧想的,更是简单,这是窦秀才的地盘儿,有疑惑不都是朝着掌柜的看的吗? 窦秀才抵不住身边这俩人的嘀嘀咕咕,抬头看了眼田慧,田慧冲他笑了笑。 红鼻子在一旁小心地嘟囔开了,“都怪自己出来的急,都没能好好照照铜镜。看来今天鼻子又红了……” 窦秀才的贴身小厮,这是他自封的。“方少爷说的好似是真的,鼻子有一点点红,不过也不大多了,安心……” 等无可等! 田慧总结了一下,这铺子的那些个没走成的书生,大多可能连个秀才都不是的!就连庞秀才这样的,都是一门心思的在做学问! 一想到,这些个书生,可是跟自家圆子哥俩一样的。都只是识得几个字的,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原谅她,阴暗了一小把! 田慧一脚迈进铺子里。就觉得这铺子里有些静得诡异。 且不说掌柜的三人,就是铺子里的留下的那几个书生,都偷偷地打量着田慧,又不敢明眼儿盯着瞧。有一搭没一搭地抬头瞧上一眼,又低头翻弄些笔纸…… 难不成还能看出花来? 田慧抿嘴一乐,冲着掌柜轻声道:“掌柜的,那个要处理的,浸湿的纸还有的吧?今儿个我多要些,你就算我便宜点吧。” 窦秀才确实又收了不少的纸。因着前几年生意不好做,有好多纸都放潮了。现在这书铺子的生意正是好的时候。镇上的那些书铺子就得腾库房放新的纸张,这不。就得大处理。 “夫人,这回要多少呢?”窦秀才拨了拨算盘。 田慧想了想,“我要三两银子!还要一些没浸湿的,价格低些的!”田慧想了想比划了个数字。 窦秀才的贴身小厮,那是一点儿都没有作为小厮的自觉性!忍不住惊呼,“三两银子?那可是有好多纸啊……” 贴身小厮,跟在窦秀才的身旁久了,也知道有不少人会特意来买纸,大抵都是家里困顿的。也亏得自家少爷心善,一直做着这笔买卖。 田慧冷静地看了眼小厮,姐有的就是银子!不过,只要等一会,在她出去的时候,银子全换成了纸!那心情可想而知了! “掌柜的?” “行!我这就给你拿去!”谈妥了价儿。 “这位夫人,买纸呐!”红鼻子恶向胆边生,决定探探田慧的底。 田慧点点头,暗暗地捂紧荷包,一看笑得就不是好人! “夫人肚子疼?还是我脸上有脏东西?”红鼻子自然是看出了田慧正一脸戒备地望着他。 顶着小厮的压力,方少爷尽量地让面部表情更加地柔和些。 一看穿得比自己好,这张脸也是花过大力气保养的。 “你难不成是找我看病的?”田慧仔细想了想自己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这半吊子医术了。 瞪大眼一看,果然,红鼻子! 这下轮到方少爷结巴了,“你,你是大夫?” 田慧点点头,这下子倒是有些可惜团子不在自己的身边了,少个人帮自己招揽生意了。 “那你帮我看看这鼻子吧?”窦秀才的贴身小厮,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方少爷病急乱投医了。 刚刚想开口制止,就被方少爷给瞪了回去了。 “金银花五钱,加三碗水煮至两碗水时去渣,与马齿觅、薏苡仁各十钱混合,煮粥。一天食用一次。这是内服的!”田慧挑眉。 看着方少爷呆愣的模样,就知道他根本没记住。“不拿纸笔?还是不信?” 方少爷回了神,怎么会不信,这都好几年了,还是反反复复,丝毫不见好。他的面颊都出现了红斑。 “那个夫人,劳烦你再复述一遍?”方少爷哈着脸,亲自执笔。 “若是有新鲜马蹄,就横切成两瓣,切面津贴鼻尖、鼻翼两侧患处,反复地涂搓,涂上的粉汁越厚越好,记住不要马上洗了去。不过,这个季节也没马蹄……”转念一想,说不准这大户人家是有法子的。 “若是没有,也可以食醋清洗鼻子,然后把雄黄研成粉,用鸡蛋清少许调成药糊,敷于患处。一日三次。” 看着方少爷停了笔,田慧接过方子又检查了一遍,无误才又还给了方少爷。 窦秀才早就让伙计将纸给搬了出来。 对红鼻子执笔写字有些好奇,认识那么多年了,这家伙写得字,可是不堪入目。提笔的次数更是数得上的。 窦秀才看直了。 关键是眼前的这位夫人能看得下去! 窦秀才不禁暗中夸赞田慧好修养,好眼力! 方少爷也没想到田慧居然要检查一遍,他那字鬼哭狼嚎的,自己看起来都要费一番功夫。 可偏偏眼前这位夫人看得仔细,看让自己将那“五钱”写得清楚些,真是好气量,好涵养! 方少爷将自己能想到的词儿都给夸了个遍,不过都是在心里默默地夸。 他觉得这样一个人物,是不能用言语来亵渎的。 “掌柜的,这些东西我也搬不走,回头午时的时候我再来拿!”田慧扬着笑道。 窦秀才点点头,算是应了。 田慧心里纳闷这掌柜的,今日话怎么如此少,还偏偏那么好说话! “夫人,不知道诊金是多少?”方少爷这些年,也是求医若渴,自然知道看了方子就得付钱。 “等你好了再付诊金吧……”田慧被人盯着看,也颇为地不自在。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反正都是这间铺子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看就是有钱的少爷,也不会差自己几十文的诊金。 窦秀才的贴身小厮,呐呐道:“方少爷,你难不成是碰到了神医了不是?我听说,神医都是古里古怪的,行事难以捉摸。我看夫人就像极了!” 方少爷十分赞同地点点头。这小厮难得说了句人话。 “行了,该干嘛都干嘛去!别挡着我做生意!”窦秀才也跟着稀奇了一会儿,就想起了自己还是要做生意的。 方少爷也不与他计较,跑药房去了。可惜了自家的药房关门了…… 待得接到了圆子三人,坐着牛车,摇摇晃晃地往杨家村赶。 这牛车是钱氏家的,有时候是杨知通赶车,有时候是阿土爹赶的车。 “娘,怎么买那么多的纸啊?”团子一上牛车,就看到了车板上放了好些纸。 “你前几日不是说了吗?先生都有布置练字的作业,我就多买些纸。” 李先生,每日布置下来的任务,不光有练字,还有背书,所以学起来还挺累人的。 阿土爹也是帮着搬这些纸的,早就看到了这纸是浸湿的,虽说是省了一大笔银子。“慧娘,你说这些纸写了字,交给先生,先生会不会有啥想法?要不就买贵点儿的?” 圆子这几日被磨砺地脸都瘦了一圈,好不容易养肥的。这小子就是心思重。 “杨叔,先生并没有说什么呢,今儿个还夸阿土哥写的字有进步……”圆子冲着阿土嘿嘿直笑。 学堂里的另外四个同窗都是和善的,只一开始好奇地问了一句,后来并没有说旁的东西,偶尔还会带些自家做的糕点儿给他们吃。 阿土爹乐得“嘿嘿”笑,牛车赶得更加颠簸了…… 田慧将东西搬进门,就看见院子里站了个男人,不由地问出了声,“你找谁啊?” 130 归家 田慧望着院子里,站着的那个挺拔的身影,不禁问出了声儿,“你找谁?” 一听就像是搭讪的。 田慧闭嘴不说话了,就等着人回头。 “你又是谁!来做啥!”这明明是已过了青春期的人,这声音还是哑哑的。 明明长得也就一般啊,不过是看着有些眼熟。 “我说,你这是来找谁?我就住在这儿,你说我来做啥!”田慧将东西放在院子里摆着的桌子上。 这是田慧出门前就搬出来的,为的就是晒晒这些纸。 “你住在这儿?”声音终于有了起伏,似是有些难以接受! 杨立冬仔细地打量了田慧,难不成是他娘给她找的媳妇?不过不是说以为她没了吗? 杨立冬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不过,这人长得倒是不赖,虽然比不上大户人家的小姐,却也有小家碧玉的味道。 在田慧不知道的时候,杨立冬已经将人给评估了。 “娘,他是谁啊?”团子也抱着纸进了院子,眼尖地看到院子里难得多出了个人,还是个男人。当然,他也是男人,不过娘说他还是小男人…… 圆子就跟在团子的后头进来,自然看见了院子里个男人。 “娘,你去搬书吧,我把纸铺开晒晒!我累了,搬不动了!”圆子推着田慧赶紧出去。 田慧扶额,这小子表现的也太明显了吧。 饶是谁,看到她有俩儿子,早就不会有啥想法了吧? 自从田慧有了些家底后,行情见涨。不过,来说的几家都是日子困顿,又有几个娃子的农户。做填房!田慧不乐意,还不如现在这样子悠悠哉哉地自己过活。 再者,就是给那种不大不小的富户。做妾的。田慧干脆就直接赶了出去。 所以,对着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圆子决定保护田慧,将人支了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有些不耐烦,自然看出来了这俩小的居然防狼似的盯着自己,好不烦躁。 “你是来找秦婶的?”说了那么久的话,都不见秦氏出来,怕是不在屋子里了。 “是!”杨立冬点点头,然后挑衅地对着圆子,随手指了指屋子。“这是我家……” 杨立冬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你是秦婶的那个,去从军的儿子,还一走十几年的那个?”田慧有些难以相信,这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 杨立冬总觉得这话听着哪儿不舒服,不过确实是这么一个情况。 “嗯,我娘说是去买点儿东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面的男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才说了几句话就开始不耐烦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我跟我儿子住在东厢,那个你原来的屋子。秦婶给收拾出来给圆子团子,喔,就是我俩儿子当书房了。不过你放心啊。里面的东西都是还好的,就是用了书桌……” 田慧越说越乱,怎么秦婶还不回来啊。 “我把纸都搬来了,慧娘,给你放在哪儿?还有一些知通给你搬过来……这是?” 阿土爹把牛车拉回了钱氏家的院子,就把纸都给搬过来。阿土现在也都是跟圆子他们一道儿的,练字背书。 阿土娘也是个要强的,也不想着占便宜,每回买来的纸。也都要付三分之一的银子,以供三个小的用。 “这是秦婶的儿子……”杨立冬的表情总算是柔和了不少。看见同村人就是不一样啊。 “你是冬子哥?我是平子,就是那个……”阿土爹急得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说,“我家就是出了名的世代单传,就我爹本事,生了我和我弟弟……” 愕然,阿土爹倒是不避讳,夸起了自己的亲爹来。 杨立冬晃了晃神,指着边上站着的阿土,“喔,我记得!这是你儿子?儿子肖父,果然像你啊。” 阿土爹听着人夸儿子像自己,觉得这是听过的最好听的话了。“没有,还是像他娘多些,我一个粗人……”阿土爹极度地谦虚。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田慧就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也算是听了个明白。 杨立冬这些年一直在军中,自然连媳妇也没娶上,如今四方太平,杨立冬求了恩典,就回来了。 这是打算不走了…… “慧娘你们回来了啊……还不认识吧,冬子回来了呢!我刚刚去阿花奶奶家换了点儿肉来。都站在院子里做啥,赶紧进屋啊,阿土他爹,你饭也在这儿吃,陪陪东西啊……” 田慧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秦氏,整个人就像是活了过来。 白看了那许多年。 阿土爹也被秦氏的热情招呼给惊吓到了,“婶子,不用,你们一家团聚,回头再来吃……” 阿土爹急匆匆地走了。 秦氏又替这几人互相介绍了一番,“这些年啊,也多亏了慧娘三人,这才有了些乐趣,这日子也不怎么难熬了……” “娘,是我对不住你,当年是我太任性了……”杨立冬一脸地羞愧,悔不当初。 “都过去了,过去了,只要你回来了就好了,咱往后好好过日子,娶个媳妇,给娘生个大胖孙子!”秦氏乐呵呵地道,越说越是那么一回事儿。 杨立冬一早就循着那条走了十几年的老路进了杨家村。 近乡情怯。 杨立冬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想不起能坐马车,亦或是骑马。 杨立冬这才知道,自己原来会怕。十几年的戎马生活,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不会怕了,只是走在杨家村里,看着一张张不熟悉的面孔,才觉得十年,是那么久了。 久到村子都已经变了模样…… 记忆中的杨家村早就已经模糊了。他只记得他娘身上的酱香味儿。 有多少回,他都后悔了,只是他不能做逃兵。后来。听说当初一同去的,就有做了逃兵的。 他。做不到。 只能,一条道上走到黑。 他以为这辈子,就只能对不起他娘了,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 越走越慢,再远的路都有尽头。 一路走来,陌生地可怕。 杨立冬站定,这个小院儿,大门紧锁。他围着院子。走了一圈,还是跟离家前的一样。 那,是不是,娘也不在了。 杨立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院外,连门都不敢敲。 他怕,人已经不在了。 只剩下空空的院落…… 那他,该何去何从? 他终于能体会到了,他当年留了封信就走了,意气风发。可是留在家里的寡-母。该是如何的度日如年。 他,只是站在门口一会儿,就已经备受煎熬。 他娘。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在,还是不在? “你找谁啊……”杨立冬蓦地一僵,颤抖着身子,回头。 “娘,我是冬子……” 秦氏刚巧去了钱氏那儿,去逗逗二二玩玩,这小丫头正是好玩的时候,问啥说啥。一回来。就见着院门口站着一个人。 “冬子,你是冬子?杨立冬?我的儿子哇……”秦氏抱着杨立冬。老泪纵横。 好不容易被杨立冬劝进了院子,又是一番哭。 等哭够了。秦氏才问起了杨立冬这些年怎么过的,杨立冬也只是几语带过,生怕又惹了他娘的担心。 “还没吃饭吧?前几年咱村子闹灾荒,今年眼看着收成能好些,不过肉啊,啥的都贵!我这就去阿花奶奶家去换点儿肉来!”秦氏说着就急冲冲的出去了。 后来,就是这样了,田慧刚巧回来了,就遇上了站在院子里的杨立冬。 “我从镇上带了些肉回来,我这就先去做着,你们娘俩都十几年没见了,肯定有好多话说!”田慧接过秦氏手里的半只鸡,已经风干了。 秦氏有些犹豫,她自然有好多话要说,只是,自己闲着让田慧做饭,实在也说不过去。 “婶子还不放心我的手艺?放心吧,我定是好好发挥,包您满意!”田慧将秦氏推着走,秦氏也就顺从地应了。 杨立冬一直在一旁看着。 啥时候,他娘也变得这般好说话了?如果当初真的能好好说的话,他或许也不会直接偷偷留信出走。 田慧只买了两斤肉,还是挑的瘦肉买,能便宜好几文呐!干脆就做个水煮肉片,少放些辣子,俩小的也喜欢吃。 这鸡肉都已经风干了,索性就炖个鸡汤,也算是给那杨立冬补补身子。 田慧想了想,又去找了三个鸡蛋出来,菌子炒鸡蛋,真鲜。 田慧将菜端了上来,就招呼人过啦吃饭。“我把蒸着的馒头,端出来……” 秦氏也帮着一道儿拿碗送筷的,“圆子团子,愣着做啥,赶紧上来吃饭啊……” 圆子摇摇头,又站远了些。“叔没吃饭,我们等晚饭再吃呢……我们先去练会字。” 杨立冬难得地撇头看着圆子,大概*岁的年纪,有些消瘦,只是一看就只道是个主意正的娃子。 他已经听娘说了,这田慧也是可怜人,不过没想到的是,还是个有本事的! 不说别的,能将儿子教成这样子,也算是本事了。 杨立冬端过饭,就吃了起来,他真的饿了! 只尝了一口,就愣住了,抬头看了眼,正笑嘻嘻地跟他娘说话的那个人,然后想也不想地就大口扒饭…… ps:谢谢may903932的粉红票,谢谢! 131 待客 院子里突然多了个人,还是个男人。 田慧觉得各种不方便。 比如,现在,她的葵水如期而至。 这七日来,这小院儿热闹非常,好似要将十几年来所缺的热闹都补了回来。 那可是忙坏了田慧,这天儿开始热了,整日地就钻在灶房里,油腻腻不说,还满身的汗臭。虽说没多少油,不过秦氏是拿出了老本在招待来的客人。 就是连田慧也都贴了不少出来。 “冬子啊,原先家里还有好些地,娘以为你回不来了,就把地都交给了族里,盼着我老了后能给你找个继子。 这不,你现在回来了,我就给你张罗娶媳妇的事儿,儿子你媳妇会生,这继子就用不上了,那这么多的田地……” 杨立冬回来了,如今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秦氏这些年做惯了甩手掌柜,这乍一上手,还颇为地不适应!凡事都想着问问儿子的意思。 杨立冬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这些年,我不在家,族里也没亏待了你,这地就算了吧。以后,儿子会赚钱孝顺娘,娘就等着享福吧!” 秦氏笑得眉眼弯弯,杨立冬不愿意多看,十几年了,娘竟衰老如斯,心疼。 秦氏又不知觉,声声地夸道,“娘这是养了个好儿子!”竟是忘记了儿子曾离家十几年,只剩下了欢喜。 “娘,那个田慧住在咱家怕是不太方便吧,我一个大男人的,若是有啥误会就不大好了……”这话杨立冬早就想说了,不过是看秦氏是真心待这一家子的,只想着挑合适的机会再说。 秦氏一把甩开儿子的手。“儿啊,这人啊,不能忘恩负义!这些年。要不是慧娘母子三人,说不准。你回来的时候,就只能在娘的坟头哭了! 唉,远的不说,就说那几年灾年,这饿死的不在少数,可是娘呢,吃得好,村子里就有不少老人。那几年受罪了,到了现在日子瞧着松泛些了,就瘫倒在了床上,就是去了也不少……” 杨立冬也没少受苦,军中粮草短缺,顿顿吃的就是一碗水加上几粒米,他一个大男人哪儿经得住饿。后来康王登基,作为他的直隶军队,熬过来的,都有了功劳。 他也不例外。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咱到镇上去住,把这个小院儿让给他们娘三人吧?上头赏下来了一座大宅子,我过些日子也要有事儿做。这来回也不方便!” 杨立冬没想到他娘反应这么大,只能换了个方式劝道。自他爹去了后,他娘的脾气大得紧,等闲不容他人置喙。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打回来了,他娘就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这是人老了,也想开了? 秦氏直摇头,“那可不行,当初慧娘就说是要搬到镇上去住。娘想着要是我儿回来了,看见空落落的院子。见不着人,那得多少绝望。 唉。我这一想起这,我就不愿意去。慧娘就陪着我这老婆子一道儿住在村子里,这一住就是好几年。就是圆子哥俩现在在镇上念书,也都是来回的,若是天冷了,可就是苦了俩孩子了。” 杨立冬静默了,他娘半句不离那母子三人的,让自己这个亲儿子都有些吃味儿。 “那娘你说咋办?” 秦氏摊摊手,“就这样住着挺好的,慧娘就跟我亲闺女一样,我看着高兴!” 就冲着秦氏这句,“我高兴”,杨立冬立马就焉了。 杨立冬的地位下降如此之快,在秦氏适应了儿子回来的时候,也不让圆子哥俩搬书房了,只是让田慧跟她一道儿,把西首的两间屋子给收拾出来。 秦氏的院子,是一排五间的正房,又设了东厢,西边,就是养养鸡的,咯咯哒…… 秦氏说了,“这正房向阳,读书人的眼睛可得护好了,那东厢到底没有正房好!” 半句话不提杨立冬。 田慧歪歪地躺在床上,这小日子来了,她就只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最重要的是忐忑,怕弄脏了床铺,怕弄脏了裤子。 劳心劳力。 “大娘,听说冬子回来了,我特意过来看看……”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秦氏招呼的声音,“冬子,快出来,隔壁村子,大徐村的亮子,带着他媳妇一道儿过来了……” 秦氏接过徐亮媳妇提着的那条子猪肉,赶紧将人往屋子里请。 不一会儿,就听见秦氏敲门的声儿,“慧娘,可有好点儿?”秦氏端着碗红糖水推门进屋。 这红糖,是秦氏让人从镇上带回来的。 因为秦氏看见每回来了葵水,就像是去了半条命一样。 “赶紧起来,把这红糖水喝了,趁热喝了才好……”秦非得盯着田慧把那碗滚烫的热水给下去了,才作罢。 喝得冒汗了。 “我就是犯懒不想动弹,又没啥毛病。婶子,我刚刚听见外头有声音,是家里头来了客了?”田慧将碗递回给秦氏,又道。 秦氏点头,“就是隔壁村子的那个亮子,咱还上他家去过了。” “唉哟,看我这记性,我都忘记了来干嘛的。锅里还烧着水呢,我就是想问问你看,上回陈府给的茶叶上哪儿去了,我这个不管事的,都不知道收在哪儿! 你这一趟下来,我就只能手忙脚乱的了……” 秦氏长吁短叹,末了,让田慧再休息一会。 自己去就田慧说的那地儿,找茶叶去了。 “你是跟着当今圣上的吧?”俩人寒暄了许久,徐亮才开口问道。 杨立冬点头算是认了,这事儿本就不是啥不能说的事,如今康王登基,天下太平。 徐亮也不深问,“当初我回来的时候,我家都已经给我立了衣冠冢,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都已经吃了十几年的香火!大娘上回上我家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哪,怕说你还活着,苦等不到你,让大娘伤心。 幸亏,你回来了!” 徐亮前几日就听说了,杨柳村去从军的杨立冬回来了! 他知道,杨立冬应该是立了功了。 暗自庆幸,当初对秦氏还算是热情,并不曾将人赶了出去。 这会儿才有脸上门来。 “我听说,你家可是住着个神医呢!娇儿,你找大娘说会儿话吧,看看有啥能搭把手的!” 娇儿柔柔地应是。 杨立冬挑眉,神医?他怎么还有不知道的事! “冬子哥,不知道你回来后,可有啥打算不,要不咱合伙开个铺子啥的?”徐亮试探地道。 娇儿,是秦氏给领进田慧的屋子里的。 “娇儿是吧?快进来。慧娘,你们年轻人说说话。慧娘,你别起来啊,躺着吧,娇儿可不会讲究这些,是吧,娇儿?”秦氏也知道田慧并没啥毛病,真的只是不想动弹。 这么几年下来,秦氏自然是极清楚的。所以也放心将人往田慧的屋子里带。 “我就是偷偷懒,哪有啥毛病!不过就是小日子来了罢了!”田慧起身招呼娇儿坐下。 娇儿落座,也好奇田慧怎会如此大胆,说出小日子啥的,半点儿不害臊。 转念一想,听说神医都是性子怪癖的。 娇儿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裙摆上绣了翩翩彩蝶,随着人的走动,彩蝶也翩翩起舞。衬得人,愈发地娇嫩了。 这人啊,自然是喜欢美好的事物。 “你住在村子里,可还适应?”田慧这搭讪的本事看涨。 娇儿有些好奇,她在村子里的时候,就听说了田慧的本事,对于一个村子里传言的“女神医”颇为好奇。 “你真的是神医?”等问出了声儿,才知道自己鲁莽了。 “哈!你听谁说的啊?我就只是个大夫,你看,找我看病的人都没有,哪里来的神医?弄错了咯!”村里人大多见识有限,遇上个能医病的,又恰好医好了几例疑难杂症,这就是神医了。 其实,运气也占了大多数。 娇儿歪着头,看着田慧,似是在想田慧话里的可行度。 田慧被人打量着也不恼,这娇儿顶多也就十六七的模样,不过想法倒是有些简单。 可别被人唬了去了。 “我在村子挺好的,婆婆也不让我做重活儿,我平日里就做点儿绣活,拿到镇上去卖。能换好些钱,我已经卖了好几回了。”娇儿说起亲手赚回来的银子,异常高兴。 田慧自然是极度捧场,多半都是真心捧场的,因为她的手艺实在是不行! 聊了一会儿,田慧就喜欢上了娇儿了。 娇儿不娇,田慧并不知道这个娇儿的来历,不过也听钱氏说起过,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也不知道为何会跟了徐亮来了大徐村,还做了人家的媳妇。 钱氏当时没说出口的是,怕是又是个田慧第二了。 不过,看着徐亮的人品,可是比杨老三好了不少。 末了,秦氏还去打了酒来,让田慧帮着整治了桌吃的。娇儿也不闲着,帮着田慧打下手,直呼要跟着田慧好好学学。 娇儿在灶房的时候,就没少偷吃,秦氏也只是笑着看着。心想,要给他家的冬子也娶个这样的媳妇…… 二货媳妇欢乐多? 其实,田慧能拿的出手的,就那么几个菜…… 132 穿帮 田慧的小日子一走,就恢复了精神。 满血复活。 那个恢复地干脆利落! 自觉地自己好些天没有关心俩儿子,田慧抄着手踱步去了哥俩的“书房”,打算好好巡视巡视。 不过,注定了要乐极生悲。 田慧的到来,受到了极大的欢迎,极大地满足了田慧的虚荣心。 “娘,你身子好了哇……”团子闪亮亮地望着田慧,就等着田慧回答。 田慧点点头,不作他想,“好了,精神头儿倍爽……” 团子拉着田慧找了条凳子坐下,“娘,你咋经常要身子不好呢,是不是得去看大夫了,娘你不就是大夫吗?”田慧被团子这一圈地“大夫”给绕晕了。 圆子也放下书,张嘴吐字,“医难自医……” 田慧恨不得咆哮了,这屁大的孩子居然还管起了她的小日子了。 不过,看在他们孝顺的份儿上,田慧还是咬牙说道:“你们还小不懂,等大点儿了就知道了!” 到底大了,知不知道,就不是她能管的事儿了! 不等团子再开口,田慧暴呵!“娘的话是不管用了?” 唉,这小日子都走了,还非得弄得如此情绪化,田慧觉得自己都不美好了! 团子是欣喜的,看见田慧能好精神地陪着他跟哥哥说说话儿。 不时地打量着田慧,看着田慧脸色忽明忽暗。 “娘,你说秦奶奶的儿子,冬子叔是不是不大喜欢咱啊?娘,咱是不是要搬出去了?”团子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这事儿,可是担心了好几日。 田慧愣了。她还从没想过这个,已经习惯了在杨家村的日子,啥都不用担心。偶尔弄点儿肉钱,换换口味儿。 “不会的。你们冬子叔也只是面儿冷,往后啊,日子处久了,就能发现他其实跟秦奶奶一样的。你冬子叔可是秦奶奶的亲儿子,能差到哪儿去呢! 就像你们像极了我一样,是吧?” 田慧总不能说,自己还没有考虑过这事儿吧?好丢脸…… 不过,是应该要考虑考虑了。毕竟,也确实不方便。 “娘,娘,你在想啥呢?”团子伸着小手,在田慧面前晃了晃,歪着脑袋,看着田慧。 “娘,你说,冬子叔是不是好厉害,那天。我看着他骑着马,听人说,冬子叔可是英勇为国。才会一走就十几年。这是舍小家为大家!”团子继续说道,满满的羡慕,让田慧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行,她们得赶紧搬家! 田慧想着该如何说,才能让他们打消了这种念头。 “我听你们秦奶奶说了,冬子叔以前这脑子就不太好,这书啊,就念不好。这书啊念不好,就自暴自弃了。秦奶奶得多苦啊才供上你们那冬子叔那么一个念书的。” 田慧歇了口气儿,关键地是瞅瞅外头可有人…… 圆子原本一直只是乖乖听着。听到田慧这样说,插嘴道:“我知道娘养我跟弟弟。还供我俩念书,很辛苦!” “对吧,你们都是好孩子,娘知道你们孝顺。要说,这冬子叔也是想好念书的,他以前啊,也是个孝顺的娃儿,只是啊,这书念不进去,被人这么一哄那么一骗的,就跟着人去从军了。 你们也看到秦奶奶经常抹眼泪的,若是你们往后啊,都跟冬子叔一样,能不能回的来是另外一回事儿,娘若是受了欺负了,那可是连个帮架的可都没有了啊。 你们看看别人家,一吵架可都是些大嗓门的,你娘,就是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被人随便拍一下就摔地上去了!” 田慧那么一会儿功夫,试想了种种可能。 不过,颠三倒四地总算是威逼利诱了。 团子算是被唬住了。 “娘,我从来没想过离开你!先生说我脑子好使儿,不会像冬子叔那样被人哄骗的,真是可怜……”圆子立马冲着田慧表忠诚,一脸儿地信誓旦旦。 田慧满意地点点头,斜眼看着团子,“团子,你咋想呢?” 团子小脸儿皱成一团,那是给纠结的。 “娘,我就是觉得冬子叔挺厉害的,没想着去从军,真的,我想呆在娘和哥哥身边的!”说完,心虚地低头。 呐,果真有这种心思呐? 田慧冲着圆子使了个眼色儿,要将苗头给掐死在摇篮里。 “弟啊,你该不是想像冬子叔一样吧?”圆子也弄不清楚娘那眼神里是啥样意思。 田慧也不等团子开腔,“唉,圆子,你别逼你弟弟了,你弟弟这是觉得自己连冬子叔都比不上了呢?是不是团子最近被先生批评了?这是受了打击,一蹶不振了啊!” 团子惊恐地望着田慧,他确实被先生批评不认真了。 只是他一直守着哥哥,寸步不离地跟着哥哥,哥哥可是没功夫跟娘打小报告儿的。 哥哥,也不是这种人…… 现在,团子惊恐了,觉得他娘真的神了! “娘,我会认真念书的,才不会像冬子叔那样子,被先生批评,被别人骗呢!我还要照顾娘的!” 得了保证,田慧也就放心了,不过田慧仍是心虚的紧。 杨立冬啊,对不住了,为了我儿子,就只能牺牲你了! 总算是有点儿用处了! 幸亏杨立冬不苟言笑,否则真的是说不准哪天儿就露馅儿了。 田慧又好好勉励了一番,才转身出去。这一出门,就看见杨立冬正站在院子里。 田慧匆匆走了,那个心虚啊。 该不会被听见了吧? 当日,田慧很是主动了包揽了做饭的活儿,也特意做了份水煮肉片,放了多多的辣子。其实也只是比平时多了些。 田慧默念,杨立冬啊,咱可真没啥对不住你的,就是借了你的名号,做了反面教材。 物尽其用! 杨立冬喜欢吃这水煮肉片,偶尔还喝点儿小酒,田慧投其所好地多放了些辣子。 杨立冬看着那一大盆的水煮肉片,果然脸色缓了缓。 “冬子叔,你最喜欢的水煮肉片,你多吃些……”团子一坐下就招呼杨立冬多吃些,田慧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能等着灵机应变了。 杨立冬这么大的年纪了,看着团子小小的,笑地甜甜的,心下一软。“嗯,团子也多吃些……” “团子你少吃些,冬子叔过得不容易……”圆子小声儿地提醒团子。 虽说声音是挺小的,不过就那么几个人,能不听见。 田慧这心里都想哭了。 秦氏听完,直夸这俩孩子懂事。还示威地看了眼杨立冬,她没说错吧,这俩孩子都是好的! 可惜,杨立冬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么一不小心就听见了,田慧对他的大声讨伐! 总是,那田慧嘴里的杨立冬就是蠢,蠢哭了! 到了后头,他这个本人,都觉得听不下去了。 才去了院子里冷静冷静,免得自己会做出惊悚的事情儿来。 若是没听见田慧说的话,杨立冬会觉得,自己这十几年苦的,连俩个孩子都已经能感受到了,那个苦得心酸呐。 杨立冬,一脸地便秘样儿,都是想堵也堵不住。 田慧饶是再不会看脸色,也知道杨立冬这是听了墙角了。 “那啥,团子就是好心,他就特喜欢他冬子叔,觉得他特能打!” 秦氏给团子夹了一筷子的肉片,让团子多出些。“今儿个的肉片有些辣,小心着辣到,多喝点儿汤!” 杨立冬这愤恨地大嚼着肉片,秦氏的话刚刚落,杨立冬就闷声咳嗽起来。 秦氏才刚刚舀了一碗汤,本是准备递给团子的,一看杨立冬闷声咳了起来,就把汤碗先递给了杨立冬。“多大的人了,就是再喜欢吃,也得慢着些,可是比团子都不如!” 杨立冬咳止了,端着碗,喝着汤。汤虽味美,只是一抬头就看见圆子同情的眼神里,都快要溢出水来了。 若是他再喝汤呛着了,是不是更能博得同情了? 好不容易熬完了一餐饭,杨立冬黑着一张脸,出去散步去了。 田慧帮着一道儿收拾了碗筷,就拉着俩儿子回屋去了。 “娘跟你们说啊,就是再心疼你们冬子叔,觉得你们冬子叔可怜巴巴的,也不能表现地过了……这不是伤自尊的事儿吗? 你们冬子叔现在是大人了,往后啊,可是要娶媳妇的,咱今天的话可不能往外说啊……” 吃饱了,肚子里有货了,脑子也好使了,田慧才发觉自己的今天的话,若是往后说了,指不定杨立冬就说不上媳妇了。 田慧心慌了,怕秦氏拿着菜刀,把自己给劈了。 一半儿一半儿的。 这些日子,她可是就看着秦氏在张罗给杨立冬说媳妇的事儿。 这往后的一段日子里。 团子是发愤图强了,不过田慧可是日日闭门思过,生怕跟杨立冬碰了个对面儿。 就连秦氏都看了出来,“冬子啊,慧娘这人很好的,你可别老是板着一张脸,把人给吓到了。” 其实秦氏也想不明白,这儿子回来是回来了,可是为啥总是板着一张脸呢,以前不是挺爱笑的一个小子。 唉,定是受了大委屈了,难怪连团子都偷偷地跟自己说,让自己对冬子好些! 133 相看 冤家路窄。 大抵说的就是团子遇上了杨知云,甚是不巧之极。 杨知云近来的日子过得有些惨淡,在屋子里绣了数把日子的嫁衣,原本心里有个期盼,也能稳稳地绣得下去。 可是,现在一想到亲事还没个着落,就是嫁衣绣得再好又有何用!稍稍有些心烦,不顾她娘在身后“深情”地呼唤,抬腿就往外走。 “唉,这是怪上我了啊……”柯氏望着幺女的背影,有些心酸。 若是说柯氏对儿子有些要求过甚,那么对这个幺女,柯氏一直都是将其娇滴滴地养着,本就是老来得女,自然是有些娇宠。再者,想到一到了年纪就是别人家的了,在娘家的时候,可不就是娇客。 自然是百般娇疼着,养得不像是庄户人家的闺女。 杨知雨对这个妹妹是愈发看不惯了。就是上回,三婶话里话外地说自己,自己被气得不行,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小妹居然说,“种因得果”! 杨知雨被生生地气地背过气儿去了! 好生无情! 原本,杨知云看上了钱氏娘家二哥的儿子,央了柯氏低声下气地去找钱氏,吃了不少闭门羹,钱氏也没个准话。 一个姑娘家的,哪有这样四处打听自己的亲事的!就是杨知云再想往高处爬,也得掂量着自家的门户来。 柯氏虽说吓得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杨知云,不过,到底还是陪着杨知云一道儿去了钱氏那儿,从上门去让人羞辱。 后来,杨知云对上了团子哥俩,还未成的亲事告吹。还把怨气撒在了柯氏的身上,怪柯氏领着她去找的田慧。 原本,杨知雨就觉得这亲事不靠谱。若是真能行的,就凭着钱氏跟娘家的交情。早就有了准信儿了。 而不是像钱氏那样子的做派,推了一日又一日。 “娘,小妹看不上咱,咱就随着她去吧,免得她到时候又怨上了咱!”杨知雨扶着柯氏,让她进屋去,那么大热的天可别中了暑气了。 杨知雨说这话,也确实有怨气的。 不过。又不忍心看着自己的老娘,呆傻地站在院子里。 柯氏无语地拍了拍杨知雨的手,不知何时,闺女的手上也长满了老茧。“你别怨娘偏心,你小妹的心高着,把她嫁出去了,我这心事也算是了了,也不算是养了她一场。唉!” 末了,还长长地叹了口气。无限寂寥。 当初将田慧赶出去的“壮志凌云”,早就不见了踪影。 杨知雨不以为然。小妹的亲事,怕是够能耽搁的。柯氏想尽快定下来,怕是难咯。 话说。团子也是难得地出来,近些日子功课忙,终于等到了休沐日,田慧怕他们伤了眼睛,就将人给赶了出来。 团子也算是真明白了娘并木有要让他们非得中举当官,学堂里的同窗不知道有多少羡慕。 先生可不曾因为这个,而对圆子团子有半点儿地松懈。 因为圆子哥俩比书院里的其他人进学地晚,功课也比旁人落下了不少。先生总是盯着他俩,将落下的补上来。 “你娘真好啊。我娘就比不上你娘的豁达。唉,我每日回去。我娘就要问先生今儿个教了哪些,可曾学会了。 就是我完成了先生布置的。我娘也总是让我多写些大字……”书院里的同窗,陈书勤时常抱怨他娘管得多,可是没少羡慕圆子哥俩。 陈书勤,也只是陈家的族人。在南下镇,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家。只是沾了个陈姓,所以才能在书院里念书。 每回听到这样的话,团子就开始炫耀显摆他娘的时候了。 就是田慧自己亲耳听到了,肯定不会以为团子嘴里的那个“半仙”就是自己! 极尽浮夸。 杨知云看见团子正打水洗脸,也不知道从哪儿跑回来,小脸红扑扑的。 就是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俩娃都比他们杨家人长得好,一点儿都不像杨家人,也难怪他娘觉得这俩小子不知道是谁家的野小子,不愿意替别人家养儿子! 团子长叹了声,舒服! 一抬眼就看到了杨知云正一眨不眨眼地盯着自己,有些愤恨。 那恨意就是隔了那么远,团子都能感受得到。 真是够记仇的。 团子还不知道,自己弄砸了杨知云的亲事。虽然这亲事只是杨知云一厢情愿地认为多半能成的。说句不要脸的,杨知云觉得那就是铁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杨知云不知道的是,钱氏虽然没少回娘家了。 但是也就第一回跟她二哥二嫂提了提。 提是提了,不过钱氏也没忘记加上一句。“这事儿我说过就行了,你们别往心里去啊。” 钱二嫂笑话道:“小姑子这媒人做得真不够尽心的,哈哈!” “我总不能弄个不简单的到二哥家吧?等回头二嫂不如意了,还不追到我家来狠狠滴捶我一顿!” 自是笑过便不再提了。 钱氏回去纯粹就是帮她老爹干活去的。 “你这小子胆子大的很,就不怕掉进水井里?还是根本就不怕我?觉得不敢将你怎么样?”杨知云抱臂冷冷地道。 团子自觉地蹲着气势弱了不少,甩了甩手,也站了起来。 俩人遥遥相对,四目相望。 一瞬间电石火花。 中间就隔了口古井。 团子根本就不明白杨知云话里的意思,杨家村的小子,都是在这口古井旁长大的,从小就没少在井边溜达。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的小子落水了。 “我怕你作甚!”团子扬了扬高傲的小头颅。 杨知云恶向两边生,做恐怖状,吓唬团子。连个半大的娃儿她都治不了,往后如何持家有道! “你就不怕我把你推到井里去?这井可是深不见底,再说。这边上可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杨知云威胁道。 团子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根本就没啥人。 杨知云自然看见了团子正打量着周围,“若是你好好地跟我道个歉。说不准我就原谅你了!” 团子有些慌了,他怎么不知道他们之间有如此大的仇恨! 娘说若是遇上丧心病狂的人。不能心慌!对,不能心慌! 难不成他还比不上丧心病狂的? “这口古井,可是咱杨家村的宝贝,你若是把我往里头推,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我天天托梦给里正!我娘要是知道我被你害了,我娘可会放过你? 我看你自己不想活了,可别找我!”团子很是不屑地回望着杨知云。 杨知云自然知道这口井对杨家村的村民。那是多么的重要。全村的吃水都靠着这口古井,就是她家也是如此。 “嘿嘿,你要是想喝着我尸体的水,你就尽管把我推下去吧。”看我恶心不死你。 杨知云想象力可是颇为地丰富,一想到以后吃喝都要喝着曾经泡过团子的尸体的水,就是连洗澡都是如此,忍不住阵阵犯呕。 想象力太丰富有时候还真不是好事儿! 杨知云生生地忍住了,“不管我将你怎么了,我来个死不认账,你娘也奈何不了我!” “你真当我跟你一样傻呢!我有腿会跑啊。就是我打不过你,我还能哭呢!把人引来了,咱俩试试看谁丢脸!”团子挑衅地对着杨知云。 杨知云作势就要过去撕扯团子。 “我数到三。我就哭哦!一,我这就要哭了!二,看来你是不将人引来就不死心了!小心我娘的扫帚哦!三,我哭了啊!哇哇……” 杨知云愤恨地蹬蹬脚,只能转身离去。 团子适时地止住了哭声,跟我斗!我娘的段数比你高多了! 团子忘记了,自己时常在娘的手里吃亏。 一嘚瑟,团子就急巴巴地赶紧回家去,想将事儿告诉田慧。 才到院子门口。就碰上了出来寻团子的圆子。 “你去哪儿了,娘还让我去寻你呢!怕是倒在哪个旮旯。”圆子根本就没想着让团子回答。看着人回来了,就急着往回走。 天儿热了。圆子愈发不爱说话了。 团子一听到圆子关心自己的声音,那可是激动地不行,拉着扯着圆子要将刚刚发生的紧张的局势告诉圆子。 “回去说,等会碰上娘,还得再说一遍,不累?” 圆子适时地阻止了团子打算开口的长篇大论。 这是遇上真爱了!团子觉得他哥哥,是最好的哥哥,太为自己考虑了! 天气一热,田慧就又开始了赖在竹椅上的日子。 团子激动地将事儿将那几幕幕惊悚的事儿告诉了田慧和圆子,还不忘吹嘘自己如何地机智! 最终扭转乾坤,以微小的身躯,压倒性地战胜了杨知云! “漂亮!不愧是我儿子!想不到杨知云如此的丧心病狂,回头咱给她点儿颜色瞧瞧!敢欺负我儿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田慧真的气急了,那杨知云还要不要脸了! 杨立冬不知道为何就这般巧,总能听到这娘几个在密谋大事! 这不就是欺负了个小娃子,顺带地威胁了几句,怎就跟撒泡尿有关系了? 杨立冬表示不能理解田慧骂人的前后逻辑。 “娘,咱现在就去她家去!”圆子一直把团子护得紧,没想才离开那么一会儿,就生死一线了! 田慧那是恨不得去将杨知云千刀万剐!“不成!依着杨知云的性子必然不会承认的,再说团子也好好的,咱也不能拿她咋样!这事儿咱得好好安排安排! 看她往后还敢不敢!” 田慧也不躺竹椅了,踱着步子在屋子里来回走。 “杨知云现在还没定亲,要不就毁了她的亲事?”田慧一边走,一边念叨。 这不是还没定亲吗,哪儿来的亲事让你毁?杨立冬心里腹诽。 这女人啊,就是靠不住的! “不行。不行!这样子太缺德了些!若是长久让她留在村子里,更加地不安全,若是团子再有个啥事儿。我可是连个哭的地儿都寻不到了,还是早点儿把她给弄出村子去! 这好好地。就想着要当媒人了? 这前后差距也实在是太大了些吧? 就凭着你们俩家的关系,人家会要你介绍的人吗?傻的呢? 杨立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还是回屋歇着去了。 他还真羡慕,田慧的竹椅,以前,那可都是他的! 杨立冬明示暗示地跟他娘说了一通,表示看上了田慧的竹椅。 谁能想到,他娘说了。“儿啊,怎么就是在外十几年,就学会了眼红别人的东西了?” 俺的亲娘啊,那是我的东西,好不好! 还是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的。 “秦大姐,有喜事呢!”钱氏大吼一声,进了院门。 秦氏一看钱氏那喜气难当的模样儿,就知道啥事儿了。 “我让我爹给我跑了一趟,里正家的松口了,说是相看相看。合适的话,就定下来!”钱氏是昨儿个就回了趟娘家,得了准信了。就回来了。 “多亏了你了,我这就把冬子给叫来!”秦氏让钱氏坐会,起身就去叫冬子去了。 “我去看看慧娘她们去,这天儿一热,就瞧不见人影了!”田慧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出洞”了。 秦氏忙让钱氏自便,自己匆匆走了。 钱氏的一到来,团子就马不迭地诉说着自己惊心动魄的斗智斗勇! “我就看她不是个好人,还想着让我介绍给我二哥家的儿子,我呸!幸亏我这眼神好使。要不然还不是弄个搅家精去祸害我二哥家了! 我倒是想看看谁家敢娶这样的人!” 钱氏一听,这还得了。想也不想地先骂上再说! 田慧一听,自己骂的那些儿。都是小儿科,根本就不够看的。 自己都不像是团子的亲娘了,要不再骂几句? 正在田慧犹豫地时候,钱氏也骂完了。 “冬子,娘可是相看好了一家姑娘家,是你钱婶娘家的那个村子的里正,是他家的姑娘,娘也偷偷看过了,好看着呢。”秦氏提起那家姑娘,那是满意地不得了。 杨立冬听着他娘夸个不停。 “娘,是不是你看谁家的姑娘都挺好的啊?” 秦氏楞了,转而笑道:“是哇,只要你给我娶个姑娘回来给我做儿媳妇,我都是满意地不得了!”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咱明儿个一早就去看看,约在了你钱婶的二哥家,幸亏这些日子娘给你做了不少衣衫,总算是能见人了!” 杨立冬看着他娘热情地张罗着,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也罢,早晚都得娶媳妇的,有啥差别?见就见吧。 秦氏得了个准信儿,就去寻钱氏商讨商讨了。 第二日,一行人兴冲冲地去了杨柳村,到了太阳快落山了才回来。 秦氏摆着张脸,杨立冬跟在秦氏的身后,却是看不出来啥事儿。 “婶子,咋样了?”田慧早就将晚饭都准备好了,吃的是凉面。 秦氏这一路来憋得难受极了,好不容易待得田慧主动问起,就噼里啪啦地说了出来。 “你说说他,还当自己是十六七岁的好少年呢,人家可是白花花的大姑娘家的,就是说要住到镇上,这也是人之常情啊,谁想着一辈子都住在村子里的! 就是冬子自己,上回还跟我说,要搬到镇上去!得,人家姑娘的娘家人提起来了,这死心眼的非得说是,离了家十几年了,要将这十几年的时间好好地补回来,住在村子里挺好的!其实杨家村比别人想得还好! 慧娘,你听听这个人说的话,他可是去相亲的,可不是让你去传扬杨家村的好的!这活儿咱里正会做的,你都给人做了,让里正做啥去!” 田慧乐了,没想到杨立冬平日里瞧着闷声不响地模样,多说半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没想到去相亲了,还能发挥地如此“超常”! “那杨柳村的里正怎么说呢?”原本。田慧只是看着秦氏脸色不大好,顺口问问的。只是,这一问就问出了兴趣来了。 秦氏丝毫不觉得田慧有啥不对的。不过敏锐如杨立冬,自然看出了田慧脸上掩饰不住的八卦。 看来自己今日是注定要供人取乐了。 “还能怎么说。自然就问,是不是对他这个杨柳村的里正有啥意见?还让他有话就直说,杨柳村虽然村子小,可该有的都有的!那是连声地质问,是不是看不上杨柳村! 末了,好不容易,打回了圆场。里正提了还是盼着闺女能住到镇上去的,到时候一家子和乐。不也都挺好的! 这事儿我也觉得挺好啊,本来就是这个家伙跟我说的,要住镇上去的,还说有大宅子的,我这不,自然也跟人说了,谁想到啊,谁能想到! 这家伙居然拆台!他说镇上根本就没有他的宅子,他说的那宅子都是哄哄我高兴的!唉哟,我这说起来我就心口疼! 慧娘。你说说,我咋对得起你钱婶,你钱婶的脸儿都快被这不孝子给丢尽了!” 秦氏捂着胸口。“唉哟唉哟”地直喊疼。 杨立冬听着他娘说起来个没完,终于决定还是开口了。 “娘,我这不觉得人家闺女不大好吗,这临时想出来的主意。 若是等你们说定了,到定亲啊挑日子的再反悔,那可不是真的罪孽了啊!” 秦氏被堵地心口头,别说田慧,就是她这个亲娘,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居然这般能耐了。 真话慌话信口拈来。就是她也分不出真假! “你那宅子到底是有没有的!你给我准话儿!也不用哄我高兴,若是没宅子的。咱就踏实点儿,找个一般的人家!” 杨立冬也随着秦氏正色道:“我这骗谁也不能骗您呐。你可是我的亲娘! 我就是觉得那家人物质,贪图虚荣,眼高手低。娘你想想,我这刚刚回来的,就是有座宅子,难不成宅子能当饭吃啊? 我就是天天在镇上做苦力,赚回来的哪够吃的?这不是傻吗?” 秦氏一直压着火气,听到杨立冬这般说,恨不得将人塞回去! 这回来,就是跟她作对的!离家十几年就算了,好不容易她过了几年的顺心日子,儿子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这自然是大喜事。 这才安生了没几日,就开始闹腾了?这还让不让她安度晚年了! “你不物质,我贪慕虚荣行了吧!我就是想找个好点儿的儿媳妇,生个好点儿的孙子,若是再像了你这副德行,我还要不要活下去了!” 秦氏真的快被杨立冬给逼急了。 秦氏非得让杨立冬实话实说,到底是哪儿不满意了。 “娘,实话告诉你吧,那家人没给我倒水!”杨立冬换了个坐姿,让自己显得更加诚心点,不过他也不指望他娘信他说的话。 “你再编,使劲儿地编!我看你还能说出啥话来,你倒是让我开开眼见吧!” 杨立冬摊摊手,“我说了,娘不信,我也无法啊。不过,话说起来,那家姑娘哪点儿好看来着?” 杨立冬不解地望着秦氏。 秦氏也不好接话,这亲事不成了,难不成看在背后对人家姑娘家指指点点? 杨立冬看他娘总算是闭了嘴,松了口气。“娘,那我就先回屋了啊,若是以后要相看的,你再跟我说啊!” “站住!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要咋样的,我也好找,免得你不喜欢,胡言乱语地乱说一气儿,我这老脸都快被你给丢尽了! 回头给你钱婶赔罪去!” “娘,这人都没见过,我哪说得上来中意咋样的,再说了又不是在集市挑东西,哪有那么随便,回头等我想明白了再跟你说!” 杨立冬也说不上来为何,他就是突然不想相亲了,所以就搅局了。 不过,这搅局还真是爽快! 大热天的,凉快了不少。 那是杨柳村的里正一家子,冷冰冰的脸色,能将人给冻住了。 不过,到底秦氏也没舍得将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给咋样了。 甚至于,好长一段日子里,秦氏也不敢盲目地给杨立冬说亲,更别提相看相看了,秦氏生怕杨立冬把人都给得罪光了。 过了一日,钱氏回来了,听钱氏说,那天的杨立冬,如同团子附身,发挥好地人神共愤! 钱氏一向看得开,从不要求儿子要娶咋样的媳妇,只要和了她的眼缘就好。 ps:今天更新的晚了,俩小章合在一起了。。。至于杨立冬是不是男主,只能说是候选人啦。 134 红蛋 杨立冬的名声传了出去。 说不上多少好,但是也不赖。 秦氏担心的无人会帮着说亲,恰恰相反,有不少赶着上来帮着说亲的。 秦氏表示,最近她真的挺忙的。攒了十几年的劲儿,甩都甩不完。 “慧娘,你跟我说说,这几个姑娘哪个好哇?我这都挑花了眼,恨不得一个个地相看过去!”秦氏最近战斗力爆棚,一旁坐着的杨立冬有些精神不济。 杨立冬已经被逼着相看了好几回了,虽说都是不了了之,不过大多都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正,或是日子顶好的闺女。 田慧唯恐天下不乱,努力地给秦氏拿主意。 “婶子,这些姑娘家的都不错,反正冬子哥最近又无事,有婶子帮他张罗着,冬子哥只要往那儿一坐就行了,最是方便了!” 杨立冬是看都懒得看了,不用看就知道田慧正狗腿地朝着他娘笑,笑得欢快。 摇尾乞肉! “娘,你说是不是太像你了,所以才这么有人要看看我?”杨立冬就想不明白了,自己也算是陪着他娘相看了几回了,这回回都没成,那些人家不是应该避着自己吗? 毕竟没瞧上,女方不是很掉价儿?难不成十几年了,这南下镇的民风已经变了? 秦氏最近心情极好,儿子也如此捧自己的场,“说啥傻话,这娶媳妇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吧!” “娘,你到哪儿弄来的那么多家的姑娘?又是让钱婶给弄来的?” 杨立冬最近很是明白,“物以类聚”的意思了。若是田慧只是给秦氏参谋参谋,多多地怂恿让杨立冬多多地去相看。 那么,钱氏,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大把的姑娘家,隔个几日,就有几个。而且,用秦氏的话说,那些个姑娘家都是不错的,家里头条件也不赖,家里家外都是好把手。 杨立冬甚至怀疑,钱氏是将她小儿子留的那些姑娘家都给拿了出来了。那可是压箱底的宝贝啊! “嗯,你钱婶手里头的差不多都拿来了,阿花他祖母今儿个也弄了不少过来,那可是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可跟你说好了,别再吓着人姑娘家了!” 秦氏这话并不是没有缘故的,杨立冬现在基本都是本色出演。若是碰上不愿意说的,果真就是一句话都不愿意甩给别人,一副“我看你不爽很久了,识趣地话就走远些”,若是有胆子大的,杨立冬就会好好地“劝服”人家。 前几日相的都是十五六的小姑娘家,哪经得住吓。 没当场哭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那还是南下镇的姑娘彪悍惯了! “慧姐,在家吗?” “好想杨小妹的声音?婶子,我去看看!”田慧起身往外走,准备去迎迎杨小妹。 杨小妹因为 段娘子的缘故,也没少往田慧这儿跑。 “怎么了,你嫂子有啥事儿?” “给你报喜来着,昨儿个,我家过几日就要摆酒了,就是嫂子跟二哥的喜事。这点儿鸡蛋,是爷爷让我拿来给你的。”说完,还递上了一篮子的鸡蛋。 “哎呀, 看我,忘记说了,就上头几个是红鸡蛋,下头的都是生的,嫂子说一下子也吃不完那许多熟的,天太热了,坏了可是可惜了。” 田慧却不关心这个,“这事儿咋就成了,还摆酒呢!你莫怪我说话直接,我也是替你嫂子高兴。” 杨小妹自然不会怪田慧,“是爷爷出面的,让里正帮着主持,爹无法,那些个亲戚也就无法了。”杨小妹并不多说,不过,田慧也知道这事儿可并不像杨小妹说的那么简单。 “让你嫂子可别累着,最好还是多休息休息,反正现在也没有豆腐可以做!”田慧不忘嘱咐道,就送了杨小妹出去。 田慧提着一篮子的鸡蛋进屋。 “咋给你送鸡蛋来了?”秦氏知道田慧给段娘子看病的,以为这是病好了,才送了蛋来。不过是看着上面的红鸡蛋,又觉得不像那么回事儿。 田慧突然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这事儿该如何说了? “就是段娘子有喜事了。”支支吾吾,就连杨立冬也好奇询问了这个段娘子是谁,秦氏抓着机会又给杨立冬普及了下段娘子的生平事迹。 普及完,秦氏也不管杨立冬了,“这咋就有喜事了,之前咋就没听说过?是哪户人家的?” “就是她小叔子,杨小妹的二哥。” 静寂无声。 “哦,那也挺不错的。”秦氏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这下子该轮到田慧震惊了。 秦氏也不拿矫,“对杨小妹他家来说是挺好的一件事儿,若是他二哥新娶的媳妇也不一定好,又要添丁进口,还不如现在这样最好了。 段娘子若是嫁去了别家,那这家人的日子怕真的是难了咯!我早就说过杨小妹的爷爷可是真的有本事的,人可是半点儿都糊涂。”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喏,冬子哥,都吃点儿红鸡蛋,沾沾喜气,这喜事儿还不是手到拈来。”田慧递给了一个红鸡蛋给杨立冬,让他赶紧的吃了。 秦氏一听,赶紧又抓了一把的红鸡蛋,塞给杨立冬,催促他赶紧吃。“还是慧娘想得周到,冬子,你多吃些。还愣着做啥,算了,我给你剥!” 秦氏敲鸡蛋,剥蛋壳,一气儿呵成。 在杨立冬还没反应过来,这事儿,管自己何干! “快吃啊,愣着做啥,现在就这鸡蛋都是精贵东西。咱家的鸡还只有一个鸡下蛋呢!” 秦氏将鸡蛋递到杨立冬的嘴边,杨立冬顺从地咬了一大口,三两口的就没了。 对于杨立冬的配合,秦氏很满意。 “我把这些鸡蛋先给放着去,这天儿可容易坏着。”秦氏提着篮子就去了灶房。 田慧现在对这个杨立冬可是半点儿都不怕了,这么多回被抓包了,也没见杨立冬把她怎么样,这胆儿可是一天天地“膘肥体壮”的。 “冬子哥,鸡蛋好吃吗?”田慧腆着脸问道,时刻注意着杨立冬的神色,打算一有不对,就跑路。 杨立冬正在喝水,只瞥了眼田慧,就不再搭理她了。 田慧自认为那眼神是让她继续说的。“婶子说了,这鸡蛋是精贵东西,所以呢,可不能白吃了。” 杨立冬盯着田慧灌了口水! “那就麻烦冬子哥抽空的时候,给弄个山鸡啥的,啥东西都无所谓,可不得给人回个礼儿。冬子哥没说话我就当你是应了啊!那我先去钱婶那儿接接圆子团子去了……” 杨立冬又倒了一碗水,咕噜咕噜地往下灌,朝着胸口捶了几下,才舒服地呻吟了一口。 杨立冬这是被噎到了…… 他很怀疑田慧就是知道自己被噎到了,才特意开口,装作看不出来自己被噎到了,这是趁机敲诈勒索。 这些日子,杨立冬的作用渐渐地发挥出来了。 那日,杨立冬实在是忍无可忍,上山去弄了个野鸡回来后,杨立冬的名声大噪。 杨立冬不乏相亲者其中也有这个缘由。 会打猎啊,放在谁家都是个抢手货,若是自家馋了,那可是不花银子就能吃上的,搁谁家谁欢喜。 那可是移动的肉铺子。 因为这个原因看上杨立冬的,都是些实惠的姑娘,多实在啊。 团子就是个实在的娃子,在可怜杨立冬的同时,对杨立冬表现了极大的热枕,超过了肉。 田慧也不藏着掖着,才一个下午就嚷嚷地一家子都晓得了。 “冬子叔,听说你要去山上猎个山鸡送礼啊……”团子凑近杨立冬,极尽谄媚。 这还是听说的吗? 杨立冬对付小孩子还真是没辙,只能摆着张脸,以期团子能知难而退。 他都没想好,是不是要上山呢! “冬子叔,不要不说话嘛,不说话我就当你知道我心里头的想法了?那咱就这么说定了?”团子拉着杨立冬的胳膊,几乎都快整个人挂在杨立冬的身上了。 不愧是亲生的母子俩! “我怎会知道你的想法!谁说我要去上山了?”杨立冬矢口否认。 秦氏正好刷了碗出来,“冬子,你不是都答应了慧娘了吗?答应了的事儿就要去做,你不是早就吹嘘过你这打猎的水平的?” 在杨立冬拿回来的第一只山鸡后,秦氏万分担忧,拉着扯着杨立冬的袖子,不准下回再进山了,若是想吃肉了就去买,那点儿买肉的银子还是有的。 杨立冬被俩小的盯着,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这是想吃肉了,只能吹嘘说是自己的打猎水平好得很,以前在军队里,都是轮流着上山打猎的。 他只是怕手生了,所以才去山上逛了一圈。 自己给自己挖的深坑! “娘就说了,男子汉说话得算话!”团子附和道。 杨立冬看着他娘使劲儿地给自己拆台,也是醉了。 圆子在一旁看着团子,半天儿都没说到重点,他可是要等着回去把书背一背,就睡了的,时间挺“宝贵”的。 “冬子叔,我也想吃肉了!你想吃吗?”圆子脆脆地问道,丝毫不压低声音。 在秦氏的瞪视下,杨立冬点点头,点完了才想到自己这点头有些歧意,赶紧补了一句,以证实自己并不是馋了想吃肉。“那我明日就去弄俩个来。” 这就算是答应下来。 田慧哼着小曲儿从杨立冬的身旁经过……R1152 135 卫府 大暑,杨柳村的小道上扬起了尘土,那是一辆马车跑过的卷起的尘土。 最终,这辆马车在秦氏家的小院儿门口停了下来。 杨家村的村民大多已经好习惯了,若是村子里有马车过来的,多半都是来寻田慧的。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热天的,也没人出来看看热闹,连小娃子都没个人影儿。 不过,他们还是习惯找杨大夫看病,因为他们觉得,田慧看病大抵得花好大的银子,怎么都得跟镇上的差不离,人家毕竟时常给那些个贵人看病的! 寻常人家,哪有这种财力物力的,再说小病小痛的,还是找杨大夫实在! 哪怕田慧并没定下过诊金该给多少,附近村子的也没有人来寻她看诊的。也幸亏田慧是个安然的,丝毫不在意有没有病人,她也能躲个清静。 这大夫当的也不大像大夫了。 要不是团子经常地提醒着,或是偶尔翻看翻看医术,田慧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有个大夫的职业的。 典型的村妇! 院子外传来说话声。 “娘,我可没有给你招徕过生意。不是,是最近没空招徕!不是,就是这些日子我都有好好念书!”团子亟不可待地先撇清自己。 本来就自己没啥关系。 只是自己的这话,却真是没啥说服力。 田慧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天儿太热了,她根本就不想动弹。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光是坐着,就能汗流浃背。 瞥了眼团子,田慧去了堂屋。反正秦婶已经去迎人了,她还是在堂屋里等着吧,免得来回折腾了。 “田夫人。好些日子不见了。”一进门,田慧就看到陈夫人身边的吕婆子。 吕婆子还带了个人过来。 吕婆子私底下都是称呼田慧。慧娘的。这回带了外人来,为了不让人看低了田慧,遂称呼田慧为,“田夫人”。 “可是好久不见吕婶了,我就是怕热,不想动弹。”田慧丝毫不在意旁人怎么看,还是依旧称呼吕婆子为“吕婶”。 吕婆子心里熨烫的,其实凭着她家夫人与田慧的交情。只需派个丫鬟过来请,田慧还是会过府的。 不过,陈府敬重田慧,自然也不想别人看轻了。 特意让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吕婆子跑一趟。 “田夫人往年就是如此。这位是康定府的卫大人府上的温嬷嬷。”吕婆子为田慧介绍道。 温嬷嬷给田慧行了个标准的礼,“奴婢是卫大少奶奶跟前的温嬷嬷,大少奶奶让奴婢代她向您问声好。” 田慧突然间有一种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陈府虽然府大,不过主子小,下人也并不多,毕竟只是商户。陈老爷不大讲究排场,宁愿省了开支。放到外头多置办个铺子。 吕婆子也不大开口闭口地自称“奴婢”,田慧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 秦氏那个是被吓到了,光是这一句话。她就打定主意往后不往大户人家凑。 原本,还挺羡慕那些个老夫人的,常能耍耍威风,摆摆威严。 “那啥,温嬷嬷,能好好说话不?”田慧憋了一会儿,才憋出了这话。 光是听得温嬷嬷说话,田慧顿时就觉得后背的汗流的更猛了些。 杨立冬忍得好些辛苦,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温嬷嬷有些为难地望着吕婆子。 吕婆子冲着温嬷嬷点点头。温嬷嬷狠狠地吸了口气。 她想起了在车里的时候,自己问吕婆子田慧有啥忌讳。 吕婆子思忖了半日。才道:“田夫人的性格有些怪异,受不得繁文缛节。所以。每回夫人接待田夫人的时候,都只是让奴婢一人在旁伺候着。 还有,就是田夫人怕热,极度怕热。越是大热的天儿,越不喜动弹,连话都不肯多说。 若不是逼不得已,夫人从不去打扰田夫人。” 温嬷嬷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她倒是听说过动物冬眠的。倒是没想到,这人大夏天的就跟“冬眠”了似的。“这有本事的,都是有点儿性格的?” 吕婆子在心里默默地反驳,只是嘴里却是不说。“这咱晓得那许多。” “我家夫人听说了田夫人医术了得,想请田夫人去一趟陈府……”温嬷嬷言简意赅。 田慧点点头,看了眼吕婆子,“吕婶,我不想动弹!” 田慧光是想到在马车里闷着,跌跌散散地跑个一路,那人还不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够湿够水。 温婆子急了,只能拼命地给吕婆子使眼色,此时,她也顾不得此举合不合适了。 吕婆子也甚是为难,来之前,她家夫人就说了,不一定能请得来。 她跟田慧的交情,那还是田慧敬重她这个老婆子,愿意给她这个下人脸。 “那可如何是好?”吕婆子看着温嬷嬷。 吕婆子虽然也不想为难田慧,只是这卫府却不是陈府一介商贾能得罪得起的。吕婆子可不想因为自己,给陈府惹来了麻烦。遂,她也是真着急了。 “要不,我给田夫人打扇?田夫人,我还特意带了扇子来的。”吕婆子却是准备了把扇子。 “吕婶,我哪是那种矫情的人!” 田慧坐姿不雅地瘫在椅子上,招待了那么久,可是把一天的话都快说完了。 只能听到温嬷嬷和吕婆子在一旁出主意,吵得她脑门疼心口疼,全身都感觉不好了。 “明日,等太阳下山了。” 吕婆子大喜,“好咧!那就不扰着田夫人了。” 说完,又谢过屋子里的几人,才拉着温嬷嬷赶紧走。 杨立冬算是见识了,这人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过,脾气应该更大! 等温嬷嬷坐上了马车。仍有些忐忑。“吕大姐,你说我是不是让田夫人不喜了?不知道明日田夫人会不会去陈府。” “田夫人虽说有些性格,不过。田夫人说的话,一般都不会有变故。”认识好些年了。吕婆子早就知道了田慧这个脾气。 一年中,就这个季节,田慧是最难说话的。 待得俩人回了陈府,陈夫人听完,也表示无法,安慰了卫大奶奶一番,旁的就做不了了。 “田夫人怕热?若是明日车厢里头放些冰块,会不会好些?”卫大奶奶提议道。 陈夫人娘家就是商户。陈府也是如此。这冰还是只见过一回,还是在娘家的时候,跟着她娘去给大户人家的老夫人祝寿,正巧是在大夏天的,屋子里有一股的凉气儿,这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卫大奶奶,娘家姓温,也是官宦人家,见识自然不是陈夫人这种商户女子能比拟的。 “温姐姐,说句不怕你笑的。我家府里头并没有冰,这可是真真精贵的。”陈夫人实话实说,也不觉得丢人。本来就是没法比的。 若不是卫大奶奶听娘家的嫂子说了,自己的病症,又是求助无门,才不会“屈尊降贵”地找上自己。 “温嬷嬷,拿着我的帖子,递给县太爷府上。”卫大奶奶也知道此事若是交给陈夫人来办,也真是为难陈府了。 卫大奶奶吩咐完了,就顺手拉起陈夫人的手,“妹妹。这事儿就劳烦你了。要不是你府上出面,我怕是还请不动田夫人了。” 陈夫人定了定神。“我与那田夫人也只是认识了好些年了,最多也就是混上个脸熟。田夫人夏日里就不喜动弹。我记得那时候,我吃的药,田夫人早在夏日前就已经换好了药方子,那可是整整一个夏天都没能见上一面儿。 那还是待得天气儿转凉了,田夫人才露了一面。” “那可真真就是妙人儿!”卫大奶奶越听越欢喜。 这田慧愈是有性格,愈是难伺候,她就越觉得靠谱儿。说不准就真的看出病症来,若是田慧真的一请就来,她怕是也得对田慧开出的方子,好好验证验证了。 陈夫人也怕田慧被卫大奶奶给怪罪上了,绞尽儿脑汁想着田慧的怪人怪事儿。 还别说,田慧的怪事儿还真的不少,本来就是半路的古人,行为处事总是有些不一样的,若是平时也不会大注意到,现在陈夫人可是费神地想着。 这一说,就是一个时辰。 “夫人,县太爷夫人的车架,已经停在府外了。”吕婆子得了小丫鬟的信儿,不得不上前来通报。 陈夫人赶忙起来,“温姐姐,我这就去迎迎县太爷夫人……” 卫大奶奶点点头,“我这就不去了,你将人领这儿来吧。”卫大奶奶也知道陈夫人肯定得去迎迎的,也不勉强。 杨家村。 “娘,我刚刚看到康河里有人在捕鱼,我就买了两条鱼来,晚饭给做了吧。”杨立冬原本想着去康河里游几圈的,一见着有捕鱼的,就忘记了初衷了。 秦氏头也不抬地道,“桶里养着吧,我做鱼腥气着呢,还是等慧娘缓过劲儿来,再收拾这鱼吧。” 自打天气热了,这伙食是越来越差了。 日日都是白粥,或是米饭。随意地就着点儿酸菜,干肉条的。 嘴里没味儿。 杨立冬已经不期盼田慧能缓过来了,他听了团子说了,他娘大概等过了夏天才会好些,平日里不可招惹她。 唉,还是哪日去镇上买点儿卤肉啥的吧。 苦夏,哭得都成人干干的,还是一屋子的人陪着田慧一道儿苦夏。 136 宝儿 第二日傍晚,陈府派了辆更豪华更宽敞的马车来了杨家村。 杨家村的小路,太窄了些,马车只能停在村口。 “田夫人,马车停在村口了,进不来。”吕婆子万分羞愧,这真真是弄巧成拙了。 不过,这马车是知县夫人给派来的,因着昨日与卫大奶奶相谈甚欢,恨不得当场就结为金兰。就连陈夫人虽说也只是偶尔在知县夫人面前露个小脸,更是得了知县夫人的允诺,“往后无事,就多来陪我说说话,我在这南下镇也是人生地不熟的。” 就这么简单地向陈夫人抛了橄榄枝。 陈夫人撇开与田慧的交情,自然就盼着田慧能药到病除。 知县夫人也是头回听说,南下镇居然出了个“神医”,就连康定府的卫大人家的家眷也慕名而来。一回去,就将田慧的生平查了个透儿,不过知道的并不算多。 因为,田慧,真的挺懒的。无事便是不出门。就是村子里的,除了夏天这个特殊的季节除外,就是经常十天半月不见人影的,也是常事儿。 所以,关于田慧的,还真的有些短的。 田慧已经无力吐糟了,“走吧。” “儿啊,乖啊,娘回头就回来啊!若是娘回来晚了,就不要等娘了,先上床睡吧。” 幸亏太阳就要下山了,只是余热还是让人受不了。就是光走那么一段路,身上遮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啊。 温嬷嬷干脆识趣地半句话都不多说,都由吕婆子开口。 这是卫大奶奶一早就吩咐的,大奶奶怕自己冲撞了田夫人,特意嘱咐了自己好多回。唉,谁让自己会的这些规矩礼仪的,到了田夫人这儿全都碰了壁了。 “田夫人,热不?”吕婆子尽心地问道,要不打把扇? 田慧光是想着,自己这般耀虎扬威地,俩个婆子给自己打着扇,一路地从村子里走出去,保准儿村子里都混不下去了,唾沫水都能淹死自己。 真的热,但是也不能作! “我哪是那种矫情的人!”不过,回答的话得漂亮! 一到村口,就有不少人站着指指点点,阿花奶奶也在其中,“慧娘,你这是去哪儿呢?” “去一趟镇上,立马就回来的。”田慧也没多想,医不好自然得早点儿回来,能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 吕婆子撩开帘子,扑面而来的凉气,田慧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温嬷嬷看着好笑,温嬷嬷是温府的家生子,得了主家姓,原本一直伺候温家老夫人的,阅人无数。后来卫大奶奶出嫁,老夫人怜惜孙女,才让温嬷嬷随着来了卫府。就是在卫府里,温嬷嬷也是有点儿脸面的。 其实温嬷嬷也算是发现了,田慧并不难伺候,有些小孩子脾气,还时常闹脾气。 温嬷嬷想明白了,就把田慧当成小少爷一样,软言软语地哄着,啥事儿多半都能成的。 “田夫人,这车上放着冰呢,咱还是赶紧上车吧,车上凉快。”温嬷嬷笑着道,也没有了昨日那般地重规矩。 田慧眉眼弯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嗳,好咧!” 吕婆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心里有所求,就开始患得患失了。 田慧才落座,陈夫人寒暄了几句,就找了借口出去了。只留下卫大奶奶主仆俩,并着田慧。 屋子里也放着冰盆。 田慧还在那儿感慨奢侈啊,要是弄点儿回去做冰沙的,该有多凉快呢。 “不瞒田夫人,后日我就要带着小儿回康宁城了。家中长辈并不知晓我是带着小儿来寻医的,只道是我来探亲的。”卫大奶奶才见着田慧,就直奔主题。 卫大奶奶今日就收到了康定城来的信,让他们明日就回去,老夫人想曾孙了,茶饭不思的。 田慧这才回过神来,“不是来探亲吗?带上明日才三日吧?”田慧也并不觉得自己这问得有啥不对的,不是在寒暄吗? 只是,陈夫人的话,就可能不会问了。 田慧一直以为,卫大奶奶这是跟她在寒暄,那自然得有问有答的。 卫大奶奶苦笑。 卫大奶奶身上穿着的一看就是名贵的料子,不过田慧认不得,只觉得应该挺轻盈,挺凉快的。 只是,脸色蜡黄,就是厚重的胭脂都描不出红润。 思虑过重。 唉,看来大户人家的女人还真不容易做啊。 田慧顿时觉得自己幸福满满,同情心暴增。 “夫人,是你有啥不好的?”切入正题。 田慧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是来给谁看病的。 温嬷嬷笑着摇头,“是我家小少爷,已经让人去抱了来了,田夫人稍等片刻。” 相对无言。 田慧看不惯别人一脸地苦大仇深,又不算是啥大不了的事儿。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劝道:“夫人,吉人自有天相。” 劝了等于没劝。 田慧还是乖乖地闭了嘴。 突然,卫大奶奶笑靥如花,只是脸色不大好看,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顶漂亮的。“田夫人还真是心软呐。” “夫人笑起来,还真是好看。不过,你的身子也得好好调养调养。” 温嬷嬷早就说过这话了,只是小姐不听,一心就扑在了小少爷身上。“夫人,你听听田夫人说的,田夫人是个大夫,你多听听没错的。说不得身子调养好了,还能给小少爷贴个妹妹。” “娘,我要有妹妹了?”乳声乳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下子将田慧萌化了。 绕指柔。 “宝儿,温嬷嬷在说笑呢,赶紧过来娘身边。”宝儿听话地对他娘行了礼才到他娘身边倚着。 “娘,这个漂亮姨姨是谁啊?”宝儿这才注意到田慧,好奇地打量着田慧。 “这是你慧姨,快见过慧姨吧。”卫大奶奶推了推宝儿,宝儿听话地见过田慧。 田慧哪会要这半大的孩子这么辛苦地给她见礼。 对,就是辛苦。 “宝儿,告诉慧姨,你今年多大了啊?宝儿怎么那么能干,会好多事儿。”田慧抱着宝儿,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上,一只手搭在脉搏处。 “宝儿今年有五岁了,慧姨真的觉得宝儿好能干吗?爹爹总说我不努力念书,比平姨娘的语儿还没用……”宝儿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沮丧。 卫大奶奶忍不住拿了帕子擦眼泪,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儿来。 田慧的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 宝儿,身形消瘦,头发黄少稀疏,面色无华,瞧着精神尚可,只是不知是否是强撑着。 这半大的娃儿,都会强撑着精神,应付人了。 “宝儿可是慧姨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了!” 说完,还低头亲了亲宝儿的脸蛋儿,身为半两肉! 宝儿害羞地任凭田慧亲亲,“娘说,亲亲宝儿,就是爱宝儿的意思,慧姨也是爱宝儿的,是吗?”目光灼灼地望着田慧。 田慧狠狠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宝儿如此聪明,又可爱,慧姨自然是最喜欢宝儿了!” “娘,又多了一个慧姨喜欢宝儿呢!”宝儿得了好消息就想跟他娘分享。 一转头,就看见他娘在抹眼泪,挣扎着从田慧的怀里下去了,“慧姨,我等下让你抱,我娘又哭了,我得安慰安慰我娘,我娘眼睛不好。” 田慧小心地将宝儿放在地上。 宝儿不敢爬上卫大奶奶的膝盖,怕压坏了他娘,掏出自己的小帕子。“娘,姥姥,太姥姥都让你别再哭了,哭坏了眼睛可是看不见宝儿了!羞羞脸,不过,宝儿不笑娘。” “夫人,你还是多听听宝儿的吧,别让宝儿为你担心了。”田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宝儿揪着小脸儿,好似随时都能体力不支,这心就被揪着似的。 “娘不哭,宝儿不要告诉姥姥和太姥姥成不成?娘以后都不哭了。”卫大奶奶止了泪,笑着道。只是笑起来却比哭着还难堪,脸色的胭脂都花了。 温嬷嬷命小丫鬟打了水来,伺候着卫大奶奶洗了脸。“就这样吧,清汤寡水的,我这多少年没试过了。” “娘,真漂亮!慧姨也一样漂亮。”宝儿甜甜地夸道。 田慧哄着宝儿伸出舌头,舌质淡红,舌苔白。 “慧姨,你是不是娘说的那个大夫,娘说你会治好我的病的,那我的病好了,娘以后是不是就不会流眼泪了。是不是爹也不会骂没有用了,我是不是也能跟祖奶奶一道儿用膳了?” 宝儿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连串地问道。 他还有好多好多要做的事儿。 他一直没有告诉他娘,他早就听平姨娘的语儿说过,他活不久了。 活不久就是快要死了吗? 那他娘是不是也要哭瞎了? 娘看着他偷偷地看了好些医生,外祖父也找了好多医生,只是,那些大夫都看不好自己…… 他不知道死了的话,会不会哭。他,现在就想哭了…… 田慧点点头,“宝儿可真聪明!往后宝儿想做啥都能做啥了!” 脉平! “慧姨看宝儿好像是累到了,宝儿要不去休息一会儿,等下回宝儿身子好了,宝儿去慧姨家玩儿去,慧姨家有俩个小哥哥,带着宝儿去摸螺丝,捕鱼抓鸟,好不好?” 宝儿虽然有些不舍,但是还是乖乖地点点头,半点儿都不闹腾地跟着奶娘下去了,去隔壁屋子歇着去了。R1152( ) 137 厌食 “这有好几年了吧?怎就拖了那么久!”田慧这人最是心软,看着宝儿这副模样,心里再就难受地不知道啥样儿了,所以她爷爷就经常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夫。 田慧心里不满,话语中就不自觉流露了些许。 卫大奶奶苦笑,并不辩解,这些都是压在她身上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温嬷嬷开口道:“田夫人有所不知,这两年来,温府和夫人也算是寻了好些名医,就是其他的府城里,也重金请了来,不过俱是药石无效。 卫府的老夫人,为此还怪上夫人疑神疑鬼,说是好好的一个曾孙,给养成了这样…… 不成想想,小少爷一向都是好好的,还是小少爷的祖母一直将小少爷养在跟前。没想,一旦有了啥事儿,就啥事儿都是我家夫人的错了!” 温嬷嬷义愤难平。 “只要宝儿能后,就好了,只是卫府的,都不信我!好好地一个宝儿,不吃肉食,只吃素的,这半大的娃儿哪儿受得住。偏偏老夫人还说,宝儿是得了佛缘,往后说不准就跟那济公活佛一个样儿! 田夫人,我这心里怨呐,我好好的一个儿,跟那济公活佛一样作甚,出家人清苦,难不成卫家还想将我儿送到寺庙里去?” 一旦开口了,卫大奶奶的怨恨顿时泄了闸。 田慧只知道大乾国信佛信道的都是有的。只是还从没有听说大户人家的,还崇尚将孙儿送去寺庙的,那这寺庙定然是不小的,跟着的师傅,也是大师傅的吧? 不管如何,对于一个母亲还说。都太残忍了些。 何况,宝儿离不得他娘。 “宝儿不是嫡子吗?怎么还有嫡子送出去的?”田慧一直听说嫡子嫡孙向来是宝贝的紧,是家族的期望。 卫大奶奶大口呼着气儿。好似要将这些年受得委屈,所有的担心受怕都给呼出来。 田慧。就是她这根救命稻草。 跟所有的大户人家一样,卫大奶奶初进门的时候,娘家得势,她在卫府也能站得住脚跟。不过,近俩年,卫府爬得很快,而温府停步不前,卫大奶奶是温府的长房长女。兄弟姐妹都比她小,一时间也没有帮衬。 停步不前。 再说,宝儿突然间只食素了,常被老夫人要求在佛堂念经。念书的时间,居然没有念经的时间多! 卫大爷却看不到这个,直到是宝儿不思进取,还是庶子聪慧。日子久了,也不多问,甚至在一次考校学问后,“我看你确是不适合念书。语儿比你小一年,这些早就会了。你若是再不思进取,就跟着老夫人念经吧。也算是为卫府出点儿力!” 卫大奶奶听闻了,恨不得去寻卫大爷拼命,这到底是不是他的亲骨肉! 卫府想繁荣昌盛,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将注意打到一个五岁的娃子身上,卫大奶奶早就打定了主意,若是将宝儿送到京城的护国寺,她就撞死在护国寺的柱子上,让世人瞧瞧卫府的惺惺作态! 看卫府如何昌盛!如何福泽子孙! 卫大奶奶双眼通红,恨不得化身厉鬼! 做娘的。大抵都会这样舍命护着的吧。 田慧不由地叹了口气,这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儿。 “田夫人。我家宝儿那么乖巧懂事,夜间多汗。床褥都湿了,那定是病了的。我从没听说过,谁家的小娃儿能流那么多的汗的。 田夫人,我家宝儿是病了吧?这是得了病了吧?” “宝儿是病了,你跟我说说,这为何就只吃素食了?还有你说的这俩年到底如何,你倒是跟我说说。”田慧换了个姿势,打算听卫大奶奶好好地说说。 “夫人,还是我来说吧。”温嬷嬷抢道,对于她家小姐来说,说这些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卫大奶奶似是已经发泄了怨气,拢了拢掉落的碎发。“嬷嬷,还是我来吧。宝儿这几年是我亲手带着的,我这个做娘的最是清楚了。” “宝儿在俩岁的时候并不跟着我,是跟着夫人的。宝儿是我们这一房的嫡孙,母亲对宝儿也是宠溺有加。我记得宝儿在俩三岁的时候,素来是最喜肉食了,无肉不欢,有时候一顿饭就能吃下两碗肥肉,都是不成问题的。 温嬷嬷跟我说,宝儿才两岁,并不能多吃肉食,我也都委婉地跟母亲说了,只是母亲却是不爱听,说是卫府还怕养不起个孙子!母亲家道中落,是早年跟卫府订的亲。 后来不知怎的,宝儿就突然就不爱吃肉食了,而是专吃素食。母亲一开始也都是藏着掖着,不肯告诉我,等我知道的时候,也是半年后了。 我头一回冲着母亲发脾气,大爷怪我忤逆不孝!亲祖母还能害了嫡亲的孙儿不成? 不过到底也是心里没底,宝儿是大爷的嫡子,不管怎的,那会儿还是上心的。也是请了好些个大夫,只是丝毫不见效果,有大夫还说,府上啥样精贵的东西没见过,小少爷怕是想换换个口味儿。 我硬是要请大夫,卫府的也拿我无法,一直到了后来。 不知怎的,府里就开是有传言,老人长寿克着子孙的福报!简直就是荒谬,我的亲祖母也还健在,温府三房,一直没有分家,也都是和和美美。 不过老夫人就是信了!勒令我不许再找大夫,若是再疑神疑鬼的,宝儿就让她带! 只是宝儿一日比一日消瘦,我都是趁着回娘家的功夫,娘家帮着偷偷寻了不少了大夫,一直都没找到病根。 我不信老夫人的说辞! 他们已经商量着想把宝儿送到寺庙去,也幸亏我管了几年的家,早早地就得了消息。这才出来三日,就生怕我把人给藏起来,急巴巴地想让我回去!” 一气儿地说了这许多,卫大奶奶握着拳头,不知道看向何处。 田慧也并不催促,卫大奶奶歇了歇,端起早起凉透的茶盏,润了润唇,才继续说道。 卫大奶奶好似在回忆很可怕的事儿,身体抑制不住地抖动。 直到连喝了几茶盏的热茶,才算是镇定下来。 “宝儿,若是,若是只是吃素的,我倒也不会这般急着寻大夫。连老太太这种上了年纪的,日日食素,也能过得精神,宝儿最多也只是挑食。 宝儿如今饭量越来越少,以前喜欢用开水泡着饭吃。最近半年来,宝儿反常极了,要在饭里拌着米醋,酱油才能勉强吃下一小碗饭。 若不是我逼着他吃饭,宝儿是一整日都不想着要吃东西,宝儿总说他不饿。 我都不敢让别人知道,卫府的主子若是知道了宝儿如此行径,怕是会当怪物一样,早早地就把宝儿丢在别院了,我每日担心受怕的,生怕被人看到!” “宝儿大抵得的就是厌食症,我开个方子试一试,若是有效的话,说明脾胃之气有转枢之机。”田慧确定宝儿得的就是厌食症。 卫大奶奶喜极,“真的吗?能治好,宝儿真的有的救了?” “若是五日后,宝儿食欲有所增加,这个方子就是对宝儿有效的。只是,五日后,还能还复诊?” 卫大奶奶出行不便,这才出来,怕是七日后更加不方便了。 “不知,田夫人看在宝儿这可怜的孩子的份儿上,帮着想一个完全之策吧。也算是全了我这个做娘的这份心,我和宝儿永远都会记得田夫人的恩情的!”卫大奶奶乞求道。 这是她暗中寻访了两年,田慧可以说是唯一会说方子可能有效的,哪怕是可能,她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她看得出来,田慧是真心可怜宝儿的。 “我先看了方子吧,若是方子有效,大抵几日就能有效的。若是有了起色,就七日后带信给陈夫人吧,我会回信写个方子的。再定好下回来信的时间。 再有,宝儿的饮食习惯若是有渐渐地改变了,不用再加醋加酱油,但是不能一次性地大量进食,以免脾胃受损。” 黄芪二钱,炒白术二钱,黄柏二钱,地骨皮二钱…… 田慧伸手接过方子,吹了吹,这是卫大奶奶亲手写的,一溜儿地小楷,田慧看着也只能羡慕的份儿。 “田夫人的字,可写得真的好呢!” 卫大奶奶心里头有了盼头,也是极欢喜的。“我这字也是练了十几年了,不过我祖母总说我的字太过刚硬,没有女孩儿的柔软,往后容易吃亏,这不,就被说准了。 不过,为母则刚,我若是不强硬些,我的宝儿怕是都活不到今日,能等到田夫人!” 卫大奶奶话里的坚定,就是田慧也听得动容。 “去抓药吧,先抓个五剂!一日五次,一日一剂。一次半小杯子,就差不多了。”田慧不放心,还是让拿了酒杯子,估摸着八十毫升。 等田慧交代完了,又跟宝儿道了别。 “记住三日一封信,宝儿有啥情况,都细细交代了。若是五日后无效,也带封信,我亲自跑一趟康定城。 不过,若是不出意外,宝儿只肖月余,就能跟别的孩子一样了。” ps:谢谢adrrry的粉红票,么么哒。 138 偷听 等天气转凉,田慧也开始出洞了。 团子坐在床上,揉着眼睛,软语问着田慧:“娘,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好些笨了?” 田慧有些懵懂,眼屎迷了眼,睁不开眼。 “我咋不知道呢?你哪儿笨了?我前日还听你说,你像我这个做娘的,咱俩一样的聪慧,还不成都是糊弄我的啊!” 田慧仔细地回想着团子的近来的表现,只除了好像学业压力挺大的,饭吃的有些少了,其他的都挺正常的。 自然,喝的都是粥。 还没等到秋收,地里的粮还来不及收上来,如今家里又多了个人,还是个大胃的,可得省着点儿来,否则还没撑到秋收,就得开始买粮了。 这事儿秦氏一早就打算好了。若是肚子里淡得慌,秦氏就让杨立冬上山去猎个野物来加加餐,也能吃个一肚子的油腻。 不过一般时候,都是不用等秦氏吩咐的,杨立冬很是自觉地就上山去了。因为杨立冬肚子的“淡”,总比别人来得早一些。 杨立冬除了刚刚来的时候,搬回了五十来斤的稻子,自此,就没有了。 那五十来斤的稻子,在那些天,杨立冬初回来的时候,招呼亲朋好友,早就已经消耗地差不多了。现在的粮价虽说也稳定了,但是一般的庄户人家,除非要饿出人命了,还是不会去买粮的。 “先生最近总是说我不够努力,最近背书总是磕磕碰碰的,不大顺畅,可是明明我有比以前还努力的。哥哥,你说是吧?”团子摸着头,好些无奈,好些受伤。 末了,还寻求声援。 “团子是有比以前努力了。”圆子已经开始穿衣了。 田慧也想不出来原因,也心疼团子一脸儿地纠结,只当团子是中了暑气了。“要不我给你看看,看看是不是病了?”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 团子一听田慧如此说,明白这又将是吃药的节奏。赶紧穿衣,一溜儿地小跑着出去了。 田慧就是叫都叫不住,看来是被田慧那黄连水喝怕了。 圆子紧随其后,还特意贴心地将门给带上了,笑眯眯地望着田慧。 田慧正在犹豫是不是该起了。 就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娘,我想吃鱼。听书院里的同窗说,他娘说吃鱼能补脑,我最近脑子不好使儿。”团子一开口就对田慧如此说道。 因为时间晚了些了,不够他弯弯绕绕地说了。 再者,就是他有时间,弯弯绕绕的说个一日,他娘也许都听不大出来。 田慧还躲在被窝里,被团子的一套“吃鱼论”给惊着了,原来这脑子好使与否跟吃鱼的多少是有关系的。 圆子凑出个脑袋来,“娘,烧鱼汤吧,还有那酸菜鱼片,鱼丸子都挺好吃的。不过我最中意的还是那酸菜鱼,不过,我还想喝点儿鱼汤……”圆子更是干脆。 圆子也是难得说这许多话,不过对于吃的,他一向没少说。 田慧躺着,正在考虑自己应该去买点儿鱼呢,还是去抓点儿。 听说,现在鱼也不便宜啊。 不过现在咱怎说也是个小富婆了。 卫大奶奶已经捎来了好几回的信儿,宝儿如今早已经能吃得下肉食了。 听说一开始煎药的时候,老夫人发了一大通的火儿,非得让卫大奶奶把药方子交出来。 说是卫大奶奶见不得老夫人长寿,当初“老人长寿克着子孙福寿”的这种传言就是卫大奶奶给传了出来的,恨不得她这把老骨头死了算了。 还说宝儿一个好好的曾孙子,为老人祈福,为生他养他的卫府出份儿绵薄之力,这是他一个卫府的子孙该做的!可是如今呢,好好的一个身子,非得吃药,就为了吃肉,这不是要跟整个卫家作对吗? 卫大奶奶轻描淡写地几语带过了,不过田慧能想象地出,过程肯定很血腥! 后来,卫大奶奶领着宝儿回了娘家! 因为温家的上下老小,大闹卫府,鸡犬不宁。不得不说,温家人的战斗力很彪悍,一家老小齐上阵,卫府也不得不屈服。不过这脸儿算是丢尽了。 一时之间,成为了康定城茶余饭后的谈资,津津乐道。 一个有娘家护着的女子,行事都有底气的。 只是不知道,卫大奶奶最后还有没有回卫府。 总之,宝儿确实是好了。 田慧也跟着得到了一份不菲的诊金,五十两的银子。田慧并没有推脱,对田慧来说,这是不菲的,只是,对卫大奶奶来说,这点儿甚少! 待得用过了早饭,田慧就背着竹篓子进山去了。 为了儿子,她也真的是蛮拼的。 田慧远远地绕开了山洞,往小溪那边行去。 撒网捕鱼,收网收鱼。 田慧将背篓底下铺上草,把鱼扔进背篓里。 这才绕出了小路,就遇到了阿花爹。 “慧娘,你怎么上山来了?现在摘山货还早了些的。”阿花爹也有些吃惊,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田慧了。 田慧将背篓放了下来,“喏,我是来弄点儿鱼,给圆子团子他们补补身子,康河那里抓上来的太贵了些。想着山上有,我就来抓几条。” 阿花爹探过头看了看背篓的鱼,都还活着,能动弹的。“个头虽说小了些,不过你抓来的鱼,鱼腥味少了些。以前的那家酒楼的老板还时常问起来,还有没有鱼。 你不想着卖鱼了?若是要卖的话,还是跟以前一样,我顺路帮你拿到镇上去。” 阿花爹其实现在并不怎么打猎。 “现在还不知道呢,这事儿再说吧,这鱼个头都还小,若是自己吃吃还成,放酒楼里卖就小了些。”田慧现在也算是小有资产了。 这一有点儿银子,就不想动弹了。 “那行,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是一样的。”阿花爹也并不再多问。 “这只野鸡给你,回去炖了汤给圆子团子他们吃,念书最是辛苦了。”阿花爹取下挂着的一只野鸡。 阿花爹就打了一只野鸡,一只兔子。这也是准备下山的。 “这哪能行呢,我可不要。你拿回去吃吧,秦婶的儿子,也是会打猎的,偶尔也会弄点儿野物回来的。”田慧推脱。 推来推去,一不小心就碰着手了。 野鸡落地! 幸亏是个死的。 “我……” “我……” “那我给你两条鱼吧!”田慧从篓子里捡出两条鱼,随手拔了几根草,用手搓一搓,把鱼给挂了起来,递给阿花爹。 阿花爹一直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顺从地接过俩挑鱼。 “慧娘,我是说如果,你会不会觉得一个人养俩个儿子有些累人?你以后咋想的?”阿花爹结结巴巴地道,说完也不敢看田慧。 “圆子团子都是懂事的,也不要我费心啥,往后我就把儿子养大,让他们好好孝顺我呗!”田慧已经想过了千万次,往后一定得做个威风八面的老夫人,才算是值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你想不想跟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一样,凡事有男人顶着?”既然开了口,阿花爹也是豁出去了。 田慧愣住了,若是他没有猜错的吧,这是暗示她? 她这是被人看上了? 阿花爹半晌等不到田慧开口说话的声音,不得不抬头望着田慧。 “你知道阿花一直都很喜欢你的,老是回家就说慧姨咋说慧姨咋做的。我是想,若是,若是你同意的话……” “实在对不住啊,阿花爹,我现在就只想把圆子哥俩好好养大成人。”田慧赶紧打断阿花爹的“试想未来”。 她有些头皮发麻,不敢想。 “我再去弄点儿鱼,你先回去吧!”田慧连鱼都不敢拿,匆匆往回走,慌不择路。 阿花爹只是叹了口气,就下山了。 田慧看着人下山了,才从树后面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太突然了! “啧啧啧!” “谁!”田慧惊恐地弹坐起。 杨立冬从田慧刚刚藏着的那颗树上跳了下来。 “你居然偷听别人说话,你还要不要脸啊!”田慧恼羞成怒,口不择言。 杨立冬拍了拍衣裳,“我只是恰好经过,再说,我都有躲着你俩,没露面儿,否则你们更尴尬了。我善解人意吧?” 田慧指着杨立冬,恨不得上前一口吃了他!毁尸灭迹! 杨立冬似是丝毫感受不到田慧的怒气,老神在在地在田慧身旁转悠。 反正,田慧打不过他! 在这外头,又没个帮架的,杨立冬相信田慧是个审时度势的人! 故此,极尽挑衅。 “刚刚那人是咱村子里的那个猎户吧?虽说有俩个娃儿了,不过听说最近媒婆时常上他家的院儿!行情可是好的很!” “关我屁事!” “怎就不关你的事,那人不是刚刚还说了吗!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那人可是伤心地含恨而去了!” “不会说话就别学人家乱说!” 杨立冬围着田慧转了一圈,站定,上下打量着田慧。不得不承认,长得还算是不赖! 不过,说出来的话就有些欠揍了。 “我咋就弄不明白了,这个一把年纪了,还是俩孩子的妈了,这人算是看上你哪儿?” “大妈也是有行情的!”R1152 139 深坑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 田里的稻子都收了上来,又能过个好年。 杨家村的村民,脚下带风,走起路来格外有劲儿,张罗了一年的儿女亲事,这该娶的娶,该嫁的嫁,都是拖不得了的。 阿花爹的亲事订下来了,出乎意料的是,并不是那些个黄花姑娘,而是一个丧了夫的俏寡-妇,据说还给了那个婆家好大一笔银子。 村里人众说纷纭,都等着一睹这个俏寡-妇的尊容。 阿花奶最近精神头不错,心想事成,精神自然是极好的。 现实阿花爹家的小院儿翻新了一通儿,也总算是有了一些办喜事的模样。 这日一早,阿花奶就携着钱氏,来寻田慧了。 “村里最近办喜事的可真的不少,我家老二我就想着就这样随便的吃吃过就成了,都是自己人,也不跟他们小年轻争热闹了。阿花爹也不是头婚了,正经过日子才是正理儿。” 阿花奶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一通。 反正不关自己的事儿,田慧自打被人嘲笑狠了,就分外地看杨立冬不爽。 这会儿都是娘们在说话,他一个大男人的,又是个没成亲的,怎就好意思老神在在地听得下去? 不臊? 钱氏是被阿花奶给硬拉着来的,这会儿也只是随声附和附和。 “你看,阿花爹也总算是有了着落了,我家这个冬子可咋办好啊。这年纪可是跟你家老大差不离的,这吊儿郎当的,哪有半点儿成亲的意思! 我这头发也都急白了,唉……” 秦氏确实是好生着急,心里发狠。今年一定得定下来,来年就能抱孙子了! 阿花奶笑着打趣着杨立冬,“冬子。你跟婶子说说,你欢喜咋样的。咱人多能使劲儿,保准给你找个中意的来!让你娘三年抱俩!” 杨立冬面嫩皮厚,丝毫不觉得这有啥不对的。“婶子可是给我介绍了不少了,难不成手里头还有货啊。阿花爹挑剩下的,我先说了啊,我可不要啊。” “啊哟哟,这小子,打蛇上棍了。婶子保准儿给你说个合意的媳妇!”阿花奶打定了主意回去后要好好搜罗一番,怎么都得弄出个好姑娘来。 自打回来后,杨立冬前前后后,相看了不少的姑娘家,原本挂在脸上的那份冷清,早就被磨得精光。 若是死端着那模样儿,他娘早就把他给按着成了亲了。 还是现在这副无赖样儿比较来事儿,接地气儿。 钱氏对阿花爹的亲事不咋地感兴趣,但是对杨立冬倒是非常地有兴趣,直觉得这人可是比他娘还靠谱儿。既然有“好东西”当然要自家留着使唤。 所以,钱氏对杨立冬很“殷勤”。 杨立冬自然也能觉察到钱氏对待他的“与众不同”,不过在知道钱氏家里头唯二未婚的女子。就是俩奶娃娃的时候,杨立冬就心安理得了。 “慧娘,早就尝过你的手艺了,就想着这回,要不请你帮着烧几桌?放心,也不让你白帮忙,我这烧的桌数少,好些个厨子就不愿意来烧。” 阿花奶奶殷殷期盼地望着田慧。 这是让她去拆台吗?还是去拆散人家,说自己才是正主儿! 厨娘变新娘的戏码? “噗嗤!” 杨立冬瞬间吸引了四人的眼光。 杨立冬这才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些。硬着头皮道:“婶子,怕是不大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阿花奶奶反问。“这不实在是没人了。” 秦氏也有些担心,“若是就是家里头过年地烧个一桌俩桌怕是也说得过去。这办喜事的,怕是吃不销的吧。” 不愧是亲娘。 “我娘说的是,我娘常说慧娘身子骨单薄,天气热的就没法动弹,天气冷了也不能挪窝,这么大的阵仗怕是吃不住的吧? 再说了,我前几日还听阿花跟圆子说,说是镇上的亲戚都要来的,这可是不能马虎的!” 杨立冬加把劲儿地贴了把火。 田慧丝毫不知感恩,心想着,杨立冬就是一个随时都能偷听的货儿,要不然怎就知道阿花跟圆子说的话了? 往后,她说话得小心着些! 田慧一转头,总觉得钱氏笑得有些“猥-琐”。 钱氏冲着田慧挤挤眼,田慧完美地接受到了,不过被挤傻眼了。 是发生了啥事儿,她不知道的? “先别说这个了,慧娘还真不靠谱儿,就她那水平,费掉的材料可真不少。”钱氏总结了一句,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田慧逃出生天,那个俏寡-妇终将抱得如意郎君。 “你跟我们说说,你这突然冒出来的新媳妇算是咋回事儿呢?平日里咋就没听你说过呢!” 听到钱氏这般问,秦氏也来了精神,打算从阿花奶那儿学习学习,也这般替杨立冬寻个。 秦氏如今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 原来,这俏寡-妇其实并不俏,相反还是个悲情的人物。 故事很老套。 那日,阿花爹上山打猎,准备送到镇上给她舅母的,这是阿花奶一早就吩咐好了的。 不过,阿花爹下山的时候,只得了一只野兔儿,并着两条鱼,这鱼个头倒是蛮大的。 也得亏这鱼还活着,阿花奶就让阿花爹明日再去趟山上,再弄一个一两样儿,再往镇上送去。 阿花爹在一条路上坐了一会儿,就听见边上嘤嘤地传来了哭声,“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阿花爹想也不想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你在哪里?” 也幸亏阿花爹时常是在山里转悠的,辩着声儿就找到了个那个地方。 一个深坑里,有一个女人! “大哥,大哥,救命!你帮我弄出去吧!”女子身上都是泥印儿。一看就知道曾费了不少的劲儿,不过,好像都是徒劳。 因为她还是待在坑里。 阿花爹两手空空。“你别急,我去弄个绳子。再把你拉上来。不过这里啥时候有这个坑了,还是那么大的一个坑,我咋就一直没见过呢!” “呜呜,大哥,大哥,你别走!我都掉进去一早上了,你再走了,我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呜呜……” 阿花爹被哭得凌乱了,“大妹子,我这不是想找东西拉你上来啊,你别哭啊,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阿花爹刚刚想起身,那女子就哭得好不悲痛,只是压低了声音,哭得那个叫“肝肠寸断”。 “大哥,你走吧,我不怪你!我自己不小心掉进了这个坑里。反正我就是回去了,也没啥好下场,还是让我在这坑里死了算了。” 阿花爹顿时无措。看来也是个苦命的女子。 “那你说咋办,你想个办法,我把你给弄上来。别哭了,再哭天都要黑了!” 那女子嘤嘤止住了泪,“大哥,我原本在坑里挖土,想堆地高些,我就试试能不能爬出来。” 阿花爹一想,这也是个办法。“我寻寻可有东西不。” 其实那坑。也并不算太深,只是。刚刚比那女子高出了一些。 阿花爹在坑洞的附近找了一块石头,“你走边上点儿。我把石头扔下来!” 嘣…… 女子站在石头上,几回都使不上力儿。 颓丧地坐在坑底,“大哥,你别管我了,我昨儿个开始就没吃上一口饭,就喝了点儿水,这浑身都使不上劲儿……” “咋就吃不上饭呢?你是哪个村子的,你婆家这是没粮了啊?” 那女子摇摇头,“我是刚刚灾年开始的时候进的姚家的门,婆婆总说我是不祥之兆,给姚家带来了霉运,后来婆婆为了赚钱,将家里的大半的粮都给卖了,后来没吃的了,我相公也无法,只能跟着人进山去,想猎个野物回来,也能应付过几日。 后来野猪伤人,我相公没了,野猪也死了。 我这日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就让我死在这儿好了……” 不管阿花爹如何叫唤,那女子不抬头也不应声。 “你再不出声,我就跳下来了!”阿花爹冲着坑里叫道。 阿花爹无法,想离开也硬不下心肠来,这说不准还真能饿死在这儿的。 阿花爹“纵身一跃”,安全落地。 “大妹子,实在对不住啊,我这不放心你。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阿花爹一跳下来就觉得这坑实在是有些小,手脚都不能随意动了。 怪让人紧张的。 那女子显然没想到阿花爹会跳下来,梨花带泪,抬头望着阿花爹,就是脸上也沾了些泥。 “大哥……”声音怯怯的。 阿花爹干咳了一声,“我担心你,怕你做啥事儿,还是赶紧的,我扶你上去。” “大哥,大哥,你是个好人。呜呜……” 阿花爹手脚僵硬,靠在坑边上,又不敢上前去碰那女子,“别哭了,若是把旁人哭了来了,咱可真的就是说不清了!” 阿花爹等跳了下来才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 “那大哥,大哥咋上去。” “没事儿,我力气大,一撑就上去了!”阿花爹只想让人赶紧上去,他才能好好活动活动。 那女子点点头,站了起来。 不过想法总是好的,实践操作总是有些难度的。 ps:谢谢读书流浪的粉红票。 140 商议 在经过了“你推我搡”之后,那女子总算是上了去。 阿花爹也碰了不少不该碰的地方,比方说,臀部。 “你先走吧,我回头就自己上去!”阿花爹这会儿已经不急着上去了,他只想好好地透透气儿。 “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大哥,我不是这样的人,这么久还不知道大哥是哪个村子的,我是姚家村的,我叫翠儿。”翠儿说道后来愈来愈小声儿了。 就这样,坑里坑外的说起了话来。 “不行了,大哥,你赶紧出来吧,我要回去了,我婆婆怕是要骂人了!”翠儿慌慌乱乱地掸了掸身上的土,催促着阿花爹赶紧出来,她得走了。 阿花奶奶知道的大抵也不多,这还是阿花爹跟她说了些的,后来阿花奶奶也去打听了,发现那个翠儿也确实是个可怜人,做活儿也是好把手,也算是应了这门亲事。 杨立冬冲着田慧眨眨眼,凉飕飕的。“婶子啊,山上还有鱼的啊,那山上是有水咯?” “啥,冬子哥?你说你也挺喜欢翠儿这样的?” 因为钱氏俩人要跟秦氏商量事儿,田慧就把上首的位置让了出来,坐在了下方,挨着杨立冬。 秦氏惊呼,“啥!” 阿花奶奶还急着要去找厨子,就提出了告辞,也不看秦氏教儿子了。 因为,自己的儿子娶的就是翠儿! 阿花奶奶压抑着心里头的不舒服,赶紧闪人。 “我最近都无事儿,坐下来听听,你们别看我。”钱氏大喇喇地坐着,不顾秦氏眼里的逐客的意思。 “冬子,你刚刚说了啥?”秦氏怒瞪杨立冬。看着杨立冬还是那副瘫倒在椅子上,看着就来气儿。 偏偏,杨立冬压根就不看秦氏一眼。好似这根本就不是啥问题。 “慧娘,你冬子哥刚刚说了啥?喜欢翠儿这样的。那翠儿怎么样的?”秦氏转而求助田慧。 钱氏也在一旁起哄,让田慧赶紧说。 田慧看了眼杨立冬,杨立冬正笑意吟吟地回望着他,那眼神温柔地能掐出水儿来。 田慧生生地打了个冷战。 “那啥,就是刚刚冬子哥好像说了,他也觉得翠儿挺好的,柔柔弱弱的!”田慧硬着头皮道,仔细回想了下。话里并没啥不妥的,复又气定神闲。 秦氏几步上前,就拎着杨立冬的耳朵,“坐好,坐好听见没!你这样子,在军里就不被处罚的?我看你这皮痒了,揍几个军棍就能好好说说了!” “啊啊啊,娘,疼,我这耳朵不咋牢靠。你下手轻点儿!娘,等会儿吓到小孩儿了,团子他们可是快回来了!我好想听到外头有动静了!” 果真。“娘……”高低起伏。 秦氏快速地放下手,白了眼杨立冬,立刻换了笑,出门迎人去了。 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娘,我才是你亲儿子!人家喊的是娘!”杨立冬只敢小声嘟囔端端正正地在椅子上坐了。 田慧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看儿子去咯! 钱氏一脸怪笑地凑近杨立冬,“真的看不出来啊,冬子。长能耐了啊。你可是比你娘强多了,别让婶子失望啊。” “婶子你说那翠儿?” “翠儿是你能叫的?那可是阿花他爹的媳妇。难不成还真惦记上了?”钱氏唯恐天下不乱。 杨立冬惊呼,拉着钱氏赶紧坐下。“婶子,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我娘非得揍死我不可,我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 钱氏大方地放过了杨立冬,笑着走了。 “娘,我家先生要生辰了,咱送不送?”圆子在吃晚饭的时候,询问田慧的意思。 田慧正咕噜咕噜地喝着粥,乍一听这话,顿住了! 秦氏一听就来了劲儿,“这个是应该的,你跟人打听打听先生平日里喜欢啥,咱自然也得送的!这点儿规矩还是要的。”秦氏作为过来人,很有发言的资格。 杨立冬作为“过来的学生”,也难得发表了,“我明儿个就去猎点儿野物,想来你先生也不缺啥,咱送些自家有的就成了。” 圆子看着“自家人”都那么好说话,望向他娘寻求意见。 为啥他娘看起来像是被噎着了,可是吃的明明是粥啊,若是喝粥都能噎住,那是不是活得有些艰难了。 圆子正在考虑他娘活得艰难不艰难的时候,团子却是等不了了,推了推田慧。 “娘,你想啥呢,我家先生喜欢喝酒儿,无事儿就嘬几口小酒儿,吟几句诗。” 田慧被团子拉回了神,她正在考虑“古今送礼”的课题! “那我就弄点儿药酒,一会儿我去到杨大夫那儿抓药去。”田慧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儿,否则这做娘的就该有危机了,啥事儿都帮不上忙。 田慧一共酿了四小坛子的酒,两坛子养颜的,是给师母的,另外俩坛子是强身健体的。 杨立冬头一回猎回来好些猎物,一到家门,把那些野物扔在地上,就听到杨立冬的房间里传来了水声。 这是怕脏? 难不成有洁癖,所以每回都是拎着一两个野物就下山来了? 杨立冬正巧要去镇上,就由杨立冬带着礼送去了。 “娘,先生特意留了我们,说是费心了!还有还有,就是师娘也让人送了点心来给我们加餐儿!”团子一回到家就急不可待地说着,总之,今天对于他还说,是新鲜的。 杨立冬接下来几日的表现,让田慧大跌眼镜。 因为,半点儿都没有来报仇的意思,反而和颜悦色的。 田慧有一种以为“春天”来了的错觉。 收了粮,摘了几日的山货,也算是一年都差不多忙完了。 等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啃馒头的时候。这天儿也愈发地冷了。 “娘,我早上瞧着圆子团子坐在牛车上,这才坐上去。这小手儿就冻得冰冰冷的,我瞧着都怪不忍的!” 杨立冬表情夸张。动作浮夸。 好似是他已经被冻得不行了,还特意模仿了牙齿打架的声儿。 秦氏早就在牛车上铺上了棉被,只是她也知道,这个根本就不顶寒。 “娘,要不咱搬到镇上去住几日,等团子他们放假了,再回村子来准备过年?”杨立冬提议道。 秦氏看了眼田慧,偷偷地把杨立冬往一旁拉。 “说吧。又打啥鬼主意了!” “啊哟喂,不愧是生我养我的亲娘,我这点儿小心思怎么都瞒不过娘。前几日我不是去了一趟镇上吗?我那上峰听说我就是咱村子的,特意托了信儿来,要在咱家住上一段日子。就咱家这地儿,不是也没地方招待不是?” 一听是儿子的正事儿,秦氏也严肃对待,责怪儿子怎么不早点儿说。 “我这不是怕娘不愿意去镇上吗?”杨立冬也很无辜,女人心海底针啊,摸不透啊。就是他娘这把年底的,这水也深着呢。 秦氏也有些犹豫,去镇上了。自己能做啥。怕是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思及此,又有些犹豫。 “那你这镇上的宅子是果真有的?”秦氏是被这儿子给哄怕了,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 杨立冬傻眼了,难不成他的可信度真的那么低吗? “娘!” “好了,好了,信你就是了。不过慧娘怕是不肯跟咱一道儿去。”若是镇上的宅子里,连慧娘和团子圆子都不在,那她每日能做啥呢! “为啥不去呢。娘不是说慧娘早就想搬到镇上去的吗?” “慧娘毕竟不是咱家的人啊,她镇上也是有宅子的。我上回说过的那一进的小宅子,不过让他们娘三人住住也是尽够了! 我先说好了啊。若是慧娘他们不去,我也就不去了。” 杨立冬已经歇了很久了。 他回来这里,就是放心不下他娘,为的就是让他娘过上好日子,住上大宅子,呼奴使婢的。 他娘以前就经常跟他说,“娘这一辈子啊,就盼着你出人头地,娘也能跟着你享享福,过过戏文里的那老封君的瘾儿。” 现在,他回来了,不过,他娘好像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他有些焦躁。 他怕自己来不及孝顺他娘,所以,他娘让他一个个地相媳妇去,他也是打扮地得得体体,让别人看看他娘的儿子,也是如此的优秀! 果不其然,他的行情飙涨! 不过,据田慧的分析,大抵是因为跟杨立冬相亲的,都是附近村子的“村花儿”,或是家里比较有地位的。 可结果就是一个都没相中! 那些个比头一批的差些的,就抱着豁出去的态度,反正最好的都没有相中,相不中咱这是正理儿,若是万一就相中了呢,那就是踩到狗屎运了。 再说,杨立冬看起来家底子不薄啊!光是这点儿就能是人趋之若鹜了。 杨立冬身价节节攀升! 自此是一发不可收拾! “娘,这附近村子的姑娘家的都已经相看了差不多了,咱就往镇上也去寻寻?说不准还有合意的呢!” 果然,秦氏心动了! “只是,慧娘那儿……” “娘放心,还有你儿子不能办妥的!”杨立冬一看秦氏脸色微变,“这天底下但凡是做娘的,都是心疼儿子的!” 那个马屁,那个熨烫…… ps:谢谢双清柳渡的粉红票、谢谢支持! 141 戒尺 田慧自觉得已经将杨立冬得罪得罪得透透的,所以小心地夹着尾巴过日子。生怕一个不小心,杨立冬新仇旧恨一道儿算了。 过了好几日的平静日子,田慧暗暗地鄙视自己小心眼儿了,人家可是做过大事的,丝毫不将这些“不会伤筋动骨”的事儿放在心里。 如此想着,田慧也乐得轻松。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秋日里,微风习习,好似又是一个春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杨立冬就是这样出现在田慧面前的,白衣袭袭。 田慧正躲在太阳底下晒晒懒劲儿。 “喂……” 田慧睁开眼睛,半眯着眼睛,看到杨立冬周身金光闪闪,如有神助。 接下来田慧将不知道杨立冬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拼命地点头了。 末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咱后日就搬家,你赶紧收拾收拾。” 等太阳下山,金光消失,田慧才想起来,这是要搬到镇上去?她们娘三人也去? 丫的,居然使用“美男计”! 也不知道杨立冬从哪里来的自信,明明长得一副大众脸,还跟人学“美男计”,他就不怕演砸了! 可是,事实好像奏效了? 一定是田慧被那身贵得晃花眼的白衣给亮瞎惊聋了! 正在田慧对自己进行深度地谴责的时候,杨立冬穿着一身布衣走过,灰色的布衣。 这是天使坠落人间,沾了泥了吗? 杨立冬凑近田慧,“这是咋的了,太阳都下山了,外头凉!” 田慧惊得跳得远远的,拍着胸,吓得好大一跳。 果然是那件衣服的原因!要她说嘛,如果杨立冬是个美男,她平时应该早就发现了的啊。 这回就是再细声细气地,也对自己无效了!那就是问题再那件“白衣”上了。 田慧弯腰搬着椅子进屋去了。 面不改色地盘算着合适把那件白衣给弄出来,好好研究研究。 才走到半路,就被团子截住了,“娘,咱真的都搬到镇上去吗?不过,阿土哥咋办啊?” 阿土有些失落地站在一旁,冲着田慧笑了笑,“婶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阿土这是咋了?”田慧知道或许阿土是有些不舍得,不过也没往深处想。 圆子随着田慧进屋,将椅子放回原处,殷切地道:“娘,阿土哥刚刚说了,如果就是他一个来回去镇上的,他爹娘怕是让他不要念书了。 他家好像现在供他念书挺吃力的。” 这个田慧是知道的,镇上的学堂,可是比杨柳村里的“大隐书院”花费地大地多,陈府虽然是免了他们三人的束脩的,不过,就是平日里的纸张,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过年过节送的年礼,都不能寒酸了。 就如这回,田慧给先生准备的生辰礼,也都是说俩家人一道儿送的,也都是捎上了阿土的那份儿的。 不过阿土娘心里过意不去,却也实在是无法。 “他娘这是之前就说过了?”阿土坚持了那么些年,有多少不容易,就是田慧也看在眼里,若是就这样放弃了,就是田慧看着也觉得不甘心! 圆子郑重地点点头,“上回在给先生送生辰礼的时候,他爹娘就说起过,被阿土哥听见了。 阿土哥这几日状态都不大好,已经被先生的戒尺揍了几回了!” 田慧是听团子夸张地说起过戒尺的,那声音,可是比“竹笋炒肉丝”来得还带劲儿! “还真的打了?那阿土写字的手没事儿?”田慧惊呼,就是在他眼皮底下,他都没觉得阿土有啥不对的来。 “阿土哥让先生打的是左手,他说右手得写字,这样就不会耽误了。还说自己确实做得不好,先生该罚!” 这不是傻孩子嘛,有啥事儿说出来不就得了! “行了,你们别想了,我回头跟阿土他娘去说说去,这不是让孩子有心理负担嘛,不带这样的!” 田慧也只能这样安慰道,毕竟让不让阿土念书,这决定权还是在他爹娘身上的。 唉,阿土家如今也是靠着亲戚帮衬起来过的日子,唉,实在是不好说啊…… 田慧回屋整理了东西,想来想去都静不下来,索性就去外头寻阿土娘去了。 “婶子,我去跟阿土娘说说话儿去。” “这是啥事儿?”秦氏从灶房里探出脑袋来的时候,田慧已经出去了。 这个家里还真没有杨立冬不知道的事儿,一股脑儿地将事儿告诉了秦氏,秦氏长长地叹了口气。 “娘当初也是这样子供你念书的,不是所有的娘都跟慧娘一样,有点儿本事的。阿土这孩子,唉,可惜了! 慧娘这丫头,最是心软了,你看,说不准又要大包大揽了……” 杨立冬挑眉,“慧娘会把阿土给揽了过来?她可是已经有俩儿子要供着念书了,真当自己是圣人不成?” “也不知道慧娘的家里人是从小如何教的,要说吃亏吧,这性子又吃不上亏。不过也总是在做亏本买卖,偏偏固执地厉害。”秦氏感慨一通。 “那若是慧娘要帮着一道儿供阿土念书呢,娘让阿土跟着咱住在镇上?”杨立冬试探地问道。 秦氏说翻脸就翻脸,“你母亲我就像是个不讲理的,没半点儿同情心的?只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平日里又不费啥,有啥不能住的! 你不是说三进的院子吗,住这几个人怎的就不行了?” 杨立冬连连告饶。 “娘,我只是不咋相信,慧娘会愿意揽下这桩事儿。” “哼,咱走着瞧吧!” 田慧还没走到阿土家的院子里,就听见喧天的吵闹声,哭声。 下意识地快跑了几步,才进了院子,就看见围了好些人。 阿土倔強地站在院中间,四方的小餐桌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泥地上,洒落着好几口碗,有一个还是缺了口子的。 “这是咋了!”院子里被田慧突然的暴呵给静止住了。 阿水娘看着田慧嚣张的模样,忍不住出口讥讽道:“我早就说了嘛,多大的脑袋带多大的帽子,别不自量力了,还兴冲冲地跑到镇上的书院去念书,这不,挨了先生的揍了吧? 这丢脸是丢到了镇子上去了!往后出门啊,可别说我的侄子,我都觉得臊得慌!” 田慧懒得搭理这种人,典型的“酸葡萄”心理。 “阿土他娘,这是咋的了,好好地怎就弄成这样了?” 田慧拉过阿土娘,阿土娘鲜少哭,只是看样子,已经留了不少泪了。 阿土娘断断续续地说道。 今儿个吃饭的时候,阿土爹不小心碰到了阿土的手,可能是有些重了,阿土没个防备就呼出了声儿,阿土娘觉得不对劲儿,非得掰开阿土的手,这一看,这肿得老高了! 后来得知是先生的戒尺打的,阿土爹暴跳如雷!揪着阿土就打,等阿土娘反应过来,阿土也挨了好多下的揍。 动静闹大了,这人儿都来了! “你们咋做爹娘的,这都不问清事儿,就乱打一气,小孩子打坏了可如何得了!我看你们悔都来不及! 这事儿我听圆子说了,说是阿土听到你们要不供他念书了,这几日都担心着!” 阿花爹无力地垂下手,看了眼阿土,啥话儿都不说地就回了屋。 阿水娘又挤兑了几句,跟着众人都走了。 “阿土的爷爷奶奶都没说啥话?” “说啥话儿,还不是就怕我们讹上去了!”阿土娘终归心里有些不平,同样是孙子,自家的阿土还是长孙! 阿土动了动,蹲下身子,“娘,我不念书就是了,你跟爹别为难了!当初说的就是跟着婶子识几个字,是我自己心大了……” 哽咽! 田慧看着母子俩抱成哭成一团儿,有些无力。 有些沮丧地回了自家的院子,食不知味。 就连团子都很识趣地不来打扰田慧,直到临睡前。 黑漆漆的屋子,只能听见三道呼吸声。 “娘,阿土哥真的不能去念书了吗?要不咱住在村子里吧,咱不搬家了,我不怕冷,以前都没棉衣穿,我都不怕冷的!” 团子急促地说道。 “娘,我这几年都有攒了一点儿银子,给阿土用吧,让他买纸,咱还是跟以前一样!好不好??圆子的声音带着丝哀求。 田慧不作声,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无力。 “娘,没有人能比阿土更加认真念书了。他在咱家念完书练完字,一出院子,就往山上奔,不管是捡些柴火还是弄点儿野菜啥的,都是到了天黑了才回家的。 每回回家,也都吃得是他娘给他留出来的饭。 团子总说,觉得阿土一点儿都不像是亲生的,阿土总是笑笑,总说自己能念书就觉得很知足了! 娘,阿土哥若是不念书了,我不知道我自己念书是为了啥,前一刻还明明是三人坐在牛车上的,现在却是要少了一个了……” 彷徨无助! “娘,咱帮帮阿土哥吧,我也有私房钱的!” “你们赶紧睡吧,这可是你们说的,明早就把银子都给我吧!还有,别忘记早点起来叫阿土一道儿去念书去!” 田慧下定了决心,也算是能透一口气儿了。R1152 142 归置 三进的大院子,庭院深深,大门处早就高高地悬挂着“杨府”,两边各立着一座石狮子。 一下马车,杨府的正门大开着,一对夫妇俩,笑着热切。 “老夫人,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老奴是老福,这是内人。”福叔福婶一早就得了消息,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 杨立冬也跳下了马车,“福叔,说了多少回了,咱都是自家人,你又不是卖身的,不用如此称呼自己。”说完把马车上的三个娃儿都扶着让他们跳下来。 才向秦氏解释道:“娘,这福叔福婶的儿子也是跟我一道儿从军的,虽说是我的部下,但是跟兄弟一样的,往后福叔福婶就是跟咱住在一起,也能陪着你说说话!” “这么标致的小人儿,是小少爷吧?”福婶伸手就捏了捏团子的脸儿,笑得那个欢喜。 田慧有些尴尬,暗怪杨立冬啥事儿都不交代清楚。“福婶,不是小少爷,这是阿土,圆子,团子,快跟福叔福婶问好!” “福叔福婶!”异口同声! “福叔福婶哪是你们叫的?叫爷爷奶奶!”田慧被弄得哭笑不得。 “福爷爷好,福奶奶好!”这才像话。 福婶拉着团子的手,“走,走,赶紧进屋去,福奶奶有准备点心,咱赶紧进屋去。”福婶一高兴,就忘记要帮着搬家了。 福叔有些不好意思,“我这老婆子,说到一出就是一出,老夫人,你别见怪啊。也多亏了冬子愿意收留我们,老夫人。往后我就帮着看看门,能有口饭吃的就成了。” 秦氏已经听杨立冬说起过了,自然没有啥不同意的。而且一看这夫妇俩也是好相处的。人多住着也热闹。“哪有啥介意不介意的,我一向是住在村子里的。原本也不想住镇上来的,可不就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吗? 这下子我就放心了,咱三个老人,弄个菜园子,种种小菜啥的,都适宜。” 杨立冬想到第一道月亮门后,竹影婆娑,若是以后真如他娘说的。菜影青葱,那他还能不能好好地待客了? “娘,你们就快进去吧,我把东西搬下来,一会儿休息够了,再归整归整。”杨立冬催促着她们赶紧去逛逛院子,这站在门外碍手碍脚的。 因为杨立冬说了,新宅子里啥物什都是齐全的,只需带上日常用的就成了。 所以这搬家也并不太劳累。 好不容易搬好了,杨立冬才刚刚坐下来。他娘就惊呼问道:“冬子,你说这宅子是被朝廷新赐下来的?” 杨立冬点头,“对。否则这地界哪有那么大的院子。” 这只要稍稍想想就知道了,在南下镇的北首,就是离县衙也是不远的,这就不光光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宅子了。 “唉哟,你咋不早说呢,不行,得请个大师来转转运儿。赶紧去啊,还杵在那儿做啥!” 就因为秦氏的这句话,搬家的第一日就是在动乱中度过的。 就是连乔迁宴。都是田慧,秦氏和福婶弄了几个菜。随意地吃吃过,就各回屋子歇下了。 天儿还没亮。田慧就爬起来了,这古色古香的架子床,田慧有些不大习惯。 习惯了杨家村的那张简易床板,就是翻个身也能发出“咯吱”地响声。 一开门,就听到了秦氏屋子里传来的动静了。 看来睡不好的也不止她一人啊。 都是穷惯的,嘿! “娘,你住正屋,我住到前院儿去。”杨立冬想也不想地就道。 秦氏一听就不依了,“你昨儿个没听大师说吗,家主要住正院正屋,这样才能镇得住宅子! 我一早就已经摸清了院子了,我跟慧娘和三小的住后罩房,这一排就够住了。 等你娶了媳妇了,这三间正屋子尽够了。” “娘,这不合规矩,你若是不跟着我住在正房,那我就搬到前院儿住去。” “你在杨家村都这样住,现在院子大了,就东是规矩,西是规矩的?你娘我可不是个懂规矩的,就是一乡下老婆子! 行了行了,我就先住些日子,等你娶了媳妇,我就搬出来。”秦氏也知道这事杨立冬孝顺,骂了几句也就应了下来。 杨立冬这几日,一直充当着马夫,接送三小的来来回回。 “娘,先生说了,既然咱搬到镇上了,往后都跟同窗一样,申时初才能下学。”团子敲开了大门,就一直往里奔。 “娘,这宅子大了,每日都得多走了好些路,我就怕忘记了要跟你说的,非得奔得飞快。”搬到新宅子的兴奋劲儿正在渐渐地过去,团子的苦恼也渐渐地来了。 “娘,我也不喜!”圆子也有些别扭,他就喜欢一回来就能听到他娘回应的声音,现在要跑好远的路,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阿土在一旁笑着看着团子冲着他娘撒娇,田慧这时候总是好脾气的,甚至,也是歪头替团子想着方法。 “要不,每回这个点儿,若是娘有空,就去外头接你们去?顺道儿,咱也能逛逛?”田慧提议道,她也真没怎么逛过南下镇。 “真的成吗?娘,你真的是太好了!” 过了几日,福叔福婶才算是弄清楚,这些人的关系。 自此,也相信秦氏是真的让他们随意过的。 “老头子,你说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怎么瞧着冬子对慧娘几个特别地照顾,每日接送的,也不说是请个车夫。” “唉哟,还是你这老婆子脑子好使,我咋就没瞧出来呢!难怪哦,我前几日说了,请个车夫,这样出门也方便些。你猜猜冬子咋说的,没个认识的人,他不放心。” 哈!福叔福婶相视一笑! 一搬过来,杨立冬就偷偷地塞了二十两的银子给秦氏,“娘,这二十两银子是给你家用的。” “啊哟喂,这哪用得着这许多,咱这些人都用好几年呢!娘用不完存着给你娶媳妇啊。” 杨立冬神秘一笑。 转日一早,秦氏就叫上了田慧,俩人手挽着手,一道儿出去买菜去了。 秦氏的脚程好,走到西市,半点儿都不费力。 “大妹子,这鸡蛋咋卖啊?”秦氏问道。 “二文钱一个鸡蛋,若是这篮子都要了,我少算你一两个。”卖蛋大娘热情地招呼着。“这可都是这几日下的,我家养了好些鸡,保管都是好的。” “咋那么贵呢,一文钱一个卖不?”秦氏心惊肉跳的。 “大姐啊,你在说笑不?一文钱一个,你卖我吧!”卖蛋大娘这脸儿变得那个迅速,手里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婶子,咱到别处儿再看看。”田慧生怕秦氏再说出啥话来,一言不合,那卖蛋大娘摸出几个臭鸡蛋朝她们丢来,那可就是臭气熏天了。 “咋就这么贵呢,咱村子里相熟的不都是一文钱一个蛋的啊,这到了镇上了,咋就不一样了?”秦氏念念索索的,不死心又问了几个摊子,都是这样的价儿。 秦氏也算是死了心了! “冬子那小子,竟然诳他娘——我!” 田慧并不知道杨立冬这是咋诳的秦氏。“婶子,听说在这摆摊子,都要交好几个铜板。之前,我跟阿土他娘来镇上摆摊,一日就交了十文。这样算来,一篮子的蛋也赚不了多少了。” “咋就要交那许多铜板?”秦氏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样一算确实也不算贵了。 在杨家村,若是谁家有喜事,要随礼,就是自家鸡蛋几个,大多都是到交好的那几家借点儿鸡蛋,等自己的鸡产了蛋了,再还上。 就是要买,那也是一文钱一个,都是亲戚邻居的,谁家都不会卖贵了。 那些个蔬菜啥的,秦氏也不想问了,多问多受伤,秦氏已经有这种觉悟了。 “咱去买肉吧?”秦氏看见前面的肉摊子,生意都不咋样。 “老板娘,这肉是多少一斤?”秦氏走到一摊子前,女屠夫!挥舞着杀猪刀,虎虎生风! “大娘啊,你先看看你要哪块肉,我先把这猪蹄都跺了!”老板娘“咄咄咄”地几个刀起刀落,这猪蹄就切好了。 “大娘,你要这块五花肉?这是十七文一斤的,大娘不咋看见,是新搬来的吧?”老板娘自然熟地说道,不过这生意确实比其他摊子的都要差上一些。 秦氏有些难以置信,“我这做的大多都是新搬到镇上的生意,我卖了好几年的猪肉了,那些新搬来的看我是个女子才会想着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秦氏心里也没谱儿,周围的四五家猪肉摊子,都是男子,满脸横肉的,剁着肉,这脸上的肉都能跟着抖一抖的。 秦氏想着这女子应该能好说话些,遂才领着田慧来了这家猪肉摊子前。 秦氏已经很深刻的领会到了镇上的菜价是贵的离谱。就这五花肉的价格,也只是比那小贩贵上了二文,秦氏已经很满意了。 况且这肉瞧着也新鲜,这块五花肉,可是小贩那儿都不曾有的。 猪后臀尖部位,五花三层分明,肥瘦肉厚度相当,一整块五花肉厚度为一寸左右。 面上不显。 143 送饭 “大娘,你这是一整块都要吗?”看到秦氏点了点头,老板娘才接着道,“大娘,你肯定也没少买猪肉,这肉只要再过半个时辰,买菜的多了些了,这肉一准儿被分光了。” “这块肉都要了,再送几根骨头吧。”秦氏指了指挂着的那几根大骨头,和猪内脏。 “大娘这是要做搬家宴吧?一般可用不着这许多,就冲大娘头一回就照顾我的摊子,我送两根骨头,并着猪肝吧。 成交! 秦氏付了一百一十文。 这些猪肉就装了满满一篮子。 一回到新家,杨立冬正悠哉哉地坐在那儿喝茶。 “杨立冬,你这个混小子,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是吧?” 杨立冬在一早听说了她娘出去买菜了,就一直等着她娘回来能找得到人骂,否则找不到人,憋个一日准能憋出毛病来。所以,他还是很孝顺的。 “娘,你回来了啊,咋买了那么多肉啊,镇上的肉新鲜吧?我早就说过了,那个小贩,就是那张嘴巴甜儿!”杨立冬早就看那小贩不爽很久了。 原因就是,有一回,杨立冬应秦氏的请求去买猪肉。 也是五花肉,不得不承认,田慧做的五花肉真的好吃!这人也算是有一点拿得出手了。 只是,杨立冬买了一条的五花肉,十七文一斤! 秦氏那个骂啊,那个挤兑啊,“唉哟,冬子啊,我说冬子啊,你今年也有二十六了吧。你就是从军了,做的是体力活儿,这脑子平日里都不大听你使唤了吧?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隔壁村子的二傻子你还记得不?” 杨立冬也深深地觉得自己白活了这一世了。 偏偏田慧觉得这还是太轻了些,“冬子哥。实在不是我打击你,你别往心里去啊,若是团子去买,都能买得比你便宜。” 杨立冬怎么能信,团子虽说是跟着先生在念书,就是这钱能找得回来就不错了。 足足过了半个月,杨立冬特意试了试团子,给了团子半两银子。让团子去买肉。 杨立冬故意连买啥肉,买多少都不说,就等着团子来压底。 结果就是,田慧在背后唤杨立冬,“二傻子”,足足半个月。 “走,走,现在就回村子去!”秦氏放下篮子,就吆喝着赶紧回村子。 “娘,不就是东西贵了点。这才刚刚搬来,就闹着回村子,咱可丢不起这个人啊!你想想大伯娘她们。还不在背后笑死咱啊!” 杨立冬搬出了秦氏的“天敌”试图挽回秦氏的理智。 “谁说我要搬回去的,我才不会有机会让那些人笑话!我这是要回去抓几只鸡来,到你钱婶那儿抓几只鸡来,咱家的鸡也都带着!” 来之前,秦氏就将鸡“托付”给了阿土娘。 “娘,你看,咱这院子里,可真的没地儿养鸡,娘。这镇上的,养鸡的人家可真的不多。有些人家就是要养。最多也就养一两只,想咱家这样子的大院子。真的没人养鸡的。” 秦氏已经完全陷入了“二文一只蛋”的思想里,任凭杨立冬咋劝,都丝毫不顶用。 “还有,后罩房前面的地上,等来年都种上菜。还有,空着的都种上!”原本都是种着花的,只是,连年的干旱,后来一直就没人入住,这院子里,都是空突突的。 杨立冬拼命地给田慧使眼色儿。 田慧做壁花状,不理睬不搭话。 笑话,这可是“银子”的问题,秦氏能听她的就怪了。 杨立冬只能妥协。“娘,要走就赶紧走吧,回头还要接圆子他们呢。” 回来的时候,是马车后头跟了一辆牛车。 钱氏带着一一,二二一道儿来的。 下车的时候,秦氏已经心情格外美丽了。 “慧娘,你快看看谁也来了!”秦氏冲着院门口喊道。 对面的宅子的院门开了,那门房望了眼门口的一大群人,“啪”地又将门关上了。 “钱妹子,我跟你说啊,这几日我这是连边上住的啥样子的人都不晓得。听说这些主人家出入院子,要么坐轿子,要么就是马车的,要不是我家院子里人多,我真不知道我和一日还能不能说上十句话!” 秦氏一瞬间变成了话唠子。 若不是那张脸一样,又有杨立冬陪着,钱氏都不敢相认!这才几日,就好像完全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钱氏忍不住阴暗地想着,就是秦氏的“天敌”,秦氏怕是都能跟她俩说上好些话的吧,好话赖话不算。 钱氏原本也不打算来,是秦氏好说歹说,又“拐骗”了一一和二二,钱氏无法,才跟着一道儿来了。 田慧见着了钱氏,自是欣喜异常。 顺手抱起了二二,问着一一,“一一啊,有没有想姨姨了啊?” “想了,好想姨姨了。” “二二也好想姨姨了。”说完,还吧嗒地亲了口田慧。 这小家伙是怪自己不问她了吧? 秦氏将菜园子都给挖了空,统统都带了过来。 秦氏问钱氏买鸡,钱氏大手一挥,“说啥买不买的,五只鸡够了没?不够再多抓几只!听我那俩闺女说了,住在镇上可是每日都在花银子,这么一大家子,一日下来可得花不少呢!” 秦氏顿觉得找到了知音! 知音难觅啊,秦氏所以就盛情邀请了钱氏来镇上小住几日。 “婶子,我罐子里还炖着五花肉,这都快午时了,我要给他们送饭去了。”陈府的学堂,并不提供中饭,若是来回吃饭,时间又不太够了。 头一日,田慧也没想着要准备午饭,就是圆子他们也不知晓要准备午饭的。 然后,在这个饭菜飘香的时候,圆子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先生也是忘记说了,就这样,圆子三人可怜巴巴地过了一日,到后来,团子的肚子已经忍不住“咕噜咕噜”地在抗议了。 先生才问明白了原因,才让他们赶紧回去。往后都记得让家人送饭来。 书院里的同窗也并不是家里格外富裕的,准备的也都是一份儿的吃食,也有人邀请圆子三人来吃几口,不过一概都被圆子拒绝了。 那几个同窗胃口好似都很小,大抵都是一碗多一点儿的米饭,并一个菜。条件好点儿的,一个肉菜一个素菜。圆子三人没好意思吃,因为,就是那四五份儿合起来都不够他们三人吃的。 陈家的同窗都是极好相处的,他们以为圆子他们是日子并不好过,所以才没准备午饭,因为他们也已经听说过了,乡下地方都是一日两餐的。 所以,第二日,那四五个同窗,不约而同地多带了些菜,“圆子,我们今儿个可是特意让家里多弄了些饭菜,够你们三人吃的了!不吃饱可是没有力气念书的!” 不得不说,脑力活儿也是很消耗食物的! 田慧第二日特意做了丰盛的一顿饭,就是秦氏也帮着煮了八个蛋,八个学生一人一个。也算是陈家的同窗,照顾了圆子三人那么久了。 杨立冬送的菜。 杨立冬去的稍稍有些晚了。 圆子拒绝了众人的好意,“今儿个我家也会送饭来的,昨儿个回去的时候就说过了。” 团子则是直接多了,“昨儿个回去的时候,我就饿得不行了!如果冬子还不来,我哥哥说的话,你们就当没听见啊。” 众人哄笑。 不过,五个同窗却跟说好了似的,谁也不动筷子,就跟圆子他们三人一道儿等着。 “冬子叔,你咋才来啊,我都快哭了!你太不给我长脸了……”团子说着就要扑过去。 杨立冬赶忙往旁边让了让,“这不是来了吗?我顺道还给你们加了一道儿菜。” 杨立冬从篮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瓦罐。“这是你娘做的肉,这是你秦奶奶做的茶叶蛋,喏,这是你冬子叔顺来的烧鸡,这可是镇上一品楼的招牌菜!” 等杨立冬表了功,放下空篮子就走了。“我来不及了,回头吃完了装进篮子里,等下学的时候带回去。” 杨立冬也是上过学堂的,以前他娘总是变着法子给他弄吃的,不过,弄来弄去都是些蔬菜或是鸡蛋,偶尔才有一餐肉。那时候,他就贼羡慕贼羡慕那些吃的好的同窗,一个屋子里吃饭,那肉味就是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后来,他练就了吃菜都能吃出肉味儿的本事。 “哇,一品楼啊!团子,你这冬子叔是做啥的啊,还特意弄了一品楼的烧鸡给你们加餐啊!” 口水声。 “这不,第一餐,冬子叔大抵是想给我们把昨日的那餐都给补回来的吧!” “我娘当时也说第一餐总得好些。” “我娘也是……” 屋子里热热闹闹的。 “咱一道儿吃吧?让我们也尝尝你们娘做菜的手艺。不是我吹哦,我娘那水平可真的不需要我吹牛,不过我娘就是经常把饭给烧焦了。” “饭都烧焦了,那菜就不会烧焦吗?” 后来,学堂里有了不成文的规矩,八个学生都是坐在一道儿吃饭的,你吃我家的,我吃他家的,还顺道点评点评,可算是中肯极了。 这些个娘,给儿子做的菜,送来学堂的,都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领的,谁家都有几个私房菜。 144 摆宴 “咚咚咚” “咚咚咚” 吱呀—— “小哥儿你找谁?”福叔笑着问道,大门开了半条缝儿。 “我就是隔壁的门房,我家夫人让我来问问,你家宅子里这是养了鸡了?”小哥儿往门里望了望,不过是啥都看不清,只是鸡叫声更是清楚了。 “对啊,我家都是乡下人,这镇上啥都贵,养点儿鸡,下了蛋也能换了点儿钱,补贴补贴家用。”福叔知道来人定是没啥好意,索性也把话儿说透了,就等着来人如何说。 那小哥儿是听说过乡下人实在的,但是还是头一回见着乡下人实在成这样子的。他已经忘记了,他爹被卖前也是个乡下人了。 “只是,只是你家的鸡叫声,咱隔壁的院子都能听得到了,你们不能不养鸡吗?” 福叔看看天,看看小哥儿,“这不做点儿打算,精打细算地过日子,难不成这银子还能从天下掉下来啊,过日子就得考虑地久远些……” 小哥儿不耐烦听福叔唠唠叨叨的,招呼不打一声地转身就走了。 “嗳,嗳——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没个耐性听老人说话。还是我家的慧娘最好了……”短短几日,田慧就已经完全地虏获了福叔的“芳心”。 因为福叔就好一口辣食,田慧做的水煮肉片,福叔一吃就已经爱上了。顺带地,对田慧格外待见。 “娘,昨儿个忘记说了,今儿个衙门里的说是要到咱家来,说是给咱恭贺乔迁之喜。”田慧已经知道,杨立冬如今在衙门里领着闲职。 秦氏急了,这还是儿子头一回请一道儿共事的来家里吃饭。秦氏埋怨杨立冬咋就不早说。转念一想,若是杨立冬提早说了,那杨立冬就不是杨立冬了。 “那要不去一品楼定个两桌回来?”杨立冬也知道这是自己的错。 秦氏已经知道这“一品楼”就是东市这边这热闹的酒楼了。因为若是顺着大路走去西市,就能看到这“一品楼”的。好像只要从开门做生意,就会有客人出入。 “哪得多少一桌啊?”秦氏喘着粗气儿问道。 “我上回听说最普通的大概就是五两银子吧……” “啥!五两银子,那不是要了我的老命了!不行不行,这两桌就是十两!”秦氏听得直摇头。 就连钱氏也说不行,“别在这儿磨蹭了,还是赶紧去置办东西吧,啥时候开始来人呢?” “未时吧……” “还有三四个时辰,咱那么多人在。准能收拾出两桌子菜的。再说,慧娘的手艺,可不比外头的好。”钱氏扳着手指头算了算时辰,还是比较松泛的。 杨立冬不信任地瞥了眼田慧,“上回阿花他爹的亲事,不是想请慧娘帮忙吗,这会儿就能成了?那可是衙门里的,嘴都是怪挑的。” “那还不是不想田慧累着,慧娘又不指着那几个铜板过日子,这种可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秦氏暗骂儿子笨。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冬子还帮着田慧说话了来着,难不成是真的不相信田慧的手艺? 这么久的饭菜是白吃了。 田慧做菜一向费材料。若是自家招待客人,或是偶尔弄个俩个菜尝尝鲜儿倒也不算啥事儿。 若是放在做红白喜事宴上,这主人家怕是也是得肉疼许久了吧。再者,田慧也是个没经验的,几桌得用多少的菜都是不会估量的,缺了不好多了浪费,都是吃力讨不着好处的。 这也是阿花奶奶没考虑周到,只想着有镇上的“贵客”,忘记了大多还是村子里的那些个亲戚朋友的。 自己去打猎是来不及了。也只能到镇上碰碰运气了。 一行人朝着西市扫荡而去。 不得不承认,今儿个运气还不错。南下镇今日有个集市。附近的村子都来镇上赶集,就是卖野物啥的都有好几个坛子。 四只野鸡。三只野兔,一大块的五花肉依旧送了大骨头、猪肝、猪腰子,瘦肉,鱼,豆腐…… 除了蔬菜。 田慧还是先收拾了着做东坡肉,放在炉子上慢慢地炖着。 杀鸡杀兔子,烧水褪毛剥皮。 灶房里忙成了乱哄哄的。 “婶子,要是我费了材料你可不许骂我啊,咱可先说好了,这么多的菜,我哪烧的了。” 秦氏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儿,“咱如今可是咱镇上了,就是东西不够,抬抬脚就能到了。就是再费也没那五两银子一桌费钱。” 有了五两银子作对比,秦氏一个劲儿地问,这才是不是不够好。后来就是把猪头都给买了下来,惹得那女屠夫以为这是有啥大喜事儿了。 酸辣拌豆腐,红油猪耳朵,酸笋,酸甜白萝卜,三杯鸡,东坡肉,香辣兔肉,水煮肉片,酸菜鱼,家常豆腐,酱爆猪头肉,熘猪肝,火爆腰花,又炒了几个蔬菜。 等菜都端上去了,田慧整个人都累瘫了。 “我先去洗个澡再来吃东西。”因为买的材料多,田慧都是给烧的了,万一吃完了,还能贴上些,再说自己这些人可是都要吃饭的。 “姨姨,这肉肉好好吃,好软哦!”一一和二二很懂事,知道大家伙儿都忙着,也不都来吵人。 东坡肉炖好的时候,田慧让一一和二二先尝尝,就连二二都说,“奶奶说这是给客人吃的,二二不吃。” 说着,还在那儿使劲儿地咽着口水。 田慧看着好笑,就把两块东坡肉放进碗里,让她们自己吃。等回头忙完了,就看见碗里的肉都还好好的。 钱氏就把肉给倒进了瓦罐里,重新热热。 “二二喜欢吃就好,姨姨下回还给二二做肉肉吃!一一,想吃啥,叫你奶奶给你弄,这里头剩着的,都是咱自己吃的。” 田慧捏了捏一一的脸,就打了水往后罩房走。 若是不洗,田慧总觉得自己身上是啥味儿都有。 田慧自认为不是专业的厨子,也不大会搭配菜谱,只是将有的东西都烧了出来,多的也就是比旁人,吃的经验,和吃过的东西。 “哎呀,完了,圆子哥俩的饭儿我都没做过。”等田慧出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儿子才吃了几日的饱饭,现在又是饿肚子了。 秦氏刚刚去招待了一圈,看着众人都吃上了才回来了。 一回来就听到田慧惊呼,“冬子早就在外头给带了东西给三个娃儿送去了,你就放心吧,可能就是吃的不大好。” 秦氏没想到的是,她说的吃的不大好,跟团子回来说的,吃的不大如意,绝对不是一个意思。 不过,秦氏确实这样认为了。 美丽的误会。 团子说的吃得不大如意,是因为杨立冬送去的菜实在是太好了,所以他吃到的不多了,都很快地就被瓜分完了。 这几日,他的同窗们带的饭越来越多了,因为这菜是越来越好吃了。这几个同窗年龄都不大,回到家就忍不住说。 谁家的娘今儿个做的菜真好吃…… 娘,同样一个菜,你做的根本没法子跟人比…… 娘,我今儿个带去的菜,都没啥人吃,又差不多都带回来了,少的那几筷子还是我自己看不过去才吃的…… 总是,有比较才有进步啊。 前院儿,正吃得热闹。 现在天儿还不冷,桌子就摆在了外头,听说县令大人也都来了。 “冬子,这都是从哪儿订的菜啊,这南下镇又多了间酒楼了?” “县令大人说笑了,这是我家里人做的菜,这哪能跟外头比,也就贵在新鲜花样儿,味道重了些,难得吃上一回,才觉得好吃。 若是吃久了,也就那么一个回事儿。”杨立冬谦虚道。 “冬哥,难怪你每日地掐着点儿就要回来了,这家里有个手艺那么好的在,这外面的酒楼还真是不够看的。 赶明儿冬哥去开酒楼,我保证日日都去捧场!” “你去捧场,冬哥到底是收不收你银子啊,冬哥,别听他的,咱自家藏着吃,馋死他们这几个!” “你咋说上我了,你自己就不馋了,刚刚谁还说了,往后要多往冬哥家里跑,真是不厚道啊,想吃独食,我偏偏不如你的意!” “冬哥啊,这一块块地方块的肉还有不,这一块下去,还没来得尝出味儿来……” “你那像是没尝出味儿来的,我瞧着你满嘴流油,这是意犹未尽呢!” “陈师爷,我告诉你别老拆我台啊,你就会识得几个字,就欺负我这个大老粗的,这里识字的可是不少呢!” 酒过三巡,这一个个地嗓门就高了。 福叔去接圆子三人去了,福婶接替了福叔的职务,在看着门。 “咚咚咚……” “谁呀?”福婶费力地拉开一条门缝。 “我是隔壁院子的,你家这是咋回事儿,这还让不让人好好住着了?”还是那个小哥儿,只是福婶还是头一回见着。 “小哥儿,我家正在宴客呢,回头就好了,回头就好了,这都是酒喝多了,说话声儿就大了些了!” 福婶一个劲儿地赔不是,按说,这酒桌子都是摆在前院的,总不能吵到隔壁的后院去吧? ps:谢谢笑容不是的平安符 145 喝酒 福婶知道今日宴请的都是衙门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想着耐着性子将人打发了,回头再说。若是吵嚷着起来,让贵客不满了,福婶也担待不起。 “小哥儿,我家今日宴请的都是些贵人,差不多过些时辰就结束了,多包涵包涵。” 小哥儿使劲儿地朝里望,哪有半点儿人影。 福婶看着这小哥儿的架势,就觉得不爽! 嘭—— 趁着人不注意,福婶利落地将门给关了! “什么人啊,东张西望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径自嘀咕着。 砰砰砰—— “开门,你这人啥态度,吵到别人家了,还不听劝。”小哥儿朝外头喊着。 福婶懒得搭理他,搬了条杌子,就一针一线地开始做棉袜子了。端看这尺寸,并不是福婶自己的。 好像外头没声音了。 福婶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了声儿,才安安稳稳地坐着,不时地听听外头的动静,生怕错过了他们回来的声音。 “福奶奶,开门啊,我们回来咯!”团子还没走近,就开始大声叫唤。 福婶的耳朵并不是很好。 “回来了啊,今儿个好像比往常晚了些呢。饿了吧,就等着你们回来吃饭了呢。”福婶开门。 福伯走在后头,“冬子不放心我驾马车,我就走着过去的,这自然慢了些了,赶紧进去吧,都等急了吧?” “福奶奶,咱家怎得这么热闹?”圆子早就听见了劝酒声,哄笑声。 “就是冬子叔请来的客人,咱去后院吧,都等着呢。”福伯笑着道,自从人多了后,这院子里也有了生气,他也有活儿做了。夜里睡着,也别提多踏实了。 “让开,让开,快让开!” 福伯本能转身,把几人护在背后,“你们这是做啥!” “差爷,就是这家人,在院子里养鸡不说,这大白日地就开始纵酒,这声音就是在外头都能听到见。差爷,你们听听……” “来来来,干了,干了这杯,还有三杯!”好熟悉的声音。 住在这北区的多少都有些能耐,差爷自然也不敢得罪了。只是,王府的主人家特意派人下了帖子送到衙门,这事儿也不能不管。 “这家人是啥来头?”谨慎起见。 小哥儿早就看这些不爽很久了,巴不得都得带回衙门去,也能清静清静。“差爷大人,这都能在院子里养鸡,听说没买半个下人,就是日常的买菜都是一个老婆子亲自提着篮子出去的……” 差爷大感放心,想到就是自家也有请了一个做饭的婆子的。况且自家,不也没养鸡吗? 福叔无法,只得让团子几个小的去唤杨立冬。 “福爷爷,我跟阿土哥陪着你。”圆子脆脆地道,不时地注意着门外气势汹汹的几个人。 差爷很是不满意将人给堵在门口,甭管去了啥地儿,这坐的地方总是有的吧。 果真是乡下人进城。等了好一会儿了,才道“你就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你这是想进去坐坐?行啊,进来吧!”吱呀大门大开,一壮汉将门打开,“诚挚”地邀请人都进去坐坐。 “县,县尉大人——您怎么在此处?”刚刚还一副二世祖模样的差爷,结巴了。 在听到“县尉大人”的称呼时,隔壁的小哥儿早就惊呆了。他已经脑子飞快地想到了自己的命运在何方了…… “不是想进来坐坐吗?县令大人也在,进去坐坐吧!”县尉大人是南下镇出了名的半老粗,会些拳脚功夫。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这就走——” “看来是得好好整顿整顿了,这是想强闯民宅?嗯?还想管起我的事了,胆子不小啊——” “小的不敢!” “还不快滚!” “是,是,小的这就滚!”差爷都一溜儿地滚远了,那小哥儿瞧着情形不对,早就溜了。 县尉大人这才转身,对福叔笑得一脸羞愧,“是福叔是吧,我早就听冬子说起你了,到今日才见上了,真是对不住,是我治下不严之过,往后我定会好好管好治下的。” 福叔受宠若惊。 “这三个小哥儿可都是能干孝顺的,难怪就是冬子都高看了一眼。小子,好好念书!”县尉还拍了拍三人的肩。 直到县尉大人进去喝酒了,才算是回过神来。 “哥哥,这县尉大人也就是人样啊。刚刚我看见县令大人了,比县尉大人还年纪大些,你说我这几日会不会运道特别好?”团子贼兮兮地道。 圆子已经对团子怪癖好不想纠正了,根本就纠正不了,因为田慧经常就神神叨叨的。要不是自己意志力坚定,早就跟团子一样了。 他们家还是要一个正常人的。 圆子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好些重的。 “圆子哥哥,你回来了啊,我有偷偷藏了一块肉给你吃哦。”一一见到圆子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一一久等不到人回来,就打算蹭到门口来瞧瞧。 圆子急急地将人接住了,“小心些,你都不是小姑娘了,怎能如此莽撞。” 一一的脸上有些落寞,圆子瞧着不忍心,捏了捏一一的小脸儿,才牵着一一的手。这才放缓了声音,“唉,我这是怕你撞着你自己,你不是还要照顾二二的吗?怎的自己过来了?” 小脸儿复又开心了起来,“嗳,我听圆子哥哥的。”重重的点点头。 圆子生怕她能把自己的小脑袋给点下来,赶紧说道:“二二呢,你怎么没帮着你奶奶看着二二?” “我有乖乖地听圆子哥哥的话,看着二二妹妹,不让她给婶子,奶奶她们贴乱。现在奶奶她们都忙好了,二二这馋猫正缠着要吃的呢!”小脸儿一扬,就等着他的圆子哥哥来夸她了。 瞧瞧,自己可是比二二懂事多了! “我特意来等圆子哥哥呢,还有团子哥哥,阿土哥哥……” 一旁的团子早就听得不耐了,“对啊,对啊,一一最乖了,一一最乖!我知道我跟阿土哥都是顺带的,你圆子哥哥最重要了!那你要不要给圆子哥哥做小媳妇啊?” 这话,团子没少听见别人问了,就是一一她娘,孔氏,闲得无趣就会逗逗这个闺女,太傻得好玩儿了。 一一嘴里常不离,“圆子哥哥,圆子哥哥……”大家伙儿早就习以为常了。 让亲爹亲娘都没少吃味儿。 “要!我要做圆子哥哥的小媳妇,以后我给圆子哥哥暖被窝!”一一大声说道,惹得阿土嘿嘿直笑。 圆子狠狠地瞪了眼团子,“一一别听你团子哥哥乱说话,他就想看你出丑呢,这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别人听见了会笑话你的。” “为啥会笑话呢,我奶奶就没笑话我!”一一这丫头有些“单蠢单蠢”的,不知道像了谁。 因为昨儿个,一一缠着圆子不肯回房睡,后来还是圆子给她送回来的,并嘱咐了她要好好地听奶奶的话。 一回来,秦氏就笑着调侃,“一一啊,奶奶这被窝都给你暖好了……” 一一就把这话给记住了。 并且打算以后都要给圆子哥哥暖被窝! 一直吃到了太阳落山,才算是静了下来。 “呼,总算是走了,幸亏慧娘做的菜多,否则哪够这些人吃的。” 田慧大吃大喝一顿之后,也算是缓过劲儿来了。田慧也偷偷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脸上看起来还是红通通的。 就是秦氏和钱氏也没少喝,前院吃得热闹,这不把酒虫子都给勾了出来了,所以,后院里头也摆了一桌子,喝点儿小酒去去乏,这一日实在是太辛苦了。 作为最辛苦的田慧,自是没时候喝酒,她都已经忘记了有多久没喝酒了。杨立冬买酒的时候,很贴心了买了好几坛子的米酒。 田慧那是差点儿就钻进酒坛子里去了,不过那坛子实在是太小了些了。一坛子,也就只能倒三碗。 刚刚田慧还在心里夸着杨立冬够义气啊,自己吃香喝辣的,也没忘记她们挥洒了“汗与泪”的人。 这坛子也太小了吧,准是挑了最小的坛子的。 一不留神,田慧已经半碗下肚了。 “唉哟,慧娘,你这是咋想不开啊,这把酒当水喝了,这米酒后劲可是足足的,快别喝了。”钱氏伸手就要抢田慧的碗。 田慧怎肯依了,“婶子,我酒量好得很,这点儿酒一点儿都不算啥!婶子,相信我。” 挺了挺胸,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那你可得悠着点儿。”钱氏只当田慧以前就练出了好酒量,有些人不用咋练,天生就是好酒量。 真是命好得让人嫉妒。 就是连田慧自己都忘了,她说的是前世的好酒量。完全就是沉浸在了,好酒好菜的兴奋中,不想自拔。 田慧喝了一碗过了瘾,就开始招呼上别人了。 “圆子,来,倒一点儿,我儿子都长大了,这酒也要试着喝喝,往后才不会被人灌醉了给骗了去……”田慧自顾自地说着,那个慷慨激昂。 团子早就眼馋了许久了。 不过,近乎于本能地刺激了一下他娘,“娘,你确定你这是没喝醉吗?” “熊孩子,咋说话呢!”飞pia,一巴掌就冲着团子拍下去。 团子挨了那么多的揍之后,若是这下子都还能被打中,那他那脑子根本就没法子看了。R1152( ) 146 酒后 “娘,你吃点儿菜,小心喝醉了出丑。”圆子难得赞同了一回团子,也不将田慧推开,任由田慧在自己的碗里倒了米酒。 阿土也是从来都没有喝过酒,只难得过年的时候,他爷爷会喝上一杯,他爹和二叔也只有一人小杯,都是小口地嘬着,嘬一小口,就夹上几筷子的菜,再嘬一小口…… “咋今儿个一个都不可爱了呢。都喝一点儿尝尝,能喝就多喝点儿,下回可不能被人哄了去了。”田慧不知道为何,对“喝酒贪杯”被人骗走很坚持。 直到盯着圆子三人都拿起碗抿了抿嘴才放过她们,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东西。 “看我干啥呢,我就是话多了些,我没醉呢,才这么点儿的酒,醉不了!吃饭吃饭,喝酒喝酒。” 吓得二二直往钱氏怀里钻。 钱氏只能瞧着干瞪眼,低头哄着二二,“慧姨这是喝了酒呢,往后二二可不能学你慧姨哦。你看看是不是一点儿都不漂亮了?” 二二爱臭美,果然皱着小脸儿,正巧田慧对着她咧嘴一笑,真傻!“嗯,二二以后不喝酒,慧姨就跟一一姐姐见着圆子哥哥一样了!” 一一一字不落地听见了,冲着二二挥了挥小拳头。吓得二二搂紧钱氏,钱氏拍着背,也顾不上一一这边。 “圆子,你三个可别听你娘的,少喝点儿,这米酒后劲可足了。你们初尝酒,受不了这种劲道儿,下回弄点儿果酒啥的,让你们尝尝。 明日还要去学堂的呢,若是满身的酒味儿,先生该责罚了。” 钱氏趁着田慧不注意。凑近圆子三人说道。 “婶子,我们晓得的呢,我们就尝尝新鲜。不贪杯。先生说过,贪杯误事!”阿土尝了尝碗里的酒。并不啥特别美味的,还不如桌子上的菜好吃。 “果然上过学堂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说出来的话,都特别的好听!”钱氏忍不住夸赞道。 田慧正将一片肉送进嘴里,等钱氏说完了,才慢慢悠悠地道:“我本来就没想着把他们灌醉呢,婶子别紧张,吃菜吃菜。” 说完。又给秦氏倒了小半碗,福叔福婶也都没落下。 “咱今儿个高兴,多吃点多喝点儿——”田慧转了一圈,又鼓舞了一番士气。 等杨立冬送走了客人,就见着内院也是乱哄哄的,这是喝得正欢呢? 杨立冬有些不在状况里了,因为自家没买下人,凡事儿都是自力更生的,所以杨立冬就是拼命劝人酒,自己就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硬是撑了近两个时辰。 送走了人。以为自己冲个澡就能睡个安稳觉了,不成想,自家人正喝得好不欢快。 “冬子。客人都已经走了啊?”钱氏很清醒,因为她没怎么喝,二二正缩在她的怀里。 杨立冬看见秦氏已经只会冲着她傻傻地笑了,“儿啊,你回来了啊?”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杨立冬只能挨着秦氏的身旁坐了下来,一一早就告状了,“冬子叔,是慧姨给秦奶奶倒酒的,慧姨还给圆子哥哥他们倒酒了。哄着小孩儿玩儿,不喝酒就要被人骗走的。 圆子哥哥一定是怕被骗走了才喝酒的。” 杨立冬看了一眼对面的田慧。正傻傻地冲着她笑。 “好了,好了。都回去睡觉去。一一,你领着你妹妹去睡儿,冬子,你扶着你娘去我那屋,你娘晚上怕是要起夜。”幸亏也吃得差不多了,钱氏趁现在将人都给弄回去。 等杨立冬将人都弄回去了,又不放心去看看大门是不是落锁了。 一回来,就看见田慧坐在台阶上,抬头望天,笑得傻傻的。 好像这一晚上,笑得都挺傻的。 杨立冬就是想忽视,也挺难的,蓦地,心一软。 “起来,回自己屋睡去,坐在这儿要冻着的,我可是要回屋了——” 田慧僵硬地转头,“呜呜,我脖子僵了……”说着,就可怜巴巴地望着杨立冬,湿漉漉的大眼儿盯着杨立冬。杨立冬一直都知道,田慧在他见过的人中不是个顶好看的那一列,只是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眼神很纯净、清澈。 他一直就不明白,一介弃妇带着俩儿子,还能活成如此? “你低头,我给你揉揉。”杨立冬算是明白了,这眼神团子时常对着他试,撒着娇儿地让他做某件事。 田慧乖乖地低头,乖巧地模样,杨立冬大为咂舌。 杨立冬将田慧的外衫提高了些,能遮住脖子,才覆手上去。 “你扯我衣衫做啥,我告诉你哦,我就是誓死也不从的!” 杨立冬听着这傻不隆冬的声音,恨不得一掌劈下去,看你还从不从! 噢——这都是啥样的人啊,杨立冬禁不住哀嚎。就是醉了也不放过自己,让自己好好地歇上一歇。 他只想着,把这僵脖子揉揉好,早点儿打发了回去,别堵在自己的门口。眼不见为净,若是离了自己这地儿,他才懒得搭理她睡哪儿去呢。 “别动,我给你揉揉!就你这样要啥啥都没的,我对你不感兴趣!”杨立冬恶声恶气地道。 手下的力道更重了。 田慧吃痛,忍不住呻-吟出声。 杨立冬这下子真的恨不得将人给劈晕了,大半夜的,要是被人听到了,该咋想了?幸亏今日都是醉鬼。 杨立冬偷偷地呼了一口气,只是田慧的呻-吟声越来越重,还是无意识的,“够了!” “你凶我,我要告诉我爹爹去,还有我爷爷!让他们揍你!”握着拳头,对着杨立冬勾了勾拳。 “唉,我只是叫你去睡去。别人都去睡了……”杨立冬知道跟个醉鬼,根本就没法子沟通。 “我想家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发现我回不去了——”田慧乞求地望着杨立冬。不知为何,杨立冬想起了以前跟着自己的那匹老马,后来被乱箭射死了。 还没等杨立冬开口说话。“我渴了,我想喝水!” 杨立冬迈过田慧的旁边。推门进屋,田慧亦步亦趋地跟着杨立冬进屋。 指了指桌子旁摆着的椅子,“坐下!” 田慧接过杨立冬倒得水,“怎么一点儿水,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田慧!你这是装的吧,故意整我呢!你倒是塞牙缝给我瞧瞧啊!”杨立冬暴吼一声,实在是够了啊,就自己一时心软。这得酿多大的祸啊! 田慧听话地“一”了声,露出自己的牙。口齿不清地道:“你快点儿看,我撑不了多久了。愣着干嘛,看点儿看!看!看——” 说着,还拼命地往杨立冬身上蹭,磨蹭地杨立冬那个煎熬。 “田慧,你离我远点儿!”杨立冬被田慧拉着衣角,怎么拽都拽不开。 杨立冬低头拯救自己的秋衫,还没从田慧的手里揪出来,田慧就已经无骨地欺了上来。 “圆子。你咋长高了?摆着脸做啥,一点儿都不可爱,这样子可是没有女孩子喜欢的哦。偷偷地告诉你哦,女孩儿都喜欢嘴甜的……” 田慧凑近杨立冬小声地哈着气儿说着话。 耳根痒痒的。 杨立冬僵着身子,任由田慧作威作福,是当自己是个木头人。 “么么,么么,圆子蹲下来,让我亲一个,我亲不到你了!”田慧拍了拍“圆子”的脸,示意他听话些。 杨立冬一手劈下去。砍断了田慧拉着自己衣角的手。 大难不死! 杨立冬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逃出生天,田慧就坐下地上捏着手。低声哭泣。 “喂,别装了。我告诉你,别装了!田慧——” 杨立冬听田慧哭得伤心,杨立冬小心地靠近,生怕找了道儿。 跟个醉鬼斗智斗勇,杨立冬觉得自己的修为又更上了一层楼。那些个地痞流氓都还不够让人看的。 田慧坐在地上,捂着脚裸在哪儿哭,低低地啜泣。 哭得杨立冬狂躁不安。 明明他劈的是手,还不成这手刀锋刮到了脚裸了? 别闹了好不好! 对峙了好一会儿,还是杨立冬先败下阵来,田慧已经哭得一抽一抽的,还打嗝了…… “你说吧,到底想怎么样?哪儿伤着了?”杨立冬在田慧的面前蹲下。 “哇哈哈哈……我就说嘛,你往哪儿躲去!”杨立冬被压在身下,听着田慧笑得豪迈。 杨立冬黑着脸,望着田慧,这该死的女人,早知道就应该对着脖子劈下去的! 该死的! 眼前一黑。 唇上贴了个不知名的事物。 四目相对。 杨立冬看着田慧眼里的笑意遮都遮不住,正想伸手推开。 田慧伸出了舌头舔了舔。 僵硬了。 杨立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僵着身子,满眼*的盯着田慧,田慧犹不自知,有一下没一下地腆着杨立冬的唇。 杨立冬一个翻身就把田慧抱着坐在腿上,让田慧正对着自己,杨立冬捧着田慧的头,“是你自己不肯走的!现在走,还来得急,你要不要走?” 田慧冲着他傻笑,抱着杨立冬的腰不撒手。 杨立冬低头轻啄田慧的唇,田慧很是配合,天雷勾地火! 唔…… 杨立冬直到喘不过气儿来了,才松开田慧,将人抱上床。 “我去冲个澡!你乖乖地睡着。”杨立冬早就受不了自己的满身酒味儿,实在是被田慧缠得脱不开身,才拖到现在。 147 买卖 等杨立冬冲了个澡急急地回来,田慧悲剧地早就睡着了。 “该死的,你就是来跟我作对的吧?”不过到底也认命了,幸亏提起冲了澡。 只是田慧该怎么处理,若是把她扔回她的屋子,好像有些不近人情,要是田慧明儿个一早醒来,想起“自己用不着就扔回去的”态度,会不会恨死自己? 不得不说,杨立冬也在真的想多了。 唉,真是伤脑筋。杨立冬就披了件外衫,秋意寒气重,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该咋办好。索性把慧娘往里头推了推,自己也跟着躺了下来。 美人在侧,无福享用。 杨立冬规矩地平躺着,就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控制不住擦枪走火。 他对个醉鬼实在是没兴趣,唉…… 躺着躺着,酒意上头也就睡去了。 田慧是被外头的说话声给吵醒的,迷糊间,感觉身旁的大抱枕有些粗糙,不耐烦地踢了下。 唔! 人声! 田慧小小地伸手摸了摸,这是xiong脯,平xiong!男人? 嗷,田慧眯着眼在那儿忏悔,自己这是趁着酒意把人给强上了? 偷偷地睁开一只眼,是杨立冬!这人一向不待见自己,若是被人,还有可能是自己被人强上了,但是杨立冬绝对是自己! 别看杨立冬平日里人模狗样的,但是他对女人绝对不感兴趣! 这厮醒了会不会找自己算账,然后哭爹喊娘的?若是秦氏知道自己强了他儿子,嗷,不敢想了! 田慧看看自己的上衣襦裙,已经被挤到了床尾了。 用脚勾。再勾。 杨立冬假寐,想看看田慧这是想做啥。 悉悉索索地将襦裙也套上了,这是打算溜了? 杨立冬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为何心底有股失落? 田慧想这样“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杨立冬也不知醒了该如何说。索性俩人都当对方不存在,可是偏偏有人不让他们俩如意。 “冬子,你起了没?今早不去衙门了?”秦氏的声音也有些恹恹的,想来是昨夜的宿醉惹的祸。 田慧蹲着身子,尽量让自己被人给无视,只求杨立冬看不见自己。 杨立冬这是不睁眼也不行了,一睁眼就看见田慧缩在正前方,不由地好笑。 “娘。今日休沐,我昨晚喝多了,再睡会儿。” 杨立冬的屋子简简单单的,并没半点儿藏身的地方,田慧有心想把自己给藏起来真的好些难度的,也幸亏秦氏没要求进屋来。 阿弥陀佛! “你醒了啊,我就是到你这儿看看,看看,你继续睡。”田慧谄媚地望着杨立冬,还做了个请的姿势。不过自己保持蹲姿不变。只是蹲着转头看向杨立冬。 杨立冬挑眉,这耍了一晚上的无赖还不够,一早就想继续? “我娘应该还没走远……”杨立冬换了个睡姿。朝外躺着,一眨不眨地盯着田慧。 身上的被子盖得极严实。 切,谁稀罕,一个男人遮这么严实做啥!咱可是良家妇女! “别,咱啥事儿都好商量不是?”田慧开始套交情了,打算以柔克刚,以退为进一举拿下杨立冬。 “怎么商量?”杨立冬很是配合,看着田慧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就知道这女人开始想法子了。 今日这情形。还铁定就是坏主意。 “咱这事儿是你情我愿的,我只是不小心贪杯了。都怪你买的那米酒给闹的,要说吃亏。还不是我们女人,是吧?”晓之以理,以理服人。 “你哪儿吃亏了,我这不也是被你看了的?”杨立冬起了捉弄她的心思,谁让自己昨儿个被她耍得团团转。赚一点儿回来才够本! 田慧硬着头皮想,难不成要讨论你平xiong,我xiong脯比你的有料,然后就我吃亏了? “那个啥,你一个大男人的跟我计较这些做啥,没得跌了份儿。你情我愿的事儿,若是有了身子,还不是我受罪,对吧,这事儿我可是吃了大亏了!”田慧作为个大夫,这“有了身子”这话还是顺口拈来,只是别想成是自己的就成了。 有了身子,田慧是不是误会了啥了? 杨立冬盯着田慧不存在的肚子猛瞧,豁然开朗。 杨立冬坐起,露出了宽广的“平xiong”,“但是,昨晚上是你用强的,你忘记了?是谁又要跟着我进屋喝水,又是抱着我不撒手,又是谁……” “行了!”吼完了,田慧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犯罪”了,私了! “冬子哥,你看我要啥没啥,就是银子也没你多吧,你就是赖定我了也没用啊——”双手一摊,你能奈我何。 杨立冬算是傻眼了,平日里见着的田慧怎么说还是有些道德条条框框的,这会儿就沦丧了? “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杨立冬早就知道田慧小赚了一笔诊金。 “你没傻吧,就是外头的小倌儿也没你那么贵的!”田慧摆明了要命一条,要银子一文没有! 杨立冬恨不得将田慧就地正法了,这小倌儿都懂了!还知道价格? 恨恨地盯着田慧,“我是良家子!” “冬子,怎么还没起来?慧娘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这屋子里也没人,你赶紧起来,我去找找去!”秦氏说完还拍了拍门框。 吓得田慧焉了。 “你赶紧给我弄出去!回头就给你送来!”田慧蹲着走了几步,挨到床榻下,咬牙切齿地道。 杨立冬不急了,反正着急的不是他。“我怎么信你呢?” “你一会儿随我去拿!这就行了吧!” 为了五十两银子,杨立冬的掩护工作做得很到位。 田慧也算是有惊无险地进了自己的屋子,杨立冬半点儿没有要避讳地意思。打量着田慧的“闺房”,还不断地催促。 “赶紧的,让我看看你的小金库在哪儿藏着呢。” 田慧不情不愿地瞪了眼杨立冬。磨磨蹭蹭的挨到窗户底下的墙角,蹲下。掀起其中的一块的青石板。 小心地放在一旁,石板下的泥地里被挖了个空,装着一个实木匣子,田慧吹了吹土,抱起匣子,防贼似的盯着杨立冬。 “防贼呢!这银子可都是我的,防着我也没用。”杨立冬心情大好,特别是这银子来之不易。 田慧开了匣子取了五个银锭子放在桌上。杨立冬顺手拿了眼子把玩着,“看不出来,家底子挺厚的啊,还有好些碎银子呢。” “拿了银子就赶紧出去!不想看见你!”田慧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地攒着的银子,就这样被席卷了去。 果真穷人是嫖不起的哇! 杨立冬期望自己的好心情也能感染到田慧,坐在那儿赖着不走了。“难不成你就不买东西的?这银子藏在那儿取用难不成你就不觉得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我又不花啥银子,在这儿有吃有喝的,就放些零碎的铜钱在外头就好了。”田慧理所当然地道,实在是弄不明白这男人磨磨唧唧地想做啥。 “胭脂水粉首饰布料子。你就没有想买的?还有给圆子他们的笔墨纸砚?就没有一处花银子的地儿了?” 若是杨立冬没看错的话,明明看到了田慧的那个木匣子里,装着一串的铜钱。大约是一百文的长度。 这零碎的铜板,那到底是多少零碎啊。 杨立冬平日里已经觉得田慧够懒的了,现在才知道这压根就不是懒了,人家这是“无欲无求”了。 田慧难得地老脸一红,“管你屁事!圆子他们的纸我早就备齐了,还能写上一个月的。走走走,别在我这碍眼了,看你不爽很久了……” 直到把杨立冬赶了出去,田慧把房门落锁。才小心地将匣子放了回去,又将青石板重新给铺上了。 一边放一边唠叨。“匣子匣子,赶紧多生点儿银子出来吧。这都被黑心的周扒皮给弄空了!啥滋味儿都不晓得,就把老本给弄出去了…… 谁说我不想买点儿啥了,只是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等自己有空吗?唉,这下子原本打算买铺子的银子都泡汤了……” 要不要把木匣子换个地方放?杨立冬不会为了这几两银子来挖洞吧,五十两都没有了! 这要是挖出了兴趣来了呢? “慧娘,慧娘,你在屋子里吗?”秦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地拍门声。 “来了,婶子,我在呢。”田慧将房门打开,省得祸害坏了这门。 为啥对着关心自己的秦氏,田慧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那是替秦氏心酸的,好好的一颗白菜,待得要收成了,偷偷摸摸地被猪给拱了。 “这是咋了,脸上咋那么白啊,你一大早这是去哪儿了,我看你床铺都叠得整整齐齐的,这是去哪儿把手给冻的。” 秦氏拉着田慧的手嘘长问短的,秦氏已经好些时间没有对田慧如此的关照了。 “我原本想着要去买点儿包子啥来的,这一出去,发现没带钱,这不就又折回来了。”田慧低头,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 太揪心了。 太没有说服力了。 秦氏丝毫不作他想,“哪用得上呢,这银子合该着省着点儿花,昨晚可是剩了好些菜的,我一早就热过了,都够吃一天的了。 走走走,去喝点儿粥,暖暖身子。” 秦氏拉着田慧一路走着,她那手根本是给吓得冻着的。 胆子小的人,实在是经不住啊。 ps:谢谢may903932的粉红票,谢谢支持! 148 簪子 近些日子来,杨立冬眉飞色舞,就是对着田慧殷勤了不少。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只是谁都没细想。 就是秦氏,也颇为地高兴,自家人亲亲热热的,秦氏瞧着当然是可中意了。 “冬子啊,我瞧着你对慧娘母子三人挺关照的,我就放心了!娘这辈子就没个闺女,慧娘虽说有些没心没肺的,但是却是心细,娘也是真心欢喜。 若是娘去了,往后你也要好好照顾慧娘母子三人的。本来我还不放心,看你俩平日里说话,都是针尖对麦芒的。 现在你懂事了,我就放心了,往后都要这样好好地。” 秦氏拉住杨立冬,说了好长一段话,就是连身后的事儿也都交代了。田慧这是多让人不放心啊。 杨立冬只能在那点儿点头,差点儿就照顾到肚子里去了,拆吃入腹了。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就是这样子,没对慧娘有意见。挺好的,都挺好的。我这都每日地亲自接送圆子哥几个,还不够用心啊?” 秦氏知足地拍拍手,“那我就把心给放肚子了……” 杨立冬特意在转角拦住了田慧。走路真够慢的,这才这么点儿路,都挪了那么久。 “慧娘,上回做菜辛苦你了,这根银簪子就送给你了。”杨立冬不知从哪儿从来的银簪子,变戏法似的送到田慧面前,就等着“美人笑纳”。 可是,这个“美人”是田慧,就注定了这不是个愉快的过程。 “能不能给换成银子?冬子哥——” 冬子哥倒是叫得他挺舒服的,只是这整句话连起来就不大顺耳了。 杨立冬挑眉,“不要?” “要。冬子哥送的东西怎能不要,这不要不是瞧不起冬子哥呢!”田慧一把夺过杨立冬手里的银簪子。“只是要是换成银子最好了!” 意犹未尽的遗憾。 “你要是敢去换成银子,试试看!”杨立冬觉得自己若是将人给逼得狠了。田慧一定会去换成银子。 “不去,不去。这换成银子就不值钱了。”一来一去地当了,至少得折了一半吧?田慧还是低估了当铺。 田慧细细地打量着这根银簪子,并不是镀银的。 “冬子哥,是不是空心的?”要不是杨立冬在,田慧打算再银簪子柄端咬上一咬。 “你咬咬看不就得了!” “我还能不相信冬子哥的阔绰!一准就是实心的!”田慧讨好地笑着,打算回去再咬。 这得多少银子啊,该不是自己的五十两银子就弄了这么个东西回来吧? 杨立冬本来就是准备给田慧的,只是看着田慧粗暴得夺过银簪子。他只想问一句,簪子,你还好吗? 最近囊中羞涩,田慧只能鼓起勇气,拉着杨立冬不让他走。 “放手!这样子我会误会的,你可想好了?”吓得田慧立刻撒手,摇头证实自己的清白,她真的没想怎样。 “就算是我想怎样,也没有了五十两银子啊。”田慧小声地嘟囔。 “我能借你的!要么你让我强一次也行的。”田慧一抬头,杨立冬的脸触手可及。 田慧惊得立刻推开他。看着杨立冬这脸又阴了下来,才慌忙道:“我这不是没银子了吗?等有了银子再来找你!” 乌鸦嘴!田慧真想大嘴巴子抽死自己,特别是看见杨立冬的脸阴得要打雷了。 “到底想如何!”这个女人说话半天没重点。还是已经忘记了? “不如何,就是圆子他们没纸了……”田慧本着“求人腿软”的原则,姿态摆得极低。 杨立冬在研究田慧话里的可信度,几日前才说的大概还有近一个月的纸,这是拿来吃的吗? “那一个月的是练字的,用来写先生布置的没了。”田慧只得耐心解释道,生怕杨立冬不肯答应。 杨立冬想也不想地拒绝,“免谈!你那里的银子就是买个半年的,也尽够了。” 然后。就走了。 丝毫不给田慧拉衣角的机会! 书德坊。 田慧在门口站定,习惯性地朝里望望。 “夫人。可是等了你好些日子了。可终于把你盼来了!”窦秀才的贴身小厮眼尖地看见了田慧,躬身请田慧进铺子。 “你这么闲。你们掌柜的都还要你?”田慧最近吃了火药了,人财两失能不窝火吗? 作为夫人钦点的小厮,他从来没有这种忧患,“为啥会被掌柜的开了?” “也是,你家铺子瞧着没像是生意很好的样子,唉,白拿了工钱的好事儿可是被你寻着了。不过,你一定是不讨掌柜的欢心。”有工钱拿的就是好啊。 若是杨立冬开口问她要每月的租金,还有伙食费,那她是不是就真的没银子了? 危机意识顿起,原来自己居然如此之穷! “夫人你难不成是神算子,连夫人都知道我不讨掌柜的欢心?”小厮膜拜地眼神盯着田慧,真是神了。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得出来,你家掌柜的正用眼刀子在凌迟你!” 田慧一迈进铺子里,掌柜的就瞥了眼小厮。“夫人,这回还是老规矩要纸?” “对,不过是那种好的纸,要最便宜的。”田慧点头。 “不知道夫人是否记得,上回的红鼻子,你开了方子,但是没拿诊金的那个。这是他给的二两诊金。”窦秀才拿出早就放在他这儿的二两银子。 “真的?他那鼻子好了?”对于掉下了意外之财,田慧自然是笑纳了。 就是脸上挂着的笑,也真实了许多。 田慧大方地拿了一两银子买了纸,顺便还好意地提醒掌柜的,“你这铺子好些没啥人气啊——” 窦秀才挑眉,“这就是夫人要的纸了。下回再来啊——” “算盘少打打,多用点儿心!” 敲门。 “请问找谁?”开门的是一个比福叔年纪还大些的老头儿,身上穿着的秋衫还打着补丁的。 这是走错了? 田慧退后几步。“杨府”二字,高高地悬挂着。 “这是杨府吧?” 老头儿点点头。“是的,请问夫人找谁?” “喔,那就好,我就住在这里头的,大伯,你是新来的?”田慧看着老头儿谨慎的模样,也客气地道。 “是夫人吧,老奴老郑是刚刚新来的。这不认不全。还望夫人多多见谅。”看着老头儿深深地弯着腰,生怕田慧怪上了自己,田慧有些不忍心,想扶起老郑,只是手里都拿着东西。 这是给着急的。 “郑老伯,你这是做啥,咱这不是头一回见嘛,你不认得也无法的。郑老伯,你这样,我可受不住啊。”田慧最是看不惯老头儿老太太辛酸的模样。哪怕是衣衫上打满了补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莫然地会想哭。 待得郑老伯关上门。帮着田慧将一大撂的纸搬进去。 “我跟我家的老婆子啊,就是投奔冬子来的,冬子早些日子就托人写了信儿给我们,这不一路走过来,可是走了近半年了。”郑老伯一看田慧并不嫌弃他这衣衫褴褛的,才愿意对田慧说那许多话。 郑老伯看着田慧的神情就知道这是要说啥了,“一点儿都不辛苦,我跟我家老婆子那可是从来没出过镇子,这回儿。总算是见了世面了。 也难怪我的儿子要出去从军,外头的世界可真的是精彩呐。” 田慧佩服郑老伯的豁达。这应该都是儿子没了,才来投奔杨立冬的吧? “那我可是真羡慕郑老伯了。”田慧是真心地觉得欢喜。郑老伯整个人都散发着朝气,那个不属于那个年龄的。 杨立冬是吃晚饭的回来,“过几日,我原先的上峰,到南下镇来有公事,可能会有女眷。”说完,还看了一眼田慧。 “女眷?是你上峰的夫人?”秦氏随意地问着,盘算着如何安排房间,西厢的屋子还空着,一家人住住也尽够了。 