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福临门之农家医女 作者:闲听冷雨 本书标签:种田 宠文 爽文 专情 古代 励志   ☆、001 睁眼又一世 雪,纷纷扬扬的下,这么大的雪,已经是好些年没见了。 经过一上午的时间,一脚踩下去,噶吱一声响,已经能没过人的小腿!三里屯,东北角,秀才连清家破了大半扇,被风一吹来回叮当直响的篱笆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身材魁梧,长相极是彪悍的男人怒吼着冲进去,“妹,妹妹你在哪?哥来救你了,连清,连清你给我滚出来——” “大,大哥——”微弱的声音似是被雪给掩埋,来人一把拽住连清瘦削的身子,单手拎小猫似的拎着,一脸的凶恶,“我妹呢,妹,是不是这个混账欺负你了,妹——啊,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呜呜,妹妹,哥来晚了——” 秀才被他一丢,扑通摔在地下。疼的他脸直抽,可看着对方直奔旁边的木床,他紧紧的握了下手,硬是没敢出声——床上有一个女人,一身的粗布裙衫,脸圆圆的都滚出了双下巴,双眼紧闭,任由旁边的那个男子哭喊,“妹妹,我可怜的妹妹,早知道连清这王八犊子会害你,哥怎么也该拦下这门亲啊,哥错了,哥哥对不起你——” “秋儿,我的秋儿,你这是怎么了,秋儿,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爹以后可怎么办?早知道把你嫁进狼窝里送了命,爹怎么也不该同意这门亲事啊,你说你这不是要爹的老命吗,爹以后怎么有脸去见你娘?秋儿——” “姓连的,你说,你是怎么把我妹害成这样的,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说清楚不讲明白,我这就把你送到衙门去,让官老爷审你,我妹妹就是你害的,你也得给我妹陪命!” 被再次拽起来的连清脸色大变,用力的一挣,没挣脱伏展强的大手,他深吸一口气,口气也有些不善,“大舅哥,你刚才那话还是收回去的好,我可从不曾慢待过秋莲,只有,只有她——”本来想说只有她慢待我,可连清是个秀才,打小读的是圣贤书,讲究的是背后不言他人过,更何况,这个他人是他同床几年,如今又已过世的妻子?视线从床上一动不动的伏秋莲身上扫过,他心头一软,“是我不好,没照顾好秋莲,秋莲真不是我害的,她,她是——” “她怎样,你倒是说啊,你要不说,我和你没完。”爱女如命的伏老爷大小是个商人,好歹经过点事,气势一出来,也不是寻常百姓能比的,这会怒瞪着连清,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把女儿嫁给你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好好待秋莲,可这才两年啊,两年,我女儿肚子里还怀着你的骨肉呢,你,你就把她害死了。让我个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那么狠的心呢你。” “爹,和他啰嗦什么,咱把他送官,给妹妹一命抵一命。” 送官也救不回我的宝贝女儿啊。 伏老爷顾不得形象,看着床上静静躺着,好像睡着一样的女儿哭的喘不过气来——老妻死的早,这丫头是老来女,生她时伏太太已经三十多,伏秋莲没两岁呢伏太太就过了世,伏老爷怕儿女受气,没续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特别是小女儿,那真真是捧在手心怕旺了,含在手心怕化了,这么多年他容易吗他? 好不容易女儿出嫁,他就等着抱外孙呢。可眨眼间,女儿没了。 前几天还笑盈盈的和自己撒娇的女儿,活生生的一个人。这转眼间,就是天人永隔? 一屋子的哭声里,连清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复杂的眼神落在床上没了气息的妻子身上,岳父和大舅哥都找他要说法,他也想和人要个说法好不? 试问,你见过谁家娘子吃块点心也能吃的没了命的? 可笑吧,确实是可笑。可事实还真的就是这样。 伏秋莲是吃点心吃的多,噎死的! 头痛欲裂,偏耳边哭声吵闹声不停,伏秋莲很想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可她这会却只能躺在床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她听着这场闹剧已经有半响,自打那个叫伏展强的男子进门就开哭,又叫连清为秀才,她心里叹口气,清楚了—— 自己这是重生在某个不知名的年代了。 后来又多了个哭的,就是伏老爷,她知道是这原身的爹,听着那哭声,她也觉得心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着耳边那个叫伏展强带怒的声音响起,“连清,你不说是吧,走,咱们这就去衙门说事去,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腼着个脸说自己是秀才,我呸,害人命的秀才吧。” “大舅哥,你听我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挣扎中,床上的伏秋莲一急,猛的睁开了眼,“不管他的事。”她觉得自己声音够大,可实际上出口之后好像猫叫,伏展强和连清正在拉扯没听清,守在她旁边哭的伏老爷听到了啊,脸上尽是狂喜,“莲儿,莲儿你没事?莲儿是你吧,你真的醒了是不是?哈哈,爹就知道你舍不得爹爹,还有你娘,她怎么会舍得把你带走,让你爹我难过呢。哈哈,强子,强子,你妹妹她没事,莲儿醒了——” “妹妹,妹妹你真的没事?你哪不舒服,你渴不渴,饿不饿?啊,你躺着别动,哥这就帮你去拿吃的。”伏展强五大三粗的个子,在这唯一的妹妹伏秋莲跟前儿却化成了绕指柔,同时瞪一眼傻怔怔站在地下,不知是喜还是想哭的连清,“我妹醒了,你是不是很失望啊,还怔在那做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啊,要是我妹再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揍你。” 还没等连清抬脚呢,伏老爷催促的声音响起,“我说连清啊,燕窝什么的你家也没有,你快去熬点小米粥吧,对了,记得加些红枣,要熬的细软一些,莲儿爱吃甜的。”同时已是对着半坐起来的伏秋莲摇头,一脸的自责,“早知道爹爹不该想着什么打小的盟约不好反悔,把你嫁过来,看看,这得吃多少苦啊,我可怜的女儿——” “是啊,爹爹,要不,咱们把妹妹接回家吧。” “嗯,这个说法倒不错。” 父子两人丝毫不顾忌别人的对话听的一时为难是先去请大夫还是先听岳父的去煮粥的连清神色大恼——他的妻子,凭什么要接回去?张了张嘴,他正想反驳,床上的伏秋莲眼急手快的拽拽伏老爷的衣角,软着声音开了口,“爹,我有点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至于请大夫什么的,她心里有数,原主身子健康的很! “我妹妹饿了,还不赶紧去煮东西,想饿坏我妹妹是不是?” “我这就去!”默念百遍君子不和小人斗的连清黑着脸去外头唯一的一间厨房,手脚利落的生火,煮水,淘米,煮粥——屋子里,伏老爷小心的帮着女儿身后垫个枕头,让她靠的舒服些,“莲儿你和爹说,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爹帮你出气。” “是啊妹妹,你别怕,有哥哥呢,哥打的他满地找牙。” 看着眼前这父子两个,伏秋莲眼前飞过一群又一群的乌鸦,见过宠女儿,妹控,可就没见过这样没边际,没原则的爹奴,哥哥奴!说什么伏秋莲受欺负,怎么不想想原主是什么德性,有这样的爹和哥哥,连清敢欺负伏秋莲? 怕是掉个脸子,隔天伏家的这两个就能跳着脚打上门来! 抬头看着伏老爷殷殷的眼神,她心头又是一软,天下父母疼女儿的心是没够的,她有心想学着伏秋莲往日的样和伏老爷撒个娇,顺便抱怨连清几句,可话到嘴边,看着门口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一身单薄衣衫,因为冷,脸色隐隐带着青色的连清,伏秋莲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爹爹,哥,你们想哪去了,是我不好,我一时贪玩,出去看了下雪,不小心摔倒,噎了会气,你看女儿我,这会不是好好的?”她眸眼一转,笑盈盈的吐了下舌头,“要不,我下地转两圈给爹爹看看?” “胡闹!赶紧给我躺着,爹爹信你还不成?”量那小子也不敢欺负莲儿,不想活了他。瞪了眼立在一旁的连清,“怔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粥拿过来?连个粥都不会喂,莲儿跟着你得受多少委屈?”伏老爷一勺勺亲自喂着女儿,嘟囔着女婿,老脸虽然是板着,可眼里的笑意却是掩不住的,高兴啊。总算是老天爷开眼,把女儿还给了他。 伏老爷瞬间在心里拍了板,明个儿就交待下去,今年过年一定要买头整猪,最大的,好好的祭拜祭拜,谢谢祖宗保佑才是。旁边,没有伏老爷手快,没能抢到喂伏秋莲喝粥的伏展强把怒意都撒到眼前的妹夫身上,“你说说你,你是怎么照顾我妹妹的,这么大的雪,你让她出门做什么?她出门也好,你为什么不守着不跟着?你想做什么,啊,是不是想让我妹出点啥事,你好再娶一个?” 连清听的脸再黑几分,“大舅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不知道解释就是掩饰?” 扑,床上喝了一口粥的伏秋莲直接喷了出来,这哥哥,也忒彪悍了吧? ------题外话------ 新文求收藏——   ☆、002 委屈的秀才 “秋儿,怎么了,是不是这粥不好喝?你乖,咱再等等,让你哥给你重新煮去啊。”一边和颜悦色的哄着女儿,伏老爷扭头,黑着脸眼一眼自家秀才女婿,越看吧,越不顺眼!连个粥都煮不好,你说指望他拿什么照顾女儿?心里瞬间下定决心—— 晚会一定要把女儿带回家去,还是自己照顾着放心啊! “哥,不用去了,我,我吃饱了。”扫了眼三个人,六双巴巴望着她的眼神,伏秋莲瞬间决定,一定不能把这粥还是夹生这事和伏老爷说!勉强喝了两口,立马推开碗,她脸上挤满笑,“爹,哥哥,天儿也不早了,你看外头还下着雪,要不,你们先回家去?” “回什么回,这事还没完呢,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摔了?这也就是你和孩子没事,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说你让爹靠谁去?”伏老爷越说越气,心里的火气升到一个点,那就是看眼前一切都不顺眼,你看看这一间屋子里,都有个啥?他女儿虽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可以前在家里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嫌弃的眼神把屋子里的东西嫌弃个遍,最后落到伏秋莲的手上,老爷子脸色一变,“秋儿,你的手都粗了,是不是她们家里指使你干活啊,天可怜见的,可要心疼死你爹爹我,强子,去,给你妹妹收拾两件带毛的衣裳穿了,你再去村子里寻辆马车,多铺两床被子,弄的软和点,咱们回家去。” “好勒,爹你放心吧,儿子这就去办。” “哥哥回来,哥哥,哎哟,爹爹,我肚子疼,你赶紧让哥哥回来啊。”叫不住伏展强,伏秋莲抱着伏老爷的手臂撒娇的垮下脸,“爹爹,哥哥,我不回去——”扫了眼站在一旁,神色复杂难测,眼神无奈带着三分倦意二分怒意的连清,她蓦的朝着连清甜甜一笑,“爹爹,哥哥,相公待我很好,真的。”绝对不能和他们回伏家啊。打死也不回! “真的?”扭过头来的伏家老大一脸的怀疑,浓黑的粗眉挑起来,“你不会是骗我和爹爹,就为了不回家吧?” “怎么可能。相公真的待我很好。”为了强调自己的话是真的,伏秋莲加了句,“你看,刚才相公不是就帮我煮粥喝么,只要相公在家,都是他在照顾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呢,相公为了怕我累,都是自己洗衣服呢,爹爹,哥哥,真的没骗你们。”虽然吧,刚才的粥是夹生的,至于洗衣服一说,伏秋莲不洗啊,连清是需要去做馆的,难道让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去当先生?伏秋莲不嫌丢人,他还丢不起那脸! “哇,娘,娘你别打我,我改了,以后我再不敢了——”虚掩的门被人推开,一道冷嗖嗖的风直刮进来,吹的伏秋莲一个寒颤,伏展强立马就瞪了眼——这谁啊,怎么这么不长眼,进来之前不知道要先敲敲门,冻到他妹妹和肚子里的小外甥怎么办? “他三叔,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他——啊,亲家大哥,你们——”进来的妇人是连清的二嫂钱氏,先还一脸的歉意,待得看到伏氏父子,脸色唰的就是一变,立马把身前的小男孩护在身后,对上伏展强不善的眼神腿肚子都在打颤,强忍着扭头就要跑的冲动,用尽全身的力气坚持道,“这,这事你们不能怪我们狗蛋,他,他也不是故意和他婶子抢那个糕点,小孩子不懂事贪吃,他三婶也打了我们狗蛋啊,看看这脸——不过就是块绿豆糕罢了,她自己噎的没了气,可不能算是我们害她——再,再说,我已经狠狠收拾他了,你们,你们真的不能全怪我儿子——” 和个孩子抢糕点,没抢过人家孩子,因为打孩子气的,吃的快,噎了。 得,全兜出来了。 半靠在炕上的伏秋莲左看右看,最后失望的闭上了眼。 没脸了,想找个地鏠钻下去,结果没找到。 旁边连清的头都要垂到地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没脸和嫂子说话! 不等伏老爷父子有所反应,伏秋莲抢先开了口,“那个,二嫂,不关狗蛋的事,是我不小心——”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呢,钱氏抬头看到坐在床上的她,嗷老就是一嗓子,“啊,诈尸了,他三叔快跑——” “等等,你站住,谁说死了,啊,咒我妹妹啊,连清,你就这样看着我妹被人欺负?她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呢,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眼看着自家大舅子要发飙,连清是硬着头皮站出来,一脸冷汗之余声音里更多的是不自在和疲惫,在岳父和舅兄眼里,自己从来不是个合格的女婿吧?他苦笑着拱拱手,“舅兄,大舅兄,二嫂不是这个意思,二嫂她不过是——”接下来的话饶是连清秀才出身,一时间竟也没想出个词来。 让他说什么? 他能说,二嫂刚才亲眼看着伏秋莲被那点心噎的断了气?换谁看到这样没了气息的人坐起来说话,也是会吓一跳的吧?可这话——扫一眼黑沉着脸的伏老爷,他咽了下口水,把滚到舌尖的话咽下去,“二嫂真不是舅兄想的那样,她,她只是想给莲儿道歉——”说到这,连清又觉得心里不是味道,自己亲侄子吃了自家的两块点心,自家娘子嘴里小贼小杂种不干不净的跳脚骂,结果一不留神点心整块吞下去噎了气,也是自己的错? 就没见过有人比自己这夫君当的更憋屈的! “道什么歉,我刚才可都听到了,你二嫂觉得我家莲儿抢他家孩子的点心了吧?是不是你也是这样认为的?”伏老爷坐在炕边上,拈着几根胡须瞅着连清冷笑,“好啊,原来你是嫌我女儿贪吃了是吧?我女儿生的这么好,性情可爱纯朴,如今她怀着的孩子可是你们老连家的,她是在给你们老连家开枝散叶,怎么着,她吃你几块点心都吃不得?即这样,老大,走,咱们之就带你妹妹回家去。你再去算算这两年来你妹在这家的花用,吃了他们连家的多少,咱们赔给她,你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你爹我来养。”一席话听的伏秋莲直想抱着伏老爷亲一口,老爹啊,你真给力! 一旁,连清却瞬间黑脸,磨牙,“岳父,连清不屑,还养的起妻儿。就不劳岳父您了!” ------题外话------ 新文求收收藏啊。谢啦……   ☆、003 到处是麻烦 好不容易哄走了伏家两父子,伏秋莲觉得自己快累死了,还不如上一天的班轻松呢,揉了揉眉心,送走了两,这家里还有一个等着她解决呢。揉揉有些发疼的眉心,伏秋莲扭头朝着连清甜甜一笑,“相公,我想——” “你别动,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我不要吃——” “那你想喝什么,还是看中娘屋子里什么,你说,我去给你拿来就是。”连清这话说的是飞快,竹筒倒豆子似的,让伏秋莲想反驳都插不上嘴,恨的伏秋莲直磨牙,忍不住就在心里念叨原主无数遍,你说你,你是个女人吧,嫁到人家里,好吃懒做不服侍相公也就罢了,只要你家相公没意见,这毕竟是你们夫妻两人间的事,可你没事盯着公婆屋子里做啥? “相公,我只是想问问相公你吃东西了没有,要是没有,我帮你去煮些吃的。”无奈的翻个白眼,伏秋莲心里幽幽直叹气,自己怎么就接手了这么个烂摊子? “你又想做什么?”警惕十足的目光在伏秋莲身上扫过,连清眼底带着几分极淡的憎恶,这个女人,哪一点有做人妻子的样子?可他却说不得骂不得,甚至也休不得——叹了口气,他看了眼伏秋莲,“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去看看爹娘。还有二嫂那里,我也得去陪个不是。” “我陪相公去,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去和爹娘,和二嫂陪不是。”伏秋连赶紧下床,只是一站地下,她就小小的晕了一下,之前在炕上半躺着,又因为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伏家父子身上,所以他们说她有娃她也没啥感觉,这会一下地,她就皱了下眉,她倒是看出这原主身子像个球了,但肚子? “我真的有孩子了?”伏秋莲疑惑的看向连清,原地跺了两下脚,她没啥感觉啊。 “你又想做什么,爹娘和二嫂那里有我,你不去也罢。”去了也只是添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连清转身向外走,“小几上有我才烧的开水,你一会要是饿了,桌子一角的那个小匣子里是你的点心,还有旁边那小罐里是蜜饯——刚才煮的粥也还有,你若是想喝,晚会回来我帮你再热下就好——” “相公,你煮的粥是夹生的,我刚才吃了,这会觉得胃疼的很呢。” 连清双脚一软,差点没摔到地下,脸都白了,“娘,娘子,你哪里不舒服?你赶紧躺着,你忍忍啊,我这去给你请大夫——”连清的手被伏秋莲给紧紧攥住,“相,相公,你,你陪陪我就好——”说着话,朝连清投去一个隐忍而信任的笑。 当然,是她自以为是的。这笑落连清眼里,他只觉得比哭还要难看! 连清坐在炕边上,伏秋莲再次被他按在炕上,身后拿了个枕头垫了,她舒服的咪了下眼,扭头,仍是虚弱的笑,“相公,我上午真不是故意的,那会只是一时气急,所以,所以才说了些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好不好?”上午的时侯原主骂狗蛋这个侄子,连清自然是要拦的,可却被她占据的这个原身指着鼻子痛骂一通,话里话外全是说连清没用,甚至骂他是废物,连自己的妻儿都得靠着岳家来养活等等,鉴于之前伏秋莲贪逸恶劳,好吃懒做的种种劣迹,再加上刚才伏家两父子的强势,诸般种种,连清心里要是真不在意才怪! 她不管以前的伏秋莲怎么想,现在这日子是她在过,就一定要把连清心里的这根刺给拔了,她可不想身边的男人时刻看着自己不顺眼,天天带着股恶气和憋气在同自己生活,更何况,若没意外,这个男人还是自己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连清皱了下眉,没想到她会说这些,眸底一抹幽黯的光芒浮起,又逝去,他轻轻的点点头,“我知道,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去看看爹娘?”顺便他也要去吃点东西啊,大半天就光顾着折腾,连口水都没沾,这肚子都快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相公咱们走吧,我也去和相公一块给爹娘,二嫂陪不是去。”早晚躲不过去,趁早过去见见这些人也是好的,这里是她的家,日后那些人自然就是她的家人嘛,她得多了解不是?她起身下地,连清大惊之下要扶她,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反正连清没扶住她,自己则一头撞在了炕角上,吓了伏秋莲一跳,“连,连清你没事吧?啊,有血——” “没,没事——血?”嘴里说着没事的人,听到伏秋莲的话,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下,看到手心的血,啊的一声惊呼,双眼一翻,极没形象的滑到了桌子地下去。对面,伏秋莲先是怔了下,继尔扑吃一笑,敢情,这连清晕血? “啊,三哥,你怎么了,三哥,娘,娘,三哥死了。”门再次被人直接推开,闯进来一十岁左右的小屁孩,刚好看到弯腰要去扶连清起来的伏秋莲,第二眼,就是地下的连清以及他额头上的血,小脸就是一变,直接扯了嗓子嚎起来,“娘,娘,快来啊,杀人了,三嫂把三哥给打死了。” “胡说八道,给我闭嘴。”反应慢半拍的伏秋莲抬手在小孩子脑头敲了一记,瞪眼,“你哪只眼看到我打你三哥了,你哪只眼都没看到吧,哪只眼都没看到,你就给我闭嘴,闭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唔唔,知,知道。”小男孩捂着头,一脸的警惕和惊惧,黑漆漆的大眼滴溜溜的转,因为过于灵活而显的有几分轻佻,后退两步,身子一转,朝外撒腿就跑,“娘,三嫂把三哥打死了,救命啊,三嫂还要杀我——” 伏秋莲在后头听的瞠目结舌,她什么时侯说要杀他了? “娘,娘,你看,三哥被她打的都躺那起不来了,头上好多血,娘,大嫂二嫂,你们可一定要给三哥报仇。”小胖子才跑出去,转眼间又扬着下巴带了群人走进来,瞪了眼伏秋莲,绊个鬼脸,我才不怕你!抬手指着已经被伏秋莲移到炕上去的连清撇嘴道,“娘你看,三哥还躺在那呢,娘,大嫂你们看,这里有血啊,是我三哥的,不过我三哥真没用,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求收,新文啊,亲们给几个收藏呗。点一下下啦。   ☆、004 吃饭 连清清醒过来,看到一屋子的人,不禁怔了下,他才想着起身,就被李氏一把按下,声音夸张而刺耳,“我的儿,你可要好生歇着,大夫可是说了,若是有个万一,你这头可是要落下病根的。” “是啊三哥,你脑子没摔坏吧?你要是摔坏了头,举人考不上,咱们家就惨了,咱们都指望着你过好日子呢。”说话的是那个小胖子,连清的弟弟,连非,和连清不是一个娘,是连老爹后娶的李氏所出,今年才十一岁,连老爹老来得子,又有李氏这个亲娘在,连老爷疼的个眼珠子似的,宠的他那叫个天不怕地不怕,整天在村子里胡窜乱蹦,招猫逗狗的没个正形,可架不住人有个亲娘在啊,这要是换成连清三兄弟这样淘你试试? 肯定是连老爹一瞪眼,先就是一顿皮捶揍下去了。 “娘,四弟,我没事——”连清坐起身子,额头上觉得隐隐生疼,想拿手去碰一下,结果他的手被伏秋莲的手给拦住,“不能碰,你的伤口才上了药,大夫可是交待过,不能碰也不能沾水的,不然的话会有病菌滋生,到时侯引起发炎,导致你高烧就惨了。所以,你要是觉得痒,你一定要忍。” “这是大夫交待的?” “是啊。”伏秋莲肯定的点头,她也算是个大夫不是? 旁边,拆台的声音响起,“我怎么没听到,我说你这个女人,你又骗我三哥。”小鬼连非狐疑的朝着伏秋莲看过来,瞪着眼朝着秋伏莲撇嘴,“三哥,你别听这个女人的,她在骗你,不信你问娘亲,娘亲也没听到刘大夫这样说,对不对?” 不等李氏出声呢,连清无奈的声音响起,“四弟,你又无礼,她是你三嫂,是你的长辈,你不能这样无礼。圣人言,长嫂如母,你三嫂虽不是长嫂,可也占了个嫂,所以——”吧啦吧啦,连清眼也不眨的足足说了两刻钟,嗯,最后的结果是,一屋子人只剩下一个伏秋莲,事实上她也很崩溃—— 换谁听别人唠叨什么圣人言半个小时不带重字的,谁受得了谁就是圣人! “相公,天儿不早了,咱们在哪用饭?”伏秋莲摸摸肚子,手在小腹上微微一滞,这个孩子,心头涌起了几分迟疑,是要还是不要?继尔又摇了头,哎,先不想这些,得找东西吃,把肚子填饱,然后舒服的睡上一觉再说其他。 “娘子你怎么了?咱们是在主屋吃饭的啊。”连清掀起被子下了炕,头有点晕,下一刻,身子被人扶住,“相公你没事吧,你要做什么,是口渴了想喝水还是拿什么,你说出来我来帮你。” “不用,咱们该用爹娘那边吃晚饭了。”连清几乎是避之不急的把身子挪开,和她离着几步远之后,方小心的看了眼伏秋莲,想了想又道,“娘子你要是不想去,为夫帮你拿回饭菜回来?当然,拿回来的饭菜肯定没那么新鲜,就怕娘子你吃不好。”其实连清最想说的是,你自己偷懒不想去吃饭,让我带回来可以,但可别再说什么饭菜不好吃了。 以前两人哪次饭后吵架不是因为这个? 连清觉得伏秋莲难伺侯,自己这个相公帮她端饭回来已经很没面子,可回到家还得被她挑三嫌四的抱怨,进尔连个好脸色都没有,你说,这样的情况他会开心才怪!小心的瞅两眼伏秋莲,心里却在奇怪,今个儿怎么还没发飙? 换做以前,听到自己这样的说词,怕是人早跳起了脚。 想起刚才自己受伤时她的担心,以及之前连非几个人过来时,难得的没听到伏秋莲骂人的声音,难道,真的是老天爷可怜他,让伏秋莲转了性子?正想着呢,耳边传来伏秋莲清脆的声音,“相公说笑了,爹和娘的屋子也不过是走几步路的距离,即是一家子一块吃饭,哪里有独独缺我一个的道理?相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啊,是,可是——”在伏秋莲盈盈浅笑下,连清只看到伏秋莲的笑了,整个人几乎都是晕的,哪里还有什么想法?回过神时,他已经被伏秋莲拽着走出了屋子,一股子冷风嗖的刮过来,冷寒扑面而来,他身子一抖回过了神,就看到伏秋莲踩在雪上的脚一滑,整个人差点摔倒,唬的他一个激棱,所幸眼急手快的把人给扶住,“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若是再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和岳父还有大舅兄交待?” “相公难道只是担心没法和我爹我哥哥交待,一点不担心我们母子吗?” “我——”连清张张嘴,有伏秋莲明媚朗然的眸光里,几乎是有些羞惭的垂下了头。 他竟然是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直到一家子全都围在饭桌上坐好,连清都有点不敢看伏秋莲,他可是读圣贤书的啊,妻子摔了,他却是一点都没想过担心,这样的他,还有什么面目说自己是读书人?读书人讲究的是什么,仁义善,就是外人摔倒了,自己也得担心啊。越想越不得劲,连清闷闷的和连老爹和李氏打了声招呼,又闷声喊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便坐在自己的位子下不出声了。 “哟,小三这是怎么了?”李氏的目光从大家身上扫过,在伏秋莲身上停了下,冷笑两声,看向连清,“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这要是摔了别的地方还好,偏偏的还摔了头……天可怜见的,也没个人照顾你,你虽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可也是我养了这么多年,眼看着你就要成举人老爷,这会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让娘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连老爹还在抽旱烟,满脸的沧桑,眼都佝了下去,明明才五十出头,看起来好像要六七十的样子,本来这饭前一袋烟是他多年来的坚持,今天这烟才点着呢,一听李氏的话,手一抖,烟枪没拿稳,手一抖就摔在地下,咔嚓,极细的声音过后,那烟枪一摔两半,一长一短孤零零的躺在地下,连老爹对于平日里最宝贵的烟枪摔坏好像没看到,只是黑沉着一张脸,粗声粗气,挟着一股子怒意看向了连清,“你娘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摔坏了脑袋?” ------题外话------ 新文求个收啊。大家都给捧下场。   ☆、005 一家 d“老三家的,这是怎么回事?”连老爹最倚重的是自家老大,最疼的则是老来子连非,但最看重的却是出身秀才的三儿子连清,这个儿子要说是他的命也不为过,特别是随着连清前年考上秀才,那连老爹更是不知道有多得意,同时,对于连清看的更重了。 为什么? 这是他以后生活的保障啊,他要过上好日子,他要当官老爷的爹,可不都靠着这个儿子?可以说现在连家全家人都在眼巴巴的瞅着连清明年的春考,到时要是能过了举人,那他们家就是举人老爷的家,连老爹就是举人老爷的爹! “爹,不关娘子的事,是我不小心——” “你给我闭嘴,老三媳妇,你来说。” 说,让她说啥?伏秋莲在心里腹诽着,慢腾腾的起身,还没出声呢,旁边,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爹,你看三哥的头,都出血了呢。”连非眼珠一转,对着黑着脸的连老爹又加了一句,“我和娘过去看三哥,就看到三嫂把三哥推在地上呢。”说完这话,看到自家爹那又黑几分的脸,不禁得意的扬扬眉,冲着旁边的伏秋莲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让你再和我抢东西吃! 要是伏秋莲知道这小鬼就因为几块点心给她上眼药,估计得郁闷死。 她不是以前的伏秋莲,做不到把别人冷眼黑脸直接无视,依旧我行我素,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自己生活在一圈人对她全是敌意和抱怨的环境里,伏秋莲抹了抹眼泪儿,朝着伏老爹行了个福身礼,“爹,四弟这话可是冤死我,我之前不是摔了么,相公说要过来给爹娘请安,我下床起身时没站稳,差点摔了,是,是相公扶住了我,没想到自己个儿却——早,早知道我宁愿自己摔了,也,也不能让相公摔了啊。” “这话是真的?”连老爹有些狐疑的看向连清,不过脸色倒是稍缓了几分,要是依着媳妇说的,这事吧,也还真的怪不了谁,老三媳妇可是有身孕的,老三的性子肯定是看不得她摔的,这么一想,连老爹的怒气无形中就消散几分,“老三,你自己说,你媳妇这话可是真的?” “是这样的爹爹,不怪秋莲。” “三哥,你怎么还护着这个女人,你忘了之前伏家的人是怎么待你,她是怎么骂你的?明明我看的就是她推的你——”连小四这次是真的不服了,仗着连家两老的宠爱,一摔筷子在那里熬嗷起来,哥哥是他的,他欺负可以,凭什么那个女人还有伏家的人也欺负?还有娘,每次都被这女人气的难受半天,越想越气,连小四就差没跳起来,“哥,你好好想想她都做了些什么,不就是仗着家里有两个臭钱吗,咱们家不用她的钱,哥你休了她!” 这混小子,怎么这么坏?伏秋莲暗自瞪了他两眼,拿袖子捂了脸嘤嘤轻泣,“呜呜,相公,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但这都是肚子里的孩子在闹腾,真的不是妾身愿意的,呜呜,四弟这样的误解我,我也没脸再待下去,这就请相公写封休书,我一会让我哥哥过来接我,嗯,顺便把我的嫁妆也抬走——”说着话,她扬起含了泪花的双眼,可怜兮兮的看向连清,“相公,我记得我的嫁妆清单是您帮我收着的,您放哪了?一会我哥哥来了也好对着单子签收,免得拿错了东西就不好了。” “哼,谁还贪你的东西不成,我们家……” “你给我闭嘴,吃饭。”出声的是李氏,严厉的瞪了眼连非,扭头看向伏秋莲时已是满脸带笑,只是那笑却假的很,皮笑肉不笑的,“说什么傻话,咱们可是一家人,你即是嫁到咱们连家那就是连家的媳妇,如今又怀着连家的骨肉,怎么可能休了你,这样的话以后可是万万不能再说,他爹,你说是不是?” 连老爹被李氏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还没转过神来呢,但却立即点了头,“是不能休。”这三儿子和伏家的婚事可是打小定下的娃娃亲,休不得的。连老爹厚道,只想着两家的恩义这一层,李氏却是贼精儿贼精儿的,心里清楚的很,休了伏秋莲她没所谓,但伏秋莲一走,这嫁妆要是也拉走的话,那可绝对不行。 所以,现在,最起码目前来说,这伏秋莲是休不得! 李氏干净利落的转移话题,“我说老三媳妇啊,你还有着身子呢,可不能哭,老三,还站在那做什么,赶紧的让你媳妇儿坐下来啊。”李氏转头,给老二家的使个眼色,声音难得的平和了几分,“还站着做甚,还不赶紧的去厨房帮你大嫂端菜去?” 周氏哎了声,不情不愿的站起了身子,嘴里嘟囔着什么没听清,一扭身走了出去。伏秋莲就着连清的话坐下来,拿袖子揩一下没几个的泪花儿,“相,相公,你真的不休我?” “不休。”连清的声音透着几分憋气,他哪里敢休她?只要她不给自己找麻烦,一天到晚没事找事的折腾,自己就阿弥陀佛了在! 饭菜摆上桌,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主位上的连老爹——连家的规矩,必须得连老爹发话,并且夹了第一筷子,旁人才可以开始动,当然,这第二筷子基本上就是李氏了。感觉到大家投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连老爹有种自豪感,尽管这些人都是他的儿孙辈。 轻轻的咳了下,连老爹点点头,“大家吃饭吧。” 李氏看着他夹了筷子菜,自己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扫了一眼大家,竟然发现伏秋莲还坐在那没动,不禁眼底浮起几分疑惑,眼神闪了下,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去拿面饼去,伏秋莲还是没动,忍不住就皱了下眉,这难道是又要闹起来? “爹你这是你的,娘你的,这是我的,这个是三哥的——哈哈,三嫂,你只能喝米汤喽——”眼看着那盆杂面捞的饼子就被连非给拿没,伏秋莲也听到那小子得意兼傻笑的声音,可她看着眼前这桌上所谓的饭菜,还是觉得有点傻眼——饼子黑漆漆的,不知道是拿什么弄的,半碗咸菜,竟然都结了冰,上头还冒着冰碴子,就让她吃达个? 她可是孕妇!孕妇要营养不知道?伏秋莲对着连非幸灾乐祸的眼神,直接翻了白眼,“这个我吃不下,连清,把你手里的那个窝窝头给我。”与其喝那看不出颜色的所谓米汤和黑漆漆的饼子,她宁愿吃玉米弄的窝窝头!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   ☆、006 观念问题 咬了口窝窝头,伏秋莲咯噔一声,疼的她脸都变了形——这窝窝头也太硬了吧,好像石头!纠结着用眼角余光一一扫过去,她发现身边的其他人竟然吃的倍香儿,两个孩子应该是老二家的,小的应该三岁左右,大的也不过就是五六岁,坐在炕边上往嘴里扒饭,吃的一嘴一脸的,脖子衣领上都是湿湿的,还不时的发出吧唧嘴的声音…… 两个孩子一边吃一边掉,一碗汤倒是洒了大半! 伏秋连看的有些咂舌,就这样由着她们自己弄一身? 这一顿饭,伏秋莲没动一下筷子在! 等到回了他们三房的厢房,连清有些犹豫的看着她,“你要是不舒服就说。”不是说孕妇都要吃很多东西吗,刚才她好像是一口东西都没吃,要知道她以前可是吃东西最多的一个,连清有些小心冀冀的眼神看的伏秋莲头疼,本来还有几分胃口的,直接躺在了炕上。 只是一躺下去,得,问题又来了——她以前也是北方人,也听说过一些人讲什么炕,可听过却不代表她真的睡过这种东西啊,现在穿了一回,竟然让她睡了回炕!可你说炕也罢了,反正都是睡觉的地儿,以前也不是她在睡,她就是想反对也不成。 可问题是,你能不能下头多铺两床褥子啥的? 这硬绑绑的好像睡在土疙瘩上。不过也的确是睡在土疙瘩上。 炕不就是土坏盘的? “你先睡,我再看会书,要是口渴就喊我——”连清细心的把灯焾又减了点,让本就不甚亮的光线又黯了几分,那小心冀冀的样子看的伏秋莲直觉得牙疼,忍不住出声反驳道,“你把那灯再弄大点,不用担心我,我不怕光线的。”同时也在心里嘀咕着,他以前就是这样看书的?光线这么暗,能看的清吗? “没事,我看的到。”连清张了张嘴,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眼伏秋连,瞬间又把眼神移开,没一会,悉悉索索的声音后,连清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屋子里唯一的那把椅子上看起书来,如同老僧入定,目不斜视,明明他是认真读书,可看在伏秋莲眼里,却给她一种感觉——连清在躲她! “连清,连清——”连叫了两声,连清才听到,放下手里的书,一脸疑惑的看向伏秋莲,似是这会才正视到伏秋莲嘴里的称呼,眉微微拢起,正色看向半靠在炕上的伏秋莲,“娘子,你不能这样称呼我,这是不合规矩的。” 规矩,好吧,伏秋莲盈盈一笑,“那你说说,我要怎么称呼你?” “你,你可以如同用饭时侯那样叫我相公,或,或是夫君——”话还没说完呢,连清自己先红了脸,手里的书被他用力握了下,他抬头看向伏秋莲,“娘子刚才唤我何事?若是没事,我还得继续读书,还望娘子别打扰我才好。” “这炕太硬,硌的慌,我睡不着。” “——” “还有,这屋子太冷,别说火龙了,连个炭盆都没有,冷的很,冻的慌,我没睡意。” “——”连清在心里幽幽的叹口气,他就说怎么晚饭时那样平静,原来,都在这里等着他呢?放下手里的书,他起身竟是朝着伏秋莲拱身一辑,“让娘子受委屈,实在是为夫的不是。可是娘子,并非为夫推脱什以,我家条件实在就是这般的——” “我可冷的睡不着。”伏秋莲眨眨眼,望着连清不出声。 “可咱们家里也没棉被了啊。而且,大嫂二嫂家的炕都只铺着稻草,就咱家的还铺了褥子,娘子你还嫌弃——”连请后头的话没出声,可伏秋莲却听的明镜似的,不就是嫌弃她,觉得她好吃懒做没个正形,又挑三捡四干不了活就知道折腾吗? “是,是我不知好歹,是我自作自受,冻死我得了。”心里也来了火,动了下身子,咕噜,整个身子缩成一团钻进了被窝,地下头,看着她突然发起火,连清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刚才还嫌炕硬,被子少,怎么这会就突然睡下了? 可看着那缩在炕上的一团,连清还是认命的起身,把自己唯一的一件早被磨破了边的棉袄轻轻披在了伏秋莲的身上——好男不和女斗,更何况这个女还怀着他的孩子,是将来他孩子的娘?他是男人,让让吧。 半夜,伏秋莲被冻醒,手脚冰凉,全身直打哆嗦。都要冻死她了,昏黄的灯光下,是连清认真看书的侧影,伏秋莲也顾不得欣赏了,再这样下去她得被冻死,扯了嗓子喊,“连清,相公,连清相公——” 听的连清嘴角直抽,她难道还有叫别的名字的相公不成?揉揉眉心,他看向伏秋莲,“怎么了,可是要喝水?我帮你去倒——”抬脚要走,却被伏秋莲给唤住,“等等,你站下,我不是要喝水,我是想和你说,我快要被冻死了,你给我想想法子升点火吧。” “可,可怎么升?”半夜三更,外头的雪足足到了傍晚才停下,这会让他想办法升火? “我要是有办法还问你?”伏秋莲瞪了眼连清,自己披着被子坐起来,嘴唇都直打哆嗦,“家里真的一床被子都没有了?要不,你再找找看?” “不用找了,没有。” “那,要不,你帮我找个瓶子啥的,装满开水给我捂着?” “开水得去烧,半夜去烧水?”连清硬着头皮继续小声的劝着,“你以前不也是照样垯来了,要不,我给我再多找两件衣裳搭被子上头?”搭个鬼啊搭,一层布有个屁用?籍着昏黄的灯光,伏秋莲四下打量,低头地下看时,双眼一亮,“我说连清,咱家这睡的不是炕吗?不是能烧的?”是能烧的吧,她记得好像家里爷爷辈的那时侯常唠叨着说什么晚上睡觉前炕烧的旺旺的,很暖和的样子,为什么连家的炕这么冷? 难道,不是一样的物件儿? “炕是可以烧,但咱家的炕——”连清略顿了顿,带着一抹涩意道,“咱家只有爹娘,还有小四的炕是可以烧的。其余的几个屋都不准烧炕。” 伏秋莲一听就炸了,凭什么啊,这是虐待,这是歧视!气呼呼的瞪圆了一双杏眼,“我不管,你现在拿柴去,我就是要烧坑。现在,马上,立刻。”看着连清整个皱在一起的脸,她又加一句,“对了,不止是今晚,从今个儿开始的以后,每一天每一晚上我都要烧。谁要是敢拦我,我,我,”连着两个我字出口,最后伏秋莲瞪了眼连清,“不让我烧坑我就回家找我爹爹去。” “……你现在烧了柴,明早的饭会不够柴的。” “我不管,你去不去拿吧?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伏秋莲披衣下床,起身向外就走,她才不管什么饭够不够吃,现在她要是再不把炕弄的暖和些,撑不撑的到今晚都是问题!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求收——   ☆、007 踩你 逼着连清拿柴半夜烧坑,伏秋莲是睡的舒服了点,可次日一早,她却是被外头泼妇骂街似的骂声给惊醒,竖起耳朵听了两句,她把身子往被窝里钻了钻,眉眼弯起来,虽然不尽人性,但比起之前冷冰冰的可是要好多了。 达么冷的天,为什么不烧坑? 别和她说什么没柴之类,和她算计这些之前,为什么就不先算算她的嫁妆?要知道她打嫁进连家的第二天,这嫁妆就被李氏笑盈盈的给收了去,美其名曰——帮着保管!至于清单,好像说是在连清手里,但在不在的,东西还有多少,谁知道? 以前的原主被家人宠的不像样,又打小没娘,身边是两个大老爷们,养成的性子也是大大咧咧,对于打理家事,置办物件儿等事是一概不会,打心眼里觉得烦琐的很。因此,李氏三两句便把她的嫁妆给哄了去,包括在这村子附近的十亩良田! 她嫁进来之前整个连家也才只有十亩田地。 这两年来用着她的嫁妆,吃着她陪嫁田里收的庄稼,可整个连家又怎么待她的?她笑笑,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去纠结往事,以前的,不是她的生活,可以后的日子,却是她在过,心里暗道,伏秋莲啊伏秋莲,我放心走吧,我会过好以后的日子。会照顾好你爹和哥哥,把他们当成我自己最亲的人来照顾的。 “谁偷了我的柴,哪个混账东西,好吃懒做,也不怕被老天爷收了去,天可怜见的,我的柴啊,这好好的家里竟然招了贼,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老大家老二家老三家的,都快点给我出来,谁偷了我的柴——”外头李氏扯着嗓子干嚎,指槡骂槐的骂声飘入屋子里,连清听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鏠钻下去! 他可是个书生啊,还是秀过,竟然半夜去偷柴,如今就差被人指着鼻子骂,心情能好得了才怪。从被窝里伸出个头,伏秋莲瞥了眼连清,扑吃一笑,“连清相公,你的书好像拿翻了——” “……”伏秋莲带着几分挪愈的笑让连清脸更红了,深吸了口气,稳了下心神,他看向伏秋莲,“你即是醒了,娘在外头呢,你起床,不管如何说,这事是咱们不对,不该说都不说就半夜抱了煮饭的柴来烧坑——咱,咱们去给娘道歉去。”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伏秋莲直接翻个白眼,虽然她不屑于以前那位伏秋莲的性子,但这会她却真的有点感谢她——相较于以前的伏秋莲敢指着鼻子和李氏对骂,这会她躲在被窝里不见她算什么? 李氏还在骂,伏秋莲翻了个身,决定睡个回笼觉。耳边听着脚步声,然后是开门的声音,应该是连清去找李氏了吧,伏秋莲耸了耸肩,管他呢,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一觉睡到中午,伏秋莲慢腾腾的起身,把自己包成了个棕子般的存在,屋子里没有人,也不知道连清去哪了,推开门一股冷风吹过来,刮在脸上生疼,冷风刺骨,冻的她打了个寒颤,哆嗦着走出屋子后才发现,连清竟然是在扫雪。 连家的几个小辈都在,老二媳妇钱氏眼尖,看到她出来忍不住就酸了一句,“哟,弟妹总算是起床了,之前三弟还说你身子不舒服,怎么着,这会终于好了?”不就是肚子里多了块肉吗,她也有过,还是好几个呢,也没见这么娇贵过! “多谢二嫂关心,这会确实是好多了。若是一会再疼,我会和二嫂说的。”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直接给了钱氏一个软钉子,朝着一脸紧张走过来的连清微微一笑,“相公,你出来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去做什么了呢,原来是在扫雪,累了吧,记得休息会啊。” 这,这话是给自己说的?连清张张嘴,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你,你出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屋待着去,你身子弱,又惧寒,这里有我和哥哥嫂子他们呢,用不了那么多的人。” “即然来了,那就帮帮忙呗,三嫂,能帮我们端些水来吗,我好渴啊。”说话的是连甜儿,是连老爹和李氏的女儿,今年十四岁,待字闺中,眼神连闪,看着伏秋连眸底有抹轻视掠过,“三嫂睡了那么久,帮我们端些水应该可以的吧?” “好啊,我这就去厨房端去。”她以后也是要在这个家里生活的,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得忍的,不就是端几杯水嘛,她端还不成?只是脚步才抬起来,连清的声音响起,“你不用去,厨房那边的雪才铲掉,地面滑,若是摔一下子可不得了。我去就好。” 连清走远,伏秋莲看着连甜儿气极败坏的小脸,极是得意的扬扬眉,竟然轻轻的哼起了歌!“你得意什么,三哥又不是心疼你,他是在心疼我那没出世的侄子呢。” “我知道啊,不过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母凭子贵啊。我乐意!” 连甜儿被她这话气的胸口直喘粗气,重重的跺了两下脚,她扭头,“娘,你看她——” “喊什么喊,喊魂啊,你娘我还没死呢。”李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身上穿了件灰鼠皮的大氅,伏秋莲一看就皱紧了眉头——这衣裳,是她的陪嫁! “娘,您穿这衣裳真好看。”连甜儿立马忘记刚才的不快,扒着李氏的手臂晃起来,“娘,我不管,女儿也要这样的衣裳,我也要穿大毛的衣裳——”旁边连非早就扑过来,用力挤开连甜儿,声音嚣张而跋扈,“我的,都是我的,娘的东西都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能要。再敢和我抢,统统砍你们脑袋。” 连甜儿一把拽开他,跺着脚,“我就要,娘,你要先给我做。” “好好好,都有。”李氏笑着点点连甜儿的额头,笑,“娘愧了谁还能愧得了你们两个?”眼角余光瞟到旁边的三个儿媳妇,在伏秋莲身上略略一顿,随即直接当成透明人般拐了过去,声音放高几句,“老大家老二家的,我一会回屋去裁料,你们且看看自己有什么需要的,只管着说出来,娘这里还有些料子,够用了,别担心。”却唯独漏掉了这料子的正主,伏秋莲她自己! 眼看着李氏转身就要回去,伏秋莲眼珠一转,慢悠悠的开了口,“娘身上这衣裳我看着也不错,不然,我爹也不会特意给我把这件衣裳从大省城里买回来了,如今娘穿着合适,又喜欢,那我就送给娘亲,就当是我和相公的孝敬好了。”穿着她的,还想着拿她的东西装好人,这话音还没落呢,转头就想着踩自己一脚?门都没有!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   ☆、008 偷水洗碗 李氏一脚没踩稳,差点就摔出去,好在她身边连甜儿扶的快,“娘小心——”回头瞪了眼伏秋莲,“你嚷嚷什么呢,不就是一身衣裳吗,怎么着,你孝敬娘穿还有错?三哥,三哥你看看她,把娘气成什么样了都?” “咦,瞧小姑这话说的,可真真冤死我,我这不说了把衣裳给娘穿?你还要我怎样啊,难,我说把那衣裳给娘穿,没给小姑你穿,所以,你觉得不舒服,心里不服气,所以才这么生气来着?”伏秋莲适时摆出副委屈样,暗自对天翻个白眼—— 不就是个小姑娘么,她还斗不过一黄毛丫头? “娘,她——” 连甜儿的话被李氏给拦下,她扭头深深的看了眼伏秋莲,点点头,“老三家的,今个儿倒是兴致不错?刚才老三还说你身子骨不好,这会却这般高兴,想来没什么大碍了,一会就厨房帮着你大嫂煮饭吧。” “好啊,娘您慢走。而且,我身子真没什么,我只是困了,真的,您也知道的,有了身孕,这女人就是贪睡,呵呵,娘您慢走,小心脚下的地滑——”旁边,连清用力扯了下她的衣裳,叹气,“你就不能少说两句?”看把娘气成什么样了。 “管我什么事,还有,你哪只眼看到我气她了?”伏秋莲甩开连清的手,心里有气,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这个男人看似是读圣贤书,一身正气,处处规矩张口就是圣人言的压着原身一头,嫌弃原身的性子,可他怎么不想想自家自己的所为是什么? 谁家婆婆巴着儿媳妇的嫁妆不放的? 况且这婆婆还是个继室婆婆? 她自己的东西想要看看都得和李氏面前说好几回,更别提什么动用了,记得有回伏秋莲把嫁妆里的一副头面送给了自己要好的小姐妹添妆,回头竟然被李氏和连甜儿母女明讽暗刺,指桑骂槐的骂了大半个月,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那副头面连甜儿看中了! 虽然那不是自己过的日子,可现在回头想想,伏秋莲也觉得一肚子气!身后,传来二嫂钱氏阴阳怪气的声音,“咦,三弟妹这是哪去?咱们可都是忙了一大响午,这差不多都要忙完了,三弟妹倒好,也不帮一下忙。” “你们都忙完了我还忙什么,再说,我家相公心疼我们母子,说不让我动手,是吧相公?”知道以着连清的性子是绝不会说出反驳的话来,但也不可能点头承认就是,伏秋莲要的就是他默不出声,朝着他嫣然一笑,飞快的语速接着道,“你看,我家相公都没出声,他不好意思,默认呢,我说二嫂,你要是觉得累,回头和二哥商量商量,让他也心疼心疼你?” 连二嫂被伏秋莲这一席夹枪带棒的话说的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小心冀冀的进了屋子,扭头,就看到旁边连家老二正瞪着双牛眼朝她看过来,“就你话多,有那力气再出门去背几担柴去。” “我才不去,要去你去。”钱氏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她都忙活了一上午了,怎么着,还要让她去背柴?打死也不去。索性直接便丢了铲雪的铁锹,“我累了,去屋子里喝碗水再回来。”说完话,扭身走了。 身后,连二恨恨的骂,“懒婆娘。” 中午煮的是地瓜粥,淘一把米丢锅子里,配着一块地瓜,烧开,焖一会,起锅装碗,热腾腾的气里沾着些地瓜的香气,喝上一口倒也觉得别有趣味,伏秋莲一时没忍住,连着一口气就喝了二碗,到她要去装第三碗时,连甜儿撇了嘴,“你饭桶啊,都喝几碗了?” “小姑有所不知,我也不想吃这么多的,是你那未出世的小侄儿要吃呢。”伏秋莲咪咪眼,伸手指指有些显形的小腹,“我平时哪里吃的了这么多啊,这都是在帮他吃呢,是他饿了呢。”说着话她嫣然一笑,颇有些神秘的朝着连甜儿眨眨眼,“小姑现在不信没关,等你以后啊,肯定就会信了,嘻嘻。” “老三家的,你和甜儿混说什么呢,吃着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 伏秋莲才喝下第三碗地瓜粥,觉得肚子里暖洋洋的,很舒服,这会心情很好,她决定不和李氏计较。等到大家都吃完,李氏坐在炕头上打个饱嗝,“老三家的帮着老二家去洗碗,老大家的你留下,我还有话和你说。” “是,娘。”相较于老二媳妇钱氏,老大媳妇陈氏明显比较入李氏的眼,但再入眼也不过就那样,毕竟儿子都不是人家肚皮里爬出来的,再隔一层的媳妇再亲能有多亲?陈氏起身,朝着钱氏和伏秋莲笑笑,“辛苦两位弟妹了。” 厨房厘,钱氏把一摞碗筷叮叮当当的放到伏秋莲跟前,咧嘴一笑,“三弟妹,慢慢洗。啊。”丢下这么一句话,自己却是扭头就走,快的伏秋莲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边人已经兔子一样跑的没了影儿! 面前大小一堆的碗——伏秋莲按按隐隐做疼的眉心,得,洗吧。四处找了找,搬了个小凳子坐下,手往盆里才沾了一下,她啉的又收了回来,冻死她了。把手指放在嘴里呵了半天的气儿,她的眼睛也瞟向一个地方,那里,好像是开水? 起身走过去,用手摸了下,果然是!伏秋莲提起一壶开水直接倒进了洗碗盆里,水温温的,刚好洗。伏秋莲哼着歌儿慢慢的洗,反正她有的是时间,旁边的灶上还埋着火,锅子里应该还温着水,门一关,伏秋莲只当是换个环境尝试生*验了。 门咣当被人推开,一股子冷风袭进来,伏秋莲打个寒颤,看到是连甜儿,笑笑,“甜儿啊,把门关上,外头的风很冷的呢。”连甜儿翻个白眼,你让我关就关啊,我偏不关!她两步走到水壶旁,才提了一下立马就叫起来,“这壶里的热水呢,怎么不见了?喂,你看到谁倒热水了没?” “没看到。”伏秋莲眼也不眨一下,面不改色的说谎。 “没看到?”连甜儿狐疑的看她一眼,猛的把水壶放下,手往水盆里一伸,扯了嗓子就喊起来,“好啊,你竟然敢拿热水洗碗,娘,娘,不得了,达个女人偷咱们的热水洗碗——”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   ☆、009 脸皮薄 伏秋莲一脸狐疑的看向跳脚喊的连甜儿,很是不解,这么冷的天儿,她用些热水冼碗,有什么不对吗?她眨眨眼,再眨眨,“小姑,这开水不能用吗?”难道里头有毒? “当然不能用,你不知道这热水是我和娘晚上要用的?还有,谁让你洗碗用热水的?你不知道烧一壶开水要用柴吗?你以为这柴都是你背回来的啊,你——” “小姑,柴的确不是我背回来的,但你吃的这粮食却有我地里长出来的。”伏秋莲淡淡一句话把连甜儿的话给憋了回去,看着小丫头满脸怒气指着她,双眼好像要喷火的样子,她忍不住笑起来,“小姑外头很冷的,你要是不帮我洗碗你就先回去吧,我不用你在这里陪我。” “谁想陪你来着,呸。”连甜儿气呼呼的转身,“你敢偷用热水,你等着,我一定和娘说。娘肯定会罚你的。”咣当一声,门阂上,连甜儿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伏秋莲眸光微闪,轻轻的笑起来——甜儿,可别让我失望啊。 屋子里,李氏听着连甜儿添油加醋的一番话后是勃然大怒,脸子唰就落了下来,“反了反了,我看这个老三家的可真是个搅家精,只要有她在,就没有一件事是让人痛快的,真真是气死她了。” “娘,你不知道,她刚才那表情啊,真的一点没把您放在眼里。”连甜儿看着自家娘的脸色,心头暗喜,又生怕火烧的还不够旺,又加了一句,“她还说我吃她地里长的粮食呢,可真真的好笑,咱们家又不是没地,我好好的做什么吃她的啊。” “你说什么,什么吃她地里长的粮食?”本来是满腔怒气的李氏犹如被人一桶冷水泼头,拔凉拔凉的,脑子也跟着快速的转起来,板了脸看向连甜儿,“你把她的原话再说一遍给我听听,记得不许添也不许减,要一字不漏一字不少的说,是原话,记得吗?”看来,她也是很清楚自家这个女儿的性子,别的本事没有,添油加醋火上泼油之类却是顺手的很。 “娘,她,她说,柴的确不是她背回来的,但,但你吃的粮食却是有我地里长出来的。”结结巴巴把这话说完,连甜儿也嘟起了嘴,委屈的把头扭到了一边,娘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的,竟然为了那个女人,用那样可怕的脸色对着她…… 半响后,等不急的连甜儿出声,“娘,您还不去?” “去做什么?”皱眉看了眼连甜儿,李氏明显心情有些心不在焉,语气里尽是敷衍。 连甜儿跺跺脚,“娘你胡涂了啊,自然是去收拾那个女人,你之前不都说你是婆婆,那个女人是媳妇,是得在你面前低头的,咱们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么?她偷用了热水啊,还骂了女儿我,她欺负女儿,娘您不该给女儿出气么?” “谁敢欺负我宝贝女儿,娘一定不饶她。”几句话把使性子的连甜儿打发了,李氏双腿盘坐在炕边上,眉头紧皱,心里却是快速的盘算起来,只是越想眉头皱的越紧,最后,李氏的眉头直接就拧成了个十字,能夹的死只蚊子,等到连老爹一袋旱烟抽完,摸着黑钻进被子里,她还在那里唉声叹气,连老爹想睡都睡不着,冲着她不满的吼了一嗓子,“这都什么时侯了,三更半夜不睡觉你做啥子呢?” “睡什么睡,当家的你是心宽,我可没你那样好的福气,甜儿就要说亲,还有非儿也要娶媳妇吧,这哪一件事不需要用到钱?”李氏瞪了眼连老爹,语气就有些抱怨,“你说你好好的还能挣两个,偏却毁了手——” “你想说什么?”提到钱的事,连老爹的嗓门也低了下去—— 半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黑暗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后,李氏略带几分犹豫的声音响起来,“咱们家里几个媳妇的嫁妆不都是还有些吗,都是嫁进咱们连家的人,自然也就是咱家的人——我这几天寻思着吧,若是实在凑不够,要不,就先用着?”沉默了下,李氏生怕连老爹说什么,又急急的加了句,“等以后咱们手头上银子周转过来,再给几个媳妇补上,当家的你说呢?” “这不好吧?谁家小叔子娶媳妇,用嫂子的嫁妆钱?传出去可是不好听——”连老爹犹豫了下,叹口气,好半响又道,“这事你就别多想了,今年冬天这雪下的足,明年肯定收成好,应该能落下不少钱,到时侯还愁没有三小子和甜儿的花用?天儿不早了,睡吧,啊。” 知道这是连老爹不同意,不想再说的意思,李氏恨恨的磨着牙,可这事连老爹不同意,她也是没法子可想。无可奈何的她连翻了几个身,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李氏的脸是黑的,连甜儿因为昨晚的事,也没啥好脸色,母女两人的脸阴沉沉的,但大家好像都习以为常,该吃的吃该干活的干活,看的伏秋莲好笑不己,特别是在接触到连甜儿几次刀子般狠狠剜过来的眼神时,她在其中一次连甜儿没收回去时呀的一声轻呼,“哎,相公,你快看小姑,小姑你的眼怎么了,抽筋吗,怎么老是眨眼又瞪眼的?别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吧?要不要去请个大夫看看?” “你才出毛病呢,你全家都出毛病。”连甜儿气死了,她哪里是什么眨眼,她那是在瞪她,恶狠狠的瞪她好不!心里还在转着念头呢,耳边响起伏秋莲笑盈盈的声音,“小姑,这话可错了,我的全家,不也是你的全家?还是说,你打心里希望爹娘哥嫂她们全都有病?哎呀,小姑可不是我说你,你若是真有这种心思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你女儿家家的,这么年轻,怎么能有那么狠的心肠呢,她们可都是你的亲人啊,你怎么能白口红牙的阻咒她们生病?哎,这小小年纪的,没想到心思竟这般的狠毒——” 伏秋莲摇头晃脑的一通话又急又快,连甜儿都来不及插上嘴,这会听她说完,气的脸都白了,指着伏秋莲“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还是连清厚道,伸手拽了下伏秋莲的袖子,“不许乱说诪,还不快点和妹妹道歉?” 他又想和稀泥,可伏秋莲却偏不给他这个机会,轻轻一笑,她慢悠悠的开了口。“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人吧,性子直说话总喜欢实话实说,偏又忘了小姑你脸皮薄,小姑你可别见怪——”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   ☆、010 反应 连甜儿觉得吧,有些人你就真的是不用退的,因为他们会得寸进尺!她淡淡的挑眉,扫一眼气的面红耳赤的连甜儿,“小姑,以后你没事别老往我屋里去,毕竟你是女儿家,你说我进去就罢了,可若是万一打扰到我和相公的亲热,我们是无所谓,可你就有点——” “你,你,你,娘,三哥,你看她!”连甜儿的小脸气的通红,指着伏秋莲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眼看着就要哭出声来——这个女人分明在指责自己不守规矩不知羞耻! 伏秋莲才懒得理她,自己要是再这样由着她们,到最后这家估计就没自己的地位了,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一定要赖在这个家里,但她自己走和被人撵完全是两码事好不? 翻个白眼,伏秋莲拂袖而去,这饭吃着真糟心,怎么就不能吃顿舒心饭?身后,传来连清不悦的声音,“娘子,娘子你还没吃饭呢。” “不吃了,饿死我们娘俩正好。” “……” 连清讪讪一笑,回头对上李氏带着怒意的眼神,低下了头,“娘,她就那个脾气,您也知道的,不,不是有心要说这些的。” “是啊,看看她把娘气成什么样了,就没见过这样当人家儿媳妇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钱氏撇了下嘴,又殷勤的帮着白氏装了碗汤,眉眼里尽是伏低做小的讨好的,“娘您喝口汤去去寒,您啊,就别和三弟妹一样,她还是个孩子呢,如今这肚子里又多了一个,娇贵任性些也是正常的,主要是吧,娘您是不和她一般计较,是吧娘?”话里话外全是伏秋莲的任性。 “和她计较,我敢吗我?”接过老二家捧来的汤,李氏喝了一口,眼前一亮,“老二家,这汤是你煮的?手艺见长啊。” “是啊娘,这汤好喝吧?” “好喝,没想到你这几天倒是没偷懒。”心情好了,自然说话也好,看着钱氏就比平日和蔼几分,“好了,你这几天把割猪草喂食的话丢丢,就在大厨房里帮忙吧。 啊,要她去厨房帮忙? 钱氏灶子都要气炸了,早知道她显摆什么啊她,看,被丢到厨房去了吧,钱氏苦丧着一张脸回去,老二连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待得听完钱氏的一番述说之后,劈手给了她一个耳刮子”就你一个人聪明是不是,为什么大嫂不出头,偏你上窜下蹦,猴子似的给人耍,丢尽我的脸。“ 抬脚又是一下,”你不说话是不是会被卖掉,老三媳妇儿是招你还是惹你了,你做什么非和她过不去?“ ”你看看她是怎么待小叔的,哪有半点妻子的样?我是嫂子,我说她两句怎么了?“虽然被打了一巴掌,又被踹了下,可钱氏还是有点不甘心,嘟嘟囔囔的,”我可是嫂子,谁家嫂子不能说弟妹几句?“ 这个蠢东西!连午想再踹,抬起的脚眼看着就要再次踢在钱氏身上,屋子里滚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张开双手如老母鸡护着鸡崽时的表情,”爹爹,你又欺负娘亲。“禄哥儿,你怎么来了,还不赶紧回屋去?” “不回不回就不回,我一回去你就打娘。” “你快回去,我不打。真的。” “不信。”连禄儿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置疑,边瞪着自己的爹边查身下娘亲的伤势,“娘,娘你哪里不舒服,儿子给您找大夫去。” “我,我没事,午哥儿快回去读书吧。” “娘你真的没事?” “真的。傻孩子,我什么时侯骗过你?”好不容易哄走连禄,钱氏抬起头,小心冀冀的盯着站在面前的连午,“当,当家的,我可以起来了吗?” “你得感谢你生了个好儿子,要不是看在禄儿的份上,我今个儿非得——”连午有些嫌恶的看了眼钱氏,知道自家这就个眼皮子浅的,可你也别说话做事连脑子都不过吧? 你说你好好的,非和那伏氏过不去做什么? 咣当一声,他摔门而去。坐在地下的钱氏听着那门响,身子情不自禁的缩了下,可在等了一会,确定连午不会再回来时,她才手脚并用的从地下爬起来,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好险! “娘子,我帮你拿了些饭菜过来。”推开门,连清就看到正坐在炕上鳖嘴生闷气的伏秋莲,两个手不停的撕着被角,拧来拧去的样子倒让连清怔了下,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自他的眼底掠过,却又飞快的逝去,他从怀里摸出一张饼,一颗大葱递给伏秋莲,“这是你最爱吃的,我特意帮你留了两张饼呢。” “不吃。”伏秋莲傲娇的一撇头,说不吃就不吃! “可是你不吃会饿的,而且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听他提到孩子,伏秋莲眼底的复杂再次涌起,没想到,她在这一世竟然做了回现成的娘,可随即,她又犹豫了。 这个孩子不是她的,她真的要留下吗? 心烦意乱,一时就没注意到连清把大葱和饼都递到了她的眼前,一股刺鼻的大葱味直冲心间,让她心里顿时有种翻天搅海般的恶心,强压下喉咙间的涌动,她瞪连清,“给我拿走。” “娘子你多少吃点……” 呕——下一刻,再也忍不住的伏秋莲甚至来侧下身的时间都没有,嘴一张,全都吐到了连清的身上,炕沿上,被子上,连清的胸前衣衫上。 “娘子,你怎么了?”连清倒没嫌弃,只是被吓了一跳,顾不得身上的脏臭,伸手要去扶伏秋莲,却忘了他手里还拿着大葱和饼呢。 一闻到这味,本来已经吐个差不多,这一下好了,伏秋莲直接趴在炕沿上就差没把苦胆给苦出来! “娘子,娘——” “你,你别过来,还有,赶紧把葱丢了。”该死的,她上辈子就对两样东西过敏,一是葱,二是熬出来的猪油,现在这两样凑一块,再加上这身子正怀着孩子,她不吐才怪。 就差没把胆汁给吐出来,一番折腾后,伏秋莲脸色惨白,躺在炕的另一头动都不想动一下,地下,连清深吸口气,弯下腰认命的收拾清理,半响,他听到伏秋莲声若蚊虫的声音,“我问你,这个孩子几个月了?”常识下,孕吐一般不是过了四个月就没事? “三个多月啊,怎么你连这个都忘了?” 三个多月,伏秋莲差点从炕上跳起来,“三个多月的孩子为什么肚子这么大,好像五六个月一样都突了出来?” 这点连清倒是清楚,很淡定了眼有些捉狂的伏秋莲,“你吃的那么多,肚子能不大吗?”别说五六个月,再那样吃下去,怕是七八个月的肚子都不算什么! ------题外话------ 现在改章节不好通过,有错别字亲们见谅。 这章晚了一个钟。抱歉抱歉。   ☆、011 鸡蛋 伏秋莲直想哭,才三个月多一点的孩子,怎么可以把肚子吃成这么大?她坐在炕沿,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肚子,圆滚滚,肉乎乎,嗯,越看越像是怀胎五六个月啊。 旁边,连清张张嘴,“娘子,你在想什么?”又哭又叫的,差点没把他给吓晕掉,这要是伏秋莲在他们连家出点什么事,她那不讲理的哥哥准得把整个连家都给拆了不可! “相公,我饿了。你帮我去弄点吃的吧。”伏秋莲没回答连清的话,忽然转移了话题,她是真的很饿啊,一挺肚子,“不是我吃啊,是你连家的后代要吃。” “——谁吃也没有。”厨房里根本就不存饭菜的,每顿饭大嫂几个都是煮的刚刚好,定时定量的,哪有多余的? “那你去把这个煮了。”她手心摊开,莫名其妙的多了两枚鸡蛋,看的连清差点没跳起来,“你拿了娘的鸡蛋,娘不会饶你的,快放回去——” “我不要。我要吃。”乔飞手一缩,退开,冷笑着,“你要是不给我去煮,我就自己去。还有,你那个后娘要是敢吱声,咱们就算算这两年来的账好了。” “你要算什么账?”连清额头全是黑线,他以为伏秋莲这次多少改好一点,可看看现在,还不一样的嚣张霸道,好吃懒做? “我的嫁妆,我的陪嫁田,相公不会把这些都忘记,以为我是赤着身子嫁进你们连家来的吧?” “嫁妆虽在娘手里,但她不会用你的。” 这话也就能骗骗以前的伏秋莲之辈,至于她?都是她玩剩下的招式!撇了下嘴,伏秋莲转身往外走,“我自己去弄。” 连清在身后气的跺了下脚,追上去,“我来。”一把从伏秋莲手里取过鸡蛋,一面悻悻的往厨房走去。 “哟,小叔这是又在做什么,烧开水吗?咱们家的柴可没多少,哪里经得起你们这样的用?”二嫂子钱氏阴阳怪气的出现,看到连清正要烧水,不禁就刺了两句,“三妹这是烧开水吗,我们可没这个福气让相公帮着烧水。也只有三叔最疼三弟妹了。嫂子我看着都有点眼红了呢。” “二嫂您说哪里话,没有的事。”连清红着脸,根本不敢直视钱氏,在他心里这样的行为是很不屑的,可现在,他却行这偷摸之事。 “咦,三弟,水开了我帮你舀出来啊。”不等连清出声呢,钱氏手里拿了瓢,直接一弯腰,把锅盖掀了起来,适应了势气,她往锅里低头看过去,眼底有些失望,竟然真是水? 连清站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二,二嫂,你让让——” “啊,有鸡蛋,鸡蛋,我就知道三弟你一定有好吃的,呵呵,还是二嫂有福气,这样,你分我两个好了。”双眼冒光,鸡蛋啊。她也不等连清说什么,径自拿着舀子双手伸长了往锅子里捞去。 连清有点着急,赶紧上前拦着,“二,二嫂,这鸡蛋是你弟妹要吃的,她,她肚子饿,吃不下东西——”在钱氏气呼呼瞪着他的眼神下,连清不知不觉的改口,“要,要不,你就拿一个?两个,两个是不成的——” 真是晦气,“好吧,一个就一个。”钱氏点点头,边快速的把水瓢里的鸡蛋丢在冷水里浸了下,边可怜兮兮的看着锅子里的另一个,边和连清小声的嘀咕,“我说三弟,那个婆娘可都是你惯的,你要是腰板直一起,她还敢那样吗,女人嘛,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就得把她狠狠的打狠了打服了,这样,肯定什么事都没有了。” 连清:“……” 刚站在厨房门口,一下子就听到这么一番话的伏秋莲不乐意了,扬了扬眉,轻轻的一声笑,“我道是谁,二嫂,刚才那话,是你用自身的经验得来的吗?我道怎么你早上起来眼红红的,原来是被二哥打的啊。啧啧,二哥也忒不怜香惜玉了吧,我听着都替二嫂你捏把汗呢。” “是弟妹啊,你胡说什么呢,你二哥待我很好的。可从没打过我。”钱氏觉得自己懒得和伏秋边说话,不就是个商人家的女儿啊,土农工商,商为最低!一个商人家的女儿,就是给她穿了那一身雍容华贵。 她也还是那个乡下女人。 钱二嫂估计是忘了自己贫家出身的困难,直接开始嫌弃起伏秋莲这个商人之女来,她更她现在每顿饭能吃饱,不至于挨饿,更多的是伏秋莲嫁妆的原因! “二嫂,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钱二嫂手往背后缩,边摇头边往外走,一个就一个,她得赶紧走,要是这个女人发现她拿了鸡蛋,肯定得闹个没完。擦肩而过,伏秋莲一把拽住钱氏的手,看清她拿着的东西,脸子就沉了下来,“你敢偷我的鸡蛋!” “我,我,谁说我偷的,你三弟给我的。家里你那两侄儿饿的很——”伏秋莲却是理都不理,劈手就去夺,“把鸡蛋还我。” “不要,这是我的。”拿到她手里就是她的,打死也不还! “娘,娘子,要不,那个就给二嫂吧,她家人多,侄子们也饿——”伏秋莲气死了,看着站在一边头都要低到地底下去的连清,知道是指望不上,恨不得过去踹他两脚。 就两鸡蛋,你还要给别人一个? 现在挨饿的是你老婆孩子好不好? 饱了别人,却饿坏了自家的妻儿。 你可真是圣人! “三弟妹,你让开啊,一会碰到你可别怪我。”边二嫂就要夺路而去,猛不丁的,伏秋莲突然一嗓子,“娘,娘您怎么来了,啊,你问鸡蛋啊,是二嫂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她打哪来的。二嫂你还不和娘说清楚?” 钱氏一惊,吓的差点没跳起来,婆婆来了? 猛的一回身,脚底下没注意,直接一头就栽到了地下,鸡蛋没抓稳,咕噜噜的滚出去,眼看着伏秋莲弯腰笑盈盈的拿起来,心疼的她“哎哟,我的鸡蛋,别拿,你给我站住,鸡蛋,那是我的——”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   ☆、012 她的决定 伏秋莲的鸡蛋还真不是从连家拿的,所以,任由着李氏在外头扯开了嗓子嚎,伏秋莲根本不在意!倒是隔壁连午家,时不时传来钱氏的哼唧声和破口大骂让伏秋莲恼火不己。 你自己抢别人东西不成,摔了,怪别人?她瞅了眼神情自若坐在那里温书的连清,实在是学不来他的淡定样,劈手夺了他手里的书,“你去隔壁把你二嫂搞定。我听着心烦。我心一烦就影响情绪,一影响情绪,说不得肚子里的孩子都跟着我哭,到时侯要是生出来个苦瓜脸我可不依。” “她是二嫂,咱们再忍忍,待她骂累了自然就不骂了。”连清淡定的再把书拿起来,不温不文的,“再说,你当时确实也是吓到了她,要是真的算起来,咱们多少有责任。” 伏秋莲捂脸,自家这个便宜相公简直就是个圣人。难怪对于李氏牢牢把持着妻子的嫁妆而从不会出言反驳,他潜意识里,妻子是他的,他是这个家的,所以,妻子的东西也自然而然的是这个家滴! 好吧,很奇葩,但被她遇到了。 连家几天的气氛都是阴沉沉的,和外头的天似的,李氏先是心疼那两鸡蛋,在她看来那就是她的,再有,她是堵心伏秋莲的事。 李氏心里门清儿,她想把伏秋莲的嫁妆全部占用己有那是件困难事儿,以前吧,她也没这样想过,田里的收成都归了家里,一些摆设玩物等都在她手里纂着,她有什么好急的? 可现在,眼看着连非要说媳妇,得聘礼吧?这时侯结门亲要花多少钱啊?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手!人吧,要是心里起了一个贪字,那这个字就会瞬间落地生根发芽儿,似那田里的庄稼儿,遇风一吹,遇水一淋,瞬间就成了参天大树。连非的说亲就是风,就是水,这不,那个小细芽儿眼巴巴的就成为了参天大树? 伏秋莲倒是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嫁妆让人坐卧不安,对于嫁妆的事她虽然是心有打算,但是,计划不如变化,她孕吐了! 三个多月的身孕,吃什么吐什么,喝口白开水都得跑马桶吐一阵,半夜睡觉吧,嗽一声都能吐出好几口。什么东西到嘴全成了苦的,嚼啊嚼,就是咽不下去。偶尔喝点汤水吧,这一天到晚就差没把胃给吐出朵花来。 可想而知伏秋莲现在的日子,短短几天功夫足足瘦了好几圈!中午又趴在炕边上吐了一阵,全身半点力气都没了,她整个人躺在炕上喘着粗气,小手无意识的抚过小腹,这个孩子怎么会这么折腾人? 前世她想要,却没有。 这睁开眼又一世,肚子里莫名的多块肉? 伏秋莲觉得老天爷很爱开玩笑。让她都有些应接无暇,前几天刚过来,乱七八遭的连她自己的情绪都没整理好,所以就是听连清说有孕也没怎么在意。或者,这孩子就是觉出自己的不在意,所以,用这种强烈的方式提醒自己,她他的存在? 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伏秋莲在考虑一个很是严肃的问题,这个孩子不能要! 她不是真正的伏秋莲,对于帮别人养孩子这事,她真的很不喜欢。而且,就她这段时间来看,眼前这一大家子可都没入伏秋莲的眼。包括她这个便宜相公连清! 他眼里只有伏秋莲的缺点,可他自己的呢,他有想过尽夫君和相公的责任吗?没有!他只是一味的想要用他的思想来改造伏秋莲,想让伏秋莲学着他的样子忍下一切。 若是他对伏秋莲稍微用点心,那个性情直爽,大大咧咧,只是被亲人娇纵坏了的女孩会香消玉勋么? 伏秋莲猛的坐了起来,脸色凝重——她决定了,这个孩子不能要! ------题外话------ 明天补字数。抱歉。   ☆、013 孩子留不留 “你说什么?什么不要了?”连清正如往常般坐在那里温书,屋子里升了盆炭火,当然,是用那种木柴烧的,要不是伏秋莲坚持,他就是连这个都不会用的。 卧薪尝胆,忍辱偷生,凿壁偷光。相比较起那些前人,他这些许的寒冷算什么?打他记事起,他就不知道冬天屋子里升个火盆是什么滋味,前两年也没试过,可这两天,伏秋莲却闹腾了起来。反正就一句话,你不帮我弄? 可以,我自己去! 连清能让她怀着个孩子在冰天雪地里折腾?只能乖乖的听着。这不,不过几天功夫,屋子里的炕烧起来,弄个了大的盆子,把烧到一半的木柴丢到里头,通红通红的,放到屋子一角,连清觉得自己做这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伏秋莲却只是撇了下嘴,“差强人意,比没有强吧。”差点没把连清的鼻子给气歪! 这样一来,连家几房的区别就出来了,连老爹屋子里烧炕那是早就有的,是长辈,就是想计较都不成,可三房凭什么啊? 钱氏哼哼唧唧的坐在炕上腻歪着,要不是她真的扭了腰下不了地,早就冲过来找连清夫妻要个说法了,周氏心里不愤,可好在连春是个靠谱的,多少能弹压几分,但就是这样,也在外头抱怨个不停。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可自家男人的话她又不敢不听,最后一咬牙,趁着连清出来,直接把三个孩子都丢给了连清。 大的十岁,中间的七岁,小的才四岁,正是淘的时侯,就差没把屋顶给掀起来,站在伏秋莲两人的炕上满炕滚,扯着嗓子来回跳,鼻涕一把把的抹在伏秋莲才换的床单上。看的她眼睛直抽,最后几乎是逼着连清把孩子给送走,再让这几个魔头待下去,估计她会疯的。 这不,连清才坐在那里温书,伏秋莲脑子一热,直接就把自己的决定给说了出来,管她什么三思而后行,什么寻个好点的时机好好说,她不管了—— 这个孩子,她现在就是不要了。 对上连清有些茫然和疑惑的眼神,伏秋莲清清嗓门,“我说,这个孩子咱们不要了。”说这句话的时侯,伏秋莲心里也满满装的全是复杂,上一辈子她用尽了方法,走遍各大医院,身为医生却不自医,就为了要个孩子,吃尽了多少苦头?这一世睁开眼肚子里就多了个球,可她却又不想要。 难道说,果然得来容易的就不知珍惜么? 她苦笑了一下,可却仍是不知不觉的在心底坚定了主意——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她心里的想法是再穷不能穷孩子,可看看这个家,家徒四壁也不过如此,孩子生下来,拿什么养? 百无一用是书生,别说连清明年考不上举人,就是考上了,以后的日子呢?她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东西南北都不知道,等于是闭着眼往前闯。撞个头破血流也是常事,这样的情况下,要是身边再有个孩子,日子怎么过? 她这里还在想着,不远处连清已经站了起来,铁青着张脸朝她走过去,“你刚才说的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你不想要孩子?” “——是。”虽然连清这会板着脸,如同要喷火的眸子很吓人,让伏秋莲的小心肝都颤了下,可伏秋莲却还是执意的抬高了头,微扬了下巴点头道,“我觉得咱们现在的条件不合适留下这个孩子,等过再过两年,你春闱的事落定,家里条件好些时再要也不迟。” “什么叫家里条件好时?你就是嫌我们家穷,对吧?”连清觉得自己被侮辱,心里涌起重重的无奈,更多的却是无力——他做的还不够吗,为什么她就永远的不知足? “你还要我做什么,你哪里不满意,你直接说,我改!”这话连清是咬着牙,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甚至在心里他对眼前的伏秋莲都升起了几分恨意,手背上的青筋隐隐直跳,“这个孩子你若是敢不要,我就,我就——”连着两个‘我就’之后,对于说狠话威胁人对于连清这个秀才来言还是比较困难的,他几次反复之后,最后一咬牙,说出自己认为最狠的话,“你要是敢不要这孩子,我,我就休了你!” 伏秋莲有些哭笑不得,还以为他会说什么狠话,知道他和自己的想法不一样,她坐在炕边上想了想,神情凝重,略带几分歉意的看向连清,“要是我以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先和你道歉,好不好?” “你别说把这个话题蒙过去,我告诉你,这事我绝不会依着你。你,你个坏女人想都别想这事。”连清没想到她竟然开口说道歉,可就是这样才更加让他提着一颗心,事出反常必为妖,伏秋莲这样的好说话,岂不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自己家还能有个安宁日子?要是别的事,连清绝对会二话不说忍气吞声的应了,反正他在伏秋莲面前就没有存在过面子一说,可现在她想不要这个孩子,他绝不会同意! “你觉得你家里的条件如何?是有吃的还是有住的?孩子生下来白天晚上的哭闹不休,你明年就要下场考试,你还要不要温书?我在做月子,我娘不在,谁来帮我弄饭洗衣照顾孩子帮我做月子?”伏秋莲觉得自己把事实摆出来,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说清楚,夫妻嘛,重在沟通,凡事有商有量的,总会差不到哪去的。 可她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两个人中间隔着千年的时间,这何止是一个代沟两字能描述的?听到她的一番话,连清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仿佛她是什么怪人,嘴里说的这番话是天方夜谈,是鬼话,“当然是你看孩子了,你是个女人,难道生了孩子不自己照顾,就不能自己下地吃东西了?而且,孩子不都是当娘的喂?那么丁点的娃,你想给她们吃别的也不可以啊,还有,做月子是什么?” “……” 伏秋莲觉得眼前飞过一群乌鸦,黑压压一片,她嘴角抽了抽,看向连清,“那你大嫂二嫂生孩子时,头一个月谁照顾她们,帮她们送饭,洗衣,看孩子的?” “啊,还用别人吗?”连清一脸的疑惑,这会到是有点忘了和伏秋莲两人之间的争执,努力的想了下,最后点头,确定般的首,“我记得的,大嫂家三个,二嫂家三个,这几个侄儿侄女出生,大嫂二嫂都是生了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打猪草喂鸡的。” 伏秋莲:“……”这个孩子更加不能要了!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求收——   ☆、014 吵架 伏秋莲是医生,对于不要孩子的法子最起码有好几个,可想法和真的实现,事到临头她才发觉这两者之间是完全不能等同的。 手术是不用想,可她去哪儿弄药去? 就是想法子弄了药,得不到连清的同意,事后谁来照顾她?要知道这外头可是寒冬,不说滴水成冰也没好到哪去,没人照顾的话她就是能活下去估计也是个半残——她可不想因为这次的事而把这辈子的身子再弄垮。 想来想去,纠结来纠结去的,这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就朝着二月的天迈过去,这肚子就会一天比一天大,四个月的胎儿再想不要……伏秋莲本身就正在孕吐,吃什么吐什么,脸上的色儿不像个样,腊黄腊黄的,躺在床上手脚无力的起不了身,心里的事加上孕吐的双重折腾,不过短短十几天功夫,她竟然足足瘦了有两圈! “你多少吃一点吧,我今个儿按你的说法,把馍泡在了煮好的菜汤中,还特意给你加了两滴油呢,你尝尝?” “不吃,你拿走吧。” “你吃一口看看,我刚才都闻了,很香的,还有你不知道,二嫂家的那三个娃看到,都眼巴巴的瞅着想要,我一点都没给他们几个吃,呵呵,你就吃两口好不好?” “不吃不吃,我说你听不懂人话啊,你到底搞什么啊,不知道我闻到这味又要吐半天,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好,想要我早死啊。”躺在床上本来就心情很坏的伏秋莲在一闻到那个味时就觉得恶心,一听连清的话心里就知道得糟,家里能有什么油,只能是猪油! 心里翻江倒海似的搅腾着,喉咙里涌上来的东西越来越多,想压都压不住,她去推连清,想让他躲开一下,可张嘴才想着说话,哎的一声,再也忍不住压不下,直接对着连清就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呕吐…… “你——”手里端着的碗首当其冲,接了一部分,其次是连清自己,脸上,胸前的衣衫上,全都是伏秋莲吐出来的东西了,连清眉眼隐隐含怒,端着碗的手背上隐隐有青筋在突突直跳,他这会真的很想把手里的碗给砸了。更想的却是把伏秋莲给脱到外头丢出去。 这到底是什么女人啊? 这一刻,连清仰天长叹,看着趴在那里苦的昏天晕地的伏秋莲,他很想哭,别人家的娘子也没见这么个折腾法啊,不就是生个孩子? 怎么到了他家这里,就是这样的闹腾? 还到底要不要人活了啊。 看了手里的碗一眼,连清脸上全是心疼,大半块饼子,一碗放了猪油熬出来的菜汤,还有好几片白菜叶呢,就这么糟蹋了。 “水,连清,快给我水——”伏秋莲整个人趴在炕边上,一地的污秽中,她有气无力的抬头,虚弱的声音打断连清的思绪,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连清几乎本能的就是一怔。 伏秋莲在他的眼里什么时侯都是生机十足,眉彩飞扬的,哪怕她骂人呢,那双眼也是圆圆的瞪的大大的,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可这一刻的伏秋莲却再没有了那份朝气,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份的小青苗,在太阳强光的照射下,焉焉的,有气无力的垂着头,可怜兮兮的模样瞬间就让连清心头一软,眼底一抹复杂掠过,之前十分的怒意已是散去五六分,他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你等等,我帮你去拿水。” 水端过来,就着连清的手喝了没两口,伏秋莲脸色一变直接一扭头,除了吐出两口酸水,就是一阵陈的干呕…… 好不容易把伏秋莲安置好,连清认命的拿扫把清理了地下,然后又依着伏秋莲的意思换了床单,给她拿了干净的衣裳换下,一番折腾,已经是半天过去。傍晚渐渐到来,外头不知不觉的就黑下来,连清看着脸色很不好的伏秋莲眉头皱的紧紧的,“你晚上想吃什么?” “别和我提那个吃字,我听了不想吐。” “……” “大嫂他们当时也没这样的啊,到是你,怎么换成你就这样闹腾了?你这样不吃饭可不成,我记得二嫂那时侯可是一天吃好几顿饭,为了这事没少被娘埋怨呢,怎么你就——” “好啊,你是嫌弃我了是吧,你觉得我麻烦,觉得我折腾,看着我人老珠黄,不复别的女孩子好看,以为我配不上你这个秀才老爷了,是吧?”都说有身孕的女人情绪最是不稳定,往往一句话不合立马就是翻脸,上辈子伏秋莲没机会试,如今这重活一回,总算是彻底的尝到了这种滋味,一如现在,她开始时心里是清楚的,连清不是这个意思,可到最后也不知怎的,反正那火就是她控制不住的噌噌的片上冒,她要是不发泄出来,估计得把她自己个儿给烧死! “你怎么这么想,我什么时侯敢嫌弃你?”只有伏秋莲嫌弃他的时侯好不?连清的苦笑都看在伏秋莲眼里,她明知道那样的涩意不是针对她,可她还是觉得忍不住,对上连清的脸恶狠狠的瞪过去,“你看,你自己都说不敢,不是没有,那就是说明,你心里还是嫌弃的,嫌弃我没有别人温柔,没有别人好看,觉得我给你丢脸了,但你又怕我爹我哥哥,所以就全忍在心里不说,但事实上,你心里巴不得我早早死掉,你再另娶美娇娘对吧?好啊,我不在这里碍你的眼,姓连的你给我休书,我马上就走。这孩子,这孩子也不用你养。要是我们娘俩儿真没那个命活着,饿死也是活该。” 连清黑了脸,“我什么时侯说过那个话?我又何尝嫌弃你来着?”真是圣人言说的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着眼前的伏秋莲,连清只有一个想法四个字——不可理喻! “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还用说吗?要不是我爹爹我哥哥,你怕是早把我给休了吧?”伏秋莲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心里那把火好像是越烧越旺,烧的她理智全无—— 她知道她不该和连清吵嘴的,吵架能起什么作用?可伏秋莲却觉得自己管不住自己,初到异地的惶恐,委屈,不安,以及对有着身孕这件事的忐忑,不知所措等多种情绪压的她即将崩溃,看着连清,她是想也不想的就回骂过去,“你敢说,你不是怕我爹爹和我哥哥找你麻烦,怕误了你大好的前程,才硬忍着没休我?你敢发誓你不是因为这个?你敢吗?”说到最后,伏秋莲情绪激动,已是抬起手对着连清指过去,“有本事你现在就休了我,你休啊。”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她脸上流满泪水,那委屈和无助的样子,看的一腔怒火本欲拂袖而去的连清硬生生停住了脚,嗫嗫半天,只发出短短的几个字,“你,你别哭啊——”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   ☆、015 妯娌 反正不管连清怎么说怎么劲,伏秋莲这次是打定了主意——我就是不要这个孩子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同意? 那你就休了我! 他又不能和别人说,这种事说出去,别人笑话的只能是他连清,人家只会笑话他一个男人,还是个秀才,连自己的婆娘都管不了? 事实上他也确实发了火,被伏秋莲激的性子起来,咣当,砸门而去。摔东西心疼啊,可出去之后他就后悔了,伏秋莲的性子可是最能折腾的,自己要是不时刻盯着,说不得她掉头真的能把这孩子给折腾没。 想来想去,连清最后唯一的法子就是自己时刻不离伏秋莲身侧,只要自己不给她机会,她就没法子可使,孩子不就留下来了? 不得不说连清的性子实在是好,两个人冷战赌气,要是换别的男人,早甩手理都不理你了,可连清却好,该烧炕的烧炕,甚至连屋子里的炭盆都没灭过。知道伏秋莲爱干净,一定要在晚上睡觉前洗脚,会每晚帮伏秋莲端盆热水…… 伏秋莲很感动,真的很感动。 一个古代男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很不错,她的心思也在慢慢转变,或者,自己可以和他好好的过下去? 可这个孩子…… 知道不要这个孩子是有点困难,可留下这个孩子,光想想以后的日子伏秋莲就觉得头疼!左右为难的伏秋莲一纠结,日子好像坐火箭一样,嗖嗖的就窜进了二月份。 孕期进入四个月,不知道是不是伏秋莲的错觉,她总觉得肚子好像气球一样,又大了不少,心里有点着急,再这样僵持下去,她就是最后能说服连清,可为着她的身体着想,到时侯也只能留下这个孩子。 门外有脚步声走来,虚掩的门被推开,周氏怯怯的身子走进来,朝着正靠在炕上咪着眼打盹的伏秋莲露出一抹笑,“三弟妹,多谢你上次给那三个小崽子的点心,很好吃呢,是你哥哥给你送过来的吧?你哥哥真好。” “大嫂您坐。”伏秋莲虽然很不喜欢这两个妯娌,但人家上了门,又是道谢,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她自己也坐了起来,“大嫂何必客气,咱们是一家人,不过几块点心罢了,这么冷的天儿,还特意走一趟。多不好意思。” “一定要谢的。”周氏脸上的笑很是谦虚,完全没有身为大嫂的知觉,相较于二嫂钱氏的嚣张跋扈,眼前这个周氏好像就是朵小白花,娇娇怯怯的坐在那,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眼神都不敢直看你。 可伏秋莲去心里清楚的很,周氏绝不是什么真正的小白花!或者,和钱氏比起来,眼前这位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位! 不出手则己,一出手,必是一鸣惊人呐。 这就是周氏给伏秋莲的直觉! “我这里也没水,大嫂别觉得怠慢啊。”伏秋莲笑了笑,把身子往后头的枕头上靠了靠,抬眼看了下周氏,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周氏找自己,有事? “三弟妹,我——” 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钱氏夸张的声音瞬间把周氏的话给压下去,她一脸的假笑,瞅着伏秋莲和周氏眼角就挑了起来,“我说大嫂,三弟妹,这关着门说什么悄悄话呢,真是的,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关系又这么好,有什么事非要背着我来说,这可不对了,难道大嫂和三弟妹把我当成了外人?我可是很伤心的。” 伏秋莲把头扭到了一边去——这个女人脸皮真厚,谁和她关系好来着? 周氏皱了下眉,眼底一抹憎恶飞快的掠过,袖子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知道今个儿是不能把话说完了,便也笑了,“二弟妹这是哪里话,咱们三个自然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外人?你说是吧,三弟妹?” “大嫂这话说的好听,就怕大嫂心里不是这么想呢。”钱氏撇了下嘴,阴阳怪气的笑两下,“要不是我过来,大嫂这和三弟妹关着门说什么呢,有什么事是非得背着我,不能让我听到的?要知道这背人没好话,好话不背人呢。大嫂,三弟妹你们说是不是?”   ☆、016 害羞 周氏勉强一笑,有些坐卧不安,“三弟妹你好好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说着话朝着钱氏礼貌的点点头,起身走向了屋子外头。 炕边上,钱氏撇着嘴‘切’了声,不屑的挑眉,“摆什么大嫂的样啊,也不看看自己哪点有大嫂的德性。”这样嘟囔两声,钱氏看向伏秋莲,“我说三弟妹,咱们关系可是不错吧,你有什么事可不许瞒着我。” “二嫂说哪里话,我怎么会瞒你呢。” “那你告诉我,大嫂过来和你说了些什么,她是不是找你借钱来着?你可不许偏心啊,我们屋里最近也是手头紧的很,我也不要多,五两,不,十两就够……” 伏秋莲似笑非笑的打断她的话,“二嫂,你看我最近吧,这炕看着是烧起来了,可柴什么的也是我们自己拿了钱的,我的嫁妆也花的差不多,你三弟又是个只知道死读书的,我如今又有着个孩子,要不,你要是手里有闲钱,先借我两个?我也不要五两,三两就好。” “这,这,我手里哪有什么闲钱——” 不等她说完呢,伏秋莲已是伸手握了她的手,动作亲热,语气极是真挚的开了口,“你看二嫂,咱们可是一家人,如今我和相公有了难处,好二嫂,你就帮帮我们,先借个几两应应急,你且放心,日后相公若是真的中了举,我成了举人娘子,绝不会忘记二嫂的。” 钱氏几乎是甩开伏秋莲的手,仓皇丢下句“三弟妹你且歇着,我突然想起屋子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啊。”兔子似的一溜烟跑远。 擦肩而过,连清脚步顿下,还没等他嘴边的‘二嫂’出口,那边钱氏已经跑的没了影! 屋子里,伏秋莲笑的直不起腰来,眼咪成一条缝,越想越觉得钱氏好笑,自己忍不住就咯咯的笑出声来,倒是让推门进来的连清怔了下,他有多久没看到这样满怀笑意的伏氏? 走过去帮着把钱氏因为走的急带在地下的枕头给捡起来,把身子扭到一边,免的他掸枕头上的灰尘时溅到她身上。枕头放好,帮着伏秋莲把滑落半边的被子拉起来,“怎么笑的这样厉害,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连清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自己这样说,不是岂得其反? 要知道这个女人可是一直不想要孩子的。 他忐忑的看向伏秋莲,觉得自己刚才的提醒真是蠢——要是他不说那话,估计伏秋莲笑过也就罢了,可有了刚才的那话,向来喜欢和他做对,又一心不想要孩子的伏氏,会听他的话才怪。只是下一刻,他的嘴就张大了。 然后,连清看到伏秋莲的笑声慢慢收起,揉着肚子朝着他语气轻快,“笑死我了,你刚才没看到二嫂那个样子,跑的比兔子还要快,哈哈,真是笑死我。” 连清眉头拢了下,他张嘴就想说,君子不与背人道人是非,可滚到舌尖的话却在抬眼看到伏秋莲那张明媚带笑,眉眼弯弯的脸,连清的话顿了几顿,硬是改了口,“你和二嫂在说什么呢,我看到二嫂跑那么快,连我和她说话都顾不得的样子。” “当然顾不得了,她是怕你和她借钱。” “啊?我什么时侯和二嫂借银子了?”连清有些诧异的看向伏秋莲,眉微蹙,“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是我刚才和二嫂说的。”说着话伏秋莲已是把刚才的事述说了一遍给连清听,听的连清很是无语,可看着这样明显心情很好的伏秋莲,他在心里轻轻一叹,想了想最终还是道,“娘子,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是故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惮也,言足信也,娘子这般虽是一时捉弄了二嫂,但却总归是说了谎话,且,且于道德有碍——” 靠,这个书呆子,伏秋莲翻个白眼,冲着他摆摆手,满脸的敷衍,“得了得了,我知道了书呆子,对了,啊,肚子——” 连清一脸的无奈化为紧张,上前两步,却又停下,只是着急的看着有些傻怔,手放在小腹上,眼神半响没移开的伏秋莲,又急又气,“你肚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你到是说话啊,是哪里疼还是怎么着?” “没,不是,是,是他——” 伏秋莲指着肚子的动作让连清急的想跳脚,要不是他素来秉持君子注仪表,早就和连家老二那样急哧白咧的跳脚了,可饶是这样,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比平日的不安,“肚子怎么了,可是,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这个孩子打伏秋莲被诊出有孕他就急为的期待。 这会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伏秋莲天天折腾着不要孩子的行为,让连清哪怕是睡梦里都不敢放松,生怕伏秋莲自己背后里偷着做出点什么事。想起这些,连清的眼神微黯,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他觉得很累,很无力。 他只是想好好过日子,想要个好妻子,能在他晚上读书累时送上一杯茶,能让他白天有个安静读书的地方,不要老是和家里人闹成一团,吵的他天天脑仁疼——这要求高吗? “书呆子,书呆子,他动了,哈哈,他动了。他真的又动了啊。”伏秋莲欢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一怔,抬眸看过去,就看到伏秋莲正弯着眉眼朝他看过来,“书呆子你快过来,快点啊,快点把手伸过来。” “啊,做什么?” 不等他说呢,伏秋莲已是突然伸手握了他的大手,在连清一惊没来得及把手缩回去的当,她一把拽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一脸的神彩飞扬和欢喜,“书呆子你摸摸,刚才宝宝动了,宝宝动了啊,哈哈,他在动——” “动?怎么可能。他怎么能动呢。” 连清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的伏秋莲火大,“为什么不可能,他有胎心,他会翻身,伸伸手蹬脚,他还会睡觉打呵欠呢,胎儿也是生命,会动不是正常的?” “一派胡言!”连清的手被伏秋莲拽着停在她的小腹上,入手温温软软,虽然隔着层衣裳,可那鼓鼓的软软的触感还是睡觉惊的连清心头一阵狂跳,耳根子都红了,唰的缩回手,“整天没个正事,就知道胡思乱想,女子妇人当以贞静为要,下次可不许这般行为。不然,不然我可不饶你。”他丢下那么一句色厉内荏的话,转身,脚步匆忙的走了出去。 身后,伏秋莲‘切’了声,“害什么羞啊,不就是摸了下?睡都睡了孩子都几个月了,这会又装什么纯洁?”可别不承认,她可是没错过连清那红的虾子似的脸和耳朵根! 正在迈门坎的连清嘴角抽了抽,脚下的步子一软,差点一头栽地下去,自己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回来?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新文求收哦…   ☆、017 悲哀 周氏的确是想着和伏秋莲借些银两来着,可被钱氏一打岔,她哪里还开得了口?回到她们大房居住的屋子,坐在炕上就是一脸的懊悔,自己就这样跑回来,老二家怎么看? 周氏越想越觉得自己做错了,忍不住就想起身再回去,总算是脸皮没那么厚,没好意思回,不过没多大会呢,她隔着窗子就听到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她噌的坐炕边上窜到了门口,隔着虚掩的门,看到是老二家的钱氏,忍不住就咧嘴笑了,这才对嘛,仔细的瞅了两眼钱氏,直到确定她真的没从老三家带什么东西出来,周氏方放心的坐了回去。 那头,钱氏被伏秋莲的话着实吓了一下,好几天没敢碰三房的边!生怕伏秋莲再拉着她借银子什么的,心里却是恨的不得了,你们三房可是最好过的,怎么能和自己借钱呢? 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伏秋莲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好笑之余,时不时的就把眼神往她身上扫两下,没想到杀伤力还挺大,以往总时不时往她身边凑,想沾点便宜,恨不得从她身上刮下点什么的钱氏,现在是看到她就跑! 连清对于伏秋莲的恶趣味很是无语,你以为你几岁啊,可伏秋莲不理他啊,直接一句‘你管我做甚,我就喜欢’把个连清给堵了回去,并且还堵的他只能乖乖闭嘴。 人家说了,这样我心情好。 你要是不让我捉弄她,我心情一个不好。 嗯,别的也不会有什么。 不过,大概,估计,或许,我会很快就再次想起要不要留这个孩子之类的事情。 你说,你是让我想起这件事,还是想让我心情好,顺便把那事给忘掉? 两者选其一。 你自己看着办吧。 连清摸了摸鼻子,除了认还能做什么? 二月底三月初,大地回春,草木萌生,放眼过去,不知不觉的,地皮上已经有了一层毛绒绒的绿,头年种下的小麦已经挺起了头,阳光下,似是随时准备着要给人一种惊喜的生长,伏秋莲不知不觉的便在这里生活了月余——她睁开眼时是正月中,如今马上就是三月,肚子里的孩子也眼看着就要五个月。 这一个多月,因为她刻意的在板正以前的生活,吃食规律,虽然时间不常,可她自觉却起了点效果,最起码,不会像以前那样走不了几步路就觉得眼黑气喘! “书呆子,我中午要吃泡馍,你把上次弄的那个腌蒜头给我拿一些,我想吃。”伏秋莲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门坎上指挥着连清,看的不远处正从地窖里抱了颗白菜出来的李氏忍不住就黑了脸,可却忍不住一哼,“好吃懒做的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不吃你得死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老二家的,莫不是你也挺了个肚子不成,没有的话赶紧给我滚出来煮饭去,难道要我亲自煮给你们吃啊,你们也得看看敢不敢吃,受不受得起。” 钱氏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过去,她就是那个该死的,该被欺负的是不?骂骂咧咧的起身,连午瞪了她一眼,“差不多就得了,不就是煮个饭嘛,又不是让你去死。真是个老娘们儿,唧唧歪歪的,烦。” “你敢烦老娘我烦,你敢嫌我——” “我嫌你怎么了,你看看你那个鬼样,谁看了都觉得渗的慌,和个鬼似的,哪点像个女人样?” “啊,我和你拼了。” 钱氏气的理智全失,朝着连午一头撞过去,没啥防备的连午被她一头撞的摔在了地下,头磕在桌角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包。 疼的他倒抽口气,脸就黑了,抬手对着明显也被他这一摔给吓的一怔的钱氏就是一巴掌,“你想造反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敢推我?”说着话,连午对着钱氏咣当又是一脚,钱氏哪里还有刚才的气馅?直接就焉下去,“当家的饶命,我错了,呜呜,都是我的错,当家的别再打了——” 屋子外头,李氏听着这边传来的动静,眼里一抹精芒掠过,瞪了眼一脸好奇,翘了头要去看热闹的连甜儿,“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和我回屋摘菜去?” “哦,去就去嘛,又凶我。” 连甜儿不满的嘟了下嘴,很是不甘心的看了眼二房的屋子,自然,她从那紧闭的房门上是看不到啥的,眼底掠过一抹可惜,看不到热闹呢。耳边猛的响起钱氏的哭喊,以及夹杂着老二连午的怒喝,连甜儿心里竟然涌起一抹兴奋,这动静要是换成三房,挨打的是伏秋莲,这该多好? 西厢房,伏秋莲满脸的不赞同,“你二哥在打你二嫂。”在伏秋莲心里,男人就不能对女人动手,对女人动手的那叫不做是男人! “二嫂要不是做的太过,二哥不会动手的。”连清眼皮动了下,目光却没从眼前的书里移出来,的确,在他心里真就是这样想的! “什么是太过,什么是不过?你就二哥那德性?”伏秋莲很不满,此刻的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满眼前出现一桩男人打女人的恶意事件,还是不满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个男人的无动于衷,或者,她更不满的是自己穿过来的这鬼地方——男人和女人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男人打女人,天经地义! 这个认知不仅仅是在男人的心里,在女人心里也是一样的,不然,你看那素来嚣张跋扈的钱氏怎么到了自家男人手里,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只有乖乖的挨打的份? “娘,娘救命,啊,我不敢了——” 足足过了一刻钟时间,东边屋子里的动静才渐渐消失,让伏秋莲更觉得憋屈的是,不止是连清没动静,就是大房,甚至是连老爹的正屋,包括连甜儿连非都没有一点动静。 哪怕是往外冒个头呢,一个都没有。 各屋的门紧紧闭着,整个连家的院子一点声儿都没有!除了钱氏的惨叫,呼喊,求饶,中间夹杂着连午的打骂声,再没一点响声。 伏秋莲甚至看到院门口连午家的三个孩子从篱笆门里探出来的小脑袋,几个孩子朝着自家的屋子扫了一眼,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那里头的动静,三个小脑袋不知道凑到一块说了句什么,又齐齐转身退了回去。 屋子门口,伏秋莲心头一紧,她想,这几个孩子离的那么远,一定没听到自己的娘亲挨打,哭喊求饶的声音。 是的,他们没听到,肯定是的。 ------题外话------ 二更加收。首推求收藏啊。亲们给点动力啦…   ☆、018 踹你 伏秋莲不待见钱氏是肯定的,可看着钱氏被连午收拾的焉不啦几的,连家人别说冒头,连事后劝一声的都没有,伏秋莲就觉得愤怒。 这些人眼里,女人挨打是天经地义吧? 再看连午家的那几个孩子,明明知道自家娘亲挨打,可三个孩子哪一个说什么?可别说什么不懂事,最大的连强可是有十一岁了。 就是最小的连康都已经六岁,说懂不懂,说不懂可连自己亲娘挨打都无动于衷?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钱氏的挨打是正常的,正常到让这个家里的几个女人都觉得女人被自己的男人收拾是理所应当! “娘子,你怎么吃这么少?”连清看着伏秋莲眼里全是担忧,主要是伏秋莲这段时间控制得力,用肉眼就能看的出来瘦了不止一圈! 她肚子里可还有个孩子呢,能撑的住吗? 连清不担心才怪。 把碗里的最后一口米粥喝完,伏秋莲丢下碗,没好气的瞪了眼连清,“我吃不下。”光想这些糟心事就饱了,还吃? “娘子,娘子——” 眼看着伏秋莲转身走了出去,连清有点着急,怎么能只喝粥不吃饼子呢?身后,连甜儿撇了下嘴,“三哥,你管她,你看看她那个样,一天到晚摆个脸子给谁看,真以为自己是啥,公主啊,什么人嘛。” 连清拧了下眉,不悦的挑眉,“甜儿,她是你三嫂。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不管怎么说,伏秋莲是他的妻子,她没脸,他难道能得了好? “什么三嫂,等三哥你中了举人,娘说了,咱们就把她给休了,到时侯让她哭去。” 连清缓缓的看她一眼,眸光渐渐幽深,若星子般的眸子里隐隐流动着火苗,他深吸口气,满脸凝重,似在说给甜儿听,可又似在说给全家,甚至是自己听,“甜儿,以后这样的话万万不可再提,身为男子,当顶天立地,圣人言,糟糠之妻不下堂,我是绝不可能休妻另娶的。” “三哥,你——”连甜儿有些不自在,觉得被连清这一下打脸打的,什么意思啊,她这不过是随口说了句,看看他那个样,眼圈里就含了泪儿,扭了头委屈的看向李氏,“娘,你看三哥他。”一跺脚,连甜儿可怜兮兮的向着连老爹求助,“爹,三哥他欺负我。” 连老爹看了眼连清,眉拢了起来,“老三,甜儿她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还小嘛,等她再过两年——” 旁边,连非吃的一声怪笑,“爹,她都十三了,大嫂十三岁都嫁进咱们家了呢。” “连非你找死不成,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你管我。” 连非和连甜儿两人是双胞胎,连甜儿只比连非大上半柱香功夫,这也是李氏能在这个家里以继妻身份,有原配还留下三个儿子的情况下稳稳站住脚的主要原因—— 人家生了对双胞胎,还是龙凤胎! 只是可惜,李氏生的这对龙凤胎估计上辈子是仇家,这辈子让她们成姐弟就是让他们互掐的,打小就是这样,只要是连甜儿说的事,连非必定反对,只要是连非要做的事,连甜儿绝对全尽全身的力气去反驳。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在对待伏秋莲这件事上头,她们姐弟是难得的统一站线,一致对外的。 这会连甜儿先是被连清教训,又没在李氏那里得到支援,这会又被自家弟弟一声怪笑,脸子就落了下来,直接摔了手里的筷子,“气死了,我不吃了。”说着话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连清坐在桌子上眉毛都拧成了一团。直到连甜儿跑远不见,他掀了下眼皮,看向主坐上的连老爹和李氏,“爹,甜儿不小了,你们应该好生管教管教,不然日后她要怎么嫁人?” 李氏心头一怒,眼角余光瞥了眼身旁的连老爹,淡淡的一笑,“老三这话说的,你妹子不是还有你们这些兄弟嘛,你可是马上就要去考举人的,到时侯咱们甜儿就是举人老爷的亲妹子,还有谁敢看不起她,欺负她不成?”李氏说着话,侧头帮着连老爹夹了些菜,“当家的你给评评这个理儿,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见识浅,但刚才这话说的却是没错吧?” “唔,这个也没错,不过,老三说的也有道理。”连老爹再次开始了他和稀泥的本龄,点点头,语气有些含糊的道,“甜儿是个丫头,早晚要嫁人,你好好教教她规矩。别出嫁后丢咱们家的面子。” “是,我知道了。”李氏咬了牙,差点把手里的筷子给折断——早知道留这三个玩意做什么,当初她就该把他们都弄死。 专门让他们长大,和自己来做对的是吧? 其实李氏也就是想想,她嫁过来那个时侯,最小的连清都已经十一二岁了,古代的孩子本就懂事的早,再加上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连清打小聪慧,她一个弱女子,能算计谁去? 用完了晚饭,周氏和钱氏一起收拾,伏秋莲像征性的跑到厨房晃了一趟,拿了抹布胡乱的擦了两下,也懒得看钱氏好像掉了几百万一样阴沉沉的脸,扯了嗓子和周氏招呼道,“大嫂,我先回了啊,二嫂你慢慢忙,明个儿见。” 不是她偷懒,实在是这厨房太小,站她们三个,转不开啊。而且你看那洗锅洗碗的都得蹲在地下,她挺个五六个月的肚子蹲地下忙活去? 万一没踩稳,摔了怎么办啊。 还有一个让伏秋莲理直气壮偷懒的缘由,还是因为原主,以前原主虽然嘴馋了些,也懒了些,但她在家里这些吃食花用上真的没少拿出来过,伏老爷疼女儿,伏大哥宠妹妹,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想着送一份来。可伏秋莲除了自己吃,更多的还不是进了连家人的嘴? 以前的伏秋莲笨,不懂得这些,拿着东西还没把人给交好,背后落个好吃懒做的馋女人,恨不得让整个连家人一块动手把她给休了。 伏秋莲光想想都觉得笨和冤枉。 把银子丢水里还能打个响呢,东西喂狗,还能冲自己晃两个尾巴讨个好呢,给这一家子,你说你都得到了什么? 半夜,伏秋莲是被疼醒的。 她脚抽筋了! 嘴里倒抽着气,右腿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又麻又酸,好像有蚂蚁在里头啃噬,她疼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可一看旁边的连清,竟然还好死不死的嘟囔了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好嘛,她这里疼了半天,敢情人家啥都没听到? 该睡睡,该吃吃。 还嫌她难养是吧? 敢情孩子没在他肚子里是吧? 伏秋莲心头火起,抬脚照着床上的连清就踹了过去,“我让你唯小人与女子难养,我让你难养,我踹死你,我踹踹踹——” 如是,半夜三更,连清连秀才被踹的滚在地下,西厢房响起类似杀猪般的声音,某女在旁边费力而小心的翻个身,顺便揉揉带着几分睡意的惺忪睡眼,自炕上翘起头,一脸惊讶,担忧,满含关心的朝着疼的脸上五颜六色的连清看过去,“夫君,你,你怎的睡在地下了?这炕上不舒服么?还是,还是——呜呜,夫君我知道你对我们母子好,为了让我们睡的舒服些,自己宁愿睡在地下,夫君你对我太好了。夫君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和孩子说,你有个最疼你的父亲,他为了你睡的舒服,宁可睡地下,就怕委屈了你呢。” 地下,连清的脸黑了又白,白了又黑,恨不得一声大叫,‘我不是睡地下,我是被踹地下来的’可伏秋莲那一席话好像有人一把堵住了他的嘴,让他硬生生的说不出一个字!虚弱的灯影下,连清那张脸那叫一个精彩,比七色调板也差不了多少! ------题外话------ 首推求收求收求收,亲们记得支持啊,谢啦——   ☆、019 我是医生 踹的那一脚不重,可摔在地下疼啊,连清足足两三天才缓过那个劲儿,看着伏秋莲的眼神啊,那叫一个杀气腾腾。 可你有办法吗? 人伏秋莲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而且认错态度特别的快,特别的好,人伏秋莲还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错? 有错就改,善莫大焉啊。 头一回,连清是被自己读过的圣人言给堵了回去,用伏秋莲的话就是,这可是圣人说的话,你敢不听,不信? 所以,这两天连清心里都憋着股子气。 看伏秋莲的眼神都是阴气森森的。 可架不住伏秋莲不怕啊。 只要你不动手打人,让你瞪几眼有什么。 又不会少块肉! 这也是上辈子当医生当出经验来了,大学刚毕业那会在门诊,遇到多少人?医院里人来人往,什么性子的人没见过?还有那些同事,你以为当真是同事一家亲啊? 同行是冤家,冤家,听说过没? 开始她被人气的自己偷着哭,那两年不知道悄悄的掉了多少的眼泪呢,时间一长,慢慢的就练出来了,脸皮?厚着呢。 三月中,村子里的人渐渐忙碌起来,年前种下的小麦开始着手准备着浇水,各家妇女们偶尔闲时便着手翻了家前或屋后的空地,上一些牛棚里的践踏过一冬的土,算是施肥了,准备着寻个好时机把各色的菜仔或是秧苗种上。 连家也不例外,除了连老爹天天带着三个儿子去田里等水,锄草之外,连家的几个媳妇便在李氏的带领下修整着连家屋后的那块空白地,已经翻了一半多,是准备用来种菜的。 “娘,都翻了这么久了,要不,咱们歇歇吧?”连非被连老爹带去了田里,连甜儿自然就跟着李氏在翻地,说是翻地,其实也不过就是拿个锄头在那里做样子,一会口渴了跑回屋子里喝回水,一会又说腰疼腿疼的蹲在地下歇半天,哪里是真正干活了? 伏秋莲也是没干活的,搬了个板凳坐在那里笑咪咪的给几个人喊加油,至于几个人的白眼或是心里的不满和腹诽,谁管啊。 “我说三嫂,你坐在那也好意思啊,你看娘她们都在干话,你也做的住?”不知道李氏背后怎么和连甜儿说的,反正连甜儿现在看到伏秋莲最起码的能叫一声三嫂了,至于不待见眼神和阴阳怪气的语气,伏秋莲直接无视。 “我为什么做不住啊甜儿,我肚子里有着你小侄儿呢,这一弯腰起身的,你就不怕伤了你的小侄儿?”伙秋莲仍是笑咪咪的,手里端了碗白开水,不时的喝上两口,她这会心情好的很,没有了孕吐,没有了刚来时不安彷徨的心态,接受了现在的一切和肚子里的娃,她用平静和感恩的心态来看待眼前的一切。顿时就发现,眼前这生活也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连甜儿被她的笑晃的刺眼,撇了下嘴,“大嫂二嫂当时都干活呢,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会生孩子,就你担心,村子里的那些人怎么没担心过?” “甜儿,你三哥是秀才呢,秀才的儿子自然是金贵啊。”伏秋莲对付连甜儿是手到擒来,以前是懒得理她,这会她想通了,对着个连甜儿,在她眼里就是个逗乐子滴! “娘,我腰疼,啊,我突然想起二郎要我帮他晒衣服,娘你先等等啊,我过会就回来。”钱氏觉得自己累的腰都成了别人的,实在是撑不住,寻了个理由不等李氏出声呢,撒丫子朝家里跑,边跑还边喊,“娘你和大嫂先翻着,我一会就回来。” 伏秋莲翻个白眼,一会,她要是两会能回来,她就把伏字倒过来写,很明显的李氏也清楚钱氏的性子,悻悻的嘟囔两声,身后连甜儿又嚷着累,她自己也是一个冬天没做什么事,才翻了大半响就觉得头晕脑涨的,再有后头跟着个笑咪咪碍眼,让她看了更想晕的伏秋莲,她一恼火,瞪了眼周氏,“怔在那做什么,天儿不早了,还不去做响午饭?难道让你公公和男人他们回来喝西北风不成?” “娘,今个儿刮的是南风——” 李氏嘴角抽了抽,直接把伏秋莲给无视。 收拾了东西,周氏朝着伏秋莲笑了笑,“三弟妹也要走动一下的,这要是坐久了,会对身子不好。” 是在说自己坐在这不干活,懒了么? 对上周氏笑盈盈的眉眼,伏秋莲一脸的感激,“多谢大嫂,我一会就去外头散散步,顺便晒晒太阳什么的,大嫂你这么关心这孩子,你侄儿出生后肯定会感激你的。大嫂你说的很是,你先回家去煮饭,我这就去散散步,顺便活动一下手脚,免得对你侄儿不好。” “……”周氏握着锄头的手紧了又紧,恨恨的看着转身扬长而去,慢腾腾踱着步子双眼四处溜的伏秋莲,差点憋出内伤来—— 她什么时侯要她去散步来着? 旁边,李氏冷笑了两下,“看什么看,赶紧回家煮饭去吧。谁让你肚子没大,谁让你男人不是秀才?自己没那命,就眼红吧。” 周氏紧紧的咬了下嘴唇,一声不吭的随着李氏回了家,神色平静的走进了厨房,只是眼前却时刻闪着伏秋莲那刺眼的笑,让她差一点把碗给打碎! 伏秋莲沿着村子慢慢走,三里屯并不大,不过百余口的人,围着村子走的话,前后街走一遍也不过就是十几分钟的事。伏秋莲走的慢,自然就慢点,到了前街,她站在街心打量了几眼,都是一些差不多的建筑,院门多是篱笆桩子围成的,家家养着鸡鸭,偶尔有两家院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叫,伏秋莲正在地下,听着听着就笑了,手无意识的抚过小腹,眼里充满一种对未来的憧憬——这个孩子出世后,家里是不是也会这样的鸡飞狗跳? 正想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她怔了下,是村前头传来的,离着她不远,想了想,她慢慢的朝着哭声走过去,一路上遇到几个妇人,朝着她和蔼的笑,和她打招呼,都称呼她为‘连清娘子’,也有喊嫂子的,不过她一概都不认识,只是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到了村前头,不少的人围着,哭声是从人群里传出来的,是一个妇人,声嘶力竭的,“狗蛋,狗蛋你醒醒,你要是没了,娘也不活了。” “狗蛋,狗蛋你怎么了?你别吓爹,你个蠢女人,我让你看个娃都看不住,我今个儿非打死你不可——” 男人的怒骂,女人的哭喊,众人的议论纷纷,听在伏秋莲耳朵里乱成了一团,可渐渐的,她听清了,这个孩子是掉前面的那个河里溺水没了…… 溺水之后要是救治得当,孩子说不定还有救!印在骨子里的医生职业病瞬间在心里冒出来,她小心的护着肚子往前挤,“让让,让开一下,让我去看看。” “连清家的你往前凑什么,人家可是没了娃,你可不能再幸灾乐祸,会遭天谴的。”一个妇人应该是和她这个前身比较熟,伸手拽住了她的手,“你挺个大肚子可不能看,快回去啊,这事不能倔。” “你放开我,我得去看看。” 那妇人不放手,脸就有点不对,“连清家的,做人不能这样伤口上撒盐,人家这会正伤心着——” “我是医生,说不住这个孩子还有救,你再不放手,耽搁了最佳救治时间,你负责的起吗?”伏秋莲甩手挣开这女人,飞快的往前走过去,不顾周围异样的眼神,正往前走呢,猛的一看前头,她大惊,“别动那孩子,就让他躺在那别动!我是医生,你让我来看看,说不定他还有救。”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晚上十二点前收藏到四百…明天三更…哈哈…   ☆、020 救活 伏秋莲的话又快又急,话还没说完呢,她人已经冲了过去,伸手把正要弯腰把溺水的儿子抱在怀里的陈氏给推开,她一声急喝,“别动他,让我看看。” “你,你,连清家的,你要做什么?”陈氏气的脸色铁青,也顾不得旁边自家男人的喝骂,伸手要去推伏秋莲,又气又急,“这是我儿子,你不许碰他——”她平日里和伏秋莲就有点不对伏,平日大家一个村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两人见面不是你嘲笑我几句就是我讽刺你几声的,但好在陈氏看在连清秀才的身份上,对伏秋莲多是忍让几分,不然,这两人估计早上手打起来了。 可这会,她眼看着伏秋莲在自己已经没了气儿的儿子身上翻来复去的揉搓着,能不急? “连清家的,我和你拼了——” 谁都不能欺负她儿子! 伏秋莲不小心被她推了个趔趄,她这会正蹲在地下查看这孩子的情况,眼看着身子就要摔在地下,也唬了一跳,猛的伸手扶住了地,身子是撑住没擦,可手心里却一阵钻心的疼,她皱了下眉,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手,再次低头查看眼前双眼紧闭看似没了生机的孩子,同时一声怒喝出口,“陈家嫂子,你别动,再动你儿子可就真的要死了。” 陈氏没听到,可她男人却一把拽住了自家的女人,同时,一脸的怀疑,激动和惊喜,甚至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几分结巴,“你,你真的能救活狗蛋?” “让我看看,应该能成。” 只看了一眼她就暗呼不妙,地下的孩子面色已有些许的青紫,四肢稍硬!若是再不想办法,怕是这孩子真的就要没救了。她一咬手,顾不得多想,说着话伏秋莲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下,挺着肚子不得劲儿啊,双手并用飞快的从地下躺着的狗蛋嘴里,鼻子里清理着一些淤泥,水底下的污渍,伸手,把狗蛋的舌头给拽了出来。 看的呆呆站在一旁的陈氏一声惊呼,“你做什么,还我的狗蛋,不许你这样糟蹋他。他都没了,你有气冲着我来啊——”陈氏又哭又喊,伏秋莲头也不抬,“想要你儿子活着,就看住她。别让我打扰我。” 她虽然没点名,可她知道陈大状一定能看好自家婆娘的,同时,她抬头朝着陈大状急喝,“你过来,把他的身子抱起来,对,背朝上,趴在地下的样子,嗯,就是这样。还有你,”他顺手指了旁边的一个人,也没看那人是男还是女,径自道,“快去找点东西来,最好是枕头之在软的东西,得把他的腰给垫起来,快去,这可是救命的事。” 那人被她说的一怔,可脚却是下意识的跑了出去,“我马上就来。” 伏秋莲也不理对方,只是伸手在狗蛋背上来回的揉搓,轻拍着。没一会,哇的一声,狗蛋嘴里,鼻孔里喷出一股褐黄色的浑浊的泥水,带着些许酸臭。 还没醒?伏秋莲有些紧张的看着被陈大壮抱在怀里的狗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倒是为着自己要是救不活这孩子,村人和自己闹而担心,这一刻,她是真担心这个孩子! “动了,他眼皮动了——” “啊,醒了,咦,只动了下,没睁眼。” 陈大壮这会先惊后喜,又瞬间被失望包裹,饶他一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会也没了主心骨似的小心冀冀的看向伏秋莲,“弟,弟妹,狗蛋他还能救活吗?” 旁边的人也都把眼神投注在半蹲在那里,眉头微蹙的伏秋莲身上——他们先是抱着怀疑的心态,都是一个村子的,伏秋莲嫁过来也两三年,谁不知道她什么德性?要不是伏秋莲有个能依靠的娘家,有疼她的爹和哥哥,她怕是早被休回去了。 现在竟然说什么救人? 明明都淹死了的。 虽然说村子里人心纯朴,大多都是没什么七拐八弯的心眼,可时下没什么娱乐啊,看笑话瞅热闹的多着呢,都在看着伏秋莲如何收场,可到了这会,不知怎的,看着伏秋莲半跪在地下,凝重的小脸上一滴滴的汗渗出来,眸子里除了认真还是认真的样子,一些村人的眼神渐渐变了,从十分的怀疑变成了六七分的可信可疑,难道这伏氏真有法子? “是啊弟妹,只要你能救活狗蛋,我,我给你当牛当马,我给你跪下磕头——”陈氏这会猛的清醒过来,扑通对着伏秋莲就跪了下去。 “陈大嫂你快起来啊,我受不起的。”伏秋莲看着她期冀的眼神,咬了下牙,把头转向陈大壮,“你把他放地下,轻点。” 她蹲下身子,顾不得自己有些不舒服,把一个枕头塞在狗蛋脖子下,让他的头能顺利后仰,手解开狗蛋的衣裳,一手捏紧他的鼻孔,同时对着傻站在身边的陈大壮急声道,“快,蹲下来,深吸一口气,对着他的嘴吹过去。”同时又加了句,“想让你儿子活过来,就听我的,什么都别问照着做。” 这是人工呼吸,是现代最简单急救,可在这里却无疑是头一回,看在人眼里不禁一怔,接着就哗然了,“你们说,连清家的这是要做什么?” “谁知道,看她要救不活狗蛋怎么办。” “是啊,让她逞能。还从没听说淹死的人能救回来。咱们今个儿可都开了眼界了。” 讽刺的嘲笑的,看热闹的,也有那真心为着伏秋莲担心的,便转身悄悄去了连家,连清一听脸都黑了,抬脚出了家门—— 这个女人就不会消停一些吗? “怎,怎样?”陈大壮生硬的渡了口气给狗蛋,小心的看向伏秋莲,“怎,怎样,这样就成了?” “不成,你对着他的鼻子过气,要记得轻一点,别太用力,是鼻子,你记住——”伏秋莲自己则伸手捏紧了狗蛋的口唇,以眼神示意陈大壮可以开始了。 陈大壮也顾不得别扭了,按着伏秋莲说的法子深吸了口气,弯着身子小心的对着狗蛋的鼻孔过了过去,神情虔诚而认真。 在这个男人心里,他或者觉得,哪怕伏秋莲的法子不管用,但要是他的心再诚一些,说不定老天爷会把儿子还给他? 来来回回足足有半柱香功夫。 陈大壮脸憋的通红,和周围村人的眼神差不多,这样真的能救活狗蛋?可他又有点不甘心,要是真的能呢? “继续。”伏秋莲说着话,自己则是伸手在狗蛋的心脏处按压了下去——心脏按压急救法!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伏秋莲脸上全是汗,她觉得小腹很不舒服,可现在让她停下?她苦笑着摇摇头,狗蛋的急救还没做到位,让她现在放手,她自己的职业道德不允许。 只是身后一道男子低怒声响起,“你在做什么,你会救什么人,就知道瞎胡闹,还不给我回去?” 是连清,他儒雅的脸上尽是铁青,朝着村子里的人拱了拱手,伸手用力的拽向伏秋莲,“你给我起来回家去。” 伏秋莲被他一拽,竟然就起来了。只是连清一松手,她却觉得一阵天晕地暗,“书呆子,我好像——”余下的话没说完呢,伏秋莲眼前一黑,她脸色惨白的倒在连清身上。 “娘子,娘子。”连清唬的魂都没了,这好好的怎么晕了?他也没怎么着她啊,难道是被自己的大声给吓的? 身后,却又是一声尖叫,“啊,狗蛋,狗蛋你真醒了,天呐,老天爷,谢谢你,狗蛋,你吓死娘了——” 下一刻,狗蛋竟然坐了起来! 人群里一阵哗然——竟然真的救活了? ------题外话------ 关于救人的知识,偶有些度娘来的。亲们表拍…。   ☆、021 我的长处 连清黑着脸,正想对着缓过了神,已经完全清醒的伏秋莲低斥几句——她会救什么人啊,不欺负人就不错了。可抬眼看到伏秋莲比纸还要白的脸,虚弱的眼神,他到了嘴边的话又打起了滚,接下来,还没等他考虑好要不要把那些话出口呢,身后喧哗声响了起来。 第一感觉就是不妙,事情糟糕了。 他紧握了下拳,上前一步把伏秋莲护在身后,转身对着陈大壮等人就是一辑,“大壮哥,都是我教妻无方,是我的错,狗蛋的事我也很难过,这孩子也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是他溺了水,我家娘子她也是好心,虽然没帮上什么忙——” “醒了,哈哈,连清秀才果然是好样的,能把死人都活了。” “是啊,果然是秀才懂的多。” 先是被连清的动作给弄的小小的甜了下,虽然这个连清缺点一大堆,但却不至于是个没担当的?继尔,听到村子里围观人们的话,伏秋莲眼前飞过一群乌鸦——这是要把自己的功劳都记在连清身上?不过转眼伏秋莲便也释然,这个原身以前是什么德性大家可都是清楚的很,好吃懒做吵嘴骂人撒泼耍赖那是在行,可你让她去救人,去医病? “儿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吓死娘了。”陈氏抱着狗蛋死活不放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到这会全身还在哆嗦,一脸的后怕,这还好是被救回来了啊。 陈大壮也是虎目含泪,对着连清深深一辑,“多谢连兄弟你的大恩大德,要不是你教了你家娘子这么好的救人法子,我家狗蛋肯定就完了,哥哥谢谢你。” “陈,陈大哥,你别啊,不是我,真的不能谢我啊,都是——”连清虽然还在震惊于伏秋莲竟然真的把人给救醒的状态中没回过神,可听到陈大壮的马上却张嘴否认。 “陈大哥你不用谢,我家相公也只是随口提了句,我更是没想到会有用到的时侯,你没见我刚才都吓的晕的过去?”伏秋莲站在连清身侧,朝着陈大壮露出抹带着点羞涩的笑,“陈大哥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即担心相公说的这法子没用,又担心我自己手脚粗笨做不出来——好在这孩子醒过来了,陈大哥快带回家看看吧,记得这几天给他吃好克化的东西,最好是汤或是稀粥,不然会对身子不好的。”说着话,她朝着身侧的连清腼腆一笑,“相公,我刚才的话没说错吧?” 错没错鬼才知道!连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有心想解释吧,看着伏秋莲低眉敛眼的样子,他就气,他教她什么了? 陈大壮也不容他多想,拉起狗蛋按着就跪在了连清的身前,“还不快点谢谢你连三叔的救命之恩?小兔崽子,下次再敢去河边,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儿子活了过来,陈大壮也仿佛有了生机,开始朝着儿子瞪起眼,伸手在儿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疼的狗蛋直咧嘴,“爹,疼死我了。” “还知道疼啊,下次看你再敢乱跑,回家老子抽死你。”说着话又是一按狗蛋,“快点磕头,要不是你连三叔,嗯,还有你连三婶,哪还有你这混小子的命?” 连清赶紧去扶人,这样的功劳他哪肯受? 身后,伏秋莲却是在心里哀叹一声。 你说自己费心费力的折腾这大半天,最后弄的自己都差点累晕过去,结果,人家过来道谢了,自己竟是顺的不能再顺便的那一个? “三子,好样的,呵呵,难怪你能读那么多的书,就是聪明。不愧是秀才啊。” “就是,清子啊,明年可就不是秀才老爷,而是该喊你举人老爷啦,到时侯可别忘了咱们这些穷乡亲才是。” “哈哈,三子不是那样的人。” 连清红着脸朝着大家拱拱手,说了几句场面话,拉着伏秋莲回了自己家。还没到院门呢,远远的连甜儿就出现了,看着伏秋莲一脸的幸灾乐祸,“我听说你又惹事了,可这样看着你也没啥事啊,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我三哥娶你是当媳妇的,可不是让你一天到晚给我们连家惹事生非,得罪村子里人的。你看看你自己,哪点像个女人?啊,也对,你会生孩子,男人可不会。” “甜儿你给我闭嘴,给你三嫂道歉。” 伏秋莲眨眨眼,有些不解的看向连清,自己还没生气呢,他先发飙了?有点不对头哦,她轻轻的拉下连清的衣角,小心的摇摇头,“相公,不用。我,我习惯了。” 习惯,习惯了什么? 习惯了被连甜儿辱骂,指着鼻子怒责? 不知怎的,从来没在意这些事的连清突然在这一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自己的娘子虽然娶来不是千娇百宠的,但他也的确没苛带过她,更有甚者,因为伏秋莲的性子,他又懒得计较,这样算起来,自己都是稍让她两三分的,他以为她在自己家里人面前都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他觉得她一无是处,容不下自己的家人,看不上自己和这个家…… 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全是这样的? “三哥,你让我给这个惹事精,搅家精道歉?我偏不。这个女人她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一点教养没有,我凭什么给她道歉?” 啪,伏秋莲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在连清,连甜儿满是震惊扼然的神色里,她轻轻的挥了下刚才打连甜儿脸的手,好像上头染了什么细菌似的,“甜儿,你骂我我不和你计较,因为我是你嫂子,可你辱我爹娘,抱歉,我这人没什么长处,可只有一样,巴掌甩的快,你要是不信,”语气微顿,伏秋莲扬了扬眉,神彩飞扬里尽是自信,朝着连甜儿弯了弯黛眉,红唇轻掀,浅浅一笑,“不信,你下次尽可以试试。” ------题外话------ 二更求收,亲们记得给点支持,点下收藏啊…。   ☆、022 容不下 连清张张嘴,有些头疼的看着伏秋莲,他怎么就会觉得这个女人变了呢,你看看,三句话没完呢就露出本性了吧? 不过,他扭头看向回过神来,如同踩了刺猬般跳起来,全身的毛孔炸开往外冒火的连甜儿,脸色沉下来,“甜儿,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你可是个女孩子——” 连甜儿看都不看他,指着伏秋莲的鼻子骂,“你个小贱人,你就是个不要脸的,有娘生没娘养——”唧里吧啦的骂的,那叫一个难听,伏秋莲眼底怒意一闪,眼角余光微闪,看到脚边的半块砖,弯腰抄在手里,对着骂的正欢的连甜儿就砸了过去。 对付这种人,骂她都是多余的。 直接上板砖! 当然,伏秋莲看似去势汹汹,实则她手下可是很有分寸,她又不是想弄出人命来,看着狠,实则半点威力都没有。 可连甜儿兄妹不知道啊。眼看着那砖头冲着连甜儿脑袋砸过去,连甜儿嗷的一嗓子,小脸发白,扭头朝着屋子里跑去,“娘,娘,这个女人要打死我,娘,爹,救命啊。” 连清一脑门的汗,又惊又气,他虽然恼恨连甜儿,可能眼睁睁看着伏秋莲拿砖拍她?而且,伏秋莲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的! 想上去强行把砖抢过来,又怕伤了伏秋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拿过来,以着他对伏秋莲的性子,这女人敢把屋子给砸了。 他这里还在想着,那边伏秋莲提着砖已经往前去追人,心里却是暗骂,这个笨蛋,果然是个书呆子,我这里架式拉出来了,你说你倒是拦啊,你这样一拦,我不就有台阶下了? 心里数着一二三,伏秋莲已经想好,等她数到三,后头这书呆子要是不拦的话,她索性就大闹一场,然后跑回娘家住着去。 反正以着伏家老爹疼女儿,伏大哥宠妹妹的心思,哪怕她是翻了天呢,伏家那两男人也只会拍下桌子,赞一声翻的好! 所幸,在她在心里暗自数到三时,后头的连清终于反应过来,紧赶两步,一把抓了她的手,小心冀冀的挡在她前头,“娘子,娘子你别气,她不懂事,咱不和她一般计较,那个,你先放下砖头,啊?” 连清一脸的紧张,心里转着好几个念头,生怕伏秋莲不听劝,要是这样,自己要怎么办?这么想着,眉头就拧成了十字,这会,他再次在心里涌起一种面对着家里这几个女人比他读书考功名都要困难的多! 屋子里,李氏气个倒仰,拉着哭成个泪人儿般的连甜儿心肝宝的哄了半天,连甜儿只拉着她的袖子不依,“我不管,娘你一定要把那个女人赶出咱们家去,她今个儿要打我,明天说不定就能打你和爹爹。” “怎么会,你三嫂她只是一时冲动。” “什么冲动,娘,你就不担心她现在就这样对咱们,等日后三哥中了举人,成了官老爷,她当上了官太太,娘你就不担心她把咱们都赶出去?娘,表姐不是很喜欢三哥嘛,咱们把她赶走,让表娘嫁给三哥嘛,娘。” 连甜儿拉着李氏的衣袖撒着娇,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那个女人赶出她们家去!她刚才那些话可都是背后听着大嫂和大哥说过的,她就不信娘不怕,眼神微闪,她又把头埋在李氏怀里,“我不管,娘,有她没女儿,你不把她赶走,我,我就离家出走。” 连甜儿做势要走,却被李氏一脸惊惶的拉住,“我的小祖宗,你又要闹什么,真真是不让我省一会心。” “我不管,娘,我不要她待在咱们家。” “好好,娘帮你想办法。” “真的?” “娘什么时侯骗过你?”伸手在女儿额头上点了一下,李氏一脸的宠溺——家里五个孩子,可她能指望的只有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她对这一双儿女那是真心的疼,想了下,她看向连甜儿,“这事也急不得,娘明个儿便派人给你外祖家稍个信,让红姐儿过来住几天?”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表姐了。”连甜儿脸上全是甜甜的笑,咪着眼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要是能让她当我的三嫂,娘你以后可就不用担心了呢。” “人小鬼大,这些话可不能在外头说。”瞪了眼连甜儿,李氏的语气却并没有半点的严厉,事实上连甜儿不说,这些话也在她心里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伏秋莲虽然好哄,但炮仗般一点就着的性子着实让她头疼,平日里你不理,由着她的性子顶多就是吃点喝点懒点,但万一你惹到了,那可是个能掀天的主儿! 若非是她的嫁妆和她背后的伏家。 李氏早想着法子把她给弄走了。 要知道她娘家哥哥嫂子可是早就看上了老三,若非这亲事是已故的连家老爷子亲自拍的案,连老爹又受过伏家恩德,不好无故毁婚,还轮的到伏秋莲进门? “娘,你可得让表姐早就过来,我倒是要让那个女人看看,表姐可是比她强多了,让她赶紧滚出咱们家。”连甜儿趴在李氏双膝上,眼底闪着愤恨的光芒——她觉得自己和伏秋莲是八字不合,打这个女人进门自己就没好过! 事实上连甜儿和伏秋莲之间的仇恨不过是伏秋莲吃东西没给她,有了娘家大哥送来的好衣料子,连甜儿想要,伏秋莲能给? 没法子,连甜儿趁着屋子里没人,想去偷偷把布给拿回自己屋里,却被正好回来的伏秋莲给堵个正着。连甜儿却趁机开口索要布料,伏秋莲能给? 不但没给,还把连甜儿给臭骂一顿。话里话外都是骂她‘小偷小贼’之类的话,连甜儿也不过十三岁的年龄,能受得住这些才怪。 可她不怪自己去偷着拿东西,偏要怪伏秋莲不把东西给她,又怪伏秋莲骂她的话太难听,两人自此便结成了死仇…… “我可告诉你啊,你表姐来了你可不许添乱,这事我自有主张,你听到了没有?”李氏瞪她一眼,满脸的凝重,“你是个女孩子,可是要出嫁的若是背个多嘴妄言的名声,哪还能找到好人家?” “娘,我知道啦。”连甜儿不在意的挥挥手,眼里尽是不以为意——找不到就找不到,她才不要嫁这些乡下的丑八怪,等日后三哥做了官,成了官老爷,她就是官老爷的妹妹。 到时侯天下男人由着她挑。 她想嫁什么要的没有?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   ☆、023 老鼠屎,情敌 李氏母女嘴里说的表姐是李氏大哥的三女儿,李氏的嫡亲侄女,两家是亲戚,李家大哥就描准了连清,可惜,当时连老爷子还在,又有之前伏家的婚约,硬是没让李氏把这事给弄成,李家大嫂为了这事没少埋怨李氏。 她觉得小姑子不帮她。 可李氏也委屈啊,这前面的三个都是连老爹的前妻所出,再加上连老爹最看重连清,他还就指望着这个儿子当官,他好当上老太爷呢,他可是主意拿的稳稳的,谁也别想往连清身上抹黑—— 休妻再娶,不管怎么说,总是不好听的不是?所以,任由着李氏怎么在耳边吹枕头风,连老爹却是一直不吐口,这也是李氏看不顺眼伏秋莲的主要原因。 若不是伏氏,自己的侄女嫁给连清。 日后,连清不是就在自己的掌控中了? 伏秋莲回到屋子,瞪着连清,“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帮她说一句话,我,我就马上回娘家!”话说出来,伏秋莲立马就挺直了腰杆,心里有某些东西仿佛是瞬间融汇贯通一般,连眼里的晶芒都亮了几分。 是啊,她怕什么? 大不了回娘家,有老爹有哥哥呢。 “你,你——”连清指着她半响说不出话来,他又不会骂人,甚至连句重话都不习惯说,而且,心里还真的担心自己要是多说一句,万一伏秋莲真挺着个肚子跑回娘家去,想到那疼女,护妹如命的岳父,大舅哥,连清觉得自己不止是头疼,全身都疼,忍了再忍,他叹气,“娘子,我只是想劝劝你,生气会对仁子里的孩子不好。” “这会想起孩子不好了?你之前早干嘛去了?”伏秋莲翻个白眼,自己坐在身后的炕沿上,定定的看着连清,“刚才你妹那些骂我,骂我们家的话你怎么不说孩子听了不好?” “我,我不是还没来得及嘛。你捡砖头的那速度那么快,我都一点没反应过来——” 伏秋莲也懒得点破他,只是点点头,“好,我以后会给你反应的时间。”顿了下,她叹着气,“书呆子,咱们两是夫妻吧?” “是啊。” “你说,你是和我关系近一点,还是和你那个继母后娘关系近一点?”她可不会拿连老爹这个亲爹比,自己也知道比不过,可她拿后娘来说事总成了吧? 果然,连清略一犹豫,张了张嘴,出口的话却被伏秋莲给快速打断,“你是君子,圣贤书读了那么多,君子可是要讲实话的,你要是说假话,我虽然不知道,但你自己的良心却知道哦,小心开春被老天爷罚的中不了举人。” “——和你近一点点。” 连清的声音很低,听在伏秋莲耳朵里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样子,伏秋莲看在眼里菀而一笑,知道这是自己那句‘老天爷罚你’的话起到了作用,她也不点破,只点头道,“即你也这样想,那么,你便应该相信我,咱们夫妻一体,妻以夫贵,我这个当娘子的总不会害你,是也不是?” “是——”连清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他心里很是不解,好好的在说伏秋莲和连甜儿吵架的事,怎么一下子就转到和后娘妻子哪个关系更近的话题上了? 耳边,响起伏秋莲不急不缓的声音,“你是我的夫君,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中举人,甚至是考个状元,那时,我便是状元夫人,你夸官游街,封官入朝,我就是官太太,这世上,谁不羡慕我有个好夫君?你说是不是?” “是。”连清几乎是被动的点头,看着伏秋莲的眼神很是诧异,她竟然也能想出这么多的道理来?难道说,以前是自己没了解她? “那你可看咱们村子里年前演的那几出戏文了?里面那些大官是怎么被皇上砍头,如何被百姓骂着祖宗八代的?难道说,相公也想学他们,日后落得个一家几口午口砍头,尸首两处,九泉之下连家祖宗都认不出的下落?” “娘子这话真真是岂有此理,我连清顶天立地,坦坦荡荡,日后便是为官也是凭着良心做事,岂能和那些官场败类相较?”连清黑了脸,一拂袖,“是他们贪污,是他们自私,娘子岂能把为夫和那样不耻的人相较?” “是了,我也觉得相公不那样的人。只是嘛,”伏秋莲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一笑,“可夫君,你不是这样的人,别人呢,你身边的人呢?难道你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吉里之蚁,毁于旦夕?” “你这是话是何意?” 何意?伏秋莲心内晒然一笑,勾了勾唇,朝着脸色不善,紧紧抿着唇表示自己心情不好的连清扬眉一笑,“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就是这个意思!”她就不信连清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哪怕是连清觉得她在用心计。 可那又如何呢。 她说的句句字字都是事实! 有着连甜儿这些人在,若连清又没有足够的重视,不能把她们嵌制住,他想有好前程?别说他考不上状元,他就是考上状元,当了官,也是个被掳官罢爵的下场!早晚的事。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连清拂袖而去,甚至连之前担心因为连甜儿的事李氏不罢休的心思都抛到了脑后头。 门咣当一声响,屋子里,伏秋莲弯眉笑起来,连清不是不聪明,或者,他以前也想过这些,不过是始终有所顾忌罢了,现在被自己这么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想来,他会在心里重新计较这件事。以着连清在连老爹心里的地位,收拾不了连甜儿,可让她适当的收敛上几分还是可以有的。 两天过去,伏秋莲和清一直在等着李氏出招呢,可渐渐的,夫妻两人都不禁有些诧异,任由着女儿吃这么个亏,李氏就这样偃旗息鼓,罢手了? 难道,是连老爹在暗地里起了作用? 这样的念头在第五天,连家众人聚在一起吃午饭时,伏秋莲走进屋子里,看到坐在欢天喜地的连甜儿身边浓眉大眼,肤色白晳,一看就知道是刻意打扮过的女孩子,看到她们夫妻进来,痴痴的双眼紧盯着连清身上,连她这个站在身边的都感到那眼神里的热度时。 伏秋莲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不是她想错,是人家李氏另谋高招了。 看,这不就来了? 情敌啊,呵呵,伏秋莲瞥了眼闷头吃饭的连清,端着碗呵呵傻笑起来——当然,这是李氏的感觉! ------题外话------ 十二点前超过五百的收藏,明天两更呀…抱着我家娃娃打滚卖萌求收藏。嘻嘻。闪…。   ☆、024 表哥表妹,真心 连家的人口多,连老爹夫妻住正屋,连甜儿则是在正屋中间用布隔出了个小空间,里头盘了个炕,空间小的也只能住下一个人了。 李红过来肯定是和她一起住,两人头挨头头睡下,连甜儿已经迫不及待的挤过来,“哎,表姐,你这次过来,到底想好怎么把那个女人弄走没?” “你是说三表嫂?”黑暗里,响起李红带着几分迟疑,压低的声音,里头带着几分伤心和难过,“表妹你傻了,三表嫂都有了孩子,哪里还有我的位子?我觉得这事是不成的。” “怕什么,咱们把那个女人弄走就是了。”连甜儿的眼闪着恶毒的光,一脸的浑不在意,“表姐我和你说啊,你要是真有这个心,可是得趁早,我可是听我爹说了,等这次三哥中了举人,就给他再另找一个……” “怎么可能,三表嫂她——” “不过是个商人家的女人,也配当官太太?她做梦吧。”撇了下嘴,连甜儿翻了个身,“你自己想想吧,我可是要睡了,以后我三哥成了官老爷,你可别后悔,说我没帮你就好。”丢下这么一句,连甜儿已经闭上了眼。 身后,李红在铺着稻草的炕上翻来复去的睡不着,足足到了天快亮时才咪了下眼,第二天早上是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的。 出了屋子,迎头碰上正开了屋门走出来的连清,李红咬了下唇,脸腾的就红起来,她拖手脚在衣袖上胡乱的擦了两下,退后几步,生硬而别扭的朝着连清行了个福礼,“三,三表哥早。” “早。”瞟了她一眼,连清点点头,都要走过去了,又皱眉看她一眼,“你脸怎么那么红,生病了吗?要真是生病的话可得赶紧回家,别传染给我家就就不好了。” 先头李红听着还一脸的感动,三表哥关心她啊,呵呵,真好,可接着,连清下面的话就让她傻了眼——怕她生病,传染给大家?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吧,连清却已经轻飘飘的走远!站在地下的李红欲哭无泪,看着连清已经进屋,她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扑吃,伏秋莲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看着眼前快要哭出声来的李红,好吧,她承认自己很不厚道——刚才是故意站在连清身后想看看李红如何做的,可没想到这小丫头话还没说出口呢,自家这个书呆子直接秒杀。 李红转过头就看到伏秋莲满脸带笑的站在自己身后,一想到刚才的情景都落在伏秋莲眼里,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又羞又愤,声音就尖锐起来,“三表嫂,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可以站在背后偷听我和三表哥说话?” “表妹,你说错了呢,我这可算不得偷听,我是和夫君前后走过来的,还和表姐你打了招呼呢,是你眼里只有我夫君,没看到我呢。”说着话,伏秋莲状似伤心的幽幽一叹,“哎,想不到啊,表妹和我家夫君的感情这般的好,我真感动呢,我家夫君只有甜儿这么一个妹子,如今又多一个……夫君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以后一定会待你好的,表妹,你放心吧——” 看着自己被伏秋莲握着的手,李红几次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甩手而去,她想愤怒的冲着伏秋莲大喊,“我不想做三表哥的妹妹,我想做他的娘子!”可面上却还得强挤出抹笑对着眼前她憎恶的女人道谢,“多谢三表嫂,我,我也很敬爱三表哥的。” “嗯,我知道。”敬是真,爱更真吧? 屋子里,连清已经坐了下来,看到伏秋莲和李红一块进来,就拧了下眉,“怎么那么晚才进来,不是说饿吗?快过来吃东西,一会又该嚷着肚子难受了。” “相公,我要喝饭,还有腌的酱黄瓜。” 连清瞪了伏秋莲一眼,很想把手里的筷子丢这个女人脸上,不就是吃个饭吗,怎么就那么挑?可想归想,眼角余光扫了下桌子,知道李氏没把那个小黄瓜拿出来,丢下句“你先等下,我去拿”便认命的起身屋子一角的坛子里取腌好的小黄瓜,心里腹诽着—— 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 “三表哥你别动,这是女人家干的活呢,你那手可是读书拿笔的手,不能沾这些哩。”说着话,李红已是更快一步的起身,几步跑过去,弯腰夹了几条放在粗瓷碗里,闪着乌黑的大眼,双手捧着递到伏秋莲跟前,“三表嫂,给,这是你要吃的小黄瓜。” “多谢表妹,我这身子,最近几天就偏好这一口,有劳表妹了。”伏秋莲瞟了她一眼,笑笑,扭头看向连清,“相公,小黄瓜这样吃着不好,劳烦你帮我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然后,放点油绊一绊,那样才好吃呢。”本来她也没想难为连清来着,可谁让李红硬要往前凑?和李红对上,说不得李氏会说她不懂待客之道,好吧,她是个好主人,现在,她难为自己的相公总没错吧? 连清黑了脸,“不会。”差点就想拂袖而去,爱吃就吃不吃拉到! 伏秋莲撇了下嘴,“那我不吃了。”又瞅着连清手里端着的稀饭,“我要吃你手上的那一碗。”顿了下,看到连清抖起的眉,她快一步的抢声道,“你要是不给我,我就不吃了,我不吃饭,饿的可是你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相公你不会故意饿着你儿子吧?” 连清:“……” “哟,某些人啊,真以为自己是公主啊,没手还是没脚了,表姐,你是咱们家的客人,可不是她的丫头婆子,做什么给她拿东西,快坐下吃饭。”连甜儿狠瞪了眼伏秋莲,伸手拉了李红坐在她身侧,刚好另一边是连清,眼珠一转,连甜儿已是开了口,“表姐,还不赶紧去帮三哥装碗粥?有些人以为自己是皇后娘娘,要人服侍,实则上啊,估计是她脑子有病。” “甜儿,不要这样说,三表嫂她只是身子不舒服才这样的。”李红说着话已是快手快脚的又装了碗稀饭,“三表哥你喝。” 连清却是皱了眉,看了眼李红,再看看李红碗里的稀饭,丢下‘吃饱’两字,也不看屋子里的大家一眼,扭头走了出去。 李红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还是李氏开口给她解围,“快坐下吃饭吧,你三表哥就是那个性子,素来是容易得罪人的,咱们是一家人,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三表哥很好的。” 旁边,一直被连午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不许她出声的钱氏吃的一声笑,囫囵吞枣般喝了几口能照得见人影的稀饭,不屑的看了眼李红,“我说表妹,在你眼里,就你三表哥好,你大表哥二表哥就不好?” “怎么会,几个表哥人都很好的。”李红被钱氏这么一说,有点手脚无措,想了想,又加了句,“真的,三个表哥对我都很好。” “表妹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的别扭呢,那以的不真心呢?”钱氏往嘴里又扒拉了条小黄瓜,三五两口嚼了,朝着李红意味深长的一笑,“或者,表妹心里觉得只有三表哥才是对你最真心的?”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亲们给点动力呀。 PS:十二点前收藏到五百三的话明天两更。看亲们自己的了哇…   ☆、025 情绪,怒气 李红眼圈都红了,咬了咬唇,勉强挤出一抹笑,“二,二表嫂说的这是什么话,几个表哥待我真的很好。” “真的就好。”钱氏翻个白眼,还想再说点什么呢,小腿被连午用力踹了一下,同时李氏冷冷的声音响起,“老二媳妇要是吃饱了的话,就去外头把今个儿才晾起来的柴翻一遍,干柴收到灶上去。” “娘,我还没吃饱呢。”钱氏哀嚎,又有些不愤,三个儿媳妇好不,为什么老是叫她干活,眼角余光扫了下放下筷子的伏秋莲,钱氏急忙开口道,“娘,三弟妹吃完了。” “二嫂,刚才娘可是让你去呢,难道,你是对娘说的话有意见,觉得娘偏心,让你干活了?” “可不就是偏心嘛,明明你和大嫂都在,非让我干活——”钱氏一句话说出来,感受到身边连午黑下来的脸,以及不远处李氏小刀子一样的眼神,顿时就焉了,把苞米面的饼子往嘴里一口塞下去,嘴里鼓鼓囊囊的,留下句含糊不清的‘我去翻柴’跑了出去。 伏秋莲看了眼大家,一笑起身,“相公刚才好像没吃什么,我这个妻子的得去看看,娘爹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你们慢吃。” “懒婆娘。”在她的身后,连甜儿撇撇嘴,还想再说什么,李氏朝着她望了下,连甜儿嘟了下嘴,低头和面前的吃食奋斗起来。 伏秋莲回到屋子里,并没有看到连清,不过她也没在意,这会已经是四月初,正是春乏之际,也不知是她肚子里多了个小人的缘故还是怎的,反正最近她总是觉得很累。这会刚吃了午饭呢,才一看到炕,她竟然就不知不觉的打了个呵欠!又接着几个呵欠打下去,伏秋莲有些撑不住了,直接就歪在了炕上。 迷迷糊湖的,她听到屋子里有动静。 眼似睁不睁的,她唔了声睁开了眼,手肘用力撑在炕下,侧着身子想要坐起来,耳边一声闷呼声,接着是咣当一声。 她以为是连清,便笑,“书呆子你做什么呢?好像土匪进屋一样。”没人接她的话,耳边就是一阵脚步声远去,她觉得有点不对劲,赶紧扭头爬下炕,门口一角浅红色衣衫闪过,伏秋莲皱下眉,低头一看地下,火噌噌的冒起了三丈高——屋子里进了贼! 地下撒了不少的松子,瓜子。 是上次伏家老大过来看她时带来的,知道她爱吃这些零嘴,什么糕点瓜子松子仁的足足拿了好几包,她没事时便磕两个打发时间。 现在,是有人盯上她这个了吗? 她气的胸口直喘粗气,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身为医生,她知道这是孕妇本身情绪不稳,气血翻涌以至急怒攻心所至,若是严重的,说不得还会造成胎儿不保。 她慢慢的闭上眼,坐在炕边上深吸了口气,什么都不想,一只手在小腹上轻轻的拍着,好半天才把情绪稳下来,可她还是不敢大意,又坐了一会才小心的站起身子,又试着吸了口气,走动两步,觉得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地下的东西她也懒得去看,径自走到床的另一头,这里有个竹筐,是平日里伏秋莲放东西的地儿,只一眼,她就叹了口气。 东西是被人给动了。 检查了下,她这次是真的火大了,哥哥带来的糕点被人拿走了一半,她吃剩下的半包瓜子也没了,可最让她生气的竟然是她让伏大哥从镇上扯来的几尺上好的棉布竟然不见了。 那是她打算给肚子里的娃做小衣裳的。 伏秋莲气的肚子疼。 这次是真的疼。 隐隐的,一阵阵的疼。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手脚无措,虽然她是医生,可也不是妇科啊,而且,前世那些保胎类的手段这里可是半点都用不上的。 唯一能坐的就是坐在那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尽量的放松自己,用手轻轻拍着小腹,和肚子里的娃娃反复的说话…… 等到连清进来,开始还以为她靠在炕上睡觉,可又看了一眼,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心头一紧,“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伏秋莲摆摆手,“你先去给我沏一碗红糖水过来吧。记着要热的。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这次不用伏秋莲催连清也是手脚麻利的立马去弄,因为伏秋莲的声音都带着不对劲! 把一大碗红糖水端过来,递给伏秋莲,连清拧着眉,“我刚才出去时不是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就脸色这么难看?你和表妹吵嘴了?还是甜儿?” “你别和我说这个名字。”她这会听到连甜儿这个名字都觉得恶心——刚才自己虽然没看清,可那一角浅红色衣裳,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穿。不是她,难道还是外头的人? “你没事吧,甜儿她——” “我和你说了别提这个名字。你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伏秋莲觉得脑袋晕晕的,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火,抓起面前的枕头冲着连清砸过去,“你是不是又要说她还小,啊,她几岁了还小?你怎么不问问你眼里那个她还小的妹妹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看看。” 伏秋莲咣当一声,把竹筐给丢到了地下。 里头她平日里装的一些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咕噜噜的滚了一地,两块糕点从袋子里滑出来,滚了两下,在连清脚边停下。 一室的死寂,连清也黑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有半点做妻子的样子吗?谁家妻子像你这样泼妇一样?真真是有羞斯文。” 他不开口还说,伏秋莲一听他这话,原本发泄一下的情绪又噌的绷了起来,冲着他冷笑不己,“是啊,我是有辱斯文,我是像泼妇,可总比某些人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趁着主人家不备,行偷鸡摸狗之辈来的好!” “你说谁呢,伏氏你给我把话讲清楚。”连清打小读圣贤书,素日可是一直以君子自持,哪里听的到伏秋莲这般的说法?气的全身直哆嗦,指着伏秋莲,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似蚯蚓般扭曲着,“你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今个儿咱们就到岳父那里去论个明白。” ------题外话------ 有事不码了,明天两更。亲们给点力呀…   ☆、026 夫妻,连清出手 伏秋莲看着他,突然平静下来,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眸光淡淡,“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累了,要自己歇一会,你出去吧。” 连清皱眉看她半响,突然道,“前些天的那些话,是不是大舅兄和岳父和你说的?” “哪些话?”伏秋莲怔了下,有些疑惑连清的答非所问,这才说着连甜儿的事,怎么就转到八百里之外去了? “就是你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那些话。”连清平静的看着伏秋莲,眼神里有种复杂的坚持,“是大舅兄和岳父和你说的么?” “是我自己想的。”伏秋莲也正色看向连清,她不想再试探下去,过的好就过,过不好就散吧,“连清,我和你是夫妻,我是想和你好好过的,你看看咱们现在的日子,小的不提,就说这样的情景,你觉得你以后能有什么前程?” 连清的目光深邃,平静的有些可怕。 半响,他猛的看向伏秋莲道,“这些事我去解决,我只问你一句,你是真心的想和我生活,再不嫌我?” “我嫌你做什么?我即嫁了你,又有了你的孩子,难道我还能去嫁别人不成?”她幽幽一叹,看着连清歉意一笑,“以前是我想差了,以后,咱们夫妻两个一心只为这个家,为着咱们的孩儿,你说可好?” “——好。” 连清深吸了口气,眸中尽是复杂的看着伏秋莲,用力的点了下头,“你放心,我,我以后绝不会再委屈你。”他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以前之所以由着纵着这家里,也不过是觉得没意思罢了。就是读书,在他心里也不过是打小爹爹强加给他的。 换句话说,他还是对连老爹有怨气的。 娶了妻,他心里怎么会不欢喜? 可两年来,伏氏的所为彻底磨光他的心思,他以为他只有读书,然后远远的离开这个家,可伏氏有了身孕…… 她真的愿意和自己好好过日子。 他有妻,也会有子—— “书呆子,他在动,你摸摸,他真的在动——”伏秋莲的话让连清一怔,难得的手脚都紧张了起来,“我可以摸?” “怎么不可以,这是咱们的孩子啊。” 手被伏秋莲拉住,隔着层衣裳放在小腹上,软软的,鼓起来的肚皮,手才放到上面,掌心就被肚皮下的小家伙猛的踹了一下,他一下子全身都僵了,这是他的孩子在动? “看,是这孩子在动啊。”让他整望着伏秋莲清澈带笑的眸子,那里似泉水潺潺,仿佛在洗涤着他的心灵。连清努力压下心头的情绪,用力的握了下手,他郑重的抬头,眸光复杂,却很是认真的看向伏秋莲,“你放心,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好的。” 李氏的心思他清楚的很。 他虽然没说什么,可却从没想过由着对方揉搓拿捏,以前是没心情理这些,他总想着有朝一日会彻底离开这个家,现在嘛。连清笑了笑,小心的看了眼伏秋莲,随即又想起什么,脸色微变,“你快去回炕上躺着,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帮你去弄。” “我有点口渴了,你帮我倒杯水。”伏秋莲瞟了眼连清,虽然对于他所说的‘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的话有所保留,但想了下,还是暂时决定相信他,只点了点头,转身往旁边的炕上走——她刚才是真的不舒服,保险起见,还是多躺会的好。 只是她脚才抬起来,身后传来连清一声低呼,“别动。”伏秋莲的脚顿了下,扭头扬了扬眉,示意,还有事? “我扶你。”连清的语气有些不自然,可却快步上前扶住了伏秋莲,语气带着几分冲,“走那么快做什么,刚才不是还说肚子疼?”又不悦的拧眉,“你自己不舒服不知道啊,不过是几尺布,气坏了你和孩子怎么办,不是万事还有我?” “是,我知道了,以后我和孩子就靠夫君了。”伏秋莲由着连清扶着自己躺在炕上,看着他弯腰把薄被盖好,又贴心的掖了掖被角,再三的保证自己只在外头,她一喊就会出现,生怕她出什么事般小心冀冀的表情,抿了抿嘴,伸手拉住连清,“书呆子,你是不是心里有了主意?” 连清眸光微闪,朝着伏秋莲笑笑,“这事我还在考虑,等我想好了会和你说的。”安抚了伏秋莲,站在门外半响,听着里头传来的轻轻的呼吸声,知道伏秋莲是睡着了,连清笑了笑,动作轻柔的把房门阂上,转身去了主屋。 李氏正在门口摆弄前几天才晒干的罗卜干,想着这几天连非跟着下地辛苦,是不是要切些来炒个鸡蛋吃,看到连清过来倒是微怔,不过随即堆起了笑脸,正想出声呢,只是那笑脸还没完全摆出来,连清已是一步越过了她,李氏的脸唰的落下来,“老三,你爹正在睡觉呢,你有事先和我说。” 连清却是脚步不停,直接掀起帘子进去,对着正歪靠在炕上吸旱烟的连老爹扑通就跪了下去,“爹爹,儿子无能,有负爹爹厚望,让爹爹的希望落空,再不能给咱们连家光宗耀祖,所以,请爹爹责骂,儿子绝无怨言。” 连清的话可不吝于一枚炸弹,把个连老爹着实炸了一下,又惊又急之下,猛的就吸岔了气,一下子呛的他阵阵猛咳,烟袋锅里的火星子就贱出来,落在连老爹的脸上,疼的他一哆嗦,旱烟袋落地,啪的一声响,摔成两截。 “臭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试试。”连老爹顾不得被烫的脸,吹胡子瞪眼的坐直身子,对着连清就是一番怒喝,“你敢给老子撩挑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打小让你读书,为的就是让你出人投地,光宗耀祖,让别人再也不敢小看咱们连家?你竟然说不读书不考试,我今个儿非打死你不可。”他习惯性的举起旱烟袋去打,抬起手才发现旱烟袋早断成了两截,又气又怒,把手里的另一截对着连清就砸过去,“全家省吃俭用供你上学,读书,如今你竟然说不考试,你,你对的起谁?我今个儿非抽死你不可。” 连清就是连老爹的软肋! 一碰就着的那种。 李氏掀帘走进来,一脸的惊惶,“他爹你这是做什么,三郎就是有错,你好歹也问个清楚啊,这好好的怎么会不想读书呢,是不是他身边有啥人和他说什么了,要不,咱们再问问?”这话说的好,连清身边不就是伏秋莲么?看人家这眼药上的。 连清甩开李氏去扶自己的手,跪在地下的身子挺的笔直,看也不看李氏,只对着连老爹道,“爹爹,不是儿子不想,实在是有人不希望儿子出头,不想着儿子给咱们连家光宗耀祖,儿子不得不放弃啊。”他一个头磕下去,以头触地,“儿子如今也想通了,不管如何说一家和气才是真的,即有人不想让儿子考个好前程,儿子,儿子放弃就是。” ------题外话------ 新文求收…。下章分家——尽量六点之前出来。   ☆、027 一个字,分 “不成,你要是不考状元,那以后我们靠谁去?”李氏一声尖叫,只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个时侯她开什么口啊,她朝着皱眉看过来的连老爹讪讪一笑,“当家的,我这不是被三郎唬了一跳嘛。” “不会说话就别说。”