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将军,该走秀了 作者:青丝着墨 文案: 从戎马倥偬嚣张跋扈的女将军穿到了软弱可欺的萌妹子身上。 原本拿刀的手转为描眉,原本横扫千军的腿用于走秀! 能屈能伸的白将军表示压力很大…… 这是一条女将军糙汉子进化成精致名模的辛劳成名路。 这是一条嘴上说着不要之别扭总裁的艰难驯妻幸福路。 白卿亭:(叹气)要不,老娘干脆潜规则一把? 某家土豪:(焦急星星眼)呐,君子一言,说了就不许赖皮。 老去功名余白发,闲来歌舞散黄金。 本文1V1,伪娱乐圈文,请勿考据,非天雷地火,算是水到渠成的爱慕,结局HE。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娱乐圈 时代奇缘 主角:陆千千(白卿亭),闻瑾轩 ┃ 配角:配角在此,不如收藏一个好不 ==================   ☆、夜妆舞会的侍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白:墨丫鬟,也不整个辉煌点的形象穿给本将军,这么个土包子柴火妞,耍我呢!   作者君:白将军在上,D杯,170,118斤!   某白,摸摸鼻子,沉吟三秒:体重,再给本将军减三斤!   已经快被穿越的某千垂死挣扎:没用的,将军明鉴,每逢佳节胖三斤!!   女配轮流转,女主就是俺,西风烈马皇帝恩宠的白大将军,撒花撒花!   初春的风,还带着薄薄的凉意,打着卷吹过一树含笑花,更高的木棉花已经快要开过,殷红中透着最后的蓬勃,香气馥郁,杂糅着温暖的灯火笼罩了半个沈凝阁。   这座仿效南朝陈国望仙阁的会所位于俞章市西南角,北临赤叶峰凯都别墅区,西邻夜宴豪庭五星大酒店,古典与现代巧妙结合,阁高数十丈,袤延数十间,穷土木之奇,极人工之巧,佐以泳池、桑拿、走秀等娱乐为一体,是俞章市最隐秘的高级私人会所。   泳池旁暖光如昼,成排的水晶杯堆叠成旖旎的长龙,妆容精致明媚动人的兔女郎端着红酒和香槟像鱼一样穿梭在人群中。   她们穿着改良的红色肚兜,斜肩剪裁,蜿蜒到腰部,和下身层层叠叠的同色薄纱相辉映,头上戴着白色的兔耳朵,每一张巧笑倩兮的脸都做过最精心的打扮,在这次“水晶面具风”的主题派对中,汇聚了俞章市乃至省里各类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为着同一个人的邀约而来。   戴着各式面具的客人们显露出平日假面具后面的真实模样,肆意和身边的女伴调笑,体态婀娜的嫩模,名流和仕女们穿着各式裙装,端着酒杯拥簇在各个新贵身边,偶有酒到兴处,便一把扯了外裙,直接跳进了泳池,借出水芙蓉之意展现自己未施粉黛的绝色容颜。   蠢蠢欲动的心匍匐在每一个待嫁女子的身体里,只要能得到任意一个人的青睐,她们的人生就将就此改变。   公孙然将自己的肚兜使劲再往下扯了扯,浑圆的胸部几乎呼之欲出,她又拿出眼影,就着腮红刷在胸前扫了扫,加上高光的作用,一眼看去,陡然提升了一个罩杯。   “还不错。”她对着镜子再次整理了一下,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镜子里面的女子像一只小小的白天鹅,皮肤透着几乎莹亮的光芒。   “千千,你还没好啊?!”她又等了一会,有些不耐烦,走近了楼梯唤自己的同伴。   厕所在二楼,陆千千已经上去了快半个小时。   “快了。”楼上传来弱弱的回答声,局促的声音带着不安和紧张,“这裙子太短了,衣服也都遮不住……”   “真是的!你带上面具谁还知道你是谁啊!”公孙然听着外面暖场的音乐,愈发着急,“不是早跟你说了吗? 本来不想带你的,偏你非要过来,三倍的钱哪里那么好赚啊。”   楼上沉默了。   公孙然道:“千千,快点,你胆子平时不是挺大的吗?咱们只是去端端酒,跟你说,这次可是我跟季哥说了好久才帮你争取到的,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啊。”她是一个兼职野模特,平日靠这些活动挣点零花钱。   楼上还是沉默着,公孙然跺跺脚,正准备去将这个胆小的闺蜜拖出来,楼上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接着,一个身影慢慢出现在楼梯口,公孙然立刻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鼓舞和撺掇了。   她终于明白陆千千刚才说的衣服和裙子太短是什么意思。   陆千千一米七的个子再穿上七厘米的高跟,又白又长的双腿在薄纱的掩映下若隐若现,而坚实的胸紧紧的裹在狭窄的肚兜里,像不安分的兔子一样颤动,长长的卷发散落在不盈一握的腰肢间,活色生香。   而这个美丽的女子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些,她年轻的略微带着稚气的脸上全是不安和紧张,给这份美丽打了不小的折扣,只听她有些结结巴巴的问:“你看可以吗?”   公孙然心说你真他娘的可以的太过头了,她不自觉的看了眼自己的胸,摸摸鼻子,叹口气道:“哎,马马虎虎拉……快点快点。季哥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陆千千显然没有穿惯高跟鞋,走起来歪歪扭扭的,公孙然呆呆的看着她,觉得那种歪歪扭扭都变得摇曳生姿,她看着陆千千摇啊摇,摇啊摇,从楼梯一步步走下来。   摇到一半,突然一脚踩空,竟然从楼梯上面直接跌了下来,公孙然大惊,本能的往旁边一让,陆千千直接滚了两下,咚的一声大响,扑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直接摔晕了过去。   公孙然忙冲过去抱起了她,恰在这时,她的‘经纪人’季明宇的夺命连环扣再次响起,公孙然无奈的把电话拿的离耳朵半尺远,按下了接听键。   “我给你钱不是叫你躲在washroom里面化妆的!再给你一分钟,如果再不出来,以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带着娘意的声音怒气冲冲,washroom四个发音念得格外重,隔着这么远,依然震得公孙然耳朵发疼。   她低头连唤了陆千千两声,又探了下鼻息,确认她应该没有大碍,便将她拖到了洗手池偏僻角落旁边的矮凳旁靠着,咬咬牙走了出去。   “千千,你可不要怪我丢下你不管,这里很安全的。我去去就回来。”她默念着,甩掉心头的不安和自责。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泳池的开场鸡尾酒会已经结束,嫩模们裹着各色纱丽带着面具进了会场,男人们剪裁妥当的休闲西服遮住了凸出的啤酒肚,野心勃勃的佳人只能凭着感觉从各路人马中筛选自己的猎物,打起十二分精神周旋。   公孙然哄了季明宇足足半个钟,才算是打消了他的怨气,她擦着额头沁出的汗珠,马不停蹄的端着酒盘四处走着。   几个身着定制礼服的女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她从其中一个女人手腕的钻石手环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这是本次派对主人的妹妹,闻世集团养尊处优的三小姐闻瑾吉,听说是个养女,但是闻老爷子对她宠爱有加,她手上的钻石手镯便是在最新一次闻老爷子拍卖会上专门拍到的,据说是摩洛哥王室的东西。   公孙然不动声色的靠近过去,听到她们正在悄声笑谈着——话题不外乎是珠宝啊,首饰啊,度假还有万变不离其宗的男人。   “瑾轩哥怎么还没来啊?”一个女人娇滴滴的问。   “别怪我没提醒你,想着我大哥的女人太多了。随便在这会场一扫,就能装出一车来。”她做着扫地的动作,姿态婀娜,“况且,他性子又冷,我都不爱和他说话的。不如,你转移一下目标,我二哥虽然花心点,但是对每个女人都是很温柔的。”   闻家有三宝,作为闻世集团最年轻的掌舵人:老大闻瑾轩执掌闻世集团金融业务,老二闻瑾意负责地产,而闻瑾吉则百无聊赖中自创了一个服装公司,从设计到成衣一条龙服务,三人各司其职,成为商界二代成功接班的一大佳话。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就在这时,会场突然安静了下来,迎着众人的目光,一个带着半边彩金面具的女人站在入口的楼梯处——整个会场最容易聚睛的位置,淡然的扫过全场,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她露着一半的脸庞,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只是一点点,足以颠倒众生。   “我~靠。”闻瑾吉脸色难看起来,竟然骂了一句脏话,“连钱品秋这个婊*子也来了。”   公孙然听了心下愕然,这个钱品秋是金融大鳄钱丰仁的大女儿,已经三十有三,网络报纸上时常有关于这个剩女的激烈讨论,美貌,身材,家世,学识,一样不少,偏偏已过而立还待字闺中。   公孙然曾经看过她一张骑马照,英姿飒爽,一度让她相信坊间传言,这个大小姐是个百合花。   但是现在,她立刻推翻了这个念头,这样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雌性荷尔蒙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只喜欢女人。   季明宇看她在这群女人身旁发呆,立刻走了过来:“今天可不是偷懒的时候。”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你那好姐妹呢,上厕所这么久。不要说我没给你面子,这样的态度,我可是要扣钱的。”   “哎呀,季哥,你知道我这个好姐妹,乡下丫头,世面见得少,一看这么大场面,就有些晕头转向。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我多跑两场你这钱不就回来了吗?”   “真是个土、包、子……那之后的游戏环节可得给我盯紧了,千万不要出岔子,记得跟她说,别小气芭莎的,先应下来,剩下的我会处理。”   “谢谢季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公孙然笑嘻嘻的端上一杯红酒,“敬伟大的季哥一杯。”   “好了好了。”季明宇挥着兰花指,“先去叫她出来吧,别躲在洗手间混时间。”   公孙然乖巧的点点头,一走进洗手间,她立刻朝方才的角落奔过去。   猛然,她的脑子嗡了一下。   ……陆千千不见了。      ☆、  白氏的豪气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帅帅哒白将军来了~~撒花~~~   2015.2.12捉虫!   安静的洗手间里。   白卿亭揉着剧痛的肩膀艰难的坐起来,脑子疼痛昏沉,她想揉揉头,手刚刚摸上去一点,就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鬼! 看来连骨头都摔折了——   娘的,回去非要把那匹马也朝殿阶上摔一下,驯马那个渎职的侍从官也别想好过,她恶狠狠的想着,一边四处转动脖子,还好,脖子能动,只是额头很疼,想必摔破了,但愿不要破相的太厉害……她晕乎乎的祈祷。   ——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的视线渐渐聚焦,在四周扫过一圈,又扫过一圈,洗手间柔和的灯光明亮的恰到好处。   她的眼睛慢慢睁大了,嘴巴也张开了,这个平日一味嚣张从来不知道畏惧的金吾左将军脸上的表情定格成不可思议的模样。   娘的,她奶奶的!   这不是皇宫!不是云台!这这,不是绶国可能存在的任何地方!这,这是个什么地方!!   白卿亭深深倒抽了一口凉气——   让时间重新回到天栾三年秋,绶国。   绶国的白家世代簪缨,女子做主后宫,男子驰骋沙场,为绶国皇族外第一家族。   到了白玉继这一代的白氏分家,荣极一时,大女儿白卿宛执掌后印,两个儿子一个官拜骠骑将军,一个为虎贲将军,军队后政紧握手中,让他这个小小的分家也出尽了风头。   然盛极而衰,一夜之间,眼看他朱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在和辰国的一场大战中,惨胜而回,白家男子系数为国捐躯,只剩下年仅十四的白卿亭和三岁的幼子白卿沉。   白卿宛身在后位,却救赎无天,眼睁睁的看着这场仗打了三年,自己的父兄一个个马革裹尸,最后的惨胜归来,带着白家数具尸骸,庆功宴变成了追思会。   白玉继一脉也便就此衰落,主家白昂一脉抓紧时间选派后妃入宫,大有趁胜追击之意。   白卿宛孤掌难鸣,十四岁的妹妹虽然姿容过人,但是天性顽劣,向来不爱红装爱武装,成日刀剑不离手,指望她进宫来帮助自己稳定后位实在不靠谱。   她一度心生绝望。   在清明的百思宴上,白卿亭一袭广袖长裤的男装出场,寡居的嫂子黄氏劝说不得,也只好由她去了,十四岁的少女身量已现端倪,娇美稚气的脸带着从容不迫的气势,惹得皇帝频频关注,这是后宫女子所不具备的凌厉之美。   白卿宛顿时生出希望,她笑着将妹妹唤到自己的下座,酒水果食一应妥帖照拂,皇帝连敬了皇后两杯酒,白卿宛推脱不过,一一应下,脸上便泛出了动人的红霞,再有酒盏,她便低低求饶:“皇上,臣妾不胜酒力,不如请臣妾的妹妹代饮一杯如何?”   皇帝正中下怀,便举盏向白卿亭示意。   白卿亭一手执杯,举杯尽饮,完了,将酒杯翻过来,给皇帝看了看,示意自己已经一杯倾尽,这是军中男子惯常的做派,被白卿亭一用,倒有些粗鲁的率真。   酒是绶国京都的烈酒,寻常男子也不过半斤,女子更是浅尝辄止。   白卿宛皱了皱眉,这个妹妹还是这样子,一点闺秀模样都没有,早日便听说常在家中饮酒玩笑,如今到了殿上,竟也如此不懂规矩。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母亲去得早,这个嫂嫂竟也没有好好的教教?她不满的看了眼远座的黄氏一眼,对方立刻惭愧的低下了头。   皇帝愣了一下,张开嘴巴笑起来。他喜欢这样直率的性子。   白家主家家主白昂一连往这边看了好几眼,终于按捺不住,对长子白君羡示意前来皇帝面前敬酒。   皇帝被这礼节性的打断有些不悦,但是也耐着性子和白君羡客套。   “本次白家为国捐躯,实乃白家的荣幸,陛下实在过誉。”他作为白家主家,代表着白氏的言行。   白卿亭默不作声的又饮一杯酒。   皇帝笑道:“白氏真乃我绶国的国柱肱骨,此番辰国大败而归,荡了绶国几十年俯首称臣的屈辱,实乃我绶国一大幸事,当彪炳史册。爱卿,再来一杯!”   “陛下洪福。”白君羡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既恭谨又不显得谄媚,“臣下尚有一提议。”   “哦?”   “虎贲将军现在职位空悬,听闻陛下有意将其和御林军整合,成为守卫京都和宫廷的中坚力量。 臣下有一人选推荐,可出任左将军一职……”   白卿亭一盏饮尽,手中的杯盏下端生生捏碎了几处边角,碎片散落在小几上。   皇后的脸色变得尤其难看,虽然白氏都为皇室所重,但是各个分家之间的竞争却是一点也不平和的,血溅宫廷,争权夺利,斩草除根并不比别的氏族家族来的少。   倘若白氏主家入主禁军,联合后宫充盈的妃嫔,外无强臣支持,相信她的下场可以预见,那迁喜殿的冷宫想必就是最后的归宿。   她死死的看着白君羡,无能为力的等着他说出最后的人选,她没有留意到旁边的妹妹已经放下了杯盏,脸上显出迫人的气势,白卿亭站起来,对皇帝盈盈一拜:“皇帝陛下,臣女也有一人推荐。”   皇帝被唤起了兴趣,笑着转向她:“哦?卿亭也有人可以推荐。”他略微沉思了一下,“朕记得白老将军身下只有三个儿子,幼子现今只有三岁而已……”   “陛下好记性。”白卿亭笑了笑,“我的哥哥们都战死了,他们死的时候还是饿着肚子的。前方在打仗,可是粮草却一直接不上。最后只剩下数十坛京都裂云酒,我们一起饮酒誓词,可是臣女不争气,最后竟然醉了。”她语调轻快,眼中却悲凉,就因为她喝醉了,被父亲藏在了酒坛里,最后留了一条小命,只让父兄为国捐躯。   那之后,白卿亭连醉了三个月,起初是丧父之痛,尔后渐渐,真的爱上了美酒,一日不喝便觉的浑身难受,但她偏偏酒量欠佳,酒品……更是欠佳,惹得寡嫂哭了好几次。   “粮草……哎,国库空虚,军饷的筹备一直艰难。真是一场艰难的险胜啊。”皇帝也不禁黯然神伤不甚唏嘘。   白君羡的眼角抽了几下,矜持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波澜,负责后勤粮草的正是身兼户部尚书和左丞相一职的白昂,对少女的刁难他显然没有太当一回事,避重就轻的岔开了去:“白老将军勇猛,举朝皆知。不知卿亭妹妹推荐的是何人?”   “ 白仆射推荐的想必是您的亲弟弟吧白二公子吧?”白卿亭并不接受他的亲近,淡淡的称呼着他的官职。   白君羡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沉声道:“绶国惯例,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下官推荐白君安,自然有他能胜任的自信。”   白卿亭淡淡哼了一下,微微扬起下巴,然后转过头对皇帝道:“臣女推荐的这个人,陛下也是见过的。”   皇后意外的看着妹妹,她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到妹妹还有何人可以推荐,那白君安却是京城少有名气的,据说师从虎威将军,已在其麾下做了半年多的传令官,生的俊逸白净,武术却是世家少年中出类拔萃的。   既然白卿亭这样自信,她几乎不及多想,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陛下,依臣妾之见,这倒是有趣,不如就请两位推荐的人选做个比试,彩头就用那左将军副将之职,也算是鼓舞后生子弟,叫他们勤练功夫,为皇上效力。”   副将已经算是一个极大的彩头了,仅仅在左将军之下,共设置有三个副将。   皇帝看着白卿亭那自信的模样,更加心生欢喜,道:“皇后提议甚好,朕看来,也不必用什么副将了,直接就用左将军一职罢。”   白君羡脸上挂满了笑意,他微微侧头看向静立在父亲身后的弟弟,后者显然听到这里的对话,手在抚摸着腰间平日剑鞘的位置。   皇后听了微微一笑,俯身问白卿亭:“卿亭,你推荐的所为何人?”   白卿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像一匹小马驹:“回皇后的话,卿亭正是毛遂自荐。”   皇后的身子僵在半空,她真是生生后悔竟然会相信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妹妹,从小到大,无法无天,哪日不闯祸,哪天不挨打,做事毫无轻重,也根本不考虑后果。她怎么会愚蠢到相信她会因为父兄的离世变得成熟稳重了。   而现在,因为她的愚蠢,或许将会提前葬送自己皇后的生涯,她悲哀的看向白君羡,发现后者脸上露出了再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跋扈女将军   皇帝显然被这样的提议惊了一下。   他上下打量着白卿亭,少女虽然身量比一般的女子高些,但是和成年的白君羡比起来也矮了半个头,更不要说比白君羡还要略高的白君安。   “军国大事怎能胡闹。”他收起了笑容,肃然道:“且不说你身为女子如何能披甲上阵,白君安师从虎威将军,你能在他剑下走上两招便已是手下留情。此事就此……”   他的“作罢”二字尚未出口,白卿亭已经起身再拜,她右手握拳,横在胸前,这是军中礼仪:“陛下明鉴,臣女不才,也曾有幸参与了后期的商阳(即绶国与辰国交战的主战场)之战,更得幸父亲大人两年的亲自教导,虽然所学不过皮毛,但是也想为国披甲,为陛下尽忠。”   她言辞凿凿,带着巨大的决心,澄净的脸庞一片赤诚,皇帝只觉得心尖某处痒痒的,他看了眼皇后,皇后也是一脸惊诧,显然她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还亲自上过战场。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皇帝摸着镶着金甲的铁座,开始幻想也许后宫里面也可以有这么一个英气勃勃的妃子,他脸上浮现期待的神色:“朕允了。”他抬起头,看向另一个被召过来的少年,意有所指的说:“君子比试,点到即止。”   宫廷里面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三年的大战耗尽了皇城的喜气,连新嫁女儿也是悄无声息的热闹,而后宫的妃嫔们也已经很久没有宴会喜乐了,气氛一下子就活络起来,她们都兴致勃勃的议论着,眼睛在白卿亭和白君安身上来回逡巡。   显然,所有人都再明白不过,这是一场胜负已分的战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上战场已经是耸人听闻的传言,更不要说是和城里风头十足的虎威将军的爱徒比试,那无疑是自取其辱的做法,即使这个女子,是来自同样声名显赫的白氏家族,即使,她是皇后的妹妹,那也是一样的。   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来回在宴会中游荡,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切,白卿亭信步上前,踏上会场的中央,献乐的宫娥纷纷退下,她静立场上,忽然纤手一抖,将身上外罩的宽袍锦衣扬手扔开,匀称的身体上面是黑褐色的贴身甲胄,看不出什么材质,黯淡无光,衬托的她脸如新月一样白皙,甲胄的重要部分镶嵌了黑色的金属甲作为保护。   她面向白君安站立,手伸出去,贴身的丫鬟送上获得恩准取来的长*枪。   这便是她的武器,军中步卒最常见的长*枪,经过简单的改装,变成适合她的长度。   黑色的枪刃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了淡淡的乌金色,枪缨是红色的,枪杆光滑,似乎是经过长时间的把握,像是一块黑玉,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白卿亭微微弯下身,像猫一样警惕的身形,她四根手指缓缓拂过枪身,猛地一紧。   “来吧,白家的二公子。”她哼了一声,冷冷说道。   白君安显然并没有太把这个对手放在眼里,但是在皇帝面前,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他的手握着沉重的古剑,捏着剑柄的手却没有将它拔出来,脚下的步子不断变换着位置,显然,他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进攻意图,只是耐着性子将庞大的包围圈慢慢收小。   他想着怎么样能一击即中同时又不让这个可爱的少女受伤,皇帝的暗示太明显不过了。   然而就在他愣神的一瞬,持枪者已经一记直刺而来,完全没有保留的直刺,身上的门户大开,他随便一刀,都可以斩下对方的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但他也可能付出同样的代价。   空气被尖利的枪声划破,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就在这短短一瞬的迟疑中,他的包围圈彻底被打破,剩下的剑势被挤压在剑鞘中,再也没有办法拔剑出来。   枪在他喉前半寸停了下来。   白君安的冷汗湿了一背,那一瞬间,他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赤*裸裸的杀意,他毫不怀疑,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掉自己,她的凌厉和大开大合的打法,无不显示着这是个杀过人的战士。   白君羡没想到弟弟竟然连对方一枪都没有接下来,皇后也没有想到,在场的诸人尚未摆好最佳的观看姿势,这场比试已经结束了。   面色死灰的白君安迟疑了一下,放下了抓着剑柄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陛下,这是作弊。”白君羡最先回过神来,不服气的争辩,“陛下您还没有宣布开始。这、是偷袭!不能作数。”   白卿亭扫了他一眼,他立即识相的闭上嘴,女孩将枪收好,冷言道:“你懂个屁。”   战场之上瞬息之间便是生死,任何迟疑和犹豫都是致命的弱点,对白卿亭来说,那个所谓系出名门的白君安只是一只养在笼中的驯鹿,这样的人在战场上将是最先因怯战而斩杀的人。   皇后咳了一声,脸上的神色缓和,声音严肃,却没什么责怪之意:“卿亭,不得无礼。”   君无戏言。   白卿亭成为绶国建国以来第一个女将军,担任皇家禁卫的左将军。   她虽年少,但颇有其父治军的风范,令行禁止,加上整合后的虎贲营原本就是其兄白卿昊的部下,在战场的一年多朝夕相对,早已熟悉这个少将军,虽对其是个女子颇为意外,但更为其胆识折服。   数年时间转眼过去,皇后连生两个皇子,后位愈发巩固,白卿亭日夜泡在军中,淑女样子没养成,更添了几分兵痞气,粗话张口就来,偶尔竟然也和部下在酒肆花楼买醉。   白家主家在这几年一直无甚所出,后宫的妃嫔更是连皇子也没有诞下一二,而白昂更因大肆兴建土木扩建府宅被弹劾,在搜检府宅中意外发现大量兵器,皇帝忌惮,最后免去官职,回到钤州养老。   白卿亭的终身大事日渐成为皇后的心头大事,皇帝几番有意召她进宫,都被不疼不痒的推拒,后来她假借姐姐的口告诉皇帝,自己睡觉梦魇缠身,总是不自觉擅动兵器,伤及身边之人,连丫鬟也不曾留房待用。   皇后也曾劝过,白卿亭最后道:“阿姐不必为我担心,小妹此生也无出嫁之心,只想守护阿姐,待弟弟长大,便山长水远,自在逍遥去。”   她满面风尘,眼中沧桑,虽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是再笃定不过的决心。   禁军羽林多世家子弟,白卿亭谁的账也不买,有位高权重的老臣为儿子说情,竟被她用军马驮出去扔在营外,而又多纵容部下,甚至在长街跑马,弹劾文书接连不断,但皇帝每每只是按下不表。   嚣张跋扈渐渐成为白卿亭的标签,曾经偶有心存幻想想要将其娶入府中的氏族大家们集体噤声,于是婚事终于如某人所愿被彻底耽误了下来。   这一年,白卿亭双十年华已至,皇帝送了息国邦交带来的乌龙雪爪驹作为她生辰的贺礼。   此马性烈,为此皇帝专门让御马监最好的侍从官驯养一段时间,生辰那天晚上,皇帝站在台阶前,看着白卿亭爱不释手的围着那马打转:“可还喜欢?”   白卿亭爽朗一笑,如此贵重的礼物接受的毫不含糊:“谢陛下隆恩。”   皇帝左右都退到一边,驯马的侍从官牵过马后便退下去站在远远的台阶下。   马儿踏着四蹄喷着白气,天地间只剩下两人,寒冬尚未过去,她裹着大氅,洋溢着笑意的脸庞生动可爱。皇帝微笑着注视她。   白卿亭忽的来了兴致,她解开累赘的大氅,没有多想便一把扔给了皇帝:“臣愿一骑谢陛下。”左右俱是一惊,这白将军当真嚣张过了头。   皇帝接住白卿亭无礼大胆扔过来的大氅,温暖的触感顺着手掌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一瞬有些失神。马儿甩着头向前踏动着身躯,皇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呼啸的风一下满满灌到了白卿亭身上,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方才想是皇帝站在风口,专门为她挡住了风。容不得脑子里更多的想法,白卿亭利落的翻身上马,马儿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新主人,来回踏着碎步。   白卿亭手上驯服的烈马少说也有十匹,她的骑术向来是羽林中的榜样,对于这传说的烈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云台下面是长长的阶梯,白卿亭勒转马匹,想向左边踏去,但是刚刚双腿一夹马腹,她便感觉到不对劲。   马鞍里面有东西。   她用力的一夹,马儿吃痛,竟然立即发足狂奔,而尽头便是那长长的阶梯!   白卿亭冷汗一下冒了出来,她猛的提拉缰绳,但是发狂的马匹如何能停下,她用尽全力,也只是生生扬起半个身子,白卿亭本来可以轻身跃下,而就在此时,她惊慌的发现双腿竟然是麻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知觉。   “日谁他娘的暗算老……”话还没骂完,她已跌下马背,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咚的一声撞上石阶,失去了知觉。   所以,白卿亭——在经历了那几乎必死的暗算和摔马之后,要么是一命呜呼重新投胎,要么就是魂魄出窍,借尸还魂了!   而按照投胎的一般流程,无疑,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借尸还魂——还到了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难道是上辈子杀孽太多了么?老天爷,现在开始吃素来得及不?来得及不!!白卿亭掩面长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不会告诉你皇帝对我们白将军多少打猫心思~~~o(∩_∩)o 尖尖耳   2015.2.8捉虫!   ☆、美酒佳人难自持   兀自沉默了好一会,白卿亭勉力先暂时接受了一个事实——她魂穿到了未来。   而对于这具身体,她还保持着保留接受态度。   双眸犀利扫过周身一圈,只见这流光溢彩的房间,不知名的明珠发出温暖的光芒,照的整个房间如同白昼,而闪着银光的奇怪物什正缓缓流着莹亮的水柱,还有轻柔而动听的乐声传来……   然而一目下探,她瞬间花容失色,惊怒的看向这具身体几乎半裸的胸*口,眼里瞬间冒出了杀意:谁,是谁!哪个不要命的家伙!!竟然——敢趁自己昏倒将衣衫搞成了这般模样!真是活够了!   提着心顺过胸口看过去,那纤细的腰肢和几乎尽数裸*露的双腿,她猛然心一抽搐……难道是,有人乘人之危?   这个念头一闪过,她急怒交加中,哪里还坐得住,立马想要爬起来,但刚刚起了个身,便直接摔了下去,她仔细一看,原来是脚上奇怪的鞋子差点让她崴了脚。   扶着洗手台,白卿亭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冷静冷静。一定冷静,千万冷静。他娘的,可一定要冷静!   连续几个深呼吸,她狂乱的心终于略微安静了一点。   将碍事的鞋子踢掉,白卿亭赤足站了起来,这几个动作太大,她脑子又开始一阵眩晕,夹杂着额头锥心的痛楚,一些杂乱无章的记忆突然涌进了脑海。   随着这个身体主人原本的记忆涌入,她的头痛的愈发厉害,只能撑着额头靠在洗手台上。   记忆琐碎繁多,陌生的片段的记忆像是洪水一样肆意席卷着她,翻涌她整个大脑,仿佛与生俱来一般难以回避。   陆千千,秀场,高额酬劳,野模特,不屑一顾的嘲弄和饥窘——她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敏锐的捕捉着那些杂乱的记忆。   她借用这个身体的主人叫做“陆千千”……根据这些琐碎的记忆来看,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朝代,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貌似以下九流的舞姬谋生,唯一庆幸的是,那些难堪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是这个时代的穿衣风格就如此。   还真是——够节约的。   娘的,我都造了什么孽,给我这么个身份,靠以*色*侍人,还是服*侍的侍——白卿亭眼角抽搐。   原谅白将军,在综合两个时代的对比,对于“模特,走秀,平面拍照”她也只能生出这样的理解,而这个身份显然是她现在非常难以接受的。   难道是因为平日自己喝的花酒太多遭了报应?白卿亭不甘心,那么多喝花酒的为什么偏偏会轮到自己来报应,不公平啊!!   她不甘心的大力摇晃脑袋……冷静,冷静,说不定只是场噩梦,醒了便好了。   像是打断她仅存的侥幸幻想,二楼的楼梯上响起了冲水声,接着一个穿着淡绿礼服的女人晃晃悠悠的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看来像是喝醉的样子,下来后撑住双手在白卿亭旁边的洗手台上休息了一会,慢慢偏过头来挑过眼睛看了她一眼:“怎么?嗑药了?挺面生的。”   白卿亭停止摇头晃脑的姿态,看了女人一眼,对方眼底的嘲弄厌弃一览无遗。   这个女人桃红的嘴唇,头发梳了一个半月髻,配着淡绿的衣服像是一朵芍药花。   女人被白卿亭的霸道眼神震了一下,哼了一声,昂着头走了出去,一边又不甘心的丢下一句话:“装什么装,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白卿亭咬了咬嘴唇,克制住自己的那有点发痒的手掌,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万不能随意出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想了一想,也跟着女人走了出去。   经过一条金碧辉煌的小道,几幅衣着怪异的男女画像挂在墙上,笔工细腻,颜色饱满,在“陆千千”的记忆里面,这应该叫做相片,白卿亭挑了挑眉,真是神奇的画作。   跟着眼前的情景,她逐渐将“陆千千”的记忆和眼前的实物对在了一起,水晶灯,土耳其地毯,T台,石柱,薄纱帷幔,音响,带着面具穿着大胆“放*荡”的男男女女。   好吧,对一个还没消化完现代思想的“老古董”来说,这些的确是够“放*荡”的!!   外面的人来来往往差不多,还都带了面具,刚刚转了个弯,白卿亭就发现自己跟丢了人。   她呆站在哪里,茫然的看着满大厅的人要么跳舞要么聊天喝酒,没有人注意她。   一个陌生服务生将酒盘放到白卿亭手上——上面放着几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面装着透明青黄或者殷红的液体。   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是上好的威士忌,香槟和红酒。   白卿亭咽了口口水,在“陆千千”的记忆里,仅有的几次饮酒记忆是陪一个叫公孙然的女孩应酬喝过这样的酒,甘甜清冽,却不是“陆千千”喜欢的味道。   可是白卿亭就不同了,她在禁军中一度花天酒地名声在外,对酒有种难以名状的感情,无论是南边温柔糯软的黄酒,还是息国激昂火辣的烧刀子,或者是女儿红,花雕,大曲酒,麸曲酒都是来者不拒。   酒是个好东西,不但能解人惆怅,还能在醉梦中故人重见。   她低头嗅着酒香,心底开始发痒,并不是曾经喝过的味道,这香味带着淡淡的果香和蜂蜜的味道,似乎有点像绶国最昂贵的市集里面,那些从遥远的西土贩卖过来的珍贵果酒,然而更烈。   嘴里一口又一口涌出了唾液,旁边的人肆意谈笑着,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她摸摸鼻子,就喝上那么几口,也算是不虚此行的。   白卿亭兴致勃勃的端着托盘一边喝酒一边往角落摸去,两杯下去,只觉得一点不过瘾,她索性在桌上换了两个大杯子,将所有酒混到了一起。   混酒的味道果然十分特别,白卿亭一杯喝完又是一杯,脸颊瞬间泛起了胭脂色,心如鹿撞蹦蹦蹦,她还觉得不过瘾,又混了好几杯,一溜的放在托盘上。   好酒,还得好好喝,看来还是得找个地方慢慢品。   微微转了半圈,她左右看了看,发现一个貌似无人的角落,被珠帘和喧闹的大厅隔开了,白卿亭心头一喜,便光着脚,大步往那边走去。   她顺着墙根,竟然也没人发现,近了一看,这角落又分了前后两个隔间。   也用大颗大颗的水晶隔开,看起来亮晶晶的似乎颇为精致,她满心欣喜的掀开珠链,这才发现,看起来空荡荡的角落外隔间还坐着人,不过更角落还有的是空位。   那四五个人围在一起笑嘻嘻的说着什么,见她进来不由一怔,正对着她的男子穿了件灰色T恤,深色直筒裤,脚上一双鹿皮短靴,春风拂面的脸上带着探寻的笑意看着她。   白卿亭回敬一笑,把头低了些,往旁边移动丈多,端着托盘往里面径直走去,那里有一张大大的沙发。   沙发前摆着一个巨大花瓶的角柜上,斜倚着一个深色衬衣的男子,质地极好的衬衣半挽着,手里端着一杯快见底的香槟,见她径直走过来,男子眉头微微一簇,但还是伸出了手,准备换上一杯。   他的手直接落空了——白卿亭端着酒盘直接走过了他。   于是,原本围在一起的年轻人都不动声色转过了身,看着白卿亭娉婷的身影晃过了那个伸手取酒杯的男子,径直走向珠帘后的里座,放下托盘,小心的坐下,又试探着晃了晃,似乎在享受沙发的柔软。   她将半个身子靠在沙发扶手,舒服的出了口气,端起一杯托盘的酒小小抿了一口,脸上显出赞叹的表情,来不及回神,就见她将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   然后意犹未尽的拿手背抹了抹嘴。   闻瑾吉脸色一变,正要站起来,灰色T恤男子在她手上按了一按,她便不高兴的嘟起嘴:“二哥就知道怜香惜玉,好的臭的都护着。”   闻瑾意闻言哈哈一笑:“那二哥还不是最护着你吗?”   这个女人长得的确赏心悦目,如果真是要用这种标新立异的方式引起他们的注意,他倒是可以花几天时间来玩一玩,反正,最近公司的大项目基本已经敲定,辛苦了快一年,也该放松放松了。   他正起身,一个绿衣女子掀开珠链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娇娇怯怯的埋怨:“瑾意哥,你办的什么party呀,刚刚人家在洗手间竟然看到有个服务生嗑药……”   她一边说着,一边捂住心口:“哎呀,吓死人家了。”娇怯的模样我见犹怜,对着这群人撒娇,眼睛却是有意无意瞟向距离众人几步远的角柜上——男子抿着唇,将手中的高脚杯放在角柜上。   她的眼睛顺势扫过去,然后,定住了,过了两秒,仍然没有回神的迹象。   “娇娇?”另一个女孩子将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她……!”尤娇惊讶的指着兀自在沙发上自饮的白卿亭,“怎么在这里?”   闻瑾吉哼了一声:“没规矩的东西,谁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角落里面所有人听着,不过最该听的那个人,已经沉浸在美酒的香甜中,完全没有将她的话听进耳朵。   她的面前摆了一堆空着的高脚杯,而她旁边,那个居高临下的闻瑾轩已经快要耗尽了耐心,他抬起脸,打消用眼神将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轰出去的打算。   尤娇接着叫道:“就是她!刚才呀,就是她在洗手间里面嗑药!”   众人恍然,难怪这个女子不太正常,原来如此。   闻瑾意已经离座的屁股又放了下去,他对这样的女人向来敬而远之,即使生的再动人。   闻瑾吉厌恶道:“今天的服务生都是季明宇带来的,让他赶紧领走。做事情越来越敷衍,真是有了靠山就腰杆硬了,都带的是些什么东西!”   正在这时,珠链再次被掀开,一个满脸笑容的脑袋探进来,道:“哟,好大的火药味啊。哎,瑾意,你真在呢!啧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巴巴请了这么多人来捧场,自己却在这里偷着乐……”他的眼睛扫到里面角柜边的闻瑾轩,顿了一下,换上一副谨慎的笑脸:“哟,闻大公子,您也在?”   闻瑾吉笑骂:“钱少爷,真是好手段,前几日折了我两个好姐妹,现今,还跟没事人一样神采飞扬,当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呐。”   “小吉妹妹这话我可不爱听,如此盛誉,应该送给你二哥才是。性格不合,不能强求嘛不是?强扭的瓜,不甜。”   闻瑾吉眼珠一转:“那就是怪我这个做妹妹的不懂事了?得,今天给景臻哥补上。”她转头努努嘴,看向白卿亭的方向,“喏,那个怎么样?”   钱景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前一亮。 作者有话要说:  某千:作者君你搞错没!混酒那么醉人不贴标签。   某钱:我马上都要摸到女主了,难道我是男主?   男主冷哼一声,高冷的大白眼。      ☆、投壶竞美   闻瑾吉冲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一起屏声,压住了笑意,齐齐等着看热闹。   钱景臻身子仍然向着闻瑾意,脚步已经探过去半步,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哪家的小姐?”   闻瑾吉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不屑:“听说钱少爷不是向来不以出身论英雄,何必在乎是哪家的。这位是季大经济新网罗的美人,真想知道哪家的,就要钱少爷亲自去问问了,也许,就姓钱呢。”   钱景臻笑出一口白牙,脸庞平端泛出了些油光,他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小吉妹妹真爱说笑,嘿嘿,正说呢,我大姐过来,想找你叙叙旧。”   他传完话,便迫不及待往白卿亭走去。   白卿亭已经快要将酒尽数喝光,正端着一杯就往嘴里送,钱景臻在她面前站定,微微屈身:“小姐也喜欢喝酒?”   白卿亭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不问自来的家伙,这算是在这个地方第二个和她说话的人,略微模糊的视线中,满脸谄媚的笑挂在他脸上竟还显出几分亲和来,她咧嘴一笑:“好说好说……兄台不如也来一杯?”   “好,好啊。”钱景臻只觉得半个魂都要被笑没了,立刻一屁股就在她身边坐下来,这样的小嫩模他见得太多,这个实在漂亮,不过看起来也和那些女人,也没什么不同的,今晚看来不寂寞了。   他捋起袖子,装作无意将自己那块新买的劳力士露出来,金灿灿的闪着光,伸手从白卿亭面前过去端酒杯,故意顿了好几秒。   白卿亭端着那半杯残酒,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双颊酡红,眼神迷醉,只看得钱景臻心底跟羽毛在刷似得,觉得自己似乎马上也要醉了。   他定了定神,清清嗓子,端过半杯酒来:“小姐,怎么称呼?”   “绶国羽林,白卿亭。”她举杯相迎,豪气干云,“相逢即是有缘,喝!”   “受过雨淋?白亲了?”钱景臻愣了一下,没有听清,不过没关系,他立刻碰了一杯,“我姓钱,大家都叫我‘金真’,真金不怕火炼,嘻嘻。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白卿亭已将一杯干尽,倒立着晃了晃,杯中一滴酒都没有落下,这是她喝酒的惯常姿势,带着军中的匪气,她拍拍钱景臻的肩膀:“没见过,不要紧。这杯我请了。”   钱景臻酒立刻乖乖喝完,身子更往白卿亭身边靠了靠,她雪白的大腿像是凝脂一般,让他执杯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凑过来的人身上还带着烟草味,白卿亭皱了皱眉,她斜眼看了钱景臻一眼,对方显然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觉悟,虽然她向来男子风范,但并不意味着她就真的毫无顾忌,可以任人吃豆腐。   她眼睛滑过身边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不远的一群人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哪里不对,她又看了眼笑眯眯的那群人,猛地一激灵:这不是绶国的大营。   她揉揉太阳穴,喝酒果真容易误事,心念转间站了起来,高挑的身形像一株水仙微微一晃,钱景臻只觉得眼前莹亮一片,只亮得他心里一阵阵发痒,他几乎没有多想,立刻站起来,微微踮了脚尖,勉强和白卿亭平视:“呀,白小姐你喝多了,不如到我车上去休息一下?”   “车?”   白卿亭一拱手:“不用了,谢了。”她方走了一步,脚步虚浮,踩在过分柔软的地毯上,微微一晃。   钱景臻立刻抢步扶住了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像是婴孩般的触感,他的手贪婪的握着她的胳膊,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她布料下面其他部分的触感了,这想象让他身子微微一颤。   白卿亭冷不丁的被人抓住胳膊,而那双不老实的手还在缓缓的向上移动,粗糙的手感让白卿亭眼睛危险的眯了眯:“放手。”   她带着威严的腔调在这样一副醉人的脸庞下却是另一番味道,钱景臻嬉皮笑脸回了一声:“不要客气,白小姐,我这不是怕你摔着吗?”   他低头瞅了一眼:“哟,怎么连鞋子都没穿??”   那一双玉足小巧精致,踩在细密的地毯上,深深陷了进去,像是两朵小小的白莲花,钱景臻咽了口口水。   像是那一晃牵动了伤口,她的额头又开始突突的跳起来,整个脑子被汹涌的记忆第二次席卷,各自为政,分疆裂土……   这里,不是绶国,这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份工作,无奈的挣扎,无形的压力,一个叫陆千千的女孩写满笔记本的账单,这个用奖学金和助学贷款养活自己的女孩,无间断的打工和兼职,家中母亲的埋怨和苛刻,她需要这份工作,弟弟快升高中了,家里快春耕了,学校还要交一笔实习费,借柯相的三百块钱下周要还了……   深不见底的压力,沉甸甸的负荷在这稚嫩的肩膀上,而她,依然不愿意用任何一种捷径去舒缓一下……   在超市做促销的工资太低,站足一整天不过八十块,嗓子快喊到冒烟,做礼仪小姐的机会太少,因她很多场合不愿意参加,最后还是老乡公孙然出面帮她找个这个好‘兼职’,一晚上便是促销的一百倍,只是端端酒盘,参加一下游戏,她麻着胆子接了下来,按公孙然教的那样,告诉那个季哥自己也是个模特,看样子他倒是挺相信的。   各种画面蒙太奇一样闪过眼前。   白卿亭捧住头,只觉得身子摇摇欲坠。   尤娇嗤笑一声,幸灾乐祸悄声道:“看,瘾又发作了。”   钱景臻更紧的扶住她:“白小姐,你怎么了?你还好吗?白小姐?”   美人的身子柔若无骨,虽是软玉温香,但是到底还是170的个子,120的体重,一边倒过来钱景臻立刻往后一扬,正好撞上了旁边的闻瑾轩。   尤娇见状脸色一变,立刻站了起来,杜黎黎也抓着扶手看过这边来。   “真是会演。”她哼了一声,看着白卿亭仍然没有自己站起来的意思,脸上怒气更甚,阴阳怪气的叫道,“钱少爷,你到是把你的白‘小姐’扶好啊!不要趁机占别人便宜好吧。”   钱景臻心里不爽,他向来讨厌这个尤娇,立刻回嘴:“瞧尤‘小姐’说的,谁占谁便宜还不知道呢!”   尤娇气的粉脸一红,使劲白了钱景臻一眼,嘴里低声骂了一句。   白卿亭的脑海里重复着最后的记忆:“陆千千”在洗手间换了衣服,始终心惊胆战不敢出去,最后在下楼梯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了下去……然后,记忆就断章了。   洗手间摔了下去——马背摔了下去——她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是因为两次剧烈的摔撞,导致了自己的灵魂陆千千对换了!   这个念头一闪过,她猛地站直了,难道那陆千千此时已经在绶国!变成了自己!啊,这个笨女人,她怎么能顺顺当当的代替好自己的位置。   眼前的众人只道她是嗑药过头神色异常举止有异,各种诧异鄙视同情的看着她。   白卿亭深吸了口气,拉开腰间的手,手的主人明显不愿意,白卿亭懒得多说,本能的回肘一击,钱景臻一声闷哼,弯腰捂住肚子躺在了沙发上:“唔!你!”他颤巍巍的手指指向白卿亭。   尚不及打发另一个不知轻重的家伙,肩膀上的手立刻松开了,白卿亭定定神,不多做停留,努力打起精神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华丽的乐声已经接近收尾,像是被风吹散的云彩在缓缓合拢,白卿亭走了几步越发晕头转向,娘的,这酒的后劲太大,而香味太浓,引*诱的她在不知不觉中喝了太多,眼下虽然心里还算清醒,但只觉得面颊火热烫极,双脚发软。   贪杯误事。   一个打着领结的男子大步上台,拿着话筒,感谢着各位来宾,宣布将要进行到精彩的游戏环节。   白卿亭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觉得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她好像有点……不能控制这具身体,朦胧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速向向她走来……她的意识再次混乱……似乎又回到了绶国的紫寰宫,她在云台上满心喜悦的看着自己的生辰礼物。   快要回去了吗?她模模糊糊的想着,一双手及时的扶住了她。   公孙然半扶着白卿亭,满脸愠色的看向那片珠链,这帮衣冠禽兽,竟然将“千千”灌成了这个样子,她可从来都没有喝过这么多酒,现在醉成这样子,岂不是一晚上白忙活了。   主持人在台上渲染着气氛,陆陆续续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了过去。   今晚的游戏环节叫做投壶竞美。   三十只细颈白瓷花瓶被摆在舞台中央,围成一朵花的形状,瓶身贴着精致的号码牌,对应着各个服务嫩模的身份。   另一边数位礼仪小姐托着宽大暗金色的托盘,里面每个盘放着一支箭。   “咱们的游戏规则很简单,这三十个花瓶,代表在座的三十位美丽的模特,她们今晚为party提供了高质量的服务和美丽的微笑,如果各位也赞同,那么可以选择托盘上的玫瑰箭,在线外投掷到相应的花瓶里,每投中一支箭,花瓶的主人将得到十万的打赏,最后每个花瓶里面打赏最多的那位,可以得到和这位模特美女成为‘亲密朋友’的机会。”主持人的一席话将在场的气氛推向了一个小小的高潮。   投中一支箭是十万打赏,买一支箭是两十万元,意义为好事成双,到真是笔好买卖。   公孙然一愣,猛地看向季明宇,她瞬间明白了之前他的话的意思,对方带着安抚的笑意看向她,她顿时又放下心来,只是将手里的“陆千千”扶的更稳当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价高者得美人   高挑的礼仪小姐按照既定的流程将分配好的一半托盘送到了各路权贵手中,后者心照不宣的接下,这些全部已经由宴会的组织者先行买单,他们挑剔的目光在各个去掉面具的服务嫩模身上打量,肆无忌惮。   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个环节,但这样公然的评赏让公孙然还是有些尴尬,她微微侧了头借助珠链挡了挡,掩饰自己的慌乱。   帘子里面不远便是闻瑾轩一席人,几个女伴明显脸上有不悦的神色,闻瑾吉道:“二哥,你这安排实在不该请我们来,这游戏,分明就不是给我们玩的。”   “可是你巴巴的要过来。”闻瑾意对妹妹的埋怨不以为意,笑道,“就是走个过场,上个项目费了在座不少春宵时间,现在好歹补补吧?”   方才还被打蔫的钱景臻此刻像打了鸡血:“甚好甚好!瑾意你预留的玫瑰可还有?赞助我几支。”   闻瑾意转头一笑:“钱少爷,剩下一排金盘上的花都留给你怎么样?今天预留的除了各界好友剩下的可都给我大哥了……要不,你问问我大哥愿意让给你不?”   闻听此言,杜黎黎们立刻一声娇斥,纷纷抱怨起闻瑾意不怀好意。   角柜上的男子袖口松卷,精致的袖扣下纤长的手指带着一枚尾戒,眼角似笑非笑的挑起,嘴角却是紧抿的。   “是吧??大哥放心,你看上哪个姑娘绝对没人抢得走,别说弟弟不讲义气,剩下的金玫瑰可都给大哥准备着。”他叫着,笑意拳拳。   围在花瓶外面的红线是条软软的丝绸,带着面具的男子们手里拿着镶金的玫瑰花拥过去,大半的花都落到了地上,瓶口实在太窄,而酒后的精准度严重打了折扣。   一些娇俏的嫩模站在舞台边状似无意的展露自己优美的体态,哄着熟识的男子竞相购买金玫瑰。   也有一些带着女伴的男士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看着,季明宇翘着兰花指扶着眼镜紧张的站在人群外。   陆陆续续的,赠送的花枝基本投完,开始有人现场买花了,钱景臻哪里还按捺的住,站了起来,叽叽嚷嚷的凑了过去。   尤娇看他走的远了,不屑的哼了一声:“暴发户。”   闻瑾意伸个懒腰站起来,气氛已经很热烈了,他看了眼闻瑾轩:“大哥,要不出去看看?”   远远的,一个头发半秃的中年男子站在舞台旁,握拳大叫:“全中!我全中!看看,是几号?”   主持人微微一笑,俯身一看:“这位先生十二支箭全部投中……”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众人胃口,公孙然看着那肥胖的大肚腩,不由一阵恶心,说好的青年才俊呢,她可不想和这样的人交什么亲密朋友,她暗暗祈祷不要是我,不要是我。   像是听到了她无声的祈祷,主持人的眼神在全场微微一扫,在珠帘这边停了停:“……12号!!”   轰的一声,公孙然的头皮一炸,她本能的捂住了自己的胸牌——那鲜红的12号像是一条长绳,勒的她瞬间喘不过气来。   她求救的看向季明宇,对方却避开了她的目光,没看到一般,专心致志的看着舞台。   公孙然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的手背青筋跳了跳,像是想到什么,她的手一下抖起来,犹豫了几秒钟,她还是伸手将怀中“陆千千”的胸牌悄悄摘了下来。   千千,季明宇说过他会安排好的,你不会有事的,她低低的说着,迅速将自己和“陆千千”的胸牌对换了一下。   闻瑾意的步子刚刚踏出珠帘门口,听主持人一吆喝,不由一笑:“看来,还是有高手在的。”   旁边的闻瑾轩出神的看着什么,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闻瑾意难得看他走神,唤了一声:“大哥?”   闻瑾轩收回了投向珠帘旁侧那靠在角落两个女子身上的目光,脸上平淡如水:“你又弄这些无聊的玩意。”   “虽然无聊——但是,架不住大家都喜欢啊。”闻瑾意的声音突然压低了,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一号女神出现——嘻,大哥,我要不要闪一闪?”   他除了声音放低,面色如常,远远地,只看到一个金面具女人款款走来,正是钱品秋。   闻瑾轩面色一冷,转头瞪了他一眼,迅速道:“那些积极买花的‘客户’之后都不要合作了,和他们之间的账目全部清查一次,务必不要出问题。”   他迎着钱品秋的目光,余光扫过那些脑满肠肥的投壶男子,这些毫无掩饰肤浅张扬的人,在仕途上早晚都是大跟头,一时眼前的利益带来的将是巨大的风险,和父亲闻让不同,闻瑾轩的处事策略向来以稳妥为主,这也是他可以迅速接班获得父亲信任的原因。   扩张需要雷厉风行的圈地跑马,而守业,积极稳妥和八面玲珑是再好不过,在接班常常失败的二代圈子里,闻氏两兄弟因此成为闻家老爷子最为得意的骄傲。   钱品秋脸上挂着再亲切不过的笑意,她先温和的和闻瑾意打过招呼,然后转头看向闻瑾轩:“轩,好久不见。”   “钱小姐听说去了法国,这么快就回来了?”闻瑾意笑问。   “家中有点小事,父亲让我回来处理一下。”钱品秋言简意赅,眼睛依然看着闻瑾轩,作为钱家的大女儿,在哈佛金融硕士毕业后,钱品秋对钱丰仁是比儿子更加重要的存在,也是诸多交好世家中顶好的儿媳人选,在经历了几场不成功的相亲后,眼高于顶的钱品秋再次将目光锁在了闻瑾轩身上。   两人曾经一度也是朋友,但是突然某一天变得形同陌路,其中的故事无人知晓,也无人敢提。   闻瑾轩略微侧头,角度恰当,语气温和,说出的话也是礼貌有加,偏生让人觉得充满距离:“钱小姐请尽兴,我还有事,不能多陪,见谅。”   钱品秋眼底暗了一下,像是不甘心,话里带着急迫:“你平日已经够忙,今天还不好好休息一下吗?”   闻瑾轩嘴角一动,眼角涌出冷冷笑意,闻瑾意太熟悉大哥的笑容了,尚来不及说离开,已经被拉下了水:“当然要,瑾意已经给我安排了顶好的休息节目,是吧?你给我预留的金玫瑰呢?”   闻瑾意顶着钱品秋刀一样的目光,苦笑道:“跟大哥闹着玩呢,今天哪有东道主抢风头的。”   “东道主是你,不是我。”闻瑾轩说罢,抬腿就走。   钱品秋眼睛微微泛红,更多的表情被掩饰在面具下,她低低叹了口气,看的闻瑾意无比内疚,他道:“钱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我大哥就是爱开玩笑。”   这话恐怕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说完他也点头致意,迅速跟了过去。   钱品秋扭转身子看向舞台,曳地长裙在地上滑出优美的弧度,她唇边突然多了一抹笑意,如果真的毫不在意,那必然不会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背上是钱品秋毫不气垒的目光,闻瑾轩面色清冷,几步走到了舞台前。   礼仪小姐们纤长的手臂托着金盘站在台前,闻瑾轩抓了一把玫瑰箭,也不看多少,对着舞台边抛了出去。   主持人一见他,声音也立刻高了八度:“闻大公子投二十,中十五。”   闻瑾意按住闻瑾轩还伸向金盘的手,低声道:“大哥,这些货色你想要还怕没有吗?玩笑不要开过了。” 今天的主场并不是他们。   “我没有开玩笑。”   闻瑾意的手微微一颤,手下紧紧抓住的手腕冰凉。   新一轮的投壶已经接近尾声,主持人继续唱报投中,接着在最后一支金玫瑰箭落地后,他接过礼仪小姐的纸条,唱报记录的投中明细:“一号共计八支,施先生三支,第一……”被念中的施先生接到了礼仪小姐拿到的一朵金玫瑰,面具下半张脸笑开了花,在她的引导下往舞台后方去了。   “第十二号共计三十二支!”会场有些骚动,这是目前为止最多的一个嫩模,而花瓶号码的主人现在貌似没有再舞台出现过,人人都在张望着,主持人给季明宇递了个眼色,后者脸上有些便秘,他当然知道号码的主人是谁,这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公孙然竟然有这么高的人气。   “十二号,十二号在哪里?请到舞台前来。”主持人满脸笑意,他卖着关子并没有宣布十二号花瓶里面投进最多金玫瑰的男子是谁。   众人屏息等待回答,一个带着几丝怯意的声音响起:“十二号……在这里。”   刷刷的头颅转过去,眼底都不同程度的显出些失望来,这个女子的确漂亮,但是并不值得这个价格,那身量也并不是顶好的。   女子被众人的目光一看,声音又低了些:“在这里。”她半扶着怀中另一个女子,露出她胸口的胸牌。   不盈一握的腰肢上,一张醉眼朦胧的脸庞掩映在海藻般的长发中,季明宇愣了下,张了张嘴没说话。   而闻瑾轩则转过了身,离开了喧嚷的舞台,主持人明显激动了,声音带着颤动的激情:“十二号闻先生十五支!名列第一!”   场上的人再次哗然,这里的闻先生只有两位,除了现在一脸坏笑的组织者闻二公子,那么剩下便只有那个一板一正的闻大公子,向来以稳重著称的他竟然也会喜欢这样的游戏,众人皆叹闻名不如见面,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公孙然的脸色迅速白了,她愣了足有五秒,手僵硬的在“陆千千”的胸牌和自己胸牌之间滑动,嘴唇哆嗦着,但是那句话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闻瑾轩已经走到面前了,精致的面庞像是雕塑一样深刻的存在,她张着嘴,眼底是不甘的挣扎,这样的男子,显赫的身份,俊逸的外表,这,这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啊。   是我,我才是十二号,她无声的挣扎着,眼睁睁的看着闻瑾轩将手中的陆千千接过,打横抱走。   她追着跑了两步,又猛然顿住了,脸上全是愤恨和不甘。   钱品秋站在原位,看着闻瑾轩越走越近,她迅速收起了眼底的自信,换上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带着几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娇嗔。   看着闻瑾轩在她面前站定,她心底一阵狂喜,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手上的女人:这样的女子,蝼蚁一样多,杂草一样低贱,实在不配她的目光。   “劳驾,让让。”冷峻的声音从他紧抿的嘴唇中吐出。   钱品秋的表情僵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闻瑾轩,回答她的是对方的眼底波澜不惊。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的男人缓缓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珠链里面响起扑哧一声娇笑,闻瑾吉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在一帮小姐妹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她走到钱品秋身边,顿了顿,学着闻瑾轩的口吻,有样学样的说道:“劳驾,让让。”   几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姐妹们笑出声来,齐声道:“劳驾,让让。”   钱品秋脸色铁青,即使带着半张面具也掩饰不住那快要便秘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白将军:真是蠢死,投了那么多支才勉强搞个第一,万一我被别人投走肿么办?   某轩:那应该是别人肿么办吧?还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吗?   白将军扬扬拳头:着啥急,先看看今晚的‘星星’再说!!   某轩:死墨,就这样的,你还要我英雄救美?!   女配之公孙然插嘴:要不,换我上,你投中我……   两人齐回头:滚!   ☆、你怎么不客气?   白卿亭在一片温暖的安稳中沉沉睡着,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支离破碎的梦境夹杂着各种记忆汹涌而来,她在梦中紧蹙着眉头,低低的喊着娘亲和阿姐,又在另一场梦中泪流满面,那属于“另一个陆千千”记忆生活的艰辛和亲人的偏袒让她疲惫而倦怠。   两个身份竞相交替,终于有一个败下阵来。   她猛的睁开了眼睛,屋顶是雪白的,柔和的灯光像月色一样笼罩着房屋,她再次闭上眼睛,又睁开,一切都还在。   一切,都不是梦,确实如此:她借尸还魂,在一个陌生的世代占据了另一个年轻娇嫩的身体。   这是一千年后的世界,亘古的风是否会有所不同,舆离山的雪是否已经融化殆尽?   生存的本能促使她慢慢的消化着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制度、风情和万千光彩,让她略微失望的是,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实在匮乏,也许可以帮助她勉强的生存,却不能给她更好的指导。   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她的心激烈的跳动着,面对这个曾经出现在古圣书中一般的大同世界,即使获得左将军职位时也没有跳的这么厉害。   在这个全新的世界,没有帝王,没有奴隶,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这,难道是人类为自己建立的天堂,没有杀戮,没有战争,有的是层出不穷的奇淫技巧,乱彩纷呈的诱惑,女人和男人一样享受着世界,这是她曾经在懵懂的岁月中渺茫期待过的,却是一直不敢想象的。   她动了动手指,撑起半个身子,头有宿醉后的晕眩,这感觉熟悉又陌生,她甩了甩头,觉得嘴唇干涩,喉咙发痒。   身子还有些不适应,她的脚滑下床,赤足站在柔软的地毯上,软软的贴着脚底,很舒服。   哗哗的水声停止了,一个男人赤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胸膛,只随意的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一手拿着毛巾擦着头一边慢慢走了出来,他神色平静,眼若寒星,看了陆千千一眼:“醒了?去洗洗吧。”   白卿亭的脊背瞬间挺直,一口热血涌上心头,瞬间被她惯常的冷静压制下去,她猎鹰一般犀利的目光牢牢盯着他,手臂不自觉的绷紧,一只手摸向腰间,那是她平日佩刀的所在,然而现在空空如也。   闻瑾轩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敌意,径直走过来,一股沐浴后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白卿亭冷冷警告:“说清楚你是谁之前最好呆在那里,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已经走到床边,愣了一愣,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的女人,挑剔的目光从她修长的双腿扫到傲人的胸器,眉头一皱,面无表情的俯下身来,带着三分不屑半分好奇缓缓问道:“你怎么不客气?”   对这样的女人他见得太多,也着实再懒得应付,厌。傲娇脸加见多识少脸。   他一手撑在白卿亭身旁的被褥上,一手伸向她背后,赤裸的胸膛几乎要碰触到她的身体,男子带着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白卿亭虽然向来不拘小节,也并没有这样奔放的经历,她脑子嗡的一声,脖子起了细细的疙瘩,整个脸瞬间变得通红,几乎没有多想,她反手抓住了男子的胳膊。   扣腕,下力,卸掉,扔出!一气呵成!   闻瑾轩被径直抛出扔在了地毯上,他闷哼一声,歪着身子靠在墙边,一只手耷拉在肩膀旁,另一只手上拽着一只表:他方才正是为了这个东西。   白卿亭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这可怪不得本将……姑娘,我方才已经警告过你!”到底是在天子面前也撒过泼,刀口上舔过血,堂堂羽林军的左将军,输人不输阵,她立刻拿出了自己的气势。   闻瑾轩倒吸着气,看向陆千千的眼神里多了些奇怪的东西。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滴滴滴……一阵紧促有力的电话不合时宜的铃声响起,白卿亭定了定神,这老旧的铃声——是“陆千千”的电话,她在床上翻找了一会,终于在一堆衣物里找到这个老旧的蓝屏手机,轻轻按了一按。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外放效果如同开了扬声器:“千千,你在哪里?忙不忙?我妈要见你。”   “你妈?”白卿亭将搁到耳边的电话拿到面前,通话时间上面显着两个字:乔榆。   她的脑子慢慢转过来:这个男人是“陆千千”刚刚交往不久的男朋友。   “千千,我劝了我妈好久,她终于肯见你一面……嘿嘿,咱们有希望了。”乔榆兀自高兴着,他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辛苦的拉扯着他,一直没有改嫁,辛苦了大半辈子,他从心里注意母亲的意见。   从一开始的不接受千千,到现在终于肯见她一面,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暗恋着陆千千好久好久了,好不容易打动了这个朴实美丽的女孩,终于,他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就要见面了。   “明天下午,三点,学校门口的研磨时光咖啡馆。”男人兀自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女子声音的变化,“到时候我提前过来接你。不多说了,千千,你忙完了就快点回学校,别那么辛苦,超市人多,瞅着机会就歇会,别傻干,记得多喝点热水。”   白卿亭眉头缓缓皱起,斜着眼睛看了眼电话,这是什么情况?   闻瑾轩慢慢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一只胳膊完全脱力了,他清楚的听见了方才的电话,不屑中怒视着白卿亭:“你竟敢——”   他的话到了一半停住了,因为仓促的起身,浴巾被扯动,正已非常缓慢的速度从他的腰间滑落,一点一点的……他脸色一变,本能的向腰间按过去。   但是那只手早已经被扭脱臼,哪里能听使唤。   白卿亭张大了嘴巴,鹌鹑一样傻在那里,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闻瑾轩,对方脸上闪过尴尬,愤怒,憎恨和窘迫各种神色,最后回归冷漠的平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淡定模样,一双墨玉一样的眼睛深不可测的看向女人。   “看够了吗?纯情少女??”他嘴角绽放一抹显而易见的讥讽,“接完电话还等着赶场子?”   “你!”白卿亭扭过脸,对方眼底的不屑太过刺眼,她深吸了口气,手指缓缓捏成一个拳头,半晌收回身侧,歪着脑袋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同样的嘲弄表情,缓缓说道:“也不怎么样嘛。”   闻瑾轩瞬间黑脸,脸上泛出奇怪的红色,一双喷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白卿亭,似乎想要在她身上烧个洞出来。   白卿亭扳回一城,只觉瞬间气畅了许多,她混迹军营,甚至还亲自动手去窑子里面捉不守军纪的士兵,光屁股虽然难看,却好死不死也见过几回。   对这类型的人,向来不许多费口舌,她寒若星子的眼睛在地上扫视着,纤腰一伸,一觉勾起前面地上的一件衬衣,利落的一展便随意裹在身上,衣服上满是浓浓的酒味,她皱皱眉头,将衬衣袖子在脖颈处随意打了个结。   “那是我的衣服。”男人向前走了一步,与此同时,手握住另一边的胳膊,看似随意的扭了扭,便接了上去,他危险的眯起眼睛,缓步逼向白卿亭,似乎非常在意她的话,“也不怎么样嘛?!!要不,让你试试?”   白卿亭迅速在房间一扫,眼睛扫过那大开的窗户,她心里一动,转过头飞快看了这个已经盛怒的男人一眼,甜甜一笑:“不好意思,没兴趣。”   “装过头就真没意思了。”闻瑾轩斜睨了她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浴巾,随手往身上一绕,“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开个价吧。”长夜漫漫,也许,倒是可以一试。   他的眼眸漆黑如夜,眸子深处闪着妖异的光芒。   白卿亭腰肢款款,漫不经心的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闻瑾轩,像是窑子里面的花客挑选美人,嘴里啧啧有声:“如此自大?不过,看你这模样,让我花一两银子都是抬举,本小姐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她反客为主,将自己当成了开价人。   闻瑾轩额头青筋跳了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暴怒的情绪,脸上乌云密布,舌头微微发干,看来不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点教训,她还真搞不清楚状况。   他脚步一移,长臂一伸便向白卿亭抓去,这一手动作极快,几乎是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碰触到了女孩丝绸一般滑腻的肌肤,同时,他的腰上也狠狠挨了一脚。   白卿亭一个弹跳,侧身移位站在了窗户边,冷冷的看着四仰八叉摔在地上却还强忍着不吭声的闻瑾轩。   “不知死活。今天算你小子走运,本小姐有事在身,饶你一命,下次,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说罢,她一手攀上窗户,一个利落的起身,闻瑾轩面孔青白,太阳穴突突跳起来,顾不得还在隐隐作痛的腰椎,他疯狂大叫:“喂!!等等!”   但白卿亭已经跳了出去!   几乎顾不得什么,闻瑾轩全力扑了过去:“这是十九楼啊啊啊啊啊!”他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伸长的手僵硬的抓向虚空,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   他几乎可以想象,明天的新闻八卦各个头条都会如何疯狂的嘶吼:   闻世集团董事长强逼花龄少女致其跳楼!   富二代始乱终弃酿血案!   神秘少女殒身五星酒店!   外围女分赃不均酿惨祸!   ……   必定是字字珠玑,句句血泪!闻世的股票会不会因此顺势下跌,闻老爷子那张扑克脸立刻飞进了他的脑海……妈的!真的,玩大了!   正在他想象无限发展的时候,忽听得下面一声怒叫:“娘希匹的,这么高!!”   他扑出半个身子,明亮的壁灯间,只见一个女子一只手吊在下面几层楼的一扇窗户上露台,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忽的一下窜了进去。   那间房间立刻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惊慌的怒喝声!   四下静谧的夜空中,女孩清脆的声音格外清晰:“打扰!打扰!不要怕!不要怕!我衣服掉了,下来捡捡!你们继续,继续!”   “啊啊啊啊啊!”女人的尖叫立刻再次响起来。   呼啦啦几个果盘扔了出来,伴随着果盘跌出去的还有一个猫儿一样敏捷的身影,像轻盈的羽毛一样滑出窗户,飘落在下面的露台上。   闻瑾轩看着那急速落下的身影,心口一窒,咽了口唾沫,只见她在地上滚了一滚,然后站起来,扯了扯已经脏兮兮的衬衣,转向旁边的走廊,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某白:哟,身材可以哟。   某轩高冷:还用你说。   某白抹抹嘴:要不,咱俩来一套,我让你三招,输了……嘿嘿   某轩沉默片刻,不耐烦:那还不快点滴!   男N配:作者君,现在她还是俺们女喷油,要自重!!   小墨戳戳手指:骚瑞,已经失控了……   如果小天使们觉得可以,那请收藏一个鼓励鼓励吧,小墨谢谢拉      ☆、婆婆这种生物   公孙然回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一点了,季明宇为她在校外租了一间公寓,偶尔会过来过夜。   她耷拉着头,穿了太久的高跟鞋有点磨脚,走一步便是钻心的疼。   怎么会这样,她想起被闻瑾轩带走的陆千千,胸口便有些发堵,一个易拉罐横在脚边,她一脚踢开了去,呼啦啦的空响在寂静的小巷中格外刺耳。   脚尖一用力,更疼了,这双鞋子是CENCUA特价时买的,当时的码子小了一码,但是价格比平时便宜了不止一半,她狠狠心把脚塞了进去,如今已经三个月,还是挤脚得很,后脚和大脚趾都贴了高跟鞋贴,还是挤出了水泡。   吝啬的季明宇,她狠狠唾了一口,又往公寓慢慢走去。   到了小区门口,她站定,慢慢的掏包包,按照小区的门规,晚上关门后再回去的要给两块钱的开门费。   钱钱钱,到处都是钱,她心情实在糟糕,几下没有翻找出零钱,便有些气急败坏,路灯是昏暗的,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她裹着一件月白的长披肩,形影单调,举止落寞。   啪的一声,小包没有拿稳,掉到了地上,她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气,一脚踢在了包包上,包包在粗陋的水泥地上滚了一圈,她又觉得有些心疼,便又走过去想捡起来。   树荫下伸出一只细长的白手,将那包包捡了起来,接着一个娉婷的身影从路灯的阴暗处走了出来。   公孙然一下瞪大了眼睛。   千千?   白卿亭显然还是不适应这个名字,她努力装作陆千千的模样,笑了一笑,压低了音调叫道:“小然。”   公孙然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色,很快有变成颓然的了然神色,夹杂着一丝同情和无奈:“咱们先回去再说。”   她从包包里面取出一条丝巾,胡乱给白卿亭围在肩上,显得不那么突兀,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守门的老头显然已经习惯了公孙然的晚归,面无表情的开了门,接过她手里的零钱,又扫了眼白卿亭,意味深长的叹口气,往门卫室里去了。   白卿亭当然不会告诉公孙然,自己是打了个霸王车,狂奔了三条街道后甩脱司机跑过来投奔她的,学校宿舍早已经关门,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自己的身份,对于这个陆千千记忆中的好朋友,确实是投奔的第一人选。   进了家门,公孙然立刻将鞋子一踢,赤脚站在地板上,她打了个呵欠,随手把包包放在鞋柜上,转头看向呆愣愣的白卿亭。   “你怎么回事?搞成这个样子?”   “我也不记得了,醒过来的时候在个酒店,然后就过来找你了。”白卿亭尽量言简意赅。   “就你一个人?”   “恩……”白卿亭揉了揉眼睛,“我眼睛怪疼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公孙然拉下她手,只见上面廉价的眼妆全部已经晕开了,黑乎乎的晕在眼角一团,难怪……她心下了然,方才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顿时泛起了对陆千千的同情,温柔的拉起她:“看看你,妆都花掉了,来,我来帮你卸妆。”   “平日不声不响的,看不出来还是个酒鬼,没人灌也喝那么多。看来你家乔榆还真是个榆木疙瘩,竟然一点没看出来。”公孙然一边往她脸上涂着卸妆油,一边絮叨叨的说着。   “你不也没看出来吗?”白卿亭不冷不热顶了一句,立刻唤来脸上一个大扭指头。   “真是,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公孙然撇撇嘴,哗的一声打开水龙头,“为你好呢。你说那个乔榆人又傻,没钱,还总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就他那妈,就够你喝一壶了。先说了啊,以后受了恶婆婆的气,可别找我哭来。”   白卿亭闷闷的声音从掌心传来:“明天,他妈要见陆千千。”哎,白卿亭叹气,陆千千,一来就要帮你擦屁*股,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啊!?”   公孙然和“陆千千”一样来自封录市,不同的是公孙然来自镇上,而“陆千千”是几十里深山的土孩子,同在一个地方上大学,公孙然对她照顾还蛮多的,也多亏了她,“陆千千”才从一个带着蛇皮口袋的山里丫头渐渐融进了学校生活,而不至于完全沦为一个傻读书的学习工具。   公孙然在来到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之初,就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她要在这里生根发芽,嫁一个足够耀眼的富家公子,一跃豪门,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数次碰壁之后她已经逐渐降低了自己的目标。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认同“陆千千”的选择。   “千千,你可别傻啊。你看看你,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干嘛非要吊在乔榆这棵歪脖子树上,还见他妈,去他妈还差不多。”公孙然嘴巴翻得飞快,对乔榆的不满毫不保留。   虽然对乔榆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被人这样说着自己,哦不,是这个身体主人的男朋友,心里也是不舒服的,不过白卿亭这回没有说话,她打定主意明天见到乔榆便和他划好界限,虽然身体还是陆千千的,但是现在已经被她接管了。   现在的她显然没有做好准备立刻就要找个相公,她心里倒还暗暗生出了好奇心:这个时代的女孩子还可以在成亲前自己选择夫婿,还可以自己去见未来婆婆,她实在觉得惊奇。   “要不,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吧。”对乔榆的记忆并不多,白卿亭稳妥起见,想要抓住公孙然,这样有情况还可以有个掩护。   “NONONO。”公孙然摇着食指,慢慢按到白卿亭嘴唇上,悄声道,“我可不想在这种老女人身上浪费宝贵的青春。姐姐我给你指明了阳关道,偏偏你要去走那独木桥……哎,千千,千千呐……”她拉长了声音一步一摇的往卧室去了。   远远地传来她走调的歌声:   “婆婆,婆婆,我们去哪儿呀……婆婆,婆婆,借你一对大脚踩一溜山道再把我们送好,婆婆,婆婆,借你一副身板,挡一挡太阳我们好打胜仗,噢憨憨的婆婆,亲亲的婆婆,……噢黑黑的婆婆,黑黑的你…………”   这里的人,有稍微正常点的吗?白卿亭突然觉得太阳穴有点痛。   第二天醒来已经快到中午,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到床上,暖洋洋的,她翻了个身,只觉得四肢从来没有这样舒坦,好软的床,好软的枕头,还有暖暖的电热毯,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好舒服。   伸了个懒腰撞上一个软软的东西,她歪过头去,只见床边的公孙然睡得正香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还在咂嘴。   手臂还有些酸痛,想是昨晚上吊在窗户上用力过度,这个身子还不怎么适应。   她的眼睛在床头柜上的牛奶盒上扫了一眼,肚子应景的咕噜了一声,真好喝,她想起了军中的马奶茶,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香香的,这真是个好地方,原本残存的一丝牵挂被新奇的世界彻底冲淡了。   这是个不大的一居室,铺着木地板,客厅小巧精致,非常适合一个人独居,在俞章市这个房价变态的地方,这样的房子租金也不便宜。   她综合着“陆千千”原本的思维,对金钱初步有了概念,这样的房子以她现在的收入是租不起的,那也就意味着,她必须还要和宿舍里面其他五个姑娘一起再度过半年的群居生活。   一想到那些女孩子对“陆千千”那混合着鄙视和嫉妒的排挤,她便有些抗拒,住的地方小就算了,人还多,人多也就罢了,还烦人……   “%……*……%¥%……”电话铃声响起,睡梦中的公孙然紧皱着眉头,摸索着挂掉扔在床上,不到一分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公孙然如法炮制。   但是电话对面的人似乎非常有耐心,不厌其烦的拨打着,终于彻底搅醒了公孙然的清梦。   她顿时怒起,一下坐起来:“打打打,催魂啊!!”   看也不看飞快的接起来,口气硬的像冬天河里的寒冰:“谁?什么事?”   “……”   “哦,她在。”   “……”   公孙然眉毛都快立起来了:“告诉你了,她在!你耳聋啊!有事说事!”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公孙然立刻愣了一下,眼神奇异的看了白卿亭一眼,然后口气立刻变得温和起来:“哦,知道了,我会转告她的。”   又过了一会,电话又打过来了,这次公孙然态度很好的接了,但是很快又变得恶劣起来。   “烦不烦啊,知道了,立刻马上就跟她说。”   “……”   “恩,地址我等下发你。”   她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歪着头看白卿亭:“看不出来嘛。”   “恩?”白卿亭敏锐的察觉到她前后语气的诡异变化——似乎并不是同一个人的电话。   “是你家乔榆,说要来接你。”公孙然心情突然变得愉悦起来,她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把手机扔在床上,两下跳下了床,“赶紧起来,下午还要见你婆婆呢。”   “你也去吗?”白卿亭心底生出一丝期盼,虽然是去体验一番,但多个熟悉的人也不错。   “我不去。”公孙然回过头,给她一个灿烂的笑脸,“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白卿亭笨手笨脚的刷完牙,刚刚洗完脸,公孙然的手机又响了。   她接完电话满脸不悦:“你家乔榆让我转告你,不要化妆,不要穿短裙,他妈妈很保守,还有,他半个小时以后就到楼下。”   “不是三点吗?”白卿亭看着墙上的钟,时针分针刚刚指向十二点。   “谁知道,带你吃午饭呗。先说啊,我不去了。”公孙然用洗脸巾将头发全部包在头顶,一边拍水一边说话,跟个小钢炮似得,“我衣柜里有衣服,你自己挑件。”   白卿亭用梳子又梳了梳头发,镜子非常清晰,里面的人眉眼清楚的像是一朵双生花,清水洗净的脸庞细腻白净,细眉弯弯,睫毛浓密,一双宛如秋水的眼睛清澈明净。   这“陆千千”真美,她暗自叹了一声。   好吧,那从现在还是适应适应这个名字,陆千千!   哒哒哒,为了方便起见,之后就以陆千千的名号行走罢。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大将军适应挣扎中,因为涉及些许回忆,所以暂时还用白卿亭来称呼,十三章统一称呼。   大家都懂的,理解的,对不对。   ☆、被挑剔的会见   公孙然小心翼翼的涂着睫毛膏,一遍完了对着镜子眨眨眼睛又是一遍,陆千千穿过乱糟糟的客厅到了卧室,衣柜很大,占了整整一面墙。   衣柜门很紧,似乎卡住了,白卿亭用了三分力,纹丝不动。   再用三分,居然还是没反应。   她猛地一咬牙,气运丹田,用尽全力一拉……   哗的一声粗糙的响动,早已满负荷堆放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扑头盖脸掉了一地。   正在涂下睫毛的公孙然手微微一抖,小心的控制着脸部表情,道:“忘了告诉你,门是推的……”   白卿亭眼角一抽搐,看着还在一件接着一件断断续续往下落的衣服道,缓缓道:“那——我等下再推回去。”   啪,一条裙子砸在了她的脸上。   公孙然大部分的资产就是这些各种各样的衣服了,其中打折的名牌尤其多,很多却并不适合她,只是贪图便宜和牌子响亮。   在地上略微搜了搜,白卿亭选中了一件小披风。   公孙然一边涂唇彩一边扫了眼:“看不出来,还有点眼光。”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三长一短,声音恰到好处。   “看来你这温吞先生还是挺心急的嘛。”公孙然梳妆完毕,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似乎颇为满意。   白卿亭倒有些好奇,几步过去打开门,一个身形挺拔气质温润的男子拎着两盒不协调的盒饭站在门口。   “千千。”他笑眯眯的看着白卿亭。   正是乔榆。   白卿亭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将记忆和眼前的人结合起来,常说翰林院和台书院的儒生温文尔雅,今日一见,却更觉得眼前这个男子书卷气息卓然,眉目平和,眼神清澈,最是简单温醇的气质。   “不请我进去吗?”他看着白卿亭的新衣服,眼中有赞赏的神色。   她愣了一下,让开门的位置,乔榆走了进来,看着乱糟糟的屋子,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公孙然穿好衣服从房间走出,她穿了一条及膝的纱裙,外面罩着驼色的斗篷,下面是一双绿色系高跟,配合精心描画的妆容,显得清新雅致,外有一点说不出的可爱。   她步步生莲的走到两人面前,在白卿亭耳边凑了过去:“我走了,自求多福吧。”   “你去哪里?”白卿亭本能的想留住她。   公孙然暮然回首,微微一笑:“date。”   门开了又关上,砰的一声后只留下沉默不语的两人。   乔榆在屋里巡视片刻找了一个稍微干净点的桌子,用手一拂,将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推倒一边,腾出半块空处来。   “过来尝尝,我在学校旁那家楚溜香打的包,还热着呢。”他把饭菜放下,想了想,“千千,今天过来是有些事想先和你讲讲。”   说罢,不等白卿亭回答,便将自己母亲的喜好,脾气,性格一一道来,他说的婉转,大多是讲母亲不喜欢什么,喜欢什么。   白卿亭蹙着眉头,正想和他说清楚,忽的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   “千千,走吧,我妈她们已经到了。”乔榆霍的站起来,吓了白卿亭一跳。   她转头看向墙上的钟,刚刚才一点。   不是说三点吗?   乔榆飞快的帮她收拾东西,拉着她便下了楼。   等两人坐上计程车,他又变戏法似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给,这是送给我妈的礼物。”   白卿亭不解的望着他。   “初次见面,一点小心意总是好的。千千,你不要紧张,我都跟我说好了,她一定会喜欢你的,再没有比你更好地女孩子了,她见到你就明白了……真的,你不用紧张,我妈妈人很好说话……”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里面看了看这对小年轻,嘴上带着了然的笑意,女孩子沉默淡然,紧张的,却是那个男孩子啊。   研磨时光咖啡馆很小,就在学校西门口,旁边种着几株巨大的梧桐树,闹中取静,显得颇为雅致。   白卿亭一边随着乔榆往里面走一边细细的打量着,这,便是未来一千年人们喝饮品的地方,各色香甜的味道中唯独少了那一份茶的清香淡然。   咖啡馆里面用不同的盆景和绿色植物隔成小小的一方天地,暖木色的座位上铺着别致柔软的小垫子,桌上放着窄颈玻璃瓶,上面插着一朵粉色的非洲菊。   乔榆四处张望了一番,果断带着白卿亭往一处靠窗的位置走去,这个卡座略大,走在前面的乔榆忽的微微一愣,紧跟在后的白卿亭走过去,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长桌的对面竟然坐了三个女人,中间一个穿着羊绒毛衫,围着驼色长丝巾,一头短卷发,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此刻正用一种挑剔的目光看着自己,想来便是乔榆的母亲。   她的记忆陡的浮起曾经乔母数次深夜不客气的来电,言辞厌恶,一再警告她离自己的儿子远点,门不当户不对,不要妄想攀附高枝。   懦弱善良的陆千千并不敢告诉乔榆,却也经不起乔榆的温情攻势,一面逃避一面沦陷,就这么矛盾着。   白卿亭对这等市井小民的门第争锋并不在意,绶国的士族大家门第更甚,她骨子里习惯高高在上的定位,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她依旧保持自己的风度,看着来者不善的三人,略微点了点头。   乔母眼睛一瞪,正要说话,旁边一个短发女人按住了她的手,她轻哼了一声,抱手靠向座位,斜眼看了乔榆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两人落了座,乔榆立刻靠靠白卿亭,示意她把那个盒子拿过来。   “妈,千千专门给您选的,挑了好久呢。”   乔母看着盒子里的丝巾,看起来优雅稳重又不失活泼的配色,心里一动,但再抬眼看了一下径直坐在面前的白卿亭,表情突然冷了下来。   “千千,快叫人啊?”他催促着。   白卿亭嘴角带着一闪而过的促狭笑意,先歪头看了看左边的短发女人:“这位,想必就是乔伯母吧,常听乔榆夸您温柔娴静,仪态端庄……”   女人抿嘴一笑,抬手打断她:“陆小姐真会说话,不过倒是看错了,我是小榆的二姨……”   “哦?”不等她讲完,白卿亭又转头看向右边的女人,一头卷发盘成一个发髻,妆容甚浓,“那就一定是这位了,您看您,一看就是懂生活的……”   这个女人倒是毫不客气:“我是小榆的小姨,难道小榆竟没有将他妈妈的照片给陆小姐看过吗?”   乔榆面色紧张,立刻接口:“没有,没有,是我忘了,都是我的错——千千,中间的这个才是我妈妈。”   白卿亭这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乔母,露齿一笑:“乔妈妈,您好,您看起来真的好……好……”她好了半天也没好出个名堂来,像是找不到夸奖的词语,直听的乔榆着急。   乔母已经忍无可忍,瞪了她一眼:“好了,你也不用扯什么虚的。陆千千是吧,今天我是看我儿子的面上来见你一面,你最好……”识相点!   乔榆二姨立刻按住她的手,向陆千千笑了一笑:“陆小姐不用紧张,今天我们就是陪着大姐过来看看,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简单聊聊,陆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都有些什么人?”   