杨立冬又瞥了眼田慧,“不是,是个未成亲的姑娘家?” 秦氏立马来了精神,自打来了镇上,见了世面,眼界也宽阔了不少,再说自家儿子能干,随便家里头摆个宴儿,就知县大人都来了。 总之,儿子瞧不上村里的那些姑娘家,那也是有些道理的! “那是给你来说亲的?”在座的都是自家人,秦氏想也不想地问了出声。话落,还眼巴巴地望着杨立冬。 这又是快要过年的了,又是一年了,抱孙子又迟了一年了。 田慧只是筷子顿了顿,就自若地夹着菜。 “娘,别人是姑娘家,你这话不妥,若是别人来了咱家,你这话可是唐突了。”杨立冬索性放下筷子。 那姑娘姓崔,世代武将,他的哥哥是杨立冬上峰的恩人,不过崔姑娘的哥哥不知道为何,却是瞧上了杨立冬,有心为自家妹妹说亲,只是刚刚有了这个意思,他哥哥就战死沙场了。 这回却是不知道为何,怎会为了公事,来了南下镇。 不过,杨立冬只是说了崔姑娘的身世,并没有提及当初有定亲的意向。 免得他娘乱想了。 只是,田慧是不是表现地太冷静了些,好似真的不关他的事儿,难不成真的以为五十两银子就已经买断了? 杨立冬越想,脸色越冷。 秦氏也不敢追问了,这个儿子愈发地阴晴不定了,来个好心的姑娘家的,把他给收了吧。 ps:谢谢yh_yh1166的平安符,么么哒! 149 迎客 崔姑娘,是在秦氏望眼欲穿中到来的。 那日,好像天儿特别的蓝,就连鸟儿也在“杨府”特意多留了几瞬间。 这就是秦氏说的好兆头! 这几日,杨立冬都去城外迎人,今日,也不例外,早早地去了,白衣骏马。一个利落的翻身,就上了马,田慧忍不住暗骂了声,sao包! 今日田慧很有脾气地罢工了,她不想做个厨娘,浑身散了架不说,就是一头秀发油腻腻的。思及此,田慧时常觉得杨立冬的眼神肯定有问题,那日她只洗了身子并不曾洗头,杨立冬怎能无视了,后来想到了自己霸王硬上弓的手段,想来杨立冬也是只有吃了哑巴亏了。 田慧释然了!若是杨立冬再将自己得罪狠了,她就好好地修理他一顿! 大姨妈一听就是亲戚!田慧头一会觉得自己的大姨妈是亲人呐!秦氏稍稍一看田慧的脸色,白得吓人,就体贴地问道:“慧娘,是不是葵水来了?” 田慧扶着头,好半天嘴唇微启,“婶子,无事。别耽误了客人的事儿,我这每月都是如此的,撑撑就过去了……”极尽虚弱。 秦氏大感田慧的深明大义,不由地想得有些远。那崔姑娘大老远地跑来,怕也是应该来看看我儿的,若是这亲事能成,慧娘硬撑着身子给她做饭做菜的,若是以后长久下去那还得了! 一想到慧娘母子三人期期艾艾地躲在灶前,烧饭烧火洗菜的,秦氏想也不想地决定,这事儿惯不得! 遂,忍痛拿出五两银子,递给杨立冬。“若是人来了。你就拿着这银子去订一桌席面吧!那啥一品楼的,就你们几个人吃吃,我跟你们福婶她们随便吃点过的。” 杨立冬摩挲着手里的五两银锭子。他娘这是让他出去订一桌的席面?这是重视他的上峰还是那崔姑娘? 杨立冬有些头疼,“娘。慧娘不是烧得挺好的,作甚浪费这些银子!” 不说倒是还好,这一说秦氏那是火气地蹭蹭蹭地上来了,连着五两银子的肉疼都朝着杨立冬喷去! “你当慧娘是你家的厨娘啊,不管来了哪个客人就让慧娘给你做这个做那人,你那么能耐自己做去!惯得你愈发地无法无天,目中无人了。” 杨立冬摸摸鼻子,怎么的。这不是一直都不就是他娘的意思吗?“我这不就是随便问问,不是想着为娘省些银子吗!” 杨立冬讨好地冲着他娘笑笑,他娘对着他愈发地随意了,招之来骂。 果然,那辆豪华的马车,据说是从京城来的,不过丝毫不见风尘仆仆。倒像是一路晃晃悠悠着过来的,也不知道这一路走了多久。 杨立冬更是干脆,请人一道儿在外头用了饭回来的。 崔姑娘一纵就跳下了马车,“不用你们来扶。丢了我崔家的脸!”崔姑娘甩开了丫鬟的手,跳下马车就开始打量着杨府的大门。 “崔鱼儿!这一路你是怎么说的,还有你二哥在来之前是如何交代的!”赵菜子盯着崔鱼儿小声儿地怒斥着。 崔鱼儿瞥了眼赵菜子。不情不愿地整了整衣裙,这就算是答应了。 田慧对于这个已经听说了好些日子的崔姑娘也是好奇地紧,听从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大马车,田慧就毫不犹豫地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慧娘,你咋出来了,身子不舒服就屋里躺着去,别强撑着,婶子知道你懂事。”秦氏对田慧倒是真的关系的,秦氏年轻的时候。月事就时常不准,有时候疼得死去活来的。还是撑着打点这个打点那个。 田慧的脸色确实苍白,其他的并没多大的问题。只是这些年了,还是没法子适应月事带。 “这贵客上门了,我这又不是啥大事儿,理应去门口迎迎的。”话落,又被秦氏好一顿夸。 钱氏已经住了好些日子了,这几日被俩闺女接过去住几日了,杨知情姐妹俩都上门来坐了会儿,带来了好些礼,大多都是实用的。 秦氏也算是看着这姐妹俩长大的,如今镇上的能来往的就这姐妹俩,盼着他们时常能过来坐坐。 杨知情的公爹,在杨知情来之前,就隐晦地透露出,这个秦氏的儿子,也不知道在镇上任啥职位,不过,衙门里的都是颇给他几分薄面的。 杨知情嫁到镇上的一家小商户,不过经过了前几年的积攒,大小铺面扩了一倍,不小的绸缎庄也开了一家,日子蒸蒸日上。杨知情嫁给的是二子,不上不下,颇不受重视。 要不然也不会到杨家村娶了一个农户的长女。只是,钱氏的闺女怎能是个傻的,不过是嫁过去了几年,婆婆就对这个儿媳妇颇为地倚重。 更别提娘家给力了,几年前,杨知情的娘家使了一大把的力,杨知情在内院的地位仅此于她婆婆,她婆婆还要将这个家交给杨知情来打理,不多都被杨知情推了,说是自己只是一个农户的闺女,哪里有大嫂懂得多! 自此,得到了大嫂的另眼看待,家里的地位丝毫不见动摇。 在得知,杨家村爬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就是杨知情的公爹,也是时常地问起这个杨立冬。 “爹,杨立冬的娘,秦氏,是我娘的老姐妹了,我听我家三弟带来的口信,说是我娘这几日都住在杨府,带着我俩个外甥女。”杨立冬的公爹,原本,不太喜这个二儿媳妇如此称呼自己。 另外俩儿媳妇,都是尊称,“父亲”!杨知情的爹私底下也没少说着二儿媳妇带着一股子的小家子气儿。 不过这会儿听了二儿媳妇脆脆地唤了自己一声“爹”,那是浑身舒服,那可是跟自家亲闺女一样的! “亲家母都来了镇上了,你怎就不早说,老二也真是不懂道理,赶紧的,让你娘跟着你一道儿把人接来小住几日,让她们俩亲家母也亲近亲近。” 说完,还埋怨地看了眼自家夫人。 钱氏原本就不想去闺女那儿,住得不习惯不说,还得跟人客套来客套去的。 最主要的是不放心田慧,那个崔劲敌来了。钱氏担心田慧傻乎乎的,唉,不操心不行啊! 钱氏并不知道,此刻崔劲敌已经登堂入室了。 “这院子外头瞧着还似模似样的,这里头怎就好处都空突突的?这叫什么来着,书上说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大抵就是这意思的,对吧?” 崔鱼儿指着那花坛里空荡荡的,好似又翻过,不过并不曾种着花。 杨立冬看天看地,不想看崔鱼儿,这大小姐就是来找茬的吧? 赵菜子书读得不多,就是因为杨立冬书念得多些,在军中时常帮他参谋,又是过命的交情,要不是杨立冬非得回来,怕是也是跟自己一样,大小都是个将军,实职虚职这个且不说。 田慧看着自己弱不禁风地站在崔鱼儿身旁,实在是有些弱了。又难免哀怨起了“大姨妈”。 真是,成也大姨妈,败也大姨妈。 不过,崔鱼儿的这话却是对了田慧的胃口,嘴角弯弯地默念着这八个字。 “这个姐姐,你是懂的,对不对!我爹就常说,这会武的脑子不好使的,那就叫莽汉,这俩人看来都是脑子不行的。这个姐姐,你说我说的像不像?” 田慧点头应了,“草包枕头?” “唉哟,我的好姐姐,这话我学来了,可不就是这样,可比绣花枕头还实用了些!”崔鱼儿自然熟地揽着田慧,指着一处处的“草包枕头”。 赵菜子其他的若是不懂,不过这“草包枕头”却是意会了。 毕竟人是自己给带来的,赵菜子对着曾经的下属,颇为地尴尬。 “冬子,在这小镇上住着,可有后悔了?不若这回跟着我一道儿去京城吧,陛下还时常念起你来。” 杨立冬最近脸皮厚惯了,待在京城的近半年,他算是对武将家的小姐深深地有了体会。 见怪不怪了。 若是这个崔鱼儿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他才会觉得这是弄错人了吧? “我每日乐得逍遥,回头儿等我娶了媳妇,有了儿子,再享儿子的福,跟着儿子去京城。”杨立冬早就将圆子团子划在了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俩娃儿若是养得好,将来说不准有大出息! 杨立冬想得美美的,那神情让赵菜子感到深深地嫉妒。 “看你美的,不就是脑子比我好使些,说不准我儿子比你儿子还好呢!若是你儿子实是能干的,我就生个闺女,霸占了你儿子!那就是我半子了,哈哈哈!”赵菜子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可行! 杨立冬瞥了眼这莽夫一眼,“你得先有媳妇儿!难不成真娶了媳妇了?” 说及此,赵菜子就笑不出来了,等他荣归故里,他爹娘早就不在了,大姐二姐又都出嫁了,他反正无所牵挂,就在京城挂了个职,随便陛下差遣,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心酸。 陛下根本就不体谅他单身汉的艰辛,使唤起来,愈发地熟练了。 说出来,都是泪哇…… ps:今日去了老家,看望重病的姑姑,更新都比较晚,抱歉! 150 帮手 看着赵菜子一脸地便秘样儿,杨立冬就忍不住地笑出声。 “唉,这几年,风调雨顺的,陛下本性大露,这当差也越来越难做了!我被陛下逼得相了好几回,你知道吗,那都是文官家的姑娘家的,那哪是相看呐,整个帘子遮住了脸,问个几句话,都是不言不语的,大多都是问一句,等了老半天,才羞答答地点点头。 若不是我自恃是见过大场面的,克制力惊人,还不得以为这是对我有意思呐!” 赵菜子该夸自己的时候,丝毫不口软,该夸就夸,不夸别人咋晓得呢! “这难不成还不是对你有意思?”杨立冬对这些并不清楚,在陛下的恶趣味暴露前,就已经溜了回来。 “兄弟啊,咱不愧是兄弟!我这不是跟你一样想的,这不是只有见着了情郎了,才羞答答的,我家的村子里,那些个彪悍的女子,见着自己中意的男人,才会羞答答地唤上一声,哥哥! 谁想,到了京城都是不一样了。有一回,皇后的娘家侄女,我瞧着也挺好的,一看就像是个好生养的,自然,我是没瞧见正脸儿,只是羞答答地让人误会不是。 等回去了,我就跟陛下说了那姑娘挺好的,我也挺中意的。谁想,当日,皇后的娘家侄女就随着他娘进宫了,说是家里已经有了要定亲的人选了。这不是玩我不是?看不中就直说呗,爷好歹也是相貌堂堂,力大有勇! 陛下大怒,连着皇后都怒斥了,非得将那姑娘家指婚给我。不过,这种拆散人家的事儿。我也不愿意做,那日不声不响地把我给害了,我还没地儿哭去! 后来。皇后大抵是心里有愧,接连让我看了五六家的姑娘。都是羞答答的,我这不心里没底了!我也不敢指着谁,说姑娘家不错的,索性统统地就说了,瞧不中! 兄弟啊,我爹娘在地底下大概也等得辛苦了,我这真的想找媳妇了,咋就让陛下插了一脚。我何时才能娶得上媳妇呢!” 杨立冬听得好些心酸,幸亏自己英明。 “你这是娶不上媳妇了?” 赵菜子瞪了眼杨立冬,不过,不得不承认,眼下说的就是事实。 “悬了咯!所以这回一听说崔家有这样的意思,我就跟陛下好好地回忆了一番往昔,才得以放行。这一路,我是看到过了不少的姑娘家……” 崔鱼儿好奇地凑过来,“嘿,菜子哥。姑娘家如何了,你这是又在想媳妇了?” “去去去,你一个小女娃儿开口闭口的媳妇。都不觉得害臊。”赵菜子说完了,羡慕地看了眼杨立冬。 这人都躲在小镇上了,这媳妇都能送上门啊。 “这是你大哥生前就说过的,杨立冬,你们好好说说话儿。” 赵菜子将杨立冬往崔鱼儿身旁一推,自己往田慧身旁去了,这算是互换了位置了。 杨立冬一直都知道赵菜子对找媳妇的渴望,特别是好生养的媳妇。田慧这个生了俩儿子的女人,会不会特别地符合赵菜子的要求? 崔鱼儿看了眼赵菜子。那俩人不知道说了啥,正一脸地笑意。看着一旁的杨立冬阴着脸儿,怕是明白了什么。 “冬子哥。我大哥以前可是没少提起你,还说……” “你别误会,我高攀不起的!”杨立冬匆匆地打断了,又看了眼那两人之处。 崔鱼儿故作伤心,“看来冬子哥是不喜欢我大哥之前的乱点鸳鸯谱了,我也知道,我这人没有半点儿可取之处。只是没想到,冬子哥好似对慧姐特别地留意……” 噔! 杨立冬正视崔鱼儿。 “嘿!这还是冬子哥头一回正视我呢,不过,冬子哥,咱明人不说暗话,我对你也不敢兴趣,若是非得要嫁你,早在你在京城的时候,我家就上门提亲了!”崔鱼儿很是豪爽。 上门提亲?也亏得这姑娘说得出口。 “那你想怎样?”杨立冬谨慎地问道。 “冬子哥果真是谨慎,比那蛮子可是聪明多了!”崔鱼儿笑道。 杨立冬恍然,“所以,才将人给弄到我这儿来了?不过,那蛮子可早就是急着找媳妇的……” 崔鱼儿的笑声曳然而止,羞恼地瞪了眼杨立冬。 杨立冬上下打量了下崔鱼儿,“不好生养?” “放他娘的屁话!姑奶奶好着呢!”崔鱼儿的脸,通红通红的。 晚上,杨立冬还是让一品楼给送了一桌子的席面,并不分桌子,大家伙儿一道儿吃着。 “崔姑娘,多吃点儿,小地方也没啥好招待的,就让冬子从一品楼里叫了席面来。”秦氏张罗着让崔鱼儿多吃些,别做客。 崔鱼儿到底是从官宦人家出来的,见着一家子老小都坐在一处儿吃饭,觉得新鲜,不过,食不语。 崔鱼儿只是对着秦氏笑一笑。 秦氏招呼地更加热络了。 崔鱼儿只是浅浅地吃了小半碗的饭儿,“多吃些啊,这才这么点儿,回头走一会儿就该饿了。” 秦氏在心里评估了崔鱼儿的饭量,赵菜子正扒拉着饭,闻言也看了眼崔鱼儿。崔鱼儿又让丫鬟给盛了一些些,好不容易勉强给吃下了下去,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秦氏也不再多劝,这崔姑娘怕是饭量就那么点儿大,心里有些着急。 田慧浑然不知地吃着菜,一不小心又被秦氏拿来做了一番对比,一不小心地又胜了一筹。还是比吃饭获胜的。 崔鱼儿自认为自己的饭量在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中,也是排得上号的,只是没想到,这一路下来都是被人在嫌弃。特别是赵菜子,有一回还煞有介事地问道,你这是病了吗? 真想一口老血吐他脸上! 崔鱼儿对田慧一见投缘,坐在一旁喝茶,看着田慧吃得好像是味儿很好? 饭桌撤了,崔鱼儿拉着田慧,打算探讨一下吃饭的秘诀。 她刚刚有特意地数了下了,赵菜子整整吃了四碗饭。这个饭桶,崔鱼儿很苦恼,怎就看上了这么一个饭桶了?难怪她爹一直就在说她眼神不太好使儿。 杨家的饭碗比崔府的要大的多,敞口的,能装下不少饭。 崔鱼儿吃得多了,就想着去院子里四处走走,可是这院子里实在是没啥稀罕的。 唯一,多了点儿的,就是那一笼子鸡。 不过,这个点儿的,这鸡,都已经进了笼子了。 “你府上咋就养鸡了?这不是得臭烘烘的,再说这鸡叫声可是比鸟叫声难听多了。”崔鱼儿站在远处,就再也不肯再走近一步,就是一旁的丫鬟也远远地站着,捂着鼻子。 田慧也不觉得这有啥不对的,在村子里哪家哪户不养鸡的。“省点儿银子呗,自家养的吃起来也不心疼,可劲儿地敞开来吃!” 赵菜子看了眼儿田慧,眼神赞同。 崔鱼儿的丫鬟乐呵呵地道:“那这隔壁的肯定是不愿意了……” “嘿嘿,可不就是,隔壁的据说已经闹过好几回了。”田慧在内院不大出来,她后来也是听说了。 隔壁的院子的主人,据说后来是提着重礼,上门道歉来了。 杨立冬也不跟人计较,东西收下。 田慧暗骂杨立冬假公济私。“若是我不收这点儿东西,这隔壁的院子大概过不了多久就得出售了。旁人还以为我不肯收受他的赔礼道歉,自然得好好地折腾折腾。” 隔壁的能住在北区的,自然也是有些关系的,不过,总归是有些远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大抵就是这个道理了。 赵菜子却是突然地感慨道:“我记得我娘以前也是养了好些鸡,每日摸来的鸡蛋,除了蒸一粒给我吃,其他的都攒了钱给卖了,供了我上了几年的村学……” 崔鱼儿瞪了眼丫鬟,又被坏事儿了! 才过了几日,崔鱼儿就跟田慧混得,滚熟滚熟的,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 “慧姐,你别蒙我了,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跟冬子哥有些猫腻!”田慧刚刚想开口反驳,就被崔鱼儿拍拍手,示意她放心。 “既然慧姐看中了冬子哥,我怎都不能学人家棒打鸳鸯,放心,我也志不在此!” 田慧一时忘了撇清自己,“你志在哪里?” “那赵菜子呗?慧姐,难不成我做的真的那么隐秘,连你都没看出来?”崔鱼儿感慨上了自己只是本色出演,却是瞒过了所有人。 难不成天生就是能说会演的。 “我也不晓得旁人看没看出来,反正我就是以为你是来相看杨立冬的!”田慧总不好承认自己不大会看这些,再多地只能凭着感觉。 “在京城我就看到过了,哪用得着千里迢迢地跑到这儿来了。慧姐,你一定要帮帮我,过几日我就得回去了,在路上耽搁了太久的时间了。 对了,你是怎么将冬子哥给搞定的,说不准我还能学学!” “赶紧睡吧,再不睡,这天儿都要亮了!”田慧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誓死不能说! 这才几日,崔鱼儿就丢下了自己的丫鬟,成事不足的丫鬟,投奔田慧来了。就是夜里,也非得赖在田慧的床上,软磨硬泡地让田慧帮帮自己。 人多力量大。 151 预谋 昨日,知县夫人就派人递了帖子来,邀崔鱼儿,田慧过府赏菊。 秋日,是赏菊的季节。 虽然只是借着这个名头。 知县夫人大抵已经三十来岁,一路顺风顺水,瞧着倒是比实际年龄要少了几岁。 知县夫人邀来作陪的,还有陈夫人。 田慧不曾想过自己还能走出家门,参加这种“高档赏菊宴”。 一大早,就早早地不自觉得醒了,推了推睡得极好地崔鱼儿。“鱼儿,鱼儿……小鱼儿……” “还早着——”崔鱼儿一巴掌推开田慧凑近的脸儿,翻个身继续睡。 “小鱼儿,只是我有些怕呐。不行,这事儿是你给惹来的,我不想去了,你自己去,反正我一向名声儿不太好,随她去吧——”田慧也学着崔鱼儿的样儿,把棉被往头上一拉,打算好好地睡去。 崔鱼儿本来就是人生地不熟的,赵菜子早就被知县大人恭敬地请去了好几回,虽说喝得不多,但是每日必是带着酒气回来的。 崔鱼儿疑神疑鬼了好几日,就差趴在赵菜子的身上,闻闻有没有脂粉味儿。 “啧啧啧,这还不是啥,就已经管得如此之多,前途堪忧呐!赵兄弟这事儿,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崔鱼儿二话不说地先瞪了几眼赵菜子,然后就直接去寻杨立冬了。 杨立冬很是为赵菜子感到担忧,前途啥的,晦暗不明。 崔鱼儿可不吃杨立冬这套,“你尽管去跟那菜子头去说,我正好夜里都是跟慧姐一道儿住着的,我这人一向管不好自己的嘴。” “够了。没去,就去知县大人那儿喝酒了!管好你自己的嘴!”杨立冬可是知道从小就在京城里长大的崔鱼儿,可不是那简单的。 崔鱼儿笑得得意。“我就知道将慧姐交给冬子哥,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还差不多。杨立冬瞥了眼崔鱼儿,似是想到了什么,才开口道:“听说知县夫人给你们递了帖子,你晓得慧娘不曾参加过这种宴席,若是有啥不当的,你多提点提点她。” “这有何难,我带出去的,放心就是了!”崔鱼儿保证道。从小就跟着她娘她嫂子游走在京城里的各种宴会,游刃有余。 杨立冬有些为难地望着崔鱼儿,“慧娘怕是会不肯去——” “怎么可能,那可是你们南下镇的知县夫人——慧姐真会拒了?”崔鱼儿顿时来了精神,好似从不认识这样子的田慧,就是瞧着有些懒洋洋的。 现在都已经是秋季了,田慧好似还在慢节奏地过着春季,还有春困! “我也是听我娘说的,我哪知道那么多,你也知道。我回来并不多。”杨立冬也有些头疼,往后一家主母若是一年到头地都在犯懒,唉。那可如何是好? 听到田慧不似作假,正打算埋头大睡,崔鱼儿立马醒了,她想起了杨立冬说的话。 这是打算临阵脱逃了? “你该不是怕吧?”崔鱼儿将田慧头上的被子揪了下来,有些怀疑地望着她。 “怕啥?知县夫人?没啥好怕的啊,已经见过一回了。”田慧也有些怀疑崔鱼儿这是没睡醒吧? 崔鱼儿挠了挠已经一团糟的头发,“那是为啥咧,就是不想去?往后这些你还是都要去的啊,难不成每回知县夫人相邀。你都打算拒了去? 不说旁的,就是冬子哥的关系。你家女眷现在也就你一人能出去,难不成你都不去?” “要不。我就搬了出去?”田慧一想,果然麻烦,秦氏根本就不愿跟那些夫人寒暄互捧,根本就不带这项技能的。 崔鱼儿赶紧当没听见过这句话,若是让杨立冬听见了,怕是要把自己的事儿给搅黄了才能泄气。 “慧姐,你多想想秦婶,老人家该如何想呢!” 田慧无奈,这样不行,那也不行。“算了,就这一回吧,以后再说吧。” 崔鱼儿生怕事有变故,也不敢赖在床上,让田慧想多然后反悔,“慧姐,咱起吧!” 等到了县衙后院,知县夫人早就迎了出来,请二人往院子里去。 陈夫人站在田慧的身旁,“慧娘,咱有好些日子没见了,若不是刚刚听了知县夫人说了,也不晓得你搬到镇上来了。这事儿可是你的不是了,难不成还怕我上门来蹭饭不是?” 田慧任由陈夫人挽着手,笑得得体,“你还能不晓得我的性子,这事儿多半就是早忘了——” 知县夫人见崔鱼儿一直关心地望着田慧,也自然是听到了田慧俩人说话的声儿,也顺着田慧的话茬笑道:“田夫人这心思都放在了医术上了,旁的琐事儿哪记得这许多。” 崔鱼儿看了眼田慧,面上不显。 “说句不怕知县夫人笑,我这就是给闲的,懒惯了——” 崔鱼儿看着田慧笑意吟吟的模样儿,丝毫不见着有半点儿地不自在。若不是崔鱼儿亲眼见着田慧早上耍赖不肯起来的情景,崔鱼儿定然会觉得田慧这是极享受的。 好不容易赏够了菊花,谈够了情。 崔鱼儿就急着告辞,马不停蹄地就往回赶,一度化为‘咆哮姐‘,受难人自然是一同坐在马车上的田慧。 ‘你能告诉我这是咋回事儿,你就怎么能医好这些人!‘ 田慧被吼得头脑嗡嗡,差点儿一头就栽在马车上,实在是崔鱼儿的吼功非凡,田慧不得不怀疑崔鱼儿的吼声中是带了数年的内里的。 ‘这些人又不是啥十恶不赦的大恶人,难不成是哪个跟你有过节了?‘田慧不解,崔鱼儿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之后的时间里,崔鱼儿一直在唠唠叨叨,得来全不费功夫,如此反复。 “慧姐,你知道吗?我已经十九了,我娘这是为我操碎了心,生怕我就耽搁在自家,成了老姑娘,这对于崔府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儿幸事,若是我自己的事儿就算了,可是我还有好些侄女。 不知情的会以为,崔府的姑娘这是有了啥毛病。 我娘好不容易求了保国寺的大师给我算了一卦,说是我的亲事,还是在往南的地方,这才同意让我孤身一人来南下镇,我二哥又去算计了赵菜子,才得以同行。 这一路,我就是想多多少回了,撂倒菜子头算了……” 崔鱼儿只是个姑娘家,说起这些时,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崔鱼儿红了眼眶,只言片语中,田慧就知道崔鱼儿的压力比是不小,也不像她自己表现出来的这般无所谓。 “别担心,有啥事儿咱商量着办,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田慧任由崔鱼儿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生怕这人想不开。这为情为家所困了? “在来之前,我就跟我娘说好了,若是这回回去,还是一无进展,我若是还是这个想法,非君不嫁,我娘就只能对外称,我在守着望门寡,待得三年后,再议亲,让底下的侄女先把亲事给定下来…… 我不知道有多少回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着了迷了,赵菜子那人呆愣地可以,饶是这一路下来,只将我当成自家的妹子,我这心都快死的差不多了!” 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路无言地回了屋子。 突然! “慧姐,你说帮我的!你会医术,你帮我开个方子,让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赵菜子还应不应!” 崔鱼儿红着眼眶,这是豁出去了。 田慧从没干过这种帮凶,一紧张结巴了。“这样子成吗,若是赵菜子不应呢?那吃亏的不是你嘛,不行不行,这事儿太鲁莽了。” “他敢!若是他不肯应了,我就把他给宰了!” 崔鱼儿虽说是恢复了原先的气势,只是,这气势有些杀伤力。 看着田慧紧张地就跟自己要去“煮饭”,崔鱼儿乐了,心里也不由地好受了不少。 “慧姐,放心,我这还得顾念着崔府的上上下下呢。我也是嘴皮子上吹吹,把赵菜子给弄晕了醉了,回头就那么随意地一躺,若是他不想应,我就回去守寡去!” “那啥,还能嫁人的。” “慧姐这是应了?慧姐你开个方子给我,我让冬子哥给我去抓药去,最晚后日,就要走了。”时间紧迫,崔鱼儿打算当日就行事。 田慧也不知道崔鱼儿是怎么劝服杨立冬的,总之,当崔鱼儿捧着一碗药在她面前站定的时候,田慧好些紧张。那种生怕做坏事被人抓住了。 杨立冬和赵菜子是喝得微醉才回来的,这夜已经黑了。 田慧和崔鱼儿瞅着时机,观察着动静才出动的。 到了赵菜子的房门口,就看见了杨立冬正看着她们俩人。 “你们这是做啥?” 崔鱼儿捣了捣田慧,“慧姐,求求你了,送佛送到西吧!成败就在此了,若是冬子哥老是来碍事儿,这事儿就成不了了!慧姐,我好可怜……” 田慧回头瞪了眼崔鱼儿,“冬子哥,就是我前些日子准备的解酒的药,这不,特意端来给赵菜子喝的!” 说完,有些咬牙切齿,实在是杨立冬的眼神,明摆着一副,我不相信! “难不成冬子哥也想喝点儿,那跟我去灶房吧,那儿还有些呢……”田慧打算着先将人引了开再说了。 杨立冬二话不说地抬腿跟上。 “你还真不相信我!” 152 对峙 田慧领着杨立冬一路往灶房去,心里瘆的慌。 若是崔鱼儿这丫头“斩草除根”的话,这灶房里留下的怕是啥都没有了。不过凭着崔鱼儿刚刚并没有阻止自己,田慧相信崔鱼儿总不至于这般不靠谱吧? 不过,啥事儿也说不准,崔鱼儿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说不得还真会坑自己一把。 呼—— “冬子哥,我瞧着你也是喝了好些酒的,要不要也喝点儿这醒酒汤?”田慧热情地招呼着。 快答应吧,快答应吧! 杨立冬上前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慧娘,你看看你自己这笑得,要有多奸诈就有多奸诈。该不是这根本就不是醒酒药吧,我去看看菜子头去!” 杨立冬说着,还不信任地打量了一眼田慧,就要转身离去,看样子这酒都醒了大半了。 田慧哪会由得杨立冬再回去,这破坏了人家的好事儿,那不就是冤孽了吗? “冬子哥,你难不得还不相信我的水平,就这醒酒药我还能开错了?”田慧不忘在心里贴上一句话,好赖都是一样,睡晕了过去,明日不是醒酒了吗? 如此想着,田慧是半点儿都没有负罪感。 不过,杨立冬到底还是没走。 “冬子哥,你就喝点儿吧,若是让婶子知道,我煮了醒酒汤,要不你多少喝点儿?”田慧打着商量,殷勤地自己都不忍直视。 就是自己铁定也不喝这些一看就是来历不明的东西。 “要不给我来一碗?” “啥!” 难不成耳朵都出问题了吗? 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冬子哥,你说你也要一碗?” 杨立冬抱臂,“怎么,这真有问题?” “没。怎么可能,我就给你热一碗?”田慧头晃得脑袋疼。 杨立冬就这般抱臂,等着田慧将这醒酒汤给热了。“冬子哥,要不回头给你送屋子里去?” “可是。我不大放心你啊——”杨立冬上下打量了一回田慧。 “啥!”田慧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死得了! 这嘴巴欠的! “听不懂?你这是在装傻吧?”杨立冬好整以暇地回道,端看着田慧如何了。 “我哪会装傻,我这不都是不会这技能,我这人最是老实了!”田慧原本正拿着碗在盛醒酒汤。 一听这话,就一哆嗦,这醒酒汤也撒了大半出去。 “啧啧啧,若是缺银子可以跟我说啊,就咱这关系。我还能不借给你,打个欠条也无所谓啊!”杨立冬看着田慧已经殷勤地将碗递到他的跟前了,就是杨立冬不管咋说,田慧都不回应。 咱耳朵不好使儿! “你确定我喝了倒下了,你能将我给弄屋子里去?”杨立冬接过碗,直勾勾地看着田慧。 “等等!” 杨立冬就这么捧着碗,将灶房的出口给封死了,“你好好想想这药效——” “冬子哥,咱先回屋子去吧,这碗我给你端着——”杨立冬根本就不跟田慧抢。很大方地将人给领回屋子里去。 田慧那个心里实在是没谱啊,因为崔鱼儿这丫头问过自己,若是多弄放点儿。会不会有事儿。田慧当时头摇得无所谓啊,现在这个心碎啊。 等田慧进了屋,杨立冬就将门给带上了。 “你关门做啥?”田慧紧张地将碗放在桌子上,这一路过来,这醒酒汤早就凉透了,白热了一回。 “我还能将你做啥,不都是一直是你将我给咋样的吗?”杨立冬就着架子上的木盆子,搓了把脸,才舒服地呻吟出声。 田慧在这狭小的屋子里。特别地显得不自在,特别还是自己一不小心“道德沦丧”的地方。 “这般紧张做啥。上回那事儿不怪你,我知道你那是情不自禁。情难自控,一时难以把持地住。”杨立冬很贴心地道。 田慧半句话不敢应答,只敢在心里默默地唾骂,五十两银子,早就了解了好不好! 杨立冬也不着急,咱来日方长,“是不是还在怪我吞了你的五十两银子,我不是花了二十两银子给你买了簪子了吗,最多就只剩下了三十两,三十两还不够划算?” “二十两?就那破簪子花了二十两?杨立冬,你被人坑了你知道不知道!”田慧这下子冷静不了了。 杨立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愿意说话就成。 “怎么的,不值二十两,那掌柜的跟我说的可是最新的式样,别处儿可都是没有的,二十两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田慧深呼几口气,往头上一摸,没带! “你知道那破簪子就只值三两银子不?三两银子啊,你居然拿着我的银子去挥霍!”田慧站在杨立冬面前,冲着他咆哮。杨立冬还很是贴心地坐在了凳子上,让田慧以上位者的姿态冲着他咆哮。 “你这是咋知道的?该不会去当铺了?”杨立冬的声音冷了几度,双手抱住田慧的胳膊,不让她动弹。 事实上,田慧确是去了当铺,当她被告知,“三两银子,当不当,活当还是死当?” 田慧毫不犹豫地就转身走了,一路就只顾着嘟囔着,“我就知道杨立冬那个小气鬼,就只肯买三五两的银簪子给她,亏她这几日还一直带着!” 不过,田慧也没有舍了这银簪子不带,相反,是一反常态地日日带着。反正也只有三五两银子,就跟个竹簪子一样,廉价! 田慧心里很愤愤不平,拿了五十两,就只舍得还自己三五两,怎么也得二三十两才能说得过去吧? 可是,现在,在知道这根簪子确实是二十两之后,田慧内心受伤了。 幸亏,自己没把簪子给当了。否则就亏大了! “去了当铺了,嗯?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好好地带着的。你一转手就想给弄去当铺里去?”杨立冬让田慧正视自己,田慧岂能从了! 杨立冬手下用力。田慧吃痛,不得不正视杨立冬。 “杨立冬,你疯了啊,弄痛我了!我缺银子,当了簪子换钱不行啊!”田慧虽说感觉到杨立冬箍着自己的手确实轻了不少,不过仍觉得委屈。 好好的二十两银子做啥不好,自己败家就算了,还非得拿着她的银子败! 悲从中来。 杨立冬给吓懵了。这不就是二十两银子的事儿,能伤心成这个样子? 田慧吧嗒吧嗒地掉着泪。 杨立冬一把抱住田慧,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笨拙地给田慧擦着泪。 “我的姑奶奶,我哪晓得我这是被坑了啊,我觉得这簪子挺配你的,就给你买回来了,别哭了啊。”杨立冬的手长满了茧子,搓在田慧的细皮嫩肉的脸上,刮拉地疼。 田慧怒得推开杨立冬的手。“你这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杨立冬看着田慧的脸上被自己擦的红通通的,急了。“我这手太粗了,都怪我。怪我!我明儿个就去买个金簪子赔给你。” “就你那些家底子,还不够你败家的,小心被那黑心的商家给坑死了!”田慧心里不忘骂死那家掌柜的,虽然她也不知道是哪家铺子。 “别哭了啊,把我娘给哭来了,看你咋办!” 田慧嘴一扁,这是被人威胁了。这些日子以来,看着秦氏殷切切地盼着崔鱼儿能做自家的媳妇,秦氏那个用心。那个无微不至,田慧觉得自己罪恶深重。 先是把好端端的白菜给拱了。然后又帮着崔鱼儿去拱菜子头,深深地觉得秦氏对自己就是白好了。 活脱脱一个引狼入室! 田慧张嘴就咬住杨立冬的肩头。杨立冬吃痛,身子反射性地绷直,“你是小狗啊,招呼不打地就咬人,你再不松口,小心我对你不客气了。” “唔搜(不松)——”田慧抱住杨立冬,誓死不放。 “好,田慧,你能耐了!”杨立冬猛地站起身子,田慧双腿圈着杨立冬的腰,田慧这是打算誓死都不肯松口了,这是杠上了。 杨立冬几步就往床上去,把田慧往床上一甩,甩不开! “田慧,你够了啊,都快咬出血来了,你还赶紧松口!”杨立冬疼得“呲呲”不绝。 杨立冬索性蹬了鞋,任由田慧抱着自己,往床上一压。“你松不松,不送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田慧拼命地摇头,连带着被咬着的那块肉也是甩甩甩—— 好疼! 杨立冬整个人都压在了田慧的身上,自己已经顾不得疼痛,只觉得这心跳得挑快了些了,深呼几口戏,才将手附在田慧的腰间。 隔着秋衫,摩挲着。 田慧对突然间安静下来的杨立冬有些不解,腰上被人摸了。 那我是得赶紧松口,大骂臭流氓,还是先闪人算了,便宜被占就被占了得了?田慧还在纠结该如何面对杨立冬,这般杨立冬又说上了。 “田慧,你再不松口,信不信我将你就地正法了!赶紧松开,你是属狗的哇!”末了,还带着“呲——”。 “就不松开!”田慧含糊不清地答道。等说完了,田慧那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这是明显地说溜了! 杨立冬加重了力道,摸索着田慧的腰,将腰带一解,田慧就乖乖地松了口。 田慧双手环xiong,“杨立冬,你要做啥!”只是两只腿却忘了从杨立冬的腰上下来…… ps:谢谢yh_yh1166的粉红票,么么哒 153 事发 田慧戒备着望着杨立冬,“你想做什么?” 杨立冬低低地唤了声,“慧娘——慧娘——” 田慧别叫地心慌慌的,屋子里的烛火照着俩人,“杨立冬,我不玩儿了,不玩儿了……” 喋喋不休地小嘴儿被封上了,田慧睁着眼任由杨立冬压到自己身上。 杨立冬伸手就挠了田慧的腰间,田慧受不住痒,惊呼了一声,杨立冬的舌头趁虚而入。 缠绵—— 好一会儿,杨立冬才喘着粗气,放过了田慧,田慧差点儿被吻得给晕了过去。 “慧娘,我想了你好久——” 杨立冬压低了声音,在田慧的耳边说道。 俩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心跳。 杨立冬在田慧的耳边呼着气儿,羞红了田慧的脸。 “慧娘,慧娘——”杨立冬抱着田慧猛啃,田慧吃不住颤栗,“杨立冬,别,别啊……” “别怕,有我在——” 杨立冬蛊惑着田慧,不时地在田慧的耳边说几句情话,田慧被挑拨地受不住地微微颤抖。 杨立冬几个来回就将田慧的衣衫给解了,田慧着凉,才回了几分神智,“杨立冬,别,冷——” “乖——让哥哥看看你——”杨立冬迅速地将自己的衣衫解了,只剩下一件亵裤,裤裆上高高的顶起,田慧羞得无法直视。 田慧翻身躲进了被子里,身子仍是抑制不住地颤抖。“冬子哥,把烛火给灭了吧——” 杨立冬从没有听到田慧如此跟自己说话,哪有不从的道理,毫不犹豫地就下床,就让烛火给吹灭了。 就着月光。杨立冬摸着回了床上,田慧已经把自己包在了被子了。 杨立冬掀开被角,就往里钻。 “宝贝——” 伸手抱着田慧。翻身一压,就又继续刚刚未完的“战斗”。 “啊……”杨立冬吻住田慧的小嘴儿。“宝宝,乖,让我进去——” 一室旖旎。 “冬子,赶紧起来啊,这都啥时辰了,这粥都冷了。今儿个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不见影子,难不成是昨晚喝多了——”秦氏拍了几回门。在一边唠叨着一边走远。 田慧在秦氏拍门的时候就惊醒了,再感受到杨立冬圈着自己,关键是俩人浑身*。 “宝宝,你该不是又想着吃干抹净走人吧?”杨立冬吃饱餍足,精神头老好老好的。 田慧装死。 杨立冬根本就不给人这个机会,当初真是脑子秀逗了才想出了五十两银子,大家伙儿两清,这回,才不允许。 杨立冬欺身压上,田慧不得不睁眼。伸手推人,双手抵着杨立冬的胸脯,就再也推不动了。 “混蛋。你走开,赶紧下去!我可没银子付你!”田慧本想着缓和缓和尴尬的气氛,谁成想自己却先红了脸。 杨立冬吧嗒地亲了口田慧的脸,“我可不要银子了,我不缺银子了。我要你对我负责!” “负责!杨立冬你别逗了,你娘要劈了我的!”田慧惊呼,但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怕人给引了来。 杨立冬知道自己老娘确实还没搞定,也不想把人田慧给逼急了。“我娘我自己会搞定。慧娘,你就等着。把我负责了。” “还疼不疼?”杨立冬看着田慧艰难地转了个身,自然没有落下田慧“呲”地吸了一口气。 “你赶紧起来。我也要起来了!”田慧真的觉得自己活够了,怎就糊涂了,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田慧也顾不得杨立冬能见着多少,只想着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人灭口”。 这手才刚刚放在门栓子上,就听见身后幽幽地声音传来,“慧娘,你是对我不满意吗?” “闭嘴!杨立冬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娘!”田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硬着头皮道。只是头也不回。 杨立冬上前将田慧箍在怀里,“慧娘,你可不能这样子就把我抛弃了,那我可怎么办?” 田慧利落地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双手搓着胳膊,“再待下去,我就要被恶心死了。唉哟,好疼——呲——” 杨立冬看着田慧微微颤抖的双腿,笑得诡异。 田慧回屋,里里外外都换了一通,才出了房门。 俩人又在赵菜子的房前重逢。 真当是应了那句话,冤家路窄。 “慧娘,咱可真是缘分不浅呢,这才分开了一小会儿,咱又重新在一起了……”杨立冬喜不自禁地挨近田慧,一诉一盏茶功夫的相思。 田慧实在是忍无可忍,“杨立冬,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若是还这样子,我就搬出去!” “慧娘,你不想对我负责,那也别离得我太远,让我默默地看着你吧?”杨立冬深情凝望着田慧。 田慧这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怎就平日里没发现杨立冬如此的能说,昨晚上一定是被这张嘴给迷惑的。都怪自己这软不隆冬的耳根啊! “杨立冬,我赔你银子总该行了吧!你好好说话,若是被人看出点儿啥来,我就,我就立刻搬出去。左右我自己也有宅子!”田慧忍无可忍,这牛皮糖一样的人,怎么就甩不开了。 杨立冬看田慧真不似在说假,“难不成我在你的心里真的就只认银子?我说这许多话,难不成就为了五十两银子?” 田慧被杨立冬逼得无法,只得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杨立冬气急,冷笑。 咚咚咚! “赵菜子,开门,你再不开门,我就把门给撞开了!”杨立冬跟这门给杠上了,把门捶地“砰砰砰”直响。 真是暴力。 跟暴力男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田慧心里忍不住吐槽。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赵菜子顶着门。开了一条小门缝,看着屋外的俩人,杨立冬脸色青的吓人。田慧也是一脸地不耐烦。 “冬子,这是做啥呢?我昨晚喝多了——” 杨立冬根本就不给人解释的机会。使劲地往里推,赵菜子本就心虚,也没想到杨立冬会一言不发直接往里闯。 “冬子,冬子!哎呀,你听我解释!慧娘,你帮我劝劝冬子,冷静些!”赵菜子见实在劝不住杨立冬,就转而向田慧求救了。 田慧好笑地盯着赵菜子。这家伙怕是还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了杨立冬了吧? “滚去把衣裳先穿好!”杨立冬早就看见了田慧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赵菜子衣衫不整。 赵菜子这时候,要多少听话,就有多少听话。 “嗳,冬子,要不你先出去?”在杨立冬的怒瞪下,赵菜子顶着压力穿衣。 等赵菜子穿好了,“好像还有个女子,我去看看去?” 赵菜子红着脸,微微地点点头,“慧娘。麻烦你了。”然后就开始拉着杨立冬的手,诉说着这其中的误会。 田慧坐在床边,伸手拉了拉被子。棉被被攥得紧紧的。“拉开些,是我!” 崔鱼儿小心地露出个脑袋,小脸已经憋得红通通的。“慧姐——” “赶紧穿衣裳,我已经将帘子放下了。外头瞧不见的……”田慧已经让赵菜子在中间立了一个屏风,外间的自然就看不到这屋子里的。 崔鱼儿艰难地爬起来,这情景,田慧想起了一早的自己! “崔鱼儿,你,你——” 崔鱼儿脸囧得通红。哀求道:“慧姐——” 田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帮着崔鱼儿穿衣。 屏风外。自然也是听清楚屋子里的动静,赵菜子的脸已经通红通红了。 等田慧扶着崔鱼儿的手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正死命地握着田慧的手,一步一步地挪着。 “我先跟鱼儿回去换衣裳,你们先说吧!” 好不容易,等到了屋子里,田慧也不管崔鱼儿坐得是否舒服,“崔鱼儿,你到底跟我说说,这是咋回事儿!你是换了我的方子了? 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敢这样子做,你知道这样子做的后果吗?你这是被鬼迷了心窍了,我真想一巴掌拍醒你!” 崔鱼儿摇摇晃晃地咬着下唇,“慧姐,你别生我的气儿,我也不想,我没有换方子,是那药,赵菜子根本就没有喝,都撒了一地了——” 田慧无语,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 “我去烧点儿水,你好好地泡个澡。”田慧去灶房烧水,也不管还在屋子里的那俩个大男人,不知道会商量出怎样的一个结果来。 “冬子,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想这样子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子,明明我就是喝了一些点儿,怎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赵菜子挡着门,不让杨立冬出门,这是强迫地让他听自己解释。 “你敢说,你不知道那女人是崔鱼儿,你别跟我说,你是喝多了,不省人事,骗骗崔鱼儿那才差不多,想蒙我?”杨立冬看着屋子里撒着的药碗,啧啧,一晚上了都没有被捡起来。 赵菜子结巴了,痛哭地挠着头,“我真没有抢你媳妇的心思,真的,冬子,咱多少年的兄弟了,你还能不理解我的心思,我都一路给你把媳妇送过来了,我能在这节骨眼上,把人给那个啥了?” “这事儿也已经这样了,你打算如何?” “要不我让陛下重新给你赐一门亲事?”赵菜子讨好地说道。 “滚,你当陛下知道了,会不会放过你,你少在这儿跟我啰嗦,我自己的媳妇自己找,谁知道会不会弄个歪瓜裂枣的,生出来的儿子是不是傻子——” 赵菜子愣了,这是得多大的仇恨呐。 154 苦命 “冬子,咱这些年一道儿出生入死,多少回的明枪暗箭都躲了过年—……”赵菜子站在杨立冬的面前,深情地说着以前的过往,若是杨立冬还知道自己是个男人,怕是也被赵菜子的一番言语所打动,然后非君不嫁吧。 “你难不成这是这样子对崔鱼儿说的?”杨立冬好似一不小心窥得了真相。 赵菜子“深情告白”被打断了,猛然间不明白杨立冬这是说的啥,“啥?崔鱼儿?” “我跟崔鱼儿又不熟,要不是因为护着崔鱼儿来找你,我也想看看你过得如何了,我也不会来找你。”赵菜子想了想复又说道。 杨立冬怒瞪,“少往我头上带绿帽子,我有中意的人了。你赶紧回京城去,把亲事给办了,若是肚子大了,你看看崔府的不把你给宰了!” 肚子大了,杨立冬想到了田慧。 继而又想到了田慧是个大夫,该不会连这个法子都有吧? “冬子,你说崔府的,会不会真的杀了我?”赵菜子想到了武将家里头,大多护犊子护得紧。 杨立冬起身,他得想个办法去,往后可得盯紧些。 赵菜子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即刻启程的心思都有了,“冬子,你说咋办呢,这做马车,就得一个月才能到京城,若是下雪了,怕是路上就有得耽搁了……” “去康定城坐船吧,想来以你的身份也不怕弄不到船。大概十来天左右就能到京城了。”杨立冬当初就是搭官船下京城的。 大乾国南北往来便利,平日里私船不少,越是近年下,官船也是越来越多地往来于南北之间了。” 看着赵菜子面露喜色,杨立冬忍不住就想打击人。“我劝你最好先问问崔鱼儿,你可是强了人家姑娘家的,崔鱼儿可是崔府南下来替崔鱼儿寻未婚夫的!” 杨立冬已经不想说自己就是那未婚夫了。就是不喜欢崔鱼儿,谁也不想弄得头上那么绿油油的。 果然。赵立冬焉了。 也不知道赵菜子是怎么跟崔鱼儿商量的,第二日,这俩人就收拾包裹,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这人,就怎么走了?害得我空欢喜一场——”秦氏无限地哀怨,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送家门口疾驰而去。 秋风扫落叶,无情。 钱氏也是昨日来的,大闺女那儿才住了几日。就受不住了,急巴巴地让人给送了回来。 此刻,老姐妹俩人,正手挽着手,心情迥异。 “唉,这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听说身世又好,模样也好,就是不大会说话,这人咋就走了呢。我家冬子也不是挺不赖的,咋就瞧不上我家冬子了呢……”秦氏如此反复念了几回了,中心思想大概就是这样子。 钱氏跟秦氏是几十年的老相识了。又都是乡下人,说话也没啥顾忌的。 “我看那俩人好像关系不一般呢,老姐姐,刚刚没注意到,这赵菜子一直都是扶着崔姑娘上的马车?”钱氏一向心思细腻。 秦氏就只顾着打量崔鱼儿,心里头只记得可惜了,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人给留了下来。 疑惑地望着钱氏。 一旁的福婶,也道,“我昨日也瞧见了那俩人在后院里挨着头在说话。一见着我过来,就迅速地分开。瞧着古里古怪的,可总算是走了。” 秦氏恍然。原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了这许多事儿…… 他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秦氏觉得自己也应该多留意留意。 “如此说来,也幸亏人走了……” 田慧已经好些天没做过饭了,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鱼,田慧想着给团子几人中午送一道儿酸菜鱼过去。 一早起来,这天儿就冷了许多,吃点儿辣辣的,也能热热身子。 杨家如今也学着镇上的,一日三餐。 杨立冬如今是每日中午必回,亲自给圆子三人送饭去,回来了,然后才是一家人围着吃饭。 田慧只做了一道儿鱼,一个肉菜,其他的都是福婶给做的,因为福婶做饭的水平比其他几人要好上一截,用料也省。 田慧近几日盘算着去租个铺子,赚点儿小钱,早些搬出去。 虽说,杨立冬已经不再那么时时地“恶心”她,不过她总觉得早些搬出去,才能对得起秦氏。 “我吃好了,我出去转转,一会儿我自己会回来的。”田慧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杨立冬还在吃饭,抬头盯着田慧出去,这眼睛也不带一眨的。 秦氏正巧坐在杨立冬的对面,将儿子的失神看在眼里,这心也跟着一突一突的。 钱氏乐见其成,低头扒饭。 就在静寂无声中用完了这顿饭。 “娘,我去衙门转转去……”杨立冬虽说领的是虚职,不过每日还是习惯性地去衙门转转。 到了晚饭的时候,有了圆子三人回来,就热闹了不少。 田慧跟着笑呵呵地吃完了饭,“我先回屋了,今儿个走了一日了,我这脚酸得不行,我去打点儿热水,泡脚去。” “赶紧去吧,这几日怎得就这么勤快了?瞧着可是瘦了不少了啊?”钱氏笑着道,碗里还端着碗。 田慧这几日好似胃口都不大好,吃得不多,所以都是她先吃完的。 “冬子叔,我娘都走远了,你还看我娘做啥?你挡着我夹菜了……”团子童言童语地道。 杨立冬猛然回神,尴尬地冲着众人笑了笑,众人了然,低头扒饭。 只团子三人还是一团迷糊,不过也并不多嘴,乖乖地吃饭。 娘说了,想不明白地事儿就不要费神去想,总有一日会弄明白的。 团子一向不大愿意为难自己,只是圆子却是皱着眉头盯着杨立冬若有所思。 秦氏已经憋了好几日了,她没人能去说去,钱氏可是把田慧看得跟个眼珠子似的,若是找钱氏说,钱氏定是想也不想地要护着田慧的。 再说,秦氏也弄不明白,杨立冬这是啥意思。 秦氏现在就是晚上也不敢睡踏实了,倾耳听着隔壁屋子的动静。 夜深人静,容易做坏事。 “冬子,你这是往耳罩房去做啥?”秦氏阴测测地声音传来,吓得杨立冬一大跳。 “娘,你这是做啥,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做啥呢!”杨立冬转身,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秦氏伸手想拉杨立冬的耳朵,杨立冬也是非常地配合,自觉地将头低下来,让他娘揪住他的耳朵,往秦氏的屋子里去。 “娘,你轻些,我的耳朵要掉了——娘,换个耳朵揪吧,这只耳朵要掉了——疼疼疼——”杨立冬一路哀嚎着进了屋。 秦氏顺手将门关上,“你给我跪下!” 杨立冬想也不想地直接跪在了青石板上。 “冬子啊,你这是做啥,你晓得吗?大半夜的,你想去做啥啊,你还要不要让人活了——”秦氏有些无力。 自从儿子从军回来,秦氏就觉得儿子的脾气越发难以让人捉摸了。 一干事儿,秦氏都很大度地不跟儿子计较了,只当是十几年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自家跟在家里头安逸惯了的人是不一样的。 只是,一想到田慧是借居在自家的,儿子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又是个没媳妇的,这一时鬼迷心窍,对着田慧下了嘴…… 秦氏觉得自己这张老脸往哪儿搁,怎对得起田慧,怎对得起圆子团子…… 想着想着,秦氏不堪压力,想晕了。 “冬子啊,娘明儿个就让媒婆上门,给你说个媳妇,年前就给你抬个媳妇回来,你,你都忍了这些年了,就多忍个几个月…… 儿啊,咱不能做这些缺德事儿。我就是去了地下,也没脸见你爹啊……” 秦氏悲从中来。 杨立冬已经满脸黑线了,任谁他娘把自己儿子想成了一个变态,这人怕是都得疯吧?只是这会儿,他还不能疯。 “娘,不怕告诉你,我怕是好不了了……”杨立冬一抬头,就变成哭丧的脸。 秦氏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抱着杨立冬哭,虽然秦氏也不大明白杨立冬这嘴里的儿子怕是好不了是啥意思。 “娘,你喜欢圆子团子不?”杨立冬见他娘终于哭得小声了些,才又开口道。 秦氏点头,擦着泪。 “若是圆子团子成了儿子的儿子,那就是你的孙子了,那咱往后,杨家就后继有人了。这些日子,我瞧着,圆子团子早晚都是有出息的……” 秦氏不住地点头,有心想问问儿子,是真的好不了了吗? “慧娘是个大夫,要不找她看下?”秦氏看着杨立冬的脸色,小心地试探道。 杨立冬的脸顿时黑了,咬牙道:“不用!” 果然不行了!秦氏心里愈发肯定,只是一下子难以接受,不过想到杨立冬阴晴不定的性格,知道儿子说得怕是事实了。 “慧娘的事儿,我不搀和就是了,你让慧娘自己同意,不可逼她。还有圆子团子,若是真心实意地愿意认你,咱再做打算吧……”秦氏的语气也低落了些许。 唉,但愿田慧能瞧上自己这个苦命的儿子。 “娘,我是真的看上了慧娘了,不想娶别人。”杨立冬跪着,斩钉截铁地道。 秦氏只是敷衍地应着,也得让慧娘看得上你才好啊…… 155 委屈 秦氏流了一晚上的泪,第二日竟是歪在床上。 “娘,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也不会惹了你伤心。”杨立冬这是心里头好些悔意,就是他再想早日抱到媳妇,也不想把老娘给担心病了。 都怪自己晦暗不明地乱说一气。 “唉,娘没事儿,就是昨日没睡好,让你钱婶来陪陪娘说话就行了。”秦氏看着杨立冬一瘸一瘸地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秦氏心里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跟钱氏说了好一番话,秦氏这才安心地睡过去。 “婶子,秦婶这是咋了,昨日还是好好的,要不我去瞧瞧去?”田慧一夜好眠,她也从没有早起的习惯,等田慧知道秦氏病着了,就看到钱氏从秦氏的屋子里出来了。 钱氏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走,走,去我屋子里去,咱慢慢说。” “一一,领着二二去外头玩去,你们冬子叔不是给你们做了两把小铁铲子,外头去玩土去。” 一一看了眼钱氏和田慧,就乖巧地从墙边拿了两把铁铲子,好小巧。 田慧看得两眼冒金星,好想要哦。 “姨姨,那是二二跟姐姐的,姨姨想要,就要冬子叔叔给姨姨去打一把……”小孩子对于自己的东西,有一种近乎天性的执着。 钱氏笑着呵斥二二,“你慧姨又不是小孩子,哪会看上你这点儿东西,赶紧出去玩儿去。” 待得二二姐妹俩出去了,田慧才小声地道:“婶子,我是真的瞧着中意呢,回头借我使唤使唤。我打算种点儿花花草草。” “那我可做不了主,要不你让你的宝贝儿子来借,保管一借一个准儿。”钱氏也笑着打趣着。 “婶子。女生外向,你可小心着些了——”田慧嘚瑟了。能往自家搬东西的儿子就是好。 经过一晚上的激烈斗争,秦氏也明白,儿子这事儿将来定是瞒不住的,所以想也没想地就决定全盘告诉钱氏,由钱氏自己决定如何对田慧去说。 总是,这事儿,已经托付给钱氏了。 “慧娘,冬子是不是有啥病不好说出口啊?你是个大夫。你可得帮帮他,你秦婶子都担心地病倒了。”钱氏还是不大相信秦氏所说的,他明明见着杨立冬这瞧着也没啥不对劲儿的。 田慧茫然地摇摇头,“上火了?” “大病!”钱氏就是上了年纪,也觉得这话她也说不出口啊。 田慧摇摇头,“我记得才不多久,秦婶就让我给冬子哥看过的,也没瞧着有啥不对劲儿的,难不成现在生了大病了?”田慧心里头被唬得一跳一跳的,瞧着还挺生龙活虎的啊。 不过。他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说过话了。 田慧有意地避着杨立冬,杨立冬也很配合地不来寻田慧,俩人就是见着了。也都避开着走。 田慧,并不知道,杨立冬背后搞了这许多小动作。 钱氏也不确定了,“慧娘,你觉得我家知故那小子如何,你跟他也能说得上话,你觉得他如何啊?” 田慧结巴了,该不是她想的这样子吧? 内心凌乱了。 “婶子,这是啥意思啊?我可是比知故快大了一圈了。你莫要吓我,我才不去祸害知故呢。知故年纪轻轻的,往后还有更好的姑娘家。” 田慧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想的这样子。恐慌了。这都算是咋回事儿,难不成她要走“内销”的路子了? 钱氏也知道自己的提议不靠谱儿,不过只是一个引子,“那冬子如何,咱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你秦婶待圆子团子可是跟自家孙子似的,就是冬子,也真的没得挑,对圆子哥俩的事儿俱都是上心的。 就是每日送午饭去,都是自己匆匆地从衙门回来,亲自跑一趟,再回来用饭。风雨无阻。有时候,就是自己吃饭都顾不上了。听团子说,冬子有时候若是瞧着没团子喜欢的菜,还会特意去一品楼买个肉菜,一道儿送去……” 钱氏说了好些杨立冬的好来,田慧静默了,为何这些她都是半点儿不知道。 “这么一大家子,你秦婶又不大会管事儿,这里里外外的事儿,都是冬子自己张罗的,就是乡下地方那么巴掌大的地方,就有不少地人情往来。如今冬子一人撑着家,外头的事儿半点不烦着家人,这样的男人不多了。 自己这么多事儿,还记得把你们母子三人照顾地如此好,慧娘,你也睁开眼睛看看,冬子做的这些事儿。你还这么年轻,你不为自己想,也为俩儿子想想,有爹了,还是不一样的。 婶子也不是说一定得是冬子,若是有合适的,人不错的,咱就嫁了。” 钱氏再接再励,也不要求田慧能立刻就想清楚,不过,这事儿,钱氏还是问问杨立冬去,若是真的,她也不同意成亲了,只是合伙过过日子,那还差不多。 等圆子三人下学归来的时候,田慧正站在书房里。 “娘,你是特意等着我下学的吗?”还没进书房,就见着书房的门大开着,团子就先奔了过来,果然看到了田慧站在屋子里。 圆子三人的书房,除了杨立冬会过来,平日里就是田慧会时不时地过来瞧瞧。至于秦氏他们,则是不会进来的,生怕弄乱了那些纸张。 田慧笑着点点头,“最近先生如何说了,听说,先生有意让你们下场参加来年的县试?” 童生试,可分为县试、府试、院试,是读书士子的进身之始。 “是呢,是呢,怎么了?”团子贴着田慧,仰头问着。 田慧笑着摸摸团子脑袋,“都多大的人了,老是缠着娘,也不怕被人笑话。” 团子根本就不在乎地往田慧怀里拱,“谁敢,这是我娘——” 田慧也不知道怎的,近半年来对圆子团子宽容了不少。 许是正如钱氏说的,如今跟杨家说是借居,其实就是一家子一样,就是很多零碎的事儿也都是秦氏,杨立冬都会包办了去,田慧闲来无事,自然就乐得清静。 实在是没有啥可以斤斤计较的。 田慧又再了问了一通,圆子才道:“先生说了,县试的难度不大,再者我们早就已经跟娘已经学了几年了,先生这一年来也教得不少了,先生说了,若是发挥正常,应该都能过的。 我们另外的三个同窗,也都是要参加县试的。前几年的灾年给耽搁了……” “如今,我也没啥能教你们的了,都懂得比我多了。”田慧有些意兴阑珊的。 若不是钱氏今日的话,田慧也不会特意来书房瞧瞧,这一瞧,原本置办的廉价的砚台,缺个一小角的,都已经被换上了一看就比那簪子值钱的好砚台。 突然间,从内心里散发出来的恐慌。原来自己,并不能给予俩儿子很好的生活…… 田慧抽了抽鼻子,有些委屈。 明明她也有好努力,只是没有人来寻自己来看病,就是有心也赚不了钱。 “娘,你怎么了?”圆子心细地问道。 田慧摇摇头,“娘就是觉得你们都长大了,不需要娘了……”神情落寞,无限哀伤。 “哇——娘,你这是不要我们了吗?”团子吓得抱着他娘哭了,因为田慧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母子三人抱着哭了好一会儿,就是阿土也被勾得眼泪汪汪的。 杨立冬原本也是送着三人回书房的,只是中途就被早就等在院子里的钱氏,给中途拦了去,等到了书房外头,就听见了里头哭声一片。 “咋了,这是发生了啥事儿了?怎么哭成这样子了?”杨立冬冲到门口就张嘴问道。 田慧一看从门口进来的杨立冬,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哭了好久了。 红着脸儿低头擦眼泪。 “冬子叔——”阿土擦了擦眼泪,有些害羞。 “你们这是咋了,受委屈了?那咱就不去陈府念书了,自家请个先生,明日我就去寻先生去。”杨立冬就一进屋就盯着田慧娘三人,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他这心啊,都疼得一抽一抽的。 “无事,就是想哭了,不是受了委屈了,先生很好。听圆子说,先生还让他们来年二月参加县试的……”田慧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啥就想哭了,还拖着三个小的陪着自己一道儿哭。 “无事那哭啥了?”杨立冬看着圆子哥俩,又看了眼阿土,阿土微微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冬子哥,幸好你也在,那我就先跟你说一声,我打算过几日就带着圆子他们搬出去住,如今在镇上了,咱就是串门也方便,我那院子老是空着也不好…… 总不能老是住在你这儿,毕竟早晚都是要住到那里去的。我一会儿就跟秦婶子去说去……” 田慧根本不敢抬头看杨立冬,低头一口气儿地说了出来。 圆子团子也被吓得不轻,他娘根本就没有跟他俩说过这事儿,一时间心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团子,娘是为了这个才哭的? 圆子,娘是在这里受了委屈了所以才想着搬出去? 圆子哥俩不约而同地抬头望着杨立冬,杨立冬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 暴怒! ps:谢谢一路有你们,群么么! 156 知县夫人 “田慧,你的眼睛是瞎的,你的心也是硬的,你难不成就看不到吗!”杨立冬咬牙切齿地道。 田慧低头不语。 团子懵懂地不知道这突然间都是怎么了,只是敏感的知道这是有事儿。 圆子想也不想地就站在他娘的面前,刚刚好挡住了坐着的田慧的脸。 “冬子叔,你别骂我娘,我娘没有啥做的不好的!” 杨立冬暴走几圈,还隐去了想冲上去把田慧给拎出来的冲动,缓了缓才道:“圆子,乖,叔叔跟你娘有些误会,说说清楚,咱往后还是一样住在一起,好不?” 田慧紧紧地拉着圆子的手,“只是,冬子叔,我娘好像不大愿意跟你说——” “田慧,你想走,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我劝你趁早歇了这心思!”杨立冬也不想在小孩子面前跟田慧起冲突,放下狠话就转身走了。 搬救兵去了。 “婶子——”杨立冬站在钱氏的屋子外头,冲着屋里喊了一声。 钱氏正给一一和二二换身衣裳,玩了一天的土了,衣裳脏得不成样子了。一一听说了圆子回来了,就不肯再玩泥巴了。 等钱氏把一一和二二都收拾好了,杨立冬才跟着钱氏进屋了。 “怎了,现在想说了?”这人都送上门来了,钱氏也就不着急了。 杨立冬不愿意坐下,就站在钱氏的面前,“慧娘想搬出去,说过几日就搬!”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我咋没听慧娘说起过?”看钱氏这般模样,就知道田慧也不曾跟钱氏提起过。 “就是刚刚,娘三人抱成一团儿在哭。我还以为这是受了委屈了,慧娘却说要搬出去住。婶子你赶紧去劝劝去吧——”杨立冬有些无力,田慧实在是软硬不吃。自己真的拿她无法了。 还是跟自己一起,真的那么委屈…… “无事儿。哭过就好了。”钱氏心里虽说也担心,但是杨立冬送上门来的机会,怎么都不能放了。 “你先跟我说说,你娘说的这事儿是咋回事儿……” 还不待钱氏问完,杨立冬就急不可待地招了,“那都是我娘自己瞎想的,我就是没解释清,随着我娘自己瞎想。我就是。就是为了,想我娘能应了这事儿。” “这么说来,好着呢?就是都为了田慧?”钱氏这算是明白过来了,“不过这事儿你还是要跟你娘去说明白,这事儿总归是要知道的,若是以后把火撒在慧娘身上,我看你如何办!” 钱氏是不大赞同的,毕竟都是做娘的,这样子让娘担心着,可真不算是好办法。 不知道钱氏是如何劝的田慧。当晚,田慧还是在吃饭的时候,固执地说着。她要搬出去住了。 秦氏勉强好了些,又被田慧打击到了。 杨立冬扶着秦氏回房。 也不知道杨立冬是如何劝说秦氏的,秦氏只当做啥事儿都没有发生。 杨立冬又是被罚了跪了好久,摇摇晃晃的出了秦氏的房门。 秦氏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杨立冬,敲了敲隔壁的门,一推就开了,这床铺都叠得整整齐齐的。秦氏叹了口气,还是回去睡去了。 杨立冬利落地跳窗进屋。屋子里田慧睡得很安静,只是眉头紧锁着。 唉。杨立冬顿时不气了,都是自己太突然了。 杨立冬坐在床沿。伸手摸上田慧的脸颊。 有些冻手,田慧睁开眼,“嘘,别叫,是我——” 田慧一激灵,这下子清醒了。偷心凉。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现在不是应该说,你怎么在这儿,果然没睡醒就容易犯错啊。 杨立冬不自在地笑了笑,“刚刚被我娘训了我一顿,说我不该不如莽撞,还罚我跪到现在……我就是来看看你,你睡吧,以后,我不逼你就是了,你别搬出去了。” 田慧静静地看着杨立冬,也不言语。俩人就这么对着望着,“唉,真想当自己没说这话,我先回去了,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 杨立冬果真不再有动作,果真站起来,一瘸一瘸地往窗户那儿走去。 “你往门这儿走吧,我一会儿起来关门就是了。去喝点儿酒,去去寒气。我知道你屋子里有酒的——”说完,在杨立冬闪亮亮的眼神中,住了嘴。 杨立冬笑了笑,“慧娘,你这是不是在关心我?你睡吧,我只是跪得有些久了,不碍事儿。”说完,翻窗出去。 看来自己的窗户也得看牢了。 才过了一日。 知县夫人派了个婆子送了帖子来,说是一会儿就来拜访。 杨府乱作一团,秦氏从不曾参加过这些,以往在杨家村招待的也不过就是自己村的,随性来随意待着就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般来往的都是交好的那么几户人家,就是水也不倒一碗,也不会有人说啥。 可是镇上是不一样的,秦氏依旧过着在杨家村那时候的日子。 特别的是,这回来的还是知县夫人,不说去衙门找杨立冬已经是来不及了,就是来得及也没有让杨立冬一个男的来招待女客的道理。 在秦氏他们的眼里,知县夫人也是跟知县一样的高高存在着,就是知县在杨府用过饭,秦氏也有幸说了几句话,但是在秦氏的眼里,知县还是不一样的,只能在衙门里才能见着的。 “婶子,别慌,别的咱不会说,客套话还是会的,就是忘记了怎么说了,咱笑着就不会错了。烧水,准备些点心,知县夫人急匆匆地来,应该是有啥事儿吧……” “婶子,将冬子哥上回带回来的那套上好的茶盏给寻出来,招待知县夫人吧。”田慧想到自家用的还是粗碗,怕是知县夫人连茶都喝不下去吧? 田慧想着自家也就只能这样子了,就等着知县夫人上门了。 秦氏领着人都在门口等着。“慧娘,我都忘记了,你是见过知县夫人的。你赶紧跟我说说。” 还不等田慧开口说些什么,由远及近。就看见一辆普通的马车,安安稳稳地停在杨府门口。 一个老婆子先跳下马车,冲着秦氏等人福了福礼,才转身伸手撩开帘子,扶着知县夫人下了马车。 知县夫人不知道竟是都在门外等着。 “竟是要劳累老夫人在外头等我,我真的是受不住,实在是我太过无礼了,这回实在是不得已。才来得匆忙,扰了老夫人了……” 知县夫人真的是好些惶恐。 就是她家老爷,对着杨立冬向来都是恭恭敬敬的,这回她冒昧来了杨府,还劳累了杨府上下都在门口等着,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定会斥责于她。 知县夫人亲热地上前挽着秦氏的手,她真的惶恐不安。 秦氏根本就不曾想到知县夫人如此好说话,而且还是半点儿架子都没有,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求救地望向田慧。 “夫人,我家婶子向来就是这种性子,搬来镇上也有些日子了。不过都是自家关起门来过日子,生怕不懂礼唐突了贵人,这不,也不曾到府上走动。 这不,今日收到了夫人亲自写的帖子,我家婶子这是高兴的,说非得亲自来迎迎夫人,还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问问夫人是怎样的人。 婶子。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最是和善不过了?” 末了。田慧还煞有介事地冲着秦氏眨眨眼。 “是极,最和善不过了。慧娘就是这性子。夫人可别见怪啊。”秦氏顺着话茬接口道。 知县夫人笑着应道,一边随着人往里走。 “我娘家姓端,我虚长你几岁,你就跟着人也叫我一声端姐姐吧。这开口闭口都是夫人的,我听着都怪别扭的。 老夫人,我从小啊,也是在村子里长大的,要不是嫁给了老爷,后来老爷走了科举这条路子,才有了现在这个知县夫人。 我娘到现在都还是唤我三丫儿……婶子,你随便叫都成。” 秦氏听得高兴,果真如田慧以前去了县衙后院时说过的,半点儿架子都没有。 “端丫头,难为你不嫌弃我这老婆子了,走走,屋子坐儿,这茶水可是早就准备好了。”秦氏高兴,就领着人往里走,健步如飞,半点儿都看不出是这个年纪的。 知县夫人一手搀着秦氏,跟了一些路子,就有些吃力了。 “婶子,你这就是见着端姐姐高兴,也不能不顾着我啊,我都快走不动了!”田慧拉着秦氏,耍赖道。 知县夫人冲着田慧投了感激的一瞥。 秦氏这才注意到知县夫人,呼吸有些凌乱了,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我就是高兴的……” 知县夫人有些惭愧,“让婶子笑话了,这些年都不大走动,我这脚下的活儿竟是比不上婶子了,都说婶子是好福气的,儿子孝顺能干,还有个好大夫日日都在一旁……” 知县夫人投怀抱李,将田慧也顺带地夸上了。 “外头真的这样说?呵呵,其实也就这样子了,冬子这小子也是让我操不完的心,不过慧娘确实真的是个好的,这些年可是没少给我调理身子……” “婶子,你再这样夸下去,我可是要脸红了咯。”田慧笑着道。 不过被人夸,还是挺红光满面的,真不是最近衣食无忧。 互相吹捧了一番,才到了屋子里,一一落座,田慧亲自斟茶倒水。 ps:好冷啊,赶紧钻被窝去了。。。晚安哦 157 方家小姐 秦氏强打起精神来招待着来人,看着知县夫人行云流水地端盏喝水,秦氏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哪是一般的庄户人家能教得出来的。 转头一看,身旁的田慧亦是丝毫不比知县夫人差,表现地还多了份洒脱随性。也难怪自己的傻儿子这样子的煞费苦心。 罢了罢了,原本杨立冬回不来的时候,自己不是时常想着,若是田慧是自己的儿媳妇该有多好,圆子团子是自己的孙子就更好了。 如今,只要儿子加把劲儿,这些都是自家的。 往后,她就是不想出来招待的,就只要躲在屋子里,嗑嗑瓜子,报个病痛,只要等着人走走了就成了。因为一切都有儿媳妇招待着! 有儿媳妇就能光明正大地偷懒、罢工! 秦氏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儿。 端看田慧丝毫做得不知县夫人差,秦氏心里的不愿意也减少了几分。 “婶子,今儿个来,是特意去瞧一个病人的。平日里,我家老爷的为人,南下镇这一块管辖之地,就是没有大功,也算是兢兢业业的。 说来,也是跟南下镇是极有缘的,我的一个姨母的女儿也是嫁到了这个南下镇的,只是因为是商户,平日里为了避嫌,也不大往县衙后院走动,也是只想着规规矩矩地做个商户。 老爷也说了,大不必如此,可是我那个表姐啊,就是个仔细人,生怕我家老爷被人说道,凡事儿也不愿意来麻烦我。 这回,却是逼不得已,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求上了我这儿。我想起了上回在陈夫人那儿见着的,就特意上门来求慧娘跟我走一趟吧。” 知县夫人也只是摆明了关系,只是对病患却是只字未提。大概也是有隐情吧。 “那赶紧去啊,还喝啥茶。赶紧的。”秦氏一听是这等要紧的事儿,就坐不住了。这喝茶不是浪费时间吗,知县夫人虽然感激秦氏的热心,只是这话还真是让人消化不好。 田慧也随着秦氏站起来,“婶子这人就是热心肠,一听这等急事儿,赶着让我去瞧瞧去。咱下回再请端姐姐来家里头喝茶……” 秦氏随声附和,有些小尴尬。“大侄女啊,我这不是啥意思啊,下回想来就想,就是想住个几日都没事儿。” 知县夫人笑着应道:“下回啊,婶子就是赶我,我也赖着不走了!” 说笑着,秦氏将人给送了出去,看着慧娘上了马车,才关上了大门。 “这人走了啊?”钱氏听着动静从后院出来,正巧遇上了钱氏关门。 秦氏点点头。“走了啊,唉,这可是跟咱在杨家村都不一样。这才一会儿功夫,我就浑身不自在,腰酸背痛的,就是话也说错了好几回,还多亏了慧娘帮我给圆了回来,否则就将人给得罪了。” 一阵唏嘘。 “若是让村子里的知道了,还不得都道你这是好福气呐,就连知县夫人的面儿都见着了。”钱氏笑着说秦氏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若是多来几回,我一准儿得趟在床上去了。上回还听说。这临到过年的,年后的。各处之间的走动都会极频繁的,想到这。我这脑门子嗡嗡地疼。”秦氏揉了揉脑门,都是些糟心的事儿。 钱氏摊摊手,“我都住了那么久了,我想着明日就回去了。出来这么久,我也不放心。要不多让慧娘帮着你些吧。” “啊,那么快就回去了,多住几日吧?我也想着让田慧帮着打点,只是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田慧那丫头,贼精贼精的,怎么会揽这种活儿,还不如躺着晒太阳呢。” 秦氏想起田慧这日子,无事就躺着晒晒太阳,那活脱脱地一副冬眠的模样儿。 “那事儿你咋看呢?”钱氏意味不明地道。 “还能咋办,现在我也想开了,冬子能让慧娘同意同意,就年前给办了,我那傻儿子还没这个本事。”秦氏也算是想明白了,早日办亲事,早日抱孙子。 得了秦氏这话,钱氏就是回去也放心了。“不瞒你说,之前我也跟慧娘说过,我家知故那小子如何,可被慧娘好一顿埋怨,说我乱点儿鸳鸯谱。” “唉哟,你这怎就能如此横插一脚,这可是我看上的儿媳妇。”秦氏惊呼,顿时觉得危机。这杨知故可比田慧小了好几岁了,亏得钱氏动得好脑筋啊。 “我咋就不能提了,这还不是你家的儿媳妇呢,还有好些人托我问问慧娘的意思呢。”这话却是不假的,秦氏后知后觉地发现,还真有不少人到她这儿也透露过这种意思,不过后来,忙着搬家,秦氏给忘记了。 田慧又会赚钱,又有铺子田产,就是有两个儿子,也是个好选择,若是俩个儿子出息了,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一种帮衬。 所以,田慧如今的行情还是不错的。 等杨立冬回来的时候,田慧还不曾回来。 “慧娘呢?我听说知县夫人将人寻了去,还不曾回来?”杨立冬是一早就得了消息的。 知县夫人来杨府前,就已经唤人将消息告诉了杨立冬,因为杨立冬实在是走不开,也就没有一道儿过来。 虽说并没有明说,但是衙门里的,都知道杨立冬属意田慧,只是田慧还没有答应这门亲事。 这要说起来,还是知县大人,原本想给杨立冬说亲,不过被他给婉拒了,明言有中意的。 大乾国民风开放,都道杨立冬是好样的,都等着喝杯喜酒了。 其实,杨立冬是苦不堪言呐。 各种心酸,心塞,心绞痛。 “还没回来,我说你,你这是咋回事儿,这中意慧娘,怎么那么久了半点儿好消息都没有,该不会是被人拒了吧?”秦氏一看杨立冬的脸色越说越黑,就知道她说的怕是就是事实了。 “唉哟,我怎就生了你这个没用的儿子,连媳妇都搞不定,还要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婆子出马?”秦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杨立冬,鄙视至极。 杨立冬已经够窝火了,如今还被他娘给笑话了。“娘你也别说大话,若是你能娶了儿媳妇来,我就能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好!咱娘俩就这么说定了!”秦氏被杨立冬一激,当即约定下了。 杨立冬不忘多撒几颗猛药,激得秦氏当即就想着出去寻田慧去。 “我劝娘还是好好打算打算为好,若是慧娘回来了,也能好好地说说,若是吓着她了,可就得不偿失了。钱婶也是去寻慧娘说过的,吓得慧娘就想搬走了……” 哦?那看来是得好好盘算盘算了。 田慧一路随着知县夫人,去了东市那边的住宅区。 方府。 方府就是在南下镇的商户中,也是数得上号的。 方夫人早就等在门口,“表妹,你可来了。这位就是田夫人吧,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田慧只是笑着,她本就不喜欢这种寒暄的活儿,若不是在自家,她不得不帮着撑撑过场。 “表姐,咱就先进去吧,这堵在门口,瞧着都不大好……”还是知县夫人先开口说话了。 “哎呀,都是我欠考虑了,快里面请。”方夫人笑着请人进去。 方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和婆子亲自端茶倒水,小丫头却是被打发地远远的。 “府里人多嘴杂的,都被我远远地打发了出去了。此次,是想让田夫人帮我家小女看看的——”方夫人欲言又止。 知县夫人看着方夫人这般模样,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表姐,慧娘是信得过的,就是康定府的官宦之家的夫人都特意寻过来过,若不是慧娘一向不怎么爱出面,又都是许多大户人家的*事儿,这名声怕是早就传遍了。 慧娘如今住的就是杨府,杨将军的府上,能请到慧娘,这也不容易。” 田慧听着知县夫人这话,深深地感到不安,自己怎就半点儿不知道。 杨立冬是将军?将军府上?不是说在衙门里领着闲职吗? 天雷滚滚。 田慧被惊得外焦里内。 照着知县夫人的这话,田慧也应该是财源滚滚的,不过为何上门找她看病的人,也不过寥寥几个,还不如在杨家村的时候生意好。 “田夫人,并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事儿,实在是难以开口啊。”方夫人常常地叹了口气。 方夫人神情憔悴,从田慧进来到现在,一直是抑制不住地亢奋,只是开口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就只能是强打着精神,勉强说着。 “患病的是我家小女,十七。两年前开始患病的,渐渐地日夜躁动不宁,狂乱无知,毁物打人。若是平日清醒时鱼发作时判若两人,已经请了不少的大夫,均无效。” 方夫人并不想多提这些,只三言两语地带过。 田慧皱眉,“方夫人,方小姐现在可还好?” “嗯,今日并不曾发病。只是被拘在小院里,不曾出来。”方夫人对答。 “夫人这样子说得模棱两可的,我不甚清楚,还望夫人将两年前所有的事儿都一一道来,我才能根据小姐的身子再判定。”田慧摇了摇头,若是不配合,她也真的无法。 158 小小媳妇 对于这事儿,就是知县夫人也知道的甚少,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若是方夫人还没想好,那我就下回再来啊。”田慧站起身子就往外走,这种府里的辛密事儿,她也知道并不能跟外人说道,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如此。 知县夫人瞪了眼方夫人,方夫人也并无再开口的意思,就随着田慧一道儿出去了。 待得将田慧送回了杨府,一路上都在说着赔罪的话儿。 “端姐姐,我哪是这种小气的人儿,你也别往心里去了。”田慧宽慰道。 见着田慧神色如常,知县夫人才放下心来。 “夫人,还去方府吗?”知县夫人身旁的老婆子小心地问道,一看自家夫人心情就不大好。 “不去了,回府。”知县夫人倚在车厢里,心里想着事儿。 说是不恼怒,也真的只是田慧宽慰知县夫人的,任是换了旁人,被折腾了一日了,那病患家属还没有诚心想看病的意思,巴巴地把人请去作甚,这不是哄着人玩儿吗! “怎么了,脸色不大好,不是跟着知县夫人一道儿出去的吗?在外头受了气了?”杨立冬一看到田慧的脸色,就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田慧红着脸儿摇头,“没事儿。” 田慧不肯说,杨立冬也不逼着,若是他想知道,这也瞒不住,会有其他的途径知道的。 田慧红着脸的原因是,钱氏偷偷地跟她说了。 杨立冬这小子为了让他娘同意这门亲事,故意让秦氏误以为自己那方面不行,秦氏还被唬得病倒了。 一言不落地被秦氏听了去。 怎就见你对你娘都没那么上心! 秦氏微微地略感吃味儿,不过看见田慧的肚子的时候,就浑身是战斗力爆棚。怪着自家儿子这般不中用。不中看还不中用。 秦氏挤开杨立冬,拉着田慧的手,挑衅地看了眼杨立冬。 “慧娘。怎回来这么晚?唉哟,这小脸儿都冻红了。走走,赶紧进屋子去暖暖,我早就准备好了红糖水,你这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的,咱如今有银子了,这每日多喝些,总有一日能改善体质的。” 秦氏拉着田慧,一路走一路说。 杨立冬讪讪地跟在后头。他娘真的是有够“豪爽”的。 田慧傻愣愣地一路被秦氏牵着手走着,“婶子,你没事儿吧?我就是怕冷些,不用喝啥红糖水的,费银子!” 秦氏听了田慧这话,心里更加满意了,秦氏自己愿意是另一回事儿。 “哪能不用喝呢,咱家不差这点儿银子,小银子,不算啥事儿。冬子会赚钱,咱可劲儿地花,明日咱去镇上好好逛逛去。你钱婶子明日就要回去了,置办些东西给你婶子带回去。” 秦氏决定了,往后多让田慧接手家里的事儿,这样子,两厢方便。 田慧端着热的红糖水,骨碌碌地转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娘俩。 钱氏坐在一旁,“婶子,这点心是我刚刚买回来的,还新鲜着呢。婶子尝尝味道好不。喜欢的话明儿个我多买些来,让你带回去。” 钱氏满意地点点头。这母子俩人这是看上了田慧,极尽在拍自己的马屁呢。 钱氏很是享受了一把。可惜明日就要回去了。 “奶奶,我不想回去,回去就看不到圆子哥哥了。”一一吃着点心,有些失望。 “一一,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了。”秦氏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如今那么大的院子,白日里圆子三人都在书院里,最难打发时间了。 若是在杨家村,又是上山又是做活的,只觉得每日下山的时间总是那么快。 “都快过年了,一一就不想你爹你娘还有你爷爷,还有你二叔二婶,小叔?”这回已经住得够久了,若是下次想来的话,随时都能过来的。 一一有些纠结,最后不情愿地同意回村子了。 等到圆子回来,一一强烈地表现出了自己的不舍得。 “啊——”圆子的叫声。 “啊——”一一的叫声。 田慧是最先到达圆子的屋外的。 自从先生说了,让圆子三人近些日子一直都是学到好晚,若不是田慧日日催着让人早些睡去,免得伤了眼睛。 圆子三人如今也都是一人一间,圆子的这间正巧是靠着田慧的,所以田慧第一时间赶到的。 圆子是最后一个回房的,一推开门,黑漆漆的,也看不出有啥跟平日里不一样的。想着幸亏不是跟田慧一间屋子了,偶尔犯个懒,也不想洗脚,直接往床边蹭去。 就是连灯都懒得点上,这会儿只想躺着睡去了。 一想到明日又得早起,圆子就有些浑身不痛快,这大晚上的时间总是不够用,也不知道旁人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总之,就是不够睡! 娘总说,不睡保,长不高,自己不怎么高难不成就是这原因? 圆子想着“心事”靠近床边,一屁股做下去,就摸到个突起的地方。 “啊——” “啊——” 此起彼伏。 “怎么了,发生啥事儿了?”田慧刚刚进屋,杨立冬就过来了,也是连声地问着。 田慧冲着杨立冬摇摇头,只是眼睛却是盯着床上正在揉眼睛的一一。 “圆子哥哥,你回来了啊?快上来,一一帮你把被窝都给暖好了。” 田慧看得好笑,杨立冬拉了一把田慧,将人往边上带,“嘘,看看这俩小娃儿怎么说。” 田慧兴奋地直点头,一直盯着里头。 “一一,你怎么在我的床上?你奶奶呢,她知道你在这儿吗?”圆子招呼着一一赶紧下来,打算送她回去。 一一嘟着嘴,往里挪了挪,拍着空出来的床铺,“圆子哥哥,你过来睡觉,我已经把床铺好了,被窝也暖了。” “一一,好好说话!你赶紧下来,你奶奶知道你在这儿吗?你奶奶若是一觉醒来,发现你不在自己的床上睡着,这该多着急,你已经不小了,不能这么不听话!” 圆子摆着小脸,伸手就要去拉一一。 一一扁着嘴,“圆子哥哥,你凶我——”作势就要哭了出来。 “好了,我这不是也没有说旁的啥话,只是让你下回别这样了,赶紧下来,我送你回去。”圆子实在是被吓了够呛,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大动听。 一一平日里见着的“圆子哥哥”,可是从来只会摸着她的头,软软地哄着她说话的。 今日一反常态。 “圆子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一一有些害怕。 这个点儿,早就过了圆子的睡眠时间了,若不是先生布置的书他还背得不是很流利,他早就能入睡了。 唉,团子应该睡得挺香的吧? 真的无心哄着一一玩儿,“一一,听话,有啥事儿明日再说!你看天早就黑了,圆子哥哥明日一早就要起来去书院呢。” 只是,向来最听圆子的话的一一,这回却是固执地不肯下来。“圆子哥哥,是不是讨厌一一了?” 固执地问着这几句。 “一一若是听话,圆子哥哥就喜欢的。”圆子只能耐着心地哄着,心里早就已经焦躁不安了。 “那一一已经不听话了,圆子哥哥的意思是已经不喜欢一一了——呜呜——”认识到这个可怕的现实的一一,开始低声啜泣。 “一一,你现在下来还来得及!”圆子咬牙道。 一一哪里听得到圆子的话,只顾着低头掉眼泪。 “随便你!”圆子转身就欲离开,就看到田慧俩人。 “娘,你们啥时候进来的?看够了就赶紧把人弄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田慧也是看呆了,不知道圆子为何火气这般大。 杨立冬最近是一心想顺着圆子团子的意思,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圆子去叔的屋子睡吧,要不就去你娘的屋子里睡去,今晚就睡会儿吧。” 圆子点点头,就去了隔壁田慧的屋子里睡去了。 就近! 看着圆子走了出去,一一哭得更加大声了,这满肚子的伤心真是抑制不住了,无法自控。 “一一,别哭了,你圆子哥哥念了一天的书,早就累了,他这是睡觉去了,有啥事儿咱明日再说成不?”田慧坐在床边,抱着一一,小声地哄着。 一一抽抽搭搭地道:“只是,奶奶说,明儿个我们就要回去了——” “咱没那么早走呢,晚些时候再走,还要去镇上买东西呢。”田慧也不知道一一对圆子的执着是从哪儿来的,但凡是碰上圆子的事儿,一一总是很热心,并且很固执。 “婶子,圆子哥哥不喜欢我了,我给圆子哥哥暖好了被窝,他也不愿意睡觉。”田慧帮着一一擦干了眼泪。 暖被窝…… “一一被啥要帮圆子哥哥暖被窝,你俩又不是睡在一道儿的,这暖被窝就只有亲近的人,圆子哥哥自己会暖被窝的啊,等得圆子哥哥睡觉的时候,他自己就会暖被窝的啊……” 田慧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这就是为了过来给圆子暖被窝的? “可是,我是要做圆子哥哥小媳妇的啊,不是别人啊…… 我当然是要帮圆子哥哥暖被窝的!”一一坚定地道。 田慧汗颜! 158 武将护短 “老爷,你让人去寻了杨将军来吧,我表姐也已经知道错了。如若不然,也不会亲自来了好几趟。”知县夫人特意在他家老爷用过晚饭,喝着茶的时候,瞅准了机会说道。 知县大人放下茶盏,“夫人,你家表姐不识趣,已经惹恼了杨将军了。杨将军虽说只是五品的武将,但是据我师兄传过来的消息,是在陛下未登基前就跟着的亲卫军,现在跟杨将军一道儿出生入死的,哪个不是飞黄腾达了,就是在京城的地界上,也无人敢小瞧了去。 杨将军说不准哪日就起复了,这武将一向最是护短,就是连我这个知县也得恭恭敬敬地待着。你表姐平日里瞧着不是挺机灵的一个人,怎就欺负到他的人的头上去了……” 知县夫人也觉得这事儿还真的有些冤,“我哪里知道这慧娘会是杨将军看中的人,谁能想着,一个弃妇还带着俩儿子,杨将军可是前途无限,看上了慧娘,就是现在,我也不敢信呐。杨老夫人能应了这事儿?” “人家的私事,你管这许多作甚!就是知道了,也不许往外说。你表姐这大夫是请不去了,我也无法的。除非等杨将军消了气了。” 知县大人又叮嘱了夫人一番,才起身往受宠的姨娘那儿去了。 “今日初一,老爷都歇在正房,这是故意给我没脸,怪我生事,给他惹了麻烦。”眼睁睁地看着知县大人的背影出了院子,知县夫人差点儿绞碎了帕子。 知县夫人身边的嬷嬷,刚去送了老爷回来,劝道:“夫人何必跟老爷赌气,便宜了那些小院儿里的。方夫人那儿,夫人也是尽了力了。力不从心,也无可奈何。 往后,若是老爷高升。去了府城,京城。那些个大官扎堆的,可不都得度量着办事儿……” “唉,我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我这是做惯了知县夫人,看来这心里都有傲气了。若真是杨夫人,我倒也信服了,定会诚惶诚恐地去赔罪,可如今不是啊。不就是一个寡-妇,弃妇,作何摆着这般姿态!” 嬷嬷心里叹了口气,难怪老爷愈发不爱待在正院了,夫人的娘家并不显赫,竟是一个入仕的都不曾有,如今更是连初一也不歇在正院儿了。 嬷嬷就站在一旁听着知县夫人泄恨,竟是连那小院儿里的都比不上。 唉…… 杨立冬驾着马车,亲自将钱氏送了回去,并着满满的一车子的东西。田慧也跟着一道儿回去了。 前几日,田慧总是往外走,镇上大小的石匠铺子。铁铺都走了个遍儿。 唉,只欠东风。 待得将东西都搬了下去,田慧就随着钱氏一道儿进屋子去了。 “这是十两银子,若是不够,再来拿就是了。不过,不是婶子说你,上回你说起的那五十两银子呢,去哪儿了?”钱氏在镇上住了那么久,也知道这五十两银子也不可能花得完。 杨立冬也就是坐在田慧对面。正跟杨知故在说着话,闻言。抬头看了眼田慧,被田慧给瞪了回来。 “婶子。你别管了,我知道的呢。”田慧支支吾吾,让钱氏别操心。 钱氏白了眼田慧,“这哪能不操心,你还有圆子团子要养活呢。冬子啊,慧娘就拜托你了,我也不常来真是,你可得开好了,别让她胡来啊!” “婶子,放心吧。”杨立冬眉眼弯弯。 “冬子,冬子——” “婶子,我先去看看,不知道是谁在唤我。慧娘,你现在婶子这儿坐会儿,一会儿我来接你一道儿回去。”杨立冬站起身,朝外张望,不忘嘱咐田慧。 待得田慧点头了,才往外走。 杨知故也是前些日子才回来,在自家就是乐得自在。 “娘,这冬子哥怎弄得跟大姐夫似的,每回大姐回娘家小住几日,大姐夫总是这样子唠叨个没完没了。”杨知故随口说着,其实也并没啥意思。 偏偏田慧心里有鬼。 “杨知故,小心我揍你!”田慧挥了挥拳头,示威地瞪着杨知故。 杨知故摊摊手,“我又没说你,你瞎帮啥忙。” 钱氏看得好笑,“说不准哪日就成姐夫了——” “姐夫,我哪有姐姐能嫁给冬子哥——啊——该不是她吧?”杨知故后知后觉地道,这才多少日没回来,这都乱套了吗? 杨知故上下左右打量着田慧,田慧坐得笔直,任人打量。 “说不准,还像那么个回事儿。不过娘也真行,慧姐可是啥都不会,就俩儿子靠谱些,冬子哥还敢要,胆子可不小呐。”杨知故说的是绝对的真心话。 田慧被杨知故的真心话给气到了,“婶子,我有那么差吗!我自己能赚钱,还能养活俩儿子,你看,我还能生俩儿子!我还运气好,这都是本事!” 田慧绞尽脑汁,果真找不着啥有说服力的本事儿。 杨立冬真的胆子有些肥的。 “行了,别闹了,这话儿也别往外说。我跟慧娘说些体己话,一个大男人了,别老是窝在屋子里,出去走走去。”钱氏自然知道自己这小儿子是最机灵的,嘴巴也严实,所以才不避讳。 杨知故不情不愿地出去了,他算是怕了,这出去村子里走走,都能偶遇上几个不知道哪个村子的姑娘,唉,现在的姑娘家胆子真大啊…… 颇为忧伤。 “这事儿差不多了,就应下来。那日,你秦婶也跟我说了,这事儿她也是同意了的。 你秦婶子虽说有时候做事儿不靠谱,这人还是不错的,难得地是她儿子回来了,还能这般护着你。她都一直跟我说,是她家冬子不好,污了你的名声,往后啊,她对圆子哥俩一定跟自己亲孙子是一样的,亲孙子有的,圆子哥俩都不会少了。 就是以后分家啥的,也都是平分。这话你秦婶会说,就定然也是做得到的。你就放心吧,等过了年了,这事儿我就替你应下了。” “再看看吧,再说我还得跟圆子团子商量商量,先过了年再说,等圆子哥俩考完了县试再说。”田慧如今也不反感,只是也不知道怎么跟俩小的说。 “那行,就等过了县试再说,这可是大事儿,马虎不得。”钱氏一听这正事儿,也同意这事儿再说。“再看看这人也好,左右看来是差不多了,你也年纪不小了,带着俩儿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就是为了圆子团子,若是以后做大官,一个寡母能做的事儿也是极少的,就是来往,就多了些不方便。” 田慧也知道钱氏说的这话是正理儿,左右杨立冬这人也不差,秦氏也是知根知底的,再说也已经…… 杨立冬一出门就看见他的三叔在唤他。 他娘自然没少说,在这十几年里,他家的亲戚是如何对待他娘的,背后又是如何说道他的。 怕是早就死了干净了…… “三叔,你唤我何事?”杨立冬站在篱笆院里,望着杨定银。回来的这一年里,杨立冬见着杨定银的次数屈指可数,大抵是出于愧疚,才不在他面前露面。 杨定银搓着那早已经开裂的手,结结巴巴地道:“冬子,冬子,既然回村子了,就到三叔家去坐会儿吧。去吧,就坐会儿——” 杨立冬是知道自己这个三叔的,最是软弱,三婶就是个掐尖耍狠的主儿,三叔为了息事宁人,多半都是宁愿在地头闷头干活,眼不见为净。 “三叔,有啥事儿你就说吧,一会儿我就要赶回镇上去。”杨立冬对着这个三叔还算是好脾气的。 杨立冬还记得,那会儿他还小,他爹刚刚没了,三叔怕自己中途辍学,还塞给自己好些铜板,说这是他这几年攒下来的,往后有了银子再给杨立冬送来。 “上我那儿坐会儿吧,你自打回来,就没去过我家的小院儿,你三婶也让我来叫你——”杨定银一看杨立冬根本就没有要走出来的意思,急了。 “三叔,若是往后你有啥事儿到镇上去寻我就是了,若是不认得路,让钱婶子他们带路也成的。三婶这人如何,想来你比我更清楚些,咱俩家人总归是亲戚,我都记着的。 你就放心吧——”杨立冬想了想还是不出去了,好话歹话他都不想听。 但是看在三叔的面上,若是往后有难处了,他还是愿意拉一把的。 “我原本也没脸来见你,之前你托付我的事儿,我都没做到,就是你三婶也没少对着你娘说难听的话,这都是我没用,没管好这个家。 有你这几句话就够了,咱还是亲戚。那我就先回去了,往后,我得了空了,再去镇上看你去。 早点儿把亲事办了,你爹在地下也能安心——” 杨定银反复嘱咐着这几句话,还说等到办喜事的时候,他来帮忙。 总算是恢复了些神采。 “爹和大伯都不在了,我若是办亲事,自然是得指着三叔来帮忙了,到时候三叔可是得多喝几杯,咱高兴高兴。” 杨定银乐呵呵地应了好,搓着手,很是兴奋。 杨立冬出了院子,送了他一小路,“三叔,这是一两银子,你拿着买点儿小酒喝喝,多了被三婶发现了,你又藏不住了。 别推了,被人瞧见了也不好。” 杨立冬将人送了好些路,才折了回来。 159 气氛极好 杨立冬武将出身,虽说从军前,念过几年书,据说还念得不错,脑子好使儿,但是绝不包括“泡妞”的水平。 “慧娘,咱先去把圆子哥几个给接回来,再一道儿去吃点儿东西吧?” 田慧坐在车厢里,摇摇晃晃,“嗯,先接了人吧,再回去吃吧。在外头吃费银子,再说,我可没银子,我都向钱婶借钱了。” “你若是缺银子就跟我说好了,我这儿有银子,回头我就给你五十两吧,你想买啥就去买,别抠抠索索的,咱又银子!”杨立冬头也不回地道。 田慧深呼几口气,还是气难顺。“你当我想抠抠索索啊,那还不是你给害的。想当年,我就是买肉也是几斤几斤的。” 果真还是住在村子里,比较有优越感呐! “那五十两银子能怪我吗?行吧,怪我就怪呗,都怪我呗——”杨立冬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怪自己太吸引人了。 田慧撩开帘子,越说越起劲儿,“你当我想问钱婶借银子啊,我真是开不了这个口,骚人的慌。若不是你把我的私房银子都给骗走了,最后还被人坑得血本无归,你当别人都跟我一样好欺负,是老实人呐……” 杨立冬讪讪地,“我那不是没经验啊,往后我有了经验了,才不会被人坑了去了。” 往事不堪回首。 杨立冬没少向人打听,说是送首饰是最让女人高兴的。不过到了他这儿,怎就行不通了,难不成是银的不够好? 还是真的被人坑惨了? “是不是你那当铺有问题?那家首饰铺子可是镇上最大的,据说是最童所无欺的。” 田慧静默了,她还没来得及考虑当铺的问题…… “管他呢。反正我也没将东西给当了,太亏心了。” “你说,你问钱婶借银子这是做啥?我听说你最近四处在打听铺子的事儿。是打算租铺子?”杨立冬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偷偷地用余光打量田慧。 啪! “好好看路。你当是牛车呢,还使劲儿地往后转,看路看路!” 田慧撩着帘子跟杨立冬说话,自然是不会错过杨立冬往后转的头。田慧想也不想地重重地拍了下杨立冬的肩,她还想好好活着的,好不好! “这马认得路呢,可比你还机灵着。是不是想着租铺子了?”杨立冬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回。 田慧点点头,一想杨立冬这是看不到自己点头的。才开口,“嗯,想开铺子呢,想开啥都已经想好了,只是没有银子,也没有合适的铺子。 我那俩个铺子都还没有收回来,地段也不合适。” “可惜我这儿并没有铺子,当初陛下赏的就只有镇上的那个宅子,外加几亩地,就是一间铺子都不曾给——”无限落寞。 杨立冬说着。就在心里将康元帝给好好地问候了一遍,真是不厚道啊。 田慧对此十分赞同,真是办事儿太不地道了。就是连“告老还乡”的武将都不放过。这是让人回乡来种田了,大力地发展农业,做好一个合格的老农,重农抑商的方针不动摇。 康元帝实在是太会指派人了。 “不买铺子了,现在铺子的租金都老贵了,据说是咱南下镇的码头有大用处,不说租金都涨得如此高了,那铺子的价儿还得了? 总不能倾家荡产地就为了买一间铺子吧,若是赔了。就只能天天指着家里头的那几只鸡下蛋了……” 田慧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买铺子,两三间铺面的价儿可不是她能买得起的。 “这点儿银子还是有的。你就放心吧,你看上的是哪一块的地段的?可有空置的铺子的?”杨立冬拿着马鞭。任老马晃晃悠悠地走着,竟是只比牛车快了些许,不过走起来却是平稳不少。 若非南下镇到杨家村的距离并不远,一路颠簸下去,田慧一准能晕了吐了。 杨立冬听后头的田慧并没有动静,回头看了眼,就立马转了回去。“想啥呢,是有看上的铺子了吗?” 杨立冬随意地倚在车厢外头,摆着一副“大爷我就只有银子的土豪款儿”,可以不是骑着马,而是驾着马车,这瞬间跌了不是一星半点儿的。 丝毫没有半点儿的说服力啊。 人啊,就得认命! “你们做官的,不是都好那口啥啥掳掠,难不成你也想学别人豪抢掳掠,给我弄个铺子来?”田慧笑着调侃道。 杨立冬实在是忍不住了,伸手对着田慧的脑门敲了两下,咚咚! “你这是存心不想让我活吧!往后人多的地方可不能瞎咧咧,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田慧吃痛,“我这不是瞧着没人吗——” “你这人就是容易得意忘了形,小心吃亏了,这小地方倒是无所谓,若是以后去了别地儿——” 田慧不耐烦听这些,赶忙说些别的。“原本我以为那方家,就是我医不好人,也能赚笔不小的诊金,想不到这人那么久都没找上门来,看来也不是真心疼宠这个小姐的,唉……” 杨立冬挑了挑眉,状若并不了解,“不是都道你的医术是极好的,难不成你还对你自己都没有信心不成?这话听着都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田慧也学着杨立冬的模样,倚在一旁的车厢上,果然是舒服了许多。“我又不是神医,哪可能啥病都会治,若是啥病都能治,那就不是神医了,那是神棍!” “哈哈哈,极是,是神棍了,田神棍!”杨立冬笑得很肆意,引得一旁的路人驻足侧目。 田慧羞恼,“丢人,你看路人都盯着你看了。说不准明日就有,杨将军笑撒小路横冲直撞,一干路人皆纷纷驻足避让。” “这张嘴真是半点儿都不饶人。”杨立冬无奈地摇摇头。挥了挥马鞭,马车小跑了起来,等离了那些路人远了些。才又开始慢慢踱步着。 杨立冬今日很畅快,只嫌弃这条路儿实在是太短了些。 到了书院的门口。田慧跳下马车,左右张望着,还是跟以前来的时候一样。 田慧甚少来书院,基本都是杨立冬代替着来,送人送饭接人。就是先生有啥话要吩咐,也是找的杨立冬。 “娘,你怎么也来了——”团子一出门就眼尖地看到了田慧衣裙飘飘,起风了。团子想也不想地直接飞扑向田慧。田慧也好久没有接儿子下学了,这种感觉一下子好似年轻了不少,还颇为地自豪。 “怎么,娘来接儿子下学还不好了?”田慧故意装作不乐意了,抱着团子不撒手。 团子看着周围的同窗都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团子咬牙,还是不想他娘不高兴,伸手抱住了田慧,撒娇道:“娘,团子最乐意娘来接我了!” 嬉笑声。 “团子。你都多大了,还冲着你娘撒娇呐!羞羞羞!” “团子,你这是还没断奶吧。这么缠着你娘!” 田慧抬眼望着冲出来的五个同窗,都纷纷笑话着团子,不过都是善意的。 团子扑在田慧的怀里不肯起身,闷声闷气地道:“娘,他们笑话我——” “我家团子可是最小的,他们这是羡慕你呢,说不准他们也想让他们娘抱抱呢。”田慧心情不错,打趣着团子的同窗。 一哄而散。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了心事。 等闹够了,圆子才慢悠悠地道:“咱还是赶紧回去吧。团子,你就等着明儿个他们几个笑你吧——” “圆子来。娘抱抱——”田慧冲着团子努努嘴,而后伸手朝着圆子敞开。 圆子皱着小脸儿。有些犹豫不决,“圆子,这是觉得娘丢人了?娘会好些难受的,娘若是一难受,说不准——” 还不等田慧说完,圆子就扑上来伸手抱住了田慧,暖暖的。 娘最近好像胖了些了。 “噢——”藏在暗处的小孩儿都给冲了出来。 圆子给闹了个大红脸,捉了个正着。 团子是那个最兴奋的,阿土在一旁也乐不可支。 “阿土,你娘让我给你带了好几双鞋呢,婶子刚刚今日回了杨家村了,你娘让你好好念书,还给了婶子银子了,说是往后啊,让你只管安心念书!” 阿土红了眼,抿着嘴点点头。 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田慧摸了摸阿土的头,“乖孩子,婶子知道你是最懂事了,往后啊,一心念书就成了,不会短了你的这份儿……你爹你娘他们都知道的,听说你姐的好日子也定下来了,你娘走不开,就不来镇上看你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团子在一旁替阿土高兴。 阿土已经高兴地只会点头了。 最终还是打道回府了。 秦氏早就做好了晚饭,还是异常丰盛的一顿。 “婶子,这是有啥喜事不成?”田慧还没坐下就被满满一桌子的菜给深深地惊吓住了。 秦氏搓着围裙,“没事儿,咱家日日都是喜事,这人团圆,不就是喜事吗?我也是想明白了,如今有了些家底了,整日地抠抠索索地可不行,难不成都等着张罗好吃的给别人吃? 那可不就是只知道委屈了自个儿了?圆子三人日日都是念书,那可就是费脑子的活儿,可不就得吃点儿好的,咱不差那么点儿银子。” 这娘俩儿都是一夜之间暴富了吗? 田慧战战兢兢地吃完饭,也没发现有啥异常的,有些后悔都没吃出啥味儿来。 胆子实在是太小了些。 160 尘埃落定 只有大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秦氏领着人,早早地就将年货先给备上,一大早就领着人大扫荡。 “秦妹子,买这许多做啥,这猪肉前几日就定了好几十斤了。就是一直从现在开始吃,也吃不完啊这许多。”郑婶子有些担心,最近的伙食实在是太“奢侈”了。 郑婶子在秦氏又跟那个女屠夫定了半只猪肉的时候,忍不住出声了。 秦氏神秘一笑,“大姐,这猪肉我自有用处呐,先定着,说不准就哪日派上用场了。” 出来之前,杨立冬神神秘秘地拉着秦氏去了一旁,让秦氏多准备些肉啊,但凡有啥新鲜的,都买着备着些。 秦氏会意,母子俩人贼兮兮地对视着笑了一眼。秦氏就回屋取银子去了,心里盘算着得多多地花银子。 这样才能衬托出喜气儿来。 福婶身子骨健朗,多在灶房帮忙,也没少让田慧教着做菜,自然知道地事儿也多些。 “该不是咱家要有喜事儿了吧?秦大姐可是瞒着可真是严实——”福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若是秦氏愿意说,大家伙儿就一道儿高兴高兴。 秦氏俨然就是一副被说中了心事,傻乐的模样。“原本以为这事儿得过了年,不想今早冬子偷偷告诉我让我多买些东西,我也这才知道的——”这么说也就是认了。 福婶一拍腿,乐了,“行啊,那咱最先要买的就是红布,红灯笼,反正过年也需要。还有。最重要的是,慧娘那衣裳可都是素色的,咱得多定几件衣裳。也不知道过年赶不赶得及。” “等等,这跟慧娘有啥关系?啊。难不成,唉哟,真的是把我瞒得好苦啊!我家老头子还常说,若是慧娘就这样一直一个人就太可怜了,若是嫁到别家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好,前些日子,他可是没少纠结。 还说若是冬子娶了媳妇。慧娘可就得搬出去了……” 郑婆子一高兴,这话儿就说得有些多了,急巴巴地就想往回走,去告诉郑老伯这桩“喜事儿”。 郑婆子如此说,秦氏心里就更高兴了,证明她这儿媳妇选得不错,一家子老小都欢喜。 秦氏赶紧拉住郑婆子,“大姐,咱自己知道就行了,慧娘还不晓得呢。这事儿得小心着些,若是砸了,冬子非得发火了不成。若是被旁人听到了。慧娘怕是要被人说道。” 言之有理! 三人贼兮兮地往布料铺子里挤,又去了首饰铺子…… 相约明日继续。 郑婆子一回去,就神神秘秘地拉着郑老伯回屋去了。 待得郑老伯听完,”咱不是还有几两银子的吗,当初冬子带给咱的,咱这一路也没怎么花,你看看给慧娘买点儿啥东西。可算是嫁到咱家了,那日我听福老弟说,冬子在外头买簪子。我这心里啊就不安稳,也不知道冬子看上的是谁家的姑娘。这还没进门,冬子就送这宋那的。怕是不好相与。 这下可好了,原来是慧娘啊,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郑婆子听得嘴角直抽抽,这感情若是换成别人了,冬子买簪子送人就是被狐媚子迷了心窍。 这一换成是慧娘,立马就变成了杨立冬眼神好。 这男人若是偏心起来,可真是偏心到了脚背了。 田慧正在教福婶做香肠的时候,钱氏匆匆来了。 “婶子,来镇上办年货啊?”田慧自打住在镇上,就只感受到这天儿是一日冷过一日,除了日常的窝在院子里写写画画,晒晒太阳,过着米虫的生活。 若不是最近秦氏往家里头搬进不少东西,田慧这才意识到,又将是一年了。 “办年货?不办了,今年冬子给我带去了好些东西,知情知趣姐妹俩也送了不少来,就不办年货了——”钱氏一气儿地说着,看着福婶手里在忙活着。 福婶冲着钱氏挤眉弄眼的,“这儿没啥事儿了,慧娘你带你钱婶子去屋子里坐会儿吧,我跟你郑婶子能做得了。” 钱氏也不客套,拉着田慧就往她的屋子里去。 “我这事儿有事儿跟你说呢,冬子和你秦婶怕你误会,特意请了我跑这一趟。今儿个就不回去了,明日跟着你们一道儿去,阿土他姐姐不是明日办喜事吗?” 是了,明日就是腊月初七了。 田慧点头,“那咱明日一起回去,我也有准备了一根银簪子,做贴妆礼的,这些日子没回去,就忘了送去了。” 说起这个银簪子,是田慧花了三两多的银子买的,并不如杨立冬买的那根簪子。 阿土娘这些日子前前后后也让人带了二两的银子过来,田慧也都没有用,都给存着,这回阿木成亲,田慧又贴了些银子给置办的。 “这都回头再说,杨家村每年过年前才会开祠堂,将一年里新的新的族人都记进族谱里。若是错过了今年,就得等到明年了——” 钱氏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来了个开场,只是田慧还是云里雾里的。 “我晓得啊,那几年灾年的时候,都有开祠堂祭祖的。” “不过,婶子有些话不得不说,自打你被二嫂那家人赶了出来,连着圆子团子兄弟俩,就不算是杨家村的人,族谱上的名字也是早就抹了去的。”钱氏盯着田慧说道,也不知道她在意不在意这些以前的事儿。 田慧了然。 “冬子说了,若是没意外的话,来年二月就会开县试了,只是圆子团子的脚色状那该如何填?” “脚色状,那是啥东西?” “我也不大懂,回头你找冬子问问去。就是要填三代人存殁的履历,就是过继的人要写本人亲生父母三代人。圆子团子的事儿,冬子的想法就是年前把喜事儿办了,让圆子哥俩进了杨家的族谱。这脚色状也能填上去。” 钱氏来之前就已经恶补了一回。 总之,就是履历。 田慧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难不成那些寡-妇的儿子就不考秀才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田慧顿时化身愤青。 钱氏看着田慧激动的模样。等人安静下来了,才哀怨地道:“寡-妇就是没了丈夫。人家的三代人还是能写得出来的——” 田慧弱了,原来,她给俩儿子整了个“父不详”! 当初,田慧真心地巴不得离了那柯氏一大家人,自己就是一路要饭,吃野菜也不想来跟着一家子再有搭界。 田慧也没少幻想,往后她吃香的喝辣的,羡慕死那柯氏一干人。她就死都不肯分一瓢子汤给她们,让她们深深地悔恨去。 可是,柯氏她们有没有后悔她并不知道。 现在,圆子哥俩可能因为自己的莽撞,错过很多。 “不算是啥事儿,冬子都说了,这事儿交给她就成了,往后,家里有个男人,婶子也能放心。 所以。你秦婶子和冬子,今儿个就是让我来跟你说说亲事的,顺带地。让我作你的娘家人,定个好日子,把亲事儿给办了。趁着过年前,把名字给上了族谱,这样子就成了。” 钱氏一副欢喜的模样,不住地在一旁拉着田慧的手。 “婶子这是高兴,总算是能有一门好亲事了,冬子这人品性不差,你也是日日一道儿相处的。冬子说了,往后都听你的。你秦婶子也有这意思。以后这家就交给你了! 我也想好了,我家就作为娘家人。就跟当初嫁知情知趣一样,嫁妆啥的婶子都会准备的,冬子也偷偷地塞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说是让我帮你置办嫁妆。” 田慧也不是矫情地人,再说,这几日,月事也来迟了两三日了。“那都听婶子的,婶子你替我办着就是了。” 钱氏爽快的应了,就去跟秦氏商量细节去了。 待得圆子哥几个回来的时候,田慧看着俩人笑着叫“娘”的时候,心里熨烫。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不说这些,就是不得不承认,杨立冬也真的是不错的。 若是换成了别人,怕是她也会拒绝的吧。 只是,田慧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娘,你想说啥呢?”团子看着欲言又止的田慧道,“是要搬出去了吗?” 团子还是没忘记上回他娘说的这事儿。 “团子想搬出去吗?”田慧一愣神,才想到前些日子说过的这话。 团子摇摇头,“我跟着娘,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田慧搂着团子,笑得满足。 “娘,你自打那日抱了团子后,书院里的同窗每回都笑团子是奶娃娃,现在就是连先生也听说了。 先生还说了,君子重礼仪,重孝道!念在团子对娘的一片孺慕之情,不许同窗再唤团子奶娃娃了,团子总算是解脱了……” 田慧听圆子三人说了书院里不少地趣事儿,心情也渐渐地明朗。 田慧也知道自己这是有些患得患失了,她有些担心自己过不好以后的日子,圆子哥俩渐渐地长大,总有一日也会离开自己的身旁,若是,那时候,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她,有些退缩了,圆子团子这些年,一直是她的支撑。 哪怕,就是她有些无理取闹地揍他们了,训他们了,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唤一声,“娘——”,田慧也知道这一路过来,自己并不算是多少称职,但是这俩孩子从未有任何的不满,不愿离开自己。 有时候,这样子,就尽够了。 161 回杨家村 杨家村,嫁闺女是提前一日请亲朋邻里吃饭的。 因为,等明日新娘被接走后,家人要即刻关闭院门,以期今后不会因夫家发生意外或夫妻闹翻而离异回转娘家。 杨立冬知道田慧晕车,所以一大早就驾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往杨家村走。 马车上放着好些东西,都是秦氏张罗的送给阿土家的,还有给阿木的。 杨立冬的马车才一到杨家村,就有好些小孩子围了上来,秦氏特意买了好些饴糖,分给了追上来的小孩儿。 如今,秦氏是心想事成,看啥都顺眼,心情倍儿爽。 今日,杨府里的都过来了,要说,这也是阿土娘想得周到,在到镇上来买喜宴上要用的猪肉啥的,就特意来请了一回,让杨府的上下都一道儿过来,大家热闹热闹。 阿土也没少请,所以,杨府今日也是所有人都来了。一早杨立冬就特意再去租了一辆马车。 福伯他们四人,也是想融进这杨府去,有喜事儿,自然也是想跟着沾点儿喜气。 福伯付了车资,就和杨立冬一道儿搬着东西,往阿土家去。 阿土家如今还是住在原来的老院子里,只是中间隔了一堵墙,这也算是分家了。这些年来,阿土娘为了供阿土念书,愣是还是住在这个小院儿里,听着阿水娘和自家婆婆骂骂咧咧的声音,虽说堵心,倒也真的习惯了。 “大嫂,难不成你还请了慧娘,这不是要冲了阿木的霉头吗?”阿水娘看着田慧走近,惊呼道。惹得周围来帮忙的,都纷纷抬头看着田慧一步步地走近这个小院儿。 来帮忙的村妇都情不自禁地停下自己手里的活儿,偷偷地打量着那边。 待得田慧跟着秦氏几人走近,阿水娘挡在院门口。“秦婶,钱婶,你们赶紧进去吧,刚刚大嫂还在说道你们怎还不来呢……” 阿水娘热情地招待着,特别是见到秦氏,还伸手挽上了秦氏的胳膊,打算亲自领着人一路走去。 秦氏有些受不住阿水娘的热情,不过还是啥话都没说,任由人挽着往里走。 总归是阿土家办喜事,秦氏也不想拂了人家的好意。 钱氏也根本不在意阿水娘忽视了自己,正跟田慧说着阿木的婆家的事儿,跟在秦氏的后头往里走。 阿水娘虽说挽着秦氏的胳膊,不过,不时地回头打量着田慧,愈发娇艳了。 待得一看到田慧刚想伸腿迈进院子里,就出声阻止到:“慧娘,你在这儿等下吧,我去问问娘大嫂,也不晓得你进来合适不合计,若是冲撞了阿木,怕是不大好了吧?” 秦氏闻言,站住了,推开了阿水娘扶着自己的手,“既然如此,那你就去问问,若是不让进的话,那我们就不进去了。” 杨立冬搬着东西,只比秦氏她们几个女的晚了几步,若不是看在自己村子的份上,杨立冬早就发火了。 如今,将竹篓子放在地上,就等着里头的人出来,如何说。 若说维护田慧,郑老伯一点儿都不秦氏他们少,这人也奇怪,端看缘分。郑老伯第一眼见着田慧,就是那日刚刚来的时候,给田慧开的门,那会儿就觉得田慧这个人是个不赖的,越是相处下去,郑老伯待田慧更是贴心贴肺,就当成自个儿闺女似的。 其实,这也跟田慧的付出离不了,在郑老伯一来,只是在饭桌上听说了郑婆子身子骨不大好,前些日子在路上的时候惹了风寒,没好利索,田慧第二日,待得他们休息够了,缓过劲儿来了,就来给郑老伯夫妇俩看病,又抓了好些药,每日都亲自熬了药,盯着他们喝下去。 就是现在,郑老伯还每日都喝着田慧泡的药酒。 这样的一个人,怎能不让人心疼。 郑老伯今日来,还有另一大要事儿,就是瞧瞧那家人都是长啥样的。 若是往后有机会,踩死她! 这还没见到那家人,就被人为难上了,还是阿土的亲婶子。这可是一点儿都不像是一家人! 阿土平日里在杨府,除了每日去书院,回来的时候,也是经常帮着家里头做些事儿,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阿土做的时候,阿土也会很自觉地揽着事儿做。 很让人心疼的一个娃儿。 “冬子,你们杨家村的人可真是不地道,这办喜事儿,还要特意来刁难慧娘,若是旁人有跟慧娘一样的福气,那可真的是这辈子都够用了! 慧娘可就要就是你的媳妇儿,你媳妇儿都被人欺负了,你怎就不去帮忙?若是换成我,我准一巴掌地给抽过去!” 郑老伯看得牙痒痒,他的儿子就是像了他的性格,才一心想着要去从军,却是没想到这么一去不回了。 福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头,生怕一会儿闹起来,受了委屈。“都是一个村子的,还是等阿土他娘过来再说吧——” 杨立冬也实在无可奈何,“我娘来之前就叮嘱我,让我别乱来,若是我太冲动了,会给慧娘贴麻烦的,私相授受,慧娘可是承受不起的。 还是在镇上好,自家关起门来过日子,管人家咋想的。若是嘴碎的,打出去就是了,懒得跟他们废话。” 要不是早就答应了秦氏,杨立冬这会儿肯定给闯了进去,这都算是什么事儿! “弟妹,慧娘是我特意请来的!你挡在这门口算是啥意思,别忘记,咱家可都是已经分了家了的,今**也只是来帮忙的!”阿土娘说话半点儿不留情,看来这些日子来,也没少跟阿水娘起冲突。 说完,就伸手去拉田慧,将人给拉进院子里。“婶子,快进来,我刚刚还在跟阿木说着呢,怎就怎么还没来,该不是忘记了吧—— 冬子,招呼福伯他们赶紧进来,院子里小,乱得很!” 阿土娘一向爽利惯了,说话也是噼里啪啦地都给招呼到了。 就是郑老伯听着也惯舒服的,阿土这是像了他娘的。 “荒唐!阿水他娘的话不听,那我这个做婆婆的话你总该听了?这可是在杨家,等你哪日媳妇熬成婆了,你再来摆这个当家的威风!”阿土奶拄着拐杖,不住地敲着地。 田慧实在是难以忍受这些,若不是阿土娘跑了几回,阿土又是每日都念叨,田慧不想拂了盛情,才跟着秦氏几人一道儿过来的。 “娘!我嫁闺女,怎的,我想请谁,我都做不了主儿了?”阿土娘丝毫不肯退缩。 “放肆!谁家的媳妇跟你这样子的,忤逆婆婆,你母亲呢,我今日倒是要问问你母亲,这是怎教的闺女,来祸害我杨家!”阿土奶跟这个大儿媳妇是恩怨已深,只是仗着这个机会给闹了出来。 所以说,田慧也只是个无辜的“引子”。 阿土奶才不关心,是不是会触了阿木的霉头。关她何事? 杨立冬几步走到秦氏的身旁,低头唤了声,“娘——” 秦氏点点头,小声道:“慧娘是我儿媳妇,我哪会让她受委屈。” “阿土他祖母,若是你真的是关心你家孙女,啥事儿也好商量啊,难不成在嫁孙女的时候,就想休了孙女他娘了?啧啧啧,这样子可真是不厚道啊。 若非是我好些时候没回村子来,都不知道村子里如今都大变样了,难不成现在风气就是一言不合就要休儿媳妇了,我以前可是听说你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大儿媳妇了。 怎就,嫁了孙女,这儿媳妇就没啥用了?” 秦氏上前冲着阿土娘点点头,在阿土娘的手里接过田慧的手,让田慧搭着自己的胳膊。 田慧对于这些真的无话可说,不管她多少牙尖嘴利,但是她说出来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听,因为没啥分量。也不是这个村子的人。 阿土娘早就知道秦氏的儿子如今可是大出息了,她可不想跟秦氏对上。 “秦嫂子可是好些日子没见了,我这不是都是为了我家的大孙女好嘛,若不然让慧娘办完了亲事儿再过来?”阿土奶奶只是不想让阿土娘如意,阿土娘想请的,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意! 别以为,分了家了,就能自己当家做主了! “我们又不去你家,关你何事!”团子早就跑进了院子里,听说他娘被为难了,赶紧跑了过来。 “团子!”田慧招呼了团子一声,不让她再多说话。 阿土奶奶这耳朵特别好使儿,就是团子站着的有些距离,也被她一字不落地听见了。“听说慧娘的俩儿子都是跟阿土一道儿念书的,这念了那么多年的书,连礼义廉耻都不会了?” “礼义廉耻那也是要看人的,一些老人为老不尊,只知道刁难小辈,这些就不配!”圆子跟在团子的身后,只是稍稍地跑了慢些,就没拉得住团子。 这会儿因为自己哥俩,让他娘被人说三道四,他就忍不住挤兑阿土奶奶。 杨立冬伸手招呼圆子往自己这儿过来,圆子一过来,郑老伯就竖着大拇指道:“好样的,你母亲没白疼了你们兄弟俩!” “往后别这么冲动,凡事儿有大人在呢。若是一不小心被人揍到了,你母亲该心疼了。”杨立冬盯着院子里看,伸手揽着圆子,站在自己的身后。R1152 162 食之如饴 圆子点点头,“我知道,只是我就是受不得旁人欺负我娘,我就恨不得上前去跟人拼命!” 杨立冬难得地低头看了眼圆子,没想到,圆子的性子一向是比较稳重的,稳重地不大像这个年纪该有的,一直都是笑眯眯地看着团子黏糊在田慧的怀里。 乖巧地,都让人忘记了,他也只是比团子大了一岁而已。 田慧,怕是就是圆子的软肋吧…… 杨立冬一直觉得,这娘三人的关系是跟旁人不一样的。 杨立冬伸手摸了摸圆子的头,这才是半大的孩子。 “乖,往后,我护着你们娘三人!你只管跟团子一样就是了,围着你母亲撒撒娇——”说着,杨立冬也说不下去了。 福婶早就在那儿偷偷地抹眼泪。 圆子听得糊里糊涂,也不去深究。 固执地摇摇头,“不一样的,我早就想好了,我要护着我娘,还有团子。只是,日子过得好慢,我还是没有护好娘!我来不及长大,他们就要欺负我娘!” 圆子激动地身子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杨立冬搂着圆子,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劝慰。 “这看来这念书,看来也没啥用处!大嫂也真是的,若是在这大喜的日子,把娘给气着了,我看你如何收场。”阿水娘冷冷地望着阿土娘,扶着阿土奶奶,就看着阿土娘该如何收场了。 秦氏拉了拉阿土娘的手,小声地说道:“别跟他们明着吵,你一个媳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顶撞婆婆,就是再有理儿也变成了没理了。” “我真是受够了!”阿土娘愤恨地道。 秦氏冲着她摇摇头。 朗声道:“看来我这老婆子这种丧夫的,也进不来了……”这话一说,光是院子里的就有好几个,就是阿土的姥姥也是如此。 “秦嫂子真爱说笑,咱说的是慧娘,当初钱嫂子家办喜事的时候,慧娘都知道避嫌,怎的,这会儿我家大孙女办喜事儿,慧娘就非得进来了?该不是故意的吧?” 阿土奶奶绝非好对付的,毕竟平日的交手中,都能将阿土娘都给气个好歹。 “我说呐,原来是为了慧娘啊,这根本就不算啥事儿!”秦氏总算是扬起笑,“走走,咱进屋去,看看阿木去!” 话落,就不愿意搭理阿土奶奶。 阿土奶奶哪能甘心,这都撕破脸了,哪能这么轻易让田慧进屋子去。 “这怎能不算事儿,这可是关系的阿木的一辈子,我杨家一向子嗣艰难,就是养大一个孙女也是颇不容易的。”阿土奶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阿水娘的手,直直地挡住去路。 秦氏看了看周围,里里外外地围了好些人。 故作神秘一笑,“这事儿原本我也不想说的,过些日子,我家冬子就要迎娶媳妇了,这媳妇呢就是慧娘,我这个做婆婆的,真的是满意得不得了,大师可是说了,慧娘可就是福气好。 钱妹子家就做慧娘的娘家,过几日就在村子里摆几桌水酒,大家伙儿可得都来热闹热闹。 原本我这是不打算说出来的,因为,我不打算请阿土他祖母,和他二婶一家子,免得他们家破费了! 这不还非得让我说出来,你们别见怪啊,别往心里去,省点儿银子也是好的!” 说完,就冲着阿土娘道:“还愣着做啥,赶紧进去瞧瞧啊,早就准备了贴妆礼了,今日才来贴妆,新娘子怕是等急了吧!乖儿媳,咱去沾点儿喜气儿。” 田慧低头红着脸儿跟着秦氏一道儿,畅通无阻地进了屋子去了。 一进门,阿土娘竟是顾不上招徕客人,就只顾着拉着田慧的手,问道:“婶子,这是不是真的,总不能是我听错了吧?” “这还能听错了?这么好的媳妇,我可是好不容易打着灯笼寻来的,怎么都得拐回自家才能安心着呢!”秦氏爽朗地笑着,确实是欢喜极了。 田慧也是头一回听秦氏这般说,心里总算是放了心了。 自己顿时成了香馍馍了。 “婶子,我那是自己在你家死赖着不走的,可不是你打着灯笼寻来的……”田慧也笑着闹道,丝毫没感觉到不好意思。 钱氏见着秦氏丝毫不在意,也乐得逗趣儿,“这傻丫头,你这秦婶子可是在给你长脸呢,可别不好意思啊,可劲儿地让你秦婶子夸你,唉哟,过几日可就得改口唤娘了……” 田慧终于如愿地红了脸儿。 院子外头,圆子团子并没有跟进来,他们跟着杨立冬回了原先的老院子去了。 圆子静静地走了一路,看着杨立冬推开院子门,才道:“为啥要娶我娘?” 听听,刚刚还能一起搂着的俩人,这就决裂了。 “你母亲不好吗?”杨立冬反问道。 团子乖乖地站在一旁,并不多嘴,每当有重要的事儿的时候,都是圆子出面,团子听着,在合适的时候插嘴,俩人配合地天衣无缝,人神共怒。 圆子有些恼怒杨立冬的不配合,“就你这态度,你就配不上我娘!你不知道我娘的好,你不配!” 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到了这半大的孩子的嘴里,就成了“不配”了,难不成自己该跟这哥俩谈情说爱?若是被田慧知道了,怕是要揍死自己吧。 教坏小孩子,这罪名可不小。 “圆子,这是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应该听话!这事儿,我真的没法子跟你说,你实在不太懂。”杨立冬一向知道这哥俩是多么难缠,不愧是田慧的儿子。 往后,就是我的儿子了! 如此想着,也就忍不住说出口。 “往后,你们要唤我,爹!” “我娘为啥会答应嫁给你?是不是你逼我娘的。”圆子紧逼不舍,丝毫不管杨立冬的冷脸色。 郑老伯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其实他也很想知道原因的。 “对啊,冬子,你可别因为圆子团子人小,就不跟人说实话,总有一日人家会长大的,那时候你就老了。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是逼着他娘的,我看你就惨了咯!” 圆子,杨立冬,团子,三人狠狠地瞪着郑老伯。 郑老伯摸摸鼻子,找椅子去坐了。 “还不是父子,就学会了一个鼻孔出气了,就会欺负老人家,还没有慧娘的一个角儿……” 走远了。 杨立冬推开自己的房门,圆子团子从杨立冬的身侧挤了进去。 誓不罢休。 “唉,不是我不说,是你们真的不懂。你母亲既然那么好,我自然是真心想娶你母亲的,那还有啥不放心的,再说,我这人又没有小妾,也没有别人的不良习气,洁身自好的一个人,怎么都不会委屈了你母亲。 再说,我这个人胆子肥,也不会让人欺负着你母亲。 我娘好吧,对你母亲够好吧,还有啥不满意的呢? 你们娘还是你们娘,只是现在我替你们保护着,等我老了,你们就能护着你母亲了,这样不好吗?” 杨立冬算是不明白了,刚刚还是“冬子叔”,“冬子叔”叫得亲热的,一翻脸就不打算认人了。 他若是搞不定这俩小子,这门亲事说不准就得被他们给弄黄了。杨立冬是知道的,田慧是有多重视这俩小子的。 要不是因为这俩小子要参加县试,田慧怕是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应下这门亲事。杨立冬在心底里好好地谢了一回这俩小子,语气上自然是好了不少。 “难不成你还想学别人纳妾的?”圆子不信任地看了眼杨立冬,似在评估杨立冬这人的可信度。 杨立冬那是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自己这是嘴欠的,跟半大的孩子讨论该不该纳妾。 “若是我有半点儿这种想法,我娘准是第一个揍死我!你们娘也不赖——”杨立冬看着这哥俩的脸色,这都不行? 摊摊手,“那你们说吧——” “我娘很好!”圆子死心眼地又强调了一回。 杨立冬要抓狂了,也不知道田慧是如何教的这俩小子,怎就这般难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自己又不配了! 往后我要生多多的闺女,儿子太不可爱,太不贴心了!整个天生就是来跟他作对的! 杨立冬的这个觉悟有些早! 如此想着,杨立冬有些泄气,“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一个男青年的真挚爱情与相思之苦,一个男青年在河边见到一个心爱的姑娘,于是便整天痴心地想她,睡梦里也追求着她,以致于翻来覆去整夜睡不着觉,如痴如狂地想到与她成亲。 这个我知道,先生有教过。难不成冬子叔,你肖想我娘许久了?你母亲知道不?我娘知道不?”团子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真当是一鸣惊人。” 杨立冬难得红着脸,“我娘为啥就要知道?你们够了啊,往后还要叫我爹的,小心我给你们小鞋穿!哼哼!” 团子笑呵呵地,“你不是我娘的对手,小心我娘给你小鞋穿——”一语道破,真相好伤人。 “算是眼神不错。”圆子也终于抿着嘴笑了。“当初先生说这些的时候,我就觉得不靠谱儿,这男人还能没出息到这地步? 但是若是那女子是我娘的话,那就肯定是事实了!” 杨立冬好些悔恨,当初怎就不多读几年书?这会儿都快结巴了—— 好生凄惨。R1152( ) 164 说长道短 杨家村热闹了。 杨立冬在俩小子这儿手里好些挫折,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愤恨地甩上门,欲出去寻里正去了。 郑老伯早就偷偷地躲在外处,“啧啧,栽在了俩小子的手里——” 不厚道啊,偷听! “嘿,这用得着偷听?冬子你也太瞧不起你郑伯了,光是看着你的脸色就知道了——”郑老伯笑嘻嘻地道,说完,还跟坐在一旁的福伯讨论起刚刚先出来的那俩小子,眉飞色舞。 杨立冬真的是没脸再继续听下去了,这俩小子。 一想到往后只能对着他喊“爹”,瞬间平复了。 杨立冬拎着点心,一大条猪肉,往里正家的院子里去了。 杨家村今年的喜事儿特别地多,所以,就是还没过年,杨家村里早就热热闹闹的,最开心的就属那些小娃子了,满村子地瞎跑,混得可不错了。 杨里正亲自将杨立冬给迎了进去,可能杨家村里的村民或许不大清楚,只道是杨立冬如今出息了,带着他娘去镇上享福了。 不过杨里正却是经常往镇走,也算是知道了杨立冬如今在衙门里领着职。 如今,杨里正去衙门办事儿,那个效率真真地惊为天人。 “不知道今年开祠堂记族谱的时间是啥时候呢?”杨立冬阴着脸,勉强扯了扯一丝笑,里正媳妇曹氏低头不忍看,这是得受了多大的委屈了。 “冬子啊,是不是村子里谁给你气受来着?明日就阿土他姐的好日子了吧,是来热闹热闹地吧——”曹氏看着脸色猜度道,阿土他家院子里的事儿,她也听说了一些。 杨里正白了眼曹氏。不该说的就别说! 杨立冬这会儿脸皮都懒得扯一下,冷着脸道:‘有没有受着气,这村子里的早就传遍了。还用得着问我吗!杨家村啥时候都变成了女人做主了,都快热闹得反了天了!‘ 杨里正禁不住老脸一红。这还是头一回被自己村子里的年轻后生说道,不过一想到杨立冬在镇上的交情,呐呐地应着是。 曹氏有些坐立难安的,原本她坐在这儿,还想将自己娘家的侄女介绍给杨立冬,没想到,这一上来就是一张冷脸。 这会儿还将老爷给指责上了。 ‘冬子,这别人家的事儿。我就是做里正的也管不了那许多呐。‘ 杨里正看着杨立冬的脸色渐缓,心里忍不住念叨着若是往后有啥不如意,就往自己的家里一坐,自己准能三日消化不好。 杨立冬又问了一回,上族谱的日子。 ‘年三十,一早就祭祖,到了午时过后,才能记族谱。‘ 杨家村的风俗还是老旧一派的,一到年三十一早,祠堂大门大开。祠堂内原本就有五张祭桌。 这才几张祭桌根本就不够一大村子祭祖的,所以,在年三十的前一日晚。祠堂的外面都是一排排地挤满了桌子。总之,先到先得。 一开始,也没少人为了自己的桌子的排序打了起来。 后来才约定好了,按照祠堂里头的一溜儿地五张桌子排序,一排五张,一个个地排下去。 等到了年初三,就是一*地开始祭祖,以祠堂的院子为限。哪家都抢着能轮到第一波,总觉得这样子就能让列祖列宗多吃些。 都是些孝顺的子孙。 “那就行。我只是想来说一声,在我家这一支上贴上慧娘。圆子,团子。”杨立冬盘算着年三十自家也是得来杨家村的。这祭祖的事儿也是耽误不得的。 “啥!”屋子里不约而同地响起了惊呼声。 杨立冬皱着眉头望着这屋子的俩人,“你们不是知道了?在阿土家院子里的事儿。” 曹氏尴尬地点头,又摇头。 不过怎样都说不清楚,索性也豁了开去。“原本正在说着呢,只是,不巧地很,你正进来了……”曹氏指了指杨立冬自己。 运气还真是不够好的,这难得地说人一回八卦,还不得不告诉八卦的主角。 看来今年的运气实在是不咋的,曹氏打定了主意,今年祭祖要多弄些好菜好饭的。 杨立冬在进来前,因着曹氏的儿媳妇跟阿土娘交好,这不想着过去瞧瞧有啥缺的,可有啥能帮上忙的。曹氏的儿媳妇也知道这些年,阿土娘没少被她婆婆刁难,想着大喜的日子也能帮着说几句话,缓和缓和。 谁想着,人算不如天算,谁成想着秦氏几人来的时候,阿土娘正巧回了屋子,还被阿水娘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给碰上了。 曹氏的儿媳妇一回自家的院子,就咋咋呼呼地道,有件了不得的事儿。还特意卖着关子,才说道阿土奶奶出场了,这杨立冬就过来了。 曹氏的儿媳妇还想再说啥,杨里正就急匆匆地出去了,曹氏心里打着小算盘,也不让自家的儿媳妇说了。 这不,就有了现在这样子,重要的事儿,半点儿没听说。 “无事,回头,你们再问问旁人,就是年前,我就要娶媳妇了,就是慧娘,至于圆子团子的名字,我再跟慧娘商量商量。”杨立冬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丝毫不理会曹氏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 杨里正好半会儿才消化了这个消息,灌了一杯水,“这事儿已经定下了?你娘难不成都没说啥,在镇上也住了有些日子了,听说你是在衙门里供职的,这来往的人都见着不少了吧?” 杨里正说得含蓄,但是杨立冬还是听明白了。 “我娘也觉得慧娘很好,这亲事儿已经定下了,等年三十的时候我会再过来一趟的。圆子团子来年二月就要参加县试,所以这事儿得年前就办了。 里正也应该知道这事儿不是小事儿了吧——” 杨立冬可不希望这事儿出现任何一点儿意外。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过了年,这老大才十岁吧?这不是瞎胡闹吗!”杨里正自家的孙子比圆子还大上三四岁。如今也是在杨柳村的“大隐书院”里念书。 不过圆子当初去大隐书院的时候,并没有碰上。因为,里正家的孙子在镇上的书院念书。后来。几个孙子都大了些了,索性就都去了大隐书院。 也没一个人特殊。内院安宁! 杨立冬虽说被那俩小子给气了一肚子的火儿,但是不代表旁人能随意地说。 挑着眉,略带嘚瑟,道:“这科举的事儿哪是说考就能考的,这还不是他家先生给觉得圆子哥俩的水平差不离了,才点头让圆子哥俩去试试的,他家先生亲自作保的。” 杨里正看着杨立冬与有荣焉的模样,说不嫉妒都是假的。 “嗯。这事儿我记下了,若是圆子哥俩有出息,怎么说都是咱村子的喜事儿,我也是乐见其成的!”杨里正说起这种“文化人”的事儿,也难得地文绉绉地道。 杨里正客气地送走了杨立冬,曹氏就忍不住开口追问道:“难不成慧娘的事儿,就这样子定下了?那我娘家的侄女可咋办?” “侄女,侄女!你这么要管你娘家的事儿,你就回娘家过去!”杨里正一吼嗓,把曹氏给吓呆了。 杨里正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儿子儿媳都闻风出来了,曹氏脸上挂不住,嘴里骂骂咧咧地道。“死老头,老娘跟你没完!” 杨里正坐在屋子里好一会儿,半晌都没有一个人进来,都在院子里陪着曹氏,听着她骂骂咧咧的,越骂越来劲儿。 “都给我滚进来!”不由地火大! 这家大业大的,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女人教出来的儿子! 曹氏也不吃不准杨里正这是在为何发火了,不过也不敢随着性子来,还是乖乖顺顺地进了屋子。在上首坐了,犹自镇定。不过,不时地瞥了眼杨里正。 杨里正看着自家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孙子都有五个了,大孙子如今都快说亲了,还在大隐书院里念着书。 “大宝过了年就是十四了吧,二宝也已经十二了吧——”杨里正有些无力,突然间觉得自己确实真的老了,自己的这三个儿子,一个都不像是能独当一面的,说是真的论起来,怕是连杨立冬的一角都没有,到底是见识短了些。 自己已经做了十几年的里正,若是自己的儿子不能挑起担子来,怕是这个里正之位就轮不到自家的了。 杨里正话落,并不曾有一个人回答。杨里正脑子清楚着,怎能不知道自己孙子的年岁。 “若是大宝再过两年,都不能去考县试的话,就不用再念了,早些去镇上早点儿活儿做,免得混得一事儿无成!” 话落,大儿媳妇惊呼,“爹,先生都说大宝如今学得不错呢,若是这这样子半途而废了,那不是可惜了,大隐书院的那先生不是到现在还只是一个秀才呢!” 啪! “就是秀才也是要考三场,一场又得考好几场,你当是一个秀才就跟捡着似的?大宝这是念了几年的书了,你看看人家,圆子团子,才多大的娃儿,来年就要下场了!” 杨里吼道,慈母多败儿! 曹氏可不认为自己的孙子比旁人差,大宝又是大孙子,祖孙俩感情又更深些。“咱大宝若是想考,也是能考的,咱也来年就去考去,还能比旁人差了? 我还真就不信了!” 杨里正自然也是不信的,大宝这孙儿最是机灵了。不过,还是不能在家里对先生说长道短的,“你们若是不信,老大,你明儿个就去寻了先生,就说大宝二宝几个大点儿的,都下场试试去!” ps:总是将章节的序号给弄错了,这回算是补回来了。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典型…… 165 婚事商议 年前的好日子并不多,初十,十九,二十二。 钱氏趁着这人都在杨家村,巴巴地拿着一张红纸寻了过来,上头写着好几个好日子,红纸上写写画画,还划去了好几个。 其中,初七就是其中一个被划了去的。 “婶子,你这是做啥?”田慧拿着这一张红纸,看着上头整齐地写着好几个数字,仅存的就是腊月初十开头的,直到来年初。 钱氏根本就在意被田慧看到,“喏,就是请大师给挑的好日子,年前的就这几个了”钱氏指了指红纸上那一排的三个日子。 田慧一看这纸上的竟是连上个月的都有了,有些微恼。“婶子,你这啥意思咯,这是巴不得我赶紧嫁出去呐?” 钱氏只抬头看了一眼田慧,就跟秦氏商量去了,“你不急,是冬子着急了行了吧?” 杨立冬看着田慧这脸色古怪,也不管堂屋里的几人,挨挨凑凑地到了田慧跟前,“慧娘,这真是我着急了,不是你嫁不出去。” 怒瞪! 得,到了这哥儿的嘴里,自己从原本的迫不及待地要嫁,到了嫁不出去了。 气得心肝脾胃疼。 “我去到阿土家看看能帮得上啥忙不!”田慧起身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杨立冬不允,把田慧给摁回了椅子上,“刚刚来的时候,那儿那许多人,也没啥活儿能让你做的。一会儿去了,再碰上那疯婆子,那可不是她的对手,那种老家伙惯会倚老卖老的。” “我都已经去了一回了,她也闹个没脸儿了。难不成还会找上我啊,没可能的。”田慧想也不想地反驳道。 “那种老家伙怎能按照常理想,你去了准能吃亏!听我的没错儿。回头跟娘和婶子他们一道儿去。要不我跟着你去?”杨立冬觉得自己的这个建议真的是棒极了,蠢蠢欲动地想拉起田慧就外走。 “算了。那我还是待在这儿吧——” 钱氏和秦氏俩人原本正在说哪个日子好,杨立冬自以为小动作,可是屋子里的哪个人是瞎的?捧着茶,交头接耳地听着田慧这即将出炉的小俩口“闲聊”。 钱氏与秦氏俩人挤眉弄眼。 “我儿子会关心人吧,慧娘跟了他没错的,日子定是不会差了的!”秦氏只挑了好的说,丝毫不看田慧苦着脸儿坐在那儿。 “哼,慧娘贴心。不想冬子跟人吵嘴发火!”钱氏有些暗不爽,慧娘被打压了,最后完败! “你儿子不知道疼人!” “我儿子那是怕慧娘受委屈了!” 田慧黑着脸看着这俩人越争越大声,“选好了没?” “啥!” “噢噢噢——好了,这初十是来不及了,就十九或是二十二吧?慧娘,你觉得哪日比较合意,会方便些?”秦氏讨好地对着田慧说着。 田慧不忍直视,这是一个做婆婆的? “我哪有啥不方便的,你们挑就是了。”田慧还是从来没听说过。挑日子还要问过新嫁娘哪日合意,哪日方便的。 满头黑线。 思来想去,大概是秦氏对自己这个身份的转变。还没能适应好。所以一度还是按照以前对田慧的模式来,若是等成了亲了,那会不会来个身份大转变,转身变成恶婆婆? “大师说了,这二十二是最好的,对慧娘和冬子的八字是最相宜的。”田慧给钱氏的是自己前世的八字,这一世的,她没有半点儿记忆。 钱氏早就忘记了还有合八字一说,拉着钱氏的袖子追问道:“慧娘跟冬子的八字如何?” 杨立冬也盯着钱氏看。生怕钱氏说出啥不大动听的事儿来。 钱氏神秘一笑,故意吊足了胃口。“我也不卖关子了,大师说了。从没见过这般相配的八字,天作之合,日后定能和和美美,这日子也能蒸蒸日上。” “钱婶,这是哪儿的大师,算得如此准!”杨立冬还有一大堆的赞美还没说出口。 秦氏不得不承认,自己儿子这是多少眼巴巴地想娶田慧过门。 田慧低着头,不知是红着脸,还是黑着脸。 “那就二十二吧,从你钱婶家发嫁,到镇上吧。”如今,住到了镇上,秦氏自然是想将镇上的作为新房。 杨立冬也同意,“明日回了镇上,我就去租个轿子来,听说不坐轿子嫁人,就是个缺憾。”杨立冬早就是打听清楚了。 这还是他去师爷府上做客的时候,向师爷夫人打听的,详详细细的,说不准比秦氏懂得还多些。 毕竟,秦氏他们所知晓的不过是这杨家村的风俗,就是连租个喜轿都已是早就过了她们的认知。 “那倒好,让咱好好摸摸这喜轿,我还是只听说过呢,咱里正的闺女嫁到镇上去,也只是坐着轿子的,当时那也可真的是件羡慕死人的事儿了。” 钱氏想起那事儿,那可真的是了不得了,自家的知情知趣也只是坐着租来的马车嫁到了镇上,仓促得紧。 虽说只是租来的马车,那也是了不得的事儿了,足见当时亲家对这门亲事的尊重。镇上的小户人家,有的不少还是牛车拉的,这牛还时不时地停下拉一泡屎。 左右这也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儿,田慧就算是再嫁之身,但是自己儿子还是头一回成亲。秦氏也有意想大办,这些年自己坚持着,苦着,不就是为了这一日。 “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喜轿的事儿,冬子你自己弄去,左右我也找不到那门路。慧娘,婶子也不是有啥意思,就是想说说嫁妆的事儿,我出五十两,到时候让你钱婶跟你一道儿去首饰铺子去订些,虽说有些急了,但是好歹也赶得及。” 秦氏看着田慧的神色,没啥变化才放了心。秦氏生怕田慧拒绝,毕竟这几年来,田慧从不接受。 “你婶子疼你,往后可得好好孝顺你婶子,这样才能对得住你婶子。”钱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这话也是心里话。 “那可不,往后我就将婶子当亲娘的……”再多感性的话,田慧也说不出来。 阿土娘亲自来请田慧和钱氏一道儿帮忙去,说是问问钱氏当初嫁闺女的时候,讲究啥的。至于田慧,阿土娘也是有好些话想说。 “行了,慧娘一向不会被别人欺着,大可以放心。这儿大不由娘啊--”秦氏状若无限惆怅。 “我这还不是知道娘的心思,多个媳妇来孝顺娘。我还知道娘日日夜夜地想抱孙子,这不,等二十二一过,就有俩个大孙子来孝顺你,那可是日日夜夜地围着你喊奶奶的。 那可是出息的孙子,刚刚我去了里正的院子,说了圆子团子来年二月就要参加县试,可把里正给羡慕的,又羡慕又羞恼。”杨立冬扳着手指头细数着娶了田慧的好处。 不得不承认,这俩人是母子俩。 杨立冬这番话,说到了秦氏的心坎里。 秦氏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屋子里的福婶几人说道:“唉,早几年别人家都是到山上挖野菜,但凡遇上能吃的,都给弄回了家,我跟着慧娘,孤儿寡母的,也只是装装样子,往上跑,挖点儿竹笋腌了做小菜,每日就是粥也是能吃上的,管饱。 那时候,若是让别人知道了,那可得羡慕死多少人了,这一切,都是托了慧娘的福。我就想着,若是慧娘是我儿媳妇那该有多好,那我就是没了儿子了,还有儿媳妇,孙子—— 如今,也算是了了我当年的心愿了。这人啊,就要感恩,说不准没有慧娘,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也早就饿死了。咱村子里靠着山,就是这样子,还是有不少老人没了的。 光是那几年,可是比前头十年人,去的还要多。” “这人啊,老了就不值钱了——”郑老伯难得地感慨道,他一直从没提过的是,他们俩夫妇,就是被他的侄儿给赶了出来的。当初,儿子战死,他的大哥说是俩家和一家过活,,日子他和老婆子去了,就由侄儿给摔盆子,等侄儿有了俩儿子,就把小的过激到这一户。 后来,继孙也有了,依旧是跟着侄儿一道儿生活的,但是族谱上还是上了他家这一支的。虽说不时地会有摩擦,他的地也越来越少,但是好歹还是有个盼头。 连年灾荒,自家并没有存粮,早让那侄儿一点点地拿去换了银子,若是后来要不是杨立冬顺路经过他们的村子,特意过来替儿子瞧瞧,怕是他们夫妇俩就真的得饿死了。 当杨立冬说,自己的儿子曾将他们托付给他,郑老伯想也不想地就应了下来,拿着杨立冬给的银子换了一点儿米,就靠着那么些米粮熬了过去,后来,路上安稳了,郑老伯就启程,走走停停,徒步走到了南下镇。 走过那许多地方,住过破庙,也在农户家借住过,也被好心地少爷给收留过,世间百态,郑老伯如今也想明白了,人各有命。 左右自家这一支也是有了继孙,自己也算是对得起他爹了。 何况,自己又能活上几年,人生在世,尽兴就好…… ps:谢谢双清柳渡的粉红票,谢谢妞! 166 妯娌相劝 屋子里陷入了静谧。 “咱可是在商议冬子的婚事呢,这可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老婆子我也不大会说话,你们俩对夫妇俩啊,就安心地住着,往后啊,就让冬子,冬子的儿子给你们养老送终,咱都一样,我这个儿子,我时常想着,就是跟捡回来的一样的,当初早就已经死了心了。” “真不愧是我娘,我一早就是如此想着的,既然咱都住在了一起,就是一家人了,养老送终那是铁定的。如今我可是有俩儿子了,依着田慧生儿子的本事,最起码还能给我生俩三个,婶子你们可都得帮着带呢。 往后啊,我若是实在不得闲,这圆子团子还是得靠着福伯和郑老伯一道儿去接来。” 得了秦氏和杨立冬如此地坦言,郑老伯俩对夫妇俩,这眼里都噙着泪,养老送终,四个字做起来却是不容易。 原本,他们也只是想找个栖身的地儿,衣食无忧。 “娘,圆子哥俩呢,怎办?” 杨立冬为了讨得田慧的欢心,首要的就是讨得圆子哥俩的欢心。 秦氏肯让自己的子孙为郑老伯这俩对夫妇,养老送终,也是多少存了自己的私心的。可怜他们的处境,想当年自己也以为自己就是这样子过下半辈子了,如今失而复得,更是同情。 他们的儿子,都是或多或少地帮过冬子,如今也正是报恩的时候。 秦氏,相信,因果循环。 无愧于心。 “啥咋办,还是住在家里头啊——”秦氏被杨立冬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给弄得有些糊涂了。 “不是,我是说。慧娘定然是前一日就住在钱婶家里去的,那圆子团子呢,住在镇上会不会想娘了?他们可是从来没分开过的——”杨立冬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事儿根本就不算是啥事儿。 只是。他想考虑地妥当些,免得田慧母子三人心里有半点儿的不舒服。 “这事儿跟慧娘去商量去吧。圆子这小子一向懂事,就是咱咋说他咋做的,还是让他们母子三人商量去,咱家也没啥讲究。就是当日跟着慧娘一道儿进门,也是无事的。”秦氏对于这哥俩的爱护,可真的就是跟自己亲孙子也是没差的。 得了秦氏的准话儿,杨立冬也就放心了。 “二嫂,二嫂——”这是秦氏的妯娌。林氏的声音。 秦氏半点儿没有起身的意思,“这是你三婶娘,你回来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呢。” 不无讽刺。 杨立冬回来也近一年了,林氏并不曾上门过。秦氏早就将家里的地儿都交给了族里,留下的也只是勉强够秦氏一人嚼用的两三亩田。 林氏他们有意冷眼看着这下子,秦氏该如何丢这个人,如何开口跟族里要田地。 哼,当初就为了那么点儿小心眼,嫡亲的兄弟都不愿意认了。林氏俩家人就等着秦氏如何难堪,如何收这个摊子。 因为,杨立冬穿着棉布衣。徒步回地村子。 就是连辆马车都使唤不起,这样子的人,哪像是有银子带回来的。况且,当初是秦氏不许他们俩家人登门的,这更是有了由头不让人上门打秋风。 后来,秦氏四处急着给杨立冬说亲,终归是一门亲事也不成。从一开始的里正家的闺女,亲戚,到了后来。日子稍微好过些的家里的姑娘。 这么些年来,谁家相看过的姑娘有杨立冬的多! 好些人。都在背地里说着,杨立冬这是将十几年的福气都给补了回来。 不过。一开始,村子里都在传言,这杨立冬这回可是转了大运了,是赚了大钱的,在镇上也是有大宅子的,过着呼奴使婢的好日子。 不巧的是,林氏的儿子亲眼看到过,杨立冬自己拎着瓦罐子,去给圆子哥俩送饭去。 这可是跟传言中的相差地多了。 后来,林氏去镇上赶集的时候,也是亲眼看见过一回的。 呼奴使婢都是假的! 林氏愈发相信,这是秦氏给放出来的烟雾弹,就想着一个大姑娘愿意嫁给杨立冬。 而到头来,娶的还是田慧! 这是谁能想得到的。 林氏刚刚听说那会儿,就是任凭他人如何说,林氏摇头不愿意相信。 不说别的,就是秦氏那要强的性子,能依了这亲事?田慧就是再有家底子,那也绝不是良配。秦氏是绝对不会让自家在妯娌面前,矮了身段的。 说得人多了,还口口声声地道,是秦氏亲自在阿土娘家的院子里承认的。还说得紧着年前给办了喜事儿,林氏这才信了。 秦氏不去迎人,这人还是上门来了。 刘氏和林氏俩妯娌,联袂而来。杨立冬的三叔,杨定银,也是跟在后头的。 福伯他们见着杨立冬的叔叔他们来了,也都纷纷起来,将位置让了出来,去了院子外,瞎转悠去了。 堂屋根本就坐不下这许多人。 不管合不合,他们毕竟还是血亲,再者也应该是为了杨立冬成亲的事儿来了,说不准就是来搭把手的。福伯他们想也没想地就让出地儿来了。 看着这四人出去,林氏心里更加得意。 这都逼不得已娶了田慧了,还有啥好摆脸色的。 “二嫂,咱还是在别人的嘴里得知冬子这是要娶媳妇了啊,二嫂瞒得可是真够紧的。”林氏一坐下,看着秦氏绷着脸,心里就暗爽。 秦氏压根就不打算跟林氏说半句话,如今儿子回来了,她是半点儿气儿都不愿意再受着,左右不求人! 刘氏不大去镇上,也没有见过林氏说的杨立冬只是外头传得“动人”,里头只是个空架子。 左右刘氏也不想跟秦氏这一房成冤家,杨立冬回来了,刘氏也是来过一回的。 “冬子的事儿可是大事儿,回头,有啥要帮忙的,我家立海和立河都能帮得上忙。若是有啥难处,也尽管说,咱几家人一道儿想想法子。”刘氏笑着道。 秦氏爱娶怎样的媳妇,都不关她的事儿。 如今更是娶了田慧,还带着俩拖油瓶,刘氏已经打定了主意说说客套话,成亲这种大事儿出出力气活儿,还是要的。若是借银子啥的就开始哭穷。 秦氏的脸色总算是缓了缓,跟个会说话的说话,就是压力小些。 “大嫂,冬子的婚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并无啥要帮忙的。这日子也才刚刚定了下来,二十二,回头在镇上摆几桌,都一道儿来呢,我就不再多请了,都是自家亲戚,冬子三叔,记得二十二啊,早些来帮忙招呼招呼。” 就是有再大的矛盾,这亲戚还是要请的。所以,秦氏也就顺势将日子说了,请算是邀请了这俩家人。 杨定银连声应好,“一定,一定!” 杨定银才说了两声,就被林氏狠狠地瞪了好几眼。 “二嫂,大嫂也说了,若是有啥难处你就开口吧,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才,怎就配了田慧,我也不是说田慧不好。只是冬子这样子一表人才,有着大好的前途,还能遇不上更好的? 冬子这些年不曾回来,也不能因为急着抱孙子,这啥人拉过来愿意就成了,这往后不是祸害了冬子吗? 再说慧娘,慧娘虽说有些家底子,不过,若是比起他那念书的俩儿子,这根本就不够看的。二嫂,你可是想清楚了啊——” 林氏深情并茂,差点儿就流了一把老泪了。 真是险些将自己都给感动到了。 林氏越说越觉得那么一回事儿。 杨立冬的脸早就快冻出霜来了,总算知道他娘就是再过不下去,为何也不愿跟人走动了。 杨定银深以为然,“冬子啊,你三婶平日里这张嘴是厉害了点儿。不过这回,她没说错呐,你若是有啥难处,你就跟三叔说,三叔大的本事没有,只要能帮上忙的,你说声就是了!” 在林氏的怒瞪下,杨定银艰难地说完了。 “三叔,这是我自己乐意的,没啥难处的。就跟我娘说的一样,二十二那日,早日来镇上,帮着招待招待就成了。”杨立冬一向知道自己这三叔的性子,就是对着他,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 既然都杨立冬这样子说了,杨定银也只能呐呐地点点头,同情地望着杨立冬。 不忘在心里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 他还是满心地以为,杨立冬这是过得艰难。有些后悔上回拿了杨立冬的那一两银子,打定了主意等二十二那日带出来,塞回给杨立冬。 刘氏一听杨立冬都已经说了这话了,再干坐下去也没啥意思,就站起身来,道:“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到了二十二这日,就让立海兄弟俩跟着他三叔一道儿来镇上,帮着招呼招呼。” 秦氏起身送客。 林氏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跟着刘氏一道儿出去了,临走,拉着秦氏的手不松开,“二嫂啊,若是有难处,你要尽早说哇——” 秦氏好不容易才夺回自己的手,“没难处没难处!” 秦氏被弄得哭笑不得,站在院门口,看着林氏和杨定银走在后头。 “作死啊,我使劲地瞪你,眼珠子都快给瞪出来,你这是瞎了还是真傻了?你是赴汤蹈火地给人帮忙去,若是搭上命了,你让我们一家子可如何是好!” 167 母子相处 腊月二十一,小雪停。 杨立冬亲自将母子三人送到了杨家村,钱氏也早就将自己屋子隔壁的那间给收拾出来了,一应俱全。 “钱婶,我就将她们交给你了,明儿个黄昏我再来接。”杨立冬磨磨蹭蹭地不肯走。 经过了这几日,田慧早就已经被杨立冬的厚脸皮已经深深地折服了,不管说多少大道理都是不管用的。 “行吧,你就走吧,我还能吃了她们不成?” 一开始,钱氏也是好好地招待了一番,倒茶捧点心,热情地张罗着,请杨立冬喝茶吃点心,闲聊。 重点的事儿说了不多,杨立冬就已经将这话说了好几回。 “冬子哥,你这话已经说了好多回了,你再说下去,我娘就要把点心都捧回去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晚一点儿,我娘就要赶人了!”杨知故看着稀奇。 杨立冬这人,杨知故也好些中意的,俩人也合得来,说的拢。 只是,这样子的杨立冬,婆婆妈妈的,恨不得就跟着田慧走了,眼睛都伊境内黏在这上头了。 杨立冬脸不红气不喘,直勾勾地盯着田慧的背影,“娶媳妇就得脸皮厚,回头你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你告诉冬子哥,冬子哥给你出主意。” 钱氏眼见着杨立冬教坏自己的儿子,“冬子啊,你行行好,若是知故这小子再娶回来个难伺候的媳妇,我家这日子就甭过了……” 杨知故笑得贼兮兮的,丝毫不觉得杨立冬有啥说得不对的。 “娘,我的媳妇,就要跟冬子哥一样,我自己找去!若是不孝顺的。我就休了她去!若是跟慧姐一样,我娘就是最满意的。” 杨立冬瞪眼,他可是没忘记。钱氏还曾经为了杨知故,将主意打到了慧娘的身上。 “那是我媳妇。你自己想媳妇自己寻去,我最多帮帮你出出主意!” 田慧听着这人说得愈加没个遮拦,“你还不赶紧回去,明日还要不要来了?” 杨立冬立马起身,“明日来的,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明日再来!”腆着脸道。 不忍直视。 送走了杨立冬,杨知故就将苗头直指田慧。“慧姐,啧啧啧,实在是瞧不出来啊,藏得够深的啊,冬子哥铮铮铁汉,遇上了你,都变成了绕指柔了。好能耐呐,快教教我呗——” 杨知故语气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你要学绕指柔做啥,难不成你去迷惑哪个姑娘去?”田慧丝毫不觉得杨知故有啥不对劲儿的。若是他一句话都不放,田慧就深表怀疑,得防范着他使坏。 杨知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想到自己若是学个女人的做派,将个女汉子变成了绕指柔,就觉得恶寒。 算了,还是挺娘的实惠,他的俩嫂子都不错。 能屈能伸! “我这不是还没看中吗,我这不就是想学驭妻有道,然后好好孝顺我娘!”杨知故挺了挺胸膛,冲着他娘使了个眼色,惹得钱氏再也绷不住脸。 “你乖乖地弄个媳妇回来就成了。孝顺啥的我也不指望了,平日里你少气我就是孝顺了。”钱氏道了声。阿弥陀佛。 杨知故若是肯乖乖的,就不会让钱氏头疼了。 “娘。你是不是没替我寻大师算过啊,我这是不是有桃花劫啊,怎就一个要嫁给我的都没有,就是连慧姐都已经嫁了出去了。” 田慧瞪了眼杨知故,“我听一一说,怎的你就经常往家里拿些帕子荷包啥的,都给了小贩,给一一姐妹俩换糖吃?” 钱氏从没听说过这些事儿,目露凶光。“确有其事儿?” “娘,我去寻寻一一看!咱回头再说!”杨知故眼见情况不对,赶紧闪人。 钱氏早就有防范,一把拉住杨知故的衣角,杨知故不敢使劲儿,被钱氏揪着耳朵,直呼爹喊娘,“娘,疼,我疼!我知道错了,往后我再也不敢了,我都拿回来给娘,让娘绣了花了再卖,也能卖上好价钱——” 钱氏刚刚想松开的手,一听杨知故的后半句话,揪着耳朵的手,转了一小圈儿。 “你就是嘴欠!”钱氏也不晓得该如何责骂了,突然感受到了语言的贫乏。 母子俩一阵较劲儿,据说后来还是因为钱氏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杨知故是不是还是如此,这事儿谁也不知道了,只知道一一姐妹俩的糖,糖葫芦从来不曾断过。 入了夜,娘三人打算洗洗睡了,钱氏领着俩儿媳妇进了门来。 “圆子,领着你弟弟去寻你知故叔叔去玩会儿,我跟你们娘说会儿话。”钱氏赶了俩小子出去了,孔氏去关上了门。 孔氏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子,一一都已经四五岁了,孔氏这胎也算是怀的艰难。钱氏私底下也没少着急,不过钱氏也知道,前几年荒年,就是连吃饱都艰难,若是添丁进口的,定然是加大了不少压力。 是以,杨家村,前几年,也甚少有婴儿出生,想二二这般大的,都在少数。 田慧看着这三人神神秘秘的做派,就等着钱氏拿出那春-宫-图了,不是说婚前普及性教育吗? 仔细打量了下钱氏的怀里,还有钱氏俩儿媳妇的怀里,并不像是藏了东西的。 “明日吉时冬子就会来迎亲了,凡事都有喜娘给领着,你也不用怕。 喜服可是有试过了,可有啥要改的地方不?” 看着田慧摇了摇头,钱氏才继续说着该注意的,左右也不过是有着人领着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钱氏就起身,“我们也回去了,晚上好好歇着,明日得忙上一整日呢。” 孔氏看着田慧欲言又止,噗嗤地笑了出声。 “慧娘该不是以为我娘给你送那种图来了吧?” 钱氏想都没想过要给田慧送这个图,这儿子都有俩个了,用得着吗? 田慧赶紧摇摇头,以示自己的清纯。 咱啥都不曾想过。 钱氏想也不想地就关上门走了,门外,传来钱氏招呼圆子哥俩赶紧睡去。 这“二婚”了,果然不受人重视啊。 田慧其实好冤的,她就怕自己哪儿出错了,犯了忌讳。 好多回都跟杨立冬好好地沟通,“咱这些都省了吧,一切从简,从简,免得折腾。” 杨立冬是感动涕零,就是秦氏也是深深地田慧的“人品”给感化了,自觉地挑了一块蒙了灰的宝玉。 “这不能再减了,若是再减了,往后跟冬子同僚的媳妇来往,都会被人瞧不上的!”秦氏坚持。 这些日子来,不少夫人都上门给田慧贴妆,田慧是羞答答地坐在屋子里,扮待嫁女的娇羞。 秦氏接待的来人,也听了不少夫人说过,曾经他们成亲的时候的规格! 田慧的若是跟他们的比起来,甚是简陋。 五乘轿,花轿三乘,娶亲去的路上女迎亲者坐一乘,其余二乘由压轿男童坐;迎亲回来时新娘、迎亲、送亲者各坐一乘,另有二乘蓝轿,用蓝呢子围盖,上面插铜顶,由新郎、伴郎各坐一乘。 甚是繁琐。 秦氏一听田慧还主动要求减少“规格”,很是夸赞了一番,坚持该少的不许少。 末了,避着田慧的时候,秦氏又是狠狠地夸了一番杨立冬,“这算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好的事儿了!” “娘,以后我跟哥哥就要叫冬子叔为爹吗?”团子睡在田慧的里边,田慧替俩人拉了拉被子,自己也跟着躺下。 只有微弱的月光照了进来。 “团子不想叫吗?不想叫秦奶奶为奶奶吗?”田慧不答反问。 团子默不作声不说话。 “娘,你别担心了。团子这是高兴呢,他早就盼着有个爹了。 刚刚去书院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爹来接的送的,有时候才是他们娘。那时候,冬子叔每日地都来接我们,他们都已经那是我们的爹,那几日团子可开心了,后来,混得熟了,同窗才知道那不是我们的爹,为此,团子可是低落了一阵子,也不大愿意同他们说话——” 圆子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而今日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田慧。 田慧眼睛酸酸的,模糊地答道:“你们喜欢的就好!” 圆子冲着团子使了个眼色,团子欢喜地冲着田慧道:“娘,冬子叔一早就跟我们说好了,明日让我跟哥哥做压轿童子!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做过压轿童子呢,听我的同窗说,还有好厚的红包可以拿呢!” 田慧心里感激杨立冬想得周到,“嗯,好厚的,若是不厚的,你们就问秦奶奶要厚厚的红包!”笑着。 待得团子的睡着了,田慧也招呼圆子赶紧睡。 “娘,这次不同了,你会幸福的!”圆子轻声道。 泪崩! 田慧并不知道这话圆子是如何听来的,还是自己想的—— 哭得好不痛快! 圆子就一直这样子睁着眼,听着他娘的哭声,久久地在屋子里回荡。 心里,突然间觉得踏实了。 一大早,田慧就被人钱氏从床上揪了起来。 “唉哟,这是咋的了,眼睛都肿了,昨晚咋就哭了,要哭也得留着今日哭呐!这可如何是好!”钱氏看着田慧眼睛肿的厉害,惊呼道,急得团团转。 168 沐浴开脸 喜娘是杨立冬请来的,托了县尉的夫人给请来的,据说是个经验老道的喜娘,只不过是收山多年。若不是凭着县尉夫人一直与她熟识,交往甚密,也不会请得到这个喜娘。 县尉本就是南下镇的人,颇尚武力。这一职位也是使了好些银子,才站稳了脚跟,不过,为人仗义,颇受南下镇的百姓敬重。虽说只是三把手,不过,就是知县也不敢小瞧了去。县尉夫人打小也就是住在镇上的,对南下镇的情况是再熟悉不过了。 喜娘是一早就过来的,是县尉家的马车送过来的。 杨立冬的亲事,就是知县大人也是亲自坐镇的,衙门上下已经提前放了假,明日就是小年了,也不算是太过早了。衙门里安排了每日当值的,其余的都在杨府的宅子里热闹着呢。 钱氏客气地请了喜娘过来,“潘妹子,你快来瞧瞧,这眼儿都肿成这样子了,可如何见人呢!新郎官掀起红盖头,还不得被这双核桃大的眼给吓到了——” 潘喜娘原本并不想接这单子喜事儿,原本她早就已经收山了,只是接几单子推不过去的喜事儿。若不是县尉夫人跟她说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潘喜娘想也不想地就应答下了。 “大姐,你去弄几个煮熟的鸡蛋来,给新娘子滚滚眼袋,勉强也能消了点儿。”潘喜娘见多了新娘子哭肿了眼的。不过听说这位并没有娘家人,怎能哭地这般红肿,一看就知道哭了好一会儿的。 潘喜娘轻声宽慰了一番田慧,看着田慧有些拘谨地坐在床沿,笑道:“慧娘你还记得娟子不,就是娘几个在镇上摆摊子卖吃食的。” “记得啊。我还遇上过好几回呢,她家那摊子如今生意不错呢。”眼见着就能攀上交情了,田慧心里也微微地自然了些。这才一起来就被人打趣着新娘子。还让不让人混了。 潘喜娘笑着道:“可不是,娟子也是个顶利索的姑娘家。如今她可是我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呢,跟我家二儿子定了亲了。就等着来年给办了喜事了。” 田慧道了声恭喜,“可算是苦尽福运来了——” 听着潘喜娘言语里的欢喜,田慧也替娟子高兴。这未进门前,就得了婆婆的欢喜,这日子定然是能好过了不少。 “她们一早就去了杨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得去。这还是我在路上遇上了娟子娘,说了要来杨家村办喜事儿。这才说了出来的,娟子娘还在怪你不厚道呢,这般大喜事儿还藏着掖着。” 田慧就只能讪讪地傻笑。 “这不是不想着她们破费了吗——” 潘喜娘好生给田慧科普了一番,人情往来,有来有回,重来重去,轻来轻回。 “这热汤准备好了,慧娘你去洗洗——”潘喜娘听到事儿媳妇来说,开水已经烧好了。 紧接着,事儿媳妇和阿土娘“联手”搬进来一个大木桶。这还是新桶。据说是钱氏早就订做着的。 阿土娘冲着田慧神秘一笑,笑得人寒颤颤的,“我去提水——” “大娘。能不能不洗?我前几日刚刚有洗过了——”田慧可怜巴巴地道。 潘喜娘摇头拒绝,“这是规矩!要不我找个人来伺候你洗着?” 田慧挺起胸-脯,表示自己一个人能行。苦哈哈地看着阿土娘一桶桶地水提了进来,忍不住出声问道,“怎得水提得越来越快了?” “哈,知故那小子帮我提到了门口,我再提进来的。那小子等着吃开面汤果呢——”阿土娘乐呵呵地倒水,直到潘喜娘喊停。 “再提一桶热水放着吧。”潘喜娘打开个布包,不知道朝水桶里扔了什么东西。“若是有啥不方便的。唤我就是了,我就在门外。” 潘喜娘贴心的关上门。不忘提醒田慧快些,时间不多了。 环顾屋子里。幸亏有一个炭盆。 木桶里不断地在冒着热气,田慧脱了衣裳,一脚踩了进去,坐下。 桶沿勉强遮住了田慧的下半身,蜷缩着大腿,上半身裸露在空气中,好生冷! 这木桶,大概高约三十五,长约六十!田慧想起阿土娘乐呵呵地让自己,好生沐浴着,就恨得牙痒痒。 看着水面上扬扬洒洒地飘着几颗草,田慧状若抬着手臂,舀着水,往下倒——作死啊—— 在水里的下半身暖暖的,可是禁不住大面积地暴露在空气中,“咯咯咯——”冻得牙齿直打颤。 田慧也不打算好好地学着那些小姐夫人一般洗澡了,这个木桶实在是让人施展不开来。 速战速决! 田慧用巾子将全身擦了个透儿,霍得起身。 “慧娘,别忘记洗头——” 嗷—— 田慧绝望地又坐了回去,这下子可好了!身上都被泡了个湿,牙齿大颤地分不开来了。 认命的洗头。 要是说不是一直盯着她,她都不信了! 这时间怎能掐地如此好! 殊不知,潘喜娘是个经验老道的喜娘,只光听声音就能知道这是洗到了哪一步了。 况且,潘喜娘一直是个尽职的喜娘,一直在外头竖着耳朵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快速的包好头发,擦干身子,拿起里衣就往身上套。 这全是新的,这些都是秦氏她们三人,被人田慧,偷偷地都准备了齐全。 就是连大红的嫁衣,也是秦氏帮着田慧去定好的。田慧的衣衫一直都是秦氏给做的,对于田慧的尺码,秦氏早就倒背如流。 果然,等做好了,拿来给田慧试的时候,只需要改几个小细节就成了。 “慧娘,我进来了哦——”田慧颤抖着声音让潘喜娘进来。 潘喜娘一进来就看了眼木桶,地上也是湿漉漉的。 “冻着了吧?我先替你搅了面了吧——”潘喜娘才刚刚说完。钱氏就递上了五色的棉线。 “等等——这么粗的棉线,要不然还是就用一根吧?”田慧讨饶道,潘喜娘手里拿着的棉线。是由五根细线搓成一条细棉线的。 钱氏拍开了田慧伸出来的爪子,“你懂啥!这可是一般人都用不到的。大户人家才会用这五色的棉线开脸!盘妹子,你赶紧的,慧娘这人就是这般咋咋呼呼的!” 钱氏不由地对潘喜娘更加尊崇,一看这做派,这拿出来的东西,都不是小打小闹的。 用粉涂在田慧的脸上,尤其是头发边缘处涂擦。 用彩线变化成有三个头,两手各拉一个头。线在两手间绷直,另一个头只好用嘴咬住、拉开。潘喜娘利落地双手上下动作,那五彩双线便有分有合。线挨到人的面部,便可将汗毛绞掉。 又替田慧绞了柳叶眉。 田慧的心情,已经不知道有啥来形容了。 那疼痛,那酸爽。 钱氏看得啧啧称奇,“我活了这般久,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手法。我记得我当初那会儿,可是被疼得死去活来的,这脸儿生生变了形了。 再看看田慧。竟是一声儿都不曾发出来。” 田慧那是内伤! “这柳叶眉修的,可是贴色了不少,这人的喜气儿一下子就起来了。”里正的媳妇。曹氏也笑着附和道。 端看潘喜娘荣辱不惊,曹氏心里就越发高看了一看,赞美之词不要钱的丢出来。 田慧哆哆嗦嗦,“大娘,我能不能穿衣裳了?” 被挤着围着又指头画脚地讨论了一番,原谅田慧只穿着身里衣,早就冻得够呛了。 吸了吸鼻子,幸亏没鼻涕。 做个鼻涕虫的新娘子,可真的会挺丢人的! “唉哟。都忘记了慧娘还穿着单衣呢……”阿花奶奶惊呼道,赶紧让开了一个地儿。让潘喜娘给田慧穿衣裳。 田慧随着潘喜娘站起身子,往床边走。田慧打量了屋子里的众人。红光满面,热气腾腾。一个个都穿着大棉袄,怨念顿起! 不等潘喜娘吩咐,田慧抓起一件衣裳就要往身上套。 “等会儿——”潘喜娘给衣裳排了个序,才帮着田慧一件件地穿上。 “大娘,我能不能再穿个冬衣——好冷哇——”田慧强烈地表示怀疑,自己将是第一个冻哭的新娘子。 钱氏不忍直视,实在是太丢人了。很想假装没看见,只是田慧一直拉着自己的衣角不放手,“慧娘,你已经穿了五件了,这喜服的最高的规格,都被你穿上了——” 总之,言下之意,你要珍惜! 不可妄言! 潘喜娘脸上的笑,更加真实了。“现在穿一会儿冬衣也是无妨的。迎亲的时间还早着很呢。”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钱氏开口拒绝,田慧就已经将冬衣往自己身上裹了。 “走走,咱先出去,这开脸汤果已经可以吃了。多吃些,听说,请来的厨子可是镇上大酒楼的厨娘,听说做汤果的手艺可是一流的。”钱氏招呼着众人出去。 孔氏正走到了门口,“我这正打算着来请你们去吃汤果呢,外头的都已经吃上了,光是汤果就有六种的,取个六六大顺之意!” “吃了这么多的喜宴,我还从来没见过有六道儿汤果的呢,我得赶紧去瞧瞧去!”曹氏是得了里正的吩咐,一早就来候着的。不说能帮上啥忙,就是凑个趣儿也好。 自里正去了镇上的杨府后,过不了多久,知县老爷的车架也过来了,里正赶紧让自家大儿子,回了杨家村给曹氏捎信,好生候着,不可端着架子! 曹氏自然是知晓其中的厉害。 一番吵闹后,屋子里只剩下了田慧,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唉,没得吃,总算是暖和了。 田慧不敢凑近火盆,若是烧坏了嫁衣,就真的要人命了。 ps:谢谢ing的粉红票,谢谢妞的支持! 169 备嫁起轿 田慧孤零零地在屋子里,享受着“暖气”。 门外,吵吵嚷嚷的,好生热闹。 田慧自打醒来,就没有出过院子,现在她真的有些饿了,特别是听着外头。 “给我舀一碗酒酿丸子,还有那个绿色的汤圆——” “真的是怪好看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田慧光是听着就想咽口水,这谁呐,将桌子摆的这么近,嗓门那么大。 突然,门被推开了小小的一条缝儿。 俩个小身板溜了进来。 “圆子哥哥,你快些,我给你守着门。”一一小声地从门缝里传出声音道。 田慧看着俩儿子偷偷溜了进来,赶紧从床上起来,飞奔向门口,待得看见圆子手里的碗时,更是欢喜。 “儿啊,真不愧是我亲儿子!” 圆子抿着嘴乐道:“娘,这是给你的,肉包汤圆,娘最喜欢的,我尝过了,这味儿实在是太好了。” 田慧接过圆子的碗,尖尖的汤圆,一碗里放着六个汤圆,真贴心! “娘,我刚刚在外头,钱奶奶在吃汤果,还说不能给你吃呢!”团子强烈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等娘先吃完了再说啊——”田慧狠狠地喝了一口汤,长叹一口气。暖和哇—— 待得田慧终于吃饱喝足,“娘,赶紧把碗给我,回头等钱奶奶就要进来了。” “一一,你在这儿做啥?”