连老爹不笨,好好的儿子为什么突然说不读书,要放弃春闱?脸上的怒意收敛了下,盯了会跪在地下垂头不看他的连清,他突然看向李氏道,“你出去,把门给给带上,我和三子有话要说。” 这是要背着自己? 李氏眼珠一转,正想说什么,连老爹已经发了脾气,伸手一捶炕,“怎么,我的话在这家里不管用,连你都当成耳旁风,是吧?” 李氏用力的跺了下脚,扭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连老爹看了眼连清,“说吧,你想做什么?”知子莫如父,这个儿子打小看着四平八稳的,从小到大没让他多费半分心,可只有他知道,这儿子比那三个小子都难缠! 没了李氏,姿态已经作足,连清掀衣摆站起身子,朝着连老爹笑笑,“爹是不是很想儿子出人投地,光宗耀祖,给您老人家考个状元回来?” “那是当然。这可是你爹一辈子的念想了,要是实现不了,你爹我死都不能闭眼啊。”说起这个,连老爹脸上多了几分怅然,下意识的想去抽口烟,手抬到一半才发现烟杆被他摔坏了,瞪了眼连清,骂他,“有屁赶紧放,别和你老子我玩那些有的没的,敢和你老子我玩虚的,看我不剥你的皮。” “父亲,儿子要分家。” 连老爹的手一抖,微缩的,带着几分浑浊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连清——他说的是要,而不是想! 外头,使劲贴在门上偷听的李氏隐隐听到分家之类的字眼,她心头大惊,这可不行,要真分出去,以后还能正大光明的跟着连清过好日子?可她想起刚才连老爹的脸色,也不敢就这样再冲进去,只能心里暗自着急,又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连老爹可千万不能答应! 后头的话她却是再也听不到,又急又怒的,她就没注意到时间,也没听到屋子里的动静,门吱哑一声被人从里头推开,李氏一个不防备,一头照着里头栽了过去。 连清似是被吓到,“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靠在门上呢,真是的,都怪我不小心,你没摔到吧?” “没,我没事,三郎,是我——” “母亲,怎么是你?”连清哪里会没看到,这个家里有这个胆子偷听连老爹说话的,除了李氏还能有谁?想归想,面上却是一派自责,“母亲没摔到哪吧?看看,都怪我,要是我开门前看看外头有没有人贴着门就好了。” “母亲小心,我扶你起来——” 连清伸手去扶李氏,李氏也是着实被摔了下,屁股生疼,也不好和连清说啊,看到他伸手,便黑着脸伸了手,却还是不忘打听,“三郎,你和你爹关了门在屋子里说啥呢?” “没说啥,不过是些闲话。” “闲话怎么可能关——啊——”咕咚,站起一半的李氏就觉得身子一晃,再次摔在了地下,同时,她的脚‘好巧不巧’,‘极不小心’的撞在一条板凳上,疼的她脸都白了,“哎哟,疼死我。” 李氏摔了一下,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把周氏几个儿媳妇支使的团团转,伏秋莲只看了一眼,便笑了,“爹爹,相公,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甜儿四弟,娘这腿没伤到筋骨,没什么大事的。” “不是你的腿,你自然是说没事了,爹,我娘好好的怎么会摔了?”连甜儿两眼瞪圆,带着指责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一定是有人欺负她了吧,要是没事,我娘才不会被气的摔到腿。” “是啊爹,娘怎么会好好的摔了?”连非和连甜儿不合是不合,可终究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一致对外的时侯绝不含糊,眼神在屋子里几人身上扫过,连非的目光停在连清身上,“三哥,我之前可是看到你来上屋来着,你是有什么事要找娘说吗?” “也没什么事,我是过来和爹说分家的事。而且,”他淡淡的看了眼躺在床上嘴里哼唧个不停,却是竖起耳朵听着的李氏,朝着听到他的话后都一脸惊讶的连夏几个淡淡一笑,“大哥,二哥,这事爹也同意了。” 连夏是老大,虽然觉得不妥,古人讲究的是父母在不远游,不分家,如今父亲还在呢,老三却突然说分家,他本能的想反驳,可一听连老爹都同意,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闷声不响的点了点头,“我听爹的。” 周氏恨不得过去把他的嘴堵住。 分家,凭什么啊。 眼看着连清就要出人头地,他们这些年辛辛苦苦的供着他,不就是图个以后的好日子么,现在说分家,亏他三房也说的出口! 钱氏已经跳了起来,“我不同意。这家不能分。”最起码,不能现在分啊。连清马上就考举人了,要是中了举人,他们可就是举人老爷的家人,举人老爷啊,多威风? 床上的李氏被大家给抛到了脑后头,同时都观注到分家这事上,坐在炕头的连老爹先前心里还存着万一,可看着眼前这一幕,从头看到尾,他叹了口气,在连午几个把求证的眼神投在他身上时,连老爹手空抬了一下,点点头,对着几个儿女缓缓吐出一个字,“分!”   ☆、028 分家,家贼 连老爹发了话,那这个事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伏秋莲听着都有些不敢置信,扭头看了眼连清,张了张嘴又忍了下来。 等回屋再问他! 连夏的媳妇周氏脸色也有点难看,可她却比钱氏多了好几个心眼,一看眼前这分家的情形已定,再没什么更改的了,她便笑着点了头,“即然爹说要分,那我们就听爹的,只是,不知道咱们这家是怎么分,爹心里可有了主意,我和大郎回去也好准备一二。” 这就是在变相的问连老爹,分家是按什么分的,同时,也变相的表明自己的态度,你分家是可以,但你可要公平,不能偏心。 钱氏也难得的聪明了一回,“是啊爹,你现在说分家,我们可是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是这一季麦子收了后再分还是现在就分?” 李氏张着嘴坐在床上,一脸的愤怒。 她就这样被无视了? 她使劲的捶炕,好几次话到嘴边,却被连老爹黑着的脸给吓了回去,最后,就差没被自己的这一口气给憋过去。 连甜儿和连非则是一脸的懵懂,“爹爹,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家?”这两只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眼里一家人在一起很好啊,什么事都有哥哥嫂嫂,有娘帮他们搞定。 连甜儿更是扬了小脸看向连老爹,“爹,是不是分了家,哥哥嫂嫂他们就不能和咱们住在一起了,那咱们家的活他们还帮着做吗?” 伏秋莲静静的站在一侧,看着这一幕,嘴角微翘——李氏这一双孩子和她的性子真真是一模一样啊,只想着占别人便宜。 连老爹本来还是有些犹豫的,可看着眼前这一副情景,他猛的把头扭到了一边,似是下定了决心般,重重的道,“分家,咱们马上就分!” “爹爹说的是,儿子一切都听爹爹的就是。”连清微微一笑上前两步,彻底把这件事给坐实,“即是爹爹的吩咐,儿子们也不敢违,好在咱们一家子再怎么分也是一家人,儿子永远是您的儿子。”实时的给连老爹一句宽心话,他接着道,“瞧着这会时间还早,儿子索性这就去请刘里长去。” 这就是马上要把分家的事给解决了。 连家大房二房疑惑,不满的同时,连老爹却是一阵阵的气苦,看着干净利落,转身就走的三儿子,连老爹很想伸手把连清给拽住。 只是手动了动,耳边适时响起连清的话,“儿子也没什么其他的心事,不过是人多事杂,儿子分心太多,又急又忧的,一个字都看不下去,考试也不过是白白让人笑话,还不如不去……儿子也不想去丢这个脸……所以,爹爹,您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儿子不孝,圆不了您的梦,给祖宗争不了光……” 让连老爹魂飞魄散的是,连清竟当着他的面要把自己的右手给废了!他不知道真假,但连老爹敢赌吗? 一刻钟左右。连清挑起帘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是名四十多岁的男子,一袭蓝色粗布袍子,双眼一咪,很是精明能干的样子。 “老哥哥,我怎么听三娃子说你这边要分家?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做啥子要分家嘛。”按辈份刘里长是要称呼连老爹一声哥哥,但这也是看在连清这个秀才的份上。 不然,这刘里长的眼在村子里可是一向都朝着天上看的。看到他进来,连老爹也不敢托大,忙忙的从炕上把腿偏下来,“刘里长,你来了,赶紧里头坐。”又扭头看向周氏,“怔着做什么,老大媳妇快去给你刘叔泡茶去。” 周氏哎了声,扭身去了外头里间,没一会又走了回来,一脸期期艾艾的看着李氏,“娘,咱们家的茶叶我忘记放哪了。” 什么是忘了,分明是在李氏那里。 周氏是不敢和李氏要?伏秋莲猛的开了口,“大嫂,我屋里前些天我大哥才带了一两新茶,三郎喝了些还留了些,走,我给你拿去。”她又扭头朝着刘里长甜甜一笑,“刘叔叔,您稍等啊。” “老三媳妇,好,那就麻烦你了。” 刘里长本来想说不用的,可一听到伏秋莲说镇上带回来的,眼就放了光,那可是好茶啊,他这人没什么偏好,就爱喝口茶! 很明显,伏秋莲也打听到了刘里长的这个爱好,没一会和周氏端了两杯茶走进来,一杯放到连老爹跟前,一杯则给了刘里长,她弯了眉眼,甜甜的笑,“爹,刘叔,你们尝尝,我也不懂茶,我哥说这是碧罗什么春来着,要是好喝,我下次让哥哥再带些回来。” “是碧罗春,老三媳妇,这可是好茶啊。”端起茶闻了下,刘里长忍不住就惬意的咪了眼,“老三媳妇,这茶得十几文钱一两吧?” “管它多少钱一两,能得刘叔叔和爹的喜欢,就是它的荣幸。”伏秋莲俏皮的一笑,又扭头朝着连清三兄弟和李氏歉意的道,“本该娘和大哥二哥相公一道沏茶的,只是可惜我的茶叶没了,还请娘,两位哥哥,相公别怪。” 连夏老实,点点头憨厚一笑,“弟妹这是啥话,咱们大老粗,喝什么茶,一碗不灌下去才是真的。” 连午却是有些可惜的啧了啧嘴,“我说三弟妹,下次有了好茶可记得给二哥我尝尝,二哥长这么大还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呢。” “二哥说的是,我记下了。” 连清自始至终没出声,却把伏秋莲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看在眼里,到了这会,也只是眸光微闪,却是淡淡的点下头,“下次有了茶你记得给二哥留些就是。” “是,相公。” 伏秋莲低眉垂眼的应是,那乖巧样让屋子里的几人都忍不住在心里起了嘀咕——这女人什么时样这样容易说话了? “咦,甜儿,你去做什么?” “没,没什么,我出去看看——”连甜儿瞪了眼钱氏,“二嫂,你没事只盯着我做什么,我出去一趟还要和你说不成?”说着已是扭身走了出去,钱氏撇了下嘴,没出声。 不过盏茶功夫,屋子外头,猛的传来连甜儿的惊叫,“我的钗子,我的金钗不见了,娘,有人偷我东西——” 金钗?钱氏头一个窜了出去,“小姑,小姑你还丢了什么?”屋子里李氏也坐不住了,黑着脸起身,“我去看看。” 她一趟,周氏和伏秋莲也跟了出去。 连甜儿跳着脚在骂,“娘,一定是有人偷了我的钗——让我找到这个人,我和她没完——” “二嫂,大嫂,左右这屋子里没来其他的人,甜儿的钗说不定放错了地方,要不,咱们帮着找找?” “肯定是你拿的,你别想着当好人。” 钱氏眼珠一转,也出声,“是啊大嫂,咱们帮着甜儿找找。”连甜儿的好东西多的是,她早就眼馋了,马上要分家,刚好借这个机会看看都有些啥好东西。 连甜儿任由着她们找,骂骂咧咧的,“娘,一会咱们挨个屋里搜,我就不信还出了贼不成。” 咣当,钱氏在床头的一个坛子里掏出来一个包袱,没有系紧,被钱氏一拉,包袱散开,里头叮当作响的掉出好几副首饰镯子之类。 连甜儿一惊,“那都是我的,谁让你们动了。”她扑过去要把东西重新包好,可惜,钱氏比她更快一步的扑了过去,“这副镯子明明就是我娘家的陪嫁,我当时还找了好久,好啊,原来竟然是你偷的——” “不是,是我的。” “啊,还有我的银簪子——”周氏红了眼圈,这簪子是她娘去世时交给她的唯一遗物,她找不到之后哭了好几天,没想到—— “好啊,你偷我东西还不承认,你还敢打我,我打死你我——”钱氏和连甜儿扭成了一团,旁边,李氏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就是伏秋莲也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   ☆、029 闹剧,晕迷 伏秋莲眨眨眼,再眨眨,一时间有点没回过神来,她的戏码不该是这样演的啊,她只是趁着分家的当,觉得以连甜儿的性子肯定会先一步先收自己的东西,趁着刚才连甜儿出去,她悄悄的在她平日里放首饰的小匣子动了下手脚,没想到连甜儿这么一会都坐不住! 里长还在呢,她就在外头嚷了起来。 要是自己不趁机发作,她岂不是白白这么一番安排?又寻了话头挤兑钱氏和周氏,原本她的想法是自己趁乱把连甜儿的东西搜出来的。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钱氏和连甜儿还在扭打着,你扯我头发一把,我抓你脸一下,两个女人来回翻滚着,连甜儿虽然年轻,可却没怎么下过苦力的,连氏怎么也是几个孩子的娘,又在李氏手底下生活这么久,力气虽不及一个男人,但压连甜儿一头那是不用说的,没一会钱氏直接拽着连甜儿的头发就骑在了她的身上,也顾不得什么小姑子了,劈哩啪啦的往她脸上招呼着,“我让你偷我东西,我让你抽我脸,我让你踹我……” “钱氏,你个小表子!”李氏一声尖叫,自己上去拉扯,挨打的可是她宝贝女儿,她心疼啊,却被钱氏不小心在脸上抓了两把,疼的她嗷劳一嗓子,怒瞪向周氏和伏秋莲,“你们两个是做死的不成,不会上手把她给我拽开?看着我挨打觉得高兴是不是?” “娘,那个,我——”周氏咬咬牙,就想上前,伏秋莲却是抱着肚子哎哟一声,“我肚子疼。” 掀帘子走出来的连清刚好看到,脸色一变,上前两步稳稳扶住伏秋莲,小心的把她护在自己身后,“哪里不舒服?可是肚子疼,走,我扶你回去歇着。” 连清的紧张让她心里很开心,她对着连清挤挤眼,露出抹俏皮的笑,“看到相公,突然不疼了,看来,这孩子肯定是个怕你的。” “还有这样的说法?”连清对于孩子也是头一回,听到伏秋莲这样说,不禁觉得稀奇,不过一想也点了头,“我自然是严父的。” 身后,一声怒喝响起,“都给我住手,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老二,过去把你媳妇拉开!”连老爹觉得又气又怒,又恨这些人在里长面前丢自己的脸,黑着张脸杵在那,“老大媳妇,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同时警告似的扫了眼伏秋莲,意思是给我闭嘴。 在连老爹眼里,伏秋莲那就是个脾气一上来浑不拉几的人,别说当着里长的面,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以着她那霸道的性子也敢闹上一闹。但周氏就不同了啊,这个儿媳妇可是顾忌良多,素日里也低声敛眼的,而且主要是周氏心里顾忌连老爹! “爹问你话呢,还不快说?”连夏瞪了眼周氏,心里也有几分火,这个不懂事的婆娘,刚才他可是听到他的声音了,有什么话不能等里长走了再说,非得这个时侯闹不可? “当,当家的,爹,也没什么事,是甜儿丢了东西,我,我和两位弟妹帮着她找……可二弟妹在那边的坛子里寻到这些东西……这,这些东西里头有二弟妹的,也有我的……可,可都不是我们给甜儿的……” “相公,还有我的那个玉镯子呢,啊,对了,那副耳环也是我的,还是我哥哥给我的十三岁生辰礼物呢,后面不见,我找好久的。” “就是你去年丢的那对耳环?” 看着连清黑着的脸,伏秋莲默默的点点头,站在连清身侧没出声——现在这情景,还用得着她出声吗? “你们都胡说,这是我的。都是我的。” “即是你的,那好,你就说说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连清沉着一张脸,站在伏秋莲身前两步的地方,虽然是看着连甜儿,可眼角余光却是不离伏秋莲身上半分,生怕她又突然不舒服,“甜儿,你说说吧,只要你说的清楚,咱们都信你。”他顿了下,又道,“刘叔刚好也在,就是谁日后冤了你,也会有刘叔给你作证的,不然——” “三哥,你怎么能信她们的话?我才是你亲妹妹。”连甜儿一脸的震惊,脸上是受伤难过的表情,“哥,她们几个是诬陷我,看不得我东西多——” 刘里长脸上掠过几分尴尬,他是来证明分家的,原本想着好吃好喝的混一顿,顺便签个字画下押就好,可不是来断案的。 不过,这老连家的姑娘可真真是……他有些无语的摇下头,干咳两声正想着出声,连甜儿的声音响起来,“这些都是我娘给我的,对,是我娘给我备下的嫁妆。不是你们的。” 即是把李氏牵扯出来,连清深邃若星海的眸子微微一闪,定在伏老爹身上,“爹,这事还是您自己个儿处理吧。”事关继母,他可不去掺合这些破事。 李氏被连甜儿这话气个倒仰,可她又不能不接话,在一屋子里的眼神注视下,饶李氏脸皮再厚这会也不禁脸一红,硬着头皮点点头,有些含糊不清的开口道,“是,是啊,有些是我给这丫头的,甜儿是马上要出嫁的人,总得有几件压箱底的东西不是?” “我不管,把我的东西都给我,不然,我和她没完。”被连午压着的钱氏一个没留神蹦了出来,气势汹汹的指着连甜儿骂个不停。气的连老爹和李氏脸色发青,李氏更是恨道,“你说你的就是你的,这上面难道还刻着你的名字不成?” 钱氏一拍大腿,咧嘴笑,扯疼了嘴角的伤疼,疼的她倒抽了口气,“可不是来着,你看看你那钗子末端,是不是有个‘兰’字?” 兰花是钱氏的闺名,这么一说,连甜儿哪里还敢看?期期艾艾的站在那,眼角直往李氏身上扫过去,急的都快要哭出声来了。 刘里长心里叹口气,朝着连老爹拱拱手,“老哥哥,我看你今个儿家里这事够乱的,这分家也不急在一时,我明个儿再来就是。” 连清和伏秋莲互看一眼,同时起身道,“我们送送刘叔。”连老爹想了下也点头,“去吧,你们两帮我好好送刘叔回家。” 才出了连家大门,刘里长笑咪咪的和连清夫妻告辞,似是之前看到的闹剧根本不存在,伏秋莲咪了下眼,笑笑—— 能当上里长的果然也有几分心思呢。 远远的,有惊惶的声音响起,“里长,里长,你快回去吧,你孙子晕过去半天了,黄婆子请了神也不管用,眼看着就要不成了,你快回家看看去吧。” 刘里长脚一软,差点瘫在地下。 幸好被连清手快扶住,“刘叔别急,幸许这会已经好了?我送你回去看看。” “好好好,快点,三子快点走。”刘里长急的都不会自己走路,恨不得再生双翅膀飞回家去,这可是他唯一的孙子啊,要是没了,他老刘家可就要断了后喽。 身后,伏秋莲眸光微闪,想了想,也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跟了上去——小孩子晕迷不外乎那几种,要是赶的及时,说不定还有救? 不管怎样,她得过去看看才能安心。 ------题外话------ 新文求收,亲们给点动力啊,求收喽…。   ☆、030 水痘,转变 刘里长家的孙子大名叫刘常理,小命就是毛豆,今年五岁,很活泼的一个孩子,伏秋莲是跟在连清和刘里长后头过来的,她又走的慢,等到了刘里长家,推开那半扇篱笆门,伏秋莲就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哭声,她心头一紧,难道是孩子没救了? 院子里没有人,她一直朝屋里走去,才走到门口,和走出来的连清撞个头碰头,伏秋莲还没出声呢,连清已是急忙的扶住了她,一脸的担心和着急,“没撞到你哪吧,不是说了你让在家等着,我一会就回的吗,怎么又过来了,刘叔家的毛豆病了,屋子里正乱,咱们也帮不上忙,走,我扶你回去。” 伏秋莲由着他扶着自己,脚下却没动,“毛豆怎样,请的大夫怎么说?” 虽然有些诧异伏秋莲这样的问,可连清还是小声的答了,“请的是婆子,说是撞了热邪,正在给小毛豆收邪,可依着我看——”连清摇摇头,声音又轻了几分,“那孩子全身通红,烧的厉害,一直在说胡话,看样子怕是有些不妙。” 果然是发烧,可是等等,连清刚才说什么,请了婆子在收邪?她脸一黑,抬脚往里走,“咱们也进去看看去。” “娘子,里头乱,再碰到你——”他的话还没说完呢,伏秋莲已经抬脚走了进去,连清无奈的摇摇头,迈步跟上去,却是小心的护在了伏秋莲的身侧,防着她被屋子里的动静给唬到或是碰到。 入眼所见,屋子里的土炕上,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双眼紧闭脸色潮红,炕前头是刘叔一家人,再旁边,有个五十出头的婆子穿了身长长的几乎要拖在地下的道袍,一只手端着碗水,一只手伸食指在水里沾了,冲着屋子里,炕上的小男孩乱弹,水珠四溅里,她不时的嘀咕着一些谁都听不清的话…… 伏秋莲站住,她身后,连清紧紧站在她身旁,一脸的小心冀冀,“娘子,咱们回家吧,黄婆子你又不是不认识。前些天二嫂家的娃受了惊,不就是请的她么?” “你也相信这个?愧你还是读书人,这孩子分明就是病了,怎么可以不请大夫?”伏秋莲拧了眉,有些埋怨的看向连清,这会那个婆子也收了手,把一碗水泼在炕前头,朝着刘里长家呵呵一笑,“好了,我已经把热邪收走,你们别怕,孩子明天就会好了。” “多谢黄婆婆啊。” 刘里长一家子感恩戴德,满脸的感激,毛豆的娘,刘里长的儿媳王氏有些犹豫的小声道,“黄婆婆,那豆子身上的那些红点,不会去不掉了吧?” “怎么会,明儿个保你全消。” “你要是能让他明天全消,让这孩子明天完全好起来,我明天就给你磕头拜你为师去!明个儿这孩子要是好不了,甚至若是会更加严重,你来说说该怎么办?”伏秋莲的话又快又急,连清甚至来不及阻制她!只能上前一步,对着刘里长一家和黄婆婆拱了拱手,“我娘子她心情有点不好,所以——” 伏秋莲甩开连清的手,瞪了眼那满脸怒意,又在眼底深处隐着几分惶乱的婆子,走到刘里长跟前,一指炕上的毛豆,“刘叔,要是你信我,就让我先给这孩子看看,反正,多一个人多个法子,也不会耽搁什么的,说不定还能因此救了毛豆一命?” “可是,黄婆婆?” “哼,让她看看好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黄嬷婆眼一翻,眼神落在连清身上,“我说秀才哥儿,自家娘子可得好好看着,不然,惹祸上身可就不妙喽。” “我家娘子我自会护着,就是她惹了我祸,自有我这个为夫的给担着,不劳婆婆你多操心了。” 要是平时,伏秋莲听了这话肯定会对着连清大赞一句,可这会,她看了两眼炕上的毛豆,眉微蹙,猛的,她伸手拉开他的衣领看了下,顿时就是脸色大变,“刘叔,毛豆这是要水痘啊,要是再不治,会出大事的。” “你说什么,你胡说,你敢咒我家毛豆。”王氏脸一黑,怒视伏秋莲,“我娃哪里惹到你了,你怎么这么狠心,要咒我娃?” 刘里长也黑了脸,“连清媳妇儿,这话可不能这样说,我家娃只是寻常的风寒,已经怯了邪,马上就会好的——” “好什么啊好,你看看毛豆这一身,这都马上要显出来了,而且这才是开始,等到晚上会更多,你看他身上这些红肿,是他自己抓破的吧,这是因为他痒,要是不去处理,等到这些被他抓伤的部位感染,发炎,会让病情更加严重的,刘叔你信我。”伏秋莲说着话,扭头看向那黄婆婆,一脸的厉色,“你自己抹着心口问问,你刚才那套,是真的有用吗?换了一般孩子的风寒喝几碗姜汤,缓个几天或者就好了,可你再看看毛豆,这样的情况,你摸摸他额头,烧的多高,明天他真的能好?” “我——”黄婆婆眼神微闪,有点犹豫。 “哼,我相公可是马上要考举人的,你要是敢说假话,等到他以后做了官,到时你想想后果吧。”伏秋莲软硬兼施,又指刘里长,“这可是刘里长唯一的孙子,要是真因你而出个好歹,你日后怎么面对刘里长?” “哼,我不看了,你们家的娃是个福薄的,和我没那个缘份,你们另请高明吧。”黄嬷嬷眼珠一转,作势发怒的转身走人。 不管是连清秀才的身份,还是刘里长家,她可都惹不起,而且刚才,她不知不觉的竟然被伏秋莲那眼神给震慑了一下,心头剧震,略一犹豫,黄婆婆马上明智的选择走人。 看到黄婆婆走了,王氏和刘里长家的不干了,王氏哭的一脸是泪,“你怎么可以这样,黄婆婆可是很灵的,娘,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还不赶紧去把人请回来?”刘里长家的也是脸黑黑的,顾不得和伏秋莲计较,起身要去追人,却被刘里长给拦下,他皱着眉,一脸郑重的看向伏秋莲,“连清媳妇,你真有把握?” “虽没有十分,可也有七八分。不过,”伏秋莲语气极是认真,她也郑重的看向刘里长,“我敢打保票,要是毛豆的病再不治,他烧的这么厉害,说不得脑子会出问题也是有的,甚至,说不定还会危及到生病。” “你懂什么,你个懒婆娘。” “刘叔,我家娘子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教。”连清不乐意了,自家娘子是想帮你们忙,不乐意就罢了,凭什么指责啊,他拂袖转身,去扶伏秋莲,“娘子咱们回家去,这些闲事不理也罢。”这会的他丝毫忘记自己刚才在心里也曾疑惑伏秋莲的行为了。不知不觉的,他不知道的时侯,他在心底处把伏秋莲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娘子,需要他保护,疼爱的娘子。 ------题外话------ 新文求收求收求收啊……   ☆、031 你在,我在 “爹,怎么可以让她看?她懂什么啊,要是毛豆有个万一,我,我也不活了。”王氏不敢反驳自家公爹的话,可一听刘里长同意让伏秋莲诊治毛豆,不乐意了,站在那抹着眼泪就是不让路,“爹你怎么可以信她,她哪里会治什么病?” 刘里长拧了眉,“老大媳妇,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这话说着,刘里长心里也是一直在打鼓,可想想刚才伏秋莲的气势,再看看就是晕迷中还一个劲的在身上乱抓的孙子,他一横心,“侄媳妇儿,我信你。毛豆就交给你了。叔相信你一定能治好毛豆的。” “叔,刘嫂子,你们相信我,毛豆真的是出痘,而且,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全身比较严重的那种,要是让他抓破的那些地方发炎起了迸发症,到时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王氏被她的话唬的一怔一怔的,“那,你真的能治好俺家毛豆?” “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让他痊愈,可嫂子你要是再耽搁下去,到时毛豆出事,你可别后悔啊。” “好好,我让,他弟妹,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俺的毛豆啊。”王氏还在那里罗嗦,伏秋莲却是直接越过她站在了毛豆的跟前,摸了下他的额头,伏秋莲看向刘里长家的,“刘婶子,我要一盆温水,主要是帮毛豆擦身子的。” “啊,这样也能治病?” “让你去就去,罗嗦什么,还不快去端水?”刘里长瞪了自家婆娘一眼,看向一脸小心,谨慎护在伏秋莲身侧的连清,眼神一闪,“我听说上次侄媳妇就是因为听了你的法子才救活了老陈家的孩子,今个儿毛豆这病,也是大侄子你以前说给侄媳妇听的吧?” 连清张了张嘴,朝着刘里长一笑。 让他说假话他说不出来。 可说实话,岂不是要拆自家娘子的台? 对上刘里长,连清有点心虚,又担心伏秋莲要是治不好毛豆,到时侯刘家可不会轻易罢休,可同时,心里也满是疑惑,自家娘子什么时侯会治病了? 回过神就看到伏秋莲弯腰正把帕子投在旁边凳子上放着的洗脸盆里,连清大惊,就要上前,“娘子你做什么,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你要做什么直管和我说,我来帮你。” 伏秋莲却是猛的想起了什么,她脸色很是难看的看向连清,“相公你别再过来,我问你,你以前出过水痘没有?” “应该是没有,怎么?”连清一怔,有些疑惑的看向已经把脸转向刘里长一家,问出了同样问题的伏秋莲,“娘子你问这些问题做什么?” 深吸了口气,伏秋莲脸沉沉的,“相公你赶紧出去,回家记得先把全身仔细的清洗两遍,然后尽量少到人多的地方去,不然,若是万一……要知道这个病是会传染的。”刚才她只顾着生气,孩子病了竟然要请神婆,却疏忽了水痘的传染,而且,她眉头紧皱的看向刘里长,“刘里长,我想,咱们在场的这些人除了我相公,怕是都得在你这家里待上十天半月的了。” 连清先是大惊,继尔怒,伸手去拽伏秋莲,眼底满满的尽是愠怒,难得的对伏秋莲黑了脸,“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你怕我,怕村子里的人被传染,你就不怕自己被传染?不怕孩子被传染?” “我已经生过水痘的,生过的人就不会再传染了,真的,相公你信我。”旁边刘里长一家也黑了脸,“这病真的会传染?” “是啊,真的会。所以,要是不想让村子里的人被传染,这个家最少要关七天。”伏秋莲语气凝重,充满着无力感,“这是一种感染力很强的病症,从患者身上或是呼吸道里感染,也可以交叉感染,所以,定要防着些。” “我不出去,我要在这陪着娘子,还有咱们的孩子。”知道伏秋莲不会回去,索性也豁出去了,连清心一横,“刘叔你是里长,你出去吧,我在这里陪着我家娘子。不然,不然我不放心。” “相公,你——”伏秋莲心头涌起几分暖意,可是,“相公不可以,你是大人,又是马上就要进场考试的人,若是感染了水痘,情况会很棘手的。”小孩子还好些,只要护理得当,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太糟糕的现像,可大人不同啊,随着年龄的越长,免疫力越发低下,万一被感染,会很严重的。 “可我不能丢下你和孩子不管。要不,你和我出去吧,就说,就说这里咱们治不好,让他们去镇上再请个大夫来看好了。”听到这里,连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把伏秋莲给带走! 刘里长家的婆媳两个听的一头雾水,只知道这是要出大事了,传染病啊,还能好?王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爹,娘,俺的毛豆,俺还没活够呢,俺不要死——” “老大媳妇你给我收声,不许哭。”刘里长喝斥了自家儿媳妇,脸色凝重,沉声看向伏秋莲,“侄儿媳妇,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自然。”看了眼因为擦过身子,舒服不少,已经安稳不少的毛豆,伏秋莲幽幽一叹,“其实按道理来言,毛豆生病前两天接触过的人也都该隔离检查的,可现在却没这个能力。相公,你出去之后一定要让大家多给自家孩子洗几次澡,一旦发现有发烧,或身上有红色痘状的现像,就得赶紧请大夫才好。越小的孩子越得时刻注意留神,不然病情耽搁,拖成了肺炎,脑炎就坏了。”其实吧,刘里长身为里长,又是大家眼里公认的‘当官的’,让他出去处理这些事正合适,可是人都有个私心,伏秋莲就是想先让连清出去。 万一他小时侯没出过痘,这会感染了。 这时代医术落后,很多东西她也是只能看着干着急,到时侯事情超出她的意外,连清出点事,她得找谁哭去? “我不出去,娘子,你不用说了,即是这样,刘叔你是里长,这事你处理才最合适,你就赶紧出去和大家说吧。”连清几乎是半点犹豫都没有,伸手握住伏秋莲的手,“娘子你在这,我就在。你不走,我也不走。” ------题外话------ 新文求收啦。嘻嘻。每天厚着脸皮一求…。   ☆、032 体贴,心情 水痘没那么严重,看着来势汹汹,又是高烧又是红肿的,事实上只要护理得当,勤清理,多看着点,别让抓破了皮被细菌感染,等到痘痘消下去,会一点事都没有的。 伏秋莲动口,刘里长家的婆媳动手,帮着毛豆全身上下清理擦洗了两遍,想了想,伏秋莲还是开了些退烧,消炎怯热的中药,都是些药劲缓和的,也不怕伤了身子,让王氏煎了给毛豆服下。这个时侯毛豆已经醒了过来,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看着伏秋莲,“娘,这个懒女人怎么在咱们家?” 汗,看来,伏秋莲这懒病全村都出名了。 连清脸子就沉下来,可不好和个孩子一般计较啊,只是轻轻的哼了声,转过了头表示自己的不满,同时他又担心伏秋莲生气,看了她一眼,略一犹豫,还是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手心轻轻的按了下,示意她别气。 看着他飞快的把手拿开,被自己看了一眼,耳根子都红了的别扭样,伏秋莲忍不住扑吃笑出声来,书呆子别扭时的样子太可爱! 晚饭前,伏秋莲想了又想,还是和连清回了自己的家——她这人有个很别扭的习惯,她认床。穿过来后好不容易熟悉了,让她再换个地方,特别是刘里长家的炕头上锅碗瓢盆的摆了一堆,让她住这里? 她会疯掉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和连清回家后便洗了澡,甚至把穿的衣裳都拿开水烫了好几遍,又让连清放在外头,准备明个儿太阳光下暴晒消毒,虽然对于伏秋莲这些奇怪的想法很是不解,可连清却很是一丝不苟的照办。 忙了大半天,伏秋莲半夜是被疼醒的。 她腿又抽筋了! 连清如今晚上睡的很轻,身边稍有点动静他就会立马睁开眼,翻个身他似醒非醒的手动了下,身边没人? 霍的坐了起来,就看到垮着张小脸坐在那里要哭不哭的抱着腿的伏秋莲,他心安的同时,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可是白天累到了,这会不舒服?” “不是,是我腿抽筋了。”她弯着腰,自己在小腿那里费力的揉搓着,寻常晚上也偶尔有抽筋,但多数都是一下子就过去了,今天晚上却是疼了好几回,她都被疼醒了。 看了她几眼,连清的声音有些怪异,“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能稍少疼痛吗?” “嗯,腿抽筋是孕妇血管不流通,这样按一按会好些的——”不等她的话说完,连清已是坐在炕沿,把她的腿轻轻挪到自己的腿上,伸手帮她按了起来,边按还边小心的问着,“这样的力道可以吗?会不会不够力气不管用?”又担心的道,“要是力度大了,弄疼了你你就说,别忍着对身子和孩子都不好。” 伏秋莲咬咬唇,听着他不紧不慢的唠叨声,慢慢的垂下眼睑——前后两世为人,这是头一回有人肯帮她捶腿,这样温柔的待她。 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连清有些不解,可又不好张口问,想了下便道,“你今个儿一定很累了吧,你躺下,我帮你慢慢揉会,等你睡着我再停下。” “不用了,我这会已经不疼了。” “要是再疼呢?快睡。” “嗯。”伏秋莲敛去眼底复杂的情绪,朝着连清笑了笑,合衣躺在炕上,闭上了双眼,却是没有了一点的睡意。 连清的力道很轻,一点都不会疼。 她想,要是有猪骨头熬点汤喝就好了,没想到她以为是自己想的,却是不知不觉的自言自语出了声,被连清听到,不禁扬了扬眉,安慰她道,“娘子想喝肉汤了吗?也是,你是两个人的身子,不用不用骨头,明个儿天亮了为夫想法子去弄点肉,给你煮汤喝。” “不是,我是专门想要猪骨头的。用骨头煮出来的汤能补钙,就是像我这样的抽筋,多数都是缺钙了,多喝些那种汤对我,对咱们肚子里的孩子都好。” “真的?那我明个儿天一亮就去弄。” “相公可以弄到?”她可是想过好几回了,上次忘了,这两天正捉摸着过几天等伏大哥再来时,让他从镇上弄点猪筒骨来煲汤。可这会听连清说能买到,不禁就有些疑惑,“相公要去镇上吗?” 连清笑了,“哪里用去镇上,咱们隔壁村就有杀猪的,到时侯去他们那里买一些回来就好。” “可家里还有银钱吗?” “那个用不了几文钱的,你家相公这点子银钱还是能拿的出来的。”连清好笑的看着伏秋莲眉眼微皱,好像都挤到一块去的小脸,摇摇头,难道自己这个夫君就这样的没用,让他家娘子以为这个夫君手里连买些猪骨头的钱都没有? “相公,你这几天可别去外头人多的地儿,我还是怕你感染。”临睡过去看,伏秋莲还念念不忘的叮嘱着连清,看着她半侧了身,眼睛阂着,睫毛偶尔轻轻的微颤,安静而恬淡的睡容让连清心头微微一软—— 这是他的娘子,他的孩子呢。 次日一早,连清先起来,伏秋莲没起,但早在连清起来的时侯就醒了过来,只是想赖床罢了,等到连清洗了脸,漱了口再次进来,她已经坐了起来,看到连清进屋,伏秋莲朝着他咧开嘴呵呵一笑,“相公,早啊。” “嗯,早,你要是觉得累,再睡一会。反正这会天还早。”的确是早,太阳还没到正中午,连清眉眼不动的安慰着自家娘子,扶着伏秋莲下床,小心的看着她穿好鞋子,“我这会去隔壁村一趟,很快就回来,啊,对了,早饭我烙的你爱吃的鸡蛋饼,还有放了青菜的白粥,就放在那边的桌子上,你一会记得起来吃。漱口水在这边,那个架上的是洗脸水,我帮你放好了,兑了一点点热水,温的我才试过,你这会去用刚刚好。” “管家婆,我知道了。”伏秋莲眉眼弯成了一弯清月,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连她自己不都不曾察觉自己的语气里多是嗔怪,“好了你尽管出去办事吧,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离了你就不得活了?”这样的连清让伏秋莲真的很快活,甚至看着外头有些灰灰的阴天都觉得很可爱,洗脸的时侯,她想,今天的心情肯定会很好。 ------题外话------ 新文求收求收啊。亲们给点动力哦…。   ☆、032 生气 毛豆清醒过来,反复的烧了二天,第五天,身上的水痘开始消退,人也精神了起来,至此,刘里长一家对着连清是千恩万谢。 刘里长家的更是拉着连清的手不放,“连秀才啊,可多谢你了,要不是,我们家毛豆,毛豆他——婶子给你磕头——” “刘婶可使不得,再说,我也没出什么力,都是我家娘子想的法子,真的。”只是任连清说破了嘴皮子,包括刘里长在内,都觉得这事应该是连清的功劳! 那个女人吃了睡睡了吃的,知道个啥? 要不是连秀才好性子,早休了她! 伏秋莲叹气,你看,明明是自己的功劳,人家问都不带问的,直接就安连清头上了。摊摊手,看,她现在是不但躺着也中枪,还完全被人往扁里看的啊。 不过也懒得多说什么,就乖乖巧巧文文静静的站在连清身后头——你们说是连清就是连清呗,连清心里还没数吗? 这是刘里长一家送连清夫妻出门,刘里长觉得不好意思了,轻咳一声,“那个,侄媳妇啊,这几天你也辛苦了,你们两个都是好的,刘叔谢谢你们。” “刘叔您客气,毛豆没事就好。” “对对,毛豆没事就好。”刘里长一家亲自送连清夫妻出来,远远的看到她们两人走远,刘里长想了一下,扭头看向旁边的妻子,“我记得家里还有鸡蛋?明个儿你把家里那几个鸡蛋给连清家的送过去,记得要给他们两个。”他家的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的! “咱们家可是只有十个鸡蛋了,那是给娃留着吃的——”刘里长家的有些心疼,想了想终是有些舍不得,“要不,我给送五个过去?” “就十个,都送过去。你知道什么,听我的没错。”不管连清考中考不中,这孩子是个能干有本事的,而且这几天的相处,他瞅着那伏氏也不像个混不溜秋不讲道理的人,小夫妻两看着也是有商有量的,这样的日子能过不好?再说,他还看着伏秋莲背后的伏家呢,几个鸡蛋算什么,刘里长转身往屋里走,“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要不是人家,咱家毛豆这会是啥样?你别只心疼你那几个鸡蛋,人家救了咱家娃,难道还吃不得你几个鸡蛋?” “那成,我明个儿就去送。” “嗯,记得一定要把鸡蛋送给连清他们小两口,还有,他们要是不收,你也不能拿回来。” 啊,人家不收也不准拿回来? 那她把鸡蛋弄哪去?难道还扔了不成? 可不等她开口再说,刘里长已经转身走了出去,“这几天大家伙也都心里惶惶的,我出去和大家伙说说话,顺便和他们说一声,咱家毛豆好利落了。” “成,那你去吧。” 连清眼角余光不离开伏秋莲半步,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了或是怎么了,一路上两人和着村里人打着招呼,没一会便回了连家。 看到伏秋莲坐下,连清赶紧帮她端了碗水,“一中午没喝水呢,渴了吧,先喝两口。”看到伏秋莲没接,只是瞅着他不出声,他心头一紧,难道是——试探般的看向她,“娘子,你生气了?” ------题外话------ 明天两更补字数——   ☆、033 分家,计较 “生什么气?”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伏秋莲听到连清的话,抬起头,眼神还带着几分的迷茫,疑惑的看着连请,“什么生气,谁惹你了不成?” 敢情,自家娘子根本没听他说话? 连清:“……” 他定定看了伏秋莲几眼,继尔,慢慢的开口道,“你上次救了陈大哥家的孩子,这次,毛豆也是你治好的,分明都是你的功劳,可村子里的人却都说是我——”上次陈家的人前来道谢,也是找的连清,甚至在村子里多是提连清,没有人相信是伏秋莲的本事。 最后,连清试探般的看向伏秋莲,“——刘叔他们把你的功劳算在为夫头上,难道,娘子你真的一点也不气?” “原来你是说这个啊,这有什么好气的?”伏秋莲失笑,摇了下头对着连清又道,“不过说实话,是有点不舒服,明明是我的功劳嘛,干嘛不信我,非要往你身上按呢,真是的。” “你别生气,我明个儿就和刘里长他们说去,我和他们解释清楚,这都是我家娘子的功劳,真的不是我的。” 连清的话让伏秋莲觉得心里一暖,却也摇头阻止了他,“你也是读圣贤书的,岂不知日久见人心?是我的总会是我的,难道真的还能假的了不成?” “自是不会,可是——” “你是我相公,是我孩子的爹爹,咱们夫妻一体,我的还不就是你的?”适时的好话还是要说的,夫妻间不就是这么点事?伏秋莲笑着拉了连清坐下,“只要你对我和孩子好,我做什么都可以。” “娘子。”连清返手握住伏秋莲的手,心头暖暖的,双眸灼灼,散发着晶亮的光芒,“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我相信相公。” 相信相公的话无疑作用是很大滴,这具体大到什么程度?嗯,在毛豆的水痘痊愈,村子里的人也没有发现第二例感染,又过了几天,村子里的人都长松口气,渐渐把这事忘记之后,趁着一个天气很好,连家人全都在家的中午,连清直接请来了刘里长,然后,语气淡淡,却很是认真的对着连老爹开口道,“爹,趁着今个儿没事,刘里长也有空,咱们把家分了吧。” 把家分了吧——分了,吧—— 连老爹盘腿坐在炕上,想抽烟,结果伸手一摸索,平时放烟枪的地方只摸到了半截的,他拿起来在手里掂了两下,又放回去,脸黑黑的,扫了眼连清,竟是没出声。 李氏着急了,“我不同意分。”分了家,以后要是连清当了官,不管她们母子三个了可怎么办?而且,分了家就是两家人,自己可不是他的亲娘,他就是掂记,也是掂记亲爹,亲哥哥。 而不是她的这一双隔着肚皮的弟弟妹妹。 其实吧,在这件事上李氏还真的想差了,在连清眼里,不管是连夏两个,还是连非连甜儿,那都是他的哥哥弟妹,不然,他也不会由着连甜儿这么些年! “爹爹,你要是今个儿没空,咱们便明个儿也是可以的。”连清虽然是这样说着,可语气里的疏淡和眼神里的不满却是清清楚楚的。特别是连老爹,被他这一眼望过来,心里打了个突。 自己要不同意,他不读书,不下场了? 很憋气,自己这个当老子的竟然被儿子要挟,可他却又不敢赌,黑着脸闷闷的点点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拦不下的事,分吧。”有无奈有不满,但总算是吐了口。 即然是分家,不可避免的就提到了家里的东西,连家是真没什么值钱的,连家老大老二都表示不搬出去,便仍是住在原处,连清早和伏秋莲商量过,把连家后头的一块空地整理出来修房子,虽然连清觉得仍在这里住也好,但伏秋莲坚持,想了想,连清也同意了。 家里的锅碗瓢盆直接被李氏留下,老大连夏家分了两个裂开口的碗,还有一个用旧了的盆,老二连午家则分了两张缺了条腿的椅子,和一张半旧的凳子,伏秋莲只要了自家屋子里的那个小柜子,余者每家分了半袋的苞米面,本来李氏是说家里只有这些的,偏钱氏气呼呼的不知道从哪摸出了差不多有十斤的白面,在里长和连老爹的点头下,只能几家平分了,好在也只有分出去个三斤罢了,毕竟连老爹还在,连非和连甜儿也在,李氏就是再不满也只能是忍了。 最后,几家人都把主意打到了家里的田地上头。几个人心里想的都一样,即然都要分,自然都想多捞一些东西,凭啥分他的多? 就是老实人连夏都在周氏几次暗瞪过来的眼神之后有些结巴的开了口,“爹,那个,咱们家的田是不是也一块分了?”分家不分田,那不是还不如不分? 分了田,他们各干各的,日后也不用看李氏的黑脸,更不用受她的指使,对于这点,周氏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分提是一定要分的公平。 当然,在她心里,无论怎么分都是不公平的。因为她永远会觉得别人拿的比她多一份! “分,分了,一并分了清静。”连老爹这会也想清楚了,分吧,留来留去留成仇,一家子又不是一个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能有现在是因为自己还在,要是自己一闭眼,这个家怕是立马就跟着散了,唯一他有些可惜和遗憾的就是这会分了家,日后想要连清帮一下连非,怕就不能那么好使了。不过连老爹倒也不怕。 不是还有自己这个亲爹在嘛。 难道连清当了官,分了家,他这个爹就不是爹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嘛。因此,想通了之后的连老爹很是大方,大手一挥,“这小麦马上就收了,今年儿还是在一起收,但收了之后分成五份,余下的就自己种自己收了。” 那岂不是以后自己就能天天吃白面馍?钱氏心头一跳,乐的眼都咪了起来,“那,爹,我们就可以分到二亩田了,你可不能给我们坏田,我们要咱家东面的那块田。” 李氏疼的嘴角都抽抽起来,两亩田,这一下子分出去,家里还剩下什么?她赶紧抢先出声道,“他爹,咱家连非还没成亲呢,结亲的钱,聘礼,媒钱,啊,还有咱们甜儿的嫁妆银,这岂不都是钱?即是要分,就得把这些也单算出来。都是你的种,可万万不能单单亏了这两孩子。” ------题外话------ 今天会有两更,补昨天的字数,亲们记得点下收藏啦,出门天上掉帅哥滴说。嘻嘻。   ☆、034 分家,算账 其实李氏说的也没错,即是要分家,自然就得把家里这几个孩子都算进去,连非的一份不提,连甜儿的嫁妆难道不要家里出? 因此,连老爹很快就点了头,“这个是要的,连非和甜儿的都分出来,算一份。”都是他的骨肉,连老爹就是偏也不会太没边儿的。 钱氏不乐意了,把这些都算出去,那他们还能捞得着什么?只是才开了个口,就被李氏冷笑着给堵回去,“老二媳妇,你不同意?那你是没把连非当成这个家的一分子,还是没把老二当成这个家的人?” “娘,我们自然是这个家的。”开什么玩笑,虽然她心里早恨不得出去单独过,不和李氏这个老妖婆在一块,省得天天受她搓磨,可这会她要是说不把自己这一房当成这家的人,那李氏万一来句‘即这样,东西你们也别要了’的话,到时侯,她岂不是得冤死? 李氏冷笑,“你是这个家的,连非也是这个家的,你们二房有,连非却没有?你回去问问你娘,要是你们家把之前我们连家的聘礼退回来,那我们连非也不用分这一份了。” “……” 钱氏被这一席话说的脸通红,张了张嘴,自己嘟囔两声,悻悻的退到了二房的阵营——她若敢回家说这些,会被爹娘给打出来的。 周氏有些同情的看了眼钱氏,想了想,还是没出声,她可不是钱氏那个笨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可是分的很清楚。 就比如连非连甜儿这事。 有李氏在,连老爹又还是个活着的。 她们张嘴反驳,不是找喷吗? 不过,想要就这么平安的分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周氏坐在连夏的身旁,她身边是大房的几个孩子,不时的唧唧喳喳的说话着,周氏低声训斥了孩子几句,眼角余光瞟到不远处安然端坐的三房,连清夫妻时,她心头一跳,总觉得有种不安,这个家,怕是没那么容易分啊。 连老爹快速的把家里的东西说了一遍,然后分成了五份,四个儿子一份,他们老夫妻和连甜儿算一份,然后看向在场的人,“老大老二,老三,连非,你们可有什么意见?要是没意见,你们刘叔也在,咱们就按这样分了吧,这是清单,画押以后,晚上吃顿饭,这个家,就分了。”说到这里,连老爹的情绪也有些低落——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分开了? 清单先拿给连夏这个老大看,周氏知道自家男人针扎不出血的性子,也跟着凑过去看了两眼,其实吧,这单子也就是个摆设,连家除了连清,也就只有连老爹能认几个字,皆下的可都是不认字的,但家里多少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周氏也是清楚的,没一会便弄明白了,心里也有了谱,连夏便点了头,“成,就这样吧,俺没啥意见。都听爹的。” 周氏想说什么来着,只是眼角扫到后头的钱氏,还有伏秋莲和连清夫妻,笑了笑,“儿媳也没意见。”她急什么,怕是意见最大的轮不到她呢。 钱氏嘟嘟囔囔的,可却碍不过连午点了头,而且,刚才李氏那话可还在耳边呢,虽然觉得二房吃了亏,可想着分家能捞到的那些东西,还是把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只是,等到马上要把单子给连清时,钱氏突然嗷的一声,“慢着,爹,娘,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你说。”对于这个二儿媳妇,连老爹也没啥好印象,可这会她开了口,刘里长可还在呢,自己也不好驳,只能暗自希望她别说什么不着题的话。只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钱氏撇着嘴笑了两声,看着连甜儿的眼神全是冷意,“爹,上次甜儿那里可搜出来我和大嫂,三弟妹不少的东西,到现在那些东西甜儿都没还我们呢,这事怎么算?” 连老爹皱了下眉,有些疑惑的看向李氏,“你不是和我说,都还回去了吗?”说着话他已看向连甜儿,“甜儿,东西呢,给你三个嫂子送回去没?” “爹,那都是我的,凭什么给她们?” “是你的?你也不愧风大闪了舌头,我说小姑,那可都是我们的嫁妆,银钗子啊,你拿什么去买?还有你枕头底下的那块棉布,呵呵,也是你的?你就不怕说谎被鬼半夜拔了舌头!” “就是我的,我娘给我的,不成吗?” 连甜儿有恃无恐的话让一旁的刘里长都皱了下眉,那次的事他是亲眼看到的,没想到,这孩子的性子竟是这样……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氏,刘里长笑了笑,继续闷头喝起了茶,同时还不忘抬头对着伏秋莲赞一句,“三侄媳妇儿,这茶不错,好喝。” “好喝您就多喝点,我给您留了一两,一会您等着。”伏秋莲微微的笑,适时的继续不错过半点机会的上糖衣炮弹。 “好,好,难得三侄媳妇儿有心,刘叔可就不客气了。”若是别的东西刘里长也就推了,可茶这东西,没办法,他虽然是个穷命,但谁说没钱不能爱喝茶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似是没把刚才的那一幕看在眼里,可李氏却心急起来,要是刘里长出去后一说,甜儿可是要背个坏名声的。 女孩子没了名声,能嫁什么好人家?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连甜儿,对于钱氏,李氏也是恨到了骨子里,要不是有人在,估计她会直接过去抽那张脸几巴掌,最好把她的嘴给打烂——我让你再多嘴! 她深吸一口气,警告般瞟了眼钱氏,随即伸手拍了连甜儿一下,“都这么大人了,就知道玩闹,和你嫂子开玩笑也要有个分寸,你不和娘说,吓吓你嫂子她们就还回去的?莫不是你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把这事给忘了?” 虽然连甜儿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可她娘发话了,她多少还是有些怕的,黑着一张脸,“我知道了,一会就还回去。”又瞪了眼钱氏,“我呸,什么东西,以为我稀罕呢。” 伏秋莲听着觉得好笑,亲,你不稀罕,你费那么多力气偷出来,然后又宝贝似的藏着掖着,你做什么?难道是偷着玩么? ------题外话------ 嗯,下一章,嫁妆。求收藏求动力。哼哼,不然让我家娃蹭你们一身一脸鼻涕水。吼吼。   ☆、035 对峙,嫁妆 刘里长笑了笑,“要是没什么意见,就这样?”他看向炕边上的连老爹,“老哥哥,你还有啥要说的?”至于李氏,被他自动忽略。 “唔,就这样吧。”连老爹手里没有烟袋,很不习惯的在腿上蹭了蹭,木着一张脸,这会他不可能高兴的,想起分家的事,要不是因为家里有些人闹的厉害,三郎会闹着要分家?再想想刚才连甜儿的那一幕,连老爹心里可就把李氏给怪上了—— 要不是她没把儿子女儿教好。 这个家至于散了吗? 还有刚才,那样丢人的一幕可都被刘里长这个外人给看了去!越想越憋气,阴沉着个脸,眼神不善的瞪了眼李氏,好巧不巧的,把正想张口的李氏给瞪的一怔,同时,这一眼也功功的让她把滚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李氏悻悻的瞪了眼钱氏,都是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惹的祸,要不是她……可腹诽归腹诽,李氏这会也只能忍着,她想的和连老爹还不同,她毕竟是当娘的,是真心想着儿女的。 真的闹腾起来,甜儿的名声没了。 她以后嫁谁给去? 因此,刘里长这一问,她也没出声。 等同于默认。 刘里长环顾一圈,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点点头,清了下嗓子,正想出声呢,连清突然抢在他前头打断他的话,“刘叔慢着,我有一事不明白,想问问我爹爹。” “哦,好,三侄儿你问。”刘里长笑了笑,任由着连清上前两步,自己则重新端起茶喝了两口,就着旁边伏秋莲给他端的一碟子脆皮爆炒蒜香花生仁慢慢的品起来。 “你还有什么事?”连老爹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连清,心里有股子无奈,更多的是对连清这个儿子无力再掌控的复杂心思——这孩子,怎么就越大越不听话了呢? “爹爹,母亲,即是要分家,那儿子请问,这家分的是咱们连家的东西,还是太太,两位嫂子,和我家娘子的嫁妆也一并分?” 连清的话让李氏听着心头一跳,即尔,她就冷笑了起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她慢条斯理的一笑,“三郎这话说的,我哪还有什么嫁妆,这么些年来,为了这个家,为了你读书,我那点子嫁妆可都花的七七八八的,现在想想啊,我还真的觉得有点遗憾。”她作势擦了擦眼角,叹口气,“毕竟,里头还有些是我娘留给我的,如今却一件都没了,连个念想都没有,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当女儿的不孝呢。” 连非这会倒乖巧了,赶紧递了块帕子过去,嘴似抹了蜜,“娘您别难过,儿子以后会孝顺您,让姥姥在天上安心的。” “好好好,娘知道你孝顺。”李氏作势擦了擦眼角,朝着连老爹和刘里长笑了下,“都是我不好,一大把年纪的人,还在小辈面前说这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倚老卖老呢,哎,这些不提也罢。不过三郎,我刚刚说的那些可都是真心的,你若不信,尽管问你爹。这些年,我为了这个家真真是——” “你这是做什么,说这些干嘛,我心里都有数,四郎快扶你娘坐下。”连老爹黑了脸,看向连清就有些不悦,“三郎,你爹我还在呢,你就这样逼着她们,你就是这样向我保证的?”连老爹之所以咬牙答应了分家,可是连清保证,以后若是自己有了好前程,绝不会忘记这个家,不会不管家里这些人。 可现在,连老爹倒有点怀疑了。 连清笑笑,“爹,儿子这么些年来,你可曾看到过儿子说话不算数过?若有,哪怕只是一回,只要爹爹你想的出来,儿子马上二话不说,任由爹爹处置,日后咱们这个家,爹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连老爹想了想,然后就黑了脸。 他还真的想不出来。 一件都想不起来! 哪怕当初儿子很不情愿的娶了伏氏,婚后被伏氏几次气极,最后都没休了她,为何? 就因为当初成亲时连清答应伏老爹,一定会好好待伏氏,好好和她过日子! 连老爹纠结了,连清神情自若的一笑,看向李氏,“娘刚才说,这家用了娘的嫁妆,是这个意思吧?那么,我和两位哥哥这些年来挣下来的银两呢,都用在了什么地方?是我爹背着娘拿去花用了,还是他私藏了?” “你胡说什么,我可没有。” 连老爹的跳脚听的屋子里在场之人都是一笑,连家人都清楚,连老爹这是怕李氏过后和他算账,刘里长却是暗暗摇了摇头。 看起来,这村子里的传言果然不假。 连家,就是这李氏当家啊。 “儿子十五岁中举,今年二十,已然坐馆三年,每月的束修不多却也有几十文,银子可曾少给娘一个月?” “没——” “大哥二哥每年田里劳作,收的粮食,平日里大哥帮着别家帮忙赚取的银子,大嫂二嫂种的一些吃不完的菜蔬,家里鸡子下的蛋拿去卖了换的银子,可曾少给您一文?” “没有,都给我了。”李氏黑着脸,恨恨的看着连清,这个小兔崽子,看着平日里焉焉的,家里万事不计较,没想到眼这么毒心这么黑! “即这样,娘的嫁妆用来何处?儿子怎么不知道?爹,您知道吗?咱们这个家,可曾穷到要动用娘的嫁妆?” “怎么可能,你娘她的嫁妆,”连老爹也反应过来,话猛的一顿,看向连清,心头有些着恼,“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家娘子的嫁妆都在娘手里,即是要分家,该还给我家娘子了。还有,咱们家本来只有十亩田,我家娘子陪嫁过来十亩,这都是村子里人所周知的,分家我没意见,但若是想要把我家娘子的那十亩田也算作连家的田一块分了,爹要这样做我当儿子,我家娘子是儿媳妇,即嫁了连家,就是连家妇,我们都没意见,只是,”连清淡淡一笑,看向连家大房,二房,“我可不想我家娘子落个不敬长辈,无视长嫂的名声,所以,就请大嫂,二嫂,还有娘也一块把你们的嫁妆都拿出来,咱们这家重新分吧。”反过来也就是说,你们这样就不怕落个虐待儿媳,弟妹的恶名声? 门口,蓦的响起一声斥笑,声音若洪雷,带着几分桀骜,“我说妹婿,和他们说这些做什么,那可是我伏家的东西,我伏家的东西是给我女儿,给我女儿肚子里的外甥的,可不是给那些不相干的人,谁要是敢打主意,老子抓他去见官,伏大爷一定剥他几层皮!” ------题外话------ 求收求收,给点动力啊… 亲们放心吧,嫁妆一定不会便宜别人滴…下一章就结束分家了…闪…。   ☆、036 落定,负责 “哥,你怎么来了?”伏秋莲眉眼弯起来,支了支牙,很是开心的迎过去,“哥哥快过来,这边坐。” “大舅兄。”连清虽然很不喜自家这位舅兄的莽撞,粗鲁,可却从不曾失礼,起身拱了拱手,“大舅兄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 “哼,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由着这乱七八遭的一堆人把我妹妹的东西,把我外甥的东西给昧下了?”如同连清对伏家大哥没啥好印象,伏大哥同样对这个抢了自家宝贝妹妹的男人没啥好气!狠瞪他一眼,回头却笑成一朵花般扶着伏秋莲坐,“妹妹你赶紧坐,小心别累着,伤了我宝贝外甥。” 伏秋莲哭笑不得,“哥,不过是几步路,哪有这么娇贵?”伏家大哥瞪眼,“几步路怎么了,几步路就不是路,就不用力气了?你要是闪了腿可怎么办?崴了脚呢,抽了筋呢?” 旁边的人听着都黑了脸,连清嘴角抽了抽,迅速镇定下来——没办法,他见的多,见怪不怪啊,趁着伏秋莲开口之先瞬间开口,“舅兄今个儿过来,是有事?” 伏大哥一拍大腿,再次瞪了眼连清,“要不是你没用,护不了我妹妹,用得着我来一趟吗?”他不理连清黑下来的脸,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朝着炕上盘腿坐着的连老爹拱拱手,粗声粗气的咧嘴一笑,“连世伯,我爹听闻今个儿连家分家,怕我妹妹不懂事吃了亏,所以,派我过来看看。不过依着我想,连世伯可是个大好人,怎么会由着我妹妹受欺负呢?对吧连世伯?” “这是自然。你妹妹即嫁给三郎,就是我们连家的人,我怎会看着她受委屈?”连老爹也黑了一张脸,可对上伏家大哥虎目一睁,怒容不显自现的脸,心头不自禁的就颤了两颤! “这不就着了?妹妹,你看,我就说咱爹是老糊涂,想的太多,把人想的太坏,连世伯怎么也是你公公,怎么会让你这个儿媳妇受欺负?看,哥哥猜中了吧。”伏家大哥一拍手,冲着外头高声一喝,“你们几个给我滚进来。” 忽啦一下,连家屋子里闯进来三个五大三粗,一身彪悍之气,甚至还有一个身着衙役服的男子,脸上有道疤痕从左眼角划到右嘴角,整张脸被斜切成两半的感觉,脸一动那疤痕也动,狰狞而恐怖!几人站在门口只冲着伏家大哥吡牙一笑,“哥,啥事?” “今个儿我妹分家,这分家嘛,搬搬挪挪的总是有的,我妹婿,嗯,那,你们也知道的,白无一用是书生嘛,嘿嘿,你几个都给我在外头侯着,一会帮我妹搬嫁妆,挪东西,回头哥请你们去大福彩。” “好勒,咱们就在外头,哥有事招呼。” 几个人再次退到了门外头,屋子里,却瞬间寂静几来,甚至连之前几个嗷嗷羯羯个不停的孩子都闭了嘴——被刚才那人吓的! 刘里长低头喝茶,他什么都没看到。 连老爹的手抖了两抖,指指伏家大哥,却在伏家大哥铜铃大眼一瞪,浓眉一挑,咧嘴一笑时,忍不住心肝跟着扑通连跳了几下后,连老爹不由自主就改了口,“强哥儿你坐,即是来了,正好也在这做个见证,省得亲家担心我们连家愧待了你们伏家的闺女。” 连老爹这话说的带着三分的气,伏家大哥却是理直气壮,大马金刀的坐在条凳上,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这是自然,世伯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我会看着的。”说着话还同时看了眼旁边不远处自打他进来之后就黑着脸,一句话没说的李氏,“我们伏家的女儿自是谁也不能欺的去!不然,伏爷我剥皮抽筋,让她后悔出生到这个世上来!” “……” 李氏气的差点倒仰,这是在说她吧?她有心想说几句,可想起上次伏展强单手把连非掐个半死的情景,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口,又咽下去! “爹,他算什么东西?这是咱们家,可不是他们伏家。三哥,你就由着他在这里欺负咱家人?”连甜儿的话让伏秋莲听的抿唇一笑,这个时侯想起是一家人了,之前她的所做所为,可曾想过自己和连清这三房是一家人? 哪家小姑偷自家嫂子的东西? 而且还是一锅端,三个嫂子一个不漏的? 连清眉皱了下,虽然他也很不喜欢连甜儿,可毕竟连甜儿的话没错,连老爹再有不是那也是他爹,只是他还没开口呢,伏展强手里的茶杯一个打转照着连甜儿飞过去,擦着她脸边砸在她身后的墙上,不是很烫的茶水溅在她脸上,吓的她嗷的一声跳起来,一脸的惊惧,“娘,娘,烫死我了,娘,我的脸——”她这会只顾着自己的脸,到是连伏展强砸她的事都顾不上生气了。 脸上起了个红印子,只是稍稍红了点,伏秋莲专业医生的眼光来看,不过是一两天就没事,李氏却是如同天塌下来般,抱着连甜儿心肝肉的哭,边哭边抹泪,“他爹,你就这样看着咱家甜儿这样被人欺负?” 连清眉头拧起来,明显带着不悦,“大舅兄,你若是来做见证的,我很欢迎,但你若是再这样,还请大舅兄你先回吧。”说着话他看了眼伏秋莲,怕她生气,又似解释给伏展强听,“我连清再不济也是个男人,自己的娘子还是保护得了的,大舅兄请回去和岳父说,嫁妆是我家娘子的东西,是娘子的陪嫁,我连家绝不会占着不还的。” “你知道就好,你们继续。”伏展强朝着炕上的连老爹几个咧嘴一笑,不甚真心的扬扬眉,“那个,刚才的事,抱歉,手滑了。” 手滑了——滑了—— 伏秋莲低头拼命忍着笑,要说这屋子里这会心情谁最好,那绝对是伏秋莲了,看着这样的伏家大哥,她真恨不得扑过去抱着那张脸使劲亲上两口,亲哥啊,您怎么能这么可爱捏? 眼看着这样的情景,知道再折腾下去也没啥好结果,连老爹似是一下子苍老不少,挺直的背都佝了几分,他无力的挥挥手,“三郎,把你媳妇的嫁妆单子拿过来,和你娘对对东西,都拿走吧。”他看的很清楚,李氏的心思他也清楚,十亩田,再加上一些摆设物件儿,若说连老爹没心动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之前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他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是他想错了。 伏家,那就不是能让人欺负的人啊。 “东西三郎可以搬走,但伏家的小子把我家甜儿这脸砸成这样,这事又该如何解决?难道就这样算了?我可不依。”李氏尖锐的声音响起来,怒瞪着伏展强和伏秋莲兄妹,“今个儿要是你们不给我个说法,我,我,我老婆子就不活了。” 不活?伏秋莲撇了下嘴,正想出声呢,身侧,伏展强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你要我负责?怎么个负责法,要不,我八抬大轿,三媒正娶迎她过门,娶她为妻可好?”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亲们给点动力哇——   ☆、037 名声,怀疑 娶进伏家?李氏心头一跳,念头还没转完呢,耳边吃的一声冷笑,是伏家大哥粗旷而发狠的声音,“我伏家的正妻,她也配。别说妻,就是个妾,我想想都觉得恶心!” “嫁给你?你做梦吧。”是连甜儿尖锐的声音,她气的小脸通红,指着伏展强,可终究还是有几分惧意,身子小心冀冀的缩在李氏背后,“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玩意,把几个妻子都克死了,如今还想着打我的主意,呸。谁要嫁你,我就是死也不嫁。” 李氏气的差点吐出口老血,她竟然忘了伏展强克妻的事——伏展强今年二十二,却已是连说了三门亲,头一回是打小定的娃娃亲,眼看着就要下聘过门,结果新娘子在下聘的前一天好端端的没了! 第二门亲事吧,也是个好好的姑娘,之前没病没灾的,在和伏家的婚事定下来之后,去上香的路上,车子出事,得,掉悬崖了。 第三门亲事还是去年的事,女方姓赵,伏家老爷费了多少心力,才说通了赵家乐意和伏家结亲,赵姑娘又还入眼,可是,就在双方定好的下聘前一晚,赵姑娘竟然洗了个澡,自己滑倒,摔死在了净室内! 这一下,伏展强克妻的名声算是铁卯钉钉,方圆几十里传的那是一个活灵活现,有说伏展强是天生孤星,甚至还有说他是魔王转世,天生一辈子克妻克父克母的,看,伏家太太早就没了吧? 至于伏家老爷还在,那是人家八字硬,说不得哪天转头就没了!这事,直把伏老爷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掉头去找了老妻做伴去! 可不管如何说,伏展强的婚事却是再也没人问津了,谁家姑娘不是亲的?哪怕家里有着想多图几个聘礼的心思,但也断断没有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送的道理。伏老爷气的心口疼,但伏展强却不以为意,反过来还安慰他爹,“爹您别急,我寻摸着啊,估计是儿子的姻缘还没到,缘份不够呗。” 却被伏老爷抬脚踹了过去—— 狗屁的缘份! 李氏刚才始只顾着想伏家的富贵,那可是十里八村都出了名的,伏家老爷可是很能赚钱的,伏展强又是连几个村子的里长见了都得赔笑的人,女儿若是嫁过去,岂不是?只是,她美梦才开始,就被人一头冷水泼下来。 还是兜头淋下,寒冬腊月泼的那种。 “娘,娘,我不要嫁他,我不想死,我不要他负责,哇——”连甜儿到最后竟是哇的一声吓哭了,看的旁边伏秋莲眼角直抽抽,再看向伏展强时,咪了咪眼,眸底一抹狡黠掠过,敢情,自家这便宜哥哥还有这用处? “甜儿说笑了,哥哥,你可不能这样吓唬人家小姑娘,这可是我小姑呢。”伏秋莲三言两语把这事定为玩笑,而后,快速转移话题,“夫君,娘这里怕一时忙不开,要不,咱们就先和我哥哥借两个人清理一下东西?” “就依你。”连清对着伏展强拱拱手,“有劳舅兄。” “用不着,我为的也不是你。只要你好好待我妹妹,还有我未来的外甥,别再让那些乱七八遭的人踩她头上就得了。不然,哼哼。”伏展强看着连清的眼神很是不善,其实他更多的是‘这混小子抢了自家宝贝’的泛酸心理! “成,就这样吧,刘老弟,你看呢?”连老爹黑着张脸,可又不能多说什么,憋了口气警告似的看了眼连甜儿,朝着旁边坐着的刘里长笑了笑,“老弟你看看,还有啥要说的。” “我没啥,主要是几个侄子,即然都同意,那咱们就这样吧。”刘里长笑了笑,对于刚才的事情仿佛没看到,冲着连夏几个点点头道,“即是这样,那连家的田就只有十亩,你们四兄弟平分,至于家里的这些东西,等他们几个清理出三侄媳妇的嫁妆,列出清单之后再分吧。” “刘叔说的是。” 周氏笑了笑,与其这个时侯唱反调,不如索性大方一些的好——里长都开了口,三房又有人撑腰,自家公公都拧不过,她们算个啥? 李氏的指甲几乎要掐断。 看着伏家兄妹的眼神似是要喷火。 要是眼神可以杀人,不知道伏秋莲兄妹在这瞬间死了多少回了。伏秋莲直接无视她,爱看就看呗,被你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连清心头微冷,挑挑眉,若无其事的上前一步,挡在伏秋莲身前,微微一笑,“娘这样看着我家娘子,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若是没有的话,娘以后别这样盯着我家娘子看,我家娘子她脸皮儿薄,会很难为情的。” 伏秋莲:我…… 伏展强看着李氏黑的锅底似的脸,总算是心头顺气了一点,当然,也只是那么一点点,他伸手啪,用力在连清肩上拍了一下,“妹婿,你啊,这样子可不能,弱不经风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男人啊,以后你得注意锻炼自己的身子,太弱了,我妹指望你能行吗?男人这样可不像话,再说,身子单薄了活不长啊,我可不想我妹当寡妇!” 连清:“……”我是书生,不是同您那样的憨粗大个! ------题外话------ 新文求收——   ☆、038 舅兄妹婿,成长 伏展强的确瞧不上这个妹婿,若非当初是连老爷压着,坚决不同意毁婚,就凭着连清这在他眼里似是风一吹就倒的身板。 他怎肯把妹妹嫁过来? 儿子没拗过老子,到现在说起这事,伏展强都对着伏老爷没好脸子。事实上,到了这会,伏老爷自己个儿心里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若非自己坚持,女儿会受这么些苦? 可嫁都嫁了,别看连老爷每次都气势汹汹的说甚‘和离’‘接回家’之类的话,心里却是知道,非到万不得己,哪能让女儿走和离这一步?这样的情况下,可以想像的到连清这个女婿在伏家两个男人眼里的印象。 一巴掌拍在连清的左肩,看着他疼的脸都变色,伏展强两眼一翻当没看到,顺势,啪,吧唧一巴掌又拍在他另个肩头,这次却是用了力道的,疼的连清忍不住就倒抽口气,身子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黑了脸,“大舅兄。” “啊,怎么了,妹婿,你想说啥?” 旁边,伏秋莲看的好笑又好气,嗔了伏家大哥一眼,“哥哥。”又转身把手里的水递给连清,“相公你累了吧,喝口茶歇歇。” “多谢娘子。”接过茶,连清略略一顿,却是双手捧了递给伏展强,“大舅兄请先用。” “这是给相公你喝的,大哥的我再去拿。”说着话,伏秋莲已经瞪了眼连清,颇有几分‘你若敢不喝试试看’的威胁,可看在连清眼里却让他心头微暖,他轻轻的点点头,却把茶放到一侧,“娘子坐,你是双身子劳累不得,我先帮大舅兄倒茶。” “哥哥,不许你再欺负相公。他对我很好的。”伏秋莲眼看着连清出了屋子,转身腻到伏展强自边,抱了他的手臂左右的晃,“哥哥,你刚才打拍疼相公了,相公可不是你,他是书生,以后不许哥哥再这样。” “坏丫头,哥哥是为了谁?这才嫁过来多久啊,就胳膊肘往外拐,为了自家相公连亲哥都不要了?”饶是这样说着,可伏展强却是心情很好,抬眼看着自家妹妹娇憨可爱,甜美的笑,心里瞬间决定,就为了这笑,他今个儿就放那小子一马! 伏秋莲嘟嘴,“反正我不管,哥哥不许欺负相公。”脑海里有着以前伏秋莲的记忆,和这位伏家大哥相处那是一惯的说话霸道,而伏大哥爱妹如命,自然妹妹说啥就是啥。 所以,也没觉得那样的方式有什么不对。 可如今是自己在生活,伏秋莲瞬间就决定,她以后要改变和伏家两个男人的相处方式——他们爱她,所以宠她,护她,由着她。 可她却绝不能肆意的挥霍这些爱。 不然,多厚的情份早晚有耗尽的那一天。 亲人之间的关心应该是互相的。 而不是由着一方无度的索取! 如同前世父母对孩子无条件的溺爱。 那不是爱,那叫害! 兄妹两人说着话,伏秋莲就特奇怪之所李氏母女说的那些话,克妻?伏展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名声传出来呢,她眨眨眼,再眨眨,“哥哥,我能问你个事吗?” “什么事,啥时和哥这么客气了?”伏展强粗大的手在伏秋莲头上拍了下,当然,他已经是把力道放轻再放轻,只是,看在端着茶走进屋来的连清眼里,却是脸色一变,几步上前,黑着脸把茶塞到伏展强手里,护在伏秋莲身前,“大舅兄,娘子讨厌别人碰她头。”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碰过自家娘子一手指头呢,以前是秉持君子不动手,如今却是舍不得,现在看着伏展强那铁钳似的大手,连清一阵阵的心疼—— 哪怕是放轻力道,那也不轻吧? “我不是别人。小子,她打出生就是我抱着长大的,你才认识她几年啊。”伏家大哥嫌弃和排外的眼神让连清脸顺利变黑,轻轻一哼,“那,在下岂不是更要多谢舅兄帮我把娘子照顾的这么好?” 一句话罢,这次变脸的换成了伏展强。 眼角如刀竖起,恶狠狠的瞪向连清。 这混小子! 要不是妹妹在这,他真想捶他一顿。 让你在伏爷面前得瑟! 伏秋莲看的眼角直抽抽,这两个大男人,都几岁了?翻了下白眼,才想着出声打断这两斗鸡似互不相让的大男人,就看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她看过去,是之前跟着伏展强过来的那几人中的一个,进屋后朝着几人咧嘴吡牙一笑,“大哥,您安排的事都办好了。” “东西都搬过来了?可清点过,少东西没?那老虔婆没耍什么花招吧?”伏展强对李氏的称呼让伏秋莲和连清同时脸黑了下,伏秋莲垂下眼,装没听到。连清却是瞪了眼伏展强,似是想起了什么般心头微叹,摇了摇头,看向那人,“辛苦几位大哥。眼看着就中午,舅兄先坐,我去村头割几斤肉,中午舅兄和几位大哥就留在这里用饭。” “你会煮饭?”伏展强斜睇连清,眉眼里带着几分挑衅,继尔又道,“你可别告诉我说,让我妹妹大着肚子去弄饭。” “不会,舅兄中午尝尝我的手艺。”连清恨不得对着伏展强喷一脸口水,谁家娘子不是大着肚子煮饭的?虽然他是舍不得,也不会让自家娘子这样做,但是,他舍不得,他主动,和伏展强这个外人说出来是两码事好不? “相公,我去给你拿银子。” “不用,我手里还有些,够用了。”连清朝着伏秋莲安慰一笑,示意她别担心,自己又着那几个人拱了拱手,客气的一笑,方不紧不慢的转身走了出去。 “你们几个再忙活一会,就在这屋子旁边,对,刚才我给你们看的那空地,帮着垒一个灶间吧,嗯,不用太大,但要记得通畅点,别到时侯薰着我妹妹。” 几个人对伏展强这样的吩咐见怪不怪,谁不知道伏展强视妹如命?纷纷点头,“哥你放心,咱们这就去弄,晚上前肯定能弄好。” 待得几个人走后,伏秋莲感激的看向伏展强,“哥哥,谢谢你。”伏展强之所以没走,留在这里用午饭,就是要帮着她们把灶间垒好,方便他们日后和老房分开吃饭吧。 “傻丫头,哥哥就你一个妹子,不疼你疼谁?”心里有些欣慰,却又很心酸——自己妹妹的性子他怎么不清楚,若是以前,哪会说什么谢谢,现在不但学会了和他说谢谢,而且,还懂得护着连清那混小子了,这让他又觉得心酸,要不是在连家受的这些苦,妹妹怎么变的这样懂事?这一刻,伏展强很是无力,妹妹的懂事却是只觉得让他心疼。 如果可以,他宁愿眼前的还是那个任性,刁蛮,在他面前颐指气使的妹妹,而非是这个有着浅浅笑容,会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却能让他在心底深处只会更心疼,更想保护,想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的妹妹! ------题外话------ 新文求收求收啊。打滚求收藏。亲们点一下下收藏啦。 附近小美女初吻一枚。哈哈。   ☆、039 分家宴,心思 午时,连老爹让周氏过来叫人,今个儿中午是连家的分家宴,想当然是没什么好吃的,伏秋莲是觉得吧,人家帮着自家做了这么多的活计,怎么也得吃顿好的。 因此,早早就让连清割了一斤猪肉,又要了半扇的猪板油,反正不是分家了么,日后都是要自己做吃食的,猪板油拿来熬成猪油,煮菜时放一点香香的才好吃,眼看着连清回来,伏秋莲起身准备去厨房,周氏过来笑着拦下她,“三弟妹这是要做什么?” “是大嫂啊,这是,几位哥哥帮着在做活,我想着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啊,便腼着脸拿了我哥哥的几钱银子去割了斤猪肉,好不好的也让大家伙吃饱肚子。” 周氏眸光微闪,这个伏氏,果然似变了个样一般,难道,以前的她都是装的不成?心里腹诽着,她却是上前小心的扶了伏秋莲,“你这是什么话,今个儿爹可是发话了,咱家都在一块吃,即是帮着三弟和弟妹做活计,又有大舅老爷在,正该是一块用饭,大家伙可是难得凑在一块乐和乐和的。” “这,夫君,你看?” 连清略略想了下,才欲开口,旁边伏展强本欲不理会,吃什么吃啊,难道他伏展强还缺他家一顿饭?不过他猛的想到一件事,眼珠转了几下,一拍大腿,粗声瓮气的开了口,“妹子,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即是你公爹让你大嫂来请,咱们若是不过去,岂不是要伤了老人的心?”说着话他一挥手,对着那几个还在外头忙活的男子嗷老就是一嗓子,“哥几个先停停,洗洗手先吃饭,吃完饭再干活。” “好勒,都听大哥的。” 几人笑着停下,也不用连清夫妻管,只伸手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水,三五两下洗净了手,站到了伏展强的身边,其中一个咧嘴一笑,“哥,你放心吧,下午再忙活一阵,把屋顶棚上,压结实,咱们绝不会误了咱妹煮晚饭的事。” “得,哥回去好好请你们。” “强哥客气不是?强哥的事就是咱们的事,强哥的妹子还不是咱自己个儿妹子?” “就是,给自个儿妹子干活,应该的。” 连清一脸的感激,拱手道谢,“多谢几位大哥,若非大舅兄和几位大哥,我这还真的不知道要瞎着急到什么时侯。” “我才不是为的你,日后敢再欺负我妹,看我怎么收拾你。”伏展强对着连清晃晃拳头,在他眼里,连清这个只知道读书的小白脸是一无是处的—— 读书有个屁用啊。 谁的拳头大谁的腰板子就直! 连清扫他一眼,粗鲁!不过,却是悄悄后退几步,停在伏秋莲跟前,轻轻的握了下她的手,一握即放,丢下句‘娘子你放心,我不会给大舅兄机会’的话,在伏秋莲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松了手,慢条斯理的往上房走去。 看着他规矩淡定的样子,回过神的伏秋莲又好气又好笑,不给大舅兄机会,那话反过来说,就是说他会一直对自己好,不会让伏展强找到不好的地方,听到这样的话本来应该是欣喜的,可看着前头走的神情自若,云淡风轻的人,她又有些无语—— 敢情,她刚才是幻听了不成? 周氏笑着请了几人去上房,那里已经摆好了两桌饭菜,伏秋莲原本以为是男一桌女一桌,古代不是男女大防上规矩严吗,入乡随俗呗,只是等到人一坐下,咦,伏秋莲眨眨眼,再眨眨,请问,这是嘛意思? 一桌连老爹,刘里长,还有连家几个远族的男人坐满,另一桌,连清几个兄弟,伏展强几个人坐了下来,合着,这两桌子饭菜没她,不,应该说是没女人的份? “哟,三弟妹这是做什么,怎么,看到好吃的又开始挪不动脚了?呵呵,我倒是忘了,这段时间还以为三弟妹改好了,没想到还是那个性子,啧啧,早知道啊,我这个当二嫂的不帮着三弟妹多煮些留在厨房吃了。哎,都怪二嫂我大意,忘了三弟妹的性子,三弟妹你可别怪二嫂我啊。” “二嫂你理她做什么,咱们走。”看到吃就走不动路的东西,丢人现眼的玩意,还三嫂,我呸! 伏秋莲才张了张嘴,话就被别人给抢过去,“二嫂,我家娘子不是那样的人,你想错了,她不过是看看菜够不够,想着刚才我才去割回来的那斤猪肉要拿过来再添个什么菜。”说着话连清悄悄的偷瞄了眼伏秋莲,心里到底有几分忐忑,要是她不同意把猪肉拿过来怎么办?好在,伏秋莲脸色如常,甚至很是乖巧的点了头,“相公说的是呢,只是我一时没想到做个什么菜好。” “这还不容易啊,咱家里还有些腌的酸菜呢,把它捞出来,炖上一锅不就得了?”听到说有肉吃,钱氏瞬间把之前的行为和话抛到脑后,就差没整个人都扑到伏秋莲身上,双眼直冒光,“三弟妹,你看你这身子也不利落,要不,我就帮你跑一趟,把肉拿过来顺便我就去炖了?” “不必劳烦二嫂,我去拿过来,不过一会倒是真要麻烦二嫂去炖了。”钱氏比连甜儿也好不到哪去,让她进自家屋子? 她倒是想去,自己还不敢让她进呢。 “娘子你歇着,我去拿。”连清不容置疑疑的起身,扶了伏秋莲坐在一侧的小椅子上,走了两步又转过头,“爹,今个儿即是咱们家的合家饭,儿子想,索性便把屋子里的那张小炕桌搬出来,让几位嫂子和甜儿也都在这里坐了,一块用吧,大家伙人多了也热闹。” “好,就依三郎的。”连老爹心里这都是小事,没必要为着这些事惹自己这个最看重的儿子不快,所以,虽然明知道他是心疼伏秋莲,还是立马点了头,转头看向旁边脸拉的长长的李氏,“没听到三郎的话吗,还不快去把那桌子搬出来?” 李氏气的肠子都绞到了一块。 恨恨的甩手进了里屋,没一会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响,周氏听的头皮直发麻,可哪里好再坐下去,笑着起身,“我去厨房看看菜去。”她可不想往李氏枪口上撞。 钱氏眼看着周氏跑了,不由得暗骂一声狡猾,可她也不傻,这个时侯去帮李氏,绝对是找骂,眼珠一转,她满脸带笑的站起身子,脚步生风的向外走,“三兄弟,快把肉给嫂子,嫂子帮你们炖酸菜猪肉去。” 最后,还是连夏厚道点,进去把那桌子般了出来,李氏在屋子里头坐了半天,黑着脸走出来,只是看到大家吃吃喝喝的,一桌子菜去的不少时,特别是钱氏一口口的往嘴里划拉时,气的她腿肚子都疼,深吸口气,恨恨的开了口,“二郎媳妇,你往旁边坐坐,我坐那里。” “娘,那边不是有地儿么?”她坐那边好几个菜够不到好不?不过在感觉到身上冷嗖嗖的寒意之后,她下意识的扫了眼李氏,而后,立马收声,躲瘟疫般坐到了另一边,“娘您坐,我坐这也一样,一样的。” 另一桌上,伏展强正和几个兄弟说笑,看到李氏终于出来,心头一声冷笑,声音加重,“兄弟们快点吃,吃完了你们去把那灶间弄好,世叔,您也赶紧的啊,吃完后咱们还得好生的算算账。”伏展强眸光微闪,视线在李氏几人身上扫过——他妹妹心软不计较,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敢贪伏家的东西? 当我伏家好欺负啊。 以前不计较,是因为我妹妹傻,被她们哄的团团转,他和爹虽然恼恨,可想着不过是些个东西,只要妹妹开心就得了。 再说吧,不过是几亩田,一间铺子。 还真没放到伏家两父子眼里。 可现在? 伏展强冷笑,眼底尽是戾气。 吃了多少都给我吐出来。 少一个子伏爷把伏字倒过来写! ------题外话------ 大章求收啊…亲们快些点下收藏啦。附赠小美女初吻一枚哦。嘻嘻。   ☆、040 掀桌,高攀 连老爹正和刘里长在喝闷酒,他觉得这家分的很是憋气,可又没办法和外头的人说。 说出去他还有脸见人吗? 当老子的管不住儿子? 到了这会,家已经分开,多说无益,堵着一口气的连老爹端了个大碗一口口的闷酒灌进肚子里,对于伏展强的话根本就没过脑,听到有人在喊,他还咧了咧嘴,朝着对方扬扬手里的粗瓷大碗,“贤侄,来,和世,世伯走一个。” 伏秋莲抽了抽嘴角,果然是喝多了。 这世叔转眼变成世伯了。 伏展强却是哈哈一笑,端起面前的烧刀子一口饮尽,咣当把碗丢在桌子上,“侄子先干为敬,世叔请。” “喝,哈哈,刘,刘老弟走一个。” 一群男人哄笑声里,李氏黑着脸,看着桌子上摆的满满的菜,心疼的直抽抽,这都是花的她的钱啊,眼角余光看到钱氏正往嘴里划拉一块肥肉,她伸筷子,有意无意的撞过去,肉再次滑进盆里,她轻轻一哼,“吃什么吃,撑死你。” “娘,我才没吃两口好不。”钱氏委屈的不成,可说了这么一句,被李氏一瞪眼,瞬间缩了回去,“不吃就不吃嘛。”筷子拐了个弯,直接奔着旁边的烙饼过去了。 肉不让吃,这饼总可以吃了吧? “娘子,汤有点烫,你先喝这一碗,是我之前盛好放着,这会刚刚能喝——”连清把自己面前的西红杮蛋花汤端到她跟前,知道她爱吃西红杮,满满一碗里头装了好几块! 李氏看后气的肚子疼。 汤里才放了两个西红杮,都被连清装给伏秋莲了吧?狠狠的剜了伏秋莲一眼,吃吃,吃死你!不过,这次是腹诽,旁边还坐着伏展呢,她可不敢当面再惹这天杀的。 吃罢饭,连家三个媳妇儿是要收拾的,连甜儿本来是没做过这些事的,可今个儿却被李氏给唤住,“甜儿别乱跑,去灶里帮你嫂嫂们洗碗去。” “娘,我不去。” “快去。”李氏唬了脸,连甜儿黑着脸,不情不愿的扭着身子往灶间走过去,伏秋莲挪了挪身子,朝着李氏一笑,“娘,我就不过去了,那个灶间太小,两个嫂子加上甜儿,再转身都有点困难,我过去更不方便了。” “随你便。”李氏只觉得自己多看一眼伏秋莲都会少活一年的。想着以后分家就要单过,心里便恨恨的想着,倒是要看看你这个素来只知道偷懒耍滑好吃成性的女人会做什么。 准过不了几天连清就得忍不下去。 到时侯夫妻吵架还少得了? 越想越得意,李氏甚至觉得自己好像都想像的到连清夫妻闹到不可开交,连清执意休妻,伏秋莲跪她脚边哀求她帮着说情的场面! 想着想着,李氏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手一拍桌子,“休的好!” 耳边,有很是好听,带着几分诱惑的声音响起,“娘,你要休谁啊?” “自然是伏秋莲那个贱人。” 声音唰的一寂,死寂。 有道渗人的森冷从伏展强身上散发出来,他一手还端着酒碗,放在嘴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李氏,仿佛是看死人! 伏展强深吸口气,正欲有所做为,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呢,咣当!稀哩哗啦的声响中,连清铁青着脸起身,看也不看李氏以及在场诸人,径自走到伏秋莲身侧,牵起她的手,转身,咪了咪眼,眸光在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在李氏身上滑过,落在连老爹身上,他淡笑,“爹,看来,这个家是容不下儿子了,即是这样,那么,爹保重,儿子告辞。” 他拉起伏秋莲扬长而去。头都不回。 身后,一伙人都有点傻眼,包括伏展强在内,都有点没回过神来——刚才,掀桌的是连清?竟然是连清?靠,伏家大哥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活,不该是他干的么? 连清是啥,是秀才啊。 秀才是啥?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啊啊啊,可今天,竟然掀桌。 这明显是抢了他的活好不。 不过,伏大哥也只是纠结了一瞬间,因为他想起了另一件事,精神头顿时就上来了,看吧,这秀才还是秀才,指望不得的。 阴森森的眼神在李氏身上扫过,他冷笑两声,“世叔,原来,我妹子在你家就是这样生活的啊,呵呵,我今个儿可真逄是开了眼。” “那个,世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这是误会,是误会,真的——” “蒸的,我还煮的呢。”伏家大哥直接把手里的酒碗给砸了出去,好巧不巧的砸在李氏脚上,疼的她一咧嘴,只是下一刻,伏家大哥的话让她没时间来为自己的脚呼痛,她跳着脚,似炸了毛的猫儿,尖叫起来,“姓伏的,你说什么,什么利息什么租子,你想钱想晕头了吧?” 对于她的蹦哒,伏展强直接无视,秋后的蚂蚱,还能蹦个几下?看着连老爹一脸懵懂,带着几分醉意的表情,他笑笑,把手里的清单递过去,“这是我妹的嫁妆单子,里头有一间铺子,两年零三个月,租了两年,每年的租金是八两银子,十六两银子我算你们十五两,这钱,该还给我妹妹吧?还有我妹妹的十亩田,你们吃了两年,种了两年,可交过半点租,可给过我妹半点粮?没有吧,我也不多要,折算成银子,你们给个五两就好。” “你抢钱呐,二十两,你也说的出口,疯了吧你。”出声的是才进来的连甜儿,一进门就听到伏展强的话,心头一怒,刚才的惧意就丢到了脑后,话没过脑子的直接就骂了出来。 “贤侄,二十两,是不是有点多了?你看我这家,满打满算也没这么多,而且,怎么说三郎媳妇也是这个家的一员,你看,如今这嫁妆和东西也都给了她,”连老爹没醉,听了伏展强的话,五分的酒意瞬间去了三分,他叹口气,看着伏展强很无奈,“要不,这事,就先算了?等日后三郎中了举人,家里什么福她享不了?”在连老爹心里就是这样的,别看现在伏家觉得自家威风,没把他们连家看在眼里,可日后他家三郎中了举,她伏秋莲就是高攀! ------题外话------ 新文求收求收求收啊。不然没动力喽。吼吼…。   ☆、041 嫌犯,志气 听话听音,这意思,是不打算给东西,或者说,是不赞成自己的话?伏展强呵呵一笑,却是抬脚,砰,把脚下的长凳一踹,朝着外头一声招呼,“疯子,这两女的我瞅着挺眼熟,怎的和咱们昨个儿贴出来的凶犯差不多?你们两个也不用做事了,把她们带回衙门,和老爷说,定要好生的审审才是。” “是,老大。” 两个人转身,其中那个脸上有疤痕的朝着李氏吡牙一笑,狰狞而可怖的脸骇的连甜儿一声惊叫,直接就晕了过去。 “你,你不能抓我们,当家的,我不要坐牢,你们乱错了,我真不是坏人——”李氏的话直接被两人无视,一个拖了地下晕过去的连甜儿,一个动作熟悉的反剪李氏的双手,往轻轻一推,“走。” 开始李氏虽然害怕,可并不相信伏展强真把她送到衙门去,眼看着就要出房门口,她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只是,等听到伏展强接下来的话之后,她唰的脸就白了。 咣当,伏展强把几枚金钗丢在地下,冲着那拖连甜儿的人一招手,“和老爷说,这是我查到的脏物,让老爷好好审审这两个女人。” “是,头儿。” 李氏还在那里叫嚷,伏展强眼底戾色一闪,“会不会办差?TMD的还我老子教你们是不是?把嘴给我堵了,直接弄晕也成。” “……” 一众死寂里,连老爹气的直翻眼。旁边,刘里长尴尬的笑笑,“老哥,这里也没啥事,我就先走了。告辞啊。”连家可只有连三郎能入他的眼,如今这连清都被他们给气走了,自己还待在这里做啥? 门口,刘里长往里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好好的一家子,可惜了啊。 “世,世侄,你李婶只是嘴快了一些,她是无心的——”不等他的话说完,伏展强点头一笑,“世叔你放心,你去咱们镇上打听打听,我这人最是公平公正,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等到大人好好审过,若真是冤枉,我定会亲自把她们送回来的。绝不会缺胳膊少腿啥的,世叔您就放心吧。” 放个屁心!连老爹想骂粗话,可抬眼一看伏展强深邃冷冽,深不见底的眸子,他心头一跳,强压下怒意商量道,“要不,贤侄刚才说的那事,咱们再商量商量?”不是他不出,二十两银子啊,得省吃俭用多少年? “成,世叔您慢慢商量,我衙门还有事,先走一步。世叔您歇着,侄子改天再来看您。”伏展强咧咧嘴,一笑起身,带着几分凶狠的目光在屋子里连午钱氏等人身上扫过,在钱氏身上略停了停,看到她身子一缩,慌不迭的后退好几步后,方满意的一勾唇。 迈了大步扬长而去。 连老爹一脸铁青,气的全身直哆嗦,右手指着门外直抖,硬是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爹,爹你没事吧?” “没,你们都出去吧,让我歇会。” “爹,那甜儿这事怎么办?”要说这个家里,最厚道,最心软的绝对是连家老大,都到这会了,还能想着问上一声,把个旁边的周氏气个倒仰,你说就你有嘴是不是? 别人为什么不问,老二家两口子怎不提? 老三两口子就更好了,直接躲屋子里去了。就你逞能,狠狠的瞪了眼连夏,周氏巧妙的上前,拉拉连夏的衣角,“他爹,我怎么听着屋里孩子哭的紧?别不是摔了,咱们还是快回去看看吧。” “啊,好,我去看看。” 连夏这人厚道,自是不疑周氏的话,转身走了出去,周氏笑笑,麻利的把地下收拾好,起身,“爹,媳妇儿先走了。” “唔,你回吧。好好和老大过日子。” “多谢爹的提点。” “爹,那我们也走了。”连午夫妻两人也灰溜溜的走了出去,直到现在她们夫妻两还心有余悸——伏展强那临走时的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恐怖! 坐在椅子上,伏秋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脸色来回变幻,走个不停的连清,眨眨眼,再眨眨,“相公,你能停下么,你都来回走了小半个时辰,晃的我头都要晕了。” “娘子,今个儿的事都是我不好,让娘子受委屈,我在这里给娘子陪礼。还望娘子别恼,别气。”连清一辑到底,脸色凝重,认真,“娘子你放心,对于你受辱这事,为夫定会给你讨还一个公道。” 在连清看来,君子可欺,但绝不可辱。 他和伏秋莲夫妻一体,骂伏秋莲。 不等于是在骂他连清吗? “啊,你怒气冲冲的拉我回来,然后自己在我面前晃了半个小时,就为了这事?”伏秋莲觉得有些无语,不就是骂几句么,她又不会少块肉,而且,就是李氏嘴里没骂出来,难道她这些天心里骂自己还能少了? 不过看着连清,伏秋莲聪明的没说出来,眉眼轻弯成了枚半月形的新芽儿,脸上全是感激,语带颤音儿,“多谢相公,妾身,妾身很开心相公这样,真的。” “娘子,以前是我忽略了你,都怪为夫不好。”连清握着伏秋莲的手,觉得自己瞬间充满了力量——今年他一定要中举人,然后,春闱大考,让娘子,还有他的孩子过上好日子! 一刻钟后。 连清面色淡淡的看着连老爹,语气冷然,“抱歉,爹爹,让李氏,还有甜儿从衙门里出来,儿子做不到,也没有这个能力做到。若是爹爹见怪,那儿子也没有办法。”就是有,他也不会去! ------题外话------ 新文求收求收——   ☆、042 休书,求救 “你,你说什么?”连老爹这几天实在是被气的狠,眼看着天都要黑下来,连甜儿和李氏却不见人影,他能不着急吗? 可让他去想法子,他还真的没有。 难道去找伏家那小子,和他说软和话? 连老爹心里倒是想,可一则面子上过不去啊,二来,依着他刚才的看法,怕是他就是说尽好话,那小子也不肯轻易松口放人的。 想破了脑子,憋气了一下午,老爷子想来想去的,最后也只能把希望抱在连清身上,在他看来连清出面才是最好的—— 伏展强不是他大舅兄么? 难道,伏展强就不怕驳了连清的话,回头连清对他妹妹添几分不喜?伏家那两个男人如何宝贝自家这个三儿媳,连老爹可是很清楚。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打的满满的算盘,却一下子在连清跟前儿给打翻了,连老爹心头涌起更多的怒气,只是抬头对上连清平静到有几分漠然的眼神,他叹口气,“三儿,李氏虽不是你亲娘,但这么些年来,她怎么也是照顾了你们兄弟三,甜儿和小四更是你亲弟妹,难道,你当真狠的下心不管他们?” “爹,这事我可以去问问,但你不能抱太大的希望。你也知道我舅兄的性子,若是这事被岳父知晓——”连清淡淡的扫了眼连老爹,想了想,突然开口道,“大舅兄那人性子虽是霸道了些,但却不是个坏人,如他所说,若是查清楚,自然就会放人回来。只是,爹可想过以后的事?” “以后?”连老爹有些懵懂,以后怎么了,不是这家都分了么,难道,他看向连清,语气带着指责,“三儿,你现在越来越偏心你媳妇,是不是日后,为了你那个不长进的媳妇,连爹都想不要了?” “爹爹责备儿子之前,怎不想想这家里的某些人某些事?”连清意外的笑了笑,看向连老爹,“爹叫儿子过来,是为了教训儿子?” 得,一句话成功的让连老爹黑了脸。 连清拱了拱手,“爹爹放心,儿子保证甜儿两人定会好生回来的。”只是受点子苦,直接被连清给忽略,抬头对上连老爹忙不迭的点头的样子,他微微一笑,仍是问道,“以后,爹爹是如何打算的?” 这话,是连清问第二遍,三子是认真的?连老爹不由的有些狐疑,想了想,试探般的看向连清,“三子你的想法是?” “甜儿不小,该出嫁了。”连清斩钉截铁般的话一出来,连老爹眼皮猛的一抖,“她是你妹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爹爹想养她一辈子?爹就是有这个想法,难道就不怕留来留去留成仇,让甜儿恨爹你一辈子?” “她今年才十三,再过两年也可以——”最起码,也要等到连清中了举,举人老爷的妹子肯定和秀才的妹子不同啊,到时侯找个好人家,也不亏了甜儿。 “这样啊,爹果真真是心疼女儿呵。也罢,”连清点点头,冲着连老爹一笑,那笑却让连老爹看的心惊胆颤的,忍不住就多了几分小心,“三子?” “我要静心温书,我家娘子刚才身子不舒服,动了胎气,所以,我已经应了舅兄之请,明个儿便搬去镇上小住,日期嘛,嗯,就暂时定到我举人考试之后吧。”看着老爹黑炭般的脸,连清云淡风轻的拱手,“儿子走时便不来和爹告辞了,儿子不在家这些天,还请爹自己个儿保重。” “你敢,你个混小子,你给我回来。” 连清脚步顿了顿,转身走了出去。直走到院子里,还能听到正屋连老爹怒声的咆哮,抬头看了眼有些偏西的日头,连清抬手揉了揉眉,他想,阳光有点刺眼呢。 伏展强正在气呼呼的喝茶,看到他走进来,重重一哼,把头扭到了一边,连清却是不以为意,拱拱手,招呼道,“舅兄。” “哼。”怎么看这小子怎么就不顺眼! “娘子你且在这里略坐一坐,待为夫我去收拾下东西,一会也好和舅兄一块上路。”连清的话听的伏秋莲一头雾水。 上路,要去哪? 伏展强却是脸色一变,手里的茶盅啪被他捏碎,横眉怒目,一股子狠气自他脸上显出来,“姓连的,你要休我妹妹?好,好,你好大的胆子,连丫头走,这就和哥回去,哥养你,咱们休了这个混账东西!”就知道小白脸不是啥好玩意儿! 伏秋莲诧异了下,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伏展强的怒意,不过,她看向连清,眉微蹙,“你要休了我?” “怎么可能,娘子,你可别听舅兄的。”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语会,连清揉着眉心,看向自己这个爆炭般一点就着的大舅兄,满脸的无奈,“舅兄,我何时说过要休我家娘子?她是我的娘子,是我孩子的娘,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我怎么会休了我家娘子?” 这还像句人话,可是,伏展强一瞪眼,“那你刚还说收拾东西?”伏家兄妹两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连清苦笑,“舅兄,娘子,再过两天就是岳父的生辰,我这个当女婿的,不该去给岳父祝寿么?我想着这两年岳父也没好好和娘子亲香,便决定和娘子与舅兄一块回去,顺便让娘子和岳父团聚几天——” “靠,你这小子,早说嘛。”一巴掌拍连清左肩,连清疼的直吡牙,偏伏展强还在那里瞪眼,“我说你这小子说话也不说清,害我误会了你。差点要揍你一顿。不过,你们读书人就是肠子弯的太多,有话直说嘛,拐那么个弯,叫的人牙都疼了。” 连清:“……” “哥哥,你把相公拍疼了。”伏秋莲伸手拽过连清,动作温柔,帮着连清揉肩头,边嗔怪的瞪他一眼,“相公你不会躲啊,我大哥那手劲,能把砖头给拍碎了,你还能硬的过砖头不成?” 连清呐呐了声,“我倒是想躲,可我躲的过么我。”这话一出来,伏家两兄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屋子的笑声里,连清两人的东西收拾好,不过是几身换洗的衣裳,包了个包袱,伏展强看的直撇嘴,“要我说,你们这些也都别拿了,家里什么没有?” “那是你和爹的,又不是我的。” 连清在一旁很是赞同,可他要是敢点头?想想伏展强刀子似的眼风吧,不然,再给他肩上拍两下?忍不住就在心里抖了一下。 两权相害选其轻,他还是闭嘴吧。 外头的灶间眼看着就要弄好,伏展强便也捋了袖子去帮忙,又在一旁嘲笑连清,看那劲头儿,很是想让连清也跟着去动手似的,不过,下一刻,伏展强就瞪大了眼,“我说妹婿,你还真的过来了,那你可要小心着了,别被那土坯给砸了脚。” 连清不理他,只是帮着递一下坯块,或是把和好的泥往上递一下,饶是这样也令的另外做事的两个人赞不绝口,“连秀才啊,咱们可是从没见过像您这样好的秀才,又没架子又肯做事的,伏哥咱们妹子可有福喽。” 有个豆腐! 伏展强才翻了个白眼,就听到外头一阵哭声蓦的响起,接着,连家的门被推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扑通就跪在了连清的跟前,“连秀才,连大兄弟,我求求你,快救救我们家娃吧。求你了连大兄弟,嫂子给你磕头——” ------题外话------ 新文求收求收,亲们给点动力呀,点一下下收藏啦。群么一个。   ☆、043 求助,不同 “王大嫂子,这是怎么了?你快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连清被唬了一跳,可他一男的,又不好去扶,旁边伏秋莲却是早上前一步,伸手把人扶起来,“大嫂子快别这样,乡里乡亲的,有话咱好好说,我家夫君什么脾气嫂子还不清楚?他能帮的一定帮。” “大,大妹子,都怪嫂子我不好,平日里不该和你置那三两气,是我不好,你别见怪。”看她这样颠来倒去的样子,伏秋莲都替她急,赶忙打断她,“嫂子,那些都是小事,谁家碗和锅沿不磕碰的,你还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看,看我这嘴。”王氏被乔飞一安慰,接过水咕咚喝了几口,唠叨起来差点忘了正事,她伸手在自己嘴巴上打了一下,眼泪差点又掉出来,“连清兄弟,你可一定要救我们家平哥,他,他快不行了,嫂子求你,快去救救他吧。” “大嫂子,我哪里会救人?你还是赶紧去请大夫吧。”听到因为这事,连清不禁苦笑起来,生怕王氏不相信,再三的解释,可王氏哪里肯听,恨不得再跪下,“怎么可能,我家平哥和毛豆的病是一样的,也是又起痘又发烧的,你能救得了毛豆怎么可能不会救俺家平哥,嫂子知道嫂子家没啥钱,但只要大兄弟救了平哥,嫂子一定报答你的恩情,嫂子给你当牛当马——”那意思是摆明了觉得连清是不想去救人,而不是不会。 伏展强在一侧听的不耐,忍不住就瞪了眼,“我说姓连的,你到底会不会救人?要是会就走一趟,让个娘们在我妹面前哭哭啼啼的,小心吓到我外外甥。” 你外甥还是我儿子呢! 某人翻个白眼,敢怒而不敢言呐,揉着眉心正想再解释,手臂被伏秋莲轻轻按下,她冲着连清微不可见的摇摇头,继尔,低头朝着王氏抿唇一笑,“王家嫂子,你还不快点起来带路?我家夫君这就和你一块去看看。不过,”她眉眼弯弯,语气温柔,“话咱们却是要说到前头,若是我家夫君真的没法子,你也不能怪他。毕竟,我家夫君他也不是游乡大夫,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大妹子说的是。” 听到连清说要过去,王氏哪里还想的到别的?恨不得马上拽着连清就走,同时她也真的去拽了,只是被伏秋莲上前一步巧妙的隔开,她笑,“王家嫂子,咱们这就走吧?” 一路上,执意要跟着的伏展强一头的雾水,“我说妹妹,这小子啥时会看病了?” 伏秋莲拒唇一笑,“刚学会的。” “你小子,这事也是能逞能的?看不好了要贪人命官司的,我可不想我妹妹守寡,你到底行不行?” 行,不行—— 连清黑脸,磨牙:“……” 王家,推开破了半扇,似乎是风一吹就倒的篱笆门,才走进家里,伏秋莲就觉得一股子酸气从胸腔里往上涌,又走了两步,看着那一地的鸡粪,猪粪等物,偶尔加上一坨,估计是小孩子的大便?伏秋莲再也忍不住,一声干呕,蹲在地下吐了起来。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早在一走进王家,就看到伏秋莲脸色不对的连清瞬间扶住她,没防备之下被她吐个正着,前胸衣衫上都是伏秋莲吐出来的呕吐物,连清却是不管不顾,只是一心的扶着伏秋莲,另一只手温柔而小心的拍着她的背,“娘子,这好好的怎的又吐了?你不是已经有段时间不吐了,难道是身子不舒服?”别不是中午被气到了吧? “妹子,你怎么了,你别急,哥这就去找大夫去——”伏展强诺大一五大三粗的汉子,你让他砍个人估计也只是皱皱眉的事,可这会对着自家吐的翻天复地的妹子,唰的一下脸就白了,腿都在发软,“哥马上就来,妹子你等着。”他撒腿就要往外跑,再有旁边连清也是一脸的紧张,她甚至能感受到连清强自镇定下的慌乱,她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拽住伏展强,朝着两个男人扯唇笑了一下,“哥,夫君,我没有不舒服,只是,只是被这里的味道冲了一下,一时有点难受,所以,才吐的。” “味道,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出来?” 伏展强终究是大大咧咧的粗旷性子,素日打交道的又多是三教九流之辈,对这些不甚敏感,连清却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皱眉看了眼院子,扶起伏秋莲,“娘子即是受不惯这里的味道,你就先回去吧。” “是啊是啊,大妹子,你还是先回吧。”王家大嫂很是心急,要是换了旁的时侯,早一顿口水把伏秋莲给喷回去了——你说我找连清来救我家娃,你个娘们儿家家的跟着来做甚? 可一则这会她求着人家相公,二来嘛,旁边不还有个煞神般的伏展强?这人可是足有一米八,五大三粗的个子,黑炭似的脸板着,好像黑面杀神,这一路上王氏硬是没敢看! “娘子走吧,我送你回去。”连清本就没想过来,不过是碍于伏秋莲的小动作,这会一看伏秋莲这样子难受,哪里还记得别的? 可后头的王氏却不干了,一看转清要走,急了,两步拦在了连清的跟前,“连大兄弟,你可不能走,我家平哥可还指望着大兄弟你救命呢。” “拦什么拦,没看到我妹不舒服?”伏展强眼一瞪,伸手就要把眼前拦路的路人甲之一划拉到一边去,管她谁谁呢,只要是妨碍到自家妹妹的,都给我滚边去! “哥哥,别这样,王家嫂子,你别急,我们不会走的。”伏秋莲几乎是捏着鼻子在说话,只是那隐隐的不舒服却看在连清眼里,他难得的对着王家嫂子黑了脸,“王家嫂子,你要是真想救平哥儿,还不赶紧把你家院子收拾下,顺便清理下屋子?我家娘子闻不得你这味,她不舒服哪有什么心情医人?” “可是,可是——”王氏很想说,可是救人的不是你吗,关你家娘子啥事?可还是愤愤的低头,“我这就收拾喽。”心里又带着几分气,要不是连清之前救了里长家的娃,自己娃又和里长家的娃得了一样的病,自己至于这样低声下气么? “相公别担心,我无碍的。”虽然伏秋莲是真的挺难受,可她是医者,职业道德让她不容退却,说不定晚这一会,孩子的病就耽搁了?而且,她自己个儿的身子自己知道,除了受不得这股子味道,会呕吐,其他的真没什么。伏秋莲拉拉连清的衣角,努力压下心头的汹涌,安慰的朝着连清和旁边皱着的眉头能夹死只苍蝇的伏展强一笑,扭头,看向王氏,“王家嫂子,咱们先去看看平哥儿吧。” 清澈,而通透,似泉水般水汪汪的大眼似有一股魔力,让王氏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大,大妹子,连清兄弟,娃在这屋呢。” 听王氏说和刘里长家的毛豆一个病,本来伏秋莲以为是水痘,虽然王家的平哥已经八岁,但出水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她走到屋子里,拉开孩子的衣领,一看,又摸了下孩子的额头,查看了下舌苔,不禁就沉了脸,“王家嫂子,这哪是什么水痘?你们都给孩子做了什么,真真是胡闹。” ------题外话------ 新文求收求收求收啊,附送小美女初吻一枚。嘻嘻。   ☆、044 出手,露疑 此刻,炕上的平哥儿一阵剧烈的咳嗽,咳的小脸通红,就差没把胆汁都咳出来,本来就高烧,此刻又因为剧烈的咳,脸更红了,如同熟透了的虾子! 王氏心疼的跑过去,扶着他,眼泪唰唰的往下掉,“我苦命的儿子,你说你怎么就得了这种怪病呢,一定是刘里长家的娃传染的,你等着,娘这就去找刘里长家要个公道去。” 一席话听的伏秋莲嘴角都抽了起来,你儿子快要死了,眼看着这病越来越重,你不想着法子请大夫找医生,竟然去找人家算账? 再一看旁边王家几口人都红着眼圈站在了一旁,王平福抱着个头蹲在门口,哪怕是自家婆娘把连清几个请进来,他也没抬眼皮看一下。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儿子就是治不好的。 病唠子一个,废钱哩。 王老爹蹲在屋子一角默默的抽着旱烟,喷云吐雾中是他长长的叹声,“三娃子,你就给瞧瞧吧,能看好就是他的命,若是,若是实在不成,伯明白,也怪不得你——” “伯,我——”连清本来想说,刘里长家的娃真不是我治的,他也不想让自家娘子出这个头,自家娘子懂什么? 这可是人命。 治好的话也罢,若是治不好,会被人记恨一辈子的。只是连清的话才刚刚出口,话音儿还没落地呢,伏秋莲已是又急又快的拦下他的话,“伯,你要是信我,只管听我的,就让我试试?” “你?” “妹子。” 怀疑的话出自王老爹的口,喊妹子的自然是伏展强,他又惊又怒,这可是人命,能闹着玩的?可舍不得怪自家妹妹啊,转头就恶狠狠的瞪向连清——都怪这小子! 得,连清摊摊手,表示自己再次躺着也中枪。伏秋莲清楚自家哥哥的心思,可她不是真正的伏秋莲,而且,她前世是生,心底的职业道德让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哥哥,你让我试试,我不会胡来的。我前几天还救过里长家的孙子呢,哥哥你不信可以问问夫君,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难道是真的?可自家妹妹会治什么病啊,这不纯属瞎胡闹?难道连清也由着她折腾?伏展强疑惑中带几分指责的眸子看向连清,就看到连清苦笑着点点头,“是真的,刘里长家的娃出水痘,是娘子治好的。还有之前陈大哥家的娃溺水,也是我家娘子救过来的。” 竟然都是真的? 可自家妹妹会治病? 他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转过来,就看到伏秋莲已经又快又急的招呼起了王家的人,“赶紧给他换身干爽的衣裳,另外拿了帕子打湿缚在额头给他降温,对了,他身上那些抓破的痘痘别碰,不然会传染的。” 看着王氏忙不迭的依着她的话去做,她看着又是一阵咳,小脸通红的平哥,又气又恼,“你们不懂医,就不知道去请个大夫看看嘛,这孩子的病明明就是被你们给耽搁成这样的。再晚下一天半天,非得成肺炎不可。”要是真的成了肺炎,估计就是她也有点棘手了。 倒不是她不能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空有一身的医术,没药没器材! “大,大妹子,平哥还能好吗?”王氏眼巴巴的瞅着她,眼里全是恳求,“大妹子,俺家娃和毛豆那娃子不是一样的病么,怎的我们按着你们上次说的法子却越来越严重?” 伏秋莲看着一脸不知道错在哪,还极是委屈的王氏,揉了揉眉心,“王家嫂子,你家娃不是出水痘,他这是丘疹荨麻疹。” “啊,啊疹?” 眼角一跳,她想了下,换了种说法,“就是说,你家平哥是被虫子咬的,他的皮肤不禁咬,虫子咬了之后发炎,他抓破后感染,所以才全身都一个接一个的长起来。” “可,可他还发烧——” “那是你们给他洗澡,应该是晚上没注意好保暖,让他晾着了,是风寒!”伏秋莲不客气的瞪了眼王氏一家人,阴着张小脸指责道,“你们给他洗澡擦身本来也是对的,可却错在没经心,让孩子着了凉,发烧,咳,就是这样得来的。再耽搁一天,估计就直接转成肺炎了。到时你们就是想治好都难。” “那,那现在怎么办?”王氏被伏秋莲一番指责,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唯唯喏喏的看着伏秋莲,都快要哭了,“那,大妹子,俺家娃现在要怎么办?” “我开个方子,去抓药给他吃上七天吧。”想了一下,伏秋莲决定用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只是找笔写方子呢,王家人期期哀哀的看着连清夫妻,一脸的尴尬。 他们家哪里有笔墨? “回咱们家去写?” 伏秋莲点点头,事实上她是恨不得马上就出了这王家,味道太不对了,让她喘口气都有点困难,她要是憋气的话还得担心肚子里的娃,这会一听连清的话,立马点头,“成,就依相公的,你们看谁和我去拿下药方?” “我去。”王家大哥闷声闷气的起身,站在了伏秋莲夫妻身后头,“我去吧。顺便去把药抓回来。” 不顾王氏的眼神,王家大哥转身看向伏秋莲,“这就走?”一行人再次回到伏家,连清径自去屋子里拿了笔墨,墨研好,纸铺开,他提笔,“娘子你说,为夫帮你记就是。” “麻黄6克,连翘9克,杏仁9克——”伏秋莲的声音又清又脆,仿佛这些东西她已在心里默念过几百遍,此刻说起来不带半点打顿的,她说的快,连清写的也快,旁边伏展强却是慢慢的眼底多了抹狐疑——刚才那些,他要是没听错的话,应该是中药名吧? 自己的妹妹,何时学会这些个鬼东西了? “给,王家大哥,就是这个方子,你拿去给平哥吃了吧。”伏秋莲扫了眼连清写下的方子,拿过连清手里的笔,又略微加减两处,吹了吹墨迹,递给王家大哥,“我在里头加了些止咳,怯风寒的,一日两剂,水煎服,喝上七天之后,他的咳应该能完全制住。你就放心吧。” “多谢连清兄弟,多谢。”王家大哥满脸感激的捧着方子走远,伏秋莲转脸,就看到若有所思,沉着张脸看向她的伏展强,她心头一跳,强自挤出抹笑,“哥哥,你做什么这样看我,难道我脸上长出朵花来不成?” “你什么时侯会这些东西的,我怎么不知道?”伏展强眸光灼灼,盯着伏秋莲的眼神几欲让她移开眼,可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时侯绝不能露怯,轻轻一哼,瞪了眼伏展强,娇嗔而霸道的语气,“你不看我是谁的妹妹,会这些有什么,看病不过是小意思,你妹我还会很多呢,哥哥你要是想学,我教教你?” ------题外话------ 新文求收新文求收,亲们点下收藏啦…   ☆、045 吓唬,不孝 伏展强哈的一笑,“让你哥哥我学逮人成,学那些个没用的玩意儿?你哥会疯的。”不过,伏展强挠挠头,有些憨笑,“那个,妹子,你刚才那药方,真的没啥事吧?”可别吃死人啥的,别人死了倒没啥,他可不想自家妹子贪上官司。 不过,眼角余光瞟到不远处的某人,他嘿嘿一笑,“哥晓得了,就是真的出了事也不会怪你的,那药方可不是妹子你写的。” 汗,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节奏? 正端了茶过来的连清也是直接就黑了脸,真想把手里的茶砸到伏展强头上去——敢情你妹妹你就疼,护着,别人就合该出事,合该给你妹妹顶缸的? 到不是他计较这个事,伏秋莲是他娘子,有事他自不会坐视不理,可看着眼前大舅兄这副满怀诡计,一脸得逞的笑,他就觉得牙疼! 伏秋莲翻个白眼,“哥,你放心吧,他家娃不出七天,肯定会好的。”或者身上那些痘痕不会消去,但只要按着她说的做,咳和风寒肯定是会好的,风寒一退,余下的自是不怕。 直到这会,连清才找到机会问话,“娘子,我看着那孩子和毛豆的病症差不多啊,怎么王家的娃却是越来越重?” “你也说是差不多了,是不是?”伏秋莲接过连清递来的一碗红枣蜂蜜水,轻轻的啜了一口,扬扬眉,眸中掠过一抹自信的光芒,“即是差不多,自然就是有区别的。再说,这个差不多也只是那些不懂医术的人眼中所看罢了,真正懂得医术的,自是一看便知,那根本就是两个症状!而且,”她微微一顿,叹口气,“至于说越来越重,是王家的人粗心,若是我没猜错,肯定是他们给平哥擦身子没注意,不是让他吹了冷风就是没给他擦干净,以至于身上是湿的,时间久了,着了凉,他本就身子弱,这段时间的抵抗力低的很,风寒很容易的就袭上身了。” “原来是这样。可是,娘子,你怎么懂这么多的?”这一句问话,成功的让坐在一边无聊的在心里默背心法口诀的伏展强也抬起了头,两个人,四道视线投注在她身上。 伏秋莲却是半点不露怯,微微一笑间扬了扬眉,“是梦里老神仙教我的。”她看着连清和伏展强两人都拧了下眉,伏秋莲叹口气,“前段时间我不是死过一回吗,就是那回,好像做梦似的,有一位老神仙说我命不该绝,不但放我回了家,还教了我好些个东西。” “真的?”连清看着伏秋莲,总觉得有些狐疑,可细细一想吧,他又说不出什么来——若不是这样的解释,那么,伏秋莲为什么懂理这些救人的法子,还有那药方,她可是从来没接触过的,不是神仙教的,她怎么会? 伏展强却是啪的一拍桌子,哈哈大笑,“我就说嘛,我妹妹怎么会是福薄的,哈哈,看吧,这不有神仙都保佑着了,好妹妹。你放心,日后谁敢欺负你,哥把他揍的管保他爹娘都认不出来!” 连清,“……” 傍晚,外头垒灶的两个人走进来,扯了嗓子一声喊,“大哥,妹子,整好了,大妹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妹子你坐着,哥哥帮你看看去。”说着话他各自踹了那两人一脚,“要是这两小子偷懒耍滑,哥收拾他们。” 对于伏展强做事,伏秋莲还是挺放心的,他即说去看,便把这事给放开,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连清,“对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爹找你求情了?” “嗯,娘子怎的这么说?”连清眸光微闪,静静笑着,语气里有抹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和宠溺。 “要不是有什么事,你怎么会突然提出和哥哥一块去我家?就是给爹爹祝寿,咱们大可以晚去两天。”伏秋莲微微一笑,眼底狡黠一闪而过,“让我猜猜看,可是爹爹找你求情,你不许,爹爹不乐意,所以,你便想着出去几天,权当是散散心?” 伏秋莲的话听的连清脸上涌起几分讪然,若不是自家这些事,娘子哪里要受这些委屈?不过,以后他会护着她,不会再让娘子再半丝委屈的,连清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是答着伏秋莲的话,“爹爹确是找了我,不过我没答应。而且,我去给岳父祝寿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散心。” “啊,还有其他的事?” “我和爹爹说,让甜儿出嫁,休了李氏,爹爹不同意。”听着连清淡定淡然的话,伏秋莲眨眨眼,觉得自己有点没听清,连甜儿出嫁还可以,女孩子长大,总是要嫁人的。 可休了李氏? 她嘴角抽了抽,“相公,你是要做大事的,若是事后被人翻出这事,给你来个威逼继母的罪名,你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 连清眨眨眼,瞅着伏秋莲笑而不语。 半响,伏秋莲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伸手指了连清,半响无语,最后,她好笑的摇摇头,“你拿这个吓唬爹,而且,你还怕吓不到他,所以,就提前几天去我家,目的还是让他妥协。最起码,也得让他好好的重视一下此事。”伏秋莲上下打量着连清,顿时在心里多加几分警惕——看来,自家这个秀才相公也不是那么老实的嘛。 半个时辰后。 连老爹才得到连清夫妻带了行李走人的消息,真的走了?靠在炕上的连老爹火冒三丈,差点气的背过气去—— 这逆子,他怎么敢? 厚道的连夏很是不解,“爹,你咋啦,你可别吓俺,要是身子不舒服赶紧说,俺去请大夫去。” “请个屁,你爹我死了,你们一个个的才省心,估计在背后都巴不得我死呢,一个个的都是不孝子!”连老爹被气的粗话都骂出来了,最后,看着大儿子一瞪眼,气呼呼的赶人,“你去,不管你想什么法子把三郎给我弄回来,他要是不回,嗯,他要是敢不回,你就说他老子我马上就死了,他要是不回就是不孝!” ------题外话------ 更新时间,呃,偶也很想固定,可是家里有个娃,很磨人滴说。下个月吧。下个月我尽量定个时间点更文。谢谢亲们的收藏和支持哇。群么一个。嘻   ☆、046 劝慰,无语 周氏拦下要出门的连夏,一脸的狐疑,“这天儿都要黑了,娃他爹你要去哪?” “我去叫三弟回来。” 端着盆水,正准备往锅子里端的周氏手顿了下,朝着连夏笑了笑,“这好好的,三弟去哪了,怎的要你去叫?” “去了三弟妹家,爹让去叫。”连夏把手里的帕子搭在脖子上,抬脚就要出门,却被周氏给拦下,“娃他爹,这事你不能去管。” “爹不舒服,得去。” 周氏看着自家男人黑黑的脸,叹口气,知道自家这个就是一榆木疙瘩,说不清楚点不明白他是不会听你的,弯腰把水盆放在地下,拉了他进屋,“你听我的,这事你真的不能出头。”她顿了下,又加一句,“而且,就是你过去,三弟也不会和你回来的。” “可爹身子不舒服——” “爹他不是身子不舒服,而是心里不舒服!”周氏果断的打断他的话,压低声响儿,“今个儿分家,发生了啥事你都忘了?” “怎么会忘,甜儿都被带走了呢。” 周氏翻个白眼,你还知道这事啊,可嘴里还得继续给自家这个笨男人解释,“我寻思着吧,估计是爹找了三弟,三弟不肯去帮着求情,所以,爹生三弟的气,三弟却是直接带着弟妹躲了出去——”其实依着她看,那对母女最好是永远别回来,那这个家里才叫清静。 “三弟他怎么可以这样?甜儿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亲妹子,不成,我得去找他。”连夏的这一席话听的周氏心头火起,冷笑两声,“是啊,甜儿是你亲妹子,你去忘记连清是你亲弟,呵呵,隔了一个肚皮的妹妹却胜过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弟弟,嗯,你这哥哥当的不错,你娘要是泉下有知,估计会给你鼓掌的。是被你气活过来的。” 若是换做旁的男人,估计这样被自家婆娘说上一顿,第一个反应绝对是劈手一巴掌甩过去,可连夏素来厚道,听的这些话也只是眉头紧皱,指责的看向周氏,“你怎么这样说话,甜儿和连清都是这个家的人,家和才万事兴——” “狗屁。你就没发现,你三弟最近已经是不想再忍那几个人?” “啊,有吗?” 周氏恨不得掰开自家男人的脑袋看看,里头是不是装满了浆糊或是棉花之类,狠狠的瞪了眼连夏,她瞪气,“要是没有的话,为什么好好的要分家?爹以前可是最讨厌说分家的。咱们这个家里除了三弟,还有谁能拿捏的动爹爹?” “还有弟妹,你不觉得最近改变很多吗?”对上自家娘子的双眼,连夏很是憨憨的挠挠头发,咧咧嘴,“没发现。” “你能发现什么?”周氏叹口气,“你和连清才是一个娘,你们才应该是最亲最近的,甜儿也是妹妹不假,但和连清比起来,是要靠后的,你心里得有这个称,不然,你让三弟,让九泉之下的娘如何看你这个大哥?” “啊,我,我——我听娘子的。”连夏这人吧,最大的优势他就是憨厚,没啥坏心眼,虽然耳根子软吧,但却也是最能听劝的,周氏这么一想,他瞬间就点了头,“我听娘子的,不去了。”只是才顿了下,他又皱起了眉头,“可爹那里——” “傻子,你不会出去转一圈就回来,说没找到三弟之类的?”周氏好气又好笑的瞪一眼自家男人,叹口气,“你就说三弟出门去了,没在家,嗯,干脆就说去拜访同窗师友了,归期不定,这样,爹爹就是想让你明个儿再去也是不能的了。” “唔,好吧,那,我去哪转一圈?” 周氏忍不住抹额,这个憨相公! 连夏夫妻在这里说着话,伏展强一行人却是已经远离了三里屯,因为伏秋莲夫妻是临时说要跟着他们走,总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妹妹挺着个大肚子走路回去吧? 情急之下,他直接就让人去找刘里长,借了村子里他家唯一的那辆驴车,伏展强亲自驾车,别人他不放心! 伏秋莲坐在车子上头,伸手朝着连清甜甜一笑,“相公快上来。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哪里计较这些个小事?”最后一句话是针对刚才伏展强说的要连清走路或是骑马这句话,她生怕连清读书人的性子上来,执拗起来,非得在地下走路或是赌气跑付出骑马。 连清却是朝她微微一笑,抬脚迈上了驴车,似有意似无意的扫了眼车子前头赶车的伏展强,伸手握住伏秋莲的手,温柔一笑,“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路不好走,车子有点颠,我扶你。” “谢谢夫君。”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对自家男人是半点不吝啬夸奖,“夫君你真好。” 旁边一声轻哼,抬头,对上连清那一脸温柔的笑,再看看他握着的伏秋莲的手,某人恨不得一鞭子抽过去,那是他妹妹! 他疼了十多年,护了十多年的宝贝。你个小白脸,凭什么来和他抢?要不是车上有他宝贝妹子,看他不要这小白脸好看! 驴车上,连清的手一路都握着伏秋莲的手,小心冀冀的扶着她,生怕路难走,驴车不稳颠了伏秋莲,那小心冀冀的样看的伏展强眼睛疼——个儿小白脸,显摆啥呢,那是我妹! 伏家居住在刘林镇,离着三里屯不过是几里地的路程,驴车行的慢,伏展强又担心伏秋莲,这车子又慢了一层,就是这样,也不过是用了不到两刻钟就到了伏家。 还没到门口呢,伏展强的大嗓门就嚷了起来,“爹,爹,妹妹回来了,我妹来了——”门是虚掩的,伏展强直接把驴车赶进了院子,直到驴车停稳,伏秋莲才起心思要细细打量一下伏家的整个院子,便被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莲子,莲子是你么,爹的乖女儿,你可算是来看爹了,哎呀,乖女儿你慢点,别碰到磕到爹的宝贝外孙子。” 是伏家老爷,抢在伏展强跟前,亲自扶了伏秋莲下车,满脸的笑堆成了一朵花儿,“你哥也真是的,知道你来也不提前说声,家里都没你爱吃的菜,不过莲子你放心,爹备着你爱吃的糕点呢,一会多吃点,看你瘦的,这次来了就在家里多住上一段时日,最好是住到生了孩子再走,爹也好给你好好的补补。”边唠叨边扶了伏秋莲往屋子里行去,至于身侧的连清?嗯,再次成功的被岳父大人给完全忽略。 连清摸摸鼻子,对上伏秋莲偷偷朝他使过来的眼神,示意她安心和岳父走,后头,他自己则苦笑着抬脚自己跟上。 不过,自己的存在感就这么低? 秀才连清表示自己很无语。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啦。亲们记得点下收藏啦。出门遇美女。嗯,就这样子滴…   ☆、047 岳家,心弦 “哎,女婿啊,你也来了?坐吧,那里有茶,口渴的话自己到啊。”伏老爷看着自家宝贝女儿落坐,瞟了下眼角,嗯,终于舍得给自家女婿一个眼神了,飞快的瞟了他一眼,把茶壶往他面前推了推,扭头,满脸带笑的看向伏秋莲,“女儿,你想吃什么只管着和爹说,爹这就叫刘妈妈买去。” “爹爹,你也坐,家里有什么我吃什么就好,哪里用得着再去单买?我是回家,又不是去做客,爹爹和我客气什么?爹爹你也坐,喝茶。”伏秋莲看着自打她下车之后就忙个不停,献宝般恨不得把自家里所有东西都捧到她跟前,却偏还得忐忑不安的想着她是不是喜欢,会不会觉得那东西碍眼而生气,这样的伏老爷让她心酸,也让她在对上伏老爷的第二时间就在心里承认了这个便宜爹。 “呜呜,有女儿真好,还给爹爹斟茶,真真是爹的贴心小棉袄。”说着话扭头瞪了自家大块头儿子一眼,“臭小子你好好和你妹学学,看你妹多贴心,你小子好,整天就知道气老子。” 伏展强被自家老爹这么一通训,却是半点气都没有,只是咧嘴嘿嘿一笑,“爹,妹妹自然是好的。” 旁边,连清翻个白眼,这一家子! 当听到伏展强说伏秋莲夫妻要在家里住几天时,伏老爹那叫一个高兴,连声对着外头喊,“快去给姑娘姑爷收拾屋子,啊,把那套新被褥换上,还有,姑娘屋子里不能放薰香,嗯,花草,不成,她现在也不能多闻那些花花草草的,把那些时令水果多往姑娘屋子里放些,闻着清香,提个神也好。” “还有,姑娘住的那屋前头拐角是不是放了个大花盆?赶紧弄走,别回头姑娘走路不小心碰到了——” “爹爹,你别忙了,我没那么娇贵。”伏秋莲拉了伏老爷坐下,细细端详他,半响方眼圈一红,“爹爹最近都没好好吃东西么,瘦了好多,不知道刘妈妈是怎么照顾您的,真真该罚。” “妹子你这话可说错了,爹他现在可是一个月里十天在家都不错了,他自己不着家,刘妈妈就是想照顾都照顾不成啊。”伏展强不留半点余地,丝毫没有愧疚的直接揭自家老爹的底,对于伏老爷投过来警告般的眼神直接忽视,“妹子你不知道,咱这个爹啊,现在是越来越忙,说不定啊,在外头已经有了第二个家喽。” “混账小子,混说什么呢。”伏老爷脸色微变,仔细瞪了眼伏展强,却是小心的看向伏秋莲,“女儿啊,你别听你哥哥的混话,爹才不是那样的人。”那小心冀冀的模样生怕伏秋莲生气,看的她心头微酸,以前的伏秋莲有着这样疼她的爹,哥哥,却把生活过的那样糟糕,真是可气! “我才不信哥哥的话,爹爹就不是那样的人。”伏秋莲笑着和伏老爷撒娇,扭头,又冲着连清眉眼弯弯的笑,“相公你说是吧,我爹是这世上最好的爹爹了,是不是?” “是,岳父确实很好。” 连清起身,朝着伏老爷拱手一礼,对于这个岳父吧,连清还是很尊敬的,虽然吧,在对于自家女儿这件事上忒没原则了点,可其他事情上,真的是个好人。 晚饭很快备好,清炒的油榨的,煎的煮的,你就看吧,真真是摆了满满一桌,对于连清这个女婿,伏老爷还是给了个笑脸的,“贤婿啊,都是自家人,随便吃,别客气。”话还没说完呢,筷子已经直接夹了菜递到了旁边的伏秋莲碗里,“女儿你瘦了不少,这鸽子肉大补,爹特意吩咐厨房按你的口味炖的,你且尝尝看。” “爹爹,你看我碗里的菜都快堆成山了,哪里吃的完?你自己也吃啊,我都没看到你吃一口呢。”伏秋莲把一个酱肘子递到他碗里,笑咪咪却强势的开了口,“爹爹一定要吃完,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哦。” “爹爹这就吃,还是有女儿好啊,臭小子就没给爹夹过菜。”旁边正往嘴里夹饭的伏展强默默的流泪,爹,您也没给我夹过好不? “哥哥也吃。”一块红烧肉夹过去,伏展强顿时感动了,看看,妹妹也帮他夹菜了,心肝都扑通跳起来,妹妹真好! 伏展强瞬间决定,以后一定要更加疼爱,保护妹妹,谁敢欺负他妹妹,嗯,先把他打趴下,从他身上踩过去才行! 一顿饭吃的温情脉脉,唯独郁闷了连清秀才,看着自家娘子和伏家老爹,大哥言笑融融的温馨画面,他顿时纠结了,自己是不是不该带着娘子来这趟? 眼看着亲自把伏秋莲送到卧房歇息,站在门口还再三叮嘱自己,务必,定要照顾好‘女儿’‘妹妹’的岳父,舅兄,连清也默默流泪了,以后定要在一定程度内杜绝自家娘子回岳家! 屋子里,伏秋莲才要动,却被连清起身给拦下,“你坐着别动,我去铺床,一会就好,你再等等。” “相公,我去就好。” 连清哪里让她动,自己走过去,三五两下把被褥铺好,扭头扶了伏秋莲,“热水已经放到了净室,我扶你先去沐浴?” “嗯,有劳相公了。” 不管以前,反正现在的伏秋莲是要天天洗澡的,她觉是要是睡觉前不洗澡,会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这也是连清后来慢慢才发现的,所以,刚才进屋第一件事连清就是让人去提了热水过来备着。 “我刚才查看过净房了,路上还好,只是你一会洗时还要小心点,别跌了。”连清念念叨叨的不停嘴,生怕伏秋莲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只道,“你现在身子不是一个人,禁不得折腾,可要小心,有什以不妥你只管唤为夫,我就在门外侯着。” “知道了,管家婆。”伏秋莲抿唇一笑,眉眼弯弯,如同一抹新弦月,就那么突兀而又在意料之中的撞入连清的心弦。 这一撞,就是一辈子。 ------题外话------ 新文求收求收啦。亲们点一下下收藏哦。群么一个。   ☆、050 父爱,压力 对于女儿女婿的到来,伏老爷是很开心的,一大早天还没亮呢就起来,亲自跑去厨房,“姑娘爱吃水晶虾饺,刘妈妈你去陈记那里买,再来份莲藕糕,嗯,灶上拿小火把梗米粥熬软乎些,里头些些百合和枣子,姑娘爱吃——” 刘妈妈笑着往外撵他,“老爷您快出去吧,老奴可是服侍姑娘这么些年,难道连她爱吃什么都记不清?这可不是您来的地儿。您只管着放心,有老奴盯着呢。” “那你可要亲自盯着,那丫头的嘴刁的很,饺子不能蒸过,熬粥的火不能大——”他这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那边厢刘妈妈已转身吩咐着小丫头,“快去把那只乌鸡炖了,嗯,放两片参片好了,对了,先前熬的燕窝呢,先拿给姑娘去用些,姑娘如今可不是一个人,早饭还有一些时侯,先垫垫肚子也是好的。” 不放心,伏老爷又站在外头看了会,知道刘妈妈真的能把一切都弄好,便多少放了几分心,又和小丫头叮嘱几句,转身回了屋。厨房里,刘妈妈眉眼带笑,脚步生风,心头即是开心又有些感慨——打伏秋莲呀呀学语刘妈妈就牵着她的手,到现在,眼看着当年玉团儿般的小人儿,好似转眼间的事,那小小的人已然为为妻,如今,又即将为人母? 心里一番感慨,脚下动作却是不慢,“赶紧的啊,注意着点,姑娘可不比老爷,大爷,娇贵着呢,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然,老婆子先第一个剥了你们的皮。” 厨房里一番折腾,伏秋莲却还是在呼呼大睡,等到睁开眼,天已经是大亮,半披着衣裳坐在榻上,看着窗外,她眨了眨眼。 自己竟然一夜好眠? 原本,昨晚睡前她是很有几分忐忑的。 她有认床的习惯,这些天好不容易把家里那个炕睡熟悉,如今又换到伏家来,她早在心里认命的做起了一夜失眠的准备,可没想到,她才躺下去没多大会,甚至连清还在那头温书,自己这里,竟然睡着了。 甚至,连清什么时侯睡的她都不清楚。 最后,她甚至在想,难道,是自己认床的毛病没了?不过不管怎样,睡个好觉,这会的心情还是很好的,所以,连清听到动静掀帘走进来,迎面就看到自家娘子明媚带笑的脸,他不禁被感染,脚下的步子都轻快几分,上前扶住下床的伏秋莲,他温柔的笑,“娘子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这会天儿还早。” “不睡了,你什么时侯起来的?” 连清说了个时辰,伏秋莲在心里略略一转算,五点起来,这会瞧着外头的天色应该有八点多,不禁咂了下舌,“你竟然起来一个多时辰了?” “是啊,我昨晚睡的早,醒的早,又怕吵到你,便起来温了会书。”睡的早,她睡时都晚上九点多了,自己都不知道他睡,依着他在家睡觉的习惯,怎么也得过了十二点,一点睡都是早的,五点醒,这中间只睡四五个小时? 伏秋莲揉揉眉心,“相公,读书是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劳逸结合,有个好身体。拥有好身体的前提则是保证睡眠,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你这样下去,我会担心的。” “娘子你放心,我以后会尽量多休息的。”连清一句‘没事,我撑的住’的话滚到嘴边,却在抬眸看到伏秋莲乌黑美眸内浓浓的担忧之后,硬生生的改口,随即朝着伏秋莲微微一笑,“娘子这会可要梳洗?水在外头,我去端过来。” “多谢相公。” 虽然屋子外头有小丫头,可连清却很不习惯,这是伏家的丫头,不是他们家的,所以,他宁愿自己服侍伏秋莲洗漱,只是梳头的时侯连清还是发了愁,拿着牛角梳,动作笨拙而生硬的把头发理顺,好不容易挽了个最简单的低鬓,结果伏秋莲一起身,得,钗环落下来。 噼哩啪啦的声响倒把外头才想着进来叫女儿吃饭,临门一脚,才突然想起此时不同往时,女儿大了,且屋子里还有女婿这个外人,不能如同小时那般直接进,便硬生生在屋子外头收了脚,正想着一声轻咳提醒一下屋子里的两人,就听到一阵唏哩哗啦的声响。把伏老爷唬了一跳,下意识的以为女儿受委屈,脑补,连清动手,挑帘一头闯进去,“女儿,女儿你伤到哪了,有啥事和爹说,有爹在,谁也不能委屈了你。”说着话狠狠剜了眼连清,“贤婿,我女儿还有着身子呢,她打小又娇,有什么事你多担待着点才是。” 屋子里夫妻两人都怔了下。看着站在那里一脸紧张上下只顾着打量伏秋莲,生怕她掉一根头发丝或是受委屈的伏老爷,连清最先反应过来,再次感受到有个视女如命的岳父的尴尬,“岳父,您误会了。”接下来的话他倒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口,难道说,自己心疼娘子,给娘子挽发,结果没挽好,钗环落在地下,声响声惊动了外头的岳父? “爹爹,女儿真的没事。”伏秋莲好笑的看着一脸紧张,在看到地下的钗环时唬了一跳,估计他以为是被连清给摔的?她赶紧给连清使个眼色让他先出去,自己则扶了伏老爷慢慢往外走,“爹爹,女儿饿了呢,早饭都有什么好吃的?” 提到吃的,一听说宝贝女儿饿了,伏老爷的心思立马转移,一边不迭声的催着人去厨房拿早饭,一边亲自扶了女儿坐下,“你现在可禁不得饿,坐在这里别动,你爱吃的饺子和粥点马上就送上来。” “谢谢爹。” 连清在一旁叹气,做为一个把女儿,妹妹视为眼珠子般疼爱着的岳父,大舅子的女婿,妹婿,他看着这眼前父慈女娇,其乐融融的一幕,除了看的他黑脸之外,还深深的感觉到来自岳家的一种压力——岳父太疼女儿,舅兄太疼妹子,这对他这个夫君来言,无疑就是种无形的鞭策和赤一祼一祼的警告啊。 岳父:敢欺负我女儿?成,咱把女儿接回家去,我家外甥我自家养,我女儿自有我这个当爹的来撑腰,至于你这个爹,相公? 嗯,可以靠边站了。 大舅兄:啥?敢欺负我妹?靠,不打的你鼻清脸肿成猪头,咱就不姓伏。不揍的你爹娘都认不出来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滴红。 啥,你占着道理? 滚蛋去,爷的拳头就是道理。有本事,有本事你也来揍我,揍的过我爷算你好汉! ------题外话------ 家里断网两天了。今天手机码了,让别人代发的。正在弄网络。我尽量晚上二更补。要是没有二更。也会在网络弄好之后补一章。亲们看在偶这么辛苦,一个个字敲手机的份上,多点几个收藏啊…   ☆、051 温馨,甜蜜 连清和伏秋莲在伏家住下,用过早饭,连清知道人家父女应该有话说,自己这个‘外人’应该是个碍眼的,尽管不甘,可还是不情不愿的起身,“娘子你先陪岳父说话,我突然想起篇文章没作好,晚会再陪岳父,舅兄。” “去吧去吧,就知道读书人,一天到晚这事哪事的,一点不利落。”伏展强挥手,赶苍蝇似的动作惹的伏秋莲嗔他一眼,“哥哥。” 伏展强翻个白眼,抬头看屋顶。 “相公,我送你。”伏秋莲欲起身,旁边伏老爷眼角唰就瞪了起来,看的连清苦笑,岳父这恨不得拍他的架式,怕他要是那‘不’字说慢一点,估计就得和他翻脸! 心里想着,根本没打算让伏秋莲送的他赶紧摇头,伸手扶住伏秋莲的手,“娘子你别动,不过是几步路,我自己走就好。”又扭头看向伏家两父子,“岳父,大舅兄,娘子就有劳两位,小婿先行告辞。” “相公慢走。” 待得连清走后,伏秋莲方撒娇般拉了伏老爷的袖子,“爹爹,你看哥哥他,就知道欺负相公。” “嗯,臭小子该打。爹帮你骂他。”而后,直接把女儿的话奉为金科玉律的伏老爷扭头对着自己的儿子就是一番痛骂,先前还只是做给女儿看,后来骂上了火,连着伏展强惹他生气,甚至死活不肯再娶妻这些事都涌上了心头,老爷子是越骂火气越大,就差点没把伏展强拿吐沫星子给淹死,最后,估计是骂的累了,抬手指着垂头丧气坐在那的儿子,翻个白眼,“怎么着,老子骂你还不服?” “儿子服。”哪敢不服啊,他要是敢说半个不服,他家老爷子能喝杯茶接着再骂上一个时辰!他会疯掉的。 “爹爹口渴了吧,爹爹喝茶。”小小的报了下之前伏展强怀疑她医术的仇,眼看着自家哥哥被骂的狗血喷头,伏老爷却是有愈演愈烈的劲头,伏秋莲狡黠的吐吐舌,赶紧奉上清茶一杯,顺便转移自家老爹的心思,“哥哥还是很好的,他都帮着女儿弄了灶,还给女儿在连家撑腰了呢。” “那是他应该的,你就他这么一个哥哥,他不护着谁护着?”汗,这话,敢情若是有第二个哥哥,就用着他来护,然后他就可以哪边凉快去哪边了吧?伏秋莲和回过味来的伏展强都一脸黑线,这老爹,这心偏的,没边了。 又陪着伏老爷说了些话,外头有人便来回话,应该是生意上的事,伏老爷想了想便起身,却扭头吩咐自家儿子,“你好生看顾你妹子,我中午再回来,若是你妹子不合心,看我不剥你皮。” “爹爹,哥哥待我很好的。” “坏丫头,爹爹待你不好是不是?” “才不是,爹爹和哥哥待女儿都很好,嗯,还有相公,待女儿也很好。”虽然加上最后这一句让伏家两个男人同时脸色一黑,可无形的,他们心中也松了口气,出嫁女娘家再疼,可很多事上都是鞭长莫及的,能靠的只能是自家男人,如今连清待伏秋莲好,虽然伏家这两男人心里吃味,可还是很高兴的。 “哥哥,你把那母女弄哪去了?” 听到伏秋莲问起这话,正在拿了颗花生丢进自己嘴里的伏展强咧嘴一笑,眉眼里带着几分桀骜和得意,“妹子你猜。” “可别告诉我你真的把她们丢到衙门去了。”伏秋莲觉得不可能,应该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吧?不然,难道为了这点子鸡毛蒜皮的事,还真要兴师动众的去过堂? “自然是扔到那里头去了,你哥哥我可是从来都说话算数,不像那些小白脸,一个个的嘴里之乎者也,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敢信。” 好,很好,到这个时侯还不忘给连清下个套,伏秋莲好笑的咪咪眼,谁说自家这个便宜哥哥性子憨,为人厚道的?那都是表像! “在想什么呢,还不信哥的话?” 哪里是不信,只是,“难道官老爷还真的为她们两个升堂不成?”这也太浪费时间了吧,伏秋莲的话换来伏展强哈哈大笑,“我的好妹子,你是不知道这里头的情况,就她们两,哪里值得老爷过问?单我随便一声吩咐,把她们往牢里头一丢,扔个三五天准准的。” 原来是这样,还是吓那两母女,不过却是真的给弄到牢里去了,伏展强要为妹子出气,自己却占了人家妹子的身子,更何况,那对母女也的确可恶,这么几下里一想,伏秋莲便抿了唇角提醒道,“哥你可别玩过了火,不然,连家那里可不好交待。”她还没想和离呢,要是李氏母女真的出了差子,她和连清之间就要多出一个无形的隔阂,她可不想因自己的哥哥玩的过火而被和离! “哥心里有数,不会让你难做的。”伏展强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怕自己的妹妹担心,又解释道,“我只是和牢房里的人交待了一声,把她们丢进去两天,待她们真的怕了,便把人给弄出来。你放心吧。” 伏秋莲便点了头,接下来兄妹两人便转了话题,不外乎说些以前的旧事,又问伏老爷的身子如何,最后,扯到伏展强的身上,“哥哥看着很是闲呢,这几日不用当差么?” “哪里不用,是我和老爷请了几日假,你不是分家么,爹爹去了有些话他说了不合适,哥哥去正好。”伏展强咧了咧嘴,得意一笑,看看,他去了就能把李氏弄牢里去,可爹就不能这样做,看着伏秋莲吃葡萄略多了些,便直接把面前的果盘推到她跟前,“这里还有些,你若是爱吃,哥让人多弄些来。” “那我可要多谢哥哥了。”这葡萄酸酸甜甜的,她还的确爱吃。弯了眉眼又用了几颗,她便推了,“不吃了,哥哥你吃吧。”说是给伏展强,却又滴溜溜转了下眼珠,摘了串最大的拿在手里,朝着伏展强吐吐舌,笑的明媚,“我拿了这些回房去。” “这丫头。”虽然知晓妹子是拿回去给那个小白脸吃,可能让妹妹高兴,给他吃就吃吧,当是他彩衣娱亲的奖赏了。 汗,伏大哥,彩衣娱亲有您这样用的么? 屋子里,连清听到动静,已是起身迎上前,小心的扶了才要迈门坎的伏秋莲,“小心门坎,嗯,慢点,别摔了。”温柔的语气,温暖而踏实的气息让伏秋莲顿时心头一暖,她扬眉,对着连清璀璨一笑,“夫君,看,我帮你拿的葡萄哦。可甜呢。” 她那似猫儿偷了腥般的样子令的连清失笑摇头,“你当我和你一样呢,不过这葡萄对孕妇极好,你刚才吃了不少吧,我一会把它放在井水里汲着,待得明个儿中午拿出来略放上一放你就可以吃了。” 伏秋莲眉眼弯弯,浅浅一笑,“谢谢相公。” ------题外话------ 手机存稿,亲们记得给点支持啊。哎。网络啊网络。坑爹的……   ☆、052 夫妻,看诊 坐在榻上,伏秋莲的小手抚在已经凸起的小腹上,里头,是她和连清的孩子?咪了下眼,她正想把身子歪下去,肚子里小家伙突然动了一下,把她倒吓了一跳,“相公,相公,他在动。” “啊,我,我能摸摸么?”连清有点忐忑,期待的眼神看着伏秋莲,她抿唇一笑,伸手把连清的手放在小腹上,“相公你和咱们的宝宝说说话,他一定能听到的。” “啊,真的能听到?可还没出生呢,能听到什么啊。”连清以为伏秋莲在唬弄他,有些不以为意,隔着层衣服,手放在小腹上,连清紧张的看着,生怕自己错眼珠的当漏掉了什么,只是可惜,小家伙竟然不动了。看着他失望的样子,伏秋莲眼珠微转,“相公,你一定是和他交流的少,他不认识你,所以才不和你打招呼的。” “啊,还有这样的说法?”连清一脸的狐疑,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皱眉看向半靠在榻上,一脸笑盈盈的伏秋莲,“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说法?” “以前没有,现在这不就有了?这是我伏家独门秘方,是你家娘子我说的,怎么着,你还不信不成?”伏秋莲掐了腰,故作一脸凶恶状,看的连清好笑不己,“信,为夫自然是信娘子的话。” “当真信?” “当真信。” “那么,相公你以后可要多和咱们的宝宝交流,沟通。嗯,也不用多,就每天两刻钟好了。”她眉眼弯弯,甜甜儿的笑,“从明个儿开始,相公要每日记得空出两刻钟时间给咱们的宝宝读书哦。” “读,读书?她还在肚子里,能听的懂什么?”只是连清这话才一出口,抬头看到伏秋莲幽怨,委屈的眼神,认命的揉揉眉,“好,我明个儿开始每天读两刻钟就是。”就当是自己温书了吧。 伏秋莲看着连清叹口气,“要是我会弹琴啥的就好了,给咱们的宝宝每天还能进行音乐胎教,可惜,现在只能说些故事给她听了。”说着话她又看向连清,“相公,你可别小看这小家伙,她很有记性的,你现在多读些书,多讲些故意,多陪陪她,等到宝宝生下来她会记着你的声音,主动亲近你的。” “当真?” “我何时骗过相公?” 两人坐在屋子里就着肚子里的小家伙说了一番话,最后,达成协议,明天开始,连清抽出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读书,类型嘛,伏秋莲暂时也没啥特别要求,不能是打打杀杀之类就好。 时辰差不多,伏秋莲忍不住便打了个呵欠,连清起身扶她躺下,“你慢慢睡,昨个儿腿是不是又抽筋了?我先帮你捏捏。” 连清的动作很轻柔,处处透着宠溺。伏秋莲一开始还睁着眼,后来,慢慢的,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临睡前,她侧了个身子嘟囔着,“相公,你真好。” 待她睡着,把薄被帮着伏秋莲掖好,屋子里没有用冰,看着她额头上很快渗出来的一层薄汗,连清拿了干净帕子揩了,想了想,索性便把书丢到一侧,拿了把扇子坐在伏秋莲身侧有一搭没一搭的扇了起来…… 翌日,伏秋莲睁开眼,身边空空如也,习惯了连清早起温书,伏秋莲便慢慢的坐起身子,披衣下床,趿了鞋子才落地,刘妈妈爽朗的声音响起来,“姑娘醒了?快坐在那别动,刘妈妈服侍你梳洗。” “谢谢刘妈妈。”打小的情份在那,虽然她不是真正的伏秋莲,可看到刘妈妈,还是觉得心里一颗心欢喜的扑通扑通直跳,应该是原主留下来的心情吧,她笑着拍拍自己的胸口,暗道,你放心吧,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你在意的人,我自会在意她们,照顾她们。当她们自家长辈般的尊敬着,你且放心吧。 梳洗好,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刘妈妈小心的扶着她,两人前脚到了小花厅,伏老爷后脚跟了进来,朝着她咧嘴一笑,“女儿早,你哥和连小子一块用了,出去买东西了,咱们父女两一块用?” “好啊,女儿陪爹爹。”明个儿就是伏老爷的寿辰,伏展强出去她知道,应该是去买东西做准备,可连清跟着去做啥?她有心想问问吧,又怕被伏老爷取笑,反正自家那个哥哥也不会真的对连清怎样,这么一想,便放下了心,执箸夹了个水晶包递给伏老爷,“爹爹请用。” “哎哎,女儿乖,你也多吃点,别饿到我大胖孙子。”伏老爷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自家女儿嘴里,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吃食要堆成小山,伏秋莲赶紧再次出声阻制,“爹爹,你不能把女儿当成小猪来养。” “小猪有什么不好,白白胖胖的,你看看你现在,瘦成啥样了?爹瞅着都心疼。”听着伏秋老爷的话,伏秋莲暗自翻了个白眼,她这还叫瘦?都成双下巴磕了好不。 吃过早饭,陪着伏老爷说了会话,伏老爷便去了前院,伏秋莲则自己在后院里打转,刘妈妈也忙完了,笑着走过来,“姑娘看看,这院子里的东西可是一样都没变,就是连姑娘您居住的闺房,老爷都吩咐着每日一清理,生怕您来时住的不舒服呢。而且啊,老爷不开心了,经常会在闺房门前一坐大半个时辰呢。谁喊都喊不走。” “爹爹疼我这个女儿呢。”伏秋莲听着这些话,伏秋莲心头微酸,这一世能电到这样的父亲,哥哥,她真的很幸运。 又转了一会,伏秋莲觉得有些累,便在院中的椅子上坐下,她抬头看向身侧的刘妈妈,这一眼,她蹙了下眉,“刘妈妈,你最近是不是时有腹胀,食欲不佳,且腰痛腰冷的厉害,便秘也严重了些?” “啊,姑娘您是怎么知晓的?老奴这些天可是,可是被这病痛折腾的不轻,一连请了几个大夫都不曾好,只道说是老毛病,让好生的养着……”听着刘妈妈一席类似抱怨的话,伏秋莲微微一笑,“妈妈若是信我,不妨让我帮嬷嬷看上一看?” “啊,姑娘您啥时会看病了?” “嬷嬷且张嘴让我看看?”细细查了她的舌苔,伏秋莲暗自点头,舌淡苔薄白,又把了下脉,略沉,正正应了乃是脾贤阳虚,其实这病治起来也挺简单,以温补脾贤就好。 ------题外话------ 手机党求收。   ☆、052 葱花煎饼 刘妈妈听的满腹狐疑,“姑娘您啥时会看病了,老奴怎的不知道?”伏秋莲对上她的怀疑也不恼,只是笑咪咪的开了口,“你啊,一会我去爹爹的书房开个方子,让人抓了药你吃个三五天,我届时再给你换个方子吃上几副固本,到时侯肯定就会好的。” “呵呵,那老奴可多谢姑娘了。”刘妈妈说的没什么真意,虽然不全是敷衍,但却是很怀疑的,自己这毛病,这几年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啊,都不见好。自家小姐这看了几眼,诊下脉开个方就能全好? 而且,姑娘啥时学会的看病? 心里狐疑,可刘妈妈却是只点头道,“那老奴可要多谢姑娘您了。您只管着开方子,药的话老奴自己个儿去抓就好。”她却是想着,只管着把方子拿了,但药却是不去,或是暂时先不去,待她请了相熟的大夫看过后再说。 伏秋莲当了大半辈子医生,看人多准?只一眼便猜到刘妈妈的心思,也不说破,只笑着起身道,“咱们去厨房看看,这马上就是午饭,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姑娘您慢点,老奴扶着您。” 伏家的厨房很大,里头有三个人在忙活,看到伏秋莲过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上前见礼,“见过大姑娘。” “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个儿转转就好。”虽是这样说,可厨房里的人哪能真不管她?她走到哪纷纷是提前清场,后头还有个跟着的刘妈妈,就怕她在里头磕着碰着。 “王家婶婶,咱们中午吃什么?”这些厨房里的人几乎都是看着伏秋莲长大,所以,对于自家这位姑娘也没太多的敬畏心,听到伏秋莲问话,正在折菜的王婆子抬起头笑了下,“姑娘爱吃的糖醋排骨,清蒸鱼,蒜茸豆角,爆炒腰花——”顿了下,王婆子把手里折好的菜放进水盆里洗,干净利落的了两盆水,洗干净放在筐里甩去水份,她笑道,“姑娘可还有什么想吃的,和老奴说,老奴这就去准备。” “不必再加,这些就很好了。”才想着转身出去,突然想道在连家吃的那些饼都是烙的,硬硬的,虽然口感极好,但吃多了没个变化却很是乏味,脚步顿下,她想了想,转身看向王婆子,“有白面么王家婶婶?” “帮我拿些白面,然后准备五个鸡蛋,再来几个小葱,我有用呢。”对于伏秋莲的性子王婆子也清楚,这在伏家就是一小霸王,说一不二的,这会听到她的话便也不劝,直接点头道,“姑娘您稍等,老奴马上就拿来。” 身后,刘妈妈劝,“姑娘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禁不得折腾,这厨房里油污重,要是薰到小公子可如何是好?您想做什么只管着和老奴说,老奴保管做的您满意。老奴扶您先出去?” “妈妈,我又不是纸糊的,您且放心吧,我和她呀,好着呢。”轻轻的抚了抚小腹,伏秋莲的目光在小腹上滑过,所有的人都说会是个儿子,可说实话,她私心里是很想是个女儿的,粉嘟嘟软绵绵的小女儿,会趴在你身上咬着你的耳朵撒娇,想想就觉得心里美的冒泡! “姑娘,您要的东西,白面这些够么?”小半袋子白面直接被王婆子给拎了过来,看的伏秋莲笑起来,“哪里得得了这么些?拿个盆我,舀些出来就好。” 白面放在盆里,打了五个鸡蛋,放油,盐,然后是切成碎碎的葱花,加水搅绊均匀,伏秋莲拍了下腰,放下手里的筷子,“可以了。”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煎饼。”说到煎饼,伏秋莲脑海里瞬间想起一种前世本地的小吃——煎饼果子! 或者,下次可以弄来试试? 咪了下眼,她笑着看向王婆子,“王家婶婶帮我烧火可好?”王家婆子也被伏秋莲勾起了几分兴趣,煎饼?只听到过烙饼,哪来的煎饼?蹲在灶下,手脚麻利的三五两下起了火,油锅烧热,伏秋莲端着盆往前凑,刘妈妈却死活不肯,“姑娘您可别害老奴了,要是老爷知晓您在这里,还做这些事,老爷和大爷会把老奴给辞掉的。您就行行好——” “妈妈,我只是弄些吃食,无碍的。” “那也不成。”要是被热油溅到,或是被火星子溅到啥的,家里那两个正常主子,可是只要遇到伏秋莲的事那就是立马不正常的。这么一想,刘妈妈是愈发打定主意不让伏秋莲接触到热油锅,“姑娘您想怎样做,和老奴说,老奴来做可好?” 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再说不通的,伏秋莲揉揉眉心,认命的把面盆递给身侧虎视眈眈盯着她的刘妈妈,笑,“妈妈你会摊饼,把这勺面糊湖放到油锅,摊开,来回的翻,待到两面金黄色就可以起锅了。” 头一个,火侯没掌控好,油热。 结果是面一入锅,糊了。 有了第一个的经验,第二个刘妈妈和王婆子都心里有了底,灶下的火放在最小,刘妈妈手脚利落的把面糊摊开,细细的抹匀摊薄,直接一个轻挑,把饼翻了一面。 不过这个饼最后还是碎了,刘妈妈和王婆子两个懊恼的很,发誓下一个定要煎好,伏秋莲却笑着安慰她们,“别急,你们现在这样子已经很好了,有些人啊,煎了一辈子饼,到临了临了还成不了圆呢。” “啊,真的啊,还有这样笨的?”当然是假的,安慰你们的!伏秋莲暗自好笑一番,把装盘的饼拿竹签插了一块放入嘴里,嚼了两下后蹙了眉,“刘妈妈,盐在哪?”还得再加点才成,盐不够,吃到嘴里会觉不到香的。 招呼了厨房里的几个人先用,各人被伏秋莲强自塞了一块饼,便被刘妈妈眼一瞪,又散开了去,刘妈妈看着咧嘴傻笑的伏秋莲便瞪眼,“姑娘就知道宠着她们。” “哪里宠着,都是一家人嘛,我也疼妈妈你啊。”伏秋莲的话让刘妈妈等人心头一暖,接下来的做事愈发的认真,饼煎好,伏秋莲直接分成了两盘,一盘让人端去厅里,一盘则留给了刘妈妈几个,“这些你们留着吧。” “姑娘使不得——”刘妈妈几个赶紧推辞,却被伏秋莲强势的给拦下,“你们可要想好,真的要惹我生气?” “……”得,就这么一句话,伏秋莲觉得自己都有点胜之不武! 饭桌上,伏老爷看着一盘金黄色的面糊饼,很是好奇,“这是什么?我以前怎的没见过?” 刘妈妈刚好进来,听到这话呵呵直笑,“老爷,大爷,姑爷,这可是姑娘亲手做了,说是要给老爷,大爷,姑爷您三位尝尝。” 伏老爷激动的胡子都在抖,这是莲丫头亲自做给他吃的?果然是至于刘妈妈嘴里所说的另外两人,直接被伏老爷给忽视掉,往嘴里夹了一筷子,有点热,可伏老爷却舍不得吐掉,边吸吸呵呵着边问伏秋莲,“这叫什么?” “爹爹,这叫煎饼。若是爹爹喜欢,以后我天天给爹爹煎来吃。”伏秋莲抿了唇笑,想了想,夹了筷子饼放到伏展强碗里,又飞快的往连清碗里夹一块,冲着两人眉眼弯弯的一笑,“哥哥,相公,这可是我亲自煎的哦,你们尝尝看?” ------题外话------ 今天两更——下一更估计六点到八点…   ☆、053 计较,上门 伏展强看着连清碗里的那块饼,恨不得一筷子捞出来。他脑子里只回想着刚才那句话——那是自家妹子亲手做的! 凭啥给个小白脸吃? 汗,亲爱滴伏大哥,那个小白脸好巧不巧,很不好意思的,正正是您宝贝妹妹的女婿,您的妹婿。就凭这个,所以,他能吃,懂乏? 伏展强在这里腹诽,连清何尝不是委屈的眼神直往伏秋莲身上瞟?自家娘子这是头回下厨吧,最起码,是在他面前头回下厨,可煮出来的东西,却得和岳父和大舅子两人分享? 岳父也就罢了,怎么着也是自家娘子的父亲,又打小把娘子养大,尊敬,礼让三分是必须的,可这个大舅兄——连清暗自磨牙,再一看伏展强眼底闪着的精芒,心里愤愤,就知道这五大三粗的傻大个没啥好事! 眸光微闪,眼看着伏家两男人都低头往嘴里扒鸡蛋饼,连清强忍下把盘子拉到自己个儿面前的冲动,深吸口气,一脸疼惜的看向伏秋莲,“娘子累了吧,我帮你揉揉肩,娘子这是刘妈妈炖好的乌鸡汤,温文炖了好几个小时呢,你尝尝,哎,娘子你要吃什么,为夫帮你夹就好。” 伏家老大正恨不得把盘子都扒进嘴里去,耳边听着那些关切的声音,风卷残云之余,心里轻轻一哼——知道对自家妹妹好,算你小子识相! 人老成精啊,伏老爷算是看出了点苗头,可他毕竟不比伏展强,心酸之余却也是欣慰不己,自己能护她几时?说破了天就是个十年。 十年以后呢? 强子总是要成家的,以后会有自己的娘子,儿女要疼,他的莲丫头啊,要想过的好,靠的终究还得是夫君啊。以前自家女儿的性子霸道任性,伏老爷也不是不清楚,也知道这样的性子会吃亏,可到头来他心软,心疼的总是伏秋莲。打小抱在怀里一团长大的啊。 看着女儿,伏老爷觉得怎么疼都疼不够的。哪里还舍得骂她?就是稍微语气重了些,他都觉得心里难受! 这顿饭在各有心思的情况下用完,刘妈妈带人收拾碗筷,麻利的把茶端上来,正想着退下呢,就听到伏秋莲含笑的声音,“刘妈妈,可去拿方子了吗,那个药煎好之后记得要空腹吃,我那方子可是保管你吃了有效的。” “回姑娘话,老奴想着一会忙完就去。”看到屋子里因着伏秋莲这一声而把目光都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几人,刘妈妈不管心里想什么,可嘴上却是笑起来,朝着伏老爷笑道,“承姑娘关心老奴,刚才在外头给老奴开了副药方子,一会老奴这就去抓药,姑娘还说保管五六天就能让老奴的旧病好转呢。” 她这就是在告状了。 知女莫如父,伏老爷这么疼伏秋莲,能容忍自己的女儿胡闹沾上这些名声不好的东西?庸人误人的名声可没好到哪去。只是,她还是低嘀了伏老爷重视这个女儿的心,虽然心里疑惑女儿啥时学会看病了,可伏老爷却是眼皮不撩一下,只是点点头道,“嗯,莲丫头打小就心软,即是心疼你,你就去把药抓了,回来煎了喝吧。她即说五天,那就定是五天的。” 刘妈妈张大嘴,“……” 连清,“……”他家岳父真真是…… 唯独伏展强是见怪不怪,而且,对于连清嘴角微抽的动作忍不住一声轻哼,“你撇什么撇,难道我爹说的不对么?” “对对,很对。小婿敬服。”敢说不对么,他相信要是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伏展强绝对会牛眼一瞪然后暴走,最后,捋袖子磨拳头直接上手揍人的。看着大舅兄粗旷的脸,棱角分明,刀削般的脸,连清想,这是一个暴力的人,他是君子,以后得远离些来的安全。 屋子里,只余下岳婿,父女,兄妹四人,伏展强特有的大嗓门,“爹爹你不知,妹子真的很厉害,随口几句话就把她们家隔壁的那小娃给救了回来,听说,妹子还救过他们村里长家的小娃呢。不信你问这小,”白脸两字在抬头恰好看到伏秋莲好生无辜,泉水般清澈的眸子扫过来时,字在嗓子眼里涌上来,在舌尖上滚了两滚,被他硬生生的缩回去,“妹婿,是吧妹婿?” “嗯,娘子很聪明的。” “哈哈,那是,不看是谁的女儿。”伏老爷一拍大腿,眉眼里尽是得瑟,“我的女儿能不聪明吗,我小时侯就知道,这丫头长大了肯定有福气,我说你小子,上辈子烧高香了娶到我女儿。” 连清对此却是不以为意,岳父说高攀就高攀呗,他又不是那种死读书,迂腐不知人情世故之辈,只满脸含笑的看着伏秋莲点点头,“是,岳父说的甚是,是我高攀我家娘子。岳父您放心,日后小婿定会好生待我家娘子,不会让她再受半点委屈的。” “这就好这就好。”在刚看到连清时,伏老爷还有心想问几句嫁妆以及李氏母女的事,听到儿子的述说,伏老爷是恨不得出手捶他一顿——你说你把人关了,可要是亲家老爷和女婿心里不满,日后你妹子在那个家里如何自处?可伏展强一梗头,道了句‘那也由不得他们占着妹妹的便宜,还打着妹妹是傻子的心思’,伏老爷便叹了气,自己这个儿子行事虽嫌粗鲁,但话却是占了几分道理。 只是,事情总是要解决吧? 可自打见到女儿女婿,他冷眼旁观到现在,女儿女婿两人的感情却是好了不少,而且,连清虽看着不甚和女儿说话,可他却会在伏秋莲抬手想喝茶时把茶放到她手边,迈门坎时悄悄站在她身侧,怕她摔倒而小心的护着她。诸如此类的事令的伏老爷把话给咽了下去,他看着专心帮伏秋莲剥葡萄皮的连清,笑了笑,想,还是再看看女婿的行事吧。 伏展强撇下嘴,爹就知道不放心他,他办事还能差?正想着起身去外头,门外,刘妈妈响亮的声音响起,“老爷,大爷,姑娘,姑爷,亲家二爷和二爷太太来了,在咱家门外侯着呢。” 伏秋莲脑子里转了个个儿,才反应过来这所谓的亲家二爷和二爷太太是哪个,不禁笑着挑了下眉,竟是连午夫妻来的? ------题外话------ 手机君,亲们,偶要吐血了——   ☆、054 劝解,心意 “竟是二哥二嫂过来了?快快有请。”伏秋莲说着话,已是缓缓站起了身子,看向身侧的连清,“相公,让二哥二嫂在客厅里稍侯,咱们这就赶过去可好?” “娘子无需着急,为夫独自赶过去就好。”连清扶了她的手让她在身下的椅子上坐下,方笑着开口道,“二哥二嫂是一家人,不会怪娘子你的,为夫先过去,若是有事,再来请娘子可好?” “那也好,只是二哥二嫂那里,你可要好生招待。”想了下又叮嘱旁边侯着回话的刘妈妈,“你亲自跟着姑爷过去,不得怠慢。” “姑娘您放心吧,老奴拿最好的茶来招待。”刘妈妈笑着福了福身,转身看向连清,“姑爷您请。” 临出门,连清还不忘叮嘱伏秋莲,“你别担心,那些事都有我呢。就是爹爹那里,”他略略一顿,眉轻扬,眸子里一抹神彩掠过,“也万万不会怪你的。你且信我。” 原来,他以为自己担心家里的连老爹? 伏秋莲抿唇一笑,“好,我信夫君。” 连清走后,伏秋莲一人歪在椅子上咪了眼,手里拿了根葡萄,来回的拈着玩,脑中却是暗自忖度起来——连午夫妻这趟来应该是和李氏有关吧? 就是不知道连老爹给他们夫妻下了什么命令,可别是接不到人就不准回家之类,不过,转而她就笑了,这里可是伏家,不说别的,她这个哥哥可不就是个门神般的人物,拿来震慑钱氏之类,足够! 客厅,钱氏看着眼前的摆设,惶恐之余,不由自主的便咂了下舌,摸了摸条桌上摆着的一个琉璃花樽哎哟了声,“你说,这得多少银子啊,这,这三弟妹家,可真真有钱。” “你知道什么,伏老爷可是咱们镇上的首富,会缺钱吗?小家子气,给我坐稳了,别让人小看咱们。”连午瞪了眼自家娘子,虽然嘴里说着要稳重,可那滴溜溜转的双眼却出卖他的心情,此时,有俏丽的小丫头捧了茶,“二公子,二太太,您请用茶。” “哈哈,好,好。谢谢啊。”不同于钱氏接过茶咕咚几口牛饮般的灌下去,连午却是斯文多了,先是接过茶,竟然朝着那小丫头出声道起了谢,只是这一眼看过去后不禁就有点移不开眼,连个丫头都生的这么好看? 这一眼就直了,比起家里的婆娘可是好看多了,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连午这里看的浑然不知,甚至是理直气壮,在他看来,他不过是多看了几眼丫头能怎么了,旁边的钱氏一开始没发觉,后来几次和连午说话没反应,抬头一看,好嘛,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打翻了醋坛子,啪一巴掌拍在连午手臂上,“我说姓连的,你眼往哪看呢?” “嚷什么呢,我不坐这么,能往哪看。” 连午有些心虚,眼角余光偷着往门侧两个小丫头身上扫了一眼,发现人家根本没理会他们夫妻,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后,抬头看到钱氏冷笑的表情,不知怎的便突然有些恼羞成怒,“你就知道嚷嚷,这不是咱们家,给我注意点,没的丢人。” “你还知道丢人,你个——”钱氏的话没说完,便被门口直接走进来的连清给打断,笑着拱手为礼,“二哥,二嫂,你们怎的来了?可是来镇上办事么?若是需要帮忙,我给舅兄说一声就是,一家人,别客气。” 和那个大块头一家人?连午两口子不自然的就摇了下头,她们可不敢!看到连清,连午也懒得和自家婆娘扯些有的没的,只是待得三人都坐下,他看着连清叹口气,“爹让我来请你和三弟妹回家,你可是成了亲的,总不能老住在岳家吧?” “二哥这话可是错了,我不过才来了一天,哪里有什么老住岳家之说?”连清淡定的一笑,看向连午夫妻,“若是二哥二嫂只为这事而来,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三弟?”连午皱了下眉,语气有些急,“三弟,爹身子不舒服,已经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甜儿她们又不在家——家里如今这个样子,你怎么可以不回去?” “我回去又如何?” “你回去,爹就能放心了啊。而且你和三弟妹说说,让那个大块头,呃,不,是三弟妹她哥把甜儿她们放回来,一家子人有什么好闹的,三弟你说哥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二哥说的极是,可是,我却不想就这么回去。”面对着自己的二哥,连清也不想兜什么圈子,喝了口茶直接开口道,“要想让我和娘子帮忙把人接出来也不是不可以,第一,我家娘子的铺子租银,利息一文不少的拿出来,第二,李氏给我家娘子道歉,日后谁若是再欺负我家娘子,那就是欺负我连清。第三,甜儿我已经帮她看好了人家,出来之后马上嫁人。若是这三条爹爹能答应,并且做到,我自会和娘子回家,并且劝说舅兄放人。” “三弟,你怎么可以和爹爹讲条件?”连午皱了下眉,很是不悦,眼神里甚至带了几分指责,“就为了个那样的女人,好吃懒做,顶撞爹,整天在家里吵来闹去的,为了她,你要顶撞爹,甚至还要和爹置气?”在连午看来,女人如衣服,脱了就脱了,大不了就换件新的,更何况,这女人还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二哥这话日后休要再提,我家娘子在我心里,是最好的。”这一晚上看着伏老爷的种种行为,连清也算是想通了——娘子那样的娇养,岳父和大舅兄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的疼着,嫁给了自己,一时不习惯也是有的。而且,自己是男人,娶了娘子不就是要疼的? 这一刻,连清觉得自己以前做错了不少。 怎可以因娘子不适应,就嫌弃她? 生活不好,他可以努力。 没有好的条件,他可以再勤奋一些。 只要他和娘子好好过,夫妻一体,齐心协力,这两个人之间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待得他日后有了出息,还怕没好日子过?   ☆、055 留饭,妯娌 伏秋莲也不知道连清怎么和连午夫妻说的,反正吧,半个时辰后,刘妈妈亲自过来回话,“姑娘,姑爷让老奴和您说声,亲家二爷二太太要走了呢。” 这么快就走了?