白卿亭将陆千千的记忆略微整理,毫不隐瞒:“家中有薄田五亩,全靠母亲打理,父亲常年生病,也做不动什么活,还有一个妹妹读高二,一个弟弟读初三。”她眨眨眼睛:“破屋还有三间,一贫,如洗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   果然,听了这话乔母的脸色更加难看。   乔榆的小姨立刻接口:“那陆小姐平时的生活学杂费怎么办呢?我听说助学贷款并不包含这一块。”她的眼睛是看着乔榆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不会把乔榆当做冤大头吧?   白卿亭端起眼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粗涩难咽,她原本还想着怎么跟乔榆谈分手,看来还真不需要自己开口了,当下心里一松,懒洋洋的回答:“那自然是打工咯,超市促销,秀场打杂,平面模特什么的,有活就接。”   乔榆小姨不动声色的重复一句:“有活就接?”   “对,有活就接。”白卿亭点头,目光坦然的看向她们。   乔榆立刻解释:“也不是,千千做事情很有原则的,她去打工的活都是很正当很辛苦的。”   乔榆二姨突然咳嗽了一声:“小榆,二姨点的餐还没送过来,你去催催吧。”   乔榆不情愿的说:“二姨……”   乔母立刻瞪他一眼:“叫你去就快点去。”   乔榆嗫嚅了句什么,转头小心嘱咐千千:“你先等下,我马上回来。”   乔榆刚刚一走,对面三个女人便齐齐变了脸色。   乔母首先发难:“我是爽快人,也不和你转弯抹角,你和乔榆的事情,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这样的女人,不要再妄想攀附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总想着找冤大头,找有钱人,到头来,难看的是你。”   白卿亭不置可否。   二姨接着道:“陆小姐,你现在才大四,最重要的是完成学业,然后靠自己的努力负担你的家人,而不是想着走捷径,找上别人为你承担。”   小姨最后开口做总结陈词:“陆小姐是聪明人,我大姐和二姐的意思很明显。今天来见你,是乔榆在家里跪了半晚,实在拗不过他……你也知道,小榆性情单纯善良,最是心软,他是我大姐的独子,自从他爸爸去世以后,是我大姐辛辛苦苦一把手一把泪的将他养大。我们都希望他能找一个能给他幸福的女人,帮助他,照顾他,而不是没完没了的累赘负担,我的话不太好听,但这是事实,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只看外表好不好看,更重要的是性格环境是否匹配……所以,不要再见他,也不要再找他,你们的确不合适。”   这样毫不留情面的话像是一句一句钉子洒落在桌面上,但白卿亭恍若未闻,依旧笑眯眯的模样,云淡风轻的开口:“可是一直看来,都是乔榆不肯放弃的呀。”   她此言一出,乔母立刻站起来,一把端起桌上的咖啡:“不要脸的女人!!”   白卿亭本能的拿手一挡,却只是挡住了眼睛和鼻子,剩下的咖啡全部顺着她下巴和脖子流进了锁骨,衣服上面也是黏糊糊的。   她堂堂羽林军左将军,皇亲国戚,天之骄女,受尽恩宠,竟然被这么一个粗陋的女人泼了咖啡,白卿亭的怒火瞬间烧了起来。   她正要站起来,点食完毕的乔榆已经回来,见状连忙将白卿亭按住:“千千,千千,你们怎么了?”   乔母大怒:“你找的好媳妇!!”   乔榆又恼又急:“千千,不是说了让你和妈好好说话的吗?”   白卿亭被这倒打一耙气极反笑:“乔榆,你看看清楚,现在是谁泼了我一身?我不是你妈生的,也不是你妈养的,冲着你的面子我听了一耳朵嘲笑,还嫌我不会好好说话?”   乔榆白皙的脸上瞬间涨红,他向来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局面,一面惧怕母亲,一面又舍不得责备白卿亭,一时陷入了沉默。   “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来说!”乔母护短,见乔榆被抢白,心头大痛,将桌上的盒子一把扔向白卿亭的脸:“什么破烂玩意!拿走!!” 作者有话要说:  某白:喂,就这么个温饱之家也要被挑剔,死墨你说好的看脸的世界呢!!说好的恩宠呢!!   作者君:看脸——其实也就是看看。   某白:……   ☆、包子不好做   白卿亭两根指头一动,将纱巾盒子牢牢夹在手里。   她两边的二姨小姨立马拉住乔母,道:“小榆,你要气死你妈妈呀!”   乔榆大急:“妈,你不要生气,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千千没有坏心眼,千千,千千,你先跟妈道个歉啊。”   “不需要,我可消受不起。”乔母冷哼,“我们乔家,娶不了这样没教养的儿媳妇。”   她说罢就要走,白卿亭对她这满嘴走炮的样子简直无语,她实在不愿和这等低三下四的市井女人多扯,反正目的也达到了,当下冷冷道:“你娶什么样的媳妇那是你的事。想走,简单,把衣服钱赔我。”   这衣服是公孙然的,虽然不知道价格,但她肯定是赔不起的,谁的错谁买单。   乔母本来已经稍微平缓的情绪立刻高涨:“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赔你,我赔你妈……”此处省略国骂若干。   她嗓门宏达,用词通俗,情绪饱满,当下,咖啡厅里半数的人都从卡座里面探出了头来。   白卿亭掸掸耳朵,兵痞粗人她见得多了,直接忽略那些毫无意义的语气词和助词,道:“没钱?那行,你洗干净也可以。”   “你!你!”乔母气急,探过身子就想来敲白卿亭,被身旁的二姨小姨再次抓住。   白卿亭皱皱眉,她发现乔母的情绪总是异常容易激动,毫无自控能力,难怪要叫人陪着过来,想必也是为了让她不要做得太难看,用最现代的词来说,她觉得这个女人,十分燥郁。   一思及此,她不由同情的看了眼乔榆,后者正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   乔榆二姨不失时机的开口:“你这个斗篷是Chanel2011年春夏款,已经过季很久了,看来平日也没怎么保养,洗的话还真是洗不干净,这样吧。小妹,你把钱按全款给她,也让陆小姐换身合适的衣服。折旧部分的就不必找了,当我们小榆的一点心意。”   乔榆小姨瞬间了然,脸上带着几丝嘲弄,取出自己的坤包:“陆小姐穿的这样好,送给大姐的礼物倒是简单随意。”她瞅了眼乔榆,“想必是花别人的钱就是不知道心疼呀。哎,现在的女孩子……”   白卿亭对乔母那样粗陋的国骂不以为然,难看的不是自己,但是对这两个女人的冷嘲热讽,软刀子捅人的做法,却是瞬间大怒。   她冷冷一笑,替陆千千强烈不值:“不过是低等的商贾,竟也如此狗眼看人。乔榆为陆千千花过多少,乔大妈自应该心知肚明,每日所用的,乔榆不都是会做成账单千千签字一一给到你看吗?十块钱的盒饭,三块钱的烤串,还有一块钱的矿泉水,要不要都给你们一一背一遍?也就是陆千千这样的蠢女人才会把你这儿子当成宝。恶心人都不带重样的。今天,这衣服是被你们搞脏的,那自然应该你们赔,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掏钱的,利索点。”   周围人听到这里,瞬间炸开,开始窃窃私语,真是人不可貌相,穿着打扮这样好,竟然是这样抠唆的人,还妄想泡这么漂亮的妹子,实在是……   白卿亭毫不客气,一把将乔榆小姨手上畏畏缩缩的钱抓过来,她们还真以为自己是陆千千那样面皮薄又脆弱的包子,被这么一激,就抹着眼泪跑掉什么也不要?   乔榆脸涨得通红,血管几乎都要爆开一样,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卿亭:“千千,你怎么,你怎么变得这样?”   “是啊,我演够了,暴露了。呵呵,我本来就这样,看清了,醒悟了,后悔了吧?嘿嘿,跟着你妈妈回家吧,躲到你妈妈奶房去,以后,不,永远都不要来找我,行不?”白卿亭仅存的耐心消耗殆尽,她没有陆千千那么优柔:心里不乐意,脸上还是委曲求全的模样,既然要断,就最好干干净净。   乔榆瞬间愣住,手指颤巍巍的指向白卿亭,张大了嘴,他眼底全是伤心的模样,白卿亭别过头,装作没看到。   乔母眼看儿子伤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倒是一松,居然倒还平静下来,她恶狠狠剜了白卿亭一样,大声说:“走,儿子!咱们回家。跟这样的烂女人,没什么好说的!见钱眼开,早晚死在钱眼里!”   白卿亭看着四人慢慢走过去,转过身,声音恰到好处:“别落下了,你儿子给你买的纱巾!”   说罢,白卿亭毫不留情,将方才扔给自己的盒子径直抛过去,乔榆本能一闪,挡在了母亲身前,盒子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碎成两半,一半在地上滚了两滚,乔母面孔由红转紫,转过身来,正要破口大骂,乔榆僵硬的身体微微颤抖,然后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乔母见儿子伤心离去,顾不得恋战,慌慌张张扔下一句:“贱货,你等着。”便也跟着冲了出去。   整个卡座只剩下白卿亭一个人,黏糊的咖啡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襟,她悠悠叹口气,抖抖手里的纸币,看来,这个世界,也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   安静下来的咖啡馆里,身后突然想起一丝轻笑,白卿亭回头看去,一个俏丽的女孩子扎着马尾,发尾卷曲,随意散落在肩膀,正是陆千千的室友之一,被称作白富美荀晴悠。   “看不出来嘛。”荀晴悠赞叹,“小白兔也会变身。”她做出张牙舞爪的大灰狼模样,小小的虎牙露出来,显得格外可爱。   这个荀晴悠据说家境优渥,平日对陆千千的看不起是摆在明面上的,人总的来说到不坏,就是心眼有点小,偶尔发善心也会把自己不要的衣物送给陆千千。   白卿亭不喜欢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当下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这时荀晴悠旁边的卡座突然站起来一个男孩子,二十多的年纪,沉稳英挺,有一张英气勃勃的脸庞:“小悠,你们认识啊,介绍一下。”   他说着是征询荀晴悠意见,口气却是不自觉的命令,白卿亭看了看他,眉毛微微一挑,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荀晴悠明显有些不乐意,却拗不过他,半晌草草介绍:“陆千千,我室友, 费杰。”   “大费周章的费,杰出的杰。”费杰补充,眼神明亮,囧囧的看着白卿亭。   “一起喝杯咖啡吧。”他说完已经走到旁边将凳子拖开。   白卿亭看着他殷勤的姿态,却之不恭,便大方坐下来。   坐下才发现,在位置最里面还坐了一个人,正在漫不经心的玩着ipad,似乎对方才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这个位置离乔母坐的地方很近,想必刚刚她们说的话全部都尽入耳中了。   费杰坐下,见白卿亭的目光扫向那人,便顺口道:“时同幸,娱乐圈的大推手,千金难求的经纪人。”   被介绍的时同幸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随便抬起右手轻轻一摇算是打招呼。   白卿亭对他也明显意兴阑珊,简单哦了一声,将目光收回来。   费杰见状,不由有些意外,向来他和时同幸出去,只要这么一介绍,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会眼睛冒光,接着便开始想法设法的接近他,套套近乎,要不就是看看有没有机会,要不就是打听个八卦什么的。   一旁荀晴悠不屑的哼了一声,她自当是白卿亭故意假装淡漠,这样的女人见得太多,欲擒故纵,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诚实的很,更何况,她刚刚不就毫不客气的收了乔榆家的钱吗?   不过,她倒是希望陆千千对时同幸感兴趣,这样,她就顾不上费杰了,她想到那些知道费杰身份后那些女人黏糊的目光,便觉得心里发恶心。   但事情,明显没有往她想的那方面发展,费杰将桌上的纸尽数推到白卿亭身边:“你看,还湿着呢,擦擦。”   “你不知道,你来之前这三个老女人不停的讲你坏话,就打算让你们分手。”他献宝似得将方才的听闻学了一遍,模仿乔母模仿的惟妙惟肖,白卿亭见他讲的卖力,不由一笑,只觉得这人着实有些可爱。   “恩,看来今天我们都是满意而归。”她总结。   “原来你也早就想分手,我就说嘛,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怎么会喜欢那么个傻小子。”费杰像是得到了知音,兴致更加高昂起来,“他要钱没钱,要才没才,畏畏缩缩只会藏在老妈怀里跟个娘们似得。”   白卿亭看着他那志得意满,恨不得立刻夸奖自己的模样,瞬间心里有些厌恶,冷声道:“他什么也没有,但是陆千千却是挺喜欢的。”她现在是白卿亭,虽然不喜欢乔榆,也实在不愿意让陆千千的心上人被这样随意糟践,况且她说的也都是实话。   费杰愣了一下,顿时有些尴尬,便扯了些有的没的岔开了话题。   荀晴悠喝了口咖啡,借机撒娇道:“杰哥,你不是说下午带人家去玩吗?你看,天都黑了,都快晚上了。”   费杰一笑,看了眼时同幸,道:“就算是天黑,那你也要看时大经济忙完没有哇。”   时同幸飞快的点击屏幕,紧绷的肩膀松下来,扭扭脖子:“好了。”   “千千,跟我们一起去吧。”费杰邀请。   荀晴悠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睛里面却是慢慢的警告,这个女人最好识相点。   白卿亭扯扯身上的衣服:“不了,我要回家洗衣服。”   说罢,她站了起来,修长的身体在床边的阳光下显出婀娜的柔和光芒:“再见。”   时同幸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被阳光刺痛,隐藏了深邃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也是够了,这么个人都不要的塞给我。   某白:也是够了,这样的人也要我亲自来分手。   作者君:也是够了,烂摊子都是我来抗,秀恩爱都是你们爽。   剧情提醒:未来还会见面的,那时候的河东和河西对看的不要太爽!   ☆、美女都说是误会   见白卿亭已经走出去,时同幸道:“我以为我们费大少爷会说,扔了,本少爷给你买件就是。”   “她不会要的。”费劲了然于胸的模样,“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有什么意思,费少老毛病又犯了,见不得别人被欺负,又涌起英雄救美的气概了?”时同幸对这样势力的女人见得太多,完全不感兴趣,“况且,被欺负的貌似也不是这位小美人。”   “杰哥!”荀晴悠嘟着嘴,粉嫩的小脸肉肉的,浑然一副娇憨模样,她本能的不想再听他们讨论陆千千,“你走不走呀。”   时同幸淡淡一笑,狭长的眼睛挑起来:“走吧,碗里的该着急了。”   白卿亭走出咖啡馆,早春的下午,阳光慵懒,透着勃勃生机,她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包包里面装了一大叠钞票,这是来到这里的第一笔财富,好家伙,比陆千千一个月兼职挣得还多。   中午本来就没吃多少,她摸摸蔫蔫的肚子,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飘出了浓浓的食物香味,像是无形的鱼钩,将白卿亭勾*搭了过去。   人说挣钱如同针挑土,花钱如同水推沙,果真不假。   她在美食巷中不过窜了一圈,便觉得荷包扁了一圈。   冰淇淋蛋卷,葡式蛋挞,小麻丸,关东煮,炸土豆,黄金玉米烙……有些东西见都没有见过,酸酸辣辣,香香甜甜的,甚至臭臭的都觉得好好吃,让白卿亭大呼过瘾,只恨不得再长出两个嘴巴来,真是没有白来一遭。   又转了一圈,她的肚子已经涨得鼓鼓的,再也容不下一点东西,那被弄脏的披风被她翻了一面,因着气质和脸庞出众,倒也不觉得特别狼狈。   眼前又出现一处神户牛肉小摊,外面围了两圈人,白卿亭瞬间又来了精神,立马也围了上去,她眼巴巴的看着那些丸子和清酒。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个中年大婶,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大婶衣着朴素,反倒是小姑娘,衣着时髦精致,背着一个可爱的米奇书包,俏生生的撒娇:“妈,我一会还想去欢乐谷……妈……”   她摇着大婶的手,对方满脸宠溺:“好,一会就去。”   白卿亭眼中闪过一丝艳慕神色,在绶国这么大的小姑娘早的已经开始谈婚论嫁,过早的开始承受生活的压力,哪里会有这样幸福,还在父母怀中撒娇,无拘无束的呢。   她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突然笑容变得凝滞了。   只见一双细长的白手正悄悄的从侧面伸向大婶的衣兜,很快,一个长长的钱包被慢慢带了出来,整个动作流畅缓慢,而就在他几乎得手的一瞬间,白卿亭毫不客气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白卿亭看向手的主人,是个细眼长脸的家伙,满脸凶光,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大婶很快回过神来,她一手按着失而复得的钱包,一手拉着小女孩,满脸堆笑的说:“误会,误会,小妹妹,别和他一般计较。”她显然是怕这个凶巴巴的男人,但是也不想让白卿亭吃亏。   那小偷打量了一下白卿亭,脸上的神色略微缓和,多了些痞痞的味道:“美女,都说误会了,你还抓着哥们,怎么,舍不得放手啊?”   白卿亭微微一笑,手指一动,飞快的松开了手,她的眼睛左右一扫,便发现这个小偷并不是一个人,周围至少还有两个同伙。   她松开手的瞬间,那只咸猪手竟然得寸进尺的伸了过来,探向她的脸庞,嬉皮笑脸:“这就对嘛。小妹妹,识相又漂亮,哥哥带你去吃饭怎么样?……哎呦!”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白卿亭一个反手,扭手,袭腰,劈斩,扫腿!   小偷像堆软泥似的瘫在了地上,白卿亭俯下身,微微一笑:“怎么样?本姑娘请你的狗啃屎味道如何?” 她只是用了招式和技巧而已,根本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围观的人群瞬间发出一阵惊叹声和掌声,更有甚者,直接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白卿亭像一个称职的侠客一样大义凛然的收尾:“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在这里偷东西,见一次打一次!”   小偷缩着头,将身子侧过去,踉踉跄跄的钻向人群,等出了人堆,他似乎觉得自己安全了,终于恢复本色,大声道:“臭婊*子,你等着!”   围观的人群蠢蠢欲动,有好事者开始询问白卿亭:“美女,哪个学校的啊?”“美女,便衣啊?”“美女,交个朋友啊!!”“……”   白卿亭不说话,抿嘴一笑,拨开人群离去。   她走的不快,足够让人群里面的小偷同伙跟上,走了两条巷子,她确认了跟在身后的一共有三个人,一个人带着武器,貌似是把改良后的西瓜刀。   白卿亭再次转身,加快了步伐,像是被发现跟踪而变得惊慌一样,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后面的三人在此混迹已久,见白卿亭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不由相视一笑,这里虽然离主干道很近,但是闹中取静,加上这是条死胡同,平时来的人很少,既然她自己选的,那就怪不得他们三人要好好教教她做人的道理了。   为首的一个刀疤脸一甩头,长脸和另一个平头立刻挽着胳膊追了进去,如他们所愿,巷子的尽头,白卿亭面向一堵死墙背对着他们,高挑的身材似乎还正在微微颤抖。   刀疤看着那一头长发,不盈一握的小腰,还有笔直的长腿,只觉得小肚子一热,不由瞬间咽了口口水。   平头啪的吐了口口水:“老大,咋整?要不先打一顿?”   长脸立刻在他头上一个爆栗:“你猪啊!”对这么一个大美女怎么下得了手。   刀疤脸歪头瞪了他们一眼,示意两人安静,然后清清嗓子,尽量让声音柔和点:“大妹子,你别怕,我们没啥恶意。你看你把我兄弟手弄折了,怎么也得陪我们吃顿饭不是?”   对方似乎没有抵触,长脸立刻接嘴:“就是就是,吃顿饭,吃了咱们再去酒吧玩玩,那这事就算了。”   法治社会,他们当然不会傻到光天化日之下就干些进监狱的事,但是一旦这小姑娘跟他们走了,那之后的事情是怎么样,谁知道呢?   小平头性子急,见白卿亭还是不说话,便把插到裤腰的刀往外带了带,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刺目闪眼:“跟你说话呢!聋了?!”   此刻的三人呈包围状,突前的平头带着雪亮的西瓜刀,孤零零站在墙前的白卿亭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羔羊,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如果有人能从多层的窗户里侥幸看到这个情形,一定会为这个陷入困境的女孩子捏一把冷汗。   然而,不过是几秒之后,整个形势突然急转直下。   隔了很远的街道住客听见几个男人杀猪般的狂叫,接着一幕他们终身难忘的情形出现在眼前。   三个体格彪悍的男人惊慌失措的从一条巷子跑出来,其中一个边跑边抓着自己的胳膊。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提着一把雪亮的西瓜刀狂追在几人身后!!   三个人慌不择路,拔足狂奔,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过于团结,他们竟然至始至终没有想过兵分三路,而是一直坚定不移的沿着一条路直奔主干道而去。   两边惊呆的路人张大嘴巴,不知道应该是去阻止这个女孩还是帮她拦下那满脸惊恐的三人,终于有人回过神来报警,很快,值班的警察从附近的街道赶过来,于是追逐变成了三人在前,一人在中间,剩下若干警察在身后。   也该是三人命不该绝,跑到主干道时,正好是红灯最后两秒,他们把奥运夺冠的气势都拿了出来,一口气直接奔了过去,惹得道上提前启动的司机们刹车声不断。   白卿亭追到路口刚刚,眼看到手多的猎物就这么在车流的掩护下夺路逃去,她几乎没有多想,热血一涌,两步踏上道路旁巨大的花箱,直接跃向车流中间的双实线地带。   但她显然遗忘了两个东西,一是,虽然她可以按照最迅速快捷的方式调整好自己的身体,屈膝,展腰,腾跃,但是这个身体毕竟是陆千千的,并没有像白卿亭那样受过严格的训练;二是,虽然双实线对面的车是处于红灯,没有这边这么多车流,但是,并不是人人都遵守交通规则的!!   所以,当白卿亭在众人的惊呼中生生越过了半边车道,在地上一个小滚顿下身形时,旁边的丁字路口,一阵可怕的轰鸣声后,一辆抢道的保时捷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直奔白卿亭!   而此时的她,刚刚稳住身子,正半蹲在道路中间,无论如何也是没办法躲开的!   保时捷的主人眼睁睁看着一个华丽的翻滚后一个人重重的摔在车顶上,砰地一声,他几乎可以听见那骨头裂开的声音,而正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又一把长长的西瓜刀铛的一声砸在挡风玻璃上,然后再铛的一声弹开了。   闻瑾轩十二岁开始学车,到十八岁正式拿到驾照,这是他第一次出车祸,而这第一次车祸,难道就要撞死了一个人!真是要长长极丑,要来来极陡。   在几秒的瞬间,他忘记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多年的处惊不变和历练让他迅速的回过神来。他熄了火,打开保险带,然后想了想,给集团的法务打了个电话,这才慢慢走下车来。   因着这么一个意外的交通事故,半个车道很快被隔开,隔离桩摆好,先到的交警一个梳理交通,一个保护现场等待急救车的到来。   闻瑾轩下了车,面上已经恢复了常色,扫了一眼那个车盖上的女人,配合的将证件交给警察,一切有条不紊的迅速进行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车盖上的女子忽然慢慢呻*吟了一声,众人一惊,又都从心底松了口气:还活着,命真大啊。   紧接着,女人又呻*吟了一下,动了动肩膀,忽然一翻身,又从车盖上扭了扭,滚了下来,她的脸色苍白,一头长发乱七八糟的耷拉在身上,狼狈不堪,然后闻瑾轩还是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他心头一动,走上前去,刚想去搀扶女子,但是白卿亭已经咬着牙扶着车自己站了起来。   “好痛!”她低声嘟囔了一声。   “是你?”闻瑾轩的表情有点复杂,惊讶和一闪而过的疑惑渐渐淡下去,只看见紧蹙着眉头。   “是你这个扫把星?”白卿亭白了他一眼,扶住腰,颤巍巍的想往前走。   那交警愣了愣,两步上前:“女同志,你没事吧!?哎,你先不要动,先等等,救护车马上来了。”   白卿亭喘口气,将头一昂,努力离闻瑾轩再远一步,强撑道:“我没事。”   说罢,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她用力往前挪动一步,哪知道一步之后,她身子一颤,噗了口血,直接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白眼狼和护短母   一个染着深紫色头发的女孩子一直在病房门口张望,她掂着脚尖,微昂着下巴,脸上充满好奇神色。   很快,顺着她的目光,一个四十左右的妇女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女孩见状,立刻围了上去,一迭声的问道:“妈,妈,闻大少爷真的来这了?他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少爷叫我过来就走了。只说照顾这个女孩出院就行。”妇人看起来很是精神,说话却格外轻柔。   原来这妇人是闻家的帮佣,叫做朱妈。   “嗐,你怎么不早说?一点事情都办不好?!”少女闻言脸上顿时一变,“害的我辛辛苦苦从城北打车过来!不知道你脑子怎么想的?少爷要走,你不会找个借口拖一下啊!真是猪脑子!”   妇人翕了翕嘴唇,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算了,懒得跟你一般计较。给我两百块钱,我先走了。”她翻个白眼。   “双双……前天,前天不是才给了你三百块吗?”   “嗐,我打车不要钱啊,我烫头发不要钱啊?还不都是你,没个眼力劲,害的我白打车过来一趟。真是想不通,好歹你也伺候别人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不会看眼色?”朱双双说话跟个辣椒似的,带着浓浓的呛人味。   朱妈眼睛一下就红了。   朱双双一看她的样子就不耐烦:“好了好了,没说什么又要哭?以前害我被甩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哭过?钱呢?”   她眼睛在朱妈身上来回扫了两遍,没看到有口袋,眼睛一转,暗道:“看来是在包里了?”   朱妈手上端着一盆温水,尚还来不及阻止,朱双双已经窜进了病房。   这是一间独立病房,一个女孩子微阖着眼睛躺在床上,朱双双无意间扫了一眼,不由心中一沉,又仔细看了两眼,眼中便显出浓浓的嫉妒来。   她一边翻着朱妈放在床头柜的包一边碎碎念:“现在这些女人啊,真是为了结识点有钱公子哥二代哥,什么都豁出去了,脸皮啊,只怕比夹金山还要厚……还真是舍得下血本,车祸?切……呀,找到了!”   她欢快的低叫一声,一把将钱包夹层里面的钱抓起来。   朱妈端着水站在门口,怯生生的说:“双双,妈就只有那么多钱,你别,别拿完了。”   “只有那么多钱?说的我用了你多少钱似得?你看看,看看我这头发,就因为你舍不得出钱,烫了个最便宜的纹理烫,现在搞成什么样子了?又想要找有钱的,又舍不得下血本?你当我钓凯子啊?”   “双双,你怎么这么说。妈,妈都是为你好啊。”朱妈艰难的说。   “得,你要真为我好,就好好看着点闻家的情况,多找机会把我往家里带带。别没事整些假情报,浪费我时间……咦,这里还有一千!你藏了多少钱?”朱双双不满的叫起来。   朱妈脸色一变:“那是闻少爷留给这位小姐的医药费。不能动啊,双双。”   “切,就你们老实,这样的女的我见的多了,碰瓷骗钱,见上个有钱的男人,就挪不动脚。”她一把把夹层最里面的钱抓住,“便宜这样的,还不如便宜我。”   朱妈妈急的两步抢上去,她手里端着盆子,心中着急,一个错脚,竟然连人带盆摔倒在地,盆里的水洒了一地。   朱双双翻个白眼,嫌恶道:“你真是笨死了。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着便准备离开,这时,只觉得身子一紧,却是衣襟被人拉住,朱双双转过脸去一看,床上的女子不知道何时醒过来,一双明眸紧紧的盯着自己。   她的眼睛顺着女子俏丽的脸庞往下移动,只看她白皙的手指正紧紧拉住自己的衣角。   “你干嘛?拉什么拉,手欠啊?”朱双双毫不客气,“放开。”   “把钱还给这位大婶。”白卿亭虽然面色苍白,但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让。   “你有病吧,什么大婶,搞搞明白,这是我妈。”   白卿亭看了地上的大妈一眼,大妈低了头没有反驳,她微微一愣,手指不由得松开了些。   方才她刚刚醒来,只听见两人争吵,并不知道前因如何,加上头昏昏沉沉,心口突突直跳,说不出的难受,一时有些糊涂。   朱双双见她放手,也不多说,捏紧了手里的钱,昂头几步蹦开了去,刚刚一出病房门,她便三步并步两步加快了步伐,等走过走廊,干脆开始撒开脚丫子跑了起来。   朱妈失魂落魄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又转过头来看着白卿亭,面上一片羞愧神色。   “小姐,你醒了,我去给你打点水。”她呐呐说道。   “不用了。”白卿亭一手扶额,一边四处打量这周围,“方才那是你的女儿?咦……这里,是什么地方?”   “刚刚那是我女儿,让您见笑了,从小没了爹,跟着我长大,脾气不太好,其实她心眼很好的……哎……小姐,你又咳了,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家少爷把你送过来时吩咐说,说是你路上被车撞了。让我好生看着你,醒来再让医生瞧瞧。”   白卿亭脑子里的记忆和眼前的情景对上了号,她想起那路上倒霉的一撞,万幸的是,貌似没有什么骨折啥的。   “谢谢你,大婶。我没什么不舒服,就是头有点疼。”白卿亭撑着身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咱们就出院吧。”她捏着兜里仅有的几十块钱,如果不住院的话那应该花不了什么钱。   白卿亭点点头,顺从的跟着朱妈,不料刚刚走了两步,她便一扭,摔坐在地上,都是那盆水惹的祸,搞得地面又湿又滑。   朱妈慌忙跑过去扶住她,只见脚腕隐隐已经有些肿了,她心下一乱,脱口道:“糟了,你这脚一扭,我钱就不够了。”   白卿亭闻言,不由轻轻一笑,安抚道:“没事的。脚也没怎么,我回去我朋友那里有个挺好用的药,叫红花油,一擦就好了。”   朱妈立刻接嘴:“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陪着白卿亭办完了出院手续,朱妈又小心翼翼的把她送到了医院大门外,一直看她走出了好远,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巡房的医生正好经过,看见朱妈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问道:“你那小侄女还没照片呢,怎么就出院了。”   “不碍事,不碍事。”朱妈堆起笑脸,“她就是摔了下,没事的。”   过了一会,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朱妈在杂乱的兜里翻找了好一会,将手机打开,小心翼翼的按了接听键:“喂,大少爷。”   “……”。对方似乎在问她进展。   朱妈脸上陪着小心翼翼的笑,仿佛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是,是,大少爷。都办好了。”   “……”   “瞧您说的,我都是应该的……嗯,嗯,没什么问题。检查了,都检查了,医生说好着呢。”   “……昏倒啊,那是,那是说因为太紧张了,没事的,说什么事情也没有。钱……我都给那位小姐了。嗯,她说还得要买补品。……都给了。”   对方似乎又说了句什么,朱妈脸上便有些尴尬:“少爷,我真不知道您的意思。也不是想者让她占便宜。……她都走了,走了好一会了。”   又说了几句,朱妈才挂上电话,她额头有点出汗,抬起袖子抹了抹,兜里的几十块钱都还在,白卿亭说什么也不要她出钱,自己结了帐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朱妈站在医院门口,只觉得风有点大,吹的她满头花发乱七八糟,她掏出一张纸,使劲撸了撸鼻涕,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风更大了,一使劲就把纸团刮跑了,她看着那刮到远处的纸团,只觉得心里突然松快了一些,随即微微叹口气,往公交站的方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人勿近   走了一小节,白卿亭的脚痛便更加严重起来,她也不含糊,直接打了个车,司机放着舒缓的音乐,听的白卿亭昏昏欲睡,不到半小时便到了公孙然楼下。   白卿亭花了身上最后五块钱买了一瓶水,便彻底成为了一穷二白的流浪汉。   不知道是不是车祸的后遗症,她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等了不知道多少柱香的时间,公孙然还是没有回来,她又渴又饿,最后靠在门边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一直到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和说话声,她才惊醒过来。   果真是公孙然回来了,她脸上立刻绽出一朵笑意,然而,很快笑意僵成一半,她看到公孙然的腰肢上面还扶着一双男人的手,手正不安分的从腰肢往下滑落着。   她仰起头,看到背后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白瘦精干,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好奇的目光在白卿亭身上来回打量。   “你怎么来了?”公孙然嗔怪着,手却不自觉的伸向白卿亭,将她拉了起来,白卿亭晃了两晃,脚腕疼的更厉害了,她低哼了一声,扶住了门框。   “这是我的老乡,今年大四,有时候来我这里借宿。”公孙然偏头对那个男人解释,看到他的目光有些黏乎乎的粘在白卿亭身上,便不自觉的提高了音调,“不过呢,她男朋友最近出差,来我这里更多些。”   她显然没有给白卿亭介绍这个男人身份的意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我到家了。张秘书,谢谢你的晚餐,呵,今天就这样吧,不必再送了,咱们微信聊?”   张秘书用食指推了推镜框:“那行。记得把东西转给陆小姐。拜拜,小然,再见,……美女小姐。”   他冲着白卿亭挥挥手,转身便下楼去了。   公孙然捏着气等张允下了楼,这才转过来,一边掏钥匙一边开门埋怨白卿亭:“看吧,又被你给坏了桩好事,也真是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你来多久了?怎么也不打电话……哦,早上忘了跟你说,季地主说昨儿那工钱下周打卡上……你不会就为着工资来的吧,今儿怎么样,赶紧汇报汇报,搞定那木头的老妈没?”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随意的将脚上的鞋子踢到鞋柜边上,忙了好半晌,也没听到白卿亭回答,疑惑的转过去一看,只见白卿亭脸上煞白,嘴唇几乎失去了血色,软软的靠在墙上,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天晚上,剧烈的头痛折磨了白卿亭半个晚上,在快要天明的时候,她终于沉沉睡去,梦中,各色各样的片段和记忆交织着,她像是迷路的野鹿,在漫无边际的森林中慌不择路的穿梭,最终,却找不到任何方向。   前一世,为了父亲,为了家族,为了弟弟她隐忍而张扬,一路向前,所向披靡,这一世,单单为了她自己,她却迷茫了。   一缕缕阳光从窗前晒到床脚,等到早上醒来时,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闹钟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对身体的驾驭能力提高了,白卿亭只觉得五识似乎变得格外灵敏,她动了动身子,软软的没有力气。   公孙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白卿亭只觉饿的前胸贴后背,她偏过头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漫无边际的任思路奔跑,一直快到下午三点才回来,亏她还有良心,带回来一堆盒饭和一瓶红花油,白卿亭擦上后,瞬间觉得脚腕清凉了很多。   看着她慢吞吞的吃完饭,公孙然掏出一个手机递给她。   “喏,你的手机。前天落在了酒店,多亏张秘书给送回来。”公孙然气色不错,脸上喜气洋洋。   “哦。”白卿亭将土豆丝往嘴里拨,细细品味着唇齿间的味道,怪好吃的。   看着她吃的香喷喷的样子,公孙然忍不住探头去看了看那盒饭,确实是土豆丝和豆芽,还有一小份碎肉豆腐,是最便宜的小菜,偏生生她吃的跟龙虾似的,又香又斯文。   “哦什么哦?哎,别说姐妹背着你干事情,还不是你昨天忙着跟那木头去见婆婆,那张秘书正好给我打电话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这才好心去帮你取电话的。”公孙然掩起理亏的情绪,尽量做出自然的表情。   白卿亭抬头瞅了她一眼,想起她昨天早上描眉画唇的仔细,恍然了一下,又埋进盒饭里:“嗯。”   “呃……说说,昨天见面怎么样?他妈送你什么了?有没有见面红包?多少钱?”她见白卿亭无异状,瞬间又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跟个连珠炮似的,小嘴巴嗒嗒往外蹦着话。   “没有。”白卿亭又打开一盒盒饭,里面是粉蒸肉和椒麻鸡块,她平淡的说,“他妈妈不喜欢我。”   公孙然眼角一跳,刚想说这是自己的盒饭,白卿亭已经送进了嘴里,她讪讪的闭上嘴,只听白卿亭淡淡一笑:“不过,我也不喜欢她。”   说罢,她推开了盒饭:“是你的吧?吃吧。”   公孙然瞬间觉得尴尬的红晕荡上了自己的脸庞,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白目的丫头也会看脸色了。   很快,公孙然发现“陆千千”似乎有些不一样,说不出哪里不同,只觉得神态都异样起来,她向来占惯了便宜的性子,城墙一样的脸皮,在她恬淡的目光中竟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有了白卿亭在这里,季明宇过来过夜便不太方便,几次之后,季明宇开始不高兴,顺便连给公孙然介绍的活也少了很多,她表面虽然极力显得不在乎,但是却也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两次之后,即使白卿亭的脚伤还没好,还是坚持搬出了公寓,她看起来不气不恼,也没有任何不开心的表现,反而让公孙然觉得心中不安,但是到底不敢也不愿得罪季明宇,也就由着白卿亭搬回了学校寝室。   白卿亭借着陆千千的身份有了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她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贫穷而美貌的女大学生,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有时候,美貌是很奇怪的东西,它能吸引可以改变命运的骑士,也有可能会吸引肮脏的魔鬼。   陆千千原本就不爱说话,也总是埋着头走路,尽量不让自己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白卿亭一开始的低调状态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入乡随俗,至此开始称呼我们的白将军叫陆千千吧,哒哒哒。   临近毕业,各路人马要不就是忙找找工作,就是考研,还有部分准备出国,大四的课堂空荡荡的像散场后的电影院,陆千千回了学校,偏生生觉得什么都新鲜,必修选修课更是一堂不落的上着,并且,还不是那种混学分的出工不出力,她听得比谁都认真,专注的表情只让几个老教授瞬间多了无数动力和激情,私下一聊,都对这难得的爱学习的好孩子青眼有加。   专业课的张教授是退休反聘回来的,他学识渊博,偏生生讲课格外枯燥,引经据典都是老掉牙的例子,学生不爱听,他自己又有着老文化人固有的清高,非常不屑于通过点名来留下学生,所以,课堂的缺勤率非常高。   而从陆千千返校开始,她每次雷打不动的准时来听课,总是提前几分钟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对老教授微微颌首,恰到好处的尊敬,张教授对陆千千原本并没有印象,因她在这学期开始都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打工上面,并没有露过几次面。   但是年轻人“迷途知返”毕竟还是难得的,更让几个老教授意外的是,因着陆千千雷打不动的出现,意外的竟然上课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其他学院过来旁听的,终于有一天,在张教授的课上,他竟然看到了年纪出名的挂科王——一个沉迷于网络游戏,一年上课时间不到一个月的超级宅男。   那一刻,张教授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了好几秒,他仔细又看了看自己的讲义和幻灯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今日穿的也正是上周穿过的棉夹克,连头发都是一模一样的,那,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他将目光转移到眼前正专心致志听讲的陆千千身上,再看了看那些装作各种不在意但目光各种流转在陆千千身上的男生们,叹了口气:“红颜祸水。”   陆千千还是那个陆千千,但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很快,同班的同学们便发现了这一点,原本,她总是胆怯自卑的模样,一丝不苟的马尾,素着一张脸,深埋着的头颅,走路靠着墙角路边,在教室里面总是坐在最里面的角落。   她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各种打工上面,平时从不参加任何会花钱的集体活动,和寝室里面的女生格格不入,和奢靡懒散的校园生活格格不入。   虽然有一张漂亮的脸庞,但即使是最普通的城市女孩,也让她黯然失色,就像是乡下年节廉价的塑料花,即使艳丽,也从头到尾透着廉价和低劣。   所以,即使她有一张姣好的面庞,但是一般男生在短暂接触便放弃了下一步的想法,她从来没有排在班级或者学院美女的排行榜上有过一席之地。   而现在,这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女孩却突然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晕,整个人都不一样起来,虽然她跛着一只脚,走路甚至有些狼狈,但她的神色坦然,姿态骄矜,彬彬有礼,同时举止有度,无论是在课堂还是班级活动中,即使她不说话,但是仅仅坐在那里,就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她的身上有一种气质,这种气质总让人想到养尊处优和大将之风,即使是班级里面最话多的男生,在她面前也变得寡言起来,那种气质并不亲民,虽然她神态友好,但不自觉的压迫总是从她眼里身上散发出来,悄无声息的压迫在试图接近她的男生身上。   女生们对这样的变化显然并不乐见,总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含沙射影的说着她的各种兼职,说她假清高,装清纯。   陆千千一概不理,她像是一只独行的猎豹穿行在校园,姿态迷人,生人勿近。 作者有话要说:  陆千千=白卿亭,既然白卿亭已经穿成了陆千千——白大将军叹口气,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用了别人的身子,那只好也用别人的名字,光耀陆家的门楣拉。   白氏祖宗,你们理解的,对不对!   之所在在这章统一称呼,一是考虑到白卿亭基本对陆千千的身份适应(虽然不一定是接受),二是,在穿越过来的白将军,确实大家还是叫她陆千千的,这样统一称呼,可能看起来更顺眼一点。      ☆、趋之若鹜   这一日,张教授下了课,却并不走,他站在讲台上慢吞吞的整理着讲义,陆千千每次下课都是走的很慢的,他一边整理着讲义一边看着陆千千。   可惜的是,和张教授一样的心思的学生并不少,整个教室都是一种慢吞吞的状态,虽然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但是教室里面的大部分人显然都不着急去食堂占位置。   他们都在看着陆千千,不知道今天她会去哪个食堂?   张教授整理了好一会,教室里的学生也没有少一点,他陡然生了怒气,将讲义在桌上拍了两拍,抓起一堆资料出门了。   陆千千掸了掸衣袖,缓缓站起来,她慢慢走出了教室,瞬间,整个教室都作鸟兽散,众人都看到了她离开的方向,是三食堂的方向。   又过了十分钟,等了半刻钟的张教授已经准备离开,突然看到了一晃一晃走过来的陆千千。   孺子可教也。他满意的笑了笑,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陆千千,不错,挺聪明的。”   “谢张教授夸赞,以前,我的老师也这样找过我。”陆千千微微一笑,她说的是自己的武术教练汤池先生,那时候在战地,诸多不便,每次指导相约都是简单而隐晦。   她略一点头:“张教授不知道找学生所为何事?”声音是清丽的,话却带着不太合年纪的稳重。   张教授倒是直接:“我听系主任说过你家里的情况了,不容易,真是不容易啊,也难怪你之前花了那么多时间在兼职上。只是,这打工固然重要,学业却也是不能丢下的。最近的课堂上,你表现都是很好的,要继续保持。”他顿了顿,“我听说你之前打工都是去做促销做销售,这样的工作虽然拿钱容易,但是对我们的学业帮助却是不大的。我有个侄儿,在闻世集团上班,我让他帮你看了看,最近还真有机会,说是闻世集团的管理培训生。”   他一口气说完,便看着陆千千,闻世集团是学校多少学生梦寐以求的公司,传闻那里有优渥的待遇,良好的职业发展前景,甚至在做到一定职位,还可以部分持有公司股份。   但是同样,这个公司的入职要求极为严格,每次校招不过数人,这其中还包括层层领导想方设法递条子补进去的人。   现在,张教授轻飘飘的就将这个机会给了陆千千,出乎他的意料,陆千千并没有惊喜的大叫,也没有惊讶的张嘴,她就像是听了寻常一个消息,抬起头,对着张教授笑道:“谢谢张老师。”   张教授略微失望的看着她的反应,但是很快,因为她的称呼而重新笑了起来,他自信自己很了解这种类型的人:他们不显山不露水,但是滴水之恩向来铭记于心,教授只是一个职称,而老师,却是一种来自内心的尊重。   “嗯。”张教授脸上绽出满意的笑容,轻轻拍了拍陆千千的肩膀:“好好干,别给咱学校丢脸,别给老师丢脸。”   “咔嚓。”不知道哪里响了一声快门声,想是某个自恋的学生又在自拍。   转眼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陆千千的脚伤好的七七八八,公孙然打给她的工资也早花的七七八八,她更别指望能从家里得到一星半点的资助,终于,又要开始为生活发愁了。   这日,她刚回到寝室,荀晴悠便阴阳怪气的说:“陆千千,有人找,留了电话。”   陆千千接过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数字。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她听见对面的人介绍自己。   “陆千千吗?你好,我是张教授的侄子张允。关于你到我们公司上班的事情还需要你过来面谈一下。”   “你好,张先生。请告知我时间地点。”她客气的问道。   对面说了一大串地址,她尽量简短的重复着记忆:“xx路xx街闻世大厦D座……抱歉,几楼?我没有听清。嗯……请问是二十一还是二十七楼?”   “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荀晴悠开了电脑,放起了劲爆的DJ音乐。   陆千千什么都听不清了,她拿着电话走到走廊,发现电话已经断了,再打过去,显示自己的手机已经欠费。   没关系,她捏着电话想了一想,去了再问问也可以,反正不是二十一就是二十七。   她再转过去想开寝室门,发现门已经锁上了。   一丝冷笑缓缓浮上嘴角,这样的女人,无论过去还是在现在,似乎从来不不少,也似乎,从来都这样,不曾长进。   在不熟悉环境的时候,就要像冬眠的蛇一样蛰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从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血海滔滔里面滚过的人,怎么会在意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对这个世界,陆千千从来没有天真脆弱的心,适者生存,生存,本来就不是一件单纯美好的事。   这一夜,陆千千睡得很好,对这具身体,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虽然任督二脉尚没有打通,但是,简单的真气积聚运行,已经没什么大碍,经脉的疏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将身体完全放空,真气运行一个大小周天。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她偶尔会剧烈的头晕目眩,脑子如同被人拿铁锤在敲打,头痛欲裂。   第二天很早,陆千千便起床了,她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可以简单的视物,虽然已经尽量省去多余的动作,但是难免还是发出了琐碎的声音。   荀晴悠在被窝里恨恨了骂了一声:“神经病,烦死了。”   陆千千不为所动,她第一天回寝室的时候,早上不过七点,她们便在下面说话,吹头发,嬉闹,大声说话。   对这点小女生的心思,陆千千没有兴趣回应,犯不着这时候跟一群小丫头计较,她慢慢梳好头发,换上一身浅白的运动服,这是公孙然送她的。   春已经来的有些时候了,早上的空气清冽中带着薄薄的暖意,她没有多余的钱,只能慢慢走着去闻世集团。   到了闻世集团是早上的八点,时间很早,前台的接待还没有上班,只有两个保安站在门口,他们站的笔直,看到陆千千走过来,其中一个问道:“小姐,请问你找谁?”   陆千千道:“我找张允秘书。”   另一个保安年纪大些,表情便有些奇怪,上下看了看陆千千,然后说:“张秘书还没来,请小姐暂时等等吧。”   这些门房可比那些公卿大臣家的有礼貌多了,陆千千笑了一笑,便退了几步站在了旁边的盆景下。   她一身浅白运动服,光洁的面庞,清丽的容颜,淡然而脱俗的气质,惹得两个保安忍不住一再侧目。   终于,第一个问话的保安忍不住了:“美女,看你长的这么好,怎么不好好找份工作?”   “呵呵。我正在找。”   “哦?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保安来了兴趣。   “有口饭吃的。”她的话简洁的疏离,好在神态亲和,并没有让人感到作态,反而多了些探寻的好奇。   “不知道张秘书是在哪层楼办公?是二十一还是二十七?”陆千千顺着话追问,正好先打听清楚。   “张秘书一般都是在二十一楼,不过最近也在二十七楼办公……”保安还想说话,另一个突然轻轻咳了咳,他便立刻住了嘴,三人一时沉默。   很快,陆陆续续上班的人来了,陆千千登了记,跟在人群里一起上了楼,电梯里面很挤,新鲜的香水味混合着发胶的味道熏得她鼻子生疼。   大家按了楼层,陆千千看了一看,没有自己的,便叫道:“请帮忙按按二十七楼。”   本来还有声音的电梯突然静了一静,很快就有好奇探索的目光在陆千千身上聚集起来。   等她一个人上了二十七,看到办公室门口的牌子,这才恍然那些人探寻的目光:总裁办。   她透过光洁的玻璃门慢慢打量着屋子里面的摆设,试图以此推断出这个总裁是什么类型的人。   屋子很宽很敞亮,诺大的落地窗簇拥着大片阳光,屋里面摆着一个巨大的办公桌,背后是一层书架,办公桌前面铺着咖啡色的长毛地毯,而顺着墙角则是一排硬实的红木座椅,办公室里面没有貔貅,也没有麒麟,甚至,连绿色的植物也没有,公式化的格调,看不出一丝私人感情。   她扫完一圈,便在办公室旁边的一个开放式茶水间寻了个沙发,舒舒服服的坐下来。   这份工作就像睡觉时候来的枕头一样,是她亟需寻找的,也算是在这里立足的一个跳板。   张教授的推荐信是亲手写的,字迹刚正有力,力透纸背的感觉,她将随身的小包捏了捏,里面还有半块巧克力,肚子有些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她转头看向茶水间摆放的鳞次栉比的咖啡袋和奶包,吸了口气,转身走到窗边。   这比她在绶国最高的摘星楼看到的景色还要辽阔,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流,美轮美奂的各式建筑,颜色淡下去的朝霞,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   尽收眼底。   忽然一阵争论声从转角处传来,是两个男子的声音,一个声音沙哑急切,一个温和执拗,听了几句,原来是为着一个招标项目在争吵。 作者有话要说:     ☆、好脑子的美女保安   陆千千无意偷听,奈何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很快她便听出了些许端倪。   原来这两个人一个是闻世集团下属子公司的销售宋经理,一个是集团的销售倪经理,他们争论的是关于H省的一个大型国企的招标计划,这个项目最开始是集团销售部门跟进的,之后因为子公司的地理优势也和这个国企联系上了。   不同的是,子公司联系的是国企的策划部门,而集团找的是国企的技术部门。   子公司费了老大力气,终于打动了企划部的老大。但是,国企的董事长给集团的示意是让他们去找技术部沟通。   技术部的人,一直说根本就没这方面的需求,一时,这个大单子就陷入了僵局。   宋经理是子公司的销售负责人,他充满信心可以拿下这个单子,只要集团给他一个适合的报价。   但是集团给的这个价格却只授权给了集团销售,由他们报给了技术部门。   宋经理有着销售固有的执着:“倪总,我不明白,为什么不给我这个价格?我们的销售起早贪黑费尽了心思将策划部的老大拿下了,只要和他谈妥当直接就可以签约。为什么就着到嘴的鸭子不吃,偏偏还要去捧技术部门的臭脚?!”   “宋经理,这是公司的决定,我也没办法。”   “倪总,我宋健锋在闻世做了快七年,我也是从最下面的销售一步一步爬上来的,风吹日晒的跑客户,求爹爹告奶奶,孙子一样到处跑单,我知道他们拿一个单子多么不容易,一个季度就指望那么一两个大单子来活。”   “所以,你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听起来这倪总似乎在埋怨宋健锋不分状况抢单子。   “倪总,这话就不对了。”宋健锋正色,“我们碰这个客户前是给总部打过报告申请的,也备过案子。技术部门没需求,总部偏偏要跟,而策划部门有需求,却不肯给我们去做。上次过来我就提过,要不总部和我们一起拿单子,都是为了公司,个人损失点利益也没什么。可总部那张秘书怎么说的?”   他着实有些气愤:“让我不要拎不清!什么叫拎不清?!!给公司做事情还叫拎不清?咱们做销售的风里来雨里去,打仗冲锋泡在前面,流血流汗又流泪,没有我们,他们后勤部份吃什么?喝什么?年终还能拿得那么爽?一个给老板清场子扫屁股的生活秘书,也好说我拎不清?!”   这话说得难听,倪总没接话,也没说话。   宋健锋气咻咻的哼了一声。   陆千千只觉得这家伙脑子明显是做销售做傻了,她在官场好歹也混了这么些时间,别的本事没有,一针见血的政治灵敏度还是有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没想到这个销售竟然不明白,真是没说错,拎不清。   想到这,她不由轻轻一笑。   哪知道,正好被宋健锋听见,他本来就一腔火气没处发,闻声立刻喝问:“谁?”   陆千千摸摸鼻子,转过身来。   只见两个男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站在那里,倒是相得益彰,不由微微弯了眼睛。   宋健锋一见不由眼角一抽:“你是谁?”   倪总轻轻一按他的手,他立刻闭上嘴。   倪总年纪略大,看起来非常和气:“小姐是在等人吗?”   陆千千点点头:“不好意思,刚才不是有心听两位说话的。只是,这位先生的声音实在有点大……”   “都是同事闲聊,为了公司的公务,难免操心急切了些。”他说话滴水不漏,将方才的事情轻轻一揭。   偏生生宋健锋不客气的又接嘴:“所以,不知道这位小姐在笑什么?”   倪总瞪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下属一眼,既然是在总裁办等人,那必然不是找总裁就是找秘书的,刚才他那么大咧咧的骂张秘书,要是被传了话少不得一顿麻烦。   宋健锋到底是老销售,话一出口就想到这点,不由懊恼的抿了抿嘴。   陆千千看他那模样倒也不是个藏坏水的多心眼的,便轻轻一笑:“没什么,只是听两位聊天挺有意思的。一时有所触动而已。”   “哦?”倪总倒是有了兴趣,微微一笑,询问的看向她。   “我倒觉得,那位张秘书倒是个好心人,有心提醒这位先生,只是被会错了意。”   “啥!”宋健锋瞪大了眼。   白卿亭,哦,不现在是叫陆千千了,她眉毛轻轻一挑,脸上几乎不自觉的露出纵横捭阖的气势来,让两人眼前顿时一亮,而她的话,更让两人为之一赞: “但凡行军打仗,兵法有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那是因为,最关键的局部可以扭转整个局势的变化,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而这个单子的关键在哪里,就在他们的贼王,那个董事长身上啊,当然是他让你们找谁就找谁,还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内部的需求呢?”   “我不明白,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策划部门有这样的需求和把握?而技术部一直说没需求呢!”宋健锋很快回过神,但他的固执让他显然不相信。   “这还不简单,因为你被忽悠了啊。策划部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权利,为什么集团的人不去和他们沟通,按照你们的讨论,这个单子已经跟了半年多,你想想,集团的销售那么多人,就算再笨,也不会连着半年都弄错对象吧?我想,这才是公司集团不愿给你报价的原因。公司一方面判断你们找错了部门,但也在另一方面希望你们创造奇迹,拿到订单,毕竟,多条路多个朋友。而为什么张秘书会说你拎不清,显然他已经看到了整个事情的脉络,但是又不能直接告诉你,只能这样暗示你啊。”   宋健锋还是不死心:“难道就没有可能,客户各管各的?”   陆千千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一个军队只有一个主帅,一个项目也是如此,很明显,这个单子的牵头人就是技术部,也许企划部能够参与,但他们绝对不是主导。有时候,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信,越是高级的将领越不愿意承认错误,特别是,在对方并没有意识到错误的时候。用兵之道,最忌轻信,我想这也是诸多做事的准则。”   倪总这时候早已经将微微侧起的头完全转过来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陆千千,脸上隐不住的赞赏之色,一副伯乐遇见千里马的神情。   宋健锋半张着嘴巴,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显然,他已经被陆千千的话说服了。   接着,一声轻咳,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子从墙角走了过来,他笑眯眯的和两位销售经理打过招呼,转过头来看陆千千,两人一照面,不由都是一愣。   陆千千一眼看出这就是那晚送公孙然回家的男子。   而对方推了推眼镜,半是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就是张教授推荐的那个学生?”   他不自然的侧头看了看总裁办:“你是……是公孙然的朋友……你……”他一下有点结巴起来。   他还想问的是,你就是那晚上在酒店落下手机从窗户跳出去的女人?你就是被闻总在众目睽睽下带走的兔女郎?你就是那个被闻总嗤之以鼻的贪财心机女?   不过,真的是非常聪敏,完全担得起心机二字。   张允努力将这几个印象重合在一起,一下妥帖稳当的他竟然微微失了分寸,一见此境,倪总何等聪明,本来爱才的心立刻压了下去,这个丫头,水有点深。   陆千千不慌不忙,大方一笑,将张教授的推荐信从包里取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张允:“谢谢张秘书推荐。”   她的眼睛明亮,清澈坦然,仿佛盛夏的星空,张允只觉得那双纤细白皙的手上薄薄的信瞬间有点沉重。   “现在公司人员基本都已经满编了,一时也找不出新的部门来……”张允没有接信,他搓搓手,他真的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应该把陆千千安排在什么地方。   “你看,这两位销售经理都找我有事,我一会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不,这样,你先回学校,我重新安排一下再联系你。”虽然方才听到陆千千的回答,他心里非常欣赏这个女孩子,但是即使再有才华,如果品行不端,那也是不行的,更何况,她那么不受闻瑾轩待见,昨日还听公孙然说,她对于钱财有天生的狂热。   哎,可惜了,长得这么漂亮,人有聪明,怎么都不用再正道上。   宋健锋不满的开口:“张秘书,我们销售部不就缺人吗?要不,就安排在销售部做实习……”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我还听说,最近保安部挺缺人的。”   随着话音,一张英挺的脸庞露了出来,正是闻瑾轩,余下三人立刻噤声,只听他们的老板带着居高临下的腔调睥睨了陆千千一眼:“不知道陆小姐有没有兴趣?”   陆千千瞳孔微微一缩,又是这个男人!真是阴魂不散。   “兴趣?当然有。”她微微眯起眼睛,藏住眼里那一抹犀利的锋芒,“上次被先生撞过之后,我的胳膊和腰可一直不得劲呢。”   闻瑾轩面色微微一变,她是在威胁他吗?那日在酒店的事情他已经很客气的没有和她计较了,上一次在医院也专门请了最好的骨科医生,并让朱妈亲自照顾,自问已经仁至义尽,结果,这个不领情的家伙两次都不告而别,一点也没有半分应有的感激之情,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学校对于感恩和道德教育做的太少了。   陆千千毫不回避对方看起来要杀人的眼光,看来,这世界的有钱人就如同绶国的贵族,天生的自以为是。   陆千千很少会和一时的得失计较,也从不和自己过不去,见机行事和蛰伏是她的一贯风格,她不气不恼,淡然说道:“只要按时支薪,当然有兴趣。”况且,在她的眼里,保安和销售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貌似前者还更加能发挥她的长处才是。   宋健锋和倪总微微张大了嘴,看看陆千千,又看看闻瑾轩,然后悄摸低下头。   “既然陆小姐对闻世集团的保安工作这么有兴趣,那当然——”他冷冷一笑,“再好不过了。”   至此,闻世集团总部第一个女保安诞生了。   而且还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保安。   对于一个在疆场上驰骋过的人,军令如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谁能告诉她,保安竟然不是护院,不是保镖,而是类似迎宾小姐的一样的存在吗?或者还要兼职小厮,杂役,而且,还是给商人做杂役!为什么陆千千的记忆里面完全没有这块东西的存在。   想她白卿亭一世英名,世代钟鸣鼎食之家,书香传世,官爵傍身,一个皇亲国戚的氏族大家千金,皇帝亲封的御前将军,竟然会坦然到给一个最下等的商贾做杂役。   而且做的还如此淡定尽职,只怕她的老爹和一众白家先祖泉下有知会掀开棺材扑出来暴揍死她吧。   陆千千叹了口气,兜里只剩下不到二十块钱了,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白家先祖莫怪莫怪啊。   将在外,当随机应变顺势而为啊。   闻瑾轩敏锐的捕捉到陆千千的叹气的神色,嘴角不由一弯,还真是偶像剧看多了,以为真可以借此博得别人的注意?没捞着便宜却看你怎么死撑着做下去。   眼神不由又冷了几分:想顺竿爬?那我就好好看看这场猴戏怎么演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盛情难却   入职的第一天,陆千千便在闻世集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每个路过她身旁的白领都会放缓脚步打量这个奇怪的美女保安,也有各种假装问路找人的单身男青年络绎不绝的前来咨询,门口严重堵塞,搞得保安队长宋远桥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干脆在保安亭给陆千千安了一个桌子,专门负责入门登记,要看看个够。   这样几日下来,众人逐渐也淡了兴趣,保安队一共有分为四组,负责不同的区域,陆千千负责的这组主要是办公大楼正门的管理,那天早上站岗的两个人年纪小的叫张超,大的叫李大友,不过几日,就和陆千千混熟了。   她对这份工作到是挺满意的,宋远桥看她是个女孩子,便只安排了白早班,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跑步到岗,几日下来,她只觉得自己精神也好了许多,奈何这身子没有任何底子,所有的内力和技巧都要从头练习,她每日下了班就到学校寻个僻静角落,练拳站马,日子倒也悠闲。   闻世集团的福利很好,提供午餐,每次中午,陆千千都敞开了肚皮吃,基本和其他保安的饭量没什么区别,搞得打饭的大妈来回琢磨了她好几次,确认确实都没有浪费,便也不再多问,待知道陆千千是来自偏远山区,不由对她还多了几分照顾,只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如此出众,却并不靠着美色吃饭,心里生出几分喜爱来,日常打饭,对着陆千千都好生的选着肉多的好菜。   这一日,陆千千正在岗亭边登记边瞟着自己的毕业论文选题,一个身影从她身边晃过去,然后突然又晃了回来。   “嗨,美女。”   陆千千抬头一看,正是销售部的宋健锋,旁边站着一个笑眯眯的男子,却是企划部的老大,人称Tony史的。   “宋经理,好久不见。”千千微微一笑。   宋健锋叫道:“还真是你呀。嘿,我只当你说着玩呢,真在这做保安?哎,这不屈才呢吗。”   千千把手里笔敲了一敲:“宋经理真爱说笑,这工作多好啊,按时支薪,稳定妥当。”   宋健锋哼了一声:“美女,你这话说的,好似我在挑拨咱们公司一样。不过,我真要谢谢你,那日你跟我说了,我回去找了个关键人一问,还真那么回事。”他哈哈一笑,“想那张允被我骂了几百回,竟还是你个小丫头帮他找回清白。”   千千淡然一笑,风度自存。   宋健锋又说了两句,便自去了,临走再三说要请千千吃饭,千千不置可否。   两人走了好几步,tony史问宋健锋:“你怎么认识这陆千千的?”   宋健锋抠抠头:“原来她叫陆千千。”   tony史翻个白眼,这家伙真是果不其然的不靠谱,真不知道怎么做到经理这个职位的。   两人慢慢走进办公楼,宋健锋将那日在总裁办的情形一一道来,tony史的眼睛越来越亮,快进大楼时,他忍不住微微回首,只看到那远远的保安亭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晃得他眼睛生疼。   和他一起回头的,还有站在二十七楼的闻瑾轩,远远的看向那座岗亭,脸上显出复杂的神色,这个女人,还真沉得住气啊。   足够开阔的视野,将楼下一览无遗,来来往往的大多将目光投向岗亭,里面不乏闻世集团前程似锦的青年才俊们,他几乎不自觉想到酒店那个夜晚,她睥睨娇纵的模样,带着无尽的诱惑,闻瑾轩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放长线钓大鱼,也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况且这里,有足够多的鱼。   下午五点就是交班时间,今天是张超接晚班,他来得早,一来就在岗亭围着千千唧唧咋咋,像只小麻雀,说的全是各种集团的八卦新闻,这个办公室的有人婚外恋了,那个部门有人在网上发帖骂人了,或者隔壁保安小组里面闹矛盾了。   他说话又急又快,跟个小炮仗似得,听的陆千千头大,她一手撑着额头,一边努力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论文选题上面,这个“陆千千”不知道选个什么专业,学什么不好,偏偏学文,想她白卿亭向来是艺高人胆大,以武打天下,现在搞的跟那翰林院的酸儒一样绞尽脑汁的搞研究。   就算是刺绣,弹琴,也比这好太多了,可怜她上辈子用的最多的字就是朝廷奏表,写的最顺畅的就是杀,今日杀五个,明日杀十个,攒够了军功换表彰。   陆千千眼看看不进去了,无奈的将油笔在本子上戳着,来到这个新的地方,她基本已经适应了目前的生活,但这样的生活,明显困顿而艰难。   她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机,也再没有去充过费,对于“陆千千”之前战战兢兢维持的那些人脉关系,白卿亭毫无兴趣。   她现在想的,是怎么能在这里安稳下来,初来的新鲜感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她开始牵挂起自己那个孱弱的家,外强中干的皇后姐姐不知道在自己走后还能不能撑到小侄子承袭将军职位,而白君羡继任白氏家主之后对白卿昊这脉分家的打压更加明显,军中的一众兄弟是否吃酒耍钱之际是否还记得自己这个落马而死的短命将军。   百转惆怅间忽听见有人说话,她抬头看去,正是tony带着几个下属,抱着一大堆饮料嘟嘟囔囔的走过来,到了岗亭,他装似无意的看了千千一眼,忽而一笑,取出两杯果汁顺手放在桌上:“值班幸苦,两位一起喝杯下午茶。”   张超眼前一亮,忙不迭的走过去,几分受宠若惊:“谢谢史总。”   tony含笑不语,一行人径直离去。   宋健锋这次来总部是因为此番拿了个大项目,一方面是凭着一股子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气势,另一方面,则是亏了企划Tony史给牵的线,这次来,打着取合同的旗号,专门来请客。   Tony史三十上下年纪,海归回来,花了四年时间从企划部的一个资深策划成为如今的企划经理,开着公司配的车,拿着驻外补贴,闲时上上酒吧,偶尔出境驴行一下,算得上是个中产小资。   这样的人和陆千千之间的差距只怕是隔了无数巴宝莉和阿玛尼不止,也从未想到任何交集,陆千千在他眼里和那些千娇百媚的美女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不过经过宋健锋这一声情并茂的介绍后,他突然觉得似乎有点意思。   转天中午,公司食堂煤气管爆了,供应不了午餐,而相熟的张超,宋远桥没有上班,陆千千一个人蹭了岗亭里不知道谁留下的几块饼干,一杯接着一杯喝水,硬挨着没吃饭,她可不想因为一顿饭转天成为公司新八卦的焦点。   可怜她现在身上几乎身无分文,离发工资还有一个星期,中午吃的那么多的关键原因在她晚上基本都不吃东西的呀,加上每晚还要练功,真是每一颗粮食都利用到了极致,这也是她吃那么多却毫不见胖反而还有些消瘦的原因。   第五杯水下肚的时候陆千千有点喝不下去了,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她深吸了口气,想着要不干脆把那破手机卖了换俩包子吃,反正她也用不上。   岗亭外面突然传来当当两声,她抬头,正对上宋健锋笑眯眯的脸,摇下窗户,只听宋健锋笑道:“陆千千,晚上有时间没有,一起吃个饭?”   千千一愣,怎么想什么来什么。   宋健锋见她发呆,以为心存顾虑,立刻道:“别误会,千千,那天你在总裁办点醒了我,让我省了好大的事,这不,也不会有这个大合同了。今天请客还有其他同事一起,就是聚聚,联络下感情……”   虽说这个人性子急,陆千千对他倒是蛮有好感的,她心里一动,便应了下来:“好啊。”   宋健锋倒是没想到她这么爽快,愣了一下,脸上立刻绽出大大的笑容:“那我今天有口福了,你先忙,一会叫你。”   等千千交了班,刚刚走到公司路口,一辆黑色雷诺便稳稳停在了面前,紧接着玻璃摇下来,露出宋健锋一张笑嘻嘻的脸:“千千,上车。”   在“陆千千”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高级的车,而白卿亭更是第一次坐车,一时有些无错。   车门从里面打开了,陆千千迟疑了一下,坐了进去,一个面色沉静的男子含笑坐在最里面。   “你好,企划部Tony史。”   “你好。”千千微微颌首,矜持而坦然,车里还有一个宋健锋的副手,叫乔枫。   车子一路行驶,一直到了一家西餐馆,千千抬头一看,上面写着龙飞凤舞几个英文,她眯着眼睛瞅了一会,也不知道写的什么,索性不多看,随着宋健锋大步走了进去。   四人一起进了卡座,侍应送上菜单,千千一看脑子就一疼,密密麻麻全是英文,她努力分辨回忆勉强能看懂几个单词:steak--牛排;wine--酒,其他的就完全不之所云了。   宋健锋显然也不是这里的常客,他在菜单上划拉了一下随便一番便苦恼的说道:“要不说精英呢,你看,没两把刷子连个饭都吃不到。”说罢,他侧头看向Tony史:“来,tony,给咱科普一下呗。”   Tony微微一笑,语态亲和,并无半分卖弄的感觉:“这家西餐厅的牛排是顶好的,最次的也是Filet Mignon ,菲力牛排,其次是T骨牛排--T-bone Steak,而最出名的莫过于纽约牛排,取自上等无骨里脊肉,也称为Top Loin Steak 或者 Strip Steak。至于为何称之为纽约牛排,至今无定论。有一种说法是早期在美国东部,所有牛只宰杀后尚未冰冻前,都会送往纽约的肉铺分割出售,最好的里脊肉就留给纽约客享用了。牛排四分熟味道鲜美,汁多浓厚,只是不太适合女士。”   宋健锋听的十分专注,待tony讲完,他立刻叹道:“难怪别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嗨,tony,听说你是在美国常青藤大学毕业的,怎么蜗屈在俞章这里,真是屈才了。”   他啪的合上菜单:“今就听tony的,给我一份四分熟的纽约牛排,我也上上层次体会一下纽约人的感觉。”   tony和乔峰也很快点完,千千早已经饥肠辘辘,当下迫不及待道:“我也一份牛排,四分熟。” 作者有话要说:     ☆、虎口夺食么?   其余三人一惊,皆诧异的看着她,侍应重复了一次,千千依然肯定的点头。   然而等到上来以后,最先临阵脱逃的却是宋健锋,他抠抠头,无奈的说:“生的,实在下不了嘴,看来我也就是个无产阶级的命。哎,服务员,麻烦给我搞熟,全熟。”   而最大快朵颐的却是那个原本满脸淡然的陆千千,除了刀叉用的不熟练乱七八糟外她吃的比谁都香。   这一餐,宋健锋将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夸tony上,从外表到学历,从前途到人品,直到连他自己的副手都有点不自在起来,偏偏他最想说给听的那个人只忙着一块接一块的吃肉,大口大口喝酒。   宋健锋暗自叹口气,不知道这个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tony这么一个亮锃锃的黄金单身汉竟然不知道把握,就算他聪明领悟了某人的暗示,只怕也是白费了那么多精神来当托。   千千吃了一块牛排,将最后一点红酒扫进嘴里,只觉得胃暖暖的,像是烧了个小炭火,她白皙的脸上显出粉粉的胭脂色来,说不出的妩媚。   看的对面的tony有些移不开眼睛,只是几口酒一下肚,他便觉得这姑娘的神色便开始异样起来,似乎有点——有点桀骜不驯的感觉。   千千攒了点力气,终于把注意力放回桌上这还算陌生的几人身上来,吃人嘴短,她也不能只吃饭不办事不是,这等溜须拍马她早见的多了,当下一清嗓子,军中做派一露出端倪,满满的痞气便压不住的冒出来,带着些爽利劲:“宋经理,刚刚你说到哪里了?哦,对的,你说的对,史总就是他娘的帅,就是这样啊,我听我们部门的人说了,史总是咱集团排名第五的黄金单身汉,人见人爱,马见马载,那简直是所向披靡,云英少女心口的白月光……”   宋健锋张大了嘴,瞠目结舌的看着千千,她大着舌头斜睨了宋健锋一眼,隐隐带着威严:“唔?我说的不对?”   一旁乔枫扑哧一声笑出来,引得宋健锋一阵怒视,他慌忙拿了酒杯装作喝水,只是那眼角嘴边全是弯弯的弧度,哪里掩藏的住。   tony原本不动声色的脸上也绽出了笑意:“陆小姐真爱说笑,我要真是如你说的这般,早就靠脸吃饭去了,何必巴巴的每天费脑子。日前我听健锋说起你那日给他分析的事情,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陆小姐是哪个学校的?”   “俞章大学。”千千眨眨眼睛,“嘿,我可没有说笑,集团里面还给五位黄金单身汉取了个外号,你们才叫什么,叫五……”   她卖个关子,醉眼斜飞,神采顾盼,撑着下巴不说话。   “五什么,五朵金花?”宋健锋立刻接嘴,引得乔枫又一次内伤。   “不是。哪里那么俗气。”千千摆摆手。   “那是什么?”连tony也有了兴趣。   而就在他们背后无数盆景阻隔的另一个卡座,张秘书打开了手机的扬声器,按下静音。   正舒服窝在浴缸的某人立刻听见了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哈哈,叫五花肉。”   正在假装喝水的乔枫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tony尴尬的重复:“五花肉。”   “对啊,所谓狼多肉少,你们五个呐,就好比是那香喷喷的五花肉,被各路单身未婚女侠虎视眈眈,当然——根据肉的不同,有不同的做法,比如说,闻二公子油里油滑,就应该用来回锅,而史总,适合清蒸……嗝……”她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停了下来,摸摸自己的头,有点上头,要不怎么说喝酒误事,似乎,好像,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还来不及反省,就听宋健锋好奇问道:“那排名第一的那个是?”   “当然是那个满脸横肉的闻大少爷咯。”千千往后背猛的一靠,嘿嘿一笑,“他呀,适合烧烤。”   忽听的背后传来“啪的一声,像是谁的手机摔到了地上,千千被吓了一跳,蹭的站起来,手立刻麻利的摸向腰间,摔碗为号的埋伏设的太多,落下了后遗症。   tony也立刻站了起来,正好迎上对面尴尬站起来的张允,几人一时有些古怪,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宋健锋,他嘻嘻哈哈几句,勉强圆了个场,这便匆匆忙忙的结了帐。   千千吃的肚子滚圆,满意的出了门,tony一再坚持将她送回学校。   到了校门,她晃悠悠的下了车,迷迷瞪瞪的往学校里面走去,tony看着她背影消失,这才放心的驱车离开,就在他离开的瞬间,暗夜里,又一声轻微的卡擦声响起。   荀晴悠从奶茶店里走出来,满脸不屑: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打工?   而与此同时的城市另一头,满身泡沫的闻瑾轩面色阴沉,摸摸曾经不幸脱臼的胳膊和几乎被踢断的肋骨,眼角抽搐,细不可闻的重复了一句:五花肉?   始作俑者浑然不知,今夜是个好日子,她满足的躺在床上,好久没吃到这鲜嫩的牛肉了,好饱啊。下一秒,酒意涌上来,她沉沉睡去。   这一夜,有人睡的酣畅淋漓,有人睡得辗转反侧。   Tony第二天很早就到公司了,前期出了那么长时间的差,还落下很多工作需要赶上去,他经过岗亭的时候不自觉的看了眼那明亮的玻璃,脸上浮现微微的笑意,确实是挺有意思的一个小姑娘,漂亮又有意思。   办公室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行政,有的拿着豆浆有的端着咖啡,tony笑道:“小周,大早上喝咖啡,小心长美人痣。”   那行政美眉轻快一笑:“那可得先是美人才行。”   另一个文案正在为大堆的资料烦恼,可怜兮兮的说:“tony,你上次答应的实习生可还算数?天天弄这堆破资料,看看,我抬头纹都有了。人家还没嫁人呢。”   Tony好脾气的打趣:“有没有抬头纹都一样,你小米一张口,起码来百十号人排队等着娶,再说,就算几十年后多那么几条纹,也是只添风情啊。”   小米眨了眨眼,看似自然的摸了摸耳朵,脸上隐隐有粉色,嗔道:“讨厌——tony,早上吃的蜂蜜起司啊,嘴这样甜。”   Tony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道:“实习生的话你要不上学校论坛看看,那上面兼职的学生多。唔,俞章大学就不错啊。”俞章大学真的不错,他眼前浮现一张笑脸。   小米欢喜的叫道:“谢谢史总。”   Tony走进办公室,桌上不知道谁放了一杯奶茶——真正的鲜奶和红茶调配的,闻着就是沁人的香甜味道,他只觉得心情无端端的好,看什么都极其顺眼。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叽叽喳喳的行政妹子们小鸟一样的声音在企划部来回飘荡,他嘴角含着笑意随着这声音一点一点的看着邮件。   刚刚看了不到十封邮件,内线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是张允。   Tony有点意外,只听电话对面的人说道:“tony,闻总找您。”他刚刚应了一声,电话就挂掉了。   什么事情这样着急?   他狐疑的将最近的工作过了一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外面突然传来几个行政妹子压不住的八卦声越来越大,tony皱了一下眉头,对这帮妹妹,是不是放的太松了。   他关了邮件,刚刚走出办公室,就听见小米惊讶的叫声:“呀,就是呀!就是她。”   小周冷笑一声:“可真是会装纯,有这样的饭票还巴巴的在这打什么工啊?”   这时,办公室向来消息最灵敏的另一个女孩卓卓微微压低了声音,神秘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们不知道啊?她,可是二十一楼出来的呢?”   “啊?!!“众人皆惊讶的一叫,“那……那她还在这里做什么保安?”   关于二十一楼,有个小小的传说,闻大公子虽然不像闻二公子那样风流花心,但是身边也并不缺少各种临时女伴,甚至为此还有专门的生活秘书,张允。负责协调他的各路关系,一般的女伴来自同样世家的,那自然好聚好散,而如果是其他怀着各异目的的,新鲜感过了之后都是由张允帮助处理,要么是支票,要么是房子,或者是安稳妥帖的工作,甚至是国外各类私立贵族大学。   故而虽然明知不可能长久,但是集团内部各路美女对此却是格外期待的,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可能你自己辛苦大半辈子,还不如对方随随便便一个安排。   二十一楼既是秘书室,也是闻家土豪的后勤清障处。   Tony听到这里猛地一惊,他讶异的抬头,正好看到小米的电脑页面上,俞章大学的论坛上,放着大大的照片,标题悚动:俞章校花的真面目——夜色难归路。   而那照片,赫然是陆千千的模样,照片旁边还有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正是千千从雷诺下来的瞬间,车牌号被挡住了,但也可以看出是辆SUV,照片很模糊,偏偏这模糊,却让人浮想联翩。   卓卓背对着tony,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她说的每句话都清晰的传到了tony耳中:“听说,陆千千去做保安是闻总亲点的,想必是别有目的吧。毕竟,近水楼台,加班的时候嘛,多方便啊,而且又避嫌,你们说是不是……嘿嘿。”   “陆千千”三个字甫一入耳,Tony只觉得背上一僵,真如晴天一个霹雳,冷汗一下从额角冒了出来。   小米正转过身坐着,很快发现了tony,她立刻咳嗽了一声,其他几人瞬间变回原来乖巧温婉的模样,只有那卓卓还在喋喋不休:“这女人,不简单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们说要是闻总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把她炖熟在锅里,嘻嘻。”   她幸灾乐祸的表情没有得到回应,只见对面小米不停的眨眼睛,忽的一愣,顺着小米几乎明示的目光,她回过头,看见tony铁青的脸。   “啊,史总,我……我还有个报表先去赶了。”   Tony站在那里,一时怔怔,办公室的电话又响起来,他的脸色忽的变得死灰,片刻后才拿了手机汪总裁办去了。   大楼的电梯向来都是直达,tony一直满意这点,这会他却忽然希望电梯慢一点了。   二十七楼。   闻瑾轩正在办公室拿着一叠资料看,tony只觉得嘴里发干,日常的凌厉都消失不见,他隐隐又有半分恼怒,因此只叫了声闻总,便不说话。   闻瑾轩慢条斯理的扒拉着手里的资料,如此几分钟,办公室里像被胶着一样,空气黏乎乎的让人喘不过气。   “闻总,您找我什么事?”tony吸了口气,问道。   闻瑾轩抬头看他,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那鹰磔一样犀利的目光隐隐透着不寻常的东西,就在tony几乎快要顶不住的时候,他突然微微一笑,脸上立刻显出亲和而信任的力量。   闻瑾轩站起来,往前微微一倾,将手上的资料递给tony:“宋健锋交的报告,这次项目完成要记你一个大功,因为你,他今年都不用再奔命了。”   “辛苦了。”他拍了拍tony的肩膀。   tony觉得那手犹如千斤顶一样沉重。   走出总裁办的时候tony感觉整个后背都湿了一半。   他觉得心里发堵,嗓子酸楚,像是一只手在心口揉着,抓着,难受的紧。 作者有话要说:  tony算不算个神助攻,虽然炮灰了。   看文文的亲们,神助攻都来了,来个神评论吧,一个评论是多大神助力啊   话说,本来还挺喜欢tony的……   ☆、电影院也会打起来   自从那天和宋健锋等吃完饭后,千千发现自己再次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而这次,显然是缺少善意的。   集团的人每日进出时,看向她的目光总是暧昧而意味深长。   而那tony,明明是个亲和的样子,之后再是目不斜视,绝不和千千多讲一句话,她满腹狐疑,偏最八卦的张超这次却什么消息也没分享出来。   这,并不是让人舒服的感受,千千几番不得所以然,左右想了半天,只怕是自己酒后失言得罪了人,只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解释,便将这疑惑按捺下去,静静等待机会弄清。   对她来说,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按兵不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天下午,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到手,千千没有银行卡,在财务部领了现金,她拿着红色的毛爷爷在太阳下狐疑的翻看了好几次:这几张破纸,就是比银子还值钱的硬通货?   还是怀念身上装着沉甸甸金子和银子的时候啊!她伸个懒腰,一日没怎么练功,身子就犯着懒。   张超一拿到钱就跑去网吧玩游戏了,千千值班无趣,正百无聊赖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的一路带风,近了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公孙然。   她是专程来找千千,一见就不满的嘟着嘴:“哎呀,你这家伙。怎么回学校就没信了?还以为你中彩票躲起来了呢,原来跑到这里来受洋罪。这都什么工作呀?啧啧,你脑子上回摔坏了伐?来当保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千千瞥了她一眼,直接过滤掉那些酸辣辣的话,自从那手机欠费之后,千千索性将它扔到一旁,直接和“陆千千”以前的种种关系断了联系,像是乔榆,像是她老乡,像是各种兼职,也像是这个公孙然,那个“陆千千”交朋友的品味实在不怎么样,她白卿亭的性子,实在一个都喜欢不上来。   “这个嘛,美女的消息来源总是很多的,嘿嘿,保密。”公孙然像是没注意到千千的语气冷淡,嘻嘻一笑。   “张允告诉你的?”陆千千瞥她一眼。   “讨厌,一点神秘感都不留。哎,你什么时候下班啊?这屋子里闷得慌。”公孙然用手在鼻子前面扇着,“咦,这都什么味啊?”   “什么味?人味呗。”千千把登记的册子拿出来一一整理。   “下班咱们去逛街吧。我有好事跟你说哦。对了,我这还有两张电影票,赞助商送的,逛完街咱们去看吧。”   “电影?”千千努力在回忆搜寻,那似乎是个很特别的东西,可以把过去的东西镌刻在某一个时间上,她立刻有了兴趣,想了想:“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唔,你不用上班吗?”   “今天月末交班早,而且队长不在,早点走没关系。”千千手有余粮心情大好,作为从来没为钱操心过的人,她也没什么储蓄概念。   保安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经过这段时间的吸收消化,对这个新世界已经了解的差不多,理论再好也比不上实际操作啊——   她早就想尝尝那鲜美的冰淇淋巧克力,吃吃那香喷喷的烤鸡翅,看看电影去去游乐场,这个身体曾经的主人梦想的,却一直没有去做的一直舍不得去做的,她都跃跃欲试。   而这个公孙然虽然做朋友不太合格,但是酒肉玩伴倒是蛮合适的。   她傲然一笑:“我可不想一天到晚就为五斗米折腰。”   公孙然异样的看了她一眼,赞同的猛点头:“嗯嗯有长进,这回知道不拿着钱立刻往家邮了?我就说嘛,你那家里,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都不够填的,女孩子,先要对自己好点。”   她说着笑嘻嘻的一拍千千:“不过呢,保安小姐,我还要先上去找个人,马上就下来——不用登记了吧。非要的话,你看面签行不?”   千千看了看她手上包装精致的小盒子,蛋糕的香味无声四溢,便知道她是去找张允送爱心的,眨眨眼允了,看来这两人故事下文还挺多的,而那个花钱租公寓的季明宇,看来头上绿光不浅嘛。   公孙然去了片刻,很快就眉飞色舞的下来了,也不再多说,只是拉住千千就走。   到底是女孩心性,千千跟着公孙然逛了几家店便有些纠结,这个世界和原来的世界真是完全不一样,即使不是绫罗绸缎,刺绣和针脚也是粗糙的,片生生做出来的衣服那么好看。   