这人啊,就是不经念叨。 田慧原本已经将碗交还给了圆子,一听着钱氏的声音,本能地从床上窜了出来,劈手夺过那口碗。随手塞到床里边。 “娘,那不合适——” 田慧恍然,这碗最终去了床底下。 嘘—— “奶奶。我就是想看看田婶,可以不?她们都说可以跟新娘子要糖吃的呢——”一一故作无辜的。 “走走走。别挡着这儿,回头去了镇上,多着糖果呢。汤果还有没有吃了,赶紧去吃点儿,回头一会儿就没有了……” 一一被钱氏领着,声音也渐渐地远了。 “娘,我们先出去了,一会儿再进来——”圆子小声地道。暗想着回头得光明正大地进来。 至于那碗,就先放着吧。 田慧擦了擦嘴角,晃着脚坐在床上。吃饱喝足,这心情儿倍儿爽的! 等潘喜娘进推门就来的时候,对田慧的好心情表示了浓浓不解,随即想到,大抵是有了一门好亲事,了然。 “慧娘,我给你拿了一块儿点儿,这还得坐一日呢。这要是小解啥的,就不方便。若是吃坏了肚子——”潘喜娘冲着田慧笑了笑,田慧事不关己! 一早就忘记了自己有吃东西这个事儿。 待得上了妆。穿上了大红的喜服,田慧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 因着田慧并没有娘家人,钱氏自然是不肯受田慧的跪礼,田慧总算是轻松了不少。 “快,快,这人已经从镇上出来了——”杨立冬很是贴心地安排了一个人先到杨家村报信儿。 钱氏一听,着急了。“唉哟,怎就这么早就出来了,冬子这是急着娶媳妇回去了——” 潘喜娘自然也知道这比预计地时间还早了些。“无事,这一路敲敲打打地过来。好得好些时候呢。” “赶紧将饭给喂了——”潘喜娘盘算着时间,只需再看看田慧妆容可好。也就完事儿。 潘喜娘是个资深的喜娘,田慧的妆容亦是极美的。 田慧是看见过阿木的妆容的,整张脸煞白煞白,脸颊上抹着红艳艳的胭脂,若是笑起来,都让人觉得不容直视。 为此,田慧对自己表示了很担心。 不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田慧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美人胚子!往日里怎就没发现呢,难不成杨立冬慧眼识珠,早就知道自己美艳地不可方物? 田慧已经坐了一天了,除了想想“心事儿”,也真的找不到啥事儿可以做。 期间,田慧入了三次厕! 潘喜娘是看得眼都直了,为啥明明她只给田慧吃了一块点心,这是哪儿来的入厕! “嘿嘿,这是昨日的库存——”田慧傻不隆冬地解释道。 自此,潘喜娘寸步不离地盯着田慧,免得又生啥幺蛾子,砸了她南下镇“第一喜娘”的招牌。 潘喜娘生怕田慧在轿子里的时候,要小解—— 唉,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头疼。 接完了这桩喜事,她还是赶紧收了吧,看来自己的心里承受不住了这连连的压力。 田慧并未觉得自己小解有啥不对的,这还不是没出门子吗?怎知她的连番做派,让一个优秀的喜娘萌生了退隐之意。 钱氏亲自喂田慧吃“上轿饭”。 饿了一天了,田慧张嘴嗷嗷待哺。 钱氏只是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就打算放了筷子了。 “婶子,再夹点儿吧?我肚子里没货儿——”虽说坐着不大消耗能量,但是从早到晚,她就吃了圆子给她偷运过来的六个肉包汤圆。再者就是,潘喜娘给的一小块儿的点心。 钱氏赶紧收了筷子,让阿土娘赶紧拿走。 一切收拾妥当了,才语重心长地教导了一番田慧,好好孝顺秦氏,夫妻和睦—— 噼里啪啦。 “新郎官来咯——” “先不慌,等新郎三次催妆了后再出去。”潘喜娘的声音也隐约带了丝紧张。 钱氏一家子也是等把田慧送上了轿子后,也跟着一道儿去镇上吃酒的。 “快检查检查,红包啥的可有备着了?还有那啥,五谷都有准备了不是?知故那小子呢,不是说是背慧娘上轿子的吗,那人呢,这人呢——”声声急。 田慧原本还算是淡然的。可是被钱氏的吼声给吓着了,不免有些着急了。 “不得了了,赶紧出去瞧瞧呢。那可是八抬大轿,这可是稀罕了。上回还是好些年前的里正家嫁闺女。才看到了一回轿子。 这回可是不同了,八抬大轿,比里正家原先的四抬还多呢!” 八抬大轿,就是连钱氏事先也没听说的。 听到阿土娘来报信儿,钱氏也心痒痒的。 “我先出去瞧瞧去——” 一哄而散。 潘喜娘又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可有啥落下的。 “慧娘,你如里间入厕吧,一会儿就不能去了。到了镇上还要拜堂。可是不能入厕的——” 田慧口得厉害,“我不大想去,我就是想喝点儿水,这一天儿不曾喝水了。” 潘喜娘摇摇头,“慧娘啊,出了这门,就没地儿入厕了——” 在潘喜娘的谆谆教导下,田慧还是乖乖地去解了手。连半点儿水都没有捞到…… “新娘子,咱出门子咯——” 孔氏往田慧的手里塞了一条帕子,孔氏自己的手里也攥着一条帕子。往田慧的眼边挥了挥手。 泪涌! “是娘说怕你太开心了,哭不出来——” 田慧想也不想地顺手拿了手里的帕子,想抹眼泪—— 泪飚! “慧娘这丫头也真是实心眼。这哭一下子也就算了,这眼泪可流得真猛啊——” 潘喜娘还能看不出来,赶紧将田慧手里的帕子给扔到了一旁,又重新替田慧收拾了一番,盖上盖头。 “新娘子脚下是不得沾地的!”潘喜娘生怕田慧又犯浑,重复了好几回。 田慧脚下踩着的是竹篾子。 “小舅子,你蹲下,将新娘子背起来,新娘子的脚是不能着地的!”潘喜娘不厌其烦。 杨知故还是头一回被新娘子。自家的俩个姐姐嫁人的时候,他还小。自然是轮不到他,所以这回。田慧出嫁,杨知故可是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才抢得了这个位置的。 杨知故蹲下,“慧姐,相信我,我还是靠谱的!” 潘喜娘替田慧盖上了红盖头,田慧小心地攀着杨知故的肩膀,将自己趴在了背上。 “慧姐,人家的新娘子都挺瘦的,你应该也减减了——”杨知故背着田慧,还掂了掂,吓得田慧立刻抱紧他! “别闹了,你小子若是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小心你冬子哥找你算账!”钱氏威胁道,实在是心里也没底啊。 潘喜娘看着田慧安稳地落座,赶紧提醒道:“屁-股不能动弹,这一辈子平安稳当都在你这屁-股下了。” 田慧立马正襟危坐,这玩的实在是太大了些了,田慧吓得动都不敢动了。 自己这屁-股啥时候责任这般重大! “起轿——”潘喜娘大声唱道。 “大娘,你帮我瞧瞧,圆子哥俩是不是坐上了?”田慧一早就听说了,杨立冬是借来了两顶轿子,另一顶就是给压轿男童坐的。 “放心,我这就去看看,我刚刚已经看着杨知故抱着团子,给放到了另一顶轿子里了。” 村子里,围满了人。就是附近村子的都来了杨家村。 “听说新娘子可是个寡-妇,啧啧,这可是泼天的富贵了。” “可不是,就是黄花闺女也都没她嫁得好!还是带着俩儿子嫁的。听说,新郎官也是个大出息的,就是在衙门里供职呢,所以才有这排场!” 碰巧,段娘子因着大着肚子,扶着小姑子的手,远远地站在一旁,恰巧听了个全。 “那也得看看这人啊有没有这个命的,新娘子可是有得一手好医术,那俩儿子又都是读书人,自己铺子田产都不少,旁人有吗! 这人啊,就得掂量掂量透了!” 不止这一出,三三两两地围满了好些人,都在讨论这门亲事。 170 面粉如意 段娘子因着自己肚子大了,并不打算去镇上吃酒,只是家里的男人去了镇上。段娘子的小姑子,原本也是定在今年成亲的,只是自家没半个女人,若是自己也嫁人了,大嫂怕是没有人照顾。 所以,这亲事也就往后拖一年。 等轿子走了一会儿,潘喜娘就回到了轿子旁,瞧了瞧轿子,轻声道,“都坐在轿子里了,放心!” 田慧这才放了心,随着轿子一颠一颠的。 只是,越颠越猛,田慧扶着轿子,才能勉强坐稳了。 “潘大娘,大娘!”田慧急急地喊道。 轿子不能停,潘喜娘就站在轿子旁,“放心,这是在颠轿,颠一会儿就好了!屁-股不能挪啊,可记好了——” 待得颠了一小会儿,田慧求饶声又传来了,潘喜娘给领头的轿夫一个大大的红包。 轿夫捏了捏红包,大声地喊道,“兄弟们,抬稳咯!新郎官一会儿请吃酒哦——” “好咧——”齐齐地喊道。 这轿子才抬得稳当些,田慧这才舒服了些,拍了拍胸-脯。 咯噔,轿停。 “新娘子,到了,你在轿子里等等——”潘喜娘压低声音小心地提醒着。 田慧搅着手坐在轿子里,越紧张越觉得寒冷。牙齿又忍不住大颤,这天儿真够冷的。 昨日好不容易停了雪,虽说是小雪,化了雪,又是黄昏,这天儿自然是透心凉。 杨立冬根本就不等人催促,冲着轿门射了三箭。完事之后,就要伸手撩帘子。 “等等——” 潘喜娘伸手阻止。秦氏递给杨立冬一个“如意”,“敲三下轿门!” “娘——” “这是规矩!快点儿,别误了吉时了。” 田慧听着这声音就知道这是在给她“下马威”。 杨立冬拿着那面粉做的如意。对着轿子敲。 一下。 两下。 啪! 杨立冬呆了! 杨立冬手里握着如意柄,如意的头。早就已经滚落在地面。 哗! 哈哈哈—— 围观的村民沸腾了。 “重振夫纲这怕是难了咯——” “我这还是头一回见着面粉做的如意呢,也不知道这新郎官的娘亲,是不是故意来整新郎官的。” “唉哟,真相了!说不准这新娘子才是这新郎官娘亲的亲闺女呢!” 秦氏亲手递的如意,她也没想到这如意这般不经得甩,这才第二下就断了。怎么说,也得第三下啊。 知县夫人也站在一旁,原本是陪着秦氏的。看到这一幕也忍俊不禁。 “大娘,这可如何是好?” 县尉夫人则不甚在意,“大娘,看样子这如意确是不能用了,要不弄个玉如意来,让冬子再敲敲轿门?” 秦氏摇摇头,看着呆愣的杨立冬,推了推,“还不赶紧去将新娘子给迎出来,可别误了吉时了……” “好咧——” 潘喜娘扶着田慧的手。跨过火盆,进了杨府。 围观的百姓久久不能散去,难得是北区的大户人家娶媳妇。就是连知县老爷都来了,不过并不赶这些围观的。 福叔郑老伯一大早还发了不少喜饼喜糖,沾沾喜气。 有这衙役站在那儿,并没有发生啥大事儿,半个闹事儿的都不曾有。 南下镇的百姓还在那儿说着刚刚的那一幕,如意只敲了俩下轿门,就断了—— 有好事的,还在那儿打赌,说是。新郎压制新娘,还是新娘压倒性地胜利。 后来。南下镇,又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娶亲时。敲轿门的如意都换成了面粉做的如意。 若是有玉如意,或是木头做的,都会遭到新娘家人的抗议! 自然,面粉做的如意也并不会时常会断了,不过,杨府的早就已经注定了,秦氏心里也不甚在意。 只是贴了不少谈资而已。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齐入洞房。” 好不容易,田慧由潘喜娘扶着往新房子里去。 秦氏已经搬出了正房,把那间正房已经让了出来,搬到了原先田慧住的那间屋子去了,陪着圆子哥俩住。 用秦氏的话说,就是享享天伦之乐。 田慧端正地坐在床上,只是屁-股下磕得慌,不知道是花生还是啥的,满满的一屁-股。也不知道这床上,有多少“早生贵子”。 “新娘子,你先坐会儿,冬子一会儿就过来了。我家老爷是冬子的同僚,担着衙门里县尉一职。”田慧辨别着声音的方向,大抵是在正前方靠左一些,听着声音应该是离自己不远。 田慧冲着那个方向,微微地点点头。 “这嫁衣还真是精致,这好像是两层的,一层绸缎,一层纱的,难怪刚刚在外头瞧着,好像都要随着风飞起来了。” “俩人不就是,咱镇上也不曾见过吧?” “回头问问新娘子,我家还有个小妹才刚刚定了亲,前些日子还说嫁衣都这般枯燥呢。” 田慧听着一屋子的女人对着她评头论足,幸亏头上遮着红盖头,双眼骨溜溜地转着,满目的红。 “新郎官来了——赶紧让让,让咱看看新娘子长啥模样了——” 这屋子里的好些人都是冬子衙门里的同僚的夫人。 都是没见过田慧此人的,只是听说,满满的听说。 据说,是个传奇一般的人物。 也难怪能将杨立冬迷得七晕八素的,他们中的不少人都试着给自己的闺女侄女,介绍给杨立冬,可都一一都被拒绝了。 自家接到喜帖,到成亲,这才几日。这婚事结得有些仓促。 不少人,都在猜测其中的缘由。 掀开盖头。 静谧。 田慧低着头,半晌听不到声音。瞧瞧地抬头,就对上了杨立冬的眼睛。黑幽幽地好像能将人给吸了进去。 心慌地低了头。 屋子里的人都嗤嗤地笑了起来—— 依着喜娘的吩咐,喝过交杯酒。 杨立冬朝着一屋子的女人,深深地行了个礼,“各位嫂子,还请外头吃酒去吧——” 知县夫人噗嗤乐了,“杨将军这是着急了,生怕咱吵着新娘子了,咱就出去吧。让这小俩口也说会儿子话——” “慧娘,过来!”杨立冬在桌子旁坐下,招呼着田慧过来吃点儿东西。 田慧原本还有些拘谨,但是看着杨立冬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拿着筷子夹了一粒花生扔到嘴里,慢慢地嚼着。 田慧站起身子,左右扭了扭要,脖子转转—— “你这是做啥?”杨立冬看着田慧古怪的姿势,韧性倒是挺好的。 “为了我一世的安宁,我这臀部沾着轿子就是一动都不敢动!你再看看这床。枣子,花生,桂圆。莲子——我这屁-股,不,臀部,硬生生地坐在这上头,一动都不敢动!”田慧想起这万恶的床,看着自己坐着的地方,暗恨自己怎就不机灵些。 杨立冬起身,走到田慧的身旁,“既然你不饿。那就先把床铺给整理了,一会儿你换了衣裳就先睡吧。你也累了——” 动作熟练的将东西揽到一处,又找了块布。将东西都给包了起来。 田慧无用武之地。 “愣着做啥,赶紧让床铺掸掸干净了——” “哦哦——” 背着也田慧,杨立冬忍不住扯了嘴,无声地笑着。 待得对着田慧的时候,又是一番若无其事的模样。 “慧娘,过来吃点儿东西,这是娘特意让厨房给准备的。”杨立冬指着碗里的菜,还有一碗热腾腾的咸肉粥。 田慧想也不想地扑到了桌边,很准确地站定,挨着杨立冬就坐下了。 因为屋子里就两条凳子。 田慧捧着粥碗,“若是弄脏了嫁衣,可怎么办?”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敢下口喝粥。 “我帮你把红嫁衣给脱了去吧,若是弄脏了真的是可惜了——回头放在箱底吧,可得好好存着——”杨立冬站起身子,亲自给田慧更衣。 田慧顺从地听着杨立冬的吩咐,伸手脱衣。 待得看见田慧脱完了一件嫁衣,又是一件红色的! 心塞! “你这是穿了几件衣裳呢——”杨立冬有些抓狂,田慧抽出空,比划了个“五”。 杨立冬认命地陪着田慧吃粥,吃菜。 “喝点儿大骨头汤吧,这可是炖了一日的!”杨立冬伸手给田慧舀了一碗汤,放在田慧的跟前。 呕—— “这是咋了?哪儿不舒服?”杨立冬紧张地拍着田慧的背。 田慧忙将大骨头汤碗给挪远了一些,“可能一日没吃啥东西的缘故,又坐在轿子里被颠得难受,我吃点儿咸肉粥就挺好的,再吃点儿小菜。” 田慧将油腻腻的肉,都给推远了,就夹了几口酸菜吃吃。 杨立冬看着着急,“这不吃东西,哪儿有力气呢,我去让厨房下点儿面条,就用酸菜这种下,就放点儿肉,保证不油腻。” 不一会儿,杨立冬就端回了一碗酸菜鸡丝面,还有一些开胃小菜。 田慧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还不等杨立冬招呼,就开吃了。 杨立冬就在一旁说着话,“一会儿我还得出去,你就先睡吧,若是睡不着,让圆子团子来陪你说说话吧。 咱自家府上招待的都是衙门里的,还有就是南下镇有头有脸的人家。其他的都放在了酒楼里了,村子里的,也都是在酒楼里了。这菜也是半点儿不差的,有酒有肉,你就放心吧——” 说起了杨家村,田慧就想起了,“阿土的奶奶和阿土的二婶这一家子真的没请吗?” “哪能呢,一个村子的,里正又在一旁说和,大喜的日子也不想让人在背后说道——” 田慧点点头,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反正她一个都见不着。 171 闹小脾气 钱氏一家子和阿土娘都留了下来,帮着田慧收拾干净了,才去坐席。 “可是多亏了你们几人了,这一大摊子的事儿,可是生怕漏着啥事儿了。”秦氏早就累瘫了,躲在新房子里捶着腿儿,两眼不断地打量着田慧。 平日里怎就没瞧出来,慧娘长得其实挺好的哇。 也是,圆子团子就长得挺不赖的哇。 一想到自己一排儿一溜儿的孙儿都是长得帅帅的,秦氏就忍不住偷乐。 又说了一会儿话子,“娘,还得去一趟酒楼,钱婶他们都累坏了,就在这边坐席好了,都已经安排好了。”杨立冬喝了一圈儿,就打算去酒楼那儿招呼一下。 速战速决! 秦氏捶着腿,站起来,“那就赶紧吧,再弄下去天都黑了。” 钱氏几人被安排去坐席了。 圆子领着几个小的,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 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娘,要不要吃点啥?”团子一脚迈进屋子,就大吼吼地道。 这怨气压得久了! 田慧很想说点儿自己不是饭桶啥的,不过看在儿子这般孝顺的份儿上,不计较了。这是因为自己被饿了一天了,儿子心里头也不舒服着呢,真是急人所急! “娘,冬子叔说了,娘,我们得叫爹——还有,我们的学名一直都没有,也得取了,冬子叔让娘想想,回头再跟先生商量商量。”团子有好多问题要问,他自然是懂得他娘嫁人的事儿,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跟原先的一道儿过日子有差别。 书院里的同窗纷纷给团子出主意。至于圆子,则在一旁看着书呢。 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娃子,正是活泼好动。鬼主意多的时候。 “你娘要嫁给那个天天给你送饭的鸭子叔啊?”因为杨立冬时常给团子他们加菜,一品楼的鸡。鸭—— 故而,杨立冬在书院的同窗中,就有了一个响亮亮的名号,鸭子叔! “团子,你不高兴吗?我看你家的鸭子叔挺好的啊,又不抠门,还舍得给你俩加菜。” 团子摇头,“鸭子叔。不,冬子叔,挺好的!” “不过,也不知道后爹会不会对小孩子不好——” 继而,对这个后爹引发了深刻的讨论,根据“后娘”的暴虐,大抵这后爹也是好不了的。 总之,团子很忐忑。 特别是,杨立冬还是上过战场的“后爹”,那收拾小孩儿是不是。顺手地一个一个的。 “娘,别搭理团子,这事儿咱过几日慢慢说——”圆子瞪了眼不识趣的团子。团子踢着脚尖,眼睛泛酸。 田慧自然是看出了团子的反常,“这是咋的了,怎就闹别扭了呢?” “娘——哥哥欺负人——”团子也说不上来圆子到底咋对他了,因为根本就没对他怎样,就是稍稍地瞪了他一眼。 圆子哪能肯依,自己心里头正忐忑着呢,偏偏团子还乱告状! “我哪儿有欺负你了?你就哄着娘偏着你!”唉哟,这是干上了! 田慧哄完这个哄那个。屋子里乱成一团。 一一是无条件地帮着圆子,“团子哥哥。你别欺负圆子哥哥,圆子哥哥对你最好了。对我都没那么好,我上回都被他骂哭了——” 一一显然还记着上回给圆子暖床,被圆子给弄哭了。 田慧也知道圆子是最疼团子的,只是这会儿俩人吵架了,还是当着她的面儿。 “娘,我不管,哥哥他不疼我了,他刚刚瞪我——还让娘别理我。”团子扑进田慧的怀里,就是不肯出来。 “团子,咱不能不讲理啊,平日里你哥哥对你多好,就是一一那么小也知道,你还能不知道?” 团子默不作声。 “圆子,跟娘说说,这你俩到底是咋回事儿呢?”田慧也知道跟团子根本不能期待这小子能说清楚。 圆子摇头。 “婶子,我知道,就是团子哥哥欺负圆子哥哥,圆子哥哥说今儿个是你的好日子,不能吵,不能发脾气!团子哥哥不依。” 一一抢答道。 “你就帮着你圆子哥哥吧,想给我哥哥做小媳妇,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是不会认你做大嫂的!” 团子气冲冲地冲着一一道,吼得一一哇哇直哭。 田慧也管不了团子了,抱起一一,“团子,怎么跟妹妹说话呢,一一还小,你是个哥哥,就要跟圆子一样,做哥哥的就要有哥哥的样儿——” 团子瘪着嘴,默默地在那儿掉眼泪。 等杨立冬和秦氏俩人回来的时候,被屋子里乱作一团给吓到了。 “怎的了,这是你娘的大喜的日子,这做啥哭成一团了?”秦氏拉着噘着嘴的圆子,小声地问道。 圆子看了眼站在那儿的杨立冬,目光关切地看着田慧。 团子又抢先告状了一番,不忘贴油加醋。 圆子本就有些羞愧,只是,看着人都是哄团子了,大吼一声,“团子就怕这个爹跟别人家的后娘似的!” 安静! 搞了半天,原来是闹小情绪了? 团子支支吾吾的,更加不愿意从田慧的怀里出来,闷声闷气道:“本来就是!今天他们都不给我娘吃的!要不是我跟哥哥给送了一碗的肉包汤圆,我娘一天就得饿着了,连我娘都饿着了,我跟哥哥还不得受苦了——” 听这话里头的意思,哥俩又是和好了? 杨立冬表示很怀疑,难不成这哥俩就是特意来刷刷存在的? “你们给你娘送了一碗的肉包汤圆?你娘吃了?”秦氏不死心地问道,看着田慧低着头不搭话,就知道这应该已经是实情了! 团子干脆地抹了一把泪,从田慧怀里伸出头来,“不吃还不得饿死啊,那轿子颠的。这吃进去都快吐出来了,这没吃的,还不得将黄胆都吐出来! 那些人盯着我娘。不许我娘吃早饭,中饭也不许。就拿了块小点儿捏了一点点地给我娘吃!哼!” 圆子低头不语,装作根本就不是一伙儿的。这根本没法子了,说好了是偷偷给娘吃的,这一日都没过去,就全部给倒出来了! 杨立冬并不知道田慧这是一日没东西吃,“娘,做啥不给东西吃呢?这人饿着哪有力气!”他现在很关心田慧有没有力气了。 “这新娘子都是如此的,不单单慧娘这样子。就是以前,我嫁人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从黄昏迎亲开始就不能小解,一直到了夜间,宾客都散了,才能沐浴更衣,才能小解——” 秦氏还没说,这嫁过来的当日,若是想大的。你都寻不到地儿,新娘子也不好出新房,那到时候苦的可是新娘子了。 “好了。都去吃点儿夜宵吧,哭哭也哭累了。若是你们爹若是对团子圆子不好的话,奶奶头一个揍他!”秦氏一手拉一个,还抽出手来,拍打了下杨立冬的胳膊。 看着窝在田慧怀里哭睡着了的一一,秦氏伸手抱着一一,让圆子哥俩跟上。 团子抽着鼻子跟着秦氏一道儿出去了,圆子早就巴不得出去了,跟着团子丢人丢大了。 “慧娘。那啥,我对圆子哥俩。定然会好的,跟亲儿子一样一样的。你就放心吧——” 杨立冬顺势坐在田慧的身旁,这床沿上本就坐着田慧一人,她大喇喇地坐在了中间。杨立冬这体格,坐了下去,就显得有些挤了,田慧盘算是否该往边上挪一挪,还是将这床让给他了。 杨立冬伸手就握住了田慧的手,这样子了,还想躲儿? 杨立冬心里的小人儿,正阴暗地笑着,张牙舞爪。 故作正经地说道,“慧娘,你不信我?”略带伤感,手里把玩着田慧的手,暗自想着,保养地挺好的,手指头也挺长的,就是有些冷了。 总之,杨立冬这会儿,心神没合一,想着说着完全是不搭界的。 田慧拘谨的摇头,能不能不要在我手心手背画圈圈了,你这是啥意思咧! “既然慧娘信我,为何不跟圆子哥俩说说——”不急不缓。外头的一干人等,都不大急,让他们喝着就是了。 幸亏,今儿个酒多! 田慧僵硬地试着抽回自己的手,扯,拉,拔,纹丝不动。 “呵呵——你不去外头看看去?好像,外头好吵,都还喝着吧?”田慧生硬地转移地话题。 杨立冬点点头,手里的小动作不停。 估摸着以田慧的功力,快扛不住了,又狠狠地摸了一把。 “那你就先睡吧,外头应该闹得挺晚的。若是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没有睡着,我再给你带点儿点心,肉包汤圆还想吃吗?” 杨立冬没忽视田慧狠狠地咽了下口水,笑得那个真。 “嗯,那我就先睡了——” 田慧实在是不好意思被人当成个饭桶一般地对待。 杨立冬起身,很贴心地关好门。 田慧想也不想地瘫倒在床上,老腰啊—— 生过俩儿子的老腰果然是经不住折腾啊。 到底还是扛过了肉包汤圆的诱惑,躺床上会周公去了。 杨立冬喝了好些酒,等回来的时候,田慧已经睡下了。 待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田慧已经睡得更熟了,半点儿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这人就是没有洞房花烛夜的意识吧?怎也不至于睡得如此踏实啊…… ps:谢谢聿雷的粉红票,谢谢我要减肥333的粉红票,谢谢阿嘉莎的粉红票。谢谢你们的支持。 下一章是洞房花烛夜,不爱看啥的可以跳过了啊—— 172 洞房花烛(不喜勿订) 这有人暖被窝的日子真是爽。 杨立冬还特意让厨房留了些肉包汤圆,这不一回来,这人就睡着了。 看得田慧睡得正香,杨立冬玩性大起,一骨碌地钻进被窝里,哈了哈手,还是有点儿冷。 小心地摸到田慧的身子,只是这手感,有些不对。 杨立冬摸了摸头,今晚有些喝多了—— 不死心地又摸了摸,确实不对啊。撩开被子,怎还穿着衣裳睡呢! 杨立冬小心地替田慧把系带给解了,摸着田慧的肚子,这才叫做“肉”。 田慧正在做梦,大口地吃着肉包汤圆,汤圆皮薄,肉多,还加了虾仁,很鲜很肉。 啊呜一大口,这天儿怎的突然黑了,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儿来。 “怎就下起雨来了,我的汤圆还没吃完呢,要不,让我吃完了再下雨?”田慧小声打着商量。 这雨就下了起来,只是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整个人都给泡在了水里,湿哒哒的。 唔—— “慧娘,你醒了?”杨立冬哑着嗓子道。 “你在这儿做啥,被婶子看见就要命了——”田慧刚刚睁开眼睛就被压在自己身上的杨立冬给吓了一跳,伸手推他。 杨立冬早就红了眼,呼吸微重,“慧娘,你忘记了今日是咱大喜的日子了吗?该罚!” 说完,低头就吻了上去。 田慧有些反应不过来,杨立冬吻了一会儿,田慧仍是有些在状况外,杨立冬的手一路下移,狠狠地捏了下田慧的屁-股,“亲我!” “不。不,冬子哥,你先下去。我有事儿跟你说——”田慧急道。 “叫相公——”杨立冬又捏了下屁-股,握在手里心。软软的。杨立冬又忍不住捏了下。 田慧刻意忽视了杨立冬支起的帐篷顶在自己的那儿,双手顶在杨立冬的胸-口,“冬子哥,你是喝醉了吧?” “叫相公——” 杨立冬好像发现了什么,往下移动,坐在田慧的腿上,抚上田慧的腰,轻轻地来回抚摸着。粗糙的双手碰着光滑的肌肤。田慧抑制不住地颤栗,“冬子哥,我冷,能不能把被子给我?” 跟个醉汉最没法商量了! “叫相公——” 杨立冬的手不断上移,肉包包—— 一手握住,勉强只能握住,软软的,田慧倒抽一口气。 “冬子——哥,疼——” “叫相公——乖——叫相公——” 田慧一度怀疑杨立冬这是装的,只是。杨立冬眼神有些迷离,眼里的火好似能窜了出来。 拉上被子,杨立冬对着田慧的那一对肉包包奋斗起来。又捏又揉。 “唔——”田慧抑制不住往后仰,用手遮住那凸起的那双小包子,杨立冬哪肯依了,这可是到了嘴的肉。 杨立冬张嘴含住那晃动着的红梅,一阵舔咬吮吸,另一只握住另一只小包子,捏出各种形状。 抬头从被子的缝隙中看着田慧痛苦的神情,轻轻地小咬了一口。 “嗯——”田慧闷声叫了出声。 杨立冬喘着粗气轻啄了一下田慧的小嘴儿,灼热的气息呼着田慧的脸。让她有些脸红发热。 动手褪了田慧的里衣,肚兜。衣裳全褪。 田慧环抱着胳膊,看着杨立冬坐在自己的腿上。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件地褪去,露出精壮的身体,身下那家伙随着杨立冬的动作,一点一点的。 “慧娘——” 田慧一丝不挂地被杨立冬紧紧地抱住,那根火热的家伙直直地顶在柔软敏感的黑森林外。 杨立冬亲吻着,田慧想闪躲,一手被杨立冬圈着,杨立冬吸着田慧的舌头,又放开,追着玩儿。 一手摸着向下,来到了那片神秘的黑森林。 田慧蓦地收紧双腿,杨立冬哪会让她如意。 “宝贝,乖——你想我了,你的相公——” 杨立冬用大掌摩挲着那片黑森林,察觉到洞口已经儒湿,杨立冬分开田慧的大腿,一挺身就将自己粗壮的棒子插入幽深的花径中。 啪啪啪! 杨立冬伸手拍了拍田慧的屁-股,“宝贝,放松放松,我快被你夹断了——” 田慧猛地感到下身被火热粗壮的异物侵入,身子被撑开感觉,让田慧不自主地夹紧了。 杨立冬心有难耐,还是贴心地等田慧适应自己的存在,“别咬着唇,喊出声来,亲我,乖,放松——” 杨立冬诱哄着田慧,伸出舌头舔着田慧的红唇,趁虚而入。 等田慧稍稍放松了些,回应了杨立冬的吻,杨立冬这才敢抽动一下。 “唔——”被杨立冬吻着的嘴里,溢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宝宝,你可真是敏感——”杨立冬吸着气儿,赞美道。 随着一次次地冲撞,田慧只觉得那跟粗壮的棒子挤破开紧锁这的火热肉壁,越插越狠,那黝黑的棒子好似在肉壁中也坚挺了不少,越插越深,紧胀感也越来越强烈。 实在是酥麻难耐,田慧的小嘴中,情不自禁地娇哼连连。 “磨人的小妖精——” 用力一挺身,壮硕的棒子在娇小嫩滑的洞口进进出出,一顶到底,不断地撞击着田慧最深处的稚嫩的花心。 一阵阵的酥软微麻的极致快感让田慧不自觉地抬腰,迎合着杨立冬的抽送。 杨立冬好似得了最好的鼓舞,更加用力的抽送着,一下下地,顶到花心才算罢了。 田慧两只手攀着杨立冬的肩膀,小声地哀求着,“冬子——哥,唔——轻——轻点儿!我——啊——受不住——” “喜欢不?宝宝,喜欢不——叫相公,我就饶了你——”杨立冬哑着声儿蛊惑道。 “相公——相公——轻——点儿——”杨立冬眼前一亮。 用力一顶!最深处被杨立冬撞击着。 田慧呼吸一窒。强烈的快感让她呻吟出声。 “宝宝,叫我,叫我。相公——” 在杨立冬飞快地抽送下,田慧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相公。相公——”田慧乖巧地轻声唤着杨立冬,夹杂着急促着娇吟声。 “啊——我,不行了——快——走开——”田慧挣扎着想离开。 杨立冬哪会让到嘴的肉给逃脱了,紧紧地握着田慧的腰身,将田慧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下身不断地深深地进攻着。 汁水淋淋。 随着一声拖着长音的尖叫,“啊——”,田慧浑身紧绷。娇嫩的花丛猛然收缩。 杨立冬倒吸一口气,猛地抽送了几下,直抵花心,一股热流喷洒着出来。 运动了一番过后,杨立冬将自己压在还在娇喘的田慧身上,一只手还不老实地搭在小包子上。 “宝宝——舒服不?”杨立冬厚着脸皮道。 田慧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了,“下去,快压死我了——” 杨立冬重重地“啵”了一口,才翻身从田慧的身上下来,这酒也醒了大半。 “饿了吗?我之前特意让厨房留了火儿。若是饿了,我就给你下汤圆去。”杨立冬心满意足地搂着田慧,小声地讨好道。 田慧摇摇头。“累——不想吃——” 杨立冬一直手对着白胖的包子揉揉捏捏,一手被田慧推开。 “不要脸!” 杨立冬吃饱餍足,只是心里头还是蠢蠢欲动,嘿嘿地冲着田慧傻笑。 “娘子——” 杨立冬火热地盯着田慧,恨不得给揉进身体里。 田慧一点点地感受着他的小兄弟,又要苏醒。 讨饶道:“相公,咱来日方长,是不?我已经累了一晚上加一天了,相公你就饶了我吧——” 田慧低低地撒娇道。企图挽回杨立冬的“爱心”。 杨立冬自打见着田慧的第一日起,哪有见过如此的田慧。浑身懒懒的,娇喘过后的嗓音带着一丝的满足。很大地满足了杨立冬的自觉性,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多。 屋外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团子,你到这儿来做啥,你爹娘正歇着呢,跟奶奶一道儿去吃点儿东西吧?你想吃啥,奶奶烧给你吃——”秦氏一不留神就让团子跑了过来。 看着紧闭的房门,秦氏看着眯着眼直乐呵。 浑身撒了架。 田慧听着动静,试着抬了抬腿,刚想转身,就被杨立冬连人带着被子给抱住了。 “杨立冬,你让开些!这天儿都大亮了,娘还等着敬茶呢!” 杨立冬慵懒得抱着田慧,就是不松开,“我还想抱着娘子睡会——” “你再不起来,我也不打算起来了。你娘觉得我不守规矩啥的,我就不管了!”田慧也不挣扎了,就缩在被窝里,复又眯上眼睛。 杨立冬也知道这亲事,秦氏虽说也满意,不过大半还是他死缠烂打来的。秦氏拿他无法,反对不成也就应了。 秦氏也是个心宽的,本就一直心疼田慧,越看也就越满意,这喜事才算是真正的喜事。 不过,若是新婚转天的敬茶,都给睡了过去,杨立冬不敢保证秦氏会如何想。 “娘子,起来吧?难不成你留恋为父的怀抱?” 还不待杨立冬说完,田慧一挺身,就坐了起来,“啊——色狼,闭上眼睛,你盯着哪儿看。” 又是一番吵闹中,田慧才算是穿齐了衣裳,“娘子,你穿红色真好看,不穿更好看!” “赶紧起来打水去!”田慧暴呵! 杨立冬得令,嘻嘻哈哈地起来了,昨晚吃饱餍足,干劲十足。 几下就套了衣衫,“等等,穿这件新的吧——” 南下镇讲究,新婚三日穿新衣,日日新衣,日日喜气。 “有媳妇的日子就是美好,吃穿不愁咯——”杨立冬满足地就着田慧的手,穿了新衣。 ps:毛裤外穿,有试过没?试过没? 木儿有两条裤子,分不清楚是打底裤还是毛裤,那种加绒的。实在是纠结了好久,想了想就这样两条裤子放在一起,不至于是保暖内衣吧! 木儿很果断的穿了一条灰色的出去了,去了药房,水果店,小超市——把几天没去的地儿都去了个遍,越看越觉得自己穿着毛裤!那种浅灰的,一看就是浑身不协调,像是刚刚洗完澡出来的、 回到了家,翻看了那条黑色的裤子,果然在裤子里找到了一个内标,165…… 心塞!想起那水果摊子的老板娘,热情地打量着我,还招呼我,这草莓正新鲜着—— 毛裤就是暖和啊,木儿是不会承认自己现在还是这样子穿着的…… 最后,祝所有的妞们平安夜快乐。 173 不请自来 杨立冬很是贴心,打了一桶的井水,顺道去厨房,顺了一桶的热水。 “你当这是杀猪吗?”田慧看着杨立冬拎来的满满的两桶水,不知道作何表示,愣了半日才憋出了这句话。 杨立冬是半点儿都不认为这有何不妥的。 “回头屋子里也弄个小炉子,烧点儿热水啥的都成的。”原本秦氏也经常这样子,只是田慧的屋子小了些,放上炉子就有些施展不开来。 田慧舀水洗脸。 “放着,我来,这男人就是用来干苦力活的!”杨立冬一直在旁边看着田慧的动作,女人就是不一样,动作柔柔的,这脸儿能洗干净不? 杨立冬三两下地就收拾好了自己,看着田慧换床铺。 秦氏领着俩小的,正在饭堂吃着早饭。 还是跟以前一样,福伯四人早就先吃了,这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都是熟透了的。 “秦大姐,杨家村的杨家人来了——”福婶先早到了一步,打了招呼道。 秦氏刚刚想问,这是哪家的杨家人,还在想着是不是钱氏。 不过转念想到福婶这么客套的称呼,应该不是熟识的钱氏。 “二嫂,这还在吃早饭呢?”秦氏抬头,就见着自己的妯娌,林氏穿着昨日的衣裳,对自己笑得和蔼可亲。 那一刹那,秦氏以为自己见着了已经失散依旧的姐姐。 笑得实在是太可亲了。 “你怎么来了?” 林氏一脚踏进饭堂,“看二嫂这话说的,难不成是不欢迎我们?不光我来了,大嫂这一大家子都来,今早不是冬子媳妇见家人敬茶吗? 自家人自然是要来了,这不见见面。也好多联络联络感情,免得以后生疏了。” 秦氏因为跟杨家人都不和,自己男人又是已经去了多年。一向不大跟杨家人来往,自然新媳妇敬茶。也没有想到刻意地要去请大房和三房的来。 团子本能地皱着眉头,不喜欢这个聒噪的老婆子。 圆子喝了口粥,夹了点儿酸菜,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竖着耳朵听着。 还不等田慧开口,屋子里挤进好些小孩儿。 只稍大点儿的俩个娃儿喊着,“二奶奶——” 林氏随手拍了下靠近自己的大孙女,“四妹。还不赶紧喊人!这是你们二奶奶!你们爷爷的嫂子!” “二奶奶!”整齐划一。 秦氏对着几个小的,也说不啥不好听的话来。“早饭吃了吗?这是一大早就从村子里出来了吧?” 团子一个个地数了过去,乖乖,九个娃儿,可真够能生的。 “二奶奶,我们出来的时候就吃过了。”大柱有些拘谨地道。 “这就是大柱吧,这都长大了懂事了——”大柱是她大嫂的长孙,还是在自家院子跟林氏的孙子大打出手的。只是好些年不曾来往,都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而且,并不像小时候这般了。 “二奶奶。我家大哥都快要说亲了呢,我娘和奶奶前些日子还说着呢!”大梅就站在大柱的旁边,笑着说道。 秦氏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机灵的小姑娘。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还不时地低头看着正在吃东西的圆子哥俩。 大柱摆着脸呵斥大梅,“姑娘家的,张口闭嘴就是说亲,若是娘听见了,看娘不修理你!”大梅冲着秦氏吐吐舌头,也乖巧地不说话。 三柱倚在林氏的身旁,小声地说道:“奶奶,我也想吃那汤圆。包着肉的。” 团子一听就想说话,不过被圆子给瞪住了。秦氏也拿着干净的筷子给团子夹了一筷子的酸菜。 林氏早就看到桌子上摆着的菜了。也只是比自家的多了一大盘子的汤圆。这应该是昨儿个剩下来的。 “你这小子,一早不是就吃了两碗粥!赶紧出去。别丢人现眼!”林氏低声斥骂着自己的独孙,伸手还打上了。偏偏是人比人气死人,大嫂家的孙子就惯会装模作样的,偏偏自家这个就是个实心眼儿。 三柱哪里管得了这么多,馋虫上脑,只发觉一向疼爱自己的奶奶的,突然间骂上了自己,这让他无法接受。想也不想地就哭了出来。 这三柱应该比圆子还大一些吧? “哎呀,别哭了,都这么大了,那就一碗不知道是啥馅的,要不吃点儿这汤圆?”秦氏招呼着三柱过来坐。 三柱立马止了泪,袖子朝着脸上一抹,也不知道有没有抹上鼻涕。 团子十分庆幸自己是坐在秦氏和圆子的中间,光是想倒也要被那沾着鼻涕的袖子给蹭到,呕—— 三柱看了眼圆子,圆子摆着脸,生人勿近,三柱想起了自己的悲惨往事,多半就是被这兄弟俩跟人一道儿揍的。很是时务地靠着秦氏坐着。 秦氏舀了一碗的汤圆,推到三柱的跟前。 还没等秦氏将勺子递给她,三柱就碰着碗就往嘴里倒了。 “三柱,用勺子,这汤水都滴在了外头了——”桌子上,衣裳上都滴上了一些汤渍。 三柱有些不情愿地接过勺子,小声地嘟囔着,“这碗也忒小了些。” 秦氏也不去搭理他,招呼着年岁小点儿的四梅,四柱,“你们要不要吃,这碗里还有好些呢,都是昨儿个剩下来的,若是要吃,二奶奶给你们盛点儿。” 四梅是大嫂刘氏大儿的小闺女,四柱是刘氏二儿子的小儿子。 俩人皆是望着大柱,大柱摇摇头,这俩人就跟着摇摇头,只是,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秦氏就欢喜懂事的娃儿,招手让这俩人过来,“难不成二奶奶说话,你们也不听了?” 四梅牵着四柱的手,往秦氏这边走去。四梅也是懂事了,自然还记得。她奶奶刘氏在来之前,一路都在嘱咐他们,到了镇上后。不可莽撞,不懂的就问问大哥大姐的意思。 秦氏盛了两碗汤圆给这俩小的。“慢点儿吃,小孩子若是吃噎着就不好了——一会儿就在二奶奶家吃午饭。” 三柱抬头就瞪了眼四梅四柱,赶紧地捧着碗,呼啦呼啦地吃起来。 就是林氏脸皮再厚,也知道自己的孙子太丢人了。 “四柱,你吃完了就好了,回头还要吃午饭呢。”杨家村是不吃午饭的,所以。林氏这般一说,三柱看着碗里剩下来的那些汤圆,觉得好些可惜。 秦氏又招呼着林氏的俩孙女一道儿坐下吃点儿,几个小的分着吃着。 待得汤圆空了。 林氏这脸儿都臊得慌,原本是想着这回怎么都得在秦氏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一改往日地在秦氏心中的印象。林氏自然知道,秦氏能让自己上门,怕是也只是顾及到亲戚的情面。 “二嫂,这冬子和新媳妇还没起来吗?”林氏有些尴尬地笑着,把三柱从凳子上给扯起来。 这小子。就是碗里空了,也不肯挪位儿。 “怕是昨儿个累着了,年轻人正是会睡的时候。哪像我这种老婆子,浅眠睡得少。”秦氏提起冬子夫妇俩,眉眼弯弯,她巴不得每日都起得晚些,那就能早些抱孙子了。 如今,秦氏对田慧是千百个喜欢,端是看着圆子团子,就知道田慧生的准是不赖的。 今早,有了三柱的衬托。对这俩孙子,更是满意地不得了。 总之。秦氏觉得自己已经活得很圆满了。 “二嫂还真是好婆婆,这才第一日就如此地疼儿媳妇。这慧娘也算是捡到宝了。遇上了二嫂这样子的好婆婆,相公又能干,这可是打着灯笼都寻不着的好亲事儿。 不过,这做儿媳妇的,新婚第一日,就这样子不勤快,怕是不大好吧?二嫂可别给惯着坏了——” 林氏是逮着机会就捧着秦氏。不过,说的也是实话,若是换成了她,早就把房门给砸了。 这早上的早点儿,自然是新媳妇给做的,可田慧这会儿都还没出来,他们都已经从杨家村走到了镇上。还是一大家子都已经过来了。 秦氏也不觉得田慧有啥不对,因为慧娘一向如此,都是最后一个起来的,这根本就不值得啥大惊小怪的。 秦氏只笑了笑,并不多说。 “都去堂屋坐会儿吧,冬子他们应该也起来了。”秦氏招呼着人往外走。“堂屋里都有备着点心啥的,喝点儿热水,暖暖身子——” 林氏应好,这班娃子都是她给带来的,自然由着她给带到堂屋里去。 堂屋里,福伯他们都有帮着招呼着。 “去,把你们书房的门给锁上了,一会儿这些人乱翻,弄坏了你们的书——”秦氏走在后头,拉着团子的手,小声道。 团子会意地点头,看着三柱吃个东西都能吃成这样,若是由着人满院子地乱转,怕是会“天翻地覆”吧。 路上,就碰上了冬子夫妇俩,杨立冬打了声招呼。 秦氏特意留到后头,“灶房里还有肉包汤圆,特意给你留着的,你去问问福婶,她在灶房里的。” 田慧红着脸儿,应了。刚想开口跟秦氏撒个小娇,只是这会儿改口茶还没敬,若是还叫婶子,又不合规矩。 只是点点头,惹得秦氏忍不住打趣,“啧啧,这可是头回见着慧娘冲着我脸红呐,赶紧去吃吧,这乱糟糟的,早些敬了茶——” 秦氏独居惯了,一大早就乱糟糟的场面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就是后来,慧娘母子三人也搬了过来,但是都是比较安静的主儿。 ps:谢谢水禾之羽的粉红票,谢谢g686的圣诞袜,谢谢may903932的两张粉红票。谢谢你们的支持! 今儿个是圣诞节了,祝所有的妞们圣诞快乐,礼物多多,约会多多!as!(有拼错的话不要介意啊,就是那么个意思) 174 媳妇敬茶 这人若是太熟了,真的不大适合结为夫妇的。 就像此刻,田慧终于吃上了想了念了一晚上的肉包汤圆,细嚼慢咽,喝口汤。 杨立冬已经喝了一碗粥,并着一碗的肉包汤圆。 “娘子,外头一群人等着你去敬茶呢,你这般,吃法,怕是不太妥当吧?”杨立冬小声地提醒着。 田慧满足地喝了一口汤,福婶很是贴心地汤中,加了虾皮,鸡蛋丝儿,这舌头都给鲜掉了。 说起这虾皮,还是杨立冬不知道从哪儿给弄来的,南下镇靠的是康河,离海边远着呢。不过,这虾皮闻着有股腥味儿,咸咸的。正宗的海里的虾晒干的。 田慧最喜欢了这些海产品了,只是杨家人都吃不惯。后来,田慧弄了一点点儿的虾米给磨成了粉状,那日的菜格外的鲜美。 不管怎么问,田慧都不肯说,这是小虾米的功劳。笑话,偶尔吃个一回就成了,若是老是惦记着,那自己还不得没得吃了…… 杨立冬又暗示地催促了一声。 “急啥呢,反正都这么晚了,已经被人说道了,若是我这会儿急巴巴地赶出去,有啥用呢,早饭吃不好,还被人说了。还不如现在这样子。 吃得舒畅。让他们多等一会儿,我这心里头也能好受些——你不要跟我说,他们没说我啊,我还真不信了!” 杨立冬也不知道田慧这是哪儿来的歪理,不过竟是无言以对。难不成要教导田慧一番,好好敬重杨家人。 偏偏他娘还在临去前,拉着田慧,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着急。先吃好了要紧。 因为秦氏跟田慧住得久了,知道田慧一向是,早饭若是吃得不大美好。心情也会不大美妙。 “以后不跟你一道儿吃饭了,最讨厌别人在我吃东西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催我了——”田慧嫌弃地看了眼杨立冬。 杨立冬很大度! 不跟田慧一般见识,等田慧跟福婶唠嗑了几句,俩人才携手往外走。 自然地,田慧丝毫不觉得这有啥不妥当的。 就好似本应该如此。 缘分这东西,也真是怪巧妙的。 “一会儿,若是听了不想听到的,你就当做没听到啊,让人家说去。咱还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杨立冬还是嘱咐道,不过,看着田慧“游山逛水”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大概是“百毒不侵”了。 田慧随意地应着。 “慧娘——看我都糊涂了,咱赶紧回去先包几个红包去,这么多小的,这得多包好些个红包。一个红包包十文够了不?好像有些少——” 秦氏也拿不定主意,按照杨家村的惯例,十个铜板已经不算是少的。不过依着自家如今住在镇上。怕是又少了些。 最后,秦氏包着包了九包的红包,都是二十文的。 至于给长辈的。一律都没。真针线活啥的,都不曾准备。 “娘,儿子把媳妇给娶回来了!”杨立冬跪在蒲团上,由着福婶端着托盘递给田慧。 “娘,请喝茶!”田慧跪在蒲团上,双手捧着茶盏。 秦氏连说几个好,“赶紧起来,赶紧起来,这么冷的天儿。膝盖怎能受得了!” “娘就是心疼儿媳妇!慧娘,我扶你起来吧。娘都这样子说了——”杨立冬伸手去扶田慧,田慧只是扬着笑。等着秦氏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茶。 “这儿媳妇茶就是好喝,我可是盼了二十多年了,来,赶紧起来,这是娘给你的红包,来年给娘生个大胖孙子!”秦氏也没啥可以教导的。 林氏看着托盘里放着一对金簪子,成色颇新,只是这样子光瞧着都能眼冒金光。 田慧孝敬的是自己亲手做的棉袜子,针脚还算是平整,只是跟做惯绣活的自然是无法比的。 不过虽说只是一双棉袜子,秦氏好些受宠若惊!抚着那针线,跟着一旁的福婶夸着赞着,田慧都有些听不大下去了。 不过,脸不红心不跳的。 “也别跪了,就给你大伯娘,三叔他们敬茶就成了——”秦氏端着茶盏,又喝上了,这新媳妇茶,不喝完,实在是有些浪费呐。 秦氏是个实在人,也不想对着田慧摆啥新婆婆的架子,一家人和气最重要。 杨立冬自然是巴不得如此,这么多年没回来,自家娘又没托了这两家人的照顾,别动歪脑筋就算是不错了。是以,跟这俩家的关系也就只是面上情。 田慧乖巧地应了,“是,娘。” 刘氏给田慧的见面礼就是一对银的小耳钉,“你娘也是苦了一辈子了,好孩子,往后要好好孝顺你娘。” 杨定银只准备了一个红包,“好,好——”就额米有别的话了。 至于林氏,也只是准备了一只镀银的镯子,“我家比不得大嫂她们家宽裕,这镯子还是我当年的嫁妆——” “那如何使得,弟妹你这镯子应该留着给你家儿媳妇,或是三柱的媳妇。我家慧娘可要不得,慧娘,可记住了!”秦氏一听这话,就夸张地说道。 “是,娘,我记下了。”乖巧听话地好似换了个人,不过秦氏就是满意,自家儿媳妇就是聪慧,不用使眼色就知道自己的意思。 田慧歉意地冲着林氏笑笑,“婶娘,我是万万不敢要了——” 林氏尴尬地拿着一只镯子,硬塞也不是,不给吧,又没有准备别的。 刘氏也有些恼怒林氏,自己送见面礼,还偏偏扯上自家。“三弟妹,既然这样子,下回再补就是,咱自家人不讲究这许多——” “那,那下回我准备个好的,再给慧娘送来!”林氏尴尬地收回手。 敬完了茶。三家人就坐在一道儿喝茶说话。 小孩儿就都在院子里散着玩儿。 “圆子,这间屋子是谁的?我数着这屋子好像还多出了一间。”大柱也只是随口那么问了一句,只是看着一溜儿地屋子多了一间。 “是阿土哥哥的。他暂住在这儿。”圆子照实说着,村子里的都知道阿土是住在杨府。这不算是啥秘密。 三柱揪着半开着窗户。往里望,架子床,圆桌子,三折屏风——跟圆子他们屋子里的一模一样。 “这一个外人怎就住在咱家,还住那么好的院子,应该让他住在下人房!这架子床,也就我奶奶有一张。”三柱还是不敢找圆子哥俩的茬子。 团子跟阿土处得跟个亲兄弟似的,听着三柱说的这话。就忍不住呛声,“阿土哥又不是下人,为啥要住下人房!再说,我家没有下人,更加没有下人房!” “怎就没下人呢,那些开门的,烧饭的,都是下人啊!”三柱摸着怀里的这个厚厚的大红包,若是能住在这儿就好了。日日都有铜板拿,又有下人使唤。不用做活儿。 虽说他从小到大,就没做过啥活。 “那些不是下人,是福奶奶。郑爷爷!不是下人,是爹的兄弟的爹娘!”团子护短地紧,在他眼里,福爷爷他们可都是自己人,他身上穿的鞋袜衣衫都是福奶奶他们一道儿做的。 娘说,这是最暖和的。 “可是,不是自家人怎能住在一起?帮着做活的,不是下人是啥?”三柱这几日,可是听着奶奶。娘,村里人都在说着。说着自己的二叔如今可是了不得了,出行的都是马车。赶车的是下人,做饭的是下人,扫地的也是下人,洗衣的是下人,总是,啥活儿都用不着做。 整日只需醒了等吃的,吃完了等着天黑…… “福爷爷他们不是下人,是自家人!奶奶说过,等他们老了以后,我们跟爹都要给他们养老送终的!所以,这话,往后就不要再说了!”圆子正色道。 若是这些话被福爷爷他们听见了,指不定多少难受了。 就是自己这个旁观者,听着也很难受! 三柱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几个梅,看着圆子如此地霸气,三言两语就让三柱乖乖地认了,恨不得立刻围着圆子讨教一番。 三柱平日里,最是嚣张跋扈的,就是对待自己姐妹也是如此。 “这间是做啥的,怎么还将门给锁上了!”三柱摇了摇门锁,纹丝不动。 这锁是团子特意寻来的,那可是杨府里最大号的一个锁了。 圆子看了眼正得意着的团子,“这是书房——” “书房?就是那些读书人念书的地方?”三柱拍了拍窗户,“怎得连窗也给关上了,快点儿打开,让打开让我瞧瞧,回头我也跟奶奶说,我也要去念书!” 三柱催促着圆子赶紧把门给打开,还抬腿踢了踢门,好些着急。 越是不让他看,他就越发地着急,想瞧瞧。 “都是些书啊,笔纸的,你又不认字,看这些做啥!”大柱打着圆场,他知道二奶奶并不大待见他们俩家人。 大柱如今长大了,听着村子里的说的话,就知道这些年来,他们两家人对这二房并不热络,甚至还有算计他们的心,大柱听得脸红不已。 村子里,背地里都说着,这就是报应呐! 若不是他奶奶坚持一家人都要跟来,还让他们守规矩,大柱实在是不愿意来丢这个人。光是想着就已经臊得慌,偏偏这三柱还在那儿一刻不停地惹事儿。 二奶奶虽说客气地让圆子团子好好招呼他们几人,那也真的只是客套。 ps:圣诞节乐乐啊,找个乐子乐乐乐乐—— 175 小孩干架 “大哥,你别瞧不起人!我说过了,我也要回去就念书去,我先瞧瞧这屋子里都有啥,我让奶奶也给我准备一份儿!”三柱越说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儿。 不断地催促着圆子赶紧开门。 “我并没有钥匙——”圆子早就已经不耐烦应付了,只是既然秦氏吩咐了,圆子也不想让秦氏难做。 “你骗鬼啊!这书房你用着,你还能没钥匙?赶紧开了,别小气吧啦的,这点儿东西我还真瞧不上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三柱一向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这骂人的话信口拈来。 说到骂人的话,三柱那是想都不带想的,出口就是,那脑子就跟个摆设似的。 “你是鬼吗!我哥哥要骗你做啥!”反正他也没说谎,钥匙在郑爷爷那儿呢。 三梅拉着三柱的袖子,鼓起勇气道:“哥哥,咱来之前,娘咋说的,你忘记了不成?说不准圆子哥哥真的没有钥匙,听说读书人是不说谎的……” “这儿哪有你说话的地儿!若是他们把我当成自家亲戚,就该把门给我开了,这像是招待亲戚的样子吗!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三柱说着又踢了一脚锁着的门,无线愤恨。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门不是我锁的,这钥匙我也没有!”圆子瞥了眼三柱,就招呼众人往前头院子去。 若不是三柱想着看看他们的屋子,圆子也不会将人给领到这后院来。 这三柱就像是娘说的那样,这人啊不能惯的!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一不同意,立马就将人给得罪了。 “你们竟然敢忽视我!都不许走。谁也不许走!”三柱狂躁地喊着。 大柱看着这人愈发不成样子,看圆子的样儿,应该也是被惹恼了。 “三柱。这不是你家,你稍微注意点儿。回头别让你爷爷奶奶难做人。赶紧跟上,看圆子的模样,说不准还真不是他锁的门,若是要锁,他就将自己的房门给锁上了——” 大柱揽着三柱的肩头,试图往外带,别再杵在书房的门口了。 “大哥,你居然帮这俩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别以为念了几年的书。别人就得围着你转,我告诉你们,要不是你们娘眼巴巴地要嫁给我二叔,你们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能念书,能不用做活? 别摆着这副臭架子,哼,我可不吃你们这一套!” 三柱心里嫉妒地发狂,若是自己才是二叔的亲儿子该有多好! 若是二叔没回来的时候,就把自己过继到了二房。那该有多好! 被嫉妒冲昏了头! “你再说一遍试试!我保管不打死你!”团子咬牙切齿,像只随时都能扑过去的豹子。 三柱还是有着一丝的“童年阴影”,不过一想到自己可是比团子大了整整三四岁。硬着头皮道:“怎的了,谁打死谁还说不准呢!你不就仗着你有个这样子的娘,横啥横!再横也不是我的对手!” “大梅,赶紧将二奶奶她们叫啦,这甭管谁伤到了,咱都讨不了好去!”大柱悄声吩咐大梅赶去去唤人。 大梅点点头就去了。 这里,出了大柱,旁人也不敢劝三柱,纷纷往后退。只求这怒火别烧到自己就成。 二柱跟大柱不大亲近,又瞧不上三柱。抱着胳膊看着好戏。 “三柱,你再胡闹。咱就立马就回村子去!这丢人都丢到了镇子上来了——团子,你别跟三柱一番见识,他就是个粗人,也没啥见识,就是被三奶奶宠坏了,平日里就是由着性子来。” 三柱正欲冲着大柱发火,圆子随手抄起一块石头就朝着三柱扔去! 嘭! 砸到了三柱身后的房门,还被弹出去了老远,这一看,就是下了死力气的。 三柱看着门上的石头印迹,“他-娘的,你这是想砸死我啊!狗娘养的野东西!” 三柱说着就冲上来,大柱暴呵一声,上前抱住三柱,“二柱,你还站着做啥,不把人拉着,你以为你能得了好去!” 切—— 不过二柱还是慢了好几拍的抱住三柱。 三柱暴怒地挥着拳头就往大柱二柱身上挥,二柱挨了好几下,就不干了。 伸手就跟三柱干上了,二柱是真真地做惯了农活的,对着三柱就抡上拳头了。 团子趁机对着三柱拳打脚踢,也不往脸上招呼,只寻暗处的。 可圆子偏偏不同,就对着三柱的脸招呼! “二柱!你这是做啥!你怎能打三柱,这可是你弟弟啊——”林氏一来,就见着自己的宝贝疙瘩被人抱着打。 大柱二柱俩人一松开手,三柱就被林氏给抱住了,“肉啊,心肝啊”地直叫唤。恨不得立刻给晕厥了过去。 田慧早就将圆子团子护在身旁,拉着这俩人看,是否有伤着哪里了。 杨立冬看着田慧这般着急,悄悄地握了握田慧的手,朗声问道:“这是咋回事儿?都是自家人,怎就这样子大打出手!这是谁家的规矩!” “奶奶,他们这些人合起来打我!就欺负我一个人!奶奶——”三柱撩起冬袄,白白胖胖的,没半点儿伤痕。“他们都往我身上招呼,还有脸上,圆子这个傻子,就往我脸上招呼!” 林氏怒瞪,抹了一把泪。招呼着儿子儿媳妇看好三柱,“圆子,我家三柱跟你算是无冤无仇吧,如今也算是一家子的兄弟了,你怎就下得了这般狠手!” 田慧早就惊呆了,这大儿子最是稳重,心思百转千回,晦涩难懂。但也不至于亲戚间干架,特意往脸上招呼的。 田慧紧紧地握着圆子的手。 “我就是特意往他脸上招呼,三柱,我可告诉你了,你可得记牢了!若是你这张嘴仍是这样子不干不净的,小心你的脸!”圆子根本就不畏惧三柱一家子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三柱是林氏的独孙,打小就是宝贝疙瘩,林氏的儿媳妇连生了两个闺女,都没能为三柱再贴个弟弟。 三柱的地位很巩固。 “哦?圆子这孙儿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了,三柱你自己说,你说了啥事儿,惹得圆子发这般大的火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定是说了慧娘了吧? 圆子孙儿最是孝顺了,若是说了他娘,他一准儿找你拼命!” 大梅跟在秦氏的身旁,早就将事儿说了个*不离十。 三柱不敢应声,“是圆子防贼似的防着我,说着好听是招呼亲戚逛逛圆子,这偏偏还把门给锁了起来,这是当我们是贼呢!” 众人看着三柱摇晃着的大锁,脸色都有些不佳。 “我当是啥事儿呢,这门是我锁上的,这屋子里还放着好些我从衙门里拿回来的文书,衙门里虽说放了假,但是还是有些活儿指派下来的。 昨儿个人多,我就让人把门给锁上了,若是弄丢了衙门的东西,一大家子都不够赔的!” 杨立冬解释道,“所以才用了个最大号的锁。” “若不是自家人,我还得以为这是哪儿的人派来的想打探消息来着——” 衙门里的东西哪能让别人随意地翻看的,自然得好好的锁着的。若是在别处,一准儿给抓进了牢里,好好吃鞭子去! 林氏被唬了一跳,高高地扬起手,轻轻地落下,“你这小子,被惯得愈发地无法无天了。这东西是你能瞧的,半点儿眼色劲儿都没有! 被大柱二柱抱着打都不知道讨饶,这眼前亏也跟着吃!你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是?” 林氏算是看明白了,这圆子哥俩如今可是有不少人给护着的,可不是想欺就能欺到的。 二柱虽说不大爱管闲事,但也根本不怕林氏的胡搅蛮缠。 “三奶奶,这话我就不怎的爱听了,是三柱要冲上去跟圆子团子拼命,大哥非得让我拦着三柱的,这三柱却是对着我直抡拳,你当我是傻的呢,这来劝架的,合该着被三柱傻揍呢! 我可不是大哥,被三柱揍了好几下还不还手——” 林氏这下子真不知道该说啥了,“你这小子也就是个实心眼的,自家兄弟就是有个口角的,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呢,非得动手的,就是有再大的气性,也不能动手的,让你记不住,活该你吃这个亏!” 林氏骂骂咧咧地指桑骂槐。 三柱觉得委屈,这明明就不是他的错。“是圆子先动的手,是他用那块石头下了死力气的扔我!” 林氏看了眼地上的石头,怒上心头。 “盯着我作甚,嘴巴不干净,没砸到你还真是可惜了,看来我得好好练练身手——若是下回再让我听到半句我娘的不是,哼——” 圆子的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气得狠了。 田慧双手箍着圆子,让想他平静些。 “三柱,若是你还承认我是你二叔的话,圆子的娘就是你二婶,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对你的二婶是有多大的不满,才在圆子团子面前,说他们娘的坏话?” 杨立冬冷声道。 最后,自然是杨定银出来打圆场,才算是吃了午饭,一干人等才回了杨家村。 田慧更是干脆,领着俩儿子,连门儿都没有出…… 176 生儿生女 等将闹哄哄的一干人等送走了,秦氏等人都来到了屋子里。 圆子哥俩眼里都含着泪,可怜巴巴地在面壁思过,低着头,无线心酸。 “慧娘,你这是做啥,那门是我要关的,团子也只是给我跑跑腿,你若是要罚就来罚我吧!”秦氏一手搂着一个。 田慧并不作声。 “慧娘,这钥匙可是一直在我身上呢,这锁也是我挂上的,你可欺负这俩小娃儿,要打要罚冲我来!”郑老伯取出一串钥匙,晃得叮叮响。 杨立冬站在田慧的身旁,“行了,这教训过了就好了,午饭都没吃成呢,饿坏了心疼的又是你自己。要说,这说谎的也是我,不过,这人也不能太老实了,若是让人欺到头上,还不知道还手,你就自己哭去吧!” 伸手拉了拉田慧,这才新婚,就气了一场。 “你那谎说的,就是半大的小子都能听出来不对来,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田慧的声音不小,秦氏只一心跟圆子哥俩说话,小声地问着,田慧有没有揍他们。 杨立冬一手搭在田慧的肩膀上,随意地道:“那又如何,就是知道是假的,也不得不当真,这就是能耐!” 田慧气笑了,这人就是个无赖啊—— “慧娘,吓着俩小的了,这气啊发过就好了。这还不是孝顺你,听不得旁人说你不好,咱家的人就是孝顺。”秦氏说着,也颇为地自豪。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娘——不能惯着,听听那话说着,就冲着脸招呼,打一次记一次,这才多大的小子,怎就能这样子说话,不给扳回来,往后有的吃亏了。” 田慧是铁了心地不能纵容,若是没记错的话,在杨家村的话,就是在暗地里整过三柱的。 田慧那个心悔着呢,早知道那时候就揪着这俩小子胖揍一顿,说不准今日这性子就会好上许多。 “我就没有见过比圆子团子还懂事的兄弟俩,这小孩儿都有性格,难不成软软弱弱的,你就欢喜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秦氏招呼着俩小的赶紧出去,“好了,咱去吃点儿东西吧,我这肚子里都还是空着的呢!” 福婶也过来拉着圆子的手,“这都训了好久了,手擀面我都做好了,就等着下了——” 杨立冬推着田慧往外走,“好了,三岁看到老,咱的儿子,你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哪儿都不坏,就是对你这个娘太在乎了。难不成这样子还能被人欺着,大不了,我这个做爹的出息点儿就是了。” “娘,往后我劝着些哥哥。”团子讨好地道。 “管好你自己!”田慧暴呵一声,团子乖乖地不再说话。 杨立冬推着圆子团子出去,“好了,爹来劝劝你母亲消消气,一会儿出来就没事儿了。” 杨立冬笑嘻嘻地关上门,田慧吓得连连往后退,脸色唰地煞白。 “冬子哥,你,你关门做啥?我还要出去呢!” 杨立冬搓着手,贼笑地一步一步地走近,“你说呢,娘子,你说我想做啥?嗯——” “冬子哥,哥,哥,咱有话好好说,这太阳还高高挂着呢,白日宣那啥,不大好吧?”田慧谄媚地迎上去给杨立冬整了整衣衫,“哥,我饿了,想吃福婶的手擀面了——” “嗯——饿了?” 田慧忙不迭地直点头,“哥,你最疼我了——我肚子都饿地烧起来了,我都能吃下两大碗了!”还用手比划了下,稍稍有些浮夸。 “这不大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吃——”杨立冬高高地提起,田慧为了证实自己的可信,一直冲着杨立冬点头。“我这做相公的,总不能让你刚刚嫁给我就不让你吃饱吧,要是让别人知晓了,还指不定笑话你嫁了个不能让你吃饱的。 那就走吧,我看着你吃!两大碗手擀面!” 田慧赶紧搀着杨立冬,热情地招呼着杨立冬往外走,亲自开了门,喜气洋洋地送了人出去,自己乖乖地跟在后头。服务很到位,态度很谄媚。 团子忐忑地坐着,不时地抬头望着门口。 “别怕,你爹去收拾你母亲了,等出来就好了!”秦氏这午饭并没有吃好,也只是随意地扒拉了几口。福婶做了好些手擀面,打算一家子都再弄点儿吃吃,就算是晚饭了。 “我娘老厉害了,我这般机灵的,到了我娘的手里,也是半点儿折儿都没有,空有一番能耐施展不开来。”团子摇着头,显然不大信任杨立冬这个刚上任的新爹的本事。 说实在的,秦氏也不大相信,况且那柄玉如意都断了,天意如此呐。 老小三人排排坐,忧伤地望着门口,踏踏踏—— “娘,面还不能吃呐!圆子团子,饿了没?我早就饿了——”伸手摸了摸肚子,作一副好饿状。 “爹,你揍我娘了?这是把我娘揍坏了吧?”团子仰着头,来回凝望着杨立冬和田慧。他娘实在是变化太大,若不是披着他娘的壳子,团子定然不会相信这个笑靥如花的美丽妇人就是他娘! 前后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连自己这个亲儿子都难以接受。 杨立冬笑着望了一眼田慧,田慧原本僵住的笑,复又舒展开来,“这小子说话就是这样子,没事儿跟娘开啥玩笑呢!娘也已经教训了你们,那咱自然还是跟以前一样!都好好的,好好的——” 说完,还怕团子不信,咧着嘴傻傻地笑着。 圆子不忍直视,盯着杨立冬不眨眼。 “儿子,盯着爹做啥?”杨立冬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凑近圆子,悄声说道,“往后你母亲不讲理,就来找爹。爹就会用自己的浓浓的心意,让你母亲改变主意——” 圆子瞥了眼杨立冬。 “不信?”心里暗想着着小子也不知道像了谁,这心眼儿可真多。 杨立冬眨了眨眼,“若是往后有中意的姑娘家了,就跟爹来说,爹给你提亲去!” 圆子白了眼杨立冬。 杨立冬自顾自地说道:“不过要寻个跟娘一样的媳妇来——” “那还用你说——” “一点儿都不可爱,若是个闺女就好了——” 圆子满脸黑线,“我已经是儿子了——变不了了,你跟娘自己生个闺女去!” 全场静默。 实在是太不巧了。 “爹在问我,妹妹好不好!”圆子果断弃暗投明,出卖了杨立冬。 “我不喜欢妹妹,若是娘生了个一一这样子的妹妹——算了,还是生个弟弟吧!”团子经过了严酷的心理斗争,实在是无法想象,若是自家的妹妹变成了一一。 死对头一样的妹妹,团子实在是爱不起来。 秦氏听得欢喜,这才刚刚结婚,就已经讨论上了生儿子还是生闺女。 真是太有效率了。 “那啥,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咱家都有俩大孙子了,先生个妹妹也是好的——”秦氏自然是盼着先生个孙子的,毕竟杨立冬和田慧年纪都大了,等到下一个也不知道得等到何时了。 不过,作为一个贴心的婆婆,秦氏不想田慧有压力,还是说了闺女的好处。 “我去看看这面儿有没有好了——” 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氏更是乐了,看来娶了个相熟的就是这般好处,想说啥就说啥,也不怕儿媳妇生闷气,回头就恨上了自己。“ 慧娘这是害羞了!” 语气笃定。 “我娘哪会害羞!奶奶你看错了!”团子拿着一双筷子,戳戳戳。 “小孩子不懂——”神秘地笑着。 团子往杨立冬身旁挪了挪,“爹,看来我娘还是听你的。你就让我娘生个儿子吧,妹妹太会哭了,这一哭我脑子就不太清楚。 我怕我以后对妹妹不好,不爱带着妹妹玩儿。” 团子很是纠结,他自然是盼着自家妹妹粘着自己玩儿的,只是若是跟一一这般的,唉,太为难自己了。 看了眼圆子,往后妹妹一定是粘着哥哥的了,一一就喜欢哥哥。团子好受伤—— “行!回头我跟你母亲商量商量。”杨立冬如今心想事成,对付田慧又自成一套,无师自通呐。“不过,团子不喜欢妹妹,若是不小心生了妹妹咋办呢?送给别人吗?” 杨立冬可不是小孩儿,不过觉得生个慧娘一般的闺女,无事儿逗逗趣也挺好的。 团子纠结地摇头,“自家妹妹怎能送人!” “嘿,过来过来!爹跟你说,生个跟你们娘一样的妹妹,软绵绵的多好!若是下回你母亲再欺负你了,你就欺负妹妹去,谁让妹妹跟娘长得像,报个小仇也好!” 不得不说,团子两眼发光。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你可是哥哥!”杨立冬挺了挺胸-脯。 秦氏只是在对面看着这父子三人神神秘秘地说着话,会心一笑。 “那就生个妹妹吧!” 团子最终还是受不了那种诱惑,那日能欺负跟娘长得一样的小娃儿出气,弄哭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未来一片光明,刚刚挨的揍,都不算啥。 早晚得弄点儿利息回来。 “爹,你别教坏了弟弟,娘要找你算账的……”圆子早就想捏捏娘肉肉的脸,不过他不敢说。若是有个妹妹捏捏…… 所以,圆子还是决定沉默。R1152( ) 176 生儿生女 等将闹哄哄的一干人等送走了,秦氏等人都来到了屋子里。 圆子哥俩眼里都含着泪,可怜巴巴地在面壁思过,低着头,无线心酸。 “慧娘,你这是做啥,那门是我要关的,团子也只是给我跑跑腿,你若是要罚就来罚我吧!”秦氏一手搂着一个。 田慧并不作声。 “慧娘,这钥匙可是一直在我身上呢,这锁也是我挂上的,你可欺负这俩小娃儿,要打要罚冲我来!”郑老伯取出一串钥匙,晃得叮叮响。 杨立冬站在田慧的身旁,“行了,这教训过了就好了,午饭都没吃成呢,饿坏了心疼的又是你自己。要说,这说谎的也是我,不过,这人也不能太老实了,若是让人欺到头上,还不知道还手,你就自己哭去吧!” 伸手拉了拉田慧,这才新婚,就气了一场。 “你那谎说的,就是半大的小子都能听出来不对来,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田慧的声音不小,秦氏只一心跟圆子哥俩说话,小声地问着,田慧有没有揍他们。 杨立冬一手搭在田慧的肩膀上,随意地道:“那又如何,就是知道是假的,也不得不当真,这就是能耐!” 田慧气笑了,这人就是个无赖啊—— “慧娘,吓着俩小的了,这气啊发过就好了。这还不是孝顺你,听不得旁人说你不好,咱家的人就是孝顺。”秦氏说着,也颇为地自豪。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娘——不能惯着,听听那话说着,就冲着脸招呼,打一次记一次,这才多大的小子。怎就能这样子说话,不给扳回来,往后有的吃亏了。” 田慧是铁了心地不能纵容。若是没记错的话,在杨家村的话。就是在暗地里整过三柱的。 田慧那个心悔着呢,早知道那时候就揪着这俩小子胖揍一顿,说不准今日这性子就会好上许多。 “我就没有见过比圆子团子还懂事的兄弟俩,这小孩儿都有性格,难不成软软弱弱的,你就欢喜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秦氏招呼着俩小的赶紧出去,“好了。咱去吃点儿东西吧,我这肚子里都还是空着的呢!” 福婶也过来拉着圆子的手,“这都训了好久了,手擀面我都做好了,就等着下了——” 杨立冬推着田慧往外走,“好了,三岁看到老,咱的儿子,你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哪儿都不坏,就是对你这个娘太在乎了。难不成这样子还能被人欺着。大不了,我这个做爹的出息点儿就是了。” “娘,往后我劝着些哥哥。”团子讨好地道。 “管好你自己!”田慧暴呵一声。团子乖乖地不再说话。 杨立冬推着圆子团子出去,“好了,爹来劝劝你娘消消气,一会儿出来就没事儿了。” 杨立冬笑嘻嘻地关上门,田慧吓得连连往后退,脸色唰地煞白。 “冬子哥,你,你关门做啥?我还要出去呢!” 杨立冬搓着手,贼笑地一步一步地走近。“你说呢,娘子。你说我想做啥?嗯——” “冬子哥,哥。哥,咱有话好好说,这太阳还高高挂着呢,白日宣那啥,不大好吧?”田慧谄媚地迎上去给杨立冬整了整衣衫,“哥,我饿了,想吃福婶的手擀面了——” “嗯——饿了?” 田慧忙不迭地直点头,“哥,你最疼我了——我肚子都饿地烧起来了,我都能吃下两大碗了!”还用手比划了下,稍稍有些浮夸。 “这不大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吃——”杨立冬高高地提起,田慧为了证实自己的可信,一直冲着杨立冬点头。“我这做相公的,总不能让你刚刚嫁给我就不让你吃饱吧,要是让别人知晓了,还指不定笑话你嫁了个不能让你吃饱的。 那就走吧,我看着你吃!两大碗手擀面!” 田慧赶紧搀着杨立冬,热情地招呼着杨立冬往外走,亲自开了门,喜气洋洋地送了人出去,自己乖乖地跟在后头。服务很到位,态度很谄媚。 团子忐忑地坐着,不时地抬头望着门口。 “别怕,你爹去收拾你娘了,等出来就好了!”秦氏这午饭并没有吃好,也只是随意地扒拉了几口。福婶做了好些手擀面,打算一家子都再弄点儿吃吃,就算是晚饭了。 “我娘老厉害了,我这般机灵的,到了我娘的手里,也是半点儿折儿都没有,空有一番能耐施展不开来。”团子摇着头,显然不大信任杨立冬这个刚上任的新爹的本事。 说实在的,秦氏也不大相信,况且那柄玉如意都断了,天意如此呐。 老小三人排排坐,忧伤地望着门口,踏踏踏—— “娘,面还不能吃呐!圆子团子,饿了没?我早就饿了——”伸手摸了摸肚子,作一副好饿状。 “爹,你揍我娘了?这是把我娘揍坏了吧?”团子仰着头,来回凝望着杨立冬和田慧。他娘实在是变化太大,若不是披着他娘的壳子,团子定然不会相信这个笑靥如花的美丽妇人就是他娘! 前后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连自己这个亲儿子都难以接受。 杨立冬笑着望了一眼田慧,田慧原本僵住的笑,复又舒展开来,“这小子说话就是这样子,没事儿跟娘开啥玩笑呢!娘也已经教训了你们,那咱自然还是跟以前一样!都好好的,好好的——” 说完,还怕团子不信,咧着嘴傻傻地笑着。 圆子不忍直视,盯着杨立冬不眨眼。 “儿子,盯着爹做啥?”杨立冬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凑近圆子,悄声说道,“往后你娘不讲理,就来找爹。爹就会用自己的浓浓的心意。让你娘改变主意——” 圆子瞥了眼杨立冬。 “不信?”心里暗想着着小子也不知道像了谁,这心眼儿可真多。 杨立冬眨了眨眼,“若是往后有中意的姑娘家了。就跟爹来说,爹给你提亲去!” 圆子白了眼杨立冬。 杨立冬自顾自地说道:“不过要寻个跟娘一样的媳妇来——” “那还用你说——” “一点儿都不可爱。若是个闺女就好了——” 圆子满脸黑线,“我已经是儿子了——变不了了,你跟娘自己生个闺女去!” 全场静默。 实在是太不巧了。 “爹在问我,妹妹好不好!”圆子果断弃暗投明,出卖了杨立冬。 “我不喜欢妹妹,若是娘生了个一一这样子的妹妹——算了,还是生个弟弟吧!”团子经过了严酷的心理斗争,实在是无法想象。若是自家的妹妹变成了一一。 死对头一样的妹妹,团子实在是爱不起来。 秦氏听得欢喜,这才刚刚结婚,就已经讨论上了生儿子还是生闺女。 真是太有效率了。 “那啥,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咱家都有俩大孙子了,先生个妹妹也是好的——”秦氏自然是盼着先生个孙子的,毕竟杨立冬和田慧年纪都大了,等到下一个也不知道得等到何时了。 不过,作为一个贴心的婆婆。秦氏不想田慧有压力,还是说了闺女的好处。 “我去看看这面儿有没有好了——” 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氏更是乐了,看来娶了个相熟的就是这般好处。想说啥就说啥,也不怕儿媳妇生闷气,回头就恨上了自己。“慧娘这是害羞了!” 语气笃定。 “我娘哪会害羞!奶奶你看错了!”团子拿着一双筷子,戳戳戳。 “小孩子不懂——”神秘地笑着。 团子往杨立冬身旁挪了挪,“爹,看来我娘还是听你的。你就让我娘生个儿子吧,妹妹太会哭了,这一哭我脑子就不太清楚。 我怕我以后对妹妹不好,不爱带着妹妹玩儿。” 团子很是纠结。他自然是盼着自家妹妹粘着自己玩儿的,只是若是跟一一这般的。唉,太为难自己了。 看了眼圆子。往后妹妹一定是粘着哥哥的了,一一就喜欢哥哥。团子好受伤—— “行!回头我跟你娘商量商量。”杨立冬如今心想事成,对付田慧又自成一套,无师自通呐。“不过,团子不喜欢妹妹,若是不小心生了妹妹咋办呢?送给别人吗?” 杨立冬可不是小孩儿,不过觉得生个慧娘一般的闺女,无事儿逗逗趣也挺好的。 团子纠结地摇头,“自家妹妹怎能送人!” “嘿,过来过来!爹跟你说,生个跟你们娘一样的妹妹,软绵绵的多好!若是下回你娘再欺负你了,你就欺负妹妹去,谁让妹妹跟娘长得像,报个小仇也好!” 不得不说,团子两眼发光。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你可是哥哥!”杨立冬挺了挺胸-脯。 秦氏只是在对面看着这父子三人神神秘秘地说着话,会心一笑。 “那就生个妹妹吧!” 团子最终还是受不了那种诱惑,那日能欺负跟娘长得一样的小娃儿出气,弄哭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未来一片光明,刚刚挨的揍,都不算啥。 早晚得弄点儿利息回来。 “爹,你别教坏了弟弟,娘要找你算账的……”圆子早就想捏捏娘肉肉的脸,不过他不敢说。若是有个妹妹捏捏…… 所以,圆子还是决定沉默。 ps:谢谢喵家小狐的两张粉红票。。。 吃肉吃得想吐了。。。 177 三朝回门 三朝回门。 田慧也没个娘家可回,只是秦氏说了,当初出嫁就是在钱氏家,这回门自然也是回的钱氏家。 “你钱婶一向待你跟个亲闺女似的,回的她家的门,也给你婶子长长脸,让村里人瞧瞧,你钱婶没有疼错人。”自打住到了镇上后,秦氏越发珍惜钱氏这个老姐妹。 如今能说得上话的,也就钱氏了,阿花奶奶不知咋的,也不大爱跟自家来往。 就是这回冬子成亲,阿花奶见了自己,也是表情淡淡的。 “娘,要不咱一道儿去?”田慧提议道。田慧知道秦氏待在镇上也闲得很,若是有机会回杨家村,秦氏还是很愿意的。 秦氏犹豫,毕竟这是三朝回门,哪有婆婆还跟着一道儿回门的规矩。 “一道儿回去吧,冬子哥也去猎点儿野物来,咱也能存点儿野物好过年。”田慧加把劲儿劝道,“再说,咱家跟钱婶的关系能跟寻常人一样吗。 咱都一道儿去吧,若是我在村子里受了委屈,也能有个人出头的。” 虽说田慧的话有些夸大了,如今嫁给杨立冬,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村里人应该不会多事儿地来寻自己麻烦。 果然,秦氏决定大门一关,一家人都去杨家村了,“咱再去集上多买点儿菜,一会儿带去,加餐。” “好咧!刚刚听说冬子要去猎野物去,我这心里头也想着了,一把老骨头的,可是好久没上山去了。若是我年轻的时候,可不比冬子差,就是野猪也是猎到过的。” 郑老伯蠢蠢欲动。 “一条腿都已经埋进土里的人。就别在这儿吹嘘了——”郑婶子忍不住吐槽道。 郑老伯嘿嘿地笑着,“我就给冬子去拿东西去,我的腿脚还是利索的。” 杨立冬不情愿了。“我这是陪着媳妇回门呢,哪有时间上山去!再说。若是想吃,就在集上买点儿就好了——” “如今,你可是土财主了——”秦氏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不等秦氏开始回忆起往昔,杨立冬立刻一口应下,“我就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才刚刚进村口,就见着杨知故的身影,领着二二。 杨知故抱着二二坐上车辕,二二拉着缰绳。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田慧要伸手抱她,都会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我娘让我在村口等着呢,看看你们会不会来回门呢!”杨知故一坐上车就道明了原因。 “自然是要来的,婶子就是客气。”杨立冬偷偷地捏了捏二二的小手,好软。 “我娘这人就是矫情,心里盼着你们来回门,不过又不问,说是你们若是没这个打算,问出来就不美了。一大把年纪了,还学别人小姑娘矫情。真是受不住呐!” 杨知故趁着他娘不在场,好好地吐槽了一番,这大冷的天。这出来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躲回家几次,就被赶出来几回。 钱氏看着俩辆马车由远及近,早早地就搓着手迎了出来。 “哎呀,这大冷的天儿,这大老远地跑一趟,冻坏了吧?”钱氏拉着团子的手,眉眼带笑,“今早起来。这水缸里都结了冰了。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 阿土娘站在一旁,看着钱氏高兴地有些语无伦次了。笑着道:“婶子真是高兴坏了,昨儿个就跟我说好了。让我过来帮忙呢。” 孔氏看着杨立冬几人往下搬东西,猪肉,酒,茶叶,布匹,点心,红糖…… 杨家村的从不曾见过还有如此丰盛的回门礼,都忍不住艳羡钱氏的好运道,只是平时对慧娘母子三人稍稍地照顾有加,就这回的回门礼也尽够了,啥都补回来了。 “我娘那说的都是客套话,她啊,昨儿个开始就在准备了,炸丸子,买肉的,就是桌子也早早地借好了,若是你们不来啊,怕是那准备的东西都够我们吃到年后的了……” 孔氏忍不住拆穿道。 “哎呀,说这许多做啥呢,赶紧进去坐会儿,喝点儿茶热热身子——”钱氏突然大叫。 秦氏挽着钱氏的胳膊,“想不到,这才刚刚到,就有热茶喝了,亲家,准备的实在是太周到了。” 钱氏只记得,笑哈哈了。 才坐了一会儿,杨立冬就通郑老伯一道儿上山去了。 田慧正跟杨知故说着话儿,就听到门口阿花奶的声音,还有阿花跟圆子团子说话的声儿。 “刚刚就听说秦嫂子也来了,我这还不信呢,想不到还真的都过来了呢。”阿花奶笑着进门,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着大红色的年轻妇人,有些娇小。 田慧蹭了蹭杨知故,挨近身子道:“阿花的后娘?” 杨知故点点头,“嗯,听说还花了好些银子的。” 田慧点点头,适时地闭了嘴,这人还就站在屋子里呢。 到底没忍住,冲着杨知故眨眨眼,“他们家有的是银子。” 这话倒是不假,阿花奶家的日子绝对算得上优渥,这跟阿花奶的嫂子家离不了关系,阿花奶的侄子,跟杨立冬还是同在一个衙门的,听说来曾来攀过关系。 阿花奶原本已经打算疏远秦氏一家人,无奈人家出了个有本事的儿子。自家大嫂,侄子都有向他打听杨立冬这家人,在杨立冬成亲的那日,她还见到了侄子一大家人。 这还是侄媳妇头一回如此热情地同阿花奶打招呼。 “可是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还以为你这是要跟我断了来往呢。”秦氏笑着道,乡下人少了那些弯弯绕绕,秦氏一向是有啥说啥的性子。 田慧也站了起来跟阿花奶打招呼。 阿花奶一进屋就看见了田慧,那一身的红,明艳照人,慵懒地坐着,露出一丝的笑意,那浑身的气度,果真让人离不开眼。也难怪自己那傻儿子,念念不忘的。 “慧娘啊,如今成了亲,果然不一样了啊,这大红色的衣裳果然适合你。”阿花奶笑着说道,狠狠地夸赞了一番田慧。 田慧红着脸,做足了新媳妇的模样。 阿花奶身旁的那个,已经做了几个月的新媳妇,这脸皮自然是厚了许多,“你就是慧娘吧,我早就听娘和阿花多次提到了你呢,今儿个一见,果然,让人见了就移不开眼呢。” 田慧仍是一副娇羞的模样,红着脸儿地不接话。 杨知故在一旁看得直咂舌。 翠儿看着田慧只是羞答答地站在那儿,就将同是一身红衣的自己比了下去。但凡是只要长了眼的,只需一眼,就能看到田慧的明艳…… 难怪—— 翠儿来之前就得了婆婆的嘱咐。“慧娘,咱可是头回见,咱可得好好聊聊——” 翠儿携着田慧的手,寻了个位置坐下,还不往拉着田慧的手。 杨知故和田慧俩人被生生地隔了开来。 因为,田慧原先的位置被翠儿给坐了。 田慧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不过,还是被翠儿给攥着手。被拖得无法,只能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无奈地望着杨知故。 “慧娘,你成亲的时候,我不是正好也是新婚,所以不大方便去参加你的喜宴,这回咱还是头一回见着呢。” 翠儿一直拉着田慧的手,就是感受到了田慧的试图收回自己的手,不过,翠儿都不曾放手。 翠儿就算是二婚,那也是新婚,新婚三个月里,是不能参加红白喜宴。 所以,翠儿还是头一回见着田慧。 田慧笑着打着哈哈,“那也是规矩,自然是无法的,咱现在见着了,也是一样的。” “我家阿花他爹前些日子就开始去山上猎了好些野鸡兔子啥的,还说着给你家送点儿去呢。” 阿花爹却是如此念过的,只是话一说出口,就闭了嘴,默默地去做活,收拾手里的野兔去了。 不过,婆婆和大嫂并没有接声。 说来也怪,自家人很少谈论,在杨家村是个大焦点的杨立冬一家子,还有那个寡-妇大翻身的田慧。 别人都道自己是好福气,不过,与田慧比起来,自己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这事儿在翠儿的心里留下了疙瘩。 “这肯定是阿花催着他爹给咱家送东西来着。这事儿,阿花,以前没少做。” 田慧早早地想避了开去,只是无奈自己的手在别人手里,这不,注定了被人拿着捏着走啊。 翠儿一直看着田慧的脸色,“也是,阿花这闺女最是贴心了。她总是在家说着,田婶子有多少好,圆子哥俩是多么懂事……” 田慧拼命地冲着杨知故使着眼色。 终于,杨知故开口说道:“慧姐,我才想起来,大姐让你帮忙弄点儿东西。走走,我领你去瞧瞧——” 田慧赶紧随着杨知故起身,抱歉地对翠儿说着,“这不,刚巧有事儿,回头咱再说说话——” 落荒而逃。 “慧姐,你这样子不行啊,冬子哥怎放心将一大家子交给你?你不会跟着别人寒暄寒暄。 不是说当家夫人都惯会应酬的,你就不跟着人好好学学?” 田慧无奈地摆摆手。 “别提了,我真不大在行——”特别是对着翠儿这种一看就是别有用心的,田慧是一刻都不想你来我往,亲热地寒暄。 唉,情商太低了…… 若是被杨立冬见着,不晓得是不是也会好生后悔了? 178 勤奋好学 年前,自从杨府有了女主人后,各府的年礼都随着请帖,拜帖被送进了杨府。 这才三朝归门,整个杨府就忙碌了起来。 田慧一早就接了三份礼单,分别是县尉府上,陆府,陈夫人府上三家派人送来的。这陆府就是阿花奶的侄子的府上。 虽说衙门里已经放了假,杨立冬还是照例每日出门,就是田慧也不得不佩服,真是敬业的好同志! 无事找事。 田慧拿着三张礼单去寻秦氏,秦氏正与福婶他们一道儿收拾野物,这是杨立冬自己给猎回来的。 “娘,这三份礼单是刚刚送来的,咱府上以前可有旧例不?我也好按着旧例来回礼,总不好啥事儿都来烦劳冬子哥,我瞧着他最近好似挺忙的。 秦氏正在褪鸡毛,团子在一旁收集五彩的野鸡毛。 “哟,这还是一只锦鸡——团子你弄这些鸡毛做啥?”田慧一看到那只漂亮的野鸡毛,就墩身翻着团子收集的那些。 早就忘了正事儿了。 秦氏看着田慧手里的东西,就觉得眼熟。这东西可是给她带了不小的恐慌,化成灰她也自认为认得出来。 一开始,刚刚搬到镇上,就收到了好些箱子,伴着礼单。 秦氏笑着将各府的管事给送了出去,待得回来打开箱子,那可惊得是下巴都合不拢了。 秦氏原以为,这些也不过是跟村子里的一样,不过是随礼送点儿鸡蛋啥的,到了镇上,不过是升级到几只产蛋的鸡的事儿。 只是,那箱子里装的,自己根本不懂!各式的药材,摆件儿——有的竟是连银子都齐整地摆上了。 秦氏赶紧将箱子合上,自己是寸步不离地就守在堂屋里,竟是一日哪儿都没去,等到杨立冬回府的时候,秦氏大话不说,就抡着拳头揍他。 杨立冬吃痛,不过仍是不躲,由着秦氏揍,等秦氏拳头都握酸了,才问道,“娘,你这二话不说地就招呼上了,我这都揍都被揍了,你总得告诉我为啥吧?” 秦思将一叠子的礼单扔向杨立冬,“你自己看去,虽说你母亲我不识字,但你也不要睁着眼骗我,我这为了你提心吊胆几十年,这才回来几十日,就竟能惹了这么多的事儿。 你看看这箱子里的东西,我就是一辈子也赚不了这许多,你这是,这是干的是大不逆的活儿! 儿啊,你还没媳妇呢!” 秦氏一个个地打开箱子,拉着杨立冬一个个地箱子看过去。“你母亲我也不是瞎的,但凡是我没见过的,定然就是不便宜的。” 杨立冬皱着眉头翻了翻礼单,“娘,从明儿个开始,这大门就关上吧,若是有人再送东西来,你就说我不在家,你不管这些事儿。 这些东西,能退的我都退了,像是知县大人这些人送来的,往后有机会,咱也是礼尚往来的,重来重回。” “儿啊,咱家就是翻遍了家底子,也不可能准备上一份差不多的回礼,咱还是都退了回去吧,免得旁人说闲话。”秦氏知道自己儿子好不容易在衙门里谋了职,若是再因为这些事儿给犯了事儿,那可如何是好啊。 “娘,难不成这些我还不明白?行了,你就别瞎担心了。”杨立冬收了礼单就出门了。 至于秦氏,还是一步不离地守着箱子,她不敢动呐,若是少了一两件东西,自家可真的得大出血了。 秦氏看着田慧手里头的东西,想起了这些不好的回忆。 “慧娘,以前这些东西都是冬子处理的,你打算咋处理这些?” 田慧也顺手挑了几根漂亮鸡毛,跟团子打着商量,匀点儿给自己。听到秦氏这般问,想也不想地回道:“娘那里若是没有以前回礼的标准,我就等着冬子哥回来的时候,再好好问问,可有惯例可循。 还有那些个商户,是不是能收的……” 秦氏听着田慧说的,好似心里也是有谱的,看着礼单被田慧随手放在地上,去拾弄那些还沾了点血迹的野鸡毛。 心里蓦地一松。 幸亏自家儿媳妇也不是个眼皮子浅的,若是只知道捞钱的,人都往钱眼子里钻进去的,这个家往后怕是要动荡了…… 秦氏瞧瞧地松了口气,“嗯,这些事儿都是冬子弄的,我也是个不识字的,那些是啥东西,我也不大懂,你们夫妇俩商量着办就行了。 只是一点,咱得问心无愧,不该收的,咱可不能收。咱不缺吃不缺穿的,安分过日子就成了。” 秦氏仍是不放心,教导了一番。 田慧一开始还没回过神来,不过看着秦氏认真的模样,田慧还是恭敬地听完了。 “娘,你放心,如今这样子的日子,我很知足了。咱以前在杨家村的时候,若是能喝点儿大骨头汤,那就是最幸福的事儿了,现在日日吃肉,我已经很满足了。” 田慧正色道,秦氏听得直点头,“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我就是怕你们年轻人,容易走歪路。” “娘,你还不了解我?我这人就是喜欢吃点儿肉,旁的,我又是半点儿追求都没的,我就喜欢自己慢慢地攒钱,然后开铺子。只是可惜,自从来了镇上后,就是给人看个小病,赚点儿小钱的机会都没了——” 福婶笑着,“慧娘,那我跟你郑婶子也要给你付诊金咯?” 田慧吓得连连摆手,“婶子,你们可别欺负人——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秦氏心虚地低下了头,在田慧还没过门的时候,杨立冬就祝福了秦氏,若是有人前来求医,就说田慧不住在府上。反正田慧也不出门,旁人也难知真假。 至于原因,秦氏也听杨立冬说了,说是田慧在外替人看病的时候受了气。 秦氏大为吃惊,因为她从来不曾听田慧提起过。只道是,田慧这是被人伤到心了,伤心地不想跟人说起这些事儿。 都想到这般田地了,秦氏自然是依着杨立冬的意思来。 就是后来,秦氏也有些后悔,不过杨立冬只说了一句话,就完美地说服了秦氏。 “娘,你想想慧娘才这般年纪,比别人医术好,大概不过是见过的市面比旁人多些。我早就打听清楚了,这来求医的几家,一家是上回田慧受了气的。还有俩家,根本就可以找别的大夫来,不过是听人说慧娘看病,不要诊金,随便给就成了,这是想来捡便宜呢!” 这真真是被惯了出来的。 是以,秦氏知道啥事儿都瞒不过自家儿子,秦氏也就没半点儿心理负担,一概拒之门外。 待得用过午饭,田慧随着杨立冬回房歇息。 “冬子哥,这些礼单有啥讲究不,你跟我说说?”田慧虚心好学。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总不能当甩手掌柜,让个男人来处理这些琐事儿。 杨立冬对好学的田慧很惊喜。招了招手,让田慧走近些。“离得这般远做啥,我又不会吃了你。” 田慧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会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一步两步,蹭近。 快速地将礼单放在圆桌上,杨立冬挑眉,拾起,翻开。 “这陈府的是跟你有交际的吧?” 田慧皱眉,将自己跟陈府的渊源几语带过,说起来,前些年,颇多地受了陈府的照顾。 “陈夫人跟我合得来,就是以前身份不相当,陈夫人也并不避嫌,后来也是受了颇多的照应。” 杨立冬扣着手指头,一下一下地,“嗯,若是如此,也可往来。这陈夫人也是规矩的,这礼单上的东西也不过是跟寻常交好的人家,送的不过是些吃的用的。 可还有其他交好的夫人?” 田慧摇头,能称得上夫人的,也就这陈夫人了。若是娟子娘这些,不过是跟杨家村的一样,寻常往来罢了,根本就用不上礼单。 能识字就不错了。 “嗯,那其他的商户的都拒了去,若是有特殊的,我会提前知会一声的。至于衙门里的,这来往也不过那几位,知县大人的会多些,依次递减,回的礼也比照着我之前的来办就是。 回头,我给你寻着之前的回礼出来,比照着来就是了。 若是实在是手头拮据,就自家抓几只鸡,再弄点儿点心就成了。” 杨立冬笑着道。 如今,杨府在南下镇都出了名,杨府里头养了鸡,这已经成为了南下镇大街小巷的话题。 杨府并无半个下人,就连买菜都是杨大人的母亲,每日一大早亲自提着菜篮子,上西市来买的,据说只买肉食,那些个蔬菜,都是自己种的。 据说,杨府里头,无花无树,有鸡有菜。 总之,杨府都是传奇。 就是杨大人娶的媳妇,也是特别的,带着俩儿子嫁进了杨府,据说,还颇受杨家人重视。 据说,还是个神医。 总之,杨府,只可远观。就是连杨大人的娘亲,每日买肉的肉摊子的老板娘,都已经被许多人问起,杨大人的娘亲是个如何的人。 肉摊子的生意好了不老少,还有人特意掐着点儿来,企图能跟杨大人的娘亲一道儿买肉,肉友! 若是有幸成为了肉友,回去就能好好夸耀一番。R1152 179 精打细算 杨府的传奇,杨府里的人半点儿都不曾知晓。 杨家人并不觉得半点儿不妥,就是田慧,也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若是做啥都有个下人跟着,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半点儿*都没。 过惯了穷日子,享不了呼奴唤婢的福呐。 “等忙过了这阵子,过完了年,就成了。反正咱家也没啥家底,差不多就成了,总不能就为了送年礼,回礼就把家里给掏空了吧。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田慧惊恐,原来杨立冬说的当年礼并不是瞎说的。 “难不成之前你就是这样子回礼的?” 这得多厚的脸皮。 可赞的是,杨立冬并不觉得有半点儿一点儿的不妥当,“以前我还上山猎过野物当回礼的,我好不容易就存了那么点儿银子,总不能为了充面子,连媳妇都娶不上吧。” 只言片语中,田慧算是总结出来了,杨立冬根本就是个抠门的男人。 往后的几十年,田慧会深深地体会到,杨立冬对自己辛勤赚来的银子,是绝对不高兴拿出来给人置办年礼,送礼啥的。 那就是对杨立冬辛勤劳动的蔑视。 这每年的年礼就能赚上好大的一笔了,就够一年的开销了吧。 “那咱之前收的还在不?不会都给当了换现银了吧?”田慧越想越觉得可能。 杨立冬几个跨步就到了床上,冲着田慧勾勾手指头,“来啊,紧张些啥。我让你看看咱家的小金库。” “小金库,小金库——”田慧色眯眯地靠近床,四下打量着。这床会是小金库? 杨立冬将床铺卷起,推开一个暗格子,抱出个小箱子。大方地让田慧打开。 颤抖着双手,原来自己每日都枕着小金库睡觉哇。小心地打开。孤零零地躺着几把钥匙,和并着五个银锭子。 “好穷!”田慧忍不住叹道。 原本田慧还打算向杨立冬借点儿银子使使的,这小金库还真是够小的,田慧顿觉得亚历山大。这个家不好当呐。 杨立冬点头,“这钥匙就给你放着了,回头你跟个地鼠一样,在那块青砖下刨个洞,藏起来吧。这五十两银子放着备用。若不是万不得已,这银子不动。” 田慧在心里默默地为杨立冬的打算点了个赞,只是这话听起来自己就不入流。为啥自己就是刨个洞,他却偏偏弄个暗格,高大上。 “走,我带你去瞧瞧这把钥匙的用处。” 杨立冬顺势牵着田慧的手,往隔壁的耳房走去,“去,打开。” “咔擦!” 田慧取下锁,在杨立冬的示意下推开门。瞪大眼! 入眼就是一排排的大箱子,就跟前头送来的大箱子一样。 田慧迫不及待地打开打箱子,预料中的金光闪闪。并不曾出现。 心,咯噔地落回了原位。 杨立冬看着好笑,催促着田慧一个个将箱子打开。 “好像有不少药材,你看着可用的,都给整整。娘之前说自己都不大懂这些,生怕弄坏了,所以这些东西都是一动不动地都放在这儿的。 还有这些摆件,有喜欢的,就摆出来吧。还有好些是笔砚的。这些圆子团子用得上,让他们自己来挑吧。” 田慧应了。“不过这些东西就这样摆着怕也不大好吧,回头。我让郑老伯给我做几个架子,我摆摆药材,存放不当,失了药效都是小的。” “你看着办就行,咱家也就这些值钱些了,说不准以后还能作为传家宝呢。” 田慧得了令,当日就跟郑老伯商量起事儿来,说来也是了不得,郑老伯啥事儿都懂得些。 经过商议,田慧决定走“勤俭持家”的路线。 太阳快要下山了,秦氏还是习惯性地去数数几只鸡,然后将鸡赶进鸡舍。 今儿个,田慧难得地随着秦氏来一道儿数数鸡。 表现出了对鸡极大的热枕。 秦氏瞧着心慌慌地,“慧娘,这些母鸡都还是能下蛋的——” “我晓得的,咱家吃的鸡蛋就是这些鸡给下的。”杨府如今,早上一人一只白煮蛋,一日一盘炒鸡蛋。雷打不动。 也幸亏都不是挑挑拣拣的人,吃得都挺带劲儿的。 不过,不知道为啥,听着田慧,“一只,两只,一对,两对——”地数着,秦氏就觉得自己这些鸡都要飞了。” “慧娘,你别数了,娘养这些鸡也不容易,若是你想吃鸡的话,冬子昨儿个弄回来的野鸡,炖一个给你吃就是了——”秦氏安慰自己,反正早吃晚吃都是吃。 田慧两眼冒着金星,盘算着能省多少银子。 “慧娘,你到底想如何?想拿我的鸡如何——”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田慧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地道,自己看上了你的母鸡。 “娘,那二十多只鸡,让我拿去送礼去?等来年开春,咱抓几只小鸡仔?” 秦氏愕然,“这送年礼还有送母鸡的?这可不是乡下地方,这能拿得出手?” 田慧正色道:“这怎就拿不出手!娘可是冬子哥的亲娘,娘养的鸡,怎就送不出去了。说不准谁家收了,都好好地养在后院呢,专门就为了讨点儿灵气,给自家的小姐少爷补补身子呢。 若不是娘,能有冬子哥的今日?所以我就说嘛,冬子哥可是吃着娘养着的鸡下的蛋长大的!” 秦氏被田慧夸得满脸通红,自信膨胀,好似自己养的是神鸡,一鸡难求! “那行,我可说好了,最多十只鸡,这鸡留着下蛋的呢。”秦氏想也不想地就同意道,“慧娘,是不是咱家银子拮据了?” 冷静下来,秦氏心里就隐隐地有些后悔,总觉得自己的鸡就是充数的。后悔自己答应地太快了,盘算着来年得养多少小鸡仔才够本。 秦氏一向知道田慧的性子,绝不会是个做这种麻烦事儿的人,若是能在集上买的,绝不会将主意打到自家的。 不过,田慧除了自家买肉,其他都是抠抠索索的,秦氏如此想着也弄不明白了。 “没,我就想着,咱总不能总吃老本儿,这每年的年礼都是不小的开支,别府上送来的,咱也不好变卖了。我就想着,让冬子哥上山去猎点儿野物,我再弄几坛子的药酒,也胜在别处鲜有。 省了银子不说,重在心意。” 秦氏一听,倒也不错。 “这个家给你当,我也放心,我那里还有三十多两银子,回头我给你送来,你就掂量着办吧。” 杨立冬给了田慧二十两银子,说是给置办这些年礼的,还有家用! 穷得千仓百孔。 “冬子哥有给我银子呢,娘的银子留着买菜吧。” 秦氏一脸地放心。田慧心疼地一抽一抽的,大概也就五十多两的家底了,这日子真是够艰难的。 唉—— 就是再抠门,这每家几两银子还是得送的。 以前,杨立冬都是自己猎的野物,再加上些铺子里买的点心,笔墨纸砚,合起来十两银子总是要的,这还是按着怎么省钱怎么来。 可如今,只给了田慧二十两银子。 这还是田慧头一回当家,新官上任三把火。 “若是实在无法,就将库房的里的东西拢一拢,再送出去就成了,只要别是哪家的东西回哪家去就成了。”杨立冬也知道自己这是在难为田慧了。 “若是没银子了,跟娘说啊,就是买菜也用不了这许多的。”秦氏信以为真,“这些日子你要忙些了,等过了年了就好了。” “娘,我想着等开了年了,就开家小铺子,赚点儿小钱,自家的开支也算是能应付过去。”田慧早就下定了一些材料。只是原本是自己的事,可现在总不能看着杨家日渐拮据。 秦氏并不懂这些,只是本能地觉得田慧想得应该是错不了的。 “这事儿,你跟冬子商量着办好了。这个家你俩看着做主就成了……”这才刚刚成亲,田慧就如此有干劲儿,秦氏很满意。果然是成了亲了,这人一下子就成熟了。 秦氏想地美美的,丝毫没考虑到若是亏本了该如何是好。 “我想先问问娘的意思,若是娘也觉得好,我再跟冬子哥去说说——”田慧搀着秦氏的手,往后院走。 秦氏笑得美美的,很满意田慧重视自己。 “傻丫头,你也别跟冬子生疏了,冬子其实是挺好说话的,你好好跟他说,他定然会同意的,只是若是你自己去开铺子当掌柜的,冬子怕是不会答应。” 秦氏最盼着冬子和田慧夫妇俩人恩恩爱爱,这样子,她抱孙子的愿望才能早日实现。 明明衙门里已经放了假了,可是杨立冬却是早出晚归的,秦氏决定今儿个等杨立冬回来,再好好地说说他。 放着好好的正事儿不做,老想着往外跑。 “娘,我想着请知故做掌柜的,知故那小子算账啥的都不成问题,只是欠缺锻炼,若是让知故跟着别家酒楼里的大掌柜跟着学学,做个小铺子的掌柜的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秦氏听着田慧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早就有打算了,催促着小俩口好好打算打算。 田慧自然是乖乖地应了,十足一个好媳妇的模样。 有声有色的。 ps:谢谢爱狗的kelly的粉红票,谢谢yh_yh1166的评价票。么么哒。 180 三十祭祖 接下来的几日,田慧就忙着收礼送礼。 例如,县令、县丞、主簿、县尉,都是按照,野物一对,家鸡一对,药酒坛数不等。田慧将药酒都标明了何种人喝有效,就是送人,自家喝,都是不错的选择。 田慧暗自想着,后院一向是竞争激烈的地方。如送到县令府上的,田慧就送了四对小坛子的药酒,养颜润肤,祛斑美白,美白护肤,减肥瘦身四种。 据说,县衙后院,莺莺燕燕,竞争激烈,为了让县令大人少受困扰,田慧特意多送了些,以示体贴。 以人为本。 县令大人,还特意寻了杨立冬,说是自家占了大便宜了,他家的年礼实在是送得太轻了些。 当晚,杨立冬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好好地夸赞了一番田慧。 家有贤妻! 待得年三十一早,秦氏早早地就准备了好些菜肴,准备一家子回杨家村祭祖。 “福妹子,你们也张罗着摆些饭菜,祭祭祖。”秦氏在准备的时候,就问福婶他们几人的意思。 郑老伯摇头拒绝了,“我们一会儿也出城,去城外的那个寺庙,摆一桌,也是一样的。早些时候就已经跟寺庙里说好了,回头再带几个菜去,贴点儿菜,尽够了。” 好些背井离家的,都是选择在寺庙里摆上一桌子的素菜,再自家贴些荤菜,若是不早些定,还订不到桌子。 等秦氏一家子到了杨家村,早就已经有一批已经祭完祖了。 杨里正看着杨立冬一家子拎着东西朝着祠堂这边过来,赶紧迎了过来。 “这是一大早就出来了吧?赶紧祠堂里边请吧,桌子特意给你空了一张,赶紧的。”杨里正二话不说地就将人往里带。 女子不能进祠堂。 秦氏带着田慧在祠堂外头站住。将东西交给了杨立冬。 “圆子团子,拿着东西来给爹帮忙。”杨立冬手里拎着瓦罐,示意圆子接过秦氏和田慧手里的东西。一道儿进祠堂来。 杨立冬并不觉得里正特意给他留了一张祭桌有啥不对的,这事儿里正早就跟他说好了。 就是杨家村的。也没有半点儿不服的,谁让人家的儿子有能耐。再说,杨立冬也不是个忘恩的,秦氏原先说是让族里代管的那些田产,都被杨立冬给了族里,变成了祭田。 原本有些不服气的,抵不过杨里正的一句话,“你们若是有不服的。就给族里贴个十几亩,二十几亩地,往后杨立冬家如何,你家就如何。 别说祭桌了,就是往后族里的大事儿,都能决策。” 杨里正看着圆子哥俩,好些年不曾注意到这俩小子了,都已经长大了,多了份读书人的儒雅之气,一看跟村子里的就不一样。 “圆子哥俩的名字可有取好了?还是按照大柱他们来的?”杨里正也只是随口问着。 杨里正家早就已经请好了。他只是在祠堂里看着。 杨立冬还是头回自己摆桌子祭祖,杨里正就在一旁指导着,等摆好了。酒都斟上了,才道:“不了,我这一房自开一支,圆子团子若是按着排行来,三柱四柱他们都得改名了,这也麻烦了些。 我跟他们先生商量了下,杨端辰,杨端逸。” “端辰,端逸。好名字!”杨里正默念了几回,赞道。 说来。这名字杨立冬跟田慧一道儿也是商量了好些日子的。 最后还是杨立冬给拍板定了下来,“圆子是长子。这辰字取谐音,成,盼着万事能成,这个家也能在圆子的手里立起来,照顾弟妹。 至于团子,依着团子的性格,你也别介意,既然跟你成亲了,团子我也是看成自己的亲生一般的,团子的性子不如圆子稳重,有些跳脱,盼着他能安逸些,往后闲散些,掌掌家倒是不错的。” 如此,圆子哥俩的名字就定了下来。 田慧早就窝在钱氏的屋子里暖着,钱氏早早地就生了炭盆,屋子暖意十足。 “等午时过后,还得上族谱,我让老大媳妇已经备下饭菜了,一会儿就在这儿吃,你那院子已经好久没有生火了。阿土娘一早就拿来了好些晒干的菇子,栗子的,一会儿记得带回去。” 钱氏家排得早,已经早早地弄好了。 孔氏挺着大肚子,“慧娘,你中午可得多吃些,上族谱的时候,你可得跪半个时辰呢,还有圆子哥俩。这大冷的天儿,就是在祠堂里,有棉垫子也是受不住的。” 知事媳妇显然也深深地记得这事儿,“对啊,慧姐,就是膝盖上帮着棉包包,这寒气逼人,仍是受不住。那会儿,我记得那会儿还得抱着二二祠堂门口,女子又不能进祠堂内,那穿堂的风,真是受不住。” 田慧显然还是头一回听说,给吓得不轻。 “这非得跪不成?”战战兢兢地问道。 钱氏丝毫不以为意,还让儿媳妇别吓唬田慧了,“村子里的都是这般过来的,想让祖宗承认身份,自然是得付出些代价的。这半个时辰,一跪就过去了。就是这天儿有些冷了,会受些罪,今年倒是还好了,这雪还没下。” 待得杨立冬拎着瓦罐子回来,田慧就立刻寻了借口将杨立冬拉到了一旁。 “瞧这小俩口,这才分开了一会儿,就有悄悄话要说了。” “感情好你就乐着吧,我看你是巴不得这小俩口感情好着呢,往后能给你多多生孙子孙女的,人丁兴旺。” “那就托你吉言呐!” 田慧拉着杨立冬,再三确认了此项规矩。 “冬子哥,可有啥法子能不跪不?” “婴儿不跪,都是爹或者娘抱着跪个半个时辰,其他的倒是没咋听说过。”杨立冬也只是小的时候听说了一些,十多岁就离了村子,哪会知道这许多。 “慧娘,你是不想跪吗?回头我让娘给你做个厚厚的棉垫子,膝盖上也绑上,这样就能少受些罪。”杨立冬看着田慧皱着圆圆的脸儿,出主意道。 “若是有个不方便呢,比方那啥啥的——” 杨立冬不明所以。 “咱俩是啥关系了,你有话直接说就是了,不必吞吞吐吐的。若是有难言之隐的,我定不会告诉旁人就是了。”杨立冬替田慧挡着风口,催促道。 背好冷! “若是女子来了月事咋办?”田慧咬牙道。 “我当是啥大事儿,这自然得跪着,又不上香啥的,无妨的。”杨立冬松了一口气。 田慧忘记了,在这儿,女子来月事不算啥事儿,最是稀松平常的,就是下地干活也是照常的。自己碰上秦氏这样子的婆婆,已经是极幸运的,能思己及人。 “就不能有人代着的?”田慧不死心。 “昨晚上不是还好着吗,你不是没来月事吗,娘说你来月事的时候都是恹恹的,我瞧着不像呐。” 田慧捂脸,秦氏连这个都跟杨立冬说了。 杨立冬摇头,“不曾听说过。要不咱去问问娘去?” 田慧焉了。 “不过,慧娘,你到底啥事儿,你不说清楚,我也无法跟娘说清楚呐。族里的规矩如此,就是我再有权势,咱家子孙都是省不了的。 若是心疼圆子哥俩,咱准备齐全些就成了。今年的新媳妇挺多的,也不会冷清。” 杨立冬放软了声音。 田慧无奈地点头,“我知道——” “那咱进屋再说吧,这风口上,冻人得很。”杨立冬偷偷地捏了捏田慧的手,如今田慧也不排斥杨立冬偶尔的拉拉手,捏捏脸了。 杨立冬刚想转身,就被田慧用力捏住了手。 “冬子哥——” 杨立冬心下大软,“乖,我去问问娘看,可有啥旧例可循。” 牵着田慧往屋子里带,田慧亦步亦趋地跟着。 杨立冬小声地向秦氏询问,秦氏摇头,“我也不曾听说过——问问你钱婶,她或许知道的多些。” 钱氏早就听见了杨立冬问的话,“这哪有啥旧例可循,不过,我刚刚想起来,也就听说过一俩回,前任的里正的儿媳妇有了身子的时候,就让儿子代跪着,儿媳妇站在身后的。 不过这事儿也不过见,因为咱杨家村娶媳妇多半都是入了冬了,才娶媳妇的。那回,是开春娶的儿媳妇,是因为里正的爹快不行了,一来是想着冲喜。” 这事儿也是钱氏听老一辈子的人说的。 “慧娘——”秦氏古怪地看着田慧的肚子。 田慧被盯得往杨立冬身后缩了缩。 “娘,你这般古怪做啥!别吓着人了。”不用说,杨立冬看着他娘猛然站起身子,瞪大着双眼都有些吓着了。 “去,我没跟你说话呢!”秦氏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曾半夜不在屋子里的。越想越觉得可能。 田慧躲在杨立冬的身后不出声。 屋子里,只有那么几个人。 秦氏深吸了一口气,“慧娘,你是不是——” 钱氏回神,表情古怪。 站起身子,将田慧从杨立冬的身后给挖出来,带到身边,“难不成你娘说的是真的?” “娘,你们到底在说啥!”杨立冬被弄得莫名其妙的。 田慧点点头,“还不确定——” “儿啊——”秦氏惊呼。 ps:谢谢聿雷的评价票,谢谢支持! 181 杨家书院 杨立冬要晕不晕中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田慧有了身孕! 田慧一再强调,“现在日子有些浅,还不大一定。” 不过这话对已经兴奋过了头的杨立冬来说,直接自动屏蔽了。 秦氏在一阵的激烈的心理斗争,很默默地直掉眼泪后,赶紧搀扶着田慧好好坐下,又慰问了下可有啥不适应的,或是啥想吃的,都得到摇头回复后。 就双手合十,不知道在那嘀咕着啥。 也不知道是喃喃地跟杨立冬的爹传达这个喜讯,还是在与各路神佛表示感谢。 总之,又是哭又是笑的。 田慧瞪大眼,看着这对母子俩古怪的表情和动作。 钱氏在田慧身旁坐下,心里明白,这才刚刚成亲没几日,就有了,那定然是之前就有了—— 难怪,一个屋檐下,男女有情,难免擦枪走火,又都是大龄男女。 **! 不过,这事儿可得守得牢了。 “别担心,这都是喜极!”钱氏拍着田慧的手,安慰道。 钱氏并不曾试过,儿子失而复得,二十多才成亲,最终儿媳妇在新婚几日就得以有了身子,这样子的坎坷心路,钱氏还真的不大能感同身受。 年轻人接受能力就是强些。 杨立冬终于半晕不晕地晕完了,继而就拉着田慧的问长问短,“慧娘,坐着舒服不,这垫子是不是有些薄了?来来来,赶紧再加个垫子,不,两个,这样才够软够暖!” 杨立冬说到做到,赶紧从隔壁的椅子上将椅垫儿都往田慧的屁-股下塞。 田慧被迫站了起来,看着叠叠高的棉垫子,有些头疼。 “我是不是得放条凳子在下面垫着脚才能爬到椅子上去坐好了?冬子哥——” 钱氏准备的垫子都是新垫子,这还是田慧上次回门的时候,钱氏特意给准备的,旧棉被拆了做成了新垫子,还加了不少的碎布条。 这三个垫子一叠,足足三寸有余! 钱氏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主动将垫子拿开了,只剩下原先的这个。“这垫子我都有好好晒过,暖和的很。”平日里拿来当被子盖的,能不暖和? 杨立冬不好意思地冲着钱氏笑笑,左右张望着,试图能找些事儿做,来殷勤地讨好田慧。 “冬子,我看你还是先想想午时过后的跪祠堂该如何办吧,其他的事儿慢慢来,咱不急,啊?”钱氏重新拉回田慧的手,生怕杨立冬一亢奋,又来个一出新花样。 “对,我现在就去寻里正说话去!”杨立冬立马站直身子,让田慧安心地等着他的好消息。 整个给弄得哭笑不得。 “让你母亲别神神叨叨的了,这会儿这事儿要紧。”钱氏也知道杨立冬这会儿好似有些神志不清的,也不知这事儿能不能说得清楚。 秦氏在最后的总结道,“冬子他爹,你就保佑咱孙儿平平安安的,先不跟你说了,我照顾儿媳妇去了!” 田慧听得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凉意啊。 “秦嫂子,这事儿你看看如何办,慧娘这喜事怕是还得再瞒上些时间。若是现在就被外人知道了,怕是不大好。对慧娘的名声不大好,就是你家孙儿出声以后,说不好准都会被别人说道——” 钱氏看了眼这母子俩的眼色,“不说别人,就说段娘子好了,他家人都认了,这村子里说长道短地还多的是,就是段娘子的娘家人,也不大愿意跟她往来,这几乎就不跟娘家人断了关系了。” 杨立冬握着拳头,嗜血道:“谁敢说!” 待得注视到田慧时,浑身的煞气弱了不少。 “冬子啊,你可别乱来啊,你慧娘可是刚刚有了身子,多多地为你儿子积福。你可不许再莽撞了——”秦氏掰开杨立冬握得紧紧的拳头,这心跟着一突一突的。 杨立冬点点头,“娘,我哪儿都不去,我都当爹了,还能莽撞不成?”默默地在心底补了一句,咱得智取! 得到杨立冬的保证,秦氏也慢慢地冷静下来。 “这头几个月,最是不稳了,我当初就是不晓得事儿,怀冬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后来再想生的时候就难了——”秦氏最遗憾的事儿,就是只生了冬子一个,哪怕就是再生个闺女也好。 “你钱婶说的对,可不能说漏嘴了,也幸亏咱是住在镇上,左右村子里的也说不到镇上去!这事儿我去寻了里正的媳妇去说说吧——” 秦氏自然不会忽略,曹氏得了里正的吩咐,对秦氏那可是一口一个老姐妹,叫得勤快。 特备是这回,刚刚在祠堂外头碰见了,曹氏拉着秦氏的手,非得让秦氏婆媳俩去她家去坐一坐,秦氏只能道,“一会儿祭祖完了就过来坐坐。” 如今,杨家村早就传遍了,杨立冬成亲那日,可是连县衙里的大人都是来喝酒的。那关系,兄弟一般的。可是看掉了一干人的眼。 不过,进了杨府的,不过都是跟杨立冬这一家走得近的,特意来参观参观杨家的大宅子。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一听说知县大人都在宅子里,可是敬畏地连门都不敢进。 杨里正就算是到衙门里办过多回的差事,就是连知县大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杨里正只远远地看到过县尉大人的影子,只看了一眼就恭喜地低下头。 这回,杨里正相信自己绝对是南下镇最有出息的里正了! 因为,他跟衙门里的众人大人们一道儿喝过酒了!虽说只是他敬了几位大人几杯水酒,不过,那激动之心,无以言表。 待得听到知县大人说道,“杨家村,我知道这个村子,我很看好杨家村!好好干!” 当晚,杨里正一直激动地喝酒都能哆嗦,因为手抖。 同一桌的,都是些杨家村的老人了,还是头一回见着如此失态的杨里正,一桌子的战战兢兢。谁也没想到,杨里正这是激动地不能自己,只道是在杨府的时候,就受了众多大人的蔑视。 酒过三巡。 杨里正总算是能稍稍地控制住自己的颤动的老心脏,将知县大人劝勉的话,与一桌子的杨家村的资深老族人共享。 而后,一桌子都颤抖地手,举杯干了。 田慧被郑重地交代给了钱氏,杨立冬母子俩人决定兵分两路,去寻里正和曹氏。 才刚刚到杨里正家的院门,里正夫妇俩双双出来迎接,还带着儿子儿媳的,规模甚是浩大。 杨立冬隐晦地表示出有事相商,杨里正才让自家儿子媳妇都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 曹氏早就拉着秦氏在那儿悉悉索索地说着话。 杨里正本就是有要事相商,“冬子,你见过的市面多,你帮我出出主意儿,这事儿可行不可行。 咱杨家村,也算得上南下镇的大村子了,咱一个村子住的都是杨氏一族的族人。可是咱村子却是连一个学书院都没有,竟是比不上杨柳村那个小村子。 前几日也跟族里的老人商讨过了,这学堂是一定要办起来的。” 杨立冬想也不想地点头,“这办学堂本就是好事儿,咱村子里可有不少的小孩儿,就是闲着多认点字也好的。也不要求非得走科举,就是能写会算的,往后到镇上找个差事做做也方便。”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先生啥的,我也请大隐书院的先生介绍了。咱家的学堂只对咱杨家村的教学,跟大隐书院也不冲突。”杨里正越想越觉得可行。 “原本我们几个老人商量着的是,让村子里的娃儿都能念书,咱免费让他们念书。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娃子实在太多了些,近百户,若是都听说不要束脩,那还不得抢着来。 唉,条件所限,这束脩还是得意思意思地收些的。” 杨里正也不是没想过要免费,只是光是先生的支出就不得了的。因为一个先生绝对是教不过来的,况且好先生也不是这么容易寻的。 “里正应该也知道,我手头也并不是很宽裕,我也是刚刚在衙门里站稳了脚跟子,我娘还在宅子里养着鸡,都是自家养着种着,自家开销的。 这样吧,一年我出个十五两银子,往后若是手头宽裕些了,咱都好商量。” 杨立冬也知道这是喜事,自然是万分赞同的。 “那我可替村子里的好好谢谢你了,又是祭田,又是银子的,难为你出息了还能想到村子里。年后,我就将这事儿交给我的大儿,让他督促着将学堂给建起来,也跟大隐书院一样,像模像样的。” 杨里正又拉着杨立冬说了好些打算,都是关于书院的。 “咱村子的书院的名字,你来想想叫啥合适?我就识得几个字,取不了啥好名字。”杨里正一门心思扑在了书院上。 杨立冬哪敢取书院的名字,自己也就是读写不成问题,若是做学问啥的,可是差得远了。 有时候看着圆子写的字,杨立冬都觉得自叹不如。 “这还是留着让先生取吧,再请新来的先生赐字,让人刻了匾额挂在书院的门口。”杨立冬提议道。 “极好,极好——”杨里正一向是个负责的里正,对杨家村来说,还真是难得一见的。虽说平时可能有些小私心,譬如,想让自己的大儿子,继任自己的里正之职。R1152( ) 182 保护物种 待得杨里正畅想了一通未来的杨家村。 秦氏已经跟曹氏将话头扯到了重点儿,秦氏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田慧。 “也不知道今年上族谱的有哪几家?” 曹氏想也不想地,“今年有些多吧,大概有十几户人,都是年前成亲的……具体有几家我也不大清楚。”曹氏并不知道秦氏是为此而来,若是为了此事来的,可是她还没准备过啊。 一问三不知。 “我家冬子可算是娶了媳妇了,这回慧娘母子三人都得在祠堂里跪着。这自然是应该的,谁家娶媳妇都如此,不过,我这不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媳妇,我这就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慧娘能给我再生个孙子。 我就是去了地下,也能有脸去见冬子他爹了。 说来也是怪我,年纪小的时候,随着爹娘大冬天地搬到了南下镇来,那会儿哪晓得啥寒气入体,后来月事就不大准,还疼得厉害,就是有了冬子还不知道,这辈子,我最遗憾地就是只替杨家生了一个……” 说起来,杨家村的妇人,只要跟秦氏走得近的,都知道这事儿。 曹氏闻弦听声,看来是跟今儿个跪祠堂入族谱有关系了。 曹氏试探地问了句,“是慧娘有啥不方便的——” 秦氏热情地直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这事儿我做不得主儿,我问问我家老头子!”曹氏扬声打断了杨里正。 杨里正沉吟了半晌,“玩半个时辰吧!” 杨立冬也知道,这事儿确实是有些为难里正了,杨立冬很是郑重地谢过了。 “老头子,你说这慧娘是不是——” “行了!活到一把年纪了。还不管自己的嘴?杨立冬承了这个情,往后老大若是想当里正,说不准还得让杨立冬帮着说说好话呢——” 杨里正自是进屋去了。 做戏做全套。 田慧是被杨立冬背着来到祠堂外头的。 幸亏田慧经验丰富。见过不少地崴了腿的,腿脚有问题的。 田慧似模似样地瘸着腿走了几步。恰巧阿花的后娘,翠儿眼尖地瞧见了。不过,只要是个新媳妇的,都瞧见了。 都是出来的人,这要进去的,就是杨立冬这一家子,能不突兀? 只是翠儿是唯一跟田慧说过话的新媳妇。 自来熟地打着招呼,“婶子。慧娘,这是咋的了?腿给崴了?” 田慧绷直了一条腿,不时地抽两嗓子。 秦氏扶着田慧,“可不就是,我让慧娘安心地在家待着,可她不听,非得上山去瞧瞧,这不,一不小心,就崴了脚了——” 还不待秦氏抱怨完。翠儿就僵着笑,“我刚刚想起,我还有点儿急事——” 因为。翠儿过来前,就听到阿土爹说了,上山去看看…… 秦氏不明所以,他还有好些话不曾说呢。 “别装了,这人都已经走光了,你这崴着崴着还崴上瘾了!”杨立冬轻拍了下田慧的后背,赶紧适可而止。 秦氏亦是一脸地不赞同地盯着田慧的腿,又盯着田慧的肚子。 田慧讪讪地装不下去了。 “呵呵,就是闲得——” 杨里正点了几支香。一人三支香的分给杨立冬父子三人,田慧随着秦氏站在门槛外边。双手合十,默念着。田慧也有模有样地学着。 跪玩半个时辰,杨立冬神清气爽,俩小的,好似也并无啥不妥的。 大人虽说不大会进祠堂里瞧瞧,不过,小娃儿却是管不了这许多。这祠堂的大门一年才开一回,不来回跑个几趟,怎够本儿? 这事儿杨立冬小时候也没少做。 田慧在一瘸一拐中往钱氏的小院儿走去。 身后传来好些小屁孩的声音。 “圆子哥,你娘到底是崴了脚了,还是瘸了啊?怎跟隔壁村子的那个王二瘸子走路那么像啊——” 团子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反驳,“我眼睛不好使儿吧,我娘是崴了脚了,能跟人家王二瘸子一样!”团子是坚决的他娘拥护党。 “都是伤着腿的,这走路自然是不大妥当。”圆子含蓄地道。总之,都是差不离的。 众小孩儿闻之有理,纷纷点头。终于有观察细微的小孩儿,大声地说着田慧真的只是崴了,因为还没等田慧双脚着地,就被杨立冬给撑回去了—— 杨家村里,私底下虽说议论纷纷,说啥田慧是旧水楼台先得月,继而兔子吃到了窝边草。 不过,看秦氏如此稀罕这个儿媳妇的模样,村里人又摇摆不定了,若是田慧下得手,张得嘴,秦氏定然是不情不愿,怎会连个儿媳妇跪祠堂上族谱,秦氏这个做婆婆的,也是跟着一道儿去祠堂外头陪着的。 众说纷纭。 杨家村的都只敢在私底下议论着,谁都不曾想到,田慧的这个腿是有问题的。因为田慧装得崴脚实在是太像了,像得跟瘸了一样。 后来,杨家村要办书院,这般如此震惊的消息,轰炸着杨家村。 杨里正说了,也只是按着大隐书院的束脩减半,少的都有族里贴。就是没有银子,也可以用鸡蛋,鸡啊,啥的都可以。 杨立冬帮着村子里寻了酒楼,就是当初办喜宴的那家酒楼,一听是这事儿,好话不说地就应了,不过价儿自然是比集市上便宜些。 钱氏从屋子里拿了一床棉被,让杨立冬垫在马车里,免得颠簸。又是抓了几只老母鸡,还在那儿可劲儿地满屋子寻着,有啥能带的。 “婶子——我一早还不是这样子坐过来的——”田慧真的是好些受宠若惊呐。 原本被当作野草一样的,随意地活着,现在突然间被移到了暖房里!田慧表示,这么高的温度,真的好吗?被几双眼盯着,走路都差点儿同手同脚了。 坐在马车上。田慧越过团子的头顶,撩开帘子望了望外头。 一老汉背着背篓,蔑视地看了眼这匹愈走愈慢的马车。“啧——”一声,超过了马车。 田慧恶趣味地想着。说不准,往后,江湖上就有传言,一老汉背着满满一背篓,只抬脚几步就超过了一匹正在奋力行进的马车—— “娘,你是病了吗?”团子听着杨立冬时不时地就扭头问一句,可有啥不舒服的—— 田慧摇摇头,“娘的身体倍儿棒。就是你爹他大惊小怪了。”田慧弱弱地望了眼秦氏,到底不敢说秦氏大惊小怪。 秦氏张了张嘴,圆子哥俩就是再聪慧,若是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就不好了。 “你娘就是有一些小小的不舒服,你爹这是关心你娘。圆子团子可得也跟着你爹学学,好好地将你们娘照顾好了,如今你们可都是大孩子了咯——”秦氏语重心长。 杨立冬听着车里,他娘对他的维护,忍不住感慨了声,不愧是亲娘! 好不容易熬到了镇上。这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今儿个可是年三十。这年夜饭也不知道何时才有着落了—— 杨立冬变戏法似地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挑小马扎子,阻止了田慧往下跳。 就是连秦氏都是纵身一跃。跳下去的。 她整个就是腰好腿好韧带好的人,硬生生地被杨立冬阻止了下跳的动作。 做作地抬着腿,一步一步地下了马车。 “冬子哥,我说你咋不直接抱我下来呢?费这些劲儿做啥——”田慧偷偷地拧了下杨立冬的胳膊。 杨立冬丝毫不觉得疼痛,“我这不是以往见着别人家的夫人都是这般下马车的,也是怪麻烦的。往后,我就直接抱着你下来,又快有安全!” 深以为妙计! “别瞎说了,若是咱自家人还好。若是被旁人见着了,定要说田慧这个正头娘子做得不像正室——别小瞧了镇上的。说不准说起话来,比咱村子里的都还不如!” 秦氏在镇上住了好些日子了。每日出门买肉,倒也听说了不少。 “无事儿,咱从这侧门赶着马车就是就成了!”杨立冬丝毫不以为意。 本来他就不大在意这些。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今儿个赵将军和崔小姐派了人来送年礼,说是来的路上因为结冰了,才耽搁了行程。”福伯听到团子的叩门声,赶紧将门打开。 哦? 杨立冬将马车交给福伯,让他从侧门将马车赶进去。自己急匆匆地往屋子里去,“娘,你们慢慢来——” 赵菜子和崔鱼儿一路玩着回了京城,崔鱼儿的肚子也是有些显怀了,顾忌着崔鱼儿肚子的那位,赵菜子就是心里再着急,也不敢急着赶路。 等到了京城,赶紧挑了最近的吉日,匆匆地办了喜事。待得收拾妥当了,赵菜子就给杨立冬来送年礼了,信末,还提到了崔鱼儿自打有了身子后,就特想吃杨府的酸菜,酸笋。 送了两大车的年礼,就为了换些酸菜,酸笋—— 田慧二话不说,口述,让圆子手写,给写了个方子夹在信里,让人带回去。 吹干纸上的墨迹,“圆子最近的字有进步了——这么多的东西换个方子,值了!” 听杨立冬说,赵府里就赵菜子一个主人,崔鱼儿也是世家的小姐,俩人强强联手,不至于那么俩大车都是不值钱的。 田慧心里盘算着,实在是缺银子的紧。当家才知日子艰难呐。 ps:谢谢双清柳渡的粉红票,谢谢197067的粉红票,谢谢ma的平安符。谢谢支持! 183 分赃不均 也幸亏福婶早就有准备,早早地就将年夜饭给准备了起来。 不过秦氏看了之后,连连摇头,“不行,这实在是太简陋了些,把前些日子县尉大人送来的牛肉也给炖上了。”这牛肉可是稀罕物什。 福婶好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这事儿啥事儿我不知道的?这才回了趟村子,就有大喜事儿了?” 秦氏是巴不得寻个人跟她一道儿分享分享她内心的喜悦,自家的福婶和郑婶俩人自然是想瞒都瞒不住的,“慧娘有了——” 压低声音,三人围成了一圈,悉悉索索地说着。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若是这样算,那冬子这小子实在是太坏了!若是别人家的小子,非得揍死他不可!”福婶压根不用算日子就知道,这定是在成亲前就爬了床。 郑婶点头同意,“就是慧娘这样子的性子,就是平日里最爱吃的肉放在眼前,都得犹豫个半晌,走过去吃肉,若是肉不好吃该咋办。就这样子的性子,若不是冬子把慧娘算计了,我还真的不信了!” 秦氏嘿嘿地笑着,不断地在安慰自己,自己儿子能耐,儿媳妇这么快就有了身子! “慧娘就是好生养的,性子又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冬子怎么说眼光好!” “那倒也是这么一回事儿。慧娘呢,怎不见慧娘过来?”福婶这才记起这八卦事件的女主人。 秦氏神秘一笑,“被冬子逼着回屋休息去了。” 郑婶一听就乐了,“看来慧娘的好日子可是结束了——” 一语成箴。 田慧使唤着杨立冬将箱子都装进耳房里,顺带地去挑些东西作为回礼。 “娘,这里放着都是啥?”团子好奇地看着田慧亲自开了锁。原本是杨立冬抢着要开锁的,不过被田慧一瞪眼就给瞪开了。谦卑地笑着,看着田慧亲自开锁。 “这可是咱家的藏宝库——”田慧神神秘秘地道,惹得团子搓掌磨拳。打算好好探探宝。 吱呀。 团子赶紧反身将门给关上,逗得田慧娇笑连连。 “这是做啥。赶紧将门打开,你爹还要搬箱子过来,咱还要好好归整归整。” “慧娘,你就领着圆子哥俩看看,一会儿要搬东西让我来就成了,我先去将箱子搬过来。”杨立冬嘱咐再三。 团子看这杨立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团子悄声说道:“今儿个爹乖乖的,老是缠着娘!”嘟着嘴表示抗议。 圆子捡起箱子上的一张纸。轻念出声。“文——房四——宝?” 听着圆子断断续续,犹犹豫豫地念完这四个字,对于田慧来说,就是个折磨。 圆子扬了扬手上的纸,刚想出声,就看到田慧忽明忽暗的脸,果断地闭了嘴。 “哥哥,你这字年错了吧?怎瞧着不像是文房四宝?”团子靠得近,随手接过圆子手里的纸张。 反复看了几遍,才出声反驳道。 田慧一把夺过团子正看得聚精会神的纸张。“这就四个字,你还能瞧不清楚,我看你最近是书念得少了。连字都不认识了!” 团子惊呼! “娘,这该不会是你写的字吧?果真是文房四宝四个字?”团子不怕死地追问道。 “从明儿个开始就每日拿着书,到我的屋子里念书给我听吧。”田慧不顾团子死灰地脸,痛快地下了决定,丝毫不给团子机会求饶。 谁让这小子没个眼色劲儿。 看来这些日子疏于管教,团子竟然学会了挑战自己的权威了。 “娘,我这不是不知道这是你写的,若是我知道,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嘲笑你哇——”团子喊冤呐。 团子可是深刻地体会到他娘折腾人的法子是层出不穷的。 田慧阴测测地盯着团子,手指头弹着纸张。“啪——啪——” “我怎么这会儿才算是听明白了,你这是在嘲笑我呐。故意嘲笑我的? 也是啊,就是只认得文房四宝的俩个字,瞎猜也能猜到这是哪四个字了,敢情一直是在故意嘲笑我呐!” 团子惊恐了,原来自己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娘,我可是你疼爱的儿子呐,你还能不相信我的心,我心可昭日月!” “你那可昭日月的心,可不是向着我的,你刚刚还在嘲笑我呐,当我老年痴呆啊,转个背就忘记了。”田慧压根不吃这一套。 田慧将那原来放着纸张的箱子打开,入目全是文房四宝,还有好些书。 “娘——好多好东西——”团子头往里一扎,就忘记了刚刚还将田慧给得罪了。 杨立冬将箱子搬到了门口,“慧娘,你先来瞧瞧,咱归整归整,若是合用的都给拣出来,免得搬来搬去的。” “这些布匹还是都放起来吧,咱家的新衣裳都已经做好了,若是做夏衫定是凉快的很。怎还有一匣子的绢花,这也拿出来吧,若是过年了,有小女娃子,就一人送上一支吧。 大老远地还运了书过来,不过瞧着好像是手记,难为赵菜子这个粗人还晓得送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来——” 田慧一点点地清点着。 圆子翻着那一撂子的书,“爹,能不能把这些书给我呐?”很是识时务。 田慧想也不想地就出声拒绝,“你现在哪用得上这些书呐,等你先过了县试再说。贪多嚼不厌。” “爹——”田慧瞪大眼睛,看着圆子冲着杨立冬“撒娇”。再一次地被刷新了。 圆子并不像团子一样,经常张口闭口地“爹”,这难得地喊上一回“爹”,杨立冬哪会拒绝。 “若是用得上就都搬回去吧,这些书放着也是放着,若是喜欢都搬你们那里去吧。都是你们的东西。不过你娘说的是。咱还是稳扎稳打些,等过了县试再说。” 杨立冬也知道这二月就是县试了,时间上还有有些紧张的。 “等过了年了。我已经跟主簿大人说好了,挑个日子跟你们说说历年的县试题……” 田慧由着圆子团子将书搬回自己的书房。才小声地问道:“这样子,是不是不大和规矩?” “有啥不和规矩的,也只是请主簿大人说说往年的试题,你别多想了。就是我有能耐让圆子团子过了县试,这往后的路还不得自己走,若是没个本事的,怕是连个秀才都得不到。 主簿大人,毕竟是文官。这科举的经验也丰富着,多让圆子团子听听,也并不会有坏处。 放心吧,这些规矩我都懂的。” 田慧一向是守法守纪的好孩子,根本就不懂这些。生怕给杨立冬带来了坏事儿。 “咱做爹娘能做的,就是给儿子铺平路,这路还是得靠儿子自己走的。就是往年,主簿,师爷,都有不少人请去给别府的小子讲讲学的。这都不算啥。” 追问再三,田慧才放了心。 “呼,你可别乱来就是了。若是圆子团子不能过就再念几年书就是了,我又不指望他们能给我挣个诰命夫人啥的,这样子一家人在一道儿就够了。 别让我提心吊胆的,我这人胆子小,要吓破胆的。” 杨立冬趁人不在,捏了捏田慧的手,大手包小手,暖暖的。“你放心吧,如今又多了你们母子俩。我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 田慧终究是敌不过杨立冬的深情告白,红扑扑的“大饼脸儿”低下了头。 崔鱼儿还送了一匣子的。一个个纯银打造的狗崽子,还有些金狗崽。形态各异。 “难不成这是送来给我把玩的?这会不会也太大手笔了——”田慧克制住往嘴里送的举动,很想咬一口验验货。 田慧捧着匣子不撒手,用手向匣子底一抄,清脆的银子的撞击声。醉了。 团子一进来,就忍不住眼冒金光。 给圆子使了个眼色,“我说的对吧,这里肯定还有好些好东西!” 圆子接受到团子的信息。 “娘——银子!”团子伸了拿了块银子就往嘴里送。 咯—— 真银呐! “娘,给我几个吧!” “真银?” 团子点点头。 “你不觉得这狗崽子看起来挺逗趣的?”田慧不死心地问道。 “呃——没注意到——也就女子才会看到这些——”鄙夷之情尽露。 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圆子你呢?”田慧不甘心。 “娘,那狗崽子好可爱,让我挑几个摆在屋子里吧!”圆子很配合,结局很圆满。 田慧很是大方地将匣子伸到团子面前,“喏,挑几个吧——” “娘,你偏心!”团子控诉,“爹,娘欺负人!” 田慧只装作没听见,“这个伸出舌头的,这个趴着的——” 才一会儿功夫,圆子的手里就有六个了。 “娘,那巴掌大的狗,能摆在屋子里哪里!你就别听哥哥瞎吹了——不就是跟我一样稀罕银子!”团子本着我得不到的,大家都别想痛快。 田慧正往圆子手里塞第八个。 顿住了! “娘,我就摆在床头,天天摸着睡!”圆子早就有打算了,脸不红地答道。 不说还好,这一说,更财迷了。 “走走走,都是来气我的!”田慧将匣子一合,分赃结束了。 “娘,我还没有呢!”团子眼巴巴地望着那木匣子,拉了拉杨立冬的衣角。 “自己分去!跟你哥哥分去!都只会坑我——”怨念十足。 圆子双手捧着,“娘,这八个怕是不大好分的,大过年的,四个四个不吉利。要不再给我俩个?” 恼了! 不过,到底还是开了匣子,想了想,取了四个出来,一人六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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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奇了,三房的一个都没用过早饭。要说昨儿个大过年的,这剩菜剩饭自然是有的,不都讲究年年有余吗。不过。林氏却是一点儿都不曾准备,还说今早不开火了。 将人赶着去了大房那儿。 刘氏准备的也不过是一家人的粥,看着五梅五岁的小娃儿,看着刘氏喝粥直咽口水,这一问,才知道,这是没吃早饭就给赶了出来了。 刘氏二话不说地就招呼三房的人坐了,一人喝上半碗粥,这不。也算是肚子里有食了,紧赶慢赶地来了镇上。 大年初一的。谁也没想到要起得早。也是凑巧了,这一锅的饺子刚刚煮下。人就来了。 要说也是田慧的持家有道,将全盘亏损的局面,扭转成小有结余。 因为,杨家送的年礼,不过都是自家的,无非就是买点儿药材,弄点儿酒,再在库房里找对花瓶,就给对付过去了。反而是给杨家村的年礼倒还是丰盛一些,啥都不送,就给肉了! 大房三房那儿都送了三十斤的肉。钱氏和里正那儿又多了些茶叶,点心,酒这些东西的,因为人家早早地就给送了年礼过来,礼尚往来。 秦氏真的只是随口招呼一声,“要不一道儿吃点儿饺子?” 因为谁家出门拜年还能空着肚子的。这一年初始,都讲究好兆头。新年穿新衣,吃得饱饱的。 三柱,一向是个记吃不记打的。 “三奶奶,给我来一碗儿!”还当是在外头酒楼里吃饭,使唤上了。 杨定银觉得丢人,瞪了一眼三柱,“二嫂,别听三柱的,我们都已经吃过了——” “吃啥吃咧,就半碗的粥,这过来,就尿了一泡,早就尿光了!”三柱在三房,一向都是超越杨定银一般的存在。 刚刚一开口,就将自己这一路受了多少的磨难,饿了多少路,九九八十一呐! 最后总结。 “三奶奶,一看,我来你家拜年多不容易呐,如今你家是发达了,可不能忘了照应我家这穷亲戚啊。怎么说也得让二叔弄辆马车来接我们来拜年呐! 村子里可都说你们如今老有钱了,我们都能跟着享福呢! 二奶奶,我要一碗大碗的!是肉的不,不是肉的我不爱吃!” 秦氏哪见过这种娃儿,这三柱过了年也已经是十二了,这竟然是比他的妹子还不懂事。还是自己的孙子懂事多了,忘了一眼,只见着圆子还在替自己烧火,团子应该是去寻杨立冬去了。 圆子看秦氏正盯着自己看,“奶奶,团子让你别生气,我去搬救兵去了。一会儿让爹来收拾他!” “你们俩个机灵鬼!”秦氏笑着,也不反驳。 一回生二回熟。 三柱仗着自己已经来过可不止两回了,寻了个凳子坐下,“赶紧坐啊,一个个傻站着做啥,大哥,你家的粥可都是被我们分吃光了。 今儿个你可别说你吃饱了,我就看你喝了半碗汤,你可别整一虚伪的一套!” 秦氏看着其他人都懂事地站在一旁,也有些心疼。“赶紧坐吧,这锅饺子就要熟了。一会儿我再下锅面条,让你们爹娘也吃点儿。” 秦氏招呼着众人坐下,不去搭理三柱。 “二奶奶。我来帮你端吧,我在家里就是做惯这些活的。”大梅看着秦氏端了一碗出来。就站起身说道。 “嗳,好——” 等最后一碗端出来,三柱碗里的饺子已经空了。 “二奶奶,怎就这么一点儿,我刚刚看锅里的可不止这些的。我这连肉味儿都还没能尝出来——”三柱意犹未尽。 “你就是让你生啃肉,你都不可能尝得出肉味!”圆子呛声,“我奶奶他们忙了一早上还没吃过一口饺子!吃不出肉味,啃草去!” 其余的八个小的都低着头吃饺子。 今年。杨立冬各家都送了三十斤的肉,大房也有做饺子,不过都是拌着菘菜的,哪有那么多的肉,光是这样子,三柱还说吃不出肉味儿来,他们听着都觉得臊得慌。 大柱原本就是想劝劝三柱,不过出力不讨好。上回回去,三奶奶可是寻着他家吵了好几日,把他娘都给气哭了。 他奶奶说了。三柱就是被三奶奶给惯的,若是他自己不想好,旁人哪能管得了。若是二叔能吓唬的住。这也算是三柱的福气了。 秦氏懒得搭理三柱,牵着圆子的手,回灶房去吃饺子。 “奶奶,要不送点儿去给爹他们去?”圆子捧着热热的汤碗,跟秦氏并排坐灶台前。 “你福奶奶早就藏好了——”福婶冲着圆子眨了眨眼睛。 三柱自己碗里的空了,哪会甘心看着别人吃着。 眼馋心痒。 大房的欺负不了,自家的三梅五梅却是恰好的。 掂量着筷子不好夹,在桌上捞了个汤匙,就往三梅的碗里捞饺子。 “哥哥。那是我的!你自己的吃完了!”三梅眼睁睁地看着碗里的一个饺子被三柱捞走了。赶忙用手遮着碗。 三柱嚼了几下就下了肚。 三梅也顾不得嚼,赶紧往嘴里扒拉饺子。 “三梅你敢!奶奶说过的。家里的都是我的,你竟然敢跟我抢吃的!你这个赔钱货!” 三柱见吼不住三梅。就去拉三梅的头发。 三梅就是忍着痛,不停地往嘴里扒拉,等三柱抢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饺子了,三柱骂骂咧咧地将一个饺子咬进嘴里,转头去看五梅的,只见五梅已经碗里净空,连汤都不剩。 三柱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就看着大房的人,小口喝着汤,就着饺子。 三梅好不容易将嘴里的咽下了,端过碗,也慢慢地喝着,真香,是大骨头汤吧? 也就一墙之隔。 秦氏早就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半晌犹豫都没有,只是吃着碗里的饺子喝着汤,跟圆子说说笑笑。 “奶奶给你们准备了大大的红包,一会儿等人走了,再到奶奶房里来拿啊——” 原本,秦氏打算等用过了早饭,然后再给俩孙子一个大大的惊喜的。 现在被乱糟糟地打乱了。 秦氏心里有些不爽,这才大年初一,就吵吵嚷嚷的,这新的一年可咋过啊—— 等秦氏吃完了东西,才下了一大锅的面疙瘩,喊了杨定银他们过来吃早饭。 等田慧夫妇俩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吃完了。 三柱看着田慧浓浓的汤碗里,满满的饺子,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咕噜! “二奶奶明明说已经没有了饺子的!”三柱指控着秦氏骗人。 杨立冬撇头看着田慧胃口好像不错,心下微喜,也不三柱计较,“我娘留点儿饺子给儿子吃,难不成也要跟你报备?你是想吃空了我家是吧?” 田慧轻吹,慢慢地放进嘴里,咀嚼。真香—— 任谁被人这般盯着吃东西,还恨不得冲上来抢了吃的,胃口一定会大好的。 ps:谢谢北冰洋流的粉红票,谢谢snow妹的平安符,谢谢妞们的支持。。 最近妞们都有好热情的给留意,给票票,给订阅,妞们这是打算提前跟我一道儿过元旦了吗? 再有,今天昨天更新有早了,有木有,有勤快了哇! 185 闻呕色变 被三柱如此渴望地眼神盯着,田慧喝得连汤都不剩一点儿。 三柱替了田慧吧嗒着嘴,“二婶,不是听说那些个夫人都只吃一点点的吗? “三柱的意思是,你二婶我,胃口有些大?应该少吃些,然后最好留给你……是不?” 三柱见田慧如此懂自己的心意,笑得更加谄媚。 “若是二婶实在是吃不下,我也能替二婶的。二婶,你是个大夫,应该知道,吃过了吃撑了,对身子不大好——”三柱对吃,显然是好有研究的。 不光自己能吃,还会替旁人着想,为的就是能多吃些。 “我乐意,你管不着!”田慧傲娇地走了。 田慧随着秦氏去了屋子里。“娘,我没有这么多的铜板——”田慧压根就没准备铜板,原本以为是去杨家村的时候,再准备红包也不迟。 谁知道这俩家人杀个措手不及。 “我这里早就备好了,二十个铜板一个红包,你九个,我九个——”秦氏将红包递给田慧,“一会儿分给他们就成了。这许多的人,也不知道中午得备下啥。” “这剩菜自然是不行的,弄几盆子的肉菜就成了,三叔也是随和的,想来也不会介意的。这饺子,面条也才刚刚吃好呢。”田慧说的也是实话,若是在村子里,弄几盆子的肉菜,也算是大餐了。 倒不是田慧不重视亲戚,若是按照秦氏原本想的,是想在杨家村的老院子里请的。也不知道这俩家人是如何想的,是太重视自家,还是生怕自家赖了过去? 杨家村里,从不曾听说谁家大年初一的,还得请人吃饭的。 这苦了一年了,大年初一讲究的就是好好歇歇,一年之始,预示着新的一年里,能享享清福。 “娘,你昨儿个不是还说了,要去爹的坟头,给爹拜年去?”田慧总觉得好像忘记了啥事儿。 “看我这个好了就是不中用了,走走,咱赶紧回村子去,这肉菜都带点儿回去,到时候在老院子里做菜就成了。我昨儿个还特意准备了好些小菜,等着上坟拜年的。” 秦氏的心里老不满意了。 杨家村稍稍讲究些的人家,大年初一这一日,是不吃稀饭、粥,在年初一的上午一定要吃干饭,代表着新的一年里,家里都会很富有。 大年初一,还不能打扫。所以,杨家村的,也是不打扫的,据说,会把财富给扫走的。 至于秦氏的大嫂刘氏,不知为何,准备的粥。 很少有地方大年初一还要上坟的,但是杨家村一向就是这样的风俗,不过据说,是在大年初一给家人拜年,拜坟头岁。 “哎呀,我这是被一大早就来了这一波人给折腾地忘记了——”秦氏急匆匆地往外走,不忘叮嘱田慧看着脚下,“看着点儿地,咱也不算晚了——” 田慧真的是啥问题都没有。 “三弟,你们都已经去上坟了?”秦氏一进堂屋就问道。 杨定银早就忘记了这事儿,“还不曾——跟你们一道儿回去上坟去!” 秦氏无语。 “冬子,赶紧去看看还有没有马车,咱回杨家村,给你爹上坟去!” 杨定银结结巴巴地道,“没事儿,我们再走回去就成了——一会会儿就到了的。不耽误了上坟的——” 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人往外走。 对着这样子的杨定银,秦氏是有火也只能自个儿咽了。 “三弟,咱村子里的习俗,你也是知道的,你看看今儿个这事儿给办的——” 杨定银搓着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二嫂,我也没想这许多,老婆子说领着娃儿给大嫂拜早年,再给二嫂来拜年,说是定来得及的——” “那也是爹娘重要啊,咱也得先去给爹娘的坟头拜年!你往后莫再听三弟妹的,净出些馊主意。 林氏的儿子杨立康就受不了他娘被如此说。被不是明晃晃地在策反他爹! “二婶子,你这样子在背后说我娘是不是不大好?我娘这也是好心,想着给你和大婶来拜年,这不就是一片好意吗?若是我娘知道,二婶在背后,跟我爹如此说我娘,我娘这心里该有多伤心呢!” 秦氏指着手,颤颤地道。“你,你——”到底还是说不出啥反驳的话。 三柱在一旁配合地看着他爹。 杨定银最是老实木讷没主意的,不过,儿子孙子却是一点儿都不像杨定银,都是像极了林氏。 田慧本就不是能言善道的,只是看着杨立康颠倒是非,偏偏还是趁杨立冬不在的时候。这是摆明了觉得女子好欺负。 “杨立康,你觉得你母亲不错,那是你的孝顺。不过对我家来说,你母亲给我们造成了不少的困扰! 不说旁的,一会儿回去,让杨家村的来评评理,这大年初一,早饭都不让吃的,就到别人家来拜年,这事儿哪家人能做得出来! 行,就算脸皮够厚,这能做得出来!那别到我家来就成了,不到我家,我家就说不上嘴,你母亲也会好好地待你家,也轮不到我娘来说!” 田慧喘了口气,看着杨立康开口欲言,悠然地道:“我是杨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是你的二嫂,你最好尊敬我些!” 不欢而散。 丫的,不想跟你一般见识,我一个女人胜了你一个男人,胜之不武。 所以,田慧还是很大度地决定不趁胜追击。 不过,秦氏还是将红包一个个地送了,给田慧使眼色。 田慧装作没见着。 瞪,再瞪。 田慧不情愿地将红包拿了出来,“大柱,你是哥哥,帮婶子分了吧,一人一份。” 三柱真是心宽的,他爹吃了瘪,三柱还能乐呵呵地从大柱手里接过红包,还笑着感谢了一番田慧。 田慧僵着脸笑笑,这心里素质绝对是扛扛的。 也是个人才呐。 田慧自愧不如。 分完了红包,就僵着了。 大房的俩儿媳妇,不知道出于啥心思,还是真的不大会说话,也是站在一旁不开口。杨定银倒是想开口来了,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杨立冬好不容易寻了俩辆马车来,也不管能不能挤得下,“娘,这大过年的,实在是没啥马车。不过这价格可是平日里的好几倍了——” 杨立冬先打了声招呼,因为他出去的时候,并不曾带银子,一会儿还得秦氏付车资的,还是早些说明白为好。等到了杨家村,秦氏再发火,那就晚了。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你爹说不准都等急了!”秦氏现在只求能早些将人送了出去。 谁家做东请吃饭不是定了日子的,哪有人招呼不打地就一家子老小都过来的。 等坐上了马车,三房家这辆马车却是空得很。又调调匀。 大梅和四梅坐在了田慧这一辆马车上。 “慧娘,你若是难受就早点儿说,今儿个会走得快些,若是动作不快些,就上山太晚了——”杨立冬坐在车辕上,大柱也非得坐在外头,不跟里头的老的小的挤挤。 秦氏面色稍霁,“你们二婶向来晕车,若是马车赶得快了,就会头晕想吐——” “怎么会呢,坐在马车里可是比牛车上舒服多了,一点儿都不冻人,暖和着呢。我还从来没有坐过马车呢——”四梅歪着头,看着田慧道。 田慧含笑望着四梅。 “二奶奶,我想吐——”四梅抓着门框。 “停车,冬子停车,四梅想吐了——”秦氏大声喊道,杨立冬的马车是赶在最后的,就是他心里着急,还惦记着田慧怕是受不住。 没想到田慧还没咋的,这四梅就受不住了。 大柱伸手抱着四梅下马车,才刚刚放到路边,就哇哇地吐了起来。 秦氏几人都下了马车,秦氏拍着四梅地背,“怎样,可有好些了吗?” 四梅吐得更猛了。“哇——哇——” “呕——”田慧捂着嘴犯呕。 “呕——” “慧娘,你怎样?”“娘——” 又是乱作一团。 杨立冬拍着田慧的背,田慧瘫在杨立冬的怀里,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真苦。 田慧吐的时候,听着身后传来四梅的呕吐声,便好似受了鼓舞一般,越吐越凶猛。 “别拍背了,这人都快吐傻了——” 田慧归其原因,是因为杨立冬拍着自己的背了! 杨立冬乖乖地应是。 “我想漱漱口,这嘴里一股子的怪味儿。往后我再也不想吃饺子了——呕——” 就是连田慧自己都没发觉,这是在跟杨立冬撒娇呢。 杨立冬一律应好,柔顺地恨不得想捏几下。 四梅正苦着脸儿,“大哥大姐,早上白吃了——” 秦氏听得哭笑不得,“若是下回想吃饺子了,让你奶奶做就是了,若是你奶奶不肯做,就来二奶奶家吃!” “可是,可是二婶说了,往后都不想吃饺子了——”四梅很委屈地道。 她虽然刚刚有在吐,但是可是没漏掉田慧说的话。 直到大柱表示,回去就让奶奶给做一大盘子的饺子给她吃的时候,四梅才破涕为笑。 “别再我跟前说饺子了,我——呕——又想吐了——” 幸亏也只是干呕了几声,吹了好一会儿的风,“好了好了,我没事了,先回杨家村,我还想漱漱口呢。这路都走了大半了,撑一下子马上就到了——” 田慧率先爬上马车。R1152 186 马车风波 折腾了一阵子,等马车再跑起来的时候,田慧只觉得头晕,嗓子眼疼。 看着四梅的神情,田慧心里舒服了不少。 “嘿,四梅刚刚还笑我来着——” 四梅红着脸往大梅的怀里钻。 等快到村口的时候,人头攒动。 俩辆马车成一排地拦在村口,杨立冬生怕冲撞了,在离村口一些距离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行了,别吵了,这才大年初一,这是一两银子,赶紧找开吧——”杨定银颤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 林氏仗着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拉着车夫的手不松开,大有一副“你能奈我何”,“敢碰老娘一下,老娘就讹上你了”…… “大过年的,我这是倒了啥霉了——”说话的是个老者,要不是自家日子难过,他也不会大年初一的就出来揽差事。这马车还是租的,赚的不过是几个辛苦钱。 若是这一趟白跑了,那他真的说不准连今儿个真的要赔钱了。 苦着脸地摇着头,还以为这是白跑了一趟了,就看到杨定银递到自己怀里的一两碎银。 银子! 老者瞪大眼,头也顾不得要了,将早就准备好的半两碎银,铜板往杨定银的怀里塞。“大兄弟,你看看,对不对!一趟三十文,两辆车六十文!” 杨定银接过木讷地接过银子,“怎如此贵?不是十文钱吗?” “大兄弟说的是牛车吧?马车可不是这个价儿,现在大过年的,这镇上也就这几辆马车,这耽误了这么些功夫,我也算是自个儿倒霉了。也不知道今儿个的租金能不能赚回来——” 老者想到租金,就要拉着马车转身走了。 “聿聿——” 林氏被杨定银突然的银子惊懵了。 大年初一不走亲戚,忙了一年的。也就这一日能明目张胆地闲着。 “康子娘,你不是说你家都是你做主的吗?康子他爹可是藏了有一两银子的私房。啧啧啧,好大的手笔——” “就是啊,康子娘,我家老头子也没有一两银子的私房,这可是够一家子一年吃喝嚼用了。” 林氏一向以杨家当家人标榜自己,可是这回,杨定银不光不跟自己站在一条线上,拿出银子来付车资。而且还是一两银子的正银子! 最重要的是。杨定银藏了如此大额的私房,她竟然是半点儿都不知道。 若是她没看错的话,杨定银是从袖口里拿出来的这一两银子! “你们别走!这银子拿回来!”林氏拉着其中一个车夫,那老者拿了银子就转身走人,随后的那个只是稍稍晚了些,就被林氏给拉住了。 甩手挣脱。 “唉哟,别走啊,把一两银子还给我!我这有零,零的——”林氏追在马车后头,光是想着自己的那一两银子。就肉一抽一抽的,脸也一抽一抽的。 老者看到不远处杨立冬牵着马车走过来,马车里的人都在马车旁走着。 “哎呀。我说杨老爷,你这都算是办的啥事儿呢!我也是看你是杨府的老爷的份儿上,才让你欠了车资,等到了付。唉——不说了,不说了——” 杨立冬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这是车资引起的。 “大爷,实在是对不住,这不小孩儿在半路上吐了。就耽搁了一会儿。娘,赶紧把银子给我。我忘了带银子来了。”来的匆忙,杨立冬也没想再折回屋子里去拿银子。 老者生怕从林氏再追上来。“已经给了,唉——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累哇。 等林氏追过来的时候,老者已经先行一步,停到了不远处,等着另一辆马车上来,然后一道儿分赃。 待得看见杨立冬的马车,喘着气儿,也不去追那老者了。 “冬子,你赶紧把人给逮住了!这人讹钱,讹钱!”林氏扶着杨立冬的胳膊,站稳了,喘着粗气。 自打林氏做了婆婆,就鲜少做活,更别说下地这种重体力活儿了。 一顿骂下来,林氏颇感体力不支。 杨定银刚刚在镇上闹了个没脸,这会儿正不敢惹杨立冬一家子。 “冬子,你还是早点儿上山去上坟吧,你三婶就是闲的没事儿瞎闹腾!”杨定银拉着林氏,疼得林氏直呲牙。 杨定银那是真的下了力气的,一来是自己也紧张,不免下手就重了些。二来,是生怕林氏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又惹怒了杨立冬一家人。 “上啥坟啊,我跟大嫂都已经去上过了——那银子,银子被人拿跑了!杨定银,我一会儿再寻你算账! 冬子,这车钱是你付的不,刚刚六十文的车钱,我给你代付了!” 伸手。 秦氏将早准备好的一串五十文的,十个散的铜板,塞到林氏的怀里。 “行了,冬子,咱赶紧上山去,这上山还得走好些路呢,可别耽搁着了。”这许多人盯着,秦氏实在是不想跟林氏闹了起来。 做了二十多年的妯娌,很清楚林氏是咋样的为人。 田慧嘴里的味儿还难受着,想喝点儿水冲冲,“冬子哥,走了,就是吵赢了也难堪。咱正事儿要紧,看这样子,村子里,应该都应该从山上下来了。” 杨立冬点点头,看着正在“一五一十”地数铜板的林氏。 抬头看着正围着等着看热闹的杨家村村民。 不给点儿热闹给人瞧瞧,这是都不打算散了! “二婶,你家倒是上了坟了,所以你就让一家子老小跑到镇上来堵我家的门了?难不成二婶是想让我家做杨家的不肖子孙?”杨立冬扬声质问道。 林氏好不容易才数了一半,被杨立冬这话一吓唬就给忘了前头数了多少了。 “看我,就是老糊涂了,那赶紧,赶紧上山去吧!让让。快让条路出来!”林氏走到围观的村民中,硬生生地给杀了一条血路出来。 村民看着杨立冬一家人走进村子里,就立刻哄笑起来。 “康子娘。你这是打算如何处置你家老头子?这人啊,藏了一次的私房银子。就从此生了胆了,可纵容不得。”说话的正是平时里,最爱跟林氏掐尖,互相诋毁的。 爱热闹啥的,最是不腰疼了。 林氏摆着脸,一把攥着杨定银的前襟,往村子里拖。 “放手,放手。这是做啥呢!被人看着笑话,我还要去山上给爹娘拜年呢,这一大早地就被你赶了出去了——” 里正也是闻讯赶了过来的,可是这会儿都已经曲终人散了。 原本,里正也是早就听说了,只当是林氏一家人的事儿,他也懒得管,后来才知道,这事儿原来跟杨立冬有关,这才急冲冲地赶过来。就见着了这一幕。 “康子娘,你这是做啥,成何规矩!”杨里正摆着脸呵斥道。 林氏今儿个这老脸都快丢尽了。哪顾及地到杨里正是何许人。“这是我家家务人,不需旁人来管。再说了,你也管不着!” 林氏最是看不惯杨里正端着这模样了,听说在里正家里头,曹氏也是能做半个主的,不过就是在外头,给里正脸面儿罢了。哼,这人还偏偏在她面前摆着里正的架子。 哼,我家侄子冬子可是个大官儿! 林氏想着愈发有底气了。 杨里正的脸儿黑了一黑。 林氏心里更是嘚瑟。“若是你想管我家的事儿,也成了啊。杨定银。你倒是给我说说,是不是我冤了你了。你要请里正给你做主了?让里正来管咱的家务事儿?张嘴,你这个锯了嘴的葫芦!” 杨定银一直低着头,“没事儿,就是我做错了事儿,里正,你回去吧——你忙别的去,我这儿就是瞎闹着玩儿的。” 杨里正拂袖而去。 林氏一直拖着杨定银来到自家的院子里,才松了手。 林氏的儿子媳妇早就避了出去,都是怪有眼色儿的,生怕殃及池鱼。 “这气儿也让你出了,我要上山去了!我爹娘就等着我给他们上坟去呢!”杨定银总算是抬起头,冲着林氏正色道。 林氏猛然见着杨定银总算是“男人”了一回儿,竟然是无言以对。 杨定银转身去了灶房寻香去了,还有些祭菜。 “你这是聋了还是傻了,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已经上过坟了!你这个孝顺儿子,我已经替你上过坟了!”林氏暴吼,杨定银竟然敢忽视她! “你是你,我是我!我是爹娘的儿子,你代替不了!”杨定银看着原本放着祭菜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拿了一把香就要转身出去。 林氏一把拉住,拦着杨定银不让他出去。“杨定银,今儿个你不跟我说清楚,你别想出这个门。你那银子是从我这儿偷的不成?啥时候藏了这许多的私房钱!” “你嫁进杨家这许多年,我是不是偷子,你不晓得?那银子是冬子给的!说是给我买点儿酒喝的!”杨定银不耐烦跟林氏再纠缠下去,他也知道林氏若是不弄明白这银子是哪儿弄来的,是不会甘心的。 “冬子?那你带上镇上去做啥!”林氏显然是信了的。 “你还要不要脸的,人家都给你家的孙子孙女红包,压岁钱,冬子家就俩儿子,我一个做爷爷的,能不给?杨家可就我这一个爷爷!” 杨定银不欲多说,一把推开林氏就走了。 林氏站在那儿,哭爹喊娘,“哎哟喂,这种后娘带上门来的儿子能算是杨家的子孙吗,这钱就像是扔进茅坑里了——” ps:2014年的最后一日了,还有半个小时就是2015了。又要有好些日子,这日期总是要写错了。提前祝妞们元旦快乐,2015都是美美的。 187 初一上坟 秦氏将篮子里的东西都一一摆了出来。 “娘,咱啥时候请个泥瓦匠给爹前面这块地给整整,看起来也体面体面。”杨立冬看着他爹的坟前都是坑坑洼洼的,带来的碗碟子也只是挤挤挨挨地靠在一处儿,才能排得稳了。 祭品一般是单数,一般三个,五个。单为阴,双为阳。 鸡,这鸡不一定是得全鸡,就那么半大的碗里也放不下这整只鸡,除非将锅也给弄上来。不过,这鸡得有头,有腿,有屁-股。象征着全鸡。 整条鱼。 豆腐是一定要有的,秦氏昨儿个就用素油炸了豆腐,还笑着说,“以前啊,你爹总说这猪板熬的油,有股味儿,明儿个就让你爹尝尝这素油给炸的。这么一点儿油,就费了我好些铜板——” 秦氏就是再心疼银子,不过准备地一点儿都不含糊。 红烧肉,茶叶蛋。 秦氏还特意加了个牛肉片儿,这一小块牛肉,可是秦氏早就留下来的,早早地打算好了给老头子上坟的时候,尝尝鲜。 风干的腊肠,馒头,一碗菘菜。 “冬子,给你爹倒酒!”秦氏吩咐杨立冬往酒杯里倒上酒。 手里拿着香,“老头子哇,今年的菜特别好,我特意给弄了九个菜,你也慢慢吃,过个好年。这是咱的儿媳妇,和俩个孙子,头一年来给你上坟了。” 田慧娘三人排排站着,听着秦氏“介绍”到自己了,恭敬地鞠鞠躬,“爹过年好——”,“爷爷过年好——” 杨立冬倒完了酒,看着田慧娘三人乖顺的模样。乐得笑开了。 “愣在那傻笑着做啥!小孩子家家一点儿都不懂事!赶紧的,将酒边上倒几圈——”秦氏指着坟头的四周,做了个倒酒的动作。 杨立冬在离家前。也是年年跟着他娘来上坟的,只是今儿个光顾着乐了。 “老头子。这酒啊,你也请邻居亲戚一道儿喝点儿,听冬子说,这可是好酒——” 秦氏带了整整一小坛子的酒,“真是太奢侈了——”转念想到,这一年也才几回,就属这大年初一的最是丰厚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秦氏让杨立冬把纸元宝给烧了。秦氏也跟着蹲下身子。烧了几个元宝之后,就招呼田慧母子三人过来。“来,给你爹,你们爷爷烧点儿钱去——” “老头子啊,这钱若是不够用了,你就托梦给我,用不完也送点儿给别人用用——” 田慧瞪眼,听着秦氏在耳边唠叨,倒也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觉得秦氏这话好些不可思议。 秦氏早就注意到了今儿个田慧母子三人特别地乖巧听话。不说不闹。“怎么了,头一回来,这是怕了不成了?” 团子一听秦氏终于说回了“正常话”。“奶奶,我就是有些怕弄错了,以前来跟我娘上坟的时候,我娘就是东西摆上,香点上,然后说了句,可以吃了——等一会儿,就烧纸钱,最后就是收东西回去了!” 秦氏知道。团子说的是给杨家老三上坟的时候。 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道:“要不要给那杨家老三也去上上坟?” 杨立冬一直瞪着秦氏。心里老不愿意了,我的媳妇我的儿子。凭啥给个烂赌鬼上坟! “我就不去了,我跟他们家人已经没啥关系了,给爹上坟就好了——”等田慧话落,杨立冬才展颜。 秦氏是知道的,田慧只给杨家老三上了三年的坟,自此,就不去山上了。 对于圆子哥俩,田慧也从不拘着。 不过,第四年,田慧不上山去,圆子哥俩是随着柯氏他们一家子去的,那一年之后,圆子哥俩也再也不肯去了。 “我们不去了,现在我们是爹的儿子,跟别人家没啥关系。” 圆子一直没有说的是,柯氏已经替杨家老三寻了继子了。 那日,也是跟现在这样子上坟,其实圆子并不大清楚,为啥要跟团子一道儿,随着这些看不惯自己的人一道儿上山来。唯一对自己哥俩照顾有加的就是,杨知礼夫妇俩。 柯氏对着圆子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连个半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圆子哥俩。 “往后你俩就不用来了,这事儿给你俩没啥关系,你们又不是我儿子的种,死皮赖脸地跟着,这是做啥!” 圆子哥俩就是再气愤也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受着。 杨知礼的媳妇,孙氏看不过眼,“娘,你大过年的不高兴,也别把火撒到俩孩子身上。 乖,圆子,往后也不用带着你弟弟来了,婶子知道你们是乖孩子。” 后来,到了村子里,才知道,柯氏已经给杨家老三找好了继子,就是杨家老四家的孩子。小柯氏抱来的那个女孩儿,往后寻个上门的。 柯氏好像特别喜欢寻这种上门女婿的。 秦氏也隐约听说了,不过田慧一直不大清楚,因为钱氏一家人特意地将那家人的事儿给掩了,免得惹人心烦。 田慧一向就不是个爱刨根究底的,这么些年,早就忘了柯氏那一家人。 圆子也年仅十岁,并不大懂这些歪歪绕绕,只是,他懂得,人家已经不需要他了,就是那个已经躺在地底下的爹,也不需要他了,就是去上坟了,也只会让人难堪。 让别人笑话他娘。 不过十岁,他也懂得,父不详的道理了。 若是他要死赖着去柯氏那一家,别人会如何看待他娘? 圆子哥俩头一年跟着柯氏一家人去上坟的时候,才下了山来,就听到柯氏很是嫌弃地跟人炫耀:“慧娘,那是啥东西,就是被我赶了出去,还不是给我家在养孙子。 慧娘的俩儿子。我却是不承认是我老杨家的孙子,不过,这人死皮赖脸地贴上来。赶都赶不走! 慧娘总是弄得一副贞洁烈妇的模样,哼。我呸!” 圆子弄不拎清这是咋了,不过他有偷偷跟杨知故讲,但是看着杨知故脸色铁青,大骂着柯氏,圆子就知道了,柯氏实在侮辱他娘。 这个老虔婆,怎么敢! 秦氏虽说是这样子问,不过心里也仍是不大乐意自家的孙子。去给别人上坟的。更别说自己的儿子还在,虽说是继父,圆子哥俩也是唤杨立冬为“爹”的,俨然亲热地似是一家人。 “圆子团子,你们给你们爷爷烧多些元宝吧!”秦氏让田慧站起来,“你也是个实心眼的,你自己的身子都不注意,不能久蹲的,这都生了俩个了——” 田慧讪笑得站起来,“我就是想多尽尽孝——”这些日子。跟团子处得久了,田慧不自觉地嘴巴甜了不少。 果真,自从有了身孕。被人娇着惯着,田慧这猛地一起身,就觉得有些头晕,腰酸。 “老头子,咱的大孙子二孙子在给你烧元宝呢,你收了银子可得保佑咱儿媳妇,咱孙子都能好好的,一家子顺畅。冬子在衙门里也能顺顺当当的——” 等最后的一个元宝都快燃尽了,秦氏将酒杯里的酒撒到火苗上。 刺啦—— 秦氏端起牛肉片。拣了一片塞到杨立冬的嘴里,杨立冬想也不想地就吃进嘴里。嚼着。 田慧看着秦氏递到眼前的肉,楞了神。 秦氏催促道:“嗯?吃吧。你爹会保佑你们的。” 田慧张大嘴,由着秦氏将肉给塞到嘴里,嚼了一口,就死命地往下咽。 秦氏又递给圆子团子,最后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片儿。 “嗯,这肉味儿还不错,听慧娘的,做成酱香味儿的真好吃,你爹准喜欢。”杨立冬的爹,生前就最喜欢吃秦氏腌的酱。 秦氏嚼着肉,看着田慧呆呆的模样,心道,唉,真是可怜—— 秦氏还以为田慧这是头一回吃祭菜。 田慧一向不得柯氏的眼缘,这事儿杨家村的都知道。就是年年跟着上坟,这祭菜也不一定能吃得到。不过柯氏还真的做的出来,一向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分食祭品,是能吃到祖宗给的保佑,新的一年顺顺当当的。 “去你爷爷奶奶的坟上去上几柱香吧——”秦氏将东西收拾好了,让杨立冬提着篮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大背篓。 杨立冬的爷爷奶奶是合葬一坟的,至于上坟,都是三家一年轮一回的,今年轮到的是杨定银他家。 不过,杨定银去了镇上,那这会儿可能正在上坟了。 果然,八九不离十。 不过,也只是杨定银一个人,坟头空空的,啥也没摆着。 “三弟,这是上好了?”秦氏看着还在烧着的香。 杨定银坐在坟旁的一块石头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些啥。听到动静,才抬起头来。 “二嫂,冬子——你们来了啊——”杨定银搓着手,站起来,拘谨地站在一旁。 秦氏皱着眉头,又重复问了一遍。 秦氏年轻的那会,也没少受婆婆刁难,只是因为秦氏是个外来户,并不是南下镇的人,根基不稳。 那会儿,秦氏心里就没少怨怼,自家并不是南下镇的人,这事儿媒婆从不曾隐瞒,既然都是知道的,为何来要让媒婆来提亲,等娶过门了,又因为这给刁难上了—— 不过,都过去了好些年了,自己如今也成了婆婆了,以前的恩恩怨怨也都过去了。 ps:谢谢may903932的两张粉红票,谢谢shuililin的粉红票,谢谢mozart888的粉红票,,谢谢小女龙龙的粉红票,谢谢鸿洁的粉红票,谢谢kkmay的评价票谢谢丶景霏岚丿的桃花扇。 2015,祝妞们心想事成,谢谢妞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么么哒! 188 回首往事 杨定银有些羡慕地望着杨立冬一家子,热热闹闹地,虽说这结合不尽让人满意,不过,好歹这一家子和和乐乐。 可是自己,却是孤零零的,儿子孙子,早就远远地躲开了,就是来给上坟,都权当没这事儿。 杨定银一向是个懦弱的性子,他娘看他如此地扶不上来,特意给他说个能干泼辣的媳妇。 原本,他娘还在世的时候,林氏是顶能干的,就是心里有委屈,也都只是笑着受了。后来,他爹娘一去,这家就在里正的主持下分了家,杨定银已经早就习惯了不做主的日子,碰上了要拿主意的事儿,这就没辙了。 后来,林氏看不过眼,夺过了当家的权,杨定银也乐得没这种烦恼,只要种好地就好了。就是如此,林氏才愈发地不将他放在眼里,杨定银如今说的话,可是连半个人都不愿意听了。 杨定银刚刚坐在那里,想着原本爹娘是想着让大哥一家子撑起这个家的,大哥能干大嫂贤良,不过没想到大哥早早地去了,大嫂也勉强将自家弄个平稳。 二哥性子暴躁,他娘特意给二哥找了个没啥根基的外来户,谁信秦氏也是个厉害的,凭着腌的大酱换铜板,愣是在二哥去了后,还能依旧送冬子去念书。如今,也真真地算是苦尽甘来。 可是自家,过得一年不如一年,三柱那小子,也不知道是啥样的造化。 杨定银想起自家就忧心忡忡的。 他爹娘或许想不到的是,大哥二哥都早早地去了,只剩下自己这个最软弱无能的。早知道今日,他爹娘或许会想着摆正了他的性子吧? 秦氏看着杨定银反常地立在那儿,笑着却是比哭得还难看。有些担心。 如今,秦氏的日子一日好过一日。更是有了盼头,这心肠也是软了不少。可不是当初那个独居时的怪异性子了。更别说,杨定银当初也没少偷偷地帮衬着做活。 “三弟。这是给爹娘来上坟吗?” 杨定银这回总算是听清了,“没有。我就是在爹娘的坟前坐一坐,康子年已经上过坟了,祭菜都已经带回去了。” 杨定银生怕秦氏一家人不信,煞有介事地点头道,“真的,这,这祭菜还是我在前一晚的时候准备的,虽说没啥菜。但是,都是真肉阵雨的。” 若是遇到年景不好的,上哪儿弄全鸡整鱼去,杨家村不少人家都用会面粉捏的肉,鱼来代替。 虽说有糊弄祖宗的嫌疑,不过,也是一片心意,想着让祖宗吃得好些。 重在心意。 “三叔,我娘不是这意思。我们就是给爹上完了坟,也给爷爷奶奶来上柱香。正巧看见三叔你坐在这儿。”杨立冬看着杨定银局促不安地模样,开口解释道。 自家这个三叔,最是没啥心眼。也不大会说话。 闻言,杨定银赶紧往一旁让让,“你们上香吧,我也没啥事儿——”就是心里头有些难受。 因为有杨定银在,杨立冬一家子也没再说说笑笑。 特别是看着杨定银一副愁眉苦脸地模样,这得多缺心眼儿才能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笑着闹着。 再说,上坟也是一件特严肃的事儿。 杨定银是随着秦氏一家子,一道儿下山去的。 “嫂子,今早的事儿。实在是对不住了,我。我也不晓得会这样——”杨定银还是张不了嘴说都是林氏的错。 秦氏半点儿都不怨杨定银,跟个木偶一样的人生气。那还不得气死自己。别看杨定银一大把年纪了,不过确实鲜少用脑子想事儿的,大多都是林氏说啥就做啥的。 今早跟林氏的吵嘴,还是因为林氏触犯了杨定银的底线,因为,给他爹娘上坟,居然是背着自己,哄自己去镇上,然后自己去上坟。 别人家坟前都是热热闹闹的,一家子,或是好几家子,可他爹娘—— 这是打老脸的事儿! “我能怪你啥,就是怕耽搁了给你二哥上坟。往后啊,三弟还是多自己想想,别老是被林氏牵着鼻子走,这些年,林氏愈发地老糊涂了——” 杨定银呐呐地应“是”见此,秦氏也不欲多说。 秦氏一家子哪儿都没去,只在钱氏家的院子门口,说了一会儿话,就坐上了,晃晃悠悠地回了镇上。 刘氏听了俩儿子说的话,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你看这事儿给办的,出力不讨好——” 刘氏看着已经老了不少,力不从心。 “娘,这事儿不赖你,都是三婶给办的,三柱那小子也真是的,就是三叔,也是拦他不住,丝毫不将他爷爷放在眼里。”杨立海宽慰着他娘。 杨立海并不多话,只是看着他娘皱着眉头,忍不住劝道。 “我原本想着,若是老三那一家子去了镇上拜年,若是咱家不去,说不准你二婶他们就该多想了,是不是咱家摆着大房的架子,娘就是想让你二婶别记恨着以前,看在咱这般恭敬的份上,前事儿都一笔勾销了——” 自打杨立冬发达了后,刘氏就生怕自己当初动的这些歪脑筋,会害了自家儿子。所以,愈发地只是待在自家院子,就是在村子里也是鲜少走动。 刘氏更是要求自家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不准借杨立冬的势,免得惹人生厌,新帐旧账一道儿算。 刘氏的二儿子,杨立河满不在乎,“我说娘,咱为啥非得如此巴着杨立冬这一房,咱自家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成了,免得看着人家的眼色过日子。 半点儿好处都无,大不了我不想着去沾杨立冬的光,自家安分过日子还不成吗?” 刘氏看了眼杨立河,幽幽地道:“你不想想自己,那你也多替你儿子闺女想想,哪一日咱俩家关系缓和了。咱也不想着占多大的便宜,只是让大柱二柱他们能走出这个村子,不用再看天吃饭。若是再跟那几年的灾年一样,咱说不准可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杨立河是记得的。他家大嫂有了身子,不过,因为日日根本吃不饱饭,睡了一晚就滑了胎,也只是睡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养回来,根本就没啥能吃的。后来。就一直都没有了。 不过,杨立河还记得的是,秦氏那会儿,还送了一斤米过来。 “娘,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二婶从来不曾将那事儿给记在心里——” 杨立河越说越觉得这事儿大抵就跟自己想的如此,“娘你再想想,二婶是不是从来不曾对你恶言相向。也只是因为三婶实在是自己太不要脸面了,才会摆着脸儿给三婶看。” 一旁的大柱也说着秦氏对自家的几个娃儿的照顾。 “难不成真是我自己小心眼了?”刘氏低喃道,有些困惑。 “娘。咱家的日子该如何过还得如何过,总不能总是指着别人给咱家送饭吃吧——”杨立河的性子便是如此,那些个实惠还是自家人空想的。何必烦愁这些东西。 刘氏也被自己的那些心思给折磨得疲惫不堪。 “嗯,咱家还是一样这般过!”刘氏终于下定决心,“若是杨立冬要念着旧情的话,也是念着老三的恩情,以前,你们三叔就是没少帮着咱家和你二婶家干活。 不过,老二说的也有道理,我找个机会给你二婶说说清楚,该道歉的就道歉。若是你们二婶不能原谅咱,咱就关门过自己的日子。也好过现在自己折磨自己——”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田慧终于没有再吐了。不过,恨不得立刻去床上躺着。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早上的饺子你们都没有吃了几个,我跟郑嫂子就寻思着再擀点儿面,做饺子吃——” 呕——呕—— 田慧白着脸,干呕了好几声。 “这是咋的了?”福婶看着田慧如此,可给吓得不清,不断地问着,这是咋的了。 秦氏是过来人,“别急,就是早上去杨家村的时候,给颠簸吐了,说是嘴里都是饺子味儿,这会儿听到了饺子就忍不住想吐了。 可能是肚子里的东西空了,所以才吐不出东西来。” 杨立冬轻抚着田慧的背,很是关切。 