伏秋莲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得过去一趟,不为别的,这连午可是连清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她得顾着连清的面子不是,这么一想,便起身向外走,脚迈出去,又顿了下,回头吩咐刘妈妈,“妈妈,你去帮我备几匣子糕点,要精致些,让人送到前院去。” “是,姑娘。”虽然觉得把东西给了那对夫妻是个浪费,那两口子可是一看就知晓是个没心的,但刘妈妈却也知道,这些都是礼尚往来的人情,是给自家姑娘在婆家做场面的,是一定要的,便笑着点头道,“姑娘您放心,老奴晓的,这就亲自去准备。” 伏家莲点点头,想了下,又唤住她,“帮我给几个孩子再备回礼,嗯,备六份,不过你先别封,给二嫂看了之后再让小丫头封了,然后再拿个纸条写好,记得是大房两女一男,二房三个男孩子,别搞混了。”虽然有点不放心钱氏,但东西都是过了明眼的,又是每家每个孩子都有份,想来钱氏也不会蠢到没边的把那些东西没了去? 客厅里,钱氏不情不愿的起身,“他爹,咱这就回?”好不容易来一趟镇上啊,看看这家里,多气派,连屁股下头的椅子都是带花的,她还没把椅垫坐热呢,怎么着也得吃顿饭再走吧,这家里这么有钱,便是那喝的茶都是香香的,吃的饭应该有肉吃吧? 想起肉,钱氏觉是自己都流口水了,眼珠转了转,“三弟,怎的不见三弟妹?你看我,刚才只顾着说话,竟然都把三弟妹给忘了,二嫂怎么着也得看上一眼三弟妹啊,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我小侄儿呢。要不,三弟派个人把我送到三弟妹那去?”顺便可以在这院子里转转,东西拿不走,多看两眼也是好的啊。 “是啊三弟,你二嫂可想三弟妹了,还有我那没出世的小侄子,即是来了,总得让你二嫂和三弟妹唠上几句吧?”被自家娘子那眼一瞪,多少也有些不甘心就此回去的连午眼珠一转,立马上了道,“三弟,你二嫂若是不看上一眼三弟妹,便是回去大哥大嫂问起来,咱们也不好回话啊。” “让二哥,二嫂久等了,我刚才身子突然有点不舒服,来迟了,还请二哥,二嫂见谅才是。”门口伏秋莲笑盈盈的走进来,身后刘妈妈护犊子般小心冀冀的护着,边走边念叨着‘小心脚下’之类的话,伏秋莲在屋子里站定,朝着连午夫妻福了福身,“二哥,二嫂。” “哟,不过一晚没见,三弟妹的气色竟是好了这么多,果然是这镇上的水米养人呢。”说着话眼里就多了几抹艳羡,嘴里却嘟囔着,“三弟妹可别吃的太多,到时侯娃太大,生不下来有你受的。” “你混说什么呢,没的胡咧咧。”连午眼尖,看到身侧黑脸的连清,气的瞪了眼自家婆娘,又扭头朝着伏秋莲咧开嘴,别扭的笑,“三弟妹你别听这婆娘的,她知道个啥啊,乱说的。” “谁说的,好几个稳婆都这样说呢,三弟妹你听我说,真不能吃太多的,娃长的太大,不好生,你信我。”一开始连家二嫂不过是泛酸心态出来,随口一说罢了,这会被连午一骂,拉着伏秋莲的手不禁就较起了几分真,气的连午几次瞪眼,想要张嘴骂人,却被伏秋莲给拦下,“多谢二嫂提醒,我晓得了。我年轻经的事情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二嫂多提点。” “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钱氏一番拍胸口的保证,就差没发誓了,瞅了瞅外头,又扭头,一脸期盼的看着伏秋莲,“这个,三弟妹,时间也不早了,你看,二嫂从村子里走到现在,要不,你拿些糕点给二嫂垫巴垫巴?” “倒是我的不是了,糕点倒是有,不过却不是让二嫂吃的。”待得看到钱氏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她抿唇吃的一声笑,“那是我备好,让二哥二嫂带回去慢慢用的,至于吃食,我可是早早吩咐好了厨房,想来,咱们再略坐上一坐,便能用午饭了,相公,二哥二嫂,这样的安排可好?” 连清心生感激,不管如何,连午是他嫡亲的二哥,他再气再恼,这也是个不能更改的事实,更何况,圣贤书读了这么久,有些东西早印在骨子里头的,这会一听伏秋莲的安排,面上虽然没甚改变,可心里却是一暖,起身握了伏秋莲的手,“二哥他们也不是外人,随便吃些就好。倒是辛苦娘子了。” 伏套莲菀儿一笑,此时,刘妈妈适时把捧了各色表礼的小丫头推出来,笑着先给连清屈了膝,“姑爷,这是我家姑娘给二爷,二太太备的礼,二太太您且看看,都是些家常物,是我家姑娘的一睦子心意,您别嫌弃就好。” “不嫌不嫌。一点不嫌。”钱氏听说是给她的礼,哪里会嫌,看着这满满几个托盘上,花红柳绿的,眉眼就乐的咪成了一条缝,嘴里念叨着‘三弟妹客气’之类的话,耳边便听得刘妈妈笑道,“二太太,这几份是我家姑娘托您带给大太太家的几个侄子,侄女的,我家姑娘说,她如今不能回,便只能请您带劳了。” “啊,这事使得。”一听不是全给自己的,钱氏便垮下了脸,可转而又笑了——她看到自家娃的礼比大房的可是要多上好几分。 而且,她还有好几份糕点可以拿。 眼角余光瞟到刘妈妈带着小丫头摆上桌的饭菜,不是鱼就是肉的,份量十足,香气扑鼻,钱氏的眼顿时就移不开了—— 她还有肉吃! 之前心里的那点子不平哪里还顾得上?巴巴的一门心思都扑在那一桌子菜上了,便是旁边的连午都咂了下舌,乖乖,这一桌子,得花一两银子吧?可看着三弟妹脸不变色的就让人摆了下来,暗道,这伏家,果然是有钱! 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伏秋莲是觑准了连午夫妻的心思,只管着大鱼大肉的弄,又切了只鸡子熬汤和炒了,一开始连午两口子还记得这是在别人家,虽然也是大口吃肉,但多少还注意着点,吃到后来,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特别是钱氏,嘴里塞了满满都是红烧肉,手里拿了个啃到一半的鸡腿,碗里还放了堆成小山般高的鱼肉,看的旁边伏秋莲这个孕妇都忍不住抿了抿唇,这吃法,得多大的肚子? 午饭过后,又坐了会,约摸有两盏茶功夫,钱氏不得不起身告辞,临行前拉着伏秋莲的手不放,目光里倒是带了几分不舍,“三弟妹你可得早些回去,咱们妯娌也好多说说会不是?” “二嫂放心,我会的。” 打发走了连家老二两口子,连清扶着伏秋莲进了小花厅落坐,亲自帮她捧了蜂蜜水,“我看你刚才没吃什么,可是哪里不好?” “没有,我只是没什么胃口,夫君你别担心。”伏秋莲的话却让连清听的心里一叹,眉微拧,轻声道,“娘子可是为了二嫂那些话而不快?二嫂那性子素来是心直口快,回头她自己说的什么都不记得,娘子可别多心。” “夫君这话从何说起,我没甚胃口,和二嫂有甚关系?”伏秋莲带着几分疑惑的话出口,连清轻轻的握了她的手,眸含歉意,“娘子若非是因二嫂说的甚‘切记不可吃太多’之类的浑话而心生不快,为何好好的突然胃口不佳,竟是连半块馒头都没用?” 伏秋莲摇头失笑,“不过是句话,我怎会计较这个?再说,二嫂这话的确有道理,我该谢她才是。我才没用饭,不过是觉得那饭菜太过油腻,已让刘妈妈备了素淡的白粥,一会端过来就用。” “可是真的?” “自然。”伏秋莲眉眼盈盈,浅浅一笑。 ------题外话------ 一大章…亲们给点收藏啊…没动力喽。吼吼。   ☆、056 牵怒 晚上躺在炕上,伏秋莲还是有点担心,“相公,要不,我明个儿和哥哥说说,把甜儿她们放回来吧?”虽然她也很想一步彻底把那对母女给弄走,可眼前的情形很明显是不能。 她当过医生,自是知道有些病一定要用重药,动手术一步到位,可更清楚,有些病是得缓缓而来,徐徐图之。 开的药重了,幅度快了,大了。 会死人的。 “这事再等等,人肯定是要放的,而且,也一定会是你和舅兄去说,但现在还不是时侯。”正在进行每日一读的连清正在伏秋莲的要求下读三字经,方读了一句开头,便听到伏秋莲的话,语气微微一滞,随即摇头道,“左不过就这两天,再等等,等到大哥过来或是爹爹坐不住,到时你再答应。” 嗯,连清的意思,让连老爹承自己这个情?心头微暖,她伸手握住连清的手,“相公,我不在意这些的,只要你好好的,待和我孩子好,咱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活,我真的就很满足的。” “我知道。”连清笑着点点头,看到伏秋莲伸手去够一边的水杯,他赶紧递过去,待她喝了小半杯,方接过来放到桌上,扶着她在榻上斜斜的靠好,身后垫了个大软枕,方继续读起他手里的三字经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清悦而温柔,被主人刻意压低不少的声音似是天下间最有效的催眠曲,没一会伏秋莲便慢慢的咪了眼,睡下去。 连清笑了笑,轻手轻脚的帮着伏秋莲掖好被角,扭头把一侧的油灯捻子拿剪子剪了点,屋子里的光线顿时一暗,他低头,视线在书上扫过,脑中想起伏秋莲的话——相公,晚上看书灯一定要很亮很亮,不然,会伤眼睛的呢。 现在,这视线应该是暗吧? 索性把手里的书丢开,语气温柔,低悦婉转的背起了三字经,偶尔抬头看一眼床上那张因为熟睡而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柔顺的脸。 这是他的妻,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子呢。 慢慢的,背三字经的连清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抹怜惜,眸子里的温柔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 连家—— 连老爹坐在门口,带着几分望眼欲穿的神情看着门外,从日头在正中午,到日头偏西,渐渐的似坠非坠,眼看着就要落下来,方看到了他等了一下午的连午夫妻。 “爹,您怎么坐在这?”连午夫妻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眉开眼笑的,就这么一下子撞到连老爹的眼里,他轻轻一哼,“回来了,怎的去了那么久?”眼神往后瞟,没看到他要找的人,脸就沉下来,“你三弟呢,他没回?” “三,三弟说还有事,得过几天回。”连二嫂打着哈哈,冲着连午不断使眼色,心里却是急得不得了,她得赶紧把这些东西拿到屋子里去,一会要是让大房看到可不成。 这些点心可好吃了,她可舍不得分出去! “你们没和他说,我生病了,身子不得劲,让他回来看看?”连老爹的脸铁青,眼里有股子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生气或是嗢的东西而涌起的阴霾,他恨恨的看着连午两口子,“没用的东西,你们俩再回去,不把老三给我叫回来你们两个也别回家了。” ------题外话------ 明天补字数。今天有事,闪…。   ☆、057 不满 钱氏顿时就垮下了脸,狠狠的瞪了眼连午,那意思是你自己和你爹说,她自己个儿却是扭身进了屋,“爹,几个孩子都饿了吧,我们走了这大半响的路也怪累的,您先坐着,我去做晚饭。”爱谁去谁去,反正,她不去。 “这个蠢妇!”连老爹气的胡子直颤,指着连午嘴唇抖了半天,“你们一个个都不把我的话当话,不听,觉得我老了,管不了你们了是吧?你个逆子——” “爹,您这是什么话?儿子哪里没听您的?”连午也不乐意了,他一来一去的走了大半响的路,这么累换来了啥,可也不敢和连老爹真的顶撞什么,只能哼哼着,“爹,咱们见了三弟的,他在温书,准备着举人老爷的考试呢,那伏家在镇上,又安静,不比咱们家,连住处都这般的挤,依着儿子说,不如就让三弟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嘛。”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这会连家老二两口子又吃又拿的,心里多少有些虚,又想着之前伏秋莲的暗示,三弟在伏家住,明后他们去镇上,不是多了个落脚的地儿?想起伏家的吃食,连午这会都觉得馋的慌! “混账东西,家里是少他吃还是缺他穿了,在咱们家怎么就不能温书了?”连老爹发了通脾气,奈何连午就是拼着挨骂,插科打浑的,脚下的步子如同被钉子钉住,就是不动,最后更是一脸为难的开口道,“爹,人家伏老爷明个儿过寿,听说是要摆三天流水席的,就让三弟在那住几天呗。”说着话连午嘴里都流起了口水,全都是大鱼大肉啊,馋死他了! 连老爹皱了下眉,还想出声,院子里头传来钱氏响亮的声音,“爹,可以吃晚饭啦,今个儿晚上有只鸡,还有两条鱼,都是三弟妹特意拿来孝敬您的呢。您不来,那几个小崽子可是禁不得等了。” “晓得了,就来。”闷声闷气的起身,瞪了眼自家二儿子,连老爹阴沉着个脸往屋子里头走去。他身后,连午摇摇头,你说爹也真是的,怎么越老越糊涂呢,伏家那么有钱,三弟和他们打好关系还不好了? 这会,他却是浑然忘记自己在去镇上伏家之前,还和钱氏嘟囔着‘伏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之类的话! 可见这人心难测,善变的很。 正屋里坐了连家老大,老二两房,虽然分了家,但一则这家是才分了没两天,二来家还没分完呢,李氏和甜儿母女就被伏展强弄走了,三来,大房二房可没伏展强那样一个好哥哥,能当天让人直接帮着垒出一个灶间来,所以,如今这几家还是混着吃的,今个儿菜一端上来,最开心的自然是两家的孩子。 桌子上的鱼,肉就是连午两口子都在暗自流口水,更别提几个小孩子了,六岁的连康口水流了又流,期期艾艾的看着大人,“娘,这肉好香,咱们什么时侯能吃啊?” “乖,咱们这就吃啊。”钱氏心疼小儿子,看了看门口,抬起手,冲着桌上的鱼就下了筷,夹了一小块放到连康碗里,还没抬头呢,旁边两道小小的声音响起,“娘——” 是连树和连强。 看着两个儿子用力瞪着眼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看的钱氏心头一软,她心一横,直接拿筷子就要再去夹,周氏却是更快一步的拿筷子夹了些鱼肉,细细的挑了刺给连宝,看着小儿子吃的一嘴油,两个女儿想要又不敢,可眼角余光却拼命往鱼肉上看时的样子,她差点落泪,耳边听了下,知道连老爹还没来,飞快的拿勺子舀了鱼汤搅在两人的面汤里,“乖,多喝点,这汤可香着呢。” “娘,我还要。”连宝拉了拉自己娘亲的衣角,舔了舔唇,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鱼,还有被钱氏撒下的,如今正被连康抱着啃的鸡腿,“娘,我要吃鸡腿——” “宝儿乖,娘给你吃别的。” 鸡腿只有两个儿,被老二家的撕去一只,她这会再拿宝儿吃,一会老爷子过来谁知道会不会骂人? “我不要,我就要吃鸡腿。我就要。” 连宝也不过是六岁,和连康同岁,往日两个小家伙在一块也没少争东西,你抢我的我抢你的,如今看到连康手里有鸡腿,他却没的吃,特别是连康还冲着他显摆似的吡牙咧嘴的扮鬼脸,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忍的住,手里的筷子一丢,哇的一声就哭起来,“我要鸡腿我要吃鸡腿。” 那筷子好巧不巧的,一下子砸到一脚迈进屋门的连老爹身上,气的他眉头一拧,脸色又黑了几分,唬着脸进屋,一眼就看到连康双手抱着个鸡腿啃的正欢,再看桌上那鱼,刀子似的眼神就朝着钱氏剜过去,虽然没出声,可那眼神也够让钱氏坐立不安的。 “那个,爹,这小子饿了,中午没吃好,呵呵,小孩子,不禁饿——爹您坐,这是熄妇烙的饼,您先吃着,媳妇给您盛汤去。”她撒腿就跑,后背上还感觉到那让她胆战心惊的眼神呢,心里不禁暗骂,这老不死的,不就是个鸡腿嘛,还是我和二郎从镇上背回来的呢,再说,又不是我吃的。那可是你亲孙子,有本事你打死他得了。冲着我瞪什么瞪。 “哭什么哭,给我起来。”连老爹吼了句孙子,又黑着脸看向连夏,“看看你们养的好儿子,多大了,连你老子我都敢砸上了。” “爹,是儿子的错。臭小子,还不赶紧起来?小心我揍你。”连夏一巴掌拍在连宝后背上,虽然没使啥劲,可夏天穿的衣裳少,连宝顿时就咧嘴哭起来,咕噜爬起来,扎到周氏怀里,“娘,娘,爹打我——” 周氏可心疼了,可看一眼钱氏幸灾乐祸的眼神,再瞟瞟连老爹黑着的脸,她压下怒火,轻声的哄着,“宝儿不哭,娘在呢。乖啊。” “哭什么哭,坐下来吃饭。”连老爹轻轻一哼,总算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皱着眉吃了几口鱼,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连夏开口道,“以后让你媳妇少管,看看好好一个儿子长成什么样,都养成个女娃娃了。” 周氏脸色一变,连夏却是憨憨一笑,“成,我记下了爹。”气的周氏肚子疼,这个没用的! 伏家,伏秋莲正挺着六个多月的肚子招呼着家里的人帮忙准备明个儿伏老爷的五十大寿,一派喜气里,抬头就能看到连清温然带笑的眉眼,她抿唇一笑间,眸眸清亮的朝着连清看过去,手,却是轻轻的抚上小腹,不知道连清喜欢女儿多些还是儿子多些? ------题外话------ 大推中,求下收藏哇……   ☆、058 生辰宴起风波(求首订) 晚上,连清扶着伏秋莲半靠在榻上,给着她端了杯蜂蜜水,“多少喝两口,若是实在喝不下就当是润润喉好了。”伏秋莲这两天有点上火,这是用蜂蜜,梨子百合煮出来的水,酸酸甜甜的,也下火。 “多谢相公。”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接过雨过天晴色汝窑茶盅,轻轻的啜了两口,放在一侧,蓦的扬眉看向连清,“相公,你喜欢女儿多些还是儿子多一些?” “怎的问起这个来了?”连清很是不解,抬头看了眼伏秋莲,帮着她拿帕子拭去嘴角的污渍,看着伏秋莲巴巴盯着自己,颇是有几分寻不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样子,不禁失笑,“儿子女儿都是我的骨肉,难道你还怕我还偏心不成?” “这可说不准。”伏秋莲嘟了下嘴,伸手也帮着连清理了理有些褶子的衣摆,侧了下头,眸子里有抹狡黠一掠而过,“你看咱们村子里,可不是好些人家都重男轻女么?” “那是他们。为夫不会的。”顿了下,连清眉眼灼灼的看向伏秋莲,“再说,这才是咱们头一个孩子,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娘子有何好担心的?” 连清这话说的伏秋莲脸蓦的一红。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人一本正经说的话,可不知怎的,她却硬是觉得刚才那话里头带着几分打趣,调笑的味道! “夜深了,相公你还不睡?”或者是有着双身子,伏秋莲觉得自己最近累的很,似是头一沾枕头就能睡过去。晚上一她觉醒过来,睁开眼,不意外的看到那盏幽幽的灯火。 连清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眼里带着几分过于专注而涌起的倦怠,却在眸光微闪间一扫而尽,他朝着榻上的伏秋莲歉意一笑,“是为夫吵到你了吧,明个儿我还是去外头屋子好了。你若是有什么事,只管着招呼一声,我也能听的到。” “相公,你又忘记我的话了。读书可不是一促而就的事,就如同治病,便是吃药也得缓着点来不是,所以,才有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相公读书岂不是这个道理?”伏秋莲这会也没了睡意,随手拿了个枕头放在身后,舒服的寻个姿势靠好,她朝着连清甜甜一笑,“再说,相公你这样没白天黑夜的苦读,我可是心疼的很。” 连清的眼微微一亮,他看向伏秋莲,很想问一句,刚才那话是真的,你真的心疼我?可张了张嘴,滚到舌尖的话再次滚了下去。 他问不出来! 翌日一早,整个伏家都忙碌了起来。今个儿可是伏老爷五十大寿的正日子,刘妈妈几个老人儿都是一身簇新的衣裳,个个脚不沾地的来回跑,忙的时侯真真是恨不得爹妈再生几双腿脚来。也幸好是伏展强早早把衙门里的那班子弟兄拉过来帮忙,不然,这一开三天的流水席还真真的办不出来! 伏家在整个柳水镇都是出了名的豪爽之家,伏老爷生意人,在外头人缘极好,为人谨慎却乐善好施,伏家大爷在衙门里做事,却不似一般人眼里的铁面金刚那般,骨子里更有种仗义疏财的大气。今个儿伏老爷过寿,除了衙门里伏展强的那一班子兄弟,还有的多是伏老爷生意上的人。到了午时,客人们陆续到来。 男客自然是由着伏展强这个正牌儿子去接待,直接便领到了前厅,虽然大多数人知晓伏家没有女主子,可也偶尔有那么一两家带着女客,这便落在了大腹偏偏的伏秋莲身上。 “刘太太,这是我家姑娘,姑娘,这位是咱们镇上知县老爷的太太。”刘妈妈这是怕伏秋莲不知晓对方是谁,索性便把身份点出来,笑着朝两人福了福身,扶了伏秋莲起身,“姑娘您慢点。” 伏秋莲冲着来人抿唇一笑,福身,“刘太太。”这可是哥哥上司的老婆,换句话说,老板娘啊,可以吹枕头风的那种,关系着便宜哥哥的前程呢,她可不能给怠慢了。 “哟,这位便是秀才娘子了吧,果真真是个有福气的,看看这眉眼,瞅着就让人喜欢。”刘太太三十多岁,头上戴着赤金步摇,腕上戴着绞丝镶珠亮金镯子,身上着了件大红缂丝衫裙,眉眼里是丝毫不曾,也不想掩饰的倨傲,待得伏秋莲的礼行罢,她方微微一笑,作势虚扶,“秀才娘子何需行这般大礼?今个儿咱们是客,你可是东道主呢。” “刘太太您客气,您这边请。”刘太太满意的看了眼伏秋莲,扶了丫头的手,派头十足的坐在了主位上——秀才娘子又如何,还不是得给她行礼?! 后头又来了几位夫人,多是伏老爷生意来往上的家眷,自然没有之前刘太太那番气势和派头,一个个言笑盈盈的拉了伏秋莲的手,问东问西的,也有人笑着把话题转到伏秋莲的肚子上,“连太太这身子也有七个月了吧,呵呵,一看就知道是个小子。” “儿子女儿都一样,我和我家相公都会喜欢的。”伏秋莲这话算是捅了马蜂窝,她的话音方落,便有人摇头,“伏家妹子这话你可千万不能信,这男人啊,想要的从来都是儿子。你可不能掉以轻心,万一你这胎若真真是个女儿,我可是劝你,赶紧的再怀一个。你相公可是咱们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秀才,背后可不知道有多少人掂记着呢,你自己可要心里有点数。” “你放心吧,我心里晓得。”伏秋莲觉得眼前飞过好几排乌鸦,这些人是跟着自家男人来给她爹庆寿的好不,这怎么转眼就成了批判大会?她羞涩一笑,趁着那妇人语气顿下的当,适时把一杯茶递她手里,“您喝茶。” 堵住嘴,总不会再说了吧? 刘妈妈掀帘走进来,行了礼,称席面已经备好,请众人去做席,伏秋莲抿唇微笑,“诸位太太,咱们且过去?”话是这样说,可伏秋莲的目光却是看向了主位上的刘太太。 没办法,谁让人家男人是官老爷来着? “嗯,那就过去吧。”刘太太满意的笑笑,这个伏家的女儿还算有点眼力劲儿,她笑了笑,起身向前走,只是两步便停下,扭头看向伏秋莲,却没出声。 伏秋莲脑中一转,快速的给刘妈妈打个眼色,刘妈妈笑着福了身子,“太太您请随老奴这边来。” 刘太太点点头,扶了丫头的手跟上。 身后,伏秋莲有点无语的抬头望长天。 这才多大点官啊? 官太太的威风倒是摆的十足! 前厅,伏老爷先是坐在首位,只是待得刘大人在几名衙役的簇拥下走进来时,伏老爷这个当日的寿星也是赶紧起来让坐,“刘大人您请。” “呵呵,我今个儿可是给伏老爷您祝寿来着,客随主便,岂能夺了您老的风采?”刘大人三十多岁,一派斯文的拱手为礼,伏老爷哪里敢受?侧身避过,伏展强已是笑着拱手,“大人您还是上座吧。不然我爹就是坐在那里也是坐卧不安的。” 父子两人好说歹说的把刘大人奉了上坐,伏老爷居次,左右两侧是连清和伏展强,刘大人看着连清,眼底尽是欣赏,“我在这里可是要提前预祝连秀才秋闱顺利,高中举人,届时,你可是咱们镇上最年轻的举人老爷喽。” “连清多谢大人抬爱,承大人吉言。” 双方推杯换盏,气氛极是融洽,期间不时有人前来给伏老爷祝寿敬酒,当然,刘大人也是被人逮了机会喝了不少,便是连清这个秀才,不知怎的,竟也被人灌下去不少,没一会,头就有点发飘了,好在伏秋莲早就防着这些呢,刘妈妈一看到连清被人灌酒,麻利的让人端了之前伏秋莲特意让厨房备的醒酒汤,一碗滚下去,酸酸辣辣的,略带几分薄荷味,嗯,酒气倒是真的去了不少! 前头男人间一顿饭吃的算是宾主尽欢,后头伏秋莲却是暗自叫苦,这位刘太太的官太太谱摆的也忒大了吧? 吃一口鱼,说鱼烧的火侯过了。 喝一口汤,嫌盐放多了。 抿口清菜,嗯,难道你家烧菜都不放油么? 就是连茶水她都能挑出一句‘这茶只滚了两滚便泡茶了吧,还欠了些’!这话听的伏秋莲那叫一个憋气,恨不得直接端一碗白开水上来。 我让你挑。 难道你还要挑一句,你家白开水和我家的不一样,没我家的好?啊呸! 要不是今个儿就是自家老爹的五十大寿,她不好和刘太太较真,万一惹恼对方,砸了老爹的好日子,她早拍桌,或是拂袖而去了。 爱咋滴就咋滴,本姑奶奶不伺侯了! 可现在,看着刘太太那一脸炫耀,甚至眉眼尽是得色的显摆,伏秋莲看的自己眼角直抽抽,你说说,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官太太,说你七品都是抬举了你,至于这样显摆? “我说,连家三娘子,你好歹可是秀才娘子,虽然说不准,可也有可能就是举人娘子,这日后的行为举止啊,可得注意着点,呵呵,总不能丢了自家相公的脸不是?”刘太太一掩袖,轻轻笑了两声,自以为很是优雅的理理鬓边的一缕发丝,轻笑着看向伏秋莲,“咱们这些人啊,身份可最是重要,就向今个儿这些场面,有些人啊,你就不应该和她说话。” 得,这一句话听的,伏秋莲恨不得扑过去直接捂了她的嘴,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这不是打她伏家的脸吗? 你说你到底是来祝寿的,还是觉得我们家老爷子惹您嫌,所以,来给我们伏家理直气壮来拉仇恨值的?要知道刚才刘太太这一句话,可是顺利把伏秋莲这两桌除了刘太太本身和伏秋莲外,余下所有人都得罪了个彻彻底底,结结实实。 刘太太自恃自己是官太太,伏秋莲吧,好歹是个秀才娘子,嗯,勉强可以和她坐一起,而且她也需要一个仰望的不是?至于其他人,一个个商人末流之辈,岂能和她相提并论? 她是这样想,甚至也是这样做的。所以,直接就说了出来,我就是看不起你们这些商人妇!她自恃高人一等,所以不顾场合,没把旁人放在眼里,可却苦了伏秋莲。 她不能啊。 且不提伏家本身就是商家,伏老爷以做生意为主,便是按着人家几位太太跟着自家夫君特意登门前来给伏老爷祝寿,高高兴兴的过来,竟然在这里被人嫌弃,踩在脚下骂一通? 以后伏老爷还要不要出门做生意? 还要不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伏秋莲叹气,眼角余光看着周围几名妇人脸色不善的朝着她们看过来,认命的起身,“刘太太您说哪里话,我也不过是好命罢了,刚好电到我家夫君,都是我家夫君,不然,我可不就是个商家女?便是刘太太您,您说,若不是刘大人前几年得了贵人相助,怕这会也还在家里寒窗苦读,一心不闻窗外事的吧,哪里有如今一心为民,咱们镇上人人称颂的刘大人?这世事变换,风水轮流转,今个儿的事看似是这样,可明个儿,谁能说的清呢,您说是不是刘太太?” “可不是来着,连三娘子这话说的,不愧是秀才娘子。”几名妇人的脸色一缓,其中一人轻轻的扫了眼刘太太,抿唇一笑,“就比如说我们家,我家那个小叔子的学问可是顶顶好,连请了两名师傅,都说可以下场一试了呢,说不定呀,明年儿咱们这镇上便又多了个年轻的秀才老爷。”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伏秋莲也不可能冷落刘太太,刚才那一番话不过是给几名商人妇接个台阶,不然,她们伏家可就难坐了,这会一看到气氛活络起来,她眼珠微转,径自端了茶冲着刘太太抿唇一笑,“她们说她们的,我可是听哥哥说了,刘太太是个极好的人,不知我能否有这个荣幸,敬刘太太一杯?” “你这个小嘴呀,不愧是秀才娘子。”刘太太也是一笑,其实她并不傻,伏秋莲刚才那话的意思她多少也听了出来,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不以为意,但却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得罪这镇上的商家,自家老爷还指望着他们呢。 端起面前的酒杯一笑,“你可是双身子,女儿家这个时侯最是娇贵,茶也别喝了,免得有什么不妥,回头再让连秀才在心里怪我。不过,你这杯我心领了。”她一饮而尽,笑呵呵的看向伏秋莲,“我以前见过你,如今的你倒是比以前的你要好很多,女人啊,就这样才好。” “是,我也是经历很多事情,才想通的。”伏秋莲倒是一怔,不过转而便释然,伏展强在刘大人手下,刘太太见过前身也说的过去,她便笑着夹了筷子糖醋鱼,“这鱼味道极是鲜美,刘太太您且尝尝看?” “嗯,是不错。”刘太太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了面前的吃食上,不时的和伏秋莲说笑两句,气氛总算是松快下来,伏秋莲看着不禁就在心里暗自舒了口气—— 若刘太太执意端着架子,她还真的没法子! 半个时辰后,酒足饭饱。 后头园子里请了戏班子,刘妈妈带了人早早备好茶点,瓜子点心,伏秋莲领了几位太太移了坐,茶续上,又拿了戏单子请刘太太先点了出二郎探母,余下的几位太太则随意点了两出,伏秋莲想了想加了出拜寿,便把单子交给了刘妈妈。 一柱香功夫后。 锣鼓声响中,水袖轻舞,咿呀作响,拉开了高台帷幕,伏秋莲只是在戏开始前露了下面,戏才开始,她便和刘太太几人告了罪,由着刘妈妈扶着去了旁边歇息的小厅。 锣鼓声太响,她可不想那些声响刺激肚子里的娃。万一把小家伙耳膜刺激到,出点什么事来她找谁哭去? 这鬼地方可是要技术没技术,要设备没设备,甚至连西药都没有,依靠的只能是中药,她能做的只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当然,刘太太面上没说什么,可或者心里会有不舒服,她来你们家做寿,你这个主意竟是提前退席,不在旁陪着? 嘴里说着没什么,可估计心里总有那么几分不得劲的,只是可惜,和伏秋莲肚子里的孩子相较,她那一丁点子的不在意完全没被伏秋莲放在心上! 虽然没做什么事,但伏秋莲人一挨到榻,整个人觉得一股子疲累似涨潮的水般涌上来,让她整个人都陷在其中,想要喘口气都有点困难。 她一惊,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吩咐刘妈妈,“别声张,你赶紧去帮我去倒杯滚烫的红糖水来。” “姑娘,您可是哪里不舒服?”刘妈妈一惊,赶紧去看伏秋莲,这才发觉伏秋莲的脸色有点不好,心头一急,“姑娘您且歇着,老奴这就去找老爷姑爷去。” “你胡闹,今个儿是爹爹五十大寿,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你去岂不是让爹爹这个寿寿过不好?这样我岂能心安?” “可是姑娘您——”刘妈妈跺脚,再怎样,也比不了姑娘和姑娘肚子里的小娃啊,她转身要走,却被伏秋莲给拽下,“妈妈你忘了我给你开的药方了?那药你已经吃过,应该起作用了吧?” “这倒是真的,不过是昨个儿吃了两副,今个儿早上老奴这肚子便没那么胀了——”伏秋莲打断她的话,脸上是带着安慰的笑,“你看,我自己都能看病的,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情况,不过是累了些,你帮我去倒杯滚烫的糖水,我喝了在这里歪一会,等缓过这口气自然就会好的。” “当真?” “自然是真。妈妈您糊涂了不是,这可是我和相公的孩子,我难道还会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不成?” “那老奴这就去,姑娘您且在这侯着。” “嗯,去吧。”伏秋莲挥挥手,待得刘妈妈走后,她自己把身后的软枕整了整,往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下,抬手在眉心上用力按了两下,缓缓的闭了上眼—— 刚才她并没有唬弄刘妈妈。 真的只是有点累了。估计是这些天一直养尊处优的,这会子乍一跟着刘太太等人应酬大半响,一时有些不适应? 想到这里,伏秋莲的嘴角便勾了起来。 这人呐,果然是由俭入奢易啊。 前世多少人挺着大肚子上班到出生前几天?就是她,虽然一直没有怀过身子,可大病小病总是生过的,咬着牙上班,甚至为了手术几天几夜不睡觉的不是常事? 如今没想到,才不过六七个月的肚子,不过就是陪着几名妇人说笑,吃饭,半天下来,竟然就有些受不了。呵呵,可见这环境对人的影响有多大! 有脚步声传来,伏秋莲听到了,却没睁眼,嘴唇动了下,“刘妈妈,你把糖水放到一侧,让它稍冷冷,我一会自己喝。” 对方没出声。 脚步却是直接对着她床前走来。伏秋莲微怔,眼皮掀起来,就看到一脸焦急的连清站在她跟前,“娘子,你怎样了,我才听刘妈妈说你身子不舒服,哪里不得劲?我去叫大夫。” “你怎的来了,我不是和刘妈妈说了,我没事?”笑着拉了连清坐在自己身侧,她拍拍他的手安抚着,“相公你别急,我真的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所以才躲在这里偷个懒。” “真的?” “可不就是真的?这可是咱们的孩子呢,我就是不为了自己,也得为这娃娃着想啊。”伏秋莲的话听的连清直点头,“这倒是,不过,你和孩子一样重要,我,我都看重的很。” “哦,是么,原来,相公也很看重娘子我啊,我还以为相公只看重我肚子里的孩子呢。”伏秋莲挪愈的话让连清面色一紧张,生怕伏秋莲误会了什么似的赶紧摇头解释,“娘子不是这样的,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家人,我怎么会不紧张你,只顾着孩子呢?” “你放心,我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连清紧张的神色,伏秋莲忍不住抿唇笑起来,眸光流转,她眼底竟是多了几许妩媚笑意,眼角余光瞟到门口处没人,她头略略抬起,张嘴,在连清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连清的脸腾就红了起来。 如同煮熟的虾子。 “娘,娘子,这是加了些参片和红枣的粥在,在温火上炖了大半响了,你,你赶紧喝了吧,我,我还得去前头——刘妈妈,你服侍娘子用,让娘子小心些,若是累了就在屋子里歇着,外头那些客人可没她的身子重要。” “是,姑爷。” 刘妈妈自门口走进来,接过放在一侧的米粥,很是不解,“姑爷怎的走那么快?和老奴擦身而过,好像一阵风似的,您看,这声儿还在屋子里响着呢,你都没了影。” “哥哥叫他呢。”事实上自家那个别扭的秀才相公可是害羞了,呵呵,想起他刚才小白兔般受惊的模样,明明心里紧张的不得了,却偏还故作镇定,吩咐刘妈妈进来服侍自己的样,伏秋莲想想都觉得好笑,心头也暖暖的—— 连清,他是越来越好了呢。 “哦,原来是大爷有事找姑爷啊,难怪。”刘妈妈笑着看向伏秋莲,把米粥一勺勺的喂给伏秋莲,“姑娘您且用些,这是最养胃的,今个儿早上可是忙的脚不沾地儿的,便是老奴一开始都没想的到,还是姑爷单单跑去厨房吩咐,然后她们才给姑娘您单备着的呢。” “嗯,相公的确是很细心的。” “何止是细心,老奴可是瞅的清楚,姑爷是打从心眼里把姑娘您放在心上呢。”刘妈妈一勺勺的把粥放给伏秋莲,看着这个自己打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主子,心里即骄傲又心疼,想了想最终还是语重心长的道,“姑娘,嫁了人可不比在娘家,老爷和大爷虽然疼您,可和您过一辈子的却是姑爷,这男人啊,有些事咱女人就得软和着点,可不能像在家里时这般的理直气壮,你啊,以前可不就吃亏在脾气上?” “妈妈你放心,我晓得了。” “嗯,你这次回来,妈妈看着也是开心,我的姑娘总算是长大了。”刘妈妈把空了的碗粥放到一侧,拿了帕子帮着伏秋莲揩去嘴角的汁渍,眼底欣慰之余,也带着几分心酸和感慨,“老奴知道姑娘也不好过,觉得心里委屈吧,可您想想,这女人嫁人过日子,谁不是磕磕绊绊着走过来的?一家子人生活,能没个红脸的时侯?这碗筷还和锅沿撞呢,姑娘您就听老奴一句话,有时侯嘛,对着姑爷时该撒娇就撒娇,可不能一味的吵闹,寸步不让的。” “妈妈,您就是我亲妈妈。” “老奴哪里敢当,这话可不能乱说。姑娘您这可是要折老奴的寿呢。”轻轻的抚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伏秋莲,刘妈妈心里也是激动不己—— 这是自己带大的姑娘呢。 看看,多好的一个姑娘? 连她这个老婆子都这样的看重。 怎么会是连家那些人嘴里刁蛮霸道,不讲道理,不孝不敬公婆的姑娘呢,一定是那些人浑说的。肯定是这样! 人啊,都是有偏心的人,比如说连老爹偏心李氏所出的一对双胞胎,伏老爷偏疼打小养大的小女儿,那么,刘妈妈在连家和伏秋莲之间,她的心自然是全扑在伏秋莲身上。 不是她看不起那个家,连家有什么? 这门亲事若非是过逝前的夫人应下来的,凭着老爷对自家姑娘‘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晒了’的疼爱,她家姑娘什么高门嫁不得? 哪里还用得着去连家受这些个罪呢。 “妈妈,我好多了,咱们出去看看吧。”伏秋莲已经躺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想来外头的戏也该差不多,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日头偏西,差不多是四点五点的样子,应该有人告辞。她是这家里唯一待女客的,若是她这会子不出去露一下面,怕是会有人觉得她托大。 “姑娘,您身子不好,要不,老奴和老爷说声,您就在这里歇着?”刘妈妈可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在她心里,自家姑娘最重要! “妈妈可不能,你这话过去,本来只有二三分的话,估计就得被我爹听成了十分。”伏秋莲笑着起身向外走,“再说,我这会已经缓过来了,当真无碍的。” “那姑娘您小心些,老奴扶您。”刘妈妈欣慰的上前扶住伏秋莲,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自家姑娘以前,何曾这般的知礼过? 可从来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 如今,却也能想到客人,想到老爷和大爷难不难做,这样的转变,看着是好,但对于刘妈妈伏展强等人来说,却无疑是心疼伏秋莲的。 “刘太太,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身子突然有点不舒服,来晚了,有所怠慢,等改日定登门赔罪。”伏秋莲的话令的刘太太笑起来,拉了伏秋莲的手,“说什么话,咱们女人谁都有这么一个时侯,身子和孩子最重要,这会可好了?不然,你且去后头歇着。我略坐坐,等我们老爷走时便也走了。待改天有空,你身子骨大好,咱们再一块好好说说话,可好?” 虽然不解刘太太前后一个小时之间的态度转变这么快,可伏秋莲却很是开心,对着刘太太福了福身,“那我可多谢刘太太您大人大量,待得我哪日方便,定去刘太太家叨扰,只怕刘太太嫌烦。” “怎么可能,我啊,可是求之不得。” 刘太太笑着拉了伏秋莲的手,两人坐在一块亲热的说着话,脑海里却是响起之前小厮过来传的自家老爷的话——定要好生看顾连氏,可不能得罪或是给脸色。 虽然刘太太很是不解,但刘太太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听话——自家老爷的话她是向来奉为金科玉律。所以,刘大人让她好好和伏秋莲相处,尽管她心里不乐意,但在伏秋莲再次出来时,却还是放下她所谓的身份,笑着和伏秋莲说话,套近乎。 至于别的人? 还是没在人家刘太太眼里! 本以为是只留午饭的,结果前头的人一时喝的兴起,竟是直接到了晚上,所以,后头这些留下的妇人也跟着用晚饭。不过留下的人不多,除了刘太太,也只有另外两位和伏老爷生意来往极近的陈太太,黄太太罢了。 外头酒菜继续,推杯换盏的,后院屋子里,伏秋莲却只摆了一桌,她笑着招呼几位,“刘太太,陈太太,黄太太您请。我是喝不得酒,有些菜也吃不得,几位太太尽可随意。” “伏家妹子你放心,咱们不会饿着自己的。”说话的是陈家太太,胖乎乎的圆脸,很是有几分福相,一双大眼透着精明气儿,“刘太太,黄太太,您说是吧?” 刘太太懒得理她,可又担心她不表示点什么,伏秋莲会不会生气或多心?随意敷衍似的点点头,瞅着伏秋莲笑,“这道百合莲子腰果却是不错,也不油腻。正适合你这样的人多吃些,要不尝尝?” “多谢刘太太,您也吃。” 虽然很不解刘太太前后态度的转变,可伏秋莲却很高兴这样的转变,不然,她招待起来会更累的。这样不管刘太太心里怎么想,可面上都是笑盈盈的,宾主欢尽的样子,足够。 用过晚饭,刘妈妈派去前头的人来回话,应该是没那么快散场,伏秋莲不禁咂了下舌,这都大半天了,这些人在一块怎的那么些个话说? 刘太太却是一笑,“且不管她们,伏大妹子,咱们之前也没甚说过话,趁着今个儿好好的,他们男人在前头喝酒,咱们这些妇人家且一块说说话,岂不是正好?” “我只怕自己嘴拙,说的话刘太太您不喜呢。”伏秋莲微微一笑间亲自给刘太太续了茶,当然,旁边的黄太太和陈太太也没有冷落,笑着把她们爱吃的点心往前递了递,“这是我们家厨子做的,还算干净,两位尝尝?” “伏家妹子您有心。”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这是四五个女人?刘太太一开始还是带着倨傲心思的,除了面对伏秋莲时好一些,余下的对着陈太太和黄太太不外乎就是抿唇一笑,微笑不语之类,可陈太太和黄太太也不以为意,只是捡那些高兴的,让人觉得稀罕的话来说,没一会,竟是把刘太太给逗的放下了架子,倒是不时追着问她们‘接下来如何’‘又怎样’之样的话,伏秋莲看的清楚,陈黄两位太太可是明显松了口气的。 心里暗一忖度,她便笑了。 前头没有散场,偏是陈太太和黄太太的夫君陪着刘大人,后头陈黄这两位太太明显不动声色的讨好刘太太,应该是这两家有事要求这位刘大人吧?想归想,她也懒得去点破,只是由着她们三个人说,自己则歪在大迎枕上喝着刘妈妈特意帮她泡的蜂蜜茶,到了晚上八点多,伏秋莲悄悄的对着刘妈妈招手,“去前头盯着点,若是有醉酒的,及时送上醒酒汤。再悄悄的问一问哥哥,可是要留客?” 刘妈妈笑着点头,“姑娘您放心,老奴这就去。”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几分,姑娘是真的懂事了,这样,日后姑爷就是有了出息,只要姑娘好好的相夫教子,贤惠淑良,便是姑爷当了官老爷,也绝不能轻易恶了姑娘去! 伏秋莲哪里知晓她想的这么多?她只是看着面前由着各家吃食说到各家后院太太,小妾,然后说到哪家老爷何种风闻八卦,看着那开始还端着矜持,到了后来竟是听的眉眼飞扬,神色里一派津津有味的刘太太,不禁暗道,果然是女人天生就是爱八卦啊,古人真真是诚不欺我也。 她在旁边低眉敛眼的听着,不时的给着三人续茶,偶尔附和上那么两声,一时间竟也没觉得时间转眼就逝去了大半个时辰! 十点钟。 刘妈妈终于过来回了话,“姑娘,大爷说不用留客,约摸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就该散了。” “还要这么久?我晓得了,你退下吧。” “姑娘,老爷还交待老奴,时间太晚,您身子骨不比常人,让老奴扶您去歇着,后头这里,嗯,让老奴陪着就好。” “妈妈不用的,我没那么娇贵,能撑的住。”虽然有些累,但十点,还不算太晚,前世那些熬夜的可是一两点睡的大有人在。 “要是妈妈觉得不放心,不如,去帮我煮些宵夜来吃可好?”伏秋莲看着刘妈妈一脸纠结的样子,拉了她的手轻轻一笑,“我想吃妈妈煮的鸡丝面,配着碟小黄瓜,可香可香了。” “好好,老奴这就去给姑娘您做来吃。” “嗯,多做些,给前后的客人也送上一些。”伏秋莲菀而一笑,叮嘱着刘妈妈,“不知道其他的客人吃不吃,哥哥和爹爹,还有相公肯定是会用的。” “姑娘您且放心,老奴这就亲自去。” 刘妈妈笑着转身出去,伏秋莲扭头看了眼旁边还在那里说的眉彩飞扬的几位太太,特别是黄,陈两位太太,说的可都是刘太太爱听,喜欢的话,不禁心里便有了数,暗道,不知道这两家是有什么事要求这位刘大人? 转而她又把这念头抛开,管自己什么事? 又过了两刻钟左右,刘妈妈提了个食盒,伏秋莲抿唇一笑,“刘太太,黄太太,陈太太,这是我家下人煮的鸡丝面,我是最爱吃的,今个儿这天可是晚的很,几位想来也肚子饿了吧,不如也各自用上一些?” “那可感情好,多谢伏家妹子了。” 各自盛了一碗,刘太太嗅了两下,笑,“闻起来倒是挺香的,看着这色儿也好。我且先吃上一口。”只是她才吃了没几口,捂着肚子就叫起来,“哎哟,疼死我,我,我难受,肚子疼死我这面,这面吃不得——” ------题外话------ 求首订——谢谢亲们啦。附近小美女初吻一枚——   ☆、059 初显身后露医术(新V求订)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哎哟,刘太太,您,您——”黄太太眼尖,脸色微变中,伸手一指刘太太衫裙下摆,一缕血色殷红透出来,看的在场几人都是心头一跳,陈太太更是失声惊呼,“刘太太,怎的有血?” “我,我——”刘太太脸色很难看,整个身子几乎都站不直,不过眨眼间,豆大的汗珠就在额上涌出来,“我,我肚子疼——” “这,这,刘太太,你不会有有了身孕,自己个儿不知道吧?”黄太太的话让刘太太听的眼前一黑,差点就一口气没上来就此晕死过去。要真是这样,她得后悔死! “连,连太太,快去请同仁堂的周大夫,他善妇科——”黄太太的话没说完,伏秋莲已是皱着眉摇了头,“太远,来不及的。”说着话,她不顾周围陈,黄两位太太异样的眼神,自己上前两步,同时看向陈黄两位太太,“请两位帮帮忙,先把刘太太移到旁边的软榻上。” 不过是五六步的距离,刘太太觉得自己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腹中搅痛,可她这会却只觉得担心,恐怖还有懊悔—— 这个孩子她盼了十几年啊。 要是真的没有了? 刘太太越想越激动,情绪波动的越厉害,肚子越疼,她甚至能感受到有股子热流在缓缓的下坠! 她不甘心的一把用力拽住旁边人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下全身的疼痛,她咬牙道,“救,救我的孩儿,我不能失去他。” “刘太太,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现在,你先放开我,让我帮你把把脉,好不好?”伏秋莲觉得自己挺悲催的,怎么好好的一个宴会,眼看着却要闹出人命来? 刘太太眼内惊喜掠过,正想说什么,双眼一翻,疼的晕了过去。旁边的黄太太,陈太太很是不安,“伏家妹子,这这,咱们还是赶紧派人去和刘大人说吧?”免得一会若是刘太太真的出了事,怪到自己头上来! “别担心,刘太太只是一时气血攻心,伤了胎气,并不会有事的。”她刚才已经悄悄的在刘太太脉门按了两下,果然是喜脉,只是估计身子虚弱的原因,很是不显。 而且,刘太太这会的气血很不稳。 今个儿她又在外头陪坐这么久,刘妈妈的鸡丝面是热的,里头她特特交待刘妈妈放了些参片熬汤,刘太太喝下腹,急补之下,她一时间之前没有显露出来的隐患就这么突然而然的暴发了出来…… 伏秋莲苦笑,这可真真是凑巧了! “姑娘,您要的银针拿出来,是这一套吗?”刘妈妈手里托了个巴掌大小的雕花缕空红木盒,额头上带着几分薄汗,是小跑着走进来的,弯腰凑到伏秋莲跟前,“这是您要的针,老奴已经派人给前头大爷去送信。姑娘,您若是没把握,要不,咱们再等等大夫?” 虽然伏秋莲开的方子她喝了有用,可不管如何刘妈妈是看着伏秋莲长大的,自己姑娘啥时会看病?她会生病还差不多! “无碍,妈妈你在旁边守着。一会哥哥他们若是过来,请他们在外头侯着,别打扰我。”伏秋莲说着话,已是开了盒子,里头大小不一,银光闪闪的银针显露在陈,黄两位太太眼前,她们不禁眸孔一缩,“伏家妹子会看病?” 被问到的刘妈妈立马点头,“那是。我家姑娘才还帮着我看好了好些年的旧疾。而且啊,”刘妈妈对上陈,黄两位太太眼底的疑惑,心里轻叹一声,可不能让对方看轻自家姑娘啊,她眼珠一转,立马加重声音儿道,“两位太太是不知晓,我们家姑娘在我家姑爷村子里可是没少救了人呢,这不,前个儿来时还救了隔壁家的娃,听说那娃都快不成了呢。” 黄太太和陈太太两人互看一眼。 没出声。 心里却尽是疑惑,什么时侯这伏家的姑娘成了神医了?以前不是听闻,这伏家姑娘因为伏家老爷的纵容,溺宠,而被养的不像样,歪的不成?如今看来,两人眸光又是一闪。 这果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呐。 伏秋莲的手握着银针,深吸了口气,对着刘太太小腹肚脐处‘快,稳,准’的扎了下去!接着,她双手飞快的挥动,又是几根银针被她扎在刘太太的身上。 此刻,刘太太已是悠悠醒转,看到伏秋莲,一怔之后生气的喊起来,“怎么大夫还没来,都是谁去请大夫的,你赶紧去让人催啊,我的孩子要是有事,我和你们家没完。” 就这么一句话,伏秋莲直接就黑了脸。 最讨厌这样动不动就威胁医生的! 你以为你是谁? 看着躺在软榻上,冲着她生气喊话的刘太太,伏秋莲这会真的很想拂袖而去。可惜,她却不能走,要是刘太太真在伏家出事,以后自家这个便宜哥哥就不用在衙门里混下去了。 二来,医生的职业道德让她不能走。 黄,陈两位太太互相看了一眼,纷纷上前两步,“刘太太您别担心,伏家妹子是个大夫,她才已经帮你拿银针稳住了胎儿,你这会觉得可好些了?” “啊,真的不疼了。”刘太太眼底全是惊喜,扭头看向坐在身侧的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伏家妹子,刚才都是我不好,我性子有些急,错怪了你——” “刘太太你说哪里话,人没事就好。” “嗯嗯,我这会觉得自己很有精神。甚至连早上起床那种小腹隐隐下坠的感觉都没了呢。”刘太太很是激动,继尔,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微黯的看向伏秋莲,再出声,语气里已是带了几分的小心冀冀,“伏家妹子,我这是不是有了身孕?是真的吗?” 汗,这会才来问是不是真的,不晚了吗?不过伏秋莲还是点头笑道,“恭喜您,是真的。胎儿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虽然如今不是很好,但只要您过后好生保养,别受太大的刺激,保持心静平和,这孩子应该没事的。” “当,当真?”刘太太眼角竟隐隐带了泪花儿,看的伏秋莲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郑重的对着刘太太点头,“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是伏家大哥极是响亮的大嗓门,“妹子,刘太太如何了?” “已经没事了,人在休息,不过,今晚怕是不宜移动,哥哥你和刘大人说说看吧。” “伏家妹子,我们有马车,小心些——”伏秋莲立马打断刘太太的话,声音略略提高,好让外头的人也能及时听到,省得她再多说一遍,“你这身子今晚绝不能移动,当然,你要是不顾自己的身子,甚至是想不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那么,我无话可说。” “你,你说什么,太太,你,你有了身子?”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透着惊喜和激动,只是瞬间过后,这个声音立马恢复冷静,“强子,里头是令妹么,她会医术?” “这个,会一些——”伏展强的声音听着理直气壮,可却带着几分属于他自己才晓得的心虚——自家妹妹啥时会的医术? 他真不知道好不。 旁边,连清很是平静,却带着很坚定的声音响起,“大人您放心,我家娘子即这样说,那么,刘太太定然是有了喜脉,而且,刚才您可是听人说了,刘太太身子差一点不好,都是我家娘子看治的呢,她说的话您一定要听。” “……” “大人,妾身这会觉得很好,只是,怕是今晚不能回府,大人您看——”刘太太的话让刘大人心头最后一丝疑虑打消,他一侧头,“强子,看来今晚要打扰你们家了。” “大人您客气。”伏展强扭头唤来刘妈妈,让她去给刘大人备客房,旁边,刘大人却是伸手唤来自己的小厮,“去同仁堂请大夫,就说夫人身子不舒服,让他们尽快赶来。” “是,大人。” 刘大人扭头,不期然的对上连清黑沉沉的脸,他不禁一怔,“连秀才?” “刘大人您不信我家娘子的医术!” 他啥时不信了?“我没有。” “那您还要去请别的大夫。”连清很不高兴,哪怕是对着刘大人,他也没给个好脸,轻轻一哼,看向刘妈妈,“去请你家姑娘出来,天太晚,她身子骨弱撑不了。再说,刘大人不是请了大夫么,想来应该马上就来的,用不着她在那里守着的。” 屋子里头,伏秋莲挑了下眉。 秀才生气了? 刘太太很是不安的看向伏秋莲,“伏家妹子,你可别挑理,我家夫君他不知道你的妙手回春,你等着,等我好了,咱们夫妻再登门道歉赔礼。” “刘太太您严重。这会我已经帮您把胎儿稳住,只要您不动,卧床躺着,缓过今晚,我保您没事。”伏秋莲顿了下,扶了刘妈妈的手转身向外走,无视刘太太内疚,歉意的眼神,“过会儿同仁堂的大夫就会到,也的确是用不到我什么,您也知晓我身子骨也是个特殊的,我相公还在外头侯着我,这就告辞了。” “伏家妹子,多谢你。” 刘太太这话却是绝对的出自真心——若非是伏秋莲,自己这一胎便是发现了,能保的住吗?刚才那个凶险,她可是清楚的很。 自己肚子里好像刀搅一样。 似是有只手在她肚子里往下用力的拽。 她当时都绝望了。 这个孩子要是没了,她也不活了! 成亲十余栽,夫妻两人盼了多少年啊,就为了个孩子,自己忍受婆婆折腾,骂不敢还口打不敢还口,忍气吞声的受着。 哪怕是婆婆往自己夫君房里塞女人。 她都得欢天喜地儿的接着! 不然,她就是妒妇。 天可怜见的,终于老天爷可怜她,给了她一个孩儿,若是这个孩儿再出了事,她哪里还活得了?刘太太胡思乱想着,忽而后怕忽而担心,同时心里头对于伏秋莲的医术也是有所怀疑,尽管她救了自己的命! 直至,同仁堂的老大夫在小厮的带领下走进屋子,帮着刘太太把过脉,笑着点头对刘大人夫妻道了恭喜,又道胎儿看似凶险,实则却已稳定下来,只需卧床静养,忌动气,保持情绪稳定,这胎儿应该无恙。 这说法,岂不是和伏氏的一模一样? 折腾到子时,总算是安稳下来,刘大人坐在床头和刘太太说话,一脸的后怕,“幸好没大碍,不然,你可吓死我了。”他对自己这个太太还算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多年没有孩子,刘大人却只是不痛不痒的纳了两个妾,便是连庶出的子女都没有一个。 依着刘大人的话说就是,待得他三十五过后他们夫妻若再没有嫡出子女,届时再想法子也是不晚的。 如今,眼看着刘大人自己已是奔了三十,刘太太却已经是二十几,说不着急肯定是假的,再有家里老娘没命的催着,刘大人觉得自己都快成夹在中间的馅饼了。 好在,总算是老天爷可怜。 “你想吃什么,可是口渴了?伏氏派人炖了燕窝,还有参片茶,要用吗?”刘大人亲自帮着刘太太掖了掖被角,开心的很。 “老爷,妾身和孩儿,若没有伏氏,怕是,怕是凶险的很。”刘太太的话听的刘大人眉头微皱,他之前在外头便听到刘妈妈说伏秋莲给自家太太诊脉,不禁便悬了几分心思。 一个女儿家哪会什么医术? 再加上连清竟然为了个女人驳了他的话,心里不是没有些想法的。这会听到自家娘子的话,不禁便是微微挑了下眉,“娘子的意思是,那个伏氏真的会医术?” “是真的会,而且,应该是不输同仁堂的老大夫。”刘太太的话令的刘大人摇头一笑,“娘子这话怕是过了,她才多大,能抵的过同仁堂的老大夫?我看你啊,是刚才一时紧张,所以想法也跟着夸大吧?” “夫君可知伏氏怎样帮我保的胎?”刘太太并没有不悦,刘大人的想法何尝不是她之前的想法?这会看到刘大人不以为意的表情,也只是微微一笑,“夫君,她用的是银针。” “银针?” “嗯,她用针时我晕了过去,那会妾身腹腹如刀搅,差一点便撑不过去,等到晕过来,却只觉得小腹一股暖意,而且,她拔针时妾身特意注意过,她的手法极是娴熟,干净而利落,妾身数过,她整整给妾身用了十针!” 刘大人的脸色凝重,“这么说,伏氏的医术的确很好?”顿了下,他又笑,“这也是老天爷可怜咱们夫妻,你看,若非伏氏是个懂医术的,娘子这次可不凶险了?” “嗯,是老天爷可怜咱们呢。” “天儿不早,累了吧?歇着吧,明个儿待你情况稳定些,咱们就回家。”把一侧的灯熄掉,刘大人合衣而卧,“你放心,伏氏救了你和咱们的孩子,我不会愧待她,还有她哥哥的。” “这些可不是妾身要想的事,妾身啊,这会子只想着如何好好的把咱们的孩子平安生下来。” “嗯,有为夫呢,一定可以的。睡吧。” 黑暗里,两夫妻慢慢的先后睡过去。 伏秋莲和连清的住处。 一大早醒过来,伏秋莲半靠在榻上,刘妈妈端了洗漱水,她也没下床,就着刘妈妈的手梳洗好,刘妈妈才出去,连清便端着碗熬的细软的红枣小米粥走过来坐在床侧,“饿了吧,趁热喝。这是你让刘妈妈蒸的苞米面饼,不许多吃啊。”脸色虽然还是有点难看,可却缓和了不少。 “相公,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伏秋莲把粥接过来,扭头放到一侧,抱着连清的手臂不放,“你看,昨晚当时真的很凶险,要是我不出手——” “不是还有同仁堂的大夫?你不知道你身子吗,你看看你累的,昨晚一宿没睡好吧,到这会眼圈都是黑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连清是生气了! “夫君,你不知道那会真的很险的,刘太太的情况肯定等不到别的大夫来。而且,而且我这不是没事吗?”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低,到最最后一个字时,伏秋莲的声音已经完全是听不到什么了。偏连清坐在她身侧,耳力又好,被她气个倒仰,指着她,又气又恼,偏又不好真的发火,“她等不到别的大夫,所以,你就不顾自己个儿身子帮她,然后,自己累的回屋就晕过去?” “我——” “这还叫没事,那什么叫有事?你可知道你昨晚差点没吓死我?”好好的人,才回到屋子里,一头照着地下就栽过去。 要不是他就站在她身侧。 又眼急手快的抱住她。 估摸着凶险,堪堪想出人命的换成了她! “相公,相公,相公我错了还不成么?” 对上连清有些恼的眉眼,伏秋莲也有些心虚,她当时敢给刘太太用银针过穴保胎,估摸着自己应该只是虚弱,但不会对自己有损伤,可没想到这个身子终究是太弱,撑着一口气走到屋子里,眼前一花就站不稳了。 要不是连清及时扶住她—— 伏秋莲心里也是后怕的很。右手无意识的放在小腹上,她心里不是不害怕,如今这胎儿眼看着就七个月,若是让她这么结结实实的摔上一跤……肚子里,小家伙似是感受到她的不安,咕咚踹了一脚,肚皮都高高的鼓了起来。 “哎哟。” 伏秋莲的低呼唤来连清一脸的紧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我就说要去和舅兄说去请个大夫来看看,你偏不——”说着话连清把手里的粥放下,起身向外走,“我让刘妈妈来喂你,我去请大夫。” “相公,我饿。”伏秋莲也不出声,只是拉了连清的衣袖不放,软软的声调儿,乌溜溜的大眼看着他,一语不发的瞅着。 那眼神,没一会看的连清就败下阵来,不禁摇摇头,“你刚才不是不舒服?我去帮你请大夫——娘子你真的没事?” “我是饿的不得劲儿。才不是不舒服。”伏秋莲很是理直气壮的支使某人,“你把桌上的粥喂给我喝,让我静静喝完了,肚子里有了东西,咱们的孩儿和我都吃饱了,肯定就不会不舒服了。” “……” 连清看着她吃完一碗粥,又吃了半块苞米面饼,这是伏秋莲自己要吃的,说是有了娃娃,得多吃些粗粮,她一声出口,别说只是个苞米面的吃食,伏家两个男人便是天上的星星都得立马搬着梯子去摘,只怨自己没长那么高摘不下来,哄不到妹妹、女儿开心,绝不会有怨伏秋莲任性的道理! 巳正,伏秋莲起身下床,连清亲自扶她下地,再三的叮嘱着,伏秋莲就差没发誓兼保证,方把连清给打发了。最后临出门还又拉着刘妈妈一番交待,无非是‘好生看护姑娘’‘切不可再让她如此意气用事’之类,伏秋莲听的是额头布满黑线,刘妈妈却是听的眉开眼笑,对着连清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姑爷对她家姑娘真好! 嗯,姑爷人真好! 送走了连清,问了刘妈妈外头的情况,知道今个儿的客人并没有多少,外头的流水席是早早备好的,所以,并不需要去忙什么,伏秋莲便把外头的心放了下来,起身道,“走,咱们看看刘太太去。” “姑娘,姑爷刚才说过,您得歇着。”刘妈妈还待再说,伏秋莲已经笑着往外走去,“妈妈您只管着把夫君的话听进心里去,合着,把我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不成?” “姑娘您这话老奴可不敢当,老奴这不是担心您嘛。”刘妈妈迈着双老腿往前追人,一行走一行念叨着,“姑娘您这性子就是犟,您啊,这样下去可不成,姑爷待您多好?” “妈妈,您再念下去,我肚子里的娃娃要哭了。他还没睡醒呢,您会吵他好梦的。而且,”伏秋莲脚步顿了顿,抿唇朝着刘妈妈俏皮一笑,眼底尽是狡黠,“等到他出来,他就会对着妈妈您说,啊,就是这个妈妈,老是念念叨叨的,吵的我睡都睡不好,我不喜欢她。您说,您到时岂不悔的很?” “啊,当真会这样?” “肯定会。” “那我不说了。”刘妈妈赶紧闭嘴,甚至还拿手做了个捂嘴的动作,看的伏秋莲抿唇低笑不己,半响刘妈妈才反应过来,看着前头眉眼飞扬的小主子,又好笑又好气,“姑娘,您连老婆子都打趣。” 两人笑着走到了客房,伏秋莲停下脚步,有小丫头迎上来,“给姑娘安。”刘妈妈上前一步,“三儿,刘太太可起床了?” “外头是伏家妹子吗,快快进来。” 是刘太太的声音。 伏秋莲朝着小丫头点点头,携了刘妈妈,向着屋内走去,掀起帘子,刘太太已经半靠在榻上,身后垫了个大软枕,窗外有阳光映进来,打在她的脸上,虽然脸色还不是很好,看样子却是已然没有大碍的。 “妹子来了,快请坐。” “刘太太觉得可好些?今个儿早上应该没什么不舒服吧?”伏秋莲的话换来刘太太麻利的点头,拉了伏秋莲的手,她一脸的感激,“伏家妹子,这次真的多谢你。若非是你——”说到这里,刘太太已是有些泣不成声。 “刘太太,您可不能这样情绪起伏,快什么都别说,好好静心休养才是。”待得安慰下刘太太,伏秋莲方抿唇笑道,“我不过是顺手而为,哪里就有您说的那般夸张?这总的说起来啊,还是您和刘大人的福气,您和刘大人是好人,老天爷啊,保佑着呢。” 这一番话却是迎合了刘太太,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伏秋莲这番态度却是让她对着伏秋莲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只拉了她的手道,“你放心,这次的事我全记在心上,不会愧待了你的。” “夫人您说哪里话,我真的是顺手而为。”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刘太太小心的看向伏秋莲,“伏家妹子,你说,我今个儿能回家了吗?”虽然伏家待她极好,可终终没有在自己家里自在些。 “用了午饭便回吧。让人抬顶软轿,稳着些。应该是无碍的。”顿了下,伏秋莲在心里斟酌了下用词,方缓缓开口道,“昨个儿那大夫,可是给夫人开了方子?” “嗯,开了,七天的。一日三次的喝。说是七日过后便可无虞。”刘太太原本是笑着的,抬头看到伏秋莲脸上一闪而的迟疑,不禁微怔,“怎么,可是那方子有问题?”她说着话眉头已是皱了起来—— 若伏秋莲真真的应个‘是’字。 她倒是有些难办了。 同仁堂的大夫可是她们家常用的。 伏秋莲却又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救了她和腹中孩儿的命。信哪一个? “不是,夫人您想多了。”伏秋莲却笑了起来,揉揉眉心,她对着刘太太歉意一笑,“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昨个儿给您诊脉,觉得您素日身子极是注重保养,应该是还不错的,所以,只是用银针稳住了胎儿,便没有开什么方子,因为我觉得,是药三分毒,您这会身子不比您一人,所以,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你的意思是,那些药不用吃?” “我是觉得,您可以先缓缓,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用那些药。”伏秋莲其实也有些后悔,你说你功成身退就得了呗,人家可是一直找同仁堂的大夫看诊,你这会多这么一句,若是刘太太多心,或者事后她身子又有了问题,岂不是全都怪在自己身上? 伸手在自己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 职业道德啊职业道德。 可是伏妞,你现在不是医生了好不。 你只是个秀才娘子。是个有着七个月身孕的妇人。而不是那个前世医术一流,却医人不自医的国家级女医生! “大妹子,那些药不吃,真的可以吗?” 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伏秋莲想自己以后决不能再手痒,再多嘴了,不过这次还是得把话说完,她对着刘太太点点头,“若是太太信的过我,不妨先把那些药停停,我一会给太太您开个药膳的补方,您回家照着这个吃,想来,这药膳吃上一个月的时间,您和腹中的胎儿定能健康。” “这个——”刘太太有些犹豫,看着伏秋莲没有出声,这一胎她来的多么辛苦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而且,她如今可是二十多岁,本就是危险的很,昨晚又那样惊险…… 不吃药,能吃吗? “您不用为难,只当我没说。而且,那位老大夫开的药也是极好,都是一些温和补养的,并不会对胎儿有什么影响。”伏秋莲看着刘氏,知道她的为难,笑着起身,“您即是好了,我便不打扰您休息,前头事还挺多,您且好生歇着,我晚会再来看您。” “嗯,大妹子你慢走。” 送走了伏秋莲,刘太太轻轻嘘了口气,对于刚才伏秋莲的话,她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脑子里又想了会,最后索性被她抛开。 还是一会问问自家老爷再说吧。 伏秋莲才一进前院,就被伏展强给拦下,待’可用过早饭?身子可好?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一番通通问过,得了伏秋莲肯定的答复之后,伏展强方看向伏秋莲,“昨个儿晚上刘太太那事,我听刘妈妈说你用了银针,日后可不许再这样,别人的身子再如何,能抵的过你的?你若是有个什么差子,你让爹爹和我如何是好?”至于那个小白脸,直接被伏家大哥给忽略掉! “哥哥,我是心里有数才出手的。”这话倒是真的,虽然是不想让伏家,伏展强有麻烦,可她也不会自己个儿拿着自己个儿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去冒险。 所以,昨晚的事吧,顶多就是个她估算错误,因为不熟悉这具身子的情况,所以,高估了自己这身子的各项硬件指标。 “有数到累的晕过去?”伏展强的脸黑了,对着妹妹瞪眼,只是那气势怎么看怎么全都是虚长声势,“真的没有不舒服?可别忍着,你这丫头不心疼,我还心疼我外甥呢。” “哥哥,您放心吧,我真没事。”伏秋莲索性站起身子,伸伸手臂踢踢腿,嘿嘿的笑,“哥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要是不信,我都可以绕着院子跑两圈哦。” “你敢!”伏展强瞪了她一眼,自己先笑了,伸手在伏秋莲眉头上点了一下,如同小时侯那样亲呢的动作令的伏秋莲心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哥哥。” “嗯,怎么了,哥哥可是使的劲又大了?”伏展强恨不是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老是忘记呢,自家妹子可是娇滴滴的,怎么是那些憨大个可比的? “我没事,只是一下子想起咱们小时侯的事,都是哥哥照顾我,我都没帮哥哥做过什么事,所以人家心里一下子有些难过嘛。”伏秋莲眼里带着泪花,可却是满脸的笑。 这不是伏秋莲的感觉。 是这个原身,以前那个伏秋莲心底深处留下的一丝感慨——对哥哥,对父亲的。深吸了口气,伏秋莲的手抚上心口,你好好的走吧,你放不下的,我会好好的帮你珍惜。 你的人生,也是我的人生。 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这有什么好想的,咱们是兄妹,一辈子的。以后说不定哪天哥哥就得要你帮忙喽。”伏展强这话是随口一说,在他看来不过是安慰自家妹子,可却没想到,事后多年,被他一语成谶——若非靠着伏秋莲,怕是这个世上就不会有再伏展强这个人了。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没事就好,爹爹才去外头待客,想来一会也该回来了。”伏秋莲心头一惊,赶紧拦下伏展强的话,“你没和爹爹说昨晚的事吧?” “这会知道紧张了?”帘子一掀,连清走了进来,先是对着伏展强行了礼,“大舅兄。”方扭头看向伏秋莲,“你之前怎的不想想,若是你真的有事,岳父会如何紧张和担心?” “相公,人家错了。”伏秋莲从善如流的认错,连清眼底笑意一闪,才想着出声呢,旁边伏展强不乐意了,我家妹子我都舍不得说一句,声重了都怕吓到她。 你个儿小白脸倒好,敢给我妹脸子看! “妹子别听他的,爹爹只知道刘太太身子不舒服,其他的并没人和他说。”说着话,伏展强还瞪起虎目,颇有威势,极具警告性的扫了眼连清,一拍桌子,“见死不救那是王八蛋才做的事,只是混账东西才不让你出手。咱家可没那样的人,妹子你昨晚的事,嗯,干的好,出手相助的好。就该这样做。” 连清成功黑脸,“大舅兄。我没说不让娘子出手。” “咦,我有说你吗?” 你是没说,可你话里话字,眼内眼外。 全都写了‘连清’,‘不顺眼’几个字! 连清暗自磨牙,可又不想真和伏展强计较,事实上刚成亲那会他还生气,到了后来,自家岳父,特别是大舅兄这诸般种种行为出现的多,嗯,他到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 “相公你喝茶。”伏秋莲看着两个大男人孩子似的在那里瞪眼,揉了揉眉心,赶紧上前把两人分开,“哥哥,你才不是说外头还有事?我来时刘太太可是说他们一会告辞,你不去送送刘大人?” “啊,我忘了这回事。”伏展强一拍桌子,急嗖嗖的站起身子,大步流星往外走的同时还不忘理直气壮的牵怒旁边某个人—— 要不是这个小白脸,自己怎么会被气的连正事都忘了?嗯,果然是小白脸没啥好东西! 汗,伏大爷您这理由果然彪悍。 “相公,哥哥他是有口无心,你是秀才,别和他一般计较,妾给您端茶赔罪可好?”身边就难得这么几个真心疼她的人,她可不想让这三个男人窝里起内讧。 “娘子别动,这茶我来端。”虽然很想享受一次自家娘子服侍,可想到昨晚屋子里的那一幕,连清就觉得后怕的不行。 这要是自己没能及时接住…… 他上前扶了伏秋莲在椅子上坐下,自己接过她手里的茶啜了几口,朝着不错眼珠盯着他的伏秋莲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和大舅兄一般计较的。” “嗯,我家相公是秀才,自然是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咱们不气啊。”看着她眉彩飞扬,眸眼灼灼的样子,连清忍不住心头涌起几分好笑,勾唇一笑,“这么说,娘子也觉得舅兄是小肚鸡肠,不及相公我为人大肚喽?” 眼珠一转,伏秋莲就猜出连清是在取笑她,不禁嗔怪的瞪他一眼,“相公,您取笑我,人家不依啦。”说着话她不依的作势扭了两下手里的帕子,面上作足娇羞态,心里却是恶寒的很,自己前后两世多大了啊,还得装小女儿害羞状!   ☆、060 不舍 外头,伏老爷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他脚步微微一顿后,笑着摇摇头,转个方向去了外头。 对于老爷子来言,女儿女婿相处的好,女儿开心,过的顺心,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至于家里这个小兔崽子? 伏老爷觉得自己还是直接当没这个儿子来的好些,省得自己被那臭小子给气死!老人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看重长子,疼惜甚至是纵宠幼子。伏老爷也不例外,更是因为老妻早逝,一边当爹一边当妈的伏老爷对长子愈发的严厉,因为这个儿子是要支起门庭的。 将来自己老了,儿子得顶门立户。 自己百年后,儿子得帮着自己照顾女儿。 这样一连串的想法下来,伏老爷只觉得自己还不够严格,哪里会看的到儿子的辛苦? 谁不辛苦? 他这么些年容易么? 不容易。 外头沿街叫卖的,不就是想赚那么几个养家糊口的钱,可他们容易么?又比如自己,这么几年来看着手里有了几个钱,可背后他付出来的心血,堪堪比常人多上两三倍! 你说,这算是容易么这? 如今,他这都是一只脚埋到黄土里头的人了,不过是想着要那臭小子赶紧娶妻,然后让他抱个孙子孙女的乐和乐和,结果那小子倒好,背着他弄了个什么名声出来? 克妻! 这混账小子,想起这一招来伏老爷就气的心口疼,每每这个时侯,伏老爷最想做的就是把伏展强拎过来狠狠捶上一通。 若非今个儿女儿女婿在,他才饶不了那小子。伏老爷走到前头,迎面撞上家里的管事,陈管家赶紧行了礼,“老爷,刘大人这便要走了,大爷说请您过去前头看看。” “我知道了,你派个人去后头和姑娘说一声。”顿了下伏老爷又叫住他,“等等,先让刘妈妈去看看姑娘,若是姑娘身子还是不好,且就不提了。若是她身子骨还好,就去送送刘太太吧。”不管如何说,让女儿和刘太太交好是一件好事,若是女儿能入了刘太太的眼,对女儿的以后也有极有好处。 “老奴遵命。” 前院里,刘大人正在和伏展强寒喧,看到伏老爷过来,笑着和伏展强点点头,对着伏老爷拱了拱手,“伏老爷,在下多有叨扰,这便告辞。” “刘大人客气,您能亲自来我家,可是我们家的荣幸。”伏老爷很客气的上前,赶紧回礼,“刘大人您这就走?我让强子送您和太太回去。” “不用不用,家里事正多,我才还说放了他两天假,且让他在家里陪陪老爷子吧。”不管如何说,伏氏救了自家太太的命,再加上未出世的孩子,是他们刘家的大恩人,他在一定程度上也乐意给伏家几分面子。 “那就多谢大人了。”伏展强咧嘴一笑,扭头看向自家老爹,“爹,您去忙吧,大人这里有我。” 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老爷,太太派人过来问您何时走。门口的软轿已经备好,单侯着夫人了。” “这就走,你去回夫人,若是夫人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回。”刘大人打发了那人,再次和伏老爷告辞,伏家父子亲自送到大门外,不远处的软轿里,刘太太已经稳稳的坐好。 听到说话声,掀起了轿子一角,对着伏家父子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这且是看在伏秋莲的份上,不然,刘太太才理你是哪个! 送走了人,伏老爷站在门前,对着伏家门前一条街坐流水席的各乡亲拱拱手,满脸的笑,“多谢各位为了老朽辛苦这一趟,家里也没什么好的,这三天的流水席便当小老儿的谢意,大家随便用。另外,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能帮的一定帮。” “多谢伏老爷。” 伏家的人缘的确不错,而且,伏老爷身为镇上的首富,并不是浪得虚名。他的这些为人处事可是整个镇上的人都得赞上一声的。 当然,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除外。 正日子过去,家里的席面撤去,只余门外一里街道上的流水席,伏家几个主子便长长的松了口气,特别是伏老爷,觉得自己好像是累了一年似的,脸下的倦意掩都掩不去。 “爹爹,你昨晚可是没睡好?”用午饭的时侯,伏秋莲便忍不住打量了伏老爷两眼,饭罢,小丫头捧了茶,大家一同在偏厅落坐,伏秋莲看着没一会便打了两个呵欠的伏老爷,眉头微皱,“哥哥你看看,爹爹的脸色是不是很差?” “唔,反正是不好看。”伏展强本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倒没注意这些,如今被伏秋莲这么一提醒,咕咚几口把手里的茶灌进肚子里,瞅了两眼伏老爷,不禁也拧了眉,“看着是差了不少,妹子,可是爹爹的身子有问题?”如果是以前,伏展强是绝不会问这话的,可现在,经过三里屯村子几个小娃的救治,特别是前晚伏秋莲对刘太太的出手。 到了这会,伏展强就是再不信,也要信上几分,更何况他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家妹子就是个最优秀的,不就是个医术嘛。 肯定一学就会! “爹爹把手伸过来。” “做啥?”伏老爷有些不解,看看女儿,再看看低头喝茶,神色坦然,淡定,可却时不时扫上女儿两眼的女婿,最后,伏老爷的狮子吼功落在伏展强身上,“你这臭小子,说,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要是敢欺负你妹,让她受了委屈,看我不剥你皮。” “爹,您也太偏心了。”这女儿是亲生的,敢情他这个儿子是后的啊。伏老爷瞪他一眼,“混小子胡说什么呢,皮痒了啊?” “爹爹,你又骂哥哥做甚?我让您把手伸出来,是想给您把把脉,看看您身子可是哪里不好,管哥哥什么事,看您这脾气,也不怕吓到您外孙女。” “对对,是爹不好,爹小声点。”说着话却是迁怒似的瞪向伏展强,都是这小子的事,害的他差点吓到宝贝女儿和外孙女。 伏展强觉得自己真心可以哭了。 他表示自己压力挺大的,躺着也中枪啊。 “女儿,你啥时学的看病?”看着伏秋莲动作娴熟的扶脉,眉头时而皱时缓的,伏老爷觉得好笑,又感动,“爹爹身子好着呢,你别担心,不过是这两天没睡好,等我今晚好好歇一宿,明个儿肯定没事。” “爹爹的身子的确没什么大事,不过,哥哥,你以后得看着爹爹点,太甜太油腻,甚至辛辣的东西都不准给他吃,嗯,肉之类的东西也尽量少吃,最好不吃。” “女儿,不是吧,那你让爹吃什么?”不等伏展强说话呢,伏老爷先就垮了一张老脸,“女儿,你老爹就好这几口,酸的辣的,肥肉,你这一下子全给禁了,你想饿死你老爹我啊?” “爹爹,你最近是不是偶尔有心跳加快,好像喘不过气,甚至偶有晕炫之感?” “你问过刘妈妈了?”伏老爷摇头一笑,不以为意的收回手臂,端起面前的茶饮尽,“不过是前些天去外头收了笔账,来回路上赶的急了些,没好好休息罢了。你别担心。”伏老爷说到这,垮着张脸,很是委屈的看向女儿,“所以,女儿你看爹爹,我根本就没事,刚才你说的那些,咱们不用忌口了吧?” “不行,不能吃。” 其实伏老爷不胖,而且身材修长,今年也不过才五十岁,在原身之前的记忆里,伏老爷的身子向来很是康健,甚至连小病都很少有,可刚才诊脉,伏秋莲竟然察觉他的脉膊跳的极快,而且,心脏处也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就怕老爷子血压高! “女儿啊,你老爹不吃那些东西,会饿死的。”伏老爷都快哭了,没得到伏秋莲的吐口之后,不禁暗自把求助的眼神递给了女婿—— 女婿,帮帮忙啊。 连清不慌不忙的端起手里的茶,不慌不忙的放到嘴边,动作优雅的轻啜着。对于别的东西,连大秀才直接无视! 儿子? 伏展强可比连清直接多了。 一个白眼对着屋顶翻出去,他没看到! 伏老爷气的肚子疼,恨不得一巴掌把伏展强给拍飞,眼角余光扫过神色安然,垂眸帮着伏秋莲剥瓜子壳的连清,悻悻的瞪他一眼。 算你小子识相。 看在女儿和我宝贝外孙的份上。 今个儿就饶你一回。 “爹,您就别装了,我一会给您制一个菜单出来,平日里就让刘妈妈按着那个菜单来煮菜,爹爹你放心,七天里头总会有一天让您能吃到肉的。” 只有一天? “女儿,隔一天吃一回成不?” “只有一天。” “那,两天?” “半天!” “好吧,一天就一天。”伏老爷垂头丧气的不出声了,他这个女儿素来霸道,说一不二的,他怎么竟忘了这丫头的性子? 伏老爷去午睡,连清有些心疼的看向要找刘妈妈吩咐事的伏秋莲,“娘子,你眼圈都黑了,也回去歇歇吧?有什么事醒了再说,反正咱们也不急着走。” “也好,那,相公,咱们这不回房去?” “嗯,我扶娘子。” 伏展强猛的站了起来,“妹子,等等。” “哥?” “爹他的身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之前没听伏秋莲说过,伏展强还没注意,刚才听了伏秋莲的话,伏展强细细去打量伏老爷,不禁心里就慌了一下—— 老爹怎么感觉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瞧哥哥你那针尖点的胆儿,这也值得你慌的脸都成了白纸般的色儿?”伏秋莲抿唇一笑,摇摇头,“爹的身子一点事没有。” “可你刚才——” “那是我吓唬爹爹的。”看着伏展强成功黑了脸的神情,伏秋莲却是慢慢脸上全是凝重,“爹爹的身子虽然现在没问题,可他却是再这样不注意下去,保不齐哪天就会出问题了,老年人的吃食应该注重营养搭配,光凭着喜好吃东西是绝对不成的。” “这么说,爹爹的身子还是有问题?”若是没有问题,怎么说要爹爹忌口?伏展强这次是真的有点急了,“到底是什么病,能治吗,严不严重?我让人去请同仁堂的大夫去——” “爹爹你别慌,爹的身子真的没事。我只是未雨绸缪罢了。他那样的吃法,早晚会有问题的。所以,不如先行让他多少收敛一点。” “当真?” “比珍珠还真呢。”伏秋莲翻个白眼,又一瞪眼,“哥哥你怀疑我,好啊,你竟然怀疑你妹妹我的话,我,我,我和爹爹说去,说你欺负我——” “妹子,妹子,都是哥哥的错。” 好不容易把伏展强哄走,伏秋莲和连清携手回了自己的屋子,因为是六月初,天气很热,人坐在屋子里头好像待在火笼里。 因为伏秋莲的身子,屋子里是没用半块冰的,所以,才坐到炕上,伏秋莲便垮了脸,“热死我了。呜呜,不活了。”她的空调,她的风扇,她的冰淇淋啊。 “娘子,喝碗酸梅汤吧,这是我从井水里汲过,又拿出来放着去了凉气,虽然不比井里才拿的清凉,可我刚才试过,有股子清新的香气,却是要比一般的酸梅汤好喝些的。” “放那吧。”感受着屋子里热气好像蒸人似的,一波一又波的,伏秋莲直想哭,喝什么喝啊,她就想吃冰淇琳! “娘子你睡,我帮你扇扇,这样凉快些,一会就能睡着了。”虽然有风徐徐的吹在身上,可那丁点的风,在宁关酷热的炎夏还不够塞牙缝的,伏秋莲在榻上翻来复去的睡不着,心里头也有了火气,翻身咕噜坐起来,对着连清就没了好脸色,“我睡不着,你帮我唱首歌吧。” 唱首歌——唱歌—— 连清嘴角抽了抽,深吸口气,正色看向伏秋莲,“娘子,为夫只会背书,习字,做题,从不会唱歌。” “我不管,我就要听歌。”伏秋莲半倚在榻上,对着连清耍赖,反正她就是‘我这会心情不好,我不好过,我也绝不能让你好过’的心思,她嘟了嘴,巴掌大的小脸垮下来,乌溜溜的大眼幽怨的瞅着连清,“相公,你不唱歌我睡不着觉。” 我要是唱了歌,我就睡不着觉了! 可这话连清却是万万不能说的,深吸一口气,他语气很温柔,很温揉的看向伏秋莲,“娘子,为夫帮你背书,让咱们的孩儿和你一起听可好?” “不好。”伏秋莲心里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连清这段时间真的很好,好到她这个穿来的现代人,看着这个潜力股都不禁心生暖意,甚至暗想,如果连清能一辈子这样对她好。穿在这里,成为伏秋莲,一辈子和连清携手过下去,到白头,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不过想归想,却不妨碍她心情恼火啊。 “娘子,你再换一个!”唱歌这事,打死他也是唱不出来的。似是也知道这事为难了连清,伏秋莲眼珠一转,“相公,那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嗯,讲个让我满意的,我就不让你唱歌了。” 你满意的,谁知道你啥时能满意? 可好不容易伏秋莲换了个条件,连清可不敢再多说,赶紧点点头,“成,故事就故事吧。”然后,搜肠刮肚的把以前读到的那些野史外传里的一些轶事略做修改,润色,硬着头皮给伏秋莲不紧不慢的讲了起来…… 大半个时辰后。榻上的人终于闭上了眼,连清觉得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茶碗连喝了三大碗,然后,起身帮着伏秋莲把薄被往下拉了拉,这会子太热,盖的太严实也不好。 直到出了屋子,轻轻的把房门带上,连清才长松了口气——大半个时辰啊。他觉得要是自家娘子再不睡,他都快讲的睡着了! 啪,肩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疼的连清一咧嘴,满脸苦笑的转身,对上来人,“大舅兄,你这样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胡说什么,你敢死了试试?”想让他妹妹守寡?你就是到了阎王殿,伏爷也得给你趴出来,好好的守在他妹子身边。 偏厅,两人依次落坐,丫头很快上了茶退下,连清也没啥心思喝什么茶,一边揉着肩头一边看向伏展强,“舅兄您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得回去陪我家娘子呢。” “我问你,我妹何时学会的医术?”伏秋莲盯着连清,眼神犀利而锋锐,若非连清早被这样的眼神盯视过好几回,估计就得吓腿软。这会却是占了个‘见怪不怪’,对上伏展强凛冽的气势,他竟然还有心思笑笑,“舅兄,娘子说是梦里学到的。” “胡说,我妹子打小睡觉极是安稳,从来都是一觉到天明,哪会做什么梦?”伏展强瞪连清,“我可告诉你啊小白脸,好好待我妹,她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不准累到她,要是她有个什么差子,看我怎么饶你。” 伏展强来去匆忙,看的连清一脸狐疑,不过不管怎样,这个大舅兄离开,没有再死咬着他不放,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三天流水席过去,镇子上的人对伏老爷的好感又增几分,不少人甚至对着伏家的大门口磕了两个头才离开。 第四天,连清便几次看着伏秋莲欲言又止,想了想,中午饭后,伏秋莲在夫妻两人回到自己的屋子时帮着连清递了杯茶,“相公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岳父的寿辰也过去几天,依着为夫看,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回家了?”虽然他之前和自家老爹说是在岳家小住一段时间,可若非是因为伏老爷的五十大寿,连清可是宁愿另想别的法子,也绝不会在这伏家小住的。 好男儿养家糊口,怎么能住在岳家? 如今在伏家也住了五六天,李氏母女也被伏展强关了这么些天,想来,应该差不多了吧?再说,家里那终究是连清的亲爹,他可以不顾李氏,但亲爹能真的抛开不管? “好啊,那相公觉得咱们什么时侯回合适?明个儿,还是今个儿下午就启程?”看着连清的脸,伏秋莲笑意盈盈,丝毫没有半点不悦,“只是,若是今个儿下午就启程,怕是要匆忙了些,而且,前头我爹爹也出门还没回来——要不,我让人去外头找找他,请他马上回家来?” “这倒不用,哪里用得着这么急?”本来还担心伏秋莲会不开心,如今看到伏秋莲这般痛快的点头,甚至还提议说要今个儿下午便启程,连清觉得心里涌起几分内疚,自己刚才在心里差点冤枉了娘子呢,他伸手扶了要起身去收拾行李的伏秋莲,“娘子不用急,要走也不是今个儿下午啊,待晚上岳父回来,禀了岳父,咱们明个儿再起程也不迟。” “相公你觉得明个儿回家好?” “嗯,自然是明个儿好。”在伏秋莲黝黑黝黑,葡萄似的大眼注视下,连清哪里还有心想别的?忙不迭的点头,生怕自己慢了半点伏秋莲就会生气似的,“行李也不用娘子收拾,晚上我来收拾好,咱们明个儿只需和岳父告辞就能起程了。娘子你看,这样可好?” “我都听相公你的。” “……”就这么一句话,连清顿时感动极了,伸手握了伏秋莲的手,眼里尽是温情,“娘子,谢谢你嫁给我,不嫌我,我家。” “相公混说什么呢,我家相公可是秀才,这十里八乡的哪个比的上?”伏秋莲眉一扬,抿了唇,轻轻的笑,“要是我说啊,就是嫌,也是你嫌我才对。而且,相公这马上就要是举人老爷,我却愈发成了黄脸婆,到时侯啊,妾身可就希望相公您多回头望上妾身,还有咱们的孩子一眼,能得相公您不弃,妾身就满足了。” “胡说,你是我的妻,我若是日后中了举人,你自然就是举人娘子,只有受人尊敬的份,哪有惹人嫌的理儿?”连清很不悦的看向伏秋莲,却又怕吓到她,只是紧紧握了她的手,对着伏秋莲发誓般的开口道,“咱们即是夫妻,夫妻一体,日后不管我是什么,自然是我在哪里,娘子你就在哪里的。” “夫君这话可当真?” “当真。”看着伏秋莲眉眼里瞬间散发出来的晶芒,连清也跟着高兴起来,他重重点头,即尔,挑眉看着伏秋莲,打趣般一笑,“娘子若不信,为夫和你来个三击掌如何?” “好啊,这样的话,日后相公就不能耍赖喽。”伏秋莲明媚的笑成功换来连清的好心情,两人竟真真的在卧房里啪啪啪的来了个三击掌,伏秋莲朝着心疼的看着她有些发红的手心,正在帮着她揉搓的连清俏皮的吐吐舌,“相公,你真好。”眉眼里尽是盈盈浅笑,只有伏秋莲心头却是清明如镜——誓言? 她伏秋莲前后两辈子,从不信誓言! “我不待你好,对谁好?” 两人说了会子话,伏秋莲有些累,便歪歪的躺在了榻上,连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帮着她打扇,虽然伏家也有小丫头做这些琐事,可连清却觉得那小丫头手脚粗笨,若是吵到自家娘子就不好了,干脆就自己来。 而且他也不止是单纯打扇的。 坐在这里,伏秋莲睡觉,他边打扇边可以在脑子里默默的温书,把之前熟悉的,不熟悉的都过一遍,再把老师给他的几个论题在脑子里粗略的想上一遍,待得提笔时,不就水到渠成? 晚上吃完饭,如同往常般,几个人坐在厅里说话,伏秋莲趁着伏老爷和她说话的当,略一迟疑,还是把连清和她决定明天要回三里屯的事说了出来,这里再好,是伏家。 而她却是出嫁女。 她现在的家只能是连家,是连清的家。 虽然这些话想起来很是伤感。 但却是现实。 连清本身的自尊心极强,又是个秀才,岂有成亲之后,夫妻两人常住在岳家的道理? 这个道理伏秋莲懂,伏老爷也懂。 可懂归懂,伏老爷还是难过啊,下意识的看向连清,是女婿要求回去的?旁边,伏展强已经跳起了脚,“小白脸,你要回自己回,我妹妹怎的就不能在娘家多住上些时侯了?” “哥哥,爹,是我和相公说,要回去的。”伏秋莲看着伏家两人,好笑又好气的把伏展强拉回去,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哥,我和相公已经成了亲,且孩儿都要出生了,怎的就不能回连家了?那里才是我的家啊。”不管这话再不想说,可当着连清的面,该有的立场和尊重伏秋莲一定给他。至于日后? 没发生的事,谁知道呢。 “妹子,哥不是不让你走,可你才在家里住了几天啊,小白脸,要不,你先自己回去,让妹子再住几天,过段时间哥哥送你回去。” “哪里用这么麻烦?哥哥你都耽搁好些天了,还是专心去当差吧,我和相公明个儿下午一块回。”顿了下,伏秋莲又安慰伏家的两个,“爹爹,哥哥,你们若是想我,过几天可以去看我啊,而且,反正相公过几个月要考试的,到时侯我一个人在家,可以再回来家里住嘛。” “可是——” 伏展强还要再说,却被伏老爷给开口拦下,“就这样吧,明个儿下午晚点回,我让人给你们备好马车,明个儿下午让你哥哥送你们回去。” “爹爹不用的,我和相公自己走就好。” “这事你听爹爹的。”伏老爷按下伏秋莲的话,扭头看向一脸歉意,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的连清,眼底伤感一闪而过,“贤婿,我这女儿打小没娘,我怕她受苦,又想着她是个女儿家,一来二去的便让我娇宠过了头,若是她做的有何不对的地方,还望贤婿多多体谅。” “岳父您说哪里话,我家娘子她很好。待小婿也好。”连清赶紧上前拱手行礼,一脸的真挚诚恳,“请岳父,舅兄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娘子,不会让她再受委屈的。” “你们两个好好的,我也能放心了。”伏老爷说是放心,可天下当爹的,只要是真心疼女儿,看着女儿离家嫁人,哪有真的放心的? 连清和伏展强或者不懂。 可伏秋莲却是懂的。 只是她懂,也明白,却是说不得的。 拉拉伏老爷的衣角,伏秋莲很是乖巧的笑,“爹爹,您过几天就去看女儿,不然,我和您外孙会很想很想您的。”这个老人家让她想起了前世的院长伯伯,也是这样的慈祥,和蔼,为了她的事操碎了一颗心。 可惜,她却跑到了这个鬼地方。 再不能给他养老,送终。 眼底黯色一闪而过,她扭头,朝着伏展强微笑,“哥哥,李氏和甜儿,你放回去了吧?” “嗯,今个儿早上放回去的。”瞪了眼连清,伏展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情愿,“我可没做啥手脚,你们放心,她们俩活的好着呢。” 没做啥手脚是绝对不可能的,活着应该是真的,但肯定得受些搓磨,伏秋莲和连清两人心里门清儿,甚至在前个儿晚上夫妻两人说起这个话题时,伏秋莲就曾明白的告诉过连清,以着伏展强这样的行事,那母女两人要想完好无缺。 被人丢到牢里还想着在家里一样? 你做梦呢吧。 回到屋子里,连清扶着伏秋莲沐浴,帮她把衣裳放好,浴桶放好,水温试好,把澡豆,胰子等物依次摆好,连清不放心的看向伏秋莲,“要不,我在这里帮你?” “不要,你赶紧出去。我一个人可以。” 伏秋莲的话说的又快又急,脸先红了,她才不要一个大男人给她洗澡。同时,连清听的先是直接松了口气,他也不好意思啊。 可等这口气松完,人出来,站在净房门口,心里再想想就有点不得劲了,娘子拒绝他拒绝的这样快?好像想都不想的就把他赶了出来。 苦笑着摸摸鼻子,好吧,自己平生头回说要伺侯人,结果被人嫌弃了…… 净房内,伏秋莲窝在浴桶里,水雾遮掩下,脸有些红,她不是嫌弃,她是不好意思啊,前世她虽然结婚好几年,可这种夫妻间的亲热行为也只有头一年才有那么几回。等到后来,她被诊为不育,夫妻之间在某些因素的误导下,关系更是冷若冰霜。事实上,她这段时间对着连清,好几次都在暗中感谢肚子里的这个娃。 要不是这娃娃,自己怕是早被迫无奈之下和连清滚床单了吧?手轻轻的在小腹上抚过,已经接近八个月,按着前世现代医术的说法,这个时侯的胎儿已经是活着的一条小生命。 她把水轻轻的往肚皮上撩了两下。 谁知道小家伙不知道觉得舒服,还是感到热,反正咚的一下,对着她肚皮就是一脚,肚子里好像有根筋被人拽住,一拉一扯的疼。 疼的她倒抽了一口气,一闷哼。 侯在净房外的连清却是心头一跳,“娘子,你怎么了,可是洗好了?要不要我进去帮你?”又怕伏秋莲搓不开脸,想了想加了句,“要不,我去找刘妈妈来?” “我没事,小家伙踹了我一脚。” “那你小心些。等他出来我打他,给娘子出气。”连清的话换来伏秋莲的不满,“你敢,我的孩子可是宝贝,我辛苦十个月才得来的,可不是让你这个爹打的。” “我这不是给娘子你出气嘛。”连清有些苦笑不得,自己这样说也不成?圣人言说的好,果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一头长发散在后背,长长的睫毛犹带几分水气,脸颊因为水雾的氤氲和洇染,尚带着些许的红晕,素面的伏秋莲如初水的芙蓉花,清丽里不失那几分的妩媚。 看的连清心头一跳,接下来,他的脸先红了,因为他心跳的很快,很急,一下下的,甚至于深吸了好几次的气都没能平复下来。 “咦,你怎么脸这么红,别是白天中暑了吧?”伏秋莲看着连清半响没动,脸又红红的,不禁就吓了一跳,抬手要去按他的脉门,却被连清快速退后两步闪开,“我好好的,没中暑,倒是娘子你,赶紧进里屋,为夫帮你把头发擦干,一会好睡觉。” “有劳夫君哦。” 男人啊,该使唤的时侯就用力使唤。 可千万别心疼。 当然,你该心疼的时侯也一定要心疼。 毕竟是你自己的男人。 你不心疼谁心疼? 难道留给外头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去心疼不成?一如伏秋莲此刻,坐在椅子上,由着连清拿了洁白的巾子给自己擦头发,她则一脸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嘴里时不时的夸上几句,连清的脸唰唰的,直接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娘子,头发再略晾上一晾就能睡了,你先在这里坐会,隔窗吹过来的风刚刚好,也不会大让你吹了头疼。我去帮你泡杯蜂蜜水去?” “多谢相公,相公累了这大半天,我帮相公去倒茶才是。”就不信你能让我去!果然,伏秋莲的话才出口,连清已是摇头,“你待着别动,我去就成。” 其实伏秋莲更想喝的是牛奶,可惜,这个鬼时侯哪里有牛奶让你喝?她这会肚子里多了个小人儿,人都说一孕傻三年,估计她这会脑子也正糊涂着呢,前两天想来想去的,也只想出这么个蜂蜜泡茶的法子,又怕太甜,每次只稍稍放那么一小勺,这几天喝下来,倒是觉得还不错。 “娘子你慢慢喝,为夫背书给咱们的孩儿听。”不同前两天的时侯,每天都得伏秋莲去提醒,几天下来,连清已是很自觉的每天都抽出半个时辰来和伏秋莲肚子里的娃交流,沟通。 当然,他所谓的交流和沟通就是指他背书,然后,伏秋莲肚子里的娃默默的听,偶尔连清兴致上来,还能停下来给这未出生的小娃即兴注释讲解一番,每每这时侯,伏秋莲看着眉彩飞扬,一脸自信的连清,都会觉得自己是捡了个宝。 放在前世,这样踏实稳重,有能力,又疼老婆的男人也是个积优股吧?耳边响起连清刻意压低,轻柔流畅的背书音,伏秋莲眉眼弯起来。 这是她的相公呢。 属于她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染指。 若是日后连清有出息了,他身边会出现的花花草草,什么通房啊,小妾,姨娘之类的女人,伏秋莲在眼底深处快速掠过一抹杀意。 敢肖想她男人。想打她孩子爹的主意? 哼哼,关门,放狗。 给我狠狠的咬! 次日一早,刘妈妈红着眼圈出现在伏秋莲跟前,“姑娘,老奴服侍您梳洗。” “妈妈这是怎么了,难道,昨个儿晚上又没睡好?我给你的那个药不管用吗?”算起来今个儿是第四天,应该起效了吧,难道没管用? “老奴已经大好,晚上睡的也好,腹也不胀了——老奴,老奴是舍不得姑娘您走——”刘妈妈说着话,竟是眼圈一红,眼泪落了下来,“姑娘,您在这住的好好的,那个家里有什么啊,老奴可是听说都已经分了家,怎么能住人?要不,您和姑爷商量商量,晚些时侯再回,嗯,最好住到小主子出来,老奴也好服侍您和小主子——” ------题外话------ 终于六点更了上来。累死我。亲们看俺这么勤快的份上,给点动力呀…   ☆、061 夏收小麦(1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虽然才相处了几天时间,但伏秋莲很喜欢伏家的这些人——如老鸡护小鸡般的伏老爷,性子耿直,却偶尔带着狡黠和狠厉,但却从不会对自己这个妹妹说上半句重话的伏展强。 打小服侍着她,一腔忠心的刘妈妈。 她是真的喜欢这些人。 不掺半点杂质的。 单纯的喜欢这些人的性子。 喜欢这个家的氛围。 如今,即将离开这里,伏秋莲心里也是不舍,可不舍归不舍,她却是看的清楚,自己是一定要回连家的,不然,就是等同于放弃和连清的这段婚姻。 为什么要放弃? 她暂时找不到自己要放弃的理由啊。 连清那么好—— 这么想着,伏秋莲的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镜子里,她看到一张春意洋溢的脸,不禁抿了唇,娇羞一笑,抬头,对上刘妈妈满含期盼的眼,很有几分内疚,“刘妈妈,您这话以后可万万不能再说,嫁鸡随鸡,我即是已经嫁给了相公,自然是要随着他一起生活的。哪有出嫁女带了夫君一块住在娘家的道理?” “正是这个道理,刘妈妈,日后可不许再在姑娘耳边说这些有的没有的。”门口,传来伏老爷响亮的嗓门,刘妈妈赶紧转身,“老爷,都是老奴的错。” “嗯,你是错了,我知道你心疼这丫头,可她如今已经是加家妇,岂能住在咱们家?你是想让她和连小子好好过日子,还是想着让连小子厌弃了她,让她日后天天以泪洗面?下半辈子不得安生?” “连家的人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以为,那加小子是池中之物?他啊,早晚会有出息的。”伏老爷自叹了这么一句,看着刘妈妈一脸的不解,失笑挥手,“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听不懂,你下去吧,中午你亲自去厨房,煮些姑娘爱吃的饭菜,去吧。” “爹爹,您喝茶。” “一大早的喝什么茶,你收拾好没有?走,陪爹去用早饭。”伏老爷大手一挥,命令似的话里却尽是宠溺和疼惜,而且,他那气势在伏秋莲看来怎么看怎么觉得都有几分是虚张声势,伏秋莲抿唇一笑,“好啊,爹爹慢走,女儿扶您。” “扶什么扶,你以为爹爹七老八十走不动了啊。”伏老爷虽然话是这样说,可却还是在伏秋莲的手伸出来,搀到他手臂上时,双眸深处一抹笑意掠过,顺势由着伏秋莲扶着他,父女两人笑着向外行去。 屋子外头,迎面撞上连清,他拱手为礼,“岳父早,娘子早。” “嗯,一块去和早饭吧。” “是,小婿遵命。岳父请,娘子请。” 伏家人喜欢在小花厅里用饭,这会也不例外,早早摆满了一桌子,米粥,煎蛋,烙饼,甚至是果汁,千层糕,水晶饺,虾球—— 一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 全都是伏秋莲素日里爱吃的。 这哪是菜?满满都是伏老爷对女儿的疼爱呵,眼圈红了下,她快速收敛去眼底的情绪,亲自扶了伏老爷入坐,“爹爹您坐在这,您想吃什么,儿给您夹。” “哪里用得到你,爹爹自己来。”夹了个虾球慢慢的吃着,伏老爷眼角余光就看到连清时不时的帮着伏秋莲夹菜,拿她爱吃的糕点,旦凡是伏秋莲的筷子才略动动,他必是早先一步的把那菜夹了过来…… 伏老爷拈须而笑,这个女婿,好啊! 再好,再不舍,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到来,过了中午,连清和伏秋莲携手和伏老爷告辞,老爷子差点没落下泪来。 自己宝贝疙瘩般养大的女儿啊。 却便宜了这个臭小子! 虽然伏秋莲出嫁时伏老爷的情绪低落过一回,但伏老爷爱女如命啊,自然是见一回难过一回,难过一回就会对连清这个占了便宜的臭小子心生不满,这小子,上辈子烧什么高香了啊,能娶到自家宝贝女儿? “爹爹,您过几天想女儿了,便去看女儿嘛,女儿一个人在家好无聊的,您过去也能陪女儿说说话啊。” “嗯嗯,好,乖女儿说的是,老爹过几天就去看你。放心吧,你爱吃什么爹心里都有数,不会忘记的。”伏老爷朝着伏秋莲一脸疼爱的笑,看的伏秋莲却是牙疼,她没想要吃的,她不想再吃什么了好不。 如今已是七月的身子,宝宝该长的,发育的也都齐全了,如今这肚子里的小家伙要长的不过就是肉,嗯,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她最好是控制饮食,不要让肚子里的孩子太大。 不然,十月分娩,这孩子若是因为太大而出点什么差子,这个世界可没啥剖腹产。 她倒是能做这个手术。 可是,难道让她自己给自己剖不成? “多谢爹爹。不过,您自己个儿来就是了,女儿看到您就很开心了,哪里还要什么吃的,是女儿给爹爹买东西才是。” 伏老爷一摆手,示意这个话题不用再谈,他给女儿买些吃食怎么了,谁看不顺眼?伏老爷很是嚣张的摆摆手,有本事过来咬他啊! “女儿啊,你这身子回去了爹爹也不放心,昨晚我想了一夜,让刘妈妈随你回去吧。”伏老爷一语定音,不容伏秋莲反驳的,直接点名,把刘妈妈往前一推,最后方扭头朝着加连清极是诚恳的一笑,“贤婿,你不会怪我这个老头子自作主张,没和你说一声,就往你家里塞个人吧?” “怎么会,小婿还要多谢岳父,有刘妈妈在,娘子会轻松很多,小婿也能多放几分心了。”这话倒是出自连清的肺腑之言,虽然吧,他是多少有几分不满—— 伏老爷想要娘子把刘妈妈带回去。 怎么也得和他这个大活人先说一声吧? 这样提都没提,直接就把人给推了过来,他若是驳了岳父的话,岂不是失礼?而且,他敢肯定,要是他开口说不,回家之后自家娘子那里绝对会有无数个‘惊喜’等着他呢。 他现在最不想的就是惹自家娘子生气。 带就带吧,反正就是多张嘴呗。 多大点子事儿? 刘妈妈又惊又喜,“老,老爷,您真让老奴去服侍姑娘去?”这下,她可不用担心自家姑娘没人服侍了,她去!待到过了两个月,姑娘待产时,自己还可以帮着姑娘做对月。 保准把自家姑娘和小主子养的白白胖胖。 如是,来时轻车简从,不过是两个人,几包袱行李,回去的时侯却是大包小包的足足装了大半辆马车! 这还是伏秋莲再三拦阻,又在伏老爷面前很是保证了一番,说自己过些天再回来,这些东西便先放在家里,待她下次来时再拿云云,伏老爷才罢休,大手一挥,放行! 马车稳稳当当的行驶在通往三里屯的小路上,赶车的是伏展强,用伏家老爷的话就是,别人赶车他不放心,也就这小子赶车技术还算可以,刚好送伏秋莲回家。 伏展强听的一脸黑线—— 敢情,自己在自家老爹眼里,就这么一个有用的,那就是赶车? 车子缓缓驶进三里屯,连清早早就下了车子,不时笑着和村人打招呼,有那两家关系相近些的,还被人拉住亲热的寒喧几句,不知不觉的,半柱香不到的路程就能走到连家门口的,结果硬是被连清用了一柱半香的功夫! 马车停在连家门口,伏展强把马栓好,挑起车帘,“妹子,哥扶你下来。” “谢谢哥哥。” 刘妈妈也跳了下来,在旁担心的看着,“姑娘您慢点,脚底下可踩结实了,别磕到碰到。”一边又念叨,“大爷您可扶稳了,别跌了姑娘,可不得了——” 等到连清终于走到家门口,伏秋莲几个已经进了家!把伏秋莲放在院中的凳子上坐下,刘妈妈便挽起袖子打扫屋子,心里却是越看越凉。 自己打小千娇百宠的姑娘啊。 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这么两年多? 再看看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厢房,屋子里有什么啊,除了一张桌,一张桌子,两张椅子的其中一个还是断了一条腿的…… 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吧? 边收拾着,刘妈妈一边便落了泪。 心疼自家姑娘啊。 伏展强拧着眉走进来,看着在那里擦擦洗洗,一边擦地抹桌子一边落眼泪的刘妈妈,脚步顿了下,在心里叹口气,终究还是开了口,“妈妈你放心吧,妹妹没受什么委屈,这家是才分的家,没什么正经能用的东西却是真的,你放心,过几天我休假,该买的都去买回来,绝不能短了妹妹的花用就是。” “大爷可别。”刘妈妈抬头,一脸焦急的唤住已经一只脚万到门外去的伏展强,“大爷,您这样岂不是要陷姑娘于不义?” “这话怎么说?” 刘妈妈揉揉眉心,瞅着伏展强叹口气,“大爷,这男人啊,都是极要自尊心的。老奴这几天冷眼瞧着,姑爷本身就是秀才,又有能力,眼看着就要下场考举人,他会高兴看到家里全都是岳家买的东西?大爷您想想看,换成您,您乐意这样吗?”刘妈妈还有一句话存在肚子里没说,若是令的姑爷生气,到时侯不得安宁的不还是她家姑娘,大爷您的宝贝妹妹? 伏展强浓眉一掀,“他敢。” 小白脸要是敢给他妹脸色看,看他怎么收拾他。可想归想,伏展强却还是在心里立马打断了要买东西的想法,只是脸色有些难看,“那就只能委屈我妹子?” “您放心吧,除了没有家里舒服,其他还有我呢,老奴在这里,怎么舍得让姑娘受委屈?”刘妈妈笑着往外推伏展强,“天儿不早了,大爷快回吧,您若是不放心,过几天再来看就是。” 院子外头,连清也是一脸的歉意,“娘子,让你受委屈了。”若是不去伏家也就罢了,可才从伏家回来,再看看自家这院子,连清觉得很是内疚,他轻轻握了伏秋莲的手,眼底尽是怜惜,“娘子你且忍上两年,待为夫高中,为夫定把娘子受的这些委屈都补回来。” “好,我可就等着夫君高中,然后,我当个官太太使威风呢。” “好,为夫定早日高中,让娘子早日当上官太太。” 夫妻两人各自扬眉一笑,眼底尽是欢喜。 “哟,三弟,弟妹,你们终于回来了。呵呵,短短几天功夫,二嫂觉得好像过了几个月没见弟妹,三弟似的。” “二嫂好。”虽然很不想看到这个人,但人家即然先打了招呼,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难道,你要恶声恶气的还回去不成? “好,好着呢。”站在东厢房门口,钱氏满脸带笑,手里拿了个洗菜的盆走出来,边走边扯了嗓子咯咯的笑,只是话没说两句正常的,转眼就变成了讽刺,“哟,三弟妹和三弟感情倒是好,呵呵,我还以为你们会在伏家多住上一段时间,怎的这会就回了,难道,哎哟三弟,难道说,是伏家把你赶了出来不成?” “二嫂您说笑了,我爹爹可是巴不得夫君把那里当成家。都不舍得让我家夫君回来呢。”伏秋莲挑了下眉,不动声色的把心里早早想好的某些话语传了出去。 希望籍着钱氏,能让话传到连老爹耳中。 伏秋莲虽然也知道连清之前几天的举动是无奈之举,不过是想着给连老爹个警告,哪里有真的住进岳家的道理?只是饶是如此,她还是想着用自己的话告诉连老爹—— 你要是再偏心眼的心疼那边母子三个,而对她,对连清她们这一房坐视不管,又还破天慌的想着日后连清有了出息,跟着她们这一房过好日子,指望着连清光宗耀祖,那就给我收敛点,不然,连清不是没地儿可去。 我们伏家可是巴不得的他住过去呢。 果然,连老爹听到这些话的时侯,正在饭桌上吃饭,一口苞米面的饼子才咬到嘴里,一个怒火,差点就噎了过去。 “爹,爹你怎么样了。” “当家的,你可不能这个时侯有事。” 连非正在帮着连老爹拍背顺气,连甜儿自打这次回家之后就沉默了不少,整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你让她吃饭她便吃,你让她坐就坐的,没有人让她做事,她就坐在那里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眼神空洞而茫然的很。 这会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也只是略动了动眼珠,随意的扫了眼呛的老脸通红,连连咳嗽的连老爹,又把眼皮垂下去,继续对着她的脚尖发起了呆,连非又气又恼,“连甜儿,你还不赶紧倒杯水来?” “哦,就去。”只是转身的当,连甜儿却又拿了个苞米面的饼子,小心冀冀的递给连非,“给,我不吃,你吃吧,都给你吃——” “你——”连非用力的闭了下眼,眼底痛楚滑过,眼睑轻阂间,却有一抹恨意自他的眸底深处如同流星一样闪过去。 旁边,李氏已经抱着甜儿哭起来,“我的心肝,我苦命的女儿,这要是还不好,你这一辈子可怎么办啊,那些个黑了心的玩意——” 好半响,连老爹缓过这口气,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女,心头也不好受,可想起连清之前说的那些话,要是不嫁甜儿,不把三媳妇的租子还清,以后,这事怕是还没完吧? “哭什么哭,先吃饭吧。明个儿这小麦都熟了,该收了,我和他们几个去田里,你和甜儿她们几个在家,中午的饭就送吧,紧着忙活两天,咱们也好赶紧把小麦收回家,免得老天爷不怜惜人,落了雨。” “当,当家的,让老三也去,这都分家了,凭什么他不去?”李氏收了哭声,脸上还带着泪花儿,眼底狰狞一闪而过,语气尖锐,“以前没分家也就罢了,可现在家都分了,凭什么还让他白吃白喝,给老大老二几个给他扛活?” “可老三从来没干过这些活计——”连老爹心里还是带着几分犹豫的,不能和这个三儿子闹翻啊,日后自己这好日子还指望着三儿呢。 “各家收各家的,谁爱怎么滴就怎么滴,我是不伺侯了。”李氏瞪了眼,气势汹汹的看向连老爹,“我儿子不是给人扛活的长工,你要巴结你三儿子你自己巴结去,连非你要是敢去帮着他们收小麦,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娘,我听您的。” “还有这家里的饭,我今个儿就告诉你了,只要是我煮,我在这个家里还有一天,他们三房就甭想在这里吃饭,喝口水都没有,老娘不伺侯那白眼狼。” “这个家里有我没他们,有他们没有。你自己看着办吧。”丢下这么一句话,李氏牵了甜儿的手扭身进了里头的屋子。 连非想了想,还是没出声。 坐在炕上,连老爹良久后一声长叹。 他还能说什么? 如是,往年一大家子人凑在一块收小麦,今年连家却是分成了四伙——老家一份,余下的三房各自一份,李氏似笑非笑的站在院子里,“如今这家也都分了,我可就伺侯你们的爹了,你们啊,就安心过你们的小日子吧。” 周氏眉头紧皱,“当家的,这可怎么办?”以往收小麦的工具可都是一套,如今分出来单过,李氏肯定是要把那些东西都留下的,本以为可以大家伙一块把今年的麦子收好,然后还有一年的时间再去弄一些家什儿,待到明年收小麦也就刚好能用,可现在倒好,人家上下牙一张,立马把他们扫地出门了。 这镰刀,牛车之类的都是个大麻烦。 家家户户都在紧着收小麦,去哪里借?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再看看吧。”连夏闷闷的蹲在地下,眉头紧皱,也很是好愁。他们夫妻在这里小声嘀咕着,旁边钱氏却是不干了,“娘,您这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好小麦一起收的,您不能因为自己倒霉被人弄到大牢里头去,你心情不好,就故意可着劲的折腾咱们吧?娘,做人可得讲点良心,您现在让我们自己去下田,您让我们怎么去,难道空口白牙的一说,那麦子就能收回家里了不成?”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分了家,难道,你们事事还要靠着我和你爹不成?”李氏冷笑着,眼神却是刀子似的狠挖了眼钱氏——被关的那几天就是她的耻辱,如今钱氏竟然敢拿这个说她。 这个不知死活的蠢妇,以后给我等着。 钱氏才不理她,瞪我?再瞪,再再瞪啊,你看我是少块肉还是怎么着,即然啥都不管用,你爱瞪就瞪,把你眼瞪瞎才好呢,撇撇嘴,钱氏吃笑一声,“那娘你们把家什活计给我们,待我们用完了,再还给你们就是。” 李氏翻个白眼,做梦呢吧。 转身回了屋,“都自己想办法去吧,你爹可是说了,麦子得趁早往家里收,一日不到家,一日就得提着个心,老天爷可不是个会怜惜人的。可别到时侯都泡了水汤。” 院子里,钱氏气的直跳脚,一扯身边连午的袖子,“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后娘,要不然,谁会这样害你们?” “二弟妹小点声。”周氏也拧了眉头,想了想,看向在场的几人,“二弟,三弟,你们可有什么好法子?”即然李氏说了话,连老爹又没出来阻制,那就是把他们三个踢出家门了。 可不管怎样,小麦一定要收。 不然,来年就等着饿死吧。 “大嫂,不能和村子里的人借一下吗?” 对上伏秋莲疑惑的表情,周氏苦笑着摇摇头,“三弟妹你不懂这些,如今都是紧着收小麦,哪里有闲余的家活什儿借你?再说,”她眼底涩意一闪,“咱们家要甚没甚,拿啥去借人家的车子?”农村人实在,借东西虽然不用花钱,但也讲究个你来我往,因此便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俗定——以物换物。 你家借我几个鸡蛋,我还你几个饼,你家菜地摘几颗葱,改天我就还你一把青菜之类,偶尔有吃亏的一方,也不甚在意。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亲不亲一村人嘛。 可现在这是麦收啊,车子可是最贵重的玩意,而且,以后要用的东西还多的很,小麦拉回家,你得碾压出来吧?碾好了麦粒,你得晒吧,晒好得扬去里头的麦杆之类…… 然后还要去犁地,翻种玉米。 这一连串的家活什儿在哪? 周氏越想越头疼,不禁想哭了。 这老屋里的人是想逼死他们不成? “有什么好担心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咱们收不了麦子。” “也只能是这样了,当家的,咱们先去田里看看吧?”周氏叹了口气,觉得这一刻愁的头发都要白了,暗恨,果然是后娘要不得! 二房夫妻也愤愤的走了出去。 伏秋莲看着皱了眉头站在原地没出声的连清,想了想,她看向连清,温声道,“相公可是觉得为难?不急,咱们再想想其他的法子,实在不成,我,我去找我大哥帮帮忙——” “不可,为夫能应付。不可劳烦大舅兄。” “好,我听相公的。”到了连清真的撑不住时再说吧。连清回到屋子里坐了会,放下手里的书,“我也去田里看看。”现在他得把这个家给撑起来,不能让娘子和孩子觉得委屈才成。 伏秋莲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了一番,拿出个荷包,里头是半两银子的碎钱,掂了掂,心里想着实在不成,也只能用这些去镇上买些家活什了。只是不知道能买多少,够不够用。 大响午,连清皱着眉回来,接过伏秋莲手里的茶,“这些哪里用得到你来端,我又不是没手没脚的,自己来就好。” “我不累,饿了罢,我去给你打水洗脸,回头就可以吃饭了。知道你喜欢吃清淡的,天儿又热,我就抓了把绿豆煮了汤,烙了两面饼,用昨个儿的小葱煎了两个鸡蛋,还调了个小黄瓜,你看可行?” “已经很好了,娘子辛苦。”连清哪里用伏秋莲去端水,自己出去两步到了水盆边,打水把脸洗了,回头夫妻两个加上刘妈妈坐在炕沿边上吃饭,绿豆汤煮的早,温温的,刚好喝,连清咕咚咚的一气连着喝了两碗,一抹嘴巴,似是想起什么般看向伏秋莲,“对了,我和大哥二哥说好了,咱们三家合伙收。” “那,先收大哥的?”伏秋莲不动声色的端了杯茶,笑着看向连清,“都说好了吗?” ------题外话------ 晚上八点之前有二更…闪…   ☆、062 疼夫君,二嫂犯酸 连清把碗里的水喝完,接过伏秋莲递来的帕子揩了揩嘴,极是自然的笑道,“自然是大哥的,然后二哥,最后是咱们家的。”顿了下,他加了句,“反正两家加起来也不过就六亩左右,应该用不了多久的。” 想了想,伏秋莲便点了头,“好啊,反正田里头的事我也不懂,就依夫君的。”有些事吧,它没发生,自己说出来也没什么效果。还会在连清眼里落一个多口舌讲是非的坏印象。 不是她没把连家老大老二看在眼里,她可真的不敢想和他们两家合作的过程和结果会是怎样。不过,连清相信自己的两个哥哥,她多说一个字都不好,还是再等等看吧。 即然决定了,自然是愈快愈好,兄弟几个当夜便去村子里各家借了些家活什,镰刀,只是有牛车没借到,可现在也顾不得了,先把麦子割了再说吧。 连清是卯正便起了床,伏秋莲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边有些动静,可眼皮沉的很,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等到伏秋莲一觉醒过来,已经是巳时正。 “妈妈,相公去哪了?”话问出来,伏秋莲也反应了过来,不禁摇头笑了下,果然是怀孕的女人忘性大啊,她朝着端了水盆过来的刘妈妈咧嘴一笑,“妈妈,早上去田里时相公吃的什么?” “老奴要依着您说的去给姑爷下面,姑爷不让,拿了两个饼子带了一小瓮水便走了。”刘妈妈利落的拿了帕子等物,“姑娘您洗脸,灶上老奴温好了小米粥,加了红枣,一会您配碟小黄瓜,吃起来正正好。” 伏秋莲便点了头,梳洗好,随意的把头发挽在脑后,刘妈妈早快手快脚的把粥和菜都端了上来,竟然还有两个水煮的鸡蛋,伏秋莲只吃了一个,余下的一个推让一番后给了刘妈妈吃,饭后,伏秋莲看着刘妈妈,“妈妈,你说,我要不要去田里看看?” “姑娘说什么浑话呢,这外头大热的天儿,您哪怕是不疼自己,也得多疼些这肚子里头的娃儿吧?”刘妈妈直接就瞪了眼,看着伏秋莲的眼里全是指责,“你就这么一路过去,若是中了暑气儿,你难受,这肚子里的娃能好受到哪去?” “可是相公他们在田里——” “男人本来就该是下田的,男人养家主外,女人主内这可是天经地义的,姑娘您只要把家里收拾好就成了。”刘妈妈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何尝不清楚,指望自家姑娘收拾家务?那你就慢慢等吧,不过,刘妈妈却绝不会觉得自家姑娘懒,她只是觉得这是应该的。 自家姑娘可是娇贵着呢。 嫁给连清那是下嫁! 连清不过是多做点家事罢了。 有什么好委屈的?! 这就是各妈疼各家孩子的道理了,谁都看着自家娃儿好,错都别人家的。刘妈妈也不例外,看着伏秋莲一脸的笑,“姑娘您若是没事做便回屋歇着去,老奴准给您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保姑娘您满意。” “好,那辛苦妈妈。”刘妈妈跟了过来,要是不让她做一些事,她自己也会不自在,左右这屋子顶多算起来才两间,再加个外头的灶间罢了,也不会累到,她便笑咪咪的点了头,“妈妈你先忙着,若是觉得累了便歇歇。” “姑娘您放心,老奴晓得了。” 半歪在炕上,外头院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不知道是大房还是二房的孩子,随即,伏秋莲便听到钱氏扯了嗓子骂,孩子们的哭叫声,整个院子一时间鸡飞狗跳了起来。 好半响才停下来,伏秋莲隔着窗子便看到钱氏朝着她这边走过来,在门口被刘妈妈给拦下,“二太太,您有什么事吗?” “三弟妹呢?”钱氏笑着停下脚,拿手里的帕子擦了擦脸,边念叨着‘这鬼天气,要热死个人哩’,边笑着开口道,“我这会要下田了,她不去吗?我和三弟妹一块走,路上刚好一起做个伴。” “二太太您来的可是不巧,我家姑娘早上身子有点不舒服,姑爷心疼姑娘,早上走时便说了,不让我家姑娘下田,外头太热,过了暑气就不好了。” “什么,不要她下田?”钱氏差点跳起来,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三弟真是这样说的?”怎么能不下田呢,这怎么可能? “是啊,二太太您还有事吗?” “没,没了。”钱氏眼珠一转,对着刘妈妈笑了笑,“你是我家三弟妹娘前的亲戚吧,我们家可没三弟妹家有钱,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二太太这话可不能说,老奴不过是个下人,是伏老爷派过来服侍我家姑娘的。可不敢和主子攀亲戚。” “下,下人?”钱氏眼珠子差点再次瞪出来,手指着刘妈妈,“你是下人?”这穿的衣裳比李氏和甜儿的都要好看,这样的人,竟然只是伏家的下人? “二太太您小点声,我家姑娘一宿没睡,才歇下呢。您若是吵醒了她,怕是一会又该闹腾头疼了。”刘妈妈板了脸,看着二太太直接下逐客令,“二太太不是要下田吗,天儿不早了,您该走了。”听姑娘说今个儿收的是老大家的小麦,果然,这不是自家的就不着急。 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谁家都快巳末了才下田去干活的? 真是个懒婆娘! 汗,刘妈妈您忘了,您家姑娘在人家眼里那才是真的叫做懒婆娘呢。对着钱氏的背影翻个白眼,刘妈妈转身回了屋子,朝着伏秋莲一笑,“那样的人姑娘您就不该和她客气。不然,她时刻都会觉得你好欺负,想着要踩上您一脚。” 伏秋莲抿唇一笑,也没出声。 刘妈妈自然也不是等着她接话的,由着伏秋莲在那里半歪着身子发呆,自己则手脚利落的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床单枕巾等物拿出去洗,地扫了,桌子重新抹了一遍。 这一遍折腾,直接就是午时中了。 锅里炖好了莲藕排骨汤,烙了几张白面饼,连清爱吃茄子,便用熬好的猪肉热锅,直接炒了个肉片茄子,装了满满一瓮,放在了篮子里头,伏秋莲才想着弯腰去提,刘妈妈唰,飞箭似的抢过来提了,“姑娘您歇歇,这活可不能再和老奴争了,打死老奴也不能让您去田里给姑爷送饭。” “嬷嬷您想哪里去了,我只是想提提看有多重。” “那也不成,若是闪了腰如何是好?”刘妈妈瞪伏秋莲,反正是一脸的责备,“姑娘您可不能这样,小主子可都靠着您呢。” 伏秋莲觉得自己要是再接话,估计还得被唠叨,所以,直接选择了闭嘴。刘妈妈又唠叨几句,看到伏秋莲没出声,便满意了,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提起篮子往外头走,“姑娘您放心吧,老奴保证把饭送到姑爷手里,绝不会饿着姑爷的。” 伏秋莲一笑而过。在屋子里四处看了下,不禁笑了,刘妈妈在她身边,果然是让她省心不少,你看看这屋子,哪里还有她动手的份? 就恨不得连穿衣吃饭睡觉都一并帮了她。 刘妈妈回来时,伏秋莲在午睡。 天儿很热,人躺在炕上睡的很不踏实。时而翻下身皱下眉头的,一脸的汗,看的刘妈妈心疼极了,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寻了把蒲扇便坐在伏秋莲身边扇了起来。边扇边哼着她家乡不成调的歌谣,这是小时侯刘妈妈晚上哄伏秋莲睡觉时唱的。这一扇一唱,就是一下午。 申时中醒过来,伏秋莲不禁唬了一跳,“妈妈,你怎么在这坐着睡着了?”眸光一转,她看到刘妈妈手里的扇子,不禁反应过来,“妈妈帮我打扇来着?难怪我后来睡的那么踏实。只是让妈妈这么辛苦,怪过意不去的。” “姑娘您和老奴客气什么,老奴呀,把姑娘服侍的好好的,姑娘开心,舒心,老奴也就开心喽。”刘妈妈这说的是大实话,她幼时双新早逝,中年丧夫,膝下没留一儿半女,在因缘巧合下进了伏家,这些年下来,早把伏秋莲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闺女来疼。 当娘的嘛,谁不是孩子开心,大人就好? 家里并没有多少事,两个人说着话,日头就渐渐偏了西,想着连清累了一天,晚上肯定要吃些好的,伏秋莲便让刘妈妈拿了十几文钱去村头割了些猪肉,炖了锅猪肉粉条,然后又烧了个豆角炒肉,想了想,干脆刘刘妈妈煮了锅绿豆汤。刘妈妈看了笑,“我家姑娘也知道心疼人了呢。”即解暑又清凉,挺好的。 亥时初,连清等人几乎是踩着星子进的家,面色尚好,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湿透又晒干,晒干又湿透的,带着股子异味。看到伏秋莲迎上来,连清立马往后退了几步,“娘子先别过来,我身上脏的很,待我清洗过后,再来和娘子说话。” “好,水给你备好了,衣裳也帮你放在了旁边,你且去梳洗,然后咱们就吃晚饭。”连清张了嘴嘴,想说自己不饿,可对上伏秋莲似星子般灼灼生辉的眸眼,他的摇头不由自主的换成了点头,“好,那有劳娘子等为夫一会。” 晚饭摆上桌,伏秋莲先给连清递了个饼,“相公一定饿了吧,赶紧吃。”汤是半下午煮的,温温的,喝在嘴里很是清凉,连清一下子就喝了二碗,装第三碗时,连清朝着刘妈妈很是感激的道谢,“今个儿多愧了有妈妈在——妈妈帮着我们煮了饭,还要特意送到田里头去——” “姑爷您这话可说差了,这菜可不是老奴煮的,是我家姑娘亲自煮的呢。”说到这里刘妈妈就是一脸的心疼,这么大热的天儿,自家姑娘挤在狭小的灶间里,转个身子都困难,还要挺着肚子给姑爷做饭吃? 连清夹到嘴里的一筷子豆角本来到了嘴边,就那么一顿,都落在了地下,待他反应过来,立马就看向了伏秋莲,“娘子,天儿那么热,你又在灶间待了那么久,你身子可受的住,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好的很呢,你放心吧,刘妈妈帮我把菜备好,又帮我生火,我只是随意翻两下,做做样子,不累的。”伏秋莲抿了唇笑,看着连清吃豆角倒是挺多的,便不动声色的抬手,把装豆角的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今年的小麦怎样,我看着前些天没下什么大雨,应该还可以吧?” “嗯,大哥说,今年的小麦是最近几年收成最好的呢。”听到说起这个,连清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明个儿再忙一早上,大哥家的就差不多可以了,咱们的怕是就要到大后天了,不过也很快的。” “嗯,只是辛苦娘子你了。” “相公才辛苦呢。” 三个人用了饭,刘妈妈麻利劲儿的拿了碗筷去收拾,连清陪着伏秋莲在炕边说话,几次的欲言又止,看的伏秋莲极是好奇,不禁问道,“相公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没,没什么。天儿不早,我帮娘子打扇,娘子早些睡。”伏秋莲打断他的话,摇头,“哪里用什么打扇,今个儿晚上有些凉,再打扇可不成,要着凉的,你也赶紧睡。” 自家娘子是在心疼自己呢。 连清心头暖暖的,也没有和伏秋莲再说什么,便笑着点了头,只是待得伏秋莲睡后,他却是又悄悄自头上的柜子处拿了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了起来。 早上起的早,又累了一天。所以,连清也只是扇了一会,眼皮便沉沉的阂了起来。他睡下后,本该早早睡熟的伏秋莲却是慢慢睁开了眼,瞅着他一头一脸的汗,不禁笑着嗔了句‘傻子’,扇子拿到她手里,她慢慢的摇了一一会,也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伏秋莲起床时,连清早早就走了。不是不心疼,可这世道,就是这样的个活着,你不去田里收小麦,不想这么辛苦。 那好,你明年就等着一年喝西北风吧。 伏秋莲心疼归心疼,下田的事却是一定要去的,只能是换着法子让连清吃的好一些,尽量让他回到家之后有个热菜热饭吃,不用再费心其他的——男人即然在外头受累干活,那么,她这个主内的女人自然是把吃食在家里备好,饿着自己男人可不是好老婆该做的事儿。 午时不到,伏秋莲便煮好了午饭,刘妈妈正在往篮子里放的时侯,外头钱氏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哟,这是煮好了?刚好的,我这便去田里送饭,三弟妹即是煮好了,不如,嫂子帮你一起带过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刘妈妈暗自翻个白眼,很是果断的拒绝,并且还指指外头,“二太太您还是赶紧走吧,我啊,瞧着这天儿可是不对呢,若是您家里的小麦收到一半落了雨,可就不妙喽。” “不会的,这天儿可是晴的很——三弟妹,这饭,我帮你捎着?”伏秋莲自屋子里刚好出来,听到钱氏的话,咪眼笑了笑,“多谢二嫂,不过还是让刘妈妈去吧。”说着话,她意味深深的笑,“她去,我放心。” “哟,瞧三弟妹这话,我这么大人了,还能拿不稳你家的饭菜?”伏秋莲只是静静笑着听她说,也不出声,没一会,钱氏自己个儿便不好意思了,讪讪一笑,“不用就不用,我自己先走了。”边转身向外头走边自己嘟囔着‘好像怕我偷吃似的’话,听的伏秋莲好笑不己——可不就是防着你偷吃的? 不过这话她也没说出来。只是心里想想罢了,刘妈妈看着二太太走了,忍不住笑起来,“姑娘您没看她那脸上的色儿,好像多少年没见过吃的似的,以为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呢,还好用帮咱们带,要是让她带过去,估计姑爷中午就饿肚子得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只是心里想想就好。这毕竟是相公的二嫂——”伏秋莲的话听的刘妈妈一溜的点头,“姑娘您放心,老奴晓得轻重。”她在伏家这么些年,这么个眉高眼低的事都不懂? 田里,连清抱着瓮里老鸭煲好的汤小口小口的喝着,心里头似是涂了蜜,刘妈妈说,这菜还是娘子煮的呢,虽然是很好吃,可回头还是得和娘子说道说道。 她还怀着身子呢,怎能这样辛苦劳作? “三弟啊,让嫂子瞧瞧,三弟妹给你送了啥好吃的?”不远处,嗅着那浓浓的香气,再看一眼旁边自家的水罐,钱氏还是没忍住,脸下笑成一朵花般的走了进来,往篮子里一看,嘴里都要冒酸水了,“哟,这可是排骨啊,啧啧,三弟妹可真是心疼三弟,不过,这又是肉又是鱼的,得多少银子啊,这三弟妹也忒不会过日子了吧?” 不远处,周氏眼底讥笑一闪而过,你管人家花多少钱呢,那是人家乐意!有本事你也给你男人买鱼买肉去,没的在这里冒什么酸气呢。 ------题外话------ 先发一章,另外一章我尽量赶…家里种玉米…太忙——   ☆、063 吃饺子,夫妻齐无语 钱氏哪里知晓周氏的心思,再说,她就是知道,也不会去理会的,能吃到东西才是真的好,你说我几句我又不会少块肉。其实吧,在很大程度上,是钱氏这种人会生活的很好。 因为她脸皮厚。 而且,心理素质过硬啊。 她直勾勾的看着连清面前的汤,最后,实在忍不住,嘿嘿一笑,“那个,三弟啊,你看,我今个儿从家里出来的早,也没整啥好吃的,你这汤我看着还不少,要不,你少喝些,给你二哥喝两口?” “好啊,二嫂你去拿碗,我帮你倒。”连清拿了巾子擦把额头上的汗,心里却暗道,娘子煮的饭菜越来越好吃了呢,比昨个儿的还要好吃。 耳边,响起钱氏的声音,“嗨,就这么点子汤,还拿什么碗啊,我就把这瓮拿过去,给你二哥喝几口就得了。” 连清却笑着拦下她,“二嫂,你去拿碗吧。”他又扭头看向旁边正帮着连夏端水的周氏,“大嫂,你把碗也拿过来,汤还有些,给大哥也喝点。” “这,不好吧?”周氏有些犹豫,她不想把那汤拿过来给夫君喝吗?可一则,她没钱氏那厚的脸皮,二来,她心里多少还是不想在连清夫妻面前扮演讨人厌的角色,周氏可比钱氏精明的多,想的也多。 这连清夫妻日后可是有出息的。 连清不管如何,是自家男人的亲弟。 不像和连非那样隔着一个肚皮的。 若是自己再讨好着点他们。 连清有了出息,能不拉扯自家哥哥一把?她也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谁不想把日子往好里过? 可这年头,想过好,太难了呵。 “那是三弟妹给你喝的呢,你大哥,他喝水就好。”连夏憨厚的咧嘴笑,“你喝吧,你身子弱,很累的。” “没碍,我晚上回家再喝。” 旁边,连午嘿嘿的笑,“三弟,大哥不喝就不喝呗,你要是不喝,不如都给二哥我喝?” “二嫂,拿碗来了吗?”对着自家这位二哥,连清早就练出了一百个法子来应对,而其中最最有效的,无疑就是直接忽略,无视他! 在连清眼里,大哥二哥都是他的亲哥哥,一样的人,那么,就得要一样的对待。连清笑看着钱氏,“二嫂,你把碗放在地下,我帮你倒。” 钱氏端了汤,眼珠子直转,“三弟,你这面饼——”周氏却是笑着出声打断她的话,“哟,今个儿咱们可是都沾了三弟的光,你大哥也有一口好汤喝了,呵呵,三弟,嫂子代你哥哥多谢你啊。” “是我家娘子煮的呢,大嫂应该谢我家娘子才对。”连清笑的很温和,帮着周氏也倒了碗汤,瓮里便没剩下多少,他便也倒在了自己的碗里,慢慢的就着面饼一口汤一口饼的吃了起来。 中午帮着大房的田收了下尾,下午这会收割的小麦已经是二房的,钱氏边自己割着一陇麦,边打量着旁边的连清,周氏等人,心里却是暗自腹诽—— 明明早上割大房时又快又稳的,现在轮到他们家,好嘛,你看看,一个个的都没了力气,落在了后头…… 真是的。 就知道都在心里看不起她们二房! 连清是真的累了,连着两天的起早摸黑,他几乎都快累瘫在地下,如今撑着他的不过是那口气罢了。 哪怕是为了娘子,他也不能倒下啊。 至于连午夫妻,两人倒是速度略慢了点,可人家可是比连午她们两口子多割了好几陇的,难道,还不允许人家歇口气? “你老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这天儿可是有点不对头,赶紧的,要是今个儿弄不好,晚上落雨,有你哭的。” “哼,你就知道说我,我偷懒了不成?”钱氏和连午在那里翻扯着,可好在两人也真的担心天儿不好,便又暗自加快了几分的速度,他们夫妻在这里担心着,连夏也在后头和连清说话,“三儿,看着这天儿怕是有点不对劲——” “没啥,只要别起大风就成。”落了雨可以晚收一两天,或者把小麦放在场里多晒了两天,可要是落雨的同时再加上大风,这可是真的不让人不活了。 “这倒是真的。”连夏点了点头,他素来嘴拙,这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在他看来,与其说些有的没有的,还不如动作快一些,早点把老二家的收完,然后帮着把老三家的麦子给收了。 “三弟你放心吧,老天爷会怜惜人的,这雨啊,肯定会等咱们的麦子进了家门,才会下的。” “嗯,大嫂说的是。” 前头,钱氏听的心里直抠气——真真是不是他们自家的麦子啊,看看,这还连说带笑的聊天呢。 “相公,相公——”远远的,有女子娇呼声响起,连清先还没在意,后来随着这声音越来越近,他整个人脸色都变了,放下手里的镰刀,他三五步迎过去,“娘子,你怎么这个时侯过来了?” “我帮你们送茶来。”伏秋莲直接无视连清黑沉沉的脸,抿唇一笑,转头看向刘妈妈,“妈妈,把咱们在家煲好的茶给相公和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喝。” “是,姑娘。”刘妈妈笑着蹲在地下,拿出茶壶开始倒水,连清则是紧张的盯着伏秋莲,“如何,娘子可有热到?有没有头疼,会不会觉得眼花想晕?” “没有,我很好,真的。你看,我这不是很精神吗?”伏秋莲笑着侧了下头,眼底一抹狡黠掠过,笑嘻嘻的由着连清牵了自己的手站到地头上的树荫下,知道连清对那茶不解,她便笑着解释道,“那是我煲的凉茶,解暑怯火,清凉滋润,喝了会身子骨好的。” “我家娘子真能干。”连清眉开眼笑的赞叹着,只是,一会又拧了眉,“娘子你一会还要走回去,怕是要脚疼了。” “哪里那么娇贵,我走走,就当是运动好了。这样对我也有好处的。”伏秋莲笑着嗔了眼连清,抿了抿唇,眉眼弯弯的一笑,竟是掂了脚尖,伸手给连清擦去了额头上的薄汗。 指尖和连清的额头接触,一丝沁凉在他的心头浮起,他眼底微变,继尔,耳根子都红了起来,看的伏秋莲好笑不己—— 自家这个相公真的很面皮薄呢。 “三弟妹,这是什么茶啊,喝着苦幽幽的,可咽下去吧,倒有几分甜了,这会子喝上两碗,正正好。”周氏笑着走过来,对着伏秋莲道了谢,又道,“你大哥刚才还说呢,这茶好喝。” “大嫂,这是我用金银花,野菊花,还有鸡蛋花,木棉花等熬了一个时辰才好的呢,也才得了这一罐多点,不过尽够你们喝了,若是大哥觉得好,多喝点就是。” “那可多谢三弟妹了。”周氏胡乱的拿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端起海碗,自己倒了碗凉茶,咕咚咕咚一气饮了,方朝着伏秋莲笑笑,“三弟妹你在这里和三弟说会话,嫂子得去忙了。” “大嫂你且去,我这就回。”看着周氏端了茶碗给连夏喝,伏秋莲扭头看向连清,“相公你也多喝完,这个是防暑的,我担心你——” “多谢娘子。只是做这些事太辛苦了,为夫,为夫会心疼的。”这话顿了一下,等到说出来时,连清觉得自己整张脸都似被火烧了一样的滚烫—— 他从来就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伏秋莲抿唇一笑,眉眼灼灼生辉,却只是伸手帮着连清理了理长衫上的褶皱,帮着他拍拍肩头上的麦芒,“我去家里等你回来,若是累了,便歇歇。” “嗯,娘子慢走。”眼光微扫,看到刘妈妈,连清很想埋怨几句,可一想,人家刘妈妈可不是他家的人,而且,娘子又是来给自己送茶喝的,若不他说了刘妈妈,惹得自家娘子多心可就不好了。这么一想,连清便把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改了,“妈妈,这路不平,你多扶着些娘子,还有,天儿太热,明个儿可不能再让娘子这样出来了。” “姑爷说的是,老奴晓得了。” 刘妈妈倒是很开心—— 姑爷是真的很看重自家姑娘呢。 当然,在她眼里,这也是应该的。自家姑娘这么好,生的好长相好,性子也好,就该被夫君好好疼惜着的。 汗,刘妈妈,您确定您想的这个是伏秋莲,是你家姑娘? 刘妈妈点头,我家姑娘哪里不好? 某莲,“……” 回到家,伏秋莲便直接被刘妈妈按在了炕上躺着,“姑娘您可给老奴好好的歇一歇吧,您就当是疼惜老奴了。” “妈妈,您别恼,我这就歇着。”还真的点累,不过是才十几分钟的路程,没想到这个身子弱成了这样…… 躺在炕上,伏秋莲很是有些担忧。 这里又没有剖腹产,甚至连正规的助产士,护士都没有,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她可如何是好? 一觉醒过来,外头黑压压的,还带着股子让人喘不过来的滞息感。伏秋莲唬了一跳,慢慢的翻个身,自炕上坐起来,“妈妈,妈妈?” “哎,来了,姑娘您醒了?” “天儿怎的这么黑,什么时辰了?相公回来没有?”刘妈妈扶了伏秋莲坐在椅子上,帮她递了杯水,声音里带了几分忧色,“这会子才申时中,外头是阴天,这雨要是落下来可不好。”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哪里能拦住?”伏秋莲这会已经清醒过来,笑着接了刘妈妈的一句,看着外头浓黑的天,不禁眉头就皱了起来,“相公没拿伞的。” “我的姑娘,您可不能去田里。说什么都不能去,姑爷可是个大男人,淋下雨就淋了,您若是淋了雨,这小路又滑,万一跌上一跤,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看着刘妈妈的紧张,乔飞却是笑了起来,“妈妈您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随口一提。”想了想,她朝着外头院子里看了看,听到大房家的两个孩子在往屋子里收柴禾,六岁的宝儿笑声响亮,伏秋莲便看向刘妈妈,“咱们家的柴都收起来了吗?别都被雨给打湿,没的烧。” “姑娘放心,老奴之前早收拾好了。”刘妈妈边和伏秋莲唠叨着,边看着窗外道,“这大房家的几个孩子倒是个好的,勤快的很,老奴可是看了好几天了,这些天的饭菜都是几个孩子煮的呢。”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说起这个话题,伏秋莲也有些感慨,前世若不是她没有后盾,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后台,又岂能到死只是个技术一流的医生? 要知道她最初的目标可是一院之长。 虽然后来以着她的名声,对于这个院长一职已经完全不看在了心上,但当初自己因为没有后台落选,可是她心头一直耿耿于怀的事。 后来,她奋发图强。 不就是因为自家穷,没什么后台? 两人一时间都没什么事,便坐在屋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外头的天沉沉的,闷闷的气息,伏秋莲的眉头皱着,不时的向外头看上两眼。心里却是想着田里的连清,刘妈妈看着她担忧的样子,不禁又在心里暗自祈祷—— 老天爷可要招人喜一点啊。 最起码,等到自家姑爷回家再下雨啊。可惜,她的心声似是没被老天爷听到,几乎在她的念头才转完,咔嚓一声晌,雷声震耳,随之而来的,是天空里一道闪电劈面而来。雷声,闪电夹在一起,似是要把这整个世界劈成两半! 刘妈妈噌的跳起来,捂住了伏秋莲的耳朵,“姑娘乖,不怕啊。老奴在呢。这是老天爷在罚恶人呢,咱不怕,啊——” 伏秋莲一怔,她都这么大了,怎的刘妈妈还跟护着个孩子似的护着她?下一刻,心底深处无意识涌上来的一股子恐惶,惊惧让她整个人都在颤栗,发抖。 “姑娘乖,咱们不怕,妈妈在呢。” 刘妈妈用力的把伏秋莲拥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柔,眼神能柔的滴水……外头电闪雷鸣,伏秋莲却只觉得整个人都是虚的,空的,这一瞬间,理智告诉她,这不是她的情绪。 她从来不会害怕闪电的。 可莫名的,她的身子就是抖个不停。她更不知道,她此刻的眼神是空洞而茫然,没有半点聚焦的双眼看的刘妈妈几乎要心疼死! 好半响,随着外头雷声的渐渐平息,伏秋莲的情绪也缓缓平复下来。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她轻轻的拍着小腹,安慰着肚子里不知道是感受到她的情绪而翻腾个不停的小家伙还是怎的,不时朝着她肚皮踢上一脚的小家伙情绪也是激动的很,伏秋莲不敢再想其他,全副心神的让自己安静下来,安静,再安静…… “姑娘,您怎样?老奴帮您去倒杯水可好?”刘妈妈看着伏秋莲的脸色,待得她点了头,方起身向一旁的桌子走去。 伏秋莲却在此刻慢慢的开了口,“嬷嬷,我好像记得小时侯你也是这样安慰我的,我为什么会这样害怕雷声,闪电?” “姑娘您记起了什么?” 刘妈妈有些紧张的样子让伏秋莲咪了下眼,这中间,真的有事?刚才她可以肯定,那种恐惧绝对不是她自己的,是这个身子的一种本能反应。 也就是说,这是真正伏秋莲的反应。 不是她。 “我哪里有记起什么,只是随口问一句罢了。”看刘妈妈的样子应该是问不出什么的,伏秋莲随口一笑结束了这个话题,她来的时间还短,有些事急不得。 酉时中,天色总算是慢慢缓过了一点劲儿,也没那么黑了,伏秋莲和刘妈妈两人一直提着的心也缓了几分,看了看院子里,好像要起风了,伏秋莲想了想,还是看向刘妈妈,“妈妈你去看看那边两房的孩子吧,这天阴成这样,又眼看着要起风,我有点不放心。” “姑娘您就是心善,您怎么就不想想她们以前是怎么待你的?”刘妈妈很是不赞同,可伏秋莲的话她听习惯了,所以,尽管心里不乐意,可还是马上就起了身,伏秋莲一个人歪在炕上,手里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味,想以前? 以前是回不去的。 想现在,这里的情景饶是她心宽,可想想也是一团的糟心事,幸好,她遇到的连清是个忠厚的,还有伏家那两个把她时刻捧在手心里宠着的男人。 想想,这些大概是她这几个月来到这里之后最大的安慰吧? “姑娘,老奴都看过了,那边都没事,几个孩子都缩在屋子里玩呢。您就别掂记着别人了。” “那就好,妈妈,咱们晚上吃什么?”伏秋莲点点头,从炕上坐起来,想了想笑道,“要不,妈妈去和面,咱们包饺子吃可好?” “好倒是好,只是,鸡蛋倒是现成的,可韭菜家里却是没有啊。”刘妈妈的眉头微皱,脸上尽是自责,看了看外头的天儿,不禁一横心,“姑娘您且歇着,老奴去镇上买些韭菜来——” “妈妈您说什么呢,这么个天儿,这雨随时就要落下来,您要出去买韭菜做甚?”伏秋莲一把拉住她,很是不解,“咱们家不是有白菜吗?昨个儿买的猪肉还有一些,调了馅包不是刚刚好?” “姑娘是说,要吃白菜馅的饺子?”刘妈妈一脸狐疑的表情看的伏秋莲心里一顿,有什么不对的吗?心里想着,面儿上却是不变,只是笑盈盈的点头,“对啊,怎么,可是白菜吃完了?” “那倒是没有,昨个儿大爷才让人送来的几颗,老奴还留着两颗呢。只是,只是,”连着两个只是之后,刘妈妈看向伏秋莲,“姑娘您以前不是只是韭菜鸡蛋馅的饺子?” 原来是这个原因,害她白担心,伏秋莲心里松了口气,面上笑起来,“我还以为妈妈在想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可不是奇怪来着,我自己个儿都觉得奇怪,自打有了这肚子里的小娃儿,我这口味都变了个样,好像以前爱吃的如今都不爱吃了,看来啊,这肚子里的小家伙注定是老天爷派来和我做对的。” “姑娘可不能这样说,这孩子啊,是老天爷赐下来的,咱们啊,得感谢老天爷才是。哪里能怪怨?”刘妈妈听了伏秋莲的话,倒也笑了,只是又和伏秋莲确定了后,便起身去了灶间活面,调馅。 家里还有些白面,伏秋莲让刘妈妈多活了些,一会包的饺子要多一些,除了她们家三个人吃,她还准备了正屋和另外两房各家一碗—— 必竟正屋有连清的亲爹在。 至于大房二房,那可是连清亲哥哥。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不管对方如何,她总是不能让人挑出理才是。这就是她对连清的回报,你待我好,那么,我也会对你好,甚至对你的亲人,哪怕他们再不让我高兴,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触及底线的事情上,我会尽量让着他们一点。 因为,那些人是你的亲人。 刘妈妈擀皮,伏秋莲则是帮着包,本来刘妈妈是不敢指望她的,只以为自家姑娘是一时兴起觉得好玩。 她哪里包过什么饺子啊? 只是等到伏秋莲包出来几个之后,刘妈妈不禁呀的一声轻赞,“姑娘您什么时侯学的啊,这饺子包的忒好看了。” “我梦里和神仙学的。” 伏秋莲得意洋洋的眉眼看的刘妈妈摇头一笑,这话说的,不过能看到自家姑娘这么开心,管她和谁学的,哪怕是和王母娘娘学的,那是她家姑娘的本事! 两个人包好饺子,伏秋莲看了眼放在窗台一角的那个简易沙漏,在心里默默的换算了下,戌时中,应该是晚上七八点的时间,到了这个空了,连清他们还不回? 知道伏秋莲着急,刘妈妈便笑着和她讲笑话,倒也真的把伏秋莲的心思给分过去了不少,因为她觉得和刘妈妈谈话,是对伏家那两个男人一个最好的了解。 “妈妈,在外人眼里,我哥哥真的很凶吗?可我哥哥明明一点都不凶嘛。”伏秋莲的话换来刘妈妈低低的笑,“傻姑娘,那是大爷疼您,所以才舍不得凶您。可外人就不同了啊,您去镇上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咱家大爷有个绰号,叫做拼命大郎?” “拼命大郎?” “可不是来着,咱们家大爷啊,你看着他在衙门里人缘那么好,刘大人又看重他,可这都是用命换来的呢,好几次和那些杀千刀的凶犯打斗,差点都丢了命。而且,他还救过刘大人的一命呢。” “啊,这么说,哥哥岂不是刘大人的救命恩人?”伏秋莲眼眨眨,再眨,一脸的狐疑,“这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原身的记忆里,伏家大哥只有有过一次生了很严重的病,闹了两三个月才好。 现在想想,应该是受伤吧? 她心里有些泛酸,伏秋莲啊伏秋莲,你是得多大意,镇上离着三里屯走路也不过半个时辰,你居然连你哥哥几次重伤至死的事都不知道? “是,是大爷和老爷不让和您说——”刘妈妈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嘴快,把不该说的都说了,心头有些急,期期哀哀的,“姑娘您可不能回头去找老爷和大爷,那样的话老奴可是要被老爷给罚的。再说,您看,大爷这不都好了吗?” “妈妈你放心吧,我不会去问的。”伏秋莲安抚好刘妈妈,想了想又看向刘妈妈,“家里可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你都统统和我说。” “哪还有什么事瞒着您,没有了。” “真没有了?” “真没了。”就是有也不能说啊,刚才她是一时说的兴起,便忘了之前老爷和大爷的吩咐,这会若是再明知故犯,回头老爷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去。 她可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妈妈,您放心吧,我不会和爹爹说什么的。你就放心吧。”伏秋莲想了想,便结束了这个话题,随口问起了伏老爷的身体情况,这样的话,刘妈妈却是很好回的,自然是挑了好的说。 伏秋莲之前帮着伏老爷把过脉,知道刘妈妈虽然都是挑着好的说,但伏老爷的身子的确没什么大碍。便笑着点了头,“我是出嫁女,日后爹爹的身子还是要多靠妈妈来照顾了。” “姑娘您这是哪里话,服侍好主子不是老奴应该做的?”主仆两人说着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乎就在伏秋莲等人的耐心将近时,门外头终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门被人推开。 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脚步声散向各房,待得连清掀起帘子走进来,伏秋莲已是抢先迎上他,眉眼弯弯的笑,“相公回来了,水我备好了,先去梳洗一番,咱们马上用晚饭?” “辛苦娘子。” 连清去梳洗,把身上的衣裳从头到脚换了一遍,那边厢刘妈妈已经手脚麻利的升了火,锅子里的汤是用大骨熬煮过的,只要再煮沸就好。个个元宝似的饺子从刘妈妈手里滑向锅子,待得水沸了三沸,刘妈妈把洗好的白菜叶往沸水里丢了些。 水又滚了滚,停了火,起锅。 拿小碟装了醋,知道连清不喜欢吃蒜,伏秋莲便没让刘妈妈备,三碗饺子装上来,连清不禁一怔,“娘子,怎的包的饺子,随便吃些什么就好,这得多费神?” “你可要多谢刘妈妈,这一下午可都是她忙活的呢。我哪里会饱什么饺子?”伏秋莲端了碗饺子闻了闻,眉眼弯弯的笑,“真好。” 刘妈妈也点头,“是啊,姑娘您这个法子真好,以前老奴只是用开水煮饺子,滚三滚就好,哪里想的到用骨汤,然后再放些青菜,这样吃着可是好吃又好看。” “是娘子你想的法子?”连清一脸的惊喜,夹起来尝了一个,不禁也真心的笑起来,“是好吃,娘子你真能干。” “哪里是我想的,是书上看来的法子呢。”反正随口一说,连清也不可能追根问底,待得连清又吃了两个,伏秋莲坐下却并没有吃,只是看向刘妈妈,“妈妈,你把这三碗去给爹爹,还有大哥和二哥家送过去吧,不多,也只是给爹和几个侄儿侄女的尝个鲜。” 即然做了事,自然就要堂堂正正的。断没有瞒着连清的道理,她可不是雷锋似的无名英雄。再说了,雷锋做好事不也有日记么?所以,她眉眼弯弯的看向连清,“相公你觉得这样可以吗?一碗是少了些,但今个儿刘妈妈一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娘子,谢谢你。”连清飞快的打断伏秋莲的话,悄悄的在桌子下头握了下她的手,一闪即逝,还没等伏秋莲反应过来呢,连清已是一本正经的看向刘妈妈,“妈妈,辛苦你跑一趟了。” “姑爷您客气。” 大房住在东厢,紧隔着老屋,刘妈妈自然是先去的老屋,竟然是连甜儿在门口,黑着脸扫了眼刘妈妈,转身进了屋,刘妈妈也不以为意,声音又响又亮,“甜儿姑娘,老爷子在家吗,我家姑娘今个儿下午包了饺子,让我给老爷子送一碗过来尝尝。” “我们家难道还少这一碗饺子?不要。”连甜儿摔了帘子,声音里有几分压抑着的怒意,“再说,谁知道这饺子里头都是什么玩意,我还怕我爹吃坏了肚子呢。” “甜儿姑娘担心的是,这饺子是白菜馅的,就是后院那里头的几颗白菜,肉则是村头那家割过来的,甜儿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上一问。”刘妈妈笑盈盈的挎了个篮,站在门前,也不怒不恼的,却把连甜儿的气势瞬间打消,“甜儿姑娘担心自家爹爹也是正常,只是这饺子是我家姑娘的一片孝心,还请甜儿姑娘别浪费了才是。” “刘妈妈是吧,我爹说,请您进去呢。”连非在里头挑帘走了进来,也没看连甜儿,满脸带笑,“妈妈辛苦,我爹说,他很开心三嫂还想着他呢。这饺子可是爹爹最爱吃的了,您回头帮我谢谢三哥三嫂。” “您说笑,我家姑娘孝敬公公,可不是天经地义的?”刘妈妈故意漏了婆婆,又说天经地义,自然就是指用不着连非狗拿耗子假好心的来道什么谢。 用得着你? 这纯是多此一举嘛。 连非被噎了一下,也不以为意,笑着接过刘妈妈递来的饺子,往回走,刘妈妈却是笑道,“那是我家的碗——” 连非眼底阴霾一闪而过,端着碗的手背上有青筋突突的跳起来,转身却是满脸带笑的道,“妈妈等等,我这就把碗拿回来给您。” 大房倒是一番感谢,周氏甚至很不好意思的道,“他们家也没甚吃食,尽占三弟三弟妹的便宜了。” 刘妈妈便笑,“都是一家人,您说这话不是外道了?”一番客气,刘妈妈便去了二房,钱氏可是早早听到了动静,早趴在窗口瞅着外头的动静了,这会听到刘妈妈的声儿,噌的一下窜了出来。 那速度,那拉门的姿势都吓了刘妈妈一跳,“二太太,您这是要做啥子?”听到她的动静,所以忍不住跑了出来? 刘妈妈便在心里不以为意的摇摇头,看来,这连家二娘子真真不是个可交的。以后,得多提醒提醒自家姑娘。 “妈妈,这是三弟妹给我们家的?呵呵,三弟妹真好,老想着我们——”眼神扫到篮子里头的饺子时,有些失望的嘟囔了句,“怎么才一碗?” “二太太您说啥?”刘妈妈其实是听到了,只是觉得很好笑——怎么才一碗? 这一碗我要是不给你,谁敢说甚? 给你那是人情,不给? 更是应当的! “二太太,您家里有空着的碗吧,把这饺子端过去,我也好回去吃饭。这天儿可不早了。老奴可不敢耽搁二太太的时间。”钱氏有些不乐意,脸就沉了几分,“妈妈,你怎的最后来我们家?看看,这饺子都凉了。” 刘妈妈几乎被气的笑出声来,她似笑非笑的一扬眉,“二太太,我家姑娘是想着长幼有序,所以,才吩咐老奴先去的老屋,怎么着,难道您不这样觉得?” 灯影下,钱氏的脸带着几分阴影,很是有些明灭不定的样子,吃的一声笑,拿过刘妈妈手里的碗,转身回了屋,半响后,钱氏空着手转回来,“妈妈你先回吧,我家里一时没找到合适的物件儿来装饺子,待得吃完了,明个儿我洗好把碗给三弟妹送过去。”也不等刘妈妈再说什么,咣当一声,转身把门关了起来。 门外头,刘妈妈这次是真的被气的笑出声来,这天下,竟还有这样的人? 送过来的吃食挑三捡四的也罢,如今,更是想着连碗也昧下…… 说什么没有空着的家什儿。 骗鬼去呢。 不过人家关了门,刘妈妈又喊了两声,里头没动静啊,存了一肚子气,刘妈妈气呼呼的扭身回了屋。 连清和伏秋莲都吃了半饱,看到刘妈妈进来,连清亲自起身,“妈妈快这边坐,一定饿坏了吧,赶紧过来用饭。” 伏秋莲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妈妈的脸爸好像不对,可是谁给你气受了?”她这么一说,连清不禁也回望了一眼,不禁便皱了眉,“可是甜儿说什么混话了?妈妈别和她一般计较,她一个女儿家总是要出嫁的,还能在家里待多久?” “姑爷说的是。老奴是刚才被外头一个黑影吓了一跳,窜过去之后才发觉,竟然是一只猫。” “原来是这样啊。”连清点点头,信了,伏秋莲却是半点不信的,不过她也没必要在这里纠缠不放,笑着把碗往刘妈妈跟前推推,“妈妈快吃。” 吃到一半,门外传来敲门声,刘妈妈要起身,被连清拦下,“妈妈吃吧,我去开门就好。”门口站着钱氏,看到是连清,笑了笑,“三弟,我是来谢谢三弟妹,顺便把碗送过来的。” “二嫂您客气,我家娘子说了,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不用外道。”连清接过钱氏手里的碗,笑着看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钱氏,不禁有几分疑惑,“二嫂还有事?” 钱氏掂着脚尖,晃着身子想避开连清往屋子里头看,这里头看着好像还在吃,应该还有吧?她鼻子动了动,好像闻到了香味?钱氏趁着连清不备,一个上前挤开连清,理直气壮的就进了屋,“三弟妹,三弟妹,我是来谢谢你的饺子的。你二哥刚才说了,这饺子可是好吃的很呢。” “二嫂来了啊,二哥喜欢就好,不过是碗饺子,哪里还用二嫂亲自过来道谢?”伏秋莲笑着起身,心里却是狐疑的很,钱氏这个时侯过来作什么?眼角余光瞟到钱氏的视线,待得看到她的注意点都落在哪里之后,不禁有些无语起来。 不会是像她想的这样吧。 难道,这钱氏真是来……? 她这里还在心里转着念头呢,钱氏却是动作迅速,双手敏捷的端起桌上的那碗饺子往外就跑,“三弟妹啊,这碗你们家吃不完放也是放着,你二哥刚才还说没吃饱,我这就给他拿过去啊……” 看着钱氏飞一般出去,然后,没了影子,伏秋莲很是无语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一脸苦笑的看向也是傻怔在那,明显没反应过来的连清,然后,还是苦笑。 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过是碗饺子,竟然上门来抢? ------题外话------ 恢复万更…亲们多给点动力呀…。我这两天有空一定把昨天和前天的补章传上来。亲们放心吧。   ☆、064 大雨至,人心各不同 连清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得刘妈妈一声惊呼,他回过神,不禁脸色铁青,对上伏秋莲的视线,不自觉的又带出了几分的不自然—— 连清不傻,相反的,他很聪明。 如今连家分了家,各房各过各儿的。家里有些吃食,给老屋送一碗过去是应该的,是孝敬长辈,可给余下的连夏连午家送?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 那不是别人,是他亲哥哥! 特别是有李氏和连非连甜儿这一对继母子女存在的情况下,连清对于和自己一母同胞的二个哥哥更会看重几分。 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可这次和连午他们一块下田,一起收小麦不就说明了什么? 他是很期待那种手足和乐的生活。 因为打小没有亲娘,亲情,便成了他心里头最深的一个结,轻易不说,不碰,但并不代表不存在。 伏秋莲看的清楚,所以,才想着为他作这个面子,和大哥,二哥他们亲近一些,便是那么累,煮些饺子也给他们送去一碗…… 可二嫂怎么回报的? 眼前一阵风似的和他擦身而过的钱氏。让连清这会想起来都觉得脸红!更好像被人打场打在脸上一巴掌,让他觉得火辣辣的疼! “娘子,我——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我这就去找二哥去。”说完这话,他又恨不得自己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了,找二哥去? 他怎么说,难道说,为了碗嫂子,和二哥二嫂翻脸?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站在那里颇有几分进退不得,伏秋莲揉揉眉心,心里无声的叹口气,上前两步,轻轻的握了连清的手,“相公你说哪里话,二嫂她——不过是碗饺子,拿去就拿去——” “可咱们总得想个法子。不然,这样的话,就等于是纵容——”伏秋莲那天和他说的话他可是牢记在了心头,是啊,要是管不住这大小一家子,就是他考上状元,有个前程。 可禁得起这一家大小可着劲的折腾? 这么一想,连清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想,自己以前想事情怕是想的太过简单了,这会看起来,这家里,何止是一个李氏和甜儿的事? “夫君你放心吧,不会有下次的。”这样的事防不胜防的,只要是住在一起,除非是完全不走动,可依着钱氏那样的脾气,真的两家闹僵,估计她会天天站院子里指桑骂槐了。 “二嫂她,哎,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的,家里孩子多,她,她也不容易——”连清小心的打量着伏秋莲,没发现她生气之后,方多少放了几分心,他可是怕伏秋莲生气,想了想道,“以后咱们家有什么吃食,你不用给大嫂二嫂家送了,只给爹送些就好。” “嗯,我听相公的。”伏秋莲弯了弯眉眼,眼底尽是信任,看的连清心头一暖,劳累两天的疲倦竟都被冲散不少,他躬身,朝着伏秋莲一拱手,“为夫这就代二嫂向娘子陪礼,多谢娘子不怪。” “相公您这是哪里话,这礼我可不敢身。”伏秋莲抿唇一笑,实在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来,她也不过是看在连清的份上,又有几个孩子饿巴巴的眼神,才一时心软送了过去。 更何况,在原主的记忆里,这连家虽然都待她极不顺眼,可周氏却只是淡然,不理她,偶尔有事也是直奔主题,说完就走,至于钱氏,那就是个爱占小便宜,嘴不饶人,可实际上你让她真做点什么?那可是立马就会熊的! 所以说,这不管什么事,都得有个比照。在连家,因为有李氏和连甜儿在,所以,便是周氏这个只是漠然,不爱搭理人,甚至偶尔暗中使下绊子,吹吹阴风的钱氏在伏秋莲眼里都成了面目尚可的一类!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起来,伏秋莲正在洗脸,门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小孩子很是怯懦的“三婶,三婶——” 老二家的连康? 接过刘妈妈递来的巾子揩拭干净,伏秋莲笑着拉住一脸怒气的刘妈妈,摇摇头,“大人怎样,和孩子无辜的。” “可是——” “妈妈,咱们出去看看吧。” 刘妈妈气鼓鼓的点头,想说什么吧,可眼神瞟到自家姑娘那七八个月的肚子上,刘妈妈径自先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当是为小主子积德吧。 “连康,你怎的过来了?” “碗,娘让我送来的——” 连康小心冀冀的捧着个碗,看着伏秋莲的眼神带着几分紧张,以前的三婶可爱打人了,她都看到好几回三婶在屋子里凶三叔呢。 今个儿不会也打自己吧? “连康乖,把碗给三婶吧。”看着这个对自己很是提防和紧张的孩子,伏秋莲好笑又好气,这都什么事啊,敢情,你抢了我家的饺子,现在,直接让个孩子把娃送过来。 是吃定了我不能拿这孩子怎样,是吧? 她对着连康招手,尽量让自己笑的温和些,“别怕,三婶不会再凶你们的。”肚子里却满是腹诽,该死的,还真真的让钱氏给算计准了。 她能拿个六岁的孩子如何? 再有气,能对着孩子撒? 或者钱氏可以,周氏李氏她们都可以。 可她却绝对作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肚子里的孩子似是高兴了,咚的在她肚皮上踢了一下,她疼的哎哟一声,正把碗要递过来的连康心头一颤,拿碗的手接着一抖。 啪,大碗摔在地下碎成了好几片。 连康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三,三婶,我不是故意的,这碗不是我打碎的,哇,三婶你别打我,我错了——” 伏秋莲的手还伸在半空,就那样看着碗摔在地下,还没等她说什么呢,连康这孩子魔音穿脑般的哭声响起来,倒把伏秋莲和刘妈妈给唬了一跳,刘妈妈黑了脸,上前两步,“你这孩子哭什么呢,你打坏我们家的碗,我还没和你算账,你自己竟然先哭了,这是什么道理?” “啊,你们这是做什么,好好的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孩子,你们也不怕羞。”二房门口,虚掩的门里钱氏再也看不下去,心里眼里只是哭的一塌糊涂的小儿子,把门咣当打开,一溜烟的跑了过来,一把抱起连康,轻轻的拍送着他的后背法律着,一边眼底尽是怒意的看向伏秋莲,“三弟妹你也是,不过是个孩子,你和个孩子计较,你若是看我不顺眼,大可以冲着我来,你怎么可以欺负个孩子?” “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我家姑娘什么时侯欺负他了?”刘妈妈还要再说,钱氏却是一插腰,很是恶声的扯起了嗓子,“就是你,你推的,我看到了,就是你推的。” 伸手拦下刘妈妈,伏秋莲看着钱氏慢慢的笑了起来——果然是喂不熟的一头狼啊。愧她昨晚之前还想着能和二房处好就处好,毕竟,她在这里举目无亲,连清又是个书生,不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么,能相安无事还是相安无事的好。 可她怎么就忘了,以前的伏秋莲拿东西堵她们嘴的时侯还少吗?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下场?哪怕这钱氏对她有半点善意呢,可有吗? 她平静的眼神或者是太过平静,就那么静静的盯着钱氏,不知怎的,钱氏竟只觉得那眼神让她一阵阵的心惊肉跳,她心虚的移过头,拽起地下的连康就要走,“以后没事可别再来这里,你三婶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她要走,伏秋莲却是冷笑一声打断她的她,“二嫂,你且别走,听我把话说完。”待得钱氏轻哼一声,停下脚,却没回头时,知道她在听,也就罢了,她轻轻一笑开了口,“二嫂,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二嫂,你刚才的话说的很对,我家的门坎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得,特别是,你,还有你们家的人。” “你什么意思?”钱氏心头一跳,忍不住扭头看向神然淡淡,嘴角轻翘,带着几分嘲讽的伏秋莲,声音里带着怒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家的人?” “意思就是,以后,你,包括你们二房的人别再进我家,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我很不喜欢你们。” “你,你竟然撵我们?”钱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恶狠狠的盯着伏秋莲半响,她吃的一声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啊,这家可是三弟的,他是我相公的亲弟弟,凭你一个小贱人,也敢开口撵我们?