好几件衣服她都喜欢,无奈手上的钱只够一两件,正在犹豫间,公孙然出手大方,索性送了千千一条裙子,玫红的,穿在她高挑白皙的身上明媚如花,眼下虽是春天,穿起来到还是略有些薄,公孙然想的长远:“以后你找工作面试正好用上。”   后来又逛到一家外贸小店,遇上打折的开衫,千千随手捡了一件,配上这裙子真真好。   这“陆千千”原来的衣服都是些极其不上相的,运动服为主,主要是方便她穿以后再给妹妹,不挑人嘛。   公孙然看了几眼,心里发酸,但还是撺掇着千千换上新衣服,说:有点看电影要有点看电影的样子,别整的跟来做促销一样。   千千将头发放下来,散着头发,长裙摇曳,一双普通的帆布鞋,穿在她身上却显得跟株牡丹似得,眉梢眼角都透着贵气和矜持,每次进了店服务员总是先巴巴的招呼她,几次以后公孙然就发了脾气,闹着要去看电影。   这个时候并不是看电影的高峰期,大堂里面人稀稀落落的,千千满眼好奇,四处张望。虽是新奇,但她目光沉稳,从容淡定,往哪里盈盈一站,立刻就有左右的目光张望过来。   公孙然有点不高兴,这家伙一点不自觉,只会站着到处看,也不知道去买爆米花和饮料,她嘟囔了两句,还是亲自去买了过来,一边吩咐千千去VIP专柜取预留票。   两人弄好进了场,电影正在放广告,灯光已经暗下来了,千千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只得糊里糊涂的跟着公孙然走,看来换了身体夜视能力严重降低啊。   公孙然拿着票猫着腰找座位,人不算多,她也不按座位入座,找了个比较靠后的位置,这样可以把整个屏幕和前方一览无遗。   ……呜呜,一阵凄凄惨惨戚戚的音乐声凭空响起……   千千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公孙然定了一下,猛然想起检票时那小哥带着佩服的眼神。额——没注意,竟是个鬼片——不对啊,送票的张哥明明说是喜剧片啊。   难道——她狐疑的看向千千,这个猪队友,把票拿错了?   她想到这里,立刻把爆米花递给千千,套餐里面的冰淇淋堆在上面,摸出电话准备问问张哥,两个女孩子看鬼片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东西,既伤身也没人安慰。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千千悄悄侧过头在她耳边说着。   “……”公孙然举了举食指示意她先安静,继续噼里啪啦的发着微信,   “这里阴森森的……这电影——怎么跟闹鬼似得。”千千闷声说道。   紧接着又是一阵阴森的音乐,电影的主角正在某个阴森的楼梯上走着……   公孙然猛地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拍拍千千:“等下,我正在问呢,谁知道是不是你拿错票了——人家张哥说是喜剧片来着。”   “咳……”身后一声突兀的咳嗽响起——看电影时间,提醒这俩人不要聊的太忘我了。   公孙然回头瞪了后面一眼,转过头来等微信,惨白的屏幕照着她的脸庞,千千咽了口唾液。   杀人见血和看鬼鬼怪怪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怎么说,她本来也算是个封建社会过来的封建人,对鬼神格外敬重,圣人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点也不好看——我背心冷得很,这看多了多影响阳气……”千千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严肃的说。   公孙然晃了晃手机,消息还没回复,她捏了把爆米花塞到千千嘴里:“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   渐渐的,阴森的音乐越来越紧张,千千的心随着这音乐也在慢慢拔高,这电影的音响效果和视觉效果太好,着实让人身临其境。   女主角走的很慢很慢,她是去寻找神秘失踪的丈夫,那长长的楼梯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楼梯的灯光是昏暗的,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可以看出她的身旁是一幅幅色彩饱满的油画。   油画很大,镜头打的很慢,连上面凹凸的颗粒都看的清清楚楚,这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感觉,千千嚼着爆米花的嘴巴微张,她一紧张就有这个小毛病,眼睛紧张的跟着那个镜头游走,完全进入了剧情——会发生什么,后面是什么?楼梯上面会是什么?   音乐回荡在影院,人人都在替女主角捏着冷汗:这个虚弱的女人能找到她的丈夫吗?她的丈夫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她会不会也出什么意外?一连串的疑问都被音乐拍击在众人心头。   渐渐的,阴森的音乐慢慢消散,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公孙然终于收到了张哥的微信,她看了看,立刻不满的抱怨:“我服了你了,陆千千,就两场电影,你也能拿错票……”   此时的千千哪里听得进去她说什么,她早已经完全被电影的情节吸引了——   而就在公孙然转向千千那喋喋不休唠唠叨叨的抱怨声中……轰的一声巨响,本来已经消散的音乐如同银瓶乍破,平地一声惊雷般响起,陡的拔到最高,而伴随着这轰隆一声的,猛然出现在女主角眼前的东西——   她那可怜的丈夫的身体被倒挂在楼梯的尽头,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但是,在那具显然是男性的强健身体上面,却赫然是女主角自己的脸!!!!   嗡的一声,千千的头皮立刻炸了,她猛地全身打了一大哆嗦,方才阴森缓和又突然高*潮的阴森音乐让她的心理防线瞬间一崩,此时全身的汗毛都已经尽数立起来,而偏偏在这个时候——   后座一只纤细的手搭在了千千的肩膀上!!   “喂,你们——”手的主人后面那句“看电影能不能别说话”还没说完,整个电影院便听见一个女人“啊”的一声超脱出其他所有人尖叫声的惨烈嚎叫,紧接着一个黑影一闪,从后排伴随着香风飞过,砰的一声,一个纤细的身影在灯光微弱的放映厅院滑过,落到了前面两排的座位上,又滚到了地毯上。   整个电影院静止了三秒钟,如同热油锅里滴了一地冷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疯狂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更可怕的是,紧接着,如同收到恐怖袭击,不知道从谁先开始,几乎所有人争先恐后从各个观影的角落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每个人带着扭曲而惊恐的神色,像是遇见了生平最可怕的事情,生害怕晚了一秒就会被电影里面恐怖的鬼怪捉进去,好几个女生带着哭声尖叫着喊跑在自己前面的男生“等我!等我呀!!”   数秒之后,啪的一声,放映厅的所有灯光全部亮了起来,放映厅已经空空如也。   陆千千一手抱着爆米花冰淇淋一手僵硬的按在胸口,旁边早已石化成骆驼的公孙然保持着拿着手机转头看千千的呆滞模样。   而逆着人群冲进来的几个影院的工作人员带着警棍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又静止了两秒钟,一个冷意中带着促狭的声音忽然在千千背后响起:“看来,你很喜欢摔人啊。”   听着这声音,千千瞬间又打了个冷颤。   她缓缓转过头去,正好对上闻瑾轩那张不怀好意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千千会不会太粗鲁……   可是鬼片这种事,懂的。      ☆、检讨书的副作用      闻瑾轩抬眼看了看已经被摔昏过去的女伴,点点头:“看来,保安这个职位,对你来说还算是人尽其才。”   “你怎么在这里?”千千紧张的看向已经被众人包围住的昏过去的女子,真是阴魂不散哪里都能碰见。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陆小姐。”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记得,这个时候还不到下班时间。宋远桥就是这样管理下属的?”   千千一噎,她本人对此无所谓,但如果因此影响到别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闻瑾轩看她不说话,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面无表情的说道:“又或许,看来是保安部的工作太闲了,让你还有时间去逛街。”   玫红的衣裙在灯光下变得柔和而温柔,给千千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柔色,闻瑾轩的目光漫不经心的在她身上滑过去又滑回来。   几个影院工作人员正忙不迭的检查了摔昏的女子后,为首的经理模样的人走过来,看了看两人似乎是认识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先生,您的朋友看来只是昏过去了,我们已经打了120,至于刚刚这个事情,您看是报警还是两位私下调解?”   千千眼皮跳了跳,她略一沉吟,按了按兜里的钱,对闻瑾轩道:“闻先生,刚才的事我愿意负责。”   公孙然在旁边忙不迭的扯她的衣摆,低声提醒:“别没事找事,谁也没看见。”   千千看着闻瑾轩那张敌友难辨的脸,想了想,微微一笑:“或者,您要是觉得摔疼了心上人,不解气,也可以就给我这么来一下,从前面摔到后面,后面摔到前面都可以——医药费从我工资扣,住院的话我也可以照顾——总之,怎么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嗯?”闻瑾轩轻抬眉毛。   “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引起的,请不要牵连任何其他人。”听说宋远桥家里老婆快生了,就指着这份工作呢,而且保安部向来很辛苦,早起晚睡,还要值夜班,只是因为她是女孩子,其他人才格外优待一些,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他们再辛苦了。   讲义气的白将军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问题而让别人去买单。   闻瑾轩像是不认识似得将她又看了一眼:“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陆小姐长了一张随心所欲的脸,倒是有几分责任心的。”   千千知他是同意了自己的话,也不理会他的嘲讽,快速假笑了一下,从他身边挤了出去,去看那个还在躺椅上面昏迷的女子。   女子有一张娇媚精致的脸庞,方才的摔倒主要是碰到了后脑勺,因此导致昏迷。她略一沉吟,微微把住女子的脉搏,还好,脉搏沉稳但是有力,应该确实没有什么大碍。   闻瑾轩淡然的看着她和几个影院的人忙碌着,事不关己一般站在那里。   公孙然咽了口唾沫,有点紧张的笑了一下:“闻公子你好,我叫公孙然,上次在‘水晶面具风’派对上咱们见过的。”   闻瑾轩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闻公子,我是千千的朋友,她呀,傻乎乎的,不懂人情世故,您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上次张秘书送千千的手机回来,也是我帮忙的。她涉世不深,心气不低啊——如果她之前有什么得罪过您的地方,我代她向您赔罪。”   闻瑾轩嘴角抽了抽,面具派对夜那晚的酒店经历实在不是愉快的回忆,而第二天,张允按照惯例帮他善后处理的时候竟然直接找不到这个人,连电话都不要了!   这个女人,竟然还真的去见她的未来婆婆了。   完全的,没有一丝一毫将他放在眼里。   “你是她的朋友?”闻瑾轩突然问道。   “是啊,是啊,我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又一起在这里念大学,关系可好了呢。”公孙然喋喋不休的说着,语调轻快,俏脸微微泛红,她忽闪的眼睛紧紧盯着闻瑾轩。   “所以,因为关系太好,派对夜那晚,你就让你的好朋友代替你去和那个秃顶男人上*床?”还是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公孙然瞬间脸色惨白。   原来,他什么都看到了,他一早就看到在那个秃顶肥胖男人投中了十二号数支金玫瑰,一早就看到了自己换了陆千千的胸牌,将她推到何等危险的境地。   是不是也因为如此,他才会那么突兀的上前,投了那么多金玫瑰,带走了陆千千。   闻瑾轩几乎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转身向前面走去,千千还蹲在地上看着摔昏的黎黎。   “走吧。”他居高临下,即使好意也带着几分让人不悦的自傲,“这里我会处理。”   “啊?”如此峰回路转,千千倒是意外的愣了一下。   “她是盛景地产黎总的千金——你负不了责的。别让闻世因为这件事和盛景有了什么嫌隙。否则到那时候,只怕你一辈子做保安也弥补不了。”闻瑾轩俨然是在下命令,“也不能这么算了。回去后写份检讨,明天交给我,三千字。”   “啊!”   “上班时间私自外出,这是严重违反工作纪律的。难道你想让你的主管陪你一起写?”他瞥了千千一眼。   这个人,不去唱戏还真是可惜了,翻脸比翻书还快。千千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义气,但这明显不是现在追究的时候,她默默的权衡了一下,麻利点头成交。   “那个——谢了。”她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回过头来,长发轻轻晃在腰间,有点干干的道谢。   闻瑾轩嘴角一扯,绷着脸点了点头,不再和她说话。他招过放映厅负责人,指挥若定的安排着接下来的住院事宜,然后言辞得体的向黎黎父亲告知了这件事。   千千和公孙然出了放映厅,公孙然一直闷闷不乐的。   千千只当是她为刚才的事情介怀,便胡乱安慰了她几句。   两人走出影院,旁边是各色小吃,公孙然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千千,我对你怎么样?”   “还不错。”   “就是不错吗?!哎,我说你!”   “唔……挺好的。”   “那我问你,你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和闻瑾轩那个——”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他刚刚会帮她?为什么?   “你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没有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如果说刚才他帮我,那只是为了不让他的公司和那位倒霉小姐家的公司互生嫌隙。这也不算是帮我啊,利人利己的事。况且那小姐受伤。”千千一脸了然的说,“那可正是脆弱的时候,说不定可以乘虚而入——”   “小然!”一个男声响起,两人回头一看,正是张允,“哟,千千,今天真漂亮。”   “你怎么来了?”   “总裁让我过来处理点事。”他歉意的看了一眼公孙然,本来下午是两人先约好一起晚饭的。   “没事。工作的事情重要,我们改天再约就是。”公孙然十足善解人意的模样,笑眯眯说道。   “嗯,那我先去了。希望那位黎小姐没什么,不然就麻烦了,马上要年会,希望别出什么岔子。”   “年会?不是都过完年了吗?”公孙然眼睛一亮,“怎么还会有年会。”   “是啊,闻世每次都是年后再办年会,和周年庆一起。不过,今年格外不一样,除了规模更大,还有场顶有意思的新节目——小然,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他笑眯眯的说。   “嗯。好呀,那我一定去。你先去忙吧。”   第二天早上九点。   陆千千准时出现在总裁办,她穿着最小号的保安制服,腰身依然有些肥大,领口扣到第二个扣子,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肌肤,还带着露水和雾气的头发蓬松的垂在肩上,朝气蓬勃。   “这是你要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昨天的事情可就到此为止了。”她站在办公桌前,把手上的一叠纸递向闻瑾轩。   闻瑾轩看着陆千千,缓缓的把那一叠还带着墨水香味的纸张接了过来:“手写的?速度还挺快的。”   只看了第一眼,他就愣住了。   整份检讨是用毛笔写的,整整十三页,用词考究流畅,骈散结合,赋比兴手到擒来,博古通今,洋洋洒洒,通篇让人感觉一气呵成,酣畅流利。   只是,貌似看不到任何自我检讨的成分,更多是实施而非的感慨和明主难遇的遗憾。   “这,都是你写的?”他抖抖手上的稿纸,奇异的看着陆千千,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点意思,派对上烂醉如泥的她,酒店凶狠利落的她,求职时巧舌如簧的她,以及,现在这个才情四溢的她,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他翻看了两页,只觉得胸口情绪激荡,说不清的情绪汹涌着,不由伸手扯了扯领带。   陆千千站在那里,穿着最普通的保安制服,偏有一种让人不能逼视的气势,她淡定而坦然,坦白道:“我抄的。”   闻瑾轩被她的直白搞的一愣:“抄的?”   “难道闻总还指望我还自己写不成?上辈子这辈子我都没写过这玩意儿。”她倒是理直气壮,她除了字写得还算像样,写的啥基本自己也不知道,这检讨是从本古文杂记里面抄的。   闻瑾轩气的好笑:“你还有理了?上班时间去看电影难不成是公司规定?”   “可是,上班时间去看电影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吧。”千千意有所指的看着闻瑾轩,抱着没打算在这里继续干下去的心情,少了顾虑,舌头就瞬间失去控制起来,“向来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当然是庶民,貌似,闻总却还算不上天子吧。”   “……”闻瑾轩语结,沉静的眼眸深处涌动起几丝异样的目光,而只在须臾之间,他的情绪瞬间又变得淡然,靠回椅背上,懒洋洋的开口,“口才到还真是不错。只让你守守园子,还真是屈才了。”   他的左手在那墨迹已干的纸上来回逡巡,字迹飘逸,隐隐带着不羁,但是用墨浓重,足以看出写字之人果敢坚毅。多少年了,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好像再也没有看到过这样让人眼前一亮的字了,而又有多少人,现在还会写毛笔字呢?或许,连怎么执笔只怕都忘了吧。   “还有别的事情吗?”陆千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端正,但是并不驯服。   “我看完了。拿走吧。”闻瑾轩将手上的本子放在书桌上,嘴上这么说着,却并没有递出去的姿态。   千千面色不改,清淡一笑,双手撑在闻瑾轩办公桌上,凝视对面英俊男人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目光,一手按在那洁白的稿纸上。沉默的压制感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闻瑾轩只觉得心底某个地方活了过来,快活的,激动的,蠢蠢欲动的隐忍着。   他看着眼前这张不施脂粉带着蓬勃生机的美丽脸庞,生出了一丝又一丝的贪念,或许,对于这样的尤物,用来填补后舱排解寂寞还是挺不错的选择,随便她是什么样,就现在看来,她和其他女人,还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贪婪是欲*望不死的源头,他曾经怀疑过,而现在,似乎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可怕,他听见女孩子像玫瑰花一样娇嫩的声音:“多谢。”   目送千千出了办公室,他停了两秒,拨了内线电话。   “宝钗,这次年会换个彩头。恩,恩,就用那个新节目,形势也变一变——每个部门都必须参加。上次你帮我查的那笔贷款金额是多少?恩,唔……就用这个数目。再去跟张秘书商量一下细节。”闻瑾轩放下电话,靠回椅背,眼睛不经意看向窗外,一群鸽子呼哨着划过,他只觉得,那群白影,就像乱花,有点迷眼。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起了贼心思的某人,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不收拾不痛快!   ☆、来吧,年会   在距离年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公司已经沸沸扬扬的闹翻了天,每个待字闺中的女职员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在一切能够挤出时间的空档研究所谓的新节目——创意走秀。   因为在此之前,因着闻家三小姐的缘故,闻世新收购了并改组了著名的娱乐公司星漫公司,她改组了公司的演艺结构,将重点放在模特的选拔和发掘上,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配合这位闻家小姐自创服装品牌公司的推广和市场活动。   此举一出,商娱两界哗然,足以见得闻家老爷子对这个养女的宠爱,而如影随形的,各种不靠谱的传言也漫天飞舞,什么闻瑾吉是闻老爷子的私生女啊,闻瑾吉是按着标准抚养的童养媳啊,各类传言的背后深深藏着各类年龄女性止不住的羡慕嫉妒恨。   而当事人显然并不知道这些,闻瑾吉半坐在闻瑾轩的红木办公桌上,将面前的宾客名单一一摆好。   “大哥,别说我这个妹妹不仗义,整个俞章市和江潸省所有的适龄不适龄的待嫁女儿都在这里,可以说,上至四十的风韵熟女,下至十四的豆蔻少女——当然,大哥愿意等的话。可都在这里了。”她带着点谄媚的表情,撒娇道,“各种花色,各种款式,任君选择。大哥——你就选个吧。入场的女伴又不是女朋友。”   闻瑾意扑哧一笑,亚麻色的微卷短发衬托的他面如冠玉:“三妹,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老爷子和你说的收购星漫公司的条件。”   “二哥!!”闻瑾吉瞪了那个幸灾乐祸的家伙一眼:“你不帮我也不要在那里泼冷水呀。再说,我还不是为了大哥好,为了咱们闻家好。”   她转过来,又换上乖巧的表情撒娇:“大哥,真的,你连看都不用看她们,只要选一个,走进场就可以。”   “既然不用看,那你直接选个吧。”闻瑾轩看也不看,在合同上刷刷签字。   “哎,大哥——你还说呢,你让我选,我昨天好不容易选了一个,让你和黎黎去看电影——结果她给摔成脑震荡,现在还在医院里呢。黎叔问我怎么回事,我连话都不好意思回。”   “哈哈。”闻瑾意大笑起来,“明明有专场家里也有放映厅,你偏要安排去电影院,这也算了,你选的还是鬼片——这能不鬼打鬼嘛。”   “二哥——”闻瑾吉气恼的叫起来,扭着身子把一本备选的名册扔向他,嗔怪道,“我,我那还不是为了让大哥接点人气,再说了,孤男寡女,看鬼片不是最增进感情的吗?”   闻瑾轩合上合同,看了这个娇纵的妹妹一眼,到底还是卖这个妹子面子,伸出手上的笔随便在那堆名册上点了一点:“就这个吧。”   “好嘞。”闻瑾吉一下蹦下桌子,啪的一声亲了闻瑾轩一口,“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她眉开眼笑的拿起那张名单,看看是哪个幸运儿,但是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是谁?”闻瑾意好奇的凑过来,“这么幸运。”   他凑过去抬眼一看,那笔圈住的赫然是三个字:钱品秋。   “lizzy是怎么搞的,把这个女人也放进来了。”闻瑾吉气恼的把那张名单团成一团,啪的一声扔了出去,“这个不算。”她眼角扫过闻瑾轩,对方的脸上仍旧波澜不惊的样子。   “你帮我选个吧。”闻瑾轩站起来,把手上的合同放到一边,仍旧看似无动于衷的模样,伸手在内线电话上按了一按,“宝洛,会议安排好了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他站起身,看了还在懊恼的妹妹:“你慢慢选吧,我先走了。”   挺拔的身影在那团纸旁边微微一停,然后大步跨了过去。   闻瑾吉叹口气看着办公室门缓缓关上,转头去看闻瑾意,对方耸了耸肩。   “看见那个女人就反常,这样不是办法啊。”她皱着眉头。   闻瑾轩啵的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小孩子操什么大人的心。”   他脸上浮现憧憬的表情:“这次节目,全公司各个部门都要参加走秀,你说你新收购了星漫公司,打算派多少模特来暖场?”   “怎么也半壁江山都来吧,保管你看个够。”闻瑾吉嘿嘿一笑。   “真的?那餐会时间不如再缩短一点,再要不如,就干脆合并办了得了。”闻瑾意笑的露出两排白牙。   “好啊,好提议,不过,忘了告诉二哥,来的都是男的。”闻瑾意哈哈一笑。   “你!”   “我总得为我那些姐妹谋些福利吧。”她边说边往外走,经过那团纸,只觉得不解气,狠狠踢了一脚,纸团滚到了沙发旁边。   本次年会不同以往,为了最大限度的提高员工的参与度,本次将各个部门集体进行创意服装制作,由部门派人参加,如果有特别的想法,也可以自己报名,单独参加,年会的最后,会评选最佳创意得主,既有现金奖励,还有机会直接签约星漫公司,而所在的部门,将会直接在几个月的调薪中不仅参加普调,还要额外增加百分之十的比例。   而签约消息一出,曲线救国,为钱为名,各部门来应聘的美女瞬间多了好几倍,人事部一面要加快完成工作任务,一方面还要谨防放进凶残的竞争对手,忙的人人两眼发青,脚不沾地。   对于清一色男儿的保安部,陆千千一枝独秀,完全是当之无愧的人选,更何况,那笔彩头和调薪的诱惑着实不小。   宋远桥在团队内部宣布了本次年会的新节目后,人人都笑眯眯的看向陆千千。   千千被从早到晚磨了两天,众人只差把衣食父母的牌匾挂在她身上顶礼膜拜。她终于顶不住,加上宋远桥用那笔助学贷款从早到晚的游说,千千叹口气,钱,什么时候都是不过时的,更何况,这次头名的彩头正好可以刚刚支付她四年的助学贷款,对安稳生活的计划和诸位兄弟的义气最终打动了她。   千千把脖子一横:“杀头就是个碗大的疤,我豁出去了。死就死,露就露!拼了!”   李大友笑道:“瞧你说的,没那么吓人!跟去出征似的。那就是到台长走一圈。以咱们千千的姿色,保管第一!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齐声唱好,千千只觉得心头一跳,不好的预感升腾而上,怎么,好像上贼船了!   虽然是一帮糙爷们,但是加薪的诱惑可是一样的,千千一答应,人人都绞尽脑汁去想最特别的最有创意的服装。   宋远桥每次收到个主意叹次气,好主意没有,馊主意到不少,眼看就快到年会,还一点头绪没有,着急的他嘴上都起了泡。   不像其他部门预算好的,什么貂啊裘啊都用上,保安部清水衙门,实在没有多的资金,拼不过实力只能拼创意,什么树叶装,羽毛装,报纸,塑料口袋,都想过无数次,但是不要说到T台上,就是在普通日光灯下一看,立刻显出不上台面来。   这日张超上网回来,兴冲冲的来找千千:“千千,我想到一个绝对有创意的衣服。”   旁边的李蒙立刻凑过来:“什么?”   “我在网上无意中看到的。喂,你们有没有见过养蜂人?”   “啊!你不会是想让我涂上蜂蜜搞成蜜蜂衣吧?”千千觉得有点恶心。   “千千,你真聪明。”张超嘿嘿一笑,“这想法,包管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呃……”千千伸开手掌按住他凑过来满是期盼的脸,啪的扭了个方向,“你还是专心去上网,说不定还有什么蝴蝶衣,蟑螂衣,唔,蝙蝠衣啥的。”   “啧啧——”张超打了个哆嗦,“千千,你好恶心啊。”   千千一笑:“还好还好……”她声音低下去,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有了!这灵光一闪,她开心的跳起来,立刻跑去找宋远桥。   宋远桥本来正在暗自懊恼,听了千千的主意立刻大赞起来。   如此创意而又有创意的想法他闻所未闻,当下不由大赞,兴奋的拍着千千:“不愧是大学生!不愧是大学生啊!”   千千干笑,小声嘀咕:按文化,在这里,我连小学都没毕业。   于是从这天开始,每天保安部值晚班的时候,每个人都分配好了任务,用彩色包装纸叠蝴蝶和玫瑰花。   经过数次返工,终于备够了玫瑰花和蝴蝶,千千亲自将它们一个一个用细线织起来,亏得当年还是勉强能拿针做做女红的样子,她连熬了两夜,一件长及膝盖的玫瑰花长裙成型了,长长的后摆旖旎拖延了近两米,全是各色的蝴蝶。   试装时,只有几个夜班的保安在场,当千千穿着长裙出现从门口出现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人人都知道她美,但是并不知道她是何等迫人的美。纤长的腰身不盈一握,长发随意绾了一个半髻,用中性笔随意的固定住,柔韧而色彩斑斓的塑料纸在灯光下闪着各异的光芒,花朵的裙身盘旋成一朵盛放玫瑰的模样,而数不清的小蝴蝶飘散后摆。   每朵花和蝴蝶上面预留了一小个地方,放着特制的干冰,数秒之后,烟雾缭绕,配合着千千轻轻一转,花舞蝶飞,若隐若现,如见仙子,好一个雾里看花,蝶翻飞。   宋远桥从椅子上站起来,半晌说道:“好!真是,没有更好的了。”   李蒙等看的长大了嘴巴,半晌,齐齐拍起手来。   当然,千千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些小蝴蝶的用处,这还得暂时保密。   还有两天就要年会了,保安部人人自信满满,人人嘴巴跟贴了封条似得,别的部门想要打听什么,全都得不到一个所以然来。   在这个关键时刻,每个部门都藏龙卧虎,一面要提高自己,还要防着别人。就说企划部,各个行政妹子吵得tony头都大了两圈,他向来好风度,此时也受不了了,借口外出任由各个行政妹子自己折腾,还有两天,怎么也会有个结论出来吧。   他当然知道这些妹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是单单看着加薪和彩头去的,这次年会,公司的所有人都要参加,也包括那平日高高在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闻家兄弟,的确是个博头彩的好机会。   今天是千千值班,tony一个人从门口走过来,看着她安静的在岗亭坐着,像一副静态的仕女图,他的心有点说不出的酸涩,埋了头匆匆赶路。   “你好啊!”千千正好写的累了伸个懒腰,一眼看到了tony。   “你好。”tony的声音干巴巴的,他没话找话,“你们部门服装准备好了?”   “是啊。”千千回答。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tony只觉得这小小的岗亭像无形的手,挤压的他难受,他勉强笑了一下:“那你先忙,我回办公室看看,再不去,楼都要被她们的高跟踩踏了。”   说完,他急急忙忙,像被人追赶一样,迅速离开了。   千千脑袋噹的一声:对了,走秀除了衣服还有个要命的东西——那些钉子一样的高跟鞋,而她,从来都不会穿高跟鞋!!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度上位机会   关于年会,有个别名,年度上位大会,对于职场的各路摩拳擦掌的年轻姑娘,年会绝对是不容错过的最好上位机会。   一旦上好了,不光是张薪水,升职位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还会被某个部门的黄金钻石王老五看上,特别在闻世集团,还有高高在上的几个钻石级别的单身王老五,各个有志女青年自然要使出十八般武艺,唱歌跳舞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在这次的年会,破天荒的综合了各个部门的情况,举办此次特色服装走秀,那简直是睡瞌睡递枕头,美死人了。   更听说,本次大奖的彩头不只是大红包,候选星漫,还有机会和大老板们一同用餐,这简直就是屌丝逆袭的绝佳机会,但到底是一鸣惊人还是一糗到底就不是可以预测的了。   千千在一众糙爷们的再三要求下练习了两天高跟鞋,脚上起了两个大水泡不说,还差点把脚歪了,她拎着鞋子瞅了半天:“宋队,你真的确定穿上这能走?”   宋远桥一本正经的点头。   如同回应她的话,行政部有名的挑剔姐周小贱踩着一双足足十五厘米的恨天高慢悠悠的走过来。   千千看着她淡定自若的模样微微张开了嘴,难道会轻功?   周小贱本名叫周云彩,自视甚高,整个文艺青年附身,偏偏所有传送出来的文字都能在网上找到出处,她长相算得上清秀,常年直发披肩,厚厚的刘海一直到眉毛,倒也显得几分清纯可爱。   当年进行政部的时候还颇得到了几个男青年的青睐,但她总是秉着不承认不拒绝的态度,只说是做朋友。   直到有一天,她在闻世大老板家做帮佣的姨妈那个风风火火的表妹朱双双在整个公司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和她大吵了一架,众人这才知道表面清纯的周美人早在暗地里不知道交过多少男朋友,更无语的是,她竟然借着姨妈在大老板家帮佣的机会,三番五次寻找机会去大老板家帮忙“打扫卫生。”   要不是朱双双看不过去,恨这个所谓的表姐连自己“墙角”也要挖,到公司闹了这么一出,那几个傻乎乎的男同事还不知道要被她使唤多久。   自此之后,周小贱的名声便在公司急剧直下,她本人依旧一副人畜无害,我本良善的模样,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依旧和各路追求者做着“朋友”,几年后,年龄大了些,刘海更长,妆容更精致,日日越发妖娆,学跳舞画画,学一切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但是饶是这样,身边的“朋友”却越来越少了,终于走上了大龄圣斗士的不归路。   她现在最大的爱好便是让别人猜年纪,第二爱好各式美男,号称骨灰级外貌协会成员,嘴上名言:活出自我,金子总会发光的。   千千收回周小贱身上的目光,摇了摇酸疼的脚,叹口气:“你真的确定我穿上更好看?”   宋远桥也默默的叹口气。   张超还在傻乎乎的看着周小贱,眼看她一摇一摇的过去了,便站起来,学着周小贱的模样,可惜同手同脚,鲜活一个东施效颦的模样。   “咋我就扭不来呢?”他懊恼的转头看千千,“哎,千千,要不我牺牲一下,请她吃饭,让她来教教你?”   陆千千把手上鞋子往张超手上一放,大义凛然道:“兄弟,这可就都靠你了!”   她只穿着薄袜子站在地上,一米七的身高本是鹤立鸡群的模样,随便一个回首摆头,即使不说话,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   李蒙看她那么站着,立刻把椅垫拿过去放在地上:“呀,你怎么这么就站着了,地上多凉。”   他说着就想去拉千千,这动作太突兀,千千微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   李蒙只觉得心头一跳,那不经意的一眼带着不满,竟让他瞬间背上就有了冷汗,他再看向千千,她已经满不在乎的笑起张超琢磨高跟鞋的模样了,仿佛刚才的凌厉只是一个幻觉,不由瞬间心头一松。   一定是幻觉,哎,这么漂亮一个姑娘,怎么会气势凌人,让人觉得心生敬畏呢。   时间说过就过,转眼就到了年会这天,早已经放弃治疗的千千果断决定赤足上阵,在部门各个兄弟自信期待的目光下,她瞬间心生强烈的责任心。   本次年会的餐会和走秀同时进行,并且,本次由星漫模特打头阵,还有精彩的魔术表演,更听说著名模特经纪人时同幸会前来参与客串评委。   年会的地点在闻世大厦的底楼,所有的布置采用暗场形式,长长的T台由水晶搁板搭成,原本大厅的圆柱上也缠上了各式丝帛。   餐点和酒水随意但有序的布置在各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源源不断的供应着会场,T台的两边布置了几排座位,专门供本次到会的各路同行政商显贵以及公司高层就坐,其他员工则可以随意就坐走动。   每一个圆形的餐桌上都摆着精致的高脚酒杯,桌子中间是造型优雅的红酒瓶,而用蕾丝和轻纱织成的桌布则像华丽的披肩倾泻而下。   每一个走进会场的宾客都带着惊叹和赞赏的表情,不愧是金融巨擘闻世集团的年会,随便一出手,便是纸醉金迷的浮华。   千千值完班,穿着保安衣服,从侧门进后台,一看这场面,忍不住挑了挑眉,看来,这闻世还几分薄财,这么个宴会,还算有几分模样。   她忙着偷看,不留意差点和一个正出来的人撞个满怀,还好千千伸手利落,一个九十度旋转,湛湛避开了去,抬眼一看,正是行政部的周小贱。   “不好……”千千话还没说完,周小贱恶声恶气的低骂了一句:“瞎子,没长眼睛啊。”   “长没长眼睛,你看不到吗?”原本道歉的话还好没说出来,千千斜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我进来你出去,方向本就不同——你没胖到要占满一个道的地步吧。”   周小贱原本看她穿着保安衣服,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保安,结果正眼一看,竟是个女孩,她立刻想到了是集团行政妹子中八卦已久的校花保安,一想到那论坛上的话,她不由啧啧两声,眼里全是鄙视模样,似乎自己和千千站在一起也会被沾染到那坏习气,掉了身价一般。   她鼻孔里面哼了一声,转身又折了回去。   后台很大,因年会分成很多不同的小格间,方便各个部门女同事换走秀的服装,组委会还贴心的在后台也摆上了小圆桌和酒杯,以及各式精美点心。   但眼下,谁还有心情吃这些,人人都在争分夺秒的补妆,或者躲在小格子间换衣服,在比赛没有开始之前,人人都想保密,却又对别人的战服心生好奇。   千千百无聊赖,还没开场,看了看号牌,也是靠后的位置,她将衣服放好,索性慢悠悠的在圆桌喝酒吃东西。   香甜的红酒是有些年份的,她一喝便喜欢上了,几杯下了肚,脸颊就透出隐隐的粉色来,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圆桌的中央摆着一瓶非洲菊,粉嫩的花朵配着她的脸庞相得益彰,千千一杯喝完,又去取酒,被一双手按住了,她抬眼一看,是个带着礼帽的年轻女子。   “美女,喝多了一会走秀小心走醉步哦。”女子面目亲和,带着笑意。   千千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些许小酒,不妨事。”她一喝多,就不自觉暴露出白卿亭的日常举止。   女子见状也爽朗一笑,她带着手套,穿着一身小西装。   千千上下一打量:“你这衣服,到还有意思。”   女子轻咳一声,神秘的说:“咳,我是魔术师,不是走秀哒。”   “魔术师?”千千有些疑惑。   女子纤手一翻,本来空无一物的手上瞬间冒出火来。   啊!千千一惊,却看女子笑眯眯的反转手掌,火焰慢慢熄灭。   “真有意思!”千千新奇的很,拉着女子的手左右翻看,“怎么弄的?啊?你怎么会那传说的烈焰掌?”   “什么烈焰掌啊。小把戏拉,你好,我叫田雨,我是唐大魔术师的助手哦。”田雨骄傲的说。   在千千的再三磨蹭下,田雨笑着把那白磷纸给她看了,白磷的燃点只有四十度,并不伤手,特别是在带上特制的手套后。   千千一脸惊奇,来回的瞅着翻开,看到田雨得意又好笑,经不住怂恿,便悄眯的告诉了她用法。   等千千终于满足了好奇心也喝够了酒,田雨也上了场,她晃悠回到小格子间,突然发现,走秀衣服不见了!   站在原地想了两秒,千千果断的开始找刚刚和自己才起过冲突的周小贱。   走秀早已经开始,暖场的模特身材火辣,穿着闻瑾吉亲自设计的衣服款款而来。   闻瑾意坐在她旁边,满意的拍拍妹妹的头:“还算你有良心,这几个妞还挺不错的。”   闻瑾吉嗤他一口:“是个女人在你眼里就不错是吧,二哥,你真该严格要求一下你自己了。”   闻瑾意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闻瑾轩:“像大哥那样?”   “算了,那你还是就这样吧。”闻瑾吉叹口气,“大哥根本就没要求,当初才……”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暖场的模特一过,气氛瞬间就活跃起来,魔术表演结束后,最为各个部门期待的创意走秀开始了!   虽然各个姑娘已经豁出血本来练习,但不可避免,还是和专业模特有所差距。   好在大家都很宽容,看整体效果和服装多过看脸,一路看下来,上场的部门也算是差强人意。   这厢在后台,千千在找了几圈后终于在帷幕隐蔽处找到了周小贱。   她披着一件长及膝盖的薄呢外套,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看似淡定,但微微颤抖的小腿出卖了她的情绪。   千千上前,一把拉住她肩膀,微微低头,单刀直入:“说,我的衣服呢?”   “什么衣服?”周小贱嘴硬。   “别装蒜,你拿走了我的衣服。”千千直直看着她,面露寒色。   周小贱脸微微变色:“你不要诬陷我,红口白牙,说话要负责。”   眼看两人起了争执,几个在一旁整理衣服的女孩子都凑了过来。   “周小姐,我记得,大楼大厅一共有十二个监控摄像头,不巧的是,这里恰好有一个,需要我调出来吗?”   前台响起了主持人带着渲染力的报幕声:“企划部作为公司最具创意的部门之一,向来在想象和创意上别具特色,而今天他们又将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呢?下面有请三十七号佳丽。”   “哎,你不要挡着我。我,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衣服,我以为没人要的。”周小贱神色紧张,“快让开!马上就到我了!”   她正是三十八号。   千千冷哼一声,一把拽住她的衣领:“不说清楚,别想走!”   紧接着,主持人的报幕声再次响起。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话足以看出后勤行政部的重要性,他们掌握着我们的胃,我们的车马,我们的服装办公用度,而今天,他们还将掌握我们的视觉想象,下面有请来自行政部的周云彩!”   周小贱扭动身子,厚厚的刘海晃动起来,露出一个大额头:“你疯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想让我们行政部出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出彩还是出丑   这话一说,旁边本来看热闹的其他人也收起了小心思,七嘴八舌劝道:“哎,千千,有话好好说,现在不是争嘴的时候。”   周小贱一边说话,眼睛一边乱转,千千顺着她的眼睛看去,那边正是一堆杂物,她心里了然,手上不由得稍稍松了点劲。   男主持报幕完毕,迟迟不见人出来,女主持俏皮的接嘴:“犹抱琵琶半遮面,这越是美人啊,越是喜欢压轴出场,请大家给点掌声,欢迎我们美丽的三十八号周小贱小姐。”   这女主持是公司公关部的,平日在公司和同事八卦时叫顺嘴了,竟然就这么直白叫了出来。   伴随着她的话,下面立刻响起了窃笑声。   然而众人窃笑还未消散,就看到一个五彩斑斓的身子蹦了出来,跌跌撞撞在台上踉跄了两步。   正是周小贱。   而帷幕后千千手还保持着拿着衣服的样子,她方才一个不留神,周小贱竟然拉开了拉链,直接挣脱了出去,千千呆呆的拉着衣服,看着周小贱就这么,这么蹦了出去!她张大了嘴巴:这人疯了?!   周小贱,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次真是豁出去了,竟然用人体彩绘的方式半裸出场!!浑圆的上身绘着娇艳欲滴的雨后粉荷,下面随意扎了条碧色纱巾,整个上身未着寸缕,只用油墨遮住了关键部分。   目瞪口呆的主持人看着半数已经目瞪口呆的嘉宾,那其中不乏来自政府的高层和业界的高层贵子。   周小贱不是请来的模特,闻世也不是娱乐公司,这样的动作,过了。   闻瑾轩侧头看了看行政部的老大,对方的脸上快要黑的滴出墨水来。   钱品秋坐在钱景臻旁边,也微微侧过身子:“注意点你的表情,别给爸丢人。”   人群后面不知道谁唿哨一声,已经调整好状态的周小贱脸上闪过隐隐的笑意,往那边斜睨了一眼,一扭腰身,缓缓的,慢的不能再慢的步子,缓缓的,往后台走回去。   主持人脸上挂着略显僵硬的笑:“谢谢行政部的特别表现,下面有请销售部带来的狼图腾系列。”   先开始走完秀的同事换上了便服,随意的站在各个地方享用美食,一边窃窃私语议论着方才那夺人眼球的一幕,卓卓站在一群八卦中心,神神秘秘的说:“哎,这周小贱真是螃蟹爬蒸笼,想红的不要命了,你们知道吗,刚刚在后台啊,她竟然把‘那位’的衣服给弄破扔了。”   “那位?哪位啊?”一个女孩头上插着羽毛,眨巴着眼睛问。   “你是不是闻世的人啊?最新的宠妃都不知道。守岗亭那个啊。”   “你是说——陆千千?”   “嘘嘘。”卓卓急的一拍她,“想死啊,那么大声?!”她左右看了一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还好没人注意。   小米插嘴:“刚刚我也看到了。那周小贱,真是贱耶,趁人家喝酒空档,竟然把人家的秀服扯烂扔到了废物堆里。”   “那你们刚才在后台怎么不说?”又一个女孩不解问道。   “你们傻啊,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卓卓幸灾乐祸一笑,“就怕戏不好看呢。马上就是保安部了,看她穿什么走秀——其实,保安服也蛮不错啊,多有特色,哈哈。如果到时候金主生了气,那,倒霉的还不是那个周小贱……怎么想着就这么舒坦呢!”   她拍手一笑:“这算不算,恶人自有恶人磨。”   其他几个姑娘顿时嘻嘻一笑,她们平日都讨厌周小贱,方才她又出了那么大风头,一想到可能让这个女人狠狠摔上一跤,便觉得心头一阵痛快。   时同幸没有坐在位置上,他穿了件亚麻色的休闲西服,端着红酒,随着几个女人津津有味的八卦慢慢的一口一口喝着。   刚刚周小贱出场时,他倒是有了几分兴趣,只是近了几步一看,年龄略大不说,胸垫的太多了,走路柔媚造作过头,瞬时没了兴趣,便放到一边。   安静坐了一小会的闻瑾吉悄摸左一眼又一眼的看着旁边的空位,跟屁股下长刺似得,但空空的位置一直没人坐,她忍不住左右张望了起来,隔着重重人群酒盏,刚看到时同幸的身影,她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丝笑意,拎着裙摆走了过去:“Hi,本来lizzy说你不一定过来的……”她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时同幸。   “嗯。听说steven来了,过来看看,倒是可惜,就一个魔术。”他漫不经心的晃着手中的酒杯,意兴阑珊的模样,“这么大手笔请过来,有点可惜。”   “steven 唐太难请了。”闻瑾吉偷偷吁口气,“想着你可能过来,就费了点力气好歹请过来了。听lizzy说你还在准备十月的天途模特大赛,最近忙吗?”   她偷眼看了时同幸一眼,他亚麻色的短发微卷,宽厚的双眼皮上,覆盖着蝉翼一样的睫毛,而那份说不出的淡然和出尘气质,总让人觉得这个人,即使在人群中,仍然是不属于俗世的。   时同幸略略点头:“还行。”   闻瑾吉“哦”了一声,一手将腮边的耳发拨到耳朵后面去,又紧问道:“新办公室感觉怎么样?我最近新裁了好几套衣服呢,都没找到合适的模特。喏,你有了合适的候选人,说一声哦。”   时同幸侧脸看了她一眼,微微低头:“谢谢闻总。办公室装的很舒服。”   “哦,哦……你喜欢就好。”闻瑾吉失落的表情一闪而过。   “闻总?”一个浑厚的男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宋健锋那一张带着喜气的脸冒了出来,“诶,恭喜恭喜!听说您新收了星漫,那真是星空辽阔,漫漫无边的……钱啊。”他夸张的一张手。   时同幸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闻瑾吉收回目光,像是被猜中心事,几分着恼几分笑意,斜睨了他一眼:“你宋经理的耳朵还真是长啊!”   “这不,好事传千里嘛?”宋健锋和闻瑾吉碰了一个,“集团多发发财,我们好多喝喝汤不是。”   “还喝。”闻瑾吉笑看了他肚子,“你这油水可真不少了。”   两人客套着,走秀慢慢接近尾声,除了周小贱的那一幕夺人眼球,其他的虽各具特色,却也说不上让人一见难忘,又闲聊了几句,宋健锋换了杯酒:“得,闻总,你们喝着,我去旁边看看,听说陆千千快出场了。”   他话才说完,就听见一个女孩子带着点激动叫着:“哎,你看千千。”接着一个带着喜气的俏丽身影围了上去,正是和张允一起出场的公孙然。   几人随着公孙然的叫声,都齐齐转过头去,这么一看,不由顿时心头一阵激荡。   循环着拉开的帷幕下,一个女子长身玉立傲然站在T台尽头,她身上裹着一件蕾丝刺绣的白色外裳,左衽斜肩,腰间是条同色布料的宽腰封,从胸到腰间,细致的勾勒出女子那纤细的腰身,头上是数只非洲雏菊盘酒的发髻,细碎的绒发毛绒绒的抚着她的脖颈耳朵,衬出几乎透明的肤色。   她微微抬头,淡然的目光随意扫过全场,横在腰间的右手轻轻一挥,展开,收在腰间,自是睥睨众生的模样。   场下微微静了几秒,千千保安亲友团们原本格格不入的缩在角落,眼下惊呼一声后突然像是有了底气,都挺直了腰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台上。   “千千咋没穿鞋子?”张超侧脸低声问李大友。   “别说话。”李大友捅了他一下。   女主持笑道:“本次保安部报上来的是乱花飞舞蝶翻飞,如今只看到花朵一样的人,却不是这蝶是从哪里……”   她话还没说完,几乎还没人看清千千动作,她足尖微微一顿,身子后倾,几乎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精致的锁骨和小巧的肩膀若隐若现。   紧接着,随着她的旋转,宽大的广袖中数十只精致的蝴蝶飞出,而随着蝴蝶的飞舞,华丽而利落的身姿在台上略作停留,随之,千千一手拔出头上的一只花钗,快速的在散落的蝴蝶中舞动——不同于任何一种舞蹈,这更像是落英缤纷般的剑法。   花枝在T台的尽头捕捉上了最后一只蝴蝶,千千的身姿翩跹,雅致美丽,也像是一只飞舞的蝴蝶,细发簇拥着她的脸,那朵粉色的非洲菊吻着那摇摇欲坠的蝴蝶笔直的伸着,正好对着第一排闻瑾轩的脸。   千千澄澈的眼睛像深邃的星空,她微微一笑。   在那惊心动魄的一笑中,占了白磷粉的蝴蝶猛然无火自燃,刺目明亮的火光中,本来被震撼的前排几人猛地一惊,啊的一声尖叫,差点仰后跌倒了去,只有闻瑾轩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同样没有动的钱品秋,默默看着闻瑾轩,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千千。   火光乍现明灭,消失无痕,千千收回花枝。   站直,屈伸,收肩,扶手,微微一福,端的绶国淑女贵妇的高姿做派。   这个走秀应该还是可以吧,想她将老爹的落星剑法用来献艺,也算是诚意十足了,怎么一个掌声都没有?千千头难得驯服的微微收头侧脸,耳朵竖的尖尖的,但周围除了那几个被火蝴蝶吓了一跳的家伙窸窸窣窣的起身喧闹声外,竟然安安静静的。   在这安静的沉默中,她听见闻瑾轩咳了一声,哑着嗓子说:“陆千千,你,是来搞笑的吗?”   呃?!千千狐疑的抬头,男子的身子微微前倾,手指在她那颤巍巍的非洲菊上点了一点,抬头满脸认真的问道:“这是——杂耍?”   千千瞬间觉得膝盖巨疼,心肌梗塞。   你大爷的!那,那可是声名在外白家祖传剑法啊!?那是将军拔剑临阵生死的落星剑法啊!!杂耍!?杂……耍!千千深深吸了口气,吐出,再吸一口气,勉力控制住自己情绪,手腕一抖,那朵被闻瑾轩点过的非洲菊随之一飞,花枝准确的插进了数米外的花堆中。   原本静止的诸人眼睛随着花枝也微微颤了一颤。   闻瑾轩嘴角牵动,扯出一个喜恶难明的笑意,他轻轻一击掌,如同打开了暂停键,众人顿时热闹的齐齐拍手笑闹起来。   千千带着怀才不遇的气恼瞪了闻瑾轩一眼,冷冷蹦出四个字:“对牛弹琴。” 转身大步离开。   几步走到了幕前,两个主持人目视着她,跟看外星人一样,她甩了甩头,恍然未看,数支非洲菊滑落,长发倾泻而下,帷幕在她身后缓缓合拢。   钱景臻这次大梦初醒一般:“真娘的,绝了!!”他疑惑的皱了皱鼻子:“奇怪——这妞哪里见过?看着好眼熟。”   钱品秋轻咳了一声,钱景臻立刻低低扔下一句话:“姐,我去个厕所。”还没等她回答,便窜了出去径直往后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千千发飙了   千千这不按常理的一出场将气氛推向了一个小小的高潮,众人皆神色激荡,卓卓小米几人原本等着看热闹的,都面面相觑,兀自叹口气。   而原本还在角落的保安部众人纷纷被各类男士和八卦人群包围。   “可以呀,你们保安部,不声不响的,整这么大的动静。”   “这学芭蕾的吧,咋到你们保安部的?”   “哎,她真是保安,怎么招的?哪里招的?有姐妹不?没有?哎,那朋友呢,朋友,朋友也行。”   “有男朋友没?还单身?”   “……”   张超原本就是个小喇叭,眼下得了这么个机会,恨不得把千千平时喝水用哪只手,走路先迈哪只脚都分享出来。   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成为千千女神的首席发言人的绝佳机会,同时,作为贴心好朋友,他也非常细心的收集各个热心人士的简单资料。   李蒙在一旁面色难看,横了张超好几眼,无奈对方完全没注意,他觉得气闷,索性撇开众人到一旁角落去了。   走秀基本已经接近尾声,餐会开始成为主打,千千换了原本的保安衣服从后台走出来,她头发随意卷成一个小花苞,穿着墨绿的衣服明明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群中显得突出,格格不入,但她淡定坦然,丝毫没有怯场和突兀感觉。   一直等在旁边的钱景臻还来不及上前说话,几个人已经围了上去,宋健锋原本和千千相熟,端着酒杯就直接碰了一个:“可以呀,千千,看不出来嘛?少林寺出来的?”   旁边一个站过来短发的小姑娘立刻接嘴:“噫,少林寺能收这么漂亮的俗家弟子吗?那岂不分分钟挑战寺规。”   千千一笑,端酒和她碰了一个:“田雨,谢谢你的冷火花。”   田雨咧嘴一笑:“客气客气。哎,我听她们说你是公司的保安。”   千千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田雨眼睛一闪:“来,敬我们技艺超群的陆大保安一杯。”她微微靠近千千,低声凑在她耳边说:“千千,那你手法真帅,我学了好久扔飞镖都不行,好久教教我呀。”   千千一杯饮尽:“好说。”   田雨惊喜一叫:“那可说定了。这是我的名片。你电话多少,我约你时间。”   千千拿着那名片,上面大大的四个字“steven 唐助手”,田雨两个字小小的偎依在下面,她吐口气:“我没有电话。这样吧,我联系你。”   “小雨。”远远一个带着墨镜的男子唤她,田雨立刻跟上了发条的闹钟一样满身是劲,“我先走了,千千,哎,咱们可说定了,打给我。”她一边走着一边做着打电话的动作,娇态尽显。   张允也带着公孙然走了过去,对千千身后明显插不上话的那个小尾巴,他认出来了,那是钱家的二世祖。   “千千。”公孙然冲她摆手,办是酸味半是骄傲,大声说:“看不出来嘛。还藏着这一手。”   她嗔怪的看了眼张允:“你不知道啊,刚刚啊,有些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张允笑道:“千千本来就很出众,不过,我的眼珠子可早都掉在某人的身上了。”   这肉麻的话听的千千一龇牙。   “要是你不拿奖,我看也没谁能拿了。”张允赞叹道,一手搂过在旁边暗自嘟嘴的公孙然,“小然今天专门来看你给你加油呢。”   “还有我,陆小姐。我也是专门来看你的”钱景臻从后面凑过一张笑眯眯的脸,他表情看起来蛮真诚的样子,带着意犹未尽的感慨,“上次在派对上,没和陆小姐说完话,这回去啊,心里牵肠挂肚的,难受的很。”   千千瞥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张超等部门的人又挤了过来,钱景臻瞬间被冲到了一旁去,宋健锋不动声色的补上了那个空缺,只余他在外面干着急。   你一杯我一杯,保安部人人脸上喜气洋洋,仿佛那头彩已是囊中之物,千千脸颊很快泛起了粉色,她本也贪杯,这么轮过一圈后,便有些醉眼迷离。   远远有人招呼宋健锋,他不放心的拍拍千千:“少喝点。”然后自去应酬了。   餐会过半,人人脸上都有了几分酒色,快到春天,白天还是短,不过下午多点,天就隐隐黑了。   钱景臻终于挤了进去,他看千千光顾着喝酒不说话,又转到她面前来:“要不,我请陆小姐喝酒。我在郊区有个酒庄,里面全是法国玛丽酒庄的存货。陆小姐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全部是十年以上的年份。”   陆千千扫了他一眼,酒杯微晃,舌头却还利索,话也算得上客气:“谢先生美意,改日在说。”   “好啊,那咱们可就说定了。”钱景臻眼前一亮,搓搓手,“今日确实不太合适,改日不如择日,那要不就明天,明天可不许推脱了。”   此人多半有病,好像理解能力也不好。千千暗叹。   公孙然也喝了好几倍,半靠在张允手臂上,此刻目光从那人的手表扫到领带,眼睛里面开始有暗光涌动,她又默默端了一杯酒,没说话。   而就在这桌的对面,卓卓低声嗤笑了一声,冲几个妹子一使眼色:“走,咱们也去‘敬她一杯’,给这位新宠接接风。”   那几个妹子心领神会,立刻花枝招展的迎了上去,千千醉眼斜飞,来者不拒,张允几番劝酒,被妹子一挤,推到了旁边,几个妹妹嘴巴跟抹了蜜似的,这一下,不知道千千又喝了多少杯。   钱景臻跟个守株待兔的猎人一样,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热闹,公孙然咬着嘴唇不说话。   千千脸颊绯红,眸子闪亮,忽的眼睛一顿,微微眯了起来,她猛的立正身子,拨开人群,挤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她拿手指遥遥一点周小贱。   “你想干什么?这是年会,你可不要乱来啊。”周小贱看她来者不善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   “乱来?怎么叫乱来呢?有事问问周小姐。问你,我衣服呢?”她方才在那堆杂物堆里找了好久没找到,好在急中生智,直接拉了小餐桌的桌布斜肩左衽的那么一套,勉强应了急。   “你衣服,我怎么知道?千千,你喝多了,我不要和你说话。”周小贱在众人面前又是一副娇怯怯的模样,抵死不承认。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边投过目光过来的几个男子,脸上带着惊惧的样子:“刚才你在后台喝了那么多酒,兴许是你忘了?千千,要不你再想想?”   千千双眉一扬:“正常说话行不?”   周小贱有点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陆千千,咱们都是一个公司的,你不能因为喝多了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啊?要说我拿你衣服,你有证据吗?”   千千一笑:“证据确凿。”   周小贱道:“拿出来我看看。”   企划部的小米向来讨厌这个小周,眼见如此,再也按捺不住,脱口而道:“这个份上,你还想抵赖,我们都看见了,是吧,卓卓??”   周小贱脸色陡变,不满的道:“你们平日都对我有意见,就是欺负我好说话。”   卓卓笑了笑:“你还‘真是好说话。’”   周小贱一下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今天年会,我不想和你们讨论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扫了那原本围着千千敬酒的一群女人一眼,冷冷一笑,明人不说暗话,既然都是自己人,方才的怯弱消失无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势力女人,最是爱拜高踩低,眼见有的人出了风头,巴巴的贴上去,还不对我落井下石好标忠心?”   小米气的粉脸通红,她扬起巴掌就想动手,手到了一半被一旁过来的tony拉住:“胡闹!”   周小贱眼见tony出手,更加咄咄逼人:“我不像你们,那么会找靠山,抱惯了大腿。所以啊,只有靠自己。”她目光转向千千,冷冷的道:“陆大保安,你说是吧?听大家说,你白天立牌坊,晚上可都是坐着雷诺回学校的。”   此话一出,tony的脸色登时大变,张允若有所思,公孙然诧异的看了千千一眼,钱景臻笑嘻嘻的继续看热闹等关键时候英雄救美。   千千眼睛一弯,嘴角牵出一丝笑意,她声调平平:“你嘴巴放干净点。”   “哟,既然做了还怕人说吗?”周小贱微微转过身子环顾周围一群人一圈,不觉中,她已经移开了一米多,“你们平时不是谈论的津津有味吗?今天怎么都不说话了?好,你们不说,我来说说如何?”   她未曾说话,先扑哧一笑,而从更远处的人远远看过来,只当是这个小圈子在叙旧,哪里想到里面如此波诡云谲。   千千冷冷看着她,酒后的双唇胭脂般殷红。   周小贱微微昂头,嘲弄的看了千千一眼:“我没你那么厚的脸皮,下了东家的床,还可以坦然的在东家这里打工,打着工钓着鱼,还恬不知耻的脚踏两只船,真不知道和那古时候的通房丫鬟有什么区别……”   此话实在粗俗难听,千千的眼中顿时射出摄人的寒光,如此赤*裸张狂的污蔑,她环顾四周,人影憧憧,竟然没有一个人一个人出口相帮,酒入愁肠更添清醒,寂寥至此,她身子微扬,饮尽杯中最后一滴酒,忽的一阵大笑:“想我白卿亭身经百战,纵横京都,而今竟被一个宵小指责身前,秽言污面,真是可悲之极呀。”   周小贱不屑一笑:“你以为呢,做得了婊*子就不要想着立牌坊……”真是喝多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白卿亭是谁。   周小贱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杯子竟然被千千徒手捏个粉碎,千千勃然作色:“ 周云彩,顷刻之间让你粉身碎骨!信是不信?!”   周小贱愣了一愣,忽的扑哧一笑:“陆千千,你以为我吓大的吗?怎么,想打我?这么粗鲁,不再保持你高贵美艳的形象了?”   小米眼看千千捏碎玻璃,千千手掌间隐隐有红色,知道她已经怒极,虽然极端厌恶周小贱,但是仍然不想这个时候把事情闹大,她开口劝道:“千千,要不……”算了。   话音未落,众人只见面前人影一闪,“嘶”的一道寒光闪过,周小贱肩膀一凉,数缕头发齐齐落了下来,陆千千竟然瞬间移动数尺,紧临周小贱身旁,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离她的脖子不过数寸远。   公孙然一声惊呼,她完全没想到一向懦弱可欺的陆千千竟然还有如此凶悍的一面,众人大惊,一起上前,将两人围在核心。   陆千千面色不改,微微的酒气喷到周小贱脖子上:“现在,你信了吗?”   周小贱脸色苍白,却不敢乱动分毫,她喉咙呜咽隐隐带着哭声,微微点了点头。   陆千千眼中放着寒光,一字一句说道:“你说我上了东家的床?这个东家是谁?你说我脚踏两只船?船在哪里?”   周小贱哑口无言,这些不过是她空穴来风听来的而已,过了这片刻,她眼看陆千千并无动作,只当是她吓唬自己而已,当下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无中生有,肆意污蔑,竟然如此恬不知耻!周云彩,我来问你,节目前为何取走我的衣服,不问自取是为窃,无耻也,而方才污言秽语,下*流也,如此无耻下*流之人,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陆千千步步紧逼。   周小贱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扭过头去。   陆千千站直,居高临下,带着薄薄怒意道:“我在问你话!”   其他几人眼见确实闹得太僵了,都小声劝着千千和周小贱。   周小贱熬不过,冷笑道:“对不起,行了吧。”顿了顿,小声不服气的嘟囔:“有妈生没妈教的粗——”   陆千千猛地一声怒喝:“找打。”   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众人耳朵嗡嗡直响,周小贱吓得一哆嗦,尚不及反应,一声脆响后,周小贱带着巨大的巴掌印子摔了出去。   千千缓步上前,怒意磅礴,正要说话,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三十和初一(18、19)请假两天,小墨要陪家人团年哇哦哦   在此提前预祝大家春节愉快!过年的时候吃好喝好,最要紧的是开心!新的一年希望我们都有个更棒的开始~~   而过年期间因为会涉及外出,隔日更新——20/22/24/26更新。   文案会有请假和预告,么么,谢谢大家体谅,请一定继续支持小墨啊~~!      ☆、千千你真是猴急   千千没有回头,周小贱在地上惊恐的看着千千,又羞又怕:“你,你竟然真的敢动手?”   “动的可不只是手。”她嘴角显出冷酷的弧度。   整个大厅顿时陷入了奇异的安静之中,人人都在看着陆千千和地上半撑着身子的周小贱。   宋远桥和张超立刻跑了过去:“千千,怎么了?”   陆千千一转头,余怒未消的眸子闪过一道寒光,让张超一个哆嗦。   “你喝多了。” 肩膀上的手掌温暖有力,她看见张允那张带着关怀和急切的脸。   旁边的公孙然也迎了上来,拉住千千:“哎呀,千千,你这酒一喝怎么脾气这么大?看这事闹得。”   千千冷冷蹦出两个字:“放开。” 公孙然手顿时一软,千千的眼神凌厉,哪里是喝醉胡闹的样子。   那一旁看热闹的钱景臻也急忙凑了过来,生怕别人抢了劝解的头功:“哎,陆小姐,何必跟这种人生气,她就是贱的——消消气,消消气,我请你喝酒,我们去酒庄,现在就去,咱不在这受闲气。”他使劲拍着千千的后背,千千瞪了这个不知道状况的家伙一眼:我又不是吃撑了。   tony站在人群外,没有进来拉住千千,但在他的授意下,不情不愿的小周和小米都悄悄过去扶起了软成了一滩泥的周小贱。   毕竟,这是闻世主打的年会,这样的事情,最好在没有引起大家太大关注的时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周小贱嘟着嘴,眼睛红红的,眼泪晕开了眼线和睫毛膏,看起来又又可怜又可笑。她捂住脸,不依不饶的扭着身子。   盛怒的千千被这一堆人围住,如同水开前的壶盖,眼看着周小贱被人扶起,还在那里惺惺作态,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她猛地一撩袖子。   宋远桥立刻按住她:“千千,千千,有话好好说,别……”   千千身子顿了顿,却不好推开他,只向猛地架开了胳膊,一旁的钱景臻立刻被撞了开去,眼看她就要冲出去,其他人哪里敢真的动手去抓她,周小贱本来还嘤嘤的声音立刻收住了声,她呀的一声尖叫直接挣开了扶住她的小米和小周,朝着后门夺门而去。   张允使劲拉住千千,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关键话:“陆千千,你是想整个保安部都陪你送死吗?”   此话一出,千千顿时一僵,闻世的规定她是知道的,这件事闹出去首当其冲的除了她自己还有她的直接上司宋远桥,或许还真的会连累整个保安部门,那时候不但没有为他们挣得多余的那百分之十的加薪,还有可能,会搭上普调的加薪比例。   张允何等聪明,眼见千千震了一下,当下大声道:“不好意思,误会一场,两位美女喝酒喝多了,玩闹呢。”   他冲公孙然使了一个眼色,公孙然立刻接嘴:“不好意思,大家让让,让让啊,我送我朋友回去一下。”稍微远处的人顿时都转过了好奇的头,未曾往心里多想了去。   千千双眸微眯,向周小贱离开的方向看去,又不动声色的扫过关切的宋远桥和张超,还有其他几个正赶过来的同部门保安,叹了口气,配合的微微靠在公孙然身上,低下了头,任由他们扶着向外面走去。   一旁钱景臻跟蜜蜂见了糖一样,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忙不迭的跟着走了出去。   因方才隔得较远的人并不了解情况,都只是当作一个小小的意外插曲,很快,大厅又陷入了欢声笑语的觥筹交错中。   时同幸看着千千几人的身影走远,回过身子,向闻瑾吉低声道:“我想要的人找到了。”   闻瑾吉一愣:“谁?”瞬间又明白过来,“你说的,不会是那个陆千千吧?”   “有何不可?”   “她,哎,你知道吗?她嗑药的!”当下,她急切而原原本本的将当日在水晶面具风派对上尤娇描述的那幕,还有自己亲眼见到的千千神志不清的情形一一道来。   “是谁告诉你的?”时同幸微微侧目,睫毛纤长,悠然的姿态看的一旁闻瑾吉脸颊微赧。   “尤娇亲眼看到的,后面的时候,我也亲自看到她摇头晃脑神志不清的。”   “尤娇的话——能信吗?”时同幸放下手中的杯子,“而且,闻总见过嗑药的人会有这样的中气和力气吗?”   闻瑾吉一时语塞,很快补充:“可是这个女人势力贪婪,一心想着走捷径。”她说的是千千参与了派对后那“亲密朋友”的节目并且为了不到三万块钱就能轻易被自己大哥带走的事情。   时同幸觉得好笑:“捷径?闻总是说在闻世做保安也是一条迈向康庄大道的捷径?”   他若有所指的说:“闻总,有时候不能只听我们听到的,也不能只相信我们一时看到的东西,要不,怎么说日久方得见人心呢?我觉得这个陆千千,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而这种东西,我在这个圈子,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闻瑾吉静静的听着他的话,也若有所思的看向千千离开的门口。   张允带着千千走出大门,径直往大楼后面一排汽车走去,千千走了两步,从公孙然身上移开自己还是略显得虚浮的身子。   “今天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保安部的事情,剩下我会去处理。”张允安慰道,“刚才,还好你那一脚没有上去,不然事情就大了。”   千千冷声:“所以,张秘书是说我不分场合?”明枪易挡,暗贱难防啊。   张允咧嘴一笑:“哎,千千,还生气呢。你不是都给了她一巴掌吗?那也够她受得了吧。看不出来,平时秀秀气气的,力气真不小。”他的语调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带着轻快和调侃,千千听了这话,敌意顿时少了不少。   “我一般不打女人的。”千千有点讪讪,立刻正色解释,实在是这女人太过分,污蔑胡言不说,竟然扯到了娘亲身上。   军人爱惜自己的名声就像鸟儿爱惜羽毛——但陆千千同学显然不知道她听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张允一边说话,眼睛一边在一排车上扫着,忽的眼前一亮:“到了。”   “谢谢你啊。”千千为着刚才的事情,还是有些意难平,闷闷的开口,一口气在心口没有全出来,总是有些不舒服。   “其实你也不用谢我,刚刚都是闻总……”张允一手拿着手机,那上面有一条来自闻瑾轩的短信,他话还没说完,后面急吼吼的钱景臻已经一步窜了上来,生生将千千和张允隔了开来,张允被他一撞,正好踩到绿化旁边的花坛,脚步一个踉跄。   公孙然一急,连忙放开了千千,冲过去扶住张允,娇斥道:“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啊!”   钱景臻笑嘻嘻的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哎,太着急了,你们都知道,陆小姐也是我的朋友,我看她心情不好,专门过来开导一下。”   张允稳住身子,看了他一眼,面色难看:“钱少,这就不必了吧。”   “要的,要的。”钱景臻忙不迭搂住在旁边脚步微乱的千千,一边很真诚的向着张允道,“张秘书,你看你就这么出来,里面那么多人要你招呼呢,多不合适。这样,你去忙你的,千千就交给我吧,保管放心。”   张允看着钱景臻放在千千身上的爪子,皱了皱眉头,要说话,一边眼睛不自觉的扫向前面的一辆布加迪商务MPV,中间的车门虚掩着。   千千忽然开口:“张秘书,按这位先生说的办吧。”   张允一愣:“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陆小姐都说话了,你还不放心?”钱景臻佯怒,“你还真怕我把陆小姐吃了不成。”说到后面一句,他眉毛一挑,嘴角忍不住笑意,却还竭力显得一派正经模样,轻浮之态毕露。   公孙然看了看陆千千,又看了看钱景臻:“千千,要不,我陪你吧。”到底,还是有那么丝不放心。   “不用了。”陆千千似乎是酒劲上来,醉眼斜飞,摆摆手,爽快一笑,“你们走吧,我正想和这位先生好好聊聊。”   “千千,你怎么还‘这位先生’‘那位先生’的啊?叫我景臻,要不,‘金真’也行。”说罢,他的手顺着千千的胳膊移动到了腰肢。   陆千千眼角微微一抽搐。   “可是,千千,闻总……”张允还极力想要劝阻她。   千千一摆手,斩钉截铁的对张允和公孙然道:“别啰嗦了,你们走吧。不要耽误我们的‘正事’好吗?”   钱景臻嘿嘿一笑,狐假虎威的跟着摆手,笑眯眯的看着那两人不放心却又无奈离开的身影。   眼见他们走的远了,钱景臻向周围一看,有些懊恼的说:“我车停在外面了,早知道开到这里来。”他眼前一亮,前面一亮,一辆MPV正好虚掩着。   他扶着千千走了两步,从那缝隙中可以看到隐约驾驶室是空着的,看这车子,应该是闻世集团的高级商务车,眼下,年会还没完,天色也已晚,温暖的路灯照亮了小小一方天地,这一切都意味着,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辆车。   千千顺从的随着他的指引往那辆车走去,满心欢喜的钱景臻一手紧紧握住千千那看似柔弱无力的皓腕,来回轻轻捏着,一手不老实的放在她的腰上,腰肢柔软,手上的触感如同捏到了奶油,真是入口即化的香浓,他只觉得今天实在太幸运了,简直是天上掉下朵桃花缘。   脖子上那优雅的法式领结现在显得格外碍事,他只恨不得多生出几只手来,色迷心窍的钱景臻如果稍稍可以保持那么一丝冷静,便可以察觉出怀中人儿那特别的异样来,可惜,他没有。   到了车前,他一手松开千千的手,打开了车门,不舍得的又摸了摸千千的脸,满脸兴致盎然的急迫,将千千先扶了进去:“千千,真是让人心疼,咱们先休息一下,你看你,喝了这么多,肯定头昏吧。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专门学过按摩——我给你好好——”   他话音未落,已经先进了车子的陆千千一把拉住他的领带,将他拉了进去。   “哎,千千你真是猴急——啊!”钱景臻说了一半的话在一声突兀闷哼中戛然而止。   接着整个车子缓慢而有节奏的晃动起来。   远远的,站在大厅门口的钱品秋收回了手机,将放远的夜视镜头恢复原状,看了看那几张清晰而暧昧的照片,意气而精致的脸上滑过一抹可悲的神色。   “轩,这就是你精心选的人?”她叹口气,眼角却是含笑的模样,站了片刻,转身回了大厅。   而这辆宽敞的MPV里面战况热烈,千千一拳下去,根本不解气,立马又是一拳,钱景臻的脸上在拳头下面逐渐显出五彩斑斓来,肿肿的眼圈乌青刺目,一缕鼻血歪歪的流在脸颊上。   “贱人……啊,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打——啊,啊,好痛……啊,你,美女…仙女——啊,姐姐…姑姑……啊,啊,亲娘,我错了,饶了我吧……啊!啊!啊——”   不到十分钟,钱景臻最开始的惊愕变成了愤怒再变成了有气无力的求饶——   陆千千越揍越起劲:“你不是要和我叙旧吗?你不是要开导我吗?你不是要好好陪我聊聊吗?景臻?金真?老娘给你机会!”   “真是活够了!竟然老娘的主意也敢打?!不给你点教训,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千千原本被周小贱压抑的没有完全爆发出来的怒气此刻倾泻而下,胸中块垒随着最简单粗*暴的发*泄愈加畅快。   “不要脸的东西,是不是这只手摸的老娘?”千千擦把汗,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扯住他的脸,略一用劲,钱景臻又是一声惨叫。   随着这一顿暴打,千千只觉得心头瞬间舒服了,她微微一推车门,将脸肿成猪头一样的钱景臻一脚踹了下去,恶言威胁道:“再敢骚扰我,小心打的你妈都不认识。”   钱景臻在地上哆嗦了一下,费力的往外秒挪了点,踉跄着走了两步,叫道:“你等着!臭婊*子!”   千千揉了揉酸疼的拳头,一瞪眼,拳头微一捏紧,钱景臻立刻妈呀一声狂奔而去。   气倒是出了,心里也痛快了,手打的有些疼,刚才捏杯子时手掌好像划伤了一点,千千一时有些疲惫,她扯了扯领口,出了一身汗,她的额角亮晶晶的,在不算明亮的路灯下面,闪着晶莹的光芒。   “真他娘的热。”她嘟囔了一句,反着手背准备擦额头的热汗。   恰到时宜,一张带着清新香味的纸巾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人:打的很爽嘛   某千:看的很爽嘛   某钱:你们都是坏人,拿我来爽,喂,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粑粑是谁吗?我姐姐是谁吗?我……   某人上去一阵暴捶:还有力气说话,摸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老纸的感受。   某千茫然:好像摸的不是你啊。   某人阴寒大怒:比摸我还要找死!!   嗯嗯,小天使们,你们不收藏不评论有想过小墨的那个玻璃心家伙的感受么?不要让她天天F5刷新了,作为她的电脑,我的压力真的好大啊……   ☆、某人跑路了   千千的手瞬间僵在半空,一滴热汗缓缓顺着她的脖子滑下,她慢慢转过头去,昏暗的车厢后排上,她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闻瑾轩扬了扬下巴,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猎豹一样微光闪耀,手上的纸巾保持着递出的模样。   千千的又一滴冷汗流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在的?”她呆呆的看着男子,不死心的问道。   “唔,从——‘千千你真是猴急——啊!’就在。”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背着路灯,但是千千发誓,他脸上一定满满的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扁表情。她听见闻瑾轩一本正经的口气学着钱景臻的话,惟妙惟肖,眼皮跳了跳。   千千的目光从停留在半空的纸巾,转移到自己的拳头上,白皙的拳头因为方才的用力而微微发红,她咽了口唾液,低声问道:“这么说,你全部看到了?”   “嗯。”闻瑾轩点头,生怕不死的补充:“全部,所有,都看到了,听到了。唔,听见‘不要脸的东西,是不是这只手摸的老娘?’的时候,”他顿了顿,“不过,哎,这里不是看的很清楚——他摸了你?!”   千千恼羞交加,听见指头关节发出脆响,她沉默着:要不要也把这个不识相的家伙揍到失忆?   闻瑾轩收回纸巾,让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嘴角弯出细小的玩味弧度,瞥了她一眼:“怎么,壮士,想杀人灭口?”   千千蓄势待发的拳头僵硬在黑暗里。   壮士?壮士!   闻瑾轩突然眉头一皱,咳了一声,眼睛看向前座:“小张,开车。”   随着他的声音,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宽大的座位旁边坐起来,陆千千的脖子僵硬的看过去,觉得额角的冷汗似乎又多了一条。   她忽然觉得这车子——真他娘的拥挤啊。   打火,起步,小张的技术很好,几乎不用挪位,一个利落的旋转,车子像脱缰的野狗一样冲了出去,车子开出去不过数十米,从后视镜可以看到,一辆风骚的红色凯迪拉克气势磅礴的冲向了刚才的停车位。   一个紧急刹车,车窗摇下来,急吼吼的伸出钱景臻那基本变形的猪头脸。   小张没有开灯,就着路灯,几个华丽的转弯在宽大曲折的停车场中隐藏了行踪。   千千靠回椅背,她正对着后排,清楚的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一时犹豫的看了闻瑾轩一眼,有一种阴谋放在阳光下的复杂而尴尬的感觉。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实在喝的太多,嗝——千千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大酒嗝,这个酒嗝让她瞬间急中生智,想到了解释这个问题和刚才暴力的“最正当最正常理由”——要不,就假装醉了吧。   是啊,喝了那么多,醉了也是很正常,既然醉了——   “哎,我的头好昏,好像喝多了呢?怎么回事?咦,我怎么在这里。”她瞬间换了一个画风,双眼迷离开去,昏昏然的打着哈哈,装作茫然的四处张望,“啊,闻总,你也在这里,我刚刚没有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吧——”   闻瑾轩看了她浮夸的演技一眼,冷冷道:“陆千千,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言简意赅。见血封喉。一刀毙命。   千千的脸皱巴了一下,糊弄的表情戛然而止,这百试不爽的一招,好像,不太适合眼前这家伙。   她清亮的眸子一闪,既然摸不透闻瑾轩的心理,姑且常理度之,看了闻瑾轩一眼,又再一眼,叹口气,努力把表情调整到万分懊悔的模样:“闻总,哎,我这人,酒量不好,酒品不好,一喝酒,就发昏,做了什么事情也忘记,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哎,反正人已经打了,事也干了。闻大老板,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引咎辞职,明天就走。”   她大义凛然的表情一片壮烈之色。   “做了什么事情都忘了——难为你还记得打了人。陆千千,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闻瑾轩对这种矛盾逻辑毫无容忍力,他眼中全是赞同的神色:算你还有自知之明,酒品,真不是一般不好。   “不认识。”千千无辜的模样,确实忘了他的名字。   “不认识?”闻瑾轩被口水呛了一下,他咳了两声,摆回原来正色的表情道,“你可知道,钱景臻是钱氏集团第一继承人。他父亲在俞章市跺一脚,地都要抖一抖。你,在闻世的年会上将他打成了猪头——陆千千,你竟然说不认识?”   千千并没有被这些话吓倒,她挑一挑眉,脸上是隐隐的自信轻松神色:“他老爹跺跺脚能地震——又不是他?况且,你觉得他会哭着扑到他爹爹怀里一边抹眼泪一边告状说‘呜呜,爹,有个不认识的女人不让我调戏还把我打成了猪头’——吗?”她拖长了最后一个字的音调,笑眯眯的看着闻瑾轩,“放心吧,闻总,不会连累到闻世的。最多,估计以后可能会单独找我麻烦。”   闻瑾轩被她张牙舞爪的表情逗笑了,但瞬间,千千毫不在意的表情又让他有些恼怒,他张了张嘴没出声,心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车子转过弯以后,开始缓缓降速,柔和的灯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在千千自信意气的脸上一闪而过,在闻瑾轩紧抿双唇凝视的脸上一闪而过。   他的眼睛一动,紧紧看着陆千千那微微沁出了红色的手掌,声音隐隐带着不悦,将后座一件衬衣扔到了她手上:“你的手流血了,包一下吧——别弄脏了我的车。”   他严肃的补上了后面一句,带着一丝丝不耐烦的腔调。   衬衣雪白的布料一接触到鲜血,便点染出朵朵血花来,千千抓着那衣服,皱皱眉头,说的她多愿意在这里把自己手搞的鲜血直流一样,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衣服,一股奇怪的香味,这人,看着蛮男人的,怎么跟个娘们似得,衣服都搞的香风四溢。   不要吧,已经沾上了血,也不能直接还回去;要吧,似乎也不太好。   她低头看着衬衣,沉吟着没说话。   车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在这本是平常的安静中,因着某人专注而奇异的眼神,好像有种奇怪的气氛悄然而生,陆千千实在不适应这种奇怪的气氛,她也不擅长处理这种奇怪的气氛,而对方显然安之若泰,毫无察觉。   千千终于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闻总,唔,刚刚的事情,还有——这衬衣,算我谢你了,我会洗干净还你的。喏,就在这停吧,我先下车了。”她重重强调了干净两字。   “算谢我?”闻瑾轩莆一听到这三字,瞥了那不知状况的家伙一眼,脸上忿然显出商人斤斤计较的本色,几乎立刻不满的驳斥,“你在年会上和行政部那个周云彩闹成那样,然后在我的车上,当着我的面,把钱氏集团的独苗打的变形,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就这么走了——这叫就‘算谢我’。”   刚才要不是他及时让张允稳住了局面,只怕今天的年会真会变成‘斗牛’大会了,要不是方才他眼尖看到了钱景臻,只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早已经被愤怒的钱景臻撞在墙上贴起,撕都撕不下来了。   真是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他带着好心落空的不满看着千千。   千千感受到对方强烈的谴责,看来是这家伙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抓着衬衣的手有抽筋的前兆,歪了歪头,犹豫的看了眼对面满脸计较的闻瑾轩,呃,这个事情扯下去会不会牵涉越来越大,千千安抚着良心,带着一丝壮然:宋远桥,张超们,为了你们不殃及池鱼,今日我白某豁出脸皮,无赖一把也是值了,   “啊——突然觉得头好昏,”千千再次扶住额头,“啊,耳朵有耳鸣,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啊,闻老板你刚刚说什么?头昏,头昏,真的好昏……”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做痛苦状:“我一定是喝多了,对,呃——好想吐,停车,呃——我想吐,停车!”   随着她艰难的一声惨呼,车瞬间停在原地,千千心里大赞,干得好,小张。   紧接着千千迫不及待的一推车门,踉跄着跳了下去:“闻总,不行,哎,我要吐了,我看你还是……我要吐了……呃 ”她伴随着扭曲的脸庞,瞬间几步踏入路灯的阴影处。   “喂!哎,陆千千,明天……”她听见闻瑾轩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是让她早点来上班。   几步挪到了阴影处,她立刻稳稳的站定,弯腰侧身偷眼瞅着那车,又过了一会,车子缓缓启动,向着大楼正面广场开了过去,看来是放弃了等她。   方才一点点血差点滴到车上都那么大反应,现在说我要吐了,只怕更是躲都躲不及了。千千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胜利笑容。   “上班?上毛的班。”千千扬扬手上的衣服,哼了一声,“晚上搞出这么个事,还指望那头彩,不倒出血就好了。”这等折了夫人又赔兵的赔本买卖,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她摸摸自己的口袋,上个月工资已到手,省省的话撑到毕业没什么问题,等有了毕业证这个通行证,那到时候自然是想到哪就到哪,好好找个地方,找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养活自己,一切再从长计议。   根据这个身体原来主人“陆千千”过往记忆中的片段,那些周围环境和她自己经历的总结,无不处处都在强调读书的重要性,读书,是改变穷人孩子命运的最好武器,“陆千千”深深的相信: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证绝对是找工作的首块敲门砖,没有大学毕业证,工作的质量绝对是不一样的。   白卿亭氏族门第观念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是对地位和权威这回事还是蛮重视的,因此,受了“陆千千”原本记忆的深刻影响,在解决温饱问题后,她目前唯一的目标和想法就是一定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毕业证。   念及今天的事情,为了不让宋远桥难做,也算给保安部不留下把柄,她顺着墙根到了保安岗亭,留下了一封告别信(辞职信),算是单方面走了个流程,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至此,不告而别。   另一边,车子缓缓开到了大楼的正侧面,闻瑾轩脸上还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如同黑暗中蔓延的蔷薇,呼啦啦的盛放了一脸一眼。   他看向前方:“小张,你觉得,她真的喝多了吗?”   小张没说话,缓缓摇头。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闻瑾轩兀自摇了摇头,脸上笑意更深。   车子稳稳停下,他下了车,只觉得今日所有的郁结都奇异的消失了,脚步不由轻快起来,大厅门口,闻瑾意和闻瑾吉正在送客,闻瑾轩正好看见steven 唐带着他的助手田雨缓步而出,两步上前,一手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拍了拍他肩膀:“steven,今天招待不周,还要多见谅。这俞章到底不比淮左市,场地有限。不过,我们期待的心情可是只多不少的。”   steven 唐微微颌首示意:“闻总您太客气了。”   闻瑾轩又看了看他旁边的时同幸,几乎微不可察的瞬间,眉头皱了皱,但是几乎是刹那,他脸上是同样的热情笑意,拍了拍时同幸胳膊:“听说时大经济是steven的铁杆粉丝,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时同幸疏离而客套的笑了一下,陪着steven唐一同向外面走去。   数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闻瑾轩投身喧哗的浮世热闹中,推杯进盏,笑意拳拳。   走秀的台子已经清理,大厅变得更加宽敞起来。   舞曲恰当的响起,姿势娴雅的淑女绅士滑入舞池,闻瑾轩只简单跳了个开场就停下来,手执着杯子,缓缓的喝酒。   隔着重重人群,钱品秋穿着莹白如玉的晚礼服,红唇娇艳欲滴,一杯饮尽,一杯在手。   可是,她的目光这一次,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馈。   一个气质温厚的男子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去,做了个请的姿势。   钱品秋看着对面,闻瑾轩的目光绵远悠长,她落落大方的将手放到男子的手上,滑入了舞池,旋转,起身,伸手,踏足。   男子客气的介绍自己,钱品秋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后,她眼中突然失去了闻瑾轩的身影。   心口微微一顿,钱品秋舞步顿时一滞,温缓的音乐声变得空旷悠远。   舞会已经接近尾声,陆续有一些人离场,有一些人,舞步缱绻,心却离去。   她听见有人低声的议论着,今日在年会上绽放异彩的那个女人,正是闻大公子的禁*脔,指甲不自觉的抓紧,引得舞伴惊呼一声,讪讪退了两步。 作者有话要说:  某闻的夏尔凡衬衣在咆哮:竟然,我只是一块擦手布,陆千千你这个俗人!俗人!你知道你守园子守多久才能换了一个袖子吗?   而某千恍然不知,看着洗衣粉和肥皂发愁,洗不掉耶,要不开水烫烫?   某衬衣:啊*&……%()&……#¥——等你完璧归赵的时候咱们再算账!!   本章捉虫加修改,细节不改不顺不痛快。看过的姑娘们请忽略,如果有时间也可以瞅瞅哈。   ☆、有些消息让人不安   第二天一早,宋远桥带着那略显潦草的辞职信到了二十一楼,半是自责半是遗憾的交给了张允。   张允在会议室外徘徊了一会,最终放到了闻瑾轩的办公桌上。   