福婶松了一口气儿,“这日子才浅着呢,这就开始吐上了,那可真的是遭罪了——”语带忧心。 秦氏让杨立冬扶着田慧先回屋子里去,“一会儿就炖个咸肉粥,慧娘喜欢吃这个——” 田慧摇摇头,“我现在一点儿胃口都没——” 圆子团子俩人像个小尾巴似地跟在田慧的身后,兄弟俩人正在那儿抹眼泪,可给吓唬地不轻。 “娘,你这是病了吗?”团子忧心忡忡,听说快死了的人,都是这样子脸色苍白,吃不下东西。 他娘现在是吐东西,到了以后会不会吐血—— 越想,团子快把自己给吓死了。 “你娘这是有了小宝宝了,往后,圆子团子又会有小弟弟了,不过咱还不知道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杨立冬这话是经过了田慧的同意的,再看哥俩这样的脸色,就知道给吓得不轻。 明明是好事儿,可把俩孝顺娃子给吓的。 团子听说自己也能当哥哥了,一时半会儿地反应不过来。“那往后我得跟哥哥一样了?”团子对自己以后的日子表现了无限的忧愁。 这会儿,团子好心疼哥哥,圆子,难为圆子容忍自己这么久了—— ps:谢谢飞灵天空的粉红票,么么哒。 189 县尉夫人 待得年初五,这年也算是过出了。 秦氏也只是在杨家村里摆了几桌,请了亲戚朋友,也算是宴请过了。 隔日,刘氏在自家的院子里,摆了两桌,请请自家人,也算是跟秦氏冰释前嫌。其实,秦氏根本就不大在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谁也无法子预料。 自打大年初一回了杨家村,田慧就没回杨家村过,生怕又给颠簸吐了。 昨儿个接了县尉夫人的帖子,田慧受邀去县尉府。 田慧搅着碗里的粥,有些烫口。田慧如今,就喜欢吃咸肉粥,磨点儿小虾米撒进去,又加了些蛋丝,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吃着更是鲜爽。 咸淡适中。 “娘,下回别做了这粥,怪费事儿的,我现在好了,哪儿都不去,又不会不舒服——”田慧对秦氏盼孙子的心很理解,不过,越是看着秦氏如此殷切地照顾自己,田慧生怕秦氏会失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若是自己生了个闺女,只要想着秦氏脸上挂着僵硬的笑,田慧就忍不住想挠头。 田慧自己要是能决定,她也想生儿子呐,杨立冬已经直逼三十,若是放在村子里,说不准过几年,孙子都能有了。 秦氏碗里盛着的是白粥,虽说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些,秦氏也只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好好奢侈一把。 今儿个初五了,福婶一大早做的就只是白粥,切了些酸菜,还有昨日的剩菜,杨立冬也是跟着这样子吃的,这会儿已经去了衙门了。 所以。田慧这粥是开了小灶的。 也就是圆子哥俩,能随着田慧吃上一小碗。 “就这么点儿粥,也不费啥功夫。只要放在炉子上煮着就成了。有了身子饿的快,你想吃粥。最是方便了——”秦氏坚持,一说到田慧有了身子,秦氏这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田慧默默地喝着粥,暗叹一口气,幸亏,也只是早上的这粥是开了小灶的。 “娘,一会儿我去县尉府,县尉夫人昨儿个就派人送了帖子来。这事儿冬子哥也是知晓的。”田慧擦了擦嘴。 秦氏也是知道这事儿的,“只是,你一个人去,可以吗?要不,要不,娘陪你一道儿去吧?” 秦氏心里很纠结,还是头一回觉得,家里头是不是要买个小丫鬟,往后也能跟着田慧出门,这样子。自己在家里头也放心些。 “无事,难不成这八九个月,我也总不能老是待在家里头等着生虫吧——”田慧早就想着出去透透气儿。她还有事儿要做,也不知道在石匠那儿定的东西好了没有。 秦氏也实在是学不来大户人家这种遮着帕子说话的作态,如坐针毡。 “等冬子回来,咱要不给你买个丫鬟吧?我看着别人家的夫人都跟着好几个丫鬟婆子的——” 田慧笑着摆摆手,“咱家过自己的日子,管别人家做啥。咱这样子就挺好的,冬子哥还自己赶车,娘也没少做饭洗衣的,难不成我就看着娇滴滴的?” 秦氏也知道自家根本就没啥底蕴。不过就是靠着杨立冬的俸禄过日子的,日子也是紧巴巴的。若是再养个下人。就是如何定规矩也是一件难事儿。 县尉夫人是亲自带着车驾来接田慧的,同行的。还有贴身的婆子。 “咱还是一路走过去吧,也就隔了一条街,好不?”县尉夫人开口建议道。 其实,衙门里任职的几个大人家的夫人,都是时常聚聚的,不是赏花宴,就是生日宴,名头众多。不过,田慧从不曾接到过这些个请帖。 因为,杨立冬早就截了去了。 还没成亲前,便是如此。成亲后,愈演愈烈。 就是这回,县尉夫人亲自跟杨立冬说的,县尉夫人在杨立冬之前处理各种琐事儿上,给了不少主意,就是县尉平日里也没少帮着杨立冬熟悉南下镇的事务。 杨立冬也算是勉强应了,不过,含蓄地指出,田慧最近坐不得马车—— 县尉夫人看杨立冬的这神色,就猜测有难隐之言。 不得坐马车——县尉夫人是过来人,看杨立冬重视他家夫人的模样,就知道,若是一不小心出了点儿差池,怕是自家就得跟着遭殃。 据说,杨立冬的性子一向不大好。武将出生的,能跟你好好地坐下说上几句话,也算是不错了。这话还是她家老爷说的,不过她家老爷颇为地推崇杨立冬。 县尉夫人迟疑地望着杨立冬,“我也拖个大,你若是瞧得上我,我娘家姓柳,就唤我一声柳姐。慧娘这是还有啥忌讳的不成?” 杨立冬瞪着眼,他好像从不晓得还有啥忌讳的。压根就没听他娘提起过…… 茫然地摇摇头,“柳姐,我自然是信你和县尉大人的,慧娘,慧娘就是有了身子了,不过这事儿现在张扬不得——”杨立冬说起这个的时候就只有兴奋,这要当爹的兴奋劲儿还不曾过去。 县尉夫人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下日子,这前后也就只有半个月,心下了然。“那可得好好恭喜你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自然晓得分寸的,杨兄弟既然信我,我自然不会辜负了杨兄弟的厚望。 就是我家老范,我定然也会守口如瓶的,那个粗人,说不准哪日就张扬出去了。这天大的喜事,可难为你憋了这许多还一个人都不曾说……”话末,县尉夫人打趣道。 杨立冬半点儿都不觉得有啥好羞涩的,“可不,我这巴不得能找个人来说说,好几回都是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了。” 县尉夫人心里是极欣喜的。 这回宴请田慧,是知县夫人授意的。他家老爷在知县的手底下做差事,若是得了知县老爷的刁难,就是他家老爷是南下镇的,也是升官无望了。 县尉这个官职,也是使了不少力的。 不过,听说知县夫人并不得知县大人的欢心,不过这枕边话还是忽视不得。 即使是现在,县尉夫人得了杨立冬的信任,不过这差事也不好做。宝贝疙瘩里又弄了个小宝贝疙瘩,只需出了半点儿错,杨府的都怕会上门来拼命。 县尉夫人继而给杨立冬普及了好些有了身子的人不能做的事儿,“我也是过来人了,不过田慧是个大夫,这吃啥的慧娘应该比我懂得还多些。 不能吃兔肉,据说产下的孩子会有兔唇,我娘以前也见过一个娃子是如此的。 不能吃公鸡,这样生下的孩子夜里才不啼哭,夜啼的小孩儿可是不好带的,大人受罪不说,小孩儿也受罪,还长不大。 不能食鸭子,吃了鸭子,孩子要生摇头病。 不能缝针线,动剪刀,这样生出来的小孩可能会有缺陷,不过,这是在最后一两个月,这可得记好了。若是肚子八九个月了,别人在动刀子,也不能站在那人的正前方,这样子就会有胎记,若是这一刀子在脸上啥的,可就不好看了,这最后两个月是顶重要的。 不能去看别人生孩子,不然自己将来要难产……” 县尉夫人扳着手指头说着,如数家珍。这也是当初她娘知道她有了身子后,一直在她身旁念叨,这不许做那不许做,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县尉夫人生了三个孩子,每回有了身子,她娘就在她身后念叨。 现在,就是闭着眼睛她都能说得出来。 杨立冬涨了不少知识,不过,若是如此要求田慧,也不知道田慧能不能忍受得了。 县尉夫人让车架先回去,陪着田慧一道儿走着。 “柳姐姐,怎敢劳烦你还特意来接我,我这不,一个人慢慢走过来就是了,也就一条街的功夫。”这条街最是安全了,谁敢在县衙后院附近瞎溜达,若是一不小心,被衙门里的人给抓了去,那就是叫天天不应了。 据说,还真有那么一个人,也不知道啥原因,在这几条街上转悠,这不,让巡逻的官差也盯上了。可是那人也真的啥事儿都不做,只是转转悠悠的,俩差爷一合计,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就给带回了衙门。 领头的一问,为啥将人给带回来?差爷答,这人长得猥琐,一看就不像是个能做出好事儿来的。 自此,这几条街上,连个闲逛的人都不曾有,不过还是有差爷走过路过的。 这才走了一半的路,就遇上了俩差爷,都是自己人。 因为县尉大人管的就是这南下镇的治安。 “自打我家老范做了这个县尉以后,我也很少出来走走了,平日里出门有轿子,马车的,都是来去匆匆,也不知道每日在忙些啥。 这回可是托了慧娘你的福,偶尔走走感觉还真不赖,这人就跟解脱了似的,不再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地方里了——” 县尉夫人煞有介事地吸了口气,就这样子慢慢地踱着步,也不错。 又是俩差爷。 这人是不是都闲着,只在这条街上瞎逛了? “一会儿,知县夫人也是过来的,旁的人呢,我也没请了,咱就一道儿聚聚——”待得到了范府门口,县尉夫人才想起来,还不曾说过这要事儿。 190 攀情说旧 等得田慧几人晃晃悠悠地到了范府大门,门房上前道:“夫人,知县夫人已经来了小一会儿了——” 心下一咯噔,这是天要亡我呐。知县夫人不是一向是最晚到了,这回怎的,来得这般着急了,看样子也不是着急的样儿。不是说,这有身份的,都是端着架子,最好能迟到个一刻钟俩刻钟的。 知县夫人也一向是秉着这原则的,反常即有妖。 县尉夫人觉得主动出击,保得了一个是一个。“慧娘,不防实话跟你说,我请你来这事儿就是知县夫人委托我的,至于啥事儿我也还真不知道。 你也知道,知县大爷是我家老范的上峰,知县夫人有事相托,我也拒绝不得。若是一会儿,知县夫人说了啥为难的事儿,你给我使个眼色,我就想个法子打个岔,咱给对付过去。 昨儿个,我就跟杨兄弟说过了,放心——” 知县夫人已经在待客厅坐了一刻钟了。 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儿,知县夫人坐立不安,生怕这田慧又不来。 “夫人,这县尉夫人怎作为一个主人家,还亲自上门去迎客的。”知县夫人身后立着一个大丫鬟。 知县夫人向来惯宠这些大丫鬟的,平日里也颇多依仗,是以,就是十*了,也不曾定了婚约。 冯知县也只从县尉,一步步地做到了如今的知县,冯夫人已经许久没有试过,主人家将她晾在一旁的感受了,心里说是半点儿不吃味儿也是假的。 知县夫人抿了口茶,将茶盏递给身旁的大丫鬟,“你啊。也不瞧瞧这是在哪儿,平日里都怪我将你们给宠的,说话也不寻思着地儿。” 大丫鬟见她家夫人话里也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胆子愈发大了。“夫人最是疼奴婢姐妹几人了,奴婢跟着夫人可是天大的福气。 夫人疼奴婢。奴婢也不能给夫人丢脸呐。奴婢早就将县尉府的下人下去了,这县尉府的下人也就那几个,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的。 也不知道啥时候会将人请过来,夫人你可是这南下镇父母官的当家夫人,要奴婢说,这杨夫人也怪会拿捏的,不过就是领着一虚职的武将,没念过几年书。不就是运道好,跟了陛下,这才捡回来的军功!” “行了,还越说越来劲儿,这事儿哪是你能说的。杨将军虽说只是五品的将军,那也是个五品的官儿。咱老爷也只是个正七品的官儿,若是京里有人,说不准,早就升到了从六品了。”知县夫人对比了下各家的男人,实在是在田慧面前直不起腰杆子来。如今,田慧可是五品将军的正房夫人。 若是杨立冬给田慧请了诰命的话…… 为了这事儿,冯知县平日里也没少感叹。可是,如今新皇登基,范知县的师兄的,都不得君心,好些都是自身难保。 所以,冯知县一再告诫,让知县夫人不得来寻田慧,就是因为方府的事儿,惹恼了杨立冬。 唉。此一时彼一时。 “卫姐姐,让你久等了。这不,因着杨夫人身子骨不大好。杨将军都不肯放行,我这不特意跑了一趟杨府,将人给请来的。”县尉夫人一跨进门槛,就拍着手笑道。 田慧脸上扬着得体的笑,这几日睡得舒服,吃得舒心,脸色红润,穿着大红的裙衫,只是站在那儿盈盈一笑,就让人瞧着身心愉悦。 也难怪杨将军这样的人物,还能将田慧宠到天上去。 说起田慧,这衙门里的那些个夫人,无不羡慕。都道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报—— 不过,私底下都等着看田慧如何丢了宠,或是被人分了宠。 这些个夫人,后院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俩个姨娘,两三个通房。就是县尉府上还算是好的,那也关键是县尉夫人能生,不过照样还是有俩个通房。 光是这样子,也已经让一干夫人羡慕不已的。 至于田慧,那根本就是嫉妒,恨不得代而取之! 据说,一般来说,武将都是疼夫人的。就是看杨将军,就知道是个疼人的。 知县夫人笑着站起来,嘴里说着,“我也就是早来了一会儿,这不闲着也无事儿,索性就早些过来了。听说杨夫人最近都不曾出门,就是杨家村也没回去过呢——” “我家那点儿底子,俩位姐姐也都知道,也没啥事儿可忙乎的,我也就是日日闲着,这不还闲出病来了。我家老爷还说我是个不会享福的——”田慧笑道。 想将杨立冬提出来遛遛再说。 果然,知县夫人笑得更真了。“田妹妹可是好福气呢,这南下镇的谁人不知,杨将军铮铮硬汉,却是个最疼夫人的,好生让人嫉妒呢。 田妹妹往后若是得了空了,也到县衙后院来坐坐,我每日也就是看看账本,也是闲得慌。” “都站着做啥,我家的这些丫鬟婆子惯会偷懒的,刚刚进门的时候,竟是连半个人影儿都没见着。”县尉夫人招呼着俩人坐了,立刻就有丫鬟上来上茶。 寒暄了一阵。 知县夫人就坐不住了,“这回是我特意请范妹妹出面儿,请田妹妹来看看我表外甥女。不知道田妹妹还记得不记得方府,就是我那表姐家?” 田慧自然是记得的。 待得看见田慧微微地点头,只是田慧的脸色有些僵,并不如一开始笑得这般自在,知县夫人心里也没底。 “田妹妹,我知道我那表姐失礼了,也求你看在我的面儿,去瞧瞧去?这么花一样的年纪,瞧着真的怪不忍心的。”说到此,知县夫人难得地露出哀求的神色。 若是放在此前,自己自然是能一口就应允了。 现在自己怀着身子,总不能招呼不打一声地就跟着人走,若是被秦氏知道了,自己怕是往后都难出来了。 面露难色。 “卫姐姐,这事儿若是放在以前,我自然是二话不说地跟着你走一趟的,上回,我不也是如此吗?可是今儿个,怕是真的不行了—— 昨儿个我家老爷就让我可别四处瞎走,去了柳姐姐这儿就径直回府。大年初一我这身子骨就不大利索,回了杨家村上了坟也没在村子里多待,这几日,老爷他们回的村子,我都称病哪儿都不曾去,就在自己屋子里待着。 若是这回,我跟着你一道儿去了方府,我家老爷怕是会多想—— 要不今儿个,我等老爷从衙门里回来,就将这事儿跟老爷说一说,回头再跟着卫姐姐去方府?” 知县夫人本就是背着冯知县的,若是田慧回去这么一说,这事儿又得黄了。就是知县夫人的日子也别想好过了,如今,冯知县对她就已经不冷不热了,她不过是看着表外甥女可怜,想着破罐子破摔,才应承下了此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知县夫人不想让自家表姐知道,如今自己连个面子都已经卖不动了。 自打做久了这个知县夫人,她觉得自己的面子愈发地重要了。 “唉,田妹妹,不瞒你说,我就是背着我家老爷来求你的,上回的事儿惹了杨将军心里头不舒服,这不,杨将军一直不松口,我这不无法子了,才托了柳妹妹来请的你——” 知县夫人豁了出去,只求田慧能跟她走这一趟。 田慧就是再傻也听出来了,这事儿原来都是杨立冬在背后操使着。 只是这会儿却是发作不得,强打着精神应付。 “说句不怕两位姐姐笑的,恐怕南下镇的应该无人不知,我能嫁给我家老爷是我天大的福气,我既无娘家,也不是年龄小,又没啥银子,三无! 若是有事儿,我不跟我家老爷商量着来,我怕是会坐不稳这个正房夫人的位置—— 我这心里头,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田慧低头,搅着帕子。 “唉,我也知道这事儿是难为田妹妹了——”知县夫人叹了一口气,这要怪就怪自己的表姐,怪拎不清的。 如今,听说田慧做了杨府的女主人了,也放了心了。她真弄不懂这放心是从哪儿来的。 以前她还觉得自己的表姐惯会做人的,就是老爷做了南下镇的父母官,也从来不进府攀关系。可是,一旦碰上了真事儿,这不,就乱了套了。 这想法也怪惊奇的。 就是田慧嫁进了杨府了,方夫人有啥好放心的! “卫姐姐,你看这样子成不,这事儿我回去跟我家老爷好好商量商量,我劝劝老爷,别让知县大人知道这事儿。不管成不成,我都给你一个回信儿——”田慧宽慰道。 原本田慧就没想过要不做大夫,只是一直没啥病人可看。 知县夫人闻言,感激地拉着田慧的手,“那我可多谢田妹妹了,不管这事儿成不成,我都记得田妹妹的好儿。不管咋样,我也尽力了——” 田慧谢绝了知县夫人的好意,说是想一个人走走。县尉夫人送了知县夫人上了轿子后,才追上了田慧,“这人是我接出来的,我可得好好地将你给送回去,若是少了一个头发丝儿,杨将军说不准就要找上门来——” 县尉夫人笑着打趣儿道,田慧的脸上有些僵。 191 大吵大闹 田慧邀请县尉夫人进府坐一坐,都被县尉夫人给拒绝了。 田慧是冷着一张脸进了杨府的。 “慧娘,这是咋的了,在外头受了委屈了?”秦氏生怕田慧在外头受了委屈,毕竟自家是跟个“暴发户”一般的存在,根本就没啥家底,一番做派也是跟官宦人家格格不入。 秦氏不爱跟那些人往来,总觉得这些人面上笑得和善,嘴上说得格外地亲近,不过在心里却是鄙夷至极。 不得不说,秦氏真相了。 如此,秦氏也不大愿意跟这些人往来,反正自个儿小日子过得也不错。 这会儿一看到田慧冷着脸,就觉得是那些人给田慧气受了。 架不住秦氏反复地追问,田慧苦着脸道:“娘,你这回可不能帮冬子哥了,冬子哥居然瞒着我,将所有的事儿都给推了,我倒是想呢,这县尉夫人怎会如此热情,亲自上门来接我,原来这事儿说不准就是冬子哥授意的。 还有知县夫人那事儿,不就是看个病人,看把人家给折磨的,亲戚不和,夫妻不和,不知道指不定还以为咱家多狠心的人家——” 田慧是事实加猜测地一通哭诉。 秦氏避开田慧的眼神,含糊地应着。 田慧急需人来共同讨伐杨立冬,“娘,你说是不是?” “可不就是!”为了增加说服力,秦氏还不断地点头,将自己的儿子都给骂上了。 秦氏还真的骂上了,骂得比田慧还狠了好些。大义灭亲呐这是—— “娘,你是不是也有份儿?” “难能呢,我这不是每日都在家里头嘛——”秦氏慌地直摆手。 田慧就是觉得秦氏有很大的嫌疑。不过也是证据不足。 总不可能是田慧怂恿着吧? 等田慧回房,秦氏才回过神来,只顾着心虚了。半句好话都不曾替儿子说了。 只能盼着杨立冬自求多福了。 “冬子哇,你可回来了。我跟你说啊,慧娘都知道了,一回来就发了好大的火儿。我说你怎就不思量清楚了,不让人出去就干脆等生了孩子了,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让慧娘知道也不迟啊,这会儿若是气着伤了肚子的孩子可咋办呐。” 秦氏掐着点儿在门口转悠,第一时间向杨立冬汇报了今日的事儿。 “我当是啥事儿。不就这事儿吗?我这不是为了慧娘好吗——”虽说话是如此说,杨立冬心里头也没底。 杨立冬探头探脑,刚刚的理直气壮早就付之东流。 田慧正坐着喝茶,等了近一个时辰多,早就等得急了。 若是被杨立冬晾在这儿,那自己还要不要吃晚饭了?现在就好些饿了。 “慧娘——” 哼! “吃饭了——”杨立冬谄媚地拉着田慧的手,甩开,甩开,甩不开。 暴呵,“杨立冬!你放开!你还死皮赖脸了!” “哪能呢。就是让你吃饭了——娘让我来叫你了!”杨立冬眼尖地看了四周,呼,没啥危险的东西。 生命得到了保障! “那娘有没有告诉你。你惹我生气了!就是娘听了,也觉得你这人太不靠谱儿,不尊重人!”田慧歇斯底里地道,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就是满满的委屈。 杨立冬抚着田慧的背,讨饶道:“这事儿往后都不会发生了,有事儿我就跟你说,往后咱家都你拿主意!你让我往东。我就绝不敢往西。” 他娘可是同谋! 田慧听着杨立冬乖乖地认罪保证,就窝火! “你别跟我装柔弱。你一点儿都不柔弱!这事儿我定好了,找个日子就去方府!”她这满肚子的火儿还没发泄完。 杨立冬一点儿都不配合。 田慧若是将火往肚子里咽。那可就是得内伤了。 “这事儿不行!”杨立冬想都不带想地就拒绝了。 听听,果然是嘴里说得好听!啥不往东不往西的,都是哄着人玩的! “杨立冬,不行也得行!我也只是嫁给你,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也没做啥丢人的事儿,你凭啥,你说啊,你到底凭啥!”田慧好似找着了劲儿,大声地冲着杨立冬吼着。 “这事儿咱一会儿再说,行不?别的啥事儿我都能应了你,可是这事儿不行!咱先去吃饭,娘他们都还等着呢!”杨立冬牵着田慧的手,就欲往外走。 甩,甩! “你放开我!你不说清楚,咱这事儿就没完!” 杨立冬皱着眉头,平静地道:“慧娘,你就要为这点儿别人家的事儿,来跟我闹?” “这怎就是别人家的事儿——” “怎就不是?那是方府的事儿,若是方府寻上门,咱再说!”杨立冬丝毫不给田慧解释地机会,拉着田慧的手就要往外走。 “你这是想拖死我啊——”田慧被拖到了门边,拉着门框不肯再走了。 “你若是能乖乖地自己走去,我就不拉你。若是你不吃,肚子的孩子哪会大——”杨立冬也自知自己脾气大了些,缓了缓口气道。 田慧听着这话,感觉自己要被失落的愁绪被压垮了。 “在你的心里,就是为了你的儿子,你的儿子!我要是生不出儿子来,是不是就要把我给休了!”田慧推着杨立冬往外走,“别待在我的眼前,碍眼!” 杨立冬铁青着脸,“田慧,你知道你自己在说啥不!你就为了这屁大点儿事儿,跟我闹,闹!爱吃不吃!瞎了狗眼了我!” 甩开离开! 田慧锁上门,眼泪情不自禁地往下掉。 她,这是怎么了? 为啥会好伤心。 秦氏早就远远地躲着,拦着俩孙子不让过去。 “作死啊你!你跟慧娘一个大肚子的有啥好争的!随着点儿女人,又会如何!这大肚子的本就是患得患失的,你这人,唉,我是管不了你了!” 杨立冬任凭秦氏如何骂,哪怕是出手拍打了杨立冬的背,肩,杨立冬都笔直地站在那儿,受了。 圆子站在一旁看着杨立冬,他这个爹,好像心里并不好受。平日里最是眉飞色舞的眼神,都变得死气沉沉的。 “奶奶,别骂爹了,爹也不好受——”圆子开口制止道。 秦氏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你娘也是个性子烈的,唉,都是冤家,冤家呐,不是冤家不聚头。 当日,田慧并没有出来吃晚饭。 不过,秦氏将饭送进去的时候,田慧也并无不妥,只是眼圈红红的。 “慧娘,不是我替我那儿子说好话,冬子这人就是性子倔,认准的事儿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唉,这事儿也怪我,我当初也是知道的。我跟你冬子哥,也不是说不让你出去,就是今日县尉夫人那儿不都是让你去的吗? 方府的那事儿,本就是方府失礼在前,听冬子说的,这家人也是在你成亲了以后才张罗着托这个托那个地想找你上门,冬子就觉得这方府心思不正,生怕你有了闪失,这才给拦了下来。 至于其他家夫人的邀请啥的,冬子之前也问过你的意思,你不就是喜欢宅在自家吗。咱家也只是因为冬子在衙门里担了个闲职,这才入了这些贵人的眼,若是有人刁难你啥的,冬子哪忍心——” 田慧捧着粥碗,一勺一勺地舀着,心乱如麻。 “娘,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乖,别跟冬子一般计较,这人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大会说好话。”秦氏听到田慧开口,也就放了心了。“晚上,我陪你一道儿睡吧——” 楞了。 田慧苦笑着摇摇头,“我想跟圆子哥俩去睡几晚,我都好些天没陪他们了——” 秦氏犟不过田慧,也只能帮着田慧收拾被子,搬到圆子的屋子里。 夜里。 “娘,你还睡不着吗?”圆子感受到田慧翻来覆去,出声问道。 “娘吵着你睡觉了?”田慧平躺着。 “娘,你跟爹吵架了,所以睡不着吗?”圆子稚嫩的声音,在田慧的耳边响起。 听秦氏的意思,杨立冬并不打算回房睡的。 这真的是才成亲,就失了宠了吗? “没有,小孩子家家的,管这许多做啥。”田慧强撑着笑意道。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娘,若是我,我也不让你去方府,我不想我的娘被人瞧不上,受了委屈还眼巴巴地要给人去看病!这些人不配!”圆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田慧半晌都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圆子以为田慧睡着了的时候,“如此,圆子是认为娘错了吗?” 哽咽。 圆子摇摇头,动作有些大,试图让黑暗中的田慧看到。 “娘没有错,爹惹娘伤心了,就是爹的错。” 她真的有伤心吗? 就是圆子一个十岁的娃儿都能看得出来,杨立冬竟然会撇下自己,让秦氏来陪自己睡,这是开始厌烦的节奏了吗? 听说,大户人家,夫人有了身子,就是不同房的,如今,借着这个契机,他们也要分房睡了吗? 田慧小声地啜泣着,“娘,你不要哭了,爹说娘哭多了不好,伤眼睛——”圆子笨拙地伸手给田慧擦眼泪,愈擦愈多。 “娘,你再哭,肚子里的小宝宝长大以后都要变成爱哭鬼了——”圆子哄着田慧,“娘,你不喜欢肚子里的小宝宝吗?” 192 淡漠处理 第二日,一早,田慧就起来了,双眼红肿。 就冷水敷了敷,倒也好了不少。 书院是正月初八开学,所以,圆子哥俩这几日都是还在家里待着。 团子昨儿个很想黏着田慧一道儿睡,不过,团子一向是睡姿不大好,生怕踢着田慧肚子的宝宝了,尽管不情愿,但是还是很乖巧地回自己屋睡去了。 一大早就提来了水,让田慧洗漱。 “有子万事足呐,娘现在就开始享福了!”睡了一晚,田慧的心情好了不少。 一家子都围着吃早饭,独独少了个杨立冬。 “那啥,冬子衙门里有事儿,等不及就走了——”秦氏分着筷子,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田慧装作没听见,接过筷子,低头喝粥。 中午,杨立冬也并没有回来,只让差爷上门来说了一声,今儿个就不回来吃了,别等他。 而县尉府上,县尉大人破天荒地头一天,中午回来用饭。 “啧啧,这是啥风将咱最可亲的县尉大人给吹来了——”县尉夫人在房门外,迎着县尉大人。 县尉瞪了眼柳氏,“别闹,昨儿个你请了杨夫人和知县夫人,可有啥事儿?” 县尉昨晚回来晚了,又是喝了酒,洗了把脸,就去书房睡了。而县尉夫人早早地就睡下了,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就是县尉夫人也习以为常了。\ “不是之前跟你说过了吗?咋的了,出事儿了?”做了多年的夫妻,柳氏一看他家老爷的脸色,就知道这是出事儿了。 “具体你跟我说说!杨将军今儿个居然没回去用饭,而是让衙役给买了一份饭,在衙门里吃的。那一大早就摆着一张脸。就是知县大人也没少被他给甩脸。 这不,抽着空档,知县大人回后院去了。我这不就赶紧地回来一趟问问,我这心里头没底呐。” 柳氏顺从地将昨儿个的事儿。从头到尾都学了一遍。 “若是真照你说的,这田氏,倒是不像是个小村子里出来的——”县尉大人仍是有些不信。 “我原还以为,这杨将军将田氏给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我道是怕田氏不会说话不会应酬,惹了排挤,到时候田氏心里头难受。杨将军这是在保护田氏,只是昨儿个一看。我就瞧着不像,也不知道这杨将军是有何用意。”柳氏抱着暖炉。 “不过——”柳氏看了一眼县尉,吊足了胃口才道,“杨将军做的这些事儿,田氏应该是不大清楚的,我陪着她一路走过来,都还能说说笑笑,只是,越是到了杨府,田氏这脸也就有些绷不住了。 只是邀请了我一回进屋坐坐。我自然是拒了,田氏就让我回去了!” “如此,倒也是个人才。我上回还听你说,田氏是娘家在何处都不知道的?”县尉问明白了,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事儿若是要烦,也是知县大人该去烦的。 柳氏挨近县尉,“老爷,我上回听你说,杨将军是来监督这南下镇的码头的,不知这事儿。我娘家——” “你疯了不成!若是这事儿你往外捅出一句话来试试,就是你娘家也不甭提!也怪我贪杯。喝醉了怎就将这事儿跟你说了,要是被外人知晓了。我这头顶的官帽也不保了!” 县尉再三告诫道。 柳氏撇撇嘴,“行了,我这不一直没说过——” “管好你自己的嘴,听说杨将军都是时常有信件往京城里送的,走的还是驿站。没瞧见知县大人,在杨将军来了之后,就是后院也没再添人了? 行了,我先走了,你给我添乱子,我若是不好过,你,儿子闺女的日子都好不了。你自己好好用用脑子!” 县尉整了整衣衫,就往外走,吩咐下人,赶紧将马车赶到门口。 家是心灵的港湾。 到了,晚饭的时候,杨立冬姗姗来迟。 秦氏瞪了眼杨立冬,拼命地给她使眼色,努努嘴。 杨立冬丝毫不曾接收到,甚至,一看都不看田慧,连个眼神都不给。 静谧。 田慧顺从地坐在杨立冬的身旁,因为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子坐的。 田慧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杨立冬大口吃饭,三两下地就解决了一碗。 田慧愣愣地看着杨立冬的背影,走远了。 “你们先吃,我也吃好了,我去看看冬子去——慧娘,你先吃啊——”秦氏睁眼说瞎话,这碗里的饭也只扒拉了两口。 田慧点点头,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肉。 她已经好久没吃过红烧肉了。 “慧娘,你夹的是红烧肉,有些油——”福婶小心地提醒道,看着田慧的脸色,已经不像昨日那般摆着脸,苍白地吓人。 田慧定神,看了眼已经放在碗里的红烧肉,冲着福婶笑了笑,“嗯,婶子,我突然间想吃红烧肉了呢!” 福婶低头,不忍与田慧直视。 郑老伯早就忍不住了,“慧娘,你若是觉得心里头憋气,我跟你福伯就把杨立冬那小子给你绑了,让你揍一顿出出气!” “噗嗤!瞧郑伯说的,我不就是跟冬子哥吵架了,哪至于去揍他一顿!”田慧巧笑涟漪。 “不管了,不管了,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这低个头又这般难吗?”郑老伯挥挥手,不愿意再说这些事儿了。 秦氏追了杨立冬出去,不过任凭秦氏说破了嘴,就是待在东厢房里。 失败而归。 呕——呕—— “娘,你这是咋的了?怎又吐了呢,不是好了吗?”今晚轮到团子陪着田慧睡,不过是才躺下没一会儿,就吐了。 团子贴心地拍着田慧的背,披了件大棉袄在田慧的背上。自己也是慌慌张张地披了件冬袄。 “娘,我去将哥哥和奶奶叫来吧——”田慧已经好久没吐过了。地上也并没有准备盆子,桶的。 所以,一地的污秽。 “不用了。娘躺会就起来收拾,你快进被窝来。一会儿瞧着你都难受了。”团子在田慧的身后。垫了一个靠垫儿,让田慧倚着靠着舒服些。 “我不难受——”团子灵活地下床,穿上棉裤,点上了蜡烛。 放在架子床边的凳子上。 “娘,这水已经冷了,你漱漱口,我去弄点儿灰来——”田慧挣扎着想下地,团子就已经跑了出去了。 等秦氏等到动静过来的时候。团子已经将灰倒在污秽上,正寻着扫帚。 秦氏就住在团子的隔壁。 “怎就吐了,团子往后记得早点儿来叫奶奶,怎能让你一个孩子来收拾这些脏东西呢——”秦氏接过团子找来的扫帚簸箕,三两下地就扫干净了。 “这天儿还早着呢,你们娘俩再睡会儿。”秦氏将东西收拾好了,就让田慧娘俩睡下。 一连三日杨立冬都没有回主屋,俩人也不说话,杨立冬早出晚归,神色匆匆。话不多说。 一连三日,田慧每晚都得吐上一回,才能睡得踏实。就是如此。因为圆子哥俩也要去学堂了,田慧也不好总是折腾儿子,所以不顾儿子反对,毅然觉得搬回主屋去了。 白日里,田慧也闻不得油烟味儿。 这一日中午,田慧早来了一小会儿,福婶炖完了猪蹄,端着猪蹄上了桌,田慧正喝着粥。也不知咋的,捂着嘴狂奔着出了饭堂。弓着身子在院脚大吐特吐。 田慧借着秦氏端来的水,咕噜咕噜地漱漱口。“娘。我没事儿——” 田慧起身望了眼天儿,春天快来了吧? 秦氏低头装作将灰倒在田慧刚刚吐的地方,只是一低头就落下了泪,秦氏背着身子赶紧擦擦泪。 秦氏每日都逮着杨立冬劈头盖脸地一顿骂,骂完了之后,也软语哄着,可是自己这儿子,自打十几年不见了,回来后愈发有自己的主见了,当初十几岁就能留书出走的,现在还能由着秦氏的意志来? 秦氏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吐过之后,最是乏力,哪会有胃口再吃东西,毕竟那股子劲儿哪会过去。不过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田慧笑意吟吟地坐在桌边,乖乖地拿着筷子吃饭。 只是扒着饭。 “慧娘,若是吃不下,一会儿婶子再跟你炖粥,婶子一天到晚又没啥事儿——”福婶心疼地看着田慧,就是这几天,这人都给折磨地瘦了一圈了。 田慧强打着精神笑了笑,“没事儿,我吐完,正巧饿了——” 捧着粥碗,田慧蓦地落了一滴泪。 将粥往嘴里灌,冲淡那恶心的劲儿。 田慧一口菜都不曾夹,只几息间,碗底见空,田慧就打了声招呼回了屋子。 圆子看着他娘日渐消瘦的背影,如今,田慧每餐吃的都只是一碗粥,若是饿了,就吃点儿点心,不曾劳烦任何一人给她加餐。不过,吐得日渐凶猛,最多的时候,竟是一日竟是四五回! 圆子哥俩放心不下田慧,每日都赶回来吃过了饭再去书院。 “奶奶,若是爹不喜我娘了,我跟弟弟带着娘走就是了,这样下去,我娘的身子怕是经不起这样子折腾——”圆子摆着一张小脸儿正色道。 “好小子,你娘没白疼你!你那爹若是仍这样子,郑爷爷也跟着你走,让你郑奶奶帮着照顾你娘!”郑老伯早就看够了,只是他一个外人劝了几回,仍是没有用。 秦氏白着脸,“你爹咋会不要你娘,你爹当初可是费尽心机地想娶你娘的——” 193 母子解惑 圆子还懂得委婉地说道,换成了团子,就不会这般拐着弯了。 团子虽说只是比圆子小了一岁,不过一向是被圆子护着惯了,从不知道要藏着掖着。不过就是这回,田慧就在他的身旁吐了,团子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那片天儿只剩下他和娘了,他娘看起来是那么地消瘦,明明吃下去都没有这许多东西,可是偏偏吐了那么多出来。 团子头一回地感觉到了惊慌。 看着田慧,无力地靠在棉垫子上,团子头一回发现,他娘也只是个娇弱的女子,他,要照顾好他娘。 有时候,淘气的儿子,就是在这一瞬间,突然长大了。 团子听着秦氏苍白地解释,“奶奶,你一直会是我和哥哥的奶奶的。爹不心疼娘,我跟哥哥做儿子的瞧着心疼——”团子倔强地梗着脖子不肯落泪。 “你爹心里头也不好受的,若是你爹仍是如此,奶奶也跟着去照顾你娘去,你娘可是奶奶的儿媳妇,咱一道儿回村子里,让你爹一个人在镇上,让他自己反思去!”秦氏愤恨道。 秦氏有了身子的时候,就没少折腾,如今,看着田慧不说不闹,比以前都安静了许多,一日到头,竟是说不上几句话。 若是秦氏去寻田慧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田慧亦是顺从地跟着,躺在铺着棉垫的躺椅上,舒服地眯着眼睛晒太阳,不过,那感觉,好似离得很远,好似要有啥东西抓东西了。 秦氏总会不自觉地唤一声“慧娘”,直到田慧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才能松口气儿。 如今,田慧也会有意地避着杨立冬。杨立冬回来吃晚饭的时候,田慧就会在屋子里拖拉上一会儿。再去饭堂。掐着点儿,等杨立冬吃完了,才走过去。 而杨立冬照旧是三两口的解决完,丝毫不给人说话的时间,像是躲避着所有的人。 “杨立冬,你再不开门,我就去你爹的排位前去跪着,我这是对不住他呐。我去了地下,我也没脸见他!”秦氏拍着门,说着说着,就呦呦地哭了出声。 这几日,秦氏也真的急坏了,生怕田慧有个闪失的。 杨立冬哗地一开门,胡子拉渣的,就是连身上的衣裳都是皱皱的,一看就是刚刚和衣躺在床上的。 语气不善地道:“娘,你别再闹了。行不行,这几日,我就是被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没完呐!” 秦氏一个挤身就进了屋,杨立冬也不敢来拉秦氏,只能将门关上,听他娘说着来意。 “你这是几日没见着慧娘了?你若是不想要慧娘了,娘就替你做主和离了,免得慧娘这一条命栽在你手里头!让圆子哥俩陪着慧娘,说不准还有条活路!” 秦氏一反常态,不骂不打。只是询问着杨立冬的意思。 杨立冬痛苦地挠挠头,“娘。你别胡闹了,慧娘有你们照顾着。还能差到哪儿去!” “呵!能差到哪儿去?你怎就自己不会去瞧瞧,好?有眼睛都能看得出来不好了,你再不回屋去,你俩孝顺儿子就要带着他们娘离家出走了! 我也不跟你多说,你若是还有心的,你就去看看慧娘,这一晚上都得吐上一回,才能睡得好,一天吐个五六回,都是少的,你去试试,还能好不?” “不是不吐了吗?” “呵!你自己想想都已经几日没见着人了,这又是过去了几日了!你如此不闻不问的,当初又何必非得将人娶了回来,如今有只成亲一月不足,这就开始孕吐了—— 这都是造的啥孽啊——”秦氏指着杨立冬,又无力地垂下手。 “娘,你不懂的,慧娘她,她根本就不中意我,当初就是我使了计了—— 就是后来,也是因为圆子哥俩的事儿,才松口答应嫁给我的。她好似根本就不喜肚子的孩子——”杨立冬也急于想找个人来说说,这人是她娘,杨立冬也没啥好隐瞒的,一股脑儿地都说了。 “儿啊,你是当局者迷了。当初在杨家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来提亲,可是慧娘都拒了。那会儿,圆子哥俩的纸张都买不起,慧娘就弄了块沙板,让圆子哥俩握着树枝,在沙板上练字。若是为了圆子哥俩,慧娘早就把自己给嫁了。” 这事儿杨立冬也是知道的,圆子团子的先生就时常说,这俩小子下笔的劲道有些重,想来就是初练字,就是在沙板上练的,这习惯还是不容易改。 “慧娘的性子最是懒散了,但凡能不做的,就会赖在躺椅上直到太阳下山。可是自打嫁给你后,啥事儿不是学着做起来,又操心这个,又想着省些银子,上回还跟我说着,想着开铺子,我让慧娘来跟你商量。” 杨立冬茫然地摇摇头。 “你啊,往后啊,也别摆着脸,多问问慧娘的意思,这小夫妻俩有商有量的,感情又能好,也能了解慧娘的心思。 你当初懂得使些小计谋,如今就不会了?谁家的媳妇不都是不认识的,我跟你爹也是如此,就是连面儿都不曾见过一回,这不都能过得好好的,就是你爹走了,我也只是守着你,替你爹守着。 娘可是依着你,千方百计地替你娶了你中意的媳妇,还给你带了俩孙子,如今肚子里都还有一个,你说说,这般的好福气,你不晓得珍惜? 这女人有了身子,脾气就会大些,你多顺着她的意思就成了,等回过头来,好好地商量就是了,你非得刺啦着人不舒服做啥!你可得想想,这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儿子!” 秦氏看杨立冬平日里挺机灵的一个娃儿,怎这就不懂了? 秦氏倒是很想问一问,在外头十几年,难不成真一个女的都不曾有? 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罢了,也不八卦了。 不合适! “可是。慧娘,好似不中意这个儿子!” “你张嘴闭嘴地就是儿子,谁喜欢呐!当初。我有了你的时候,你爹总在外头说。他有后了!我这心里头日日煎熬,生怕生个闺女出来,这脾气也越来越坏,可总算是生了一个儿子出来,我这心啊也就放心了,那一睡就睡了一日夜!”秦氏从来不曾杨立冬说过这些,一来,杨立冬是个儿子。不方便说这些。 二来,等懂事了,杨立冬就离信出走了。 “慧娘也这样?我其实无所谓啊,反正圆子已经是长子了,团子也是儿子,闺女儿子都没差啊——”杨立冬惊愕。 秦氏白了眼这个儿子,“若是慧娘真的不想要肚子里的这个,她是个大夫,随便抓一副药啥的,吃下去就没有了。若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儿子。为啥每回吐完了,还坚持吃东西!” “行了,今晚我就不陪夜了。你自己过去陪着睡!记住,去灶房里畚些灰来,若是慧娘吐了,就将灰倒在那上头,然后再扫了。 慧娘可能不大爱闻这味儿,你就洒些水,不过得小心慧娘起夜,免得滑倒了。 忘了说了,床头都放了个木桶。若是慧娘来不及了,才会吐在外头。可千万别将人冻着了……” 秦氏仔细想了想,也没啥好说的了。抬腿就打算走了。这几日,可是心累人累,这老了就经不住折腾。 “儿啊,咱可是个男人,你可得拿出男人的样儿,畏畏缩缩的,可真是丢你娘的脸儿!若是等着你的孝顺儿子将你媳妇带走了,你可是连哭的地儿都没有了。 现在慧娘还等着你,若是哪一日,慧娘看开了,你就是哭着都求不回来了!” 秦氏也不带上门,自己轻松地回屋了。 端看杨立冬这副样子,就知道杨立冬心里根本就放不下田慧,也只是年轻人没啥经验。 不懂得哄媳妇。 杨立冬带着一簸箕的灰,站在主屋外头,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好似已经睡着了。 呕—— 杨立冬听着屋子里传来清晰的呕吐声,哪管得了啥心理建设,想也不想地就带着家伙推门冲进屋子里。 “娘——呕——”田慧还以为是秦氏进屋了,只停了停喊了声“娘”,就又吐上了。 杨立冬轻轻地替田慧拍着背。 黑灯瞎火的,田慧也看不清来人不是秦氏,只觉得这手大了不少,力气也不小。 杨立冬摸着黑,给田慧倒了杯水,看着田慧漱完嘴,才接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这屋子,杨立冬就是闭着眼都能走遍。 “娘,你怎不点蜡烛?”田慧觉得怪异,秦氏眼睛不好,平日里都是点了蜡烛才能看到东西的。 “是我——”杨立冬开口道,声音哑哑的。 那是紧张的。 田慧不说话,杨立冬也不再说话。 俩人就是这般,一人靠在床边,一人站在地上。 良久,杨立冬才动了。 动作迅速地脱衣服上床!生怕田慧拒绝他,将他赶下了床。 一骨碌地爬到床里边,钻进被窝。 一气呵成! 田慧看着杨立冬孩子似的举动,直到杨立冬的脚贴着自己的小腿,才反应过来,往外缩了缩。 “慧娘——” “你先将灰倒点儿在桶里,闻着有味儿,我睡不好!”田慧紧张地开口,生怕杨立冬说出啥话儿来。 杨立冬按着田慧的指示,等一切都做完了才睡回了床里。 ps:推荐一本好友的书。 书号:3335238 书名:无良女仙 简介:废柴逆袭,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194 精神错乱 第二日,神清气爽。 杨府里的众人一早就听说,杨立冬昨晚回房了! 战战兢兢的。 已经比平日里晚了半个时辰了。 “你们说,我要不要去叫冬子起来呢,咱这早饭都吃了有半个时辰了,今日去衙门,怕是要晚了——”秦氏很焦心,急切地想知道屋子里可还和谐,也不知道慧娘昨儿个是不是将冬子给揍了一顿。 来撒一口怨气。 “叫啥,年轻人睡晚些有啥关系,可不像咱这种上了年纪的睡不好。小俩口和好了就成,不是有句话说,心情好了,事倍功半,我看挺好的,挺好的——” 郑老伯一连说了几个“挺好的”,这才满意地扛着锄头在院子里去松松土去。 如今杨府,能开垦的地方都已经被开垦了,角角落落。 福伯也是乐眯眯,“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圆子团子,你俩也放心了,走走走,福爷爷送你们去书院,咱走着去。你爹一向只让不放心——” 正月初八,圆子哥俩今年头一日去书院的时候,杨立冬自然也是挂在心上的,急匆匆地回家正准备给俩儿子送饭去,就见着圆子哥俩已经自己回来了。 所以,既然如此,杨立冬后来的那几日,索性就连中午都待在衙门里。 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不被待见。 杨立冬神清气爽地出了门,小心地牵着田慧的手,“小心地看着路——” “你松开手,我自己能走——”田慧轻轻地摇了摇手。 “你可得替我遮着些,昨晚被你咬了去,刚刚你不是瞧过了吗。都有血印了。”杨立冬立马化身中华田园犬,摇首乞爱。 田慧红着脸,由着杨立冬牵着。一路走着,“咱会不会太快了——” “床头打架床尾和。我娘懂的!”杨立冬一向皮厚。 秦氏绷着脸,想让田慧减少些尴尬,可是老是绷不住,漏气儿了。 杨立冬看得烧心,“娘,你想乐就乐呗,一会儿我去下衙门,回头我就跟慧娘一道儿去下方府。” 杨立冬咬了一口馒头。咕噜几口喝下大半碗的粥,几口就解决了早餐。 元康二年,新年伊始,前几日杨立冬每日都脸色不佳地镇在衙门里,就是知县大人也都是一早就在衙门里,异常勤恳。 今日,杨立冬可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衙门里可就热闹了,暗地里盘算着今晚可得好好热闹热闹,挤眉弄眼。 杨立冬是在议事厅寻到了冯知县的。 杨立冬当即表示有些私事儿。厅内的都是懂眼色的,不等人招呼,就纷纷借口有事儿退了出去。 “冯知县。一会儿我陪着我家夫人去方府,还得劳烦你跟冯夫人说一声,一道儿去。这都拐着弯儿寻上了我家夫人了,我就是看在冯知县的份上,我也得答应着。” 冯知县本还在热情地招呼杨立冬,一听这话,拿着茶壶的手都顿了顿,手抖,被子里的茶都溢了出去。 “杨将军。我早已经告诫过我家夫人了,不许再去劳烦杨夫人。听说年前杨夫人的身子就不大好,实在是对不住了。是我管教不力。 杨夫人吴需搭理此事,是我家夫人魔怔了!还请杨将军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这事儿我家夫人还替冯夫人说情来着,当初接手的医案,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家夫人因着身子不大好,所以之前的帖子都被我拦了下来,她并不知情。” 杨立冬催促着冯知县派个人回后院,让冯夫人赶紧准备准备,一会儿,直接方府门口见。 临出门,杨立冬笑着对冯知县道,“对了,在七里弄胡同,我有准备了一份厚礼,你回头有了空了再去瞧瞧!” 不知为何,冯知县看得心里阴测测的。 “一定,一定——”点头哈腰地送了杨立冬出去。 这大冷的天儿竟然被惊出了一身汗。 而,杨立冬光明正大地翘班了。 杨立冬领着田慧,走走逛逛,到了方府门口,正门大开,方府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整整齐齐地排在那儿,花红柳绿,等在正门口迎着人。 领头的是,冯知县和冯夫人。 “杨将军,杨夫人,快里面请,要不是吃不准你们从哪条道儿过来,早就让人去迎你们去了。”冯知县喧宾夺主地招呼着,将人迎进府。 “今日,我就是陪着夫人来的,她身子不好,我不放心就特意跟着来了。”杨立冬摆手让这些人散了,正事儿要紧。 杨立冬眼尖地发现了田慧皱着眉头,趁着人不注意,轻轻地碰了碰田慧的手。 田慧冲着他摇摇头,表示无事儿。 这方府的人就是低头也用余光注意着俩人,哪有时候是人不注意的。看着杨立冬的这动作,看来,这杨夫人好似确实有不大好的。 方夫人因为头一回闯的祸,方老爷没少给她脸色看。若不是看在方夫人的娘家过硬,又有个知县夫人的表妹在南下镇做依仗,方老爷是有苦说不出。 不过,这日,冯知县一过来,就斥责了方老爷纵容内院惹祸,连带着他都受了殃及。方夫人呐呐不敢言,若不是娘家有靠,她这个夫人早就快被架空了。 过了年,方小姐也是十八了。 “你先去隔壁的屋子,一会儿我就过来。”杨立冬再三嘱咐了一番,在去了隔壁的屋子。 听说大户人家,恩怨情仇,弯弯绕绕颇多,杨立冬这是不放心呐。 屋子里,就留下了,方夫人,知县夫人,还有田慧,还有一个男子。据冯夫人的介绍,这是方小姐的嫡亲哥哥,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这是生怕方夫人还是跟上回一样。避而不答。 “小女,过了年就是十八了。我就这俩孩子,我进不得杨府的大门,所以才托了表妹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请杨夫人给小女看看,上回是我的不对,还盼着杨夫人不要介意——” 方夫人一开口道不是说方小姐的病症,“母亲,你还是赶紧说说妹妹的病症吧,杨将军他们都还在隔壁等着。” 方少爷出声打断了方夫人的喋喋不休。催促他赶紧入正题。 田慧见这方少爷实在是眼熟地紧,只是不知道是在何地见过的。田慧盯着人,深思,也没回应方夫人的话。 知县夫人来之前就被冯知县一番敲打,此时时刻关注着田慧的脸色,自然是没忽视掉田慧一直盯着自己的外甥看。心里颇不为然,自己的外甥长得确实是好了些了。 听说还有不少大姑娘都到十六七了,还等着方府去提亲。真是中毒深了。 不过,看着田慧失礼的模样,知县夫人大觉地过瘾。到底是个乡下的,连长得好的男子都没有见过。 若是让杨将军知道他家夫人,盯着别的男人不眨眼。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小女于三年前发病,那时候我也不大注意,只是听丫鬟婆子说,小女一日日地睡得越来越少,到发病前半个月左右,开始彻夜难眠,随后,便是日夜躁动不宁,怒目喧闹。狂乱无知,毁物打人。” 这些话。方夫人已经不知道说了几回了,请了几个大夫。就说了几回。 如今,方夫人已经丝毫不会再有情绪波动地说出这些话。 “这些,上回已经时候说过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不知道方小姐,可有寻过大夫瞧过,现在可有吃药?” 田慧仍是目不眨眼地盯着方少爷看。让人觉得,只是顺带问了个问题。 方夫人心里有些焦急,自己的儿子可是还未娶妻,若是让杨将军看到了这情形,是不是得大发雷霆? “舍妹这俩年来一直有请大夫瞧过,不过都不见药效。有一位大夫,吃着他开的药方子,也算是有奇效了,不过,吃了近一个月的药后,就又控制不住了,突然间发作,与清醒时判若两人。 大夫又加重了药剂,大约半月有余,就又发作了,大约持续了十日左右,又自行苏醒了。 往后就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就是大夫也不敢加重药剂。直至后来,换了一个大夫,皆无大的成效。” 田慧点点头,这方少爷说话就是比他娘直接,还有条理。 方夫人心里暗自着急,早知如此,就不留儿子在这屋子里了,若是在隔壁的屋子,与杨将军高谈阔论,说不准还能引以为知己,从而提携提携自己儿子。 总好比在这个屋,被杨将军的夫人青睐吧! 方夫人可不想因为求人上门给女儿看病,而失了一个儿子的前程。 端看杨夫人,也不说把脉,也不见见女儿,只一个问题一个问题不停地问,方夫人又有些后悔了。 要不是自己儿子上门去求来的,还说杨夫人说不准真能医好女儿。 难不成,儿子跟杨夫人一早就认识了? 方夫人越是如此想着越忐忑。 “今日可有发病了?” 方夫人摇摇头,“前几日刚刚清醒,如今一直被拘在小院子里。” 抢答! “不知,家族中可有旧例?不知道,方夫人可否说说,方小姐发病前,可是有发生了啥大事儿。” ps:推荐好友的书。 书号:3258176 书名:重生屌丝女配 简介:穿越到总裁文中的许月琳,终于完成了自己成为白富美的心愿,并且还有一眼识宝的外挂技能,正准备大展拳脚一番,却发现,男主男二竟然背着她这个作者大人一起搞基去了…… 195 阳狂之症(三更) 家丑难言。 田慧不急,不过隔壁屋子伺候着的丫鬟,时不时地就在门口探一探,使个眼色啥的。 方夫人固执地不愿意开口。 到底还是方少爷识趣,娓娓道来。其实田慧也并不是非得听这些辛密事儿,不过是心里头有些不舒坦,收点儿利息,出出心头那股子气。 被闹得个家宅不宁的。 田慧低头不去看方夫人面色不善,知县夫人得了眼色,“田妹妹,这些事儿是不是可以不说?毕竟女孩子的名声会不大好——” “若是卫姐姐觉得信得过我,还请帮我劝劝方夫人,了解病因,有益而无一害,有助于我对症下药。”田慧将皮球踢给了知县夫人。 反正她就是等着。 知县夫人冲着方夫人点点头,又努努嘴。 方夫人得了意,才缓缓开口,似是在回忆,那不太美好的那几年。 “小女那年才只有十三岁,正是娇美的年纪,那年,府里的安姨娘也是刚刚进的门。安姨娘,一进方府的大门,就注定了是个受宠的。 府里的那些旧人,都是老的老,没的没。安姨娘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听说,还是个落魄的书香门第的小姐,不过就是犯官之女,不过确实在那种地方待过的,想来被调教的极好。 就是如今,老爷也是大半的日子都歇在安姨娘处的。” “咳……娘,你说重点——”方少爷轻咳,提醒方夫人赶紧说重点。 “我这不是怕杨夫人听得糊里糊涂的。”方夫人润了润嗓子,复又开始说道。 “安姨娘顺理成章地受了宠,安姨娘有个弟弟,也随着安姨娘的受宠。随意地出入府里,跟着府里的先生一道儿念书。说来也不愧是从小受良师教导的,在府里怎么都压不住光芒。 不过。到底是犯官之后,不能走科举。书念得再好又如何。 后来,也不知道小女跟那安姨娘的弟弟如何跟小女如何识得,居然背着人书信往来。一来二往的,哪避得了府里那些人的耳目。 这事儿被老爷知道了,勒令安姨娘的弟弟不准再踏进府里一步,虽说安姨娘的弟弟不是府里正经的亲戚,不过到底乱了辈分。 后来,就渐渐地不大好了——” 话末。方夫人含糊地道。 田慧挑眉,早就在心里脑补了未完的,还是好几个版本的。 “方小姐是否是一来月事,就会发作了?或是见着血,就会紧张?” 方夫人猛点头。 田慧见着方小姐,是在这么阳光明媚的日子了。 想来这应是最偏僻的院落,一路走来,越来越荒芜。附近的几个院落,都已经空置了。 砌得高高的围墙,门外守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 方夫人示意将门打开。杨立冬紧张地将田慧揽到身后。 “院子里,如今就小女的奶娘陪着——”方夫人趁着人开锁的空隙说道,“实在是无法子。但凡是有一丁儿的法子,我也不会将我自己亲生女儿关起来。” 院子里很简陋,就是连青石板都不曾铺过,一丛花一棵树都寻不到。 进到屋子里,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无凳子,再去其他的摆设。 枯瘦的身子躺在床上,盖着月色的锦被。若不是先前听奶娘说了,方小姐正躺着。一眼看过去,竟是看不出微微隆起的身子。 一大群人涌进了屋子里。也丝毫不见方小姐的眼睛张开。 方夫人扑到床边,“情儿,你怎样,娘给你请来了神医了,你有救了,有救了!” 这泪说着说着就扑簌簌地落下。 不管是怎样的女人,若是成了娘了,那颗心总是软软的。 方小姐的眼睛眨了眨,又闭上了。 “方小姐,我是个大夫,我一会儿给你把把脉。”杨立冬站在田慧的身旁,神色紧张地盯着方小姐。 奶娘将方小姐的手臂从被窝里拿出来,瘦骨如柴,身无半两肉。手上的皮肤松松地搭在骨头上,若是一扯,就能扯出好长的来。 奶娘在方小姐的手腕上搭了一条帕子。 田慧故意放大了声音,“你家小姐得的不是啥了不得的大病,无需帕子。” 方小姐难得地睁开眼望着田慧,给人感觉就是呆呆的,两眼无神。 田慧笑得自信,冲着方小姐点点头。 伸手搭上脉搏,而又要看了看方小姐的舌苔。 “脉弦大滑数,舌苔腻滑带黄,一派腑实火升,肝阳暴张之象。若是按照发病的周期来看,两三日后大概就要发作了吧……”田慧收回手,借着奶娘捧来的铜盆洗了手,并擦干了。 等好一会儿,床上的方小姐才似是回过神来,抑制不住地缩在被子里颤抖着。 “杨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女儿!求求你了!”方夫人连人带着被子,抱着颤抖着的方小姐,被子里还传来了呜呜声。似哭似笑—— 方老爷已经是好些日子没有见过这个女儿了,以前,这个女儿是他最疼爱的,他的几个女儿中,就属这个女儿美貌,可如今都成了这个模样,若是被外人知道了…… 方府往后就别想嫁娶了。 “我有些问题,必须得方小姐自己来回答。这病,我定当尽力,方夫人大可放心。”田慧揉了揉眉心,自打怀孕后,精神就明显地有些不济了。 有时候,就是记忆力都减退了不少。 看来,生一娃,傻三年,这事儿却是真的。 “方小姐应该听得了劝,只是会反应有些迟钝些,你们劝劝——我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自当尽力。”田慧站起身子,将床边的位置让给方家人。 杨立冬紧随其后,跟着一道儿出了屋。 一盏茶的功夫。方少爷亲自来请人进屋。 “冬子哥,你可能不大方便听,你回避下吧。”田慧轻轻地拉了拉杨立冬的手。“信我,离发作之日还有两三日。” 杨立冬犹豫了半晌。点点头,“我就在门口等着,若是不对劲儿,你就唤我一声。” 随着奶娘进屋,方小姐已经穿着嫩绿的衣裙坐在了床边,在桌子旁,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两条凳子。 田慧挑了一条靠近房门的凳子,落座。 “奶娘。你跟我说说方小姐的大小解的情况。” 奶娘看了眼方夫人,得了方夫人的示意,才点点头,“大便已数日无解,小解深黄色。” “方小姐,劳烦你说一说,你发病的时候的症状——” 方小姐搅着衣袖,在田慧以为这袖子都要被扯下来了,方小姐才低着头开口道:“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毁掉的,我还打过奶娘好几回了—— 我还会扒了自己的衣裙。赤身走动,就是奶娘拦都拦不住,若是奶娘拦得狠了——奶娘已经好几回下不了床了。发病时。我不停地喧闹,躁动不安,打人,毁物,狂躁无知。 我,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我都能清清楚楚地记得,记得自己如何一件件地脱了衣裙,如何不要脸面。如何笑得邪门,如何打了奶娘。一下一下地我都记得清楚。 清醒的时候,我就想着。我为何还活着,难不成就是为了一次次地脱衣服,一次次地毁物打人? 可是,我又死不了,我不甘心就如此死了,我不甘心!” 因为方小姐如此,为了阖府的门楣,方家也已经好几年不曾办喜事了。 即便是方少爷,方府的大少爷,也不曾说亲,如今也已经二十有余。更别说府里的庶子庶女,若不是方夫人的娘家过硬,方老爷也自觉地亏欠了这女儿,勒令方家人一字都不许向外透露。 那些个姨娘,庶子庶女,谁都不敢吱声,就是方小姐的名声传了出去,也会被人诟病。若是家族的毛病,就是定了亲了也会被悔婚。 所以,姨娘们,也只敢私底下烧香念佛,乞求方小姐能早日地去了,给他们一条生路走走。 “不到十日月事来潮,病又发作,持续十日后,即能自行苏醒。且能回忆发病时的行为,承认不由自主—— 五心烦躁,夜难熟睡,大便不通,小便深黄……”田慧一下一下地扣着桌子。 方夫人抱着方小姐哭了一会儿,就没了声儿。方夫人搂着人,看着田慧的手,一动一动的。 “方小姐这是患了阳狂症,若是我没看错的话,方小姐之前用了虎狼之药,又不曾好好调理,这也落下了病根。 我先开个方子,先吃着,若是下回再发病,就去杨府,或是衙门寻我家老爷即成。我会再过来瞧瞧的—— 若是不再发病,我十日后再来看看。” “杨夫人,舍妹这是有望能治好?”方少爷颤抖着手,指了指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方小姐。 诉说了一阵,又哭了一阵,早就靠着方夫人,闭着双眼,不过扑闪的睫毛,正告诉身旁的人,她是多么想睁开眼睛。 田慧拿着毛笔,占了些墨汁,正犹豫着该如何下笔。 “这是啥话,我之前还遇到一个更严重的,服药三月有余,就大好了——方小姐有求生意志,或许时间更短。” 喜极而泣。 “劳烦杨夫人给开个方子吧——”方少爷抹了泪,冲着田慧拱拱手。 ps:推荐好友的书。 书名:夙世红妆 作者:荼荼兮 书号:3372136 简介:被迫穿越回西汉,情敌却是自己前世,怎么破?为了使命和幸福,半调子巫术谋夙缘! 196 巧笑涟漪 田慧学着记忆中的原子的动作,沾了沾墨水,在砚台边上刮了刮墨水,提笔吸气。 呼气,下笔。 当归—— 不堪入目,这毛笔就是软趴趴的,提着笔,还怪有想法的,可是下笔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杨夫人,我来帮你磨墨吧?”方少爷一直站在床边,只是看着桌旁的田慧好似遇上了啥难题。 遂,友善的出口解围道。 田慧赶紧将写着当归二字的纸张,揉成一团,来个毁尸灭迹。 手里紧紧地攥着那纸团,想到杨立冬,唉,还是算了吧。 当初就自己光明正大,放在自家库房里的那几个大箱子上的纸张,写着分类的字,用作标识的,都被杨立冬好一阵的猛夸。 “夫人这字写得愈发的好了,都快赶上为夫了。 看来夫人这几日练字颇为成效,夫人悟性颇为不错,若是再勤奋些,必然能赶上为夫了。” 田慧信以为然,喜滋滋地看着自己写的字,果然是越看越像那么回事儿,越看越觉得自己进步颇大。直到,那一日,“文房四宝”被团子笑话了去,若是写成,“笔墨纸砚”,也不晓得圆子能不能认得出来。 这要是老实人笑话人,可真够要命的。 当日,田慧就准备了“文房四宝”,在屋子里等着杨立冬,非得让杨立冬露露手艺。 “老爷,你帮我写几个字,白日里我就被俩小兔崽子笑话了,我说你写,一会儿我将我那几张纸都给替换了,免得俩小崽子再找着机会笑话我。” 杨立冬哪敢从了,自然是百般推拒。 “相公——你若是不给我写写,我怎知道我跟相公之间的差距?”田慧抱着杨立冬的手,在她身上磨蹭。 杨立冬实在是被磨得无法了,缴械投降。 视死如归。 提着笔,唰唰唰地几笔,“文房四宝”! 田慧瞪大眼望着纸上,包子大小的字,还特有劲儿,底下垫着的两张纸上,都有了这几个字。 啪啪啪! “你就不会提着笔轻些些,你写一张纸,就能祸害了一刀纸!”田慧若是写字,向来都会寻了已经作废的纸张垫在下头。 只是,她这会儿,根本就没有想到,杨立冬真的只是写的一手烂字。听秦氏说过,杨立冬念了好些年的书,那字写得可好了,有如神仙画画一般。田慧如此想的,就问了出声。 “我娘又不识字, 看到我写的字,自然是觉得跟神仙画画似的,本来我就是随便描了几个字——嘘,这事儿别跟娘说,若是娘知道了,又得捶我了!” 田慧已经听不见杨立冬后面的话,只觉得这人胆子奇大! 好不容易给消化掉了,田慧想了想仍觉得不可思议。“那你平日里在衙门里就不用写字的?若是要写点儿东西,那可如何办?” 杨立冬头也不抬,看着第四张纸,指着这上头印出来的四个字,道:“若是这是我写出来的就挺好!”第四张纸上,墨迹淡了好些。 “哪里好了!就是墨迹淡了些了,你别沾得那么饱满,下笔别那么重,也不会这么样子,不堪!你看看你写,横不像横,竖就跟棵树似的。问你话呢,衙门里咋办的?”田慧已经很是信服了,杨立冬以前绝对就是画画来糊弄秦氏的。 杨立冬自顾自地将那张认为写得不错的纸给折了起来,“这我可得好好保管,一会儿就把这张放在库房里去。我是再也写不出更好的来了。” 禁不住田慧再三催促,杨立冬才张嘴说道:“这有啥,我这不是有眼睛吗,眼睛能看就成了。我又从来没有提笔写过字,我也用写呐,会说就成了!” 丝毫地不以为意。 “你就不怕别人看到你的字?你这字根本就无法见人呐!”田慧扬了扬手里字,又对比了下自己的,前途堪忧呐。 呼,也幸亏是在南下镇这个小地方的。 “怕啥,南下镇这块地儿,我这五品官镇得住,难不成还有谁非得让我写几个字?我可是武将出身,能认得字就不错了,就赵菜子那家伙,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不照样在京城里待着,还娶妻生子的。” 杨立冬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自己更差劲的,语气松快了不少。 让田慧险些觉得这好似真的不是啥大问题。 “不行,不行,往后你都得跟着我一道儿练字。”田慧拍板定案。 这事儿就这般定了。 此时,田慧看着已经走近的方少爷。 “可会写字?”田慧和蔼可亲地问道。 方少爷呆呆地应道,“念过几年书——” “行,那我说药方子,你来写——”田慧松了一口气,若是自己来写,怕是一个方子,好几张纸都不够写的。 因为,她练的都是大字! 方少爷哪晓得那许多,只想着早些开了方子,早点儿去抓药,妹妹就能康复。 “当归五钱——”田慧看着还愣在那儿的方少爷催促道,“当来归去的当归,五钱!” 当归五钱!田慧点头。也不算太难看,勉强能识得,田慧看了眼长得道貌岸然的方少爷,啧啧啧,可惜了好胚子了。 “龙胆草,栀子,黄芩,芦荟各三钱!” “栀子的栀错了,黄芩的芩错了,芦荟的荟也错了!我说你,有没有念过书呐,这才几组药就错了三个字!”田慧想也不想地提笔在错字上打了三个叉叉! 呃,本能反应。 方少爷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我说过我就念过几年的书了——这几个字都是药名,我不大熟悉——” 还真是实心眼呐,说是念过几年书,还真的就是念了几年书! 这人不是应该谦虚些吗! “你让我娘写吧,我娘的字写的比我好些——”方少爷赶紧丢下笔,举荐了方夫人。 方夫人早在田慧指出儿子的三个错字的时候,就同奶娘一道儿伺候着方小姐歇下。 “小儿一向顽劣,真的就只念过几年书,商户人家,也没有要求子弟非得走科举这条路,小儿是长子,会认得几个字后,就跟着他爹在外头打点生意——” 方夫人整了整衣裙,来到桌子旁,只提起笔,整个人的气度就不一样了。 “我娘自小就跟着先生习字念书——”方少爷解释道。 田慧一向很捧场,“想来方夫人也是出生于书香世家了——” 方夫人有些恍惚,她已经多久不曾提笔了,犹记得以前,闺阁之中,她最喜的就是练字吟诗了。就是表妹,娘家也只是出了个举人爹,如今却也成了知县夫人,。 而爹虽说是个同进士,做了十几年的官,也只做到了县丞,县令之佐官。爹爹心里不服,吃够了没银子的苦,又不愿向下剥削,就将她嫁给了方府,商家。 如此,有了银子,爹也总算是在临终之前,做到了县令这一职。 “杨夫人你说,我写就是了,若是有错的,还望杨夫人请指出来。”方夫人柔柔地道,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我开的是青龙汤,通腹泻实,直折干火,以安神志。其他的药都停了,服这个方子的。”田慧照例检查了一通,将方子递给方夫人。 待得田慧出门,杨立冬一早就迎了上来。“怎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杨将军,还是请杨夫人在一旁歇一会儿吧?” 田慧点点头。 方夫人走在前头,方少爷的手里端着一托盘,母子俩先后进屋。 “杨夫人,这是诊金,小女若是好了,必有重金酬谢。”方夫人撩开托盘上盖着的红色绸帕子。 田慧快速一扫眼,十几个银锭子。 光是诊金就有百来两了。 “不用这许多,我上回给温夫人看病,大概也就二十几两的诊金,比着这规矩,也就尽够了。”田慧可不想因为自己,这些人借着由头给杨府送银子。 “这,这不大好吧?我们之前从京城请来的神医,就是没医好小女,也给了四十两的诊金!”除去其他的,光是诊金就给了四十两,那大夫还不大愿意来南下镇。 关键是,田慧让人看到了希望。 “此事就这样子罢,听我家夫人的,若是能医好方小姐,往后再说。”杨立冬也从来没见过,光是给诊金就给百来两的。 不过,就是田慧收的二十两的诊金,也是让他大吃一惊。 难怪,大夫是不缺银子的。也难怪,当初,田慧会让俩儿子念书。 就是杨家村的那杨大夫,只半吊子的医术,就已经攒下了不菲的家底。 知县夫人看着田慧收了一个装着三个银锭子的荷包,心下微酸,忍不住出言笑道:“杨夫人是认得我家外甥吗,就是方家少爷,我怎瞧着你一直盯着他看呢?” 冯知县瞪了眼知县夫人,哪小的知县夫人根本就不看她,这会儿,知县夫人心里正兴奋着,心跳得厉害。 好似发现了啥惊天的大秘密,这秘密就由她来告知世人。 “夫人,慎言!”冯知县咬牙道。 “田妹妹,咱这都是自己人,有啥不能说的呢。老爷,你又见怪了!”知县夫人用帕子遮着嘴,巧笑涟漪。 头上的步摇,都随着一晃一晃的。R1152( ) 197 夫人对峙 方夫人怒瞪知县夫人,不知自己这表妹是何居心,口口声声地外甥! 呸! 田慧自然看见了屋子里,这些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只除了知县夫人例外,隐以为发现啥秘密的小兴奋。 药吃多了! “我只是觉得方家少爷好似哪里见过——”田慧说着,仍盯着方少爷看。 “噗嗤——”知县夫人笑得有些突兀,花枝乱颤。“说句不当的话,以前,我听说,这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遇着心仪的姑娘家,多半就会搭讪道,姑娘,怎这般眼熟,不知在何处见过,似曾相识……” 饶是田慧反应在迟钝,也感觉到了,知县夫人这是在找茬,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何时何处招惹上了她了。 有时候,这人呐,太幸福,就会遭人嫉妒的。 “冯夫人,这是野书看多了——身为知县夫人,好像不大妥当吧?”田慧反口就咬了上去,怎么说自己的相公可是五品的将军,若是被个七品县令的夫人给踩了一回,往后自己可别想这脸能好好的。 就是连杨立冬,怕是也要被自己给连累到了。 “田妹妹说笑了,我识得的字不多,哪晓得啥是野史,我自幼读的就是《女戒》,《烈女传》的,虽说识得的字不多,但是该念的书,还是一本不落的。”知县夫人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得体地道。 冯知县看着杨立冬稳稳地坐在那儿,半点儿都没有要开腔的意思。 冯知县心里忍不住捏了一把汗,若是自家夫人让杨夫人哑口无言倒也罢了,若是主动挑事儿,仍败下阵来,那么自己怕是足够兜着走了。 原本,南下镇,冯知县就是老大,凡事儿有他拍板就能成了,可是如今却得小心翼翼的,看着杨立冬的脸色行事,就是有要紧事儿,也得先问过杨立冬的意思。 杨立冬是个武将,冯知县难免心里不服,自己可是念了数十年的书,才到了今日的地步。杨立冬不过是运气好,刚巧在陛下这一阵营里,才得了军功。 自古文官就是瞧不上武将。 可偏偏杨立冬就在自己的衙门里指手画脚。 “知县夫人看来是很懂得女子礼仪的,可惜我自小念的就是医书,学的也只是救人的本事。 只是,不知道,口多言是不是指太多话,或是说人闲话,喜欢嚼口舌说是非的意思?我女四书念得不多,还请知县夫人给我解解惑。” 话落,田慧端着茶盏的杯盖在一旁的案几上写写画画,若是仔细瞧,就能看到田慧写的是“七出”。 知县夫人红着脸,恨不得上前撕烂了田慧的嘴。“田妹妹可是真爱说笑,咱不就是随意说说,本就是问问田妹妹为何盯着我家外甥不放,这可真是扯远了——” 方少爷这才寻到机会,上前一步,走到田慧的正对面,约四尺远的地方站定,冲着田慧深深一鞠躬。 “我的确曾见过杨夫人,杨夫人真的是好记性,只是那时候,我还被红鼻子困扰,也多亏了杨夫人赐了方子,也得亏了杨夫人的方子,我这鼻子也算是痊愈了。 后来,我也寻过杨夫人,想求杨夫人给舍妹治病,只是,后来一直就没有碰上过。” “原来就是你呐,我倒是一直想着,到底是在何处见过你,你应该早些说。不过,那书院的掌柜有将诊金给了我的。” 意有所指地望了眼知县夫人。 方少爷微囧,“只是杨夫人如今今非昔比,贸然不敢上前相认,生怕唐突了杨夫人。” “这有啥事儿,想来是有一说一的,断不会无事生非,若是往后,在外头遇上了,只管上前相认就是了。再者,我靠着我双手赚银子,也没啥好丢人的。 就是我家相公,跟我初识的时候,就是那么一情况,咱知根知底,也没啥好隐瞒的。” 田慧心里对这个方少爷高看了不少,就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自己正跟他姨娘打擂台呢,结果这娃儿实心眼地来了一段“病患偶遇大夫赐药”的戏码。 杨立冬这才出声道:“好小子,原来跟我家夫人还有这段渊源,我家夫人看过的病人绝不多,难得还有俩个都是你府上的,往后若是得了空了,多来杨府坐坐,我娘最是好客了。” 方老爷喜不胜喜,忙谢过杨立冬。 冯知县脸上扬着笑,“姐夫,大外甥这是得了杨将军的眼缘了,往后可是前途不可限量了——” 一番恭维。 知县夫人战战兢兢地恭送了田慧上了马车,杨立冬笑着站在冯知县的身旁,“冯知县,怎么有些热吗?冯知县一会儿也别会县衙了,既然出来了,就顺道去一趟七里弄胡同,左边数过来第三间,有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厚礼!” “是,是,杨将军,下官一会儿就去!”这是冯知县第二回对着杨立冬自称“下官”。 杨立冬笑着张狂,上马车。 一进马车,就见到田慧正在数银子。 “有啥好数的,不就是三个银锭子吗?数来数去,也就只有三个,你当初怎就不应了下来,那可是有十多个银锭子,可够你数好几个来回了。” 杨立冬看着田慧财迷迷地笑模样,也经不住乐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三十两的诊金已经是天价了,若是我正急需用银子,我也不会拿这般多。” 杨立冬将银锭子放在荷包里,“你若是差银子的话,跟我说就是了——” 田慧急着摇头,“现在尽够了——” 杨立冬已经知道了田慧想开铺子的事儿,“明儿个我就去杨家村,将钱婶子和知故那小子接过来,你出去看铺子的时候,让知故那小子陪着你就是了。这样子,我也能放心。” 大吵了一架,杨立冬发现自己还是喜欢那个生龙活虎的田慧,或是懒懒的,或是财迷的,有了生气,才有了他当初中意的田慧。 田慧对于杨立冬如此好说话,忙不迭地直点头。 “就是一点儿,你护着些你肚子,你是大夫,你应该比我懂得多。” 杨立冬好说话地让田慧侧目。 因为田慧确实有些累了,杨立冬也不拒绝方家的马车。 看着马车远去,知县夫人挪着小步子,靠近冯知县。“老爷,杨将军刚刚这是在跟你说啥,笑着怪开心的。” “开心?我不指望你有一日能给我升官进爵,但是你别将我的乌纱帽给弄没了!你既然知道这是杨将军,那是杨将军的夫人,你为何出言招惹她,反而还惹了个没脸!” 冯知县根本就不想着要给知县夫人半点儿脸色,当着方家人的面儿,就低声吼道! 脸色阴沉地难看。 知县夫人白着脸,看着冯知县独自一人坐着马车离开了方府。 知县夫人孤零零的,并不曾带了丫鬟婆子来。 搅着帕子,恨恨地看着渐行渐远地马车。 方夫人看着知县夫人,心里微微地有些同情,不过一想到,这都是自作孽,还偏偏要带上自己的儿子。 同情去了大半儿,“表妹,妹夫说的对,杨将军毕竟官高一级,你应该跟杨夫人好好处,若是真的因为你的过失,让妹夫在衙门里被人使绊子,若是姨父知晓了,定会说教一番的。” “若不是我的好外甥,出来拆我的台,我能这样子下不了台?”知县夫人红着眼睛,指着站在一旁的方少爷,方少爷犹自还在为了刚刚杨将军的邀约而兴奋着。 才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姨娘正怨恨地盯着自己。 “姨娘——” “闭嘴!若不是为了你们方家的小姐,我能这样子三番五次地找上杨府的大门,继而被老爷所责难,还不是为了我的好外甥女,结果倒好,我的好外甥出来指责我错的多少离谱。 你们如今傍上了杨将军了,就过河拆桥了,觉得我这个姨娘碍手碍脚了?” 知县夫人就站在院门外,歇斯底里地道。 “唉,夫人,你还不请表妹进屋子去说,这站在外头,来来往往看热闹的多了去了。”方老爷忍不住出声道。他已经瞧见了好几人探头探脑地望向这边。 冯知县过来的时候,就是将方府的这条道儿都给封路了。 幸亏如此,这边的人并不多。 可是这会儿知县的车架已经走了,旁的人听到动静,又开始走动起来,若有若无地盯着这边瞧过来。 “姨娘,我原本并不打算说啥的,是你三番几次地指着我说,我又不是哑巴,难不成一直不说? 等你和杨夫人闹得不死不休了,我才出来说? 姨娘恐怕自己忘记了,我不曾娶亲,杨夫人是已经嫁了人的,你还特意这样子意有所指地将我们放在一道儿,又是何居心?” 方少爷一向看不惯这种倒打一耙的。 “忘恩负义!你方家竟然出了这种忘恩负义之徒!”知县夫人气得手直抖。 “孽子,少说几句,气着你姨娘了,还不赶紧给你姨娘赔罪!”方夫人拉了一把方少爷,让人赶紧给知县夫人赔罪。 做了这么多年的商户夫人,方夫人还是懂得能屈能伸的。 面前的这个官家夫人,哪怕就是自己的亲表妹,也不是她的家人能得罪的。R1152 198 嫡妻嫡子 方少爷这人便是如此,该说的,他还是要说,若是赔礼,方少爷也是恭恭敬敬地向知县夫人赔罪。 知县夫人脸色微霁。 “表妹,你知道的,你的这个外甥性子一向就是如此,不大会说话,惹了你生气,你也别跟他一番见识了。”方夫人伸手搀着知县夫人,将人往里带。 知县夫人顺势下坡,摆着脸儿跟着进了屋子。 享受着南下镇最高贵的知县夫人的光环。 冯知县让着马车驶到了七里弄胡同,马车停住了。 外头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大人,七里弄胡同到了,可是马车进不去了,弄堂有些小。” 冯知县撩起帘子,看着外头的小弄堂,“这里便是七里弄胡同了?” “是的,大人。”夫人帮着冯知县撩着帘子,扶着冯知县下了马车。 七里弄胡同,冯知县也好是头一回来,不过南下镇的胡同大多都是这样子的,幽深安静,到了申时才会有动静。 “你就架着马车,在这里等我吧,第三间宅子就是靠着这里的。”冯知县数了数宅子,就是站在胡同口,都能看得到。 冯知县叩了叩院门,不多一会儿,就有一个老婆子来开门。 “你就是那贵人吧?我是被人拜托帮忙开门,并且伺候着的,既然你来了,这钥匙就给你了。”那婆子不等冯知县说半句话,就往冯知县怀里塞了一把钥匙。 麻利地出了门,顺道将院门给带上了。 “贵人,你的厚礼就是在屋子里——”那婆子带上门前,还高声冲着院子里说了一句话。 冯知县心有退意,早知道应该多带些人过来的,只是想到杨将军定然不敢害朝廷命官,所以才有肆无恐地过来了。 冯知县推开虚掩着的院门,扑面的暖气,空气中还夹杂了一丝诱惑人的香气。 “大人——” “喜儿——你怎么在这儿?”冯知县难以置信地望着只笼着一层薄纱的喜儿。 “大人,是你吗?”喜儿伸手欲要触摸冯知县的脸庞,嘟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冯知县。 冯知县久旱逢甘露,又哪禁得住这种诱惑,咽了一口口水,勉强克制住自己,哑着嗓子道:“喜儿,你还不曾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儿? 这跟杨将军有何关系?” 喜儿抱着身子,冷得一哆嗦,“大人,喜儿好冷——” 冯知县向来就是爱花惜花的人,闻言,赶紧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包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喜儿。 这手就挪不开了。 **,女的有心,男的有意。不一会儿就滚到了床上去了。 车夫等了半会儿,还等不到人出来,无奈之下,只等将车交给一个路人开着,严明了这是知县的车架,上头还有县衙的标志,那路人诚惶诚恐地接过了缰绳。 车夫自然是已经听到了冯知县说的第三间屋子,见着院门只是虚掩着的,就轻轻地推了进去。 才刚刚到了院子里,就听到了男女动情的呻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赶紧退出院子,上外头待着去。能做冯知县的车夫七八年,他这个车夫一向坚持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 白日宣yin。 冯知县的胆子愈发大了。 酣战了一回合。 冯知县意犹未尽地摸着喜儿的娇躯,“可有弄疼你了?” 喜儿娇羞地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道,“我没事儿,大人,呲——” “傻丫头,你快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了?你如何会在这儿?”冯知县这才想起了正事儿,“你认得杨将军?是杨将军让你在这儿的?” 喜儿愣了神,“杨将军?谁是杨将军?难不成就是前些日子娶亲的那个杨将军?” 冯知县也愣了,明明就是杨将军说的这个地儿,还说是厚礼相送。“那喜儿为何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夫人身边吗?” “原本喜儿应该是跟着小姐的,可是自打有一回,小姐无意中跟夫人说了一句,说,说喜儿总是在说大人如何英明能干,是个好官。 小姐也并不曾想如此多,因为喜儿就跟小姐想得一样,觉得大人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官员。 不想夫人却是记住了喜儿,寻了个由头,说是喜欢喜儿的厨艺,就将喜儿调到了夫人的跟前伺候着。喜儿在夫人的院子里,也见过了大人几回,只是好景不长,才半个月有余,夫人就将我娘唤了来,说是放了我的卖身契,给我一条好的出路。 所以我就在这儿了,我,我听见大人的声音,夫人说的不是大人就是我的好出路吗?怎大人说那啥子杨将军? 大人,喜儿可是大人的人了,喜儿就跟着大人了,大人若是不方便,喜儿就在这院子里好了,喜儿自己能生火烧饭的。” 冯知县若是还不明白这些歪歪绕绕,那就白做了那么多的知县了。 “傻丫头,你自然是跟着我回府,既然做了我的人了,哪用得着这般委屈地在外头,你如今可是良家子了!自然跟着大人我回府做姨娘去!” 冯知县嘴里哄着喜儿,心里盘算着杨立冬这是啥意思! 杨将军这厚礼虽说甚和他的心意,他肖想喜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喜儿是他闺女的贴身丫鬟,肖想不到。 杨将军新婚燕尔,端看今日就连杨夫人出诊,杨将军都放下公事陪着过来,看来这杨夫人是极有分量的。 就是这新任的杨夫人的儿子,杨将军都是亲自接送,包午饭。就是连一品楼的掌柜也识得这个杨将军,说是偶尔就会来点上一个招牌鸭。 冯知县迅速地回忆着着人打听来的消息,越想越凉。 原本还剩下的一点儿激情,早就凉透了。 “喜儿,你要跟我一道儿回府,还是一会儿后我派人来接你?”冯知县一个起身,不顾冻人,就去捡洒落在地上的衣衫。 “大人,喜儿不累,大人别将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我担惊受怕了好几日了——”喜儿潮红的双颊还未褪去,惊恐的模样,惹得冯知县亲了一口,才招呼喜儿慢慢来。 喜儿哪敢慢慢来,慌得还穿错了,“呜呜——” “傻丫头,我说了慢慢来,你就慢慢来吧,咱不差这么点儿时间。”冯知县看着心疼,也出声安抚道。 总算是穿戴整齐,上了马车,朝着县衙后院去了。 “夫人,老爷那着那贱婢过来了!”还没等冯知县进了院子,早早地就有婆子来通报了。 知县夫人早就坐着方家的马车,回了后院。只是左等右等等不着冯知县回来。 “哪个贱婢?”在知县夫人的眼里,贱婢多了去了,实在是不知道这婆子说的贱婢是谁。 “就是三小姐身旁的那个喜儿——”话才刚落,冯知县就已经踏进了屋了。 抬腿一脚就将那婆子踢翻,仍不解气,又踢了几脚。“刁奴,竟是连我的行踪都要跟着看着,来汇报!我看看往后谁敢!见着一个打死一个!这冯府,我倒是要看看谁做主的!” 婆子捂着胸口,不停地趴在地上磕头。 知县夫人也是头一回见着如此暴怒的冯知县,看着身旁的喜儿,正畏畏缩缩地站在冯知县的身后,就知道这事儿是这贱婢搞的鬼。 “贱婢,还不滚过来跪下!倒是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回事!” 冯知县冷哼一声,“在我面前摆谱?我劝你还是滚回你卫家去,我这冯府都快被你折腾倒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怎就如何想得出来,将这么个丫头送给杨将军去? 你是杨将军的娘吗!” 知县夫人颤抖着身子,没想到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居然会说出这番话! “放心,你回了卫府,我这头顶的乌纱帽也差不多被你搅和完了,我这仕途也是到头了!”冯知县越想越觉得后怕,“来人,准备马车,将夫人给我送到卫府去!即刻启程!” 知县夫人这才晓得怕了,“老爷,我可是为了冯府生了嫡子的,老爷,你不能赶我回娘家。我就是给杨将军送了一个丫鬟,替他娘分担分担活计,老爷—— 都是这个贱婢,肯定是这个贱婢乱嚼舌根!” “喜儿如今是杨将军转送给我的厚礼,你听听,厚礼!就是你在,也得好好供着了! 来人,都是死人不成?若是我的话不管用了,就全部给我滚了,明日全部发卖出去!官家!”冯知县一向不管后院的事儿,只要夜里到了哪个院儿,院里的那位伺候好了就成了。 今日,才知道自己的威严被受到了质疑! “夫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官家恭敬地上前说道,一脑子的汗,这事儿给闹的。 “老爷,我可是给你生了嫡子的,老爷,我错了,你看在儿子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回吧!”知县夫人苦苦地拉着冯知县的袖子,妆容早就花了一脸。 冯知县看着更加地厌恶。“若是嫡妻,还愁没嫡子?有只要赶紧将人弄走!” 知县夫人惨白着脸,被人使力拎出去,完全忘记了反抗。知县夫人如今使唤的都是后来买来的奴仆,并没有一个从娘家带来的。R1152( ) 199 讨价还价 田慧一大早就准备去收租子了。 一年才做一回的活计,田慧显得有些兴致勃勃的。 “娘,我去收租子去,一会若是知故来了,就让他到城西的石匠铺子寻我去。”田慧喜滋滋地在挑了个大荷包。 田慧甩着荷包上的带子,秦氏笑着道:“一会儿银子甩丢了,我看有你哭的时候。” 秦氏已经被杨立冬告诫了一回,慧娘想如何,就由着她自己来,反正这人都已经进了杨家门了,悔也来不及了。 秦氏最担心的就是田慧肚子里的,杨立冬再接再厉,“娘,慧娘都已经生过俩个了,还能没经验不成? 再说了,我听说,做娘的不高兴,这小孩子生出来,也比别的小孩儿笨些……” 在听说这些话都是县尉夫人说的,秦氏就深以为然,大户人家的讲究就是多,多的就是讲究了,不过,咱宁可信其有。 田慧笑嘻嘻地,“娘你又唬我,若是收了租子回来,我肯定是抠抠索索的,哪会瞎晃,肯定一早就回来了。” “冬子说了,一会儿到衙门备案的时候,冬子会让跟差爷打好招呼的。” “好——那娘我出去了啊。”到了门口,田慧就收了荷包。 到了西市,西施包子铺,红旗飘飘。 “掌柜的,生意好啊——”卖包子的是个老板娘,据说是个寡妇,跟公婆一道儿开的包子铺,生意不错,皮薄馅多。关键是老板娘人比花娇,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子风韵。 大饱眼福。这包子光是闻着就格外地香了。 “好,托各位客官的福——”老板娘想也不想地就回了一句,语气软糯。尾调拖地长长的。 一大早光是听着这愉悦的调调,包子都能多吃俩个。 难怪生意一大早就如此火爆。 光是屋子里。就有不少坐着吃着包子,喝着薄粥,好不惬意。 “夫人,要啥包子?有肉包子,素菜包子,半荤包子,还有馒头咧,夫人要点儿啥?”老板娘热情地道。蒸笼里冒着热气,暖哈哈的。 田慧笑着道,“给我俩半荤的,我拿着吃——” “好咧——夫人你拿好,小心烫手。”油纸包着的俩包子,这手艺还真不错。“只听说豆腐西施了,没成想西施改行做了包子,也这般好吃——” 田慧咬了一口,是猪肉菘菜馅的。大半的都是肉,还真的是实惠。田慧付了四个铜板。 若是说起来,这手艺还真的不错,就是福婶也比不上。也难怪生意是极好的。 “老板娘,我是杨家村的田慧,我这都站了老半天了,看来你是已经忘记我了呗。”田慧啃完了一个包子,意犹未尽,其实她已经在家里头喝了半碗粥了。 用田慧的话说,粥这种东西,也就只是一道儿开胃菜。 所以,田慧根本就不费啥压力就解决了俩个不小的包子。末了,还狠狠地夸赞了一番。 老板娘愣了楞。“杨家村?我并不曾认识啥杨家村的啊?你是认识我娘的吧?” 若是个骗子,准会答。“对,我就认识你娘……” 可是田慧是来堂堂正正地来收租子的,“我就是来收租子的——这铺子是我的。”那种包租婆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也难怪田慧最最喜欢的职业就是包租婆。 “哦,我记起来了,你就是田夫人吧,我娘前几日还说起你呢。平儿,你看着铺子,我将你爷爷叫出来,跟你一道儿卖包子。”包子西施总算是将人记起的。 田慧随着包子西施进了铺子里,一个干练的大爷真在招呼着众人吃好喝好,那气氛,根本就像是包子铺。就是说是酒楼,也有人信了。 “爹,你去帮着平儿一道儿卖包子去吧,平儿还搬不大稳当蒸笼。” “你做啥去!”口气有些不善。 “这是田夫人,是来收租子的,我将田夫人带到后院去,让娘跟田夫人说说租子的事儿。”包子西施脸色未变。 “老丈——”田慧冲着大爷点点头。 大爷总算是摆回了笑,“原来是田夫人呐,快里面请。平子娘,你可招呼好了……” 等到了后院,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码着柴火,一身穿着藏青色衣衫的老婆子正坐在水井旁,洗着盘子。 “平子娘,这,这位夫人是——”老婆子努努嘴。 “娘,这位是田夫人,就是来收租子的。田夫人,你赶紧坐。娘,你擦擦手,这盘子我来洗。”包子西施挽了袖子,接过老婆子绑着的围裙。 老婆子一瞪眼,“你这是做啥,还不赶紧去外头卖包子去,咱家可就是靠着那么些包子过日子的,要是今天做的包子卖不完,咱家可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包子西施才刚刚将围裙系在自己的身上,闻言,愣了愣。“我先将这些盘子给洗了吧?” 田慧冷眼看着,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呐。 “洗盘子,洗啥盘子!卖包子去!外头一个老的,一个小的,这包子卖给谁去!就那么点儿本事,还不赶紧去卖包子去!一点儿眼色劲儿都没有,就成天地只想着偷懒,偷懒!怎就有你这种懒婆子,没瞧见我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这儿做活吗!” 老婆子尖嘴,厉声道。 包子西施呐呐地应了声一声,冲着田慧扯着嘴,笑了笑。 将围裙放在一旁,就去前院的铺子了。 老婆子这才扬起了笑,丝毫不觉得刚刚有啥不对的。“唉,我这儿媳妇呐,点一点,拜一拜,半点儿都不自觉,从来不知道啥事儿重要,啥事儿应该先做。 都让我这一把年纪的操心完老的,再操心小的,唉,活该我这是操心的命呐。” 田慧也是象征地笑了笑,这些事儿,她无力改变。 “田夫人,今年的租子多少来着?”老婆子笑着道,“田夫人,你也看到了,我这铺子别看买的人还挺多,不过,这包子不值钱,一天到晚,也就这会儿生意好一点儿……” 田慧也只是笑着,“大娘,咱去年可就已经说好了,这铺子去年是因为天灾啥的这租子就便宜了些,今年租子都已经涨了,前些时候,我还特意到隔壁几家去问了问。 今年的价儿可是涨了的。” 田慧确实去这条街上的都问了问,去年的价儿早就没有了。有些精明的包租婆,就租了半年,在半年前,早就涨了。 老婆子讪讪地,她自然知道,这租子不涨根本就不可能,这铺子不说旁的,地段好,人气也旺。 镇上的还有不少谣言,都说着铺子风水好,因为镇上的其他包子铺跟自家的比起来,根本就无法比。 所以,谣言就有了不少。 “那依着田夫人的意思,这租子该涨多少合适呢?”老婆子殷切地望着田慧,“我儿子早逝,家里孤儿寡母的,并不如别人家容易,听说田夫人的铺子也不止一间,要不您就少收点儿租子,您可是积了大德了。” 积德啥的,对田慧来说根本就不起作用。 只是在这儿站了片刻,田慧就知道这老婆子口蜜腹剑,厉害着呢。 “我如今也住在镇上了,前几日我听隔壁的包子铺说起来,都说我家铺子的风水旺,带动着这包子铺的生意也好,把旁人都快挤兑关门了。” 田慧有心看不惯这老婆子,自然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谁跟银子忧愁呐! “呸!这是哪个嘴碎的,在那儿瞎说呢!田夫人你也瞧见了,我家这包子铺生意好,就是我家包子做的厚道,我这儿媳妇做包子可是拿手的,我那儿媳妇可是北方那边的人,做这些面食,最是拿手了。可跟咱这些南边的不一样,那些人就是学都学不来的。” 说起这些,老婆子傲娇地昂了昂头,好似这些包子是她做的。 也是,她儿媳妇的,就是她的。 “你儿媳妇说话软软糯糯的,听着可不像是北方那边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外头人可是信了,我这铺子风水好。” 田慧咬定了这铺子值钱了。 “哎呀,田夫人,我这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家铺子包子好吃,不信,我弄几个来给你尝尝? 那啥,我这铺子生意好,多半也是我儿媳妇卖的,若是换成了我这老婆子去卖,生意可就是一落千丈了。” 老婆子不情愿地承认道。 其实,她也有跟着平子娘学做包子,可是蒸出来包子一点儿都不松软,口感上差了许多。常来西施包子铺的,只要咬了一口就能吃得出来。 所以,老婆子后来就再也不做包子了,也只能帮着打打下手。 至于这西施包子铺,这个名儿,也是老婆子让人去做的,原本她的儿媳妇怎么都不肯应,若不是不敢忤逆她,这个铺子名儿就挂不上了。 后来,这西施包子铺,就传了出去,好记又好吃。 “田夫人,要不七百文一个月?这样如何?”老婆子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这一个月得卖多少包子,才能把租子给赚了回来。 “大娘,你这是在糊弄我吧,这租金该是多少应该我说了算的吧?”田慧不耐烦地道。 200 前期准备 “我也不说啥一个月一两,看在大家都不容易的份儿上,就算是八百五十文一个月,这一年是十两多二百文。你算一算是不是? 若是大娘嫌这个价儿高了,你再去打听打听,不合适的话,我这铺子就收回来,自己随便弄点儿啥,这租金总是能赚回来的。” 这个价儿田慧早就合计过了,这包子铺的位置不算是顶好。这个价儿不算高也不算低,但是后院,却是比隔壁的铺子,多了一间。 就是住了一家子也是宽泛不少。 老婆子心里百转千回,若是有其他合适的铺子,她早就搬了,哪还会在这儿开着。去年年末,就有不少来打听的,问这铺子是不是要继续租着,隔壁的铺子,租子也是十两银子一年,可是,那铺子的后院可是小了不少,根本就无法住下一家人。 “田夫人,要不这零头抹了,就十两银子,成不?”老婆子好话说尽,就等着田慧松口。 “若是大娘这租子还没准备好的话——”田慧站起身子,掸了掸衣裙,准备告辞了。 老婆子这才慌了,“田夫人还真是唉说笑,准备好了,一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田夫人过来收租子呢。” “既然大娘觉得行的话,咱就到衙门里去备个案,对你对我都好些。”田慧一向是遵纪守法的,一看就知道这老婆子很难弄,所以,想也不想地决定走衙门这条路子。 “衙门?还得去衙门备案?咱找个中间人,做个见证就成了,去衙门备案,得花不少的铜板打点。”老婆子显然有些犹豫了。 头一年,田慧是嫁给经纪帮着租出去的,所有的事儿都是经纪帮着打点弄好的。 租铺子啥的,民间有不少还是不喜欢走衙门备案这条路子,得花不少银子不说,还得跟官差打交道,一个弄不好,说不准把自己给交代了进去。” “无事儿,衙门里有熟人,不费你银子,我自会打点儿好的,只是,大娘你最好寻个识字的。 我去徐记水粉铺子收租子,一会儿一道儿去衙门,你先去寻个识字的吧!” 好不容易说清楚了,田慧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出去。 徐记水粉铺子,真真正正就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开的,铺面不小,生意也不赖儿。田慧一说明了来意,徐娘子就赶忙将人迎了进去。 又是端茶端点心的,很是热情。 “田夫人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我这铺子今年能不费银子了呢,这都过了初五还不来收租子。”徐娘子也在一旁落座,这才一大早,水粉铺子的生意还没开张。 田慧不好意思说自己确实是忘记了铺子的租子这一回事儿。 “哪能呢,就我这抠抠索索的劲儿,怎可能不来收租子,我不光要来收租子,我还得涨租子呢。”说来也奇怪,田慧看见徐娘子的第一眼,听到徐娘子说的第一句话。 徐娘子,合了田慧的心意。 “我早就准备好了租子,若是贵了,我可不租你这铺子,有你后悔去了。”徐娘子娇笑连连。 “真心好怕怕呢,我也不涨多了,往后,我还想多来你这铺子坐坐呢,你怎招一个伙计?”这水粉铺子里,味道有些重了。田慧若是坐久了,真不大舒服。 “你若是不涨我的租子,我就考虑考虑请个女伙计。”徐娘子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这有了身子的,还是少喝点儿泡了茶叶的茶,对孩子不大好——” “呃——很明显吗?”田慧轻抚了下肚子。 徐娘子摇摇头,“不,若不是你就是坐下也会习惯性地护着肚子,其他的都不大明显。” 有了身子后,田慧不自觉地就会护着自己的肚子,特别是在外头,生怕磕着碰着了。就是走路,也是慢腾腾的。 田慧认了,“好吧,不过这事儿却是秘密,不大不小的秘密。” “哈!我都掌握了你的秘密了,这租子可就是得由我说了算了,十一两银子一年,成不?”徐娘子狡慧地眨眨眼。 “你就不怕我大发善心,打算抄底价租给你?”田慧挤眉弄眼地道。 “别呐,我这心里不安,我已经打听过了,就我这铺子的地段,十一两银子已经是挺划算的,我这铺子位置好,离东市近。” 这是徐娘子对田慧当初挑的铺子的高度评价,田慧这心里别提多满意了。“行,那就十一两银子。要不咱现在就是衙门备个案,你方便不?” 田慧总觉得这样子的一个女子定是有啥不便利的,毕竟一个这样子的女子若是方便的话,定是不会独自撑着铺子。 “啊哈哈——你真的想多了,我能有啥不便利的,我这就关上铺子,随你一道儿去吧。”徐娘子笑着都有些喘息了。 田慧倒是忘了,这儿可不是联网的。 讪讪地笑着。 “我倒是听说,这铺子开了门了,就不能关上的,这样子不大好……”田慧也不知是听谁说的,好似商户都有这种讲究。 徐娘子显然也是头一回听说的,“难怪我这铺子的生意不大好,要不是去年我这样子半途关门的次数实在是多了些了?” “真的?” “我也不大清楚,那今日怎么办?” 俩人就这样子难上了。 “罢了,反正我也不靠着这铺子赚银子养家——咱这家走吧。”徐娘子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道。 唉,有钱,就是任性。 田慧领着三人去了衙门,老婆子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年轻的书生,跟着一道儿去的衙门。 “杨夫人,可把您给盼来了。快里边请,师爷早就将东西已经弄好了,只待画了押了就成了。”衙门处的差爷热情地招呼着人往里走。 老婆子看得目瞪口呆。 就是那书生听说能见到师爷,也兴奋不已。打算准备好好地在师爷面前露露脸,原本,他这也是因为平日里在包子西施买的包子次数多了,偶尔包子西施也会偷偷地少收几个铜板。 他家日子困顿,一日两餐就靠着包子铺的包子为生。 这回,也是老婆子寻上他,他不好意思拒绝,就跟着过来了,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货。 从衙门里的出来,老婆子那个后悔,早知道就不跟田慧讨价还价那几个铜板的事儿,若是能借机靠上这个看起来来头不小的田夫人,不,是杨夫人,那还愁以后铺子没生意? 就是裘老爷也会少收许多的好处费。 光是想着,就有不少的好处,这可不是几个铜板的事儿。 再说,听见徐娘子的那水粉铺子可是十一两银子,这心里可是顿时好受了不少,可不就是便宜了不少了。 “杨夫人,还是头一回知道你在衙门里还关系不小,是家里头有人在衙门里的吗?”老婆子腆着脸笑着问道。 田慧只笑了笑,并不细说,“我可说好了,我只是将铺子租给你们哦,其他的我可是不管的哦——” 徐娘子自然是应了“是”。 “若是得了空,来我家坐坐,镇北的杨府,你问问人,就该知道的。”在水粉铺子前分手,田慧邀请徐娘子抽空来坐坐。 累了一早上,总算是将租子都收了上来。田慧已经在盘算着,若是哪一日铺子多了,还得请个应该专门收账的。 “大叔,我年前的订的石锅,可有做好了?”田慧扬声问道。 杨知故那小子窜了出来,“慧姐,你去了哪儿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一会儿,又怕刚刚走了,你就回来了,实在是闹心地慌。 可算是过来了,可让我好些担心。” 杨知故已经知道田慧有了身子,钱氏还再三叮嘱他要将田慧看好了。 “我这不刚刚去了衙门备案了,这一来一回就晚了。” “夫人,我还以为你不来取这些东西了呢,幸亏你当初执意放了一两银子的定金,你看看,我都有凿了出来。”石匠取了俩一个石锅,摆在桌子上。 田慧摸着已经打滑过的石锅,满意极了。 “大叔,这是余下的银子,照着这个石锅,再给我凿个十个,还有那小的,再要二十个。” “好咧!包在我身上,这都往哪儿送呢?”石匠收了银子,心里自然是放了心了。 田慧报了杨府,随后就跟着杨知故一道儿出了石匠铺子。 “慧姐,你这是做啥,听秦婶说了,你这是想开间铺子呢?”杨知故看着田慧随意走着,慢慢地走出西市,往东市走去。 田慧点点头,“嗯,我已经看了好几间铺子了,只是租金有些高了,咱一道儿去看看。 咱早些时候,就已经说好了不是,咱开铺子,我请你做掌柜的。你成不?”田慧正色看着杨知故,等着杨知故给个答案。 “真的,真的吗?慧姐,你要请我吗?请我做掌柜的?我?做掌柜?我,掌柜的?”杨知故兴奋地围着田慧转圈圈。 显然难以置信,自打,杨知故跟钱氏说了要做掌柜的后,被钱氏好好地呲了一顿后,杨知故,就不想想了,虽说有时候闲着无聊的时候,偶尔还会想想的。 只是这会儿,太兴奋了! “对,就是你!别转了,我被你转得头晕了。”田慧笑着求饶。R1152( ) 201 商谈租子 杨知故终于接受了自己就要当掌柜,热情地扶着田慧,“慧姐,我扶你,看着脚下,小心着些—— 这事儿冬子哥知晓不?” 杨知故小心翼翼地问道,杨立冬才到了镇上,就已经知道了,杨立冬与田慧前几日吵得不可开交。 说来也奇怪,自打和好了以后,田慧胃口大增,就是每日吐得次数也少了。 “怎会!”田慧丝毫不以为意,“我可是跟你说了,我家一向就是我说了算的!你可给我记好了!”田慧呲牙。 杨知故一副受教了的模样,让田慧虚荣心极大地被满足了。 “咳——我有跟冬子哥说过,冬子哥说,这些都是我自己攒的银子,就由着我自己做主,左右不差我那点儿银子过活。”田慧说着云淡风轻的,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杨府可真的是不多的银子。 杨立冬的俸禄大多都是以粮食多主,也只能算得上吃喝不愁。 “好吧,我不该扯谎的。杨家也并不是外头见着的那样子,你也见着了,你冬子哥还是车夫呢。”田慧受不住杨知故眼神的压力,还是败下阵来。 不过,不挑地位来说,只说了杨府并不如表面那么光鲜。 “呵!我还以为你要说啥呢,只要冬子哥不是贪官,自然是缺银子呐!”杨立冬还以为田慧要说些啥。 他娘早就知道了田慧日子挺拮据的,要不然依着田慧的性子,早就将欠着的十两银子给还了。 “我前些日子小赚了一笔,再家商家今日收来的租子,就够租铺子的了。不过,却是半年的租金,那地方的租金贵的吓人,我这铺子一年才十两,他那铺子一个月就得六两租金,真是吓人!” 田慧想起前些日子找的铺子,那掌柜的一口咬定不能再低了,两层的铺子,又是在东市的,倒是真的挺不错的,若是能便宜些就好了。 “喏,前头这间就是了,我跟那掌柜的约好了,今日让他们的东家来谈。”田慧指了指楼下三间铺面的,大铺子。 只是位置有些偏了,但是铺面够大,说起来这六两也不算是太贵。 但田慧手头拮据,但凡能在东市开得起铺子的,大多数都是那些大商户,手里头一俩个铺子还是有的。 这铺子在街尾,门前不远处,还有一棵高大的古树。 “掌柜的,你家东家可有来了?”田慧一进屋子,熟稔地问道。若不是混得熟了,掌柜的也不是替田慧说说,去问问东家意思。 杨知故紧随其后,光是想到以后能在这么大的铺子里当大掌柜,这心就扑通扑通地跳着。 方掌柜闻声转过头来,见到是田慧,就露出了笑,“夫人,我还以为你今儿个不来了呢,可是捏了一把汗。我家少东家已经在楼上了,我这就将少东家给您唤下来,你先这边坐一会儿。” “麻烦掌柜的了。我家兄弟能不能在这铺子里瞧瞧,他头一回儿来,正好奇着呢。”田慧早就随着方掌柜已经将这铺子的前前后后早就逛了个遍了。 方掌柜很是豪爽地应了,“小兄弟,还请自便啊——”这个铺子里能用的东西早就搬了空了,之前也是租给别人开了酒楼的,只开了两年,就倒闭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都是骗人的。 总之亏的很惨,据说前几个租户亦是如此。 亏得很惨烈。所以这个铺子的租金,真的是有待商量。 要不然,东家也不会因为租金的多少而特意跑来跟租户“谈天说地”,“大侃特侃”。 “杨夫人?” 田慧回头,“方少爷?你就是少东家?难不成这铺子就是你家的?” 田慧看见方少爷身后跟着的掌柜的,就知道方少爷就是那个少东家。 “这可真的是太巧了,杨夫人这是要租铺子吗?”看见田慧点头,方少爷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自家这个铺子说起来真的不咋的,要不是自家也是不死心开了一年,各自酸楚就不用说了,还不够给衙门里的孝敬的。 那时候,冯知县还没有在南下镇任职。 田慧点头,“嗯,闲来无事,想挣点儿小钱。” “若是杨夫人想开铺子的话,这间铺子实在是不大好,这个铺子,不大好——”方少爷吞吞吐吐道,若是换成了旁人,他定然是不会开口说自己的铺子不大好。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方少爷就说说这铺子的租子多少银子吧?”田慧摇头拒绝,她能租得起的,也就是只有这样子了。 铺子大,厨房也大,后院也大,最重要的是还有两层的!未来这可是高档的酒楼。 “杨夫人觉得多少合适呢?”方少爷见劝不动,“五两银子成不?” 真是上道! “会不会太亏了?”田慧心里自然是欣喜的,只是,又不想因为杨立冬的缘故占了方府的便宜。 方少爷忙不迭地直摇头,“不亏,你也瞧见了,这都过了初五了,我这铺子还不曾租出去,实在是不好租呢,我爹早就说了,若是能租出去就成了,总比空在这儿好。” “那行,能不能先租个半年的?”方少爷哪会不应的道理,如此,等杨知故逛了一圈回来了,这铺子的事儿也谈妥了。 在衙门备了案,正巧,杨立冬也要回府,三人就一道儿说着往家走。 一路上,根本就不用田慧废话,杨知故就已经将所有的事儿都给杨立冬交了底。 “你说,会不会给你惹了麻烦?”田慧生怕因为自己的行动,而给杨立冬弄了个贪官的帽子。 “你这大脑袋挺费劲儿的,这一天到晚想些啥,若是方府想给我送礼啥的,何必呢,方夫人的表姐夫就是知县。这说不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谁让你是个神医呢!” 若是不出他所料,最迟晚饭前,方府就会把房契也给送过来了。 正愁田慧不尽心医治方小姐,这可是送上门来的买卖。 “慧娘,你弄这许多石头回来做啥,咱往后都用石头吃饭了?这可是越活越回去了——”秦氏是知道田慧一早就收租子去的,可是这人还不曾回来,却送回来了这么多的石锅石碗。 一打听,还花了好几辆银子。 田慧乐不可支,“娘就是想用这石锅石碗吃饭我还不依呢,我可是等着赚钱的。” “就这些石头还能赚钱?”秦氏有些狐疑。 “现在来不及了,晚饭,我就用这石锅给你们做点儿好吃的,新奇的东西。”田慧已经好久不曾卖弄过了,平日里的家常菜,田慧早就被福婶全学了去,不光如此,可是比田慧做的还要好吃些。 所以,田慧早就已经是无用武之地了。 “福婶,我这铺子也都租好了,不过伙计却是没有,让娘去挑个好日子,咱择吉日开张。到时候,都得去给我帮忙呢。 知故,你冬子哥,已经给你找了一家铺子,让人家的大掌柜带着你,你学几日,到时候可是靠你了。”田慧还打算请阿土娘夫妇俩也过来帮忙。 “也不知道怎回事儿,这开学都有好些日子了,阿土怎就没来?过不了一个月就要县试了——”自打过完年,阿土就没有来过镇上。 钱氏一直在杨家村,平日里对阿土这一家子也算是颇多地照顾。 “阿土娘病了些日子了,阿土他爹要干活,无暇顾及到阿土娘,阿土那小子又孝顺,这不,就留在家里他娘了。” 秦氏也不曾听说,“怎会好端端地病倒了?我怎不曾听说,我记得年里回村子的时候,不都是好好的吗?” “唉,那是好好的,不过,自打初二的时候,阿土他姐回娘家来拜年,头一年回娘家拜年,也带了不少的东西来。第一年嘛,总归是丰盛了不少的。 阿土奶奶,二婶也都包了红包。原以为这事儿就是这般过去了。 初四那日,阿土奶奶就上门骂了,说阿土娘教出来的好闺女,这回娘家还弄了假酒来糊弄娘家人,这养了十几年,就养了一条白眼狼,害得阿土奶奶在自己娘家跟前丢了人!总是就是一堆的不好听的。 阿土娘哪会相信,自家喝的酒都不成问题,怎就偏生在他祖母家出了问题,这心里不服,就又吵了起来。后来不小心扭到了脚,又是被气得狠了,差点儿没喘过气来,晕了过去。 阿土姐听说了他娘病倒了,这不回来探病,一听说这来龙去脉也火了,这同样是一个地儿买的酒,还被人骂了。嫁了人了,阿土姐也不娇羞了,撸起袖子就又骂上了。 别看当初那鼓鼓囊囊的红包,其实里头也就两个同伴,里头就是用厚厚的帕子包着,两个同伴。在婆家丢脸丢大发了。 这一闹,阿土娘稍稍好了一点的身子,又给气得躺回去了。 后来,这不吵了两回了,村子里的早就听说了。后来可是有不少小娃子都说了,是阿水偷了家里头的酒出来喝的,还赚了不少铜板,因为卖给别的小娃儿喝了。 怕家里人知晓,就给掺了水进去。这不,总是是真相大白了。” “不过,阿土让我给带个信儿,说是过两日就会回镇上的,他娘已经好很多了。”杨知故补充了一句。 既然如此,田慧也放了心。R1152( ) 202 方家来人 一早,田慧就偷偷地让杨立冬给抓了一只鸡来,给偷偷地灭了。 一切都是背着秦氏做的,自打田慧将主意打上了自家的鸡后,秦氏每日都得数个好几遍,不光如此,还天天在田慧的耳边的唠叨,这些鸡给咱家带来了多大的贡献。 若是少了一只鸡,意味着咱家一年得少收多少的鸡蛋。 田慧这厢好好地应了,表示今年要大力发展养鸡事业,并给予下拨资金。秦氏自然是深深地信了,这几日镇上就已经有卖小鸡仔的了,只是看着就像是养不活的。 所以,秦氏觉得再等些时候,等着天儿暖和些。 这小鸡仔还没着落,母鸡又被咔擦了一只。 等秦氏看着灶房外的母鸡的时候,很是认命地去烧水,拔鸡毛。“这只母鸡可最是能下蛋的,想吃鸡让我来抓就是了,有俩只鸡下得蛋不多……” 秦氏每回杀鸡都是得念着一样的台词。 用杨立冬的话说,“我娘就是宁愿去外头买鸡,也不愿意杀了自家养的这几只鸡。” 可怜见的,当初的二十几只鸡,如今只剩下了七只。今日,又少了一只。 秦氏能不心疼吗? 田慧炖了一锅的高汤,就由着慢慢地炖着,奶白色的汤汁咕噜噜地冒着泡。 这鸡,秦氏早就洗净了,去了内脏,切成里两指宽的大小,姜切成大片。 锅里倒油烧至七成热,鸡块倒入,快炒,让鸡肉变得紧致,颜色呈金黄色盛出。 将石锅在火上烧热。倒入半锅左右的高汤,放入何首乌,当归。莲子,大枣。莲子,枸杞,胡椒等,再放入炒好的鸡块,和姜片。 大火煮开,小火慢炖。 田慧已经打算好了,自家的铺子全部用石盘石锅,另外还有石锅饭。 除了这道石锅鸡。还有石锅鱼,等天儿热了后,就将这俩汤的换成干锅的,亦都是用石锅装着。 “冬子,门外有俩人,自称是方家老爷和少爷。”福伯如今也不是谁都往里放的,就让人在外头坐着,热茶供着,郑老伯子在招待着,福伯就来寻人。 分工明确。 “方老爷。方少爷,这是什么风将你们二位大忙人给吹来了。快请进,里边请——”杨立冬热情地招呼着。 上门即是客。 方老爷有些受宠若惊的。不过到底是在外头混了好几十年的,转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杨大人,你家这人是在做啥,这味儿可真香呢——”杨立冬在待客厅请俩人入座,郑婶端了茶水,点心来。 方少爷闻着香气,忍不住问出声来,光是闻着味儿,实在是太揪心的。“这其中。好似还有药材?” 因着,方少爷还是时常去看自家妹子。这两年,闻惯了药味。 久病成医。 “一会儿留在我家尝尝新菜。给点儿意见,你们吃过的酒楼多。”杨立冬卖了个关子。“我媳妇今儿个不是碰见了方少爷不是,听说还租了你家的铺子呢,这不,想着趁早开铺子。酒楼里的桌子啥的都是崭新的,所以就想着早些时候开张。” 方老爷好些惊喜,因为在自家的杨大人,一直摆着脸,可此刻,居家的杨大人,半点儿大人的气息都寻不到。 太贴心了,太暖心了。 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方老爷吸了吸鼻子,果然,很香。 “我家小子已经跟我说了,被我斥责了一顿,杨夫人可是咱方家的救命恩人,不说别的,若是小女的事儿传了出去,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死了,我家也差不多完了。 商家,靠的不过就是名声。 若是让竞争对手知道我家的内情,非得咬着不松口。 没有啥比小女能好起来,更好了! 忘记说了,这都已经过来好些日子了,小女竟是不曾发病,我昨日还听说已经大解了一回。谢天谢地!” 方老爷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欣喜难耐。 “杨夫人可真是神医呐!” 杨立冬也有些难以置信,“噢?那可是要恭喜方老爷了——” “杨大人,这是那铺子的契纸,啥都不说了,杨大人收好了,这不是给你的,我这是给杨夫人的。 凡事多亏了杨夫人!”方老爷从身旁的方少爷的手里拿过一个荷包,放在桌子上。 不容置喙。 “方老爷,这怎么使得,我家夫人有拿了诊金的,也并不少收了诊金。”杨立冬也正色道,并不去看荷包一眼。 方老爷将荷包,往杨立冬的方向推了推。 心里松了一口气,听说,杨将军就是年礼走礼也从来不收商户送的礼,就是跟衙门里的大人之间的年礼节礼,也都是自家产的,这在南下镇根本就不是啥秘密。 原本,那些个品阶低的大人还觉得难以相信,还以为是杨将军看不起他们,所以才弄了这么些东西来打发自己。 出去一打听,原来大家都一样,只是品数的多寡而已。 方老爷看着杨立冬并没有翻脸不认人,才大着胆子将荷包往杨立冬的方向推了推。 闻言,方老爷笑了,“说句不怕杨大人笑话的,那铺子根本就不容易租出去,唉,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谁租谁亏。 就是我不信邪,自家也开了一年,啧啧,血本无归。 这不,才往外租,我这一回来,就听说这小子居然将这样子的铺子租给杨夫人,大骂了一顿,就领着人来赔罪了。 半点儿眼色劲儿都没有的,可把我给气着了。” 方少爷在一旁呲牙咧嘴的,“我爹可真是狠狠地揍了我一顿,才领着我过来赔罪的,呲——” “方老爷多虑了,这事儿是我媳妇儿执意如此的。你可真的冤枉了方少爷了。”杨立冬看着方少爷夸张的动作,应该是扯痛了伤口,不由地觉得好笑。 这人可真是妙人。 方老爷瞪了一眼方少爷。“杨大人,这契纸你就收着吧。往后我就不付诊金了,就当是提前付了,说来,还是我赚到了。” “如此,我替我家媳妇儿多谢方老爷慷慨了。”杨立冬谢过方老爷,“我之前就说过,若是得空就多来做做,只是我家没有半个下人。一会儿,都自己动手啊。” 杨立冬这算是邀请方老爷父子俩在家吃饭了。 方老爷哪有不应的道理。 “你们稍坐一会儿,我让福伯去接下我俩儿子去——”杨立冬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去。 方老爷端起茶盏,就听见旁边的儿子挨近自己说道:“爹,难怪外头都说这杨府不一样,就是这杨府里头的杨大人都特别的不一样。 怎么说呢,特别的有居家味儿,这叫居家好男人!听说这种男人,仕途颇广。” 方老爷白了眼胡言乱语的儿子。自知自己是无法阻止这个“状态”的儿子的,也就由着他去了。 因为。方老爷自己也颇为地意外,原来杨将军,在杨府里。就是称自己的夫人为“媳妇”的,“媳妇”,“媳妇”,好似关系近了不少。 看来,往后若是有事儿,从杨夫人身上下手准是没错的。 还有杨夫人的俩儿子。 这都有客了,还不忘掐着点儿要接儿子了。 “爹,你别想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杨家军这样子的人物。定是不吃这一套的。听说姨娘已经被送回了娘家去了,也不知道姨父会不会休妻——” 方少爷想起了知县夫人的结局。生怕他爹做了不该做的事儿。 “你爹我又不是后院的妇人,会这点儿见识都没有?”方老爷嗤之以鼻。 “爹。若是姨娘真的被休了,咱家这几年挣下的家业,怕是要缩了不少的水了。”方少爷有些担忧。 方老爷却是老神在在,“不会,最多娶个平妻,不会休妻。再说,知县的后院里,还有你姨娘生的儿子——” 杨立冬安排好了事儿,就回了待客厅,陪着父子俩说话,直到圆子哥俩回来了,才起身招呼人往饭堂去。 “我家吃饭男女不分桌,还望方老爷方少爷见谅啊。” 方老爷这下子终于忍不住变脸了,这,他真是头一回听说。就是在这镇上,大多数的人家,都是分桌的。 “自然是客随主便,客随主便——” 杨立冬心情大好地哈哈大笑。 “方老爷,别拘谨,若是在我家,还端着架子,一会儿可是吃不到好东西的。我可是把话说在前头了,若是没吃饱,我可是不管的哦!” 方少爷跃跃欲试,“真的吗?真的吗?”直呼难以置信。 杨立冬帮着将滚烫的石锅端上来的时候,锅子里还翻滚着的白汤,香气扑鼻。 “趁热吃啊,那温鼎成本大了些,咱就就着这石锅吃着,味儿还是不错的。得先喝汤——”田慧做了一锅的石锅鸡,另外还有石锅鱼。 鱼刺一起炖的石锅鱼片,味道鲜美。 听说家里头来了客,福婶也做了几个拿手菜。 杨立冬不等田慧招呼完,就给田慧先盛了一碗满满的石锅鸡汤。 “愣着做啥——”杨立冬的眼疾手快让惊呆了,圆子早就见怪不怪了,自打上回这俩人吵架了以后,愈发粘糊了。 等圆子盛了一碗汤后,方少爷终于意识到杨立冬说的话,并不是在唬人,赶紧给自己盛了一碗,还给他爹盛了一碗。 ps:谢谢like冰的平安符,谢谢双清柳渡的粉红票,谢谢may903932的粉红票,谢谢妞们的支持。 203 正月十五 杨家人被方少爷一连串的动作给吓到了,哪曾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客人。 就是圆子,也拿着勺子愣住了,看着方少爷喝了一口汤,“哇,这是啥做的,这汤怎这般香,这锅是石头做的? 呃,都看我做啥,赶紧吃呐?可香了—— 大爷,要不我帮你盛一碗?” 方老爷扶额,“你就别作怪了,赶紧坐下——我这儿子,就是比较实在……” 方老爷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儿子,思来想去,也就实在比较不打击人。 杨立冬看着更乐了,帮着身旁的秦氏也给盛了一碗,众人纷纷盛汤。 其实,杨家并不曾出现过哄抢的局面,小的也就俩人,多半都是让着些这俩人的。杨立冬只是稍稍地说得有些浮夸。 方家父子俩,意犹未尽地走出杨府。“爹,要不我先去找辆马车来?” “不用了,咱父子俩走着回去就是了,咱父子俩可是好久不曾说过话了。”方老爷难得地吃得这般舒心,抚着肚子舒服地叹了口气。 方少爷可真的是吃了够本, 反正也被人笑话了去。“爹,杨府这样子吃饭,挺好的,热闹,吃得香。” “咱府里头是不可能的。”方老爷并不看重后院的莺莺燕燕,后院里的那些个女人,就是知县大人送的,都有一个。 唯有当初自己真心看上的安姨娘,却是惹出了这么多事儿,方老爷如今也只是偶尔去安姨娘的院子里坐坐,说说话儿,其他的,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 若是让这些女人,还有庶子庶女一道儿用餐,就吃那么酒杯子大小的米饭,量少不多,光是闻着香气就让人吃不下饭。 所以,方老爷大多数都是在外头吃的,可是想起杨府里其乐融融的一幕,就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儿子,你可有怨过爹?” 方少爷正抚着骨碌碌的肚子,疑惑地望了眼他爹的背影,挺得笔直。 无声地笑了。 “爹,我不怪你,就是妹妹也不会怪你的。”方少爷吸了吸鼻子,有些凉意。“当初若是爹将妹妹送到乡下,由着她自生自灭,也不会有人说爹的,不过爹都不曾这般做。 就是知道要给人送把柄,爹也不曾想过要将妹妹怎么处置了—— 所以,爹,你是个好爹……” 方少爷刻意忽略了庶出的弟妹。 方老爷也不曾提起。 俩人心照不宣。 “你若是现在还不想成亲的话,等你妹妹病情稳定了,我就将这个家给分分,让你的那俩兄弟成了亲就都分出去。这往后,咱家还是得靠你。 你的运气比爹的好多了,你也比爹机灵——往后若是一直都是这样子,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方老爷好似一下子老了许多 这几日,杨府不断地买进鸡,鱼都给福婶练手呢。 杨立冬趁着休沐日,上了山,带回来好些野物。 回来的时候,杨立冬还将阿土母子俩人接了过来。 “慧娘,听说你要开铺子了?这么大的事儿,我都不曾知道,若是早知道了,我就早过来帮忙了。”阿土娘一进屋,唤了人,就拉着田慧的手不松开。 阿土娘的腿脚已经大好了,只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不过又是无法,这口气不咽也得咽下。 不过杨立冬一来,请阿土娘夫妇去俩去镇上帮忙,阿土娘想也不想地就应下了,这地儿实在是无法待了。能少见几回,自己说不定还能活得久了。 阿土的姥姥来看阿土娘的时候,就劝道:“闺女啊,这肚量学得大些,以前是咱高攀了这杨家,如今咱家日子也好过了,你你哥哥姐姐日子都好了,你也别跟你婆婆他们一般见识。” 阿土姥姥虽说如今日子好了不少,不过一向就是个没主意的,也只是跟阿土奶奶说了几句软话,说自家的闺女脾气硬,还望着阿土奶奶多担待着些。 如今,阿土奶奶愈发地张狂,时不时地就在小院旁,冷嘲热讽。 阿土实在是瞧不过眼,也不去寻自己舅舅姥姥,就去寻了大姨,大姨一听说,这么大的事儿她娘居然还瞒着她!带着婆家的几个嫂子,就杀上杨家,对着阿土的二婶的院子一顿骂,一日分三次骂,骂得阿土奶奶都不敢出门。 阿水娘打一开始哪会服软,跟着人对骂,以一敌四,哪是人家的对手,阿土爷爷气得够呛,就是他下地做活,也没少被这几人挖苦,都快捂烂了,还在那儿当宝…… 最后还是阿土爷爷实在是受不住了,请了杨里正出马,说服了阿土的大姨,这事儿才算是完了。 不过,到底不可能让婆婆跟儿媳妇赔不是,只是阿土奶奶却是安分了不少,不过阿土爹却是颇为微词,只是觉得自家的小事儿,何必闹得整个村子的都不安生。 更何况,那人是他娘。 不过是看在阿土平日里也不常待在家,阿土爹在没有出门揍他。 所以,这回,来的也只是阿土娘母子俩人。 “这不,就等着你来帮忙呢——”田慧细说了自己的打算。 请个大厨啥的,田慧也请不起了,在再说那铺子那般邪乎,田慧是连伙计都不打算招一个了,自家这许多人张罗着先看看行情,就够了。 若是亏了,也不至于亏太惨了。 秦氏去挑了个日子,正月十三,,十六都是好日子,再晚些,就要等到正月二十七了。 正月十五,一切准备就绪,用过午饭,田慧仍是不放心,铺子里由于时间关系,桌子凳子啥的都也不曾改变,虽说是省了银子了,但是田慧心里仍是有些忌讳。 杨立冬陪着田慧一道儿去了东市,一溜儿地酒楼,小二哥儿不时地在吆喝着,“客官,里面请儿——” 在自家铺子前站定,匾额还不曾挂上去,大门也是紧闭着。 东市的街尾,又是比隔壁的铺子整整缩进去大约三丈有余。 杨立冬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上挂着的大锁。 咯嗒。 田慧在杨立冬的示意下,推门进去。 “哇——” “口水流下来了——”杨立冬好心地伸手给田慧擦擦口水,一巴掌被田慧拍飞。 豆腐被拍飞了。 “难不成还真有神仙那呐。” 田慧这几日没少唠叨,她要开一家高档酒楼,镇上最好的一品居,一层也是散散地摆放着四方桌。 “这桌子怎是两张桌子拼着的?我说的长条形的桌子可不是这样子的哦——”田慧就是再迷糊,也知道这大抵应该在就是眼前人给张罗的,难怪,这几日早出晚归。 “哪有这许多时间,这都是木匠那儿做好的,我都给弄过来了,还是托了方老爷,总算是凑齐了这些桌子。”这些日子来,田慧经不住饿,脸色好了不少,肉嘟嘟的。 杨立冬伸手捏了捏田慧的脸,“看在你如此贴心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因为自家的石锅烫若是桌子太小了些,放着就有些挤手。 每两张长桌子之间,都有类似木柜子的隔了开来,上头插着形态各异的糖人,这都是平日里,田慧闲着无趣画的Q版人物。 “这你怎么都弄了来了?”田慧随手拿了一只小母鸡,母鸡上头顶着黄花,胳膊上挂着一个拐杖,嘴上还叼着一根棒棒糖,总之,这只是母鸡。 怎么看,怎么另类。 “这些个古怪的东西,放在这儿合适不?”田慧虽说欣喜杨立冬想得如此周到,不过对于自己的眼光可是不大自信。 “自家的铺子,还管别人欢喜做啥。”杨立冬丝毫不介意旁人喜欢不喜欢。 田慧一向最喜欢这些小东西。 田慧早就已经不止一回地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只想着要将自己的铺子多弄点儿小东西,挂着的摆着的,杨立冬,一直都记得。 “后院我是无法子了,时间来不及了,往后若是生意好了,再慢慢弄吧。” 田慧原本是想将后院也给弄成包间,专供给女客。 大昭国民风开放,有不少女子也会领着丫鬟上街。若是平民百姓,那更是一个人在街上走着,就是田慧,也是时常都是一个上街的。 “这样子,就够好了——”田慧满意地不得了,欢喜地拉着杨立冬的手,楼上楼下地满铺子的乱溜达,欢喜得不得了。 一路的好心情。田慧也忘记应该避嫌,一路都拉着杨立冬的手,回了杨府。 “娘,你的手放在哪儿呢?你该不会就是一直这样,这样子一路走过来的吧?”团子贼兮兮地在杨立冬和田慧的两手之间“流连忘返”。 被一个孩子给笑了…… “半大的孩子你懂得什么,我给你爹,这有啥关系?小孩子家家的,管得真宽,真是够操心的。 操心的孩子不长个!” 田慧撇下父子俩,自个儿走了。 团子很受伤,他跟圆子虽说只相差一岁,可是身高上却是差了一大截。 可是这事儿,杨立冬真的帮不上啥忙啊,杨立冬想了想还是默默地走了。 正月十六,闹元宵。 大昭国,元宵节过的是十六。 南下镇很是热闹。 这是康元帝登基的第一个元宵节,南下镇一大早就有两队舞狮的,东西市之间来回嬉戏打闹。 家家户户都会挂上各式的灯笼。 早几日,杨立冬就从衙门里拿回了两盏兔儿灯,早早地就被圆子哥俩收在自己的屋子里。 只等着太阳一下山,就拿出来显摆显摆。R1152( ) 204 铺子开张 正月十六一大早,天还未亮,杨家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卯时末,福伯与郑老伯俩人就在外头的临时搭建的棚子下,已经生好了炉子,已经很用石锅开始炖上了,不一会儿,整条街上,都能闻着香儿。 辰时一刻,及时到。 杨立冬揭下了匾额上挂着的红布,“石头宴”! 衙门里的大小官员,纷纷来捧场,还有好些如方府这般,消息灵通的商户,也都聚在这儿,等着开张。 “杨将军,这匾额上的字是谁写的,看着有些稚嫩呢?”主簿大人抬头研究着这几个字,像是个小孩儿的手笔。 杨立冬笑着将自己身边的圆子团子推在众人前,“我是个粗人,哪写得出来。不过,我儿子行呐,这三个字的招牌是我长子写的,杨端辰。这是二子,杨端逸。 这是众位大人,都是你们的叔叔伯伯,叫得勤快些,往后若是学问上的事儿,不拘问哪一个,所以这嘴上可得叫得好听些。” 众人都含笑望着圆子哥俩,心里掂量着杨立冬说的长子的分量,县尉笑着摆手,“除了我,其他的几个伯伯都是从科举这一条血路上杀出来的。” 众人皆知,县尉当初不知道走的是谁家的路子,一步步地才到了如今这个地位。 今日的“石头宴”是不对开张了,只是招待着今日前来的这些人。 石锅鸡是招牌菜,每日特供十二只。半两银子一锅,另送一份石锅拌饭。 这个价儿已经不算是低了,当秦氏等人听到杨立冬定的价格的时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慧娘,我知道你想赚些银子补贴家用。但是会不会太多了些,就是一亩地一年能赚上半两银子,那还是看天了。要不。咱不急,咱新慢慢来?”秦氏打着商量。实在是不觉得,这石锅鸡虽说够好吃,但是,也不可能半两银子还会有人还愿意买? 虽说银子收进兜里的感觉是挺妙的,只是,若是炖上了十二只鸡,会不会,都得靠着自家给消化了? 田慧还特意寻了绣庄绣了好多份的菜单子。明码标价。收起这绣庄子,田慧着急着要,绣庄也不愿意接,加银子呢,心里不舒坦。 偶尔想起陈夫人好似有个不大不小的铺面,正是做着绸缎铺子的生意,想着就踏上了陈府的大门。 陈夫人得知原委后,“你这铺子都还不曾开门,怎好让外头的绣庄接了这差事,也幸亏这些绣娘都是不识字的。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几日要?” “一两日成不?”田慧也知道要的有些急,不过。菜单子的外头都还得用木架子给包上。 陈夫人也是一早就收到了请帖,知道这铺子十六就得开张了,盘算着自己陪嫁铺子里的绣娘,再加上陈府铺子里的,应该是差不多了。 这事儿就交给了陈夫人,只一日后,就被送到了田慧的手里,专业的绣娘绣出来的东西还真别说,这字儿就跟画出来的一样。光是看着就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石锅鱼,一百五十文。石锅五花肉。一百文。石锅豆腐,八十文。里头可是有五花肉片的。石锅肥肠,五十文。石锅猪内脏亦都是五十文。石锅时蔬,三十文。 这菜单子都是用红色的绸缎上用白线绣上了各式的菜单,附带着白云朵朵。 田慧看着已经做好的菜单子,还偷偷地问过杨立冬,“冬子哥,问你一件事儿?” 杨立冬不疑有诈,“说吧,偷偷摸摸地做啥?” “你说这东西,像不像怡红院,飘香院里的东西?”田慧扬了扬一条还未被木架子包上的红绸,在杨立冬面前甩了甩。 杨立冬脸青了半边,“你在说啥!”杨立冬就是不流连花丛,但是也听人说过,“这俩啥院子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真有吗?” “没有!”杨立冬差点儿咬碎了一口银牙,“别教坏了孩子!” “冬子哥,你曾去过?” “不曾!” “冬子哥,想去不?” “田慧!” “好啦,好啦——若是冬子哥想去,就别回来了——” “田慧!” 众人随着杨立冬进铺子落座,桌子上都有摆着茶点。 “杨将军,这屋子里的小东西,摆着可真够多的呐。” 县尉早就想进铺子里瞧瞧了,原先的这家铺子,县尉也是来瞧过的,据说杨府买下这家铺子到现在,不过是几日的时间,想来重新装点铺子的时间定是不足的。 若是只是原先的样貌,心里头定然还是会有一丝的失落。 就是这间新开的铺子味道再好,也会在心里打了折扣。对于新铺子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些。 “这墙上挂着的莫非是名家的题字不成?”县尉对书画并不曾有研究,只觉得这字看着有些怪异,横不纸,就是竖也是歪歪扭扭的,好似提着的笔一直在抖着,抖着抖着勉强才完成了这个“宴”字。 “这些都是小儿以前的涂鸦之作,往后诸位大人府上的小子有墨宝,都可挂在铺子里,也算是给铺子贴些生机。”杨立冬指着铺子里随处可见的,笑得宠溺。 县尉第一个应好,“回去我就找下我家小子以前练过的大字,绝对比这个还看不过眼,我明儿个就送去装裱了送来。我家闺女的字才写得漂亮,一手小楷,可惜,姑娘家的字不外露,哈哈——” 都是有子万事足的。 杨立冬也是听说了,县尉府上的大门都快被踏平了,就是因为府里有个待嫁的姑娘。 “县尉大人就是爱显摆,话说,你家姑娘可有定亲了?”说话的是师爷,家中正有一个适龄的小子,他家夫人也隐晦地提起过,只是北县尉夫人绕了开去。不过仍是不死心。 “还不曾,不过,若是定了亲事,我定然要请各位来吃酒!”县尉大人哈哈大笑,“这是母*?怎还抽上了老烟了?不会是捏错了吧?” 县尉显然不想在儿女亲事上多说。 众人都争相把玩着,结果发现就没一个是个正常的,怪里怪气的。大老爷们实在是欣赏不来这种到底是哪儿好看了? 不过,要说这铺子倒是真的弄得别具一格,就是一楼的大厅,也有在包间的感觉,格调高了不少,虽说能摆下的桌子少了不少。 气氛倒是好了不少,再贴上了这些小东西,光是如此看着,就觉得视觉上的享受。 田慧喜欢漫画,团子瞧着欢喜,也就偶尔也跟着田慧一块儿胡闹。 至于圆子,一心向学。就是田慧也动摇不了他一心扑在科举的这条道上。 除了圆子,还有阿土,这几日,阿土自觉地已经落下了许多功课,日日秉烛夜读,因为二月将近。 待得午时不到,就开始陆续的上菜了。 杨立冬来回招待的,六人的桌子,整整摆了十桌。 南下镇大商户竟是都来了。 上门皆是客,杨立冬也是头一回地扬着笑招呼着,“今儿个,咱吃饱喝足!” 田慧也只是在厨房里帮忙,这端菜的活计,自是有杨知故几个兄弟在忙活。 石锅烫手,都有在边上用棉布缠着。 杨知故几人上菜的时候,亦都是每道菜都提醒了好些回,“石锅烫,小心烫手。” 这些看着新鲜,再说一早就只吃了些茶水,这肚子早就空着,闻着这香味,哪还受得住。纷纷动手舀了汤来喝。 “诸位先喝点儿汤,不瞒你们说,我还是前几日才头一回吃到,实在是惦记着慌,我就先喝着了——”杨立冬扬声招呼了几句,就自己捧着碗,喝了一大口,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众人瞧着哪还受得住这香气,斯文些的,拿了汤匙舀着喝。 “这,真的只是叫石锅鸡,可惜了这锅好汤——”冯知县意犹未尽地道,这些日子来,冯知县因为后院的事儿,给搅得不得安宁,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已经好些天,不曾吃过一顿安稳的。 知县夫人被送回了娘家,后院就乱了套了,那些个姨娘个个都不是安分的,家宅不宁。 可偏偏,冯知县在处理家事儿不是个好把手。 后院起火,都是轻的。 焦头烂额,衙门里又是日日离不得人,他就只想着能睡个好觉,吃顿热饭。 这不,杨立冬一说自家的铺子开张,冯知县头一个就捧场了。终于能让人清静清静了。 这般好喝的汤,冯知县差点儿忍不住落泪。 说不后悔是假的,早知道就不把人给送回去了,至少自己还能吃饱睡足。 “这汤头里,我家夫人放了不少的药材,男女吃着俱是不错的,特别是冬日里,往后这石锅鸡,可是一日也只特供十二只。 不过今日不同啊,诸位可得敞开了肚子吃。不过,后头还有好菜,留着些肚子吃其他的。” 一句话就勾得众人心里痒痒的。若是有好吃的,谁这心里不欺期盼。 这人呐,天生都是吃货。 这一日,“石头宴”里主客尽欢,各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糖人,不拘啥样式的,一个一支,拿着回家逗着小孩玩儿。 205 各种安排 “石头宴”就这样子开张了,生意算不上是太火爆,但是来往的皆是有身份的,不过,但凡是用过餐的隔个几日就会来上一回。 有些人还会带了家中的女眷,小子一道儿来用餐。 这后院里,住着杨知故并着俩个伙计,还有阿土的爹娘,都是住在后院里的。 白日里,福婶几人亦都是过来帮忙的,就是秦氏也是一日不落的。 田慧心疼几个老人早出晚归的,吩咐了阿土每日都定量准备食材,东西一卖完就关门歇业,可算是将几个老人给解救出来了,只是,长久下去,亦不是法子。 岂料生意才有了看头,这人手却是腾不出来。 “其实,这么些活儿根本就不累人,不过就是炒几个菜,哪会累得到。再说,如今好不容易寻着点儿事做,挺好,挺好的。”如今杨府的都是在铺子里解决二餐的。 若是长久以往,可是乱了套了。 “不得,不得,还是得寻几个人来,听说一品楼的大厨都是男子,问问阿土爹,可愿意学?还有知事知通,若是这几人来,就尽够了。” 几人先学着做几道菜,有福婶几人先带着过些日子,等上了正轨了,也能抽开身来,就能安稳地收银子了。 秦氏哪里肯依,怎么都不肯服老。 “娘,我这肚子也越老越大了,难不成要等到我生了以后再安排人手来接替你们?” 秦氏一听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哪会再拒绝。 田慧一听这法子有效,仍是安慰道:“不过咱如今还是无事儿的,这铺子里还是得靠婶子和娘撑着,就是咱家有新菜,也不得靠着婶子先做出来。如今,可是老师傅了。” 秦氏三人一听,可不就是师傅了。这下子哪还有不满意的。 “我已经想好了,给钱婶子一成干股。给两婶子也是一成干股,至于阿土爹娘也是一样,不过,知故这小子的工钱另外算。若是以后生意好了,再涨工钱。” 因着钱氏一家三个儿子都在自己铺子里帮忙,铺子后院都用来住人了,田慧也歇了后院也弄成包间的心思,完全是用来住人了。一人一间。就是钱氏的儿媳妇也能住在镇上,总不能让人夫妇俩分隔两地吧。 福婶俩人哪里肯受,”如今我们四个老的吃喝不愁,哪还用得着用银子,不要不要——” 无论说啥也不肯受。 “这是慧娘孝顺,你们就收着吧。手里头有银子,就是想买点儿啥,伸出手来的事儿。”秦氏也帮着劝道。 “实在是拿着也没啥用处,冬子夫妇俩孝顺咱几个老的,咱就收着吧。这银子咱也花在几个小的身上,往后娶媳妇啥的,咱可是能涨一回大脸了。”这几人中。郑老伯年纪最长,郑老伯出言应下了,如此,这事儿也算是定了下来。 “娘,过两日休沐,我想请书院里的同窗们吃顿好的,还有先生跟先生的家人。”团子家的铺子已经开业了,几个小娃儿早就闹着要来瞧瞧了。 团子也算是机灵,加上了先生的家人。哪会惧田慧不答应了。 不过头顶挨了一下那是难免的。 “你娘岂是这般小器的,下次想请你们同窗就直说。左右不过就是自家的铺子,方便得很。啥时候来。记得提前跟你几个奶奶说就是了。 娘最近脑子不好使儿,东西忘得快。” 田慧已经不怎么再去厨房里了,就是杨立冬的疗效再好,也实在是经不住闻着厨房里各种味儿。 日日吐得晕天暗地,偏偏田慧也一直就不是个矫情的,吐完,漱口水,若是正是掐着饭点儿,就忍着肚里的难受,囫囵地吃个一顿饭。 好不容易长得肥嘟嘟的双颊,迅速地瘦了下去,也幸亏精神头还不错。 过了两日,团子就早早地领着他的小同窗一道儿过来了,一共也就九个娃儿,今年又新来了一个。 这个点儿,铺子里还没有人进门吃饭,几个小娃子也乐得自在。 还未到变声期的几个小子叽叽喳喳地在铺子里转悠,看着一个个摆在那儿的面人,惊为天人。 “若是你们喜欢,就一个挑一个吧?我家铺子里每人来吃饭,都有送一支的。”团子很大方。 田慧还特意请了个面人师傅,专门捏面人,以供作“伴手礼”。 话才落,不等团子招呼,自己就开是挑了几来,可是个个都觉得好看,这可如何办? “下回多来几回呗,我娘若是得了闲了,就会画新的打发时间。”团子仍是不好意思自己也有跟着学,实在是说不出口。 若是有一日能学有所成,再拿出来显摆显摆。 待先生一家子来了铺子的时候,杨立冬已经早就等在那儿了,才刚刚一坐下,田慧就亲自端着茶水过来了,说了一会儿话子,就上菜了。 杨立冬夫妇俩退了出去,让先生吃好喝好。 “冬子哥,先生跟你说了啥?有没有说这回的县试?”田慧有些紧张地道,据杨立冬带回来的消息,二月二十就要开县试了,大抵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 杨立冬拉着田慧去了后院,寻了间待客厅坐下来。“先生说了,团子怕是有些悬,得看自己的运气了。 先生说咱平日里对团子管得松泛了些,可惜了一个好苗子了,团子在书院里一向学得杂,对四书五经这些科举上的却是不甚感兴趣。 先生严肃地教育我,往后得严格要求团子,若是由着团子养成如此的性子,往后就是做啥事儿都做不好,半途而废,若是一介白身,又啥事儿都不成,往后若是团子后悔了,咱这做爹娘,就是罪过了。 再者,咱做爹娘的,不可能护得住团子一辈子,咱终有一日要老了去了。若是团子有着一技之长,咱也能放心。这都是先生说的,我听着这倒也不是需的,团子的性子是得好好扳扳。 至于阿土,我已经让阿土爹娘到楼上去了,他们夫妇俩还是头一回见着先生呢。” 杨立冬见田慧若有所思,径直说着:“我早就跟主簿大人说过了,等过些日子,就让主簿到这儿来,给圆子三人讲讲学。你先提前包个十两银子左右,再到库房里挑几样赵菜子从京城带来的砚台啥的,读书人用的。这是镇上的规矩,咱也不能坏了规矩。” 咂舌。 “这收入可不小呢——”田慧也知这些不过就是潜-规则,自是只能照办的。“你说,若是咱家花了银子,圆子三人还中不了,会不会给退银子?” 伸手就给了田慧一个暴栗子。 “你当是这是作弊?愈发没个遮拦,这科举可是大事,若是出现舞弊的案子,就是我,也是无能为力。圣上最是急需人才的时候,若是出现舞弊案,我看冯知县的官已经到头了。” 杨立冬待得教训完了田慧,正色道。 “我就主簿大人前来,也不过讲讲往年的考题,还有破题,不过是些技巧,中不中还得看各人的造化。 我已经打听过了,据说今年可是比往年赶考的都多了不少,所以,慧娘,你应该知道,就算是小小的县试,也绝非易事。” 田慧点头算是明了。 等人都走了,田慧寻了团子来,“团子,你跟娘说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念书,觉得念书很累?” 团子手里把玩着一个怪模怪样的恐龙,太威猛了。 “啥?念书?不累啊,娘为何说……”眼睛咕噜转,“是先生说了啥吧——” 田慧点头,也并不隐瞒。 “娘就是想问问,团子是不是不愿意念书,如若不然,为何不跟你哥哥一样,好好念书,将来做官。” 团子低头摸索着桌角,“哥哥也不一定就是喜欢念书……” 田慧默然。 久久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吸了吸鼻子,“若是团子不想走科举的,那就随你吧,娘能护你多久就护你多久。 等娘老了以后,团子还有哥哥弟弟护着,也定是能护你一世安当。” “那娘为何不问问哥哥喜欢做啥,说不准哥哥也不喜欢念书……”团子用指甲刻着桌上,留下了一道道的不深的印迹。 “你,是不是一向觉得娘不疼你哥哥?”团子也一年年的大了,不知道小时候的事儿记得多少。 田慧自认为对圆子哥俩是一模一样的,并不半点儿偏心,唯一的解释就是,小时候的记忆太深刻了? 团子低着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娘对我跟哥哥一样好,娘有时候,对哥哥比我还好。” 嗯?田慧示意团子继续说。 “我就是觉得,哥哥好辛苦——”团子已经记不大清楚小时候的事儿了,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圆子很辛苦,一直很辛苦,很可怜。 田慧叹了一口气,“娘疼圆子,不必疼你少。只是你哥哥是长子,自是不同的。若是往后,等你长大娶亲的时候,就会知道,长子,是要替爹娘顶起这个家的,以后,照顾你们这些弟弟妹妹。” 田慧并不曾说分家这些事儿,若是可以,田慧不希望他的儿子们分家。 圆子被杨立冬唤了来,说是田慧有事要说…… ps:谢谢sjh56的粉红票,谢谢北冰洋流的粉红票,么么哒! 206 巡视考棚 自打铺子上了正轨,杨知事几人接手了厨房里的活儿,铺子里也打算慢慢地增加几分石锅鸡。 因为石锅鸡每日都是定着份数供应,早就供不应求。 若不是“石头宴”每日食材有限,往往只需午时过完了,就因为食材不足而打烊了。 一品楼的掌柜就是心里看着着急,不过也知道这东家就是杨夫人。就是开业的时候,衙门里的大人无一不到场的。 南下镇的一品楼,也只是分店,幕后的老板,就是大掌柜也不曾见过,这些年亦都是管事来对账结账。幸亏“石头宴”并不想独吞了南下镇的客源,不过不少高档客源还是去了“石头宴”,还是拖家带口的。 也幸亏各家酒楼自有各家的路线,一品楼的大掌柜给“石头宴”的定位就是,走的是温情的路线,听说,酒水的销量就真的不咋的。 酒楼里的都知道,这酒水的消耗,就是一大笔的进帐。 二月十五。 在冯知县陪着县学教使巡视考棚前,杨立冬利用职务之便,偷偷地带着三个小子去摸摸底去了,好歹混个眼熟心稳。 “爹,咱这样子不好吧?”饶是团子平日里最是大胆,一脚踏进这里,还是忍不住心慌肉跳的。 一大早,杨立冬也是休沐日,杨立冬起的有些晚,若不是田慧催促着早些去办了正事,杨立冬没准就是在床上赖到日上三竿。 等到了书房,两个小子都在捧着书,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啥东西。只团子一个人正在执笔,在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小抄? 杨立冬平时就是再忙也是时常来书房的,只是今日却是头一回来得这般早。 “爹。你还不曾用过早饭吧?”圆子放下书,出声问道。 若是到了休沐日,杨立冬不睡个日上三竿。是绝对不会起来的。圆子发问着,不忘打量着杨立冬的眼色。 这应该又是在他娘那儿吃了瘪了不成? “嗯。不曾,你们别管我,做自己的就好,我就来看看。”杨立冬说着,就走到了团子的身旁,看看这小子到底在写些啥。 “爹——”团子这小子一向嘴甜,“怎不好好多睡一会儿?还不曾用过早餐吧??” 儿子关心自己,杨立冬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一大早被田慧踢下床的痛楚,减轻了不少了。 “我先看会你们,一会儿再去吃……先让我看看你这是在写啥?这般认真。”杨立冬跟田慧的想法一样,对于团子这个二子,多少又是宠溺些。 不过,杨立冬也生怕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被宠得走上了歪路,“我可跟你说了,若是带了小抄,可是连你一同考试的四人都得连坐的。说不准,就有圆子。阿土的……” 考生取具同考的五人,写具五童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 团子显然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儿。他们的先生只是嘱咐了几句不准作弊,若是作弊,自此取消科举资格。 康元帝对此次科举很重视,一旦发现,将会永久地取消科举资格。 “呃——有这么严重吗?先生不曾说过这些呢……”团子惊愕。 “那你先生信得过你们,自觉地你们不是那种人。不过,你那表情是咋回事儿,该不会真有这种心思吧,我跟你说。趁早绝了这心思,我跟你说。咱做人就得堂堂正正的……” 杨立冬正滔滔不绝地教育着团子。 “等等!爹,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我怎就不堂堂正正了?我到底咋得了……”团子一直就没有养成啥好习惯,若不是平日里有圆子盯着,团子连自己用过的笔都懒得洗。 这会儿怒极,“啪”地一声将笔扣在刚刚写了啥的纸上,瞬间化成了一滩子的墨迹。 “唉哟,还学会冲着爹发火了不成?”杨立冬轻轻地敲了下团子的脑袋,“我就是跟你说说而已!” 经不住地心虚。 团子不干了,“爹,你诬蔑人,像我这种才学如此拔尖的人才,用得着这种小道方法?” 睥睨天下。 “叔,这是先生早些时间布置的诗文,我们都早就写好了,团子这是忘记写了,一大早正在找灵感呢。”这几日,书院里也停了课了,都让参考学生自己回家复习去。 不过是先生有布置了考题,说是考题,还不如说是猜题。 “哦?啥题材的诗文呢,让爹看看你写的。”团子伸手乱抹,两只手在纸上乱涂。 只模糊地嫁瞧见了几个数字,八月十五—— “这是咏中秋?”杨立冬忍不住笑了出声,“我说团子,让你些中秋,你就写了一个日子,这谁人不知道八月十五是中秋呐。我看你还是让你哥哥和阿土给你操刀写上一首,你给背熟了……” 嘿!杨立冬以前这事儿没少干,反正被的也是别人不用的,就是别人不用的,也比自己写的好。 “嗷……爹,你真是我的爹呐!亲哥,亲哥,你听听咱爹都说了,你可得救救我!”拉着杨立冬兴奋的转圈圈,待得一接触到圆子鄙夷的眼神的时候,立马风头朝向了圆子。 亲哥,亲哥,一声声地呼唤,直击人的内心深处。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啥都多写点,替你做好了就是了,你就拿着背就好了!”圆子不敢苟同。 团子不依不饶地缠着圆子,“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呐,我可是你亲弟弟了,若是你以后去了县学,我还待在南下镇,你放心地过我吗?” “就一个镇上的,有啥不放心的,你别在这儿作怪了!”圆子夺过自己被团子攥着的手。 “爹,你帮我来劝劝哥哥吧,哥哥最是冥顽不灵了——”团子求救地呼喊着。 杨立冬不敢说起自己的亲生经历,搓着手,腆着脸笑道:“儿啊,你看看你弟弟好像挺可怜的啊——若是你有的多,你就?嗯?” “不行!你们再说,我就跟娘去说了——若是娘答应了,我就随弟弟挑。” 焉了。 说不准娘会应了,可是团子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至于杨立冬,立马闭嘴,当做啥事儿都不曾发生,这怂恿儿子做这事儿,自己是嫌命太长了些。 阿土心里也颇不认同,“团子,你自己先写着,若是不合意的,我们帮着你改改就是了。” 闻言,团子总算是艰难地松了手,不再纠结于此。 “你们准备一下,一会儿,我带你们去看看考棚,明日开始,冯知县就要领着人彻底封锁了。”杨立冬赶紧离了这是非之地。 言多必失。 遂有了一开始这一幕。 在外头,正巧碰上了县尉,不知是领着何人刚刚出了大门。 双方人马微微点头示意。 等人走了,杨立冬才回答团子的问话。 “现在考棚也不曾打扫过,等明日开始,县学教使才会过来清场。咱现在就是哪个位置也不知道,就是来参观参观,有啥不能的。” 刚刚碰见了县尉,团子也算是知道了,这有权有势就是好呐。旁人还在战战兢兢的时候,他们已经巡视了一圈了。 噔!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能做啥了!回头就跟娘说说去,免得娘一直担心自己。 只是随着杨立冬往里走着,团子更是兴奋难当。 “这是龙门,取鲤鱼跳龙门之意,听说往后中了秀才,贡院里头也有龙门,那才是真正的龙门。”杨立冬显然是已经特意做过了不少的功课。 “这门后呢,就一个大院子。咱过来瞧瞧。”杨立冬率先跨过龙门,团子迷信地伸手摸了一把“龙门”。 圆子小声嘀咕道,“小小年纪怎就信了这些小道。” “这个院子就是供考生立候等点名的。 童生带考篮,依次渐行,每五十人一排,点名入场。 先是县学教使向主考,就是冯知县作一揖,立考官背后,再集合做保廪生,挨个向考官作揖,立考官旁监视。童生点名入中厅大堂接卷,高声唱某廪生保,廪生确认后应声唱廪生某保,此为‘唱保’。” 杨立冬也是参过过县试的,可惜第二轮就被刷了下来。 往事不堪回首。 “不过,你们也别怕,冯知县也都是见过你们的,只要不是舞弊,没人会拿你们怎么着,那大堂上还会摆着刑法枷锁,用以威慑。 说不准我也会在的,你们别怕就是了,不过为了避嫌,我一般是不会参与。” 谁人都知道杨立冬的俩儿子都参加了这回的县试,这几日,杨立冬私下与主考冯知县接触甚少,为了避嫌。 走了一圈,杨立冬还特意让三小子坐在考棚里试试感觉。 “爹,这位置怪挤人的——” “你若是一直能坐在这位置我就满足了,这可是靠近主考官的位置,前一场名列前列,才有机会靠近主考官,监试加严,可是好多双眼睛盯着。 有些人承受不住压力,心慌导致发挥失常,那也就是常事。 若是太过紧张了,在考卷上涂改,这人就不可能被录取了。切记想好了再下笔,这个主簿大人应该跟你们说了许多回了吧?” 不能待了,杨立冬越待越觉得紧张。 207 父子推心 二月十七晚。 杨立冬去了圆子的屋子。 圆子的屋子,杨立冬还是头一回进来。就是圆子对着推门进来的杨立冬,也是有些吃惊。 杨立冬环顾屋子里,真的是连一条能坐的凳子都不曾有,“你就不在屋子里摆一条凳子的?” 圆子同情地看了一眼杨立冬,杨立冬被看得莫名其妙。暗想,这小子也不知随了谁,满腹的小算计。“娘之前住在我这屋的时候,有摆过凳子的。” 杨立冬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为何现在就不放一把凳子,偶尔坐坐也方便。就是来人了,也有个地儿能坐……” “用不上,这屋子除了睡觉,旁的就没了。爹,你这么晚是有事儿?” 圆子三人中,团子是学得最杂的,也不知道陈府的先生是个啥来头,琴棋书画都懂得些。不过,先生一直秉着自愿的原则,随着学生的意愿,毕竟有些家里头的条件真的不允许。 阿土原本也跟着学棋的,实在是有些吃力。遂改了跟着学了画。圆子学了棋画,团子则是样样都学,先生知道团子这学生,一向没啥定性,也从不曾开口让团子置办琴,都是用先生的琴先练着。 因为,学琴的就团子一人。 团子也让圆子陪着他一道儿学,如此,他就能“无耻”地要求他娘给他买一架琴。 不过,被圆子无情地拒绝了。 圆子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觉得弹琴的男人,有些娘…… 圆子不管学哪样,都是最刻苦,严苛地要求自己。对于团子,圆子已经很纵容了,打小的纵容不是一时说改就能改的。 就是圆子的屋子里没有凳子。这事儿团子已经抱怨过很多回了,说。圆子不好客,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圆子也就是如自己说的这般,这间屋子,只是他用来睡觉的地方。每日早起,绕着院子跑个几圈,再洗漱,然后用了早点儿,就直接去书房看会儿书。掐着点儿去书院。 而这个时候,团子也只是将将地吃完早点。 至于阿土,也知道自己比不得圆子聪慧,圆子晨跑的时间,他已经在用早点了,用过早点之后,也直接去了书房。 不过,这三人中,圆子的资质最好,但仍是最勤奋。阿土有时候难免也会松懈。实在是团子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不过回头看看圆子,就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 阿土时常会感慨。这兄弟俩人,为何差距会这般大……关键是团子也是个意志坚定的,丝毫不被圆子感化到。 都是意志坚定的。 总之,圆子就是掐着点儿过日子的。 而这会儿,杨立冬的突然到访,已经影响到了他的睡眠时间,圆子听着杨立冬的闲聊,心里正盘算着明早补回来还是照常起…… 圆子的不捧场,杨立冬套近乎也套不下去。也知道这儿子孝顺是孝顺,就是不大爱跟人闲扯。 “今日与主簿大人闲聊。及看到团子早上写的诗,都是中秋。月啊之类的。主簿大人一句话点醒了我,圣上是新登基的——” 圆子有些惊奇,圆子是多多少少地知道杨立冬如今的官职就是随着圣上打下的。自是不知道为何杨立冬会突然说的,不过,杨立冬都不曾如此慎重地来寻他。 “若是下头出题的有意讨圣上欢心,或许会出边塞题材的,或是送别诗,史诗也一向颇得圣上青睐。我知道让你这样子的年纪写这样题材的诗或许是有些不大适应,不过,也说不准。 不过是我的猜测,你可是试着自己练练手,只怕万一。” 圆子点头,确实,先生不曾让他们用这几个题材写过诗,只是说起来的时候,也只是一语带过,认为他们的人生阅历,还不足以写出这样的题材诗,少年不知愁滋味。 无病呻吟。 “爹,我明日一早就想想。”圆子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事儿就你知道就行了,若是猜中了,也只能说是运气好。不过,若是能猜中考题这事儿传出去,怕就是不得了了,就是我,也是有口说不清了,你应该知道,这回县试,我必须得避嫌。”杨立冬相信这个长子能懂这些。 “若是真的猜中了,那是不是——”圆子有些犹豫,“这事儿娘知道不?” 杨立冬点头,不等圆子招呼,就在圆子的床沿边坐了下来。 “你娘知道的,团子的基础并不稳,若是发挥不好,就让他跟着先生继续学,你家先生可是咱南下镇难得一见的好先生。”杨立冬看着圆子仍是有些接受。 “圆子,你应该知道,你们每个人的路都是你们自己选择的。你是长子,我跟你娘自然要格外重视你,往后这家就靠你了,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你要担得起,孰重孰轻,你要也分得清。 长子,不仅仅只是说说的。 往后的路上,不公正的事儿多了,你要学会拐弯,爹,若是跟你娘一辈子都待在南下镇,往后中举做官,比你有背景,来头大的多了去了,说不准还会给你气受,瞧不上你,你都得忍着,这是没法子的事儿,除非,有一日,你能爬得更高,你的弟弟妹妹,儿子闺女,才会不走你的老路。 若是,往后,你觉得不喜这条路,我跟您娘,自然也是随着你的,咱家就在这南下镇,做做富家翁,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说这般多,只是想你以后,等到了爹这般年纪的时候,不会后悔。” 杨立冬就时常在军中,听着那些大户人家的子弟说着家里事儿,影响颇大。 圆子不言,他并不曾想过这些。 他这些年,只是想着让自己早日地成长起来,能帮娘,能照顾娘,他并不曾想过以后,以后的日子怎么样。 如今他娘也已经嫁了人了,不知道会不会还需要他长大。 不等他长大,他的奋斗目标,好像就没有了…… “别想那么多,早点儿睡吧。”杨立冬自然看出来圆子难得露出来的恍惚,心下发软。对于圆子,杨立冬听说了蛮多的,心里也心疼,杨立冬不止一回地想过,“若是圆子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一定,不会让这小子自小就承认这些。” 不过,这些煽情的话,他说不出口。 杨立冬走到门口了,圆子仍是呆愣在那儿。 眼睛发酸。 “圆子,你是我的儿子,我并不是抢走了你娘,而是你多了个爹来疼你护你,往后,你还要保护你的弟弟妹妹,你想想,以后有一个跟娘一般的妹妹,你这个做大哥的,是不是要保护好了?” 杨立冬站在门口,轻声地说道。 “好了,早些睡吧——”杨立冬有些别扭,逃似的离开了圆子的屋子。 圆子看着杨立冬逃似的离开,有些踉跄的脚步,无声地笑了。 转眼就到了二月二十。 杨府天还没亮,就已经静静地热闹起来了。 “慧娘,你要不再睡一会儿?” “我哪能睡得着——我去看看他们哥俩去。”田慧这一晚上也只是囫囵地勉强睡了一会。 阿土昨儿个就已经去了铺子里,跟他爹娘一道儿睡去了,不过这会儿,人都已经过来了,正在饭堂用早点。 田慧叩了叩圆子的房门,圆子早已经穿戴整齐来开门了。 “别紧张,咱还是跟以前的一样,别紧张,冯县令啥的你都认识的,就是你家先生也会在唱保的时候在的……”田慧喋喋不休地道。 “娘,等等,等等——你别紧张,我没事,我知道尽力就好了……”圆子扶着田慧一起出门。“咱先去看看团子起了没,咱再一道儿吃早饭去,咱可是好久不曾一起用早点了……” 叩叩叩。 没人来应门。 团子也紧张地睡不好了?这么早就起来了——”田慧推了推门,推不开。 呃,还在睡? “团子,团子——”田慧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喊道。 “哇,糟了,糟了——”听着屋子里噼里啪啦地声音。 一团糟地来看门,田慧很怀疑,今日是不是不大适合去考试了…… “糟了,糟了,我睡过头了,哎呀,今儿个运道不好了……娘,我若是县试不会过,可咋办?”瘪着嘴,好似随时都能哭出声来。 “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娘跟你说过,别小小年纪这么迷信,咱尽力就好,一会儿咱去看看,就是你爹这个年纪的,都有在考县试的,咱还年纪小着呢,咱村子的里正的孙子,不也是还没考过吗? 没事儿,就是今年不中,来年考,也是一样的。就是提前锻炼锻炼。” 团子一听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咱年纪小着。不过一听田慧说起里正家的那个杨胖子,就不大高兴了。“那杨胖子能跟我比吗!娘真不会说话——” 田慧被鄙视了。 吱呀。 杨府的大门开了,一家人簇拥着赶考去。 “好好考啊,可别紧张啊,可得想好了再答题。”田慧这一路过来就已经叮嘱了好多回。 将考篮递给哥俩,田慧又叮嘱了一番。 考场外,早就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衙役给围起来的圈外,都是来送考的。 “都已经排了五六十人了,娘,我们赶紧过去了!”已经另一排的头都已经起了。 208 一月分红 第一场结束后,圆子三人都如数通过了,也算是取得了府试的资格。接下来的四场,都是随着考生的意愿,不论是否参加的。 不过,三个小子还是决定参加的,县前十,是一项荣誉,需在府试的时候,提前坐堂。 第一场录取了四十九名,也就是说,这些人中,即将要去灵州城,进行府试、院试。 自打第一场正场结束后,田慧虽说对这三个小子都有很高的期待,只是,考得多,也就习惯了。据说,现在已经是第三场结束了。 连团子也都安安稳稳地进了第三场,这是田慧始料未及的。不过,这些日子,团子真的有够拼命的。 是以,田慧只说些勉励的话,“咱能进第三场就已经不错了,要不咱下回不考了?直接认真准备府试和院试了?” 不成想遭到了团子的白眼,“娘,我还想一气儿地通过院试的,往后,我还要跟哥哥一道儿的。” 见到如此卖力念书的团子,田慧已经开始担忧了,若是等俩儿子都去了府学,那她该“何去何从”呢。 唉—— 儿子太用功了,也颇为地让人头疼。 田慧劝不了,也就由着人去了。 这日,田慧正在自家对着这一个多月来,铺子里的进帐。 净赚186两银子。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久久不敢相信。 “知故,会不会弄错了?怎那么多呢?”田慧因着俩儿子考试的事儿,已经许久不去铺子里了,最近几日也只是多去了几趟方府。 方小姐的恢复很喜人,从吃药到如今,已经再也没有发病过了。方夫人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操持着给庶子庶女相看姑娘家,就是钱氏的小儿子,杨知故,方夫人都有打探过消息,不过,都被钱氏给回了。 推脱还早了些,不过是杨知故自己不乐意罢了,这小子就想寻一个自己中意的。 也不知道这小子的要求是如何,不过只听钱氏说,这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 方夫人也经常上门来田慧说说话,刚刚前几日,据说,方夫人的表妹,也来了南下镇。 说是表妹,也不过是养在方夫人的姨娘膝下的庶女,也就是以前的知县夫人,卫夫人的庶妹。 还是个黄花闺女,十**岁。 是来给冯知县做平妻的,效仿娥皇女英,也算是成了一段佳话。 田慧不敢苟同,不过就是卫府对冯知县的示弱罢了,否则为何搭上一个好好的姑娘家,知县夫人也不曾从娘家回来,想来这其中的,只要是个局外人都能看得明白。 不过,不知为何,冯知县只是接了“小姨子”进了县衙后院,也不曾对外提起娶平妻的事儿。 “慧姐,你在想啥呢?这银子我今儿个都带来了,你往后没五日跟你结一回帐,这银子老是放在我那儿,我就是睡着也不安心。”杨知故表示自己也很痛苦,虽说枕着银子睡,是件挺幸福的事儿, 不过,这银子不是自家的,幸福不起来。 丢了少了被偷了都是要赔的! 他一个大好的少年,啥都挺好的,就是不值钱! 田慧丝毫不以为意,“哪有五日就对账的,还是一个月为期吧,五日一对账银子太少了,还是一个月为好。” “姐,我都睡不好了——”杨知故经过了这一个月,气质“升华”了不少,不过,对着自家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幺子的那一面。 “没出息,往后还有更多的银子,你难不成日日都不用睡了?枕着枕着也就习惯了。你说说,我要给你多少的工钱?”如今就是杨知故的工钱还没有定下来。 杨知故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事儿。“不是说给我娘一成干股了吗?怎的,我还是另外的?” “如今,知事知通都在厨房里做活,比着阿土娘夫妇俩来,都已经算少的了。十五两如何?”不管怎样,田慧仍是占了大头,左右也就这几家走得近些,田慧也是有意想补贴这几家。 杨知故倒抽一口气。“姐,你是嫌银子烫手吧?你再给我开十五两的工钱,我看你是要亏了,幸亏如今铺子是自家的了,租金总算是赚了回来了。” “咱这是头一个月,请人吃饭就请了不少,往后,食客就渐渐地会多了起来的,到时候,咱再给你涨工钱!”田慧豪气地说着。 阿土娘自幼是做惯了农活的,每隔三日,就会去附近的村庄收鸡。没个村子轮着来,田慧生怕自己家的鸡收得多了,若是让农户盲目地多养了鸡,又卖不出去,那可就是罪过了。 再说,物以稀为贵。 如今,每日定量二十二只鸡。 不过是菜谱上的菜少了些,待得大厨们能适应了,再每个月地推出新菜。 “别啊,姐,如今我家又不缺银子,你这般往我家塞银子,小心冬子哥有意见了。八两吧,就是这工钱,旁的酒楼都不曾有的。” “十两,就这么定了,这十两银子你先收着。我数三十六两,你帮我记在账本里。”杨知故的字也不咋的,只是人家每日写的都是这几个数字,所以也方便了不少。 “石头宴”已经是飘着香了。 这个点儿离午时还早得很,厨房里就已经开始熬上了骨头汤,卤水了。 至于,阿土娘,也已经在洗菜了,这些肉食啥的,都得准备起来。 “真香——” “慧娘,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呢——外头冷,快进屋子里坐着去,我这儿一股子味儿。”阿土娘手里正洗着大肠,一股猪屎味儿。 田慧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快进去,我一会儿就好了,有了身子的,闻不得这个味儿。”倒不是娇惯,阿土娘记得自己怀上了阿土的那会儿,最是闻不得这个味儿了。 等阿土娘收拾好了,进铺子的时候,田慧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 “看你这手红的,不是说让你用热水烧了洗菜吗,不必省这几文钱,咱如今可是有银子了,你若是仍是这样子,我就请个洗菜的来。”田慧还嘱咐了杨知故每日多买些柴火来,别省着用。 “就这点儿活,我随手就给干了,放在以前,在村子里那会儿,我就是下地干活也去的,现在可算是享福了!”阿土娘笑着道,这些日子,真的是她过得极松快的。一点儿都不苦,每日都能瞧见儿子,儿子四月的时候还要去灵州城去考试,那可是她去都没去多的地方。 田慧唤了知通兄弟俩,还有阿土娘夫妇俩人,“这银子是你们俩家这个月的分红,赶紧收着去吧,可别给弄丢了,那可是哭的地儿都没有的。”田慧开玩笑道。 知通看着桌子上的两摊子十多两的银子,结巴了,“这,这,是不,是,太,太多了些?”呼,总算是说了完整的一句话,可为难死他了。 “知通,你别紧张呐,尽管收着呗,咱铺子里的菜好吃,自然赚得多些,不过,这鸡每日可就这个数量了,其他的菜多加些无所谓,等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吃这石锅鸡的应该少了些的。” 田慧催促着赶紧将银子收起来。 “慧娘,这太多了些,我跟他爹这不,啥事儿都没做,不能要这许多,就是阿土,也都住在你家儿,就给我点儿工钱就好了,这不能要,不能要。”阿土娘吓得直摆手,这就是他们不吃不喝都得赚好几年才能攒下来那许多,还得是收成好的。 哪成想,来了镇上一个月,不光吃得满嘴是油,还能拿十几辆的银子,这一年下来,可是上百两了,这都赶上抢劫的速度了。 田慧是无力劝说的,“知故,我是无法劝了,你跟他们说说吧,听说今日发榜,我还得回去看看这三小子,可有县十。” 说得口干舌燥,还把那几人给吓得不轻。 锣鼓冲天。 还不待田慧走到自家的那条巷子口,就已经听到了“咚咚咚,锵锵锵”,还有好多挤着看热闹的。 “大娘,前头是有啥喜事了?”田慧虽说是早就得了信,说是今日就会张榜。 不过杨立冬为了避嫌,并不曾打探这些县试的事儿,只是等着张贴告示榜。 福伯和郑老伯今早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等着告示榜贴出来。 “可不就是喜事,这北区住的可都是有钱有势的,听到北区还能出个县案首了,可是有好些年都不曾听说过了的事儿了,听说在发喜蛋呢,我们都排着队等着看看呢。”大娘一眼就看出了田慧是个大肚子的,赶紧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来,小心被挤着了。 一来,北区的这边的,生儿子挺难的。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能不能养大,是个问题。养大了,不被宠坏,又是一个未知数。是以,导致了北区的,出了个县案首,才会如此引发关注。 田慧也生怕被人挤着,乖乖地跟着队伍往前进,不过,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 该不是我家的吧,我家可是有三个赶考的。 按着派喜蛋的架势,排除了阿土。不是田慧偏心,若不是自家的孙子,秦氏真的不会如此派喜蛋。该不会是团子吧!那真的太惊悚了些。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圆子。 但是自家也并不曾准备鸡蛋呐!R1152( ) 209 杨家喜事 “怎么不动了?难不成蛋没有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该不会是真没蛋了吧?” “没蛋了,没蛋了——” 队伍乱了起来,大娘护着田慧,生怕人挤着了。 不过仍是一个人都没离开,等了好一会儿才队伍才动了起来。 田慧也不敢贸然动,跟周围的几人都已经混熟了。 “我说,你是谁家的媳妇呢,这大着肚子还出来,一会儿你可得跟紧我了,你们都别挤着,咱谁没有大肚子的那会儿,是吧?”这排着的大多都是小孩儿和老人,大多在镇上混个半个脸熟还是有的。 “那还用你说,我那孙媳妇也是有了身子的,都被拘在家里待着呢,我都不让她出来,那肚子里的可是我的曾孙子。小田啊,累了你可要吱声了。” 田慧笑着都应了。 “你那孙媳妇怎么样了,前阵子听说好像请了大夫了?” “唉,如今还吃着药呢,这都快六七日了,大夫说了,若是止不住血,我的曾孙子怕就是没有了——”说完,老妇人抹了抹眼泪,“也不知道我若是哪日死了,能不能见着曾孙的面儿了。” “可有去寺庙里求过签了,大师怎么说来着?”南下镇的东郊的半山上,有一座寺庙,无名寺,不过平日里香火旺盛,也就只有一位大师,领着俩个小沙弥。 不管是求签解签,还是挑日子,据说,都是颇为地灵验。是以,南下镇的百姓,但凡有事儿就喜欢往寺庙里跑。 “去了。我大儿媳妇三步一叩地上了山,求了一支签,中上签。啥峰回路转的,我也学不来。大师说且记得行善,自会有破解之法。大师让我且放心去吧。”老妇人一说起大师说的,好似又恢复了精神头,说说笑笑。 田慧心跳一直跳得厉害,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可是比旁人聪慧多了,更何况是又这般刻苦。 只是,毕竟还是年幼。 “大娘。前头有没有说是哪家的?”田慧有些心焦。出来的时候穿得并不多,只是这一站都站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越站着越是冷。 田慧往外凑了凑,前头就是一个大转弯,根本就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况的。 大娘有些纳闷地看着有些焦急的田慧,“别急,这队伍在动了,马上就到了,这里头不过就是四五家人家,可不像咱西区的那里。一条巷子里密密麻麻地住了几十户的。” “往前面的巷子出去,不要回头走了,不要回头走了—— 这是杨府的喜事。咱就沾沾喜气,若是谁拿了又来排,那不轻饶啊。 赖头,你可盯着好了,这事儿可交给你了。”官差在大声地喊道。 赖头,是这南下镇的混混头儿,不过平日里为人却是挺仗义的,那些个小混混也愿意认他做头儿,就是在衙门里也吃得开。 “肖二。走走走,这么多年的兄弟了。缺几个鸡蛋一会儿等我回去,我给你送来!包兄弟身上。” 肖二嘴里骂骂咧咧。“兄弟我讨几个鸡蛋吃吃,我容易吗!这一回给得也太少了些了。这不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吃……” “行了,你当这是谁人的府上!赶紧走!”赖头揽着肖二的肩头,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啥话,没等差爷过来,肖二就飞奔出了巷子。 