真真是好笑。” “是么?相公,你来说说,我刚才的话,是真还是假,我是赶还是赶不得他们?”伏秋莲盈盈一笑,看向站在钱氏身后,脸色铁青,双眼咪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连清,“相公,二嫂说我是贱人,说你孩子是贱种呢。” “我没说——”钱氏脸色也白了,刚才的话被连清听去了多少?可是见鬼的,连清不是一大早去田里了么,怎的好好的回来了?身子僵硬着转了下,她朝着连清挤出抹笑,“三,三弟。” “二嫂,你刚才说我家娘子是什么?”连清逼上前两步,钱氏就退后两步,眼底尽是惧意,脚步有些踉跄的后退着,几乎被地下的砖块给绊倒,“我,我——二嫂和三弟妹说笑的——”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二嫂,如果我和二哥说你是贱人,那么,你生的孩子,我那几个侄儿都成了什么?贱人之子?” 贱人之子,岂不就是骂她孩子是贱种? 这怎么可以,钱氏一下子就急了,“三弟,你怎么可以骂人呢,这可是你嫡嫡亲的侄儿,你骂的可是你二哥。” “那刚才,二嫂可有想到你骂的也是我?”连清眼底讥讽一掠而过,带着森冷寒意的眼神扫了眼钱氏,轻轻一哼,“我家娘子的话就是我的话,她说你们二房日后不要再登我家的门,那就不要,我家不欢迎你们。” “三弟,那可是你亲二哥。”钱氏有些急眼,要是让连午知道因为她,而被连清夫妻生恼,甚至和他们二房翻脸,肯定得捶她。 “我可从来没说不是二哥啊。”连清淡淡一笑,嘴角勾起,眼底的讽刺愈发的明显,“二哥是换不了,可二嫂嘛,呵呵。”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完,钱氏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大怒,“三弟,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娘子累了吧,我扶你进屋去歇着。和个不相甘的人计较,没的失了自己的身份。”扶了伏秋莲进屋,他歉意的看向她,“待得日后,我有了能力,咱们便搬去镇上住。” 这也是连清早就想好的。 只要是他们还住在这,住在这个村子里。 所谓的分家不过就是个幌子。 再分家,难道真的能完全不理这个家? 而且你分了家,日后这个家里的人捅出来的篓子,祸事,你就可以完全摘出去? 那是不可能的。 再说,连老爹一个忤逆的帽子扣下来,连清在很多时侯也只能妥协,不然他就也别考什么举人了,安心待在家里种田下地吧。 可要是让这一家子拖累着,以后他的把柄也会越来越多,所以,对于这一大家子人连清也是比较头疼的。 “别急,慢慢来。这里也挺好的。” “嗯。”连清扶了伏秋莲坐下,觉得有些无颜以对,都是他的家人,累的娘子这般,他想张嘴保证些什么,可目前这样的情况下,说了还真的不一定有什么作用! 想了想,他伸手握住伏秋莲的手,“娘子,你放心,不管日后如何,咱们夫妻一心,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伏秋莲微微一笑,转了话题,“相公怎的这个时侯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东西漏家里了?” “我,我得去刘里长家借下板车。” “咦,之前不是有吗?” “二哥的小麦还没下完,说,说还要用——”事实上,是连午不知道怎的,竟然把车子借给了隔壁村的岳家,连清知道之后气的不成,回到家又看到钱氏所为,哪里还能忍的下? 所以,钱氏这也属于直接撞枪口。 “不是你们说二哥家的小麦都收好了,今个儿下午就是咱们家的了,怎的还要用车子?”看着连清有些不自然的神色,伏秋莲笑着没再问,“那么,刘里长家的车子可在家?能借给咱吗?” “我,我想把咱家昨个儿割的那块肉拿去一半——”这是要付借资了,连清的脸色很不自然,生怕伏秋莲不同意,“娘,娘子,我不可肉也可以的,我留下那一块,你和孩子留着慢慢用,真的,我都不管吃肉的。” “好,我让刘妈妈去拿给你。” 啊,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这让还想了满腔话要说的连清顿了下,继尔,他叹口气,“待得这次的麦收结束,我就去镇上再寻个馆去。你马上就要临盆,家里不能没有收入。” “到时再说吧。”连清八月份就是秋闱,为了那么百十文钱,她还不至于眼皮子这么浅的让连清再出去,可现在也不是好驳他的时侯,便笑着推连清,“刘妈妈来了,你还不快去?” “姑娘,姑爷这一下子就拿走了大半块肉,不过是为了借一天的牛车,老奴都说了,咱们干嘛不回去找大爷帮忙啊?”若是大爷叫些人手来帮衬着,怕是田里的小麦早收进家了吧? “妈妈,日后这话可不许再说。我是嫁到连家,可不是咱们伏家招赘,相公日后是要考举人,做大事的,若是为了这些事让他日后生扰,可不值当。” “是,姑娘。老奴晓得了。”不就是找岳家帮下忙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伏家又不是帮不起。刘妈妈心里很是不以为意,伏秋莲笑着看她一眼,摇摇头没出声。 或者刘妈妈不在意,但连清在意。 她在意。 连清在意,是觉得自尊不容有损。 哪怕帮他的是岳家。 男儿顶天立地,娶妻养家,这是天经地义。 老是让岳家帮忙,在别人眼里他成什么了? 伏秋莲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当一个男人依靠别人成了习惯。 他还会有多少冲劲? 甚至,他会不会觉得这是应该的?怕什么呢,反正,他做不好了,有别人帮忙嘛。再说,伏家一次两次能帮,能帮一辈子吗?若是日后突然撒手,连清心里会不会抱怨? 人心易变。她不想到最后,把连清养成这样一个人。所以,适当的帮忙可以,但有时侯,自己必须得让连清一个人去闯,去撞。 哪怕是头破血流。 但这是一个男儿的担当,是责任。 响午的饭是刘妈妈去送的,回来之后她便和伏秋莲说了,马上就要割三房的小麦了,而且,里长家的马车借到了,伏秋莲便是抿唇一笑。 不看在别块肉的份上,也得看在她们夫妻之前救治过毛豆的份上不是?而且,还有那些她时不时让大哥从镇上捎回来的好茶呢。 若是这么些个东西都换不回借一辆牛车。 那么,日后这个里长家她也可以直接就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刘妈妈摆好了饭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着,用罢饭,重新洗了手,伏秋莲从箱子里寻出从镇上扯的上好棉布,翻过来掂过去的看,边看还边比划着,这布,是要先从哪里下剪刀呢? “姑娘您在那比划什么呢?”刘妈妈洗好碗回来,就看到伏秋莲拎了块棉布就在那里翻来复去的打量,才说了话,猛的脸色一变,扑过去,伸手抢过她手里的剪刀,“我的小姑奶奶,您这是做甚?” “妈妈,我还要问你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那可是剪刀,小心伤了你。”她不过是想拿着剪刀在棉布上试试,从哪里开始剪才好,看刘妈妈刚才那样,好像她做了什么天大的事。 “我的小祖宗,您还问老奴,老奴还艳情着问您这是做什么呢,好好的您拿什么剪刀啊。”说着话刘妈妈便自责起来,“都怪老奴,之前缝那个小被子时没把剪刀给收起来——” “停,妈妈,你收剪刀做什么?” “您这会子有身子,不能用剪刀啊。用了这个,会不吉的。”刘妈妈跺脚,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心头伏秋芝打小没了亲妈,不然,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规矩?可又恼自己,平日里什么都想到了,好好的竟把这么一桩给忘了。 站在屋子门口,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很是念了一番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之类的话,又朝着地下狠狠的啐了好几口,方一脸忧色的转过头,“姑娘,您日后可不能再这样吓妈妈了,妈妈刚才魂都要被吓没了。” “……” 半响,她瞅着刘妈妈的脸色,小心的问,“要是动了剪刀,会怎样?” “孩子会出事的。这可是剪刀啊,可不得了,会惊了娃娃的魂儿——” “……”伏秋莲觉得很好笑,这孩子出不出生,生男还是生女,能由得了一次剪刀就能做主的?可看着刘妈妈到现在还是一脸后怕的样子,尽管心里不以为意,可她便也点点头,“妈妈您放心吧,日后我记下了。不动就是。” “我的好姑娘,这才是正理儿。” 伏秋莲抿唇一笑,拉着刘妈妈说起了别的事儿——她可没蠢到和这整个社会来对抗。 下午咪了会觉,不知不觉的便到了傍晚。伏秋莲起身下了床,刘妈妈正在一旁分检着丝线,看到伏秋莲醒过来忙笑着起身,“姑娘醒了?老奴扶您。” “妈妈若是累便歇歇,不过是些个肚兜之类,还有两个月时间呢,不急的。”伏秋莲笑着看向刘妈妈,“小孩子家家的,也用不着多少的衣裳,长的很快的,咱们慢慢来就好。” “姑娘您就别操心这些了,您啊,只管着好吃好喝的,然后,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给老奴生个胖乎乎的小主子出来就好。” “嗯,那就托刘妈妈的吉言了。” 伏秋莲和刘妈妈两人说这些话的时侯,都忘了有一个词叫做一语成箴,她们两个只想着伏秋莲肚子里的孩子要到八月份左右才出生,可却还忘了有一种情况,叫做是——早产。 这会主仆两人都没什么心理准备,一心在屋子里说笑,眼看着外头黑下来,刘妈妈帮着伏秋莲撑好灯,又给她端了碗水,“姑娘有什么吩咐就喊一声,老奴去煮饭。” “好啊,妈妈你去吧。” 伏秋莲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侯,让她大着个肚子去煮饭?周氏可以,钱氏也能做,或者,换成这个时侯的哪一个女人都可以。 可她却是万万做不来的。所以,这一会,她不知道有多感谢老天爷。让她一穿过来就给了她一个好父亲,好哥哥。 晚饭煮好,主仆两人坐在屋子里撑了灯,边说话边等着连清回家,只是,没一会外头便响起大房二女儿连霞的声音,“三婶,三婶在吗?” “在呢,霞子是吧,有什么事吗?”对于大房,对于周氏这个人,伏秋莲是说不上什么好感,但太恶的印象也没有,如今听到连霞的声音,毕竟是个孩子,她便笑着起了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连霞,“霞子有事?” “三婶,我爹娘和叔他们说,今晚要通宵把三婶家的麦子收了,娘让我回来拿饭,又怕三婶你不知道,所以,便让我过来和三婶说一声。” “怎么好好的赶起了通宵?”伏秋莲有些诧异,这白天还没说呢,怎么好好的要晚上连轴转了?霞子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三婶,爹他们都说明天怕是会有雨,所以便急着把你们家的麦子收起来,明个儿早上还要赶着去把我家和二叔家的压出来呢。” “成,我知道了。谢谢你啊霞子。” 连霞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又略带几分紧张的道,“三婶,我这就要去田里送饭,要不,我帮您把三叔的也捎去?” “那,会不会太重了?”又是瓮又是碗的,这孩子才十岁,能拿得了多少东西?连霞抿唇一笑,“三婶您小看我,我可是能扛着三十斤的东西走到镇上去呢。” “……” 伏秋莲没出声,旁边刘妈妈倒是开了口,“那就有劳你了,叫连霞是吧,老婆子这就去给你拿去啊。真是个好孩子。”她可不像伏秋莲,心里想这想那的,刘妈妈唯一的想法是,要是不让连霞把饭菜给连清带走,那姑娘准打发她送。 白天也就罢了,可这乌漆抹黑的。 她老婆子一个,倒是不怕走夜路的。 可让她把自家姑娘一人丢家里她不放心。 让连清饿一顿的话姑娘怕是会心疼。 连霞肯开这个口,可是再好不过。 把篮子放好,交到连霞手里,刘妈妈想了想回头把个火折子递到连霞手里,“今个儿晚上黑,去田里的路不是好走,路上小心些,拿着这个好走点。” “谢谢妈妈。谢谢三婶,我走了啊。”连霞笑着招招手,扭头出了院子,伏秋莲隐隐的听到外头有别一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知道是有连玉和她一块走,便多少放下了心。 其实也是她想多了,以着前世走夜路的经验来想如今,她现在身处的可是古代,若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那是夸张了些,但最起码的,在三里屯村子附近方圆几十里的地界内,晚上劫道,寻花贼之类,的确是还没出现过。 而且农家的孩子早当家,胆肥儿,走个一刻钟左右的夜路对于连霞姐妹来言,那真的不算什么的。 “妈妈,白天不是晴的好好的,今晚会有雨吗,田里那些人怎么会知晓的?”又不是前世,有天气预报之类,那些人怎的这么相信? “老奴也不知道,不过老奴倒是听说过,说是有些有经验的老农啊,能看天气知晓明个儿的天气呢,姑娘您可别不信,有些人啊,下不下雨什么的说的可准了。” 再准,还能准得过天气预报? 不过伏秋莲聪明的没出声,只是笑着点点头,“这倒是挺有意思的,若是碰到这样的人,倒是可以好好的请教请教。” “也没什么的,不过是经验多罢了。”刘妈妈的话让伏秋莲一笑,这话说的,可不是字字说在了正理上? 晚上连清果然是没回来的。 因为心里有那么个念头,所以,伏秋莲便是连晚饭都用的少了些,刘妈妈劝了两回,便也由得她,待得伏秋莲歇下,刘妈妈看了看外头的天,想了想,合衣躺在了外屋的小床上。 半夜。咣当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一道接着一道的劈下来,刘妈妈几乎是跳下床,赤了脚跑到伏秋莲的炕前头,籍着屋子一角的昏暗油灯,以及隔着窗子劈进来的一道又一道的闪电,看到她只是眉头紧皱,脸色还算好,提着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姑娘,您怎样了?” “妈妈醒了?我没事。”说是没事,只是那出口的声儿却带着颤音,刘妈妈几乎能听的到她上下牙齿打颤的声响!不禁伸手搂住了伏秋莲,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姑娘不怕,老奴在呢。乖啊,老奴陪着姑娘。”心里,却是把某个人骂了一千一万遍,要不是……自家姑娘岂会落下个惧怕雷电的毛病? “妈妈,我真的没事。”伏秋莲把头从刘妈妈怀里挣出来,冲着她挤出一抹笑,只是那笑却是让刘妈妈看的心酸不己,“姑娘乖,不想笑咱就不笑,啊?” 轰隆隆。 又是几个炸雷连环响下来。伏秋莲的身子一僵,继尔,她猛的抬了头,“姑娘,外头好像是落雨了?” “嗯,应该是落雨了。” “这下可惨了——”伏秋莲皱了眉,把身子往刘妈妈身上又靠了靠,“妈妈,你说,相公他们,现在把小麦收好了吗?” “老奴寻思着,应该差不离了吧?”其实说实在的,在刘妈妈眼里,那两亩左右的小麦还真的没当成什么事,伏家是镇上的大户,伏老爷又是从来不苛待下人,而且刘妈妈在伏家待的时间又长,伏老爷更是没把她当外人,能愧待了她? 在她眼里,那一两亩的小麦没就没了呗。 又不会真的饿到姑娘。 伏家岂会少自家姑娘和姑爷两人的口粮? 换做以前,真正的伏秋莲自然也是这样想,没就没了呗,不是还有伏家? 她们伏家有的是钱。 可问题是现在的伏秋莲不是真正的伏秋莲,一来她和伏家终究没那么深的感情,再说,前世多少血的教训,求人不如求己啊,二来,连清是男人,所以,让他为了养这个家,养老婆孩子辛苦,劳累一下,不是应该的? 在说,这中间还隔着连清男人的自尊呢。 以前的伏秋莲想不到,可不代表现在的伏秋莲想不到。所以,她才会由着连清去为那两亩田的小麦去受累。可现在,听着外头雷电交织,风夹着雨吹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时。 一时间,她心里也布满了担忧。 连清是个秀才,本来就累了两三天了。如今又是雨又是风的,他那小身板能撑的住吗?这个时代可是缺医少药的,可不能为了那一两亩地,而把连清的身子给赔进去啊。 她这里胡思乱想着,刘妈妈便以为她还是在害怕,搂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不时的小声讲些笑话给她听,最后,好不容易雷声小了声,刘妈妈便劝伏秋莲,“要不,姑娘您再歇歇?”不待伏秋莲反驳,刘妈妈便赶紧道,“姑娘您放心,老奴就坐在这守着您,老奴不走。” “要不,妈妈你就在我旁边歇一歇吧。” “这哪里使得?老奴可是奴才,姑娘您是主子——”伏秋莲一笑打断她的话,“可我从没把妈妈当成奴才,妈妈是打小看着我和哥哥长大的,说起来,是我和哥哥的半个长辈呢。” “可是——” 她看着刘妈妈还犹豫,索性撒娇道,“妈妈不睡,我也不睡。而且,妈妈睡在旁边,我才能安心的睡呀。” 刘妈妈拗不过,只好侧身躺上。 或者是真的累了,或者,是觉得刘妈妈身上传来熟悉的气息,反正,没一会伏秋莲竟然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伸手把伏秋莲的一缕碎发挽至耳后。 刘妈妈的眼神落在伏秋莲右肩外。 一闪而过。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便是伏秋莲都不曾留意到的疤痕…… 田里,连清冷冷的看着连午,“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管如何,二哥的麦子却是割好收的,可他们家的才割了一半,而且,还有大半割好的躺在田里没拉出去。 现在二哥竟然说,他要去弄自己家的? “三,三弟,我——要不,我先去盖上,一会再来帮你?”身后,钱氏用力在连午腰里拧了一下,阴阳怪气的,“当家的,人家可是都不准咱们二房登门了,你还在这里死乞白赖的做什么,被自己的弟弟弟妹往外赶,要是我啊,早没脸,臊死了。” 连清气的用力闭了下眼,“二哥,你真要走?”待得看到连午期期艾艾,没个正面回答时,他眼底恢复清明,点点头,“那二哥你走吧。” “三弟你先忙着,以后哥再帮你。”丢下这么一句话,二房的几个人匆忙小跑着而去。后头,立在大雨里,淋的一身是水,如同落汤鸡般的连清却是眼神平静,甚至还笑了笑。 以后,还有以后吗? 他扭头,看向站在他身侧的连夏夫妻,竟然笑了,“大哥大嫂也要回去吗?” “三弟说什么混话呢,你大哥可不是那样的人。”周氏笑了笑,她也想走,甚至担心家里那几个孩子,可做人不是这样做的。 今个儿她撒手容易。 日后想要再求连清夫妻可是难喽。 所以,周氏这样的人还是让人喜欢的。 虽然她心里有着属于自己的小九九,但她做人却有底线,哪怕我是为了讨好你,巴结你,想着日后你能拉扯我一把,可自己做人却有底线。 不至于让人觉得太过贪婪,厌恶。 连午自然是听自家娘子的,再说,他本来也没想着走,听到周氏的话后,也只是点了点头,也不顾脸上的雨水,弯腰把地下的麦子抱起来,装车,在倾盆大雨里忙活了起来。 只把地头上的一车装完,连清叹口气,“大哥,大嫂,咱们回吧。” “可田里头还有——” “雨太大,车也不好进。等天亮,雨停了吧。”连清顿了顿,用力往前拉了下车子,肩头的绳子勒的他肩膀火辣辣的疼,他却眉头一皱一下,“只是,等天亮了怕是还得请大哥大嫂帮下忙。” “应该的应该的。三弟你别和我们客气。”手脚麻利的把麦子卸掉,掉转了车子,三个人在风雨里往村子里赶去。 伏秋莲只是打了个顿,立马就醒了。她一动,刘妈妈马上也醒了,看到她要做起来,赶紧也跟着起身,“姑娘,您醒了?天儿还早,要不,您再睡会?” “不用了,妈妈,我看着这会雨势小了不少,要不,劳烦姑姑去灶间煮一锅姜汤去?等到相公他们回来就可以喝了。”不管是天亮连清回来,还是雨停了刘妈妈送过去,这淋了大半晚上的雨,姜汤肯定要每人灌上两碗才成。 “好,老奴这就去。” 刘妈妈点点头,把油灯捻亮一些,知道伏秋莲也没什么睡意,便扶了她在炕上坐好,自己帮她倒了杯水,笑着道,“您且在这里歇歇,等老奴煮好姜汤,这雨差不多也停了,到时老奴再服侍姑娘您梳洗。” “不急,妈妈你快去吧,只是路滑,小心些。”这会的雨势是小了不少,可刚才的大雨肯定在院子里积了不少的水,应该是很难走的,这么一想,她便又担心了,“要不妈妈再等等,待雨停了再去煮吧?免得路滑,再跌了——” “无碍的,老奴这就去。” 刘妈妈走后,灶间很快便生了火。伏秋莲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可又没什么事,又担心田里头的连清,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虚掩的窗子一轻声响,她抬头看过去时。 一道黑影冒着幽幽绿芒朝她噌就窜过来。 ------题外话------ 晚了。抱歉——   ☆、065 世道唯艰 一只黑猫噌的窜过来,两只猫眼散发着碧绿幽芒,带着股子凶芒,冲着伏秋莲身上窜过来,把她吓了一跳,拿起手边的茶杯对着那猫就砸了过去,刚好砸中猫头,‘嗷呜’一声,那猫疼的几声惨叫,掉头从门口窜了出去。 椅子上,伏秋莲却是吓了一头的冷汗。 这猫,是意外,还是? 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是以前的伏秋莲,心慌意乱之下,说不定还真的就得出事!门口刘妈妈已经小跑了进来,“姑娘,怎么没事,我刚才听着动静不对,而且,老奴刚才进屋时那窜出去的好像是只猫?”黑黝黝的,眼又是绿的,都唬了她一跳。 “是只猫,不知怎的窜了进来。” “天呐,您没事吧?”刘妈妈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要是姑娘被惊到或是被那猫抓一下,可还得了?上前小心仔细的查看着,直待伏秋莲再三的保证,和她说那猫都没来得及近她的身前,而且刘妈妈也没发现什么时方松了口气,扶了伏秋莲落坐,又把地下的茶杯收拾好,刘妈妈看着端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伏秋莲,方一脸后怕的道,“幸好姑娘反应快,不然,可不得了。这天杀的死猫,若是让老奴我发现,准剥了这畜生的皮。” 伏秋莲笑,“我没事,嬷嬷也吓到了吧,且在这里歇歇吧。”眼看着外头雨势渐停,天色也渐亮,伏秋莲正在心里想着是不是让刘妈妈去田里看一看情形,便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一道脚步声是朝着她们这里来的。 两人抬头看向门口,都是眼前一亮。 竟然是连清。 伏秋莲赶紧起身,“相公,你回来了。” “娘子别过来,刘妈妈,快扶住娘子,我身上尽是湿气,另过给了娘子。”连清交待着刘妈妈,自己和伏秋莲说了几句话,赶紧进了里屋,简单的擦洗,换了身衣裳,连清身上似乎还带着股子寒气儿,坐下来对着伏秋莲一笑,“昨个晚上娘子担心了吧?想来是一夜没有好睡,要不,娘子这会再去歇歇?” “我昨个儿睡了一天,晚上可不就睡不着了?”伏秋莲笑着道了句,扭头,看到刘妈妈已经把姜汤端了过来,便赶紧道,“相公,刘妈妈才煮好的姜汤,这是驱寒的,你赶紧喝两碗。” “给大哥大嫂那边送两碗过去吧。”连清端起碗喝了两口,微微一顿,似是对着伏秋莲解释什么,“大哥大嫂一直陪着我到现在,若不是我说要回,怕还要在田里淋雨呢。” 伏秋莲抿唇,“好,我听相公的。” 不就是一碗姜汤嘛。 只要不是给二房,就好。 一场大雨,倒是让紧张的夏收多了半天的偷闲时间,等到了中午,雨过天晴,睡了大半个时辰的连清醒过来,午饭已经备好。 大葱卷面饼,煮了个西红杮蛋花汤,连清爱吃茄子,炒了个茄子肉片,一盘豆角炒肉,另外是一碟伏秋莲自己爱吃的醋溜白菜,她吃的津津有味,刘妈妈便念阿弥陀佛,“酸儿辣女酸儿辣女,菩萨保佑。” “妈妈,这里头我放的辣椒比醋更多,您要不要尝尝看?”伏秋莲瞅着刘妈妈瞪她的眼神嘿嘿直笑,赶紧帮着刘妈妈装了碗汤,讨好的端过去,“妈妈,这孩子是老天爷给的,是老天爷给我们夫妻最好的礼物,我和相公啊,不管儿子女儿都爱的。相公说是不是?” “嗯,娘子说的是。” 刘妈妈翻个白眼,心里腹诽着,以前谁说姑爷不待见自家姑娘的啊,就她在这里待的这段时间,怕是姑娘说这外头太阳太西边出来,姑爷也会睁眼瞎似的点头附和! 五天后,连清家的小麦总算上收回了家,把交的赋税交给里长,看着余下的几麻袋装着,被一辆牛车装着拉回来的麦子时。 伏秋莲也有些小开心。 这可是属于她们自己家的呢。 她可以和连清怎么吃就怎么吃的小麦。 麦子收好,立马就得是种玉米。可问题又来了,没有玉米种子了!本来吧,这分家时说的是小麦一块好,然后,玉米种子是去年留下的,都放在老屋那里,可这样一折腾,待到连清和老夏去老屋取玉米种子时,直接就被连老爹给推了,“哪还有什么玉米种子,去年留下的也不知怎的都沤的沤,发霉的发霉,还过了老鼠,我都不知道去哪弄呢。要不,你们两个弄了来,给我些?” “……” 回到屋子,连清的脸就不好看了,看的伏秋莲很是不解,这不是好好的去拿玉米种子,怎的转眼就?眼珠一转,她笑着看向连清,“怎么,可是那边没人在家?” “玉米种子没了,爹说被老鼠吃了。” “大哥那边也?” “嗯,爹是看大哥帮咱们了。所以——”伏秋莲听的又好气又好笑,这连老头的脑子里头得有多进水,才能这样把自己这个最有出息的儿子往外推?她坐下来,帮着连清递了杯水,“那现在可有什么法子没?要不,去村子里头问问,咱们买些?” “也只能是这样,我这就出去问问去。”看着连清走远的身影,伏秋莲起身坐到床头,从她的百宝箱里拿出个荷包,里头,沉甸甸的是几两碎银,刘妈妈在一旁看了,张了张嘴没出声。只是心里叹了口气—— 这婚事,到底是对还是错? 连清回来时凑够了四亩地的玉米种子,在和伏秋莲商量之后,匀给了大房一半,连夏倒是说要给钱,可现在哪有什么余钱? 伏秋莲便笑了,“大哥大嫂,不如你们秋后收了玉米双倍还我们就是。”双倍虽然心疼了些,可能免去这种子钱,周氏便也忍着疼应下,“那就多谢三弟,三弟妹。” 屋子里,伏秋莲把一角碎银拿给连清,“家里也就这些了,你且拿去给了刘里长他们家。都不容易,别让大家伙心里害怕。” “我答应教他们孙子读一年的书。” 伏秋莲张了张嘴,没出声。 玉米播种下地,小麦晒干,收仓,忙活了半个多月的夏收慢慢平寂下来,伏秋莲也跟着长舒口气,晚上便和连清商量,“家里也没什么事,我想着明个儿让刘妈妈回镇上一趟,顺便买些吃食过来。相公看如何?” “不过是小事,你做主就好。” 知道连清也不会在意这些,她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用过晚饭,伏秋莲歇下,连清则是拿起了书,坐在一旁温书,眉眼浅淡,侧影绰绰。 伏秋莲微微一笑,躺在炕上慢慢阂了眼。 直到伏秋莲睡下时,一本正经温书的连清方抬起眼朝她看过去,眉眼里尽是温柔,半响,他眸光里一抹坚定掠过,继续专心看起书来。 只有他秋闱得中,才能有出头之日。 到时侯,他便可以带着娘子离开这里。 让娘子不会再受委屈。 日子平静了一个月,伏秋莲的肚子已经是八个月出头,马上朝着九个月走进去,腿脚肿的厉害,晚上抽筋疼的她半宿半宿的睡不着。 好在,有刘妈妈在。 再加上这院子里甚本和老屋,二房断了联系,便是远远看了也是各自避开,偶尔打个招呼的也就是大房,家里连清和刘妈妈自是一切以她为主,这让伏秋莲顺心,舒心之余,只觉得有股子邪火发不出来—— 她想找人吵架! 可难道和连清吵?可刘妈妈吵? 虽然怀孕中的女人就是个傻子,可她也没傻到要这个时侯去闹腾连清,就是刘妈妈,嗯,她也每每都是强忍着,这是来照顾她的老人啊。 和亲妈似的。 事事都为着她想。 事事想在她前头,做在她前头的。 她怎么忍心去骂,去闹? 情绪压制,压抑的太过厉害,心火上涌,结果就是伏秋莲的火气愈来愈大,哪怕是她天天用了清淡,怯火的饮食,可嘴上还是生了火泡,甚至有几天连嗓子都哑了。 脸上长满了小痘痘。 看的刘妈妈很是不安,“姑娘,要不,咱还是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您这可是快要临盆,哪里能轻视得?” “是药三分毒,那些大夫开的无分就是怯火,泻火,疏通,这些我都明白,何必再去请别人?”伏秋莲拦下刘妈妈,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上次你回去,我让你找的事可办好了?” “已经和那几个妇人商量好,老奴还交了定金,想来,依着那老妇的名声,应该不会反悔。” “即是这样,妈妈还是抽空再去确定一下。免得到时侯咱们扑了空。”她可是请稳婆,不是如前世那般的进医院,医院医生好几个,稳婆却只有一个,实在是马虎不得。 “姑娘您放心吧,老奴晓得。” 刘妈妈也是经过事的,哪里不得明白女人分娩的危险?这就是等于一只脚踩进了阎王殿啊,稍有疏忽,那可就是人命关天。 门口帘子掀起来,连清一脸带笑的走进来,“娘子,这是我帮你带回来的筒骨,都是新鲜的,我瞧着挺好的,便都拿了回来,一会让妈妈煲个花生莲藕大骨汤,你看可好?” “多谢相公。” 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刘妈妈赶紧起身把连清拎在手里的骨头拿起来,笑着向外走,“姑爷且坐,老奴去把这些收拾了。” 倒了杯水给连清,伏秋莲瞅着他笑,“相公喝水。”“有劳娘子。”连清道了谢,想了想看向她,“今个儿是七月二十八,八月初六开考,到时侯我得三天不在家——”秋考也是三天,考完之后十天出榜,张榜贴在镇上最为热闹的地儿,届时谁成龙谁成虫都是一目了然。 “无碍的,相公无需担心家里,有刘妈妈陪我呢。”伏秋莲笑着安慰连清,虽然这个时侯连清离家三天让她心里很是有几分不安,可事到现在,她不能说退缩的话。若是乱了连清的心可就不好了,她笑,“你之前又不是没有离过家,一星期不回的时侯都有,怎的这会不过三天,却巴巴的担起心来?” 连清被她的话说的也是微微一怔。 是啊,自己之前教馆,也不是没有不回家的时侯,可那个时侯怎的没有担心?想了又想,最后他归结为以前是伏秋莲没有孩子,现在,她是双身子嘛,自己自然是要担心的。 只是,仅仅只是这样吗? 眸光扫过伏秋莲盈盈浅笑,若清清泉水洗涤过的黑眸,连清心头一悸,却又瞬间强迫自己移开眼,起身,匆忙向外行去,“为夫我突然想起要去隔壁陈大哥家一趟,娘子且在家里坐,为夫我一会就回。” “嗯,相公你慢走。” 伏秋莲看着他的身影,侧了头,微微一笑。 晚上,伏秋莲睡到半夜,是被憋醒的。 她喘不过气来! 半坐在炕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上岸那样,听到动静的连清已经放下了书走过来,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可是做恶梦了?” “没有,是小家伙踢了我一下,吓到了。” 连清笑,轻轻的抬手拍拍她的肚皮,语气温柔而怜惜,“乖,不许欺负你娘啊,你娘可辛苦呢,等你出来,可要心疼,孝敬娘亲。别像爹爹——”就是想孝顺娘,可却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相公别难过,婆婆若是有灵,也不会看你难过的。”伏秋莲握着连清的手,夫妻两人双手相握,连清很快回神,挑了眉,一抹轻笑自他眼底溢出来,“我不是难过,娘亲去了那么些年,难过劲儿早就过去了,我只是一时感慨。” 说了会子话,待得伏秋莲缓过神,连清也放下了书,合衣躺在伏秋莲身侧,轻手轻轻的拥了她,“天不早了,睡吧。” “相公,我睡不着。” “嗯。” “相公,你帮我讲故事吧。” 连清:“不讲成吗?” “那我睡不着,我一睡不着,心情就不好,我心情一不好,我——” 连清,“……” 黑暗里,伏秋莲抿了唇笑,把身子往连清怀里靠了靠,知道他不习惯,可谁让自己现在是孕妇,有特权啊,她眸光灼灼的看向连清,“相公,要不,你给我讲讲你小时侯的事情吧。” “小时侯,那有什么好讲的?” “好嘛,那你就说说,你小时侯有没有调皮,淘没淘气,惹没惹事?公公是不是被你气的在常跳脚,还有,罚过你没有啊?”伏秋莲说的一时兴起,语气都轻快起来,听的连清好笑不己,忍不住伸手在她鼻尖轻轻点了下,“娘子,你这话,说的是你自己么?” “怎么会,我小时侯很乖的。” “嗯,乖到偷偷的把岳父的烟沫子换成了辣椒粉,他一抽,呛的流了半天的鼻涕,然后,你还恶人先告状,说是看到舅兄动的手——” 伏秋莲嘿嘿笑,“这不是我。”真不是她嘛,是原版的伏秋莲,真不是她!耳边,连清低笑声响起,“嗯,不是娘子,是舅兄。” “那个,话说,你都知道我小时侯的事,我却不知道你的一点,这不公平啊。”伏秋莲觉得一点睡意都没有,看着身边的连清就想拽着他说话,自己这么辛苦,他陪自己说说话不过份吧。 “相公,你快说说嘛,小时侯公公打过你没?”连清拗不过伏秋莲,只能点点头,“自然是打过的。小时侯我调皮,爹让我去和先生识字,我刚开始是坐不住的,先生打我手心,我便偷着在他茶里放了盐,还,还放狗追先生,几次三番的,先生被我气急,都差点不教我呢。” “原来你小时侯也这么淘气哦。”伏秋莲把身子依在他怀里,咯咯笑,“那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这么用心学习的?” “大哥把我押到娘坟前,让我在那里跪了一天。”那个时侯,他才几岁?是五岁,还是六岁,或者,是七岁?连清回忆了下,发觉自己竟然对那些事有点模糊,心里,顿了一下。 这些事,他以为,自己会记一辈子的。 最后,直至带进坟墓。 可如今不过十余年,他竟然记不清了。 感受到连清气息的异样,伏秋莲的头在他手臂上蹭了蹭,语气温柔而怜惜,“婆婆一会会以你为荣的,真的。你放心,等得咱们的孩儿出生,咱们一家三口去看婆婆,告诉他,你现在过的很好,有妻,有子,还高中秀才,马上就是官老爷了呢。” “你到是对为夫有信心,就不怕为夫我落榜?”连清失笑,伸手把玩着她的发丝,鼻端传来淡淡的馨香,他心头一悸,就有些冲动。 可看着眼前的身子,他又强自压下去。 “我家相公怎么会落榜呢,也不看看是谁,那可是我的相公。”伏秋莲的语气令的连清失笑,摇摇头,“娘子这话是夸自己呢,还是夸为夫我?” “自然是都夸啊。”伏秋莲极是理直气壮,笑咪咪的,“落榜怕什么,大不了咱们重头再来嘛。” 黑暗中,连清极是无语。 娘子,您把考秀才当成了什么? 切瓜买菜,买个不好的,咱回头再换? 次日一早,夫妻两个齐齐起晚。天光都大亮了,连清才被外头刘妈妈无意间制造出来的动静给惊醒,他看了眼外头,不禁吃了一惊。 自己竟然一觉睡到现在了? 他以前,可是不管何时睡,都是固定时辰醒的。今个儿竟是硬生生晚了一个时辰。披衣起床,尽管他一再的把动作放轻,还是惊醒了伏秋莲,翻了个身,揉揉眼,她嘟囔着,“妈妈,天亮了?” “嗯,不过左右没什么事,若是困,再睡会。”听到连清的声音,伏秋莲的眼总算是睁开了点,朝着他咧嘴一笑,“相公,你起来了?” “嗯,若是没睡够就再睡。无碍的。” “那我真睡了?” “嗯,睡吧。” 伏秋莲听话的窝回了被窝,心里想着,看吧,这就是没婆婆的好处。要是连清他亲娘,她那准婆婆在,怎么由得她睡到天光大亮,醒了之后再闷头睡个回笼觉? 再醒过来,已经是半响午。连清正在隔开的外屋里温书,偶尔能听到他温朗的读书声,伏秋莲觉得自己的心情突然变好起来。 刘妈妈端了洗脸水,青盐等洗漱之物,服侍着她换好衣裳,一应收拾好,捧了一直捂着的地瓜粥和两个鸡蛋,“姑娘真的就这样吃?”刘妈妈觉得这哪能吃的这样简单呢,最起码也得配些虾饺什么的啊,可伏秋莲却硬是不要。 “妈妈,你有话要说吗?”自打她起来,刘妈妈不时瞅她一眼,好像她脸上长了朵花儿似,偶尔那一脸的欲言又止,看的伏秋莲最后忍不住,把一碗粥喝完,终于主动开了口,“妈妈可是有什么事?难道你是想回镇上去?” “不是不是,姑娘,老奴不回去,老奴就服侍姑娘您。”刘妈妈有点急,赶紧赌咒发誓的一番辩白,只是最后,终是忍不住轻声道,“姑娘,您现在可是马上就要临盆,身子重,那个,那个,晚上可不能那个的——” “啊,什么那个哪个的?”伏秋莲听的一头雾水,睁大了美眸看向刘妈妈,“妈妈,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听的我倒是一头雾水。” “姑娘,就是,就是您不能和姑爷同床,做那个,那个事——”这次,饶是刘妈妈把最后几个字给压的声音极低,伏秋莲还是听清楚了,抬头看到刘妈妈自己先通红的脸,不禁扑吃一笑,“妈妈,你想到哪去了啊,您真的想多了。”别说她现在没啥心情和连清滚床单,就算有,前后三月只要动作小点,注意着点,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不过这些话她没必要和刘妈妈说。 “姑娘,老奴是怕,是怕您和姑爷一时忍不住——再,再伤了小主子——”这话刘妈妈藏在肚子里可不是一天两天,只是没啥机会说罢了。今个儿早上看到伏秋莲两口子起那么晚,她昨个儿又隐隐约约的听着里头有动静,不禁便提了一颗心。 眼看着这便要临盆,若是真出点什么事,可如何时得了?姑爷不好说,隐晦提醒下姑娘总可以吧?只是这样的话题却让刘妈妈几次欲言又止,不好说出口啊。 扑吃,伏秋莲笑出声来,“妈妈,您真的多想了,我和连清,我和连清没有过。”看向刘妈妈朝她望过来的眼神,伏秋莲轻轻点头,神色里带着几分适时的娇羞,“相公他,他怜惜我,所以,所以便没什么都没做,真的。” 刘妈妈先是一喜,接着,就是先头一紧,“那,自打姑娘你有孕,姑爷他就?” “嗯,他怕伤着孩儿呢。” 伏秋莲故意的娇羞却是并没有完全放松刘妈妈的心,相反的,她却是更担心了,“这眼看着就是一年了,姑爷他一点都不想?姑娘,您可得留点心,这男人啊,可都是一个样的,依着老奴看啊,他就没有不偷腥儿的——” 眼角余光瞟到门口那一角青色的衣衫,伏秋莲眉眼弯弯,声音温柔却是语气坚定,在“妈妈你别说了,相公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相公。” “姑娘说的是,是老奴造次了。” 接受到伏秋莲的眼神示意,刘妈妈也猜出了几分,愈发恭敬,“姑娘能这般待姑爷,一心的信任姑爷,夫妻恩爱,若是让老爷得知,想来也是欣慰的。” “嗯,他是我相公,我不信他信谁?” 门口,本来想要进来的连清悄无声息的离去。待得他走后,伏秋莲微微一笑,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感慨—— 女人啊,哪里有完全不用心机的? “姑娘,幸好您看到,不然——”若是那些话当真真让姑爷听到,姑爷心里头存了火气儿,姑娘又被自己的话给说动,当场吵闹起来。 到时侯,便是伏老爷都容不下自己。 “妈妈不用担心,你一心为我,我是知晓的。”她伸手虚扶刘妈妈一声,笑着安慰她几句,自己便出了屋子,刚才的话,连清听了个七七八八,却又悄然退出去。 想来,是很满意自己的话吧? 她笑笑,眼角余光看到院门口的连清,伏秋莲咪了咪眼,挺着肚子走出去,“相公,你怎的在院子外头?天儿那么热,小心中了暑气儿。” “我没事,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屋去。”连清上前扶了她,右手边却是拎了个西瓜,朝着她微笑,“这是我前两天让刘叔从镇子上捎来的,你上次不是说想吃西瓜么,刚好给你解解馋。” “啊,多谢相公。”伏秋莲脸上露出明媚的笑,轻快的语调令的连清的心都跟着清爽不少,之前觉得的那股子燥热不知不觉的便消了去。 屋子里,刘妈妈迎上来,“姑爷,姑娘。” “劳妈妈把这个西瓜剖开,记得要给娘子切成西瓜丁,嗯,再拿个勺子让她慢慢吃。” “老奴这就去。” 自家男人买的东西,只要是给你的,不喜欢也是要装做喜欢的,更何况,这西瓜的确还是目前伏秋莲很想要吃的? 吃着碗里的瓜,伏秋莲眉眼都是满满要溢出来的笑,真好吃,要是再放冰箱里镇镇,或是做出一碗冰沙来就好了。 可惜,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相公,妈妈,你们也吃啊。这东西可是寒性,我也只能稍稍吃上一些,多了会对胎儿不好的。”伏秋莲的话一说完,连清先紧张了,“那娘子你少吃些,要不,这些也不吃了,放着明个儿吃?” “不要——”伏秋莲坚决拒绝,又朝着连清讨好的笑,“我心里有数,真的,相公你放心啦。要不,我只吃一半?” “嗯,那就吃一半吧。” 刘妈妈拿了一块慢慢的吃,啃了几口后方道,“刚才老奴拿着西瓜过来时,看到了二房的人,您没看那眼呢,好像刀子一样要在老奴身上剜几个洞,啧啧,不知道咱们家欠她多少银子似的。老奴当时就狠瞪了回去。” 伏秋莲失笑,“和她一般计较做什么,难道疯狗咬你一回,你还咬回去一口不成?”伏秋莲的话听的刘妈妈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连清,“对了,姑爷可查出那只猫是打哪来的没?” “猫,什么猫儿?” 连清满脸的疑惑,看了看刘妈妈,又看向伏秋莲,“娘子?”刘妈妈也皱眉头,“姑娘你没和姑爷说起那晚的事?” “我以为妈妈你说了——” 刘妈妈,“……”她以为自家姑娘会说的。 两厢这么一差,得,过去月余了,这才发觉竟然谁都没人开这个口,连清还不知道。刘妈妈瞪了眼伏秋莲,“这么大的事,你也敢马虎——若当真是有人故意,日后那人再做出点什么事,你难道还时刻防着不成?” “妈妈,娘子,到底是什么事?” 对上连清狐疑的眸子,刘妈妈率先开了口,“姑爷可还记得收小麦那晚,又是风又是雨的?”待得连清点头,刘妈妈径自道,“那晚天快亮,姑娘睡不着,吩咐老奴去给您备些姜汤,这屋子便只留了姑娘一人,可谁知,一只黑猫全身*的从窗子里一头撞进来——” 待得连清听完了整件事,也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是他也蹙了眉,想了又想,还是摇头,“家里没人养猫的。” “难道真是意外?”刘妈妈事后也一直留过心的,这家里的确没什么人养猫,不然,她早就把对方的小辫子给揪出来了。 “妈妈这事交给我吧,我明天找村子里人问问去。”连清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眼底隐隐涌着股子压抑的怒气,看的伏秋莲在心里叹了口气,上前给他倒了杯茶,“相公喝茶。” “娘子,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 “哪里怪得了你?若不是我让刘妈妈把窗子半开,也没有这样的事了。再说,谁也想不到的事不是?”伏秋莲笑了笑,安慰着连清。 “你放心,若这事当真是老屋,或是二房的人做下的,我绝不会放过他们。”连清眼底有抹狠冽,针对他,他可以让上几分,可那些人若是想对他的妻儿动手,他绝不轻饶。 “弟妹,三弟妹,在家吗?”门外的声音让几个人都回过神,屋子里的气氛一松,连清站了起来,“大嫂,我们都在的,您进来。” 周氏拿着件百家衣走了进来,先和连清打了招呼,然后把手里的百家衣递给伏秋莲,“这是我当嫂子的一点心意,是嫂子从刘叔,陈伯,还有王家大嫂子等几家那里要来的,洗了之后又用开水烫过,很干净的,三弟妹你且收着给娃穿。也是我这当伯娘的一点子心意。” “有劳大嫂您。” 伏秋莲笑着请周氏落坐,连清在道了谢之后便走了出去,刘妈妈倒了碗水给周氏,周氏接过来放在桌上,“弟妹这里有妈妈在,我这当嫂子的也放心了,弟妹年轻,也没经过事,妈妈在可是安心不少。” “可不是来着,刘妈妈在啊,可就是我的定海神针了。”妯娌两人笑着说笑一番,周氏有些扭捏的看向伏秋莲,“那个,弟妹,嫂子想向你问问,你上次做的那个什么凉茶,能教教嫂子是怎么做的吗,你大哥和两个侄女都说好喝,我也不好意思再辛苦三弟妹——” “这算什么事,嫂子只是您得去买些药材,我给您列了表,有空您去镇上买来?” “啊,要去镇上?” “是啊,上次我是托了我哥从药铺里买来的,倒是不知道咱们隔壁村的张大夫那里有没有。嫂子要不去问问?” “嗯,那嫂子知道了,谢谢三弟妹啊。”待得伏秋莲把金银花,菊花等几味中药写好,拿给周氏,她又道了谢,方满脸带笑的告辞。 她走后,刘妈妈收起笑,一只手拎着那百家衣,很是有几分嫌弃,“姑娘,这个怎么办?” “收起来吧。放好,别让相公看到。” 她可不放心这什么百家人。 尽管周氏是好心,她也相信周氏的心是好的,可让她提防和戒备的却是这个时代的卫生,以及各种生活习惯。就比如周氏说的王家,估计她是好心,觉得自己救了她们家娃,所以她便去讨了百家布,可王家是什么样的过日子啊。 那院子,屋子脏的。 炕上铺的床单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孩子的脸,身上穿的衣裳,永远都是脏兮兮的,鼻涕拧都拧不干。 就这样的人家,只要一起到是他们家孩子穿过的衣裳,要给自家娃娃穿?伏秋莲真不是看不起人,她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老奴也觉得还是收起来的好,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呢。”以前这周氏好像也没对自家姑娘这样好过,不过是面子情儿罢了。 如今倒是亲热起来。 怕是看到自家姑爷马上就是秀才老爷。 所以,想着来讨好巴结了吧。 什么人嘛。 刘妈妈翻个白眼,把那衣裳团了个团,直接就丢到了某个压在炕头最底下,轻易不拿出来的箱子最底下——你以为你拿过来,我们就领人情?想的美! 大房。周氏看着连夏,眉开眼笑,“三弟妹就是个大方人儿,你看,我这才一开口就把方子给拿了过来,不过就得去买药材,等明个儿你去隔壁村大夫那里看看,若是有,也不用去镇上买了。” “你真要做这个?好喝是好喝,可卖的出去吗?”连夏很是看了她两眼,顿了下,他又道,“你怎么和三弟妹说的?” “我说咱们自己个儿做了喝。” “那你想着把这个拿去卖,不怕三弟妹不开心?”连夏瞪了她一眼,想了想又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寻思着也卖不了几个钱,咱们还得花钱去买东西来煮,说不得还要惹三弟妹不高兴——” “也不是一弄就好的,你明个儿先去看看,咱们先试试。”周氏知道自家男人说的是正理,可赚不了几个钱,能赚个几文是几文啊,眼看着这家里几个孩子一天比一天大,嚼用花销都在增加,人家的孩子吃肉,她们家的孩子馋的流口水,她当娘的看着不心疼? “嗯,那我明个儿去看看。” 周氏点点头,“成。”想了下又道,“若是能弄好,大不了我先和三弟妹说,然后,咱们再分她些钱就是。”虽然肉疼,可周氏还是想的明白,三房未来有出息着呢,能不和三房翻脸的就不翻。 “这也是个法子。”连夏点点头,眼底是一抹无奈掠过,谁想得罪人啊,好好的兄弟,一家人不做,非要斗个死鱼眼珠子似的,还不是被逼的? ------题外话------ 关于女主,男主,我不知道亲们怎么理解,在我想法里,对于李氏她们可以完全的讨厌,憎恶,因为她们和连清没有血缘关系。因为她们真的对伏秋莲做出伤害。可大房,二房,那是加清的亲哥,亲妈不在,就这么两个亲人,而且,在他们对伏秋莲没什么实质性伤害,但明知道会在以后惹出些麻烦,连清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不可能完全把人抛开不理的。 一个字,那就是孝。不然,古代为什么会有诛连? 别说什么真正分家,除非是连清自请除族。或者,把对方除族。可目前看来,不管哪一样都是连清不能做到的。 所以,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睁只眼闭只眼。这就是所谓的难得糊涂。当然,前提就是他得护住自己的妻子,伏秋莲要保护好自己的利益下。   ☆、066 赴考,打算 伏秋莲看着坐在自己个儿面前的周氏,支唔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清楚,她好笑的摇摇头,“大嫂,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是,是这样的——”周氏脸微红,狠了狠心,直接道,“我之前不是和三弟妹拿了那个煮凉茶的法子么,我弄出来后你大哥他们喝了,觉得还好,两个邻居看了,便说,便说想买一点回家喝——” 这是怕自己不同意她卖。 更不想得罪自己和连清,所以,便来自己这里探口水,摆起哀兵姿态来了?伏秋莲心里笑了笑,可不得不说,周氏这种做法虽然暗含了心机,但却不会让人讨厌。 自己可是把方子给她了。 她直接弄出去卖,不和自己说又怎样? 我就是得罪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滴吧。 换成钱氏,肯定就会是这样干。 可这个周氏却…… 伏秋莲笑了笑,打断周氏的话,“嫂子,那方子我已经给了你,你怎么做,做什么都是你的事,不用问我的。” “那么说,三弟妹不反对嫂子拿去卖?” “不反对。”伏秋莲笑着摇摇头,端起面前的白开水喝了两口,“而且,嫂子可以不问我的。” “你大哥非让我来,说这方子是你的,我们不能占便宜——”顿了下,周氏赶紧看向伏秋莲道,“三弟妹你放心,嫂子真不会占你便宜的,等到赚了钱,嫂子和你对半分。” “这个利润小,嫂子你就去做吧。而且,赚的钱不用给我,若是嫂子觉得不好,就当是我这个当婶娘的给几个侄女侄儿的零花吧。”周氏想的是好,可这么一个东西,有几个爱喝的?利是少的很。 若再分她一层,哪里还有什么钱可赚? 周氏千恩万谢的告辞,刘妈妈不等人完全走出去呢,人的脸子就落了下来,“姑娘,她们大房也忒欺负人了吧,明明最早就存着这样的心思,偏拿什么说自家喝的话来哄您,把方子哄过去,转眼就变了脸,到了这会,难道您还能说不同意不成?”这连家一大家子果然就没个好东西! “不值钱的不玩意,再说,她不是也来和我说了吗?”相较于周氏这样的,伏秋莲虽不甚喜,可却也没什么讨厌。 她现在所想的就是一定要和二房把关断的彻彻底底,不然,以后别说麻烦,估计会风波不断的。 “娘子,在想什么呢?”连清进屋,便看到伏秋莲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眉头微蹙,一脸轻愁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那眉梢眼底淡淡的那抹清愁,看的连清心头一疼。 上前坐在太秋莲的一侧,轻轻的捧了她的手,连清温柔的声音响起,“娘子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相公你马上就要去考试了,我得帮你把行李及一应物件儿都收好,不能漏了东西才是。” “娘子说的什么话,不过是些笔墨纸砚,我自己收拾就好,哪里用得了娘子动手?”连清笑着握了她的手,看到她额头上有层薄汗,便拿了旁边的帕子帮她揩试,“娘子放心,为夫定能给你中个秀才回来,届时,娘子便是秀才娘子。” “好呀,我在家等着相公。” 伏秋莲看着连清温暖的眉眼,心底那份因为他要走好几天而涌起的忐忑和不安竟不知不觉的便褪去好几分,只笑着点头,“相公这一去要三天不能回,我已经吩咐过刘妈妈,让她备好相公爱吃的糕点,还烙了饼,但出门在外总是吃不好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到相公回家,我给相公煮好吃的。” “嗯,有劳娘子。” 明个儿下午,就是连清去镇上考试的时间,会住在镇上规定的客栈里,待得后天一早入场考试,连着三天,吃喝拉撒都只能在那个大考场。虽然伏秋莲不能想像,可这却是这个时代科举考试的统一形式。 “娘子你放心吧,为夫一定能高中的。”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略一犹豫,从袖子里拿出个荷包,“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护身符,相公带去。” “这可如何使得?岳母留给你的——” “相公可别多想,我可不是送你哦。只是借你戴戴啦。”伏秋莲俏皮笑容里尽是狡黠,她伸手拽过连清的手,把护身符放到他手心,“借相公戴几天哦,我娘亲一定会保护相公平安,高中的。” “嗯,那为夫多谢娘子。”双手捧过护身符,连清恭敬的对着空中拱了拱手,道过谢,方小心的放在身上,眸中尽是自信,“娘子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好啊,我在家等相公回来。” 十年寒窗,打小苦读,为的不就是这有朝一日,货卖帝王家?次日午时,用过午饭,伏秋莲又细心的帮着连清检查了遍行李,一样样核实,清点过,她又悄悄往连清包袱里放了五两一个的碎银放了两个,生怕他用到。 一切就绪,连清便起身告辞,“娘子,我且去了,这几天家里有什么事你便去找刘里长,我之前和他说过,他会帮咱们的。” 这两个月来,连清一直带着刘里长家的毛豆,还有村子里另外的几个孩子读书识字,当然,每天也只是半个时辰。但饶是这样,村子里人也很是感激。特别是刘里长,对她们这个三房更是亲热不少。 当然,这样的后果就是老屋的那几个人越发的嫉恨她们夫妻两个。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以前伏秋莲什么都没做,好好的,还有连清,也是他们的孝子,好儿子,可他们是怎么对待三房的? 伏秋莲笑笑,看看,这人啊,永远都是不知足的。以前不知足,现在,更不知足! “姑娘,您晚上吃什么?”连清在家没觉得怎样,就是在家夫妻两人也没怎么说过话,通常都是连清在屋子一角温书,伏秋莲则和刘妈妈说笑,或是看着刘妈妈给肚子里的小娃做小衫,肚兜,但最起码那是连清在家啊。 如今乍一走,伏秋莲立马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了,坐卧不安的,连平日里最爱吃的蜂蜜水都觉得没味道了。 抱着肚子歪在窗前一靠就是半响午,这眼看着天儿就黑了,伏秋莲还是觉得整个人焉焉的,没有半点的精气神儿。好像有种错觉,她的心气儿都跟着连清走了似的。 刘妈妈看在眼里,心里也为着自家姑娘和姑爷的感情好而开心,只是现在姑娘这个样子可不成,轻轻一咳,“姑娘,老奴晚上给您用小葱炒个鸡蛋,再烙两张饼?” “好啊,妈妈看着做吧,我什么都吃的。”伏秋莲笑着看了眼刘妈妈,可却又飞快的把眼神移开了去,“妈妈,你说,相公这会在做什么呢,也不知道有没有客栈住。” “姑娘您放心吧,哪里会少了姑爷的住处?”刘妈妈笑着帮伏秋莲把额前的一缕碎发挽至耳后,笑着安慰她,“大爷不是说,已经给姑爷备好了住处么?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这到也是,有哥哥在,想来都安排的妥妥的。”伏秋莲笑了笑,取了瓣剥好的橘子丢入嘴里,“妈妈,你一会收拾下,咱们明个儿也去镇上吧。” “啊,姑娘,您要去哪?回咱们家吗?那成,老奴明个儿一早便让人给大爷送个信,请他来接咱们——” “这样也好。”连清之前和李氏几次过招,甚至让她们恨得不成,更是在连老爹眼里成了个不孝子的存在,便是连之前出发去镇上,去老屋给连老爹告辞时。 连老爹都硬是直接没出屋! 连清没办法,只能对着老屋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最后,带着几分伏秋莲都不知道的怅然背着个书篓走去了镇上。 如今,连清不在。伏秋莲还真的有点不放心这一大家子。她要是好好的也罢,这个身子可是马上就要临盆,稍一不慎…… 要知道这女人临盆就是闯生死关。别说李氏几个暗中做小动作了,就是她们稍稍使下手段,把稳婆暗自绊个一刻钟,甚至是半柱香功夫的,说不得就会是生死之差。 想来想去,还是索性躲到伏家去得了。 清静又肃静。 还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多好? 看来,这女人还是有个顶用的娘家好啊。 刘妈妈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之前小心的套过几回伏秋莲的话,没得到反应,她就以为伏秋莲不想回娘家。可她同时也是很担心的,万一出点什么事,这村子里总不及镇上啊。 如今听到伏秋莲的话,哪里还有不高兴的?忙不迭的点头,“姑娘您放心吧,老奴一会就去收拾行李,到时侯让姑娘过过目,若是有漏过的,姑娘您再吩咐。” 其实,伏秋莲最终决定要去伏家,还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原因,那一晚上的猫到现在她都心有余悸—— 万一,是人为呢? 虽然事后她和连清谁都没查到这中间有别人的影子,可那样的晚上,一只猫突然冲着她窜过来,也忒巧了吧? 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连清不再家,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更是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才是。可平时还好,万一她生孩子时,李氏几个人出来蹦跶,指望一个刘妈妈来拦可是不成的。 伏秋莲想来想去,这个村子里还真没有能让她可以全心去信任的。为了这个孩子,自己是真的要去伏家的。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伏秋莲以为是刘妈妈,便笑,“妈妈不是去煮饭了,怎的,这会子就好了?” “大妹子,是我——”门帘掀起来,竟然是刘里长家的儿媳,王氏带着几分紧张的走进来,手里端着个碗,看到伏秋莲后朝她笑了笑,“大妹子,这是俺公公让俺送来的,说,说是连清兄弟不在,给你补身子。” 里头竟然是几个鸡蛋。 个大,溜圆。 一个就知道都是特意捡了好卖相的给伏秋莲送过来的,她赶紧起身,“嫂子这是做什么,我家里可不是什么都有,这鸡蛋嫂子拿回去,给毛豆吃也好,拿去镇上卖也好,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这,这是俺婆婆和俺公公要俺给大妹子的,俺可不能再拿回去。”王氏憨憨的笑,手脚麻利的把鸡蛋放在一旁的炕上,也不顾伏秋莲拦阻,撒丫子走了。 看的伏秋莲在后头直跺脚,“哎,刘家嫂子,你回来啊。”自打她救了毛豆,刘里长家的倒是时不时的让王氏送些吃食过来,几个鸡蛋,一把青菜。 有时甚至是几张饼。 东西都不重,但却是刘家的一番心意,没想到这连清才走,刘家的又送了几个鸡蛋过来…… “姑娘,我看着那个人影可是刘家的那位娘子?”刘妈妈掀起帘子走进来,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几个鸡蛋,想到自己隐隐看到的人影,不禁就笑了起来,“没想到那位刘里长家还真是感恩图报的,到现在可是送了好几回东西了呢。这鸡蛋个不小,老奴瞅着应该是特意捡了送来的。” “嗯,是送了不少,刘妈妈,你明个儿看看咱们家还有些什么,顺势回过去一点吧。可别让人家背后里嚼咱们是非。” 礼尚往来,这是应该的,刘妈妈点点头,“我记得家里还有一碟点心,明个儿老奴包着送过去——” “再加上半两茶,就是上次哥哥拿来的那半包吧。”伏秋莲想了想,又加了这么一句,事实上,刘里长家的之所以不时的送东西过来,也是知晓自家不吃亏吧? 一如现在这般,哪怕是她们家送来把子青菜,伏秋莲都会转眼让刘妈妈或是连连清隔天回些东西,更何况,还有连清每天准时教他们家的娃识字? “姑娘您放心,老奴晓得了。” 人情债难还,刘妈妈可是心里清楚的很,而且,自家姑娘说的很是,她们家又不少这么一点子吃的,巴巴的让人家送来做甚?想起姑娘所说的‘什么事情要用在刀刃’上等话,刘妈妈虽然不甚理解,可却忠心的记着自己的职责,那就是听姑娘的话,办自己的差事! 晚饭是两个人一块用的,都是伏秋莲爱吃的菜,煲了个鸡汤,用大海碗给伏秋莲盛了,刘妈妈亲自看着她喝,“这可是老奴让人带回来的上好乌鸡,光炖都炖了一个半时辰呢,姑娘您可得多喝点。” “妈妈,你这是要把我当成猪来养么?”伏秋莲失笑,看看这一桌子菜,这一大碗汤,她就是每样只吃一口,估计也都要吃撑了,但看着刘妈妈巴巴的眼神,想起那个灶间那么热,往往一顿饭下来,刘妈妈出来后背的衣裳都是湿的,她又心疼的说不出‘不吃’两个字来。 “妈妈,你也吃啊,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把一只鸡腿递给刘妈妈,伏秋莲看着她又人夹还给自己,不禁嘟了嘴,放下手里的筷子,“妈妈若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我的好姑娘,老奴可是要进棺材的人了,还吃什么吃啊,姑娘您才是要好好补补,这小主子还在您肚子里头呢,您便是不想吃,为了小主子也得多吃点啊。” “妈妈,再吃我都要成猪了。”伏秋莲把鸡腿亲自捧给刘妈妈,“妈妈快吃,不然,我真的不吃了哦。” “老奴吃,老奴多谢姑娘恩典。” 刘妈妈眼圈微红,却是籍着低头的当飞快的拿袖子抹了把眼泪,再抬头,朝着伏秋莲咧嘴一笑,“姑娘真真是长大了,连老婆子都懂得心疼了。老婆子可哪里敢受姑娘您这般的恩典?” “怎么受不了,妈妈在我眼里可不就是我的家人?哥哥,爹爹,妈妈,都是我的亲人呢,是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我最喜欢的。” “姑娘,您这话,可真真是折老奴的寿。”刘妈妈终于吃不下,眼泪就落了下来,拿了袖子胡乱的擦着,“老奴只是个奴婢,当初是老爷收留了奴婢,服侍姑娘可不就是老奴的本份?哪敢当姑娘什么家人,老奴可不敢。” 伏秋莲也不和她辩解,只是微微一笑,把汤推过去,“妈妈只需记着,日后有我一口汤,绝不会让妈妈喝水就是。” “老奴信,老奴信。” 饭后,伏秋莲歪在炕上,看着刘妈妈来回忙碌的身影,笑了笑——刚才那些话虽然听着有煽情的气氛,可事实上,她心里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她甚至还在想,若是刘妈妈同意,待得见到伏老爷,她就开口把刘妈妈要过来,以后家里多了个小娃,总不能全靠她一个人吧? 连清若是这次中了秀才,不管是想着再去京里大考还是以着秀才的身份谋个一官半职,不拘是哪一样,都得全力以赴,哪有心情帮着自己看孩子? 再说古代男人一般都是君子远庖厨,对于孩子,更是敬而远之。甚至都有‘抱孙不抱子’的说法,如此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若是指望连清帮她带孩子,岂不是有点痴人说梦? 而且,她也不信连清能照顾孩子。偶尔帮忙可以,但经常性的?想来想去,她还是对刘妈妈信任一些。 ------题外话------ 今天家里忙,明天万更。   ☆、067 闹剧起,微处见人心 今天是连清下场的第二天,明个儿下午就能回来了,若不是自己挺着个肚子,伏秋莲真的就直接套了车去考场门外接人了。也不知道今年的考题难不难? 连清走时说自信满满的。伏秋莲这会却只觉得不安,这还没落地儿的事,谁能有十足的把握啊。 再说,这又不是别的事。 可是考举人。 若是此次举人得中,不管以后的春闱参不参加,连清已经有了谋官的资格。实在不成,他们大可以寻人托关系,寻个外地的实缺……但不管她怎么盘算,任她心里有再多的谋划,连清若是此次落榜。 那就是只有四个字——万事休提。 伏秋莲看着刘妈妈笑,“妈妈,可收拾好了?咱们用过饭晚,下午就回?” “好好好。”刘妈妈扶了伏秋莲落坐,想了想终是有些不放心,“姑娘,您看,要不,还是老奴让人去家里和老爷或是大爷说一声,请他们过来接您吧。” “你早上不是和村子里的车子说好了?无碍的,左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咱们跟着车子走就是。”伏秋莲虽也有些担心,可想想那牛车素日走的极慢,而且从她这里到镇上的路也是平的,中间没什么坎坎绊绊的,想想,应该是无碍吧? “老奴觉得有些不放心,您这情形,别说半个时辰,若是当真发动起来,一刻钟都移不得的呢。” “哪里有那么巧的?”伏秋莲笑着喝了口红枣茶,笑道,“妈妈你放心,我自己个的身子自己清楚,这孩子没那么快出来。”她早时给给自己把了脉,虽然她的中医不如西医,但把脉识病还是可以的。 知道自己说不过伏秋莲,刘妈妈便叹了口气,这会子她倒是想起连清在家的好来了,不管以前如何,这段时间她看着,自家姑娘倒是个心里有数的,也晓得给姑爷留几分面子。若是姑爷在家,想来,能说的动姑娘吧? “弟妹,三弟妹在吗?”是周氏的声音,伏秋莲笑着起身,却被掀帘走进来的周氏给拦下,“弟妹快坐下。” “大嫂。” “我是来看看你,三弟这走了两天,你若是有啥事,只管着和我和你大哥开口,咱们是一家人,断不能外道了去。” “多谢大嫂,我晓得了。”周氏这样的人在伏秋莲眼里,在她以前的世界,一把一大把,不外乎就是觉得你还有用,能帮的到她,所以,她巴着你,讨好着你。 伏秋莲并不讨厌这样的人。 谁人不自私? 她讨厌的是如钱氏那般没有底线的人,自以为聪明,只管着你自己好,难道别人就欠你的?再者,这天下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所以,对于周氏她不会深交,但对于对方送上门来的交情,她也不会拒之门外,“大嫂您放心好了,若是我有事,一定会去找您和大哥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三弟不在家,你大哥也不好过来,但他总是担心着你们这边的。”表白了夫妻两人的一番‘忠心’周氏眼珠一转,笑着从怀里摸出个磨破了四角的荷包,“弟妹,这是你上次给我的那个劳什子凉茶卖的钱,总共是五十文,这两天天气凉了些,就没那么些人买了,不过你放心,我卖出去之后定会把钱分与你。” “大嫂,我即是说了这钱你拿去给两个侄女买花,买糖吃,那就是要给的。”伏秋莲微笑着摇摇头,伸手把钱推给周氏,“我是说真的,等到日后大嫂赚了大钱,再给我吧。” “这多好不好意?” “大嫂收起来吧。” 周氏也没再推辞,只是笑容愈发真诚了些,“三弟妹,嫂子谢谢你。”有了这些钱,她就可以给家里那个小的买些肉打打牙祭,连玉眼看着就要说亲,顺便给她扯点头花红绳之类的也好。 送走了周氏,刘妈妈从外头端了半碟子剥了壳的松子放到伏秋莲跟前,看到伏秋莲往嘴里送了几个,她则撇了下嘴,“看看,老奴之前说什么来着,她们这些人啊,就想着占便宜,一个个的,打量着别人都是傻子呢。” 伏秋莲笑,“妈妈,谁都不容易。” 刘妈妈翻个白眼,继续道,“就刚才那位,还不是算准了姑娘您不好收那十几文的钱?依着奴婢说,姑娘您就该收下。”做什么不收啊,若非是姑娘的方子,她一文都赚不到。 “但她最起码拿过来了,不是吗?而且,”伏秋莲把松子又仍到嘴里几里,笑笑,“这个家我和相公早晚要离开的,总是需要一个人的,二房是不用指望,若是大房能指望,便是多花些银两也是好的。” “可谁知道她偷着赚了多少,四十文,呸,她也好意思拿的出手。”伏秋莲看着刘妈妈一脸愤愤的模样,忍不住就笑起来,“妈妈,我和相公心里有数的。” 古代宗族关系为重,除非连清除族,否则不管他们身在何方,都是和连家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她们在外头,家里的事自是鞭长莫急,李氏这些人又是不让人省心的,有大房周氏这么个明白人在老家里盯着,适时的帮他们递个消息,也是好的。 老屋。连老爹是越想越坐不住,这要是连清考个举人回来,当真不理他这个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岂不都白费了? 想起上次儿子说要住在伏家的话。 后来虽然人回来了。 可却没给过他这个爹半点好脸子看。 连老爹是越想越坐不住,这眼看着连清已经入考场一半的时间,再过一天就要出来了,连老爹扳着指头数日子,终于有点坐不住了—— 不成,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心血白费。 连清可是他光宗耀祖的指望。 这可是他想了大半辈子的事情。更是他活着的希望。这么一想,连老爹尽管心里再不情愿,可他却清楚,现在的自己只能低头,和连清低头,和伏秋莲低头。 “当家的,我今个儿又给咱们甜儿看了两户人家,你看看,这家竟是隔壁村里卖猪肉的,光聘礼就说拿五两银子呢,不过我拒绝了,一身油哄哄的,憨傻大个儿一个,也想着咱们甜儿?我呸。” “嗯,拒绝的好。”连老爹点点头,看了眼李氏,想了想后突然道,“甜儿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来。” “啊,当家的,你有了人选?是哪家?快说给我听听——”李氏的话换做以前,连老爹肯定二话不说点头,可现在,却只是皱了下眉,有些不悦的看向李氏,“女人家哪里那么多的事,我说我自己来就是我自己来,男人的话你听着就是。怎么着,难道我就不是这一家之主了?” 李氏被连老爹这话说的傻怔了下,一张脸通红,有点不敢置信,“当家的,你——”继尔,李氏脸上的怒意渐渐浮起来,“姓连的,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她比连老爹小七八岁,和连老爹成亲时正是娇花一样的年纪,进门一家便生了连非连甜儿这对双胞胎,连老爹那自是喜欢的不得了,连带着李氏忽略前头的三个孩子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就好。 就是连清也是他有了读书天赋,多次被村子里的先生赞叹,又和连老爹晓之以情,讲之以理的一番劝解之后,连老爹才一拍桌子下了狠心——让三娃子读! 可除了这件事,家里大大小小哪件不是李氏做的主?连老爹如今这样一不耐烦,李氏不乐意了,就差没跳脚,“姓连的我嫁给你这么些年,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业,养大你的孩子,你就是这样待我的?” “你又唠叨什么,烦不烦啊你。” “你还嫌我烦,好啊,难怪你那个时侯不管我,让我和甜儿在牢里足足住了那么些天,我这前还以为是伏家那小子不放人,现在看来,应该是你肯本就不想我出来吧?”李氏指着连老爹的鼻子骂,“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在里头,然后,你好再找一个年轻的?你个死不要脸的,老不休——” “你浑说什么呢,胡说八道,我什么时侯这样想过?”看着李氏在那里撒泼,连老爹气的全身直哆嗦,站在地下,手指着李氏嘴唇直发颤,半响,他气呼呼的转身向外走,“我懒得和你说。” 李氏哪里让他走? 拉拉扯扯的,李氏就在连老爹脸上挠了两道,气的连老爹眉毛直跳,再也忍不住,劈手给了李氏两巴掌,“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侯,嫌日子好过就给我滚回你家去,我们连家没你还能安生点。” “好啊,你竟然要休了我,你休,你休啊,我不活了——”李氏眼角余光看到门外头的连非兄妹,听着脚步声还有其他人,她立马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下,扯了头发,哭天抹地的嚎起来,“我不活了,天呐,我哪点对不起你们连家,你竟然要休了我——甜儿,你爹不要我了。”李氏对着墙一头撞过去,“娘不活了,娘没脸活了啊。” “娘,娘——” 连甜儿和连非脸色大变,上前一人一边,用力抓住李氏的手,“娘,您这是做什么呢,好好的怎么又吵架了?” 连甜儿一脸的焦急,扭头看向站在那里脸色铁青,气的直喘粗气的连老爹,“爹,爹,您快劝劝娘啊,娘要是真的出了事,我,我也不活了。” “你们都给我放开她,让她死。让她去撞。”连老爹看着被两个儿女拉扯住的李氏,冷笑,“你们两个都结我松开,让她去撞,我倒是要看看她今个儿敢不敢。” “这是怎么了?爹爹您消消气。”连夏夫妻,连午夫妻都听到了动静,开始自然是没人过来的,可后头听到闹腾着要撞墙,都认命的走了进来,周氏是长嫂,只能先开口,“甜儿还怔在那做什么,赶紧扶娘去里头屋子里歇歇啊。” “老大媳妇,你公爹竟然要休了我,他要休了我啊。”李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屁股坐在地下不起来,“老大老二你们给我评评理,你们虽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我是短了你们吃还是缺了你们的穿?我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老三为了个女人——如今,你们爹却要休了我,我知道,他是怕三郎生我的气,怕三郎高中之后因为我不要这个家,我这就不活了,我不给你们添堵——” 周氏听的直皱眉头,上前不动声色的去扶李氏,“娘,您想多了,爹那只是气话,哪里关三弟三弟妹的事呢。再说,气头上的话谁能做得了主?您二老这么些年的夫妻,爹什么样的人您不清楚?”连老爹若非气急,哪里会说出休了李氏这样的话?可见,是李氏惹急了他。 钱氏先是心头一喜,看着李氏这样的狼狈她就觉得开心啊,最好是真的休了她,看她再怎么得瑟!不过被连午瞪了一眼,她也赶紧弯腰去劝,“是啊娘,大嫂说的是,爹和您说着玩呢。” 一左一右的劝着,李氏慢慢的收了哭腔,顺着梯子往下爬,由着周氏妯娌两人扶着进了里屋,连老爹则气呼呼的被两个儿子拥着到了外头,还是一脸铁青。 连夏厚道,翻来复去的也就是那么几句劝和的话,倒是连午眼珠一转,笑道,“爹,三弟马上就要考试回来,若是得中,咱们家里可就是举人老爷的家,您这样闹,三弟面子上可没什么光彩。” “你老子我还要你们教训?你们几个都给我滚。”连老爹怒瞪了几个儿子一眼,最后,只留下连非这个老来子,父子相对看了两眼,连非叹口气,“爹,娘是有口无心的,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我知道,你也去吧,让我自己选读一会。”连非点点头要走,连老爹叹口气招手把他留下,“等等。” “爹?” “你好好劝劝你娘,甜儿的亲事,让她别管了。待到你三哥高中回来,我和你三哥自然会给她做主。”顿了下,对上连非诧异的眼神,连老爹挥挥手,“你去吧。” “可是爹,娘她——” “我和你三哥还能愧了她?”连老爹语重心长的看向连非,这是他的老来子,他最疼的小儿子,想了想,他还是把自己心里的话说给他听,“我也不瞒你,你三哥当初的条件就是甜儿马上出嫁,到如今,你娘虽然把你三嫂的租子,出息都交了出来,可她这几年暗中扣下来的也不少,不过是你三哥三嫂厚道,没和她计较罢了,若是她们再的再次追究起来——” “可甜儿嫁出去有用吗?” “这是甜儿自找的。我之前和她说过多少回,让她对你三嫂尊重点,她是怎么做的?你三哥现在是给你三嫂出气呢。” “爹,他是我亲姐。” “可连清也是你哥,还是能帮你,帮咱们家过上好日子的三哥。”连老爹眸灼灼灼,看着连非,“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不能因为她一个毁了你的好日子,你才多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要是你三哥这次中了举,他略帮你一帮,还愁过不好?” “儿子,爹是为你好——” “爹,你让我好好想想。”连非眼神闪烁不定,心里头也是左右拿不定主意,心里头不免也在怪怨连老爹,嘴里就不知不觉的出来了,“爹,你可是我们的爹,三哥还能不听你的?” “儿子,你可听过儿大不由爷这话?再说了,”连老爷子看着自己最宠的小儿子,眼里怜惜一闪而过,“他是绝不会不管我这个当爹的,可你呢?难道你以后就要在这村子里挨穷轧苦的过一辈子?” “可三哥真的能中?”连非表示怀疑,自己可是听不少人说,举人很难考的呢,不然,为什么附近方圆百余里就没出过一个举人老爷? “爹梦到了,你三哥一定能中的。” 不然,他也不会在左思右想之后,终于在今个儿上午拿定了主意,一定要把连清的心给挽回来! 昨晚他梦到了,可是观音托梦来着。 说他家三郎是文曲星下凡。 这次啊,就是一定要中举人的。 是要讨好三哥,还是要继续和三哥做对,然后,一辈子在这村子里过苦日子?连非并没有纠结太多的时间,天秤的法码直接就偏向了一边…… 对于老屋的这场闹剧,窝在屋子里的伏秋莲不可能说一点不知道,可也仅限于听到些动静罢了,别的她还真的不知道。 才想着用午饭呢,周氏躲躲闪闪的走进来,带着几分紧张,不等伏秋莲和她打招呼,已是径自开了口,“三弟妹,刚才老屋闹了起来,你知道吗?” “大嫂说的是什么时侯?我刚才歪到炕上睡了一觉,这不,才被刘妈妈叫起来呢。倒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也想,省得闹心。只是,”周氏想了想,还是低声道,“你这两天小心些,爹要甜儿出嫁,娘不肯——闹起来,又说什么因为三房,我怕甜儿心里不自在——” 看,这不就起到作用了?伏秋莲眉头就皱起来,“这都哪跟哪啊,怎的好好的也扯到我和夫君身上?” “可不是来着,刚才爹爹气急,可是要休那位的。”她一指老屋的方向,笑了笑,又低声道,“若是真的休了倒好了。也省得咱们这家里——”她呵呵两声,不顾伏秋莲的拦阻,起身告辞,“嫂子也只是和你提个醒,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嫂子走了啊。” “大嫂您慢走。” 送走了周氏,伏秋莲笑笑,看向一脸气愤的刘妈妈,“妈妈,这下明白了吧?”有些事真的不是用钱能衡量的,若是她贪图周氏送来的那二十余文钱,收了下来,周氏怎么还会给自己送消息过来? 虽然是一些不值什么的消息。 可毕竟迈开了第一步不是? “姑娘您想的长远,老奴没想那么多呢。”刘妈妈笑着福了福身,脸上的恼怒一闪而过,“那个李氏也忒欺负人,看着姑爷不在家,竟然又闹起来——到现在还不悔改,大爷上次就不该放她出来。” “放肯定是要放的,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妈妈急什么?”伏秋莲笑着喝了口水,安抚着刘妈妈,“妈妈有什么担心的,咱们下午就回镇上,过几天相公就会回来,咱们怕她做甚?” “这倒也是。是老奴多心了。” 伏秋莲歪在炕上拿了本书在翻,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刘妈妈则是收拾东西,主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转眼就到了午时,刘妈妈看向伏秋莲,“姑娘可是饿了?老奴这就去摆饭?” “好,你先端上来吧。” 刘妈妈应是了个是字,伏秋莲看着她出去,自己也从炕上来下,想了想,慢慢的走到了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想着在屋子里窝了大斗向,她便慢慢的在院子里朝门口小步走着。 身后,一道愤慨,尖锐的声音响起来,“小贱人,你和我爹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我爹那样对我娘?现在你如意了吧,我爹要休了我娘,你得意了是吧?” 是连甜儿。 出来随便走走也不让人省心,这疯狗怎么到处是?伏秋莲揉揉眉心,转身,谨慎而戒备的看向一脸怒意的连甜儿,挑挑眉,冷冷一笑,“小贱人你骂谁?” “小贱人骂——你——”一顿之后,连甜儿反应过来,满脸胀的通红,眼底尽是狠厉,“你个小蹄子,破烂货,你竟然敢骂我,我,我和你没完——” 她一头冲着伏秋莲撞过来。 尽管早有防备,可看到她真的撞过来,伏秋莲抱着肚子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避开连甜儿,不远处,刘妈妈已经铁青着脸大跑过来,对着连甜儿就是两巴掌,“不过是个小丫头,好狠的心,我家姑娘和小主子碍着你哪了,竟存着这样狠毒的心思,还敢骂我家姑娘,我今个儿非抽死你不可。” 刘妈妈是真的气坏了。 刚才要不是姑娘闪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姑娘可是两个人,这要万一有个闪失,两个连甜儿都赔不起! “妈妈,妈妈,我肚子疼。”伏秋莲这会已经退到了自家的屋子外头,只是才想抬脚迈门坎呢,小腹一股热流涌起,她只觉得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忍不住就是一惊,这是? 眼角余光一瞟,裙角上竟然是血。 伏秋莲魂都唬的没了,立声喊起来,“妈妈,妈妈快来,我,我肚子疼——”看着旁边的连甜儿,伏秋莲恨她至极,心里一股惶恐涌上来,“妈妈,我,我的孩子,我肚子疼——” 周氏也跑了出来,“这是怎么来,三弟妹,你可撑着点,我,我马上去让你大哥叫稳婆。别动,慢慢的,对,我扶你去炕上——” 刘妈妈这会也早丢开了连甜儿,“你给我等着,晚会再收拾你个小蹄子。”狠狠在连甜儿脸上掴了一巴掌,她跑到伏秋莲跟前,一把扶了她,眼里心里全是紧张,“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老奴。” “妈妈别急,三弟妹应该是动了胎气儿,我已经让我当家的去请了稳婆,咱们先把三弟妹扶到炕上去。” “好好好。姑娘您慢点。” 慢慢的躺在炕上,左右手按了下脉,伏秋莲苦笑,这孩子,估计是要早产了,不过马上九个月,还算好,这么一想,便放了心,一头冷汗的她努力镇定下来,“大嫂,能不能劳烦您再派个人去镇上我家走一趟?”之前看好的几个稳婆都在镇上呢,得找回来。还是那句话,这村子里的那个,她信不过! “成,你等着,我这就找人去。只是你现在这样,能成吗?” “我没事,大嫂你尽管去。”伏秋莲头上已经是一层冷汗,可她却咬着牙硬忍了疼不出声,看向刘妈妈,“妈妈,吓到你了,我没事。” “姑娘您别出声,省着点力气。”这女人生孩子,可折腾着呢,刘妈妈又急又忧,握着伏秋莲的手不放,“怎么会是这样,姑爷也不在家——不成,我得给大爷和老爷送个信去,让他们赶紧来才是。” “妈妈你糊涂了,刚才大嫂不是派大哥去了?”伏秋莲虚弱一笑,提醒着刘妈妈,旁边,周氏掀帘子走进来,“弟妹放心,我让你大哥找了里长家的牛车去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有劳大嫂。” “别说说话,你歇着,我已经让大妞去烧水,妈妈你先把你们之前准备的东西拿出来,一会怕是你家姑娘要用到的——” “对对,这是衣裳,这是襁褓,这是——这个是参片,一会姑娘您含着些,也好提神——”刘妈妈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倒是让伏秋莲笑了起来,“妈妈你慢慢来,别急。” “你也别担心,本来我是想亲自去请稳婆的,可你这里我不放心,所以,我让玉儿和王家嫂子去请稳婆——你这会才发动,不会误事的。” 伏秋莲朝着周氏笑了笑,“谢谢大嫂。”不管如何,周氏能在这个时侯出头过来帮她,伏秋莲就觉得真的很感激,同时,这份情她也记在了心上。 ------题外话------ 家里停电,大雨倾盆。本本的电只能撑到这里。抱歉…晚上来电再码一章。不然只能是明天…抱歉。 另外,关于昨天的考秀才,确实是我笔误,应该改成考举人。纠正一下。 不知道现在修改章节还会不会要很多天才给通过,因为今天家里停电,所以,没和编辑沟通。先在这里说一声。明天上线问问编,要是可以马上修改马上给审,我就去改一下。我怕改后不给过。原来的章节却被屏蔽了。那样亲们就少了一章看。很会纠结的。呵呵。谢谢亲们给我指出来,群么一个…。   ☆、068 险,弄璋之喜 稳婆姓张,之前伏秋莲也曾侧过的了解过,是这附近几个村子技术最好,最出名的,住在隔壁村,原本是和稳婆说好,下个月的下旬,可没想到孩子心急,再加上这个身子虚,被连甜儿那样一闹腾。 得,八个多月直接就早产了。 靠在炕上,伏秋莲疼的直抽气,恨不得想撞墙,晕过去得了。怎么就那么的疼呢?前世关于生孩子这事她知道的不少,也曾在医院里观摩过,可印象里,也没有这么疼啊。现在,伏秋莲觉得自己全身好像被人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来回的敲碎,打断,再重装一般,疼的她只恨自己怎么没晕过去。 刘妈妈在一旁握着她的手,“姑娘您忍忍,稳婆马上就来。”边拿着帕子帮着伏秋莲揩试额头的汗水边在心里骂连甜儿,都是这个扫把星! 若不是她,自家姑娘好好的怎会动了胎气儿?又怎的遭了这么些个罪? 早知道上次大爷就不该把人放出来! 她怎的就没死在大牢里呢? 刘妈妈在这里恨恨的想着,心疼伏秋莲,外头,传来周氏焦急的声音,“霞子,水烧好了没?嗯,多烧些,一会得用不少呢,还有,你姐呢,你姐回来让她赶紧过来,我有事找她——” 周氏掀起帘子走进来,看着伏秋莲安慰着,“三弟妹你别急,女人生孩子这都是一个样,看着凶险实则就是这么回事,你啊,静下来心,别害怕,一会稳婆来了很快就好,别紧张,啊?” “谢谢你大嫂。” 刘妈妈也是满脸的感激,若非是时辰不对,她绝对会跪下去对着周氏磕两头,“多谢大太太,我家姑娘这次,多愧了有您,不然老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谢谢您。”刘妈妈虽然能干,可她却没有分身术。 伏秋莲动了胎气,要做的事儿岂是只有一件?去镇上报信,请稳婆,烧水,准备东西,还有伏秋莲身边也不能离开人……这诸多种种,若非有周氏母女帮着,刘妈妈估计得急死。 周氏笑着帮伏秋莲端了碗红糖水,有两个煮好的白鸡蛋,“多少吃点,一会有你累的,若是没了力气可不成。” 伏秋莲知道自己也不是客气的时侯,便朝着周氏挤出一抹笑,趁着肚子不疼的当,多少吃了两口,只是一个鸡蛋还没吃完呢,肚子里那股抽痛又来了。 好像有只大手在她的肚子里纂着。 用力的抓啊抓的。 疼的她直恨不得想拿着脑袋去撞墙。耳边,响起刘妈妈的催促声,“稳婆怎的还没来?不是说好的么,这都两刻钟了要,也该到了吧?” “妈妈别急,想来应该是稳婆出去了,咱们再等等——”当时和人家说好的可是下个月底,下下月初,如今提前一个多月,人家不在家也是正常的。 刘妈妈眉头皱的死死的,虽然知道是这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就念叨了两句,而后,她又恨连甜儿,暗自发誓,待得自家姑娘过了这一桩事,小主子出来了,看自己怎么收拾那个死丫头! 约摸半刻钟后。 连玉和王家大嫂气喘嘘嘘的走进来,两人的身后跟着个很胖的中年妇人,头发简单的挽个鬓束在脑后,一身洗的干干净净的蓝色衫裙,进屋直奔炕上的伏秋莲,“你们都让开,先让我看看——” 刘妈妈还不想让,却被周氏给拉起来,“这位就是咱们附近村子很有名的李妈妈,咱们好些人想请都请不到呢,她肯定能帮着三弟妹把孩子生出来的,你就放心吧。” “可不过是个村婆子——”刘妈妈念叨了一句,那边李妈妈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怎么着,反正是没看她一眼,已经上了手,伸手在伏秋莲小腹上按了两下,又皱了下眉,“还早,别嚷嚷了,一会真生的时侯就没力气了。你吃过东西没?” 待得伏秋莲点头,她皱下眉,看向刘妈妈周氏,直接赶人,“里头留一个,余下的一个再去煮两鸡蛋去,弄碗红糖水过来。” 周氏起身,“我出去,劳烦妈妈在这里看着三弟妹,我就在外头,有什么事妈妈只管着叫我就成。” 刘妈妈点点头,顾不得和周氏寒喧,只一味的盯着炕上的伏秋莲,生怕自己眨下眼,那李稳婆就会把她家姑娘变没似的。 “发什么怔啊,赶紧的帮忙。”李稳婆看向刘妈妈,又低头检查一番,点点头,“让外头的人去备些吃的,先让她吃,吃完就差不多了,对了,家里要是有参片的话也备一些,以备万一吧。” “有有有,我这就去拿。” 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看的外头的周氏胆颤心惊,这若是当真出点什么事?外头,王家嫂子也陪着她一起等着,看着她的脸色笑了笑,“别怕,这个姓李的稳婆在,不会有事的。”顿了下又道,“上次咱们隔壁村子有一家,不是说娃娃是横着的,好几个稳婆都说没了法子,就是这个姓李的给把娃娃接下来,大人孩子到现在都好好的。” “嗯,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走趟鬼门关?”周氏叹了口气,自己转过身又往灶间加了把火,得多烧些开水备着才好。 屋子里,伏秋莲疼的全身都要虚脱过去,死死的咬着唇,李稳婆黑着脸,“别咬唇,要是疼就大声喊出来,吸气,哎,看到头上,用力——” 伏秋莲一头的汗水,脸上是一片素白,硬是一声没哼,看的刘妈妈心疼的直掉泪,这要多遭罪啊? “姑娘您别咬自己个儿的嘴,您咬老奴的手吧。”刘妈妈把自己的手递过去,伏秋莲摇摇头,她这会要是真的咬,刘妈妈的手估计能出血。 李稳婆瞪了眼刘妈妈,伸手拿了个帕子塞到伏秋莲嘴里,“咬这个——” 伏秋莲很想哭,这帕子干净么?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侯,又一波的痛楚袭来,似是涨潮的水,要把她全身都给淹掉!李稳婆大声的吼,“用力,再用些,对,就是这样,再用力——” 上一辈子为了求子而四处奔波,临到死,她心里的遗憾都是没有一个孩子,这一世倒好,还没等着她弄明白呢,好了,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而且,折腾她个半死。 早知道生个孩子这么疼。 说不定上辈子她就不会临了都存这么个遗憾了。伏秋莲脑子里还在这里胡乱转着,眼角余光就看到那姓李的稳婆一弯腰,对着她肚子狠狠一按,疼的她嗷的一声,嘴里的帕子脱落,伏秋莲忍不住叫出声。 刘妈妈大惊,“你要做什么?我家姑娘都快要疼的晕过去了,你还按——” “给我闭嘴,要不然你就出去。” 李稳婆黑着脸瞪她两眼,眼神透着杀气,之后扭头,又伸手在伏秋莲肚子上一按,“别怕疼,用力,嗯,使劲——”也不知怎的,伏秋莲就觉得她在自己肚子上用力压下去,她疼的嗷嗷的,可随即,小腹好像有股热流涌下去,就听到刘妈妈啊的一声惊呼,然后,是她惊喜的声音,“生了,生了——” “啊,这孩子怎的没动静?” 伏秋莲听到了,心头一惊,本来就比纸还要白的脸又白几分,可她却再没什么力气听下去,头一歪,直接就晕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 伏秋莲全身剧痛,好像整个身子被人敲断所有的筋脉骨头,然后又重新接上,动动手指头都疼。费力的扭了下头,耳边,是刘妈妈惊喜带着哭腔的声音,“姑娘,姑娘您可醒了,吓死老奴了。”接着,她扬起大嗓门朝着外头喊,“老爷,老爷,姑娘醒了——” “我爹也在?”伏秋莲挣扎着要起身,刘妈妈赶紧扶她半靠在炕上,又拿了个大软枕垫在身后,朝着她咧嘴笑,“姑娘,不光老爷在,大爷也在呢。” 想着自己这一晕迷,伏家这两男人惊慌样,留在这里也是能想的到,便虚弱的点点头,只是一转头,她脸就变了,“孩子呢,怎么没有孩子,是不是——”接下来的话没说出来,可伏秋莲的声都抖了起来。 她突然记起自己晕倒之前的话,孩子没有哭,难道,这孩子是个不好的?也不知道打哪来的力气,伏秋莲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用力纂住刘妈妈的手,“刘妈妈,你别瞒我,是不是孩子不好了?你快和我啊。” “混说什么呢,这孩子不好好的?”帘子一掀,伏老爷抱着个大红襁褓,小心冀冀的走了进来,刚好听到伏秋莲的话,不禁瞪她一眼,“我的胖乖孙可是好好的,可不许你咒他。” “爹,快让我看看孩子。” 伏秋莲顾不得和伏老爷说什么,动作轻柔,笨拙又略带几分僵硬的把孩子双手接过来,小心的抱在怀里,她的眼神几乎是贪婪的盯在了那个闭着双眼,小手高举逞投降状,偶尔嘴巴咂吧两声的小家伙身上。 “姑娘,您看,这孩子长的多像您?您看看这嘴,这眼,活脱脱就是姑娘您小时侯的样子,真像——” “可不是来着,是像,眉毛也像。” 伏秋莲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她眼里心里全是怀里的小娃,软软的,娇娇嫩嫩的,好像风一吹就能折断似的小身子,让她胆颤心惊,怎么这么小的娃呢? “姑娘,您把小主子给老奴——” “妈妈我不累,我抱就好。”伏秋莲舍不得松手,要说前世是遗憾,便是有了这个孩子时,她打定主意要留下,也是觉得这是一条生命,是自己的骨血,可现在,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小家伙,伏秋莲觉得心都软了。 “姑娘可使不得,李稳婆说了,您身子骨虚,得好好养养,特别是这前三十天啊,这孩子能不抱就不抱,别损了元气。” “是啊女儿,你放心,我已经让你大哥去家里拿东西了,你想吃什么只管着开口,没有的爹让你哥哥马上去买。” 知道孩子好好的,伏秋莲的心头顿时落了地,伸手在小家伙脸蛋上轻轻捏了捏,手被伏老爷给拍开,“混丫头做什么呢,那可是我孙子。” “爹,是外孙。”伏秋莲不满的翻个白眼,小口小口的喝了一碗红枣粥,吃了两个鸡蛋之后,多少有了几分精气神儿,不禁有了心思和伏老爷斗嘴,“而且,我还是您女儿呢,您这是有了外孙,连女儿都不要了是吧?” “再欺负他,可不是不要你了?”伏老爷失笑,细心的帮着女儿把被角掖了掖,“可睡好了?要不要再睡会?” “不睡了,我都睡了大半天了呢。”伏秋莲摇摇头,只是下一刻,她便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刘妈妈,“妈妈,怎么了,我看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 “姑娘您哪里是睡了大半天?您这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呢,这啊,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喽。” 伏秋莲大惊,“我睡这么久?” “可不是来着,你差点没把你爹我吓死,好在你哥请来的大夫说你只是虚脱,睡足了自然就没事——幸好你醒了,若是你今个儿再不醒,明个儿看我怎么去砸他们的招牌。”伏秋莲汗颜,自家老爹真彪悍。 伏老爷略坐了一会便出去了,屋子里只余下刘妈妈,小心的扶着伏秋莲躺下,刘妈妈一脸的心有余悸,“您晕迷了一天一夜,老爷和大爷都快急死了,还好您今个儿醒了,若是再不醒,老奴还不知道老爷会做出点什么事来。” “妈妈,可有给李稳婆赏钱?”家里没有男人,伏秋莲便只能是自己做主,李稳婆是帮着自己接生的,这赏钱可不能忘了。 “姑娘您放心吧,不会忘的,老奴按着您之前的吩咐,足足赏了五两银子呢。”刘妈妈笑着帮伏秋莲端了碗红糖水,边服侍着伏秋莲用边点头道,“亲家大太太一直都在这里帮忙来着,今个儿中午还过来看您,只是您一直晕迷着没醒——” “我知道了,妈妈明个儿帮我谢谢大嫂,另外,封个二两的红包过去吧。”虽然这些钱不算什么,可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周氏应该会更高兴一些的。 哇,小家伙挥着手脚哭起来,把个正在靠在炕上出神的伏秋莲唬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因为没有及时得到回应的小家伙已经扯着嗓子摇头晃脑的哭起来,边哭边咂嘴。 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伏秋莲紧张的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手背,半天却是哄不下来,不禁有些气恼,看到从外头掀起帘子走进来的刘妈妈,不禁垮了脸,“妈妈,这小子怎么哭的这么厉害啊。” “我的姑娘,这是小主子饿了呢。您啊,该给小主子喂奶喽。”刘妈妈笑着把手里的燕窝粥放在桌子上,动作熟练的接过小娃,笑道,“姑娘看看,保准一吃奶就不哭了。这小孩子啊,聪明着呢。” “姑娘您快点啊。” 刘妈妈抱着小家伙在那里催,可伏秋莲半坐在炕上脸通红,却是怎么都抬不起手去解那个衣衫—— 难道要当着外人的面给孩子喂奶? 虽然刘妈妈不是外人。 可是…… 伏秋莲觉得很难为情,她抿了抿唇,把手伸过去,轻声道,“妈妈,你把孩子给我,你,你去外头等等——” “老奴没事,不用去外头的,姑娘您快点啊,您看小主子都饿哭了呢。”刘妈妈明显没反应过来,只是催,伏秋莲听着小家伙哇哇的哭,心都揪了起来,不禁一横心,“妈妈,你把孩子给我,然后出去,你,你留在这里我不习惯。”说到最后,伏秋莲的声音已是低的不能再低,“还,还有,帮我看着外头,我爹他在呢——” ------题外话------ 停了一天电。本本也没电,晚上九点多才来。到现在只能这么多,明天万更…。   ☆、069 小人常戚戚 刘妈妈先是一怔,继尔反应过来,失笑,自家姑娘原来是不好意思了,赶紧起身向外走,“老奴给姑娘还炖着鸡汤呢,这会子应该快好了,老奴这就去看看。” “嗯,有劳妈妈。” 抱小家伙抱起来,伸手戳戳他的脸,手指在他的小嘴巴上掠过,小家伙以为是吃的,结果小小的嘴巴咂巴两下,小脑袋左右摇晃两下,没找到东西吃。 嘴一扁,哇,又哭了起来。 伏秋莲赶紧抱着哄,咬了咬唇,撩起自己的衣衫,把小家伙打横半托了他的小脑袋放在胸前,粉嫩的小嘴下意识的一裹,伏秋莲疼的嘶了一声。 “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妈妈你别进来。”伏秋莲有些懊恼和紧张的看着外头,生怕刘妈妈突然闯进来,心里头一回对于自家这个屋子觉得小了,暗道日后条件好一些定要先把这屋子再加几间。 吃奶吃了一会,小家伙舒服的睡着了。伏秋莲很无语的把小人儿放在自己的里侧,朝着外头轻轻唤道,“妈妈,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话,戌时中。”刘妈妈掀起帘子走进来,手里端了碗鸡汤,“姑娘您多少喝一些,老奴把上头的油撇了不少,您口味淡,可这个时侯也不能一点油荤没有的。” “妈妈我晓得,你放那边,我慢慢喝。”看着刘妈妈把鸡汤放在一侧的桌子上,伏秋莲虚弱的笑笑,“爹爹和哥哥,还有妈妈都没用饭的吧?我这里已经没事,妈妈快去张罗着吃饭。” “姑娘您放心吧,刚才连玉那丫头已经帮着我煮好了,一会就让老爷和大爷去用,老奴晚会随便用些就好,不碍的。” 伏秋莲笑着摆摆手,“不用,你也帮了一天多,想也应该没吃好睡好的,趁着这会这臭小子还在睡,快去吃饭。” “可是姑娘您——” “你快去,我才吃了,还饱着呢。”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喝了半碗红枣粥,吃了两鸡蛋,又被刘妈妈压着吃了半碗燕窝粥,肚子早就饱饱的了,小家伙又睡着,打发了刘妈妈去吃饭,她便半侧了身子躺在那里,仔细的打量着小家伙,胖嘟嘟的,眼咪成一条缝,想到之前刘妈妈和自家那个便宜爹都说长的她像,她倒是没发现。 这小子有哪点长的像自己? 小家伙在睡觉,好像做梦一样,咂了两下嘴,然后,撇了下嘴,似哭不哭的,看的伏秋莲觉得好玩的很,忍不住伸手在他小脸蛋上戳了一下,伏秋莲飞快的缩手。 又去筹,又缩回来。 来回两三次,小家伙估计是被惹恼了,哇的一声张着小嘴,吐着粉嫩嫩的小舌头,没一会哭的小脸都红了,倒是把个伏秋莲吓了一跳,赶紧抱起来哄,“乖啊,咱不哭,宝贝乖——”到最后,她就差哭了,“儿子,妈错了,妈再不惹你了。” “怎么了怎么了,乖孙,怎么了?” 伏老爷一脸焦急的掀起帘子走进来,伸手就去接伏秋莲怀里的娃,“好好的怎么哭成这样?乖啊,让姥爷抱抱——” “爹,让我抱吧。”她怕伏老爷不会抱,小家伙看着那样小,万一伏老爷不小心碰到了怎么办?她这里还在迟疑,伏老爷却是已经笑起来,“丫头,你小时侯可都是我抱的。” “啊,真的?” 看着伏老爷动作娴熟的样子,伏秋莲觉得自己可以闭嘴了,那动作,真的是比自己还要熟练! “你娘走的早,当时你还小,把你交给奶娘我不放心——”一句话代过去,伏秋莲却听出了伏老爷心头没有说出来的感慨,她抿了抿唇,神情极是真挚的看向伏老爷,“爹,以后女儿好好孝顺您。” “傻,爹图的又不是这个。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就好。”伏老爷说着话,动作麻利的解开襁褓,看了一眼,笑起来,“小家伙尿了,我去换尿布。” 换尿布——伏秋莲抽了抽嘴角,好吧,之前是她想多了,不过,看到帘子掀起来,一脸平静的刘妈妈,伏秋莲转而又起了一个想法,而后,她看向刘妈妈,“这一天一晚上,辛苦妈妈了,又是换尿布又要照顾我的,多愧了妈妈你在。” “姑娘可别这样说,小主子哪里是老奴照顾的,老奴不过是经经眼,这里里外外头,可都是老爷亲自动手照顾呢。” 好吧,果然是她想的这样。 伏老爷子心疼自家外孙子,自己完全上手,想到那么大年纪的人,还要在自己这里委屈的打地铺睡,还有个小的要照顾,伏秋莲就觉得心疼,她看向刘妈妈,“妈妈,如今我也没什么事,相公明后天的估计就回来,爹爹在这里这么辛苦,我看着心疼,要不,就让我爹先回去吧?” “老奴倒是想劝来着,可就是劝不动啊。”刘妈妈哪里没劝?问题是她得劝的动啊,伏家这两男人,哪个是别人能轻易劝得了的?特别是在事关伏秋莲的事上。 要是他们两能轻易的听劝那就好了! 伏秋莲笑,“不妨事,我一会和爹爹说。”她之前看着很凶险,伏老爷和伏展强留在这里也是应该,如今她已平安无事,他们再在这里,一来是伏老爷的身子撑不住,二来,这屋子里里外外就这么丁点地方。 住哪? 若是连清再回来,难道让他外头借宿去?这还是重要的,主要是伏秋莲真的觉得伏老爷辛苦,窝在这里吃喝住一概不便,老人家也五六十岁,累坏了就不好了。 半夜,伏秋莲是被身边的小娃给哭醒,哇哇的哭,一开始还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却迅速的把小家伙抱起来,手指在他的唇边擦过,小家伙快速的伸了舌头去舔…… “哥儿这是饿了呢,老奴去帮您端碗茶,姑娘您稍等等。”刘妈妈笑着出去,这是她经过白天之后了解到的—— 伏秋莲给孩子喂奶时不喜欢外人在场。 包括她在内。 心里虽有些不解,可刘妈妈也没多想,自家姑娘古怪的心思多着呢,哪里值得她去猜测?伏秋莲微微一笑,低头把胸衣撩起来,把小家伙的头微微托高,就看到他迫不及待的吮许起来。 哭声渐小,不复再闻。 小脑袋上还带着几滴泪痕。 伏秋莲伸手在他小脑袋上戳两下,你啊,就是老天爷派来折腾我的呢。可眼底笑意却是充分说明她此刻的心情——甘之若怡! 约有一刻钟,刘妈妈在外头听着没什么动静,便悄悄的掀了帘子进来,看到伏秋莲还靠炕上,不禁一怔,“姑娘您还没睡?” “唔,好困,可是又睡不着。”伸手打个呵欠,伏秋莲看着刘妈妈撒娇,“妈妈,这小子好吵,我好累哦——” “啊,真的?哥儿吵到姑娘了?这可怎么办?”刘妈妈一脸的焦急,站在伏秋莲床上搓着手,来回的踱着步,好半响她才道,“要不这样,明个儿等到老爷和大爷走了,老奴晚上带着哥儿睡在外头?” “我可舍不得妈妈这么辛苦。”眸光在旁边睡的似天使般的小娃身上扫过,软软轜轜的唇嘟着,小手逞拳状放在脑袋上,轻轻的呵着气,伏秋莲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 她哪里舍得让这小家伙离开自己半步? 呵呵,果然是当妈之后方知父母的辛苦啊。 早上用过早饭,伏秋莲隔着帘子和伏老爷,伏展强说话,费尽唇舌,再三的保证之后,伏老爷才叹着气点头应下,“即是你这样说,那为父就听你的,我和你大哥中午就走。” “这几天辛苦爹爹,等到过些日子,连清回来了,女儿抱着他,我们一家三口中一道回去,让爹爹和这小子好生的亲香亲香。”知道伏老爷是真心的待自己,伏秋莲早打心里把他当成了亲人,所以,她是真的想伏老爷开心和高兴的。 “哈哈,好,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伏老爷大笑,旁边,伏展强嘟囔着,“早就说让妹子你在咱们家住着,非不听,看吧,现在连个住处都没有。” “好了,说什么呢臭小子,你去一趟镇上,再给你妹买些吃食过来。记得多买些补身子的,要挑好的。快去快去。”伏老爷打发叫花子般直接赶自家儿子,伏展强却是见怪不怪,只是撇了下嘴,“老头子,东西我可是都买好了,哪还用得着你吩咐?” “混账小子,买好了我怎的没看到?” 伏老爷一巴掌把儿子拍出去,一帘之隔,父女相对,伏老爷想了想,在外头轻咳一声,“那个,女儿,你这事也是意外,连清他是个男人,是去赶考的,不是去玩,那个,你可别生气。” 伏老爷说的结结巴巴,甚至带着几分被他自己掩藏的很好的不悦——自己的女儿那么辛苦的给他生孩子,连清却不在身边,他能不恼不气? 可连清是去赶考的。 女儿若是真的如同以往的性子那样钻了牛角尖,回来之后冲着连清就是一通闹,这样下去,吃亏的是谁?还不是他宝贝女儿? 而且,伏老爷再疼爱女儿,他终究是个明事理的人,这事,根本就是个意外!若非被连甜儿惊了胎气,这小娃还在肚子里好好的等着他爹回家呢。所以,这个错,尽管他心里怨连清。 可明面上,为了女儿,还得帮着连清说好话。伏老爷觉得心里怄的慌,心里暗自腹诽,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好,默念着这样的话,他方平稳了情绪,继续着之前开解的话,“男人是要去外头做正事的,回来之后你可不能和他使性子,万事有爹爹呢,你啊,只管着好好的养身子,把自己和爹的乖外孙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你可记得爹爹的话了?” “爹爹您放心吧,女儿晓得了。不会怪他的。”伏秋莲坐在炕上,眼圈微酸,伏老爷这是真的把自己当爹又当妈啊,这些话,明明是当娘亲的叮嘱女儿的,可如今,却全从伏老爷嘴里说了出来,她抽了抽鼻子,抬头望向屋顶—— 不能哭,不能掉眼泪。 月子里头的女人若是哭了,会伤眼的。 “爹爹,您说的话女儿晓得,真的,您放心回吧,等到过几天相公回来,女儿让他给您磕头道谢去。” “磕什么头啊,我又不是为的他,我是为着我的乖女儿你呢。”伏老爷笑着又叮嘱伏秋莲几句,而后,拉着刘妈妈在外头再三的吩咐,交待,直把个刘妈妈听的想晕过去。 老爷,您也太婆妈了啊。 临走时,伏老爷还站在帘子外头念叨,“爹让你哥把你爱吃的都买了来,燕窝还有人参之类都交给刘妈妈了,灶间的鸡买了十只,让刘妈妈天天杀一只,还有,猪蹄不能放,你哥只买了明个儿的,刘妈妈说能喝一天,等到后天我已经和刘宰户说好,他会让他家小子给送过来,银子爹已经给了,你就别操心这些。” “爹爹,你好唠叨哦。”嘴里说着,可伏秋莲忍不住的,眼泪还是唰唰唰的掉了下来——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像伏老爷这样疼她? 别说这里,前世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个吧。 “呵呵,女儿长大了,嫌爹烦了,爹走了。”刘妈妈长舒了口气,脸上竟是不由自主的轻松几分,终于肯走了啊,她上前福身,“老爷您放心吧,老奴会照顾好姑娘和哥儿的。” “嗯,你照顾姑娘我还是放心的。” 送走了伏家父子,伏秋莲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缝小肚兜的刘妈妈,想了想,开口道,“爹爹过来这两天,老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刘妈妈把一个线头咬掉,细心的把肚兜上的线头都挑去,想了想点点头,“有,亲家老爷亲自来请老爷吃饭,可老爷说没心情。” 没心情—— 好吧,是没心情,“那之后呢?”难道她这里孩子都落地了,连老爹一点表示都没有? “也不是,让周氏送了两斤红糖,十个鸡蛋,嗯,还有一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长命锁——老奴不知道放那了——”抬头看了眼伏秋莲,刘妈妈小声的嘟囔一句,“老奴瞧着那锁破的很,谁知道以前是谁戴过的,老奴可不敢给哥儿戴那些没来历的东西。” “妈妈你做的对,以后咱们就这样。”连家这些人的思想太复杂,让她防不胜防,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他们的出气筒。 小孩子娇贵的很,万一哪里动下手脚。 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隔开双方的距离!这么一想,伏秋莲便愈发郑重了脸,“妈妈,你一定要记着,不管是老屋,还是大房二房,凡是他们拿来的吃喝等物,一概不许给孩子吃,也不许给他用,妈妈你可记下了?” “妈妈晓得了,只是大房也是这样吗?老奴这几天瞅着,那个周氏倒是个好的——”刘妈妈小心的瞅着伏秋莲,语气也是断断续续的,“姑娘这次,可是多愧了这个周氏,不然,妈妈我一个人哪里帮的了这些事?便是今个儿下午老爷回去,亲家大爷还帮着去找车子呢。” “妈妈你只管记住我的话就是,包括大房,没有我的允许,谁的东西也不准用和吃。不对,”周氏的情她记得,但不能这样用在这里,这可是她的儿子,是她前世求而不得,这一辈子也好歹辛苦好几个月,又疼的死去活来生下来的,她能不宝贝么?知道刘妈妈没有想通,可伏秋莲也一时间不想解释,语气微微顿了下,“这样吧,旦凡是外头拿来或是送来的东西,你都给我过过目。” “老奴晓得了。” 主仆两人说着话,伏秋莲猛的一下子想起来,“妈妈,相公今个儿好像是应该出考场了吧?”举人考三天,今个儿是这臭小子出生的第二天,算下来可不正正是连清考完的当天? 刘妈妈笑,“姑娘您记忆好,正正是呢。” “也不知道考的如何,应该明个儿能回家吧?”伏秋莲坐在炕上自言自语,一只手轻轻的握住小家伙的手,小的可怜,她觉得自己不用力,就那么轻轻一拉,说不定就能把那小胳膊小腿的给拽断了。 “姑爷知道您的身子,想来应该不会在外头耽搁的,若是明个儿赶的巧,下午应该就能回来了呢。”连清去的县城离着三里屯牛车的话得要两个时辰的路,早上出城,到家也得要下午了。 这么一算,可不就是那个时侯? 伏秋莲心头一分期待掠过,等到连清回来,看到家里多了个娃娃,他会做什么表情?呵呵,伏秋莲觉得自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的神情了,他的儿子呢,不知道连清喜不喜欢。 才出生两天的小娃是没有什么生物钟的,吃了睡睡了吃,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睡着的。伏秋莲有时侯睡醒,扭头看到小家伙在睡。然后,她又睡过去,再醒过来,小家伙还是睡着的。不禁就有些纠结,这娃怎么这么能睡? 虽然她的常识里知道新生儿都是以睡觉为主,可是她以前没见过啊,这么能睡? 她伸手去戳小家伙的脸蛋,被刘妈妈看到,气的瞪她,“姑娘,不带您这样欺负哥儿的,他还小呢,您怎么能拧他?” “我没有——”伏秋莲声音虚弱,她是真的没有拧,只是,很轻很轻的戳了小家伙的脸,肉呼呼胖胖的,手感很好哇。一不小心就上了瘾,结果就是炕上的小祖宗被吵的不耐烦,直接给她来了个水漫金山来抗议—— 让你再不让我睡觉。 我哭,我哭,哭哭哭! “您没有哥儿哭的这么厉害?”刘妈妈心疼极了,抱着小家伙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嘴里唔唔的轻哄着,一只手小心的托着,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小家伙的后背,没一会,小家伙抽泣着睡过去,脸蛋通红儿,还带着泪珠儿。 看的伏秋莲心底升起一股子罪恶感。 对上刘妈妈略带指责的眼神,伏秋莲讪讪的笑,“那个,妈妈,我只是想逗逗他——” “哥儿还小呢,姑娘您可得悠着点。他那么丁点,哪里禁得了您用力?” “妈妈,我知道了!” 自己被刘妈妈给训了! 伏秋莲想撞墙。 “弟妹,弟妹可醒着呢?”门外,响起周氏的声音,刘妈妈看了眼伏秋莲,以眼神问,可要见?伏秋莲笑着点点头,“大嫂,我在呢,您进来吧。” “三弟妹今个儿可好些?我瞧着精神倒挺不错的,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周氏笑着坐在炕边上,先是看了两眼伏秋莲,又把眼神移到伏秋莲身侧的小家伙身上,眉眼都笑开来,“看看,这小子才两天就长开了,我就没见过这么白嫩的娃,真好看。” “这次的事多愧了大嫂。我还没谢谢您呢。”周氏的帮忙,伏秋莲晕迷着,都是事后听刘妈妈说的,而且,伏秋莲清醒过来之后,伏老爷父子便赶了过来,又有刘妈妈在,周氏在问了刘妈妈,知道一切平安后,便再没有露面。 这样的周氏,让伏秋莲心里好感加剧。 不得不说,周氏真的是个聪明的。 “这是什么话,咱们可是一家人,我这大伯娘难道是白当的?”周氏笑呵呵的看了眼床上的小人儿,不是不高兴的,“你看看,这孩子合该就是个有福的,连稳婆都说,就没见过八个多月这么大的孩子呢,呵呵,就和个足月的也差不多少了。” 周氏这话说的伏秋莲倒是大以为是,只笑着点头道,“是啊,我之前还担心这孩子有什么不好,毕竟这才九个月头上,生生的差了一个月,可现在看着,倒是我白白的担了这份心了。” “这可不是你和三弟的福份?”周氏笑着坐了会子,彼此又说了些客气话,不外乎就是有什么难事只管开口,伏秋莲则道谢之类,而后,在刘妈妈亲自相送下,周氏起身告辞。 屋子里有了个娃娃,伏秋莲又不能下地,刘妈妈自然是要忙了很多,不过小家伙现在多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所以,还应付得来就是。 晚饭时,刘妈妈很是疑惑的看向正在捏着鼻子喝猪蹄汤的伏秋莲,叹了口气也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老奴的记忆好像是越来越差了,明明我记得午饭后是留了两个鸡蛋,还有三块鸡肉的,可我煮晚饭时,竟然怎么找都没有——呵呵,连这个也能记错——” “妈妈确定中午的时侯留了?”伏秋莲端着碗的手一滞,皱眉看向刘妈妈,“妈妈再好好想想,是记错了还是真的有人拿?” “老奴也记不起了,昨个也是这样,我明明中午把那半碗燕窝粥放在那的,可一忙起来就忘了,等到事后再找,怎么都不见——”刘妈妈叹了口气,“应该是我记错了吧,哪里有这些东西也偷着拿的?” 伏秋莲叹气,“妈妈,你一会再试试吧。” “啊,姑娘您的意思是?” “你听我的,这样这样,这样做。咱们且看看结果如何。”伏秋莲眸中冷意一闪,轻轻的对着刘妈妈点头,“听我的,去做吧。” “啊,真的要——而且,姑娘,您觉得真的是有人偷拿咱们家的东西?”刘妈妈一脸的不可思议,谁家这么没品啊? 偷东西偷到人家灶间去。 一碗粥,一个鸡蛋也肯拿的? “妈妈你按我说的去办吧,是与不是,咱们试过不就知道结果了?”若是别的人,伏秋莲或者会说不可能,可连家这里? 连甜儿偷东西成瘾,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有个钱氏,连碗饺子都能上门抢的人。趁着没人,这些人去灶间偷些吃食又有何不可? “嗯,老奴这就去。” 伏秋莲笑着挥挥手,刘妈妈却是气的脸色铁青,若是真的让她抓到那个偷东西的小贼,看她怎么收拾这些混账玩意儿。 看着刘妈妈走远的背影,伏秋莲呵呵的笑。 希望,别是她想的那样呢。 身侧,小家伙扯了嘴巴哭起来,才喂过奶,应该是不饿,那就是尿了?动作有些生疏的解开襁褓,伏秋莲叹口气——中奖了。 “妈妈,帮我端盆温水来。”刘妈妈在外头利落的应个是字,没一会端了盆温水进来,手里拿了个干净的棉布帕子,笑着看向伏秋莲,“拉了?” “嗯,可不是来着,这小子,就知道吃喝拉撒。”伏秋莲在小家伙胖乎乎的小身子上戳一下,刘妈妈瞪她一眼,飞快的把尿布拿下来,擦干净小屁屁,就着盆里的温水洗干净,然后拿了软软的棉布帕子揩净,放在炕上,重新换了个襁褓放好,自己则去收拾地下,“姑娘,您若是累便歇歇,老奴看着哥儿就好。” “没事,我躺在这,不累的。”缓过了这两天一夜,伏秋莲真的歇过来不少,虽然还是全身累,但却不是那种动都不能动的感觉。 半夜,小家伙饿醒,伏秋莲撑着身子喂饱他,刘妈妈给小家伙换了尿布,折腾了一番,小小的人儿舒服的打个呵欠,直接就又睡了过去。 刘妈妈看着伏秋莲没睡意,便起身道,“要不,老奴帮姑娘您端杯参茶来?” 伏秋莲微微一笑,“去吧,顺便,妈妈再去一趟灶间看看。”不知道是她和刘妈妈多心还是真的有人趁乱拿东西? 刘妈妈菀而一笑,应个是字,帮着伏秋莲摔了摔被角,起身走向了外头。此刻,已经是半夜,外头黑漆漆的,好在月色还好,籍着隐隐的月光,刘妈妈熟门熟路的摸索到灶间,看了一眼,心头就松了口气——东西在呢。 回到屋子里,刘妈妈就笑,“姑娘,是咱们想多了,东西都还在呢,哪里有人啊,呵呵,都是老奴不好,记错了,害的姑娘也这样想东想西的。” “在就好,妈妈快歇着吧。”伏秋莲也长舒了口气,不是那几个人就好,多一事总是不如少一事的。刘妈妈也点点头,合衣躺在炕上。 “妈妈,明个儿相公应该能回来了吧?”不得不说,伏秋莲在这种时侯是真的有点想连清的,他是她孩子的爸爸,是她的男人。 不是吗? “老奴寻思着也该回来了,姑爷不是那种心里没谱的人。”刘妈妈笑着安慰伏秋莲,心里却是暗道,等到姑爷回来,一定要和他好好说说连甜儿的事才成。竟然死不悔改,真是找死!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伏秋莲的眼皮就有些沉,她翻个身,看了眼身侧的小家伙,心里踏实些,嘟囔一句,“妈妈歇吧,天儿不早了,个儿还要忙呢。” “嗯,睡吧。” 只是,还没等两人睡着呢,外头咣当一声响,伏秋莲才闭上的眼霍的睁开,“妈妈,这声音儿——?” 刘妈妈却是唰的坐起身子,腿脚利落的下炕,“姑娘别出去,老奴去看看。”刘妈妈边往外走边边低声道,只是那声音都带着股子杀气! 约有半柱香功夫,刘妈妈气呼呼的走回来,看到半靠在炕上的伏秋莲,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恨声道,“果然是那一起子小人,只是等老奴过去时,已经没了人影。”所以,并不知道是老屋的还是二房的。 “气什么,咱们不是之前早有安排?”伏秋莲笑着安慰刘妈妈,到了这会,她到是没有半点气了,她们就是这样的人,这事又不是头一回,有什么好气的? 刘妈妈不知想到什么,也笑起来,“这倒也是,老奴刚才过去时,咱们弄的那一盆馊水全都倒在了地下,依着老奴看啊,肯定是把那个人浇了个一头一脸的。只是可惜,咱们不能确定是谁了。” 伏秋莲笑,“妈妈你忘了?我让你可是在那些吃食里放了东西的,明个儿我不能出屋,可是你能啊。”她冲着刘妈妈眨眨眼,笑的很是俏皮,“你明个儿就给我盯着这几个屋子,看看是谁往茅厕跑的多,跑到腿软,不就找到人了?” “哎哟,我的姑娘,老奴都忘了这一碴。”伏秋莲抿唇一笑,“咱们睡吧。” “嗯,睡,明个儿老奴可要早早起来,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小蹄子是哪一个。” 伏秋莲躺在炕上,闭眼之前,一抹冷意自眸底掠过——之前她让刘妈妈去试,特意在那些吃食里放了些巴豆,而且用量颇多,若是一个人吃了,足足能让人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起不来! 明个儿,且看看是谁吧。 刘妈妈起的早,她是卯足了精神头要把那个偷家里吃食的人找出来,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不过就是这么两个人,外头的人? 人家也不会来连家偷吃食。 只是不确定是哪一个,找不到正主,刘妈妈心里终究是堵了一口气,憋的慌! 伏秋莲帮着小家伙喂了次奶,笑着挥挥手,“妈妈你去吧,我再睡一会。”昨个凌晨过后小家伙突然哭了起来,刘妈妈怎么哄都哄不好,她抱着哄了大半宿。 这才睡下,怎么就天亮了? 刘妈妈细心的帮着伏秋莲母子关好门,先去灶间梳洗好,把头发在脑后挽个鬓,一身清爽的准备生火煮饭,只是那眼神却似雷达一般,嗖嗖的在院子里四处喵着。 稍一有动静,刘妈妈的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终于,在她把粥煮好时,老屋的门被打开,一道人影咚咚咚跑了出来。 目标,茅厕。 瞧着那身影,是个女的。 看样子应该是连甜儿? 她在灶间门口把着,果然,约有半刻钟后,连甜儿抱着肚子有气无力的从茅厕走出来,把在灶间门后藏着的刘妈妈看的火冒三丈高——好你个连甜儿,果然是你! 她这里铁青着脸正想出去,就听到吱哑一声,二房里风也似的旋出一个人,和连甜儿不防之下竟然撞了个正着。 连甜儿被撞歪在地下,不禁破口大骂,“没长眼啊,怎么走路的,往人身上撞?瞎了不成。” “连甜儿,你才是瞎子,你害死我了,哎哟,我这会没空和你说,等我好了,再和你算账——”钱氏一溜烟的提着裤子往茅厕跑,边哼哼唧唧的,全是诅咒连甜儿的话。 连甜儿也气的不得了,“你怪我做什么,还不都是你,要不是你,我能吃到那些东西吗?我不吃,我肚子会疼吗?哎哟,疼死我——”她又转身提着裤子往回转,在茅厕门口直跺脚,“你好了没,快点,我快忍不住了。” “那你自己看着办,我才不要出去。” 出去就得再回来,坐还坐不稳呢。 来回都要折腾死她了。 两个人一里一外的对骂,声音渐渐就高了起来,听的听壁角的刘妈妈眼角直抽——这两个小贱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啊,惨了,我我——”连甜儿脸色一变,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下,而后,扭头蹲着身子往屋子里回跑,她拉到裤子里头了。 刘妈妈先还没反应出来。继尔,在看到茅厕的房打开,钱氏得意洋洋的走出来,冷冷一笑,听到‘活该,拉到裤子里头去了吧’时,刘妈妈再也忍不住,捂着嘴扑吃笑出声来,真真是活该! 用过早饭,刘妈妈再也忍不住,坐在一边帮着伏秋莲讲外头的事,她说的眉飞色舞,伏秋莲听的却只是抿唇笑,“妈妈且看着,这才是开始,以后啊,有她们受的。” 她下的份量可是足的很。 一个人躺个十天半月的都绰绰有余,如今虽然是整倒了连甜儿和钱氏两个人,可这两个人怎么着也得折腾个七八天的。 “啊,真的要这么久?” “那是自然。”敢对她动手脚,她这次若是不管,这回只是偷着拿东西,日后是不是就能在灶间里对她吃的,用的东西下毒? 她可不想整天提着这颗心。 直接来个狠的。 而且,伏秋莲还有句话没和刘妈妈说,她这次动的手脚,哪怕是连甜儿和钱氏两人找大夫呢,也没人能解的了她们的病状! 不过这个嘛,就没必要和刘妈妈说了。 刘妈妈笑着收起尿布,端着盆往外走,“姑娘,老奴去洗尿布去了啊。”伏秋莲翻个白眼,心里腹诽着,妈妈,您老明明是想着去看笑话好不? 刘妈妈的心情很好,甚至是哼着歌出去的,院子里有个水井,刚刚是在院中间,她以往最讨厌在这里洗东西,今个儿却端了盆慢慢的踱到了这,打了水,蹲下,慢条斯理的洗了起来。 二房的门咣当打开,钱氏脚步匆忙的往外跑,目标,茅厕。刘妈妈看的双眼发亮,心里数着数——一,二,三,四,五。 第五个数才冒出来,老屋里窜出一道身影,后头,还响着李氏很是疑惑的声音,“甜儿,甜儿你怎么了,可是吃坏了肚子?”连甜儿跑的飞快,转眼不见人影,李氏站在门口摇摇头,“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着了凉,这闹肚子可大可小,嗯,还是去煮碗红糖姜水喝喝吧。” “二嫂,二嫂,你赶紧出来——” “小姑啊,你再等等。” 连甜儿气急,一脚踹在茅厕的门上,“你给我出来,你故意的,都是你害我,我和你没完——” “我怎么害你了,我还说是你害我呢。小姑,咱可不能睁眼说瞎话,这昨个儿晚上——” “啊,不许说,不能说。” 院子中间,洗衣裳的刘妈妈一声冷笑,真是狗咬狗,一嘴毛。怎么就没咬死一个呢?真真是可惜了! 她还在这里想着,钱氏已经提了裤腰走出来,看到刘妈妈朝着她看过来,不禁恼羞成怒,黑着脸就是一声怒骂,“看什么看,个老不羞的,人家上茅厕也看,真是越老越不休,耍流氓呢,呸,不要脸。” 刘妈妈气乐了,“我自然是要看啊,昨晚我家肚间放着两碗馊了的吃食,哎,今个儿早上竟然不见了,不过还好不见,不然,要是被我吃了,怕是也和你们两个这样了,不过,你们吃了什么,怎的闹肚子这么厉害?哎,不是我说你们,东西坏了就得丢,可不能省着胡乱吃,看,这不就出毛病了?我说亲家二太太,这闹肚子跑茅厕的感觉,一定很难受吧?” ------题外话------ 多谢亲们的支持和捧场。群么一个——   ☆、070 连清归来,且喜且惊 钱氏倒是被气个倒仰,看着刘妈妈恨不得扑过去撕碎她那张嘴,事实上她也行动了,只是才走了两步,肚子里咕噜噜的滚起来,好像有把刀,有只手在里头翻搅,转动。疼的她嗷的一声,提着裤子转个身又朝着茅厕跑去…… 身后,刘妈妈一声斥笑,“亲家二太太,小心悠着点啊,可别掉进茅厕里头喽,那可是又脏又臭,恶心的很哦。” 钱氏气的全身发抖,有心想反驳几句吧,可肚子里咕咕噜噜的搅疼,让她哪里来得及再顾其他?心里只能恨恨的想着,等她好了,一定要那个老东西好看! 屋子里,刘妈妈很是好笑的和着伏秋莲描述着刚才的一幕,夸张的语气,“姑娘您没看她们两个那样,老奴瞅着啊,估计这几天都要在茅厕里渡过了。” 伏秋莲微微一笑,不语。心里却是清楚的很,刘妈妈说的很对,过后这几天,钱氏和连甜儿的日子是不会好过。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身侧,小家伙不知何时醒过来,正睁了黑幽幽的大眼看着她,不过是两天的功夫,好像是撑破了壳的小鸡似的,竟是长的舒展了不少。 红扑扑的小脸,粉嫩的小脸。小孩子这个时侯是没什么焦距,还有视线之类,但莫名的,看着小家伙来回转动的头,还有那咕噜噜的大眼,伏秋莲就是觉得小家伙能看的到自己! 伸手捏着小家伙的手,好小,不够她单手握的,把小家伙的胳膊一拉一拽的,看的刘妈妈胆颤心惊,不时在旁边说一声‘姑娘慢点,不能这样玩’,伏秋莲抿唇笑,“妈妈你放心,我有分寸。”她哪里舍得小家伙受伤,吃痛? 把小家伙抱在怀里,看着他那一脸无辜,可爱的小脸,伏秋莲低头,在他小脸上吧唧吻了一口,估计是她抱的紧了,小家伙不舒服,挣两下,哇的一声哭起来。 心疼的刘妈妈哦,赶紧伸手给她接过去,“姑娘您看,老奴就说不能这样抱的,哥儿虽然小,可他聪明着呢,不舒服他自然能感觉的到——” 刘妈妈唠唠叨叨声中,伏秋莲讪讪一笑,她好像没做啥出格的事嘛。不过听着刘妈妈怀里自家臭小子渐渐低下去的哭声,伏秋莲难得的有些心虚起来。 难道,規是自己抱的不舒服? 可她觉得自己和刘妈妈的动作一样的啊。这时侯小家伙已经在刘妈妈的怀里睡过去,伏秋莲赶紧让刘妈妈放下,“妈妈可别抱着他睡,放到床上,让他自己睡。”自己可不想养一个时刻要抱着,连睡觉都得抱着睡的小臭孩儿。 “姑娘您再睡一会,我去外头收点柴去。”这几天家里大小事都是刘妈妈一个人,伏秋莲很感激,可此刻她却是什么都说不了,光说不做有什么用?她只笑着对刘妈妈点点头,“妈妈你且去,若是累了便歇歇。” 刘妈妈笑,“晓得了姑娘。” 这会子已经是巳时中,刘妈妈人才走出屋门,看到院子里大步而来的那个人,不禁呀的一声惊呼,“姑娘,姑娘,姑爷回来了,姑爷,姑爷回来了——” “刘妈妈,娘子呢,你们这几天还好吧?”连清一身的风尘仆仆,后背上背着个包袱,是他考试用的笔墨纸砚等物,进得屋来,放到地下,没看到伏秋莲,不禁就是一怔,“妈妈,娘子人不在家吗?” “在,在呢,姑爷您进去看看。”刘妈妈满脸都是笑,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不少,看的连清心头直打鼓,“刘妈妈,你没事吧?” “老奴没事,呵呵,是姑爷您,呵呵。”刘妈妈在连清满是狐疑的眼神下,也顾不得连清才回来,累不累,直接把人往里头赶,“姑爷您还是自己个儿进去看看吧。” 连清很是不解,脑子里的念头转了下,心头就是一沉,难道,娘子出了事?这么一想,他哪里还有什么犹豫,直接掀起帘子闯了进去,“娘子,娘——”连清满腔的焦急,带着紧张的语气,一下子顿下来,话在舌尖打了个转,顿住了。 颤着手,指向伏秋莲身侧那个小小的红色襁褓,里头露出一张小脸,小手高举,放在脑袋两侧,看着这个小小人儿,连清话都说不清了,“娘,娘子,这,这是,这是谁家的孩子?”说一出口,连清就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自己怎么说出这话来?谁的孩子,当然是自己的了。 果然,伏秋莲脸子落下来,轻轻一哼,“你要是不认,这就是我的孩子,是我们伏家的孩子。” 连清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娘子,娘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他不过是出去了三天啊,回来就多了个孩子,而且,还有一个月左右才出生? “娘子,你别恼,这个时侯不能生气,为夫刚才是太激动,太高兴了,所以,那个,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娘子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好不好?” 看着连清伏低做小,一脸紧张,又内疚又自责的讨好样子,伏秋莲扑吃一笑,“好了,我没生气,真的。” “真的?” “比珍珠还真。”伏秋莲点点头,看着他那个样子,好像下一刻就要过来抱孩子似的,赶紧美眸一转,“相公你一路奔波,想来辛苦的很,我让刘妈妈帮你备热水,洗个澡换身衣衫再来说话。” “娘子,我不累,我——”他眼巴巴的瞅着伏秋莲,以及伏秋莲身侧那个小小的人儿,哪里还有什么累? 再多的辛苦都不算什么呀。 他很想和娘子说,娘子辛苦。想和自家娘子道歉,自己真不是个好夫君,竟然在这样重要关头都不在娘子身边。 他还想上去抱抱那个小小的人儿。 这是他的孩子啊—— “娘子,我——”连清的话被伏秋莲再次给拦下,不过这回伏秋莲的声调就软了不少,只笑盈盈的望着他道,“夫君,你在外头赶了这一路的车,外头空气,环境里头的灰尘之类都粘到了衣服上,头发,身上,你这会抱孩子,会传染给他的,对咱们的宝宝不好,说不定会害的宝宝生病或不舒服的,相公你也不希望这样吧?” “啊,真的?我这就去洗澡换衫。” 外头,刘妈妈已经备好了热水,笑着福了福身,递给连清一套干净的衣衫,“姑爷,您赶紧去洗漱吧,老奴已经生了火,先煮碗面吃,一会咱们再用午饭。” “有劳妈妈。”知道自己没在家,这家里外都是靠着刘妈妈一人,连清极是感激,恨不得对着刘妈妈鞠躬道谢,刘妈妈却只是笑,“姑爷快去吧。”待得连清走远,刘妈妈方翻个白眼,要你道谢么,咱又不是为的你,咱照顾的是自家姑娘! 连清几乎用着打自有生以为最快的速度洗漱,收拾好,想起伏秋莲的话,还生怕自己哪里带着外头的灰尘,索性把头发了洗了一遍,连鞋,袜都重新换了一双,指甲盖都是洗了又洗的。 最后,眼看着上下周身无一疏漏之处,他方看似平静,可实则却是紧张无比,手脚都有些不知往哪放,迈门坎时脚下一绊,整个人差点摔在地下! 身后,刘妈妈一声惊呼,“姑爷。” “呵呵,我没事,妈妈别出声,吵到孩儿可就不好了。”连清咧着嘴傻笑,站稳身子之后,几步走到伏秋莲跟前,握了她的手,本来想说什么的,只是看着伏秋莲脸上尚不曾完全恢复过来的倦意,眼圈的乌青,他心头一哽,声音很低,若是刻意听,能听的出其声音里的颤意,“娘子你,辛苦了。” “都怪我不好,不该在这个时侯出去的,不然,就能守在你身边了。”连清对上伏秋莲的眸子,心里满满的全是自责。 自己若知晓会这样,哪里还敢出门? “相公可不许这样说,你又不是出去玩的。而且,”伏秋莲看了眼连清,指指他眼圈的乌黑,“相公你定是出了考场,只随便歇了一宿,早上起来就往回赶了吧?你看看,这眼圈都还乌黑着呢。” “我,我就是担心你们——”他虽然人在考场,可心里却一直担心着家里,心无旁骛的在考场里待了三天,好不容易捱到交卷,出了考场,他哪里还有心在外头,甚至连着推拒了几个同窗的挽留,连清执意次日一早随着牛车回了镇上。 这也是晚上没有车回来。 不然,他怕是早就在一大早就能到家了。看到自家院子,连清是满腔的欣喜,只想着给自家娘子一个惊喜,可没想到,惊是有,喜也有了,但却是他自己。 小声的和着伏秋莲说话,连清的双眼几乎是贪婪的在小家伙的脸上留恋忘返,半响,他才想起来,指着小家伙问伏秋莲,“娘子,这孩儿是女儿还是儿子?” 刘妈妈笑着上前要回话,却被伏秋莲摇头制住,她抿了唇笑,“相公你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或者,相公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 “娘子,只要是咱们的孩子,我都喜欢。”说着话,小家伙已经醒了过来,扁了扁嘴,头晃了两下,哇的一声哭起来。 其声之响,倒是把没防备的连清给唬了一跳,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跳起来,两步过去,手伸出去要抱,可才挨到小家伙,连清身子一僵,手如同触电般缩了回来,“娘子,孩儿好小,好软,我,我不敢抱——”要是自己力道大点,把孩子弄疼了可如何是好? 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伏秋莲抿唇一笑,正想伸手去抱,刘妈妈已经快手快脚的上前把孩子抱了起来,边轻拍着边解开襁褓,一看就笑了,“姑娘,姑爷,是尿了。” 刘妈妈把小家伙拎起来换尿布。 看的连清眼角直抽,他指着被刘妈妈握了条小腿的孩子,这会也顾不得去看儿子还是女儿,只皱了眉,一脸担忧的看向伏秋莲,“娘子,这,刘妈妈这样,不会伤到孩儿吧?” “不会的,刘妈妈有分寸的。”伏秋莲笑着安抚了连清,那边厢刘妈妈已经换好新的尿布,小家伙在襁褓里舒服的咂咂嘴,粉嫩的小舌头舔来舔去。 然后,哇,扯了嗓子又哭起来。 “娘子,他怎么又哭了?” 而且,这哭声也忒响了些吧? 连清觉得这哭声就差没把这屋顶给掀翻了!伏秋莲却是见怪不怪,有什么好奇怪的啊,她都连着听了三天了,要是还觉得奇怪,那才是奇怪! 她看了眼小家伙,咬了咬唇,“相公,你先出去一下——” “啊,为什么?我,我还没看够呢。”连清觉得自己很委屈,他才回来多大一会啊,竟然连着被自家娘子往外赶? 头回是怕他把灰尘带给娃娃。 他也承认,自己是要换洗,不然孩子生病可就不好了。可这次,他可是从头洗到脚,连头发丝都没漏掉的。 娘子还要他出去? “相公,我——”耳边是儿子扯着嗓子越哭越响亮的声,大有你不让我满意,我就哭哭哭的霸气,伏秋莲心里叹口气,这小子,这么个霸道气,到底像谁?赶紧把小家伙抱在怀里,果然,本能反应的,小家伙的脑袋照着伏秋莲怀里就扎。 拱来拱去的,看的伏秋莲又气又好笑,同时又带着几分羞,赶紧伸手托住小家伙的脑袋,不顾他挣来挣去,伏秋莲咬唇,期期艾艾的看向连清,“相公,那个,他,他饿了,我要喂——你,相公你还是出去吧。” 连清啊了一声,自己也红了脸,手脚有几分没处放的站起身子,带翻身下的椅子,他狼狈的扶起来,在伏秋莲带笑的眸子注视下,几乎是逃般的到了外头屋子。 站在外屋里,连清擦了擦头上的汗,还觉得自己手脚发软,心头扑扑直跳。端起旁边的碗咕咚咕咚连灌了两口,待得情绪慢慢平复,他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刚才紧张个什么? 屋子里,伏秋莲撩起衣衫,小家伙的脑袋已经迫不及待的拱了过去,小嘴一撮,用力的吮吸起来。看的伏秋莲好笑不己,伸手轻轻的捏了下他的小耳朵,“坏小子,怎么就这么个急性子呢。”不管是饿还是尿了不舒服,反正她和刘妈妈一个没留神,好嘛,你就听这小子的哭声吧。 用刘妈妈的话来说,那就是‘这哥儿的哭声真真是实在’又道,‘将来肯定是个有福气的’,听的伏秋莲汗颜不已。 敢情,这哭声儿大也是福气? 用过午饭,伏秋莲把小家伙哄睡,自己也撑不住,和连清打了个招呼躺在炕上睡着了,屋子外头,连请和刘妈妈两人说话,“妈妈,我走时娘子还好好的,怎的这孩子就动了胎气儿?” 本来就憋了肚了火,看到连清回来早想把他们家这一伙人干的‘好事’述说一遍的,结果是一直没寻到机会,这会好不容易伏秋莲睡下,连清问了起来,刘妈妈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哪里还有不说的? 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恼的把李氏老两口如何吵架,连甜儿如何的迁怒,然后惊了伏秋莲,再及后来,当听到伏秋莲发作,一家子人里头只有周氏几个帮忙,自己二哥,以及老屋的人却都是冷眼旁观,连清的脸已经沉了来—— 人命关天,他们竟然是袖手不理。 这可都是他的亲人啊。 连清用力的闭了下眼,眼底怒意浮起,他看向刘妈妈,“妈妈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说没完?您说吧,我听着昵。”他到是要看看那些人还做了什么‘好事’! 只是,听完刘妈妈的话之后,连清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一家子人。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都没脸面对刘妈妈! 刘妈妈可是伏家的人。 两相比较,伏家是又出人又出力,甚至刚才他去灶间,看着那里头满满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伏家人送过来的。 可自己家呢? 他所谓的亲人,除了大哥大嫂一家。 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事? 依着刘妈妈的说法,甚至还不如邻居。最起码,刘里长家,还有陈大嫂,甚至王家的嫂子都在知道消息之后先后来看望了伏秋莲,甚至王家嫂子还帮了不少忙,可自己家这些人? 心底有一股子怒意如炽热太阳,似是要把他整颗心,整个人都烧起来。看着这一大家子人,他只觉得有股邪火往上冒! “姑爷,这话按道理来言不该是老奴说,可不管如何,您没看到当时的情形,老奴却是亲眼看到的,您那妹子可是真真的要往姑娘身上撞——这是姑娘避了开,却是惊了胎气儿,也幸好是老天爷保佑,母子得了个平平安安,若是,若真真是,老奴可是不敢想那样的后果。” 刘妈妈是恨极了连甜儿。 若不是这几天她一心扑在伏秋莲母子身上,腾不出空和心思来,早就去收拾人了,至于现在的闹腾,拉肚子卧床不起之类,在刘妈妈看来那都是小儿科。 小打小闹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连清的心头一颤,他深深的看了眼刘妈妈,半响,却只是道,“这些天辛苦妈妈,我代我家娘子多谢妈妈。”说着话,他竟是起身对着刘妈妈深深一躬身,“妈妈放心,娘子的事,我不会让她凭白受委屈的。” 刘妈妈似笑非笑的点头,“老奴自然是知晓姑爷心疼姑娘,不会让哥儿凭白受这些个腌脏气的。谁家父亲不心疼儿子呢,姑爷您说是吧?” “……”连清哭笑不得的看着刘妈妈,这是刘妈妈对自己的话表示怀疑?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点头道,“那这段时间妈妈就辛苦些,我和娘子心里都感激妈妈的。” “姑爷您客气。” 刘妈妈走后,连清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足足待了有一刻钟时间,他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神色淡然,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波动,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回过神看去,门口走进来的竟然是周氏,看到是他,周氏满脸的笑,“三弟回来了?可看到你家大胖小子?呵呵,三弟妹真真的辛苦了,你可要好好待她。” “大嫂过来了?快快请进。”连清赶紧起身,满脸感激的把周氏让进来,待得彼此寒喧过后,他方对着周氏拱手道谢,“这几天多愧了大嫂跟着忙里忙外,让大嫂受累,多谢大嫂。” “三弟这是什么话,嫂子可不敢当的。”周氏侧身避过,笑着接过连清端来的茶水,转手放到了桌子上,“我以为三弟你还没回,就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三弟倒是这么急着归了家,这也好,三弟妹还在歇着吧?嫂子就不进去了,有要我和你大哥帮忙的,三弟尽管开口就是。” “多谢嫂子。” 周氏本来就是存了小心眼的,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里,她能没发现连清回来了?这会子见到了连清,自然是心愿得逞,便极是爽快的起身告辞,“三弟快歇着吧,嫂子不打扰你。” 刘妈妈自灶间走过来,手里还端了碗燕窝粥,看到是周氏满脸笑,“原来是亲家大太太,怎的不多坐会?” “不了,我回去还有事,妈妈可要好生照顾我家三弟妹。有什么少的只管着开口,我这当长嫂的绝不推辞。” 好话之所以有人乐意说,追其原因,自然是有人爱听的。一如这会,刘妈妈心里自然清楚周氏这话的水份—— 她们家有什么东西少了,不去买,不去镇上伏家拿,偏要找到周氏头上去?可人家说了这话,最起码面子情有了不是? “那老奴可就代我家姑娘多谢亲家大太太。”刘妈妈笑着目送周氏回了大房的屋子,挑帘子走进屋子,看了眼一道屏风隔开的内室,她声音压低,“姑娘和哥儿都没睡呢?” “没呢,劳妈妈看着她们一二,我出去一趟。”连清叮嘱了刘妈妈几句,想了下终是起身走了出去,刘妈妈隔着帘子看了一眼,挑了下眉—— 连清去的好像是老屋? 连清确实是去的老屋,站在门口,加清神色复杂,怔怔半响,他一横心,扬声道,“爹,儿子回来了。” “啊,原来是三郎回来了,快,快时来。”连老爹的声音几乎是在连清的话落地之后立马就响起,可见,他是知道连清回来,并且,一直在等着连清过来的。 连清推门进去,屋子里竟然只有连老爹一人个人,不知道是知道连清过来,提前避开的呢还是被连老爹给支使了出去,连清也不以为意,只是恭恭敬敬的给椅子上的连老爹行了礼,“儿子见过爹爹。” “三子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几天看我担心的,呵呵,回来就好。”连老爹一脸憨厚的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半响,看着站在一侧负手淡淡而立的连清,终于是忍不住屋子里这股压抑的气息,主动开口道,“三子,这次考的如何?可有把握没有?” “儿子也不知道,不过,这次的主考是儿子不熟的,出的题也偏,儿子估计没什么把握的。”连清瞅着连老爹眼眸一缩,忍不住皱起眉头的样子,他自己在心里一声晒笑,抬头,对上连老爹的视线,淡淡的开了口,“儿子不在家这几天,家里多愧父亲照看,儿子家还添丁进口,得了个大胖小子,儿子在这里多谢父亲——” “那也是我孙子。”连老爹本想厚着脸皮谦虚几句,可终究觉得心虚,就那么含糊两句便想着把话题转过去,“你即是回来了也好,这出榜要五天左右吧?算上各乡报榜,怎么着也得个七八天,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吧。” 连清微微一笑,“父亲说的是。儿子都听您的。”对于连清这么好说话,连老爹倒是怔了下,继尔,他心头就是大喜。下子倒是想起了李氏的话,不禁暗自点头,父子就是父子,亲父子哪里有什 么隔夜的仇,还不是转眼就过? 当然,李氏的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儿子是个好的,可儿子再好,架不住身边有不好的啊。 这个不好的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这会,看到连清回来这么好说话,连老爹心里早乐开了花,是老怀大慰,还是自己的亲儿子好啊,他笑着,一脸欣慰的对着连清,“好好,这才是爹的好儿子,咱们考试的事不急,只要你有心,爹就是再等个三年又何妨?” “爹爹说的是。”连清抿了抿唇,朝着连老爹微微一笑,转移话题,“儿子这次回来,是想向爹爹求助的。” “有什么事你说,旦凡爹爹做到的,绝不推辞。”连老爹摸着下巴,一脸的笑意,这才是他的好儿子啊,嗯,看吧,终于知道自己这个当爹的重要了。 “儿子记得之前太太还把娘子的嫁状银子的租息留了一些,不知道爹能不能先把这些借给儿子用上一用?”连清很是真挚,一脸的诚恳,“儿子这次回来,可真真是汗颜,别的同窗都是出手大方,儿子却是身无分文,之前又和几个同窗约好,去镇上的某位同窗家吃酒——” “你要多少?” 看着连老爹眉头微皱,眼神都渐渐咪起来的样子,连清半点神色不动,只是认真的想了下,“我那位同窗和这届的主考官极有交情,若是一般的礼,儿子也拿不出手,所以,最起码,得百十两吧。” “百十两,你怎么不去外头抢?”李氏气急败坏的走了进来,指着连清恨声道,“我这些年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几两,你竟开口就要百十两,愧你说的出口。” “原来,太太只有五十两啊,没关系,五十两也可以,不知道太太您能不能先借给我,为了咱们这个家也好,为了我和四弟也好,便先让我应应急?” “我不借。”借给你,肉包子打狗,有去没回!连清叹口气,扭头对上连老爹沉着的脸,无奈的摊摊手,“爹,岳父都帮衬着送了我二百两让我赶考用,且特特说明了是不用还的,您看咱们家,太太这里却——罢了,这趟就当我没来。” “你岳父当真给了你二百两?” “那是自然。”连清一脸的正色,看着自家老爹,“您不想想,若没有岳家的银子,我又怎么能这般好好的去考试,来回车费,吃用哪项不是要花银子的?” 连老爹脸子落下来,即然姓伏的都给了,他这个当亲爹的怎么能落于人后?一拍大腿,他也给! “我这里还有二十两,李氏,你把你那五十两也取过来,嗯,若是不放心,就,就——”伏老爹的话还没说完呢,李氏嗷老一嗓子,“好你个老不死的啊,你竟然在暗中藏了这么多的银子,你还背着我,我和你个老不死的拼了。” 连清冷笑着看了眼李氏,在她擦身而过时,脚悄悄往外抬了下,绊了她一个狗啃泥,而后,在李氏哭天嚎地的凄叫声里,他扭头出了老屋。 路过外屋时,连甜儿恨不得把自己缩在床上团个球,这样,连清就看不到自己了吧?可惜,尽管她一缩再缩,连清却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站在她面前,连清的声音平静的几乎让连甜儿发抖,“甜儿,你三哥我当真就这么好欺负,是吗?” “三,三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连甜儿有心想着不回话的,可连清站在身边不走啊,心里压力大大的,只能硬着头皮抬了下头,“三哥您回来了,三嫂给您添了个娃娃呢,可好看了,您还没来得及看吧,快,快去看看吧。” “甜儿,你紧张什么?”连清的声音平静里带着股子让人窒息的气息,让连甜儿的身子下意识的一颤,她抬头看了眼连清,瞬间移开眼,“三,三哥,没,没什么的,真的,真没什么。” “嗯,没什么就好,我前几天帮你订了门好亲,家里大哥二哥都没什么机会出门,我在外朋友多,帮你留心也是应该的,我已经和爹说好了,过几天,就给我们定亲,对方很是急着娶亲呢。” “啊,我,我不要嫁——” 不嫁?连清一笑,摇摇头,“甜儿,女大当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违背呢,你说是不是?” “我的甜儿,由不得你做主。”披头散发的李氏自屋子里跑出来,刚好听到这话,疯了似的冲着连清扑过来,“你就是和我们母子几个过不去,你是想逼死我是吧,好啊,我这就死给你看,我倒是要看看,哪怕你中个状元,可你逼死继母,你还有什么脸去做官!” 啪,随在她后头出来,一直忍让着,脸上多了道伤痕的连老爹一听这话,心头的怒火噌噌的窜上来,对着李氏就是一巴掌,一脚把人给踹翻在地,“好啊,好你个黑了心的恶毒女人,你这是想让我们连家一辈子不好过啊,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我今个儿非休了你这个恶妇,毒妇不可!” “你敢休我?你敢休了我——” “我为什么不敢?”连老爹冷笑着避开李氏的推搡,铁青着脸看向连清,“三子,你帮爹去写封休书,就说这个女人不慈,不义,心狠手辣,欲要害咱们连家于不孝不敬之地,这样的女人你爹我可是再不敢要,休了她,让她自此归家吧。” 深深的看了眼有些傻眼的李氏,连清微微一笑,“儿子听爹的,这就去。”他转身要走,却被匆忙赶来的连非拦在前头,“三哥,三哥慢着,爹爹只是气话,再说,谁家一家子不吵架斗嘴,一家子之间,哪有什么说休就休的?三哥您也等等,咱们家和万事兴,让爹消消火——” “四弟,这会,我是你们一家人了吗?”连清勾唇,眼底有簇火苗亮若繁星,看的连非心头一沉,可却只能硬着头皮陪笑道,“三哥这是什么话,咱们从来都是一家人不是?您可是我亲哥,这走到天边都是越不过去的理儿啊。” “即这样,那三哥问你,前几天你三嫂为何而出事?出事之后,你三嫂惊了胎气儿,你,爹,太太,你们这些所谓的一家子人又在哪?”连清看似嘴角含笑,可眼底却是冰冷若寒霜,对上连非闪烁游移的眼神,他冷冷一笑,“再有,你且问问甜儿,她现在下不了床又是为了什么?” 啊,这关甜儿什么事?连非皱下眉,“三哥,甜儿是吃坏了肚子——”对上连清平静的眉眼,不禁心里便有了几分不悦,三哥也忒咄咄逼人了吧,甜儿吃东西闹肚子,这也惹到他们三房? “是吃坏了东西,可四弟你不妨问问她,她是吃了什么吃坏的肚子?”连清一指床上缩了又缩,恨不得把自己消失不见的连甜儿,冷冷一笑,“你自己问问她,看看她可有脸说?” “三哥,这——”连非心思电光闪转,心头一跳,扭头看到连甜儿一脸尴尬,难堪,不自然甚至躲闪的神情,一颗心沉了沉,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 你说你好好的,老惹三房做什么? “甜儿,三哥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知晓这事和三房有关系,可连非还是高估了连甜儿,他根本就会想到连甜儿去偷嘴! “我,我,我吃了二嫂的一些东西,二嫂也吃了的,不信,不信你去看看,二嫂她也不舒服——”反正,不管如何,先拉一个垫背的好了。连甜儿恨恨的想着,心里也对钱氏不无埋怨,若不是她,自己哪里会想起去什么灶间拿吃食? “二嫂给你吃了什么?”连非皱眉,饶是他再聪明,也没想到这其中的关键,只是有些狐疑,“难道,二嫂给你的东西是馊的?” “才不是二嫂的东西,是,是那个女人的东西是坏的,她,她是,二嫂说,她是故意的。故意放两碗馊的东西,让我们吃了会闹肚子——” “什么灶间,你,你竟然去三嫂的灶间拿东西吃?三嫂吃不知道?”微微一顿,连非接触到连清似笑非笑的眸子,袖子里的双手用力的握起来,看着缩成一团的连甜儿,他真想直接把人给掐死! 家里是少你一口吃的还是缺你什么了,你竟然去偷东西吃,这也罢了,你可好歹别人让逮到啊,看看现在这样子,不但是被人家给逮到,应该是还中了别人的算计吧?这个蠢东西! 连非不傻,相反的,他很聪明,之前是听信李氏的话,以为连甜儿只是吃坏了肚子,如今听着连清的话,看看炕上躺着直发抖的连甜儿,再看看似是被刚才自家爹爹那坚决的话吓的傻在那的李氏。 良久,他的眼神落在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神色淡然里透着疏离漠然的连清,轻轻一叹,“三哥,这事,是甜儿不对,只是她终究还小,又是咱们的亲妹子,你,欲待如何?” 亲妹子?连清勾勾唇,神色疏离,“害得我家娘子动了胎气,若非我家娘子运气好,那就是天大的事。半夜三更跑去灶间,不问自取谓之贼。”连清眸光灼灼,衣袖轻拂间,轻轻一哼,“她这样的妹子,我连清可不敢要,也要不起!” ------题外话------ 求定求张月票吧…   ☆、071 有子名辰,落榜? 连清无视一屋子的怒气,摆明自己的态度之后,拂袖而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甜儿,你真去你三嫂家里拿东西吃?”一个偷字终是没说出口,连老爹涨的脸通红,又气又怒,好好的女儿,竟然去当贼?看看,让三儿子找上门来这样的闹腾,他就说呢,好好的怎么肚子疼! “你若是不说,我今个儿非打死你不可。”连老爹明显气极,抄起旁边的门栓就要过去打人,李氏急了,连之前自己惹恼伏老爹,导致她即将被休的事实都忘记,一下子护在甜儿身前,“你不能打她,这事不怪甜儿,是,是老二媳妇的错,是老二媳妇窜唆着她去的——” 李氏知晓这事是死赖不过去。 心急之下,直接把责任推到了钱氏身上,“他爹,你可不能偏心,咱们甜儿还小,老二媳妇却是个有心机的,都是她教唆着咱们的甜儿啊,你要打,一起打!”最好把那个女人也休了,看 “对对,娘说的是,是二嫂。都怪二嫂她和我说的,她还帮着我把风来着——”半跪在炕上的连甜儿似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双眼都多了几分神彩,“爹,都是二嫂教的女儿,女儿以后不敢了。” “你个蠢货,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连老爹哪里不明白自己女儿的德性?说什么二郎媳妇,都是借口! 啪,一门栓打在连甜儿身上,疼的她嗷嗷的叫,直往李氏身后躲,“娘,娘,疼死我了,爹要打杀我,娘救我,连非,救命——” 连非闭了下眼,死死的盯着她。 手握成拳头,却没出声。 李氏却是急了,护着连甜儿,“他爹,你不能打甜儿,甜儿她——”连老爹是发了狠的要收拾连甜儿,哪里听的李氏反驳?理也不理,直接就是打过去,“即然你不闪开,我连你一块打!”女儿不成样子,都是这个女人没教好! 若不是她,自己和三郎哪里有这么多的隔阂?连老爹这会可是反应了过来,刚才连清哪里是和他借钱啊,他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伏家上百两银子说送就送,那是他的岳家,可他自己的家人呢? 几十两银子都借不出来! 想起刚才连清走时的神色,连老爹就是心头一沉,这个三子打小就有主意,今个儿这事若是自己不拿出个章程来,怕这孩子会另有想法啊。 这么一想,哪里还手下留情? 只把个李氏和连甜儿打的后背上都绽开了血花,衣裳都被浸红了,连老爹却是越打越顺手,他是把和连清之前的纠葛都怪到了李氏母女身上! “爹,爹,可以了,您不能再打了。”一开始,连非是恨连甜儿目光短视,做坏事还被人给当场抓包,可不管如何,这个人是他双胞妹妹,难道能眼看着她被打死?再说,眼前这挨打的可不是只有甜儿一个,还有李氏呢。 “爹,爹,你再打她们就真的被你打死了,爹你不能再打了——”连非抱住连老爹的手,冲着连甜儿怒喝,“还不赶紧给爹认错?说你再不敢了,难道你真想让爹把你打死不成?” “呜呜,爹,女儿以后真不敢了。” 虽然有李氏护着她,可落在她身后的门栓也不少,一下子一下子的,连老爹又发了狠,力道自然不轻,这一下子下来,刚才是只觉得疼,这会停下,连甜儿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散,打断似的。 疼的她哎哟哎哟直叫唤,“爹,你饶了女儿吧,真的不管女儿的错,是,是二嫂她说的,呜呜,女儿以后,以后真不敢了。”连甜儿心里也是憋屈的很,她不过是在三房的灶间里吃了半个鸡腿,被当场淋了一身馊水不说,半夜就开始拉肚子。 这一闹就停不了。 好嘛,这会又挨这么一通打。 连甜儿后悔死了,早知道她才不去那个女人的灶间。以后管她有什么好吃的,她是再不敢想的了…… 屋子里,连清神色淡淡,坐在椅子上喝茶,刘妈妈看着他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老屋里都闹开了锅,难道是姑爷的原因?听着那两个母女的惨叫,心里又有些幸灾乐祸——让你们再欺负我家姑娘,活该! “姑爷,您喝茶。”连带着,刘妈妈这会对连清也看的顺眼不少,能帮自家姑娘出气啊,这姑爷,好! 刘妈妈掀起帘子走出去,却是竖起了耳朵往老屋那边看,不出意外的,刘妈妈在东、西两个厢房处都看到了门后掩着的人,刘妈妈笑了下,看,这瞧热闹的果然不是她一个吧? 小半个时辰后。 老屋的这场闹剧总算是结束,而让刘妈妈和暗中瞧热闹的两房人觉得诧异的是,这次,连老爹好像动了真格的? 被那连老爹直接赶出门外的,不是李氏又是哪个?刘妈妈眼珠转着,眼底的笑意就掩不住了,这个女人真被休了? 休的好啊,休的妙,休的呱呱叫! 李氏抱着连非的手臂不放,“儿子,你看看你爹,我给他生儿育女,我帮他养活儿子,我给他煮饭持家,到头来,他看着我成了黄脸婆,他竟然要休了我——儿子,你爹他就是个没良心的——” “娘,您少说两句吧。”连非一脸的无奈,他这个娘啊,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呢,这个家里说到底,当家作主的还不是连老爹,惹恼了他,对他们母子有什么好处? “娘,三哥这事,您以后也别再想什么心思了,没用。”他揉揉眉心,叹口气,“娘,你先回姥爷家住几天,待到爹爹消了气,我再劝爹,爹只是在气头上,他不会是真心想休您的。” 连非旁观者清,他也是看的清楚,若非是连清逼的紧,娘又寸步不让,再加是甜儿的事,爹哪里会一怒之下直接要休妻? “我,可我要是回去,你爹他不来接我了,可怎么办啊。”到了这会,李氏心里也真的有了几分惶恐,她今年可是四十出头,这回到娘家,还有她的好? 爹娘再疼她,她只是个女儿。 能挣的过承继香火的儿子? 到了现在,若是回到娘家,在爹娘眼里,她怕是连自家侄子侄女的地步都不如,这样的情况下,她回去,能有什么情景是可想而知了。 李氏不禁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那么强硬了,她就是稍稍低下头,又不会少块肉。可惜,这世上没有早知道。 更没有后悔药可卖。 “娘,不要紧,儿子送您回去,您就说想姥姥姥爷了,再那里住上几天,待得家里爹爹消了火,儿子便去接您。” 连非的话让李氏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手里拎了个小包袱,里头是几件她常换洗的衣衫,泪眼巴巴的瞅着连非,“儿子,你可一定要记得接娘啊。” “一定的。”他倒是想不接来着,可这个毕竟是亲娘啊,不接过来,难道还真看着她在娘家受苦受搓磨? 刘妈妈听完了壁角,心满意足的进了屋,伏秋莲已经醒了过来,和连清再小声的说话,夫妻两人旁边,小家伙正在甜甜的酣睡,小手握成拳头放在头顶,粉嫩的小嘴不时的嘟起,无意识的咂巴两下。 连清两人的声音放的很低,夫妻两人都是有意无意的眼神往小家伙身上喵,刘妈妈进来打断她们的话,伏秋莲抿唇一笑,“妈妈来了?收拾了一大上午,累了吧,快坐。” 连清也起身,“妈妈坐。” “姑爷您客气呢。”刘妈妈自己拉了个圆凳坐下,先看了眼小家伙,方笑着把眸光落在伏秋莲身上,“姑娘今个儿这脸色总算是缓过了这一口气,前两天啊,那个差,看的妈妈都揪着一口气。” “是妈妈照顾的好。”伏秋莲看着刘妈妈感激的笑,扭头对上连清的笑,“妈妈是打小看着我长大的,在我心里,妈妈就是我的亲人,相公你可不许怠慢了。” “娘子说的是,为夫记下了。” 刘妈妈谦逊几句,心里也是很高兴,伏秋莲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她又是孤身一人,平日里还好,可午夜梦回,一想到百年之后的光景就是倍感凄凉,如今伏秋莲竟是这样尊敬她,还特特和姑爷说了,这让她如何不感动感激? 有子万事足,伏秋莲是坐月子,有刘妈妈在,万事不用她插手,若是可以,怕是吃饭睡觉刘妈妈都恨不得帮着伏秋莲给做了,再有个一心一意陪着伏秋莲的连清,伏秋莲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舒心了。 第十天,伏秋莲掐着自己的腰,一张脸垮了下来,她摸着腰间里的肉,自己得足足胖了两圈。 而且,好像,大概,或许,肯定,她成了水桶腰了!伏秋莲气的直翻白眼,怎么可以这样啊,水桶腰! 听听这词,水桶。 伏秋莲躺床上想晕死过去。 她咬着牙,想着出了月子之后一定要好生的减肥才成。而且,要缩食。只是,这诸般念头却在伏秋莲身侧小魔头一哭二闹的抗议下,伏秋莲非但没有减成肥,却是在出了月子之后的大半年内,足足是又胖了十多斤。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日午后,连清才帮着伏秋莲给自家儿子换好尿布,洗净了手,走到院子外头,便看到一脸拘谨的连非,朝着他咧嘴一笑,神色极不自然的开了口,“三哥。” “原来是四弟啊,有什么事吗?”连清的脚步顿了下,回了连非一笑——对于李氏他是深恶痛绝,可连非,心里多少留着那么一丁点的情份。 若不是连甜儿几次三番的挑衅。 他又怎么会半点不顾兄妹之情? 哪怕他们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总是一个爹爹的。古人重血脉,骨肉,孝道,连清打小圣贤书读着,更是如此。若非事情真的触到他的底线,他是不会轻易去顶撞,反驳连老爹的。 而很可惜,伏秋莲母子现在就成了他的底线。连甜儿好巧不巧的撞到了枪口上。还有李氏,她暗中做的那些小动作,连清可都是一点点看在眼里的。 至于连非,连清心里晒笑一下,挑了挑眉,看向站在那里沉默着一语不发的连非,笑了笑,“四弟若是没事,我得去给你三嫂弄鱼汤喝,就不陪你了。” 自打他回来后的第二天开始,伏秋莲的吃食虽然还是由着刘妈妈来负责,但心里感到愧疚的连清却总想着尽量的多做一些,只要一想到伏秋莲生产,自己竟然不在身边,连清就觉得内疚的很。 娘子那么辛苦的给自己生了个儿子。 那个时侯她一定很想看到自己吧? 可自己却不在她身边。 回到家的连清好像觉得自己做多点事,就能弥补一些似的,刘妈妈说了几次,看着没效果之后也就不再多说。 至于伏秋莲,本来是想着劝几句的,可转而一想,自己这么辛苦生的孩子,不管他是有多正当的理由,当时他这个当人亲爹,当人夫君的没在场却是事实。 如今让他略略多做些事来弥补。 又有什么关系? 再说,养儿方知辛苦啊。 若是他这会子不做,说不得他会以为带个孩子是很容易的事,等到以后出了月子,万一刘妈妈不在,他若是袖手不理,自己不得哭死? 所以,现在连清要做事,由得他! “三哥,娘她知错了,以后再不会——还请三哥大人大量,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怎么也是一家人,三哥您就劝劝爹爹,让他应口,把娘接回来吧?” 连非是真的没了法子,对着连清是一脑门的官司——他原本以为连老爹会很容易就消了火,他在略劝上一劝,还能真的休了娘亲?可眼看着五六天过去,连老爹的火气是消了,可却绝口不提接人的话。 哪怕他几次旁敲侧击,不是不理他就是转移话题,这让连非很无力。 他曾经背着连老爹去姥爷家看过,李氏生活的很差,蓬头垢面的,身上的衣裳还是那天去时的那件,脏的不像样。 一脸的灰尘,眼角都是眼屎。 看到他眼泪唰就掉了下来,她拉着自己的衣角,问是不是接她回家的,他摇头,李氏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下。 当着他这个亲儿子的面哭的像个孩子。最后,拉着他的衣角不放,那眼泪哭的连非心里直发酸…… 他就有点怨自己的老爹—— 三哥是你儿子,难道我就不是?甜儿难道是大路上捡来的吗?不就是看着连清眼看要中举人,才想着讨好,巴结,置他们母子,兄妹于不顾? 他甚至在心里想,要是连清中不了举人就好了,看他以后如何在这个家里再嚣张,看他爹以后有什么脸再这样强势的他这个好三哥撑腰! 可想归想,到现在,连非却是知道,想要让娘早日回来,他还是得求连清,解铃仍需系铃人,若是连清在连老爹跟前说了话,自家爹应该会同意的吧? “三哥,我知道以前是我们对不起你,娘她胡涂,一心只想着我,甜儿又不懂事——以后她们绝不会了,三哥您就原谅他们这一回吧。” “四弟,你求错人了。”连清淡淡的笑,只是那笑意却是不及眼底,“要休娘亲的是爹,你应该去求爹爹才对。” “三哥,爹都不让我开这个口,而且,”甜儿还在炕上躺着,他只能偷偷的拿些伤药给她涂,被打的后背上青一道紫一道的,可这话连非顿了下硬是没敢说。 让连清这样生气的,除了自己的亲娘,不就是甜儿害的三嫂动了胎儿,以至于胎儿提前发作? “四弟,你回吧,我是不会开这个口的。”对于这些人,连清心里早打定了主意,以后,定要敬而远之。总之就是一句话,离的越远越好! 而且他早在心里算好了,待得他中了举人,在村子里再起一座房子也好,去镇上寻个馆教书也好,反正,这次他是定要和这一家子拉开距离的。 “三哥当真这么一点情份不讲?”连非的话让连清笑了,修长的眉一挑,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就那么在他的眼底显现,“四弟,你觉得,我和太太应该有什么情份?这么些年,太太她是养育了我,还是教导了我?” “她怎么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娘虽然没管大哥几个,可也没给他们使绊子,打小到大,娘也没饿着他们不是吗? “这么些年,有我和甜儿吃的,娘也都给三哥你们吃了,不是吗?” 连清这次倒是真的笑了,“是,可是四弟,你知不知道,你和甜儿吃肉,我和大哥几个却是连骨头都吃不上?”他们碗里,最多的就是滴那么几滴荤油! “骨头都不能啃,是因为她要留着骨头下顿给你和甜儿炖汤喝。”连清勾勾唇,对上连非瞬间白了的脸,他竟然侧了头笑起来,“你说,这样的情况之下,我要和她讲什么情份?” “三哥,我,我求你——” “你回吧,这事我帮不上忙。”连清扭头走人,心里却是知道,这事不管他帮不帮忙,连老爹气消了,总会把李氏接来的。休妻?开什么玩笑呢! 只不过是若他开了口,李氏或者会少在娘家受几天搓磨罢了。可还是那句话,他为什么要帮李氏? 进得屋子,伏秋莲半靠在那里逗儿子玩,她去抓小家伙的手,却在小家伙伸手过来的时侯,她又把手缩开,小家伙左右晃着脑袋,很有兴趣的和她,呃,应该说是‘被她’玩,看的连清头上一排乌鸦飞过去,“娘子,他是你儿子。” “我没说不是啊。”伏秋莲眨眨眼,再眨眨,伸手又在小家伙额头上戳了一下,嘿嘿一笑,“我这是在锻炼他的反应能力呢,看看,他这样是不是比前几天反应灵活不少?” 那是因为他在长大! 连清翻个白眼,坐在了炕边上,伸手把自家儿子从伏秋莲的魔爪里解救出来,想了想看向自家娘子,“娘子,咱们儿子要取名了呢。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 说到取名字,伏秋莲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顾不得去摆弄自家儿子,只坐起身子看向连清,“这倒是,这些天咱们只是宝宝娃娃的叫,是应该有个名字了,不过,你可有想好的?” “想了几个,都不满意。”这可是他的宝贝儿子,连清是一心想着给取个天下最好的名字,所以,哪怕那些名字他都想了大半年,可真的临到用时,却觉得用哪个哪个不满意! 伏秋莲抿唇一笑,“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要不,相公且听听?”对于连清的这点民主,伏秋莲倒是很满意,一般人家里,估摸着是男人随便取个名字,通知一下她这个当娘的就是,哪里还如同连清这般坐下来特意和她商量? 连清点头,“娘子说来听听。” “连轩如何?” “听着还好,只是总觉得还有更好的。”连清纠结的样子看的伏秋莲哈哈大笑,果然是自家孩子就是宝啊,她笑了半响,在连清也讪然的表情里抬起头,笑,“还有个连辰,若是相公不满意,我可是想不出来了,夫君可是秀才,您啊,就自己儿个去费脑筋吧。” “要不,就连辰?” “嗯,那就这个吧。”伏秋莲笑着点点头,对于连清肯用自己想的名字给儿子,倒是很开心,只咪着眼把这个名字在嘴里默念两遍,最后点头笑,“辰哥儿,呵呵,这个名字果然是好听。” 看着她开心,连清也笑了,“娘子喜欢就好。”这一刻,连清心里哪还有什么儿子名字,娘子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这几天,连老爹一直早出晚归的,连清自然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这天晚上,连老爹黑着脸回来之后,却是直接站到了三房的门口,“三子,你给我出来一下,爹有事和你说。” 连清站在门外,“爹?” “三子,你落榜了。”连老爹黑着脸,声音带着怒气,“让你好好温书,你非不听,非要顾着那个女人,看,现在落榜了吧,爹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题外话------ 家里又停电,昨晚到现在一天一夜多了。本本只有十几分钟的电,不敢再码了。祈祷我晚上来电吧,到时就再码一章。不然,明天都不知道如何…惨死我了…亲们先看着…过几天不下雨,电和网正常了,我万更补上来…   ☆、072 亲情薄,赶你出去 “爹爹何出此言?”