关于昨晚公认第一名的获得者,翌日霸王做派的辞职,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他放下了辞职信后,在办公室外站了好一会,闻瑾轩也没有叫他进去,隔着一点透明的玻璃门,他看见闻瑾轩仍在看那封信,面色低沉,一行一行在信上面慢慢的敲着。   半晌,也没有说话。他轻轻叹口气,自去了。   年会的奖励最终发给了销售部门,他们的狼图腾系列从人数上压倒性夺得了不记名投票的第二名。   保安部门长吁短叹,人人都去问宋远桥,只可惜,宋远桥找遍所有人才发现,陆千千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她不上网,不用电话,连邮件都不收发,完全没有一点二十一世纪新青年和新中年的做派。   这么过了不到两天,人人都知道那风头尽出的保安部陆千千离职了。   于是,关于年会的那一场走秀,便立刻多了很多活色生香的想象和猜测,很多人认定她是费尽心思没有重获新宠,不得不灰溜溜的离开了,也有人猜测,她是已经如愿以偿,这会,估计在某个庄园或者海滩悠闲的晒着太阳喝着红酒呢。   这一日,宝洛刚刚走到大厅前台取包裹,便听到几个企划部的行政妹妹和前台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她本来拿了包裹便要离开,忽然听的“陆千千”三个字,不由心里一动。   结果听了不到一分钟,其中猜测实在不堪入耳,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几个小姑娘一见她,立刻乖巧的笑起来,忙不迭的招呼了一声,便各回各家,各找各部门去了。   前台小姑娘来的不久,宝洛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是少说些。嘴巴闲了,工作的事情就做的少了。”   小姑娘暗自撇撇嘴,心里是不服气的:“谢宝洛姐指点。”   “指点谈不上,不过是旧谈罢了。”宝洛拿着包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哒哒的踩在地板上,光滑的地板上,仿佛步步生莲。   小姑娘暗自瞪了她一眼,懊恼的坐下来,继续看那俞章大学的论坛。   那上面已经热闹的不行了,有关这位大四突然绽放异彩的新任校花的传闻甚嚣尘上,简直炙手可热势绝伦。   图文并茂的各种推测和传言完全没有被即将到来的毕业答辩影响,反而成了离别时刻最精彩的一场谢幕大剧场。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叫晴天打伞的发帖人在学校论坛挂了陆千千的墙头,拍下了千千某日深夜醉醺醺从雷诺下来的照片,一度引起学校多方揣测,但是因为千千已经大四,即使恋爱其实也算正常,加上一直没有后续,因此热议了一段时间,在千千恍然未知的时候就悄然过去了。   然而在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个帖子又被挖坟翻了出来,这次追加的猛料是千千和张教授在校园的照片,那张是张教授推荐千千去闻世集团时谈话时的照片,内容非常简单,但是,在这个帖子异样的内容下就显得格外引人遐想,那师生间最单纯的一次拍肩也似乎多了点其他的味道。   宝洛一行行的看着留言和评论,眉头渐渐皱起,她点着鼠标,一下一下,想了很久,终于点了网页保存。   这日下午,往总裁办送文件的时候,她眼尖的看到了陆千千的辞职信,那是张允曾经说过的,一张便笺纸上面随意用油笔写了几行字,隔得太远,她隐隐看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便知趣的移开了眼睛。   想起宝钗那日说的关于年会彩头的准备,还有之前闻瑾轩暗自获取的信息,宝洛看着老板那张不拘言笑的脸,揣测心思向来是闻瑾轩最为厌恶的,她实在很犹豫。   闻瑾轩打开文件,淡淡看了几眼,感受到宝洛的存在,他没有抬头,淡淡问道:“还有事吗?”   宝洛咬了咬嘴唇,豁出去一般:“闻总,今天我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   闻瑾轩又翻了一页:“嗯?”   “关于陆小姐的。”宝洛紧紧看着闻瑾轩。   对方的手不自觉的顿了一下,宝洛如同受到鼓舞,将自己在论坛看到的消息简单而委婉的讲了出来。   说完了,她站在原地,心里砰砰跳着,曾经三个秘书因为揣测闻瑾轩的心思离职,也有一个因为揣测闻瑾轩的心思从小小的市场助理青云直上成为总裁办的一员——她怎么也要赌一把。   闻瑾轩合上手上的文件,往桌子前一推:“这份市场数据的七十五分位有点问题,你去找郝云峰核对一下。”   宝洛飞快的接过文件,犹豫了一下,到底不敢再开口,应了一声慢慢的往门口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暗暗的腹诽:叫我!叫住我!叫住我呀!   但是直到办公室门轻轻阖上,也没有听见后面有任何异动。   难道,我猜错了?宝洛把文件按到怦怦乱跳的胸*口,一阵疑惑。   办公室门阖上的瞬间,某人转过了头,那份被半压在合同下面的辞职信字迹飞舞,闻瑾轩慢慢的将它拉出来,便笺纸很薄,稍一用力就微微开裂。   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纸张,眼睛深如黑潭,轻轻叹口气,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面:陆千千啊陆千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没有足够的庇护,孤军奋战的你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而这个时候的千千正在全力准备她的毕业论文答辩,靠着在图书馆的一周苦熬,好歹把原来的雏形论文填了个大概。   这一日,她走出图书馆,已经是五月的风,吹在人脸上,像一团小小的阳光,明媚肆意。   千千穿了她之前和公孙然一起买的那条桃红色裙子,裙子剪裁合体,颜色明亮,衬托的千千面如桃花,她站在台阶上伸个懒腰,几个路过的同学都放慢了脚步,频频回首。   一个女孩子走过了又转回来,看了千千好一会,不确认的唤道:“千千?”   千千转头看她,脑子里飞快的搜索,很快找到一点信息。   这个女孩叫柯相,和千千来自同一个地方,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已经被保送研究生,曾经断断续续接济过“千千”。   帮人和被帮完全是不同的感受,千千露出亲切的笑意:“柯相。你好。”   柯相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意外道:“千千,你还真变了不少。”   她半是疑惑半是不解的道:“昨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你妈前几天窜门,念叨着你好久都没往家里打钱了。可是,前些日子,我才听公孙然说给你介绍了好些好工作。”   千千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只笑笑没说话,柯相的同学远远的等的不耐烦喊了起来,柯相只得匆匆忙忙的准备走,临了,她语重心长的劝解:“千千,我知道你辛苦,但是,有时候捷径不一定那么好走,咱们都是没权没势的草根阶级,没有什么比脚踏实地更踏实的了。你妈妈也是逼得太紧了,但是,有个时间,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还有,放假就回家看看吧。”   柯相说完这些话就急急忙忙的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千千,捷径?往家打钱,养家糊口?回家看看——这袭话信息量略大啊。   千千抠抠头,关于家的这部分的记忆貌似都不太愉快,她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探寻,果断决定,先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还有几天的论文答辩再说。   于是乎千千,剩下的几天几乎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捣鼓论文,一个标点一个标点的校对,直接拿出了当年背诵白家剑法和枪术心法时的蛮劲,待到临答辩的头天,勉勉强强算是全部搞定,她收起资料本,正好闭馆,低回而婉转的音乐响起来,她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夜里的风清爽扶人,千千绕着校园林荫大道慢慢走着,古老的校舍静立两旁,她仰头看那轮圆圆的月亮,不知道这轮月亮是不是曾经照耀过故国和家人的那一轮,她仰着头站在树下,痴痴的望着,任由心里泛起微微的思念和一种恍若隔世的惆怅。   在图书馆的这段时间,她有意无意的翻找了所有穿越魂魄类型的书籍,从庄周梦蝶到游园惊梦,志异小说和荒唐聊斋,每个故事都没有提到该如何回到过去,只有同样美好或者不美好的将来。   千千像一只小小的雏鸟,蛰伏在这个异世,带着漫不经心和些许好奇,也许文明会偶尔征服她,自傲和沉默会掩盖她,但是每到人生的关键时刻,天生的强悍便会主导一切。   一辆银白色的汽车缓缓的从林荫道上驶过,车子很华丽,车牌号码也很吉祥,千千瞬间有点憋闷,无论在哪里,都有着无形的等级,这个异世通行的显然是财富,在绶国曾经身份低下的商人在这个世界却拿到了通往各处的铁卷王牌。   她叹口气,果真是风水轮流转,鲜衣怒马的日子都是过去了,现在的自己,是还在为个毕业证磨头皮的小杂草。   只是,这个毕业证真的像“陆千千”记忆里面那么管用吗?她觉得有点怀疑。   汽车的车窗半开着,一个女人一手夹着烟一手懒洋洋的扶着方向盘,两人错开的瞬间,千千看清了她的脸。   过目不忘的记忆立刻提醒她:这个女人,在闻世年会上面见过,隐约听的说是姓钱。   不是是钱景臻那个败家子真的找了他姐姐来帮忙投诉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千千忽然有点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  某千:别虐我了,亲妈。   作者君:那得你早点进入状态啊!   某千:那你别后悔!   某轩:拉虎皮唱大戏,还不是我来给你收场。   作者君,奸笑:要不说,舍不得兔子套不到郎呢      ☆、照片事件   回到寝室,推开门的瞬间,里面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千千挑了挑眉,对这种不友好的气氛,她已经司空见惯,只轻轻叹口气,排挤和议论她已经成为另外几个女孩子消除隔阂统一战线的重要基础。   开始也曾经试图考虑扭转局面,但是一次无意的偷听,让她彻底绝了这个念头,对于她们来说,更喜欢站在高人一等的位置,寻求内心的存在感,而非平等的交流。   或许曾经的“陆千千”她们还可能会有片刻的同情,但是如今这个忽然不再受制于人的陆千千却无疑的深让她们痛恨的。   秀才不语兵,君子不语小人。陆千千掸掸耳朵,只当一群苍蝇而已。   荀晴悠按住电话,看了千千一眼,简单道:“嗯,那我先挂了,明天再和你讲,还有更无语的呢,拜拜~~”   寝室安静的压抑,一种表面平和的尴尬气氛缓缓蔓延着,千千大咧咧的伸个懒腰,洗完脸脚就爬上了床,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还有什么比论文答辩更重要呢。   第二天不过六点多,寝室里面就噼里啪啦的响起了洗漱声,吹头发的吹头发,化妆的化妆,试衣服的试衣服,人人都搞的隆重而热烈,似乎少抹一层粉那答辩分数也会被影响一样。   千千睡觉向来警醒,她从第一个女孩子睁开眼睛就一并醒了过来,实不想观看她们花枝招展的乱颤模样,索性闭上眼睛在床上闭目养神。   荀晴悠最后一个出门,她在千千床头顿了顿,一副懒得费口舌的不耐烦:“陆千千,导员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说罢,也不管千千听没听见,应没应答,便哐当一声带上了门走了。   千千睁开眼,苍白的天花板上还贴着一张过期很久的海报,她眼睛慢慢移向窗户,看太阳的位置,现在最多辰时两刻(七点半),这么早,导员怎么会有什么事情突然要她前去?按照猜想,应该是昨晚就有了这样的通知才对。   是助学贷款?还是,那个钱家败家子真的来告状了——这不应该啊。   千千慢慢起了床,拢了拢已经齐腰的长发,对于刚刚两个猜测,她按下不表,这都不是这个时候优先考虑的,想了想,反正都已经迟了,还是先去论文答辩再说。   如果她有那么一点对八卦的好奇心和上网的热情,就会在俞章论坛和贴吧看到那深水炸弹般的第三轮照片和铺天盖地的议论。照片上,   ——在一处大楼地面停车场,陆千千衣衫不整的和一个男人一起进了一辆商务轿车,他们一前一后,男人手和身体的姿势非常暧昧,陆千千身穿略显宽大的保安服装,脖颈雪白,钗发凌乱。   男人的脸被贴心的打了马赛克,因此陆千千那张带着不怀好意的脸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下面全是各种精彩的猜想和谩骂议论,更有甚者扬言一定要举报到学校好好“为民除害”。   而那个神秘的楼主不时的在下面回复几句,掀起一波又一波的讨伐狂潮。   论文答辩安排在学校的第一教学楼,这里新进更新了多媒体设备,教室也足够宽敞,非常适合大课和会议。   每年的答辩,各个学院都会要求自己学院的学生,无论大几都一并参加,以往安排在其他设备更新的教学楼,因为场地原因,每每总是人满为患。   千千路过食堂顺便买了俩馒头,一边啃一边瞄着手里的资料,到了一教二零三面前,她远远看到整个教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这么多人,千千扫过几眼,便发现,这里面不只是自己学院还有其他系的同学。   什么时候中文系的答辩也这么火热了,她慢条斯理的啃着最后一个馒头,一边往里面走去,每个看着她走过来的人都自动让开了路,人群中慢慢出现一条狭小的缝隙。   每个人都在看着千千,那眼神,带着喜气和说不清的幸灾乐祸,还有的有着丝丝怜悯和可惜,让她瞬间想到当年在军队校场的万人审判大会。   千千心里腾起一抹不详的预感,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荀晴悠带着充满电的手机坐在左前方一个视角奇佳的位置,陆千千出现的瞬间,她打开了在线分享的同步摄像功能。   俞章某高尔夫球场里。   费杰正在和时同幸打高尔夫,听见手机叮咚一声,不由一笑:“阿幸,刚跟你讲的事现在有后续了。”   时同幸扫了一眼:只见那视频中摄像镜头慢慢的从最左侧杂乱照片的的黑板上滑过,停在了拥挤的门口,一个拿着馒头的长腿美女出现在镜头,一副呆滞萌萌的表情。   他转过头,一杆挥出,球半抛物状飞出,落在了远处的球穴绿地上,球童乖巧的跑过来,帮两人收拾球杆,坐上球车慢慢过去。   “哎,时经济,你这开球,有点过了?”费杰扫了那快到深草区的球,狡猾一笑,“不明白,既然打算签她干嘛不帮帮她,一句话的事。”   时同幸穿了一件圆领T恤,他把帽檐压了压,淡淡道:“这点风雨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在秀场混?”   费杰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   千千推开门的瞬间,无数目光利剑一样扫过来,她使劲咽下喉咙中的馒头,有点后悔没要那学校的免费汤,这馒头太噎人了。   在门口抚着门咳了好几下,终于强行咽了下去,抬头一看,教室里面人几乎坐满了,此刻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饶是千千见惯此等场面,为着这些看起来不太友善的目光,也有些不自在,她扫了扫教室,只有最后面还有零星几个位置,当下,抬脚往后面走去。   “陆千千?”一个严肃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说话的是院里有名的早更女导员单梦,名字梦幻,生的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教学严苛,纪律严明,憎恶过度分明的典型。   “单老师。”千千回头,礼貌的笑笑,应该没有迟到才对。   “我让荀晴悠通知你去办公室,你怎么来教室了?”单梦皱着眉头。   千千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明明她在教室,自己去办公室干嘛?面壁?   “今天论文答辩,单老师。”是更年期不是遗忘期啊。   “平时看你挺朴素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做事情这么不经过考虑?”单梦面色不善,看陆千千一副云淡风轻无辜单纯的模样,瞬间来了气,直接放弃私下沟通的打算。   做事?什么事??难道,真的被告状了?陆千千额头一阵黑线,立刻想到昨晚的钱家那个女人:他大爷的,这个钱景臻也真太不是男人了,竟然真的豁出去脸,最无语的是,竟然还是让他的姐姐来打小报告。   “单老师,这个事情是有原因的。”千千看了看左右那些好奇的目光,努力解释道,“本来,我也不想这么过份,但是,我也是被逼的啊。”她扑扇着无辜的眼睛,要不是他心怀不轨,吃豆腐占便宜,能被打的那么惨?   “况且,老师,一个巴掌也拍不响是不是?”千千尽量显得真诚些,心道,这还算过分,我已经下手很轻了。   单梦听了这话,顿时脸色一变,恨声道:“陆千千,你还有理了?!还有脸说这话!!你知道你这样给咱们学校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真是恬不知耻!”   陆千千愣了,打了一个登徒子怎么会给学校带来负面影响,还成了老鼠屎?   看陆千千不说话,单梦口气更加严厉,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恨:“我带了这么多学生,就没出过这么荒唐的事情!陆千千,本来想着你年纪轻,我是想给你机会的,昨晚在学院办公室我等了你半晚,你都去干什么了?”   千千一滞,老实回答:“昨晚我去图书馆改论文去了。”教室里面全是人,她一时没有看到荀晴悠的位置,“而且,我是今早才知道您找我的。”   单梦冷哼一声:“所以,你知道今早我找你,就根本不当一回事,直接来做你的论文答辩?”她说完,忽的动手一把扯出了千千手上的资料:“我看你,这答辩,也别参加了。”   千千手中一空,她下意识看了看还剩下一半的馒头,不解道:“单老师,这和答辩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不能参加?”   虽然学校是规定打架斗殴严重的可能会开除学籍,但是她是在校外实习,并不是和同学,更何况,这在某种程度上,不过是自保罢了。   单梦嫌恶的挥了挥手中的资料:“陆千千,我也不和你多说,这个决定,是学院领导一致通过的,本来我是想保保你,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当年你来的时候,多朴实一个小姑娘,现在,成什么样了?你父母辛苦一辈子供你来读书,不是供你来享受的。学校给你机会是学习知识的,不是来抱大腿的。今天,当着所有同学的面,你既然承认了,陆千千,做事敢做就要敢当,既然你干的出来,就要承担后果。”她瞥了一眼千千,厌烦的说道:“趁论文答辩的老师和学院领导没来,你先走吧。别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有什么理由回办公室再说。”   千千震惊的望着单梦,她张了张嘴,这情形太快,一时转不过来:“这不公平!单老师,我是打了人,但是是有原因的。如果说负责,我愿意承担后果,我也可以负责他的医药费。但因为这个,不让我参加答辩,这不公平。”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千千,到了现在你还在和我胡扯蛮缠。你自己看看黑板,那是看不惯的同学贴上去的,现在还没清理完。”单梦将那资料往讲桌上一扔,“但凡还有一点自尊的人,就该蒙住脸从这里跳下去。”   千千的目光顺着单梦嫌恶的眼神到了那黑板上,她瞬间愣住了。   在左侧不起眼的地方,大大的论文答辩的论字下面,一溜的贴着俞章大学论坛的上面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些照片。   有她从雷诺上面下来的,有她和张教授在校园里面交谈的,还有她和钱景臻年会那晚在布加迪车上的照片。   她慢慢走了上去,面色从愤怒的潮红变成怒不可遏的青白再渐渐回到了原色,她一张一张看下去,手指在黑板上轻轻敲着。 作者有话要说:  某千:喂!亲妈!?不要搞了!搞的我这么蠢萌蠢萌,和我高大的形象严重违和!   作者君:……   某轩:喂!该我出场了吧!能不能速度点,还有好些合同没签,文件没批!   作者君:……   女配:蠢和萌明明差了整整十画,也能联在一起,我也是醉了   作者君:……   ☆、不速之客   “单老师,就凭这区区几张没有经过核查和确认的照片,取消一个学生的论文答辩合适吗?”她转过身,话是向着单梦说的,眼睛看向整个教室,所有学生都安安静静的看着女孩一双清亮的眸子,寒光闪烁。   “核查?你刚刚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还需要什么核查?陆千千,今天这里是答辩的会厅,不是用来给你剖白洗地的。”   “我需要承认什么?是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吃饭违背了校规?和学校的老师讲话违背了校规?还是教训一个不怀好意的登徒子违背了校规?单老师,请问学生违背了哪一条校规?需要被单方面取消答辩资格?”   “是延后不是取消,如果事情搞清楚,二次答辩你还是可以参加的。”单梦被这一串追问问住了,怔了一怔回答道。   千千冷冷一笑,将那照片顺手一撕,捏到了手中,她缓步走到了左前方的荀晴悠面前,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单老师也这么说‘如果事情搞清楚’——既然事情都没有搞清楚,那凭什么暂停掉我的答辩资格?!”   荀晴悠心虚的收回了手机,低下头不敢看千千。   千千说罢,将手中的照片一张张撕碎,顺手扔在了讲台旁边的垃圾桶,她拍拍手,迎着单梦的目光缓缓走过去,神色坦然,眼眸清亮,单梦气的脖子上青筋跳动:“陆千千,你!”   千千在她面前一停,顺手拿起被扔在讲台上的论文资料:“如果单老师之后核实学生确实行为不端,再来讲这些也不迟。”   单梦牙齿一颤,喝道:“陆千千,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俞章的校规奈何不了你,校风也容不下你!”   这完全就是蛮缠了,千千气定神闲,态度恭谨:“单老师说的是,学生哪里比得上老师您。”这么一个好东西。   她转过身,再也不看单梦一眼,径直往后座走去。   单梦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有力的反驳来,周围学生窃窃私语,嬉笑一团,看向千千的深情各种复杂,平日里很多学生早就受够了这个女人的古板和严苛,眼看她吃瘪,教室后排还响起了几声嘹亮的口哨声。   单梦权威受到严重挑战,她两步走到讲台,将板刷在讲桌上啪啪连摔了两下:“陆千千,今日,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我还就不信治不了你。”   这话就完全不是一个导员应该有得水平了,几个女生吐了吐舌头,母老虎大发雌威了。   千千坐在最后一排,隔着无数的人头和目光静静的看着讲台上那个气的神志不清的女人,她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单梦还要说话,忽的教室前门一下开了,几个学院领导和老师挤了进来,单梦面色难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招呼过几个领导,学院的书记侧耳在她身旁悄悄说了几句什么,她的表情便僵住了,接着面色灰败的走到了前门一旁。   论文答辩很顺利,教授们几乎都没有怎么为难学生,问的问题也都是非常常规的,千千答辩完毕便回到了寝室,寝室里面安安静静的,她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书桌前,上午的事情一点一点回放在眼前,说不委屈是假的,说不生气是假的,千千长长舒了口气,只觉得心里闷闷的疼。   那是一种被冤枉被误解的难受,她想起这诸多的事情,只觉得背后似乎有无形的手,在一点一点的拉扯着她,让她随时都可能跌上一跤。   而在这些看不到的暗箭中,她是孤立无援的,孤独而寂寥的,她曾经那短暂的一生算得上仕途坦荡,军中男子向来豪爽,她从小也不曾在闺阁后宅中成长,对这些绣花针一样的冷箭和伎俩实在不善应对。   这次,那些照片和那些背后的推手会是谁呢?答案昭然若揭。   一个回来了,两个回来了,就是不见荀晴悠的身影。   千千心里的推测坐实,心里反而安静下来,她懒洋洋,慢悠悠的做着事,那件沾了血的衬衣泡在洗脚盆里面洗了两次,还是有淡淡的血迹,千千就着阳光看了看,不由眉头皱了起来。   这样子,显然不算是完璧归赵,她默默掏出口袋里的粉笔,将沾了血迹的地方一一涂上,嗯,貌似看不出来了。   千千为自己的聪明心折了一把,将衬衣团成一小块,好把那些粉笔装饰过的部分藏在里面。   咚咚两声,寝室传来了敲门声,门口的女生打开门,是张陌生的脸:“陆千千在吗?”   千千抬头,那女孩显然还是迷糊状,带着几分羡慕几分嫉妒看着她道:“陆千千是吧,楼下有人找。”   会是谁呢?千千带着一脑门疑惑下了楼,女生寝室楼下是一大片的芍药和鸢尾,姹紫嫣红的簇拥着大门,远处是一条幽深的林荫道,因夜晚很多男生送女生回寝室,大家都称作情人路。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任何相熟的身影,只在远远的地方,有一辆橙色的跑车停在树下。   千千狐疑的看了两眼:车门紧闭,并不像有人的样子。   她探着身子又往芍药从里看了看,里面也不能藏人。   难道是有人逗着玩的?千千叹口气,这些死丫头,真是闲的发疯。   就在千千准备回寝室的时候,“滴”—— 远处那辆黑车响了一声,千千抬头看去,车子的喇叭再次响起。   她顿时明了,慢慢向车子走去,明媚的阳光从疏离的树冠上面洒下来,落了她一身,细碎的光辉密密的包裹着她莹白的脸庞和丝绸般的长发,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   偶尔一两片树叶落下,从她纤长的睫毛面前滑落下去。   千千到了车前,车窗关着,因为贴了膜,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咚咚敲了两下,车窗缓缓摇下来,闻瑾轩那张俊逸严肃的脸庞露出来,一派沉静的看着她。   千千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是你?”   “是我。”   “干嘛?闻老板”她兴趣缺缺的歪了歪头。   “有事。”闻瑾轩言简意赅,语气有几分不悦,似乎不满意她的怠慢。   “说。”   “上车说。”   沉默。   千千脑子里面蒙太奇一般闪过那论坛一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看。   “怎么,不敢上来?怕我吃了你不成?”闻瑾轩斜睨了千千一眼,“出门被霜打了?还是被狗咬了。”这么蔫。   千千被话一激,哼了一声:“有什么不敢的?真怎么着--还不知道谁怕谁呢。”她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闻瑾轩面色顿时一沉,见她坐好,几乎毫不犹豫,离合一松,油门半踩,车子瞬间随着到底的方向盘转过了车身。   千千半个身子歪在一边,艰难的喘了口气,埋怨道:“你能不能开车前说一声啊。”   “走了。”闻瑾轩一声话落,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瞬时冲了出去。   “我!”去你大爷的。陆千千剩下半句话挤压在喉咙里,后背一绷,紧紧拉住安全带,这么着急,赶着去送死啊!   原本她还能勉强绷着,随着车子出了学校,速度在大路上瞬间提升之后,千千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   “闻老板,你是不是最近生意不好?”千千紧紧拉住身旁的安全带,眼睛瞄着两侧风驰电掣后退的树木,牙齿有些打颤,“宽宽心,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那还是,心情不好?”千千粗糙的安慰着,“说出来吧,说出来,就痛快了。千万别做傻事啊。”她心里哀号,做傻事也不要拉着我啊。   闻瑾轩侧头看她一眼。   千千顿时紧张的话都说不清了:“别看我,别看我,看路,看路。”   一辆大车呼啸着从对面开来,和两人对开而过,千千额头瞬间又冒出了一滴冷汗。   闻瑾轩眼角顿时有了笑意,“好心”道:“千千,我看你流汗了,是不是有点热。”   “有点,有点,如果你开慢点,也许就--”没那么热了   千千话刚刚说一半,车子速度果然瞬间慢了下来,她暗暗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表达庆幸,闻瑾轩的手不知道在哪里一碰,车顶竟然慢慢,慢慢的打开了,越来越开,最后整个车顶都不见了!!就这么消失了!!   陆千千目瞪口呆了的看着,牙齿嗑磕作响,这个土包子一时热血上头,失声大叫道:“靠,我*靠,车被你搞散架了!”   闻瑾轩顿时满脸黑线,瀑布狂汗。   眼看车棚已经打开完毕,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避过对面来车,此时已经到了半山坡,闻瑾轩又是一脚油门下去。   陆千千紧绷的脸彻底破功,本来抓在手上的安全带被她踩在脚下,一只手紧紧抓着那件顺手带下来的白衬衣狂扇,一手抓住闻瑾轩:“你要死别拉着我啊!下山你还加油!我去你大爷!你收油!收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某千:进来的小天使给点光和收藏,不要害怕压到我隐形的翅膀~~   作者君:开始上菜了,来看看最新的八卦和火花!   论女主的否极泰来!   某轩:啰嗦!   ☆、做我的贴身保镖如何   车子一个华丽的漂移,在坡道旁边的绿道上停下来。   陆千千长发散乱,胡乱飞舞着,全部乱七八糟的贴在脸上,她脸色煞白,啪的一下把手里一直抓着的衬衣扔到了闻瑾轩肩上。   “你找死也不要拖着别人!你知不知道刚刚我们,我们差点就同归于尽了!!”千千心有余悸。   “想的还真美。”闻瑾轩瞪她一眼,神色却是意外的轻松,“陆千千,突然发现,你和我想象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千千把脸上的头发胡乱抹到旁边:“你和我想象的,倒是一模一样。”   衬衣从闻瑾轩肩膀掉到了他的手上,他不理会千千的讥讽,将手上的衬衣抖了一抖:“这,就是你说的‘洗干净还给我’?”   “我洗了好几次,开水烫过,热水泡过,够白了吧,还要怎么样?”千千说的理直气壮,到底有点心虚。   “开水?!”闻瑾轩差点被口水呛到,“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衬衣,你竟然拿开水烫?还拿热水泡!”他扯了扯那皱巴巴的袖子和衣身,一抹奇怪的白色粉沫粘到了手指上。   纤长的手指搓了一搓,衬衣下的血渍隐隐可见,闻瑾轩瞬间明了,他呆滞的看向千千,“大姐,你竟然,用粉笔涂我的衬衣。”   “那还不是为了美观一点,遮住了,不就看不见了。”千千咳了一声,点了点衬衣,“如今完璧归赵,两不相欠。”   “看来,我真是误会你了。就你这智商和眼界,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喜好奢侈贪慕虚荣往上爬的女人——你连奢侈品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跟我炫富。”陆千千白他一眼,就这么个破衬衣也算奢侈?老娘拿金子当石头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暖泥巴。   闻瑾轩嗤笑一声:“怎么和你炫,你连基本的牌子都不认识,说了也是对牛弹琴。”他歪了歪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过,我又有点奇怪,如果你不喜好这些,当初又怎么会去沈凝阁暖场的?”   这三字一出口,千千没来由心头一跳,把脸一撇:“要你管。”   闻瑾轩顺手从座位旁扯出一张纸,扔给她,“我的员工,我当然有资格管。这个东西,我不想看见第二次。”   那正是她不告而别留给宋远桥的辞职信。   千千没有接那张辞职信,眼睛转到了旁边,暖和的风一阵阵吹过,吹动她的长发,阳光暖的有些刺眼:“我不是你的员工,我已经辞职了。”   “谁同意的?”   “那天在闻世的事情,我已经表明态度:我自会负责,这就是我的态度。”她点点纸。   “负责?你拿什么负责?一走了之吗?”闻瑾轩忽的冷笑一声,“如果今天不是看在你是闻世员工的份上,我何必多费麻烦去找你们院长;如果不是你们院长,陆千千,你真以为凭着你伶牙俐齿几句话和不管不顾的脾气,就能够安安心心进行你的论文答辩?”   千千猛然瞪大了眼睛:“是你?”   “可不就是我?”他的声音冷冷的,但总有些藏不住的热度汹涌而出,“陆千千,你是太天真还是太蠢。这个世界凡事都有规则,这些规则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也没你想的那么困难。你以为你离开了闻世,就可以让钱景臻的怒气化为乌有?你以为你低调不争,就可以避开风浪?”   千千听了这袭话,面上显出疲惫的模样,意兴阑珊的笑了一笑:“是啊,活着,怎么会那么简单呢?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是又天真又蠢,真以为这个世界可以不看别人的目光,毫无顾忌的自己过自己的生活。我真以为,这里,和别的地方有那么些不一样;我真以为,后宅争斗已经是旧日黄历,新的世界,有群众雪亮的眼睛和日久如初的人心。”   闻瑾轩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不由笑了一笑,多说了几句:“陆千千,一直都是这样,善意和赞美都是给强者的,这就像被你们女人奉若神明的爱玲小姐说的那样:只有得到异性的爱,才能得到同性的尊重。”他后面一句话没有讲出来,所以,你被闻世各种女性编排,无非是她们以为你想要追求而未能得到某人的爱罢了。   而这个某人,现在还在循循善诱的和你讲道理。   千千目光微闪,微微一笑:“那我应该怎么办呢?闻老板?”她靠回椅背,微扬脸庞:“要不,找一个您这样的靠山?”   闻瑾轩转过头看了她几秒,他目光沉静,深邃,里面有无形的风浪在涌动,半晌,忽的一笑:“陆千千,你是很漂亮,也有很好的身材。”他上下一挥手,“但是,就算加上这些,也并不算是倾城绝色,让人流连忘返吧。”   陆千千挑了挑眉。   “不过仁者见仁,偏偏有人觉得你实在特别,我妹妹——你见过的,她新近收了星漫公司,想要邀请你作为她服装的御用模特。”闻瑾轩精心铺垫了这么多,终于开门见山,道出了主题。   这话着实意外,千千不由愣了一愣:“模特?”   闻瑾轩带着昧良心的表情继续道:“年会你的台步走的特立独行,瑾吉觉得,你的风格非常适合她的服装。虽然不知道她哪只眼睛看出你是匹千里马,但是现在她已经自诩为伯乐了。”   “我妹妹搬了老爷子来当靠山,你作为我的贴身保镖,当然只能我亲自出马帮你做个职业规划了。”   “贴身保镖?”这又是什么状况?千千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   “记住,陆千千,你的辞职信没有被批准——是无效的。今年年会的头彩一份给了销售部,还有一份额外给了你,现在,这笔钱已经直接偿还了你大助学贷款。而作为最佳节目的奖励,你不但获得了荣誉的晋升-成为我的贴身保镖,今天还将荣誉出席年度荣誉的私人餐会。”闻瑾轩像一个顶好的老板那样,带着殷切和真诚宣布了这一连串的好消息,笑眯眯的等着千千的反应。   千千忽然觉得头大:“闻老板,我已经辞职了,况且——谁要做你的保镖!”   “陆千千,你想因为你的原因导致保安部都取消加薪吗?”闻瑾轩立刻严肃的看了她一眼,完全忽略她的不情愿,恨铁不成钢的批评道,“放了你这么长时间的假,你必须要双倍加班才能弥补回来。”   千千无语的看着他:“要是我不同意呢?!”   “如果你觉得不愿意或者勉强。那很简单。”闻瑾轩看了看眼睛一亮的千千,“先赔了我的衣服,给不能加薪的保安同事们道个歉,然后去俞章大学把公司替你还的助学贷款要回来。当面银货两讫,一拍两散。”他敏锐的抓住了她的软肋,面对向来对千千友好的保安同事们,让她总是不能不讲义气。   “你是在威胁我?”千千挑了挑眉。   “不,我是在收买你。我曾听说,出身贫寒的女孩子最懂得见好就收。陆千千,眼前有这么一条康庄大道,你还在犹豫什么呢?走秀,明星,星光熠熠的未来,源源不断的财富。那个时候,你不需要当什么保安混饭吃,也还需要饿着肚子等第二天的午餐,更不需要再去看任何人的脸色,你要做的,仅仅就是享受这人生——”他像一个称职的说客那样说服着千千,也说服自己,“所有的诋毁都会烟消云散,所有的羡慕嫉妒都遥不可及,你会成为你自己真正的主宰,而我想,那才是每个女人将会喜欢的东西。”   千千眸子深处的火光一闪而灭:“我好像要被你说服了。闻老板。”   闻瑾轩微微舒了口气,却又轻轻吁了口气。   静了片刻,千千像是下定了决心。   “不过,”她微微一笑,眼中隐过闪烁的精光,闻瑾轩笑了一笑,果然还有下文,只听女孩子甜甜的说道,“既然闻大老板这么当我是自己人,那不如帮我把照片背后的人一并找出来处理一下。”   “这有何难。”闻瑾轩面上浮现笑意,立刻应承下来,话锋一转,“陆千千,听说你老家在很远的山区。”   “嗯?”   “难怪台秀还有几手架势?因为平常要打猎吗?”他好奇追问道。   “呃……这,是祖传的。”千千敷衍一笑,落星剑被人当作打猎的花招,也是醉了,她努力做出一个好下属的模样,“都是些花架子,不过,勉强做个保镖啥的也是够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助学贷款还清,职位升级,秀场模特推荐,这么好的事情,不管是陷阱还是馅饼,她陆千千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走一步看一步,坚决前进,从头奋斗,坚决提高抗诽谤能力。   更何况,千千想起当日T台上那万众瞩目的感觉,好像,还是蛮好的。   正在这时,几个骑行的老外从坡道上放开双手一路张扬的狂奔下来,为首一个金发蓝眼睛的小伙子吹着口哨向陆千千打招呼:“hello,hot girl, can you tell me where the railway station is?”(辣妹子,怎么去火车站捏)   千千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小伙子又重复了一次,她结巴的说道:“sorry,i ,i……”   闻瑾轩耳朵一颤,好像受到了非人的打击:“陆千千,难为你这发音,你这英语,也是祖传的?”   千千瞪了他一眼,努努嘴,意思你行你上啊。   闻瑾轩不负所望,微微转身,流利的回答,标准的美式发音:“ Go this way about 5 minutes. When you come to a lane, turn right,Keep going until you see a big green building on your left,then you can ask the police sir。”(沿着这条路走五分总,到了一条小巷子,然后右转,再继续走,直到你的左手边出现一座绿色建筑,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去问你看到的任何一个警察叔叔了。)   那个小伙子看了看陆千千,又看了看闻瑾轩对视了两秒,忽的咧嘴一笑,一挥手,招呼身后的几个人一起继续前行。   骑了十几米,他忽的又转身冲千千一笑:“拜拜,美女。”   “他刚刚说什么?”千千按捺不住好奇心。   “他说,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吓人了。”闻瑾轩瞥她一眼。   千千才不信,她撅了撅嘴,带着不服气:“谁信,人家肯定是夸我。”   “这么自信,让我看看,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夸奖。”闻瑾轩上下一打量她。   千千狐疑的歪着头去看闻瑾轩脖子。   “你干嘛?”闻瑾轩不自在的往后靠了靠。   “喏,闻老板,我看看你有没有带人*皮*面*具。”千千一本正经,拿手指头戳戳他的脖子,“要不,今天出门换头了?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去。”闻瑾轩瞪她一眼,脸上笑意一收,又是冷冰冰的模样,隐隐有几分心事戳中的不悦,脖子上指尖微触的地方细细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陆千千,给你几分颜色就开染坊。得罪了老板,小心扣你工资。”   陆千千坐好,如有所思的点点头:“嗯,这回又像了。”   闻瑾轩嘴角抽搐:“陆千千,你最好老实坐好。我们要去晚宴了。”   “现在?!”   “现在。”   绝尘而去的跑车,再次响起了某人的止不住的哼唧和咕哝声。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这里有纷至沓来的惊喜,层出不穷的诱惑,即使曾经寒冷阴沉的冬天,那也有拨云见月的一天,小天使们,别犹豫,来个收藏吧,木有鲜花,哪有春天啊啊   ☆、待价而沽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一处宽阔的草场处停下,层层叠叠的树荫下面,是粉白的木板栅栏,栅栏外面胡乱开着长脖子的格桑花。   “这是什么地方?”千千一愣,“不是晚宴吗?”   “才几点就想着吃晚饭,下午另有安排。”闻瑾轩放低车速,想起什么似的,“忘了问你,陆千千,你会骑马吗?”   千千谦虚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大门缓缓打开,一排精致的白漆木楼露出来,几只奇奇怪怪的家伙歪着头瞅向他们。   “你居然在这里养了骆驼?”千千惊了一下。   “白痴,那是草泥马。”闻瑾轩已经被这个家伙的见识打败,“学名羊驼。”   车子转过一条鲜花堆叠的路,到了屋后一个小小的停车场,说小,其实一眼望去也有数十个车位,眼下乱七八糟的停了好几辆。   闻瑾轩看着一辆横占两个车位的玛莎拉蒂,不由一笑:“看来,你的伯乐早就迫不及待了。”   “闻二小姐也来了?”千千心头闪过一丝异样。   闻瑾轩点点头,方向盘一打,一个甩尾稳稳的停下,他已有所指的看了千千一眼:“陆千千,看在你作为我保镖的份上,场子我已经给你搭好,剩下的就看你的了。如果想要别人刮目相看,需要的,可不单是这个。”他扬了扬拳头。   千千脑子瞬间转过来:“所以,今天过来,算是入职测试?”   “也是,也不是。”闻瑾轩打开车门,长腿伸了下去,回头打量了千千一眼,“作为投资方,总要看看所持品是不是值得,对吧?”   千千扬起生机勃勃的脸庞:“也是,总要看看是不是值得。不然,胡乱站错了队,得不偿失。”   她伸展了一下身子,贪婪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在闻瑾轩关车门的瞬间,一个利落的翻转,从车里面跳了下来。   闻瑾轩僵了一僵,默默的转身当没看见。   这个马场是闻家的私人产业,对外采用会员制,并不以营利为目的。   马场里面原本养了几十匹马,几只白狐,一头鹿,一群波尔多山羊,还有几只萌萌的草泥马,闻老爷子爱赛马,他接手后又从香港买了三匹退役的赛马,美其名曰:闻家特色遗产,给他们三兄妹一人一匹。   闻瑾轩的那匹马叫踏雪。   他绕过停车场,远远的看见草场上飞奔过来两匹俊逸的身姿,马儿四蹄飞舞,踏的地上的草场碎屑横飞,还没到身前,就闻着一股子清新的草香味。   两个身影一个正是闻瑾吉,她拍拍自己身下的枣红色母马:“嘘,kitty。”   而另一个,则是上次派对上的绿衣女子,尤娇,她看见闻瑾轩,面上顿时一喜,甜甜叫了一声:“瑾轩哥。”   闻瑾轩淡淡点了点头。   下一秒,眼睛扫到千千身上,顿时一变,笑容僵硬着没说话。   “大哥,你看我骑得怎么样?”闻瑾吉扶了扶头盔,不等闻瑾轩说话,又笑道,“嘿,今日可来巧了。老爷子从荷兰新弄了几只设特兰小马,专门给小姑娘们骑着玩,二哥在那里当幼师呢。”   “说得你跟多大似的。”闻瑾轩笑着往马棚方向看了一眼,“前年费尽心思从新疆搞了两匹混血的伊犁马,结果是个带崽的,刚刚入棚就没了,老爷子不就说再也不买了吗?”   “听他吹。”闻瑾吉哼了一声,“老爷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昨儿不知今日事,今儿不定明日事。不过呀,我听王叔说,那小马驹可是长大了,就是野得很,一直放养着。”   尤娇是个急性子,耐着性子听他两兄妹说话,脸上笑着,手却忍不住一会扣扣头盔,一会敲敲马靴,把那手套在手上拨来拨去的,弄得嗤嗤作响。   闻瑾吉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尤娇,你长跳蚤了啊。”她笑着勒住马头:“瞧她这性子。大哥,我可得拜托你,一会你帮我教教小娇骑马。我先过去,还有几个朋友都过来了。”   她这时才像突然发现千千,淡淡一笑:“陆小姐,你来了?”   千千略略点了点头。   闻瑾吉看着她一身运动服,脚上是一双旧旧的板鞋,微微有点惊讶,再说话时,就多了两分亲切:“这么冒昧要大哥请你过来,今天一定要玩的开心。那边有新来的小马,性子极好,陆小姐也可以试试。”   “走吧,千千。”闻瑾轩忽然开口,很自然的带路。   尤娇气咻咻的在马上扭了一下,又气又急的小声叫着:“小吉姐。”   “就你这定力,也想跟我大哥?”闻瑾吉失望的叹口气,“跟你说了多少次,急不得,急不得。”   “再慢,再慢,瑾轩哥都要被吞到别人肚子里面去了。”尤娇小脸皱着。   “那你就从别人肚子里面掏出来啊。别说做姐的没帮你,今天老爷子在,我大哥一向最听的就是这尊大神了,你要是能搞定他,就等于搞定了八字一撇。”她说着,轻轻一拍马臀,径直去了,这些丫头,怎么就没一个争气的呢,闻瑾吉缓缓摇了摇头。   马场很大,呈缓坡丘陵地貌分布,南边是入口和房屋建筑所在,在最北边低处还有一条浅浅的小溪,从东面的山上引流下来的,汇合之后一直流淌进最北边的鱼塘里,鱼塘里面种着荷花,这时候已经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蓬勃模样,鱼塘一圈胡乱生长着茂密的芦苇,闻老爷子喜欢原生状态,故而一直没有去修葺的意思。   五月的天,草场碧色如洗,远处远远可以看见一排小小的围栏点缀其中,这里曾经举办过小型围栏赛。   几只驴傻乎乎的在草场上面走来走去,肚子吃得涨鼓鼓的,看见人近了,也懒得动一动身子。   四下都有种沉静的平和,让人有浓浓的安全感觉,配合着肆意温和的阳光,恍惚有种回归自然的惬意。   绕过了入口的这排屋子,往东数十米便是一栋独立的小别墅,宽阔的阳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蔷薇花,开的芳香四溢。   闻瑾轩进去片刻,换了一身骑马装出来,千千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他原本修长的身体穿上骑手服显得格外英武,一手随意的拿着头盔和马鞭,原本冷漠疏离的气质得到更多强化,而这种强化,变成一种肃穆的力量。   闻瑾轩看着她发愣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大概就是这个微笑的形容。   她的身量不低,可是明明粘在他眼前,却有种自己似乎变小了的错觉。   “大少爷。”一个妇人从里面急匆匆几步走出来,“老爷说,今天晚上想在这里用餐。”   “朱妈,让德州会馆送几样大菜过来,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朱妈点点头,转眼看到千千,却是一惊又有几分讪讪:“这,这不是医院里面那位小姐吗?”   “朱妈,我叫千千。”千千看着她就有几分亲切,“上次谢谢你了。”   朱妈脸上有几分惭色:“不客气,不客气。上次没有好好照顾你,千千,你晚上想吃什么?”她有些过分殷勤的说。   千千温和一笑:“朱妈,你太客气了。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必单独费心。”   闻瑾轩拿马鞭敲敲皮靴:“嗯,朱妈,我们走了。”   朱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眼睁睁的看着闻瑾轩走了出去,终究没有说出口。   朱双双在门后听了半晌,气得一跺脚,直往客房去了。   马棚离这里还有段距离,别墅下面的紫藤棚下放着几辆自行车,还有电瓶驱动车。   一串串紫水晶似的紫藤花挂在头顶,挡住了阳光,留下一地静谧,千千仰着脸看那一花架的美丽,好像,整个春天都开在这里了。   她微眯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脸处留下厚重的阴影,如同画了浓重的彩妆,像是害怕惊动这些美丽的花朵,她的声音也变低了:“好漂亮。”   这样的花,曾经在白将军府邸也曾有过,肆无忌惮的美,惊心动魄的盛开。   清风拂过,花枝乱颤,如同在轻轻回应一般,千千一时怔怔,喃喃道:“不知道它们在说什么呢?”   闻瑾轩也站定,他轻轻的说:“我母亲也很喜欢紫藤花,听说它有个花语:为情而生,为爱而亡。”   滴滴滴——美好的画面瞬间被这不识趣的汽笛声破坏,两人都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   只看到闻瑾意春风得意的坐在一辆敞口电动巴士上,优雅的冲两人挥手致意,在他的背后,拉了足足半车的女孩子。   每个人都花枝招展,有的头上还带着小花环,如同在参加泳装派对或者模特环游,偶有两个穿着骑马服的,也是爱马仕之类的定制,精致的妆容纹丝不苟。   “王叔忙不过来,让我来接你。哥,上来吧。”闻瑾意指指身后的空位,又看了看他身旁那个穿着一身运动装的陆千千,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千千心下明了,面上并不露出分毫,只回应了一笑,抬脚跟着闻瑾轩上前。   正在这是,远远传来一声马嘶,接着一匹枣红色母马奔到了眼前,直直到了众人面前数米才拉住了马缰。   马儿来回踱步,闻瑾吉气喘吁吁,看来是一路奔袭而来:“等一等,陆千千。” 作者有话要说:  某吉:我愿意吗?我愿意吗?我还不是爱屋及乌,身不由己。   某轩:爱你的“屋”去,不用惠及俺的“乌”。   某吉:呸,就你那速度,还不定是谁的呢!   ——说好的隔日更新,某墨没有节操的再次日更了!!   走开啊,熊猫眼和死瞌睡!!!   ☆、各怀鬼胎   众人诧异的看去,千千也有几分意外。   闻瑾吉又喘了两口气,方才笑道:“千千,我临时邀了你来骑马,也没有提前通知,想你也没有带专门的衣服过来,我正好新做了一套骑马装,不如你试试?”   这话一说,不止车上的各个美人,就连闻瑾轩也是一愣,他知道这个妹妹之前并不待见陆千千,日前费尽心思托了闻老爷子来当说客,不过是为了那个时同幸的所谓比赛。   这个妹妹平日里张张狂狂,一见时同幸就跟豹子变了猫似得,看的他邪火一阵一阵的,为了这个小白脸,竟然放下身段去邀自己向来不喜欢的人进自己的公司,即使这个人是陆千千,让闻瑾轩少了几分不悦,那心里,对闻瑾吉迷恋时同幸做的种种事,也是止不住的反感的。   他皱了皱眉:“小吉你又搞什么?”   “大哥。”闻瑾吉催马上前几步,翻身下马,拉长了声音娇嗔道,“我要让大家看看,我设计的衣服那一定是很合适千千的。”   闻瑾轩脸色更不好看:“你把时同幸请来了?”什么大家,就那个人吧,还大家!   闻瑾吉脸色微微一红,稍纵即逝一抹羞意:“大哥,瞧你这么小气,人多点热闹呀。老爷子可是说过的,我是这个半个会长,想请谁就请谁。”她说罢,生怕闻瑾轩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两步上前拉起千千的手:“走,我带你换衣服。”   她的手温暖柔软,千千不习惯和人这样亲近,不由动了一下,闻瑾吉握的更紧,笑着安抚她:“别担心,我的衣服保证你喜欢,就算不会骑马,只要穿着,那就是铁铮铮的骑士范。”   闻瑾意扑的一笑:“小妹,你搞的不会是盔甲吧?人千千三根骨头两根筋,别被你那铁大块压塌了——小心,回头有人收拾你。”   闻瑾吉立刻恼了:“二哥,你还带着嫂嫂们这里晃呢?我听老爷子说,今天要给你比马招亲,擂台都备好了!”   闻瑾意想到自己那不靠谱的老爹,顿时面上一暗,轰的一下启动了车子:“走不走,大哥?!快点,迟了,真就逼良为娼,指腹为婚了。”   闻瑾吉冲他扮个鬼脸,也不理会黑着脸的闻瑾轩,拉住千千快步向别墅走去。   千千将手臂所有的力气隐去,配合的跟着闻瑾吉向屋子里面走去。既然这位大小姐这么费尽心思不加掩饰的前来示好,不听听她后面的话真是可惜了。   她一只手被闻瑾吉牵着,两人几步就走过了紫藤花架,闻瑾轩眉头一皱,却看见千千远远的扬起另一只手,轻轻挥了挥,示意他安心。   正在这时闻瑾意的车子同时开到了他身边,枣红的母马kitty抬起马眼瞅了这鱼唇的人类两眼眼,果断的低下头继续吃草。   闻瑾轩今日脸上隐隐带着笑意,他抬脚上车的瞬间,听见闻瑾意敬服的低声道:“大哥,这么快就带回来见老爷子,你也够胆肥的。”   他转头瞪了弟弟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我的保镖,而已。”   “这么快就变成了,你的,保镖。大哥,别嫌弟弟啰嗦,玩玩就够了,不值得。”闻瑾意特意强调了你的,两字,再次惹来一个白眼,他也不在乎,转头挥了挥手,贴心的对着后座美女道:“姑娘们,抓紧,加速咯!”   顿时后座上面娇声嗔怪响作一团,乱哄哄的声音太大,压住了闻瑾轩的回答。   马场供车走的是特制的绿道,道路两旁开了挤挤攘攘的野花,让人一看,就是生机勃勃的心生欢喜。   车子到了马厩旁边停下,闻瑾意胡乱蹬了双短皮靴,就去拉马。车上诸多娇怯怯的美女下了车,也都兴致勃勃的围着马厩看马。   喂马的王叔已经六十有余,十年WG期间在某农场侍弄了好几年马,对于养马颇有几分心得,闭着眼睛都能分出马的好歹,但他脾气古怪,向来不爱说话,对人也是爱理不睬的,闻瑾吉私下叫他王葫芦——闷嘴葫芦不开腔,渐渐,马场里面的人都喊他葫芦叔,他也是闷闷的应一声,毫无异议。   几个面孔娇俏形态娇憨的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围在王叔旁边,央着他推荐几匹性格温顺的母马,王叔也不多说,一间一间马厩的走过去,合适的就开锁,不合适的也不解释。   闻瑾意正和他的“甲壳虫”培养感情,闻瑾轩已经牵出了踏雪,好几个女孩选好了马,在驯马师的帮助下,慢悠悠的走过来,脸上都带着新奇又紧张的神色。   这群女孩子后面,是时同幸和一男两女,闻瑾轩认识那女孩,正是千千的室友荀晴悠,嘴角不由隐隐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闻瑾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时同幸身上搅了两搅:“大哥,你可知道小吉的性子,上次做的那样滴水不漏,还是给她搅和了进来。这姓时的,可不是任人摆弄的人。”   “小吉真是被老爷子惯坏了。”闻瑾轩面上隐隐有私担忧,“就这么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你当初还不是。”闻瑾意嘟囔一声。   瞬间感觉头上射过来一道利剑般的目光:“你说什么?”   闻瑾意嘿嘿一笑:“大哥,我说,咱们快些过去吧。老爷子多不靠谱你不是不知道。”   他现在已经能想象闻老爷子那笑眯眯四处收照片的模样了。   闻家自闻老爷子之上,都是个痴情的主,轻易不谈婚嫁,但是一旦认定婚姻,那必然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   到了闻老爷子这层,他却是个不收心的,一个个往家里抬着送着,因着闻老夫人是个小户出生的,外不能交际,内不能掌家,只是日日郁结,气得闻瑾轩的爷爷家法收拾了闻老爷子好几次。   到底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最后长叹一声,也丢开了去,只是对闻老夫人格外好,他这个媳妇,是当日闻老爷子在家里搞了绝食才强行娶回来的,却是这样不珍惜。   然后,四十那年,闻老夫人忽然一场病去了,那之后,闻老爷子就像是被高僧点化了一般,屋里屋外全部清理的干干净净,莺莺燕燕全部都消失不见。   又是几年,闻老爷子渐渐把公司的事情都扔给了闻瑾轩,自己天天摆弄起马场来。他的劲一阵一阵的,马场弄了没多久,遇上那伊犁马难产死了,忽的又没了兴致,转而开始为闻家三个孩子操心起终身大事来。   奈何,这位老爷子真是实打实的不靠谱啊。   闻瑾意看大哥心事重重,知道他心里不畅快,不由叹气:小妹啊小妹,真是费了你的苦心,既要让某人知道你是用心去准备了他的事情,又要让荀晴悠和陆千千这对冤家同场相对:一个丢掉面具,一个露出獠牙,难为你对陆千千做了全方面的调查,又做了万全的防备。   只是,这个人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   那厢荀晴悠缠着王叔,颇有见地的点评着:这匹老了,那匹毛色不均匀,她咬着手指来回走了两次,似乎也没有中意的,走到在这马厩的最旁边,是一个低矮的棚子,通风漏雨,那里也有一匹马,拴在一块长了青苔的拴马石上面。   她忽的一拍手:“我要这匹。”   王叔愣了一愣,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呀?”荀晴悠嘟起嘴,明亮的眸子闪着殷切的期盼,这匹马通身漆黑,只额头一圈白毛,跟带了皇冠似的:“我就喜欢它。”   “这是匹伤马,而且还没驯服。”王叔神色黯淡,正是上次他试图驯马跨河时扭伤了马蹄,眼下刚好,本来性子就野,这下更是生人难近了。   “没有驯服?”荀晴悠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难道,是野马?”   王叔看她一眼:“不是。”转身走了。   等大家选好了马,由驯马师牵着,慢慢的跟到了赛马栏处,这才看到,今日来的人,着实不少大都是闻家的世交和兄妹三人的朋友,加上为数不多的闻世高层,还有一些沾亲带故有生意往来的同行和马会里活跃的会员,热热闹闹,把个马场掀开了半边天。   许久没露面的闻老爷子和几人坐在一处花树隔开的小茶座间,从外面只能隐约看到几处绰绰约约的身影,而先到的闻家两兄弟下了马站在树下和几人说话,却不见闻家三小姐的身影。   有胆大的马会新人在试着跨栏,荀晴悠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马术,此刻见那些人动作僵硬,不得要领,不由跃跃欲试。   围栏的另一处隔断后面则安置着零落有致的座椅,巧妙的安放在树荫下,座椅旁边摆着并不常见的进口水果,还有各色饮料,年纪略大的女士和好静的淑女们便在此观马闲聊,倒也乐的自在。   家有未婚儿女的家长一边等着今日节目——跨栏赛马的开始,一边都在有意无意的瞥着场上的适龄青年,听说,今日的马会,也是闻老爷子为闻家几个儿女物色适婚人选的聚会。   因此,早在马会开始前几周,就有人开始千方百计托关系找路子想混进来,即使不能得到闻家的青睐,其他世交的适龄青年,那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乔榆满脸尴尬的被母亲拉着介入一个又一个八卦圈子,他们是乔榆的小姨带进来的,乔小姨的老公做房地产,辗转和闻家扯上了那么点关系,今日也算是费尽心思才挤了进来。   “妈。”乔榆看着又折身想要插入几个妇人圈子的母亲,有些为难的叫了一声。   乔母瞪了儿子一眼,这样好的机会,可是他小姨好不容易挣来的,平日里,哪里能接触到这些人家的女儿,只要随随便便看中一个,那至少可以少奋斗二十年,这孩子,怎么就不理解呢?!   “是啊,你说,咱们当妈的,操了一辈子的心,怎么就不省心呢。我儿子啊,刚刚考上研究生,得州大学的研究生。”她有些矜持的介绍着乔榆,几个女人正说这话,忽然挤进来这么一个陌生女人,不由有些吃惊,乔母笑眯眯的继续道,“他姨父早就让他去公司上班,可气人,这孩子就爱学习,说要先读了研究生再说。”   一个带着玳瑁耳环的女人很有感触:“那你真是好福气,我那女儿偏偏就学不进去,好不容易搞去了美国,没两个月就跑回来了。诶,他姨父什么公司?”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乔母尽力压住眼底的得意显出平常的心境说了公司的名字,那几个女人一愣,什么皮包公司,都没听过。   紧接着,她们的话题一转,就直接将乔母排挤出去了。   这样的直接让乔母面色顿时有些难看,不过不要紧,还有那么多适龄女孩,她想要拉着乔榆前往下一站,乔榆僵持着不肯动。   在这心照不宣暗涌不断的胶着中,忽然远远听的一阵马蹄声狂奔而来。   众人悚然回头,只看见两马铁蹄飞溅,声势浩大的扑面而来,平日驯服的马儿此刻如同焕发了野性,气势逼人,间不容发。   而再仔细一看,为首的一匹马上,坐着一个身穿骑装的姑娘,带着深蓝色头盔,身子几乎持平伏在马上。   有眼尖的看见那衣服,立刻叫道:“是三小姐,瞧那头盔。”   闻瑾意有些心急:“小妹在搞什么?就算是要引起姓‘时’的注意也不用这么大手笔吧。”   闻瑾轩也抬眼看去,他缓缓摇了摇头:“这不是小妹。” 作者有话要说:  乔母:喂,你是陆千千?   某千:干嘛?   乔母:几个月不见,瘦成这样?可惜呀,我儿子不会喜欢你的,死了这条心吧,别说瘦成骨头就是瘦成一根针也没用。   某千,恍然:哦,原来我是根骨头,怪不得老遇见狗东西。   某轩敲敲马鞭:含沙射影的,够了啊。   这章稍微平淡,为了接下来的小绽放,撒花吧,给小墨一点鼓励吧!!   ☆、真是冤家啊   而再仔细一看,为首的一匹马上,坐着一个身穿骑装的姑娘,带着深蓝色头盔,身子几乎持平伏在马上。   有眼尖的看见那衣服,立刻叫道:“是三小姐,瞧那头盔。”   闻瑾意有些心急:“小妹在搞什么?就算是要引起姓‘时’的注意也不用这么大手笔吧。”   闻瑾轩也抬眼看去,他缓缓摇了摇头:“这不是小妹。”   众人近了一看,却是个面生的女子,穿着一身软绸白衬衣,外罩深蓝小比甲,腰身剪裁妥帖,到了众人面前,她利落的一拉马缰,马儿令行禁止,一歪马脖,轻嘶了一声便停了下来。   这女子带着头盔,浑身透着英姿飒爽的利落和贵气,翻身下马,周遭的人瞪大了眼睛,只能隐隐看到下半部分脸蛋,细腻的皮肤荧光可见。   待到她微仰起脸,露出一双秋水明月般澄澈的眸子,四下几个闲聊的女孩子不自觉的往后面挪了挪。   这不是陆千千是谁。   今日因着天气喜人,没有选择室内马场,这室外马场由着闻老爷子的喜好,用双层栅栏隔开,观礼席位则随意的分置在花树下,马会有时候也会开展场地障碍、盛装舞步、西部绕桶和场地马球这类的比赛和教学,不过都是内部玩玩的小打小闹而已。   紧接着,第二匹马也到了,闻瑾吉远远的便开始拉马缰,kitty在原地转了两圈停下来,粗大的鼻孔呼哧哧的喷气,她嘻嘻一笑,跃下马来,拉了千千的手笑眯眯的上前,得意的一笑:“瞧我设计的衣服?怎么样?”   闻瑾轩上下扫了一眼,淡淡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眼睛却是不肯移开的。   闻瑾意倒是眼前一亮,脸上笑意满满:“真是相得益彰呐,我说小妹,你这不怕衣服没推荐好,反而把人推荐出去了。”   闻瑾吉粉脸一恼:“二哥就会挑拨离间。”   年会那晚,因着时同幸的话,她私下里将陆千千的一切调查的清清楚楚,素日习性,家庭背景,学业工作,这越调查心中的反感就越来越少,甚而生出了几丝佩服,这陆千千年纪不大,却是家中的顶梁柱一般,大学的花销也全是自己一手一脚挣得,因此她也便理解了千千为何会出现在派对上面。   这么一个为生活所迫却不愿走捷径的女孩,难道会在大学最后的关头熬不下去,前功尽弃,她是不太相信的,那论坛上面的照片和信息她都看了,待看到最后一张,闻瑾吉就完全不再相信这些所谓的真相——那件事,她是清楚的,那钱景臻猪头一样驾着凯迪离开时她也是亲眼看见的。   也是为着这样的背景,了解千千和大哥的‘熟悉’,她也就放了心,求着老爷子出面,让大哥将人圆了回来——既然陆千千是闻瑾轩的人,那她也便绝对不会去和闻瑾轩向来不喜欢的时同幸有太深的瓜葛。   今天陆千千刚刚到马场,她的冷淡也不过是碍着尤娇还在,少不得不能一下撇开尤娇就那么亲近。   即使娇纵如闻家三小姐,面子功夫她也是很会做的,后来带着千千换衣服的空挡,两人随意的聊了些,闻瑾吉再次惊喜的发现,这个‘猎户’女儿对马术似乎很有一套,亲近之意更甚。   方才出来,一时兴起,两人便小小的赛了一场,陆千千放水放的快要开闸泄洪了,闻瑾吉还是追得气喘吁吁,这下闻瑾吉心里顿时对千千高看一眼。   其余众人眼看他们议论着,无不窃窃私语猜测这个陌生女子的来路,一方看似乎和老二熟络些,一边又觉得似乎和老大站的近些,有女孩的人家莫不一阵扼腕叹息。   闻老爷子身旁的杜叔这厢瞅过来,不由眼前一亮,他飞快的闪进隔间打着小报告,紧接着,就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老爷子让大家过去坐着说话。”   闻瑾轩看见他那贼兮兮的笑脸就觉得太阳穴有点痛。   闻瑾吉眼珠一转,拉了千千:“走,我带你去认识几个有趣的人。”她瞧了大哥一眼,满脸“你快谢谢我吧”的表情,闻瑾轩微不可见的挥了挥手。   千千倒是眼观鼻鼻观心,她穿着这身衣服只觉得出奇的舒展,动起来灵活又省力,手套和皮靴护住了手脚,要是当初和息国的力战中绶国能抛掉那些碍事的盔甲,穿上这样灵活的骑装,也许还不会赢得那么险胜。   自从她心底接受了闻瑾轩的提议,计划往走秀这一条路上试试,便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等到这厢到了闻瑾吉面前,又受到如此礼待,便将之前的疑惑先搁置在一旁,千想万想不如放手一搏,这是千千的信条。   有的时候,她想的不会那么多,战场瞬息万变,战机更是转瞬即逝,这是千千和她那老谋深算的父亲最大的不同。   她是边想边做,甚至是由着性子,做了再想。   至于,闻瑾轩说的那个什么贴身保镖,陆千千掸掸耳朵,等入到了闻瑾吉公司——还管他作甚。   闻瑾吉拉着千千几步上了前面的花树座椅处,到了下午茶的时间,有厨子烤了鲜美的羊肉鹿肉分成小盘送到各个小几上。   陆千千摘了头盔,露出一条油亮的辫子,不但不显俗气,反而多了层雌雄难辨的美。不过略略一站,就像是点起了引路明灯,周围立刻围过一群人来,闻瑾吉一边敷衍的应酬着,眼睛却四处逡巡着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千千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几个热心八卦的大妈的“关心”,忽听得旁边一个耳熟的声音:“我家小榆也最爱爬山了,是吧。”   她转过头,正好看见那个“前男友”乔榆尴尬的被自己母亲卖力推销着。   这俞章人瞧不起外地人,可是本地的原住民又瞧不起新落户的,而那些有点家底的又瞧不起一穷二白奔小康的,这么一层层下来,千千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可不就算是那种最被人瞧不起的:一穷二白没家底的外地丫头?   这个穿越,等级滑落的也忒快了点,对于门当户对这件事,千千氏深以为然的,无论是曾经的绶国还是现在的世界,但是,千千对于门当户对的理解显然和很多人不太一样。   她认为的门当户对并不局限在家世这一块,财富是可能败坏的,仕途是可能跌到的,勋贵是可能没落,而唯有意念和能力是不可摧毁的,也是起起落落的保障,她更看重的是指两个人的眼界观念的匹配,是品性和趣味的相投,这在勋贵保守的绶国,无疑是个异类,这也是她并不愿意屈从皇帝的一个隐秘缘由。   而这些惊世骇俗的观念在她穿越的这个时代虽然也被接受,但貌似也并不是主流的,这个世界的人,更看重的家族的扶持和财富的积累,千千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些日子,也算是清醒了,这并不是女子的天堂,也并不是那曾经出现在古圣书中的大同世界,在这个全新的世界,没有帝王,没有奴隶,但是阶级和竞争从来都是存在的,而门户之见更是不少。   她打定主意要争取出人头地,就算不能穿越成为二代,至少也要当二代他妈。   再说千千这一笑,旁边一个穿着深紫开衫的女人就不屑的哼了一声:“哎,那个女人,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真个没见过世面的,到处推荐她的儿子。什么研究生?切。”   旁边两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这吃相也太难看了。谁家要真是傻不愣登把女儿嫁进去,只怕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闻瑾吉被这话吸引,也好奇的看向那对浑然不知的母子,她穿了一身高级定制的小西服,娇俏的短发,露出头发的地方点睛之笔般缀了个钻石耳环,站在英气逼人的千千身旁,那股子贵气也不逞多让。   千千并不讨厌乔榆,眼见众人这样肆意编排,她不参与,却也不忍去听,转过头去。   那一厢,乔母正好转过头来,一眼看到闻瑾吉,她眼睛一亮,这个女孩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她不动声色的推推乔榆,示意他主动点。   乔榆扶了扶金丝眼镜,浓浓的书卷气在他强横的母亲衬托下,竟有了几分怯弱的感觉,他无奈的谢绝母亲的好意:“妈,今天咱是陪小姨过来的,您就安心的玩玩,别操心我的事了。”   “别操心。”乔母瞪了儿子一眼,“你真是猪油蒙了心了,那么个不要脸的丫头,现在还记挂着。我不操心,不操心你是不是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啊!你说你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辛辛苦苦一辈子,为的什么?就为了你来磋磨我?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天天忙死忙活最后落一身埋怨,我真是……”   她说的触动心境,眼镜就有些红了,加上一生气声音难免有点大,千千耳朵日常练武,五官知觉也敏锐于常人,这下听的清清楚楚,不由一僵:难道是说……?   乔榆一看母亲来这招,心就软了,他连声安抚母亲:“妈,妈,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乔母登时脸上一松,轻声宽慰道:“这才是妈的好儿子。妈还不是为了你好。以后,你就明白了。”   乔榆还真乖乖的往这边走过来,闻瑾吉看着端了杯果汁过来的乔榆,眉毛一跳,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子也安静下来。   “小姐喜欢骑马?我也挺喜欢得。”乔榆的搭讪真够烂的。   侧背着他们的千千翻个白眼,按照之前“陆千千”的记忆,这个乔榆别说骑马,连马都没摸过,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什么。   “哦?”闻瑾吉笑得很温和,“那要不一会溜场的时候你也试试?”   乔榆登时一愣,马上说:“好,好啊。”   几人都不说话,沉默中,乔榆还是主动开口了:“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   闻瑾吉不说话,淡淡的看着他,眼底带着几丝不屑几丝嘲弄。   乔榆额头的汗出来了些,他一时不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乔母在外面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她眼看儿子傻在那里,不由暗自跺脚,到底护儿心切,还是挤了进来,这一挤,就跟推麻将似的,旁边几个人一下挤跑了,推得千千一个踉跄,登时就大眼对小眼的碰了个正面。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他人牺牲掉自己一切,将自己一切都寄托在另一个人喜乐身上的人太可怕了,无论是母亲,还是夫妻。   咱是温和派,不搞太极端的,自从某墨看了黑洞,真是留下了心理阴影…………   有木有小天使也看过,韩国崔智友童鞋主演的那部。   ☆、画皮   乔母登时嘴巴圆了一个大圈。   她脸上由红转青,由青转白,陡的有了些怒气,但是顾忌这么些人,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她有牵扯,只强忍怒气狠狠剜了千千两眼,没说话。   一说说着一边伸手拉乔榆,恨不得立刻离的远远的,乔榆却是没动,俊脸泛着难堪的红色,他咽了口口水:“千千,你也在啊?你,你最近好么?”   他眼睛在千千身上一打量,只觉得英气逼人,不由自言自语,带了几分落寞:“看来,是挺好的。”   乔母狠劲的一拉,乔榆纹丝不动,眼睛直直的看着千千,脸上酸楚,无奈,叹息各种表情一闪而过。   千千可没那么多心情和他追忆旧梦,她嘴角一翘,转头看了眼闻瑾吉:“闻小姐,我好像看到时先生了。”   闻瑾吉登时眼睛一亮,挽了千千就向她看的方向走去。   乔母后知后觉的愣了一愣:“闻小姐?”这里面可不就只有一个闻小姐么?瞧那通身的气派,难道竟然真是闻家的千金?她暗地里恨不得骂死千千,这个扫把星,自己攀不到乔榆就算了,还暗中使坏,搅和乔榆和闻小姐的事情,真是一肚子坏水。   瞧着两人走远了,紫衣妇人道:“瞧见没,听说那是闻家大少的新宠,也不知道是哪家千金,竟然都带过来见老爷子了。”   乔母一愣,下意识转头去看儿子,只见他的脸登时煞白,心中不由一痛,恨恨低声道:“傻儿子,咱都被人耍了,指不定就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就你实心眼的,还念念不忘。”   “千千不是那样的人。”乔榆艰难的说,如果是,当年她怎么会跟了自己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他心里到底是怨着母亲的,说出的话也冷了几分:“妈,你去找小姨吧,我去马厩那边看看。”他竟然不知道千千也是会骑马的。   乔母抱着一丝微缈的希望:“嗯,去吧,刚刚闻小姐不是还问你骑马吗?仔细些,找匹温顺的,让驯马的牵着溜溜就行了。”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千千,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轻轻松松,竟然就进了闻家的圈子。   千千带着闻瑾吉绕过几群人,就看到了时同幸一群人,他今日穿了一件铅灰色休闲西服,里面是淡蓝衬衣,本是扎眼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和谐无比。   闻瑾吉略有些不自然的打了个招呼,千千瞧着她身上可以掩饰的女儿家娇态,心下明了,不由也多了几分好奇,按说这现代的女儿家,相互爱慕乃至先表心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闻瑾吉平日爽快大气的千金范一见时同幸怎么就不由矮了三分。   “陆千千,我们见过的。”时同幸虽然面色淡淡,眼中却有几分笑意。   千千坦然的看向时同幸,就是这个家伙未来会签自己,负责走秀台前台后的全盘事项?她到不是以貌取人,只是这时同幸一看是个淡淡的性子,实在和那种需要八面玲珑四面应酬的圆滑模样对不上号。   他又淡淡和千千说了几句话,无非是问何时毕业,何时得空。末了,看着闻瑾吉,得了她一个点头确认,才道:“想必闻小姐都跟你讲过了,俞章承办了新一届的天途模特大赛。”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玉锤敲响檀木,“闻世年会那日我看了你的走秀,觉得还算适合,就是不知道陆小姐意下如何?”   在这模特圈里面,能得到时同幸“还还算适合”这四字评价的人,现在一个在好莱坞混,一个去了米兰。   千千想到年会那天的表现,对这两字评价有些心虚,她委实对于走秀可是一窍不通的,不由笑道:“那都是糊弄的班门弄斧,以后还要多麻烦时经济指点指点。”   时同幸眼底顿时闪过一丝笑意,这笑意连带着也看向闻瑾吉。他微微点了一点头算是致谢,闻瑾吉脸顿时就泛出了粉色,分外诱人。   时同幸又打量了一下陆千千,道:“闻小姐这骑马装设计的真是特别。料子带了弹性,剪裁妥当,无论胖瘦穿着都那么贴身。”   闻瑾吉顿时眼睛又是一亮,跟得了多大奖赏一样。他是第一个道出这骑马装机关的,其他人只觉得好,却不知道好在哪里。   她瞧着时同幸看千千的眼神也是通透坦然的,心底最后一个石头算是落了地,原本对待千千那表面上的热情也顿时就多了几分真心,笑道:“那也是千千的底子好。”   “还有不到一月毕业,千千你可找好住处?”时同幸忽然问道。   “我……还没想到这处。”千千上辈子对衣食住行就是个不操心的主,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论文的事情,哪里想那么多。   “我可有一处。”闻瑾吉眼睛晶晶亮,“我新在家里开了设计室,平日里老爷子都在马场晃悠,我二哥成日都在外面有去处的,千千又算是大哥的保镖,不如住到我家吧。这样也好专心定制,一心二用。”她故作坦然的向着时同幸邀请说,“要是你要教千千台步,指导她,过来也是极为方便的。”   说到底,还是为了最后一句话。   她到底女孩子,不着痕迹的点出了千千的身份——这是大哥的人,切莫生半点心思。   时同幸了然的看了闻瑾吉一眼,她瞬间跟被踩中尾巴的兔子一样别过了头。   陆千千也发现,闻瑾吉从来都不称呼时同幸,都是你啊你啊的,但是每次说话,只要她腔调一软,那保管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在同时同幸说话。   那眼底的一丝女儿心事,连她这个木头都能看出来,她不相信时同幸会不知道。   那时同幸态度和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喜欢,还是不喜欢?她有些疑惑。   正在这时,由远而近,一个牵着马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带着几分自来熟的热络:“来拉,千千?”   千千觉得他有几分面熟,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费杰嘿嘿一笑,做了个扔东西的动作,她福至心灵,瞬间想起了,正是当日和乔榆分手的那间研磨时光咖啡馆。   这费杰家里是做外贸的,从来见面就是三分笑,让人生出好感来,千千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察觉他的眼睛里是沉默的并未有什么热情,千千心中了然,脸上也是应付的笑意:“你好。”   不过说了两句话,马背上一声清脆的咳嗽提醒着下面几个客套的人,千千抬头,只看荀晴悠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自己。   虽然两人是室友,但是经过论坛这件事,千千再无半点心思和她有什么客套,只恰倒分寸回敬了一个蔑视的眼神,懒得再搭理她,那真是活生生降低自己的姿态。   她还没说话,时同幸忽然开口:“小悠,你们是室友吧。”   荀晴悠摁了一声,嘴角一撇,满脸刻薄,毫不掩饰对千千的轻视,反观千千,处之若泰,并不和她一样满脸作态,一对比便显出不一样来。   闻瑾吉见状面色一沉,马上又是微微一笑:“费少,你的女朋友?”   费杰不置可否,只听闻瑾吉接着道:“之前听大哥说,费家新开了两个大市场,这生意做得越来越顺风顺水,什么时候也给小妹支点招啊。”   这两句话一连起来,意思就多了,明眼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是明褒暗贬,费杰家生意做大了,如今连女朋友也这等架子。   费杰脸上笑着客套,手细不可见的拍了拍马,荀晴悠却没有领会他这好心的提醒,仍旧坐在马上。   这时,那边有几个和闻家交好的年轻人看见闻瑾吉,端着果汁挤了过来,其中一个是罗家的老二,他最是嘴巴不把门的,一过来见着千千就眼睛一亮:“小吉妹子什么时候有这样漂亮的闺蜜,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鄙姓罗,罗夕。”   千千微微点头,矜持的回礼。   荀晴悠见了,心里顿时一阵厌烦,不由冷哼了一声。   罗夕抬头,就看见荀晴悠刚刚换上的甜美笑意,他不由一笑:“这不就是荀家的‘小公主’吗?”   荀晴悠倒是一愣,不提防竟然这里会有人认识她,只听罗夕脸上带了一丝诡异的笑意:“荀叔叔去找我姑父的时候,可也没少提这位心肝宝贝女儿。”   荀晴悠顿时脸色变了变。   罗夕看着荀晴悠,又转头去看费杰:“费少,可真是性情中人,患难见真情啊。”   费杰一头雾水:“罗少,你说什么呢?”   “哦?”罗夕眼睛滴溜溜的在荀晴悠脸上滑了一滑,少女的脸上隐隐现出恳求的神情,他惊讶的叫道,“原来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什么?”   “哎,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荀家有批服装套牌,被查了,全部货扣在海关。荀伯父找到我姑父说话,可我姑父虽然也算是个管事的,但现在,不都得按规矩来么?!”   费杰脸色微变,他自然知道这几句轻飘飘的话是什么意思,荀家是做服装出口的,规则在那里,难免会有剑走偏锋的时候,记得之前荀晴悠一脸得意的说她老爹接了个大单子,还计划要走费家的渠道,之后因为课业繁忙,也就丢在一边,却不想,原来是出了这等事。   那批服装订单大的吓人,费了荀家大半的资产,如果拿不出来,加上违约金,大概荀家也只好破产清算了。难怪,荀父那么着急的要见自己,荀晴悠那么着急的见自己父母,原来,是打得这等主意。   他脸色难看的看了荀晴悠一眼,她的脸早已煞白,泪珠儿在眼睛里面左滚右滚。   他的手顿时就松开了马缰:“荀大小姐,你可真是沉得住气,演的真用心呐。”他吐气如冰,像是恼到了极点。   荀晴悠使劲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杰哥,你听我解释。”   “好啊。那你解释吧。”费杰退后一步,看着荀晴悠。   荀晴悠张了张嘴,没料到这么一出,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她的脸皮由煞白憋成了通红,也挤不出半个字来。   沉默中,她半是恼恨半是怨毒的看了罗夕一眼,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得罪了这个人,如此当面揭短,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爱面子的费杰怎么能容忍她这样的欺瞒和今天的声誉扫地。   罗夕接了这白眼,还在那里假惺惺道:“哎呀,费少,原来你不知道啊,瞧我这嘴,该打,该打。”他话是这么说,脸上却何曾有半分悔意,说是幸灾乐祸还差不多。   费杰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看了荀晴悠一眼,对方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但是这原本可爱的表情眼下看了却是平添几分可恶。   罗夕忽的微微靠近费杰,轻声说道:“只想着看戏,谁想自己也成了戏里面的角儿。”他面有深意,笑容满面,费杰何等剔透之人,立刻就明了,他怔了一怔,看向陆千千。   难道是因为那件事?!——荀晴悠论坛发照片那件事?他的脑子飞快的转起来,如果这个发照片的人都有问题满嘴谎话,那她说的话做的证,又有几分可信的呢?   像是回应他的疑惑,闻老爷子边的杜叔站在花丛远远的冲着几个人招手。   闻瑾吉这笑话也看够了,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只觉得大哥似乎对这千千有那么丝不一样的上心,不由伸手挽了千千亲亲密密的往前走去。   时同幸按了按费杰,他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这里的确不是发脾气的地方,平白的教人笑话,他尽力缓了些声音,却是止不住地厌恶:“下来吧,有事回去说。”   荀晴悠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她从小就是蜜罐里长大的,心高气傲狠狠的看着罗夕一群人,陆千千那高挑的身姿格外显眼,脑子一热,她顿时心里生了恶意,忽的一扬马鞭,啪的一声戳在马臀上,马儿吃痛,瞬间风一般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千千小萌眼:谢你背地里干的这些好事。   某轩,傲娇脸:我不过是为了公司的声誉。   某千一脚踩空:酱紫。   远远的,看不下去的小助攻闻瑾吉:哎,千千,过来帮我,手被鸭 子嘴咬住了。   某轩冷眼:一个鸭 子也搞成这样,难怪碰见人家话都说不清楚。   小助攻闻瑾吉,摊手:那我有什么办法——死鸭子嘴硬啊!嘴硬啊!!   众多小喽啰看见男猪,齐声咋呼——   配角罗夕:凭什么坏人都让我做了?我的声誉呢?   配角费杰:凭什么傻人都让我当了?我的呢?   配角乔榆,宽面条泪:说好的男猪和前男友呢?   某轩:死墨快来,拉走你的渣渣配角,抢戏过头了。   作者君戳手指:下章,戏都给你行不?   ☆、马蹄余生   罗夕原本是和几个男孩子走在后面的,他为了和千千说话,专门移到了另外的左手边,刚刚没说两句,只觉后脑生风,这熟悉的预感和本能的直觉促使她瞬间转过身子,一张巨大的马脸赫然已经在面前,喷着粗气的马鼻子哼哧着,马嘴歪斜,铜铃一样的眼睛里面全是惊恐。   闻瑾吉被千千这一带,也转了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马蹄抬起来将两人笼罩在身下。   巨大的阴影盖住了两人的身影,众人齐声尖叫起来,时同幸几乎没有多想,狂奔过去想要拉住马缰,但是人腿哪里跑的过马腿!   前面花丛隔间的闻老爷子们也听到声音走了出来,正好看见马蹄腾空踏下的这一幕,饶是他如此镇定的人,手上的茶杯也猛的一抖,滚水浇到手上,瞬间起了一片红印,可是哪里还会感觉到疼痛。   “小吉!!”   “千千!!”   “荀晴悠!!”   争先恐后的叫声此起彼伏,这么一秒,是那么短,又似乎那么漫长,人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脱缰的马抬着碗口大的铁蹄踏向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铮亮的马掌闪着冷光,有胆小的女人已经捂住了眼睛。   谁都知道这是一场无可避免的悲剧。   闻瑾轩面色白的吓人,两步从闻老爷子身边窜了出去,然而如何来得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没有人看见千千如何动手,闻瑾吉一个懒驴打滚顺着草坡滚了下去,她浑身发抖,嘴巴哆嗦着说不出话,狂奔而至的时同幸及时接住了她,女孩子的眼泪瞬间哗啦啦的落了一脸。   闻老爷子瞬间松了口气,又提心看那还斜着身子的陆千千,她半个身子都在马下,马蹄落地湛湛避开,再次扬起的第二次正好直直踏向她的头。   荀晴悠哪里知道会是这样恐怖失控的局面,她使劲拉住马缰,但是哪里还能控制住一匹暴怒的公马,   勉力之下,手指全部勒出了红色。   马蹄踏下的瞬间,千千纤手一翻,将头盔瞬间摘下,身子灵活的往后一缩,马蹄落进了头盔,瞬时间降低了速度,而就借着这些末巧力,千千抓住了马镫,一个利落的翻身,她竟然直接从马腹下面翻到了马背上。   荀晴悠紧紧闭着眼睛,忽然觉得身后一热,一个温热的身子贴上了自己,顿时后背一安,她睁眼一看,不由大骇:这不是陆千千还是谁!   千千间不容发,哪里顾得上跟荀晴悠多说,她当机立断,瞬间掌握了局势,紧握着马缰一拉,马儿吃痛,高高的扬起前身。   这样笔直的高度,荀晴悠顿时身子一斜,眼看就要摔下去,这马场虽是绿草铺地,但是刚刚被马蹄踏碎的头盔正在陷在地上,而从荀晴悠这个位置掉下去,那脸必定是首先着地的!!   “千千。”荀晴悠带了一丝哀求的哭音,身子直直的往下落着。   众人又是一声惊呼。   千千眼底的冷酷一闪而过,她本不想理会这个一直在背后使绊子的女人,对于这样的人,向来是不吝惜冷酷的,但是她看见那荀晴悠小狗一样可怜的眼神,到底叹了口气,马鞭子一挥,生生卷住了正在往下翻的荀晴悠。   “抓紧我。”她一勒缰绳,马儿的冲势已经打消了大半,千千顺着马儿的力气逐步分解,终于从乱踏变成了缓缓踱步。   闻瑾轩身子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他定定神,两步上前牵住了马缰。   周围沉寂了半秒,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人人都带着敬服和赞叹看着千千,这眼底的峰回路转,绝处逢生如同设身处地一样感同身受。   她一头乌黑到腰的长发没了头盔的束缚,现下全部倾泻而下,丝绸一般泛着微光,明眸皓齿的脸庞上,明明是水晶般娇怯怯的脸庞,偏生生是睥睨众生的英姿气派,而前面牵马的闻瑾轩,身姿修长,气度出众,笔挺的身姿甚有几分军人气度,这么牵着马缓缓走在式微的阳光下,倒像是迪士尼动画里面的场景——如果不算上陆千千怀里那个眼泪纵横的荀晴悠。   闻老爷子微微眯了眼睛,只觉得这画面实在看上去非常之养眼。   到了隔间外,千千利落的一翻身,跃下了马,她想了一想,还是伸手递给了还在瑟瑟发抖的荀晴悠,荀晴悠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千千,她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将手递了过去。   到底是未出校园的女孩子,即使几分嫉妒几分坏心眼几分冲动几分不计后果,也全然没有到杀人放火那样恶毒的一步,方才的事,她也是吓坏了。   闻老爷子在旁边看着,眼底的笑意不由得又浓了几分。   费杰和时同幸这时候也过来了,时同幸轻轻拍了拍闻瑾吉的背安抚她,她眼睛又是一红。   费杰满脸懊悔和不安:“闻伯伯,今天的事情都是我不好,侄儿一定好好给小吉妹妹压压惊。”   闻老爷子看了看荀晴悠:“你的小女朋友?”   费杰顿了一顿:“我一个学校的,师妹。”荀晴悠顿时脸上一白,跟张快被戳破的纸一样。   他又转头去看闻瑾吉,这会子她惊魂稍定,半靠在时同幸手臂上,不由皱了皱眉头,将女儿拉过来:“怎么样?伤着没有?”   方才的情形看的很清楚,他当然是知道没有的,这句话不过是想问问闻瑾吉的处理态度,闻瑾吉抿了抿嘴唇,缓缓摇摇头。   不看僧面看佛面,费杰是时同幸的朋友,即使这个荀晴悠一万个该死,她也不想连累父亲对时同幸的看法。   闻瑾轩何尝不知道她这点小心思,半是关切半是责备道:“既然没事,就好好的擦擦脸。”   闻老爷子顺着闻瑾轩的话看到了千千这里,他仿佛才发现一般,顿时脸上就笑开了花:“这个小妹妹好俊的身手,刚刚要不是亏了你,我这个小女儿恐怕真要‘吉祥如意的’。”他拉过千千的手,往隔间里面走,也不惜的再理会时同幸等人:“过来,陪老爷子好好喝几盅,压压惊。”   千千大方一笑:“举手之劳,老爷子言重了。”   “瞧瞧这小嘴,真会说话。”闻老爷子紧紧拉住千千的手往隔间里走去,闻瑾轩看着他老爹那保养得当的手,怎么看怎么碍眼,终于忍不住不着痕迹的将千千一扯,隔开了去,然后也跟了进去。   看热闹的人眼看事情了了,大家也不是那市井八卦,很快就各自回位,自去议论去了。   荀晴悠自然没有脸面继续留下来,她怯生生的看了眼费杰,哪怕他骂她说她,甚至给她一巴掌,她也是愿意的,可是费杰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了。   罗夕拍了拍荀晴悠的肩膀:“小姑娘,够有胆的啊。你这石头搬的,不止是砸脚,差点连人也砸死的。”说罢,他也笑嘻嘻的走了。   荀晴悠没有心思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她眼巴巴的看着费杰离开的背影,心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她转过头,隐隐可以看到千千坐在闻老爷子身边,一时心头百感交集,她咬着嘴唇想了很久,终于拿出手机给单梦打了个电话:“单老师吗?