赖头似模似样地站在那儿,“大娘,你刚刚已经领过了——” “我跟你说啊赖头,你别欺负我这个老的,小心我去你家院子里躺着去!” “大娘,我赖头旁的啥本事都没有,南下镇的,都知道咱,咱啥的本事儿没有,就是认人记人那是不会错的。”赖头吆喝一声,就上来俩兄弟扶着那大娘走了。 等那大娘走了,田慧身旁的几个老妇人,就碎碎念开了。“乔老婆子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回吃瘪了吧!” 眼见着前头还有七八个人。 眼见着到了自家门口了,田慧这心早就按耐不住了,恨不得进去求证求证。 田慧这才走了几步,就被前面的人给拦了下来。 “喂喂,排队去排队去,已经没几个人了,都有份的!”田慧周围几个的也都知道田慧这个媳妇子有了身子了,可那也不能插队呢。 谁没个大肚子的时候呢! “我不领鸡蛋,我回家去!” “你蒙谁啊,这都拍了半个多时辰了,不领鸡蛋你排在这儿这许久就是为了闹着玩儿?怎得大肚子了,还想说谎来着!”排在前头的年轻妇人尖酸地道。 老妇人就瞧不过去了,走到田慧的身旁,将田慧拦在身后,“小田要回家,这怎么的了?人家排了这许久,就为了跟你差几个位置去插队,你别太会想了! 小田,别怕,我们几个大娘在这儿,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老妇人将田慧护在身后,她也有些糊涂了,看着田慧身上穿着的,可是比自家人都要好一些的,不过田慧一直乖巧地站在那儿,笑眯眯地听着别人说话,一看就是个好媳妇。 “这么急着回去,腿酸了?还是哪儿不舒服了?”站在田慧前面的那个大娘拉着田慧的手,碰了碰额头,紧张地问道。 田慧原本还有些尴尬的处境,顿时,松了一口气。 “无事,我刚刚就是人多,挤不过去,怕挤着肚子里的,想退出去又晚了,这不,就不上不下的卡在这儿了。”田慧笑着解释说。 “福叔,郑伯——”田慧从老妇人的身后走了出来,隔着前面的几人大声喊道。 田慧身旁的俩人被田慧突然的一声给吓到了。 然后,田慧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进了杨府。 “大娘,我刚刚听说你家孙媳妇有些不大好,若是啥时候得了空了,到我这儿来,忘了说了,我也是个大夫,不过就是自己不挂诊。 刚刚还谢谢俩位大娘了——” 田慧特意让福伯记得将这俩位大娘领进府里。 秦氏已经在田慧回府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原委。 这年纪大点儿的,孙媳妇有了身子只是不大好的,是罗大娘。而另一个年纪大约同秦氏差不多的,是谢大娘。 “多亏了你们二位了,要不是你们,我这儿媳妇莽莽撞撞的,说不得说了啥事儿了。”刚刚一见上,田慧就已经客气地谢了一回了,这才说了几句话,就已经谢了好多回了。 罗大娘俩人的日子并不是太好过,原本也是在东市这边转转,看看是不是有商家或大户人家将不要的东西给扔了出来。有时候真能捡到宝。 不过,若是在平日里,她们也不会去北区,可是这回不同了,是北区出了个县案首,估摸着肯定是要发赏钱的,这才挤了过去。 没想到是杨府! 这个神秘了许久的杨府。 偶尔护上个有身子的媳妇子,居然是杨府的当家夫人。实在是看着不像,跟想象中的出入坐轿子,坐马车的夫人差多了!不过,传闻中的杨府,好似,确实是这样子的。 只坐了一会儿,罗大娘说了几句客套话,又恭喜了一番,就提出了告辞。这般大喜的日子,小田应该还不曾见到县案首吧? 秦氏也不虚留,田慧小脸儿兴奋着,大抵是有许多话要说吧。 秦氏婆媳俩人,按照原来给的,又一人多给了一匹棉布,将人送了出去。 又跟罗大娘约好了过两日后,来杨府。 “娘,儿子呢,刚刚福伯跟我说了,是圆子中了县案首?”田慧挽着秦氏的手,甩啊甩的,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他爹带着去他先生家了,明日咱回杨家村,好好谢谢祖去,这不清明是回不来了,按着日子算,应该是去灵州城了,所以,才就提前给你爹扫扫墓,祭祭祖,求祖先保佑俩小子接下来两场,都能拿头一名!”秦氏如今没有半点儿的不满意。 儿媳妇能生,而且生出来的儿子争气。这才刚刚成亲,肚子就鼓了起来,又孝顺,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秦氏眉眼弯弯,她果然没有看错,他这俩孙子就是能干的。 “奶奶,你到底是让我的头一名,还是让哥哥得头一名啊?”团子笑嘻嘻地从一旁的廊下窜了出来。团子并不曾跟去,得了杨立冬的吩咐去寻田慧了,可惜,人没碰上。 秦氏自然说的是圆子了,这不明摆着圆子比团子学得扎实,又刻苦吗! “呃,团子啊,你刚刚有跟奶奶说想吃啥来着,奶奶给你做去!”秦氏艰难地转移话题,孙子多了也不好呐,要“争宠”啊。 不过,秦氏乐在其中就是了。 “奶奶偏心,哥哥怎的看起来就比我厉害不成?”团子瘪着嘴,不过到底还是不让秦氏为难了,只放下狠话,往后,我可要比哥哥厉害! 田慧自然是巴不得团子有些上进心,“行啊,娘跟你奶奶就等着靠你挣下诰命了——听说,有诰命的都是了不得的!” 团子小头颅一扬,“娘,奶奶,你们等着!我去看书了!有吃的,就留给娘吃吧,我以后还要照顾妹妹的!” 高抬腿地走了。 惹得秦氏大笑连连。 ps:谢谢油灯里的妖的粉红票谢谢鱼031269的粉红票。 两更啦。。。 210 双喜临门 昨日,“石头宴”早早地就关门了。、 原本只想着自家人热闹热闹,不过,哪成想,不少人还是闻讯赶来的。 久叩杨府大门不开,就直奔“石头宴”。 “可让人好找呢,我还想着等这人散了去杨府寻人,哪想得到都在铺子里待着呢。”县尉豪放着笑着,可惜这杨将军之子年岁小了些,若不然把自家姑娘说给杨家长子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唉,可惜了。 若是自家还有个小姑娘就好了。 县尉看着眉清目秀的杨家长子,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的姑娘。 杨立冬笑着将人往屋子里请,但凡是来道贺的,都在门口驻足了好一会儿,又将圆子夸了又夸。 阿土娘原本还想说些啥,不过是看着楼下的人越来越多,她也得下楼去忙活去了。 “慧娘,秦婶,这些年,多亏了你们照应着阿土,阿土才有了今日。阿土,过来,给你田婶,秦奶奶跪下,磕个头。” 阿土娘泣不成声地拉着身旁的阿土跪下,“阿土,你也已经大了,你应该都知道的。你这些年学了这些花用的,娘总共就拿了四两八百文出来,你姐成亲的时候,你田婶又将大半多的银子都趁着你姐成亲的都送了回来。 这六年来,我跟你爹并不曾出啥力,你今日的一切都是你田婶他们给的,从当初只字不识,你田婶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你们,我还听你说过,你们先生说了,幸亏你们的启蒙是田婶,才没有被局限在条条框框里,这一点儿,将终生受益。” 阿土早就在他娘说跪下的时候,已经笔直地跪在地上。 “阿土,快起来,别听你母亲瞎说!乖啊,听话……”田慧被这突然的一下子给吓了不轻。 秦氏也去拉阿土,“阿土,你是个好孩子,你田婶有了身子了,咱站起来好好说话。” 一阵的兵荒马乱之后,总算是各回其位。 “原本,我也有跟娘啊,冬子哥商量了事儿,阿土也在我家待了好几年了,这处着处着也有感情了。 若是你跟阿土他爹商量商量,若是行的话,我就认个干儿子,不过我先说好了,以后娶媳妇啥的,我跟娘啊都是要过过眼的,若是随便给配个哪个村子里的姑娘家,我可是不应的。” 这事儿秦氏也是同意的,不说旁的,供阿土在自家吃喝念书,阿土又是个肯上进的,都这么多年了,听杨立冬提起这事儿,秦氏也不反对,最苦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日子好了,倒也不介意这些了。 也是想着阿土能在自家自在些,别总想着借居在杨府。 南下镇的习俗,仍是被秦氏保持了下来。 晚上不扫地的,因为会把财运给扫出去。阿土有时候一大早就起来,天不亮的时候,听到“撒——撒——撒”的声音,就是阿土在扫地。乖得让人心疼。 人丁兴旺,上了年纪的都是欢喜的。 不敢置信。 阿土娘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些。 “怎么高攀地上——”其实,谁都没有说,还是依着以前一样,两家在交往着,不过,杨府如今的地位,早就是天差地别的。 “你若是愿意,一会儿趁着人多,我就让冬子哥收了这干儿子,阿土是我看着长大的,秉性良善,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孩子。这有啥不可以的,还是你不愿意?”田慧开着玩笑道。 阿土娘捂着嘴,哭着点头,模糊地说着,“愿意的,愿意的……我只是没有想到这孩子还有这么大的福分。” 说了一会儿话,众人的心情也平复了。 秦氏看着团子眼睛不住地往下瞟。 “团子,阿土,你们到圆子身旁站着去,多认识个人,混混眼熟。去吧——”秦氏推了推团子,让他也下去帮着招待招待。 团子有些不自在地望着田慧,“去吧,你跟阿土都过去帮着招待招待,你爹定是看你这样的性子,以为你们不喜欢这招呼人的活计,想着给你们偷懒呢。若是想去,就去吧。苦啊累的,别回来抱怨喏……” “是,娘!”团子吆喝着往下冲,阿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不过看的出来,这俩人的步子都是欢快的。 田慧笑着摇摇头,“原是心疼这俩小子,不成想着这俩小子正想往人堆里凑,看来,咱这想法已经跟不上这些小子了。” 秦氏丝毫不以为意,“男子大抵就是这样子吧,哪能一直护在妇人的羽翼下。” 阿土娘从得知第一场中了后,阿土娘整整哭了一整晚,她一直忍着,不管阿土爹,公爹婆婆一向不支持,不过,阿土娘都扛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阿土娘有时候往杨府送的银子,或是买的纸张,都是阿土娘的娘家送来给阿土娘的私房,娘家补贴出嫁的闺女。 阿土娘也是为了硬争一口气,将杨家的银子都交还给了阿土爹保管,就是阿土爹也不理解。 “你为何非得去做这些不属于咱这种人的梦,儿子胡闹也就胡闹了,你太纵容阿土了!”阿土爹深以为,应该将阿土拘在家里,跟着他下地做农活,有了种田的本事,也不至于会饿死。 实在是拗不过阿土娘,阿土爹也就撒手不管了。随他们娘俩折腾去了。 在得知阿土县试得了第七的时候,阿土娘泣不成声,就是阿土爹也是这几年来头一回对她说了软话,这些年辛苦你了…… 等人都到得差不多的时候,田慧扶着秦氏也下楼去了。若不是因为今日顺带地要收阿土为干儿子,婆媳俩人也不会下楼去。 “老夫人——杨夫人恭喜恭喜!”此起彼伏的道贺声。 田慧还没瞧清楚人脸,就已经在上头的主位旁坐了下来。 “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原本只想着自家人热闹热闹,没想到大家都如此有心,顺道地帮我家见证见证,今儿个我还要收个干儿子。”说完,将阿土带到自己的身旁。 “双喜临门,恭喜恭喜。” 阿土记在族谱的名字,也只是杨阿土。杨氏一族,已经不讲这是啥辈分的,取名都是由着自家人来,因为实在是讲究不起了,太多的重名了,有些是不同辈份重名的。 如今,只要不是跟自己的直系的四五代人重名就成了。 “早前,请先生给杨端辰,杨端逸取名的时候,我就特别中意这个杨端信,若是你们夫妇俩愿意的话,就给阿土取这个名儿,若是往后走得更远了,这阿土啥的怕是不大好……”杨立冬跟阿土爹商量道,这事儿,也端看阿土爹的意思。 阿土爹哪有不同意的,就如圆子团子,平日里家人还是如此叫,但是外头,还是得换个文绉绉的,“行,冬子,听你的,我又没念过书,你说好就好——” 这一回,田慧受了阿土恭恭敬敬地这一跪,“这也是临时决定的,正式的见面礼,咱回家了再去挑去。” 田慧喝了茶,阿土才起来了。 这礼也算是成了。 吃好喝好。 就是杨立冬也喝得微醉,这是真心高兴的。圆子三人也被特批喝了酒,一个个地都成了小醉汉。 这一晚,阿土留在铺子歇下了。 田慧这才跟圆子说上话。 “儿子,你可真能干!”田慧一向是毫不遮遮掩掩,这两年,圆子的身高高了不少,已经窜到了田慧的肩膀上面了。 伸手想摸摸圆子的手,讪讪地放下了。 唉,果然是儿子大了,自己老了。 “娘,你想摸摸我的头,你就摸呗,捏捏脸也成啊……”说着将田慧的手放在自己的脸边,催促着田慧试试手感。 田慧轻轻地捏了捏,“又瘦了——” 圆子的刻苦,有目共睹。田慧丝毫不觉得圆子是运气好,天资比旁人好,只是他认准了。 “娘——”圆子不知怎地,就红了眼眶,哽咽着,“娘,我这是长高了——” 田慧拍了拍圆子的胳膊,“嗯嗯,高了,高了不少了,都快跟娘一样高了——不过还是太瘦了。” “娘——娘——”圆子轻声地喊着“娘”,就往田慧的怀里扑,也不敢太用力了,生怕撞着田慧的肚子。 “儿啊——” “娘啊——”好似要将这么多年的心酸都给哭出来。 母子俩人,大白日里地就在大马路上,抱头痛哭。 这天儿还没黑呢。 杨立冬本就有些微醉了,被这一哭给吓得不轻了。催促着秦氏几人赶紧先揽着团子回家去,若是俩小子都哭了起来,那真的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 团子迷迷糊糊地由着秦氏揽着往家里去。 “这有了身子的,自然就情绪敏感的,你多担待着,担待啊——”秦氏自然知道杨立冬平日里是一根头发丝儿地都舍不得碰田慧,可是现在不是喝多了吗,秦氏不放心地多嘱咐了好几回。 “娘,我没喝醉!”杨立冬满头黑线地催促着人赶紧走。 福婶不放心,还是留了下来,一边劝着田慧,“慧娘,哥儿喝了酒了,咱先回家去,这一哭,等下着凉了就不好了——有话咱回去说去。” 杨立冬也在劝着圆子,跟个醉汉讲道理真的挺难的。 杨立冬索性背起圆子,往家走。 “慧娘,跟上,咱先回去给圆子洗把脸儿去,这一身的酒味儿,太重了,一不留神喝了多少酒了——”R1152( ) 211 回杨家村 一大早,圆子就醒了,头痛欲裂。 田慧听到动静,推开门。“圆子,醒了?” “头疼了吧?让你喝了这许多,还抱着娘哭呢,羞羞脸……”田慧看着坐在床上的圆子,正傻傻地冲着田慧笑着,挠着头,颇为地羞涩。 “娘——”撒娇着唤了一声。 杨立冬瞅准了时机进来,圆子脸上的表情一览无遗。 大快人心。 杨立冬在圆子手上可没少吃瘪,这会儿,真想大呼痛快! “圆子,你那是不记得了,我跟你说,你若是记得,你定是会悔死的!” “你起啥哄呢!我觉得挺好,小孩子不就是这个样子的,高兴了想哭!”田慧让杨立冬帮着端着碗,空出手来摸摸圆子的头,“好了,好了,先将醒酒汤喝了,团子也已经起来了,咱一会儿还要回村子呢。” 趁着圆子喝醒酒汤的时候,田慧忍不住唠叨道,“你奶奶说是去上街买点儿肉去,一会儿得麻烦里正开祠堂,也不知道能不能开祠堂,说是不能的话,咱就去你爷爷的坟头说说话去——” “好了,你先去看看团子那儿怎么样了,这儿有我呢!我跟圆子说说,往后喝酒可不能这样子,伤身子。” 田慧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才拿着空碗出去了。 “别教坏儿子。” “别难为情了,抱着你娘哭,有啥大不了的,你小时候也没少抱着哭——”杨立冬这回说错了。 “我小时候,不曾抱着我娘哭,都是偷偷地躲起来哭——”圆子头一回说自己的事儿。一开口就是这种腔调,倒是把杨立冬给惊着了。 咳咳—— “其实,你娘是很疼你的。”杨立冬官方了。不得不承认自己焉了。 圆子狠狠地点了点头。不带丝毫地犹豫。 “我知道的,我知道我娘是疼我们的。否则也不会凡事都为了我跟弟弟着想。弟弟早就忘记了以前的事儿了,我也不大记清楚了,只是有时候,会怕。 爹,我是不是好懦弱的——” 杨立冬摇摇头,他并不知道以前有发生啥事儿,只是,他有看到田慧的眼里就只有俩儿子。他有时候都会吃干醋。 “以前的事儿,既然记不住了就都忘记了吧,咱家现在这样子不是很好吗? 有时候,我看你娘护着你们的那股劲儿,我都瞧着吃醋,心里酸酸的。”杨立冬一早就跟圆子说过,自己是真的中意田慧的,这会儿说出这话来,也丝毫不觉得有啥难以启齿的。 他觉得,圆子应该是最喜欢他们夫妇俩恩爱到白头的人之一。 “我可跟你说了。往后喝酒可不能这样子喝——”昨日,有不少人都起哄着让圆子喝酒,闹开了。也就不顾辈分差距,圆子也喝了不少。 杨立冬孜孜不倦地传授着喝酒经。 田慧用过了早点,秦氏几人才回来了。 “娘,怎么买了这许多东西?” “有备无患。咱这一路慢慢地过去,到你钱婶那儿吃午饭,我就多买了些菜,咱热闹热闹。还有些猪肉啊啥的,昨儿个就定好的,这不给里正啥的都要送点儿东西不是——” 秦氏说了。好多东西还在马车上装着呢。 “我叫了一辆马车,我怕压坏了。这些东西就放在自家的车上。你福伯他们已经先过去了,咱就慢慢来……” 杨家村也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杨里正的几个孙子。不知为啥,后来都去考了县试,只第一场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可是被一顿好揍! 等田慧这一辆马车,姗姗来迟时,杨家村的村口,已经围满了人了。 夹道欢迎。 杨里正可是悔死了,早知道之前多照顾照顾田慧母子三人,这会儿也能多多地攀得上交情,如今,人家日子越过越好了,自己就是腆着老脸,也追不上了。 杨立冬领着一家人下了马车,福伯早就过来,将缰绳牵了过去。 “杨里正——” “快去休息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咱开祠堂!”杨里正已经知道了杨立冬的来意,不等杨立冬开口说话,杨里正就抢先说道。 在福伯他们那一辆马车来村子的时候,杨里正就已经跑了一趟钱氏的小院儿了,隐晦地问了杨立冬今日有啥安排。福伯很痛快地说了,反正早晚都要说。 阿花奶也在人群中,站在前头。一看到相熟的秦氏,就亲亲热热地上前挽着秦氏的手。 “秦嫂子,我当初怎么说来着,你可真是有后福的!我听着圆子这小小年纪就是县案首了,我可是羡慕死了,我家那两孙子,可是大字地不识一个,可是晚了!” 秦氏只顾着笑了。 “我们先去钱婶那儿,坐会儿,安排下东西,一会儿就祭祖,劳烦里正了……”杨立冬也被杨家村热闹的乡亲给惊到了。 秦氏在杨家村住了大半辈子了,自然是跟谁都能说上话,虽说有些人已经有些想不起来最后一次是在啥时候说的话,不过,脸熟。 抹不开脸去。 “好了,大家伙儿都让让,让人先去休息休息,冬子刚刚可是说了,若是圆子哥几个中了秀才,一家十斤猪肉啊!”杨立冬大声喊道。 “里正,这还不是秀才呐?” “还等去灵州城去考两回呢,还早着呢,不过,今儿个冬子有驮了两头大母猪来,一会儿就在我家生火,大家伙儿都来吃肉啊!” “一家子都能带不?我家的那小子可是自打过完了年就没有吃过肉了!” 杨立冬也不知道这是人群中的谁说的,“成,保管没个人都能吃上肉!”杨立冬大声说着,这人才慢慢地散了去。 “来几个人帮忙啊,就在我家附近生火啊——”杨里正有意表现自己,招呼着。频频地里正的媳妇,曹氏眨眼。 曹氏会意,拉了几个干活干脆利落地一道儿往自家的方向去。 钱氏的院子里如今只有俩老人。一一他们娘俩也在村子里。孔氏有了身子,瞧着这肚子应该就这一两月就要生产了。 钱氏如今啥都满意。日子也越过越好了,只是,俩儿媳妇都不是好生养的,这么些年,孔氏好不容易才又有了身子,若是一举得男就好了。 知事媳妇的肚子好像又没啥影响,凡事也随缘,子孙缘。 “婶子。等知通媳妇生产完,做完月子,你也搬到镇上去住吧,不拘住在那儿,我那一进的小宅子虽说有些小,但是住下你们一家人还是不成问题的,那宅子反正也是空着的,咱来回走动也方便。 那宅子里一应俱全,就是家具啥的都是有的,院子里也有水井的。” 田慧劝道。 钱氏不愿意住在铺子里去。也不想经常住到杨府去,逼近不大方便。 “老头子不肯去,若是去了。说是田里的活儿咋办?还有就是在镇上,也没有啥活儿能做,怎么都不肯去,说是让他们年轻人去吧……” “对啊,你家的地都是租给别人种了,在村子里也没啥事儿能做,住在镇上,咱也能一处儿说说话。田慧那宅子我也是去过的,只要带着被褥住进去就成的。里面的家具啥的都是上好的,住着还算是适意的。”秦氏也开口说道。 钱氏也知道。自家老头子如今也只是在田头转悠转悠,就是他想种地。也种不过来这许多亩地。 “婶子,这事知通让我带来的银子,这个月的分红,铺子里的,十八两,还有六百文记到账上。这十两银子,是知故这个掌柜的工钱!” 除了提前知道的秦氏,钱氏和孔氏都呆了! “会不会弄错了?”钱氏哪会算啥帐,只会平日里买点儿东西啥的算算小账。 当初田慧说的一成干股啥的,见是推脱不过,也就随着去了,想着往后等过年啥的时候给俩小子包点后点儿“压岁钱”,或是田慧生孩子的时候,“满月礼”重些。这样子就能还了回去了。 哪想得到! 这才一个月就分了十八两银子,知故的工钱还是另算的。“这一个月就二十八两了!慧娘,你赶紧收回去,这银子我可不能要,否则我定是要一晚上可是睡不好的!” 田慧笑嘿嘿地又在桌上放了一个银锭子,“这十两银子是还给婶子的,上回我借的!” 钱氏求救地望着秦氏,秦氏摊摊手,“我可是老夫人,这些事儿我都是不管的,我家的事儿都是慧娘管着的。这些都是慧娘用自己的银子挣来的,她想怎样就怎样! 我劝你还是收着吧,推来推去地生分了!慧娘可是把你家当娘家一样的,若是往后慧娘被欺负了,你们记得帮她出气就好了!” 秦氏开玩笑,说着就将银子往钱氏的怀里塞。 “好了,赶紧去屋子里放起来,一会儿人多瞧见了不少。有银子就给儿媳妇吃好些,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孔氏也算是缓过劲儿来,不过,手还是有些抖的。 “娘,我可是说好了,我若是生了儿子,也要跟圆子团子一样去念书的,可得寻个好先生!” 钱氏笑着应是,“那是自然的,不过圆子团子可是先跟着慧娘念书的。慧娘可是有福运的!” 钱氏也已经从里正那儿听说了圆子中了头一名,可是替慧娘高兴了许久,就是在自家也没少念叨。 ps:前几日心情略有小起伏,对不住了妞们。 频频回头的人走不了多远。 212 杨家族老 祭祖结束。 杨立冬陪着族老在说话。 “冬子,你教子有方啊,不愧是知县大人都是你家的座上宾了。”说话的是杨氏一族的十大族老之一。杨全中的堂叔,即是杨知故的堂爷爷,杨七公。 杨氏一族并非只有这十个老一辈分的,这十名族老代表着各房各支权衡之下的人选,很多时候代表着各支的利益。 自打成为了杨家十老后,杨家村后人多半都是以排名来称呼这十位。 故,杨七公也就成了七公。 “是啊,咱杨家村往后可是就指着冬子你了,令人没想到的是,你的儿子居然也能跟你一般出息,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教得好,教得好呐!吾族兴旺,指日可待!” 不得不承认,杨立冬还是被夸得蛮舒服的,杨四公不愧是念过几年书的,这若是夸起人来,也能讲到人心里头去。虎父无犬子! 杨四公心里微微地有些懊恼,这也才刚刚坐下,哪知杨七公这个老不要脸的,寒暄几句都等不及,就抢先夸起来。而他却是落了后尘。 段娘子的爷爷,杨二公冷哼一声,突兀的冷哼声,听着怪刺耳的。杨四公面容微囧。 ”你们这何止是老了,难不成眼睛都跟着瞎了?”杨二公毫不留情地扫视了一圈。 自打孙媳妇出了那事儿以后,杨二公在村子里的威望降了大好一截子,杨三公、杨四公对他这个排位“二”虎视眈眈,恨不得立刻取而代之。 杨二公虽说知道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不过自打段娘子成了二孙子的媳妇后,杨二公凡事都看开了些,若是三年后他做不成这“杨二公”,他就安安稳稳地在怡弄曾孙,小日子过得也顶不错的。 如今,自家如今的豆腐铺子生意也颇为地红火,他那一根筋的儿子,如今也帮着豆腐坊磨豆腐,又添置了一头驴,生意红火地让人眼热。 田慧一向欢喜段娘子做的豆腐,“石头宴”每日要消耗十多板豆腐,除了专门的石锅豆腐,就是石锅鱼里都会放些薄片豆腐。所以,豆腐的消耗并不小。 自打“石头宴”从段娘子那儿定了大量的豆腐后,镇上好些消息灵通的酒家,听着风声地寻来了杨家村。段娘子的豆腐价格可是比镇上的便宜,又是能送货上门的,不知,是不是杨家村的那口古井的水的缘故,这豆腐就是比段娘子娘家的豆腐还有剔透几分。 段娘子的娘家,也开始跟段娘子走动起来,不过是段娘子的哥哥嫂子,段娘子也并不去多理会。就是那几年娘家跟她断绝了关系,段娘子还是每年年礼节礼,该是如此就是如此。 不过,现在二老都不在了,段娘子也就不再回娘家了。 饶是一根筋的公爹如何劝,段娘子都是笑眯眯地应“是”,转个背,该如此就是如此。 段娘子已经出了月子了,生了个大胖孙子。虽说有早了几日,不过,母子健康。 杨二公更是满足,就是一根筋的公爹如今也是啥话儿都不说。没有啥比得上人丁兴旺更重要。 所以,在杨家村,一个特会生养的媳妇,也是颇受重视的。 原本,杨氏一族的十大族老是分成两派的,还有三个墙头草。杨二公是属于坝那边的领头儿,杨大公是杨里正同一支隔房的叔叔。也是以前的里正。 就是杨里正也没少挨杨大公的责骂,杨里正在杨大公的面前,一向是有些拘谨。 他知道自己的里正之位多少有些侥幸,不过是杨大公的儿子实在是太小了,不过,杨大公如今的孙子,正是跟杨里正的儿子差不多大。 以杨里正的私心而论,他自然是盼着自己的儿子能继了自己的里正之位,不过,若是杨大公的孙子人缘本事都不赖,那么自己儿子定是没望了。 杨里正越想越沮丧,不过不敢表露出来罢了。 “二公说的是,端辰端逸哥俩一直都是慧娘照顾着长大的,就是启蒙也是托了慧娘一个人。二公说的是,我做的不多,如今也就是每日送去接来,做不了啥事儿。 若是我再生个儿子,往后也是让慧娘教着启蒙,端看端辰端逸哥俩,就知道慧娘教得不赖,至少启蒙还是不成问题的。她管教小子,自有一套。” 杨立冬说着,有些汗颜。田慧平日里并不怎么教圆子哥俩,多半就是圆子哥俩自身资质好。 杨大公原本一直微笑着听着众人说笑,直到听到这话才忍不住冷下脸来。“我杨家村的小子怎能养在妇人的怀里,你是上过战场的,定是有不凡的见识的,怎会生出妇人之仁?” 若是说不通,杨立冬就不想搭理这些老家伙。杨里正歉意地冲着杨立冬摇摇头。 “五叔,这谁家的娃儿小时候不是奶奶,娘啊带着的,这大了,自是去学堂了,这哪是妇人能拘得住的。 说起学堂,咱村子的学堂就快要建好了,清明过后,挑个好日子就可以请先生过来,然后就能正式地开课了。那日,冬子,你可得一早过来——” 杨立冬算了下日子,“怕是不得空了,三月十二就是清明了。府试的日子就是定在四月初二,就怕镇上的客栈到时候客满了,可是无处落下了。” “自然,自然,定是要以端辰端逸的府试为重!”杨里正明了,有重要事儿自然不强求。 杨立冬没有说的是,今年的事儿很多,要在今年服徭役之前将事儿都给安排好了。 不过,杨立冬并不打算让圆子哥俩住客栈,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当时有不少的空宅子让杨立冬自己选,杨立冬弃了灵州府的宅子,选了南下镇的这个三进的宅子。 原是以为,他是没啥事儿会去灵州城的,就是要去,也只是住个几日,那自然有客栈。 倒不是买不起宅子,想来西市的宅子都是闹得慌,这是打算去备考的,若是被惊扰着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东市的,定然是没有那种一进的,小两进的小宅子,大宅院,他买不起…… 总不能因为住那么几回,就去买上一座大宅院。 所以,杨立冬决定向老战友借宅子去,那还有人打扫着,只要人过去住了就成了。 “村子里大抵有几个小子会来学堂念书?”反正也是干坐着,杨立冬还是选择跟杨里正说说话,隔了一代,代沟总是小了一些。 杨里正如坐针毡,“大抵有三十多个小子,不过,自打端辰中了县案首的消息传来,又多了七八个,如今大抵有四十个左右,还有好几个小丫头也要来跟着念书识字呢!” 杨里正原本一直跟着杨家人称呼“圆子团子”的,不过,不知为何,杨立冬这回却是在人前直呼“杨端辰、杨端逸”,杨里正从善如流。 有样学样。 这一回,杨大公并不多说,因为他的曾孙女,也在这几个小丫头之列。杨大公就一个曾孙,一个曾孙女,自然是宠得紧。 还有钱氏的孙女,一一和二二。 “小丫头可是比那些个小子来劲儿——说不准将小子都给比了下去了。 不过,这一个先生会不会太少了些?”杨大公也笑着说道。 杨里正也正有此忧虑,“嗯,这四十多人一间屋子都坐不下去,两个先生是少不了的。只是,如今,咱只定了一个先生,怕是不够——” 杨二公的曾孙子,都是在这些小子之列,若是因为先生的事儿个耽搁了,怕是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请得到先生。“现在请先生怕是不好请吧?不是听说,圣上非常重视科举,那些秀才啥的,不都得一心想着赶考去? 冬子,你有法子不?” 杨立冬虽说念过几年书,不过,自己又不是秀才,勉强过了县试,院试考了两回,才堪堪过了。要不然,他也不会铤而走险,走上了从军这一条路。 一介武将,怎会跟书生打交道,就是认识的书生也不多。别说,还是秀才,进士举人的倒是不少,不过,人家可不会才到小村子里给人启蒙。 “不曾有认识的,我跟书生打交道的不多。要不,再问问杨柳村的那个先生?”杨立冬实话实说,实在是忙得腾不出手来在去折腾这些事儿。 杨里正点头。“嗯,我明日就去拜访杨柳村的先生去,南下镇也有不少穷困潦倒的书生的。” 因为书生自力更生,赚钱能力较差,杨家村的开出的条件很优渥。 洗衣做饭都有人包揽了。 杨七公看着杨立冬说说笑笑,分外刺眼。村子里谁人都知道,这圆子团子原本是她这一支的族人,若是田慧娘三人没有从柯氏这一家出去,那么,杨立冬想娶慧娘,怕是得付出不少代价。 就是圆子团子,也不可能不人认他们这个最亲的族人。 如今,这俩小子已经成了别人家的了,就是中了状元又如何! 一想到,柯氏又弄了个小丫头来顶着三儿子这一房,杨七公就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这人是不是想招上门女婿,上门孙女婿想得疯了! 听说,柯氏的幺女,杨知云,到现在,这亲事还不曾定下来!又是招女婿?R1152 213 儿孙亲事 “秦嫂子,慧娘这是有了吗?”阿花奶自打进了屋,就盯着田慧的肚子看。 田慧原本就不是锥子脸,圆溜溜的大饼脸,不过,胖胖的也只是脸,不过,不过也算得上是纤纤细腰。 虽说秦氏一再叮嘱,田慧仍是有些坐不住,这一屋子的人说着家长里短也就罢了,不过好些都围着田慧在说,田慧脸皮子抽抽,说是去看看孔氏去,就溜了出来。 阿花奶身后的儿媳妇,阿花的后娘,翠儿也盯着田慧出去的背影。 田慧自打有了身子后,走路就会不自觉地将手护在肚子上,慢慢地往外走,一切小心为上。 提及此,秦氏笑眯眯地,“这不,月份浅,就不适宜往外头说……”其实,已经过了三月了,秦氏也不怕惹了胎神动怒。不过,这事儿却是不能往外说,不过,也只是含糊着应着。 “唉哟,这可真的是天大的喜事,真是可喜可贺。这可真的是双喜临门,有了圆子团子这般能干的孙子,这不又要添丁了,难怪秦嫂子这满足的样子,可真真羡煞我了。” 如今,阿花奶也算是杨家村的富户了,这一屋子的人坐着,也就听到阿土奶在跟秦氏套近乎。虽说这俩人原本以前就走得近,不过也有好久不往来了。 秦氏倒是愿意跟钱氏来往,可惜只说了一会儿,就来了不少的村里人。 “慧娘确是顶好的,这儿媳妇可算是娶对了!”秦氏毫不掩饰对田慧地欢喜,自打田慧进了杨家的门,杨家是喜事不断,日子一日好过一日。 关键就是自家日子确实好了,田慧也不想着要摆谱。也只是安安分分地守着自家过日子。 总之,就是丝毫都没有暴发户的举动。 还是大师算的准,旺夫旺子! 翠儿从头到尾。一直静静地站在阿花奶的身旁。阿花奶对大媳妇一向是宽容地紧,毕竟同苦同难地过来的。情分自然是非比寻常。 不过对这个不是自己挑选的二儿媳妇,阿花奶一向是管得多,就是阿花弟弟,阿花奶也是自个儿带着的,丝毫不需这个新儿媳妇插手。 就是出门来,也都是让这个新儿媳妇立在自己的身后,十足富户家的老夫人的做派。 总而言之,阿花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媳妇不太满意。 或是,防备地紧。生怕重蹈覆辙,跟阿花的亲娘一般。 阿花奶有些羡慕,虽说前个儿媳妇留下了一子一女,不过,谁都不会嫌子孙多,人丁愈是兴旺就愈好。 “我家老二的媳妇,说来还是比慧娘更早嫁进门的,不过,这肚子还丝毫不见有动静。我这都瞧着就眼红了。” 阿花奶确实后悔了,若是应了老二的,又是能生。教出来的儿子又是个考状元的料子,那往后自家的孙子定然也是不会差的了。 而且,田慧能赚钱,听说镇上的铺子开着的,往来的都是有权有钱的带着自家老小到铺子里来吃东西的。 如此,田慧自己一个人就能养得起俩儿子了,根本就不需费心! 怎么说,都是赚钱的买卖。 翠儿红着脸,低着头。直感觉自己又一次地成了笑话。被人盯着火辣辣地疼。 “我瞧着翠儿一看就是个好儿媳妇,若是慧娘。哪会站在我身旁站那么久,早就溜到一旁去了。你就知足吧。不错的儿媳妇。”秦氏礼尚往来。 杨家村的都知道,田慧这人,生性比较懒。 秦氏虽说丝毫不以为意,自家本来就没有多少活能让田慧做的,懒,就懒着吧。这不,懒出儿子来了。也挺好。不过,这会儿拿来夸夸别人的倒是不错。 说得阿花奶眉开眼笑,“我这儿媳妇就是这样子,翠儿,你不用老是跟着我,我一个人能出啥事儿,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儿去。” 翠儿微红着脸,“娘,我就这样听着娘跟几位婶子说话挺好的,我这人没啥本事,也不大会说话,多听听也能多学点儿。” 秦氏头一回仔细打量着翠儿,暗道一声,怕是不简单。 倒也难怪阿花奶变得这么多了。 唉—— 众人纷纷夸着阿花奶好福气。 “这是说啥呢,这般热闹,我说呢,这人都去了哪儿了,原来是都在这儿躲着呢。”里正的媳妇,曹氏说笑着跨进了门槛,身旁并没有跟着人。 论起最熟悉的,就是阿花奶了,“你身旁总是跟着的小孙女呢,怎么不在了?” “喏,跟着阿花去看圆子团子哥俩去了,咱村子里可不多读书人,这不跟着围观去了。”曹氏哀怨地道,被小孙女给抛弃了。 阿花现在,一半的时间都待在村子里。 阿花奶看了眼秦氏,“阿花跟圆子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就是这以前的娃儿都大了,这情分也是非比寻常,一听说圆子来了,阿花就撒腿就往这边跑,半点儿矜持都没有。 若是她舅奶奶知道了,非得用戒尺揍她一顿!” 不过,秦氏只是听着,并不接话。 曹氏敏感地觉得意有所指,也不接话,钱氏早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只是干坐在秦氏的身旁,偶尔起来招呼招呼,半点儿闲事都不愿意搭理。 得不到人回应,阿花奶扫兴地闭了嘴。 “还坐在这儿做啥呢,走走,上我家的院儿坐会儿去,镇上又送来了两只大肥猪,可真的是管够了!”曹氏看着秦氏有些意兴阑珊地,若是自己也不大欢喜这一屋子的人干坐着。 不愧是看惯人的眼色的,曹氏很贴心地招呼着人往外头走。 走近阿花奶,搀着阿花奶的胳膊,“老姐姐,一道儿帮着我去掌掌事儿,我那几个儿媳妇,一个个都不是能担得起来的。” 阿花奶虽说心里有些不情愿,到底还是不愿去拂了曹氏的好意。 “呼,总算是走了!你不知道,你躲到镇上是清静了,我是实在是被扰得不得闲,也不知道咋回事儿,每日总有几个人过来坐坐,有时候就是没啥事儿,做个一两个时辰再走!” 钱氏苦不堪言,原本想着是自己好点心好茶水地供着,让这些人得了一个好消遣的去处。 后来,钱氏就撤了点心,只是热水招待,这些人还是照来不误。这每天地哪有那么许多话能说,说会儿这几日的事儿,就开始忆古。 但是钱氏并没有这般闲,现在索性也不将人往屋子里请了,就自顾自地做事。 可算是拦了一批人。 “慧娘让你们去镇上,就去呗,知通的媳妇不是就要生了吗,在镇上找个经验老道的产婆,就是生了,知通每日从铺子里回来,都能见着人。 铺子的新鲜食材每日都有的,知通媳妇也能吃得好,这多好的事儿,你还是赶紧想想。” 钱氏也有些意动,“回头我问问老头子的意思。” “这刚刚阿花奶是啥意思?”秦氏又不是傻的,那句话早就在心里过了好几番了。 钱氏撇撇嘴,“我倒是不愿意说人家的坏话。只是,咱可不比别人,若是我不说,下回若是说起来,就没个准备。” “自然,你赶紧说说,我这心里不放心地慌!”秦氏催促着。 钱氏娓娓道来。 原来,这话也不是阿花奶头一回说了。 阿花奶在钱氏面前不止一回地暗示过,自家的阿花如今又是识字的,又跟着她的舅奶奶学了大户人家的规矩,就是做起活来也是好把手,总之,就是无可挑剔。 阿花如今也是十三了,正是说亲的时候。 据阿花奶说的,如今又不少地人家都上门来提亲,或是探探口风的,不过俱是被阿花奶挡了回去。只说,自家的孙女还小着,想多养在身边几年。 “这是看上了圆子还是团子了?”秦氏直言不讳。 “应该是圆子,没听见一直在说阿花跟圆子从小玩到大吗。不过若是团子,应该也不反对!”钱氏早就已经在心里剖析过了。不过不得不承认,阿花确实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阿花确是不错的小丫头,小时候,可是个灵气的丫头,孝顺又懂事。不过,也不知道多久没见着了,不知道如今可有变化……”秦氏压根就没放在心里,虽说有些觉得阿花配不上圆子,不过这事儿她也不打算插手。 回头先跟杨立冬去说说去,至于田慧那儿,秦氏轻易不拿事儿去烦她,只想着让田慧好好地养着,到时候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自打你们搬了以后,我也不怎么见着阿花,就是在古井旁见着了,也只是唤我一声,也没啥多说的。”钱氏也不敢包说阿花怎样。 “不过,倒是有不少人来打听你们那铺子可还找伙计?就是不招伙计了,问问学徒可还要?” 钱氏摆摆手,“这事儿我可不晓得,这是慧娘的嫁妆银子给置办起来的,不是还借了你十两银子才开起来的? 我这个做婆婆的,哪会手伸得这般长。 你也知道慧娘是个孝顺的,就是让我去管事儿,我也不愿意,我如今就给俩孙子打打下手挺好的,我倒过得挺乐呵的。”秦氏说的给俩儿子打下手,指的是给圆子哥俩烧烧饭,偶尔送送饭,或是打扫打扫。 ps:今天老爹生日,难得看见老爹含蓄羞涩的老脸抿着嘴乐呵。一直觉得,老爹是单纯。 虽然老爹并不老—— 214 商议琐事 自打杨知故兄弟三人去了镇上打工后,杨家村也兴起了“打工热潮”。 就是钱氏那儿,也有不少来打听的,钱氏一概就被拒了去。私底下,倒是惹了不少骂名。 而这厢,杨立冬正打算告辞来着,杨七公就又开口了。 “冬子,你先等等!”杨七公摸着一小撮山羊胡,心里颇为苦涩,要不是自己这一支的各房堪忧,嫁娶的喜事颇多,孙子辈的又都大了,他也不想豁出去这个老脸来提这些。 杨七公也到过钱氏的小院儿,寻钱氏夫妇俩说话,丝毫不用贴油加醋,只是将这一支各房的实际情况说一说,就知道自己这一房,在这坝子北边论数,日子并不算好过。 杨七公也只是透露了这么一个意思,就被钱氏给拒了,“七公,我这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啥大道理,慧娘若是咱这一支的媳妇子的话,咱自然是啥事儿都好商量。 早些年被柯氏赶出去的时候,咱这一支的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出来说句公道话。如今人家儿子成才了,也有了银子了,就眼巴巴地寻上门去了? 这事儿反正我是做不出来,这杨立冬这一房的嫡亲的堂兄弟家都不曾有人去铺子里,我豁不出去这老脸。” 杨七公不防备这个堂侄媳妇这般厉害。 “老三!你就不管管你媳妇!这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还有没有半点儿规矩!你们家日子好过了,靠着沾着人家的,就是弄点儿肉汤给咱这一支的也成啊!” 杨全中搓着手,有心想让钱氏少说几句,不过这眼儿都快抽筋了。钱氏只顾着自己说个痛快。 “老婆子,好了,七公毕竟也是为了咱这一支的着想。咱都好好说话,好好说……”杨全中惯常会和稀泥。 哼! “老三啊。我知道你家如今日子好过了,但是也多提携提携自己人,一家子兴旺了,往后就是有啥事儿,互相扶持着照应着也好过啊…… 就是你爹那会儿,那回突然间晕倒在地头,你家哪有这许多银子能送你爹上镇上看病,还不都是我们这几兄弟东一家西一家地凑了银子才将人给送到了镇上的。 这不。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来,不说旁的,就是往后医药费,也是咱族里的东一家西一家凑起来的,这族里的也没要你们兄弟还过半个铜板。 虽说你爹在床上只躺了一年,不过咱自家这一支的,对你们孤儿寡母,也算是颇多照应的。这人啊,是谁都会有困难的时候。 老三,这事儿也不是非得让你们夫妇俩如何。只是若是有啥机会,给咱自家人总比旁人好来着,是不?”杨七公煽情地道。 杨全中自然想起了自己的爹。娘用全部的银子勉强给大哥娶了媳妇,到了二哥那儿,实在是再也拿不出银子来了,也幸亏柯氏那会儿愿意嫁过来,所以,他二哥,对柯氏总是多了些许纵容。 论起三兄弟的岳家,就数钱氏的娘家最是兴旺。杨全中虽说不大管事儿,不过仍是很注重兄弟间的感情的。 “七公。这些事儿真不是我们能说上话的,若是再有招伙计。我再跟你们说说?不过,主事儿的是秦氏母子俩。我说七公到时候还是寻冬子说说好了……” 钱氏松了一口气,幸亏老头子没一口应了下来。 自家儿子能被寻了去已经是天大的情面了,若是真当成是自家的铺子一般,那就太不识趣了。、 “七公,你说这样子好不,若是咱这一支的,若是有想做学徒的,我可以跟我那俩女儿家里头去问问,不过,学徒啥的,定然是没啥工钱的……” 钱氏早就听说过,田慧那个铺子里,有很多都是私家的方子。 杨七公也知道得到了钱氏的保证,总算是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去衡量衡量,看是谁家的小子会去做学徒。 今日。 杨立冬又坐下了,等着杨七公开口。 “冬子,听说你的铺子,生意老好的,不知道铺子里还招人不?”杨七公也听说了“石头宴”跑堂的伙计都是找了镇上的。 杨立冬不知道自家铺子的事儿,传得如此快。“前几日就听慧娘说了,早就招够了。” 杨立冬最近半点不得闲,也幸亏这几日圆子哥俩都是忙着在家里复习赶考,杨立冬也总算是不用几地奔波。这些日子来,杨立冬一直在忙着码头的事儿。 康元帝登基后,对大昭国的边境问题十分重视。东海的倭寇时常来骚扰,从先皇时期的十几个人骚扰大昭国的东部,据说东部传来的消息,这些倭寇每回都有数十数百人,甚至据说还是正规军。 穷凶极恶。 先皇时期,正是大昭国内乱不断,东部海防自然也顾不上,倭寇每次打劫也就越发能占到大便宜,便宜占多了,就有更多的倭寇眼红,纷纷组织自己麾下的正规军来“发财致富”。 东部海防,状况堪忧。 康元帝有意在东海附近建个海军基地。幸亏,大昭国的沿海防线并不长,康河近郊的两个长岛,也早就没有人居住,正是适合军队驻扎。 康河的尾端就成了海军驻扎的大本营,拉起一条长的海防线。 杨大公接收到了杨七公的眼神,轻咳一声。“冬子,若是缺人手,你多提拔提拔你的大伯和你三叔家的几个小子,大柱他们都大了……” 杨立冬皱着眉头,右手扶着椅子把手,慢慢悠悠地道:“大公何处此言?这镇上的铺子,是慧娘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开的,不过是小打小闹,哪用得上这么多的人手。” 杨大公这回却是拉下了脸,正犹豫着该如何说,或是说还是不说?不过仍是听了这话,心里的不舒坦站了上峰。 “咱村子里谁人不知道,慧娘哪有啥嫁妆银子,就是有,也是你自己掏了腰包,补贴了慧娘的……” 打量了下杨大公,这都一大把年纪了,村子里的事儿知道的可不少,就是从里正这位置上退了下来,对村子的事儿一丁点儿都不落下。 “大公,你这是人老心不老啊!你怎就不去镇上打听打听,慧娘就是不嫁给我,也是镇上大户人家的座上宾!就是你打听的铺子,也是慧娘的缘故。 我就那么点儿俸禄,朝廷发的还是粮食占了大头,如今府里各种人情往来,可都是靠着慧娘赚的银子。我娘就是力不从心,也早早地将这个家让慧娘来操持着! 所以——大公,往后,这些话还是少说说!端辰端逸俩小子都已经长大了,又是千般万般维护着他娘的——” 杨立冬瞥了眼杨大公酱成猪肝色的老脸。 果然还是杨里正比较会看脸色。 杨大公都被震住了,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啥话。 杨里正一直低着头,他这个里正在村子里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任何大事儿都得经过这十大族老商讨通过,才能得以施行。 真是痛快! 杨大公等人,哪能想得到,杨立冬这个五品的武将,居然会如此不要脸面,大方地承认,女人养家! “你一个男人怎能,怎能如此……”杨大公颤抖着双手,指着杨立冬,恨铁不争。 “怎能如此不要脸?有啥关系,我若是死不要脸地不肯承认,我图啥?这不得寒了我家当家人的心?”杨立冬愈说愈起劲,大大地刷新了在座人的“三观”。 杨里正也是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冬子,咱先出去瞧瞧去吧?也不知道外头有没有安排好了。”杨立冬成功地惊呆住了所有人,满意地随着杨里正出去了。 随着这一回,这屋子里的十一人,往后见着田慧,要么索性当做瞧不见,要么也都是恭恭敬敬地,丝毫不将田慧当做一个“女人”。 因为对待妇人的,一向是瞧不上的。 杨立冬凯旋而归。 正巧,碰上了从钱氏那院子出来的秦氏。 “娘,慧娘怎么样?” “刚刚吐了一次,这会儿正在你钱婶的屋子里睡着了……”杨立冬仍是不放心,决定还是去瞧一瞧。 “等会儿,我还有事儿跟你说,让慧娘多歇一会儿。”秦氏将杨立冬拉到一旁,说着她很久都没有消化掉的消息。 阿花奶有意将阿花和圆子配成对儿。 “阿花?就是以前经常在杨家村里,经常来寻圆子哥俩的那小丫头?”杨立冬住在村子的时间并不长,再说,此前都在不断地往来相亲之间奔跑。 “现在可不是小丫头了,都已经十三了,若是以前,早就是定了亲的,要不是那几年灾年,生计都成了问题,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没有定亲呢。” 秦氏虽说对阿花印象还是不错的,只是这回要定亲的却是自家孙子。若是跟自家孙子比起来,好像还是差了点儿。谁让自家孙子实在是太出色了。 “甭管人家有没有定亲!这事儿不可能!”杨立冬说出了秦氏的心声,不过,对于杨立冬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丝毫没有打算与田慧商量的意思。 纳闷了! 这根本就不像是杨立冬行事的风格,特别是碰上田慧有关的。 215 远在京城 杨立冬早在第一场揭晓的时候,就往驿站送了一封信。 是往京城方向的,快马加鞭。 驿使从水路一路北上,不过十日有余就将作者信笺送上了康元帝的龙案上。 金殿内,康元帝早就屏退了左右内侍,翘着二郎腿,半躺着倚在龙榻上。赵菜子垂手立于内殿,等着康元帝的吩咐。 非礼勿视。 若是让人瞧见了这一幕,一向内敛稳重的康元帝,坐没坐姿,睡没睡相,怎堪当一代帝王!赵菜头也只是敢心里想想,这话他反正是绝对不敢说的,不过有人敢。 这人就是远在南下镇的杨立冬,最终,成功地被发配到了杨家村这个山沟沟一般的小山村子里。 “你们当朕愿意做这个皇帝,要是让朕选,朕宁愿待在西北,吃吃烤全羊,大葱卷大饼,岂不乐哉!”康元帝原本的封地在康定城,听的是软语侬音,尝的是各色江南风味。 可是到了西北,就是那风都是能割人的。那时候还是康王,差点儿罢工不干了,要不是意外地发现,西北人吃东西真是豪迈,咯吱咯吱地咬着大葱,大碗喝酒,大手划拳。 原本已经进入了半绝食状态的康王,愣是吃下了卷饼,还没吐!康王的水土不服,不药而愈。 那日,就是杨立冬烤的肉,又安排人弄了这一出。康王没有提到的是,跟男人差不多高的西北女人,居然下腰也是这般容易! 赵菜子生怕康元帝就这般眯着眼,把自己给弄睡着了。忍不住轻咳一声,缓缓吐字,“陛下——若是让人瞧见了。怕是不大好——” 康元帝总算是睁开了眼。 赵菜子好不容易成了亲,康元帝也不好总是借着给他“赐婚”的由头,时常招他留在金殿内商议“婚事”。借机作弄他!就是作弄! 赵菜子曾深深地以为自己是已经算得上逃出康元帝魔掌,这不。又以“要事与赵爱卿相商”给留了下来。 为何,这京城里,如今走得走,散得散,只留下他了! 康元帝动了动身子,闻言乖巧端正地坐在龙榻上,伸手拿了一张卷饼,摊在左掌上。拿着银著,“冬子,你越来越不了解朕了。若是你早些说,烤肉快凉了,朕早就起来了——” 能吃就好,能吃就好! 康元帝是如此对内侍开口的,“赵将军来了,去吩咐御膳房的,做几个拿手的西北菜来,就卷饼吧!” 拿手菜。还是卷饼。 康元帝这是愈发不打算忽悠内侍了。 原本,康元帝还会说,“赵将军从小出生在西北。乍一来到京城,怕是好些不习惯吧,去,吩咐御膳房的,做几个西北菜肴来,若是做的好,赵将军定会大大地看赏!” 严格来说,赵菜子并不是西北的。不过康元帝拿着做借口,一向使唤地惯溜儿的。 “菜子。自己动手嘛,麻溜儿点儿!” 赵菜子“愤恨不平”地用一旁的另一双银著夹菜。肉!麻溜儿地卷起,咬上一口。 “怎么样?这可是朕特意从西北弄来的大厨。做的可是纯正的西北风味儿,都快走了两三个月了,才到京城!”康元帝也不夹肉了,只看着赵菜子恨恨地咬了一大口卷饼,然后呆住了。 似是在回味儿。 三两下就解决了一个卷饼,不管康元帝如何劝,都不肯再吃一个卷饼。 赵菜子当做啥事儿都没有发生,躬身立在一旁。也没想着伺候着康元帝用饭—— 康元帝抖了抖左掌上摊着的饼子,开始夹菜,五花肉片,五花肉片,五花肉片,五花肉片…… 赵菜子的右眼抖了抖,一眨不眨地盯着康元帝一片两片三四片地放着五花肉片,还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陛下!已经是第七,第八片五花肉片儿了,您上回还说要保持身材!肉吃多了不好!” 忠言逆耳! “朕是被饿怕了,就喜欢吃肉了!” 赵菜子真的听不下去了! 康元帝的前三十几年一路顺遂,到了西北后,不过是因为水土不服饿了几日,后来,回京的途中,被人袭击,无法躲进深山里,又不敢生火,吃了近半个月的野果野菜。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陛下,可是这饼子快卷不下去了!”赵菜子咬牙道。 康元帝眼疾手快地再夹了两片五花肉,“凑个十全十美!”想着又放上了个荷包蛋!这才歇了银箸。 这吃点儿肉还得讲究十全十美。 难不成每回吃肉,都得数着肉片来?单数不吃,吃双数? 熟练地卷起,鼓鼓囊囊的一个卷饼,大口咬下去,满足地点点头。 幸亏,还记得食不言! 吃干抹净。 “可惜了没有以前的那个味儿了,杨立冬那小子难不成真的不打算回京了?心眼真小,朕又不是真罚他,这就跟朕呛上了。还乐不思蜀了,娶了媳妇生儿子了,可惜了一手烤肉的好活计了!” 意犹未尽。 康元帝低头打量着几个盘子里,只那五花肉那一盘子里下去了不少。 赵菜子眼疾手快地将几个盘子收拢,不愧是在战场上撒过热血的,那叫一个“快准狠”。 康元帝也知自己不能再吃了,拄着下巴,哀怨地道:“菜子,你这可是娶了媳妇忘了媒人了!你也知道,要不是你们几个在这儿,朕也吃不上这些东西。” 赵菜子微一踉跄,甩手不干了。 “陛下可是将我的亲事搅黄了,我与我家媳妇的媒人明明是冬子的媳妇。” 康元帝咧嘴一笑,“若是朕没听错,菜子这是在怪罪于朕吗,可见朕还是恋恋不忘于人。要不朕下旨,让皇后家的那个侄女,不知叫啥的小姐指婚于你,结成千古良缘,也算是成就了一段佳话。也算是让我媒人坐实了!” 赵菜子的婚事原本是想着让田慧来做这个媒人的,不过路途遥远,也只能作罢。崔鱼儿挺着肚子成亲,康元帝自然要为自己的部下撑腰,特批礼部筹备婚事。 康元帝亲自下旨,皇后保媒。 不过,私下里,赵菜子被罚跪在跪了整整一整日,十下军棍。到了崔府,又被罚跪了一日。 赵菜子汗湿了掌,连连讨饶,“鱼儿是啥性子的人,陛下还能不知晓?陛下,我可是一路跟着您的,家宅不宁可是大忌啊! 鱼儿挺着五六个月的大肚子,要是有个好歹,或是给气着了,那我也不活了!” 赵菜子丝毫不觉得康元帝只是在说笑,若是不把话给说绝了,康元帝说不准,闲来无事,就下一道旨意,自此,赵府就多了个美娇娘。 美不美,娇不娇,赵菜子不晓得,但是是个雌的! “看将你吓的!堂堂一国皇后的侄女,就是做正妻也是绰绰有余……” “陛下,赵菜子不才,家中已有正妻!还是陛下您下的旨意!”赵菜子这会儿赶紧服软,陛下啊,我的正妻还是您给做媒来着! 康元帝也甚是苦恼,他这不是被皇后缠得无法。 皇后,是康元帝的结发妻子,康元帝还是敬重这个皇后的。 “朕怎听皇后说,她那侄女甚是后悔,自打那回拒了你后,就后悔非常,只是小女儿心态,硬撑着不敢开口。至今不肯再嫁人,就是皇后给说了好几户好人家,都被那侄女给拒了! 直到前些日子,皇后又一回提起,才哭着道出了,她对不住你,就是进赵府给你暖铺子也心甘情愿,不要任何名分!若是你不愿,就宁愿终身不嫁!” 他,这是赶上了桃花劫了? “陛下,您懂的,我我无福消受!”赵菜子就差挥汗如雨了,若是让家里的那个崔鱼儿知道,自己就是因为相亲相的次数太多了些,才惹上了烂桃花,不知道会不会让自己不准进屋! “陛下,谣言不可信!” 康元帝轻咳了一声,立刻就有人进来收拾东西,“给赵将军搬一条椅子来!” 这是打算坐下来慢慢说了? “陛下,咱多年的交情了,我这一从军,就是跟着陛下的,你可是要念着咱这些年的旧情的。这京城里的,只剩下我了,若是我家宅安宁,我还能时常在宫里陪着陛下吃吃喝喝,就是拿我做幌子,也便利哇——” “菜子,你这是让朕为难了。皇后,可也是跟着朕一路到西北的,这有多少女人能做得到!朕对皇后是真心的敬重。 皇后从不为娘家说情,就是这事儿,朕觉得真不算是大事儿,这人都不要名分了,难不成还不行吗?这不是将人往死路上逼啊。朕也无法,要不,朕也学人做个保,让你跟皇后,商量商量?” 康元帝躲在深山半月有余后,带着几个随从,大小赌场,妓院,哪儿人多往哪儿去。可是又不少见识的。 康元帝还创下了,凭着三个铜板,赚了六十两银子的不破记录。 真是天命所归! “陛下,我已经年纪一大把了,若是再不生,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得出儿子了!我大姐说了,我爹娘的遗愿就是让我生个小子,继承香火!鱼儿正大着肚子,要是有个闪失——”赵菜子断然拒绝。 决定回去好好商量商量去,这国丈府到底是何意思。 216 上门求医 “那就等你家夫人生了娃儿再说!若是生了个丫头的话,这事儿再议……”康元帝如今坐上了这个至高位,却也是多了很多的限制。 比不得做康王的时候,随心所欲。 “陛下!”赵菜子惊呼,若是这胎是闺女,难不成就得往府里抬女人? 崔鱼儿就是大着肚子,也不曾给赵菜子安排通房,赵菜子也从不作他想,只想着多多跟崔鱼儿生儿子生闺女,生个十个八个,把前些年的都给补回来。 “赵菜子,你应该知道,就是朕如今做了陛下,也身不由己,这后宫的女人,有哪个是朕中意的?”康元帝言语中有些落寞。 闻言,赵菜子也不多说。如今确实是比不得在西北那会儿,那谁不顺眼就抽谁,到了京城,若是不学会转弯,怕是会被那些文官给绕死! “这是杨立冬的来信,你自己看看——”康元帝指指龙案上已经拆封的信笺,“自己拿去,难不成还要朕送到你手里不成?” 赵菜子只是动作稍稍慢了些了,就被康元帝给挤兑了。 吸气呼气! 看在一国之君当得如此憋屈的份儿上,赵菜子忍了。 “臣不敢!”赵菜子恭敬地道,头低地更低了。 “得了!你还有不敢的!就是给你伺候暖被窝的,都被你推三阻四的!”康元帝咬着牙,压低了声线道,若不是龙椅还没有坐热,康元帝定要给那些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一些颜色瞧瞧。 赵菜子被骂得一愣一愣的,捡起案上的信笺,才猛然发现。龙飞凤舞的,他不认识! 默默地又还了回去。 康元帝原本阴霾的心情,一下子就被逗乐了!“哈哈哈——菜子你这是在逗着朕玩吗!不错。不错,取悦了朕!” 康元帝笑够了。才道出了杨立冬说了建东海防线的事儿。至于私信里,就是借宅子的事儿了。 “赵菜子!你来跟朕说说,这可有亏待了你们?这大老远地特意来了一封信,向朕借宅子!这有借还有还不?”康元帝的“厚颜无耻”很大程度上,是师从杨立冬。 不过,杨立冬一向是夸赞康元帝,天赋异禀。 “若是别个,倒是真不好意思不还。不过,冬子,确是说不大准——”恶性累累,赵菜子只能让杨立冬自求多福,谁让杨立冬坑他的次数最多了。 虽说他成亲的贺礼,杨立冬送了不少,不过,也不能抵消掉他坑自己的“良苦用心”。 “早几日不是说了,冬子的长子在夺得了县案首,倒也不错了!这回。是给他那俩儿子备考用的,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早一日前,赵菜子就收到了杨立冬捎来的信笺。言语恳求,态度诚恳,不过是让他在康元帝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赵菜子深以为,杨立冬这是变了一个人! 他觉得,这是幕僚念信的语气有问题,太过柔和,才让他觉得杨立冬这是过得很艰难。 “喔?倒有这回事儿?”康元帝对各县的县试倒也不是特别地重视,这只是第一场,算不得什么。对着各地上来的情况。康元帝也并不曾细看。 这几日,在朝堂上。听着那些老家伙东扯西攀地,吵得不头疼。 “嗯。说不准,可能还有希望中个秀才啥的。”赵菜子也知道,杨立冬说是借宅子,打的主意,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 “大昭国的秀才,可是半点儿都不稀奇。就是十一岁中了秀才的也不是没有!这么说,杨立冬的夫人生的俩儿子都不是窝囊废了?” 康元帝原本很难理解杨立冬为何会娶个寡=妇,还是带着俩儿子的寡=妇。若是实在是欢喜,带个丫头的也就算了。偏偏还大张旗鼓地记入族谱。 这自己还没生儿子,长子之位就被人占了去了。 就是到现在也没有释然。 “我曾在杨府住过一段日子,杨夫人确实是教子有方。据说还会点儿医术,就是性子有些懒。不过,若说这长子,确实是最适合不过了。 依着杨立冬的性子,怎会委屈了自己一点儿半点儿的。 说不准,真是个好苗子,陛下也算是为太子铺路了——” 挑眉! 康元帝复又躺下,“喔——太子?赵爱卿倒是跟朕说说,这哪个皇子,才是太子之命?” “臣该死!” “是皇后生的大皇子,还是贵妃生的二皇子,亦或是德妃生的三皇子?还是嫔生的四皇子?” 康元帝还是康王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有一日能荣登宝位,自然是多多撒种,盼着儿子多多,福气多多。 如今,这后宫里光是皇子就有四位。而且,这几位娘娘的娘家势力均不弱。 关键是,都会经营! 杨立冬于十日后,终于得到回信,不过白纸黑字地写着暂居。 从杨家村回来的第二日,罗大娘带着儿媳妇,并拎着一篮子的鸡蛋,上门来了。 这些鸡蛋,是罗大娘攒了许久才攒下的,平日里,也只舍得给孙媳妇煮个蛋,弄个蛋羹的,都留着攒够了换铜板,给儿媳妇抓药的。 福伯是记得罗大娘的,不待去回禀一声,就将人带了进去。 “慧娘怕是正在用早点,不知二位可有用过了?要不再用点儿?” 罗大娘拘谨地边摇头边拒绝,“用过了,用过了!我们吃的早,不想打扰了杨夫人了——” 秦氏刚巧迎了过来,将罗大娘的话给听了个全。 “这说啥话呢,我那儿媳妇自打有了身子后,就特嗜睡,这不,也没啥事儿可让一个有了身子的人忙活的,这不就让人睡够了。” 秦氏到底也没好意思在别人面前揭田慧的短。只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孕妇的身上。 “可不,我这老婆子就是如此想的,就没啥活儿非得让一个有了身子的人做的。可偏偏我这孙媳妇身子骨娇弱,大夫说了体虚,吃了好些药都不见效。” 秦氏顺着罗大娘的话头,看向这个孙媳妇,不过瞧着,倒是不像是娇弱的。 “杨老夫人——大夫都说我是体虚——”孙媳妇不自在地低了头,她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并不属于娇小的,相反,有些力气活都能干得动,要不是大夫口口声声说了她体虚,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田慧并不知道罗大娘已经来了,慢慢悠悠地喝完粥,才踱步出了饭堂。 出了饭堂,才得知这人都已经来了。 “大娘,对不住,让你久等了。娘,你怎不让婶子唤我一声,可让罗大娘好等——” “不妨事,不妨事,我这也是刚刚来的。杨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罗大娘忙站起身,慌得直摆手。 秦氏就坐在罗大娘的身边,也跟着站起来,将人按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我家不甚讲那些规矩,叫我那儿媳妇,小田,慧娘都成——” 田慧在一旁附和,又客套了一番,田慧才开始打量罗大娘的孙媳妇。 “大妹子,我给你看看可好?” “有劳杨夫人了,之前寻过俩大夫,都说我这是肾虚气血虚——” 田慧点头,“伸出舌头,我瞧瞧,转个身子,向阳!” 舌质淡红,苔白根厚。 罗大娘紧张地望着田慧的动作,虽说跟外头的大夫不大一样,大夫总是先把脉,一看是这下部流血的事儿,都只会觉得晦气。二话不说地开个方子,就让人去抓药了。 脉缓滑。 “有几个月了?啥时候开始有这个症状的?吃睡,大小解情况如何?你慢慢道来。” 罗大娘的孙媳妇被田慧的突然变脸又吓得不轻,就是说话,也有些小颤抖。 “两月有余,大小解平日里不大注意,没啥,没啥不正常的。已经有七八日了——” 田慧点头,这种私密事儿真的很让人难以启齿的吧? “小腹痛不痛?还有啥症状?”罗大娘的孙媳妇摇摇头。 罗大娘急了,“痛的,小腹痛,有时候经常在说隐隐作痛,还经常喊头痛!我这孙媳妇半点儿市面都没有见过,这不,一出来就给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嘿嘿,大娘,要不就是我太吓人了——无事儿,能说得清就好。我先想想。”田慧不甚在意。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田慧又替罗大娘的孙媳妇把了两回脉。 呼—— 罗大娘在来之前,早就已经打听过了,田慧前不久刚刚医好了方府的小姐。这件事儿虽说方府刻意隐瞒,还是被外头传了出来。 特别是知县夫人回了娘家后。 方府,与知县的关系,是不是有待重新估量了。 自有算计的,就将方府的小姐这事儿给捅了出来,不过,不敢将事儿做狠了,只说是病了。 前几日,罗大娘亲眼看到方小姐小轿子,在一家脂粉铺子前下了轿子,虽说人就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倒的,不过能出方府的大门,这人也应该没啥事儿。 罗大娘,将所有的希望都寄予了田慧。 不过,看着田慧一直都不开方子,只反复地搭着脉,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是跟秦氏说说话的心思都没了。 “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确实是为肾气虚。气血不足之症。胎无力,胎欲堕——” 217 格格不入 田慧话音刚落,罗大娘的孙媳妇不知为何,惊喜地望着田慧。 就是连腰杆子都挺得笔直。 田慧狐疑地打量着罗大娘的孙媳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狐疑的眼神,直觉得有些反常。 胎不动,胎欲堕。 罗大娘的孙媳妇被田慧盯得好不自在,搓着尚且还算是滑润的手,躁动不安。 “罗大娘,你这孙媳妇长得可真真是端正——”田慧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好看,若是往死里夸,真是够委屈自己了。 若是不夸,别人也听不过去呐。 若是说,一个怀孕了的女人,说是还能长得多美多绝色,那基本就是唬人玩的。 那啥怀孕的女人最美丽,不可信呐!等生了小娃儿后,就再也无这种赞美词了。 罗大娘干笑了一声,不过仍是说起了往事。 这孙媳妇是家里头早早地就说定的,与自己孙子也是俩小无猜,从小就有来往,自是感情非比寻常。 又是一番沉吟。 “罗大娘,若是我说了啥不该说的,还望你别介意。” 罗大娘惶恐,忙说不会,不会。 “大娘,你家孙媳妇的身子并无碍,倒是不像是母体肾虚,而后有了身子,从而引发地胎漏、胎动不安。 怕是因为外伤或是房劳而引起的肾虚,气血虚——” 罗大娘的孙媳妇惊恐地望着田慧,可田慧却是盯着罗大娘的举动。 本着大夫的指责,田慧仍是决定实话实说,至于用药,也是要经过家属的同意。 “外伤或房劳?房事?”罗大娘不敢置信地道,突然间只觉得天昏地暗。 田慧只点点头,并不说话,秦氏早就在一旁闭了嘴,也幸亏自家并无旁人。 “大娘,如今并不算太晚,先吃个七剂药,之后再来瞧瞧——”田慧宽慰道。 罗大娘脸色惨白,就是罗大娘的孙媳妇看着田慧的眼神都不算太好。 “奶奶,我并没有——” 罗大娘艰难地抬手,止住了孙媳妇的辩解,“杨夫人,开药方子吧。不管行不行的,这孩子毕竟无辜——” 田慧起身就去了书房,让圆子帮着开了一张药方子。 生黄芪二钱,川贝母一钱,当归一钱,炒白芍一钱,甘草、枳壳、羌活、川穹、厚朴、黑荆芥穗、菟丝子若干。 罗大娘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张写着方子的纸,小心地收拾好,“杨夫人,不知这诊金是多少?” “不用诊金,大娘拿来的鸡蛋就够了,咱也是有缘分,先吃着看看可有效。”田慧到底还是从这祖孙俩人的脸上看出了情绪来。 秦氏扶着罗大娘,将人送到了门口,“罗大姐,我说要不再坐一会儿,我看你现在这身子怕是不大好——” 罗大娘坚持,秦氏无法,不过福婶看不过去,“我去送送去,反正我一会儿还要去趟铺子里。” 福婶几人虽说从铺子里退了下来,退居二线,不过到底也算是找着了事儿做,不说别的,就是也有个地儿去。 福婶并不知啥事儿。 秦氏看着田慧欲言又止。 “慧娘,娘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 得了田慧的应允后,秦氏才跟着田慧一道儿回了待客堂,秦氏仍是小半会儿不说话,努力地在措辞。 “慧娘——往后这些事儿就不能说了,咱可以含糊些带过就成了,或是干脆开个方子——”秦氏讲完了才松了一口气。 田慧也隐隐地知道,自己这般直白地说出了“房事”二字,太直白了些。 “只是,若是我说不准症状,她们不肯吃药,或是有些迟疑该如何办?” 秦氏吸了一口气,“我用整个杨府的起誓言,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自此往后,你也别跟别人提起这事儿,就是冬子也没啥说的必要。” “可是,娘,为啥?作为个医者,我自然知道不向外人透露患者的病情,这是医者的本分!为何还这般,这般大张旗鼓地拿着整个杨府发誓!” 天慧无法接受这个,她半个铜板的诊金都不曾收,到最后好心却为杨府带来个不大不小的罪过。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起誓啥的,就是自己不会反悔,也总觉得这头顶上冥冥中有一顶巨大的帽子压在头顶上。 秦氏也早就听钱氏说起过这些,叹了口气,才又正色道:“慧娘,你可能年纪还轻,不晓得轻重。 这房事啥的,并不能对外人道。 再者,你今日说的,是房事操劳,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这就是yin罪,这就犯了忌讳了,女子若是犯了yin罪,衙门里有的是刑具!” 秦氏干脆闭了嘴,说不下去了。 “可是,这只是自家事,这夫妇俩人关起门来的事儿。”田慧有些无力,明明她真的有努力适应这个年代,可一些观念仍是格格不入。 “若是不被人知晓,这自然都是自家事儿。不说得如此重,就是这回罗大娘的孙媳妇,被人知晓了,婆家娘家的闺女都嫁不出去,说不准就是罗大娘的孙媳妇,也只能落得一尸两命!” 秦氏不得不将话说重了,她是生怕田慧哪一日又随意地将这些话说出口不得不来。 不得不逼田慧涨这个教训。 “娘,那是我今日做错?”田慧并不知道,只是因为这俩个字就引发了这许多事儿。 秦氏也知道田慧是好意,对着病患,就算是这些人根本听不懂,田慧仍是坚持将所有的病症都讲一遍,对这个,田慧坚持地古怪。 “咱只要不说去就成了,也幸亏今**还说了句外伤,咱就当做外伤吧,这事儿就给忘了,往后注意着些就成了。” 秦氏松了一口气,也幸亏,田慧并不是时常都有病人。 为此,田慧的心情低落了好几日,少言寡语,就是杨立冬不管多犯二,田慧也提不起精神来。 过了七日,罗大娘并没有过来。 田慧不放心,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不时地侧耳倾听。 “慧娘,罗大娘怕是不会来了——这事儿就是放在谁家,谁家都不会想再来,只会当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当没发生。” “娘,我知道,我就是不放心,罗大娘的孙媳妇这症状并不算轻的,我只让开了七剂药,若是这方子有效,就继续用着,若是没多大用处,就要药方子……” 秦氏也自知自己知道的甚少,不过这事儿她也确实无能为力。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罗大娘的孙媳妇这药有没有抓了都是个问题。 秦氏给圆子使了个眼神,圆子会意。“娘,我怎么觉得我肚子有些疼啊,唉哟,就是这儿,突然间疼得紧!” 圆子这几日自然察觉到田慧的反常,兄弟俩轮番守着田慧。秦氏也早就打了预防针,说是有了身子的人,情绪自然就有些古怪,有些日子还会焦躁暴怒。 圆子团子决定用“爱的行动”来感化田慧。 “是不是吹了冷风了?今早起得太早些了吧,我早就跟你说了,这念书虽说重要,但是还是比不及身子重要! 赶紧回屋子去,我看看可是着凉了?” 田慧一听说圆子身子不舒服,哪儿顾得上这许多,这人都差不多要乱了,没头没脑地重复着那几句话。 不过总算是将罗大娘的事儿忘在了脑后,不过是暂时性的。 福婶虽说那日送了罗大娘回去,不过,并不知道这些事儿的原委,只道是罗大娘突然间身子不大爽利,可是老人家性子倔強,身子越是不舒服,越是不要待在别人的家里头。 “冬子他娘,要不我去罗大娘的家里去问问去?省得慧娘这般惦记着,这人也真是的,就是不来也让人来说一声。 这治病的比看病的还着急了——”福婶护短,想也不想地就帮着田慧说话。 “不用了,这事儿就算了,若是人家不来,咱还能强求着不成,咱家也不是做这种买卖的。”这罗大娘招呼不打一声地就不来,秦氏心里也有些不自在。 特别是看着田慧这几日忐忑不安,每回杨立冬回来,就在饭桌上问着,这衙门里可有发生啥事儿不? 福婶子和郑婶子从西市回来,也向这俩人打听着,这西市那边可有啥事儿不? 一家人都看出了田慧的坐立不安。 杨立冬看不过去,使了许多小手段逼田慧说,生生地把田慧差点儿给弄哭了。 整个杨府的未来,就是田慧不信这些的,也忍不住心里发寒。 要不是后来,秦氏狠狠地骂了一顿杨立冬,杨立冬这才不敢逼着田慧说是啥事儿。这七日过得,心惊肉跳。 “娘,你怎么来了,是看我背书的吗?”团子看见田慧进了书房,忙丢下书,跑了过来。 圆子才走了半路,肚子就突然不痛了。反正走着走着也过来了,田慧就随着圆子去了书房。 自打有了身子后,田慧就经常罚团子念书给肚子里的小家伙儿听。不过,田慧每回没听多少,就开始打瞌睡。 之乎者也,昏昏欲睡也! “你这是背书还是照着书背呢?我不是听你说了,要考个秀才回来的?往后还要让我做个状元娘的——”田慧可是没忘记团子是丢下书跑过来的。 “那是自然,娘,你等着看就是了!”团子信誓旦旦,在这场县试中,团子是这三人中唯一一个不曾进了县前十的。 自打回来后,更是发愤图强! 听杨立冬说,团子有时候呓语中都是之乎者也。R1152( ) 218 死伤无数 三月初十,宜出行。 田慧挺着四个多月的大肚子,张罗着要带的东西,这儿子还没有走,就心里空落落的,颇不是滋味儿。 田慧实在是坐怕了马车,又是借居在别人的宅子里,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实在是不大方便。 就是杨立冬也只是先去小住几日,待得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杨立冬就回南下镇,因为这儿的事儿,实在是离不开人。 田慧每日都在库房里搜刮着有啥东西适宜能带去的,就是新长衫也做了好几身。 “为夫不也是一道儿同行的,怎就不见你给我准备几身新衣裳,真真是昨日黄花……”杨立冬难得地偷了闲,这日回来还早,一进屋子,就见到田慧在摆弄那些东西。 据说,这几日,田慧总是将所有的东西都摆出来,反反复复地研究,看是不是哪儿缺了,团子开玩笑道,“娘若是再摸下去,这新衣裳都已经瞧不出来哪儿新了——” 少年不知离愁。 团子从来不曾出过南下镇,对康定城,有一种极度地向往。 好不容易才按捺下骚动的小心脏。 “噗嗤——你这哪儿是昨日黄花,你不是一向说自己是常青藤吗,怎么一日之间就都黄了?这越活越回去了——”田慧被杨立冬给逗乐了。 杨立冬故作娇羞,“我那是花自开,奈何无人赏。” “好才学!好不跟圆子哥俩一道儿去考考?说不准比儿子还能耐,能考回个状元回来!”田慧也已经知道,杨立冬不是没去考过科举,只是,连个秀才都不曾考回来。 “我堂堂一个武将,若是再弄了个文官做做,那我可就为难了,到时候列在哪个队里,可都是墙头草了。光是想想,都是为难我。” 杨立冬煞有介事地分析道,丝毫不考虑自己压根就连个秀才都不是。 想得有些多了。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做梦了——”挺着大肚,艰难地转了个身子,面朝着杨立冬,嗤笑。 杨立冬上前揽着田慧,下巴撑着田慧的头顶,磨蹭了几下,“慧娘,别让我担心,好男儿自在四方,若是养着成了咱娘养的母鸡这般,你就该愁了。” 秦氏真的好愁,因为去年养的母鸡,原本就剩得不过了,如今只要随便一个人走进鸡圈里,那几只仅存的母鸡。 呆若木鸡! 愁煞秦氏了,秦氏每日都是趁着天大亮了,才去捡鸡蛋。说是要好好锻炼锻炼母鸡的胆量,几十只新抓的小鸡,倒是挺能蹦跶的。 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这几只母鸡,丝毫不懂秦氏的苦心,只在秦氏偶尔进鸡圈赶赶鸡的时候,勉强踢到哪儿,那哪儿窜几步,之后,就“咯咯哒”地蹲着不动了。 咯咯哒,么么哒。 不过,逗趣的是,秦氏每回去鸡圈里转悠了一圈后,第二日,这鸡蛋总能多收几个。 “娘,我劝你还是没去折磨这些鸡了,人家活得容易吗,说不准过几日就得进了我的肚子了——”杨立冬也是头一回听到这稀奇事儿。 还不待秦氏说了“不准”,团子又补了一句,“奶奶,别听爹的,你还是去得勤快些,这日日多了蛋出来,多好呐——” “还能换钱——”圆子悠悠地补了一句,可把秦氏给气着了,“要爱护自家的东西,杀鸡取卵懂不懂?” 秦氏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可见是下过功夫的。 这是要成养鸡专业户的节奏了。 秦氏也不指望田慧能给自己做后盾,那啥不会叫的狗要咬人,说不准,田慧正在盘算着做啥鸡才好吃—— 最终,秦氏的“博学”成功地劝服了蠢蠢欲动的众人。 田慧带的听到杨立冬将儿子比成“呆若母鸡”,急了,伸手对着杨立冬的腰部,用力一拧,转个圈圈。 嘶——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嘶——娘子,手下留情呐!唉哟,咱儿子在抗议了,说你欺负他爹了——” 田慧的肚子被踢得吐出一个小包儿,这下轮到田慧“嘶——”了。 吃里扒外! 杨立冬将手放在田慧的肚子上,不过,里面的小家伙儿就没有动弹了。 “真懒,想来是翻个身了——”杨立冬为田慧肚子里的这个娃儿担心了,这都快五个月了,也只是偶尔才会踢个一下半下的。 虽说只是一下,杨立冬仍是欣喜不已。 “好了,别担心了,郑老伯和福叔他们都是要去的,你还有啥不放心的,我就是不放心家里,我已经跟知故说过了,让钱婶也过来住些日子,回头让娘将东厢收拾出来,知故这几日也住在府里——” 杨立冬早就将事儿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这不,从来不曾离了我的身边,我就是不自在,这道理我懂——”田慧叹了口气,将衣裳一件件地都叠回箱子里。 “我也知道,穿着旧衣裳舒适多了——”语气中有些苦涩,“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好了,别说了,道理我都懂。我也不会拖了圆子哥俩的后腿的,我就是想找点儿事儿做做——” “要不,你跟着娘去村子里住几日?娘前几日还念叨着要去村子里瞧瞧去,要不回村子里热闹热闹?”杨立冬都已经跟杨知故说好了。 也是,这么大的宅子里,就剩你跟娘了,肯定不自在了。” 住在杨家村的时候,田慧从来不觉得这是有多好,也不大跟人往来。“这样子,怕是不大好吧?” “有啥不好的,我一会儿就跟娘说说去,明日就是初九了,我们先送你们去村子里,初十那日,从村子里出来就是了—— 十二就是清明了,多住几日,若是想回来,就让人带信儿给知故,这小子如今愈发机灵了。” 杨知故自打当了大掌柜的以后,愈发地能说会道了,不过,整个人散发出“牲畜无害”的感觉,人缘颇为地不错。 说着就去做了,第二日,一干人就浩浩荡荡地往杨家村里去,福伯四人仍是在镇上,待得明日杨立冬他们从杨家村出来。 阿土不好拗过他爹的意思,也跟着一道儿回村子,跟他爷爷奶奶辞行。 “昨儿个知故这小子就带了口信来,这屋子里已经都打扫了一回了,不过也都干净。就是棉被啥的我也都有晒过了,今儿个再晒晒就好了——”钱氏早就得了口信。 秦氏一家子经常会回杨家村,这小院子里也并不是积了很厚的灰的。 “可不就是老麻烦你,我就是有些厚脸皮也不好意思了——”一回到村子里,秦氏精神抖擞。 倒是田慧,杨立冬已经尽量放慢了速度了,不过看起来仍是恹恹的。 田慧仍是晕车的厉害。 阿土随着他爹往自家走去,一进自家院子。 不知道何时搭建起来的猪圈,和鸡窝!满院子的鸡屎,和猪圈里发出的猪哼哼—— 阿土爹木了。 阿土一看他爹的脸色,还有啥不知道的,不知怎的,他突然间不气了,幸亏他娘并不曾跟着一道儿回来。 “爹——”阿土尝试着低声唤了一声他爹。 阿土爹这才寻回自己,满院子的暴走! “爹,小心脚下,不知道这是谁家的鸡,看来,咱这是没家了吧——” 听着儿子嘲讽的声音,阿土爹一瞬间崩溃了。 抄起倚在院脚的一根棍子,杂乱地满地乱砸!那些小鸡仔,本就跑得不快,虽说养了一个月了,可是仍是经不住地狂暴的阿土爹,满院子的乱砸乱窜! 阿土丝毫不担心他爹怎么了,有时候生气也急需发泄的,总比憋坏了好。 阿土爹也只是挑着院子里多出来的鸡和猪圈在发泄。 阿土爹正在跟猪栏栅在撒气,用力一踢,踢倒了栏栅,不过栏栅里的五头小猪,一窝蜂地往外冲,怒砸! 最后的一只小猪命丧棍棒下! “爹!”阿土惊呼。 原本踢死了几只小鸡仔,阿土也并不觉得怎么样,就是他,也恨不得全给踢了。可是他爹就是连猪崽子都要下手,看来是气疯了! “爹,你这是咋了,可别气着了!为这么些人,可不值当!”阿土给他爹拍拍背,劝着。 不过阿土的惊呼声到底惹来了刚刚回来的阿水! “啊——我家的鸡!还有我家的猪!我娘说,这些是留着给我娶媳妇的!死了,死了,都没了——”阿水冲上来就对着阿土爹又是踢又是咬的,阿土爹丝毫没反应。 阿土瞧不过去,一把退倒了阿水。 “娘,奶奶,这些人欺负人!还打我!爹啊,你要断子绝孙了!”阿土自小就知道自己是自家的命根子,只要一说这话,他们家人定是会第一时间出现。 “谁,谁敢欺负我的儿子!”果然,阿水娘人未至声先至。 看着院子里,一塌糊涂,到处都是小鸡仔,死的!“啊——谁动了我的鸡!啊——还有我的猪!” 刚一嚎叫,就看见了正在屋檐下站在的阿土爹父子俩。 阿水娘顿觉得有些理亏,不过看着院子里“死伤无数”,又开始嚎上了。“娘啊,爹啊,你们赶紧来看看呐。这亲兄弟都欺负上门来了,不给人活路走哇——” “大哥,你们怎么回来了?”阿水爹听说自家有事儿,看着那传话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就知道自家怕是真出事儿了,果然,想什么就来什么。R1152( ) 219 死磕到底 “对啊,你说我怎么就回来了——”阿土爹颓然地丢下抄着的木棍,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阿土身上。 阿土吃力地扶着,虽说以前会觉得他爹总有一日会尝到苦头,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亲眼见着了,却是只有满满的心疼。他爹,一向对自己这个小家,放在最后。 “爹,你还好吧?”在自家这个院子里,阿土竟是连一把椅子都寻不到。 阿土爹浑身无力,不知道在想些啥。 啊水爹愣愣地站在一旁,他原本一开始就反对在大哥家的院子里养鸡养猪的,这原本就是将大院子给隔出了一小块院子,然后给堆了土墙,这一养鸡养猪,就是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院子并不是自家的。 “大哥,我一会儿就将这些都个清理了——”阿水爹自知自家理亏,只想着赶紧将这烂摊子给收拾好了,可是看着地上一地的尸体,胸口也直犯疼。 这可是花了好几两银子给买回来的,现在都没了—— “清理,清理啥!打死了我的鸡和猪,难不成我还得帮着这人清理?呸! 我告诉你,别想,就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有这样子的大哥的吗!怎的,你家如今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没想着扒拉扒拉着亲兄弟,二话不问地就将这院子里的都给灭了! 来啊,你怎么不把我也给打死了!我不活了,死了一了百了,都来瞧瞧,这谁家的兄弟如此狠心——” 阿土奶正在自己屋子里睡回笼觉,睡梦中好似听到了凄厉地哭啼声,猛得惊醒。吓出了一声冷汗。 静听,阿土奶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布鞋就往外冲。这布鞋的鞋面,还是阿土他娘得了第一个月的分红,给了阿土他奶奶买的布料子。 阿花娘本意也不想给公婆买这买那的。本就膈应地慌,这才刚刚有了一小笔银子,田慧原本想着都留下来给阿土买纸的。到了镇上后,看到阿土的屋子里,堆着好几叠半人高的纸张,并不是田慧原先买的那种浸湿的纸。 阿土娘知道田慧如此照应着自己儿子。就知道并没有半点儿亏待阿土。平日里阿土提起田慧时,那自豪的语气,阿土娘有时候听着都有些吃味儿。 不过。将心比心,若是自己,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些。 这回,拿着十八两银子的分红,阿土娘原本想买个七两八两买纸去,旁的她并不懂,知道读书人最费纸了。不过。这银子还没捏暖,阿土娘到底有些不舍得,趁着“石头宴”一早还没开门的时候,田慧将镇上的书斋都给逛了个遍,心里越发敬佩田慧。 等到了夜间,阿土爹含蓄地道:“我看你这几日都在外头逛。可是看中了啥东西了?” 阿土娘摇头不说话。马不停蹄地烧了一日的菜,也有些累着了。这会儿只想躺着好好睡会儿。 “你说咱是不是给岳母他们也买点儿东西?顺带着给我爹娘也买点儿啥,不用这般去逛,随便啥用得上的都成,他们都不挑——”阿土爹早就想问了,眼瞧着孩子娘逛了几日了,可每回回来都是只字不提。 这不,阿土爹也不敢伸手要银子,他也不是糊涂人,他也知道自家能赚了这么多的银子,全是靠着阿土娘当初跟田慧的关系。 “你当我这是给你娘买东西去了?”阿土娘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身子,黑暗里,死死地盯着阿土爹。直看得阿土爹,心里发麻。他还记得,有一回,年前的时候,跟着阿花爹和几个猎户上山去,那漆黑的夜里,狼群经过,他们躲在树上,他还记得,那狼群久久不肯离去,那眼珠子都泛着阴冷的蓝光。 而此刻,阿土娘的眼神就是如此,阴森森地盯着他,就着月光,看得一清二楚。 “孩子娘,你,你怎么了,怎这般看着我,我,我说错了?” 阿土娘冷冷地笑了,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是止不住,任凭阿土爹如何说,阿土娘就跟着了魔似的。 后来,后院住着的听着动静都过来了,好不容易才将人给推醒了。 当晚,还是事儿媳妇陪着阿土娘一道儿睡得,不知道晚上说了啥,俩人俱是眼睛肿得厉害。 第二日,阿土娘招呼不打一声地就出了铺子,直奔早就瞧好的书斋,花了八两的银子,在掌柜的奇异的眼神下,豪爽地付了银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而后,又去了布庄,买了三匹布,阿土奶,阿土婶子,阿土舅舅,阿土姥姥,阿土大姨,一个都不落,每人半匹! 银子也花了个精光,剩下了一两银子,就给了阿土,让阿土放着能在康定城里买点儿东西。 阿土娘特意让书斋的活计,送纸去杨府的时候,往“石头宴”这里停一停。 阿土爹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形容,嘴里不住地喃喃道着,“疯了,这是疯了——” 阿土娘眼都不看下阿土爹,不过,仍是耳尖地听到了低语。 实在是憋不住,冷哼道:“后头还有布料子送到,你不是挂心着要给你爹你娘买布料子吗!我给你二弟家也买了!这些年我娘我兄弟我大姐照顾咱家的也不少,就是咱家的那些地,也都是我娘家帮着置办的! 买些布料子应该的吧!若是不应,没事儿,我就都给你爹您娘你兄弟家送去!” “我这有说啥不成?你这出去一日就花了这么多东西,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阿土爹在家里也是做惯了主的,这几年阿土娘娘家给力,阿土爹也总算是会试着跟阿土娘商量着办。 原本家里的银子都已经被阿土爹收着的,可是这回十八两银子却一直被阿土娘攥在手里,阿土爹也多次明示暗示,可都没能让阿土娘给拿出半两银子。 “我不要过了?呵呵——阿土还是不是你的儿子了!你当是供个读书人,慧娘一家子供阿土念到如今,花了多少银子可有找你算过! 我原当你只是孝顺,这也没啥不对的,可是如今看你,竟是连我这粗俗妇人都懂的知恩图报,你呢!” 知事媳妇不放心,领着二二,陪着阿土娘去了杨府。 这些日子来,阿土爹的心里并不好受,跟阿土娘默默地冷战着。 当日送布料子回来,都还好好的,自家院子都还是整整洁洁的。他爹娘还说让自己放心,会看好院子的,若是有机会,多提拔提拔老二! 阿土爹也自知自己是说不上话的,不过,他爹娘的和颜悦色也没能让他胡乱地应承下来,自然是实话实说,这事儿他使不上力。 最后,,他爹表示理解。 他不明白,怎么这才没多久没回来,这事儿都变得不一样了。 当阿土奶赶到“战场”,看着满地的狼藉,又听完了阿水娘的哭诉,二话不说,抄起阿土爹掉落在地上的木棍,劈头盖脸地就砸下去。 冲着阿土爹砸下去,对于阿土,她有些心生畏惧。 “奶,你是要打死我爹,你就好剩一个儿子?”阿土冷冷地道,阿土爹不躲不避不闹,任凭着他娘往他身上走,皮糙肉厚的,好似半点儿没感觉。 娘揍儿子,谁都管不着! 秦氏也是听到了风声,不过,既然阿土娘不在,都是他们家人的私事,就是秦氏他们也不好多加干预。再说阿土爹一个大男人,若是自己心甘情愿地受委屈,算了,还是不去讨嫌了。 因为在阿土姐的喜日那日,秦氏就有跟阿土奶起了冲突,秦氏也不想再去讨嫌。 也就随他去了。 至于阿土,一直就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性子。 阿土的话就好似一句句地戳在他爹的心窝子上。 阿土奶揍累了,拄着一旁直喘粗气,“奶奶,别累着了,还是我来帮你吧!”阿水早就愤恨阿土爹由着自己摔倒在地上。他何时吃过这种大亏。 “乖孙子——”阿土奶立刻变了脸色,和气地望着阿水。 有了阿水,万事足。 戏剧性的是,阿土奶真的将木棍递给了阿水。 这回不光是阿土瞪大了眼,就是阿土他爹也回了神,呆愣地看着这一幕。 阿水得意地扬了扬头,嬉笑着凑近阿土爹,猛地一棍子砸下去。 阿土爹还没回过神来,一棍子下去,防备不住发出了闷哼声。 哼!你不是会念书吗,还不得照样看着你爹被我揍!阿水还不忘给阿土使了个眼色。 抬腿,对着阿水的大腿就是一个横踢。阿水早就防备着阿土,阿土才刚刚有动作,阿水就拿着棍子对着阿土的腿砸下去,半点儿都不打算留情。 阿土生生地忍了这一下,上去就对着阿水一顿胖揍。 阿水哪是阿土的对手,阿土就是念了五六年的书,不过,家里的活儿总是没少做,就是这一年在镇上念书了后,做的活儿少了。 可阿水呢,一直是被家人宠着的,就是大热天念书也是件苦差事,更别说啥做活了。真当是少爷一般地养着的。 自打分了家后,阿水家的日子也是愈发好过了,大半的田都归了俩老的,阿水家又是跟俩老的一道儿过的,别提有多滋润了。R655 220 老土爷爷 一场乱揍。 阿水的一身本事都是阿土教的,想当年阿土也是村中小霸王,阿水也一直是在身后追着喊着叫着“哥哥”。阿土心里有愤恨阿水居然敢下手打他爹,心里有怨,下手自然是不会轻的。不过,阿水却胜在木棍在手。 等阿土爹回过神来,这俩人已经早就已经扭打在一处。 阿水家的几人早就被这局势给惊呆住了,吃吃反应不过来。 阿土爹长臂一捞,将阿水手里的木棍给夺了过来,阿土瞬间上了上峰,冲着阿水,就是啪啪啪地三巴掌! 快准狠! 阿水何时吃过这种亏,两只手不敢置信地捂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是被阿土不小心给带到了眼睛了。阿水这会儿还不曾觉得疼,只是满满地不敢置信,阿土哥竟然会揍自己! 还是这种憋屈地打脸! 阿水娘第一个反应过来劈头带脸地就要上去挠阿土。 阿土打完了巴掌,就往后退了。 阿水娘这不管不顾地冲上来,阿土爹将阿土护在身后,右手拿着棒子,指着阿水娘,“弟妹,你这是想做啥!” “做啥,这小兔崽子打了我的儿子,我要跟他拼命,快让开,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就让你这个小崽子打出了好歹来!”阿水娘作势就要冲,就被阿水爹从后面给抱住了。 “你做啥!放开我,我不跟这些人拼命,我就妄为娘!”阿水娘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挣脱开来。 阿土奶心疼地摸着孙子的脸,“唉哟,这可是你的亲弟弟,你还说自己是读书人。都是用屁股在念书的!都是被你娘那个搅家精给教坏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奶奶!我这家人!” 阿土奶已经气急,说起来的话都已经口不择言。 “奶奶。你这家人是谁,有我跟我爹,我娘吗?”阿土冷冷地道,额间冒了几滴冷汗。 阿土奶就是有些气短,不过听到阿土念念不忘他娘,火爆!“你娘你娘!你这眼里还有没有你爷爷和我!我看你还是别去念书了。免得出去被人笑话。丢了我家的脸面! 免得我老了,还要被人在背后被人唾骂!” 阿土爹气乐了。“娘,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二弟。我要教训阿水,你没意见吧?敢拿着木棍揍我这个这个亲大伯!该打不?二弟,你自己说!” “爹——我不要,凭啥!凭啥!”阿水呼道。 阿水娘在阿水爹的怀里扑腾地更加厉害,已经不管不顾地在阿水娘的怀里骂起了阿土爹。 “大哥,你就帮我教,教阿水吧!”阿水爹咬牙道。 他一直看得清清楚楚。 “好!二弟说得好!我就替你爹好好教训你。目无尊长!”阿土爹抡起拳头,并不打算只是哄哄小子吓唬吓唬,做做样子。实打实地抡拳头。 对着阿水就要砸下去,不过,阿土奶挺身而出,将阿水拦在身后。 阿土爹待得看清他娘的动作。想收回也已经来不及了。结果。一拳打在了阿土奶的脸上。待得收回手,隐隐都能遇见这将是乌青一大片了。 “嗷——杀人了——儿子杀人啦——”阿土奶奶大呼。两只手都捂着右边。阿土奶是个短腿老太太,如今阿水的身高早就已经超过了他奶奶,所以,这一拳就打在了阿土奶的脸上。 “娘——你怎么跳出来!” “娘——你怎么样了?” “娘——大哥,你再怎么那么狠心,这是要谋杀亲娘啊——天呐——” 阿土奶生生地承受了这一下闷拳,直挺挺地站着,愣是没倒下去。 若是按理,阿土奶说不准早就“晕倒”在地上。 阿土奶直到众人地再一次关切地上前询问,才放声大哭。 看热闹的早就挤满了院子里,院子外。 “唉哟,我看还是早些去请杨大夫过来瞧瞧吧,这弄不好若是面瘫了可不好了,歪鼻子歪眼——”也不知这说话的这人是盼着阿土奶奶好还是不好。 阿水娘推了推阿水,“这小子都被吓到了,去,赶紧将杨大夫请来给你奶奶瞧瞧去——” 阿水忙不迭地应道,踉跄着往外跑。 “怎么不来道雷劈死这个不孝子,竟然敢打老娘——”阿土奶捂着半边脸,破口大骂。阿土爹被骂着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不过,心里仍是有一股气,“娘!这是你自己送上来护着阿水的!我原本就是因为阿水大逆不道拿木棍打我,我才要教训他的!” “阿水算是哪门子的大逆不道,你又不是他的谁,我平日里都宝贝地不舍得动阿水,你这个不孝子,你没有生养阿水,难不成还想让阿水供着你?呸——” “奶奶,我劝你还是少说些话,真的面瘫了,可就治不好了——”阿土冷冷地道。这么多人瞧着,他奶奶还真敢说,这心都已经偏到底了。完全就是张嘴就能来事儿。 阿土奶悻悻地骂了两句,果断地闭了嘴。 阿土奶怎么都不肯挪地方,“我若是从这个院门出去了,这俩人就不肯认账了,那我这受的这一下子可不就是太冤了!” 杨里正如今,对阿土也愈加重视,不光是做了杨立冬义子,还是读书人。曹氏也闻声赶来,目睹了全过程。 “我说阿水他奶奶,你若是有伤着了就好好看大夫,这都是你儿子,有啥差别!再说,这事儿我也看得真真的,就是阿水不对!他爹也同意让阿土他爹揍的,你没事拦个啥啊,这下子好了,自己伤着了。” 曹氏的身旁站着的就是圆子,还有阿花,并着村子里的几个小姑娘,曹氏的孙女儿也在其中之列。 阿土奶一看曹氏的周围,就知道这人是老大一家子那边儿的人,不过看在是里正家的份上。哼哼不说话。 杨大夫已经确认了阿土奶没事儿,只需贴几个大膏药就完事儿了。 就等着收诊金了—— 可是迟迟没有动静。 阿土爹这压根就没有想着带银子出来,前些日子才送了布料子回来。也没想到能有啥用处,索性就没带银子了。这会儿,根本就拿不出银子来。 一个铜板儿都没有。 尴尬地站在一旁,只装作没见着杨大夫来回巡视的眼神。 院里院外挤满了人,可这会儿愣是一个人都不曾不出声。 阿土奶得知自己并没有被打坏了,骂起人来更是随心所欲。这会儿被杨大夫盯着。眼神里写满了。是不是想赖账,是不是想赊账……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打了老娘,你还想赖医药费不成。我告诉你,你付了诊金还有要补贴银子,你以为老娘这是好打的?不孝子,你个不孝子,还死楞着做什么!” 阿土爹红着脸,“娘,我没有银子——” “没有银子?没有银子?”阿土娘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两遍。呸呸两口!“没有银子你死这儿来做啥,难不成还要我养你——你赚来的银子呢,银子呢,都上哪儿去了!” 阿土奶可是一早就听说了田慧那铺子工钱优渥,上回回来还每家半匹布,可不就是发达了吗!这会儿却是连诊金都付不出来了。是没带银子? “上回。又是买布的,这半匹布都快要小半两银子了——”阿土爹看了看阿土奶脚上的新鞋面。 阿土奶哪有不明白的。总之这银子都已经用完了。立马打断了问话。“我可没银子,你大伤了我,自然是你赔银子,还有阿水家的这些鸡啊猪啊,可是花了四五两银子的,你想办法来赔! 你不是有工钱吗,问慧娘借去!要么拿地来抵!对,拿地抵!” 杨家村的地都涨价了,还有不少神秘的商户来收地。不过杨家村吃够了那几年荒年的亏,愣是没几个卖地的。他们也没处可搬,祖祖辈辈都在这儿过活。 阿土爹沉默不说话。 阿土奶愈发觉得自己就是有理,逼着阿土爹在这儿当着众人的面儿表个态。 “阿土爷爷,你可是早就来了的!阿土他还是不是你的孙子!他爹还是不是你的儿子!我怎瞧着不大像是亲生的——”团子大声喊道。 阿土爷爷看着团子在他身旁笑得古怪,就知道这事儿不妙。 团子这回并不是跟圆子一道儿过来的,因为圆子一过来就被一群丫头片子围着,叽叽喳喳地,好不烦人。 村人纷纷回头,在阿水家的院子外的大树后看到了阿土爷爷。 阿土奶总算是见着老头子缓缓地走过来了,哗地一声哭了出来,“老头子,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怕是要给我收尸了——” 围观的村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都是半老的老婆子了,原来见着自家相公,竟能这般,这般——”没读过书,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人。 团子仗着年岁小,扭着头,懵懂地道:“是不是大姑娘的娇羞哇?见着情人,就是这般羞答答的——” 成功地让阿土的爷爷靠近阿土奶的脚步,顿了顿。就在那儿停住了。 他早就知道田慧的那俩个儿子,打小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一肚子的鬼心眼,自己的这个大孙子,从小跟这俩人待在一道儿,若是不给这事儿一个好的交代,怕是要给记恨上了—— ps:谢谢may903932的粉红票,谢谢零落泪水~的平安符。谢谢支持,群么么、 221 事有转机 阿土爷爷很公正地骂了一顿阿水,还责令阿水爹好好管教阿水。 至于自己的老媳妇,“儿孙自有儿孙福,咱老了,可得一碗水端平了——两个都是咱的儿子,咱的孙子,都是一样的。” “唉哟,看了这许久,总算是有人说了句人话了,散了,散了——”有人起哄道。 杨大夫急了,“怎么能散了呢,虽说一个村子的,我就靠着那么点儿手艺过日子,难不成膏药钱还要我倒贴啊,唉,出诊费我不要了就是了! 好歹把膏药钱给我啊——” 说到最后竟是苦哈哈地望着阿土的爷爷。 “给!怎么能不给!阿水他爹,你去拿银子来,就是出诊费也不能少了。这事儿是因为阿水起的,你家出银子!” 阿水娘心里大不服气,不过对着平日里不大说话的公爹,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等杨大夫收了诊金,众人才慢慢地散了。 “阿土哥,你,你怎么?可有哪儿不舒服?”团子凑上前去,也不管那一家子别扭的神情,特别是阿水。 圆子闻言扶着阿土,阿土试着动了动腿,撕心裂肺地疼,惊恐地望着圆子。 “阿土哥,别怕,别怕,娘在村子里呢,娘在村子里——”圆子也慌了,他从没见过阿土如此慌乱的表情,还夹杂着痛苦。 阿土爷爷原本也是刚想走的,他这会儿一刻都不像在这个杂乱的院子里待下去,只觉得晦气!老脸都丢尽了。 “阿土?你怎么了?”阿土爷爷紧张地问道,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儿最是不会作假,一是一,二是二的。这会儿疼得动不了,怕是真的了。 “还不是你的宝贝孙子。用木棍打了阿土哥,要是阿土哥有个好歹,我定让你们一家子不得安宁!”团子气得暴吼。捡起木棍,狂暴地挥着。 “团子——娘,咱去,娘那儿——”这么几句话,阿土都是咬着牙才能缓缓地道出来的。 阿土爹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敢相信。阿土腿伤着了——“阿土。爹背你,爹背你——” 还未到钱氏家的院子,团子就带着哭腔大喊道:“娘。爹,你们快来啊——呜呜——” 杨立冬就站在院子里,正跟着村里人说着话儿,头一个听到团子的声音,就急忙地往外窜,“这是怎么了?这好好地哪儿伤着了?” 伸手扶过阿土,让团子松了手。 团子抹着眼泪。“爹,他们,欺负阿土哥,阿土哥被人用棍子打的,爹你被碰着阿土哥的脚,左脚。疼!” 团子三言两语。断断续续地道。 杨立冬也是清楚阿土家的闹事儿的,不过。作为个大男人自然更加不好干预别人家的家事儿。 “爹,就是他们,他们家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都向着阿水!”团子怒指着阿土爷爷几人,阿土爷爷讪讪地欲解释,可是团子丝毫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先让你娘看看——”杨立冬不好跟团子一样,当面指责人家偏心失职。 杨立冬这相处下来,也算是了解了团子的性子,最是会“装疯卖傻”。 圆子见杨立冬将阿土的重力都扛了过去,才抽空说了一句,“爹,咱是不是应该去衙门里报个案,阿土哥可不能白被人打了!” “对,报案!报案!”团子起哄,“阿土怎么说都是爹的义子,爹,可不能放过这些打人的!” 阿土爷爷忙告饶,“这都是小孩子之间玩闹,这不就下手没个轻重,都是自家兄弟,哪至于闹到衙门里去,是吧,冬子,都是自家亲兄弟——” 阿土爹已经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不管他爹对他使了多少眼色儿,拉了他的袖子几回,他一概都不想理会。 若是儿子真的不好了,那该怎么办?他该如何跟阿土他娘交代—— “冬子,若是阿土伤了腿,还能不能去康定城考试了?”鬼使神差地,阿土爹问了这一句。 阿土冷笑道:“我这腿若是好不了,这辈子都不能赶考了,就是好了,走路有恙,殿前失仪,哼——除非你们都想陪着我死——” 阿土心若土灰,腿上传来的刺心的痛,他,怕是真的好不了了。这就是他亲爹—— 他,若是真的好不了了,他们那一家子也别想安宁了。 有难同当! 阿土爹面如纸白。 阿水爹一个劲儿地道,“不会的,不会的,阿土定是没事儿的,阿水能有多大的力气,咱还不知道吗,肯定会没事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别人。 “让杨大夫也过来瞧瞧吧,我不是专业的骨科大夫——”田慧暗暗碰碰,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子道。 “娘——”团子无可置信地呼喊道。 田慧摇摇头,“娘又不是神医,这骨头上的事儿,我真的说不上来——” 杨里正原本也正跟杨立冬说着话,听到田慧如此吩咐,就让人去了杨大夫来。 “我以前,也有见过类似的,养了一两个月,虽说已经好了,不过,这脚就留下了隐疾,偶尔会发酸发痛,下雨天特别严重,受伤的那只腿后来走路,短了一些的。 我也没啥好法子,就只能贴贴膏药,这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的。” 杨立冬当即拍板,将镇上的几个有些名望地大夫都请了来。 可是俱是都不理想。 阿土娘也跟着大夫来了,抱着阿土差点儿哭晕了过去。 阿土的大姨也得了信,二话不说,就先去阿水家和阿土奶那儿,把东西给砸了个稀巴烂,堵在院门口,破口大骂。 阿土奶搂着阿水,就待着屋子里,不敢出去。阿土的大姨的战斗力她是知道的。这回又是带了好些人来,堵在门口不让人出来,要是敢露脸。就喷她一脸的口水。 阿水待在屋子里,也知道怕了,“奶奶,你说不会是真的不好了吧?我不要去衙门,我不要去衙门——” “不去,不去。他们要是敢。奶奶就吊死在屋子里,看谁敢将你带到衙门里去!”阿水奶奶愤恨地道。 第二日,杨立冬送圆子团子去了镇上。就是连阿土娘也回了“石头宴”帮忙,阿土爹被留了下来照顾阿土,也不知道阿土是如何劝说的。 对阿水,也没有人再提起要送到衙门里去,啥的。 村子里,渐渐地就有传言,阿土这辈子差不多就只能这样了。就算是好了,也怕是做不得重活。 阿土每日都是待在钱氏的院子里,掐着饭点儿,阿土爹就会来背阿土,回阿土奶那院子里去吃饭。 因为田慧早有吩咐,每日都有骨头汤。鸡蛋。不过。亦都是跟阿水一人一半的。 阿水,在他爹回来的时候。被猛揍了一顿,不过,到底只是皮外伤,见着有好吃的,早就下了床。 阿土被他爹背着送回了钱氏的那个屋子里,田慧和秦氏白日里都在钱氏那儿坐着,夜里自然是回自己院子睡的。 等送完了阿土,阿土爹就会搬了条凳子坐在阿土奶的院子里,啥事儿也不做,活也不会帮着做,就这般傻愣愣地坐着,不管阿土奶如何打骂,阿土爹就是不走。 “娘你要么打死我好了,阿土成了这样子,我也不想活了。我想着让阿土过来给你们辞行,现在好了,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子捂面痛哭。 阿土奶就会在一旁破口大骂,久了,就是阿水娘也在一旁酸言酸语的。阿水娘心里正不痛快着,好不容易攒了些银子,买鸡买猪的,这下子全成了泡影。 屋子里也被砸了个干净,看着干干净净的屋子,就觉得窝火。 “老头子,难不成,这父子俩就赖定了咱了?”阿土奶忍了几天已经憋不住了。阿土的腿看来是真的没啥戏了了。 “那就不是你儿子,不是你孙子了?要不是你们平日里宠着阿水,能惹下这货?说不准阿土就能考回个秀才来了!”阿土爷爷心里仍是有些不大相信,总觉得这些人不闹腾就是没事儿。 说不得还在后头等着他呢,不过,看在第二日杨立冬就走了,而田慧秦氏又是哪儿都不去的。 这老了,想得就有些多了。 “我能不这样多想吗,你难不成忘记了,咱好不容易有了个长孙,还特意去寻寺庙里的大师算过,大师咋说来着,这八字咱家是留不住的,孙缘薄。 咱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不好养活来着,这不好不容易给养大了,如今还养出了白眼狼来了。 看阿土对他爹,到今日都是半句话都不曾说过。对咱,也就会冷哼。我看呐,这是记恨上咱了! 要是真想着法子对付咱阿水,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这话才落,阿土爹果然回来了。一声不吭地就坐在院子里。 “老大,跟着我下地去——” 不动,无声。 “老大,你听到没有,跟着我下地去,难不成你的日子就不要过了?阿土好不了,这日子还是得过!” 阿土爹红着眼,猛地站起来,凳子都被带倒了,翻倒在地上。 “你们一个个地,是不是就盼着我儿子好不了了?我告诉你们,不可能!不可能!我儿子肯定能好的!”阿土爹不断地重复着,双眼发红,握着拳头。 阿土爷爷不露痕迹地往后退着,嘴里也不断地诱哄着,“阿土能好的,肯定能好的——” 阿土爹这才平复了心情,又安稳地坐在凳子上。 ps:逗比欢乐多。 最喜欢吃麦芽糖了,不过牙齿不好。左边的大牙,有带了牙套。惯性使然,每回吃麦芽糖,我只敢放在右边的牙齿上嚼。 这里就不得不说下,左边的牙套是花了老大一部分给弄的,还有牙齿证书的。 昨日,一个人待在家里,嚼着麦芽糖,心血来潮地将嘴里的麦芽糖给转移了阵地,放在左边去嚼,一下,两下……空荡荡的。 将嘴里的麦芽糖拿了出来,上头粘着一个牙套——真是太贱了—— 222 父子嫌隙 四月十六。 阿土爹如故地坐在他娘的院子里,这一动作整整保持了一个月了。 阿土奶已经被这人折磨地苦不堪言,每日花在阿土身上的肉啊,蛋啊,就花了不少,偏偏得了阿土爷爷的吩咐,不得亏待了。 就是连阿水都胖了不少,油水太足了。不过,阿土一点儿都不曾胖起来,反而还清瘦了不少。 “人家可是在镇上做惯了大少爷的,咱家就是每日给他炖肉吃,他也不见得能胖个一斤半斤!”阿土奶已经对阿土怨气深重,好吃好喝地供着一个月了,阿土对这他们,最奢侈的只会冷哼一笑。 笑得人,头皮发麻。 否则闹僵起来,自家脸上不好看。 人活一张皮。 阿土娘只是隔几日过来一趟,也不给银子,只会买点儿肉骨头,那骨头上的肉都被剃得干干净净的。就是炖骨头汤,阿土娘也是自己看着灶,然后盯着阿土喝下去。 旁人不得分半瓢羹。 不管阿土奶如何叫骂,阿土娘一句话也不搭理这些人,就是连晚饭也都是到秦氏那儿吃的。第二日,就匆匆走了。 就是阿土奶不管如何摆婆婆的谱,阿土娘就是不松口说银子的事儿。“你若是觉得我这个儿媳妇不孝,忤逆二老,休了我便是了!” 阿土奶反而被噎住了。 这休了阿土娘,这老大父子俩怕是一辈子都没完没了了,自己怕是得减个十年寿。 这一个月,阿土的姥姥,大舅,大姨隔三差五地就往杨家村送点儿肉啊啥的,不过都是往钱氏那儿去的。阿土奶没敢去钱氏的院子去撒野。 因为,杨里正与十大族老,在阿土这事儿发生后。就勒令他约束好家人,不许再去寻田慧一家子的麻烦,否则杨立冬回来,见着自己的媳妇受了委屈,怕是以后都不大会理会村子里的事儿。 更何况,杨立冬在临走前。是将自己的妻儿和老母托付给了这些人的。 郑重的托付。 “我已经受够了!你想个法子。让老大回镇上做活去,至于阿土,一个腿脚有问题的。还不随着咱拿捏!”阿土奶压低了声音道。 阿土爷爷翻了个白眼,最近,他连旱烟都舍不得抽了。 实在是拮据。这才一个月—— “阿土他爷爷——”杨里正跟几个族老来了院子里,果然如传言说的这般,还没进院子就能看到阿土爹坐在那儿。 “听声音是里正他们来了,一会儿你少说话,族老他们不喜欢女人搀和事儿!”阿土爷爷赶紧压低声音说道。趁着出屋子前,赶紧嘱咐道。 阿土奶就是有不甘心也无法,这十个族老可是一个关系跟自己近的都没有,最近的还是“九公”,还是阿土爷爷的太爷爷跟九公的爹是堂兄弟。 这已经是隔了好几辈了。 “这会儿人多,你就将咱上回商量的事儿说说——”阿土奶念念不忘。 阿土爷爷摆摆手。就出了门。随后。阿土奶奶整了整衣衫,才跟着出门。这群老人,在村子里最是讲究,就是连妇人的穿着,都会念叨。 “族老,里正,你们怎么来了,赶紧屋子里请,老婆子,快去烧水来——”阿土爷爷招呼道。 对着院子里的坐着的阿土爹,朝着众人讪笑,才对阿土爹开口,“老大,家里来了客人了,你赶紧起来!” 阿土爹木讷地站起身,面无表情,无喜无悲,将凳子从院子当中拿开了,自己又挑了个阿土奶的正房的外头的屋檐下坐下……丝毫没有要跟人打招呼的意思。 “咱还是往屋子里去吧——”阿土爷爷颇有些尴尬。 大族老不动,其他人也不都不动,这么些人就站在院子了,干望着阿土爹。心里都忍不住叹息—— “我刚刚看到族老他们过去了,这阿土腿都已经被打坏了,看来往后是不能再念书了,就是咱村子里的书院都是请的秀才老爷,阿土,阿土这辈子也算是……” 因为无人说话,隔壁院子里几个妇人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阿土爷爷就是有意阻止,也不敢在族老面前叫骂。 只能干咳几声。 “我家孙子在书院里念书,听说先生教得好好,说不准往后我孙子也能是个秀才老爷!要是让我说,那家还不如早点儿给阿水娶个媳妇生个曾孙来得好,说不准就跟阿水一样机灵,还愁以后享不到福,何必巴望着……” “可不就是,我听说阿水就是被耽误的,当初若是一直跟着慧娘,说不准,如今成才的那个,就是阿水了……” 阿土爹发疯似地往隔壁院子的土墙上砸,一边砸一边暴吼着,才不一会儿,血淋淋的拳头上淌着血,一滴一滴地滴在泥土地上。 “阿土他爹,阿土肯定会好的,你就放心吧——”杨里正大声宽慰道,阿土爹好似才刚刚听到,渐渐地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阿土爷爷这回倒不是没有制止,只是喝止不住。 待得阿土爹恢复了正常,“这一个月来,老大你也闹够了!打了你娘,我有说过你半点不是? 没想到你还半点儿不知错,你瞧瞧你自己,如今半点儿活不做,家里就靠着一个女人在养家! 说是在家照看你娘,你娘如今已经下床了,哪需要你照顾,明日,你就给我回镇上去!” 阿土爹固执地摇摇头,并不多说,他知道自己嘴笨,说不过别人。 至于阿土奶奶,也确实是卧床休息了好些日子,虽然她伤得是脸,可是也在床上躺够了。 “我不去!”阿土爹果断拒绝! “我既然管不了你,你就别做我儿子!我这一脉向来就是一脉单传!你看看你二弟,出了事儿以后,还给你的院子都给整理干净了,就是半点儿损失也没有跟你算账! 你再看看你自己!要不明日去镇上。要么,往后就不是我儿子!” “我不去!我要照顾阿土,还有照顾娘!”想也不想地摇头。 “几位族老。还请你们帮我见证一下,老大既然不愿意听我的,我也自觉地实在是管教不了,这一个月来,我跟她娘每日都有劝,可是半点儿效果都没有——” 阿土爷爷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抹了一把辛酸泪。 真真地老泪纵横。 “之前。也是我没有管教好阿水,如今,都成了这副局面。怕是也回不去了。我想把老大这一房,过继给我那没了的大哥,也算是全了我爹娘的意思!”阿土爷爷郑重地道。 说完,还不忘打量这几位族老的脸色,出乎他意料的是,大族老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就是杨里正也只是低着头不接话。 他心里有些没底。 鸦雀无声。 过了好半会儿。大族老才开口问阿土爹,“你是啥意思?” “凭啥!难不成我就不是爹的儿子!我是老大,我是长子,阿土是长孙……” 阿土爷爷暴呵,“那就去镇上做活去!大哥的儿子才是长子,大哥的孙子才是长孙!过几年。我让老二过继给你大伯!” 阿土爷爷原本有一个哥哥。在阿土爷爷刚刚出世的时候,他的大哥就暴病而亡。他爹娘在临去前。就有遗言,若是,他往后一个儿子要过继给他大哥! 原本,老大家的孙子眼见着就要有出息了,他舍不得。 老二家的孙子讨得他们夫妇俩欢喜,他更舍不得。 左右为难,这才拖了下来。 杨里正叹了一口气,“原本,附近几户人家,都到族里来说,你家这都闹了一个月了,没日没夜地,别人还得下地做活,这不,还问问你,给个解决的态度。 若是这事儿阿土爹能应了,族里就将靠着西边的大树的那座空宅子给你家,这事儿,往后就都不要提了——” 近一个月来,阿土跟他爹说话的次数用一只手就都能扳得过来,不过阿土爹却是听到阿土跟秦氏说过,他不想住在那个院子里,那里总会让他想起那日的事儿。就是现在,只要待在那院子里,就生怕有人冲进来,趁着他腿脚不便,再来揍他…… 阿土爹就记在了心里。 “这事儿,我回去想想……” 阿土爷爷难得地听到老大快要松口了,怎能放过这个机会。“不行,今儿个趁着族老都在,你就表个态!” “我先去小解,立马回来。族老们,快屋子里请——”阿土爹想着阿土可能会开心,这人都恢复了大半。 阿土爷爷都觉得老大这一个月来都是装的,不过,阿土爹到底兴奋中仍有些不对劲儿,这人也没有之前那么机灵了。 “阿土,咱们搬家好不好?就是你小时候常去躲猫猫的那个空宅子,爹还记得你以前可喜欢那宅子了—— 往后啊,你就没有那些人了,咱就自家三个人。往后我也没有爹了,我爹要给我过继给他大哥,就是那个四五岁就没有了的大伯—— 阿土你会欢喜的吧,你娘也会欢喜的吧,你们以后会搭理我了吧?” 阿土爹站在阿土一米开外,踟蹰地道,想靠近,又不敢。 不忍直视。 阿土低着头,“爹,你可有怪我?” “不怪,不怪,你可是我的亲儿子,我就是怪自己,怪自己没能护好你,往后我就哪儿都不去,就守着你——”阿土爹受宠若惊,阿土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叫过他,一声“爹”。 ps:推荐好友的书。 书名:《贵女红妆》3376130 作者:浅郁 简介:重新在被送去颜府当妾的轿中醒来,摇摇晃晃,竟是八年以前,想起了上一世最后,被父亲赐的那一杯鸩酒。这条路要如何走下去。十里红妆,今生良人何处?血脉至亲,如何能偿个明白。 223 小女逗趣 过继的事儿,这一日就定了下来。阿土并不曾跟着他爹出了钱氏家的院子。 阿土爹也应下了,不再每日地待在他爹家的院子里,要回去自家好好过日子。如今,已经不是爹和娘,是二叔和二婶了—— 看着阿土有些向往地神采,阿土爹,蓦地心底一松。 是他们放弃了自己这一家子的。 往后他也会是爷爷,他一定不会这样子。阿土爹默默地想着…… 四月十八,杨家村破例开了一次祠堂,将阿土这一房记在了阿土爷爷的亲大哥的名下,自此,就变成了隔房。 阿土家的新宅子,就简单地整理了下,据阿土笑着跟田慧说,“就是夜里都能见着天上的星星……” 不过,阿土抿着嘴的样子,很开心。 四月二十。 太阳才刚刚出来,杨立冬就赶着马车进了杨家村。 “阿土的脚如何了?”趁着埋头喝粥的空档,抽空问道。 阿土脸上的笑,凝固了下,不过,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干爹,我无事,已经好了许多了。圆子他们如何了?” “我也近半个月没有去过了,这些日子都在忙衙门的事儿,并不在镇上……”杨立冬曾经也有含糊地提过,只是并不能多说。 “阿土,你能走动走动了吗?”杨立冬一口就将碗里的粥给喝个底朝天。“走两步看看?” 阿土转头看向田慧,田慧笑着点头,“这都养了一个月了,我每日让你坚持动动脚,你都有做,没事儿,站起来。走几步给你干爹瞧瞧!| 阿土听话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重心移向右脚,“阿土。你这样子不行,若是你往后都有了这个习惯,习惯右脚受力,说不准左脚,就会慢慢地缩了一些……” “我一会儿就带着阿土去镇上,重新去弄个户籍。康定城那里。说不准,就得稍稍麻烦了些——今年的主考,我并不认得。陛下特指下来的主考,就是知府的面子怕都是不会给的,说是温大人,温家的嫡系。 说来也奇了,这温府世代居住在康定城,这次的主考还偏偏指派了温大人来了康定城做主考。 我对文官向来不了解,这温府还是名不见经传的。这事儿也不知道有几分把握。” 杨立冬早就写了一封信给赵菜子,不过,迟迟没有回信。 “阿土,这回怕是真要看你运气了,若是不成,咱明年再来过就是了。”杨立冬宽慰道。阿土走得极缓慢。虽说自己行动无常,不过。只要一眼就能看出这脚跟常人还是有异的,正在恢复阶段。 从杨立冬二话不说直接让他走几步,阿土心里就有些隐隐地期盼,这会儿,还有啥不满意的。自己的脚,并不是好不了,已经在慢慢恢复。 “干爹,我听你的,若是来年考,说不准我也能跟圆子一样考个案首来。” “好!好志气!不愧是让我忙活了这许久。”杨立冬拍掌大喝道,“你跟你爹说一声,咱就去镇上,然后跟你娘辞行。二十二就是府试的日子,没时间了——” “等等——我好像忘记了件事儿,我这是一孕傻三年,这好熟悉,温府,温家,康定城——”田慧抚着肚子,在屋子里慢慢踱步,杨立冬也不催他。田慧已经经常会忘记事儿,这时候,田慧就一改自己慢吞吞的性子,着急地不行。 杨立冬也不敢催他,就是阿土也不敢动弹,只敢小范围着试着左脚用力。 “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温小姐,我有一个她给我的玉佩,说是他娘送给她的,给她和她哥哥一人一块……在那个匣子里,你知道的。” 说起这个玉佩,还是在温小姐的儿子彻底痊愈了后,温小姐的贴身嬷嬷特意来了一趟杨家村,给田慧给送来的。 一时没啥用处,田慧在最需要银子的时候,也没有想着想这东西给活当了,虽然她真的有想过—— 至于藏东西的匣子,杨立冬自然知道是哪儿。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照你说的,这应该是温小姐的大哥了,不知道温小姐如何了……”后来,田慧就不知道温小姐的处境了,不知道日子过得如何。 阿土被杨立冬带离了杨家村,在杨家村引起了骚动。 虽说,杨立冬对外称,带着阿土去康定城寻大夫去,不过村子里的都等着看阿水爷爷这一家子反应。 阿水奶奶,原本村子里都是称呼他为阿土他奶,后来,她不乐意,村里人也随着他的意思,喊她阿水奶,现在也确实只是阿水奶。 在阿土离开杨家村的隔日,阿水爷爷也离开了杨家村,整整一日,听说,是去了南下镇外的寺庙。 杨家村一向就少有将长子给过继给别人的,这人可都等着看笑话。 也亏得这一家子憋得住。 不过,阿土爹仍是待在杨家村,修整着自家的新院子。 田慧也不止一次地劝阿土爹去镇上帮忙,可是都被阿土爹婉拒了,“我想着先弄好这宅子,这屋顶补补漏,去了镇上就没空了,等过年回来,只需置办些东西,就能过个好年了!” 说起这些,阿土爹神色轻松,满满的满足感,阿土受的苦也并非白受了。 田慧知道,阿土爹这是没事儿了。 “婶子,我爹去山上打了几只山鸡来,奶奶让我拿了一个来给你煲汤喝——说是,对肚子的小宝宝最好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阿花的脸微红,就是声音也轻了不少,紧张地摆弄着下摆。 因着阿花爹的缘故,田慧本能地就想拒绝,不过阿花不由分地就将那只野鸡也拎进了钱氏家的灶房里,“婶子,天儿热了,这鸡得赶紧吃了。一半咸的,一半煲汤,刚刚好——” 钱氏舀了水让阿花洗洗手。“这阿花一转眼也是大姑娘了,再弄得满手的鸡毛,可是不合适咯——” 阿花闻言,赶忙就着钱氏瓢里的水洗了干净,小声地说道:“其实,往常我也注意的。这不着急着送过来。还不曾褪了毛……” 一一站在田慧的身旁,“阿花你瞎说!你不是每日都帮着你那后娘做活的,做活的哪有干干净净的!你可别想着唬着我奶奶还有我田姨!” 一一插着腰。架势十足,小嘴里噼里啪啦地一阵吼。 “一一,怎么跟你阿花姐说话的,要叫姐姐!咱乡下地方,自然是要做活的!谁能不做活,就是你秦奶奶在家也做活的呢,烧饭洗衣。哪样都得做——”钱氏瞪了眼一一,也不知道这丫头,怎就大小心眼多。 秦氏却是欢喜一一的机灵劲儿,“一一,你不是在念书吗,怎这会儿还不去书院?” “对啊。一一。我听我弟弟说了,你也是在识字的。还说你都被先生夸了呢——”阿花冲着一一讨好地笑着,有些拘谨。 一一傲娇地嘟着嘴,“谁说我不去了,阿花姐不走,我就不去书院了,我得看好了——”一一不时地抬头看着天儿,布鞋蹭着地上,显得十分焦躁。 钱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才七八岁的娃儿就如此难对付了。“这布鞋还是刚刚新做的,你这是蹭破了头儿,你自己给我做去!赶紧去书院,你阿花姐难得来一趟,坐会儿说说话。 还不赶紧去念书去,可是你自己哭着闹着要去识字的,不要去以后都别去了。” 钱氏摆下脸,这生怕这小丫头多说了些不该说的,人家可是啥意思还不晓得呢,弄坏了人家的名声可真就完了。 “奶奶!”愤恨地一跺脚。心里权衡着,还是识字最重要,当圆子哥哥的媳妇,自然要会识字的。 “阿花姐,你识字不?”一一扬着笑,好似刚刚的所有的事儿,都是阿花的错觉。 阿花茫然地点点头,“我在镇上的时候,住在舅奶奶家,有跟着学过认字!不过,识得的并不多,写得不好。”说完,还偷偷地看了一眼田慧。 田慧接收到阿花的眼神,“那阿花可是跟我挺像的,我就是识得几个字,可惜就是不会写——”田慧还以为阿花被一一堵得有些无措了,才接过话茬。 “才不一样呢,田姨就是到现在还有练字呢,这就是先生说的,活到老学到老!我一定能比阿花姐认得字多,写得也好! 奶奶,我去书院了——唉哟,哎呀,晚了,晚了,先生要打板子了——”一一惊呼着,拔腿就跑。 钱氏无奈地冲着一一的背影大喊,“你别跑啊,慢慢走,不差那么一会儿时间——” 秦氏看着一一的背影,“不瞒你说,慧娘要是给我生个孙女儿也挺好,趁着我现在还不算老,每日给小孙女做新衣服,穿得喜气洋洋的,定然是讨人欢喜。” 秦氏也算是想开了,圆子团子都记在自家的族谱里,依着这俩孩子的秉性,还能对自己不好?若是又是个孙子的话,一准儿以后也是每日都待在书院的,那自己还是见不着的。 还不如先生个孙女儿,至于孙子慢慢生就是了—— “孙女儿本来就挺好,这不,孔氏生了三三,可比一一她们姐妹俩难带了许多。”孔氏已经生了,生了一个儿子。这可是乐坏了秦氏夫妇俩了,总算是有了孙子了。 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还是着急的。 ps:推荐一本好友的书。 书名:夙世红妆 作者:荼荼兮 书号:3372136 简介:被迫穿越回西汉,情敌却是自己前世,怎么破?为了使命和幸福,半调子巫术谋夙缘! 224 热闹热闹 三三的满月礼也是随便地给弄弄过的,虽说第二胎了,孔氏生产的时候有些难,洗三满月,都是简着办的。 孔氏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还没有下床,钱氏让她多养着些日子,养个两个月,身子恢复好了,下回再生也容易些,就是老了也不受罪。 还有一点儿,就是二二她娘,到现在肚子还没有半点儿声响。钱氏急在心里,可也知道这事儿急不来,只能让这小夫妇俩一块儿住在镇上。 自打阿花被一一给闹了一顿后,就鲜少往钱氏的小院儿跑了。 “唉哟,真是来得巧了,我这不一想着慧娘这儿,说不准就有好吃的,果然还是来对了。”里正的媳妇,曹氏乐呵呵地道,手里拿着一个竹编的篮子。 田慧几人正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正围在四四方方地木桌子旁,桌上正摆着一个茶壶,泡着枸杞红枣茶。钱氏总是说喝不惯这水,不过,这些日子被田慧逼着喝了不少。 好在还有红枣的一丝甜香—— 昨日,杨知通又回来了,知故让他带来了好几包点心,也不知道知故从哪儿弄来的,味儿还真是不错。 问杨知通这是哪儿买的 ,杨知通也说不上来,只道是,“平日里,我也不咋出铺子,是三弟买来的,要不回头,我再去问问去?” 田慧只能应好,“也不知道有没有山楂做的,知通你帮我问问呗。” 杨知通一大早就去了镇上,临走前,田慧又嘱咐了一回。这些日子,田慧好些嘴馋,总想着吃点儿啥好吃的。就是半夜,有时候也会饿醒。 秦氏现在就跟田慧一道儿睡,秦氏本就浅眠,田慧稍一动作,秦氏就醒了。就是田慧也不好意思了,“娘,你再睡会吧,我就是喝点儿水。” 如此,多弄了几回,秦氏也琢磨明白了,田慧这是饿了。 为此,秦氏还特意带了口信去镇上,让杨知故平日里就带点儿点心啥的,夜里放在屋子里。 “娘,我不饿,我就是嘴里馋了——”如此大张旗鼓地,田慧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想,秦氏却是豪迈至极,手里有银子,半点儿不心慌,“咱家不缺这点儿银子,想吃啥你就跟娘说,若是让冬子回来了,见着你瘦了,还不得在心里埋怨上我了——” 秦氏是巴不得这儿子媳妇感情好,若是能三年抱俩,那可真要是乐坏了秦氏了。 钱氏招呼着曹氏和阿花奶赶紧进院子来,就搬了两条竹椅子出来。 “这事儿再说啥呢,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阿花奶手里的篮子里,放着一件深蓝色的小袍子,还有些针线,这是来一道儿做活的。 秦氏也没闲着,手里正做着小袜子。 这人都才坐下,钱氏家的院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就停了一辆牛车。 阿花奶坐在那儿,这对着那块空地,看得清清楚楚。“我说钱妹子,你家今儿个可真的热闹了,这不那边又停了一辆牛车,好似是你老大媳妇的娘家的——” 曹氏也跟着站起来, 探头道:“还真是有辆牛车呢,这钱妹子家的亲家你都识得了……” 曹氏跟阿花奶本就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是以,说话一向随意惯了。 “哪家的亲家这般好,这三日两头地就往闺女家搬东西,不过,也是钱妹子这家人好,这亲家住在自家这老长时间了,都不计较。”阿花奶话说到一半,就猛地改口。 钱氏却是不在意,随口解释道:“这儿媳妇做月子,她娘家人来照顾,我这不还省了心了,有个帮手,左右都方便。我这就去迎迎,你们先坐会儿。” 秦氏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道儿去迎迎,看着好似又带了好些东西来——可真难为你这个亲家了。”秦氏不放心嘱咐田慧自己可坐好了。 阿花奶看着秦氏如此“宝贝”儿媳妇,心里忍不住空落落的,随即想到了阿花,心又慢慢地一个褶皱一个褶皱地舒展开了。“放心吧,我们都在这儿看着呢。” 曹氏和阿花奶俩人与孔氏的亲家并不大熟悉,也只是见过面儿,点过头的交情。 “慧娘,你的那俩儿子可真是出息了,村子里有好些都憋着劲儿,待得也交出一个跟圆子一样的儿子孙子呢!”阿花奶乐捧。 如今,阿花奶的几个孙子也都去书院里念书了,就是大儿子家的那十几岁了的,也被硬送去了书院,不说往后考科举,就是识几个字也好,别被人给骗了去。 总之,杨家村兴起了好学之风。 田慧笑着谦虚,总觉得阿花奶最近“矫情”了许多,最重要的是,这两回过来,阿花奶都不曾带着“门神”一般的儿媳妇。要不是她早已嫁人,又是挺着个大肚子,田慧都要怀疑这人是来挖墙角的。 “这也亏得运气好——”田慧谦虚道,不过,对于念书,田慧管得并不大多。 真真是受之有愧。 镇上的“石头宴”,孔氏的娘家,隔个一段时间,就有虾米往镇上送。田慧也是高价收购,对孔家来说,这也是相当一部分不小的收入,不过,孔家本就是有一条小船的,偶尔也会到康河撒撒网,弄点儿鱼自家吃,或是送送人。 再多就没有了,康河每日都有好些小船在船上漂着,不过说来也怪,这康河上的下游,并不有多少的鱼,若是有运气不好的,只能网个一两条巴掌大的鱼,这也是有的。 若是想满载而归,这就得出了康河,往东海去了。东海又是极不平静的,倭寇横行,海盗也有不少,若是一不小心,这人能不能回得来都是个问题。 不过,如今,这些倭寇和海盗,多是无首之辈,最喜干那些压着人质,让人质的家人送银子送货物。是以,南下镇的村民,仍是极少才会出海的。 前几年,就是下康河都不敢,今年,自打有军队驻扎在康河附近的小岛上,这才敢撑着小船往康河去。不过,凡是入河的船只,都得交税。 孔家已经做成了采购商,附近的渔民,都乐意卖给孔家,孔家在镇上也有个摊位,不光给“石头宴”供鱼。不过,“石头宴”收的鱼,也不算是低,孔家还能赚上一些。 “亲家,怎就又带了这许多东西,我早就说过了不许带,这不,咱家里都是有的,就是缺啥,让知通从镇上带回来就是了,今早知通才去了镇上呢……”钱氏对孔母是真心地欢迎。 年纪大了,若是一晚上起个好几回,第二日准是没啥劲儿,有个人能换换手,也是能好好地歇歇,换换班。三三这个胖孙子,还真是够闹腾的。 “说啥呢,笑得这么开心。”孔母的儿子也跟着来了,帮着将一篓子一篓子的东西给送进屋子里。 孔大哥憨厚地笑着,跟着众人打了招呼,“我先去看看妹妹去,一会儿就回去了,家里还忙着。” 钱氏招呼着孔母坐会儿,喝点儿茶,吃些点心。 曹氏倒是不像阿花奶如此多的打算,她来之前早就得了他家老头子的招呼,可别动了啥不该有的心思。是以,说起话来,也是随意地紧,只需将关系拉近些就好,往后换选里正的时候,能给自己儿子多说说话。 至少现在,曹氏仍是无所求。 “我们正说着,你们这俩亲家,若是旁人不晓得的话,准以为这是亲姐妹呢,这有说有笑的,可真真是羡慕。” 说起这个,钱氏也深以为如此,钱氏跟孔母的关系极好,特别是这回孔母又在自家住了近一个月,早就混熟了,也不讲究啥客套不客套的。 这才刚刚送走了孔氏的大哥,“不好啦,不好啦——” 由远及近。 “奶奶——奶奶——呼呼——”曹氏的小孙子气喘吁吁地跑来,端看那小身材就知道,往后又是个小胖子。 曹氏心疼地看着小孙子汗流浃背,这额间的汗珠子不住地往外冒。“有啥事儿不能慢慢地说,小心让你爷爷听见了,准得给你一棍子。” 话落。曹氏的小孙子,就试着慢慢地呼气,吸气。好一会儿,才算是喘匀了。杨里正如今对几个孙子没少动棍子,每日都要考校功课,每日都亲自去接几个孙子下学,每日都跟先生问了今日的功课,回去后,一个个地考校过来。 并且,拿的还不是戒尺,而是棍子。 至于小孙子虽说没挨过打,不过是因为年纪小,记忆力好,先生教的功课都记牢了。不过没少见着几个哥哥挨罚,啧啧,一棍子下去,说不准第二日就坐不稳了。 “唉呀,不好了,阿花他弟弟跟一一他们几个女娃子打起来了——”气是喘匀了,可是被曹氏这般一下,差点儿忘记了正事儿了。 阿花奶一听自己一向乖巧可人的孙子被人揍了,这心可是吓得嘣嘣直跳,“在哪儿打起来呢,快带我去瞧瞧去——” 钱氏早就听到自己的孙女也有份儿,不过,听得曹氏的小孙子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吃亏的还不是自己孙女?R1152 225 村中霸王 当一群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祠堂外的空地上,围满了村里的小孩儿。 附近的大人三三两两地站在圈子外,偶尔大声地往圈子里喊几声,只是距离太远了,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些啥。 阿花奶惨白着一张脸,自家孙子就站在圈子里,涨红了一张脸,歇斯底里地在辩解着什么,小孩儿围成的一个大圈子,足够大,只是她家孙子站在那儿,却是孤零零的。 若是看得仔细些,阿花的弟弟,阿叶的周围的圈子旁,正站着他的俩个堂兄。阿花奶的大儿子家的俩孙子,就站在阿叶的身后,只是,阿花奶的大孙子都已经十多岁了,跟对面的几个女娃子,自是不好一番见识。 是以,看见阿花奶急匆匆地过来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村子里,时常有小孩子闹嘴,打打小架,这都不算啥。 所以,这圈子,围得是又快又圆。 熟能生巧。 阿叶的对面,立着一排的四个女娃儿。个个插着腰,士气十足盯着对面的阿叶,刚刚一走近,就听见阿叶大喊,“先生说了,好男不跟女子一番见识!你们让开!打花了你们的小脸儿,到时候你们可别跟我哭!” 阿花家,阿叶是最小的孙子,自小就是养在阿花奶的跟前,大房的自然不会来对这个侄子来“说长道短”,阿花他爹,因为对这一双子女愧疚狠了,在他的眼里,这一双子女生来就是懂事的。 至于阿花奶,本就是隔代亲。 自此,阿叶就无半点儿错处能被人说道。至于那后娘,也得看这个后娘得势不得势。 阿花奶远远地打量了下阿叶,完好无常,只是这张脸涨得有些红得过了。 原本,田慧大着肚子,秦氏是怎么都不怎让田慧也跟着过来的,孔母虽说也担心自己的外孙女,不过这屋子里没人,她也放心不下。 处得久了,对钱氏的为人,孔母也多少知道了些,最是护短。难为的是,钱氏对俩个孙女,也一样护着。 “娘,我好似刚刚听到一一出事儿了?”孔氏早就在屋子里听到了声响,不过,婆婆硬是让自己躺了这许久,若是为了这么点儿事儿出去了,落下病根就“前功尽弃”了。 孔母走在摇篮旁,逗着刚刚喝完奶的三三,随意地道:“不过是小孩子闹别扭,你婆婆已经过去了,慧娘他们婆媳俩也过去了,应该没啥事儿。不过好似是跟那个阿花的弟弟吵起来。 听杨里正的孙子说是,一一跟好几个女娃子打阿花的弟弟?” 孔氏松了一口气,“一一这丫头越发地无法无天了,这跟男娃儿都能打上,我看往后谁家敢娶!” 孔氏想起一一,也颇为头疼,这些年,就一一这么个闺女,孔氏也是一心扑在一一身上。孔氏就是想不明白了,明明自己都不是那种蛮横的性子的…… 孔母心里在心里默念着,那还不是随了你…… “那圆子不是挺好吗,我听一一总说着,要给圆子哥哥做媳妇呢——你们俩家人也相熟,一一嫁去了他们家,你也能放心,怎么说不会亏待了就是了……”孔母越说越来劲儿。 “关键是那个圆子,一看就知道有出息的,虽说不是那杨立冬亲生的,不过,看着就不像是个会让媳妇受委屈的…… 要不改日去跟慧娘说说去?” 孔氏惊得张大嘴,双颊涨得通红,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娘,你知道你在说啥不?” “怎么了,我说错了?”孔母后知后觉地道,反复思量,没错啊。虽说自家外孙女是高攀了些,不过,这不是会跟慧娘亲热着些吗? 有不少人就是从自己的娘家挑儿媳妇的,这也算是常见了。 “娘!圆子,圆子可是被杨立冬当成了长子的,在族谱里,就是作为长子记入族谱的。娘有偷偷说过,圆子不会只是一个秀才或是举人就完了的。我估摸着这话还是秦婶说过的……”孔氏自然也知道让一一嫁到慧娘家做儿媳妇是多么诱人,不过,自家却是高攀不起。 这个不敢想—— “一一,不也是在念书吗?往后识字了,就能配得上了——”实在是圆子各方面都太“诱人”,孔母不死心地道。 孔氏冷了语气,“娘,我难不成不想一一嫁得好?但是圆子团子兄弟俩不可能成的,说不得往后让慧娘帮着说亲,倒是还是可能的。说起来,咱这是连镇上的富户都算不上,就是在这杨家村里,也只是还算不错,圆子家,那可是正经地官宦之家,就是知县大人的官职都比不上杨立冬。 光是这点儿,圆子又是长子,这事儿说出来也只是会让人为难。一一,虽说不是娇养着的,但是也算是女娃子,总也不算是亏待到哪儿去,听说官家夫人不好当,三妻四妾都是常事儿—— 如此,我还是盼着一一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过得惬意些便好了——” 虽是如此说着,孔氏心里仍是失落,要不是钱氏早就嘱咐过了,这些事儿不许提!若是这俩孩子有缘有份的,等大了再说便是了。 “那一一,一直都念着要嫁给圆子哥哥的,这大了可不得失望了……”孔母也知道这事儿算是没啥戏码了。 孔氏勉强地笑着摇头,“大了就会好的,等到了十几岁,一一还不成还这般不知羞?到处嚷嚷着要嫁给圆子哥哥不成?” 孔母也并不多说,这杨家的孙女,杨家想来自有一番打算,总之,不会亏着自家的外孙女就是了。 田慧看着圈中怒目相对的几个小人儿,不觉地有些好笑,这圈子外三三两两聚齐的大人,多半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的。听说,杨家村里,时常就有小娃子“斗殴”。 后来又一回,被先生逮了个正着,这“斗殴”的方式就变了,变成了围着圈圈,改论理去了。 不过是这些娃子,说理,又能说出多少理来呢…… “你道歉!乖乖地说对不起,我们就放了你这一回!下回注意些,也是我们这些女娃子,不愿意动手动脚,若是换成了别人,早就将你揍到地上去了!”一一就像只斗胜的小母鸡似的,雄纠纠气昂昂。 阿花奶想拨开人群,走到圈里去,被几个小娃子给挡住了。“不许进,不许进,大人不许进!” “我是阿叶的奶奶,怎么就不许进了!我找我孙子!”阿花奶如今看谁都是“同谋”。 语气不善。 突然地一声。“阿叶,你要你奶奶帮你?” “阿叶都快哭了,赶紧让他祖母来帮他吧,羞羞脸,不要脸,七个鼻子八个脸,找个媳妇帮你来洗脸——”最后的几句,圈里圈外的小娃儿都大声喊了出来,整齐划一。 阿叶大声辩解,“才不是,才不是——”可是没人听他的。 阿花奶就是有心想进去安慰安慰自己的孙子,可这会儿进退两难。 “奶奶,你别过来!对付几个臭丫头而已!”阿叶羞愤难当,不过念了几个月的书,还知道要尊老。 一一哪里有半点放过的意思,“你说啥!我们是臭丫头,那你是啥!羞羞,羞羞,只会找奶奶!有本事你跟我们来干一架,赢了就让你走,也不让你道歉了!” “我没错!凭啥让我道歉!我不服!”阿叶也是头回惹了这几个“村中女霸王”的眼,还被好事的给聚了个正着。 就连今儿个先生随口说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种论调给扯了出来。 唉,可惜自己就慢了几步,家门口都能见得到了。 阿花奶看着这大孙女就要撸袖子干架了,赶忙出声,“一一,你们这是干啥!还不赶紧回家去!” 大公的宝贝孙女就站在一一的右手边,皱着眉头表达自己的不满,“一一奶奶,我们这是正义的一方!我们村种女霸王这个名号可不是白来的,这人就是嘴硬欠揍 ,打趴下了就会服软了……” 不知为何,这让田慧想起来了,前几日,曹氏闲聊的时候说的话。 自打圆子中了县案首后,村子里读书的娃儿就多了起来,不过,也不知道为何,这书院里也总是坐不满,原以为还要请先生的,这总是有空缺的位置…… 这该不会让村子的几个女霸王给揍回了家了吧? 越想,越觉得如此。 大公也是站在不远处,虽说对自己的孙女的站位有些不满,因为没有站在中间,下回,可得好好教教孙女,该如何站在中间博眼球! “奶奶,这回真有正事。等我让阿叶服软了,我就是回去让你揍一顿也成啊!”一一摆摆手,霸气十足。不愧是村中女霸王! 噱头乱摆! 钱氏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只能对着阿花奶歉意地笑笑。 圈子里,这几个女霸王都开始撸袖管了。 大战,一触即发。 “这到底是啥事儿!”阿花奶暴呵。 震住了圈里圈外人,阿叶红这眼眶,果然还是自己亲奶奶好! 听说这几个女娃子大人就朝着脸来抓,还抓头发,留着长长的指甲。先生说了,长指甲不能练字,可这几个丫头就是不剪,先生也不强求,也不会动用戒尺。 他刚刚明明有看见先生的影子的!R1152 226 几人归来 阿叶越想越揪心,对着一向疼爱自己的奶奶,吸了吸鼻子,苦哈哈地道:“奶奶,我没做啥事儿——呜呜,真没做啥——她们欺负人” “我们哪有欺负人,是你满嘴的谎话!不揍你揍谁!”大公的孙女自小受到了大公的熏陶,训起人来,也是有板有眼。 阿叶自然是不认了,大声叫屈。 “奶奶,你跟她们说,我没有说谎!你快点儿说啊,快点!”阿叶站在圈里,隔了几个凑热闹的小娃儿,跟阿花奶求助道,身旁的大堂哥就是拦都拦不住,一直在小声地劝着阿叶少说些。 阿花奶听得一头雾水,“好,好,奶奶说——不过,奶奶在家里说过那么多的话,你说的是那些话……” “就是你说过的,姐姐要跟圆子哥哥说亲的,你们说的,圆子哥哥好,两家相熟,姐姐嫁到他们家是最好的——”阿叶还在那儿围着这俩人的各种关系绕啊绕的。 阿花因为这几日来了小日子,这还是她第二回来了葵水,正在家里头睡着,浑身不自在,猛然听到大伯娘在说阿叶跟人打架,这不急急地披了件外衫,就往这儿来了。 这气儿还没喘匀,就听到阿叶说了这一通话,这是,是她亲兄弟吧? 阿花惊得头都不敢抬了,迈着小碎步往后退,稍一抬头,就看到眼尖的村里人正对着她指指点点。咬着牙,看着不远处的田慧,硬是生生地站住了。 只一会儿,就有“好心”的村人过来宽慰阿花了,吧啦吧啦。 “我弟弟最是单纯了。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这话,居然连我也没有听到过——”阿花感激地冲着众位婶娘点点头,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惊恐万分。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又是看着阿花长大的,阿花的乖巧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村人又心疼她早早地就没有了亲娘。唉。如今又被自己的亲弟弟这般“黑”了…… 命运之坎坷…… 阿花奶暴呵,可仍是压不住阿叶歇斯底里的声音,这周围能听到的都已经听到了—— 田慧没成想。看个热闹,闹到最后还是自家的热闹。可是,她家的圆子,不是才刚刚十二吗?这就被人惦记上了。还是个青梅竹马? 田慧一直盯着圈子里,本就离这个圈子不算远。因为是跟着钱氏一道儿来的。这会儿,就恰巧成了焦点—— 钱氏这会儿也闭嘴了,训孙女啥的,还不如让阿花奶来训那个蠢笨蠢笨的乖孙子来得重要。钱氏只是瞪了一眼一一。轻声说着,回去再寻你算账,心里头打定主意了。要好好整治整治这个无法无天的臭丫头。 阿花奶自然早用余光瞥见了田慧一直就是那副神情,半点儿都没有了要说话的意思。好似,她,真的只是来看热闹的。 与阿花奶交好的妇人,随意地跟身旁的妇人说道:“圆子如今可是出息了,秦嫂子,趁着你们婆媳俩难得在村子里,你们也咱说说,可有瞧上咱村子里的? 我那孙女虽说年纪小了些,但是好二郎谁不想留意着,再说秦嫂子你们婆媳俩可是出了名的和气……” 阿叶也已经知道自己闯了祸,端是看着他奶奶面如黑炭,就知道自己要挨揍了。 秦氏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村子里是算得上顶和气的人…… 至于田慧,那就更是别说了。 秦氏不知道田慧的心思,自是不好冒然开口,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意思意思。 “慧娘?”这事儿她们从来不曾探讨过。 “娘,我不想娶给儿子娶个杨家村的儿媳妇——”田慧心里早就隐隐地有这种打算,只是一直不曾说出来。这会儿附在秦氏的耳边,田慧毫不犹豫。 秦氏一愣神,虽说也觉得杨家村的这些女娃子自然是配不上自己的乖孙,也没想过从杨家村挑孙媳妇,不过,田慧的话,却是对杨家村,怕是没啥好印象—— 也罢,本就是受了委屈的。若是,自家冬子娶了旁人,慧娘怕是仍是过得不甚如意。 看着秦氏那忆古的表情,就知道秦氏想岔了,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照理说,这事儿大家伙儿都应该知道,也不应该摆在这儿说,我家圆子也才十二岁,并不打算这么小小年纪的就定亲——”秦氏扬声道。 周围议论纷纷。 田慧皱着眉头,“大公,劳烦你走近些——” 田慧客气地请大公往这边走走,村人见这副阵仗,看来这田慧是真有事儿要说,村人都悄悄地挪着步子,靠近些。 “大公,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杨家村的男女是不准通婚的!”田慧缓缓地开口道。 大公点头,这条族规,在每年的大年三十那日,族里新增族人时,都会将族规念上一遍。是以,杨家村的,无人不知。 “切——谁不知道——圆子团子是白捡的——”有些在底下窃窃私语。 秦氏怒了,巡视着忘了一圈,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在底下说的这些话。 “大公,既然你也在这儿,这事儿就好办了!圆子是我家的长孙,这可是明明白白地记上了族谱的!杨氏一族,世代不得通婚,我家的长孙二孙,以后的三孙都是如此,还望大公给个见证!” “自然,若是跟杨家村的丫头成了亲,我们几个老家伙定然是要上门的,这事儿绝不可以!”大公严肃地道。这可是关系着族里的声望,切不可容人胡来! “阿花奶,我看你回去得好好教教你家孙子,这啥事儿都能往外说?可怜了阿花这个小姑娘了,被这么个兄弟给坑了!”大公啧啧地摇头。 “圆子团子一直是我杨家的子孙,我奉劝各位一句,别动啥歪脑筋,否则连累了一房人!族里明确规定,若是违反了族规,逐出杨家村,从此,就不是杨氏一族的族人!” 大公朗声道,一大把年纪了,仍是中气十足。 之后的日子,就是数着日子过的。 这几日,隔壁村的徐亮带着他的媳妇,娇儿,也来了一趟杨家村。 徐亮有些失礼地盯着田慧的肚子看,倒也坦然,转头就对秦氏说道:“婶子,不瞒你说,我这是羡慕冬子哥的好福气,我爹娘可是催得紧了,不说娇儿,就是我,这心里也着急——” 秦氏对这个小时候就时常来自家的小子还算是不错,这会儿看着他有些失礼,但也说得过去,也就大度地笑笑,“可不就是,你爹娘可也是千盼万盼地才将你给盼回来的,可就你一个孙子,可不指着你传宗接代的……” 秦氏已经见过娇儿好多回了,这人还是瘦瘦弱弱的,举止间就能看得出来,跟咱这种乡下人家不一样。 真替人着急。 徐亮在镇上也开了家成衣铺子,据说,生意也还过得去,勉强糊口。 只坐了一小会儿,徐亮就又领着娇儿告辞了,说是等下回冬子回来了,再过来坐坐。 “我看那娇儿瘦瘦弱弱的的,就不像是个好生养的。”秦氏摇头叹息,比划了下那娇儿的盆骨,又摇了摇头。 田慧低头不说话,因为,她在秦氏的眼里,一直是个好生养的—— 因为,她用事实说话了! 四月三十,太阳都快下山了,由远及近地一辆马车疾驰着靠近杨家村,到了杨家村的门口,才险险地勒住缰绳。 “娘,娘——”田慧正在自家院子里散步。 院门也已经落了锁了,杨家村里的村民一向睡得早。 田慧听得熟悉的呼唤声,三步并做两步就去开门了。“等等啊,我来开门——” “你让娘来开门,这门栓子重!”杨立冬一听到田慧的声音,就觉得自己想得慌,这都多久没好好说话了—— “没事儿——我这吃好喝好的,这点儿力气还是有的。”杨立冬是听人说,这有了身子的,不能做重活儿,不能朝上举东西。 吱呀! 团子最是直接,直接扑到田慧的怀里,田慧的肚子好似有了感应似的,肚子一鼓,冲着团子挨着的地方拳打脚踢。 “娘!”团子惊恐地不敢动。 “这是你的弟弟还是妹妹的,在踢你呢!”田慧自然感受到了肚子突然鼓起的一处。 圆子团子之前也没少围着田慧的肚子,不过,肚子里的这个好似都不怎么给脸,从来不曾在这俩哥哥面前“露一脚”。 圆子灵活地将团子挤了一旁去,伸出手,附在田慧的肚子上,又是一脚! 圆子两眼放光地望着团子,吓得立刻不敢动了,只是,只有一脚。 阿土也小心地伸出手,腼腆地看着田慧,有些不好意思附上手去,田慧冲着阿土点点头,将他的手放在肚子上,一脚! 之后,再也无动静了。 杨立冬看得心痒痒,正想伸手,就被田慧瞪了回去了。 “好了,不会再动了,你们的这个弟弟还是妹妹的,可懒了,等闲不愿意动……赶紧进屋子里,都站在门口做啥呢!”田慧将三只手给拍走,领着人蹒跚着往院子里走。 秦氏也是听着动静,从茅房里出来了,“可算是回来了,我早就在那儿算着日子,想着差不多这两日就该回来了——可有吃过东西了?” 杨立冬几人是在镇上停了停,将福叔几人送到了杨府,顺道地在“石头宴”用了饭再过来的。 227 温府小姐 亲热地说了一会话,田慧才注意到,阿土的脚好似更利索些,虽然走得仍是很慢,但是能看得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阿土的脚没事了?”慧娘并不曾说谎,当初她真的尽力了,没有设备,她无法知道阿土的脚到底如何。 阿土晃着脚,“干娘,没事了,说来也多亏了干娘。” 自打腿受伤了以后,阿土愈发不爱说话了,或许是突然到了变声期的缘故,阿土就在自家亲近的人跟前,才愿意张嘴。 原来,杨立冬递了帖子,几次上门拜访,都不曾见到温大人。就是知府大人作保,也被喝斥了回来,杨立冬被激得好大的火气。 府试前一日,杨立冬拿着田慧给的玉佩,进了温府的大门,成了温府的座上宾。等温大人回府,就挨到了温老夫人的拐杖柄,喝斥温大人如此对待恩公! “误会,误会!杨将军,都是误会呐!下官出任之前,就得了陛下的口谕,这不就是实在是皇命在身……” 杨立冬也知道自己这是不管用了,自己这么拼命地在办事,还被康元帝给摆了一道。“那这事儿是班不了了?” “哪能呢,杨将军都拿出了小妹的玉佩了,下官就是豁出去不做这个官,也得替杨将军把这事儿给办妥了!”温大人拍拍胸脯道。 “行了,有啥条件你就说吧!”杨立冬知道这面前的温大人,年纪不大,可好歹也是年长自己几岁,能得了陛下的口谕,看来也是心腹之人。 都是同道中人。杨立冬半点儿都没有打算客气。 不过,温大人丝毫不以为意,“杨大人还是先喝口茶,尊夫人可有问起舍妹来?” 这个倒是有,田慧知道当时的温小姐,身不由己,后来不知道为何就断了信。没有了音讯。“在我来之前。还特意问起了,若是能碰见温家人,还让我打听打听来着。说是想着宝儿了,温小姐可是说过让宝儿来小住几日的……” 见杨立冬能冷静下来说这许多话,想来也是杨夫人特意吩咐的,温大人脸上的表情也郑重起来。 “说来。应该是后来杨夫人的信笺,小妹不曾收到过吧。因为,小妹和离了。” 卫府,温小姐作为卫府的大少奶奶,护不住自己的儿子。卫老夫人的嫡孙! 就算是宝儿的身子骨好了些,也渐渐地能进一些肉食,不过厨房一向不准备宝儿的肉食。只弄些白粥,或是一些素菜。连一点荤腥都见不着。 宝儿已经恢复了食欲,自然就想吃些肉食,温小姐怎能忍受宝儿受这种罪,又不是吃不上肉食。温小姐就领着宝儿,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餐,也是按着田慧吩咐的,每餐都吃些少量的,看着宝儿满足的表情,母子俩抱着偷偷乐。 饶是这种偷着乐的日子,也不让人过。 温小姐被卫老夫人唤了去,“你那院子里,怎的每日都让人熬药?难不成你还不曾死心!宝儿这是有佛缘,旁人就是求都求不来!” “老夫人,这药是给自己吃的,我娘弄来的秘方,我娘家嫂子不是连生了两儿,听说吃的就是这方子——”温小姐温顺地道,如今宝儿无恙了,等到痊愈了,再一点点地跟府里透露出“宝儿喜欢吃肉食”。 卫老夫人自然是喜欢多子多福,还有多寿。闻言,老脸都笑出了菊花来。“如此便好,你与大孙儿可要多生几个。你能如此想,我便放心了。懂事的丫头,可不枉我担心了这一阵子——” “劳烦老夫人担心了,孙媳和宝儿都无事……”温小姐恭顺地道,做回了那个乖顺的孙媳妇。 卫老夫人点点头,“嗯,你一向最是乖巧的,宝儿毕竟是你的亲儿子,往后还能不惦记着你?我就说,这事儿你想得多了,如今跟大孙儿再生一个,也少了个牵绊,宝儿的落处已经寻好了,是京城的大寺庙,等过了年,就送去! 原本,想着你可能看不开,如今,我也放心了——” 温小姐一直捏着拳头,长长的指甲扣进了手掌心,才让她得以冷静下来。 一直憋了两日,到了第三日,因为是温夫人的寿辰,温小姐名正言顺地带着娘家陪嫁的婆子丫鬟,还有自己的嫁妆单子,光明正大地回了娘家。 温老夫人经历了温府由盛转衰,真正地握着温府的实权。关键是,温老夫人对出嫁的温氏女子,都护得紧。这些年,温府,正谋划着东山再起。 几十年来,温府出嫁的姑奶奶,大都已经在各府握有一定的实权,成了老夫人了,感恩着当初温府对自己的维护。自然是力挺温府的大少爷,也是如今的温大人。 温老夫人沉吟了半晌,第二日就让温大人带着温小姐及宝儿,坐船上京城去了。 过了三日,卫府上门来接大少奶奶回去,说是老夫人想念宝儿了,日思夜想。被温府的下人用大棍给打了出去。 后来这事儿闹到了衙门,温府都不向外交人,只说要和离。 卫府怎可忍受得了被算计了,誓不甘休。 宝儿母子在京城的消息传了回来,卫老夫人领着家人,坐船北上,顺带地直接将宝儿送进京城的大寺庙。 还免得一番折腾了。 这事儿还闹到了康元帝的案前。 温大人早就将这事儿求上了康元帝的跟前,就是连赵菜子几个跟着康元帝的近侍的府上,温大人也是每日的常客。 也算是运气不错,温大人得了这几个新晋的将军的眼缘,四皇子那会儿正病了,每日都是恹恹地,宝儿就被宁将军给带到了宫里,宝儿本就讨喜,又比四皇子的年岁小了些,四皇子头一回做了哥哥,恨不得将自己宫里的好东西都让宝儿给带回去。 后来,痊愈了,四皇子时常缠着康元帝让宝儿进宫来。 康元帝也见过好几回宝儿,再三地让人盯着宝儿与四皇子在一起时说的话,做的事儿,确认了这才像是温府的子孙,也算是在暗地里默认了温大人的动作。 温府赚得了先机,等到卫老夫人穿着诰命服,进宫求见了太后,被太后好一顿敲打。 最终得以和离,康元帝还下了旨,大意,你卫府不珍惜孙儿,想把好好的孙儿往寺庙送,那还不如给真心疼爱宝儿的温府吧!若是卫府不改初衷,卫府的孙子辈的又不缺宝儿一人! 后来,卫府揣摩着圣意,仍是将一个庶出的孙子送到了寺庙去。 温大人说起小妹的现状,“说来也是巧了,小妹现在已经跟宁将军定了亲,等腊月里,就要嫁给宁将军了。” 杨立冬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宁将军来信说,自己已经定亲了,未婚妻姓温,其他的只字未提。 宁将军已经三十好几了,可是并不曾娶亲,可如今也只是五品将军。 “如此,就要恭喜温小姐了——”杨立冬总算是客气地道。若不是田慧想知道温小姐的近况,杨立冬也不会问得这般细。 温大人接过阿土的户籍,“这事儿,来之前赵将军也吩咐过下官,只是下官身携要事,才不能在外头跟杨将军接头。” 温大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笺,这是赵菜子让他带来的。“说来,若是杨将军今日不来寻我,我也定会上门去寻杨将军的。” 杨立冬一边打开信,温大人开口解释道:“康定城还是圣上的封地的时候,这卫府的子孙若是参加了科考,必然都是前三的,有时候就是连案首都是卫府的。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卫府前前后后,出了好几个‘小三元’。” “既然如此,那陛下不是给了你一个机会,让你公报私仇了……”杨立冬将信塞到怀里,揶揄道。 温大人自然感受到了杨立冬前后对他语气的不同,也知道是这一封信的缘故。“承杨家军的吉言了——” 相视一笑。 “我家可有三个小子要参考,你可别给我弄砸了!我那里的事儿正忙着呢,可是再也腾不出手来了。”杨立冬已经被折腾了几个来回了,若是再来个重新考,这就可是受罪了。 田慧听说了温小姐的喜事,倒了声,“菩萨保佑——”这些日子,田慧被秦氏和钱氏影响至深,不过也幸亏没说出“阿弥陀佛”,那杨立冬就该惊吓了。 这次随同温大人来的,还有一位御医,可是巧了,杨立冬领着三个小子去温府拜见温老夫人的时候,御医也正巧在。 御医也有心想卖个好,主动给阿土看了腿,还道是养得不错,若是方子再改一改,就能好得快些,也少受些罪。 秦氏喜道:“这也是阿土的福报,这人啊,都是有福报的,因果循环,不是不报!” 这些日子来,因为钱氏得了孙子的缘故,钱氏就要去寺庙里还愿,钱氏去了几回,自然是对这个大师是信服了,秦氏闻言,心里也痒痒的。 跟着钱氏一道儿去了几回,秦氏这心里也愈发相信了。“大师就说了,阿土的这个腿,必然是无事的,有惊无险,果然灵验! 过几日,阿土你跟着我一道儿去寺庙,我也给你还愿去!” “娘,阿土的腿也才刚刚好,怕是爬不了那么高的山——”田慧含蓄地道。 杨立冬惊奇地冲着田慧眨眨眼。 ps:谢谢ing的粉红票,么么哒、 228 知云拦路 阿土爹的新院子也早就修缮好了,不过他一直没有回镇上去。 他知道慧娘在这儿,杨立冬他们父子几人肯定还会再来村子里的,阿土爹就一直等着,这院子也不过是空置了十来年,也只是屋顶漏了,院子里凹凸不平,篱笆没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活儿。 抽着空儿,阿土爹还去了山里几趟,春笋啥的,都给弄了不少回来。 啥也不说,都往田慧家的院子送去,还是洗得干干净净的。 这可是让阿水奶奶没少在村子里叫骂,看不下去的村人就会对着呛声几句。后来,阿土爹还是如此我行我素,对着阿水奶,竟然也能很坦然地叫了一声,“婶子——” 后来,阿水奶就绝了心了,不再村子里喊着骂着,只关起门来过日子,听说,正在给阿水寻觅亲事。 阿土爹自是也听说了马车进了村子,这想着,这么晚了,多半是杨立冬几人回来了,将未吃完的粥碗,往灶台上一放,就往田慧家的院子这儿跑。 离得也不算远,果然,没跑几步就看见了屋子外头的大树上还系着缰绳。 阿土爹有些紧张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懊恼地皱着眉头,有些后悔出来得着急了,就是连件干净的衣裳都不曾换。心里正犹豫地是否应该回去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再来…… “这么晚了,应该是你爹了,阿土,你爹也不容易……”秦氏去将灶房生了火,院子的大门也不曾关上。正巧好似看到了阿土爹的身影。 阿土点点头,“我都知道——” “去吧,跟你爹好好说说,你爹喜欢听你说事儿,有事儿咱明天再说,也不急着这一会儿……”田慧赞许地点点头,让阿土赶紧跟着他爹回去。 阿土慢慢地走到院门口。清晰地听到院子外已经有些急躁地来回的脚步声。深呼了口气,才张嘴唤了一声,“爹——” 阿土爹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咧开嘴,狠狠地点了点头,“嗳——你回来了?” 瞬间红了眼眶。 阿土装作低头。哑着声儿道:“爹,你怎不进来?来了好一会儿了?” 抬腿迈出了门槛。父子俩面对面地站着。 “阿土,你的腿好了?没事儿了?好了?真好了……”阿土爹后知后觉地回想着阿土的身旁并无旁人,阿土只是动作稍稍慢了些,但是确实是他自己迈出了门槛! “爹。咱回家吧——”阿土打断了阿土爹难以抑制地激动。 回家—— “好,好,咱回家。回家——爹已经将咱家都已经整好了,爹知道你一直羡慕着圆子他们家圆子里种满了韭菜。萝卜的,爹也开了一小片菜地,保管你能吃到新鲜的菜! 还有房门我也都换过了,土墙我也请人重新砌了一圈……” 这一路,阿土爹都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他们家,阿土从来不知道,他爹居然能一气儿地说出这么多话来。 “爹,娘回来过吗?”阿土不知为何,问了出声。 阿土爹搓着手,落寞地摇摇头。“你娘这是怨上我了,不肯回来见我了,自打你走了,就没有回来过——”阿土姐姐,阿木倒是不放心,来过几回。 看着他爹也只是埋头干活,也并无不妥,留下点儿猪肉啥的,也就离开了。毕竟嫁了人了,也不好整日地待在娘家。 “爹,等干娘他们回镇上的时候,你也回去吧,咱铺子帮着做活啥的,也挺好的。”阿土提议道。 阿土爹走得很慢,生怕阿土跟不上。 沉默不语。 “我也要去镇上念书的,难不成你都不回去了,就一个人住在村子里?跟着他们一起?”阿土也知道他爹的性子倔,若是不将话给说狠了,他爹这是打算不开口了。 “没有,没有!他们这样对你,还要赶我们一家子,他们现在就是我叔和婶,咱自家过自家的日子。我都知道的——只是你娘那儿,恐怕,被我伤着了。”阿土爹急忙解释,好不容易儿子不埋怨自己了,可不能让人误会了。 阿土敲了敲自己的腿,“我这腿没事儿了,娘这气也消了大半儿了,你回去哄哄不就成了。你没见着,干爹就时常哄着干娘,你看,干爹这一家子就半点儿事儿都不曾有……” 父子俩就互相探讨起该如何将阿土娘给哄得“回心转意”。 阿土也对他爹说了这些日子的事儿,还说了康定城,说自己见到了御医,说了自己参加了府试…… 阿土爹兴奋地一晚上没睡着,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阿土,阿土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而自己为阿土做过的事儿,真少。 想到的时候,更少—— 只一天地功夫,杨家村就传遍了,阿土的腿已经没事了,不少人看着阿土自己走回去的,虽是走得慢,但是确实是自己走回去的! 阿水爷爷自然也听说了,黑着一张脸用完了粥,就自己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很是反常。 若是平常,他一定会招呼上儿子,将活儿都给分配好。 而今日,却是一言不发。 等人都走了,阿水娘小声地道:“娘,这阿土的腿难不成真好了?你说,他们一家子是不是故意来坑我们的?” 阿水奶如今也算是知道了,这个儿媳妇好吃懒做,惯会说长道短的。以前有大儿媳妇在的时候,反正活儿有人做,她也就没啥在意。 可是现在不同了,就指着这么个儿媳妇,凡事都得她在后头指着点着,若是她不跟着,阿水娘一准给落下了,宁愿去外头去多说几句话。 阿土奶如今也是认清了,大儿子一家是自己给半赶着出去的,啥都没有给。连之前分的两三亩地的地契,都被阿土娘给送了回来。那座院子,也是村子里给的,他们真的已经是隔房了。 杨家村里,热热闹闹的。 秦氏家的院子里,迎来送往。 “石头宴”也让村子里的送柴火,至于哪户人家,这些是由杨里正和几个族老说了算,据说挑得是两户男子多,家里贫困的。这一点儿,杨立冬很放心,杨里正办事,也还算是公正。 还有,山上的野物,菇子,“石头宴”都收,这可是给杨家村的村民贴了不少的收入。 圆子哥俩,正盘算着去山上去逛逛。 “圆子,团子,你们这是做啥去呢?”杨知云挎着一只竹篮子,见着这哥俩,热情地招呼着。 团子戒备地望着杨知云,“哥哥,咱绕着她走,这人脑子不大好——” 暗道晦气。 杨知云好不容易碰上了这哥俩,哪会轻易被这几句话给打了回去。“团子,你怎么能这样子说呢。就算是你们现在跟着你娘去了别人家,但是你们忘记了吗?你爹,以前,有了银子都给你们买吃的,那会儿,就是我都羡慕你们时常能吃上糖葫芦——” 圆子看了眼团子,也不说话了。 他能说,自己从来不曾有糖葫芦吗,自己吃的,都是团子偷偷省下来,到了夜里,偷偷地往自己的嘴里塞。自小,他就知道,他爹待他,与团子是不一样的。 杨知云满意地看着这呆愣不动地哥俩,“其实,你们现在有出息了,你爹在地下应该也很满足了。你们也别怪我娘,若是有办法,谁都不会不想要自己的子孙。 如今,你爹名下,就那么一个丫头,这若是断了后了,你爹可是连香火都没了……” 圆子不知道这杨知云这回动的是啥心思,冷冷地开口道:“不知道你,杨知云,有没有定了亲了?难不成是想让我们哥俩,给你这个曾经的小姑姑,给你说亲?” 团子倔強地抿着嘴,不知道想着什么。有些不甘示弱地盯着杨知云。 杨知云不知为何,圆子会知道她还没定亲的事儿,“圆子,你怎么说这些?我的亲事,是我娘做的主儿……” 倒也不是圆子刻意去打听了,只是因为杨知云对他们哥俩一直不怀好意,旁人说的时候,圆子就留了神了。 “我劝你还是别再想着嫁到镇上去了,踏实点儿,找个附近村子的……”团子总算是开口了。圆子知道的事儿,没道理团子不知道。 团子说这话的时候,也确实是真心真意。 可是听到了杨知云的耳里,却是变了味儿。 这些日子,杨知云听够了看似好意的劝自己赶紧在周围的村子里定亲,她可是没有漏掉她们眼里的笑意,一个个地都在笑自己! 现在,就是这么点儿大的小孩儿都还劝自己,这是巴不得看着自己的笑话吧! “哼!别在这儿乱装好人!你们娘带着你们俩个拖油瓶,都能嫁给杨立冬,为啥我就不行?难不成我还比不上你娘一个被赶出去的!”杨知云炸毛了。 “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团子气急了,他是好心劝她。圆子不屑与这种人多说,拉着团子就往山上去。 杨知云气得跳脚,看着这哥俩走了,才后悔。自己明明是等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等到了圆子哥俩走过。 上山的路上,兄弟俩默契地谁也不说话。 229 圆子哥俩,在山上团团转,也再也找不到那个以前住过的山洞了。 “团子,你往后离他们那一家人远些!”在下山的路上,圆子犹豫了再三,开口说道。 团子本就不以为然,“为啥?难不成你真的忘了爹了吗?” 圆子如今,已经十多岁了,当初的事情,隐隐地都已经知道了。对这个曾经的爹,他真的没有啥感觉。“他都已经去了,我不想再多说了。只是,你,别忘了娘这些做的事儿,你若是为了那家人伤了娘的心,别怪我不理你!” 都是兄弟俩,圆子说不出再重的话。 “是哥哥你都忘了,就是因为爹当初对你不好了一些,你就忘了所有的事儿了吗!”团子不服气地嚷道。 圆子啥也不说,径直下山去了。 团子想追上去解释解释,可是,有拉不下这个脸。 他真的没有想过要跟这家人如何,只是想起了爹以前对自己的好,他也只是嘴快地这么回了一句。说来,也怪,圆子不信任自己。 如此想着,团子也歇了去解释的心思。 过了两日,启程回镇上。 坐在马车上,原本亲亲热热地坐在一处的兄弟俩,圆子则是去了外头,跟杨立冬并排坐在车辕上。 团子坐在车厢里,有些无趣地坐在阿土旁边。今日一早,阿土爹就动身往镇上去,一马车根本就坐不下这许多人,跟阿土打了声招呼,就往镇上去了,想来这个点儿。也应该到了镇上了。 “你跟你哥哥这是咋回事儿?”田慧捣了捣团子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贼兮兮的,生怕外头的圆子给听见了。 圆子若是不想说,就是田慧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没想到,这回团子也只是摇摇头,固执地不肯开口。 田慧无法,“随你们去吧。也大了。我是管不上了。只需记住,你们是亲兄弟,莫做伤感情的事儿。你也别仗着你哥哥疼你,就欺负人。 谁都不曾欠了谁的,别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 这些话,田慧拔高了声音。外头的圆子也听了正着。 第二日,杨立冬就去出了个小差。预计三四天是回不来的。 “娘,我陪你睡吧?让奶奶也好好歇个几日。”圆子难得地缠着田慧,不肯回屋去。 田慧叹了口气,应了。娘俩只是睡了一晚。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田慧这回也不想开口辩解,有些事儿还是等这哥俩自己解决吧,她也总有不在的一日。总有力不从心的一日…… 闰四月十五,杨府喜报连连。 杨端辰再中案首! 团子和阿土都过了府试。 这回。就是冯知县也穿着官服拜访了杨府,大赞并勉励了一番,争取博个“小三元”,为南下镇争光! 杨家村的村民没有想到,阿土也去科考了,还过了府试!一直沉寂了许久的阿水家,在这一日,终于传出了吵闹声。阿水奶狠狠地呵斥了一番阿水娘,阿水娘哪受过这等闲气,跟着阿水奶对吵了几句,就收拾包袱回娘家了。 也就是回了南下镇了。 临走前,还撂下了狠话,若是不来接她回去,她这辈子都不肯再回杨家村了。 阿水娘还想拉着阿水一道儿去镇上,谁成想,被阿水拒绝了,阿水娘跺跺脚,还是自己背着包袱坐上了杨大夫家的牛车,回娘家去了。 杨家村的村民们,闲聊之余,就等着看这家人是否会回头来寻阿土这家人,八成现在肠子都已经悔青了。不过,说起来,这家人也已经僵持了够久了,怎得还不去镇上将人给接回来? 又等了几日,阿水娘的娘家人上门来了。来的是阿水的舅母,叫嚣着让人赶紧将阿水娘给领回去,别忘记将这几日在娘家吃的米粮给还回去! 阿水奶也是见过阿水的舅母的,不过这样子的舅母她也是头一回见。以前在镇上的铺子里,都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这会儿怎么看都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竟是斤斤计较起出嫁的闺女吃的那点儿米粮。 见阿水奶这几人不说话,舅母急了。“说话啊,这人都已经是你们家的儿媳妇了,这无缘无故地就将人给赶回娘家,这可是哪门子道理!” 瞧热闹的村民们看不过去了,当初欺负起阿土一家人,这嘴倒是伶俐得很,可这会儿见着这种人,这嘴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得,啥话都不知道应个一句。 天生,矮了人一等。 “你家的那个妹子,可不是别人赶回去的,是她自己收拾包袱回镇上的,临走,还是坐着牛车走的,咱村子里的,可都是瞧见了的。是吧?你们说!” 周围人附和不断。 “怎么可能!小妹回去可不是这样子说的,说是欺负她了,将她赶了出来的!”舅母寡不敌众,不过仍是不大信。 在杨家村的地盘上,他们可是不怕一个镇上的小商户,杨家村村民如今底气十足。 “咋不可能,我们这些外人难不成还合起火来骗你?你那小妹可真不得了,被婆婆说几句,就跟婆婆顶嘴,还收拾包袱离家出走,这样的儿媳妇谁家敢要哦,这就这样的婆婆了……” 围着的几个妇人纷纷出言,帮着呛声。阿水的舅母连连败退,不过仍是不信。 “怎就你这么一个人家的嫂子过来了,你家相公和你爹娘呢,我看是你自己偷着过来吧,不想你小姑子在娘家住了?啧啧啧——”越说越是那么一回事儿。 阿水的舅母慌得连连摇头,她也是好人家的闺女,她爹娘一直教导她要善待公婆,小姑子,事事要以相公为先。这回,也是她相公和公爹让她过来的。 “我爹娘和相公都没空,这不,就只能我一个人过来了,阿水他奶奶,劳烦你有空去将人给领回来吧,毕竟阿水都这般大了,老住娘家也不像那么一回事儿!”阿水的舅母也算是明白了,是她那小姑子回去并不曾说了实话。 “不去!要是她还要回来的,她自己会走回来的,若是有了更好的去处,她就去吧!左右你家也养得起这个闺女。 我家却是养不了一尊活菩萨!”阿水奶也对这个儿媳妇无话可说。 这几日,老头子对着她,无半点儿好脸色。她也算是意识到了,阿水这小子,虽说已过了十岁了,可是啥活儿都不会做,每日都嫌弃饭菜不够好。 这些日子,阿水被逼着跟着下地去了。 “阿水他奶奶,这话可不能这样说啊!若是你觉得我家失礼了,我爹娘和相公真的是没时间。 他们,他们都在外头做活——”阿水的舅母对这事儿难以启齿,照着这般看,阿水这家人并不知情。 “在外头做活,你家的铺子请人了?”阿水奶迷糊地道,这话越听越糊涂了。 阿水的舅母深吸一口气,看着周围地村民,一个个地眼冒金星,没有半点儿离去的打算,呼出一口气,快速地说道:“如今,我家连个铺子都没有了,在西市租了个小铺面,我娘平日里管着,勉强糊口饭吃。相公和公爹都在外头寻活儿做,也幸亏都是识得几个字的,给人做做伙计,还是要的。 就是我,在家里也接一些绣活做! 总之,今非昔比了,若是小妹回来了,她有做错的地方,你们多多管教就是了!如今家里也经不起他折腾了!” 阿水奶完全愣住了,就是周围围观的村民哪想到这些,原以为是来给阿水奶壮壮胆子的,没想到如今人家的日子,说不准比阿水家都还要差些…… 过了两日,还是阿水爷爷发话了,让阿水爹去将人接回来。阿水奶自觉地上了个大当,害得自己白白地损了个宝贝孙子,对待阿水娘,自是该训斥就训斥,有时候竟是连扫帚都给动上了。 阿水娘自是不敢再回娘家了,在娘家的日子,苦不堪言。她娘就算是护着她,也到底只是一个妇人,他爹也训斥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若非过年过节,不准回娘家! 她,真的无处可去。 阿水娘没有说的是,他爹狠狠地训斥了她一顿,大骂她“猪脑”!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脑的东西!你大嫂跟人杨府的当家夫人关系好,你巴结着你大嫂,还怕过些日子没点儿汤喝?这下子好了,好好地兄弟嫂子愣是给结了仇,往后,我倒是看看人家如何来折腾你!”他爹气急,空空的烟竿子,狠狠地放在嘴里抽了抽,可是里头并无半点儿烟丝。 他,只是过过干瘾。如今日子紧巴巴的,他还想着一家子缩衣节食的,早日将铺子重新买回来。这可是祖传的铺子啊。 就是他老了,也没有脸去见他爹……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又不曾害了他的命,他们家还能将我折腾死了?我呸!”阿水娘犹自不信,这南下镇还由不得这些人一手盖天! “就你们这样子的,人家不用怎么折腾你们,只需要冷眼看着,就够你们喝一壶的!” 阿水娘就是不甘心,也无法。 杨府可是正是兴旺着……而自己的好日子似乎也是到了头了。 230 徐亮来访 等杨家的门庭总算是在没被人踏平前,又恢复了往日地安宁。 