面对着连老爹的怒气,连清也只是微微一怔,下一子就镇定下来,他笑了笑,“按着时间算,这两天才开始报榜,儿子自己个儿都不清楚结果,爹爹您又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连老爹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瞪连清两眼,“你眼里就知道那个女人,还有什么?你自打回家之后除了窝在家里守着她还做了什么?怕是连书都没好好读吧?” “爹,您到底哪来的消息?若是您没其他的事,儿子还要去做事——”他回来之后有温书,每天都读,刘妈妈在,其实他搭的上手的事情很少,可这些,连清觉得没必要和自己的爹说。 而且,他说了连老爹也不会信。 更何况,他对自家老爹送来的这个消息没有半点的信任度,他揉揉眉,“爹,你回屋歇着去吧,儿子还有事要忙。” “你给我站下,你到是说说,这次你落了榜,以后又该如何?”连老爹拦下连清,语重心长的劝着,“如今你们可是都分出去的,你又是个没做过事的,不如,你再把田地啥的都交给爹,家里有你一口吃的,你也好专心去温书准备明年的考试——爹是为你好,你别不听。” “不用了,儿子自己能养活得起娘子和儿子。”在连老爹黑着脸的神情下,连清微微一笑,“若是真的落了榜,大不了,儿子继续回镇上坐馆去。” “不成,我不同意。你得专心读书。”连老爹的话却是直接让连清皱了眉头,他扭头,正色看向连老爹,“爹,儿子不小了,我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就不劳您再帮儿子操这份心了。儿子送爹爹回屋。” “你早晚会后悔的。”连老爹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后头,连清摇摇头,眉头略皱了皱,一展即逝,他转身进了屋,看到靠在炕上的伏秋莲眸光灼灼的望着他,不禁微微一笑,“是不是刚才吵到你了?还不到用饭的时辰,你再睡一会。” “我不累,而且,不许你转移话题。”伏秋莲瞪他一眼,就知道唬弄自己是吧,美眸微转,她嗔怪的看连清一眼,“我把你和爹爹的话都听到了,爹的话是怎么回事,为何说你落榜?” “爹说他这几天一直在镇上各处打探,没看到来咱们镇上报榜,所以——”连清笑了笑,想了下,伸手握住伏秋莲的手,“娘子,若是为夫真的落了榜,你会不会嫌弃为夫?” “相公说的哪里话,只要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就好。落不落榜我才不在意呢。”伏秋莲俏皮的吐吐舌,嘻嘻笑,“落榜了也好啊,省得我他日要后悔。” “后悔?”连清满腔的疑惑,扬扬眉,“后悔什么?”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啊。”伏秋莲的话唤来连清哈哈笑,笑罢,他指了伏秋莲摇头,“你倒是敢想,封侯,为夫可是从来想都不敢想的。” “我的相公呢,肯定是天下最好的。他们不用你,那是他们没那个眼光。”伏秋莲微扬了下巴,双眸咕噜噜转,带着狡黠,眉梢眼底尽是神彩飞扬,看的连清刚才的那最后一丝忐忑也瞬间散去,他伸手握住伏秋莲的手,“你放心,我心里已经有了成算,等到你和咱们的辰哥儿出了满月,咱们就搬离这里。” “搬到哪去,是镇上么?”伏秋莲眉眼一闪,笑容愈发璀璨,“相公也想着搬去镇上么?” 没有接她的话,对于到底是不是搬去镇上,连清一笑而过,却笑着看向伏秋莲,“怎么,娘子也想要搬去镇上?也对,镇上离着岳父家近些,娘子可以随时回家看看的。” “才不是这样的,虽然这也是一个理由,不过,我有更重要的理由的。”伏秋莲对着连清摇头,在他略带诧异的眼神里,她扳了手指对着连清一笑,“我早就想过了,咱们搬去镇上,你去教馆也好,开个铺子也好,总是比这样咱们两个都闲在家里强的。咱们家本就没什么积蓄,如今又多了这个小的,哪里不要花费嚼用?赚一点是一点,夫君到时侯可不许嫌弃铺子赚的少就是。” 连清紧紧握住伏秋莲的手,眸光幽深,若夜晚的星海,深不见底,“娘子,多谢你。” “这么说,夫君是同意我的想法了?”要知道这个想法可是在伏秋莲重生在这个世界,认命的待了一个月后,知道自己估计是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后,迅速调整心态,了解连家整个状态后,心里隐隐生起的想法——即能赚钱养家,还能很是顺利的离这些极品般的亲戚家人远一些。 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伏秋莲并不只是想想,她倒是想马上实行来着,可这肚子越挺越大,然后,这一拖就到了现在,如今,一听连清的话,伏秋莲立马觉得机会来了。 而且,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的。 不管连清落榜与否,她都会在出了月子之后另寻发展。最起码,要和连家这一家子人离的远远的才成。 “我这里还有一百两左右的银子,等你出了月子,我就去找铺子,咱们寻些便宜点的地段,应该足够了——”连清的话听的伏秋莲一怔,她一下子拦下连清,“等等,我好像你走时只给了你一百两的银两,还有二两的碎银吧,难道,你那三天只花了二两银子?”住宿吃饭,来回车费,打赏店小二,难道都不用花银子的? “我住的是便宜的客栈,一晚才十几文钱呢,三天都在考场里,娘子你又帮我烙了不少的饼,哪里要另外花用?” “所以,这二两的银子你也没花用完?”待得看到连清点头,伏秋莲捂捂额头,不禁又气又心疼,“傻相公,你那么省做什么?那饼吃着不冷么,考场里不是有吃食卖,你就不会买碗肉汤喝?” “我,我觉得还好啊。” “……” 伏秋莲拍拍额头,一脸的无奈,决定结束这个话题,“相公可别为着爹爹的话气馁,爹爹也只是自己猜测嘛,说不定明个儿便会有报榜的到家呢。” “放心吧,你家相公我没那么脆弱。不就是落个榜么,胜败乃兵家常事。”连清说着话,眉一扬,眸底尽是自信,“你相公我心里清楚的很,考试看的不仅仅只是个人实力,还有运气,以及各种综合考量,天时地利人和可是缺一不可,若是运气差,你纵有满腹经纶,可该落榜的还是一样要落榜的。难道就因为这落了榜,便得心灰意冷,或是不活了不成?” 连清的这话听的伏秋莲心头暗赞,果然不是个迂腐的,同时心里也放下了一颗心,只笑着点头道,“相公读的书多,懂的道理也比我多,相公说的自然是对的。我啊,可是全指望着相公给我作主呢。” “娘子就哄我吧。” 夫妻两人说笑一番,彼此放下了心思,外头,刘妈妈满脸带笑的走进来,“姑娘,姑爷,该用晚饭了,姑爷您是在外头用?” “不必,我和娘子就在这里一块用就好。”连清的话换来伏秋莲鸡啄米般的点头,“妈妈,就让他在这里用,让他也吃一回半点味道都没有的吃食,看看他能不能吃的下。” “姑娘,那是专门给你吃的,不是给姑爷吃的。”刘妈妈瞪伏秋莲,又笑着看向连清,“姑爷别听姑娘的,她啊,老是说老奴煮的汤没味道,菜连点盐都不放,可是天天嚷着说要不吃呢。” “妈妈做什么不放些盐,是家里没有盐了吗?”连清皱了下眉,若真是这样,倒是个问题,不过,他想了下看向伏秋莲,“娘子不用担心,明个儿我去镇上找几位同窗看看,想法子买些盐来就是。” 这个时代的盐是定量的,谁若是私下贩盐,被抓到那可是砍头的大罪!所以,一般私下贩的盐,卖出去得的可都是暴利。当然,这种暴利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这就是舍和得。 甚至,可以看做是一种带着几分赌徒心态了。被抓到,那就是一个死。可若是侥幸赚了一笔,若是懂重取舍,及时收山,那么,全家的吃喝不就有了? 听着连清的话,屋子里两个女人都扑吃笑了起来,连清回神,有些疑惑的看向两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伏秋莲身上,“娘子?” “我的好姑爷,哪里是家里没了盐,是姑娘如今正在月子里,吃不得咸,又怕哥儿没奶喝,老奴只好天天炖猪蹄汤,鲫鱼汤的喝,姑娘才说喝腻呢,可哪里敢换别的?”刘妈妈满脸挪愈的笑,换来连清极是不自然的笑了下,可他瞬间就有了决定,“原来是我弄错了,即是这样,那妈妈日后就把我的饭菜和娘子的做一起,无需再另做了。” 诶,诶诶? 伏秋莲瞪大了美眸,“相公?”这意思是在和她说,他要和自己同甘共苦,所以,她吃的什么,他也吃什么。 是这个意思么? 自己没有会错意,自作多情吧? “以后我和娘子吃一样的,她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了。”连清的话虽然温和,可却透着股子平静之下的不容置疑,伏秋莲眉眼弯起来,“相公你真好。” 刘妈妈倒是高兴,可高兴过后又摇了头,“这哪里合得?姑爷可不许惯着姑娘,她啊,就是任性了点,姑娘再忍忍,出了月子老奴煮你爱吃的东西吃。”说到最后,刘妈妈语气已全是宠溺,若是旁人听了,肯定会暗自翻个白眼,这真真是不知是谁最惯着伏秋莲来着。 “无碍的,妈妈就按我说的做吧。” 连清这样说,伏秋莲也在一边挤眉弄眼的点头,刘妈妈倒是气乐了,合着,她做坏人了是吧?冲着两人哼哼两声,“成,我这就去端过来。” 伏秋莲嘟嘟嘴,“妈妈生气了呢。” “她哪生会生你的气?要生也是生我的气才对。”和刘妈妈相处这段时间,连清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若是说谁最没有原则的疼宠自家娘子,刘妈妈绝对算一个! 和伏秋莲一块用了饭,伏秋莲坏笑的看着连清,“相公用的可好?” 连清哪里不知晓她的心思?冲着她挑了下眉,一笑,“为夫觉得还好啊,只是有些淡了点,不过也没什么,我口味本就偏清淡。以后我就陪娘子这般吃食。” “……好吧。” 她本来是想着取得连清的同情,顺便,说服刘妈妈,给她在吃食里稍微加那么一点点味道,结果好了,连清要陪着自己吃,不过,有个人陪着一块受苦。 伏秋莲总算得到了些安慰,也没那么沮丧了,辰哥儿醒了,嘴一扁就是哭,伏秋莲伸手捏捏他小脸蛋,翻个白眼,“臭小子,就知道哭哦。你可要记着,你娘我为了你可是吃了好些苦哦。” 刘妈妈伸手拍开她的手,“姑娘你又欺负哥儿。”小心的把辰哥儿抱在怀里哄着,一看是尿布湿了,手脚麻利的换下干净的,把湿的丢在旁边的盆里,又在怀里哄了两下,辰哥儿哭声减小,最后消失,估计是睡够了,睁了水汪汪的大眼来回转着,小嘴一咂巴一咂巴的,伏秋莲看的心里软成了一团,“妈妈,你把他给我,我来抱抱。” “可许再欺负哥儿啊。还小呢,哪有你这样当娘的?”刘妈妈边把辰哥儿轻轻的放到伏秋莲怀里,边瞪她,说着说着,话题便转到了之前的吃食上,“不是老奴说你,哪里有你这样当娘子的,那些吃食妈妈可都是为你好,你要是没奶,岂不是要饿着哥儿?你到好,还要拉着姑爷一块吃,真是胡闹。” “妈妈,是相公说要陪我的。” “他说要陪你就让他陪啊,你怎么这么个死心眼?”瞅着外头没人,刘妈妈伸手指戳在伏秋莲脑门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样,“妈妈素日教你的都当成了耳旁风不成?这男人的话哪里能听的?他们嘴里说着是,不一定心里怎么想呢。” “我又没让他跟着我一起嘛。”伏秋莲头缩了下,把怀里的辰哥儿当挡箭牌,“妈妈,你轻点,别吓到辰哥儿。” “你啊,我的傻姑娘。”刘妈妈叹口气,怎么就教不会呢,揉着有些发胀的眉心,“你怎么就不多想想呢,姑爷这会觉得你好,所以,你说什么都是好的,若是日后他嫌了你,如今的这般行为可就都成了错。” “我才不怕呢,有妈妈护着我嘛。” “你啊,妈妈能护你一辈子?”刘妈妈嘴里说着,可看着伏秋莲小女儿状的样子,哪里还舍得再说什么重话? 连清说到做到,说和伏秋莲一块吃,自打那以后,可就真的是每顿都吃和伏秋莲同样的饭菜,伏秋莲吃了一个月,觉得自己嘴里都能淡出只鸟来,可连清却是吃的面不改色。 第三十一天,伏秋莲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一迭声的喊,“妈妈,帮我去准备些热水,我要洗澡,对,我还要洗头发。”这么些天她都不敢想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一想到这些伏秋莲就觉得自己全身发痒—— 身上发霉,头发成稻草了吧? 这可是三十天啊。 整整的三十天。 事实上第十五天时伏秋莲就忍不住了,可惜,她的决定被刘妈妈义不容辞的,用着铁血手段给坚决镇压。 为了防止伏秋莲备着自己偷偷洗澡,洗头发,她甚至收走了屋子里所有的盆,浴桶!而且,刘妈妈不烧多余的热水,伏秋莲用冷水洗澡?除非她想死! 全身痒,头发她都不敢闻。 连青也劝,甚至周氏也过来劝,说什么都是这样,女人做月子一定要好生保养之类,伏秋莲听的眼前一排排的乌鸦飞过去,她甚至想问周氏,那你们生下孩子之后立马干活的,也是好生保养? 可想想,她还是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周氏毕竟是为她好。 还有刘妈妈,她叹口气,她倒是想坚持来着,可惜,刘妈妈直接给她来了个默默流泪,一言不发的,就那么的坐在自己身边抹眼泪儿…… 哭的她一个头两个大。 得,她想好了,以后啊,这坚决要把院子砌的大一些。哪怕是为了刘妈妈呢。也得把屋子弄多一些—— 她做小动作也容易些啊。 可不像是现在,不管她做什么,哪怕是打个喷嚏呢,也都在刘妈妈的眼皮子底下,太没*感了! “姑娘,今个儿只能洗澡,可不能洗头发啊。”刘妈妈笑盈盈的走进来,手里拿了伏秋莲换洗的衣裳,帕子皂豆胰子等物都备的齐齐的,“头发可是要等四十天后才能洗的,不然,会得头疼病的。” 伏秋莲深吸口气,再睁眼,很是郑重的看向刘妈妈,“妈妈,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而且,我和你说过,我是医生,我不会害自己,所以,今个儿这头发,我是一定要洗的。”再不洗,她哪里还能见人? 眼看着刘妈妈一怔的当,伏秋莲赶紧闪身走人,再待下去刘妈妈说不得又要哭给她看——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把头发洗的香香的,伏秋莲也没敢在水里泡太久,起身换了身衣裳,顿时就觉得一身的神清气爽。 果然是洗个澡舒服多了啊。 看着床里侧的辰哥儿胖呼呼的小脸,她忍不住在小家伙脸蛋上亲了一口,看看,你娘我为了你,硬是忍这么些天没洗澡,她觉得这些天自己肯定发臭了。 三五两下的把头发擦好,她坐在窗边晒太阳,窗子虚掩,外头日光正好,伏秋莲就咪了下眼,一脸的惬意——能洗澡,能晒太阳,这样的日子真好。 刘妈妈默默的走过来,手里是干净的棉布巾子,拿起伏秋莲的头发仔细的擦了起来,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多说了,可还是忍不住唠叨着,“姑娘的身子如今可是正虚着,不能在这里吹太久的风,而且,这头发可得仔细着擦干才是。” “刚才是我太急了些,妈妈别怪我。”伏秋莲看着刘妈妈的眼神,哪里还有半点的责怪?刘妈妈的确是一心为了自己好,而且,她也是按着如今的状态来照顾自己的,和自己的观念以及理念有区别也是在所难免,可她还是郑重的对着刘妈妈道,“妈妈,你以后要信我,我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嗯。老奴晓得了。姑娘别怪老奴多嘴就好。”刘妈妈心里暗自一叹,姑娘大了,主意越来越正,也罢,她只要看护好姑娘和哥儿就好,只要姑娘开开心心的,她做什么都成。 伏秋莲多少清楚几分刘妈妈的心思,可这些话她却不能不说——日后她要做的出格的事可不止一件两件,而且绝非洗头不洗头这样的简单,若是件件都得让刘妈妈同意,不同意自己就不能做? 那她干脆别活了。 说不定一死之后还能再穿回去。 四十天过后。伏秋莲和辰哥儿出月子,周氏带着三个孩子过来庆祝,因为不是过一百天,之前月子里村子里不少人都来过,所以,中午便直接就是大房的这几个人和连清家这几个人一块用了饭。 期间,连夏几次张嘴,都被周氏给在桌子底下狠狠用脚把话给踹了回去,等到饭罢,回到自家,连夏一脸怒气,“我刚才只是想和三弟说说话,你老踹我做什么?” “你想和三弟说什么?” “我想问他到底中没中啊,到现在还没消息,应该是落榜了吧?”连夏的话换来周氏狠瞪一眼,“你看,还怪我不让你说话,人家好好的气氛,你这样一说,且不是惹得三弟两口子都不舒服?” “啊,我只是想问问。” “你啊,怎么就不想想,若三弟当真是榜上有名,这么些天过去了,怎的还没个音信儿?这悄无声息的,肯定就是落榜了嘛,你再一问,三弟能好受?” “娘子说的是,若不是娘子提醒,差点就说错了话。”连夏一脸憨憨的笑,丝毫没把周氏的态度放在心上,想了下又拧了眉,“娘子,三弟这落了榜,他以前又没做过这些田里的事,这日子可是有点难——” “再难也得过啊。你放心吧,三弟和三弟妹都是聪明人,又有着三弟妹娘家帮衬,不会比咱们更难过的。”周氏说着这些话,心里不免就泛起几分的酸—— 若自己也有那么个有钱的娘家。 有当成眼珠子一样疼她的爹,哥哥。 她哪里还用嫁到连家来吃这些苦?可看了眼坐在一旁安静的绣荷包的大女儿,旁边正帮着大女儿分线的二女儿,以及活泼可爱的小儿子,周氏心里又活络了起来,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连夏身上。 眼底是他那憨厚的笑。 她眨眨眼,心里终于踏实了起来。 这是自己的家,她没啥后悔的。 伏秋莲出了月子,能出门,但还是不敢吹风,只能在门口或院子里晒下太阳,如今是八月底九月初,气温正好,趁着天气好的时侯,伏秋莲会不顾刘妈妈和连清的拦阻,把小辰哥儿在巳时正到巳时中这段时间抱出来晒上半刻钟左右的太阳。 每每这个时侯,刘妈妈都会一脸别扭的神情,可想起之前伏秋莲的话,便只能在心里叹口气,默不做声的看着了。 至于连清倒是没多说什么,因为伏秋莲直接和他说了,她是为着孩子好,她可是亲娘,总不会害自己的孩子。 而且,连清最近也是忙的很,实在是没空和伏秋莲计较这些——田里的玉米,高梁都要收,而且收完之后还要紧赶着种小麦,除了这些,他还要抽时间往镇上跑,他即是答应了自家娘子,说等她出了月子就搬家,那就一定要做好的。 收玉米也是个费力气的活计儿,伏秋莲还是不能下地去帮忙,只能让刘妈妈多煮些吃食,给连清好生的补着身子。 到了这会,夫妻两人对于连清落榜一事在心里是早有了默契,各自心知肚明却又都没有说出来,连清看着表面上无所谓,可心里多少有几分遗憾吧? 自己再一提,岂不是雪上加霜? 倒是刘妈妈暗自和伏秋莲嘀咕了两句,却被伏秋莲给制止,并且让她不要在连清面前提——没考上就是没考上,不算什么的,大不了三年后再重考就是。 而且在伏秋莲心里,夫妻两人做些小生意,赚点小钱养养家,闲来无事逗弄下小辰哥儿,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啊。 她并不觉得连清一定要考上举人什么的。所以,连清落榜与否,对她来言真没什么影响力。 “吵什么吵,一天到晚就知道吵,烦死人了。早知道宰了你们吃肉炖汤还更好。”辰哥儿不知道怎的,今个儿老是有些睡不安稳,稍一有动静便能惊起来。 而后就是一通大哭。 伏秋莲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很是心疼。正抱着他在门口来回的走动,轻轻哄着,耳边,却是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是李氏。站在院子门口指槡骂槐的喊。 听的伏秋莲额头一阵狂跳。 眼神带着杀气的看过去,谁知李氏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原以为是个会下蛋的母鸡,没想到却白养个连鸣都不会打的废物,大的没用,我看这小的也是个没用的赔钱玩意——” 伏秋莲眼角余光看到刘妈妈在屋子里头走出来,两步过去把辰哥儿放到她怀里,伸手从旁边的水壶里倒了大半壶热水,端着水盆,走出门口,对着李氏兜头就倒了过去。烫的李氏嗷嗷直叫唤。 “啊,疼死我了,伏氏你好狠的心,你想烫死我这个婆婆啊,虽然我只是个继婆婆,可也是你的长辈——老天爷啊,快开开眼吧,来人啊,大家都看看,这是做孽啊,当儿媳妇的要害死婆婆了啊——” 她一屁股坐在地下,哭天抹泪的喊。 伏秋莲一不做二不休,冷笑一声,从灶间的锅子里舀了一盆开水,对着地下的李氏就倒了过去,当然,她是稍稍偏移了些距离的。脸啊什么的给避开了。 可饶是这样,烫的李氏还是直抽气,脸都白了,她还想再打几个滚扯上两嗓子,可伏秋莲手里的盆子又举了起来。 李氏吓的魂都飞了。 一屁股起来,撒丫子就往屋里跑。 “你给我等着,我一定去里长那里告你。你就等着吧。”李氏还在那里大放厥词,伏秋莲手里的水盆示威般抬了抬,李氏吓的咣当一声,死死的关了门。 拍拍手,把水盆放下,伏秋莲走到屋子里,接过刘妈妈手里的辰哥儿,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哄起来,旁边,刘妈妈一脸的担心,“姑娘,刚才那样多险?您应该是老奴去的。” “我总不能让妈妈护我一辈子的啊,而且,她说我可以,可她骂我儿子,甚至是阻咒她,我怎么可以放过她?”伏秋莲眼底冷意一闪,却在低头看向怀里的辰哥儿时瞬间换成柔情,“只要是敢打辰哥儿主意的,我饶不饶她。” “可姑爷回来,您不好说的。” “那也有什么不好说的?她不过是个继婆婆,是个后妈,我就不信相公会由着她来阻咒我儿子,不让我还手。”若真是这样,连清竟为了今个儿的事和她吵架,甚至是责怪她不该出手,那她宁可不要这个相公就是。 知道伏秋莲性子烈,可刘妈妈看着这样的伏秋莲,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把怪怨全放到了连老爹身上,“也不知道这亲家老爷子是怎么想的,你说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把李氏的气馅打下去,甚至还差点休了她,刚把人接回来时多清静?可这才过了多久啊,竟然又闹腾了起来,连老头也不管一声的。” “他啊,他现在哪里是不管,怕是根本就是故意在纵容李氏呢。”伏秋莲一声冷笑,对上刘妈妈吃惊的眼眸轻轻一哼,“你没看到李氏闹腾时连清也好,连老爹也好,都是不在家的时侯居多?” “姑娘不提老奴还没注意,这一说倒还真的。”刘妈妈点点头,但还是不解,“这样怎么了,说不定是巧合?” “那里有这么多的巧合,李氏啊,我估计着她也是得了连老爹的主意,不过是想激着我动手,然后顺便给我扣上那么一两顶的帽子,把我休回家罢了。” “啊,她们怎么敢?好可恨的老头子,老虔婆,太可恶了,看我去和他们算账去——”伏秋莲拉住刘妈妈的手,“妈妈别气,他们不会得逞的。” “啊?”刘妈妈很是不解,“可万一姑爷误会了呢?” “不会的。你以为你家姑爷他脑子里真的全是浆糊啊?怎么可能会被这一丁点的小伎俩给骗了去?”最主要的是,现在连清的心是偏向她的呵。 而且,连老爹为什么这样闹腾。 甚至对连清都带着几分不满。 还不就是因为连清落榜? 觉得连清没能给他,给连家光宗耀祖,在村子里丢了他的脸,所以,便在心里对连清失望了几分,纵容起了李氏? 连清心里没有失望? 所以,现在的她根本不怕连老爹和李氏闹腾,她们闹腾的越欢,连清离着他们越远,而自己,伏秋莲眉眼弯弯,只需要坐等着连清朝自己走过来就好。 多轻松的事? 怀里辰哥儿估计是饿了,朝着她胸口下意识的拱了两下,她低头,看着他小嘴巴咂巴咂巴的,笑意似是一朵花绽开。 把小家伙喂饱,看着他又闭着眼睡过去,伏秋莲伸手在他小脸上轻轻捏一巴,自己现在可是沾了这小子的不少光呢。 呵呵,典型的是母凭子贵啊。 晚上回到家,连清还没坐稳椅子呢,直接就被连老爹给叫了出去。刘妈妈一脸的担忧,伏秋莲却是眉眼不抬,依旧哄着怀里的辰哥儿,还不忘抬头安慰刘妈妈两句,“别担心,相公不会生我气的。” “可毕竟那是他亲爹,而且,李氏是长辈——”伏秋莲不等刘妈妈把话说完,立马一声轻哼打断她,“长辈怎么了,她自己个儿没有半点长辈的样子,我还敬她做什么?” “哪里有阻咒别人家孩子的长辈?我可没见过。”伏秋莲的话听的刘妈妈也只有摇头的份,现在的姑娘虽然性子看似柔和不少,可在某些事情上,却是比以往还要更加的固执的。 外头,连老爹黑了脸,“你把那个女人休了吧,爹再帮你说个好的。”看着连清默不出声,连老爹压下心头的怒意,改为怀柔政策,“她有什么好,性子不好脾气不好,家里头的事不会做,好吃懒做又常惹口舌是非,我儿可是秀才,再过三年重考,那就是举人老爷,想要什么样的娘子没有?儿子你听爹爹的——” 连清默默的看着连老爹,轻轻一笑,“爹,我家娘子纵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可她却有两样好,所以,儿子是休不得,也不会休她的。” “你说说她哪两样好?”连老爹黑着脸,恨不得劈开自家儿子的脑袋,这里头都装了些什么啊,怎么就把这个女人看在了眼里? “第一好,我家娘子的嫁妆银可是养活了咱们全家两三年,爹爹到现在吃的白面,还是我家娘子田里小麦碾磨的吧?” “你——” “这第二好,自然就是我家娘子给我生了个大胖儿子,我儿子的亲娘呢,儿子打小没了娘亲,怎么会让我儿子再重蹈覆辙,走上儿子我的老路呢?”连清对上连老爹隐隐带着怒意的脸,轻轻一笑,“爹爹,没有亲娘的孩子过的什么日子,您心里不清楚吗?您觉得,儿子经历过一回,还会让我自己的儿子再经历一回?” “可你可以让她把孩子带走,反正,反正伏家不少这一份钱——”养的再好,孩子还不是他们家的种?反正伏家老大就是个克妻的命,还不如自家孙子当成亲儿子疼?最好是日后承了那伏家的家业。 连清都被这话给气乐了,“爹,这主意是那个女人给你出的吧?也愧得她敢想,爹也你好意思说的出口。” “我,爹都是为你好——”连老爹也有些心虚,毕竟这话,他一开始其实也觉得不好意思,可架不住天天枕头风啊,再说,李氏说的也对,伏家这不是没后嘛,与其以后去过继外头不相甘的人,他们两个不是把伏氏当成命根子来疼? 那把家业都给了伏氏的儿子。 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儿子虽然是他们连家的种,可也有伏家一半的血脉不是?他都不和他们家计较了,他们伏家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连清看着连老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额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定定的瞅着连老爹,冷笑两声,“爹您就死了这份心吧,儿子不是李氏,也不是您,做不出这种无耻的事。” “爹是为你好。” “不需要。” “好好好,你不需要是吧,那你明个儿就给老子我搬出去住,这个家,都是老子的,即然分了家,就给老子滚。”李氏说的对,与其要个不听话的儿子,再有个日日吹枕头风的儿媳妇,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不是不休伏氏吗? 先把他赶出去。 等到在外头日子过不下去了。 看他回不回来求自己这个当老子的。 至于伏家?连老爹早想好了,他们难道还真的肯接济女婿不成?连清如今可是个落榜的,那就是没用的了,他们哪里还屑于做什么面子事? 而且,依着连清骄傲的性子,怎么肯去伏家住呢,一家三口到哪里不是花用?他到是要看看自己这个傻儿子怎么过日子。撑上一段时间后,到时侯没了钱,夫妻还有不吵架的?一吵架伏家心疼女儿,妹妹,自然会出头的。 一次两次,自己这个儿子这么骄傲。 会不对这个伏氏心灰意冷? 那个时侯自己再出面,做什么事不能成功?所以,连老爹直接开口赶人,“你四弟马上要成亲,这屋子你就给我腾出来,让他娶媳妇儿用吧。至于你们,反正你不听我的,爱去哪哪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题外话------ 一万字。亲们记得给点动力哦。评论都有看。电和网正常了再回复。群么一下。   ☆、073 人心一念,妯娌 连清觉得自己会难过,会很伤心。 毕竟,被自己爹给赶出去。 他这当儿子的应该伤心难过的不是? 可事实上,真的到了这一刻,眼看着连老爹说完这话之后转身离去,再到他走回屋子里,坐到伏秋莲的跟前,他都是很镇定,很平静的。 甚至,他还能握着伏秋莲的手轻声的安慰她,“娘子别担心,咱们便是真的离了这里,也有地方住的。” “嗯,我晓得的。”伏秋莲亲自帮着连清端了碗茶,夫妻两人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她只是笑着把话题引到了辰哥儿的身上,“相公你看,我怎么觉得今个儿辰哥儿好像又长大了一些?” “是么,让我看看。”果然,连清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来,笑着和伏秋莲逗弄起了睁大了眼咕噜噜转脑袋玩手指的辰哥儿,伏秋莲坐在旁边微笑不语。 他们父子两个在那里玩笑嬉闹,她心里对这个结果却是满意的不得了——连老爹,多愧了你啊。 若不是他直接开口赶人,连清和她还不知道要找个什么借口搬去镇上呢。 如今,总算是可以收拾包袱立马走人,而不用再去浪费脑细胞想什么理由了,真好! 晚上,刘妈妈听后果然是气愤之余瞬间化做惊喜和动力,“姑娘,老奴一会就去收拾行李,咱们明个儿就搬。”真以为离了他们家就没地儿住啊。 她们伏家大把的地方和房子! 却被伏秋莲给拦下,“妈妈别急,这事怎么也得给相公个缓冲的时间,他啊,”伏秋莲呶呶嘴,示意刘妈妈去看站在院外不知平静不语,抬头望天的连清,“你看他平平静静,什么都没说,也没生气啥的,其实呀,心里不好受着呢。” 刘妈妈也叹了口气,点点头,“可不是来着,原本以为着好好的,没想到偏却落了榜,如今又被自己的亲爹嫌弃。” 刘妈妈撇了下嘴,做个最后总结,“姑爷也是挺不容易的。哎,这一家子啊。”听的伏秋莲跟着也叹了口气,刘妈妈说连清可怜,岂不是间接说明自己也是个可怜的?她张了张嘴,没出声。 连清再次走进来已经是亥时初,夫妻两人都用过了饭,伏秋莲也早早洗漱完毕,正陪着辰哥儿玩,其实,小家伙仍是看不清焦距的,这个时侯的婴儿还没有什么准确的视线一说,可伏秋莲却逗着他,不时的拉下他的小手挠下他的脚心,母子两人玩的不亦乐乎,听到脚步声,伏秋莲抬头一笑,“相公可要洗漱?是要歇了还是再温会书?” “我再看书会。” 伏秋莲眸光微闪,却是笑着点点头,“好啊,那我哄辰哥儿睡好后就去给夫君煮夜宵。” “哪里要什么夜宵,我看会书就歇了,你不用忙。”连清拿了书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只是往日拿起书本之后很快就能全神贯注的看进去,可今个儿书还是一样的书,甚至连坐着的椅子都是那张椅子,灯影摇摇,可惜,连清却是怎么也不能把精神集中起来——他看不进去! 书翻了两页,连清的精神愈发的浮躁起来,他甚至动作很是粗鲁的翻了两页的书,不远处的炕上,伏秋莲眉头轻蹙,却是低头温柔的把辰哥儿哄睡,自己披了件衣裳下炕,趿了鞋子,笑着把一杯茶端过去,“相公喝杯茶。” “娘子,我——”连清抬头,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痛楚看的伏秋莲微怔,不过她只是若无其事的笑着把茶杯递过去,侧了头笑道,“这是我特意泡的花茶,可以安神哦,相公试试?” 灯影下,伏秋莲眉眼弯弯,盈盈浅笑,一身素色衫裙,头上只是一支银钗简单的挽了,俏生生站在那里,笑望着连清,那笑容,似春天里的微风,虽不能一下子把连清心头的躁意抚去,可也去了个十之*,他伸手握住伏秋莲的手,“娘子,都怪我不好,不但落了榜,还害得你和辰哥儿要跟着我被赶出去。” 伏秋莲的手被握住,心头一跳,可瞬间,她压下心头闪过的诸多情绪,只是愈发笑的温柔,“相公说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不管是在哪,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有相公,有辰哥儿,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我真的不在意咱们住哪的。”事实上,伏秋莲可是恨不得马上搬离这里! 可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说滴。 连清语气有些落寞,更带着些许的自嘲,“我知道爹爹打小盼着我上进,最好是考个状元,能给连家光宗耀祖,这么些年来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我真的尽了全力,之前,我一直以为这次会——可没想到,最后真的落了榜——” “相公,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这次落榜,可不代表是相公不如那些人,说不得啊,是老天爷觉得相公还缺些磨练,所以,便让相公落了榜呢,不是都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劳其身心,苦其筋骨么,我觉得啊,相公肯定也是这样的。所以,咱们不急啊。大不了等三年后相公再去考,到时准能得个第一。” 看着她说的又快又急,明明一脸担忧,可却偏说些开解的话来哄劝他,连清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伸手轻轻的握了伏秋莲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的椅子上,想了想他看向伏秋莲,“娘子,为夫真的没有在意落榜的事,如同你刚才所说,胜败乃常事,考场得中虽不全靠运气,但却不能完全排除这一说,而且,说不得真的是我文不如人,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为夫再等三年。” “就是就是,还是夫君想的周到。”伏秋莲点头轻笑的附和着,心里却是清楚,连清即是这样说,那么,让他不开心的自然就是连老爹赶人的事了,只是这事却不是她能说的—— 她可不想日后被连清埋怨。 “娘子,我只是觉得很是心冷,呵呵,他可是我的亲爹爹,便是我落了榜,他怎么能就这样的对待我,咱们的孩儿才一个多月啊,就这样要把咱们赶出去?” “相公担心的也是,咱们两个是没什么,可辰哥儿却——不过,爹即然开了口,咱们若是不走,怕是——”她欲言又止的话看的连清一阵阵的心疼,可子不言父过,如此,连清是瞬间就把怒气全怪到了李氏的头上,只恨声道,“要不是她,爹爹怎么会如此对待咱们?” “嗯,相公说的是。”虽然有李氏在,可若是连老爹心里的主意正,又怎么会被李氏三言两语就说动了心思? 所以,归根结底,到最后还是连老爹可恶!不过,看着连清的样子,伏秋莲聪明的直接转移话题,“相公在镇上找的房子如何了?要不,我明个儿让我大哥帮着看看?” 连清纠结了下,“也好,那就劳烦大舅兄帮忙了,我手里的银子还有些,足够付租金的。” “好,等哥哥找到房子,相公再去看,若是觉得还好,咱们再和房主谈。” “娘子说的是。” 两人商量好,伏秋莲给辰哥儿换了尿布,夫妻两人便熄灯歇下。所以,她们并不知道,在他们夫妻两人说着李氏时,老屋里头,李氏也和连老爹在说话。 李氏正帮着连老爹倒水,估计是喝的急了些,呛了,李氏赶紧的帮着他拍背,好一会方缓过之口气,连老爹摇着头,“哎,老了,喝口水也呛。活不了几年喽。”心里更加涌起几分落寞——难道,自己这一辈子要和爹一样,带着遗憾进入坟墓,见不到连家的兴起了吗? “看你这话说的,也不过才五十岁,哪里就老了?我可不许你说这些话,还得再陪我好个二十年呢。”李氏笑着拿帕子帮连老爹擦去溅到衣裳上的茶渍,再出声,语气就带了几分怅然,“也不知道咱们的连非几时成亲,我这当娘的啊,心里都快急死了——” “不怕,咱们四子能干,长的好,会有好姑娘的。”连老爹看着伏低做小的李氏,终究是心软,笑着安慰她几句,翻身躺在炕上,“睡吧,天儿不早了,明个儿要早起呢。” “当家的,你今个儿和三子说什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对头,可是那孩子又犯了什么倔?你可别和他一样……落了榜,总是心情不好的……” “我没和他说什么,我只是让他搬走。”连老爹的话一出来,黑暗里,李氏的双眸瞬间就是一亮,可却故意一声惊呼,甚至她都坐了起来,“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怎么能把三子赶出去呢,那伏家可是有钱的很,若真真是收留了他——” “你放心吧,他是我儿子,我还不清楚?”连老爹冷笑了一声,翻个身,语气里带着股子笃定,“他不会让伏家养他的。我那个儿子啊,怎么会是吃软饭的?”对于这一点,连老爹是很有信心的,他这儿子可是骄傲的很,平时也就罢了,若是当真被伏家接济,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和伏家翻脸。 “你是想?” “他啊,在外头撑不住了,早晚就会回来的。到时侯才会在心里知道,还是我这个爹靠的住。”说到最后,连老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这个儿子不但没有考中举人,让他在村子里丢了个大脸,竟然还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 不是觉得伏家那个女人吗? 他就让他看看谁才是对他最好的! 即然他不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那他就让他去外头闯闯,到时侯灰头土脸的回来,他还能不老老实实的听话读书? 李氏心头一跳,黑暗里,眼底怒意一闪,这个死老头子,竟然还存着让连清回来的心思?绝对不可以! 一定要想个法子来把这事坐实。 让他一辈子不能再回这个家。 最好,让他身败名裂,再也没脸回来,没脸见人。考不了劳什子的试才好。黑暗里,李氏双眼散发着一种幽幽的,野兽般的凶芒! 次日一早起来,伏秋莲和连清商量了下,便让刘妈妈去镇上找伏家大哥,毕竟他也算是镇上一不大不小的名人,找个铺子应该容易些的,刘妈妈很是开心的应下,还和连清打保票,一定把这事给办好,她去了镇上,连清和伏秋莲两人用过早饭,连清也出去了,伏秋莲便一人在家看着辰哥儿,没一会,周氏脚步生风的走了进来,声音紧张,“弟妹,三弟妹。” “大嫂来了?坐。” “我问你,我怎么听说,爹他要把你们赶出去?这话可是真的?”周氏一脸的不相信,可她之前听连甜儿说的言之确凿的,这话又不能做假,而且,她昨个儿好像也看到自家公公和连清在门口说话。 虽然没听说清的是什么。 可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难道,公公真的是要赶把三房出去? “是啊,是说了这话,所以,我们正发愁要去哪里找个房子住呢。”伏秋莲嘴里说着发愁,眉也轻轻蹙了起来,“大嫂也听说了这话?哎,相公他落了榜,所以,……” 她这里一副无法启齿的样子,周氏却是直接一声惊呼,“不会吧,就因为三弟落了榜,所以,公公要把你们赶出去?三弟妹你别急,这事肯定有误会,说不定是那个女人起的妖蛾子,过几天爹消了气,不会当真的。” “大嫂,是真的。”她无奈的点点头,“爹给了我们三天期限,让我们直接搬走。还说,这个家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所以,我们什么都不能带的。” “这,这叫什么个回事?这也忒欺负人了吧?那个女人她太可恶了。”周氏倒没说连老爹什么,在她心里,估计也是一直觉得李氏是个大恶人吧,伏秋莲也不说,只是无奈一笑,“爹都发了话,我和相公哪里敢不依?相公昨个儿晚上可是愁的一夜没好睡呢。”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周氏叹了口气,看着伏秋莲,这会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也都暂时抛开,倒是真心的为着伏秋莲夫妻发起了愁,不过转而她便是眼前一亮,“弟妹可以和三弟先住在你娘家啊,待到过一阵子爹消了气,总会转过这个弯的,到时侯啊,一定不会再赶你们。” 可别,我可是要的就是他永远别转过这个弯,嗯,最好是一辈子别认连清这个儿子!可惜伏秋莲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若连清和她日后过的不好。 不管连老爹怎么好,有李氏母子在,连老爹就是再有心,也绝不会多看他们一眼的。可若连清和她的日子好过起来…… 伏秋莲呵呵的笑,怕是这一家子人又会狗皮膏药一样的粘过来,甩都甩不开吧?心里一声晒笑,她抬头对着周氏摇摇头,“相公的性子大嫂又不是不清楚,让他暂时做客还好,可让他常住伏家,凭着相公的脾气,却是绝对不会肯的。” “这倒也是。”周氏点点头,连清的性子是很倔的,而且也不是喜欢那种靠着岳家过活的男人。 最后,周氏在陪着伏秋莲义愤填膺的谴责了一番李氏之后,留下两句真心诚意的关心,起身告辞,“若是弟妹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我和你大哥别的没有,跑跑腿打下杂还是可以的。” “多谢大嫂。”看着周氏走远,伏秋莲笑了笑,知道周氏刚才那话也不过是客气罢了,现在的她和连清能有什么? 周氏这么聪明,怕是早在心里和她们算计着划清界线了吧?世间就是这样,现实总是让人心寒的,好在,自己之前并不曾对她抱什么希望。一笑把这个念头抛开,她想了想,趁着辰哥儿还在睡,去收拾行李吧。 只是,还没等她收收拾好一个包袱,走了的周氏竟然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荷包,直接塞到了伏秋莲的手里,“三弟妹,这个你拿着。” “大嫂,这是?”摸了下荷包,伏秋莲怔了,“大嫂,这是银子?”都是些碎银,一角一角的,伏秋莲倒是真怔住了。 周氏竟然主动拿银子给她? “是啊,这是我和你大哥素日攒下来的,本来是几千文的,前些天才让他去镇上换成了碎银——也不多,就三两多,嫂子我多的也拿不出来,弟妹你就先拿着花,好歹是我和你大哥的一番心意。”周氏看着伏秋莲的样子,之前的一丝不舍倒是消失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 想想连清这一家子,夫妻两人被这样赶出去,还带着个孩子,虽然有伏家帮衬,可能帮多久?这么一想,周氏也是觉得连清和伏伏秋两口子可怜的很。 “大嫂,这钱我不能收——” “和嫂子客气什么,这也是用不到这些钱,不然,我才不会给你拿来。”周氏瞅着伏秋莲叹口气,低声道,“别和嫂子撑强,你不知道,有个孩子得花用不少的钱,咱们大人怎样都成,可孩子却——嫂子不说了,你快收拾东西吧。” “大嫂。”伏秋莲还想追,周氏却是快步走了出去,冲着她摆摆手,“嫂子心里有数,你拿着吧。” 看着她走远,伏秋莲站在门口半响没出声。手里的荷包明明没什么份量,不过是三两银子罢了,能重到哪去? 可伏秋莲却是觉得这荷包很重,沉的都压的自己的手都有点抬不起来——三两银子,对于连夏和周氏来言,应该是一两年省吃俭用,甚至是从牙缝里一点点省出来,才攒下来的钱吧? 可她就这样的拿给了自己。 伏秋莲的心头沉甸甸的,她甚至有点脸红,自己刚才还在想,周氏应该是要和自己划清界线,因为她们这样一出去,谁还会觉得她们有好日子过? 可没想到,周氏转眼就把自己的家当给拿了过来,这三两银子不能说是周氏夫妻全部的家当,可也绝对能算得上是大房他们家一半的家底了。 是自己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伏秋莲心头浮起一丝的暖意,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除了伏家,以及连清之外,周氏是头一个对她释放出善意的。 屋子里头,辰哥儿响亮的哭声响起来,打断伏秋莲的思绪,她快步走过去,先是看了看他的襁褓,没湿。想者之前才喂了奶,也不应该是饿。 便把他抱在怀里轻声的哄着。 好半响,小家伙才抽抽噎噎的停下声儿,眼角还挂着泪珠儿,自己却是在伏秋莲的怀里睡熟了。 轻轻的把他放在床上,伏秋莲扭头就看到背后的连清,不禁眉眼一弯,压低了声笑道,“相公回来了?累了吧,我帮你去端茶——” “我不喝,怎么,辰哥儿又闹了?”拦下伏秋莲的脚步,连清笑着看了眼睡在炕上的儿子,夫妻两人压低声说着话,边已经走到了外头,坐在椅子上,连清一脸的歉意,“今个儿上午刘妈妈不在,我本是没想着出去的,可突然想起一件事,却是让娘子一人在家受累。” “相公说什么呢,不过是个小娃,能累什么。倒是相公,在外头跑了大半响,肯定很累了吧。”伏秋莲抿唇一笑,提了旁边绘了梅花竹菊的茶壶给连清斟了茶,亲自递给他,“相公先用杯茶消消乏,一会我给相公做好吃的。” “哪里要娘子做?我去煮碗面就好。”顿了下,连清方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牛皮纸袋,“我在镇上买了娘子爱吃的牛肉饼,应该还热乎着的,娘子赶紧吃。” 饼果然是热乎的,看着连清一脸的疲惫,伏秋莲眼圈有些酸,她低头抽了下鼻子,抬头,对上连清微笑的眸子,“赶紧吃啊,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我吃。”伏秋莲咬了一大口,声音含糊不清,“很好吃呢,谢谢相公。”虽然,这饼她觉得一点都不好吃,而且,牛肉是腌过的。咸的她嗓子都有点不舒服。可她却还是在连清的注视下大口大口吃下去,弯眉一笑,“谢谢相公。” “好吃吧?我看着很多人都在那里买呢,记得你以前就爱吃牛肉饼,便也去买了两个,呵呵,娘子你爱吃就好,下次我再买给娘子吃。” “……”伏秋莲很想说,你下次千万别买了,可看着连清从眼底深处散发出来的笑意,她张了张嘴,点头,“好呀,那我可就要先谢谢相公了。” 夫妻两人说着话,问了几句连清镇上去和房主谈的事,知道没谈妥,伏秋莲也不急,想了下把周氏过来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她起身把那个荷包拿过来,看着连清的脸试探般的开口道,“三两的银子可不算少,不知大哥和大嫂要攒多久,才一点点省下来,咱们手里虽略紧张了些,可也不少这几两……我是没拦下大嫂,相公你事,这事可如何是好?” “不必,即是大哥大嫂给咱们的,你就先收着吧。”连清沉默了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看向伏秋莲笑道,“这是大哥大嫂的一点子心意,大不了咱们过段时间再还回去就是。” “相公说的是,就依相公说的。” 这事略过,两人便又说起搬家的事,毕竟,连老爹说只给他们三天期限,如今可就是头一天过去,后天就是期限,伏秋莲也不知道连清是如何想的,最后只是小心的道,“我今个儿收拾了下行李,没想到咱们两个的衣裳看着不多,竟也收拾出了五个箱子呢。” 连清笑,“那我估计都是娘子的衣裳多。”他可没什么衣裳,最多也就春夏秋冬各有个三两件,顶多也就是一个箱子,伏秋莲却不同,之前嫁过来时光她陪嫁的缎子就有两箱呢。 “可不是呢,我总是觉得自己的衣裳不够穿,没想到这一收拾,竟然有这么些件。” “嗯,这两天先劳烦娘子先收拾好,待到三天过后,咱们,咱们就,”连清顿了下,慢慢的从嘴里说出余下的三个字,“搬了吧。” “嗯,我和大哥说一声,让他带人帮咱们搬。”这话连清也没反对,毕竟他也清楚搬家这活计是他一人做不来的,心里却是暗叹,这一下子,估计自己在岳父和大舅兄眼里真的成了笑话了吧? 孰不知,伏家,伏展强听了刘妈妈的话,却是气的直接气的一脚踹翻了凳子,“那个老东西忒可恶!”连家那三小子虽然他看不顺眼,但那可是他妹夫,他能欺负,他妹能欺负,他爹能欺负,外人想欺负,找死! 汗,伏家大哥,您忘了,您的这个所谓外人,那是人连清,您妹夫的亲爹! ------题外话------ 汗。白天有事。发晚了…明天早上还有一更。继续码字去。嗯,明天一章,搬家。远离这些极品——   ☆、074 一家人 伏展强自然是没去的,直接被伏老爷一眼瞪了过去,“臭小子你添什么乱?还不赶紧给你妹找铺子去?” “爹,儿子这不就去嘛。”伏展强嘿嘿笑着往外走,身后,传来伏老爷中气十足的声音儿,“得了,这事你去我不放心,干脆你回来,我自己去。” 伏展强黑了下脸,“爹,我能办好这事。”伏老爷瞪他一眼,“这可是你妹子要常住的地方,他们又要做铺子,手里又没几个钱,你去我能放心?” “爹,我有的是钱——” “你的钱是你的,难道以后你妹子年年让你出钱养活着?”伏老爷的话听的伏展强瞪眼,“爹,我养着就我养着,难道我还养不起自家妹妹不成?”便是多了那个小白脸,他们伏家又不缺这个钱! “傻小子。”伏老爷被他这话气的笑了,又看伏展强梗着脖子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伸手往他脑袋上招呼了一下,“你妹子可是嫁了人的,难道让她拖家带口的还生活在娘家不成?” “那又怎样?那小白脸敢说啥,看我不捶他。”伏老爷气的胡子都抖了,恨恨的瞪着自家儿子,想再一巴掌招呼过去时,伏展强已经眼疾脚快的躲过去,嘴里哇哇叫,“爹,你又打我,把我打傻了你就更抱不上孙子了。” “就你这样,不傻我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抱的上,还不如把你打傻了,随便娶个媳妇回家,你老子我养着你。” 伏展强都要哭了,“爹,不待您这样的啊,我可是您亲儿子。亲儿子啊。”地位不如自家妹子也就认了,那可是自家宝贝的妹子,可他竟连个不知在哪角落里蹲藏着不知是男还是女的娃娃都不如? “爹,您确定您是我亲爹,我不是您捡来的?”伏展强瞪着眼,努力想从伏老爷脸下找出点什么不同,可惜,下一刻却被伏老爷一巴掌拍的眼前金星直冒,“滚,你去找几个人,和他们说好了,等咱们这边的铺子一定下来,你妹子若是要搬家,你便带人过去。” “好喽,爹您放心吧,儿子保证不误事。”知道他这话是真的可以放心,伏老爷只挥挥手让他走人,自己则坐在椅子上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两口,才看向旁边的管家,“刘妈妈这会还没走吧?你让她过来,我有事要问问她。” “老爷,您找我?” “姑娘可好?那小子我听说叫辰哥儿?你一直照顾着他们母子,情况如何?”知道伏老爷要问的左不过就是这些,刘妈妈笑盈盈的福了身,事无巨细的向着伏老爷述说一遍,伏老爷先前还笑着,待得听到伏秋莲动了胎气竟是连甜儿之过时脸子唰的落下来,再听至连老爹赶人时,他整张脸已是阴沉沉的带着杀气。 这个该死的老头子。 直真是可恶! 他一拍桌子,怒瞪向刘妈妈,“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姑娘的,你自己个看看,这都照顾成什么样了?” “老奴知错。” 半响,伏老爷的怒意平复,他挥挥手,带着几分歉意的看向刘妈妈,“你起来吧,刚才是我太着急,这事不怪你。” “多谢老爷。”刘妈妈站起来,对着伏老爷道了谢,福了福身,“老爷若是没其他的吩咐,老奴可就回了?家里姑娘和哥儿都没人照顾呢。” 伏老爷听的额头跳了跳,挥手,“去吧去吧,快点回,别让你家姑娘等久了。” “老爷说的是,老奴这就告辞。”伏老爷点点头,挥手让她赶紧回去,“你回去只管着和姑娘说,她说的事我定帮她办好,后天,不,明个儿吧,明个儿我亲自过去看她。” “老爷明天要过去?” “是啊,过去。”伏老爷点点头,心里是憋了口气,这连家也太像样子了吧,就为了个儿子没中举人,竟然直接赶出家门去?虽然知晓连清是在继母手下讨生活,伏老爷也清楚继母不会对继子女有多好,所以,当初他怕委屈了这一双儿女,直接选择不续弦,可他却也没想到,李氏这个继母竟然存着这样的黑心肝。 而且,在他看来,这个女人也真真就是个蠢到家的。难道她就不知道,这一年的落榜,不代表三年后还是会落榜? 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 依着他的眼光来看,连清虽不是什么大才,可却也绝非一般的农家人能比的!对于这一点,伏老爷可是坚信的很。 不然,他做甚非要把女儿嫁给他? 这样也好,你们连家不是赶吗? 你们不要是吧,我们伏家要! 眼看着刘妈妈走出去,坐上了伏家的马车驶回三里屯,伏老爷一拍桌子,唤了两名小厮,“走,咱们找屋子去。” 连家,连清看着面前的人,面色淡淡,看不出他心头的半点情绪波动,“你刚才说什么?” “你给我签个字据,以后永远不回这个家,我,我就不去告你欺负亲妹,苛待继母,不然,不然我就告你去。” “你——”连清直接被连氏这话给气的笑了,他手指着李氏,一脸的鄙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女人这样的无耻?” “不管怎么说,你不敬我,欺负你继妹,若是传出去这可都是顶天的罪名,我看你如何有脸面再在这附近行去。”李氏也发了狠,面色狰狞,“你笑什么笑,你也不过是个落了榜的秀才老爷罢了,我呸,我可不怕你。” “这是我们写好的字据,你签字画押,咱们去请里长做保,日后,你不能再踏进这个家半步——” “为什么?”对于李氏的这种行为,连清的情绪波动过去之后,理智回归,很快就觉得不对劲起来—— 李氏虽然看他不顺眼。 可这样的针对他,好像也不对吧? 把自己赶出去,对她有什么好处? 李氏虽然蠢,但却不会蠢到不清楚这一次落榜,三年之后还可以再考,那样,虽然自己不会帮他们什么,可连非和连甜儿有着自己这个兄长,他们的日子也会过的好些,可现在,看李氏这样子,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你想什么呢,我可告诉你,我只给你一柱香功夫,你要是不签,我可就真的去找里长了。”李氏的话令的连清心头一动,他在心里略一斟酌,正想出声,旁边和他有着同样心思的伏秋莲却已是抢先一步开了口,“你觉得,我和相公会受你这些话的要挟?我只知道,若是我相公要回来,那么,我自是会陪着他。可若是他以后不想再回来,那绝不会是因为你这一番话,这一次的要挟,他不回来,那是因为他不乐意回,因为这个家没有让他牵挂的人,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娘子。”连清眸光微闪,心头一抹激动浮起,因着这份激动,他脸颊两侧甚至涌起几分的潮红,他看着伏秋莲,深吸一口气,“知我者,娘子也。” 伏秋莲抿唇一笑,却是眸光微转,美眸落在李氏身上时,带着几分寒霜般的冷,“刚才,我家相公问你为何非要执意赶我们出去,我也觉得有些疑惑,不如,你帮我和相公解解疑?” “我只是看你们不顺眼,这个家里凭什么就你才是个特殊的?你如今连榜都落了,你哪里有什么才华,有那些读书的钱,还不如给我的非儿成亲。” 李氏的话虽然说的是义愤填膺,可伏秋莲却是愈发不解,可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李氏,“我们会走,但不会签你所说的什么字据,你要去里长那里告尽管告,我和相公不会害怕的。” 连清也点了点头,却再没看李氏一眼,身后,李氏黑脸,恨恨的看着夫妻两人,“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屋子里,连清喝了杯茶,缓了下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正在旁边捏着辰哥儿脚丫逗他玩的伏秋莲,眸光微闪,“娘子也觉得她的做法有些不对劲?” “可止是不对劲,这里头肯定有咱们不知道的事。不然,她以前也是讨厌你,为何以前没见这么多的小动作?”伏秋莲笑着拽拽辰哥儿的小脚丫,头也不抬,“难道就为了这次的落榜?我可不信,她也就拿这话哄哄三岁小孩子吧。” 连清失笑,不过眸微微闪,面上却是掠过一抹若有所思,再抬头,他已经平复了情绪,“不管如何,反正咱们就要搬出去了,日后,再不会有什么瓜葛就是。” “嗯,相公说的也是。”伏秋莲微微一笑,想了想,又道,“相公可想好咱们搬出去之后的事?” “搬出去之后?娘子是指日后的过活么?”连清眸底涌起几分歉意,他看向伏秋莲,“我前两天找了两个人家,他们家里有意向请坐馆的先生,一月二两束修,咱们略紧紧,应该是还可以的。” 顿了下,他看向伏秋莲,“不过你放心,不会总是这样的,我会边坐馆边温书,三年后再去试上一回,我就不信过不了这一关。” “相公说的是。”伏秋莲温柔的一笑,对于连清的计划她并没多说什么,他一介书生,能有这样的想法已经是很好,再让他做其他的,是等于逼他。 而且,不是还有她呢么? 搬到镇上去,她可没打算闲着。 哪怕纯是为了消磨时间,也得另弄些事情来做啊,这些天她人虽然在家闲着,可脑子却没半刻的闲着,已经想了几个法子,单等着去到镇上安顿好之后就去实地考察,然后再落实。 她也没甚野心,赚个温饱,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吃穿不用愁,特别是不会在日后一遇到事情需要用钱时要急的焦头烂额,或是必须找娘家救助就好。 未时中,刘妈妈赶了回来。伏秋莲母子都躺在里头的炕上睡着了,倒是连清坐在外头的椅子上温书,看到她回来,放下了书抬头,“妈妈回来了?” “姑爷好。”刘妈妈行了礼,想了想又开口道,“回姑爷话,我家老爷说,明个儿他会过来探看姑娘和哥儿。” “我知道了,娘子和辰哥儿还在睡,妈妈动作轻些,别吵了她们。”连清语气温柔,又叮嘱刘妈妈两句,自己便又把头埋到了面前的书里,旁边,刘妈妈看的心头直叹——你说姑爷这么用功,怎的就落了榜呢? 刘里长家的儿媳妇姓王,王氏一脸腼腆的走进院子里,远远的声音就响起来,“伏家妹子,伏家妹子在家吗?” “在呢,原来是刘家嫂子啊,快请屋里头坐。”天色已将黄昏,申时末,伏秋莲正窝在屋子里和刘妈妈说话,便听到外头的声音,听着话音儿有点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哪个,她赶紧打了帘子走出来,看到竟是王氏,不禁心头浮起几分的诧异,她怎的来了? “伏家妹子,我过来和你拿个做鞋的花样,前些天你不是说教我剪的么,我这会子有空了,刚好过来拿——” 这话听的伏秋莲一头的雾水,可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着往屋子里让人,“刘家嫂子你请进。” 王氏是刘里长家的儿媳妇,刘里长只有一个儿子,前几年执意和一个外乡人出去做什么生意,如今一去五年,没有半点的音信,家里只余下毛豆一根独苗苗。 所以,整个老刘家对于这根独苗那真真是看的比眼珠子还要重,所以,上次伏秋莲从黄婆子手里救下毛豆,老刘家的人虽面上没说什么,可个个心里却都是感激的很——当然,他们感激的人不是伏秋莲,而是连清! “嫂子,你坐。我给你倒水去。” “伏家妹子你别忙,我和你说两句话就走。”王氏拉下伏秋莲,看了眼不远处一直拿眼神打量她的刘妈妈,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刘妈妈看的眼角疼,起身一笑,“我去灶间看看火去。” 待得屋子里只余伏秋莲和王氏两人,她唰的站起来,一脸紧张的看向伏秋莲道,“伏家妹子,俺,俺是来给你送个信的,你和三兄弟最近可要小心着些,要,要人要对付你们呢。” 诶,诶,这话是何意?伏秋莲怔了下,飞快的回过神,“嫂子,你这话是听谁说的?可是你亲耳听到的吗?” “不,不是俺,是,俺公公听到的,在,在镇上——大妹子你要小心啊。俺走了。”王氏这番话一说完,直接起身扭头向外就走,脚步生风,甚至在出屋门的时侯都差点和刘妈妈撞个头对头。 看着她脚步匆忙的走远,刘妈妈还奇怪呢,进到屋子里便嘟囔,“这是那个刘里长家的儿媳妇吧,怎么这么毛毛燥燥的,差点撞人都不停下来看上一眼的。” “妈妈别怪她了,她素来胆子小,而且,这次的事她也是受人之托。”在刘妈妈诧异的眼神里,伏秋莲把王氏的来意说了一遍,刘妈妈一听就黑了脸,咬牙切齿的,“这还用说嘛,肯定就是老屋的那几个人,嗯,要我说,估计二房也有份。” 听着刘妈妈的话,伏秋莲虽然心头也是赞成,能对连清不利的,除了这几个人,怕还真的找不出别人来。 可不知怎的,伏秋莲心头就是隐隐有了几分不对劲——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李氏的所为充满着别扭,好像很急躁的想把连清赶出去,更甚者,她好像要弄污连清的名声似的……微微一顿,伏秋莲后背上涌起一片的冷汗。 难道,李氏目的真是如此? 是要把连清的名声毁了。 让他别说下次。 甚至这一辈子都被排除在功名之外。 那以,她这么样的结果出来,连清会有什么下场?怕是这一辈子还真就无缘科考了。变相的,也就能真的毁掉了连清? 伏秋莲打个冷颤,头一回对李氏的狠毒手段涌起几分的惧意,同时,她心头很是不解,这样做,对李氏有什么好? 要知道连清并没有真正的危险到连非什么,就是李氏等人,按着道理她也该只是要把落魄时侯的连清赶出去罢了。 可这样大张旗鼓的反脸? 次日一早,伏秋莲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苦思一晚上之后,她终是有所决定,唤来刘妈妈,“妈妈你去帮我跑一趟镇的,到保和堂去取些药回来,记得最好是悄悄的,我回来有用。” “姑娘放心吧,老奴这就去。” 看着刘妈妈简单的把手里的事情做好,收拾两下出了院子,伏秋莲眸光微闪,想了想,竟然轻轻一笑。 希望,只是她的未雨绸缪啊。 刘里长家,看着儿媳妇匆忙而来,刘里长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看到她拘束的站在自己身前,他脸黑几分,“可把我的话传到了?” “传,传到了。” “嗯,我知道了,你去看毛豆吧。”对于这个儿媳妇,刘里长很不满意,但再不满意,儿子都没了,他还能如何?直到刘氏的脚步走远,他才黑着脸把头扭向旁边,“毛豆今年七岁了吧?” “可不是来着,过了年就八岁了呢。”刘里长家的也叹了口气,眼神从院子里跑的欢快的孙子身上扫过去,想起失踪不知下落的儿子,眼圈就红了,“你说,咱们儿子他,他还能回来吗?” “能的,咱们等着那臭小子回来,好好收拾他。”刘里长这话自己说的都没什么力气,哪里能安慰得了身旁的老妻? 可刘里长家的却是红了红眼圈,径自点了下头,“是啊,我也觉得咱儿子一定能回来的。他啊,就是在外头很远的地方做事,还没回来呢。” 夫妻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刘里长突然开口道,“我听说,连家那三小子要搬到镇上去了?” “我也听陈家的说过。不过没个准信儿——”刘里长家的微微一怔,不解的看向刘里长,“你问这个做什么?” “若是他真的去镇上,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求着他把咱们毛豆带在身边去。”刘里长的话音儿才落,刘里长家的一声惊呼,“这怎么可以,咱们毛豆才七岁,而且,好好的家不待着,做什么要跟着他啊。” “你懂什么,毛豆跟着他,才会有出息,你也不想咱们这唯一的孙子长大之后什么都不会,你不想他光宗耀祖,有个好前程?” “可那个连清自己儿个都落了榜——”刘里长家的语气带着几分轻视,看向自家男人,“他自己个儿都没什么出息了,还能教咱们毛豆?这镇上的先生可不止他一个,咱们若真想毛豆好,另请一个好的就是。” 刘里长家的一番话说的刘里长啥啥大笑,半响,他收了笑,摇头看向自家老妻,“说你们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还偏不信,一时的落榜算个啥,和连三郎闹到现在,那是他们连家的蠢,你且看着吧,这个连三郎啊,早晚会有出息的。” “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刘里长家的想了想,这话倒也是,只是,想起时刻随在自己身边的孙子要离开自己,随在外人身边生活,她还是舍不得,“要不,咱们等毛豆大大,过了年再说?” “不能再等了,毛豆不小了,我明个儿就去和连家那小子说。”刘里长抚了抚须,笑的极是自信,“想来,他不会拒绝我的话。” 连家,连清听到伏秋莲转来的王氏的话,眉头微蹙,很是不解,“刘家嫂子的话竟是这样说的?难道是——”他的话在这里顿下,眸光和伏秋莲在半空中撞在一起,默契的各自收回。 两个人都觉得应该是老屋的人。 想起昨天李氏的话,连清气的脸色铁青,“这么说,是李氏去里长那里说了些什么,刘里长念着某些情份,特特前来和咱们提了个醒?” 连清的话伏秋莲听了没出声。 在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她又皱了下眉,“可刘家嫂子说,是刘里长在镇上听到的——”她看向连清,“若说是老屋,这镇上又怎么解释?” “我去刘叔家看看去。” 连清起身要往外走,却被伏秋莲给拦下,对着他摇摇头,眉眼微弯,浅浅的笑,“不急在这一会,我爹爹马上就过来了,相公还是先和我爹爹见了面,问问他咱们镇上房子的事再去也不迟啊。” “啊,我都忘了岳父要过来的话。是为夫不好。”连清对着伏秋莲拱手,“是为夫的不是,还望娘子勿怪。” “那,就罚相公去把辰哥儿抱过来吧。”屋子里,辰哥儿已经醒了过来,在哼唧,倒没大哭,连清听到伏秋莲的话,微微一笑,“好啊,为夫这就认罚。” 抱儿子抱在怀里,伏秋莲眼底尽是温柔,轻轻的戳着他的小脸,“辰哥儿乖啊,咱们一会见姥爷喽。姥爷可疼辰哥儿啦,我们辰哥儿最可爱,是不是?” 小家伙似是在回应着她的话,不时的转两下眼珠,嘟着的小嘴吐两个泡泡,粉嫩嫩的小脸红扑扑的,看的伏秋莲恨不得上手去狠搓两下。 可惜,也只是想想罢了。 且不说她舍不得,若是她这样做了,估计旁边的连清头一个就得和她翻脸。 “老爷,姑娘,姑爷,老爷来了。”刘妈妈惊喜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一道有力的脚步声紧接着走来,伏秋莲和连清两人已经起身去迎,才到门口,伏老爷大笑着走进来,“快让我看看我宝贝孙子,哈哈,胖了,长的真好,像我女儿。” 伏秋莲抿唇笑,“爹,您先坐下说话啊。而且您站着抱辰哥儿也不方便不是?” “哪有什么不方便,你快把我孙子抱给我看看。”伏老爷哈哈大笑着接过辰哥儿,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伏秋莲,“我说宝贝女儿啊,你爹我可是在外头洗过手,拍过衣裳上灰尘的,不信你问刘妈妈。”他可是听刘妈妈讲过,自己这个女儿对于这方面很是坚持。 若是在外头跑了大半天回家,想要抱辰哥儿,一定要先洗手换衣裳。自家这个女儿性子霸道,若是真为了这事和他翻脸,可是说不准的事儿。 “爹,我知道了,您快坐啊。” 旁边连清已经双手捧了茶,“岳父大人,您请用茶。” “贤婿坐。” 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伏老爷迫不及待的把辰哥儿接过去,在手里一掂,笑,“果然是沉了不少。看着也长开了,呵呵,你们两个还别不像,真和连丫头小时侯一般像呢。” 伏秋莲笑,“爹,在您眼里哪个孩子都和我一般像。因为您眼里就我一个人。” 伏老爷哈哈笑,可连清却知道,自家娘子这话是说中了伏老爷的心。旁边,伏老爷又逗弄辰哥儿一会,直待他睡下,刘妈妈方轻手轻脚的接了过去,屋子里,只余下伏秋莲夫妻,伏老爷三人,欢快的的气氛一闪,顿时就多了几分凝重。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好好的家里不住着,怎的要跑去镇上住?”伏老爷率先开口,只是开口却是直接责备,最后更是看向伏秋莲,“我说丫头,可是你又任性了?如今你可是为人母,不能再淘气。” “爹爹,我没有。是——”伏秋莲的话一顿,后头的话却是没说出来,她可不傻,刘妈妈明明把前因后果都和伏老爷说过的,这会自家老爹却装不知道,怕是另有打算吧?她且等等看就是。 “岳父息怒,这事不怪娘子,是,是——”连清用力闭了下眼,他有点说不出口,说自己被亲爹赶出家门? 他心里的那点子自尊让他难以启口中。可再难以启口,这事也得说!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起身朝着伏老爷深深一拜,“是小婿的错,惹怒家父,导致家父一怒之下赶小婿出去,害的娘子和幼儿迫不得己要随着我颠簸。” 伏老爷脸上诧异的神色一闪,对着连清摆摆手,“贤婿这话说的,亲家老爷怎会把你这个秀才儿子往外走?贤婿可是做错了什么?或者,是我女儿犯下什么错事,导致亲家老爷不能容,以至于要把你们夫妻赶出去躲个清静?” “都不是,是,是小婿的错。” 连清扑通跪了下去。却是把头微垂,一语不发起来,椅子上,伏老爷也是端了茶沉默不语,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旁边,伏秋莲却是有些清楚了。 感动的不得了,伏老爷这是在明确的告诉连清,是你那个爹糊涂,是他不要你,连带着我女儿也跟着你一块受了这份辱,日后,你若是有什么决定,你可要好好的想想今个儿,想想我女儿随着你一块吃的这些苦! 连清是个聪明人,心思电转半日,哪里还不清楚今个儿伏老爷的心思?可这一跪,他却是跪的心甘情愿,郑重的给伏老爷磕了个头,“岳父您放心,只要有小婿一日,小婿绝不会有负娘子半分。” 伏老爷心里满意,面上却是打着哈哈,“贤婿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不过,到现在为止,贤婿还没和我说清楚,亲家老爷为何要赶你们出去?这中间若是有什么误会,便由着我去劝和劝和?” “不必了,爹爹他,他误信人言,觉得我不争气,所以,爹爹他老人家一怒之下,便把我赶出了家门——” 啪,伏老爷一拍桌子,脸就沉了下来,“真真是可笑,什么叫贤婿不争气?依着我看,贤婿可是好的很,不然,我可舍不得把我宝贝女儿嫁给你。要依着我说,贤婿搬去镇上也好,两家离的近,也好有个照应。” 得,三两句话后直接把心思给透出来了。伏秋莲抚额,叹气,“爹,时间有点紧,相公又不熟悉镇上,便想着请爹您或哥哥帮忙看看,您今个儿过来,可是帮我们看了房子吗?” “是啊,爹帮你们看了一套,前头可以做铺子,后头是个二进的小院,虽然小了些,可你们住着也足够了。”伏老爷朝着伏秋莲笑笑,扭头看向连清,“地址就在长平街偏东一些,地段不算好但也不算差,贤婿觉得如何?” “敢问岳父,租金多少?”连清可是打定了主意,若是租金太多或是伏老爷说不用他出钱,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伏老爷却是一笑,“每月八两银子,一次交齐一年,租期是五年,贤婿若是觉得可以,咱们一会便去看看院子?” 连清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下,“那就有劳岳父。”这个地段他知道,不是最好的,但却也算得上是镇上繁华的地段。 至于租金,应该是对方看在伏家的份上,给他便宜了的,要知道他之前也问过这一段的地方,可是开口就要十五两的。 伏老爷是个爽快人,说带着连清看院子,直接起身就走,在院子里迎头撞上连老爹,本来连老爹是想避开的,结果伏老爷哈哈大笑着走上去,开口就是道谢,“亲家啊,多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女儿可是怎么也不能去镇上和我做邻居的,亲家这一开口啊,真真的是赶的好。知道我想念女儿,便直接把女儿女婿还有孙子都送到我家门前,嗯,我这里可是多谢亲家了。” 连老爹黑了脸,“那是我孙子。” “嗨,你连儿子都不要了,还挣什么孙子啊,没了儿子,哪来的孙子?”伏老爷看着连老爹铁青的脸,哆嗦的唇,想想也不过份,哈哈一笑,“亲家你且歇着,贤婿,走,咱们去看院子去。若是可以,这会就把定金交了,明个儿就搬过去。” “岳父说的是,岳父您请。” 连清没看到后头连老爹阴沉沉的脸? 他看到了。 可他却只是在脚步一顿之后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即然你开口赶我,那么,这就是你早该想到的场面不是? 你早不能一方面赶我,一方面又让我对你毕恭毕敬,还如以往般在你面前当那个孝顺儿子吧? 他的脚步由慢到快,再到恢复平静。 前头,始终在暗自观看的伏老爷眸光微闪,轻轻的笑起来——他这个亲家啊,这次怕是要赔了夫人又蚀米喽。 房子只看了一眼连清就点了头,交了租金,契约一式两份,回到家已经是戌时正,好在这会还是秋天,天黑的没那么晚,回到家也才是撑灯罢了。 伏秋莲和刘妈妈正等着他回来用饭,看到他回来,便把饭菜摆上了桌,伏秋莲想了想看向连清,“相公,房子的事可定下来了?” “嗯,岳父找的房子很好,前头可以做个小生意,等咱们想好再说,后头的院子也干净,正合适咱们家几口人居住。” “这就好。我先还想着不合适呢。”伏秋莲一笑之后就把这个问题抛开,几个人用过饭,伏秋莲又给辰哥儿喂了回奶,夫妻两人各自洗漱后,便躺在了炕上。 不知过了多久,几乎伏秋莲就要睡过去的时侯,连清轻轻的一个转身,双手小心的,带着几分忐忑的放在了伏秋莲的腰间,力道很轻,可却让没睡死的伏秋莲身子一僵,她想躲开来着。 可身子好像僵了一般。 她微喘的气息让连清的手一顿,继尔,连清双手环在她的腰间,试探般的,小声的喊着,“娘子,娘子——” “——睡着了。” 连清失笑,摇头间却是去了几分忐忑,索性笑着把伏秋莲拥在怀里,“娘子别动,让我抱一会吧。” “嗯,好。” 伏秋莲刚开始的僵硬过后,只余一抹复杂,但不管怎样,却是让她把推开连清的心思给抛开——娇情啥,孩子都有了,虽然不是她的感受,但两人在一起可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会她若是再推拒,只会显的可笑。 别说连清只是想抱抱。 哪怕是再进一步,她有何理由推辞?而且,她虽然心里有些抵触,可也没想推开,这是夫妻之间的事,不是吗? 沉默了一会,伏秋莲只觉得脖颈间一热,又是一凉,她心头微惊,这是,连清哭了?她挣了下身子,却被连清环的更紧,“娘子别动。” “相公你——”这声音都带着股子闷声,脖子里一滴滴的泪落下来,伏秋莲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跳了起来—— 她竟然心疼起这样的连清来! 身子动不了,她猛的抬头,对上连清的脸,她头一仰,直接对着连清的唇就吻了过去,轻轻的,温柔的,一吻即止,她伸手对着连清回抱过去,把身子贴在他怀里,语气怜惜,“相公,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你还有我,还有咱们的辰哥儿,咱们才是一家人,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夫妻。” ------题外话------ 明天来个高一潮吧,本来是今天的,结果又推了一章…   ☆、075 真相出,谁悔谁怒谁惊谁喜 老屋,李氏皱眉走来走去,看着不远处的连甜儿,脑海里盘算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有些犹豫不决,不远处,连甜儿倒是坐不住了,“娘,您到底还在等什么,快点想法子啊,只要咱们的事成,女儿我可就是镇上的人了。” “你知道什么,这事岂是那么容易办成的?”连非也是眉头紧皱,可双眼却散发着一种精光,“娘,这事咱们一定要办成,只要让他的名声臭了,咱们可就能有一百两银子。”一百两啊,这在以前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可现在,眼看着自己就能拥有。 有这一百两什么不能做? 能娶媳妇,能建个新房子,甚至还能买好些东西,而且,说不定他还能去镇上过活……连非越想越激动,眼都红了,心头最后的一丝犹豫被他给抛开,深吸口气,他低声道,“娘,这事咱们一定要做,但却不能让爹知晓。” “这还用你说?”回过神的李氏瞪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小四,他毕竟是你亲哥,若是日后有了出息,这一百两银子——”虽然她也很心动,可李氏也不傻,日后若是连清高中,一百两算什么? “娘,你傻了不成,你看他现在这个样,能有什么出息?”不就是好命,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吗,不然,他有什么?连甜儿撇了下嘴,恨恨的跺下脚,提起连清夫妻,眼里尽是恨意,“再说,他现在就不把你放在眼里,连爹爹都忤逆,你说,日后他就是有了出息,会帮咱们?” “是啊娘,你可别犯傻,他不把咱们三个弄死就好了,还会帮咱们?”连非眼珠一转,脸上就多了几分愁容,“娘,你没听到爹的话吗,他可是说早早给甜儿看了门亲事,要让她尽快嫁过去的,那是什么人家啊,你能放心?” “我不嫁,我要嫁到镇上去。娘,你可要帮我,女儿要嫁到镇上享福去。”连甜儿拉了李氏的手臂晃着不放,一脸的哀恳,“娘,你最疼甜儿的是不是?那个人家说了,只要咱们把事做成了,他们家就会把我娶进门,那可是镇上的富户啊,娘,你一定要帮女儿——” “可是——”李氏还有有些犹豫不决,旁边,连非霍的站了起来,黑了脸,“娘你不帮算了,儿子自己去做就是。反正,这事儿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帮你。” 眼看着一双儿女起身向外走,李氏急了,猛的跟着站起来,“都给我回来,这事不用你们,我来就成。” “娘,真的?” “就知道娘最疼女儿了。” 看着两人走远,李氏叹口气,坐在凳子上眼神闪烁,眸光变幻了一番,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端起旁边的粗瓷大碗,把里头有些凉的水一气饮尽,站起身向院子外头行去。 巳时正,已经用过早饭的伏秋莲和连清夫妻两人正在屋子里忙着收拾行李,当然,多是连清和刘妈妈动手,伏秋莲只管着照看辰哥儿。 门外头,响起李氏的声音,“三子,你出来一下,你爹在咱家院门口有事找你呢。” 连清正往箱子里装书,听着这话动作一顿,刘妈妈嘟囔,“有什么好说的啊,都把人赶出去了,这会又想起来装好人了吗?” 伏秋莲摇摇头,看向连清,“相公不如去看看?”左不过她们就要离开这里,再想和这一家子生活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是说会子话,她也没必要在这里拦着,而且,说不定连清乐意去? “嗯,我过去看看。”连清对着伏秋莲微微一笑,眼底复杂的眸光掠过——父子天性,血肉亲缘,这么些年的父子之情,真的能完全撇清,说断就断个一干二净吗? 待得连清出去,刘妈妈瞪伏秋莲,“姑娘做什么要开口让姑爷去?若真真是那个老家伙反悔,不让咱们搬走了,他可是姑爷的爹,和姑爷说些个软话哭诉几句,姑爷心软不搬了可如何是好?” 这话听的伏秋莲扑吃一笑,轻轻的拍着炕上没睡安稳,来回扭身子的辰哥儿,她对着刘妈妈摇摇头,“妈妈你是不了解夫君的性子,他虽是读书人,看似没什么脾气,但骨子里却极为的重诺,而且,打定了的主意是万难更改的,如今,他即说要搬,又是被赶出去,依着我看,是绝不会再轻易被人说动心思的。” “这样的话老奴可就放心了。”刘妈妈朝着伏秋莲咧嘴一笑,低下头安心的收拾起行李来——各色,各季的衣衫要分好,各种款式的也要分开放,还有辰哥儿的,以及连清的书,要收拾带出去的东西多着呢。所以,屋子里头的两个人一个在照看辰哥儿,一个则是在专心收拾行李,谁都没留心外头的连清。 不过是去和连老爹说个话嘛。 有什么好注意的? 孰不知,连清站在外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院门口,就皱紧了眉,又停了会,还是没看到连老爹的人。 是改变了主意? 连清并没有多在意,他抬脚往院内走去,脚步被人给拦下,“三子,你爹一会就来,你再等等?” “麻烦你让开,爹若是有什么事,让他一会直接到屋子里找我就是。我还要去收拾行李,你知道的,毕竟,爹只给了我三天时间,今个儿可是最后一天,我可不敢耽搁。”连清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李氏,眼底尽是鄙夷,他甚至都不屑去多看她一眼,抬脚要绕路从她旁边过去。 哪只下一刻,李氏朝着他身上突然就撞过来,连清肯定是躲,李氏直接就跌在地下,嗷老一声,扯了嗓子喊起来,“快来看啊,打人了,要打杀我这个老婆子喽,天呐,这是不孝啊,安家嫂子救命,大家快来看啊,我这老骨头要被打死喽——” 不远处的确走过来两名妇人,都是四十出头的年纪,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的互看一眼,停住了了脚。 没往前再说,可也没转身走人。 李氏在地下打着滚的嚎,连清的脸直接就黑了,他脸色铁青,“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何时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他家娘子可是说了,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人再反咬回去么?所以,他是真的没把李氏看在眼里的,可现在,连清恨不得真的抬脚上去踹她几脚。 这个可恶的黑心妇人! 他有心想走,可连甜儿却是不知从哪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连清的脚跟儿前,“三哥,三哥你别打娘了,娘都快被你给打死了。” 她抱着连清的腿哭,气的连清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实在是忍不住,抬脚把连甜儿踹了出去,“一群疯子,真是不可理喻。”幸好他们就要搬出去,不然,他儿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得多担心? 眼看着连家门口围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对着连清几个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嗷老一嗓子起哄,“天呐,这连清不是秀才么,怎的竟是这般的德性?这可是忤逆不孝,换成大户人家,是要除族的。” “哎,你有所不知了,这位可是连秀才的继母,这继子继母之间,还不就是那点子事?我想,也不该全怪连秀才。” “唔,不过我可是听说,前些天这李氏都被弄到牢里去了,据说,就因为分家的事不和,这李氏被弄到牢里去了呢。” “啊,这位连清秀才这么大本事?” 旁边有人笑着接口,“一看你们就不是本村的人了吧,这位连秀才啊,靠的可不是自家的本事,人家啊,娶了位好娘子啊,伏家可是镇上的大户,把个人弄到牢里去还不是小菜一碟?” 先开口的两人讪讪一笑,互相使了个眼色,“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呵呵,我们的确不是这村的——”两人眼神一闪,退回人群,可双眼却是半刻不离场内几人。此刻,屋子里的伏秋莲和刘妈妈也听到了动静,不等刘妈妈开口,伏秋莲已是把怀里的辰哥儿交给她,“妈妈你看着辰哥,我去看看。” “姑娘你可要小心啊。” 伏秋莲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起身向外走了两步,又回来,从炕头上的柜子里摸了个东西袖起来,转身出了屋子。 屋子外头,连清走了两步,又停下,看到跪在他脚下的连甜儿,深吸口气,竟是神色平静的开了口,“甜儿,你若是现在放手,我便不追究今个儿的事。” “三哥,求你了,娘上次被你打的都卧床不起了好几天,你,我今天饶了娘这一回吧。三哥你饶了我和娘吧。” 连清气的笑起来,他点点头,再不看甜儿两眼,拱手看向旁边的陈氏,“劳嫂子去里长家走一回,请他过来一趟可好?” “成,大兄弟你放心,嫂子这就去。”陈氏很是鄙视的瞅了眼连甜儿,大家都一个村子里头的,谁不知道谁啊,连家三郎会是这样的人? “哥哥,你饶了我们吧,里长他,他,我们是不敢求他主持这个公道的——”连甜儿眼中狠色一闪,耳边响起连非出来时和她说的话,心头一横,上前抱住连清的腿,大声道,“三哥,只要你放了娘,不再欺负娘,我,我不和爹娘,也绝不和外人说你,说你非礼我——” “胡说八道,你可真敢说,你这样的诬陷我家相公,你自己的亲三哥,就不怕半夜被牛头马面拔了舌头?”伏秋莲才一出来,远远就听到连甜儿的话,心头大怒! 非礼亲妹子啊。 这样的名声传出去,日后连清别说考科举,好前程,连清根本就别活了。也不用等到明个儿了,连清可以直接回屋找根绳子吊死或是一头撞死了。 啪,伏秋莲一巴掌照着连甜儿脸上打过去,“你自己个儿不要脸,可别胡说八道,诬陷我家相公。”她直接把连甜儿从地下拽起来,冷笑着看向她,“你嘴里就知道胡说八道,怎么不和大家伙说说,自己这几天为什么连床都下不了?” “是你,都是你们,合着来的欺负我。”连甜儿的话还是很有些效果的,不管怎么说,村子里的人包括这整个世间,对于人伦孝道还是很看重的。 而且,为官者最重的自是名声。 连清若是有这么个名声,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还谈什么以后? “是你去我们家灶间偷东西,明知道你那辰儿饿的哇哇叫,那是我要用来催,催奶的,你可却背着我们去灶间天天偷,甚至连碗都端走。甜儿,我和你哥可有说过你什么?这做人啊,可不能忘恩负义,像你这样没良心。” “你胡说,我没去——” “没去?那上次刘里长在咱们家时,二嫂从你包袱里看到的,你那里头可都是我和两位嫂子的陪嫁,银钗耳坠子之类,难道,那也不是你拿的,而是别人偷着放到你那里去的不成?” 李氏在一侧地下蹲着,一看不好,哪里还装的下?哭也收了声,捂着脸就朝着伏秋莲和连甜儿扑过去,“三儿媳,你别欺负甜儿,她已经好几天不敢出门了,都是我们母女命苦,是我们自作自受,真的,我们不怨你们的——” “您可别这样说,您是我们的长辈,我们应该孝敬您,您这个样子,让我和相公可是要折寿的。您快起来——”伏秋莲弯腰去扶李氏,趁机拿了自己的帕子,弯下腰动作温柔的给李氏揩泪,“有什么话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好好说就是,这样的闹腾,除了给外头人看笑话就是给外人多添些茶余饭后的闲话,您说这是何苦来着?” “三儿媳你说的是啊,呜呜,我命苦啊,我,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和三郎日后好好的待他们兄妹,我这个老太婆要怎样都可以的——”李氏就了伏秋莲的手站起来,一身的狼狈,“媳妇儿啊,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和三郎好好说说,可好?” “说什么说,娘,这个王八蛋,他竟然敢欺负甜儿,我打死他——”连非从人群里跑出来,黑着脸,抡了拳头对着连清脸上就是一拳,“我打死你个王八蛋。你就不是人,甜儿她是你亲妹妹啊。” “连非,你胡说什么?我没有——”连清一闪,避开连非的拳头,伸手握住他的手臂,“你三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你觉得,我是这样下作的人?” “我才不和你说什么,甜儿说的就是,难道她会把屎盆子往自己个儿头上扣?”连非跳着脚,眼都红了,恨不得生吞了连清,“我打死你——” 李氏一脸的凄楚,怀里抱了连甜儿,母女两人抱头痛苦,“我们什么都不说,真的,我们只要能在这个家里好好的生活,我们什么都不追究了,哪怕,哪怕是三郎他,他欺负甜儿——” 伏秋莲站在连清的身侧,她的眸子自气的全身直抖的连清身上扫过去,落在抱着连甜儿痛哭的李氏身上,眸光微闪。 刚才,自己看的可是清楚。 李氏在听了自己的劝说之后明明眼底带了几分犹豫的,可就在这个时侯,连非突然闯了进来,并且毅然的对着连清动了手,她没有漏过李氏眼底一闪而过的幽芒,还有,那种狠厉。 是豁出去了的那种心思吧? 她笑笑,即然这样,那也好吧,把手里的帕子不动声色的递给李氏,她淡淡的挑眉,“即是这样,那么,咱们就只能等里长来了之后再辩个黑白了,这帕子,且给你擦擦泪吧,免得一会里长来了不好看。” “要你好心。”连甜儿嘟囔一句,可却也顺势扯过李氏手里的帕子擦了两把,眼底贪色一闪——这帕子好漂亮! 外头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对连甜儿母女的话持怀疑心态,可就是这样,愈发让伏秋莲下了某个决定,并且庆幸,还好她早早做了防范。 “行了行了,都闪开,像什么样子,都让开,各自回家吧。”刘里长黑着脸自外头走进来,看到李氏几人,眼底掠过一抹嘲讽,这个笨女人,你就看着吧,早晚着会自己砸了自己脚的。 “一家子人逗嘴吵架有什么好看的?谁家没个吵吵闹闹的时侯?都回吧。”刘里长开口赶人,三里屯的人再不情愿,自然也是慢慢后退。可却有人不乐意了,“老爷过堂还让人观看呢,为什么让咱们走?” “是啊,难道,你要偏心这个姓连的秀才?”扫了眼开口的两人,刘里长想到某种可能,眉头皱了一会,他无奈的点头,“即是要看,那就随你们。” “刘里长,劳烦您了。”连清拱了拱手,再完美的礼仪却掩不去他身上的怒意,任是谁被泼了这么一身的脏水,甚至还涉及到日后前程,能高兴才怪。 “大侄子,这事,哎,难办啊。”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这李氏在村子里胡搅蛮缠是出了名的,有理无理她都给给你搅上一搅,让人头疼的很。 再说,今个儿这事出来,连清的名声虽是被毁了,便是真的呈清连甜儿是胡说八道,可毕竟这事是发生了,影响也产生了,刘里长随意的坐在一把矮凳上,看着李氏几个,“都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一家人怎的就闹成了这样?” 连非先开口,“我三哥,不,他不是我三哥,他不配,他就是个畜生,他——”刘里长径自摇头打断连非的话,看向李氏,“老嫂子,你先说?” 包括得了刘里长允许,留下来的那些村民,大家都把眼神注视在李氏身上,如是,在大家一致注视下,李氏缓缓的开了口,“我打小就看不惯连清,看着他我就一肚子气,读什么书啊,我的小四都没读书呢,又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偏他金贵的要读书——” 咦,这是啥情况? 众人默然中,李氏带着怒气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命大,竟然没淹死,后来,我就想着放蛇,可他竟然把蛇给踩死了——这么些年,我都在心里恨死了,他怎么就不死呢?” 众人,“……” 几乎全部是看傻子,疯子般的眼神对上李氏,这些事竟然是她做的?可她疯了不成,就是她动的手脚,怎的这会子又亲口说出来了? 刘里长也是铁青了脸色,指着李氏,“好你个狠毒的妇人,你竟然这般的狠心,我——”耳边,李氏絮絮叨叨的话打断他,“这一次,若不是有人给我们一百两银子,就买连清一个坏名声,我们才懒得费这个心思,你当甜儿说这些话我们不难受啊,可我儿说了,就得这么说,不然,哪里能把他的名声给彻底弄坏?”说着话她竟是得意一笑,“看看,我们成功了吧,哈哈,让你再读书,我看你拿什么脸面去考试。你直接去死吧。哈哈……” 最后,李氏恶毒的,近似于疯狂的笑听的众人心头胆颤心惊,再加上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大家不由自主都选择了沉默。 连清几乎站不住身子,他上前,站在李氏身侧,“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小时侯,是你几次三番要害我?” “哼,是你傻子不知道罢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连清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他眼底透着血红,胸口急剧的起伏着,这个女人,打那么多年前就存了心要害死自己? 伏秋莲不动声色的上前,握住连清的手,俏生生的在开口,“相公,以前的事即是知晓,咱们自可以查清,只是现在,当务之急的却是要问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这般恶毒的毁坏相公的名声,不惜用这样下作的方式。” 被她这么一提醒,连清也慢慢冷静下来,李氏不足为虑,可她背后竟然有主使?他双手紧紧的握成拳,恨恨的看向李氏,“你若是说出背后主使是谁,我会考虑放你一马,不然,不然——” “不然,我们就去告官,让你吃官司,然后,挨板子,砍头,或者让你在牢里坐一辈子不出来。” “我不知道,只是一个管家横样的人给我的钱,还说,还说等我们事成,自然有人来联系——” “娘,你疯了,胡说什么。”刚才一直急的在外头直跳脚,恨不得冲过来把李氏给打量,但却碍于刘里长的眼神,一直不敢往前冲的连非终于趁着连清走神,从他面前冲过来,用力晃起了李氏,“你疯了,这些话也是能混说的,这些年你待三哥如何村子里可都是知道的,娘您这是怎么了,啊,我娘肯定是撞客到了。里长,你赶紧救救我娘啊。” “小四啊,你是说,你娘撞客了?” “是啊是啊,里长你不知道,我娘娘前些天就有些不对劲,说话颠三倒四的,还曾骂过我和甜儿好些回呢。甜儿你说是吧?” “哥,我一定要让那个小贱人死。她不过就是家里有点钱,凭什么在咱们家耀武扬威的啊,我可受不了——娘,我要做富家太太,我要嫁到镇上去,你要把那个女人给弄死——” 啪,自人群外头走进来,一脸铁青,全身都在颤的连老爹一巴掌掴在连甜儿的脸上,而后,对着连非就是两脚,“我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两个不孝子?”扭头看向坐在地下,神色带着几分迷茫的李氏,也是一个窝心脚,“黑心下作的女人,我今个儿和你没完,非休了你不可!” “啊,你竟然敢踹我,你又打我,我和你拼了。”李氏还没跳起来呢,就看到周围这么多人,一下子回过神,她猛的看向刘里长,“里长,你看看,你可要给我做主,我在他们连家过的可就是这样的日子啊,他们这是要活生生的打死我。” 刘里长冷笑,“那是你活该!” “我来问你,刚才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连老爹瞪圆了双眼,看着被她踹翻在地的李氏,眼神似乎能吃人,“那些事,你真的做了?而且,你,你刚才,甜儿诬陷三郎的话,也是你们受人支使?”就为了一百两银子,所以,这个无知的妇人要毁了他儿子的一辈子前程? “不是我,真不是我——” “爹,女儿是冤枉的,女儿——”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样的女儿。”连老爹即怒又气,在四周村子里人或同情或嘲讽或叹息的眼神里,他觉得自己把这张老脸给丢尽了!直接骂退连甜儿,他朝着刘里长一拱手,“这个恶妇做下这般错事,我也没脸多说什么,我这就把这个毒妇休了,我三儿可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还请里长,请大家给做个见证。” “好说好说。” 这下大家是不散也不好意思,刘里长想了想,知道这回李氏的名声算是落地,又被众人一人一脚的踩到了底,再没什么翻身的机会,他便也起身,只是刘里长却是对着连清说话,“三子,刘叔有事和你说,晚会这里事了,咱们再说。” “刘叔您慢走。” 连清直到这会,似海水涨潮般的心情方慢慢平复,他似没看到有地下的李氏,径自对着连老爹拱拱手,“我们一会还要忙着搬家,这里的事也顾不来,您自己看着办吧。” “恶妇,我马上休了你!” 身后,连老爹的怒喝,李氏的哀求,连甜儿的哭声,连非的责问夹缠在一起,连清却是脚步不停,径自回了屋子。 刘妈妈默不作声的捧了茶,伏秋莲对着她挥挥手,待得刘妈妈退下去,伏秋莲微微一叹,“相公,她只是个外人。” “我知道,我没有生气。”只是心情有点莫名的难过,还有些复杂罢了,连清轻轻的握住伏秋莲的手,眼底几抹幽芒掠过,“我以为她只是看我和两个哥哥不顺眼,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没想到,她却是这般的狠心,几次三番的要下狠手。” 这个时侯说再多的劝解话也是多余的吧,伏秋莲只是把手由着连清握着,两人坐在屋子里默然不语,但偶尔一抬眸,各自流转的眸光里却又无形中多了抹默契。 直到,外头传来刘妈妈的声音,“大太太您来了?姑爷,姑娘,大太太来了呢。”知道这是要给自己夫妻两人报信,伏秋莲把手自连清手中缩回,一笑起身,“大嫂快进来。” “弟妹,我们刚才不方便露面,还请你见谅。”周氏进来的头句话直接就是道歉,而且很是直诚,并不曾有半点的躲闪,这样的态度让伏秋莲没办法讨厌。 还是那句话,对周氏,或者因为之前的赠银而生起几分好感,可也只是几分。但这样的些许好感,却是不可能让伏秋莲在心里和她有什么过深的交往。 但是,伏秋莲却一点都不讨厌周氏。 “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那样的场面,别说是大嫂,就是我都乱了阵脚,我家相公到现在还没缓过神呢。”她一指里头的屋子,神色黯淡下来,声音都压低,“看,这不,一进屋就躲了进来,我都不见呢。” “这是应该的,哎,谁知道那个女人这般的恶毒?”周氏脸上也是一抹余悸掠过,李氏即然对连清下过手,那对她们大房呢,对连夏,甚至是他们的孩子呢? 周氏想想都觉得一阵后怕! 这样的女人,她多看一眼都觉得担心,谁知道她下一刻会生什么花招害你?握着伏秋莲的手,周氏一脸的庆幸,“好在咱们这是什么事都没有,不然——” “可不是来着,也是运气。”伏秋莲笑着接过话,把面前的茶推过去,“大嫂喝茶。” “弟妹,你说,这李氏好好的怎么发了疯,把那些话都说了出来?”周氏很是疑惑,这些话她也没地儿没人说,因此,外头的人一散,她看着公公教子训妻的,她也悄悄缩了回来,站在自家门外,想了想终是一个转身来了三房,“三弟妹你说,难道她真是撞客着了不成?” “谁知道呢,反正,老天爷可是看着的,说不得,她做下的坏事太多,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所以,便给咱们做主了?”伏秋莲的话本只是个理由,可听的周氏却是一拍手,“对呀,可不就是这样?可见啊,这好人坏人都是在老天爷那里挂了号的,早晚的啊,都得报。” 两妯娌又说了会子话,看到刘妈妈翻了行李在装箱,周氏有些不好意思,客气几句便起身告辞,“弟妹你先忙,你大哥还等着我呢,我先回了。”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她又扭头对着伏秋莲低声道,“外头的事你不用管,待得有了消息嫂子第一个和你说。” 伏秋莲失笑,“那就多谢嫂子了。” 中午饭几个人随便用了点,伏秋莲喝的仍是催奶的鲫鱼汤,连清只喝了半碗便放下了,对着伏秋莲勉强一笑,“娘子,我饱了。” 不想吃饭的时侯便不吃,伏秋莲便也不多劝,只是笑着点头,“那我可是要再多吃一碗的,相公可不许笑我。” “不笑,娘子慢慢吃。” 伏秋莲便点点头,在连清的注视下喝了一碗汤,吃了两张饼,又夹了个鸡腿,方慢悠悠落筷,“相公,我吃饱了。” 刘妈妈赶紧收拾碗筷,夫妻两人坐在屋子里说话,外头,院子里传来连老爹含怒的声音,“大郎二郎三郎,带着你们的媳妇都给我出来。” 这个时侯出去干嘛啊,晒死了。眼看着就是中秋节,天气燥的很,这会又是才用了午饭,这老头也不会另挑个时间。 外头陆续响起脚步声,连清端坐不动,伏秋莲想了想,看向他,“相公,咱们——?” “咱们不去。”连清淡淡的挑下眉,看了看外头屋子里的几大箱子,皱了下眉,“咱家怎的这么些箱东西?” “相公以为有多少?”外头摆着的才五个箱子,这就多了? “不过是几件衣裳,我以为,三个够了。”连清的话听的伏秋莲失笑不己,她一指外头的箱子,“相公,那里头只是咱们两个一年四季的衣裳,还有五个箱子是相公你的笔墨纸砚,还有这么些年来的笔记,书之类呢。所以,并不是你以为多的五个,而是十三个。” “……” 外头,传来连夏憨厚的声音,“三弟在吗?三弟——”伏秋莲看了眼连清,没出声,连清皱着眉,但人却站了起来,“大哥,我在呢。” “大哥来了?进屋坐。”伏秋莲笑盈盈的福礼,“你们说话,我去给大哥泡茶去。” “弟妹别忙乎,我说句话就走。”不知怎的,面对着现在的伏秋莲,连夏总是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这会看到伏秋莲一笑出声,他赶紧摇摇头,随即便略带几分拘谨的看向连清,“三弟,三弟妹,爹,爹让我叫你们过去一趟。说,说有事要和咱们说。” “他已经把我们赶出家门。这家里头的事,再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大哥你还是回吧。” “三弟,你,你别这样倔啊。爹,爹他也是被那个女人给骗了——”连夏的话在连清似笑非笑的眼神里结结巴巴的顿下,随即,他深吸口气,直接道,“爹,爹他请了咱们娘亲的灵位,他,他说要当着咱们的面,和娘,和咱们娘道歉。” 若是伏秋莲,她准会来一句,‘狗屁!’拿个死人牌位,随便忏悔几句,然后,大家一笑泯恩仇? 伏秋莲会暗自翻个白眼,老娘没那么傻!可连清却不同,他是打小读圣贤书,是在这个社会的道德标准下长大,一听连夏这话,脸色微变,“爹,爹爹他当真拿了娘亲的牌位这样说?” “是啊,三弟,哎,你还是过去看看吧。”连夏觉得自己的嘴拙,谁也劝不了,有心想多说几句吧,又怕自己多说,惹了连清不高兴,只挠挠头,一脸为难的道,“三弟,你去看看吧,大哥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娘子,为夫想过去看看。”连清沉默了一下,眸中一抹怅然浮起,他看向伏秋莲,眼带歉意,“娘子若是不想去,便在屋子里歇着可好?” “不必,大嫂也过去了,我也和你一起过去看看吧。”她闭着眼都能知道连老爹的心思,不外乎就是当着他们的面休妻,然后抱着死人牌位自责,内疚一番,或者,还会很是真诚的恳求连清别再搬出去吧? 伏秋莲眸底一抹嘲讽掠过,手在袖子里的某处摸了下,她抬头朝着连清微微一笑,“相公,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到齐,连非兄妹神色狼狈,尴尬的站在左边,连老爹看到连清夫妻到来,朝着他们咧了下嘴,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三子,你们来了?爹有话要当着你们的面说——” “你要做什么,说什么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动我娘亲的牌位做什么?”连清负手而立,眉眼浅淡,似嘲似讽,“那是我娘的牌位,也是这个女人能看的?她不配看!” “是是是,她不配,爹这就把她给休了,这么些年来爹不知道,她竟黑了心的这么害你……爹是无论如何容不下她的,爹这就休了她——” “爹休不休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三子,爹不是真想把你赶出去的,爹只是想让你出去磨练一番,知道世道艰难,到时侯你就会回来专心考试了,爹都是为你好——你娘也不会想着你不顾这个家,不顾你两个哥哥,执意出去的,是吧?” 伏秋莲看了眼连老爷,生怕他嘴里说的连清他娘的话打动连清,不动声色的上前,“爹,您要把我们赶出家门,甚至是逐出连家,可是按了手印画过押的,您这会又说要我们回来,契约书都在这里呢,可不带这样儿戏的啊。” 连清一震,“娘子,你刚才说什么契约书?”逐出连家,他怎么不知道? 还没等伏秋莲说话,门外头,传来一道极是陌生,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请问,这是连清家吗?连清公子可在?” “我就是连清,几位官爷是——”连清很是疑惑,他好像不认识官府的人啊? “咱们是正德十年秋闱报榜的,恭喜连清连老爷,得中本榜举人头排第一位,恭喜连举人老爷——”连家满院震惊声中,周氏率先回神,“哎哟,恭喜三弟,恭喜三弟妹。”旁边地下,被踹的起不了身的李氏又惊又怒,又气又悔,一口血喷出来,双眼一番晕了过去——他怎么可以中了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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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心思被连午这一巴掌打断,先前还挨了两下,可到了后来,钱氏被打疼,也忍不住伸手对着连午脸上挠过去。 二房夫妻两人在屋子里打翻了天,外头却是笑意盈盈,连清是一扫之前满腔的阴霾,连声音听起来都明媚不少,“大哥,大嫂,我先回屋,晚会收拾好了咱们再聊。” “去吧去吧,我看着好像是刘叔过来了,你先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找你大哥去。”周氏笑着赶连清,看着他走远,又拉了拉伏秋莲的衣角,瞅了瞅旁边站着的,被连清直接丢在那里的连老爹,她呶呶嘴,“三弟妹,这搬家的事,要不,再缓缓?” 这个周氏,到了这会竟又想着做起好人来了,伏秋莲失笑一声,“我倒是想,可这事哪里是我能做得了主的?我们家啊,大事基本上可都是相公拿主意呢。” 周氏眸光微闪,笑着点头,“即是这样,那就当嫂子没说。”她可不会为了个没啥帮助的公公而和三房做对,只笑着点头道,“也是,咱们妇道人家家的,能有什么主意?我看着刚才家里去的人不少,弟妹快回屋去看看吧。” 伏秋莲回到屋子,刘里长,以及村子里的几位长辈都在,刘妈妈临时煮了水,正在泡茶,刘里长坐在主位,满脸的笑,“三郎啊,不愧是咱们村的骄傲,竟然得了个案首,呵呵,好,好!”那神态,那语气,仿佛是他自己得了举人似的。 另一位是个高辈份的,连清得喊一声爷爷的,正一脸欣慰的看着连清,牙都没几颗了,正用着颤巍巍的声音连连点头,“好,好啊,三郎好样的,咱们村子里也出了个官老爷,呵呵,我死也瞑目啦。” “六爷爷您说哪里话,您身子骨这么好,还等着看我们辰哥儿娶媳妇呢。”伏秋莲亲自捧了茶,听到这话不禁抿唇一笑,把茶端给刘里长后,她又笑,“您老这才不过六十岁,最起码啊,这还能再活二十年呢。” “哈哈,连清媳妇,托你吉言了。” 一番寒喧之后,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伏秋莲正想着找个借口进里屋,便听到辰哥儿的哭声,她朝着刘里长几人歉意一笑,“相公你和刘叔,六爷爷说话,我去看看辰哥儿去。” “去吧,我这里不用忙。”连清对着伏秋莲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待得伏秋莲进去,他拿了茶壶给刘里长几人亲自续茶,“刘叔,六爷爷喝茶。” “三子,六爷爷刚才你说的话,你想的如何了?你爹他也是一时糊涂——”隔着屏风,伏秋莲抱着辰哥儿喂奶,听的却是心头一紧,这是要劝连清留下来? 刘妈妈也是一拉伏秋莲的衣角,压低了声,“姑娘,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姑爷真被他们说动,不搬家了怎么办?” “妈妈别急,咱们再听听。”伏秋莲不担心?她更担心。如今连清可是举人,更是附近村子里唯一的一名举人,不知道给村子,给连老爹长了多少脸,若是这些长辈出面,劝说连清留下来…… 连清会听劝吗? 她提着一颗心,竖了耳朵听着外头的话,生怕错过连清的半点声音。只是,她听了半响,却只是听到刘里长和另外两个人劝说的声音,连清一直在沉默! 连清很为难? 才想着,耳边听到连清淡淡的声音,“里长您来的正好,这是我爹爹赶我出家门的契书,我刚才看了,就差您没画押,您即是来了,便劳您帮我画个押,六爷爷做个见证吧。” 他依旧不肯留下来。 伏秋莲的心便放了一半,另一半提在半空,主要是怕外头那位六爷爷来个倚老卖老……刘里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三侄子,不是你刘叔劝你,实在是这事行不得啊,你爹他并不是真心想赶你,他也是被人骗——” “是啊,三子,你爹这会不是已经把那个黑心肝的女人给休了?日后啊,你们这个家可就全靠你了,你爹也得指望着你啊,你要是走了,你爹往后可靠谁去?” “六爷爷,我爹还有我大哥,二哥呢。”连清不为所动,只是淡淡一笑,朝着刘里长拱拱手,“刘叔,六爷爷,其实我这会搬到镇上去也是好事,您想啊,我明年就要去京里大考,我还有几位同窗也都在镇上,大家平日里多走动,待得明年也好结伴去考试啊。再说,多走动走动,对我也是好的。” “可也不用把家都搬过去啊,让你媳妇儿和小子留在家里,你在镇上安静温书,也省心,不是刚刚好?” “六爷爷不可——” “你且听我说,六爷爷可都是为你好。”挥手打断连清的话,六爷爷端起茶喝了两口,放下,刚才他想了想连清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转而他就又有了另外的想法,“你想去镇上温书便去,若是怕没人照顾,这样好了,那些富户人家不是都有丫头么,你如今可也是举人老爷,以后是要做大官当官老爷的,身边怎么着也得有几个丫头,咱现在也不买多,就买个一个两个的照顾你,你媳妇儿在家照顾你小子,也放心,连小子你觉得这样可好?” 屋子里头,刘妈妈听的勃然大怒,这个该死的老头子,竟然敢窜叨着姑爷买丫头,收女人,真真是该死! 她捋了捋袖子就要出去,却被伏秋莲眼疾手快的给拦下,摇摇头,“先别去,听听你家姑爷怎么说。” ------题外话------ 女儿发烧。三十八度九。折腾了一天。总算是晚上退了…只能赶出来这么多。抱歉。明天万字补。我继续去码。尽量早上传。   ☆、077 态度 刘妈妈很是担心,这男人的心哪里能试啊,万一姑爷松了口,趁着外头连清的声音还没响起来,她低声看向伏秋莲,“要不,老奴去外头打断他们吧?” 这样,姑爷说不得就不会再想。 那些人也不好当着她的面再劝了啊。 伏秋莲失笑,“妈妈你拦得了今个儿,难道,还能一直拦着他?”若说她百分百的信任连清那是不可能的,可这种事,便是她想拦也没用啊。 刘妈妈看着伏秋莲,欲言又止。 伏秋莲摇摇头,示意刘妈妈别出声,两人都凝神细听外头的动静,刘里长倒是没怎么出声,只是偶尔加上一句,但多是些模棱两可的话,如同这会,他就在那位六爷爷的话说完之后不轻不重的加了句,“这事可是要你自己拿主意,三侄子,你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可要有个章程才是。咱们虽然也是为你好,但主意却总得你自己拿才是,你可要好好想想。” 伏秋莲在屋子里头听的直笑,抿了拒唇,刘里长这话,可不是说了和没说一样?她冲着刘妈妈眨眨眼,一抹狡黠自眸底掠过,看来,这段时间自己在刘里长家下的功夫没白费。 “六爷爷,刘叔,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我想好了,这家我还得搬。”连清的话一出来,屋子里头的伏秋莲和刘妈妈都把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刘妈妈还夸张的拍了拍胸口,知道了姑爷的态度,总算是放心了。 伏秋莲微微一笑,可无形中也松了口气。 连清能同意是最好的。 外头,连清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六爷爷,刘叔,这事不用再说什么,我主意已经拿定了。”他起身对着两人深深一礼,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虽然搬走,可我永远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这里是我的根,六爷爷,刘叔请放心,我不管走到哪,都是从这里出去的,我连清绝不会忘本。” 那位六爷爷还待再说,刘里长却是看的明白,抢先出了声,“罢了,你即是坚持,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这契书却是不成的,我已经和你爹爹说过,便作废吧。” “对对对,作废,这都是那个女人哄骗弄出来的,可不是你爹的意思,再说,刘小子不是还没画押?”六爷爷率先反应过来,一迭声的点头,“自然是不算数的。”开什么玩笑啊,好不容易村子里出了位举人老爷,把人赶出去?傻子才会干的事。 连清笑,“这事就依刘叔和六爷爷的。” 几人就这样说定了这事,知道再劝连清也没什么用,便又各自寒喧几句之后索性起身告辞,“你忙着,有什么事就和村子里张口,大家能帮的一定能。” “多谢刘叔,六爷爷您慢走。”把人送到院门口,眼看着刘里长几人走远,回到屋子里,就看到伏秋莲抱着辰哥儿笑盈盈的望着他,“相公。” “辰哥儿醒了?来,给爹爹看看。”古代人讲究个抱孙不抱子,特别是这村子里的男人,你让他们把孩子拎起来揍一顿还成,想让他们抱下孩子? 反正伏秋莲睁开眼到现在,左右也有小一年的时间,她是还没看到有哪个男人抱过自家的孩子。她之前还曾在心里想过好些种法子要劝说连清,有空要和孩子玩,可没想到,连清的表现却让她小小的惊喜了下,她抿唇笑,不顾刘妈妈一旁的担心,伸手把辰哥儿递过去,“相公你要小心些,对,手这样,托着他的小脑袋,他的骨头还没长好,脖子还是软的呢,呵呵,你可不能跌了哦……” “是这样吗,这样?”连清在伏秋莲的提醒下纠正了两回姿势,先前的僵硬和生疏慢慢褪去,没过一会他就能熟练的把辰哥儿抱在怀里来回哄了。 伏秋莲冲着刘妈妈扬扬眉,那意思是让刘妈妈看,如何?刘妈妈瞪她一眼,一肚子的话想说,可看着不远处连清动作轻柔的哄着辰哥儿的样子,刘妈妈不禁嘴角弯了起来,只是笑着摇摇头,“我去收拾东西,想来再过上一会大爷该来了呢。” 听到自家哥哥,伏秋莲眼底笑意加深,她点点头,“妈妈且去忙,等到大哥过来咱们就搬家。” 辰哥儿竟然在连清的怀里睡过去,看着怀里睡的正甜的儿子,软绵绵的身子,小小的手脚,连清紧张极了,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动一下就会把小家伙吵醒似的,“娘子,娘子,他,他睡了。” 伏秋莲失笑,“相公把他放到炕上啊。”连清的脸色愈发的古怪,站在炕前头半响没动,“娘子,我,我不敢——” 伏秋莲,“……” 连清是真的觉得很好笑,也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相公,你以后可是要当官老爷的,难道连个小娃都不敢抱?” “我刚才只是抱着他不动,可,可我想抱着他往床上睡的,他身子好软,好小——”连清一脸的讪然,瞅着怀里小娃的眼神尽是温柔和疼惜,“娘子,他怎的这么小?这得什么时侯长大啊。” 伏秋莲失笑,“相公现在就发愁给儿子娶媳妇的事?也忒早了些吧。”连清被她取笑的脸微红,却是小心冀冀的把辰哥儿在伏秋莲的帮助上放到了炕上,看着伏秋莲弯腰给辰哥儿盖上薄被,放下帷幔,连清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才慢慢复位。 站在炕前头擦了把头上的冷汗,他对着伏秋莲长长的松了口气,“娘子,带孩子真累。” “相公才知道啊,日后可要记得今个儿这话才是。”伏秋莲眉眼弯弯的一笑,夫妻两人走到外头的椅子上落坐,伏秋莲捧了茶,“相公请用。”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连清心里对于李氏所说的那番话虽不能完全释怀,可也多少去了些在意,李氏再恶,如今她被休,自己也考上了举人,抬眸间,他看到身侧眉眼含笑的伏秋莲,心头的些许阴霾也不知不觉的又散了三分。 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他如今有着大好前程,有娇妻,有幼子,而且随着他的努力,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会愈来愈好,一瞬间,连清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最正确的—— 他是不应该再留在这个家了。 “妹子,妹子,我说妹子,快让我看看我大外甥,我大外甥呢,可想死大舅舅我喽——”随着一声粗旷声响起,伏秋莲和连清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翻了下白眼。 “我的大爷,您可不能这样大声儿,小心吵到哥儿睡觉。”刘妈妈在外头劝阻,伏展强翻个白眼,“妈妈,这小孩子就得打小锻练,他可是个小子,不是个姑娘家要娇养,小子家嘛,胆得练,我可不能让我大外甥长成那小白脸一样。” 伏秋莲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掀起帘子瞪过去,“哥哥,你又乱说话,小心我和爹爹告你状。” “妹子,你可不能冤我,我啥都没说啊。”伏展强垮下了脸,对着自家妹子讨好的笑,可终究是把刘妈妈的话听入了心,只压低声看向两人,“我大外甥呢,我可是还给我大外甥带了礼物来的。怎的不见?”又扭头看向伏秋莲,连声催着,“妹子,快把他抱出来让哥哥看看啊。” “哥哥,你小声点,别吵到辰哥儿睡觉。”伏秋莲笑着嗔了伏展强一眼,看着他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过去,“哥哥喝水。” “怎么样,我来的时侯看到你们家附近还围着不少人,是不是那女人又闹腾了?”一口气把水喝完,伏展强浓眉一挑,看向了连清,“我说你小子,就不能痛快点?你也是个男的吧,怎么就这么婆婆妈妈的?不像话!” 连清黑了脸,额上有青筋突突直跳。 他不和傻大个一般见识! 伏秋莲看着这两个人觉得头疼,赶紧上前拦,“哥,哥哥,和你说件事啊。你一定还不知道啊,相公现在可是举人了,而且还是中了头名呢。” “啊,真的?头名?就这小子?”伏展强那一脸怀疑的表情看的连清是忍无可忍,轻轻一哼,“大舅兄,你说的没错,正是我,你妹婿,得中本榜头名。” “哈哈,妹子,好,我就知道我妹子是个有福的,看以后谁还敢看不起我妹,说她嫁的不好。我妹子现在可是举人太太了。好,好啊,真好。” 连着几个好字之后,连清眼角直抽抽,合着,在自家大舅子眼里,感情自己这个举人的好处就是他妹子日后不用被人说嫁的不好? “哥哥你是怎么来的,外头这些东西你也看到了,能装的下吗?”伏秋莲觉得自己还是赶紧转移话题来的好,省得这两个人又驴唇不对马嘴的你瞪我我瞪你。 果然,她这里话题一转,伏展强立马想起自己的来意,咧嘴不甚真心的对着连清道了句‘恭喜’后,对上伏秋莲那是一个笑脸堆成花,“妹子你放心,我叫了几个弟兄来,车子套了两辆,小点的车子你们坐,大些的车子便装东西,应该能一车过的。” “相公你看?”伏秋莲抿唇微笑着看向连清,“咱们是现在就开始搬,还是再等等?” “这就搬吧,有劳舅兄。”郁闷了一下,也就懒得再计较什么,以往的经验告诉自己,和伏展强计较,那就是等于他自己和自己生气! “小意思。”伏展强极是豪气的一挥手,咕噜两口把面前的水灌下肚子,一伸手朝着外头喊,“刘妈,你去村口看着些,若是有人赶着车子过来,就让他们直接来这里。” “大爷您放心吧,我这就去。” 刘妈妈走后,伏秋莲有些无语的看着伏展强,“哥你没和那些车子一块来?人家若是不认路,走错了村呢?” “怎么会不认路,他们可都是对附近最熟的,而且,走错了又有什么,大不了再重新走回来嘛。” 看着伏展强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伏秋莲扁扁嘴,对着屋顶翻个白眼,硬是没出声。连清坐在那里觉得身上压力重重,他觉得自己和伏展强就不能坐在一起。 估计前世两个人就应该是不对付的。 不然为什么两人见面就不对盘? 看了眼伏秋莲,正想寻个理由走开一下,伏展强啪的一拍桌子,倒是把个连清和伏秋莲给唬了一跳,连清无奈的深吸口气,我忍! 伏秋莲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不满的瞪向伏展强,“哥,你做什么,吓死我了。我可没得罪你啊,你就这么的看不得你妹子我好好活着?” “胡说什么呢,什么死啊活的,尽混说。”瞪了眼伏秋莲,伏展强挠挠头,嘿嘿一笑间从怀里摸出个荷包丢在桌子上,“爹说这是租房子的契约,五年的期限,已经在官府上过案的,你们拿着吧。” 连清赶紧起身道谢,“多谢岳父,多谢舅兄。”他上次倒是去了趟官府,可惜,管这档子事的人刚好不在,这房子又要的紧,只能先回来,本想着等到搬进去之后再去备案,没想到伏展强给弄好了。 “别谢我,是老头子吩咐的。” 这话倒是真的,依着伏展强的意思,租的什么房子铺子啊,是他妹妹,就该住在他家嘛,至于连清嘛,不乐意住? 成啊,爱去哪去哪。 只是这话自然是没敢说出来的。 不然,准保又得被伏老爷一通狠捶。 “大爷,刘小哥王小哥到了。”刘妈妈掀起帘子走进来,对着几人行了礼,看向伏秋莲和连清,“姑爷,姑娘,咱们是这就搬还是再等等?” “这就搬吧。” 得了连清的话,伏展强又挥了手,刘妈妈便赶紧退了出去,外头车子已经在等着,她得亲自看着装东西才成。 屋子里,连清想了想,看向伏展强,“大舅兄,奔波了一路,要不,还是先让外头两位小哥儿进来喝杯水,缓缓神再忙吧?” “你们小白脸玉是罗嗦,喝什么水啊,他们若是渴了自然会开口的。再说,又不是让他们两去做什么天大的事,不过是赶下车,装回东西罢了,有什么好累的?你啊,就是书生想的多,弯弯肠子绕的远。” 连清黑了脸,他这是礼仪好不? 伏秋莲想笑来着,可看着连清的脸,又不好意思,憋了下,差点就笑出声来,才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外头刘妈妈的声音响起,“姑爷,您的书是装在里头还是外头?那几个箱子直接装吗?” 连清的书可是宝贝,之前再三的叮嘱刘妈妈,待到装车子时一定要让他亲自去看着,这会一听到刘妈妈的话,也顾不得再想什么,就站起了身子,“娘子,他们装的我不放心,我要去外头看看,你且和大舅兄在这里说话,我去去就来。” “好,相公去吧。” 看着连清走出去,伏展强皱了下眉,扭头看向伏秋莲,“刚才我没问,是怎么回事,我在外头听着那些人议论,怎么那个女人好好的,突然疯了似的把自己以前干的蠢事都说了出来,还说这次是受人指使,要诬陷小白脸?”这些话也是能说出来的,还是,难道她真疯了不成? 伏展强看向伏秋莲。 一脸的疑惑。 “哥哥你说呢,你觉得,是她疯了吗?”伏秋莲俏皮的笑,眼底那一抹狡黠看的伏展强眼神微闪,不禁在脑海里快速的浮过一个念头,可又被他瞬间否去。 不可能吧? 怎么会是他想的这样? 耳边,响起伏秋莲缓缓的声音,“哥哥,不是李氏疯了,你想的没错,是我暗中动的手脚。” “你,你做了什么?”看着坐在那里,一脸轻描淡写般的妹子,伏展强这次是真的疑惑了,这丫头用了啥手段,能让人不由自主把以前做的那些事都倒出来? 刚才他在心里虽然也闪过被人动手脚的念头,可他却是直接就给否去。 怎么可能嘛。 这样的穷乡僻壤,谁有这样的手段? 可没想到,伏秋莲马上就说,是她动的手脚,他不惊奇才怪,“妹子,真是你动的手脚?你怎么做到的,快和哥说说。”伏展强倒是没怀疑别的,他只是觉得奇怪,自家妹子何时有这样手段了? 而且,伏展强心里也在暗想,以后自己也和妹子学来用用,日后啊,肯定能帮上他大忙的。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过是让刘妈妈弄了些中药过来,配在一起,给她用了一些罢了。”当然,其中她费了多少心思,想来想去最后把帕子浸在药里煮了两三天,最后,她故意拿出来给李氏母女擦眼泪,帕子被泪水浸湿,药效自眼腺处进入身子各处,有风,味道自鼻孔钻入。 这样几重作用之下,本就极浓重的迷神作用,几方重叠下来,带着几分催眠和絮乱神经效果的药效不当即发作才怪。 “哈哈,好,用的好。”伏展强拍桌子大笑,只是连着一番笑罢,他突然又是一瞪眼,似是想起什么,笑声噶然而止,满脸的怒气瞪向伏秋莲,“你也忒大胆了,谁让你动手的?” ------题外话------ 二更十点前…这章先传…   ☆、078 帮忙 真是气死他了,若是失误,若是被人发现怎么办?她个女儿家家的名声还要不要?越想越气,伏展强瞪眼,“有什么事不能和爹说和我说,要你自己动手?” “哥,哥你别气嘛。”伏秋莲哪里不知道伏展强心疼自己?可他能护自己一辈子么,而且,她现在嫁了人,有了儿子,难道自己的日子还要娘家兄长,爹爹护着?她亲自给伏展强倒茶,直接无视伏展强的黑脸,笑盈盈的,“哥哥喝茶。这是我泡的花茶哦,你尝尝看?” “不喝。”伏展强扭头,黑着脸,喝什么花茶啊,气都气饱了!伏秋莲吐吐舌,轻轻的拉拉伏展强的衣角,露出副小女儿娇态,“哥哥,你妹妹没那么没用的,我很小心的。绝不会被外人发现。” 伏展强被她这么一撒娇,软语柔声的,心里哪还有什么气?再说,他就是气也是恼她擅自动手,哪会真的生她气? 这会被她这么一求,早就软了一颗心,只是面上却还绷了那么两分罢了,“下次还敢不敢这样擅自动手?” “不敢了。”伏秋莲赶紧摇头,心里却是悄悄吐了下舌,至于下回遇到事,下回再说呗,总不能让她情等着挨打,然后扭头盼着伏展强父子给她报复回来吧? 她能理解他们疼女儿,疼妹妹的心。 可事实上,事情不是这样办滴。 因着伏秋莲这事,待到连清回屋,自然是又得了伏展强的一个黑脸,好在他也习惯了,自家大舅子哪天待他热情了,估计他得在心里转上几转! “相公,可都装好了?”伏秋莲知道自家哥哥心情不好,只不理他,拉了连清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咱们是今个儿随着车子一块走,还是再等等?” 伏展强已是先瞪了眼,“等什么等,这个院子里乱七八遭的,还能住人么?那边的院子我已经让人重新打扫,一应家俱都是新的,你们进去就可以住的,哪里还用再等?” 连清却是微微皱了下眉,“大舅兄,我答应了村子里的刘里长,要答谢大家的,若是就这样走了,怕是不好。” 他这么一说,伏展强倒也不好说什么,附近村子里的风俗可不就是这样?谁家孩子有了出息或是成亲之类,那是要摆席谢乡邻居的。如今,连清可是这附近最年轻的举人。若是他什么都不做…… 伏展强挠挠头,“那倒是,要不这样,妹子,你先和我回家,这里就让妹婿自己张罗,反正你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嘛,再说,乱哄哄的,再把我大外甥给惊吓到了可就不好了。” 伏秋莲翻个白眼,这会就成了惊吓不好,刚才是谁说,他的大外甥要打小锻炼胆子来着?只是还没等她出声,连清先黑了脸,“大舅兄,家里不能没有娘子。” 这家里要摆宴,三天的流水席。 没有个女主人在家。 像什么话? 伏展强却是恼了,“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说姓连的,你就非得让我妹子陪你在这里担惊受怕的过日子是吧?你也不想想那个女人干的事,若是她万一再不甘心,回头对着辰哥儿动点什么心思,有你哭的。” “大舅兄这话说的也是。”连清初为人父,心里头对着那个软软的小人自是在意的很,这会被伏展强有的没的说了一通,自是先担起心来,皱了下眉,看向伏秋莲,“要不,娘子就依着舅兄的话,先去镇上,待我这里事情安排好,便去岳父家接娘子回家?” “就是就是,妹子,就这样办吧。” 按道理来说连清和伏展强的法子是最好的,她也不用在这里操心这些,可念头在心里转了一番,伏秋莲却是摇头拒绝,“哥哥,相公,这个时侯我走不合适。至于你们担心的事,我和刘妈妈会寸步不离的守着辰哥儿,不会给人可趁之机的。” “再说了,她已被休出连家,哪里还好意思出现在家里?只要咱们多留意一些,我想不会有事的。”李氏又没什么手段,之前这么些回算计连清,不是都没成功?而今她们在知情的情况下,还能被她算计了去? 连清也是有些犹豫,最后,他似是想起什么般看向伏展强,“能否请大舅兄帮个忙?” “你说。”伏展强对连清没啥好脸色,声音里都透着股子不耐,“有话赶紧说,书生就是个麻烦。” 连清直接无视他的话,起身对着伏展强拱拱手,“我想请大舅兄派个人盯着李氏,或者不管想个什么法子,让她不能再接近这个村子。” “成,这事交给我。”应下这事,伏展强还是脸色不悦的瞪了眼连清,都怪你,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事,害的自家妹子也跟着提心吊胆的,没个安生日子过。 外头,有男子的声音响起,“伏哥,东西都装好了,您是跟咱们一块走还是怎的?” “这么快就好了?”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伏展强走到屋子外头和两个他找来帮忙的人轻声嘀咕两句,最后,招手唤刘妈妈,“刘妈你跟着他们两个走一趟,那边的院子里有人,你去看着把这些东西摆放好,然后交待那边的人一声再回来。” 这是怕姑娘住时不合心,委屈了姑娘呢,刘妈妈脆声声的应了个是字,又扭头看向连清,“姑爷您放心,老奴会帮着您把书看好的。” 连清笑,“那可就有劳刘妈妈了。” 此时已是申时中,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接近黄昏,伏秋莲看到伏展强留下来,又招了连清去说话,便也不打扰他们,问明了连清说明个儿下午开始摆席,想了想便去外头喊了周氏,“大嫂若是不忙,我想明个儿请您和大哥帮下忙可好?” “这是说什么话,弟妹有话你尽管说。”周氏脸上全是笑,对着伏秋莲以前也是笑,可这会的笑却比以往的更加灿烂三分!她啊,如今可是巴不得连清夫妻找她们帮忙!不开口让他们帮忙她才会觉得不安心! 伏秋莲多少理解周氏的心思,活在当下,谁不想让自己的生活更好些?汲汲营营并没有错,错的,是心思用的太过。这么想着,她只笑着看向周氏,“当然了,不会白白让你和大哥辛苦的,总共是忙四天,我和相公每日给大哥大嫂二十五文钱,大嫂觉得如何?” “嗨,什么钱不钱的,你只管开口,嫂子和你大哥啥都没有,就是有把力气,跑跑腿啥的,一应能办好。” “嫂子这是啥话,在我眼里嫂子可是最能干的。”适时的捧了下周氏,伏秋莲笑着挑明自己的目的,“相公不是中了举人么,按着咱们村子里的规矩,是要摆席的,之前和刘叔商量了下,老屋是指望不上的,只能自己想法子——” 听话听音儿,伏秋莲的话才说出来,周氏已经反应了过来,“三弟妹是想让我和你大哥帮着张罗这些吧?没问题,你想要我和你大哥做什么只管着开口就是。” “大嫂,我是想请大哥和刘妈妈明个儿去一趟镇上,把需要的东西买回来,至于大嫂你,”伏秋莲微微一笑,顿了一下方看向周氏,“另外,我是想请大嫂和大哥帮我寻思寻思,在咱们村子里寻几个能干,手艺好的人,把咱们这三天的饭食张罗好,另外,这个头嘛,就得请大嫂你领了,至于大嫂找的人,我也不会让大家白白忙活,每人一天十文钱,大钱你看如何?” “什么钱不钱的,都是一家人,一个村子的,这不是应该的?”周氏笑着应下,“你放心,这事你即是放心我和你大哥,自然就会帮你做好,只是,咱们也没做过这些,你和三弟到时别嫌弃就好。” “不会的,刘妈妈晓得的。” 周氏爽快的点头,“那成,明个儿一大早我和你大哥起来去镇上,至于找人的事,我这就去和你大哥寻思寻思,好好捉摸下,回头让你大哥过来和你们说说?” “那就有劳大嫂了。” 周氏笑着客气两句,和伏秋莲分开,回到屋子里时是笑的嘴都咧不上,看的连夏很不解,“笑啥呢,看看你那样。” “娃他爹,三弟要摆三天流水席呢,哈哈,这下咱们发了。”周氏的话让连夏瞅她一眼,“关咱们啥事,三弟摆席那是规矩,他中了举人,应该谢客的。不然,会被人背后指着脊梁骨说的。” “可三弟把这事交给了咱们。” “啥,你说啥?”连夏本来坐在椅子上的,一听说这话噌的站了起来,看着周氏,“你刚才说啥,啥叫三弟把这事交给了咱?” “就是摆席的事啊,刚才三弟妹可是找我了,让我在村子里找几个人帮忙,然后,明个儿一早让我和你去镇上买东西呢。”周氏说的是眉飞色舞,端起桌子上的粗瓷大碗咕咚咚的喝了一气水,拿袖子抹了把脸,“三弟妹可是说了,让咱们两过去,一天给二十五文钱呢。” “这不好吧?”连夏有些不安,挠了下头,看向周氏,“三弟和咱们一家,他有事咱们当大哥大嫂的帮忙是应该,怎么能收钱呢?” “你傻了啊你,三弟妹是缺那几个钱的人?你不看看三弟妹的娘家,那可是咱们镇上最有钱的人家,”钱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看着连夏,恨恨的回瞪他一眼,“再说,咱们是真的帮他做事了,你看这买菜,煮饭,帮着张罗,还要请村子里的人,这得好些事呢,得忙活个四五天,咱们拿些钱怎么了?” “可是——” “再说,这些可是三弟妹主动开口给的,我也推过了,可三弟妹执意给,还说村子里过来帮忙的每人都有十文钱呢。” “啊,每人都有?” “是啊,要不怎么说三弟妹家有钱呢,凡是过来帮忙的都有十文钱呢,刚才三弟妹可是这样和我说的。”周氏一脸得意的坐在炕沿上,朝着屋子外头二房的方向扬扬眉,吃的一声笑,“你看吧,那边的那两个人这会子准悔的肠子都青了。呵呵,我就说嘛,和三弟三弟妹相处好,差不了的。你看咋样?” “嗯,咱们家不是向来都听你的?” 连夏憨憨的一笑,摸摸脑袋,“三弟这事你说咋办咱就咋办,我都听着。”周氏嗔他一眼,笑,“这就对了嘛,这会咱们先想几个人明个儿下午好过来帮忙,一会你去和三弟把人订下来。然后,咱们明个儿一早和刘妈妈去镇上买东西,回来就开工……” “成,都依你。” 这也是伏秋莲坚持把周氏和连夏两口子放在一块的原因,他们两个,周氏为人有些小聪明,但会把握时机,而且在大多时侯分的清轻重,连夏呢,则是性子憨厚,向来很听周氏的话。这样一来,这对组合肯定能把事情给办好的。 事实上也真的没出伏秋莲的意料,不过是小半个时辰,连夏便一脸憨厚笑容咧着嘴走进了三房的屋子,“三,三弟。” “大哥来了?快屋子里头请。” “啊,三弟妹。你请坐。”连夏很是拘谨的坐在连清身侧的椅子上,接过伏秋莲端来的水咕咚咚的喝了一气,咧嘴一笑,“三弟,刚把帮忙的人和你嫂子合计了出来,你过过目?” 连清一怔,什么人名?伏秋莲抿唇一笑,对着他眨眨眼,“我刚才找了大哥大嫂帮忙,让他们帮着咱们请些村子里的人来帮忙,顺便,请大哥大嫂帮衬咱们这几天。相公你觉得我这样安排可好?” 连清这才回过神,在他和伏展强说话的时侯,伏秋莲竟然悄无声息的把明个儿的事情安排,甚至是布置好了,他心头一暖,却不好这个时侯和伏秋莲表示什么,只是笑着对连夏点点头,“一切都依我家娘子的安排就是。只是有劳大哥大嫂帮忙,倒是让你们辛苦了。” “这算什么,咱们是一家人嘛。”连夏憨憨的笑,站起身,“那我就去村子里头各家走走?三弟你确定,我这里可是十个人,每人一天十文钱?”连夏还是觉得这钱出的多了,若是觉得不好,一人五文钱也好啊,十文,忒多了。   ☆、079 态度 连清扫了眼伏秋莲,伏秋莲静静含笑不语,再回眸,连清已是笑着点头,“就是大哥说的那样。” 连夏有心还想再劝几句,可想到之前自家媳妇说的那些话,再加上他自己嘴拙,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憨厚的点点头,“成,我和你大嫂这就去办。你放心吧。”他起身后又想起一事,“那哥明个儿早上和你嫂子去镇上?” “嗯,刘妈妈和你们去,有劳大哥。”连清满脸的笑,亲自送着连夏出去,回到屋子里,他想了想看向伏秋莲,“家里的银子还够么?若是不够,我那里还有块砚台,应该能当些银子——” “这样的酒席花不了几个钱的,足够了。”伏秋莲朝着连清微微一笑,似是怕连清不相信,对着他眨眨眼,笑道,“咱们席上用的青菜,甚至豆角,茄子之类,我都和大嫂商量过的,尽量从咱们村子里的人家买呢。” “这样可以?”连清很是疑惑,从村子里邻居家买? 伏秋莲点点头,盈盈浅笑,“自然是可以的,有自家菜畔里种了吃不完的,送过来,咱们多少给些银钱。甚至还有一些干货,这样算起来很便宜的哦。”当然,菜和干货都不是镇上铺子里卖的最好的,不过伏秋莲也不会选最差的就是。 连清笑,“这些事为夫也不懂,就依娘子的就是。”他顿了下,端起手边的茶轻啜一口,看似神情自然,可伏秋莲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这举动有种掩饰,伏秋莲眨眨眼,“相公?” “大嫂这人,平时的小事也罢,只是若一些事关自身利益的事,嗯,还是,你自己心里多掂量掂量的好。”连清这话一说完,自己赶紧拿起旁边的水杯又喝了几口。 这下,伏秋莲哪里还能猜不出,连清分明是觉得自己是书生,可却背后言了她人是非,所以,觉得有些心虚…… 低头喝茶,是觉得不自在吧。 伏秋莲心里偷笑了下,可却涌起几分感动,连清不顾自己心里的底线,也要和自己说,让她防着些大嫂,别傻呼呼的什么事都相信对方,这样的连清,让她很高兴。 想来,是这段时间连清看自己和大房走的近,又担心周氏在自己生辰哥儿时出手帮忙,他怕自己心头感动,所以便毫无底线的相信和信任周氏吧? 这么一想,伏秋莲眼底的笑意似是水般溢出来,她对着连清轻快的点点头,“我晓得的,相公放心吧。” 对于连清来言,虽然是短短几句话,可毕竟是君子不道人是非,特别是这‘是非’还是在背后。对上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脸,他心头一窒果断结束这个话题,“这几天就辛苦娘子,待得这里的事了,咱们便搬去镇上。日后,”他顿了下,朝着伏秋莲一笑,只是那笑里却带着几分的涩意,“日后,若是没事,咱们便再不用回来了。” “嗯,我都听相公的。” 对于这种事,伏秋莲还是想的很通透的。不管如何,这里有连清亲爹,自己能完全舍,连清能吗? 比如说他亲爹真的出现生命危险,他真能放手不管?再比如,大房出事,而且需要帮忙,他们能不理会?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 现在嘛,伏秋莲笑笑,她需要的是过好自己眼前的生活,然后,和眼前的这一家子人远远的离开,哪怕他们狗咬狗呢。 旦凡万事别牵扯到自己就成。 伏秋莲前后两世没什么野心,若说前世有那么一丁点,那也不过是年少轻狂,想着凭自己的努力当个院长,可到了后来,她也就把这个心思放下了。如今到了这个世道,别说什么女人出去闯了,旦凡有啥大的抛头露面都得被人鄙夷,白眼的。 辰哥儿的哭声打断她的思绪,夫妻两人都走了过去,连清手脚快,先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只是估计是没闻到自家娘亲熟悉的味道,小家伙怔了一下之后,立马又扯起嗓子哭了起来,哇哇的,哭的小脸都红了。 倒是把随后赶过来的伏秋莲唬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赶紧把小家伙接在手里,头放在手臂一侧半托了,轻轻的在室内踱着步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没一会,小家伙便安静下来,只是偶尔还小小的抽泣一下,因为哭,小脸通红,鼻冀也是红的。 心疼的伏秋莲不得了,手里轻拍的动作愈发的温柔,看的旁边的连清直摇头,“娘子,慈母多败儿。” “他才多大啊,相公说这些可是早了。”伏秋莲不满的嗔他一眼,小家伙估计是哭了一阵累坏了,直接就窝在伏秋莲怀里轻轻的睡了过去。 把小娃放在炕上,夫妻两人又互相说了会子话,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是快酉时,想了想,连清起身,“娘子你在家陪大舅兄,我且去趟刘叔家。” “好,你快去吧,一会早些回来吃饭。”之前刘里长帮她们的忙她也记在心上,而且,刘里长临走时再三的说要连清去一趟,估计是有什么事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开口,连清去一趟也是应该的。 外头,伏展强晃悠着走进来,和连清擦肩而过,连清拱手为礼,“大舅兄。”伏展强暗自翻个白眼,点点头,从鼻孔里轻轻的发了个‘唔’声,连清也不以为意,笑着点点头离去,伏展强进了屋子,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看到自家妹子正在旁边喝茶,不禁皱了下眉,“那小子又去哪了?” “哥哥,他是你妹夫,而且,现在是举人,你不能这样小子小子的叫他了。” “别说是个小小的举人,他就是当再大的官,他也是你女婿,是我妹夫,我喊他声小子怎么了,难道还要我给他跪拜磕头不成?”伏展强对着自家妹子晃晃拳头,吡牙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敢!” 伏秋莲揉揉眉心,看着自家这个某些方面甚是顽固的哥哥,很是无奈,“哥,咱们自家人这样也就罢了,连清也不是那种斤捭计较的性子,可外头人面前,您可不许这样,不然,我可真要翻脸了啊。” “好了好了,哥知道。”伏展强浑不在意的摆下手,一看就知道没把伏秋莲的话听在心里,事实上他心里还就是真的没在意。 别说连清是个举人,他就是当了官老爷。难道就能忘恩负义的把前事给抛开不认?自家可是在他最贫穷时把妹子嫁给他,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要是敢翻脸,那就是不仁不义,是王八犊子! 知道伏展强的性子就是这样,一时间也是说不通他的,伏秋莲便作罢,看了看外头的天儿,连清已经去了小半个时辰,这会算起来应该是前世的七点左右,寻思着伏展强一会还要回镇上,伏秋莲便看向伏展强,“不知道刘里长是不是留饭,要不,咱们先用?”这么一说,她便喊在里头收东西的刘妈妈,“妈妈你把饭给相公留一些,咱们先用吧,一会好让哥哥早些回家,天儿晚了我不放心。” “必啥,这一带啊,只有哥哥打人的份,还没有敢对着你哥我撒野的。”伏展强眼底戾气一闪,对着伏秋莲吡牙一笑,眉眼里闪过的霸气令的伏秋莲都是心头一跳。 看来,这伏展强应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呵。三个人用完饭,连清还没有回来,伏展强很不满,可在伏秋莲的连声催促下也没再说啥,却只是坐在椅子上喝茶,“你和刘妈去睡,我等他回来再说。”家里没个男人像什么样,天儿这么晚,万一出点事呢? 伏秋莲很想和他说,连清去赶考的三天,我和刘妈妈不也这样过来了?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却坚决的赶人,“哥哥快回,天儿已经很晚了,你还要赶去镇上,你担心我,妹子我何尝不担心你?” “哥没事——” “再不走我要生气了啊。”伏秋莲做势板了脸,竟是起身,伸手去推伏展强,“快走快走,明个儿你若是有事也不用过来。左不过就是那些事,有刘妈妈帮我呢。还请了那么些个人,我用不着忙什么的。” “哥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叮嘱了伏秋莲两句,伏展强方极是不放心的往外走,在院门口和连清撞个头顶头,连清一退,看清是伏展强笑着拱手,“大舅兄,可是要回去?” “哼,你这是举人老爷当的过瘾,所以,连家里的妻子儿子都忘记了吧?”虽然答应伏秋莲不和连清针锋相对,可看到连清的样子,伏展强还是忍不住刺他,“怎么,没请你吃酒么?” “大舅兄,我只是和刘叔谈正事,娘子一人在家,我哪里有心思吃酒?”这话说的伏展强还算满意,点点头,轻轻一哼,“我走了,你快回家吧,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个男人晚上哪里可以?你不担心她们我还担心我妹子和我那大外甥呢。” “舅兄说的是。”连清苦笑,聪明的他是半字不提别的,除了点头就是点头,他敢肯定,自己要是多说几个字,自家这位舅兄保准一大通道理等着他。 并且,个个都是歪理。 能一路从东歪到西的那种。 偏他说时还能一脸的理直气壮。 亲自送了伏展强出去,连清赶紧回屋,伏秋莲正在给辰哥儿换尿布,听到动静,看到是连清扬眉一笑,“相公回来了?用饭没,刘妈留了饭,要不要再吃些?” 连清点头,“刚才倒是真的没吃饱,给我来个饼就好。”刘妈妈已经朝外头走去,没一会转身回来,手里端了一碟子豆角炒肉,一碟香葱煎蛋,这都是给连清留下的,另一碟里两张烙的大饼,汤是大骨熬出来的浓汤,还带着温气儿。 连清看的胃口大开,没一会两张饼就进了肚子,又把汤喝完,方咂了下嘴,“娘子,刘妈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我吃的肚子都撑起来了。” “姑爷您爱吃,明个儿老奴再煮给您吃。”刘妈笑着去收拾东西,屋子里,连清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椅子上边啜了一口边看向伏秋莲,“娘子,刘叔和我说了个事。” “嗯。”伏秋莲只顾着帮辰哥儿摆弄好襁褓,头也没抬——连清即然开了这个口,那就一定是能和她说的,自己听着就是。 果然,连清清了清嗓,继续道,“刘叔想让他们的孙子毛豆跟着咱们去镇上,他说,哪怕是给我当个书童呢,只要能随在我身边就成。” 伏秋莲没想到竟然是这事,不由的便蹙了下眉,给人养孩子可不是件简单事,特别是那孩子可是刘家的单根独苗,万一有点什么事?她揉揉眉心,放下帷幔看向在连清,“这事,你答应刘叔了?” “我,我没有,我和刘叔说,回家和娘子你商量一下。”连清放下手里的茶盅,满脸凝重的看向伏秋莲,“若是带他在身边,自然就是要随咱们生活在一起的,所以,我总是要和娘子你商量好的,你若是不肯,我自是不能应他的。” “那,相公你心里是愿意的吧?”伏秋莲对于连清的态度很是高兴,能在心里想着回家和自己这个妻子商量,而不是有事自己乾坤独断,一意孤行,觉得自己是男人,是一家之主张口就应下来。 这个态度,很好 她很喜欢。值得嘉奖和表扬。 ------题外话------ 啥不说了,明个儿七月,万更走起来。   ☆、080 忧心,小儿难养 镇上的房子如同伏老爷所说的那样,不过是个二进的小院,前头的铺子临着街,不大不小,足有两间房子大小的店铺。 他们搬进来已经有二十余天。二十多天里,伏秋莲足够把这个院子重新布置,摆设了一遍,里头的东西不多,但却都是实用的,居家过日子尽是实实在在的物什儿,连清在家里待了两天,在和伏秋莲商量之后,第三天他便开始按着之前的打算,和几个同窗聚在一起,寻思着找个合适的人家坐馆。 如同伏展强所说的,百无一用是书生,他除了读书之外的确是没什么本事的,在村子里还能种田过活,如今已经是秋季,田里的玉米收下,冬小麦也陆续种下地。 当然,还是和大房一块住的。 这次却是比夏收时要快的多了,连清如今是举人老爷啊,村子里虽然民风纯朴,但该有的心思却是半点不少。 主动借马车的,上前来帮忙的。甚至还有着给连清两兄弟送小麦种子的,玉米收完,玉米杆收回家,就是冬小麦播种的时间,在村子里各家人主动帮忙的份上,连清兄弟俩很是顺利的在田里种好了小麦。 如今,已是深秋。田里的事情是万事俱备,只欠着今冬的一场雪,用老人的话就是瑞雪兆丰年呐。九月底,外头的天是一天儿比一天儿冷,大人也没什么,伏秋莲却是把一颗心都扑到了自家儿子辰哥儿身上。 小孩子肺腑不曾成长,春夏还好,秋冬两季却是多种小儿病症并发的时刻,很多种如小儿咳嗽,若是时日久了便易转为肺炎,小儿支气管炎等,甚至有流行性脑膜炎。 若是放在现代,自然是不惧的。 可放在这里? 伏秋莲觉得自己是时刻提着一颗心的。 榻上的辰哥儿哼哼两声,小手小脚乱挥,表示自己睡醒了,如今的小家伙越来越长的开,胖乎乎的身子,肥嘟嘟的藕节似的小手小脚,伏秋莲站在一旁恨不得过去咬上两口。可她要是这样做了,保准得挨骂。 刘妈妈被留在了这边的宅子里,又买了两个小丫头做一些粗使的杂事,屋子里的事都交给了刘妈妈,伏秋莲也乐得撒手不管。 “姑娘,您在想什么呢,哥儿都哭了,应该是饿了吧?”刘妈妈掀起帘子走进来,就看到她家姑娘站在窗前发呆,榻上的辰哥儿正不满的蹬着小脚,憋了嘴似哭不哭的。 “哥儿不哭啊,娘亲不理哥儿,妈妈陪哥儿玩。”小家伙似是听到了声音所以便满足了,竟然真的没有哭出声来,由着刘妈妈抱在怀里来回的轻哄着,一只小手被刘妈妈握在手里,双眼咕噜噜转的看向她。 “哎哟,这眼神,看的妈妈心都软了。”刘妈妈抱着小家伙笑出声来,笑容真诚发自肺腑,她坐在榻边的脚蹋上逗弄辰哥儿,“辰哥儿乖,认得妈妈吗?” 伊伊呀呀的小家伙哪里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是在初时的平静之后,小嘴一憋,直接哇的就哭出了声,那声音如金属之声铿锵有力,倒是把刘妈妈唬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哥儿不哭哦,让妈妈看看是不是尿了?” “妈妈把他给我吧,应该是饿了。” “哦,好好好。”刘妈妈上了年纪,心是愈发的软,更何况是面对着她视为亲生女儿般的伏秋莲的孩子?早在小家伙一声哭时心便软成一塌糊涂,忙不迭的把辰哥儿交给伏秋莲,“姑娘快看看,可别饿到哥儿。” 果然是饿了。 伏秋莲才一抱过来,嗅到熟悉的气息,小家伙的头在伏秋莲怀里拱来拱去,直接就朝她怀里扎了过去。看的伏秋莲好笑不己。 刘妈妈知晓伏秋莲的习惯,早在把辰哥儿递过去时就悄悄的退到了外头的屋子,伏秋莲撩起衣衫,辰哥儿已经迫不及待的吮许了起来,看着他那猴急样儿,伏秋莲伸手在他小脸蛋上捏一下—— 长大了可别是个小色狼啊。 把辰哥儿哄睡,已经是半响午,刘妈妈看到伏秋莲出来,笑着迎过来,“姑娘,哥儿睡了?” “是啊,睡了,妈妈在忙什么?” 刘妈妈笑,“我看到咱们院子后头那不是有块空地么,闲着也是闲着,便趁了没事把地翻了一遍,种些白菜罗卜之类的,冬天里好自家吃。” “这可是好事,不过妈妈别累到,不是还有秋雨冬雨吗,让她们两个忙活就好。”她顿了下,看了下外头的天色,蹙了眉,“这天儿好像阴的挺沉的,相公一早出去还没回来?” “没呢,不过姑娘您放心,毛豆那小娃跟着呢。”听到刘妈妈的话,伏秋莲扯了扯嘴角,毛豆啊,六七岁的娃知道个啥? 刘妈妈似是也想到了什么,对上伏秋莲的眸子,她嘿的一声解释道,“姑娘您可别小看那娃,老奴瞧着这些天住在这里,那娃可是懂事的很,您看,咱们这院子可是那小娃每天头一个爬起来清早的呢。” “这事我知道。”伏秋莲并没有小看毛豆,她只是单纯的觉得,七岁的孩子会做啥?也就是在这里,放在前世还是父母手心里的宝,嚣张跋扈的在家撒欢呢。 “以后这院子别让他扫了。”连清即是答应了刘里长,要好生的教好这个孩子,又说把他带在身边,那就不是给他们家打杂做活的,这么一想,她便看向刘妈妈,“若是妈妈忙不过来,咱们再请两个人就是。” “不用不用,老奴忙的过来。”一听到伏秋莲说再请人,刘妈妈心里也有点小小的紧张,很是担心的看向伏秋莲,“姑娘是觉得老奴哪里没做好吗?要是老奴哪里做的不好,您说,老奴立马儿改。”在她心里,是最怕伏秋莲会嫌弃她的。 伏秋莲失笑,“怎么会,我是怕妈妈你太累,再说,咱们这家里的事是越来越多,到时侯妈妈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而且,我还指望着妈妈帮我看辰哥儿呢,外头那些个琐事啊,就交给丫头们去做。” “是这样啊,老奴还以为姑娘不满意老奴了呢。”刘妈妈拍了下胸口,一脸的心有余悸,放下一颗心来,刘妈妈的脑子瞬间清醒起来,双眸灼灼的看向伏秋莲,“姑娘您的意思是,咱们把前头的铺子开起来?” “是啊,妈妈觉得可好?” “老奴可没啥好说的,只要姑娘您开心就好。”不就是个铺子嘛,姑娘乐意就玩呗,别说一个铺子,就是十个她们伏家都拿的出。只要姑娘开心就好! 汗,刘妈妈,您这还不叫偏心? 连清是在未时中回来的,身后跟着一身朝气,双眼咕噜噜乱转,显的灵动有余稳重不足的毛豆,也难怪,还是个孩子呢。 刘妈妈笑着迎上去,“姑爷回来了?”又看向毛豆,一脸的怜惜,“毛豆饿了吧?妈妈去给你们拿些吃食。” “妈妈不急,我们在外头吃过的。”连清摇头止住刘妈妈,笑着看了眼毛豆,“累了吧,出去大半天了,这会放你假,晚饭前准时出现,去吧。” “是,先生。”毛豆唤连清先生,是刘里长临行前再三交待的,连清改口让他喊一声叔或是啥的,小家伙偏死不改口,还一口咬定,‘这是我爷爷交待的,我得听。’ 坚持了几回,伏秋莲和连清便由得他。 屋子里只余下夫妻两人,伏秋莲看向眼圈带着几许青色,分明是这些时日都没睡好的样子,她有些心疼,“做什么那么着急,坐馆的事慢慢来,还有些家用,够用的。” 她这话却是有些心虚,家里哪还有什么钱?经过这些天的花用,又是摆流水席又是搬家,到了镇上之后连清又请了一回以前的同窗,这么算下来,家里怕是没米下炊才是。连清拧了眉,“还有银子?” “是啊,还有好几两呢。”对上连清深幽星海般的眸子,伏秋莲心头一阵乱跳,差点就露了馅!好在伏秋莲不是之前的伏秋莲,撑的住场子,在连清看过来时能面色不改的与他对视,良久,伏秋莲干笑两下,“你也知道,我以前傻嘛,喜欢把银子放在身边锁起来,所以,那个,我昨个儿整理箱子,才发现咱们家床头的那个柜子里还有五两呢,够咱们一个月的嚼用了。” 原来是这样,虽然这理由太过轻巧,可连清却是熟知之前伏秋莲的性子,这样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也不过才五两罢了,你和辰哥儿都要补身子,家里还有好几个人吃饭,花费大着呢。”顿了下,连清又笑道,“不过你别担心,我今个儿和一位同窗约好了,明个儿去镇上的刘员外家看看,他们家请个西席,光月银都给三两呢。” 伏秋莲欲言又止,连清倒是笑着望向她,“娘子可是有话想要和为夫说么?” “相公只是想过去坐馆,便不曾想到自己开馆收学生么?”这事伏秋莲已经想了好几天,在看到连清天天为了这事往外跑时,她便在脑海里想了又想,最后更是觉得这事可行。只是碍于一则手头上的资金真的有问题,二来,她是怕连清不同意或是根本没这个想法。 “这个,为夫到是从没想过——” “那相公不妨从现在开始仔细想想?”看到连清的语气没有那么的激烈反对,伏秋莲眉眼一闪,轻轻一笑,“相公可是这附近最年轻的举人,又是这一榜的头名,有您这个先生开馆当老师,我觉得肯定能成。” “可是这些事我从来没做过。而且,自己开馆和坐馆是很有区别的——”开馆可是要好些事呢,又麻烦,倒不是连清怕麻烦,主要是吧,他觉得自己明年春就要去开考,若是高中更是没什么心思精营学馆的。 这样下来,岂不是误人子弟? 伏秋莲却笑着摇摇头,“相公这话只是其一,你若是日后不在此地,咱们可以另选负责的老师和人来打理学馆啊,再说,”伏秋莲微微一顿,眸底一抹精芒掠过,“相公日后是想着要做官老爷的,这名声两字怕是最重要,若是相公开馆授徒,这日后谈起来,岂不是美谈一桩?” “娘子你让我好好想想。”连清打心里赞成伏秋莲的话,他不是不思进取的人,不然,也不会寒窗十年,立志考个名头状元了,而且他对于伏秋莲说的‘开馆授徒得名声’这事很是心动,可事情的操作? 伏秋莲笑着道是好,便不再提这个话题,她也是随口一提罢了,至于连清怎么选,若是他还坚持之前的主意去坐馆…… 伏秋莲微微一笑。 那就当自己刚才那话没说。 两人又逗了会辰哥儿,眼看着到了酉时一刻,刘妈妈掀起帘子走进来,“姑爷,姑娘,该用晚饭了呢。是这会就摆还是再等等?” “相公?”伏秋莲看向连清,在外人,甚至是刘妈妈等家里这几个下人面前,伏秋莲一般情况下是很乐意给连清这个面子的。 “天儿不早了,就摆在外头的屋子吧。省得辰哥儿一会醒了要找人。”听了连清的话,刘妈妈笑着应声是,转身出去张罗。 晚饭吃到一半,辰哥儿就醒了过来。刘妈妈搁下筷子,“姑娘您慢点吃,老奴去看看,应该不是饿的。” 想着才喂了不到大半个时辰的奶,伏秋莲便点了头,“我马上就好了,妈妈先去看看,我一会就过去。” 旁边的秋雨冬雨两个小丫头脸上闪过几分惶恐,又带着几分的不知所措——她们虽然是买来的丫头,但做的都是些杂活,粗活,屋子里的事甚至连煮饭都是刘妈妈一人,更遑论是照顾辰哥儿了。 可看着刘妈妈走了,她们又不好继续坐在这里用饭,一时间手脚都不知往哪放的样子,伏秋莲倒是看出她们的拘束,一笑,“你们两个不用管,刘妈妈去,吃你们的就好。” “是,太太。” “家里就咱们这几个人,我也没什么规矩,只要你们好好的做事,听刘妈妈的话,不会愧待你们的。” “太太说的是。” 知道两个小丫头一时之间是改不过来的了,伏秋莲便朝着她们笑了笑,把头低了下去,拘束就拘束吧,这样也好——她没那么傻,同情是同情,但对丫头下人亲若姐妹,手足?让她以个人去抵抗这个社会? 那是脑子进水犯抽的人才会做的事! “姑娘,姑娘,不好了,辰哥儿,辰哥儿他——”伏秋莲几乎在刘妈妈的声音响起来之后就唰的站了起来,带翻了身下的椅子,打翻了手边的碗筷,半碟子醋汁都溅到了她的衣摆,她甚至是犹不自知。 几步跑到里屋,就看到刘妈妈正抱着辰哥儿一脸快哭起来的样子,她心头一颤,“妈妈,怎么了,辰哥儿怎么了?” 连清也跟着进来,同样一脸的紧张,“怎么了,辰哥儿呢,出什么事了?” “姑娘,辰哥儿他吐奶,嘴里鼻子里一直往外吐,老奴开始以为是呛着了,便按着您说的轻拍他的后背,可不管用——啊,又吐了一口——” “妈妈你给我。”辰哥儿因为呛奶,一直咳,小脸通红,巴掌大的小脸儿都是奶,她抱过来的时侯小家伙又是一大口奶自嘴里溢出来,看的伏秋莲一颗心都纠了起来。 接过刘妈妈递来的棉布帕子轻轻的擦拭,伏秋莲动作小心而轻柔,直至一张小脸擦洗干净,看到辰哥儿的脸红的很,她心头一疼,先是把小家伙竖起来,头轻轻的放在肩上,一手轻拍他的后背。 这样的姿势来回足足走了两刻钟。 小家伙又吐了两回奶。 伏秋莲肩上,后背上的衣衫被吐了一身,她却是顾不得清洗,直至把小家伙哄好,头略略抬高,抱在怀里,听着他稳稳的呼吸,伏秋莲方松了口气。 连清在外头屋子里,看到她出来,一脸焦急的走过来,“娘子,辰哥儿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 她自己就是大夫,可,关心者则乱,但想了下,伏秋莲还是决定再观察一下,她对着连清摇摇头,“先别急,一般的小孩子吐奶正常的,辰哥儿这也是头一回,咱们再等等看。” “也好,只是辛苦娘子。” 刘妈妈备好了热水,伏秋莲去沐浴,人泡在浴桶里,脑子里却是如同超负荷的计算机,光速般的转了起来—— 一般的小儿吐奶应该胃寒引起。 但多数婴儿吐奶是没什么大事的,或是睡姿不对,或是喂奶方式不对等引起。但也有少数是因病,辰哥儿的吐奶是什么原因?一颗心是提到了嗓子眼,就差没跳出来。 出了净室,换了身干净衣裳的伏秋莲索性便直接坐到了辰哥儿的身侧,伸手摸了下他小小的额头,心头一松,还好不烧。 想了想他这两天的大便,是正常的。 伏秋莲的心便稍稍放了放,夫妻两人说了会话便合衣卧了下去,只是半夜,伏秋莲一觉醒过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辰哥儿的额头,额头烫的很。伏秋莲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辰哥儿在发烧! ------题外话------ 我去写二更。因为要审核,过了十二点编就下班了,所以,不知道十二点前能不能过。要是十二点前没出来。我保证,明天一早绝对有一更…   ☆、081 忧心,小儿难养(2 连清听到动静,一下子坐了起来,“娘子?”影影绰绰的灯影下,他坐起来,不知怎的一眼就看到伏秋莲脸上的凝重,心头一紧,“娘子,怎么了,可是辰哥儿他?” “没事,辰哥儿有点烧。”伏秋莲自己并不知道,她这个时侯说话的时侯都带着轻颤!脑子里的理论一大堆,她知道小儿发烧该怎么处理,怎么看护,而且也不止一次的帮着别人去处理这些,可轮到自己身上,自己的孩子身上…… 她只能说,真的是关心者则乱。 连清脸色一紧,披衣下床,“娘子别急,我这就去外头请大夫。”竟是着急之下连扣子都扣错了。 身后,伏秋莲已经回过了神,赶紧唤住他,“相公别急,你这个时侯去哪里找大夫啊,怎么着也得等到天亮才有人啊。” “可辰哥儿他——”连清一脸的焦急,他看向伏秋莲,深吸口气道,“顾不得了,我去砸门。”若是到天明儿,孩子等不急的。 “相公你别急,辰哥儿只是一般的发烧,我暂且能应付得了。”她一边说一边已经手脚利落的帮着辰哥儿解开了襁褓,然后,把小家伙里头的小衣也解开了两个扣子,伸手往他身后摸了下,全是汗。 她皱了下眉,看向连清,“相公你去让刘妈妈备些温水来吧,我帮辰哥儿擦擦身子。”前心后背上全是汗,得散热,而且这个时侯用温水擦洗,揉搓是最好的。 没一会刘妈妈便端了盆温水,伏秋莲接过棉布帕子,先在水里浸湿,放在小家伙的额头,也不怕他觉得不舒服给拿掉,她自己侧又拧了块帕子,轻轻的在辰哥儿前心后背手脚四肢处揉搓,来回反复的搓上一番,伏秋莲帮着辰哥儿换了略薄些的衣衫,刘妈妈重新拿了个襁褓,伏秋莲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眉,“妈妈,换个薄一些的。”辰哥儿这会需要散热,而不是捂。 “姑娘,哥儿这会正在发热,您还给他穿这么少?”刘妈妈的话却被伏秋莲给拦下,“正因为他现在发烧,所以才不能捂那么严实,要散热啊。不然,病会更严重的。” 刘妈妈听的一知半解,不过病会更严重这话却是吓到了他,赶紧转身换了个薄的,小心冀冀的递给她。旁边,连清看着水有些凉,端去换了温的,拧温了帕子学着伏秋莲的样子给辰哥儿縛在额上。 只是小家伙哼哼唧唧的不老实。 小脑袋瓜晃来晃去的。 看的旁边的伏秋莲心里直叹,若是前世,一剂退热贴就好,哪里用得了这么麻烦?她摇摇头,把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揉揉眉心,伸手在辰哥儿的额头上摸了下,旁边的连清却是比她还要急,“怎样,娘子这样可管用?辰哥可是退热了?” “比起先前来说应该是好些,但还没完全退。”看到一侧的窗子,伏秋莲看向连清,“相公你去把窗子推开一些吧。” “啊,开窗?” “是啊,让风吹一下,空气对流,对辰哥儿的病有好处的。”连清这么一听,赶紧点头,走过去把窗子按着伏秋莲的话打开了一半,转身看向伏秋莲,“娘子,这样可以吗?” “嗯,就这样吧。”辰哥儿躺在榻上很不舒服,不时的挥手蹬脚,虽然在伏秋莲不时拿帕子擦洗,缚额头,散热的几番动作下,温度褪去不少,但小脸还是红扑扑的,睡的很是不安稳,不时的哼唧几声,看的连清心疼的不得了,“娘子,要不,我还是再去请大夫吧?” “镇上的大夫你可知道他们的家?” “——不知道。” 连清被伏秋莲这么一问,也明白了过来,凡是晚上坐馆的大夫基本或是大多都是受排挤的,请来也没啥用,至于真正有些医术的老大夫,有哪个是晚上外人一请就能出诊的? “而且,你摸摸看,辰哥儿真的好多了的。”知道连清不放心,伏秋莲笑着朝他伸手,让他也坐到这一侧,拉了他的手去试辰哥儿的额头,“你看看,是不是比刚才的温度低好多的样子?” “这倒是,刚才好烫。”连清点了下头,看到伏秋莲又手脚麻利的帮着辰哥儿擦洗了次前心后背,知道辰哥儿好转,连清的一颗心算是归位,他看向伏秋莲,“娘子这法子很管用呢,依着我看,日后若是再有人发烧,这个法了一用,保管比吃药还要有效。” “相公这话可错了,生病了哪有不用药的道理?”伏秋莲笑着摇摇头,对上连清温和的眉眼,因为辰哥儿的温度降下来,她也有了说笑的心思,“若真真这么的管用,那日后谁若是再生了热,咱们只管着用这种法子去救人,那谁还要大夫,医馆岂不是得饿死?” 连清自己也笑了起来。 瞟了眼窗台角落里的简易沙漏,知道才寅时中多一点点,连清在伏秋莲准备再次给辰哥儿擦洗时接过了她手里的帕子,“我来,娘子你歇着。” “我不放心——” 伏秋莲的话还没说完呢,连清已是从盆里打湿了帕子,动作极是温柔小心的帮着辰哥儿一下下的擦洗起来。 “娘子,你是他亲娘,你担心他,难道我这个爹爹是做假的不成?”对上伏秋莲乌黑的眉眼,连清摇头一笑,边帮着辰哥儿擦身子边道,“我看你神色里带着倦意,又连打两个呵欠,撑不住了吧,快睡一会,你一觉睡醒,辰哥儿的烧肯定能退的干干净净。放心吧,若是辰哥儿有什么反复,我一定把你唤醒。” 听他这么一说,伏秋莲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累,好像眼皮撑不开的那种感觉,不禁心里哀嚎一声—— 前世她给人做手术,一天一夜那都是小儿科,甚至还有三天三夜在手术台上的记录,那时侯的她不是照样很活蹦乱跳? 如今不过是半宿没好好睡。 竟然有些撑不住。 头靠在枕头上,她想,总还是这个身子还虚。看来,明个儿得想个什么法子把这身子好生的锻练一番才是。 伏秋莲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睁开眼,外头已经有阳光自窗棂间照射进来,打在她的眼上,让她瞬间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睁开眼,适应了下阳光,她一下子想到了辰哥儿,猛的坐起来,“辰哥儿?” “娘子你醒了?辰哥儿没事,别急,你别急。”连清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书,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是伏秋莲,忙放下手里的书,上前扶了她坐好,“可睡好了?左右没什么事,要不,你再睡会?” “不用,我看看辰哥儿。” 以前只是觉得父爱如山母爱伟大,但对于伏秋莲来言统统只是一句空话。如今,她也有了儿子,总算是体会到了那句‘养儿方知父母恩’的道理—— 自己这般的挂心孩子。 父母何尝不是这般的牵挂着自己? 可惜,她明白的有些晚了。 花了两辈子才明白这个道理呢。 嘴角勾了勾,伏秋莲眼底掠过一抹涩意,扭头,看到旁边正睡的踏实的辰哥儿,不禁心头一暖,所有的感慨也好怅然也好,都被这张安静恬睡的小脸给驱散。 这一刻,她毫不犹豫的肯定。 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命! 手搭在辰哥儿的额上,心里长舒了口气,烧退下去了。转而,她又暗自提了一颗心,婴儿发烧最易反复。 今晚,可是要小心了。 披衣下床,简单的洗漱过后,伏秋莲一问,知道连清还没用早饭,便笑着让刘妈妈备好早饭,她自己则看向连清,俏皮的一笑,“相公你昨晚什么时侯睡的?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侯睡的呢。” “你睡没多久我就睡了。饿了吧,去吃东西,我让刘妈妈炖了你爱吃的燕窝粥,还特意去买了水晶虾饺——” “相公真好。” 连清看着伏秋莲眉眼里一闪而过的晶芒,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心底却是为着眼前一闪而过的那抹明媚笑容而一阵乱跳! 早饭伏秋莲吃了一碟子虾饺,喝了一碗燕窝粥,一碗小米红枣粥,吃的整个人肚子都溜圆,对着连清咧嘴一笑,“唔,吃的真饱。” 连清对自家娘子这般自损形象的样子直接无视——见怪不怪,奇怪自败啊。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伏秋莲虽然改了大半的性子,可在某些时侯却也是更显固执,连清自是清楚的很,所以,他直接当无视。 “姑娘,亲家大爷和亲家大太太来了呢。”刘妈妈的一句话听的伏秋莲怔了下,亲家大爷?连清已是笑着起身,“大哥大嫂怎的来了?在哪呢,娘子,走,我们出去看看。” 是连夏夫妻。 伏秋莲也反应了过来,笑着摇摇头,看来,自己虽然来了也有一段时间,而且也在心里认了命,有了在这个时代生活,并且过上一辈子的想法,可潜意识里,却还是有着隔阂的。 不然,怎的连刘妈妈这般简单的称呼都得在心里过上一遍?两人才掀起了帘子,伏秋莲就看到了身材高大,身上拎了大包小包,肩头还扛着一小袋东西的连夏,看到她和连清,连夏咧嘴一笑,“三弟,三弟妹,好啊。” 周氏在后头悄悄瞪他两眼,这个傻子,连个话都不会说,真真是笨死了。她上前两步笑着迎上伏秋莲,“总是这镇上的水土养人啊,你看三弟妹这脸色,不过是才多少功夫啊,瞧瞧这气色,瞧瞧这脸子,三弟妹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大嫂您这是挖苦我不成?”伏秋莲笑着把她们夫妻两人让进屋子里头,连夏把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地下,看的连清一头雾水,“这是买什么,怎的这么些个东西?” “不是买的,是俺们给你和弟妹的。”连夏憨憨的一笑,指指地下的袋子,“这个小袋的是苞米面,你嫂子非让我给你们带些来,那里头是自家田里收的些土豆,还有几个茄子和地瓜,你嫂子说不值什么,就当是尝个鲜。” “这怎么可以?你们家里还有几个侄女和侄子,大哥大嫂,真的使不得,你们一会可要再带回去——” 伏秋莲也点头,“是啊嫂子,我们这里真的什么都不缺,家里什么样子我和相公都清楚,如今也是实在帮不上你们什么,哪里能还夺几个侄女侄子的嚼用?” “弟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都是自家田里产的,我和你哥留足了呢。家里尽够吃的,你们就放心吧。”周氏笑着让连清夫妻两人放心,刘妈妈给几人倒了茶退出去,伏秋莲看着连夏夫妻,心里寻思着这两口子此行的来意,正捉摸着呢,周氏抬起头,略事几分局促的开了口,“弟,弟妹,嫂子想求你件事——” “嫂子说什么求不求的,嫂子不是说过嘛,咱们可是一家人,您有什么事只管着开口,我能帮的一定帮。”她可没把话给说死,能帮的自然就是帮了。 这不能帮的?呵呵。 “就是就是我家大丫头的事,她这不是该说亲了嘛,嫂子我和你大哥是啥都不懂的,就想着让玉丫头嫁个说的过去的人家,嫂子想着三弟妹和三弟识得人多,就想着请你们帮嫂子捉摸捉摸,看看可有什么合适的人家——” “嫂子这就要给玉儿定亲?”伏秋莲很是吃了一惊,连玉今年满打满算才十二岁好不?这就要成亲了?   ☆、082 温馨 伏秋莲是真的挺诧异的,不过才十二岁的孩子啊,成亲?也忒早了吧,不过转而她就回过了神,这不是现代她认认的那个世界了。 这里的人,十二三岁定亲,成亲的大有人在!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很别扭,而且,她甚至在想,若是自己有了女儿,决不会给她这么早成亲,可对于周氏,她却不想多说什么。 还是那句话,她没傻到要自己一个人去抵制这整个社会。因此,心里腹诽着,可面上却是轻轻一笑,“嫂子想给玉儿找个什么样的人?可有什么标准,我和相公也好出去帮着看看啊。” 伏秋莲看着周氏,心里想着周氏一会即将出口的话,应该是什么富贵,有钱,或是什么大户人家吧?不然,为什么两口子这样巴巴的跑到自家来求助? 只是,在她听到周氏的话之后,却是再一次的对自己这个妯娌改观了一番——周氏的话很简单,“弟妹,我不求她什么大富大贵,只要对方人品好,家氏清白,知道知惜人,这样就很好了。” 到了这会,伏秋莲真的觉得自家这个大嫂是个聪明人,你看看,她虽然时刻为着自己算计,可每件事上她却有着属于自己的独到看法。 她知道嫁女儿不能只看家世。 还得看人品。 人品不好,家里再富有。 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得不了好,有啥用?看着坐在那里一脸憨厚笑容的连夏,伏秋莲真心觉得他捡了个宝。 伏家大嫂配他,是他的福气! 这么一想,伏秋莲也爽快起来,对上周氏忐忑的神情,知道她这会子也不过是个慈母,伏秋莲便再不犹豫,只是笑着点头道,“嫂子说的这事我可不敢保票,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不怎么喜欢交际的,相公他更是——不过嫂子你放心,你说的这事我心里留意就是,若是有碰到合适的,保准想着咱们玉儿。” “那就多谢三弟妹了。” 一屋子笑声里,连夏夫妻起身要告辞,这眼看着就到用午饭的时侯,连清能让他们走?伏秋莲也留,“大哥大嫂别嫌弃,家里有什么吃什么,吃完饭再回吧。” 最后,连夏两口子留下来用了午饭,又歇了小半个时辰方走的。刘妈妈在收拾东西,看伏秋莲送客回来,便笑着道,“老奴觉得这位亲家大太太人是真真的不错,看看送的这些吃食,一看就知道是挑的最好的。” 伏秋莲失笑,“妈妈,人家若是送的差些或是不送,那么,人家这个人就是个坏人?哪里有这样区分好坏的?” 主仆两人说着话,连清在后头走进来,笑着看向两人,“在说什么呢,怎的这么开心?” “刘妈妈说,若是辰哥儿今个儿大好,过几天就去庙里烧香,顺便去逛一逛呢。”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丝毫没前半点说假话的不自然,“相公要不要一起去?读书做事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要劳逸结合,不然,身子骨毁了,便是再好的前程怎么去走?” “娘子你放心吧,为夫可是时刻劳记娘子你的话,每日早上都练一趟拳才温书呢。” 连清说的拳是伏秋莲交给他的简易太极,前世她有个导师最喜欢练太极,有段时间为了报考她的班,伏秋莲可是足足陪她练了半年的太极! 公园里,楼下广场。 那真真可谓是风雨不断。 到后来那个导师自己提起这碴都觉得好笑,更在外人跟前对伏秋莲赞不绝口,只道从不曾见过这样坚持的学生。 伏秋莲现在想想这些事,只余怅然——上辈子的事了呵。她那次只是和连清随口一提,连清便让她比划了两下,没想到这一比划连清却起了兴趣。 这段时间伏秋莲又要带辰哥儿,又要操心家里这一摊子事,偶尔还要提防着几分老屋,现在搬了出来,可里外都是要她去过问,收拾,一时间便把连清练太极那事给丢到了脑后,没想到这会连清竟说自己竟是天天早上练一趟。 她笑,“练那个好,强身健体。”只不管前世她们那里都是老爷子老太太练着强身健体,不过如今连清要练,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夫妻两人用过晚饭,伏秋莲给辰哥儿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裳,把小家伙丢在榻上让他踢腿玩,她边用手偶尔去逗弄下小家伙,边看向连清,“咱们家门前这个铺子,不知道相公你是如何想的?” 她手里如今有两个铺子,一个就是她们住的这里,临街,不用出门直接就能到铺子里,另一个则是她的陪嫁,以着连清的性子是绝不会理会她的陪嫁铺子,所以,伏秋莲便先问了自家门前的这个。门面有了,总不能空着吧? “娘子可有什么好的主意?”连清笑着把辰哥儿的小脚轻轻使劲拽了下,小家伙不乐意了,又挥着腿蹬两下,双眼咕噜噜转,哪里看到半点昨晚发烧的样子?两夫人放心之余,不禁更多了几分的警惕——毕竟昨晚那样的情形是真的挺唬人的。 “我和刘妈妈仔细留心过两侧,都是些寻常的铺子,也没个甚特色,但这里的人流量还算好,来往的客商也还说的过去,要不,咱们就且弄个绸缎店试试?” “绸缎店?”连清皱了下眉,绸缎店他倒是知道,不外乎就是布匹绸缎,可这货源?不好找啊,他摇了下头,“娘子,咱们镇上这类的店不少,别人都已经做了起来,咱们再想着赚这个钱,不容易的。” “不怕,我查过咱们街上,没几家的,而且,我爹爹有几家丝绸店,到时侯选货时直接和他们一块就好。”伏秋芝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句,看吧,有个好爹果然还是很能沾便宜滴。 “会不会很麻烦岳父?”连清有些犹豫,私心里他是真心不想再麻烦岳家,可看着自家娘子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又不好一口拒绝。 伏秋莲哪里看不出他的神色?可直接无视,对于她来言,连清的话是重要,但却不会重要到让她失了底线,或是原则的地方——比如说,开店。 这就是她心里的底线之一。 她不想让自己如同这个时代每个女人一样在家里服侍夫君,操持孩子,把自己累成了黄脸婆,可得到的结果却是男人爱骂就骂想打就打。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希望连清有出息,希望夫妻两人和和美美,但更希望自己在这段婚姻关系里不是成为完全附庸的那一个。 连清要去科考? 可以啊。她举双手双脚支持。 可她却不想完全把自己的生活交给连清。所以,思来想去的,弄个铺子就成了伏秋莲如今最首要的选择。 待得有朝一日,若是连清真的另有他意,她也不会傻呼呼的只能抱头痛哭,或是寻思觅活的。 她手里有钱,什么日子过不得?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她觉得求人不如求己,一般情况下,对于男人这个生物,你一定要保持着信任,依靠,可不管你再怎样的信任,依靠,做为女人,你得有自己的想法。 连清当然不知道不过是个小小的铺子,却换来自家娘子心底一番感慨,他只是笑着点了下头,“即是娘子觉得好,那要为夫我做些什么,娘子你说,为夫都听娘子的。” 伏秋莲扑吃一笑,“请人和准备铺子的事咱们都不懂,只能要回去请教爹爹,就是不知道相公哪日有空,陪我回去一趟?” “嗯,那就明天下午吧。咱们去问问岳父,若是岳父也觉得可以,咱们便开,娘子说可好?” “好。”知道连清心里终究对伏家存了几丝的顾忌,伏秋莲心里清楚,这是属于男人的自尊,可她却不想去多说什么——连清是个聪明的,虽然会有些不自在,但却绝不会想不通的。 亥时中,刘妈妈笑着走进来,“姑娘,姑爷,天儿不早了,可要歇下?” “妈妈你且去睡,这里不用守着了。”昨个儿晚上刘妈妈也是跟着折腾了大半宿的,今个儿伏秋莲还在中午时歇了会觉,刘妈妈却是一天没阂眼。 也是那么大年纪的人了。 能不累么?伏秋莲很是心疼,“余下的事我自己来,再说,不是还有相公在么,妈妈你快回去歇着吧。” “那老奴就多谢姑爷,姑娘恩典了。”刘妈妈笑着福了福身,知道伏秋莲夫妻是真心的,便也没推辞,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之前在乡下那个院子,刘妈妈是在伏秋莲的炕前打地铺,如今搬了新家,虽然院子还是很小,但整个家里也没几个人,所以,刘妈妈便住在了伏秋莲夫妻两人不远处的耳房,至于另外的两个小丫头秋雨冬雨,则是两人一间,住在了耳房旁的下人房。 知道连清还要再温会书才睡,伏秋莲笑着看向他,“相公若是没什么事,我可是要先睡了?” “嗯,娘子你先睡,我一会就来。”看着伏秋莲又给辰哥儿喂了回奶,帮着他掖了掖被角,那轻柔的动作令的连清眉眼里的暖意似是水般溢出来,他上前帮着伏秋莲放好枕头,扶她在辰哥儿身侧躺下,轻轻一笑,“快睡吧,你昨个儿晚上就没睡好,今个儿好好睡一觉,不然,明个儿去岳父家,岳父怕是还要以为我这个当相公的欺负你来了呢。” “怎么会呢,相公可是对我很好的。”伏秋莲轻轻的拉了拉他的手,趁着他低头的当,探头在连清的脸颊落下浅浅一吻,成功的看着连清瞬间僵硬的身子,以及那红到耳根处的红晕,伏秋莲似偷到了油吃的小老鼠,快乐的吱起了牙,“相公,我睡了哦,你好好温书。” 连清,“……”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看的下书?盈盈灯火下,连清眼底尽是无奈,拿了书半响没翻一页,偶尔抬眸看一眼床上,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始作俑着竟然睡着了! 再次苦笑了下,连清起身去外头寻了清凉井水洗脸,半响,方平复下心头那股子燥意,回到屋子里,坐在灯影下又看了会子书,发觉是脑海里浑浑沉沉的,竟然还是看不下去。 连清索性把书放下,想着明个儿要起早去同窗那里商量事情,便也没了心思再往下看,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的没了睡意,又怕吵醒伏秋莲母子,他只能尽量的小心着翻身。可床就那么大啊。 而且伏秋莲的睡相吧,说实话,也不是那么的好,如是,在不知道几回的翻身之后,连清的手不小心的就碰到了某人的两团,他一惊,想缩手,可不知怎的,手却好像是粘在了那里。 伏秋莲觉得有些不舒服,睡梦里她皱了下眉,嘤宁两声,身子往旁边扭了扭,一头就撞进连清怀里。一只手动了动,更是好巧不巧的在连清某处滑过。 本来用井水压下去的躁意蹭的窜了上来,连清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子,儿子都要两个月了,以前是和伏秋莲两人吵闹不停,连清又是一心扑在书本上。 后来有了孩子,自然夫妻两人更是愈发的相敬如宾。后来,伏秋莲换了个瓤,可连清不知道啊。 虽然后来两人关系融洽,伏秋莲也接受了现实,可对于和连清滚床单这事,她还是抱着个鸵鸟心态,能躲一天算一天,好在,有肚子里那块肉挡着。 辰哥儿出生,才满月便是搬家,两人即是忙,又都在心里各自窝着股子火,特别是连清,更是想到老屋那些人他是心情复杂的很,哪有心思缠绵? 刚才伏秋莲那个吻,直接成了导火索,把他心头压抑许久的渴望都撩拨了出来,这会怀里抱着伏秋莲,低头,入眼是她轻轻阂着的,粉嫩的红唇。 连清心头一热,再也顾不得什么的,手悄悄的伸了进去…… 次日一早,伏秋莲醒过来已是将近辰时末,听到动静走进来,看到榻上披衣坐起的伏秋莲,刘妈妈是笑的嘴都合不拢,上前两步心疼而体贴的扶了伏秋莲,“姑娘可是要再歇歇?姑爷已经带着毛豆出去了,临走前吩咐老奴,家里头是没甚大事的,您尽可以多睡会。” 靠,她累的到现在都腰酸腿痛,连清竟然带了人一大早出去访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伏秋莲抬头对上刘妈妈暧昧,欢喜的眼神,老脸不禁也红了一下,轻轻一咳,“妈妈,相公可有说去了哪?” “没呢,姑爷没说。” 伏秋莲点了点头,知道连清心里有有分寸的,他昨个儿即是答应自己说下午回来,那就定是下午回的,便就着冬雨端来的水洗漱,随意的挽个鬓,她靠在小花厅的椅子上,不禁在心里又暗自腹诽连清几句——看着斯斯文文的,竟然折腾她两三回! 真真有句话说的好,斯文败类啊。 刘妈妈眉开眼笑的端了燕窝粥,还有几碟子点心,一碗红枣羹,看着伏秋莲慢条斯理的在用,她也不催,只笑着转身去看辰哥儿。 外头,伏秋莲一边用早饭一边思绪却是不知飘出去了多远——昨晚,她明明是睡的好好的,怎么就滚在了一块? 想着昨晚的绻缱,以及情动之处的缠绵,伏秋莲不自禁的咬了下唇,她想,她是真的把连清放在心上了的。 “姑娘,姑娘。” “啊,妈妈,怎么了?”伏秋莲对上刘妈妈眼底尽是挪愈的笑,不禁有些不自然的闪了闪眼神,随后一想,她做什么心虚啊,连清可是她男人,是合法的,心虚个鬼啊,这么一想,伏秋莲便理直气壮了,对着刘妈妈哼哼两声,“妈妈,你进来不敲门——” “姑娘,老奴已经敲了,还喊您好几声呢,您都没听到——” 刚才她的确是走神了,伏秋莲也不以为意,只端起面前的茶呷了一口,盈盈一笑间眸光轻转,扫向不远处的刘妈妈,“妈妈找我做什么?可是相公回来了?” “还没有,老奴是想问问您,咱们下午去老爷家的礼物是老奴先去备下,您再过过目还是怎的?” “妈妈且去备吧,我一会去看。”伏秋莲打发了刘妈妈下去,想了想起身走向了里头的屋子,辰哥儿还在睡。看着他胖乎乎巴掌大的小脸,伏秋莲挑了下眉,这小子,怎么和个小猪似的,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的? 不过新生儿就是要睡觉多。 吃饭了睡,睡醒了吃。 靠着这一点来让身子长的更快。 伏秋莲自然是清楚这一点,所以心里尽管是打趣归打趣,可却没有太多的担心,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是午时正,伏秋莲蹙了下眉,都这个时辰了,连清怎的还不回来? 才想着呢,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是连清轻快带笑的声音响起,帘子轻晃间,修长的人影出现在眼前,“娘子,快来,我给你带了周记的糖果子,还有李家老字号的千层糕,豆汁和凉粉,可新鲜来着,娘子快来尝尝看——” 伏秋莲翻个白眼,把她当成三岁孩子来哄了么?可脚步却是很轻快,眼咪成一条缝的笑着迎上去,“真的么?那可是要多谢相公。我正想着不知道吃什么好,相公可不就是解了围?相公真是谢谢你啊。”这话倒是真的,自家的男人这样想着她,换个女人都会高兴的。 ------题外话------ 有二更…应该会在十点左右…我尽量早   ☆、083 谋划 伏老爷一听自家女儿的话,立马就拍了胸口,“你想开什么店子和爹爹说,万事爹都给你包了。” “……”爹爹您都包了,女儿要做什么?拼爹,靠爹也不是这样靠的好不?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爹,女儿只是想您去江南走货时捎带着女儿的人,就这么简单。” “啊,还要带着你的人?你和爹说,你想要什么货,爹帮你拿不就是了?”伏老爷很是疑惑,同时心里也涌起几分落寞,自家女儿怎的和自己这般的生份了? “爹,不是您想的那样,女儿只是想自己试试,而且,我总不能事事都靠着爹爹您吧?”伏秋莲没有错过伏老爷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可她却不能不坚持——这会子靠着伏老爷是方便,但日后呢?难道说,她要靠着娘家一辈子? 日后哥哥娶了妻子。 这诺大的一家可就是伏展强的。 若是嫂子性情好还罢,若是个斤计较的,自己岂非是成了娘家嫂子要盯着防着的对像? 越是这么一想,伏秋莲便想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索性她以前在大家眼里素来是霸道习惯的,便轻轻一哼道,“我不管,反正啊,爹爹就得按着我说的办,我就是要让我的人随着爹爹一块去,不然我可不依。” “好好好,一起去一起去。”伏老爷摇摇头,一脸的好笑,“都是孩子的娘了,还这般的任性,也愧了贤婿能受得了你这性子。贤婿可不许纵着她,越没的没了忍让。” 连清苦笑,我倒是想纵来着。 可你们有给我这个机会么? 旁边,伏秋莲吐吐舌,“爹爹,我任性还不都是你和哥哥打小宠出来的?这会子又来怪相公,真真是的。” “你这丫头。”虽然女儿嫁了人,可在伏老爷跟前,不管多大的伏秋莲,都是他打小捧在手心里宝贝着的娇女儿,是他要当成眼珠子疼的女儿。 伏展强不在家,连清倒是自在了不少,毕竟伏老爷再怎么心里不喜欢他,但人老成精,比起伏展强来,伏老爷的言词要温软不少—— 把女婿说的狠了,吃亏的不是自家女儿?更何况,如今连清可是举人,便是伏老爷心里也不好太过怠慢的。 伏秋莲笑着和伏老爷说了会子话,父女两个天南地北的聊着,伏秋莲不时逗的伏老爷哈哈大笑,连清在一旁端坐不动,也没有半点被人冷落的不悦。 转眼一下午过去,眼看着就是酉时,伏老爷大笑,“贤婿,我让人去备晚饭,若是不妨弃老头子无趣,便陪我一块用了晚饭再回?” “都依岳父的安排。” 连清微微一笑,对于这位岳父,他倒是真的没什么想法,不过是个心疼女儿的父亲罢了。 两人过来的时侯带了些花生,是连家大嫂从家里带过来的,伏老爷随意的挥手让人拿下去,却被伏秋莲给拦下,“爹爹,别急,你把花生让他们剥了皮,咱们一会煮花生吃。” “莲丫头喜欢吃?好啊,爹这就让人去弄。”对于伏秋莲,伏老爷是真的放在了心上,不过是刚才一句话,伏老爷大手一挥,“没听到姑娘的话?快去弄煮花生,若是慢了一半,看我怎么罚你们。” 伏秋莲失笑,全身都是暖洋洋的。 有爹的孩子就是个宝啊。 能拼爹,真好! 晚饭时伏展强也没回,伏秋莲问了句,伏老爷气呼呼的说出差办案,一想到伏展强的身份,伏秋莲便也没再多问,只是却又不免涌起几分的担心,“爹爹,哥哥他在外头,这样的差事,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你哥哥他啊,哪里是人轻易能欺负得了的?”对于这个儿子,虽然时常的打骂,可不得不说,伏老爷是很得意的。如今女儿这么一问,伏老爷乐的合不拢嘴,“你哥哥他啊,最今得了刘大人的重用,忙的很呢。” 刘大人,自己救下的那位刘太太——脑海里想着这些事,伏秋莲面上微微一笑,“我记得上次见到刘大人夫妻时,他家娘子刚好有孕,如今可是有了结果?” 伏老爷一拍大腿,“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位刘大人的妻子这段时间就要临盆,还曾和我说务必要请你过去喝上孩子的百日酒的,刘大人可说了,你一定不能缺席。” 这是想起自己之前的救命之恩了吧?伏伏莲笑了笑,对着自家老爹点下头,“爹您放心,女儿去就是。” 她和连清想要在镇上生活,刘大人便不可能不结交,更不能推拒的。如今双方还有着那么一点子的情份。 不打铁趁热可是她蠢了。 伏老爷拈了胡须笑——果然是长大了呢,以前的女儿哪里有这会半点的沉稳和淡定? 戌时末,伏秋莲和连清抱着辰哥儿回到了自家的院子,推门进去,辰哥儿睡了一路还在睡,伏秋莲不满的捏下他的脸,“小猪。” 连清失笑,哪家的小孩子不是这样长大的?夫妻两人说笑一番,刘妈妈早早备好了热水,两人各自洗漱罢,躺到了榻上,连清翻个身,轻轻的伸手环住了伏秋莲,手往上移,略一试探,他心头一喜,直接把人压在了身下…… 刘妈妈在外头守着,听着里头隐隐传来的动静,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她比伏老爷想的更多,自打伏秋莲怀孕她就照看伏秋莲,对于这夫妻两人的事可谓是知晓甚深—— 两人晚上就从来没有要过水! 为了这事,刘妈妈不知道有多担心,可她再担心,难道能跑到伏秋芝和连清跟前,眼巴巴的瞅着她们两口,和她们说,你们得赶紧睡在一块,最好是滚在一块? 她可没这个厚脸皮! 如今,这事还没用她说呢,伏秋莲和连清两人自动解决了,刘妈妈一屁股坐在外头的台阶上,眼乐的咪成了一条缝,看来啊,再过不久,说不定自己又得多上一位小主子喽。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伏秋莲是被辰哥儿的哭闹声惊喊,伏秋莲披衣坐起来,把他抱在怀里,小家伙果然是饿了,才一到伏秋莲怀里小脑袋便拱了起来,小嘴一张,利落的吮许起来。 先是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不烫,多少放下了几分的心思,辰哥儿前几天头一回发烧,可是差点把伏秋莲给吓死——虽然她也知晓小孩子发烧是常事。但知道和自家孩子遇上这样的事,这中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没有人知道,辰哥儿发烧的那晚上,伏秋莲差点腿软的就磕坐在地下起不来!她真的很害怕。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朝代,伏秋莲不知道有多害怕辰哥儿生病!因此,自打那回之后,她对于辰哥儿是愈发担心。 因此,每日试辰哥儿的体温已经成了她的常事。那样的夜晚经历过,所以,她一点都不想再重现。 中午,连清兴致勃勃的回家,一脸的高兴,看到伏秋莲就是深深一躬,“娘子,为夫真的是要好好的谢谢你,请娘子受为夫这一拜。” 伏秋莲哪里敢受? 侧身避过,又亲自扶了连清落坐,“相公你这是做什么,就不怕折了我的寿?我可不想早早的抛下相公一人就去了。” “娘子,你担的起的。”连清很是开心,坐在椅子上接过伏秋莲递来的茶一饮而尽,而后不顾形象的拿袖子揩试了嘴角,朝着坐在旁边椅子上的伏秋莲面带激动的一笑,“娘子,我决定了,咱们去个学馆,你家相公我就去任教当先生。” 对于连清这么快就能想通,伏秋莲也觉得挺高兴的,只笑着点头道,“那我可是要恭喜相公,贺喜相公了。” “——是和我的一位同窗一块合伙,他还说,要把建学馆全部的费用都拿出来呢,多愧了娘子有心,帮为夫出了这么个巧妙的主意。”连清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索性拉了伏秋莲的手不放,“娘子你不知道,那些人在听到为夫的想法之后个个都是一脸的敬佩,只是他们哪里晓得,这本是我家娘子想出来的主意?” “相公,这是你想的,和我没关系啊。”伏秋莲眨眨眼,笑着帮连清续了茶,想了想,还是没把心里头的话说给他听——这可是男人的事,是连清的事,和她啊,有半毛线的关系吗? “娘子你放心,你的好,为夫心里都有记得呢。”连清拉了伏秋莲的手不放,看着伏秋莲,仍是平复不了心头的激动,“咱们这个学馆若是开起来,娘子可是居功甚伟。” 伏秋莲吐吐舌,不准备和他再谈这个话题,刚好屋子里的辰哥儿醒了,她在心里长舒了口气,转身向室内行去,“相公你先坐着,我去看看辰哥儿可是饿了,这小子,好好的怎的又哭了?” 辰哥儿尿了。伏秋莲看着小家伙手舞脚踢的样子,估计是觉得不舒服,小嘴憋着,似是觉得没有人第一时间回应他,哇的一声扯了嗓子就哭起来。 心疼的伏秋莲不得了,赶紧上前两步把小家伙抱起来,轻轻晃着来回哄,没一会,辰哥儿便再睡了过去。 屋子里,直余下夫妻两人,连清抬头,猛的对上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颜,心头一悸,忍不住上手握住了伏秋莲的手,“娘子,我——谢谢你。”   ☆、084 国宝,你没见过 伏秋莲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最后还是辰哥儿把她给吵醒的,小家伙饿了,扁着嘴要找东西吃,找不到啊,晃了几下小脑袋,哇的一声哭起来。 伏秋莲赶紧坐起身子,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喂他,看着他贪吃的小模样,伸手在小脸蛋上戳一下,眉眼随着弯起来,“贪吃的小子。” 刘妈妈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姑娘,您醒了?”伏秋莲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辰哥儿吃了些奶,小家伙的心情明显好起来,好像感受到自家老娘的注视,竟然抬了下头,和自家老娘对视了那么两眼,而后,又低头吃起自家的‘早饭’来,伏秋莲失笑之余摇摇头,“刘妈妈,我这就起来,你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帮我备着吧。” 这就是不方便让她进去了。 刘妈妈笑着应个‘是’字,转身向厨房走去,不过却在转身的时侯招呼了外头正在扫院子的冬雨,“姑娘醒了,去把清水端过来吧。” “奴婢这就去。” 两个雨很勤快,听了刘妈妈的话一个去端盆子打水,一个则去拿帕子,青盐等物,刘妈妈在一旁看的轻轻点头。 手脚还算利落。 不过年龄小,稳重和应变不够。 还好她还能再活几年,多教教她们就好啦。刘妈妈笑着把目光收回来,抬脚向不远处的厨房走去。 喂饱了小家伙,估计是睡够了,辰哥儿怎么都不肯再睡,伏秋莲逗弄了他一会,把辰哥儿打横放到榻上,自己则披衣下床,外头,冬雨听到里头的动静,压低的声音传进来,“太太可起了?奴婢服侍您梳洗可好?” “把水端进来吧。” 冬雨把水端进来,秋雨则拿了帕子等物,两人略带几分拘谨的站在那,巴巴的看着伏秋莲,“太太,奴婢服侍您梳洗。”虽然已经和伏秋莲生活了一段时间,可两个雨心里头对于伏秋莲两口子的惧意和紧张却是没有消去半点。 “水放那,你们两个出去吧。”伏秋莲看着两个小丫头,心里也是一软,十二三岁,含苞待放的年龄,放在现代,不正是欢天喜地的在学校里读书,在父母跟前撒娇的年龄? 如今却是要小心冀冀的服侍人。 还得担惊受怕的猜测主子的心思。 伏秋莲觉得有些不忍,可也仅只于心上——她没那个多余的精力,也没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里的某些轨迹! 而且,她就是有这个心。 并且付诸了行动。 想来除了她自己撞个头破血流,她是啥也改变不了!所以,有些事,心里想想,尽自己所能的去照看一二就可以了,不是她市侩,主要是这世道如此。 她想好好的活着。 在不损害别人利益的情况下,尽量维护别人的情况下,驱吉避凶,令得自己可以活的更好一些的活着。 这有什么错? “是,太太。”冬雨咬了咬唇,想说什么,却被秋雨悄悄的拽了下衣角,两人对着伏秋莲行了礼,尽管动作有点生涩,可却还算标准。 到了屋外,冬雨很不解的看向秋雨,“秋雨姐姐,你作什么拦我啊,刘妈妈不是说了,要咱们服侍太太梳洗?” 这丫头,简直就是一根筋!秋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低声道,“那刚才咱们送水进去,太太有想要用咱们吗?” “太太说让咱们把水放下——” “那不就得了?太太都说不用咱们服侍,太太的话不听,你脑子里都想着什么?若是太太生气恼了你,把你赶出去,我看你怎么办。”秋雨瞪了眼冬雨,这个没脑子的! 要不是两人路上也算共患过难,又是历经奔波后一块被卖到了连家,她才懒得管这个一根筋的丫头,她压低了声,“刘妈妈再重要,能比的过太太的话?咱们的主子是太太,是老爷,你可要给我记清了。” “哦,那我以后只听太太的。啥人的话也不听。”顿了下,冬雨又赶紧看了眼秋雨,“不过秋雨姐姐你放心,我还听秋雨姐姐你的话。” 秋雨,“……” 身后,不远处的刘妈妈把这一席话全都听在耳中,摇摇头,正想走过去,可想了下又顿下了脚—— 两个小丫头在那里交耳结舌,虽然觉得压低了声,可那声音却还是能被自己给听到,最后,看着秋雨被冬雨几句话说的一脸搓败,无语的样子,刘妈妈眼底笑意似水般溢出来。想了想,她轻咳一声,“你们两个做什么呢,还不赶紧帮我端早饭?不想吃早饭了是吧?” “啊,刘妈妈,怎么是您?您刚才都听到了啥?”冬雨先是被这声音吓的跳起来,而后脸一变,全身都僵了起来,巴巴的看着刘妈妈,一脸的紧张。 她和秋雨姐姐的话被听到了? 旁边,秋雨想伸手捂她的嘴,这样一说,不明白着是告诉刘妈妈,自己两个在说什么吗? “怎么,你们两个在说的话,是我应该听到的吗?”刘妈妈眼底笑意一闪——这两个丫头倒是买的好。 一个谨慎却不失善意,一个大大咧咧,带着几分憨气,若是都调教好,倒是可以让姑娘用用。她笑着看向虽然尽量掩饰紧张,可那轻咬的唇和乌黑的大眼却出卖她心情的秋雨,笑了笑,“快去吃饭吧,若是不饿,就去把前头的院子也扫一遍。” “啊,我们去吃饭。”冬雨吐了下舌,哇的一声撒腿往厨房跑,“妈妈我帮你去端饭。”她才不要饿着肚子去扫院子,一上午,会饿死她的。 “妈妈,我——” “快去快去,难道饭都不吃了?我老婆子也就罢了,我家姑娘可不能被人说虐待丫头。” “哎,我这就去。”秋雨满脸的笑,对着刘妈妈行了礼,转身跑去追冬雨——她觉得刘妈妈刚才一定听到她们的话了,所以,她很不安。 自己说,让冬雨别都听她的。 得记着主子是太太和老爷。 她很怕刘妈妈生气,万一刘妈妈开口要赶自己,太太一定不会留她的。 本来她是想着和刘妈说两句软和话的,可没想到刘妈妈直接便赶了她。秋雨觉得很幸运——这一家都是好人的。 用过早饭,辰哥儿今个儿好像很兴奋,已经玩了大半个时辰,窝在刘妈妈的怀里还没有半点睡意。 刘妈妈也乐的逗他,“咱们辰哥儿是天下最好的,辰哥儿要快快长哦,长大了给你娶个漂亮媳妇……” 旁边伏秋莲听的直笑,“妈妈,他这才多大?”不等刘妈妈回话,她又摇摇头,看向了外头的院子,“连清出去了吗?可是用过早饭才走的?” “是啊,姑爷带着毛豆走的,临走时还特意和老奴说,让您多歇一会呢。”刘妈妈乐的嘴角合不拢,眼看着连清两口子的感情越来越好,她是真的很高兴,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辰哥儿,刘妈妈咪了眼,“辰哥儿快长啊,明年啊,让你爹爹娘亲再给我们辰哥儿生个弟弟。” “妈妈。”伏秋莲喝到嘴里的茶差点就这样喷出来,瞪了眼刘妈妈,“您和他说这些做什么?”虽然辰哥儿才两个月啥也听不懂,可伏秋莲还是觉是不自在——这段时间自己竟然天天和连清滚床单? 放下茶杯,伏秋莲摇摇头,她们是夫妻,这事,是正常的,想了想,她看向刘妈妈,“妈妈你帮我看着辰哥儿,我去前头的铺子看看。” “要不,老奴去,您在这守着?”刘妈妈看着伏秋莲很是有些不放心,她觉得还是自己去的好,“前头的铺子正在装修,乱的很,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冲撞到您可不好。” “没事,我去看看就回。辰哥儿不有劳妈妈了。”看了眼睡的正熟的儿子,伏秋莲笑了笑,没有同意刘妈妈的话,自己转身向外行去—— 倒不是她不放心刘妈妈。 而是即然决定要开铺子,连清是指望不上的,那么夫妻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做的,若是她还怕这怕那,事事靠别人,那像什么话? 带了秋雨,留下冬雨在家陪刘妈妈,伏秋莲两人出了院门,绕过胡同口,慢悠悠的向着自家的铺子走去。 秋雨很是疑惑,“太太,咱们家院子里不是可以直接到前头的铺子么,做什么要出来绕路?” 伏秋莲笑,“出来散散步。” 秋雨,“……” 铺子还没有取名字,因为之前就是选的后头是院子,可以住人,后头是开铺子,自然是院子里可以通到前头,前头的铺子也有一道小门可以到后头的。 可伏秋莲却执意的多绕了大半的路,秋雨很是疑惑和不解。伏秋莲也不和她多说,主仆两人不过半刻钟便到了铺子,站在门前,听着里头叮叮当当的响,秋雨一脸的担忧,“太太,要不,还是奴婢进去看看吧?” “无碍,走吧。” 伏秋莲笑着看了眼秋雨,率先走了进去,里头两名短工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在重新摆放货架,伏秋莲还特特让他们弄了个柜台,猛不丁的看到有人进来,便是一怔,秋雨上前一步护在伏秋莲跟前,“这是我家太太,来看看你们装修的如何了。” “下午就好,不会耽搁你们事的。”其中一个扫了眼伏秋莲,立马就被另一个叫走,临走前又回头,“这屋子还脏,小丫头还不赶紧扶你家太太走?太太放心吧,我们会按时弄好的。” “那就有劳两位大哥,你们忙,我随意看看。”不顾几个人异样的眼神打量,伏秋莲笑着打发了他们,却是站在原地,目光随意的打量了起来。 铺子不小,但也不大。 之前伏老爷说是只有两间屋子那么大,如今看来,是他故意说小了,得有三间屋子那么大,摆了一个柜台,三层的货架,另外按着伏秋莲的话在屋子一角摆了三张小方桌,另有圆凳几个。 这是供客人歇息用的。 扫了一遍,伏秋莲知道这个工人说的没错,大致的都弄好了,窗子各处已经按她说的都换好,余下的只剩下粉剧墙壁,看了一遍,知道也没什么好问的,伏秋莲便朝着几个工人点了点头,自己携了秋雨出来,到门口,她转头看向秋雨,“日后这个屋子绝不许辰哥儿进来,你和冬雨也说一声。” “奴婢晓得了。” 看着她乖巧的样子,伏秋莲点点头,想了想又解释道,“这屋子才装修,特别是这墙壁才弄的,会有污染,对辰哥儿身子很不好,会生病的。你也给我记着些,谁也不许带辰哥儿到这里来的。” “太太您放心吧,奴婢晓得了。” 听到事关辰哥儿的事,知道伏秋莲是最在意的,秋雨哪里敢不放在心上?两个人回到家,辰哥儿已经醒了过来,正和刘妈妈两人大眼对小眼的瞪着玩,似是听到了动静般,伏秋莲才一进屋,小家伙头一扭,竟然朝着伏秋莲挥了挥手,刘妈妈便笑,“看看,这果然就是母子连心了。” 伏秋莲也不敢抱他,只在外头换了身衣裳,又洗净了手方重新进了内屋,抱起了辰哥儿,“妈妈,前头的事还要你费点心,估计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有什么不对的你和我说。” “姑娘您放心吧,老奴晓得。”刘妈妈叹了口气,看了眼伏秋莲,“要依着老奴说,您折腾这个做什么啊,咱们伏家的铺子好几个,您选哪个不成?非得重新折腾,您看看这才几天啊,人足足瘦了一圈。” “妈妈,哪里是这个瘦的,要我说,我瘦成这样都是这小家伙的功劳。”这段时间她是敞开了肚皮吃,鸡鸭鱼肉,旦凡是刘妈妈听说了对妇人产后有好处的吃食都摆弄了出来,她呢,也是一心想着不能委屈了这小家伙。 可结果呢? 她吃的越多,仿佛转头都进了小家伙的肚子似的,她瘦了一整圈,小家伙却是胖嘟嘟的越来越结实,两只眼都咪在一起了。 “可不许怪哥儿,关哥儿什么事?”刘妈妈不乐意了,小心的把睡着的辰哥儿放在榻上,她想了想开口道,“秋雨,去把前几天老爷送来的燕窝炖上去,昨个儿姑娘就没喝。” “奴婢这就去。” 刘妈妈点点头,正想说什么,猛的一顿,“咦,不对,秋雨,你进来。” “妈妈,什么事?” “你叫秋雨?” “是啊,妈妈你傻了啊,她可不是秋雨?还是你亲自从牙婆子手里买回来的呢。”伏秋莲失笑,看了眼刘妈妈取笑她,“莫不是妈妈真的忘了不成?” “姑娘您也打趣老奴,老奴没忘。”刘妈妈摇摇头,回了伏秋莲的话,又看向秋雨,似解释给伏秋莲,但也是给秋雨听,“你这个名字日后是万万不能再用的了,之前是我疏忽,也怪我没想到这块去——” “为什么不能用?”伏秋莲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名字听着,还算可以啊,难道,刘妈妈这里有啥忌讳? “姑娘,您想想您的闺名。” 啊,都有一个秋字,伏秋莲怔了下,反应过来,可张张嘴,她很想和刘妈妈说一句,她不在意这个啊。 对面,秋雨已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小脸惨白,出口的话儿都带着颤音儿,“太太您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这,这名字不是奴婢取的,啊,奴婢马上改,您别赶奴婢走——” “啊,太太,刘妈妈,你们别赶秋雨姐姐走,秋雨姐姐要是做错了事,你们打我罚我都可以,只求太太别赶秋雨雨姐姐。” “停停,我什么时侯说要赶你走了?”看着两个丫头跪在自己跟前,一脸哭求的样子,伏秋莲不禁揉了下眉头,她叹口气看向秋雨,“我何时说要赶你走了,嗯?” “回,回姑娘话,没有。”秋雨咬咬唇,伸手擦了把脸上的泪痕,扭头看向冬雨,“你什么都不知道别添乱,快起来,太太和刘妈妈不是赶我。” “啊,不是赶你?可——” “冬雨你起来,秋雨你也起来吧,省得冬雨又以为我这个恶主子要赶你走。”伏秋莲的话听的冬雨一惶,才想起来的身子扑通又跪了下去,“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想错了,太太您别生气,太太您不是赶秋雨姐姐太好了。” 众人,“……” 搞了半天,知道秋雨是因为名字的事冲撞伏秋莲这个主子,不禁长舒了口气,接着,冬雨直接快人快语的道,“这有什么啊,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改个名不就好了?要不,就叫冬雪好了。” “这个也好,秋雨你觉得呢?”伏秋莲看向秋雨,“这个名字可好?”秋雨连连点头,她这会哪里还有什么想法,更何况这名字她也真的没多在意,别说主子改个名,就是主子要你死,你若是不死那就是顶撞!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秋雨从今个儿起改成冬雪,可晓得了?”看到两个小丫头纷纷点头,刘妈妈也笑,“多大点的事,我本来是想问问秋雨,给她改个名,结果你看看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冲动——” 两丫头红了脸,“是奴婢不好。” “你们两个快回去洗把脸吧,看看这小花猫似的,若是有人来,还以为我这个主子怎么欺负你们两来着。”伏秋莲看着事情落定,便赶人,“快去吧,看看那眼哭的,都成熊猫眼了。” “啥叫熊猫眼啊太太?” 对上冬雨的话,伏秋莲很是镇定的抬下眼皮,“国宝,你没见过。” ------题外话------ 有二更…尽量三更……。   ☆、085 第二更 三里屯,连家院子,连清的屋子已经空了起来,并没如同之前李氏所说的那样给连非住。 当然,这也是因为如今的李氏根本就是自身难保,她都快要活不下去了,哪里还有心思掂记着其他? 以往被她嫌弃的连家这个小院,如今在她的眼里却成了香窝窝,就那么破破烂烂的一道篱笆门,风一吹就倒,她一根手指头都能推歪的门,她硬是不敢迈进去! 连老爹不让她进! 那日事后之后,开始的惊慌过后,她在连非以及村子里某些人的劝说下慢慢冷静下来,心里想着,自己给他生儿育女,如今儿子都要成亲,连老爹也五十多,半只脚迈进黄土的人,难道还能真的休了她? 当然,她也害怕。 万一是真的呢? 如今连清可是成了举人老爷,那个死老头子要是为了讨好他,真的要休了自己怎么办? 她人是回到了娘家,她大嫂直接就黑了脸,要往外赶人,幸好是被她他大哥给拦下,可人是住下了。 得,你就听听吧。 耳边指槡骂槐的声音响起来,李氏只是缩了下身子,把头往下又低了低,她怕自己的嫂子注意她。 要是可以,她都想把自己给变没。 自打她回来之后,这个家里就没人给过她半个好脸子。李氏看着自己面前洗了一半,还有满满一大盆的衣裳,李氏饿的肚子咕噜噜直叫,眼前直冒金星,她恨不得把这些衣裳都丢出去。 然后再狠狠的踩上几脚。 可不成。 她要是真的这样做了,估计一会就得被嫂子给赶出这个家。到了那会,自己住哪,吃什么? “发什么呆啊,我说小姑,你要是不想洗可以啊,回你家啊。”李氏的大嫂也将近五十,竖着八字眉,不知道出去哪转了一圈后回来,站在李氏跟前,双手插腰,呈大字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有本事你就回啊,连家多好啊,儿媳那么多,小姑你那么有本事,又养出个举人老爷的儿子,呵呵,只可惜啊,人家不认你!” “大嫂,你别太过份了。我以前也是没少帮这个家里的。”李氏恨恨的看着自家大嫂,眼里全是怒意,“嫂子做人得凭良心啊,我帮这个家的还少?” 连家虽然没什么钱,但苞米面夹着地瓜,青菜之类的也能吃个饱,李氏心里眼里只顾得到连老爹和自家一对儿女,余下的几个半大小子不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她哪里顾得了? 省吃俭用下来的东西全都背后给了娘家,甚至还背着连老爹给过娘家几回钱,当然,数量都不是很多。 不过就是几十文钱罢了。 但架不住人人家里没钱啊。 而且李氏可是借给娘家好几回呢。 事实上说是借,李氏和自家大哥都知道,这拿给娘家的钱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没回的。 “那又如何?你哥把你养这么大,你帮衬些家里又能怎样?”李氏的大嫂很是不屑的挑了下眉,瞅着李氏,“我说小姑,你啊,还真的打算这样过下去?真不想回去了?” “我怎么不想,可那个老不死的他——”李氏气呼呼的摔了下衣裳,换来李氏大嫂的咒骂,“哎呀,天杀的,这衣裳可是妞妞的宝贝,你要是给洗坏了,看妞妞和你有完没完。” “大嫂,要不,你帮我想个法子?只要能让我回去,我做什么都可以。”和李家的地铺,柴房比起来,连家那就是天堂啊。 “真的?” “真的真的,大嫂你帮帮我吧。”李氏瞅着李大嫂就差没跪下去磕头了,事实上这会子只要有人让她回到连家,她给对方磕头都成! 李大嫂吃的一声笑,“这有什么难的啊,你往连家门口一蹲,天天在那里缠着连老头,还怕他往外赶你?” “可这样成吗?”李氏很不安,有些忐忑,“大嫂,我上次也在那里待了大半天呢,那该死的老头子一眼都不看我,连饭都不让我吃——” “你才待了一天好不,还让你吃饭,要是我,饿死你。”李大嫂瞪了她一眼,冷笑,“你不看看自己做的什么事,真是笨到家了,你要是动手你就干净利落啊,鱼没偷到,还沾了一手腥,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李氏被自家大嫂一番骂给说的头都低了下去,“大嫂,当初我可是也问过你这些事的,你都点过头的。” 那时侯李氏才嫁过去没多久,面对着连老爹原配留下的三个儿子,心里是又怒又气,又有些不是味道。 知道自己是后妈,和真的当了后妈纯粹就是两回事,开始还好,后来慢慢的李氏心思就变了—— 若是没有这三个孩子? 加夏加午大些,所以,她在心里再三的想过之后,直接对着连清下了手,能不找个商量的人? 这人自然就是娘家人。 当时李家大哥大嫂可都是举双手双脚点头同意的——妹妹家人口少,自家说不定还能多得些东西不是? 这会听到李家大嫂这样的话,李氏不干了,“大嫂,这些事我可都是提前和你说过的,甚至还有好几桩是你给我拿的主意呢,可偏没成功,你说我能怎样?我这还没把你和哥哥供出去呢。” “我看你真是说胡话呢。”李家大嫂冷笑两声,也懒得和李氏在这里磨嘴皮子,只愤愤道,“你要是真想回连家,你就听我的,不然,你就另找地方住去吧,这个家里可没你的地儿。” “嫂子,你,你要赶我出去?” “嫂子是为你好。小姑,听嫂子的吧。”李家大嫂拍拍她的肩头,在她耳边嘀咕几句,最后,呵呵一笑,“你听嫂子的,保管你能回去。快去吧。” “啊,现在就去?” “那是自然,赶早不赶晚啊。” “可现在马上是酉时中了,若是我过去,连家人不让我进去,我岂不是没地儿住了?”李氏很不安,甚至带着几分忐忑,“嫂子,要不,我明个儿再回去吧?” “不成,现在就去。快点。”李大嫂黑了脸,伸手在李氏额头上一指,“你怕什么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鬼见了都得怕你三分,你还怕别人打你主意?你快走吧,我家里养不起闲人。” 李家大嫂扭头就走,身后,她女儿带着几分为难的声音响起来,“娘,您怎么这样对待姑姑?” “娘的事你别管,我可告诉你,那个连家的三小子你日后不许再打主意,明个儿我就给你找个人好好嫁了,你许再打他的主意。” “娘,您吃错药了啦?”李家大女儿心头一惊,可却面上堆满了笑,再不敢帮李氏说半句的好话,“娘您辛苦,女儿帮您收拾。” 一柱香功夫后。 李氏拎着被李家大嫂直接扔出来的一个小包袱,满脸含泪,一身狼狈的走出李家的院子。站在院外,她忍不住就哭出了声——都怪那个小贱人! 别让她逮到机会。 不然,她定要那姓伏的小贱人好看。 在这一刻,李氏直接把仇恨都推到了伏秋莲的身上,在她心里眼里,自己落到这般地步,都是因为伏秋莲。 要不是她,连清早就娶了自家侄女。 哪里会这样待她? 她深一步浅一步的朝着三里屯行去。 ——连清和伏秋莲的住处。 连清是酉时正回的家,伏秋莲看着他一身的汗,衣摆上都是污渍,赶紧让刘妈妈去备水,又亲自给他拿了换洗的衣裳,“快去换了再来说话。” “嗯,有劳娘子。”连清去梳洗,伏秋莲则看向旁边的毛豆,“你和先生去哪了,好好的怎么弄了那么一身脏?” “去郊外了,先生还带我去见官老爷了呢。”毛豆伸手比划着,眼珠嘀溜溜直转,尽显朝气和灵动,“先生还说了,若是这事办成,以后就不用再天天往外面跑了。” “哦,他当真这样说?” “嗯,是真的。” 毛豆终究是小,懂不了太多的东西,哪怕是连清把他带在身边,他也所知有限,一如这会,学个舌都只是模棱两可。 不过饶是这样伏秋莲听的也是心头一喜,这几天连清在外头忙来忙去的,为的可不就是办学馆的事? 毛豆说的话,应该就是指这事吧。 难道说,连清真的办成了? 才想着呢,连清披着头发走过来,看到毛豆也在,点点头,落坐在伏秋莲身侧的椅子上,“辰哥儿今个儿可乖?我还没看到他呢,可是还在睡?” “可不是来着,我觉得呀,咱们家的儿子都快要睡成小猪了。”伏秋莲抿唇笑笑,想了想看向连清,“刚才毛豆说,你带着他去了郊外?可是那件事有了眉目?” “是啊,我和刘大人说好了,让他也挂个名,当然,具体的事情和事务还是咱们来,这样,日后有什么事也好解决。”顿了下,连清看向伏秋莲,眼神带着几分小心,“这事我之前没和娘子你商量,娘子你不会生为夫的气吧?” “怎么会呢,我倒是觉得你这事办的好。”伏秋莲点点头,眼底尽是赞意,这镇上的官老爷可就只有一个,能把刘大人拉下水,可不是谁都能办的到的。 ------题外话------ 晚了。我闪。   ☆、086 心疼 伏秋莲觉得连清的想法很好,不管是在前世还是现在,你真想做点什么没那么容易的,就如同她开铺子,若不是有伏家的人脉,她哪有这么容易办好? 再如连清办学馆吧。 这可更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还会得罪一批人,若是连清只凭着一腔热血,听了她的话之后认准了这个主意,一味的蛮干。 她会帮着他,但也会担心。 但他这么一把刘大人给拉下水,得了,哪怕这个刘大人在伏秋莲眼里不过就是那么个七品都算不得的官儿,可最起码,他在这个镇上是最大! 别人听到他,会先在心里想一想。 若是知道连清的学馆和刘老爷拴在一起,他们就是还敢起什么别的心思,也得三思再三思! “娘子你在想什么呢,怎的还不睡?”伏秋莲虽闭着眼,但有些不均匀的呼吸却出卖了她,连清抬手揽了她的腰,下头低在她的发上,因为背对着伏秋莲,所以不用担心自己的神态被伏秋莲给看到,连清眼底几乎是贪婪的嗅着伏秋莲的发丝——娘子真香! “我想你刚才说的刘大人的事,刘太太应该快生了吧?”伏老爷过寿,刘太太被她好巧不巧的救了一回,才保住那个胎儿,当时她并没有多在意,可事后刘家,特别是刘太太几次三番的送来了谢礼,慢慢的她才知晓,那竟然是刘太太的头一胎! 所以,才那样的珍而重之。 连带着对她这个帮她保过胎的人都感激不尽。不过饶是这样,伏秋莲也没多想什么,对方怎么说也算是个官儿身,刘太太的为人她又看的清楚,那可是倨傲的很,她可不想被人背后里说挟恩以图报。所以,刘太太派人送了几次礼物,伏秋莲不亢不卑的回了礼。 后来,便慢慢淡了下来。 伏秋莲也没在意,甚至在辰哥儿生下来之后,这么多的事情闹腾下,她都一度忘记了这一家人。 若非连清提起,她还不会想到呢。 “应该是快了吧,我去见的是刘大人,又不是刘太太。”连清笑着把伏秋莲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把玩,看向伏秋莲,“娘子想知道吗?明个儿为夫帮你问问就是。”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哪里要你去问什么?”伏秋莲笑着摇头,想了想,看向连清,“你和刘老爷合作,可仔细打听过他的为人?”她虽然有心想要连清把刘大人拉下水,好来个‘狐假虎威’,但可不想这位刘大人不靠谱。 万一把连清给坑了呢? “要不,我明个儿去问问哥哥?”伏秋莲扭了下头,抿唇一笑,“还是,相公心里有了主意?” “你放心吧,我已经打听过,再说,我之前也和这位刘大人有过交集,虽然他,为人是爱算计了些,但大体还算靠的住。”连清的话罢,伏秋莲笑着点下头,“即这样,那就听相公的。” 她若是不放心,大可转头去问自家大哥,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和连清辩解什么的。知道这事连清心里有了主意,应该是定了下来,伏秋莲心里便有了睡意,伸手打个呵欠,她咪了眼,转个身,把后背留给连清,声音都带着几分睡意来袭的朦胧和含糊,“唔,好困,我要睡觉了,相公晚安啊。” 连清失笑,“晚安,娘子。” 黑暗里,他听着耳侧伏秋莲的呼吸渐渐变浅,籍着一缕月光,他扭头往里看,可以看到儿子睡意正浓的小脸。 悄悄的伸了下手,手才沾到伏秋莲的腰,指尖触到那种温软,他嗖的一下把手缩了回来,心头如同小鹿跑过。 扑通扑通一阵猛跳过后。 他沉下心,慢慢的,却有力的伸手,把伏秋莲环入怀里,低头在她脖颈浅浅的吻了下,正在此时,伏秋莲一声嘤咛,倒把个连清唬的一下子抬起了头,没注意之下,就和伏秋莲的头撞在一起,他倒是没怎样,把伏秋莲直接疼醒,“啊,谁打我?” “那个,娘子,是我不小心——” “你怎么睡觉啊,属狗的不成,还啃人?疼死我了。”伏秋莲知道是连清‘不小心’,郁闷了下,揉了两下眼,她翻个身,模糊不清的丢+几句话,转身睡过去—— 一晚上她要醒两三回喂辰哥儿。 当娘的女人难做。 半夜要起来喂奶,被儿子折腾的女人更难做,伤不起啊。 看着伏秋莲再次睡下,连清心有余悸的长松了口气,要是让自家娘子知晓自己亲了她…… 连清的脸先红了起来。 次日一早醒过来,伏秋莲坐起身子,对于身边是空着的,早就习以为常,要是哪天连清起的比她还晚,那才会是奇怪,伸手拢了下自己的头发,她扭头看向辰哥儿,脸色就是一变,“辰哥儿,刘妈妈,辰哥儿呢?” “娘子,娘子,我们在这呢。”帘子掀起来,连清满脸带笑,抱着辰哥儿脚步轻快的走进来,把辰哥儿放到她的跟前儿,“你看,这不是辰哥儿?” “吓死我了,相公何时把辰哥儿抱出去的,我都不知道。”伏秋莲拍了拍胸口,刚才一眼看过去之后不见辰哥儿之后的惊悸半响才缓下去,接过辰哥儿,伸手逗弄着他的小手,伏秋莲方看向连清,“相公今个儿没有出去?” “嗯,一会陪你们用了早饭再走。”连清也顺势坐在榻侧,夫妻两人低头逗着襁褓里的辰哥儿,外头刘妈妈的声音响起,“姑爷,姑娘可是醒了?老奴去备水梳洗可好?” “娘子?”连清看向伏秋莲,眼底尽是温润,“娘子是这就起床,还是再歇歇?” “再睡太阳要下山喽,娘可不能做个懒娘亲,是不是啊辰哥儿?”辰哥儿哪里听的到她的话,只是伊伊呀呀的自己个儿吐泡泡玩,看的连清大乐,“娘子,咱们儿子越来越可爱了呢。” “那是,不看谁的儿子。我的。” 连清,“……”也是我的好不。 “相公你看辰哥儿,我去梳洗啊。”也懒得让连清出去,伏秋莲直接拿了衣裳去屏风后头隔开的净室去换了,而后,雪雨两人端了水,伏秋莲自己梳漱完毕,坐在妆奁前,认命的让冬雨给自己梳头发。 虽然她一向认为自己的事情自己打理,也尽量不让自己接受几个丫头的服侍,所以,她梳洗,洗澡,换衣之类但凡能自己动手的都是自己动手。 可惜梳头这一向偏偏是难住了她。 以前她就觉得古代的头发好看是好看,但忒难梳,如今,身临其境,在伏秋莲和刘妈妈学了两回之后,直接放弃——她就不是学这个的料! 看看人家冬雨这双手,在她满头乌发上来回穿梭,灵巧而灵活,偏她一双手,用刘妈妈的话说,那就是木头! 她笑笑,“冬雨的手真巧。” “是太太您的头发好呢。”冬雨乖巧的笑,乌亮的眸子里尽是明媚的阳光,“太太,您长的真好看。” “这丫头,你什么时侯也学会了你冬雪姐姐的那张嘴?”伏秋莲看着正在给自己拿一根银钗固本发鬓的冬雨,忍不住笑,“还是,今个儿早上背着我们吃了蜜不成?” “奴婢没有啊,奴婢没有偷吃蜜的。真的太太。”话说到一半,声音带着几分惶恐的冬雨抬头看到伏秋莲眼底的笑意,不禁也回过了味,她一扭头,不禁扭身子跺了下脚,“太太,您知道奴婢脑子笨,您又欺负奴婢。” “好了好了,我们冬雨最乖。”伏秋莲大笑,冬雨却是嘟了嘴,“太太您又哄奴婢。” 刘妈妈走进来,瞪她一眼,“做什么呢,让你服侍太太梳头,你倒是在这里闹了起来,没大没小。” “不怪她,是我的错。”挥手让冬雨先退下去,伏秋莲自己则笑着边和刘妈妈说话边向外走,冬雪早备好早饭,看到两人,福了福身,“太太早。” 早饭很简单,一人一碗白粥,千层饼,油酥饼是刘妈妈爱吃的,还有莲藕糕是伏秋莲爱吃的,至于连清则是属于你做什么他就吃什么的类型,所以,直接就是千层饼了,雨雪两女则是爱吃韭菜合子,刘妈妈特意给她们两个包的,就了酱腌的小黄瓜和酱菜,每人吃的却也是津津有味。 饭罢,连清带着毛豆出去,伏秋莲想了想,也吩咐冬雪,“咱们也去前头的面子看看。”今个儿是收工的日子,左右辰哥儿还睡着,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这么一想,伏秋莲直接交待刘妈妈,“妈妈你就留在家里看辰哥儿,若是有什么事,让冬雨去前头喊一嗓子就成。” “嗯,那太太您去吧。” 刘妈妈叹口气,姑娘的性子倔,想要做什么只要是打定了主意,那就是谁也拦不了的,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 可别因此而令小两口闹别扭就好。 ——刘大人的住处。 虽不是什么繁华锦绣,富丽堂皇,可不管如何,这却是镇上最好的院子! 此刻,连清正坐在这镇上第一好的院子的客厅里,有娇俏的丫头捧了茶,对他温婉的笑,“连老爷您稍等,我家老爷正陪着太太用早饭呢。” 看了看时辰,虽然觉得这个时侯不是什么饭点,早饭太晚,至于午饭则又太早,连清的心里便转了两下—— 难道说,这位刘大人不想见自己? 他便有些坐立不安,可转而一想,又镇定了下来,这件事他考虑的很是周全,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位刘大人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若做的好,说不定还能出些政绩。 而自己只是一届举人,这些政绩可不都落在这位刘大人的身上?旦凡他是个不傻的,就不会放弃这类似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当然,若是刘大人要放弃。 那么,自己也不用和他合作了。 “举人老爷您请喝茶。” “有劳。”对着那小丫头点点头,连清已然完全镇定了下来,神色安然的端坐在椅子上,动作很是从容的端起茶轻啜一口,他笑了笑,不失优雅。 不远处,门侧守着服侍的两个小丫头眼里尽是仰慕,这就是咱们镇上的头名举人老爷啊? 啊,生的真好看。 嗯,真有风度。 自己若是能随了这样的如意郎君,便是做什么都行啊,两个小丫头在这里对着连清发花痴,连清却是视而不见。 足有盏茶功夫,门外响起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刘大人一脸是汗的走了进来,对着连清歉意一笑,“连公子,抱歉,有些私事耽搁了,怪我。” “刘大人客气。” “连公子请坐。” 一个有心交结,一个心存目的,再加上有伏秋莲那桩事在,两人之间的谈话的确很轻松,没一会,便敲定了一些琐事,最后,连清看向刘大人,“若是大人没有意见,那么,咱们的学馆就在在西街那边如何?” “可以,没问题。”刘大人一锤定音,喝了口茶,待得小丫头给两人都重新续上,他想了想看向连清,“少元应该不是很熟悉镇上的事吧,这样好了,我让我身边的于师爷帮你去办这事,少元觉得可好?” “这样也好,只是——”连清虽是一口应下,可却有些犹豫,这样的确是好办事,可有些时侯也的确是难办,就比如说,两人若是有意见不统一的时侯,听谁的? 连清自然是想坚持自己的意见。 可那位师爷呢? 更甚者,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随着一介平民出去办事,有*份?若是这样,那可就不是帮忙,而是扯后腿。 “哈哈,少元你放心,我只是让他跟着你去帮忙,外头的一切诸般事宜,还是都听少元的。” 眸光微闪,看了眼刘大人,连清笑了,这次是真诚不少,“那好,就依刘大人的。” 事情谈完,还没等连清起身告辞呢,刘老爷却是直接站了起来,“少元你不是外人,我就不送你了,我得回去看看,来人呐,送连公子出府。” “大人有事赶紧去忙,在下告辞。”刘大人应该是真的有急事在身,听到连清的话也只是点点头,人却是走到了院子里,还不忘吩咐,“连公子是你家老爷我的贵客,日后谁若是敢怠慢连连公子,老爷我剥了她们的皮。” 众人纷纷道‘不敢’,连清随在他的后头走出去,倒是被这动静给唬了一跳,只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呢,人刘大人已经转了个弯消失不见了。 连清懊恼的拍了下脑后,之前给他倒茶的那小丫头已是走了过来,先是福身一礼,“连公子,奴婢送您出去。” “有劳姑娘。” 连清走到外头,对着那姑娘道了谢,毛豆在门房已经走了出来,“先生,您出来了?咱们这会是要回家,还是再去转转?” “咱们回家。”连清笑了笑,招呼了毛豆,两人转了个方向,向着连家所在的东北方行去。 “先生,刘大人家里请了大夫呢。”毛豆随在连清身后,唧唧喳喳的说着,“刚才我在门房那里看着,他们家请了两三个大夫进去呢。” “是么?” “是真的是真的,我才没说假话呢。”毛豆有些着急,他说的都是真的啊,“不信您回头去问问去,我真没说假话的。” “我没说你说假话,我信你还不成吗?”看着毛豆瞪了两眼,小脸紧绷的样子,连清失笑——这小子。 回到家的两人倒是把刘妈妈给唬了一跳,“姑,姑爷,您回来了?” “是啊,怎么,就你在家?娘子呢?她去做什么了?”连清的话令的刘妈妈缓过了那口气,笑着开口道,“娘子她才去了前头的铺子,没想到您回来的这么早,姑爷您坐,老奴这就让人去请太太回来便是。” “无妨,让太太忙吧。”连清摇头制止了刘妈妈,才想着进内室,想到伏秋莲的某些奇怪的规矩,他笑笑,扭头到一侧的净室拿胰子洗了手,方重新回到了内室,辰哥儿还在睡,连清站在榻旁看了几眼,想了想,便索性拿了书本坐在椅子上温习了起来。 刘妈妈在外头有些着急,这姑爷都回来了,姑娘怎的还不回?若是姑爷心里有个什么,再在心里头对自家姑娘有了别的想法可如何是好? 有心想去找人吧,可刚才连清都发了话,说让自己不用去,她坐在门口来回的叹着气,时而把眼神看向院子,时而又竖了耳朵听着屋子里头的动静。 忽而又想,自己要不要进屋看看姑爷的脸色是什么样的?可怎么进呢,要不,就给姑爷端杯茶进去? 刘妈妈一点头,就这么办,招手唤来冬雨,“快点去帮我泡杯茶来。” “妈妈您要喝?” “是给姑爷喝的,快去吧。” 冬雨哎了一声,利落的跑了出去,没一会,端了碗滚烫的茶,一脸明媚的笑,“妈妈,给。” “好丫头。”刘妈妈笑着拍拍她的肩,端了茶脚步放轻的走进去,就看到连清正靠在窗前的炕桌子上温书,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听到脚步声抬眼一看,朝着刘妈妈一笑,“妈妈有事吗?” “老奴给您泡了杯茶,姑爷您请用。” “放那吧,我一会喝。有劳妈妈。” 刘妈妈笑着把茶放下,小心而仔细的看了连清的脸色,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算是放下来了几分—— 姑爷应该没生气。 前头,伏秋莲和几个工人谈好了事情,查看了他们的进度之后很是满意的点头,“你们做的很好,下午把余下的一点事情给清了,咱们明个儿中午就结账,几位师傅看可以吗?” “太太您客气,就依您的。” 伏秋莲点点头走出去,身后,冬雪很是羡慕的看着伏秋莲,太太刚才真厉害,说的那些人都没话可说! “想什么呢,连前头的路都不看了?”伸手拽了把明显不知去哪里神游的冬雪,伏秋莲挑眉,“前头马车,再往前走,可是要和马撞在一起了。” “多谢太太。” “好了,刚才想什么呢,我看你出了那铺子就神情有点不对头的样子,难道那里头的味道让你不舒服?”柜台和几个货架都是新制的,还很是有些味道,这也是伏秋莲没敢多待的原因。 她怕自己回头传给辰哥儿了。 “奴婢是想,太太您刚才真厉害,连那几个工头开始想哄瞒太太您,都被太太您给驳了回去,竟把他们说的一句话都没的说,奴婢觉得太太是天下最聪明的了。” “这丫头,这样就是天下最聪明的了?那你家老爷呢,他可是得了头名的举人老爷呢。”伏秋莲笑着看了眼冬雪,眼底一抹狡黠掠过,有意捉弄冬雪,“在你眼里,你家老爷堂堂的举人老爷,竟还比不过我这个妇道人家不成?” “老爷是很聪明,但老爷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啊。文曲星不就应该是要中状元的吗?”冬雪一脸的坦然,眨着乌黑的大眼,“老爷也只是读书好啊,奴婢可是心里知道的,若是刚才换了老爷在,肯定就没太太您这样厉害,说不得啊,老爷都得被那几个从忽悠了去呢。老爷心肠软——” “这么说,你家太太我就是个狠心肠的人喽?” “啊,怎么会,太太您是好人。” 看着冬雪有些着急的样子,伏秋莲菀而一笑,不过,她也是真的没想到冬雪竟是有这样的看法。 连清是天上的文曲星—— 或者,冬雪她们也是这样以为的? 眸光微闪,她转身向前走,“咱们出来的时辰不短,不知道辰哥儿醒了没,咱们回吧。” “是,太太。” 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伏秋莲走在前头,只顾着留意身侧,就没注意到前头的铺子里迎面出来一个人,差一点就撞在一起,若不是冬雪扶的快,估计她就得摔了。 “你做什么啊,走那么急做什么,要是撞到我家太太看你怎么办。”冬雪边扶着伏秋莲边边瞪向对方,“站在那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家太太赔礼道歉?” “啊,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走路走的急——”对方手里拎着几包东西,此刻被伏秋莲这么一撞,有两包散在地下,露出一角,伏秋莲眸光扫了下,认出是中药。 对方是从左边的铺子出来的。 她眼角扫了下,是个药铺。 “真是的,一个大男人你慌里慌张的,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冬雪难得的嘴上不饶人,主要是被刚才那人差点撞到伏秋莲给吓到,若是撞伤了太太,回家还有她的好? “好好的你跑什么跑,难不成作了贼,被人追了赶不是?” “哎,我说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呢,谁作贼呢?”对方本来还在那里不好意思的笑,说着软话,可一听冬雪的话,不乐意了,只是头一抬,看清伏秋莲之后咦了一声,“咦,这不是伏家妹子吗?妹子,你不认识我了?” 冬雪大怒,“你这人怎么回事,真真该打,我家太太也是你能混叫的?还,还——”说到最后,冬雪气红了脸,指着那人就骂,“好你个色狠,你个不要脸的小——” “冬雪住嘴。”伏秋莲这会已经看清对方是谁,赶紧瞪了眼冬雪,止住她的声音,朝着对方福了福身,“陈家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丫头素来嘴快,她也不过是有口无心,我之前没认出陈家大哥来,还请您见谅。” 这人是上次伏家分家时,伏展强带去的几个人之一,浓眉大眼的,生的极是魁梧,脸上的线条很硬,似是刀刻出来的一般,只是记得那日里是眉眼带笑,一出声就先笑,今个儿眉眼里却带着掩不去的愁,哪怕对着伏秋莲笑呢,也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在强笑。 念及他手里提着的药。 应该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吧? 伏秋莲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只是笑着看向对方,“陈大哥这是去哪了,怎的这般风风火火的?” “我家里有点急事,呵呵,妹子啊,大哥先走了,妹子有事就说,你是头的妹子,就是我妹子,陈哥走了啊。”他走的很急,应该是家里的病人等着吃药吧,伏秋莲两人目送他走远,扭头,她淡淡的瞥了眼冬雪,“日后不许如此。” “太太,奴婢错了。” 看着冬雪把头垂下,伏秋莲点点头,却又和她解释般的开口道,“这也是在街上,遇到的又是认识的人,若是不认识的,你这般的作法,若是把对方惹恼了,和咱们在街上胡搅蛮缠起来,不管咱们占不占道理,吃亏的总是咱们不是?” “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口不择言。”听着冬雪的话,伏秋莲一笑,“嗯,你要时刻记着,祸从嘴出才是。” “奴婢晓得了。” “咱们啊,不怕事,但也不能主动惹事才对。”眼看着就要走到家门口,伏秋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看向冬雪道,“就如同刚才,对方不过是无意间和咱们撞了一下,你大可先看看对方的反应再说,哪里能张口就去责备或是刁难对方的?” “多谢太太教诲。” “哪里是什么教诲,不过是随口一说,好了,日后注意就是。”两人推门走了进去,伏秋莲已经转移了话题,“咦,我看到前头好像是毛豆,难道说,相公回来了?” “应该是老爷回来了呢,奴婢也看到毛豆了。”冬雪敛了刚才的心思,笑着往远处看了一眼,“要不要奴婢去问问毛豆?” “不必了,冬雨这会应该在厨房,你去看看,顺便帮下她的忙吧。” “奴婢这就去。” 伏秋莲来到里头的一进院子,才进门,就看到坐在台阶上皱了眉头的刘妈妈,看到伏秋莲进来,双眼一亮,“姑娘,您可回来了。” “怎的,妈妈有事吗?” “老奴哪里有什么事,是姑爷有事。”刘妈妈小心的瞅一眼屋子里头,听着里头的温书声,两步凑到伏秋莲跟前,低声道,“姑爷回来小半个时辰了呢,您啊,不是说只去一会么,怎的这么久没回来?你看看,姑爷都回家这么久了,你这当娘子的却还在外头,不是妈妈说你,姑娘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原来是担心自己。 “妈妈放心吧,以后我会注意的。”虽然她心里真的没把这当回事,也并不觉得连清会在意这些,可抬头看着刘妈妈鬓角的白发,满是担忧的眼神,她还是乖巧的点了头,“妈妈你且歇着,我进去看看。” “快去快去。” 伏秋莲抿唇一笑,自去旁边的净室洗了手,想了想又换了身外头的衣裳,方转身走进了内室,“相公,今个儿怎的回来那么早?” “娘子回来了?”连清放下手里的书,笑着起身,扫了眼伏秋莲,记得自己早上出门时她穿的是藕荷色的衣衫,这会却成了浅蓝色,知道是换过衣裳的,便笑着扶了她坐下,“娘子可是去前头的铺子了?累到了吧,我给娘子端茶去。” 伏秋莲把他拦住,笑,“哪里用得到你去端?再说,我也不渴。”才说着话,帘子掀起来,刘妈妈走了进来,“姑娘渴了吧,这是您爱喝的花茶,姑娘慢慢用。” “多谢妈妈。” 刘妈妈退下,夫妻两人看了眼还在睡的辰哥儿,问了下连清,知道辰哥儿是才睡下,两人便移到了外头的厅里。 喝了口茶,伏秋莲看向连清,“今个儿怎的回来那么早,可是没见到那位刘大人?” “见到了,也谈好了,只是,他家里有事情,所以,我便直接回来了。”连清想了想,看了眼伏秋莲,“我觉得刘太太可能有些不舒服,我和毛豆出来时请了好几个大夫呢。” “嗯,她这一胎是有点险的,不过若是她按着我叮嘱她的去做,应该是有惊无险的。”伏秋莲之前曾在帮刘太太保胎时和她身边的妈妈说过,而且还特特送了她几张食补的方子。 若是她信她的话。 按照她的话去做的话。 虽然她年龄略大,可这一胎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希望是这样呢。”连清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人命关天,他也做不了什么,只是希望刘太太能撑过这一关吧。 酉时中,晚饭摆上来,刘妈妈笑着帮两人盛了饭,特特把伏秋莲爱吃的清蒸鱼放到她的跟前,伏秋莲则笑着赶她,“妈妈快去吃吧,一会饭菜该凉了,吃了对你身子不好。” “多谢姑娘,老奴这就去。” 桌上的菜偏清淡,夫妻两人吃着都合胃口,伏秋莲夹了筷子葱花煎蛋吃了,低头间,连清已经把挑了鱼刺的鱼肉放在她碗里,“这个鱼肉很鲜美,刘妈妈烧的也好,娘子多吃些。” “多谢相公。” 伏秋莲抿了唇笑,眼底尽是暖意,能碰到这样的连清,是她的幸运呢。她温柔一笑,“相公也吃。” 十天后,辰哥儿七十天。 伏秋莲和连清的绸缎铺子悄无声息的开了张——当然,头回的货都是从伏家那边调过来的。伏老爷不收钱,伏秋莲却是坚持的把帐结算清。 她又不是只要这一次。 日后这铺子若想长远,哪里能回回从伏家进货?是的,伏老爷不在意,伏展强也不在意,可她心里过意不去的。 而且,她想要靠自己。 就坚决不能事事依赖伏家的啊。 和伏老爷把这道理一条条摆出来,虽然伏老爷还是不高兴,但却总算是同意了伏秋莲的作法,只是父女两人来了个折衷,伏秋莲拿的绸缎是赊账,等到她把货卖个差不多后,再半年一结。 这样伏秋莲还是占很多便宜的。 可伏老爷坚持,伏秋莲一想自己如今要用钱的地方也是多的很,便也同意了伏老爷的话,只是却和伏家的掌柜一笔笔把账算的很是清楚。 她暂时帮不了伏家什么。 可也不能让人觉得她扯伏家后腿。 开业的当天,在伏老爷的带领下,来的人还算不少,当然,真心买东西的就没多少了,不过饶是这样,伏秋莲也是觉得满意—— 最起码,她迈出了第一步。 属于她的铺子开了起来。 这就很好了呀。 晚上睡觉,伏秋莲累的都快要瘫在榻上,倒在榻上她都想哭——在前头站了大半天,她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娘子,我帮你端了茶——” “都说了不喝不喝,麻烦你这会别和我说话好不好?”伏秋莲觉得自己累的很,她很想把被子一拉就此蒙头睡过去。可偏耳边不是小的哭就是大的吵。 在把辰哥儿喂饱,哄睡之后,眼看着她倒在榻上就要睡过去,偏耳边连清的声音说个不停,到最后,伏秋莲忍不住扯了被子坐起来,“能不能别说话,让我好好睡一觉?” 知不知道自己为了这个铺子,为了今天的开业,她足足忙了两三天,晚上记账到了半夜,才睡下又被辰哥儿给闹醒,这样折腾着,她好受么? 总算是忙完了一个段落,到现在,还不让她好好的歇口气!伏秋莲很火,就如同她的前世,她通宵完成几个手术方案,并且成功下了手术台之后,她必须要睡个自然醒…… “娘子,我,你中午都没吃什么,我让刘妈妈给你炖了燕窝粥,你且喝一点,然后再睡可好?” “——好。”事实上伏秋莲很想嚎一嗓子,我什么都不想喝,我只想好好睡一觉,能不能别再来吵我? 可抬头看到连清温润似水,乌黑深邃的双眼时,她心头顿了下,用力的闭了下眼,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你一个人,这个男人是你的相公,你还有个七十天的儿子…… 心头的火慢慢缓下来,她揉揉眉心,就着连清的手喝了燕窝粥,连清转身,手被伏秋莲给握住,“相公,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你发脾气,你骂我吧。” “说什么话呢,你累了一天,我知道你辛苦,趁着这会辰哥儿没醒,快睡一会吧。”连清扭头朝着伏秋莲微微一笑,笑容清澈而温暖,似是阳光般瞬间驱散伏秋莲内心的阴霾,“相公真的没生我气?” “说什么傻话呢,快躺下,是不是肩膀和腿脚不舒服?为夫帮你揉揉。”说着话连清已是扶了伏秋莲躺下,自己却是坐在一侧,动作轻柔的给她揉起了腿脚,伏秋莲咬了下唇,“相公,我不累,你今个儿也在前头跟着忙活了呢,不用管我。” “乖,睡吧,我不累。”连清眸眼里尽是怜惜,轻轻的拍了拍伏秋莲的手臂,他扬眉一笑,“你家相公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咱们家的田今年儿可都是我种的呢,你放心,再站上那么两天也累不到我的。” 这人,小心眼。 这个时侯还不忘反驳一下她哥哥的那些话,她扑吃一笑,“嗯,我家相公是天下最好的夫君,是最能干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连清的动作很是温柔,带着说不出来的怜惜,伏秋莲没一会就眼皮沉沉的睡了过去,听着她浅浅的呼吸,连清帮着她轻轻的盖好薄被,看着她哪怕是睡去也带着几分倦意的容颜,心疼的不得了。 低头在她颊边落下浅浅一吻,“娘子,谢谢你。”再等他一年,明年,他一定要高中,然后,让自家娘子过上好日子,让她成为别人眼里都羡慕不己的官太太! ------题外话------ 万字更…。   ☆、087 心疼 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伏秋莲伸个懒腰,扭头先看了眼身侧睡的很是踏实的辰哥儿,眉眼不由自主的便弯了起来,伸手在小家伙脸蛋上轻轻的捏了一把,好感很好呢。 辰哥儿似是觉察到自家娘亲在欺负他,睡梦里吧唧两下嘴,哼唧几声,小手挥了两下,一扭头,又睡了过去。 看的伏秋莲大乐。 这孩子,真好玩! 外头刘妈妈已经听到动静,隔着帘子看过来,“姑娘可是醒了?这就要起么,我让冬雨去备水?” “嗯,去吧。我这就起。”伏秋莲怕吵到辰哥儿,特意把声音压低,带着几分才睡醒过后的嘶哑,起身下床,冬雪已经拿了衣裳过来,“姑娘,今个儿穿这套嫩黄色的可好?” 伏秋莲点点头,接过来,挥手让冬雪出去,“我自己来,你在外头侯着去吧。”梳头也就罢,可穿衣服这些她是一定要自己的。 冬雪乖巧的点点头,退了出去。 外头冬雨已经备好了清水,伏秋莲洗了脸,拿青盐漱过口,旁边刘妈妈走了过来,“姑娘,姑爷看您还在睡,就去了前头的小书房,老奴已经叫毛豆去叫人了,这会子应该就过来,早饭这就摆,还是再等等?” 伏秋莲抬了下眼皮,才想着出声,帘子掀起来,连清带笑的声音响起来,“不用再等了,劳烦妈妈,这就开饭吧。” 扫了眼伏秋莲,看到她微微点头,刘妈妈笑着应个是字,转身向着外头的厨房走去,“姑娘,姑爷请稍等。” “相公坐。”伏秋莲笑着看向连清,眼底带着几分俏皮,“相公何时起来的,我都不知道呢。” “我动作轻,没吵醒你。”连清笑了笑,打量伏秋莲两眼,“今个儿气色好多了,总算是有点血色了。我让刘妈妈炖了燕窝粥,娘子一会定要多喝些才好。” “好,谢谢相公。” 夫妻两人这里说着话,外头刘妈妈已经摆好了早饭,夫妻两人相继落坐,不紧不慢的用了早饭,伏秋莲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拧了眉,“天阴的很沉,看样子一会要落雨。”顿了下,她看向连清,“相公今个儿不出去了吧?” “嗯,不出去了。”说着话,连清对着伏秋莲微微一笑,“我家娘子即然说今个儿要落雨,为夫可不想出去被淋成个落汤鸡般的存在再回来。” 伏秋莲抿唇一笑,没出声。 饭罢,伏秋莲让刘妈妈去前头的铺子走了一遭,知道也没什么事,便打消了去前头看看的念头,连清也没出去,拿了本书在屋子里看书,伏秋莲则在一侧的角落里收拾辰哥儿的小衣裳。 屋子里气氛很静,夫妻两人都没有说话,连清向来读书很少分心,可今个儿,破天慌的,他手里拿着的书是半天没看进去一个字—— 感受着屋子里气氛的静溢,连清觉得主里暖暖的。眼前一行行的字全都不知不觉的变幻成了伏秋莲的笑脸。 那一行行,一字字。 全都是她宜喜宜嗔,或娇或恼的笑,耳边有轻轻的不知调的歌谣哼起来,是正在屋子里忙着收拾辰哥儿东西的伏秋莲,连清觉得口有些渴,不由自主便抿了下唇,“娘子,我——” “怎么了?” 估秋莲抬眸,菀而一笑,“相公可是口渴了,要喝茶么?” “不要。”连清摇摇头,顿了下,心头情绪平复,他微微一笑,起身走过去,伸手扶在伏秋莲的发簪上,“娘子的发簪有点歪,我帮你扶扶。” “有劳相公。” 夫妻两人微笑不语,连清才想说什么,榻上的辰哥儿很是煞风景的睁开了眼,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两转,小手小脚的踢两下,估计是看到没人理自己。 小脑袋晃了两下,使出了自己个儿的杀手锏——哇的一声,扯了嗓子哭起来,他这一哭,倒是把夫妻两人给唬了一跳,伏秋莲手里的一件小肚兜一扔,赶紧两步过去看辰哥儿,“乖啊,娘亲在呢,我们辰哥儿不哭哦。” 辰哥儿很不给面子,继续哭! 一口气没上来,中间停顿了一会,好半响才又响起哇的哭声,小脸憋的通红,伏秋莲赶紧把他打横抱在怀里,来回走动着轻哄…… 连清在后头拧了眉头,怎么哭的这么厉害?他上前两步也看过去,“娘子,辰哥儿可是不舒服?” “没有烧,也没有尿,难道是饿了?”伏秋莲自语着,可随即便摇了头,“也不对啊,我记得不是才喂了他小半个时辰?应该没这么快饿的啊。” 小家伙哭的越来越厉害,最后都哭的差了气,刘妈妈在外头院子里洗衣裳都跑了进来,顾不得多说什么,从伏秋莲手里接过辰哥儿,轻轻的拍着哄着。 可惜,无果。 听着那哭声,伏秋莲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纠了起来,辰哥儿每哭一声好像有只大手在紧紧的抓着她的心,疼的她一抽一抽的—— 养儿方知父母的辛苦,这哪里只是辛苦的事?其中的各种纠结,担心,忧心,足足能让自己少活十年啊。 “妈妈,这可如何是好?”没有生病,不发烧,也看过了舌苔,瞳孔各处都是正常的,可现在,好好的,辰哥儿就是突然的哭闹不休了! 连清咬牙,“我去请大夫。” “姑爷,您且在外头等等。只一会。”刘妈妈看了眼眼圈也有些红的伏秋莲,知道她是真的着急,便只是赶连清出去,最后,屋子里只余下伏秋莲和她,还有她抱着的哭个不停的辰哥儿后,刘妈妈把辰哥儿交给伏秋莲,“姑娘您再试试,老奴觉得辰哥儿还是饿了。” “可,可我才喂了他没半个时辰啊。而且,”伏秋莲怀里抱着辰哥儿,在原地来回轻轻的走着,边蹙眉看向刘妈妈,“我刚才他哭时我也喂了,他才喝了两口就扭了头不喝啊。” “姑娘您再喂。老奴看看。” “妈妈——好。”耳听着辰哥儿的哭声不止,伏秋莲自己的一颗心都被哭碎了,虽然也很不想让刘妈妈在场,可万一刘妈妈找的到问题呢? 她轻轻的撩起衣裳,辰哥儿把小脑袋一拱,只是吮许了没两下,结果小脑袋一转一扭,哇,又哭了起来。 “姑娘您再试一回。” “啊?” 看着刘妈妈皱起的眉头,伏秋莲点点头,不过这次她却是顺手把辰哥儿换到了左边,同样的,小家伙没吃两口,又哇的哭了起来。嗓子一声高过一声的那种,听的伏秋莲就差要掉眼泪。 纵有千百种的医术。 有着这个世上太多大夫都所不曾有的先进医术能力,可她却找不到儿子哭闹不休的原因! 就这么一会,辰哥儿嗓子定受损。 伏秋莲这会不是什么医术绰绝的医生,她只是一个寻常的,担心幼儿的母亲,“妈妈,快让连清去请大夫。” 外头连清的声音响起来,“好好,我这就去,娘子你别担心,咱们的儿子一定会没事的。” 刘妈妈却是再次拦下,“姑爷,您不用去,老奴大概晓得哥儿为什么这么哭闹了。” “为何?”连清掀起帘子走进来,一脸的激动,无形中声音都带了几分的颤抖,刚才在外头,听着儿子的哭声,想着儿子可能是哪里不舒服或是生病难受,他恨不得以身去替! 他就这么两个家人了呵。 妻平安,子康健。 这是他心头最深的愿望,若是连这一点都不能做到,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样的。刚才他虽然是站在外头,可却不知道有多紧张——双腿都在发软! 这会一听到刘妈妈的话,哪里还忍的下?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妈妈,辰哥儿这是怎么了?” 伏秋莲也定定的望着她,“妈妈您快说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同时她也有几分疑惑,自己刚才在脑子里想遍所有的病例和医术,竟然没有一招对的上辰哥儿这现像…… 刘妈妈真的能知晓? “我的傻姑娘,辰哥儿这是饿了啊。” “不可能,我才喂了他——而且,他明明刚才都不吃的——”话在这里一顿,伏秋莲猛的收了声,脸色就变的难看了,难道说,母乳不够辰哥儿喝了? 旁边,刘妈妈又是气又是笑,也难怪自家姑娘不知道,这头回当娘的,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能知道个啥?又心疼辰哥儿,叹着气,对上夫妻两人满是疑惑的眼神,她把已经哭的累,睡过去的辰哥儿交给伏秋莲,“姑娘您别急,老奴这就去熬些细软的小米粥,等到辰哥儿醒了慢慢喂给他。” “妈妈,怎么会饿呢,他不是有吃——而且,我娘子她——”连清有些脸红,没把余下来的话说出来。 刘妈妈停住了脚,看向连清,“姑爷,您先去隔壁村看看有没有猪蹄,先买两个来吧,中午给姑娘煲汤。” “好好,我这就去。”连清记得很清楚,伏秋莲曾和他说起过,猪蹄煲汤是催母乳的,他心思一转便想到了刘妈妈所说的原因,心头有些着急,抬脚往外就走,“我这就去,妈妈还需要买些什么吗?” “不用了,家里有花生,枣子也还有一些,这些刚好用来煲汤。”倒是晚上还要用的鲫鱼,刘妈妈摇摇头,还是下午看看,怎么去镇上一趟吧。 “妈妈,我明明一直很注意的,怎么会不够他喝?”伏秋莲心头有些慌张,事实上她心里也很清楚,现代产生没有母乳的人多了,不管再怎么催,再怎么请助乳师,都是没有的。 这是体质问题。 可现在,轮到了她,伏秋莲觉得很难受,现在没有奶粉喂啊,难道,儿子只能喝米熬成的汤糊糊长大? “不担心,老奴给您调养几天,保准管用。”知道伏秋莲心里难受,刘妈妈笑着安慰她,“再说,偶尔吃下米粥,小子家家的长的快,健康呢。” “妈妈您不用哄我了,我都知晓的。”让刘妈妈去厨房里熬粥,伏秋莲坐在椅子上咬了咬唇,觉得不甘心。 脑子快速的转起来。 再回神,已经把前世记忆里能记起的关于母乳的方子都记了起来,到一侧找到连清的笔墨,伏秋莲歪歪扭扭的写出来,吹干墨渍,眼底有抹坚毅掠过。 一会定要让刘妈妈去准备这些。 她要一个个的试。 绝不能让儿子喝米糊糊长大。 辰哥儿只睡了一刻钟左右便醒了过来,脑袋晃了两下,估计还是觉得饿,嘴咧起来,伏秋莲赶紧把他抱起来,想了想,还是先试母乳。 喂他吃了一会,小家伙吐了。 知道是不够他喝了,旁边,刘妈妈端了温好的米糊糊,伏秋莲把个小巾子垫在他胸前,拿了小小的勺一点点喂他,刚开始小家伙是吃不到的。 全都洒的到处是了。 看着那能照的出人影的清汤。 伏秋莲心里很不是味。 可不喝儿子就得饿着…… 两人合作,累的各自出了一身的汗,费了足有两刻钟的功夫,总算是喂了些进去,给辰哥儿换了身衣裳,把他的嘴角脖间清理好,伏秋莲觉得自己好像和人打了一架。 全身都累,紧绷绷的累的慌! 估计是吃饱了,小家伙眨着乌黑的大眼嘀溜溜直转,瞅着伏秋莲很是好奇,伏秋莲看的破啼为笑—— 这小子,好一点就不是他了。 外头,连清的声音响起来,“妈妈,我把猪蹄放到厨房了,买了三个,可够用?” “够了够了。足够用。”刘妈妈笑着走了出去,看到走过来的连清,她一笑,“哥儿才喝了粥,姑爷您放心吧,才他只是饿了,没什么事的。” “嗯,辛苦妈妈。” 连清走进里屋,就看到不错眼珠盯着辰哥儿的伏秋莲,他一笑,过去在她身坐下,握了她的手,“别担心,说不得明个儿就好了。” 伏秋莲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笑着点点头,“我知晓的。”顿了下,伏秋莲看了眼连清,默不作声的从袖子里拿出个荷包,“给。” “这是什么?”连清在伏秋莲的示意下打开,边解还边笑,“娘子是送我的礼物不成,为夫可是无功不受——”赏字不曾出口,连清的声音一顿,带着几分疑惑扬眉,“娘子这是何意?” “相公去把这些当了吧。”伏秋莲给连清的荷包里装了一些首饰,耳环,手镯,另有两只赤金如意钗,她直视连清微微含了薄愠的眸子,淡淡一笑,“这些东西我来就没怎么戴过,放着也是放着,如今家里处处要钱,铺子才开始,你那边学馆租金,请人之类都是花销,还有咱们家里的花用——” “娘子你是在说相公我没有养家之力,觉得为夫我养不活你们母子?”连清强忍着心头的不快,想了想还是坐下来,轻声的和伏秋莲解释道,“为夫如今已是举人,有官府发的月薪,每月也有二斗的精米,两贯钱,咱们若是首着些用,虽不能足够,但却也过的去。” 伏秋莲揉揉眉心,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会损害到连清的自尊心,可生活不能只靠自尊来过啊,她叹气,“相公,你出去和刘大人打交道,身上不能一分钱没有吧?” “我可以不花用,没钱就是没钱,刘大人看重的是为夫的学识,不是咱们家有没有钱。” “那家里呢,你看刚才,你出去买猪蹄花了多少文?三个猪蹄怎么也得要二十文吧?”她一指榻上正含了自己的手指玩的正欢的辰哥儿,笑容无奈里带着宠溺,“这就是个烧银子的,今个儿二十文,这日后怕是就要常买的,还得要些鲫鱼之类,这才只是为了让他能吃饱,而且还不知这法子管不管用——” “这些你不用操心,我会想到法子去赚钱的。”在伏秋莲乌黑似水般清澈的眸子下,连清叹口气,伸手握了伏秋莲的手,“娘子,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怕夫君你为难。”伏秋莲看着连清执意不要那些东西,也没多想什么,大不了自己让刘妈妈去当了就是,可又怕自己刚才的行为让连清生出误解,只笑着给他端了茶道,“夫君,咱们夫妻一体,我的东西就是你的。只要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咱们一家人好好的,你我做什么不是应该当的?” “娘子说的是。为夫只有感动,绝没其他的想法。”若说刚才的一瞬连清是生气,可也只是生他自己的气。 若是他能干一些。 至于让自家娘子要把陪嫁拿出来当了?若是他能多赚些钱回家,娘子怎么会担心家里没有家用,而委屈了嗷嗷待哺的儿子? 头一回,连清后悔起来。 若是以前每月的束修没有月月都交给家里,那么几年的功夫,怎么也能多攒上一些银钱吧?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午饭摆上来,一大海碗的猪蹄汤放在伏秋莲面前,不等刘妈妈说呢,伏秋莲已经端起来自己一气喝了下去,边喝还边道,“妈妈,晚上留一些,而且这汤得天天喝才成的。”旁边,连清看了眼伏秋莲,眸光微闪,心里头暗自做了个决定。 ------题外话------ 晚上二更…   ☆、088 男人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你永远不知道没钱的艰辛,和世事人情的凉薄。甚至,在没有体验到生活的困苦,没钱的艰难之前,你会觉得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话就是个笑话。 可事实上,在你体会到这些之后,你就会觉得,没钱,缺钱,真的到了那个时侯,你会知道,真的到了一定的程度,难倒的何止是英雄,还有英雄的自尊,以及,身子骨,脊梁骨! 一如连清,这会的他站在街心,很是有几分不习惯,身前是早早摆好的一张桌子,上头铺好的纸,笔墨。 他看了一眼,眼底涩意一闪。 自己竟然要靠街头摆摊,帮着人赚写笔墨来养家?这是他从来没想到的事。可前几天伏秋莲的那一席话让他认清了事实,在生活和现实面前,再多的雄心和信心,不及一个小小的行动。 你看,他昨个儿一天不也赚了二十文钱?二十文钱能给娘子买好几条鲫鱼,买三个猪蹄煲汤呢。 “喂,就是你在这里摆摊的?”咣当一声,桌子被人拍了一下,打断连清有些恍惚的思绪,他挑了下眉,看向来人,“是我,你们是——” “什么你我的,你在这街上摆摊,可有问过我们?”其中一个抬脚踩在加清的椅子上,瞪大了眼,手一指身侧一脸横肉的年轻男人,“看到没,这是我大哥,你想要在这里摆摊啊,可以,但得我大哥点头。” “为什么要你大哥点头?我没偷没抢,更没犯法,你们——” “混说什么呢,拿来。” 那人手一伸,堪堪都要伸到连清脸上,他皱了一下眉,闪身避过,板了脸,带着怒意看向对方,“真真是岂有此理,我在这里摆摊赚几个钱,又没惹到你们什么,我也没拿你们家的东西,你们让我拿什么?” “拿什么?拿钱来。”其中一个身材瘦小,面容都肖似猴子的人吃的一声冷笑,阴阳怪气的对着连清一声嘲笑,“我说,你小子是哪来的穷酸,不知道咱们这街上的规矩吗?想在这里发财,赚钱?你得先拜码头!” “拜码头知道吗,我大哥就是码头。”另外一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瞪大了眼,满脸的狰狞,“和他啰嗦什么,快点,你可是在咱们这六天了,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大哥心软,也不和你多要,就给个二百文吧。” 二百文,他这几天总共没赚这些! 到了这会连清哪里还不晓得自己遇到了什么人?泼皮无赖,或者是恃着一些关系,在大街上横着走。 依靠收些过往小摊贩所谓的‘保护费而生’,想不到竟然让他给碰到了,连清皱了下眉,看向当先的人,“你是他们的大哥?” “废话少说,拿钱。” “对啊,拿钱,不然爷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几只眼。”脸上尽是刀疤的男子一晃拳,一脸的凶悍,“咱们可不是好惹的,你也不想站着出来,躺着回家吧?” “若是我不给呢?”连清脸沉下来,心头尽是愤怒——这会他竟然想起了伏展强素日嘴里最爱说的的话,难道自己果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除了读书,他还会什么? 想在这里摆摊赚些家用,不过是给人读读信,写写家书罢了,可现在,这些人竟然要把他赚的钱都要走? 他觉得很愤怒。 生自己的气,也生别人的。 眼前这些人让连清心里生出一股子无力感,他攥紧了拳,一笑起身,“我今个儿没赚什么钱,你们还是明个儿再来吧。”他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明个儿不出来了。最起码,明个儿不来这里就是。 “哄谁呢,大哥,这几天我可是都亲眼看着他的,好多人来他这里写信的,还有,”他一指连清,嘿嘿的笑,“大哥他在说谎,之前还有一个人过来,我看到他都收了人家好几十文呢。” “是么?看来他是不想给咱们钱了,孩儿们,给我动手——”咣当,桌子被人掀翻,连清气的嗓子眼直冒烟。 他可以抬出伏展强,甚至是刘大人,哪怕是任何一个,都不是眼前这些混混们可以惹的起的。 可连清觉得自己丢不起那人! “做什么呢做什么呢,周三,你小子又在这里欺负人是吧?”一道凶狠的,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连清听着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 他揉了揉眉心,往后退了两步。 心里却尽是无奈。 这下,自己在自家这位大舅子跟前,肯定又多了一条罪,罪名还是‘无用’,连摆摊写信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来,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伏展强脸上浓浓的嘲讽,这一刻,他想哭。 伏家那两男人就不是正常人能面对得了的!他这里胡思乱想着,那边厢伏展强正在教训小地皮,“我说三子啊,你怎么就狗改不了吃屎呢,和你说了多少遍,找点正事,别老欺负人——”他的话没说完,眼风一扫,看清对面的连清,一张脸唰就沉了下来。 “你,你——”连清虽然没觉得怎样,他给人写信读信,也是自食其力吧,又没做什么说不得的坏事,怕什么?可饶是这样想,连清对上伏展强铜铃似的大眼,不知怎的,莫名的就先升起了几分的心虚,“我,那个,我是家里没事,所以才——” “靠,三子,你欺负的是他?”伏展强怒了,抬脚对着那个周三就是一脚,“王八蛋,你敢欺负他?靠,老子今个儿非踹死你不可。” “哥,不是,爷,伏爷,您别踹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爷,伏祖宗,别踹了,啊,疼死我。” 伏展强那是真下脚啊。 一脚比一脚用力。 踹的那叫一个欢快和结实。 偏对方的人又不敢还手。 就这样双手抱着头被伏展强踹的老鼠似的到处窜,偏又不敢跑远——伏展强没开口,没说停,他不敢走! “王八蛋,让你欺负他,你竟然敢威胁他,老子今个儿非打死你不可,不然,你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呜,爷,我错了,我不敢了。” 伏展强是越踹越顺脚啊,脸上的凶气自然而然的散发,看的旁边几个人直接的反应就是缩了身子,自发往后躲。 自家老大都被踹的没脾气。 他们上去? 脑子抽风进水才靠过去呢。 最后,还是周三实在挨不过,几次绕着连清跑过去,再听伏展强的话,心里多少有了个念头,再次抱头逃开伏展强的一记窝心脚,扑通跪在连清跟前,抱着他大腿哭起来,“这位爷,大爷,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冲撞了大爷您,还请大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您是天上的太阳,小的是什么,是地下的瓦片啊,不,小的就是那牛屎,还请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您就原谅了小的吧。” 连清看着眼前这一幕,眼角直抽。 低头看着那么大的一人,刚才还威风凛凛站在自己跟前,一脸霸道蛮横的人,这会竟跪在自己脚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他觉得自己视觉无能。 也知道这人是自作自受。 有心想不理吧。 可脚被人抱着,他叹口气,“大哥,他并没有真的怎么样我,只是随口威胁了几句,你也打了他这么久,若是这人真的不是什么大恶之人,这事,就这样算了吧。” “算了,你个——气死老子了。”伏展强眼一瞪,里头自有一股子凶气,脱口而出的小白脸被他硬生生收回去,可啥玩笑,这可是自家妹婿。 外人面前他能不给面子? 抬脚在某人屁股上用力踹了一脚,把那人远远踹的翻滚出去,伏展强冷冷一哼,“滚,下次让我再看到你欺负人,我把你腿跺了!” “不敢了,真不敢了,伏爷。”看到伏展强眼一瞪,周三吓的全身一哆嗦,才爬起来的身子扑通又摔坐在地下,他索性就坐在那,赌咒发誓般的道,“伏爷要是不信,我,我发誓,以后我要是再敢欺负人,让我出门被车撞,让我断子绝孙。” 古人还是极为的看重这些的,听到这么重的毒誓,饶是伏展强也挑了下眉,重重一哼,“管好你的狐朋狗友,现在给我滚。” “是是是,咱这就滚。”周三如蒙大赦,腰都不敢直起来的招呼一声缩到一边的人,夹着尾巴一溜烟的消失。 伏展强的脸沉的能滴出水。 素来强势而霸道的眼神在连清身上来回的打量,那股子肆意和凶悍看的连清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再也忍不住,他拱手上前,“大舅兄,我——” “哈哈,好小子,你啥时想通的?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不声不响的赚起了钱。”浑不在意连清的诸般神色,伏展强哈哈一笑,浓眉掀起,透着股子豪放,“不过下次在这里摆摊,要先和我说一声,你是不知道,这些个小子们可是淘着呢,专门欺生。” 连清,“……” 伏展强一招呼,“这是我妹夫,以后看到有事大家多照应啊。现在,散了。”他身后那几个衙役各自哈哈一笑,点头离开,其中几个是去过连清家的,连清笑着道了几句客气话。 一番寒喧后,伏展强一拍连清的肩,“妹婿,咱回吧?我刚好去看看我那大外甥,好几天没见,可是想的紧呐。” 这一声妹婿可是把个连清叫的受宠若惊,一颗心都跟着抖了一抖啊,“那个,大舅兄您请。” “哈哈,妹婿不愧是举人老爷,礼貌的很啊。走,咱们一块走。”连清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跟着轻颤,再看伏展强那一脸的笑,他双脚都有点发软。 有句话说的好,无事羡殷勤,非奸即盗啊,他和娘子成亲这么些年了,这位大舅兄啥时对自己这么好过? 又是给自己出头,又是喊妹婿的。 这可是太难得了啊。 “妹婿,好样的。”伏展强一巴掌拍在连清肩头,疼的连清咧了嘴嘴,“舅兄,疼。” “我说你个——”到嘴边的某个词被伏展强自动咽下去,他撇了下嘴,停下脚看向连清,“我说妹婿,我刚才只是随手一拍,你就觉得疼,你身子骨也忒弱了吧,这样可不成,你得经常练啊,你这样的身子,怎么能照顾我妹和我大外甥一辈子?” 连清听的直黑脸。 敢情,自己要是不按他的话去练身手,那就得早死?他哼哼两声,“舅兄这话的意思,是在咒我家娘子要早寡吗?成,我回头会和我家娘子仔细说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话带到。” “靠,你小子,我啥时说这话了?”伏展强两眼一瞪,怒目而视,好半响,又撇了下嘴,哼哼着,“难怪人都说小白脸没奸滑,果然这样。” 连清,“……” 两人一块回家,倒是让伏秋莲小小的惊喜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账本,她起身迎过去,“哥哥,你怎的过来了?相公也回来了,你们是半路遇到的吗?” 咳咳,连清忍不住就是两声轻咳。 虽然刚才一路上他已低声和伏展强说清,自己是瞒着伏秋莲出去的,而且,为了不让她担心,也还请伏展强继续保持这个秘密,可伏展强能帮他吗? 心情正忐忑的很,旁边落坐在太师椅子上的伏展强哼哼两声,斜眼看向连清——那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吧。 连清心头一喜,虽然真的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伏展强这么好说话,可他却是在心里长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明朗起来,“是啊,我刚好回来,在半路和舅兄碰上呢。”说着话,他端了茶,亲手捧过去,“舅兄请。” “我可不敢让举人老爷端茶。” 伏展强斜眼睇了下连清,眼底一抹警告似的精芒掠过,仰头把茶喝了,笑着看向伏秋莲,“妹子,我大外甥呢,还不赶紧把他抱来给哥好好看看?” “哥你等着,我去看看醒了没。”伏秋莲抿唇一笑间起身去了内室,外头,伏展强又喝了杯茶,猛的抬头,“你不打算和我妹子说明?” “不说了,也没赚什么钱,还差点被人欺负一顿,有什么好说的?”连清苦笑着摇摇头,起身竟是对着伏展强深深一礼,“今个儿的事多谢舅兄,不然,怕是要受一顿皮肉之苦了。”挨打他倒是不怕,可回家之后如何和娘子交待?这个却是连清最不想的。 “嗯,你放心,那些人以后不会再出现了。只是你,”伏展强顿了下,眉头皱了起来,“虽然说那也是一个活计,可你靠那个赚钱,挺少的,说实话,你赚不到几个钱的。” “我也知道,可这不是一时想不到好方法了吗?”连清笑了笑,帮着伏展强续了茶,“不管如何说,今个儿多愧了舅兄,以后我行事会再谨慎些,不会让娘子为我担心的,舅兄你放心吧。” “嗯,那终究不是个常事。依着我看,不去也罢。”伏展强挠挠头,面对着连清,嘴难得的有些拙,最后他一哼,“哎呀,反正你们是读书人,心里的点子多,再想一个法子吧。” “舅兄说的是。” 两人眼看着帘子轻晃,应该是伏秋莲出来了,竟是头回默契十足的收了声,连清心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自己和这位舅兄难得有回共同意识,竟是为了自己隐瞒…… “哥哥,辰哥儿还没醒呢,怕是你要再等会了呢。”伏秋莲笑着走出来,眸子微咪,若有所思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菀而一笑,“相公和哥哥在说什么,我听着好像挺开心的?” “在聊他的几位同窗,想不到你哥我都认识呢。”伏展强笑着挑了下浓黑的眉,一拍脑门,“妹子,有吃的没,哥哥我都快饿死了,今个儿到现在可是滴水没进呢,快去给你哥整点吃的吧,随便能填饱肚子就好。” 在伏秋莲诧异的眼神下,伏展强又咧嘴一笑,“当然了,妹子,要是有肉的话那就更好了。” “那个,妹子,有肉吃吗?” 才想着扭头喊刘妈妈的伏秋莲,眨眨眼,再眨眨,对上伏展强一脸无辜,带着几分可怜巴巴眼神的表情,认命的点头,“好,有肉。” 用过晚饭,已经是酉时末,伏展强起身告辞,伏秋莲正在哄辰哥儿,连清站起身子,“我送舅兄出去。” 伏秋莲抱着辰哥儿起身,“哥哥你路上慢点,赶紧回家,别到处乱跑让爹爹操心啊。” 伏展强一挥手,颇是豪气的声音响起来,“你放心,哥这就回家。”继尔又嘟囔了句,“那老头子担心我才怪。” 伏秋莲挑眉,“哥哥,你说什么?” “没啥没啥,哥走了,这就回家啊。”看着伏展强大步而去,身后的伏秋莲又气又笑,摇摇头看向连清,“有劳相公你送我哥哥出去。” “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站在院门口,伏展强挑眉,斜眼看向连清,“你回吧,爷走了。” 汗,又成爷了。 连清无语的点点头,才想出声呢,衣领被人给拽住,抬头,是伏展强凶悍的面容,野兽般的双眼,“小白脸我告诉你,今个儿这事我觉得你做的对,身为男人就该想法子养家,不管你能赚多少,可赚钱就是赚了,是男人就该这样做。所以,爷听你的,帮你瞒着,但你日后若是敢瞒着我妹做什么事让我妹子伤心,爷才不管你是不是什么举人,小心爷我捶死你!”   ☆、089 想法 连清苦笑,心头也不是没有怒气,这怎么说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吧,可你看看伏家这两个,动轱就训上他一通,特别是眼前这个,不时还动下手,他轻轻一哼,“大舅兄,我日后若是真的对不起娘子,你能把我怎样?打死我吗?” “你个混小子,你敢——” “我自是不会对不起我家娘子,只是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而是因为我不愿意,我不想。”连清抖了抖自己的衣摆,正色看向伏展强,“舅兄,你是想着每次见到我,都提醒我一回,让我想着要对不起我家娘子么?” “……爷不和你个小白脸计较。” 听到连清的话,伏展强嘴角抽了抽,他啥时每次看到他都要提醒他一下了?这话要是被自家老爹听到,肯定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揍了。 说不得还要追杀他几十里地的。 瞪了眼连清,“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可是读书人,不知道这个道理?哼,我走了。” “大舅兄慢走。” 连清拱手相送,伏展强翻个白眼,转身走人——就看不上这种小白脸的作势,明明在心里想骂他来着。 可你看看,还对着他笑个不停。 啊呸,虚伪! 连清摇摇头,走回到屋子里,伏秋莲在里头听到动静,笑着抱了辰哥儿出来,“哥哥走了?” “嗯,辰哥儿醒了?过来让爹爹抱抱。”连清觉得所有的心情都在这一刻化为烟云,看着儿子那乌溜溜的大眼,连清心里只余安稳和乐,“辰哥儿乖啊,快,喊爹爹,哦哦,爹爹抱。” 随着时间的过去,早之前的生硬和生疏早已被熟稔给取代,如今的连清抱起辰哥儿来谓是架轻就熟的很。 一只手拖了他的头,一边在地下走动着,一边忍不住的看向伏秋莲,“娘子,这孩子怎的还不能把头立起来?” “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说到这个话题,不止连清觉得是郁闷,便是伏秋莲自己都觉得很是纠结。 她打十天过后就开始慢慢有意无意的训练小家伙抬头,让他俯卧,捏他的脚心手脚之类,可直到现在都两个多月了,她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辰哥儿竟然还是没抬过一回头。 她心头愤愤的,伸手在辰哥儿脸蛋上捏了一下,“你这个懒娃娃。”连清瞪她,“娘子,不许欺负儿子。” “我才没欺负他,我这是在试试他胖不胖好不?”连清很是无语的看着她,摇摇头,再低头看怀里的儿子时,眼底明显带着几分的怜悯—— 儿子哎,你娘亲可厉害了。 你爹爹帮不了你喽。 晚上,伏秋莲无意间看到连清手腕上的一块紫青,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下,若无其事的看向连清,“这几天你和刘大人都在忙些什么,一大早的便出去,往往天黑了才回来的,可是累坏了吧?” “唔,还好,不过娘子放心,明个儿开始,为夫就不忙了。”明天先停一天吧,刘大人已经和他说好了,租房子之类的事情他去办,但学馆里头总不能只有他一位先生,所以,他这个当届的举人要负责的就是选出几位品德,才学,人品都还过的去的老师。 “好啊,相公明个儿歇着正好,我下午要去一趟爹爹那边,咱们上次进的货已经卖的差不多,得再去选一些料子,还有,相公可是好几天没给辰哥儿读书了哦,你看辰哥儿,现在都快不认得你这个爹爹啦。” “是为夫不好,昨个儿本来说读的,结果事情一忙就给忘了。”知道伏秋莲是心疼自己,便没有提醒他,但自打小家伙从肚子里开始,他最早是敷衍似的背书,再到被伏秋连要求给肚子里的小娃讲故事,直到现在,他竟是一天不讲,不温书给辰哥儿看都觉得好像少了一件事! 轻轻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连清笑,“难怪我昨个儿总是觉得好像是忘了件事情似的,连睡觉都有点不安稳,竟是忘了给我们辰哥儿讲故事呀。” 似是在回应他的话,连清怀里的小家伙蓦的手舞足蹈了起来,伊伊呀呀的吐了一阵的泡泡,最后和连清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伏秋莲扭扭头,走出了外头,刘妈妈已经迎了过来,“才吃了饭,姑娘站在外头小心呛了风。” “妈妈都收拾好了?天色不早呢,妈妈快去歇着吧。”伏秋莲点点头进了屋子,却是扭头看向刘妈妈,“妈妈别太累,这样我可是会心疼的。” “姑娘您放心吧,老奴不累。”屋子里辰哥儿已经被连清放到了榻上,刘妈妈和伏秋莲前后走进来,看到父子两人正在脸贴着脸在那里你瞪我我瞪你,不禁都笑了起来,“姑爷怎的成了孩子般的性情?” “可不是呢,你看看他,哪里有半点大人样?”伏秋莲失笑摇头,不过也没打算多说什么,只是看向刘妈妈,“妈妈可不把金银花煮好?” “煮好了,姑娘要那个做甚?您若是喝的话,老奴给您捧一碗过来。”难道是姑娘心血来潮,想喝金银花煮出来的水不成? “不是喝,我是给辰哥儿洗澡用。”昨个儿她发现辰哥儿的腋下各处竟然长了些痱子,虽然不多,可也让伏秋莲小小的提了一颗心。 想来想去,只有金银花煮水最简便。却又有效的了。没想到却被刘妈妈给误会,以为这是她要喝的茶。 浴桶里的水温放的不凉不烫,伏秋莲一只手轻轻的抱着辰哥儿,一只手撩了水往辰哥儿身上擦洗。 有些小孩子一洗澡就哭,拼命的,扯了嗓子的哭,可辰哥儿却一点都不怕,他被放在水里,甚至小脚丫很是有力的踹了两下浴桶。 刘妈妈在一旁打下手,听的眉开眼笑,“哥儿小时侯就这样的有力气,长大以后不是要成大力神?” 伏秋莲笑了笑,托起辰哥儿的小脑袋,仔细的拿帕子给他再次擦了头发,小脸,穿好小衣服,母子两人走出来。 天有些热,伏秋莲并没有把小家伙往襁褓里放,随手把他放到了榻上,只是等她转了两个身,喝了杯茶再过来看辰哥时,伏秋莲忍不住抚了下头—— 这小子,怎的竟是尿了? 床单,衣裳都从新换,刘妈妈忙完退下去,伏秋莲伸手在小家伙屁股上拧了两下,“坏小子,再尿坑。” 辰哥儿以为和他玩呢,哼哼的笑起来。伏秋莲伸手指在他胖乎乎的小脸上戳了一下,“坏小子。” 次日一早,看着一晚上连换了二套的床单,伏秋莲的眉拧了起来,辰哥儿如今越来越大,吃的也是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尿到榻上的机会是越来越多啊。 怎么能把这事给杜绝掉? 前世有尿不湿啊,可现在,她倒是有心想去买来用来着,问题是你让她到哪去买? 纠结了半天,最后,伏秋莲也只能是在心里抱怨两句老爷天,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会,倒是让她想出了一个法子——拿布缝! 接着尿布湿的样子,或是几片薄薄的布片,或是塞上一层极薄的棉絮,腰间部分这里是弄不到毡带的,只能用打结来代替……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好用? 管她呢,先试试再说吧。 伏秋莲说到做到,知道刘妈妈的手艺好,便把刘妈妈叫过来,指了纸上自己画的两张图笑道,“妈艰,劳烦你先按这个样子缝出个样子来我看看可好?” 刘妈妈虽然是一腔的疑惑,可她有个好处那就是忠心,若是有有伏秋莲不告诉她的话,她是绝不会多嘴问上第二句的,拿起图形把样子记在脑海里,刘妈妈笑着点头,“姑娘你就等着吧,老奴保准不会让您失望的。” 开始了不知道变了多少回的尿不湿缝制之后,伏秋莲的脑海里似是开了条缝,有些东西自然而然的就冒了出来。 比如,宝宝用的睡袍? 她一拍手,这个一定要弄两件出来才对。辰哥儿越来越大,腿脚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大,襁褓有时侯都不够他踢。 若是有了这么个睡袍…… 伏秋莲说做就做,捞起旁边连清的笔墨,直接在纸上画了起来,没一会,三套形式各样的宝宝睡袍便出现了。 伏秋莲再唤刘妈妈,“妈妈,还有这个,妈妈看看你可还能裁剪,若是不能,明个儿咱们便拿去外头给人缝。” “使不得,老奴能成的。” 看着刘妈妈似是生怕别人抢她活计一般的样子,伏秋莲抿了唇笑,“好,那就妈妈做,不过妈妈也不用急,大可以慢慢来。” “姑娘你放心吧,老奴晓得的。”伏秋莲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慢慢的,就把思绪从辰哥儿身上抛开,转到了前头的铺子上头。 下午要再拿些货,顺便得和爹爹把上次的账给结了。她那个爹啊,恨不得把整个伏家都打包送给她! 伏秋莲敢说,伏家老爷这样的做法,伏展强一定会从旁猛点头,双手双脚赞成的,可问题是,伏秋莲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做啊,以后伏展强还要娶亲的,怎么过日子?   ☆、090 周氏 计划不如变化,伏秋莲昨个儿安排的好好的,可等到了第二天,还没等她出门呢,大响午的时侯,周氏带了两个孩子竟然来了! 老二连霞十一岁,最小的连宝今年也七岁了,男孩子,正淘着呢,蹦蹦跳跳的在院子里玩,没一会就和毛豆玩到了一块去,周氏虽在屋子里和伏秋莲说着话,可那心却是一直提着的。 双眼老往窗子外头使劲。 生怕连宝出个差子。 伏秋莲看的好笑,“嫂子,你别担心他,毛豆这孩子有分寸的。”她给周氏续了茶,又笑,“男孩子这个年龄正淘着的,可不能拘的他太紧,不然,会起反作用的。” 周氏被她说的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端起茶来咕噜喝了一口,不自然的放下茶杯,“弟妹你不知道,我也不是处处要管他,主要是吧,他太淘,哪里都想去,上次这小子巴巴的跑到咱们村前的河里,非要去河里摸鱼,真是气不死我。” 伏秋莲笑,“男孩子嘛,都是一样的。若是他不淘了,嫂子你啊,怕是又要担心了呢。” “这倒也是。”周氏笑起来,随即便抬头在屋子里扫了下,“怎的没看到辰哥儿?睡下了吗?” “是啊,你来之前才睡下一会呢。”伏秋莲笑着帮周氏续了茶,又把冬雪端上来的瓜子松仁往连霞跟前推了推,“霞儿吃瓜子,这松仁脆脆的,你尝尝。” “谢谢三婶。”连霞甜甜一笑,却扭头看了眼周氏,就是这一眼让伏秋莲对她的印象无形中又加了两分—— 是个懂事的孩子呢。 周氏笑着在她后脑上拍一下,“你三婶给你吃的,你看我做什么?”又笑着摇摇头,一指吐了个舌头,伸手在剥瓜子吃的连霞,“难怪我一说来你这,这丫头死赖着要来,若是换了我,果然也是要来,看看,多少好吃的?” 伏秋莲只是笑,并没有接这话,连氏不可能是来她这里闲坐的,如今客气话也说了,接下来,该是正题了吧? 果然,看着伏秋莲放下茶盅,周氏笑着看向伏秋莲,“三弟妹,嫂子这次过来没别的事,只是咱们田里的花生啊,这怕是要收了,你们家虽然没种多少,但也有一亩多的地呢,你看这收花生的事,三弟可不能忘记了。” “嫂子是特意来提醒我们的?”看到周氏点头之后,伏秋莲真的有点感动,这事她前两天还和连清说起过,才想着回村子一趟看看情况,没想到今个儿周氏便特特的过来了一趟。只是,在看到周氏之后,伏秋莲原本还在犹豫的心突然浮起了一个新的想法,略一迟疑,她试探般的看向周氏,“嫂子你家的花生种了多少?” “也没多少,和你家的差不多。”周氏笑着喝了口茶,看着对面的伏秋莲,心头暗赞,果然是镇上的水水养人呢,听到伏秋莲的话,她随口一答,回过神又担心伏秋莲觉得自己敷衍,只笑道,“你也清楚的,咱们几家的田都差不多,要是真的论起来啊,还属三弟妹你们家的田多呢。” 听到这话,伏秋莲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语气不紧不慢,“这倒也是,毕竟我当初嫁过去时,我爹爹怕我受委屈,特特给我买了十亩的田过去,可没想到却因为这些闹成这样。” 伏秋莲的沉默让周氏也跟着心头一滞,她也想起了伏秋莲嫁过来之后家里的情形,那个时侯连家没分家,干一样的活可却只能混个温饱,她手里有个铜板都得藏了又藏的。 生怕被人发现,说她是个坏媳妇。 而且,在李氏的眼皮子底下,她可是没少被搓磨。钱氏素来就是个耍滑使诈的,一锤子扎不出个屁来。 你使唤的轻了她当你没说。 你说的重了她翻个眼皮,到是马上去做事,可却摔东西砸碗筷的,这样的情况之下能做什么事? 李氏可不管你做没做,偷没偷懒,到时侯她没饭吃?猪没喂?碗没洗?院子没扫?衣裳没洗?一块骂! 挨骂也罢了,可李氏还罚儿媳妇儿不吃饭!最后,几次过后钱氏有所收敛,可也就那么一个样儿。 但不管如何,周氏做的事却是要远远多于钱氏的,所以,对于这次的分家,周氏的想法吧,可以说是很复杂。 即开心,高兴,也觉得压力。 毕竟这一分家,就等于和老屋彻底的分开了,很多事都是自己张罗着办了,不像以前,不管做啥听着就好。 “对了,嫂子,你和大哥可还活的过来?”伏秋莲抿了口茶,笑盈盈的看周氏,心里头已经快速的闪过了好几个念头,不过这些念头却都被她埋下去。 她得等连清回来,商量后再决定。 “还好吧,也就是那两亩田的事。”周氏说话偏快,语气又快又急,说起话来竹筒倒豆子一般,听的人不由自主也会随着她快起来。伏秋莲却不在此例,她只是笑,“倒也是,也就是收种时忙那么一段时间,素日里也没啥不过就是锄草捉虫罢了。” “可不就是这样?”周氏笑,看了眼伏秋莲,“咱们村子里还有种十几二十亩田的呢,虽说累些,但庄稼人,哪个不累啊,不累能有好吃食?” “大嫂说的是。”伏秋莲挑了下眉,有些诧异周氏的话,难道说,是她听出了自己的弦外之音?不过不管周氏听没听出来,伏秋芝却是一笑,转移了话题,“嫂子今个儿过来,便在这里用午饭,一会我让刘妈妈去买些菜,咱们好好的说说话。” “那我可不好意思了。” “说什么话呢,嫂子能来,我欢迎都来不及呢。”伏秋莲说着话扭头看向外面,“妈妈,你亲自去,多买几个菜回来吧。再称两斤猪肉,买条鱼。” “好嘞,老奴晓得了。” 刘妈妈走后,周氏很是不好意思,“这如何使得,你看我们一来,给你破费这么些——”她是真的有些不安的。 若说一开始周氏是存了几分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可两家人走到现在,经过这么段时间的相处,她多少对伏秋莲涌起几分感情,对伏秋莲的性子更是喜欢的很。虽然她到现在都没放弃那份‘和三房好好相处,日后能有好日子’过的想法,可她也多了几分真心的,更何况,她也担心的很。 若是伏秋莲觉得自己母子几个过来是蹭饭吃的,可如何是好? “嫂子放心吧,都是一些寻常的吃食,不碍的。再说了,”她抿唇一笑,眉眼弯弯,似清泉水般的澈透,“你们就是不来,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啊。” “啊,你们平日里就吃这么些?”周氏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多嘴了,眼底闪过的惊讶羡慕被她不怎么完美的掩去,她略有些不自然的笑,“是我多嘴了,我,我是怕你为了我们破费——” “嫂子怎么说也是客人,让你们吃顿好的是应该的。”伏秋莲忽视周氏的不自然,笑了笑,“主要是我这段时间不够辰哥儿喝的,刘妈妈才天天弄了鱼汤煮了吃,说是开怀的呢。” 周氏也点头,“可不正是?不过这天天鱼肉的可是有好些人吃不起呢。” 伏秋莲一听这话,心头一动,立马抬头笑着看向周氏,“大嫂可是有点的法子?若是有,可不能藏私的。”虽然她是从现代过来,脑子里有的是现代催奶的法子,可说不定周氏这个本土人也有土法子? “我哪有什么法子啊,不过,你这会问了,嫂子倒也有几句话说说,只是嫂子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周氏小心的看了眼伏秋莲,又加一句,“若是不管用,你可不许怪嫂子我啊?” 伏秋莲笑,“嫂子说什么话呢。” 知道伏秋莲的性子几分,周氏也清楚她不是这样的人,这会被伏秋莲一催,便笑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你啊,多让辰哥儿喝上几回,说不准就能有了呢。还有啊,你在夜里多喂他几回,嫂子我可是听说夜里喝的多出的多呢。” 这些道理她也知道,果然是没什么好法子的,伏秋莲笑着点点头,“多谢嫂子了,我回头试试你说的这些。” “嗯,你别急,这事不是能急的来的,还有,记得别和三弟闹情绪,你这会若是生气心情不好,也会影响的。” “我晓得了。” 妯娌两人在那里说着话,外头刘妈妈已经备好了午饭,伏秋莲问了刘妈妈,知道连清不回来用午饭,便笑着看向周氏,“嫂子可饿了,咱们去用午饭可好?” “好啊好啊,谢谢三婶。”在外头和毛豆玩的上窜下跳的连宝不知何时跑了进来,听到说吃饭,高兴坏了,“娘,我刚才看到了,三婶家的饭可好了,我在外头闻着都馋的慌。” “那一会宝哥儿多吃点,好不好?”伏秋莲笑,对于连宝她没什么喜欢的,可也不讨厌。 做为婶娘,管顿饭还是可以有的。 “这就是一个吃货,还不赶紧谢过你三婶?”周氏笑着在儿子额头点了一下,虽说是责备,但语气里的宠溺却是显而又显的,“就知道吃,都多大了,一点不懂事,都让我操心。” “嫂子为他操心也是开心的啊,若是没了这个人操心,嫂子不知道要多难过呢。”伏秋莲抿唇笑,语气轻快而娇软,听的周氏笑起来,“可不就是这样?以前看着二房,我偏却是两个女儿,你不知道嫂子这心里有多着急。” 不止是着急,还很苦吧? 伏秋莲一笑没出声。 外头,刘妈妈已经摆好了午饭,一行人来到外头的桌子上坐下,伏秋莲,周氏母子三人坐下,毛豆方风一般的自外头跑进来,“婶婶,我洗手了啊。” “嗯,毛豆乖,坐下吃饭吧。” 伏秋莲和毛豆两人的这两句对话真的是很寻常的,因为在毛豆头天过来时,伏秋莲便直接和他说,饭前一定要洗手,而这话,也在之后伏秋莲罚他饿了两回之后给牢牢的记在了心上。 只是这段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话,听在周氏耳中却是有些变味!她抬头看了眼自己的一双儿女,脸色微变之后恢复笑容,却是伸手从连玉手里拿过筷子,“霞儿,带你弟去洗手,娘亲在家怎么教你们的?不听话。” 伏秋莲哪里清楚周氏的心思?她只顾着和面前刘妈妈端来的那碗鱼汤叹气了,其实,她很不想喝的好不? “娘,我们洗过了。”再次回来,连霞便多了几分拘谨,周氏点了下头,笑着看向伏秋莲,“你看,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还不让我放心。” 伏秋莲笑了笑,对着连霞招手,“来,和三婶坐一块。” “谢谢三婶。” “宝儿尝尝这个红烧茄子。想吃什么都成,够不到的三婶帮你夹啊。”伏秋莲的话让周氏心头刚才涌起的那几丝阴霾如同被阳光逝去,她一笑。 为自己那一丁点的小心眼笑起来。 也是,三弟妹啥人她不清楚吗? 她啊,根本就不是那类人! 这么一想,周氏自己心里便涌起了几分对伏秋莲的歉意,伸手拍了下连宝的脑袋,“你自己没手啊,不许让你三婶帮你夹菜。”说着话笑着向伏秋莲,“弟妹你也是,别惯着他,让他自己吃就好。” “娘,您再拍,我要变成傻子了。”连宝含含糊糊的,嘴里吃一嘴的鱼,看的伏秋莲和周氏都笑起来。 “这孩子。”周氏无奈的摇摇头,可终究是舍不得说自己最疼的儿子,只笑着看向伏秋莲,“这是鱼汤吧,三弟妹应该多喝些,对你最好的。” “可不是这话来着?你看,亲家大太太也是这样说法吧?”旁边刘妈妈总算是找到了知音人一般,立马接过了话,“大太太你有所不知,我家姑娘之前还不肯用呢,总是说这汤没啥味,不啃喝的。” “这可不成,得多喝些才好的。” 伏秋莲失笑,“嫂子,刘妈妈,你们可别说了,我喝就是。妈妈,你要是再念叨下去啊,怕是这饭我都要吃不下了。” 一顿饭吃完,连宝吃的嘴上全是油,肚子咕溜园,看的周氏又好气又好笑,“三弟妹你看他,好像我在家里虐着他,不让他吃饭一样。” “那才说明我这里的饭香啊。”伏秋莲眨眨眼,扭头看向连宝,“宝儿,要不,以后和三婶过?” “不要。”连宝坚决的摇头,“我要和我娘在一起。”这话听的周氏眼圈都红了,她生连宝时难产,是九死一生才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 又是大房唯一的男丁。 这么些年下来,难免被他们夫妻娇了些,在两个女儿面前连宝的性子也是显的霸道和嚣张…… 周氏也曾暗自担心来着。 如今一听这话,可是感动的不得了,甚至,一时就疏忽了伏秋莲那句话背后的意思,只笑道,“辰哥儿睡的也够久的了,这都快一个多时辰了呢,竟然还没醒。” “是啊,这孩子现在倒是好带的很,只是不知道日后再大些,会不会难缠——”才说着话,里头传来婴儿的哭声,伏秋莲和周氏不禁笑了起来。 屋子里,辰哥儿挥着小手踢着脚,哭的那叫一个欢实,听的伏秋莲很是无耐,就这么一会功夫,小脸都哭红了。 旁边,周氏听的很是提了一颗心,“这,三弟妹,辰哥儿这哭声一直这么大么?” “可不就是这样的?”伏秋莲知道周氏的意思,随手抱着怀里的辰哥儿来回的哄着,她一脸无奈的对着周氏道,“这孩子素日里也是个好的,可只要是哭起来,那就绝对是个没完没了,若是饿了,更是半刻都等不得的。我都不知道这性子随了谁——” “可不像三弟,三弟小时侯可是文文静静的,和个女孩子似的呢。”周氏的话才说完,门外响起一道清朗的笑,“大嫂,你又取笑我。”   ☆、091 商量 是连清,一袭青色长衫,清雅而来,笑着对周氏一辑,“大嫂好。” “好好,三弟若是再不来,嫂子我可是要回去的了。”周氏笑着招手,“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见过你三叔?” “三叔好。”连霞和连宝两人都上前行礼,连宝更是咧嘴笑,“三叔,你们家的饭真好吃,那鱼可香着啦。” “是吗?那宝儿下次再来吃。” “三叔说真的?” “自然,三叔从不说假话。”连清抬手摸了摸连宝的头,笑,“要不,宝儿也在这里陪三叔,不回家了,好不好?” 这话说的伏秋莲心头微微一怔。 连清的意思,是要连宝也和毛豆一样住在这?她眉头微蹙,当着周氏的面却又不好说什么,只是挑眉看连清,“相公回来了?可累了?我帮你倒茶。”在外人面前,她从来都是给足了连清面子的。 “不用了,我不渴。” 又说了会子话,周氏把来意和连清又说了一遍,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母子几人起身告辞,伏秋莲亲自送到院子外头,“大嫂有空带着孩子来玩。” “好,三弟妹回吧。” 送走了周氏,伏秋莲才回到屋子里,就看到连清正在逗弄辰哥儿,他低头,一脸的温柔慈爱,正拽着辰哥儿小手不放,“来,辰哥乖,叫爹爹哦。” 伏秋莲暗自翻个白眼。 这个可有点困难啊。 “娘子,大嫂走了?”听到脚步声,连清抬头,对着伏秋莲一笑,也不等她回话,只径自指了辰哥儿,一脸骄傲的扬了眉,“娘子你看,辰哥儿是不是越来越像为夫我了?” “我哥和我爹都说辰哥儿像我。” “……”连清成功闭嘴。 岳父和大舅子的话他可不敢驳! 一家三口玩了一会,便把辰哥儿放到了一侧的榻上,伏秋莲喝了口茶,正想着和连清把心里想的那件事商量一下,连清却是看着她先开了口,“娘子,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 “相公你说。” “我在想,要不要把连宝接过来,和毛豆一样——毕竟,大哥和二哥不一样,大哥的性子憨厚,大嫂又精明,不会做那种自倒城墙的事。”毛豆如今是他的小跟班,闲来时连清教他读书识字,有事时便跑腿打杂,当然,也只是限于现在。 等到过段时间学馆开业。 毛豆也会去上学的。 “相公怎的好好的,想起要把连宝也接过来了?”伏秋莲没说自己的意见,倒是对着连清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今个儿刘大人和我说,咱们虽然分了家,和家里的关系也不能太僵,不然,对以后不好——”连清顿了一下,略一沉吟对着伏秋莲说出自己的心思,“我是觉得吧,爹和连非,还有二哥咱们是指望不上,但大哥一家却还是能相处看看的,娘子你觉得呢?” “相公说的倒也不乏是,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事且不急。”伏秋莲眨眨眼,笑的狡黠,“不如,再等等?” “再等等?” 连清很是狐疑,等什么? “咱们这里的学馆弄好了,风声肯定会传回村子里去的,届时,再看看大哥大嫂的打算如何?”伏秋莲帮着加清续了茶,淡淡的一挑眉,“而且,过几天相公不是要回村子里嘛,先暗中观察几天宝哥儿的行为,若是实在太过不堪,咱们又何必去收他?” “娘子所言也是,就依娘子。”连清一笑点头,继尔又想起什么般扬了扬眉,“我刚才看娘子一脸的欲言又止,是不是也有话要和为夫说?” 倒是观察的仔细,伏秋莲笑,“可不是来着,大嫂没来我也没仔细想过,今个儿大嫂一来,倒是让我心里起了个想法,说出来相公你也听听?” “娘子你说。”不动声色的帮着伏秋莲把她面前的甜食往后撤了下,他刚才看的清楚,自家娘子都连着吃了好几块呢,也不怕牙疼! “咱们的田,给大哥大嫂种吧。” “把田给他们种?” “嗯,给他们种,但却不是白种的。”伏秋莲伸手去拿糕点,结果手抓了个空,这才发现连碟子带糕点都跑连清跟前儿去了,不禁愤愤的皱了下鼻子,“相公,那是我吃的糕点。” “嗯。你已经连着吃了四块了,这余下的几块给夫君吃如何?”连清笑的很是温和,可伏秋莲却是从这一抹温和中看出他的坚持和固执。 她磨牙,“我能说不吗?” 连清一笑,挑眉,不语。 好吧,她这会不吃了,伏秋莲不满的瞪了眼连清,为表示自己的抗议,抬手把面前的花茶喝完,把杯子也丢出去,“不喝了。” 连清眨眨眼,笑着摇摇头,“娘子刚才说,不能免费,那娘子的意思是说,把田给大哥他们一家住,但咱们家要收租,是这样吗?” “是啊,相公觉得这样可好?” “好是好,只是真收大哥租子?” “自然是真的。怎么,你想白让大哥家种吗?”不等连清说出,伏秋莲便摇了头,“这事不妥的。” 说到正事,伏秋莲一脸凝重的看向连清,“倒不是我舍不得这几亩地,打咱们从村子里搬出来,我便没把这几块地的收入放在心上。我不肯给大哥他们白种,是不想让他们觉得只要跟着咱们,什么事情都可以白白得来。” “比如种田,若是租种别人家的,交租那是天经地义,除非是天灾*,谁若是不交,会被人看不起。” “但若是大哥租了咱家田,让他潜意识里有这么一个可能,觉得你不管如何都会提携他,这事,怕是会麻烦。”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像。”扫了眼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连清,伏秋莲说到这里最做后的总结词,“大哥他们或者如今是好的,可以后,若干年以后呢?当咱们不能再帮他,或是帮不了他们时,他们会怪咱们不出力的。” “这倒也是,就听娘子的。”连清也不是什么迂儒的人,即是想通了,自然是点头,只是想了想又道,“娘子若是想租地,从何时开始?” “自然是明年麦收过后了。难不成,你觉得我会现在就给他们种?”伏秋莲翻个白眼,看向连清,“你是觉得你家娘子我是个傻的不成?”这个时侯给大房种田,开春一过就能收小麦。 她脑子进水了才这会给呢。 看着她翻白眼的样子,连清觉得好看的很,有心想要再说几句吧,又怕真的把她气到,便笑,“娘子说什么话,我不是读书读的,对于这些家事不甚清楚么,还请娘子别怪我失言才好。” “这才像话。”伏秋莲有些傲娇的挑挑眉,而后,她自己倒是先笑起来,“这事倒可以再拖拖,反正还没和大嫂说,但咱家花生这事却是再拖不得的,相公可有什么主意?” “哪里有什么主意,只能是我明个儿回去一趟了。”连清揉揉眉心,想了下明个儿要办的事,叹下气,只能把事情给往后推一下…… 不过,这一推估计就得好几天。 “怎么,相公有事?” “是有一些,但不是什么大事,无碍的。”对于伏秋莲,连清是真的秉持了在伏展强跟前说的话—— 他绝不会欺骗自家娘子半句的。 所以,他也从不曾在伏秋莲跟前说假话,这会被伏秋莲一问,连清蹙了下眉答道,“明个儿刘大人说和我一起去拜会几位同窗,若是征得他们的同意,能一起加入学馆就好了。” “啊,那这样,岂不是耽搁相公的事?那相公明个儿先别回了。”伏秋莲看着连清,想了想后决定道,“相公,要不,咱们和大哥说,让大哥大嫂帮着咱们把花生刨了吧。” “这样怎么好意思?”连清先是心头一动,可继尔便摇了头,“大哥家里的事情本来就多,他们自家的都够他们收的,哪里还顾得上咱们家?” “相公你听我说,不是白给他们做事的,咱们每天出二十文钱,和大哥大嫂说好,咱们就以五天为限,定要把这事做好,相公你觉得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连清摇摇头,“就怕大哥他们忙不过来,不肯这样做——” “明个儿我回村子里一趟,问问大哥和大嫂肯不肯接下来。”伏秋莲看了眼连清,趁着他不备偷偷的夹了块枣糕送进嘴里,用力的嚼了几下,有些囫囵吞枣的咽下去,噎的她连打了好几个饱嗝! “这样也好,也能省了为夫的事。”连清想了又想,觉得伏秋莲这主意不错,虽然大哥他们一家是辛苦了些,但五天也能赚上个几百文,最起码可以补贴下家用了。 “那我明个儿就回去一趟?” “嗯,回吧。”连清点点头,把这事和伏秋莲商量好,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隐隐的听到毛豆的声音,知道是他回来了,便起身向外走,“娘子且歇着,为夫去外头看看。” 晚上用过饭,夫妻两人早早睡下,次日一早,两人一块用了早饭,连清携了毛豆出门去会刘大人,伏秋莲则看向刘妈妈,“妈妈去租辆车,咱们回趟村子。”   ☆、092 求救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刘妈妈欲言又止,有心想劝伏秋莲几句吧,可看了看伏秋莲,最后还是点点头,“是,老奴这就去。” 只是,还没等她出去呢,帘子掀起,之前走出去的连清顺来了,看到伏秋莲一脸的诧异,他微微一笑,“娘子,为夫想过了,还是我回村子里走一趟的为好。” “啊,咱们不是说好了?”伏秋莲倒是怔了下,随即挑眉看了眼连清,“是不是相公还有什么事?” “那倒不是,我怕你来回折腾,家里还有辰哥儿,我有些不放心。”连清的话顿了一下,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对,他便点点头道,“还是我回去吧,田里头的事,我和大哥好说点。” “那也成。”伏秋莲想了下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扫了眼连清,“那你这边的事情呢,可耽搁得?” “无碍,不过是大半天的功夫,我和刘大人说一声,改个时间吧。”连清看向伏秋莲,“我一会让毛豆给刘大人送个信就好。对了,娘子若是没其他的事,为夫这就启程?” 伏秋莲笑,“你即是回去,哪里有不带毛豆的道理?这孩子可是离家好些天,真不让他回家看看?” 连清一拍脑门,笑,“是我的错。”看了下外头的时辰,他索性起身道,“那我和毛豆这就出门,先去见一见刘大人,然后转道回村子里,午饭的话,娘子就不用等我们了。” “嗯,夫君等我一下,马上就好。”伏秋莲笑着起身,亲自走出去,没一会提着几盒糕点,还有个装着些零嘴的竹筐递给连清,“相公带上这个。” “娘子,不过是些许路程,我和毛豆又走的快,不用吃东西的。”看着连清一本正经的样子,伏秋莲和刘妈妈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把连清笑的皱起了眉,“娘子?” 刘妈妈已经弯腰笑起来,“姑爷,这不是给你们吃的,这是让你们带回村子里,给村子里头的小孩子吃的。” 这就是人情礼往了。 并不是说从村子里头搬出来,就得和那个村子里的人全部断绝了关系,连清的根在那里,如今她们居住的也不远,那个村子里还有他们家的田。 哪里能真的断绝关系? 连清也笑了,一拍脑门,“看我这脑子,连这个多疏忽了。多愧了有娘子在,不然,可不就不好意思了?”他回去是和大哥说事情的,但总得在村子里拜访几家人,哪里能空手去? 失礼不说,说不得还会在村子里人眼中落一个倨傲,目中无人的坏名声。 伏秋莲看着他笑,“我已经分好了几份,大嫂家的,刘叔家的,还有陈家嫂子等人,东西不多,也不过就是一点子心意罢了。” “这样就很好了,娘子有心。”连清的话顿了下,笑着接过东西,看向伏秋莲,“若是娘子没别的话,那为夫我走了?” “还有一事——” “娘子?” “我给老爷子买了两条鱼,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别亲自拿给他的好。”她的话让连清小小的诧异了下,反应过来后,看着伏秋莲很是感慨,“娘子谢谢你。”当然,他对伏秋莲叮嘱他的话也很是以为然,想了想道,“我拿给大哥,就让他以为是大哥给他的就好。” 伏秋莲没出声,眉眼却弯了起来。 连清走后,伏秋莲回身爬到了辰哥儿的身侧,“妈妈,我再睡一会啊,好困哦。” 刘妈妈摇摇头,却也没说什么。 这个家里就这么两三个主子。 辰哥儿还睡着,姑爷不在家,姑娘即不用去侍奉翁婆又不用讨好小姑,洗手做羹汤之类更不用提,想做啥不成? 伏秋莲真的觉得挺累的。 昨晚辰哥儿也不知怎么搞的,一晚上踢了好几回的被子,她只顾着他了,结果自己却没睡好—— 哪怕是后来连清被惊醒,和她换了个地方,她去睡,由连清醒着点心辰哥儿,可她却还是没睡好。 无意识的,哪怕是梦里呢。 她担心辰哥儿会晾被子啥的。 如今看,这才是当娘的一颗心吧。 因为连清不会回来,伏秋莲便松散了不少,睡觉都觉得没了那一份牵挂,当然,辰哥儿是在她身旁的,若是醒了,自会吵醒她,所以,这一觉睡的,直接就到了午时中! 她睁开眼后一怔,清醒过来头马上转到了里侧,辰哥儿还没醒?这一看不禁惊了下,辰哥呢? “妈妈,刘妈妈?” “哎哎,姑娘,姑娘,老奴在呢。”帘子掀起来,刘妈妈抱着转了乌黑眼珠咕噜噜不知道看啥的辰哥儿走了进来,“姑娘您醒了?老奴才想着该喊您起来用午饭了呢,冬雪,赶紧给姑娘端水洗脸。” “妈妈吓死我了,辰哥儿不是睡在我里侧么,怎的好好的被你抱了出去?”伏秋莲拍下胸口,拢了拢发丝,笑着伸手把辰哥儿接过去,在他小脸蛋上戳了一下,“快说,坏小子,你什么时侯醒的?都不和你娘亲我说一声。” “姑娘这是什么话,是您自己个儿睡的沉,哪里能怪哥儿醒的道理?”刘妈妈嗔怪的瞪她一眼,伸手自伏秋莲手里接过辰哥儿,“姑娘快去梳洗,一会该用午饭了。” “我晓得了,妈妈。” 梳洗好,又简单的挽了个低鬓,外头冬雪便进来问可是要摆饭,正想点头,刘妈妈怀里的辰哥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伏秋莲揉揉眉,看向冬雪,“得,咱们的饭先停停,先把这个小魔头给喂饱了再说吧。” 冬雪也笑,福了福身,退下去。 辰哥儿的母乳现在还不是很够,所以,伏秋莲中午的时侯一般都会让刘妈妈熬些细软的米汤之类,刘妈妈便问,“是要让哥儿喝米糊湖还是?” “不用了,妈妈你先退下吧。” 这就是要亲自喂了? 刘妈妈知道伏秋莲的习惯,点点头退了下去,外头,冬雪还侯在一侧,想了想,刘妈妈招手,“你和冬雨去备饭吧,一会姑娘出来就摆。” “是,妈妈。” 果然,约有两刻钟功夫,伏秋莲抱着伊呀吐泡泡的辰哥儿走了出来,刘妈妈一招手,冬雪两个依次摆好了午饭。 刘妈妈笑着接过辰哥儿,“姑娘先用,老奴陪着哥儿一会再用就好。”知道自己拒绝也是没用,而且辰哥儿这小子不老实,也的确是需要轮番换着吃饭,便笑着点头,“即这样,那就辛苦妈妈了。” 捍着也鼻子喝了碗猪蹄莲藕花生汤,桌上的菜都是伏秋莲素日爱吃的,鱼香茄子,蒜容青菜,清蒸粉肉,伏秋莲竟是吃出了胃口,一时间连用了两碗饭才落了箸! 她去抱辰哥儿,刘妈妈摇头,“姑娘再歇歇,缓口气,喝口茶再来就好,老奴不饿,等等。”她没敢说让冬雪两个小丫头抱,不止伏秋莲不放心。 她也不放心。 才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呢,哪能看个两三个月的娃?就是她们两敢,伏秋莲和她也不放心呐。 “我来吧,妈妈快去用饭。” 一家子人吃了饭,冬雪几个收拾,刘妈妈是怕累到伏秋莲,赶紧要过来接人,“姑娘你若是想看哥儿,就坐在老奴身边?” “我哪里有这么娇贵,妈妈你去忙,我陪他玩就好。”伏秋莲笑着打发了刘妈妈,自己坐在软榻上陪着辰哥儿玩,“妈妈快去,若是饿坏了,我们辰哥儿可是心疼婆婆的,是不是?” 仿佛是应和伏秋莲的话,辰哥儿伊伊呀呀的吐了泡泡,刘妈妈眼圈便红了,点点头,擦了下袖子转身走开。 她怕被伏秋莲看出自己的情绪。 身后,伏秋莲却皱了下眉。 刘妈妈最近的情绪好像有些多变? 做为上了年纪的人,这样可不好。 心思电转间,伏秋莲想了想,暗道,得找个时间好好的和刘妈妈聊聊才好,她收回念头,辰歌儿竟然把小脚丫踢到了她怀里,似是觉得好玩一般,还咕噜噜转着眼不停的蹬着小脚。 “这臭小子。” 伸伸的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辰哥儿竟然连打了两个喷嚏,唬了伏秋莲一跳,赶紧伸手摸摸辰哥儿的小脑袋。 知道是没烧,便放了心。 只是看着伊伊呀呀的儿子,伏秋莲却褪了几分嬉闹的心——得想个法子让辰哥儿晚上睡觉踢不了被子才好。 原本刘妈妈说让他在襁褓里睡,伏秋莲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好,白天待在里头,晚上哪里还能不松松气的? 揉了下眉,若是有专门晚上睡觉穿的衣裳就好,咦,睡觉穿的衣裳,睡衣,她一拍脑门,轻咦了一声。 真是一孕傻三年了。 不是有前世的宝宝睡袍么? 她不会做,但可以画出图来让人帮着做啊,伏秋莲越想越觉得自己傻,怎么把这个都忘了? 想到就做,她扭头看向收拾碗筷的刘妈妈,“妈妈,你让冬雪她们两个收拾,妈妈洗洗手,去帮我寻笔墨来。” “是,姑娘。”虽然怔了下,姑娘要笔墨做什么?可刘妈妈还是笑着福了下身子,转身去了不远处的架子。 那里放着家用的寻常一套笔墨。刘妈妈铺好纸,小心的把辰哥儿接过来,看向伏秋莲,“姑娘您要写什么?” 伏秋莲微微一笑,“画画。” 啊,画画? 刘妈妈眨眨眼,自家姑娘何时学会画画了?不过想起连医术这么难的东西都会,会画画也就会吧。 伏秋莲坐在那里想了想,拿起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图形,想了想,又把领子那里拿笔划去一些,修修改改的半个时辰过去,直到觉得纸上的这图和记忆里娃娃的睡袍差不多,伏秋莲抿了抿唇,抹去额上的薄汗,“成了。” “姑娘这是画的啥?” 辰哥儿早就睡了过去,刘妈妈把他放下,看着伏秋莲画的稀奇,索性也坐在旁边看了起来,便是冬雪两个也偶尔过来扫了一眼。 几乎就是在大家的注视下,刘妈妈甚至还揉了下眼,她没看错吧,自家姑娘画了这大半个时辰的,就画出这么个黑不溜秋,歪歪斜斜的东西? 伏秋芝抬头,菀而一笑,“看看,这是我给辰哥儿画的睡袍的图样子,妈妈觉得可好?” “这是给辰哥儿穿的,姑娘确定?”刘妈妈张张嘴,小心的看了眼伏秋莲,又瞅一眼纸上弯曲不一的图,很是小心的再求证两句,“给辰哥儿现在穿的?” “是啊,睡觉穿的。到时侯就不用襁褓了,妈妈觉得好不好?”刘妈妈倒是有心想劝两句,可抬头看到伏秋莲一脸兴奋的模样,直接就闭了嘴。 画就画吧,不就是布料的事嘛。 难道他们家还少那一匹布? “妈妈也觉得好吧?嗯,我记得咱们箱子里还锁了半匹上次哥哥拿的那个纯棉布,一会妈妈找出来,咱们剪了给辰哥儿做睡袍穿。” 那个布料是老爷从外头特意寻来,给辰哥儿做贴身衣裳穿的!刘妈妈有心想劝,可继尔一想,便把话咽了下去。 若是姑娘喜欢,就是这事到了老爷或是大爷那里,说不得还会怪怨自己去抱布匹的速度慢! 伏秋莲最终还是没能把辰哥儿的睡袍剪出来,倒不是她不想,而是来客人了!来的竟是刘大人家的人。 是刘太太身边得力助手,赵妈妈。 人虽坐在厅里喝茶,可眉眼里的焦躁却是充分说明她的心情,因为她那张脸上就差没写着‘我很烦,都离我远点,别惹我’几个字。 听到动静,扭头看到是伏秋莲,赵妈妈也没了心思喝茶,人霍的就站了起来,甚至情急之下还把茶盅给打翻,带在地下咣当一声。 摔了个粉碎。 她自己的衣摆也被茶汤给溅湿。 赵妈妈脸一红,就有些不自然,似是手脚不知怎么放的感觉,她是来请人的,可却给自家主子丢了这么大一人。 “妈妈没伤到吧?那茶可还烫?”伏秋莲赶紧上前两步扶了那人一把,“冬雪快来收拾一下,妈妈,再给这位妈妈换杯茶来。” “不必的,老奴不渴,真的。”一脸的忧色冲去赵妈妈心头的些许不自在,她略有些尴尬的摇摇头,“老奴没事,多谢连太太关心。” “妈妈请坐。” “哪里还有时间坐?”越妈妈一脸的焦急,竟是一时间顾不得礼数,不但打断伏秋莲的话,还直接伸手拽了伏秋莲的手臂,“连三太太,您行行好,救救我家太太吧。老奴求您——” 她扑通一跪,倒把伏秋莲给唬了一跳,给刘妈妈递了个眼色,两人把赵妈妈一并扶起来,伏秋莲温声安慰般的道,“赵妈妈你别急,你家太太是怎么个回事,你总是要和我说个清楚啊。” “是是,都怪老奴。”赵妈妈一抹脸上的泪,声音都带着颤音,“今个儿一早,我家太太不小心跌了一下,当时也没觉得怎样,可,可过了中午就开始不对劲,请了几个大夫,一直腹痛难忍,都,都说得催生——可又都说保大不保小,保小不保大——” 这是动了胎气?伏秋莲皱了下眉,看向赵妈妈,“你家太太我若是记得没错,也有七八个月了?” “嗯,才八个月头上。”说着话,赵妈妈又要给伏秋莲跪下,“您之前便救过我家太太一病,我们家小主子也是您保住的,我们家老爷不死心,还要再去请大夫,可我家太太却,却咬死说请您过去——” 伏秋莲皱了下眉,这事她倒是不好不管,更何况她之前在刘大人两口子面前露过医术,若是她这会只坐视不理。 日后连清和刘大人的合作肯定出问题。可若是去了,救得下还好,若是救不下?耳边响起恩师威严却透着和蔼的声音,“医生也是人,不是万能的,也有医生治不了的病——咱们当医生的,旦求无愧于心——” 恍惚过后,回神。 眼前是赵妈妈凄楚的声音,“连三太太,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太太和小主子啊,我给您磕头。” “妈妈别,刘妈妈,你快扶起赵妈妈,冬雪,去把我八宝格左侧第六格的医药箱拿过来,刘妈妈在家看着辰哥儿,你和冬雨随我去刘家。” 刘妈妈点点头,“姑娘您别担心辰哥儿,老奴会看好小主子的。”伏秋莲点点头,看了眼一路小跑去拿东西的冬雪,扭头去看赵妈妈,“咱们走。” 只是等到伏秋莲几个坐了刘家的车一路到了刘大人的院子门前,刚好看到几名大夫愁容满面,边摇头边叹气的往外走,其中一个还一脸的惋惜,“这位大人也忒的惨,刘太太,哎——” 伏秋莲心头一沉,难道没救了? 身侧,赵妈妈更是身子一软,若非冬雪两个扶了她,怕是早就摔在了地下,待她站稳身子,用力推开冬雪两人,跌跌撞撞朝着里头就跑,“主子,我可怜的主子,主子您怎么能就这样去了?您不能丢下老奴啊——” 冬雪犹豫了下,扭头看向身侧的伏秋莲,“主子,咱们,还要进吗?”这个时侯进去,怕是会不受主家欢迎吧? 伏秋莲想了下,抬脚进了院子,“走,进去看看。” ------题外话------ 有二更…得晚上了。   ☆、093 惊险 看着这满院的惶恐,伏秋莲也觉得人该是没什么好的了,其实若不是秉着医者父母心,又有前世那么久的职业道德在心里,支撑着她想亲自落实一下刘太太的事,她该带两丫头转身走人的。 赵妈妈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太太,我的太太,苦命的太太,你可不能走——”有她在前头边哭边跑的带路,伏秋芝主仆几个随在后头,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后院。 当然,这也是刘家院子小,只有二进的原因。若是有个三四进的大院子,哪里能容易这么轻易走的进去? 后院也是一团乱。 伏秋莲主仆几个甚至还和个端着一盆水的嬷嬷差点撞在一起,只一眼,伏秋莲就看的触目惊心的不得了。 这盆里哪是水? 分明就是一盆盆的血水! 她心头一颤,刘太太的情形怕是真的不妙,看这样子纵使还提着一口气,怕也是弥留之际了? 她眼角余光扫了下,正要伸出去拽人的手收回来,一眼身后脸色各异的雪雪两人,“跟着我走。” “刘大人,刘太太如何了?”她看到了站在屋子门口,一脸颓败,双手死死握着拳,紧紧盯着屋子,双眼似是充了血般赤红的刘大人,赶紧出声问。 可惜,刘大人似是没听到她的话。 看都没看她一眼。 屋子里头,猛的一声极是凄厉的声响,虽然都变了声儿,可伏秋莲一听就晓得,这是刘太太的声音! 她心头一跳,还活着! 身侧,刘大人一声大喊,“太太,你撑住,咱们,咱们不要这孩子了,我,我只要你好好的——” 保大,保小? 电视里,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场景瞬间浮现在伏秋莲的跟前,不过,电视里古代男子一般的选择都是保小吧? 偶尔有那痴情的,会保大。 但却是极少的。 特别是小说里,一般都会直接说,保小,因为男人重子嗣!妻子没了?可以再娶啊。可孩子却是自己的骨血。 她之前进来时甚至都想过好几回。 刘大人一定会保小吧? 可是,耳边听着这话,还有里头一声低似一声的虚弱声响,伏秋莲深吸一口气,抬脚要往屋子里行去。 “你做什么?哎,你谁啊,不能进——”拦在门外的嬷嬷哪里晓得伏秋莲?直接就拦下,“真是胡闹,你是哪来的,怎的往这里闯?” “刘大人,把她拦下,我要进去。说不定还能救你太太,不然,你就真的等着你太太没命吧。” “啊,你,你是连三太太,你——” “我什么我,我要进去。你让开。”眼看着刘大人没回过神,伏秋莲趁着那婆子愣神的当,伸手一划拉,把她丢一边,自己扭头走进去,临进内室前她吩咐冬雪两女,“你们两个就在外室侯着我,我有吩咐你们再进来。” “是,太太。” 刘大人的声音响起来,“连三太太,你若是能救下我太太,你就是我刘某人的大恩人,我定会报答你的。” 伏秋莲翻个白眼,她才不稀罕! 不过,虽然不稀罕他的报答。 但多个人欠她人情,总是好的不是? 甫一入屋,里头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刺鼻,甚至令人觉得窒息,伏秋莲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已经看清了情形,屋子里,几个稳婆正在焦急的翘着刘太太的嘴,一边一个妈妈眸带焦色,苦口婆心的劝着,“太太您就喝了吧,这药下去,不会再痛的,老爷也是为了您好,只要您还有口气在,这个家谁能越的过您去?” “不,不喝——” 刘太太死命的挣扎,双手都抠进旁边一个婆子手腕上的肉,她瞪大了眼,气喘嘘嘘,“保,孩子——” “太太,您这是何苦来着?”那妈妈眼泪一把把的落下来,“几个大夫,稳婆都说了,您身子骨弱,这孩子又是早产,又是胎位不正,若是舍了您保孩子,怕是到最后会落个一尸两命,您怎么就那么傻?” “太太,您就喝了这药吧,不疼的——”几人还想再劝,伏秋莲在一旁看的火大,靠,有这样劝人家流产的吗? 她上前两步。 抬手,咣当把那药打翻在地。 突然的声响吓到了一屋子的人,那妈妈更是一声惊呼,“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谁独躺在榻上,满头是汗,尽是狼狈,丝毫没有素日半分优雅气息的刘太太双眼却是一亮,强忍着痛楚挤出抹虚弱的笑,“连,连太太,你终于来了——” “别出声,你别说话。”伏秋莲眉头拧的死死的,能夹死几只蚂蚁,看到刘太太的样子,心头就是一沉,怕是有些不妙啊。她扭头看向门口,“冬雪,和刘大人人人参,不管他想什么办法,若是他想让刘太太活,赶紧去弄。越快越好。” 门外刘大人听的清楚,不等冬雪传话,赶紧扯了嗓子,“有,有,早就备下了,连三太太要多少?” “切成片了没有?去,切个几片来备用,再用人参泡茶,端过来灌给她喝。”伏秋莲吩咐完,就着旁边小丫头端来的水盆净了手,而后,她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的看向刘太太,“刘太太,你听着,别出声,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照做,好不好?” 看到刘太太张嘴,伏秋莲一挑眉,“你别出声,只管摇头或点头,若我说的对,表示你听到了,你点头。” 刘太太点点头,正想再看向伏秋莲,小腹处似是撕裂般的疼起来,她啊的一声惨叫,额头青豆大小的汗珠一颗颗落下来,啊的一声惨叫,“疼——” “先把这茶喝下去。”伏秋莲端着参茶,指挥着旁边的嬷嬷把刘太太的上半身略抬起一些,而后,她直接把参茶挨近刘太太的嘴,趁着她没反应,直接就到在了她的嘴里,抬头一捏鼻子,刘太太唔了一声,一杯的参茶连洒带喝的竟然没了呢。 伏秋莲直接把参片塞她嘴里。 “含在舌根处。” 刘太太点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伏秋莲却觉得有些心酸——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救下刘太太! 如同前世的每一次手术,看着对方或是家属期待,渴盼,肯求的眼神,伏秋莲每每都觉得无力。 她了解对方的心情。 手术成功,她会很开心,看着家属的高兴,她也会高兴。可若是手术失败,她对着家属,心情是很沉重的。 她也会觉得不舒服。 更会在夜深人静时觉得难过。 她没有把人救过来…… 一如现在,她对着刘太太,这事她本可以抽手就走,因为她看着刘太太的情形真的很不好,若是放在前世,大不了就是一个剖腹产,可现在? 她苦笑着摇摇头,剖腹? 刘大人会把她当妖怪,直接烧死的。 她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侯,她收回心思,很是镇定的对着刘太太微微一笑,“别泄气,你先缓缓神,一会我会帮你的,一定会没事的。” 伏秋莲的话很轻柔,特别是她的声音,仿佛带着股子天生的暖意,让刘太太的心莫名的就踏实了几分,她点点头,想起伏秋莲让她别出声,就朝着伏秋莲眨了眨眼,示意她知晓。 扫了眼屋子里的人,伏秋莲的眸子自三个稳婆身上扫过,抬手一指,“你们两个出去,你,留下。” “好好好,这可是你让咱们出去的,出了事可是你担着——”那两个稳婆却是早巴不得要走人,刚才之所以没走可是外头刘大人守着呢。 她们要敢跑? 明个儿全家都得倒霉。 如今看到伏秋莲这一番作势,又听她的话,那是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留下的那个稳婆姓周,都快要哭了,“这位太太,老身留下来也没啥用,不如——” “你留下,我有用。” “……” 缓了一会气,伏秋莲伸手轻轻的帮着刘太太轻柔的按摩着小腹,边按边打量着她的神色,又问旁边的稳婆一些情况,最后,她看向那稳婆,“胎位不正?” “是,是啊。又是早产——” “行了,我知道了,你就直说,你有没有办法把胎位正过来?”伏秋莲双眸灼灼的看向那稳婆,“别害怕,我保你没事。” “有,有倒是有一个,可,可刘太太很很遭罪,而,而且,刘太太的身子虚的很,大人说不定中间撑不住——” 也就是说,怕刘太太撑不住疼痛。 提前晕死过去。 她点点头,直接从冬雪手里把银针拿过来,从早早备好的烈酒揩试过,最后,她拿了银针对着那稳婆一晃,咧嘴,“你动手吧,刘太太这里,我帮你,半刻钟时间,够了吗?” 半刻钟虽然少,可若是顺利。 也是来的及。 若是她这会救了刘太太,日后,刘大人一家肯定把自己当成救命恩人,成了刘太太母子的救命恩人,这镇上,还有谁敢轻视她们一家? 想着这其中的好处,那嬷嬷再也忍不下对某些即得好处和利益的诱惑,心一横,点头道,“若是你真能帮着刘太太维持她半刻钟时间,胎儿的事,包在老身身上就是!”   ☆、094 维护 银针刺穴是伏秋莲不想用的东西,不但会充分消耗她的体力,严重者甚至会让她也跟着五脏受损,对于施救的对像,也是一种险而又险的法子。 会刺激到病者本人的精神,甚至是生命潜能,让未来的一瞬都凝聚在一点,等于是消耗自身。 伏秋莲轻易不喜欢用这种方式。 但如今,看着这样的刘太太,伏秋莲觉得自己不能够无动说衷,剖腹她倒是有想过,可刘太太能够接受? 还有外面的刘大人—— 人都是自私的,她救人是可以,但却不能把自己,甚至是连清和他们的这个家也给搭进去不是? 再说,真的细究起来,金针刺穴说不定还来的更安全一些。这么一想,伏秋莲心里些许的犹豫便消散,对着那稳婆点点头,她手里的银针对着刘太太肚脐周围的某个穴位扎了下去。 五针过后,刘太太的眼睫毛轻颤,不自禁的一声轻嘤,伏秋莲一瞪眼,怒喝那个有点傻怔的稳婆,“还不快点?” “好好,老身这就动手,只是,刘太太,会很疼——”她的话被伏秋莲给厉声拦下,“废话什么,一时的疼总比没了命的好,你再不动手,出什么差子我和刘大人说,你就是凶手。” “你——”那稳婆被伏秋莲这话给气个倒仰,可又怕她真的这样说,刚才她可是听到外头刘大人对她都很客气。 而且,刘太太也信她…… 她一咬牙,手慢慢的伸了上去。 伏秋莲的银针快狠准的扎下去,适时的给刘太太提着一口气,并且缓解她的痛楚,那稳婆在刘太太的小腹上推拿,很轻,却又把握着力道。 刚才伏秋莲可是说了。 要是她敢伤了胎儿,让她赔命! 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刘大人的腿都软了,这样下去,哪里还有什么好?他心急的不得了,在原地团团的转着。 可又没别的法子。 镇上有名的大夫都被他请了过来。 来时信心满倍,看到只是摇头。 他几乎要绝望。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妻儿丢了命?自家娘子让人去请伏氏,他是知道的,虽然心里怀疑,这么多大夫稳婆都不能保,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妇人懂啥? 可自家娘子坚持。 而且,他心里也抱着那么一丝希望,说不得,伏氏有这个本事呢? 可如今,看着这一盆盆的血水。 刘大人的心又沉了下去。 什么人这么个流血法,能有好? 半刻钟,一刻钟。 又是一柱香功夫后。 几乎刘大人觉得自己所有的耐心用尽,他也失去了最后那一丁点的希望,想着要冲进去看看时,屋子里,哇的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响起来。 隔着窗子,隔着门。 婴儿的哭声即响亮又清晰,如冲破黎明的晨曦,唰的一下在刘大人的心湖破开一条缝,迎来白日的暖。 “孩,孩子——” “老爷,您没听错,是小主子的哭声——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旁边服侍着刘大人的小厮笑着道贺。 房门吱哑一声打开。 满脸带笑的稳婆抱着大红色的襁褓走出来,对着刘大人福身,“恭喜刘大人,贺喜刘大人,喜得贵子。” “大人,是个哥儿。是公子。” 刘大人怔了下,眼底的激动一闪而过,不是不开心,自己眼看着就是奔三的人,可身边只有一个庶女—— 如今,妻子总算是给他添了个儿子。他的心事也可以放下了,才想着去看看稳婆手里的孩子,可脚步一转,刘大人满脸忧色的去是进了内室。 孩子好端端的,那他家娘子呢? 刚才那些大夫可都说是保大不保小,保小不保大的,难道说?他心头一惊,撩子帘子走进去,“娘子,娘子你怎样了,娘子你醒醒啊——” “咳咳。”伏秋莲虽然很想在旁边多欣赏一番刘大人的情急失态,可她觉得这样做很不厚道,嗯,做人怎么能不厚道呢?所以,适时的一声轻咳拉回明显失态的刘大人,她这会累的很,可却还是朝着刘大人露出一抹笑,“大人放心,刘太太她只是晕的晕了过去。” “只是晕了过去?她,她没事?” “没事,好的很呢。”伏秋莲笑着起身,抬脚向外走,这屋子里的气息要闷死她了,总算可以出去喘口气了,边走边看向刘大人,“我觉得这会刘大人还是出去的好,刘太太累极,需要休息。” “我,我在这里陪着娘子。” 虽然很是欣赏这位刘大人痴情的样子,可伏秋莲却并没有多少的感动,要是真的痴情,家里还会有妾,有庶女? 但事实上,刘大人待刘太太是真有感情,而且,这份感情刘太太很感动,甚至让看到了的人都觉得感慨。 这就是差距,是时间的代沟! “刘大人,我觉得您这会还是出去看看孩子的好,那个孩子可是早产,刘太太这个样子,你怎么能撒手不理?” “啊,对,我这就去。” 刘大人也有些手忙脚乱的,哪里还有素日里冷静自持?他帮着刘太太掖了掖被角,转身走了出去,“连三太太你且座,若有怠慢,还请见谅。” “刘大人你去忙,我这就回去。” 刘大人脚步顿了下,没多说什么,掀起帘子走了进去——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伏秋莲救的何止是一条命? 自己的妻儿可都是人家救的。 这样的大恩不是一个谢字能了断的,可现在的刘大人却没有心情去想什么,他只想好好的守着妻子,儿子。 刘府的管家亲自送伏秋莲出门,看着脸上尚带着几分虚弱,甚至需要冬雪搀扶方能走稳路的伏秋莲,他很是不好意思,“连三太太,我家老爷他并不是想怠慢您,他只是——” “无碍,我晓得的。你快回去看看家里有什么要忙的吧,你家太太醒过来喂些软食给她,记得别让她吃太多,五六分饱就好,但可以一日多餐。” “多谢连三太太,这是马车,老奴送您回去。”伏秋莲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径自爬上马车,坐在那里靠在车厢上就咪起了眼—— 她是真的累到了。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动用两次银针刺穴,救的却是同一个人。掩在袖中的双手有些颤,心好像有人在擂鼓,砰砰的响,她闭着眼暗自拧了下眉。 看来,这个身子还是太弱了啊。 一次普通的银针刺穴都勉强完成。 不知不觉的,她靠在马车上睡了过去。冬雪心疼的看着伏秋莲睡下,小心的挪了下身子,护着伏秋莲别让她摔到,同时,她掀起车帘一角,“车子赶的稳一些,我家太太累了,才睡下。” “好,我晓得了,姑娘放心。” 车夫是刘家的老人,对于伏秋莲能救回女主子母子一命,还是很感激的——若是刘太太母子没了命,刘家一定很惨,自己这些下人也没啥好啊。 车子赶的又稳又平,穿过两条路,拐了个弯,眼前便是伏家的院子,车夫停了下来,冬雪看着还在沉睡的伏秋莲,抿了抿唇,掀起帘子向外看,“我家太太还在睡,您看,若是您这车子没事,再等等?” “成。”车夫看了眼不远处的管家,管家立马点头,“即这样,你就守在这,我先回去,冬雪姑娘,我就不打扰连三太太,还请您帮老奴告个罪。” “刘管家您严重,请。” 伏秋莲这一觉睡的很沉,她是巳时中去的刘家,这会回家时已经是未时正,只是等她从马车上醒过来,却又是一个时辰过后了。 伏秋莲慢慢的睁开眼,活动一下手脚,她忍不住一声轻哼,麻了。旁边冬雪已经迎过来,“太太您醒了?”看到她皱了眉在那里揉腿,不禁道,“太太可是腿麻了?奴婢帮您揉揉。” 伏秋莲的确是腿蜷的又酸又麻,很不舒服的感觉,这会由着冬雪去揉,她只看向外头,“这是刘家的马车?我睡了多久?” “回太太话,您睡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两个小时? 伏秋莲吃了一惊,“那现在是什么时侯,末时?” 冬雨在一旁笑,“太太,这会已经是申时了呢。” 伏秋莲摇摇头,竟睡了这么久,可见自己是真的累了,这个时侯冬雪已经扶着她坐好,“太太,是让马车直接赶进咱们家吗?” “也好,请他用了饭再走。”等她等到这个时侯,她却在车里头睡着了,人家还在饿着肚子,想想她都觉得不好意思。 车子驶进去,刘妈妈迎上来,“姑娘累坏了吧?我备好了燕窝粥,冬雪冬雨,快扶姑娘去屋子里头用一些。” “是,妈妈。” 刘妈妈并没有走,亲自看向那车夫,“这位哥儿,我家老爷也没在家,多愧了您送我家太太回来,您去前头歇歇,用些茶饭可好?” “不用了,我得回去当差呢。”车夫和刘妈妈笑了笑,摇摇头,“你家太太救了我们家太太和小主子,是我们刘家的恩人,我不过是送连三太太回来,可不是应当的?” 他坚持要走,刘妈妈也不好拦,只是却塞了个荷包给他,“喝杯茶水也是好的,不过是个心意,还请您别嫌。” “多谢连三太太赏。” 回到屋子里,伏秋莲简单的梳洗,换了身衣裳,从屏风后转出来,刘妈妈抱着辰哥儿在一侧玩耍,冬雪两个则在外头忙着摆饭。她站在辰哥儿跟前,看着小家伙肥嘟嘟的小脸,想着今个儿刘太太母子的凶险,她不禁也是一叹。 “姑娘可是累坏了?快歇歇,老奴给辰哥儿喂了些米汤,这会才醒了呢。”刘妈妈很是自豪,“看看我们哥儿,真乖。” 伏秋莲笑,“妈妈,怕是他再闹,在妈妈眼里他也是最好的。” “这倒也是,自家的孩子就是个宝嘛。”刘妈妈笑着捏捏辰哥儿的小手,换来他伊呀的几声,伏秋莲也坐在了旁边,刘妈妈便看向她,“刘太太那里很凶险吗?看姑娘累成那样。” “差一点就没挺过来——” 刘妈妈的手顿了下,声音低了几分,“这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闯生死关,一只脚门外一只脚门内的,谁闯的过那就是命,姑娘是有福之人,不但自己一切平安,还能把刘太太救回来。” 伏秋莲张了张嘴,没出声。 外头雨雪两人摆好了饭,伏秋莲闻到饭香也不禁觉得肚子咕噜噜叫,便起身去用饭,用了碗燕窝粥,又吃了半个馒头,喝了碗鸡汤,方落了箸。 回过头,伏秋莲招呼刘妈妈,“妈妈你去用饭,我来看着辰哥儿就好。” “不用,老奴还不饿,姑娘您且去歇一歇吧,看那眼都佝了。”要说刘妈妈最心疼谁,那肯定是伏秋莲。 辰哥儿虽然她也喜欢,可那是基于是伏秋莲的孩子不是?如今看到伏秋莲人从刘家回来,累的直接在马车上睡着,回家后脚步都是虚的。 不禁又是心疼又是着恼。 “下次不管是谁喊,姑娘可不许再去了,别人倒是救了回来,可看看您自己个儿,那脸儿都成什么色儿了?” “知道妈妈心疼我,我晓得了。”刘妈妈还在那里念念叨叨,却被伏秋莲给推了出去,“妈妈快去用饭,用了饭后你看着辰哥儿,我也能放心的睡一觉了。” “成,那老奴很快就回来。” 知道自己不吃一些伏秋莲是不会放心,刘妈妈便决定自己随便对付两口,只是等她半刻钟左右的时间再回来,看着榻上的情景,不禁再次心疼了起来。 伏秋莲睡着了。 而在她身侧,里头的辰哥儿却在自己睁着大眼,咕噜噜转着眼珠,自己在挥着小手吐泡泡玩! 刘妈妈抱起辰哥儿,小心的把他放到一侧的软榻上,又回身帮着伏秋莲盖好薄被,方回身再次抱起辰哥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外头屋子,冬雪正在收拾,看到刘妈妈出来,压低了声,“可是太太睡下了?” “是啊,你们两个都给我小点声,别吵到了太太。”刘妈妈轻声交待着,又低头看着自己玩着自己手的辰哥儿,把他小小的手从嘴里掏出来,眼底尽是宠溺,“天可怜见的,这小小的娃儿就这么的懂事,知道自己娘亲累,竟是连哼都不哼一声,自己在榻上玩呢。” 其实辰哥儿不过是才睡醒,又不饿,刚好自己玩了一会罢了。小孩子都有的事,可落在刘妈妈眼里,便成了辰哥儿愈发懂事的例子。 当然,这在每个家人眼里都一样。 自家的孩子就是个宝! 刘妈妈眼里呀,辰哥儿不仅就是个宝,那若是有人赞他是神童,刘妈妈也必是一百二十个眉开眼笑笑的受了。 在她心里,天下就没比她家姑娘,比辰哥儿更好的人儿! 三里屯,连清并没有回自己家,径自带了毛豆去了刘里长家。看到毛豆回来,刘家自是欣喜异常,刘太太甚至都红了眼圈,拉了毛豆‘心肝宝贝’的唤着,又打量他半响,“怎的瘦了,可是没好好吃东西?可是累到了?” “我的儿,苦了你。” 听着那对婆媳两人的话,刘里长额角直抽,恨不得怒吼一声,都给老子闭嘴!可连清在,他只能不自然的一笑,“三侄子,你别怪,你婶子她们女人家,有口无心的,没别的意思——” “刘叔放心,我没多想。”他如今也是当爹的人,若是孩子离他身边,他也会想的,不过是男子感情内敛,不易表达罢了。 两人入得屋子,连清笑着把一包茶拿出来,“这是我家娘子给刘叔捎的茶,说是刘叔说上次喝了好喝,刘叔尝尝看,可是一个味。” “啊,那怎么好意思,可是多谢侄媳妇了。”刘里长拿了茶包,轻轻的放在鼻间嗅了两嗅,而后连连点头,“一样的,一样的。” 客气一番,喝了两杯茶,外头刘氏走进来,还红着眼圈,却是对连清道谢,“多愧了三侄子经心照顾,我家娃淘气,还请三侄子费心。” “婶子客气。”客气一番,连清看向刘氏,“能否劳烦婶子跑一趟,喊我大哥一声,我有些事想找他。” “成,成,婶子这就去。” 给屋子里端了茶,刘氏巴巴的跑了出去,她对连清的话可是很上心的,自家孙儿的前程可指望着人家呢。 能不上心么? 屋子里只余刘里长和连清两人,刘里长叹口气,“三子,那终究是你爹,父子哪有隔夜仇——” “刘叔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心里有数。”连清摇摇头,阻制了刘里长的话,想了想他又加一句,“刘叔不是不清楚我父亲的脾气,若是这会我稍微松口气,不知道他日后又能想出什么法子,若是再有下次,别说去赶考,就是在镇上坐馆我都没那个脸。” 刘里长在心里叹了一声,点点头,却也不再多劝,只是道,“虽说如此,可你总得记着那是你爹,这人啊,可不能忘本的。” “侄子晓得的。我开了春便得去赶考,到时可是一走两三个月,若是这会再和那边有什么牵扯——若是等他们再扯出什么歪门斜招的去镇上闹,等我走了,娘子和辰哥儿在家,我不放心。所以,”连清看向刘里长,轻轻一笑,“不管刘叔心里想我不孝也好,觉得我怎样也好,我这个时侯是不可能再回那个家的。”   ☆、095 连家(二更 连清的话刘里长心里很是赞同,他也觉得那个家没什么好回的,只是身为里长,呵呵,他总是要劝两句的。 如今责任尽到,人家不听。 不怪他了啊。 事实上吧,他甚至心里也是不想让连清和那个家有过多联系的。开什么玩笑啊,这好歹可是村子里出的头一个举人老爷,别说他这个里长走到隔壁村被人高看一眼,就是这举人免赋一说,不说其他,光他家的几亩田一年都省不少税赋钱呢。 要是连清能更进一步,不是更好? 这样对村子,对自家有利的人。 万一被那个家给耽搁了。 不是村子里的损失?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刘里长甚至在心里想,自己一定要好好的看着连家那一家子不成,决不能让他们给连清添练才对。 “三子啊,你这过了年就要去赶考,可有把握?”刘里长看着连清,恨不得他一口应下—— 村子里若是再出个状元,多好? 所以,他可不能让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被人给糟蹋了! “状元不敢说,但若是单纯的上榜,虽没有十成的把握,但也应该有个五六分。”连清的话一出口,刘里长心里一块石头便落了地—— 这样也好。 虽然他只是个乡下的里长,可也清楚状元不是那么容易中的。乡下中个秀才都那么困难,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头的去考,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考不中。 更何况是全朝御笔钦点的状元? 他们在这里说着话,外头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接着,是周氏爽朗的声音响起来,“刘婶,刘家嫂子,可是我三弟回来了?” “是大郎媳妇啊,在呢,三郎在屋子里和你叔说话呢。大郎你们快进去吧。”刘氏亲自带他们进来,连清已经站起了身子,“大哥,大嫂。” 端上了茶,几人一番寒喧,刘里长晓得他们兄弟要说话,便籍着外头毛豆的叫喊声站起身,“这臭小子,回到家就和个猴子似的,一点不安生,也只有我能让他安静一会了,你们先聊,我出去看看。” 