我是小悠,上次跟您反映的情况,可能有点误会……”   说了好一会,她挂上了电话,只觉得心里有了那么一点踏实的感觉:陆千千,现在我就不欠你了。   这厢闻老爷子拉着千千拉家常,千千这才发现这个老爷子是个话痨,连喝水也忍不住说话。   他听说千千会“点”驯马,一双眼睛贼拉拉的亮:“千千,一会障碍赛要不,露一手?我太瞧不起那些马会里面装大爷的了。成日的控马,跑马,连马有几个牙齿都不知道?一个个得意的很,要不你代表我,好好杀杀他们的威风,我下注,咱俩五五分?”   闻瑾轩咳了一声,闻老爷子没理他,继续诱*惑道:“五五不行,四六,四六也可以,要不三七?哎,一锤子买卖我二八!”   千千面色不变,笑着摇头:“老爷子真爱说笑,我就是随便骑骑,哪里能上去比赛……”   闻瑾轩平日是个少言少语,跟他老爹也并不亲近,这会儿却靠过来:“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去去去。”闻老爷子恨不得把他挤出隔间,“人家千千还没说话呢。都跟你一样,不识好歹,白白糟蹋了我的‘踏雪’。”   像是听见在唤名字,另一边,一个马头挤了进来,花树扑簌簌的落着花瓣。   “回去,踏雪。”闻瑾轩命令道。   千千下意识的去看马蹄子,却是一圈黑毛,并不是名字寓意的白毛——马踏飞雪。   “知道为啥叫踏雪吗?”闻老爷子何等会察言观色,带着一丝狡诈,“答应了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是骡子是马   千千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老爷子摸摸头,被她看得有几分讪讪:“算了算了,跟你说了吧,省得有人说我欺*负小姑娘。”   他笑眯眯的一拍脚,手里比划着:“踏雪,踏雪,你看那蹄子上一团黑毛,可不就像是踏脏了的雪吗?”   千千忍不住扑哧一笑:难为这样傻的名字还有这么傻的解释。   她原本有些肃然的脸,绽放这笑容,如同春雪初化,冰河解冻,看得闻老爷子一愣,暗道好一张脸。   罗夕这时候也溜了回来,看见闻瑾轩便挤挤眼睛,闻瑾轩看了他一眼,神色坦然。   千千当然不知道就在他们谈笑之间,学校的论坛上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偷拍的发帖ID被热心网友人*肉了出来,正是和千千一个寝室的,然后根据拍照的位置,时间,甚至奶茶店监控被黑后拿到的监控录像,发帖者的真实身份也被揪了出来——是千千的室友荀晴悠。   舆论一片哗然之际,荀晴悠一直苦苦隐瞒的家庭情况——家里公司走了歪路,濒临破产的惨状,被一个叫“罗生门”的发帖人原原本本的挂在了论坛上。   此贴一出,顿时在学校掀起了新的一波浪潮,人人都可以猜想:如果发帖者是和陆千千一个寝室,而且本身就是一个满嘴谎话,诚信有极大问题的人,那么显而易见的,她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会不会是个人矛盾?或者是,根本就是女生之间的嫉妒。   而如果仅仅是个人恩怨,就要这样抹黑同学和学校的老师,那这个人的素质和道德,就可见一斑了。   于是下面一片关于这些照片是PS过的,坚持讨伐的,各自为营的讨论将论坛吵了个沸反盈天。   而就在这烈火烹油的时候,在另一个门户网站出现了一个美女力斗小偷的视频,而里面的主角,正是陆千千,俞章大学在确认了视频的真实性后第一时间进行了转发。   一时之间,陆千千因为她的两次截然不同的视频站在了网络的风口浪尖。   学院书记看着桌上几张论坛照片的解释:雷诺的真实来源是千千的同事,千千在闻世的实习照片,还有最后一张钱景臻的猪头照片,心里已经相信了那通来自闻世高层的电话,他舒口气:差一点,就误了一个好苗子啊,这样朴素不为名利所动的女孩子,在这样浮躁的社会,实在太少见了。   当机立断,他决定抓住这个提升学校声誉的机会,紧急成立了学院特殊行动小组,专门处理这件事,单梦接到这个差事时脸上有几分讪讪不自在,她一面应付书记,一面却也有些尴尬:怎么能好好的下台自然的处理这件事?   千千全然不知道,在她还在马场里面应付这话痨的时候,外面的舆论和世界发生了何等天翻地覆的变化。   闻老爷子还在鼓动千千表演一下马术,千千只是笑着并不应承,真是笑话,这马上功夫是沙场征伐练,就怎么能轻易用来娱乐宾客,她又不是那舞*伎*女*优。   闻瑾吉在一旁和闻瑾意说话,心思却是明显不在这里,时不时飘向隔间外。   忽的花树一动,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走了进来,见着闻老爷子就是三分挤兑:“闻会长,我这可是专门从江州市过来的,你就算不敢应战也别躲在这里啊?”   闻老爷子站起来笑骂:“瞧你那张狂样,不就是新得了几匹纯血阿拉伯马,就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放了?比,谁说不比。”   闻家几兄妹立刻站起来向这个不速之客问好:“庞叔叔好。”   男子笑着应酬了两句,转头看向闻老爷子,掩不住的得意:“这几匹马可是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他拉长了声音专门卖个关子。   闻老爷子果真耐不住:“死头陀,有屁快放。”   庞头陀本名庞涓,因为惯常光头形象示人,得了个诨号庞头陀——胖头陀,是江州商界数一数二的人物,闲时爱好赛马,和闻老爷子的玩乐爱好不同,他是真正的赌马,本人也是极其爱赌,争强好胜之心不输热血少年。   庞头陀满意的看着闻老爷子满脸急切的模样:“我这次可是请了江州上届马会冠军,韩卫龙听过吧。”   “就你那些不入流的比赛,冠军也不见得咋样。”闻老爷子撇撇嘴,眼睛里面却是有些黯然,“专爱显摆,回头再从马背上摔下来别让我拉你。”   庞头陀脸上有些挂不住,瞥了旁边嘴角隐隐含笑的千千一眼,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一句话,敢不敢比?”   闻老爷子被他这一激,当下道:“比就比,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闻瑾吉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老爷子真不靠谱,上次王叔驯马伤了腰以后,马场少了主力,这老爷子真是存心丢脸吗?   庞头陀似笑非笑的看了闻瑾吉一眼,对闻老爷子道:“要是输不起,就直接认输,给我两匹你的拓拔系列,省得输个光头丢人现眼。”   闻老爷子只差没跳起来:“滚滚滚,老子还怕你。这几十年,你抢东西什么时候抢过我?”   这话一出,庞头陀顿时面色一变,哼了一声:“是啊,你那么会抢,抢来怎么不知道好好珍惜呢!”   千千看见闻瑾轩眼中一闪而过的伤怀,心知这两人看来是新仇旧恨的宿世冤家,其中不知道多少不为人知的恩怨情仇呢。   闻老爷子的眼角一跳,眼睛变得通红:“死胖子,立马的,招呼你的人去,今天谁输了谁打扫马厩一个月!亲自去铲屎!”   庞头陀听了这话,顿时面上多云转晴,不怒反笑,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哼着小曲走了出去:“我就是那铲屎匠,铲屎本领强,我要把那新马房,铲的很宽敞……”   闻瑾吉嗔怪的看了父亲一眼:“老爸,你又不是不知道庞叔的脾气,怎么回回都上当呢?上次铲了一个星期,差点把高血压整出来,这回还一个月?!”   闻瑾意嘴角抽搐:“庞叔这也真选的是时候,现在王叔伤了腰,还能谁去呢?爸,你可别看我,我摆造型那绝对是第一名。要不大哥去,好歹大哥还能跑几圈,输也不会那么难看。”   闻老爷子这回也冷静下来了,眼睛滴溜一转,看到了千千身上:“千千,你可是老大带来的,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不是?这回你可要帮我。”   方才千千利落的身手几人都是有目共睹的,闻老爷子这么一说,顿时将期盼的眼神都放在了千千身上。   千千顿时额角三条黑线,这老爷子刚刚感谢她救了闻瑾吉还没这么真诚呢。   “千千,老爷子可不是那抠唆的人,一月给你两千的薪水,使劲使唤你。咱们这次比赛的奖金我那一分不要,全都给你。”这老爷子,连儿子的底都揭了,闻瑾轩不由面上难看,这个死老爷子竟然又派人调查他。   “千千是我的保镖。这赛马可不在她的工作范畴内。”闻瑾轩声音淡淡,却是毫无讨价还价余地,“况且,那江州赛马场,惯来不按规矩做事,污糟手腕太多,何必呈一时之快,给这小人出头机会呢。”   “那你去帮我铲屎一个月成不?”闻老爷子瞪了儿子一眼,显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开始耍浑:“死小子就知道吃里扒外,就算千千是你保镖,也不是卖给你了。我问咱千千呢,你别插话。”   “千千,乖千千,只要你答应了替我比赛,无论结果,我这马场里面的马随便你选,送给你了!”这马场里面的马都是闻老爷子一匹一匹亲自选的,感情极是特殊,这样的血本都肯下,看来真是被庞头陀压的太久了。   千千对这条倒是有些心动,出来这么些日子,许久不碰马,就跟屁股长了疮似的,痒痒的难受。   闻老爷子见她有些松动的模样,趁热打铁,又加上一条:“然后马场给你留置一间专属客房,你要想来,随时都可以。”   这样的待遇,基本就和闻家人没什么区别了,闻瑾吉虽然有心和千千交好,却还是为父亲这过分的慷慨惊了一惊。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千千却还很坐得住,笑道:“闻老爷子,我骑马可没有什么章法,都是按着自己性子来,也就是闲时胡乱骑着玩耍,对这比赛,并没有什么把握的。”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上场,武力不行,咱们还可以以貌取人,阵势一起来,就是结果不如意,老爷子也认了。”闻老爷子尽力安抚着千千,生怕她立刻又反悔,“回去我就让这个吸血鬼给你加薪。这么好的保镖,一个月两千,简直欺负人嘛。”   他使劲瞪了儿子一眼,显示出和千千同仇敌忾的气势。   闻瑾轩哭笑不得,他知道千千既然应承下来,那自然是有几分把握,况且刚刚千千露的那手,已经成功说服了他。因此也不再反对,方才那么说,不过是不想闻老爷子挟情逼人而已,他这个老爸,委实不靠谱。   但是稳妥起见,他还是低声唤了罗夕过来:“你去帮我查查韩卫龙的底。” 作者有话要说:     ☆、猪一样的队友   这次的比赛庞头陀又想出了新花样,三局两胜。   一共三个项目分别是花样极速,跨栏,还有一个闻老爷子替换为驯马。   出赛人选两边各推荐两个人,还有一个则是现场抽签,每一匹骑出来的马下面都有编号,抽中谁就是谁,这个就完全是凭运气了。   庞头陀大方一笑:“这次可算是公平的,给你个机会扳回一局,免得输的太难看。”   闻老爷子气得胡子一吹:“还不知道谁难看呢。”   这下午光景长,本来有些倦意的宾客们听了这么个别出花样的比赛,纷纷兴致勃勃起来,也争相准备下注博个好彩头。   庞头陀出的人是韩卫龙和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一脸儒雅,闻老爷子这边是陆千千和闻瑾轩。   闻老爷子把扩音器搬出来,专门让闻瑾意坐镇播报赛况,闻瑾意满脸不情愿,还是像个小长工一样坐上椅子。   最后一个候选人是电脑抽签决定,匍一开始,众人就紧张起来,各个骑马的宾客又希望是自己又害怕是自己,既想出头又怕丢脸。   第一个号码出来,代表的是庞头陀的队,刚刚念了号一个女声就叫起来,原来是尤娇,闻瑾吉略略松了口气,安抚的看了父亲一眼:这尤娇基本就只能保持在马上坐着,跑快了都要跌下来那种,不足为惧。   还没等他们缓口气,第二个号码就念出来了,34,半晌,听得一个不确定的男子应答:“是这个号?”闻瑾吉看着那举牌的男子只觉得倒抽一口凉气,正是那个先头搭讪的乔榆,不知道从哪里牵了一匹马过来,想是刚刚得玩笑当真了,瞧他那挽缰的模样,一看就是连马都没怎么碰过的人。   她无奈的叹口气,摇了摇头。   乔母本是不愿意让乔榆去冒险,乔榆哪里会骑马,却被她的妹妹拉住了,乔榆小姨小声道:“错过了这个机会,怕是就没有露脸的机会了。”都是自家赛马,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她可不能让这个姐姐扫了闻家的兴,那以后她老公和闻家的生意到底还要不要做。   乔母方犹豫了一下,乔榆已经牵着马走向千千,庞头陀看着他那笨手笨脚满脸冒汗的样子,鼻子里就嗤笑了一声。   第一个是花样极速,三人接力上场,截出一千八百木的跑道,每个人各跑六百米,跑的时候需要拎上花篮,赛道两旁会有人投掷鲜花,跑完自己这截路再将花篮交到下个接力的人手上,最后根据到达的时间和鲜花的数量决定最终结果。   听着不算难,但是既要计算时间又要计算鲜花的数量,加上每个队里面都是有新人的,怎么控制时间和完成接力就需要好好考虑了。   乔榆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马拖过来,他见着千千,脸上有几分隐不住的笑意:“没想到,没想到,咱们是一组。”   千千点了点头,淡淡回应,其余几人也是很随意的打了个招呼。   闻瑾轩看了看对面还在分配的几个人,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比赛上,他略一沉吟,慢慢说道:“这个花式极速既需要时间又要准确度的配合,他们那边也是两个老手,一个新手。若是又想拔得头筹又想最后冲击,那必定会将新手安排在中间,韩卫龙断后或者起步,这韩卫龙去年刚刚夺冠,气势凌人,必然想要先声夺人的,这样看来,那便是那另一老手压轴。”   听了这话,闻老爷子抹着没有胡子的下巴嘿嘿一笑,正是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他这分析听起来很有几分道理,千千看了看那边围在一起的几人,忽的道:“我看未必,你们看那个中年男子的马,四肢的杠杆长的有力,关节和腱的轮廓明显,骝毛华丽光亮,不会超过八岁,是匹典型的快马。这样的马向来是性子急躁,一马当先,决计不会留到最后。”   闻老爷子猛然惊道:“上月他说江州马会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自带了一匹爱尔兰赛马入会,难道竟是这人?”一匹纯种的爱尔兰舞蹈家纯血马售价高达三千万美元,实在不是一般人家消耗的起的。   千千继续又道:“而这个韩卫龙的马虽然也是不错,却至少也有十二的马龄。按照那位庞先生的性子,必是想要先拔头筹,如果考虑这三人的情况,我倒是觉得他们会放弃掉那位小姐。”   闻瑾轩立刻明白过来:“你说是那中年男先声夺人,接着韩卫龙出场,这两人一人争取速度一人争取鲜花数量,而尤娇则只负责全力到达终点?”他说完不由自主点点头,这样的安排扬长避短,确实是最好的考量。   他们的马是极好的,平均人力素质貌似也是胜于这边,再说这边还有个连马都牵不好的猪队友。   闻瑾吉叹口气:“胜算太小了。这完全就是除了地皮熟悉点,天时人和什么都不占嘛。”她瞥了眼乔榆,还有这么个拖油瓶。   闻老爷子吁了口气,握着拳头给大家打气:“小吉你这话说的,咱是那么争强好胜的人么?哪能全部都赢,总要给你庞叔叔留点面子不是,依我说,这局尽力就是,不是还有两局吗?之后再给他杀个回马枪。”   按规定另外两局是两个老手出马,如果拼一拼的话还是有那么些胜算的。   闻老爷子说完就突然有点后悔,干嘛要说扫一个月马厩,早知道就说两周好了,这次他可没那么傻,谁输的谁去扫。他狡诈的看了那长身玉立一看手膀子就很有劲的儿子一眼。   闻瑾轩沉思片刻,并没有被几人的长吁短叹扰乱思路:“也不尽然。大家想必都听过田忌赛马的故事,以己之下等马对甲之上等马,以己之上等,对甲之中等,以此类推。三局两胜或可取胜。”他拍拍被这话隐射的满脸通红的乔榆,解释道,“我只是做个比较。虽然我不知道千千的具体情况,但是就方才的身手来看,我相信她的马上接物必定胜于我和这位乔先生。现在就如果按照时间总体来假设,我们走五米的时间,对方可能是六米,而对方跑七米的距离,我们可能只能走四米,但是如果我们放弃两个人抢夺鲜花,全力争取时间,那么至少是可以争取三分之一的路程的,而一旦我们领先三分之一的路程,那对方需要花费五分之三的时路程才能追回来,这样,只要千千花多余五分之一的时间取收集同样的鲜花,我们至少可以打个平手。”   这么一席话听得几人云里雾里,一时算不清楚,只知道按照这样看来似乎颇有胜算,一时又有了信心。商议待定,便按照闻瑾轩的安排简单分工:陆千千第一个出场,她的主要目标是收集足够的鲜花,在第二棒的韩卫龙跑了一半的距离到达闻瑾轩处,闻瑾轩全力争取速度,不考虑任何收集工作,最后给到乔榆后,乔榆只要负责埋身马上全力到达终点即可。   乔榆卖力的点点头。   比赛很快开始,赛场几人都按照既定分配站好了位置,果然庞头陀一方是按照千千的预计排列站队,而对方看了千千这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估计也是预料到了。   彩旗一挥,首当其冲的两匹马瞬间冲了出去,两边投掷鲜花的宾客兴致勃勃,卖力的为自己的买的那方加油呐喊。   千千的速度明显慢于对方,中年男子掩不住的轻视,对于这样普通的赛马,他平日是连瞧也懒得瞧得,呼啦啦他篮子一晃,数支鲜花尽入囊中,眼看千千速度明显慢了一大截,他不由也想压缓马步多装几支鲜花,但是这马儿性烈切燥,那里肯停步,一个速度便冲了出去。   待到他将手里的花篮交给第二棒的韩卫龙,千千不过才过了第一棒的大半路程,韩卫龙面色轻松,这胜利来得实在容易,他主要目标就是一边保持速度一边更多收集鲜花。   马上接物并不是他特别擅长的,不过速度慢下来,准确率倒也是差强人意。   小孩子们笑嘻嘻的追着马儿跑,人人都在紧张的看着两队的进展,韩卫龙跑的快,但是篮子里面花很少,而陆千千速度虽慢,但是篮子里面却是满满的姹紫嫣红的花枝。   买了庞头陀这边的人个个喜笑颜开,买了闻老爷子的人却是口里提着一口气。   千千随时注意着韩卫龙的距离,一看到了二棒三分之一的距离,当机立断拍马上前,她拎着满满一篮子鲜花,极速之中,花篮却是稳稳端在手中。   到了闻瑾轩面前,闻瑾轩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接过花篮,他骑得马正是踏雪,虽然比不得那匹爱尔兰纯血,却也是香港退役的赛马,比韩卫龙的马不相伯仲,而且胜在速度急快。   踏雪肌肉紧绷,飞速前行,很快就追上了还在收集花朵的韩卫龙,这时韩卫龙已经过了二棒的三分之二距离,眼看闻瑾轩飞奔而去,不由心中焦急,但是手里的花篮还没填满,犹豫这两秒,闻瑾轩已经冲到了乔榆身前。   乔榆满脸紧张,差点把篮子落到地上,他接过来抱在怀里,却不知道如何催动马儿前行,倘若要让拍马前行,少了扶持,他又是岌岌可危要落马而下。   韩卫龙一看乔榆拉着马儿转圈子,只差没狂笑出声,心中一定,也就放心大胆的继续再接两朵鲜花,然后催马过去准备将花篮交给尤娇。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众人急得不行,闻老爷子差点抓狂,恨不得亲自上前踢这马一脚。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黑色的物件凌空飞过,精准无比的打在了马屁股上面,马儿吃痛,立刻往前狂奔起来,乔榆吓得伏下身子,紧紧夹住马肚子,压住花篮抱着马脖子闭上眼睛冲了过去。   第三棒两匹马几乎同一时间到达了终点。   千千光着一只脚骑在马上,微微松了口气。   这一局的结果闻老爷子一组以微弱的鲜花优势胜利,乐得老爷子脸上瞬间炸开了花,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抱着千千亲上两口。   庞头陀走了过来,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呀,老家伙,藏了这么个高手。第二场,可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了。”   闻老爷子斜睨他一眼:“想要我让你,直说。”   “唔——那个小丫头是谁啊?”庞头陀看着高坐在马上的千千,目光完全吸引了过去,脊背挺直,纤腰长腿,说不出的俊逸风流之姿,雌雄莫辨之态。   闻老爷子满脸神秘,吊足了庞头陀胃口,半晌,贼兮兮一笑:“你猜。”一边哼着小曲晃荡开了去,气得庞头陀连挠了好几下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某老爷子冷艳高傲的扭过头:“我不想和狼狈为奸写成狼被围奸的文盲说话。”   庞头陀:哼,当年你我们并称胖瘦头陀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   某老爷子:哼,好汉不提当年瘦!   庞头陀:好汉不提当年‘受’吧   某老爷子:滚。   关于闻某轩的比赛算法,脱胎于某国考题目,想想我当年做了那么多算数,泪目!   ☆、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第一场虽然险胜,但是乔榆却是一条命去了半条,他一身狼狈,眼镜歪在一边,满头大汗,由等在终点的驯马师扶着下了马,小腿还在直哆嗦。   乔母着急忙慌的扑过去,又着急又心疼,看着儿子这个样子,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恨恨骂道:“叫你逞什么能,要是摔着怎么办?要是马踩了怎么办?”看着儿子目光还看着中场间的千千,她顿时火冒三丈:“陆千千这个贱&人,不知道安得什么心?竟然用破鞋扔你的马匹,是不是想着把你摔死了,就没人知道她那些破事了,就可以安心傍大款了?!”   她声音大,话也粗俗不堪,听得乔榆直皱眉头:“妈,你别说了!这关千千什么事啊?她是在帮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乔母顿时目龇欲裂,恨不得当场给这个被“狐狸精迷昏了头”儿子一巴掌,到底从小疼到大的,终究舍不得,憋屈下只将满腔火气发到了陆千千身上:“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为了讨好有钱人,你,你想害死我儿子啊!”边骂着边往千千那边冲过去。   乔榆慌忙伸手拉她,但还软乎乎的身体哪里是盛怒中的乔母的对手,她竟然直接冲进了赛道,气愤填鹰的拎起地上那只千千扔出去的靴子,猛地往后一扬,作势就要朝千千扔去。   千千冷冷的看着她,这张拜高踩低是非不分溺子如命的张狂嘴脸真是难看至极,即使是冠上母爱这样美好的词汇,在这个女人身上调和不出半分柔情,愈发显得面目可憎。   当日研磨时光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今倒是她在贪慕虚荣一心攀附了,当日口口声声说着门第之见的确不知是何人,这倒打一耙的双标嘴脸真是恶心。   千千心中立刻有了勃勃升腾的怒意,倘若手上现在有一弯弓,她可不能确认是不是会控制住自己不直接射到乔母的嘴上。这样的女人,真不知道什么样倒霉的女人才会看上他的儿子。   不过,弓虽没有,她低头瞅了瞅,这靴子还是够沉,准备索性将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也脱下来,一并扔过去,最好塞到她嘴里,来个好事成双。   雷云霎那,赛场中间的踏雪却开始动了,它的速度急快,充分显出驾驭的主人那娴熟的技巧和控制力,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和停顿,踏雪直直的扑向乔母,马头高昂,马鬓飞扬,四蹄张狂,那气势,端的是见神杀神,遇佛诛佛的凌厉之态,乔母吓得连声尖叫,本能想往后跑,但是那脚却像是定在了地上,软塌塌的动不得半分。   踏雪持续前冲,没有半分减速的姿态,酣畅淋漓冲到了乔母身前不到两米的距离,吓得旁边围栏处的宾客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惊呼出声。   一直到了最后关头,闻瑾轩轻轻一拉马缰,踏雪令行禁止,几乎瞬间停止了下来,漆黑的马蹄高高扬起,尔后缓缓放下,然后马背上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伸出他带着手套的右手:“给我。”   乔母心几乎跳到了喉咙口,她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双腿站站作响,眼泪都逼了出来,像是一只狼狈逃窜陷入死境的野狗,惊魂未定看着闻瑾轩。   闻瑾轩却没有什么耐心,一扬马鞭,卷住鞋子的勾带,顺势一拉,就将靴子稳稳拿到了手上,尔后,几乎原地一个平转,他便调过头,托着那只靴子稳稳的向着千千走来。   五月的风,柔和的拂过马上的人儿,他浓密的黑发如同暗夜的劲草,扑簌簌的张扬,阳光过了最烈的时候,略显温情的调色铺垫在草场,如同一条熠熠生辉的十里红妆,踏雪姿态昂扬,如履平地,有那么一瞬间,千千只觉得心似乎也跟着这万丈霞光变得柔软而缓慢起来。   闻瑾轩拍马近了,将那靴子往千千怀里一扔:“穿上,我妹妹的靴子可不是给你扔马屁股的。”   千千这才注意到踏雪每一步抬腿,踏步都有着极强的韵律感,每一跑步快走都像是踩在节奏上,而刚刚的那个极速停止和平地转身,如果操控者对于马的指示稍微迟钝,或者是腿部力量稍微薄弱,那都是不可能完成的。   这样的动作对于常年骑马的千千或许不是难事,但也实属难得,更何况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着实是了不起的成绩,千千看向闻瑾轩的目光中不自觉的带了三分赞赏。   闻瑾轩说罢,他面无表情的继续往起点走去,杜叔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早等在赛道起点,见闻瑾轩下马,立刻上前道:“他们是何家带来的人。何穆老婆的姐姐和她儿子,想来也是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这样的人,真要在咱们马场找到对象,那岂不是生生坑了人家闺女。”闻瑾轩似笑非笑的看了杜叔一眼:“既然受了这么大‘惊吓’,先‘请’出去安安神吧。”   很快两个驯马师和马场的保安在杜叔的示意下,架起了还在地上的乔母,往旁边带去了,乔母软乎乎的走了好几步,这才回神过来,使劲挣扎起来:“喂,你们干什么?我是在做客的,你们这是干什么?”   乔榆小姨满脸尴尬,想上前去安抚姐姐,被她老公一拍:“这就你是那个研究生外甥和‘能干’的姐姐,要死要活跟着来,就是这样给我长脸的?回去再和你说。”   乔榆小姨立刻就蔫了,她素知这个大姐的脾气,但是没想到,竟然现在坏到了这个地步,她懊恼的一拍脑门,回去可有的话说了。   乔榆虽然怨母亲不分场合发脾气,但是这个时候却也是站在母亲一边的,他连忙上前想要隔开两个粗鲁的保安,亲自搀扶母亲,这时候已经到了赛道旁边。   树下拴着一匹通身深咖色的马,四肢和两侧如褪色一般色淡,腹部乳黄色,马脸两边有赤色长毛,偏偏颈鬃短而直立,那马儿一见乔母恶狠狠的目光,瞬间喷了个响鼻。   两个保安见乔榆过来,略略松开了些,偏生这时候乔母使劲一挣,一个趔趄,竟然直接扑向了马脸,人头马头翁的一声脆响,乔母只觉天旋地转,瞬间眼睛一圈星星,她的手好死不死的正好抓住了缰绳。   而那马儿悚然一惊,发出一声被吓到似得声调尖厉的吼叫,直接往外一挣,竟然冲了出去。   乔榆方骑的马匹公马此时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这脱缰公马直线狂奔,一跃跳进赛场,直接一抬头举蹄将那马推撞到了护栏上。   四周围观的女眷瞬间惊呼,那些傻呼呼胖嘟嘟的矮马也瞬间惊慌起来,四处乱窜。本来还在商量第二场比赛的闻老爷子和庞头陀听到动静俱是一惊,闻老爷子脸色微变:“谁把这马先放出来了?!”   一直站在庞头陀旁边神色低调眼里倨傲的中年男子也微微一惊:“普氏野马?”   在场几人对马也算是见多识广,听了这话不由齐齐讶异的看向闻老爷子,人人都知道,1969年最后一次看到野生个体,之后,野生的普氏野马彻底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而任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在这个不“着调”的家庭马场竟然能看到一匹活生生的活化石。   更何况,现在这马算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和大熊猫是一个等级,私猎已经是犯罪而非小打小闹的违法了。   闻老爷子立刻瞪了表情复杂一脸了然的庞头陀一眼:“滚,老子才不是你那么龌龊,为了钱啥都干。这马是前年新疆买回来的母马的遗腹子。性子烈的很,一直拴着养,上个月我这里最好的驯马师为了驯它摔伤了腰,却不知道原来是普氏野马!——本来今天是用来做最后一场比试的——哪个不要命的竟然现在惹毛了给放出来。”   “所以,你就打算用来最后一场比试,好摔伤我的人的腰?”庞头陀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咋你肚子里坏水就这么多呢!”   中年男子口中喃喃,眼中是喜不自禁的光,喃喃:“难怪,难怪,普氏最开始就是在准葛尔盆地发现的。”他不自觉的向前几步,庞头陀连忙一把拉住他:“顾兄弟,这马现在疯了。”   可不是疯了,如同被囚禁多日的囚犯一朝的了自由,那马四下里撒着欢,不停的打着响鼻,嘶叫着小跑,时而又开始刨地,跑了半米,它象是不满意赛场的束缚一样,忽然昂首静立,两眼凝视,耳朵朝向前方, 鼻孔喷出滚滚粗气。   韩卫龙是赛马出生,对马匹的习性颇有几分了解,一见这架势,不由一惊:“这马像是在发*情,它只怕将这马场的公马都要看作自己的敌人了。”   如同印证他的话,野马顿了几秒,竟然直冲向着已经勒缰查看的千千。   闻老爷子瞬间回神,哪里还顾得上马,大叫道:“拦住那马!给我扔花盆!扔啊!”   话音未落,旁边的闻瑾轩已经一个利落的翻身,双腿一夹,直接向千千冲过去。   两边维持秩序的保安将宾客往后隔开,眼看闻瑾轩冲过来,更是不遗余力的纷纷将脚下的各个造型优美的花盆向马扔去,顿时赛场噼里啪啦花盆落地的闷响此起彼伏。   这马虽然性烈,却还是不傻,瞬间调整了方向,向着斜前方跑去,而那位置,正是闻瑾意高坐的宣布赛况的地方。   千千如何能无动于衷的在旁围观,她几乎没有多想,猛地一鞭子抽在马臀上,然而野马是在另一条赛道上,千千在旁边疾驰,一直寻找着机会,猛然间,她竟然直接半蹲在马背上。   韩卫龙握拳惊道:“她不要命了?!”   远远的,闻瑾轩和千千越来越近,他的手紧紧握住缰绳,身子伏低几乎和踏雪一个弧度,以便最大程度减少阻力。   “陆千千。”他叫了一声,然而就在他这带着怒意和急切的一声中,陆千千如同燕子点水,一个轻盈的起身,竟然抛开了自己的这匹马直接扑向了那匹野马。   而这个时候的野马,还没有安上马鞍,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倒抽了一口凉气!连那个跃跃欲试的顾姓中年男人也愣住了!   一个合格的骑手或者定马师,或许三个月的学习就可以像模像样,但是一个优秀的驯马师那却是上年的时间来计算,这样一个年轻轻娇滴滴的女孩子,竟然妄想要驯服一匹野性十足的野马,而且是在马匹发狂的情况下,即使她有着伶俐的身手,在各个稍微懂马的人心里,也无疑是自寻死路。   然而就在他们惊骇的时候,千千随着马匹发狂想要摆脱身上重物的野马一起,直接从闻瑾意身上跳了过去,一路向东北疾驰,那里是闻家马场的池塘所在。   闻老爷子胡子抖了一抖,冷声道:“小杜,去拿枪。”   杜叔没有任何迟疑,立刻翻身上马,往别墅奔去。   闻瑾轩沿着跑道跑了数十米,一拉缰绳,直接越过围栏,追着千千的脚步去了。   阳光变得更加柔和,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是冷冷的,一个保安恶狠狠的唾了还跌坐在地上的乔母一口:“恶婆*娘,你杀人了你知道吗?”   乔母打了个大寒颤,眼泪刷刷的流下来,妆花了一脸,她害怕又后悔的拉着乔榆的手哭:“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我也不想啊。”   乔榆眼神复杂的看着母亲,又痛苦,又是无奈。   在等候拿枪回来的这二十几分钟,整个围场都是一片骇人的沉默,庞头陀惯来不把门的嘴巴这时候也闭上了,他安慰的拍拍老友的肩膀。   闻老爷子虽然让杜叔去取枪,但是眼睛却还是死死的看着千千离开的方向,忽然间,他眯起眼睛,接着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一样,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大。   几人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闻瑾吉最先叫出来:“是千千!是千千!”   已经变得红润的阳光下面,千千在后,闻瑾轩在前,两匹马晃晃悠悠的踢踏着跑了回来,千千的新头盔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头上还有着芦苇花,风扬起她的长发,在她自信而沉稳的脸庞上,一双秋水般明亮的眼睛是畅快的笑意。   野马似乎对踏雪颇有好感,不时的侧头嗅着它,闻瑾轩领先半个马身,身形挺拔,气质卓然。   看着真真儿是一对璧人。   不知道谁先开始,马场忽然此起彼伏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庞头陀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不用比了,你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普氏马:速度是70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踏雪,娇羞咳嗽一声。   普氏马:咦,有情况。马头瞬间扭过去: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某轩邪魅一笑:那还不快带着你背上的小妞靠 过来。      ☆、香饽饽   等到杜叔着急忙慌的骑着马狂奔过来,诸事已经尘埃落定,他呆呆的看着骑马归来的两人,恍惚中,竟然有种异样的错觉。   真像是,老爷子和夫人年轻的时候啊。   这话他不敢说出来,但是手里的枪却是按捺不住,轰的一声,上膛的枪冲天射*了一弹,原本已经跌跌撞撞爬起来的乔母又吓得跌坐了下去。   “他们,他们竟然有枪……”乔母脸色惨白,她抖抖索索的在兜里翻着,想去找电话,但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已经被一左一右两个保安架起来,一路几乎毫无耽搁的从车带到庄园门口,毫不客气的推搡了出去。   见两个保安走远了,乔母按着还在狂跳的心,又惊又怒的骂道:“狗腿子,就会狗仗人势。”   她声音有点大,一个保安似乎听见了,回过头来,乔母立刻换上讪笑的表情,悄悄扯了一把面无表情的儿子:“赶紧走。”   乔榆扶着她,眼底一片苍凉。   即使是自己的母亲,他也生出一丝厌恶和绝望来。   这样的母亲,会奢望找到一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呢?他心灰意冷的迈着步子。   就在这时,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子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转角处树荫浓密,她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母子。   女孩子狡黠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在乔榆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一笑:“两位这么快就走吗?不多玩玩。”   乔母上下打量着女孩,猜测着她的身份,如同回应她,朱双双笑眯眯的一指马场:“我家就住在这里面。”的一个小小的佣人房间。   正在别墅里精心准备晚宴的朱妈见到女儿心情大好的从外面跑进来,不由松了口气,今天早上朱双双一来便要她去同闻家“说说”,她也想参加下午的马会小聚,朱妈虽然心疼女儿,但是这么僭越的话却还是说不出口,最后惹得这个小祖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夺门而出。   现在却不知是所为何事,她有心去问,却又怕惹得朱双双不高兴,强忍着疑惑老老实实的继续布菜。   几个送餐的酒楼依样布置好各自饭菜,朱妈亲自做了几样压轴下饭的凉菜,刚刚布置好,就见闻老爷子心情大好满面红光的带着一群人从外面进来,他一见桌上的饭菜,笑眯眯的邀了各个至交好友上桌,赞道:“我家朱姐的手艺那可是和沈凝阁的大厨也不逞多让的,今天,算你们口福。庞头陀,你一会多吃点,要不干活可没力气。”   庞头陀脸臭的也跟那马粪没区别了,哼了一声:“小人得志。”   闻老爷子率先落座:“志得意满。”他眼睛一扫,看着正在角落里正襟危坐的千千,站了起来:“千千,过来。”   千千一看那桌上坐的都是半大年纪的老头子,便有些犹豫,闻瑾吉将她的迟疑看在眼里,笑着对父亲道:“爸,人家千千女孩子,和你们一群老头子坐多郁闷啊,就坐这里挺好的。我要千千陪我。”   闻老爷子对这个女儿最是没脾气,笑着摇摇头。   斜边上的韩卫龙笑着接嘴:“千千是闻小姐的朋友?”这话既像是问千千又像是问闻瑾吉。   千千不置可否,虽然闻瑾吉一直表现的非常热络的样子,但是她心知这里面十之六七都是因为对面的时同幸,十之一二是因为邻桌的闻瑾轩,剩下的十之一二,可能才算是性情相投的好感吧。   闻瑾吉斜睨了韩卫龙一眼,意思是你说呢。   韩卫龙不觉有些尴尬,在最初,他本以为这陆千千是和闻瑾轩是一对,但是两人归来之后并没有特别的交流,而全程也几乎都是和闻瑾吉一起,便在心里揣测这个神奇的女孩子是否是闻家的亲友,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他的疑惑很快被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孩子解释了,尤娇皮笑肉不笑的说:“陆千千可是闻世的大红人,闻大公子的专职保镖呢。”   她特意咬了保镖两个字,听起来就如同小秘一样隐晦,韩卫龙不由心底一阵失落,面上还自做出恍然的样子:“原来是闻公子的朋友,难怪出手不凡,不像是一般的女孩子。”   千千扫了尤娇一眼:“小姐真爱说笑,闻世是个大公司,制度严明,我不过是里面讨生活的小员工,如何担得起红人两字。”   时同幸淡淡看了两人一眼:“千千确实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在闻世做了几个月的岗亭保安,身手举止都是有目共睹的。日前在闻世年会惊鸿一瞥,时某正在和陆小姐洽淡签约一事。”   韩卫龙的眼神顿时亮了两分:“原来是咱们未来的名模,难怪如此卓尔不凡。”   尤娇气恼着还要说话,闻瑾吉警告的瞟了她一眼,她悻悻的闭上了嘴。   夜宴主人心情大好的情形下进行了两个小时,饭菜很合千千的胃口,原本在绶国一场宴会便是按照时辰来计数,因此并不觉得拖沓,只是慢条斯理的吃着。   用餐完毕的年轻人大多准备相约着去酒吧夜店或者唱歌,年纪大些的有的准备切磋桥牌有的便准备回家或者赶赴下一场。   千千用完餐,独自一人到走廊透气,夜晚的郊外有种莫名的青草香味,走廊的尽头有个女声正在打电话,千千无意偷听,正准备离开,但是这女声太熟悉,而且提到了她的名字,她不由得站住了。   “秋秋姐,你都不知道,哎,那个女人得意的样子,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练了多久的马术,踩狗屎运竟然让她给赢了。真是气死我了。”   “你说闻瑾吉啊,她讨厌?切,她才不讨厌陆千千,她如今跟个狗皮膏药似得,贴着那个陆千千不得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陆千千和时同幸要签约的缘故,现在那样子,跟个哈巴狗儿也没区别了。”   “哎,我知道,她们都在里面吃饭呢,没事,没人听。我跟你说啊,也不知道这个陆千千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都突然向着她了。今天见着他们那样子真是恶心的我,一个满肚子心机的灰姑婊,也就这些人傻钱多的看不出来,还上赶着去贴呢。”   千千想了一想,既然说的这么热闹,不让当事人听听岂不是可惜,她走到餐桌前面的剥离出,伸出中指,轻轻扣了扣玻璃门。   这事情算不得地道,也算不上不地道,千千看了看面色变得铁青的闻瑾吉,抿了抿嘴,看来,有些人要倒霉了。   时同幸走前和千千约谈签约事宜,因为千千没有手机,他诧异片刻,留下一张名片,在某人敌意不明的眼神中细细嘱咐了见面细节,这才不紧不慢的离开。   千千捏着那名片在灯下细看,闻瑾轩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淡淡的酒味迎面而来:“这是什么?”他眯起眼睛,一把夺了过去,“陆千千,别人的名片不是随便接的。今晚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你让朱妈给你备个房间。”   他的口气和腔调——似乎有那么些些奇怪。   千千还没说话,明显喝的多的闻老爷子就凑了上来,一把拉住她,满脸真诚的劝道:“就是,千千,别走了,留下吧,我这马场太需要你拉。”   一战成名的陆千千受到了闻老爷子的青眼相看,成为他心中最好的马场管家和赛马种子选手,他一开了口,就停不下来,一心想要强行挖角将千千从从闻瑾轩的“贴身保镖”变成马场的专职总管。   千千突然变成了一个香饽饽。   他循循善诱,苦口婆心的劝解千千:“哎,你说你一个小姑娘,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保镖哎,多危险,万一遇到事情,这个臭小子铁定推你出去当子弹,你想想,天天吃不好,喝不好,受人白眼,也没什么发展前途,工资还低,你说你图啥——就算这个臭小子长的比我好看了那么一点点,你想,二十年后还不是我这样——不对,他能有我保养的这么好?肯定已经秃顶了!再说了,天天看一张臭脸,那多影响心情啊。千千,你别笑呀,我可都是为你好,在马场帮忙,你就是老大,马你随便选,你说是不是?”   他绕到另一边,隔开满脸黑线的闻瑾轩,继续卖力的说服千千:“在马场,那就是场长,多威风!你和我这个老头子在一起,又不会传什么绯闻,自由自在,我想不到再好的去处了。”   一旁的闻瑾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嘴巴快咧到后脑勺:“老爹,大哥是你亲生的吗?”他同情的看了一脸无语的闻瑾轩,“再说,你真的确定——和你在一起不会传绯闻?”   千千无奈的摇头,刚刚想要表现拒绝。   闻老爷子立刻可怜巴巴的看着千千,千千只觉得眼角一跳,转过脸去,她清了清嗓子:“老爷子,现在黑镝(那匹普氏野马的名字)驯服了,铲屎的也有了,如果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就是——这场长,我确实是使蚊负山,力不能任。”   闻老爷子顿了半天,将失望的表情表现的淋漓尽致,半晌道:“那,我老头子也不强人所难了,专职的咱们不做,兼职的,兼职的总可以吧。千千,你想,你总要随时回去看看黑镝,兼职场长,这样子,多么的名正言顺,黑镝也开心啊!”他只差没有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自己‘孤身’管理马场的艰辛。   千千被磨的不行,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闻老爷子见状立刻站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失落的表情,当下神采奕奕的宣布:“那可就这么定了,千千。”他蹭的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文件:“这是合同,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签字吧。”   闻瑾意瞪大眼睛瞅了一眼,确实是兼职合同,无固定期限,薪水,职位,福利义务一应俱全,只差千千签字,他咽了口口水:“老爹,你就不担心千千答应的要和你签的是全职职位?”   闻老爷子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得意的拍了拍另一边口袋。   闻瑾意呆住:“老爹,我终于知道你是怎么谈妥当年那宗并购的了。”   很快,悟性极好的闻瑾意恍然大悟的插嘴:“谈合同这回事就是比谁脸皮厚,谁不要脸,软磨硬泡的可以先拿到资料——不过我也不要脸啊,怎么没成功。”   闻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一针见血:“你也太不要脸了。”   闻瑾轩把那合同随意一拍:“双重用工,我没同意的情况下,这合同不做效。”   他看了千千一眼,那眼神跟看自己的某件物品一样自然:“就算陆千千同意,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变成扁桃体发炎,今晚更新迟了,明晚争取20:10,见谅~   ☆、幡然醒悟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合同晃了晃,闻老爷子脸色一黑:“臭小子,人千千还没说话,你装什么扬声器,哇啦哇啦乱叫。”   说罢,他一把亲热的扯住千千往自己这边拉去:“是吧,千千。”   闻瑾轩身子不动,手却准确的抓住千千的胳膊。   两个人一起暗暗用力,陆千千站在中间,跟个拔河的绳子一般。   过分,把她当什么了,呼来喝去的小杂役吗?真以为拿了钱就可以随意使唤到底?还就是那么点点钱?   太把自己当一根葱拉,千千胳膊一鼓,猛的一震,两人同时松开了手。   她挑了挑眼皮,看向呆了一呆的闻瑾轩,缓缓的说道:“闻老板,我要和你聊聊。”   闻老爷子眼睛冒光,伸手去摸千千的胳膊:“哇啊,千千,你还有肌肉呢,好大个,我都看到了。”   千千嘴角抽搐,直接拉了闻瑾轩夺门而出。   白卿亭来到这里已经三月有余,与其说是学习适应了三个月,不如说是浑浑噩噩了三个月,基本处于一种半神游的状态。   她带着一颗懒散的心横空落下,突如其来的承受仰慕和诽谤,朝不保夕的寻找糊口,甚至还要忍饥挨饿。   关于这个世界上的规则,依据“陆千千”那些残留的记忆碎片,显然是不能全然解释的,依照目前白卿亭的目光看来,这个世界虽然辉煌美丽,标榜着自由和个人奋斗,但是和她过去的世界也是类似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古往今来,概莫如是,勾心斗角和声色犬马处处如此。   而今天路上的一席话和时同幸的简单介绍,无疑是帮她打开了一扇可以看到新世界的新窗户,她第一次郑重其事开始认真的考虑新生活和未来。   夜风缓缓吹拂着,少了白天的喧闹,显出几分额外的沉静来。   陆千千缓缓走着,闻瑾轩站在她旁边,温声问道:“你有话跟我说?”   路灯一直远远的蔓延开去,一只梅花鹿从前面的草丛快速的跳过去,他说:“说吧,这里没人。”   千千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了然,瞬间有些胸堵,又是这种眼神!!   她想了想,从动之以情开始娓娓道来。   “我是和你们不一样的人,来自不同的世界,举目无亲,混混沌沌,所以,我很感激闻老板在最开始的收留,即使那是一个保安职位,薪资不过两千,但是总是给了我第一份立身的保障。”千千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真诚的,她并不是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嗯,你能这么想,我倒是挺意外,也挺欣慰的。”闻瑾轩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一点也没有听出里面暗含的不满,对于陆千千那样人均年收入刚刚过万的地方,这个薪水确实还是可以的拉。   千千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并不擅长和女人相处,对于她们的心思和嘴巴从来没有办法正确的回应。”千千说完这句,闻瑾轩默默点了个头,内心狂喊:我也是啊。“积毁销骨,众口铄金,明刀明枪在这个时候并不管用,在我几乎被迫失去拿到毕业证资格的时候,是你挺身而出,在后台帮我进行了某种程度的拨乱反正,让我顺利进行了论文答辩,此其二。”   “我也不擅长谋生,对金钱的制造能力远远小于消耗能力,在我浑浑噩噩茫然的时候,是你给我指出了秀场这样新的道路,即使还没有开始,我至少知道了努力的方向和可能的未来。此其三。”   千千扬起一只手,轻轻一捏,迷茫的路灯下,一片飘扬的蒲公英瞬间散开,她转过头去,非常坦荡的看向闻瑾轩:“你帮了我这三个大忙,我很感激,如果闻老板有需要那我必定在所不辞。但是——这并不是我成为你私人眷属的理由,闻老板。这是我必须现在,立刻,清楚向你说明的一点——请不要再用那种看着姬妾一样的眼神看我,好吗?!虽然我曾经不小心看过你不该看的地方,但是按照现在的社会法则,你完全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需要让我就此对你负责,更不要因此就让我做你的什么贴身保镖。”   闻瑾轩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画风变化太快,他一时间没办法接受。   “陆千千,咳咳……”   “闻老板,掩人耳目的办法很多,收买也很多种,比如遮口费什么的,哎,别这样看我,我随口说说,我也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放心吧,就当还你一个人情,那晚的事情,我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就这样,就当是还个人情?”闻瑾轩暗道你这人情未免太不值钱了喂。   千千点头,一副就算是你得了便宜的表情,闻瑾轩一笑:“陆千千,想不到除了拳头厉害牙齿也挺厉害的。”   “过奖过奖,所以,大家就是要多沟通,你看看,这样说出来是不是瞬间心情轻松多了。”千千也是一笑,看出他似乎并无异议,终于说出最终目的,“那既然闻老板同意了,没什么问题,我就去签合同去了。”   闻瑾轩瞬间石化,原来,如此。   搞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劳纸想要闻老爷子手里那份工作,马场场主兼职,周薪都当原来的月薪了,还完全不用坐班,想来就来,天知道千千刚刚在闻瑾轩打掉闻老爷子合同的瞬间多想一掌切掉他的手。   这个万恶的小气鬼,果真是个剥削惯犯,要不是他是闻老爷子的儿子,以后要好好和平相处,不然会影响团队氛围和工作伙伴关系,管他是哪根葱,千千一瞅他那号称奢侈品的衬衣就心生邪念,辛辛苦苦朝九晚五,披星戴月的一个月劳动力,还不及资本家身上的一件衣服。   而且,工资这么低,要不是今天她看到兼职合同上面的薪水,真是要被这些忽悠大王压榨的骨头都不剩了,这么点薪水,还贴身保镖,简直真是吝啬的让人发指,千千笑眯眯的看着闻瑾轩,美丽的脸庞一片人畜无害,心里臭骂着这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吸血鬼。   “阿嚏”“阿嚏”闻瑾轩一连打了两个喷嚏,他不悦的转身四看了一眼:“唔,谁在说我?”   千千微微一笑,想来,当年白家的家奴也是这么腹诽他们的吧,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倒霉到我身,她神游海外,哐当一声又转了回来。   “咦,这个东西好像是我的,麻烦下次借用我的东西,先说一声?”她看着闻瑾轩两个喷嚏后衬衣口袋露出一节的名片,直接伸出纤长的手指,从他的上兜里夹起被拿去的那张时同幸的名片。   闻瑾轩本能伸手去按,瞬间微妙几不可见的颤栗中,千千的手指立刻像鱼一样一样从他手里滑出来,柔韧的指头轻轻一捏,卡擦一声脆响,闻瑾轩顿时后背一紧。   “陆千千,我发现你有暴力倾向。”他咽了口口水。   “谢谢夸奖。”千千照单全收。   “其实,薪资我们可以再谈的,我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老板。你的诉求我现在彻底明白了。只要你展现出超过那个薪资价值的能力,我自然会酌情考虑的。”闻瑾轩何等聪明,自然知道这挖墙角成功的几大关键:薪资,职位,价值。   他掏出一张卡,轻轻扬了扬:“这张卡,本来是打算给你的新工资卡,里面的金额足够你兼职几个马场职位,密码是我的生日。怎么样?要不要重新考虑下。”闻瑾轩终于使出了杀手锏——本来不是这么快的这么仓促的。   陆千千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看,超出薪资价值的能力?几秒后她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你,”她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那张卡,“是打算包养我?”      ☆、惊情一吻   她眼神变得异样,带着薄薄的凉意,闻瑾轩猛地咽了口口水,不自觉的往后退一步,静静看了千千片刻,忽然的哈哈干笑两声,不自觉的擦了把汗,掩盖住脸上几丝被揭穿心事的恼羞成怒:“陆千千,你想的美!”   他那有点心虚的大笑声动四野:“哈哈,我需要吗?我需要包养你?那么多女人想着办法挤过来,我哪有精神应付你!哈哈”   他像是落水的人抓到浮木一样找到了“正当”的借口,夸张的讽刺着看向千千。   陆千千凑过脸来,在闻瑾轩那张即使夜色中也有几分红晕的脸上来回看了两遍,尔后站好,不确定的问:“真的不是?”   “哈哈,陆千千,你也真是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还没到那么饥不择食的地步吧。闻瑾轩没说出口的后半句在陆千千凉飕飕的眼神里硬生生吞了回去。   千千摸了摸自己得了脸庞:“好像,没那么见不得人吧。”   这小声嘀咕的一句刚刚出口,闻瑾轩恨不得立刻咬掉自己的舌头,为什么——为什么刚刚不等她说完,要把话说的那么死?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过,下一秒他立刻庆幸起来,千千惆怅了不到一秒,立刻换上一副亲好的表情,豪气的笑道:“如果闻老板这样想,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咱们以后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打伤了你,也真不好解释不是。”   打伤?   闻瑾轩木鸡一样愣了三秒,再次狂咳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往后退去,他埋着头一不留神正好撞上一个呆滞的身体。   闻瑾吉在老哥那快要杀死人的眼神下满脸无辜,只差没用纸条写上: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尴尬的招呼着千千:“呀,千千,晚上就住在这里吧,明天正好我们一起去公司——对了,老爷子说那池塘莲花全开了,他备了些小舟,我们一起去划船怎么样?”   尤娇从后面笑嘻嘻的走过来,难得对着千千也是好脸色:“走吧,千千。瑾轩哥哥,你也去嘛。”   大半夜的,划船,看莲花。   闻家可真一个个都是奇葩,千千看着闻瑾吉冲她眨着眼睛,不动声色的向着尤娇那边瞟,便知道这个大小姐铁定是刚刚听了尤娇的话受了气,现在正要找机会好好出口气呢。   可那尤娇,还在傻乎乎的看着闻瑾轩流口水,难堪大用——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千千见状不由翘起嘴角,反正她对这个势力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好感,不如,就帮忙好好上上一课?   杜叔开着车将几人送到池塘旁,说是池塘,却是数百平米的宽的一片人工水域,当年为了安全起见,水塘水深并未超过一米五,水塘里面按照一朵大荷花的造型规则的种着各色莲花,如果晴好的日子,从天空看下去,那正是一朵娇艳欲滴的渐变粉白荷花是也。   池塘一路全部装着莲花造型的路灯,灯光明亮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少了意境,少一分缺了颜色。灯旁都有小小的捕蚊器,飞蛾扑火,生生不息。   尤娇一路上拼命给闻瑾吉使眼色,一点也不担心技能使用过度把自己变成斜眼,闻瑾吉如她所愿,将她和闻瑾轩安排在一排,千千和闻瑾吉坐在第一排,杜叔一路欲言又止,临到了池塘边,趁着闻瑾吉等下车看路,他终于逮着机会将一份皱巴巴的合同递给千千:“陆小姐,老爷子要我务必转给你的。为了表示诚意,这个手机是老爷子给你接风的小心意。”   千千配合的把合同接过来,手机她瞅了一眼:“这个东西我用不上,就不用了。替我谢谢老爷子的好意。”   杜叔也不推辞,将那金灿灿的手机往兜里一塞,勾勾手指:“老爷子还说,如果你不要这个手机,就把这个给陆小姐。”   如果连现在年轻人最爱的苹果6P都打动不了,那确实还是挺不错的小姑娘,准备出绝招拉。   “这是?”   “这是马场专门为陆小姐准备的房间,如果陆小姐有兴趣,随时随地都可以过来入住。”   这个闻老爷子也真是太他娘的热情似火拉!千千心中涌出大片的知遇之情,如果有需要,就算是进行个马技表演也没什么关系拉。   当然,这些美好的想象都是她还不知道这个不靠谱的老爷子安排的房间是闻瑾轩的套房内间之前。   杜叔想到闻老爷子的话,不由感叹:到底是血肉相连的父子啊,闻老爷子怎么会真把儿子的好处抢的一干二净呢,怎么也得当当“好人”尽尽“地主之谊”顺便帮他这个“女人情商”负分滚出的儿子一把吧。   他有些心虚的接受着千千的谢意,不自在的扭着点火器:“那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交差。”   千千前脚下车,后脚车子就冲了出去。   这家伙,就算是想撇清关系也不要这么直接嘛,千千笑着摇摇头。   “真美啊!”待到几个池塘守夜的工人将小舟拖出来,众人皆是一番感慨。   闻瑾吉笑道:“小时候背那篇荷塘月色,现今还记得呢。‘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吉吉姐,你记忆力真好。”尤娇夸张的叫着,毫不掩饰的恭维着,“这么久的课文,还记得这样清楚。我这脑子就不行,想的简单,记不住事情。”   闻瑾吉冷笑一声:“那是,我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记忆力是一等的好。”尤娇听了这冷冰冰的话,不由惊奇的看向闻瑾吉,但是犹如一个幻觉,闻瑾吉笑意款款,面色如常。   工人很快准备好两艘小舟,闻瑾吉解释:“这池塘水不深,舟很小,只能承载两人。”   小舟是独木舟的模样,船头有一个小小的罩灯,船一启动,上面自动就开始挥发蚊香液,这是闻老爷子专门为夏季夜游准备的。   尤娇笑眯眯的等着闻瑾吉的安排,方才的来路上那座位的安排实在是深得人心,她只等着闻瑾吉一拉千千,便准备立刻邀请闻瑾轩,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天赐良缘。闻瑾吉向来不太喜欢过问她哥哥的事情,今天这样破例为她牵线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尤娇瞬间有些后悔方才不该那样和钱品秋形容这个热心的姐妹。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闻瑾吉完全不顾她几乎明示的暗示,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这边的小舟上。   “吉吉姐。”她着急埋怨的低喊一声,“你不是说和陆千千很多话说吗?”   “不急这一会。”闻瑾吉冷冷看她一眼,猛地一轰油门,小舟跟离弦的箭一样,带着尤娇的尖叫消失在夜色中。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千千摸摸鼻子。   闻瑾轩一脚上了小舟,回头看见千千还半脸同情半脸兴奋的看着池塘深处:“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哗啦一声,小舟破水前行,层层叠叠的莲叶在风中微微摇曳,带来丝丝荷的清香。   千千站在船头,手达成瞭望塔的形状,四处张望:“她们走的太快了,都没影子了。”   闻瑾轩坐在船尾,控制船的速度和方向,他一边随意的靠在船舷,仰着头去看那郁郁葱葱的荷叶。   一种悄然而至的静谧默默流淌在两人之间,千千伸手摘下一朵莲蓬,青色饱满的果粒镶嵌其中,她不禁叹了口气:“我四岁的时候有次在花园里摔进了池塘,差点淹死,那时候一直怕水,爹爹就将整个池塘填了大半,莲花全埋了,那之后,我就没再摘过莲蓬了。”   “没想到”闻瑾轩不易觉察的笑了一下,“你父亲竟然这样好。”   “我的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我这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千千骄傲的扬起脸,“他总说,女孩子并不是生来就是为了嫁人的,只要肯努力,一样可以出类拔萃。”   “女孩子不嫁人,难不成你父亲鼓励你当剩女?努力变得出类拔萃,然后嫁个层次更高的人,想必这才是真正的期望吧。”   “你不懂的。哎,闻老板,其实你的父亲也很好,为什么你不喜欢他呢?”千千有点疑惑。   “陆千千,你关心的难免有点多了。”闻瑾轩脸色微微一变,他掩饰住惊诧,“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我父亲。”   千千哼了一声:“既然嫌别人关心的多,那怎知别人不会嫌你问的太多了。”   小舟突然一声脆响,船身一震,想是发动机搅进了水草一类的东西,突突突,发动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停止了。   闻瑾轩连续发动了两次,最后连火都打不着了,发动机一熄火,蚊香液顿时消失,嗡嗡嗡的蚊子瞬间跟饿狼见了肉一样狂奔而来,加上小舟上面那盏信号灯一般的光源,更是飞蛾扑火,源源不断。   水上的蚊子寻常不见活物,咬起人来又狠又毒,开始两人还挣扎着灭蚊,啪啪声音不绝于耳。   渐渐的,直接放弃了,千千第一个直接躺在了小舟上,她仰起头,看着漫天的繁星,有气无力的叹口气:“咬吧,咬吧,先咬他再咬我。”   “你这人,一看就不能共患难。”闻瑾轩又好气又好笑,他摸出手机,给值班室打了个电话,然后看了眼已经破罐破摔的千千:“我把灯熄了,一会再点,不然蚊虫太多。”   千千稍稍挪了个位置,闻瑾轩小心翼翼的半蹲起来。   无尽的苍穹中,那漫天繁星点点,犹如一颗颗美丽的明珠,圣洁而闪耀,而静谧无波的池塘中,明镜一般的池水将这惊心动魄的美丽毫无保留的倒映其中,陆千千半躺在穿透,朦胧的灯火中,如同换若隔世的存在,闻瑾轩呆呆的看着她。   女孩星子一样的双眸变成了最闪亮的存在。   一舟,一水,一人。   莲动渔舟,水动人心。   陆千千看着又一次待机状态的闻瑾轩,艰难的维持着让位的姿势,煞风景的叫道:“喂,闻老板,你能不能麻利点,我腰支着疼。”   做事效率太低了,这样的人,幸亏是老板,不然不知道得换多少工作。   闻瑾轩悚然一惊,回过神来,他立刻往前走去,但是,但是,这不是平地喂哥,只见他左脚一扭,右脚一勾,哐当一声,直接往陆千千摔去。   千千随机应变。几乎本能的一个四两拨千斤,闻瑾轩立刻湛湛越过了她向前飞去。   千千瞬间松掉的半口气还没喘回来,撞到灯柱的闻瑾轩华丽丽的摔下,好死不死,迎面而上。   一个温软的东西碰到了她的嘴唇,而下一秒,坚硬的牙齿紧随其后,千千嗓子一甜,嘴唇破了一个大口子。   好痛!她整个脸皱巴起来,本能的咽了口血水。真是打落门牙和血吞,不对,是嘴唇!   啊,嘴唇!千千炸毛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拿什么亲她……亲她的嘴唇!!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个瘟猪子闻瑾轩,不但砸了她,还在滚下水的前一秒,拉住了她的衣领。   “啊!!我!!靠——不会游水!!”   咕咚一声落水升彻底终结了某人的尖叫。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时间设成了15,我也是温珠子   捉虫,今晚8点10分准时更新,时间设定确认确认再确认过!   ☆、模特和模特的区别   星漫公司在俞章市中心最繁华的CBD的环球广场写字楼,18楼,整个一层全部打通,分成不同的训练,办公,洽谈,休息区域。   闻瑾吉和千千在地下停车场分手,坐不同的电梯上去。   闻瑾吉的理由千千很认同:不能一开始就让其他同事对她区别相待,她需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最终的签约机会和比赛资格。   话虽如此,她看着千千那肿肿的嘴唇,意味深长的笑道:“你昨晚这一跤摔得,差点破相了。想不到我大哥游艇开那么顺,还会阴沟里翻船啊。”   千千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回想起昨晚的某个片段,她的眉心开始和嘴唇一样隐隐作痛。   “意外,总是出人意料才叫意外。不然你大哥会摔得那么厉害?”确实“摔的“够厉害,加上她那一拳头,估计他几天都没办法见人了。   昨晚,闻瑾吉将尤娇扔在了池塘中间的孤岛上,然后悄无声息的回去了,本来想让她自己喂一晚上蚊子,谁知道值班室偏接到了闻瑾轩的电话,派去寻的人首先循着尖叫声,找到了被蚊子和黑暗吓的涕泪横流的尤娇。   之后怎么也找不到闻瑾轩和陆千千,最后惊动了半个马场,所有的工人下了池塘,打起探照灯一点一点的找。   谁知道,这俩人竟然无声无息的自己在淤泥和水里走了半天,做贼心虚一般悄悄回了别墅,然后才让杜叔通知大家不用找了。   闻瑾吉一早上看到千千的嘴唇,瞬间“明白”了他们的顾忌,她啧啧两声,想不到这俩人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一大早冲过去找大哥时,竟然没见到大哥的人,听朱妈说大哥早上带着墨镜和口罩天不亮就驱车离开。   这种事情有什么害羞的。闻瑾吉摇摇头,这个大哥,都这把年纪还这么放不开?!   对于昨晚的事情,她想起千千那异样的眼神,还是有必要解释:“我昨晚那么对尤娇,不只是因为她的嘴臭,而是——她尽然和我最恶心的一个女人有联系,还‘秋秋姐’,一想到这张嘴曾经还叫过我的名字就觉得恶心。”   “昨晚你那么捉弄了她,指不定回去又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千千不动声色的给尤娇扎了一针,“最恶心的女人?是那个钱家的女人吗?”千千隐隐记得钱家那个漂亮的小姐就叫什么秋。   “懒得管她。尤娇这个没脑子的女人,也就适合给别人当枪使,要是她还敢乱说,撕了她的嘴。哎,千千,不说那个钱品秋,真是恶心的我,等有时间我跟你好好说说她和大哥的事情,你就能体会我的心情了。”闻瑾吉跟扇苍蝇一样挥手。   电梯正好下来,闻瑾吉微微一笑,进去的瞬间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千千,加油。你会成功的。”   千千看着她这意有所指的笑,瞬间觉得有丝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等在前台的指引下,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千千瞬间呆住了!   骗子,都是骗子!说好的刮目相看呢!说好的聊天和介绍呢!   她看着满满一屋子姿容出众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有种误入皇帝后宫的即视感。   一张长长的吧台一样的长桌前,站满了正在填表格和等着填表格的佳丽,千千呆了两秒,一个圆脸的工作人员模样的女孩子问她:“是来参加星漫模特海选报名的吗?”   “我是来谈签约的。”千千没有报出时同幸的名字。   “签约?”那女孩子噗哧一笑,“这里每个美女都是来谈签约的。”   “……”   “喏,这张表格,先去那边填一下吧。”圆脸递给她一张信息采集表。   千千结果表格,走到长桌前认真的填起来,无外乎是年龄,身高,血型住址,她翻到第二页,多了很多个人化的选项:有无交往对象;社会关系;推荐人;从业的期望和目的诸如此类。   千千不习惯用这些硬笔写字,填的格外慢,等她写完第一页,基本其他女孩都交了。   还剩旁边一个尖脸女孩子在奋笔疾书,千千瞟了一眼,社会关系那栏写的密密麻麻,几乎快要直接加纸才够。   女孩子们填完,便三五成群开始随意聊天。   “我以前是德隆公司的,干了两年,也没什么发展,这回看星漫势头还不错,专门来看看,你呢,你是哪里的?”   “德隆?听说那家公司的‘商务模特’挺出名的。”商务模特是指专门陪各种老板出息酒会游玩的模特,属于高级应召女郎的一种。”   “这个世道,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现在,只要是个出来混的,都说自己是模特。”   “可是我听说星漫不一样,你们知道时大经济吧,他手底下的模特最次也在米兰时装周亮过相。”   “是啊是啊,我还听说,听说他要求特别严,还特挑人,手下常年的模特不超过十人。”这和某些经济人手底下动辄数十上百的阵容相比,实在是个异类。   “人少了,资源当然足,哎呀,我这次要是被他挑上,那可就发达了耶!”   “切!”   啪啪,一个主管模样的中年薄唇女人,站在会议室前面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她扬着手上收集的一大摞资料:“现在,我念到名字的留下,其余的可以离开了。”   “张梦,唐可欣,陆霏霏,……公孙然,……,陆千千。”她将这小叠信息表交给身旁的助理,剩下的大半便随手夹在文件夹里。   公孙然?千千惊讶的转头,正好看见公孙然笑眯眯的胜利手势,她兴奋的比着嘴唇:千千。   这时候,千千旁边那个填了一大堆社会关系的尖脸女孩难以置信的站出来:“你是不是还漏掉了没有念完,怎么没有我的名字。”   “没有你的名字,意思就是,你没有通过初选。”   “就凭着一张破纸就说什么初选,你们连我们和纸上的人有没有对上号都不知道。难道是看谁的字好看,谁的字不好看?这,这也太好笑了吧。你们说是不是?”   落选的女孩子们异口同声叫起来。   “罗主管……”女人旁边的助理不安的叫道。   罗主管举手打断了助理的话,她冷冷一笑:“一张破纸?可就仅仅是一张破纸就像是照妖镜,照出形形色色之态。我问你们,你们来参选的目的是什么?为钱,为利?为出名?为了以后能嫁个有钱人?这都无可厚非。今天这些话,诸位入选的也可以听听,模特的准入门槛很低,只要盘靓条顺,有身高,会摆pose,能拍照片,都可以称之为模特,这些是什么模特?不过是披着模特外衣的交际花而已,技巧性的东西可以后天掌握,即使两个月时间,就可以打造出一个专业的T台走秀的模特;而内在的,主观的东西是不能的。你问我为什么不选你?我为什么要选你?你两页纸都填不下的社会关系,何必走星漫的苦行路。随便一场比赛,只要有人赞助,你就能拿到冠军,你是想说这个吗?”   罗主管抽出面上那张纸,轻轻一抖:“这个行业,光鲜,也糜烂,车模,平面模特,商务模特,野模特,外围模特,摄影模特——来钱快,不费力,这些不是我们星漫需要的人。就像这些老板,总裁,富豪,也不是我们需要的关系。”   尖脸女孩的脸红了,她自然知道罗主管的意思:“神经病。”她一把扯下那张信息表,两把撕个粉碎:“你想要老娘,还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实力。不挣钱,那等着喝风啊。”说罢,她伸手一撒,在飞舞的碎屑中昂着头走了。   罗主管不为所动,看着其他落选的女孩子慢慢走出去,她带了几分语重心长:“恭喜各位通过初选,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们会有一个系统的学习和测试,如果通过,最终将会和星漫签约。”   “那,我们的经纪人是自己选择还是?”   “这是你签约之后才需要知道的事情。”罗主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热情,她甚至带着几丝冷酷说道,“姑娘们,现在整个行业的风气不算好,模特的名声也是仁者见仁,我希望各位能够洁身自好,未来,在提到自己的身份时,不会有任何不好意思和难堪。星漫的模特每一个都对得起模特的身份,我们会有专业的培训,只有获取资格证书,才能接受经纪人的甄选,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参加各个模特大赛。如果有嫌这个时间不够长,或者是模特的薪资还比不上季薪百万的‘外围模特’,那我会告诫这些带着急躁心情的女孩,趁早离开这里。星漫绝对不是你的选择。”   公孙然已经从后面挤到了千千身旁,她羡慕的低声问道:“你是闻老板推荐的吧。”   千千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看这样子,先是培训,考核,然后才能有自己的经纪人,这个时候才能参加模特大赛——天呐,那得等多久啊?!我的时间宝贵,可浪费不起。”千千旁边一个卷发女孩嘀咕一声。   罗主管似乎早有预见,最后做总结陈词:“所以,最后如果决定留下的,我不管你们是谁推荐的,背后有什么样的关系,立刻统统忘掉。在这里的规则只有一条:通过或者淘汰。给你们十分钟考虑,如果留下,就进来找我。”   罗主管推开会议室旁边一道窄门,走了进去。   窄门的旁边是一张裱好的小楷,上面写着圣经旧约耶稣对众人说的一句话——   “你们要努力进窄门。我告诉你们,将来有许多人想要进去,却是不能。”   千千嘴角缓缓升起一丝微笑,这个主管,还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强迫症的我~~   追到这里来的小天使们,必须要亲一口!谢谢你们的支持!   ☆、萝卜和大棒   千千几乎没有犹豫,第一个走过去,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公孙然紧随其后,陆陆续续下定了决心和人云亦云的女孩子们鱼贯而进。   小小的一扇窄门内,却是别有洞天。   瞠目结舌的女孩子们看着横贯整个墙壁的巨大投影,历年风向标的四大时装周轮番上映,这是一群人的狂欢,这是属于模特和名媛的纸醉金迷,那些原本与冷冰冰的衣挂为伍的时装,突然像是鲜活过来,在浮华和奇幻中焕发出致命的魔力。   这是时装,名模,时装业界的“大咖”们共同渲染的盛世PARTY。   一个声音温和有力的男声缓缓响起,标准的播音腔介绍着:   “这是10年香奈儿秋冬系列秀场,所有现场的冰山,全部是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运来,重新冷冻而成;这一场是12年,路易威登的巴黎时装周,秀场在巴黎卢浮宫举行,以开着一节复古铁皮火车登场;这一场是14年burberry的星河秀场,地点是在一家废弃的工厂,不同于之前的绚丽浮华,它采用的是裸眼3D的投影技术……”   千千震撼的看着那几乎以假乱真的幻觉,模特或者消失在漫天星河之中,或者在相遇的瞬间突然完成换装,或者在行走中留下多重身影,如梦又如幻,是海市蜃楼吗?还是一场黄粱美梦?   她的心突突的跳着,从来没有那么一刻,她完全折服于这个神奇的世界,这样旷古所有亦真亦幻的世界,这是诸神才能给予的美感,她小心翼翼的吐了口气,带着敬意和激动看着眼前的一切,生怕惊动了那虚幻的美好瞬间。   所有的女孩们都安静的看着这一场场时装秀,有的咬着嘴唇,有的露出歆慕的眼神,恍如置身其间的震撼打动着每一颗渴望成功的心,这才是模特最终的天途和荣誉,在万众瞩目之中,完成一场时装的饕餮盛宴。   画面最终定格在DSQUARED2 14年那场户外露营热火的男模沐浴秀上,紧接着啪的两声,训练室灯光瞬间明亮,整个投影幕布缓缓拉起,露出覆盖整个墙面的高清晰镜子,清楚的照出女孩子们精致的妆容和细微的表情。   一直隐在黑暗中背景介绍人露出来,女孩子们几乎要抑制不住尖叫——   是他,竟然是他!竟然是这个在模特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大经济,高级名模的第一推手和塑造师!   时同幸俊秀的脸庞露出来,他单眼皮狭长的眯起来,如同刚刚抽完一支好烟的男人,露出温和而迷幻的笑容,打动着每一个渴望成功的女孩: “时装秀没有那么肤浅,模特也不仅仅是衣挂,她们是调色的画笔,华贵的媒介,魅力的使者,没有她们,再好的衣服也只是一堆毫无生气的破布,这,才是模特的定义;这,也是我希望你们未来去走的路。于千万人之上,俯瞰众生,于独木之上,笑揽风云。”   “在未来的两周,你们将有充分的时间去展现和学习,一个月后,最成功的入围者,将会得到我手里的这枚号码牌。”   时同幸一直属于那种安静站在幕后的人,漫不经心的自信,让人抓狂的心不在焉,很少有人会知道他在工作中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鼓动,渲染,循循善诱,如同一个狡猾的猎人。   几个女孩子惊喜的捂住嘴几乎要叫出来,真是没有白来,入围者可以得到这样的机会,那几乎和娱乐圈里面那些X女郎一样,贴的全是:你要大红,你踩狗屎了这样的标签。   时同幸讲完这些话,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带着殷切的期望目光扫过会场:“也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女孩子们经历了会议室的大棒,又被时同幸扔出的萝卜打动,这套萝卜加大棒的法则真是屡试不爽,不少女孩子脸颊驼红,水汪汪的眼睛闪闪发亮。   “千千,你嘴巴怎么拉?”公孙然逮着机会凑了过来。   “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不会又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吧?上次那跤摔得头上起了个大包,这回倒好,嘴巴也肿了,小心哪天摔毁容就完了。”她语气亲昵,恨不得半个身子靠过去,十足像是千千的闺蜜神态。   千千立刻起了薄薄的鸡皮疙瘩,往旁边动了一下,忙不迭转移话题:“你怎么也过来参加这个模特海选?”公孙然已经有了经纪人,就是那个娘娘的季明宇,怎么还私下参加别的模特公司的海选呢?   公孙然一摆手:“还不是下了最后通牒才让季明宇帮我弄的。也是我傻,白跟他那么久,什么好处都没有。”   千千诧异的看了公孙然一眼:“你不是和张允在一起吗?怎么还和季明宇……”搅和在一起。   “是啊。忘了跟你说,我和张允,事情算定了。季明宇嘛,你也知道,就算分手,也还可以当朋友啊,谁规定就得形同陌路一刀两断,现在这世道,谁还没个往事过去的,难不成真要见面当不认识,多幼稚!”   以前看到公孙然这样振振有词的样子,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现在因着心绪不同,听了这席话,千千只觉得一阵反胃。   那边罗主管看着时同幸一关上门,就拿着一根小棍啪啪的敲起了桌子:“别吵吵。”   她的眼神冰冷而严肃,和时同幸的如沐春风形成鲜明对比,冷冷扫过众人:“没完没了了是吧,嘴巴闲不住是吧,这么一点眼力劲,这么能耐,那去唱歌好拉,当什么模特?瞧瞧你们那样,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站在这里就是模特了?就星光熠熠了?就等着赚钱了?”   作为星漫最资深的培训主管之一,她清楚的知道这恩威并施后,一记杀威棒的作用,现在还不是给好脸的时候。   她皮笑肉不笑:“那是做梦才有的好事。现在,先去把脸给我洗干净!画的鬼画符似的,演画皮呢!”   女孩子们立刻噤声,挤挤摸摸向训练室后面走去——盥洗室很大很长,每个谁台上面都摆着DHC的卸妆油。   最后训练室只剩下身姿挺拔的千千。   “怎么?耳朵聋了?听不懂人话?还愣着干什么?不想卸妆就走,大门时刻敞着,没人拦你。”罗主管没好气的说。   千千最了解这种人,面恶嘴利,跟刀子一样,军营里面混日子,死鸭子嘴硬的人多得是,但是就是这样的人,一旦打动,却是最真诚最可靠的好伙伴。   千千决定要拿下这个主管。   她微微一笑:“罗主管,我不会化妆。”   “……”罗主管瞪她一眼,“不会化妆多学着点。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卸妆完毕的女孩子们一字排开,一个小助理按了墙上某处按钮,平地之上缓缓升起一座巨大T台,规模制式仿制标准T台,由钢化玻璃组成。   她示意助理搬了凳子坐在不同的位置:“现在,大家都上去走一次,让我先要看看你们的水平。”   有几个明显训练过的女孩子走的分外摇曳生姿,罗主管瞪着眼睛:“扭得那么厉害,腿抽筋啊。这个台风,也就适合夜总会里面走穴用。”   “你!你狮子啊,甩头不是甩鬓毛!”   “你跟谁学的,猫步还是内八罗圈啊?把腿撸直了!”   “……”   基本一圈看下来,她就没闭过嘴巴。   千千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她非常认真的看着这一个个上场的女孩,综合了那些挨骂不是特别厉害的女孩的特点,悄悄的练习着,终于轮到她上场了。   这回,罗主管看了,竟然闭上了嘴。   圆脸助理疑惑的看千千一眼:“这个水平,不怎么样啊?怎么主管反而没什么意见。”   罗主管心塞的看她一眼:“槽点太多,无从下口。”   几步路千千走的满头大汗。   罗主管看不下去:“行了,就这样吧。别扭胯了,那胯不长在大腿上——”   她站起来,不忍再看还有一半没走的千千:“现在都去墙那边前面站着。”   大部分女孩子身量挺拔,可还是被罗主管的塑料藤条敲了肩膀。   “今天要上的是最基本的一课——站。”   “把你们那些驼背、抠肩、伸脖、挺腹的坏毛病统统收好,给我打起精神来。能站够三个小时的留下,受不了的趁早滚蛋。星漫不是来享福的地方,也不是挣大钱的地方,想走的快点打主意,别怕丢面子,出了这门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现在就开始上课?”公孙然惊讶的叫道。   她旁边一个女孩子穿了十五公分的恨天高,站了不过半个小时,小腿肚子就打起哆嗦来。   罗主管正好走到旁边,毫不留情的在她身上几个地方一拍:   “挺胸,抬头,收腹,立腰,提臀。瞧你站的那怂样,上了台是衣服穿你还是你穿衣服啊!”   女孩子委屈的叫道:“我又不知道今天会上课,才穿了这么高的鞋子——您说话能客气点吗?”   “客气?!”罗主管冷冰冰一笑,“我跟你客气?行啊,你整出点名堂来我保准对你客客气气的。现在这里,对不起,得听我的!受不了啊,受不了就走啊。”   女孩子这这么一抢白,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死死瞪了罗主管一眼,捂住嘴跑了出去。   门啪的一声关上,像是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看到没有,这多有骨气啊!还有吗?你们好好的到这里受我这个老女人闲气,多不值得,是吧?”她伸手敲了敲公孙然的大腿,“大腿内侧肌肉、膝盖夹紧,别让我给你拿纸来。”   千千双眼平时前方,脊椎一节节撑开,这样的标准站立,对于她并不是什么吃力的事情,罗主管走到她身旁,棍子扬了一扬,到底没找到错处,最后看了好几眼,终于虚空一点:“下巴收起来,别跟站岗似的。”   三个小时下来,训练室走了好几个,只剩下三十来个女孩子坚持着。   “今天回去,踮起脚尖站三个小时,明天我要检查功课。”罗主管似乎早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结课的时候难得放松了语气。 作者有话要说:     ☆、君子之约   因着闻瑾吉超级热情的邀约,加上千千确实没有好的地方可以去,她索性接受了闻老爷子的好意,决定先在马场暂住下来。   一路上,闻瑾吉和千千聊着今天海选的事情,千千这才知道,所谓时同幸的看中也就只是看中一个好料子而已,至于这个料子能不能被雕琢出来,全凭自身造化——他就是个收现成的。   看着千千面色沉重,闻瑾吉只当是她被那主管折磨过度,立刻安慰她:“没事,千千,这个罗主管出了名的内分泌失调,每年进来的人在她手里都留不下几个,就没见她给谁好脸过。你再坚持两周就好了。”   “两周后就不是她负责了吗?”千千其实对于严格的老师并没有什么坏印象,罗主管的嘴巴虽然恶毒,但是比起那些拿大棒和军棍教规矩的师父可温柔多了。   “两周后,要不你就习惯了,要不就被她轰出去了。”闻瑾吉嘿嘿一笑,“放心啦,她的能力真是蛮强的,调*教出来的新人直接就可以上台——不过,我估计不能上台的都被直接打跑了。”   千千若有所思的看着车外疾驰而过的路灯,眼中闪出坚毅的光芒,她可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无论多么艰难都会走下去,在这个世界,既然没有祖上的荫蔽,也没有华贵的身份,她有的只是一股孤勇,追逐那流星般璀璨的瞬间。她总有一天,也要在T台上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于千万人之上,俯瞰众生,于独木之上,笑揽风月。   两人回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大厅灯火摇,朦胧缱绻。   “老爷子一到9点就犯困,估计已经睡下了。你随意些,我就不仔细招呼你了,外政找杜叔,内务找朱妈,啧啧,朱妈的那手厨艺真是……要不是要减肥,我可真不想离开她半步。”   “你这么瘦还减肥?”   “我哪里瘦了,你看我这腿,这胳膊,多粗壮!减肥是个长期工程,一顿毁半年,不说了,我去做个面膜,千千你也注意点,罗主管的体重表可是精确的毫克的。”闻瑾吉嘿嘿一笑,坏坏的表情像刚刚得道的小妖精。   千千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又瞅了瞅大腿,虽然一百二十好几,但是她每天锻炼——不胖啊。   千千的房间是个套间里面的隔间,一看就不是客房,也不是朱妈她们住的那种普通房间,更像是个主人房,屋子的布局乍一看并不富丽堂皇,整个布局色调中规中矩,但是仔细一看,每一样家具做工都极其精致,她拍了拍落地窗前的摇椅,那是上品的红木所制,靠枕处隐隐有说不出的清香,似乎是某类沉香木料类的底料。   地面的地板赤足站上去,细腻温和,地毯是土耳其某位名家的亲手佳作,用不甚标准的中文小小的秀着赠送人的名字。   说来说去,还是有钱舒服啊。千千在外套间的大床滚了一滚,床软硬适中,她皱了皱眉——千千喜欢睡硬床。   她拿出钥匙,打开这个套件里面的房间,顿时眼前一花。   整个房间完全的少女系列,粉色的床单,粉色的窗帘,嫩绿色的窗户,床上挤挤挨挨放着好多布娃娃和毛绒公仔。   她看了看钥匙上面吊着的kityy挂件,头顶飞过一群乌鸦——这个闻老爷子,真是太……费心了!!   千千捣鼓半天将床清理出来,公仔们全部整整齐齐堆罗汉似的摆满了半面墙,她满意的拍了拍手,后退两步,歪头这么看上去,还有点萌萌的。   她慢慢洗了个热水澡,这个发明真是本世纪最大的福音之一,好舒服啊,想洗多久就洗多久。   花花的热水中,千千忽然听到极细微的响声,她刷的一下立起了耳朵,手立刻摸向搭在毛巾架上的浴巾。   “不对,这里是马场。”她松了口气,“是朱妈吗?”   没有人说话。   她关上浴室水龙头和暖风,屋子里面一下安静下来,千千提高了一点声音:“朱妈?!”   地板上响起了一声皮鞋声,千千的背一下绷紧了:朱妈是不会穿皮鞋的。   “瑾吉?!”没有人应答。   千千将浴巾在身上裹了两裹,在浴室略略一看,拔下一根挂衣竿,在手里掂了掂,还算顺手。   她侧着身子缓缓的摸出来,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空荡荡的房间,只有落地窗帘随风翩跹起舞,撞出细微的声响。   千千并没有放松警惕,她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出错的。   夜色中,一只手缓缓的伸出来,探向千千,极细微的空气流淌带动微风,千千眉头一皱,反手一动,衣杆如同灵活的毒蛇瞬间转向微风的来源。   然而一只手准确的握住了千千的衣杆,接着一声清咳,声控下的灯光渐次亮起来,闻瑾轩顶着一只肿肿得黑眼圈,瞧了瞧那根解释的衣杆:“你这下手越来越黑了!”   千千后背一僵,裸露在空气中的肩膀变得不自在起来,她哼了一声:“深夜闯入女子闺房,难道还要我好生款待你不成?”   “这里……貌似是我的房间吧!”闻瑾轩忽的一笑,扯动他肿了的脸,莫名显出几分诡异,“这么晚,在我的房间洗澡,不是胆肥的贼偷那我只能理解是……”   “你最好趁还能说话,好好的背过身去。”千千一手捂住浴巾胸口处,一边放在身侧的拳头捏了捏。   指节脆响声让闻瑾轩面色顿时一变,他僵持了不到三秒,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有本事别用拳头说话。”他嘀咕着。   千千几步直奔到内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闻瑾轩转过头来,看着地上那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脑子里瞬间浮起四个字。   步步生莲。   他突然觉得喉咙特别干。   闻瑾轩平时并不住在马场,他很多时候都是住在闻家市中心的老宅或者他自己的跃层公寓里。   千千勉强接受了杜叔的解释,别墅在装修,房间待整理,又是两个独立的房间,虽然距离近了一点,但绝对是独立开来的。   在杜叔殷切而歉意的眼神下决定勉强将就一晚,住在套房的内室——左右住哪个房间都是一个屋檐下,闻瑾轩也不常回来,更何况,他哪点小身板,哪里敢动什么坏心思。   杜叔长长吁了一口气,转头的瞬间,嘴角得意的翘了起来。   闻瑾轩满脸不愿意的将就神色,勉勉强强的答应下来,杜叔瞧他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别扭模样,摇了摇头,这个大少爷最近真是越来越孤僻,大晚上的还带着墨镜,难怪闻老爷子不放心。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房间,闻瑾轩摘下了墨镜,将鞋子往地上一踢,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站在屋子正中间。   千千扫了他一眼,摇摇头,当作没看见,只捏着湿漉漉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擦。   闻瑾轩连看了两眼浴室,他多想告诉这个土包子有个叫吹风机的东西,不过一想到脸上的伤,他又忍了下来。   不行!闻瑾轩在屋子里走了半圈,必须要现在立刻先确立自己的权威,不然一直被这个女人压着,那于情于理,于他本身都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他走到离千千半米的样子,站住,尽量用一种平和但是不容拒绝的上级口吻道:“陆千千,你现在住的这个屋子原来是我的。”   “说过了。”千千没抬头。   “里面那间屋子原本也是我的。”闻瑾轩说完这句,恨不得自己咬了舌头,晚饭吃了什么,怎么尽说蠢话。   “现在是我的了。”千千轻轻一扭帕子,半干的帕子竟然哗啦啦下雨似的往下滴,闻瑾轩咽了口口水。   他看着那水慢慢在地板上蜿蜒,瞬间拿出主人的气势:“我的意思是,我才是这里的主人,我们要立一个君子之约,以后这个屋子的东西都不能随便乱动,吃的,用的,喝的,看的——都不能乱动。”   千千站起来,啪的一声将毛巾往窗户旁的红木摇椅一扔。   闻瑾轩瞬间退了半步:“啊,你要干什么!我郑重警告你,在这里,你不能动不动就打人,一次也不行!文明一点,文明社会,不要什么都用拳头解决,你们老师没教你打人不对吗?好歹你也是女孩子,拿出一点女孩子的样子来……”   他的声音在千千的沉默中越来越低,最后戛然而止。   千千看着闻瑾轩欲言又止的样子:“说完了?说完我要练功去了。”   练功?练功。闻瑾轩紧张的看了千千一眼,难怪,难怪这么厉害,这个女人,说不定是住在少林寺旁边的深山里偷学了好几年,不知道会不会气功,或者易筋经什么的。   昨晚上的当方面挨揍的事情他实在心有余悸,除了小时候被闻老爷子这么对待过,几乎没有谁还能碰到他的手指头,这阴影太沉重,严重刺激了某人的自尊和好胜心,看来,跆拳道和拳击还是要继续练下去才行,仅仅是黑带一段几乎没有对抗之力,必须得要“师范”级别的四段,届时再好好的和这个野丫头切磋切磋!   