圆子几人又开始了跟着先生念书,这回,陈府的书院名声大躁。 有不少人都托了关系要进陈府的书院,如今陈老爷也不敢私自做主了,自家的书院他还是了解的,这个先生并不受雇于自家,来去自由。 不过,陈老爷也去了先生的意思,不过都被拒了。 “如此便是挺好,若不是这几个娃儿都是刻苦的,又资质不错,我也不会留在这儿许久……”自此,陈老爷不管是谁来托关系,也都不敢应了。 也亏得,外头有杨将军顶着,这些人也不敢拿陈府这个商户如何。 这一日,徐亮带着她的媳妇,带着好些礼郑重地拜访了杨府。 也算是徐亮运气不错,这一日杨立冬刚刚回来,这人就在府里碰了个正着。 杨立冬对徐亮,虽说是说不出来有多深的交情,但是好歹以前也是同窗,又是隔壁村子的。杨立冬也是热情地将人迎进了府里,又是让福婶端茶送点心的。好一阵忙活。 田慧拉着娇儿的手,细皮嫩肉的,可惜真的是太瘦了些。 俩人本就是已经见过了好几回了,并不算是陌生。秦氏坐在上首,看着娇儿柔柔弱弱的笑着,就是拿了块点心,就是遮着帕子细嚼慢咽。 “娇儿,你多吃些,这一阵风都能将你给吹倒了,一会儿在这儿吃午饭,多吃些,你想吃啥。跟婶子吃,啊?”秦氏对这个娇儿倒是挺心疼的。 背井离乡的,怪惹人怜的。\ “婶子,我胃口不大——我还挺羡慕慧姐的,能吃是福——”就这一会儿功夫,田慧已经吃了三块点心了。 这点心都是杨知故拿来的,不知道是哪家铺子买来的。竟是忘记问了。那日让杨知通问。竟是也没问出个啥来。 “我娘也每日都让娇儿多吃些,可是娇儿从小就吃得少,自打来了咱这儿以后。这吃得可比以前多得多了。”徐亮也是笑着道,望着娇儿,也是满满的浓情。 田慧看着这小俩口你侬我侬地,不禁笑歪了嘴。 “慧姐姐。你别笑话我了,今儿个来。是有事儿求上门来了,我想让你替我瞧瞧,我这过门都有些日子了,不知为何还是没有喜训儿——”娇儿红着脸。好不容易才说完了这话。 这回倒是田慧抚着六个多月大的肚子,笑着曳然而止。抬头看了眼杨立冬,“我可是好些日子没有替人看看了。不过我可是先声明,我对。这儿子啥的,可是半点儿法子都没有的。 若是只是看看你这身子好不好啥的,倒是也便利——” “如此,就麻烦嫂夫人了——”徐亮也是颇为惊喜,没想到田慧竟是如此好说话。 田慧将人引到了西厢的空屋子里。 “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怕是有了身子了,不过是才刚刚有了身子,还把不大出来。只是,你似乎,下面有些异常——”田慧隐晦地道。 娇儿凄惨地咧嘴一笑,只是那笑却是不打眼底。 “慧姐,想来是好奇紧了,我为何会嫁给徐亮,还不远千里地跟着他来了这个地儿……有时候,就是我,我也没想明白,为何会这般,就这样子逃离了那个地方,明明我还有好多事儿没有做的……” “慧姐,听说你也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儿,你可有想回去过吗?”田慧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劝慰,娇儿突然转头问向田慧。 田慧静静地思考了,真的,有思考。“怕是你不知道的是,我想不起来,我自己是哪儿的人了。不过,在这儿,有我的儿子,我的相公,我过得很满足。 说不准,哪日我真的都能想起来,即使回去了,也没有如今过得舒心——” 娇儿不知道看向何处,“要是我也能将所有的事儿都忘了的话,就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娇儿才又开口,“慧姐,我想要这个小孩儿,相公盼着这个孩子许久了——”娇儿摸着还是很平坦的肚子道,又看着田慧的大肚子,“以后,我是不是也能跟慧姐一般大?” 慧娘点点头,“不过,你还得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确认下,是不是下面,不大好……” 娇儿很配合,并无觉得有半点儿地羞涩。 盆腔炎。 “症状不算重,若是真有了身子的话,有些药怕是不能用,我一会儿给你说几个食疗的方子,你配合着用,等生了,再好好治疗。”田慧也并不多问。 虽说是对娇儿的身世好奇地紧,不过,她没有揭人伤疤的爱好。 待得回到待客厅,“我一会儿去开几个食疗的方子,先吃着,若是吃药啥的话,一不小心有了孩子倒是不好了,还不如食疗。” 莲子、芡实、怀山药、枸杞,炖排骨。 生地大米粥。 徐亮在南下镇也开了一家铺子,成衣铺子,生意倒也算是马马虎虎,倒是比种田强些,因为绣娘不好招,订单多了也接不了,这种成衣的活儿也没啥秘方,只需有了样衣,别家的铺子都能做,说不准绣娘水平好了,这成衣做出来,比他家更好,价儿也能卖得上去。 实在是苦不堪言。 徐亮也是无法,支持了好一阵子,才来寻求杨立冬帮忙来着。 “你也知道,这行商的事儿,我一向不懂,若是,只是少了些绣娘的话,我倒是可以介绍几家商户,你跟他们合作合作,说不准也能成。至于怎么合作,你们自己商量?” 杨立冬相熟的不过就是方府,和陈府了。想来这两家大商户,不可能没个绣坊的吧? “这样已经是极好了,那就劳烦冬子哥了!”徐亮这回来。收货颇丰。 果然,今年有贵人相助! 送走了徐亮夫妇俩,杨立冬蹭着田慧回房了歇息一会儿去了。 “放手,若是被娘他们看见了,该如何想!”田慧一个劲儿地拍打着杨立冬贴在自己身上的大手,一点儿都不老实,上下摸索着。 杨立冬这是赖上了田慧。不管田慧怎么拍。都拍不走了,就差“嗡嗡”叫了。 拍不走,也就随他去了。反正这脸早就没有了。 “这回,能在家里待几日?”这些几日,杨立冬也就是偶尔回来睡个一晚,或是露个脸。夜不着家。若不是知道杨立冬是在忙正事,田慧都快怀疑这人是外头养了个女人了。 “待个两日吧。可是好久没有休息过了,这不一回来,就有人往家里头来,不得闲。”杨立冬三两下地就将外头的衣裳给褪了。拍拍身旁的空出来的床铺,招呼着田慧赶紧上床来。 田慧打着哈欠,也不知道怎回事儿。若不是知道太胖了,到时候就不好生了。田慧看见床铺。就想扑上去躺着。大着肚子,实在是累人。 田慧靠在杨立冬的手臂上,随便说着话儿,“圆子哥俩好似好没好,一个个都摆着脸儿,可是苦了阿土了,在这俩人中间应付这个,招呼那个……” 杨立冬伸手搭上田慧的xiong前,舒服地呻吟了一声,“男孩子的事儿,随他们去吧,若是这么点儿事儿都处理不来,若是以后当了官了,可不得被人死命地穿小鞋了……” 杨立冬越摸越上,“你这是干嘛,快松开,大白日的,你这是做啥!” “慧娘——为夫憋得好苦,你可是把我瞒得好苦呐……”杨立冬俯身亲了一口田慧,又不甘心地狠狠地咬了一口。“我明明听军医说了,现在能同房的,只需小心着些!” 杨立冬说得咬牙切齿,可是苦了自己的小兄弟了。初尝人事,这甜头才尝了几回,就给断了。 “冬子哥,你可别乱来呢,大白日地……”田慧慌忙道。 杨立冬咽了一口口水,“赶紧睡觉!” 田慧乖乖地眯着眼,一动不敢动地躺着,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呼吸声渐缓。杨立冬满意地看着田慧的睡颜,他还没说完的是,晚上再战! 杨立冬也躺着眯会儿,到了饭点儿,就小心翼翼地起身了。 等圆子几人回来,才知道杨立冬回来了。 吃晚饭的时候,田慧还不曾醒,杨立冬匆匆地吃完饭,就收拾了两三碗的饭菜,就往自己的屋子里端去。 “娘,一会儿我让慧娘在屋子里吃。这碗筷一会儿我自己拿出来,你别多跑这一趟……”杨立冬猴急的模样,让秦氏看得直担忧。 “儿,那啥——”秦氏有些吞吞吐吐。 杨立冬顿足,疑惑地望着秦氏。 “慧娘的肚子大了,你可小心着些别压到她了——”秦氏含糊不清地说着。她这个做娘的,真的是管的太多了! 杨立冬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秦氏,然后二话不说地端着碗筷走了。 这一晚,秦氏这一晚上就没睡好过。 “爹回来了,我看你如何跟娘睡!哼,还不得回自己屋子里睡去!”团子哼哼道,他是有心想跟圆子说话,可是圆子都不搭理自己,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能想着法子地呛圆子,企图惹圆子生气,不过,圆子是半点儿都不理会。 圆子只是看了眼团子,就转身去了书房。 团子悻悻地跟上,嘴里不知道嘀咕着啥。 ps:yaoye6妞儿,4张更新票哇,四章哇,12000个字哇……原本想趁着周末,难得地出去走走的,看来今日要安分地待在家里头了。 亏我昨晚英明,多写了一章!哇哈哈哈哈—— 今日尽量多更些,么么哒,谢谢亲们的支持。这些日子好抱歉,更得有些少了…… 231 生产前期 八月二十,是院试的日子。 八月初十,田慧的预产期已经过了,只是肚子里好似半点儿动静都没有。田慧的行动愈发困难,脚背都肿得厉害。这几日,杨立冬在外头的事儿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到了农忙的时候,百姓去服徭役。 杨府早就已经请好了一个接生婆,就是在康定城里的御医也被请了来,常住在杨府。 梅御医对于换了个地方住,适应地很快。但凡是秦氏给准备的东西,梅御医一惯都说,“好,挺好的!”极好伺候。待得欣喜地发现镇上的“石头宴”,就是杨府的铺子时,梅御医掐着饭点儿就往铺子里钻,根本就不用人招呼。 杨知故一开始并不知情,只道是这个老头儿好生地能吃,“石头宴”的石锅石碗都是大份儿的,可是梅御医每日都是一个人来,点个两份菜,可是每回在杨知故转背招呼别的客人的时候,等回过神来,这老头儿就已经用完了。 腆着肚子招呼着结账了…… 只过了两日,杨知故就将人给记住了。 杨知故时常会去杨府,送点儿点心,或是今日多出来的肉菜。总之,秦氏现在也已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就守在杨府,说不准哪一日田慧就要生了。 说来也巧了,这日,杨知故是想着趁着铺子还没开门,将新鲜的肉食送点儿来,可巧了就碰上了正打算去“石头宴”定一份石锅鸡的梅御医。 “你不是那掌柜的?石头宴!”吃了好些日子的了,若是连铺子名字都记不住,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实在是这个名字,太好记了些了。 一看就不是读书人的手笔。 杨知故是知道杨府住了个御医的。不过,他哪知道铺子里的那个“大肚”的老头儿就是特意请来的御医!压根就对不上啊。 待得梅御医知道了“石头宴”就是杨府的铺子时,梅御医差点儿悔得肠子都青了。“唉哟,我的银子喏——” 不过,杨立冬将银子捧在他面前的时候,梅御医就翻脸了,“难不成我在杨将军的眼里。就那么缺心眼的?” 吃货也是有尊严的。 惹得杨立冬哭笑不得。 “往后就不用准备我的饭菜了。我都在石头宴里吃着就好,我在那儿吃着挺好的,别担心我!”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南下镇的都传开了,一位医术高深的御医,竟是每日都待在“石头宴”里点上几个菜,吃上个一两个时辰。盆盆见底。 原本,梅御医只是点个两个菜。杨知故自打知道了这个是特意请来的御医后,热情了不少。梅御医照例还是点上两个菜,杨知故都会再多弄了一盆菜。 自打天气热了以后,这石锅鸡就不大做了。除非是客人要求的。贴了不少的石锅干鸡,石锅煎鱼。 不过,梅御医看着一位客人吃了石锅鸡后。第二日也要来一份,自打尝过了之后。就念念不忘,给惦记上了。 田慧这些日子吃得越来越少,已经不吃肉了,这让一个资深的肉食动物,情可以堪。 每日散步的时间,也越走越多,“好了,你们别围在这儿了,我就是随便走走——”田慧看着远远地坐在石桌旁坐着站着,蹲着的那几人。 只要田慧一停下,就会一个个殷切地望着田慧,“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是不是要生了?” 接生婆自打头两个月前就被杨府定了后,八月初就不再接其他的产婆。 自打住进了杨府后,接生婆可算是见识到了杨府,果真就无半个下人,唯一一个下人,还是梅御医给带来的小药童。这会儿,听说这杨府的大少爷都要去康定城考秀才了,这每日地,还一刻不落地盯着他娘散步。 就是赶都赶不走。 “无事儿,看样子还没到!”接生婆笑着道。 田慧被接生婆笑得微囧,“你们这是都没事儿做了吗?天天看着我做啥……” 田慧故作轻松,虽说是已经生了俩儿子了,但是她没有生过啊!这几日来,随着肚子越来越大,眼见着就要临盆了,这些日子,田慧每晚上都要起个好几回,真真就是吃不好睡不好。 就是低着头,也看不到脚背了,布鞋都已经是松松垮垮的,郑婶子给做的布鞋大了好几个码,这才不会包着脚背疼。 就是夜晚睡得好好的,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一看就不是老实的,有时候好不容易睡得好了,就在肚子左踢右踹的,田慧头一回又没啥经验,还以为这是要生了。 后来有了经验了,田慧就眯着眼睛,将手放在肚子上,嘀咕上几句,小家伙冲着田慧贴在肚子上的轻轻地踹个几下,就安静下来了。 若是放上的是杨立冬的手,那肚子上到处都是一鼓一鼓的,田慧疼得直抽抽。 如此来了几回,田慧是怎么都不肯让杨立冬伸手了。 杨立冬笑得讨好,“我这不已经许久不着家了,就是将事儿都给办好了……” 田慧瞪了一眼杨立冬,打心里的,田慧还是盼着杨立冬能陪着自己的,实在是她心底也没啥底啊。 听说,生小孩可是从鬼门关里走上一遭。 “儿子,你们去康定城吧。我这肚子啥时候有动静又说不准,你们早点儿去康定城准备准备,这心里也有个底儿。 反正待在这儿也没啥用,这不就是瞎等着吗?” 田慧循循善诱,企图对着圆子说道理。 圆子的性子,说来一向固执,甭管田慧如何说,就是有时候应得好好的,等回过头依旧是我行我素。也幸亏圆子还是个讲理的,田慧平时也没费啥心思让圆子“向善”! “娘,我们在城里,若是总惦记着娘有没有生了,就是看书也看不进,还不如就待在家里,到了十八那日下午再去康定城,休息一日,二十就能精神抖擞地参加考试了。”圆子早就想好了说辞。 田慧无法,瞪了几人一眼,就开始绕着墙角散步了。这已经八月了,院子里种着的蔬菜都能吃了,虽说种类并不多。、 不过,杨府如今吃的蔬菜,都是自家种的,若是“石头宴”有当日没用完的蔬菜,也会送到杨府来。 不过留得却是不多。 “石头宴”每日采买的肉菜,都是定量的,所以鲜少会有余菜送到杨府来。 走了一圈,田慧又是瞪了一眼,还没开口,团子就抢答道:“娘,你别替我们担心了,若是就因为去得晚了,就连秀才也考不上了,那也是我们自己学识不精。 早去康定城的,大多都是路远的,或是怕是没地儿住的,我们反正有地儿住,早去晚去都一样。 那康定城,又不是灵气充裕,早去多吸几口灵气,就能中个秀才,我还真不信了!” 田慧看着团子,不知道这小子哪儿来的自信,这几回,这三人中,可就是团子的成绩堪忧。 “行了,就你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看书去,都看书去!”田慧将人打发去了书房,自己慢慢悠悠地在院子里踱着步。院子里突然多了不少的石桌石凳。 八月十七,一大早,杨府的门口就停了一辆马车,钱氏“指挥”着杨知故将东西都给搬下来,大包小包的。 一进门就开始咋咋呼呼地,“有没有生了,待在村子里,我就听着人来报信儿,这左等右等等不到,我就只能一早地就跟着知故过来了。这来了看到人了,才放心!” “可不就是,可得急死了!”秦氏看到了老姐妹,这心里也算是放心了些。 “待在肚子里一日,可是抵得上外头十天的。当初我生知情她们的时候,可不就是都晚了好些日子的,咱哪算得准这要出来的日子。等着就是了!”钱氏宽慰道。 秦氏可算是放了心了,钱氏生了五个孩子,可都是平平安安地,可见着真是有经验的。 田慧起得晚些,用了粥,笨拙地挪着身子走进了待客堂。 见着田慧进来,秦氏俩人也不再说田慧的肚子,生怕给田慧增加些压力。 “知故这小子也不小了,听慧娘说,知故那掌柜做的还像模像样的,不说旁的,今年都已经十九了,若是不想成亲,就先定了亲了,再过几年再成亲也是行的。”钱氏说起这个就愁苦。 不过,昨晚,钱氏扯着杨知故说了一整晚,不过甭管钱氏说尽了口水,杨知故就是不松口。 这让秦氏想起了杨立冬那会儿,“知故这会儿心思还不在亲事上吧,你先慢慢看着,若是有合适的,就让知故回去相看相看。当初,冬子不也是如此……” 秦氏没有说下去的是,杨立冬是如何搅黄了那些相亲的,也不知道为何,后来就认准了田慧,千方百计地想将人给娶回来。 钱氏盯着杨立冬看了下,“你们说,这知故,会不会,真有……” 蓦地,田慧站起身。 “怎么了,是有哪儿不舒服吗?”秦氏也慌得站起身。 田慧红着脸,摇摇头,“我就是想,想如厕——如厕而已——” ps:谢谢ansam5202010粉红票,么么哒。 232 田慧生产 虚惊一场。 “慧娘,别去茅房了,你屋子里的那个恭桶去上吧,一会儿我倒就是了——”秦氏看着田慧这大肚子好些悬,若是掉进茅厕里,真是不敢想呐。 田慧红着脸应了,“嗯,我晚点儿自己倒,若是连这事儿都要娘做,那我就真没脸了……”这恭桶也不算是太重,虽说他屋子的恭桶,都是杨立冬趁着天没亮就去倒了的。不过,田慧仍是不敢想让秦氏去倒。 “这有啥的,等你生了,还不是得给你倒,不过是早几日晚几日而已。”秦氏毫不在意。这事儿钱氏也是做过的,孔氏这回生的时候,家里又没人伺候,可不得都凡事都自己做着。 一出待客堂,杨立冬就伸手扶住田慧,“急不,要不我抱着你去?” 遭到了田慧的瞪眼。 “你怎么不说把恭桶给弄过来,更加便利些!”咬牙切齿。 “嘿嘿,我就是怕你等不及了。”杨立冬傻笑着,“我就是替你着急!”说完,还觉得挺似那么一回事儿的。 这越是尿急,越是想着说着,就越急…… 田慧想哭了。 干脆闭了嘴,可是那头杨立冬却是不死心,“怎么不说话了,是憋得急了?娘说了,有了身子的,都是憋尿憋不住的。” “闭嘴!”田慧怎么就是不明白了,这母子俩难不成平日里就没事儿做了,光是想着说着这有了身子的各种症状,这得说到啥程度才能说到憋尿! 杨立冬看着田慧脸色铁青,“该不会是憋尿将儿子给憋出来了吧?娘没有跟我说过这事儿,慧娘,慧娘,怎么办,怎么办?” 杨立冬哆嗦了,竟是连话都讲不利索了。两只手颤抖着扶着田慧,连带着田慧都被扶着颤颤巍巍的。 差点儿将尿给哆嗦出来了! “冬子哥,求求你行行好,我就是想如厕,你别折腾我成不?我若是一个人走,也早就走到了,这会儿你拉着我不让我走,你到底是想咋的! 想让我尿裤子?嗯?” 田慧差点儿给急哭了。 他已经肯定杨立冬这是故意的吧?不是故意的为何死拉着她,明明知道她好些着急的。 “哦,哦——那赶紧走,赶紧走!”杨立冬吓得脸色铁青,拖着田慧走。 天啊—— 好不容易到了恭桶前,“冬子哥,你先出去——” 田慧边撩衣衫边赶人,杨立冬这会儿倒是没啰嗦,直接去了屏风外头。 嘘—— 可算是有惊无险。 田慧坐在恭桶上,不想起来了,刚刚承受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些。生平第一次,差点儿尿裤子。 要不是她强大的意志力,早在她压低了声音暴吼的时候,就挤出来了。 可是,这会儿是怎么回事儿? 尿不尽了? 田慧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来,“冬子哥——” 杨立冬正“竖耳倾听”,就是田慧嘘嘘的声音也没漏过。一听到田慧呼唤自己,赶忙绕过屏风,“怎么了,是腿麻了起不来了吗?” 田慧扶着边上的护栏,吓得不敢动,“冬子哥——”惊恐地唤着。 杨立冬一转过来,就看到田慧“衣衫不整”。脚下顿了一顿,“怎么了,慧娘?是要,要生了吗?” 田慧点点头,“好像是的——” “我去叫人!”杨立冬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冬子哥,先帮我把亵裤给穿好吧……我腿麻了——”田慧赶忙叫住杨立冬,若是让人看见了自己这副模样…… 杨立冬一步跨过来,小心地给田慧将亵裤穿上,一件件地穿好……“别怕,别怕,咱家里头啥都有,啥都有……”也不知道是说给田慧听的,还是给自己听的。 听着杨立冬一直碎碎念,重复着说着这几句话,田慧不知怎的,心里蓦然地安稳了。 推了把杨立冬,“冬子哥,我没事儿,你去叫娘吧——” 杨立冬冲出屋子,站在屋子门口大吼,“娘,慧娘要生了——”连吼了几遍,就转身跑了回来。 看见田慧正一步步地挪着出了屏风后。 皱着眉头,“腿还麻不,我扶你,别怕,别怕……” 产房就设在正屋的右首,还自带了间耳房。 接生婆是最先过来的,“可是要生了?”看着田慧走路的姿势极为地怪异,问完话就撩起田慧的裙角,自言自语道,“羊水已经破了。” 色狼行径? 待得田慧到了耳房的门口时,这人都过来了,杨立冬那几声吼声,将府里的人都给唤了来。 得了接生婆的吩咐,烧水的烧水,弄吃的弄吃的。 “要不将那支人参也给拿出来?”杨立冬听县尉夫人说过的,她生她家姑娘的时候,就差点儿难产了,还亏得了含着参须,得了后劲儿,才算是将姑娘生了出来。 为此,杨立冬特意拐着弯儿地向赵菜子要了跟两三百年的人参。 “拿来,拿来,有备无患,有备无患!”秦氏也着急了,她自己生杨立冬的时候,就惊险万分,这会儿看着儿媳妇生孙子了,这心都噗噗地跳。 也亏得一直抓着钱氏的手,这手心直冒汗。 钱氏毕竟是有了经验了,孔氏才生了两个来月,“别急,别急,福婶他们已经去烧水了,福伯也去石头宴去寻梅御医了。慧娘这会儿羊水才刚刚破,等生出来还早着呢,不慌不慌!” 钱氏将秦氏领着往耳房里带,田慧已经躺在木板床上,只是呼吸有些沉重。 “慧娘,怎么样,感觉如何?”秦氏扑在床沿,紧张地抓着田慧的手。 被抓得手疼。 这得花了多大的力气抓的。 这母子俩都是一个样儿—— 田慧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接生婆赶着握着田慧另一只手的杨立冬,“好了好了,出去吧,这会儿离生还早着呢。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的,出去,出去!外头等着去!” 圆子三人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看见耳房外头一个人影都没有,想也不想地就往耳房里钻。 “娘,你这是要生了吗?”团子大声喊道,小小的耳房里,嘈杂。 耳房里围满了人,“出去出去,这样子没法生小孩了,别贴乱别贴乱。这几个小子还要科举呢,产房不洁。小子不懂,你们都老人了,难不成还不懂!” 接生婆赶了一个,溜了进来两个,很是无奈。不由地拔高声音道。 秦氏这才回过神来,将人都赶了出去,“你们外头等着啊,你们娘没事的,没事的啊,奶奶看着呢!” 杨立冬如此想着,便说着,“娘,你别贴乱啊,听接生婆和钱婶的,他们有经验!” 总之,求靠谱些。 福婶俩人一人端水,一人拿着碗糖煮蛋往耳房里送。 杨立冬挨着窗户纸听着里面的声音,听到田慧还能好好地说话,才算是松了口气。 田慧有些无力地躺在床上,因着如厕的事儿给花了好大的一番功夫,真的是用生命在如厕! “杨夫人,你可不能睡着了,要不下地来走走?”接生婆看着有些乏力的田慧,给吓得不轻。这还没开始生呢,听说这可是杨将军的府上! 钱氏一看田慧状态不对,暗道不好!“慧娘,下地来,下地来,穿上鞋子,咱走走说说话儿!你想这胎是儿是女呢? 我听你母亲的意思倒是盼着是个孙女儿,孙女儿可不就是小棉袄,又贴心!” 钱氏捡起地上的布鞋,往田慧的脚上套。 “婶子,让我喘口气呗,我就想躺会儿!”田慧被接生婆给架了胳肢窝,无奈坐了起来。“若是小棉袄倒是好的,要是生个军大衣,那可真的悔死了!” 田慧随意地说着,肚子也就刚刚那会儿疼了一阵,这会儿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钱氏附在秦氏的耳边,“那人参去准备好,切成一小段的一小段的,弄个两三根来,先放着。” 秦氏的心一凛。点头出去了。 接生婆接过郑婶子手上端着的糖煮蛋,“杨夫人,先吃点儿东西吧,一会儿还得花力气呢。” 田慧就这样子被要求站着吃完了整整一大碗的糖煮蛋。 “唔——”过了好一阵,田慧才感到痛意袭来。“我能不能躺下,好疼——” “不行,你绕着屋子里走走,让你钱婶扶着你走走,走走,多走走,适应了就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田慧无法,手贴着下肚,疼得冷汗直冒。 呼—— 好不容易阵痛过去了。 “一会儿痛得更频繁些,再到床上躺着,现在还早,要不再吃点儿东西,攒点儿力气。”接生婆就想着给田慧找点儿事儿做。 田慧摇头,趁着这会儿肚子不疼,她只想好好地呼气吸气。 “唔——疼,开了几指了,能不能出来了?”田慧躺在床上,咬着唇,艰难地问道。 “别让她咬着唇,棉布给她一块咬着!还有一会儿,这会儿才开了四指,攒着些力气,一会儿听我的!” 接生婆擦了把汗。福婶看在往屋子里端水,用开水住过的棉布,都一条条地放在盆子里。 屋子外头,杨立冬听着田慧不停地呼喊声,就在窗檐下转圈圈了,又不敢发出声来,生怕惊扰了田慧。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哇!R1152 233 喜报传来 看着一桶桶地血水往外搬,圆子哥俩眼都看直了。 梅御医在一旁老神在在,小药童还给端了好几把椅子放在空地上,排排坐。 不过,也就梅御医挑了个正中间的椅子坐了,看着杨立冬握着拳头,转圈圈,不时地往窗户纸上往里看。 “杨将军,这窗户纸能看到吗?”梅御医看着杨立冬反复地往窗户纸上凑。 闻言,顿了几息。 “不能看到——”杨立冬也真是傻了。 “不能看到你还拼命地将脸凑过去!”梅御医早就料到了。这杨府也算是让他大开了眼界,不一会儿,杨知故就依着说的,将梅御医点的几个菜送了过来。 这院子里,还架起了一张桌子! 吸气,都是血腥味,也不知道梅御医是不是鼻子不好使儿。 他娘说过,医者不自医!可怜见的。 团子小心地挨近圆子,“哥哥,娘会没事儿的吧?” 圆子的手心早就湿了,看着端出来的一盆盆的血水,他娘压低了声音喊着,撕心裂肺,一下下地扯着他的心。自小,就听到村子里,隔壁村子里,谁谁难产没了…… 若是换成了他娘—— 他不敢想,越是不敢想就越怕。 他不想成为没有羁绊的,若是没有娘,他,不知道努力为谁。娘没了,这辈子的儿子,都已经做完了…… 圆子愈想,身子颤抖地愈加厉害,直到团子像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抓住自己,他的心才回了原位。 看着泪眼婆娑的团子,一眨眼。眼珠子就往下掉。 好似都回到了小的时候。 听着团子软语地叫着“哥哥”,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 这一刻,好似想到了以往的很多,很多事,多的,都快忘记了。 “别哭,娘没事的。娘说不会丢下我们的。不管如何都不会的。我们要相信娘,娘不曾骗过我们,是不是?”圆子眼盯着耳房的房门。宽慰着团子。 团子无助地点点头。 杨立冬得了福伯的示意,才看到这俩小子抱着一堆,小的这个已经哭红了眼了。 不过,安慰的话。杨立冬也说不出来,他的心。担心的不比这哥俩少。 半搂着圆子哥俩在椅子上坐了,“要不要跟着梅爷爷吃点儿东西,别担心,要不先回房。等你娘生出来了,再来唤你们?” 梅御医吃得起劲儿,“来。这筷子还有好多双呢,吃点儿不?”梅御医四处招呼着。 这御医瞬间跌份儿。好似个大街上卖着狗皮膏药的。 生意不大好哇…… “来,跟着我吸气,我喊到一二三,你再用力,宫口全开了!”接生婆大声吆喝着。 屋外静了。 啊—— 那裂骨的疼痛,让田慧差点儿疼死了过去。耳边的声音都模糊了,疼痛无限地放大。 “人参!” 嘴里被塞了人参片。 “不能睡过去!杨夫人,你想想,是儿子还是闺女,你不是想要闺女吗,跟着我一起用力!” 一,二,三! 唔—— “再来,很好,很好,就这样!我数到三,就用力,能看到头了,能看到头了!” 一,二,三…… “生了,生了,是个带把的!小少爷,是个小少爷!” 田慧撑着身子,人参的热意给了她不少劲儿,“怎么不会哭?” “喉咙里有痰,将痰吸了就好了。”接生婆抓着一个脚,拍打了几下屁股。 “哇——”终于哭出声来。 呼,正常的。 “好了,杨夫人,就跟刚刚一样,用力,将胎盘脐带排干净了。”接生婆将杨家小少爷洗干净了,再交给钱氏,让她包好。 秦氏,她是不指望了。 在等到田慧醒来,已经在干净的屋子里了,边上躺着刚刚生出来的儿子,眼睛仍是闭着的,小脸儿通红。圆子几个也紧紧地挨着看,挤眉弄眼的。 “娘,你醒了?”圆子最先发现田慧睁开了眼睛。 田慧点点头,“弟弟像谁?” 恕田慧眼拙,她是瞧不出来,这巴掌大的小脸。 “像我,丸子像我!”团子抢答道。 “丸子?”田慧咳了咳嗓子,只觉得喉咙疼得难受。 圆子好心地解释道:“团子给取的,说是圆子团子丸子,一听就是三兄弟,这样子顶好!”圆子虽说不大愿意承认,确实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干娘,丸子谁也不像!”阿土也是头一回见着生小孩的场面,可给吓得不轻。 如此,丸子就被叫上了。 第二日,八月十八,杨立冬就将圆子三人送到康定城里去了,这回,同去的,只有福伯夫妇俩。 实在是拨不开人手。 梅御医也一道儿回去了,他本来就是因为科举来的,康元帝特派下来,怕有啥意外。在走之前,梅御医苦口婆心地劝着田慧,将铺子开到京城去,云云。 原本,杨立冬是让梅御医进来给田慧搭搭脉,看田慧可有亏损了,趁着月子里的时候,好好补补。这脉还没搭上,梅御医就开始劝人“勤勉向上”! 丸子的洗三,也并不曾大办。杨立冬一大早就从康定城赶了回来,虽说没有广发喜帖,不过,该来的人还是来得一个不少。第二日,杨立冬就往康定城赶。 洗三礼,秦氏领着几人,除了得吃的,其他的一概都锁进了库房里,等着田慧能下地了,再去整理。 九月十七,丸子满月。 杨府上下张灯结彩,洗三不曾办了,这回的满月,却是打算好好办一办的。 “老是忘外送礼。这回,咱也收些回来够够本!你这月子里的吃喝,可就是指着这了。”杨立冬轻轻地抚着丸子的小脸。 也只是一个月,田慧的奶水足,丸子吃得圆圆滚滚的,名副其实地一个肉丸子。 只一个月,就能看得出来。眉眼还是肖像了田慧多些。惹得杨立冬苦不堪言。 “丸子像了慧娘。若是往后闺女像了我这种粗模粗样的,这可如何嫁得出去哟。”杨立冬光是如此想着,就已经好几个晚上都在愁这个了。 团子听了可是不依了。“为啥不能再像娘,就是像丸子也成!” 豁然开朗。 穿着红衣的肉丸子,手脚并用地踢着,嘴角含笑。 “喜报。喜报——” 锣鼓响彻整条巷子。 杨府里正在大摆筵席。 “杨将军,温大人特意命我等来报喜讯。杨府大少爷,杨端辰,院试案首!恭喜杨将军了!”来报信的是,温大人的亲信。并着府衙里的差爷。 道喜声一片。 “双喜临门,双喜啊!” 杨立冬喜不胜收,“不知温大人可有说。我那二子和干儿子,如何。可有中了秀才了?”杨立冬将人往里请,命人再加一桌。 “以令公子的才学,自然是双双中了秀才,还是禀生!”温大人的亲信笑着道,嘴里的恭喜的话不断。 “那可不止是双喜了,恭喜杨将军!今日就这点儿酒水,可是不够的哇,咱怎么说都要不醉不归的,让咱也沾沾喜气!” “自然,自然,要多少有多少!不醉不归!”杨立冬让团子去吩咐厨房,多加些菜。 杨立冬招呼了一圈,就让圆子哥几个去内院。“去跟你们娘说说这个好消息,让你们娘也乐乐!” 杨立冬原本是想自己去的,可是自己根本就走不开。 “嗯,爹,你少喝些。”圆子点头应了,领着几人往内院走。 外头的吆喝声越传越远,团子拔腿就要跑,阿土一把拉住已经抬腿的团子。 “娘一早就嘱咐过了,今日家里客人多,别失礼了……”圆子慢慢悠悠地道,还冲着走过来的,不知道哪家的夫人,躬身道,“夫人好——” 团子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倒是赢来了不少的赞扬声。 “这杨府还真是一块福地,这一门三秀才,就是放在康定城里,也是少有的。这还是武将的府里头——”那位夫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圆子也是头一回觉得自家的院子,太小了些。 这只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打招呼。 好不容易走到了屋外。 “快进去吧,刚刚还说到你们呢!”福婶端着一个空碗出去,打起帘子,让他们赶紧进去。 “杨夫人真是好福气,几位少爷可真是好相貌,我可得好好想想,我家亲戚里头可没有适龄的姑娘……”县尉夫人一向善言辞,每回见着这哥几个,总是有不重复地夸赞。 不过,这回,县尉夫人确实是打心里地羡慕,唉,若是自己的女儿小个几岁,自己也能有脸开口。听说,小小年纪,念书就不错,关键是运道好! 这天大的喜讯,团子是一刻都憋不住了。 “娘,哥哥又中了案首了,小三元哦,小三元!”团子比了个三。 等了好一会儿,团子才找着机会说了,自己和阿土都中了禀生。 冯知县的小姨子也坐在屋子里,有些尴尬。来了南下镇,这许久,这还是她头一回来杨府,南下镇的官夫人,她都不甚相熟。 只因为,她名不正言不顺的。 她不知道,冯知县如何想,若是不娶平妻,将她送回去就是了,可又是迟迟没个动静,这让她心里没底。 南下镇的官家夫人,也不知该如何对她。好生尴尬。 ps:谢谢you_arby的桃花扇,谢谢油灯里的妖的平安符,谢谢小邬邬00的平安符,谢谢yaoye6的平安符,谢谢shuililin的两张粉红票。 今日两更吧……尽量保持每日两章,往后粉红票20,就加更一章。 234 丸子会跑 “慢点儿,丸子,别跑——”一转眼,丸子也能走会跑了。 丸子说话有些晚,就是会走了,也只是能说些简单的几个字。“哥哥——” 似是被丸子摸出了规律了,丸子已经学会了掐着点儿去迎接圆子几人下学归来的点儿。 “哥哥——哥哥——”丸子迈着小短腿,往外头跑。天儿转凉,丸子加了件厚的,跑起来,就跟个丸子在移动一样。秦氏紧张地跟在后头,不时地出声,“慢些跑”,“小心脚下”…… 田慧的身材仍是有些丰腴,大抵是因为跟在丸子后头跑的时间太少了。 因为都被秦氏和福婶三人,都瘦了…… 若说丸子最喜欢的,还是团子,田慧啥的都得靠后些。 果然,田慧坐在院子里,看着圆子几人过来的时候,团子抱着圆滚滚的丸子。 “怎么了,又摔了一回了?”田慧看见丸子的衣裳上沾了些泥。 “弯儿,不,累累——” 一头雾水。 “丸子没哭啦——娘,我抱着丸子去书房了啊……”这一年,团子稳重了不少,许是有了丸子后,突然间有了做哥哥的觉悟。就是连话都不大多说了,每日只想着往书房钻,活脱脱地换了个人似的。 若不是圆子给田慧解惑了,田慧怕是得怀疑团子这是受了啥刺激了。 不过,也确实是受了刺激了。 这事儿,说来也简单。 因为,丸子只能跟团子“心灵相通”,不管说啥。团子最多晚个几息,就能明白过来。是以,丸子也爱黏着这个跟自己有“共同语言”的哥哥。 经常,就能听到,丸子叽里咕噜一阵,然后团子就以正常人能听懂的话回复丸子,丸子又是叽里咕噜一阵。 一开始。让圆子好些抓狂。每日地啥事儿都做不了,就光是听着这哥俩在那儿叽里咕噜和正常的之间转换了。实在是太想知道丸子叽里咕噜些啥了。 只怪自己好奇心太重了些。 有一回,圆子也是半猜测到丸子问了团子念得啥什么的。或是团子厉害不厉害的,因为纯粹是靠着团子的回答猜测的。 “这个不好说啦,二哥知道很多啦!要不然,怎么跟丸子一道儿玩。”团子如是回答。有些含糊不清。 “慧娘,方夫人领着方小姐来了。”福婶将人领了过来。 说来。杨府变化最大的就是,终于请了个看门的小厮,还有个车夫,这俩人是父子俩。这人是杨立冬给带回来的。说原本就是康定城的。 卖身给了杨府。 原本杨立冬还想跟人签活契的,只是康伯说啥都不肯,非得卖身给杨府。寻求庇护。 田慧原本就坐在院子外的石凳上,上头垫了棉垫。 自打方小姐的病治好了后。随着方少爷时常跟着杨立冬后,方夫人也常会来杨府,带着方小姐,随意地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方小姐确实真是是个玲珑人,许是病好了后,看破的事儿多了,整个人散发着不一样的气质,只需就那么弯着嘴角,站在那儿,只那么一眼,就让人忽视不得。 方府自打分了家后,方夫人的气度也不一样了,对着庶出的子女,也不苛刻,分家的时候,给的都不少。为此,方老爷更加敬重方夫人。 “方夫人快里面请,我这不闲着没事儿,就坐在外头晒晒太阳——”田慧喜欢晒晒太阳,这是出了名的。天气稍稍冷了些,田慧就开始每日一早,雷打不动地晒太阳。 啥都不干,真的就只是晒晒太阳。 “就在这儿挺好的,这天儿一冷,我就忙得不得闲。”方夫人时常来杨府,不等人招呼,就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方小姐也是笑着跟着她娘一道儿坐下来。 “我娘就时常念着,原本以为分了家了,这日子就得了闲了,这不,想得多了……”方小姐笑意吟吟,对着田慧,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自己最难的时候,都被她看见了,现在还能更丑到哪儿去? 等福婶端着茶水走过来的时候,方夫人惶恐地站起来,“福嫂子,怎好意思劳烦你了。我说杨夫人,你也至少买个端茶送水的,每回都是福嫂子端着茶点来,我这都惶恐不安了……” 方夫人又是客气地谢过了福婶,方小姐帮着将茶点放在石桌上,等福婶走了后,才又坐下。 好一阵,兵荒马乱。 看来确实是得买个丫鬟了。 “我这不是瞧不上中意的,下次若是有个好的,别忘记带给我瞧瞧。”田慧是果真找不到合适的,原本就想着再买个厨娘,不过,厨娘这事儿被福婶给驳了回去。 方夫人自然道“好”,这选丫鬟的事儿,能交给她来做,可见,这杨夫人也是极信任自家的。 “杨夫人,不知道那个钱婶有没有在府上?”钱氏时常会来杨府小住,有时候还会带着他们家的三三,三三只比丸子大了几个月,也正是能玩到一处儿。 田慧不知方夫人为何会提到钱婶,“钱婶已经回去了,今日一早就回去了,二儿媳妇有了身子了,带着儿媳妇回村子里去养着去呢。” 知事媳妇好不容易有了身子了,钱氏昨日乐了一整日,一大早就收拾包袱,让知事媳妇领着二二,一道儿回村子去了,顺带着让二二回村子里的书院念书去。 “可是不巧了,我原本是想着给我那庶女来探探口风的,杨知故这小子我也是见到过好几回的,我看着也是极欢喜的。这不,想着来探探钱嫂子的口风。”方夫人一点儿都不含糊,直接道。 待得方夫人说完了,方小姐才接着道:“我那小妹,一直就是养在我娘跟前,最是乖巧,跟我们兄妹俩也和得来。不过,这人啊,就是没啥小心眼,就是说话也直来直去的。 我娘好不苦恼,钱婶可是出了名的好婆婆,我娘心疼小妹,这不就想着来探探口风了。” 如此,田慧算是明白了。看来这方府的庶女,也还算是得宠的,若不然,方夫人也不会主动来探口风来着。 “行,我回头跟钱婶说说看,不知道方小姐,今年多大了?”田慧很少出门,也不大清楚这南下镇适龄女子的情况。看来还得打听打听去。 “已经十四了,不管是晚几年,还是啥的都不成问题!”看来方夫人是真的相中了杨知故,如若不然,也不会凡事都依着男方。 田慧点头算是明了。 “小妹就像是我娘亲生的一样,这才刚刚出生就被抱到我娘的院子。如今,我是已经不指望再成亲了,也让我娘尝一把嫁闺女的滋味儿……”方小姐淡然地道,只是话语里仍是有说不出来的寂寥。 田慧是知道的,方小姐其实并不乏来上门提亲的,只是,多半是还没有放下心结,也没有那个中意的他…… “难不成,你真的打算不嫁了?你看看我,带着俩儿子,不也照样风风光光地出嫁,如今过得不比旁人差……”南下镇里,不少女子,过得不如意的卑微的,就会想到杨府的女主人,还能比杨夫人更差吗! 不过,南下镇,和离的女子越来越多…… 这倒是令人始料未及的。 “我跟杨夫人不一样。若是我有杨夫人的这般运道,当初也不会混得这般凄惨,若不是有杨夫人救命,我怕是早就化成了一杯黄土了……”方小姐自嘲道。 她知道自己,或许所有的好运都已经用光了。 不喜不悲。 “杨夫人若是能劝,就帮我劝劝小女吧。这年纪轻轻的,就这样子过一辈子,让我就是老了,怎么能闭得了眼。” “好了,娘,本是来给小妹说亲的,你老是提我做什么,我现在不都是挺好的,难不成是不想我在家里待了?”一看她娘又要开始抹眼泪了,适时地阻止道。 田慧也是个不大会劝人的,“你小妹这事儿我记住了,回头,我就带信给钱婶去!” 等将人送了出去,福婶才神秘兮兮地问道:“我刚刚好像有听到杨知故,怎么了?是来给知故这小子说亲的?” 自打杨知故做了“石头宴”的掌柜的,说亲的人就没有断过,钱氏那儿倒是好过的很,但凡务实些,心眼好些,大度些,长得过得去些,钱氏都看着欢喜。 不过,到了杨知故那儿,就算是将人给夸到天边儿去,杨知故都不会眼眨一下的。 钱氏也不是没张罗过相看相看,可是杨知故就是连人都不肯去一下的,借口还是现成的。“铺子里离不得人,走不开……” 钱氏气急。 就是将人给带到“石头宴”也是有的,就是铺子还没有开门,杨知故也有法子将自己忙得脚不沾地。 “可不就是,知故这小子可是越长越好了,人家可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田慧狭促地赞道。 “我看这事儿玄,八成那小子有了自己中意的,我可是好几回到铺子里去,都不见着那小子的。” 福婶有时候起得早,闲来无事,就去铺子里转转,可是却有好几回没见着杨知故。 田慧追问了几遍,福婶还说的有模有样的,看来不似作假。 ps:谢谢197067的粉红票,么么哒。一张粉红票了哦…… 235 刘氏大柱 秦氏的大嫂刘氏,带着大柱,来了镇上。 虽说,已经和刘氏将话给说开了,不过,刘氏已经是安分地待在村子里,照顾着地里的那些庄稼,若非有事儿,绝不会来镇上。 就是有时候来了镇上,也不定会来杨府。 为此,秦氏对大房这一家子,高看了一眼。 “大嫂,怎的,有啥喜事呢,我看你这嘴角弯得都抚不平了。”秦氏如此顺风顺水,对亲戚啥的,客气了不少。 刘氏闻言摸了摸嘴角,复又开心地笑了起来,紧张感不在。 “可不就是有喜事儿,大柱定亲了!” 站在一旁的大柱,闻言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这两年,大柱已经长得高高大大,像极了他的名字。大柱有一把力气,平日里都是跟着下地的。刘氏正张罗着给俩个儿子分家,老大家的这些年也没有再贴子嗣了。 老二家却是人丁兴旺,有了二柱,四柱后,今年又生了个五柱。 “大柱,今日圆子他们休沐,你去书房寻他们去吧,丸子那小子也整日都待在书房里,你自己去寻他们吧!”田慧一看刘氏这模样,是有啥事儿要说。 遂打发了大柱去寻圆子他们说话去。 大柱可是记得书房是个“禁地”,当初三柱就是为了书房前的那一把锁,就把杨府上下给的得罪光了,至今都不受杨府上下的待见。 “二婶,不用,不用,我就在这儿坐着挺好。圆子他们看书念书,我也不懂……”大柱慌得摆摆手,虽说他也有去书院跟着认字,不过那也只是认字,家里也并没有花钱让他们买纸买笔,闲来无事的时候,会在地上涂涂写写就是了。 刘氏一向惯会看人眼色的。也知田慧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刘氏也乐得自家孙子跟圆子他们几人交好。“大柱,听你二婶的,你们兄弟几个也是难得见几回的。一处儿玩玩也好。” 大柱有些紧张地跟着田慧身后,还没到书房里,就听到了好大的动静。 不是说书呆子吗? 田慧踮着脚,回头“嘘——”了声。示意大柱别发出声音来。 “哥,嫩……”丸子奶声奶气地道。中间喘了好大一口气。 团子不知道在做啥,隔了好一会儿才翻译道,“哥哥,丸子问你们银子呢?” 波澜不惊。 “银子?啥银子。丸子怎么会知道银子?”圆子倒是好些诧异,声音拔高了不少。 团子这才显得有些心虚,弱了。“上回我带着丸子出去。他看着那美人扇欢喜地不得了,我哪敢买那东西。若是被丸子拿着那东西回来,娘还不得削了我。 这不,就哄他说不能买,可是那小贩一点儿都不配合,真真是钻到了钱眼子里去了,哄着丸子那银子来买。 反正我就是没银子!我就哄着丸子,来跟你们要银子了……” 团子不敢说的是,后来,他磨不过丸子,给丸子买了一把美人团扇,好好地用帕子给包好了带回来,这一路回来也算是没惊没险的。 这把美人扇也是一直藏在团子的屋子里,那几日团子是生怕谁进了他的屋子,发现了那把团扇。 若是让人知道了自己有这癖好,不敢想呐…… 也不知道丸子是怎么玩的,只玩了几回,这美人就毁了容了…… 担惊受怕了几日,团子怎么说都不肯再去买了,只得推说没银子。丸子哪里有那么好打发,缠着团子好几回了,都买不回来美人扇来,那小贩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才确信,团子是没银子的。 这不,就惦记上了银子了。 “你别蒙我!”圆子怎么说都不信,这半点大的孩子还晓得美人扇了? 团子大呼冤枉,“哥哥,你还别不信,就这一回,我算是明白了。丸子周岁抓阄的时候,不是抱着一幅画不放吗?咱不是都说,往后,丸子会是个画家,画家!” 阿土点头,确有其事,他还记得,当初丸子扯着那画卷,直流口水。秦奶奶还以为这是饿了,拿了块点心喂丸子,可算是堵住了。 “那画可是不简单呐,金陵十三钗!整整十三个美人呐!”团子夸张地大喊了一声。真相就是如此简单。 哗然。 圆子三人看着丸子的眼神都变了,“丸子——”实在是问不出口啊,对着个奶娃娃,能问啥东西? 哪个美人好看? 为啥喜欢美人? 问啥都不对啊!可是团子说得偏偏是有理有据的。 田慧在外头听得差点儿一头栽了过去。 不过为啥丸子不对着自己流口水,难不成自己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唉,果真老了…… 田慧回头看了眼大柱,幸亏仍是待在原地。 自打田慧说了声“嘘”后,就站在那儿没动过。大柱知道自己个子大,哪能做得到踮着脚走路,静悄悄的,实在是太为难人了,索性就站在那儿不动了。 自家的这条“黑秘密”保住了! 田慧松了口气,对着大柱笑得愈加和蔼可亲。 上了年纪了,只能用“和蔼可亲”来形容了,唉…… “圆子,快开门!”田慧倒退了几步,站在大柱身旁,好似啥事儿都没有发生。就是连叫门的语气,都听着特别地“可亲可近”。 大柱看得膛目结舌。 他还是头一回见着如此的二婶。 冲击力太大了些。 荣他好好消化,消化。 就是待得田慧走了,大柱仍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一直愣愣的。团子笑得贼兮兮地,大柱想也没想地就回道:“我就是觉得二婶不一样,好似很好说话……跟以前的不一样!” 话都说完了,大柱就是想悔也来不及了。 阿土也乐了,这个大柱好似跟小时候的不一样了,少了小时候的“圆滑”。许是都被磨平了吧? “干娘本来就很好啊,一点儿都不凶,若是处得久了,你也会知道的。” 能被田慧亲自带来书房的,阿土几人自然会好好招呼的。 不一会儿,郑奶奶就送了点心来,“大柱,你可别客气啊,有啥需要的,就跟圆子他们说,你奶奶他们还在说话呢,午饭就在这儿用……” 大柱一一应了。 “大柱,听说你也是在书院里念书的,学得如何了,有没有想过要考科举的?”本就没啥接触过的,阿土得了圆子的眼色,就知道这人又将这差事交给自己了。 大柱挠挠脑袋,在秀才面前,说起念书的事儿,还是有些拘谨的。哪怕是小秀才。“我脑子不好使儿,也是一直跟着念书的,不过就是识了几个字,没想过科举,我就是提笔都没写过,就是认认字,往后能做个伙计啥的!” 待得田慧回去的时候,刘氏正在跟秦氏说着,大柱定亲的那家闺女。 “就是附近村子的,长女,打听了下,虽说有些泼辣,但是心眼儿不坏。老大家就大柱一个儿子,这不想着大柱媳妇若是个性子柔弱的,这一家子可指着谁啊……” 刘氏也是考虑了良久,跟着大柱他娘商量了许久,才选了这家的闺女,娘家的日子也只是过得去。 “可不就是,咱过日子不就是图个合乐安康,这样子就顶好了……”秦氏一向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嫂是个妙人,自己就是学不来她的几分。 如今,也算是自己上辈子积了德了。 刘氏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秦氏的手,“唉,老大家这大柱这么一个儿子,我这不就得多打算着些。老二家如今可是有三个儿子了。 这不,我也想着,要分家了,往后我就跟着老大家过,老人不都是跟着长子过的,我也是这样子想的。不过家里也就二十来亩地,这地还是这几年你们帮着才置办起来的。 这若是平分着田产,可不就是看着老二一家子去卖儿卖女吗! 若是向着老二,我又生怕这兄弟俩反目,这几日,可是愁煞我了……这不顺道地,来跟你取取经,这镇上的大户人家都是如何办的。” 乡下地方,多半都是由着当家老人的偏心,毕竟活了大半辈子,私房银子都攒了不少,或多或少地都会补贴些自己偏心的那个儿子。 对于刘氏来说,大儿小儿都是一样的,就是不可能平分着来,所以才让刘氏为难了。 秦氏暗忖,“这我倒是没啥听到过,不过镇上的大户人家,大多都是注重长子长孙,家产多半都是留给长子的,跟咱乡下地方可是不一样……”总而言之,秦氏也没啥好法子。 刘氏是真的仇上了,“实在不行,我也不能看着老二这一家子喝西北风,总得给老二一家子多些田产的,实在不行,就按着孙子来分。 我也是想过的,我也占着一份,合到老大家,等我老了,俩兄弟再平分了!” 秦氏点头,找着刘氏这说法,真的已经算是顶好的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 “我也刚刚听说了,大柱是识得几个字的,若是愿意,来我家的铺子里打打杂,先做做跑堂试试? 不过,我可先说好了,若是不合适的话,我可不会要的!”田慧提议道。 236 插科打诨 这一刻,刘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啥问题。 田慧居然会开口,让大柱来铺子里做伙计。在刘氏的印象中,谁都会比田慧好说话,田慧在杨家村也算是一个“人物”了,就是柯氏,不也拿田慧无法。 在刘氏看来,不管田慧如何,田慧能坐稳这个杨家当家夫人,还能一成亲就有了身子,这就是田慧的福运! “大伯娘,是舍不得大柱来我那铺子里做活?”田慧揶揄道。 刘氏呼吸急促,好似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张脸正涨红着。天大的馅饼,差点儿给砸晕了。 但凡是有眼的都能瞧得出来,这是给喜的。 “没有,没有,我这是没想到这回来,撞到了这么大的喜事儿!我这哪能想得到,以前,以前我就是想着,二弟妹,我对不住你啊,我没有照顾好你们母子俩,我还起了龌蹉心思,我……” 刘氏有些语无伦次,抓着秦氏的手,不住地在忏悔。 “好了,大嫂,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我啥都有了,没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当初,如果我是你,说不准我也会有这种心思,过去了,都过去了……”秦氏拍着刘氏的手,宽慰道。 秦氏的心里,早就不怪了。怪来怪去,怪累人的,如今她吃喝不愁,过得比谁都好,还有啥好记仇的。关键是,刘氏也只是有这个心思,却是从来没有对自家造成啥伤害。 “大嫂,那铺子可是慧娘的嫁妆银子给开的,我可做不了主啊,慧娘可是等着你应不应呢。这么好的日子。说点儿开心的,咱往后一家人好好处……” 刘氏本就是愧疚地抬不起头,“慧娘,大伯娘也对不住你,难为你还能记着大伯娘,记着大柱。你放心,大柱这小子最是实诚。万不会生了旁的心思的。 说不准小时候有点儿小心思。这些年,我也看着,不是我自夸。我这几个孙子,也就大柱能抗得起事儿,关键是嘴巴也牢靠。” 田慧笑着点头,“大伯娘。我就是刚刚听说大柱也是识字的,这都定亲了。可不得找点儿事儿做做。 大伯娘,你也知道,我那铺子里并不是缺人,大柱得了我的眼缘。不过,这也得看大柱自己了,先做个两三个月。五百文一个月,若是做得好的话。咱等来年再说,行不?” 刘氏哪有啥不满意的,“慧娘,这五百文太多了,旁的铺子里学徒都是没有工钱的,这太多了,不行,不行!包吃就好,包吃就好。 若是铺子那儿没屋子了,让大柱来回走着就好,大柱壮实,来回镇上,脚程快得很。” “就按照我说的就成了,看着啥时候方便,就啥时候来就成了。娘,咱家不是还有之前给伙计做衣裳剩下的布料子的吗,就那个藏青色的,让大伯娘带回去给大柱做两身换洗的。样衣也带一套回去,比着做。” 石头宴里,跑堂的伙计,都是一身的藏青色,背后用红线绣着简单的“石头宴”,三个字,胸前绣着壹号跑堂,贰号跑堂!至于厨房里忙活的,都是穿着白衣。 “哪还要你们的布料子,慧娘每年过年送来的布料子我都有放着,给大柱做几件都有的,有的!样衣借我一件,我回去就跟大柱他娘做去!”刘氏爽利地道,听到藏青色的时候,就在盘算着自己箱底还有这个棉布的。 杨府的布料子啥的,都是秦氏给放的,因为田慧对这个实在是不拿手,也就懒得管这些。 “一会儿我就去给找出来,那些个伙计都是如此的,先做个一身出来,其他的等慢慢做就是了,大柱这是得几号伙计了?”秦氏不大去铺子里,并不知道铺子的事儿。 恰巧福婶送完了蜂蜜茶,“铺子里已经有三个伙计了!” “娘,那一会儿让圆子去写个伍号跑堂。”田慧不用“四”,果真是迷信了不少。 等到了夜间,丸子早就断了奶,田慧喂了丸子吃了碗蛋奶糊,丸子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杨立冬回来的时候,田慧正趴在床上,拄着下巴发呆,双眼不离丸子,“这是在想啥呢?丸子都睡了,你怎么还没睡,是在等为夫吗?” 杨立冬早就在外头冲了个澡,这会儿外衫一扔,就往床上钻。 “呲……离我远点儿,又冲凉水澡了?冰死我了,我可是暖和着呢!”田慧倒吸一口凉气,往丸子那儿挤了挤。 杨立冬搓了搓手,一把握住田慧有些丰盈的“小蛮腰”,往自己胸前带,“娘子,你这是欲拒还迎吗?为夫还真就吃你这套了!” 田慧握着丸子的小手不放开,真舒服,软软的。“冬子哥,别闹啊,吵醒你儿子可别怪我啊……” “吵醒了,就抱去跟娘睡去!我都有两日没回来了,告诉为夫,娘子有没有想为夫了?嗯?”杨立冬一触碰到田慧柔软的身子,就不争气地被下半身给控制了。 田慧可不想将丸子送到秦氏的屋子里去,这会儿,秦氏早就睡了,好不好!这是让整个杨府都知道他们,啪啪啪了吗!丢不起这个人啊…… 杨立冬的大手,抚着田慧的前-胸-后背,有些粗糙的掌心,刺激得田慧心里酥麻酥麻的。杨立冬紧紧地贴在田慧的脖劲处,轻声地说着情话,不时地用嘴唇刮过露在外头的脖子。 “杨立冬,你要来,就来个干脆的,不带这么折磨人的。”田慧知道杨立冬每回出去几日,除非是累瘫了,否则晚上总是不会放过她。 杨立冬“嘿嘿”一笑,伸出舌头舔了下田慧的背,轻啄了几下。满意地看着田慧微微地颤抖了几下,“娘子,两日没见,怎地这般心急?漫漫长夜,为夫包你满意!” “杨立冬!你无赖!”田慧伸手就咬住杨立冬放在自己xiong前的手。 杨立冬吃痛,翻身压在田慧的身上,“原来,娘子喜欢这般玩……嘘,别吵醒丸子!” 俯身就轻啄田慧的红唇。 翻云覆雨。 一室旖旎。 杨立冬满足地让田慧枕着他的胳膊,田慧红着脸,将双脚搭在杨立冬的腿上。 “怎么了,有心事吗?”田慧轻声问。 “嗯?” “别装了,每回,你这样子,准是有心事或是难事了?”田慧捏了一把杨立冬胸前的肉,拧了小半圈都松开了。 杨立冬低头轻啄了田慧的红通通的脸颊,“娘子这是在控诉为夫还不够尽力吗?” 田慧张牙舞爪,“好了,好了,不是啥大事儿,京城里的事儿,跟咱关系不大,天高皇帝远的,谁也管不了咱,咱也帮不上谁。”杨立冬将田慧的手脚都给塞到被子里,才道。 既然是京城里的事儿,多半就是大事儿了,杨立冬不说,田慧也不追问。 “等明年三四月,军营大致就要建好了,我想着将圆子他们给扔进去锻炼锻炼!”杨立冬早有这个打算,这回只是知会田慧一声。 圆子几人虽说小小年纪就考了秀才,不过先生说了,若是考举人的话,多半就是靠运气了,所以让他们玩几年再考,左右年纪还轻。 “嗯,你看着办就是了。我估计丸子可得够呛了,团子也去军营了,这谁能听得懂丸子的话,可得哭上好久了……”田慧有些幸灾乐祸,谁让这小子不黏着自己,哼哼! “儿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让娘没老是宠着他,都这么大了,连话都说不清出,还好意思因为旁人听不懂而哭?”杨立冬对儿子的要求一向严格。 再者,对这个小子,都一岁多了还霸占着他的床铺,他,内心怨念很重! 就是做着这事儿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他,后半夜给报销了。 田慧想起了今日听到团子说的事儿,也来了劲儿,“冬子哥,我跟你说哇,这屁大的小子,竟然喜欢看美人!” 真真是一点儿都不添油加醋,原原本本地将团子说的事儿又给道了一遍。 杨立冬一听也来了精神,“行啊,这小子若是这么小就知道看美人了,我倒也算是服了他了,往后我不揍他!”杨立冬显然不信,屁大点儿的孩子,任凭田慧说破了嘴,杨立冬也不肯信。 田慧心里其实也不大信,再者这话又是从团子嘴里说出来的,不过听到杨立冬想也不想地就反驳了她,田慧这心里又老大不愿意了。 “等丸子醒的时候,我就拿美人图来,让丸子看看,欢喜不欢喜!” 杨立冬“嘿嘿”一笑,“你箱子底的那个美人图不是挺合适吗?拿出来给丸子瞧瞧,不就知道了?” “我箱子底哪有啥美人图?有吗?”田慧歪着脑袋,半晌,“杨立冬,你这个混账!那东西能给丸子看吗! 啊!你是啥时候知道的,你!你居然偷偷看!” 春宫图。 田慧嫁过来的那会儿,钱氏放在箱底的,还特意嘱咐了,“好东西在箱子底!” “这不是你准备的吗?我以为这是在嫌弃为夫水平不好,为夫特意攻克了好一阵子!”田慧又掐又咬,惹得杨立冬大笑不止。 ps:谢谢北冰洋流的粉红票,谢谢火星柴柴访问地球的平安符,谢谢yliu的评价票,么么哒,谢谢亲们支持! 237 知县喜帖 第二日天没亮,杨立冬就精神抖索的上马出了城。 “慧娘,一大早,知县府上就送了喜帖来。”丸子昨晚好似睡得也极不安稳,今早就起得就有些晚了。 郑婶子给丸子准备的衣衫都是喜庆地大红色,杨府里,随处可见,一团红的肉丸子,在亭台水榭中穿梭。自打有了门房小子后,福伯几人也算是空了下来,每日照理闲不下来,除了做点儿农活,就陪着丸子“胡闹”了。 自打丸子会走路后,就祸害了杨府里的不少菜,秦氏看得肉疼不已,原本养着能慢慢吃的,这不都被提前给连根拔起了。丸子最喜的就是摘黄瓜,摘了黄瓜学着福伯的样子,在外衫上蹭蹭,就往嘴里塞,咔擦。 “唉哟,我的小祖宗喂……”福伯和郑老伯如今已经随身帕子不离身,有时候,还不止一条。 田慧对丸子唯一的要求就是,自己的事儿自己做。就譬如,吃饭。这会儿丸子正拿着一个勺子,跟碗里的面片儿斗争。 说来也是奇了,许是在田慧肚子吃粥吃多了,丸子自打能说会拒绝了,就不要喝粥了。一大早,别人都在那儿喝着粥,就是这小子不愿意吃。 如今又不是几个月大的丸子了,在七八个月的时候,丸子就会“突突突”地将喂到嘴里的粥给“逼”出来,打一开始,秦氏还以为丸子这是觉得白粥,淡而无味。 秦氏偷偷地背着田慧,炖了骨头粥,加了蛋花丝。总之,不管是甜的。咸的,丸子都不爱吃。 好不容易混到了能走会说了,丸子再也不肯受人“忽悠”了。 自此,福婶又多了一项活儿,没事儿就研究一大早给丸子做啥面食儿,连带着,圆子三人一大早的伙食好了不少。 福婶几人。如今手头也宽裕了。田慧给他们的一成干股,哪有用的地儿,如今多了一项去处儿。就是偶尔买点儿大骨头炖炖汤,或是在外头买点儿点心带回来给一家子做早点儿。 “慢点儿吃,你这是急着做啥去?”秦氏看着丸子狼吞虎咽的,可是偏偏那面片儿不听话。这小手一哆嗦,面片儿就滚了下去。 秦氏帮着丸子擦拭着桌子上溅起来的汤汁。嘴里念叨着“慢点儿,慢点儿吃……” 郑老伯在饭堂外探头探脑,不等秦氏发飙,郑老伯就自己先招了。“这不原先种着的菜都被拔光了,趁着天儿还热,就种点儿萝卜下去。” “现在种萝卜有些晚了吧?”那些被丸子拔了大半的。自家吃不完的,石头宴里能用得上的都送过去了。用不上的就晒干了,做成了菜干。 田慧虽说不大会做农活,但是看着郑老伯这副模样,穿着干干净净的,这哪像是做活儿,分明就是逗着丸子玩儿。“娘,这是郑伯他们给丸子玩的吧,可不能这般宠着。 冬子哥昨儿个就说了,可不能宠着丸子,这小子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 趁着人家丸子不大会说话,田慧打算好好地过过嘴瘾。 儿大定是不由娘的…… “就那么点儿萝卜籽,不碍事儿,不碍事儿。”郑老伯打着哈哈,“这么大的孩子,就懂得要做农活,可不容易,是好孩子,好孩子!” 睁眼说瞎话! 秦氏一听也乐了,端过碗,就来喂丸子吃面片儿。 肉丸子侧头看了眼田慧,还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哪知道在他偷偷瞥田慧的时候,田慧已经在盯着他了。 悻悻地。 在秦氏的手里拿过碗,继续奋斗。 吃了一勺子,抬头,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娘……” “嗯?” “弯儿,怪……”本就说不清楚,现在更加含糊不清了。 “娘知道丸子乖的,娘这不是看着丸子乖吗?”田慧最喜欢对着丸子说话,弯弯绕,绕晕这小子。 郑老伯偷偷地抹了一把“辛酸泪”,这么小,就活得这么不容易…… 太惨了! “娘,弯儿,抱抱……”丸子摸着自己的小肚子,示意着自己饱了。低头,看着还剩下的半碗面片儿,好多……有些心虚。 田慧又是一个,“嗯?” “娘……弯儿,最喜花娘了……”丸子嘴里吃得油油地,张开手就往田慧的怀里扑,顺带地还蹭了蹭…… 田慧顺势抱住,这小子就是吃定了自己会接住他。 “没有下次哦……丸子可是得好好做活儿,饿了就找福奶奶……”田慧尽量说得慢些,对着这么个小肉丸,难不成真得一巴掌揍下去? 末了,田慧还吧嗒吧嗒地亲了两口。丸子还懂得回礼“两个”。 看得秦氏都羞愧地低下了头,郑老伯早就溜到了门外。 郑老伯将丸子的工具都给带了来,小竹篓,小水壶,小铲子,小簸箕,小扁担……整个就是一过家家的。 等丸子走了后,秦氏含蓄地道:“那样子,不妥,不太妥,慧娘,往后别做了,若是被外人看见了,怕是被惹闲话的……” 秦氏红着脸儿,还有啥不知道的。这事儿秦氏也不止说过一回了,可是碰到丸子的小脸儿,田慧总惹不住亲几口。怎么改也改不了。 “唉,早知道还是生个闺女好哇……”田慧不由地感慨道,自己的儿子亲亲都不成。 “闺女更是不成!若是养成了习惯,旁人也这样子轻薄了她,这还不是要我孙女的命了!”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幸亏生了个孙子! 轻薄了别人,总比被别人轻薄来得好哇。 田慧谨记。 “娘,我就是看着丸子胖嘟嘟的,就想亲几口……”实在是情有可原啊。 秦氏深表理解,“丸子可是都能说话了,抱在怀里的时候倒是没啥事儿,若是被外人瞧见了,就不大好了,所以,往后注意着些。” 软萌软萌的,谁人不爱。 秦氏有时候趁着丸子睡着了,偷偷地伸手捏上脸,手,过过手瘾,像田慧这般直接亲上了,秦氏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看看这喜帖,这上头说的啥,来的是一个婆子,还说了让咱整府的都过去,十一月初十。”秦氏有很努力地记了日子。 田慧这才想起桌上的这张红艳艳的喜帖。 “是知县娶平妻,说来这卫姑娘来了南下镇也有几年了,可算是修成正果了……”田慧已经见过了好几回这卫姑娘,虽说是知县夫人的庶妹,可是跟知县夫人完全是俩样的性子。 并不是一个张扬的姑娘,总是柔柔的笑着。就是来了杨府,也总是在一干官夫人之间,笑着甜甜地坐在那儿,就算是被人打趣了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着。 是个讨喜的姑娘。 可是不知为何,冯知县一直不曾开口要娶平妻。 知道今日,才算是发了喜帖来。 “喔,那卫姑娘我瞧着挺讨喜的,圆圆的脸蛋儿,一看就是好生养的。”秦氏看姑娘家,头一个判断的标准就是是否好生养。或者说,秦氏,钱氏都是如此。 “在这种大户人家,好生养说不得就不是好事儿。知县夫人留着的一双子女,还有庶出的呢,若是卫姑娘又是个好生养的,说不得如何咱都不好说,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儿还少吗?”田慧并不以为然。 卫姑娘一直没有透露出对做这个平妻的兴致来,如若不然,以卫姑娘的聪慧,难不成还拿不下冯知县?冯知县可是流连花丛数十载,据说,当初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风流翩翩佳公子。 艳遇无数。 说来,冯知县的才学也是不错的,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只是朝中无人,这才在南下镇做了好些年的知县。 无功无过。 说起这些,秦氏也是听到的,秦氏时常出门,还偏爱往西市去,有时候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每回都能听到好大的八卦。 无非就是哪户人家的后院的姨娘如何了,夫人如何了,庶子如何了……纷纷扰扰,争乱不休。 秦氏也真是怕了,每回听了回来,总得念叨着一家老小都听说了。 “还是咱家好,一家子和和乐乐的,多好,就是丸子他们兄弟几个再淘气,也没有这种戳心窝子的大事儿!” “依我看呐,那卫姑娘,既是个庶出的,哪有啥权力,就是能有个得用的丫鬟婆子就不错了。说不准哪日知县夫人就回来了,这平妻,平妻,不过是平平冯知县的怒火而已。 这都好多年过去了,知县夫人又是那卫府的嫡出姑娘,哪能不回来?”田慧一直都知道,知县夫人并不曾被休弃。 秦氏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后来,秦氏也是知道了些,知县夫人与田慧有些冲突…… 虽说并不是在台面上的冲突,不过,知县夫人被冯知县送回娘家这么些年,多半还是因为他家冬子夫妇俩的缘故。 若是让秦氏说,这个卫姑娘入主县衙后院,挺好的。要是让知县夫人回来了,这卫姑娘一准儿不是知县夫人的对手,那么,她家慧娘哪是别人的对手。 唉,等哪日有了空闲,看来得跑一趟郊外的寺庙了,求个平安符,多添点儿香火钱! 238 大柱他娘 自打大柱回去后,第二日下半晌,大柱只身一人,包袱款款地来了镇上。 “怎这么快就来了,衣裳做好了?”刘氏祖孙俩回去就已经是下半晌了,就是马不停蹄地当晚就做,也不可能这会儿就做好了。 大柱身量高,光是裁剪就得花了不少时间,关键是还得绣上好些字的,这可真是得花上不少功夫的。 大柱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奶奶和娘连夜给做的,今早天不亮起来又绣了一日了,这不才完工了一件。让我先来镇上,过两日再托知故叔他们带了来。” 大柱将包袱里的那件伙计服给拿了出来,递给秦氏,秦氏抖开,“你奶奶的绣活可是到老了,还越做越好了,半点儿看不出来是赶工赶出来的!” 闻言,大柱总算是放了心了,临出门前,刘氏还又不放心地打开包袱,仔细地检查了一通,才算是放了心。“大柱啊,你去镇上可要眼头活络些,咱也不是说去抢着做掌柜啥的,咱就本分些,若是有不懂的,就多问问你知故叔,你存着小心眼,说这个不是那个不是……” 刘氏不放心地又给劝导了一遍。昨晚,刘氏和大柱他娘忙着做针线活儿,大柱也乖乖地坐在一旁,听着刘氏忙里偷闲地教导。 至于杨府里的人的性子啥的,刘氏通通一个都不说。 “娘,你都没大柱说说,多说说啥的……”杨立海有些不放心,若说自家儿子小时候倒是还有几分机灵,越大越木讷了,生怕去了镇上。半点眼色劲儿无的,惹了人家的厌。 刘氏瞪了一眼这个大儿子,聪明不足。“你当是人家看上了你大柱机灵?你自己摸着胸口说说,二柱不比大柱机灵?还是不比二柱会讨巧?” 杨立海悻悻地摸摸鼻子,他也知道他娘说的是实话,“大柱小时候可不比二柱差!” 刘氏抓起扫帚冲着杨立冬扫了过去,“收起你的这副嘴脸!你儿子这是有福气了。你别给人添堵。人家可就是看中了大柱老老实实,大柱的事儿你别搀和。 你二弟心里指不定要在骂娘了,明日我就找里正给你们分家。这农田,多半都是给你二弟的,我先给你们夫妇俩人支个声儿,一会儿等你二弟来。再商议商议。” 这个家还是刘氏说了算的,杨立海虽说偶尔有些不靠谱儿。不过,对于刘氏的话,却是半点儿不敢有异议的。 兄弟俩人感情也还算是不错。 秦氏让大柱先坐会儿,今日就歇在杨府。明日再去铺子里。 “二奶奶,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儿,我去铺子里看看能不能帮上啥忙。我坐不大住……”说到后来,大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三柱就时常说他是“劳碌命”。不会享福。 因为他娘就生了他一个儿子,而二婶却是生了三个儿子,大柱是将自己当成了俩人在用,他不想自己娘抬不起头,不想被人说道自家壮丁少,占了人的便宜,哪怕这个人是他二叔。 后来,大柱就只知道埋头干活了。 昨晚,听他娘偷偷地跟自己说,他们家可能要分家了,蓦地,他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压在他身上的重担,让他快要喘不过气儿来。 他娘抹了把泪,大梅牵着四梅,一个个都抽抽搭搭地,他娘只知道嘱咐他,“娘一直知道,咱大柱就是有福气的,一直都知道的…… 到了镇上,也别闯祸,娘在你的包袱了放了五十个铜板,这是你大妹这些年做针线赚来的,偷偷地攒下了那么些。娘没用,这么些年,就是半两银子也没有攒下,竟是要靠你们……” 大柱他娘,邬氏娘家并不算是定好,只是邬氏的娘家人丁兴旺,是个大家。当初刘氏自己一个人,孤儿寡母的,不想儿媳妇太强悍,只想寻个听话的儿媳妇。 人丁兴旺,又不多话,关键是看起来并不聪明,不会自作聪明!如此,刘氏也是请了媒人上门去说了好几回,才将邬氏求娶了回来。 可惜,邬氏只生了大柱一个儿子! 说来也怪,邬氏的亲姐妹,堂姐妹,嫁出去的,都会生儿子,但是生的都不多,顶了天儿的,也就两个儿子。 为此,邬氏的姐妹在婆家的日子,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邬氏本就是软弱的性子,弟妹生了三个儿子,愈发让她抬不起头,连话都不敢说重了,至于平日里做的绣活儿换来的铜板,哪敢自己私藏着。 还是大梅胆子大些,这才藏了五十个铜板,这回算是派上用处了。 当昨日,刘氏回来,当着一家人说的,“大柱,明日就去镇上做活去,她二婶亲自开口说的,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刘氏虽说说得不经意,不过,没忘记打量着儿子儿媳妇的脸色。这些年,刘氏虽说没有苛责邬氏,不过,言语中,自是将不满带了出来。 对着儿媳妇,自是不必将自己的情绪藏着掖着。 看着邬氏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刘氏竟是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刘氏虽说自认为心眼不偏不倚,到底还是照看着老二家多了些…… “娘,那我们家二柱呢,慧娘可有说让二柱也一道儿去?”杨立河的媳妇,方氏脆生生地道。 方氏自打生了三子出生了后,眼里的那种得意劲儿,竟是怎么都掩饰不住了。欠敲打! 刘氏低头喝粥,闷不做声。 方氏急了,“娘,没说我家二柱?娘,怎么可能,肯定是弄错了!” 刘氏不语,方氏就知道二柱是没有戏的,不管杨立河拉着她的袖子,拼命地对着她使眼色儿,方氏就放下了碗筷,上半身倾斜,想让自己靠着对面的刘氏近些。 刘氏看了眼杨立河,杨立河正紧张地拉着方氏的袖子,二柱也摆着脸,瞪着大柱,活脱脱地好似大柱抢了他的活儿! 越看越恼火! 刘氏将热腾腾地一碗粥,连粥带碗地全砸向了方氏! “杨立河,你是死人了不成,就由着这个婆娘,这样对你娘说话!这是巴不得我死了不成!” 到底是刘氏积威尤盛,杨立河给了方氏一巴掌,打得满手的粥,也不敢擦一下。“死婆娘,你这是想造反啊!娘一向一碗水端平!这儿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刘氏暗叹了一口气,不管信不信,还是将田慧亲口让大柱去镇上做活的事儿说了,并不算是正式的,只是去做做看,并没有工钱的。 至于工钱这事儿,刘氏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跟大柱说好了,大柱这人虽说实心眼,但是并不傻。 “这两日,咱就分家,该如何分就如何分!” 这会儿,杨立河也急了,自家三个儿子,大哥家却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大柱又开始能有一份不薄的进账,若是分家的话,自家明摆着吃亏啊。 “娘,我不分家,我们这样子挺好的,二柱他娘不懂事儿,回头我就去教训教训!” 杨立河说着,又喝止方氏不许哭! “行了,平日里就见你最疼你媳妇了,别打给我看!”刘氏接过邬氏又端过来的一只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吓得一干人等谁都不说话。 “这些年,托冬子的福,咱家也多置办了几亩地,如今好赖也有二十余亩了,分成三份,老二家独占二分,老大家就一份,这地,也让老二家先挑。 至于我,也跟着老大一家子过,每年也不用你们给银子,就送点儿口粮过来就好了!” 杨立河心动了。 就是方氏也不哭了,只是低着头在啜泣,心里头也盘算开了。 “你们若是觉得合意的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大家,我替他们做主了!”刘氏饭也不让人吃了,赶了老二一家子出了门。 刘氏端起碗,喝粥,屋子里只能听到喝粥的,窸窣声。 “老大,你可有怪过娘?”刘氏虽说问得是杨立海,眼睛却是盯着邬氏,邬氏慌得直摇头,不过,不敢开口说话。 这么些年,刘氏还是头一回发如此大的火! 杨立海刚刚才盛了第二碗粥,端着碗愣住了,“娘,你说啥啊,我就是你一手带大的,有啥怪不怪的,你不是说大柱往后不也会出息的吗? 往后我等着享福就是了……” 杨立海一向是个心宽的,听到刘氏说跟自己一家人一道儿生活,便没有啥不乐意的。纵然是吃苦,娘也是一道儿的。 “若是由着老二家先挑,挑了十几亩的好田去,这剩下的田,可是出产都是不高的,你们这日子可就是艰难了…… 大柱还不一定会得了这活计,若是不能留在铺子里,你们可得想好了。 你别看这十几亩地,一进一出,也有近两百两银子了,咱附近的地可是真真地值钱了!”神秘商户留了个管家,仍是在镇上收农田,不管好赖,都收! 刘氏说完,定睛看着邬氏。 邬氏知道,刘氏这是让她表态。 “娘,我信大柱这孩子!大柱是我生的,我知道他不会有坏心眼,我信他!”邬氏就是过得再艰辛,若是分了家了,往后她也能给闺女置办上嫁妆,而不必看二房的脸色了。 刘氏叹了口气,“这些年,委屈你了,我都知道…… 大柱是个好的,你就等着享福吧……” 邬氏捂着嘴,大哭…… ps:谢谢笨笨a钰的评价票,么么哒!嘬几口! 239 钱氏假想 这日,钱氏从杨家村匆匆而来,黑着脸,一看就知心情不太美丽。 一跨进杨府的大门,钱氏就已经说了好几次,“反了,反了!” 秦氏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有事儿,而且还不是小事儿,这人啊,可是寻常不发脾气。“这是咋的了,一大早发那么大的火!先进屋,喝口茶,缓缓气儿,慢慢说。” 心里却是好奇地不得了,这是谁反了。不过,钱氏这一家子,谁敢惹呢? 福婶几人都在那儿排排坐,等待了钱氏喝完了茶,钱氏早就惹不住吧啦吧啦地说开了。 “这不,慧娘昨日不是让知通给我来了信儿了吗?这不,我才晓得慧娘早就让杨知故带信儿让我来一趟镇上……” 方夫人有一日还特意带着自己的俩个姑娘来了一趟杨府。 “杨夫人,不知道钱嫂子那儿,可有说过了?”方夫人试探地道。 因着杨知故会时常来杨府,田慧自然是不做他想,随口就跟杨知故说了声,让钱氏有空就来趟镇子。田慧也没少让杨知故带信儿,杨知故都已经习以为常,也是随口那么一问,田慧也随口那么一说。 结局就是,杨知故,连个口信儿都没往家里带。 知通知事兄弟俩,若是石头宴关门地早,时常会回村子里去。 原本钱氏还想着搬到镇上来住,不过,一一在书院里念书后,钱氏也就歇了这心思。二二也回了村子后,钱氏就更没啥时间了。 这不,才小半个月没到镇上来串串门,就被杨知故坑得好惨。 连亲娘都坑呐! “说起这事儿我就胸口疼。若是不想成亲,我也没逼着今年就得娶媳妇回家,就是再晚两三年,我也都随着他去了,反正儿子还怕娶不上媳妇? 就是这样子不明不白地,我这心里头也怕的啊!” 钱氏拍拍胸口,真是被气着了。 “昨儿个知通回来说了这事儿。我这一晚上没睡好。天不亮就催着知通进城来了。” 福婶是头一个发现杨知故不对劲儿的,不过,她也不好多说。在一旁劝着钱氏,左右不过,儿大不由娘啊。 钱氏这心里是说不出的苦呐! 田慧如今就是想睡懒觉也睡不得了,丸子睡得早。起得早,可不管外头冷不冷的。醒了就不想在被子里待着。田慧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一道儿起了。 “婶子,知故这小子也没啥不好的,旁人不知道有多羡慕你有这么能干的儿子呢。不就是亲事上难了些,许是还没有这想法吧,等大了些就好了……” 钱氏听得直摇头。“你们这是不知道啊,我昨晚逼着知通。原来,这小子,小子时常会不见踪影,倒也不是在铺子开门的时候,就是开门前关门后…… 至于去了哪儿,他们都不知道。 我昨日发了好大一通火,将老大和老二媳妇都给骂了一通,这不是欺上瞒下,就哄着我一个玩儿吗!让他们管着些弟弟,这倒好,联合着瞒着我了!” 田慧默默地低头剥指甲。 她是不是也在这一份儿了…… “好了,现在说啥都没用了,若是有喜欢的姑娘,不也是好事儿吗,回头我去给做个媒,探探人家姑娘家的口风,这不就结了吗?”秦氏宽慰道。 钱氏的脸色突然间乖乖地,一脸地便秘样儿。 在钱氏的追问下,钱氏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儿地吐了出来。 “你们回村子少,就是回去,也就待不了多久就走了,前段日子,咱附近村子里,可是出了大事儿了! 就那下坡村,说来也真是奇了的,这下坡村的村民的日子确实是一日不如一日,还真是像了这名字,都走下坡路,这不,住在村子里的村民越来越少了,都说是村子里风水不好。 还真有搬出去的村民,有的就跟着媳妇,去了媳妇娘家的村子里落了户,这日子还真给过了起来了,还不止一个两个。这些都不算是啥大事儿了。 这回,下坡村的一个年轻后生,他爹娘是早就没了的,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如今也是二十好几了,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儿带回来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呐!这也没啥,村里人还道这俩人是表兄弟或是啥的,这年轻后生也啥也不说,村人问着,他都笑嘻嘻地听着。 可是这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不,就有人看着这俩人在自家院子里,啧啧啧,不说了,说了你们都不信!这抱着搂着,就跟别人夫妇俩人做的事儿一样! 这可不得炸了锅了,一开始村子里的也看他可怜,怜他娶不到媳妇,才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下坡村就是日子艰难,里正都出面了,说是村人筹钱,给他买个媳妇来,让他让那男子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你们倒是猜猜,后来咋的了!” 钱氏原是不擅长说故事的,学嘴这事儿,对于钱氏来说,真真是要命的事儿。不过这回,却是说的是,栩栩如生。 福婶也是一脸地怪异,憋着脸儿问道:“这人儿,你去瞧过了?” “我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吗,碰巧我就是回了娘家,这下坡村就我娘家的村子的隔壁的隔壁!”钱氏说起来,深深地后悔,去了一趟悔死了! 郑婶的脸色却是好看了不少,“我跟老头子当初过来的时候,就有经过大的城,就听说过,这种青楼,里头全是男的,这叫啥地儿了,一时想不起来了。” 人家那是面首……田慧低头不管说话,懂得太多,不好不好…… 这不,郑婶子的话才落,众人就纷纷盯着郑婶看,好似,这人要不就是去过了,要不就是见识太广了,真是令人遐想连篇。 “这盯着我做啥,不是我。继续说事儿,继续说事儿……”慌得郑婶脸色地变了,连连摆手。 噗嗤! “看把郑婶给慌的,钱婶子,继续说呗,这人到底如何了?”田慧解围道。 “还能如何,那年轻后生说,他俩是真爱!真是臊死人了,这啥情啊爱的…… 苦劝无果,这下坡村的名声已经不大好了,这么一弄,谁敢住下去?这年轻后生,还亏得是吃百家饭的,百家饭养活了这么一个人…… 这下坡村怕是就这么地完了咯,村里人劝不了这后生,本就剩下那么二十来户人家,现在倒好,这村子弄不好就得空了……” 钱氏说完,还叹了口气。 下坡村的老人还让年轻人将这后生给绑了,带到他爹娘的坟前,那年轻人也就是跪在那儿哭,说是对不起他爹他娘,往后他会去收养个小孩儿,不让他爹绝了后! 好赖都说了一通,实在是拿这年轻人无法,就是赶都赶不走。 院门前堆了鸡屎猪屎,这人就是不肯走,第二日闷声不响地就将这些屎给铲了,埋了。 这长久丢屎,也丢不起啊,这来年地里的庄稼可就指着这些shi的。 说完,众人静默了。 钱氏这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怕杨知故这小子,也走了这条不归路了。 是挺严重的事儿…… “你说说,这得是瞧上了谁家的人,才不好回家开口说?一回不成,咱多求着几回,凡事都有可能成的,现在这样子,只想着阻挠着说亲,这…… 若是以前我倒是不会多想,可是自打我从下坡村回来,我这,这就忘不了了!”钱氏一蹬脚,给恼得不行了。 “想多了,这绝对是你想多了!”秦氏虽说是如此说着,可是心里头却是盘算开了。南下镇的这些大户,都知道钱氏这家人跟自家关系匪浅,当初慧娘出嫁还是从钱氏的家里出嫁的。 杨知故到杨府,就跟进出自己家一样的,慧娘待杨知故一向不薄,就跟自家小弟一般,来往密切的这些人家都是知道的。 一看杨知故的性子,还是有些像杨立冬的,都是不像是藏着掖着的,若是真能说得出口的,怕是早求到田慧的跟前了,如此的话,钱氏这担心,也不算是空穴来风了? 唉哟,这可不能走了这歪路了…… “知故这小子,若是真有瞧上的姑娘家,早就眼巴巴地求上了慧娘了,哪会现在这样子……”钱氏已经想了一晚上了,这心已死! “你定是想多了,我瞧着知故好得很,这事儿还不好办,将人给唤了来,弄个明白,可不就好了,咱在这儿自己吓自己!”秦氏仍是一百个不愿意相信这事儿,前几日还见过呢,挺有正气的一个小伙子。 “我这都已经想好了,若是连杨知故都成了这个样子,我就将人给送到下坡村去,来个眼不见为净!”钱氏气狠狠地说道,说完自己也给乐了。 “我这说了一通可算是舒服了些了,昨晚连老头子都不敢说,生生地差点儿把自己给憋过去了,唉,还果真应了那句话,儿大不由娘。 想当初,知情知趣姐妹俩,就半点儿事儿都没好让我操心的,可就儿子,特别是这最小的,可让我是操碎了心了。” 田慧,深感其受…… 240 嫦娥奔月 杨知故看着他娘的影子,身旁还有那么一大串人,忍不住冒了冷汗。 他总算是明白了,他大哥,今早那自求多福的眼神。 杀气腾腾。 铺子里还不曾开门,杨知故正闲着…… 虽然他想装作很忙,不过,最终敌不过他娘那眼神,恨不得过来跟他拼命。虽然,他的命,就是他老娘给的,只是那架势太吓人了。 啊…… 田慧惊呼,“我想起来了,我那时候怀着丸子的时候,每日都吃着杨知故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点心,后来让知通去打听打听,一直竟是没啥回音。我还当是不过是个铺子的事儿,杨知故这是给忙忘记了,也就没放心上……”不过,那点心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田慧就是现在,偶尔还能吃上…… 杨知故冲着田慧眨眨眼,田慧视若未见。 “知故,你倒是说说,这是哪家铺子的,我现在就去买!”田慧话落,钱氏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总不至于还有个男子点心做得这般好吃吧? 不过,一想起下坡村的那俩男子,不也是没女人做饭的吗,不照样没饿死,听说还吃得红光满面的…… 心又冷了几分…… 年纪大了,经不起吓了…… 秦氏示意钱氏别开口说话,“知故啊,我们让你娘来一趟,是关于你的亲事的。方府的姑娘,我跟你慧姐都看了,都觉得不错,这不就来跟你娘说说。 方府也是咱镇上的大户人家了,方夫人跟知县夫人还是表姐妹。虽说这姑娘只是养在方夫人跟前的,不过,方夫人一向待她如亲生的,跟方少爷也亲近,就跟个嫡出的也无差。 我听方夫人话里的意思,这方家的姑娘的嫁妆定然是不薄的!关键是那姑娘家长得行,性子也不扭捏。我跟你慧姐都挺中意的……” 杨知故低头不语。也不说好,或是不好。 钱氏一看这幅样子就来气儿,这头上的白头发。都被这小子给气出来的。“自古就是父母之命,我今日就不走了,明日跟着你慧姐去方府看看人家姑娘去,如是合意的。这事儿就是定下来了!” 杨知故抬头,冲着钱氏咧嘴一笑。“娘,若是你想害了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 “你们听听,这个不孝子!料定了我不敢了!”钱氏指着杨知故,你了半天。还是骂不出口。这左右骂来骂去,还是将自己给捎上了。 唉哟,气得心口疼。 “杨知故!你别老是气你娘!你想怎样。这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若是好的话。我跟娘一道儿出面跟你说亲去,大不了就是多走个几回,也给你把人给说回来!”田慧是这才想到,还有些姑娘,可是见不得光的地方的…… 秦氏也附和,杨知故也只是眼睛一亮,就又低头不说话了。 就是后来,不管如何说,杨知故就是不肯开口。 “好了,婶子,这事儿你也放心吧,得了准信,是个姑娘家,这就够了,回头我让冬子哥去查查,看看能不能知道这是哪家的姑娘……” 钱氏默默地点头回了村子去了。 “我看杨知故这小子悬了,就是真的娶了这家姑娘,你钱婶子的心里定是别扭地慌……”秦氏摇摇头,这杨知故毕竟还是嫩呐。 田慧闻言,嗨,自己可是三个儿子…… 圆子过几年也要说亲了,若是真像杨知故这般,说不准田慧脾气上来了,连儿子都不肯要了! 难不成她这也是“吃醋”了?为儿子吃醋了? 十一月初十,是冯知县娶平妻的日子。 可十一月初一,知县夫人就回到了南下镇。众人私底下都在议论,这娶平妻的事儿,是不是要取消了? 哪知,到了初二这日,知县夫人就领着卫姑娘来了杨府。 知县夫人态度极好,言语卑微,也只是跟秦氏和慧娘寒暄了一阵,就领着卫姑娘走了。 很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除了去了杨府,知县夫人还去了一趟范县尉的家里,最后一趟,就是方府了! 卫姑娘也是一改常态,低头不语,脸上的笑容也是浅浅的,不失了规矩就是了,只是站在知县夫人的身后,竟是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 十一月初十,这张喜宴办得很热闹!知县夫人脸上的笑,从喜宴开始到送客,一刻都不曾落下。 众人纷纷道,这回了一趟娘家,这性子就大变了样儿了!这话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地念叨。 不过,这回一趟娘家,可也是回了两三年了…… 若是还不变,怕是回不来了吧? 秦氏提心吊胆了半个多月,见知县夫人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在县衙后院,听说就是连大门都很少出,这才放了心,安心地过起自个儿的小日子来了。 丸子最近时常会黏着团子,实在是“知音难觅”,就是连去书院也哭着吵着要去。 这头一回去,郑老伯还不放心,就跟福伯俩人守在书院的外头了,就等着先生将哭着闹着的丸子给送了出来,眼巴巴地等了半个多时辰,还不曾出来,就在书院不远处的茶棚坐了下来,要了一壶茶,喝了半日。 直到后来送午饭的时候,才见着了丸子,据说,很乖…… 就是连先生都说了,往后丸子若是想跟着来,就随他。听说天赋异禀的人,都有不同的待遇。难不成…… 总之,福伯俩人,在茶棚里,将丸子的无限可能,都给分析了透儿。 待到下学归了家,福伯才知道,丸子这一日啥事儿都没做,就看着先生在那儿画画,丸子也拿着小号的笔。学着先生的模样,在画画…… 只是,谁也没看出来丸子画的是啥。 丸子在一旁解说,团子嘴角抽抽,无脸翻译。 不过,这日,丸子并没有跟着去书院。因为起得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团子故意起得早了那么一刻钟。将丸子给落下了…… 因为团子早出门了那么一刻钟…… 磨磨蹭蹭地,圆子几人总算是下了学回来了,才刚刚出现在后院。就被丸子给拖着走了。 团子拼命地给圆子、阿土使眼色儿,倒是惹得圆子大笑不止,还不待田慧追问,等团子被拖走后。圆子早就迫不及待地招了,“这是团子心虚呢。谁让他一大早地故意躲着丸子,生怕丸子跟着去书院,早早地催着我出门,这早点都没吃成。还是团子用他的私房银子给买的两个大包子……” “丸子在书院闯祸了?”田慧有些不明所以。 “若是让丸子听到了,说不准就得跟你急了!在书院里可乖了,比在家里乖多了。每日就拿着画笔。跟着先生学画……”圆子难得地“蔑视”地看了眼田慧。 “丸子吧啦吧啦地说了半日,我们都听不大懂。可不就是团子一人听得懂吗,最近让他翻译,团子总是支支吾吾地说他也听不明白。明明看他的脸色,啥都明白……” 关键还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还听不懂,蒙谁呢! “丸子还小呢,这笔能拿稳就不错了,往后可不许听团子的,丸子一心向上,这可是好事儿,可不许阻止丸子向学!你们先生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先生……” 最重要的是,杨府的花花草草,可是真的解脱了…… 团子因着心虚,被丸子拖着走,也是半点儿反抗都没的。 一进书房的门,丸子使出了吃奶的力儿,关门!还指使着团子将门给锁上。 “丸子,咋的了?关门做啥,哥哥他们还要进来呢……”在丸子的小威力的怒瞪下,团子还是帮着丸子将门给堵上了。 团子被丸子带到了书房的东北角落里,那里摆着一张翘头长案,这一看,团子也得给瞎了…… 杨立冬最喜的澄泥砚,平日里练字,都是用的这一方砚台。 “完了,你怎么去碰爹的砚台,你要是想换一块砚台,娘那儿收着好几块呢,你去问娘要就是了,这可是爹最中意的一块砚台了。前些日子爹还说了,就这块砚台用得最是顺手,这可是从京城里特意给带回来的……”杨立冬带回来的东西不多,这块砚台就是。 不过说来也真是怪了,爹爹明明那字写得,也只是比娘稍稍好上了一点。 每回在书房,杨立冬也总是拿着大号的笔,写着大字…… 砰砰砰! “团子,你们这是在做啥,干嘛将门关上,快开开!”门外传来了圆子的敲门声,丸子双手合十,朝着团子不断地作揖…… 团子扬声道:“哥哥,一会儿,你们先去玩会儿,娘说一直看书对眼睛不好,丸子寻我有事儿呢!” 幸亏圆子也不追问,还当是丸子在寻团子“算账”呢。“快些呢……” “这事儿我也不敢给你顶缸……我说你干嘛去折腾爹的东西,最怕爹了,还非得去折腾爹的东西,我看你这就是欠揍!” 团子还是弯腰替丸子收拾残局,瞒得了一日,就先瞒着吧。 “人……”团子口齿清晰。 团子的手,顿了顿。“又是美人?” 想了半日,才想起来,砚台上雕刻的是,嫦娥奔月…… 还真是美人呐…… 团子忍不住打量了下丸子,肉嘟嘟的,嗷……猪八戒…… ps:推荐好友索阳辰夏的新书:《豪门炮灰重生记》豪门千金炮灰重生,春天自动找上门! 推荐好基友索阳辰夏的新书:《扶摇成仙》灵根被废,母亲惨死,楚霜宁以为此生便是复仇无望,却不想,峰回路转,捡了一个便宜师傅!重塑完美双灵根,成为练丹天才,她誓要报仇雪恨,青云直上,扶摇成仙! 241 借银碰壁 这几日,团子生活地很拮据。 原本,团子本就是抠抠索索的性子,这么些年来,压根就没出一个铜板给杨府的长辈买东西过,适逢生辰啥的,都是送的自己画的画,或是写的字…… 总之,该怎么省钱,该怎么抠,就怎么来…… 不过,这几日,团子一脸地晦气,四处借银子,可惜以前“银品”不大妙,这回借钱,遇上了前所未有的阻挠。 “娘,我昨日在书铺看见了一本书,孤本!可算是我运气好了,这若是一般人还真是想都别想的,我让掌柜的给我留着,等我这几日筹够了银子就去买来!”心在滴血…… 田慧最不喜这些孤本的,绝笔啊……反正她都是看不懂! “我可没银子……这事儿别寻我,我不是读书人,不兴这种孤本的,若是买铺子啥的,你倒是来寻我!”田慧想也不想地就拒绝道。 这俩年,“石头宴”也替田慧赚了不少的银子。不过,田慧早就将银子都给了杨立冬,让杨立冬在康定城里置办了两间铺子,待得过了年就将铺子收回来。 这两间铺子是相邻的,按照杨立冬说的,等过完了年,就将铺子的后院给打通了。康定城的大户人家规矩又教之严格了些,大户人家的女眷大都是带着帷帽,领着丫鬟婆子,不过倒也算是常见。 “娘!这话若是让先生听见了,定会说你不尊重读书人……”团子还未说完就被田慧打发了出去。 “好了,你娘我不是读书人,供得起你们念书就不错了,往后有啥不孤本也不用跟我说。回头你跟书铺的掌柜的套套交情,弄个手抄本也是一样的,不一样是书吗! 别迂腐,念书念傻了要!” 处处碰壁。 倒是丸子那儿还有一点点地进账,不过是到福伯俩家,各家要了半两银子。福婶小心将银子放在荷包里,荷包上还绣着五子送福。“丸子。银子可要收好了,回头出去的时候,买糖葫芦吃。不过不能一个人出去,啊?” 丸子忙不迭地点头。 福婶还不放心地将丸子送到了书房里,团子的身旁,又是一番嘱咐。“好了。这事儿别让你们娘知道了,否则可是要发大火的!” 田慧不给丸子一个铜板儿。也不许旁人给。 “团子,你这是做啥!向我们借银子还不够,还要问福奶奶他们要银子?你说说,都拿了多少了?”圆子等人一走完。就示意阿土将门给锁上了,逼问团子。 丸子若无其事地被放在了圈子外。 “你们又是半点儿银子都不肯借,一两银子都不肯借!”团子很受伤。还是不是亲兄弟啊,一两银子都不肯借给我! 阿土本就没有多少私房。大概也就二两多些,这还是如今他家日子好过了些,他娘偷偷给的零花。虽然这两年,他爹已经不管事儿了,家里的银子都归阿土娘那儿管着,平日里无事儿也不大回杨家村。 头一年,也是啥事儿都不管,阿土娘一向是要强的性子,不想被旁人说道,每逢过年,也不给银子,就买些猪肉,买颜色显老气的布料子,掐着半两银子花。 到了年前,一家三口,一人拎着一样东西,从自家的新院子出来,大摇大摆地往阿水家去,路上遇着村人,特意主动地招呼上了,大声地告诉人,他们这是给阿水奶去送年礼了! “虽说是隔房的叔叔了,不过,这礼仪可不能少了。这不,毕竟也是在一道儿过活了那么多年,阿土念书了,还劝我来着,文绉绉,我听不大懂来着!” 大老远地,阿水奶就听到了阿土娘的声音,阿水奶早就在正屋等着了,可是隔了一刻钟,阿土一家子还没有走到屋子里,这可是将阿水奶给气着了! 大声吆喝阿土爹。 阿土爹低头不说话,阿土娘却是吆喝上了,“婶子,你这是在唤我们呢!我们这不刚刚从镇上回来,特意置办了些东西给你和叔,家里都还乱着呢,这就不进屋坐坐了……” 阿土娘语气倒是恭顺,只是阿水奶听着那一声声地“婶子”,“叔”,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她可是听说了,钱氏趁着年前,可是买了好些地,同在一处干活的阿土娘俩人,怎么可能没银子。 就这么点儿东西,不用半两银子可就被打发了。 阿土娘的气儿都还没消,阿土爹对她的话唯命是从,来之前就已经说好了,将东西放下就走。阿土爹一向老实,将东西就往阿水奶的怀里塞,完了,就要走人了。 阿水奶早知道这个儿子已经指望不上了,不过这送上门来宰人的机会,她还是不能放过的,否则,这一年,她怕是都要睡不好了! “老大,你也知道娘跟你爹都老了,年前又出了阿土这事儿……怕是这个年,就难咯……”阿水奶不顾远远地围观着那些村人,神情拿捏地恰当好处。 阿土那是一刻都不想待了,“叔奶奶,难不成你还想把我们赶出去了,又想我们不吃不喝地供着你家的儿子孙子吃喝?这么些肉,就是光吃肉,也能将年给过出了! 这布料子还能各做好几身衣裳呢!村子里,多少个老人家可是过年穿不上新衣服的,你也是多亏了我娘能干!” “爹,娘,我们走吧,还要打扫还有院子呢,还有钱奶奶家要送礼呢,我腿被打的时候,可都是钱奶奶一家子照应着!”阿土这才一说,阿土爹就立马应了。 “走,那赶紧去钱婶家,阿土可是多亏了钱婶了,就是牛骨头啥的,都有寻来过。”阿土爹真心地感激钱氏,虽说那会儿因为田慧在杨家村,对阿土照应地自是没话说,就是比自家都好! 阿水奶就这么看着一家子急匆匆地走了,手里的东西想扔,又不舍得。“哎呀”,“唉哟”几声,也没将人的脚步留下。 是以,虽是阿土娘掌着银子,不过,阿土娘还是习惯性地偷偷塞银子给阿土。 “我就二两多的银子,你,你若是要的话,就都给你吧,不用啥借不借的……”阿土早几日前就将银子给准备好了,头一日,团子来借,被圆子呵斥了一顿,还责令阿土不许借银子给团子。 阿土才刚刚伸出钱袋子,就被圆子给劈手夺了去,一只小手,一只不大的手给晾在了空中。 圆子看着这只肉肉的手背,怒了,“你看看你,将好好的丸子给带成了啥样子的,也就娘这种,才会不在意!娘有说过,不许给丸子银子的!” “你肯借银子给我,不是好兄弟!哼!”团子冷哼,“阿土哥借银子给我,你把银子给我先!” 圆子软硬不吃,仗着个子比团子高,更是不愿意将银子给他,“我估摸着你自己藏着的十两银子都应该不止了,你,你这到处圈银子这是做啥,别跟我说孤本啥的,谁不知道你一向不大愿意看书! 愿意花银子在书上,那就奇了!” 先生有时候说的有用的书,圆子三人都用的是手抄本! 圆子是舍不得花银子,想着手抄本一样能用,但是心里还是盼着有一日有钱了,买原版的。 阿土是因为手头拮据,不想增加他爹娘的负担,旁的不敢想。 至于团子,那手抄本,还是自己抄的,至于买原版的,得了,别花这个冤枉钱,买啥不好! 硬的不吃,就来软的。 “哥哥呐,你当我愿意拿出我的私房银子,那可是我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我还想着买宅子的!”团子说得好不悲切,伸手一指,指着正围着圆子的身旁,捞钱袋子。 可总是被圆子避了开来。 “那又是为何,你要买哪处宅子?” 团子一拍大腿,“我的亲哥哥呐,你看看我这样子,还像是买得起宅子的吗!都是你的好弟弟惹得祸,我就是一帮人擦屁-股的!” “唉哟,你们可别不信,就那日,我被丸子拖着走了,这砚台我还不敢扔了呢!” 看着长案上摆着的碎成好几块的砚台,团子苦哈哈地道:“我早就说过,这种好东西没啥用处,这碎了,大笔的银子也就跑了,粘也粘不上!” 团子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 自求多福。 “我那儿还有八两的银子,都给你了,不够我也没有了……”圆子可不打算管这事儿。 “哥哥,你蒙我吧,你怎么就只有八两银子呢,那么些年,我想想,这都六七年了,你就存了那么点儿银子!”团子惊呼!“阿土哥都快赶上你了!” 圆子被闹了个大红脸,他不大管银子,也就是田慧他们给多少,他就收在自己的匣子里,适逢生辰啥的,都会买点儿小东西送回去,那些个小东西可真不便宜!这不,一来一去地,这银子也就没攒下来。 “你那儿有多少,八两已经是不少了,等过完了年,就是我的生辰了,到时候又会多了些的!” 团子撇撇嘴,“那也是我的生辰先,好不好!” “行了,你那儿能有多少!” 242 秦氏认亲 团子得意地在圆子面前晃动着两根手指头,“我可是有二十多两银子呢,唉,如今可好,都给泡汤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 好不容易凑了几十两银子,团子就是将南下镇给寻遍了,也没找着一块砚台差不多的。 “下回去康定城的时候,再去寻寻吧,咱南下镇太小了些!”圆子如是说道,团子也知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没啥办法了,况且,杨立冬忙得脚不沾地的,就是回来,也只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团子也实在是有些心疼银子,能拖得了多久就先拖着吧,反正惹祸的是丸子! 眼瞧着就要过年了,杨府,这日迎来了重要的客人。、 说来也真是巧,这日一大早,眼瞧着都已经腊月二十六了,“石头宴”昨日就是最后一天对外开门做生意了。忙完了今日,打打扫扫的,就要关门了,田慧领着三个儿子去了“石头宴”,算账去了。 这一年忙到头,过年的红包也多少也得包点儿意思意思,四个跑堂的伙计,田慧每人十斤肉,半匹布料子,并着半两银子的红包。 这也算是老厚的红包了。 实在是“石头宴”里上菜用的都是石锅,每日下来,都累得不想动弹,这也就算了,有时候,还会不小心烫到石锅,可算是伤痕累累的。 不过,做惯了,倒是也习惯了。 石头宴的伙计的工钱,可也算是比旁的铺子里高了许多。 当大柱拿着红包,这心里仍是抑制不住地激动,从在石头宴做伙计起,第一个月没有工钱。第二月没有工钱,到了第三个月,他有些受不住了。 这二个多月来,大柱的奶奶,刘氏,并不曾因为这个那个的事儿,去过一趟杨府。只在杨家村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儿。丝毫不过问大柱的事儿。 那夜,他娘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儿啊。你若有老老实实的做活,你要相信,别人都能看得见……就是不行,咱。有手有脚的,去哪儿不行? 娘啊。不后悔,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这事儿了! 我儿啊,也长大了,娘早就盼着我儿长大。如今真的长大了……” 母子俩就这样子抱着,默默地留了一夜的泪。 第二日,大柱仍是穿着干净的伙计服。坐着杨知通赶着的马车去了镇上,如往常一样的做活。并不曾有何不同。 终于,三个月期满,大柱得到了三个月的工钱,面如死灰。 这是结了账,让他走人吗? “怎么,大柱,银子不想要吗?”田慧笑意吟吟地道,大柱低着头,摇摇头。 “既然是要银子,那又为何好像不太高兴?是银子太少了吗?这可是让我为难了,石头宴的伙计的工钱可都是这些的……”又是摇头。 “慧娘,你别吓唬大柱了,我看大柱就顶好的!”阿土娘忍不住出声道,大柱就同阿土这般大,这会儿却是让人说不出来的辛酸。 这一家子可是真真地就指望着他了…… 大柱,其实,也只是个孩子啊…… “大柱,你二婶给你说笑来着,她是让你继续做下去!前几个月没发的工钱,都补给你了,好好干啊!”阿土娘拍了拍大柱的胳膊。 大柱,怎么都忘不了,这一刻,好似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杨府就留下了秦氏,福伯他们都去打扫石头宴,等着好过年。 秦氏想着先到西市去逛逛,看看可有啥牛肉羊肉,或是野味儿啥的,再从西市逛到“石头宴”,正巧顺路。 原本打算是挺好的,可是这一出门,就遇上了似曾相识的“故人”。 秦氏的老姐姐。 “青青!你是青青吗!我是你的大姐,秦红!我是秦红啊,我可是寻着你了,秦青!”大秦氏看着站在门槛里的秦氏,只一眼就认了出来! 秦氏只是比大秦氏年轻了些,姐妹俩长得惯像的,只是光看着,就知道错不了! “大姐,你是大姐?”秦氏看着大秦氏,就好似看着老了几岁的自己。 姐妹俩抱头痛哭。 重逢的喜悦!秦氏早就忘了要置办年货啥的,赶紧将人往里面请,“大姐,快进屋去,咱进屋慢慢说。” 大秦氏赶紧抹了抹眼泪,嘴里应着“好,好……”,顺手往旁边一抓,“小妹,这就是我的闺女,我就那么一个闺女!清儿,快叫人,这是你姨母!除了娘,你就那么一个亲人了!” 秦氏默默地打量着这站在一旁的外甥女,不知为何,却是亲近不起来。 “姨母,清儿给姨母请安了!”说着,还蹲身请安。“娘,刚刚你跟娘又是哭又是笑来着,清儿就是想开口唤人,也插不了嘴,还望姨母莫见怪……” 秦氏笑着点点,说着“不怪,不怪……”却也不再追着问啥。 南下镇的大户人家,都知道,秦氏并不喜欢这些繁琐的规矩。 秦氏招呼着大秦氏母女俩人赶紧进屋落座,因着今日都去了石头宴,杨府里除了开门的小哥儿,并无半个人影儿。秦氏忙进忙出地烧水端点心。 “小妹,你说,这么大的府里就没买个半个下人?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旁人呢?”大秦氏帮着将碟子从托盘上拿出来,早就抽着空隙儿,将这屋子里屋子外给打量个够儿。 真是够大的…… “哪有那么多的银子请得起下人,这住在镇里,做啥不得花银子呐,这银子啊不经花!”秦氏端着茶盏,喝了好大一口,才道。这哭了一阵,又忙活了一阵,可真是累得够呛了。 那年,秦父带着秦母,秦氏来南下镇之前,大秦氏早就已经出嫁了,大秦氏比秦氏大了整整七八岁。秦父当初在村子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酿大酱的手艺不知道被何人给学了去,就如此,祖传的大酱秘方,就这样子没了。 郁郁寡欢。 后来,因为秦母的一个远房亲戚,让秦父来南下镇,俩人一道儿合伙卖大酱,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秦父也不会背井离家…… 大秦氏的日子过得不好也不赖,不过,因为一直没有子嗣,就给她相公纳了个妾,那妾也是个争气的,不过来家半年,就有了身子,果然生了个儿子。 大秦氏在嫁过门,十几年才得了一女,这就是清儿。 而后,那妾自然是母凭子贵,大秦氏年老色衰,那妾生的儿子,到底是庶子,总是矮了那么一截,大秦氏的相公自然不会想着委屈着自己的儿子,俩人随便那么一合计,大秦氏就被赶了出来。 “清儿怜我一个人,哭着喊着要跟着我出来,照顾我,是我连累了她……”大秦氏拉着清儿的手,又哭上了。 秦氏那会儿已经记事了,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大秦氏嫁的是一个秀才…… “你为何要给姐夫纳妾,到族里过继一个儿子过来不就好了吗?”大秦氏嫁的那个秀才,还是个穷秀才,当年,可是靠着他家接济着过日子的。 大秦氏嫁过去的时候,就是一大笔的嫁妆的。 “过继?小妹,当初,我哪做得了主儿,还不都得听着婆婆的,相公的,一个女人家,后来,爹娘他们都搬了,谁能给我做了主去。 人家可是说了,能养着我,都是他家的仁意,无所出,就是休了我,也没人会说半个不是!” 秦氏叹了口气,“爹娘早就跟你说过,咱家就那样子的处境,怎么配得上那种秀才老爷的府上……” “我这可是吃着苦头了,还害苦了我的清儿了……” 杨立冬这日回来,就听门房说了,来了他的他娘的亲姐姐,他生怕他娘这是被骗了,急匆匆地往里赶。 “这,这人就是我的大外甥了?”大秦氏颤抖着双手,指着杨立冬,好不激动! 杨立冬原本还想说啥,可是看着这人的脸容跟他娘极为相似,也就不说话了。 “冬子,这是你大姨……”杨立冬听话地唤了人,就找着借口将秦氏给弄了出去。 “娘,你可是弄清楚了?可别被人骗了,大过年的……”杨立冬苦口婆心,这自己找上门来的,大多都不是啥好东西!“就看那人,看着我手抖成这样子,就不是啥好人!” 秦氏轻轻地拍了下杨立冬的背,“怎么说话呢,你娘我是那么不靠谱儿的,以前的事儿都能对得上,我都有过得清清楚楚,就是我娘家祖传的大酱方子,也是一字不落地都能说得上来!” 杨立冬却是不想多呆,“我去铺子里将慧娘他们给叫回来,你可将啥老底都兜给人家了……” 秦氏有些不乐意了,“这可是我亲姐,你亲大姨,怎么说话来着。人家就是孤儿寡母的,过不下去了,怎么的,就不受你待见了?” 等田慧几人回来,大小秦氏,和清儿,已经其乐融融,一开始的生疏,早就不见了…… 很像一家子。 又是一番介绍,“小妹,你可真是好福气,这孙子都有三个了!你这儿媳妇可真是好生养呐!” 秦氏笑得接话道,“可不是,我就盼着慧娘能再给我贴个孙女儿,我这就满足了……” 这个年好些热闹了…… ps:谢谢佐岸华裳的平安符,谢谢长星坠月的评价票,么么哒。 243 秦氏母女 只几日功夫,大秦氏母女与杨府的关系,直线上升。 大秦氏爽利,陆清儿柔柔弱弱,做出来的针线活,活灵活现。郑婶最擅长的就是针线活了,陆清儿时常陪着郑婶子一道儿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做做针线,说说闲话,好不悠哉。 大秦氏在来的第二日,就已经露了一手,就是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大秦氏一个人就挑起了一半的菜桌,就是一直冷着脸的杨立冬,也不得不夸赞一句。 杨府,就这样子,不知不觉中热闹了起来。才过了年初五,杨立冬就走马上任了,圆子三个领着肉丸子,也去了书院,而,田慧就成了最闲的那个。 好不凄惨…… 这日,田慧照旧是睡到自然醒,丸子早早地就被圆子给弄了起来,一道儿去了书院。闲来无事儿,田慧又一觉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姨母,要不我去看看嫂子去?这都快要吃午饭了,该不会是病了吧?”陆清儿不时地抬头望了望天色,有些紧张地询问道。 秦氏手里正做着丸子的春衫,丸子长得快,这衣裳眼看着就不够穿了。“无事儿,若是有不舒服,圆子去让丸子起来的时候就该说了,准是又睡过了,往后住得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陆清儿捂着嘴,咯咯笑。 “清儿你也别笑,那是你嫂子福气好,碰上了你姨母这般和气的婆婆,往后啊,也让你姨母给你寻个好人家!”大秦氏笑着道。 “那是自然的,就凭着清儿的好相貌。想找怎么样的人家没有?不过,咱这种人家,还是家人实惠最重要,你说说,若是走了你的老路,就是个状元也享不到福,大姐。你说说可不就是这样一个理儿?” 秦氏快人快语。陆清儿就低着头,大秦氏叹着气儿,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可不就是这般想着的。不过,我这个闺女,农活啥的,也是半点儿不会做。也只有这针线活才能拿得出手,就是厨活。连我的一半都没有学了去…… 唉,这原本早该说亲了,如今也已经二十又一了,谁家的好姑娘家拖到这般大的年纪。连个定亲的对象都不曾有的。”大秦氏是真心愁,若不是无法,她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陆清儿的年纪。 “娘……”陆清儿红着脸。娇羞地道。 到底是女儿家,这才是一说到亲事。就脸红得不行。 陆清儿的亲事,秦氏早在就跟杨立冬和田慧俩人在的时候,就说起过。 杨立冬最是不耐烦,不知为何,杨立冬对这大秦氏母女俩人,总是冷冷的,就是在院子里碰上了,杨立冬也只是冰冷的语气唤上一声,或是干脆就点个头,就走过了。 大秦氏私底下倒是跟秦氏说起过,“冬子是不是不欢迎我们母女俩人住在府里头,要不我跟清儿找个地儿搬出去?左右都是在一个镇子上的,时常来串串门也是好的!” 秦氏哪肯依了,“怎么说出这话来,这府里空着也是空着,你安心住着便是!冬子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的,怕是心情不大好,多段日子就好了……” 如此,大秦氏就不再提起,遇上了杨立冬,也都是卯足了劲儿地笑着。 秦氏倒不是八卦,只是热心,陆清儿毕竟是她嫡亲的外甥女,这都二十又一了,又是个好姑娘,可得尽心些找个好人家! 可是,杨立冬可没有这么多的心思,这人也才见过几回,就想让他对大秦氏母女俩掏心掏肺,操劳这个操劳那个,他懒得想,懒得做! “娘,我好不容易趁着过年,在家才休息了几日,你就要拿这些琐事来烦我?” 秦氏被噎得哑口无言。“清儿,毕竟是你的表妹,这不……” 杨立冬是个慢热的,就是当初对田慧,也不是“一见钟情”。 杨立冬最讨厌这一副拿捏着“姨母,表妹”的论调。 不耐烦地道:“娘想让我一个大男人帮着说亲?说怎么杨的人家?娘可有想好了…… 陆清儿,一个二十多的老姑娘,跟着寡母,你说说,要说怎么样的人家?南下镇的官宦之家?是给别人做正头夫人还是给人做妾?这南下镇,哪个官老爷还没娶亲的,难不成我还能逼着别人休妻另娶?娘,你莫要高看我了……” 秦氏其实心里也清楚,陆清儿的这样的年岁,能嫁到啥人家,这可有的挑了。“你还真别说,你姨母早就说过了,清儿是半点儿农活都不会做的,就是厨活做得也不大好……” “你管这许多做啥,她们娘俩自己要是有本事,就自己上外头拣去,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大男人还能给人说亲的!少拿这事儿来烦我!”杨立冬语气不善地住了嘴。 他就最不喜,秦氏搞不清状况,胡搅蛮缠! “慧娘,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秦氏是得了大秦氏的托付,特来讨主意来了。 田慧看了眼杨立冬,“娘,你看这样子成不,这南下镇的大户人家也就那么几个,说句掏心窝子的,这府里头的事儿也多着来着,这些娘都知道。 若是姨母他们执意要嫁,就让姨母母女俩自己去挑挑拣拣,咱就不做这个主儿,回头,娘做个中间人,去问问旁人家的意思就成了……” 田慧早就听秦氏提起了好多回了,这可真不是几句话的事儿,也不是给啥配种,拉着就能成的,这差事可不好做,田慧想都没想地往外推。 杨立冬冲着田慧眨眨眼,“娘,你听我一句劝,这种事儿,可得不了啥好,若是陆清儿往后过得不好,我看你,往后怎么跟她娘交代!随着她们母女俩人去折腾吧,这俩人瞧着就不像是善茬!” 秦氏刚想发火,就看着陆清儿遥遥地走过来,浅粉色的衣裙摇曳,发髻上插着一根玉簪子。 田慧眼神微闪,装作低头喝茶。 秦氏立刻扬起笑,冲着陆清儿招招手,“清儿,过来姨母这边做!” “姨母疼清儿,清儿晓得,可是嫂子都在那边坐着,清儿怎好坐在姨母身旁,清儿站着便好……”陆清儿冲着杨立冬和田慧道了福,杨立冬拿着茶盏,连眼神都不愿意给陆清儿。 田慧笑得热情洋溢,“表妹就是客气,咱都自家人,这样子可不就是外道了。往后到了大规矩的人家,再这样福来福去地还说得过去,在咱家就算了吧! 娘,我说得对不,这事儿,我还能做主地吧?” 田慧半是撒娇地冲着秦氏道,秦氏哪有不依的道理,这让秦氏想起了以前在杨家村的时候,田慧就是如此撒娇着伺候着自己吃药的,日子过得艰苦,可娘俩的感情却是比亲母女还好。 “咱家本来就是你做主的,娘就是给你看看孩子的,我一个老婆子,管这许多做啥,这原本就是你家,你管着才好……”秦氏很配合,不过也是真心话。 看来是因为大秦氏母女的到来,自己忽略了田慧这许多,这丫头竟是冲着自己撒娇了,这可是好久都没有的事儿了…… 秦氏笑着摇摇头。 杨立冬一向知道田慧撒娇的样子萌翻了,这会儿肉肉的大饼脸,欲语还休…… 陆清儿一个人站在屋子中间,看着这一家人客套来客套去,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口难开! 其实,陆清儿也无旁的事儿,只是,跟她娘学做了一道儿甜羹,正想唤人一道儿尝尝去! “扫兴!”杨立冬重重地将茶盏放在案几上,站起身子就欲往外走。 “嗳,冬子,你这是去哪儿,这都快吃晚饭了!”秦氏望着杨立冬的背影,立即忘记责问他那“扫兴”是何解! 杨立冬头也不回地道,“你们都喝那甜羹了,啥时候才能吃上晚饭!我不吃了,我在外头吃了再回来!” “姨母,我是不是做错事儿了,表哥好像不大高兴了……”秦氏也说不上来,杨立冬最近越来越频繁地不回来吃饭。 陆清儿已经在那儿抹眼泪了,秦氏本就不是柔弱的性子,做了那么多年的寡母,有一个人住了那么多年,若是只知道哭,早就在杨立冬回来前,就把自己给哭到山上去了! 田慧已经先开腔了,“表妹啊,冬子哥一直就是这样子的人,你还别往心里去啊,他没有说你的意思啊,就是心里头不痛快,娘刚刚说他了……” “才不呢,冬子哥对你们不都是好好的吗,我这一进来,你摆着脸了……”陆清儿拿着帕子,捂着脸,哭着好不伤心。 田慧闭嘴,她是不打算劝人了。 对着自己媳妇,自己老娘,都得冷着一张脸,这得是面瘫呐! 秦氏也听着不舒服,哄了几句,没见效,这语气也就冷了下来,“我儿对着我这个老娘,都要摆脸色给我看?这样子你就满意了?” 陆清儿惶恐地止了哭,抬头直摆手,脸上哭地红通通的,眼里还噙着泪,“姨母,你知道清儿不是这个意思的……清儿最笨,不似嫂子这般会哄人……” 躺着也中枪…… 244 田慧受气 田慧不乐意了,凭啥你讨好人,还要带上我了!“你啥时候见过我哄人了!” “嫂子我,我嘴笨,我一着急就容易说错话……我就是想说你聪明来着……”陆清儿又慌得直摆手。 秦氏被这哭哭啼啼,急切而拔高地嗓音,吵得耳朵嗡嗡疼,“好了,你先去洗把脸,一会儿我就跟你嫂子去喝甜汤……” 陆清儿这才抹着泪出去了,秦氏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怎么就是这样一个性子,这才说了几句话,这没一句话中听的,亏她娘还只想着往好人家教……” 言下之意,有张四处得罪人的嘴,还得多掂量掂量。 秦氏也是头一回见着陆清儿如此地这张嘴…… “娘,说句不中听的,娘你可别生气,表妹的这个性子,这半个月不都是好好的,怎地这回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我这样嘴笨的,我都不好意思说……”田慧丝毫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羞愧,神色正常,秦氏笑骂了几句。 “好了,咱甭管这人是怎么样的性子,左右这两年就要嫁人了,往后啊,这人啊吃了亏就知道轻重了。不过是在咱家小住着,能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秦氏最近几日,心里挺不爽的。 就是自家儿子,自家儿媳妇,自家孙子,都已经被自己的谆谆教导所感化,已经很少将主意打到了自家鸡的鸡身上。 可是,前几日,陆清儿巧笑涟漪,“姨母,娘总说我厨艺不大好。这不闲了下来,我想让娘多教教我厨活,说不定得费些材料,姨母可好?” 这人都这样问了,秦氏也不好追着人问,这得啥材料啊,每日都打个报告上来! 这才试了七日。鸡栏栅里的鸡。就已经给灭了两只了。就是一向食肉的团子,可不忍下手了,偷偷地跟秦氏抱怨。“奶奶,这怎么还挑着大母鸡杀了吃,奶奶你不想养鸡了吗?” 秦氏有苦难言! 直到吃到了第三只鸡,杨立冬就在饭桌上毒蛇了一把。“娘,你最近发了啥横财了。这母鸡都当青菜吃了?你倒是跟我说说,我也去发发财……” 这才,母鸡保住了。 今日,就开始换了个花样了。甜羹…… 只是不知道啥甜羹…… 腻死人了。 “也不知道是啥甜羹,唉,不知道得费多少糖了。这糖可是精贵物什,要不是你月事来的时候。这一般我都不舍得拿出来吃…… 再说,咱家也没有那啥吃点心的习惯呢,这吃多了,晚饭可得啥时候吃呢,等到天黑了吃,可不得饿着几个孙子了,又费了蜡烛……” 秦氏板着手指头一项一项地算着,田慧知道,秦氏这是肉疼极了。 “娘,你那儿的银子是不是快没了?这个月铺子的红利刚刚送了来呢,一会儿我给你送去!” 秦氏摇摇头,“够着的呢,不过就是不像是,不像是咱这种人家,实实惠惠地过日子的……” 秦氏抱怨了良久,才被田慧扶着去吃那啥甜羹了,“也不知道是啥甜羹,咱去吃吃,若是被倒了可就是亏了……” 陆清儿一路哭着回了屋,大秦氏一直看着闺女进门,不过半盏茶地功夫就哭着跑了出来,连忙接下围裙,就往陆清儿的屋子里跑。 一路跑,一路喊着,“儿啊,儿啊……” 陆清儿母女俩住的东厢,原本大秦氏看中的是西厢,不过,田慧如此安排了,大秦氏也只是说着,西厢太阳光足啥的,田慧不松口,母女俩人就一人背着一个包袱搬到了东厢。 田慧的正房外,出来就是对着西厢,她可不想时刻看着这母女俩人,福来福去。 道明了缘由,母女俩人不知道悉悉索索地说了些啥,出来的时候,陆清儿已经换了一件衣裳了,只是眼眶有些红,竟是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一直风平浪静地过着。 “早前我就有说过了,我把圆子几人放到军营里去练练。只是家里头这副场景,我也不放心,我问过这几个小子的意思了,阿土是不想去军营的,他说自己并不如圆子团子聪慧,做不得一心二用,还是一心扑到书本上算了。 至于圆子说了,不放心你,就想着先让团子去军营,圆子在家先看着,也能照顾丸子。” 被儿子照顾着,果然是暖暖哒。这些日子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我哪用得着圆子照顾,我又不是半大的人了,哪会要人照顾,再说不是还有娘在吗!” “我就怕娘也晕了头了,被人迷晕了头了!等我闲下来了,再查这事儿,不过是娘的亲姐姐,这个是错不了,你小心着些别着了人的道。 我想着也是让圆子给留下来,我把丸子也给带到军营去,反正也近得很,就是想娘了,也能跟着我一道儿回来,如今咱家蛇虫鼠蚁的,说不得还是军营安全,丸子跟着团子一道儿睡啥的,都是能过的,你就放心吧。 再说这军营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这若是一下子进去地多了,就是我,怕是也不好跟上头交代!” 这些田慧自然知道,只是丸子,那么丁点儿大的人,“娘那儿怕是不会同意的吧?丸子才多大点儿的人,这是不是太早了些……” “我又不是让丸子去做啥的,军营里也有读书人的,你就放心吧,也就是依着丸子的性子来,你的话,我都有听进去的,放心啊……”说着杨立冬就开始动手动脚,“又得好些天不能回来了,可得让我吃个饱吧?” 还不等田慧答应,就已经扑了上去了! 等吃饱餍足,田慧这才想起来,杨立冬是得过几日以后才去军营,心下一咯噔,难不成还得这几日都得日日让他满足尽兴来着? “你这去一回军营,几日才回来?” 杨立冬捏了捏田慧肉嘟嘟的小脸儿,“怎么,为夫还没走,就开始想着念着为夫了?若是有事儿,就去衙门让人跑一趟就成了。 我如今自由着,不过是三五日就能回来一趟。陛下对待我这种有家室的人,还是颇为地厚道的!” 田慧大呼上当,这不就是跟这两年一样的,三五日回来一趟,可有啥区别?不过就是将儿子也给拐了去了!“我就是舍不得儿子,要不,索性我也跟着你去军营算了,这家里头,如今可闹心了。 我这个外人,说不得半句重话,还得掂量着人的眼色说话。就是睡觉,也不敢睡晚了,生怕一觉睡到了吃午饭……”这事儿,田慧也并不少做。 “管这么许多做啥,若是碰着啥事儿,你就寻郑伯和福伯,郑老伯可是个妙人,他有的是法子!回头我跟郑老伯说说,让人看着你些……”杨立冬虽说知道田慧发起飙来,战斗力十足。 不过尽是些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损招。 “行了,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别担心我,你可得帮我看好儿子哇!那可是我心尖尖上的肉呐……”杨立冬低头一吻,封住了田慧的喋喋不休。 杨立冬虽说近来,时常不在家里吃饭,这可是以往少有的事儿。不过,杨知故那贼小子,只要杨立冬进了铺子,就让大柱偷偷地来说一声,杨立冬与那谁谁谁,在自家的石头宴里吃着菜呢。 许是最近火气有些大,要的都是加了些辣子的! 第二日,杨立冬知会了声秦氏这事儿,秦氏怎么都不肯应了,杨立冬也不多说,秦氏自以为这是妥协了。 只是,三日后,杨立冬就将人给带走了。 秦氏在屋子里,骂骂咧咧地骂了好一阵的“自己”,又哭了一日,只是想起来就哭上了,就是连田慧都无法幸免。 “这儿子大了,自然是不由娘的。小妹啊,咱这心里头跟个明镜似的,你莫跟自己儿子记仇,不过看田慧好似无事儿人似的,看来这夫妇俩人早就在屋子里商量好了,可不就是瞒着你一个人呐!” 大秦氏又是打水送帕子,又是劝慰道。 “可不就是串通好的,我还原以为这是跟我商量来着,那摆明了只是知会我一声!可把我给骗得好苦呐!”秦氏又被劝出了眼泪。 陆清儿得了她娘的眼色,也在秦氏的床边坐了下来,“姨母,嫂子可能就是面上不显,说不得心里头正难受着呢。这儿子可是嫂子亲生的,哪有做娘的不心疼的道理……” 一连好几日,秦氏都不搭理田慧,偏偏杨立冬这回,过了三五日,都不曾回来。秦氏一直眼巴巴地望着,也没将孙子给盼回来,对着田慧,就愈加不想理睬。 “慧娘,你说,咱要不要找人去查查这母女俩人的底,我听着这母女俩人话里话外,都是带着三分旁的意思,定是不简单的。 就是清清白白的,也是极有心机的!” 郑老伯看得心急,不过偏偏田慧不来寻他,这不,趁着田慧出门去石头宴,就跟了上来。 田慧苦笑,“这毕竟是娘的姐姐,我能如何?这家人不说去查查人家的底,我这个做媳妇的,哪有啥资格?就是查出来,也吃力不讨好,何苦来哉……” 至于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就是她带着俩儿子改嫁的,而已! ps:谢谢may903932的粉红票,么么哒! 245 不欢而散 杨立冬,千呼万唤始出来! 团子哥俩也跟着一道儿回来了,秦氏的怒火总算是有处儿发泄!抱着丸子,拉着团子,又是笑着,又是哭着,诉说着这些天来地“沉重”地打击。 丸子自打过了年,又去了军营十日,这人好似变了个样儿。田慧站在一边,看着秦氏拉着团子哥俩,心酸……不过,她也知道,儿子,怎能娇滴滴地养在自家。 杨立冬站在田慧身旁,趁着人不注意,偷偷地捏了捏田慧的手,轻声地说道:“这些日子,对不住你了,我,都知道了……” 泪涌! 田慧低着头,一滴一滴地泪,落在青石板上,砸在杨立冬的心口。 看着一屋子的人都静静地站在一旁,就那俩人上蹿下跳,不觉地,杨立冬有些微火。 “团子,你奶奶这可是心疼你们哥俩呢,这茶不思饭不想的,这才几日,这人就已经瘦了一大圈了!若是个孝顺的,就别再走了,在家多陪陪你奶奶!”大秦氏坐在秦氏的东首,摆足了长者的架势。 杨立冬刚想发火,自己的手就被田慧晃了晃,杨立冬用力都握了握,有些不舍地放了手。 秦氏抹着泪,“我孙儿都是孝顺的,孝顺的……”囫囵地说着话,看着自己的孙儿排排站着,这心里踏实极了,这几日的烦躁一扫而空。 “奶奶,我娘怎么瞧着好似瘦了,我跟丸子可是将娘交给奶奶的!奶奶你不心疼我娘了吗?”团子一进屋就看到了他娘远远地站在一旁,反而是这俩人一个劲儿地说着,瘦了。累了,别去了。 就是圆子的脸上,也并不半点儿欣喜。团子敏感地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 “奶,我讨厌,她,让她们走。欺负。我娘……”丸子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不管秦氏问啥。逗着她说啥,丸子一直倔強地嘟着嘴! 秦氏哪顾得上丸子说了啥,只记得丸子口齿清晰,大大地刷新了她的认知。 “丸子。你说了啥,唉哟。这么能说得这么清楚了,我好似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冬子,我听错了?” 大秦氏瞪了眼丸子,“我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是谁教的,我可是你们的姨奶奶!现在的娃子哟。一点儿都不尊老敬老,都说读书人最是懂规矩了……” 陆清儿楚楚可怜地站在一旁。很是忐忑,“姨母,你们真的要赶我们娘俩走吗?” 秦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媳妇,远远地站在另一旁,福伯四人则是更是干脆,站在门旁,只一间屋子里,就站着三处…… “丸子,这话是谁教你说的?”秦氏将丸子板正,轻声地问着,“跟奶奶说了,谁说谁欺负你娘了?” 丸子倔强地扬着头,“我娘哭了,你们坏,坏人,欺负我娘!我娘,可怜!” 秦氏大吃一惊,转头望向丸子,丸子趁着秦氏松手的空档,就往田慧的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哭喊着,“娘,娘,丸儿好想你,好想你……” 被丸子猛地一撞,田慧向后退了一步,堪堪站住,丸子抱着田慧的大腿,哭得好不凄惨,声声呼唤,“娘……娘……你跟我走吧,丸儿带你走……” 蓦地心酸,田慧弯腰,紧紧地搂住丸子,圆子团子也走了过来,娘四人,就这样团团围住,哭得好不心酸。 “娘,是我没用……” “娘,你就跟着我和丸子走吧……” “娘,坏人,让叔叔,抓走坏人,打死!乱棍!” 田慧哽咽道:“娘没事儿,娘就是突然,想哭了……” 三个儿子,顶起田慧的一片天。 福婶,郑婶子早就靠着门,在那儿抹眼泪了,这会儿,听到田慧的话,再也忍不住哭了出声。 一屋子的人,哭得好不凄惨。 就是秦氏听得,心酸酸,忍不住擦了擦泪。 大秦氏尴尬地拿着帕子,点了点眼角。 “你们先出去吧,让他们娘几个好好哭一哭吧……”杨立冬盯着大秦氏,大秦氏坐在椅子上的稍稍地挪了挪,不过,看了眼秦氏,就又稳稳地坐定。 “小妹,你说,今儿个可是大喜事了,冬子父子三人都回来了,咱可不得好好地聚一聚,说说那里头的事儿。清儿,还不赶紧去打点儿水来,半点儿眼色劲儿都没有的!”大秦怒斥陆清儿,不过听在杨立冬的耳里,怎的指桑骂槐了? 杨立冬随手操起茶盏,就往陆清儿的去路上砸了下去!“滚!听不懂人话!别摆着啥长辈的谱,告诉你,若是把我惹急了,我管你们是谁! 娘,我最后一次说一声,若是谁惹了我,哼,别怪我不给脸!” 嗜血! 秦氏看得心口一窒。 “儿啊……” “娘,我不想再说一遍!”杨立冬冷哼道。 秦氏悻悻地,自然是不想在人前驳了杨立冬的脸面,“大姐,你跟清儿先回房吧,一会儿我就去寻你……” 陆清儿挽着大秦氏的手,一路朝着东厢走去,头也不回,步步走地坚定。“娘啊,原来,表哥说的外人,就只有咱这俩人!” 大秦氏忍不住想回头,看看那屋子里的情形,她只知道自己母女俩先走了出来,就是靠在门旁的福伯四人,都不曾被杨立冬赶出来。心下微火,“我可是杨立冬的嫡亲的姨母,凭啥作践我!” “凭什么?哼,凭咱借居在他家,靠着都是他的……” 陆清儿的声音,轻轻浅浅…… “娘,咱不急,现在说啥,都还早,不是吗?杨府,总将只是咱的垫脚石!”陆清儿不知道在看向何处,只是,眼神坚定。 屋子里,丸子最先哭够了,哭得狠了,还打起了嗝儿。“呃儿……” 田慧抱着丸子,坐在椅子上,将脸埋在丸子的身上,有些不好意思抬头。 “娘,我已经不想说啥了,你若是觉得慧娘这个媳妇不好的话,我就带着她去军营就是了,左右也有你的外甥女,你的姐姐陪着你,我看你也已经尽够了!”杨立冬有些累,他并非不知道家里的事儿,若不是实在是朝廷里来了人,他也不会被耽搁住了。 就是今日,也是抽着空出来一趟,明日一早就得赶回去的。 秦氏有些惶恐,“冬子,你这是说得啥话。慧娘,娘就是糊涂了,娘也不是怪你,就是怪冬子,把丸子这么小的给扔到军营里去,这可不是闹着去玩儿的,这,东海附近的倭寇可是时常出没的……” 秦氏有些着急,急急地解释道。 杨立冬实在是抽不得空,“娘,慧娘让我在康定城置办的铺子已经收回来了,后院也已经打通了。我是实在是抽不出空档来了,就让圆子阿土陪着慧娘去一趟康定城,将铺子给弄弄起来,等天凉了,就能开业了…… 就让郑老伯,婶子也一道儿去。” “冬子,慧娘,娘真没啥旁的心思,旁人怎么能比得了你们!”秦氏知道,杨立冬这是将人都给指使了出去,这怕是对自己失望了,秦氏有些委屈。 杨立冬不欲多说,“娘有怎样的心思,娘最明白。咱好好地一个家,如今就因为这俩人,搬弄是非,装傻充愣,就是我,也一刻都不想多呆! 娘,你就不会好好想想,你儿子已经多久没有在家吃饭了? 我看着这俩人,就觉得倒尽了胃口,我就宁愿待在军营里,也不想回来!思来想去,我这个儿子竟是比不上这些来路不明的外人!” 杨立冬咄咄逼人! 秦氏只喃喃地分辩着,“不是的,不是的……娘没有这心思……” 静默了许久,“若不是,冬子你和慧娘,给清儿说个好人家,这样就都行了……” “好人家?娘你别来寻我跟慧娘,我们是开不了这个口,你不看看自己有啥!就是陆清儿嫁了出去,她娘能跟着去?还是要一辈子住在咱这儿,我要给她养老送终?”杨立冬咬牙切齿,这个问题已经说过了许多回了,他也不想再说了。 秦氏迟疑了半日,“我早就想好了,往后给你大姨买个丫鬟,以后就让她自己到外头住着去。听说,方府的,大少爷,还没有娶妻?” 杨立冬有意带着方家少爷,就是去“石头宴”吃饭,也会差人将方家少爷去寻了来。 方家少爷,不知为何,至今仍未娶亲。南下镇惦记着的女子,不知凡几。 “娘,我跟你打赌吧,陆清儿若是能瞧得上一介商户,哼……娘,你也太小看了你的外甥女了吧?”杨立冬冷哼一声。 秦氏倒是吃了一惊,方家少爷她也是见过的,是南下镇出了名的美男子,要不是方家少爷与杨立冬熟悉,秦氏也不会开这个口,给臊的! 她也知陆清儿,怎配得上人家。 就是嫁妆说不准都得自家给置办的,可是自己哪有银子? 对于杨立冬说的这话,秦氏是怎么都不肯信的,“清儿就是不大机灵,不大会说话,这人是好的,不会错的! 就是嫁到了方家,也是让人省心的,就是她娘的话,人老了,话就不免多了些。 你姨母就是寄人篱下,若是不摆着些长辈的架势,生怕被人给忽视了,也没啥坏的心眼儿。” 不欢而散。 246 林氏逼人 第二日,杨立冬就亲自看着马夫将田慧几人送出了城,才转身往军营去了。 杨府里,一下子就清静了不少,秦氏慢慢地踱着步,在府里走来走去,每日一例地去鸡栏栅,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只觉得有些呆笨。 “小妹,这你家的家事儿,我也不好多说,若是我家清儿是这般的,我定然会操起木棍,就给狠狠地揍下去,不过,慧娘就是连娘家在哪儿都不晓得,这也难怪了……” 陆清儿做了一小锅的,酒酿丸子,热气滚滚。 秦氏看着这还滚着热气的甜汤,心头蓦然有些烦躁,这都已经是六月了,天儿微热,再看着自己面前的滚着热气的瓷碗,语气难免有些冲了。 “咱家是怎样的人家,这天天地换着点心,甜羹,这是银子多得硌得慌了?” 陆清儿瞬间红了眼眶,“姨母,清儿是想着吃点儿甜的,能让你心里舒服些……” 秦氏深呼吸,“清儿,姨母看中了一家好男儿,是镇上一家商户的嫡子,应也是二十好几了,可是南下镇上公认的美男子,一表人才,也不是碌碌无为之辈。” 对于方家少爷,秦氏是真的满意,若是自家有闺女,秦氏也是万分乐意。 陆清儿红着脸,张了张嘴,啥话儿都没有说出口,搅着帕子低着头,时不时地抬头看着眼她娘。 大秦氏心里是百般愿意的,只是吃不准她闺女如何想,她也没成想着秦氏会开口给陆清儿说亲。 商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还是嫡子,相貌又好。 大秦氏早就听说过了。就是远远地也见着过。 “那可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方家少爷为何,这般年纪了还不定亲?可是有啥难言之隐了……”大秦氏心动了。 “那是绝没有的,方家少爷时常跟着冬子身旁,若是有是难言的,冬子怕是也早说的,对于方家少爷。冬子一向是夸赞有加!”秦氏也是认真地回忆了一番。才肯定地道。 大秦氏推说了几句,要不是杨立冬将话说在前头,秦氏这心里也不会有几丝地怀疑。 “老夫人。杨家村的三房来了……”门房的小哥儿领着身后的林氏夫妇俩,并着还有自己的儿子媳妇,孙子三柱,一家子浩浩荡荡地进了杨府。还不等小哥儿说完,林氏就嚷嚷开了。 “我道是谁家来路不明的。原来就是这老娘们和小娘们儿!”林氏一脚踏进门,就冷言冷语,讥声道。 自家无人,秦氏看着这气势汹汹地林氏一大家子。难免有些气弱。 “三弟,你们怎么来了,冬子他们都不在。快坐会儿吧……”秦氏站着身子,招呼杨三叔坐。 对杨三叔。秦氏一向是还算客气,此时,也只是强自镇定地招呼杨三叔坐坐,至于其他人,还是选择漠视…… 林氏可丝毫不让人如愿,“二嫂,听说你将儿子媳妇孙子都赶走了,就剩下这来不知道哪路货色的外人了?怎么的,想将我杨家的家产,都让外人给捣腾空了?” “这怎么就是你杨家的家产了!三弟妹说话前,还请思量思量……”秦氏一听就想起了林氏曾经肖想自家的田产,这会儿,这么多人一道儿过来,又是如此? 待得秦氏出了声,大秦氏才开口道:“这就是杨家人啊,有头一回见,怎的,半点儿礼数都没的,也忒失了规矩了!你们可是早早地分了家的,怎的这还来纠缠不清的?” 杨三叔一直皱着眉头,看着大秦氏坐在那儿,似乎还等着自己给她行礼? “二嫂,这就是你们秦家人?怎么的,来了咱杨家,还有她一个女人说话的地儿?”杨三叔向来说得是实话,秦氏也有些抬不起头,冲着大秦氏使了个眼色,大秦氏故作没见着。 想让她起来给人问好,做梦! 林氏噗嗤一声笑了出声,“二嫂,我看你这眼睛就算是抽了筋了,你那大姐都不会见着的。有这份底气在,难怪我杨家人都被你们秦家人给赶了出去了! 啧啧,真是好气魄! 二嫂,你给我句实话,冬子他们是不是不回来了?这个杨府也要改姓了,若是要改姓了,我就将这门口的匾额,拿回杨家村给挂着去,这祖宅总是没人能讹得走!” “冬子他们只是都有事儿去了,过几日就会回来的,这不,都为了生计奔波……”秦氏也硬不起来,若是闹僵起来,秦氏也拿不着好处。 林氏也不再追着问杨立冬夫妇俩的去处,只是盯着陆清儿看,陆清儿一直笔直地站在大秦氏的身后,有些倔強地骄傲。 “二嫂,倒不是我们愿意操这个心,就是杨家村都已经传遍了,这杨府,如此都已经改姓秦了,就是要到石头宴做活,只需托了姓秦的,给个几两银子,这事儿就有一半的可能成了…… 他们都劝着我跟老婆子,赶紧给姓秦的多塞几两银子,将三柱也弄进石头宴里去,往后还愁银子弄不到手?” 秦氏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儿,看着大秦氏,面色如常,陆清儿,面色如常。 福婶这会儿才开口道:“石头宴里,确实多了不少生面孔,就是我去了那儿,也都不认得……” “我怎么就没有听田慧说起来这些?这铺子里多了这许多人,可如何发得起工钱,这原本工钱就是一大笔银子了!这会儿天气才刚刚开始热起来,正是生意淡的时候……”秦氏有些慌了神了,有些想斥责大秦氏,只是,这会儿当着林氏的面儿,又有些打自己的脸…… “听说人家已经收了银子了,这从棺材本里掏出来的银子,怎可能自认倒霉了……”福婶,模棱两可道。眼神含糊地看着大秦氏,又看看陆清儿。 林氏将茶盏摔得砰砰响,“若是光是如此,我也懒得跑这一趟,要不是里正知道我这人一向快人快语,也不会特意让我来跑一趟! 咱杨家村出个有出息的可不容易,这人在外头收银子,说是但凡衙门上的事儿,哦不,是南下镇的事儿,只要一句话就你能摆平,看事儿算银子! 真是好手段,也就是我窝囊,只晓得跟人吵嘴,连自己孙子那点儿活计都搞不定!”林氏自嘲地道。 秦氏早就信了,这些年,林氏啥话都说,就是不会说自己没用! 人争一口气,而林氏争的一向是自己的能耐! “这是杨家三婶吧,该不会一直在说我们母女俩吧?”陆清儿福了福身子,问道。 林氏,呸! “别跟我来这蹲身,我看着憋屈的。你难不成眼神不好使儿,我们这来了到现在了,你都没跟我们来这一蹲身,现在蹲啥蹲! 还是你这习惯就是说一句话就蹲一蹲?那你蹲着说好了……反正我就是不介意! 你说说你一个老姑娘家,二十好几了,还不定亲,难不成就一直等着攀高枝?不过我是劝你还是算了吧,就你这礼数,啧啧啧,到了大户人家,可就一直是跪祠堂的命!” 林氏向来言简意赅,难得对一个人评价了这许多话! 看来确实不枉费她有好好打量着一番了。 “我闺女嫁不嫁关你啥事儿,你未免管得多了,我闺女可是好得很!”大秦氏是半句都不让人质疑陆清儿。 “啧啧啧,有个大拖油瓶,还想嫁得好好地,我倒是想看看,南下镇,哪户人家瞎了个去了!” 大秦氏一看就不是林氏的对手,而这会儿秦氏还在林氏刚刚的话中,久久不能回神。打击大了! “别嫉妒我养了个好姑娘,我家姑娘,针线女红样样行,我爱将她啥时候嫁就啥时候嫁,你们管不着!” “你当我想管这破事儿!你别算计着我们杨家人就成,管你闺女嫁给谁。我们杨家就从来没有娶平妻纳妾的这些破事儿,你罩子放亮些,别嫁到我们杨家来就成了! 二嫂,杨里正有些话不好说,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慧娘给杨家生儿育女,你们这一房长孙都快成家了,就是你亲孙子也有了! 可别一时糊涂错了错事儿……” 秦氏被这一波一波的消息给轰炸地不轻。 对于田慧这个儿媳妇,她并没有打算换个过的!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林氏一家子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是三柱也一改常态,安安稳稳地立在一旁。 “大姐!你们,你们太让我失望了!若是短了银子,跟我说就是了,我这儿少说也有几两银子的。你们赚了,多少银子了?你们,这是要害死冬子啊,枉我这般信你们! 不管冬子说啥,都死死护着你们,还想着让冬子给清儿说亲! 将银子拿出来,我都退给人家,趁着现在冬子慧娘都不在,我想个法子退给人家,这事儿往后可就不许了!若是闹到了冬子面前,吃牢饭都是轻的!” 秦氏伸手,问大秦氏要银子。 “放屁!你没瞧见那家人是冤枉我们娘俩了!我怎么一直说,你就不信我!还偏偏信了这帮土匪一样的外人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小妹,是不是秦家人!”大秦氏反驳的话早就说光了,这会儿也只能指着秦姓,逼着秦氏。 247 秦氏送佛 但凡是杨三叔肯出面的,这事儿都是*不离十的,如若不然,杨三叔早就离席而去。 “大姐!这姓杨的,可是我儿子,你这样子做,可是会害死我儿子的,你可有想过!也幸亏你运气好,若是冬子在,早就将你赶了出去了,你将银子拿出来,这事儿就算是了了!” “没有银子,要命一条,要么你把我这条老命拿去!”大秦氏指了指自己的脖劲处,朝着秦氏的方向硬逼了几步。 秦氏看向陆清儿,“清儿,你去将银子拿出来,有些银子咱赚不得的!” “姨母,你难不成还不信清儿吗?清儿最不会说话,我跟娘才来了几日,难不成这南下镇的都认识我们母女了,这光是想想也没这可能啊! 原先我跟娘不还口,还以为说这姓秦的,还以为是在说姨母你呢……” 索要无果。 秦氏干脆出了杨府,将这个家留给了大秦氏母女,有些烦躁地在街上瞎逛着。 “你这是去哪儿?这正客赌坊不是被关了门了吗?”正客赌坊是一家地下赌坊,前些日子因为死了人,而被衙门关了门了。 这事儿闹得不小,就是秦氏也听说了好几个版本的。 “嘿!你就见识少了吧,这老板也不知道是走了谁的门路,这赌坊早两日前又开起来了,这会儿借银子,一点儿利息都不算的!”赌徒形色匆匆。 “这谁家门路?难不成还能在南下镇只手遮天了不成!这可是出了人命的大事儿!难不成是杨府?” “还算是识货!除了杨府,还有谁敢!我走了,走了啊,不跟你说了,晚了就借不上银子了!看啥看。再看将你眼睛挖了去!”赌徒威胁着周围盯着他看的路人,一哄而散! “杨府?不是以前听说惯是清正廉洁的,就是那老夫人还自己养着母鸡下蛋吃呢……” “若是老夫人的娘家人,这杨将军还敢违了去了?你又不懂了……如今,哪有不变的,也不知道这杨府,能多久咯…… 以前的雷府。不就是住着杨府以前的宅子……” 晴天霹雳。 “大娘。你怎么了,赶紧坐会儿,是中了暑气了不曾?”茶棚里的小二哥看见田慧正摇摇欲坠。顺手扶了一把,将人往长凳子上带。 秦氏喝了凉茶,原本还想去“石头宴”,也瞬间没了精力。 军营里。 丸子正坐在四四方方地小板凳上。晃荡着小脚,“二哥。我想娘了……娘,又,哭了?” 团子正被操练完毕,仰头喝了一大碗的凉水。“娘跟大哥去了康定城了,要开新铺子,娘不会哭了! 爹说。等手头的事儿完了,就去收拾这俩坏人!已经让人去查了。等查到了这俩坏人的底细,就哼哼! 然他们滚,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丸子因为年岁小,只被要求着扎扎马步,或是随便跟着走走跑跑。 军营里突然多了个奶娃娃,可一下子就成了稀罕物。 厨房里的火头兵,看着丸子,就会感慨,“丸子不喜欢吃这些菜吗?怎么都瘦了好些了,跟叔叔说,咱丸子喜欢吃啥,叔叔给做!” 兵营里空闲下来一向不重啥规矩,等上了战场,可就是玩命了,操练完了,一个个都会互相打趣儿。 而这个东边军营,打的也就是几个,几群倭寇,可是比西北,南部这些安全的多。京城里的不少官宦之家,都派了不少的子弟来攒军功。 听说,就是当初的火头兵,也是人争破了头的。 这些公子哥儿,可是有不少逗小娃儿玩的玩意儿,不光会玩,还会哄。杨立冬也很是放心,就让团子跟着这些人一道儿同吃同住,外带着里面挤着个小不点儿。 丸子跟田慧相处惯了,不仅嘴巴甜,不时地还会亲人的脸颊一下。 哎哟喂,可真是腻死人了! 就差点儿被当做“吉祥物”了。 至于,田慧,到了康定城,就直奔东二街上的铺子。 这一路走来,田慧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南下镇的铺子,不过就是西市东市这一条贯穿了南下镇的大街,路两旁都是铺面,铺子并不算是多,各家生意也都还不错。 但是到了康定城,这密密麻麻的一条条小巷子里,也有开着的小铺子。 据说,有些小巷子里,还是暗娼,令人遐想。 这一路走过来,这西市依旧是热闹地紧,可是到了东市这边,正东街,小楼耸立,大多都是三层半高,有不少小二哥儿在门口处招徕着生意,正值饭点儿,看来这生意不好做呐。 光是这一条正东街走下来,也看到好几间铺子紧闭,外头挂着租售。 到了正东二街,这人气儿虽说是不少,不过,确是没有正东街来得气派,这小楼也只是两层半高。到了正东三街,也就只是临街的铺面。 所以,杨立冬之前买的铺子,不好也不赖,正东二街上,也有生意火爆的。 康定城,原本是康元帝的封地,又有一个内河码头的,南下北上,有不少商船,都会在康定城里歇一歇,上岸置办必需品。 开了锁,这两间相邻的铺子,已经打通了,其实,铺子里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只是,少了些小物件摆设,旁的都有按照田慧之前的意思,给隔了开来。 田慧特意要求了女眷这间铺子,不管是楼上楼下都给隔开来。 “冬子这是特意让你出来散散心呢……”郑老伯笑着道,也难为杨立冬会想到这个幌子。“来之前,冬子都有交代了,说是这里的事儿都是托付了温府的大管家给操办的。都是靠得住的,看来这活儿做的也怪精巧的。” 而不同于别处的轻松,秦氏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这是我用体己银子,置办的一处宅子,虽说算不上顶好,不过,到底也还算是不错的,给你们娘俩住着也合意,这附近住着的都是好相处的人家,有事儿尽管跟邻里讨教讨教。 南下镇也就那么大,清儿看来也是瞧不上我说的人家了,这我也就无法了……” 大秦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房契,“小妹,这是啥意思?若是让爹娘知道了,你可对得住他们? 爹娘还说过,往后让你多照顾着我,现在,你就是要这样子赶着我出去? 我半点儿银子都没有拿,你怎么就不信我,宁愿信那些外人!我知道了,这是他们故意设局的,就是想你赶着我出去!” 秦氏丝毫不动摇。 陆清儿也在默默地掉眼泪,“娘,姨母已经很照顾我们了,咱孤儿寡母的,在哪儿不是都一样?不过是去个没人照应着的地方,娘,我无事儿的。你别再让姨母为难了!” 大秦氏却是怎么说都不肯搬,非得秦氏给个说法。 请佛容易送佛难。 大秦氏不走,陆清儿也无法,不过,大秦氏也不再出门,只是待在东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此,秦氏也不能拿着棍棒将人赶出去,只要别出去惹事就好了…… 有一种隐隐地侥幸。 “清儿,你劝劝你娘,这房契就在这儿,是个两进的小院子,院子里啥物什的都齐全了。等到你表哥他们回来,若是被他们知晓了,怕是想走也就难了,我这是为了你们娘俩好。 毕竟是我儿子,我不能将他往绝路上推。往后,等你做了娘了,清儿就该明白姨母的心思了…… 往后啊,清儿也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这样子,你娘也有人照应着。以前啊,我带着冬子,在杨家村,就靠着做酱的手艺,也将日子过起来了。 咱镇上,还没有人知晓这方子,你娘知道方子的,有了这方子,往后吃穿都是不愁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陆清儿噙着泪,点点头,“姨母,我都晓得的,就是我娘泛起倔儿来,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无法子……我会劝劝我娘的,早些搬的。毕竟这儿,不是我们的家……” 送走了秦氏,陆清儿看着手里的那张房契,冷笑出声。 “娘……姨母走了……”陆清儿将那张房契,大喇喇地放在桌子上,“娘,做啥不要这房契,白要白不要!” “呸!自己守着金山银山,就想用那么一张纸来打发我,想得美!我不将杨府闹得人仰马翻,我就不姓秦! 敢这般欺负我们母女俩!我让他们好好后悔去!”大秦氏抓起一块点心,恶狠狠地往嘴里塞。 这些天,就是不出门,大秦氏也一点儿都不会委屈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就是点心,也每日都得消耗了不少。 “娘,姨母叫你去酿大酱去呢,赚点儿银子补贴家用!”陆清儿淡淡地道,手指头抠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些啥。 “呸!啥亲姐妹,就是亲姐妹也不可靠!” “娘……你老说这些没用的做啥!我听说,这军营里,可是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就是杨立冬都得陪在军营里……” 大秦氏一听,也顾不上吃点心了,“我儿啊,你可千万要握住机会呐,好好地将这些杨家人给踩在脚底下,踩死!” 248 七月初七,乞巧日。 知县夫人早在三日前就让人将喜帖送到了杨府,又特意送了一张陆清儿,去康河的岸边,放河灯。 这一日,田慧领着陆清儿,去了县衙后院,原本秦氏也是要跟着去的,不过被田慧劝服了,秦氏想着如此也好,就安心地在家看着大秦氏。 待得到了县衙后院,知县夫人早就迎了过来,“杨夫人,你们可算是过来了……范夫人可是早就来了,唉哟,这样标致的人儿就是陆姑娘吧,就是杨将军的表妹?真真是天上掉下来个天仙般的可人啊……” 田慧但笑不语,也不介绍,只看着知县夫人这张嘴,一开一合的。 卫姑娘,如今的卫夫人,站在知县夫人的身后,一尺远,带着得体的笑,似是局外人,看着这一场场闹剧。 田慧冲着卫夫人点点头,“卫夫人,可是许久不见了……往后得了空,就多来杨府坐坐,可是想得紧了。” 知县夫人微楞,稍稍一回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庶妹,与田慧,已经手拉着手…… 饶是自己,就从来没与田慧亲近过,更别说这手拉着手,就是好好地坐下来说说话,都是少有。 微酸。 知县夫人正拉着陆清儿的一双手,染着红红的指甲,顿时有些无趣。 “走吧,如今可是卫夫人了,来,带我逛逛园子不,咱去寻范姐姐,如今也算是这园子的半个主人了,说起来,我都不曾好好逛过这个园子呢。不知今日可有这福气?”田慧根本就不吃下马威这一套。 卫夫人抿着嘴,任由田慧拉着手,微侧身,小声地道:“姐姐,既如此,我带杨夫人逛逛园子,可好?” “杨夫人说的对。你也是半个主人家。凡事儿,都能做主,想去便去吧。正好,我领着陆姑娘,跟着我家那姑娘说说话去,都是大姑娘。准会有话说。” “如此,那我先陪着杨夫人先逛逛去了……” 主簿家已经没有待嫁的姑娘家了。这会儿,今日,也就主簿夫人带着儿媳妇过来坐坐,这会儿。想来是茶都已经喝了一盏了。 “怎么,我看你的样子,好像过得不大开心……”等走远了。到了花间小径上,卫夫人身旁的丫鬟婆子远远地避了开去。田慧随手折了一枝枝条,也不知是啥树。 卫夫人规矩坐在石凳上,眯着眼睛待着这一阵微风过去,这才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有啥好不好的,当初本就不是我的意愿,如今,我还能说上什么,只不过是一日一日地过,多数些日子。 在娘家如此,在这县衙后院亦是如此……” 原本还挺有朝气的一个姑娘家,如今这话说的,似老者已矣,生无所恋。 “你姨娘可不是早就已经没了吗,为何,你还,这般听着卫府的?她,如今也只是靠着冯知县的,你不也是如此,只是进门有先后罢了,你,就不曾想过去争上一争?”田慧有些不甘。 端看着知县夫人特意也给陆清儿送了请帖,如今又故意冷落了自己,抬高陆清儿,就想凭着这给自己狠狠地“一巴掌”,想多了吧? “我这前半生都是卫府给的,我只是将这些还给卫府罢了。而至于我自己,随遇而安。” 贱命一条。 田慧叹了一口气,她也真得无能为力。 若是杨府突然多了个姨娘,田慧怕是动刀子都有可能。所以,这些,都真地都看各人的命…… 相对无言。 “对了,我那日特意让送信的婆子给你带了口信,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儿,你们家那陆清儿……”卫夫人小呼一声,招招手,让田慧靠近些,附在田慧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我不好出府,这个婆子早已经是老爷放在内院的人了,我倒是不怕老爷知道,好赖也只是让你务必要来罢了……”卫夫人摊摊手,倒是有了几分出嫁前的洒脱。 在知县夫人刚刚被赶回去的时候,冯知县一时间拿捏不住后院的那些人,可是没少发火。 后来卫府送来了卫夫人,卫夫人得了冯知县的令,不过十日,就将后院捏在手里,不过,卫夫人那会儿还是借居在县衙后院,只是知县夫人的庶妹,但是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早晚有一日,是冯知县的平妻的。 不过卫夫人照例不想管这烫手山芋,整治好了,就将权笼在几个婆子上,这几个婆子,直接向冯知县回禀。 为此,冯知县也高看了一眼卫夫人。 就是如今,冯知县也是时常宿在卫夫人的房里,这在衙门里大小事儿闹心惯了,偏偏做惯了“土皇帝”的,如今弄了那么一尊大佛在南下镇镇守着,不管做啥事儿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触了旁人的逆鳞。 今年,冯知县心情倍儿爽,就是一月下来,也有几日去了正房,歇在知县夫人的房里。原因无他,得了杨将军的眼缘,说是这几年若是考评年年上等,杨将军,定会替他美言几句。 美言几句! 如此,这些年,都已经值当了! 走了一小圈儿,田慧就直喊累,“咱先回去吧,我这不得想事儿呢……” 卫夫人自然无异议,这才一走会设宴的园子里,县尉夫人范夫人就笑着说开了,“我还道你们都忘记我们这些老人了,这杨夫人才刚刚来,怎么地就被卫夫人拐着去逛园子去了?” 范夫人与田慧熟稔,二来性子爽利,本就不大擅长藏话,这园子里的也没有人介意。 “念儿,快来见过杨夫人……”待得范念儿福了福身,就被田慧拉着手,带在身旁坐了下来,正问着平日里做些啥打发打发时间。 范夫人坐在下首。看着自家姑娘娇羞的模样,只顾着低头,有些反常地反应慢了半拍,不免地有些着急。 “我家念儿一向娇着惯着,也是他爹那个粗人,也不知道哪儿学来了,姑娘家就该娇养着。这不。都快要嫁人了,半点儿活计都不会做。 如今正跟着我学着管家呢,看看账本。总不能到时候自己陪嫁的嫁妆账本都不会看,这可是要被人糊弄惨了的……” 对面的主簿夫人连连点头,“可不就是如此,我还记得我年轻那会。嫁给我家老爷,哪见过这许多账本。可是折本了好几年,才算是摸着门道,就是每回回娘家,我娘忙着问我日子过得如何。就只顾着教我管账了……” 主簿大人,也是自己走了科举这一条路,考上了进士。得了恩赐才做到了如今的主簿。主簿夫人也是原配夫人,娘家也只是一般的富户。并非有底蕴的大户人家出来的。 “念儿,你多听听这里的长辈说的话,都是过来人,错不了的。”范夫人一语遇知音。 田慧倒是喜欢这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倒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我倒是真是欢喜你家的姑娘,可惜我家儿子太小了些了……可是有说了人家了?”田慧轻声问道,生怕吓着人家小姑娘。 “你们瞧瞧我,这会儿遇着可人儿,就是说话也不敢大声嚷嚷了,都学着捏着嗓子,柔声柔气地了,可还像模像样?”田慧冲着众人眨眨眼,逗乐了众人,倒是惹得范念儿更是娇羞。 “哪儿定了人家,这回才得了本家的准信儿,念儿的亲事由着自家做主,不过是,这会儿,却是还没定下亲事了,若是有合适的,给我家念儿说说?”范念儿今年已经十七了,范夫人如今也有些着急了。 “谁家娶了念儿,可真是有福气的。来跟姨说说,平日里最喜欢做啥,往后多让你娘带着来杨府来玩耍玩耍,我家可都是小子,我看着姑娘,可是稀罕地不得了…… 要不,回姨回去住着得了!” 田慧是真心觉得欢喜,这般静静地小姑娘,穿着得体,就是在乞巧节里,也并没有染着凤仙花染红的指甲,清清丽丽的,只一看,就喜欢上了。 “那可是范家姑娘的福源了,谁人不知道,这南下镇上,杨夫人可是最有福道的一个人了……”主簿夫人凑趣地说着,她也不图自家老爷升官发财,只需一家子平平顺顺的,如此,便好。 俩个儿子,如今都已经是举人了,她也只是觉得田慧这人,尚能来往,只需自家坦诚相待,不拍马溜须,无所求地处着,自然能一日日地走近。 “这谁是南下镇最有福运的人呐,让我也来蹭一点儿福运来。宝儿,快来见过几位夫人……”陆清儿跟在最后,看着宝儿只行了半福就起了身了。 “这位就是杨将军的表妹,嫡亲的表妹,你们都还不曾见过吧,这般标致的人儿……”陆清儿闻言见过几位夫人,袅袅婷婷。 田慧照旧只是同身旁的念儿小声地说着话,卫夫人坐在一旁,伺候着倒茶贴点心。 场面有些冷。 “傻丫头,别紧张,你娘看来还是少带你出来了,往后这种场面,多让你娘带着你些。谁认了这是我家相公的表妹……” 念儿紧张地捏着田慧的手,田慧这才挨近念儿,小声地道。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念儿的手。 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ps:推荐好友的书。 书名:重生*丝女配 作者:素年堇时 简介:不小心穿越到小说里成了炮灰女配? 女*丝变为白富美? 好嘛! 那我吃好喝好玩好,顺便再和帅哥们调*也不错啊! 许月琳美滋滋的想着。 但现实却是…… 卧槽! 不是说好要和主角们相爱相杀的吗? 男主男二,你们抛弃女主到一边搞基去了是肿么一肥事!!!你们这样搞,那还有我这女配啥事儿啊…… 249 七夕流放 “闲人回避!”咔擦咔擦,一对二三十人的军队,小跑着进了南下镇的大门。 路人纷纷回避,各家大门紧锁。 夜幕降临,原本打算去河边放灯的女儿家,也都纷纷退了回来,等着这支队伍过去了,再做打算。 “杨夫人,你看看我家宝儿如何,不说旁的,我家宝儿也是请了女先生的,虽说是在南下镇,可也还算是拿得出手。”田慧一直拉着念儿的手不放,知县夫人看在眼里,有意让田慧注意到自家姑娘。 冯宝儿却是一直拉着陆清儿的手,这会儿正跟陆清儿在后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田慧状若吃惊,“说来,这么些年,我也是鲜少见着冯家姑娘呢,定是不大熟识,怎好妄下定论。” “想来也是如此,我家的宝儿,一向是按着大家闺秀这般养着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知县夫人夸够了自家姑娘,转而又问起了田慧,这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田慧微恼。 “杨夫人,听说你家长子如今也已经有十三了?”知县夫人也已经听说了,这杨府出了个两个小秀才,特别这长子还是“小三元”,真当是好才华,好运道。 就算是杨立冬真能手眼通天,让长子小小年纪就得了小三元,那也是杨家的福运! “嗯?”田慧微侧头。 这是瞧上了自家儿子的节奏了? “我家宝儿今年可也是十四了……”知县夫人乐道,不得不承认,若是下手晚了,凭着杨家如今正如日冲天,自家宝儿可是真的不够看的。 冯宝儿像了知县夫人的丹凤眼。只是颧骨高,皮肤倒是白皙,只是这才十四,就已经抹着一层淡淡的胭脂。 许是今日乞巧…… 田慧就不再接话。 知县夫人会意,这脸,就不由地冷了下来。 “这会儿,天色也快暗了。咱还是先动身去河边吧。一会儿人多了,挤着了这些姑娘家了,可不好……”除了田慧。这些人都带了不少的丫鬟婆子,倒是不怕走散了。 有了主簿夫人暖了场,众人也都不想多待,只想着放完了灯。赶紧散了去! 这才走到了门口,就发现门外立了不少门神。一个个地都举着火把,这天色儿还没完全黑透了。 “你们站在这儿做啥,走开,别挡着路!”知县夫人被就吃了“冷处理”。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正好冲着这些门神发作了! 一位穿着铠甲,虽是英气。却是挡不住一身的痞气。 军痞! “你是谁,挡着县衙后院做什么!我看你流里流气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这身铠甲,想吓唬人,我劝你还是换个地方去!来人,还不将这些人拿下,压到前院去!”知县夫人霸气地一挥手,就差指着鼻子骂人了。 军痞仍是邪邪地倚着墙,“我这身是我爹给我弄来的,至于我爹,我怕你是觉得自己命长了,问问你家老爷去,我爹是谁!他奶奶滴熊,到了这破地方,连小爷是谁都没有人认识了! 冯德力!还不给也滚出来!小爷今日被个娘们指着鼻子骂我爹了,我家祖坟怕是也被这老娘们给骂出洞来了!” 冯知县得了信,从前院赶过来,这巧听见了这小祖宗发火了! “风小爷,小爷,内人见识短,还望您别跟她一番见识!下官一定会严惩,严惩!”冯知县将腰弯得低低的,很是惶恐。 知县夫人这才知道自己惹了了不得的人物,刚刚的飞扬跋扈瞬间被浇灭。 风小爷却是不搭理冯知县,“这位就是杨夫人了?嫂子,我是小风,小风呐……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就是小风风……”军痞一转身,在人群中一扫,丝毫不避嫌。 陆清儿眼都看直了。 田慧看着这身旁这个顿时变了脸的“小风风”,有些无语,“你就不怕自己认错人了?” “呸,若是小爷我连这点儿眼色劲儿都没有的话,小爷怎能在京城四少中排得上名号!小爷的这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嫂子,你旁边坐会,来人,赶紧给嫂子拿把椅子来,一点儿眼色劲儿都没有的东西!” 说着,还踢了边上立着的士兵一脚,不轻不重。 小士兵这才动了动身子,“可是憋死我了,这门神当久了,就没地位了!嫂子,你等着,椅子马上来!还愣着做啥!” 田慧看着小士兵吹胡子瞪眼的,这啥时候自己才能坐上椅子,都是未知数,这办事儿效率也太低了些了,一层层地吩咐下去,这才不得天黑了? 好似,天已经黑了…… “嫂子,你不知道,这一片人中,就嫂子的气度最好,也难怪大哥眼里看不到别人了。这俩位夫人年纪大了,定然是不可能的。就这个,倚在这位夫人后头,不可能! 这个,嘿嘿……”军痞陡然一笑,笑得贼贼地。 陆清儿半低着头,风小爷就是打量着她,也能瞧见这张小脸蛋儿,任由这个风小爷指着自己,心跳微微地,跳的有些猛了。 “小风!赶紧办正事!将人带到县衙,交由知县大人亲自提审!”杨立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风风才听到一个字,就已经站直了身子。 他可不想回去被操练,大夏天的不罚人在河里游泳,却是将人关在密室里,一直对着个沙袋打拳!那是密室,得多少热,还不让人喝水! 不过,杨立冬向来施行,因材施教。 这还是田慧想出来的法子。 到了小风风这儿,就是写诗,练字,就他那打油诗的水准,好生残忍。 他还给他远在京城的敬爱的老爹大人。带去了信,信里只是汇报了近况,外加自己练的字,还有挑了两首做的不错的打油诗。 据他的母上大人回信说,他最敬爱的老爹,抱着诗字,喜极而泣! 立刻让人将这诗字给装裱了。放在了他的书房。还让他以后有了佳作,再寄到京城来!不出几日,就是连康元帝也知道了他的大作! 这脸儿。丢的,这够远的。 这话是杨立冬说的…… 看着被带走的知县夫人,陆清儿……这院子里的人,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出。也幸亏卫夫人做主,让人端了椅子。上了茶点儿,就在院门口不远处,说说话! “姨母,我娘。我娘会不会有事儿?”宝儿确是真的怕了,她娘才刚刚回来,她不想她娘有事儿。 卫夫人对宝儿称呼自己“姨母”。倒是半点儿反应都没有,不过在座的。都微微皱眉。 “你阿娘跟那个陆清儿,陆小姐早就相识?” 冯宝儿早就被胭脂糊了一脸,好不精彩。哭着道:“嗯,我娘有带进府里几回了,我也见过几回了……” 众人偷瞥田慧,田慧却似没事儿人一样,“可不是我带进来的,我这还是从康定城刚刚回来呢。 想着将石头宴开到康定城去!” “这可是梅御医都赞赏有加的,就是开到哪儿,这生意定然是不差的!”范夫人捧场道,只是心里有些微急,不知道这知县夫人为何被带走了,不知道自家老爷在外头如何了,这会儿只能静静地坐着。 “不瞒各位,我确实是不知,我从康定城才回来两三日,我家老爷,也有足足月余没有回来过了,再说,这军营里的大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哪会知晓……”田慧看着众人都有些紧张地望着自己,这闲聊实在是聊不下去了。 “也是如此,我家老爷也算是做了二十年的官了,官虽小,不过但凡衙门里有啥事儿,等闲不愿意回府说……”主簿夫人早在心里回忆了一遍自家老爷这半年来,并不曾提过半句军营的事儿,头一个放松地笑出声儿来。 念儿也有些无措地坐在田慧的身旁,范夫人冲着念儿摇摇头。 如今,只有坐在田慧身旁,才是最安全的。 她家老爷,县尉大人,时常在家里提起军营……她并不知老爷是否有事儿瞒着自己。 县衙。 知县大人看着下面跪着的夫人,汗流侠背。 “升堂……” “杨大人,都是下官管教不力,贱妇也并不曾有通敌的本事,只是,被嫉妒迷了眼,这事儿,还请杨大人高抬贵手,至于陆清儿……”知县大人并不知道杨立冬的意思。 就算是再不喜陆清儿,这毕竟也是杨老夫人的外甥女。 杨将军应该会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吧? “嗯?知县大人是何意?”杨立冬有些疏离地道。 “还请杨家军示意!” “流放!” 等冯知县抬头时,只能看见杨立冬的后背…… 冯知县瘫倒在青石地上,他倒不是替夫人求情,只是,他的夫人出了这事儿,对于他,是个污点! “大人,我家将军说了,若是你想,可以先休了,这已经是我家将军能做的最大的事儿了!” “谢谢杨将军!谢谢将军”冯知县顿获新生。 知县夫人,陆清儿犯的是,刺探军营机密!还将消息倒卖给倭寇…… 幸亏发现的及时,已经将跟倭寇联系的商户,都给抓了进来,明日,就由县衙里的将人送到京城,听候发落! ps:谢谢mozart888的粉红票,么么哒。 对这个表妹娘俩,好多妞们都不乐意看了,一来,秦氏的身世一直没有交代,二来,知县夫人没有处理了,心头不爽。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出…… 闹得心慌了,请妞们见谅哇……么么哒 250 事实真相 陆清儿被提审,杨立冬也特意派人回去请了杨府上下,一道儿来听审。 秦氏几度欲昏厥,不过硬是不让福婶搀扶,固执地站在屏风后头,指甲抠进肉里,才生生忍住了倒下去。秦氏倒是想倒下去,不过,看着大秦氏反而一脸正气地坐在椅子上,偶尔还端起茶盏,随意地喝上几口,淡定地不像是自己的事儿。 被提审的好似不是自己的闺女。 “你可有话说?” “民女不服!表哥,你不认我,姨母却是认我的,若是,等姨母知道了,怕是你也逃不了苦头……”陆清儿有些慌乱,知县夫人已经被带走了,说是提审,审的不过就是她一个人。 趁夜提审,怕是根本不想让秦氏知晓吧?陆清儿料定了杨立冬是个孝子,就是连知县夫人都能给保下,那杨立冬若是有半分心思,那自己可不比知县夫人更是稳妥? 这里可都是杨立冬的兵。 杨立冬面不改色,喝着小风风给倒的茶水,坐在一旁,头也不抬。 冯知县有些犹豫,小声地道:“杨大人?” “冯知县去办一下家事儿吧,一会儿回来继续审,该如何办就如何办!”冯知县一直没有时间问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这会儿,这是巴不得杨立冬给的这点儿时间。 休书,还未干! “是,下官去去就来。”说完,就带着师爷、衙役,走空了…… 杨立冬直起身,小风风挥挥手,军痞们,打算撤走了。 “去之前,先将屏风给搬走了。你嫂子那儿如何了,可有吓着了?”杨立冬招招手,让小风风靠近些,才轻声说道。 本就挨得近的陆清儿,自然眼尖地听到了,忍不住冷哼出声。 “大哥,真是棒棒哒!有眼光!”小风风竖着大拇指,啧啧啧夸出声来。“这嫂子往人群中一站,只需一眼,就是我这凡人肉胎的肉眼,就能一眼分辨出来! 那浑身的气度,临危不乱,跟大哥可是极有夫妻相的,我有跟着京城保国寺的大师学过看相的,一看就是旺夫旺子的命相,还是极旺的,在我看过的面相中,也就那里头有几个贵人才有的面相……” 杨立冬干咳一声,“说人话!” “嫂子棒棒哒!”小风风的腰又弯下一分,心里已经开始唾弃自己了,自己这张嘴,就是能甜得腻死人,这说起好话来,就刹不住车。 这张嘴,真是棒棒哒! 小风风趁着低头,忍不住陶醉了一把。 “说正事!” 小风风在陶醉自己的时候,抽空回答:“嫂子临危不乱,面色如常,已经落座!” 杨立冬早就领教过风小爷的文采,能说出四个字,已经是极为地不易了。“难为你了……” “不难,不难……” “回神……赶紧走……” 小风风的行动可是比脑子还灵活,乖顺地往外走,走到了门口才道:“大哥,我先走了,有事吆喝一声,要不我把这女人锁个铁链?” 怒瞪! “大哥这等本事,怎用得着这种玩意……”一边唠叨着,一边往外走。 真的是难为他了…… 等人走空了,陆清儿赶紧往屏风后头跑,小风风忘记招呼人搬走屏风了…… 杨立冬很怀疑,田慧是否真的有坐上椅子了。 “姨母……表哥要抓我!姨母,你救救我,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想替人坐牢!”陆清儿扑进秦氏的怀里,哭得好不惨烈。 秦氏任由陆清儿抱着,越过陆清儿看向姗姗走来的杨立冬:“慧娘呢,可有啥事儿?” “没事儿,只是是在县衙后院抓的人,这会儿,怕是被还在县衙后院坐着吧……”杨立冬轻描淡写道,他也只是越过这许多人,看了田慧一眼。 好些日子没见着,只能,匆匆地看上一眼。 “娘,姨母,姨母不肯救我,娘,你快求求姨母,姨母听你的,听你的……”陆清儿双膝着地,拉着大秦氏的袖子,死命地攥着,似是攥着救命稻草。 攥着,才能得以永生! “儿啊,放手吧……娘会让人给你送牢饭的!”大秦氏良久,才张开口。 陆清儿疯了似的站起来,在大秦氏面前团团转,“不,不,我就不放手,凭啥让我放我,我又不曾杀人放火,我就是想要嫁得好!嫁得比别人好,难道这也有错! 有啥错!你们给不了我的,我自己去争,自己去抢!哈哈哈…… 你们说说,我有何错之有?” 大秦氏的脸色总算是有了变化,“清儿,闭嘴!” 转而看向秦氏,“小妹,我这暮者老矣,爹娘当初扔下我,带着你来到这南下镇,却是独独丢下我,我一个出嫁女,没了娘家人撑腰,在婆家受尽白眼,这才落下了病根子,只生了清儿这一个闺女…… 还望小妹看在爹娘的份上,帮帮我这清儿吧,她只是一时误入歧途……” 大秦氏站起身子,扑通一声跪在秦氏的面前。 秦氏闪躲不及,被大秦氏跪了正着。倒也不躲了,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大秦氏的头顶,已经白了发…… “你,可有啥事儿瞒着我?” 大秦氏摇头。 “姨母,求求你救救我,若是连你都不肯救我,我就真的死定了!” 陆清儿也跟着跪倒在大秦氏身边,母女俩人挽着手,抱头痛哭,“姨母,我真的啥都不知道,我就是被人陷害的,真的,姨母,清儿一直待在府里,姨母,你都知道的,是不是。 我错了,姨母,你让我嫁给谁,我就嫁,再也不挑了!” 哼! “你们若是跟我娘求情,那还真是没啥用!你们当我娘能管得了你们的事儿?若不是看在我娘的份上,你,这会儿也应该跟陆清儿一样!”杨立冬指着大秦氏,吓得大秦氏也不敢再求了。 抱着陆清儿的头,默默地哭泣。 “冬子,这个该如何判?”秦氏被哭得有些心软,到底是自己的亲姐姐,就是不念手足之情,也要看在她死去的爹娘的份上。 “明日一早押送京城,还有几个嫌犯,已经盯了一年多了。说来也亏得陆清儿了,若不是她,怕是得费上些功夫才能将人给抓获了……” 杨立冬早在去年就已经命人盯梢了,只是,这些人一直狡猾至极,惯会打发小乞儿,真消息假消息时常混杂在一起,可是费了好些折腾。 若不是陆清儿的张扬,田慧退步至康定城,这些人也不会露出马脚。 “表哥,表哥,那我是不是将功赎罪了,是不是?表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陆清儿跪着挪到杨立冬的面前,伸手就要抓杨立冬的腿,却被避了开去。 呜呜…… 陆清儿绝望地倒地痛哭。