屋子里只余下连清兄弟和周氏,连夏憨憨的笑,“三弟来了也不回家去,我刚才在外头听人说你回来,还以为是他们看错了人呢。” “我这次是回来和刘叔有些事要说,镇上又有事,一会就得走,所以——”连清的话没多说什么,只是顿了下转移了话题,“大哥大嫂,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情和你们商量来着。” “什么事三弟你尽管说,只要我和你哥能帮的上忙,咱们一定帮。”周氏看了眼连夏,笑着看向连清,“再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帮不帮的,三弟有事你就开口好了。”反正她是早就晓得了连清夫妻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让她们夫妻吃亏的。 “这次的花生我是没空刨的了,所以,想请大哥大嫂帮下忙。”停了一下,连清又道,“当然,不会让大哥大嫂白白受累的,我和娘子商量过,就给大哥你们五十文钱——” “成,什么钱不钱的,没钱难道我和你大哥就不帮你们了?”周氏笑,话虽说的漂亮,可却没有坚持把钱退回去或是说不收什么的,她看了眼连夏,满脸的笑,“三弟你放心,这事交给我和你大哥,保准给你收的干干净净。” “那就有劳大哥大嫂。”连清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想了想又放下,他看向连夏两个,“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大哥大嫂——” “你说。”这次是连夏出声,他抬头看向连清,和连清有着五分相似的眉眼似乎要比连清大十几岁。可事实上连夏也不过是比连清大上五岁罢了。 连清心头一酸,闭了下眼。 大哥是不易。 可旦凡这世上的人,谁活的容易? 喝了口茶让自己的思绪收敛,连清直接道,“大哥也知道我如今要专心备考,明年开春就得起程,家里头的事顾不得多少,所以,若是大哥和大嫂忙的过来,我就把这十亩田租给大哥。” “啊,租给我们?” 连夏怔了下,没反应过来。 连清倒是点了头,“对,是租给你们。当然了,若是大哥和大嫂觉得忙不过来,不想租也没什么,我让刘叔问一下村子里有谁想租地就是。” “别,三弟,我和你大哥忙的过来。找什么别人啊,自家人多方便?”周氏说着话看了眼连夏,暗自瞪他一眼,面上却是满脸的带笑,“当家的,你说我说的对吧?” “嗯,三弟若是想租,租给我和你嫂子就是。只是,租金方面——”连夏性子比周氏可是厚道多了,虽然周氏一个劲的使眼色让他别开口说,可他却觉得若是不问个清楚,自己心里不塌实。 连清笑,“四成的租子,大哥觉得如何?”他问的是连夏,可看的却是周氏,心里却是暗道,若是大嫂漫天要价,说不定只能把这田租给别人了。 “成,就依三弟的。”周氏心里快速的算计了一番,知道四成的租子很是划算的,要知道外头租田,一年下来交个五成都算是好的! 如今连清才收他们四成。 已经是很好了。 连清也长舒了口气,心里对于周氏再次的另眼相看了几分,同是也暗道,果然还是娘子看人的眼光要准一些。 这边的事情说好,三个人把事情商量好,几个人一拍板,索性就在刘里长家写了租约,然后,请了刘里长做保。 连清和连夏两兄弟都画了押。 这事便算做罢。 最后,连清是留在刘里长家用的饭,连夏两夫妻自是要让连清回家,却被连清给拒了,他只笑,“田里的事便麻烦大哥大嫂,花生收回家后才在家里放些时日,待得过段时间我就回来处理。” “成,这个你就放心吧。”周氏两口子得了便宜,又租了田,自觉的和三房的关系又进一步,两口子便心满意足的拎着伏秋莲给她们备好的礼物回了家,进院子时遇到二房的钱氏,看着他们手里的大包小包,钱氏眼都要喷火。 她可是早就听说连清来了的。 然后,就看到大房两口子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她巴巴的在院子里等到现在,然后,看着周氏两人手里拎着的那些东西,火噌噌的往上窜—— 连夏是哥哥,他们家连午就不是? 看看,这大房又是吃又是拿的。 可他们二房有什么? 钱氏恨不得扑过去把那些东西都抢过来,那都是自己的!可脚步硬生生停下,她皮笑肉不笑的走过去,“哟,大哥大嫂,这是去哪了?买这些个东西,啧啧,大哥大嫂可是发财了,不知道有没有咱爹的份?” 连夏顿了下脚,挠挠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周氏却不惯着她啊,轻轻一笑,眉眼里尽是得意,“二弟妹倒是说错了,这哪是咱们买的?都是三弟过来时,三弟妹特特准备了送给几个孩子的,说是宝儿爱吃点心,玉儿又喜欢吃松子,还给霞儿买了头绳,呵呵,三弟妹真真是客气呢,我这当嫂子的都不好意思了。” 一席话说的钱氏脸唰的沉下来,眼角実突的跳,“哼哼,大嫂倒是会沾便宜,可惜啊,我可不像大嫂,学不来大嫂的本事,我不会讨好人啊。” “二弟妹这话说的,学不来便去学嘛,不过有些本事啊,那不是天生的,比如说眼光啥的,这可是学也学不来的。”周氏挑眉一笑,只是那笑意里满是浓浓的嘲讽,“看,若是二弟妹之前有这份眼力劲儿,知晓三弟能中举,肯定不会得罪三弟一家子,落到现在两家翻脸的地步吧?哎,真真是可惜了。” “要不,下次我见到三弟妹的时侯,帮二弟妹你求求情,说说好话,看看三弟妹可消了气,原谅你?” “你,你别得瑟,早晚有你好看。”钱氏被周氏这几句话说的又羞又的怒,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禁有几分臊的慌,恨恨的瞪了眼周氏,咚咚几步走远。回到屋子里,连夏摇摇头,“你何苦和她一般计较?” “我可没往她跟前凑。”周氏翻了个白眼,把东西都放到床上,伸手拍了下一咕噜爬到床上,要一样样翻东西的宝儿的手,叹口气,“你在家看着,我去给爹送东西去。” “要不,我去?” “要是你去,准保一会就得被老爷子把底儿都给套的干净,还是我去吧。”周氏是真的不放心连夏,以着老爷子的心思,哄哄自己身边这个笨蛋可是十成十的。 “也好,那辛苦娘子了。” 周氏笑着摇摇头,伸手拿起两个纸包,瞅了眼正在往嘴里塞了一嘴的儿子,忍不住就伸手在他额上一点,“慢点吃,别噎着你,这些可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连家老屋。连老爹黑着脸正在训斥连甜儿,“你说你这么大了,让你煮个粥都煮糊了,你平日都学的什么?”那个女人实在是可恶,把他的一双儿女教的,竟然加个饭都不会煮! “爹爹,女儿煮了好久,哪里想到会没熟嘛,要不,您先凑合着吃点?”连甜儿也觉得委屈极了,娘走了,嫂子们分家出去指望不上,这个家竟然要她煮饭?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伸出切的指尖上全是伤口的双手,“爹,您看看女儿,女儿的手都成什么样了,爹,您以前可是最疼女儿的,爹,女儿好疼,好累,您不疼女儿了么?” 自己疼了十余年的女儿,能不心疼?可想着连甜儿背后的李氏,他又一下子硬起了心肠,“不会可以学,谁都是从这个时侯过来的,你那算什么,秋收麦收时你爹和我你哥哥他们的手比你伤的可是严重多了。” “爹,女儿可是女儿家。” 连老爹唔了一声,门外头连非黑着脸走了进来,看到连甜儿,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爹,我三哥回来了。” “谁,你说啥,谁来了?” “我三哥。他回来了。”连非眼底一抹犹豫一闪而过,暗自朝着连甜儿便个眼色,连甜儿看到后一怔,“非儿,你眼怎么了,抽风了么?” 连非,“……” 连老爹气的抬脚踹向连非,“还敢给她打马虎眼,就她这样,以后要嫁给谁?谁敢娶她?” 这话听的连非很是感触。 是啊,这样的连甜儿可真的是没几家好人家敢娶的。可这话连老爹能说,他不能说啊。 他便劝,“爹,您别和甜儿一样。您看她哪里不好,和她说,让她改就是,把您身子骨气坏了可不好。” “哼,你们一个个的还想着我身子骨?都巴不得我早死呢。”连老爹气呼呼的,瞪了眼连非,“刚才你说什么,你三哥回来了?他人呢,怎的没有回家?” “三,三哥去了刘叔家——爹,你说,要不,咱们过去刘叔家看看?”连非这段时间想的很清楚,不管如何,和连清的关系是一定要重新搞好。 连老爹重重一哼,“我不去,我可是当老子的,哪家不是儿子来给老子请安?让老子去看他,也不怕折了他的寿,我不去。”   ☆、096 恩人 把连非赶出去,连老爹一个人坐在炕上,脸上神色莫名,忽明忽暗的变幻个不停——不是不后悔的。 当初,他就不该听李氏的话。 现在好了,最得意的儿子被他亲口赶了出去,而李氏却……想想李氏背着他做下的那些事,连老爹就觉得心里有一口恶气在往上涌。 要是那个女人,他都想掐死她! 害的他和儿子反目,还想回连家? 做梦吧! 可真的这样和连清越走越远? 一想到刚才连非的话,那混小子竟然去了里长家,真真是混账东西,他爹还没死呢,竟然去了别人家。 这样下去,他不是都要认别人成老子了?不成,他绝不能把儿子让给别人,他好好的把他养这么大,让他有出息,他还指望着他给连家光祖耀祖呢。 现在他竟然想不让他? 没门。 连老爹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下去,他霍的起身,从炕下偏腿下到了地下,正想着往外走呢,门外头响起脚步声,他一皱眉,接着,就听到周氏的声音,“爹,爹,您在吗?” “唔,在,进来吧。” 连老爹赶紧又盘腿坐在了炕上,轻咳了一声,板了脸坐好,看到推门进来的周氏,他唔了一声,“老大媳妇啊,你有什么事吗?” “唔,爹,您还没吃午饭吧,我帮您煮了些,您对付着用两口?”周氏说着随便煮了些,但摆在桌上的却很是丰盛,一只鸡一条鱼,她又自家炒了两个青菜,就是过年都不曾有这样的丰盛。 连老爹只看了一眼便知晓了,这肯定是连清拿过来的!想到这里,他就很是有骨气的一声轻哼,“我不吃,你拿回去。” “爹,这是我们孝敬你的,您可不能嫌弃啊。”周氏才不管连老爹的脸色如何,当她乐意把这些东西送过来啊? 一只鸡,一条鱼,省着点吃,能让宝哥儿吃好几天呢,让三个孩子解解馋,多好?可这是连清开口说要送过来的,她就不能不送。 在周氏看来,答应别人的话尽量就要做到,若是真的做不到,那就是说她一定是被逼的没办法。 可现在,她还不想打破这个底线。 “爹,您慢慢用,儿媳妇走啦。”周氏转身就走,对于连老爹她可没什么好同情的,以前若是他能帮着他们多说两句话,李氏怎能背地里做那么多事? 周氏走出去,和连非走了个头对头,连非怔了下,后退两步,“大嫂好。” “唔,好。”对于连非,周氏也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她匆匆的点了下头,就走了出去。屋子里,连老爹很生气,看着这些东西,他觉得很讽刺。 自己的亲儿子回来,不理他? 看着炕桌上放的那些饭菜,他伸手要把那些东西给扫到地下,却被连非给飞快的抱住了手臂,“爹,你做什么,这些饭菜多好,怎么能不要?” “我不要,我不吃这个逆子的东西。”连老爹恨恨的瞪连非,“你给我放手。” “爹,这可是三哥给您的,您不能啊,这是三哥的孝心——三哥他只是拉不下面子,所以才让大哥大嫂转的,爹,您这样丢了,三哥会伤心的。” “真的?” “真的。” 虽然心里觉得连非的话未必就是那么一回事,可不可否认的,连非的话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或者说,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连非的话是对的。 连清,就是应该孝敬他。 他是他的儿子,就应该听他这个老子的话!心思电转间,连老爹便点了头,收回手,“那成,这些菜就留着,对了,你三哥是不是去了里长家?回村子不回家,却在别人家算什么事,你去一趟,把他叫回家来吧。” “是,爹,儿子这就去。” 连老爹点点头,想了想又和连非道,“你和你三哥说,我不怪他了,让他回来吃饭,别赖在人家家里。” “好,儿子这就去。” 只是等到一刻钟后,连非却是一个人回来的,对上连老爹黑着的脸,连非满脸的笑,“爹,三哥和刘叔在说事情,很重要的,好像是什么去京里赶考的推荐信啥的,所以,过不来呢。” “什么推荐信要找里长?他能管用什么用啊。”连老爹可是清楚的很,这里长啊,家长里短的,哄哄村子里人还成,可真的拿出去,管啥用啊。 “儿子也不知道,三哥说的。” “即这样,那就先不理他,你吃吧。”连老爹一指那些饭菜,看了眼最小的儿子,叹了口气,自己去转过了头,他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的。 “爹,别介啊,您不吃,难道儿子一个人自己吃?儿子吃的也不心安呐。”连非笑着给连老爹摆了碗筷,顺便伸手撕了条肥嫩的鸡腿递过去,“爹,您尝尝。” “好吃,唔,真好吃。” 连非吃的是风卷残云,这可是整只的烧鸡啊,还有鱼,他都有多久没吃过这些了?顺手又撕了块鸡肉塞嘴里,边吃还边不忘招呼连老爹,“爹,你吃啊,快吃,这鱼味道不错,爹尝尝。” 父子两人在这里吃着,大房那边也是一家子的其乐融融,唯独二房那边,连午两口子就差没吵的打起来。 连午家的花生没种多少,高梁啥的也都收了起来,如今花生正晒在房顶上,田里头正是闲时,连午闲的无聊,偶然的情况下,竟然跑到了隔壁村去赌钱,当然,是很小的那种。 可架不住他们家没钱。 连午又一直输啊。 本来今个儿中午连午又输了几十文,几乎把他的裤子都赔进去。他被人一激,哪里肯服输? 就想着回家来拿些钱再去翻本。 可没想到一回来,就被钱氏给缠住,对着他唠唠叨叨的,他要钱,钱氏竟然推他!输的眼都红了的连午顿就骂了起来,两人在屋子里打个翻天。 外头,三个孩子吓的缩缩发抖。 最后,连午一脚把钱氏踹翻在地,赤红着眼指着她,“你TMD的嫌弃我是吧,你敢觉得我没用?我告诉你,要是再敢多嘴,再敢管老子的事,看我不踹死你。”连午扬长而去,气的钱氏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个该死的! 用过午饭,知道刘里长一家舍不得毛豆,连清便留他在家里歇两天,自己则又坐了一会,在申时正时起身告辞。 刘里长知道他要走,也没拦,只是点头道,“知道你事情忙,叔也不耽搁你,我过两天会亲自送毛豆过去。” “成,有劳刘叔。” 来的时侯是两个人,而且还带了一堆的礼物,走的时侯却是只有连清一人,而且是两手空空。告别了刘里长之后,一路从村子里走出去。 连清和遇到的每个人打着招呼。 叔叔长婶子短的,从刘里长家到出村子口,不过是半刻钟都用不到的路,偏偏连清却用了足足有两刻钟时间! 走出了村子,连清吩咐车夫,“走吧,赶快一点,咱们回家去。”他出来不过是大半天功夫,可现在觉得好像出来好几天似的。 想到家里小小软软的儿子。 娇娇的妻子。 连清心里头一软,觉得有股子甜蜜涌上心头,靠在车厢上,连清眼底笑意闪过,他想,明年自己一定要高中。 哪怕是为了妻子,为了儿子。 他明年也一定要高中。 一定要! 车子驶进家门,冬雪两女正在院子里洗衣裳,看到他进来,纷纷起身福身,“老爷,您回来了?” “嗯,太太呢?” “在屋子里呢。” 连清点点头,脚步轻快的向屋内走去,只要一想到能马上见到自家娘子,儿子,连清恨不得一步当成三步走。 “娘子,娘子——咦,妈妈,娘子呢?”连清看到刘妈妈在外厅里抱着辰哥儿哄着玩,不禁挑了下眉,“妈妈,娘子呢。” “姑爷回来了?姑娘正在睡呢,您小声点,别吵到了姑娘。” “睡了?怎的这个时侯睡,可是娘子身子不舒服?”连清脸色微变,抬脚就要往内室进——也不知怎的,他今个儿总是觉得很不安,心情沉沉的。 或者,是再次回到村子的缘故? 他摇摇头,就要掀起帘子往里走,却被刘妈妈给急声拦下,“姑爷您别担心,姑娘她没事,只是累的,您让她睡上一觉就好了。” “累的?她做什么了,去店里了么,生意很忙?”连清听了刘妈妈的话,心里略踏实了些,可还是掀起帘子看了一眼,榻上伏秋莲睡的很熟。 长长的睫毛轻颤,不知想到什么,咕咚还翻了个身,嘤咛两声,又安静的睡了过去…… 外头,连清放了心,去净室洗手,换了身衣裳抱了辰哥儿边逗他玩,边看向刘妈妈,“妈妈是说,娘子今个儿早上去了刘大人家?” “可不是来着,老奴没跟姑娘过去,是冬雪那两丫头过去的,老奴可是听那两丫头说了,当时可是好险,若是姑娘再晚去一会,说不定那位刘太太可就真的是一尸两命了。” “娘子用的银针救人?”难怪这么累。连清有些心疼,看向刘妈妈,“妈妈,中午娘子吃了什么,可有帮她煮些补养的?” “姑爷放心吧,我已经煮了燕窝粥,亲自盯着姑娘喝下去,在后才让她睡下的呢。” “辛苦妈妈您。” 伏秋莲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的很是安稳,一觉醒过来,睁开眼去看,她不禁有些诧异的揉了下眼,竟然天黑了? “姑娘您醒了?” “妈妈,这是什么时辰?我睡多久了?”先在身侧睡的正熟的辰哥儿小脸上亲了一下,而后,她很轻很轻的捏了捏他的小脸,换来小家伙不舒服的哼哼两声,她抿唇一笑。 “这小子。”伸手扶了刘妈妈的手下床,换了身衣裳,洗了把脸。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她看了眼窗外,伏秋莲扭头看向刘妈妈,“妈妈,相公和毛豆回来了吗?” “姑爷回来了,不过毛豆说是要在家里歇两天再回来。”刘妈妈帮着伏秋莲倒了杯茶,笑着开口道,“姑爷在后院呢,他听老奴说,您想把后院那块空地翻出来种些白菜之类,姑爷便亲自去给您翻地了呢。” “啊,他会翻么?” 伏秋莲表示自己很怀疑。 连清会翻地? 刘妈妈摇摇头,正想说什么,门外头传来连清带笑的声音,“娘子,你也恁的小看为夫了吧,为夫若是连那么丁点的地都不会翻,又怎么会种田?咱们家的小麦,玉米,可不都是我翻种的?所以说,娘子这次可是真的小瞧为夫喽。” 伏秋莲笑,眉眼里带着一抹娇俏和狡黠,“是么,那要不要娘子我向夫君你道歉?” “道歉倒是不用,娘子晚上帮我煮上次吃的那个蛋糕可好?”连清看着伏秋莲,眼底尽是孩子似得逞的笑意——他可是想着那个叫蛋糕的东西好些天了,可惜娘子总是不肯去做。 “若是娘子想真心道歉,为夫会考虑原谅娘子的哦。”伏秋莲看着连清忍不住就抿了唇笑,“好好,我一会就去做蛋糕,顺便再做上次相公爱吃的拔丝香蕉,如何?这下夫君大人可以原谅小女子了吧?” “嗯,这样还差不多,若是看到到东西,吃着还可以,本大人便原谅你了。” “那,小女子可是要多谢夫君。” 夫妻两人在这里耍着花枪,刘妈妈早早退了出去,待得听到伏秋莲的声音,刘妈妈方挑了帘子走进来,“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准备些面粉,再把我要的这几样东西都备好,一会我去厨房要用。”知道伏秋莲是要去厨房做吃的,刘妈妈便笑着点头,“成,老奴这就去准备,一会姑娘直接过去就好。” “多谢妈妈。” 刘妈妈走后,伏秋莲笑着扬扬眉,“相公,这样,小女子的诚意够了吧?相公可否能原谅小女子一时失言?” “嗯,原谅了。” 夫妻两人互视一笑,坐在椅子上说起了今个儿白天各自的遭遇,当听到伏秋莲说起刘家太太的险境时,连清也跟着紧张的不得了,甚至想出声责怪几声伏秋莲,这是把人给救过来了。 若是没救过来呢? 自己被刘大人轻怠也就罢了。可娘子却是会遭刘大人的怨恨……可想归想,连清也清楚的很,很多事情不能是这样算的。不然,娘子也不会明知凶险的情况下,还执意出手救下刘太太了。 伏秋莲把刘家的事说完,又看向连清,“今个儿刘家太乱,我寻思着啊,明个儿刘太太安稳下来后,刘大人就该登咱们家的门了,相公你对这事心里可要有个数。” 连清点头应下,想了想便把自己回村子里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到把东西交给连夏夫妻拿回家时,伏秋莲张了张嘴没出声,只是帮他续了茶,温柔一笑,“相公用茶。” 晚饭是刘妈妈煮的,但饭后的甜点去是伏秋莲亲自做的,蛋糕做好,上头摆了切好的各色时令水果,而后,又把刘妈妈早拿好的香蕉做了个拔丝香蕉。 伏秋莲扬眉,笑语嫣然,“相公,可还满意?” “满意,不过,若是娘子以后多做些,为夫我会更满意的。”连清的话听的伏秋莲抿唇笑,谁知道堂堂的举人老爷竟然这么的偏爱甜食? 连清偏爱甜食,这也是伏秋莲在搬出村子之后偶尔的一回才发现的。日后,为了证实这个发现,她好几天连着都做了好几种的甜食。 结果连清每次都用的很多。 后来她就有意无意的在家里多做些甜食,连清都会心情很好。这会听到连清这话,她就忍不住笑,“相公大人,小女子遵命就是。” 晚饭用罢,夫妻两人各自梳洗,辰哥儿却在伏秋莲要睡下时醒了过来,踢腿伸手的不肯睡。 没辄,伏秋莲只能陪着玩吧。她看向连清,“相公你先睡,我陪这臭小子玩就好。”她白天可是睡了大半响,这会也没几分的睡意,正好陪这小子玩会,消消困。 “说什么呢,我陪他玩,你睡。” 连清的手在伏秋莲的发上滑下,在她的后背顿了下,轻轻一拍,眸光尽是怜惜,“娘子你睡,我陪这小子就好。” “我睡不着。” 结果吧,辰哥儿在中间,连清两口子睡在两侧,一家三口就这么躺在床上欢快的玩了起来。 小家伙如今已经是三个月,眉眼渐渐涨开,脸庞里有几分像伏秋莲,但那双眼乌黑乌黑的,却是像极了连清。 辰哥儿足足到了子时过半才玩累,扯了嗓子要苦,这就是饿了,伏秋莲赶紧把他抱在了怀里,却是扭头瞪了眼连清,似嗔似怒的看他,“你背过身去,不准回头偷看。” “娘子,我——” “不听话我就饿着你儿子。”伏秋莲瞪他,自己却先笑了起来,饿着他的儿子,岂不就是饿自己的儿子? 连清似是也看出了伏秋莲的心思,低低一笑,可想到自家娘子脸皮薄,若是真的惹恼了她,儿子饿不到,自己却是说不定又要去睡书房了。 乖乖的背过身子。 他是好夫君,时刻听娘子的话啊。 只是,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儿子吮许吞咽的声响,连清不知怎的就觉得心里似乎涌起了一团火。 心里几番犹豫,他才想着转下身子,腰上的软肉被伏秋莲一把掐到,耳边传来伏秋莲低低的轻哼,“不许转身,不然去睡书房。” 连清苦笑,“好好好,不转身。” 待到伏秋莲睡下,连清闷闷的声音传来,“娘子,为夫可以转身了吗?” “——可以。” 连清转过身子,眼神很是带了几分的幽怨,“娘子,现在可以睡了吗?”呜呜,娘子关心那小子,都不关心和在乎他了。 “相公,你吃你儿子的醋?” “才没呢,我只是困了,被那小子吵的睡不着觉。”连清点点头,很是郑重的又点下头,“对,就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伏秋莲扑吃一笑,“怎么,这会嫌儿子吵你了?好啊,明个儿我就把他送给我爹带去,反正啊,在我们家他现在是最受欢迎的。比我都受欢迎。” 这话倒是真的,辰哥儿在伏老爷和伏家大哥面前的受欢迎度,伏秋莲都觉得自己有点吃味。 以前可是她是第一啊。 现在,竟被个小鬼头给挤了下去? 虽然这小鬼头是自己的儿子。 可伏秋莲还是觉得吃味嘛。 连清一笑,伸手捏捏她的鼻尖,眼底尽是宠溺的笑,“还说我吃醋,你现在这个样,若是有镜子回头照一照,可不就是典型的醋桶?” 伏秋莲瞪他,“那也是你的错。” “好好好,是为夫的错。”长手一伸,连清直接把人揽入了怀里,看着伏秋莲娇羞,似嗔似笑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吻上了那张粉嫩的唇…… 半宿的被翻红浪,再加上中间辰哥儿这个小魔头醒了一回,伏秋莲早上眼皮沉沉的,睁不开。 她知道天亮,听到了外头刘妈妈的话,甚至感觉到了连清起床的动作,可她觉得很累,和连清嘟囔了两句翻个身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她真正的醒过来,已经是巳时中。刘妈妈听到动静笑着走进来,“姑娘您醒了?这会可是要起床?” “嗯,起吧。”习惯性的看了眼里侧,辰哥儿还在睡,她不禁弯了下眉眼,这下,真的是母子都成了小猪了,伏秋莲笑着摇摇头,帮他掖了掖被角,起身下床,就着刘妈妈的手站好,两人到了外头的屋子,冬雪已经端了水,“太太,奴婢服侍您梳洗。” “水放那吧,我自己来。” 这么久,伏秋莲觉得自己还是很不习惯让人服侍。挥手让冬雪退下去,伏秋莲自己梳洗后,就着青盐漱了口,伏秋莲坐在了妆台前,才由着丫头给她梳了惯常挽的低鬓,一切收拾好,已经是两刻钟过去。 外头,冬雨笑嘻嘻的走进来,“太太,可是要摆早饭吗?” “好,摆吧。” 伏秋莲点点头,睡了一觉起来,睡到自然醒,她这会觉得一身的神清气爽,只是人一舒坦,又一听到冬雨的话,立马就觉得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看着冬雨出去,她叫住她,“把饭就摆在这吧,省得来回走。” “好嘞。”冬雨笑着应个是字,脆生生的笑着转身走了出去。约有半柱香功夫,她去而复返。 桌子上摆了满了小粥,配粥的小菜,伏秋莲爱吃的水晶虾饺,红豆糕,小汤包,伏秋莲看着就觉得食欲大开。 用过早饭,伏秋莲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有些阴,好像要落雨的样子,她皱了下眉,原本有点想要去前头铺子里看看的心思也懒了,反正,她家老爹给她调的掌柜是很靠谱的,她几天不去也没啥关系。只是,铺子里的货怕是真的要去再补一些了。 还有家里头这些琐事…… 伏秋莲歪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外头,刘妈妈看着辰哥儿还在睡,便拉了冬雪两个去收拾后头的那个小菜园。 也就是昨晚连清翻出来的那个。 也没啥好种的。 从外头买了些白菜种子,萝卜之类撒下去,左右冬天里没什么好吃的,到时侯白菜长出来,就当是偶尔吃一些,换换口味罢了。 这是伏秋莲的提议,当然,她也只是提下议,你让她去田里种白菜? 她说不定会把自己折腾种下去的。 巳时中偏一点。 伏秋莲才把辰哥儿的小衣裳收拾出来,想着眼看就要入冬,有些夏季的就应该穿不到了,得寻个晴天把这些衣裳翻洗,晾晒后收起来才是。 原以为辰哥儿没多少衣裳,可这么一翻找,没想到竟然也长出了两三个包袱的小衣裳。她这里正摇着头,外头就响起一阵的脚步声,是刘妈妈。 刘妈妈掀起帘子走进来,“姑娘,刘家的人来了,是刘家的大管家,说是奉了刘大人的命令,来向您道谢的。” “你和他们说,相公不在,让他们回去吧。”伏秋莲摇摇头,倒不是她在顾忌什么,主要是吧,她真的没图刘家什么报答。 这样一闹腾,好像她是为了刘家的这些东西才出手的。特别是中间还夹杂着刘大人和连清之间的关系,伏秋莲不想处理不好,给刘大人落个不好的印象,那样对连清可是不好的。 “姑娘,老奴也说了,可是那刘家的管家却是把东西放下,直接就走了。老奴,老奴就是想追都追不到啊。” 伏秋莲揉揉眉头,想了想看向刘妈妈,“那这样吧,你先去把东西收起来,等到连清回来再说。” “成,老奴这就去亲自收好。” 伏秋莲点点头,笑,“去吧。” 辰哥儿醒了过来,睁开眼没看到人,哇的一声哭起来,那声音震天响,好像有人要杀他似的,伏秋莲赶紧起身走进内室,看到泪眼汪汪,哭的哇哇大叫的儿子,她是又好气又好笑。 把小家伙抱起来,轻轻的哄着。 她忍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下,“这小子,越来越精了。”竟然知道醒来后看不到人扯了嗓子要哭着喊人了。 再大大,以后可得了? 外头,刘妈妈脚步生风的走进来,“姑娘,姑娘,不得了,您看看这些东西。”伏秋莲有些疑惑的挑下眉,这是怎么了?她抱着辰哥儿掀起帘子走出去,“妈妈怎么了,别惊了辰哥儿。” “您看看这单子,这也忒贵重了吧。”刘妈妈把手里的单子递给伏秋莲,扶着她坐下,“老奴若是知晓这些东西,说不得怎么也得让他把东西带走。这下倒好了,也不知道姑爷回来后会不会不高兴。” “到底有什么啊,妈妈您又不是没见过东西的,这刘家都送了什么,难不成还是啥珍珠玛瑙之类的宝贝,不然,妈妈哪能惊成这样?”只是她的话说到这,随意的扫了眼礼单,一下子,她也怔了——赤金首饰,整套的头面有就有三套,甚至还有一套玛瑙的。还有一些小孩子的金项圈璎络之类。 别有补品,各色燕窝,人参诸多不整……掂着这薄薄的一页礼单,伏秋莲也不禁挑了眉,这真是有点贵重了。 可东西人家都留下了。 她这会想退回去都不好办—— 想了想伏秋莲把礼单收起来,还是等连清回来后再说吧。这事可不就是需要连清出面? 主仆两人又在这里说了会子话,眼看着就到用午饭的时间,雨雪两人备好了饭,午时末,伏秋莲和刘妈妈几个用过了饭,把辰哥儿哄睡,伏秋莲和刘妈妈又商量了些事,才想着也去里头的榻上歇一歇,轰,外头一声炸雷响起来。 伏秋莲一惊,起身向室内走去。 辰哥儿还在屋子里睡觉。 也不知道惊醒了没? 外头刘妈妈也反应过来,她两步跟过去,看到正轻轻拍着辰哥儿的伏秋莲,刻意压低了声,“吓到了?” “没,只是翻了个身,又睡了。” 两人低声的交谈两句,伏秋莲示意刘妈妈出去,自己则合衣躺在了辰哥儿的身侧,她轻轻的拍着辰哥儿,思绪却是一直飘到了外头—— 雷声震耳,闪电一道接着一道。 不过是转眼功夫,好像老天爷在发怒似的,霹雳一声声响,惊的伏秋莲心里也很是不安,轰,一道炸耳雷声后。 倾盆大雨似是银河倒泻,又似人间的海河刹那绝了堤,一片的汪洋…… 这么大的雷雨天,连清若是在屋子里还好,若是被阻在了路上。 可如何是好? 伏秋莲皱着眉,脑子里的念头飞快的转过一个又一个,可雷声一声响过一声,电闪雷鸣的,再说,这里人生地不熟,她就是出去找也找不到连清啊。 希望他别被阻在路上。 不然,这么大的雨感冒就不好了。 估计是外头雷声的原因,辰哥儿睡的很是不安稳,伏秋莲侧着身子,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哄着,只是她的一手一停吧,这小子好像知道似的,立马就哼哼唧唧的不安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伏秋莲竟然都不知不觉的随着辰哥儿睡了过去。等到伏秋莲醒过来,外头的雨已经停下来。 她翻身坐起来,看了眼旁边的辰哥儿,不禁笑起来,小家伙还在睡。要不是她心里有数,辰哥儿又在两个多月长的白白胖胖健康的很。她都要担心这样子睡下去会不会有事了。 伏秋莲起身走到外头,刘妈妈和冬雪几个正坐在外头凳子上打络子,听到动静后几个人都起身迎过去,“姑娘(太太),您醒了?” “雨停了多久?”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接过刘妈妈递来的茶,看了眼外头的天,雨过天晴,碧空如洗。 这个时侯的世界很是清新。 大雨洗涤过后,连树叶上的脉络都清晰了不少,伏秋莲把茶杯放下,“妈妈,我去外头院子里走走,你看会辰哥儿。一会他若是醒了,就唤我。” “成,姑娘您去吧。” 伏秋莲在院子里漫无目的走着,她走到了后园子,看到不远处的一块空地,那是连清翻整出来的。 这块地翻整出来后,连清手上起了好几个茧子,他虽然不让自己看,可他睡着的时侯,偶尔拿东西碰触到。 他哪里能真的隐瞒的了? 可他不说,她便装作不知道。 但伏秋莲心里却是感动的。 此刻,看着脚下两畔绿芽冒出来,伏秋莲眉眼弯起来,她蹲下身子,手指一颗颗抚过那些绿芽,伏秋莲笑了起来,这些菜,是他们夫妻种的呢。 “太太,老爷回来了呢。”冬雨一跳一蹦的走过来,对着伏秋莲福了福身,“太太,老爷淋了一身的雨回来呢,妈妈说,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嗯,我这就回。”伏秋莲抬脚往回走,顿了下又扭头看向冬雨,“可有煮姜汤?” “有,老爷在梳洗,按着您的吩咐,开水里放了些姜——等到老爷梳洗好出来便能喝一碗滚烫的姜汤发汗。” “嗯,这样就好。”回到屋子里,连清已经梳洗好,刘妈妈亲自捧了姜汤,有刘妈妈盯着,连清就是想不喝都不成!伏秋莲掀帘子走进来时,连清已经喝完了一大碗姜汤。 连清的头发还冒着水滴,伏秋莲拧了下眉头,拿了帕子走过去,“本身就淋了雨,还不把头发擦干,是想着着凉感冒是不是?” “娘子回来了?啊,娘子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连清的话伏秋莲直接无视,伸手把他按在椅子上,“坐着别动,难道你觉得我这个当娘子的不能给你擦头发?还是,夫君心里觉得我不配?” “娘子你又混说,为夫怎么会这么想呢。”连清满脸紧张的想解释,却在偶像抬头,眼角余光瞟到伏秋莲眸底深处那一抹的狡黠和挪愈之后,不禁也跟着摇摇头,“娘子,你又哄为夫。” 伏秋莲扑吃一笑,仔细的拿帕子揩拭着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别动,我帮你擦好头发后还有事说呢。” “嗯,谢谢娘子。” 揩干了头发,伏秋莲又让刘妈妈端来一碗姜汤给连清服下,又拭了拭他的脉搏方放下心,待得刘妈妈几个走出去,她实在是放不下刘家的那一桩,便到了内室拿出刘家的礼单递给连清,“你看看吧。” “这,这是,刘家送来的?” “嗯。”知道连清也是一时间有些诧异,她便对着连清点点头,想了想,试探般的道,“响午的时侯刘家的人送来的,我还没出去呢,说是刘家的管家,丢下东西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这事,相公你看咱们该如何处置是好?” “这东西咱们不能收。”连清的话听的伏秋莲在心里松了口气,说实话,她还真的怕连清把这些东西收下。 虽然打心眼里晓得连清不是这种人。但没有亲眼听到,看到连清的处置,她那一颗心可就是悬了大半天。 如今听到连清的话,总算是放了下来,落到了实处儿,她点点头,“相公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觉得若是由我退回去的话却是不妥,所以,这事想来想去,还是得相公出面。” “这是自然,为夫明个儿一早便去一趟刘家,和刘大人把话说请楚,娘子不必为这事担心。” 听到连清的话,伏秋莲觉得有些内疚,她帮着连清续了茶,自责的看向他,“都是我不好,给相公带来这些麻烦——”虽然她不觉得这是什么麻烦,但谁知道连清心里怎么想? “娘子说什么呢,咱们夫妻是一体,娘子的事情自是为夫我的事情。再说,娘子这是救人的好事,又何谈麻烦?”连清笑着看了眼伏秋莲,放下手里的茶盅,神色不知怎的就凝重了起来,“难道说,为夫日后若是有了麻烦或是落魄,难道娘子就会嫌弃为夫,觉得为夫是给你添乱,添麻烦不成?”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相公。”虽然两人之间没什么真爱,但有辰哥儿在,再加上连清本人还不错,不管是为了心底深处那丁点的涟漪,还是为了辰哥儿或是自己更好的生活下去。 她是都不能和连清轻易分开的。 若是到了万一? 伏秋莲心里一声晒笑,谁知道不是? “那不就得了?”耳边响起连清温润的笑,“好了,娘子就别多想了,我明个儿和刘大人去说,刘大人很是明理的,再说,你可是她们家的救命恩人,为夫以后啊,怕是要沾娘子的光喽。还望娘子别嫌为夫才好。”说到最后,已是带了几分的打趣,伏秋莲却是笑弯了眉眼,“好,我一定不会嫌弃相公的。”   ☆、097 入冬 若是一般的礼物,以着伏秋莲救下刘家母子两人的功劳,伏秋莲和连清两口子收也就收下了。 可现在,虽然说这些东西她们家也受的起,有什么比两条人命更贵重? 刘太太母子两人,可是再多的宝贝也换不来的。所以,刘家这些东西若是换算起来,还真的就一般般。 可连清和伏秋莲两个都是聪明人,心里清楚的很,人情,不能是这样算的,更何况,刘大人还是连清的顶头上司,是这个镇上最‘大’的官儿? 不是说连清或是伏秋莲市侩。 人活在世上,有些东西总是避免不了的。赶早不赶晚,次日一早,用过早饭,和伏秋莲说了一声,连清直接就带了另外的一个小厮捧了东西去了刘家。 刘大人正好在家。 听到下人的回报,刘大人放下手里的茶,“请连举人去前院客厅。”待得下人走了,他方挑了下眉,眸光微闪间一抹异样涌过去。 这么早过来,还是找到他家…… 事实上,刘大人这会还真的说不准想不想见到连清,因为他还在肉疼中。 昨天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东西,他不心疼吗?若是真的算起来,那些东西虽说算不上是刘家的一半家财,但若折合起来算也有家里的三分之一了。 他当时也很不舍得。 可看着胖呼呼的儿子,还有拼了自己的生命,宁愿丢了命也要保儿子的妻子,刘大人一咬牙,还是把那些东西送了出去——他家娘子有句话说的好,东西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所以,再贵重的东西都有价。 但人没有。 虽然想通了,也知道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反悔,也不可能反悔,纠结了一晚上的刘大人在早上看到儿子巴掌大的小脸时有些想通。可这份想通却在听到连清名字的时侯,心里又开始肉疼了。 这可是家里三分之一的家财啊。 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他深吸口气,站起身子走了出去,外头有小厮迎过来,“老爷。” “嗯,连清呢?” “正在书房里等着老爷。” “我这就过去,你下去吧。” 刘大人一路走过去,院子里的下人纷纷行礼,待得刘大人走进书房,就看到连清正站在窗前,望着院外的一株梧桐树走神,听到有脚步声,他扭头,看到是刘大人,拱手一礼,“刘大人。” “原来是连公子,请坐。” “多谢刘大人。” “谢用茶。”接过下人捧来的茶,刘大人随手端起来呷了一口,放下茶盅,眸光掠过另一边圆凳上方着的几个盒子,目光一跳,面上却是半点情绪不露,“昨个儿可是多愧了连太太,不然,我这家里可就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了,你即来了,刚好,过几天给你送红蛋去,到时我家小子满月,你们夫妻两个可都得来喝杯喜酒。哈哈。” “大人放心,到时我们一定来。”连清笑着把啜了一口的茶放下,把旁边的几个盒子往刘大人跟前一推,“刘大人,这些东西物归原主。” “孝举,你这是何意?”孝举是连清的字,他在乡下自是很少用,几乎是没人喊,如今到了镇上,也不过就是刘大人偶尔喊上一回,他看着连清,很是不悦,“孝举,连太太救了我太太母子的命,这些东西不过是我和太太的一点心意,若是真的比起来,可是什么都算不得的,你这会给我还回来,是嫌这些东西不够贵重吗?” 连清苦笑,“大人,我和太太是觉得这些东西太贵重,受之不起。”顿了下,他起身对着刘大人一辑,“我家太太说她会一些医术,救回刘太太实在是侥幸,再说,也是刘太太和令公子福气大,实在是和她没多大关系。” “孝举,你这话让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刘大人摇摇头,之前心里那些许不舒服消失了不少,他并不是真的小气,面对金银,特别是那些财物还是他半生积聚起来的,能说舍就舍才叫一个怪呢,不过这会听了连清的一番话,刘大人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最起码,这话让他听着顺耳啊。 把手里的东西推过去,他一声轻咳,“孝举,你这是看不起我吗?不过是几套头面,再说,这可是我太太的心意,是谢谢连太太的,又不是送给你的,你推辞个什么劲儿?” “实在是不能收的。”连清坚决推辞,他对着刘大人一拱手,笑容温和却坚定,“大人若真的想,不如就多照顾些我家太太的绸缎铺子?” “这,如何是好?” “多谢大人成全。”连清笑的很是轻松,他还真的怕刘大人执意不肯,这样的话他还得想好些话去说服刘大人。 可这些话真不是他想的出来的啊。 如今刘大人吐口,他总算在心底吐了口气,想着刘家定是事忙,便也不好多坐,只起身告辞,“若是大人没事,我这就先行告辞。” “嗯,只是外头学馆的事,有劳孝举。”刘大人想了想又交待一句,“若是有什么急事,你就让管家来回我。” “孝举晓得了。” 和刘大人再三的保证等到孩子满月,他们夫妻定会过来,又说了些学馆的事,他起身走出了刘家。 站在街头,看着人来车往的街心,连清只觉得心头一片轻松,原来,心底无私,一身轻松是这样的感觉? 他慢慢的走在街心,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想了下,转了个方向,朝着自家的方向行去——娘子一定在家等急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进入十一月,初冬的第一场雪就那样毫无征兆的降临,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整个世界变成了银装素裹,仿佛大地被披上了一层银纱。 屋子里放了四个火盆,又怕屋子干,特意在屋子中央的地儿摆放了一个大水盆,连清虽然觉得奇怪,可家里的事都是伏秋莲作主,他也不过问。 再说,他最近可是忙的很,也没空过问——学馆已经开业,虽然开始只收了几个学生,可以着连清的性子,哪怕是只有一个学生,他也会很认真的当好这个先生的。 这样一来,他留给家里的时间就没有多少了——即要教书坐馆,又要留心着学馆里的一些琐事,虽然有人帮着,但有些事也是需要他过问的。 而且,最最重要的,他还不能把温书这回事给忘了!不然,开了春去京里备考,万一考砸了,他可没脸回来。 这日一早,如同每个早上一般,连清天不亮,卯时正便起床,洗了脸收拾好,他看了看外头还没有停下的鹅毛大雪皱了下眉,竟然下雪了。 他在窗前站了一会,看着外头一地的雪,便隔着窗子多看了两眼。而后,他转过身子,榻上伏秋莲和辰哥儿睡的正熟,一大一小两张脸让他看的心里暖意横生。 在这一刻,似是连外头的雪都没那么冷了。换了身寻常家里穿的衣裳,他坐在外屋捧了书慢慢的看起来。 期间,刘妈妈进来两回,帮着他续了茶,便悄悄的退了下去。直至辰时中,里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应该是伏秋莲醒了。 他也没抬头,直到脚步声响起来。 伏秋莲怕打扰他,没敢太大声响。可都在一个屋子里,除非你像辰哥儿那样睡觉睡的沉沉的,哪能真的听不? “娘子醒了?外头正在落雪,天冷,娘子记得多穿些。”连清看了眼窗台一角简易的沙漏,晓得是该用早饭了,一会还得去学馆,索性便收起书,笑着起身迎过去,“你才起来,别出去,我去帮你端水洗脸。” “哪里用得到姑爷?老奴可是早早备好了呢。”外头刘妈妈听到动静,知道夫妻两人是都醒了过来,便笑着从帘子外头丢了这么一句,端了银盆走了进来,“姑娘,老奴服侍您梳洗。” 用温水洗了把脸,伏秋莲漱了口,因为下雪不用出去,直接就让冬雪梳了个低鬓,上头也没插什么,她笑着起身,“相公一会还要去学馆吧,可是要用早饭?” “嗯,摆吧。” 早饭摆上来,夫妻两人边说着些家里的琐事边用饭,很平淡,但却又很是温馨,用罢饭,辰哥儿还没醒,连清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跑到屋子里头看了几眼小家伙,最后,他是在伏秋莲挪愈带笑的眸子里几乎是落慌而逃。 伏秋莲看他走远,笑着坐在椅子上,连清这样的现象很好呢,她很喜欢,呵呵。抬头看了眼刘妈妈,“妈妈,你下午记得提醒我去一趟前头的铺子,今个儿早上落雪,我不好过去,但若是不过去一趟,我又觉得不得劲。” “好吧,依着老奴看,姑娘您啊,就是个劳碌命。”说着这话,刘妈妈自己却是连啐了好几口,又道,“坏的不灵好的灵,我家姑娘可是天下最好命的,怎么会是劳碌命呢,老奴是胡说的。姑娘您可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呢,妈妈说的很对啊,你看,我可不就是个忙碌命?”听着里头辰哥儿的哭声,她认命的起身,“看看,这才送走了大的,小的就又来磨人了,谁有我命苦?” 刘妈妈瞪她,“姑娘尽混说。” 辰哥儿是饿了,才睡醒,又哭了几声,被伏秋莲一抱起来,眨了乌噜噜带着几分水气的眸子让伏秋莲除了心软还是心软,这简直就是必杀的萌娃啊。 吃饱喝足,伏秋莲陪着小家伙玩了一会,不敢把他抱出去,毕竟才几个月的孩子,外头下雪,太冷了。 放在榻上,伏秋莲和刘妈妈几个轮流陪着他玩,伏秋莲觉得很嫉妒,伸手捏捏他的小脸,“你看看你,命多好,哭一声几个人都围上来了。” 刘妈妈瞪她,“姑娘您这话说的,若是按您说的,您可不是比辰哥儿命好上一百倍?” “妈妈。”伏秋莲好笑的看着揭她老底的刘妈妈,不过也乐意刘妈妈说些她小时侯的事,只笑道,“当真?我怎的不记得?” “您是不知道,您小时侯可是比辰哥儿更加幸福了。”刘妈妈笑着摇摇头,看着伏秋莲的眼底尽是暖意,“那个时侯别说你哭了,就是小脸皱一下,估计老爷都得围着你转好几天。” “……” 看着刘妈妈深以为意的表情,伏秋莲讪笑不己——原来,以前的她这么吃香啊? 抱着辰哥儿哄了一番,伏秋莲是半刻也不敢大意,冬天小孩子可是最不好过,屋子里的空气又不好,可抱出去? 太冷。 如同今个儿这样,还下着雪。 气侯稍一变,小孩子体质受不了。 可不就生病了? 她揉着眉心,看着榻上正和刘妈妈玩的欢的小家伙,宠溺之余也不禁多了抹倦意——带个孩子果然是累啊。 “太太,毛豆回来了。说是老爷有话让他回来说呢。”冬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一顿之后再次响起,“可是要毛豆这会进来?” “让他在外屋头的小厅里侯着,我出去。”外屋和这里只隔着一道门,伏秋莲想了想还是没让毛豆进来。 倒不是嫌弃他如何。 毛豆随着连清在外头,一天到晚不知道要跑多少路见多少人,身上的细菌可想而知,让他到这屋子里来。 岂不是主动让他传给辰哥儿? 伏秋莲裹了下大衣,走进小厅,就看到毛豆冻的直呵气,手不时的往火盆里伸,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是她,赶紧拘谨的起身,“太太。” “别起来,坐啊。外头冷吧,赶紧把这热茶喝了暖暖。”笑着招呼毛豆坐下,伏秋莲一笑,“怎的你自己个儿回来了,先生呢?” “先生说,中午不回来,让我给太太带个话呢。”七岁的毛豆不似一般的小厮那般木纳,因为和连清一家相熟,又是伏秋莲救过他一回,所以,小家伙心底里对伏秋莲带着几分亲热。 这会看到伏秋莲,也不拘束,只竹筒倒豆子般把连清的话说完,挠了挠小脑袋又想了想,最后憨憨的点点头,“嗯,就是这么多了,先生没有别的话说啦。” “那,先生是在学馆里吃饭?” “那倒不是,和刘大人一起呢。”说着话,毛豆抬起头,小脸一本正经的看向伏秋莲,“太太你放心吧,先生真的是为了公事,不是出去玩的。” “我会帮太太看好先生的。” “……” “若是先生出去吃花酒,我一定回来和太太说。” 扑,伏秋莲再也忍不住扑吃一声笑出声来,这孩子,才几岁啊,就知道吃花酒了,她摇摇头,伸手摸摸毛豆的头,嘴上是忍俊不禁的声音,“好了,你还没用饭吧?走,我让刘妈妈这就摆饭,吃了饭再去学馆。” “好哎,毛豆听太太的。” 伏秋莲笑着点点头,毛豆这孩子的确不错,很乖巧,又有眼力劲儿,但做起事来却又绝不会偷奸耍滑。 想着毛豆,伏秋莲便忍不住想起了连夏家的连宝,虽然周氏没有开口,可几次过来,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都是让连宝也过来进学馆。 接道理说吧,多一个孩子也不是养不起,可伏秋莲主要是被连家那些人给惹怕了,若是连宝是个和毛豆一般懂事的还好,若这孩子似连家那些人一般没心没肺,到时侯她不是养个白眼狼? 她是不图他们什么报答。 可总不能家里养条蛇啥的吧。 她揉着眉,想起最近一次周氏过来时的欲言又止,看着前头蹦蹦跳跳,在雪地里笑声欢快而活泼的毛豆,心里慢慢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晚上,连家回家,伏秋莲帮着他倒了杯水,看他坐在榻侧逗弄辰哥儿,伏秋莲想了想伸手拽拽连清,“有件事,我想好了,你也拿个主意?” “什么事情这么慎重啊,若是家里头的事,反正为夫也不懂什么,娘子你直接拿主意不就好了?” 伏秋莲嗔怪的瞪他一眼,伸手在他腰上轻轻的掐了一下,换来不防的连清一声惊呼,疼的她倒抽口气,“娘子,娘子轻点,疼。” “让你再不听我说话。”伏秋莲似嗔似恼的瞪他,那眼神里的小幽怨啊,而后,又极是委屈的叹口气,“我就知道,我现在啊,在家里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连个小娃的地位都不如喽。” “娘子,我没有——”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我都知道,儿子重要嘛,妻子不过是个女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我都知道的,我理解,相公你不用解释的。” 连清一脸黑线,“娘子,我没有,我没有你说的这样啊,我只是觉得,家里的事一向都是交给你的,你又做的很好,所以——”连清一脸的紧张,他本来就嘴有点拙,这会一紧张,又怕伏秋莲生气,几乎都有点手脚没地儿放。 他对面,伏秋莲一直低着头。 不肯抬头看他。 他紧张的不得了,难道妻子真的生气了?又猛的看到伏秋莲微耸的双肩,他心头一沉,娘子哭了? “娘子,你别哭,都是我错,我以后——”只是,他的解释却在听到扑吃一声笑之后,抬眼看到对面再也憋不住,爬在桌上哈哈笑的伏秋莲,忍不住黑了脸——他家娘子哄他玩呢。 ------题外话------ 我尽量二更。没有的话亲们明早看。我闪。   ☆、098 商量 连清看着伏秋莲笑嫣如花,清丽的眉眼,他摇摇头,心里却是长松了口气,无奈而宠溺,“娘子,你都多大了,当娘的人了呢,还哄为夫玩。” “怎么,因为我当了娘,成了黄脸婆,没有外头那些小姑娘漂亮,年轻,所以,相公你就嫌弃为妻我了吗?” 敢说是或是迟疑一下,要你好看! 好在,似乎是听到了伏秋莲的腹诽,也或是连清觉察到伏秋莲眸底深处那一抹‘凶’气,不等伏秋莲的话音落地呢,他立马果断的摇头,“怎么可能呢,外头那些人怎么能和娘子你比?” “这还差不多。”伏秋莲瞪他一眼,自己先撑不住笑了起来,半响收了笑,抬头对上连清温柔的眉眼,她眼底尽是狡黠,“我可告诉你啊,刘大人这段时间会请你去吃酒吧,要是你敢背着我在外头胡闹,你就别再给我回来了。” “为夫都听娘子的。” “嗯,乖。”伏秋莲似哄辰哥儿般的语气和轻轻拍他的动作,让连清额前浮起一排的黑线——他家娘子把他当成辰哥儿了么? “娘子,我不是辰哥儿。” “嗯,你是大一号的辰哥儿啊。”伏秋莲眨了眼,眸光流转,一片波光潋滟中,她妩媚一笑,看的连清心头跟着一跳,他抿抿唇,“娘子。” 伏秋莲却是不理他,抿唇一笑,扭头出了屋子,“我去看看刘妈妈烧好水了没,外头天寒地冻的,又黑着天儿,可别滑了脚。” “哪里要你去,坐下,我去。” 连清赶紧把她拦下,双手按着她坐在榻上,皱了眉,“你啊,只想着怕刘妈妈跌了脚,就不怕你自己个儿跌了脚?” “我不是年轻嘛。呵呵。” 鬼使神差的,连清伸手在她左边脸颊上捏了一下!指尖触到伏秋莲脸颊上温润,细嫩的肌肤,连清的手如同触电一般,唰的收了回来! 抬头,有些慌乱的眼神接触到伏秋莲似笑非笑的眸子,连睛的眼神更不自然了,脸上一慌,起身夺步向外走,“娘,娘子你且坐着,我去看看刘妈妈。” 站在门外,夜空中繁星点点。 连清抬头看去,入眼,那闪烁星子似纷纷化为一双眼,清丽带笑的脸——似嗔似羞,似欢喜似生恼的看着他。那是伏秋莲的脸,是他家娘子的脸。 “姑爷,这天儿这么冷,您怎么在这?”刘妈妈提了壶热水走进来,看到连清站在夜下,抬头望天,不禁心头一沉——姑娘和姑爷这是闹别扭了? 不然,为什么好好的站在院子里? 她不自然的便提了心,只轻声劝道,“天儿冷,这雪才停没多入,姑爷您又穿的少,有什么事不能在屋子里想,非得站在这,若是着了寒气可不好。” “我没事,妈妈把水给我吧。”连清伸手去接,却被刘妈妈给闪身避开,“这怎么成,不过是些杂事,怎么能让姑爷您动手,还是老奴来吧。” 连清也没坚持,点点头,“那有劳妈妈。”刘妈妈进去,他也随后跟了进去,却在外屋想起什么事,转身去了一角的书柜旁,里屋,刘妈妈把汤婆子灌好,给伏秋莲放到被窝里仔细的捂好,被角掖好,刘妈妈几次欲言又止,却在转身要走时,终于对着伏秋莲小声开口道,“姑娘您可不许再闹了,姑爷都被您给赶出了屋子,若是传出去,姑爷可是个男人,男人的脸哪里能这么好打?还有啊,这会姑爷即是回了屋,那便是先服软了,一会姑爷进来,您好歹说两句软和话儿,可不许再像以前那般没头没脑的闹腾了,知道吗?” “妈妈你说什么呢?”她啥时赶连清出门,啥时又不给他脸了?这些蠢事,自打她过来之后就没干过了吧? “还说没有,要是没有,刚才好好的,姑爷怎的在外头院子里站着也不进来?可不是被你给赶出去的?” “妈妈,您说什么呢。”伏秋莲又好气又好笑,可她心里清楚,刘妈妈是真的一心一意为着自己好,不然,换个老妈子,婆子之类,谁会管你这些?你们夫妻两口子打破了头,又不碍我什么事,她想着,语气便轻柔几分,“妈妈,真不关我的事,是我不放心你,要出去接你,他自己说要出去看看你的,哪里管我的事?” “真是这样?” 伏秋莲哭笑不得的迎上刘妈妈一脸的怀疑,心里又有几分赌气,自己在刘妈妈心里这么不靠谱?便轻轻一哼,“妈妈要是不信,我发誓给妈妈听可好?”她这就是带了几分任性了,心里多少带出种小孩子吃醋的心思—— 刘妈妈最疼我,可现在,竟然为了连清开始怀疑她说的话了。如同小孩子手里的玩具,哪怕我不乐意玩了,可我却绝不会松手给别人滴…… 虽然伏秋莲知道,刘妈妈这些话的前提和动机还是为她好,可她还是觉得委屈,刘妈妈是最疼她的啊,怎么可以为着别人也着想了? 尽管这个她嘴里的别人是连清。 是她一辈子的良人。 是她孩子的爹。 可她还是心里犯酸呐。 刘妈妈这会也看出了伏秋莲的几分心思,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伏秋莲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我的好姑娘,您这也犯酸,老婆子最疼的可不是您?我的莲姐儿啊,是天下最好的姑娘,谁若是敢欺负我的莲姐儿,老婆子和他们拼命。”以前,是她不知道,偶尔来一趟连家,看到的也都是自家姑娘嚣张任性的一面,再有那个时侯连老爷出海了一段时间,家里离不得她。 不然,她早就不放心的跟过来了。 如今看着伏秋莲,她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宠起来,可刘妈妈却也不得不认同伏老爷的那番话—— 莲姐儿现在是嫁人了。 娘家护着她,可能护她一辈子? 刘妈妈再心疼可也得承认,如今的伏秋莲,想要过的好,除了需要娘家的帮助,可她靠的却是连清! “妈妈,你放心吧,我以后会很好很好的,很好到谁也不能欺负我。”伏秋莲轻轻的抱了下刘妈妈,一下子松开,她对着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刘妈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以后,就让我来护着妈妈。” “好好,让姑娘护着老奴。” 刘妈妈满脸的感激,看着伏秋莲,眉眼里全是慈爱的笑,甚至还拿了袖子揩了下微红的眼圈,“姑娘,老奴,老奴这辈子幸好遇到了您,您,您和老爷,还有大爷都是个好的。” “妈妈这是做什么?”伏秋莲亲自扶了她,又唤冬雪,“天儿晚上,你去给刘妈妈打些水洗把脸,顺便扶刘发妈去歇息。记得把屋子里的炭盆烧的旺一些。” “好嘞,太太你放心吧,奴婢会好好服侍刘妈妈的。”冬雪乖巧的笑,上前替下伏秋莲,扶了刘妈妈,“妈妈,咱们走吧。” “不用,你这丫头,妈妈我又没老成七老八十,还能动的。”刘妈妈笑着想推冬雪的手,冬雪哪里能让她推动? “妈妈,外头天寒地冻,又黑,我不放心,你就让冬雪送你回屋吧。我也好放心不是?” “成,老奴这就走。” 等到刘妈妈走后,伏秋莲换好睡袍,和着辰哥儿一块靠在了榻上,她伸手拽着辰哥儿的小手,看着他胖呼呼的小手,她低头凑过去,在他的藕节似的小胳膊上咬了一口,“儿子哦,你说你这小家伙,你怎么可以长这么胖呢?” “娘子,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伏秋莲摇摇头,冲着连清咧嘴一笑,里头带着几分心虚,“相公,你回来了?这会要睡么?” “嗯,再看会书。你先睡。”连清坐在榻侧逗着儿子,想了想看向伏秋莲,“你之前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我还真的有事要和你说。”伏秋莲之前被刘妈妈那一打岔,差点忘了她要说的话,这会连清一提起来,她猛的想了起来,却在开口前先瞪了连清一眼,“看看看看,都怪你,我差点都忘了正事。” “嗯,都怪我,娘子你说。” “我是想和你说,你看看哪天找个时间,咱们把大哥家的宝儿接过来吧。”伏秋莲的话听的连清怔了一下,他不禁有几分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接宝儿?” “是啊,把宝儿接过来吧。”即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伏秋莲索性便大大方方了起来,只对着连清笑道,“接过来也好和毛豆做个伴,你上次不是说还在学馆里有些事毛豆一个人忙不过来吗,正好让宝儿过来,也能帮你跑跑腿什么的。” “娘子说的,是真心话?”他不可想因为别的什么人而和自家娘子起冲突。不都说什么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么,虽然他不认为自家娘子是这种人,但万一自家娘子心里不乐意呢? 这样的话,他把人接过来。 岂不是他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瞪了连清一眼,伏秋莲从鼻子里哼哼两声,“你觉得我这么喜欢说反话?还是,你打心眼里就是觉得我是个小肚鸡肠,喜欢把话反着说,没有风度的女人?” 连清,“……” 夫妻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最后两人达成共识,笑着把连宝的事订下来,连清和伏秋莲打算,等到过几天连清稍闲了便去把连宝带过来。 一夜无话,次日醒过来,伏秋莲还没起身呢,就觉得被窝外头一股子的冷气嗖嗖的到处乱窜。她对着窗外忍不住就叹了口气——下雪不冷化雪冷。 今天,外头肯定会很冷啊。 看了眼外头,再看看身侧眨着眼望着屋顶不知道自己想啥,但明显自得其乐的辰哥儿,伏秋莲最后缩了下身子,又钻回了被窝。 她决定了。 今个儿她要在被窝里能窝多久就多久。因此,对于外头冬雪听到动静,问她是否要起床的话,伏秋莲立马摇了头,“不要,你和刘妈妈说一声,你们几个先用早饭吧,别管我。” “可是太太,要不,您起来吃些早饭,再睡?”冬雪的话换来伏秋莲坚决的否定,“我不要吃,你们去吧。” 才不起呢,被窝里多暖和。 起来再睡下,哪里还有热活气儿? 帘子一掀,刘妈妈虎着脸走了进来,“姑娘,好好的怎么不起来用早饭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您可别吓老奴,您哪里不舒服,头疼么,要不要老奴去请大夫?” “妈妈,我没有不舒服。”伏秋莲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冲上刘妈妈满脸的担忧,她咧开嘴一笑,吐出一口白牙,“妈妈,我怕冷,想睡懒觉。” “……”刘妈妈好笑之余,不禁也松了口气,没有生病就好,睡懒觉呀,那就睡呗,她笑着点了点头,“好,我把早饭给姑娘您放到灶上焐着,您啥时醒了啥时吃。” “嗯,妈妈快去用早饭吧。”虽然知道有辰哥儿在,自己也肯定是睡不了多久的,但伏秋莲觉得她这会惰性上身,所以,她是多睡一会是一会儿! 刘妈妈自是心疼伏秋莲的,而且,在她心里根本就没啥,不就是晚起那么一会嘛,有什么? “姑娘您睡,辰哥儿若是闹起来,老奴看着呢。”看看,刘妈妈这就是无条件的宠溺,在她眼里,自家姑娘那就是千般好万般好的。 伏秋莲打发了刘妈妈,便窝在被窝里和辰哥儿玩闹,小家伙老想扯她头发,够不着,又扁嘴又挥手的,看的伏秋莲吧唧一声,抱着小家伙的脸蛋就亲了一口,“乖儿子,妈妈疼你哦。” 巳时正,伏秋莲被辰哥儿折腾的再也窝不住,直接穿衣起床,外头刘妈妈倒是要抱过来,可惜小家伙不知怎的,突然不买起账来。被刘妈妈抱在怀里,踢腿蹬脚的哇哇的哭。 哭的小脸通红,小身子直打挺。 这样的情况之下,伏秋莲哪里还睡的下?再说,她也不是睡,只是想睡个懒觉罢了。儿子在一旁哭的昏天晕地的,她这个当娘的要是还能那么心安理得的窝在被窝里,只能说明一种情况。 就是她这个妈是个后的! 说也奇怪,她起身之后抱在怀里,辰哥儿突然就不哭了,睁着水汪汪乌黑的大眼看着她,伏秋莲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软成了一汪湖水。 用过了早饭,伏秋莲觉得今个儿怪了,怀里的这臭小子就不能松手了,以往刘妈妈抱过去还能玩半天,可今个儿好了,只要伏秋莲一松手。 得,你就听吧。 这孩子扯了嗓子拼命的哭。 只要你不抱他,他哭的上不来气。 小脸更理憋的通红。 颇有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气势。 伏秋莲看着觉得可气,把小家伙抱在怀里,自己却黑了脸,“妈妈,你说他还这么小,难道说,这臭小子能认人了不成?” “姑娘这话可不是说对了?这小孩子啊,你可别看他小,聪明着呢。”刘妈妈很是一脸的与有荣焉,“再说,咱们辰哥儿啊,可是最聪明的。” “……” 连清是下午回来的,未时多一点回来的,伏秋莲笑着迎上去,“相公回来了,怎个儿怎的这么早?” “我一会回一趟村子里,顺便把连宝带过来,娘子觉得这样的安排可好?”对上连清的眼神,伏秋莲眸子轻轻挑了下,不是说后天去村子么? 不过她没把这话说出来。 只笑着点点头,“好啊,那我晚会让冬雪去收拾一个房间,就住在毛豆隔壁,相公觉得如何?” “娘子安排就好。”对于这一点,连清是真的很信任伏秋莲的,毛豆都能安排的很好,自家娘子又怎会愧待得了连宝?而且,他很信任自己的娘子。 她就不是那种愧待孩子的人! 三里屯。连清还是没有进连家,直接在刘里长家落的脚,他当着连夏夫妻的面,直接开口道,“大哥,大嫂,我这次来,是想着带小宝去镇上的。” “啊,三弟,你说真的?”周氏满脸的激动,她看着连清,因为激动出口的话都带了几分的颤音儿,“咱们小宝你真的能带出去?” “嗯,我这次来,就是想把他带走的。”连清对于这位大嫂还是很尊敬的,听到周氏的话,他点占头,一脸的正色,“嫂子,你们放心,毛豆也在我那,他们两个在那也能做个伴,还能进学馆,真的挺好的。” “嫂子知道。只是,只是。” 周氏即高兴,又心酸,而且,开心过后,和儿子分离的难过瞬间就涌了起来,眼圈就红了,她擦了下眼泪,才想说什么,旁边,连夏却是突然开了口,“成,你一会就回是吧?我让你嫂子给小宝收拾点行礼,一会你就带他走。” “当家的,可,可是——” 要不怎么说,终究男人还是男人,这个时侯连夏这个男人的作用就显了出来,他看向连清,“别理你嫂子的,她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是举人,你觉得好就是好的。”说着话连夏憨憨一笑,“你是宝儿亲叔,你不会害他这个亲侄儿的。”   ☆、099 慎重 要不怎么说,终究是男人要心硬一些?周氏还在一旁不舍,只要一想到儿子马上要离开自己,她就想哭了。 虽然也不过是去镇上。 顶天也就是三刻钟的路程。 可最起码,她不能天天看到了啊。 她在那里纠结着,很不舍,可心里最后一丝理智让她没有开口去反驳连夏的话,这样很好。她之前不是还在心里埋怨连清不把自家儿子接过去? 如今人家开了口。 她若是再不应,拖后腿,那成什么样了?若是因为她一时的不舍而耽搁了儿子的前程,她得后悔死。 抽了抽鼻子,周氏点点头,声音便带了几分嗡声嗡气,“成,我马上就去,就是不知道除了衣裳这些,还需要些啥?” “大嫂帮他收些换洗的衣裳就好,余下的,我那边有。”毛豆走时也是只带了几件的衣裳,床铺被褥之类都是刘妈妈去给准备的,至于学馆里的笔墨等物自是他给备齐的,如今,他总不能让自家侄子去备这些吧? 周氏点了点头,揩了下微红的眼圈,脚步带着几分沉重的走了出去。屋子里,连夏有些笨拙的看了眼连清,叹口气,“你嫂子她舍不得宝儿——女人家,三弟别怪。” “大哥说什么呢,改日你和嫂子若是想了,便去镇上看看。”连清笑着看了眼连夏,在抬头看到自家大哥那被风霜岁月这把雕刀刻下的诸多印痕后,他心头一软,“大哥,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照看宝儿,不会让他出差子的。” “嗯,嗯,哥信你。” 因为是下午,连清自然是不会留下来用晚饭,在等到连宝之后,周氏又再三的叮嘱一番,连清笑着起身,“刘叔,大哥大嫂,我和宝儿这就走了。” “成,哥送你们。” 周氏看着连宝走远,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旁边刘里长婆媳倒是理解她的感受,都是女人啊,刘里长家的儿媳便叹了口气,“连家大嫂,别看了,回吧。”她也很想自己的儿子,可公公说的对,跟着连清才是出息。 抹了把眼泪儿,周氏不好意思的一笑,“刘婶,刘家弟妹,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说什么话呢,走,回家坐坐?” “不了,我得回家了,家里还有三个要张嘴吃饭的呢。”对着刘里长家的摇摇头,周氏客气的告辞,身后,刘里长家的也叹了口气,最后望了眼连清走远的方向——虽然没有她们家毛豆,可毛豆也是走的这条路呢。 “娘,咱们进去吧。” “嗯,进去吧,咱们家毛豆啊,是跟着举人老爷学东西去了,以后是有大出息的,你可是他亲娘,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侯拖娃的后腿。” 刘里长家的儿媳妇儿勉强一笑,低下了头,“娘,您说什么呢,媳妇儿,媳妇儿不会的。” “嗯,娘知道你是个有心的。”刘里长家的笑了笑,拍拍儿媳妇的手,“走吧。”都是当娘的,自家儿子不见了,她这个当娘的想的不得了。儿媳妇男人没了,如今儿子又被送出去。 难过也是正常的。 可她和老头子却绝不能由着她把这唯一的孙子给耽搁了,所以,她舍得最好。若是不舍,那也没办法。 后头,王氏咬下唇,慢慢垂下头。 连家,周氏和连夏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周氏还擦着眼泪儿,连夏瞪她,“有什么好想的,不过是镇上,你以前不是老想着把他送出去?”这会人接出去了,她又哭起来。 真真是的,女人就是麻烦。 可连夏厚道,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周氏扫了他一眼,没出声。 夫妻两人在院子里遇上钱氏,滴溜溜转着眼珠子,看到她们夫妻走来,不禁脸上的笑又堆了堆,“那个,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 “你有事?”周氏心情不好,又不好对着自己男人发泄,这会看到钱氏,语气自然没那么好。 “我看嫂子拿着衣裳出去的,这衣裳呢,还有,我那大侄子连宝人呢,怎的不见了?”钱氏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呢,眼珠子嘀溜溜直转。 不时的瞟一眼连夏夫妻身后。 “咦,大哥大嫂,怎的不见我大侄子?还有,大嫂你刚才拿的那些衣裳,是谁要出门吗?”她可是在这里巴了好久的,就等着大房这两口回来。 好好的问个清楚的。 “嗯,二弟妹,是三弟把那臭小子接走了。”连夏一出口,看到钱氏的脸子唰就落了下来,他心里一跳,有几分拿不定主意的看向周氏—— 难道自己说错了话? “接走了?接哪去了?”钱氏的声音陡的尖锐了起来,她带着几分愤怒的眼神看向连夏夫妻,“三弟回来了,他怎么能这样偏心,单接你们家小子去,难道我家的就不是他亲侄儿不成?” “二弟妹,那个,三弟他——”连夏口拙,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心里知晓钱氏说的不对,但一时间他在钱氏的注视下竟说不出话来了。 旁边,周氏又好气又好气。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 一紧张啥都忘了。 她轻轻一哼,一拽连夏,哟的一声冷笑,眉眼挑起来,眼底尽是嘲讽,“我说二弟妹,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亲侄儿?他是谁的亲侄儿,嗯?难道说,你们以前和三弟三弟妹一家断绝关系是假的?” “那,那只是说说,他们可是亲兄弟,谁能当真来着?”钱氏气势有一瞬间的理亏,即尔又挺直了腰板,冷笑着,“他们可都是一个爹,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三弟难道还为了几句话怪罪我和他二哥不成?我们可是他亲哥亲嫂,说他几句怎么了?他还真的生气不认这个哥哥?这也忒没人性了。” “……”看了眼钱氏,周氏慢慢的摇摇头,和眼前这个人,她觉得没话可说了,她一拽连夏,“咱们走吧,我还要去煮晚饭呢。” “嗯。走吧。” 妻子说走,连夏更不乐意单独对上弟媳妇了,他有些纠结的朝着钱氏点点头,不知道拿捏什么表情的闪人走人。 身后,钱氏气的直跳脚。 可人家都走了。 她能如何? 回到屋子,最大的儿子连强跑上来,一脸的渴望,“娘,你问过大伯了嘛,三叔是不是把宝儿接走了,那我也可以去了吧?”三弟可是在镇上,上次宝儿去趟,回来后和他说三叔家里可好了,还有好好吃的点心给他吃。 如今三叔把宝儿接了过去。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过去? “去去去,去什么去,他不是你们三叔,那就是个王八蛋。”钱氏咬着牙恨恨的跺脚骂,继尔,又哼哼着,“最好让他明年落榜,到时侯丢人,看他还怎么在村子里人面前拿乔。” “娘,你说什么?”连强才不理钱氏的脸色好看与否,只拽着她的衣裳来回晃,“娘,娘,你和我三叔说了没有,到底我能不能去镇上三叔家啊。” “去,去个鬼啊去。一个个的不让老娘省心,找你那个死鬼老爹去。”钱氏一巴掌把大儿子拍飞,一脸的狰狞,“再给我提一句,看老娘怎么揍你。” “娘,你又发疯了。” 连强才不会怕她,只是撇了下嘴,转身跑了出去——他娘这会犯疯了,缓一会再回来准没事。 院门口遇到自家的两个弟弟,连强兄弟哥俩好的一手拖一个,“走走,和哥出去溜一圈再回家。” “哥,我要去尿尿。”六岁的连康脸垮了,扮个怪脸,挣开连强的手就要往家里跑,连强嘿嘿一笑,“你自己个儿进去就去,被娘碰到削一顿,可别怪你哥我啊。” “啊,娘又发疯了?”连树小脸一变,赶紧摇摇头,伸手拽了连强的手往外跑,“走走,哥,咱们一会再回。” 连康小小的身子一抖,想到他家老娘的样子,他全身一哆嗦,赶紧摇摇头,“唔,那我也不回家了。” 连树怪笑,“你不回家,怎么尿尿?”连康嘿嘿笑,转身跑到了墙壁一角…… 三个孩子一溜烟的跑远。对于在屋子里气呼呼发泄的钱氏直接选择了无视——钱氏做人如此,不知是谁的悲哀。 酉时中。连清带着连宝回到了家,伏秋莲和刘妈妈已经把家里的一切都收好合,也给连宝整理出了一个房间。 就在毛豆的隔壁。 因为知道连宝要来,特意让毛豆早回来了一会,小孩子和小孩子之间有话题嘛,当然,连清是不会想到这点的。 是伏秋莲安排的。 连宝开始自然是有些拘束的,伏秋莲便使了眼色把连清支开,她自己也走,只笑着看向两个孩子,“以后你们是要住在这的,有事要商量着来,还有,我现在和你们三叔有事,毛豆,小宝,你们两个先自己玩会,我晚会让刘妈妈过来叫你们吃晚饭,好不好?” “好,我知道了。”毛豆终究是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点点头,笑着看向伏秋莲,“婶婶放心,我会看好弟弟的。”他比宝儿大半年。 伏秋莲笑着拍拍他的头,眉眼弯畜类的,“那,宝儿呢?刚才婶婶说的,听清楚了吗?” “听清了婶婶。” “乖,你们两个玩啊。婶婶去看弟弟。”把两个小的打发了,伏秋莲转身出了屋子,院门外,连清一脸的担忧,“就这样把他们两个放这成吗?” “有什么不成的?之前他们在村子里,也没人管他吧?”伏秋莲笑着看了眼连清,知道他心有顾虑,便扬眉示意他往前走,夫妻两人一行走一行说,“不是我不管他们,是咱们两个是大人,若是待在那,宝儿说不定会显的更拘束,而且,他上次来和毛豆玩的挺好,这会让他和毛豆待一块,刚好。” “都依娘子的就是。”顿了下,连清看向伏秋莲,“我不是担心别的,我只是担心若他们出了差子,到时侯麻烦的终究还是娘子。” “算你有心。”伏秋莲睇他一眼,夫妻两人进了屋,伏秋莲亲自递了茶,“相公一路累了吧,用茶。” “可不能再喝了,今个儿都要喝了一肚子茶了。”他在刘里长家喝了好几壶的茶!看着他那一副看到茶似乎是倒胃般扭脸的怪横样,伏秋莲忍不住失笑,“成,那相公你且歇会,我去看看辰哥儿。” 辰哥儿被刘妈妈抱着,刘妈妈正拿了个小小的布头缝的娃娃吊在半空逗他玩,小家伙现在明显长大不少,正来回的盯着玩,偶尔还咧咧嘴角。 看着好像是笑? 但又没那么明显的样子。 伏秋莲走过来,小家伙扭了扭头,看她一眼,好像在考虑自家娘亲和刘妈妈手里的布娃娃哪个重要些。 最后的结论,明显是伏秋莲没有布娃娃重要,所以,小家伙就那么轻描淡写的,很随意的又把头给转了过去。 双眼盯着刘妈妈手里的布娃娃转。 看的伏秋莲又好笑又好气。 这孩子。 忍不住伸手把布娃娃给拽了过来,在辰哥儿面前晃了两下,她伸手给放到了一侧,冲着辰哥儿扮鬼脸,“让你再看,没了吧?” 刘妈妈在一侧看的满脸黑线。 这到底谁才是孩子? 辰哥儿看不到自己喜欢的,不乐意了,哇的一声扁嘴哭了起来,看的刘妈妈心疼得不得了,急了,瞪了眼伏秋莲,顾不得主仆的,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一下,“姑娘,不许欺负辰哥儿。” “妈妈,你不疼我了。” 刘妈妈对着屋顶翻个白眼,我就是再疼你,也不能由着你把辰哥儿欺负哭吧?看着自家姑娘那委委屈屈的小脸,刘妈妈直接选择无视! “妈妈,你欺负我。” 她没听到没听到—— 刘妈妈索性抱着辰哥儿走远些。 旁边,早放下书走过来的连清扑吃一声笑起来,“娘子,你别再逗刘妈妈了,再逗下去,刘妈妈真的要急了。” “相公。”伏秋莲吐下舌,对着连清嘿嘿笑,“相公,你喝茶么?我帮你去端茶。” 连清笑着摇摇头,拉了她的手,“时辰不早了,该用晚饭了,冬雪摆好了晚饭,问是不是现在去用呢。” “啊,这么快?”伏秋莲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倒是笑起来,冬季的天短,夜晚便来的早,没想到不过是眨眼功夫,这天儿竟然就黑了下来。 想着连宝一路过来,不知道他在家里啥时吃的饭,这会怕是要饭了,伏秋莲便点点头,“成,咱们这就去。” 看了眼刘妈妈,正想说话呢,刘妈妈已经挥了手,“去吧去吧,我来带辰哥儿。”刘妈妈觉得自家姑娘带孩子忒没谱,她有些不放心,嗯,以后还是少让她带的好。 不过是转眼功夫,刘妈妈便把伏秋莲给排在了不放心的行列里头。伏秋莲哪里知道?笑着和刘妈妈说了两句,还想伸手在辰哥儿小脸上拧两下,被刘妈妈给抱着闪身避开,“一边去。” 连清闷笑,又怕自家娘子恼,赶紧拉着她走,“娘子快点,外头的饭要凉了呢,我刚才让冬雨去叫了他们两个,想来这会应该到了,咱们可是长辈,总不好晚到不是?” 伏秋莲瞪他,却是撑不住笑起来。 晚饭摆好,毛豆和连宝两人倒是落后一步走进来,毛豆对着两人笑嘻嘻的打招呼,“老师,婶婶。” 他身后,连宝倒是有几分拘束,可却也是笑嘻嘻的开了口,“三叔,三婶好。” “嗯,快坐下吃饭吧。” 几人落坐,饭菜虽是一般的寻常菜,但看在连宝眼里却是让他瞪大了眼,真的有鱼有肉,还有鸡腿吃! 伏秋莲笑着撕了个鸡腿给他,“吃吧,你以后可是要住在这的,别不好意思,饿瘦了我可要被你娘埋怨的。” 连宝嘿嘿一笑,没好意思出声,不过却是比家里多用了足有一大碗米饭。最后,抬头看到毛豆一脸佩服的看着他,“好小子,你吃了四碗米饭,真够能吃的啊。”连宝觉得自己都能感受到一侧那两个漂亮姐姐诧异的眼神。 这一刻,他脸噌的红到了耳朵根。 甚至,他都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伏秋莲看出他的窘迫,笑着瞪向毛豆,“没听过人是铁饭是钢么?能吃就是福,你啊,我看你是太瘦了,明个儿开始,给我每天多吃一碗饭,嗯,就每顿吃三碗吧。” 毛豆惨呼,“婶婶,会把我肚子吃的撑破的。”一屋子的笑声里,有脚步声传过来,是前头守门的小厮,“老爷,太太,刘大人家来了人,说是家里哥儿不好,请太太您赶紧过去一趟。” 伏秋莲一惊,“谁过来的,人在哪?”还没满月的小孩子生病,可是可大可小的,由不得她不慎重。   ☆、100 小儿惊厥 连清皱眉,“娘子,你还没吃什么东西。”刚才只顾着照顾毛豆两个小的,伏秋莲还没怎么吃东西呢。看到她起身,连清扭头看向那个下人,“你去和刘家的人说,太太换一身衣裳,拿了东西便走。” “娘子别急,刘大人即是这个时侯来找你,那想来她那边应该是有大夫,你就是晚这么一会过去,无碍的。” “多少吃一点,垫垫肚子。”他帮着伏秋莲把饭菜推过去一些,又道,“一会为夫陪你一起去,你别急。” “嗯,有劳相公。”这么晚的天儿,她刚才情急之下忘了,如今冷静下来,哪里想不到自己一人出去的不妥? 连清提出来说陪自己过去。 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了。 雪还没些没化完,还好路面上没那么泥泞,走在大街上是一片清冷,伏秋莲穿了带毛的大氅,手里抱着暖炉,坐在轿子里还冷的牙关直打哆嗦。 外头的连清肯定更冷。 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冬天啊,总不能因为冷就不出门了?轿子走的飞快,似乎不过转眼间就停了下来。 伏秋莲被停轿的动静打了思绪,收回不知已经飞到多远的念头,她扬了下眉,“到了么?” “娘子慢点,我扶你。” “嗯。”就了连清的手下轿,伏秋莲看了眼周遭,眼底讶色掠过——她们的轿子竟然直接进了刘家的二门。 难道,刘家的这位哥儿病的不轻? 她心里迟疑着,就看到有位中年嬷嬷稳步而来,虽脸上带着焦色,可却还是不失礼数的福了身,“连公子,连太太,事出紧急,还望两位别见怪我家老爷太太的怠慢才是。” “客气话且停下,现下是什么情况,刘大人呢,你家哥儿可好些了没?”伏秋莲边说边抬脚往院内走。 她之前来过,自是知晓刘太太的住处,耳边是那位嬷嬷很是担忧的声音儿,“——请了几位大夫,但哥儿的症状却是越来越重,如今,竟是连奶都吃不得了——我家太太只哭的不成样子,还请连太太再救我家哥儿,我家太太一命,老婆子给连太太您请长生牌位。” 她扑通就跪了下去。 倒把个伏秋莲和连清唬了一跳,伏秋莲赶紧侧身避开,又忙不迭的去拉她,“妈妈快起来,你这样岂不是又耽搁我去看你家哥儿的时间?若是因了这一会而导致你家哥儿病情耽误,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混账东西,还不赶紧让连太太进去看看?”不远处,正在屋子门口和几位大夫说话的刘大人脸色难看,恨不得一脚把跪在地下的妈妈给踹飞。 伏秋莲扶起那妈妈,两步到了刘大人跟前,屈膝福身,却被刘大人给拦下,“别多礼,连三太太,你且帮忙看看我这个家,我家哥儿他——” “且容我进去看看如何?”伏秋莲对着满脸焦急,恨不得她马上就说出病情,能瞬间治好自家老来子的刘大人,抿唇一笑,“毕竟,小女子可没有那种隔空取脉,甚至是隔着屋子观病色的本事呢,刘大人可否让路?” “啊啊,你进你进。” 刘大人老脸一红,退后两步让开了路,身后,连清上前一礼,“刘大人稍安勿躁,令公子吉人天佑,绝不会有事的。” “借孝举吉言了。”刘大人对着连清点点头,苦笑一下,扭头看向身侧正自围在一起暗自嘀咕的几名大夫,“几位,可有什么方案了不成?” “回大人,令公子太小,实在是——”五名大夫,有三个人摇了头,其中一个沉默不语,最后却都是看向了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也是镇上最为出名的华大夫,“华老,您可想出什么好法子?” “不妙,情形不妙啊。”华老眉头微皱,很是有几分拿不定主意,“我虽有几个方子,可令公子恁的太小,怕是有些不合时宜——” 这话的意思就是拿不准。 不敢开方子喽? 刘大人恨不得对着眼前这些人怒骂一通,平日里一副老天第一老子第二的德性,谁都觉得自己的医术比别人高。 可当真到了有事的时侯。 一个个溜的比兔子还要快上几分。 他家娘子出差子,保胎,甚至是难产,到如今的生病,这些大夫哪一个管上用了? 依着他的心思,早把这些人都打一顿,统统赶出去才好!可惜现在他还指望着这些人,但又知道这些人没法子,刘大人很纠结,看着虚掩的房门,想着那个曾不止一次救过自家妻儿的女子,他暗自祈祷——希望她有办法。 伏秋莲没一会就回转了开来,她先是对上刘大人焦急的眼神,微微一笑,继尔转头看向几名大夫,“不知几位大夫对刘小公子的病情,可有何高见?” 华老被伏秋莲这么一看,有些不舒服,他可是早听说眼前这名女子是救回刘太太母子两回的,上一回刘太太难产自己等人就束手无策,若是这次自己再没个说法,岂不是说自己要输给一个小妇人?而且,日后刘大人怎么看? 他一声轻咳,“令公子时而惊厥,高热,老夫觉得用防惊汤可止。”说着话他一缕胡须,眼底一抹精芒掠过,却是眸光微转看向了伏秋莲,“连三太太觉得可好?” “防惊汤倒是个好的,蝉衣,钩藤,甘草等也为极为的对症,小儿惊厥,热退风止,善后调理,时日一到,哥儿的病或许能好。只是,华大夫没有更好的法子?”伏秋莲的话本来是好的,听的华大夫都一脸的得极。 看看,这小妇人也就那样嘛。 女人嘛,还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 能会有什么医术? 华老大夫的心思还在转着,耳边响起伏秋莲不紧不慢,犹带几分清风拂面般的声音儿,“可华老却疏忽了一样,刘小公子已然高烧几日不止,若是再用防惊汤,效果怕是大打折扣了。” “啊,这个——”华老大夫心头一跳,可不就是这回事?防惊汤固在稳,可稳也有稳的坏处,起效慢! 可依着刘家哥儿如今的情形,哪里能等个三五天的?高烧不退啊,就是真的能撑过去几天,怕也会烧坏了脑子。 华老大夫皱起了眉头,苦思右想的,最终却只能是一脸讪然的摇头,先是对着刘大人歉然一礼,继尔,他扭头,极是不甘心的看向伏秋莲,“不知连三太太有何高招?” “很简单啊,我用蒿柴薇丹汤。”对上华老大夫微皱的眉,她知道对方是没听过这个方子,只轻声解释道,“青蒿芳香,清热透络,引邪外出。银柴胡入少阳,厥阴,搜邪退热。白薇,丹皮清营凉血,且对于小儿咳,咽喉肿痛有效,华老先生觉得这方子如何?” “四药相伍,既清气营之热,又益阴凉血而不腻邪,突出了清热凉营,护营防灼之力。从而避免了热邪伤阴耗液之弊,好,好,这方子用的好。”华老大夫眼中尽是兴奋,恨不得追着伏秋莲问个清楚,可他也知晓如今不是时侯,只得压下自己见猎心喜的性子,对上伏秋莲平静的眉眼,略一迟疑他开了口,“便是这样,那退烧也得需一两日吧?可刘家小公子——” “这个嘛,华老大夫可有想过用银针刺穴的法子?”对上华老大夫先是一怔,继尔恍然,后又懊恼的样子,伏秋莲抿唇一笑,“小儿高热,按压或针刺人中穴可缓解,若再不及,可刺涌泉穴。” “这些都能缓解惊厥,可退热呢?”华老大夫并不曾发觉自己的态度,他并不知晓如今他的心态已由当初看到伏秋莲时的微微不屑转为了凝重,甚至带着几分惊讶和佩服—— 这名女子是真的精通医术! 最起码,他在刘家小公子这病上,他就不如眼前的这位连三太太。他惊叹的叹口气,双眸灼灼的看着伏秋莲,“若只如此,这高热怕是不好退。” “针刺风池、大椎、曲池、合谷几穴,再不及,取十宣、耳尖、耳背静脉处放血,三棱针点刺,放血4至5滴即可。我刚才已经在屋子里放过血,大夫若是不信,不妨等等看,约摸大半个时辰左右,小公子应该会退热的。” “这,这,连三太太医术高超,非我等能及也。”到了这会,不只是另外的几名大夫,便是华老大夫也是满脸的佩服,纷纷对着伏秋莲拱手,“连太太好医术。” 伏秋莲微微一笑,“我也是凑巧在一个古本上看到罢了,当不得什么的。”她又扭头看向一侧满脸激动的刘大人,略一沉吟后还是开口道,“刘大人且别高兴,令公子的病情我只是暂缓,若是想完全治好,得先把令公子的病症找出来才是。” “啊,那我儿还有反复?” “这个说不好,不过,我也希望没有。”伏秋莲对着刘大人摇摇头,满脸的正色,“我刚才开了方子,先让令公子吃吃看,隔个几日若是没有反复,这病自然就是痊愈。”小儿惊厥症状较多,便是她在这种没有各种仪器,各方面都落后的地方,一时半会的都说不好刘小公子到底是属于哪种。 所以,只能用最笨的法子。 观察来看看了。 回到家,已经是子时中。伏秋莲一路上呵欠连天,就差点没在刘家的马车里睡着。回到屋子,更是匆忙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裳,直接就爬上了榻。 刘妈妈低声在一侧回着话,最后又叮嘱伏秋莲,“辰哥儿才吃了米糊糊,约有半个时辰,想来一会还要饿,姑娘夜里定要经着点心,自己起来时别着恼,记得穿好衣裳,别自己倒着了寒气,受罪不说,还会过给辰哥儿。” 刘妈妈唠唠叨叨的一番话说下来,回头半响没听到回音儿,不禁抬眼去看,这一下自己先忍不住摇头笑起来。 伏秋莲竟然已经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伏秋莲有些不情愿的睁了眼,昨个儿夜里睡的晚,早上睁开眼便很是不想起,可身边的小魔头却是不依不饶的,饿了。 揉着眼坐起身子,先把小家伙喂饱了,又逗了会辰哥儿,外头刘妈妈的声音响起来,“姑娘,您醒了?可是要起床?” “嗯,这就起。” 厚重的绵帘撩起来,雪雨两丫头捧了银盆,帕子,皂胰子等物进来,放在一侧,待得伏秋莲自己梳洗好,冬雪捧了伏秋莲的衣裳,冬雨已是笑着帮伏秋莲挽了鬓,“太太,簪这只蝴蝶钗可好?” “成,就依你。” 一切收拾好,外头早饭摆好,连清早早去了学馆,毛豆两个也是跟着去的,因此,家里只余伏秋莲一个主子,用过早饭,觉得全身还是懒懒的,想了想也没甚事,直接又躲回了被窝里头。 刘妈妈也不以为意。 只自己把辰哥儿接在怀里抱了哄。 小家伙如今三个月,已经很笑,手脚眼都灵活了不少,似乎是能认人,被刘妈妈抱在怀里也不哭不闹的。 和着刘妈妈大眼瞪小眼的玩了会,估计是困了,小手握成拳,小小的嘴张开,打了几个呵欠,最后,慢慢的在刘妈妈轻哼的不成调的歌谣里睡了过去。 “妈妈,我也睡会,没事别叫我啊。”伏秋莲摆摆手,对着刘妈妈嘀咕一句,闭上了眼—— 她怎么觉得这么的困呢? 一觉到了中午,连清和两小都没回来,伏秋莲和着刘妈妈几个对付着吃了几口,便落了箸,想着昨个儿和刘家人约好,差不多是该去刘家了。 正想着,外头有小厮进来,“太太,刘家的马车来了,说是接太太您过去的。”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让他们稍等等。”打发了小厮,伏秋莲起身,刘妈妈却是皱了眉,“怎的,姑娘还要去不成,那刘家的哥儿很不好吗?” “也不是,应该就好了。”她想来想去,觉得刘家的那孩子应该不会有败血症之类的病,之前她也查过脉,看过舌苔,瞳孔等处,一切安好。 所以,她心里的担忧并不重。 到了刘家,进内院,把了脉,又问过刘太太,知晓是真的没有再烧起来,她便放了几分的心,只笑道,“若是没有再烧,情形就是很好的。”要知道古代医疗落后,她最怕的可是脑水肿,感染脑膜炎之类。 如今看来,总算是能放心了。 她又交待刘太太几句,改了几味药,最后想想还是不很放心,只叮嘱刘太太道,“太太且经着一些心,千别别让他吸吸不畅,若是被痰堵塞,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你,我晓得了。” 辞了刘家出来,冬雪已经迎上来,没出声,只瞅着伏秋莲抿唇笑,倒是把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这丫头,笑什么呢?” “太太您看前头。” “嗯?”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伏秋莲看着前头不远处马车旁的那道修长人影,不禁笑弯了眉眼。 两步走过去,“相公。”竟然是连清,这是特意来接她的么?似是猜到她的心思,耳边,连清轻缓的声音响起来,“天冷儿,路不好走,我又怕娘子手炉的炭不够,便过来瞧瞧呢。” “多谢相公。” 伏秋莲笑弯了眉眼,她很高兴连清能有这样的心思,真的挺难得的,便是放在前世,连清这样心思细腻,体贴的男人也不多吧? 夫妻两人坐在马车里,随意的说些家常话,伏秋莲把自己给刘家小公子看诊的事说了一番,最后道,“若是再过个三天没有反复,这病该就无碍了。” “娘子说无碍自然是无碍的。” 夫妻两人说着话,马车缓缓的行驶着,穿过两条街,拐了一个弯,很快便到了连家,连清先下马车,转身,小心的扶了伏秋莲下车,“娘子小心些,我扶你。” “我哪有那么娇贵?以前我可都是直接往下跳的。”她自己说着,却又对着连清做出副懊恼的小女儿样,便是那笑容里都带了几分的讨好,“相公,多谢相公扶我下车啊。” 连清好笑的摇摇头,如她的意。 没出声。 以前伏秋莲什么性子,自己不清楚?虽然他也很是惊诧一个人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真的前后差别那么大? 可事实就在他的眼前。 容不得他不信。 夫妻两人都把手里的大氅交给下人,冬雪早早备好了热水,各自洗浴,换了身家常的衣裳,方进屋去看了辰哥儿,只是这一看倒把连清给唬了一跳,“妈妈,你这是做什么呢?” 刘妈妈手一抖,差点把辰哥儿给推出去,她回头看到连清紧皱的眉,不禁先自气弱了几分,“姑,姑爷,我——” “相公你急什么,是我让刘妈妈这样做的。”伏秋莲伸手拽拽连清的衣角,嗔怪的睇他一眼,只笑着上前抱起辰哥儿笑道,“三翻六坐八会爬,我让刘妈妈锻练小家伙的翻身和运动能力呢。” “可也不用整个人都趴在床上吧。”辰哥儿的小脑袋撑着,肚皮贴在榻上,手脚来回的挥舞着,看的他可是心疼极了,“娘子,这样像什么样子,咱们辰哥儿可不是蛤蟆。” ------题外话------ 这几天人在外头,二十五号后恢复万更。   ☆、101 生病 刘妈妈在门外听的菀而一笑,脸上的褶子似是都舒展了开来——姑娘和姑爷这般的感情,她可是打心眼里觉得开心,以前谁想的到? 轻咳一声,她笑着走进去,“姑娘,姑爷。”她手里端了个竹筐,里头是剥好了壳,个个颗粒饱满,圆润的花生仁,胖呼呼白嫩嫩的,很是诱人,对着两人行了礼,刘妈妈只笑道,“老奴已经按着姑娘的吩咐把这些给剥好了,姑娘您看,是一会煮了吃还是明个儿再煮?” 伏秋莲拍了下脑袋,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她走过去从刘妈妈手里接过花生,伸手拿了几个塞进嘴里,咪眼笑,“好吃呢。而且个也很大呢。”没想到古代的花生都都现代的要大。 刘妈妈笑,“这可是咱们家田里的呢,姑娘若是爱吃,日后每日帮您备一些就是。” “还有多少?” “家里没多少了,不过去年收成好,咱们那一亩多地都收了足足有上千斤呢。”刘妈妈话里尽是自豪,看着伏秋莲还想伸手去拿了吃,不禁轻轻的拍了下她的手,“可不能这样生着吃,一会老奴洗干净,拿水煮过姑娘再用。” 伏秋莲飞快的又拿了一把塞自己嘴里,对着刘妈妈嘿嘿一笑,“妈妈不知道,生的花生仁吃了才对身子好啊。补血的呢。” “是是,姑娘说啥就是啥。”也不知道姑娘这脑子里一个又一个的古怪念头都从哪来的,刘妈妈对着伏秋莲摇摇头,猛的想到昨个儿周氏带人捎来的信儿,只看向伏秋莲夫妻,“姑爷,姑娘,大太太让人捎了信儿过来,说是家里有人收花生呢,村子里不少人家都卖了,问咱们那些是不是也卖掉。” “就卖了吧,娘子你说呢?”连清这么多年一直在村子里长大,他读书,但并不是说真的就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他也还是要帮着家里做些事的。所以,对于这收花生的也有印象——往年村子里花生一下来,都是挨个村子里来人收的。 有些大方的便留上一些给家里人吃,给孩子解解馋,可大多数村子里人的做法是全卖掉,因为家里没钱。 在他们眼里,一文钱也那是钱! 如今,听到刘妈妈转的周氏的话,连清略一算计,便晓得村子里的确是有人前来收花生了,那么些个东西放在大嫂那里他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还不如直接就卖掉得了。 往年连家没分家,都是由着连老爹作主,花生收来下晾晒几天,待到有村子里前来收花生的,直接就卖掉。 如今,连清依旧是循着旧例,只是他才开口,身侧,伏秋莲却是猛的摇了下头,“相公,这花生咱们先不别。” “不卖?”连清有些诧异的回神,一脸的疑惑,“娘子是想留着吃吗?那太多了,咱们吃不完的,若是娘子爱吃,留个一两袋就好。”他顿了下,解释道,“那么多的花生老放在大嫂家也不好,拉回来也不方便,还不如卖掉,咱们只留个一两袋放在前院,娘子爱吃时便拿了吃。” “相公,你且听我说。”伏秋莲笑着让连清坐下,又拈了刘妈妈手里的花生仁往嘴里塞了两颗,只笑道,“妈妈,你说我想吃便去煮了吃,你是怎么个煮法,说来听听?” “姑娘怎的问起这个?”刘妈妈虽是疑惑,可却还是恭敬的回话,“自然是用水煮啊,把花生放至水里煮至水沸,滚了几滚,拿出来放些盐,油和葱花,岂不是香香的刚刚合口?” “相公,你在外头酒楼用饭,可曾吃过花生”待得连清点头,伏秋莲菀而一笑,“相公吃的花生,无非就是煮,炒两样吧?水煮便是刘妈妈刚才所说那般,炒更是干锅爆炒,可是这样?” “是啊,娘子说这些做什么?” 连清和刘妈妈都觉得很奇怪。 花生不都是这样吃的? 看着两人不解的脸色,伏秋莲挑挑眉,眸底一抹自信掠过,“妈妈,你把花生分两份,一份你去煮,余下的一份我来煮。” “姑娘怎好好的想起下厨来了?”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伏秋莲眸光微闪间眸底尽是狡黠,对上连清和刘妈妈好奇的神情,她只是笑,“一会你们不就知道了?” 窝在厨房里,伏秋莲在刘妈妈和冬雪几个满是惊讶,疑惑不解的眼神里把花生仁放进装满水的锅子里,然后,不等刘妈妈的惊呼出声,她已经把盐丢了进去,而后,随着几个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放了椒盐,茴香等调料…… 一切就绪,她拍拍手,盖上锅盖,扬头冲着几人嫣然一笑,“成了,小雨子把火烧起来吧。” “这,这样煮?”哪里有这样煮的?刘妈妈很有几分不能接受,“姑娘,这样真的能成?” “放心吧,咱们一会看结果。” 倒不是她想着卖弄,主要是觉得吧,即然有了花生,又想吃,为什么不弄好吃一点?而且,放在家里的花生就那样卖掉也挺可惜的? 她之前曾在街上特意察看过。 酒楼或是说书的茶馆里都有花生,水煮的,爆炒的,可不管是哪一样都是清淡无味的。不如现代那些五香,水煮盐焗吃起来味道来的爽快。 即是这样,那她何不妨试试? 不管如何说,成了,对她没什么损失不是? 晚饭是在一家子人期待的眼神里等到的,刘妈妈和伏秋莲两人一人煮了一盘花生,放下桌,毛豆一脸的不解,“怎的煮了两盘花生?” “你们两个尝尝看。” 毛豆和连宝两人疑惑的上前,夹了几颗送进嘴里,和他们平时吃的一样的,只是这种花生也是甚少吃到,所以,他们入嘴都觉得很香的。 又在伏秋莲的催促下,两人夹了另一盘,才吃了一口,两个小家伙就咦了一声,“这怎么是咸的?” 伏秋莲笑,“如何,这盘好吃还是刚才你们吃的好吃?”她极是自信,或许有人口味清淡,但她这般水煮出来的花生味道也不重,又有茴香压底打味。 肯定比起刘妈妈纯水煮出来的好。 “好吃,真的好吃。” 两人巴巴的瞅着那碟子花生,大眼眨啊眨的,真的还想吃啊,可毛豆随着连清身边时日甚久,自是知晓一些礼仪,便是才来的连宝,头一次上课,学的可也是礼仪之类。 如今一家子人吃饭,都没上桌呢。 他们两孩子自己个儿开吃? 不合规矩的。 伏秋莲眉眼弯起,笑嫣如花的看向两人,“怎样,咱们坐下来吃饭?”那意思就是让连清他们也坐下来尝尝了。 连清失笑,“好啊,一起。” 夹了一箸放入嘴里,细细嚼了,连清点头,“的确是比这前的要好吃些。不过娘子,你便是喜欢吃,也吃不了那么多啊。”足有一千多斤呢,能吃完? 伏秋莲笑,“吃不完去卖啊。” “卖?可你刚才又——”话在这里微微一顿,连清猛的回过了神,“娘子你是说,咱们弄成这样的煮好了去卖?” “是啊,相公觉得可好?” “好是好。”这味味的确是比以前的要好吃,只是,“哪里能一下子放那么多,而且,若是没人买,岂不是就坏掉了?”水煮的花生都是不能过夜的。不然就坏了,若是卖不掉,岂不是亏? “咱们又不是煮了自己去卖。” “啊,那要怎样?”不得不说,术业有专攻,人有所长是很正确的。连清在读书上极是天份,可在做生意上,却也是真的一窍不通。一如他这会,就皱了眉很是费解的看向连清,“娘子又说要去煮了卖,又说不自己卖,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你傻了,咱们不卖,可以送给酒楼,茶馆之类啊。”伏秋莲扬眉一笑,很是自信,“咱们家的花生是好的,凭着伏家的关系,还能有酒楼不收咱们的货?”虽然说靠着关系做生意会让人有所诟病,但有关系为什么不靠? 而且,她手里出的是货真价实。 怕什么? “姑娘说的倒也是个法子,只是老奴看着刚才姑娘您煮,觉得法子也挺简单的,若是被人寻思着弄出来,咱们不是没的赚了?” “即是这样,那咱们就只做个开始又如何?再说,我这里可不是只有这一样的法子,怕他们做甚。”或者水煮花生能被人寻思着捉摸出来,但她手里可是还有别的,什么五香花生,什么蒜香的,什么咸湿花生,这可不都是银子? 虽然一肚子的疑问,可伏秋莲没再说,连清也便转移了话题。一家子人坐在一块用了晚饭,连清起身去外头的书房查看两个孩子的功课,伏秋莲和刘妈妈回了内室,辰哥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睁了乌黑的大眼不知在看什么。 似是听到了动静,小家伙扭了扭头,就看到了伏秋莲和刘妈妈,不知怎的,小家伙竟是咧嘴咯咯一笑。 这笑声似天下最好听的声音。 如同天籁之音。 一下子就撞进伏秋莲的心底深处。 她一震,继尔是惊喜。 辰哥儿会笑了? 只是等她回过神,辰哥儿却又自己啃起了自己的小手,哪里有半点的笑模样?她几乎都在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她扭头,一脸不确定的看向刘妈妈,“刚才,辰哥儿笑了?笑出声了?妈妈可曾听到?” “听到了,听到了,是真的。” 主仆两人都很是高兴。刘妈妈甚至看着比伏秋莲这个当亲娘的还要开心,眼圈都红了,一脸的欣慰,“姑娘,姑娘,咱们哥儿真的笑出声了呢。” 伏秋莲也是一脸的感慨。 三个月了啊。 当初才小小的那么一点点,可现在,转眼就长开,会笑了。而且还能笑出声来。再过一些天,他会坐,会爬,会翻身,甚至会长大,娶妻生子—— 伏秋莲赶紧打住这个念头。 她自己觉得有点好笑。 都想到哪去了? 刘妈妈把辰哥儿抱了起来,笑着颠了颠,“姑娘,辰哥儿结实了不少呢,老奴觉得手沉了。” “小子家,长的结实好。”主仆两人笑着说了些话,看着外头的天色渐晚,辰哥儿却还没有睡意,伏秋莲看着刘妈妈坐在一边都在忍不住打盹,便开口赶人,“妈妈去睡吧,我这里没其他的事,自己来就好。” “辰哥儿还没睡呢,老奴等等。” “哪里用得到妈妈啊,快去睡,明个儿早上再来看着这小子就是。”伏秋莲笑,扬扬眉,“妈妈可是知晓我,我是宁愿晚睡些也不想早起的。妈妈就当是疼我了,快去歇了吧。” 知道伏秋莲是为自己好,刘妈妈便笑着点头,“成,那老奴这就去歇着,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声唤我就成。” “我晓得了。” 伏秋莲笑着看刘妈妈走远,伸手在辰哥儿鼻子上捍了两下,又拉拉他的小手,一时间母子两玩的不亦乐乎。 不知过了多久,辰哥儿似是乏了,小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打起了呵欠,而且,瞅着那样子好像要扁嘴哭。 伏秋莲赶紧把他抱起来喂他,没一会小家伙便在她怀里睡了过去。把他放在一侧,自己也躺下去,伏秋莲脑海里却没了睡意—— 晚饭时她用一盘煮好的花生证明了自己的说法,虽然连清不会管她这些,也觉得她的想法是好的。 可有句话说的好啊。 想法是美好的,可现实,却是很骨感的。就比如说她之前说的水煮花生吧,看着是简单,可谁来做? 若是真的和茶馆,酒楼谈生意。 总不能在自己做吧。 她还有辰哥儿,还有前头的铺子。 再加上这个家。 哪里还有什么分心去弄? 可若是让伏秋莲放弃,多少也是个赚些钱的,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能多赚一文是一文啊。 想到最后,伏秋莲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头都有点疼了,连清还没有回来,扫了眼窗台一角的沙漏,子时都过了,竟然还没回? 不过念头也只是一转而过。头愈发的沉了,她索性便睡了过去。 次日醒过来,伏秋莲只觉得头晕晕沉沉的,全身酸软而无力,她便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是感冒了。 “妈妈,妈妈——” “姑娘您醒了?可是要起床?” “现在什么时辰?” “天儿还早,辰时过半。姑娘要不再睡会?”刘妈妈笑着走了进来,因为才在外头走,乍一进来有些不适应屋子里头的暖意,还长长的嘘了口气。 “嗯,起吧。”伏秋莲才站下地,就觉得一阵阵的头重脚轻,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姑娘,您怎么了?”所幸刘妈妈扶住她,不然,怕是就要摔在地下了,刘妈妈一脸的紧张,“姑娘可是不舒服?老奴去请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扬声喊冬雪,“冬雪,快去前头找姑爷,姑娘身子不舒服——” “不用。”伏秋芝拦下外头的冬雪,眼角余光瞟到床榻里侧的辰哥儿,心头一紧,怎的把辰哥儿给忘了,她赶紧看向刘妈妈,“妈妈且别急,让冬雪先把外间的火升起来,待得烤好了,你抱辰哥儿出去,这屋子里头你去拿锅子煮醋,熬汤一样的煮,就烧上个一刻钟吧。” “可姑娘您——”刘妈妈有些不放心,姑娘刚才都差点摔在地下,哪能不去请大夫? “妈妈你老是忘记,我自己可都是大夫,一会我开个方子,看看你们是谁帮我去把药抓回来煮了吃就好。” “……”刘妈妈没出声,可眉头还是皱着的,她有点不放心。伏秋芝便笑,“妈妈放心吧,我连刘家太太母子都能救,难道还怕个小风寒感冒?” 说到刘家太太母子,刘妈妈倒是终于放了心,只是再三的叮嘱了伏秋莲,定要马上去抓药云云,然后,她才小心的抱起辰哥儿,走了出去。 伏秋莲还在梳洗,连清已是满脸焦急的走了进来,因为走的急,进了屋子还带着些许喘气声,“娘子,娘子你哪里不舒服?” “相公坐啊。我马上就好。”伏秋莲正在往发鬓上插钗,看到连清菀而一笑,“相公且坐坐,我这里马上就好。” “我哪里还坐的下啊,冬雪说娘子你刚才差点摔了,又是头晕又是不舒服的,还不准去请大夫,这可如何是好?”连清看着伏秋莲,很是着急,“娘子你且歇着,为夫这就去请大夫,不过是些小病,无碍的。” 他是觉得伏秋莲不让冬雪请大夫,还是因为以前的任性,是不想看病,吃苦药。明白过来,伏秋莲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起身拉住要往外走的连清,“相公,你忘记了,我自己可就是个大夫。而且,还是个很不错的大夫哦。” 连清一怔,继尔反应过来。 可不就是一个很不错的大夫? 救活了镇上几个大夫都摇头,束手无策的刘家太太母子,又把刘家小公子的惊厥给治好,何止是不错? 简直就是精通! 这么一想,他就收了脚,“那娘子开个方子,为夫去抓药?”   ☆、102 忧心(二更 伏秋莲摇摇头制住连清,“不需要什么方子,你让冬雪帮我煮碗姜汤吧。”看着连清急忙的转身要出去,伏秋莲又唤住他,“多放些老姜,多煮些才是。” 没一会,连清亲自端了碗姜汤过来,小心的放在桌上,“娘子,你赶紧趁着热喝——小心别烫到——” “多谢相公。”伏秋莲的鼻音很重,她揉揉鼻子,觉得堵的心里闷的慌,喘不过气的那种感觉。 小口小口把姜汤喝下去,外头冬雪已经拿了锅子,陈醋等物进来,对着夫妻两人屈了膝,“老爷,太太——” “进来吧,相公,咱们出去。” “娘子这是要做什么?”连清很是不解,看这样子,又是锅子又是醋的,难道娘子要在这房间里煮东西? “消毒用的。”看出连清的不解,伏秋莲边笑着招呼他往外走,边轻声解释道,“醋能杀菌,嗯,你问我细菌是什么?”伏秋莲的脚步顿了下,扬扬眉,“就算是空气中隐藏着的那些能致咱们生病的东西吧。” 连清觉得自己听的有些懵。 他还是不清楚! 可一想到术业有专业,他便直接放弃了再问下去,反正再多问他也不清楚,还不如由着娘子去折腾。 反正,娘子是不会伤害自己和辰哥儿的。这么一想,连清就完全把疑惑抛开,心思全都集中在了伏秋莲的身上,“娘子感冒,喝碗姜汤真的能好?” “我今个儿不出门了,待在屋子里发发汗,一会再喝上两碗姜汤,若是能好,自然就是好的。”对上连清清泉水般的眸子,她摸摸鼻子,“若是不好,我再吃其他的药就是。”打死她也不和连清说,自己宁愿多喝几碗姜汤是不想吃那劳什子的苦药! 冬雪在屋子里升了火,煮起醋。雾气腾腾的,薰的她直流眼泪,她一边抹眼泪儿一边看向刘妈妈,“妈妈,这真的能管用吗?” “肯定管用的。” 对于伏秋莲,刘妈妈可是很信任。 且不提伏秋莲一次便治好了她的旧疾,再有刘家太太那些事,便是伏秋莲没有以前的那些手段,自家姑娘说的话,刘妈妈可也是奉为圣旨的。 哪怕伏秋莲说太阳是方的。 估计刘妈妈也会立马点头称是。 嗯,对,就是方的! 小火蒸煮,约有半刻钟。又隔着火蒸了会,伏秋莲约摸着时辰差不多,便喊了停,“你们几个都出来吧,一刻钟后把东西彻了,屋子的门窗开一下,透透风。” “是,太太。” “另外,冬雪你们两个把床单之类都换掉,特别是辰哥儿的,全拿新的给他穿。”哪怕是万一的机会呢,她都不想让辰哥儿被她传染感冒。 “姑娘您放心吧,老奴全换掉。” 轻轻的点了头,伏秋莲坐回椅子上,端起面前的姜茶喝了两口,她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连清,“相公怎的还不去学馆?” “今个儿没什么事,我下午再去。”连清说的轻描淡写,极是随意的样子,本来伏秋莲也没想到什么,只是,低头的当她一下子想起昨个儿晚上连清的说,不禁一挑眉,可话到了嘴边,在舌尖上滚了几滚后又咽回去。 如果有个男人因为担心你。 丢下外头重要的事就为守着你。 他对着你撒了谎。 做为女人,是不该,也不好说破的。这么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伏秋莲便嫣然一笑,“那相公就在家里好好歇歇,不过却是我不好了,难得相公歇半响,偏又感冒了。” “说什么呢,好像谁还乐意生病似的。”连清笑着看她一眼,扭了扭头,隔着帘子扫了眼里头的房间,“这样就能保证辰哥儿不再生病?” “也不能说一定,但最起码生病的几率会小一些的。”伏秋莲的话连清倒是理解,不说比的,就拿他们下场考试来说,再聪慧,读再多的书,谁就能敢百分百的保证一定能考好? 不过是几率增大罢了。 这样也是很难得的,他便笑着点头,“娘子想的很周到呢。要是我,就不知道这些的。” “你那些书本上的东西,我看着可是和天书一样呢。”伏秋莲抿唇笑,眼底尽是光芒,“相公在我眼里,是天下最聪明的。” 哪个男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赞美的话?特别是这个说话的还是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是他自家的妻子? 是个男人都会很开心的。 “娘子,我去看会书啊。” 连清觉得自己的脸点有红,抬头,对上伏秋莲黑葡萄似的眸子,他猛的站起了身子,“娘子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事让冬雨去唤我。”丢下这么一句话,他几乎是落慌而逃。 伏秋莲张张嘴,很是有几分疑惑。 自己刚才说什么了吗? 以至于让连清这么逃似的出去? 外头,连清被冷风一吹,理智回来,想着刚才的情形,不禁揉了揉眉心,苦笑一下,自己在面对妻子时好像越来越紧张了? 午饭时,伏秋莲特特让刘妈妈把她的吃食单独摆了一份,又叮嘱几个人,洗碗时也把她的另外放。 免得感染了别人。 刘妈妈和冬雪几个满脸的感激。 别人家的主子哪里会想到这些事? 下人是什么啊,那就是个玩意儿。 管你爱死不死的呢。 活着就给我做事,死了? 一张草席卷出去就是。 心里感动着,几个人愈发的对伏秋莲忠心,这却是伏秋莲所不曾想过的。 她觉得自己不过是遵着医嘱罢了。 下午,连清再三的问过伏秋莲,又拉着刘妈妈几个吩咐好几遍,最后,在伏秋莲的催促下,他方依依不舍的走出了院子——他是真的不放心娘子呢。 可今个儿下午学馆有他要处理的事。又不好不去。还好自家娘子深明大义,想到这里,连清觉得脚下的步子都轻柔几分,他家娘子真好。 连家。伏秋莲看向刘妈妈,“妈妈,你帮我把外头的耳房收拾起来,我今晚住在那。” “啊,为什么啊?是姑爷嫌弃,赶您过去的?”刘妈妈自动脑补,脸上就带了几分的愤慨,这个姑爷也恁的欺负人了吧,姑娘您不过就是个小感冒,竟然要把您赶到外头的屋子去睡。姑娘您别怕,老奴这就回咱们伏家说去,准保让大爷过来和他好好的说道说道不成。” 敢当着她的面欺负她家姑娘?别说门了,窗子都不能有! 伏秋莲笑,伸手把转身要走的刘妈妈拽住,“妈妈您说什么呢,您想到哪去了?不是相公赶我的。” “啊,不是姑爷?” “怎么可能是相公赶我?”伏秋莲看着刘妈妈,知道她是关心则乱,想张嘴说她几句吧,可又有些不忍心。 也马上要五十岁的人了。 大半辈子服侍着自己。 嗯,虽然那个是原身,不是自己。 但最起码这身子现在是自己受惠不是?而且如今刘妈妈可是还在服侍自己,帮着照看辰哥儿,家里万事不用自己操心,若是没了刘妈妈,她得多操劳好些事的。这么想着,语气便淡了几分,“妈妈,这些话日后不许再说,让相公听到,他会不开心的。” “姑娘您放心吧,老奴不会再多嘴了。”刘妈妈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刚才一生气,那话自然而然就跳了出来,这会一想,却是知道很是不妥的了。 伏秋莲点点头,没有再多说,径自转移话题道,“辰哥儿还小,身子骨经不得折腾,若是被我传染了怕是要遭罪,索性我便搬出来避一避。” “那辰哥儿晚上和谁睡?” “相公啊。他是辰哥儿的爹爹,自然是跟着他睡啊。”伏秋莲一脸不解,说的很是自然,甚至是理所应当的话和表情听的刘妈妈嘴角直抽抽。 “我的好姑娘,老奴才还想着您想的通透,便是老奴都有所不及,怎的这会又犯起了傻?” “犯傻?” “可不是犯傻,哪里有男人家自己带娃的?而且还是晚上,辰哥儿尿了,渴了,饿了可如何是好?别说折腾姑爷,便是也委屈了辰哥儿啊。” 伏秋莲笑,“妈妈想多了,哪里是什么委屈啊,亲爹带孩子,不是应该的?” “可姑爷是举人老爷——” “举人老爷就不是爹,就不能带亲生儿子了?”伏秋莲笑着看向刘妈妈,“我知道妈妈你的心思,这不是我生病,不方便么,要不然也不敢这样说的。” “那还有老奴呢,让老奴——” “不必,这样,等相公回来我问问他,若是他乐意带,便让辰哥儿晚上随着他,应该是喂米汤之类,所以今晚就要辛苦妈妈你和冬雪两个人,在外头的软榻上对付一宿了。” “这倒不是问题,只是姑娘您——”刘妈妈还待再说,伏秋莲却是已经摇了头,“妈妈不用多说,我心里有数。”她知道刘妈妈心里的想法,是觉得她刚才那些话很是不妥当吧? 哪里有把孩子给男人带的? 这是这个世界女人的心里想法。 在她们眼里,不是君子远庖厨,而是男人远庖厨,远内宅,甚至是远自己的亲骨肉! 让他们和小孩子玩耍,带孩子好些天?这在女人眼里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当然,凡事有例外,若是没了女主子,家里又穷请不起奶娘之类,自己不带难道要看着孩子饿死,哭死? 但不管如何说,男人带孩子是要被人怜悯,可怜或是不屑的。从刚才刘妈妈的态度里就可见一斑了。 她对伏秋莲再疼宠。 但对于世俗中一些约定成俗的东西却是根深蒂固的。所以,她很是接受不了伏秋莲的想法—— 怎么可以在有她在。 有好几个丫头在的情况下。 让姑爷亲自带孩子? 想当初,便是老爷再疼宠姑娘,也是由她亲自看护着的,老爷顶多就是白天多陪陪姑娘,多把心思用在姑娘身上罢了。至于亲自带,也有,但不过是偶尔在白天顺手而为罢了。 看着刘妈妈脸上的纠结,伏秋莲很是好笑,安慰着刘妈妈,“妈妈别想了,咱们等到晚上回来问问不就得了?”顿了下她又保证道,“妈妈放心,若是相公旦凡露出一丝不乐意,或是不情愿的心思,我绝对不会和他吵闹,乖乖的把孩子给你带,好不好?” “那姑娘可记得这话才是。” 她可是怕自家姑娘性子一上来,若是姑爷不肯,她便执意要闹腾,这样可是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感情岂不是又没了?不过想到这些天姑娘的行事,刘妈妈再三的听到伏秋莲的保证之后,便也暂时抛开了心思,只笑道,“那老奴也去外头看看去,姑娘且歇着。” 感冒还没好,鼻塞有些严重。 但好在也没有更严重。 流鼻涕什么的现像也没有出现,只是头还是有些晕,想了想,伏秋莲索性又让冬雪捧来一大碗姜汤,捏着鼻子喝了下去,直接就躺在在榻上。 冬雪悄无声息的帮着伏秋莲掖好被角,才想着轻抬脚的退下去,榻上的伏秋莲猛的睁开了眼,“去厨房帮我拿些葱白过来吧。” 乖巧的应了声是,冬雪退出去。 屋子外头传来冬雨爽朗的声音,“太太要葱白做什么啊,吃么?”接着,是冬雪轻斥的声音,“你嚷什么,太太的吩咐,咱们照做就是,哪来的疑惑?” 屋子里,伏秋莲抿唇失笑。 她不用闭眼都能想象的到冬雨那小丫头嘟了嘴,一脸娇俏,拉着冬雪的手臂娇憨撒娇,再三保证下次不犯,而后冬雪却是恨铁不成钢,一副磨牙切齿的样子,伏秋莲莫名的心情好了不少。 甚至觉得头疼症都减轻了些。 家里有这么两个丫头。 的确是轻松,欢快不少呢。 拿了些葱白放在鼻间轻嗅了会,她把葱白取出去,放在一侧,似乎是姜汤的效用升起来,后背上全是汗。 她咪着眼睡过去。 临睡前却是暗道,这下,应该不用担心了。发了汗,应该就会好了。一觉醒过来,屋子里黑黑的,应该是入夜大了,她趿了鞋子起身下床,顿时就觉得一身的轻松——果然了好了! 伏秋莲心头大喜,她起身的动静惊了外头的人,冬雪掀起帘子走进来,“太太,您醒了?”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太太话,已经是戌时中了呢。”冬雪笑着撑了灯,扶了伏秋莲起身,小心的瞅了两眼她的气色,不禁长舒了口气,“太太瞅着比下午的脸色好多了,这下老爷也能放心了呢。” “老爷回来没?” “还没有,不止是老爷,毛豆和连宝两个也没回来呢。”顿了下,似是怕伏秋莲着急,冬雪又赶紧道,“不过酉时初老爷让连宝回了趟家,看到您还睡着,奴婢们也没敢吵您。” 伏秋莲点了点头,起身洗了把脸,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由着冬雪梳头,只道梳个简单的低鬓即可,也没挽任何的钗子之类,边起身向外走边开了口,“那老爷可有话让捎了回来?” “有,说是让太太您放心,不用等他们回来用饭,还有,再三的吩咐刘妈妈和奴婢,若是您还不舒服,定要去请大夫,不能由着您呢。”说到这里,冬雪抿了唇笑,“太太,老爷待您真真是很好呢。” “坏丫头,打趣起我来了是不?”伸手在冬雪脑门上敲了一记,伏秋莲笑着看向里屋,“辰哥儿睡了没,刘妈妈在哄着他?” “嗯,辰哥儿下午喝了回米汤,才醒了没多久,闹腾了一会,刘妈妈才哄好呢。”冬雪小心的瞅了眼伏秋莲,太太素日里最疼小主子,这会听到小主子哭,应该会心疼吧? 伏秋芝的确是心疼。 可她更怕自己的风寒传染给辰哥儿。而且辰哥儿是个男孩子,自己再心疼也不能把他当成女孩子来养。 没的磨灭了他的天性。 所以,心疼归心疼,瞬间的脚步停顿之后,伏秋莲便笑着点了头,“我知了,你们几个还没用饭吧,走,让冬雨摆饭,咱们一块用了,你也好替换让刘妈妈吃饭。” “啊,太太您是说,让奴婢看着辰哥儿?”冬雪惊诧讶异的样子看的伏秋莲挑了下眉,有些疑惑,“怎么,你不想看孩子么?没关系,那就把饭菜送进去——” “不是不是,奴婢乐意的。”太太竟然肯让她去照看辰哥儿,竟然相信她能照顾好辰哥儿了,这是不是说,太太从心里真的接受了她? 冬雪很是开心,激动,“奴婢乐意去,真的。我乐意的。” 她忙不迭的摇摇头,又点头的,看的伏秋莲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好了好了,别又点头又摇头的,真当自己是拨浪鼓不成?” “快去摆饭吧。” “是,姑娘。”冬雪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响亮,脚步更是轻快不少,看的伏秋莲倒是疑惑起来—— 自己没说什么啊,这丫头怎的好像瞬间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她转而便把念头抛开了去,因为冬雪把晚饭摆好了。 用了饭,冬雪也去替换刘妈妈,伏秋莲坐在一侧喝茶,眼看着沙漏一点点移开,伏秋莲不禁就有些心焦——这都马上就要子时了,连清他们三个怎的还没回?   ☆、103 微恼 等到连清几个回来,已经是过了子时,半夜了才回家,伏秋莲不禁很是有几分担心,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连宝垂着头随在连清的身后。 毛豆站在不远处。 两个孩子都垂着头,不敢直视。 仿佛是做错了什么事。 伏秋莲捧了茶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般的情形,她不禁摇头一笑,“相公回来了?我才让冬雪去煮了碗面条,马上就好。”顿了下又接着道,“外头定是很冷吧,书房这里又没有升火盆,相公且喝杯茶暖暖身子。” “娘子怎的过来了?你身子可全好了?怎的没早早歇着,做什么非要跑这一趟?”接过伏秋莲手里的茶,连清赶紧扶她坐下,自己也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灯影绰绰下,他仔细的打量了翻伏秋莲的脸色,方放下了一颗心,“娘子瞅着气色倒是比下午时要好上不少,可还有不舒服?” “已经大好了,睡了一下午呢,哪里还有什么睡意?”这是回答连清的话,这么晚做什么非要跑这一趟,扬眉一笑,她无视不远处的两小,对着连清眉眼弯弯,“相公知道担主我,难道我就不知道担心相公?这可都半夜了呢,相公也不记得早些回家。” “是我不好,让娘子跟着担心了。”连清很是内疚,眸光微闪,却是暗自握了下伏秋莲的手,只笑着安慰她道,“娘子你放心吧,学馆里还能出什么事,我不过是晚回来了一会,日后可不许这样等我了,我会担心你的。” 夫妻两人笑着说话,连清摆明了是想把那两个小的晾在那,伏秋莲随着他的意思晾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不然让这两小家伙心里升起委屈就不好了,便笑着招呼道,“你们两个还站在那里做甚,还不赶紧去厨房看看冬雪姐姐去,若是面煮好,你们就可以吃了。” “多谢婶婶,只是——”连宝垂头丧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闷气,不知想到了什么,转眼又点了头,“我们这就过去。” 他们两才转身呢,身后,连清轻轻一哼。 “我有让你们两个出去吗?给我站住。” “相公?”伏秋莲倒是有些诧异,这两个孩子在家很乖巧的啊,今个儿这是做了什么事,让连清这么生气?”甚至连夜宵都不肯让也们吃。 “你自己问问他们两个都做了些什么,好好的孩子,才几岁啊,竟然学人家打架,还把人家手臂给摔断了,真是气死我——” 伏秋莲心头倒是一惊。 这么晚回来,果然是有事。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情。心里这么个念头转过去,伏秋莲扭头看向毛豆和连宝两人,“你们两个为什么和人打架?”这是个连清都不曾问的问题,她虽然也觉得不妥,但却没有如同连清那样愤怒,而是选择了很是温和的声音去问两个孩子原因。 连宝本来僵直的身子瞬间松了一下。 咬了下唇,小脸上的倔强便那么适时的裂开了一条缝,再对上伏秋莲时,小家伙的声音里都带了几分的颤音儿,“是他们,他们说三婶是下,下贱人,给人接生,是那些腌脏的老婆子们干的事,我,我不服,但我没动手,是他们先的动手——” 旁边,毛豆跳起来,“不是小宝的事,是我的事,他们说三婶婶是商贾之流,是,是不不得台面的——是我和他们先绊的嘴,也是我动的手,小宝只是要把我们给拉开的。先生,真不管小宝的事——” 两个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出来。屋子里瞬间就静了下来,伏秋莲握着茶的手微紧,继尔,她无视连清一脸内疚,放下茶盅,脚步轻盈的走到两个孩子跟前,“乖啊,三婶谢谢你们维护三婶,真是三婶的好孩子。” “可,可我们不该打架,惹先生生气。” 毛豆垂下了头,很是自责。 眼角不时的瞟一下连清,两个孩子都觉得心里很害怕,更带着几分恐惧——家里人都和他们说,一定不能惹先生(三叔)生气。 现在他们竟然打架。 在那么多人面前,先生罚他们站。 还又挨了那一家子人的骂。 都是他们不好。 可两个孩子心里又觉得自己没做错。 特别是在看到伏秋莲的温声软语,甚至还把他们的双手拿在手里轻轻的捂着的时侯,两个孩子都是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这可是他们挨罚时都没有过的情形! 身后,连清也有点怔,他看着两个孩子,脸黑了起来,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听不出来的复杂和冷意,“你们两个是因为这个才和对方起了争执?” “是,是啊。他们还说弟弟是,是小兔崽子,还说以后三叔要另外娶别的女人,会不要三婶和弟弟的——” 深吸了口气,连清怒声,“胡说,这都是谁说的,真真是岂有此理。”学馆里怎么竟然有这样的说法?别说他和自家妻子感情越来越深,便是之前那段最为僵持的时间里,他连清都不曾起过休妻另娶的念头! 男子汉有所为有所不为。 而休妻另娶,则是他所最为不屑的。 靠着娘家妻子,便是他能更上一层楼,可以后呢,受到岳家的制肘,然后,看着岳家诸人脸色行事?堂堂七尺男儿岂可如此这般没有骨气?或者有人会做,但他连清绝不屑为。 “就是,就是那个王家的三小子嘛。” 王家三小子正是和两个孩子打架的那个孩子,比毛豆两个要大上两三岁。想到今个儿在学馆里的情形,那王家的人一番气势汹汹,追究到底的样子,他就觉得心头一阵怒火。 怎么就才打断了手呢? 实在应该是把他的腿都打断。 让他好好的尝尝胡说八道的后果! 感受到连清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毛豆两个都不自禁的缩了缩身子——先生真的生气了,那么,是不是就要把自己两个给送回家了?这么一想,毛豆先就害怕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下,“先生别生气,都是我的错,你要罚要打都可以,只求别赶毛豆走。” 连宝也要跪,“是我的错,不关他事。” 却被伏秋莲一手一个给拽起来,她压下心头的怒火,“你们两个乖,知道帮婶子说话,婶子谢谢你们,还没吃东西吧,走,和婶子去后头吃饭去。” “可,可是先生——” “让他自己在这里好好的反省反省。”伏秋莲的话里带了怒意,她似笑非笑的嗔一眼站在桌子后头,一脸怔然的连清,“有些人啊,就该得好好思考思考了,这办学馆教孩子可不是只教一个学识,书本上的东西,不就是照着念,谁不会?” “娘子,我——”连清一脸的懊恼,他之前在学馆里真的不是故意罚两个孩子的,他那会正忙的晕头转向,却被王家的人堵在了屋门口,听到是这两孩子,更是带了几分怒气。 自己让他们好好的读书。 竟然不听话的去打架? 耳边,响起伏秋莲似嘲似讽的话,“可最重要的某人却偏偏给忘了,你就是教出一个天下第一的学生来,但这个学生不走正路,不务正业,把那些所谓的小聪明全用到邪道上去——日后,这样的学生谁敢用,谁敢结交?” “娘子,我——”错了两个字还没出口呢,伏秋莲已经一手一个,携了毛豆和连宝两个直接出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连清懊恼的捶了下桌子。 他怎么就没多问几句呢? 当时看到王家那孩子头上包着,脸上鼻青脸肿,胳膊又被人打了绷带,人家又指责他说是走后门带进来的两个学生,连清被某些事烦着,不急起来才怪。 而挨罚的两个小子也硬是一直没开口。 哪怕是他问了一路。 两个人都没说半个字为什么打起来的。 可没想到在伏秋莲跟前却说了。 而且原因还是这个! 连清揉揉眉心,一脸的内疚和自责。 更多的却是惭愧。 维护娘子原本是他自己应该做的事。可没想到却被两个孩子给接了过去,而他,这个不明真相的却还要帮着对方罚这两孩子—— 难怪他们心里委屈。 再想到自家娘子刚才临去时的那一瞥。 得,连清更头疼了。 今晚直接就打地铺吧。 后头院子里,刘妈妈把辰哥儿哄睡下,才想着刚才听到外头自家姑娘起床,好像是吩咐冬雪去做些夜宵,正想着去厨房看看,才迈出门坎,便看到伏秋莲提了盏气死风灯,带了两个毛豆两个走进了院子。 “姑娘回来了,你们两个怎的还不歇着,是饿了吧?且等等,你们冬雪姐姐煮的面马上就好,咦,怎么好像哭了?”刘妈妈顿了下,仔细的看了两眼两小,又抬头看向伏秋莲,却是没能在自家姑娘脸上看出半点的异常。 她只能出声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做什么,可是想家了?”又扭头看向伏秋莲,“”姑爷呢,难道说还在前头忙着?再忙也得吃上结东西啊,要不,老奴送过去?” “不必送,相公他不饿。”顿了下,她不想刘妈妈多心,只解释道,“相公他有事在忙,妈妈别去打扰。” 刘妈妈虽心有狐疑,但却也又怕连清真的有事在做,便点点头,“成,那老奴就去看看冬雪那丫头煮好了面没有,顺便我去帮帮她们。” 刘妈妈走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禁脚步就那么的慢了几分。 她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是吧,她担心自家姑娘的性子又执拗起来,若是和姑爷再闹腾起来,不管怎样,到时侯吃愧的一方总会是女的。姑爷现在可是举人老爷,又和刘大人合作弄了个学馆。 明年开春就是要考状元的人。 姑娘再闹腾,岂不把姑爷越推越远? 她悄悄的站下来,听着屋子里头的动静,心里想着,若是姑爷和姑娘真的闹了别扭,她得想个法子好生的劝和着些才是。只是,接下来的话却是听的刘妈妈心头大怒——那些人竟敢瞧不起她家姑娘,真真是该死! 同时,无形的,在心里也把连清给怪怨了几分,你可是当人相公的,怎么可以这样由着别人欺负自家娘子? 这一点她倒是真的错怪连清了。 若是知晓那几个孩子因为这事而打架,不管如何,连清是绝对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屋子里,伏秋莲让两小坐下,帮着他们一人一杯茶,“喝口杯暖暖气,我都没生气呢,你们两个小孩子哪来那么大的气性?” “婶婶你真的不生气吗?” “是啊,三婶,那人太可恶了,他就是个坏人。”毛豆举了举小拳头,磨着一口小白牙,“下次别让我看到他,不然还揍他。” 这话说的伏秋莲笑起来,她揉揉眉心,试着和两个孩子讲些成人间的道理,“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说便让他们说啊,咱们又不会少块肉,只要自己或自己在意的人活的开心和自在,别的人可不算什么的。” “难道说,狗咬了你一口,你还返回去再把狗咬上一口不成?”伏秋莲觉得自己这样的话很正常,虽然她心里便不是真的这样想—— 在她看来,狗咬了你,你自是不能再咬回去。但你可以用别的方式啊。 狗肉不是也挺好吃的? 不过这会她对着两个孩子,还小呢,以后有些人情世故得去他们自己体会,不然的话她说了也是白说的。 只是,毛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着实的怔了下——“那,婶婶,咱们就由着狗来咬不成?” “傻孩子,你可以跑啊。” “要是跑不过呢?”连宝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直到这会伏秋莲才发现连宝的眼很漂亮,狭长狭长的,乌黑葡萄似的,带着属于孩子气的稚嫩气息。 “跑不过就打呗,不过就是个狗,咱们还怕他不成?”毛豆撇了下嘴,小脸上带着几分嘲笑连宝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的看不起,嘿嘿一笑,“我爷爷说过了,狗都是没啥胆的,所以,咱们才不怕。” “……” 伏秋莲觉得满脸都是黑线。 这楼都歪到哪去了?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应该是冬雪两个把面条煮好了,伏秋莲便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今个儿的事算起来真的不怪你们,就是婶婶若是在场,说不定会更生气,但你们还是学生,又是随着你们叔叔一进去学馆的,打架总是不好的影响,对不对?” 两个人都垂下了头,没出声。 他们虽然对于打架不后悔。 但却真的有些担心连清的态度。 要是他真的不要自己了? 让他们回家。 那家里人还不得把他们皮给剥了? 两孩子在那里纠结,伏秋莲略一想便猜到了,只笑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冲动了,知不知道?” “嗯,我们记下了。” 伏秋莲满意的伸手拍拍他们的脑袋,眼底尽是暖意,“你们还小,要记得一句话,有些时侯啊,打架并不是唯一解决事情的法子。就像刚才你们两个说的一样,要打狗,可真的打不过时,难道就任由着狗来咬?” 两人都抬起头,巴巴的瞅着她。 伏秋莲一笑,“可以用别的方式啊,先把狗哄好,哄出去,然后,再收拾,即不会被人逮到也不会被人注意,还解决了事情,多好?” 外头,站在窗下听壁角的连清嘴角抽了抽,他家娘子这是劝人呢还是给人加油鼓劲呢? 有这样劝人的吗? 心里腹诽着,连清眼角余光瞟到不远处过来的刘妈妈几人,不好意思再站在窗下听壁角,轻轻一咳,挑帘子走了进去,“娘子,我饿了,面条煮好了么?” 伏秋莲翻个白眼,很想说,吃个鬼,饿死你得了,可当着两孩子的面她还是压下心头的不满,不过语气却带出了几分,“应该还没有,相公不是刚才说不饿,不知道冬雪有没有煮相公你的呢。” 才进来的冬雪正想点头,哪能没有姑爷的啊,她特意煮多了好些呢,却被刘妈妈上前一步拦下她,“姑爷可是不好意思,咱们刚才听姑娘说您不回来,所以,这面还真的没给您煮,要不,老奴再去重新给您生火煮一些?” “……” 连清嘴张了张,眼底尽是苦笑。 看吧,得罪自家娘子的后果出来了。他还没出声呢,耳边,刘妈妈呀的一声,一拍腿,“老奴倒是忘记了,咱们灶上的柴没了,怕是不够烧——不过我记得灶上还有些下午的点心,锅子里还有些面汤,要不,老奴给姑爷您端过来?” 冬雨张大了嘴,什么面汤啊。 灶上锅子里还有好些面条好不。 能装两三碗呢。 却被冬雪狠瞪了一眼,把到嘴的话收了回去——虽然她不清楚为嘛刘妈妈会这样说,但听冬雪的话总是没错滴。 伏秋莲挑挑眉,看到连清一脸纠结,郁闷的模样,忍不住眼底掠过一抹笑意,虽然说今个儿这事怪不得他。 可她这会被人瞧不起。 心生恼意,想牵怒个人成不? 所以,直接无视刘妈妈的话,反是扭头招呼起毛豆两人来,“快坐下,这面条得趁热喝,是用鸡汤煮的,很是清爽,也不油,又补,你们两个正长身子,又读书,多吃些。”径是看也不看站在旁边的连清一眼。 ------题外话------ 有二更——   ☆、104 歇了(二更 对于小孩子绊嘴打架,哪怕是动了手,伏秋莲并没有真往心里去,孩子能有几个记性? 不过是今个儿吵明个儿好的罢了。 而且,对方那孩子伏秋莲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孩子,说出来的话当得了什么,估计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那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足以让伏秋莲生气的是对方家里头的人,若没有听到家里大人这样的说法,孩子知道个啥? 再说,能让孩子这样随口骂出来的。想来,对方家大人在家里说起这些时肯定是极为的顺口。 顺口到连避一下孩子都不曾。 这样的情况之下,伏秋莲能不恼不生气?坐在外头的榻上,她的脸子就落了下来,当着连宝毛豆两个孩子的面她是强忍着没说什么,直到两个孩子回了自己的屋子睡觉,连清满是愧疚的走进来,她方冷冷的一哼,转身上榻。 把个清冷的后背留给了连清。 “娘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去怪责他们两个,更不该就这样由着那个孩子去说你——都是为夫我的不是,你要是生气,便骂我打我都成,只别气坏了自己个儿。” 任由着他在那里唠叨了半天,眼看着嘴皮子都要磨破,连清觉得自己是一筹末展,都有种想要哭的感觉时,伏秋莲慢慢的转过了头,朝着他淡淡一笑。 “相公这是怎么了,我怎么都听不清相公话的意思,和我道歉?你做错了什么么?” “我,那个,没,有,不是——”连清伸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记,满脸的苦笑,“娘子,都是我错了,为夫嘴拙不会说话,求娘子原谅为夫这一回吧。” “那你说说看,你错在了哪?” “我——为夫错在不该没有问清他们几个孩子吵嘴的真正原因,又因为对方是刘大人家的妻侄,便想着不过是几个孩子,哪里还有什么大事,便直接罚了毛豆两个——”当时他倒不是一点没问,可对方和他说的却是很含糊啊。 人家只说,是他们家的孩子不对。 一时的无心之语,刺激到了两个孩子。所以,这几个孩子就打了起来,而且人家直接就陪礼道歉,甚至还让自家孩子当着他的面给毛豆两个陪礼。 可当时毛豆两个却是什么反应? 直接一哼,把头扭了过去。 他们不理人家! 人家当时那孩子都气哭了。而且,那一家子人的脸色也很是难看,却偏还笑着和他说,“没什么,孩子都是这样的,有口无心。” 你说这样的情况之下,你会怎做? 连清觉得妻子这次的事情上怪他真的有些不妥的,不过,他也清楚自己是真的做错,反正也没外人,和自家娘子低头服个软怕什么? 半响,几乎就在连清觉得自己得不到回应,心里很是不知如何是好时,伏秋莲却是慢慢的再次转过了头,朝着他嫣然一笑,“相公,那你可知晓你错在了哪?” “为夫晓,晓得——”顿了下,连清又赶紧的摇头,“还请娘子指出来给为夫听,为夫日后一定会改。再不会让娘子失心和难过。” “童言无忌,我自不会如同连宝和毛豆他们两个一样和个孩子计较,那些话也成不了什么气修,但相公有没有想过,孩子不知事都是这般的说法,那么他们家大人呢?” 伏秋莲的话在这里停下。 连清听的却是心头一阵,略一沉吟,他双眸灼灼的望过来,“娘子是担心那个王家?无碍,我去解决便是。” 伏秋莲点点头,看着连清半响,叹口气,“相公还不睡?” “我,我这就睡。” 伏秋莲简单一句关心的话,让连清差点泪流满面——不容易啊,要听到自家娘子关心的话,他是真心觉得高兴。 因为伏秋莲白日里的风寒,连清又回来的晚,晚上终究是刘妈妈在里头屋子里照看辰哥儿,夫妻两口子便睡在了外间,合衣卧下,伏秋莲想了想翻个身子看向连清,“相公,那王家你刚才说,是刘太太妻舅家家?” 她和刘太太的关系不错啊。 和刘太太家的娘家更是没半点瓜葛。甚至她到现在才知晓刘太太的娘家姓王! 所以,她自打听了连清的之后就高速度的转起了脑子——自己何时得罪了这王家? 以至于连个孩子都要欺上来。 “娘子别多想了,明个儿为夫去把这事探听一下,然后,这事交给我如何?”连清很是有些心疼,自家的娘子心疼还来不及,被人那样的轻视。 都是他这个当相公的不好。 若是他有足够的地位。 那些人谁还敢欺负他家娘子? 轻轻的拥着伏秋莲,连清似是感觉到伏秋莲压在心底深处的怒意,他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给她缓解着心头的怒火,“不气,为夫保证给你出气,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轻快的声音被刻意压低,适时的带出几分低落,伏秋莲背对着他,暗自翘起了嘴角——自家相公是个傻相公。 不过她喜欢,呵呵。 次日一早,一家子人聚在一起用过早饭,临出门前,在伏秋莲再三的鼓励下,毛豆和连宝两个鼓足了全身的勇气,起身对着连清行礼,“昨个儿是我们不对,不该违背馆里头的规矩,和人动手打架。”特别是整个馆里都知道他们是连清的人,若不处置他们,如何服众?他们是觉得委屈,可经过伏秋莲的劝说和解释,已经清楚了自己的错处。 有些事,真的挺简单的。 用拳头去解决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就如同他们这事,若是昨个儿不处置他们,别人日后说起来,提到的必然是连清循私,是他们不守规矩。 却绝不会有人说是对方故意挑衅。 更不会有人说错不在他们。 因为大家看的都是表象。 至于内里? 谁去理会啊。 “也怪我。不过日后尽量不打架,可以做到吗?而且你们还小,若是打架解决事情成了习惯,对你们日后很不利的,这人啊,得学会四两拨千金。” “多谢先生教诲。” 两个孩子面对着连清,会乖很多。 这会听到连清的一席话,纷纷又躬了下身,异口同声的道了谢后方转身向伏秋莲告辞,“婶婶,我们去学馆了。” “去吧,路上小心。” 虽然知晓两个孩子不会迷路,又有后头的连清随着,可伏秋莲还是会在每日他们出门时加上一句‘路上小心’,她就怕这几个孩子出事。 “婶婶再见。” “娘子放心,昨个儿的事,我不会忘的。”连清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先是听的伏秋莲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她抿唇一笑——连清说的是昨个儿几个孩子打架的事呢。 虽然她心里真的没在意,但若是能知晓那王家如何这般的敌视自己,也是个好的啊。学馆里,连清看向今个儿依旧来晚,圆滚滚胖的像个肉球般的男孩子,摇摇头,“昨个儿我忘记问你,连宝他们两个为甚和你吵嘴打架?” “那,那是因为他们欺负我。” 小胖子挺直了腰杆,看向连清,“先生,我姑父昨个还说,让我好好和你学习呢,先生和我姑父很熟么?” “……”这么丁点,臭屁般大点的孩子,竟然也学会了拿官来压他,他笑着摇摇头,看向站在那里,高扬了一颗小脑袋,如同开屏孔雀般美丽,连清就想把他那颗小脑袋给剖开来看看。 这里头都装了些什么啊? “你管刘大人叫姑父?” “是啊,刘大人是我亲姑父呢。”小胖子一笑两眼咪成缝,看不到半点眼了,随着他的笑,好像整个人都在颤,他看向连清,“先生问这些做什么?” “随便问问。”接下来,连清真的都是很随便,很随便的问问,什么你家有没有狗啊,你家可有枣树,梨树如今都枯了吧云云,小胖子开始还记着家里人的话,一定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和这个先生说话,可随着连清的问话越来越简单,甚至简单到今个儿又是晴天,啊,外头的阳光真好之类,小家伙心里的顾忌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如是,始终不曾放松他脸上神色的连清一顿,话题一转直奔中心,“你昨个儿那些话,是听谁说的?” “我爹,还有我娘,啊,不是,我不能说的,我爹不让我说——”小胖子话一出口,猛的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捂嘴,而后,他一张肥胖的脸一颤,一屁股会在地下哇的声哭了起来。 “呜呜,老师骗人——” “呜呜,我爸妈会把我打死的,他们不让我和老师说,呜呜,我不要挨揍,我错了——” 听的连清满头黑线。 这孩子,他忍不住伸手去搀,却被小胖子给闪身避开,“我不要你扶,你是坏先生,你骗人——” 连清失笑,压下性子解释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爹娘知晓你说的,他们不会揍你的,如何?” “真的?” “比珍珠还真。” 打发了小胖子,连清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把手坐了会,抬起手在眉心揉了两揉——她家娘子猜的很准。 这事果然是王家大人做下来的。 只是,自己好像都不认识这王家的人啊,怎的就得罪了他们家?甚至让他们不惜以诋毁自家娘子来发这口恶气? 转而,连清就想到了伏家。 难道说,是舅兄或是岳父的缘故? 这也不是没有的事。 大舅兄身为捕快,得罪人自是不用提的,至于岳父,生意人以和为贵,岳父的人缘虽是极好,但总是有那么几个不和或是彼此看不顺眼的人不是? 这么一想,连清便暗自忖度了下,或者,抽空寻个时间去趟伏家?不过,去伏家之前他却要先把这个王家的底细打探出来才是。 中午在学馆里用的饭,回到家,已经是酉时中,眼看着就是晚饭时间,伏秋莲昨个儿一天一夜没抱到儿子,今个儿一早便觉得难忍的很。 想着自己个儿已经好了,辰哥儿又瞅着精神还好,屋子里都做了清洁,甚至拿醋薰过,伏秋莲便在犹豫了下后和刘妈妈接过了辰哥儿,“儿子乖啊,结结实实的长,不要生病哦。” 似是回应她的话,辰哥儿小手小脚在她怀里踢蹬两下,竟是真她咧了咧小嘴,露出一床没有牙的牙床。 整个下午就在和辰哥儿的厮混中渡过去,直至外头传来刘妈妈的声音,伏秋莲才惊觉,一下午过去了。 而且,连清回来了? 她捏捏儿子的小脸,笑,“你老爸回来喽。”而后起身,笑着看向已经在隔壁换过一身衣裳,简单梳洗过后,出现在室内的连清,“相公回来了?累了吧,我帮你倒茶去。” “不用,我不渴。”伸手按下伏秋莲,让她坐在榻侧,自己则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他笑着看向正躺在榻上玩的自得其乐的儿子,眼底有说不出的温软浮起,更多的却是对生命的惊奇,“娘子,辰哥儿好像长大了不少呢。” “那是自然,马上就三个月了呢。”伏秋莲也满是感慨的笑,辰哥儿初生下来时她可是很担心,辰哥儿是早产,万一有什么三灾八难的可如何是好?没想到命运终究是眷顾了她。 辰哥儿生的很好,很结实。 除了那一晚的吐奶,到现在三个月了,一点其他的不适或是小病都没有。 夫妻两人说了会子话,连清放下手里的茶盅,想了下把今个儿在学馆里头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他看向伏秋莲,“你说,会不会是因舅兄或是岳父?”他把话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这两个男人可都不是他能说的。 伏秋莲挑了下眉,想了想,记忆里真没什么王家的事,最后抬头,看到连清也纠结了一张脸,她笑起来,“即是咱们都想不出,那就且不管就是。” “嗯,我这两天再打探一下王家的事,想来总会清楚的。”连清并没有和伏秋莲再多说什么,可心里却是暗自决定,这事,他和王家是没完的! 他的娘子,是娶来疼的。 可不是由着人来诋毁,欺负的。 伏秋莲自然不清楚他的心思,若是知晓,她也不清楚自己会是劝还是不劝,不过这会因为不知道,所以,她是根本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看着连清逗弄辰哥儿,她静静的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安稳和踏实,若是时光静好,就此停驻。 该多好? “对了,相公,刘家今个儿来人了呢。”伏秋莲猛的想起了个什么事,抬头看向正在挠着儿子小手心的连清,“再过五日便是刘家小公子满月,刘家请咱们去喝喜酒,相公觉得,咱们送什么礼物好些?” 太贵重的吧,怕被人说她们夫妻巴结对方,而且,说实话,以着他们两个,特别是伏秋莲几次三番救下刘家母子的行为,便是不送礼,刘家也要把他们给奉为贵宾的。 只是这中间还牵涉到刘大人和连清之间的关系,甚至刘大人还是伏展强的顶头上司,伏秋莲倒是不怕得罪人。 可她得罪了刘家。 刘家会把账算在连清,算在伏展强头上的。这可不是她想要的。而且,可以说没有伏秋莲,是绝不会有刘家母子的现在,她可是刘家名副其实,真真正正的大恩人,她为何要为了一丁点的小事而让刘家对自己反感,以至于失去一个恩人所应有的待遇? 她脑子又没进水。 “娘子觉得呢?”连清略一迟疑,抬了抬眸,扫向正斜倚在榻侧的伏秋莲,一袭大红色斜襟小袄,袖口镶了金银边,几朵缠枝莲自下摆袅袅浮起。 低鬓慵懒,神情悠然。 红唇轻掀间一片的从容自在。 这样的伏秋莲,让他心头都跟着一跳,他深吸了口气,赶紧移开眼,“娘子觉得,一般人家这样的场合送什么礼物?” 若是一般的人家,伏秋莲想了想之前问过刘妈妈的话,略一沉吟她抬眸道,“打个银制的长命锁或是如意璎珞圈之类?” “嗯,就这样吧。”连清顿了下,笑着看发了眼眸光微闪,一抹诧异在其中浮过的伏秋莲,想了想多加了句解释道,“咱们家和刘家,其实也没多大的关系。” 伏秋莲一听这话,忍不住就是一笑,她点点头,“成,我都听相公的。”可不就是这样?若非是自己机缘巧合下救下刘家母子,别说刘大人,便是凭着刘太太那一副倨傲,眼高于顶的性子,又岂会把她这个所谓的商贾之女看在眼里? 这么一想,伏秋莲愈发的不再去多想,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是讲究缘份和时机的,太过刻意的去和对方相处,会失掉自己身份的,即是有了决定,伏秋莲便笑了,“成,那明个儿我便去银楼找人制一套,”顿了下,她加了句,“咱们制一套,两个小手镯,和小脚镯,妈不会太贵重又和一般人区分开,相公覍得这样可好?” “成,就依娘子说的。”连清微微的笑,点点头,再抬头,深幽若海的眸子在绰绰灯影下多了抹东西,似是有股火苗窜出来,灼热而撩人,“娘子,天色不早,辰哥儿都睡了,咱们,也该歇了呢。”   ☆、105 登门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十二月初六,晴。万里无云,碧空如洗,难得的一个暖阳天。这日是刘大人家的儿子满月,伏秋莲夫妻两用过早饭,在家里略作收拾,巳时中,夫妻两人带了礼物出了家门。 仍旧是没有带辰哥儿。 一则是怕冷,二来吧,伏秋莲觉得去刘家是赴宴席的,肯定人多的很,刘大人为了热闹和充门面,显身份,少不得是要请戏班子的。 那戏台子一唱起来,敲锣打鼓的。 吓到了辰哥儿可就不好了。 小孩子本就心智不曾长全,若是这一惊吓,得好些天才能缓过那个劲来的,她可不想让自家辰哥儿受苦。 夫妻两人自然是同样的心思,天下父母心里,总是想让自家的孩子永远健康,平安的,伏秋莲一提,连清自然也同意,他之前也没多少想把辰哥儿带过去的心思,只是刘大人提了句,说把孩子一块抱过去,如今提了伏秋莲的话,果断的点头,“成,咱们不带了,只是得劳烦刘妈妈辛苦。” “姑爷您说这什么话,老奴可是乐意的。”她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又是独自一人的,没儿没女,可不打心眼里把伏秋莲当成了自家的孩子? 抱着辰哥儿,她就觉得很安心。 她是真心的想带辰哥儿的。 如今听连清一说,刘妈妈麻利利的接了话,只笑道,“姑爷和姑娘你们尽管去,老奴保准把辰哥儿看的好好的。”顿了下,刘妈妈在心里想了几回,还是出声道,“姑爷,那王家今个儿可是也要去人?您,多看着点姑娘,姑娘脾气一点就着的——” 她是担心伏秋莲。 那样的场合下,伏秋莲若是真的和王家开战,那自然是落了下乘——不管是不是王家挑衅在前,只要自家姑娘和她们对上,在外人眼里,姑娘也是错。 可身为镇上最年轻举人的娘子,若是姑娘由着她们王家那些人嘀嘀咕咕,甚至欺到头上还忍着,那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软弱可欺,甚至是蠢笨。 所以,刘妈妈很担心。 更不知道如何去劝伏秋莲,临出门,想了又想,她终是没能忍住,和连清多说了两句——希望姑爷多留点心。 “妈妈你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娘子的。”连清笑着让刘妈妈放心,又回头看向不甚在意的伏秋莲,微微一笑,“娘子,咱们走吧。” 马车缓缓驶起来,不过两刻钟便到了刘家,门前已经有不少的车子停下,门前有守着待客的婆子,自是认得连清,看到他扶了伏秋莲下车,赶紧上前屈膝行礼,“连老爷,连太太,我家太太命老婆子在这里侯着,迎您二位进去呢。” “有劳妈妈您。” 一行人走进去,在二门前分开,连清被小厮带去前厅那边,那里自然有刘大人亲自招待的一些男客,伏秋莲则被那婆子带去内院—— 那是刘太太亲自招待的女客地方。 男女大防,便是赴宴也是要分开的。这就是规矩,是礼教,谁也违不得的。伏秋莲身后随着的是冬雪,小丫头低眉敛眼的随在她身后,很是规矩。 旁边,那婆子暗自点头。 果然不愧是举人老爷家出来的呢。 比起别家的太太,以及丫头,再看看人家连太太,以及连家的丫头,这才叫规矩呢,人连太太还是自家太太和小公子的救命恩人,可看看人家这态度,多低调? 婆子心里这么转着念头,面上的恭敬便愈发多了几分,这样的人才是值得尊敬的啊,转过两道走廊,穿过月亮形拱门,婆子笑指着前头的院子,“前头就是我们家太太今个儿宴客的地儿了,连太太您请。” 才进院子,就听到清脆的笑声响起,伏秋莲抿了抿唇,眉眼微弯,嘴角含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小丫头的打起厚重的绵帘,“太太,连家太太来了呢。” “哎呀,快请。” 刘太太这人吧,你说她倨傲,眼高于顶,这都是真的,她这人就是看不起一般的人,可若是她真的喜欢你,或是觉得和你合缘,把你放进了心里,她自是会处处为你着想,觉得你是最好的朋友。 一如伏秋莲,连着救了她们母子好几次,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和上,刘太太是真的把伏秋莲当成了好朋友,听到丫头的话,她直接把手里的儿子递给旁边的奶娘,自己就起了身,“伏家妹子,快来这里,坐我身边。” “……” 伏秋莲很不想过去,这屋子里哪个女人不以交好刘太太为大事?自己虽然救过她几回,可她不想出这个风头啊。 只是刘太太的手伸了出来。 她要是不接? 估计以后和刘太太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笑着点头,“多谢刘太太。” 即然是躲不过,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落坐,伸手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茶,她看向刘太太,“还不曾恭喜刘太太呢。” “你还用和我客套么?若不是你,”刘太太顿了下,她想起什么般扭头,招手唤奶娘,“你把哥儿抱过来,给伏家妹子仔细看看。” 小家伙已经长开,虎头虎脑的,本来还在睡呢,被奶娘这么一抱着往前递,不知怎的就醒了,憋了下嘴,乌溜溜的大眼转了下,好像是看到伏秋莲似的,竟然把手放到嘴里啃起了拳头玩。 奶娘很是惊奇,“哎呀,今个儿哥儿被吵醒竟然没哭。太太您瞧瞧,哥儿真的没哭哦。” “可不是来着,难道说,他知道是伏妹妹救的他,所以,看到伏妹妹心里欢喜,便不哭了?”刘太太自己摇头笑着,抬头看到伏秋莲,笑着道,“妹妹你有所不知,这小子简直就是个魔头,若是自己醒还好,若是被人吵醒,那得哭的把屋顶都给掀翻了。” 虽然刘太太嘴里抱怨着,可眉梢眼底那有半点嫌弃或是恼怒的样子?伏秋莲也是当娘的,自是理解刘太太的心思,只笑道,“刘太太有所不知,这孩子能哭啊,也是说明他健康的一种的。” “啊,这话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伏秋莲笑着弯弯眉眼,看向正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婴儿,“刘太太您看,若是哥儿不舒服,哪里有那么大的精力去哭?若是哭声宏亮,那可不就说明他没事,只是想哭,所以便哭了?” “明明是歪理,被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是真的了。”刘太太笑着摇摇头,想起前两次的凶险,她是真的对伏秋莲服了气,只连声道,“李妈,你快抱着哥儿给伏家妹子磕个头,就当是哥儿谢过伏妹子的救命之恩。”若不是眼前这女子,哪有她现在的情形? “可使不得,刘太太不成的。” “有什么使不得的,伏妹子你坐好。”刘太太伸手按下伏秋莲,眼底尽是感激——可以说,她和儿子这两条命都是人家救回来的,磕个头算什么? 奶娘已经抱着孩子跪下去。 伏秋莲哪里能真的受这个头? 侧身就避开了去,“刘太太,我也是刚好知道些医术,您可不能折我的寿啊。再说,这也是您和小公子的运气不是?” 这话刘太太爱吃,不过,她还是笑着咪了眼,“伏家妹子快坐,别客气。”又指着她身侧的一位中年妇人笑道,“这是我娘家嫂子,嫂子,这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伏家妹子,怕是我和哥儿哪还有这会?” “可不是这样,我家姑奶奶遇到了贵人呢,连三太太人好,心也好。不愧是举人太太呢。”王家大太太长的很是福气,胖乎乎的圆脸,明明人到了中年,一笑却是脸边两侧有两酒窝窝,配着她温和的笑,倒是极容易的生出好感来。 伏秋莲露出个腼腆的笑,没出声。 不知道王家人的态度之前,她何必和她们多说什么话?便是没有听到伏秋莲的回应,王大太太也是面色不变,极是自然的端起茶抿了一口,把眸光转向了身侧的刘太太,“你今个儿虽说是满月,但你身子骨却是伤了元气,又不比那些十七八的,可不许逞强,好好歇上一段时间,多养养,记下没?” “嫂子你放心吧,我会的。” 一屋子的恭喜声中,伏秋莲低眉喝茶,耳边,不时听着王大太太和刘太太两人的低声嘀咕,多是王大太太叮嘱,刘太太点头应着,偶尔抬头,对上伏秋莲的眸子,她也回以一笑,“伏家妹子别客气,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我这丫头。” “刘太太不用担心我。” 午时初,宴席开始。伏秋莲作为举人太太,又是刘家母子的恩人,更得了刘太太的眼,自是被安排在了和刘太太一桌。 余下的另外几位不是刘太太的密友,不是刘太太的娘家人,这倒是让伏秋莲很是不适应,她甚至很想换张台。 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多好? 可惜刘太太拉着她不放。 席上,刘太太更是拉了伏秋莲的手,“伏家妹子,我一看你便觉得投缘,你又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我看不如这样,就让我们家哥儿当你的义子如何?” 刘太太这话一出来,便是她身侧,一直以淡然,安静神情,偶尔有人招呼,便微微一笑的贤淑样出现的王家大太太都不自禁的蹙了下眉—— 姑奶奶竟然要让儿子认这个女人为义母?她这里心里转着念头,面色不变,端起茶轻呷一口,看到周围人脸上不一的表情,她垂下了眸子。 伏秋莲瞬间就觉得自己成了观赏动物,各种眼神都有啊,欣赏的羡慕的,不屑的鄙视的,看的她觉得自己都要被这些眼神给烧溶了。 可她却不敢多想,更不敢耽搁。 旁边刘太太还等着回话呐。 不管她乐不乐意,这件事即然刘太太开了口,她就不能驳了她的面子,最起码,这事还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她试图压下心头的异样,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太太这可是抬爱我了,我何德德能,能当您家小公子的义母?再说,小公子有您和刘大人疼爱,哪里还用得到别人呢?” 刘太太怔了下,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说词,她本来也是一时想到,随口就说了出来,事实上话一出口便她觉得有些不妥,但话说都说了,这么多人面前,哪能反悔?只是,真的要儿子认个义母? 可没想到伏秋莲却是拒绝。 这让她心里多少涌起几分不悦。 如同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觉得自家的孩子是最好的,再说,刘太太再怎么看中伏秋莲,她素来倨傲,矜持惯了的。 只有她挑人家,哪有别人拒绝她? 再或者,人素来就是有种劣根性,得不到的都是好的,伏秋莲这么一反对,她倒是真的有几分想让自己的儿子认下这个义母了——连清是年轻的举人,又开着学馆,明年开春就要去科考,不管上榜与否连清可都是能得个官身的人。 那么,伏氏就是官太太了。 甚至可能比她还要高一级的官太太。 这么一想,刘太太便笑了,“伏妹子你可别客气,这小子是你救下的,他认你为义母,孝顺你可不也是应该的么?”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不错,最后,索性笑着做了结论,“伏妹子就别推辞了,这事咱们就这样定了,等到晚会宴席结束,我便去和我们家老爷说,想来,他也一定会同意的。” 旁边,王家大太太便笑,“那我可是要恭喜小姑,还有连三太太了。”旁边纷纷有人举杯对着刘太太和伏秋莲道贺。 宴席进行了一个时辰。 未时初,客人便陆陆续续的告辞,在伏秋莲却被刘太太留了下来,当然,留下的还有几名太太,但除了王家大太太之外,很明显的,伏秋莲是最得刘太太看重的一位。 三个女人一台戏,伏秋莲觉得屋子里很闷,又很吵,不过都是些琐碎的家长里短,东家婆媳不和,西家小姑嫂子不对付等等,可看看那些人,说的竟然是津津有味的很。 伏秋莲又不好开口要走,只能坐在那里喝茶,面露微笑,偶尔朝着和她打招呼的人笑着应和两句…… 又说了会子话,王家大太太起身,“外头戏班子不知道演到了哪,要不,咱们去看看?” 刘家是请了戏班子的。 宴席散后,有些客人告辞,有些人则被刘家的丫头引到了后头搭好的戏台前去看戏,王家太太是个戏迷,她在屋子里待了会,这会终是有些坐不住了。 “好啊,那嫂子你和周太太她们过去吧,我得去喂安哥儿呢。”刘太太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时辰没看到自己的儿子,她真的有点想的。 这个儿子是她盼了多少年才盼到。 她是恨不得当成眼珠子来疼。 别说让奶妈子抱着了。 就是刘大人抱一下,她都不放心。 伏秋莲也要起身,去前头看戏总比坐在这里听那些女人唧唧喳喳的强,只是她才起身,却被刘太太一把按下,“伏妹妹别走,我这两天身子骨还是有些不舒服,正想着问问你呢。” 伏秋莲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刘太太,怎的和自己较上了劲? 她真想丢给刘太太前世的一句话,‘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我改,我都改,只求你能放过我,成吗?’可惜,这话她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几位太太都走出付出,屋子里只余下伏秋莲和刘太太两人,亲自给伏秋莲续了茶,刘太太叹口气,“学馆里头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我大嫂都不好意见和您说,所以,只能请我帮着她道歉,我大嫂还说,庆哥儿被她宠坏了,素来口无遮拦的,今个儿她一定会狠狠的罚庆哥儿,改日定会登门亲自道歉,只愿你别再生气。” “太太严重了,我没生气。” “那些话你可不能真往心里去,他还只是个孩子呢,再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性子,和个孩子计较,怎么可能呢。”刘太太笑着看向伏秋莲,想了想又道,“你放心吧,过几日我大嫂会带着庆哥儿登门,让那孩子亲自给你道歉。”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伏秋莲摇摇头,语气轻柔,神情真挚,可心里却是晒然一笑——把个孩子推出来,拿个童言无忌来说话,也愧她们王家使的出来! “你这样,可是还在生气?” “真的没有。”伏秋莲想了想,握住了刘太太的手,语气愈发的真挚,“太太你放心吧,诚如你所说,我怎么能和个孩子计较?再说,那些话也没说错什么,我娘家可不就是个商贾?” “……”刘太太的脸一红,她们王家又是个什么大户人家不成?说是什么书香门弟,可不过她们的爹爹就是读过几天的书罢了,如今却偏偏的嫌弃伏家,刘太太自己想想都觉得脸红。 又有几分恼悔自己娘家给她惹事。 可娘子都求到她这,也不好直接推开不理。听着伏秋莲的话,不管是她心里怎么想,明面上却是让她很是受用,“你放心吧,我不会白白让你受委屈的,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儿子的义母不是?” 伏秋莲,“……” 她真的很想说一句,她不想多个义子啊,她有儿子,她有儿子! 可问题是没人在意她啊。 回去的路上,伏秋莲看向连清,语气里带着几分好笑,“刘太太说要让儿子认我当义母呢。” “嗯,刘大人和我提过这事了,你若是不同意,我就去回了她。”连清也有些头疼,好端端的多个儿子? 夫妻两人回到家,已经是下午申时末,刘妈妈和冬雨两个正在屋子里逗着辰哥儿玩,小家伙精神的很,不时的吐着泡泡,伊伊呀呀的也不知道说些啥。 看到夫妻两回来,冬雨帮着他们备好水,简单的梳洗,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冬雪泡了茶,“老爷,太太请用茶。” 伏秋莲示意她把茶放到一侧,自己却坐到了辰哥儿的身侧,笑着逗弄起了儿子,“妈妈你看,辰哥儿是不是越长越像我?” “嗯,眉眼像姑娘,但嘴唇,还有脸型却是越来越像姑爷呢。”刘妈妈仔细的打量着辰哥儿,越看越觉得自己说的对,还点点头,“之前还觉得只和姑娘像,现在倒有几分像姑爷了呢。” 连清笑,“妈妈,他是我儿子。” 这话说的刘妈妈几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不就是这样?当儿子的怎么也有几分像老子的地儿,不是这里就是那里,在儿子的身上,只要仔细的看,总能找出几分老子的影子的。 一屋子人说笑一番,连清看到毛豆和连宝回来,便和伏秋莲说了几句话,起身去了前头的书房。 屋子里,刘妈妈笑着帮伏秋莲倒了茶杯,“今个儿姑娘玩的可开心?” “妈妈是想问我可曾遇到王家的人吧?”伏秋莲菀而一笑,点点头,“遇到了,是王家的大太太,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是王大太太的小儿子呢,刘太太帮着她们道歉,还说过几日王大太太会带着那个孩子来咱们家陪礼。” “阿弥陀佛,这下就好。若果真是这样,说不定真的就是孩子们之间的无心之语呢。”这话听的伏秋莲扬扬眉,笑了起来—— 感情刘妈妈也觉得之前是王家大人的事吧?她笑着点点头,“希望是这样呢,少一事总是好的。”停顿了一下,她又道,“不过也没什么,若真是王家大人也那般的想法,也不怕,咱们又不求她们家吃穿,难道还怕了他们王家不成?” 这倒也是,别的地方不敢说,在这小镇上,伏家还真的不曾怕过,也不会怕,虽然这样想,但刘妈妈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咱们明个儿还是和老爷他们说一声去?”若真是王家人有什么心思,大爷他们心里也好有个数。 “这样也好。”伏秋莲点了头,榻上的辰哥儿不老实的踢起了小腿,哼哼唧唧的,她才想着是怎么回事,刘妈妈却笑起来,“哥儿尿了呢,姑娘你让让,老奴给哥儿换尿布。” “妈妈怎的知道他是尿了?”伏秋莲虽是这样说着话,可却还是起身让到了一旁,同时,她把新的尿布递给刘妈妈,自己则好奇的去看,“真的尿了吗?” 只是下一刻,她便满脸的讶然。 真的尿了呢。 “刘妈妈,你猜的真准。” “哪里能猜的这么准,妈妈我啊,是看出来的。”刘妈妈边熟练的给辰哥儿换尿布,轻车熟路的提着他的小腿,把新鲜的尿布包好,把辰哥儿放到小被子里,她笑着指指辰哥儿,“只要咱们大人细心些,这孩子尿了是其他的状况,都可以从他们的脸上或是动作上看的出来啊。” “啊,这我倒是真没想到呢。”伏秋莲拍拍自己的脑门,以前她虽然接触过妇产科,但对于婴儿的这些习性却是真的没有了解过—— 从她们的小脸和动作上,能看出这么些东西?伏秋莲还在这里沉思,刘妈妈却是笑了起来,“姑娘不用想了,等你过段时间习惯了,有了些带孩子的经验,这些事情啊,自然慢慢就知晓了。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就进个熟能生巧罢了。” 听着刘妈妈的话,伏秋莲失笑。 这世间事,可不就是个熟能生巧? 估计是觉得舒服,小家伙又抱着拳头啃了一会,吐了回泡泡,哼哼着喝了奶,心满意足的睡去。 伏秋莲长舒了口气。 她觉得带孩子真的好累啊。 也幸好刘妈妈帮着她。 不然,她得被这小子给折腾疯掉。 主仆两人悄手悄脚的出了屋子,冬天晚上来的早一些,不过是酉时初的时辰,天儿就黑了下来。 院子里撑了灯,冬雪迎上来,“太太,老爷还在前院呢,晚饭是再等等,还是过去请?” “再等等吧,反正不急。”家里都会在这个时辰用晚饭,若没什么其他的事,想来连清也差不多该带着他们两个过来了。才想着,便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刘妈妈笑,“瞧,哪里还用去请,这不是姑爷来了?” 晚饭摆好,几人依次落坐,伏秋莲笑着看向两小,“多吃些,你们可是正长身子,禁不得饿的。” 毛豆和连宝两个咧嘴笑,“谢谢婶婶。”在他们两眼里,伏秋莲是比加清要更加的让他们喜允伯。 当然,也不是说他们讨厌连清。 主要是连清是他们的先生啊。 背不好书,写不好字。 那是要挨罚的。 吃完晚饭,两个小的依例要告辞,连清却是突然叫住了他们,“明个儿休息一天,你们两个可要回家去看看?” “啊,明个儿不用去上学?” 毛豆和连宝两个都傻呼呼的瞪大了眼,好像自己听错了,那模样又憨又可爱,看的伏秋莲不禁扑吃一笑,“怎么,你们先生放你们假,你们这个样子,这是不乐意?” “不是,我们乐意,很乐意。”连宝一脸的笑,差点就跳了起来,虽然在竭力的忍着,可那咧开的嘴角却是出卖他的心情,“三叔,三婶,我们明个儿真的能回家?” “能啊,不上学就可以。”顿了下,连清加了一句,“以后每个月会有两天休息时间,你们两个可以随便安排,回家或是在家里歇着都可以。” “谢谢三叔。” 连宝这次是真的咧开嘴笑了起来。 合不拢嘴啊。 一个月还有两天休息时间。 他可以回家看娘家,也可以去玩。 哈哈,真好。 待得两小回了自己的屋子,伏秋莲有些好奇的看向连清,“怎的好好的想起放假来了,可是学馆里头有事?” “没什么事,让他们回家看看去。”端起手边的茶呷了一口,他笑着看向伏秋莲,“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一星期最好是放一天假的?” “可你没同意啊,而且还说,读书本来就该用尽全部的心思,其他的一切都得靠后云云,怎的如今这会,却是主动放起假来?” “没事,我就是这段时间想着你的话,你说的也对,如今咱们是办学馆,不是以前的坐馆,只有一个或两个学生,所以我便和刘大人商量了下,月中两天定为了休息日。” “这样也好。即然做了这事,总得要朝着好的方向走的。”对于这个学馆,伏秋莲其实还有很多的意见可以提,只是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闭嘴收声儿,还是让连清自己折腾吧。 最主要的,是她觉得这间学馆连清待不长的。明年开考,若是高中,他们一家哪里还能待在这里的? 要知道当今朝庭任用官员,采用的规律可是一直都有一个‘出生地规避’的原则呢。所以说,就是连清高中,他们这一家子明年不知道要去哪个倚角旮旯里生活,她说多了也没用。 次日用过早饭,伏秋莲送了连清去学馆,毛豆和连宝要回村子,她又担心他们两个回去,把前院唯二的小厮之一,叫小丁的唤过来,“你今个儿的事先停停,且送他们两个回家吧。” 连宝摇头,“三婶,我们两个可以的,小丁哥哥很忙的,要做好些事,别耽搁他。” “再多的事也没你们两个重要,若是路上出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你们的爹娘交待?”伏秋莲看了看连宝,又看向毛豆,“你们两个回去的路上不许惹事,更不许停顿,一切都听小丁的,赶紧回家,记下没?” 两小点头,“晓得了。” 家里一下子去了三个人,辰哥儿才睡下,伏秋莲便有些坐不住,想了想招来刘妈妈,“妈妈你在家看着辰哥儿,我带冬雨去前头的铺子看看。”