千千看着他脸色阴晴不定,一看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的神游神情,真想拿针在他脑子里扎一下,好好放放里面的水。   她想起最开始见到闻瑾轩的时候,至少看起来神清气爽,逻辑清晰,条理顺畅,现在怎么看起来越来越傻了……   貌似,还有继续傻下去的趋势。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竟是个胖子   千千的练功,是罗主管布置的功课:踮起脚尖站三个小时。   她想起今天看到很多女孩子穿着夸张的高跟鞋,想必是为了以后即使踩着高跷也能踮着脚尖如履平地吧。   房间里塞满了公仔,千千索性走到阳台外面,拉了拉肩膀,面向夜色踮起脚尖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怪功夫,闻瑾轩狐疑的看着,他也踮起脚尖跟着学了不到两秒,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这功夫,也太诡异了!他看着夜色中千千的长发吹得来回飞舞,总有种乱花迷眼的错觉。   一个小时过去了。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从盥洗室出来的闻瑾轩从沙发坐到了床上,打开电视看了两眼,又坐到了落地窗户旁的摇椅上。   这个陆千千傻站了已经两个小时了,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他屈起食指,敲了敲玻璃,没有人应。   他咳嗽了一声,脚在地上打着拍子,没有人应。   虽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君子协定,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闻瑾轩低低喊了一声:“陆千千!”   千千此时正站的双脚哆嗦,指尖生疼,她日常虽然也有锻炼,但是更注重的是下盘稳当,基本是在下肢锻炼而非指尖锻炼。   第一个小时后,千千的脚有点哆嗦的厉害,在屋子里的鸣钟敲第二次的时候,她已经基本是靠意志力支撑着,上牙齿嗑着下牙齿,饶是风吹着,额角也冒出了冷汗。   在全神贯注保持着身体平衡的时候,哪里能听到某人在后面源源不断的小动作,直到,闻瑾轩拉开阳台的门,缓缓走过来,脸凑到了千千身旁。   他伸出一根指头。   千千咬着牙蹦出几个字:“别碰我。”快要稳不住了。   闻瑾轩的大手已经落到了千千的肩膀上,咦,没有想象那么厚。   “你还好吧。”他尽量显得自然的问道,眼睛顺着千千脖子上的一滴汗滑进了某处鼓鼓囊囊的地方:好像,很有料嘛。   千千小腿僵硬,足尖已经感觉不到存在,被闻瑾轩这么一拍,几乎身不由己的往前一晃,僵硬的脚尖好像不听使唤,闻瑾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啊!”千千惨叫一声,回手就是一拳。   闻瑾轩另一只眼睛金星一片,语无伦次的喊着:“我,我说过的,这里不许打人。”他放开千千,晃晃悠悠的往屋子方向走去。   砰的一声,某人撞上了透明的玻璃门。   “陆千千,你姓扫吗?”他捂住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的脸,扫把星啊。   千千后靠在栏杆上:“我姓陆。”   第二天早上千千出门时闻瑾轩已经离开了。   她的嘴唇好了很多,亏了闻瑾吉的新生蜜汁唇膏,涂上后竟然有几分安吉丽娜的美感。   到了星漫培训室,又少了三个女孩子。   罗主管看起来心情不错:“嗯,这三个都是聪明人,时间就是金钱,在这里受罪指不定已经挣到多少钱了。”   依旧是洁面,靠墙站立。   一个小时后,罗主管招呼各个女孩子:“来来,全部都靠墙踮着脚尖站好,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   女孩子们挨过几塑料条子都老实不少,老老实实的靠着墙站好,大多站的又挺拔又昂扬,罗主管露出满意的笑容。   待看到千千,因着她昨晚站了三个小时,这个时候稍稍用劲小腿和足弓就绷着疼,站的歪歪扭扭的,罗主管看了她两眼,哼了一声,也没说话。   上午简单训练后,公司统一发放了午餐,千千拎起那片薄薄的几乎快要透明的烤糊面包片,又看了看盘子里面一片白菜叶子。   这,确定就是午餐,连牙缝都不够塞。   公孙然看她那难以置信的样子,不由一笑:“以后,都得这么过了,人说好女不过百,做模特啊,超过九十都有罪恶感。”她摸摸自己那明显瘦削的脸庞,“这跟和季明宇他们那些模特混不一样,秀场的都是有标准的体重的,我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减了。”   千千一张嘴,盘子立马就光了,她看着旁边一个小姑娘慢条斯理的一根一根撕着面包吃。   “这样,怎么有力气?”千千道,“我完全没感觉自己吃过东西啊!”   公孙然眼睛冒着小火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午餐后,罗主管带来了她的宝贝体重仪器。   女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上去量体重,然后由助理记录在案,未来,会根据她们的实际情况,制定相应的饮食计划。   88,95,92,80,97……大家的身形看起来都差不多,因此体重区间基本在同一个段位波动。   轮到了千千,她大力的吐出一口气,单足站在体重仪器上。   “124!124!124!”机器似乎被震撼到一样,连续报了三次,“严重超重!”   罗主管走上前来,诧异的看了千千一眼,她平时都在锻炼,肌肉很紧,因此单单从外形来看,并不是这个数字的体重。   “你。”她大力挥了一下手,“必须立刻,现在开始减肥了!”   罗主管是个传统的人,减肥的办法死盯着吃,消耗两条路,千千饿着肚子跑了两个小时,全身软乎乎的。   “跑步四十分钟后开始消耗的才是脂肪,今天第一天,就这样吧。晚上回去,最多吃点青菜。听到了吗?”   千千有气无力的点点头,青菜,对于她这个无肉不欢的人,不如直接一刀来个痛快。   闻瑾吉非常赞同千千的减肥,特意交代了朱妈以后千千的饮食要少油少盐,不要肉,最多早上加个鸡蛋。   她看着晚餐那少的可怜的分量,两筷子就拨到了肚子里,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朱妈。   朱妈心软:“要不,千千我再给你一点,减肥也不着急这么一时半会的。”   闻瑾吉是个很好的监督人,一把按住朱妈:“不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东西积少成多,要是吃了千千今天的罪可就白受了。”   千千咕嘟咕嘟灌下半壶水,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晚上照样是三个小时的踮着脚尖站,这次需要夹上一张纸。   千千听着自己肚子此起彼伏的狂叫,深呼吸,深呼吸。   闻瑾轩带着墨镜口罩,回来的时候朱妈已经歇下了,他这样子实在不适合出门见人,索性在屋子里面拆了一个泡面,加上水泡起来。   泡面的香味遇上热腾腾的开水,淋漓尽致的挥发,本来已经睡着的千千在梦中也嗅到了味道,她使劲吸了吸鼻子,循着味道半眯着眼睛往外走。   就是它。   她猛然来了精神,好香好香的味道啊,酸酸辣辣的,带着面条和油珠儿打滚的清香,一根一根白白胖胖的,就像是裹着白皮的小肉丝,每一个都在冲着她招手:来啊,来啊。   千千使劲咽了口口水。   闻瑾轩感觉到两束火辣辣的目光,转过头去,看着她巴着门露出个小脑袋瞅着自己:“干嘛?要道歉的话就说,说了我也不会现在原谅你。”   那一拳打得他直接成了国宝,只能早出晚归带着墨镜见人,这口恶气不出,他总是不能理直气壮和千千说话。   作者君阴险的画外音:就算出了你能理直气壮说吗?   “别以为不说话这个事情就算过去了。陆千千,咱们的事情没完,你……”   咕嘟——一声绵长的饿肚子声音解释了千千的行为,闻瑾轩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的看着她,千千瞬间脸上热浪狂滚。   她立刻缩回了头,猛地关上了门。   太丢人了!   屋子外面一片安静,过了半晌,门口响起了扣扣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千千尖着耳朵听,没有应话。   门外面再也没有声音,千千又等了片刻,像猫咪一样悄无声息的摸到了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还是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她小心的打开门,一点一点拉开。   门口的地灯温暖的亮着,一盒已经泡好的方便面插着叉子安安静静的放在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不一定减肥才可以   第一周全是高强度的基础训练,自从千千从体重仪器上下来,罗主管格外“关注”千千,恨不得每时每刻在她身上贴着标签——124!   明明原来只有118的,这肉,就像是春风化雨的小草,无声无息,冷不丁就泛滥成灾。   罗主管看到千千看着午餐那欲~求不满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陆千千,你真是身高不够体重来凑,要不是你头身比例和腿够长,就这身高,能上大T台么?自己条件不好,还只知道吃吃吃,屁股和胸再不减下去可没有衣服给你穿!”   连胸大也是一种错么?千千望天。   “那我要减到多少才算合格?”   “(身高-100)×0.8×0.8,自己去算。”   千千看着计算器上的数字,一股悲伤涌过,按照最精确的身高计算173.4:“94斤,我还要再减去30斤,啊!”   罗主管看她一眼:“93.952,你还要减去15.024公斤,30.048斤。”   千千头无力的垂下,哀怨的叫道:“为什么我不长到一米九。”   罗主管忍不住嘴角微翘:“这个要问你老爸老妈。”   训练第二天的那次站立,本身便就是个测试,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罗主管要在里面找到肯下功夫的人,而千千,无疑是这样“实心眼”的人,这样的人,在这个圈子,已经很难看到了。   另外几个女孩也有比较出众的,比如公孙然,舞台感觉和造型摆拍都极其流畅,但是心眼明显就多了很多。   从这一周来看,千千是为数不多的严格按照罗主管的功课要求来做的人,一点也没有偷奸耍滑,这也是罗主管最满意的地方,难怪那位时大经济还曾“不经意”的私下询问她的情况,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更重要的是,千千的先天条件都很不错,身体比例上短下长,双腿笔直,头身比例让人惊叹,而且肤质细腻,容貌深刻,上妆效果极好,这样看来,即使她的身高差强人意,罗主管也是极其看好的人选之一。   唯一有点头疼的是,这个千千胸臀大小——必须要控制下来。   然而,这一个星期都过去了,陆千千不但没有减下来,还胖了半斤,怎么能应对下周的检测,罗主管瞬间头大。   她如果知道,每天晚上在高强度的训练后,千千某位好心的“室友”总会想着办法让朱妈做些好吃的好喝的甜品,汤点放在千千房间熏屋子,严重勾~引自制力不足的千千,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吐血。   每天晚上,闻瑾轩一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超大荧幕的电视,开始播放美食篇:舌尖上的XX之类,然后按照电视的介绍用内线打电话一句一句的交代朱妈做什么,要什么火候,熟软程度,味道几何,做出来是什么色,什么味,什么模样,听得千千口水嗒嗒嗒。   最可恨的是这厮自从眼睛肿了以后吃东西从来不去客厅,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还是这样子,所有吃的全部端来房间,而每次,朱妈也都是恰好多做了那么一下,理所应当的给千千摆到桌子上,朱妈可不认同这些女孩子的减肥心得,她的口头禅:“身体要紧,想吃就要吃,别饿坏了。”   更何况在她看来,千千这样子的身材还偏瘦呢,偏偏还要嚷着减肥就是没事瞎折腾——没有肉哪里好看。   比高强度体态训练的难熬的多得多就是——看着别人香喷喷的吃东西。   这个闻瑾轩太坏了,分明分明就是故意的,特别是陆千千抗议,说明自己在减肥,体重要达标,闻瑾轩那“邪恶”的眼神从她的胸扫到她的腰肢,一边叉起一块蜜汁红烧肉一边“遗憾”的说:“哦,是吗?这肉挺好吃的,朱妈多做了一些,要不试一个?”   千千摇头,动作并不像她说的那么坚决,她的眼睛看着那块油亮亮的焦糖色的肉,对于一个一天只吃了几篇菜叶子的肉食动物来说,这是多么残忍的诱~惑啊!   闻瑾轩嘴角明明有笑意,脸上还是绷着:“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这些不额外收你钱,朱妈多做的——人情又不算我身上,不吃拉倒,最多朱妈以为自己手艺退步多练习几次。”   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简直是绝佳的借口,千千想了一想:“那就给朱妈一个面子,吃一口吧。”   说好的一口呢?看着空空的碗,千千沉默了,宽面条泪:朱妈,你为什么要把东西做的这么好吃!!   每晚都是不经意的“故意”,这样子怎么能瘦下去!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期待每晚的“故意”呢,为什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胃呢,每次都想着只吃一口,结果一口复一口,口口不留神,一碗就空了。   这个该死的闻瑾轩,不是说他一直住在外面老宅子吗,为什么,为什么每天都要回来。千千看着又一次推门而进的闻瑾轩,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刚指向12点。   “这么晚你还回来啊?”怎么又回来了!闻瑾吉不是说今天她大哥要在隔壁市开会吗?   “不用等我。”闻瑾轩一把扯开领带,站在门口脱鞋子,说的那么自然。   “我——没有等你。”千千立刻纠正,她留意着闻瑾轩的动作,这么晚了,应该已经吃过饭了,应该不会——   啪,闻瑾轩再次打开了美食节目。   啊!千千手指头颤抖起来——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一定,一定是知道自己的情况,恶意的报复她!——呜呜,可是这些该死的“报复”——真的好难抗拒啊啊!   肉来犹如山倒,肉去犹如针挑土。   千千陷入了“被迫”美食的回忆,看着她在体重仪上的呆滞表情,罗主管敲敲桌子:   “陆千千,你怎么搞的?是不是晚上回去加餐了?”   “没有,我只吃了一点点。”——天地良心,相对于她本来的胃口,真的只是一点点啊!!   这一周大家都熟悉了不少,一个女孩笑道:“罗主管,有些人的体质啊,喝水都长肉,没办法就是不适合做这行。”   罗主管皱着眉头,没接话:“以后回去除了白开水什么都不能喝。”   千千抬起惭愧埋下的头,好吧,只能另辟蹊径了,她睁着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罗主管:“罗主管,我有个问题不太懂,想问问你。”   “说吧。”   “要走秀身材很重要的对吗?”   简直废话,罗主管看着千千,懒得回答这么蠢的问题。   “身材很大程度取决于体重,所以你才要我控制体重的。”   终于开窍了,罗主管点点头。   “可是,身材并不完全取决于体重啊,如果我不是站在这个秤上面,谁会知道我是124呢。”千千微微一笑,话锋一转,“你看看我和她,她,她们,其实看起来并不是差别很大对不对?即使我们相差了可能十斤,十五斤,二十斤——因为我的都是肌肉,不是脂肪,那如果我的肌肉更多一些,更紧一些,那便和要求的标准体型也是差不多的吧。所以——说到最后,我们看得是最终的体型,只要体型达标了,那体重就不是唯一的考核标准了。”   貌似有点道理,罗主管沉吟了一下:“所以,你是打算进军健美界吗?”   千千摔倒,扶额:“主管,给条活路吧。”   罗主管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微笑,扔过一件衣服:“要是你一周后能穿上,再来和我说。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周之后就是当初说的两周考核,通不过的就只能止步在此了。”   千千说的道理她当然知道,但是在日常训练中,很多模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毅力去完成这样另辟蹊径的体型塑造,况且,这样的塑造稍微不注意就变成了健美,而肌肉纠结的健美体形和走秀完全是背道而驰的道路。   能够以这样方式塑形而且适合走秀的百里挑一也难找。不过,现在只有一周时间,如果减肥,那恐怕真的来不及,罗主管喜欢这个认真而努力的女孩子,她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这天上午最后一次形体训练后,终于开始重头戏的步伐讲解。   在经历了上一周的折磨,又走了几个人。   千千莆一上台,就听见罗主管源源不断的挑刺:“陆千千,女人,你是个女模特,不是男模,不要平行走,扭胯,胯,直到胯在哪里知道不?我`靠,陆千千,你同手同脚演木偶戏啊!……”   公孙然同情的看着千千,等千千满头大汗的下来,她自告奋勇:“千千,你要不和我一起先练练。”   真是雪中送炭,千千瞬间对她好感生了一个级别。   两天下来,公孙然的嗓子就哑了:“千千,其实不是一定非要当模特的。”   千千哀怨的看她一眼:“小然,不加油也别给我放气啊。”   公孙然叹口气:“千千,那天年会你走的就好漂亮,要不可以试试那种走法?”   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来,公孙然看了手机,又看了千千一眼,走到边上的地方接起来,一会她走过来:“千千,今天不能陪你练了,我还有点事。”   千千听公孙然方才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也一门心思琢磨着呢,她点点头“我也不练习了。回去想想。”   公孙然的神色顿时有丝不自然:“那你收拾,我先走了。”说着就想怕千千跟着似的,飞快的走了。   千千听觉极好,方才公孙然电话听到“拍照”什么的,公孙然平日都会接一些平面模特的工作挣点小钱补贴零用。   千千看她着急离开的模样,不由一笑:又不会和你抢工作,真是的。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对公孙然的心态有了微小的变化,公孙然非常不容易,孤身在这个城市打拼,一片饼干一杯水都要自己去谋划。   这晚回去千千就开始仔细研究怎么将走秀和落英的步伐联系起来,为了避免被闻瑾轩影响,她一直呆在阳台,带着耳塞,一个步伐一个移位的摸索。   月上柳梢头,月到中天,启明星亮起来了,终于,东边出现了薄薄的红晕。   在床上翻了半晚上的闻瑾轩,实在忍不住了,一晚上了,就这么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明天不用起床吗?身体又不是铁打的,这样子怎么熬得住?他忍无可忍的跳下床来,几步走到阳台处,终于看到了千千那行尸走肉般的身形,真是——看不下去了!他猛地关上了房间外面的玻璃门,然后拉上了窗帘。 作者有话要说:  画外音:   千千:其实你在卧室明明看不到的好吧?哪里会影响到你。   某轩:……反正,就是,非常的影响我!   黑眼圈:来来,一人一双,不要争,不要抢。   下个月开始要出差,需要提前撸好下几张的大纲,本周隔日更新。见谅~   ☆、妒意生暗鬼   还有三天就是这二十三个新人的首秀,这是半公开办商业的一场活动,活动之后,只会留下十五个名额进行接下来的封闭式强化培训和一对一的特训,然后再半个月后参加最终的专业考核,最终通过的人将会获得签约资格。   这场几乎决定各个姑娘去留的首秀安排在一处高级会所,是个初在服装节崭露头角的新设计师的作品。这天上午,公孙然一到公司就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她脖子上一串淡金色的珍珠如同无形的粘合剂,粘住了无数人视线,珍珠颗粒饱满,直径在12-13之间,几乎无瑕的珠面在室内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一个女孩子惊慕的看着她,半晌不确定的问道:“这是南洋海珠吗?”   公孙然矜持的点点头。   那个女孩子惊讶的微捂住了嘴,这样一串饱满而无瑕的珍珠,它的价值显然是这里所有还在接受着严格培训的女孩们负担不起的。   另一个女孩子撇撇嘴,意有所指的酸道:“你的男朋友真大方啊。”   公孙然不理会她的酸水,微微一笑,摸着脖子慢吞吞去了后台。   首秀进行的非常顺利,几乎每个女孩子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诸位看客都是俞章市的商娱两界拿得出手的人物,各个新贵带着花枝招展的女伴齐齐坐在秀台旁。   千千是在公孙然后面出场的,公孙然走了一个满堂彩,特别是她的甩头提肩那一刹那,直接击中了几颗粉红心。   “这妞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挺不错的,这些都是星漫的新人。”   “难怪,哎,兄弟先看到的,一会别争啊。”   “这个得各凭本事。我看这么多,就这个还算顺眼,后台的第一个花篮我送了啊。”   闻瑾轩听着后面的窃窃私语,但笑不语。   “轩少笑什么?”会所的负责人忙问道,“可是这走秀太……”   “没什么,看到几只井底之蛙而已。”他收回眼神,嘴角不自觉的抿下,继续看向秀台,就那样也算是绝色?   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先行登场,紧接着一个身材比例极其完美的身影显露出来,一身中性复古西装的千千从台后走出来,她画着细腻唯美的复古妆容,浓烈的红唇,倨傲冷艳的表情。   而顺滑的长发松松的编成两条松辫,用尖梳挑散,一种慵懒和压迫交相辉映。   她没有通常模特那样单薄纤细到夸张的身材,也没有那种因为常年节食而青灰疲态,她的每一寸被衣服包裹的肢体都修长而充满活力,恰到好处的比例和超乎寻常的紧致,皮肤从雪白中透出微微的粉红,脸上的厚重的粉底和脖子的颜色完美融合,而那双秋水潺潺般的眼睛,只是那么随意一扫,便如电流般击中了众人。   她的步伐也和寻常的模特不一样,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猫步,带着几分随性几分硬朗而又几分摇曳生姿。   原本因为公孙然而议论纷纷的几人全部闭上了嘴巴。   原本嚷着要送花篮的男子严重闪出星星火花:“这个……这个……”   “这个,你就不要想了。”闻瑾轩侧头看了他一眼。   男子跟见了鬼似的,差点仰后摔倒:“闻,闻总!”   闻瑾轩侧头的瞬间看见一张熟悉而惊惶的脸,满脸拧巴的钱景臻几乎站了起来:“是她!”   散场以后千千跟着人群走出会所,一大帮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身材高挑,如同一群美丽的天鹅,静默在夜色中。   一辆一辆的车在会场门口停下,一个女孩一个女孩上了车,最后只剩下千千和公孙然几个女孩子。   公孙然看着千千:“要不,一会张允过来我让他送你,你现在还住学校吗?”   千千想起闻瑾吉的小心,这个时候确实不方便让大家误会她和闻家的关系。   她摇摇头:“没事,我一会坐公交吧。”   另一个高颧骨女孩叫起来:“哎呀,这里哪有公交啊,城郊耶。都是别墅区,打车都不好打,还公交?”   因为千千一直早到晚走,加上和闻瑾吉刻意的拉开距离,是以众人并不知道她和公司老总的特殊关系,只以为是个运气好碰巧进了海选的女孩而已。   在模特这个圈子,基本的名气攀比实在正常,而在小模特之间,关于背景,“金主”,身价的攀比也格外严重。   公孙然似乎没有听出高颧骨女孩的讽刺之意,盛情邀约千千:“是啊,还是坐张允的车吧,反正顺路。他今天公司有点事,马上就来了。对了,千千,马上就要毕业了,你想好住哪里了吗?”   她本以为千千当初在闻世做保安是傍上了闻瑾轩,后来发现两人也没什么交集,千千身上连一样值钱的首饰都没有,这样的“朴素”连她都有些看不下去,看来是千千这个傻大姐被骗了,抱着几分同情几分优越感,她因此总是有意无意的帮帮千千,毕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高颧骨女孩叫起来:“小然姐,捎带我一程行不?哎,你这珍珠真漂亮,你男朋友真疼你啊!”   公孙然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千千被高颧骨女孩这么顺势一挤,就往旁边移了一步。   一辆橘色跑车开到众人面前,精准的停下来。   高颧骨女孩夸张的遮住嘴,惊叫一声:“小然姐,你男朋友好有钱啊。”   公孙然诧异的摇摇头:“这不是我男朋友的车。”   车窗摇下来,露出一个男人有几分帅气的脸庞,钱景臻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千千:“美女,去哪,我送你。”   几个女孩子惊讶的看着千千,又看看钱景臻,瞧瞧,那明晃晃的劳力士,那桔灿灿的跑车,这个千千,运气,真是好,这么快,就碰见“伯乐”了。   千千笑了一笑:“不需要。”   几个女孩子恨不得自己上去毛遂自荐,这么个“好人”,竟然就这么拒绝了,哼,一定是放长线钓大鱼,欲迎还拒,故作姿态。   高颧骨女孩正义感爆棚,她往前走了半步,将自己修长的双腿展现出来:要不是还要一起培训,真想立刻揭穿这个陆千千的小心思。   千千看着几个女孩眼睛冒光的模样,只是觉得好笑。   “走吧,美女——陆千千是吧,我又不会吃了你。就是想和你聊聊天,没别的意思。”钱景臻尽量显出自然的模样,一手潇洒的靠在车窗,一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只有绷紧的双脚泄露了他的紧张。   那晚被打到变形的钱景臻在之后无数次想找千千,但是随着一次次失望,到逐渐的深入了解,他知道了陆千千到闻世只是勤工俭学,而她之前一直都是在做着各种“苦役”般的兼职,艰难的维持着生活。   他的心情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某种救世主般的使命感油然而生,这么一个尤~物应该天生被人疼惜的啊,而不是这么辛苦的维持生计,这些剥削的资本家,一天的超市促销最多就一百块,还不够他喝口下午茶。   而且,最让他意外的是,陆千千竟然没有手机,搞得他竟然一时无法找到她,好好送送温暖。   但是,那晚千千的强悍他还是领教过的,钱景臻偶尔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滴滴滴,几声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响起,一辆黑色大众缓缓驶了过来,停在公孙然前面,张允摇下车窗:“小然,等久了吧。”   公孙然摇摇头,不甘心的看着千千。   张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笑起来:“千千,你也在呢,要不,一起走吧。”   千千这回没有拒绝,她点点头,酷酷的转头看了眼钱景臻:“可惜,我不想和你聊天。”   正在这时,一辆阿马斯丁顿径直开过来,闻瑾轩隔着人群看向正往张允那边走过去的陆千千,沉声喊道:“陆千千。”   陆千千脑子飞快动了一圈,如果跟着张允走,那可能住在马场的事情他们都会知道,现在上了闻瑾轩的车,虽然也不是好主意,但总好过让大家知道他们住在一起吧。,   她立刻有了决定,歉意的看了张允一眼。   张允一脸了解的表情,微微笑了笑。   几个女孩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千千上了闻瑾轩的车,高颧骨女孩感觉下巴要掉了:“她,她竟然和闻大少……”   另外几个女孩表情怪异的看着还在原地的公孙然,又扫了眼浑然不知的张云,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诡异极了。   公孙然面无表情的走到车子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辆黑色大众,忽然显得格外刺眼。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张允体贴的问道:“今天是不是很累,我带了些你喜欢吃的小吃,你先睡会,等下补充补充能量。”   公孙然恩恩两声。   张允看着从后视镜看着已经上了闻瑾轩车的千千,有些犹豫:“我还是过去跟闻总打个招呼吧,这都碰上了。”   公孙然没来由的有了火气:“都下班了还打什么招呼?”   张允诧异的看着公孙然,再此之前,她基本都没怎么发过脾气的,性情温柔的很。   公孙然顿了一顿,歉意一笑:“今天太累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嫉妒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最难以根治的嫉妒的往往都是来自自己身边的人,而永远不会是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车子缓缓地发动,公孙然透过车膜看向夜色低沉的窗外,温柔宁静的路灯照亮了一片片精致而宽大的别墅群,这是一个新奇的世界,是她曾经无数次看到过的,却是几乎无法触摸到的。   她的眸子低沉如水,暗潮涌动。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夜未归的千千   阿马斯丁顿快速驶出众人的视线,留下一片羡慕嫉妒。   高颧骨女孩掩藏不住的酸味噗噗往外冒,哼了一声:“这个陆千千。可真行,不声不响的,啧啧,都车接车送了,还藏着掖着——怕我们抢了她的不成?真是小心眼。”   另一个女孩子看着还没关上车窗的公孙然:“连她都不知道,你能知道?”   高颧骨嘿嘿一笑:“也是,这年头,防火防盗防闺蜜。”   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笑起来。   夜色低沉,风驰电掣。   温柔的歌声缓缓回荡在车中,千千被那神奇的曲调吸引,默默的靠在椅背上,如同倦归的天使,抖落肩上的尘埃,卸下一身疲惫。   闻瑾轩满脸淡然的开着车,姿势散漫,漫不经心。   过了好一会,闻瑾轩状似无意的开口:“今晚表现的还不错。”   “谢谢闻老板夸奖。”   闻瑾轩侧头看了面目清明的女孩子一眼:“陆千千,你真打算往模特这条路上走?”   “不然呢?”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就像越是高利润的生意风险越大。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形形色色,其实,并不特别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   “闻老板觉得我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简……唔,反正不是适合这个圈子的那种类型。”   “那什么样的类型才适合那个圈子?”   “聪明,果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然后才是良好的体貌和特别的好运。”   千千歪过头去,懒洋洋的说:“那闻老板的意思就是我不够聪明,优柔寡断,做事太择手段?”   似乎早就在等着她的话,闻瑾轩洋洋洒洒的说道:   “不,你足够聪明,行事也算当机立断,但是你太不接地气了——或者说你太土了,一切新鲜的东西,你都像是一个外来者,一无所知,连锁上的车门都不会开;如果是因为你从小生活在乡村,会有这样的情况,可是你的眼界和举止又并不是那样惯有的局限和不上台面——而这,显然不是能够通过阅读来弥补的。陆千千,你太有距离感,也太懒得应付别人,即使对闻瑾吉这样基本可以助你平步青云的人,你也不曾去主动应付——就像是一个自恃身价的老式贵族,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缓缓地音乐声温和的平衡了车辆疾驰的速度,车子里面甚至可以听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千千靠在椅背上面,这样的情景让她不自觉的想到某个初夏的午后,她在花园某处的秋千上,那时候,风和日丽,花开正好,而父亲和祖母也都还在,这样懒洋洋的情绪下面,甚至让闻瑾轩的声音也有几分温和。   “格格不入?”她轻轻重复了一声。   “如果说你是清高,不屑于这些物质和人脉,可是你却毫不客气的接受了在马场的职位,如果说你喜欢物质,但是你又不曾因为物质去走最简单的捷径。陆千千,我有时候都有点糊涂,你是因为完全不懂奢侈的愉悦所以才这样苦行僧一样生活?还是因为,仅仅只是去做这样的事情,仅仅而已,或者,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待价而沽。”   他的话直接而尖锐,像是等待出鞘的利剑。   千千忽然笑了。   “闻老板,你会骑马而且,骑马还骑得不错。”   “那,你会因为今天想吃熊掌专门去骑马猎熊吗?”   闻瑾轩也笑了一下,静静等待她的下文:“当然不会。”   “那,如果有一天,你骑马的时候来了一群狼,你会充分用尽自己的骑术去逃命吧。”   “这是自然。”   “但是,骑马只是你生活很小的一部分,这部分很小很小,小到有时候你甚至忘了它的存在。这样的马背生活就像是一段漫不经心的旅程,在这个过程中,你只管好好的去看,去听,去体会,就足够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段旅程会什么时候结束,也不知道目的地在什么地方,就像是一次没有目的的奔袭,也许,根本就没有敌人,也,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坐在马背上。而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需要,可以骑着马去打猎,骑着马去逃命,但是也仅仅如此。”   闻瑾轩的眼眸轻轻一亮,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像什么都没有明白,他轻轻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   “这首歌真好听,叫什么名字。”沉默中的歌声像是一张蛛网,捕获寂寞,残留温存。   “la vie en rose。”   千千不明白。   “玫瑰人生。”闻瑾轩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情绪,千千看过军中男儿思念爱人的模样。   “我猜,一定有个女孩子曾经为你唱过这样一首歌,玫瑰,玫瑰。真是美丽的花儿。”   闻瑾轩抿着嘴唇不说话。   千千仰起头,透过车窗看向前面夜空中的星子,低声道:“所有的星星其实都是一样的,所有的人其实也都是一样的。”   闻瑾轩突然轻轻哼唱了起来,他的声音带着些微沙哑和雌性,这是千千第一次听见他的歌声,如同旷古亘远而温柔的风,带着古老的悲伤和情感。   “Des yeux qui font baiser les miens 他的轻吻仍留在我的眼梢;   Un rire qui se perd sur sa bouche 一抹笑意掠过他的嘴角;   Voila le portrait sans retouche 这就是他最真切的形象;   De l\'homme auquel j\'appartiens 这个男人,我属于他;   Quand il me prend dans ses bras 当他轻拥我入怀;   Je vois la vie en rose 我眼前有玫瑰般浪漫人生;   ll me dit des mots d\'amour 他对我说的情话;   Des mots de tous les jours 天天说不完;   Et ca me fait quelque chose 他的蜜语甜言对我如此重要;   ll est entre dans mon coeur 仿佛一股幸福的暖流流进我心中;   ……   Des nuits d\'amour plus finir 爱的夜永无终点;   Un grand bonheur qui prend sa place 幸福的光阴趋走了长夜;   Les ennuis,les chagrins trepassent 忧伤与泪水全无踪影;   Heureux,heureux a en mourir 这幸福的感觉伴我至死”   一股淡淡的葡萄酒香味在车中缓缓蔓延,氤氲开来。   “你喝酒了?”千千一脸了然,酒是个好东西,是打开心灵和回忆最快的钥匙,“真好听。”她由衷的赞美。   闻瑾轩看着车窗,明珠般的路灯在前面闪烁,他放缓了车速,这样的夜,这样的歌,这样漫天几乎不能掩盖的星光,他想起了那个荷塘月色下并不算愉快的吻。   一种温情的气氛在车里随着酒香缓缓滴淌,闻瑾轩伸手扯了扯领带,心尖微痒,像是有羽毛在拂动,又像是蝴蝶飞舞在花蕊的触感。   “那个钱景臻,离他远点,惯常泡妹子,一肚子坏水。”他突兀的开口,像是故意打破某种静谧。   千千笑道:“你觉得自从上次之后,他还有胆子打我主意吗?”   “如果你一顿拳头就能打消他的心思,那这个世界就不会那么多被始乱终弃的女人了。”闻瑾轩道,“按照他的套路,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会有各种格式的鲜花珠宝,香车美食等着你。男人喜欢征服,就像女人喜欢依附。”   千千微微一笑:“谢闻老板提醒。”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闻瑾轩有种拳头打到棉花里的失力感。   “陆千千,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都要回马场吗?”他声音低沉。   千千诧异的看着他。   “你知道为什么吗?”他重复了一次,带着某种压迫和期待。   千千心底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紧张,她侧头去认真看着路前方,摇了摇头。   又想想似乎闻瑾轩并不能看到。   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闪亮的警戒路牌。   车子缓缓停下,车窗摇下来,一个交警拿着酒精测量仪走过来,敬了个礼:“同志,例行检查,请配合。”   闻瑾轩想起和会场经理一起过来的代驾,以及当时他没想注意急着开车过去时,经理说的话。   他说:“这段时间市里严打,路上有路障,专门查酒驾。”   而当时,他看着钱景臻那张贼眉鼠眼的脸凑到千千身前,几乎没有多想,直接开了出去。   酒精检测仪的结果一出来,交警脸色就变了,闻瑾轩一边递出驾驶证,一边拿手机。   交警队的,市里主管交通的副市长,还有省厅的两个相关领导,全部关机。   那个交警像是了然,微微一笑:“省里统一严打,检查期间,所有相关人员,一律关机。”   闻瑾轩态度很好:“我只是给家人打个电话,免得他们担心。”   交警笑了笑。   酒精含量没有打到醉酒程度,饮酒驾驶,扣六分,罚了三百块,加上行政拘留五天。   千千下了车,看着闻瑾轩依然淡定的模样:“你安心的去吧,我会把你的话带到的。”她挥挥手。   闻瑾轩只觉一口水差点呛着:“又不是交代遗言……”   千千嘿嘿一笑,晃悠悠的打车去了。   闻瑾轩眼底有分失落闪过:好像,都不怎么担心自己啊。   出来的时候是第二天,过程还算是顺利。   闻瑾轩下午早早的就回了马场,一直等到晚上八点,闻瑾吉甩着钥匙三步两摇的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闻瑾轩的眼睛扫向她身后。   “哟,大哥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闻瑾吉讶异的叫了一声,立马偏头往窗外看,“太阳还是正常落下,哦。”   她翘起嘴角:“大哥,昨晚听说你在交警队镀金去了?”   闻瑾轩面色一冷。   闻瑾吉嘿嘿一笑,晃悠着进房间进行每天的惯例面膜去了。   一直等到九点,陆千千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   闻瑾轩拿出手机,却想到并没有她的手机号码——这个土包子竟然一直都不用手机的。   朱妈从客厅过了两次,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少爷,今晚还要加餐吗?想吃点什么。”   “今晚不吃了。”闻瑾轩站起来,起身回房。   浴室的水哗啦啦的响着,闻瑾轩在头上打着泡沫,忽听得一阵敲门声,他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围了浴袍就往外走去。   一开门,就看见朱妈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是他新洗净的几件衬衣,还有洗衣剂的清香。   他的肩膀松下来,让开半个身子:“放沙发上吧。”   夜色已经很深了,挂钟敲响了十二次。   清脆的回音不绝于耳。   这一夜,陆千千一夜未归。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好桑心,有没有看过行尸走肉的小伙伴,告诉我,看到贝丝就这么死了,你们是什么感想?   为什么不给弩男一个敞开心扉的机会,编剧真是坏人!   坏人!不要悲剧!   ☆、前女女和心头爱      宽阔的闻世大楼里面。   闻瑾轩准备在一份合同上面签字,墨水堵住了笔管,他抓过一张草稿纸,开始使劲划拉起来,笔终于出水了。   闻瑾轩无意扫过纸上面乱七八糟的划痕,忽然愣住了。   纸上乱七八糟的印着几个字:千。   一般练字的时无意识的图画,一般人都会写下自己的名字或者是划痕,可是……   他看看笔,又看看纸,半晌,将笔一甩,起身走到了窗户旁边。   从这里看下去,全是绵绵不绝的钢筋水泥铸就的钢铁森林。   第三天了。   陆千千一直没有再回马场。   悄无声息,就像是完全不曾存在过一般。   闻瑾轩耐着性子没有去问任何人,只是每天推开房门的瞬间,他便立刻知道,她还是不在。   门轻轻响了两声。   闻瑾轩没有回头:“进来。”   半晌,却没有说话声,闻瑾轩的目光沿着城市的主干道一直往外面蔓延。   来人终于沉不住气:“轩,我想和你谈谈。”   闻瑾轩的后背微微一僵,他转过身去,面前是钱品秋那张巧笑倩兮明媚动人的脸,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的小西装,越发显得皮肤白皙,英气勃发。   “你来干什么?”   钱品秋自己寻了沙发一个舒服的位子坐下,眼睛在四周轻轻一扫,尔后微微一笑:“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轩,我过来,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闻瑾轩面色隐隐笼了一层寒霜。   钱品秋恍若未闻。   “以前,你在那边办公,我就在这里给你做水果捞,那时候多好啊,阳光还是这么明亮……”她陷入神往的表情。   “钱小姐,如果你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办公。”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钱品秋脸皮比石头还要厚重,不以为意:“轩,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她仰起明媚的脸庞,隐隐有痛楚的光芒,“你以为我真的那么狠心,那……”   “滚。”闻瑾轩冰冷的吐出一个字,转身看着她,“不要逼我让保安抬你出去。”   “这么久了,你一直不肯原谅我,也不肯多和我说一句话。轩,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你还要和我冷战到什么时候。”她泫然欲泣,委曲求全的模样我见犹怜。   一个骄傲美丽的女人,从高高在上的姿态变成温顺的白兔,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打动人心的呢。   闻瑾轩冷冷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如果你是因为想要我后悔,想要我伤心,而故意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胡闹——”她扶着沙发站起来,一手捏紧手包,痛楚而哀婉的模样,“那么,你赢了。”   闻瑾轩冷笑一声,他缓缓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钱品秋,薄薄的嘴唇弯成残酷的弧度:“钱品秋,你当真以为你是谁?”   钱品秋毫不畏惧他压迫的眼神,她瞪大了眼睛,里面隐隐有泪珠儿滚动,配着这么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庞,即使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不忍心责难。   但闻瑾轩只是站直了身体,声音依旧冰冷,仿佛没有刚才那么咄咄逼人:“你走吧。”   钱品秋脚尖一动,一块纸团滚了出来,没有揉紧的部分是几个人名,她好奇的顺势捡起来,铺展开来。   一张大大的宾客名单露在眼前,钱品秋三个字被画上一个圆圈。   她目光颤动,紧紧地盯着那个圈。   他还是在意的。他分明,的确,还是在意的。她仰起脸庞看着一脸冷漠的闻瑾轩,露出了灿烂的笑意:“轩,这是公司年会的名单对吧。”   她拿起那张名单,缓缓铺平,一边袅娜的往办公桌走去:“这样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放呢。”   既然那样在意的圈出了自己的名字——她完全可以理解男人们的自尊。   闻瑾轩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钱品秋来的目的他最是清楚不过,钱氏集团在俞章最重要的一块地遇到了劲敌。   看来这个女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了,他单刀直入:“钱小姐,关于城东那块地,一直是我弟弟在做,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他。”   钱品秋仿佛有些意外,笑道:“轩,你说什么呢?公司的事情自然有公司的人去做。我们之间……”她的话戛然而止,笑容也凝固了,眼睛死死地看着桌上那张被划拉的乱七八糟的草稿纸。   千千,千千。   笔力深刻,入木三分。   她看着闻瑾轩,对方一脸坦然的表情看着她。   张允终于在合适的机会跑上楼来。   “闻总,不好意思,楼下值班的秘书刚才出去了,没有接待到钱小姐。”他看着办公室里面尴尬的两人,恨不得再生出一个舌头来,好分开劝解。   “钱小姐,不好意思,我们的会客室在十五楼,服务员已经准备了您最喜欢的意式水果捞。”   他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钱品秋仍然看着那桌上的草稿纸,半晌转过去不能置信的看着闻瑾轩,对方的眼眸深不可测,如同一汪古井。她很快埋下头,掩住眼底汹涌的情绪,缓缓转过身去,跟着张允往外走去。   她走的很慢,很慢,好像每一步,都耗尽了力气。   张允待钱品秋出门,又转了回来,手上拿着一份并不重要的合同。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桌上的稿纸,一边状似无意的看着闻瑾轩,看来是应该,肯定,确实要说的。   他状似无意的随口说道:   “前天,小然接到老家的电话,好像千千……的母亲出事了。”   签字的手顿了一顿。   张允立刻放心大胆的继续说下去:“听说是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千千,她母亲想出来找她,结果翻山时摔了——腿都断了,最后是她二妹跑了几十里山路找到镇上小然家里,这才联系上千千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她们首秀结束的第二天,听说早上刚刚到星漫,一知道这个事情,小然就帮着千千立刻买了票走了。”   因为这样的事情,因为这么着急,所以才连说一声的时间也没有了吗?   这一天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闻瑾轩回到马场已经快十点,他第一次推开千千的房间,鲜嫩的颜色更像是个婴儿房或者少女房。   也不知道闻老爷子发的什么疯,竟然把自己的套间里面弄成这般模样。   他看着一墙壁整整齐齐堆放的公仔,鳞次栉比,规规矩矩,如同排列的阵队,脸上不自禁的浮现出笑意,这个丫头貌似有强迫症。   ——屋子里面全部东西都放的整整齐齐,千千的衣服,资料,银行卡,公司饭卡。   等等,银行卡?   银行卡!   陆千千这个猪头竟然卡都没有带!她的身上基本没有超过一百的金额。   闻瑾轩瞬间呆住了,这个土包子不会以为钱会自动从身上冒出来吧。   他看着那张卡,没错的,这是陆千千唯一一张,学校的学费卡,闻世新确认登记在册的工资卡。   秒针一圈一圈转着,终于,时针指向晚上十一点。   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心头涌动,闻瑾轩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只觉得心烦意乱,难道酷暑这么快就来了,他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夜风温暖,吹得人神清气爽,也吹得人心慌意乱。   终于,闻瑾轩拨通了张允的电话:“帮我把明天的会议延期,嗯,不行就让瑾意代替我出席,那本来就是他的地产项目……帮我订一张机票。明天早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过度~   聪明的小天使肯定发现了——   为什么会突然接到这个消息~在此,谢谢满满小心思的小助攻公孙然同学。   为什么前女女会突然加戏~因为,我们要有个小小的考验送给别扭轩&浑然未知的某千   敬请期待,接下来——霸道总裁的见丈母娘之旅~   ☆、总裁下乡记   闻瑾轩站在嘈杂的集市上,木鸡一样呆了三秒,突然有点头疼。   机场出租车司机那热情到夸张的笑脸还犹在眼前:“哎呀,老板,那边有点偏,我这车子开不进去,不过没关系,坐我的车,保准送到你去,多的是进去的车。”   说好的车呢?说好的多得是呢?几匹撅着屁股的驴和没精打采的马挂着车在集市旁边发傻——陆千千,你住的什么鬼地方。   几个灰尘遍布的摩托司机眼睛发亮,用一口浓浓的方言普通话招呼:“老板,走不走?”   他穿着熨贴妥当的衬衣,笔挺的西裤,铮亮的皮鞋,无疑是电视上最常看到的老板那一类角色,闻瑾轩手上除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行李箱,还拎着一盒上好的山参和天麻——过去难免会见到长辈,既然长辈受伤,那,送点礼品也是很理所应当的吧。   从闻瑾轩走进集市的瞬间,就象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异类,众人都好奇的瞟着他,一个大妈抱着一只母鸡走过,又站定,看了看闻瑾轩:“大侄子,你是县里来的?来找人的?”   闻瑾轩问起千千所在的村子,那大妈脸上立刻笑出一朵花来:“这你可找对人咯。那里可偏呢,除了我恐怕没人会带你去,要翻山越河,那些电马子都到不了的。”她是指那些摩托车司机。   闻瑾轩也确实没有去坐模特车的打算,他看着大妈。   大妈上下扫了他一眼,眼睛在他的袖口上一扫:“哎呀,你这珠子我在前面集市也看到有卖,可贵了,你这怎么也得十块一颗吧。啧啧。”   她眉眼弯弯,真有钱,看来今天撞运了!   闻瑾轩看着那颗意大利过来的袖扣,有点内伤。   “不过,你要让我带你去,那我这生意可就做不成了。”她摸着怀里的鸡,“而且一天的活也干不了。”   “您说多少钱比较合适?”闻瑾轩自然心知肚明。   大妈清清嗓子:“大娘做事最稳当,钱嘛,好说,我让我家三伢子套最好的那头驴,我们娘儿俩亲自送你过去。不过,我这三伢子一天拉车可真是要挣不少钱的。”   大妈眼里闪着笑意,伸出五个指头晃了晃。   他们就指望赶集这一天,一车可以坐上八个人,一人五毛钱,一天可以满座跑上五趟就笑死了,山里人走惯了路,也不舍得花那钱,十里八里两条腿一动,安步当车就去了。   所以,如果可以只跑一趟,挣上个五十,那真是可以连休息好几天了。   闻瑾轩微微蹙了眉头,大妈见状连忙准备降价,他淡淡开口:“虽然五百是有点多,不过可以直接送到,也就辛苦两位了。”   五百?……五百!   大妈瞬间感觉自己被天上掉下的金元宝砸昏了,这,这,这小镇十天一次大集,娘的呢,这基本就是大半年的钱,一天就挣到了!大妈兴奋的牙齿都微微颤抖起来,她手一松,那肥母鸡就掉到地上,好在脚上捆上了草结。   大妈利落的一拎鸡脚,母鸡呼呼的扑棱,闻瑾轩刚刚一皱眉头,大妈立刻将鸡往怀里一揣:“大老板,你在这等着,我去叫我家三伢子过来。”   她走了两步,还是不放心,站定:“还是咱们一起过去,这里人多,万一走散了可麻烦了。”   ——万一你这只肥羊被别人抢走,那可就麻烦了。   大妈姓氏很少见,姓例,说好的三伢子,等她们套好车,换上马,然后擦干净座,闻瑾轩发现上面除了大妈和她那闷不吭声的三伢子,还多了俩姑娘。   “这是我大姑娘,今年刚刚二十,做的团面饼可好吃了。”大妈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篮子,大姑娘穿着一身明显没下过水的新衣服紧张的扯着衣角。   “这是我二姑娘,专门跟过去看看那里的亲戚。”大妈笑得很自然,那二姑娘倒是爽快,大大方方的瞧着闻瑾轩,露出友善而热情的笑容。   与此之外数十里外的深山小村落中,千千第N次抬头望天,几个同村热情的小伙子正在帮她家劈柴打水,一个手里拎着潲水桶里面装着满满的猪食正往后院走。   “千千,你休息会吧,你看,你都累得瘦了。”一个小伙子眼睛从千千的胸脯扫到她的腰肢,这腰肢,也真真是太瘦了,瘦的也太好看了。   千千的弟弟满脸得意的看着这几个免费劳动力,娇纵之态毕现,他本来还有些事想要这个大姐帮忙做的,不过这次读书回来,这个大姐好象哪里不太一样了,自从第一天他的脏衣服被直接扔出去,两人几乎动起手来——其实是单方面被动手。   之后,陆小弟在父母不在的情况下,尽量不去招惹这个姐姐。   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书是绝对读不进去的,以前想要出去城市里面打工,母亲死活不同意,反正在家也不需要做事,索性就先“休息”一段时间。   陆家一共有三个孩子,老大千千,下面还有一个二妹一个弟弟,这个弟弟从小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重男轻女的环境使然,从小,家里就围着这个小弟弟打转,千千从开始读书开始就开始负责全家的早饭,寒冬腊月和二妹一起洗衣服喂猪,再辛苦的日子,只要让她读书就可以坚持下去。   本来上完初中就应该回家准备嫁人的,偏偏千千成绩实在是好,最后镇长亲自到家里来说,又免了学费,提供生活补助,这才继续上了高中,高中开始,学校有了特别助学金,千千不但不用交钱,甚至还可以往家里拿钱,加上陆家村里人都说,陆千千这是在镀金子,以后铁定可以好好收回成本,陆家二老这才没有任何怨言继续让她读书——多的奖学金当然要上缴回家。   到了大学,千千的奖学金和兼职甚至可以负担起弟弟妹妹的学费,这着实让只知道在土里刨食的陆家夫妇大吃一惊,他们也由此完全转变了观念,非常支持千千继续求学。   眼看就要大四了,眼看就可以摘收胜利果实了,以后就可以都靠着千千了。突然,这个一向乖巧的大女儿竟然失去了信息,陆母走了好久的山路,到了镇上,用那部唯一的公用电话一打女儿的电话——坏了,电话已停机。   他们的心里陡然窜出层层恐惧,这个大女儿,现在翅膀硬了,好不容易“养”大了,还没有好好回报家里,就这么飞走了,那这二十年,岂不是都是白搭了!   老两口左思右想没个好主意,最后还是村里的老族长出了主意,找到陆千千一个学校的公孙然家里,找到她联系上了千千。   本来只是想让千千早点回家来看看,没想到她的同学公孙然透露出的消息更加让他们心慌,听说千千已经在那里找到了男朋友,也许,就这么,不再回来了!   老两口吓得半死,又惊又怒,一向乖巧的女儿竟然就这么私下定了自己的事情,没有上门拜见,没有礼金红包,就跟个倒贴的二傻子一样把自己给卖了!!   还好那个公孙然出了主意,让他们说千千母亲摔断了腿,情况危急,这么才把这个女儿给骗了回来。   在千千回来之前,陆家所有族人一起开了一个大会,作为陆家村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大学生,陆千千的生命是陆家二老给的,陆千千的根是在陆家村的,这样翅膀硬了就单飞的行径实在是天理难容。   最终确立了两个措施,一是陆母继续装腿断,短期不能让千千离开,好好给她收收心,二是给陆千千定下一门亲,这风筝飞远了没了线,那还不翻了天。   为了能够完美达成这个结果,陆千千的二妹被老妈耳提面命了半个月,最后直接告诉她:如果不帮忙,就别读书了,直接去嫁人。   在这深山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大把大把的光棍,姑娘俏的要命,有的才刚刚来了月事,就有人上门提亲了,稍微有点门路的有点钱的,买媳妇;没有门路,有姐妹的,那还好办,一般采用三家换亲的形式来解决。   但即使是在这样女儿根本不够用的情况下,这里的重男轻女还是严重的不得了。没有儿子的人家,就像是矮了一截,连吵架都没有底气。   说到底,这也是和山里自然条件艰苦有关,靠山吃饭,没有足够的劳动力,连足够的口粮都是问题。   这样的世界和俞章的世界相隔了数十光年不止。   单单从表面远远望过去,如同是另一个鸡犬相闻的桃花源,但是,只有走到里面去,才能看到那片祥和背后的无奈以及触目惊心。   白卿亭对于陆千千这部分本应该最深刻的记忆,偏生却是最为淡漠的,似乎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天生逃避着这些。   当日,公孙然焦急的告诉她,陆千千的母亲情况很不好,几乎就在弥留之间。   白卿亭自小母亲去世得早,跟着父亲长大,对于母爱有种天生的向往,加上,在绶国,向来是孝道为先,虽然陆母并不是白卿亭的母亲,但是借用了陆千千的身体,于情于理,她都必须要走这一遭!   于是当日,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刻向罗主管简单告了假,无视了她关于后期选拔和参赛的重要性——什么两年一度的比赛,模特的青春和机遇稍纵即逝等等。   几乎没有犹豫的就踏上了归途。   从火车到汽车,从汽车到马车,从马车到步行。   终于回到了陆家村。   没想到第一个迎上来的不是家人的笑脸,竟然是陆小弟的一盆脏衣服。   “大姐,帮我洗了。”陆小弟说话完全是命令的口吻,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和权利从来都是这样骄傲。   陆千千看了他一眼。   “喂,不要以为你读了书就了不起,要不是我给你机会,你现在还在家喂猪呢!”陆小弟理直气壮,“如果我坚持要读书,你哪里有机会!”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牺牲了自己来成全陆千千了。   千千哑然失笑。   陆小弟第一眼看到千千,立刻本能的觉得这个大姐似乎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这样的漂亮,光彩夺目,让他看着都有点自惭形秽。   但是以前的经验告诉他,对于他的要求,她可从来不敢有任何异议,对自己都是“言听计从”的,陆小弟知道父母和村里人谋算的事情,他本来是想先立立威,让父母好好看看自己的“能力”。   千千扫了他一眼。在没有看到父母,没有和家里其他人打招呼的情况下,陆家这个弟弟就这这样欢迎姐姐的?千千眼眸一冷,随手把手里的一袋苹果放下。   做大姐的是不是要好好教教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换亲   陆小弟见状,瞬间表情一松,他看着千千一手伸向那盆衣服,顿时面上浮现得意的笑容,这个大姐,还是这样,没什么变化嘛。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僵在了,千千纤指一抬,一盆衣服啪嗒一声翻到在地上。   “你,陆千千!”陆小弟顿时大怒,一只手推向千千的肩膀,纹丝不动。   他愣了一下,又用了八分力,还是不动。   千千嘴角一翘,按住他的肩膀,就像拎小鸡一样转了个圈:“‘陆千千’是你叫的吗?”   她看似随手一动,陆小弟便一个趔趄直接退了几大步。   “这些衣服,你不会洗。没关系,大姐教你。”她弯腰捡起一件脏兮兮的牛仔衣,轻轻一抖,衣服哗啦一声,尘埃弥漫。   烟尘中,陆小弟心中陡生一分敬畏,但他哪里这么快认输,兀自嘴硬:“你是大姐,这些事本来就是你做的,我一个大老爷们,我能做这些?!”   千千把那衣服顺手一抛,盖了陆小弟一脸:“不能做,那就继续穿脏衣服。”   陆小弟骂骂咧咧的把衣服从头上扯下来,看到陆千千一副长辈自居的模样,更是不服气,他指着千千:“陆千千,你个傻女!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就是这样对你弟弟的。”   千千缓缓移下两步,微微一笑,颇为赞同:“嗯,我也觉得我不该这样对你。”   紧接着,她眼神一肃,陆小弟顿时心头一凉,只听她冷道:“我不该对你这么客气。”   话音刚落,她顺着陆小弟伸出的手指轻轻一扭,巧力一动,陆小弟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竟然再也没有任何知觉。   他心底大骇,立刻失声尖叫起来,旁边屋子里本来还在装着腿痛没出屋的陆母再也忍不住,一瘸一拐的冲了出来,而就在这瞬息之间,千千手掌一翻,陆小弟的手腕已经接好了。   陆小弟又惊又怕,忙冲向母亲,委屈的告状:“大姐,大姐她一回来就打我。”   陆母紧张的上下左右扶着儿子一看:“哪里,哪里受伤了?”   陆小弟本来想说手腕,但是眼下手腕好好的,他气恼的恨道:“……大姐,她一回来就把我的衣服给扔了。”   陆母心底稍安,虽然偏疼儿子,到底这也是自己的女儿,况且,好不容易才哄了回来的,不由假意骂儿子:“你个丧门星,你姐姐辛辛苦苦赶回来,水都没喝一口,就想着给你洗衣服——这是多着急,就算要洗,明天再说! ”   陆小弟眼看连母亲也不帮自己,气的使劲一推陆母,往屋子里去了,把门摔得震天响。   陆母被推的一个不稳,扶住了旁边的墙壁,半真半假的气骂:“臭小子,走路也不长眼睛。”   陆千千看着这一幕,面上波澜不惊,只是微微蹙起眉头。   这个陆小弟,真是被惯坏了!   陆家是个典型的农家小院子,一直到晚上陆父才从地里回来,一身的汗,还带着几个新摘下来的西红柿,他在院子后面的井水里面新打了水,将番茄洗干净,漂漂亮亮的摆在桌子上。   一共有四个——本来没想到千千会回来。   陆小弟几乎理所当然的第一个伸向最大最红的那个。   陆千千一皱眉头,筷子拍了拍他的手。   “父亲母亲都还没动手。”   陆小弟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那一筷子正好拍在他的手腕上,他想起下午那剧痛,强忍着缩了回去。   陆父意外的看着千千,她竟然……   然而更意外的是,千千微微一笑,自然又得体:“父亲辛苦一天,应该先选。”   陆父心头一暖,依着话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陆小弟刚刚要伸手,千千瞪了他一眼,他又委委屈屈的缩了回去。   陆母心疼儿子:“细伢子,你先选。”   陆小弟不自觉的看了千千似笑非笑的模样,咬牙道:“妈,你选吧。”   陆母选了个最小的。   这下只剩下一个最大的和一个中等的。   陆小弟舒口气,把手伸向最大那个——这下,这个总是自己的了吧。   千千毫不客气在他落爪之前将番茄取了过来。   陆小弟登时热血上头,又气又急,他猛地站了起来:“陆千千,你有完没完!”   一边说着,一手扣住了桌子边沿,当场就开始用力——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一火就掀桌子。   千千冷笑一声,只伸出一只手来,巧力按住了桌子的另一边。   陆小弟用力掀了半天,桌子依然纹丝不动。   他登时大怒,另一只手也用上了,使出了十分力气,脸上挣的通红,额头青筋也暴了出来。   然而,桌子依然纹丝不动。   陆千千一手轻松的按住桌子,一边站起来,隔着桌子,伸出另一只手,在陆小弟肩膀上随意一按,他噗通一声坐到了凳子上。   “既然,你都不喜欢,那就留给我和小妹吧。”她的声音波澜不惊,像是在说着最寻常不过的家常话。   微澜的目光扫过门口那个放学走了十多里山路刚刚到家的二妹,此刻她正用一种看到妖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陆小弟被迫坐下的瞬间,只觉得尾椎骨隐隐发麻,他咽了口口水,骄横的气势登时去了八分,留下两分目瞪口呆。   “千千,”陆母看着这意外的变故,小心翼翼的把嘴里小口番茄吞下去,有些惊惧,“你在外面——是在少林寺上大学吗?”   千千差点被口水呛到。   她之所以毫不客气,是因为对付陆小弟这样的人,说服教育是没用的,适合他的,只有中国一句老话:棍棒下出孝子。   一旁陆父意外又惊奇的看着千千,这个大女儿出去了这么一年,完全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哪里还有曾经半分温驯模样,胆子变大不说,连力气也不是昔日可比的。   他担心的看着老伴,现在的她,还能任由众人摆布吗?   陆二妹学名叫陆百百,她胆子很小,走路总是埋着头,眼下回来也不敢吭声,缩到千千旁边,侧了半个脸冲她一笑,千千喜欢她的笑,那里面夹杂的是藏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两人的模样细看倒是有六七分相似,但是看起来却是完全不同的人,千千自信而骄傲,总有种睥睨众生的出尘之感,而百百却是稚嫩而内向的,几乎无法看到她的存在一般。   一年前的千千,其实和她几乎是一模一样。   千千心安理得的将陆小弟“不要”的番茄切成小块和百百分食了,陆母几次要说话,都被桌子下面陆父的脚踢着,闭上了嘴。   山村里黑得早,又少有人有电视,大家的娱乐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陆母一回屋子就黑了脸:“你踢什么踢,脚干都要被你给踢断了。我说着千千也真是太不懂事了!一点也不知道让弟弟。”   “我倒觉得千千读了书,懂事了些。”陆父难得帮千千说好话。   “不就是给你一个番茄吗?这就给你收买了?”   “瞧你说的,多难听,什么收买——那我女儿知道心疼我,我不该高兴。”   “你高兴,就想着你高兴,你就不想想细伢子马上就要娶媳妇了,这千千要是真有孝心,就该好好给家里准备准备。读了书有个屁用,没有交一分钱不说——亏得她,居然不声不响交了男朋友不说,连消息也不往家里来了!心野了,养那么大,有个屁用。”   陆父被戳到了痛处,吧嗒吧嗒抽了旱烟,不再说话。   “别不说话,这事情,得要抓紧了。赶紧先定下来。我看那李家小伙子就挺好。”   “这事,还得你去跟千千说。”陆父想到今天千千那有些逼人的模样,改了主意,“还是得先跟她说说。”   这厢,百百点了煤油灯,黄豆大的火一闪一闪,她掏出课本,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书。   千千皱眉:“这么黑仔细坏了眼睛。”   “妈说,家里电费贵,我就这样看,习惯了——本来一般是早上起来看的,今天作业多。”   她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忽然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姐,大学好吗?”   “嗯。很好,吃的很好,住的也很好,而且,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想学什么课就去听什么课。”   百百眼中浮现向往的神情,忽的眼睛一暗:“恐怕,我是去不了了。”   “为什么?”   “小弟快要娶亲了,可是家里没钱,妈说你已经读书了,我就不能去了,得给小弟去换亲。”她垂下眼脸,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一双古井,闪着让人不安的光芒。   这些话,是早在十几天前母亲教她说的,是为了让大姐可以留下来。其实也是真的,她相信,如果大姐不管家里,按照这样的情况,母亲是真的可以做出来的,毕竟,这样做的人很多,似乎也很正常,不差她们一个。   千千惊异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百百沉默了。   寂静的山村里只有偶尔几声狗吠,在宁静的夜空中传播的格外远。   屋子外面是细细密密的虫鸣声,盛夏的深山,在夜色中有种透心的冰凉。   “大姐,我真的很想读书,很想很想……可是,妈说,如果你走了,我就读不成了……大姐。”百百抬起眼睛,已经是满脸泪水。   “我……我不想去换亲啊,我……”她哽咽了,剩下的半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那么,大姐,你留下来吧。   从一开始看到千千的第一眼,百百就知道大姐已经不是从这个山村出去的那个大姐了,她的神态举止,她的行事做派,已经完完全全不是那个山里傻乎乎的陆千千了。   大姐在外面的世界里,就想村子里面那些人说的那样,镀了一层金子,而今回来,闪闪发亮,让人不能逼视。   这样的大姐,又有哪个小伙子能配得上呢?而她陆百百自己都不愿意的事情,怎么能让大姐去做呢?怎么说的出口。   百百埋着头,眼泪砸到地上,摔成了八瓣儿。   就在这时,寂静的山村里,突然传出女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   “啊”的一声,响彻山谷,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仔细一听,却又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平静的像是刚刚只是一个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小弟:大姐,你不要以为力气大就可以为所欲为。   某千:?   陆小弟:爸妈都是向我的,二妹也是听我的,连你以前也是听我的。   某千:所以——   陆小弟:隔壁家王二他三叔的表弟的儿子打我,呜呜呜……大姐,求做主啊。   ~~~~~~~   某轩:虽说女大十八变,可是难道真的有可能会从芭比变成金刚吗?教物种起源那个,我有问题。   ☆、一家有女百家求   白卿亭看着百百小小的脸庞,削尖的下巴,分明还是个孩子的模样,那样茫然无措的模样,没来由心里一软,就像是看到自己那稚弱的侄儿,她伸手摸摸百百的头发,向她承诺:“放心吧,妹妹,大姐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百百泪珠儿还挂在睫毛上,微微颤抖,眼里闪着信任期盼的光芒:“真的?大姐。”   “真的。”   她像是得到了最有力的保证,立刻破涕为笑,如同一朵颤巍巍的雨后雏菊。   山里人起的早,夏天天亮的也早,早上不过六点钟,已经有大嗓门的邻居上门来聊天了。   千千把被子盖住耳朵,到底还是盖不住那刺耳的大嗓门,她尽力把自己往梦里沉浸,但终究是越来越清醒,最后索性一屁股坐了起来。   隔壁的小床上已经没人了,这么早,千千看着书包规规矩矩的收拾在那里,她疑惑的起身,待闻到一阵香甜的米饭味道,方想起这定是二妹的日常工作之一——给全家人做早饭。   这么一想,瞬间睡意也没了,千千穿了一件花纹衬衣,这是闻瑾吉送给她的,下面一条简单的浅白休闲裤,她挽起袖子,从后院打了井水简单洗漱一番。   这厢,二妹已经把饭菜摆好到桌上了,小小的泡萝卜切成规整的丁块,还有两盘清炒的野菜,两个咸鸭蛋,一个完整的放在碗里,一个切成四块。   几个窜门的大妈一直等到千千出来,纷纷笑嘻嘻的过来问长问短,拉着千千的手捏了又捏,露出止不住的羡慕神色,陆父连咳了两声,众人这才稍稍站开些距离。   “瞧千千,这出去读了书,一下变得跟画上的人儿似的,这一般人呐,还真是配不上。”   “要我说,这得那西山村那边的小伙子才行,听说他们在外面打工,一年好几万呢。”   “切,嫁的那么远,以后想家了怎么办,这弟弟妹妹能照顾到吗?依我说,还是这边上寻个人家合适,我家那小子,长得也好,性子又和善……”武大妈殷勤说道。   “去去去,你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家那德行,穷的米缸都要饿死耗子——千千,听婶娘的话,婶娘保准帮你看个好人家。”   “……”   千千面色越来越冷,原来,是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微微一笑:“有劳各位操心,不过这事——还急不得。”   这样轻轻一笑,抖落着发丝还残留的些许没落下的水珠,众人如同看到了朝露下的玫瑰。   一个来叫自家老妈回家吃饭,实际是想悄悄看看这个传说中大美人的小伙子顿时傻在了原地,他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脸上立刻像是烘上了炭火,瞬间变得黑红黑红。   千千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因为有镇上资助住校,加上为了节省路费,一直很少回家,加上寒暑假都是一天到晚的干活,基本没时间四处串门,所以平日相处和看着她长大的人并不多。   村里人很多知道陆家有这么个女儿,但是真正见过大学后的千千的人几乎没有,他们还惯常用着村里人对待未婚女子的态度考量着千千,只是说,因为她的学历,让她的身价变得更高而已,这个更高的身价,体现在各个三姑六婆盘算的适龄男青年时,会更多考虑到他们家里的地是不是够多,畜生是不是够肥壮,或者家里外出打工的人是不是够会赚钱。   而到最后的终极形式,则是彩礼给到什么样的水平。   原本陆母是很赞同村里人的主意的,一方面嫁得近,可以好好留住这个女儿,为家里打理,另一方面,千千这样的身份,现在许了人家,那可不知道得要多拿多少彩礼,这样陆小弟的婚事就完全不用操心了。   她一直是个过了今天看明天的村妇,眼光从来不会超过三寸。但是眼下看了千千,这姿容,这行事,她也不由得起了心思,这样出众的女儿,真是这里任何任何一个人都配不上的没,也许待价而沽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陆父一眼,对方眼里是同样的默契。   陆妈当下笑起来,带着几分嗔怪:“哎呀,我们千千刚刚回来,这事情,急不得,大家先回吧,迟些咱们再说。”   桌上的碗筷摆了五副,几人上了桌子,陆小弟却没有出现,他向来是要睡到自然醒的。   吃饭的时候,千千很自然的将手伸向那颗完整的鸭蛋,陆母一急,忙道:“那是给你弟弟留的。”   千千将鸭蛋在桌上一磕,碎裂声响起来:“母亲,这鸭蛋咸味重,胆固醇也高,弟弟这样成日睡觉,吃多了只怕反而不好。”   陆母听不懂千千说什么,只觉得好像好有道理的样子,不由犹豫一下,没顾得上阻拦。   只见她一边剥皮一边看着那还热着的锅里,顺口说道:“既然起不来,不如少吃一顿?”   陆母护短,听了这话,顿时面色一变,张嘴就要训人,陆父忙踢了她一脚阻止了她。   在陆父看来,这个女儿这次回来的的确确是不一样了,从她昨晚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威逼是绝对讨不了好的,再不能像以前一样想骂就骂;更何况,对着这么一个仙女似的女儿,几乎本能的,他先就存了三分敬意。   千千没看母亲,直接把蛋放在二妹碗里,温和说道:“你要走那么远的路,学习又费脑子,多吃点吧。”   二妹嗫嚅着不敢动。   陆母严厉而警告的看着二妹,眼里是即将汹涌而出的怒火,但是千千的筷子压在那蛋上,不动分毫,三人僵持着,最后陆父说话了:“吃吧,二丫头,你姐姐给你剥的。”   陆二妹这才胆战心惊的吃了起来。   千千完全无视母亲的神色,慢悠悠的继续吃饭。   所有这些动作,不过是她在不断试探他们的底线。她的眼睛从母亲那所谓的断腿上扫过,眼里含着一丝笑——这样的步伐,这样的姿态,连装也没有装的成样子。   从晚上回来,陆母一直没有问过千千关于外面的情况,她害怕一问出来,千千就会顺势提出其他的要求,这个女儿,不是当年那个可以随意拿在手上拿捏的棋子了。   不过,好在,她似乎还是和从前那样非常在意这个二妹。想到这里,陆母的神色微微松了一点。   吃过早饭开始,陆陆续续开始有热情的“邻居”上门,帮着陆家干活,劈柴的,扫地的,挑水的,甚至连喂猪也有人抢着。   陆母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平日里吐口唾沫都要在地上砸个坑的地上的山里汉子,现在就像是一只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殷勤的只差头上再带朵小红花。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千千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号召力?如果是这样,那,这里的哪一个娶了千千,剩下的只怕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家有女百家求,求来求去求成仇,她顿时觉得头有点痛,慢慢挪回了屋子。   千千站在院口,远远看向昨晚上听到女人惨叫的地方,宁静的山村,昨晚那一切似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并没有丝毫的影响,但那凄凉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她脑海,只觉得心里压抑。   二妹一直不愿多说是什么事情,但是千千知道,那一定不是好事,所以才让二妹整夜胡言呓语。   她从承诺二妹的那一刻,就下定决心,要将这个妹妹带离开这里,绝对不会让她继续无依无靠的留在这里任人宰割。   武家小伙子单肩背着一捆柴火,露出结实饱满的背膀,他走到千千旁边,黑黑的脸立刻象是涂上了胭脂:“千千妹子,你看,你看这柴火放在哪里合适?”   千千随意在院子指了个角落,武小伙立刻象是得了圣旨一般,往那边走去。   千千心里一动,叫道:“等等。”   武小伙令行禁止:“啥,啥事。”他老是控住不住自己的结巴。   她指了指柴火:“放到那里去。”——她指的是陆小弟的房间门口。   武小伙毫不犹豫的立刻照办。   从两人说第一句话开始,其他原本干着其他活的人都转过眼睛,紧紧盯着武小伙和千千,只恨为什么不是自己在搬柴火,有几个人跃跃欲试,只差立刻扔下手上的活计前去帮忙。   很快武小伙满头大汗的跑过来:“都办好了。”   千千微微一笑:“谢谢。”   武小伙顿时一呆,看着千千的笑靥,他恍然大悟,早就听说这个陆小弟在家里称王称霸,大冷天都要两个姐姐去帮他干活做事,稍微不称心就胡乱发脾气,看来,千千很讨厌他呢。   一思及此,武小伙眼睛边闪出同仇敌忾的光芒,恶狠狠地看着门口。   陆小弟睡饱了觉,刚刚打开门,一大捆柴便迎面压了下来,让他顿时摔了个仰面朝天,他推开柴火,吐了两口唾沫,怒火中烧的吼道:“谁!谁放这的?找死啊!”   迎接他怒火的是满院子的“黄牛们”愤怒的目光,这样蛮横!就算是小舅子,那也不能亵渎这样美好的仙女!   陆小弟虽然横,却也不傻,他看了两眼,满院子小伙们愤怒的仇视,特别加上千千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立刻就知道情况不妙,低声骂了两句,勉强将满肚子的火压了下去,缩了缩脖子,嘀嘀咕咕的去了后院。   而就在他开始洗脸的瞬间,几个小伙子走了过来,有同村的,有隔壁的,他们围成一个圈,齐齐看向陆小弟。   陆小弟脸上的水滴滴往下淌,感觉背上多了很多无形的压力,他仰头,头顶是一圈黑影,看着四面逼近的人群,不由紧张的抓住衣领:“你们想干什么?喂,我可告诉你们,这是我家!你们不要胡来啊!!”   一个小伙子冷笑一声,把一盆脏衣服啪的一声仍在他旁边:“自己洗了。以后我要是看到你还叫你姐帮你洗衣服,洗一次打你一次!”   另一个小伙子瞪他一眼,把一个水桶扔在他脚下:“自己去把水缸挑满,以后要是我看到你叫你姐挑水,挑一桶我揍你一次。”   千千看着这一切,婀娜的身影慢慢从后院晃开,留下一抹淡淡的笑意。   几个小伙子立刻觉得热血沸腾:真的耶!看来就是这样的!这个陆小弟平日里娇纵过了头,惯常欺负他的姐姐,千千早就看不惯他了。   这下好了!这下有讨好美人的办法了!这个陆小弟,如果再敢招惹千千——他就死定了!男孩子之间打架是在正常不过的,就算说出去,大人大多也就一笑而过——   他们一定可以好好保护这个“娇怯怯”的千千妹子的。   武小伙在门口站了半天,看到千千走过来,瞬间觉得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千,千千妹子,今晚上张德贵家里娶媳妇,大家都去,你去不?”他必须要找机会单独和千千相处,这样才有机会彼此了解。   千千没说话。   武小伙立刻八卦的说:“听说那媳妇可厉害了,是,是从外面换进来的,昨晚还大闹了一场。”他偷眼看着千千,昨晚上的惨叫,人人都是听到了的,千千刚刚回家,家里自然不会说,但是她肯定会好奇的。   千千眉头一动,轻轻挑了挑,果真追问道:“换进来的?”   “是啊,是啊!听说是张德贵家爷爷不好了,用他妹子换进来冲喜的。”他看着千千似乎有兴趣的模样,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部竹筒倒豆子一样抖落出来,“这女的听说是另一家从未外面买来的,脾气可硬,那家人管不住,这才和张德贵家那个哑巴妹妹换亲换了的。”   千千惊讶的微张开嘴巴,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她胸口一堵,立刻点了点头:“我会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某千:快点来,二傻子,我在德贵家等你哟~   某轩:二傻子叫谁?   某千:名叫闻某轩。   某轩:讨厌,干嘛不按理出牌!   ☆、抢亲(上)   闻瑾轩舒舒服服的靠在马车上,一个人占了大半个位置,山路颠簸,马车走的很慢,他晃悠悠的看着蓝天白云朵朵飘过。   例大妈拿出大姑娘做的饼子,殷勤的劝着:“吃一口吧,可好吃了,都是自家的面团,发的又好,外面可买不着。”   闻瑾轩摇摇头,只听大妈继续劝道:“这饼子也不贵,一个才五块钱,大娘我做的都是实诚生意。”   闻瑾轩把脚翘起来,抬起眉毛看了她一眼,继续看天。   他不喜欢讲价,可也不是傻子,这趟路虽然远,但是五百绝对是物超所值,结果不但没有良好的跟进服务,居然把他当傻子一样,一个饼五块钱。   差评。   大姑娘脸孔涨红了:“妈,你这是做啥。饼子又不值钱。”   “去去去。”大妈瞪她一眼,吃里扒外。   二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姑娘自然知道妹妹笑什么,脸一下涨得更红了。   “大老板,你去这陆家村找人呐?”沉默了一会,大妈又起了话头,她眼睛在闻瑾轩身上扫了一扫,闪过一丝狡黠,“是找一个姑娘吧。”   闻瑾轩没说话。   大妈心知肚明的模样:“看你也是个实诚人,大妈才拉你,要不换了别人,指不定把你拉到哪里去呢。这山里面啊,不通电话,不通公路,出门全部靠走,说话全部靠吼,可是个——好进不好出的地方啊。”   大妈意有所指的说道,看着闻瑾轩果真将手机拿出来看,不由更加确定,她压低了嗓门,明明只有几个人,搞得生怕别人听了去。   “明人不说暗话,大妈知道你是来找谁的,这样的人我还是见过几个——只是大侄子,你这样这么打眼,怎么混的进去呢?”   “混进去?”闻瑾轩有些疑惑。   “我有个亲戚在陆家村,前日里出来集市,这消息,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大妈知道你是去找那个城里进去的丫头,对吧。”   闻瑾轩诧异的看着她,陆千千读了个书,居然也算是从城里回去的了,他想起千千那臭硬的脾气和傻乎劲,面色不自禁的柔软下来。   “她有些东西落下了,我顺便过来看看。”   例大妈一拍大腿:“果然是这样!那大侄子你可得抓紧了,说那个城里去的丫头已经被换亲给张家,今晚上就要花宴结婚了涅。”   “什么?!”闻瑾轩猛然一惊,弹起的半个身子在马车梁上狠狠撞了一下,额头立刻起了半边包,他惊怒不已,“你说什么?!”   三伢子使劲摔了马屁股两鞭子,马车立刻快了一倍,急吼吼的向陆家村驶去。   闻瑾轩那自傲别扭的模样完全被说不清的怒火代替:陆千千,你不是很牛么?你不是拳头硬么?你就这么急吼吼的回去——然后,就这样嫁掉了?!   还是嫁给了一个取得出“张德贵”这样“富贵”名字的家伙!   闪婚也不是你这样闪的啊!惊雷滚滚而过~   大妈哪里管闻瑾轩的什么脸色,她只忙着笑咪咪的转向马车背风处开始数钱,沾着唾沫来来回回把手里的钞票数了两次,按住心跳和快要咧到后颈的嘴巴。   “别担心,大侄子,咱们一定能赶到的!”她安慰闻瑾轩,看到对方显然已经神游在外的表情,不由轻轻一笑,间隙中,她冲二女儿使了个眼色。   大姑娘有些焦虑的看着母亲和妹妹,但是被老妈一瞪,立刻不敢说话了,只埋着头反反复复的搓手指然后看偷眼看闻瑾轩。   闻瑾轩心里厌烦,只当是自己魅力过剩,他索性转过脸去看向别的地方。   又过了一个山头,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河谷,一个小小的分岔路出现在众人眼前。   二姑娘麻溜的跳下车来:“大哥哥,我要去亲戚家,从这个小路就到啦,回头再见。”她冲着母亲和姐姐弟弟摆摆手,像一只小狐狸,刷的拐进了岔路,消失在树林中。   大姑娘脸上焦躁不安的神色更是明显,例大妈拍了拍大女儿:“去,帮你弟弟打下手,别没得在这里添乱。”   “妈——”她叫了一声,眼神中带着恳求的神色。   例大妈扯了扯衣领,脸上笑意满满,视而不见。   马车又走过一处河谷,上了半山腰,隔着密密麻麻的树林,已经可以隐隐看到远处村子的炊烟袅袅了。   山里黑的很快,太阳已经有个半个身子躲在了山梁上,整个天空渲染出五彩的云朵,就像是不小心打翻的调色板,青山碧水,野花开满了山坡,偶尔有兔子蹦跳着飞快的跑过。   但是这样的美景,马车上的人显然是无心欣赏的。   “天要黑了。”例大妈看着那山脊,像是松了口气。   远处突然想起了一阵鞭炮声,在寂静的山中惊飞一群孤鸟,例大妈脸上浮现一个隐约带着狡黠的笑容,她咳了一咳:“我要去解解急——大丫头,跟我一起去。”   马车停下来,两人走进一个小小的山坳,隔了半刻钟,仍然没有回来,三伢子不由皱着眉头:“搞什么?这么久?我去看看。”   他也跳下了马车,走了过去。   闻瑾轩脸色有些怪异:这家人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太阳还剩下最后小半个脸庞,天色渐渐暗了,闻瑾轩忍不住跳下马车,他看了看山村的方向,又看了看山坳,不知为什么,背上冒出了一丝丝寒意,如同印证他这不好的预兆,太阳落山的瞬间,隐隐的似乎有几支火把在远处亮起来。   火把从山坳前面的地方窜过来,闻瑾轩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是那大姑娘的声音。   他瞪大眼睛隐隐看到例大妈的身影在最前面,几个男人眼看暴露,立刻粗哑的嗓子叫着:“快点!快点!就在那!”   闻瑾轩暗道不好,看来是见财起意,他果断观望了一下方向,毫不犹豫的往旁边的树林里面钻去。   等例大妈等紧赶慢赶的跑过来,哪里还看得到人影,几个小伙子立马跟着往树林里面追了去。   例大妈气得脸上肉抖了一抖,一巴掌扇向大姑娘:“你鬼吼什么?要是今天因为他坏了你三叔叔的好事,我扒了你的皮!”   大姑娘委屈的眼泪掉了下来:“我踩空了,妈,我不是有意的。”   三伢子走过来,看看树林,又看看马车,他声音很低:“妈,没事,他跑进去那地方闹熊瞎子,平常没人去的,方向也和村子是反的,只要咱们守住这路口,谅他也没那本事飞过去。”   一个满脸粗皮的中年男子满意的拍了拍三伢子的肩膀:“嗯,不错,不错,三伢子长大了!”   “张德贵,还不快点回去,一会新娘子都凉了。”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催道。   “滚!老子结婚你娘的嘴里尽是臭粪,能不能说点好的!”被称作张德贵的中年男子脸上虽然笑着,却是满满的暴戾之气。   “说得哪有唱的好听,唱得哪有你那宝贝新媳妇叫的好听。”另一个男人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昨晚听的大伙心都紧了。你就不能疼惜疼惜?”   “那个贱皮子,就是惯的,真把这里当城里了?嫁给我张德贵,那就生是张家人,死也是张家鬼。”张德贵啪的一声吐了口唾沫。   例大妈皱了皱眉:“他三叔,你这样可不行,好好的媳妇打坏了谁给你生儿子。”   原来这例大妈的老公是张德贵的堂二哥,两家是亲戚关系。这山里镇上的关系封闭了几十年,盘根错节,到处都是竹节亲,所以,一旦里面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那自然是拧成一股绳的,那个小伙子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带着钱进来赎人,坏了规矩不说,简直没有把他们当成一回事——那自然要好好的“招待”他一番了。   例大妈自然不会说自己兜里塞的满满的钞票,只说是在路上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真实意图,立刻让了小丫头来报告。   这么个当头,谁也不会想到她送一个过路客怎么会全家都倾巢出动,只当例大妈四人真的来喝喜酒的。   一群人简单商议后,留下两个年轻后生守在山口,剩下的便热热闹闹的一起回村子去了,还有什么比娶媳妇更热闹的事情呢。   流水的宴席已经摆好,几乎全村的人都坐到了位子上,小孩子们满脸脸上是天真无邪的笑容,拿着筷子噼里啪啦的敲着碗碟,几只家养的土狗四下在坐席下面穿梭。   这边,武小伙看着千千果真来了,立刻手足无措起来,他本是迎在半路的,结果路上一直人来人往,根本说不上话,他本来胆子挺大,一见千千就发怵,找了半天机会最后也只能讪讪的跟在后面。   千千随着陆母到了张家,本来按照陆家村的规矩,娶这种“半路”媳妇,闺女是不能参加的,但是如果父母同意,那自然也不会计较太多。   千千看着那斑驳的墙壁,黄土扑簌簌往下落,似乎一拳头就能砸塌一面墙,朽坏的大门上面简陋的贴着两个大红的喜字,进了大院子,这才看到张德贵的爷爷白发苍苍的坐在堂屋的主椅上,接受大家的祝福。   她四处看了片刻,并没有看到新郎和新娘,顺着母亲的目光,她透过窗棂看到新娘子坐在一间新糊了泥巴的婚房里,呜呜咽咽的声音不断。   她刚刚往婚房多瞅了几眼,陆母立刻警告,她早看出女儿眼中的不满,对于在外面读过书的千千,可能没办法接受这些东西,她必须提前打好预防针:“千千,别惹事,这张德贵打了半辈子光棍,看着母鸡都眼红,好不容易娶了媳妇,你可别多管闲事——谁要坏了他的事,他是要拼命的。”   千千面无表情的看了陆母一眼。   回来两天,上门的人虽多,但是每次她出门,年轻的媳妇和阿婆都会避开,虽然千千也是陆家村的人,但是在外面那么久,谁知道她的心会不会变,很多村民家里或多或少都有见不得人的媳妇老婆,他们绝对不会冒任何风险,万一有任何人偷偷带出了信件什么的,那拐子将来是再也不会同陆家村做生意的。   防患于未然。   借着上厕所的空隙,千千从婚房后面透风的缝隙里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新娘子庐山真面目。   