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坐牢,我只想活着,我还没有嫁人生子,我想活着……” 通敌卖过,她光是看戏文就知道,这是要被砍头的! “娘,你也别心软,我再让你看看这些人,怕是死去的外祖父外祖母都得气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杨立冬常在军营,荤素不忌,并无啥讲究。 大秦氏隐隐有些不安。 陆清儿只是伏在青石板上,抖动着娇躯,竖耳听着周围的动静。 “来人,将那些人给我带上来……”杨立冬吆喝一声。 小风风早就已经陶醉完了,早就压着人站在门外,只等着杨立冬“一声令下”。 四人一把被推了进来,颤颤悠悠地站稳,吓得连头也不敢抬。 扑通一声跪倒在大堂中央,一人跪下,其余三人也吓得不由地软了腿。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此起彼伏。 “爹……你怎么来了!”陆清儿惊呼。 杨立冬忍不住冷哼,“既然都认识,那就不用我介绍了!娘,你可知道哪个是你的姐夫,对了,还有个是前任的姐夫……” 杨立冬也只是自家被闹得鸡犬不宁,如此,才派人去了大秦氏的婆家。康定城的西北首,光是过去,就走了两日。 一开始,也并不顺利,陆清儿的亲爹,是个村子里的举人,典型的书香门第,陆老爷在村里,为人也还算和善,虽也是不曾为恶一方,不过,却也是高门大院的,轻易不与村民们来往。 却是真有纳了一房小妾,小妾连生三子。 倒是也跟大秦氏说的相仿,不过,待了久了,才晓得了另一真相。 “陆清儿,你可是二十五六了?”杨立冬又问了一句。 陆清儿父子俩人俱是不说话,陆老爷这才抬头,看见人群身后的大秦氏,破口大骂:“败家娘们!我一介堂堂举人,上衙门何时跪过,今日,老脸扫地!斯文全无……” 秦氏看着这面前的四人,老老少少…… “冬子,这些人是谁?清儿唤此人为爹……”秦氏有些懵了,望着突然多出来的四人,只有一个举人老爷敢抬起头来,其余的,俱是跪着,半匐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娘,你让这些人自己说吧,我也不大理得清,你看看,这些人到底,到底是如何将这些事儿给圆了回来!” 杨立冬指着地上的几人,冷哼道。R1152( ) 251 事实真相2 “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氏暴怒,今日又惊又怒又慌,没倒下去,全凭着意志。 堂中无人说话。 陆老爷长叹一口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重复了几句,才娓娓道来。、 原来,大秦氏嫁到陆家,一向都是好好的,陆老爷就算是有心休妻。不过,大秦氏的娘家早就已经没了,有所娶无所归,替陆父陆母守三年丧,不得休妻。 陆老爷向来以读书人自居,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妾生了三子,陆老爷待这个唯一的嫡女,向来是疼爱有加的,自打十岁开始就已经开始在说亲了,只是,说的门第高了,人家瞧不上,差不多的,大秦氏瞧不上。 只念着陆清儿年纪还小,不急着这一会儿。 不过,庶子年纪却是大了,要说亲了,因着庶子的身份,总是说不上好亲。陆老爷也有意抬高妾的身份,想抬为平妻。想法倒是挺好的,只是,大秦氏的性子,哪肯依了。 为此,没少闹腾。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陆老爷也是铁了心了,不管大秦氏如何哭闹,如何吵着要上吊,这事儿就提上了议程。 也只是刚刚抬了平妻,大秦氏就自请离去,写了和离书,陆老爷也是爽快地归还了当初大秦氏的嫁妆,还倒贴了不少银子。总是觉得内心有愧! 不想,他没料到的是。 “这人,你们知道是谁吗?是当初我陆家庄子上的庄头,只是隔了十日左右,就有人拿着银子还为他赎身!说是家里只这么一个儿子,特意攒了银子赎回去成亲生子。传宗接代! 我这一想,可不就是大好事儿,也就爽快地应了!没成想,只一月有余,这俩人,就在隔壁的镇上安家落户了。这都没有啥关系,左右。男未婚女未嫁。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 可偏偏,这个女人在外头,说我抛妻糟糠之妻。害得我颜面尽失,谁人都以为我这头顶上已经绿油油的一片了……你们能瞧见不?” 杨立冬差点儿被陆老爷这一本正经地模样给逗乐了。 “原本就是,若不是你抬了平妻……”大秦氏反驳道。这都说了这许多了,她也不会再在意秦氏会如何想。今日,看来是要大白于天下了。 大秦氏嫁给庄头以后。倒也是争气,来年就有了身子,还生了儿子,连生儿子!这不。谣言愈演愈烈,说是如今的陆夫人使了阴谋手段,害得她这么些年不孕不育。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那些听八卦的人,都是乐得高兴的。 最好。大秦氏时时都有最新的闹事儿出来。 不过,自此,陆府再也没有脸见人了,当初,就是门当户对的人家,陆老爷派了媒婆上门,俱是被用千般万般的理由给推拒了。如此,一拖,便是十七八岁。 如此,说亲更是艰难,好不容易定了一家商户,不过还不是长子。 直到,后来,知县夫人偶然的一次,在康定城里见到了大秦氏,“惊为天人”。模样却是跟秦氏,是从无半点儿相差。 大秦氏贪财,知县夫人只是许以十两银子,就将自己的老底子都掀得干干净净。 “你是不是有个姐姐或是妹妹的?”知县夫人犹豫了半会儿,才犹豫道。 大秦氏看着桌上摆着的十两的银锭子,眼都直了,回得话却是不走心。“原是有个妹妹的,只是,爹娘都搬走了,记得是南什么的一个地方,不知道后来是否再有弟弟妹妹的。 一开始倒是也有通信,那会儿日子正是艰难,只是通了几封信,我又不识字,就是有信啥的,也看不懂,渐渐地就断了来往了……” 知县夫人也是奇了,这跟自己爹娘也能断了来往的? “难不成你爹娘没了,你都没有去守孝?”难以置信。 大秦氏这才有些慌乱,“我这不没有收到信,不曾知道……” “我这每回想起来,都觉得对不住我的爹娘……”大秦氏装作抹眼泪,可是双眼仍是不离那个银锭子。 “到了合适的时间,我再来寻你,说不准你发财的时候到了,往后飞黄腾达了,别忘记我……”知县夫人将十两的银锭子推到大秦氏的面前,大秦氏“笑纳”! 大秦氏这会儿倒是知道闷声发大财,直到知县夫人再次来寻她。 这会儿的知县夫人,已经定好了归期,返回南下镇的归期。 “我知道你的妹妹的下落了,你妹妹如今可是有个将军夫人,在南下镇可谓是只手遮天,说来也不瞒你,我是南下镇的知县夫人,只是暂居在娘家。 我旁的要求也没有,只是,想你帮我在杨夫人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我直想坐稳这个知县夫人……” 大秦氏自然是打死都不肯信,“我爹娘就是一个卖大酱的,怎么可能将闺女嫁到这个好人家去!别蒙我了,我不信,我不信……” “你跟我去趟南下镇,远远地瞧上一眼,若是了,你再做打算,若不是,我再赔你二十两银子,如何?”知县夫人命丫鬟拿了十两银子出来,“若是去,不管成不成,这十两银子都是你的,你可以让你家老爷跟着你一道儿去!” 大秦氏看着真金白银,自然是心动了,回去跟庄头一合计,去,干啥不去! 交代了儿子一通,俩人就坐着知县夫人安排的马车,去了南下镇,果然,远远地瞧了一回秦氏,大秦氏心里就已经是相信了,不过被知县夫人派来的人拦着,这才没上去相认。 随后,就依着知县夫人的安排,大秦氏将陆清儿从陆府里哄了出来,就来了南下镇。当南下镇确认了秦氏肯认下她们母女时,就拖了知县夫人带了口信给陆老爷,顺带让人把亲事给退了。 要不是那家商户的儿子要守孝,陆清儿说不准早就成亲了,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如今,也算是真相大白了。 秦氏早就已经瘫在椅子上,被福婶灌了一杯茶下去,才算是清明了些。 陆老爷忽的站起身来,“你就是秦家大爷的小女儿吧?” 秦氏点点头,只是在以前见过这个姐夫,只是,毕竟都已经老了,秦氏早就认不出来了,看得出来,陆老爷,就算是个举人了,仍是过得并不好,要不然这头白发,竟是难寻一根黑发。 “你爹娘怕是到死都在想,这个祖传的方子,如何被外人知道的吧?也幸亏他们到死都不知道真相……”陆老爷嘴角含笑,倒是落得轻松,只是,有人不轻松了。 “不许说,不许说!你已经不是秦家的女婿了,你有啥资格在这里,在这里说三道四!滚!没一个好东西!”大秦氏突然发疯似的乱嚎,屋子里突然冲进来好几个士兵,大秦氏这才闭了嘴。 “你怕是日夜难熬吧,秦家大爷大娘是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会生了你这个数典忘祖的人!害得自己的亲生爹娘背井离家,最后克死在他乡,你小妹就是让人带了信儿来,你都不过去瞧瞧,真是好狠的心呐! 我看你是寝食难安吧,怕看到你爹娘的遗容?怕他们会来找你?” 陆老爷也是恨得紧了,自己好好的一个家就被这人给毁了!如今,就连闺女也要毁了! “不,不,不是的,我是没有收到信,没有收到信,我不知道我爹娘没了……” “你不知道?我收到信,还特意让清儿去寻你给你带口信,可是你呢,去了吗?”陆老爷逼近大秦氏,大秦氏连连后退,好似对着秦家爹娘,连连解释。 “你们怕是最梦都没有想到吧,这人,就是通过她现在的相公卖出的银子,第一笔银子,是二两银子!只二两银子,就将一个祖传的方子给卖了……”陆老爷这事儿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被大秦氏陷害了多回。陆老爷才想起来,要查查大秦氏。 这一查,才发现了大秦氏的许多事儿。 秦氏早就老泪纵横,她犹是记得,他爹握着他娘的手,“我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睛,这祖传的方子,竟是在我的手上被传了出去,我没脸去见我爹,没脸见列祖列宗。 我只想求求也阎王爷,就是让我下十八层地狱也成啊……” 也成啊,也成啊……秦老爹,就是一直唤着这个,就咽过气去,眼睛却是一直闭不上…… 死不瞑目! 秦家大娘,在老头子去了半年里,身体就不行了,硬是再撑了半年,守了一年孝,就也跟着去了。 秦家大娘,就是在死前,还在盼着大秦氏,为何她的大闺女一直不来看他们,是没有带到信吗? 秦氏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背了过去! 等到的秦氏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屋子里了,田慧正在床前伺候着,在桌边坐着,正在用药杵捣着药…… 恍如隔世。 秦氏好似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到了他的爹娘,不过只是说了陆府的下人偷了方子,并不曾说起大秦氏。 这个真相有些伤人。 就是在梦里,秦氏也不想爹娘,再被伤一遍心…… 252 四年之后 四年后。 秦氏再也没有提及过大秦氏母女二人,好似这些人就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从来不曾出现在秦氏的视线里,其他人,也不敢说起来。 “丸子,你过来!门外站着去,谁让你又打隔壁王府家的孙女的!”田慧的肚子已经显怀,丸子也已经有七岁了,正是淘气的时候。 圆子团子倒是大多都在军营里,丸子自打去年开始,就已经跟着先生在念书了。 隔壁王府的孙女,甜甜,人如其名,是个挺乖巧的女娃子,不过,却是比丸子大了一岁,俩人不知何时认识的,时常在一处儿玩。 玩的地点就是两府的门口,不拘什么,但凡能玩的,俩个小娃子都要拿来耍上一耍。 甜甜的身旁跟着好几个丫鬟婆子,至于丸子那儿,也就只是福伯俩人,因为不放心,也时常搬一条凳子,坐在府门口,晒晒太阳…… “娘,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丸子自小算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着大地,若是如此就乖乖地束手就擒,他真的没脸提这茬。、 田慧这点儿人权还是愿意给丸子的,虽说这小子一向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做娘的,总盼着有一日能吐出“人言”来。“我听着,你倒是好好地说清楚,人家甜甜长得多好哇,说话软软糯糯的,脾气又好,你怎么就能打得下手去的,你这还是不是男子汉啊,不能动手打女人,这个你不知道?” 自打又有了身子,田慧的性子急了不少。都说性子急,生女儿,杨府上下,空前地一心,对田慧这个肚子里的娃儿,格外地热枕。 “娘,你把那鞭子放下,抽着人生疼生疼的,要是不小心抽到你自己了,就该哭了……”丸子苦口婆心地劝道。 小时候,丸子就是连话都说不清,还得自带翻译,这才几年功夫,就学会噎人了,田慧不得不感慨,人性变化之快!匪夷所思呐! “快说!”田慧不耐烦地催促道,还甩了甩鞭子。 田慧不大会使鞭子,也只是每回拿出来吓唬丸子的。 丸子看着田慧随意地挥着鞭子,“娘,你别再玩儿了,求求你了,若是伤到你了,我爹回来非得揍死我,你如今可是精贵着,你肚子里的更是精贵,你行行好,放过我这个不受宠的幺子吧! 让我再做半年幺子吧……” 啪! 鞭子抽在了地上! “娘,你还真抽啊……”丸子倒吸一口凉气,“停,停,停,我说,我说就是了……娘,你是不是我亲生的,哦不不,是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儿子啊?” “啊……娘,我说……”丸子看着田慧举高的手,也不敢在贫嘴了。 “是那甜甜,非得跟我玩过家家,我就想玩大将军打仗,可是甜甜不中意,我就跟甜甜猜正反,我没她玩得溜儿,就让她先来了。 其实我平时都在做正事儿了,玩的时间都没的…… 这不,就办家家酒玩了,我当小爹爹,甜甜当闺女,这女儿不乖,非得闹腾个没完没了,要这个要那个,我还没来得及去赚银子,闺女不懂事,我这不就打下手去了!然后,就这样子了……” “你们这是过家家闹着玩儿的,你怎么能真的打下去呢?”对着丸子,田慧耐心都快用尽了,就那么点事儿,就能闹到动手打人? 丸子惯会“看图说话”的,这会看见田慧也不“喊打喊杀”了,换了个策略,兵书上说,这就是以柔克刚! 丸子有些“委屈”地嘟着嘴,“可是甜甜的,却是真的哭了,那我就真的打啊,甜甜说的要认真玩儿……” 有时候玩得太认真,也不好啊…… 容易被人误会。 田慧反正已经无力吐槽了,“甜甜就是甜甜,好好叫人,什么甜甜的……”走远了。 丸子看着田慧的背影,就知道自己又给躲过了一回,幸亏,他爹不在…… “丸子哥哥,丸子哥哥……”甜甜的声音。 唉……这大概就是风叔叔说的,魅力太好,就是打也打不走了…… 丸子正对着火辣辣的日头,叹息着造化弄人的时候,甜甜已经小跑着进来了。“丸子哥哥,丸子哥哥,我不哭了,你跟我玩吧,咱们玩打架吧,丸子哥哥当大将军,我做小丫鬟好不,前几日,我还听丫鬟说,丫鬟也能变成乌鸡的!” 甜甜头一个小跑着进来,把身后的丫鬟婆子给甩得远远的,过了杨府的大门时,福婶正在那儿摘着黄瓜,打算洗净了,给丸子尝尝,解解暑。 见着福婶,这些人都停下来,跟福婶打了招呼,这不哪比得上一颗红心系在丸子身上的甜甜,边跑着边唤了声,“福奶奶,我寻丸子哥哥去了,我也要吃黄瓜……” 等丫鬟婆子追上来时,甜甜已经软糯地说完了这话。 丸子顿时恶趣味起,“甜甜哒,你跟丸子哥哥说哦,是哪个丫鬟跟你说的,你偷偷告诉丸子哥哥……” 丸子嗲声嗲气地诱哄道,甜甜立马中招,看了这几个丫鬟一眼,附耳轻声地告诉了丸子,丸子了然地点点头。 甜甜身边的这些丫鬟婆子最怕的就是,这个小主子往杨府跑,每回去,每回都得哭着闹着跑回府去,可累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见着夫人老夫人,都得解释一回。 一听说是隔壁的杨府的小主子给欺负的,就是气得牙痒痒也无法。不过,不拘田慧或是其他人,若是丸子错了的话,都会压着丸子过府来赔罪的,如此,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早些年,虽说一直是隔壁住着,但是因着秦氏的那些个宝贝鸡,王府就已经闹过一回了,虽说是下人,但也是主人家的那么个意思。 不过,自打王府的嫡孙女出生了后,不知道何时咋巷子口见过了丸子一眼后,每回见着丸子,都甜甜地叫着“丸子哥哥”。 传说中的,一见如故,再见倾心,大抵就是如此的。 王府的老夫人虽说也不大愿意自家一个娇滴滴的孙女儿跟丸子玩,只是,无奈落花有意,甜甜自打懂事了后,可就是数着日子等着丸子休沐。 有时候,丸子就是休沐,也是被送到军营的,甜甜就会好些日子见不到丸子。自打有一日,在家里折腾地狠了,王夫人抱着甜甜,将人送到了杨府后,甜甜在看到丸子后,破涕为笑。 有了这一回,甜甜就是不管丸子是不是休沐,只要甜甜得了空了,就会往杨府跑。 若是丸子被送去军营的日子久了,甜甜也会跑一趟杨府,看看田慧,说几句话,大多问的都是丸子的事儿。 这难不成是从丸子的娘身上,寻丸子当初的影子? 若是田慧不在,是不是得到秦氏那儿寻去了? 田慧至今还没弄明白这事儿! 日子久了,王府的老夫人也终于认清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留来留去留成愁! 自此,甜甜便成了杨府的常客。 杨府上下也习惯了三五个丫鬟婆子追着个小丫头在府里撒腿跑的情形。 “我跟你说啊,你那些丫鬟婆子都是在教坏你,你瞧瞧我,你丸子哥哥,可是看过兵书的,对这些想对你什么来着,对,就是我娘说的洗脑,洗脑,居心叵测的丫鬟,你就应该捏住他们的小不秘密! 这样子,他们就不敢不听你了的!”丸子是深有体会。 看着甜甜崇拜地望着自己,顿时觉得自己形象高大了不少,“我看你还是不大懂的样子,我跟你举个例子吧! 我二哥,藏得私房银子的地方被我发现了,我每回都能找着,我二哥都说我有一只狗鼻子,哼!这个他是说错了! 我就拿捏着我二哥替我做事,我爹要揍我的时候,只要我一个眼神,我二哥就会扑上来求情,抱着我爹的大腿,哭爹喊娘地要替我挨打……” 哼,哥厉害吧? “真的吗?丸子哥哥好厉害!甜甜也要学,要拿捏别人的小秘密!可是,啥是小秘密啊……” 可真是难为丸子了,啥是小秘密呢。 “银子是我二哥的最宝贵的东西,这就是他的小秘密啊。别人的话,就是不能跟别人说的事,就是小秘密。 你多试几回,就知道了,这人若是变了脸色了,八成就是了……” 整整一个下午,丸子也顾不得当啥大将军了,当务之急,可是先将甜甜哒教会了才好,别傻傻地受人欺负…… 效果是相当显著的,惊人的。 用了一个下午的脑子,甜甜回去的时候,就有些精神恍惚,呆呆哒。 满脑子的都是小秘密,发现小秘密,拿捏小秘密……小秘密长,小秘密短。 所以,人很不幸地晕了。 甜甜仍是做不得一心二用,想得多了,这看起来精神头就有些差了,当日,就赖着王夫人不肯挪身子,非得跟着他娘一道儿睡。 王夫人也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是疼极了。 看着甜甜如此难受的模样,想也不想地就一口应下了,等王老爷上床的时候,就看着甜甜已经在床上睡得香甜了……R1152 253 小儿趣事 甜甜迫切地有一种要发现小秘密的“求知欲”,*果真是最可怕的哇! 半夜里,“爹,我娘呢?” 被王老爷压在底下的甜甜娘,羞愤难当,“娘,在这儿呢,甜甜乖,你在做梦呢!” 甜甜喃喃地应了声,正欲翻身睡去,突地做起来,吓得王老爷还没翻身下去,就被人赃俱获,抓了个正着! “娘,你那东西好吃吗?爹好像吃饱了!”甜甜伸出魔爪,啪地被王老爷给打翻了。 唉哟,这可好,甜甜就是在梦里也何尝受过这种委屈,“娘,爹打我,他打我,我这个梦做得好苦……” 王夫人颇为头疼,自打甜甜跟丸子混熟了后,自家闺女说话从来就是颠三倒四的,好好地一个娇娇女,在女汉子这条路上愈演愈烈。 大有一去不回头的架势。 说来,王老爷如此辛勤的耕种,可不就是想给甜甜贴个弟弟妹妹,甜甜都五岁了,王夫人的肚子仍是丝毫不见“起色”…… 王老爷又向来洁身自好,王老夫人给塞的丫鬟,一个都不碰,用王老爷的话说,“他就是爱吃这一盆过夜的菜!” 人道艰难! 好不容易耕种得久了些,就被自己闺女给抓住了,王老爷的脸色并不好看,“甜儿,爹这不就是手快了些吗!爹肚子饿了吃完了,明早让娘给你弄点儿大白馒头……” 嘶,夫人下手真狠呐…… 甜甜这才止了哭,“往后都不许骂我,不许不让我去杨府,往后我要啥时候去杨府寻丸子哥哥。你们都不许拦着,否则……” “行行,小祖宗,都应了你!”王夫人赶忙应下了,若是今晚这事儿说出去了,还是被自己闺女说去了,她怕是没脸见人了。 其实。甜甜也只是困顿了。将心里念叨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没成想。歪打正着,给蒙对了!这句话,还是丸子教了她许久的,甜甜跟着练了好多回。深入骨髓!…… 直到第二日,甜甜在王夫人的屋里。用了早点,看着白花花的馒头,摆了一大盘在自己的面前,甜甜这才信了! “娘……这馒头真好吃……”难怪她爹就是在梦里都舍不得分给她一个尝尝。就是一个都不肯给她! 王夫人松了口气,幸亏这丫头睡醒了好似忘了一般。果然小孩子睡了一觉,这事儿都给忘记了。 “我将剩下的馒头送去给丸子哥哥尝尝去……”甜甜一手抓着一个馒头。跳下圆凳,就要往外跑。 王夫人早就防备。一只手给抓住了,“你这丫头说风就是雨的,杨家三少爷今日怕是去书院了吧,谁家差你这俩馒头了,快给我回来乖乖坐好,将碗里的粥给喝完……” “娘,爹呢,咱昨晚说的都是不管用了吗?” 最后,还是王夫人笑得“动人”,将人送出府去。 生了个冤家! 甜甜妞这才刚刚到了杨府,递了两个馒头给田慧,这还是王夫人百般劝阻之下,甜甜妞才愿意放下手里的抓着的,有些松扁的馒头,去厨房里亲自挑了两个圆润的大白馒头往杨府送,放在篮子里的。 王夫人百般无奈,若是多几个倒也算了,可不知为何甜甜妞就死心眼地认准了两个…… 到了田慧面前,甜甜妞乖乖地将篮子放在一旁,取出一个盆子,盆子上放着俩馒头,“姨,给!” 软软糯糯的声音,田慧这心都快化了。田慧就盼着这肚子里的也是个小丫头,看着甜甜妞乖巧的模样,更是爱得不行。 田慧虽说已经吃完了早点,不过为了捧甜甜妞的场,还是决定吃一口,以示爱戴! 故作夸张地张大嘴,啊呜一口,咬下去了半口,还一边嚼着,一边点口,模糊地说着,“嗯,不错,加了糖了……” 甜甜妞的奶娘,恭顺地立在一旁,头都不敢抬。依着这小祖宗,怕是接下来就是一场大闹…… 哪成想,微微地抬头紧张地望着小主子,甜甜妞僵硬地脸,已经呆愣在那儿了。 完了…… “姨觉得好吃的话,丸子哥哥定是觉得好吃的!”甜甜妞的脸,仍是有些僵硬,不过好歹能说出话来。 田慧待得嘴里的那口馒头咽下去了,才张嘴:“嗯,那是自然,丸子可是我生的,错不了!”说得好似有多光荣,不过甜甜妞却是羡慕不已,大大地取悦了田慧,嫉妒爆棚的自信心! 光荣妈妈! 田慧指着盘子里的另一个完好的馒头,绞尽脑汁地夸赞了一番,礼尚往来! “姨,我出去就让厨房多做些馒头,每日都给你们送来,一人两个可够了?”甜甜妞还记得他爹吃了两个就足够了,想来田慧他们也应该尽够了。 不过看着田慧的肚子,又犹豫上了。 “够了够了……”田慧也不做他想,这馒头还真心味道挺好的。 田慧只当是逗着小孩儿玩儿,哪成想,自此,甜甜妞每日都往杨府送馒头,不过,甜甜妞只送了三回,就早起不了了,就让她的丫鬟往杨府送,一日都不落下。 直到送了半年,杨府实在真是不再想吃馒头了,这才断了供应,王府的厨子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丸子是如何劝得动的,反正田慧就是明示暗示都用尽了,也拿这个实心的丫头无法。 福婶才刚进门,就看到了甜甜妞在院子里安静地坐着,“甜甜,又在等你丸子哥哥呐?” 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 “福奶奶,丸子哥哥快下学了……”甜甜妞的时间观念很准确,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每回等着丸子下学的时候,给算出来的。 福婶看着这小人儿正经地模样,给逗乐了。“嗯嗯。快下学了……” 田慧躺在竹椅上,乐得起不来,“婶子,扶我一把吧,我起不来了……” “说了你多少回了,别躺在竹椅上,别贪凉。你这躺着就起不来。一会儿就要腰酸背痛的,有你难受的时候!”福婶嘴里虽是责备的语气,不过。还是小心地将人给扶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何,怀这胎的时候,躺在竹椅上,就起不来。还容易腰酸背痛,这每晚都得有人轻轻地捶背。才能睡得好,可算是折磨人了。 杨立冬心疼不已,直道,生完了这个就不再生了。自家四个孩子就尽够了,还有阿土这个干儿子,只是。若是都是儿子,可真的够让人愁心的。 秦氏每日都是炖着大骨头。两三根大骨头,就炖成那么几碗的汤,让田慧喝,可仍是不管用。 自打田慧这胎怀得艰难,杨立冬就是不管多晚,都会赶了回来,也算是折腾地够呛,虽说骑马也只要半个多时辰,不过本就是累了一日了,来回奔波也极累人的。 田慧也劝着杨立冬,若是不放心,三五日回来一趟就成了,可是杨立冬就是应得好好的,不管多晚,总是会回来。 “在军营里,我就是惦记着,也睡不踏实,还不如多费个半个时辰,睡得安心些。”如此,倒也无法。 田慧每日都会等着杨立冬回来,不管多晚,都会等着,或是坐在被窝里等着,或是干脆在丸子的屋子里等着杨立冬过来叫唤…… 杨立冬每回劝,也都是劝不了,又舍不得发火。 田慧说,你能做的,我也想为你做一回。 丸子倒是没等回来,倒是等来了杨知故。 这可是惊掉了一屋子人的下巴。 “知故,你不是在康定城吗?怎么了,是出了啥事儿吗?”秦氏有些紧张地问道,又看了眼田慧,田慧可是大着肚子,可别给惊着了。 田慧正坐在椅子上,双手捶着背,一下没一下的,早知道就要抵制得住躺椅的诱惑,这会儿可就受罪了。 杨知故在康定城的“石头宴”一开门,就被调去了康定城,同去的,还有阿土爹娘,大柱和段娘子夫妇俩。不过,大柱在康定城待了一年后,就回了南下镇做起了掌柜。 不知为何,田慧会亲自让三柱,杨立冬三叔家的独孙也去了康定城。 倒是果真应了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三柱在康定城待了三个月,就开始大话连篇,差点儿要闹出卖方子的事儿来。 原本,三柱倒是没想过要卖方子啥的,他也不知道方子是啥。不过,石头宴才一开张,生意就还算过得去,不过自打温府的老太太,每日都让下人去“石头宴”去带走两份石锅鸡。 温府,可是非以前的温府能比拟的。 自打温家长孙,受到了康元帝的器重后,温府在康元帝的一举一动都时常引人关注。至于温府以前的亲家,现在的仇家,卫府,自然是一落千丈。 卫府被查出来舞弊后,卫府的直系官员,多人受了康元帝的责难,降职的降职,贬官的贬官。 舞弊的考生,自此,就不得复考! 科举之路,从此断了。 卫府的老夫人,这些年,如今,每日正筹划着给儿子孙子贴丫鬟…… 康定城里的卫府,也只是其中一房,京城里就有两房卫府,老太爷这一辈亲兄弟,自然来往着密切,不过,这回,也算是牵连甚大! 若不是看在京城里的两房卫府,康定城里的卫府,怕是岌岌可危了。 ps:妞们,咱商量商量啥时候放假吧? 《寡妇难贤》慢慢地就要开始收尾了,有喜欢的人物或是啥的,欢迎留言啊,我到时候会多写些这些事儿…… 么么哒!谢谢妞们这么久以来的支持! 254 知故求救 说来,在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三柱才来了三个月,如今又是吃喝不愁,顿顿有肉,三柱已经满足地不得了。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吃,对于三柱来说,已经是头等的大事了。 严格的来说,三柱还是属于比较次的吃货,原本,他的要求,只是能吃饱,就是白粥啥的,能吃饱就成。如今可是大不同了,杨知故时常会让厨房留个几道菜的时候,就关门了,剩下的菜就做了自己吃着。 这可都是硬菜,大菜! 三柱犹自觉得,这是到了仙境。 每日做着跑堂的活儿,都是尽心尽责,从来不等杨知故打发,就能将活儿做得妥妥的。对于三柱来说,光是闻着那些个菜香,都觉得这是一种享受,一种诱惑! 三柱的表现倒是真的惊掉了杨府上下人的下巴,就是手被石锅给烫的起泡了,也都只是默默地擦了药膏,不喊苦不喊累! 饶是表现如此“优异”的三柱,据说是被不远处的照冬阁的大掌柜给“诱惑”了,换的还是照冬阁的两个招牌菜的方子。 说来,三柱也是好些冤的,三柱从来不打听石头宴里的菜方子,就是去了厨房,也从不盯着瞧,他会吃能吃,但是不会做。 有了菜方子也是无用,真真地一个踏实人。 不过,饶是如此,杨立冬仍是将三柱给扔到了军营里,给待了小半年,出来后,就好似不像个人了。 至于,二柱。原本也是在南下镇做着跑堂伙计的,倒也算是安安分分的,不过,后来,自打大柱被调到了南下镇做掌柜的后,二柱就有些压抑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了…… 二柱的心思一向比大柱活络些。若是用在正途上。或许会有一番了不得地出息。 不过,不知为何,自打刘氏将俩儿子分家后。大柱去了石头宴做伙计,二柱家则是分得了大部分的家产。大柱家的担子,则是由大柱担了起来,虽是艰辛。不过,一家子都是吃苦耐劳的。倒是愈过愈好,愈来愈有盼头。 二柱的性子,说来,也只是比较现实些。 看着大柱的日子精彩。也是憋了一口气,亲自去寻了杨立冬,正巧“石头宴”里缺人手。也就应了下来。二柱刚刚来的那会儿,也算是可圈可点。 二柱向来有些不服大柱。大柱做了掌柜的,可自己还只是个跑堂的,有康定城的大商户找上门来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再回到铺子里,听着大柱的吩咐,看着大柱颐指气使,大商户的那些诱惑的条件又浮上心头。 “杨二少爷,你想想,你一个月就拿着那么点儿的工钱,能够做啥?就是吃喝不愁,哪一日能攒够银子买宅子买铺子?到你老了成不? 听说你还没定亲,难不成就想娶个乡下的野丫头?据说所知,你那堂哥家,如今的日子可是蒸蒸日上,不需几年,定是将你家的那些田产给比了下去…… 难道你就不想表现表现,给你奶奶,给你村子里的那些人瞧瞧? 有了这些银子,你能做的事儿可就是多了……” 终于,按耐不住心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厨房里的做菜的方子。 因着没有合适的人选,福婶她们也都会偶尔去帮帮忙。二柱对着福婶几人,都是热情非常,这原也是福婶不经意地一句话,“我总觉得二柱这人心思不正,你说,就是一个跑堂的,做啥问我做菜累不,还说着,想在厨房里帮忙……” 碰巧被杨立冬听见了,只是让人稍稍地盯着些。 直到后来,康定城里的一家酒楼里,出现了类似“石头宴”里的两道菜,杨知故第一时间带了信儿来,这一查,就查到了二柱身上,二柱哪肯应了。 还道是三柱老毛病又犯了,将自己给摘地干干净净的,每日都只是照常地在铺子里做活,规规矩矩。 后来,若不是杨立冬直接从那家酒楼入手,据说,这家酒楼,属于卫府的,这下,梁子算是结大了…… 二柱给开除了,若不是刘氏苦苦相求,这才只蹲了五日的大牢。不过,也只能悻悻地回了杨家村。 二柱不知道拿了多少的好处,不过,在二柱蹲在牢里的那五日里,只有刘氏跟二柱他娘去牢里去看了一回,用了半两银子孝敬了牢头。 后来,就没有了下文。 若不是秦氏帮着说情,这事儿怕是不会如此快地了了。 不过,只半年后,二柱就在镇上买了一进的小宅子,还有一家小铺面,自己做起了小生意。 杨家村里,说啥的都有。 不过,二柱这一家子,却是被人不耻。 私底下,杨家村的也有不少人,觉得二柱这笔银子虽是来得不明不白,不是正路上的,不过,这银子进了自己的口袋就是自己的,如今,这日子过得不是照样子有生有色的。 总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这会儿,杨知故正应该在康定城做着他的大掌柜,可是却在这会儿出现在杨府。 田慧如他人想得一样,难不成又有哪家商户来偷方子了? 不过,自打杨立冬对抗上了卫府,康定城里的大小商户可都是睁着眼地瞧着,若是这“石头宴”是如此容易被吃下的,接下来,他们也要分上一瓢羹。 而卫府,原本也不需要去打头阵,只是,在温府的打压下,康定城里原先的地位不保,岌岌可危。如今,卫府急需证明自己的能耐! 而石头宴,这一个外来的商铺,就成了一块“磨刀石”。卫府也早就打听清楚了杨立冬的来历,并不算有背景的,祖籍是南下镇的一个小村庄,至今,也只是一个五品的武将,不足为虑! 只是,结果就是,卫府落败! “没有的事儿,铺子里都好着呢!婶子,别多想,别多想……”杨知故急着摆手。 “那到底是何事儿,让你这么急地跑回来,难不成是想媳妇了?”田慧笑着打趣道,顺手摸了下鼓起的肚子,撑着椅把手,微微地站起来了些,又重新坐正了。 杨知故半点儿犹豫都没有,“嗯……”只是,声音低地却是像蚊子叫得似的,嗡嗡嗡。 “啥!”秦氏的反应最大,这几年,钱氏每一回来镇上,总是得抱怨好半日,杨知故不肯娶媳妇。现在去了康定城,钱氏可算是管不着人了,就是相看相看,也抓不着人了。 不过,钱老爹却是说了,缘分未到,缘分未到。 应付了一回两回几回,钱氏就不干了,非得让钱老爹说个明白,“爹,你今日若是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知故可是你最中意的外孙子,他的亲事,你可给个准话,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哪家的小子到了这个年纪的,就是做祖父的,也快了!” 钱老爹看着自己的菜园子被糟蹋了一番,可劲儿心疼,直告饶,“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做啥,这些可都是我的命根子哇!有啥话咱好好说,成不?” 这些年,经过坚持不懈地尝试,钱老爹终于种出了反季的蔬菜。 不过,量少,每一小棚子,也就那么几斤。 “我又不是算命的,我哪晓得知故这小子的姻缘,我只是活得久了些,到底也不是那啥牵红线的月老啊……” 钱老爹言之有理,钱氏也不闹腾了,“大师说了,知故的姻缘怕是有些难,晚些年怕是会更好……” 秦氏这会儿亲口听到杨知故承认了,是为了说媳妇而来,怎能不吃惊。 “赶紧说说,这是哪家的姑娘家,你这是瞧中了谁了……”秦氏的脑子里飞速地想着,这南下镇适龄的未成婚的女子。 田慧也是好奇地紧了,“可是我识得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让咱知故小爷给瞧上了……” 轮到说这姑娘的时候,杨知故倒是给吞吞吐吐上了,若不是田慧威胁道,“你若是不想说,那你就别寻我啊,我可是挺着肚子。 我看你没直接去寻你娘,这会儿来千里迢迢地来寻我,怎么遇上难事儿了?” 杨知故点点头,伸头一刀! “范家的……” “范家的?娘,范家的可有认识的?我这一孕傻三年,果真记忆力不好了,范家的,范家的……范县尉他家姑娘?那个范念儿?”田慧惊呼一声。 田慧死盯着杨知故,直到杨知故点了头了,才松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让我喘口气儿,这般提着一口气,多来几回,我可吃不消……” 待得气喘匀了,那厢秦氏就开口了,“这范家的姑娘不是听说要定亲了吗?还是表亲来着? 我记得前几日,那个范夫人不是还说起过,他家姑娘也大了,说是想着今年定下来,等明年就嫁出去了,可不能给留成了老姑娘了……” 也不知为何,范念儿也已经有二十了,只是今年才要定亲。 “嫂子,救命呐……”这最难的都说了出来了,杨知故也没有了顾忌,直喊着让人救命,帮帮忙。 “你这是让我们给你抢媳妇,你早干嘛去了,这人家都快定亲了,才想起来,不行,这事儿可不道德……”田慧直摆手。 据不答应。 ps:家里一个老人没了,明日可能陪夜,可能会更新地比较晚,若是来不及就后天补更。群么么哒! 255 如此逼亲 这些年,因着投了田慧的眼缘,范念儿倒是成了杨府的常客。来得次数多了,就是范夫人脱不开身,范念儿也会时常自己来杨府小坐。 杨府并没有那些扰人的闲杂琐事,范念儿时常抽着空就给溜了出来,实在是被她娘碎碎念,念得抓狂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 范念儿时常会做些自己拿手的小玩意儿,或是吃食,来逗逗丸子,不过自打丸子大了后,范念儿就尝到了一种挫败感! 秦氏也是时常见着范念儿的,只是,任凭如何,也不会将这俩人给联系到一块儿。 这,是不是有些不大搭啊? 秦氏只敢放在心里默默地配对着,却是不敢说不出口来。 杨知故正是殷切地望着田慧,等待着田慧吱一声。“慧姐,慧姐……我已经让大哥去接娘过来了。” “人家范家姑娘会不会要你啊,我看你准是一头热了,若是人家姑娘有意,这么些年,也应该透露些啥啊,又不是少来。再说,我看你这副模样,那配得上人家姑娘家。” 田慧揶揄道,反正这事儿还等着钱氏来定案,若是这个儿媳妇钱氏不肯点头,田慧自然是不会帮着使劲儿的,免得往后婆媳相处,不自在。 “婶子,你帮我跟慧姐说说,婶子,我这回是真的想成亲了,往后有了媳妇后,成家立业,我就帮着慧姐把石头宴越开越多,往后开到京城去……”杨知故紧张地有些胡乱地夸着,想来想去,他能做的就是给石头宴赚多多的银子,做好掌柜的。 杨知故可是秦氏看着长大的。自小就没少往自家院子里跑,秦氏看着这会儿抓耳挠腮的模样,很不厚道地乐了,“一会儿,你还是想想跟你娘如何说吧,我们呢,反正是听你娘的吩咐。若是你娘同意了。我们再跑一趟范府再说也不迟…… 不过我看这事儿悬了,连我们都晓得了这范家姑娘可是就要定亲了,这日子听说都在挑了。这摆明了是俩家商量好了,和了八字了,我说你,早干嘛去了?” 这会儿愁媳妇。活该! “我这是啥都没有,不是不好张口吗?我这就是想着。等哪日,能有点儿出息了,配得上人家了,再说也不迟……” 田慧忍不住在伤口上撒把盐。“那你现在成了啥了?” 杨知故早就有些悔意了,“慧姐啊……我现在后悔了,若是早死缠烂打地。说不准早就抱得了媳妇归了……” 杨知故连连讨饶,众人才算是放过他。 直到。钱氏来了。 钱氏二话不说地一直一个后脑瓜子,杨知故有求于娘,伸出脖子,让他娘再拍几下消消气,钱氏果真是毫不留情地,“啪啪啪”地几下,脆脆的。 “甭理他,这小子就是闹腾地慌,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这一路过来,钱氏早就想明白了,这事儿可真是不厚道,若是早前范府没有要定亲的风声放了出来,倒是还能托慧娘走一趟探探口风。 任凭杨知故如何求,钱氏就是不肯松口。杨知故一蹬脚,跑出了杨府。 “婶子,你这是做啥,凡事儿咱好商量不是?这会儿这小子闯了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去范府闹腾。”田慧倒是有些忧心,只是,杨知故这一跑,半点儿征兆都没有,二话不说地撒腿往外跑。 钱氏说不担心倒是假的,只是这会儿嘴正硬着,“若是他真是个傻的,倒是不劳你们费这个心,随他去吧……” 闻言,也知道钱氏这是有些松了口了。 “行了,这会儿知故小子也不在,你倒是说说心里头如何想的。”秦氏率先开了口,依着田慧的想法,田慧自然是盼着杨知故心想事成的。 再说,念儿也确实讨喜。 钱氏在秦氏福婶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天底下哪有娘不疼儿子的,这好不容易愿意娶亲了,我自然也是高兴的。 范家姑娘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我也是见过几回的,心里自然是极中意的,就是做梦都没有想过,知故这小子会有这等眼光…… 只是,怕是人家不会同意吧!” 正当钱氏吐露着自己心声的时候,好似听到了自己老爹的声音,蓦然一回头,看着杨知故扶着她老爹,钱氏就想骂娘…… 抽出了一丝理智,理顺了人物关系,还是决定闭了嘴。 “你这小子,你给我等着!”放出恶言。 钱老爹在外头,一向很有老爹的风范,“吓唬我乖孙儿做啥,这还不准备去提亲去?我可是将你娘给留下的玉镯子都给带来了……” 钱老爹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矍铄,恨不得立刻去范府,将那祖传的玉镯子往那一摆,然后就套个孙媳妇回来。 皆大欢喜。 “走吧,走吧,咱去探探口风也是无妨……”田慧撑着站起来,自打有了身孕了后,她也变成了个好热闹的,果然是岁月不饶人,越来越八卦。 这还未出门,就见着了杨立冬正巧回来了,看着一伙儿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田慧挺着个肚子夹在人群中,喜气洋洋。 “你们这是做啥去……”然后,不漏痕迹地挤到了慧娘身旁,小声地责怪道,“你这都有了身子了,还跟着凑啥热闹!” 田慧可是丝毫感受不到自己受了责备,拉着杨立冬的手就一道儿往外走。众人很有眼色劲儿地快走了几步,没见着这夫妇俩人一把年纪地“交头接耳”。 “咱去范府,看知故这小子的好戏……” 杨知故虽是对田慧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很不满,不过,若是多了个杨立冬,怕是至少不会被打出来吧? 范府的门房看着这一伙儿人离着自家府宅愈来愈近,早就拔腿就跑着向里头通报去了。 这像是来打架的? 范夫人携着儿子媳妇赶了出来迎人,这还是头一回杨府的人到得如此齐全,就是这几年已经不大见得着面的杨立冬,都来了。 难不成真相来通报的说的,这是来寻仇或是算账的? 范夫人还让下人赶紧去将范老爷从衙门里去寻了来,不管是啥事儿,这劳师动众的,就绝不会是小事儿。 还不等范县尉回府,钱老爹倚老卖老,“我这人老了就糊涂了,若是有说得不当的,还请范夫人别见怪啊…… 我这个乡下老头儿没见过啥市面……” 范夫人自然不敢小觑了,就是连杨知故也将这个上座让给了钱老爹,范夫人自然是客客气气地敬着,顺着钱老爹的话儿往下说。 “听说你家那小闺女还没定亲,我的那乖孙儿这不火急火燎地寻了这许多人来,特意来探探口风来了……”钱老爹话音才落,田慧低头装作跟杨立冬说话。 范夫人这回可是为难上了,若是说定亲了嘛,又确实没定亲。若是说没定亲嘛,驳了杨立冬面子,怕是又是不大好,左右为难。 杨知故,范夫人也是知道的,她也没少听念儿从杨府里回来说起过。 自然,也知道,杨知故在杨府里的地位重要,石头宴的掌柜的,虽说只是掌柜的,可是田慧却是做了个甩手东家,凡事儿都由杨知故打理着。就是自家老爷也时常夸赞,杨知故这小子,目光独到,小小年纪就有这番作为,倒也是田慧慧眼识珠了。 范夫人携着儿子儿媳妇,手忙脚乱地招呼着杨府的来人,总算是撑到了范县尉回来了,书房相请。 这么一来,杨立冬也算是知道了首尾,杨知故这小子自然知道这重心在哪儿,立在杨立冬的椅子后,噼里啪啦地一阵说。 直至用了晚饭,杨家人才打道回府。 “若是多来那么几回,咱家往后都不用做饭了……”福婶笑着道,这难得地尝尝别人府上厨子做的菜,切磋切磋也算是不错的收货。 “行啊,若是范夫人他们不答应,咱每日都整府上下地来探口风就是了……”田慧笑着道,反正跟她来说没差啊,吃完总是得习惯性地走上一走。 田慧倒是真的只是说说的,不过,却是有人当真了。 三日后,范府并没有回应,钱老爹就寻上了杨府,拉着老老少少地都往范府去。范夫人好吃好喝地供上,笑着将人给送出府去。 “哎哟喂,我这是实在是没瞧见过这样子逼亲的,若是三日来上一回,咱家可真的啥事儿都不用做了,光是准备着那日的吃食就成了……” 范夫人倒是被自己给逗乐了,真真是哭笑不得。 “没成想,这两回杨夫人都来了,难不成这有了身子了,这性子倒是变得多了,好似爱凑热闹了。说不准这一胎还真是个闺女呢……”范府的大儿媳妇也跟着凑趣儿道,若是换了一户人家,怕是早给打了出去了。 “那可真真就是得了慧娘的愿儿了,我早就听说,这回可是最后一胎了,若是个姑娘倒是个好的,儿女双全了……” 原本大儿媳妇想探探范夫人的口风的,不成想,范夫人是只字不提。 ps:谢谢yh_yh1166的粉红票,么么哒。 256 圆子归来 这一晃眼,田慧如今也是三十出头了,原本田慧夫妇俩并不打算再要一个的,只是,这胎来得突然,没成想四五年都没曾怀上,这突然有了,倒有些措手不及的。 头一个就是田慧的身子,股锥子时常疼,腰酸,各种酸痛。杨立冬隐隐地急在心里,田慧拿自己的身子无法子。 这些年,田慧在南下镇,早就小有名气,大户人家的,但凡有女子有些病痛,都愿意请田慧上门去瞧瞧。 不过,等求到杨府里头,倒也不算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但是这并不妨碍,田慧成为“妇人之友”。 杨立冬这些日子回来得愈发早了,“慧娘,你说咱搬到康定城去住,如何?”杨立冬圈住田慧有些臃肿的腰身,下了些力道地在腰上按着,这一按就是好几个月,光是听着田慧的哼哼声,就知道是不是按准了部位。 田慧哼哼一声,又动手翻过了一页书册,才开口道:“咱住着这儿挺好的,娘若是想回杨家村了,就能回去。住了这么些年,才算是混熟了,我不爱折腾这些…… 再说,离军营也近些,这样子就顶好了……” 田慧倒是不以为意,抽空吐出了两字,“左边……” 杨立冬听话地将手往左移了移,就是另一只手也不敢动,生怕田慧换了个姿势睡得不舒坦。 田慧突然玩性大起,猛地一翻身,只是肚子已经微凸,早就不复早前的灵活,略带笨拙地翻了身。面对面地对着杨立冬,学着杨立冬,将双手勾向杨立冬的脖颈处。 “冬子哥,你说军营里是不是有军妓呐?”田慧在杨立冬的脸上轻啄一口,才张嘴问道。 杨立冬被这田慧突然地那么一下,弄得心痒难耐,不过手稍稍一收紧。就感受到了田慧的大肚子。摒除杂念。 “这里的不曾有……别闹,又瞎想什么了。腰还酸不,若是不酸了就早点儿睡。明早不是说要去范府吗?”田慧乱动的两只手就被田慧抓在了胸前,拉上被子,就想着躺着棉被睡大觉了。 “你是不是不中意我了?”田慧胡搅蛮缠上了,实在是白日里睡得有些多了。 杨立冬哪能不晓得。这偶尔就得来上那么一回,倒是乐此不疲。“哪能呢。就是你最重要了,乖啊,睡吧,腰不酸了就能睡得好了……” 前几日。田慧一直睡不好,因为贪凉睡了一下午的竹躺椅,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范府。等回来的时候,就只能躺在被子上呻吟了。 “但是我睡不着……圆子他们几时回来啊。怎么将丸子也给扔到军营里去了?”最近,也幸亏有了杨知故的事儿操持着,田慧白日里倒是觉得有些清静,挺适合打个小盹儿的。 不过,到了夜间,就觉得空荡荡的。 “今年就要回来的,等天儿凉了,先生说了,明年可下场试试了……” 圆子几人的先生,如今仍是在陈府的书院里,只给几个小儿启蒙,闲适自得。 圆子三人也都不曾去县学,依旧由着先生教授着,却也丝毫不见吃力。阿土倒是有去考了一回乡试,出来的时候,面如土色,直昏睡了两三日,才算是缓了过来,自然,也是落第了。 “会不会太早了些了,圆子明年也才十八……”田慧正是有些犹豫,若是少年得志,倒真不是啥好事儿。 杨立冬却不赞同,“十八正是恰好了,若是再等三年,就是二十又一了,说亲啥的都晚了些。就是一回不中,再考一回也来得及,若是等三十了,这好姑娘都被挑走光了……” 这话倒是逗乐了田慧,“敢情你这是等着做爷爷了?咱可是早就说好了,三个儿子的亲事,可得我点头的,你可不许胡乱跟人乱定了一气的。” 田慧捏了一把肉,威胁道。 杨立冬怎会怕了,一巴掌把田慧的手给拍飞了,就跟拍个扰人的苍蝇似地,“我倒是想啊,也等这哥俩中举了再说。”如此说来,倒是有了人选了? “是哪家姑娘,圆子可是不喜那种活蹦乱跳的,他应该喜欢那种静静地……”田慧追问道,这不声不响地就差点儿将自己的儿子的亲事给安排好了? 心痒痒地想知道。 “急啥咧,等中了举,若是合适的,咱一家子去趟儿京城,将俩儿子的亲事儿都给定了再回来!若是真娶个乡下姑娘,可真真是委屈这哥俩了,往后可是要走仕途的……” 杨立冬想法简单,自己若不是康元帝的亲信,又恰好机缘巧合下救了康元帝一命,在逃难的时候又是做饭,又是出主意的。他,这是富贵险中求。 他不想他的儿子们走他的老路,如今,他虽是远离京城,不过该知道的事儿半点儿不少,圆子一看就是走仕途的料子,杨立冬早就有意培养,等中举了后,就要安排说亲了。 有个得力的姻亲,往后的路会顺了很多。 自然,儿媳妇自然也得好好地挑一挑。 只过了三日,圆子团子就回了杨府,秦氏虽说同是在南下镇的,不过,也有月余没有见着这哥俩了,听杨立冬说是,跟着军士去巡视去了。 杨立冬虽说只只言片语地交代了圆子团子的行踪,不过秦氏却是忧在心头口难开,城外的寺庙都快被秦氏给踏平了。 前阵子,秦氏在西市的那口井旁,就听说了,倭寇来袭了。秦氏可不就着急了,追问了几句,也道这个时候也恰是反常,往年都是等着收了粮了才会来袭。 也幸亏田慧不大出门。 “可算是回来了,快来让奶奶瞧瞧,瘦了黑了,瘦了……”秦氏拉着哥俩的手,一人一只手,正面背面,就差掀衣衫了。 圆子抿着嘴,眼里带着笑意,任由着秦氏折腾来折腾去,百依百顺。 团子的脸上给晒黑了不少,“奶奶,我们没事儿呢,好着呢。爹让我们回来准备明年下场。 明年咱哥俩给考个举人回来!诰命夫人啥的,都不是啥难题儿,奶奶,你说爹怎么就没有给你挣了诰命回来? 算了算了,爹不中用,还是靠我吧!” 团子自说自话,秦氏倒是极为受用,不住地点头,“你爹就是只够在外头吓唬人用的,奶奶和你娘,可不就得靠着咱团子和圆子了,听说有了诰命就不用跪人了?” “极是,极是,品级高的诰命,知县还得行礼!” 秦氏光是想着,就差点儿给乐出了声儿了,田慧适时地阻止了这祖孙俩畅想未来。“娘,你听这小子疯言疯语的,这举人还没中呢,就在这儿乱夸了,就是阿土考了一回也没中。” 阿土心急,先生倒是不曾开口让阿土考举人,只是看着阿土这般心急,只开口让阿土下场试试,果然,不中。 “先生说了,让我和哥哥劝劝阿土,阿土的性子有些着急了,有些人就是考到七老八十的也多的是,阿土好似最近不大好……”圆子正色道。 这事儿田慧倒是不清楚,阿土爹娘去了康定城,阿土也会偶尔去康定城小住,因着圆子团子偶尔还是去军营的,是以,阿土也不会常住在杨府。 自打有了身孕后,身子骨大不如前,田慧也并不有太多的精力,倒是没发现阿土的异样。算来,阿土,也已经有十九了。 也是时候说亲了。 秦氏虽说常出门,但是也不会顺路拐到书院去,显然也是头一回听说了这事儿,吃惊不小。 “这不是都是好好的吗?他家如今可是好了不少,这般心急做啥?可是有了中意的姑娘了?”秦氏联想到了杨知故,为情所困啊。 这些年,当初一起去书院的三个小子,也算是各奔东西了,圆子虽说是不大去书院了,不过即使是在军营里,仍是点着蜡烛看书到了半夜。 而团子,虽说也算是不曾丢下这些书,不过,到底仍是被圆子催着的。 先生对团子的这回乡试,报以极大的怀疑。这些年,团子只长了肌肉,不长脑子。 “那你们可得好好说说阿土去,这样子下去可不能,别看三年就一回乡试的,若是下一回的乡试,阿土可就是二十三了,仔细算来也不算晚的。”秦氏板着手指头算了一回,这事儿她是帮不上忙,她只能多唠叨几句,说不准,阿土就更慌张了。 说了一番的阿土,田慧照例地问起圆子俩人这一个多月在军营里做了啥事儿,都被圆子不漏痕迹地给转移了话题。 “娘,丸子不肯回来呢,说是比跟着先生念书好上许多,还跟爹说了,军营里就有先生的,跟着军营里的老先生念书也是一样的……”圆子话落,果然引起了秦氏的注意。 秦氏一拍大腿,就开始骂上“胡闹”,难怪刚刚还总觉得少了啥,原道是少了这小子了。 丸子一向不喜念书,不过是被田慧“深情表白”给留在了镇上,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先生念书,先生也早就问过了杨立冬对这丸子的态度,自是由着丸子性子的教着。 257 立冬求医 天儿转凉,日子倒不是那么难熬了。 自打天儿不那么热了,田慧总算是好受了些,不过月份儿大了些,田慧就愈发难以动弹了,杨立冬求了康元帝,给借了个御医。 收到信笺后,康元帝已经很是习惯地公文中夹着一封私信。 “你来瞧瞧,你的这个好兄弟这是又要朕做些什么了!”康元帝指着龙案上摆着的一封小信笺,上头龙飞凤舞地写着私信。 “陛下,臣不识字!”赵菜子实话实说道,康元帝被噎了好大一把,指了指赵菜子,又点着信笺,半晌才道,“让你去学,这都十几年了,你就连一封信都看不全?你平日就不看书信了,若是让你签你的名,你就睁大眼使劲儿地写?” 赵菜子恭敬地弯腰道,说不来的话却半点儿不像那么一回事儿,“回陛下的话,这满京城的去寻,也没几个能逼着我写字的,更别说签名了,我这身边不也有幕僚吗?” 总之,不用自己眼巴巴地去识字,费时费力。 “极好极好……”康元帝一目十行,粗略了看了驿站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你,赵菜子,明日开始就给朕找着这杨立冬的信,给我写完了一封信才能回府去!” 赵菜子大呼冤枉。 “朕这是哪儿冤枉你了?满朝文武,有几个大臣跟你一样的,豆大的字都不识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在朕面前自夸无人奈何得了你?好极,极好……”康元帝如此颠来倒去地感慨了几回,这事儿就算是定了下来了。 宋将军。宋真得了康元帝的示意,拆开了信笺。 赵菜子赶紧将头探了过来,看着纸上迷迷茫茫地一通,顿感头疼。一早就开始求饶了,“陛下,杨立冬这小子的字一向是不堪入目的,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回吧。一日五十字。行不?” 赵菜子顿感上当了,杨立冬每回给康元帝夹着私信的时候,在早个十几日。就会有信笺到了赵府,那可真的是言简意赅,能上百字的话,大抵就是要交代好些事儿。大多都是早早了之! “那是你不识字!”康元帝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心里已经决定了。只要杨立冬提的要求不过分,都允了! 不过,这些年,这小子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到他那儿诉说一通。顺带地求点儿事儿。 赵菜子真的是冤死了,“陛下啊,您是大大的不知啊。杨立冬那小子可是给我的信笺里向来是早早了事的,我还从没见过那么多字的纸! 陛下。这小子待人不公啊,凭啥子咧!” 宋真恭敬地站在一旁,他到底不敢如赵菜子一般,在康元帝前如此“放肆”。可康元帝还真就吃赵菜子这一套,若是换成其他人了,早给踢下去了。 康元帝心情好了不少,决定重赏杨立冬。 “杨立冬这是何事儿?” 宋真知道,这是问康元帝在问自己了。“回陛下,杨将军日子过得艰难,杨夫人有了身孕,身子似是不大妥当,想求个御医……” 宋真斟酌地道,不敢抬头看康元帝的脸色。 宋真自打来了京城后,只听说了大臣求了旨意,才会有御医过府看病,这是极大的恩典了。不过,这回,杨立冬是想求个御医回去,听着这信里头的意思,就是一时半会儿不打算还了? “你们兄弟几个愈发胆子大了……”康元帝半晌才道。 “臣惶恐……”赵菜子煞有介事地学着上朝时,那些个老臣,像模像样地“惶恐”着。 康元帝破口大骂,早些年在西北学来的,都不曾忘记。 待得骂完了,喝了一口茶,才幽幽地道:“赵菜子,你这事儿也是知道的?别蒙朕,你承担不起后果!” “回避下,臣一直知道,杨立冬来信时,时常会提起这事儿,还让臣给找几个妥当些的大夫,只是这个把月了,好似半点儿起色都不曾有…… 杨立冬若不是无法了,也不会求到了陛下的跟前。” 赵菜子正色道,他也有让管家带了几个名医去了南下镇,借着各种名义,去给田慧看病,不过生怕田慧起疑,杨立冬都是让秦氏在张罗着这事儿。 就算是知道田慧心里头说不准会不舒服,但是秦氏说的安胎药,田慧自然只会被秦氏盯得喝了精光。 只是,半点儿无起色。 “何时开始的?不是说是有了身孕了,不是说她自己就是个女大夫?看来是这医术有限了,连自己都治不好。”康元帝对杨立冬的家事儿素来关心。 “陛下,医者不自医!”宋真难得地开口道。 倒是惹得康元帝颇为地诧异,“哦,此话怎讲?” “内人常在臣的面前提起杨夫人的恩德,小儿的病就是杨夫人给治好的,若不是杨夫人,小儿怕是早就被卫府给送到了城外的寺庙去了……”宋真说的这事儿,就是温府与卫府的恩怨。温小姐,后来带着儿子改嫁给了宋真。 温大人,如今也算是康元帝前的红人了,康元帝自然知道地透透的。 朝中文武大臣不知道的是,康元帝甭管看着是道貌岸然的,上朝时也素来是摆着脸,鲜少脸上带笑,不过亲切的几个侍卫,及赵菜子几人,都清楚地知道。 康元帝素来八卦。 爱打听这些朝臣的八卦事儿,内院外院的,一件不留儿。 打一开始,康元帝这人并不记得很清楚这些大臣新啥名谁,向来都是赵菜子几个兄弟在一旁偷偷地提醒,“这人就是最宠爱的小妾跟侍卫有一腿的。” “这人就是生了五个闺女,才得了一子,这儿子还是外室所生的……” 有时候,这妾跟侍卫一腿啥的,也有个一二三的,赵菜子原本还时常弄错了,倒是杨立冬想了个法子,大臣几岁了,再加上儿子闺女是谁的种。 说来也是令人惊喜的,康元帝凭着奇葩的方氏,总算是将满朝文武认了个全。知晓了这家人的腌臜事儿,再对着这人,怎生不令人同情? 如此,康元帝虽是板着脸儿,每每看哪个大臣不爽时,一旦想起了这人的悲催事儿,立马变同情了,顺带地给加了一句,“啧啧,做人做成这样子了,难怪啥啥啥了……” 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康元帝在位数年时间,就博得了满朝上下的一致好评,兢兢业业。 若说起来,康元帝实在是有些依赖这些跟着自己一路走过来的亲卫,这么些年,自己的亲卫,死的死,走的走,留下的也就那么几人,又都是各奔东西,留在京城的,也就是赵菜子了。 虽说是最不济的,但是自己每回瞧着,总也感觉这路并不是多孤独。 见最是没脸没皮的赵菜子都是一脸地正色,康元帝终于拿过信笺,“大不济,朕赏那小子十个八个美人儿!” “杨立冬最是死心眼了,若是他家夫人有个三长两短的,定然这辈子都不想再回京城了…… 前些日子还捎了信来,让内人给仔细瞧瞧这京城里的适龄女子,好似要给长子儿子说亲来着,说是等明年中了举就上京谢恩!” 赵菜子生硬地给加上了“上京谢恩”,康元帝只是瞥了他一眼,“如此说来,这乡试倒是像是囊中之物了? 朕还没有跟他算账,那军营里可是当自家的后花园了,时常将儿子给扔进去锻炼锻炼……” “陛下,这事儿是您给应下的……”瞪眼。 康元帝的好心情一下子又给没了,绝对对杨立冬这事儿给深思着办儿。 赵菜子向来不知道这眼色劲儿是啥东西,只见着康元帝在那儿干瞪眼,不死心地补充了一句,“陛下,杨夫人确是个好的,只需看他教着的儿子,就知道这个做娘的,确是不赖的!” 这话,康元帝爱听。 “罢了,一会儿你去太医院,问问可有人愿意去,若是有不愿意的,这事儿就算了,下回再商议……”康元帝道,如此也算是极大的恩典了。 赵菜子得了令,匆匆地回复了康元帝,就站不住了,康元帝挥挥手让人退下,“朕就不强压着你了……” 康元帝的跟前的刘公公,领着赵菜子去了太医院。正巧,院判也在,“刘公公,这是啥风儿把您给吹来了?赵将军,您也来了,可是许久不见了……” 刘公公笑着道,“杂家这是给杨将军来跑腿了,可有哪名太医愿意去一趟康定城外的一个小镇子上?” 这一路过来,刘公公也算是明白了这事儿了。 还不等院判问话,一旁地梅御医就抢答道:“赵将军,下官愿意去!杨将军可就是在南下镇的,杨夫人那会儿生三子的时候,臣恰巧也是康定城的!” 院判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这可是要待好几个月的差事,妇人生子本就有许多不寻常,若是弄个不好,一尸两命也是不少见的。 幸亏有个这个,梅御医给揽了差事。 “梅御医也是医术极精湛的,只是向来为人低调……”院判高度地评价了一番梅御医,倒是夸得梅御医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头一回听到别人,这般直率地夸奖他。 258 一一二二 梅御医等不及赵菜子的安排,整整包袱,找了艘官船就南下了。 赵菜子倒是纳闷,直催促着崔鱼儿赶紧收拢收拢要送去的物什,“陛下的赏赐也下来了,一会儿咱家的也跟着官船下去就成了。 说来也是怪事儿,梅御医这是在京城惹了人了?怎这般急吼吼地接了差事就往南跑了?” 在京城,御医向来是最难做的,时常得罪那些贵人。 “都已经备好了,我也不晓得慧娘需要些啥,就多备了些药材,这满京城的,大小药铺都被我扫了一圈了……”崔鱼儿这些年,与田慧信笺往来从不曾断过。 自打生了长子后,崔鱼儿的肚子就没有半点儿起色,偏偏这时候皇后又是虎视眈眈地,赵菜子推脱了几次,就是康元帝都有些为难。 那时候,崔鱼儿感激上天,让她生的是儿子。 只两年之后,崔鱼儿不再传来身孕,皇后我又开始半逼着,知道前年年末,才往赵府塞了个人进来,还是皇后的那个外甥女,不过,并无半点儿身份,只说让崔鱼儿和赵菜子看着办就成了,就是个伺候的。 崔鱼儿很是听话地看着办了,远远地打发在最偏远的院子里,院门院外派了好几个婆子,日日驻守着。赵菜子也当做没有这么个人,只将人给供了起来。 崔鱼儿这心里说不在意也是假的,毕竟谁家弄了那么一个定时炸弹在那儿,骂不得说不得的,任谁心里都不舒服。去给田慧的信里很是抱怨了一番。田慧回信的时候,只是粗粗地说了些提高受孕的法子。还有些食谱。 终于,在今年年初,崔鱼儿生下了一个闺女,可是乐坏了赵菜子,在信中对杨立冬好一番吹嘘,惹得杨立冬眼红不已。 不管田慧的法子有没有用,崔鱼儿自然是将这份功劳记在了田慧的头上。准备起东西来。向来是尽心尽力的。 “你办事儿,我没有不放心的,明日就准备和陛下的赏赐一道儿送去吧。陛下还真是别扭。明明是关心地紧,偏偏要装作没往心里去……”赵菜子听着崔鱼儿念着礼单上的物什,一边说着话。 “陛下哪是咱们能说的,出了这个门。你可别往外头说去!”崔鱼儿不放心地叮嘱道,“我爹今日特意唤了我回去。说是国舅爷寻我哥哥喝酒去了……” “酒照喝就是了,其他的别松口答应,陛下还年轻着,自会打算好这一切……”赵菜子说完。就出了主院儿。 这话,崔鱼儿已经听了不止一两回了,若是换成了自己。说不准也早就翻脸不认人了。可气的是,自家哥哥却偏偏不听劝。总跟皇后的娘家走得极近。 崔鱼儿不得不,鲜少回娘家。 等梅御医到了南下镇的时候,杨立冬还不曾从军营回来。 秦氏客气地将人往里请,哪料,梅御医将包袱都扔给了药童,“我这一路赶过来,还不曾用饭呢……” 已经过了饭点儿了。 “梅大夫赶紧屋子里请,我这就给你做饭去!”秦氏向来梅御医是梅大夫的,梅御医听得欢喜,这称呼就不曾变过。 “我去石头宴吃,石头宴还开着不?”问完了,才发觉自己说的这句话好似不大吉利,忙不迭地补充道,“石头宴的东西这般好吃,怎么可能不开着……” 说多错多。 倒是惹得秦氏“噗嗤”笑了出声,“咱石头宴还开着呢,不过,说不准这人都不大认识梅大夫了,原本的掌柜的,被调到了康定城去了,康定城里也开了一家了……” 梅御医很是夸赞了一番,心里在默默地估计着从京城到康定城需要多久时间。 “还是我领着梅大夫去石头宴熟悉熟悉,往后,梅大夫就方便了些……”秦氏也不往里请人了,都是老熟人了,也不来这些客套。 梅御医的性子怪好琢磨的,秦氏倒是真心欢喜来的这个人是梅御医。 这一出门,就遇上了杨二柱。 “二婶,好久不见了,这是领着人做啥去呢?”杨二柱在镇上的那间铺子,自打今年起,就在镇上开了家小食肆,生意还算是过得去,胜在价格便宜。 倒也算是薄利多销,勉强维持一家子的开销倒是够了,还能小有结余。 秦氏的脸上有些僵硬,只是冲着杨二柱点点头,并不多话。 一路无语地到了“石头宴”,实在是秦氏消化不了杨二柱的笑脸,梅御医自觉地不开口,只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该点几道菜。 安顿好了梅御医,钱氏领着俩孙女,已经等在杨府了。 “你知道我刚刚出去见着谁了?就是那二柱,还笑嘻嘻地冲着我打招呼来着,我这心里仍是膈应地慌,这人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看来我果真是老了啊……”秦氏一坐下就噼里啪啦地说开了。 钱氏在村子里倒是时常会见着杨二柱,原本杨二柱是个不大出远门,就是见着人了,也只是点点头。 可是自打在镇上开了铺子后,杨二柱的性子却是一改常态的高调,见着人都是笑眯眯的,一口一个叔啊婶啊地不离口。 钱氏这回来,仍是为了杨知故的事儿。虽说是没有听到范府定亲的喜讯,这心里踏实了不少。 “田婶子,圆子哥哥呢,他们还在军营里吗?”一一乖巧地坐在钱氏旁边的椅子上,不时地照顾着二二,俨然一副大姐的模样。 一一已经是十一岁的大姑娘了,不知是何缘故,这些年鲜少跟着钱氏来杨府。 田慧听着这话,倒是跟小时候一般,三句不离圆子,这才笑着道:“说来也是巧了,圆子团子前几日就已经回来了,去了他们先生那儿,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钱氏虽说来得勤快,不过也是自打年后,就没有见着一面。“可敢情好,说来都是小半年没见了,也不晓得有没有变样儿了。” 说起这些,秦氏可就是最是积极,“都黑了,不过瞧着更壮了,圆子倒是没啥变化,团子,可不就是一个小黑炭头儿,这拿起书,倒像是个烧火的。” 秦氏话音才落,就听见团子的声儿,“奶奶,你又在说我了?我就是晒黑了点儿,娘说我来年就会白些回来了……” 田慧一时间很是忧愁,这好好地少年郎,怎么就黑成这副模样,这夏日里都不知道去躲躲太阳? 众人朝着门口看去,就见着团子率先一脚迈进门槛,这才半年,就长高了不少,虽说是黑了不少,倒也不算是黑炭儿,手里还似模似样地握着一卷书,眼珠子转着。 待得看到钱氏,似是欢喜地唤了一声,“钱奶奶……唉哟,这俩小姑娘,就是一一和二二了吧? 怎么了,把眼珠子收回去,瞪着做啥!小心我捡了去咯……” 团子在二二面前,挥挥书卷,恐吓道。二二赶忙地低头捂眼,时不时地偷看团子,待得团子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才放下手。 一一有些不满地瞪着团子,“团子哥哥,你都这般大了,还吓唬二二,二二向来胆子小!” 自打二二懂事了些,团子就没少捉弄二二,小时候的阴影啊…… “我不跟别人干架的女子说话!”团子扬了扬高傲的头颅,转头去慰问田慧去了。 一一气急,她可就是那么一回跟阿花的弟弟干架,就被这些人看了全场,那正是她年少无知的时候,若是现在,她定然是偷偷地给弄到角落里,给弄了! 田慧顺手拍了下团子的手背,“一一,别跟你团子哥哥一般见识,他向来如此没大没小的,咱一一就大人大量,姨下次让你团子哥哥给你买个小礼物,给你赔罪。” 二二有些羡慕地看着一一,双手紧张地握着椅把,偷偷地望了眼团子,就被逮了个正着。 “二二啊……哥哥一会儿带你上街买去,要啥东西,你姨姨都给银子的!”团子平日里虽说时常逗弄二二,不过,若是真的论起来,却是对二二最好了。 二二忙不迭地点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扬着笑,灿烂夺目。 田慧看得欢喜,“二二可是越长越标致了,听说也是在书院里念书的,最近学得如何了?” 二二性子倒是有些像她娘,不过,长得却是标致了许多,一看就讨喜。听说如今还不满十岁,却有好些人家来上门提亲了,有不少还是镇上的大户人家。 相比之下,倒是一一显得有些着急了。 一一相貌倒是过得去,只是,性子上略有强硬。 “倒也算是过得去,先生说了,倒是不如一一学的好,不过写字却是比一一好,性子稳重。”钱氏对这俩个孙女向来期望不高,不过是看着田慧这一家人如此盼着闺女,倒是重视了不少。 也会买些纸,让这俩孙女在纸上练字,孙子亦是如此,钱氏倒不会厚此薄彼。 钱氏这一家子,如今可算是杨家村顶和气的一家子了,三个儿子赚来的银子都是钱氏给攒着的,置办田产、铺子啥的,都是钱氏做主的,杨全中向来不管事儿。 ps:谢谢g686的巧克力,谢谢安娜的王冠的巧克力,么么哒,谢谢支持! 259 圆子一一 十来年,圆子的心思,向来让人难以琢磨,如故。 只是,圆子一向自有主见,倒是不用田慧多担心。 圆子从书院出来后,就先去了书铺,取了一早定了的书,这才往杨府走,团子倒是先行了一步。 当初形影不离的三兄弟,各有了自己的路子,阿土凑巧这几日去了康定城。 等圆子一脚迈进待客堂,还不得圆子打招呼,一一就奔了过来,早前啥大姑娘的,早就丢在了一旁。“圆子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一一都好久没有见着你了……” 圆子习惯性地伸手,停在半空中,收手,改在一一的肩上拍了一下。“一一可是长高了不少了……” 圆子笑眯眯地道,一一的脸上犹自散发着夺目的笑容,真是长大了不少。 “那可不,只是还是圆子哥哥高,才到圆子哥哥的这儿呢……”一一挨近圆子,在圆子的胸前比划着。 圆子微微地后退了一小步,只是笑看着一一,比划着,嘟着嘴儿。 “好了,一一别闹,你圆子哥哥念了一日的书了,累了,让圆子坐会儿……”钱氏起身,拉着一一走回自己的椅子上,不忘打量着圆子,“我老婆子也说不来话,这圆子的气度瞧着好似都不一样了……” 秦氏拍掌附和道,“可不就是儿,倒不是我自个儿夸自个儿的孙子,这一趟回来,可就是大不同了,光是看着就让人难以挪开眼。” 圆子只是笑着,听着。端茶,喝水,行云流水。 田慧微笑着看着这哥俩,一左一右地坐在自己身旁,怎地这么快,都有十年了…… “娘,哥哥这是变俊俏了。我就是变土匪了?钱奶奶惯不会说话的……”团子晃着田慧的手。不依道。 钱氏忍不住老脸一红,这难得说句夸人的话,还被人给抓了小辫子了。“钱奶奶哪是这意思。哥俩一个样儿,一个样儿……”钱氏着急地辩解着。 噗嗤。 “好了,你这小子,你钱奶奶都年纪大了。你还不学好,逗你钱奶奶做啥!”田慧自打有了身子后。性子变了不少,恬静。慢慢悠悠地说了这些话,好似有些吃力。 圆子皱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田慧。 丸子倒是也想着一道儿跟回来。只是杨知故不让,生怕他吵着闹着田慧,只说让丸子多呆在军营里一些时日。 “钱奶奶。我跟你说笑呢。我也是我娘生的,自然跟哥哥一样俊俏!”团子丝毫不觉得这是在夸自己。 脸不红。心不跳。 “是极,是极!”钱氏赞同道,引得一屋子笑意连连。 田慧早就注意到一一,自打圆子进门后就双眼不离圆子,隐隐有些担忧。 “一会儿就吃饭了,我先去将书给放到书房去……”福婶已经来唤吃饭了。 一一哪会不跟着,“圆子哥哥,我也跟你去,我可是有好多话要跟你说着……” “二二,咱也跟着去……”团子牵着二二的手,晚了几步,跟着去了。二二哪会不依,乖顺地让团子牵着手,亦步亦趋地跟着。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不少。 钱氏有些小尴尬,“慧娘,这一一,唉,我打小就告诉她的,只是哥哥和妹妹的……”钱氏提起的这些的时候,有些艰难。 田慧若有所思的模样,钱氏都看在眼里。 秦氏不语,这儿孙的事儿,她如今是好赖不管的。儿子媳妇都是有本事的,左右也不会轮到她这老婆子出主意儿。 “钱婶子,看你说的,我还能不知道你嘛。圆子确实姓杨的,这同姓不通婚,如若不然,说不得咱还能成亲家呢……” 小时候的一一,瞧着倒是挺憨态可人的,只是,大了,却是少了一份机灵。田慧也并非是对一一不满意,只是,总是先想着自己的儿子的,这人心呐都是偏的。 田慧还是头一回说得如此直接,杨立冬如此大费周章地从京城里请了御医来,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这胎怀的艰难,原本就已经算是高龄产妇的,身子每况愈下。吃着梅御医的药,虽说有了不少起色,却是,光是这样子坐着,就觉得累人得慌。 她,只想将所有的事儿都给安排妥当了。 她的儿子,她也想给安排妥了,既然对于圆子和团子的亲事,杨立冬有了打算,田慧自然是放了心了。 闻言,钱氏脸色微变,不过,却是僵硬地点点头,“我嫁到杨家村几十年,自然是都懂的,这几十年来,据说只有两对年轻的小后生,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族里的惩罚,一心要在一块儿,还搬到了山脚下的那块空地上去,结果,生了三个孩子,一个傻一个呆,还有一个不知道去了哪儿……” 秦氏也是早就耳闻,不过,倒是不如钱氏知道的多。钱氏本就是附近村子的,大小就听着附近村子的事儿长大的,后来嫁到了杨家村,知道的就更多了些。 田慧听得心惊,钱氏惨白着脸,复又说道:“自此,这村子里的,都瞧在眼里,就算是有人偷偷地接济,这一个呆的一个傻的还是早早地去了,这人的爹娘,早就抑郁而终,他爹去得早,后来,他娘的尸身,就是赖在屋子里的,还是他家的亲戚,偷偷地去看一眼,才发现的。 村里人帮着安顿了,可到底是悔不过来了……” “我一向将婶子当做是自己人,不瞒婶子,圆子团子年纪也都大了,也是时候说亲了,说是来年带着这哥俩上京城,说是先把亲事儿给定下来。”田慧柔柔地开口道。 照着钱氏说的,田慧自然知道,就算是一一真有那个心儿,钱氏也是一百个不答应的。 果然,听到田慧说的,钱氏这脸儿可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来,“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圆子哥俩,瞧着就不是简单的,往后的路还长着呢,确实是要找个好姑娘,听说,京城的大家闺秀,可是一大把一大把的!” 秦氏也从来没有去过京城,听田慧说的,心里也蠢蠢欲动的,“我也是如此听说的,京城里哇,那个可都是高门大户的,不过,谁家愿意把姑娘家给嫁到咱这地儿来啊?” 秦氏这又是给担心上了。 田慧自是不担心这个,“说不得,咱也有一日能住到京城去呢……” 静谧。 田慧脸上的笑,自始至终,都是笑得恬静。 秦氏低头,偷偷地抹泪。 “婶子,在我生之前,定会让县尉府上答应了这桩亲事的,只是,县尉夫人怕是会提些要求的,你可要心里头想好呢……”县尉夫人如今,也算是半应了。 钱氏有些心酸,不过到底打起精神来,语调有些夸张,掩饰不住。“我这早就准备地妥妥地,这小兔崽子可是认准了,我这个做娘的,还不成看着儿子不如意? 就跟当初冬子一样,可不就是认准了慧娘你了,还费得你娘可是好大一番折腾。如今看得你过得好好的,儿子成群,我这心里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知故的俩个哥哥嫂子又都是好的,说是甭管花多少聘金,只要自家能出得起的,大可先给知故办了亲事再说,往后银子慢慢赚,还会有的……” “都是好孩子,好孩子……你也算是有福气的,等着知故的事儿办妥了,你就等着享享福吧……”秦氏道,已经丝毫看不出刚刚有落了泪了。 “这可都是拖了你家的福了,若是单凭着我家,就是有再多的银子,县尉大人怕是都不会瞧上一眼。等亲事成了,我让知故这小子来磕头!” 秦氏急得直摆手,好似杨知故在跟前了。 “婶子,咱家,不用客套来客套去!往后,多替我看着圆子哥几个就成了……毕竟年岁还小,我怕,往后若是犯错了,可是悔得过来?”田慧有些忧心道,看着钱氏俩人也跟着愁眉苦脸的,“我这不就是未雨绸缪吗?” 一一一路叽叽喳喳地跟在圆子的左右,去了书房。 圆子倒是挺习以为常的,只是想到杨立冬说的,又微微地拢了眉头。 “圆子哥哥,你做啥不高兴?”一一一直盯着圆子,自然看见了圆子脸上的神情。 “一一现在还在书院里念书吗?”杨家村的书院,并没有外人,所以一一她们几个女娃子去念书,倒也不在少数。 一一欢快地点点头,“嗯,还在跟着先生念书呢,识字懂礼,往后我还要做……” 一一红着脸闭嘴了,欲语还休地望着圆子。 “念书是好事儿……”圆子顿了顿,“一一还小呢,你奶奶,你爹娘为了能让你念书,可是一直在做活儿,辛苦着。 一一要记得孝顺奶奶和爹娘,不可忤逆奶奶的意思,这样才是个好姑娘……” 深以为然。 “杨家村里,我奶奶可是数得上的好奶奶!”一一傲娇地道。 打小,就有人对一一说,若是我也有个这么好的奶奶就好…… 在一一几个姐弟的心里,钱氏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最值得尊敬的! ps:停更了几日,实在是对不住了,么么哒。我偷偷滴自己给自己放了几日假,么么哒! 260 亲事妥了 已经入了秋了,一大早,有些微微地凉意。 田慧一早去解了手后,就睡不着了,不过,不敢翻身,生怕惊着了杨立冬。 杨立冬回来得晚,再过三刻钟就得起来去军营了,已经被自己折腾地起来了一回了,田慧这会儿却是一动不敢动。 瘦了,眼眶子都黑了。 “这么早就醒了?”杨立冬睡眼迷蒙,一到这个点儿,杨立冬雷打不动地醒了。 田慧翻了翻身子,伸了伸懒腰,舒服地长叹,“嗷……就是睡不着了……” “怎么了,又是哪儿腰酸了?我给你揉揉,今日就不去了,你不是说要去县尉府上吗,我也陪你去一趟。就你那软磨硬泡的,也不知道啥时候才是个事儿。” 田慧眯着眼享受着,杨立冬熟练地捏捏腰身,“这想娶别人家的闺女的,自然是要多跑几趟的,若是咱家也有个小闺女,我怕是定然是不肯让人给娶回去的。” 杨立冬下手微重,田慧朝里躲了躲,“那是自然,我家的闺女能一样吗!我这最好啊,就将闺女养在自家,照如此说来,这你肚子里的若是个闺女的话,我这可不现在就该愁上了……” 田慧笑话了一番,这才起身了。 “今儿个就让我来伺候伺候你穿衣……”杨立冬先将自己胡乱地穿好了,让田慧张开手,伺候田慧穿衣。 打水,绞了帕子。 田慧闭着眼,半晌感觉不到杨立冬有动静,这才睁开眼,茫然地望着杨立冬。 杨立冬的大手里。正放着一个四方的帕子,有些手足无措。 “愣着做啥,你不是说伺候我起身吗?这送佛送到西天,赶紧帮我把脸儿给洗了……”田慧催促道,杨立冬这才拿着帕子挨近了。 轻轻柔柔擦脸,眼睛,鼻子。嘴角…… “是不是老了……”田慧感受到杨立冬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擦着自己的脸。煞风景地道。 若是不说,她怕自己会哭了出来…… “不老,不老。你没听团子跟人说。他娘可正是花一样……”杨立冬深以为然,并且深信不疑。 “这话若是丸子跟人吹嘘的,我倒是真的信了……” 倒是惹得田慧羞红了脸,这脸看起来。倒是有了血色。“你就应该多笑笑,咱家如今啥事儿都好。你有啥可愁的,儿子都是我亲生的,这么多年,你还能不放心我?” 田慧只是摇摇头。并不多话。“我自然是信你的,只信你的……” 杨立冬捧了水来,让田慧就着铜盆。洗了手,自己随便解决了一番。杨立冬就扶着田慧出了房门。 这一幕,在杨府里,并不少见。 初来的梅御医,也习以为常了。 用了早餐,就去了范府。 田慧早就让人给范府送了帖子去,范大人和范夫人早早地等在门上。 杨立冬陪着田慧一路走过去,不过是隔了一条街,也并不算是太远儿,钱氏和秦氏也是同去的。 范夫人早就让下人注意着杨府的动静,待得听到只是四人时,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儿,“幸亏今日来的只有四人……若是跟往常一样,咱家非得给吃穷了去不可。” 范夫人性子爽利,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范县尉只是笑眯眯地听着,“咱府上哪是这样子就能给吃穷了的,你莫要乱说。今日就应了吧,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这样子就应了?这可是我养了二十年的闺女,原本想着是往京城嫁的,就是没有京城,康定城的本家那儿怎么说也是条路子吧…… 这下可好,这挑来挑去,反倒是挑了个乡下人家的!” 范夫人可是半点儿都不想嫁闺女,若不是范县尉点头,闺女又是一门心思的认准了,这是被灌了迷幻药了啊…… “你听我的就是了,说不准咱闺女还是个有大福气的!”范县尉不比范夫人少疼闺女,“多置办些嫁妆就是了,咱闺女的吃穿用度不会省了就是了……” 范夫人早就将嫁妆准备地妥妥的,“这还用你说,我可是把我的老本都给拿出来了。唉,这就是有再多的嫁妆,到了婆家,这万事儿由不得自己,又有何用? 听说这杨家,可是没有半个下人的,咱家闺女,这可是如何过日子?” 范夫人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行了,你就是不放心这个不放心那个,你看看杨夫人,不是没有半个丫鬟婆子的,过得却是比你好多了,这家业也越挣越多,念儿向来与杨夫人亲厚,若是有一半的福气就成了!”范县尉早就将里里外外都跟范夫人说了一通,范夫人自然也是应了的。 只是临着这要应的当下,却是有些悔意。 “好了,妇道人家,啰啰嗦嗦!”范县尉有些不耐,范夫人自然是乖乖地闭了嘴。 宾主落座。 杨立冬就先开口道:“范大人想来也知道我们的来意的,我家夫人大着肚子,可是跑了好几趟了,倒是给个准话吧?” 范县尉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拿眼示意范夫人。 钱氏上门求娶人家的姑娘,自然将姿态放得低低的。“范夫人,若是我家能做到的,我定然是没有二话的。我也知道,你家姑娘是顶好的…… 老婆子嘴笨,不会说话,若是有说错的,还望别见怪啊……” 范夫人这才开口说话,“我这是嫁闺女,也不是卖闺女,自然是不求啥的。不过,我听说杨知故是在康定城的,不知道,这往后住在哪儿?” “这啊,往后也由着这夫妇俩的,前些年,知故就跟着慧娘,在康定城买了处二进的宅子的。”钱氏有问必答。 “我家念儿向来娇生惯养的,从小虽说算不上锦衣玉食,但也是丫鬟婆子伺候着的,若是往后……”范夫人看着钱氏,等待着钱氏表态。 钱氏也早就想过这事儿,也与杨知故商量过,“厨房里的活计,自然会请个厨房,至于其他的还得他们小年轻儿自己商量着来……” 范念儿一直躲在隔壁的屋子里,侧耳听着隔壁的动静。 听着隔壁屋子静了下来,忧心不已。 一蹬脚,不顾丫鬟的阻拦,就一抬脚就进了屋子。 “娘,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带丫鬟婆子!”范念儿半点儿都不啰嗦,脆脆地道。 范夫人怒目瞪着,哆嗦了几个回合,到底是不忍心骂出口。 “女大不中留啊……”范县尉笑着摇头,“罢了罢了,儿女自有儿女福,我这做爹的,就做主应下了……” 一番恭贺。 又是认亲。 “不说旁的虚的,若是有机会,这石头宴说不准还会开到京城里去的,知故他们一家子,仍是一成的干股…… 我家三个儿子大了,说不得,往后还得杨知故在京城里照应着,我是打算跟我家夫人,我娘,就在南下镇住着算了的……”杨立冬喝了一盏茶,才道。 范县尉大喜。 趁热打铁,商议着今年年前就将亲事儿给办了,来年,就跟着杨知故去康定城。 “既然这亲事定下来了,咱也是亲家了,聘礼啥的我也不要求啥的,左右也是嫁到你家,我只盼着你们能对我家念儿好些,她不大会那些算计的手段,就跟我一样,性子直,说不准容易吃亏……” 范夫人拉着范念儿的手,说得泪眼婆娑的。 “我也是有女儿有孙女的,就是看在慧娘疼念儿的份上,我也是只有疼着的份儿。不是我吹,范夫人大可去打听打听,我家的那俩儿媳妇都是懂事的,我也从不刁难儿媳妇。 若是儿媳妇有了身子啥的,带不过来孩子,我这才帮着带带的……” 范夫人早就打听了个齐全,对于钱氏的为人,自然是信的。 舍不得。 待得回到了杨府,钱氏仍是激动难耐。“我一会儿就给知故去报喜去,我这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就能成了,原本我都想得有得拖了,这眼看着圆子哥俩都要说亲娶媳妇,知故二十好几了,还一只脚没着落。 如今可算是好了,我啊,就等着享福了……往后啊,我啥事儿都不管了。” 田慧这也是头一回当成了媒婆,心里也替杨知故高兴,这小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婶子得了空,可得赶紧去找大师去挑几个吉日送去呢……” 到了晚间,就听见了阿土的声音,这是从康定城回来了? 田慧虽说只是十来日没见着阿土,不过自打从圆子那儿知道了阿土的近况,颇为担忧,好好的一个小子,可别是就这样止步了。 阿土一一问了好,田慧招招手,才在田慧的身旁坐了下来,给田慧满上茶,动作熟稔,圆子哥俩不在的时候,阿土时常做这个,半点儿不显得生疏。 “阿土哥哥,这一年,也多亏了你照顾娘了……”阿土年长两岁,又是田慧认的干儿子,圆子向来是以“阿土哥哥”来称呼的。 阿土腼腆地笑了笑,并不搭话。 “见着你爹娘了,他们如何了?”秦氏问道,阿土娘自打去了康定城后,鲜少回来,实在是铺子里离不得人。 “都挺好的,铺子里的生意也挺好的……” ps:祝妞们新年快乐!羊年吉祥! 261 小儿闹事 田慧又问了一些康定城的事儿,阿土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阿土安静地坐在田慧身旁,但凡是田慧问的,阿土没有不清楚的,好似早就打听好了,只等着田慧开口问。 “你别嫌干娘事儿多,我这是老了,这十几日不见你,就想念叨念叨。”田慧拉着阿土的手,这手上都有磨出了老茧,这是握笔留下的茧子。 阿土脸上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面对着田慧,“我都知道的,干娘待我是打心底里疼爱的。” 说话间,屋子里就留下了这对母子俩。 “干娘知道咱阿土是个好的,你啊,就是太要强了,干娘早就跟你说过,这人呐,太要强就太累了啊……干娘就盼着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的。” 阿土恭敬地点点头。 “你们这几兄弟中,就数你最大了,圆子虽说瞧着稳重,内心却是最敏感,好赖都只往心里去,就连我也猜不透儿。团子时常闯祸,丸子就更别说了,若是能中规中矩地,我就是闭上眼都会笑醒了。 以前啊,就数你最是懂事了,可是现在啊,就数你让我担心了……”田慧摸了摸阿土的头,一如多年前,在那个杨家村的小院儿里,因为识字认得快,田慧赞许地摸了摸阿土的头。 思及此,阿土泪眼汪汪。 “干娘,我对不住你,你们……”阿土哽咽道。 田慧慈爱地拍了拍阿土的肩膀,“阿土,你错了……” 阿土的头低得更低了。 “你若是以为我认你做干儿子,是看在你会念书,是个好苗子的份儿上。这你就错了。咱就说着杨家村里,打小你就不是最机灵的,我也生了三个儿子,何苦再多认一个干儿子? 当年,在杨家村,你只是一门心思地想念书想多识字,有时候为了能多念半个时辰的书。宁愿起早一个时辰起来。天不亮地就上山捡柴火、砍柴。 你还记得不,你还偷偷地说过,天不亮。这山里头隐约着好似都能听到狼叫声,你时常被吓得双腿直哆嗦。那时候,你觉得,这样子的日子若是能过去。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后来,你在南下镇念书了。跟着先生,你不通音律,不懂琴棋,一门心思地练字念书。不过先生仍是让你跟着学棋。那时候,你觉得最难捱的就是每日的下棋了,你说对着棋谱。就好似许多无头苍蝇,如今呢。听说十盘里也能赢上几盘。 那些日子,不管如何,阿土还是那样的性子。 可是现在呢,日子倒是越过越好了,你也穿上了绸缎,穿上了长衫,也是秀才老爷了,这人就变了,这心思就更重了?若是如此我倒宁愿你还是那个在杨家村的小子。 虽说总是蛮横,但是有一颗无畏的心。” 阿土的眼泪,一滴滴地滴在田慧的手上,滚烫地,烫着田慧的手。 “干娘……” “你们小子倒是将以前的事儿都给忘得透透的,你们尽管往前冲,若是累了,乏了,无趣了,再回头,娘啊,都在这儿等着你们,等你们回头来跟娘说说,这一路的风景。 娘老了,走不动了,往后啊,咱阿土就领着兄弟几个,好好地往前走,咱一步一步地走得稳稳当当的,就是摔跤了,娘来扶你们一把!”田慧不知看向何处。 阿土胡乱地抹了一把泪,急急地道:“娘一点儿都不老,往后,往后我会听娘的话的,不会再乱想了。劳娘费心了……” “阿土还愿意跟娘说心里话,娘这是高兴,若是娘不在了,你们兄弟几个,都要好好的,阿土要代替娘,照顾好圆子几个,他们跟着娘,一直苦的。 没有娘的孩子,这辈子的儿子也算是做完了……” 阿土反手握住田慧的手,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田慧。“娘,你还年轻,若是咱走出去,指不定地都以为你是我姐姐呢。圆子,若是没了你,怕是也是,完了……” 阿土犹豫了半晌,还是说了出口。 他时常陪在田慧的身旁,自然感受到了田慧的身子,好似不如以前,就是脸色,也白得吓人。 圆子的心思晦涩难懂,轻易不肯说出心里的想法。不过,阿土知道,若是没有了田慧,圆子怕是真的就会将自己给“毁”了,就好似珊瑚虫,失去了体内的藻类,为其提供养分,会因为营养不良而死去。 当田慧说起这些珊瑚虫,藻类的时候,圆子虽说不懂,只是灵动的双眼却是异常的闪烁着光芒。 “圆子就数这个最让我担心,团子性子爽朗,若是发泄一番也会接受,就数圆子了……”田慧揉了揉眉心,说了这么久了,她有些体力不支了。 “娘,还有干爹……怕是不比圆子少……”阿土早些年,就听田慧说起过,有些人求生意志强烈,一些病症都能克服。 田慧静默。 她,独独不能忘了他。 若是十年,就是她的一辈子的话,他的一辈子里,有多少年的她? 怎及…… 梅御医在南下镇待了半月有余,就包袱款款地走了,在康定城做官船,北上,北至西北的,越塔城。 就是连丸子,也被杨立冬给接了回来,在杨府里吵吵嚷嚷的,时常围在田慧的身旁转悠,绕得她头疼不已。 圆子捧着书卷,窝在田慧的身旁,看一页书,就抬头盯着田慧一会儿,如此反复。 田慧只装作看不见,无法,她不知如何跟圆子开口说话。 这些人里,她最无法面对的就是圆子,和,杨立冬。 每每,她刚刚想开口,总是被这俩人避了开去,言不由衷,却是不愿提起。 “娘,该学的我早就学过了,我只是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还不等田慧开口,圆子就开口阻止道。 圆子说得倒不算是搪塞之言,该学的早就学过了,先生也只是偶尔指点指点文章。 丸子对甜妞横眉怒向,“你一个女娃娃的,怎不好生待在家里,时常往我家跑,是何道理?”丸子文绉绉地对着甜妞道。 一时间,将甜妞给问懵了。 她听不明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道:“是姨姨让甜甜来玩儿的,让甜甜陪着丸子哥哥玩儿……是不是,姨姨?” 田慧哪会不点头,被甜妞的呆萌给俘获了,“丸子,好好跟甜甜玩儿,不许欺负人!就念了几日的书,别的没学会,就会掉书袋子了。” 丸子无法,只得由着甜妞在他身旁碎碎念。 “丸子,要不,娘去隔壁王府,寻甜甜娘,将甜甜给你定下来,给你做小媳妇?”田慧巴眨着眼,难得地打趣道。儿子围在周围,自是轻松。 圆子也放下书,难得地来了兴致,“娘说的是,丸子瞧着就好似中意甜甜的。” 丸子一听可就是炸毛了,不敢推挨近的甜甜,生怕被他娘给讹上了,僵硬着身子,讨饶道:“娘,哥哥,你们就饶了我吧。我就是中意囡囡,也比这粘人的家伙好啊……” 田慧面色涨红,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圆子低头微咳,掩饰不住地笑意。 “你倒是从哪儿学来的小媳妇啥的,你懂得小媳妇是做啥的?”田慧忍不住追问道。 丸子手也不僵了,脚也能动了。在圆子和田慧之间转悠转悠,“这小媳妇我自然是懂得,知故叔叔不是要娶大媳妇了吗?不就是抱一抱,睡一睡,然后生个小小丸子吗!” “娘,我劝你还是别问了,若是想问,问问甜甜倒也罢了。这小鬼儿,在军营待了那么久了,哪有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是这些话,都是在唬着咱玩呢……”圆子轻咳了两声,好意地提醒道。 田慧接受了圆子的好意,不忘瞪了眼丸子。 囡囡,是徐亮和娇儿的儿子,徐囡囡。据说是为了好养活,才娶了个闺女的名儿。如今也已经五岁了。 这些年,因着娇儿从小就学着书画,这么些年也从没有丢下过。再者,自小住在京城,见识自然是不薄的。 到了南下镇,为了生计,自然是绞尽了脑汁,想了不少的式样和花样子。 有了杨立冬的牵线,这日子过得自然是有滋有味的。 人如其名,囡囡果真是个不哭不闹不吵的一个娃儿。 丸子从来不跟囡囡玩到一处儿,囡囡来杨府的时候,丸子有时候宁愿陪着圆子再书房练字,也不愿意跟囡囡玩在一处儿。这会儿,被甜妞追着念叨,就想起了囡囡的好来。 往后,他一定对囡囡对笑笑。 虽说如此想着,后来的有一回,甜甜与囡囡遇上了,那是静悄悄的触碰,俩人不知怎的,就玩到了一块儿,有说有笑,虽然是甜甜说,囡囡笑…… 但是不妨碍这俩人说笑,玩得极好。 丸子瞧着就眼红眼热了,这明明说好的,甜甜怎么就“弃暗投明”了,囡囡那个闷葫芦有哪个好的! 不管丸子如何组织,甜甜妞若是一遇到了囡囡,就绝对是放弃了丸子,惹得丸子很是苦恼了一番。 都道是,女人的世界是善变的。 这道理,丸子,打小就被教会了。 ps:谢谢ing的粉红票,谢谢书友120502073451340的粉红票,新年快乐! 262 团子趣事 又是一年中秋节。 秦氏几人脱不开身,就由着阿土带着兄弟几人,载了一车子的猪肉,运回了南下镇。 “爹,我还从来没驾过马车,让我慢慢地赶回村子里去吧?”团子早就跃跃欲试了,要不是平日里杨立冬拦着,团子早就将马车给赶了出去了。 游山玩水,好不惬意。 杨立冬只瞪了一眼,团子就乖乖地站在一旁,积威已深。 “好了,让团子试试吧,都快二十的人了,赶赶车也不算啥,若是车翻了,你的私房银子小心些……你们若是想试试手,尽管去吧,这赶车的车子别坐人。” “得令!噢……走咯……”团子一蹦,就上了车辕,吆喝上,走了。 扬长而去。 “你就由着他们闹腾,怎的,才十几岁,又没个大人看着,若是翻车了,可如何得了?”杨立冬虽说当着几个小子的面儿,没有反驳田慧。 待得人走尽了,才出声道。 田慧只是冲着杨立冬笑笑,杨立冬就乖乖地闭了嘴,宠溺地摇摇头。 “我这辈子啊,就拿你无法了……”复又不甘心地道,“若是下回有机会,我带你到军营里去瞧瞧,那帮小崽子,见了我,可都是耗子见了猫似的,我稍一瞪眼,就是服服帖帖的。” 田慧被杨立冬不甘心地解释给逗乐了,挽着杨立冬的胳膊,半靠着,“我知道咱家的杨将军最是威风凛凛了,只要瞪瞪眼,就能吓破敌人的胆了!” “调皮!” “自打有了身子后。我也没回村子过了。以前,我倒是只想着以后,赶紧赚了银子,将儿子给带出村子。现在,许久不回去,倒是有些想得慌了。 后山的那个山洞,还有那个小溪。都不知道还在不在……”田慧望着去的路。早就已经没有了哥几个的影子了。 “若是想去,改日我带着你一道儿去就是了,又不是啥远的地儿。就是小住几日也不是啥事儿。”杨立冬想也不想地道。 隔壁的王府也是大门紧闭,不知道这日是去了哪儿,因为甜甜妞今日并没有过来。 钱氏也去了康定城,说是准备准备新院子里的物什去了。还得跟杨知故商量商量。 “你最近不忙?”杨立冬最近几日都赖在家里,偶尔出去一日。就得再家里歇上两三日。有时候啥事儿都不做,就陪着田慧练练字,田慧如今的字,已经大有进步。虽说算不得龙飞凤舞,但也是有模有样,写封信。弄个请帖,手到擒来。 杨立冬摇摇头。专心地看路,提醒田慧抬脚。 迈进府里头。 又热闹了。 一进门,就能听到鸡叫声。秦氏倒是想养些样子,可是没地儿了,秦氏也没这个心力,光是丸子一人,就能折腾得她够呛了,更别说田慧有了身子后了。 半个时辰的路,硬是被这三人嬉笑着走了一个多时辰,要不是夏日已经过去了,怕是这车上的猪肉都被熏出味儿来。 杨府有了两辆马车,一匹马,一共三匹马,杨立冬还特意弄了一块地方做马厩,平日里,由着看门的父子俩照管着,这些年,杨府并没有贴上一个两个下人,凡事儿都自己动手。 倒也胜在自在,自趣。 “哥哥,你行不行啊,我就说你只是念书比我脑子好使些,这些体力活还是我来吧……”团子在路上走着,远远地离着马车,足有三尺远,大声地呼唤道。 阿土笑眯眯地看着团子又开始给自己挖坑,乐不可支。 这是有多久没在一处儿玩耍了,不过,好似都还是跟以前一样。 只是,自己的心思,果真如干娘说的这般,封闭了。就说团子,一向坦荡荡地承认自己的念书时脑子不好使儿,自己何尝不是?这些年,也只是胜在自己比别人更加努力。 圆子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眼团子,连瞪一眼都不曾,团子就乖乖地闭了嘴。不甘心地看着那匹老马,慢腾腾地走着。 “就是我随便走走,都能追得上。”团子折了跟野草,小声地嘀咕着。 圆子手里拿着鞭子把玩着,坐在车辕上,由着这匹马,晃晃悠悠地走着。 老马识途。 这匹马,时常在南下镇和杨家村来回,所以不用人赶着,就能走得稳稳的。 半点儿都不用人费心。 阿土也有些日子没有回村子了,他爹娘也特意嘱咐他买了东西,送去给阿水奶,还有钱氏,村里的族老。 钱氏自打有了银子后,虽说仍是在杨家村住着,但是直逼杨家村的首富。田慧在那儿置办家业啥的,钱氏若是手头宽裕,也会跟着置办些,但是阿土娘却是从来不曾置办一间铺子,一进院子。 她将一半的银子放在了钱庄,一般兑成银子,整齐地藏着。隔三差五地将银子让阿土给田慧送来,或是让阿土自己收着,一如当年。 田慧也劝了好几回,阿土娘都不愿听,只说是给阿土留着念书的,可能,阿土确实被他娘逼得有些紧了。 不过阿土却是偷偷地让田慧帮着置办了好几间的铺子,都给租了出去,收些租子,也尽够用了。 康定城的“石头宴”,因着铺面大,又是在东二街,又有几家大户人家捧场,生意自从开张后,一向都是妥妥的。如今,就算是东二街上的铺子换了一家又一家,石头宴,依旧是稳稳地立在那儿。 田慧依旧如此,分给钱氏一成干股,阿土娘一成,至于杨知故这个掌柜的,又是另外算的。就是小伙计的工钱,也是比别处高了些。 欣欣向荣。 行了好长一段,圆子才拉了缰绳,跳下车辕,“你们谁来?”挥了挥手上的马鞭子,示意团子二人过来。 团子不等阿土表态,慌忙地道:“我来,我来……阿土哥,让我先来吧,我走得脚酸了……” 阿土自是没啥意见,笑着点头,团子欢呼一声,小跑几步就到了圆子的跟前,生怕圆子反悔,夺得似的就抢过了马鞭子,一屁-股坐上了车辕,“阿土哥,你上来坐会儿不?” “这就到村口了,我跟圆子俩人一道儿走着吧……”拒绝道。 架…… 团子只是在空中挥了挥了马鞭,无声。 生怕惊着马,作势慢慢悠悠地向前走着。不比刚刚圆子那会儿快了许多,只是,听着团子坐在车辕上,意气风发…… 咯噔咯噔。 老马倒是敬业,路边的野草也不低头吃上一口,就那么晃晃悠悠地靠近着杨家村。 “哟,这么俊俏的哥儿是谁家的啊……”到杨家村的路上,得经过好几个村子。 团子嫩脸一红。 阿土与圆子因着马车的遮挡,并不见着这说话的妇人是哪个村子的,想来在这儿的,大多都是隔壁村子的。 “俊俏倒是俊俏,可惜黑了些,就是驾马车的水平倒是不大好,咱还是离得远些吧,若是撞着咱,咱可就是哭都没地儿寻去了!” “这不是还有这个俊俏的小哥儿吗?小哥儿,你不会往咱人身上赶吧?”扬声问着团子,半点儿都没有吓到的意思。 团子恨不得挥挥马鞭,加快些速度,可是,这一路都是如此晃晃悠悠着过来的,遇着人了,就格外的小心,这会儿这几个妇人还靠近着马车,团子哪还敢挥动马鞭。 圆子半点儿都没有出言帮腔的意思,只是遮着马车的阻挡,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么个好好的俊俏哥儿,该不会是哑了吧?可惜了一副好面孔,啧啧啧……”说着,还毫不顾忌地打量着团子,又是好几句可惜,可惜。 “婶儿,往边上走走,我怕撞着你们!”团子也高声应道,脸上的笑容颇有些僵硬。 这有人搭腔,这几个妇人更是来劲儿,也不知道是哪个村子的,就有这番空闲,跟着马车,一边走,一边跟团子套话道。 这好不容易等到团子应声了,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家里头闺女,侄女,外甥女一大把,若是问出了是哪家的哥儿,光是想想就了不得。 “没事儿,我看着小哥儿这驾车的水平好似熟练了许多,就是这马也是有灵性的,不知小哥儿是哪个村子的?可是去走亲戚的?”车上那么多的东西,想来就是来走亲戚的。 团子听着这几个妇人,刚刚还在说小心撞着她们,这会儿,驾车的技术就高了不少,连这马也被提升了好几个品性。 哭笑不得。 “婶儿……你们这是去哪个村子的啊,都快走过头了吧?”这一路念着,就已经过了一个村子了。 “不过头不过头,咱这几个村子都是亲里亲戚的,小哥儿去哪儿啊,我能给你带路呢?”几个妇人热心地道,不套出这是哪家的哥儿,可就白走了一个村子了。 团子不语,只装作没听见,任由着这几人妇人苦哈哈地跟着。 自打团子上了十多岁,这些个热情的大婶总是会找着事儿打听这是哪家的俊俏的哥儿。以前,在南下镇,团子面色白皙,还没少收那些小帕子,熏着香的。 263 送中秋礼 团子就是如此,一路陪着这几个妇人“有说有笑”地到了杨家村的村口。 阿土已经快憋坏了,竖着耳朵倾听着这几人说着笑话。 “咱就这样子躲着?这都到了村口了……”阿土努了努嘴,这都已经能瞧见了杨家村村口的石碑了,村子口的石碑上刻着大大的“杨家村”三个字,很是显眼。 附近的村子倒是没有这种数米高的石碑,杨家村是南下镇的大村落了,是南下镇仅有的一个家族村落,就是这石碑也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年。 “咱哪有躲着了,只是听听墙角,团子这小子可是没少听旁人的,咱只是跟着她学学罢了…… 再说,团子这小子向来大惊小怪,若是有事儿,早就吱声了,哪用得着咱担心。”话是如此说着,阿土见圆子一直将马车跟着紧紧的,就是眼神都不离开那马车一下,还有那几个妇人。 团子“驾”地一声,马车进了杨家村的村口,这几个妇人不甘心地留在外头,直跺脚。 “唉哟,你看,原来这不止一个哥儿,还有俩小哥儿,早知道这黑炭头这般难对付,咱就问这几个白面书生好了,长得白,人肯定也白,三言两语地就能问出来。” 后悔不迭。 久久不愿意离去。 “这杨家村出来人了,咱去问问去,到了这地儿了,不打听打听,真是有些不甘心呐。” “走,走……” 年长些的妇人收拾了衣衫,可巧遇见了个眼熟的,热情地招呼道:“唉哟。是大姐啊,可是许久不见了,这是去哪儿啊?” 可是巧了,出村子的恰是春嫂子。 春嫂子是杨家村的,一个寡-妇,年纪轻轻地就丧了夫,只养了一个闺女。 这闺女早些年。就送到南下镇的大户人家做了丫鬟。春嫂子一个妇人。守着一两亩田,日子倒也算是过得下去。闺女在大户人家做丫鬟赚的那么月钱,都让人偷偷地给捎了出来。 春嫂子虽说嘴是碎了些。只是,一个妇人在村子里日子是艰难了些,说来,她也只是想多吸引些村人的注意。不想一个人被孤零零地遗落在村子的一角。 这么些年,春嫂子不管上门提亲的人家。日子哪怕是再好,春嫂子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嫁,一门心思地将唯一的闺女带大,只是日子再难熬。春嫂子若是有法子,也不会将闺女卖到大户人家去做丫鬟。 春嫂子大字不识一个,被人诳得狠了。原以为给闺女签的是活契,等到闺女十五六岁的时候再放出来府来。恰是说亲的年纪,原本思量着倒是不错,不过,活契变成了死契。 春嫂子哭晕在那户人家的门口,后来,还是同去的村里人给抬回村子里的。 杨里正也多番交涉,不过签的是死契,主人家不愿意放人,也是无法。 无奈之下,春嫂子求到了杨府的门上,秦氏这些年顺风顺水热心了不少,一听这事儿,拍着胸脯应下了,说是回头找杨立冬上门去说说去。 原本这也不算是啥难事儿,孤儿寡母的,本就日子难过。春嫂子也是拿着银子上门,听说当初收的银子的十倍,当初的五百文,如今的五两银子。 买了春嫂子闺女的那户人家,并不算得是真正的大户,可到底也算是一个书香门第,老爷是位举人,虽说已多年不中举,但是向来以读书人自居。 就是杨立冬上门,那举人老爷摆足了文人的架势,杨立冬好声好气地将这事儿给说了一通,孰料举人老爷误以为这是“武将压迫文官”的戏码,自是宁死不屈。 怎么都不肯松口,杨立冬无法,只能告辞。 春嫂子听说就连杨立冬都被能将闺女给带了出来,一听说这消息就晕死了过去,等醒过来之后,就木木讷讷的,不住地嘀咕着,对不起死去的相公。 这些年,春嫂子早就老了许多。 后来,还是田慧让县尉夫人作陪,去了举人府,见着了举人夫人,举人夫人惶恐至极,将早就准备好的卖身契给拿了出来,直道他家老爷也是深感后悔,整日惶恐不安。 春嫂子固执地要将五两银子给留了下来,赎身,自然要银子。 她只想,如此就将自己的闺女给赎回来。 不想着再有牵连,也不想连累了田慧一家子。 只是,她没有想到当初的卖身银子是三两…… 春嫂子拿出来的是五两银子,若是按着十倍的赎身银子,差了大半…… 也不知道春嫂子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十倍银子。 春嫂子的身子晃了晃,看着田慧微微地点点头,明白这是白纸黑字,错不了的。也亏得田慧向来有带银子的习惯,谁让咱没个丫鬟婆子的,钱袋子自然也要随身带着。 掏出三个银锭子,将桌上零零散散的五两银子塞回了春嫂子的手里,春嫂子小心地双手捧着,求助地望着田慧。 田慧抚慰地拍了拍春嫂子的手,帮着春嫂子,将碎散的银子收进了钱袋子里,极其小心,动作很慢,好似春嫂子手里的是天下至宝。 春嫂子直至看到了她的闺女,才忍不住咬着唇,才不让自己哭出声儿来。 田慧陪着这母子俩人回了杨家村,春嫂子母子俩对着田慧又要跪又要拜的,田慧直道是承受不起。春嫂子则是一再刷新田慧的认知,让村里的识字的,帮着写下了一张欠条,欠银二十五两。 田慧只说不必如此,可是春嫂子母女俩执意如此,只说这银子慢慢还。 春嫂子钱袋里的五两银子也给了田慧,如此,欠银二十五两。 等到看热闹地走净了,田慧才道,春嫂子的闺女正是说亲的年纪。如此欠着大笔的债务,怕是会不好说亲。 春嫂子岂会不知,但是春嫂子知道,杨府将自己的闺女给赎回来,也托了县尉夫人做了陪,这也是一份人情,替自家欠下的。 等着外人都走光了。田慧仍是将欠条还给了春嫂子。春嫂子执意不肯收,就连春嫂子的闺女也道,若是在意她家欠下如此银子。这样的人家定然是不好。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也想学人家,找个上门的夫婿。 如此,既能照顾着她娘。又能替死去的爹爹,延续香火。 田慧争执不过。倒也随她们去了。 春嫂子母女俩人,倒也是说到做到,每一年都会还上些许银子,一年年地增多。因为。果真如春嫂子的闺女想的那般,招了个上门女婿,那人是孤儿。就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清楚,自是不会介意做个上门女婿。 不过。虽说吃得多,却也是勤劳肯干的,家里的那几亩薄地,都被包揽了,一家子的日子红红火火。尽管如此,春嫂子从来没有想过要赖了这笔债,每年都是省吃俭用地,省下银子来还债。 春嫂子这回出村子,是想着去隔壁村子的杂货铺子里买点儿红糖,这也是她难得花钱,听人说,自家闺女生了,最好是吃点儿红糖。 这不,她家闺女母子平平安安的,又是一举得男,可算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在村口就遇上了圆子哥几个,春嫂子更是觉得这是吉兆,不由地脚下生风,只想赶紧去买了红糖回去。 哪想,就被人给唤住了,她只想着赶紧回去,说不准圆子哥几个还会在自己稍稍坐会儿呢。若是她这个主人家不在,怕是怠慢了哥几个。 春嫂子侧头,见是杂货铺子里的常客,倒真的是眼熟。 “你们这是有啥事儿?”都是隔壁村子的,虽说不大来杨家村,不过倒也算是出了村子就能见着的。 “我们这就是想打听打听刚刚那三个俊儿郎是哪家的亲戚,这是来送中秋礼的吧?”中秋将至,载着一马车的东西,自然是来送节礼的。 春嫂子突然防备地看着她们几个妇人,“好端端地问这些做啥?” 几个妇人对望了几眼,终于派出了一个妇人,那妇人也不扭捏,大方地承认这是相中这三个俊儿郎了。 春嫂子倒是傻眼了,怎样地都没想到还能闹出这一出。 催促之下,才道,“不晓得你们是否有听说咱杨家村,出了三个年纪轻轻的秀才老爷……” 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只是不甘心呐。 “难不成那三位哥儿就是秀才老爷了?”仍是不死心地追问道。 春嫂子点点头,突然回过神来,“唉哟,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还要去你们村子的杂货铺子里买点儿红糖去!” 留下这几个妇人在那儿扼腕叹息。 此时,圆子三人,已经将马车赶到了钱氏家的院子里,这些年,随着孙儿一个个长大,钱氏愈发离不开杨家村了。 因为杨家村里,有书院。 杨知故兄弟几个在外头做活,儿女都留在了杨家村,由着钱氏夫妇俩人照看着,倒也是热闹。 这个原先的旧院子早就已经翻新过了,特意造了一间间的小屋子里,一应俱全,每间屋子里都有小小的书案,既是书房又是卧房。 小家伙倒是欢喜了,钱氏当初却是挣扎了许久,如此,费了不少的地儿,也幸亏钱氏边上就是空地,也有地儿建屋子,不过菜地也就没了。 后来,倒是开垦了一块荒地出来,圈了圈,也就做了菜地。 ps:谢谢书友120502073451340的粉红票,谢谢weichuangli的粉红票,谢谢忘尘莫及的评价票,么么哒,谢谢支持。 264 阿土送礼 这个新建了几年的院子里,此时显得有些寂静。 这些年,日子越发好过了,岁月的痕迹也并没有钱氏身上留下多少。只是,钱氏的头发却是已经白了不少,精神头倒是真的不错。 “我早就数着日子,知晓你们这几日怕是要来了,只是没想到是你们哥三个自己来了,你娘怎么样了?”钱氏热情地招呼着,白日里,一一几个兄弟姐妹都去了书院,就留下她和老头子,这院子里仍是有些寂静,虽说时常会有来串门的村民,但是,比不得圆子几个。 钱氏是真心地欢喜,打心底里的。 当初看着长大的几个小子,如今都能来给自己送节礼了。一时间,感慨万千。 圆子兄弟几个轻松将马车上的东西都给搬了下来,圆子在马车上挂着的袋子里,取了草料喂老马。 “这仍是你娘安排的?”钱氏想也不想地问道。这些年,田慧每年都往杨家村送节礼,那几个相熟的人家都有,从不会落下谁家。 村中族老,都会有一份薄礼,不论多少,总是心意。田慧是如此说的,至于旁人如何想,田慧自是不做思量。 总有人嫌礼薄,却不会有人嫌礼厚。 至于族里的那些个日子艰难的,田慧则是会多称上三五斤的猪肉,让这些人家的小孩子,也能好好地过个节儿,尝尝肉腥味儿。 饶是如此,每年也花费不少,因为,杨家村,是个大村子。 田慧将一切都安排地妥妥的。钱氏听到圆子询问旧例,自然是一一道来,半点儿都不曾落下,因为,这些年,都已经成了习惯,就是不用看。也知道这马车上是啥情况。等到了中秋节那日。南下镇又会送上好几头猪来。 圆子听得认真,钱氏自然说得更是详细。 “你娘喜欢吃酸辣的,我这不准备了好坛子的酸菜。虽不是菘菜,但是味儿也不差,一会儿记得带回去。”钱氏每回去杨府,都会带上许多东西。不过大多都是山上出产的,不过田慧婆媳俩却是极欢喜的。 圆子一一应了好。 待得离去时。原本已经卸了空的马车,又给装满了,不拘啥东西,东一把西一篮地装满了一辆马车。 杨家村自打知道了圆子兄弟三人来了后。就将家里头早早地备好地中秋礼都给拿了出来,倒是那些家里头不怎么宽裕的,早就将家里头留着卖钱的鸡蛋给小心地数了出来。一把两把,不拘多少。都放在篮子里,让圆子给带了出去。 就是山上的新鲜的野果子,晒干的野菇子,尽数都有。 圆子也还是头一回被杨家村村民给包围着。 他只记得小时候,他,他娘,被这些村民给远远地围着,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只是那时候,他从那些人的嘴眼里能瞧得出来,这嘴里吐出来的,定是不是好话。 是以,圆子对着杨家村的村民,向来离得远远的。 而此时,被拿着篮子的村民给热情地包围着,圆子的身子有些不自觉地僵硬。 “我说,你们是不是应该走远些,看把人家圆子哥几个给吓得,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咱这是来打劫的呢!”春嫂子回来得晚了一步,落在圈外,大声唤道。 春嫂子如今,在杨家村,话也能说得响了,因为闺女将门户给立了起来。也是因为春嫂子这人行事硬气,连欠着那么多的银子都一直咬着牙还,就凭着如此,村民们自然愿意自家婆娘跟着这样的春嫂子来往。 光是凭着春嫂子愿意替死去的相公将门户给立了起来这点,人生在世,谁没个万一的。 春嫂子话落,围着的村妇们就纷纷散了开来,爽利的妇人抢先道:“吓着咱村子的三个秀才老爷可不好了,秀才老爷,这是我家小子摘的果子,这可是正是酸爽,汁水正多着呢。” 圆子摊开手掌,握住送到手边的篓子,有些拘谨地道:“婶子,你唤我圆子就是了,哪是啥秀才老爷的……” 钱氏也是去隔壁村子家的猎户,去买了几只野物。如今阿花爹早就已经收山,不再上山去打猎了,自家院门里,养了十几只鸡,也尽够了。 所以,钱氏直接去的隔壁村子的猎户的。 圆子三人,将杨家村转了好大的一圈,都不曾见过阿花一家子,就是路过阿花家的院子,也是大门紧闭。只有隔壁的阿花家的大伯家,才听得到些许动静。 “圆子兄弟三个可都是好孩子,都是一个村子的,就别叫秀才老爷啥的,圆子团子阿土便是了……”钱氏生怕叫得重了,三个小子年纪轻轻地,折了福寿。 杨家村的妇人本就是难得地见着圆子三人,本就是欢喜。自打三人年纪轻轻中了秀才,村里也建了书院,对读书人的推崇早就让他们见着秀才老爷,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之心。 就是对着杨立冬,也没有这种推崇。 那是只对读书人的。 杨家村向来以村里的那个坝子为界,北边的日子好些,南边的则是要困顿许多,就是那口古井也是在北首。南首的村民要吃水用水,都得经过那个坝子来挑水。 这些年,田慧送的节礼年礼到多都是往南首送的,虽说都是些吃食,也不尽多,却是得了村民的感激。 但是却是无法得到整个杨家村的感激,只说阿水家便是了。 接受了杨家村村民的好意,东西也装了一大马车。 阿土提出了要到阿水家去一趟,手里还拿着每年都一样的年礼,这些年来,半点儿没有变化,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错来。 这些年,阿土一家子都在康定城,如今也不是自家亲爹娘,也不用每个年节都特意赶回来送礼。自打离了南下镇,阿土爹与阿土娘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阿土也是隔段日子便会去康定城小住几日。 阿土爹如今过得顺风顺水,偶尔地抽空回一趟杨家村,却是会遭到诸多刁难。两相一比较,阿土爹自然选择了内心向往地生活。 自打去年起,若是真从康定城回不来,便是阿土来送年节礼。 反正已经隔了房了,谁都不法再讲究些啥。 “我陪你一道儿去!”团子想也不想地开口道,他还记得阿土那年,被打伤了手。 阿土有些无奈,却是心里微暖。“我就是将东西送到就回来的,你又开始瞎想啥东西。”无力的语气。 圆子团子这些年虽说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军营里,不过,每逢过年过节,大多都是会回来的,若是运气好,还能早回来几日歇歇。若是恰巧被这俩人给碰了正着,不管阿土如何说,圆子兄弟俩都会挑出一人陪着一道儿去。 大多时候都是团子,只因为,团子牙尖嘴利,能文能武…… 相比之下,圆子好似就有些“木讷”了。 所以说,只是相比之下。 不等阿土再拒绝,团子已经抱起半匹布藏青色的布料子,率先走着,走了三五步,就回头来催促阿土,“赶紧跟上啊……” 阿土摇着头,跟圆子打了声招呼,就跟上了团子,望着那个自己曾经住了十多年的小院儿走去。 每回走在这条路上,说是不感触那还真是骗人的。 他,当初,只想憋死他们! 憋屈! 只是现在,却是不想了,因为,已经无关轻重。 现在,走在这路上,也只是这么多年的感触,还有轻松。跟着团子说说笑笑,就到了这个小院儿门口。 阿水也已经成了亲,娶的是南下镇的南首的一个村子的姑娘,据说家里日子过得不错的,早一年前,就生了个闺女。 倒也算是好生养,只是,生的却是闺女。 阿水爷爷这一房,世代单传,生的无不都是儿子。只除了阿水奶,生了俩儿子,却是闹了如此变故。 还有一个就是阿土娘,也是先生了个闺女,才得了儿子,然后自此无子。 阿水媳妇,自此得到了全家上下珍视一般的对待。比刚刚嫁进门时,更是优渥了不少。 颇让她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仍是如此过着,半点儿都不曾骄纵,努力扮演着好媳妇,如此,阿水家人更是宠溺着,有时候,竟是比对这个小奶娃子更好些。 阿水媳妇先看见了阿土俩人,欢喜地开了院门,朝着院里大声地唤道,“奶奶,娘,阿土哥来了……” 阿水媳妇自打嫁了过来,自然是知道了自家与阿土家原本就是亲兄弟,可如今,却是有些尴尬的。 阿土家每年都会往自家从年礼,可是自家,却是不曾半点儿回礼。 阿水媳妇有心改善,却是有些力不从心。只能凭着自己在自家的地位,试着在面儿上过得去些。 阿水娘听着动静就出了房门,知道阿土这是来送节礼了,这东西招收,不收就是傻子了。 不过看着阿水媳妇欢喜的模样,阿水娘瞪了眼,只当没看见。 眼不见为净。 “你爹娘怎么不来?这两年愈发没规矩了,就让你这么个小子来送,这眼里,还有没有长辈?”阿水娘接过东西,质问道。 就是连门都不让进。 265 尽尽孝道 阿水媳妇原本就是好人家的姑娘,说来也是他爹娘的私心,想着自家相公的堂兄弟就是个秀才老爷,又是杨家村的,相看了下阿水又是长得也还算是强壮,也就应了。 如今杨家村,在南下镇都已经算是数得上的,因为,杨家村出了个大官儿。这个消息,但凡是南下镇的,无人不知晓。 伸手不打笑脸人,阿土对着阿水媳妇倒也能挤出一个笑来。 可是这会儿听到阿水娘说的话,却只是冷着一张脸,公事公办地将东西交给了阿水娘,就欲转身离去。 跟这家人说再多的废话,只会气着自己。 团子也不欲生事儿,难得来一趟杨家村,就替他娘给惹了事儿出来,团子也会觉得对不起他娘的信任,将事儿给办砸了。 咄咄咄! 阿水爷拄着拐杖出来了。 看着已经比自己都高了许多的阿土,表情有些僵硬地道:“阿土,你奶奶病着了,还以为你爹娘来了,让我唤你进去!” 不容拒绝。一开口便是你奶奶,阿土皱着眉头,不过,并未出言反驳。 有时候,事实便是事实,就算你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 对阿土来说,如今,就够了。 只犹豫了几息,阿土就轻轻地点了点头,并不开口,随着阿水爷爷一道儿,迈开了一步。阿水娘不敢拦着,生怕阿水爷的拐杖敲到了自己的头上,对于团子,阿水娘更是不敢拦着。 恃强凌弱。 无人阻拦,团子自是摇摆着进了院子,跟个混混大爷似的随意地张望着。 原本阿土家的那个院子的那道矮墙也已经被敲了。听着猪哼哼,母鸡唧唧的声音,就知道,那里已经变成了猪圈鸡舍,就跟当年闹起来的事端一样。 阿水媳妇尽职地陪着团子慢慢走,看着团子眼睛不离那儿,才开口解释道。“那空地空着有些可惜了。奶奶一合计,就想了猪,补贴些家用。” 在阿水媳妇来之前。便是如此。 阿水奶咽不下那口气,看是按着原来的鸡舍猪圈,给搭了起来,这动静闹得村里人尽知。 活人会被气给憋死的。 至于那院子的屋子。却是空了出来,不知道里头放了啥东西。就是那界线。仍是很分明。 阿水媳妇倒是提过,自从生了闺女后,住在这边的院子里就稍显拥挤了,就想搬到那边的院子。两间打通了,用着又舒畅,那得多好? 不过。难得地一回,却是被骂了回去。 她从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了那大抵就是水火不容,就是从这个家里头搬出去了,也不相容。 “活着,可真是,累啊……”团子晃着脑袋,轻轻吐出几个字来。 阿水爷的“咄咄咄”地顿了。 喘着粗气,又坚定地往前走着。 阿土只是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该停就停,该顿就顿。一副客随主便的模样,半点儿挑不出理儿来。 团子并不曾随着阿土进屋,这点儿分寸她还是有的。 一推开门,就闻到浓郁的药味儿。 阿水爷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还放在门框上,看着阿土皱着眉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奶奶已经病了好些天了,自打开年来,这身子骨就不行了,唉,老了……” 阿土并不接话,他承认他并不善人,他是个记仇的。 阿水爷原本以为,自己如此示弱,阿土应该有所表示,唉,这小子,心硬着呢。 阿水爷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脚迈进屋子里,一边往里领头走着,一边念叨着,“今年就有庙里的师傅算了,说你奶奶也就是这两年了,你别乱说话…… 就是有气,冲着我来就是了,我受得住。咳咳咳……” 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伸出一手捂着嘴,不住地咳嗽着。“唉……老了,都老了……” 如此反复,待得走到了阿水奶的床前,都足够团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了。 阿水奶早就知道了阿土进来了,只是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双眼咕噜地转着。 阿土到了床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床上躺着随意的阿水奶,正双眼盯着阿土,一动不动弹。 只一眼,阿土就觉得躺在床上的应该换个人,阿水爷倒还算是说得过去。 阿水奶恨不得立刻坐起来,躺着,光是被阿土如此冰冷的眼神盯着,就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阿土,你坐吧,这都好久没到家来了,我跟你奶奶时常念起你……”阿水爷艰难地在床边做了下来。阿水奶躺着的这张床是这个家里唯二的架子床,还有一张在阿水家。 不知道阿水媳妇是否也是架子床。 阿土落座,点头。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阿水奶坐起,拢了拢已经凌乱的白发。“阿土,你爹呢,怎么今年又不回来?赚了那么多的银子还不够?半点儿不见往这儿挪一点,只顾着往那娘家……” 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不少。 到了如今,她也知道,这些事儿,她已经说不上嘴了。 “铺子里离不得人,爹娘抽不得空,就让我跟圆子团子一道儿来送节礼了,节礼已经被婶子搬进来了……” 阿土话落,阿水奶就欲掀被子起身,被阿水爷瞪了一眼,不知道嘴里嘀咕着啥,又安分地坐好了。 “我跟你奶奶都老了,也没几年活头了,你爹你二叔,你和阿水都是至亲的兄弟,我也老了,不管如何说,这是血脉,无法改变的事实。 以前的事,都是我这个老头子对不住你们,我被利益熏了心,可是,你们现在过得都好好的,你说不得过几年就能做大官了,你爹娘这一年就能赚了我这辈子的银子,都过得好哇…… 我这心里头也算是放了心了,自有贵人助呐!” 阿水爷爷说这么段长话的时候,中间歇了好一会儿,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算是将话给说完了。 阿土一直盯着阿水爷爷,不知道在想些啥。 阿水奶这回躺不住了,麻溜儿地从床上起来了,扶着阿水爷爷赶紧躺下,又是张罗着倒水。 “没半点儿眼色劲儿的,还不给你爷爷去唤了大夫来。”阿水奶腿脚麻利地倒了杯热水进屋,就见着阿土正给阿水爷抚着背,嘴里无话。 阿土的手顿了顿。 “咳咳咳……你奶奶不会说话,别理她,我就是说得急了,无事无事,人老了,谁没个病痛的……”阿水爷说得着急,又咳了起来。 阿土依旧是起身了,往屋外走去,走到门口,不知道跟团子说了啥话,俩人就结伴往外走了。 “就跟他娘一样,攀了高头踩低头……”阿水爷爷就着阿水奶端着的碗,喝了口热水,才算是止了咳。 “唉……我让你躺好,阿土这孩子向来心善,咱说几句软话,还不成还能恨死咱这一辈子?若是我先去了,那留下你们这一屋子不懂事的,可怎么过活哦……”阿水爷爷忧心忡忡。 阿水奶将碗随手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满不在乎。“我是他爹的亲娘,还能把我给怎么着了?你啊就是想得多了,若是敢不孝顺我,村子里的唾沫水都能淹死他们!” “你啊,还是不懂,就是扮扮可怜都不会啊……” 阿水爷无力地躺着,看着架子床顶,无奈地道。 “本就不是我病了,我如何才能装得像……若不是为了阿水,我才不愿意装病。”阿水奶坐在床边,有些懊恼。 也只有提起阿水,阿水奶的语气会缓了缓。 “你就是如此,才如何让我安心走。你也不看看自己,早就白了头了,何苦来哉,都是你的儿,你的孙,亦是你的血脉……”阿水爷早些年就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有心和解,却也是拉不下这个脸。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只是,已经无人肯听了。 “已经过继给别房了,怎能一样?”阿水奶不予置否,她的心里早就分得清清楚楚。 唉…… 只有长长地叹气声。 如此坐着,直到门外又有了说话声。 “当年都是我做错了,不知道现在还晚不晚……”这已经成了阿水爷的一桩心事。 “这小子已经铁石心肠,早就不是你当初的大孙子了,我劝你啊,别想了,还是好好地养好了身子,阿水的媳妇就是个不错的,定能给阿水生个大胖孙子的。” 在阿土推开门前,阿水奶俯身快速地说完了几句话。 吱呀…… 杨大夫坐下,号了脉,收回了手,“上回就已经来瞧过了,老了底子不好了,这晚上起夜的时候着了凉,我上回开的药应该早就没了吧?怎么不继续吃着?” 杨大夫早就已经给阿水爷瞧过了,只让开了三帖药。他还以为是好全了,就算是没好全了,也差不离了。 算着日子来,应该有大半个月了吧? 难不成真如村里人说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老头子好强,还以为自己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阿水奶笑着道。对着外人,一向是有礼有矩的。 阿土拿了五两银子给了杨大夫,“这银子就存在您这儿了,就留着抓药吧……往后若是有个病痛的,都能瞧。”阿土没有散碎的银两,只道了这银子的用处。 就算是为他爹尽尽孝道。 265 别人家事 阿水奶看着杨大夫手里的五两银子,眼,都看直了。 只是碍于杨大夫在,只敢死命地盯着银子。 杨大夫也感受到了那道火辣辣的视线,握紧银子,生怕这人来抢,急忙地提出告辞。“一会儿我就把要给送个三帖来,吃了三帖,我再来瞧瞧…… 看这副样子,三帖药是不够的,到时候好了点儿了,再换个方子!” 杨大夫交代了几句,就拎着药箱,急急地走了,好似身后有人追着似的。 等人走了,阿水奶是一刻都等不住了,“就是有银子也不是这样子败的!这到了别人手里的银子,哪里能要得回来?还不快去将银子给追回来给我! 我难不成还能贪了给你爷爷看病的银子!那救命的银子!” 声声质问。 阿土不知为何,不作答,只是直直地看着阿水奶。 团子早就答应了圆子,只是在一旁看着,阿土不搭腔,团子自然只会乖乖地在一旁看着,听着。 “行了,不管多少银子,都是阿土孝顺,事先付了诊金,也是一样的。”阿水爷躺在床上,还不忘记和稀泥。 阿水奶早将那五两银子的棱角都刻在了脑子里,记在了心底里,上回抓的三帖药就只要一百多文钱,这会儿可是五两,这能吃多久的药!如此一合计,更是不依了,非得让阿土给要回来。 “如果没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还要去里正那儿拜访拜访……”阿土看着阿水爷,脸色缓和了不少。 被无视了! 怒火中烧。 “就你一个穷酸秀才,还当旁人不知道你考不中举人。来我这儿摆啥秀才谱儿!我告诉你,就是你不认我这个奶奶,我还是你亲爹的娘!我说啥,你也只有乖乖听着的份儿! 只有我不要你,没有你不听我的道理!”阿水奶气急,手指头直往阿土的眼前戳。 阿土盯着阿水奶的手指头,坑坑洼洼的手指甲缝隙里不知道从哪儿弄上的。黑乎乎的。好似还有股味儿直往他的鼻孔钻。 阿土越是不反驳。阿水奶越是来劲儿,阿水爷半支着身子,呵斥着阿水奶。可是都被阿水奶的声音给压了过去。 好生霸道。 团子早在多年前就见识过阿水奶的骂街水准,这会儿又重新给温习了一遍。 只是瞧着阿土好似半点儿不受影响,偷偷地拉了拉阿土的衣袖,有些担心。有些吃不准这是作何。 “不管你要不要我,我早就不是你的孙子了!现在。是我,不想搭理你!” 说完,冲着阿水爷点点头,就往外走。 走到屋外。听着屋里阿叔奶越来越大声的叫骂,松了一口气,看着身旁的团子。“真是痛快,就是一辈子就是个秀才。不在这个屋檐下讨生活,我就满足了……” 阿土笑得真切,团子也总算是稍稍放了心,“你能如此想便好了……” 兄弟俩人相视一笑。 在走到院门口,就看见阿水扛着一把锄头回来了,戒备地望着阿土俩人,而又觉得锄头碍眼,随手将锄头扔到地上,手里拄着锄头柄。 “你来我家做啥!” 竖耳倾听。 院子里的猪哼哼还在,母鸡也在咯咯嗒地叫着。 阿水生怕这俩人又是来砸东西的,可转念一想,这如今可是自己家了,跟眼前的这人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了。 理直气壮。 阿土好似没见着阿水的挑衅,“来送中秋节礼……走吧……” 走吧,是对着团子说的。 阿土,阿水已经许久不曾说过话了,不过,瞧着阿水这副模样,阿土就是有话,也突然间不想说了。 阿土不愿多说,团子也不多问。 圆子看着这俩人的脸色,就知道又有不愉快的事儿了,“怎么去了那么许久,没事儿吧?” 团子偷偷地望了眼阿土,阿土倒是乐了,“这般看我做啥,我就是上门去撒了银子又讨了顿骂的,真是憋屈!”不过话里头却是半点儿听不出来憋屈的意思。 钱氏催促着这三人赶紧进屋子去,“走走走,咱进屋,慢慢说,慢慢说,别站在这院门口……” 圆子不放心就在院门口徘徊着,跟钱氏说说话,直到这俩人走回来,才迎了上去。 “听说阿水的爷爷已经病了大半个月了,这病得越来越重,却是只请了一回大夫,抓了几帖药就不吃了,村子里的都在猜想着这是没有银子了,若是不然,这人都快咳出血来了,还能不抓药?”钱氏一进门就开始说着这村子里的八卦事儿,不过,也不知道做不做得准。 团子是想也不想地就不信了,“怎可能,我可是知道这俩年,阿土他爹一年到头都会给几两银子给阿水的爷爷的。”这事儿也是听阿土说的,阿土爹也没有瞒着家人,只是偷偷地给了阿水的爷爷。阿水一家子并不知晓。 “我这不也是不信来着,不过,听说阿水的媳妇娶得可是不便宜,咱这儿聘礼重,娶个媳妇不容易。阿水的媳妇可是他爷爷千挑万选的,又是让媒婆给上门说了小半年才应了这桩亲事的。 不过现在瞧着,倒也真是个不错的,不像是他们那家人的性子……”钱氏难得夸人,如此夸着,想来这阿水媳妇定然是过得去的。 杨家村的大多数人家娶亲,都是五六两起的。有的日子好些的,想挑个女方日子过得宽裕的,光是聘金就得十两了,总之光是聘金就是一笔大开销。 “那到底给用了多少银子?”就是连圆子也忍不住开腔问道。娶个媳妇,总不能把棺材本都给掏空了吧? 还是个孙媳妇。 “谁晓得呢,听说绝对不会少于这个数儿……”钱氏伸出一只手,前后翻了翻,五五得十。 静默。 “这么些年,应该也不止这个数了……”自家自打存了不少的银子后,阿土爹每年年前偷偷给阿水爷塞银子,这事儿是经过阿土娘的同意的,少的三四两,有的时候五两也是有的。 钱氏摊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没道理有病不吃药啊,又不是老傻了……”钱氏说的老傻了,是说痴呆了。杨家村里这两年,多了好几个这样子的老人。 有的呆,有的傻,有的说话颠三倒四,有的时常将自己给弄丢了…… “啊……”钱氏惊呼一声,“我晓得了,我原本还不信来着,在阿水娶这个媳妇前,就时常听着阿水跟人说,过些日子他也要去镇上开铺子去,跟那谁,二柱一样,赚点儿小钱娶媳妇!” 这事儿在杨家村一时间,可是被好些年轻后生羡慕不已。 团子连连追问道,也顾不得手边的那盘子点心了,这可是钱氏压箱底的好点心了,是未来儿媳妇孝敬的。 “别急,别急……这事儿村子里的原本都以为是阿水在说大话子了,你们也见着了,阿水现在可是每日都跟着他爹下地的,也不再提开铺子的事儿了。 可是被村子里的给笑话了好久,阿水也好些天不曾出家门……如此想来,肯定是有啥不对劲儿。” 钱氏敏感地道。 谁都不知道阿水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原本阿水哪肯好好做活,每日都是他爹他爷给压着下地的,每日都得闹腾个小半个时辰,才能将人给压着下地。可到了田头,这哪是要做活的。 旁边地的村人,看着那是直摇头,尽是去糟蹋粮种的。让他锄草,他将地瓜藤给当草给锄了。让他挑水,这一早上准是没见着人影,光是看着他一人,就得浪费了一个人……” 阿水从来不曾下过地,这十几岁才下地,那是诸多的不适应,只一日就腰酸背疼,去了半条小命。 村子里的小孩儿可是追着阿水笑话,使劲儿地笑话,可是阿水可就是半点儿不自觉,照样我行我素。 嬉笑着听着小娃子们编的打油诗。 “如此闹了近一年,阿水也依旧如此。后来就听说了阿水要去镇上开铺子,村子里都当是阿土他爹拿了银子回来接济了兄弟家,才让阿水去镇上开铺子,自是羡慕不已。 可是这说了有一段时间了,如今细想起来,阿水说是跟着他舅舅去学着开铺子啥的,没过一个月就回来,自此就没提过这事儿了…… 还说,开铺子怪费神的,他舅舅说他不合适啥的。如今想来,怕是出了啥事儿了。” 这杨家村里,钱氏多半都会听说过的,更何况阿水这事儿闹得那么大,自然是想不知道都有些难了。 每日,钱氏就是在杨家村转悠,孙儿都去了书院,闲着无事,都是东家串西家的,说些杨家村里的,附近村的大小八卦事儿。真真热闹。 惹得秦氏羡慕不已,直道也要住回村子里来。 “多半就是如此了?要不让爹找衙门的查查?找范叔也成啊……”团子提议道,实在是好奇阿水这是出了啥事儿了,怎就不开铺子了。 心痒痒地难受。 圆子瞪了眼团子,“娘来之前咋说来着?” 歇菜了。 阿土也摇摇头,“别人家的事儿,咱听听过就成了……” 团子瞪眼,死盯着阿土,这还是阿土头一回半隐晦地在“教育”自己,他难不成听错了? 267 杨府闹事 最近,杨立冬有些焦躁。 就是连丸子也被揍了一顿,屁-股开花,有些小疼。却是连哭都不敢哭,也不敢到田慧那儿撒娇去。 再过两个月,田慧就要临盆了。 梅御医早早地断定,田慧怕是要早产,杨立冬光是想着这个些,就好些焦躁,只是一到了田慧面前,那满肚子的火,好像瞬间就被浇灭了,嘶,透心凉。 “二哥,风叔叔总说是咱爹三从四德,男人中的楷模。”丸子依着团子,小心地道,眼睛贼溜溜地转着,随时关注着门口的动静,生怕一个不小心,说人坏话被逮着正着。 团子将手里的书卷翻了一页,并不搭腔。丸子这小子可以说就是自己带大的,在军营里,可是跟自己形影不离,风小爷说的这些,他也没少听,丸子此时提起,定然不知道安了什么心。 就是借给风小爷几个胆子,风小爷也不敢在杨立冬的面前提及。 “二哥……”拉了拉袖子,团子手里的书,差点儿给拉了下来。谁让他本就是拿着书,装装样子,只想着来个人,早些将丸子给揪走。 “唉……你这是做啥,我又打不过爹,没法子给你出头……”团子无奈地放下书,摊摊手,实在是爱莫能助。 丸子的眼神亮了亮,想到现实,又给灭了。 “那是老子揍小子,我还能想着给揍回来?再说了,我这被打了揪着兄弟一道儿去揍人,也胜之不武啊……”丸子跟着军营里的先生念书,学得不伦不类。 最近学得倒是挺多的,只是,太容易显摆了。 这回,又显摆了一回。 “你若是敢去揍,我就陪你一道儿去!”团子看着这小模样,思忖着是不是该去“告密”。 丸子的小脸儿都揪在一块儿了,眯着眼望着团子,无声地指责团子不厚道。 “二哥,你别怂恿我,先生说了,遇事要动动脑子,别跟个蛮子似的。你先生不曾教过你?”丸子忍不住跟团子呛声了,真是不厚道,不是亲兄弟啊。 团子自忖着自己怎么说还是一个哥哥,不跟这小子一番见识了。若是个不识得的,活生生地欠揍哇。 果然,军营不能呆,这么小的小子,就给教得这么嘴欠。 欠揍! “哥啊……你别走啊……我股疼……”丸子一手死死地攥着团子的衣角,不管团子如何掰开,都不肯松手,团子怕伤着他,也不敢下力。 至于另一只手,则是摸着自己的屁-股。 “屁-股就屁-股,学啥股啊……”团子看着这小子又给作上了,不忍直视。“被爹揍了屁股,能不疼吗!你这不是上了药了吗,一会儿上娘那儿哭去就成了,娘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得,说到正题了。 丸子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真是我亲哥啊……你跟娘去说说了,我这样子怕是会惹娘心疼,万一跟爹吵上了不就罪过了啊,我可是个孝顺的儿子!”丸子乐得自夸,且啰里啰嗦的,团子也已经早已经习惯。 “别陷害我,你找圆子去,我正忙着呢,一会儿我还出去呢!”团子在丸子面前也最是随意,经常时不时地就直呼圆子的名字,大哥啥的早就忘得干干净净的,不就差了一岁吗,不足为虑。 “大哥去书院了,我上哪儿去寻人去!好哥哥,好哥哥,你去跟娘说说去,露点儿口风也成啊……”丸子已经抱定了,“此仇不报,不君子”的意念! 若是被着几岁的娃子给哄了去,团子那就真别做人了。“你别糊弄我了,小心我跟爹说去,让你再挨顿揍!爹可是早让咱没事儿别去烦着娘去!” 丸子不依不饶地,“我跟人约好了,我要出去了……”团子看了眼天色,直道来不及了。 一听说出去,丸子两眼都亮了,早将之前的“报仇”啥的忘得一干二净。“哥哥,哥哥,好哥哥,带我一起去吧,我要离家出走……” 恶寒。 团子给吓得拔腿就想跑,无奈,丸子抓得紧,怎么都不肯松手,“好丸子,哥哥给你带好吃的,你想吃啥,我都给你带,成不?快松手,我都来不及了,哥哥约了人,有事儿,有事儿呢……” 团子给着急地讨饶,丸子又岂是好打发的,“不成,我刚刚怎么求你来着,这回你也别想……我可是要跟你同归于尽呢!” 汗颜!这报仇啊,同归于尽啥的都用到了自家人的身上。 抹了一炷香的时间,丸子可就是个死心眼的,好说歹说不管用儿。 啪啪啪…… “啊……团子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我跟爹说去!”丸子捂着屁-股,哇哇直叫,眼泪直飙。好不惨烈。 杨府里,一时间惨叫连连。 团子早就溜出府去。 等夜里,杨立冬回来,乍一看,这桌上可是少了好几个人。“这人呢,都去哪儿了?” “团子去了外头吃去了,丸子哭着睡着了,我就让他睡着,可怜见的,这屁-股都红了,就是坐着也坐不下啊……”秦氏放下手里的瓷碗,等嘴里的饭咽下了,才抱怨道。 田慧早就知道了丸子这是给揍了,也只是瞪了眼杨立冬,并不开口指责。丸子这些年,不知从啥时候开始养成了不少坏习惯,揍得倒是不冤。 “娘!你没瞧着丸子那模样,棍棒底下出孝子!就揍那么几下,还能下不了床?别老是宠着他,越发无法无天了!”杨立冬对这个小儿子也颇为地头疼,就是给扔到军营里,还偏偏如鱼得水。年纪小,旁人又会护着,越发肆无忌惮。 秦氏最是听不得这话,光是想着小孙子泪眼汪汪的模样,想哭又不敢哭,深深地揪着她的一颗心。“你小时候,我都不曾揍你,你就是十几岁了离家出走回来,我也没揍你,还给你娶媳妇,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 当着众人面前被奚落,杨立冬的脸早就挂不住了,他娘已经数次如此。“娘,你愈发老糊涂了!你若是要惯着他,往后我也不管了,你自己管去!若是跟那些二混混一样,你到时候可别哭去!” 秦氏被杨立冬突然的发脾气,也噎住了。道理她也不是不懂,就是想着,儿子好好的,俩大孙子也乖乖的,这小孙子怎么宠也坏不到哪儿去吧? 福婶出声和稀泥,“冬子,你母亲也就是心疼孙子,这儿子也是要你自己管教的……”其余几人附和。 秦氏愣着,手里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碗里的饭粒。 杨立冬呼出一口气儿,“娘,我也没啥意思,这镇上的大户人家,养着的公子哥儿还少吗?咱家可养不起,也败不起!”杨立冬还是先开口,给了秦氏一个台阶下。 “唉,我不管了,你们自己管吧……以后就是要揍,也悠着点儿揍,那么大的小子了,还能不懂事?”秦氏忍不住还为丸子说情,也就这小子挨打的次数最多了。 田慧原本不想说话的,不过听着这母子俩在饭桌上就吵吵嚷嚷的,让其他人是被想安稳吃饭了。 “好了,多大点儿事儿,老子管教儿子,天经地义。娘若是看冬子哥不顺眼,打几下就是了,我这个做媳妇的,定然不心疼,只要娘不心疼就是了……”田慧冲着秦氏挤挤眼,秦氏“噗嗤”一声地笑了出声。 这事儿就结了。 “我就说,还是闺女疼人。早知道我就生个闺女了,也不会跟我呛声……”秦氏给田慧夹了一筷子的鱼,剔了刺的。 一桌子和乐。 杨立冬在桌子底,轻轻地捏了下田慧的腿,挤挤眼。 田慧只作没见着,这年纪一大把了,总是在桌子底下动手动脚,若是被人瞧见了,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近两年,杨立冬愈发“自暴自弃”了,外头的应酬推得干干净净,推说要回府陪着夫人用饭。久而久之,就连康定城的都听到风声,杨将军惧内。 就是在军营里,杨立冬对自己的惧内,向来承认地干脆。 “我怕你们连寻到自己中意的媳妇,都没可能!”众人静默,心里自然是羡慕不已。 只羡鸳鸯不羡仙。 杨立冬这话还传到了康元帝的耳里,康元帝久久不说话,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西北的那些日子,那个在雪中,冲着自己笑的姑娘…… 圆子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吃饭,风**及不到他。 “圆子,怎么团子去外头了,你怎么不出去?”团子出去前,就已经跟田慧打了报告,田慧一直以为圆子也是一道儿的。 “没人约!”圆子不甚在意地道。 郑老伯却是乐了,“定然是你这小子冷冰冰的,我可是听说你在外头时常冷着脸,一言不合,就会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常闹得人没脸儿……” 田慧皱着眉,有些担心地望着圆子。 “娘,你可别这样子看着我,我就是不想跟着夸来夸去的,我这时间紧着呢。再说,谁让我爹好用,谁也不敢给我脸色看……”圆子懂得借势。 向来不会委屈着自己,更何况是,南下镇这个一亩三分地。R1152( ) 268 路遇乞儿 这几日,南下镇突然间多了好些小乞儿。 一时间,南下镇人心惶惶,生怕又如十年前的那几年的灾年。可是,偏偏,那些小乞儿的话,又让人听不懂,只直勾勾地盯着包子铺外的蒸笼,冒着热气儿。 包子铺的老板,每回端蒸笼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包子才卖出去一个,就被小乞儿给抢走一蒸笼的包子,惶惶不得宁。 后来,索性将蒸笼都放在了屋子里,人多了,料想小乞儿不敢进屋来。 包子铺的老板,果然是有先见之明,过了几日,就有了小乞儿开始抢吃的。 粮价又涨了。 杨家村的村民,也紧紧地开始捂紧粮仓。 粮价一日日地飞涨,南下镇的集市上,菜价飞涨,谣言四起。 半个月后,衙门出动了。将南下镇的小乞儿都给带走了,至于带到了哪里,却是无人知晓,各种猜测。 又是半个月,才算是风平浪静。南下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西市里吵吵嚷嚷的,卖菜砍价的,包子铺的蒸笼也搬到了外头,街上半个乞儿都无,南下镇的百姓们走在街上,俱是轻松了不少。 少了死跟着人的乞儿,精神抖擞,走起路来,都带着风儿。 南下镇的村民,也开始一点点地开始往外卖粮。 左右跟杨府无半点儿的关系,杨府的出产都是供给了石头宴的。 距离田慧的临产,还有一个月。梅御医还不曾赶回来,杨立冬的脾气愈发火爆,康元帝也遣了两名御医过来,只道是田慧气血亏损,只说梅御医的方子就已经是顶好了! 杨立冬看着窝火。这俩御医排场惧大,挑来拣去,本就不愿意来这乡下地儿。对着这被发放的五品武将的家眷,自然是使劲儿地挑剔。 半个丫鬟婆子小厮的人家! 难怪是被康元帝发配到这儿的。就是在这小地方都请不起人,心里愈发看不上了。也就是赵将军在康元帝面前有几分脸面…… 五品将军的夫人,即将临盆,还挺着大肚子在洗衣! 这俩御医嗤之以鼻。 恰巧被得了闲的杨立冬给听见了,怒火冲天,一人一鞭子,就将这俩御医的小厮,包袱。都给扔出了杨府。 这火儿发完了,回头见着田慧正挺着肚子宽慰自己,杨立冬又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将人给请回来? “做啥将人请回来,这赶出去了,我这心里别提多畅快了,看着这俩人的棺材脸,我这一大早就没啥心情……呼……” 这俩御医刚刚来那会儿,倒也算是恭敬,这才没几日。就开始挑三拣四,埋汰这个埋汰那个。因为带过来的人多,杨府就显得拥挤了。杨府本就不分啥前后院,将整个杨府挤得满满的。 就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都能碰见不少人。 唉……才糟心了。 秦氏几人又不敢对着御医无礼,一家子好些拘束。可是念着田慧的身子,只能往心里咽。 “可是……”杨立冬仍是有些犹豫,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我自来了这儿,就过得随心,我可不想再让这几个外人来闹得心塞。这样子就顶好了……”田慧挽着杨立冬的手,软语哄着。杨立冬把心一横,想着梅御医说的。会在临盆前赶回来的,算着日子也快了些。 至于那俩御医。虽是被鞭子抽得火辣辣的疼,却是终于能回京了! 在这小地方,住得挤不说,还日日没啥可吃的,除了青菜就是猪肉,经常就是大锅炖,瞧着就没啥食欲,这才几日,就瘦得头晕眼花的。 被杨立冬给抽了出来,正巧能回京告状去! 招呼小厮,走着! 团子有约,又出府了。丸子偷偷地尾随而去,只是一不小心将人给跟丢了,好生懊恼。“我这是要把自己给蠢死了,那么大的人儿,还能跟丢了,还是将自己给丢了好了……”小声嘀咕着。 好心的路人,看着丸子又是挠头,又是跺脚的,迷茫地在路中间张望着,满嘴说的都是丢啊丢的。 终于,有好心人上前,慈祥地问道:“小兄弟,你这是迷路了吗?你跟你爹娘走丢了吗?”语气温柔,循循善诱。 满脸黑线。 丸子还是头一回如此温柔地被人呵护着,下意识地有些冲动要跟着人走了算了。足见,丸子在杨府,是活得如此地艰难。 丸子泪眼汪汪,好心的路人更是爱心泛滥,“唉哟喂,被哭啊,你这是哪儿的,怎么就跟你爹娘走丢了呢……” 猛地被搂到了一个陌生的怀里,丸子傻了。 他娘说,这是被吃了豆腐了…… 挣扎着露出头来,吓得不轻。哪里敢装得可怜巴巴的,瞬间变脸,一脸地正气。“婶子啊,你放开我,我没弄丢,我就住在镇上的!” 好心地大力的大婶,好不容易听清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我就说嘛,这么可爱的聪明的懂事的孩子,怎么会把他娘给弄丢了……” 围着的几人这才散了。 丸子后知后觉地顿悟,这几人会不会是人贩子呐? 难不成自己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丸子呆呆地走着,不知不觉地到了西市,那家包子铺,他娘的嫁妆铺子。 不知为何,里三圈外三圈,挤了不少人。 丸子心有戚戚,不敢再东张西望的,他可不愿再被人再给呵护一回了。 仗着个子小,丸子一路喊着“娘,娘……”拼命地往里挤,果然,老百姓们一听这小子是来找娘的,纷纷给挪出了一小点儿位置,让这个小子挤进去,左右也占不了多大的位置。 丸子很快地挤到了前头,就看到了包子西施的婆婆,横眉怒对。手里还拿着一个麻绳,绕来绕去,正合计着该如何动手。 横眉怒对的是个。小娃子,头发乱蓬蓬的。丸子离着四尺远,都能闻到一股“酸爽”味儿,这早就过了夏日了,还能弄出这个味儿来,真是极不容易的。 头发随意地蓬得老高,分不出男女。 小乞儿的手里正牢牢地抓着一个馒头,正皱着眉头,往嘴里送。身上的衣裳稍显有些大。倒像是挂在身上的,打着好几个补丁。 “真笨,选了个馒头,包子值钱懂不懂,有肉!”丸子一直盯着小乞儿手里的馒头,已经咬了大半了,耳边是包子西施的婆婆的惊人的怒吼声。 小乞儿瞪了眼丸子,嘴微启,对着丸子不知道说了啥,离得远。丸子没听清楚,再者,这包子铺的婆婆骂得太大声了些。 随着小娃子咬了一口馒头。就骂得更凶猛了。 “该死的小乞儿,不要脸的东西,偷了东西还改大摇大摆地吃,你个没人要的东西,怎么还不捆了他,都是死人了啊,难不成还要我动手啊!”气急了,看着这小乞儿又咬了一口馒头,还是皱着眉头的。这是嫌自家馒头不好吃? “我家的馒头可是这南下镇最好吃的!我家的馒头日日都是卖光的!”包子西施的婆婆不知为何,恶狠狠地说了出口。 哗……围观的人笑翻了。原本骂得好好的,突然听到包子西施的婆婆转变了风格。一下子没转变过来,等反应过来,都给乐翻了。 “你半个馒头都不会做,这话说得怎么不害臊?”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你家不就是你那儿媳妇才是招牌……若换成你来卖,能卖出一蒸笼就真是本事了!”说话的是个妇人,对自家当家的,总来吃馒头,早就有不小的怨言。 有人开了腔,引着围观的妇人不少嘲讽,这包子西施可是远近闻名,那些个妇人早就飞醋乱吃,逮着机会能好好呛呛人? 一出怨气。 包子西施的婆婆的脸色不大好看,她自然知道自己让儿媳妇卖包子,不就是看中了自己儿媳妇能卖出更多的包子吗! 该死的,这会儿自家有事儿了,就躲得远远的!果然都是不可靠的。 包子西施的公爹一看形势不对,赶忙挥着手,大声喊道:“等等,等等,现在不是说私事的时候!衙门里不是正在抓小乞儿,咱还是赶紧将人给捆了,送到衙门去!说不得还能领赏银!” “要捆你自己捆去!有赏银你还能分给别人,别逗我们了……”引了众人附和,围观的好些都是乡里乡亲,向来知这家人的底细。看看好戏就够了。 只是,这小乞儿略微地有些背,偷谁家的包子不好,偏偏还是偷了这家的馒头。 团子一直盯着小乞儿看,看着这吃相,倒像是个女娃子。 “是个男小子!”身旁挤进来一个小娃子,看了一眼就大声道。 团子皱着眉,看着比自己略矮的小子,想了想,仍是开口道,“女娃!” 大头大脑地小子歪着头,忘了眼突然出声的团子,又盯着小乞儿看了眼,真看着小乞儿愤恨地撕咬了一口馒头,愈发相信自己。 “男小子!你看他吃馒头,跟我妹妹不一样!” 团子无语,他还没有妹妹,他娘还没有给他生下妹妹。 “哼,一看你就是没有妹妹的!听我的,准没错!”昂了昂自己的小头颅,好不得意。头一回觉得有个妹妹,可了不得了。等一会儿,给妹妹买个泥人儿去! “谁说我没有,我娘就要给我生个妹妹了!” “哈!那还不是没有!” 俩小子,就当着人家小乞儿的面儿,吵得不亦乐乎,周围的大人,也不少加入了这个阵仗,平分秋色。 269 衙役巡街 包子铺前,热闹非常。 包子西施的婆婆,看着蒸笼上不断地冒着气儿,心里已经着急不已。这会儿就是她将乞儿给绑了,也不会让这些围观的人给散了。 “走走走,算我倒霉,我不要你的银子了,这馒头就算是给你吃了……”难得服了软,不过,这会儿没人听了,头一回见着小儿吵架也是顶好玩的。 左右耽误了一会儿功夫,也不差那么点儿了。 小乞儿一听包子西施的婆婆如此说着,低头想了想,看着手里还头最后一口馒头,随意地塞进嘴里,咬了几口就咽了下去。 团子俩人正吵着火热,小乞儿自然早就听到了,只是,他还惦记着团子之前说的包子,据说,味道比他刚刚吃下的那个,叫馒头的东西好…… “我还要一个那个!”小乞儿艰难地开了口,有些哑哑的,不知道是多久没开口的原因,还是本就是这样子的嗓音。 周围静了。 因为小乞儿的突然开口,也因为他的要求。 “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啊?” “我看包子西施的婆婆快得了失心疯了……” 果然,包子西施的婆婆,双颊被憋得通红,指着小乞儿的手,颤颤抖抖,一直没说出一句话来,骂不出话来了。 词穷了。 能骂的,早就骂完了。 团子瞪大了眼,看着小乞儿正理直气壮地盯着包子西施的婆婆,看着这模样,倒是不像是饿得“穷凶极恶”的,否则早就动手了。 只是,这贼胆。却是有些大了。 “你看,我就说是男娃子吧,否则。哪会没半点儿眼色劲儿!”虎头虎脑地小子,捣了捣团子的胳膊。试图让团子重视下自己。 团子后悔不迭,怎就跟这个看着头挺大的小子给争上了。现在,自己就是想不说话,还不成了? 这是挑衅? “喂,小乞儿,你是男是女?”团子扬声问道。 小乞儿回头看了眼团子,又盯着包子西施的婆婆,“包子?” 静谧。 这就是不知者无罪? “哪里来的疯子。老头子,赶紧捆走,扔到衙门去!疯了,疯了……”也不知道在说谁疯了,总之,她也被气得不轻了。 真的开始动手了。 小乞儿用力地挣脱,可哪是俩大人的对手。 团子看着这俩人粗鲁的动作,小乞儿的小脸儿涨得通红,身子不停地挣扎着,努力想挣脱开去。嘴里哇哇地不知道在喊着啥,“哇哇……娘哟……” 团子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个“娘”。 “唉哟,不就是一两个铜板嘛。还动用绳子……”围观的,有不少人心软了,这个时候闲的,多半都是妇人,谁家没个孩子。为了一两个铜板,就得受这种罪,可真够真心的。 包子西施的婆婆也不想如此的,否则,早就将这小乞儿给捆了。也不会拿着这绳子装摆设了,可这小乞儿。真真是半点儿眼色劲儿都没的,居然还敢要包子。这是霸王餐吃上瘾了? 只是这个形象倒不像是霸王…… 欺负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子! 团子前不久刚刚被几个类似人贩子的人,给吓着不轻。 这会儿,深深地同情着这个小乞儿,只是光是看着就不像是小乞儿。 “你是乞儿?” 小乞儿“百忙之中”抽空瞪了眼团子,“你才是!别捆……包子……”念念不忘包子的小乞儿。 这时候,恰好几个衙役叫嚷着往这边来。实在闹得动静有些大了。 众人自觉地给让出了一条道儿。 “差老爷,这里有人闹事!在差老爷的地盘上,果然是不够识趣儿!”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声说了句,引得两位差老爷顿了顿。 自打南下镇建了军营,不少商户都来南下镇开了铺子,南下镇也比以前热闹了许多,只是,见不得光的,也多了许多。 不过别的,就是小乞儿也多了许多,不过半个月前,衙门肃清了一回,这个不知性别的小乞儿,可是南下镇街头这半月来出现的第一个小乞儿,如此大摇大摆的。 还闹到衙役都过来了。 这半个月,风声松了些,一些眼熟的老乞儿也渐渐地出动了,不过是趁着人少,只敢在熟悉的地盘上走动。 说来,都是乡里乡亲的,南下镇的百姓,本就是淳朴的,怎会让衙役抓了这几个旧面孔的老乞儿,本就是可怜人。 至于小乞儿,腿脚灵便的,早就跑得没影了。就剩下几个老乞儿,每日颤颤巍巍地捧着缺了好几角的破碗,只敢在西市的住宅区内,寻几家心善的人家,讨点儿薄粥喝…… 包子西施的婆婆一听这话,就暗道,乖乖,莫不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哪个黑心的!我看你是隔壁的包子铺的吧,竟然往我家扑臭水了!”包子西施的婆婆向来就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会儿,听见如此诋毁自家的铺子,想也不想地就反击道。 包子西施的婆婆压根就没见着是哪个人儿说的话。 “喔……难怪一身的包子味儿……”起哄道。 “你才是包子味儿,我要能吃包子吃出味儿来,我就不站这儿了!” “嘿,还当自己是包子馅儿了!”团子扭头,看着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人正憋红了脸儿,周围的人不自觉地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俩衙役早就不耐烦了,本就是例行巡逻,衙门里还有一大堆做不完的事儿,原本只待着走过这一条街,就会衙门里去了,哪想得到,这想当做看不见都不成了。 “又是你?怎么,你又想说这是租的杨夫人的铺子?”这片区就是这俩衙役管辖的,对于包子西施的婆婆,半点儿都不陌生。就是这附近的居民,都知道这间铺子是杨夫人嫁妆银子开的。 包子西施的婆婆,讪讪地搓着手,这话被衙役抢了先了。“老婆子嘴笨,只是想说,杨夫人都放心将铺子租给我家,这说明我家是最本分的小老百姓了,断然不敢闹事啥的,还请差老爷放一百个心!” “哼!杨夫人可是早就说过了,这铺子也只是租给你,你别打着杨夫人的旗号,小心杨夫人将铺子给收了回去!”田慧确实有托了杨立冬跟衙门的打了招呼,一切公事公办。 “这是咋回事儿?” 包子西施的公公,得了询问,弓着身上前,忙请衙役往铺子里请。 “别来这一套儿,我们还忙着呢!说说,这,这,都是咋回事!”性子急躁的那个衙役,一挥手打断了喋喋不休。 一见着衙役的语气并不友善,包子西施的公公就给吓得结巴了,反反复复那么几句话,怎么都不能把话给说清楚,包子西施的婆婆一蹬脚,也不管衙役准不准她说话,噼里啪啦地一阵,总算是将事儿给解释清楚了。 “就为了那么个馒头?还要个包子?”性子急躁的衙役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小乞儿,倒是跟自家的大儿差不多大,双眼骨碌碌地看着自己。 “包子好吃?”小乞儿看着这个衙役好似不太坏,半试探地说道。 “给他那个包子,不,五个包子,算我的头上!”衙役看着小乞儿目不转睛地道,一回头,就见着这包子铺的老板正傻愣地站着,半点儿都没有打包的意思。 “怎么,我说的话已经不管用了!还是怕我不给那么几个铜板?”大声喝道! 包子西施的婆婆的胆子也就那么点儿大,半点儿都不敢迟疑,赶忙捡了几个大包子给包在了油纸包里,双手捧着递到衙役的面前。 “给我做啥!” “对对对,看我老糊涂了……”小乞儿看着面前的这张老脸,满脸的皱纹都给挤到一块儿,可是吓得不轻。 也不管小乞儿是否愿意接,包子西施的婆婆赶忙将油纸包给塞到小乞儿的怀里。 “呼呼呼……烫,烫……”小乞儿双手掂着,将油纸包抛来抛去,委实烫得不轻。 丸子瞧着这一幕倒是笑得不轻,这小乞儿倒是怪好玩的。 哪晓得却是惹了身旁那小子的眼儿,“怪没同情心的,也不瞧瞧这小弟弟多不容易,这么烫手都舍不得给扔了……” “就是我,我也不可能因为烫手给扔了!”丸子没说出口的是,若是扔了,他娘非得揍死自己! 话落,还意识到这身旁的小胖子说的是,小弟弟! “你哪只眼睛瞧见那是小弟弟?明明是个只小妹妹!” “你当是你家的大母鸡啊,还一只小妹妹!小弟弟,是小弟弟!你们说是不是!”身旁的小胖子问着身后,好不容易挤进来的小厮打扮的人。 “少爷说的是,这明明就是个小子!”身后的小厮,向来严格要求自己做个最称职的小厮。这个时候,忠心的小厮,定会无条件地拥护自家的少爷。 “是个丫头!你这小厮,就连头都没抬,就跟这个老婆子一样,睁着眼说瞎话,好生无理儿!”丸子还是头一回羡慕带着小厮的,这人多,光是听着气势就强了不少。 “给本少爷抬头瞧瞧,这小乞儿是男是女,让这小子输得心服口服!”小胖子怪有气势地道! ps:谢谢火星柴柴访问地球的平安符,么么哒! 270 领回家去 丸子好沮丧。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向来牙尖嘴利的那个,自己可是南下镇的杨三少爷!在杨府里向来是横着走的三少爷,可是遇上个硬刺儿了。 胖少爷主仆俩一捧一和的,丸子就是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好不憋屈。 真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好一只胖犬哇…… 胖少爷的小厮郑重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小乞儿,一眨不眨,还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着,“少爷,确实是个小哥儿,你看看他的眉眼,英气!再瞧瞧他的唇,苍白!” 这边上听着的,都觉得这个小厮不愧是个随身伺候的,这等瞎话都能想得出来。这一看这脸色苍白,就是饿得久了。 “你若是将人带到你家去吃,不过几日,这脸色,保准跟你家少爷一样,说不得都得长肉了!”丸子撇撇嘴,看着那小乞儿已经从油纸包里给捡了一个包子出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深呼了一口气。 小乞儿有些迷茫地看着白胖的包子上留下了一对小爪子印,黑乎乎的。 左右手掂着馒头,馒头上黑乎乎的小爪子不断地在增多着,却是弯着头,捏着包子,丸子看着忍俊不已。 嘿嘿! “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包子?”小乞儿距离丸子离得近,自然没漏过丸子的隐隐的笑声。 “你的手,你的手……”丸子指了指小乞儿的手,小乞儿闻言,茫然的望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包子的爪子印。 小胖子早就等着不耐烦了,看着这俩人在打哑谜,“喂。小乞儿,你的手太黑了!要洗!脏不拉稀的,啧啧……”小胖子感同身受地挥了挥手。 小乞儿有些无措地捏着包子的一边。很是苦恼。 “少爷,若是你欢喜。要不将这小乞儿给买下来?往后不就是一口饭的事儿,这傻乎乎的模样,也能给你逗逗乐子,若是不欢喜了,咱府上也不差那么一口饭。”小厮看着自家少爷满心眼的都是这小乞儿,巴不得这会儿就给少爷弄回去,也能博得少爷的欢喜,自家少爷欢喜了。老夫人就欢喜了。 合家欢的好事儿。 “如此,倒是挺好的……”小胖子一听小厮的建议,这小乞儿虽说瞧着呆呆傻傻的,不过逗着,却是挺好玩的。 小胖子跟丸子差不多大年岁,正是贪玩的时候,家里又有老夫人宠着,但凡是能用点儿银子买得到的,老夫人定然是没有二话,老夫人常道。这个年纪,就应该娇宠着,等大了。就是想宠着都无法了咯。全府上下,一致贯彻。 “好啥呀,你们这边就商量着买人了,这小乞儿就算是要卖了,你们找谁买去,那么丁点儿大的人,你就是弄个馒头,也能将人给哄了去了!”丸子不知为何,光是听着这主仆俩商量着买人进府。就想冲着这小胖子咆哮。 如何想,如此做。 小胖子原本还有些犹豫。生怕被自家老爹责骂,可是一听丸子质问。就是不争馒头争口气呐!“去了我府上,总比在这外头沿街乞讨好了,馒头,不,包子吃到饱都是能的吧?” “我哪晓得你府上能不能包子吃到饱?不过到了你府上,就是奴仆,还不如个自由人来得自在……”丸子虽说不大,却是早就听军营里的那些风小爷,梅六爷的说过好多大户人家的事儿,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些可靠的消息。 田慧不知道的是,丸子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了,姨娘,通房,飘香楼…… 众人纷纷点头,若是有法子的,谁愿意去为奴为婢的。看着这小胖子主仆俩的眼神都有些微妙,活脱脱一对人贩子。 “这人都吃不饱了,还有啥尊严的,死要面子受死罪!”小厮也只是对着自家少爷卑躬屈膝的,对着外人,可是半点儿不客套。特别是对着丸子,这个阻止自己给少爷献计的小鬼! 丸子这边的吵闹自然引起俩衙役的注意,那个性子急躁的衙役,可是范县尉的亲信,自然是跟着范县尉去过几回杨府,也见过这杨家三少爷。 “杨三少爷,你怎会独自一人在此?杨将军呢,不曾跟你一道儿出来?要不,我送你回去,一人在外头不太安全。”一口气儿地问候了一通,这人也走到了丸子的面前。 众人哗然。 “什么杨三少爷,管你是三少爷大少爷的,这个小乞儿我买了。”小胖子向来不大清楚这杨家三少爷是谁,他也不关心,此刻,他就要这个小乞儿陪着他回府玩儿。 衙役正想开口训斥,小厮早已经偷偷地拉着小胖子的袖子,小声地示意着回府商量去,可是都到这会儿了,小胖子哪肯依,一把甩开小厮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上前一步。 大声喝道:“小乞儿,你说,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我天天给你吃包子,还有,还有红烧肉……鸡腿!一直鸡腿!”小胖子咬牙道出了这鸡腿,鸡腿可是自己最爱吃的,可惜一只鸡就俩只腿了。 “衙役叔叔,你可别帮我,我爹好不容易才放了我出来……”丸子冲着衙役淘气地吐了吐舌头,他们都知道,丸子说的是,若是一旦犯了错,杨立冬就会将丸子扔进军营里。 比起书院,丸子倒是宁愿待在军营里,不过,比起外头的花花世界,丸子毕竟年幼,这玩心正重着。 俩衙役闻言,自是笑着,不再管这事儿,端看着这一对儿小子如何做,不让这对主仆将杨三少爷欺负着了就成了。 丸子被人认出来了,自是不想再多呆,他爹最近真是脾性不大好的时候,还是早日溜回去为妙。正思索着脱身之计,不成想,被身旁的小胖子给瞧了出来。 “这会儿才知道回去要挨揍了?哼哼!小乞儿。还是跟着我走吧,咱回去吃肉去咯……跟着他,就只有挨揍的份儿!”小胖子笨拙地将手交于背后。勉强才够手挽着手,踱着外八步儿。走得倒是稳妥的,一步步地往小乞儿的面前走近。 “谁道我要挨揍了!我只是出来得久了,这要好了,让小乞儿自己说,愿意跟谁回去!小乞儿你说,你愿意跟我回去不,我娘,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了。我家福奶奶也会做包子馒头……” “我家有好些厨娘,南方菜北方菜都会做,你想吃啥,尽管让厨房做,猪肉,鸡肉,鸭肉,通通都有!”小胖子不甘示弱地道,只是他忘了,小乞儿一旦入府。又不是娶做主子的,哪吩咐地动厨房里的厨娘。 真当是哄小娃儿的。 不知小乞儿是否有听得明白,不过围观的人。不少都是明白人,从衙役开口称呼“杨三少爷”起,就有人猜到大概眼前的这个小子,应该就是传闻中的杨府的三少爷了。 有不少人都替这小乞儿捏了一把汗,也不知这小乞儿是否真当是有福运的。 “回家吗?”小乞儿咕噜着眼,在俩人之间打转,小胖子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鸡腿,凑近鼻尖,闻了闻。冲着小乞儿招招手。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压抑住人性的冲动。没有一口咬下去。“小乞儿,跟我回我府里头去吧。日日都有鸡腿吃,要不,要不让你先咬一口……” 丸子在小胖子拿出鸡腿的那会儿,就已经将身上的,偷偷给摸了个遍,可惜就带了五个铜板出来,实在是囊中羞涩哇。 想了想咬牙道,“我娘,最好了,还有我奶奶,福奶奶,福爷爷,郑爷爷,郑奶奶,都是顶好的……” 丸子板着手指头数着,不过看着小乞儿没有要表示的意思,只是歪着脑袋,抱着油纸包,似是在度量。 “我还有哥哥,大哥二哥,还有干哥哥,你要是喜欢,以后都是你哥哥?”丸子想了下自家能拿得出手的,自己那个爹还是别说了,免得小乞儿不愿意跟着自己走了。 回去的路上,丸子拒绝了俩衙役的好意,自己往回走,一声不吭,决定还是做一个安静的小美男子。 “你也没有爹吗?” 丸子听着身后传来的问话,这心儿都快悔得乌漆墨黑了。一步一忐忑,不过还是记得回话,“有爹,不过,你别被我爹给吓着了,一不留神就要拿着军棍揍人,唔,还有鞭子,我刚刚前几日还被揍过,才刚刚能下床……” “你爹坏吗?” “唔……对我娘真好,要是我是我娘就好了,就不会挨揍了。对大哥也挺好的,要是我是大哥也不错。二哥就算了,不靠谱儿,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跟那小胖子遇着……”也不会带你回去,要是被爹揍了,就惨哈哈的了。丸子在心里默默地补充道,近家情怯哇…… “我也想有个爹……” 丸子听着身后带着鼻音的,有些僵硬的嗓音,一回头,就看见小乞儿双眼噙着泪,吧嗒吧嗒地望着自己。 心蓦地一软。 “你没有爹吗?”丸子走近,低头望着小乞儿,这才发现,小乞儿还只到自己的胸前,大抵只有四五岁的个子吧。 小乞儿可怜巴巴地摇摇头,落下了两行泪,伸出手,胡乱地一抹,又低下头。两只脚局促不安扭着,大拇指都已经露了出来,正有些调皮地动着。 “往后,我爹就是你爹了!”丸子豪迈地道。“你是个女娃子吧,我爹就盼着我有个妹妹,你要是女娃子,我爹怕是不会打你了……” 丸子扑闪着大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小乞儿…… ps:推荐好友的书。 书名:重生*丝女配 书号:3258176 简介:不小心穿越到小说里成了炮灰女配? 女*丝变为白富美? 好嘛! 那我吃好喝好玩好,顺便再和帅哥们调*也不错啊! 许月琳美滋滋的想着。 但现实却是…… 卧槽! 不是说好要和主角们相爱相杀的吗? 男主男二,你们抛弃女主到一边搞基去了是肿么一肥事!!!你们这样搞,那还有我这女配啥事儿啊…… 271 蓬荜生辉 丸子看着穿戴一新的小乞儿,丸子顿觉得蓬荜生辉! 对,就是蓬荜生辉,军营里的先生说了,这屋子都亮了起来了,这应该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 “丸子,这可是你小时候的衣裳,还没来得及穿,就大了……”秦氏看着这面前的小人儿,细皮嫩肉的,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小乞儿,一想着才多大点儿的娃儿,唉,说不出就是从人贩子那儿溜出来的。 秦氏越是如此想,越觉得可能,那个小乞儿长得如此粉嫩的,说不准还是好人家的闺女。唉,可怜见的。 自打福婶将人领了出来,秦氏的叹息声就没有止过。打心底里疼惜着,“告诉奶奶,你叫啥名字咧?” 丸子搓了搓胳膊,秦氏一瞪眼,丸子立马换了个笑脸,“奶奶啊,我就是刚刚觉得一股风过,有些凉意,二哥前几日还在吟诗呢,说啥秋意凉秋意浓的……我听不大懂,现在算是明白了,可真凉啊……” “你那说得是邪乎!”这明明就是在屋子里,哪有啥风。又不是在杨家村,还啥子穿堂风过…… 小乞儿眯着眼,望着丸子笑得甜甜的,半点儿小乞儿的影子都寻觅不到。 如沐春风。 “囡,跟奶奶说,你叫啥啊,住哪儿?”秦氏笑着和蔼,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处儿,不忍直视。 “半两,娘就唤我半两,大爷爷也唤我半两……”小乞儿口吃依旧是有些笨拙,说出来的话好似有些拗口,不过,听着却是软软糯糯的,好不逗趣儿。 田慧就要临盆了。摸着大肚子,不敢笑得畅快,只是招招手让半两这小丫头过来。这手都已经招了好一会儿了,不过。秦氏几人都不肯放人,就等这半两挨个唤人。 福婶摸着半两的小手,“可怜见的,这给瘦的,这洗下来的水,都是黑乎乎的,我跟郑嫂子烧了好几锅的热水,可算是洗得白白的。这刚刚一出水。哟,这可是惊倒了,可是比丸子小时候长得还要可人呢……” “唉哟,看我光是顾着说了,锅里还炖着粥着,半两跟慧娘一道儿,吃点儿红枣粥,暖暖肚子,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福婶有些不舍得放在小手。 好不容易半两挨到了田慧的身旁,僵硬着身子看着田慧的大肚子。吓得一动不敢动,恰巧,田慧的肚子动了动…… “啊……动了。动了……”半两苍白着脸,小手颤抖着指着田慧的肚子,显然吓得不轻。 丸子看着好笑,不过想起自己第一次时的囧样,决定很大度地不笑话半两了,“我娘肚子的是我的小弟……妹妹,小妹妹……” 丸子早就被团子给告诫了一番,不能说小弟弟,只能说小妹妹。因为全家上下就盼着他娘的肚子里钻出个小妹妹来。果真如此,每回自己说小妹妹的时候。他爹总是会一脸欣慰地道,丸子也算是懂事了…… 这时候。有啥事儿,一准儿就能被答应。 他二哥,团子,都是看准了时机的。 果然自己还是太嫩了些哇。 瞧瞧,这屋子里的,无不是一脸笑意,除了半两这个被吓坏的小孩子。 “半两是个男小子?”丸子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忽略的事儿,穿着自己的衣裳,就是个小版的自己。 哈哈…… “你从哪儿瞧见了,半两是个小子?”田慧带着笑意问着丸子,这小子可是比他俩个哥哥都能闹腾。 “嘿嘿,娘……穿着我的衣裳比我还像个人样,难不成还是个女娃儿?”丸子大小就是跟着团子去书院的,可是没少见着绑着冲天辫的小女娃儿,一不如意就要哭了。 可这小乞儿,是半两了,自打进门起就笑意吟吟的。唔,怪好看的,可比甜甜妞听话多了…… “哥哥,半两是个姑娘家,我娘常说,好姑娘是不能跟别人随意说话的!”半两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如此长的话,这中间停歇了好几次,涨得小脸儿通红。 “半两可真是个乖孩子,丸子可学着些。”秦氏抓紧着机会教育这个不省心的小孙子,只要这小子在家,三天两头地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 正当秦氏问着半两的时候,福婶捧着托盘进来了,“先喝粥,趁热喝粥,有啥事儿一会儿再说……” 福婶将瓷碗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招呼着半两坐在田慧身旁的椅子上,“坐在这儿,跟丸子娘在这张案几上吃,这红枣粥吃了好,趁热吃……” 半两乖顺着被福婶带着,到了椅子上坐了,拿起汤匙,吹了吹汤匙上的那么一口薄粥,呼……一口咽下。 红枣都被剔到了碗边。 如此反复。 “你们说,这娘俩是不是好些像?”福婶坐在对面的一排椅子上,看得清晰。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就是这动作,都有些像,越瞧越是那么一回事儿。 不光是福婶,就是秦氏也走就发现了,原本只是放在心里觉得巧了,听得福婶的话,才道是还真的太像了些。 郑婶子这些年,眼神也有些不大好,凑近了些,才道:“难怪,看着半两穿着丸子的衣裳,我就觉得眼熟,总好似哪儿瞧见过一样。” “喏,还不是跟丸子小时候长得像,跟圆子团子小时候也挺像的……”秦氏是看着这三个孙子长大的,说来也是奇了,圆子团子丸子三兄弟,小时候都是极为地相似,都跟田慧是一个模子里刻了出来的。 儿子肖娘,金子打墙。 秦氏默念着,自是想着自家定然能越过越好了。 “大爷爷说,我像姑母……”半两怯怯地道。偷偷地打量着众人的脸色,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众怒。 秦氏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自然能看得懂这个小娃子的眼神。“可怜的娃儿,以后若是没个去处,就当这儿是你家吧。丸子娘,往后就是你姑母。至于我们几个老的,就跟着丸子一道儿叫奶奶就好了……” 说话间,秦氏也早就问了半两怎会一个人在外头。 原来,半两是跟着她娘回老宅子,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在马车里睡着了后,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半两也不知道自己在外头过了几日了。 脚下不知道走出了多少老茧。刚刚福婶给半两洗的时候,还有好几个血泡,破了皮的。福婶本就不知情,半两也只是抿着嘴,半点儿都不喊疼,在水里泡着。 直到后来被福婶见着了,半两也只是摇摇头,说,不大疼。 福婶自责不已,给半两上了药。又在鞋子里垫了好几双鞋袜。 被问及,半两已经记不大清楚当时的事儿,至于老宅子在何处。她只知道又是坐马车,又是坐船的。 提及这些,半两甚至是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睡醒后,就会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若不是遇见个正要下水的小哥儿,半两怕是要在田野里挨冻了。 不过,秦氏几人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自是不会跟半两提及。只让半两放宽了心,住在杨府里。 “我一会儿给半两做几件衣裙。隔壁王府的甜甜,向来都是穿得美美的。小姑娘家家的,看着就觉得养眼。”杨府上下。已经眼红隔壁家的甜甜许久了,这回,丸子总算是带回来了一个小姑娘,郑婶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练练手也好。 “那我就做几双鞋子,半两的脚上都长满了血泡,可怜见的,我要做几双软软的去……慧娘,你帮半两瞧瞧,可有啥?”福婶也自觉地揽下了活儿,还给田慧都给包揽了。 秦氏思来想去,“有了,我去给半两收拾屋子去!半两,你喜欢粉嫩嫩的颜色不?咱库房里的适合小姑娘的纱料,可算是有了用处了。” 一哄而散。 就是连半两也被秦氏唤去,布置屋子去了。 一屋子,只留下田慧,和丸子。等丸子想走时,也已经晚了。 丸子想起来了他爹每日都要训导自己,不能让娘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你二哥呢,我不是瞧见着你们一道儿出去的?”田慧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心有好感,这会儿却是惦记着早出去是儿子。 一个两个都是让人不省心的。 “我跟着二哥出去,只是,过了东大街后,人一多,就不知道往哪儿去了,我差点儿跟半两一样,被人拐了去!要不然,我也不会同情心泛滥,将半两给领回家里来,没成想,半两还真好看……” 丸子在田慧面前,向来是有啥说啥,半点儿都不含糊,田慧也一向是不大会责罚儿子,就是顽劣如丸子,也多是以训斥为主。 “你明日开始就跟着你哥哥,去书院念书,这每日就在家里闲逛,你都不怕长出虫来?”田慧也并不追究,只是让丸子去书院,“半两也跟着你一道儿去,穿男装!” 陈府的书院里,只有小子在念书,田慧这才如此提议道。 “娘,二哥都没有去书院,娘,你都不管管他,让爹揍他!不知道跟谁约了,竟然避开我!”提及这个,丸子愤愤然。 心难平。 ps:推荐好友的书。 书名:夙世红妆 作者:荼荼兮 书号:3372136 简介:?西汉汉武帝晚年,方术盛行,佞臣江充作乱。她被迫穿越而来,却只是为了给一对宿世鸳鸯牵红线。?只是有没有人告诉她,如果她这个红娘爱上了那人,要怎么办? 272 人命官司 杨府里自打多了个半两,倒是真的热闹了不少。 杨立冬也托了范县尉给打听了一番,倒是果真跟半两自己说得这般,早在三个月前,才到了南下镇,只是因为不大说话,南下镇的百姓,都以为半两是个小哑巴。 可怜见的,一些心软的妇人,时常会留着些剩饭,等着半两路过时,带碗都塞给半两,不等人道谢,就让半两赶紧走了,被人发现就不大好了。半两也只会远远地,深深一鞠躬。 南下镇衙门大肆扫荡乞儿的时候,半两就是躲在一个农户家的闲置的猪栏栅里。后来,也是因为风声松了些,才走了出来。半两不想连累那个好心的妇人,因为,她听到,那个妇人时常被她的婆婆骂着,每日都有做不完的活儿。 半两也曾半夜偷偷地出了猪圈,帮着那妇人干活,第一日,妇人竟是吓得手抖得厉害,过了几日才适应了过来。半两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跟那妇人卖掉的闺女很像…… 后来,若不是那妇人的婆婆在饭桌上说起,这些天,总觉得外头有啥人影子还有响动,那妇人这才怕了,不过,并不曾让半两离开,不过是半两生怕那妇人为难,才主动走的。 这才没两日,就见着了丸子,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自圆子俩人归来的时候,圆子身上的则是笔墨书卷味儿,而团子,则是浓浓的酒味儿。 田慧早就在院子里等着,兄弟俩人前后脚进了院子。 圆子是先回来的,照例从先生那儿借了书回来,见着田慧坐在院子里,头一句。便是问道:“娘,这早就入了秋了,你怎还坐在外头。就是要等我们,坐在屋子里便是了……” 田慧笑着摇摇头。“咱圆子可真是长大了啊,知道替娘着急了啊……” “娘……”圆子有些羞赧,田慧向来不管儿子多大了,这么些年,都是如此一路夸过来的。有时候,圆子都会以为自己还是在南下镇,那个小宅子里的自己。 他娘,一如既往地细声说着。汨汨入细流,润物细无声。 只是,他娘有些夸张的音调…… “咱圆子是不是被娘夸得害羞了?”田慧笑着调侃道,看着圆子的耳根有了一丝可疑的痕迹。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丸子今日可是带回来一个小姑娘,长得秀气可人,啥时候,你也能带回来个姑娘家,让娘了了心事了?”田慧也只是逗逗圆子。圆子的亲事早就有了准儿。 “娘,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丸子才七八岁?”圆子乐了。 “咋得了。七八岁就领回来一个媳妇,不成?你说说你看,都十七八了,就没有啥中意的姑娘?”田慧循循善诱,早就知道团子经常会收到好些绢子帕子,绣工不凡,都能卖出个好价钱。 只是,却是不知道圆子是否有收过这些。照理来说,圆子长得比团子更俊美些。又多了些书生气息,怎么说行情应该比团子好些。 “娘。若是我哪日真领了一个回来,你就等着哭吧……”圆子可是不吃这一套。他娘时常给他使诈。 田慧被噎了。 万幸的是,团子也进了院子。 田慧的脸就拉了下来,“站住!” 团子原本以为他娘正跟圆子说得热闹,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 “娘,你等等啊,我这就进屋去换身衣裳,就来陪娘说说话!”团子站定,嬉皮笑脸地道。只是脸颊上有两股不正常的红。 啪! 田慧随手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着团子站着的地方砸了过来。 只是团子站着远,茶水也只是溅到了团子的脚边。 衣裳不湿。 “如今看来,我说话已经做不得准了!”田慧冷冷地道,早几日前就想寻着这小子算账,只是都被团子避了开去。 田慧大着肚子,笨拙不便,也就不追着团子刨根究底,只想着不过是跟圆子差了一岁,也总应该懂事了。不过,三四日,团子又偷溜出去了一回,而这回,即便是站得那么远,还能闻着扑鼻的酒味儿。 “娘……我就是想去换身衣裳……”团子弱弱地道,心里早就后悔不迭。 啪! 第二只茶盏扔了过来,这回,砸到了团子的脚边,溅湿了大半只脚,还有衣摆。 团子吓得不敢动。 他娘,还是头一回发那么大的火。就是对着丸子,最多也只是斥责几句,今日却是对他动起了手了。连砸两只茶盏。团子偷偷地扫了一眼,幸亏,这桌子上,只有两个茶盏。 “团子,还不给娘跪下!”圆子自然没漏过团子的动作,死不悔改。一个劲儿地给团子使眼色,不过,团子只是笔挺挺地站在那儿,并不听从圆子的话。 只是,低着头。 “罢了,罢了,看来我是管不了你了,也由着你去吧!”田慧无力地摇摇头,望着团子长叹一口气。扶着圆子的手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停顿地往屋子里去了。 徒留下团子一人,站在院子里。 直到秦氏来唤吃饭了。 团子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跟秦氏打了声招呼,就往自己屋子里去了,直到杨府上下团团坐了,也不见团子的踪影。 一日几日,都是如此。 杨立冬有心想去教训团子,不过都被田慧给拦了下来了。 “二奶奶,二婶婶,救命啊,救命啊……”不过过了午时,田慧正打着瞌睡,就好似听见府门外凄然的求救声。 有些耳熟。 由远及近。 秦氏最先迎了出去,见着是二柱媳妇的哭喊声,“二奶奶,二奶奶,救命,求你救救二柱,二柱被衙门里的人给带了去了!” 秦氏虽说不怎么待见二柱,不过也没有想到二柱会被衙门的带走了。 二柱的媳妇,也是南下镇的,家里有间杂货店,生意不好也不坏,不过就是勉强度日。 二柱虽说只是看了家食肆,不过生意却是不错。重要的是,二柱是自己赚来的,自己存着,只每年少少地给家里头一些家用。 二柱媳妇家看中的就是这点,二柱早些年就在南下镇置办了宅子。最重要的是,跟杨府有些关系,不管是否亲近,不过是看在有要紧事儿,杨府怕也不会袖手旁观。 “先别急着哭,这到底是为啥。”这几日,田慧心情欠佳,这会儿又被二柱媳妇哭得有些脑门子疼,这哭了半日,只求着去救人,丝毫不说到底是出了啥事儿。 秦氏对着这个侄媳妇,也还算是和颜悦色,毕竟这个侄媳妇惯会做人的,每年过年过节都有拎着东西来。“你倒是先说说……” 二柱媳妇早就哭湿了一条帕子,又拿了一条新帕子出来,“二奶奶,二婶……” 说来,二柱开食肆也有好几年了,生意也渐渐地稳当了。 二柱也很清楚的知道,杨府是不会再护着自己的,所以,开门做生意,向来都是实打实的,就是这菜色,半点儿都不曾偷工减料。 二柱即使是走过弯路,毕竟还是有着乡下人的本分。银子也越攒越多,二柱也已经很知足了。 不过,却是惹了人的眼。 不过过了午时,不知为何,一人正在铺子里吃着饭,突然间就晕倒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请了最近的大夫过来瞧了,说这人,已经死了。 杨家食肆,吃死人啦! 消息不胫而走! 不多久,就来了一对母子,抱着僵硬的尸体一个劲儿地哭着,儿子则是在铺子里一顿打杂,二柱和俩个伙计,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二柱原本也就心虚,他早就听说但凡是开吃食的,吃出问题来的多的是,他仔细回想了下,今日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至于,厨房里,又只有自己一人能进的。 正犹豫间,铺子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了,俩伙计没得到二柱的示下,也是不敢乱动,还当是二柱这是心虚了,这才不言语。 出了人命,不用人报官,就有衙役上门来锁人了。 二柱大呼冤枉,只是没有人会信。 “我二叔就是杨将军,你们谁敢锁了我……”二柱不停地叫嚣着,不肯被衙役用铁链子给锁了起来。 “我呸!就算是你爹是杨将军,还不成出了人命了,杨将军还能替你担着?今日,我这手无寸铁的妇人,就是告御状,也不会放过你这个侩子手! 你这个黑心的商人。相公啊,你怎么就到了这家黑心的铺子吃饭呢,可留下我跟儿子俩人如何是好。 你放心地去吧,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不会放过这个黑心的。”那妇人本就是南下镇的,不一会儿,就来了不少的亲戚邻居。 就是将杨二柱的老底子都给掀了起来,一桩桩一件件。 衙役呵斥一声,不管杨二柱发疯似的反抗,将铁链给人锁了,带回了衙门。 二柱媳妇原本在家带着儿子,得了伙计的通信,这才急急地将儿子托给了他娘,就急急地往杨府来了。 听完,田慧沉默了。 “开食肆的,这种事儿向来就说不大清楚。你也看见了,你二叔这会儿还没有回来,我又大着肚子,你二奶奶也从来不曾出过门,就是这衙门的大门朝哪儿开也不知道……” 田慧也并不是想要推拒,只是二柱媳妇听着却是那么一回事儿。 又是哭又是求的 273 大拖油瓶 二柱媳妇在杨府得不到准信儿,就一路哭着回了杨家村。 至于,二柱媳妇要的准信,就算是刘氏来了后,一直等到杨立冬回府,而后马不停蹄地去了衙门,打听了情况。 “这人确实是在你家铺子里吃的东西,然后没的,我又没有通天的权势,难不成还能让今日看见的百姓都闭了嘴?我已经跟衙门里打了招呼了,二柱在里头会吃好的,不会受欺负的。 现在重要的是,还是等着仵作验尸结果出来。这死者的家属不肯解剖,说是要留个全尸,你们若是能劝得动,就试着劝劝去。不过,多半怕是不讨好,将心比心。” 杨立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其他的也只等着衙门查案了。 “如此,我便是放心了。若是二柱没有做,知县老爷也定会还二柱一个清白。”刘氏一向是个明事理的,杨立冬既然如此说了,定是上下都有打点过了。 送走了刘氏一家子,杨府这才静了下来。 杨立冬匆匆来,匆匆去,囫囵两口扒了饭,等人散了,才跟着田慧吃了点儿粥。 “今日如何,咱闺女可有乖了?”杨立冬帮着田慧宽了衣,摸着隆起的大肚子道。 杨立冬每日都得问上好几遍,田慧失笑,“我每日都在家里头,能有啥事儿,你啊,尽会多想。” 田慧将今日家中的事儿,絮絮叨叨地道来,杨立冬就站在身后,伸手给她捏捏肩,揉揉腰。 一脸满足。 “团子还在跟你闹别扭?会不会是你冤枉了他了?”杨立冬没亲眼见着,团子在杨立冬的眼中。虽然不及圆子懂事,也向来不给田慧惹事儿,是个顶孝顺的儿子。 只觉得这中间。是不是有啥误会了? “误会?你别跟我提这小子,一提起来我就来气儿。我不是让你去查查。这小子到底每日都是跟谁混在一处儿厮混,若是被我逮着了,我非扒了他们的皮!”田慧在三儿子面前,向来是以“慈爱”的面孔示人,可是到了杨立冬的面前,却是掩不住的蛮横。 一晃,十年。 “得了,说不准人家还等着扒咱家儿子的皮呢!”杨立冬看着田慧如此有生机。也乐得说下去。显然,田慧并不曾将团子的事儿往心里去,只当是十六七的孩子,正是有性格的时候。 俩人贫了一会儿,田慧才正色道:“说认真的,你倒是真得留些心,这小子心智不坚,莫不是被人哄了去了。我还跟圆子开玩笑,说丸子带了媳妇回来,若是团子有一日真带了个姑娘回来。我怕是真的要哭死算了……” “过几日,我就在家了,明日还得去趟军营。将事情交代一下,就在家陪着你生闺女了!团子的事儿,我也会查一下,不过是小子跟人喝了酒了,不算啥大事儿。”杨立冬对田慧产子一事儿,向来兴师动众,也不知道梅御医可否有寻着人了。 “怎么就不算是大事儿。生了三个儿子,得,小儿子这就已经带了个小姑娘回来了。若是二儿子带领个不小的姑娘回来,这可好。这找媳妇的事儿都不用咱费心了,就剩个大儿子了!这下子不用挑花了眼了……” 田慧摇头晃脑。只是,语气里仍是有些担心。 “胡搅蛮缠!我应了你就是了……”杨立冬被缠着无法,只得应下。“后日一早我就托范大哥查查去……你也别为这些糟心的事儿烦心了,安心,安心。” 田慧自是不言语,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自打田慧的肚子鼓了起来,每回睡着都会打鼾。 丸子和半两,在杨府里时常“偷鸡摸狗”,因为丸子时常不在杨府里,甜甜时常去寻徐亮的儿子去玩儿。听说丸子带回来一个小媳妇,这几日就赖在了杨府,非得缠着半两说话。 说来也怪,小孩子也是有性格的,半两对着杨府上下都是笑眯眯的,有礼有矩,让人忍不住地想疼惜她。 只是,对着甜甜,却是时常不理不睬,甚至是,有些防备。 一旦甜甜进了杨府,半两就不离丸子左右,寸步不离。 “丸子哥哥,你看这个书袋子如何?上头可是绣了一把剑哦……”甜甜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杨府,直奔丸子的大本营。 丸子时常在东厢房里倒腾,磨着田慧将东厢房腾给他。田慧不依,丸子又求到了秦氏的面前,秦氏看着幺孙又是哭又是闹,倒是很想一口应了下来。 “等咱丸子大了些了,奶奶就做主给你买个大宅子!”秦氏这些年攒了不少的私房银子,在南下镇买个大宅子,倒也不是不可行。 丸子性子倔,哪肯依了,非得就看中了东厢房,死活还不走了。 秦氏无法,只得搬起照理来说服这个磨人的幺孙。 “你哥哥二哥,都要说亲了,这东西厢房可是往后留着给你哥哥娶媳妇用的,你就跟半两住在奶奶隔壁的屋子,不是顶好吗? 难不成丸子是不想住在奶奶旁边的屋子里?” 秦氏决定先下手为强,这小子哭起来可是好一番惊天地泣鬼神,半点儿都没有小男子汉的气概,就是在军营里待的日子多了,也不曾有半点儿被感染到。 有时候,秦氏也想不明白,自家明明就没有半个泼妇的,也不知道丸子这种行径是跟谁人学的。 在不等丸子大闹之前,秦氏就掩面痛哭。 丸子求之不得,退而求其次,将倒座房霸占了两间,修缮一新,把自己这些年搜罗的宝贝都给搬到了新屋子里。 这屋子里的里里外外都是福伯几人帮着一块儿拾弄的,就是连田慧都没有进去过。有了丸子开了个头儿,田慧也给圆子三人拨了个杂物房,由着这三人自己管理自己的随礼往来。 甜甜一拐就到了丸子的秘密基地,听说最近郑老伯将这锁都给配上了,不知道丸子在里头放了啥宝贝东西。还给大张旗鼓地放了锁了。 “丸子哥哥,在屋子里头吧?”甜甜脆脆地道,看着门上并没有上锁。想着丸子应该在屋子里。 “甜甜啊,赶紧进来。郑爷爷给我弄了个好宝贝咯……” 吱呀,门被丸子轻轻地拉开一条缝,丸子探头探脑地,伸出一个小脑,脸上贼兮兮的。不多会儿,门缝里身后又探出个脑袋,只是比丸子那小脑袋小了一号。 “进去进去,小心夹着门了。这破门不大灵光,早就应该换换门了,这开个门缝就吱吱呀呀的。”丸子低头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脑袋,空出一只手将小脑袋往里塞回去。 半两也是个倔強的性子,哪肯由着丸子将她的脑袋给塞回去,还是在甜甜的面前。“小哥,你别推我!” “不推你推谁,脑袋收回去,尽是些不省心的。”这几日,都是丸子领着半两。或是念书或是玩儿,令人惊喜的是,半两也认得几个字。 从丸子将人领回来的第二日。杨立冬就寻了丸子进行了一次深刻的谈话。若是丸子执意要将半两留在家里,往后半两就是丸子的任务。 想起半两湿漉漉的小眼神,丸子一咬牙就给应了下来,自此,给自己应了个好大的拖油瓶。 好不容易脑袋是被塞回去了,“吱呀”一声,半两噘着嘴,趁着丸子没个防备,将门给大开着了。 “你。你这是做啥!还学会不听话了?”丸子板着脸,在半两的脑袋上轻轻地点了点。勒令半两站好,听话! “我没做错什么!你能钻门缝。我也行的!”半两固执地噘着嘴,就是不肯屈服。两眼汪汪地回视丸子,好似丸子再凶一回,就要立马哭出来了。 只是几日,丸子已经摸清了半两的性子,不说旁的,就是每回丸子凶她,半两也只会偷偷地蹲在一个角落里,等丸子寻到半两的时候,却只能看见半两眼眶红红的,拖着重重的鼻音,喊着,“小哥……” 有一回,丸子被田慧修理了一顿,出来寻半两,原本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不过看着半两萧索的影子,蹲在鸡舍前,裙摆处都染了不少的鸡屎。 正可怜巴巴地数着鸡。“一只两只,一对儿,两对儿……” “你怎么不跟这些母鸡说话?”丸子倒是时常听见甜甜蹲着远远的,跟着母鸡说话,啥啊,祖母他们都疼小弟弟了啊,她又挨罚了啊,巷子口的大黄又冲着她叫了…… 半两的眼里还噙着泪,眨了眨眼,好不容易将眼泪给挤了回去,“眼泪迷了眼,看不清有几只鸡,等我能数得清了,我就不哭了……” 半两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丸子,“小哥哥,你说过会带着半两吃所有好吃的。” 这事儿是丸子在将半两往家里领的路上就说过的,豪气万丈,吃尽天下各种好吃的,哪晓得半两一直记在心里。 丸子也确实如此做的,自从头一回带着半两去了“石头宴”,出了铺子,半两满足地摸着肚子,丸子知道,这是半两到了他家后,头一回吃得这般满足,就是眼神中也毫不掩饰那种适意。 自此之后,丸子就会隔个几日就偷偷地将人带到“石头宴”去,掐着不是饭点,人少,吃个半饱再回杨府。 ps:不好意思,今年好似状态就不大好,时常断更。实在是对不住了。 妈今日动手术,我妈单亲独居,所以我这些日子得每日照顾着,好多章都是在医院写好的,还请妞们多多包涵。 我妈的结果好赖,要等一个星期后才能出来,要送去化验。常人道,好人自有天佑。但也有一句,祸害遗千年。只盼着平安。 274 灵活的小胖子 若说半两是个拖油瓶,丸子则是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只需自己动静大些,半两就会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一开始时,手脚微颤,到了如今,若是好了不少,不过,两只手,仍是不自觉地攥紧衣摆。 每回等丸子语气软了,半两的衣摆有大半都已经被半两一点点的揪在手里,皱了。 丸子说了好几回,半两却是学会了,将双手放在背后,从背后的衣摆,一点点地揪着,依旧是等着丸子发了一通脾气,那半边的衣摆,早就是皱巴巴的了。 说了几回,无果。 丸子向来都不是勤学好问的,不过对着比自己小的甜甜,这个从丁点儿大开始就缠着自己的女娃子,丸子还是有诉说的欲望的。丸子觉得很大度地,不计较甜甜妞倒戈囡囡。 因为,但凡是丸子在南下镇,囡囡得了信儿,从睁开眼睛的那会儿,就要缠着到杨府去寻丸子。 丸子的话,仍是一如既往地管用。 在认清了这个事实之后,丸子决定还是不计较这些不大重要的细节。 今日,甜甜妞就是为了这事儿而奔走的。 “好了,乖啊,半两乖,别闹,我跟甜甜是有正事商量,你先待在屋子里玩会儿!”半两学着他娘宽慰他的时候,摸着半两的头,新梳的发髻都有些凌乱了,丸子将半两头顶的那根木簪子扶正。 极为认真。 就是连半两也不敢再闹了,只是那嘟着的嘴,依旧是能挂得上一个酒壶。 为了慎重起见,丸子郑重地唤了“甜甜”,若是放在平日,都是甜妞来代替的。 为此。甜甜也深刻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担子之重,人命关天! 不由地捏了捏手上的这个崭新的布包,突然觉得上头绣着的牡丹花。富贵地有些扎眼…… 丸子安顿好了不情愿的半两,才带着甜甜偷偷摸摸地往后院走去。近乎半跑着,甜甜还不时地向丸子展示着自己布包里的东西。 郑老伯看着飞跑着远去的二人的身影,无声地笑着摇摇头,不用回头,就已经看到了半两的碎碎念。 郑老伯会做木活,丸子小的时候,郑老伯就秀了秀自己的看家本事,编小竹篮子。就是得了田慧的启发,小板凳小桌子,小厨具啥的,一应俱全。 不过,没想到的是,事以愿违,郑老伯用木角料做了一把小木剑,却是意外地得了丸子的眼缘,那个木的灶炉,锅铲也只是被丸子玩过几回。就被丢到了一遍。 蒙尘。 直到如今,半两来了后,才被郑婶子从库房里给拣了出来。一一擦拭干净。看着半两惊喜的眼神,郑老伯老怀欣慰。 那些年,为着这事儿,可是没少抓着福伯打下手,可哪晓得,丸子竟是不怎么看一眼。为此,没少被人笑话。 丸子小的时候,还能宽慰自己,这是丸子还小不识货。等大了些后,郑老伯每年都会有意无意地带着丸子去库房走个一圈。这明显地堆在角落里的厨具,丸子向来都不不带看上一眼的。 虽说现在。丸子总会央求郑老伯给做个这个那个的,唉,可是那可是自己整整耗时了大半年,一点点的打磨的,真真是个不识货的野小子啊!” “甜甜,甜甜,有啥好的……哪回我也要拿点儿啥东西回来吓丸子哥哥一大跳……”半两手里的木铲子翻动着,嘴里念念不忘地嘀咕着。 郑老伯本就是闲来无事,特意来看这几个小孩子家家闹闹,光是远远地瞧着,心里就觉得快意了不少。 “你,你是谁!”惊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半两本就有些恼意,又被吓了一跳,重重地放下木铲子,回头看着那个衣着华丽的小胖子。 “你是谁!婶子说了,这可是我家,你这人可真好笑,怎得还问起我是谁了!”半两插着腰,响起了巷子口的大黄,自己都已经来了那般久了,又听着丸子的吩咐,喂了大黄不少吃食。 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狗! 每回见着自己都要追着自己的屁-股,不叫上几声,就嫌这个巷子太清静了。 半两愤恨地想着,往后再也不喂大黄吃肉骨头了!虽说,她每回被大黄追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每回都是侥幸。 小胖子穿着华丽,半两待得打量完小胖子的周身衣饰,双眼抑制不住地冒金星。“你这身得多少银子啊……”似是感慨,似是疑问。 小胖子甩了甩手上的金镯子,叮当响。 “我奶奶给我穿的,我奶奶总说,来杨府要慎重,穿戴慎重!其实,我也不晓得啥意思,不过,看奶奶的神情,就应该是做不了的!”小胖子拨了拨胖乎乎的胳膊上套着的一对细细的金镯子,发出脆脆的金子的声音。 半两咽了咽口水,“你这样子上街,就不怕被抢了?” “抢了?谁会抢?这可都是我的!”小胖子捂住胳膊,可两只胳膊上都套着金镯子,竟是捂住了一只,露出了一只。 防备地盯着半两,好似半两下一刻就会铺上来抢金镯子一样! “咳咳……你这是做啥,我说的别人,街上的别人!”半两揉了揉眼睛,想快快地搓走这些金镯子,她可真的是穷疯了。半两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涨点儿志气,可是,这志气这东西,可真不是说涨就能涨的。 这是欲搓瞎双眼,只需抬头一看对面站着的珠光宝气的小胖子,就欲是看着满天的银子金子在飘,真真是看得愈发清楚了。 她相信,只要小胖子将胳膊抬高些,这金镯子上的花纹,她应该都能看得出来。 眼神不要太好使。 “你别盯着我瞧,你那眼神,就不是看人的!”小胖子捂得手有些酸了,他早就偷偷地打量过来,丸子和甜甜都不在这个屋子里。 只是他进退两难,生怕自己一个转身,就被人扑倒了! “本来就不在看你!”半两说完,才发现自己嘴稍稍比脑子快了些。总是怪自己的器官太好使了。 惹得小胖子愈加戒备地望着半两,“你很缺银子?” 半两装作浑不在意地摇摇头,只是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小胖子身上的衣饰,哇,这若是换成了银子得有多少啊! 口是心非。 “不缺,不缺,我又不买啥,缺啥银子呢,惹得自己满身的铜臭味儿!”半两也不知为何,自己总能讲出跟自己心意不符的话来,就好似,这些话,一直在自己的脑子里。 小胖子可是半点儿都不信的,试着将手腕上套着的金镯子扒拉出来,只是,肉肉的胳膊,倒吸一口大气儿,也没能将金镯子给扒拉出来。 “你这是做啥,我不缺银子,就是金子……”半两深深地咽了一口气儿,默默地给小胖子鼓劲儿,“就是金子,我也不缺,你别扒拉下来啊……真不用…… 你这小胖子虽说惯讨人厌的,不过,也不用把金镯子扒拉下来啊,我可告诉你了啊,讨好我也没用啊……” 半两焦急地搓着手,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弄不出来……”小胖子抬手擦了擦汗,金镯子的碰撞声,真是太美妙了些。“所以,你也别想在我身上抢金镯子,我要唤人的!” “你这会不会是假的啊,要不,我咬一口试试?”半两小声地提议道,浑然不曾听到小胖子的威胁。 小胖子一听,就跳脚了。 “怎么可能是假的!你看看,这还有我奶奶的牙印呢!”小胖子往半两的身边凑近了几步,似是想到啥,猛地退了回去。“你说啥我也不上当!” 半两摊摊手,“我可从来不曾说过要你的那些个俗物!” 双眼能不能听使唤,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丸子哥哥呢?我看你长得不错,虽是比甜甜长得差了一些,应该是不缺银子的!”小胖子似是在安慰自己,觉得不跟这个可疑的人待在一个屋子里,早撤早妙。 “你说我比甜甜长得差!你是不是胖的找不着眼睛了!你看看我不抢了你的银子来赔罪!”半两说着就开始挽袖子了,小胖子一看苗头,也不管会不会从背后给扑倒,夺门而出。 “有人抢银子了,抢银子了!救命啊……郑爷爷,郑爷爷!”小胖子眼尖地看到正站在树荫底下的郑老伯,赶忙求救道。 郑老伯也只是闲着,只是,手里不知道也在打磨着啥东西。 一听到小胖子的求救声,倒也是被唬了一跳。这连抢银子都喊了出来了,这是出了多大的事儿了,只看到,小胖子头一回如此健硕的步伐,不肖一会儿就跑到了自己的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喘着粗气。 只是几息后,半两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郑老伯的身前。 “行啊,小胖子,跑得不慢嘛……”半两插着腰,睥睨道。好似眼里并没有郑老伯这个人。也是,只要郑老伯不出声,就可以当做没这个人。 这话是丸子说的。 半两向来是习以为真的。 小胖子喘了一口气儿,才哼哼道:“你要抢我的东西,我能不跑得快吗!这可是我的命根子!” 郑老伯打磨的双手,终于,停了下来…… ps:谢谢书友120502073451340的粉红票,谢谢菇凉阿江的平安符。 275 闲适的一家子 郑老伯脸色微变,小心地将自己屁-股底下的那条板凳往边上挪了挪。 “若是有事儿,自己解决,自己解决……”杨府的一大家子,向来适应能力强,对于半两,早就已经当做自家的一份子,都是乖孩子。倒是忘记了,小胖子是头一回见着半两。 小胖子半步不离地跟在郑老伯的身后,半两在郑老伯的身前,兜兜转转。 “你是不是男人啊!”半两转得有些心烦,跺着脚,怒道。 郑老伯自然知道这话是从丸子处学来的,不过,丸子向来说的是,“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囡囡,半两问你话呢,你好歹回一句啊,郑爷爷人老了,经不起你们俩在我面前转悠……”郑老伯虚弱地咳了一嗓子,小胖子才不情不愿地露出了半边的身子。 而半两,则是惊恐地望着小胖子,早就已经忘了啥银子金子的了。 欲语还休。 “你,你真的是个女娃儿?囡囡?囡囡……”半两好似发现啥惊天大秘密,长胖了不少的手指头,指着小胖子,上下那么一比划。 听说,自己的手指头那是虚胖。 “你,你才是女娃儿……”小胖子被气得哆嗦了,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我本来就是女娃儿,还是一个比甜甜漂亮的女娃儿!”半两缕了缕已经乱作一团的头发,干脆拔了木簪子,小心地放在荷包里。 才有空,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胖子。 之前,光是顾着看金子了。 不忍直视。 在半两的眼里,只能瞧见小胖子满身的肉和金子…… 这天儿都转凉了,竟是没能遮住这些弹出来的肉? 暗暗地有些挫败感。 “你真是个女娃儿。可是,你会不会太胖了些了?不过也是,定然是你这脸上的肉太多了些。才遮住了眼睛,没能瞧见我比甜甜美…… 如此。我便不怪你了!” 半两有些同情地望着小胖子,眼里的慈爱,溢了出来。 小胖子虽说知道自己胖,但是向来觉得自己自己的眼神不错,虽说小了点,这些都不是重点。“你才眼睛小了,我是男人,男人懂不懂……” “囡囡。是男人?你确定吗?”半两惊呼,瞪大眼上下打量着小胖子,趁着小胖子怒插着大蛮腰,就要上手搬开囡囡的小眯眯眼。 郑老伯低头作壁花,心里微动,这么丁点儿大的娃儿,这都说的是啥话呢……果然是自己老了。 郑老伯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现在就端着这条伤痕累累的小板凳走人了,只是看着这阵仗,真的能走得掉吗? 干咳一声,“半两。囡囡是个男娃子……千真万确!” 半两惊恐得揉着自己的细柴似的胳膊,“囡囡……男的……不带人这么玩的,一个男娃子还穿成这样。还弄了个这么个名儿!眼神还真不好使儿……” 半两对小胖子说自己不如甜甜好看,始终念念不忘。 这梁子可是结大了。 囡囡早就对自己的名字抗议过多回,只是,唤惯了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了的,他其实也是好生苦恼。这回被半两反复地戳到自己的伤痛,好生苦恼。 “郑爷爷,我是来寻丸子哥哥的……” 半两看着小胖子好似换了个人,在郑爷爷面前乖顺地不得了,很是碍眼。小声地嘀咕道:“小哥就是最聪明的,果然这世上变脸怪最多了……” 囡囡胖脸一红。暗道,眼前这女娃儿可是半点儿都不可爱。跟他娘说的女娃子都不一样,太,太不要脸了…… “哦……原来囡囡是来寻丸子的啊,丸子跟甜甜去了后院了,你赶紧去瞧瞧吧……”郑老伯长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没啥带孩子的经验,特别还是拔剑弩张,一触即发的局面。 囡囡客气地道了谢,挑衅地看了眼半两,嗖嗖嗖地跑远了。 囡囡倒是以为自己是嗖嗖嗖地,灵活地跑远了,可在半两的眼里,好不寒颤。 “郑爷爷,他,是不是瞧着让人不忍直视?”半两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生怕小胖子一步留神踩到了自己的衣摆。 囡囡的奶奶,本就只是一个地道的乡下的婆子,对囡囡的疼爱不假,自家又是开了家成衣铺子的。只是,一向省吃俭用惯了,本着小孩子家家长个儿快,囡囡的奶奶一向将囡囡的衣裳做得大大的,以确保能穿个几年。 更别说还有收了边了。 可是,总是事以愿违,囡囡以势不可挡之势地横向发展着。 就是留了再长的下摆都是无用。 囡囡的娘,娇儿,是个美人儿,就是生了囡囡之后,也仍是个美人儿。她虽说是克制着囡囡的饮食,但是挡不住囡囡在家中的地位,回天乏力。 对于半两的问题,郑老伯真不好回答,总不能倚老卖老吧?“你不去寻他们去?” 说及此,半两就有些委屈,低着头,默默地往回走,“小哥让我在屋里玩儿,若是我不听话,小哥要生气地,这可了不得了……” 好生落寞。 田慧正扶着肚子,一手握着笔,正在泼墨练字,这么些年,田慧也养成了每日有事无事地都练练字,杨立冬但凡是有空,都会陪着田慧一道儿练字。 田慧的字,隐隐有超过杨立冬的趋势,这让她好不骄傲。 “娘……你歇会儿……”圆子不知道何时冒了出来,正端着一碗粥,放凉了些,正是能下嘴。见着田慧停了笔,才开口道。 田慧本能地想用手去遮字,看着圆子似笑非笑地眼神,这些年,她的字,被这小子看到的也不少了,羞耻心啥的早就已经管用了。 放下笔,端过粥,扬了扬高傲的脑袋,“若是要看字,看你爹写的字就成了……你们三兄弟,你的字向来是最好的,给你爹点评点评?” 圆子忙道不敢,“娘,儿子可是好心地端了粥啦给你,你可不能陷害孝顺的儿子,也就娘会觉得爹向来无害……” 圆子可是丝毫不介意在田慧的面前,说说他爹的坏话,反正田慧也不会转个背就去跟自己的相公,告儿子的状去。是以,但凡是不过火,尽管说,就是了。 “你爹本来就无害,你若是有胆子,跟你爹说去。你娘我啊,还有好戏看了哦……”田慧乐不可支,左右她不会无聊着就是了。 田慧也乐得见着父子几人相处融洽。 杨立冬,是个难得的好爹,好得都让人忘记了是个后爹。 “娘,你还是趁热喝粥吧,我可只想做个孝顺的儿子。”圆子在田慧的面前,话多,狡黠。 田慧向来就没有食不语的习惯,就算是杨立冬纠正了多年,也始终是改不过来,也就由着她去了。杨立冬也只是在田慧有了身子的时候,才想着纠正这习惯,生怕呛着噎着了。 “娘知道你乖,还不行吗!”田慧倒是欣慰,圆子向来让她放心。“团子呢,这来年就要考举人了,这怎地每日都见不着人影?” 圆子摇头不语,圆子私底下倒是有训过几回,不过,好似都不管用。杨立冬也让圆子,只安心念书,照顾着他娘,团子的事儿有他。 “你做大哥的,也管教管教,这小子向来没啥心眼,若是被人哄了去,给惹了祸,那可真是了不得了……”田慧担心团子久矣,只是自己临盆在即,却也是分不出心来去弄个清楚。 遇上这父子几人,又是推来拖去地主儿,好不气闷。 “娘,你这是怪我这个做儿子的吗?”圆子委屈地道,拄着下巴,撒着小娇。 这副局面越来越常见,也不知为何,圆子越来越习惯地在田慧面前撒撒娇,耍耍赖,越活越回去了。 “说吧,又有何事要求娘了……”田慧说话的间隙,半碗粥已经下了肚了,“可有给半两送去?这丫头可真是太瘦了些,可怜见的……” “福奶奶这会儿应该去寻人了吧,小孩子家家还不成还能饿着自己。半两瞧着可不像是会假客套的,说来也奇了,难不成南下镇的小乞儿都是这样的性子的?”圆子这话说得还有些委婉了,半两自打进了杨府,好似杨府本就是她的家似的,可偏偏却不惹人厌烦。 家里多了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倒是热闹了不少,他娘的笑,也多了不少。 “都是可怜的孩子,哪晓得这么多的道理,不过难得是丸子,竟是将这丫头管得死死的,这才几日,半两就被丸子给带坏了!”田慧喝了粥,将碗盏推到一边,她知道,一会儿过后,每日的汤药就要送来了。 这些年,丸子在军中学了啥,圆子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过,小孩子正是好学的年纪,可是不管好的歹的学了一通。 这让田慧时常感慨,儿大不由娘。深深的挫败感。 “半两那丫头可是精着呢,跟丸子凑到一块儿,别狼狈为奸就不错了,咱还是偷着乐吧。”圆子现在就是偷着乐,丸子这使唤起人来的本事,可是半点儿都不他的年龄成正比,现在多了个半两,可算是清静了。 只是,让团子给溜了…… 276 怀孕的孪生子 杨二柱的事儿,在死者的家属变了证词后,就被放了出来。而同时,杨二柱赔了不少的银子,尽管他一直认为自己的铺子里的东西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铺子的生意,却是受了影响。 刘氏倒是劝说杨二柱回杨家村去种种田,打理打理田地,等风头过了,再来开铺子也是一样的。不过,杨二柱若是这种心气儿的,也不会跟家里头闹得不可开交。 杨立冬也出了不少的力,只是不能摆在明面上来。 这日,天儿挺好的,典型的秋日,秋高气爽。 杨立冬碰巧出了门儿,说是去亲自逮团子去了,田慧老神在在地坐在院子里,等着揪着人回来。夫妇俩早已经商议好了,等团子回来,啥话都不多说,就胖揍上一顿再说。 只是,哪晓得,这人没有等回来,却来了不速之客。 “慧娘,外头来了俩大着肚子的,正在门口吵吵嚷嚷的……”福伯有些艰难的道,他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杨府向来没有这种女子闹事儿,这会儿,巷子口可是围了不少人了,就连衙役也出动了几个,竟是驱赶不走凑热闹的百姓。 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更何况,这一看就是了不得的八卦。 福伯难以启齿,不过福婶却是没那么多的顾虑,噼里啪啦地将门口发生的事儿,三言两语地道了出来。“这门口都闹着呢,这是要请人进来?” “可有说了是寻谁的?”秦氏还不曾出去过,光是听着门外的动静,就知道这事儿闹得不小。 田慧举着有些臃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福婶点点头。她也知道这事儿不该来劳烦田慧的,只是,这府门口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田慧早晚也是能听见的,可偏偏杨立冬出去了。“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趁着冬子出去了。才寻过来闹的!” 咯噔。 “先将人安在前院,等等冬子哥回来……”田慧仍是想等着杨立冬带着团子回来,问清了事由再去前院审问。 闹上门来的,哼! 直到田慧用了点心,换了一身衣裳,杨立冬还不曾回来,她知道,杨立冬怕是也被拖住了。 杨府没有下人。就是连郑老伯领着门房的父子俩都去外头寻杨立冬了。 “娘,咱们去瞧瞧吧,这人都闹起来了,圆子,你去范府,跟你范姨借几个得用的婆子来……”田慧的日子顺风顺水惯了,但是,向来为母则刚。 最好别是冲着团子来的。 秦氏不放心田慧的肚子,不过田慧执意如此,秦氏竟也是拦不住的。“娘。不瞒你说,冬子哥若是在南下镇,怕是也应该被寻了回来了……” 思及此。田慧的心沉了沉。 “说不得是被绊住了,娘晓得你担心团子,不过,这挺着肚子找上门来的定不是啥好东西的!别被人唬了去了,你放宽心啊,咱要信团子,这小子虽说贪玩,但绝不会惹出这种事儿的……” 田慧点头不语。 “福奶奶,你去范府吧。我看着娘……”圆子不肯听了田慧的话,总感觉今日的事儿。不大妙。 啪! “如今我的话就已经不管用了!圆子,你去范府!”田慧猛地拍了桌子。 圆子固执地站着不肯动。半晌,田慧才叹了一口气儿,“你这小子,内宅的事儿,你一个半大的小伙子处着像啥样子!这么些年,娘可是有在谁的手里吃了亏了?” 福婶拉着不情愿的圆子,出了屋子。 “娘,好了,你看,咱几人去瞧瞧去?”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不少,田慧扶着椅把手站了起来,颇为爽利,只是挺着的肚子,却丝毫不像那么个回事儿。 秦氏伸手扶着田慧,拍了拍田慧的手背,“都是娘没用,这么点儿事儿,还得你挺着个大肚子,若不然,就让衙门的来给打了出去? 左右咱家是不认的!” 也不知道是故意忽视的,还是忘记了,谁都不曾告诉田慧。 俩挺着大肚子的姑娘家,是孪生的姐妹。 “见过杨老夫人,杨夫人……”缓缓地福了福身子,田慧并不知道这是从哪儿瞧出来的大肚子的,明明还不曾显怀,就已经闹得这般厉害。 田慧的耐心向来不太好,看着眼前的两姑娘家这番作态,更加没啥好心情。 “人你们见着了,你们若是有想说的,就说吧……”秦氏看着眼前的俩个姑娘家,各自带着一个丫鬟,都只是十几岁的妙龄女子,怎就生出了这般大的胆子,闹到了杨府门口来。 若说是没人指使,就是连秦氏这个老婆子都不信了。 “老夫人,不知道二少爷是不是在府里?二少爷见了我们姐妹俩人,自然就都清楚了!”说话的是姐姐,虽说只是站在那儿,白皙的双手却是捂着肚子,想让人不注意她的肚子都难了。 田慧挥挥手打断了说话的姑娘,“就这事儿?行,等我那儿子归来了,你们留个信儿,我让我那儿子上门瞧着去便是了!” “姐姐……不可啊!若是杨二少爷再也出不来了,那你可怎么办啊!” 挑眉。 原来不是孪生姐妹都有了身子了啊…… 秦氏松了一口气,私心里仍是不认为团子能做出这事儿。 姑娘家的故事才刚刚说得兴起,不过是才子遇佳人的戏码,不过这类戏码,注定得不了啥好结局。 姐姐欲语还休,妹妹巧言补充,天衣无缝。 “哟,我倒是还是头一回瞧见,还有人来杨府闹事儿呢,自打哥几个大了后,这杨府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门口响起了范夫人爽利的声音,毫不掩饰话语里的蔑视。 田慧摸着肚子,腰间隐隐地有些酸意。 “你看,我可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些事儿都得让你来给我收拾收拾了……”田慧站起来,不等田慧迎了出来,范夫人就一把握住了田慧的手,只道让她宽心。 “我这是听着动静儿,就赶了过来了,恰巧在路上遇上了圆子和福婶儿,这不就一道儿过来了,万幸的是,还赶得及!”范夫人原本也只是随身带着婆子,并不曾带着多少人手。 不过福婶早就得了田慧的嘱咐,这才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 “也就是你心善,若是我,哪用得着跟这些人废话,二话不说地就命人打了出去!”范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曾避着面前的主仆四人。 “夫人,我们姐妹俩都是良家子,清白之身。此番上门,也只是来寻二少爷的,只是没成想,会闹得这般大的动静。我家虽说比不上杨府家大业大,但是我爹,好歹也是个秀才老爷,我们姐妹俩也是认得几个字的。 若不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来想着投奔杨二少爷的。 若是,若是,杨夫人不能容我,还请杨夫人放了我妹妹出去,我,随杨夫人处置……” “这屋子里可是没半个男人,你这副模样装给谁瞧呢,啧啧啧,这身段,若说是那青楼女子,也不逞多让啊!倒是真真可惜了!”范夫人早就知道了田慧的心意,对付这种女子,她有的是手段。 防老范,防小范,范夫人早就总结了不少的绝招。 “来人,通通给我打了出去!别对着脸砸!人家可是靠着这个吃饭的!”范夫人一声令下,早有蠢蠢欲动的婆子拿着大棒涌了进来。 杨府大门一开,果然,远近地围满了不少凑热闹的百姓。 “我看你们姐妹俩是穷疯了吧,前几日还上城东的刘府闹腾了一回,怎么的,趁着今日杨将军不在,这就盯上了杨夫人了? 知道杨夫人挺着个大肚子,就挑软柿子捏?这南下镇的,谁人不知道,杨夫人最是心善,在南下镇可是给不少人瞧过病的,那些分文诊金不取的,都不在少数。 咱都来瞧瞧,这是谁家的姑娘,还说是秀才老爷家的闺女!真真是极不要脸面的。”范夫人身旁的一个得力婆子,大声骂着,将事儿的原原委委都利索地骂了出来。 这婆子在范府向来是骂遍无敌手,这回可是派上了用处了。 还不等孪生姐姐扑倒在杨府门口,就已经被眼尖的婆子给架了空,哭诉无门的给架走了。 这原本精心安排的闹剧,就如此收了场。 “你别这般瞧着我,我这是经验多了去了,我家老范,别看他五大粗的,当初也有不少这种良家女子贴上来的。 等老范老了后,小范们的行情又好了,这不,眼下可算是清静了不少,媳妇自己会管了去的……” 秦氏却是头一回见着,“那这人呢,弄到哪儿去了,会不会出人命了?” “出人命?哪能呢,这种人可是最爱惜自己的命了,我让人架着去了衙门了,去衙门里住几日!”范夫人果真是经验老道,“等一会儿杨将军回来了,你们再商议着办就是了。 不过我托句大的,这种人可是留不得!” 一直等到日头渐西,杨立冬还不曾回来。 福婶早就做好了饭,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等着。 杨府里,寂静一片。 “不等了,咱先吃吧……” 277 田慧生子不顺 直到暮色西沉,巷子口恢复了宁静,杨立冬才驾着一辆马车归来。 郑老伯也早在城门口等着了,百般打听下,才知道杨立冬是出了城了,郑老伯就在城门口等着,直到这会儿才回来了。 “先将团子给弄下去,今日的事儿,郑老伯都已经跟了我说了……”杨立冬二话不说地背了团子下了马车,往后院去。 田慧并不曾迎了出来,只是坐在待客堂里,安静地坐着。 杨立冬放下团子,就被圆子和福伯扶着团子坐在了椅子上,“娘,让你操心了……” 杨立冬早就几步就窜到了田慧的身旁,不避着屋里人,紧紧地握着田慧,正欲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就被田慧摇头打断了,“你只需跟我说说,是不是这小子果真在外头闯了祸了?” “不曾,咱的儿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杨立冬自然是看到了田慧的脸色苍白,急急地解释道,手不由地握得更紧了些。 “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我怕是要生了……” 话落,闹腾了一日的杨府,又是人仰马翻。 谁都不曾想过田慧会早产,就算是半个月后的产期,也是梅御医提前了算定了。 可终究还是提前了数日。 杨府并不曾接了接生婆,虽说是早就定好了,那也是定了十日后的。也不知道今日会不会赶巧了…… 田慧也不是头一回生子了,只是,今日却是有些突然,杨府上下都是惴惴的,忙进忙出。 团子因着伤了腿,只能在屋子里干着急。趁着没人的时候,眼泪扑索索的掉。 却是无人顾及得到团子。 “二哥,我看你惹祸了吧。娘今日可一直都是冷着脸的,就是大哥哄着娘。娘都不曾笑一个……我就更不管用了……”丸子携着半两爬上了丸子身旁的两把椅子。 杨府里一片忙乱,只赶着丸子半两自去睡去。 “二哥,你说,娘会没事的吧?我刚刚有看到福奶奶端出好多血……”过产房晃到待客堂,不知道已经多了多久,但是丸子的眼前,仍是那一盆盆的血水,还有他娘压低了嗓音的喊声。 他竟是听不出来。他娘有没有哭! “都是我不好,我让娘担心了,要是,我回来得早些……”在马车上,团子就被杨立冬给揍了,脚上的腿伤也只是因为本能的想逃脱给扭到了。 “哼!”丸子扭头不搭理团子,这个二哥,他一向黏着紧的。只是,今日不想搭理他,虽然他看上去也有些可怜。 “为何梅御医现在还没有回来。这都已经好几个月了……” 哇…… “生了,生了,恭喜杨将军……” 团子撑着俩小家伙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接生婆抱着尚在襁褓中小声啜泣的小娃儿。 “生了啥!”丸子一听,早就丢下团子跑了,扒拉开挡着的杨立冬,踮着脚尖往襁褓里瞧。 接生婆被吓了一跳,抱着襁褓的手给抬了抬,“我的小少爷耶,你可小心着些,这里头可是你的小妹妹呢……” “小妹妹?”丸子小大人似的皱着眉头,“我早说过了。我要个弟弟的,爹。要不,让娘再生一个?” 啪! “别闹!”杨立冬想也不想地一巴掌下来了。好不容易求来了个娇滴滴的闺女,说啥他都不换的。 “慧娘如何了?”杨立冬小心地抱过,福婶早就将准备好的荷包递了过来。 接生婆谢过,偷偷地捏了捏荷包里的银子,掩饰不住地笑意。 “不好啦……血崩,血崩……” 哇…… 田慧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若不是还有口气儿…… 那日,险险地止住了血崩,田慧就睡了过去,不曾醒了过来。 不管喂药,喂粥油,擦身子,都是杨立冬手把手来的。 梅御医走之前,就留下了一剂药方子,和三粒药丸。“若是我赶不及回来的话,说不得这些东西能派的上用处。” 而田慧,却好似在做梦,却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烟雾蒙蒙,田慧已经在这里转了三天了,耳边总能响起杨立冬的叹息声,她想出去,只是兜兜转转,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她这是迷路了? “你是谁?” “我?我不过是一缕孤魂,你又是谁?” 田慧看着浓雾中的那人,有一种难以言喻地熟悉感,“我不管你是谁,但是我想出去!我的家人真需要我!若是一口薄棺将我给装殓了,我就想出去也无用了!” 田慧越想越急,按着南下镇的风俗,不过停放几日,就要下葬了。 “我是慧娘,你也是慧娘……呵呵呵……好巧的缘分呐!” 气氛,有些诡异。 “你,你就是慧娘?”田慧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从赤着脚的脚底板里传了上来。 咯咯咯…… “是我呢,你说,我怎么就没有你的命好呢!这么个破身子,想不到还真能被人过下去,看来一直都是我错了,错得离谱了……” 喃喃自语。 不管田慧如何再问,坐在石桌旁的那个慧娘,只是低着头,喃喃地说着自己错了,错了……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田慧心急如焚。 “你倒是说句话呢,我怎么才能出去?若是你有啥遗愿,说不准我还能帮忙呢!”田慧说了几句,口干舌燥。但是田慧,总觉得,这个慧娘,能帮自己。 杨府大门紧闭。 不过,与田慧想的不一样,只要田慧有口气儿在,杨立冬就不会装殓下葬。 田慧生的小闺女,杨立冬取了个小名儿,唤作,豆子。 小小的,皱巴巴的,就是哭起来,也只是小声地啜泣,跟个小猫儿一样。 当晚,秦氏做主就请了个奶娘,不过这小豆子却是怎么都不肯说,直到后来哭得累了,睡着了,在闭着眼巴眨地吸起来。秦氏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又犯难了,若是每回都等哭累了才肯吃奶,这小小的身子骨哪经得起折腾。 这可是田慧拼死生下来的,小闺女,豆子。 “慧娘如何了,可有好转?豆子刚刚吃了,跟个小猫儿似的,只吃了一点儿,我就让奶娘挤了奶喂她自己的儿子去了。”只几日,秦氏就已经憔悴不堪了。 “要不,给豆子改个名儿,这豆子小小的,吃的就少……”秦氏考虑了好几天了,只是这般下去也不行啊。说不准,改个名儿就有起色了。 杨立冬头疼不已,小豆子就被安排在隔壁的耳房,每日总会有猫叫似地哭声传了过来,可是田慧却是半点儿动静都无。“娘,你看着办就是了!” “包子?娘这脑子哪想得出名字……” “包子就包子吧……就是要改,也等慧娘醒了再说吧,现在随便唤着就成……”杨立冬无力地摆摆手,打断了秦氏的话茬子。 他知道他娘怕他撑不下去,故意说些豆子的事儿来开解他。 “你去看看包子去,我帮你开着慧娘会儿,娘也有话跟慧娘说……”秦氏挤开了杨立冬床前的位置,推着杨立冬出了房门。这几日,不管田慧是否醒着,杨立冬都是跟田慧同吃同住。 乍一出房门,杨立冬忍不住用手遮住双眼,有些刺眼。 秦氏坐在床沿,替田慧掩了掩被子,拢了拢头发。 “慧娘啊,你说你啊,睡了那么多日也应该醒了。你该起来瞧瞧了,这个家啊,就因为你这样子睡着,都快散了啊……豆子,不,现在是包子了,包子是个闺女,你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每日都不肯吃奶,只肯寻着你这儿睡会儿,再这样下去,我都不敢想了…… 圆子虽说每日地捧着书,只是,就是我这个不识字的老婆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书一捧就是半日,就是连翻页都不曾…… 团子这小子,这几日已经不知道哭了几回了,不过到了你的屋子却是不敢哭了,生怕惹了你的厌烦,竟是连哭都不敢了…… 丸子和半两,都有好好地照顾着包子,逗着包子玩儿,总说你,只是睡着了,累了,让包子别吵着你…… 我那儿子,你的相公,向来就是一根筋的。这几日哪儿都不曾去,就守在你的床前,痴痴地不说话,总是怕吵着你了。若是不吵你,你又怎么会嫌烦,醒来呢? 这小子啊,怕你嫌烦了,不愿意醒来了。他说你,向来不喜欢热闹,只喜欢清静地过日子,他不敢多说,总说你睡够了就醒了…… 唉……” 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 杨府的,从上到下,都认为田慧会醒的。 她,只是累了。 阿土也在几日前来了杨府,不过是帮着杨立冬照顾着圆子兄弟几人,却也只能干着急。 钱氏每日都往城外的寺庙跑,但凡是大大小小的寺庙,都给跑了个遍,许了不知道多少愿。 梅御医留下的三粒药丸子,杨立冬已经给田慧吃了两颗,瓷瓶里还躺着一颗,不知道这颗药丸子该何时给田慧吃。 若是吃了,就没了…… 看着大门紧锁的杨府,刚刚下了马车的梅御医,暗叹,该不会仍是晚了吧? “田老爷,田少爷……就是此处了……”梅御医亲自撩开帘子,扶着田老爷下了马车。 278 事过境迁,安心度日 悠悠转醒。 田慧看着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人,轻轻地扫视了一圈,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老头儿,回头,又看了一眼。 然后,就是杨立冬,只几日,好似就老了不少。 眨眨眼。 干涸的嘴唇,舔了舔。 秦氏才刚倒了碗温水,就被杨立冬劈手夺了过去,小心地沾着棉花,在田慧的唇边润了润,一如之前。 梅御医将搭在田慧手上的手收了回来,“醒了便好,先喝点儿薄粥……” “慧娘……爷爷来晚了……” 田慧自打醒了过来,就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个慧娘,将那一缕羁绊都留给了她。 她承了慧娘的那点儿记忆…… 这个白发苍苍的老翁,带着丝熟悉的药味儿,“爷爷?” “嗳,乖孙女儿,你还认得我,认得我就好,我这把老骨头,算是找着你了,我也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了……”田爷爷哭着笑着。 “姐姐……” “好了,好了,咱不急着这一时儿,看你姐夫的脸色,恨不得将咱赶了出去了……”田爷爷笑罢哭罢,从田少爷的手里拿过一个瓷瓶。 “这趟出来也只带着这么一瓶,只有五六颗了,先给慧娘吃一颗吧……” 这几日,田爷爷也已经在杨府住了两日了,虽说在看到田慧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他的孙女儿,这个错不了。 梅御医原是北上,寻京城南郊的田府,田府世代行医,却是从不入仕。 数十年来,只怕是京城的。都已经不知道京城南郊还有一座田府。 田府也并不算是达官显贵,只是在京城南郊的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富户。 田府里的主子,不过也只是屈指可数。田爷爷是大房。与二房的田二爷住在一道儿,并不曾分家。倒也和睦。 田府主子少,即便是两房同住,也并没有多少子嗣。 因为,田府世代少子少孙。就如田慧这般,如此生了三子一女的,可算是田府的头例。 说来也怪,田府的女子,随着生子的次数多了。身子骨就越发不行,血亏之兆,药石无效。 “姑母,姑母……” 田慧正在屋子里坐着,晒晒太阳。已然出了月子了,不过,秦氏不放心,仍是拘着田慧在屋子里,逗逗包子。 如今的杨府,多了个乳娘。专门奶包子的,田慧就算是想亲自奶包子,也无法。本就是气血两亏。奶水自打醒来后就不曾挤出一点儿来。 养了月余,包子已经活脱脱地似个包子了,皮白肉嫩的,看着就想咬两口。 田慧回头,看着倚在床边的半两,拿着个铃铛逗着包子玩儿。“姑母,姑母,包子饿了……” 屋子里并无旁人,田慧熟练地拣了块洗得白白地棉布。给包子擦了屁-股,又垫了一块干净的尿布。由着包子蹬着腿儿玩儿。 “半两,不跟着你大爷爷回京城吗?”逗弄了一番包子。田慧随口问道。 虽说不曾见过半两,但是由着他爷爷说的,半两是她二爷爷的小孙女,本是跟着她娘南下,祭拜姥爷,不成想却是苦苦等不着回信儿。 这可是急坏了田府上下,出动了不少人手,却是依旧寻不到人。 就是连半两的娘亲都不曾寻到,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田爷爷乍一听闻,也只是叹了口气儿,叹道,“这事儿怕是也只有半两晓得了,若是她不愿意说,就罢了吧,别再追着问了。我已经去了信儿了,让二弟他们别再四处寻着去了……” 眼见着就要过年了,田爷爷祖孙俩也不得再耽搁了,定了明日的归期。 半两的手僵了僵,捏了包子的襁褓的一角,只是低着头,并不言语。 “唉……”田慧叹了口气,揽着半两单薄的身子,摇摇摆摆地晃着。 “姑母……”半两僵着身子,懦懦地道。 “好孩子,若是想住着就住着吧。当初你不是我的侄女儿,都能住在这儿,现在我都是你姑母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田慧也并不多说。 “真的可以吗?”半两扬着苍白的小脸儿,难以置信道。 她的屋子里,早就将包裹给准备好了。就是丸子,也送了她好些宝贝儿。 可是,她并不想走,她并不想回去…… 第二日。 “爷爷……”这几日,看着眼前的老翁,田慧总有一种难以抑制住的悲伤。“当初都是我年轻气盛……” “慧娘啊,都过去了,过去了……看到你好好的,爷爷也了无遗憾了……”田爷爷自是知道田慧要说的啥,只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田慧也吃了不少的苦,好不容易有了这般日子,他,真的没有别的期盼了。 “若是身子好了,就去京城,咱爷几个,也能好好地说说话。若不是眼见着就要过年了,府里头没人主事儿也不成。” 田府,原也只是南方的一个医药世家,不大不小,却也享有一方盛名。 子嗣不多,却也一向是一团和乐。 原以为也只是这番过下去了,只是,谁成想,田爷爷的小妹,向来喜男扮女装,据说医术也有一手,就是在西南的军营的也是小有名气。 如今,田爷爷的小妹,在京城,做着武王府的老夫人。 如今的武王府,在新帝即位的时候,就没了那般荣耀。若不然,就凭着田爷爷的小妹,当初的二夫人做了老夫人。武王府的嫡子嫡孙早在那几年新帝夺位中死的死…… 当年的二夫人,虽说如今做了老夫人,不过,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因为,田府的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只是在武王府的后院里,焚香念经…… 而田慧出走,却是武王府大夫人的手笔。 “你姑母听说寻到你了,直道菩萨保佑,让你一家子可得去京城寻她,若是有啥难处,也可去信……”田爷爷交代了一些,祖孙俩相对无言。 都不是能说的性子。 送走了田家祖孙俩,杨府的日子依旧是平淡地过着。只是,好些都不一样了,团子好似突然间长大了不少,性子却是跟圆子相近了不少。 而,杨立冬也大多都待在杨府,田慧总笑闹着,“你这般年纪轻轻地就想着告老还乡了?咱可是说好了,来年,还要去京城寻儿媳妇去的……” 不过田慧如何笑闹着,杨立冬却只是笑着点点头,并不反对。然,却依旧我行我素,大多的时候都待在杨府,看着田慧逗逗包子,教教半两医书…… 279 闻汤呕吐 一晃而过。 整个杨府,一团忙乱。 田慧近乎一年不曾出门,而京城,隔三差五地就有船只往康定城来,到码头后,装成马车,直奔南下镇。 而杨府忙碌,则是因为杨府三子赶考归来,面色如纸,而阿土索性则是瘫倒在马车里,还是杨立冬给背了下来。 好些手忙脚乱。 “怎得弄成这样了!”秦氏也是头回见着这副场景,三年前的那回乡试,阿土并不曾回南下镇,只是在康定城的石头宴里住着,阿土娘足足照料了两日,阿土才算是喘过气儿来。 这回乡试,因着阿土自打田慧昏迷了后,阿土就一直待在杨府,帮着照料一家子。虽说杨府闭门谢客,不过仍有些避不了的,而杨立冬父子几人,无暇兼顾,一门心思地扑在田慧的床前。 而秦氏与福婶三人,光是照顾小的就得费上不少心力,又是熬药,还得顾着刚出生的小包子,生生愁白了发。 阿土虽说只是田慧的干儿子,不过阿土打小就住在杨府,田慧待阿土向来视如己出,杨立冬父子几人实在是无心琐事,阿土照顾着兄弟几人的同时,兼顾着应酬避不开的乡里乡亲。 这一年里,阿土并不曾去过康定城,有的也只是,阿土娘在康定城采买了大包小包,来杨府看望田慧,顺带地跟儿子亲香亲香。 若不是康定城的“石头宴”关不得,阿土娘早就跑了回来。 小包子,如今已经有两岁了。走得早就稳稳的,若是跑起来,就不好说了…… 小包子小身子一挤,扭着扭着。就挤到了秦氏身前,踮着脚往马车里看。 “挤啥咧?脑袋子收收……”田慧低头看着小包子鼓着脸,伸手捏了捏小包子的脸颊。将人往边上带了带,生怕这人多地被挤着了。 “娘。娘抱……看哥哥……”小包子伸开手臂,就要田慧抱着看。 个子小,也是苦恼不少。 圆子三人中,就数团子精神头最好了。 “来,二哥抱!”团子伸手就将小包子从后背抱了起来,月余不见,这包子,馅儿又多了! 团子掂了掂手里的分量。 小包子伸手圈着团子的脖子。嘟着嘴,就是吧嗒一下。 “你别惯着她,累得紧了吧,赶紧放她下来,快去洗漱下歇一会儿……”田慧看着团子眼下一片乌青,自是早就听说了这乡试就是受罪。 光是看阿土那模样,就知道受了不小的罪儿。 “奶奶抱,咱包子乖,别缠着你哥哥,你哥哥这一路可是乏了……”秦氏欲从团子身上将小包子给扯下来。小包子哪肯依了,牢牢地圈着团子的脖子不撒手。 “奶奶,无事儿。马车上歇过一阵了。再说,也不咋累,就是那么窄的地儿,夜里睡得不大舒坦了。”团子虽说瞧着脸色不大好看,不过精神确实还不错。秦氏闻言,也就由着她去了。 田慧看着团子兄妹俩亲热的劲儿,“团子,你该不会那几日都睡着过来?根本就不费啥脑子的吧?” 团子嘿嘿一笑,“娘。你又小看了我不是,怎么说。我也不是混日子的。不过,左右就是看运气了咯……” 身旁的圆子。闻言也只是一路跟着走着,眼里带着笑意,并不搭腔。 “那阿土呢,怎么会累晕了?” 马车一停下来,就见着杨立冬背着阿土下马车,可将这些人给吓了一跳,幸亏看着团子是自己跳着下了马车的,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儿。 秦氏这会儿才有空儿问出声儿。 “许是阿土哥这些年都在书房念书,身子骨自然不如我了,不过听说上回并不曾这般,也不知道这回为何如此……或是压力太大了些了?”团子凑近闻着小包子身上的奶香味儿,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儿。 秦氏乐了,“难不成你这回考试啥的,半点儿压力都不曾有的……行了,我也不想做啥举人奶奶了咯……” “别啊,这不还有哥哥嘛……奶,靠我靠不大住啊!”小包子伸出一只小胖手,捂住了团子的嘴,团子在小包子的手缝里飘出几个字儿。 捂出的热气儿痒得小包子咯咯直笑。 也不知为何,团子的性子,让几个小的,都格外喜欢黏着团子。 丸子仰着头,正看见是小包子冲着他吐舌头。 这就是挑衅? 还是争宠? “二哥……有带了啥好东西不?”丸子瞪了眼小包子,甜声问候道。 亦步亦趋跟着的半两,同样是眨着双眼,期盼地望着团子,视线在圆子团子之间来回穿梭。 杨立冬已经将阿土背回了屋子里,福婶正在照顾着,待得确认了无事儿,杨立冬就寻了过来。 还没走近,就听到这一大帮人热热闹闹地走了过来。 顺手从团子的怀里接过小包子,小包子谄媚地唤了一声“爹,包子好想你哦……” 马屁精! 丸子默默地念了一句,自打这个小包子会说话了后,这人话就不可信了,可偏偏这些大人每回听着半点儿可信度都没有的话,还乐不可支。 可真是够好哄的。 这一觉直睡到了第二日,阿土的脸色虽说仍是有些苍白,却到底是有了些精神,毕竟已经考过一回了。 “呼,这就算是人间美味我也尝不出味儿来了……”团子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摇头晃脑。 啪! “没个正形!吃不下就喝点儿汤……”田慧随手拍了团子一下,这小子但凡有半点儿精神,就闹腾开了。 呕…… 阿土抚着墙,干呕。 站在阿土身旁的秦氏,就近顺手抚着阿土的背,有些着急地道:“这是咋的了。好好地去考个试儿,人就变成这样子了?真是作孽啊,咱往后都不去考了。不去考了……” 阿土一个劲儿地在干呕,却是吐不出啥东西来。 圆子见状。也捂着嘴儿,犯恶心。 只有团子一个人好好地,笑嘻嘻地。 “奶奶,我看着都怪心疼的……真是受罪啊,咱还是平平安安地在家就成了!”丸子这些年,可是没少挨先生的戒尺,也亏得他皮厚肉糙的,要不然。可真够受罪的。 一听秦氏这般说着,丸子想也不想地附和着,这家里头的哥哥都是秀才,他这个压力已经够大了,若是考了举人了,他这肉铺铺的双手,不知道还得挨多少下戒尺。 想都不敢想了,真不是人想的。 “别作怪!”杨立冬瞪了眼丸子,丸子暗道可惜,只得乖乖地闭了嘴。 至于可惜。自然是可惜他爹在场,否则丸子可有十足地把握能说服秦氏。 小包子嫌弃场面太过“血腥”,乖乖地躲在半两的身后。只是耳朵太好使儿了,听到一声声地干呕,抓着半两的衣衫的小手,又紧了紧。 “奶奶,无事儿,不过是在考房里吃喝拉撒睡都在一个地儿,难免让人受不住,谁让阿土哥想象力太丰富了些,我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汤。啧啧啧……” 呕…… 阿土往外奔,直到吐了清水出来。才接过秦氏递过来的水,漱漱口。 整整一个月。阿土从刚刚开始的听不得汤闻不得汤,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待得过了一个月,也能慢慢地抿着嘴喝一小碗的汤了。 实在是无意中被团子整的惨了。 田慧甚至有些怀疑,阿土这是啥时候一不小心地得罪了团子了? 纯粹是,巧合。 团子这人一向神经大条,想象力啥的,压根就不存在,是以,就唯独他一个人,能笑呵呵地说着考房里的生活,还能端着一碗汤,边喝边说。 丝毫不影响食欲。 如此吃吃喝喝,养养身子,等着放榜之日的到来。 团子向来闲不住,只在杨府待了十余日,借着看顾之名,就驾着马车,领着丸子去了军营。 “二哥,若是被娘发现了,会不会又是一顿揍啊?”丸子坐在车厢里,掀开帘子,跟正坐在车辕上的团子套近乎,只是举着布帘子颇为地不适,索性就在团子身旁的空位里坐了下来。 留下背后空空的车厢。 老马识途,团子只需稍加注意,由着老马晃晃悠悠地走着。 “娘可从来不会揍人……”打从记忆里,团子能想到的是都是他娘宠着惯着他们。 “啧,二哥你又孤陋寡闻了!我挨了先生的揍,每回回来,娘还得揍我几下,才肯给我上药!你说我是不是娘亲生的?”丸子苦不堪言,望着团子的神情,是一副“二哥你不懂娘”的神情,眼眼控诉。 团子不屑地看了眼丸子,“有本事儿这话你跟爹去说……敢说自己不是亲生的!” “二哥……” “嗯?老规矩?”团子目不斜视,也不甩开丸子,任由他蹭着自己。 一咬牙,“二哥……”伸出一只手,晃了晃。 团子看了眼,蔑视地收回眼,目不斜视。 “十两,二哥……自打你回来后,我就那么点儿私房早就被你剥地快一滴不剩了!”丸子痛苦地咬着牙,求饶道。 团子这才点点头,“谁让你是我弟弟呢,如此,便罢了,下不为例!” 丸子肉疼地紧,犹自低着头心疼着那些银两,就听到头顶传来了团子的声音,“我也是无法啊,你仗着人小,撒撒娇就能有银子到手,奶奶他们还抢着给你送银子,我可是羡慕地紧啊……” 那也不能老是敲诈我的银子啊…… 丸子不敢说出口,多说多错。 ps:消失了许久,实在是抱歉,老娘已经回家养着了,万幸的是良性,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儿。今日起,恢复更新,么么哒,谢谢妞们的不离不弃。 280 烫手山芋 老马倒是敬业,虽说路边野草丛丛,老马不用人赶,依旧跑得稳稳的。 “唉,你说我可是冒着被爹揍的风险给你偷运出来的,就为了赚你那十两银子,现在想想可是一点儿都不值当……”团子手里拿着马鞭,随意地揉搓着。 只是,语气里不无寂寥。 这十两银子可是另外的,封口费则是丸子一不小心给说漏了嘴的。 杨立冬倒是真狠狠地揍了一顿团子,在田慧醒过来的半个月后,新帐旧账一起算,揍得团子整整半个月下不了地。 “二哥……这一趟可就是二十两银子了!你还说不值当!要不咱换换?”丸子早就在心里排算着这一趟回去,可得到秦氏那儿借点儿银子耍耍。 虽说,一向都是有去无回的。 可是秦氏不介意! “哼……心气不平了?啧啧啧,下回你找哥哥去吧,我可不接你的活儿了……”闻言就知,这俩人私底下交易不少。 不过,都是丸子吃亏就是了,年龄摆在那儿,想不吃亏都好些难的。 丸子打了个寒颤,若是他去求圆子,说不准一会儿就能被圆子揍了,完事儿之后,他爹再来揍一顿…… 这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 “团子!哟,这是丸子呐,这么小的一个儿,我还真没瞧见呢!这腿儿可真够短的,这一路坐过来可真够悬的……”军营的正门口守着好些士兵。 好巧不巧地,团子才喝停了老马,就看到一人晃晃悠悠地转悠着过来了。 “悟哥哥!”倒霉催的,想不到才刚到,就被悟少给见着了。 这悟少是去年被送过来的,刚来月余。这军营里老少皆知,悟少端的一副好嗓子。 嗓子好到底也得轮用处,而悟少则是用这副好嗓子来骂人。挤兑人,嘲讽人。现货现用。 不过,许是军营里的,大多都是有自知之明的,明知不是悟少的嘴上对手,让悟少嚣张了两个月,足足两个月,悟少但凡是逮着人,或是看谁不爽了。准是嘴上招呼了。 两个月后,一日不多,一日不少,风少就带着一伙儿“老人”,以多欺寡,将悟少给揍了。 揍趴地真真的。 两眼乌青,身上没一处好肉,直将人揍得哭爹喊娘,痛哭流涕。 谁想,还真的痛改前非了。 悟少。悟了! 这可是土匪窝! 他爹的官儿虽说不小,但是在这个地儿可是不管用! 只是,带头揍他的是风少。打小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虽说不是一个阵营里的,但也算不上敌对哇…… 悟少洋洋洒洒地写了厚厚一叠的家书,哭诉着寄人篱下,被人胖揍,病卧床榻,他人酣笑…… 哪成想,半个月后,他老爹。回了一张纸,只四个字。好自为之。 他家老祖宗也夹了一张纸,上书。上下打点,另附着五千两银票。 悟少欲哭无泪,这儿可是连个十两银子都花不出去啊!这破地方! 自此,他已经认识到了,他被“流放”了! 悟少也不知道杨将军是从哪儿弄来的伤药,饶是他被揍得如此厉害,只三五天,就能下地了。风少几人自然也没有往死里揍,没那么大的冤仇。 如此,被揍趴了两三回,悟少算是彻底的悟了。 平日里也只敢说些不痛不痒的,不过这嘴欠的毛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到底也只是无关痛痒的。 悟少的五千两银子,过了一年,还得四千八百多两。说来,花掉的一百多两,多半都是随着风少,偶尔地出去放放风,溜到镇上的石头宴里,加加餐,改善改善伙食。 悟少伸手就将丸子给抱了下来,待得站稳了,才松了手。 团子早就杨立冬说过,这些个大少爷本就只是来镀镀金,磨磨性子的,等待个一年半载的,家里头就会来人,将人给领了回去。左右不过都是康元帝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儿,不过杨立冬却是得了旨意,一视同仁。 操练起来,自然是毫不心软。 不过,说来也是怪了,早些年最早的十几个大少爷,如今留下来的就只有风少了。 据说眼前的悟少也没少往京城寄信,不过迟迟不见着将人接走。 悟少酒后,才道出真相,他爹说了,若是他想回来的话,行!御史的位置给他留着! 挨千刀的,他好好一个风华绝代的少爷,操着一副好嗓子,就是用来弹劾官员的家长里短的?那可是老头儿干的活! 悟少死活再也不提回去的事儿,左右他府上就他一个嫡子,除非他娘老蚌怀珠! 如此想着,悟少就妥妥地跟在风少的后头,安稳地坐上了二把椅,风少不方便出面的,都由着悟少发挥,好不自在,跟自家的后花园没差! 今年,又来了三四个新人。 也不知为何,京城里的,为何总想着往这里送人。 杨将军可是半点儿都不会寻私的,这些人,可是打错算盘了咯…… 那些回京城的哥儿,也都是心思狡诈的,旁人打听起这东边的军营来,都只会嘿嘿一笑,怪想念的! 不知情的,都只道是好地方。 抢名额啥的,不要太勤快! 康元帝下旨,至少三年! 啧,就是磕破了脑袋,也要抢那五六个名额。 “就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偷偷溜着出来的吧?”悟少只一打眼,就知道情况不太妙,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溜之大吉……哪成想,嘴仍是比动作快了些许。 这是欠的! 丸子嘿嘿,贼贼地一笑,“哪儿呢,我这不是许久没来了,想哥哥们想得慌了。就来陪陪你们!” 抬头挺-胸,可惜小个子小短腿,加上个小-胸…… 一点儿说服力都没的。 “行了。不用跟我说这许多,我走了走了。还有事儿,你们自己去吧,这地儿可是比我还熟着呢!”悟少头疼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若是让杨将军知道了,自己会不会被连累啊? “唉哟……” “谁!”悟少拔刀,将丸子护在身后,团子一个跳步,就跟悟少一道儿。警戒地望着马车里。 悟少冲着团子点点头,握刀挑开布帘子…… “别,别……哥,是我,我半两哇……”半两才刚刚探出半个身子,就看见一把明晃晃地刀,闪着光。 好凶残! “半两?”丸子探出脑袋,看着车厢里往后缩着脑袋的半两,身上不知何时穿上了丸子小时候的衣衫! “半两!你躲车厢里做啥!收了刀,收了刀!”团子说了半句。才想起让悟少收刀子。 半两看着眼前的刀收了,才拍着胸-脯大大地喘了口气儿,差点儿交代在这儿了。 “坐好!我送你回去!娘要是发现不见了你。我可如何跟人交代,丸子你跟着悟哥进去,我送半两回去,趁娘还没有回过神来!”团子有些慌乱了,弄不好真为了二十两银子挨了好大一顿揍。 啪! 半两不等团子交代完,扶着车辕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地后,还拍了拍手。好不得意! “该死的,这会儿是得意的时候?二哥抱你上去。乖,咱回去。跟娘说过了后再来玩儿……”团子知道半两是个女娃儿,打不得的! 半两自打认了亲后。在杨府的地位高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的。 秦氏几个老人也稀罕这个女娃子,物以稀为贵,向来也是极宠的,更别提田慧了。 “二哥你别蒙我了,你当我跟丸子一样傻的不成?这可不是玩的地儿,若是我回去了,还能出得来就怪了!我可是来学本事的,往后若是谁敢欺负我,我就将人给揍趴了!”壮志踌躇,半两迈着小寸步,豪迈地道。 一听到揍趴了,不知为何,悟少抖了抖。 讪讪地道,“你家小子可真多……” 白眼,瞪眼! 丸子给的是白眼,团子给悟少的是瞪眼。都不是好眼。 悟少摸了摸鼻子,还是趁早走吧。 “半两听话,说不得娘这会儿正在找你呢!”好言好语地哄着,团子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自打家里多了半两跟小包子后,这人跟人沟通就出现了障碍。 半两固执地摇摇头,“丸子可以来,我为啥不行,三十两!我出三十两!”半两在车厢里,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丸子才给了十两银子,她可是多出了好几倍了。 “这不是银子的事儿,你,你是个女娃儿,这儿都是男子,不合宜!”团子看着悟少走远了,才压低声音道。 让这么丁点儿大的娃儿,懂得啥男女大防是不是早了些了?只是,顾不得了! 半两有些犹豫了,她自然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只是想想仍是不甘心,都到了这个地儿了,梗着脖子道,“我穿的是丸子的旧衣,瞧不出来的!放心了,二哥,我可是打听清楚了,丸子并不跟他们睡一个屋子的!” 至于她,倒是时常跟丸子睡一个屋子,并不大碍。 劝不动,打不得,团子索性就跟着人一道儿在军营里待下来了,拖了个去镇上采买的火头军,去杨府报个信儿,左右他是不肯回去了。 寻思着,他爹晚些时候,定是要来军营的,将半两带回去就成了…… 烫手山芋可算是丢了。(想知道《寡妇难贤》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 281 小儿拌嘴 果真,杨立冬得了信儿,骑马匆匆地往军营赶。 至于团子,虽说得了五十两银子,可是差点儿将自己给整惨了,这还是在杨立冬的漠视下,风少的执行下,半点儿都不曾放水。 第二日,杨立冬回府带了不少的换洗衣物,惧是丸子一两年前穿过的。 如此,对丸子留在军营里,也算是默认了。 “咱可说好了,你在军营里待两日,若是吃不得苦的,你就跟姑父回去,若是仍想跟着丸子待在军营里的,你就要跟丸子一样,每日的功课都少不得!”杨立冬指着空地上正在操练的士兵,软语说道。 半两光是听着震耳欲聋的哼哈声,两眼冒着光,贼贼的,似是不怀好意。 “姑父,我晓得的,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我?”半两头也不回地道,杨立冬怀疑这小丫头压根就没听清楚自个儿说的是啥。 杨立冬瞪了眼团子,“你将这俩小的管好了!若是出了半点儿差错,你自己跟你娘交代去!”利索地走了,烫手山芋,他可不想接。 杨立冬来之前,就得了田慧几个的好生交。 “半两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儿,混在男人堆里,可别见着不该看的。” “半两这娃儿性子倔,可别当成丸子这种皮厚肉糙的罚了。” “半两欢喜吃点儿小点儿,我这就收拾点儿……” 杨立冬冷汗连连,“行了,军营里也有军纪,溜进去已经不是小事儿了,你们还想哪样!” 惧默。 杨立冬暴呵一声,才转身出门。不过,对着半点那丫头,却是说不出重话来。 向来动手不动口。习惯了…… 在军营待了小半个月,就到了乡试放榜的日子。 早前一日。丸子领着半两早早地归家了,倒是吓得秦氏一大跳。 “唉哟喂,怎么晒得都跟个小黑炭似的!”秦氏远远地看着俩人,忙不迭地拉着半两的手,用力搓了搓,搓得半两直哼哼。 半两疼得给丸子使眼色,丸子原本倒是想当没见着,只是眼神太过炽热。火辣辣地烧得他脑门子疼。无奈,才走近两步,抽回半两的一双小胳膊,才开口道:“奶!半两细皮嫩肉的,被你搓得疼!这都是晒黑的,搓不掉的,不是说秋老虎啥的不,晒黑的,通通晒黑了!” 半两确实黑了不少,虽说没秦氏惊呼地这般夸张。却也不是那么白皙了,一眼瞧过去,就能看出来。这人有黑妞的底儿。 “你唬谁呢,这秋老虎早就过了一两个月了,这天儿都已经凉快下来了,你爹都让你们做啥的,怎就晒成这样了!”秦氏不死心地啜了一口,又抓着半两的手臂上搓。 秦氏总想着,军营洗澡不方便,这是有半月没洗澡了吧?这黑黑的都是泥垢,搓一搓就没了。如此想着。便也问出了声儿,“你们这是多久没冲澡了。我记得你哥哥那会儿,一回来就是一头扎进去冲了澡……” “奶。那我们先去冲澡了,回头跟你说!”丸子拔出丸子已经搓得黑里泛红的手,拔腿就跑。 秦氏看着手里空荡荡的,半晌次啊回过神来,大喊道:“你们先去拿衣裳,我去给你们烧水去!” 看着这对表兄妹拉着手跑远了,秦氏才嘀咕道,“男女七岁不同席,该不会这兄妹俩一道儿同吃同住同洗澡的吧?难不成在军营里真是一道儿冲澡的……” 远远地都能听到丸子在“教育”半两的声音。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总跟个傻老帽似的,这手儿都搓红了,还不晓得收回来,敢情这不是你的手了!”待得跑了好远,直到见不着秦氏的人影子,丸子才站定,松手,就差指着半两的鼻子教育着。 半两自打来了杨府,就一向是跟着丸子的身前身后转悠着,凡事儿都跟丸子一个意思。这会儿,虽说丸子恶声恶气地,但是半两好赖还是能分得出来的,丸子这是关心她呢! “小哥……若是让姨母听到你说傻老帽,又得挨揍了。”半两被丸子念叨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心里暗自嘀咕着,真是个啰嗦的小哥。 你! 丸子原本怒指着半两鼻子的手,僵了。 这小蹄子是恐吓起自己了? 这若是放在以前,半两可是只会低着头,绞着帕子,懦懦地道,“小哥,我听你的,往后,再也没有往后了!” 转念一想,才在军营里待了小半个月,竟是不学好了? 女孩儿本就是有一副女娃样儿,说起话来也是轻轻脆脆的,只过了一日,就被阅人无数的大少爷们发现了苗头。半两是个女娃儿,丸子半点儿都没有瞒着,如此,倒是得了风少几个的殷勤照顾,凡事都紧着半两。 原道是风少家中,也有个嫡亲的妹子,只比半两大不了几岁,打小就是他搜罗着好吃的好玩儿的奉献给亲妹子,是以,照顾起半两来,半点儿都不含糊。 那可真是实打实的,每日都托了采买的火头军,到镇上带些好吃的好玩的,但凡是新鲜的,都包了。 这些年银子使唤不出去,也真够让他心焦的。 俱,放下手,摆着小脸,严肃道:“半两,你被人教坏了!” 不容狡辩。 半两就是想替自己说说情,但是看着丸子的神情,也知道丸子这会儿不喜听人解释,遂,有些不安,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抓着丸子的衣摆,只当是丸子瞧不见她这是掩在袖子下的小手。 丸子睁只眼闭只眼,倒是想听听半两会如何说,只作没见着半两伸出来的小手,每回这个时候,就是半两服软的时候了。 果然。 “小哥,半两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提了!”小心小意。 原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杨府上下,无人不知。 丸子这才脸色缓了缓。任由半两抓着自己的衣角,“我如此掏心掏肺地对你。你莫要让我失望了。”丸子向来乱用四个字的词儿,虽说半两听在耳里,觉得怪怪的,不过倒也受用。 闻言,立马得了特赦令,两只手都拉上了丸子的衣角了,欢快地乐道,“半两自是晓得小哥待半两最好了。半两往后都听小哥的,准是错不了的!” “如此才好!”丸子松了口,“我这衣裳都被你拉得皱巴巴的了,还不赶紧松手!”嘴里虽是恶巴巴的,不过,竟是伸手将半两的手给撸了下来,看着半两的小眼神里有些黯淡,遂又伸手拉了一只手,俩人缓缓地往后院去。 半两复又高兴了起来,连带着话儿不听。叽叽喳喳地在丸子的身边念叨。 丸子随了心愿,自是也晓得由着半两高兴,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不过扬起的嘴角,说明丸子这会儿心情不赖。 俩人一向是处得随意惯了,不打一小会儿,半两就旧事重提了,“小哥,不是我念叨你,你若是不好好拘着点儿自己,回头让姑母听着了倒也只会轻轻地斥责几声,若是让姑父听着了。小心板子!” “要你说!我比你年长,难不成还不晓得防着点儿我爹……”说起防着杨立冬。这事儿丸子最是拿手。就是有得意忘形的时候,身旁也有半两提醒着。是以,到现在,也不曾让杨立冬抓着小辫子。 不过丸子不知道的是,就凭着他那一嘴词儿乱用的习惯,杨立冬早早地就已经看破了,也不拘着丸子做学问,由着这小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大差不差地就行了。 杨立冬就时常感慨,也不知道丸子的性子随了谁。 心里隐隐不愿意承认,是随了自己。 “嗯,咱躲着些姑父!”半两狠狠地点点头。 丸子看着半两这傻丫头,无语地摇摇头,“你快去屋子里取了换洗的衣裳来,一会儿奶奶就要给你洗澡了!”估摸着点儿,秦氏的水也应该烧好了,丸子勉强够得到半两的头,随手摸了摸。 暗自点头,这丫头的黑发,倒是越来越柔顺了。 儿大不由娘。 田慧对于丸子大小就不爱黏着自己也早就习以为常,听着秦氏的吆喝声,田慧就知道俩小儿归来了,虽说心里有些酸酸的,不过床上的小丫头哼哼一蹬脚,就将丸子的归来抛到了脑后。 左右不过是一会儿换了衣裳,就会过来的。 果然,丸子还带着一身的水汽儿就往田慧的屋里跑,“怎不擦干了再过来,小心一会儿着了凉了。”田慧虽说刚刚还心里酸酸着,见着小儿顿时这会儿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寻了块干净的布巾子给丸子擦擦头。 “娘,不碍事儿。”丸子话是如此说着,倒是不拒绝田慧给他擦头发,坐在床沿,逗着小妹儿玩,只可惜,这么大点儿的奶娃娃吃了喝奶拉撒,逗了一会儿,就没了乐趣。 “怎么想着这会儿回来了,你不是现在胆儿肥了,偷偷地使唤着你二哥偷溜出去了!”田慧话虽说着,可是半点儿都没有要算账的意思。 “娘,这不哥哥们要放榜了,我就急急地赶了回来了。我那点儿都是小事儿,若是哥哥们中举了,少了我跟半两,可不是少了好些个喜气?”丸子煞有介事地道。 田慧还能不晓得这个大小心里不记事的小儿,白了眼,也就作罢了。 ps:谢谢聿雷的粉红票,谢谢书友120502073451340的粉红票,谢谢袁刚的老婆的粉红票,谢谢may903932的平安符,谢谢所有订阅的妞们! 282 李氏过往 丸子的头发这才绞干了,半两就闻着味儿寻了过来。 到底是女娃儿细致些,半两过来的时候头发已经绞干,并用小布包包了起来,清清爽爽。 小包子的奶娘仍是住在杨府里,带着一个闺女,五个月大的闺女。只孤儿寡母,不过人却是少有的爽利,原本也是给镇上的富裕人家接点儿短活,虽说赚得不多,倒是胜在自由身。 奶娘娘家姓李,原也是镇上的小户人家,只是,李氏的相公在镇上的码头给人做活的时候,不幸一头栽了下去,虽说人是救了回来,不过到底只是躺了几日就去了。 给做活的东家倒也是个和善的,早就巴巴地送来了五两银子,给李氏的相公抓药看病的,五两银子倒是用得精光,还将家里的积蓄给费了不少去了,这人啊,就这样子撒手去了。 李氏打小就跟自家相公定了亲的,街里街坊的住着,原以为如此下去会一辈子的,哪晓得这一辈子会如此短暂。 李氏失了顶梁柱,又遭了夫家人的羞辱,说是,“就算是买个母鸡回来,也能下个蛋。你倒好,宝贝疙瘩似的养着,倒是下个金蛋啊,连个女娃子都生不出来!我家老二生生被你断了后,这真真就是冤家啊!” 李家人本就哭叹自己闺女命不好,一听亲家如此说话,李母携着嫂子就破口大骂了,“若是让家老头子晓得你家老二是个短命的,当初就是毁了亲,我们李家养自个儿闺女一辈子,也好过这般守寡……” 亲家成了冤家,李氏的夫家不过是看上了李氏的这一进院子,当初三个儿子分家的时候。夫家人疼大儿,跟大儿一家住在一道儿,小儿因着不曾成婚。俱是住在一起,只是将老二一家给分了出来。给了几两银子,哭穷给打发了。 因为他们知道,李氏是李家的独女,李氏当初嫁过来的嫁妆就是极丰厚的。 如此打着如意算盘,就将老二夫妇俩给打发了出来,李氏又是个要强的,也不回娘家借银子,夫妇俩一合计。就租了一间小屋子,一个月不过是几十个铜板,白日里就出门找活儿做,如此辛苦攒了几年,就是连娃儿都不曾要一个,总是盘算着有了个家了,再要个娃儿,不拘男女。 这宅子也只是刚刚置办的,也就不过一年多光景,这人。说没就没了。 李氏自是没法子接受,哭得晕天暗地,夫家人仗着这宅子就是他家的。隔三差五地来转悠,李家人本就是勤快的,就连李母也会偶尔接点儿活儿做做,明知道闺女受了罪了,也无法子每日守在闺女的家里,往日的日子,还是得靠李氏自己。 哪晓得,李氏的夫家人待得过完了七七,不知怎的。推搡下就撞破了头。 还是好心的邻里偷偷地去李家报了信,只道是李氏被欺负地狠了。 等李家人赶来的时候。李氏已经流了满头的血,李氏的夫家人早就跑得一个不剩。还是邻里瞧不过眼,才帮着请大夫,不过大夫仍是在路上。 李家人怒不可遏,也不寻李氏的夫家,直接一张状纸就将人给告上了衙门。范县尉就是接了这差事,连带着范夫人也知道了这事儿。 李氏磕破了头,失血严重,一直昏迷不醒,范府本就是富裕,范夫人也大为地同情李氏,县令责令李氏的夫家人赔付汤药费,这家人倒好,宁愿挨板子,若是掏银子,却是一个都没有。 李氏要的本就是救命银子,范夫人瞧不过眼,让下人送了一小截的参片,给李氏吊着。 许是李氏命不该绝,竟是悠悠转醒。 醒来后,就已经听说了有了身孕。 李氏摸着肚子,有些难以相信。待得躺了几日,也平静地接受了,甚至有些隐隐地期盼。 待得坐稳了胎,李氏数了数罐子里藏着的几角碎银子,不顾李家人阻拦,就挺着肚子帮人洗衣裳去了。 恰是入了冬,这一双手,个个洗得生了冻疮,就是膏药也不管用了。李家人心疼闺女,李母偷偷地将私房银子塞给李氏,都被李氏拒了,娘家已经补贴她够多了。 李氏只道是,“娘,我还有银子。不过是冬日帮人洗衣裳赚的银子多些,趁着还没生产,多赚些银子……” 李氏向来报喜不报忧,就是心里忧心着银两,也都不曾说出口。范夫人听下人说起过,李氏原本也在范府做过浆洗的活儿,如今在外头的接活儿,每回接活都得付中间人一笔费用。 范夫人也就好人做到底,也只是将府里的活计给李氏做,直到李氏做不动为止,一来二去,范夫人也跟李氏熟识了。 李氏产女后,洗三礼上,范夫人也差了人送了好些东西。 田慧生产时,范夫人并不在场,只是福婶跌跌撞撞地叩响了范府的大门,早就入了夜,范夫人匆匆起来,唤了福婶进屋说话,一听田慧生产的惊险,请范夫人帮忙寻个奶娘。 范夫人自然是一口应下了,不过应下了却也是犯了难了,眼见着天儿快亮了,这知根知底的奶娘可是去哪儿寻呢? 待得下人提醒,想到了李氏。连夜差人去寻了李氏来,利弊都道了一通,等着李氏抉择,“要不你回去跟你娘家人商量商量?” 李氏摇头,这差事就这般定了下来。 秦氏自是不会介意李氏寡妇的身份,小孙女儿本就生的艰难,田慧血崩才刚刚止了血,已经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哪还会有奶水,这才急急地寻了奶娘来。 李氏本就是个本份人,杨府给的月钱又岂是浆洗衣裳能比的,喂养起小包子,自是尽心尽力,每日都将自己整得干干净净的,虽不是顶好的衣裳,却也半点儿看出来泥垢来。 杨府头一个月,就给了二两银子。 李氏的闺女则是请了李母照顾着,吃着小米粥。李母也高兴李氏苦尽甘来,杨府并不要求李氏签死契活契,李氏仍是自由人。 待得熟悉了后,杨家人就让李氏将小闺女也带了过来,一道儿养着。小包子人小,吃得少,李氏奶水涨得厉害,也宁愿挤了去,也不再喂给自家闺女吃,坚持让闺女吃小米粥。 直到如今,也过了近一年了,小包子也早就断了奶了,李氏母女俩也依旧在杨府里住着,帮着打打下手,做点儿活,李氏毕竟年轻,厨房里的活儿,学起来也是极快的。 因为李氏难得地一回向李氏求了情,不管与夫家不和,公爹和婆婆总归是要养的,得知李氏赚了大钱了,没个月总伸手要李氏要银子,这事儿就是连杨立冬也管不到。 李氏无法,只得求田慧买下她母女俩,哪怕是死契也成,闺女小,仍是不知事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她怕自己没脸到地下见她的死鬼相公。 田慧跟杨立冬商量了后,跟李氏签了十年的活契,每个月半两银子的月钱,吃住都在杨府。 这事儿就这般算是定了下来了。 锣鼓咚咚! 报喜,报喜咯! 一时间锣鼓震天。 杨府喜报不断。 原因不他,杨府三子皆中举。 时隔六年,杨府再传佳音。 流水席吃了三日,杨府总算是静了。 就是连杨立冬都吃醉了一回,他这是真高兴呐。 “这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儿一样吃醉了……”田慧看着床上歪歪躺着的杨立冬,双眼含笑。 睡了一宿,杨立冬早就醒了,吃过了醒酒汤,总算是减轻了宿醉的头疼。“怕啥咧,这些年我也就这么醉过两三回,这回啊,我是真高兴。 再说,我还喝趴下了好些人,这些人可比我年纪还大着了,再说还是咱家的喜事,怎么说咱还是赚了。 这酒,喝得值!” “我看你往后也别揍丸子了,这人就跟你一个德行!”田慧又给杨立冬倒了碗水,伺候着醉汉喝了。 杨立冬在田慧面前,一向本着小儿心性。闹腾了一会儿,才想着说正事儿,“咱原是早就说好了,待得圆子他们中了举,咱就举家往京城去,给三小子寻媳妇去!” 这事儿放在杨立冬心里许久了,田慧的身子骨早就没啥问题了,不愧是田家的秘方。 “都近二十了,是该说媳妇了……”田慧从不曾去过京城,若说不向往,那也是骗人的。 两厢一商议,北上讨媳妇,这事儿就定了下来,等年后开了春,从康定城坐官船北上,半月有余就能到达京城了。 田慧也并不瞒着圆子哥几个,“年后,咱就上京城去,给你们几个说媳妇去!” 团子立马羞红了脸,看着对面的圆子仍是自顾自地夹着菜,吃着饭,也稍稍减退了些羞意。 若是仔细瞧,定能注意到,圆子夹着丸子的手抖了一抖,险先又掉回了盆里去。 这一餐,圆子只夹了一回丸子。 肉丸子。 “娘,这样子大张旗鼓的,怕是不大好吧?”团子被人盯着脸又红了,顶不住压力,结结巴巴地道。 283 娶媳妇还是抢媳妇 圆子三人听着田慧大张旗鼓地在饭桌上说着娶媳妇的事儿,本就是十八九的年纪了,不少人的儿子都能出来打酱油了。 “娘,这么大咧咧地去京城,怕是不大好吧?”团子不死心地道,他没说出的是,这么大大咧咧地去京城娶媳妇怕是不大好吧? 圆子看了眼团子,又看了一桌子人的脸色,俱是兴奋难当,恨不得立刻扒了饭,就去准备行李去了。“团子说的是,好似跟个去抢似的……” 阿土只是笑意吟吟的看着,并不放在心上,本就没他啥事儿。 秦氏一听兄弟俩这话,就不乐意了,“我家孙儿啥样都好,人品好,文学好,长得又是一表人才,难不成娶媳妇还要靠抢的?” 言下之意,这女方啊,都是眼巴巴地将人送了来的。 “奶奶,那可是京城,天子脚下,说不准随便弄一个路上走的,就是一个官儿,爹也只是五品的将军,还想到京城去娶媳妇,可不就是抢媳妇一般嘛……”团子也顾不得脸红了,一句话里就是娶媳妇长,抢媳妇短的,可是将阿土憋笑地紧了。 秦氏本就是在南下镇住惯了,这些年,除了杨家村来往的乡里乡亲外,就是镇上的那些个大户人家,可不就是认为自家儿子想给儿子娶媳妇,天经地义,手到擒来! 误会大了! 田慧却是不以为然,她又不是想着弄个公主儿媳妇,或是一品大员的闺女孙女的,只求合了心意的便成。往后儿子总归是要走官场的,有了不拖后退的媳妇也是至关重要的。 “到了京城,若是有合意的。自然就要上门求娶的,若是不愿意的,自然得抢媳妇咯。有啥大惊小怪的。没见过世面!若是随着我跟你爹瞎点鸳鸯谱儿,往后半辈子的事儿。别怨我们啊,咱可是先说好了!” 田慧对挑儿媳妇的事儿本就没啥主意,思来想去还是由着儿子自个儿先挑中意的性子,自己在旁帮着筛选就成了。 两全其美。 媳妇,儿媳妇一道儿挑了! “娘,我劝你在外头还是别这般说了,若是被人听了去了,谁敢进咱家。都当是个土匪窝了!”团子撇撇嘴,虽说嘴里对田慧的这番言论嗤之以鼻,不过心里听着,却是百般得劲儿。 真不愧是她娘! 还真敢说呐! “对极!当初知故那小子的媳妇不就是这般得来的?现在人家连儿子都抱上了吧?”杨立冬一向坚决拥护田慧的决定,说着话儿,冲着田慧眨眨眼儿。 老不知羞的。 偏偏田慧丝毫不觉得有啥不对的,秦氏几个老人也权当是没见着,早就习以为常了。 若是放在以前,团子定然也是半点儿感觉都没的,只是这会儿。正说着给他娶媳妇还是抢媳妇的事儿,都要做爷爷奶奶的人了,还在饭桌上眉来眼去。这样子真的好吗? 咳! “嘿,还真别说,你们钱奶奶也早就咧开了嘴。知故那小子的媳妇的嫁妆银子可是比你们钱奶奶一家子都有钱,本就不大在意知故赚的那些银子和分红,一概都是交到钱氏那儿,由着钱氏当家做主,每家再分下银子来过日子,不要太和乐! 我就说嘛,这儿媳妇眼见高了。这么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自是不大放在心上的!”秦氏一向跟钱氏来往地密切。老姐妹俩又是啥事儿都交流的主儿。 郑老伯难得插话道:“若是我说啊,要选性子大方的。这考中进士还得好些年吧,这日常住在咱镇子上,咱家又是随意惯得。若是弄个文官家的闺女啥的,怕是不大好相处,重规矩惯了,反倒是咱家人过得不自在。” 田慧受教地点点头,“可不就是,那还是得选武将家的闺女?若是跟我这个婆婆起了争执,我可打不过人家啊……” 噗嗤! “你若是做婆婆都能做成这样子,还不如别做了啊!”秦氏乐道。 秦氏自然知道田慧只是说着玩儿的,若是孙媳妇这般大逆不道,不用等田慧出腔,秦氏就能做主将人给休了。 田慧“嘿嘿”地傻笑着,不过是惯紧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讨好新媳妇,真是为难呐。 秦氏是个好婆婆,将田慧这个儿媳妇当做自家闺女一般对待,田慧无意中也将好婆婆的样子的学了几成,往后的路,都是要靠着磨合。 一桌子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应该娶怎么样的媳妇,热情高涨。 一桌子的菜,就指着圆子和几个小的在吃了。 团子是吃着干饭,侧耳倾听,不想漏过了。 阿土则是时不时地笑着插上几句话,中肯极了。 “阿土,你难不成就不害羞?你看看圆子,这小子筷子向来是拿得最稳的,若是听着不大愿意的,这手就会不由自主地抖上好几抖,就是团子,也突然话少了,连最喜欢的鱼都不夹一筷子了……”田慧指着这个指着那个,一一分析道。 圆子囧了,原本以为自己只要不吃丸子,就能不被人瞧了出来,哪想得到他娘这般眼尖。 难不成说着话的时候,就啥事儿都不做了,光是盯着他看了?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娘!是你们乱说一气了好不好!这人影儿都没见着,就已经想到要怎么对付人家了,强扭的瓜不甜!”圆子原本只想着听听过就算了,是他娘非逼着他开口说话。 索性来个大吐为快。 静默。 面面相觑。 杨立冬开口了,“好小子,不愧是我儿子!那等我们看哪家姑娘顺眼了,你们就自己各凭本事,怎么取悦人家姑娘,若是娶不回来,那就只能由着我们给你们定了!” “中!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头写一千字的要求来,既然娶媳妇啥的,我尽量按着你们的心意来啊,乖啊……”田慧拍板定了下来。 目瞪口呆。 圆子原本想着这几日也去军营里散散心,难不成还真的得写这个一千字的东西? 自己这是嘴欠给惹来的? 哪家的姑娘的要求啥的,能写得出一千字来! 这不是生生能将人给逼疯了? 团子已经怨恨地盯着圆子了,若不是积威已久,早就爆发了。 “阿土,你别乐了,你阿娘早就将你的亲事托给我了,往后去了京里,就看你自己发挥了!”田慧总结了一句,这事儿讨论至此。“最迟后日,我就要看到!你爹还要拿着这个去军营里打听打听的!” 阿土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僵硬了。 团子总算是乐到了。 挤眉弄眼。 “干娘!” “这事儿没得商量,你是你们三人中年级最大的,都已经过了二十了,不能再拖了!”田慧不容反驳。 团子想着军营悟少的那张嘴,不死心地求饶道,“娘,能不能别将那几张纸给人看,你们私底下看看就成了?” 无回应。 一桌子埋头吃饭。 这事儿,总觉得透出些不寻常来。 难不成是入了套了? 索然无味。 难兄难弟,排排队去了书房。 就是连最吵人的丸子,就不曾跟着去了书房。 倒不是丸子不想去,实在是半路被人给劫走了,“丸子,你带着俩妹妹玩儿。你哥哥平日里都是领着你玩儿,你做哥哥了,也得领着妹妹玩儿……” 小包子一点儿都不好领。 “那是我比小包子乖巧,又不哭……”丸子只敢在心里默默地道。 他早就已经知道,他家,已经没有他的地位了!好不悲惨。 “小包子睡着了没?”丸子不死心地道。 小包子睡着的时候,倒是真有一些跟自己长得像的。 “若是睡着了,还要你领着玩儿做啥!”田慧白了眼丸子,不由分地拉着丸子的手,拉着走了。 都是自己生养的,田慧哪会不知道丸子打的小主意。 “哥,要不咱溜吧?”团子自打记事起,虽说在村子倒是倒是都是有女娃子,不过哪能一样吗,他们可都是族亲! 再打后头到了镇上,团子倒是因为年岁小,随着田慧见了不少人,可那都是妇人!唯一印象深点儿的,已经成了小婶子了,杨知故的媳妇。 待得年岁大了些,就时常往返于书院与杨府,就是生人的面孔都不常见到。在军营里的日子更别提了,就是做饭的伙夫都是男的。 难不成比着他娘写? 圆子睨了眼团子,“你不是说往后再也不让娘不高兴了?” 自打田慧醒了过来后,团子跪在田慧的床前,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把的,好不心酸。 不用田慧开口,团子就自个儿说了一大堆的不平等条约,田慧也只得勉强地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嗷……但是我好不高兴,这种事儿谁想过,我哪晓得那许多。小时候倒是听娘说田螺姑娘啥的,自打我打了后,我就知道,这人压根就不存在啊!” 圆子古怪地看了眼团子,幽幽地道:“弟弟,不成想,你这般早熟!” “哥!你学会坏了!”团子憋屈地道。 不过小时候,确实有想过啊,这样子的媳妇倒是真的挺好的。 闹了一会儿,各自占了一个桌案,奋笔疾书。写完一张遮着一张,保密工作十足。 284 一家子回杨家村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寡妇难贤》更多支持!整个杨府忙坏了。 秦氏几个老人原本并不打算去,只托说老了,禁不住舟车劳顿的,连连推辞。 不过到底心里头还是想着去的,谁人不想着去京师,况且还是给疼爱的孙子娶媳妇的,说不得前路不大坦荡,不是常言道,人多力量大嘛? 田慧几人轮番劝说,半推辞地应了下来。 福伯四人,这么些年来,也算是小有积蓄。虽说平日里只是偷偷地给点儿几个小的零花,不过到底花不了多少。 “爹,你说咱是不是要请赵叔叔租个院子?咱总不能老是借住在赵府吧?”团子知道这些年杨立冬跟京城的赵菜子信件来往密切,前不久决定了举家要往京城去,杨立冬就往京城捎了信去。 本来就是嘛,娶媳妇又是买菜,谈妥了就能往家里拉。 团子自觉地自己思虑妥当,这几日光是看着秦氏几人不停得在张罗着要带哪些东西去,却是忘了安排住的。若是一大家子住在客栈,可不就是烧银子吗。 还杂乱不说。 “不用租,不用租。”杨立冬神秘一笑。 被追问地急了,才道出了,“当年跟着圣上进京的时候,圣上赏下了宅子,跟赵菜子的宅子离得不远……还不小咧,是个三进的宅子,要知道,在京城那种寸金寸土的地儿,三进的院子可是不小了。 不过。原本在京城里,我就一个人,往常都住在赵府。几人一道儿凑活着过了。” 待得杨立冬很是自夸了一番,众人自然很捧场。有了地儿住,只需收拾收拾便好了。 “爹,那你认得咱家的宅子在哪儿吗?”丸子童言童语,对自家突然冒出来的宅子很感兴趣,听说有亭子有池子,风景不要太好…… 丸子已经跟他的小伙伴儿早早地说过了,他就要去京城了!看美人儿! 虽然美人是别人家的! “你当爹是二愣子不成,这宅子怎么会不认识。门口可是挂着大大的杨府二字的。”杨立冬挥挥手,让丸子别捣乱,没瞧见正在说正事儿吗? 秦氏又问了一番,京城里天气如何,这才散了。 杨立冬本就是随意的性子,只道是凑活凑活。 得,说了等于没说。 好不容易待得到了年前,杨立冬领着儿子闺女,带着媳妇回了一趟杨家村。 秦氏几个老人并不曾跟着去。 杨立冬一到村子里,一路上就有人跟杨立冬打招呼。好不热情。 小包子还不曾上了族谱。这回来,杨立冬就是想寻寻里正说说这事儿,想等着今年的年三十将小包子的名字记在族谱里。自然也是跟前一个一样,等着第二波,由着他跪就是了。 诚心诚意到了,就成。 想来祖宗是不会介意的。 钱氏如今就住在杨家村,不过在院子旁,又起了一个新院子,重新围了个大大的篱笆。并不算是气派,顶多算得上簇新的。一一如今也已经说了亲了,只是钱氏舍不得大孙女。说是想多留几年。 一一也是个孝顺的,爹娘叔婶都不在村子里。一一也想着多留在钱氏的身边尽尽孝。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一一就扶着钱氏出了门来。“来了怎不让人早些带信儿来,我也好让准备准备!” 钱氏前些日子扭了脚了,如今腿脚还是不怎么利索。伤筋动骨,一百天。 “婶子,你还好吧?不是让你少走动走动吗,养着些……”田慧上前扶着钱氏,杨立冬抱着小包子,不让她下地儿,小包子就在他的怀里,扭啊扭的。 倒不是圆子哥几个不愿意抱着小包子,是小包子不情愿。 别欺负咱人小,咱还是有自己意愿的。 钱氏打一出屋子就见着了杨立冬怀里的小包子,这小东西,可是田慧拼了命给生下来的。 “冬子,快将这小包子给放了下来,都说了多少回了,咱抱孙不抱子,若是手痒了,催着圆子哥几个赶紧给你生个大胖孙子……”钱氏老了许多,到底这些年有些操劳地狠了,虽说没做啥重活,但是家里家外的,都是自己操持着,孙女渐长,也总算是能分担一些了。 钱氏自然也是极疼小包子的,只是年岁大了,每回见着杨立冬抱着儿子闺女,钱氏总要唠叨上那么几回。 杨立冬拧不过小包子,自是弯腰将小包子放在了地上,反复叮嘱了别四处乱跑,还不等杨立冬话说完,人就已经冲到了院子里,那个大水缸旁。 “哥哥,哥哥,鱼……”小包子踩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倒也刚刚看得到水缸里的鱼。 丸子有些不满小包子的咋咋呼呼,小声嘀咕道,“每回来这缸里都有鱼,这都多少年了,没变过。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到底不敢大声,生怕惹了众怒。 半两却是极少来杨家村,一下马车,就忍不住东张西望地看开了,这会儿听见小包子的笑声,那包子头,都一颤一颤的,好不吸引人。 忍了一小会儿,就站到了小包子身旁去了。 “快进屋坐,都站在屋子里做啥……”钱氏招呼着院子里的人,挤得满满当当的,原本丁点儿大的人,都长大了了。 站在院子里,竟是显得挤了。 “婶子,知故媳妇说是给买个丫鬟婆子,你怎么就给推拒了呢,若是有人帮衬着,你也能轻松点儿,一一她们姐妹几个,也能在娘家享几年福……”杨知故特意还为了这事儿,让秦氏给去当了一回说客,哪晓得钱氏年纪愈发大了。这人也愈发固执了。 “不用,不用,又不用下地儿做活。这日子别提多松快了,可是比村子里的。都是享福了不少了。再说咱一个乡下地方的,你道是谁家才会愿意来呢,请个菩萨回来,还不如现在这般自在咧。”钱氏不在意地挥挥手,显然不太想说这些事儿。 阿土只坐了一小会儿,就说要往阿水家去瞧瞧去。 这些年,他也不大回杨家村,原本头一回落了举了。阿水奶可没少在背后笑话,就是那一年的过年,话里话外地说着这银子是打了水漂了,若是早早地在村子谋一个先生的职位,省得祸害了银子。 阿土娘气得脸色铁青,饶是阿土爹还记得他爹临终前的托付的,也没啥好脸色,放下不算薄的年礼,转身就走。 阿土一个人走出了院子,团子兄弟俩也并不曾跟上。这是早先便已经说好的。 田慧兴致匆匆地将要去京城的事儿给说了,“婶子,要不。你们也跟着一道儿去见识见识去?” “不去,不去!京城里听说都是贵人儿,若是我这乡下老婆子不小心给冲撞了,还不是给你们贴麻烦。老了,也不想四处走着了,就想呆在自家,守着院子田子,就这样咯……”钱氏倒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去,相反。心里只是想着要去京城就有些恐惧。 田慧也不强求,娘俩复又说了一些旁的。一一乖巧地坐在一旁。二二倒是在外头跟着团子兄弟俩人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杨立冬带了不少的东西来,都不算是顶顶精贵的。倒也算得上是钱氏不舍得买的。 “一一也是大姑娘了,这自打进屋来,就没听到一一说话。”田慧每回来,都得打趣一番一一,小时候的那个村中一小霸王,现在竟是这般乖巧,真当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喜人。 一一定下的人家,也是南下镇的一家商户。是方府的本家的一门亲戚,人口简单,还是为长子提亲的。钱氏托了田慧给打听了再三,是个良配,这亲事也就定了下来,虽说成亲的日子给推后了两年,一一如今也开始绣嫁妆了。 “婶子又来打趣我了,待得我去了镇上,我可是要每日都来叨扰婶子的!”一一咧嘴笑着,自打定了亲后,一一也是被打趣了好多回了,如今脸皮可是厚着呢。 “那可好了,我可是巴不得你多走动走动呢!我跟你奶奶说几句体己话,一一,你去外头,帮婶子看着点儿小包子,别宠着她,若是玩水啥的,可劲儿地揍。” 一一出了门,带上了房门,屋子里,只剩下田慧和钱氏俩人。 “婶子,你上回着意我打听的,那后生倒是个上进的,只是,听人话里的意思,那户人家怕是有些阴私事儿,旁人都道,只让我再打听打听。 我这不急着来跟你说声,别急着应下了。回头,让知故媳妇打听打听可有啥好人家,到底也不急着这一时。” 一一的亲事定下没多久,就有人遣了媒婆上门来提亲,说的自然是二二。 “这事儿你可得打听仔细了,这嫁人嫁人,嫁的可是人家,若是家宅不宁的,二二可不比一一,可是半点儿手段都没的,到时候可不只有哭的份儿。”二二的性子有些腼腆,一向不如一一这般泼辣。 “嗳,我晓得了。要我说,还不如给二二订个小户人家,家底殷实的,婆婆小姑好相处的,到底比别的啥都强!”田慧在钱氏面前,一向有啥说啥,倒是比三个儿媳妇在钱氏面前还自在。 田慧的话,钱氏向来会考虑。(小说《寡妇难贤》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285 阿水一家,改头换面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寡妇难贤》更多支持! 阿土随意地走在村子里的小道上,炊烟袅袅,有些吃得早的,已是做晚饭的时候。 天儿已经大冷了,若是没啥事儿,已经等闲不出门了。 这一路,阿土只是碰见几个老人,不过都是热情地不得了,阿土也是笑着陪着说说话。 “阿水?”阿土正跟着一个老人说笑着,有礼地应着,身后就传来了声响。 缓缓回头,正见着阿水扛着把锄头, 裤脚一个高一个低,上头沾满了泥。阿水原本只是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哪成想等转头回来,才道真的是阿土。 阿水有些慌乱地整了整裤脚,只是扛着把锄头到底受了些约束。裤脚仍是一高一低的,阿水有些烦躁地放下了锄头。 “阿土哥,回家去坐会儿吧?”带着些许不自觉地讨好,询问道。 阿土还不曾回过神来,只是觉得眼前的阿水,变了样儿了,好似,多了些他爹的影子。 直看到阿土点了点头,阿水才算偷偷地松了口气儿,重新扛起那把锄头,率先往前走着。 原本,这条路好似挺宽敞的,只是不知何时起,也只能一个人大咧咧地过了。阿水肩上的那把锄头,阿土仍是记得,小时候,他就是费好大的力气,也只能勉强锄锄草,他爹总笑着说他,这草儿都没被锄断根呢…… 这会儿,阿水扛在肩上,很和谐。 一路无话。 “这篱笆,是年前收了稻子后,才给整的……”阿水生怕阿土看着自家将篱笆都修过了,又要起个反应。 阿水家新建的篱笆,将原本阿土家的院子都围了进去。 阿土怎会感受不到阿水的小心翼翼,“这样子挺好的,整洁许多。”阿土本就不在意这些了,他家也只是每年的年前几日才回来村子住上几日,等过完了年,他爹娘又都去了康定城了,这院子早就没有自家的份儿了,阿土自然不会计较这许多。 “嗯……”阿水讪讪地。 将锄头立在屋檐下的一角,“奶奶,阿土哥来了……” 屋子里静默了半晌,才“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了。 白发老妇,拄着一根拐杖,扶着木门把出来了,努力地睁着双眼往院门口这边张望着。扶着阿水奶的是一个小女娃儿,应该是阿水的闺女。 “自打今年年后,奶奶的眼睛便不大好了,也有到镇上去寻了大夫诊治了,说是老了,没啥法子的……”阿水低低地解释道,有些沮丧。 对于阿水奶,阿水是真的孝顺。 “嗯,是阿土啊,你爹没来吗?”阿水奶一手拉着曾孙女的手,一手拄着拐杖,遥遥望着,却是双眼没个焦距。 “铺子里忙,我爹离不开,我也有小半年不曾见着爹了……”若是细细地算起来,阿土在乡试前,是见过他爹的,只是不知为何,却是下意识地这般说着。 阿水奶只是点点头,并不多说话,院子里站着阿水一家人。阿水娘戒备地盯着阿土,阿水爹有些无措,至于阿水媳妇,早就不见当初的爽利,自打生了大闺女后,肚子再也没有动静,阿水娘可是没少刁难。 她,都生生受了。 “阿水他娘,还不去烧饭!阿土,留这儿吃了饭再走吧……”人老了,多了些沧桑。自打眼睛瞧不见了,阿水奶平日里也只是对阿水娘发发脾气,就是如今见着阿土,也是流露出讨好。 “我早就烧了薄粥了,咱家哪有银子买菜买肉的饿……”这是不情愿了。阿水娘呐呐地嘀咕着,刚好这声音,阿水奶能听得见,阿土也能听得见。 阿水好不尴尬,还不等他出声,阿水奶就暴呵道,“家里不是有鸡吗,没有公鸡就杀母鸡!你倒是反了,我这老婆子还没闭眼呢,就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娘,你还不赶紧去!奶,你别生气……”阿水推了把他娘,也有些气急。 “不用了,我跟干娘他们一道儿过来的,说不准一会儿还得回去呢。”阿土话才落,阿水娘就止住了步子,就只有一只公鸡了,还留着过年的时候杀了吃的。 至于母鸡,这可是留着下蛋换银子的。 唉,长长地叹息声。 “阿土,你来,陪我说说话儿……”阿水奶冲着院门口的方向招招手,笑得有些僵硬。 阿土不忍直视,不过到底还是动了动脚,还没走近,阿水奶,就伸着手,胡乱地抓着。阿土顿了顿,才伸出手,一手扶着阿水奶的胳膊,一手仍由阿水奶抓着。 阿水奶抓着阿土的手不放,阿土无奈也只能跟着阿水奶坐在了床沿上。 “阿土,去将门给关上。”阿水奶压低声音道。阿土不动弹,阿水奶又着急地说了一遍,推了推一阿土,阿土这才起了身,将木门给关上了,关上院子里的人的视线。 阿水娘急了,看着关上的木门,急得团团转,“你说,你母亲是不是有啥宝贝啊银子都想给阿土了啊……这可是不行的,阿土可是隔房的孙子,隔房的!” “那是娘!你怎么说话的,娘的东西自然是由着娘的!你收起你的那些心眼,娘给我们的还少吗!良心被狗吃的东西!”阿水爹暴怒,他是忍够了,这些年,跟村子里的不近,跟自己兄弟家不亲,这样子活着,半点儿意思都没了。 阿水娘楞了,刚大嚎了一声,就听见阿水的声音,有些厌恶的声音,“娘若是总这样子闹腾,闹得家宅不宁的,你就回姥姥家去住几天吧!” 阿水媳妇低头不言语,只是拉着闺女的手不松开。 门外恢复了安静。 阿土刚想在离着床边不远处的那条椅子上坐下,就见着阿水奶笑成了一朵菊花,不停地挥着手,侧耳听着动静。 僵了僵身子,仍是回到了床沿边坐下,才一坐下就被阿水奶胡乱抓着的手,给抓到了。“阿土,将我床头里边的小匣子去拿来……快去啊,愣着做啥?” 阿土不明所以,不过到底也知道,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那个小匣子可是阿水奶的宝贝。 “不用的……” “让你去拿,你就去!”阿水奶不自觉地抬高了稍许声音,“我知道你们不缺银子……”阿水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缓和了不少。 待得阿土将小匣子放在了阿水奶的怀里,并不言语,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跟阿水奶应答,有些不适应阿水奶的突然柔情。 “我的眼睛如今看不太清楚了,趁着现在脑子还清楚,你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我也交到你手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成婚的日子……”阿水奶说起这些,情绪有些低落。 阿水奶摸摸索索,小心地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个银锭子,还有一两串铜钱,大抵是六七两银子。 “这根簪子是你爷爷说留给你娶媳妇的,你收起来,银子,我也知道你家不缺,现在这个家,都是阿水他娘管着,我也已经不管这些琐事儿了,老了咯……”阿水奶叹了口气,真真是有心无力。 若不是阿水娘操持不了,如今,也不会这样子…… 阿土也不推拒,收了这根银簪子,“我替……先谢过奶奶了……” 阿水奶含笑着点头,“听说你是举人老爷了,我得了信儿,早就在你爷的牌位前,烧过香了,你爷也是早就知道了,他啊,高兴着呢。还托了梦给我……” 阿土静静地听着阿水奶念叨着,语气平缓。 末了,阿土掏出了十两银子,这是早就备好的,不说啥,就往阿水奶的手里塞。 “不用,每回来,都给我带银子,我老了,花不了啥银子。就是阿水,往后也是靠他自己了……出了个不争气的娘,也是我这个奶奶对不住他……” 阿水娘是阿水奶做主娶的,当初看上的,就是阿水娘是镇上的,日子好过着,也能帮衬一把阿水爹,哪成想…… 唉,世事难料。 阿水奶怎么都不肯收了银子,“你自己留着娶媳妇,若是得了空了,多来瞧瞧我,也不知啥时候我就去了……” 自打阿水爷去了后,阿水奶的精神头就不济了,对于随时能去的事儿,也放宽了,如今,眼睛都不大看得清楚,说不得去了,还享福了。 “过了年,我就要跟着干娘去京城了,说是说媳妇,说不得没这般快回来的……”这是阿土进屋来,头一回说起自己的事儿。 “好,好……”听到自己的孙子都要到京城去了,阿水奶满口的“好”字,除了“好”,她一个乡下婆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嘱咐阿土。 “你干娘是个好的,也是你有这个福气,往后,也好好孝顺你干娘……咱啊,不能忘恩负义……”阿水奶说到最后,不知道想起了啥,渐渐地没了声音,只是愣愣地看着远方。 阿水奶扶着阿土的手,一直将人送到了院门口,一直挥着手…… “奶,咱回去吃饭吧,阿土哥已经走远了……”阿水扶着他奶的胳膊,小声地道。 喔,走远了啊…… 阿水奶这才放下了手。(小说《寡妇难贤》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1152( ) 286 阿水一家,新的开始 阿水的闺女,一路小跑着偷偷回了家。 “你这是做啥去了呢,你爹刚刚出去找你去了……”阿水媳妇正借着一点儿亮光,纳着鞋底。 看着闺女偷偷摸摸地关上门,神神叨叨地来了自己的身旁,头也不抬地问道。 “娘,刚刚那个是我大伯吗?”阿水的闺女见过阿土几回,却是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小孩子忘性大,见着一回了,就给忘了。 阿水媳妇的手顿了顿,轻轻地点点头。 小闺女看着她娘不甚热络地模样,使劲儿地摇了摇她娘,摊开一双手,“娘,你瞧,这是啥?” 倒吸一口气。 将手里的鞋底扔回了绣棚子里。 抓这闺女的一双手。“这是从哪儿来的?” “娘,这是大伯给的,一个大伯让我唤奶奶的,还给了我糖……”小闺女扭扭身子,示意她娘看她腰间挂着的小荷包里,这个荷包可真是精致,她从没见过这般精致的荷包。 阿水媳妇这会儿哪顾得上闺女腰间挂着的那个大红色的荷包,一把夺过闺女平摊开的双手上的那个银锭子。 “娘,你尝尝……”趁着她娘愣神的功夫,小闺女手里得了空了,就将荷包里的糖给翻了出来,咽了咽口水,拣了一小块的,塞到了她娘的嘴里。 唔,真甜…… 多少年,不曾甜过了。 “娘,好吃吗?好吃吗?”小闺女拣了块更小的,满足地嘬了一口,才放在了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着他娘,糖甜否? 阿水媳妇愣了愣,手里的银锭子松了松。瘫坐在床沿上,手里的银锭子掉在了床铺上,只滚了一圈。就落在了床铺上。 母女俩俩人手拉着手,满足地坐在床沿上。抿着嘴笑着。阿水进屋来,看见的就是这副模样,一只脚迈进屋子,愣住了。 这是多久没见着,自己媳妇也能笑得这般,这般干净。他隐约还记得,刚刚嫁过来这会儿,媳妇见着人。就会笑,笑的时候,两只淡淡的酒窝就会露了出来,村子里的都道他的媳妇,可是属得上号的标致人儿。 私底下,别提有多羡慕他了。 可是,随着闺女的出生,媳妇,笑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就是在屋子里,也常常是半句话都不曾有的。不过,他有听到过,对着他们的闺女。媳妇却是没少话。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这是她受了委屈了? 咳咳…… 阿水轻轻地乖上门,只是年久失修的木门,就算是阿水够小心了,可是“吱呀”一声,仍是足以让阿水媳妇晃了晃神。 有些无措地站了起来,身旁的小闺女也跟着顺从地站了起来,乖乖地走下床榻。局促不安地立在一旁,好似做了不得了的错事儿。 阿水本就是劳累了一天了。若是放在往日,就是倒头就睡的主儿。 “咳……你们这是在说啥呢。好像,很开心?”阿水小心地措辞,生怕破坏了刚刚的那种氛围。他也想加入…… 他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阿水媳妇转身,蹲下身子,在床上慌乱地摸索了一阵,才找到了被她“丢弃”在一旁的银锭子,十两的银锭子。 伸手抓住,一转手,就看到阿水已经抱起了闺女,闺女僵着身子在阿水的怀里,吓得不敢动弹。“我来抱吧,闺女重,压着你手了……” 阿水并不给,只是笨拙地抱着闺女,在床沿边坐了下来。“无事儿……” 再多的话,也没有了,不知该如何说起。 “这是十两银子,是闺女拿回来的,说是阿土哥给的……”阿水媳妇有些紧张地望着阿水,将银子递给了阿水。 抱孙不抱子,阿水并不曾经常抱着闺女,就是在屋子里,也是甚少抱的,就是逗弄闺女,也是少的。不多的几次,也是抱着闺女揍! “囡,今日跟爹娘一道儿睡,如何?”阿水正认真的逗着怀里的闺女,闺女的不适应自己,阿水今日才感受到。 “真的可以吗?”小闺女探头,目光闪闪地盯着阿水,直到阿水点头,小闺女这才惊呼出声来,“喔,娘,娘,你听到了吗,爹让我一道儿睡呢!娘,今晚咱一个被窝!” 乐不可支。 “爹,给你吃糖,大伯给的,可甜了,娘都说可甜了!”难得感受了一把父爱的小闺女,只想着把自己最宝贝的糖,给她爹吃,让她爹也尝尝。 “真的好甜,等下回得了空了,爹给你买糖葫芦吃……”阿水家一向并不算特别富裕,但是自家向来是独子独孙,虽说这一辈有了他和阿土两兄弟,但是打小就不缺吃的,小时候糖葫芦啥的,也没少吃。 多数的时候,都是去姥姥家的时候,他娘给买的,或是他姥姥偷偷给了铜板给买的。 他没有想过,如今日子好了不老少,自己闺女吃着这半块糖,却能高兴成这样,就是连她媳妇,都好似很满足。 床沿上的那个银锭子,无人去搭理。 “糖葫芦?爹,真的吗?娘只是偷偷给我买了一回了,后来娘不说,我也知道,银子都被我吃药给吃完了……”说起这个,小闺女有些低落地道。 小孩子,小病小灾的,本就不老少。就是村子里,每年都有小孩子养不活。 阿水转头看向自己的媳妇,她正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着啥。 小闺女今日是幸福的,一手攥着她娘的手,身子紧紧地靠着她娘,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银子你收着吧……”阿水低低道,他知道他媳妇也并不曾入睡。 “不给娘了吗?” 阿水静了静,阿水媳妇以为自己等不到回应了,“你收着吧,娘的性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一夜。阿水媳妇低低地哭了半宿…… 阿水都是静静地听着。 第二日一早,小闺女就醒了,左转头右转头。望望爹望望娘,好不兴奋。 阿水存了心事。小闺女一转身,他就醒了。他好似才头一日尝到了当爹的滋味儿…… “囡,咱今日去镇上,要不?”阿水知道自家媳妇昨晚睡得晚,这会儿还不曾醒。贴近闺女的耳边,小声地打着商量。 小闺女向来心疼她娘,知道她娘睡着,就绝不会去吵着她娘! 小手捂着嘴。不住地点头。她怕自己太高兴了,声音太大,若是吵醒了她娘就不美妙了。 嗯,这是一个美妙的早晨。 “这天儿都亮了,谁家的懒婆娘,这个点儿还不曾起来的!”门外摔盆子敲门的,不用听,就知道是阿水娘的声音。 阿水媳妇惊醒,腾地弹了起来。 半眯着眼,就够衣服。 “你再睡一会儿。我跟娘去说,你昨晚睡得晚……”说完,不等阿水媳妇反应过来。阿水就起来了,留下愣愣的媳妇,坐在床上。 “囡,照顾好你娘,爹一会儿就回来,咱还要去镇上呢,跟你娘一道儿。”阿水看了眼睡眼朦胧地媳妇,好似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门被带上了,阿水媳妇才呐呐地道。“这个梦好长啊……” 阿水娘一直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阿水爹已经在灶下点火煮上粥了。 “娘。你这是做啥!”阿水虽是昨晚没睡好,但是精神头却是十足。好似,今日不一样了,隐隐地有一种新的期盼。 阿水娘一直盯着那扇木门,没想到出来的是自己儿子!若不是知道那是自己儿子的屋子,她早就将门给撞破了! “阿水!那个懒婆娘呢,还睡着?你起来了那懒婆娘还睡着?”连连追问了好几回,很是难以相信这一幕。 阿水皱着眉头,“我爹呢?” “娘问你话呢,那懒婆娘还睡着?”说着,就开始撸袖子,这是打算撞门去揪人了。 阿水拦在他娘门前,大声地问道:“我爹呢!” “你爹在煮粥呢,谁家的懒婆娘这会儿还没起来的,这一家人都跟着饿肚子!”阿水娘不甘心被阿水挡着了,内心激愤,对于阿水媳妇的大逆不道,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挑衅。 倒是忽视了儿子的反常。 “我爹在煮粥,娘,你呢,你这是做啥!”阿水追问道。 阿水娘一个劲儿地在骂着“懒婆娘”,倒是没想到儿子这是在指责自己,直到阿水奶出了屋。 “我儿子在煮粥,我家娶你这个媳妇做啥用的!你这个做人媳妇的,整日只知道骂街骂娘,我孙媳妇不就是一日没起来煮粥,这算是啥事儿!”阿水奶拄着拐杖,连声喝道。 还不等阿水娘反驳,阿水奶扶着阿水爹的手,“儿子啊,这个媳妇,算是娘对不住你了,若是不安分的,就将人送回镇上去吧,咱家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这是阿水奶头一回当着一家人的面说着。 “娘……”阿水爹并不多说啥。 “这个家,往后就由阿水媳妇当家,一会儿将你将银子整整,给阿水媳妇送去,这些年应该攒了不少银子了!”阿水奶盯着阿水娘,等着阿水娘说出个银子的数目。 可是,偏偏,阿水娘支支吾吾的,也没个准数。 “娘问你话,咱家还有多少银子!”阿水爹自然是知道这些年,家里头只有进项,并不曾置办了啥田产铺子的。 还有阿土家时不时地补贴,按说少说十几两银子也是有的。 “我不曾数过,好似就剩下几两银子了,你知道的,吃喝啥的,每日都要花银子的……”阿水娘扳着手指头细数着花销。 “你是往娘家搬了十几两银子了!”阿水奶伸手就将手里的拐杖给砸了出去。 阿水娘躲也不敢躲! 287 杨家,上京 阿水娘的娘家,早就大不如前,好不容易勉强买下了一间铺子,一家子老小都挤在后院里,儿子孙子都被赶出去寻活儿做。 因着阿水娘的帮衬,可算是又置办下一间小铺面,不过是二十来两银子就给置办下了,可算是不用再一家子老小在码头上找活儿做了。 不过,今日,阿水娘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你去,让你娘家人给你写张欠条!写不来,你就别回来了!”阿水奶拄着拐杖敲得砰砰响。 阿水爹已经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了,“愣着做啥,还不赶紧去!” 如此,这个家就交给了阿水媳妇来当家。 至于阿水娘,在娘家待了五日,灰溜溜地回来了。 因着得罪了一家子,就是阿水爹也没有好脸色给她,到底安分了不少。这个家也算是井井有条了。 说来也是巧了,因着阿水娘被夺了权了,事事都得听着媳妇的安排,自觉地没脸,反而不大去村子里转悠了,只道别人话里话外都说着她吃里扒外,越发不爱往村子里去了。 只是一心地在家喂鸡喂猪的。 好不容易过完了年,河上的冰也化了,就已经是入了春了。 杨府上下,不过就带了几身随身的衣物,却也是满满当当的装了好几辆马车。 马车才进了康定城的城门,就有衙役开道,一路往官船码头去了。 “杨大人,今日午时过后,官船就会起航了。听船长说,恰巧吹的是西南风,顺风顺水。怕是会省力不少。同行的,还有三家官员的家眷,多是附近几个州县的家眷。去京城省亲的。” 杨立冬赏了那俩衙役,衙役脸上笑得更真了些。“大人,据说所知,这其中的一家是曹御史的家眷,举家迁往京城的。还有一家是侍郎家的家眷,因着回乡省亲,年前的运河被冻住了,这才赶着年后开了春了再走。至于另一家,却是不大清楚……” “代我谢过你家大人。劳他费心了。”杨立冬客气地道。 官船长约二十丈左右,据说能载人六七百,光是船上的船员就有一百余人。待得上了船,田慧惊奇地在船板上,竟是能开圃种菜。 官船码头上就只这一辆官船,竟是占了半江之大。 这才刚刚起了些风,船上就已经有些微荡,秦氏几个老人却是头一回坐船,即使是那么大的官船,总觉得晃荡地厉害。 “别盯着河面瞧。只一会儿这人就该吐了……”行李早有船员帮着送上了船,田慧照顾几个老的,至于小包子。早让团子给看顾着了。 秦氏闻言捂着胸口,“难怪这一上船,就觉得心口难受,总想吐来着……” 安顿好了老人,杨立冬唤上了阿土,“我上岸去买些吃食,不拘点心啥的,这一路过去,最近停泊的码头也应该是徐州城了。大抵要个七八日左右了……” 至于阿土,则是一早就说好的。去给他爹娘辞行。 不过两三日,秦氏几个老人已经吐了好几回了。精神不济地躺着。 又行了三四日,到了徐州城的码头靠了岸了,杨家人总算是适应了船上的晃荡日子,晃着晃着也习惯了些。 照例是杨立冬领着儿子下船去采办,就是新鲜的蔬菜肉类都给采买了不少。 前几日,杨府吃的都是船家提供的饭菜,杨立冬在康定城采买的不过就是点心。可是闻着隔壁几间船舱传过来的味儿,这才知道还能自己动手做菜的。 田慧出来的时候,早就将租金田租啥的都给收了,带了全家的家当出了门。有了银子好办事儿,杨立冬本就不是对自家人抠抠索索的性子,是以,拼命地采买,好似要将前几日都给补回来。 “夫人,那户人家不知道是哪家大人的家眷?”杨家人隔壁的船舱里,是曹御史府上的家眷。 曹夫人放下茶盏,随身伺候着的丫鬟接了茶盏过去。曹夫人这才笑道:“到了京城,可就不是在老宅子里的规矩了,凡事都要慎言慎行,莫要被人抓了错处了!” “母亲,那日我可是看着他们,光是来来回回地端菜,光是来回走了就有三四趟了!”曹小姐也是头一回坐船,不过是因为窗户半开着透气儿,先是闻到了菜香,再接着就是床板上来来回回的走动身。 “夫人,听采买的婆子说了,这家人可是男人去采买的,这光是鸡鸭猪肉就买了好几筐,这,这是打算在船上住了下来的吧?”丫鬟乐道,可是隐隐地又有些羡慕。他们采买的不过是刚刚够主子吃用的,也只是勉强有余,至于下人们的,自然是由船上提供的。 这也得花银子的。 待得到了小码头停靠的时候,杨立冬早就已经问过了船长,每隔几日停靠,杨家人都是大饭量的,就算是来回采买了好几趟,也只是勉强够吃的。 若是遇着停靠的小码头,如此一窝蜂地去采买,除了官船外,还有好些私船。 “夫人,这一路到京城,怕是还要十日,这是最后停靠的码头的,说不得,若是不顺水的话,怕是要十来日了……”曹府负责采买的婆子道,她们只够采买了三两日的东西。 这靠了岸的时候,本就是已经过了市集了,哪成想着,就是连鸡蛋都没放过,也只够勉强吃个三四日的。 “夫人,要不到隔壁的去买些来?” 秦氏如今在船上已经是行动自如了,原先剩下来的猪肉,都被做成了猪肉条,或是炸成了肉丸子。这回,本就是赶在集市末了,杨立冬跟着圆子兄弟几人,可是跑了好些的酒楼和农家,才算是勉强置办够了,这可是都花了大价钱的。不过大多都是肉类,也幸亏杨家人都不大挑食。 因着船员也得采办,是以一直到了太阳都快下山了,才又重新起航了。 除了开船的时候是顺风顺水的,不过行了三四日,后来,一路都不大顺风,不顺风,自然不顺水。 只是,杨家人并不清楚,只道是原本就得这些日子。 过了五日,曹夫人并不曾去寻杨家人。 隔壁住着,只道是这家人是大抵是借了官船,竟是连半个下人都不曾有,曹夫人不大愿意相信,这家人是哪户大人的家眷。如此想着,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地去跟杨家人搭话。 哪成想,第一个找上杨家的却是,许老夫人,一看就是不一般的老夫人,那种握着一府上下的权势的老夫人。 不过,哪成想,却是跟杨家人一见如故,熟稔了后,时常请田慧带着几个小的,到他们的船舱里去坐坐,耍耍。 许老夫人也时常掐着饭点儿到杨家来蹭饭,每回都是管饱。 终于,船还是要靠岸的。 288 京城,宅子 对于杨家一家子来说,这趟船上漂泊的日子总算是到了头了。 虽说大肉大肉的日子过得挺有滋有味的,不过吃不得蔬菜,这人啊都快腻出油来了。 才刚刚一靠岸,隔壁的曹御史家的,就有下人上船了,打发了船员小心地将大箱子给搬出了船舱,动静不小。 等杨家人上了岸,杨立冬左右张望着,并不见着一个来接自家的,难不成自己要挑着行李进城去? 这个码头距离京城,也还有近半个多时辰的路。 “慧娘,要不然跟着我家的马车进城去?”许老夫人自然是看到了杨家人的窘状,出声询问道。不过,她也只能让出两辆马车来,再多的自家这边就坐不下了。 曹夫人刚刚在马车里坐稳,自然一字不落地将许老夫人的话听进了耳里,只是,无动于衷。 “娘,若不然咱家也能挤出两辆马车来?”曹小姐热心地道,早先在船舱里,时常听到杨家人斗嘴逗乐,乐了好些日子。曹夫人则是因为家里的马车来得多了,她并不曾带了这许多下人上京来,留了好些人在老宅子打理,她们母女俩先来了一步。 曹夫人默不作声,“先看看再说……” 不过一会儿,曹小姐复又上了马车。 “娘,侍郎府上的借了三辆马车给那家人了,咱落后了一步了,这最前头的马车,都已经开始走了!”曹小姐看了一眼曹夫人,不满道。 “噗嗤,我道是什么事儿。不过是一家子初进京的,哪值得上赶着去巴结人家,咱家可是御史府上。没必要赶着去巴结。况且,你家祖母的性子,却是不愿意跟这些人搭上关系。进了府了,你小心着些说话。 免得到时候。就是你爹也护不住你!”曹夫人一直就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曹小姐却是郁郁寡欢的。 “小孩子心性……”曹夫人笑着摇摇头,一路听着马车外的叫卖声,果然非是自家老宅子能比拟的。 杨立冬领了两家人的情,一家是礼部侍郎,方侍郎府上的家眷。 至于,许老夫人,却是不管如何打听。也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 杨立冬将行李都放在了武德坊的正巷子口,东首第五户。留下了圆子跟福叔几人看着行李,其他人则是跟着杨立冬去寻杨府。 “这儿便是了!”话落,杨立冬就敲响了门,当初,他就留了一对夫妇俩看院子的,也不晓得这么多年没回来,是不是还在。 等等! 吱…… 门开了一条缝儿,探出个脑袋来,戒备地望着外头一堆人。 “那个。老头儿夫妇俩在不?”突然间,杨立冬忘记了这老头儿夫妇俩姓啥名啥,都是紧张给闹的。 “去去去。去别处儿要去!这儿哪有什么老头儿,到别去行骗去,这儿可不是你能闹腾的!也不看看是谁的府上!”小哥儿话落就将门给关上,丝毫不给杨立冬发问的机会! 相对无言。 杨立冬能感觉自己额上的冷汗冒了出来了。 丢人丢大发了。 “爹,你会不会寻错地儿了,这儿可不是杨府……”团子竖起食指,指了指头顶上的匾额,明晃晃地写着“马府”。 “看将你爹给吓的……咱再这儿寻寻看就是了。”田慧递给杨立冬一条帕子,让他好好擦擦汗。 只是。一条巷子寻下来,也不见半个杨府。 “要不再换一条巷子找找?”这会儿。就是团子也不好打击他爹了,甚至。隐隐地有些同情了。 到了这会儿,杨立冬默默地想着,是不是应该先寻个客栈先? 又是条巷子…… 又一条巷子…… “爹,这条巷子里,有个赵府,是不是赵叔叔家?”圆子替换了田慧,也加入到了这个搜寻“杨府”的行动中来。 “走走走,领着我去!”杨立冬已经无语了,对自己无语了,只是,附近这几条巷子都已经寻遍了,若是有赵府,就应该有杨府才是。 杨立冬急吼吼地叩响赵府的大门,还不等开门的询问,就道:“赵菜子在不?你家夫人在也成!” 在这京城里的,就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见着自家老爷,也得称呼一声“赵将军”,可是眼前这人急吼吼地喊出了自家老爷的名字,要知道,老爷的这个名字可向来是老爷的忌讳。 据说,是不大符合文化人的身份,虽说他家老爷确实是大字不识几个的。 “不知您是哪位,我这就去禀了夫人!”小哥儿问道,只是吃不消眼前这人是来打秋风的? “就说是南下镇的杨立冬一家子老小都上了京了!”跑了一个多时辰了,杨立冬有些不耐地道。 小哥儿极有眼色儿劲儿的,请了杨立冬在一旁等着,又是倒茶端凳子的。 只等了一小会儿,赵夫人领着人迎了出来。 “杨大哥,快里头请,怎么来得这般突然了,也不曾去码头迎迎你们。慧姐呢,还有婶子呢?”赵夫人自打做了这个赵府的女主人后,性子爽利了不少,虽然原本就是爽朗有余的性子。 杨立冬面对着赵夫人,到底也只能僵着脸儿,“都在隔壁的巷子口。原本是想着寻我家的府邸的,可是都跑了好几条巷子了,也没寻到杨府!难不成真是我弄错了?” 赵夫人被呛了一声,咳着吩咐下人,赶紧去将田慧几人接了来。“咱先进府去,去,赶紧将老爷请了来,只说杨将军到了!” 杨立冬再三追问,赵夫人只能摊摊手道:“杨大哥,你这可是为难我了,我嫁过来之前的事儿,我哪晓得这许多……” 在赵菜子急匆匆地回府的时候,赵夫人已经安顿好了杨家人。 杨立冬看着儿子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他急于想弄明白,自家的府邸去了哪儿了! “冬子哥,住在这儿不好吗?咱两家人可是十年,有十年了吧,没见着了!”赵菜子很是哀怨,对杨立冬的不解风情,表达了抗议。 “得,别来诳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我这张老脸都快丢尽了,一路风尘仆仆地到了京城,还夸下了海口,说是京城里有一座大院子,现在倒好,儿子们看我的眼神都是同情的!”杨立冬回想了许多遍,确认了应该没错才是。 当日,杨立冬就朝宫里递了官文,等着康元帝召见。 只是第二日,宫里并没有旨意下来。 杨立冬回京,本就是打着回京述职的幌子来的,顺道才是来寻儿媳妇的。 杨家人更是同情杨立冬了,果真是当官不容易啊,圆子兄弟三人,在心里狠狠地被填补了一通,当官不易,且行且珍惜。 待得第四日,杨立冬终于忍受不了这些人的眼神。 船上官服,跟着赵菜子一道儿上朝去了! 退朝后。 康元帝的御书房里,扎堆着二人,恭敬地立着。 只有一人,直视着康元帝。 “咳……赵爱卿,这是何时回的京啊,这不等传召就入京,怕不大好吧?”康元帝本就是心虚,这会儿打定了主意恶人先告状。 杨立冬扑通一声跪下了,“陛下啊,君无戏言的!微臣被你唬得好苦啊,康定城的官员和百姓都道,微臣就是个吃软饭的!一家子老小,都是靠媳妇养活的! 有些不要脸的,还道微臣家里出了三个举人,那也是因着媳妇赚的银子才能供出了三个举人的…… 陛下,微臣这大话早在南下镇就已经夸下了,这会儿子,也已经没脸回府了!” 康元帝倒是没想到,杨立冬变脸变得如此之快,刚刚那会儿,还在怒视着自己,这会儿就已经抹鼻子了。 “赵将军,此话怎讲?冬子的俸禄呢?” “回陛下,杨将军从五品的官职,大抵是每年二百石的俸粮……”赵菜子躬身道。 “那你呢?” “从三品……”赵菜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陛下啊…… 杨立冬哭得更是伤心,整个人都要趴在了地上。这几日接连受了打击,心灵上的打击,可是伤得不轻啊。 “行了,这事儿算是朕的不厚道了。”康元帝被杨立冬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声给扰得心烦,咳了咳,终于道出了事实。 “你那宅子已经被朕赏赐给了那谁……”康元帝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赏给谁了,原本想着晾个杨立冬几日,这人也会去买个铺子或是租赁个院子啥的,至少住客栈也成啊。 或是最不济的,在赵府安分地住下来也成啊。 原来是囊中羞涩啊。 也是,在那小地方住了那么多年,听说半个下人都不曾有的。思及此,康元帝已经想好了要重重地赏赐杨立冬,好好补偿他这几年。 “实在也是怨不得朕,这城中的宅子都是有了主儿的,朕也实在是无法啊……” “陛下,据臣所知,文大学士已经告老还乡了,他的那宅子已经标价出售了,只是要价颇高,才一时间没能卖的出去……”文府就在赵府的同一个巷子里,不过是比赵府大了许多。 赵菜子也只是听说,因着大字不识的武将,真的挺不好意思去文府的…… 289 京城,杨府 赵夫人这些年,时常跟田慧有信笺往来,是以,对杨家的那些事儿并不陌生,一年前就听说了,杨家人年后就要来京城踏踏青,这可踏青的地儿也忒折腾了,路途遥远不说,还一家子拖拖拉拉地,怕是想归去,难矣。 用他家老赵的话说,当京城是个慈善地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若不然,他早就领着妻儿,四处踏青去了! 赵夫人自觉地有古怪,追问了之下,田慧才让赵夫人留意着京城适龄的女子,自然,是跟杨府相配的。不过,考虑到,京城闺秀怕是不大愿意跟着杨家人回南下镇吧? 赵夫人也只得托了娘家嫂子,四处打听着留意着。他家嫂子,可是刚刚娶了儿媳妇,自然手里头可是有不少的名单。 修整了几日,好不容易等到了休沐日,杨立冬就领着田慧并着几个小的,去了京城城郊的田府。 既然到了京城,若是不去田府,总不是那么个事儿。 前一日就递了拜帖,第二日一早,坐着赵府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往京郊去了。 团子贱贱地道,“想不到赵府的马车这般好用……” 杨立冬这几日颇受打击,在南下镇的时候,虽说不曾横行乡里,但是杨将军这个名号还是可行的。但是到了京城,早年跟着康元帝的影响力,早就已经消失殆尽了,四处行走,还多亏了赵菜子给介绍捧场,才不至于被人给忽视地彻底。 杨府的宅子被康元帝另赏他人,这事儿,只两日,就已经在京城传了遍了。杨立冬只是啥都没做。只是退了朝后,被康元帝留在御书房的时候,待得回话的时候。只是用幽怨的眼神,落寞的调调。控诉着被人欺压的事实。 这才一到休沐日,杨立冬就出城了。 “慧儿,怎么到了京城,还不回家住着,如今是住在客栈吗?”田老爷子早就等在门上了,估摸着等城门来了,才会出了城来。 田慧倒是不曾想,一出城。就见到如此大的阵仗。 丸子一直拉着半两的手,只是觉得今日的半两,有些不对劲儿。丸子说不出来为啥,只是难得地好脾气地仍由半两攥着,真是下了大力气的。 “爷爷,先让妹夫和外甥进去再说吧……”田慧的哥哥也一直站在田老爷子的身旁,笑着打量着田慧一大家子,隐隐地有些羡慕,真是好大一家子啊。 “对对对,看我都高兴坏了!” 等众人落座。田家二房的也过了来,田家二房人丁凋零,田二老爷子抱着半两不撒手。禁不住老泪纵横。田家二房,曾孙辈的,只半两和半两的一个堂哥,可谓个个都是命根子。 至于,田慧的亲哥,也只有一子一女,也算是田家多子的了。不过,田家家风不错,都不纳妾。最多,也就一两个通房丫头。对于田家人来说,避子汤啥的。自家就能开的出来。 因为武王府的老夫人的缘故,田家的孙媳妇也都是大家闺秀,不过,田慧的爹娘这一辈的,早就无人了。田府也是日渐凋零,就是到了田慧这一辈的,也只有田慧的亲哥,田大少爷,和二房的田三少爷。 是以,看着杨家人拖家带口的,田府上下无不瞪大了眼,隐隐地好些羡慕。 若不是田慧是田家的姑奶奶,田家人早就出口问了,可有啥秘方不成? 田老爷子再三要求田慧一家子搬到田府来,一家人也走动走动,若是等人回了南下镇,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见着。 “爷爷,实在是冬子哥每日都要上早朝,住在城外颇为地不便利,不过,等过几日,宅子置办下来了,爷爷你们也一道儿住着,咱再亲香亲香……”至于这事儿,田慧跟杨立冬走啊就商量好了。 田慧忙着在一旁点头。 御书房里,康元帝正拿着一叠子的纸,时不时地闷声咳个几声。 赵菜子根本不曾看过,虽说这些年,也好歹识了几个大字儿,不过,看着那么一叠子的纸,早就没有翻看的*。 用过了饭,一行人才回了城。 第二日上朝,康元帝下旨,擢杨立冬为昭勇将军,正三品官职。另为,康城一州的按察使。 与此同时,秦氏接旨,为六品安人。 康元帝重赏杨家人,赏下五进宅子,原是大学士的宅子。大学士本就是文人,时常在宅子里开宴,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光是不经意地散落在各个墙角的小品,都使人观之不尽。 若不是要价实在是过高了,这宅子早就被人买下了。 满朝文武,心里莫不腹诽,文大学士若是早知今日,怕是早早地将宅子给低价卖了去。京城里的,谁都清楚,文大学士,最是不缺银子,苏州文家,世代大家。唯一的那么点儿性格,就是瞧不上武官。 文大学士抬高了价码,不过是标榜自家的府邸的稀缺。 杨府,一时间风头无两。 三日后,便是吉日,举家搬迁。 望着大门上,大大的杨府二字,杨立冬这才松了一口气儿,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这几日紧绷着脸,我看你也是累坏了吧?”田慧亲自打了水,伺候着杨立冬歇息会儿。 这一日,杨府一大早就开始收礼,就是康元帝也有乔迁之礼送到,武王府也有一大张的礼单…… 待得杨立冬歇下了,田慧将礼单寻了来,一大家子帮着分类入了库。 武王府设宴,请了田慧一家子,杨立冬因着公事缠身,只得由田慧领着五个小的去了武王府,坐的还是赵府的马车。 不过几日,杨府的少爷正到了说亲的年龄,有不少夫人都到赵府去探口风。 “咱家还是得回南下镇的,若是娶了亲了,自然是要买个大宅子的。不过,京里的大家闺秀,怕是不大愿意去南下镇这种小地方的。”杨立冬生怕自家媳妇在外头碰壁,这不,早早地打了预防针。 “那种一品大员家的姑娘们,我这个婆婆还使唤不动呢,咱也不学人家,只管着跟咱差不多的,也不拘嫡庶,性子好,合了我的眼缘就成了。”田慧说的性子好,这几日也见多了姑娘家,扭扭捏捏的性子,自己还真是瞧不来。 光是想着,往后自家院子里,往后多了好几个儿媳妇都是如此的,怕是恨不得早早地分家了。 道不同啊…… 随着崔鱼儿赴宴,田慧算是知道了自己寻儿媳妇的路途漫漫。 圆子三人性子迥异,由武王这个舅舅领着,也是每日赴宴,一家子忙得脚不沾地。 290 京城,王府 一个月后。 当初同一条船上,一道儿进京的礼部侍郎的谢大夫人,托了武王妃来问口训儿。谢夫人同武王妃原是表姐妹,情分自是不错。 “表妹,听说你们也算是有一面之缘。若不是我那外甥女真道是不错,我也不会来开这个口儿,若是被母妃知道了我给嫡亲的外甥说了个不相当的,怕是要挨训了!”武老王妃每隔几日,就差人唤田慧过府说说话。这几日,就是佛堂也去得少了,只想着跟老姐妹询问京里的适龄小丫头。 武王原也不过是有意跟杨立冬交好,武王本是庶长子,袭了爵位,不过是康元帝念着当初,在登基之时他爹的保驾之功。不过,因着出生,娘家不显,武王经营了多年,也总是小心翼翼。 如今,杨立冬可算是京城里人人上赶着巴结的一号红人,每日退朝后,杨立冬都被留下,据说,就是后宫里,也是小动作不断。 今日,武王妃说的,也是趁着田慧过府的时候。 “喔?不知道说的是第几个姑娘?”武老王妃虽说不出门,不过到底跟谢府还是有亲戚间的往来,自然对谢府的几个小丫头也算是熟识的。 武王妃笑着道,“是三姑娘,谢家大房的嫡出姑娘!打小就是养在谢老夫人的膝下的,不过时谢老妇人疼爱孙女,这不一挑,拖得年岁大了些。如今也是十六了……” 京里的姑娘,自打姑娘家上了十岁就开始相看,待得十四五,大多都已经订了亲了,过个两三年,便是到了出门子的时候。如谢家姑娘这般。到了十六,还不曾定亲的,却是少数。也难怪明知道杨家人都会回南下镇的。也托了武王妃来探探口风儿。 “不知道这是瞧上了我家哪个小子了?”一个月下来,田慧早就拿到了一份名单。等杨立冬回府,夫妇俩人就窝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商量着,刷了一个又一个。 这谢家的三姑娘本就是在名单中的。 “是二外甥……”谢老爷任礼部侍郎,至于谢大老爷,也不过是从五品的闲职,在京城里这种品阶的官员一抓一大把。谢老爷如今看来是升官无望了…… 谢家瞧中的是团子。 就凭着杨家如今风头正旺,光是凭着杨立冬这几日时常领着几个儿子出入一二品大员的府邸。谢家也不敢托大。 自年后,风小爷就已经带了信回府,让他爹好好招待杨将军。在军中,达官显贵的子弟颇多地受了杨立冬的照顾,虽说真没啥可照顾的,不过是朝夕相处的,也处出了不少情分来。 “慧儿,这事儿我看还是从长计议……”武老王妃慢慢悠悠地道,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多了份审视。 武王妃倒是不曾想向来不管事的婆婆,会驳了自己的话。“母妃!三姑娘可是嫡出。自小琴棋书画,半点儿不曾落下……” 田慧傻眼了,武王妃就算是谢家三姑娘夸出一朵儿花来。田慧还得去打听打听的,娶媳妇又不是买菜,不新鲜不合意的,炖了吃了眼不见为净的。 “兰姑姑,劳姑姑带我送送慧儿……”武老王妃身边,一直带着兰姑姑,兰姑姑原是宫里的女官,是太后赏赐下来的。武老王妃一向待她礼让有加。 “老奴该做的……”来了武王府多次,田慧虽说不知兰姑姑的底细。不过见着自家姑姑对这个兰姑姑以礼相待,自然也还是从善如流。 才初到京城月余。京城的物价岂是南下镇能比的,秦氏几人折腾着办了不少的罐子。腌了不少的酸菜酸春笋的。田慧只是听说,武老王妃最近没啥食欲,随口提了提自家腌的酸菜,哪成想武老王妃就当真的。 当日,田慧各种就送了一小罐子进府,没成想一直被老王妃惦记着,兰姑姑也最是爱这口了。 兰姑姑送了田慧出府,回院子时,却是跟着武王的身后。 “王爷……”武王妃看着老王妃的脸色,有些忐忑的唤了身武王,恭敬地福了福身。 武王只是点点头,拿眼都不看下武王妃,径自在老王妃的身旁坐下,“母妃,今日瞧着精神头不大好……” 京城里,谁人不知,武王是个孝子,就是太后,对武王也是大加赞赏,常道武王府出了个好苗子。“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娘只是侧妃,平日里唤娘就好了,若是被人听见了,岂不是笑话?” “娘,这是太后娘娘亲口应允了的。”武王不管再忙,若是在京,每日都要到他娘的院子里,或是佛堂,喝杯茶。 “为娘已是一大把年纪了,还会在乎这些?娘既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些年,只是安心在佛堂念经,求我佛保佑我儿。”武老王妃话音一转,“十来年,若不是太后娘娘召见,我从不曾踏出武王府一步,王府里的大小事,我从不曾过问半句! 不过是不想武王府沦为他人笑话!” 武王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武王妃,不做声。 “我只问你,将谢家三小姐,说给团子的事儿,是你的主意?” 武王自打坐下,见着兰姑姑不曾给自己倒茶斟水,就知道这儿有问题。“娘,儿子惶恐!外甥的婚事,儿子岂能做主,表妹夫如今可是陛下的红人,一时间风头无两。陛下知道儿子跟表妹夫还有亲戚关系,特召了儿子问了好些话……” 武王恭敬地站着,回话。 “唉……娘早就跟你说过,咱娘俩是欠了田府的,田府如今人丁凋零……不说了,不说了。 就是谢府求到了太后跟前,为娘还是那句话,谢家三姑娘不配!”武老王妃显然是激动过度,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甩了武王伸过来扶着自己的手,却是扶着兰姑姑的手,往后院的佛堂去了。 “兰姑姑啊,我这是老了,连带着娘家人也跟着我一直受罪,眼见着慧丫头是个有福气的,这些人的手就长了哦……” “杨夫人是个好的,断然不会怪罪夫人的,必是晓得夫人也是无奈啊……” 武王阴着脸,看着自己被他娘甩开的手。 “王爷……” “王妃这是觉得谢家三姑娘是好的?” 武王妃左右两难,若说不是个好的,那她提出来说给团子这是安的什么心思。若是个好的,武王又岂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嗯?”武王爷自己给自己斟了茶,端起茶盏,慢慢悠悠的喝着,却是不看王妃一眼。 “爷英明,三姑娘却是个好的,只是被外头的谣言给误了!”武王妃硬着头皮,辩解道。 “是吗?” “爷可去打听打听的……” “打听打听?如此甚好,我记得二儿也已经十五了,既然是个好的,就将谢家三姑娘留着给二儿吧!”二儿,是王妃的嫡子,武王府唯一的一个嫡子。 “王爷!二儿可是您的嫡子!”武王妃惊恐地道,她从来不知道,向来温文尔雅的王爷,就为了那么点儿小事,却要毁了自己的嫡子。 “怎么,现在三姑娘不好了?还是我这个王爷,在武王府说话也已经不管用了?”武王爷轻轻地将茶盏放好,这可是她娘最心爱的一套茶具,若是这样子砸了,可不可惜了? 扑通—— “王爷,还望王爷看着二儿向来孝顺的份上……” 武王爷走了…… 武王府有意让嫡子娶谢三姑娘,传闻不胫而走。 武王妃在佛堂前跪了一日,都不见老王妃出来。谢府的人,早就送了拜帖上门。 武王府的长子,虽说是庶子,不过因着亲娘早逝,一向是由老王妃带大的,至于亲事,则是由太后娘娘指婚的。只是因为大儿的亲娘,原是太后娘娘宫里的老人。 武王妃疲于应付谢家人,王府的一应大小事儿都交给长子媳妇做主。 武王府的这些事儿,田慧却是半点儿不曾听闻。 291 京城,亲事定 杨立冬倒是早就听闻了武王府的事儿,却不会去告诉田慧。 不过,待武王却是多了几分真心。 有了此传言,谢府的主子施压武王妃,听说宫里的谢嫔娘娘,在太后处遇见了武王妃,也意味不明地说了几句话。 杨府上下,倒是不曾想过,只是因着自家的事儿,闹得满京城的风雨。 “我倒是没想着,咱家团子倒是头一个被人瞧上的。行啊,小子!”饭后,田慧调侃道。田慧也瞧了好几家的姑娘,尽是不大如意的,总觉得自家的儿子自然是怎样的都能配得上。 大抵,为人爹娘的,都是如此的。 养了半年,团子倒是不如此前那么黝黑了,穿戴富贵,倒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 田慧自觉地忽略了,团子此刻正露出大门牙,恶意地笑着。 “娘,书房里的那个一千字呢?”原本团子是想偷偷地看看圆子和阿土的心中的媳妇的人选的,这几日,在这权贵之地,团子也跟着见识了不少,果真,南下镇,只是一个小地方。 不过,那些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团子仍是觉得十分地不舒服。倒是宁愿在南下镇待着,胜在自在。 如今,圆子兄弟三人出门,好似明晃晃地打着标签,却媳妇一枚。 “娘收着呢,每日都要看的,争取给你们娶个合心意的来。”田慧脸不红气不喘,十分淡定。 天知道,早在搬家之初,她就再也没寻见过,就差翻个底朝天,只是这会儿。却是不能吃。 纷纷作鸟兽散了。 真是经不起折腾。 杨府上下行色匆匆,只觉得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儿。 如此大的杨府,就是连个下人都不曾有一个。秦氏每日除了要照看小包子,还得防着丸子与半两到湖边玩水去。可是累坏了一家子老小。 太后与康元帝一商量,赐下了一对宫人。据说巧了,跟兰姑姑原是一处儿的。兰姑姑特意还来了趟杨府,叙了好一会儿的旧。 安姑姑和静姑姑,人如其名,果真是一双安静的人儿。 杨立冬这一住,就是三个月。 田慧现在也不急着寻儿媳妇了,夫妇俩人权衡了再三。一应断了三兄弟的外交,只打了声招呼,第二日,就包袱一整地送到了应天书院。 不过,每日都是来回的,却也少不得带些东西。 第一日下学归来,团子就瘫软了,应天书院的先生都是进士出身,本就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书院。因着书院里开学里已经过了好些日子了,才刚一进书院先生就要求补足了之前的功课。 如此。直到曹御史上奏杨立冬身为一州要职,却在京城长期滞留。 满朝文武皆知,杨家军这是奉着康元帝的旨意。才滞留京城。康元帝讨了个没趣,在御书房里痛斥御史,转个脸,又是一脸地无辜。 “杨爱卿,可要朕做个媒人?” 赵菜子低头,作壁花状。康元帝向来爱做媒,还抢着做媒,只是,做媒的水准却是真的不咋的。不过他只敢。默默地在心底里想着…… 不能大逆不道啊! “陛下,我家儿子的亲事向来是夫人做主的。我也只是帮着打听打听的……” 这是被拒绝了? 康元帝摸摸鼻子,“这事儿还由不得你拒绝了。许老夫人。你也识得的,跟你一道儿坐船进京的。许老将军,朕在西北的时候,就颇受许老将军的照顾,别说你俩不曾受过照应!” “不知许老夫人看上我家哪个儿子?”杨立冬也不废话,他们夫妇俩早就商量好了,若是亲事再寻不到合意的,杨立冬就得回康定城去了,不过儿子都在京城里念书,若是亲事成了,杨立冬就有借口哄着田慧回康定城了。 杨立冬不止受过许老将军的照顾,若不是许老将军,杨立冬怕是早就落下了后遗症,一瘸一瘸的。如今他的右腿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 当时,杨立冬不过只是康王营下的一个小兵仔。也算是杨立冬该有这种福运。 许家,如今虽说是挂着将军府的匾额,不过,宅子里,不过都是些寡-妇了。许老将军的儿子,早些年尽丧战场中,就是连许老将军,也去几年前仙逝了。 许老夫人这回,是守完了三年孝,带着一家子大小回京的。 如今,孙子辈中,只有一男一女,都是大房嫡出的,至于二房,却是连个庶子都不曾留下。偌大的将军府,只有许老夫人,两个儿媳妇,还有俩孙儿。 杨立冬只稍一沉吟,心里也算是应下来了。 “许老夫人只是对你府上夸赞有加,并不曾明说。不若,带母后去问问?”康元帝也知许将军府上人丁凋零,唯一的一个孙子也不过十五岁,能否建功立业也全看这孙子了。 而杨府,一门三举人,杨立冬年纪轻轻已经手握一方重权,光是这几个月,就时常上门探探口风的,就是连赵府也热闹了不少。 太平盛世,想要建功立业却是不容易的。 “微臣自然是信许老夫人教导出来的孙儿的,两个嫡子,一个干儿子,若是许老夫人有意,由着老夫人挑吧。左右都还是没定亲的……” 许家小姐守了三年孝,也已经十七了。 过了几日,许家给了回话,说是二少爷。 “啧啧啧,让哥哥瞧瞧,行啊,最小却是最有能耐了!”圆子笑着打趣道,入了书院,圆子的性子倒是开朗了不少,书院里的大多都是已经成了家的,不过,好些都是如圆子这般,虽说已经近二十了,家里却是在张罗着亲事的。 团子羞红了脸,今日,杨立冬在饭桌上说了这事儿,说是明日就是吉日,寻了官媒上许家提亲去。“咱这是逮着了一个姑娘,就算是一个了!” “团子,你跟娘说实话,可是有见过了许家姑娘?没道理啊,圆子可是怎么说都比你招眼啊……”田慧也跟着打趣儿。 团子羞得直摇头。“娘,都还不曾说亲,莫要污了女儿家的闺誉!” “哟哟哟,这还没成亲,就已经开始护上了。”秦氏也笑着道,果真如田慧说的,人不可貌相啊。 安姑姑笑着给杨家人普及了下该如何对待待嫁的姑娘家的。 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不过半个月,田慧以雷霆之势,将其余的二儿婚事给定了下来。 圆子定下的是户部侍郎的嫡长女,因着吕侍郎一连生了六个闺女,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嫡子,如今嫡子也已经九岁了。吕侍郎虽说是做着三品的官儿,只是因为不大好生儿子,他家的闺女,行情溅低。 就是嫁出去的两个庶女,只生下了闺女。 吕家小姐虽说是嫡女,却是高不成低不就的,生生地急白了吕夫人的一头黑发。 不知为何,只打了过眼,田慧却是早就认定了这吕家闺女,不过是不知该说给哪个儿子,待得暗地里看了两三个月,团子的亲事也敲定了,也就一道儿请了官媒上门去提亲了。 至于阿土,田慧也是拿着选了又选的名单,不成想,阿土却是中意宋将军家的嫡长女,要说这宋将军,原是跟着赵菜子的,不过是因为宋将军早年丧妻,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后来,续娶的却是康定城温府的姑娘,带着一个儿子。 却是旧识,本就是书信不断,带田慧到了京,宋夫人也是时常上门来的。 如此,婚事敲定,杨立冬便带着媳妇,并着三个小娃子回南下镇去了。临走前,田慧还恳求了安姑姑跟着一道儿去,说是教俩个小姑娘规矩去了。 田慧留下了两万两银票,凡事都拜托静姑姑掌家。 闹腾了一时的京城,总算是尘埃落定。 秦氏几人原是想跟着一道儿回去的,不过是不放心圆子三人,生怕这三人被京城里的纨绔子弟给带坏了。转念一想,待得明年年初,田慧又得回京来置办聘礼的,不过是小半年的时间,也就索性留下不走了。 这一来一回的,又得个把月,光是想着吐得不成人形,秦氏就有些退缩了。 况且,京城里的杨府,府大院大的,福伯郑伯已经开辟出了一块大菜园子,可是比南下镇的宅子里好了许多。这几日,就在估摸着,池塘里的莲藕待得到了夏日,就能收了卖了,若是在池塘里养些鱼,说不得还能换银子呢。 谁让京城物价极高,能不想着法子赚钱吗? ps:正文到这里,就算是全部完结了,接下来会有一些番外。么么哒,《寡妇难贤》一路磕磕碰碰地过来了,中间因为家里的事儿断更了好久,不过一直想谢谢妞们,不离不弃。么么哒、 番外一 两年后。 一年前,圆子兄弟三人,在杨立冬和田慧的主持下,在京城低调地完了婚。田慧也不是个考究的婆婆,只是匆匆地操办完了婚事,小住了几日,就随着杨立冬回了南下镇。至于京城的杨府,自然是由圆子的媳妇,吕侍郎的嫡长女吕氏当家。 虽说田慧夫妇俩都不在京城,但是三个儿媳妇却也是懂礼的,自是出嫁的女子,不可随意地回娘家。田慧在临走前,给了吕氏一万两银子的家用,又在京城的城郊,比着田福的庄子置办了田地,也算是吃穿不愁,好歹能过个日子。 杨家的三个儿媳妇,嫁妆都不薄,虽说都是年轻的媳妇,不过京城里,却是谁都不敢小瞧了杨府。杨家三儿也不过堪堪为举人罢了,杨家的媳妇却是时常受邀。说来也是怪事,不知为何,三个儿媳妇俱是没有传出喜讯。 年末,田慧早早地就捎来了家书,因为是在京城办的婚事,却是不曾拜过祠堂,就是村子里的亲戚也不曾见过。吕氏早早地吩咐下去,向圆子打听了不少南下镇的事儿,在京城置办了好些东西,只等着南下的那一日。 南下镇前几日就已经下了一场大雪,雪初化。 “娘,你说圆子他们是不是已经上了船了?不知道这路上可还好行?就是咱镇上都已经下了场大雪,这运河是不是也封了……”田慧虽说早在半个月前就得了回信,后来就是再也没有回信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场大雪的缘故。 离着过年,也不过是半个多月了。也难怪田慧等着有些心焦了,如今丸子也时常留在军营里,既然杨立冬这个做爹的不言语,田慧也实在是管不过来。至于小包子,大多时候都是由着静姑姑带着。静姑姑,虽说已经看不出当初初来杨府的那种冷清的性子,不过,却是待小包子极好的。 如今的小包子,虽说仍是胖墩墩的,只是却是隐隐地有了静姑姑的模样,一板一眼的,极为讲究。田慧明里暗里地说了几回,不过,哪成想静姑姑也只是笑着应了。只是,回头,却是依然如故,小包子却是极为地信服静姑姑。 田慧甚至是怂恿了丸子将小包子拐到了军营里,哪成想,小包子玩得极欢。田慧得了这信儿,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儿,不过待得几日后,回到了杨府,又变成了一眼一板的小包子。田慧可不被折磨地焦头烂额。 杨立冬只是笑着看着这母女俩斗智斗法,也只有这小闺女才能将田慧折磨地精疲力尽,才能缓缓对京城里的思念。 田慧的年纪也长了些,杨府也有买了两家子下人,日子也算是松快了不少。如果说这些年来,杨府最大的变化就是,院子扩大了不少。杨立冬将东首的那户宅子给买了来,虽说是高价买了来的,不过到底也值得,这会儿可不就是派上了用处了。早入了冬,田慧就吩咐了早早地将院子都给打扫了出来了,就是连床铺都是簇新的。 “夫人,夫人,少爷们回来了。外头可是一排的马车!”杨家并不重规矩,这会儿来通报的是门房的媳妇。 啪——田慧起的有些急了,竟是带倒了凳子。田慧原是正在院子里,逗着小包子玩儿。 “快,快,快,去跟老夫人说说,这人儿可都是回来的。怎么这会儿就到了,也不知道顺利不顺利……看我这张嘴,都到了自然是顺顺当当的!”田慧一边走,一边呸呸呸,可是就是乐坏了。 小包子险险地被田慧给带倒了,也亏得静姑姑眼疾手快,才将人扶住了。“静姑姑,你说大哥他们的媳妇长什么样儿?” “小姐这是忘了少夫人的样子了吗?”静姑姑柔柔地道,眼里带着笑。 三对璧人,田慧拉了这个拉了那个,也不知到底该跟那个媳妇亲热亲热地说说话子。 待得田慧听说了,吕氏用一万两的银子,在京城开了两家铺子后,财源广进,田慧偷偷地咽了咽口水。这户部家的嫡女,可不就是娶对了。往后这家交给吕氏,倒是也没有啥不放心的。“娘,我将账本也都带了来了,一会儿您查查……” 田慧直摆手,“不用,不用。左右是咱家不分家,你自己看着办,往后这家还是得由你当着的,你们几个自己合计着来。”左右田慧都是在南下镇的,自然是管不着京城这么远儿的事儿。 这回,跟着一道儿来的是,福婶和郑婶子。秦氏拉着老姐妹的手,可不就是有说不完的话。 吕氏三个媳妇子,不过一人带着一个婆子,一个丫鬟的。隔壁的院子也还是恰恰够住了。待得修整好了,杨立冬就带着一家子老小,回家祭祖。如此,杨家村岂会不给杨立冬这个脸面,一早地得了消息,将祭祖用的东西早置办好了。 团子媳妇许氏,生于将门世家。不过到底是抵不住军营的诱~惑,偷偷地随着团子换了男装,就去了军营。直到第二日,田慧这才发现。差点儿哭倒在杨立冬的怀里,怎地就是个不省心的,一个新媳妇,就敢往都是男子的军营里跑,这偏偏还是跟着自家儿子一道儿去的! 若是说,这唯一省心的也就是阿土的媳妇,宋氏。每日也只是甜甜地笑着。陪着小包子玩儿,或是逛逛南下镇。 至于,圆子的媳妇许氏,一听说田慧也是有做生意的天赋的,在视察了几日的石头宴后,就时常缠着田慧道东道西,不过是却总是围绕着赚钱的事儿。 如此,一直到了吃年夜饭。 杨立冬只是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不过田慧却是忍了许久的,决心给几个儿媳妇找点儿事儿做! “你们成婚也有一年多了,也该考虑考虑孩子的事儿了!” 新媳妇羞红了脸,就是连团子这个皮厚的,也忍不住红了耳根子。待得入了夜,杨立冬让田慧枕着自己的胳膊,“咱家的小包子也不过是几岁,这就急着抱孙子了?” “谁让她们一个个地都不让我省心的,这难得地回来几日,就一个个地竟给我贴麻烦。哼,索性,我就让她们找些事儿做,也能清静清静,省省心。谁让我这个婆婆是个好的,我就是做不出磨搓媳妇的事儿来。”田慧仍是习惯性地将脚搁在杨立冬的腿上。 这一日,杨府的床摇动了大半宿,直到天儿快亮了,才有了片刻的宁静。 番外二 京城里。 田慧躺在摇椅上,一如以前在南下镇的时候,坐在院子的日头下,晃着。 “娘,我扶你去屋子里坐会儿?”圆子如今也已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官至吏部尚书。 田慧摇摇头,看着挤在身旁的儿孙,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我啊,这辈子就喜欢躺在摇椅上,不知不觉地,晃着晃着,就是一辈子了。晃着,晃着,你爹都已经没了……” 圆子再也忍不住,低着头扑簌地掉着眼泪。 院子里,尽是低低地啜泣声。“做啥哭呢,我儿都已经有了白头发了,娘也是到时候了。打眼京城里,娘都已经是长寿的。你爹,怕是再等下去,就该要怨我了。这几日啊,我总梦到你们的爹,说是想我了,问我怎地让他等了这么久了……” 小包子如今也已经贵为王妃。早已泣不成声,哭倒在王爷的怀里。咬着下唇,死命地不让自己哭出声儿来。 “丸子,去将你爹书房里的那字拿来我瞧瞧……”田慧好似根本听不见周围低低地哭泣声,径自吩咐道。待得丸子匆匆地跑去了,田慧双眼才回了神儿,“小包子,你爹在的时候,也不曾来得及说分家的是事儿,趁着我还清醒着,我就将这个家也分分,都分一分。圆子团子,你们如今也都有一份家业了,这个家,我就多分一份给丸子。就是小包子,也有一份,别说不要,留着念想也罢了……至于阿土,干娘也留了一份儿。” 这些日子来,许久不再称呼小名的田慧,也开始唤上了。“娘,我不要,我不要,都给哥哥们……” “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娘的心意……”只从杨立冬告老还乡后,在京城里开了一家舶来品的铺子。杨家自然是非是当初的小打小闹可比拟的,厚重的家产,饶是分了家了,也够一家子吃上几辈子的。“娘知道王府不缺物什,娘给你留的也不是金银田产,不过是你中意的东西。” 丸子一直在军中,与半两夫妇俩人一直住在南下镇的院子里。过着如当初,田慧与杨立冬一般的日子。半两本就不愿意再回京城,如此又是能顾着老宅子,又是与丸子一道儿,也算是合了心意了。 “你爹啊,明明写得一手好字,却总是哄着我。”田慧颤抖着双手,抚着有些破旧的纸张,也不知,自打杨立冬去了后,田慧每回夜里睡不着,总会看着杨立冬写的这些。这些是杨立冬告老还乡之后,每日总会写上那么一些,待得杨立冬走之前,已经有厚厚的一大箱子了。一点点地从年轻那会儿,到了杨立冬没了以后。杨立冬一一都写了…… 慧娘,我怕是要比你先走了。我到底仍是自私了些,我只要一想着,你在我之前合了眼,我就是呼吸地不畅快了……若是我走了,这个家也就交给你了,一如我多年前说的,圆子是长子,这么多年的夫妇了,你的性子我懂。圆子是长子,杨府以后就交给圆子继承…… 慧娘,我若是托梦给你了,那便是我想你了,你,别让我等太久…… 田慧蓦地滴下了一滴泪,攥着杨立冬的书信,晃着晃着,闭上了眼。 我终究还是让你久等了……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