她的头发油亮发光,想是很久没有洗过了,手脚捆着绳索,头上盖了一半喜帕,被两个强壮妇人按住的新娘子,新娘子嘴里塞着毛巾,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一边脸颊还高高肿起来,没有被红衣盖住的脖子有一道触目的淤青,看的千千眼角一阵抽疼。   就在这时,似乎感觉到千千的目光,新娘子猛地抬起了头,求助而绝望的看向她。   千千手指不自觉的握紧,女人鼻梁横断的瘀肿,让她几乎忍不住就想立刻上前去,抢了新娘扬长而去。   但是理智告诉她,这样不但救不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反而会害的她更加凄惨。   她看着新娘,在复杂的注视中,原本还在呜呜咽咽的新娘安静下来,透过那缝隙,静静的看着千千,眼底是无声的哀求,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坚定的执着着:这个女孩看起来和他们不一样,也许,她会——   新娘眼底淌出越来越多绝望的眼泪,糊化了脸上廉价的胭脂。 作者有话要说:  某轩:一个肉都没加的面饼子卖我五块,喂,我脸上是不是刻了人傻钱多速来?   例大妈:傻瓜,大妈怎么会说你傻呢?   某千:咳咳……   闻老爷子抚额:春天里生的孩纸,难道那么容易属虫?   ~~~~~~~~~~~~   这章写胖了,下半截还在word上,先上头盘,某河,明天男主再横空来见你~   ☆、抢亲(下)   那样的眼神,就像是落入陷阱后被逼到绝境的猎物,那样的眼神,白卿亭曾经在商阳战场上看到过,在她父亲的亲兵首领被敌人砍断右臂后看到过。   那是明知死境而向往生机的崩溃和期望。   如果她就此当作什么都看不到,就这么走了,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现在,在这个保守自闭而且护短的村子,千千也清楚的知道,众怒难犯,要想不动声色的从他们手里悄无声息的带走新娘子,是很困难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据说出去“接人”的新郎还没回来,看着那晃悠悠几乎全部搭在新娘头上的喜帕,千千眼睛微微一眯,兵行险招,计上心来。   她装作兴趣缺缺的模样告诉陆母肚子不舒服,想先回去。   陆母看着千千事事的样子,心里也生气,立刻同意道:“行,你既然不舒服就赶紧回家去。开始非要吵着来,来了又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行了,别这样冷眉冷眼的,要回去就回去,让张大娘看着该不高兴了。”   千千点点头,她不动声色的先走向茅房方向,然后趁着没人迅速闪进了茅房旁边的柴房,因为今日张家大喜,所有的柴火都被拖了出来,正好露出柴房顶处横梁的大空隙。   她深吸了口气,将头发在脖子一绕,搓搓双手,扣着土房支棱的缝隙往上爬去,扑簌簌的灰立刻沾满了裤子,千千哪里还顾得,她抓住横梁,往隔壁一看。   那两个强壮的妇人尽责的坐在新娘子的左右。   一个手里拿着黄的犯旧的湿毛巾帮新娘子擦脸,一个端着半盆水站在一边,两个女人有一句每一句的劝着新娘子。   “大闺女,我看你也是个明事理的,这么闹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遭了多大罪啊。女人啊,就得认命,你家德贵,脾气是不好,但你想想,你要这么硬扛着,他脾气能好吗?”   “是啊,这女人就得和顺,你要真心待他,他还能欺负你,那婶娘第一个就不干。”   “你想想,你上家,那可比德贵家有钱吧,可他们,做的那叫人事么?要不是德贵,你现在指不定……”   花衣女人靠了说话的长脸女人一下,她立刻知趣的闭上了嘴。   花衣女人继续道:“大闺女,不瞒你说,婶娘来这村子也不是自愿的,可如今,不也是过下来了吗?还生了三个儿子,我那婆婆现在年纪大了,轻易不敢说我一句重话。女人呐,嫁鸡随鸡,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哪里像个新娘的样子,这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哭一次,那就是要掉一辈子泪珠子的。”   新娘子一双杏眼又大又亮,此刻睁着,千千对上她的眼神,悄悄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她悄悄指了指新娘子前面的自己的下方处。   新娘子强压住眼底的激涌,她看懂了千千的意思,当下,虽然嘴里还塞着布条,神色却缓和下来,花衣妇人以为自己的劝说有了效果,更加卖力,最后看着新娘子眼里一派平和,她终于大胆取下来她的布条。   “婶娘。”新娘子人很娇小,声音却是嘶哑的,像是叫的太多的缘故,她脸上隐隐有些害羞,“我想通了,婶娘,你说的有道理,我两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好饿。”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脸上几乎要笑出花来,这样说服了新娘子,那对张家可是多么大的功劳,红包自然少不了的。   她们一个去放水,一个去准备拿吃的,不约而同的走向新娘对面的墙下的柜子处。   千千注视着两人的步伐,距离,动作,在两人准备离开的瞬间,她拎着从柴房捡到的木棍横空而下,一棒一个,在两人完全没有回过神的瞬间将她们敲昏在地上。   新娘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千千,等到她手脚上的绳索全部解开,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你没事吧?”   新娘子突然噗通一声跪下:“谢谢女侠。”   千千狂汗:“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我叫苏雪,我本是……”新娘子绝处逢生,泪如雨下。   千千果断抬手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现在不是研究你身世的时候,咱们还是想想先怎么逃出去吧。”她想着那马不停蹄也要走一天的山路,更何况,对于苏雪这个被拐卖进来的女人,哪里能找到正确出山的道路,只怕还没走出五里路就被村子里面的人捉了回去。   苏雪瞬间回神,浑身一颤:是啊,现在肉还在菜板上,如果这次没有逃出去,那就不是挨顿打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她想起张德贵的威胁和张家老宅里的那张枷锁一样的床,无言的恐惧攥紧了每一根寒毛。   “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她脚步虚浮,拉住千千的手指关节惨白,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捂住肚子。   千千拍拍她的手指,言简意赅:“从这里到小镇马车要走一天,你这个样子,只怕撑不到那里,就算到了小镇,村子里面的人也会将你找回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先躲起来,让他们以为你逃走了,然后再伺机离开。”   苏雪面有迟疑,这个少女虽然看起来是来救她的,但是却不是要她先逃,而是要躲起来,可是她能躲到哪里去呢?如果被找到那又应当怎么办?   千千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继续道:“我家离这里不远,你可以先躲起来,我二妹在外面上学,等到风声小点,我可以让她带你离开。如果你不相信我,或者没胆量去逃,那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   这话一说,苏雪立刻银牙一咬,豁出去一般:“左右我也是生不如死,拼了这一回,死了也值得。”   千千微微一笑,将苏雪唤过来,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苏雪的神色先是紧张,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说是喜酒,其实也比平时的菜好不了多少,张家一贫如洗,随礼的乡亲也不计较,纷纷带上了自家酿造的高粱酒和米酒。   夜色深沉,渐渐,喝酒的众人已经醉眼朦胧了,几个汉子吵着要看新娘,张德贵舌头都大了,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看,看个鬼,老子的媳妇老子还没看够,滚滚滚。”   “小气,看看又不是睡睡,少块肉似的。”   “就是,听说你这新娘子来头还不小,城里来的。”另一个黄牙汉子眼睛里浮着妖异的光芒。   “那是,我老张的眼光,那自然是——”   “听说,还是买一送一是吧?”黄牙汉子笑得牙肉都露出来了。   张德贵顿时脸色一沉,眼睛瞪得通红,几乎没有犹豫,一拳就轮了过去,两人当下就打成一团。   千千半蹲在蚊帐旁边,手里拎着那根木棍,张德贵的婶娘换上了苏雪的衣裳,捆住了手脚向里侧放着,另一个长脸女人被藏到了床下面。   她必须保证在苏雪跑到自己家前张德贵不会发现,必要时,让他们三人一起沉睡到天亮也不是不可以。   哪知道,这个张德贵竟然在外面和别人打了起来,先开始只是两人,后来拉架的也搀和了进去,不知道是谁竟然将张家唯一一个灯泡也打坏了,这下子,只听到外面乱七八糟打得个不亦乐乎,一片混乱。   “谁,谁用棍子?”   “靠,连棍子都用上了,老子刚刚没打你脸,你还真不要脸了!”   “妈的,老子的子孙根!谁踢的!!你们这帮畜生!老子和你们拼了!”   妇人得见尖叫声,小孩子的啼哭声,吵闹声,几乎掀翻了屋顶,千千换了两个姿势,棍子始终没有用武之地,她放松身~子,干脆坐在床头等着。   这在这时,门悄无声息的开了,千千立刻警觉起来,她摸了摸放在床边木棍,安静的等着,如同蛰伏的小兽,只在月亮投下模糊的剪影。   来人走的很慢很小心,带着格外的谨慎和悄无声息。   ——莫不是哪个登徒子想趁机来占占便宜?   千千冷笑一声,将木棍在手里掂了掂,不送他份大礼都对不起这狗胆包天的色胆。   来人越走越近,千千依然纹丝不动,她垂着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她敏锐的目光,刀锋一般看着地上那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近。   快到了。到了。手腕收力。蓄势。侧扬。   破空而出的瞬间,她听见了完全没有想到的一个声音。   “我靠!陆千千,真的是你?!”   闻……闻瑾轩!陆千千瞠目结舌,但是手上的惯作用力还是迎了过去,一声闷哼,闻瑾轩微埋着的头一击即中!   轰然倒地。   这就是他千辛万苦浑水摸鱼偷进来的见面礼!   千千呆若木鸡,木棍应声落地。   竟然……是闻老板!在做梦吗?在做梦吧!千千使劲一咬舌头,疼得差点哭出声来。   这时候,只听外面有人叫道:“我听见屋子里面有声音!德贵哥!快瞧瞧新娘子!莫不要被人趁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轩:横空出世不是横空出事,某墨,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某墨:作为唯一楠竹,木有男配木有抢戏的你还要怎样?   某轩:可是,也木有女配啊?!   ~~~~~~~~~~~~~~~~~   加更新剧场之 磨人的小妖精   ——话说前一章还是前前一章某河说木有男主要刷负,朴实的某墨冷笑:刷负就要下本小说让她少女配本山哥,结果这个见色忘义色胆包天的家伙真的为了那个妻妾成群的本山哥给人家刷负拉~   来嘛,这本小小说先送你——色女胭脂河。   她已经记不得多久没睡过觉了,乌黑的眼圈层层叠叠的堆积在脸上,掩盖了原有的荣华和生机。   高烧,咳嗽,炙热,煎熬,难以戒掉的骚动和折磨,还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渴望一丝阳光,一缕清风,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即使那个身影已经很老很老了,老的苟延残喘,老的颠沛流离,但是他在财富的磨砺下,依然保有着锋利而坚韧的棱角,只有他,能带给她无穷的欢喜和期盼。   或许还有欢喜后悄无声息的空虚。   她的眼睛因为疲惫而变得模糊,就像她的记忆,总是只能记住这个人。   至始至终,从头到尾,只有这个人。   终于,门铃响了起来,她的身影微微一颤,等待了那么久,终于……   终于来了么?   “是你?”   “是我。”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   “我已经来了。”   “你毕竟还是来了。”   “我毕竟还是来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她的身影微微颤抖,隔着虚空,缓缓伸出手去。   来人微微一顿,静静打量了她半晌。   “胭脂河。”干脆利落,一字一顿,没有半点迟疑,老者的声音严肃而低沉。   他的私人飞机停在马路上,遗世独立。   “本山哥哥。”少女热烈的望着他,眼眸止不住的雀跃。   “说了多少次,取快递要先签字!!!!”本山哥拿出笔,啪的按到纸盒上。   某河,对于本次和本山哥哥的CP有何感想哇?   目的是纯洁的,但是手段是卑鄙的,哼,这样就算CP也不会有爱情的!   不会!的!   坏淫!   ☆、事急从权   这样一声喊,让张德贵几乎酒醒了大半,他立马顾不得还在纠缠的几人,抡圆了膀子拨开众人,踉踉跄跄的往着婚房走去。   今儿毕竟是他大喜的日子,其他人再怎么胡闹,“罪魁祸首”都走了,其余人也就慢慢安份下来,只剩几个小伙子骂骂咧咧的缠闹不休。   很快就有利索的妇人点了蜡烛,扎起了火把,在院子中间烧起了一对篝火,勉强算是有了光亮。   张德贵砰的一声推开房门,只见新娘子仍然盖着喜帕,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瞬间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清清嗓门,回身轰着跟来看热闹的人:“小兔崽子们,没,没事回家暖炕去,别碍着你三叔叔的好事。”   他嘴角的笑容浓烈而暴戾,然而新娘安安静静的坐着,就像是什么也没听到的一样。   张德贵只当是苏雪想通了,脸上顿时有了三分得意,任她什么样的女人,鞭子棍棒下,还不是乖的跟猫儿似的。   一个毛孩子叫着:“三叔,这屋黑的跟锅底似的,得点蜡烛,我要看新娘子。”   另外几个小伙子闹起来:“就是,就是,我们还没闹洞房呢。”   几个曾经被张德贵好好闹过洞房的男人也加入了声援中。   张德贵虽然早已心痒难耐,但这些习俗,却还是要考虑一二的,他看了眼那规规矩矩坐着的新娘,有几分不乐意:“那,可不要太过分了啊。都先出去,我跟新娘子说说。”   陆家的闹洞房旧俗很多地方需要新娘的配合,他还是要先敲打敲打苏雪,免得她到时候变了卦,闹出笑话不说,不吉利可是要倒霉一年的。   张德贵看着众人嘻嘻哈哈的退下,陆小弟混在人群里,看着那新娘,只觉得很有几分似曾相识,他还想再看,被旁边一个同样大的男孩子推出去了:“想媳妇拉?”   千千看着众人缓缓退出去,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然而,就在这当口,她的余光敏锐的看到被藏到被子里的闻瑾轩轻轻晃了晃头。   ——他似乎要醒了。   早知道,那棒子一分力都不要收。千千暗暗叫苦。   糟糕,这个时候醒的话,一个张德贵她可以无声无息的对付,但是如果是外面一群人都冲进来,双拳难敌四手不说,以后,她们这一家人都不要想在陆家村呆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被发现,那苏雪一定会被暴露,所有的逃跑功亏一篑,而且,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逃脱了。   “陆千千”的记忆力,曾经听过很多拐卖进来的女人,她们要不就是神秘消失,要不就问委曲求全,生下无数子女,这样即使被解救,一生,也都毁了。   更何况,每次打拐人员进来,即使再隐秘,也总是被小镇甚至县里的人悄悄报信,他们能救的,能看到的,都是村子想给他们看到的东西。   这个世外之地像是一张巨大的蛛丝网,层层交织,盘根错节。   千千心念之间,闻瑾轩已经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珠在月光中闪闪发亮,他有几分迷茫,几分迟疑,加上头上剧烈的疼痛带来的几分不适。   几乎本能的,他张了张嘴——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问出口,一个温热的嘴唇覆盖了下来,花瓣一样柔软,蜜桃一样香甜,闻瑾轩如同电击,只觉得自嘴唇开始,整个大脑一阵酥麻,身体微微一颤。   他猛地睁开眼睛,落入眼脸的是千千那警告的眼眸,她微微侧脸示意闻瑾轩现在的境地,纤长的睫毛滑过闻瑾轩的脸庞,软玉般的嘴唇微微一移,闻瑾轩只觉心尖微微一动,身体顿时一热,像是被蝴蝶出触碰过的花蕊,缠绵悱恻的情怀。   隐隐耳朵里面传来门口快要走完的村人的说话声,他瞬间回过神来,完全明白了当下的处境。   千千眼看闻瑾轩已经清醒,便立刻准备起身。方才不过是事急从权,她不能捂住闻瑾轩的嘴,那样或多或少他会挣扎,她也不能再直接一棒子敲昏他,那样不知道多少人会发现异样。   因此,她只能装作喜帕落下的模样俯身去床上捡拾起来。   ——这看起来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然而,就在她的嘴唇刚刚离开闻瑾轩的,身下的人突然像是觉醒的狮子,在那一瞬间,按住了她试图离开的肩膀。   千千眉头轻蹙,这家伙突然发什么疯,也不是故意要亲他,要算帐也不是现在啊!况且,一个大男人,也算不上吃亏吧。   而在下一秒,闻瑾轩突然半扬起身子,他一手扣住陆千千的脖子,一手抚上她的脸,双唇毫不犹豫的覆盖而上,他的吻坚韧而肆意,似乎早已压抑许久,似乎早已等待多时,也似乎,本来就是这样,应该是这样。   陆千千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她方才不过是应急的蜻蜓点水,而闻瑾轩,则是毫不犹豫的攻城掠地。   陆千千大脑片刻的空白后登时恼羞成怒,她刚要挣扎,闻瑾轩已经直接将她按倒在床上,他的眼眸漆黑,双唇滚烫,在黑夜中,本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千千却觉得那目光像是灼热的铁甲,笼罩在她身上,让她窜起从未有过的恐慌。   她一手被闻瑾轩压着,另一只手被闻瑾轩宽大的手掌十指相扣,他的舌头被她咬出了血,但是他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不顾一切的索取,攻略,这才是真正的闻瑾轩,野狮一样的征服和追逐,炙烈而毫无保留。   千千的心跳几乎停止了,她的呼吸也似乎忘记了,她,竟然,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闻老板按在了跑了媳妇的张德贵家的床上肆意轻薄。   透过床帐旁边漏下来的月光,千千震惊的发现,那个花衣婶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刻,正同样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   闻瑾轩感受到怀中人儿突然的“温驯”,不由放缓了力度,越发温柔。   张婶娘还没来得及说话,闻瑾轩面色一沉,似乎手有眼睛似的,准确的一扬手,敲在张婶娘脖子上,她闷哼了一声再次昏了过去。   张德贵听见身后有异样的动静,只以为这个媳妇又开始发疯,他眼眸一暗,直接一把关上了门。   看来,是要好好的再教育这个女人一下—— 省的上不了“台面”。   他捏了捏拳头,缓缓向床边走去。   门外站的人贴在墙上听了半天,也没听见屋子里面的悄悄话,又等了好久,还是没见张德贵出来,几个小伙子首先忍不住了,纷纷叫嚷起来。   “三叔,不带这么糊弄人的!开门呐。”   “你就这么把侄子们晾在外面,自己在里面风流快活,那可不行。”   “就是,再不开门,我们可要自己进来了!”   屋子里面一片静寂。   “不会是三叔喝多了吧?”   “三叔那酒量,最多发发酒疯,你什么时候看见他喝多了还规规矩矩的睡觉的。”   “也是,那这是……”   众人心头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这媳妇本来就是换来的,听说性子极其刚烈,轻易不会驯服,方才那么安静坐着,岂不是太怪了。   张大娘年纪已经很大了,一头花白的头发因着今日的喜事特别抹了油,在烛光下看着很有几分利落,她越众而出,拍起了房门:“德贵!德贵?”   没有人应,她突然响起了什么:“张嫂子?刘大娘?!”   对啊,屋子里还有两个陪着的婶子,方才却没有看到。   张嫂子和刘大娘的儿子立刻上去,对了对眼,一起撞向那门,门一下开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听见张德贵粗重的呼吸声,众人松了口气。   例大妈会理事,从外面举了蜡烛进来,她上前一步领着路,众人围到床边,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张德贵上身脱得精光,睡的香甜,怀里一边抱着陪新娘子的花衣婶娘张嫂子,一边抱着刘大娘。   而新娘,哪里还看到半个人影,一张喜帕被胡乱扔在了后窗边。   张大娘顿时脚底一软,就要倒下去。   “我的儿啊,我的媳妇啊,我的孙啊!”她哭天抹地的叫起来,整个新房顿时乱作一团。   两个大娘的儿子顿时怒火中山,一人直接拖了张德贵下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一个一脚踹向婚床,整个床哐当一声,床柱断成了三截。   最后还是例大妈清醒,赶忙派人去叫了村长和族里顶事的老人,众人这才找到了主心骨,一部分青壮年派去沿着出山的小道连夜搜索,一部分派去小镇送信,请那里的亲戚务必注意,一有风吹草动可以直接拿下。   还有一部分历练的大妈婶娘留下来帮助张家收拾乱摊子。   灰蒙蒙的天色变得愈发漆黑,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闻瑾轩和千千顺着小道先行回了陆家,陆母和陆父早已经睡下,她冲闻瑾轩勾勾手指头,两人顺着外墙缓缓的向屋子猫着腰走去。   她先开了柴房门,露出一条缝隙,里面空荡荡的,千千悄声喊着:“苏雪?”   这么一声,一个女子雪白的手臂伸出来,立刻抓住了她:“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紧接着,闻瑾轩从千千身后走了进来,苏雪呼吸一滞,待看到两人都是一伙的,不由松了口气。   千千安抚道:“你先在这里呆着,村里已经派人出去找了,等明早他们回来,我们再想办法悄悄出去。”   闻瑾轩摸出手机,使劲摇了摇,千千眼睛看向别处,话却是问他:“你干什么?”   闻瑾轩的声音低沉,带着温柔和笑意:“我想看看哪里有信号?如果有信号就好办了。”   “报警是没用的。”苏雪泫然欲泣,“很多当地的警员都是和镇上或者各个村子沾亲带故的。”   她已经试过了无数次逃跑,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才导致被换亲给了张德贵。   不过她一直没说的是,换亲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张德贵隐隐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这样,他对她毫不客气,甚至想方设法的殴打她的肚子。   不过,这真是一个坚强的宝贝,即使这样的虐待,它依旧安安静静的呆在妈妈的肚子里面。   千千惊讶的看着苏雪,她知道如果苏雪真的怀孕,那她如论如何也撑不过出山的时候。   她紧蹙着眉头:“这样,就不好办了。”   闻瑾轩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担心,千千,这里哪座山最高?”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然后发现掉收藏是多么让人心碎的事情~~~   多么   让   人心碎   的   事情   。   ~~~~~   ——听说断句断的好可以变成诗人!   ——但小说断的好会不会变成屎人?   ~~~~~~   嗷嗷嗷~要么收藏,要么评论,要么本墨shi给你们看!   收藏一下文文,收藏一下作者,说不定就救人了呢。   ☆、天上掉下个好女婿   闻瑾轩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模样,他扬了扬手机,只需要一条和外面联络的通道:“不用担心,只要让我打通电话,我们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虽然极其轻微,但是千千还是听见了。   她一扬手,众人屏声静气。   脚步停下了,半晌没有动静,千千透过门缝看过去,正是陆小弟在外面探头探脑。   苏雪见有人来,更是紧张不已,她本能的想往后退让,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根干柴火上面,咯吱一声脆响。   陆小弟立刻叫起来:“谁?!”   千千眼看瞒不住,抢在他继续叫出来前回应:“是我。”   陆小弟却像是没听出来一样,大声喊道:“有贼啊,有贼啊。”   千千恨不得立刻出去抡上棒子给他一棍,闻瑾轩按住她的手,指了指苏雪,千千会意,顾不得许多,立刻将一捆木柴移开,让苏雪躲在里面,然后在外面加盖了稻草,遮挡的严严实实。   陆小弟这么一喊,陆母和陆二妹都忙不迭的穿衣跑了出来,挨着的几户人家也拎着棍子跑了出来。   众人围住柴房,一个健壮的男人刚要上前,门吱呀一声开了。   陆千千缓缓走了出来,微亮的晨曦中,女孩面容姣白,粉面含威。   “细伢子你抽什么疯?你姐也认不出来了吗?”陆母大早被吵醒心情很不好。   陆小弟哼了一声:“我姐当然认识,不过,这地上另一个脚印却是不知道谁的?”   他指着柴房前面的软地上,还有一个清晰的皮鞋脚印,这样大,一看就是男子的尺寸。   陆母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她可不想大清早就在家里发现这样难堪的事情,女儿刚刚回来不过几天,狂蜂浪蝶来了一大堆,本来就已经有些不好听的传言了,现在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   还是在众多邻居面前,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叫她脸往哪里搁。   她气恼的瞪了陆小弟一眼,这个臭小子真是唯恐天下不乱,陆小弟得意的冲母亲笑了一下,一副多亏是我的表情。   陆母听着周围窃窃私语声,脸色极为难看:“千千,这是怎么回事?”   千千正要说话,门再次响起,吱呀一声,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男子英姿勃发的走了出来,只见他五官俊秀,身姿挺拔,一身略微沾了泥土和杂草的麻质衬衣,不但毫无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风流气质。   露出手腕低调而奢华的手表,映着他温和亲切却又恰到好处的礼貌亲切,就像是电视里面出来的人物一般。   而这个男子一直走到陆千千身旁,方才站定,两人站在一起,真真是金童玉女,叫人移动不开眼去。   “这位,想必就是千千的妈妈吧?阿姨您好。”闻瑾轩笑起来,如同江冰开化,暖人心脾。   “你,你好。”陆母狐疑的看着闻瑾轩,“你是?”   这样一个英俊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家,又是这样的态度,陆母脑子里面一闪:“你就是,千千的男朋友吧?”   千千立刻皱着眉头:“母亲,你胡说……”   闻瑾轩诧异的看了千千一眼,脸上浮现更加迷人的笑意,毫不犹豫的打断千千,照单全收:“是啊。”   他侧脸在千千耳边低语:“先过了这关再说。”   这下子邻居们从惊讶,鄙视,议论的态度,完全转变为羡慕嫉妒了,难怪陆千千看不上陆家村的人看不上他们介绍的人,原来,她竟有个这么出色这么好看的男朋友。   啧啧,瞧瞧那打扮,多半是个有钱人啊。   陆小弟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可以有出好戏的。   陆母虽然意外,到底不傻,她不过几秒钟就想通了,这么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看来很是看重千千,如果这样,那彩礼,就算翻上两番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她笑眯眯的将闻瑾轩和千千迎接到堂屋去了。   既然到了早上,陆二妹索性洗漱完准备做饭,厨房的柴火用的差不多了,她打开柴房门,准备再抱点过去,但是有捆柴怎么也动不了,大力之下,她竟然扯断了绳索,柴火散下来,陆二妹惊恐的发现后面竟然还躲着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赫然就是张三叔家新换回来的媳妇。   另一边,闻瑾轩接受了陆母里里外外的“关心”和“探讨”,看得出来,她还是非常满意闻家的,没有婆婆,那基本就相当于少了大半的麻烦。   至于闻家的公司什么的,陆母只能理解转化为邻村那些专业养猪养殖场和专门的木工厂,这些在外面也要做什么农业公司,不过这样子,已经是顶顶有钱的了。   陆母越聊越开心,直接派了陆小弟去将陆父寻回来,找张家的媳妇哪有看自家的女婿重要不是。   闻瑾轩不时抬头看看外面,院子里,最初升的太阳已经慢慢露出小半个胖脸蛋了,张家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多停留一刻,就是多一分危险。   他冲千千使了个眼色,千千自然心知肚明。   闻瑾轩收起话头,客气道:“阿姨,我过来还没好好看看这风景,我看咱这院子的后山挺拔又奇特,想是看日出蛮好的。”   陆母被闻瑾轩那个“咱”字哄的脸上绽出了大花,她骄傲的说:“那是,这后院的山算是这村子周边最高的呢,早上去看,还有雾海,可美呢。”   千千不失时机:“现在正好,我带你去看看。”   闻瑾轩立刻揽住千千的肩膀:“阿姨,我跟千千去去就回。”   陆母高兴的嘱咐:“从旁边那小道上去,看了就赶紧下来吃早饭。今天让你二妹多煮俩盐蛋。”   她上下看着闻瑾轩,只觉得他说话微笑,甚至连小小的动作,都是那么顺眼,那么得体,这样好的女婿,真是太喜欢了。   关键是,对方一点架子都没有,处处顺着她的话,处处照顾着她的感受,这哪里是那些只会干活的“黄牛”们能比的?   闻瑾轩和陆千千出了门,千千立刻拍掉他的手:“我警告你,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她明明说的恶声恶气,偏偏脸上却有微微的红晕,看的闻瑾轩心头一跳,他的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千千的双唇,那上面还有细微的红肿,瞬间,闻瑾轩只觉得嗓子有点发干,他轻轻一咳,微笑道:“怎么是占便宜呢?你是我的女朋友……”   千千猛的伸出食指,粉面含霜,指向闻瑾轩:“这样的话,不要再让我听见第二次,小心我让你上山容易下山难。”   闻瑾轩毫不理会她的警告,他凝视千千,发现她的耳朵都有些隐隐发红,不由温情一笑:“你害羞了?”   千千顿时勃然大怒,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轻易为他一两句话变得暴躁。   然而下一秒,陆千千完全目瞪口呆,闻瑾轩就势拉住她的手指,在那白皙纤细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他的动作那么自然,那么温柔,仿佛是在吻一朵再鲜嫩不过的玫瑰花。   千千浑身一僵,连脖子都红了起来,只觉得漫天的朝霞似乎都开始燃烧到自己身上和脸庞上了。   她几乎没有多想,立刻扬起手掌——   这时,只听旁边一声轻咳,却是陆母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瑾轩,你们上山注意点,早上露水多,等下千千她爸回来,咱们正好吃早饭。”   千千的手无声垂下,但是脸上的红晕却是越来越多,母亲的话再明显不过,这是警告他们:陆父马上就要回来了,务必稍稍注意下言行举止。   然而,下一句,陆母贴心的补充:“不过,山上没人,看日出的时候去东边,那有块坐石,再合适不过。”   闻瑾轩连眼角都漾出了笑意,他不动声色的牵住千千的手:“多谢阿姨提醒。”   两人到了山上,果真是云蒸霞蔚,旭日初升,一派生机盛景。   闻瑾轩打完电话,看着兀自站在坐石上的千千,不由会心一笑。   有的感觉,转瞬即逝,而有的感觉,刻骨铭心,日久弥新。   初生的太阳挣脱了最后一丝束缚,整个儿跳了出来,一时之间,光芒万丈,如同宝刀出鞘,芙蓉出水,陆千千微微眯着眼睛,仰头看着那一瞬,柔和的金光照拂在她脸上,如同镀上了一层金边。整个世界熠熠生辉。   她轻轻呢喃:“真美。”   闻瑾轩轻轻回答:“真美。”   他轻轻按下手机的快门,这一刻,瞬间定格。   恰在这是,山路上突然起了一阵喧哗,吵吵闹闹似乎不少人拥挤着上来。   千千面色一沉,心道不好。抬头正好看见张德贵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自家父亲走在旁边,面色凝重。   “说,你们把我媳妇藏到哪里去了?”张德贵单刀直入,咄咄逼人。   “张三叔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千千脸上露出几丝疑惑。   “别装了。”张德贵眼睛在山顶四处看着,“就是这个小子,混进来为了偷我的媳妇。”   闻瑾轩哑然失笑:“我自己都有媳妇了,干嘛偷你的媳妇。”   “你有媳妇了?谁?”   闻瑾轩拉住千千,对方微微一挣,片刻就安静下来:“这位大叔,您觉得您的媳妇能有她美吗?或者会有更出众的风采?”   张德贵看着千千,那自是好上数倍不止,他一时语塞,恼怒道:“我不听你乱掰扯,咱们下去,自然有证人。”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之陆家村之行即将结束,捕获温柔总裁一枚。   谢谢啖的提醒哇~捉虫完鸟   ☆、替嫁   千千微微一惊:难道苏雪已经被发现?不对——如果被发现,那便不会是这般客气的兴师问罪。难道是,张婶娘——她应该自顾不暇才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任他们说破天也别想承认……   会是谁呢?!   闻瑾轩安抚的按了一下她的手,面色淡然,风云未变。千千顿时心中稍安。   等到他们下山,整个陆家院子已经被半个村子的人挤满,喧喧闹闹吵作一团,几个肃然威严的老者坐在院子藤架下,陆母正忙前忙后的端茶倒水。   千千看了这个阵仗,反而镇定下来,她微微一笑,和闻瑾轩走过去,自然流露而出教养良好的大家风范和尺度妥当的问候。   几个被张家叫来主持公道的村中族老和村长不由微微一怔,意外之中的看着这一对璧人儿,这样的风姿气度,和周遭喧哗吵闹的村民相比,登时显出云泥之别,不自觉眼底有了几分赞叹,神色也稍稍松软些许。   原本忐忑的路家人见状,顿时放下一半心来,看女儿的样子,想来这事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一众村民紧紧的盯着闻瑾轩,警惕而又愤怒,对于这样的外来人,那自然是“嫌疑”最大的,如果不是和陆家女儿在一起,只怕村民早已将他打翻在地细细“询问”了。   几个妇人推着一个中年妇人过来,她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从如何在集市发现“鬼鬼祟祟”的闻瑾轩,到她一直心存警惕小心带着闻瑾轩,在半路套出了他的目的,然后让二丫头及时报讯,最后哪知道还是被跑掉了……   听了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千千才明白过来,她不自觉的看了闻瑾轩一眼,那曾有的羞怒和唐突沉浸心底,微酸酿成甜酒,她心头微微一暖——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他是因为误会被嫁的人是自己才制造混乱摸到了张家的,原来,他竟然被迫穿越了当地人都忌讳的黑树林,原来,他身上那些许狼狈是这样来的,原来,他这么费尽心思进来,真的只是来看看自己……   她一时有些百感交集,心慌意乱,不敢再去深想他这样做的含义。   初升的阳光照拂在他脸上,他看着千千,眼中仿佛只有这个人而已,那一抹几乎微不可见的羞意如同巨大的钟鼓瑟声,敲荡他的心田,他会意一笑,面色顿时熠熠生辉,所有的狼狈和别扭都变得不值一提。   面对众人的质问,闻瑾轩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一览无遗:“诸位叔伯,我想是和这位大婶有些误会,此行,我专程,也是专门是来找千千。听闻阿姨受伤,她仓促离开——我到底还是不放心,这才一路追了过来。”配上他含情脉脉的眼神,众人早已信了大半,只有几个小伙子在他和千千身上来回逡巡,面色不善,闻瑾轩视若无睹,继续道,“结果路上因为误会出了点意外,我心里挂念千千,这才摸黑赶到了村子,正好遇上千千,因为当时已经天黑,为了不打扰叔叔阿姨,我们才找个地方说说话,没有直接登门。至于这位大叔口口声声的媳妇,我确实没有见过。例大婶,我给阿姨带的东西,可否帮我先取出来?”他轻描淡写的交代后,直接划华峰一转,将矛盾转移到了例大妈身上。   例大妈心虚,却也不是好想与的,她一咬牙:“你说没见过,没关系,那可敢让我们搜一搜屋子么?”她才不信会没有关系,真是这么巧了,刚刚一来,新娘子就跑了,说不定就是这俩人串通的,只要坐实了,那那些东西和钱——自然也不需要返还了,那时候,谁还会听他说什么。   那么大一笔钱。   张德贵在旁边听的躁动不安,例大妈的话正中下怀,对啊,山路山上都找了一遍,既然没有,那指定是被救她的人藏起来了。   陆小弟好死不死的立刻说:“今天早上他们是从柴房出来的。”他得意的看着千千:看你平时欺负我,这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此话一出,众人皆盯着柴房,陆母心头打鼓,不由的在闻瑾轩和千千脸上来回逡巡,但是只看到一脸平静。   今天如果被人从柴房搜出了这俩人,只怕,陆家真的在这里没有立足之地了,一思及此和可能的风险,她立刻狠狠拧了儿子一把:“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陆小弟疼得哇哇乱叫,千千面色依然平静,心里却是乱跳如鼓,她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眼睛不动声色的开始查看四周有利的武器,地形。   如果实在不行,那也只能……   张德贵看了陆父一眼:“陆二哥,不好意思了。”   率先走了过去,两个男丁在门口把守,剩下几人一拥而入,将小小的柴房挤得满满当当。   闻瑾轩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手指却轻轻压了压千千的手背,示意她先静观其变。   众人进去半天,围观的村民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出来确实失望不已。   一无所获。   千千悬吊的心微微落下一点,难道苏雪竟然自己跑了,可是她一个手脚受伤,还怀着身孕的女人能跑到哪里去呢?   她疑惑的看向柴房,正好对上二妹传过来的羞涩而得意的眼神。   是二妹妹,她顿时微微一笑。   张德贵一时有些讪讪,陆父沉声道:“大伯,三叔,村长,大家既然都看过,也问过,就知道这事情和千千没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个误会罢了。德贵丢了媳妇,我们都一样着急,可就是这样,也不应该随意怀疑自己人。”   这番话,于情于理,都无可挑剔。   例大妈还想说话,想起什么,又闭上了嘴。   陆父向闻瑾轩投过来一个打量的眼神,闻瑾轩礼貌的略微回应。   就在大家准备散开时,突然张婶娘家的小儿子跑了过来,他俯在张德贵耳边窃窃私语几句,张德贵顿时脸色大变,狐疑的眼神一边扫过千千和闻瑾轩,一边扫过陆家人。   半晌,他阴阴一笑:“大家猜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陆侄子,你辛苦一趟,今天村长和族里几位叔伯都在这里,你把刚刚那番话说给大家听听,咱们陆家村出了内贼——”   张婶娘便是昨晚被千千打昏的花衣婶娘,千千暗叫不好,但是张小弟却是讪讪的说不出话,这样的事,怎么合适当众给大家说一次,他娘还要不要做人,他还要不要做人。   张德贵冷笑一声:“昨晚我迷糊中被人打昏在床上,醒来什么样大家也看到了,我张德贵虽然爱酒,却不是那尿罐一样的酒量。这力气,这心智,能是那娘们做得出来的?方才这贼说的巧舌如簧,现在却是要现原形了,张婶子亲眼所见,他和陆千千正是在我的床上躲着。陆志远,你教的好女儿。”   众人哗然。   陆千千越众而出,冷眼看着张德贵:“你说她是你媳妇,可有婚书,可有俗礼?买卖妇人,肆意□□,不觉有愧,反而义正词严。诸位叔伯婶娘,你们都是有女儿的人,你们也是做儿女的人,这样一个女孩子,就这么眼睁睁的被一个畜生糟蹋,如何能受得住?怎么能看得下去。”   “果然是你这个臭丫头。”张德贵勃然大怒,一步上前,巴掌就扬起来。   闻瑾轩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张德贵惯常使力气讨生活的山里汉子,竟然动不得分毫。   千千毫无畏惧,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茫然失措的陆母,一脸得意的陆小弟,担忧惊惧的陆二妹,还有额头青筋暴动的陆父,愤怒的人群,满脸憎恨的张大娘,间或几个不知道被卖进来多久的女人那期盼而同情的目光,更多的是木然和蠢蠢欲动。   她犯了这个村子的大忌,不,应该是说她犯了这些拐卖人口的潜规则,作为一个村中当地人,这事情一旦传出去,也许,将来不会再有一个人贩子愿意往陆家村送人。   这对于陆家村,对于那些光棍,基本算得上是断子绝孙的举措。   这样的众怒,已经不是几句话可以解决的了。   一个族老探询的看向其他几人,几乎没人咨询陆父的意见,就想处理好这个事情。   “既然她放跑了张家的媳妇,坏了规矩,那为今之计,也只好嫁到张家去——”   “嗯,这样,也算一个办法。”   “只是外面读了书,性子野了,怕是不好管束。”   “村里还有些老规矩,不行,也只能请来用用。”   几个人似乎当陆家人是死人一般,自顾自的商量着,几个族老说话,连暴躁的张德贵也强忍着安静下来,当他听到说要把千千补偿给他时,眼里立刻冒出光来。   陆母嗫嚅着动了动嘴唇,不敢说话,她焦急的看着女儿,又看着陆父。   村子里的老规矩,那是对待卖进来的那些羁傲不驯的女人所用,如同移动的木架子,被固定上一年半载,再性烈的女人也温驯起来,只是用过之后,大多女人走路都烙下了病根,不能走远路,这也算正中下怀。   千千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在张德贵那满脸激动的身上一扫,嗤笑一声:“ 这般无耻丧德之话,竟然是出自活了几十年的人身上,真是苍天没眼,漏算了寿辰。是谁给了你们权利,可以肆意决定他人的性命,这样明目张胆的逼迫女子,强卖妇女——就因为你们娶不到媳妇,所以你们就有理了?就因为你们没有子嗣,所以你们就可以任意胡来?朗朗青天,天网恢恢,如果法制不能普及,那就让世俗法则来决定吧。”   她眸子的不屑和鄙视刺痛了围观的人群,也刺痛了某些被言中的人的心,顿时有几个男人就要跃跃欲试。   陆父低低喊了一声:“千千!”   这个女儿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于挑战这里最大的权威,他们说的话,即使村长也不能直接反驳。   闻瑾轩不动声色的站到千千旁边,为她护住半个身子。   千千微微一晃手腕,眼眸低沉。   “想娶我是吧?”她嘴角牵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张德贵哼了一声:“你放跑了我的媳妇,自然应该你来赔偿。”   “那你毁了别人姑娘的清白,应该谁来赔偿?”千千面色愈发沉静。   “是你?是你?是你?”她纤手微微一点,流水般滑过人群,每一个被点中的人看着她那不怒而威的双眸,都移开了眼睛,这陆家的儿女,不过出去四年,竟然变得这般……气势逼人,不能直视。   “那么多好好的姑娘,为了你们这些龌蹉而肮脏的私欲,终身不见日光,被殴打,被□□,被迫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谁曾想过,她们也是别人父母怀中的娇儿,掌上的明珠。对你们来说,她们不过是生育的工具,绵延子嗣的奴隶,肆意打骂,磨毁了所有的意志,最后变成听天由命的躯壳,甚至,同化成为新的帮凶……”   几个女人突然呜呜的哭起来,她们怀里或者手上还牵着稚嫩的幼子,孩子们天真明媚的眼睛看着突然悲从中来的母亲,茫然恐惧,也跟着哭起来。   “三叔,我看这丫头多半是疯了。还是先抓起来清醒清醒吧。”张德贵恼恨的看着千千,只要到了他家里,他有的是办法对付她这张伶牙俐齿的嘴巴,他咽了口唾液。   那几个拿着棍子的男人立刻上了几步,其他读过些许书的年轻男孩和曾在千千家里帮过忙的男孩都犹豫着。   闻瑾轩几乎没有多想,立刻站到了千千面前,他慢慢挽起袖子,眼中是再明显不过的决心。   “他爹,你快拿个主意啊。”陆母着急的捅了捅陆父,“怎么也不能让千千嫁给张德贵啊。”她想起他的棍子和喝酒后的样子就怕人。   陆父满头是汗:“我正在想啊。”   千千看着面对整整半院子虎视眈眈依旧稳稳站在自己前面的闻瑾轩,这样坚定的背影,像极了当年战场上父兄的身影,她不知为何,眼眶忽然微微酸楚。   张德贵站的近,以为她害怕了,脸上登时得意:“千千,你要跟我乖乖回去,我保证不打你。”   就在这一触即发剑拔弩张时刻,陆家侧房突然吱呀一声,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她走的很慢,手腕和脚□□出的部分是触目惊心的红肿,一步一瘸。   “苏雪!”千千惊讶的叫起来,“你怎么出来了?”   苏雪惨白的脸上带着凄然的笑意:“谢谢你,千千。”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人群,每一步都走的很慢,一步一步,她缓缓的解开衣扣,鲜红的喜衣落下,中间小衣,最后只剩下贴身内衣。   那身上,触目惊心,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棍棒,藤条,烧伤,烫疤,甚至,还有木筷戳出的黑色洞。   她仰着脸,眼泪从眼角缓缓滑下,顺着眼角落到腮旁,耳朵。   “如果,要嫁给张德贵,我去吧。”她眼底是深深的绝望和灰烬般的死寂,“如果,你们要千千嫁给张德贵,还是我去吧。”   她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寒风中的落叶,却又那么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个小天使的支持~~特别谢谢“啦啦啦”狂风潮评,嘿嘿,胖胖的一章送过来。   明   日   结束陆家村之行,回归城市~~      ☆、炙手可热势绝伦   她抱住自己,就这么毫无遮拦的站立在众人面前,如同初生的雏鸟,暴露在狂风中,那么不堪一击全无防备的孱弱。   千千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干涩,她心口一阵阵发紧。   即使早就知道张德贵凶恶,即使早就知道所有“嫁”进来的女人或多或少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但是,这样直接的暴~露在众人面前,村民还是惊住了。女人们面露不忍之色,男人都一时不知所措。   张德贵面上难堪,怒火中烧,本来这个女人跑了就跑了,已经有千千“补偿”给他,但是现在竟然这么跑出来,让他真是丢尽了脸。   他几乎没有多想,抢步上前,一巴掌就扇在苏雪脸上:“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你不要脸我还……”   他的话没有说完,陆千千已经一拳招呼上去,毫不留情的对着脸就是两拳,她这拳头,铆足了劲,一拳下去,张德贵牙齿崩裂两颗,第二拳下去,张德贵鼻梁直接断了。   闻瑾轩迅速脱下外套,直接盖在苏雪身上,遮住了她最后一丝脆弱的尊严和哀伤。   张母一声尖叫,忙不迭的扑腾过来想要脱开千千,被她一脚踢开了去,再有几人上去,闻瑾轩像一个称职的护卫一样挡在千千身前,一时几人有些犹豫。   就这不过电光火石的片刻,张德贵已经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因为用力过猛,千千指骨皮裂开了,不知道是张德贵的血还是自己的血,斑斑点点溅在她的衣服上,触目惊心的美。   她眼眸冰凉,面色并无凄厉的狠意,但是碧清妙目深处全是冰寒的冷酷,分明是已经动了杀机。   张德贵含含糊糊的求饶:“我错了,千千,我错了……啊!我再也不敢了——”   千千忽的停下,一拳轮在半空,血红的血蜿蜒着顺着手腕流下,她忽然一笑:“哦?那你错在哪里了?”   众人见她住手,顿时松了口气,几个妇人并着陆家亲戚七嘴八舌的劝道。   “千千,你三叔已经知道错了,别做的过份了。”   “是啊,到底是张家自己的事,现在媳妇找回来了,这事情就不要闹大了。”   “对对,千千,你看你一个女孩子,这样子像什么话,还不快起来跟你三叔道歉。”   苏雪方才举动的震撼淡下去,众人的“理智”慢慢又回到脑海,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忍,但,这毕竟是张家用女儿换来的媳妇啊。   怎么处置,到底还轮不到外人插手,更何况,现在陆千千将张德贵打成这般模样,还真是不好收场。   “千千。”陆母大着胆子来拉她,“快起来,给你三叔说说好话,都是邻里乡亲,这误会……”只要不要她的女儿嫁给这个老光棍,她也管不得那苏雪还是谁去受罪了。女人嘛,个人有个人的命。   张德贵念头翻转,到底不是傻子:“千千,你放开我,咱们两家人既往不咎。”   他聪明的扯上了两家人。   村子里的一个族老也矜持的说话了:“千千,你起来。”老脸上受惊的震撼一闪而过,依旧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   千千笑容缓缓蔓延在唇边,说不出的诡美和冰冷:“你说你错在哪里了 ?”   张德贵眼睛几乎要喷出怒火,这个死丫头竟然因为那个贱人几道伤这样揪着不放,他恶狠狠的瞪了苏雪一眼,成功让后者打了个哆嗦。   “说不出是吗?”千千吐气如冰,“那,就不要说了。”   她轻轻一捏张德贵的下巴,他的下巴便直接脱了臼,她在张德贵的心口轻轻按了按:“你说,我这一拳下去,它会不会直接碎掉?”   张德贵面色大变,张大嘴想说话,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千千嘲弄的看着他,眸子深沉,波光如水,冷如寒冰,张德贵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千千脸上的鄙夷和不屑,仿佛他只是一堆垃圾。   “对你这样脏如猪狗的草芥,碰你都是脏了我的手。”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张德贵听的清清楚楚,“你这种人,只配一个人孤独终老,病死床榻,无人送终,断子绝孙。”   她的手状似无意的在他腰间轻轻一按,张德贵顿时满头冷汗,浑身一颤,但是他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动弹不得。   千千缓缓站起来,将身上的开衫脱下,慢慢的在手上绕了两圈,身上浑然一种横刀立马的凌厉之态。   “苏雪,我要带她走。”她手上握着方才不知谁落在张德贵旁边的木棍,只是轻轻一挥,木棍破风之声猎猎而出,“如果谁要拦着,尽管来吧。”   既然栈道难修,那就直接明道而行。她脸上是再坚定不过的表情。   看来,这个陆千千是要和村子“作对”到底了。 几个族老面上难看的要死,其中一个看向陆父和陆小弟。   “把陆千千带过来。”最最德高望重的陆家老祖开口了。   十多个汉子顿时涌过来,他们手里也拿着木棍之类的家伙,敲在手上,沉闷有力。   看来是动真格的了。   妇孺们齐齐退后,十几个汉子围着三人,苏雪挣扎想要出去,被千千一手握住手腕,她的手纤柔,但是温暖有力,如同最有力的保障。   陆父左右为难,只能呼喝自己的女儿:“千千,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要咱们家都在这村子呆不下去么?还不快跟几个叔爷道歉。”   陆小弟明显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急躁的叫道:“咱家没有这样的女儿,陆千千做的事她自己负责!”   陆母心寒的看了眼儿子,虽然她一向重男轻女,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当下只是软声劝着:“千千,咱们有话好说。你这样,一会棍棒无眼啊!”   而那个二妹妹此刻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千千眼睛从自己所谓的家人面上闪过,一丝悲凉透出眼底,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陆父顿时面色一沉,他挥了挥手,其他人知道这是授意自己行动,陆家不会有任何阻拦和反对。   张大娘抱着在地上吚吚呜呜呻吟的张德贵,恶狠狠的叫着:“打,往死里打!儿子啊……”她心痛的上下摸着儿子的伤口,惹得张德贵更激烈的挣扎。   闻瑾轩和千千靠近,用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一会我拖住他们,你们先跑。”   苏雪一颤:“不行,他们会打死你的。”这个深山之中,即使出了什么事,又有谁知道呢?   千千转了一下木棍,声音笃定:“不,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她镇定自若,没有一丝畏惧和慌张。   闻瑾轩袖子挽起,精致的手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像他脸上的笑容,他深深看了千千一眼,吸了一口气,郑重的像是一个承诺:“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说话间,几个汉子的木棍已经齐齐挥了下来,他们惯常用的捕兽的手法,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是配合严密,一张简单的天网就此搭成,陆母闭上了眼睛,几声惊呼接连响起,她惊讶的睁开眼睛,却是几个村人都被棍棒格挡而散,更有两人倒在地上,一人捂住手腕,一人抱着脚踝。   □□是白卿亭最拿手的武艺之一,虽然换了木棍,用起来依旧得心应手。   这个陆千千!   散开的几人惊讶的看着千千,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少女竟然有这般能耐,连闻瑾轩也是微微一怔,他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笑容。   苏雪原本已经绝望的脸上陡然生出了希望,她虽然行动不利索,这下,也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棍,三人背靠着背,紧紧盯着四周慢慢包围过来的新一波村人。   就算拼死一搏,也好过,苟延残喘。   这一次围上来的足足十人有余,他们抛开了方才的轻敌,都缓缓的逼近,并不急迫,每一步,每一脚,都踏实了紧缩的包围圈。   千千抿着嘴唇,如果只有她一人,冲杀出去也许还有四分把握,但是现在加上行动不便的苏雪,只怕……不过,她冷哼一声,手指微微一紧,白家的殇虎棍法微现端倪。   鱼死网破,又有何惧。   就在一触即发的时候,突然从张家方向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紧接着,几个小孩子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哭喊:“着火了!着火了!”   “谁!谁家着火了!”几个大人紧张的叫起来,这山里的屋子,修筑用材虽然不贵,但是耗费心力,一着火,木房就是连绵之态,几无救灭的可能。   “张三叔家!张三叔家着火啦!”一个略大的孩子惊声尖叫。   张大娘几乎要昏过去:“乡亲们!快救火啊!我公公,我公公还在家里呢?!”   众人一阵惊惶,很快大半人都着急的奔了过去,救火事小,救人要紧,更可况,如果火势控制不住,只怕半个村子都要毁了。   一时只剩下几个汉子围住他们,千千看着着急忙慌离去的人群,心下一丝异样,这丝异样很快有了解释。   她看见陆百百淹没在人群中,缓缓逆流走着,她轻轻抬头,撞上千千的目光,依旧是羞涩的模样,里面还有别的东西,那是仰望和豁出去的孤勇。   几个族老依旧坐在院子里,他们年纪太大了,没有人帮助,走起山路来脚步蹒跚。   这是最后的机会,千千眼中精光一闪,她深深看了一眼妹妹。   但是几个老人毕竟不是吃干饭的,虽然混乱,他们依旧不傻,立刻吩咐几个后生去守住院门。   千千微微上前一步,看着眼前数人,她微侧蜷首,提醒身后两人:“你们靠后点。”   不等两人回答,千千大步一跨,纤手翻舞,棍棒破风声动。   一个,两个,三个……   余下村民全部震憾当场,只看着这个姿容秀丽,身姿婀娜的女子如同神兵天将,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那些彪悍的村民和猎人竟然三两下全部被打倒在地。   千千一直到了几个族老面前,她的棍棒上面已经染了血,包着手的开衫也隐隐透出血迹。   她摸了摸棍子,笑眯眯的说:“几位叔爷,你们说,我这一棍下去——会怎么样呢?”   “陆千千!你,你好大的胆子!”   “谢三叔爷夸奖。”   千千左右一扫,看了看其中一个略显年轻的,一把拎着他的衣襟:“五叔公,山路遥远,不如,你送我们一程如何?”   五叔公浑身跟筛糠一样抖着:“千,千千,咱们有话好好说。”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狂风卷起气流喷薄而出,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一辆直升飞机竟然就这么青天白日凭空一般出现在半空。   闻瑾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看了看陆家的后山,那上面还放着他开了定位的手机。   一个年纪很大的女人突然尖叫一声:“啊!鬼子来啦!”   众人齐齐悚然变色!   这样的情形,已经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老人才见过的。   年轻人和小孩子忙着看热闹,没有老人的惊恐,都紧紧的盯着直升飞机。   飞机在陆家外面的空地上落下,一辆,接着又是一辆。   两架直升飞机稳稳的停在外面,左右张家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几个后生抬着张老爷子一起出来看热闹。   机门打开。   首先是镇长,然后是几个一看便是身居高位的人,甚至其中一个还带着警卫。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镇长看着村长,眉头皱的像草纸。   “三……表哥,不,镇长,我,我们……您怎么来了?这几位是?”   那几个人看也没有看他。   最后那个带着警卫的中年男子在人群中一扫,看到闻瑾轩,他儒雅威严的脸上顿时有了一丝笑意:“闻世侄,怎么来这也不打声招呼?”   所有人像看怪物一样看向闻瑾轩。   他虽然衣饰略微凌乱,但是并无什么伤痕,男人似乎放了点心,舒口气:“早些回家,你老爸可是有点上火哦。”   陆家村的人傻乎乎的看着他们说话,这陆家的女婿——竟然是,竟然是这般厉害的人物!竟然开着飞机……竟然!竟然!连镇长也说不上半句话!   几个还拿着棒子的汉子立马悄无声息的扔了棍子。   陆小弟懊恼又惊慕的看着闻瑾轩,早知道,就好好讨好一下这个未来的姐夫了,不过,现在好像也不晚。   他搓搓手,生涩又有些紧张的推推父亲。   陆父立刻回过神来,脸上绽出花朵一般的笑容,这笑容就想春天的感冒,几乎飞一般的速度传遍了所有人。   陆家村的人脸上全部都是朴实而又热情拘谨的笑容。   千千的眼眸再无半点温度,她松了手,只觉心中拥溃痛楚。   终于——是要结束了吧。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啊,她转头看着苏雪,嘴角缓缓绽出一朵冰凉而酸楚却又疲惫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写千千被乱棍打昏,完后写完结   会不会被打死~~   ~~~~   陆家村结束,剩下的后事穿插在后续中交代~只希望对楠竹的心动可以酿成甜酒。   呃点成直接发了~~发吧发吧   ~~   ☆、恋爱并不代表结婚   回到俞章市已经是深夜,司机驱车在市区绕了很久,到了一处闹中取静的公寓。   车子停下,并排而坐的闻瑾轩按住了欲要起身的千千,眼底是一片流淌的温柔。   他在千千疑惑中下了车,然后亲自为千千打开了车门,温暖的手掌扶住车门上方,以免下车的女士被撞到。   举止自然得体,如同一个最称职的绅士。   “今晚,先在这里住吧,现在回去,惊动老爷子想是一晚上也不用睡了。”他温和的说着,眼睛扫过千千的手,流露出痛惜的神色。   这处公寓很大,是跃层设计,最特别的是有一个几乎占了客厅一半的阳台,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养着各色花枝藤萝。   两边靠墙是一整排仿古木架子,上面鳞次栉比的摆着同样的水晶瓶,不同的是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土壤。   闻瑾轩见她注目,似乎有些兴趣,立刻解释道:“各种不同的花自有适合它们的土壤,如想枝繁叶茂,那还是要用最合适的介质。这些土壤是我母亲以前收集的,她闲时喜花,也就这么一点爱好了。”   说罢,他安排千千在花架旁边的木质吧台边坐下,然后到另一处房间取出一个医疗箱。   “这点小伤,不用……”   不等她说完,闻瑾轩轻轻握住了千千的手。   千千手指一颤,但是闻瑾轩握的更紧:“别动。”他温柔的说。   手掌里面手指修长细腻,但就是这样一双白皙纤柔的手,竟然在关键时刻爆发出那样强悍的力量。   白漆的吧台上,随意的搁置着苏绣的杯垫和玲珑的水杯。   闻瑾轩像是对待最珍贵的瓷器,将她的手放上去,小心翼翼的用酒精清洗着伤口,半是结痂的伤口被清洗出来,他贴上药用纱布,然后是绷带。   千千微微低头,便一眼可以看到他那微蹙的眉头,紧抿的双唇,她看见他微卷的头发,坚硬的下颚,而顺着那之下,则是敞口衬衣下结实的胸膛……她忽然觉得脸庞微微发热。   像是感受到她的注目,闻瑾轩扬起了头,温柔的灯光下,夜风吹拂着雪白的窗纱,千千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凝视着闻瑾轩的面庞。   他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双唇略薄,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距离感,唇边冒出了细细密密的胡渣,但这不但没有颓废之感,反而有了一种成熟男人的狡猾和睿智。   他的眼睛和以前曾看到变得不太一样,没有了那种无谓和冷漠,变得温和而且善意,好像还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微微一笑,眼睛像狐狸一样弯起来:“千千,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千千猝不及防。   “啊?”她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慌乱,“你说的什么?”   闻瑾轩呼吸温柔,他原本是坐着为千千包扎手背,这时候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身影盖住了千千,他一手按在千千身后的吧台上,一手放在千千吧台的手上,整个人几乎围住了千千。   “我说,你是我的女朋友,那些话,全部都是真的。”他喃喃说道,缓缓俯下身去,温柔的胸腔涌动着蓬勃的情意,透着每一个毛孔升腾旋转。   这样的近,千千几乎可以听见他有力的心跳,那样的有力,那样的缠绵,她的心仿佛撞进了一只野鹿,四下窜腾,所有的孔武有力几乎全部消失酸软。   他的头缓缓的低下去,越过千千纤长细密如同浓妆的睫毛,她的身上,有一种天然的体香,那是女儿家的味道,他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而又紧张,却又这样期待欢喜。   她的唇是最最娇美的鲜花,含苞欲放,他的鼻尖触碰到千千的鼻尖,引起千千一丝颤栗。   而原本放在千千身后吧台的手也移动到了千千的背上,轻轻搂住了她。   就在他即将吻下的瞬间,他听见千千低低的询问:“所以——你,是想要娶我吗?”   所以——你,是想要娶我吗?   他的手顿时一僵,整个动作停滞下来。   白卿亭是绶国世家的女儿,她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就能完全适用这些规则。   比如,逢场作戏;比如,恋爱并不代表结婚。   闻瑾轩抬起脸庞,细细的看她,女孩的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任何试探。   这只是一个问句。   他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就是在这瞬间的犹豫。   千千的身子便坐正了,她眼底一片波澜无惊,没有任何的失望。   那些含蓄温柔的小情绪就像一阵微风拂面,只能意会,等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捕捉不到。   闻瑾轩心头立刻闪过一丝后悔。   他本能的觉悟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但是,这样的问题,当下,他确实是没有办法立刻回应的。   然而不等他再去解释什么,千千逃也一般转开了话题,她晃着长腿转了转高凳,长发摇晃在腰间,显得不盈一握,摇曳生姿:“不知道,苏雪她怎么样了?”   这时,闻瑾轩另一个私人手机不失时宜的响起来,打乱了最后一丝尴尬。   他歉意的看了眼千千,然后接了起来,是闻瑾吉的电话。   今天早上,在镇长的亲自护送下,苏雪和他们一起登上了回去的飞机,她在市里简单检查了身体,确认了已经怀孕两个月后,顿时脸色苍白的如同薄纸。   检查的护士和医生都是专门找的信得过的熟人,也大略知道事情的经过。   因此虽然是极不妥当,但还是问苏雪是否就在这里做个“小手术”,这对她未来的人生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千千听着他们有条不紊的分析,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个孩子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期待,反而是某种耻辱的烙印,但是理智和她自己的感情来说,她是没办法去劝说苏雪直接放弃这么一个小生命的。   决定权最终放到苏雪手里,她却犹豫了很久。   最后一直到她父母赶过来,还是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   另一边,因为陆百百还在读书,陆父承诺只要她愿意,便可以一直读下去——当然是在千千的资助下。   百百暂时也不愿意离开熟悉的环境,所以还是继续留在家里这边读书,但是千千已经打定主意,只等她在俞章稍微稳定一点,立刻要把妹妹接过来。   鉴于千千现在是改变全家命运的人,因着她对妹妹的在意,陆百百在家里的地位也直线上升。   陆小弟在一旁上赶着“大姐”“大姐”的叫着,甚至破天荒的为千千倒水续茶。   他殷勤的给每一个站在陆家大院的贵客们斟茶递水,可惜,没有一个人端起茶杯,甚至没有一个人多看他一眼。   离开陆家村很久,千千都沉默着,她一圈一圈的整理手背上的开衫,血肉混杂,而千千的表情是平静而沉默的。   带着警卫的中年男子不露声色的看着她,眼睛闪出探寻的微光。   马场别墅里。   闻老爷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着哈欠,朱妈见状,再次苦口婆心的劝道:“老爷,这么晚,想是不会回来了。你先去歇着吧。”   闻老爷子摇头:“不回来他们能去哪,一直在天上飞不成?哎,这个臭小子,翅膀硬了。做事只凭屁股,不用脑袋。我今天非得好好的教训他。”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杜叔终于回来了,他的面色有几分怪异:“老爷,大少爷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   “唔?”   “接机的小刘说,他和陆小姐去了临荫街的房子。”   闻老爷子原本还有几分气恼的脸上顿时显出一丝怪异的吃惊来:“他,竟然带了千千去那里。”   他反常的沉默了片刻,像是终于感觉到了疲惫,站起身来:“既然不回来,那我就先去睡了。这个臭小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杜叔看着他的背影,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临荫街的旧宅是闻家老夫人曾经住过的地方,也是她亲手布置的地方。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提到关于闻老夫人的只言片语,闻老爷子总是这样仓促的几乎无法遮掩的悲伤。   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沉默中,门外哒哒哒响起一阵高调的高跟鞋声,紧接着,闻瑾吉那鲜活娇俏的声音响起来:“杜叔,是不是千千和我大哥回来啦?”   话音刚落,她便跨进了大厅,四下静谧,她有些疑惑:“咦,还没到。我这还是专门赶回来的呢。”   杜叔低声重复了一次告诉闻老爷子的话。   这回,连闻瑾吉也有几分惊讶,不过,这个惯常心直口快的大小姐这次却没有多说什么,顿了一顿,便径直回屋去了。   蒸腾的泡泡浴裹住闻瑾吉半个身子,温热的水疏导了她的呼吸,她这才觉得胸口舒畅了些,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大哥电话:“大哥,回来拉?可担心死我们了!……那是,我的消息,自然是最快的。……千千也在吗?……是这样的,还记得之前钱氏集团和我们争得那块地皮吗?晦气,还是被他们拿走了,明晚庆功宴,点名邀请我们去参加呢,这不是下马威么……去嘛,大哥,让千千也去,我都好久没见过千千了……不行,一定要去!到时候我过来咱们一起过去。”   不等闻瑾轩拒绝,她便挂上电话,瞬间眼眸闪过一丝犹豫,但是很快释然。   她低喃,大哥,我都是为你好。虽然千千是个好女孩,但是好的不一定适合你。   最好在开始认真之前,你可以明白,你一定要明白啊。闻瑾吉躺下去,鲜亮的泡沫层层叠叠拥挤在她身边,玫瑰花一样虚浮的衣摆。   她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没有说,明天的宴会是个相当正式的私人宴会。   在这样的场合,所有的小聪明和美丽皮囊都不再重要,人们要看的,想看的,欣赏的是那种举止得体、见过世面的妥当女子。而能参加的客人,他们作为这个城市自诩优异杰出的男子,每一个携带的女伴都是大方从容,优雅气质。   小家碧玉在这完全不同的层面上,不值得欣赏,也难以登上台面。   闻瑾吉没有别的心思,她只是希望千千和大哥都能认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知人并且自知。   见好就收。 作者有话要说:  某轩: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某千:你会直接答应娶我?——先说,本美可不是嫁不出去,本美可不是逼婚,本美可不是……   某轩:哼,本帅直接吻下去,谁还给你机会唧唧歪歪。   某千冷冷一笑:还记得当日陆家大院地上的张德贵吗?   ~~~~~~~~~~~~~~   本月25号公务员考试,虽然是学渣,但是也想努力为祖国做贡献,这之前尽量隔日更新,求祝福~求不掉!   顺便~厚脸皮求关注小墨的新作:重生之军宠宁卿,考完试码字,五月开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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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更加用心,使出了十八般本事,等到妆上好了,晃眼一看,完□□妆的效果,但那几乎细腻到毫无瑕疵的脸庞,又显出精心修饰过的美好。   佼若明月,灿若春花。迷乱人眼,显出绝美的姿态和出众的轮廓来。   大卫不由自主也侧脸看向这边,看着那助手小心翼翼的给千千卷头发,预计是个中规中矩的造型,他突然道:“给这位小姐做个改良的法式风铃编发吧。”   那个助手不由嘟囔:“可是早上钱小姐……”才做过类似的编发。   作为高级时尚造型师,重复类似的造型是个严重的瑕疵,也是大卫向来杜绝的。   但是此刻的大卫眼中现出灼人的光芒,浑然没有听见助手的话,他眼中闪出异样的期待:“我想,一定非常适合这位小姐。”这个编发是他自己创制的玉钥系列之一,主要用大颗镂空的绿松石并入细密慵懒的编发中,在脑后自然汇集,然后梳散发尾,在耳边垂下一两缕弯曲的耳发,最终整体呈若隐若现的花形。   大卫的编发系列,崇尚慵懒自然的华丽,十分适合那种略带古典气质的女子。   可惜,一个好的,适合的,能达到他要求的模特并不是那么好找,大卫在时尚圈虽有一席之地,但是因为风格的局限,加上没有上好的模特展示,一直无法发挥他心目中应有的魅力,无法突破最终的瓶颈。   助手点了点头开始行动,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千千吸引过去,看着助手双手翻飞,脸上现出殷殷期待的神色。   等千千埋头看完一本资料,助手的编发也基本完成了。   那边闻瑾吉还在紧盯着镜子,她见千千站起来,不由扭头瞅了她一眼,这一眼瞬间就定住了眼睛,两秒后,她哀怨的向大卫抱怨:“为什么不给我推荐这个?大卫,你好偏心!”   大卫笑嘻嘻的敷衍了过去,转头又向助手道:“带这位小姐去三楼选礼服。”   那助手又是一愣,不由得看了闻瑾吉一眼,然后带着千千自去了。   闻瑾吉好不容易化完妆,然后开始做头发,她要求多,头皮又嫩,做的那个助手额头汗珠连连,就在他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闻瑾吉电话响了起来,趁着她接电话的空荡,助手立刻加快了速度,只恨不得手脚并用一鼓作气三分钟就做完。   闻瑾吉嗯嗯几声挂了电话,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大卫,等下劳你让人领个路,我大哥要过来接我们。”   她想了一想:“大卫,你让千千直接在我的礼服里面挑一件吧。”既然大哥来了,那势必要让千千得到最妥帖的照顾。   “闻小姐的礼服都是从米兰空运过来,现在还没有全部整理出来——我那里也有些衣服,陆小姐的身形合适,倒是可以穿穿的。”   这话既全了闻瑾吉的好意,又不着痕迹的表达了自己的目的。闻瑾吉挑了挑眉:“原来大卫还是这样热心的人,以前可真不知道。”   “瞧闻小姐这小嘴,说着说着就钝刀子割人家的心呐。我那些衣服,就是穿着玩,你们想要还不是拿来垫椅子桌子。只是这陆小姐的发型,恰好合适这么一配。”   闻瑾吉看着镜子里面基本大功告成的盘发,细碎的额发用细粉轻轻扫过,微微带着金光,阿杰的手艺确实不错,三分颜色的姿态细细描摹后瞬间添了七分人才。   少顷,阿杰捧出她保养归置妥当的礼服,闻瑾吉满意的起身跟着去换衣服去了。   一个助手引着闻瑾轩到了工作室,大卫立刻露出热情真切的笑意,迎了上去,闻瑾轩左右一张望:“我妹妹她们呢?”   “两位小姐都去换衣服了。”大卫不留痕迹的打量着闻瑾轩,笑道,“闻先生这个领带夹真是特别。”   闻瑾轩笑笑:“不过是些必要的小玩意儿。”   他的笑容突然定格在脸上,本来还在嘴边的客套话也消失在唇边,大卫看见他的眼睛一瞬间目光灼灼。   他顺着闻瑾轩的目光回首望去,心里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陆千千一袭淡绿轻纱的曳地长裙缓缓出现在楼梯口,垂顺的浅纱层层叠叠拥住修长的双腿,慵懒精致的盘发,修长的身姿,充满了生机和蓬勃的活力,如同盛夏最初盛放的莲花,挟裹着朝露和阳光,灼人双眸。   钱家的晚宴在自家一所私人会所里面举行,这栋别墅典型的仿古法式装修风格,宽阔的大厅铺着土耳其定制的手工地毯,精致的壁炉前面看似随意的放着入冬才会使用的木块,开放式的酒水间占了背阴处整整一面墙。   年份各异的各种酒类分门别类的摆放在木制架子上,中西美酒,高粱伏特加乃至果酒,盛放在玻璃陶瓷或者竹筒里面,恍若一个巨大的酒类超级市场。   而靠近正厅的正前方,则是巨大的淡米到几乎无色玻璃墙,透过墙面,可以隐隐看到更进一处房间里面全是琳琅满目的乐器,从德国的斯坦威钢琴到巴西钟玲再到中国的长琴古筝,仅仅惊鸿一瞥,便是让人瞠目结舌的配置。   以钱家掌舵人发出的邀请函汇聚了政商娱界各个翘楚新贵,新派的淑女娇人,齐齐汇聚在钱家会所里。   钱景臻陪着父亲,敛去了身上浮躁嬉笑的气质,倒多了几分稳重。   闻家兄妹并千千进门的瞬间,会场的人齐齐转过头去,他们的目光在闻家兄妹身上一扫,然后齐齐落在千千身上。   闻瑾轩虽然也有女伴,但是知情人都知道,自从和钱家千金分开之后,他并没有正式公开过的女伴。   那今天这位,是闻家强撑面子的下马威还是货真价实的新人呢?   闻瑾意早已到了,此刻正和几个故友说话,眼看大哥来了,连忙迎了上去,见到千千,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千千,回来了?”   那边自然,猜测的众人心中便有了底,看向千千的目光,便立刻多了一些挑剔。   能配上闻家的女子,不知道是哪家的明珠,还是娱乐的新贵?   千千面上是淡淡的笑容,举止落落大方,又浑然带着几分天生利落洒脱,她神色自然,并不因为会馆的奢华有任何局促和不自然。   那并不是故作淡然,更像是司空见惯后的不以为然,这样的沉静,让闻瑾轩也多看了两眼。   也因着她的淡然,如此精致的打扮倒并不让人觉得过份的修饰。   闻瑾吉不动声色的错开身子,简单和几人打了招呼后,便去和自己相熟的姐妹说话。   没有她的照顾,想必千千还是不容易和这些骄傲的女人们聊上天的吧。   她不懂时尚,不会画妆,对玩乐和一切上层的娱乐似乎……都不会。   几个商界的前辈过来,问候着闻老爷子的情况,闻瑾轩一一为千千介绍。   “这是张叔叔,这是康伯伯……”   一胖的闻瑾意面露诧异之色,其他几个叔伯也是神色各异。   生意场上闻瑾轩也曾逢场作戏,带过美丽的女伴出场,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曾经这样认真的介绍过。   他们看着女子那张清丽秀美的脸,面上一派沉静,若有所思的模样,天生带着一种矜贵,并无半分喜不自禁的模样,当下不由高看一眼。   会场中间乐手拉着提琴伴奏,已经有几对佳人随意跳了起来,舞姿曼妙,惹得众人纷纷瞩目。   千千惊讶的看着其中一对,那女子赫然就是公孙然,但是那个男子却不是张允。   就在这时,一阵行云流水般的钢琴声响起,诸人回首,却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身子宽宽,坐在正厅前方玻璃墙后的乐器房中,只见她随着韵律轻轻晃动的蜷首。   乐声如人,琴声虽然是轻柔欢悦的曲调,却是隐隐带着蓬勃的激情和期盼。   闻瑾轩听出来了,这首如此熟悉的曲子,la vie en rose,他微诧的看向琴房,这时,那面巨大的玻璃墙缓缓向两侧拉开,弹奏的女子面上含着动人的微笑,一双狭长的凤眼点着深重的眼影,晕染出说不出的风情和慵懒,她的头发别致的编在脑后,上面点缀着颗颗微粉的珍珠,愈发显得面若莹玉。   正是钱家的大女儿钱品秋。   她的眼睛烈刃一般扫过闻瑾轩身旁的千千,脸上虽然还是笑意,但是眼底却隐隐压着嫉恨。 作者有话要说:     ☆、绝响(下)   随着琴声,是她淡然而温柔的哼唱,只是曲随人心,仔细听去,歌声少了几分爱意,多了几分哀怨。   一曲完毕,舞池中的人也停下来,众人交口相赞。   “钱总,侄女这歌可比那些台上唱的好不知多少,幸好没进娱乐圈,不然,她们哪里还有饭碗啊。”   “就是,我听说钱小姐曾经在巴黎留学,这法文咬字真是地道的紧。”   钱品秋一一受用,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睛却是若有似无的瞟向闻瑾轩,见他面无表情,心中不悦,脸上却是笑得更为灿烂。   公孙然也看到了千千,脸上闪过几丝尴尬,不过,她很快打起精神招呼千千。   她旁边的男伴惊讶道:“你和闻总的这位认识?”   公孙然面有得色:“曾经还在一起住过,我闺蜜。”   男子脸上闪出异样的光芒:“那赶紧去叙叙旧吧——顺便帮我引荐一下。”   尤娇跟在钱品秋旁边,自从马场荷塘之行后她和闻瑾吉彻底翻脸,索性天天跟在了钱品秋身边。   “秋秋姐,你怎么连这么不上台的货色也请来了?”尤娇看着公孙然那模样,脸上是鄙夷之色。   “瞧你说话,有点女孩子的样子。”钱品秋拿指头点了她一点,“只要有好戏看,哪管什么样的戏子唱的呢?”她眼睛在公孙然身上一扫,露出深意。   尤娇很快又忿忿的看向千千:“瞧瞧,有些人真是飞上枝头了。看着我就来气,也不知道瑾轩哥喜欢她什么?一天到晚绷着个死人脸。除了一身皮囊,哪里有我好。”   她突然咦了一声:“秋秋姐,她的头发——和你好像啊。”   钱品秋一愣,看了陆千千一眼,顿时面色微微一沉,明明在知道下午闻瑾吉会去大卫那里做发型,她已经设法烫伤了大卫的手,怎么?   尤娇上前两步,仔细看了一看,顾不得钱品秋眼底的不悦,继续扇风:“真的耶,秋秋姐,不过你用的是南洋海珠,她用的是镂空的彩石,说来,倒是和她那身衣服有点配——秋秋姐,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专门做这身打扮来耀武扬威……”   钱品秋饶是休养再好,听了这刺骨的话也不禁恼怒,她冷冰冰的看了尤娇一眼:“说了这么多话,喝点果汁吧,今天刚刚从新西兰空运过来的奇异果。”   闻瑾轩正好手里接过一杯,递给千千:“试试?对女孩子很好的。”   千千抿了一口,笑道:“这和陆家村山上的果子味道倒是一样,不过我们那边管它叫猕猴桃,是猴子爱吃的东西。”   自昨晚之后,她和闻瑾轩相处,如同朋友一般,虽无间隙,但是只要闻瑾轩再说出超过界限的话,都被千千不着痕迹的挡开了去。   钱总和闻瑾轩简单寒暄片刻,都是心照不宣的波诡云谲,因着钱家从闻家手上抢到了那块地皮,说话间不免就有些胜利者的咄咄逼人。   “闻世侄,最近闻兄身体怎么样?听说闻世都交给了你,看来我们这些人老咯,怎么拼杀也挡不住岁月啊。”   他这话配上神采奕奕的笑容,分明就是讽刺闻老爷子已老,无力支撑,这才将闻世交给了闻家兄弟。   “我父亲没事就只喜欢养马遛弯,他老人家总说辛苦了半辈子,既然有人愿意接着,那自然就要提前过过退休生活才是。”   闻瑾轩针锋相对,闻家后继有人,当然可以提前享受生活,哪里像你钱家,这么个不争气的。说罢,他还有意无意的瞟了钱景臻一眼。   “没办法,我这俩孩子不争气,只能辛苦我这把老骨头了。刚拿这块地,看来是要费不少精神了。”钱总话锋一转,偏到了闻世刚刚错失的这块地上,“听说,那几日要紧的关头,闻世侄正是去哄你的女友去了,当真是年轻人,爱美人不爱江山,哈哈。”   千千站在一旁,仿佛没有听见,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闻瑾轩微微一笑,话有深意:“那是钱总应得的。”   “你们再聊什么,这么开心?”钱品秋面如娇花,眼睛扫过千千,“闻总的这位新女伴,生的可真是美丽。”   一旁的几个女人不由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美女哪里都有,不过是凭着一张皮囊上位,和那些嫩模女星有什么区别,玩物而已。   闻瑾意听了这明显带刺的话,不由转头看了千千一眼。   她面色无异,既没有因为这话有了冷淡,也不因为这明面的夸奖有半分热情,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气度。   这个千千,几日不见,竟然变化这么大?   闻瑾轩不冷不热的回敬一句:“钱小姐向来眼高于顶,如今,也肯放下身段来夸千千,倒是稀奇。”   钱品秋的脸色顿时有几分苍白,她幽怨的看了闻瑾轩一眼。   这时公孙然也带着她的男伴走了过来。   钱总眼看人到的差不多,便上台前去致辞,无外乎感谢诸位光临,招待不周,尽兴而归的客套话,只是在最后宣布了一个小小的喜讯,那便是钱景臻的订婚消息。   钱景臻脸上一派喜气,眼睛却是看着陆千千的,这个女人,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还不是跟了闻瑾轩,说到底,还是闻世有钱些。不过,拿了这块地皮后,马上就会不一样了,钱家将会上一个新台阶,到时候,由着去后悔吧。   闻瑾轩侧眼看了闻瑾意一眼,他微微一笑,低声道:“是张厅的二女儿。”   闻瑾轩看了一眼台上春风得意的钱家父女,眼眸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钱总讲完后,钱品秋接过话筒,言笑晏晏:“就像我父亲说的,今日就是个私人聚会,大家尽可以轻松随意,听闻各家小姐在家都有研习乐器,正好我父亲搜集了各种器乐,我想不如,咱们今日的伴曲就由各个姐妹们友情赞助如何?也当是热闹一番。”   她这话一出,立刻就有几个女伴点头应和,今日聚会,多的是新贵二代,如果能够一展所长,既是长了自家的脸,也是一个展示自我的绝好机会。   而至于各个参宴的男子,那更是求之不得。   只有几个人皱起了眉头,特别是公孙然,她只在大一时学过几个月长笛,没练出个名堂就放弃了,不过,还好还有千千垫底,她看了一眼千千,却看她面色沉吟,并无异样。   那厢,钱品秋笑眯眯的鼓动大家:“咱们虽是玩乐,也是有规矩的哦,但凡别人演奏过的乐器,那之后的演奏者就不能再用了。最终,将会由在座的各位男士统一评选出优胜者,这位幸运的小姐,将会得到一份神秘大奖。”   她刚刚说完,便有一位按捺不住的女孩子走了上去,虽是急迫,举止却是从容的。   下面顿时有了细微的骚动,人人都知道,越往后越是不利,可以选择的乐器也会越来越少。   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古筝,长笛,甚至琵琶都有人一一表演过了。   众人皆是兴致盎然,看的津津有味,这客人上台助兴,可是比那请来的乐手尽兴多了。   闻瑾吉表演的是吉他,算不得中规中矩的曲目,但是换上乡村歌手的衣饰,面色沧桑的一曲美国乡村民谣,倒是博得了不少掌声。   轮到尤娇上场,她挑衅的看了一眼千千,昂首走进乐房,很快助手帮助,将一排长鼓搬了出来,却是摇滚鼓点。   这勉强算是差强人意,和宴会的氛围算不得贴近,最后也算过关了。   最后,全场只剩下公孙然,千千,和另外几位一看就是临时找来的女伴。   这几人都生的很是美丽,但是此刻她们的男伴脸上却有了尴尬的颜色,这样不等台面的行为,打的都是男人的脸。   闻瑾轩宽慰千千:“事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我们只当看看热闹,不用去争那无聊的彩头。”   他不动声色的站到千千另一边,准备将她带到略偏的地方。   然而这轻轻一动,却引来台边钱品秋的注意:“闻总,向来听说您是眼高于顶的,想必这位小姐一定也有格外的过人之处吧?眼下,大家都有曲目,您可不要藏着掖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闻瑾轩自从从陆家村回来,了解了千千的成长环境,如何不知她对于这些“淑女”擅长的短板。   眼下听了这话,他似笑非笑,瞥了钱品秋一眼,笑容观之可亲,可眼神却是冷如刀刃:“钱小姐性情爽快,喜欢瞩目,却不是人人愿意这样。”   钱品秋目光一冷:“闻总这话不好听,难道大家各展所长表演一下就是哗众取宠?像这位小姐一样,藏巧藏拙,不露分毫,倒是谦虚谨慎了?”   她这话说的恶毒,将闻瑾轩的话巧妙的拓展开去,放到了诸个已经表演过的女孩子身上,暗示是说她们张狂哗众取宠,同时,又暗指千千不过是在藏拙,不敢露怯而已。   闻瑾轩正要说话,千千突然开口了,她的神情十分冷淡,声音却是掷地有声:“钱小姐是这宴会的主人,自然有资格提出她的要求。参宴的人多,没办法一一体恤也是常理。既然如此盛情,那千千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她一语道破了钱品秋不过是仗着主人的身份肆意行事,没有仔细考虑客人的要求,同时大方应下了她的挑衅,显示出自己并非是怕藏拙才不愿登台。   这样一对比,钱品秋顿时少了七分理。   钱品秋面上含笑:“那就洗耳恭听了。”   她左右以为千千不过是一时义气之勇,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子,钱品秋早已经对她的资料烂熟于心——不过是个仗着美貌往上爬的山里丫头而已。   本来还以为有几分本事,没想到是个沉不住气的愣头青。   她踩着高跟鞋慢慢的走了过去,上前半米后,微微骄矜的回头:“走吧,陆小姐,好好选个你喜欢的乐器。”   公孙然在旁边轻轻碰了一下千千,眼里全是唇亡齿寒的担忧。   钱品秋瞟了她一眼,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取下领口的麦克风,于是乎,随她所愿,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交流,转过头来,齐齐看向陆千千。   闻瑾吉看了一眼大哥,随着他一样犹豫不安的表情,心底闪过大片大片的担忧。   千千微微一笑,端丽从容,从人群中自然分开的小道走了过去,她站在乐房中,抬眼四看,基本日常能见的乐器都已经有人表演过。   钱品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眼睛若有似无的从闻瑾轩脸上扫过。   在这样的场合,带着这么一个难登大堂的女人前来,想必,等下,某人的脸色会变得很有趣。什么人适合什么人,本是很简单的道理,偏还要她这么费力来讲。   千千的手在一柄阮上面滑过,钱总的脸色多了几丝玩味,紧接着,她又滑向了胡琴,杨琴,缶,最后在一把凤首箜篌上面停了下来。   这把箜篌是首都一个老艺人根据历史资料复原,至此一把,不同于现代的其他改良箜篌,从发音到弦弓全部一板一眼的制作,只可惜,做成之后,寻访的几个乐器名家都只能勉强从自己的领悟来演绎,完全不能发挥这箜篌的真正美妙之一二。   千千纤手一凝,几乎看不清她的动作,箜篌已经揽入手中,她微微一昂蜷首,浓密的睫毛微颤。   尤娇冷哼:“装什么呢?不会就不会,瞧那蠢样,所有的乐器摸了个遍,最后选个谁都没见过的东西出来,弹的好还是不好都她说了算不成?”   旁边一个女声接口:“就是,瞧那样子,还要先昭告天下,生怕别人不知道。”   几个女生立即接嘴,旁人只看到她们穿着得体的礼物,笑意拳拳,谁能想到背后是在这样的恶言恶语呢。   闻瑾吉冷笑一声,她本能还是维护千千:“不知道就别丢人现眼,箜篌都不认识。”   “箜篌?空弹吧?”黎黎向来温柔的声音多了丝冷凝,她对上次电影院的事情耿耿于怀,现在既然和钱家订婚,那自然是百分百向着钱家的了。   没想到这些所谓的好姐妹变脸这么快,闻瑾吉目光一冷,还来不及说话,一声清丽悠长的起调划开,紧接着,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曲古意而磅礴的乐曲响彻大堂。 作者有话要说:     ☆、动人之心   尤娇恨不得上去将千千连那箜篌一同摔出去,她气呼呼的捅了捅钱品秋:“秋秋姐,你瞧那样子,看得我真来气。一个嗑药的会所服务员,现在竟然蹬鼻子上脸了。”   “男人嘛,图新鲜图美貌,总是看不到这些女人背后的东西。”钱品秋移了移身`子,语气淡然中藏了一丝淡淡的酸味,“所以,这个时候,就应该让他们看看这些红粉骷髅的真面目。”   尤娇听着前一句话,心头有淡淡的不爽,什么叫图新鲜图美貌,难道自己的美貌和那陆千千差很多?然而后一句,立刻打消了她的不满,她立马凑了上去:“秋秋姐的意思?”   “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要请她那个好姐妹?”钱品秋微微一笑。   “我就知道,秋秋姐最厉害。跟我说说嘛。”尤娇骄蛮的脸上满是好奇,这时候也顾不得平时对这个“前任情敌”心底的诸多不满,摇着她的胳膊撒娇。   钱品秋按捺住心底的厌烦,只是笑了笑,拂掉搭在自己胳膊上的爪子,然后笑吟吟的抬起头去,招呼几个正边说笑边走过来的中年男子。   “哎,张总,刘总,哟,还有邹大老板,今儿风顺,把你们都给吹到一起了。”   “看小秋这嘴巴,说话可比老钱中听多了。”张总笑道。   “哦?我父亲可说了什么实话不成?”钱品秋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意。   “才夸了两句,这就不乖了。小秋,你前两日跟我发贴子说,今天会有不少天途大赛的实力强将,我怎么没看到呢。”说话的是邹大老板,一双长长的细眼睛滴溜溜的转,四十上下,耳朵别了个小小的钻石耳钉,一派轻熟男打扮,此人旗下也有一家演绎公司,实际惯常做的却是那投机倒把,灰色产业里面的暴利行当。   他和很多做实业的不同,在于他背后并不是一般的政~治背景,他的擦边球每次都打的恰到好处,即使是遇上整顿时期,也都能看似惊险其实虚惊的避过去。   人人都叫他邹大老板,反而对他的真名知之甚少,甚至,连这个人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发家的都是一派影影绰绰的迷雾。   邹大老板有两好,一个是女人,一个钻石。   钱品秋不由自嘲的嫌弃道:“邹大老板繁花丛里呆的多,我们这样的小打小闹哪里能入您的眼。就算是同样挑剔的闻老板,这会也是三分晕眩,只是不知道,能让您乱花迷眼的佳人,现在生出来没有?”   邹大老板眼梢一动:“原来真是闻老弟的心头好。”   听了这话,钱品秋自然知道,他是已经注意到陆千千,此时不加火,更待何时:“是啊,之前听我弟弟说在沈凝阁做的就出色,今日一瞧,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我父亲那箜篌放在那里,只怕十年了,也没人真正弹响过。”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刚才我这脑子就当当的晃荡着这首诗,真是唱作俱佳——搁古代,那就是一个头牌啊。”另一个男人感叹,虽是夸奖,话里话外却是止不住的轻浮和戏谑。   “刘叔叔这话还漏了一点。”钱品秋眼睛不动声色的扫过邹大老板,又加了一把火,“这个陆千千在闻世做过一段时间保安,拳脚功夫也是很了得的。——上次我弟弟生病,半个月没出门……”   邹大老板眼眸出有光芒涌动:“你是说——”   尤娇立刻接嘴:“被这个恶女人都打惨了。听说,光冰袋就敷了半箱子。”   钱品秋眼眸一闪而过的怒气,没有接尤娇的话。   邹大老板听了这话,脸上没什么异样,他摸摸嘴唇下那一小撮胡子,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正从远处缓缓走过来的陆千千。   只见她一身轻纱淡青近似无,白玉一般精致而细腻的肌肤,配着慵懒随意却又在细节处见精巧的编发,绒绒的耳发丝丝缕缕,将那原本的端庄平添了一丝稚气和俏皮。   而她的眼眸深处却是沉静和暗涌,带着说不清的气势逼人,这样矛盾的细节综合到她身上,使她些许本性流露的爽利和放肆变得明媚而大气,显出大家闺秀般高贵的气质来。   半呆状态的公孙然猛地回过神来,立刻赶在人前接到了千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关系似的,一边夸张的笑着一边夸奖。   她带过来的那个男人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脸上洋溢着最亲切不过的亲近之态。   “这是?”   “我男朋友。千千,我下来跟你说。”公孙然有几分紧张,生怕千千问出张允的事情,忙不迭的低声解释。   千千刚刚看了她一眼,只听公孙然拿出再熟络不过的腔调细细说来。   “你妈妈怎么样?还好吧?看我这忙的,最近都没时间找你。咱们模特大赛的名额定了,公司还专门给你留了一个名额呢。千千,你也真是,不弄个手机,想要联系你,多难啊。要不,让你家闻总给你买个?”她挤挤眼睛,“我就觉得,你这次押宝真是押准了,你想想之前那个乔榆,一个榆木脑袋,背后还有那么个恶毒的婆婆,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还跟占了她家多大便宜似的。”   她叽叽喳喳的说着,根本不给千千说话的机会,两人就这么到了闻瑾轩前面,千千只来得及说一句话:“我和闻老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想多了。”   闻瑾轩面色一冷,只当是她为着之前那没有及时应承的话生气,但这里也不适合做什么探讨,便只温言哄劝道:“千千,别闹。”   他有着男人最朴实的价值观:随便你说的什么关系,只要大家看到的是我们“真正”的关系就可以了。   另一方面,闻瑾轩实在不喜欢那些心怀鬼胎的男人看向千千的目光,将她往旁边一让。   公孙然也走了过去,挨着千千坐下。   公孙然的新男友立马站到了闻瑾轩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聊。   他凑上去:“说起来,真是缘分,我家小然和千千可是多年的好朋友,现在,还在同一家模特公司呢……早听说闻总的大名,没想到咱们缘分在这等着。鄙人刘箪,昌盛公司的总经理,这是我的名片。”他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上名片。   闻瑾轩礼貌一笑,伸手接了过来,面上有三分歉意:“私人宴会没有带名片。”   刘箪面上一闪而过的难堪,随即大笑:“哈哈,我这也是准备不时之需,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如今天一样遇上了您这样的贵人呢。”   公孙然不动声色的靠了靠他,示意他不要再多说。   远远的,钱品秋拿出手机,娉婷的站在花瓶旁,状似无意的连拍数张,高清的镜头里,正是千千和公孙然说话的模样,公孙然一手搭在千千腿上,非常亲密。   她嘴角滑出一丝狰狞的笑意,低声道:“好姐妹啊,好姐妹。”看你们这对好姐妹还能好多久。   人们相互碰着酒杯,其乐融融的背后,多少生意就此达成,多少姻缘就此开花,也有多少暗箭就此蓄势待发。   闻瑾吉一脸疲倦,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听着千千的箜篌,一时难以自拔,让她有些说不出的疲倦和忧伤,那样的曲目,仿佛是在她心底弹奏一般。   等一个人,能等多久,才会回来,才会看到。   大学四年,第一眼是他,最后一眼也是他。可是,他知道吗?   她连饮了几杯男士烈酒,脸上便泛出了红晕,不胜酒力的模样楚楚动人,闻瑾意扶住妹妹,先往外走了,走到一半,闻瑾吉突然站定,使劲回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千千,两秒后,突然露齿一笑。   她傻气直冒,忽的笑着说:“乌鸦笑猪黑,自己不觉得。”   她想起了那个一直不冷不热的时同幸,明明当年他对自己也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明明有的,突然之间,就冷若冰霜。   这些,多亏了自己那好心的大哥,生怕自己被骗,生怕时同幸是看中了自家的财富,“好心”的找时同幸“私下沟通”,最后好了,别人连正眼都不再看她一眼了。   这么些年,哪怕是她苦心孤诣的学习服装设计,收购了他所在的娱乐公司,堂堂正正的和他站在一起,他也没有再亲亲切切的叫过自己一声,小吉。   可是,现在,今天,她自己不也是这么做了吗?哦,不,她更加隐晦一点,她只是让陆千千自己去看清楚她和闻瑾轩的差距,比起当年闻瑾轩直白而毫无感情的“沟通”文明了很多。   这样的文明,有几分是源自于她对陆千千的好感,还有几分,是源自她本能的一种期盼,她希望,也许陆千千即使看到了,还是勇敢的和她的大哥在一起。   似乎这样,多多少少能够弥补一点当年的遗憾。   闻瑾吉被方才那曲调一引,加上烈酒作用,只觉百转千回,柔肠寸结。   到了室外,晚风一吹,她哇哇在草坪处吐了一堆,脑子总算清醒了一些。   “这些就当是还给钱家这些不要脸的,省得说我多吃多占。”   “今天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闻瑾意一边帮妹妹拍背一边有些心疼的埋怨。   他微微低着头,路灯下,卷发微微颤动。   闻瑾吉猛地来了气,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开始扯,边扯边骂:“死二哥,好端端的烫什么卷毛,讨厌,讨厌!讨厌的要死。”   闻瑾意好无辜的抬起扭曲的脸:“我那还不是好心,看你天天盯着那家伙的卷毛看,你以为我喜欢这发型啊。真是狗咬吕洞宾……哎哟!”   闻瑾吉狠狠扯了一把,手里攥着几根从闻瑾意扯下来的卷毛,这才心里稍微舒服一点。   她看着走过来的千千,心里翻涌难捱,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说:“千千,你说我大哥是不是偏心,当年跟我谈门当户对,现在轮到自己了,却是双重标准了。”   “你喝多了,小妹。”闻瑾意按住她的胳膊。   “二哥你不是向来最公道的吗?为什么你帮大哥去搞拍千千照片的垃圾,当时却不肯帮我,一个字都没跟我说。真是我二哥。”   “什么照片?”千千问出口的瞬间脑子里灵光一闪,已然想起了答案。   “咳,还不是你那几张在网站上搞得沸沸扬扬的照片,千千你不记得了?当时还贴在你们毕业论文答辩的教室里面呢。我大哥‘教唆’我二哥,非要把这后面的人捉出来好好收拾一顿。一个呢,是你那个好室友,荀什么玩意,现在搞的是失恋失怙失财模样;还有一个嘛,你别看她今天风光,遇上我哥,也快了——等着看戏吧。”   千千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当日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他也是随口一应,竟然真的郑重其事的在默默的做着。   “还有一个人,是谁?”她目光灼灼。   “小妹,你喝多了。”闻瑾轩走出来,正好听到这么一句,目光微凌,他握住闻瑾吉抬起乱颤的手腕,轻轻一转,她就倒在了闻瑾意的怀里,“带她回去。”   “是啊,有点多,头昏脑涨。”她平日横冲直撞,却从不直接顶撞自己的大哥,只是埋着头嘀咕。   两秒钟后,她突然抬起脸,凄凄一笑,“千千,你今天弹得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字啊。”   千千飞快的说了一串奇怪的语言,闻瑾吉傻乎乎的听不明白。   这是来自月氏国的古老民谣,讲诉的是一个背井离乡的战士思念家乡最终却长眠战场的故事,曲里曲外全是浓浓的思念,哀伤,徘徊和深入骨髓的爱恋。   这曲调来自当年和息国战争时被贩卖而来的军奴,千千因为它学了箜篌,但是,也仅仅会这一首。   “你刚刚说当时还有一个人拍了照片,是——?”千千想起答辩前一晚,看到钱品秋的车子在学校一闪而过,脱口而出,“是她?”   闻瑾吉冲她眨眨眼,心有灵犀一般:“千千,不要说我没提醒你哦,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   闻瑾轩明显不喜欢在这里探讨这个问题,很自然的拉过千千:“走吧,千千,你想知道什么,我慢慢跟你说。”   夜风吹过,不知名的香气随风吹拂,千千缓缓抽出手:“洗耳恭听。”   闻瑾吉喝了酒,跟着闻瑾意的车子走了,她趴在车窗前,无限惆怅,脸庞挤压成胖胖的模样:“有时候,我真想,大哥要是好好受过那样的罪,也许,就会不一样了。”   闻瑾意淡淡开口:“就是因为大哥曾经受过,他才不想你在这上面栽跟头。”   “你们都是一样的讨厌,以为谁都爱俩臭钱。”   “的确不会人人都那样,但是,你以为的那个人,他确实就是那样。”   闻瑾吉猛地回头。   “当年,他收了大哥的钱,你知道吗?”   闻瑾吉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所以,他当年才会突然变得那样冷酷无情,那样决绝,将她所有送的礼物打包,原封不动的快递了回来。   当年,她拆到第五个包裹,眼泪就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珍贵的眼泪,当年,却流的是那么廉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傻笔   时间飞速的跑步前进,来到三十年后,闻瑾吉已经很老了。   头发斑白,皱纹满面。   她脚步蹒跚的走到别墅的储物间,最里面有个很大的纸箱子,经过多次的打扫,已经残破不堪,里面的包裹很多,有的已经露出部分来。   当年,时同幸将它们邮寄回来的时候,她只拆了五个包裹,便哭的有气无力,跑出了门。   现在,再看过去,不禁为年少的轻狂浮上几丝释然的笑意。   她拿出剪刀。盒子。剪开。   已经拆开的包裹露出来。   里面的礼物是她大学四年去每个不同的地方旅行时专门带回来的,有杯子,有手工烛台,甚至还有牙刷和水晶做成的挖耳勺。   第一个是阿曼带的小船模型,第二个是英国带的一个小烟斗;第三个是阿曼带的一张报纸,当时随便在马斯喀特门时随手买的,第四份是冰岛的一顶羊毛帽。   她静静的看着这些礼物,脑海仿佛闪电滑过,忽然微微颤抖起来,嘴巴轻轻的哆嗦着。   她忽然好像有了无数的力气,猛然一惊,哗啦啦一把扯开了整个纸箱子。   如同所看,里面还有剩下两份没有拆开的礼物,一份是来自老挝,一份是来自埃及。   而在整个箱子最下面,铺着一张薄薄的毛毯,最下面是一层摆放整齐的钱,密密麻麻,摆了整整一层。   她如被雷击,瞬间僵立在原地。   一次转身,竟然真的是一辈子。   原来他想说的是这个。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大哥打动过。被那些钱打动过。   Iceland 冰岛,   Laos 老挝,   Oman 阿曼,   Vietnam 越南,   Egypt 埃及,   Yemen 也门,   Oman 阿曼,   United Kiongdom 英国。   每一个字母的开头。   i love you.   他终究那么骄傲,始终不肯亲口说出那句话,始终等着她有足够的勇气,怀着一直未变的信任,去打开所有的包裹,回应那脆弱而几乎弱不禁风的努力。   她站在原地,地上散了一片狼藉。   “傻逼。”她骂了一句,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哇咔咔,温情小剧场结束(不负责和本文后续走向相关),中心思想:想爱趁早。表白这东西,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捏,就算我丑,万一她瞎呢;万一失败,也绝不要担心,这山没有那山高,森林那么茂盛,总有个歪脖子树等着人吊不是。   今天开个啰啰嗦嗦的电话会议,小墨顿时打了鸡血火速开动,简直一个脑袋两个用立刻开码。   本章主要交代了以前埋下的一些伏笔,同时,尽量加快情节进展,预留一些伏笔。   看在小墨这么努力的份上,不要抛弃我呀。   我会努力哒。      ☆、表白   跑车在夜色中像一道闪电,车里一片宁静。   千千仰靠在椅背上,只觉得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明亮的路灯如同盛世的光烛,动人心弦。   闻瑾轩转头看她,女孩的轮廓融入夜色中,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今天小吉其实不是针对你。她只是按照我们家的旧例在做罢了。”闻瑾轩脸上有丝自嘲,“自以为有点钱的人,总会想要守住自己的财富,警惕别人的觊觎。”   “这是自然。”   闻瑾轩似乎松了口气,他顿了顿。   “我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   千千心头一跳,转过脸去,对上闻瑾轩灼灼的目光,那目光坦荡,直接,而且灼热。   于是她猝不及防听到了这么一个故事。   闻瑾轩和钱品秋是在留学时候认识的。   那个时候,年少轻狂,闻瑾轩正带着刚刚熟悉的小学妹游车河。   在他们的小圈子里面,几乎全是二代的世界,寻常人家很难打进来,当然,除了新鲜漂亮的美女学妹和特别出色的几个社交高手。   闻瑾轩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母亲希望他能在同样的圈子里面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这样,至少在婚后和社交上可以手到擒来,不会格格不入。   另一方面,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周围,全是这样的。   他们的圈子里面,重复着相同的故事,大家追求女孩子的方法几乎无一例外,各种奢侈品,高级定制,贴心服务,也无一例外相同的散伙结局。   也是在这样重复的追求中,大家总结出了一条几乎标准化流程,同样的,也在这重复的追求中,二代们敏锐的发现“父辈传言门当户对”的正确。   每一次,和同样有钱的女孩子一般都是好聚好散的happy ending,但是,如果是原本不是这个层级的女孩子,在交往后总是不尽如人意:她们往往从警惕到欣喜到接受到留恋,甚至到最后歇斯底里的不肯放弃。   一方面,是她们确实付出了真心,另一方面,她们被宠上了新的世界,不愿再回到原本的世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欲~望二字,一旦膨胀,实在难以再回到以前。   闻瑾轩在里面见识了很多这样的故事,加上自己的切身体会后,对这样的流程化结局心生厌倦。   那天,他带着小师妹游车河,然后见到了他们圈子里面另一个有名的摧花大盗苏荆陈,而钱品秋,正坐在他的车上言笑晏晏。   苏荆陈和其他人略有不同,他专门喜欢找寻常的小家碧玉出手,他享受那种救赎般征服的快~感。   “你想想,让她们感受到原本一辈子也不能接触的奢华世界。这难道不是一种修行?”这是苏荆陈的专属借口。   闻瑾轩当时看了钱品秋一眼,只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格外精致。   然而,一周之后,整个圈子突然沸腾了,苏荆陈竟然为了钱品秋和他们圈子另一个二代大打出手。   当时圈子分成两拨人各自为营,气氛僵持不下一触即发。   而钱品秋并不在场。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讨着,没有人知道这个钱品秋的来历,只知道她是自己考进这所大学,从她拿到全额奖学金这件事,所有人默认这是个毫无背景的女孩。   这样一个女孩,竟然能将他们圈子里面两个二代高手耍的晕头转向,无疑是大家都不能接受的。   两个人僵持半天,谁也不动手。竟是都在等钱品秋。   半天,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她说她没时间。”   苏荆陈大怒:“她在哪?!”   女的小声说了一个地方。打架的两人暂时停战,气势汹汹的带了众人前去。   那是一栋独立的别墅,据说是国内某个老总买下的私人产业。   当时苏荆陈等人到了,别墅区灯火通明,明明有人,但钱品秋不开门。   苏荆陈和另一个二代看到外面停的那辆勉强算得上豪车的跑车,鼻子哧的哼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眼,直接上去就把门砸开了。   里面却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   钱品秋出来了,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学校里几乎所有和这些二代们交往过的女孩子。   这些女孩子人人都满脸憎恶的看着他们。   然后,钱品秋报了警,证据确凿。   “闹事”的几个二代直接被遣返回国,并进入了留学黑名单。   闻瑾轩就在这个时候开始真正留心钱品秋的,出事那天晚上他正在和新认识的小学妹聊人生,侥幸躲过了着劫。   钱品秋经此一役,成为留学圈子里面小有名气的女孩头,她行事果断,毫不留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她原本就是这个别墅的女主人,买下别墅的正是她老爸。闻瑾轩第一次真正对这个女孩子感兴趣,他开始费尽心思追求她,并最终顺利得手。   直到闻瑾轩和她正式交往后,才知道那两个二代是她父亲生意竞争对手的孩子。   她的所做,不过是为自己扫清障碍,同时,能赢得一票无知女青年的信赖,实在是名利双收。   这后面的故事,就很简单了。   在他们即将回国前夕,闻家出了一点小状况,因为闻瑾轩母亲大病,闻老爷子无心事业,闻家被竞争对手设计,几乎要失去半壁江山不止。   这个时候的闻家,弟妹年幼,长父消沉,看起来前景一片昏暗。   钱品秋跟着闻瑾轩回国,以他半公开女友的身份前后奔波,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清楚的了解到闻家当时几乎无可避免的颓势。   在谨慎考虑了一晚后,她郑重决定和闻瑾轩分手。   她给闻瑾轩发了一条短信。   “分手吧。孩子打了。”言简意赅,就像她果断的性格,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但这条短信不是闻瑾轩第一个看到的,当时他正在门口和医生简单沟通母亲的现状,他的母亲听见手机铃声,无意拿起,先替自己的儿子承接了这个噩耗。   不能说闻母的离世是因为这条短信,但是至少是和这条短信多多少少有几分推波助澜的关系。   在钱品秋单方面宣布分手的第二天,为了最大化钱家的利益,她将自己接触到的闻家的某些相对核心的信息交给了闻家的竞争对手——钱家的新伙伴。   这件事做的很低调很隐晦,只有闻瑾轩一个人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真心付出,最后惨淡收场告终。   “人总是这样,对伤害过自己的东西总是心存忌惮。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是在沈凝阁。第二次,是在闻世,第三次,是在马场,可是真正认识你,却是在陆家村。千千,我是个俗人。想东西做事情都难免带着俗世的眼光。我知道你不同,可是却是不知道你到底多么不同,我更不知道,你今天深深吸引我的这些不同,会不会变成未来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东西。所以,那天,你问我的时候,我没有立刻回答你。”   他深深的凝望千千:“陆千千,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也许,我们会遇到很多问题,但是,我愿意和你试试。”   他停下车,关掉音乐,打开车窗。   辽阔的大海沉寂成夜色的模样,这处私人码头灯火恰到好处的明亮。   一艘象牙白的游轮静静的停泊在海湾。   他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试吗?”   他伸出手来。张开。宽阔的手掌像是一个最郑重的承诺。   千千看着他,男子的眼睛里面难得出现澄明的深邃,如同安静的湖水。   “所以,你是想和我试一试?”   她嘴角一抿:“你说你喜欢我,喜欢我什么呢?喜欢我的外貌,身体?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这样呢?还是喜欢我那势力而愚昧的父母,那如果有一天他们用同样的愚昧来胁迫你呢?喜欢我的思想,可是你甚至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喜欢什么吗?我有什么样的过去,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吗?不,你都不知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现在觉得喜欢的不一样,未来会不会变成影响我们在一起的障碍。你就说想和我在一起?闻瑾轩,我不试爱。”   闻瑾轩眼角挑起笑意:“这些话我可以理解为,千千,其实你心里也是对我有好感的。”   千千眼前三条黑线,这等理解能力,实在叹为观止。   闻瑾轩转过头,看着那艘游轮:“没关系,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我可以等。”   “我先预付一点小利息。还记得学校论坛的照片吗?有两个人参与了这件事,一个是荀晴悠,一个便是钱品秋。我和钱品秋的所有私人交集在上次她出卖闻世的时候都结束了。这次地产项目被钱家用了些手段抢到手里,但是,这次经手的官员——大部分是之前在沈凝阁里面被闻世列入黑名单的人员。一个连些许小恩小惠几朵金玫瑰都无法抗拒的人,能指望他们走多远。现在关于钱氏集团的举报信已经到了省厅和巡查组的办公桌上。而和他们正式接触的人,包括在沈凝阁晚宴上的人,都是钱品秋。”   他漫不经心的说着这些话,看不出喜乐,这好像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每一件每一桩,蛛丝马迹,环环相扣,最后连成了这样的结果。   “所以,你专程到陆家村来给我送所谓的□□,其实也不单单是顺路了。”   “千千,你这样想,我心里好酸啊。”闻瑾轩面色露出委屈表情,眼底却是翩然的笑意,“我的的确确是这个目的,只是顺便解决一点公司的麻烦事。”   “哼。”千千不屑。   “千千,你刚刚的问题,我都会给你答案。”他伸出的手越过界限,轻轻在千千手上一拍。   安静的世界,只能听见浪花的声音,这样的夜色,在满天繁星和湿润的海风中,有种旷世独立的美好,就像在风里行走,明知一无所获,但心有豪情。   千千只觉得那手背上的触感□□麻人,透过肌肤,渗入血管,到了骨头,逆流而上,在心口处微微一动。   她转头看向闻瑾轩,眉眼清明,英姿勃发,带着三分笑意三分狡黠还有六分似有似无的欣喜,在夜色中,这么近,又这么远。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来,闻瑾轩看了一眼号码,立刻接了,他应了两句,然后挂掉。   脸色变得有点奇怪。   “怎么了?”   “朱妈要不行了。”闻瑾轩脸色有点更加古怪。   朱妈正是闻家一直的老佣人,已经干了很多年,当年曾经照顾过闻母最后的日子,身份自然不同些。   “还记得她的女儿吗?”   千千想起曾经在医院里面冲着朱妈发脾气,抢走了她钱包里所有零钱的女孩,任性刁蛮,而且,貌似,对眼前这位闻家香饽饽很有兴趣的样子。   她恩了一声。   闻瑾轩叹了一口气:“她要和你那位前男友结婚。”   啊!千千瞬间脑子不够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鸟~   我会努力更努力更!我会加油撒完狗血后完结!   昨天考试我真是无语了,一个高级中学,一个实验中学,这么像,结果竟然走错考场,也是醉了!   还好离得不远,还能勉强在禁止入场前进去!   可是,进去以后才发现,考场分布图竟然摆在操场中间!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放的辣么远!   那个负责引路的一直非常激动的帮我加油:“跑啊跑啊!”   我又不是跑女,我跑!你!姐姐!啊!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以前交五十块钱能做120个题目,这次只能做100个了。而且100个都没有做完,我真心想锤自己!   ☆、情敌出现了   对于这个所谓的前男友,千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她在返回星漫的第二天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套单身公寓,搬了进去。   和一个已经表白,目的昭然若揭的男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并不是什么好的建议。   她的目标明确,一边是天途大赛的正式赛程即将开场,前期的预热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学习和进步,更重要的是,九月开学,她想要把妹妹从接出来。   每每想到这个妹妹,就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因千千没有用手机的习惯,她搬家也没有和闻瑾轩打招呼,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就这么消失,就像是很自然的事情。   所以,第二天很早,千千在公司看到闻瑾轩的时候,除了两分错愕还有丝下意识的心虚。   “你昨晚去哪里了?”他目光逼人,明明尽力装作随意自然的模样,偏生生浓浓的醋味。   闻瑾吉从办公室露出半个脑袋瞅了一眼,被大哥的眼神一扫,又把头缩了回去。   “我回家了啊——忘了告诉你,我搬家了。”   “搬家?搬到哪里!”他声音猛地提高一个音阶,然后惊觉般不自然的降了下来,苦口婆心的模样,“怎么没有说一声现在外面多乱啊,你一个女孩子住,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不行,立刻搬回去,如果没时间,我一会帮你。”   “闻老板——”千千叹口气。   罗主管冷着脸从旁边走过:“你功课做完了吗?这么闲,不如再去走二十分钟。”   千千吐吐舌头,一副看到木有我很忙的模样,瞅了闻瑾轩一眼,径直往练功室去了。   闻瑾轩不满的看向闻瑾吉,走了过去:“小吉,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说声。”   “大哥,原来你不知道啊。”闻瑾吉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哎呀,原来你还没有搞定。难怪,这两天这么大束的香水百合白菜一样的送。”   “什么?百合?”闻瑾轩脸色更难看了。   “哎呀,不是大哥你啊。啧啧,那——晚上等在外面的那辆布加迪……”   “你什么时候看我开那蠢车!”闻瑾轩脸黑的快要滴水。   这边,公孙然正一步一摇慢慢的从洗手间走出来,她穿着十公分的恨天高,走的摇曳生姿,那样细的鞋跟,就跟是她脚的延长一样。   她一手有意无意的摸着自己的耳朵,那上面多了一对闪闪发光的钻石小耳钉,衬托的整个人华丽又精致。   “公孙然。”他低声喊了一句。   公孙然茫然的转过头,见到是他,先是一喜,然后变得淡然:“闻总,您找我?”   闻瑾轩耐着性子点点头。   “最近训练怎么样?辛苦吗?”   “不辛苦。应该的。闻总,您真贴心。”   “咳,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   “闻总您问,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两天千千和你在一起吗?她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啊……这两天千千没有和您在一起吗?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公孙然看起来比他还惊讶。   闻瑾轩顿时有点头痛:“算了,你走吧,刚刚我问你的话,不要让我从第二个人嘴里听到。”   公孙然张嘴还要说话,闻瑾吉挥挥手,她咬咬嘴唇瞪着眼睛走了。   刚刚转身,她脸上便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   练功室里面,千千正在罗主管的贴身指导下艰难的进行千分之一帧的慢动作。   每一个抬腿屈膝收脚都是恰到好处的比例和弧度。   公孙然刚刚到练功室,电话就响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埋头低声接起来。   罗主管本来拿在手上的细棍,啪的一声抽在千千腿上,她生气道:“公孙然,我最后讲一句,如果你再在这里接电话,就直接出去。”   公孙然看了罗主管一眼,温柔说完一句,挂掉电话后,眼里的目光变成刺目的厌恶。   千千疼得一抽,但是动作还是僵持着继续保持。   罗主管看她一眼,意有所指:“陆千千,不要以为你进了比赛初选就尽在囊中了,模特不是那么好当的,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不想费那功夫,倒是有的是捷径。不过那些捷径呐,不费力,走的人多,更拥挤,就算走过去了,却不知道是到了终点还是到了过路站。”   公孙然翻个白眼。   中间休息的时候,公孙然凑了过来:“千千,今晚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饭吧。”   千千奇怪的看她一眼。   公孙然讪讪一笑:“去嘛。我有好多话跟你说。反正你下班也没事。”   千千目光微闪,点了点头。   她的确想知道,现在公孙然到底在搞什么。   晚餐是在市中心一处高级日本料理餐厅。   公孙然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于是千千很快知道了,她在那次私人走秀后就和张允分手了。   “他是挺好的,但是,他不适合我。你看看我脖子这条海珠,还是很一般的货色,也要他一年的工资来买。如果我们在一起,他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也给不了他想要的。那这样双方都不快乐,还不如分开的好。”   “那以前,你是怎么觉得他好的?”   “以前?以前还不是被你坑的,你看你这么漂亮,就找个乔榆那样的货色,和乔榆一对比,那张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我自然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了。”   “小然,那如果未来你遇见一个比现在更好的呢?”   “那就看缘分咯,不行,就再说呗。”   千千忽的一笑,声音也变得冷起来:“那你有没有想过。更好的也许根本就不会看上你,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尖利的话,公孙然却恍然未闻,她敷衍的笑了笑。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餐厅的雅间。   推开雅间的木推门,千千一眼看到了里面的长桌精致有序的摆放着刺身寿司等小吃。   而在她们正对面,有两个男人正在推杯进盏的喝着酒。   一个便是公孙然的新男朋友刘箪,还有一个,则是曾经在钱品秋聚会上出现过的邹大老板。   邹大老板看到千千进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他看着公孙然避开千千探寻的目光,便温声解释:“陆小姐,冒昧加入你的饭局,见谅哈。早就听小然说起你,最近训练辛苦,但是身体也是很重要的哟。这家餐厅的沙西米和墨鱼仔很出名的哟。”   他反客为主,天生主场的气势。   公孙然几乎哀求一般扯了扯千千,她看了公孙然一眼,坐了下去。   这僵持的几秒,在公孙然看来就像几个小时那么漫长,她舒了口气,看向刘箪,对方露出满意的笑脸。   邹大老板漫不经心的把一片生鱼片上涂上芥末,一边状似无意的说着:“这东西呐,都是原汁原味的好,鲜美,够味。”   刘箪立刻附和:“就是,听说,这家店里的贝类和鱼都是从海里打捞后直接空运过来的。”   “当年我在日本的时候,在奈良吃过一次正宗的料理,那滋味,真是回味悠长啊。”   “那是那是,本地的,当然更加新鲜。”   “食物之美,在于色香味,色,即是颜色,菜色,盛菜的器具,但是再精美的瓷器,又如何能比得过倾国美色的佳人呢?”   刘箪瞬间领悟,公孙然何等聪明,立刻也明白过来,这位大老板所谓的正宗日本本地料理,那想必便是女~体~盛了。她面上有些尴尬,才几句话,竟然就直接这么不避讳,分明一点也没有把她们放进眼里。   她连忙抬头看了眼千千,好在,她似乎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来。   邹大老板说着这些话,眼睛仿佛不经意间的瞟过千千:“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千千并没有生食的习惯,她看着眼前的生鱼片毫无胃口,听了这话,只觉得这个人矫情而麻烦,当下不冷不热回道:“如果真那么想吃,那再去一次不就好了。”唧唧歪歪说半天,不如直接过去一偿夙愿不是更好。   公孙然听她如此不客气,不由一惊,连忙碰了她胳膊一下,不小心打翻了千千旁边的清酒,洒了她一身,她立刻站了起来,两下抖掉袖子上的酒水,按捺住性子辞行:“小然,两位,我先回去换衣服了,你们慢慢吃。”   “陆小姐。何必这么麻烦,这旁边就是服装店,我们吃完,我陪你去买几件就是。”这家高级餐厅所在的商场,全是各类高级服装,动辄就是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但是这位邹大老板说起来就跟出去买瓶水一般。   千千原本就不喜欢这个人,听了他这番话,心里的厌烦更是到了顶处,她虽不谙世事,但并不愚蠢,从公孙然的态度,她便猜到今天不会是好事,只是没想到是将她拉来陪客人。   她没有拂袖而去不过是顾忌那最后一丝丝当初的照拂之情罢了。   她冷冷一笑:“可我,就喜欢麻烦。”   当下转身扬长而去。   邹大老板慢慢将那块此身放进嘴里,闭紧了嘴巴,脸上显出陶醉的表情。   “够味。”他慢慢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大赛在即   但是到了门口,千千才发现,这门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一左一右的站着两个男人,恰到好处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公孙然见状已知不好,她心虚的立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端了一杯清酒,敬向邹大老板。   “邹大老板,您多包涵,我这朋友不太懂事。我替她向您陪个不是。看在我的薄面上,您别跟她一般计较。”她哪里是关心千千,她是看到刘箪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顾忌自己这个现任男友的想法罢了。   更重要的是,邹大老板是她绝对得罪不起的存在。   “不懂事就要多教教。出来混,骨头太硬了,容易折。”邹大老板淳淳教诲的模样。   公孙然立刻喏喏称是。   她端着酒杯,但是邹大老板,没有丝毫动容的模样,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千千。   “我听说,陆小姐曾经大一时在花店打过工,我送的那些花,陆小姐觉得可还上眼?”   千千眼眸微微一眯:“是你?”   “还听说陆小姐曾经在闻家‘待过’——却不知道,邹某可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闻家……”   他话没说完,千千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公孙然眼看气氛僵到不能再僵,立刻见缝插针:“邹大老板,喝了这杯酒,您大人大量,千万别……”   她酒杯过满,端起的时候一不小心酒晃到了芥末小碟里。   邹大老板面色一冷,儒雅的面相隐隐透着狰狞,直接抬手就是一挥,公孙然顿时半跪坐的身子顿时后仰。   “滚!”他声音冷冷透着怒意,“不识抬举的东西。”   他将那碟芥末直接扔在了公孙然身上,绿色的汁液缓缓晕染开来,邹大老板似乎意识到什么,神色再次变得温和起来,他笑着说:“公孙然,我觉得你也挺不容易的,这样吧,今天看在你这么热心为我办事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你把这些芥末舔干净,这次天途我让你进前三甲。”   公孙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低垂着头,她的新男友没说话,千千也没说话,都静静看着她。   从她眼里,闪过忿怒,难堪,不满,狂热种种神色,最终变成一种笃定和豁出去的木然。   “邹大老板说话可是一诺千金的。”她纤细的手指伸出去,伸向那些墨绿的芥末。   千千心头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自已的怒气,她恨恨道:“公孙然,你疯了不成。”   公孙然看了她一样,竟然还笑了一下,沾了芥末的手指缓缓送向嘴里。   邹大老板坐正,目光阴寒的看着她:“她没有疯。她只是识时务而已。”   千千听了这话,反而转正了身子:“时务?”   “我这个人耐心有限,时间也有限。可我偏偏不喜欢强迫别人。”他歪了一下头,刘箪立刻狗腿的端起一杯清酒走向千千,交到她手里,邹大老板见状微微一笑,“我向来还是很尊重女士的,喜欢按照她们的方式去追求。可是有时候,难免有些特别的,只好用我自己的法子来。”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手已经不老实的顺着公孙然的膝盖移向了她的大腿,刘箪尴尬的转过头去,只当是没看到,公孙然身子一僵,继续面无表情的吃着芥末。   千千握着那杯子,七分气力灌注到手指上,用力一握,杯子竟然立刻碎成了三块。   酒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滴下,她的眼里充满了浓浓的不屑:“你喜欢贱人,可是不是人人都喜欢当贱人。”   她随手一挥,那三块碎片破风而出,蹬蹬蹬三下定在了他后面的木墙上。   尔后,看也不看两个保镖,直接走了出去。   在这之后,连续三天,没有任何人找她的麻烦,千千原本还吊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这天刚刚回家,她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打开以后,发现是个送快递的。   千千惊讶的签收,打开以后,发现里面竟然是个最时兴的苹果手机。   通讯录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   她刚刚拿起手机,那个号码就拨进来了。   “喂?”   “陆小姐。”   “你是谁?”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有事我会找你。”   “神经病。”千千啪的挂掉了电话,将手机远远扔出去。   这个邹大老板竟然连她住哪里都知道,真是阴魂不散。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到了房间,将衣柜里面的挂衣的钢管拆了下来,在手里轻轻一掂,差强人意。   正在这时,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千千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将钢管背到身后,先是细细打开了一道门缝,谁知道门口那人,就更发疯似得,立刻想要冲进来,千千几乎没有多想,立刻一棍敲了下来。   只听得闻瑾轩闷哼了一声,身子顿时软了半边。   “闻老板?”千千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你一个女孩子住外面,多不安全……”他竭力显出一切如常的样子,千千看着那头上已经隐隐鼓出半个血包来。   “很痛吧?”她皱着眉头,好像下手太重了点。   “不痛。这么一点力气,就跟棉花棍敲过一样。”他立刻反驳。   他一边四下打量着这套小公寓,就像是巡查市场一般挑剔:“勉勉强强,陈列放的还是将就,就是空间太小了,都打不开手脚。阳台也不怎么通风,喏,厨房这么小,煎个鸡蛋都转过身子。”   千千失笑:“闻老板,你这管的也太宽了吧。”   “我这是关心你。真是不识好人心。再说,作为你的男……嗯,朋友,也应该为你的安全和健康负责。”   他走到客厅的小沙发坐下来,拍拍旁边的位置。   “千千。”他的声音几乎不自觉的放低,带着难以隐藏的温柔。   “嗯?”   “我有个东西给你看。”他带着几分邀功般的喜悦,“你不是要参加这次天途大赛吗?我把名单和流程都给你带来了。咱们,今天开个小灶。”   千千走了过去,和他隔着一个空位坐下来。   闻瑾轩神秘的将自己拎的公务包打开,先是拿出一瓶自己泡的新茶,然后拿出两块打包好的戚风蛋糕。   “下午茶。”他笑眯眯的说,“茶是我泡的,蛋糕是我买的。”   天途大赛属于省级赛程,规模中等,不同于其他模特大赛报名没有额外的限制采用海选加淘汰的形式,在天途,参赛的都是各个经济公司的在职模特。   这更像是专业性的比赛角力。   但是,有比赛就有规则,有规则就有潜规则。   为期一个月的活动跳过了海选的初赛复赛决赛,直接从名媛活动,总决赛和颁奖晚会开始。   选手参加休闲装,泳装,晚礼服装和才艺几项比赛。   在天途大赛开始的前半年,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媒体造势,每个周都会推出一名参赛模特专辑采访。   而这个模特的专辑同时会在网站和报纸上双向宣传,如果没有达到预期的关注和评论,将会直接取消参赛资格。   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危险的时候,这既是模特博取关注度的好机会,也很有可能因为关注度不够而失去参赛资格,所以,所有有机会的人都会费力抓住这个机会,不惜一切代价砸下重金购买博取关注度。   公孙然在半个月前已经登报,并且非常侥幸的通过了测试,她为了这个机会几乎倾家荡产。   闻瑾轩很贴心的问道:“千千,要不我给你买买版面?”   千千白了他一眼。   他立刻很大气凛然道:“当然,等你夺得冠军后,必须作为闻世的代言人,并且,一年参加闻世的宣传活动不下五次。”   千千没理他,继续往下看着流程。   街拍,名媛活动什么的都还好,千千突然定住,眼睛在几张照片上愣住了:“泳装是……什么意思?”   “模特大赛的必备环节之一。就是泳装秀啊。”闻瑾轩不怀好意的上下扫了千千两眼,“应该蛮好看的。”   千千一扬拳头,霍的站了起来:“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我什么都不穿就那么站在台上给人看!!”   “模特,不就是那……”   “不行!”千千整张脸一下红了,“我从来没有……”   闻瑾轩顿时眼睛一亮,带着三分难以掩饰的笑意,问道:“从来没有?没有什么?”   千千的脸顿时更红,她直接抓住茶几上的蛋糕精准塞进闻瑾轩嘴里:“从来没有,觉得你这么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夜观天象,发现五一是个发文的好日子!   ☆、打开心结      “好吃。”闻瑾轩一边大笑一边吃着,细细的蛋糕沫从他嘴里喷出来,在阳光下四下散落。   千千苦恼的看着那一叠风情各异的泳装照。   “不行,我不会参加的。”她摇摇头。   闻瑾轩突然站了起来,他的眼眸流淌着宠溺的目光:“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千千还没来得及准备,已经被闻瑾轩一把拉住了手,径直往外走去。   夕阳灿烂,晕染出漫天的霞光,在每个人脸上印下红彤彤的喜悦。   千千想起那曾经在城墙上,孤身一人,背靠斑驳的城墙,看着夕阳西下。   落日孤城闭。那是曾经多么悲壮的画面。   可是如今看来,在这样生机勃勃的城市里,夕阳是多么美好的存在。   她脸上露出惊叹的笑意。   闻瑾轩转头看她,长发在风中缓缓拂动,发丝似有如无飘荡在他手上,撩动心中不知名的情丝。   闻瑾轩将她带到了一处巨大的体育馆面前。   “你游过泳吗?”   千千摇摇头。   闻瑾轩微微一笑:“想试试吗?”   千千看着无数男女来来往往,有的还牵着小孩子,他们都是那般快活的模样。   “我……我小时候掉进过池塘里面,之后便再也没有……”她有几分紧张,“我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不要担心,我不能保证我是个好老师,但是我至少是你见过最有耐心的老师。”闻瑾轩循循善诱,“走吧,一朝被蛇咬,不能从此不见井绳才是。你看,那么小的小孩子都有勇气去的。”   他从后座拿出早准备好的袋子,递给千千:“这是你的装备。去换吧,我在外面等你。”   千千犹豫着,还是接过了袋子,她当年掉进池塘,父亲为了杜绝后患,竟然命人直接填了池塘。   其实,在那之前,她是没有那么害怕水的,甚至,她羡慕鱼儿在水里的自由自在。   为什么不试试呢?她给自己打气。   闻瑾轩看着她结果袋子,微微一笑:“去吧,我在泳池等你。”   等进了更衣间,千千拎着那比基尼泳装,这才领悟闻瑾轩那抹含着深意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不会吧!穿着这衣服,出去游泳?那和没有穿有什么关系!   还要和那么多男男女女一起!   不,不,她绝对不会答应!绝对不可能!   周围的女孩都旁若无人的换着泳衣,千千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她拎着泳衣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像,一个女孩戳戳她:“美女,怎么了?来大姨妈了?”   千千看着对方明晃晃的胸部,眼睛有点花,她移开了脸,木然摇摇头。   女孩奇怪的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过了一会,突然有个中年大妈走了进来:“谁是陆千千?”   千千呆呆的转过去,大妈的肚子明晃晃,比她的胸肌还要扎眼。   “你男朋友在外面等你,叫你快点。”   大妈刚走,又进来一个年轻女孩:“陆千千是谁?”   千千看着她两条明晃晃的长大腿,就那么一览无遗。   “你男朋友在外面等你,你快点吧。”   一个接着一个,也不知道闻瑾轩给了她们多少好处,源源不断的女人走进来,一个接着一个来提醒千千。   到最后,竟然是两个游泳女教练,一个一边扯着泳帽,一个上下打量着千千。   “走吧,小姑娘,第一次来游泳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女教练拉过千千的袋子来看,“唔,着泳装挺漂亮啊,还有条纱巾,喏,你男朋友真体贴,要是不好意思,就围上纱巾吧。”   闻瑾轩穿着泳裤,带着泳帽站在泳池的入口。   他的身体匀称而修长,完全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而常年的健身更是让他的身形挺拔而结实,隐隐的腹肌和人鱼线让无数经过的女子为之瞩目,而再往上,配上那么一张英气而俊美的容颜,带着青色的胡渣痕迹,人人都对他在等的女子充满了好奇。   足足一个小时,千千终于在两个游泳教练半拉半扯的鼓励下,走了出来。   她的长发全部裹进了泳帽里,纤长的脖子一览无余,而那傲人的身体若有似无的裹在轻纱里面,她带着几分紧张几分豁出去的决心紧张中又带着羞涩看着闻瑾轩。   闻瑾轩立刻有些后悔应该选个保守点的泳装来给她上这一课了。   等千千在闻瑾轩的鼓励下,下了泳池,熟悉了水中的感觉,胸闷的不适也渐渐消失,她终于开始放松下来,也开始好奇的查看着周围的人。   这是很公开的游泳馆,他们所在的是一米六的浅水区,大多都是在学习游泳的初学者。   千千站在水里,水不过到肩膀处,涌动的水浪让她的薄纱慢慢飘动。   “看到了吗?千千,其实没有什么奇怪的,当人人都是这样,就算不穿衣服也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是吧?呵呵,游泳只是一个活动,一个锻炼,这个活动和锻炼的基本要求就是最大限度减轻身体的束缚,所以我们需要穿泳装,这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这个,其实就和你的模特工作一样,选择了这份工作,需要享受的不只是它带来的快乐,也同样要承担相应的规则和责任。”   千千若有所悟。   “模特的定义是什么?不是模特的本身,而是模特身上需要展示给大家看的东西。为什么会有这些比赛,因为我们需要在里面选出最优秀的人,她们可以赋予我们的产品灵魂和生命。这样的工作是不断的筛选和竞争,而泳装展示只是其中一个部分。这个部分就像在泳馆里面,我们需要穿上泳衣才有资格下到泳池是一样的。”   他转头四看:“看吧,大家都是一样的目光,一样的共识,在合适的地方做合适的事情,这是一种美德。千千,我希望你走的更远更好更成功。当你看的更远以后,你会明白很多事情的。那个时候,你也就能明白,我对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目光炙热,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   千千心头微微一动。   闻瑾轩说罢,双手在泳池壁上微微一撑,直接跳了上去,他全身都是细小的水珠,然后向千千伸出一只手。   “走吧。”他笑道。   千千一愣:“不是,要学游泳吗?”   闻瑾轩眼睛一弯:“傻瓜,要学也要去闻家的游泳馆啊。这里人那么多……”人那么多就算了,关键还有那么多不怀好意的眼睛看来看去,真想统统挖掉。   “那你干嘛带我过来。”闲得发慌啊,千千有点不悦的嘟起嘴巴,看的闻瑾轩心头一颤。   “带你来这里是为了跟你好好讲讲道理。千千,我可不想带你去游专场然后被暴打而死。”闻瑾轩促狭一笑,“走吧,这水游起来不舒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千千伸出手去。   闻瑾轩很自然的抓住,他微微用力,千千便如同出水芙蓉一般,从水里盛放出来。   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水的阻力,千千原本围在泳衣外面的沙滩巾竟然顺着水直接被扯了下去。   从胸口吊到了腰间。   闻瑾轩眼睛一亮,瞬间感觉鼻子热乎乎一股暖流缓缓流出。   “流氓,不要看!”   “我没有!”   “你都流鼻血了你还没有?”   千千整张俏脸变得通红,她原本已经到了池边,当下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就势一甩,猝不及防的闻瑾轩顿时跌进了水里。   但是,他的手并没有就此放开,千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已经被拖下了水。   水花四溅中,两人跌进了水花中。   有那么一刻,静默在水中,仿佛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多久以前,那曾经熟悉而刻骨的恐惧奔泻而出,千千瞪大了眼睛,张开嘴想要呼救,但是大口大口的水立刻涌进了她的嘴里。   冰冷忽然恐惧攥住了她所有的挣扎和呼吸,死亡的感觉吗?她的心跳瞬间那么停滞了一般,过往的片段不断在脑海里面闪回,而在下一刻,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接着一个温暖而柔软的东西堵住了她的双唇。   千千猛然一惊,睁大了眼睛,闻瑾轩浓密的睫毛近在咫尺,淡淡的鼻血从他的嘴唇上面飘开,像是一朵绮丽而耀眼的花朵,她几乎可以看到他眉稍根根分明的长眉。   闻瑾轩的眼角眉梢带着安定的笑意,眼见水下面有不明状况从四周游过来的人,他一手直接抖开了千千原本围在身上的纱巾,缓缓荡开,将两人隔离在这安谧的世界。   轻轻的旋转着,世界和时间变得模糊而缓慢,所有的动作被无限的放缓。   水像是冰冷的怀抱,而他的手,像是最安全的存在,这样的感觉,是她从来不曾感受的,就像是有一首曾经听过而念念不忘的歌曲,有一天突然想起了那句遗忘已久的歌词,那样带着颤栗而欣喜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墨开新文啦,有时间请瞅瞅吧。   五一期间,精力暂时放在将军上,今天开始,不负责的加更。   ☆、潜规则   模特专访的这周开始,千千从早上出门开始就感受到不一样了。   就这么短短到公司的一段路途,她俨然已经成了众人的焦点,各种打量的目光自不必说,甚至还有专门上来搭讪求认识的各路人马。   路过报亭的时候,卖报纸的那个大爷见了千千,脸上笑出一朵花:“小姑娘,小姑娘。”   千千左右一看,确认他是在叫自己。   “大爷,有什么事吗?”   “嘿嘿,果然是你呐。大妹子,这报纸送你一份,拍的可真不赖。”   他递过一份报纸,千千一看,诺大两个版面,正是自己的照片专访,而副标题正是用清纯校花这么一个噱头的。   千千哑然失笑:这个闻瑾轩真是,竟然真的买了两个版面。   大爷察言观色,见她心情似乎不错:“大妹子,大爷送你一份报纸,要不,你帮我签个名吧?”   他这厢拿了签名的报纸,下一刻就在醒目处挂了起来,报亭的声音顿时好了三分。   所有的流程都过了几次,已经挑不出什么问题。   大赛的自备服饰展示,将会全部采用闻瑾吉的设计,而窜场的几位话题歌手也已经敲定,模特的才艺展示全部根据她们的个性特点有所侧重来选定。   一切,似乎都非常顺利。   然而,一切,都太顺利了。   千千几乎没有悬念的成为星漫最后主推的三个模特之一,还有一个是公孙然。   她们算是正式的竞争对手,千千经过上次饭局一事对公孙然冷淡到了极点,那是一种骨子里的疏离,道不同不需为谋,两人的处事态度和追求东西更是截然不同。   但是公孙然就跟感觉不到千千的冷淡一般,想方设法的和她套近乎。   “千千,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啊?”   她有些犹疑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句话一出口,千千立刻知道那部手机是怎么送上门来的了:“你把我个地址给了那个姓邹的?”   公孙然有些悻悻:“他一直问我,而且说没有恶意,只是想给你送点东西……”   “没有恶意?公孙然,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要什么,但我警告你,主意不要打到我身上来。与虎谋皮不是那么好做的,小心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千千,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再说,在这个圈子,潜规则本来就是不成文的规定,况且你现在又没有闻总的庇护。就算你现在明哲保身,只要你在这个圈子走下去,那早晚也是需要一个靠山的,既然现在就有这么一个稳稳当当的靠山在面前,为什么不提前把握呢?”   “呵呵。公孙然,我以前还觉得你有几分聪明,没想到,这聪明竟然也是假的。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你难道竟然看不出来,那邹老板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帮你吗?”她嘴角闪过一丝嗤笑,“商人逐利,从头到尾,你自己做了什么,别人又给了你什么,你没有去衡量过吗?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公孙然,我们不是朋友,不要做出一副亲密友爱的模样。我们之间,剩下的关系,只有两个字罢了。”   公孙然一时怔怔:“什么?”   “相识。”千千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公孙然面色现出恼怒的红色,她紧紧握住了拳头,就在这时,电话再次响起,她嫌恶的看了一眼电话,接起来的瞬间,声音竟是无比的温顺。   “邹大老板,您好。哦千千,她不太会用手机,想是关机了。啊,明晚吃饭,后天就是大赛了,只怕不行……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和千千到时候要参会,不如,您看大赛后咱们一起庆功怎么样?”   邹大老板本想明天约她们见见这次大会的几个赞助商,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哪里请的动千千,只能赶紧的想办法拖住邹大老板,如果大赛完毕,那时候,名次已经到手,当然怎么说都好;而如果就像千千说的那样,从头到尾邹大老板都没有打算帮忙,她自然也不需要再费心思去诓骗千千。   她当然不知道,就在她拒绝之后,其他好几个模特公司的候选人们正在想方设法的联系几个赞助商,这是最后的时间,谁也不想自己一开始辛辛苦苦打下的基础和关系在最后被别人夺了去。   另一边,闻瑾轩正蹙着眉头看着那几份报纸,硕大的版面,不知道谁这样手笔,竟然提前抢了他的事情来做。   张允敲门进来,眼底有淡淡的乌青,想是很多日子没有睡好:“闻总,查到了,是邹大老板那边的人买下的。”   “是他?”闻瑾轩食指敲了敲桌子。   “想来陆小姐从马场搬出去,以为和闻总您分开了。”张允淡淡道。   “看来他还真是闲得慌。钱品秋这么有心,那我也该快点把礼送给她才是。”他嘴角多了抹意味深长的冷酷笑意,“上次钱景臻和那小嫩模的新闻也该用出来了,你找个娱乐大V,把料爆出来吧。”   “钱景臻下药做了那等龌龊事,何不直接找个新闻媒体,这样快准狠,立竿见影。”   闻瑾轩摇摇头:“不,先从娱乐开始,一来他们不会太上心去处理,二则网络包围新闻,只有足够的关注力,然后再抽丝剥茧越来越多的料,这件事情会越闹越大,等到实体媒体关注的时候,就把那批官员的名单分不同媒体曝光,这个时候再去看他们的地产项目,差不多已经完成一大半,投入了大量资金的地产居然没有使用证。我想,钱家那老爷子脸色一定很好看。”   “但是,那些官员之前和我们也有过来往,会不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那些官员,上次聚会已经断绝了所有的来往,他们经手的事情也大都在流程内,如果他们参加企业内部的奢华聚会也算违规的话,那自然是算不到我们身上的。”   “是,闻总。”张允再无疑问。   “张允,最近你精神不是很好。”闻瑾轩看了他一眼,“这件事后,我放你一周假,好好去散散心吧。”   张允眼眸一暗:“谢谢闻总。”他出门轻轻带上了门。   闻瑾轩低头看向那页面报纸,千千一袭鹅黄长裙站在雪白的白沙上,微微仰头,阳光从她的脸上滑落到脖颈,锁骨,透明的肌肤上。   他想起某位诗人的诗,阳光从肌肤褪色,轻吻这美好世界。   他的指尖从那色彩分明的照片上缓缓滑过,忽然有些嫉妒那些可以肆意拥抱千千的阳光了。   “怎么才能让这些讨厌鬼离你远点呢?”他轻声道。   模特大赛总决赛的这一天很快到来。   首先是开场热舞,紧接着公证人员和评委分别上场,其实很多人已经提前知道了名次,但是没关系,还有那么多单项奖,什么最佳气质奖,最佳上镜奖,最佳才艺奖,最受媒体关注奖,只要是后面有人的,基本都不会空手而归。   千千没有想那么多,她很清楚的记得昨晚手机里面的一条短信:只要你想,冠军就是你的。   她没有理会,这个恶心的老男人真是不知所谓。   而方才在后台的时候,她已经影影绰绰的听到了各种传言,谁将会是什么奖项,谁会走到什么程度。   登台之前,有个工作人员送来了一个小小的锦盒,里面是一条小小的钻石手链。   “这是什么意思?”   “邹大老板说,如果您带上,今晚的走秀定当是锦上添花。”   千千看着那条手链,统共有十二颗粉钻,特别的是,每颗钻石的粉都是递进的,从若有似无到娇艳如花,只需随便一看,便知不是俗品。   她轻轻一笑,盖上了盒子,站起身来:“还回去。”   那工作人员一愣,没想到她竟会直接拒绝这邹大老板的心意,再要说话,千千冷道:“强扭的瓜不甜,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才是。”   邹大老板听了传话人这原封不动的一席话,脸上肌肉微微一抽搐:“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他眼眸冷光闪动,几乎微不可闻的说:“既然如此,那就等你来求我的时候吧。”   大赛进行的非常顺利,每个佳丽都尽量展现着最好的身段和形态,千千除了泳装还是略有紧张外,其余表现都是可圈可点,艳压群芳。   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就像是闻瑾吉等人提前获知的情况那样,各个单项奖的得主,冠军和季军的得主,千千因为泳装的些许失分,最后屈居亚军。   而这也是闻瑾轩想的,第一名风头太盛,还要去参加那么多冠名企业的活动和一年的形象大使,而亚军则是赞助商自己内定作为企业形象代言人。   而公孙然则出乎意料,她的资质实在算不得特别出类拔萃,竟然成为了季军,她不动声色的扫过邹大老板,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为了这个季军,那些芥末算什么,值了!   宣布获奖名单后,公证人员公正,接着便是颁奖仪式。   巨大的屏幕开始播放这些获奖模特的外景拍摄和简单介绍,华丽而激扬人心的音乐响起,所有获奖的模特彼此拥抱,面上笑靥如花,亲密无比的模样,都暗暗等待着颁奖仪式的到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获奖人背后都或多或少有着靠山和金主的背景。   钱品秋静静的看着这一刻,最近钱家被钱景臻和嫩模的绯闻搞的猝不及防,有组织的爆料和一点一滴的劲爆新闻将网民的眼球紧紧攥住,而这个时候,偏钱家的那项今年重点地产项目出了点问题。   现在,她不得不提前使出这个杀手锏,只盼能够为自己争取到一点点时间。   她看着千千那美好的模样,那样纯真而美丽的脸庞,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越是反差越是震撼,越是飞得高越是摔得痛。   当年娱乐圈的一个艳`照时间,直接毁掉了一个女星如日中天的星途,而这,大抵是因为她平日的清纯模样和照片的反差相差太大,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一个平常教导女孩子们要洁身自爱杜绝婚前性行为的女孩,转身竟然有这样劲爆的一面。   如果,当初不是那般的清纯形象,如果是个性感的奔放的形象,也不至于会有这样大的打击,更何况,当年照片的主角本身就是她和自己男朋友,实在也算不上乱交。   所以,她暗暗助推甚至帮忙让千千在模特专访期间以清纯校花的形象出道,让她声名鹊起,让她广为人知,让她一开始,就变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作者有话要说:     ☆、将计就计   钱品秋轻轻的敲着手指,她这个动作是和闻瑾轩学来的,一旦成了习惯,就很难改变。   颁奖已经开始,单项奖先开始颁布,然后是前三名。   邹大老板作为公孙然的颁奖嘉宾,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富贵得体的模样,他捧着奖杯,缓缓走过去,眼睛却是看着千千的。   公孙然接过奖杯,轻轻拥抱了一下邹大老板,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整个脸庞变得生动绚丽,邹大老板拥住公孙然的瞬间,脸却看向陆千千:“我最后问你一次。”   千千的目光直直望进他的眼眸深处,道:“一万次,也是一个答案。”   邹大老板微微一笑:“那我等你改变主意来找我。”   他放开公孙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一片嘲弄:“好好拿着吧,多享受一会。”   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响起,提醒公孙然进行获奖致辞。   公孙然虽然早有准备,这样激动的时刻,也有点忘词,她走到台前,眼睛亮晶晶的:“首先,谢谢给我颁奖的邹大老板,拿到这个奖杯,我真是有点意外,在场的每个姐妹,她们都和我一样努力,但是最后我拿到这个奖杯,这是一种肯定,我觉得更是一种鞭策……”   台下突然一片哗然,公孙然原本还在继续说着,但是那些人的起哄分明却是针对她的,她诧异的随着起哄声回头,顿时瞬间面色惨白。   只见那巨大的荧幕上,此刻并不是什么特辑专访,也不是她相应的外景照片,而是她之前参加的私人人~体写真照片。   这样的照片,在模特圈子,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存在,很多模特特别是在开始出道的时候,为了生活所迫或多或少都会参加各种规格的聚会和私人照片拍摄。   但是这些私人摄影一般都是摄影师私人所有并不会流传出来的。   她看着萤幕上,那清晰的面部和身体特写,还有那各种各样撩人的身姿,嘈杂的背景,甚至进行拍摄的摄影师也入镜了,那些刁钻的角度和混乱的场景,虽然摄影师都打上了马赛克,但是还是能一眼看出都是不同的男人。   照片很多,还包括了她清晰的标价。   公孙然只觉得呼吸停止了,双手虚软,嘴唇啰嗦着,沉重的奖杯如何拿得住,咚的一声掉在了她的脚上,发出一声闷响,但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她惶惶然的四下张望,周围全是厌恶而鄙视的目光,不,不,怎么会这样,她觉得自己就想被剥掉皮的野猫,仓皇的站在人群里,无遮无拦,刻骨的耻辱和痛楚。   这么一刻,她从来没有那么恐惧,也没有那么后悔,什么南海珍珠,什么奢侈衣衫,什么财富金钱,这些全部不能给她一丝丝的安慰。   她的眼睛在会场里面转动,忽然看到了一个同样苍白的脸庞,张允看着她,难堪而痛心的模样。   主持人最先回过神来:“场控,场控!”一个男人在下面大声叫:“电脑中病毒了,动不了了。”   而就在这时,照片突然变了,变成了公孙然和陆千千的合影,她们在钱家聚会亲密交谈的合影,千千和公孙然一起进入日本料理餐厅的照片,千千从里面出来得瞬间,那清晰的背景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男人正在肆无忌惮的摸着公孙然的大腿。   舆论从来是最好的杀人武器,捕风捉影,积毁销骨,每一个人只需要动动嘴巴,调节一下日常生活,就可以挑动一场看不见的风暴。   这里面的照片再清楚不过的衔接着三件事情。   公孙然是个放荡不羁的女人,她和陆千千是好姐妹,陆千千也曾参加公孙然参加的那种饭局。   剩下的,只需要想象,就可以知道,会热闹到什么程度了。   闻瑾吉显然不知道这后面的事情,她第一时间转头去看闻瑾轩,但是他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而他身边的一个助手站起来径直走出去往总开关处走去。那个场控还在试着控制电脑,助手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关掉了电源。   应急灯亮起来。   四下一片静谧,众人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撼脱离出来,前三名,竟然有两个在赛程初始就爆出这样的丑闻。   主持人高声安抚着大家,说着漫无边际的俏皮话。   钱品秋脸上的笑意更甚。   四下全是窃窃私语的议论声,都等着再看这个大赛如何收场,而场内场外的媒体记者则是一脸兴奋,不怕不出事,就怕事情不够大,几乎可以预见,这场比赛将会在未来几天都会占据各媒体头条。   但是,这显然是不够的,舆论总会淡下去,钱品秋信奉曹孟德的人生信条: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她轻轻一咳,就在那瞬间,昏暗的灯光下,有人突然嗅到了烟雾的气息,紧接着一个女声尖叫:“啊,着火啦!”   这声尖叫一出,整个大厅的人顿时一片惊恐,本来已经断电带来的恐慌的迅速蔓延到每个人身上,第一张椅子摔倒在地,紧接着第二张,第三张,人人都惊慌失措起来,如同多骨诺牌一般,开始有人往门外跑去,但是大厅入口紧急出口和出口处都有着大量的媒体在等着,听到里面尖叫,只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部都堵在门口,一时间,大厅哭喊声一片,吵闹不堪。   主持人拼命的安抚着众人情绪,但是她自己声音都是颤抖的,安抚的话更像是无形的助推力,连台上等着颁奖的模特也冲了下去。   闻瑾轩瞥到钱品秋,她仍然坐在位子上,神色淡然,并无半分惊惶。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一切。   “张柳,开灯!”他大声喊着助手,但是喧闹的人群,哪里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今天的灯是他找人关的,今天的比赛如果因此发生了任何踩踏事件,那所有的责任都将会由他来负责,而关电的原因是因为他保护自己的女朋友,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隔日的媒体会如何对他,特别是千千口诛笔伐。   这件事后,即使是很多年后,只要提起千千,都将会和私生活放纵和伤亡犯罪联系起来,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而即使是淡然如闻老爷子,也绝对不会同意千千和闻家有任何的瓜葛,而因为这件事的轩然大波,钱景臻那被炒得火热的嫩模迷药新闻也会失去关注,为钱家赢得相应的喘息之机。   好一个一箭三雕。   闻瑾轩拿出手机,刚刚播出一个号码,一个人撞过来,瞬间把他的手机撞到了人群中。   他看向钱品秋,对方脸上是淡然一笑。   闻瑾轩咬咬牙当机立断,立刻逆流向台上冲去,他需要拿到话筒,他需要立刻掌控局势。   但是,人们几乎疯了一般,都往外面挤去,哪里管得了给他让路,终于,有个人摔倒了,又一个人摔倒了,但是上面的人如何管得那么多,都只顾着往外走去。   在这几乎失控的瞬间,千千看见了正要努力冲上台的闻瑾轩,她立刻明白了对方所想,但是隔着这么多人群……她左右一环顾,顿时找到办法,当下一个箭步冲上了高台,然后拉着高台上的绸带,借助跳跃瞬间的助推力,立刻向着闻瑾轩滑翔过去,在经过主持人的刹那,她纤手一勾,便将话筒擒在手中。   闻瑾轩正在费力突围,突然感觉手里多了一个东西,他惊讶的抬头,正好看见千千滑过的瞬间,她如同顺风的风筝,华丽顺畅的冲向另一个方向,而在那里,一个被踩在地上的女人正在痛苦的尖叫。   闻瑾轩拿到话筒,立刻大声道:“我是这里的消防负责人,请大家镇定,都是虚惊一场!没有火灾!没有火灾!我们这里全部都有烟雾报警器和自动灭火器!请大家保持镇定,原地不动!张柳!开灯!”   一听见是消防负责人说话,顿时大部分人都停了下来,而后面的话立刻让他们的情绪得到了安抚,千千落下的瞬间,将踩在女人身上的一只脚拨开。   啪的一声,灯一下开了。   整个大厅一片狼藉,众人都是一脸狼狈模样,有的脸上闪着愤怒的光芒,如果不是刚才关灯,怎么会闹出这么一处闹剧,现在,还害的人受了伤。   保安列队而入,将安全通道和紧急出口全部围出一条通道。   就在众人准备缓缓撤出的时候,一个女人忽然大声哭泣起来。   有眼尖的媒体看到,立刻激动起来:“那不就是最近和钱家那花花公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嫩模吗?”   而抱着她的人,正是千千。   她脸上有个鞋印,腿上流着血,狼狈而可怜,这样凄凉的样子即使是看热闹惯了的媒体记者也不禁心有戚戚焉。   于是,配合着这场闹剧,钱景臻和嫩模的闹剧甚嚣尘上,闹得越发不可收拾。   关于千千和模特大赛上的那些照片,在疏散人群后,闻瑾轩直接拉着千千接受了媒体采访。   他满脸温和,再亲切友好不过的模样,紧握的手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陆千千原本就是闻瑾轩的女朋友,和公孙然的关系也不过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而已,顿时恍然大悟。   如果有了闻瑾轩这样一个钻石王老五,谁还会去参加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饭局呢。   而且,这些照片和大赛的系统突然中毒本来便是一个很大的疑问,想必是不小心得罪了谁,才会这样被报复,一时间,媒体的目光转到了什么人竟然会公然和闻世集团为敌的上面。   这一场混乱解救了难堪的公孙然,她跛着一只脚从最不显眼的紧急出口走出来,走的很慢很慢,精致的防水妆容即使流了那么多泪水也依然美丽。   突然,有人叫她,她转过身子,见到是张允,不由微微抖了抖。   “是你?”   “小然,这就是你说的更好的事业吗?”张允嗓子有点哑。   “我,张允,我其实都是被骗了……我,我是被胁迫的啊。”她呜咽着哭泣,“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对我,我的把柄在他们手上,我真的不得不这么做——可是,我一直都是爱你的。”   张允静静的看着她,脸上疲惫而心痛。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张允,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我以后都不会再当模特了,都不会了。”   张允喃喃:“你是说他们胁迫你?”   “对啊。”公孙然大力点头,“我也不想,可是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那么做,他们就要把照片公布出来。”   “你什么都做了,可是照片还是公布了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吗?”张允看她一眼。   “张允,我不明白你再说什么?”   张允表情终于露出一丝厌恶:“比照片更恶心的东西我都看到了。你的那些照片和视频,现在全部在网上,每个月五十的会员,就可以随意免费观看。公孙然,原来你的远大抱负,你的纯真美好,就只是值五十块钱而已。”   他说完,将一张卡片扔在地上,那上面正是张允说的网站名字还有密码。   公孙然脚一软,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站立,歪着墙角坐了下去。   种什么树,终究就会结什么果。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一   钱品秋一身欧风连身裙,脚上是BV十公分的包脚皮鞋,蹬蹬蹬一路直接走到了邹大老板办公室。   秘书想要拦她,她顺势把手里的拎包搁在秘书怀里:“放好。”   而后,直接轻动脚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邹大老板正从办公室后面的小会议室推门出来,一见是她,不由带了几分不悦:“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   钱品秋面色同样不好看,她直接走了过去,坐在邹大老板的摇椅上:“你答应我的事情为什么没做到?那个嫩模不是让你处理吗?”   “秋秋。”邹大老板提醒她的语气。   钱品秋面色难看:“如果不是因为她,我钱家何至于现在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放在铁板上烤。”   “那嫩模又不是我搞出来的。你这是什么意思?秋秋,我帮你是本分,不是我的义务。”邹大老板向来不是受得住气的人。   “本分?哼,邹昌发,你可不要忘了,这是你欠我的!”钱品秋今日被父亲狠狠责骂了一顿,因为钱景臻的事情,媒体开始关注到钱氏集团,而最近有零星媒体暗示说钱家那块地皮拿的途径并不正当,名不正言不顺,直接让钱家被摆在了铁板上,钱老头因此大发脾气。   从小就是这样,弟弟出了什么事情,都是她来擦屁股,表面上父亲对她信赖有加,实际上,他真正最在意的还是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钱品秋怒气冲天,本来是很好的计划,基本上就是圆满结局,但是,就因为那个嫩模的出现,活生生搅了局,她如何不恨这个办事不力的邹大老板。   邹大老板发迹之后最最厌恶的便是别人称呼他的名字。   他面色一沉:“秋秋,我是不是太娇纵你了。”这并不是长辈对后辈的语气,而是男人对女人的腔调。   “邹昌发,你不会真的看上那个陆千千了吧,我让你想办法把她拿下,到现在也没有结果,我让你用点手段,你什么也没干?难不成真是怜香惜玉不成!还是你怕了那闻瑾轩?”   “秋秋,注意你的身份!”邹昌发皱着眉头,面色难看。   钱品秋向来咄咄逼人,此刻怒气中,眼眸阴冷,面色冷酷,如何听得进去。   “我的身份?哈哈,你还记得我的身份,当初和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的身份!我可是你好兄弟的女儿,邹叔叔!”   “你发什么疯?尽然这般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我是蠢货才会相信你。”她啪的一声将手上攥着的一份报纸扔在他桌上:“看见了吗?他们马上就要订婚了!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没有让那个女人身败名裂,就是因为你没有去处理那个小嫩模,就这么让她搬回一局。”   她眼神隐隐透出一股疯狂,邹昌发的耐心也几乎用尽了。   “秋秋,你不是说你早已经对他死心了吗?就一份报纸,就这么方寸大乱,竟然跑到这里来大吵大闹。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回去想想先把钱家和你弟弟的事情善后。”   “钱家那两个蠢东西,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早已经嫁进了闻家,我何苦现在还在四处打拼应酬。”   如果钱品秋有平时的十分之一的清醒,此刻也知道现在情形的不对,但是从一开始她被父亲责骂,钱氏地产陷入困境,紧接着,在报纸上看到了闻瑾轩和陆千千的采访,里面提到可能近期好事将近,将会择期订婚的消息,汲汲营营,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钱品秋如何能冷静下来。   邹昌发没说话,看着钱品秋的眼神越发冰冷。   钱品秋看着那份报纸,硕大的题目触目惊心,她猛地站起来:“不,应该嫁给瑾轩的人是我。”   她在原地站了两秒。   “如果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秋秋,你想干什么?”   “我要你帮我。”钱品秋抬起头,明明说着请求的话,但是却无半分请求的语气:“我要你帮我。”   “宁破十座庙,不坏一桩婚。这等损阴私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你不会做?哼,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还有什么不会做的。”钱品秋妖异的一笑,眼眸一片阴冷。   “钱品秋!”   “怎么?现在不想听了。当年那个孩子怎么没的,你我心里清楚。这事情是我欠瑾轩的,以后我会给他一个他的孩子。你必须帮我,这是,你,欠,我,的。”她一字一顿的说着。   邹昌发忽的一下老了十岁。   钱品秋突然温顺起来,她乖巧的靠近邹昌发,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像一只小猫。   “帮帮我吧,邹大老板,这是最后一次。”   “你想干什么?”他放低了声音,几乎耳语般问道。   钱品秋声音凌厉,带着隐隐恨意:“我要闻世再现当年的颓唐,一蹶不振,除了我,没有谁能够帮他翻身。”   正在这时,会议室门突然开了,闻瑾轩慢慢走出来,他毫无感情的看了眼钱品秋,冷冷一笑:“只怕,钱小姐要失望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钱品秋惊恐的站直身子,往后连退两步,血色从她脸上快速褪去,整张脸变得雪白。   “邹昌发,你耍我!”她恼恨交加,一手抓住办公桌上的烟火缸就要向邹昌发砸去,但被周昌发一把握住了手腕。   “邹大老板已经提醒了你很多次。”闻瑾轩冷生道,“可惜,钱小姐都听不进去。”   钱品秋喃喃:“不,刚刚我说的都不是真的。”   “秋秋!”邹昌发眼见钱品秋这么追悔痛楚的模样,不由温言劝道。   “不要碰我!”钱品秋啪的一声挥开了邹昌发的手。   闻瑾轩已经出了会议室,手仍然搭在拉手上,钱品秋突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她看到千千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几乎咬牙切齿问出这些话。   闻瑾轩忽略她的语气:“我们过来,还邹大老板手机。我的女朋友要用的东西,自然我会安排。”   他伸出手,千千缓缓把手放了上去,再是自然不过的模样,闻瑾轩微微一笑,那样温柔而宠溺的模样,无意给了钱品秋最后一击。   原来,都是真的。   原来,并不是媒体的猜测,而是真的。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断裂了。   闻瑾轩牵着千千,那般小心翼翼,就像是捧着最珍贵的宝石。   “走吧,千千。”他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甜蜜。   两个人站在一起,璧人一般,那么的相配,那么的自然。   闻瑾轩走了两步,忽的回头,狡猾一笑:“走了,邹昌发大老板。”   难怪他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名字。邹昌发!哈哈。   邹昌发顿时面色难看,像吃了一只苍蝇。   两人走出了办公楼,千千皱着眉头:“那个钱品秋看来很恨你呢。”   “是啊,所以,我要赶紧给她找点事情来做,千万不要坏了我的好事。”   “什么好事?”千千疑惑。   “既然报纸都提前帮咱们公布了婚讯,那我们总要好好的提前准备一下,你说对不对?”   千千粉面顿时一红。   “你今天非要我一起来还个破手机,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这么一遭了?”千千想起钱品秋摔报纸时那愤恨不甘的声音,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你相公虽然厉害,也没法揣测别人心思。我今天要你和我一起,是因为,我可不想一早上面对一个糟老头子,看得我腻歪。”   “讨厌,什么相公!”   “啊,不是相公,那就是老公!”   “讨厌!”   “讨人喜欢,百看不厌。你是我的敬亭山,想看两不厌。”闻瑾轩一把把千千攥的更紧,生怕一个不注意,这么个妙人就此不见了。   天途大赛后,千千正式成为星漫的一名专属模特。   但是,这个模特的经纪人显然有些特别。   “如果再减活动和行程,我就要去喝西北风了。”千千的新经纪人吐血状眼巴巴的看着闻瑾轩在行程单上一笔一笔的划掉,“闻老板,您好歹给个活路啊!”   “你看你都接的什么活动,这个嘉年集团站台,他们那个二世祖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专爱潜规则,这个什么剪彩仪式,你有没有看天气预报,那天天气二十八度,你要把我们千千晒死啊!还有这个……”   经纪人抓住自己的头,哀怨的转头看了眼时同幸:明明是你的烫手山芋,为什么扔给我?   时同幸微微一笑,用唇形回答他,潜规则。按照潜规则,他的资历深,当然有优先分派权。   可是,这个陆千千已经换了七个经纪人了,就这么两个月。   闻瑾吉长吁口气,还好她大哥没有看到自己新设计的最近一批服装,不然又要大喊大叫了。   上次就多露了那么点胸,差点把她的电脑给扣掉。   这样子,完全就是只适合给她大哥一个人做专属模特嘛。   千千对闻瑾轩的安排,显然是颇为受用的,这,简直就是可恶的变相秀恩爱。   单身狗实在看不下去了。   闻瑾吉掩住了脸,回头正好看见时同幸,正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的心头顿时大跳,立刻转身进了办公室,然后躲在后面从最上面的磨砂玻璃偷看。   这回,连千千也看不下去了。   “小吉真的不知道吗?连扫地阿姨都知道了。她那个办公室门下面那么高,高跟鞋都快戳出来了,每天都在那偷看时大经济——真的太不大丈夫了。”   闻瑾轩笑道:“这就得看是不是有人能给她勇气了。”   经过千千之后,再从平常心去看待当年闻瑾吉和时同幸的事情,闻瑾轩对此已经是不一样的心态,一切顺其自然,这是最好的。   到了放学时间,今天百百提前了一节课放学,她穿着一身校服,头上绑着一个马尾,瘦弱的身体胖了些,远远的,跑出校门,便看到闻瑾意的车子。   “二哥哥。”她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坐进了车里,自从千千将她从家里接出来,在这所学校读书开始,便和千千一起住着,因为今天千千活动,闻瑾意顺路,便将百百接回去。   她从最开始怯生生的模样逐渐有了些改变,已经会主动和人打招呼了。   几个女同学从门口经过看见百百,走过去又折了回来。   “百百。这是谁呀?”   百百脸上有丝不好意思。   “我是她二哥。几位小美女好,平时,可要多照顾照顾我这个小妹呀。”闻瑾意说这话春风拂面。   几个小女孩顿时面色粉红,七嘴八舌的承诺然后拜拜。   百百眼睛晶晶亮:“谢谢二哥。”这一声,叫的更加亲切了。   闻瑾轩针对陆家村的具体情况,和当地政府合作,将山里的野生猕猴桃充分利用,加工外销。   在他看来,只有陆家村发展了,经济起来了,这里的人生活好了,思想才会慢慢改变,秩序和制度才会建立,罪恶才会真正消失无痕。   这一切,都是用千千的名义在进行。   因为千千的缘故,陆家村开始觉得女孩子其实也不是一无所处,至少,这个陆家村唯一的大学生就真的改变了陆家村的命运。   越来越多的女孩子开始被送进学校,她们如饥似渴的读书。成长着。   那是细小的嫩芽,而当它们破土而出,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最后盛放出新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从小时候看韩剧得到的深刻影响。   实在不太喜欢看男女主角相爱之后各种误会来刷剧情的眼泪和故事。因此,《将军》这本算是圆满一个小小的任性要求,就暂时到此了。   未来可能还会写几篇番外,过过后续的手瘾,丰满一下故事,但最美好的结局,就希望留在这一刻吧。   就像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没有后续,没有柴米油盐。   没有小三,没有争吵,没有婆媳和不孕不育。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现言,有很多不是尽善尽美的地方,但是真的非常谢谢一路支持过来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坚持走到了最后,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   也正是因为你们,虽然木有大纲,虽然时常裸~奔,虽在在这过程里面无数次只能用熬夜来熬字,但我还是坚持写完了。   好开心啊,完结了!这种感觉就跟挣扎了半天终于下蛋一样,虽然这个蛋可能不那么漂亮,但是,是一点一点孕育出来的,熬出来的,看到它终于长出自己的形状,开心!开心!   旧坑完成,新坑便即可掘土,随着不断的练习和进步,我只希望小墨可以越来越好,把更多精彩的故事带给大家。   PS:新文我会先列好大纲的,不会再有卡文卡到吐血的不眠之夜了,欢迎跳坑,不见不散。   再次谢谢啦!鞠躬!撒花! ================================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