昨个儿去刘家带的是冬雪,因为冬雪稳重一些,冬雨性子跳脱,说不得哪句话说错便是麻烦,如今铺子却是自家的,带着她自然无妨。 “成,您去吧。” 冬雨听到要带她出去,高兴的眼都咪成了一条缝,走路都一跳一跳的,“太太您真好——” 知道她是憋坏了,伏秋莲瞅着她一团孩子气儿的小脸,扬扬眉,故意做出了几分的不悦表情,“哦,我带你出去就是好,那是不是我昨个儿没带你出去,就是坏太太了?” “怎么可能,太太您什么时侯都是最好的啊。”冬雨性子直,可不代表笨,看着伏秋莲咧嘴笑,“太太人好,心也好,对我和冬雪姐姐,小丁他们都好,所以,我们都很喜欢太太呢。” “拍马屁,你嘴涂蜜了不成?” 冬雨嘿嘿笑,她才不怕自家太太呢。在她眼里,伏秋莲是真的很好说话,时时为着她们这些奴婢着想。 她和冬雪没少在私下里庆幸。 幸好那个时侯妈妈把她们卖到了这里,不然,不知道要在什么地方受苦呢,冬雪谨慎,细心,冬雨虽然性子大大咧咧,可却不是不知世事的。 有多少主子不把奴婢当人看? 饿死的,打死的,甚至是转身卖掉的。奴婢能有什么自主啊,遇到个好主子就是她们的运气! 两人笑着进了铺子,如今这铺子的生意已经进入正轨,因为进的绸缎都是好的,又童叟无欺,再打了个伏家的几分旗号,生意倒也被伏秋芝给不紧不慢的做了起来——不会赚太多,但每月赚个几十两还是有的。 有眼尖的伙计看到她们进来,才想着招呼,待得看清伏秋莲,脸色微变,“太太,您怎么来了?” 伏秋莲摇摇头,示意让他去招呼别的客人,她和冬雨则在铺子里自己逛,有几名客人,都是在选料子。 没一会,便成交了两三匹。 掌柜的要过来打招呼,也被她给摇头制止,带着冬雪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她走到柜台前,掌柜的一脸恭敬,“太太。” “这几天生意如何,货可还够?”待得了肯定的答案,伏秋莲又接过账本随意的扫了两眼,便笑着点了头,“成,你且忙吧,我和冬雨随便转转,你不用管我们。” “哎,太太您自便。” 在铺子里转了会,看了两份生意,小伙计虽不慎完全称心,但也没什么大的偏差,伏秋莲便给冬雨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走出铺子,站在街心,冬雨四下看了看,把眼神收回来,对着伏秋莲咧嘴一笑,“姑娘,咱们这是去哪?” “回家。”伏秋莲走在路上,心里无声的哀叹着,这当了娘的女人果然是做不得啊,你看她,这才走出来多大一会,竟然都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回去。 她越来越舍不得离开辰哥儿了。 果然是天下父母心啊。 血缘,就是这么奇妙呢。 主仆两人回到家,没想到在门口碰到冬雪,看到伏秋莲明显松了口气,“姑娘,您可回来了,家里来客人了呢。” “客人?谁啊。”伏秋莲边往院子里走边问,冬雪也看向冬雪,“冬雪姐姐,是谁啊,找咱们家太太的吗?” 她在这里可没啥亲人,应该是找连清的吧,不过找连清怎么跑到家里来了,她还在想着,冬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找太太您的,来人是王家的大太太,还有一位小哥儿呢。” 这是道歉来了。 不过对于王大太太能来的这么快,隔天就来,伏秋莲还是有些诧异的,她以为王家会拖个几天,待得不能再拖时方带着人过来呢。 心里想着,伏伙莲脚下的步子却是略略加快几分,冬雪亲自挑起帘,冬雨则接过她解下的大氅,先至旁边的屋子净了手,伏秋莲方转到了小客厅。 王大太太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平静,尽显端装,正在抿唇啜茶,身边一个肉墩似的小胖子,正撇了嘴哼哼唧唧的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好像椅子上放了针刺,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伏秋莲走进屋子里,王大太太正在训子,“给我坐好了,看看你,坐没坐形站没个站样,真是的,都被你爹爹给惯的不像样,再不听话,看我回去不罚你。” “娘,您又来了,儿子都和那两小子道过歉了。”小胖子一脸的不耐烦,撇了嘴,“不就是几句话嘛,我都和那两小子陪过礼了,怎么就没完没了了,真烦。” 帘子外,伏秋莲轻轻的翘起嘴角。 这小胖子倒是个好玩的。 她轻轻一咳,抬脚走进去,“原来是王大太太,我还以为是谁,大太太坐,请喝茶。” “多谢连三太太,今个儿登门实在是冒昧,都是我家之混小子,他嘴没个把门的,没遮没拦的说那些混话,你可别往心里去,这孩子我已经带了过来,你说怎么罚都可以。” “我告诉你啊,你骂我揍我都可以,但不许罚我抄书,小爷我最讨厌抄书了,女人就是婆妈,你赶紧的痛快点,打我一顿就得了。” 伏秋莲,“……”这孩子,挺可爱的啊,她觉得可爱,便抬眼仔细的去打量了面前的小胖子,王大太太却是心头一跳,看到她的目光在自家儿子身上扫来扫去,哪里还坐的住,一狠心,伸手对着自己的小儿子就是一巴掌,“你这混小子,怎么说话的,还不赶紧给连太太道歉?回去仔细你的皮。” “我错了,你打我吧。” 小胖子还说再嘀咕几句,可抬头看到王大太太眼底一闪而过的凌厉,知道自家娘亲是真的恼了,不敢再多说什么,把头一垂,身上的气势便只余下颓废,“我错了,我不该在背后里说您坏话,连三太太您罚我吧。”   ☆、106 道歉 不过是孩子的话,她若是真的执意计较,在刘太太这些人面前,岂不是落了下乘?伏秋莲笑着拉了小胖子的手,“好啦,我不和你计较,你叫什么,说来听听?” “庆哥儿,我叫庆哥儿,大名是王吉庆。”庆哥儿生的是虎头虎脑的,一双眼睛很大,咕噜噜的,很是讨人喜欢。这会他看着伏秋莲,乌黑的眼咕噜噜的转,有种生龙活虎的感觉,“太太,您就是先生的太太吗?你长的好漂亮哦,比起我们家的婶婶伯娘们都生的好,嗯,我娘亲也没你生的好看呢。” “这孩子,又犯混了。”旁边,王大太太一脸的懊恼,又带着几分羞怒,她赶紧出声打断自己的儿子,对着伏秋莲一脸歉意的笑,“都是我宠坏了他,这孩子性子直,有什么话就说,太太你可别生恼。” “怎么会呢,庆哥儿这是赞我生的漂亮呢,我哪里会生气?”伏秋莲笑咪咪的,把手里的松子糖递过去,“和我说说看,今年几岁了?” “回太太话,六岁半。” 六岁半,伏秋莲目测了下,嗯,比起家里的毛豆和连宝两个的确是身量要矮小了一些,可块头却是足够。 连宝和毛豆两个都没这小子身板结实,粗状。难怪得让连宝和毛豆两个打一个,伏秋莲眨眨眼,猛的开口道,“你若是和我说,你是打哪听来的那些闲话,我就原谅你了,好不好?” 伏秋莲盈盈浅知,俏生生的一句话,却是噌的一下把王大太太的心给提了起来——若是庆哥儿直接一句,说是在家听到的,这事? 她在心里不禁暗自祈祷起来。 但愿这孩子别胡乱说话。 耳边,响起连宝嘻嘻的笑,“太太说真的?若是我和你说了,你便原谅我,不再让先生罚我,打我手心?” “咱们拉钩。”伏秋莲一副哄小孩的大灰狼模样,庆哥儿却是扬眉一笑,声音很是响亮的开了口,“我在学馆假山后头听人说的,他们几个就是那样说的,我,我就随口学了来,不过,要不是毛豆踩了我的宣纸,又不道歉,我才不会说那些话呢。” “……” 学馆假山后头听来的。 这话骗鬼去吧。 可眼前这场合,伏秋莲的确不好和个孩子再继续纠缠这种事,她只笑着拍拍庆哥儿的脑袋,“庆哥儿真乖,去吃糖吧。我原谅你了。” “谢谢太太。”庆哥儿竟是直接在地下磕了个头,他使的力气真大,伏秋莲都能听的到砰砰声,而且,小家伙抬起头,额上一片紫青,他自己个儿都疼的直咧嘴,可却还是咧嘴露出一抹灿烂明媚的笑,“我哥哥说,那些话是错的,不能在外人面前说,所以,我给太太您道歉啦,您别再怪我,好不好?” 别在外人面前说—— 本来听着刚才那一番对答,提在半空的心已经放了下来,才想着喝口茶润润喉的王大太太,不想就听到这么一句,她嗓子一痒,差点就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这混小子,什么叫不能在外人面前说,那是不是自家人就能说了? 她暗自瞪了眼已经挖了坑把自己给埋下去的儿子,摇摇头,笑着看向伏秋莲,“连三太太,这孩子太皮,不过心却是个诚的,有口无心,您若是还不消气,便再罚他?” “说什么话呢,太太这话岂不是打我的脸?”伏秋莲赶紧把小胖子拉起来,一脸的心疼,“这孩子,我都说这事过去了,还那么实诚的磕那么个响头,我都替你疼。” “太太别担心,我皮厚,不疼的。”伏秋莲嘴角抽了抽,这孩子,皮厚,头皮还有厚薄吗? “好了好了,庆哥儿啊,快下去重新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去前头看戏吧,你才不是还嚷着要去看吗?”刘太太笑着打了圆场,又使眼色给丫头们,帮着王大太太和伏秋莲续了茶,她笑道,“我就和嫂子说,伏妹妹性子最是好不过的了,大嫂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王大太太笑,“小姑说的是,我之前还很是有些忐忑不安,这孩子闯下这么一场祸事,若是连三太太不饶他,我们可是没脸去求情的,好在,三太太心软,不和他计较。” 伏秋莲一脸的正色,“若是旁人说了这些话,我自是要追究到底的。我倒是想问问他,我们商贾之家是吃他们家的了还是喝他们家的,亦或者,是刨他们家祖坟了不成,怎的这般的憎恶我们,连个孩子都没个好脸。可这话却是个孩子说出来的,且是王太太您的儿子,我自然不会和他一般的计较,童言无忌嘛。” “是是,三太太说的是。”王大太太额头上全是黑线,刨祖坟。这话也愧得连三太太敢说出口…… 伏秋莲能看不出王大太太的窘态? 可她才懒得理会。 是你自己的儿子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而且,把个孩子推出来顶罪,说什么不知晓,童言无忌。 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她翻个白眼,暗自撇嘴,心里对于王家却是在心里留了个负分的印象,以后,看来还是少和这一家子打交道。 眼高于顶的人家罢了。 似是知晓伏秋有些不乐意,刘太太便笑着打了圆场,没一会,小胖子咧嘴笑着走回来,“娘,哥哥问你走不走呢,哥哥说要回家了。” “好啊,咱们也回。”虽然事情不甚完美的解决,但总算是解决了,王大太太也不好在坐下去,起身告辞,“小姑,连三太太,你们慢慢聊。” “嫂子慢走。” “大太太慢走。” 小胖子往前走了两步,猛的回头,对着伏秋莲又是一鞠躬,“你是先生的太太,那我也该尊敬你的,我给您行个礼,我走啦。太太您坐着。” 这一刻,伏秋莲对于小胖子倒是好感噌噌的往上窜——这孩子,有礼貌,憨厚纯朴,她喜欢。 伏秋莲笑着点点头,“去吧。” 等到那母子两人走后,刘太太回头看到伏秋莲似笑非笑的眼神,翘起的唇角,不由得也面色讪讪了起来。 她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伏秋莲可是帮了她好几次,而且还是救命这样的大恩,可自己的娘家人却是在外头说那些诋毁的话…… 当时她听到了之后差点没和王大太太翻脸,可生气过后,还不是得帮着娘家收拾烂摊子? 好在人家伏氏大人大量。 若是那心性不好的,拂袖而去。 到时没脸的可不就是她? 所以,这会王大太太走了,刘太太看着伏秋莲觉得很是感激,要是伏秋莲刚才转眼翻脸,她也真是没办法的。 而且还不能怨人家。 “是我不好,你大度,哎,我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刘太太握了伏秋莲的手,满脸的惭愧,“我那娘家侄子是个被宠坏的,你若是生气我也不不怪你,若是换了我,听到那些话怕也是会着恼的。” “夫人您严重了,真的没生气。” “那就好那就好。”虽然伏秋莲再三的说明自己没生气,可是,很显然原,在一定程度上,说真话容易,但让人相信却是很不容易滴。 所以,刘太太直接把伏秋莲所谓的真话当成了假话,客套话。她笑着拉了伏秋莲的手,“你放心,我日后再会和娘家好好说说,再不让那孩子在外头混闯胡乱闹腾的了。” 又说了会子话,反正吧,刘太太是完全的低下了她的高傲,虽不说把伏秋莲捧起来,可也差不多了。 眼看着时辰一点点过去,酉时正,伏秋莲几乎都要有些坐不住,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埋怨连清,怎的还不走? 似乎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几乎就在她的念头才转下,外头响起小丫头清脆的声音,“太太,连三老爷来请连三太太,说是若太太和连三太太无事,便一块回家呢。” “好,我没事,你去和前头说一声,我这马上就走。”伏秋莲几乎是瞬间就来了精神,总算是可以走了。 “太太若是没事,我这便告辞了?”伏秋莲笑盈盈的看向刘太太,想了想知晓她的担心,便又多加了几句话,“我刚才看了令小公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太太你就放心吧。” “那可真就拖你吉言了。” 伏秋莲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出去。 冬雪扶了伏秋莲,“太太您小心脚下,天冷儿地滑,难走呢。”手里的火炉尽管加满了炭,可伏秋莲抱在手里还是觉得冷的很。 缩了下身子,她跺下脚,“这天儿真冷。”冬雪笑,“这才开始呢,若是进了腊月底,怕是会更冷的。” “啊,还要更冷?”伏秋莲吓了一跳,这天儿够冷的了吧,她都觉得自己只出来这么一会,几乎就要把她给冻成冰棍了。 “是啊,每年的腊月天儿都是最冷的,说是滴水成冰都不为过呢。”冬雪也跺了下脚,小心的帮着伏秋莲紧了下风领,笑道,“太太您别怕,不出屋子就好啦,咱们屋子里烧了炭盆,还有汤婆子,没那么冷的。” “那到也是。”主仆两人说着话,伏秋莲便看到前头正在原地来回走动,时而跺下脚的连清,看到她们,眼前一亮,他搓着手走过来,“娘子。” “相公出来很久了么,一定很冻吧?”伏秋莲迎上去,夫妻两人赶紧钻入了马车,冬雪也缩着身子上来,一声吩咐,马车缓缓的驶出了刘家。 车上,伏秋莲看向连清,嗔怪的瞥他一眼,“相公等了很久么,怎的不去车上等着,外头多冷?” “也没有多久,我怕在车上等着,你就看不到我,还要找,外头冷,所以,便在下头站了会。”连清微微一笑,抿了几口热茶,他这会已经缓过了那个冷劲,只握了伏秋莲的手,帮她轻柔的来回揉搓着,“我在外头冻会没关系,娘子是女儿家,若是吹了寒风太久,会受不住的。” “真傻。”伏秋莲心里很是感动,她抽抽鼻子,朝着连清嫣然一笑,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几分强势,“相公以后不许这样,你担心我受寒禁不得,可你若是受了寒气得了风寒,我也会担心的啊,而且,若是身子骨伤了元气,明年开春你如何时去赶考?” 娘子这是在关心他? 连清眼底暖意浮起,他轻轻的握了伏秋莲的手,很是开心的点点头,“娘子说的是,我以后记下了。”不过再换一次这样的场合,连清觉得他还会在外头等着娘子的—— 即可以让娘子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自己也可以头一眼就看到娘子。 看着她由远及近,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连清不得不承认,刚才他的心真的是很满足,很满足的。 马车直接驶进院子,夫妻两人回到家,第一件事自然是去净身换衣裳,把大氅交给丫头,刘妈妈在锅子里备了足够的热水,抬出来洗了澡,换身家常的衣裳,伏秋莲迫不及待的进了屋子。 “妈妈,辰哥儿呢?” “姑娘小点声,哥儿还在睡呢。”刘妈妈责备的看她一眼,笑着给她捧了茶,“外头一定很累,姑娘先喝杯茶暖暖胃。” “今个儿这小子可有闹?吃了些什么?”伏秋莲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刘妈妈也一样样的答她。主仆两人这一说竟不知不觉的便说了一刻钟的话。 连外头连清进来都不曾发觉了。 “妈妈看了辰哥儿大半响,累了吧,我在这里,妈妈且去歇歇,喘口气吧。”伏秋莲看着刘妈妈苍老的容颜,很是心疼,催着她下去歇着。 刘妈妈哎了一声,起身出去。 屋子里只余夫妻两人,伏秋莲压低了声看向连清,“你今个儿在外头,可曾碰到王家的人?” “有,是王家长房的大公子。说话行事很有章程,瞅着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呢。”连清对王家长孙的一番赞叹,顿时令的伏秋莲想起了小胖子的那句话,我哥说了,那些话就是说也绝不能在外头人面前的,想着王大太太当时那纠结的表情,伏秋莲便忍不住弯起了眉眼,“我也遇到了呢,王大太太带了那小胖子给我道歉,那孩子我看着倒是个好的,很是实诚。” 连清心头一紧,“王大太太没说什么吧?”他很怕伏秋莲再次受到委屈。   ☆、107 来客 连清也笑,“是啊,那孩子看着是个憨憨的,虎头虎脸的,很是有几分实诚劲。”顿了下又笑,“娘子你别看那孩子胖呼呼的,但他却很聪明,简直可以算是过目不忘了。” “真的这么聪明?”伏秋莲眨眨眼,很是有几分惊奇,同时,也带着诸多的好奇,“他真能过目不忘?” 以前小说里,电视上一说就是那人绝顶聪明,过目不忘,如今,竟然让她身边碰到一个? 伏秋莲看向连清,带着几分好奇宝宝的眼神令的连清忍不住笑起来,他点点头,“是啊,你不知道,为夫我当时知晓时也很是好奇,还曾经特意考过他呢。” “真的?那他真的看一眼就背下来,而且一目十行?”伏秋莲双眼泛起金星,很明显的,她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连清看着她开心,无疑他自己也是开心的,他点头,“是啊,我特意抽了几遍不搭的放在一起让他读,结果那孩子竟然真的只读了一遍全背了下来。” “那你可要好好教他,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糟蹋了。”这话说出来后伏秋莲才猛的想起,她嘴里这所为的好苗子是王家的娃,大抵,大概,好像,还是对他们家没啥好感的王家。 她揉揉眉心,想了想还是不忍心毁了这孩子,虽然她相信连清的为人,做不出这种有失底线原则的事,可她还是多嘴的叮嘱了几句—— 不怕别的,就怕连清为了那孩子的几句话而生恼,别说连清做什么,只要他什么都不做,在学馆里漠视。 这就比什么都要做效果好的多! 连清看着自家娘子,心里微叹,自家娘子就是心软呢,若是换了别人,哪里会管其他,早就巴巴的想着如何去报复了,还会顾念那是孩子,是无辜? 看到伏秋莲坐在妆奁前散发,他上前两步,动作轻柔的帮着伏秋莲把钗环褪下,拿起一侧的牛角梳把她乌黑的长发一下下的理顺,偶尔抬头,看着镜子里唇红齿白,乌发如瀑的自家娘子,连清眼眸一深,“娘子,你头发真好。” “是啊,冬雪也这样说呢。”伏秋莲扬扬眉,似是想起什么般的菀而一笑,弯了眉眼,“刘妈妈还说,我这人啊,全身上下就没什么好,嗯,除了头发生的好。” “刘妈妈是逗你玩呢,我家娘子可是哪处都好,嗯,是天下最好的娘子。” 连清说的一本正经,眼底含情,眉梢眼底尽是温柔,看的伏秋莲心头就是咚的一声跳,忍不住就翘起了嘴角,“傻子。” “娘子说什么?” “说你傻子。”伏秋莲横他一眼,里头满满的似水一般将要溢出来的温情,令的连清头脑一热,低头封住了那张红唇—— 直到半个时辰后。 伏秋莲倦意十足的躺在榻上,锦被凌乱,屋子里还带着一丝丝的暧昧和迷离气息,伏秋莲扭扭有些发酸的腰,有点不敢相信刚才的事情——这是那个打小读圣贤书,一举一动皆要以‘规矩’为要的连清做的事? 这可是白日宣那个啥啊。 她家相公竟然真拉了她傍晚欢爱? 她眨眨眼,再眨眼。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旁边,早已收拾好,坐在一侧灯影下看书的连清听到动静抬头,一眼过去,刚好看到伏秋莲带着几分睡意,迷茫的眸子,那眸子很纯澈。 如同才初生的婴儿。 乌黑乌黑的。 就这样,直直的一次又一次的撞进他的心,并且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随着时光滋润成长,成为参天大树。 榻上,锦被下滑,露出伏秋莲弧度优美的锁骨,如玉的肌肤,再往下——连清赶紧收回视线,但他觉得嗓子有点痒,轻轻的咳了两下,以掩饰自己的再次失态,“娘子醒了?我让刘妈妈备了水,可是这会起床梳洗?” “啊,你怎么还在?”伏秋莲本来正坐起身子,伸长了手臂去一侧拽她的衣裳,刚才迷迷糊糊的她以为连清不在,可没想到,这人一下子冒出来。 还突然发出了声儿。 伏秋莲唬了一跳,手一抖,一头差点栽下去,要不是她抓住了榻侧的栏杆,估计就摔地下去。 “娘子。”这次换连清吓了一跳,他两步过来扶起伏秋莲,让她坐在一侧,自己则帮她把衣裳拿过来,忍不住蹙眉,“那么大的人还要摔下床去,也不小心些,若真跌下去可如何是好?” 伏秋莲有些后怕的拍拍胸口,刚才可是真的差点吓到她,耳边听到连清的话,忍不住瞪他两眼,“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相公你是要吓死我不成?要不是你突然出声吓我,我会差点摔下去吗?都怪你。” 连清摸摸鼻子,苦笑,“是是是,都怪我,是为夫的错,差点害娘子跌下榻去,为夫给娘子陪礼如何?” “看你这么有诚意,原谅你。” “多谢娘子。”连清拱手一礼,心里却是暗自腹诽,这果然是圣人说的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啊。 “相公你出去啊,我要穿衣裳了。”伏秋莲出声赶连清,哪怕是她和连清经历了男女之间最为亲密的事,身为夫妻,如今还有了一名儿子。 哪怕刚才两人那样‘坦诚’相对,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换衣裳时旁边站着连清这么一个大男人。 其实不止是连清这个人。 就是刘妈妈冬雪几个她也是不让她们服侍自己梳洗等最私密的事。 换句话说,她骨子里还有着前世的现代思想,她脑子里还装有着*权呢。等到伏秋莲重新梳洗,换了衣裳收拾好,走到外头的房间,连清笑着起身,“收拾好了?刘妈妈备好了晚饭,可是饿了?一起用吧。” 嗔怪的瞪了眼连清,含着几分羞恼,才想说什么,肚子却是咕噜噜的一声叫,耳侧响起连清的低笑,“娘子,你看,我都饿的肚子叫了呢,娘子就陪为夫去吃,好不好?” “好啊,给你个面子罢。” “……”连清笑,“多谢娘子。” 夫妻两人打着花枪,你来我往的到了小花厅,刘妈妈已经备好了晚饭,看到她们夫妻两人携手进来,脸下的褶子都笑的舒展开来,“姑娘,姑爷快请坐,老奴已经把晚饭摆好,就让冬雪两个丫头服侍姑娘和姑爷用晚饭,老奴去屋子里看看辰哥儿去。” “去吧,妈妈记得别把炭火靠的太近,顺便屋子中间那盆水再换一次吧。”本来她是想换的,结果被连清一闹,害的连正事都忘了…… 这么一想,又瞪了眼连清。 感受到自家娘子的不满,连清微微一笑,“娘子,为夫记得你爱吃鸡翅,这是刘妈妈按着你的说法煎制的,又抹了蜂蜜,娘子你尝尝?” 果然,这话一出口,伏秋莲的心思立马被眼前的鸡翅给吸引过去,“这是刘妈妈做的?”前几天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刘妈妈竟然记在了心里。 咬了一口,甜甜酸酸的。 肉汁鲜嫩,煎的金黄。 “唔,好吃。比我做的都要好吃。”听着这话连清放下了心,顺势把一碟鸡中翅都放到了伏秋莲的跟前,“娘子喜欢就多吃点,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的。”他拿了一侧的帕子动作温柔的帮伏秋莲揩去嘴角的汁渍,神情自然,“喜欢的话明个儿让刘妈妈再煮就是,慢点吃,别呛到。” “唔,真的好好吃,相公你也吃啊。”连清好看的看着她语音模糊不清的样子,还不忘冲自己招手,他好笑的同时,暗道,也只在这个时侯,自己才能在娘子身上找到以往的几分性情吧? 仍旧是馋嘴,爱吃的性子呢。 只是,以前的娘子是不管不顾。 现在的娘子,却是不管什么时侯都不会忘了自己,她会在自己爱吃的东西面前喜笑颜开的去享用,但却会招呼着自己一起用—— 这样,不是很好? 夫妻两人用过晚饭,又喝了两杯茶,伏秋莲便独自回了卧房,连清却是去了前头的小书房看书。 半夜,伏秋莲是被吵醒的。 她抬了抬眼皮,看到是连清,眼皮又阂上,“什么时辰了,你怎的回来?” “还早呢,快睡吧。”连清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的话,若是让娘子知晓这个时侯已经过了子时,一定又要唠叨他不爱惜自己身子了。 虽然娘子关心他很受用。 可那唠叨,想想还是免了吧。 伏秋莲翻了个身,心里也知晓天儿应该不早了,不然以着连清的性子不会回来,不过说也说不通,只能白天尽量给他做些好吃的东西被被身子了。 她迷糊着,似睡不睡时,腰身被一双手给轻轻的环住,唬了她一跳,十分的睡意瞬间就跑了三分,又惊又恼,“相公,不可以再来了,你晚上已经——” “晚上怎么了,嗯?” “相公,反正你不准再胡来。” 听到伏秋莲的话里带了几分的怒意,连清忍不住低笑起来,“我只是想要抱抱娘子,给娘子取取暖来着,可明显的娘子想忿了,对了,娘子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滚,睡觉。” 被身后的人低声取笑,伏秋莲有些下不来台,伸手拍在他的手上,“不许碰我,老实睡觉。” 连清点点头,“好,睡吧。”不过手却没有从伏秋莲腰间拿开,傻子才拿开呢,怀里伏秋莲挣了两挣没挣开。 估计也是她没用力气。 万一把旁边的儿子给吵醒了呢? 就那么静静的没一会她再次睡了过去,听着怀中伏秋莲浅浅的呼吸,连清眉眼温柔似水,低头在伏秋莲脖颈间落上浅浅一吻,慢慢的也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又阴了起来,呼呼的刮着北风,人走在外头,被风打在脸上,好像有刀子在刮。 生疼生疼的。 伏秋莲坐起来,缩着身子看向刘妈妈,“现在什么时辰了,相公呢,去学馆了吗?” “姑娘快起来吧,姑爷没去学馆,正带着毛豆和连宝那两孩子在前院小书房读书呢。”刘妈妈别说边麻利劲的帮着伏秋莲拿衣裳,亲自接过冬雪捧进来的水盆,打了帕子服侍着不愿意下床的伏秋莲,“快点下来,这眼看都要巳时了,姑爷可是起来一两个时辰了,哪有你这样当人家娘子的?” “妈妈,外头好冷啊。”鬼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怕热又畏寒,夏天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她原以为冬天会好些,可没想到冬天更惨,她睡一整晚,手脚都是冰的! 她很是无奈的好不? 记得在前世时,也没这么娇贵啊。 难道说,是这身子的缘故? 伏秋莲由着刘妈妈把帕子缚在她脸上,终于有了些精神,等到她把脸洗好,漱了口,冬雨笑着上前,“太太今个儿想梳个什么鬓发?” “简单点的就好。”顿了下,伏秋莲又加一句,“越简单越好。” 刘妈妈在一旁轻瞟瞟的来一句,“冬雨你直接给太太把头发别挽了,散着最简单的。” “我可是不怕,倒是妈妈,一会不得唠叨的我耳朵起茧?”伏秋莲笑着扬了下眉,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出行礼仪,哪怕是在自己家,在自己的相公面前。 也得收拾的齐齐整整。 这倒也罢了,女人嘛,收拾干净,漂亮是应当的,可伏秋莲难受的是那个头发啊,那么复杂的发式,再戴上珠钗步摇等物,一天有时侯要换两三次鬓式,折腾死她这个懒人啊。 待得伏秋莲一切收拾好,连清早早得了信儿,带了毛豆两个在小厅里坐好,看到伏秋莲进来,两小立马起身,“婶婶早。” “早啊,你们什么时侯起来的?”待得听到两孩子回话说是‘卯时’正,便很是心疼,扬手招呼刘妈妈,“中午顿锅鸡汤,好好的补补。” 两个孩子听到有鸡汤喝,眼都亮了起来,“谢谢婶婶。” 旁边连清轻咳一声,“好了,都坐吧,用了饭再去书房温书,今个儿一定要把我刚才讲的那段默记好,不然,明个儿罚抄五十遍。” “……”两小都吐了吐舌,垮下了小脸,“我们晓得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刚才低了不少,更何况眼里之前的那种光彩可是黯了不少。 伏秋莲皱了下眉,难道是连清逼的他们太紧?可这话当着一屋子人她也不好问,便想着回屋再说罢。 早饭用罢,不等连清发话呢,毛豆两个自发的站起了身子,“我们去前头背书。” “去吧,记得要用心。我昨个儿给你们布置的大字,再练五十遍吧。” “晓得了。”两小虽然都在心里忍不住的哀嚎,但却还是很痛快的点了点小脑袋,给连清夫妻两人行了礼,恭恭敬敬的转身,慢慢退下去。 “相公会不会把他们逼的太紧了?”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伏秋莲终于忍不住有些担心的看向连清,“他们才不过六七岁,还小呢。” “小什么小,我如他们这样大时,一边要去外头砍柴一边要温书,还要帮家里做些事,他们只是一心温书默大字,很好了。”看着两小的身影在外头院子里消失,连清收回视线,扭头对着伏秋莲一笑,“娘子看着他们读书不,但哪个人也不是天生就是满腹诗书,都是这样一点点的努力得来的啊。” “若是他们这会觉得辛苦,那还不如趁早断了这条求学的路。” 这是连清斩钉截铁的话,伏秋莲听了后却是心头一跳,继尔,她反应过来,自己又把前世和现在的情景给混淆了。前世孩子虽然辛苦,但也不会这样悬梁刺股,闻鸡起舞…… 这样的辛苦。 的确超出一个孩子的所为了。 可在这个时代,这就是正常的。 是被广大人群所赞成,并且高度发扬的。她深吸一口气,笑着扬眸看向连清,“倒是我想的少了,相公可不许笑我。” “怎么会呢,娘子说的也很是对,若是累垮了身子骨,哪里还谈什么以后?所以,”连清微微一笑,端起茶喝了两口,放下,“娘子放心吧,我会注意这些的,劳逸结果,对不对?” 伏秋莲微微的笑,没出声。 窝在屋子里,伏秋莲把自己当成冬眠的蛇,她想好了,自己没事绝不出屋子了,外头太冷了啊。 冬雪几个便笑,伏秋莲才不理会。 更何况,她是主子,我就是要愉懒了,你们能把我怎样?所以你看,这里也是有好处的吧,奴伇下人是合法的。 偷懒,是理直气壮,正大光明滴。 眼看着就要到午时,伏秋莲懒懒的靠在软榻上,怀里抱着软枕,手里捧了暖炉,成个棕子样趴在那,脑子却是缓缓的转了起来,中午吃什么好呢? 还没等她想出来呢,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刘妈妈的声音响起来,“姑娘,大太太,刘家太太来了呢。” 大太太是大嫂,这刘家太太又是哪个?直到伏秋莲出了屋子,看到来人,才恍然,刘太太分明就是毛豆他娘嘛,她伸手拍了下自己脑门,这当冬眠的蛇当的,脑子都迟钝了啊。   ☆、108 打算 连家大嫂周氏是来看孩子的,王氏自然是想毛豆,要说以前这两人也没怎么在一起相处过,可随着毛豆和连宝都被连清带过来,或者是两个女人都因为儿子不在身边,有了种同病相怜? 反正吧,周氏和王氏这段时间亲近不少,这不,来看儿子也都约好了一起。冬雪把两人领进来,伏秋莲赶紧起身,“大嫂,刘家嫂子快进来,赶紧到这边烤烤火,去去寒。” 看着两人,伏秋莲觉得很感动。 她现在也是当娘的,心里也有着牵挂的,所以,看到周氏两人身上衣裳穿的还只是夹袄,进屋之后冻的还在打哆嗦,脸红到了耳朵根后头,是冻的。 她就觉得有些心酸。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周氏不是头回来,很是落落大方的把手里的竹蓝交给冬雪,笑道,“也没做什么,这里头是我自己个儿腌的一些萝卜和白菜疙瘩儿,我尝着味还好,早上给你们配饭吃也好。” “谢谢大嫂。”伏秋莲示意冬雪拿下去,倒是真的有几分开心——前世伏秋莲没怎么吃过这些老咸菜,可上次她在刘里长家尝过,味道还不错,配了早上的稀饭或是油条味道倒是真的不错。 “你喜欢就好。”周氏瞅着冬雪把蓝子拿下去,搓了下手,嘟囔一句‘外头天儿这冻的,吹在人身上好像刀子刮一样,这几年都没这么冷了,’才想着抬脚往一边的炭盆上靠,就看到她身后王氏束手束脚的站在那没动。 一脸的拘谨,手里提着个布兜。 手脚不知如何放的紧张样。 周氏倒是笑了起来,她自己头回过来时何尝不也是这样的手脚不知怎么放的样子?赶紧招呼了王氏,“别站那啊,你不是说帮着辰哥儿做了件小衣裳,快给弟妹看看,咱们啊,就在这边可着劲的烤火,哎哟,这一路可冻死我了。” “哦哦,给。”王氏缓过了点神,把手里的包袱有些不自然的递给伏秋莲,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哥儿能不能穿,只是我的一点子心意,大妹子别嫌就好。” “怎么会呢,还要谢谢嫂子呢。”伏秋莲也没多说,很自然的把包袱递给身侧的冬雨,“这是辰哥儿伯娘拿来的,你放在里头屋子里收好,明个儿是要给辰哥儿穿的。” “是,太太。” 刘妈妈亲自捧了茶,“大太太,刘太太,您请。”周氏来过几次,倒是习惯了刘妈妈的这种称呼,又因为两人之前在连家院子里接触过一段时间,所以,很是自然的接过了茶,小口的啜了几口,舒服的咪了下眼,“还是这滚茶暖人。” “那您多喝几杯,一会老奴再给您去倒。”刘妈妈笑着给周氏续了茶,眼角余光一瞟,却是一怔,“刘太太不爱喝茶么?” 本来王氏就觉得紧张,这要是在家里头,这茶哪有她喝的份?全家穷的买不起茶,若是有那么一丁半点的,也都被公公紧紧的纂在了手里。 哪里轮的到她? 可现在,在这里竟是人人都能喝。 而且看样子,她们家还有好些。 王氏觉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且,她对于刘妈妈叫她太太很是不能接受,她哪是什么太太啊,她只是个乡下妇人罢了,张了张嘴,她看向刘妈妈,“你,你别叫我太太,我,我不是的。我,你叫我刘大家的就好。” 刘大是指王氏的男人,就是刘里长的儿子,失踪不见,生死不明几年的男子,好在刘里长老两口还算明理,对待王氏还算不错,王氏又有个儿子傍身。 不然,王氏这辈子可就惨了。 “妈妈,你啊,还真别和她客气,她啊,就是这个性子。”周氏转而又看向王氏,“这是刘妈妈,是来帮着三弟妹照顾辰哥儿坐月子的,为人最是客气不过,她唤你一声,你应着就是。” 王氏抿了一下唇,点点头。 小心的把茶捧在手里,她张嘴喝了一口,好烫,可却好香,而且好暖和,好像有一股热流涌进她身子里…… 几个人就围着炭盆坐了,伏秋莲让刘妈妈捧了些点心和瓜果,只笑道,“先吃些垫垫肚子,咱们先坐坐,一会他们两个就过来,然后就用中午饭。” 周氏对于这样的安排点点头。 但王氏却觉得很不安,可想到之前来时公婆的交待,只道‘若是连清媳妇留饭,你只管着看周氏的意思’,这么一想,她便瞅了眼周氏,看到她点头,便也不好意思的一笑,点了点头。 周氏便看向伏秋莲,“我约算着今个儿是他们休息的空,怎的不见人,可是我算错了时间?”她这么一开口,便是一直沉默低头不语的王氏也抬起了头,好些天没见儿子,总是想的啊。 她自打昨个儿知晓要来看儿子,就激动的不成,昨个儿晚上可是一宿没睡好,来的路上脑子里一直在想,儿子是瘦了,还是黑了?不知道这些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可有冻到他? 若非是她紧张,又有些怕张口。 估计进屋第一件事就问起儿子来。 如今周氏一问,王氏的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虽然没出声,可眸底一闪,眼巴巴瞅着伏秋莲的样子却让她会心一笑,她把喝到嘴里的茶咽下去,只笑道,“是今个儿歇着,可之前相公把他们两个叫去书房温书来着,我也不好打扰——” “是不要吵他们,反正都来了,还能看不到人吗?”周氏爽朗的笑,扬扬眉看向王氏,“刘家妹子你说呢?” “我听嫂子的。” 几个人坐在这里说话,多数说的是辰哥儿,听到说辰哥儿还在睡着,周氏便笑,“来的时侯你大哥还说,这有段时间没见,辰哥儿怕是又要长大了,没想到这小子在睡,到是不好见了。” “哪里见不得,嫂子再坐会,这小子就该醒了的。”伏秋莲笑着招呼两人吃茶,想了想,便觉得刚好趁着周氏来,把她之前心里的那个想法说出来,至于王氏,若是她加入,也没什么的,这么一想,她便放下茶看向两人道,“嫂子,我这里有个法子想问问你,若是成了,应该能赚些零花,刚好过年给几个侄子侄女买件新衣裳穿。” “弟妹指的是什么,说来听听?” 周氏知晓伏秋莲的性子,若是没几分的把握,她是不会说的。所以,一听伏秋莲的话,她便立马心动了起来。 哪怕是三弟妹赚大头,吃肉。 她只赚个喝汤的也可以啊。 旁边王氏也猛的抬起了头,要是她也可以,多少能赚些银子,那么过年的时侯就能帮着毛豆扯上一身新衣裳了。 可伏秋莲刚才只说的是周氏。 王氏便咬了咬唇,又把头给低了下去。伏秋莲倒是没注意这些,她只在脑海里想着怎么把这个法子和周氏说清楚了,到是坐在王氏身侧的周氏看到了。 可人都是自私的。 谁知道伏秋莲说的法子是什么。 若是只需要一个人,她多嘴扯上王氏岂不是让弟妹为难?而且,在周氏心里多少还有着另外的一种想法—— 多叫个人,到手的钱岂又少一份? 不能说周氏的想法自私。 谁不想当好人帮别人,得个好名声?可前提是有这个能力帮啊。如她们家,两个丫头都眼看着不小,要提亲,要做嫁妆吧,还有个半大的小子。 这要吃要喝的,转眼还得说亲。 光聘礼得要多少?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血汗钱呐。如今弟妹心好,不管是同情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想着帮衬她们家。 若因为她的心软而惹了弟妹不快。 这岂不是得不偿失的事? 所以说,周氏这人吧,不能说她坦荡,但她有分寸,有底线,相处起来不会惹人讨厌就是了。 眼看着屋子里两个人都没有出声,王氏的手紧紧的绞了衣角,咬了咬唇,把头垂的更低了,伏秋莲这会子已经想好了说词,只笑道,“我是想着咱们家里还有花生,刚好趁着过年,变着法子弄些熟的,或炒或煮的来卖,除了酒楼,客栈之处,咱们再尝试着往镇上大户人家送些,应该多少能赚上一些。” “弟妹这法子,花生不过就是随便一煮,便是炒也是简单的很,哪里能赚什么钱,怕是不成。”周氏心里有些失望,原来只是卖熟花生,这能赚什么? “嫂子且别说,一会用饭时先尝过了再说呢。”眸光微闪间,伏秋莲笑嘻嘻的卖了个关子,旁边刘妈妈猛的插了一嘴,“姑娘,咱们昨个儿不是还有些您炒的那个什么蒜蓉的花生,要不,老奴拿来给两位太太尝尝?” “啊,我都忘了,你快去。” “什么蒜蓉的花生?弟妹,你这又是玩什么花招呢。”周氏很是疑惑,她瞅着伏秋莲打趣的道,“刘家妹子不晓得,我这个弟妹整天价的有新法子,你都不知她这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啥。” 王氏有些不自在的笑笑,没出声。 刘妈妈回来,拿了个高脚的果盘,里头装了满满一碟子的花生,她笑着放在周氏两人跟前,“您尝尝看。” 周氏有些狐疑的看了眼伏秋莲,待得伏秋莲点头,她挑挑眉,索性便拿起来剥了一颗,不禁呀了一声,“弟妹,怎的是咸的,而且还有些大蒜味?但吃着却一点不难吃——”说着话她递给身侧的王氏,“刘家妹子别客气,你也尝尝。” 待得两人都吃了几颗,伏秋莲微微一笑,扬扬眉,“嫂子,你觉得如果咱们卖这个,会不会好卖?” “会,肯定会。”转了下眼珠,周氏看向伏秋莲,“可是这个会不会很难做?要费功夫么?” “不费的。而且,很容易就弄好。”伏秋莲笑着看向周氏两人,“嫂子若是觉得好,我觉得咱们三家可以合作,到时侯你们在村子里弄,我可以在镇上找卖家推捎之类。” “好啊,就依三弟妹的。”周氏拍了下手,笑盈盈的看向王氏,“看看,都说了三弟妹最是和善,性子最好,你还偏不信,这不,来了一趟,就得了个赚钱的法子,咱们没白来吧?” “嗯,谢谢伏家妹子。” 王氏很是感激伏秋莲,没想到也有她的一份呢,若是她能多赚些钱,是不是在家里也能说上话一些? 虽然公婆待她很好。 可她却总觉得自己似低人一头。 若是她能赚些银子,能帮衬些家里,她就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是那个家里头多余的人了。 “即是这样,那这次你们回去之后且和家里人说说,我再和你们说了要准备的东西,待得一切都备好,收拾好了,我便回去一趟。”顿了下,她看向周氏,“嫂子,我觉得这煮,炒花生的场地最好还是在刘叔家。你觉得呢?” 若是放在自己家,自然是方便。 而且,周氏觉得除了自家方便,说不得还能多赚些什么,这就是沾便宜心理了,不管放在自家有没好处,可她一听说要把地点放在刘家,心里多少顿了一下,可转而,周氏想起三房和老屋的矛盾,知道想让伏秋莲再进那个院子有点困难,继尔,她又想起了二房。 若是把东西都放在自己家里头。 依着钱氏的性子,得天天打主意。 这么一想,她便立马爽快的点了头,“成,那就依弟妹你说的。”身侧,王氏却有点紧张,“这,这不好吧,怎么能放在我们家呢?” “没事,你回去和刘叔说说,若是刘叔不同意,咱们再想法子。”不过伏秋莲觉得以着刘里长的精明,他肯定会同意的。 “那成,我回去和公公说说。若是他不同意——”王氏紧张的很,同时也觉得自己有些没用—— 什么事都做不了主。 伏秋莲和周氏便笑,周氏更是道,“你别担心,若是刘叔不同意,只管着让他来镇上和弟妹说去。” “嗯。” 几个人说到这里,便把这个话题打住,周氏又问了有的没的说了一通,王氏没那么多话,心里又掂记着儿子,便觉得时辰过的快,不时的往门口瞅上一眼,怎的还来过来? 才想着,门口响起脚步声,是毛豆和连宝欢快的声音,“娘,娘——”两个孩子的身影窜进来,周氏和王氏都噌的站了起来,红了眼圈迎过去“哎,娘在呢。”   ☆、109 出事 儿行千里母担忧,天下所有母亲都是一样的心思,周氏和王氏自不例外,特别是王氏,这几年来把个毛豆当成眼珠子一般的看着,这乍一分离,再次看到自己的儿子,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我的儿。”抱着毛豆就哭出了声,她倒是没什么顾忌,也想不到她在这里哭,会不会让伏秋莲夫妻觉得她另有什么心思之类,倒是毛豆觉得不好意思,小小的脸板起来,伸手拍拍自己的娘,犹带几分稚嫩的声音竟是老气横秋的,“娘,你别担心,儿子在这里很好,先生和婶婶待我都很好的。” 顿了下,他又哎呀一声,“娘你小心点,我手里还拿了宣纸呢,这是我一会要用的,别给哭湿了。” 这话比啥灵丹妙药都管用,王氏立马就收了声,还赶紧后退两步离开自己的儿子一点距离,一脸的紧张,“啊,娘没把你那什么纸给弄湿吧?” “没,还能用的。”缓了这么一会,伏秋莲便笑着走了过来,“刘家嫂子,孩子累了一上午,让他们坐下喝口茶,歇歇再说话。” “好,好。”王氏几乎是贪婪的眼神投注在毛豆身上,半点不肯移开,似是生怕自己一移开眼神,毛豆就不见。 周氏倒是想开的多,伸手捏捏儿子的小脸,破啼为笑,“好小子,倒是结实了不少啊,嗯,也沉了,估计得长了好几斤肉呢。” “嗯,婶婶给我们做肉菜。可好吃了。”连宝眉眼弯弯的,面对着自己的娘,说话更是没了一分的隔阂,只神彩飞扬的嘿嘿笑道,“娘,婶子煮的饭可好吃了,嗯,比你煮的还要好吃。” “臭小子,现在就嫌弃你娘我了?”周氏伸手在儿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当然,高高抬举,轻轻落下,没什么力道的。这个时侯连清也走了进来,事先有刘妈妈的报信,他自是知晓周氏两人的到来,笑着拱手见礼,“大嫂,刘家嫂子来了?坐。” “又来打扰,三弟可别嫌嫂子烦就好。”周氏笑着拉了拉王氏,“你刘家嫂子本不乐意来,我又不想一个人走路,便央求着陪我走了一趟。” 一屋子人落坐,又说了会话,眼看着就到午时,外头刘妈妈笑着走了进来,“姑爷,姑娘,两位太太中午想吃什么,我好去准备午饭。” “嫂子想吃什么?”伏秋莲又看向王氏,只笑道寂,“刘家嫂子也别客气,就当是自家,想吃什么只管说。” 周氏笑着摇头,“你自管让刘妈妈去煮,我可是信她的。”旁边王氏倒是站了起来,一脸的局促,“我,我去灶上帮忙。”哪里能白吃呢,她在家可都是煮饭扫地洗碗擦桌子,睁开眼起床喂猪喂鸡,忙个不停呢。 如今到了别人家做客,让她在这里坐着等吃,她总觉得全身不自在。 刘妈妈笑,“哪里能让客人去帮忙的道理,您坐着,马上就好。”连煮饭都不肯用她,是觉得她做不好么? 王氏咬了咬唇,神色黯下来。 她感激伏秋莲一家子,便在心里想着报答,可想来想去,自己除了会做些针线,还会啥? 针线上的活计,她之前拿了件辰哥儿的小袄子,可刚才伏秋莲把孩子抱出来,她一看辰哥儿身上的小衣裳,脸就白了——和她拿来的那衣裳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倒是周氏悄悄安慰她,心意才是真的,但被这么一打击,之前本还存了给伏秋莲做双鞋子的心思却是淡了不少。 如今,听到刘妈妈的话,她便想着自己去做顿饭也是好的,可没想到刘妈妈却不肯用她…… 周氏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王氏哪样都好,温柔娴淑,又会打理家务,手脚勤快,可唯独一样,就是心思恁多了。 你看看这不过一会时间,她得转了多少个心思?依着她说,乡里乡亲的,大大方方的做一次客,多好? 想归想,可还是得出声打圆场,周氏便笑,“刘妈妈,即是刘家弟妹想着去帮忙,你索性就躲回懒,做个甩手掌柜的,且让刘家弟妹帮你一回就是。”说着话,她暗自给刘妈妈使了个眼神。 刘妈妈虽不解其意,可转而,她便以为是周氏想有什么话要和连清夫妻说,不想让王氏这个外人听到,便笑着看向王氏,“那就麻烦您?” “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听到刘妈妈愿意自己帮忙,王氏很高兴,摸了摸儿子的头,“娘亲去煮饭,你在这里和连宝玩,不许混闹。” “娘您去吧,真啰嗦哦。” 王氏笑笑没出声,眼底一片温柔。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 自家的孩子那就是个宝! 待得刘妈妈和王氏走后,周氏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这也是个苦命的,刘家大兄弟一去不回,留下她在家里过活,身为没了男人,这日子——”顿了下,她又道,“幸好有个儿子傍身,也好有个盼头。” 伏秋莲笑了笑,没出声。 周氏以为她对王氏有意见,犹豫了下终是帮着解释道,“她只是心思细,爱多想,并不是个多事的,她也是想尽下心,谢谢你们罢了——弟妹你,你就多谅解一下吧。” “嫂子说什么话呢,我看着刘家嫂子就很好啊,人很实诚的呢。”伏秋莲这话说的倒是真的,虽然王氏在外人看来觉得是扭扭捏捏,很是小家子气。 是那种属狗肉上不台面的那种。 可在她看来,王氏的心却是好的。 她最起码懂得感恩不是? 午饭很快做好,让伏秋莲两口子惊讶的却是王氏的厨艺竟然真的很不错,有两道菜甚至比刘妈妈烧的都要好。 王氏很是不安,“我烧的不好,你们别嫌弃。”不等大家出声呢,毛豆出声了,“才不是,我娘煮的菜很好吃呢。”眼珠转了下,他咧嘴一笑,“嗯,刘妈妈煮的也很好吃。” 这家伙,人小鬼大。 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午饭用罢,周氏两人又坐了一会,伏秋莲想想便问两人,“要不要去镇上转转,顺便买些东西回去?” 两人都点点头,周氏笑,“是要买些吃食回去,家里一些家用要买的。”又看向王氏,“刘家弟妹,你呢?” “我,我来时婆婆说若是可以,让我买些干货回家。可我不会买——” 伏秋莲笑,“没事,咱们一起去就是。”想了想她索性看向连清,一指毛豆两人,“他们两个,下午放会假?” 今个儿本来就是休息,上午已经温了一上午的书,所以,连清很是痛快的点头,“成,你们两个也去转转吧。” “哦,可以去逛街喽。” 终究是两个孩子,听到连清这么一说,又想着可以和娘亲多待一会,脸上的笑意就绷不住,连宝甚至是一声欢呼,都要跳起来了,倒是看的周氏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没见个稳重劲,这些天白学了是不是?” “娘,您会把我打傻的。” “打傻了就丢街上去,娘可不要傻子。”周氏故意的话换来连宝夸张的垮了小脸,“娘,我肯定不是你和爹亲生的,我是捡来的吧?一定是。” “混小子。” 伏秋莲换了出门的衣裳,看了看周氏两人的穿着,她没好意思换大毛的大氅,这不是刺激别人呢么,只让刘妈妈把她出门的棉袄找出来穿了,系好风领,抱了手炉,把自己打扮成熊猫般的存在,站在门口,她朝着周氏两人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最怕冷了。” “你身子骨弱,经心点也是应该的。”周氏笑,伸手一拍连宝,“还不走,站在那甚?” “娘,你们都没走呢,就知道打我。”连宝说着话,眼角余光瞟到周氏的手又抬起来,他小脸一变,抬脚往外就跑,“我先走了。” “这孩子。”身后,周氏一脸宠溺的摇摇头,扭头看向唇角含笑的伏秋莲,“这孩子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弟妹你只管着教训他,该打该罚的别留情,不然,这孩子怕是要上房揭瓦,淘的没边了。” “嫂子你放心,他们两个都很懂事的。”说着话,一行人已经出了院门,伏秋莲尽管之前有了心理准备,可一站在大街上,被这冷风猛不丁的往身上一灌,她还是缩了下脖子,“好冷。” 周氏笑,“弟妹是真的畏冷了,倒是我们的不是,让弟妹出来遭这场罪,你可千万见谅见谅。” “嫂子说什么呢,我也是要出来走走的。”伏秋莲弯了弯眉眼,笑道,“说起来我是该感谢你们的,不然我一个人又要懒得出来了。” 镇子不是很大,周氏两人又是素来走路习惯的,所以,在之前伏秋莲问要不要找辆车子时,两人直接便摇了头。 找什么车子啊,走路多方便? 伏秋莲觉得自己也该走走,因为怕冷,不想出屋,她都有好几天没怎么走动了,这会有人陪着,走走也好。 身后跟着冬雨,冬雪和刘妈妈留在家里照顾辰哥儿,毛豆和连宝两个在前头蹦跳着赶路,几个人走入街心,伏秋功笑着看向周氏两人,“大嫂和刘家嫂子都要买些什么,说出来咱们也好有个方向。” “我是想去买点盐,还有这不马上就过年了,看看能不能帮着两个丫头扯些花布,缝件小袄也是好的。”周氏说到这里,语气有些落寞—— 一年到头忙个不停。 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人来做事。 可到头来只能够了温饱。 甚至连孩子买件新衣裳都得掂量了再掂量。可再不舒服能如何?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啊。 旁边伏秋莲倒是没注意周氏的心思,只笑着点点头道,“嫂子若是需要这些的话,我觉得也别去别的店,只到我们伏家的铺子如何?虽不能不收钱,但总不会比别的铺子多收钱的。且质量绝对也过的去——嫂子看如何?” “这可是最好不过的,我倒是忘了你们家。”周氏笑着点头,又看向王氏,“刘家弟妹是买干货吧,也到伏家的铺子怎样?” “嗯,我听嫂子的。” 即是有了目的,几个人走路的方向便清晰了,伏秋莲索性便转了个弯,带着两人穿过街心的大道,径自走上了另一条路,约摸有两刻钟功夫,伏秋莲停在一间衣裳铺子前,“这家铺子是我爹爹开的,里头有成衣,也有各色的料子,比起我家门前的那个铺子倒是齐全的多,嫂子进去看看?” “好,咱们去看看。”周氏微微一笑,抬起脚走的时侯又扭头笑,“嫂子可先说好,若是太贵了嫂子是买不起的。到时侯你可别笑话嫂子。” “嫂子说什么呢,买卖自由。” 几人一块走去,小伙计才想着过来招呼,抬眼看到把自己包成棕子般存在的伏秋莲,赶紧上前行礼,“大姑娘您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儿,想要什么您吩咐一声,小的们送过去就是。” “我过来瞧瞧,你们自去忙。” “是,大姑娘您请便。” 这是周氏头回随着伏秋莲来伏家的铺子,便听到小伙计的招呼,她和王氏两人便是心头微怔—— 这出嫁的女儿,不是该称呼大姑奶奶?怎的这小伙计还唤大姑娘?难道,是小伙计不清楚这些事? 才想着,便看到柜台后的掌柜的也发现了伏秋莲,摞下手里打了一半的算盘,两步迎了过来,“姑娘您来了?您有什么想要的说一声,老奴送过去就是,何必这大冷的天儿再来跑一糟。” 这话倒是说的相同。 直待伏秋莲三言两语把掌柜的打发了,周氏实在忍不住就笑起来,“弟妹,刚才这是掌柜的么,倒是和那小伙计的话是一样的,仿佛他们事先商量过一般。” “可不就是事先商量好的?”伏秋莲笑着摇摇头,无奈的同时,语气里带着几分的甜蜜,“我爹爹可是早早就吩咐过他们,不管哪个铺子,旦凡是我要东西,只说声就得立马送儿的。他们哪里是怕我,是怕我爹爹呢。” “伏老爷是真的疼你。” “是啊,爹爹和哥哥是最疼我的。”对于这一点,伏秋莲是觉得真没什么好瞒的,或者王氏两个会觉得她是在显摆,可在她看来,她出口承认,是对伏家两父子的尊重。 他们就是疼自己这个女儿,妹子。 有什么不能说的? 几个人在铺子里逛了会,伏秋莲笑着看向周氏,“嫂子可看到有合适的?”周氏把拿在手里的料子摸了摸,略一犹豫,她摇摇头,“没有,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刚才那料子她倒是中意的很,可一摸手感,她便知道绝对不便宜,她买不起的。 伏秋莲眸光微闪,笑笑,“好,那咱们去下面一家,我记得前头还有一家的铺子,也是做衣裳的。” “真是不好意思。” “嫂子说什么呢,咱们走吧。”伏秋莲待得周氏两人走出铺子,她稍稍落后几步,招手唤来小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转身跟了上去,“嫂子往前走,不过十几米的路,很近的。” “已经看到了呢。” 三个人走进去,仍旧有小伙计上前打招呼,周氏两人见怪不怪,只径自去挑选合适的衣裳,最后选了几匹布,可临了周氏又有些舍不得,狠了狠心,却只给连宝挑了一身料子,抬头看到伏秋莲,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突然想起来,那两丫头还有身衣裳穿,那臭小子长的快,却是没的穿了——” 伏秋莲笑着应和,“是啊,小子长的就是快呢。淘的很正是费衣裳的时侯,女孩子文静,穿的衣裳省的多。” “可不就是这样。”周氏忍不住轻嘘了口气,笑容也自然起来,问了下价钱,知道是省了不少的,便很是满意的付了钱,最后出门,她只笑着对伏秋莲道谢,“今个儿可多愧了三弟妹,给我省了不少钱呢。” “自家铺子,算不得什么。” 一行人又走了几条街,边逛边买的,最后王氏买了些干货带回去,周氏也买了些盐带回去,眼看着时辰不早,周氏便看向王氏,“咱们还得回去,这就往回走如何?” 王氏点头同意,一行人便往回走,只是才走了没一半呢,一个人满脸是汗的跑过来,“姑娘,可找着您了,姑娘您快回家看看吧,咱们大爷出事了。” ------题外话------ 有二更。晚上。   ☆、110 救人 来的人是伏家的一名下人,伏秋莲认识他,听了他的话,再看他一脸惶恐的模样,她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伏展强和别人打斗,伤了自己? 综合伏展强的职业和性子。 这事不是不可能的。 伏秋莲脸色微变,“你说清楚,哥哥他怎么了?”那小厮扫了眼周氏两人,欲言又止。伏秋莲却是眉头一跳,深吸口气她看向周氏,很是歉意,却极果断的开口道,“大嫂,刘家嫂子,我大哥那边怕是有急事,我得过去一趟,就不能陪你们一块回家了,我让冬雨你们回家。” “成,你有事尽管去忙,我们自己回去尽可使得。”周氏赶紧摇头拒绝,“你即是去帮忙,身边有个跑腿的也是好的。我们有这两小子在,不会走丢的。” 尽管知晓周氏的话是正确的,可伏秋莲还是摇了头,“我让她送你们回家,顺便和家里说一声。”她又扭头看向冬雨,“你回去后先和姑爷说一声,然后,再交待刘妈妈,让她送两位嫂子回家就好。” 冬雨很清脆的点头,“太太您放心,奴婢晓得了。”小丫头扭头,对着周氏两人露出抹璀璨的笑,“两位太太请。” 待得几人走远,伏秋莲看向那小厮,“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是,大爷误伤了人,如今,如今那人眼看着就没了救——刘大人震怒,要,要把大爷投入大牢——” “可知道大爷伤的是什么人?” “不,不知道。”那小厮摇了下头,猛的道了句,“原本老爷和大爷都不想让姑娘您知晓这事的,大爷觉得您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没的让您担心。可,可是刘大人却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们两人一行说一行向着一处医馆行去,据小厮所言,被伤的人如今就在这里救治,大夫都摇了头,那人身边带来的护卫不依不饶,要治咱家大爷和老爷的罪,刘大人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把伏展强押起来。 “刘大人说,若是请姑娘过去看看,说不得那人还能有一线希望——” “那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伏秋莲知晓伤的不是伏展强,心里便松了口气,可脚下的步子却是没敢放松,若是真如小厮所言,那么那个人肯定就是个关键,这在抢救了,有可能就因为那一秒而耽搁了的。 她不担心外人的生死。 可她不能不担心伏展强的啊。 “老爷老爷,姑娘来了。”远远的,才到医馆门口,小厮就扯了嗓子喊了起来,“姑娘,就在里面。” 院子里头,听到动静的伏老爷一脸惫态的走了出来,看到是伏秋莲,勉强挤出个笑脸,“莲儿来了?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医馆人多嘴杂的,爹爹这就让人送你回去。” “爹,您到现在还要瞒着我吗?”伏秋莲跺下脚,不满的语气十足,她绕过伏老爷,抬脚往医馆内走去,“这事若不是真的很严重,你会让小厮去找我?刘大人会要把哥哥给拘起来?” 就是凭着她几次三番救下刘大人的妻儿,若是一般的小事,刘大人也不会这样恩将仇报的要人拿下伏展强。 到了这一步,只能说明事情严重。 ——伏展强误伤的那人有来头。 伏老爷瞬间拦在伏秋莲身前,面带苦色,“莲子,你回去吧,这里真的不用了,你哥他——那人大出血,已经没救了——” “怎么可能,那我更要看看。”大出血听着严重,但若是施救得法也并一定要要危及生命的。放在现代或者一个简单的输血就好,可现在,她揉揉眉心,不管怎样,她也要亲眼看看。 若是真的不能救,也就死了心。 可万一呢? 不试上一试,伏秋莲不甘心! 看着她固执的眼神,伏老爷就觉得一阵阵的无力,怎么这一双儿女就没一个听话的呢,他声音低哑,“莲子,寻人的伤口一直大出血,爹把镇上出名的大夫都请了过来……你便是这个时侯过去,也是没用的。” “爹,你让我试试。”还是那句话,事关伏展强的生命,两个人的生死,她不亲眼看到,不去试试。 她绝不甘心! 绕过伏老爷,她脚步竖定的往里头走,走了几步才发觉自己不知道在哪间房子,她伸手把那个给自己带路的小厮拽过来,“你带我过去。” “是,姑娘。”小厮垂了头,几乎不敢去看伏老爷的脸,虽然他也很不想违背自家老爷的话,可大爷那里。 听说姑娘从鬼门关把刘太太母子救回来呢,说不定也能救下那个人,免了大爷的灾祸? 才到屋子门口,就看到几名大夫在那里交头结耳,一脸的愁容,小药童端了一盆的血水出去,伏秋莲心头一惊,这样的出血量,还没等她心里的念头转完,眼尖的刘大人已经看到了她,眼底一道光亮闪过,他径自过来,“连太太你来了,病人就在这里,连太太看看可还有救?”说着话,他一脸紧张的看向了伏秋莲,生怕她直接就摇头否定。 “刘大人你让让,让我看看。” 床上躺着一名脸色惨白的年轻男子,双眼紧闭,气息微弱,一看不知道是失血过多的症状。胸前的衣裳都湿透,他身前还有名老大夫正在尝试着止血,可惜却是无果,最后只能摇摇头,“刘大人,老朽无能——” “刘大人,我来试试。”伏秋莲不顾那几名大夫异样的眼神,她挽起衣服,自一侧的银盆里净了手,在周围一脸诧异,惊扼的眼神里,她径自走上前,伸手掀起了那男子胸前的衣衫。 她要确定伤口,伤势以及伤情。 那几名大夫都倒抽了口气,“这,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恁的,恁的……”几名大夫都找不到说词了,看着伏秋莲神色自若的去掀一个年轻男子的衣衫,都是面色大变——伤风败俗啊。 “刘大人,这妇人是谁,好生无礼。” “是啊刘大人,这是谁家小娘子,简直是丢人现眼,岂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真真是岂有此理。” 刘大人也是心头一惊,可瞬间,心头那一丝惶恐压过这些许的惊诧,万一伏氏真的能救醒呢? 这年轻人可是事关他的前程。 若是他的命没了。 怕是他也直接上吊或是抹脖子吧。 “无妨,她此刻只是医者。医者父母心,各位都是老大夫,应该不会忘记这句话吧?” “可是,可是——” 几个人可是了半天,却在刘大人冷冷一瞥中把话给硬生生憋了回去。有人轻轻一哼,“刘大人,咱们可就等着看您请的这位女神医如何把人给救活了。呵呵,老朽活这么久,还真真开了回眼。” 刘大人没有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不过是几句闲话罢了,与他无碍,他紧张的却是伏秋莲,看到伏秋莲的身子直接起来,他小心冀冀的看过去,“如何,可还有救?” “我尽力。” 她眉头微蹙,看着床榻上静静躺着的人,眸子里掠过几抹凝重,肋骨断了,应该有三到五根,她刚才大约的摸了下情形,再联系伤者这会虽脸色苍白,虚弱,但呼吸无碍,应该是没扎到肺部的。那么,大出血的原因? 看了眼被大夫包扎处理好的伤口,她皱了下眉,心头有一丝的不确定浮起来,难道说,是伤口里头有异物? 她猛的看向正脸色紧张的望着她的刘大人,语速沉沉,“他是被什么给受到的?” “是,是长枪——” “我哥哥的?”她记得伏展用的最趁手的兵器就是长枪,果然,刘大人点点头,一脸的凝重,“是啊,那长枪如今还在外头。” “你去拿来我看看。”她指着侯在门外的小厮,“赶紧的,小心别把那枪摔了,拿过来我看看。” “是,姑娘。” 只看了一眼那长枪,伏秋莲就闭了下眼,她一指长枪,眸光灼灼的看向屋子里的几名大夫,“长枪上的半个枪头呢?” “不知道。” “没见过。” “咱们是来治病的,又不是来找枪头的。”几人越说越生气,脸色便不对了起来,伏秋莲却没空和他们啰嗦,只径自看向刘大人,“大人当时可曾注意这个?” “没有,不过你找这个做什么?” 做什么?伏秋莲苦笑一下,她点头一指床上紧闭着双眼的病人,声音虽轻,却极是坚定,“我怀疑这余下碎裂开的一小部分枪头还留在他伤口中。” “这不可能。我当时都仔细清理过的。”说话的是一名中年大夫,上前两步,他一脸被羞辱的怒色,“连三太太,你不是大夫,你没有权利这样说。更是在悔辱我。” “是不是的,拆开伤口检查一番不就知道了?”伏秋莲冷笑着瞅他一眼,没空和他扯嘴皮子,已经径自伸手去撕那人身上包伤口的布,同时,她头也不抬的看向刘大人,“大人,劳烦您再准备干净的棉布,清水,碘,”想到碘酒这里是没有的,她决了下改口,“我要最烈的酒,麻烦刘大人快点。”   ☆、111 救人(2 刘大人看着伏秋莲,很想问一句,要碘酒做什么? 可现在的情形却是由不得他多问一句。随着伏秋莲一声声的吩咐落下来,他立马招呼人,“赶紧去,依着连太太的吩咐去准备。要以最快的速度。”镇上所有能请的大夫都被他请了过来,可每个人在试过之后都摇头,如今只有伏秋莲敢试上一试。 他如今权当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伏秋莲看了眼伤者,皱下眉,她上前动手,直接把伤者头下的枕头给撤了下去,看到刘大人看过来,她挑挑眉,却没多解释什么,眸光似是没看到刘大人般,伏秋莲把眉头紧皱,视线再次落在了伤者的身上——失血过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心里寻思着,在一侧水盆上洗干净的手却是直接按在对方的伤口上。 伏秋莲的手不过是瞬间就布满了鲜血。 她抿了抿唇,扭头看向刘大人,“麻烦刘大人和那些人要些高温煮过,干净的棉布来。” 刘大人叫过来的大夫当中一定有外科大夫。 包扎伤口用的那些东西他们肯定有。 自己是要不出来的。 要刘大人开口要,谁敢不给? 果然,刘大人一开口,便有一名大夫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东西递了过来。 伏秋莲笑,“劳烦您帮个忙,打个下手。” 那名大夫气的胡子都竖了起来,让他给个女人打下手? 可身侧是虎视眈眈的刘大人,他心里堵了口气,轻轻一哼,“您说。” “帮我把伤口包起来吧,扎的紧一些。” “……” 伤口四周用碘酒仔细的清洗过,细细的涂了一层止血药,看着四周,虽然还不确定里头到底有没有异样,但现在还不是检查的时侯,她大约的摸了下伤口四周,挑了下眉,先是得先止血……把伤口包好,伏秋莲在大家满是诧异的眼神下,伸手,一巴掌直接按在那人的伤口上。 一柱香功夫。两柱香。一刻钟。 两刻钟。 伏秋莲慢慢的收了手,小心而紧张的盯着那人的伤口。 说实话她不是不紧张的。 几个大夫都试过好些草药,止血药,万一她这个法子也不成呢? 按压式止血在前世是最寻常的一种止血法子。 可现在,大家好像都更习惯于用药。 “止住了,真的止住了?” 几名大夫都是一脸的惊奇,甚至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 就这么重新包扎了一番,然后,涂了药,在伤口处压上一刻钟。 就好了? 这么简单? 要说几名大夫是惊奇,讶然,不可置信,甚或者是怀疑,那么,刘大人则是惊喜。 只要这个人活了,他最起码不用丢脑袋了啊。 若是运作的好,说不得,前程还是可期滴。 你说说,刚才他可都是心灰意冷了。绝望啊。自己可是可得了儿子,盼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来了个儿子,这是老天爷在怜悯他,可没想到,转眼就来了这么一桩要命的事。刘大人想想都觉得腿软,这可是差一点就掉脑袋啊。 如今,伏秋莲可不是救了一个人。 而是救了他全家好几口的人命啊。 他看着伏秋莲,明明那么娇小的身子,竟然做下了这么多大夫都做不到的事。 刘大人一脸的惊喜,“连三太太,你真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伏秋莲叹气,“大人先别急着高兴,他这能不能脱离危险还两说呢。”顿了下,她看向在场的几名大夫,“劳烦大家准备好一些退烧的方子吧,一会说不得病人就要高烧起来。” “好好,老夫这里有。”不管如何说,伏秋莲也算是变相给他们解决了难题,而且人家是真的解决了,之前心里的几分倨傲和不乐意便消了几分,这会一听伏秋莲说的又是正理,便有人上前开口道,“连三太太忙了这么久,护理的事且交给老夫如何?” “有劳您。”她的确是不能在这里待一晚上,而这个晚上却又是最危险的,有大夫主动留下来是最好的了,她笑着看向那中年大夫,“有劳您。今个儿晚上患者是最危险的,若是伤口发炎,一般就是发烧,你便找人给他擦洗全身,若是烧的厉害,直接用烈酒擦洗手脚心,前心后背,腋下等处,再辅以退烧药,精心护理之下,想来应该不会有大碍。” 以巾子缚额头他知晓。 可擦洗前心后背,腋下,甚至是用最烈的酒? 大夫心里暗自捉摸了下,可现在不是发问的时侯。他便笑着点头,“成,就依连三太太的。若是真的有发烧,我会用你刚才说的法子的。” “有劳。” 折腾到现在,已经是酉时末,屋子里早就撑起了灯,伏秋莲动了下脚,才觉得腿有些软,身子一晃,差点摔在地下,幸好被一侧始终注意着她的连清给扶住,“娘子小心。别摔了。” “相公怎的来了?我没事。” “别出声,现在可以回家了吗?”连清看着伏秋莲一脸的倦意,可很是心疼。 “嗯,回去吧。不知道辰哥儿可想我了没有。”刚才只顾着紧张倒没怎么留心,这会事情一忙完,伏秋莲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辰哥儿,渴了,饿了,睡好没?虽然知晓刘妈妈定是比她这个当亲娘的还要细心,可她放不下儿子啊。 “辰哥儿好好的,你别担心。”扶着伏秋莲向外走,连清对着刘大人点点头,“若是大人没什么吩咐,我们夫妻就此告辞。” “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多谢大人,我们赶了马车过来的。” 正要吩咐下人的刘大人一怔,继尔笑着点点头,“好,那孝举你路上慢点。”看着连清扶了伏秋莲走远,两夫妻的身影被灯影拉的细长,可相依相偎的样子看的刘大人很是感慨。 自己虽然和太太是感情深厚,但好像也不如他们的。 马车上,伏秋莲把手放在暖炉上,小口小口的啜着热茶,顿时有一股子暖流自身上涌起来, 她不禁就咪了咪眼,眼底掠过一抹惬意—— 有口热茶喝,真好。 连清帮着她把发上有些松乱的发钗扶正,从马车一侧的格子底下拿出一盆子点心,“累了吧,趁着还有热乎劲,你多吃些。垫垫肚子,回家再吃饭。”顿了一下,他又看向伏秋莲道,“刘大人和你说的没假,你大哥虽是在牢里,但的确没受什么影响。还是那么的夷指气使啊。” 伏秋莲便笑了起来,这次是真正的笑,“相公你对我真好,我喜欢你。” “咱们是一家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连清被最后一句喜欢给说的红了脸,可心头却又多了一丝的雀跃,娘子说喜欢他呢,呵呵,娘子说喜欢他! 车子行驶在街心,偶尔有叫卖的小贩哟喝声响起来。 伏秋莲的头先是慢慢垂下去,继尔,成了小鸡捉米般的存在。 一点一点的。 看的连清心疼的不得了。 伸手把人环在怀里,低低的笑,“傻娘子呢。”这么拼命做什么?不知道累坏了身子自己会心疼吗?估计她知道了也只会一笑,觉得无所谓的。 这人啊,一旦动了心,自然也时刻想着对方的心思与他是一样的。 所以,刚才听到伏秋莲那样的话,连清很是开心。 娘子喜欢他,依赖他呢。 马车缓缓的驶进院子,伏秋莲还在睡,连清舍不得叫醒她。直接让人把马车放好,自己低声吩咐了赶车的等人退下,连清自己把身子往后靠了靠,适时的给伏秋莲寻一个舒服的地方,让能她睡的更安慰一些,再安慰一些。 食指在伏秋莲的眉眼上虚虚的描绘着。 想着刚才那一屋子的大夫面前,自家娘子却是半点不怯场,甚至把几位老大夫给驳的没了面子,那可是镇上最出名的大夫啊,竟然也有他说没法子的病,最后,却是让自家娘子给解决了。想着那一屋子人惊讶,震憾的表情,连清就觉得过瘾—— 让你们再不信我的话,再不怕我的人…… 活该! 两个字的字音还没能从他的脑海里转完呢,连清就看到怀里伏秋莲慢慢的睁开了双眸,先是一怔,继尔,她扶着一侧的车厢坐起身子,声音带着几分睡意过后的沙哑,“这是什么时辰了,我睡多久了?” “娘子你睡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可睡好了?” “唔,其实还想睡的。不过,”伏秋莲拍拍小腹,对着连清吐了个舌头。 她都这样说了,连清这人应该不会再问下去的了。 果然,连清看着伏秋莲一笑,伸手,“我扶娘子下车。” “好啊,有劳相公哦。” 伏秋莲不止是饿,她还觉得肚子里胀气的很,下午也没吃什么啊,跑到茅房闹腾了一番,回到屋子仔细净了手,头一件事就是揪起帘子跑到里头屋子去看宝贝儿子,刘妈妈正坐在脚榻上坐针线,看到她过来,笑着把手里的针线放到一边,“姑娘,您可回来了。您不晓得,这一下午没看到您,哥儿怕是知道似的,哭闹了好几回,怎么哄都哄不好,老奴就想着啊,咱们这哥儿肯定是懂事的了。他在怪您丢下他不管呢。” ------题外话------ 人在火车上,二十七号早上到广州…二十七号的更新会在中午或是晚上。明天的我尽量早些。二十八号开始正常更新。   ☆、112 羡慕 在别人看来吧,伏秋莲的做法真的很是奇特,而且极为神奇和有效,可在伏秋莲看来,她那个法子却简单的很。 现代的医术,什么没见过? 开颅,刨腹。换心…… 这点压止血法则是最最简单的啊。 她这样想,却不代表别人这样想以啊。特别是当半夜那人突然的高烧不止,甚至都有几许抽蓄时。 那名大夫在心里顿时就服气了。 一一的按着伏秋莲之前的交待,让下人备了温水,拿了帕子缚额头之外,让人来回的给病者擦洗身子。 在持续的高温之后,那名大夫立马让人备了烈酒擦身,且果断的让人去熬了高烧不止的退热药,想了想,大夫想起伏秋莲走之前说病人高烧是因为伤口发炎,他顿时止住去熬药的下人,又添了一味清热解毒的药。 药端上来,好不容易才喂下去。 小童有些不解的看向大夫,“接下来该如何?”在他看来,自家主子这是做出力不讨好的事呢,病人好了都以为是那个女人的功劳,可没自家老爷事。 如今老爷这么劳心劳力的。 何苦来着? 大夫脾气很好,他伸手在小童头上敲了一记,瞪他一眼,“还不去做事?这水有点凉了,再去换一盆。” “是,老爷。” 小童吐吐舌,笑着应一声,麻利的端了盆走出去。身后,大夫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能见识这么一桩案例,他就是辛苦些怕什么。 他啊,怕的不是辛苦。 而是错过这么管用,实用的医术。 次日一早,伏秋莲还在和辰哥儿在闹腾,母子两人的笑声清脆而悦耳,刘妈妈几个听着都觉得心情好上不少。 外头传来敲声,“这是连家吗?”刘妈妈放下手里的家活什儿,把手就着一侧的帕子揩了,她上前两步走过去,门口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刘妈妈谨慎的挑了眉,“你找谁?” “请问这是连举人家吗?” 找姑爷的?刘妈妈点点头,“是啊,请问您是……” “我是刘大人派来的,来和刘太太说上一声,那人的烧已经退了,人也清醒了过来,刘大人说,请连三太太放心呢。” 把小厮打发了,刘妈妈回头去了卧房,看着那一大一小的闹在一起,刘妈妈摇摇头,笑嘻嘻的上前,“姑娘,刘大人派在了人过来呢。” “啊,我都忘了这事,那人怎样?”可千万别挂了了啊,她可不想自己折腾一番,没把人救下来。 这不是白忙活么。 刘妈妈笑,“姑娘放心,刘大人派来的人说了,那人已经清醒了,你就别多想了。” “这就好。”伏秋莲说着话把哥儿的小手推到一边,翻身坐起来,“妈妈早饭可好了?我好像饿了呢。” “好了好了,老奴这就服侍您起床。”伏秋莲笑着点了头,外头,有听到吩咐的冬雨两人端了银盆等物,刘妈妈亲自绞了帕子,服侍伏秋莲梳洗。 一切收拾好,伏秋莲坐在外头用早饭,刘妈妈则留在里头的屋子看辰哥儿,冬雨两个却是被刘妈妈安排留在了伏秋莲的身侧服侍她用早饭。 知道了连清几个已经用过早饭去了学馆,伏秋莲便没了顾忌,一个人在桌子上吃了起来,她是真的饿了。 昨晚回来好累,她倒是有心要吃东西,可能吃的下什么啊,梳洗好后就一头栽到床上,要知道现在的伏秋莲她是真的恨不得自己能睡死的。 用过早饭,伏秋莲想着昨晚的那个人,但也就是想想,可没想过去看的心思,一则吧,是觉得吧她真没那必要。 他和自己非亲非故的,看他做甚? 二来,即然人都醒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她觉得刘大人和那些大夫应该能应付得了,只要血止住,别高烧不退。 那人的伤便很好处理的。 伏秋莲想了想,还是刘妈妈找个人去了那家医馆,倒不是她不放心,主要是吧,这人的一条命怎么也是她救下来的啊,要是中间出点什么事,她也好及时知道啊。更何况,那人的生死她不在乎,可伏家的人她在乎啊。 一想到那个傻乎乎的把她当成天下最好的妹妹,宝贝蛋似的疼宠着的伏展强,伏秋莲心里全是暖意。 那些人都是她的亲人。 她不能作视不管的。 刘妈妈笑,“姑娘您放心吧,我让前头的小丁去了,小丁素来就是个机灵的,一定能打探的到消息的。”顿了下,又叹口气,“也不知道这会大爷如何了,老爷一定焦急的很。” 说到伏家父子,伏秋莲方揉了揉眉头,“我又忘了,昨个儿回来时吩咐你去伏家那边担着点消息,妈妈你可派人过去了,爹爹是还在医馆吗,哥哥呢,他如今又怎样了?” “姑娘您放心吧,老奴可是一早就亲自过去的,老爷在家,看着精神还好,但大爷却还是没有回家,老爷说请您放心——”她笑着帮伏秋莲续了茶,语气里便多了几分的感慨,“谁能想的到大爷竟然惹了这么大的事,偏还是姑娘您把人给救下来的呢,呵呵,便是太太泉下有知,想来也是欣慰的。” 伏秋莲笑了笑,“妈妈说什么呢,他可是我哥哥,我便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要去救的。”眉头拧了下,她眸光微闪,“爹爹可曾说过那个年轻人的身份?” “没呢。老爷没和奴婢提。” 伏秋莲点了点头,挥手让刘妈妈出去,自己靠在椅子上发呆,那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个来头? 昨个儿她也没来得及细问的。但看那个样子,若是他真的没救,不止哥哥倒霉,就是刘大人也得跟着倒霉的。 难道是哪个官二代之类? 笑了笑,她便把这个念头抛开了去,有些事不是她能想的,如今她帮着刘大人把人救下来,把自家哥哥的命保下来,哪怕以后刘大人要开了哥哥。 但最起码命是保下来了的。 中午,连清难得的回家用午饭,伏秋莲有些诧异,“相公怎的这个时侯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回来陪陪你。”连清笑着扶了起在的伏秋莲,夫妻两人坐在椅子上,连清笑,“昨个儿累坏了吧,今个儿早上我起床你都不知晓,如何,这会可歇过来了?” “我已经歇过来了,倒是让相公担心,是我的不是。”伏秋莲帮连清倒了茶,笑着捧给他,自己也端起一杯喝了一口,“不知道相公回来,刘妈妈怕是随便煮的,相公想吃什么,我让刘妈妈再去做。”其实刘妈妈哪里是什么随便做的,连清中午不回家吃饭,刘妈妈基本都是按着伏秋莲的口味煮饭。 伏秋莲怕一会连清吃不下什么。 “没事,娘子吃什么为夫我就吃什么就好了。”连清哪里不清楚伏秋莲的心思,可并没有多想,刘妈妈能把伏秋莲照顾好,事事以伏秋莲为先,他心里是很高兴的。至于他,一个男子,哪里有那么娇贵的,吃什么不成啊。 午饭摆上来少,伏秋莲一看,心里多少放下了几分,刘妈妈很是细心,看到连清回来,先就自己煮了两个连清爱吃的菜…… 夫妻两人用罢饭,连清陪着伏秋莲说话,夫妻两人便把话题说到了昨个儿的事上,连清想了想,看向伏秋莲,“昨个儿你救的那个年轻人是县城崔家的嫡公子……” 崔家?伏秋莲顿了下看向连清,“他们家很有来头吗?刘大人都不敢得罪?” “县城的崔家本身没什么来头,可崔家在京城里有位当官的,昨个儿那位公子便是极得京里那位的青眼,所以才……”想了一下,连清似是在心里考虑怎么和伏秋莲说,最后索性道,“反正吧,若是他有点什么事,怕是咱们都得跟着牵连。” 连清说的隐晦,但伏秋莲却是听懂了,若是那个人没能救活过来,就是连清明年去赶考,估计都会有波折。 她眸光微闪,语气带着几分的歉意,“都是我们家的事,牵连到了相公。”虽然她知晓连清不是这样的人,也绝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而心里有说法,可这个姿态她却不能不做的。 “胡说,娘子这是什么说法,咱们夫妻一体,娘子你的事就是为夫我的事,再说,昨个儿那事到底如何咱们还未得知,大舅兄的性子我是知晓几分的,他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之人。”微微一顿,连清正色看向伏秋莲,“娘子,我信大舅兄。” “那我倒要代哥哥谢谢相公了。”伏秋莲一时没想到连清说出这么一番话,她素来知晓连清不曾在意伏展强的强势,可不在意是一回事。 心里头的想法呢? 如今听到连清这样一番话,她便晓是了,连清是真的没在意,甚至,隐隐的,带对伏展强有着好大的好感的。 果然,耳边缓缓响起连清放低几分的声音,“娘子怕是不知道,其实为夫我心里素来是很敬佩大舅兄的,他待你那么好,在他眼里,你就是天下最好的妹妹,不管你做什么,他都支持你。”顿了下,他语气微微带着几分的落寞,“娘子,我很羡慕你。羡慕娘子有个好哥哥,真的。” ------题外话------ 硬座,好几个孩子吵,我想女儿想的,哭的一踏湖涂,打电话回家,我妈说女儿追着客车不放,听到电话铃声就哭,她以为是我。女儿才一岁四个月,可我却因为生活,不得不离开她。亲们见谅,明天早上到广州,晚上更。最低五千,身体感觉还好的话就是一万,但二十八号肯定就是一万更了…。   ☆、113 误会 连清是真的羡慕伏秋莲的,伏家的父子情深,兄妹情深,是他心头深处不知道想了多少次,求,而不得。 连家的情况特殊,连家三兄弟早早就失了亲娘,连家老大虽然会护着两个弟弟,但也是有限。 更何况,连家老大本身就是个木纳的,又素来忠厚老实,被人一忽悠就没了个大主意,这样的人,你很难指望他去帮着你什么的。 倒是连老爹,最开始的时侯念着亡妻,哪怕是娶了李氏进门,也是对这三个儿子照顾有加的。 可这种照顾却在李氏进门日久,随着连非和连甜儿这对双胞胎的到来,他的眼神逐渐都偏移到了他们的身上。 再到后来,他被生活所迫。 每日里为着家里的生计忙碌,那么七八张嘴都和朝他要吃的,他忙的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 哪还有什么时侯去关心几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再说,在他的心里,村子里也没见谁家对十六七岁的儿子嘘寒问暖,照顾有加啊。 在他看来他的作法是天经地义的。 当然,连清除外。 他可是给几个孩子求过八字的。 连清可是上上签。 是能帮着他重振连家的。 只是这个重视也不过是那么有限罢了。他只会督促着连清读书读书再读书,只要看到他停一会,连老爹仿佛就会觉得他在做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 所以,他的整个童年,不,甚至是他长大之后的这几年,可以说他二十岁之前的人生,几乎就是在读书,读书,考试,再读书,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直至,伏秋莲嫁进来。 她会和他吵,会和他闹。 会跳着脚和李氏顶嘴。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伏秋莲让连清觉得很亲切,是的,亲切。他看着这样鲜活的,很是有‘生机’的伏秋莲。 他觉得很羡慕。 羡慕她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哪怕别人觉得他很是值得同情,看看伏氏,都是什么样啊,简直就是个母老虎,那能要吗? 她贪吃,她懒,她顶撞婆母。 她不把他这个夫君看在眼里。 她有着太多的毛病。 一个字,休! 可在连清的心里,他却是真的没曾想过这一个休字的。是真的没想过。 虽然他会恼,会生气,会懊恼。 可他却始终觉得伏秋莲真实。 念着这份真实,他是一直没有过其他的想法,伏秋莲这样的改变,他也曾在心里头很是狐疑过的。 人在死过一回后,真的能改变这么多,一朝顿悟?可人还是那个人,眉眼,脸,还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啊。 子不语怪力神弹,但伏秋莲说的,他却是丝毫没有犹豫的就相信了。 若非潜意识里有着对家庭的渴望。 换个人,怕是早就怀疑了吧。 耳边响起茶杯与茶盖轻轻磨擦的声音,虽轻,却瞬间打断他的心思,他敛去诸般情绪,扬扬眉,对着伏秋莲一笑,“娘子今个儿可是要去出去?” 呃,这话题怎的转的这么快? 刚才还在很是情绪低落的说着话,这会,转眼就变了?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相公,你是说书的吗?” “嗯,说书的?” “嗯,你看啊,只有说书的才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又义愤填膺的,这脸变的比说书的还要快啊。” 这丫头,竟然在打趣他! 连清笑着看她一眼,给她续了茶,伸手瞟了眼不远处放着的结了一半的络子,是天青色的,难道是给他的? 心头的一分雀喜才涌上来,看到了那络子的形状,嗯,他又苦笑了下,摸了摸鼻子,他刚才还想着问问呢,现在看来,嗯,还是啥也别问了。 那络子估计就是打出来,他也戴不得的。咳咳,那样的络子,他是真滴不敢戴,所以,还是别出声提醒自家娘子了。最好就那么在那里放着吧。 嗯,能放多久就放多久。 伏秋莲哪里知晓连清的想法,随着他的眼光一看,先是有些不知所以,后来看到自己随手丢在那里才开了个头的络子,不禁讪讪一笑,“那个,相公,我原本是想着给你打一个的,可没想到——不过你放心,我这几天一定给你打出来,到时侯啊,看刘妈妈再说我啥都不给你做。” 连清咳了声,“这个不急,娘子你最近忙,要照顾辰哥儿,还要担心岳父和大舅兄,这些事真的不急的。” “我也觉得不急,刘妈妈还说我来着,呵呵,相公你真好。”伏秋莲这会是真的没看出连清的心思,听到连清这么说,她也在心里长松了口气。 她对于这些,是真的不感冒啊。 要不是刘妈妈扯着耳朵唠叨的她耳边都要起茧了,又特特的让冬雪把各色的丝线给她分好,挑好,还拿什么哭来要胁,她才不会去做这没营养的事呢。 心里听到连清这么些,她只顾着开心了,看看,她就知道自家相公不是这种人嘛,回头一定和刘妈妈念叨念叨。 夫妻两人又说了会子话,伏秋莲看着连清,想了想终是有些不放心,“关心那个崔家,刘大人可说什么了没?” 万一她把人给救活了,可对方还是要追究伏展强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真要是这样的话,她还不如不救! “现在说什么还言之过早,刘大人的意思是等那人完全脱离危险,清醒之后再说。”顿了一下,连清看向伏秋莲,“不过娘子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嗯?难道相公觉得崔家会没完?”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哪个时代没有以强权压人,以势迫人的事?这种情况很正常的,她虽心有不愤,可一个人能改变得了什么?可如今这个人是她哥哥,她就觉得很是,且大大的不妥了。 “倒不全是这个,我听着刘大人的意思,不管如何是你救了那崔家的公子,若是真的和大舅兄没完,也是他们家失礼,但只要崔家稍稍露出点不乐意的事,舅兄的差事,怕是——”看到伏秋莲皱眉,似是想说什么,连清又解释道,“这不是刘大人一个人的事,他就是真的有心想保舅兄,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毕竟这个崔家在县城可谓是一手遮天。” “原来是差事,不要就不要了。”似是有些诧异伏秋莲的痛快,连清张了张嘴,才想出声,伏秋莲已经笑道,“反正啊,他这个差事也完全是个出力不讨好的,而且,危险的多,我爹爹可是老早就想着他收收心,然后娶妻生子了,这次若刘大人真不要他了,依着我看,倒也是个机会。省得日后爹爹实在受不住,还得想法子逼他辞职。” “……” 连清点点头,有些不知道说啥好。 自家娘子敢情是这么想的? 一时间倒有些同情起伏展强来。 外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刘妈妈掀起帘子走进来,“姑娘,姑爷,时辰不早,该用晚膳了呢。” “这么快?”扫了一眼屋子一角的沙漏,伏秋莲失笑,可不是么,竟然不知不觉的就酉时中了,她笑着看向连清,“相公饿了吧,咱们去吃饭?” “嗯,去吧。” 连清两个才欲起身,就听到屋子里头哇的一声哭,两个人无奈停脚,抬头去看,夫妻彼此眼底满满的都是无奈。 这小祖宗,就不让人吃个省心饭! 刘妈妈失笑,“姑娘您先去,老奴抱了辰哥儿一会便去。”如今辰哥儿三个月零几天,虽然是冬天,可若是天儿好,伏秋莲也会把他抱出来,就坐在桌子上和大家一块用饭。 当然,他是吃不了什么的。 不过是提前感受一下气氛罢了。 今个儿的晚饭就摆在了外头的次间小厅,里头炭火生的很好,又没有怎么出屋子,完全可以抱出去一会的。 伏秋莲笑,“那妈妈在屋子里略缓上一缓,他才醒,别惊了神或是着了寒气什么的。” “姑娘放心吧,老奴是晓得的。” 晚饭早早摆好,冬雪两个听到脚步声都上前迎过来,“老爷,太太。” “你们两个也下去用饭吧,这里不用你们守着。”知道伏秋莲这话不是客气话,冬雪两个帮着两人把饭,汤装好,各自爱吃的菜放在眼前,便笑着福了福身子,脚步轻轻的退了出去。 走到门外,两个丫头相视一笑。 在这个家里就是这样好。 主人家吃饭,她们是不用站在旁边服侯的,所以,她们也不用吃那些残羹冷饭,这一点,让两个丫头很是感激。 没一会,刘妈妈特特抱了辰哥儿过来,坐在伏秋莲旁边的椅子上,小家伙才醒过来,这会已经在屋子里缓过了神,正是精神的时侯呢,看了眼自己的父母,直接就伊伊呀呀的伸手要伏秋莲抱,刘妈妈就很是有耐心的哄,“辰哥儿乖啊,咱们让娘亲吃饭,吃完饭再抱哥儿,好不好?” “哇——” 回应刘妈妈的,是直接扯嗓子嚎。 伏秋莲嘴角抽了抽,很想直接堵住耳边不理,这是她儿子吗?怎么转眼胖乎乎肉乎乎的儿子,成了个哭货? 只要一不如他的意,直接嚎。 她看着小家伙哭的通红的脸,很想堵气把他丢一边,让他哭个够。可先她一步的,连清已经伸手把儿子接了过去,“哦哦,辰哥儿乖,爹爹抱。” 刘妈妈则很是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她,“姑娘,哥儿都哭了。”您怎么能让姑爷抱了孩子去哄呢? 最后那句刘妈妈是没舍得说出来。 可眼神啊。赤果果的! 被自家亲爹抱在怀里,小家伙也只是稍稍停顿了那么一下,哭声稍低,也就是那么一丁点。最终,遭受刘妈妈和连清双重眼神指责的伏秋莲再次妥协。 “乖啊,我们不哭了,娘亲抱。” 说也奇了,小家伙好像如同装了刹车似的,如同以往的每次一般,只要一到她怀里,立马收声! “你就是一祖宗。”伸手在小家伙的鼻子上点了一下,她抬眼看到门外的两小,笑着扬了眉,“你们两个还不进来,今个儿晚饭晚了点,饿了吧?” “我们不饿。”毛豆和连宝两个笑嘻嘻的跳进来,被连清给瞪了一眼,没点稳重劲!两小视而不见,笑着给两夫妻行了礼,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看着被伏秋莲抱在怀里轻哄的辰哥儿,毛豆咧嘴一笑,“婶婶,弟弟又哭了啊。” “弟弟哭声可大了,娘亲说,这样才健康。”连宝憨憨的笑,这会的他倒是真的和连夏有几分的相似了。 哭声大就是健康? 伏秋莲抽了抽嘴角,可和个孩子她也不好去多说什么,只笑着看向旁边的连清,“人齐了,相公,咱们用饭?” “嗯,好。” 几个人坐下来用晚饭,伏秋莲抱着辰哥儿坐下来,这样自然是吃不了什么东西的,偶尔拿了筷子夹一下,看着辰哥儿乌溜溜的大眼,伏秋莲调皮的拿了筷子,沾了些清淡的菜汁,把筷子尖放在小家伙的唇上来回的转着。 小家伙的嘴巴来回的蠕动着。 看的伏秋莲大乐。 旁边刘妈妈却黑了脸,“姑娘。” 恨不得伸手把小家伙从伏秋莲怀里抢过来,这哪是养孩子啊,简直就是玩玩具。伏秋莲讪讪的笑,在刘妈妈的眼神下把筷子收回去。 小家伙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似的,咂巴着嘴巴,一张一阂的,可爱极了。 待得伏秋莲也用罢晚饭,直接就是半个时辰后,已经是戌时初了。冬雪两个收拾碗筷,伏秋莲和连清则抱了小家伙回屋,刘妈妈想了想便没有跟过去。 让她们夫妻跟孩子多相处些也是好的。刘妈妈这样想着,便转身也跟着去了厨房,示意和她打招呼的冬雪两个自己随意,她则把木耳泡了些,又选了些花生,还有黄豆一块泡了。 姑娘说喜欢喝豆子磨出来的豆浆。 上次就没做完。 明个儿她再试一回。 眼看到要到亥时,冬雪已经备好了热水,问了一声,给伏秋莲夫妻两人提到了净室,知晓夫妻两人沐浴都是不让人服侍的,便笑着道了声,静静的退了出去。屋子里,连清笑,“娘子先去,我在这里看着辰哥儿。” “那好,有劳相公了。” 她有点想洗头发了,可天儿又有些晚,纠结了下,伏秋莲还是决定明个儿中午再洗罢。 舒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棉布睡袍,脚下是一双她自己画了样子,让刘妈妈帮着缝制好的棉拖鞋。 她一身慵懒的走出来,脸颊两侧因着水雾的洇染,还带着几许的颊红,联想到刚才的水声,看的连清心头一悸。 他嘴唇抿了下,几乎是有几分慌张的移开眼,起身向屏风隔开的净室走去,“娘子即洗好了,那你看着辰哥儿,我,我去换衣裳。” “咦,跑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没弄好头发呢。”嘟囔了声,把头发随手挽在脑后,伏秋莲笑着伸手捏捏榻里侧的儿子,“儿子叫妈妈。” 回应她的,是小家伙一嘴的泡泡。 亥时中,辰哥儿终于睡着了,伏秋莲长舒了口气,这小魔头,总算是睡着了啊,虽然有刘妈妈帮着她,可她还是觉得臭小子一天闹腾的她全身累。 可看着辰哥儿巴掌大的小脸,恬静的如同天使般的睡颜,偶尔在睡梦里扯起嘴角翘起的一抹笑容…… 她觉得,所有的一切,值了。 夫妻两个睡下去,黑暗里,连清的身子动了下,手无意识的碰到伏秋莲胸前,伏秋莲还没啥反应呢,连清自己的身子先僵了一下—— 说也奇怪,这两人娃都好几个月了。成亲也有两三年,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彼此若是亲近一回,竟然都会在心里觉得不好意思! 身后,连清的身子一动,包括他一瞬间的呼吸粗重,伏秋莲哪里感觉不到啊,她在心里就是一声苦笑,甚至在祈祷着,连清今晚千万别再进一步。 可惜,她的念头还没转完呢,连清的手试探性的又动了一下,环在她的腰身上,她抿抿唇,又抿抿唇。 唰的一个翻身,把那双手躲开。 身后,连清的手落空,怔了下,“娘子——”就这一声,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这里头包含着的太多的不满。 “唔,相公,我好困。”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抱抱——” 信你们男人这话才有鬼,伏秋莲翻个白眼,直接又把身子往前挪了挪,声音压低带着几分的模糊不清,“相公,今个儿,今晚上真的不可以的。” 连清先是没反应过来。 后来等他回过神,脸噌就红了。 好像煮熟的虾子似的。 噌噌的,一直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头一回那手他不是故意的。 第二次,第二次他也只是翻身不小心碰到……他,他,他真的没想别的好不?他家娘子把他想成了什么啊。 连清这下把心里头的那一丝涟渏瞬间打破,消失,黑暗里,他看着自家娘子从他怀里挪的远远的,留给他一个后背,连清抬头望望屋顶,一脸的欲哭无泪——他真的好想哭啊。 他,他家娘子误会他了。 他真没想那些! ------题外话------ 明天万更……。   ☆、114 晕倒 早上起来,伏秋莲只觉得全身酸软的不成,抬头看了眼外头,籍着窗子知晓外头已经是天光大亮,扭头看到旁边的沙漏,她不禁无语了一下。 自己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巳时中。 再一次的发现家里没有公婆小姑子的好处,要是有,她敢这么睡,刘妈妈也不会让啊。身侧没有辰哥儿,晓得应该是刘妈妈把人抱了出去,她便慢腾腾的下了床,外头的冬雪听到了声响儿,声音隔着帘子飘进来,“太太可是醒了,要起床么?” “嗯,起吧。” 伏秋莲笑着点了点头,自去一侧的盆架上洗了脸,就了冬雪的手拿竹盐漱了口,而后,在妆奁前简单的挽了发,临出门前还是接过了冬雨递上来的手炉,一切收拾妥当,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好笑,—— 这哪里是她啊。 简直就是个大熊猫! 肥肥胖胖,鼓鼓囊囊的,看着可笑呢。不过也可爱啊,弯了弯眉眼,伏秋莲笑着看抬脚走向了外头的小次间,“妈妈,辰哥儿什么时侯醒的,我怎的竟是不知道呢。” “那可是问姑娘您了,也只有您这当娘的了,姑爷心疼您心疼的不得了,早上辰哥儿才吵了头一声呢,姑爷便把哥儿给抱了出来,还说什么非让老奴把他哄好,不能哭,却偏又不许老奴去吵了您。”刘妈妈说到这些都觉得有些生气,哥儿明明是饿了,她不吵醒姑娘怎么办啊,大冷的天儿,她给哥儿弄来米糊糊,还得哄着这小祖宗式的小魔头吃下去,她容易么? 姑爷待自家姑娘好是一回事,可这样子下去,自家姑娘却怕是要猖狂了,怎么难连哥儿都不哄呢? 伏秋莲哪里看不出刘妈妈眼里的不同意,讪讪笑着摸摸鼻子,她故意的揉了揉眉心,“辛苦妈妈了,今个儿早上我突然有点子头疼,才想起时头却晕了,差点都跌在地下,相公就想着让我好好歇歇——” “啊,姑娘您怎么了,头这会可还疼?”睡着刘妈妈一脸紧张担忧的样子,伏秋莲心里很是过不去,可她今个儿这事吧,若不用这招苦肉计,怕是一会又要被刘妈妈唠叨的耳朵起茧了。 为了两个人都好,只能让刘妈妈小小的担心一下了,她在心里悄悄的吐了下舌,却是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歇了一早上已经好多了,不疼了,这会估计觉得有些饿,肚子都咕咕噜噜叫呢。” “姑娘饿了?冬雪,冬雨你们两个小丫头做什么呢,怎么服侍的太太,没半点的眼力劲,太太起床还不赶紧的摆早饭,服侍太太用?竟然饿到了太太,平日里觉得太太好说话,一个个的都不用心了是吧?” 两丫头都要哭出声来了。 她们哪点不经心? 本来是要服侍着太太用的,可不是刘妈妈自己给拦下,拉着太太说些有的没的,才害到太太没能及时吃早饭嘛。 怎么到了太太这,就成了她们的事了哩?冬雨张了张嘴,才想说什么时,却被冬雪悄悄的拽了下衣袖,对着她轻轻的眨了下眼,摇摇头。 冬雪是要她别出声? 对于太太,冬雨是敬重,是感激,对刘妈妈是长辈的尊重,对于冬雪,冬雨满心里全是姐妹之间的信赖,顿时就也学着冬雪的样子点点头,抿了下唇。 示意自己不出声,紧紧的闭嘴。 冬雪便被她的动作逗的心头一笑。 刘妈妈是打小服侍着太太的,又素得太太的敬重,如今太太和刘妈妈两人说话,她们还是别出声的好。 “你们两个还怔在那做什么,还不赶紧服侍太太去用早饭?”若不是手里抱着辰哥儿,若不是辰哥儿不好给雪雨两女看,刘妈妈早就自己拉了伏秋莲去用饭了,这会看着两女不动,不禁脸上便带了几分的不悦,“怔着做什么,难道还要太太开口请你们两不成?” “妈妈教训的是,是奴婢的错。” 冬雪乖巧的福身道歉,而后面色不变的对着伏秋莲盈盈福身,“太太您请。冬雨已经去准备,想来这会该摆好了,您若是不去用,一会会凉的。” 刘妈妈看着两人走远,自己也禁不住摇了下头,她最近好像有些压不住脾气,老想发火? 伏秋莲几乎是用光速把早饭吃完,漱了口,便掀起帘子走回了里头的小次间,“妈妈辛苦了,我来看着辰哥儿,妈妈先歇会。” “老奴不累,姑娘您之前不是嚷着头疼吗,赶紧回屋里再躺下歇会。这头疼可是很难受的,而且这事也可大可小,改天得请个大夫来看看才是。” “……” 伏秋莲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一一应是,刘妈妈是为她好,有个人关心她是好事,有人想要这么个人儿在身边还没有呢,这么一想,便是刘妈妈的唠叨都变的顺耳不少,她便笑,“老奴这会已经好多了,我看妈妈的气色不是很好,可是昨晚没睡好,快去躺下歇歇,左右家里有冬雨两个呢。” “那两个丫头,嗯,倒是个尽心的。”听得伏秋莲的一席话,刘妈妈便也没再坚持什么,把怀里的辰哥儿交给伏秋莲,只笑道,“哥儿马上就是一百天了,姑娘可有想过怎么个操持法?” “啊,妈妈不说我都说了,辰哥儿马上就是一百天了吗?”很是想当然的,伏秋莲的话成功的再次换来刘妈妈的一通责备,“姑娘,不是老奴说您,您这当妈的也太不经心了,怎么能连哥儿这么大的日子都能忘记呢。” “这不是有妈妈您帮我记着嘛。” 伏秋莲吐吐舌,很有些心虚的笑。 刘妈妈瞟了她一眼,只是摇了摇头,心里却是无尽的叹息,姑娘这样子,看着根本还就是个孩子似的。 以后若是自己没了,她家姑娘可怎么办啊。这么一想,刘妈妈心头就黯然了起来——她也不知晓是怎么回事,最近心情总是起伏不当,而且多是想些不好的,或是灰心之类的事。 伏秋莲倒是看出了刘妈妈的脸色微变,不过她只是觉得刘妈妈是为着她不开心,只赶紧的保证道,“妈妈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这几天不是只顾着担心哥哥的事情,所以就有些忽略了这小东西嘛,这可是我的亲儿子,我怎么舍得不放在心上?” 刘妈妈走后,伏秋莲看着被放在软榻上啃手指,吐泡泡玩的儿子,伸手轻轻捏捏他的小脚丫,“都怪你哦,看看,刘妈妈生娘亲我的气了吧,坏小子,还没长大呢,就害你老娘我失宠了,真真是小坏蛋一个。” 辰哥儿知道啥,觉得有人,就以为是和他玩,嘴里的泡泡吐的更欢快了,伏秋莲好笑的拿了帕子帮他揩去,有些嫌弃的把他的小手拿起来,放在唇边拿牙齿磨了两下,“坏小子,欺负妈妈,还想,小坏蛋一个。” 回应他的,竟是辰哥儿一连串的笑声音,清晰而清脆,似泉水叮咚。 伏秋莲一瞬间几乎觉得自己幻听。 这是自家儿子的笑声? 前些天听刘妈妈和冬雪两个提过,辰哥儿会笑了,她在心里约摸算了下时间,马上三个月的孩子会笑也是正常。 可所有的估计,知道,却都抵不过这小小的一声笑,她觉得自己早早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直到这一刻。 亲耳听着儿子清脆若落珠般的笑。 伏秋莲面色激动,咦的一声,几乎要起起身来,屋子外头,回到自家屋子里没什么睡意,咪了下眼又爬起来,随手拿了件针线活就靠在外头有一针没一针的做着,双耳却是时刻竖起,听着里头半点不错动静的声响,刘妈妈一针直直就扎进了手指头上。 顾不得指尖上冒出来的血珠,和钻心的疼,她丢了手里的针线,掀起帘子走进室内,“姑娘,姑娘……” “妈妈,妈妈这是怎么了?” “啊,没,没,我是听姑娘您刚才的动静,以为是您唤人前来服侍——”,看着坐在那母子玩的不亦乐乎的一大一小,刘妈妈老脸有些挂不住。 自己这两天是怎么了,怎的老是心神不宁的,一点点的小事都一惊一乍的,明明姑娘这里没什么事的,你看这样被她一闹,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伏秋莲却没想那么多,看到刘妈妈进来了,只是很欣喜的如同往常那般招呼着刘妈妈,要把自己开心的事和最亲近的人分享,“妈妈,妈妈,辰哥儿会笑了,真的,他刚才笑给我听了呢。” 虽然知晓这会的孩子有笑声,那也是没有什么意识的,不过是潜意识里笑罢了,并非是针对什么,可伏秋莲还是很开心——她的儿子会笑了呢。 刘妈妈也笑,“老奴还以为是什么事,前些天老奴不是和您说过,哥儿能笑了么,敢情您没听进去啊。” “那是您说的,这是我亲耳听的。自然是不一样的。”伏秋莲扬扬眉,一脸的理直气状,笑盈盈的眉眼半点不离辰哥儿的小脸,眼底全是宠溺,“哥儿乖啊,快,再笑一声给娘亲听听。” 回应她是的辰哥儿一手的口水。 这么翻来复去的闹了会,辰哥儿便有些不耐烦了,不知哪句话惹到了他,哇的一声扯了嗓子就哭起来。 唬了伏秋莲一跳,赶紧把他抱起来,旁边刘妈妈已经道,“哥儿今个儿醒的早,约摸着应该是困了,姑娘您喂喂哥儿,想来一会就能睡着了的。” “好,那我这就去。” 匆忙的抱着辰哥儿走向了里间,刘妈妈笑,谁说这不是亲娘来着?看吧,也只有亲娘才会在孩子哭时心焦,心疼。不像以前的那位…… 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事。 刘妈妈面色一变,伸手在自己脸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真是老糊涂了,这事也是能想的? 屋子里,辰哥儿果然一会就睡了过去,伏秋莲小心的把他放在榻上,盖被被子,悄手悄脚的走出来,她揉揉眉心,走出了屋子。 外头的风很大,天气阴沉沉的,透着股子阴冷,风打在窗棂上叮当作响,吹在伏秋莲脸上,好像刀子在刮。 生疼生疼的。 她缩了下身子,可却是下意识的深吸了口气,早上虽然是赖床很舒服,但不知怎的,她这会竟是真的有些胸闷。 好像这冷风才能让她舒服些似的。 站了一下,她想了想抬脚往厨房走过去,远远的就能听到冬雨欢快的笑,忍不住的就顿了下脚,心里却是喟叹了一声,枉她老是以为自己年轻。 可看看自己,再看看冬雪两个。 真正的年轻哪是她这样的? 暮气沉沉的。 便是笑也大多是不由心。 更多的却是掀掀嘴皮子了事。 年轻呵,真正的年轻即是年龄,又是心态,一如冬雨这样的才对——朝气,天真,可爱又不失活泼。 刘妈妈凑巧出来拿东西,看到伏秋莲站在外头,不禁就是唬了一跳,“姑娘,您这是做什么,才还说头疼,这会竟又站在这大风天里吹风,可是要吓死妈妈不成?” “妈妈别担心,我也只是突然才走到这里,左右在屋子里待着无事,便想来看看咱们中午饭用什么。”伏秋莲微微一笑,由着刘妈妈念叨着,两人走进了厨房,看到她进来,冬雪两个正在摘菜,洗菜,不禁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儿起身行了礼,倒是让伏秋莲有几分懊恼,“倒是我来的不是时侯,你们只管着忙你们的,我在这里看看就好。” “那姑娘您自己想看什么就看,有什么需要的您吩咐。”刘妈妈笑着点了点头,把手里刚才剁好的鸡块煮丢水里,扫了眼冬雨,“还怔着做什,生火啊。” 估计是刚才生火生的,冬雨小脸上被抹了两块灰,配合着她咧嘴一笑,很是几分怪异感,可她却不管不顾的,大眼明亮,欢快的情绪足以把她身边的人都带动起来,伏秋莲不知不觉的便在心头升起几分的羡慕—— 年轻真的很好啊。 继尔,她又反应过来。 只有觉得自己老了的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羡慕别人的年轻。难道,她真的老了?最起码,有了一颗苍老,疲惫的心思? 伏秋莲摇摇头,又点点头。 本来,她在前世就奔三的人了,再加上这一世,四十多,奔五,也不算很老吧?不算吧? 要说这一世,睁眼看到就是自己十几岁,她经过心头的茫然之后,的确是惊喜了那么一刹那。 连家接二连三的出差子。 让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别的。 后来,就是辰哥儿的到来,出世。 她就这么忙忙碌碌的。 一路走到了现在。 直到这一刻,哪怕是她不说,自己也的确是被伏展强的事给小小的惊了一下——这个时代,人命是那样的脆弱。 哪怕是刘大人这么个芝麻绿豆般的官儿,不,甚至还不如芝麻绿豆般的官儿呢,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上下牙一碰,一句话间能决定多少人的命运? 还有如同崔家那样的富贵人家。 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啊。 若是大省城? 若是是天子脚下的皇城里呢? 那里头的官更大,那么,他们的眼里,下人,平民百姓的命是不是更不值钱,甚至在他们眼里,这些人根本就是不谓乎生死的,生就生,死就死了? 这次她把姓崔的救了回来。 下次呢? 不得不说,经过这次的事,伏秋莲心里对这个时代生出了一抹的忌惮,是打从心眼里生出来的。 她害怕。 是的,她就是害怕了。 前世不管如何的暗箱操作,可都是隐在天光底下的,可这里呢,平民百姓的生死根本就是掌控在别人手里! 难道说她以后就这样小心的过日子,她,连清,以及她们的儿子,或者以后还会有女儿,都得把命放在别人的手心里生活? 这一瞬间,伏秋莲不得不承认。 自己是真的陷入了一种的迷茫中。 她想走出来。 可好像又有些有心而无力。 同时,作为一个现代人,对自己终于发现对这个时代,那些诸般教条式的规矩的淡淡恐惧让她心底发毛。 如果这会有人告诉她,以死相争可以回到过去的世界,伏秋莲觉得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就转头对找根绳子上吊啥的。她想是这样的想法,可心底深处却有一小小的声响在反驳着她。 你真的能走的毫不犹豫? 在这里你真的没有半点的牵挂,留恋和不舍? 伏秋莲用力的想摇头,没有。 她没有。 眼前却渐渐浮起那张很是清秀的眉眼,眸光深邃,定定的看着她,由初初的脉脉含情,最后化为无尽的痛楚。 继尔,画面一变。 成了辰哥儿温软的,小小的身子。 哪怕是哭着呢,也是那么的中气十足,活灵活现,朝气蓬勃的。 这些,她真的一点都不留恋? “娘子,娘子你醒醒,辰哥儿看不到你,都急的哭了呢,您再不醒啊,可是真的要吓到咱们辰哥了呢。” 耳边不停的呢喃自语,听的伏秋莲一眉眉,醒,她什么时侯睡着了?还有辰哥儿,辰哥儿怎么了? 心急之下,她忍不住就是一声轻哼,耳边是一道欢喜至极的,麻雀般念叨个不停的声音,“娘子,娘子你枰于醒了,哈哈,娘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好的。哈哈,真好。” 眼前的连清一脸的憔悴,下巴上胡子拉碴的,因为看到她睁开了眼,一脸的惊喜,就差没跳起来的开心样,她心头一软,可继尔,她就皱了眉,“相公,我这是怎么了?”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厨房里看刘妈妈几个升火煮饭的。 怎的这转眼竟晕在了床上? ------题外话------ 有二更。晚上发。   ☆、115 生病(二更 她才还好好的在厨房,怎的转眼就晕了过去?而且头转了一下,这屋子里还撑了灯,伏秋莲的眉头就是微微一皱,她晕了大半天? “娘子,你觉得如何?”连清很是心疼的上前去扶她,没劝住,只能把她扶了半靠半倚的坐在榻上,身后垫了个大软枕,眉眼里尽是担忧,“娘子你觉得如何,怎的好好的晕了过去,你可不知道,刘妈妈来回我时,我魂都快吓没了。” “我,我没事——” “什么没事,大夫可是说了,姑娘是气血两虚,心绪波动的厉害,又劳累过度,所以,才导致的昏迷,这还叫没事,那什么叫没事?”掀了帘子走进来,手里捧了个白瓷盅的刘妈妈刚好听到这话,眉一挑,不满的话儿便一溜烟似的出了口,“你且来说说,人都晕了大半天了还叫没事,那什么叫有事?” “妈妈,我——” “别和我说你是大夫这话,换哪个大夫,这话论他说到天边去,都是没甚道理的。”刘妈妈很是生气的瞪了眼伏秋莲,把手里的燕窝羹递过去,“刚才大夫可是说了,定要姑娘好生的休养,姑娘若是再不听,我可是要回家去请老爷前来了。” “可别。爹爹最近正在为哥哥的事情发愁,若是再添了我这一桩,他可是上了年纪的,哪里能受的住?” 刘妈妈翻个白眼,姑娘您知道就好,心里还有有些为着伏秋莲不顾惜自己的身子而生气,可看着她靠在那里,灯影下泛着几分虚弱,微黄的面色,刘妈妈心里头的火气又不知不觉的散去几分,“这是才熬的,也不烫,刚好入口,姑娘您趁热喝。” “妈妈我来。”连清从刘妈妈手里接过来,拿了小勺一口口的喂给伏秋莲,眼底满满全是怜惜,“娘子日后可不许这样劳累了,大夫之前交待过,你要好生的歇着,不能想那么多的事,想的多了伤神,会对你身子不好。” “让相公担心,是我的不是。” 伏秋莲张了张嘴,终是没再多说什么,她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最近是心情起伏的比较厉害,偏又多了伏展强这件事,而且,她之前还没往那方面想,这会一听刘妈妈和连清嘴里的话,再想想自己的情况,不禁便了然—— 大夫说的自己的情况,该是贫血。 看着刘妈妈和连清紧张的样子,生似她得了什么天大的病,知晓她们只是担心自己,她几次张了嘴,便没有开口再说什么解释的话。 若是自己和她们说,自己之所以晕倒,只是因为贫血,是身子里缺血,多吃些补血的东西,自然就会好了。 放在前世,这样的话自是人人都能理解,可在这里?她敢保证刘妈妈准头一个跳起脚来。 这缺血啊。 人身子里要缺了血,还能活? 估计说不得刘妈妈还会得吓哭。 她可不想给她们再多加几分心理负担。靠在榻上,她乖乖的听着连清絮叨,眉眼里就含抹歉意,“相公定是匆忙间赶过来的吧,耽搁了相公的正事,是我不好。” “说什么话呢,娘子你生病,为夫怎么能不回来看看?”看着一碗燕窝羹都被伏秋莲喝了下去,连清很是满意的点了下头,继尔便放到伏秋莲的话,他作势便不满起来,“难道说,日后为夫若是生了病,娘子却只道是忙,不来看为夫么?” “怎么可能呢,我才不是那样的人。”不管什么时侯,都是以人为重嘛,伏秋莲的神色令的连清很是高兴,他家娘子得视她呢,“娘子都这样说了,你看,为夫不是更该如此?” “那,谢谢相公。” 伏秋莲笑着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心里却是很清楚,自己这身子真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一时的情绪罢了,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她揉了揉睡的有些晕的眉眼,“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酉时末了呢,娘子可是饿了?我让刘妈妈去给你拿饭菜来。”连清要出声喊人,却被伏秋莲给拦下。 连清微怔,“娘子?” “相公可曾用过饭?” “还没呢,你之前晕过去,家里乱轰轰的,都急得不得了——为夫,为夫吃不下。”这么说,连清估计得两顿饭没好好吃了,还有刘妈妈,估计也是没用什么的,她便微微的摇了下头,直接就掀起了被子,却被连清一下子给按住了手,“娘子你要做什么?” “下床吃饭啊。” “你若是饿了,我——” “不用拿,我自己出去吃。咱们一起吃。”顿了下,她看出连清一百二十个的不乐意,便想了想,解释道,“我在榻上睡了大半响,也是该下去走动走动,而且,一直睡着对我身子也不好,血流不流畅,要适时走动才是好的。” “当真?” “当真。”伏秋莲一本正经的点头,生怕连清不信,还举实例说明,“你看我都能把崔公子救回来,怎么会不知晓自己的病情呢?” 这倒是也,连清才想点头,可猛的又皱了眉,“那你之前还晕倒了的——”伏秋莲心头一阵无语,继尔,嗔怪般的瞪他一眼,“相公什么时侯变的和刘妈妈一般了啊,我怎的不知晓?” 连清被这话给着实的噎了一下。 竟然敢嫌他唠叨。 说他像刘妈妈一样的婆子。 他有些哭笑不得,可也回过了神,知晓刚才自己的紧张是有些过了,伏秋莲已经不是之前没有分寸的,她再怎样不会拿自己的身子来任性,这么一想,便笑着点了头,“我扶娘子下来?” “多谢相公。” 伏秋莲对着连清露出一个娇美的笑,虽然带着几分虚弱,可的确很是有朝气,连清就愈发的放了心。 夫妻两人到了外头,把个正在那哄辰哥儿的刘妈妈唬了一跳,“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怎的下来了,大夫不是说要好生的歇着么?” “妈妈别急,我只是下来走动走动。顺便,我肚子饿了呢,我突然晕倒怕你们都没怎么好好用饭吧,刚好让冬雪摆了饭,咱们大家伙一块用些。”看到刘妈妈拧了眉,她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只接着道,“我一个人吃着怪没味的,人多了也热闹,吃着饭菜都是香的。” “即是这样,那老奴这就去安排。”说着话刘妈妈已是扬声道,“冬雪,冬雨,赶紧摆晚饭,姑娘和姑爷要用饭呢。” 晚饭是连着冬雪几个都被得了吩咐,围坐在一起用的,说说笑笑的,伏秋莲倒的确是比平时都多用了半碗饭,看的刘妈妈暗自忖度,要不,以后也让这两丫头和姑娘姑爷一块用饭? 继尔便暗自摇了头。 这不可,不合规矩的。 再说,人心这东西啊,野心都是一点点滋生出来的,这两丫头眼前这会看着个个都是个好的,冬雪细心体贴,冬雨憨厚可爱,可谁知道以后? 刘妈妈抱着辰哥儿并没有用多少,最后吃到一半,辰哥儿睡了,才把小家伙放下,又回来吃了几口,便随着大家都落了箸。晚饭用罢,伏秋莲也没及着回到里头的卧室,只靠在外头小次间的椅子上和连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直到天色已晚,夫妻两人才梳洗之后,一前一后的合衣睡了下去。外头,刘妈妈听着没了动静,长舒了口气。 自己转身也回了屋子。 躺在榻上却是没有半点的睡意。 这人啊,一老就走了乏,你看她,明明还不到五十呢,这转眼人躺在榻上就半宿半宿的没睡意了。 忍不住就拍了下胸口。 直到现在刘妈艰心里有些后怕。在厨房里好好的,转身她就看到自家姑娘一头朝着地下栽下去。 若非是冬雨接的及时,这一头怕是就要杵到了地下。幸好那丫头身手快,接住了,不然…… 刘妈妈一想到后果,就全身发冷。 先夫人走的早,就留下这么一男一女,伏老爷也是个男人,一开始怎么可能没有续弦的想法?若非是…… 想到以往的那些事,刘妈妈便觉得更没睡意了,翻来复去的,烙饼似的从榻上转过来辗过去的。 那事别说是她,就是伏老爷。 怕是这一辈子都成了他心里头的一个结吧?所以,伏老爷半辈子再没续弦,所以,伏老爷把伏秋莲这个女儿看的比伏展强这个长子还要重。 为了什么? 若不是为了那事,又岂会是这样? 刘妈妈想起那些往事,心头尽是涩意,谁也不容易,伏老爷不容易,自家姑娘也不容易,人人都说旁观者清。 可依着她来说,若是以往的那些事真的追究真情为,她这个旁观者怕是真的不知道该说是谁的对错好。 或者,真的没有对错? 不过是一念之差? 对了,有错,自然是有错的。 若非是那个贱女人…… 嗯,错都是那个小贱人的! 这么一想,似乎是心里有了个定论,刘妈妈竟是奇迹的舒畅不少,难得的是,竟然眼皮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慢慢的,她也陷入了梦乡。 因着伏秋莲的一次晕倒,刘妈妈和连清几乎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瓷娃娃,就差没捧起来供起来了,特别是刘妈妈,虽然嘴上没说,可那巴巴的眼神,完全是恨不得替伏秋莲坐任何的事情的。 如果吃饭睡觉可以的话。 说不得刘妈妈二话不说都要代劳。 中午,当刘妈妈再一次小心的捧了茶,眼巴巴的瞅着伏秋莲时,伏秋莲是实在忍不住的揉了揉眉心,“妈妈,你真的不用那么紧张,我真的好了,那大夫说的我都知晓,你看我这两天不是好好的,一点也没晕?” “才两天功夫,能看出什么?” “可我两天就把您的旧疾治了个大半。”听到这话,刘妈妈总算是顿了一下,可随即她便扬了眉,“即是全好了,姑娘身子也是弱的,女人嘛,养养没差的。” “……” 敢情,刘妈妈是真的打了不管如何,却是铁了心要给她好好补养的主意啊,不然,哪来刚才的那话? 她很想和刘妈妈说一句,补的过多也不是好事的,可看着刘妈妈眼底浓浓的慈爱,伏秋莲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只是微微一笑,“好,我听妈妈的。” “这才对嘛,妈妈怎么会害您,听妈妈的话准没错。”刘妈妈一脸的喜笑颜开,只顾着和伏秋莲说话,两个人便都忽略了被放在一侧榻上的小家伙。 不知道是觉得被忽视了还是怎的,小家伙反正是不乐意了,嗷的一嗓子,那哭声,那叫一个实在啊。 两个人都手忙脚乱的去看,刘妈妈先是解开了襁褓,闻了下就笑了,“难怪哥儿哭,敢情是拉了臭臭——” “咦,不对,妈妈,辰哥儿好像拉肚子了。”臭臭很稀,而且颜色很是不对,还飘着蛋花状不明物…… 肠胃不好,吃坏了东西? 伏秋莲揉着眉心,想了想看向刘妈妈,“妈妈想想,今个儿都给辰哥儿吃了些什么?” “老奴,老奴真的没给他乱吃东西啊,都是按着姑娘您的吩咐,给他弄了米汤吃的。”刘妈妈一脸的惭愧和内疚,几乎有些不敢看伏秋莲的双眼,“都怪老奴,连个哥儿都看不好。” “妈妈说什么呢,这怎么能是你的错?”伏秋莲看着刘妈妈这样心里也不好受,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妈妈去帮着我端盆温水好不好?” 辰哥儿臭臭后是要用温书清洗的。 刘妈妈一拍脑门,有些懊恼,自己怎的只顾了乱想,连正事都忘了? 果然是老了啊。 端了水,给辰哥儿清洗过后,主仆两人也都在一侧的净室净了手,伏秋莲便看向刘妈妈,“妈妈再仔细想想,今个儿的粥汤可有什么不同?” 这几天她喝了中药,便没敢怎么喂这小子,只让刘妈妈寻了些米汤之类喂他,若说吸收不好,可之前也吃过啊。 怎的今个儿就不好了? “啊,对了,老奴想起来了,今个儿这米汤,老奴不小心洒了些猪油进去,难道说是这个?” 伏秋莲想到的,刘妈妈哪里想不到?她之前绞尽脑汁的想,最后想到这事,再抬头看到自己的话一出声后,姑娘眉头微微蹙起的样,不禁就先在心头打了个突突—— 难道说,真的是因为这个? “姑娘,哥儿他,真是因为这个?”刘妈妈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姑娘相信她,才把哥儿交给她照顾,可看看自己,把哥儿照看成了什么? “妈妈别急,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的清的,说不得辰哥儿只是偶尔肚子不适,咱们且再看看就是。”话虽是这样说,伏秋莲心里却是知晓,辰哥儿肚子不适,肯定和这事有关。 他还小,心肺肠胃等各处都没长齐全呢,经不得任务的油荤,刘妈妈那一勺猪油虽小,可对于辰哥儿娇嫩的肠胃来言,看来还是有些受不住了。 可看着刘妈妈内疚自责的样子,她哪里能说实话?只笑着安慰刘妈妈两声,又道,“妈妈真的别担心,小孩子偶有不适才是正常的,便是我小时,妈妈不也说经常生病,甚至背着妈妈和你爹爹把吃到嘴里的药都给吐出来么?” 说到这里,刘妈妈的心便多少松了口气,又听到伏秋莲提起的往事,不禁便摇头一笑,“可不就是这样么,姑娘您啊,小时侯可是最淘气不过,妈妈转身去给你拿个蜜饯的当,再回来,那药你就全倒进了花盆里。当被老爷发现,责问你时,偏你还振振有词,说什么那花儿即摆在你屋里,自是染了你的病气儿,所以,给花儿也喝些药才对。这一番话把老爷说的可是半响没言语呢。” 刘妈妈提到这里又是骄傲又是好笑,明明那个时侯才不过五六岁的小女童,可姑娘却能说出那么一番振振有辞的话,便是老爷都不曾想到她会那样说,一时间倒是被姑娘的话给驳的不知如何是好。想想当初姑娘那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团傲娇的样,她便觉得骄傲。 她照顾的姑娘是那么的聪慧呢。 主仆两人一个坐在屋子里看书,一个便索性拿了针线在做活计,刘妈妈的心思全放在了辰哥儿身上,针线活不过是个由头罢了,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沙漏,随着这时辰一点点过去。 直至大半个时辰过后。 刘妈妈在心底慢慢长舒了口气。 看来,哥儿应该如同姑娘所说的那样,只是一时肚子不适,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只是,几乎是随着刘妈妈的念头才落地,榻上本来玩的好好的辰哥儿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伏秋莲把孩子抱起来,怀里的辰哥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脸通红,拼命的扭着身子。 似乎是没命一般的哭。 看的伏秋莲心头一紧,她解开辰哥儿的襁褓,只看了一眼,眉眼间的线条便硬了起来——果然是吃坏了肚子…… 而且,辰哥儿刚才这一阵子没命般的哭,怕也不是什么巧合,应该是伴着他不舒服拉肚子,还有辰哥儿的肚子疼?   ☆、116 登门 小孩子闹肚子有很多种情形,但若是真的论起原因来,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可是,伏秋莲最怕的却是会严重,到最后若是成了小儿肠炎,这里又没什么抗菌之类的药,再导致脱水之类。 届时情形怕是会糟糕的。 伏秋莲拧着眉头,细细思量着可用的法子,以往她开的,熟悉的自然多是西药,可问题是这里没有西药啊。 难道不成? 明显是不可能的。 而且辰哥儿现在太小,是药三分毒,若是吃的药太猛,会对他的身子造成损害,她揉着眉心,看着已经渐渐收了哭声,正被刘妈妈抱在怀里‘心肝’‘宝贝’般哄着玩的小家伙,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是小儿难养啊。 刘妈妈抱着辰哥儿舍不得放手,刚才这孩子的哭声真的把她给心疼到了,抬头看着自家姑娘怔在那,不禁心头一跳,“姑娘,辰哥儿他,很严重吗?” “倒不是严重,我只是想用个最好的法子。”伏秋莲失笑,果然是医者不自医了,若是换了别人家的孩子,她哪里有这么多的顾虑? 不过是一个关心则乱罢了。 “老奴瞅着哥儿这会又好像没事了,要不,老奴去烧些小米,然后,碾碎了给哥儿用用?”刘妈妈试探般的看了眼伏秋莲,想了想又道,“虽然是个偏方,可老奴以前见过别人家的娃也用,倒是有效些,老奴也不晓得如何,咱们不妨试试?” “罢了,试试吧。”若非不得己,她还真的舍不得辰哥儿去吃那些黑漆漆,苦的连胆汁都要吐出来的药。 这孩子哭声惊天动地的。 她听着心疼不说,还遭罪…… 再说,刘妈妈这个偏方的确是有些效用,只是,光用这些怕是不成,她想了想,提笔开了个方法,“妈妈让人去买这些过来,我有用。” 刘妈妈也不识得字,只是接过来看了一眼,哎了声,方转身走出去安排。屋子里,只余母子两人,伏秋莲很是心疼的看着小家伙,“你说说你,怎么就闹肚子了呢。” 回应她的,是小家伙的挥手踢脚。 她失笑,伸手捏捏他的小脸。 眼底掠过一抹怜惜。 刘妈妈很快回来,手里端了炒好的小米和成的糊,很细很软的那种,有了之前的经验,她哪里还敢再乱喂了? “少喂一些,喂吧。”这的确是个偏方,在前世伏秋莲也曾见过朋友家的孩子用过,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的,反正,的确是起了几分的作用。 而且,以着她当医生的专业眼光来看,小米养胃,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她笑着把小家伙抱起来,头略略抬高,“妈妈喂吧,少喝些,晚会再喂。”心里也不乏自责,若非她思虑过甚,导致自己身子不舒,辰哥儿这几天就可以母乳,哪里会遭这个罪? 辰哥儿吃东西很不老实,得小口小口的喂,偶尔吃上两口又不吃了,伏秋莲和刘妈妈两人折腾大半天才喂了些进去,可也洒了不少。 最后,伏秋莲累的不成,“妈妈别喂了,先看看效果吧。” 似乎是吃饱了,小家伙没玩一会便打起了呵欠,肉乎乎的小手握成拳头,做个投降状高高举在头顶,没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冬雪捧了一包东西进来,小心的递给伏秋莲,“太太,这是按您的吩咐买回来的,奴婢亲眼瞧着铺子里的伙计称的,准错不了。” 伏秋莲笑着点点头,“成,我晓得了,去看看冬雨那边,我让她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因为要把这些中药研磨,伏秋莲不敢交给别人,只能自己来,家里又没什么器具,想来想去,她索性让冬雨去把家里那个最小的磨盘弄了出来。 先碾压吧。 费了九牛二虎之边,又折腾了好几回,总算是把那些中药都碾成了极细极细的细末,伏秋莲赶紧装瓶,盖紧。 回到厨房,刘妈妈正在把捣好的姜汁倒进小碗里,她接过来,把刚才磨好,没有装瓶的一小撮药粉放在碗里,搅成糊状,慢慢的置于辰哥儿的脐孔,拿了煮沸备用的纱布遮盖,结实的固定好,她这么一番折腾,小家伙竟然还闭着眼在睡觉! 伏秋莲看着就翻个白眼,真是头可爱的小猪啊。把手洗净,把瓷瓶里的药粉亲自放好,她看向刘妈妈,“妈妈帮我想着些,这药粉六个时辰一换。” “这样就能管用?” 刘妈妈很是置疑,哥儿可是拉肚子,就这么随便的涂涂,啥药也不用吃,就管用了? “若是没什么大碍,想来应该是管用的,咱科再等等不就知晓了?”伏秋莲微微一笑,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两口,又放下,“哥哥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还没有,不过,老爷临走前说让您放心,这事他会盯着的。”抬手帮着伏秋莲续了茶,看到伏秋莲眉眼深处的那抹倦意,刘妈妈心疼的安慰着伏秋莲,“姑娘放心吧,大爷好人有好报,一定会没事的。” “希望是这样呢。”伏秋莲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可张了张嘴,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希望崔家别再追究这事才好啊。 终是有些不放心,伏秋莲又看向刘妈妈,“妈妈你回家跳一趟吧,看看情形,别的人过去我也不放心。” “可是姑娘您这里——” “就这一会,辰哥儿还睡着,不碍的。”伏秋莲笑了笑,继尔又开口道,“对了,记得别和爹爹说我晕倒,还有辰哥儿不舒服的事,免得他多担心。” “姑娘您放心,老奴晓得了。” 刘妈妈也是心疼伏老爷的。在她来言,伏家这几个主子和她即是主仆,又算是半个家人的关系。而在刘妈妈的心里,伏家就是她的家! 如今伏展强出事,她也着急啊,让她回去一趟看看,她是打心眼里乐意的,临出门还是有些不放心辰哥儿,再三的叮嘱着伏秋莲,“一会若是哥儿还不好,姑娘还是要赶紧去请个大夫,别耽搁了,姑娘心疼哥儿也遭罪。” “妈妈快去吧,我有分寸。” 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着刘妈妈走远,伏秋莲回头看了眼榻上的辰哥儿,笑了笑,起身去收拾屋子了。 外头冬雨两个听到动静,赶紧进来帮忙,却被伏秋莲给拦下,“你们两个出去吧,这里我来就好。” “这哪里能成,这些活就该是奴婢做的。”冬雨小脸上满是紧张,看着伏秋莲大眼里多了抹委屈,“太太是觉得我们两个笨么?” “傻丫头,你们两个忙了一早上了,我是想让你们歇歇呢。”伏秋莲顿了下,笑着指指她的脑门,“合着我这是好心办坏事了?” “太太,奴婢不累。” “嗯,不累。” 看着两丫头一脸认真的样子,伏秋莲失笑,正欲点头呢,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是前头的小厮,“太太,刘大人派了人过来呢。” “人呢,在哪?”刘大人派来的人,难道说是崔家的那个人有了变化?是好是坏?伏秋莲忍不住就掀起帘子走出去,只是抬头一看,才发现那小厮身后还带了三四个人! 而且还是男子…… 她脸子就落了下来,“这是什么规矩,我教你的还是老爷教你的,有客人不等通报,直接带着外男进内宅,这就是你答应我的好好的录差?” “太太息怒,奴才——”小厮一脸的惶恐,在伏秋莲粉面含威,犀利的眼神下,就差没哭出声来了。 他倒是要通报,也想着通报来着。 可问题是对方不给他时间啊。 人家直接就跟着进来了。 那气势,那动作,那眼神。 呜呜,他真的挡不住啊。 伏秋莲能不知晓这事怪不得小厮么?一看身后那几个人,就该知道是颐指气使习惯了的,让他们在高门大户前等着通传可以。但见自己这等所谓的升斗小民,没入他们眼的乡下人? 估计还真的有点难度。 可伏秋莲还是很生气,但这气却不好发给别人,只能骂那小厮了,指槡骂槐也是骂! 我说不得你们的。 我管我自家的小厮,总可以吧? 伏秋莲的脸色是小厮从不曾有过的严厉,她冷着声,“我来问你,这是谁家的规矩,谁教给你的规矩,我看你这差事是当到头了吧,嗯?” “太太息怒,都是奴才的错。” 小厮脸色大变,扑通跪在地下,心里对于身后的几个人却是埋怨不己——还说什么大户人家来的,非要执意为难他这个小厮,进人家的内宅。 啊呸! “是我让他带我们进来的,不管他的事,太太若是恼,有话和我说如何?”出声的是名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看着伏秋莲,眼神淡淡,却是充满了倨傲,“不过是个小院子,没想到却是分了两进,是我不好——太太有话直说,何必和个小厮置气?” 这话一出来,伏秋莲心里的火可就噌噌的窜了起来,即然人家都接了话,她也不好再盯着小厮不放,轻轻一哼,扭头看向出声的那人,丝毫不客气的一挑眉,“你是谁?” 年轻男子脸色微怒,这个女人好不识抬举,刚刚那小厮明明说过,这会她竟然问自己是谁! 他重重一哼,正想出声,旁边,被刘大人派来随行的管家一脸的薄汗,抬手擦了擦,他轻轻嗓子,拱拱手,“连三太太,这是咱们县城崔家的三公子。是,是来给您道谢的。” “崔家的人啊。” “哼。知道就好。”那位崔三公子觉得伏秋莲总算是知晓厉害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头,斜眼扫了下伏秋莲,脸上写满了傲然几个大字。 伏秋莲听着这语气,看看这位主的动作,差点没笑出声来,敢情,这位主登门不是来道谢,而是来摆排场的吧? 刘大人家的管家再次抹了把汗,这位爷,他在心里叹口气,赶紧开口打圆场,“是老奴不好,忘记提前和三太太您说——”又扭头看向崔三公子,一脸的小心冀冀,“您看,咱们去前厅落坐,这会时辰不早,想来,连举人也该回了的。”他这是在暗示对方,这可不是一般的寻常百姓家,是举人家。 而且,这举人还是本届的头榜。 明年若是高中,那可是要授官的。 他这么隐晦的一点,那位崔三公子果然就皱了下眉,想起临来时家里再三的叮嘱,他便唔了声,扭头对着伏秋莲似笑非笑的一挑眉,“打扰连三太太,是小可的不是。还请连三太太别怪。” 这个时侯伏秋莲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她上前两步,看着崔三公子那嘴角隐隐含着的傲然,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她侧侧头,嫣然一笑,“无妨,我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素来是不入眼的。” “你敢骂我。” “有吗?”伏秋莲微微的笑,继尔,她又蓦的开口道,“你这次来,是做什么的?” “你们家救了我五弟,我是特意前来道谢的。”崔三公子眉微拧,不欲和个妇人在这里多扯,“即是连举人不在家,咱们改日再来吧。” 要不是这家里有个举人,他才懒得来。没想到举人没看到,却看到了个泼妇!和外男就这样站在院子里理论。 真真是没规矩。 恁的给家里人丢脸! 汗,崔三公子,您老人家懂礼,您上门为客,且还是登门道谢的,不等通报直接闯进去,还是一闯到二门里头。 您这也,忒是懂礼了吧? “慢走不送。”伏秋莲笑着看向那几人,待得刘家的管家抹着冷汗客气几句,几人转过身去,抬脚要走时,伏秋莲轻轻一笑,“不知道刘大人或是你们崔家和你说过没有,崔家的那位公子是我救活的,所以,你登门道谢的也应该是我,哎,我今个儿算是见识过了,所谓的县城大户人家的礼仪。” “你什么意思?”崔三公子黑了脸,扭头瞪着伏秋莲,一脸的怒意,“你想说什么?” 以为眼睛瞪的大就帅吗? 呸! 伏秋莲翻个白眼,轻飘飘的笑,“没啥意思,就是见识到了你们崔家登门道谢的方式,嗯,以后我会好好和人在外头说道说道的。呵呵,不愧是大户人家,连对待救命恩人道个谢都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啊。” “……” 崔三公子气的脸好像锅底一样的黑,他怒瞪着伏秋莲,半响没说出一句话来——这个妇人实在可恶! 旁边,刘家的管家头上冷汗不断。 这位连三太太也忒彪悍了吧? 竟敢和崔家的人叫板? 伏秋莲斜斜睇了崔三公子一眼,吃的一声轻笑,“崔三公子是外男,我家相公不在家,妇道人家不好打招呼,于礼不合,崔三公子,您请回吧。” 这话说完,伏秋莲扭身回了屋子,看也不看崔三公子一眼——和他在这废话,还不如回屋多看她家辰哥儿几眼呢。还保持心情愉快! 院子里,崔三公子气的差点跳起来。他竟然被人赶了?还是被个妇人,被个女人赶出去? 这要是传回家里,那些人得笑掉大牙,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手握成拳,松了又握握了又松的。 身上一股子阴霾的气势散出来。 他身后的几名下人都心头一惊,微微把头垂的更低了,自家公子可千万别把气撒到他们身上啊。 刘家的管家一脸的苦笑。 早知道他就不该揽这趟差事啊。 以为不过是带个路,没想到却…… 他抖了胆子上前,“崔三公子,您看,连举人也不在家,您今个儿却是来的不巧了,要不,先回,改日再来?” 崔三公子阴沉着一张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在刘家的管家提心吊胆了那么一会之后,转身向外行去。 不少人都松了口气,还好公子肯走了。他们还真的担心自家公子任起性来,不管不顾在人家后院闹上一场。 这又是五公子的救命恩人。 回头老太爷估计得打断他们的腿。 “怔什么怔,看爷的笑话是吧?一个个没用的东西,爷要你们做什么?”崔三公子抬脚照着最近的一个小厮踹过去,那小厮被踹了一脚,硬是吭都不敢吭一声! 屋子里,伏秋莲哼着哥儿哄睡的不安稳的辰哥儿,冬雪很是有几分担心,“太太,这样把人打发了,会不会有麻烦?” 冬雪的担忧不是没道理,只是,伏秋莲微微一笑,眸中一抹狡黠掠过,“你家太太我啊,就是要杀杀他们崔家的倨傲。”连对待救命恩人登门道谢都是这样一副眼高于顶的面孔,那追究起她哥哥的事情时,又会是怎样一副面孔?她得先落落他们的面子才对! ------题外话------ 有二更——   ☆、117 兄妹 伏秋莲笑着挑挑眉,眸底一抹狡黠划过,崔家的人不是自谕什么大户吗,大户人家总是要守礼的吧? 那么,你这个所谓的守礼的大户人家,对待救命恩人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礼遇呢? 你就是傲娇,你能怎样? 看不起?翻脸? 那你们家就是忘恩负义,在外头人眼里,你们家就是让人看不起…… 刘妈妈站在门口看着人走远,很是有几分担忧,“姑娘,这样真的能成吗,会不会得罪了崔家?” 在刘妈妈这些连上代的祖辈都不曾出过这个小镇子的古人眼里,县城已经是很大,很是遥远,而能让刘大人另相眼相看的崔家,那可是不得的人家! 自家姑娘竟这样的怠慢…… 虽然说刘妈妈眼里伏秋莲也是很好很好,甚至是天下最好的,可骨子里头的那份敬畏却不是轻易能除去的。 因此,她很是担心。 要是因为这个得罪了崔家,姑爷可是还要去赶考的,还有自家的大爷,可是前不久才伤了崔家的公子。 看着刘妈妈一脸的忧色,伏秋莲抿了唇笑,“妈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的。”又顿了下,正色看向刘妈妈,“妈妈觉得我这样可能会得罪崔家,那妈妈怎不想想,我就是什么都不做,咱们单凭着我哥哥那边,岂不是也在崔家讨不了什么好?” “可是姑娘您救了他们——” “崔家若是讲理,他们自然会分的清。而我刚才那一丁点的倨傲崔家就不会看在眼里。可若是他们不讲理呢?”伏秋莲笑了笑,拈起面前的茶盅轻啜一口,眸底有抹冷意掠过,“那样,我就是和哥哥一样的,是他们崔家的眼中钉——” “天呐,那这样可如何是好?” “妈妈急什么,咱们且看看。” 伏秋莲微微一笑,拈在手里的帕子被她拿起来在嘴角揩了揩,在刘妈妈这些人眼里崔家或者高不可攀,可走出了县城,那崔家又算得什么? 伏秋莲笑了笑,“好了,咱们不提这个了,后个儿就是辰哥儿的百日,妈妈可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 提到辰哥儿的百日,刘妈妈不敢怠慢,只笑着躬了躬身,很是欣喜的点头道,“都备好了,采买的吃用的,一色的都是老婆子盯着弄好的,您和姑爷虽说不想大办,但咱们自家总也是要摆上个三五桌的,老奴算了下,便订了个三桌,另外又让酒楼备了两桌的备用,到咱们哥儿正日子便直接让酒楼送到家来,姑娘您看如何?” “成,菜单备好了吧,妈妈晚会把菜单拿来我看看,还有那天的大概流程,妈妈一个人定是忙不过来的,我让冬雪帮衬着妈妈你,至于冬雨,”她抬眸看到冬雨眼巴巴瞅着她,如同小狗被主子抛弃般的眼神,不禁抿唇一笑,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你那日便随着我吧,也省得你毛手毛脚的尽给刘妈妈添乱。” “啊,奴婢多谢太太。”才谢了,听到后头的话,冬雨又跺了下脚,不依的扭身子,“人家哪里有,人家一直都很乖的,刘妈妈是不是?” “那是冬雪。”刘妈妈翻个白眼,丝毫不带犹豫的揭老底,唤来冬雪不依的轻呼,“妈妈,您也偏心。” “不是妈妈和我偏心,主要是你啊,就是咱们家的一个活宝,嗯,其实说实话,让你做什么我都是不放心的。不过为了你少惹刘妈妈生气,还是随着我吧。” “……”被嫌弃的冬雨满脸通红,欲哭无泪的扭了身子跑出去,身后刘妈妈笑骂两句,“这丫头。”而后又瞪眼,“都是姑娘惯的,你看看,那丫头现在的性子可是越来越不成样子,才说两句这人就跑了。” “好好好,是我不好,就劳妈妈多费心,多教教她们两个。”伏秋莲笑着讨饶,她可听不得刘妈妈的唠叨,眼看着刘妈妈的气势就要起来,立马转移话题,“哎呀,冬雪,我怎么听着辰哥儿哭了?不是那小子睡醒了吧,我可得去看看。” 刘妈妈,“……” 明知道自家姑娘是躲开,可万一真是哥儿醒了呢?要是在里头一个人哭,她可是要心疼的。 冬雪抿了唇笑,妈妈就是心疼太太呢,身侧,刘妈妈才抬起脚,看到她的笑,不禁瞪她一眼,“笑什么笑,今个儿我让你对的账都好了?还不赶紧忙你的去,让我发现偷懒,看不罚你们两个。” “妈妈教训的是,奴婢这就去做事。”冬雪在刘妈妈身后吐了下舌,眼底尽是笑意,哪里有半点的害怕呢。 ——在她们眼里啊,刘妈妈可不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最最心肠软善的,平日里有事多是刘妈妈帮她们想着的。 虽然没什么消磨时间,一些记忆里的电视之类那是想都别想的,若是换做以前,伏秋莲说不得还会叹一句无聊,可现在,家里多了这么个小魔头,伏秋莲觉得自己真是被栓的死死的。 辰哥儿一百天,这小子却是越来越粘他,有时侯被刘妈妈抱着,宁愿哭的呛的小脸通红,就为了让她抱。 她可是当亲娘的,哪里看的了儿子这样的一个哭法?现何况还有个刘妈妈呢,所以吧,就这么一接手。 得,小家伙可不就是认准了她? 以前她听到过一句话,那就是这孩子都是父母上辈子的债,看着怀里因为才大哭一场,眼圈红红的,还带着水雾的晶莹,却大眼晶亮,滴溜熘看着她直转的儿子,她再大的气也都消了。 她想,古人真真是诚不欺人也。 伸手捏捏儿子的小脸,她笑着嗔一句,“你啊,就是我上辈子的债,嗯,不知道上辈子欠你多少,竟然让你这么契而不舍的追到这辈子来,给我当儿子也要讨还了这债去。” “娘子说什么呢,什么债不债的?”门口帘子掀起来,连清踩着一地的风寒走进来,因着在外头屋子里烤了火,乍一进屋还是有些不适,他跺了下脚,今年的冬天真冷,搓了两下手,直至他觉得暖和了,方把手伸过去,接过了辰哥儿,“辰哥儿今个儿乖不乖,有没有又吵人啊?” “哼,他要是乖了,就不是我儿子了。”伏秋莲没啥好气的翻下白眼,想着连清说他小时侯也挺乖的啊,没这么难缠,这孩子这么闹腾,难道说是随了自己?可刘妈妈说自己小时侯也没这么难看嘛,她笑了笑,把话题转开,“相公今个儿回来的早些?外头的事可是忙完了?” 连清一般都会在酉时初回来,今个儿这会却才是申时中,倒是早回来了些呢,伏秋莲心里念着伏展强的事,不免就想的多了些—— 连清早回,不会和伏展强有关吧? “嗯,今个儿我的课早了些,我在那里左右闲着也没什么事,便提前回来了。”连清笑着抱了辰哥儿来回摇着逗他玩,看着儿子吐泡泡,咧了没牙的嘴笑,他就觉得满腔都是幸福—— 这是自己的家,他的妻儿呢。 真好! 把辰哥儿放在榻上,因着穿了棉衣,辰哥儿小小的身子包在大红色的襁褓里,黑葡萄似的大眼,愈发显的唇红齿白,粉玉团子似的,连清越看越觉得心喜,这一刻,他心里溢满了欢喜。 他觉得,为了妻儿,他再辛苦都是值得的,更何况,如今的他又算得什么辛苦?多少人想读书都读不到。 想去赶好却没有盘缠或路费。 他啊,一定要惜福才对。 晚饭用过后,辰哥儿玩了一下午,早早就睡了,伏秋莲看着天色还早,想了想便让刘妈妈拿了菜单过来,倚在床头慢慢的看了,荤素搭配,有鸡有鱼,还有两个青菜,可见刘妈妈是很用心了,伏秋莲看了一遍也觉得没什么好改的,看了眼坐在一侧椅子上温书的连清,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 还是别拿这些事打扰他了吧。 最后,伏秋莲又在菜单子上加了一道汤,再三的仔细想过,觉得没什么疏漏,伏秋莲才想着唤刘妈妈拿出去,连清却是放下了书,“娘子刚刚可是有话要说,是有什么事吗?” “呃,是辰哥儿的百日宴,菜单子已经定了下来,是咱们镇上的月桂楼,本来是想着让相公也看看的,却又怕耽搁了相公——”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对着连清扬了扬手里的菜单,弯了弯眉,“相公不看书了?可要看看?” “这些事娘子做主就好,为夫哪里懂这些?”顿了一下,连清却是在伏秋莲点了点头,道了声‘好’欲要把菜单子收回去时伸手,稳稳的把菜单拿过去,“不过今个儿即是娘子拿不准,为夫便帮着娘子看看就是,毕竟,帮着娘子分忧也是为夫应该的。” 拿不准,分忧……分……忧。 伏秋莲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自家相公啥时变的这么腹黑了?这话说的,自己求他了吗,求了么求了么? 可菜单已经被连清拿了过去。 她又不好一把拽过来。 只能自己低头生闷气。 连清看着好笑,即笑伏秋莲的小女儿态,又笑自己,也不知他最近怎的,总觉得自家娘子和个孩子似的,能看到她黑着个小脸,他竟莫名觉得开心! 暗自摇摇头,这个想法可不好。 他看向伏秋莲,眼底又是一抹笑意,把手里的菜单看了两眼,赶紧递还了回去,自家娘子纠结的神情是很好看,但架不住他心疼啊。 “娘子真能干,这菜单定的很好呢,为夫都想不出这么多的菜式。”即然惹了自家娘子,自然得哄啊,连清笑着陪小心,“这宴席的事为夫是真的不懂,多愧了娘子……娘子为了为夫,为了这个家,辛苦了。” 伏秋莲翻个白眼,“你这么快就看完了,不是说要改菜单吗?”哼,她定下的呢,要是敢改试试,要他好看! “谁说的,我家娘子弄的这么周全,一看就是最好的,谁说的还要改?”连清眼也不眨的说瞎话,那模样倒是逗乐了伏秋莲,她瞪他一眼,“愧你还是个举人,睁眼说瞎话,也不怕被人笑话。” “我和我娘子说话,谁敢笑话?” “……”看着这样的连清,伏秋莲都想伸手过去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别不是被烧糊涂了,或者是,在外头被冻的,冻坏了脑子? “娘子,别恼了?” “我哪里有恼,我刚才本就是给你看的,是你自己不看嘛。”伏秋莲说到最后自己也笑了,看看,女人就是这样的善变,一开始吧,她是主动拿给连清看的,可人家这会要看了,她又觉得不舒服,有种自己不被信任的感觉。 哎,所以说,做女人。做为女人的夫君,有时侯会更难滴。连清在心里顿了下,赶紧拱手,“是为夫的不是,是为夫说错了话,娘子原谅为夫可好?” “我才没有生气。” “是是是,是为夫我说错了。” 夫妻两人在屋子里耍着花枪,听着外头有脚步声,便各自收了声,齐齐向外头看去,是刘妈妈,带笑的声音响起来,“姑娘,姑爷,热水备好了,可是现在就提过来么?” 连清点头,“提过来吧。”又扭头看向伏秋莲,“娘子先去?” “好。”伏秋莲笑着起身,也不扭捏的去了屏风隔开的净房,屋子里,连清笑了笑,拿起书又翻看了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伏秋莲才用过早饭,正想着一会要去趟伏家,就听到外头刘妈妈惊喜的声音,“大爷,您来了。” “嗯,妹妹呢?”伏展强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屋子里,伏秋莲唰的站了起来,一脸惊喜的跑出去,“哥,哥哥你回来了?” 伏展强咧嘴一笑,“妹子。”随即又瞪了眼,“怎么瘦了?是不是那小子惹你生气了?那小子就不是个好的。人呢,妹子你别担心,哥帮你教训他。” 刘妈妈,“……” 伏秋莲瞪他,“教训什么啊教训,我哪里有瘦啊,我看你才瘦了呢,下次再敢这样没脑子行事,看我还理你。” “妹子。”伏展强垮了脸,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估计让他能真怕的,也就眼前的伏秋莲了,伏老爷子估计都得靠后排一位,这会看到自家宝贝妹妹黑了脸,哪还想的到什么,一个劲的低低作小,陪好话,“妹子,都是我不好,害的妹子为我担心,还要去救那个王八蛋,早知道我就该一刀弄死他。” 伏秋莲气的白了脸,“哥哥。” “妹子你别气,别气啊。”伏展强挠着头,一脸的无奈,他可是最不会哄人,以往哪次惹了伏秋莲生气,都是自己在外头买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说尽好话的来哄,可现在,他更沮丧了。 妹子懂事了,他以前的招数不顶用了啊,拿着救助的眼神看向刘妈妈,刘妈妈有心想要装作没看到,可一想也不能站在这里说话啊,便笑着上前,“姑娘,大爷,要不去厅里说话?” “对对,咱们去厅里。去厅里。” 伏秋莲翻个白眼,“去厅里你也别想着轻松的转移话题,真是的,那么大的人了,做什么不好,非得去和人打架斗欧,那样的人也是你能惹的?” “妹子,真不是哥的错啊。” 坐在椅子上,接过刘妈妈的茶才喝了一口,伏展强对着伏偢莲都想哭了,他挠挠头,一脸的无奈,“哥哥真的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哥哥抓一小偷呢,你也知道最近年关,不少人都在蠢蠢欲动,想着出来活动下过个好年,哥已经几天没好睡了,就为了歹那个小子,可眼看着那小子就要追到,那姓崔的小犊子竟然朝着我窜过来,还非说我偷了他钱包,让人把哥往死里打——” “竟然是这样?” 看着自家妹妹微皱的眉,伏展强立马点头,哥为了让他家妹子原谅他容易么他,事实说完要是再看不到自家妹子的好脸,他估计就张嘴哭吧。 “那当时谁跟在哥哥后头的?”总有个证人吧,谁知伏展强听了这么再次垮了脸,“哥跑的最快,等到那小子倒了地,后头那些人才追上来——” “……”这是伏展强一惯的性子,他就跑的快,不管是做什么,只要是差事,他准跑在头一个,以前为了这事伏秋莲也没少说他,他都敷衍般的点头应下来,没想到现在却…… “街上总有人吧?” “有,可哥觉得没人会出面的。” 伏展强这话一出来,伏秋莲也叹了口气,是啊,前世见义勇为之类的想要在大街上找个证人还难着呢,现在这种世道,谁家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妹,妹子,哥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哥的气了?”看着伏展强那么大一男人,坐在那里小心冀冀的瞅着他,那眼巴巴的样看的伏秋莲又气又心酸,不禁就瞪了他一眼,“我没生你的气,你出事我才不管呢,我只是担心爹爹被你气坏了身子。”   ☆、118 百日宴(二更 明明知道伏秋莲的嘴硬,说啥担心自家爹爹被他气坏了身子,这虽然也是一方面,但真的不关心伏展强? 说出去谁信呢。 可伏秋莲的话说出来,伏展强哪里敢多说个不字?立马的点头啊,“是是是,是哥不好,让爹爹生气,若是真的气坏了身子,让妹子你也跟着担心,都是哥的错,哥哥就是十恶不赦啊。” “……” 旁边门口负责服侍的冬雨扑不住扑吃笑出声来,却被刘妈妈一眼瞪过去,又赶紧的把笑憋回去,硬生生板了脸,一脸怪异的绷着,双眼乱转的向外头看去——她得转移点注意力,不然,得憋出内伤来的。 “妹子你别气了,哥给你赔罪?” “都是哥哥不好——” 眼看着差不多了,早把冬雪两女打发走,自己留下来服侍的刘妈妈赶紧端了茶上去,“大爷,姑娘请用茶。” “还是刘妈妈好,知道我口渴了,多谢刘妈啊。”伏展强接过茶,一仰脖子,咕咚咚两口喝了下去,咧嘴一笑,把茶杯再次递给刘妈妈,“杯子太小,解渴。” 接着灌了五六杯茶,方一咂嘴,挥手让刘妈妈退下,“差不多了,不过记得下次帮我换个大点的杯子啊。” “……” 伏秋莲翻个白眼,“哥哥下次过来时提前说声,我给哥哥准备个坛子好了。保准管够。” “啊,这主意好。” “……”看着伏展强拍手大笑的表情,伏秋莲想抬脚踹过去,这货,就听不出好歹气么? 待得刘妈妈退下,伏展强小心冀冀的看着伏秋莲,“妹子,真不生哥的气了?真的,别生气,气坏了身子。” “喝你的茶吧你。”伏秋莲哪里还板的起脸来?瞪了他一眼,自己把一块枣泥糕丢到嘴里,又低头喝了口茶,方看向伏展强,“哥哥如今过来,崔家那事刘大人如何说?” “崔家人还没说,只是来了个混球,在哥面前耀武扬威的,要不是——哥准把他揍的爹娘都认不得。” 伏展强嘴里说的应该就是那位崔家的三公子,想着那家伙在自己面前的倨傲,想也能猜到他在自家哥哥面前的表情,估计一副‘老天爷第一他第二’的横样,也难怪伏展强看不惯。 想起伏展强的性子,真的出手揍一通也不是不可能的,她赶紧看过去,“哥哥你没真的出手吧?” “没,是刘大人不让。” “……” 伏秋莲长出了口气,点点头,“不让就对了,你难道还真的想和崔家闹起来啊,之前的事出了就出了,咱们想法子解决,若是他们崔家欺人太甚,咱们自是不依的。可哥哥您在这个时侯能不动手还是尽量别动手,免得再给对方可趁之机。” “妹子你放心吧,妹夫和我说过了。”说到这里时伏展强难得的黑了下脸,语气也跟着怪异了一下,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正常,“这事哥心里有数,不会再给你们添乱子的,对了,辰哥儿明个儿百日晏吧,你可都准备好了?要不要哥找几个人过来帮忙?” 伏展强开始的怪异伏秋莲没回过神,只是在他说完话顿了下之后,她方回味了过来——难怪刚才伏展强神色怪异,自己刚才没察觉,他嘴里说的妹夫,岂不就是连清? 到这之前,伏展强和连清见过面。 而且,连清还说过些什么。 这些话还刚好说到了伏展强心思。 不然,他可不是现在这种似恼不恼的样子。她摇摇头,对于这大舅子妹夫两人的关系,她是真心的说不了,反正不是什么生死对头,到了现在她也懒得再多说,只笑道,“连清说什么了?” “哼,那小子,他让我多少忍忍。过段时间再说。”伏展强话里带了几分的不耐烦,可面对的是自家宝贝妹子,他也不好发火,只一挥手道,“左右就那些话,和你说的差不多,你也别担心,哥都听你的就是。” “嗯,只是委屈哥哥了。”伏展强这类人的性子最是直爽,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让他这样的憋气,估计他是真的很纠结的,可没办法。 世情就是这样的。 她叹气,伏展强却极是豪气的一挥手,“不想这些,哥和你说,明个儿可是辰哥儿的好日子,咱们不理这些,先给辰哥儿过百日,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呢,反正最先砸的不是咱们。” 汗,哥啊。 现在最先砸的就是您好不? 伏秋莲张了张嘴,还是点了点头,估计她就是不说什么伏展强心里也不好受,再说,这事若是真的追究起来,还真的不能怪自家哥哥…… 他追贼,有错么? 而且这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解决的,还得看崔家怎么说,这么一想,伏秋莲便真的如同伏展强说的那样把这事给抛开,只和伏展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家常来—— 伏家老爷的身子,明个儿百日宴的事。又或者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到最后,眼看着中午,刘妈妈笑着走了进来,“姑娘,大爷,午饭备好了,现在用么?” “哥哥饿了吧,刘妈妈肯定做了好些你爱吃的菜,咱们这就去用?” 伏展强嘟囔着,“还没看到辰哥儿呢,那小子真能睡。”不过还是起身向外头走去,刘妈妈的饭菜他可是好久没吃了哇,哎,好吃的啊。 嗯,好吃的谁不去那就是傻子! 伏展强并没有多留,用过了午饭就起身告辞,用他的话说就是得回去安慰安慰老头子啊,伏秋莲知道他回家只是打了个照面便来了自己这里,也不留他,反催着他赶紧走,自己想了想还不放心,又把刘妈妈叫过来,“妈妈你在后头回去看看吧,我怕哥哥和爹爹两个人又争执起来,爹年纪大了,禁不得气的。” “老奴晓得,姑娘您放心吧。” 有刘妈妈回去一趟,她在场,伏老爷父子俩多少便有所收敛,不然刘妈妈回头和自己一说,伏老爷和伏展强最不想的不就是让自己担心? 看着刘妈妈走了出去,伏秋莲便又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里头传来辰哥儿的哭声,她起紧起身走进去,解开襁褓一看,小家伙果然是尿了,手法熟练的清理好,换好尿布,亲了亲小家伙的脸颊,“儿子是不是饿了?饿了你就出声,不然妈咪不理你喽。” “……” 要是刘妈妈在,听着这话准得翻白眼,你多大了啊,你可是当娘的,让个明天才满百日的孩子出声说话? 他敢说,你敢听么? 在屋子里把小家伙喂饱,看着辰哥儿自己啃着拳头咬手玩,她极是坏心的一次次把小家伙的手拿出来,最后小家伙估计是气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伏秋莲好笑的哄着,外头冬雪两个只是顿了下脚,仍旧各自忙活着,倒不是她们不心疼辰哥儿,见怪不怪啊。 主要是自家太太吧。 嗯,想法太多,她们应接不遐! 反正刘妈妈不在,她们两也说不通太太,还不如不去理会,再说,那可是太太的亲儿子,不用太担心。 “走喽,我们辰哥儿不哭,娘亲带我们哥儿去外头和冬雨冬雪姨姨玩,好不好?”边说着话,边已经抱了小家伙走了出来,这会正值中午,外头的太阳,嗯,晒个几分钟也算适合。 要是刘妈妈在家肯定又要唠叨。 不过伏秋莲觉得适时的吹风,晒晒太阳对孩子真的很有好处的。 所以,对于这事她真的坚持。 约摸有个三四分钟,伏秋莲便把小家伙抱了进来,一直在屋子里忙活的冬雪两个也都把提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去——太太总算是把哥儿抱回来了。 外头天冷儿,又有风。 若是真的着了寒气可如何是好? 看着她们两个欲言又止的脸,伏秋莲笑着捏捏辰哥儿的小手,“你们两个担心什么,我可是辰哥儿的亲娘,哪里会害他?” “可外头天冷——” “只是那么一会,不碍事的。”伏秋莲也不指望这两丫头能理解她的做法,知道她们打小的思想就是这些,她也不期望什么,只笑道,“你们两个忙完了没,若是完了,帮我看看明个儿哥儿要穿的小袄,再仔细检查一遍,别出什么差子才好。” “太太您放心吧,奴婢这就去。” “嗯,冬雨你去外头看看,我上午让管家出去买的东西可回来了没有。”三言两语的把两个丫头打发了,伏秋莲得意的把手里的辰哥儿晃了晃,“儿子,你长大了可得孝顺娘亲哦,你看娘亲为了你都开始哄你雨雪两个姨姨了呢。敢不孝顺你老娘我,打你屁屁。” 辰哥儿却只是朝着她咧嘴笑。 她张嘴在小家伙脸蛋上咬了一口,小家伙还以为自家娘亲和他玩,挥着小手咧了嘴,露出缺了牙的牙床笑弯了眉眼…… 因着上午睡了大半响,下午辰哥儿就没了睡意,伏秋莲兴致也好,母子两人便躺在榻上玩大眼瞪小眼,偶尔辰哥儿要哭,伏秋莲便拿个布老虎之类的玩意哄哄,这样一来二去的,竟也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 直到了申时末,小家伙方有些倦意的打了个呵欠,伏秋莲看到他想睡,便把他抱起来喂饱,没一会小家伙便咪眼睡着了。 站在地下,伏秋莲伸个懒腰。 臭小子终于睡着了啊。 回到外头屋子里,刘妈妈迎了上来,“姑娘,辰哥儿睡了?” “嗯,睡了呢,妈妈刚才回来我也没来得及问你,家里的情形如何?”她顿了下,想起家里那对父子,揉揉眉心,“爹爹没生气吧?” “老爷哪里会真的生大爷的气?老奴过去时,大爷正跪在老爷房门前呢,老爷虽没说什么,但也没理大爷。”刘妈妈神色恭谨的欠身行礼,仔细的回着话,“但小丫头把老奴领进去,老爷便请大爷起来了,老奴瞧着没事才回的。” “那爹爹可曾和你说什么?” “老爷只交待老奴,好生服侍姑娘和小主子,还道明个儿老爷一定会早早就过来,给哥儿过百日的。” “不过是个孩子,哪里值得爹爹过来一趟?”虽是这样说,但伏秋莲主仆却都是清楚,别人来不来倒是另说,伏家父子哪里有不来的道理?这么一想,心里忆及伏老爷的关爱,心头便是一暖,“爹爹这两天身子如何,我前些天给他送过去的护膝,他用着可好?” “老爷说很暖和呢,还有您说的那什么棉拖鞋,老爷说他穿着很是舒服,还暖和,很是开心呢。”说到这里,刘妈妈也觉得高兴,她自己可是也得了一双呢。 “爹爹穿着好就成,这几天忙完,我再给爹爹做两双,也好替换着穿。”伏秋莲不怎么会针线,她说的做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再说,刘妈妈在,哪里用得着她动手?真弄起来,她也不会啊。 “姑爷回来了啊。” “嗯,太太在屋子里呢?”连清的声音响起来,边说边已经掀起了帘子,看到伏秋莲,笑,“娘子。” “相公回来了?”伏秋莲上前亲自接过他的披风,笑着交给冬雪,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今个儿回来的晚些,很忙么?” “嗯,我已经和刘大人说了,年前就不去学馆了,明个儿过了辰哥儿的百日宴后,这段时间专心在家备考。” “嗯,这样也好。”伏秋莲端茶的手顿了下,微微一笑——外头的事连清已牵了头,但他终究不是只图个学馆,赚些小利的,他想的是科考,是上榜之后利用这些好名声博一个好些的前程,所以,没必要把自己栓在学馆里。 在炭盆边把寒气烤去,两夫妻笑着坐在椅子上,接过伏秋莲递来的茶抿了一口,连清看向伏秋莲,“我今个儿见到舅兄了——他没事,娘子你不用担心,想来明个儿就会过来了。” “嗯,哥哥中午过来了呢,相公不在家,他用了午饭便回了。” 以着伏展强对伏秋莲的重视,过来一趟也是正常的,连清便笑了,“我还担心娘子担心,舅兄来了就好。” “相公这两天可有见到刘大人?哥哥的事,刘大人没说什么吧?那崔家,可有说是什么想法?”伏秋莲终是有些不放心,自家哥哥对自己肯定是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事只管着自己先藏在了心里,她就是想从他嘴里打听点什么都不得的。 “崔家暂时还没什么说法,那位崔三公子被你那么一气,听人说回去的时侯本是暴跳如雷的,可不知他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他这两天却又是偃旗息鼓,没了声响……”转了下手里的茶盅,连清眉微蹙,“我觉得,崔家近期内应该还会有人过来。” “相公是说,这位崔三公子不是主事的人?” “最起码现在看来,他不是。” “那咱们就等吧。”伏秋莲眨眨眼,眸底深处一抹狡黠的光芒掠过,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呢,待到再过几天,那位崔家的五公子完全没了大碍,届时,自己是崔五公子的救命恩人,再加上之前那事毕竟崔五公子不占理,真的闹起来,难道崔家的脸上就有光了? 而且,若是崔家敢不依不饶的闹。 她就敢给崔家按上一个包庇,护佑盗贼的由头——我哥哥可是追小贼时你突然窜出来的,你拦着我哥哥追盗贼,你不是和小贼一伙的,那你是何意? 她不想惹事,可真的事情惹到了头上,难道还由着人欺骗?别人打了你左脸,你再笑着把右脸送过去,还得赞一句‘打的好’,这样的法子就是真的把事情给平息了,她伏秋莲也不屑用! 似是猜到了伏秋莲的心思,连清握了她的手,“你放心吧,我已经和刘大人说好,他会帮着我们周旋的。那崔家是大家,也不尽都是些不讲道理的。” “嗯,希望是这样呢。” “再说,那位崔五公子如今不是没事了?我昨个儿去看时,隔着窗子都能听的到他中气十足的骂人呢。” 他没事,哥哥自然就又多了层保障,伏秋莲便笑,“为了哥哥的事,让相公受累了。” “傻,咱们一家人呢。” 夫妻两人笑着去用晚饭,而后梳洗,各自歇下不提,次日一早天还不曾亮,不过卯时初,连家院子里陆续忙碌起来,辰哥儿的百日宴,到了。   ☆、119 忙活 依着伏家老爷子的心思,这满日宴自然是要好生的操办的,他的大乖外孙子啊,怎么热闹都是受的起的。 可女儿说的对,如今崔家的事情没有定案,那小子虽然被刘大人放回了家,但却算是个待罪之身…… 所以,伏家还是要低调一些的好。 这么一想,伏老爷子更恼自家儿子了,手里抱着胖外孙,却是抬头狠狠的剜了一眼自家儿子—— 都怪这混小子! 要不是他,怎么会委屈了辰哥儿? 早知道自己真不该一时心软放过他。最起码也得好好的踹两脚才成! 此刻时辰还早,伏家父子是一大早便过来的,才和连清两口子用过早饭,连清被管家叫去了外院,伏秋莲则是临时去外头吩咐刘妈妈事情,正想着起身出去帮忙的伏展强不知怎的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嗯,极是警觉的扭头去看。 头皮就发麻了。 哎哟喟,怎么他家老头子又是这样的眼神呢,他把自己从昨晚到现在所做的事情翻来复去,颠来倒去的再三想过,还是没觉得自己做了啥惹怒老头的事啊,再想,还是没有啊。 崔家那事,不是白天已经消了火? 难道自家老头这会又想起来,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可恨了?心思电转着,伏展强却是直接选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站起身子咧嘴一笑,“那个,爹啊,您在这里坐,儿子出去看看。” “滚滚滚,快滚。看到你就烦。” “……”被自家老子赶苍蝇般的往外走,伏展强黑了脸,深吸口气,气呼呼的往外走—— 他忍,忍,再忍。 他不和老头子一般见识! 伏秋莲在门口和伏展强撞个正着,伏展强黑着的脸就没来得及收回去,被她看个正着,想起屋子里只有伏老爷,丫头是不会惹伏展强生气的,她便有些担心,“哥哥和爹爹又斗气了?” “没有。” “那哥哥的脸色怎的这么差?” “哥没事,哥去外头看看。你去忙吧,有甚事让刘妈她们去做,让人叫我也可以,你身子弱,小心别把自己累坏了。”伏展强交待这么两句,似是又怕伏秋莲会担心,附了个大大的咧嘴笑,挥挥手大步走了出去,身后,伏秋莲扬扬眉,无奈的摇了下头。 “爹爹累了吧,我来抱他。” “累什么累,你爹可不是什么七老八十,老的不能动,难道抱个娃都抱不动吗?”伏老爷扫了眼女儿,虽是不悦可语气却是轻的不能再轻。 他可舍不得说女儿半句重话。 要是让伏家老大在这看到,估计又得哭,他肯定不是亲生的,一定不是! 因为是百日宴,伏秋莲直接就没请人,按着她们夫妻两人的打算,本来是这五桌也不办的,可伏老爷子不依啊。 再说,还有刘大人这边呢。 算了下人数,伏秋莲和刘妈妈商量之后便按了五桌的酒席来办,男女自然是分桌的,外头的男人们摆了三桌。 里面伏秋莲等女眷却是两桌。 这样就很是轻快了。 其实里头的女眷原本是按着一桌来的,开始想的不过就是伏秋莲和刘妈妈几个罢了。可没想到临了三里屯的却是又来了几个人——周氏,刘里长家的儿媳,陈大壮的妻子陈氏,还带来了那个溺水之后被伏秋莲救活过来的狗蛋。 这样一算起来,一桌哪里还够? 不过说是两桌的酒席,严格算起来还是一桌的,伏秋莲虽然说了让刘妈妈等人也下去用,并让她们也另摆一桌。 可主子用饭,她们可不得服侍? 不然,说到天边也是没这个道理的。刘妈妈几个便笑着推辞,“太太您和几位太太先用,咱们几个不急的。” 虽然她不在意这些,可有些事的确是需要刘妈妈几个帮忙的,再说,外头那些人也没用饭,还有哥哥请来帮忙的几位,这么一想她便也笑着点了头。 周氏抱着辰哥儿舍不得放手,一脸的笑,“辰哥儿,我是你大伯母啊,乖,快叫大伯母。” 陈氏笑着瞪她一眼,“连大嫂子,你这可是难为哥儿了,他才多大?”又啧啧的扭头对着伏秋莲赞道,“原本还想着你年轻,不懂这些,看看把这孩子养的,多结实啊,虎头虎脑的,一看就聪明,和三兄弟一样,以后肯定又是个举人。” 在她眼里,这举人就是她觉得最好,最聪明的了,旁边,刘太太却是暗自腹诽了两句——举人算什么啊,真是的,头发长没见识! 伏秋莲和着刘太太坐在一起的。 之前听到周氏几人过来时她还小小的提了下心的——这位刘太太可是个傲的人,让她和周氏几个乡下出来的妇人坐一块,她肯呢? 虽然事实上刘太太也不是啥好出身,可人家男人却是这镇上最大的‘官。’就凭这一点,对于没出过门,性子又傲气的刘太太来说。 她就从没把那些乡下女人看眼里。 不过好在刘太太只是略皱了下眉,便应了伏秋莲的说辞,这多少也让伏秋莲松了一口气,不然,周氏三个再另开一桌?浪费什么的倒是在其次。 会不会被周氏她们觉得不受欢迎? 一桌人凑在一块,伏秋莲这个主家就有些尴尬,即得捧着这边,还得不能冷落那边的周氏几人,好在周氏几个自得其乐的很,也不用她多招呼。 刚才陈氏说那些话时,刘太太嘴角微微翘起,那里面的一抹嘲讽和不屑伏秋莲可是看的清楚,她可是捏了把汗。 刘太太可千万别接话啊。 她才想着要寻个什么话题把刘太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还没等她出声呢,刘太太却是一笑,转开了眼。 “伏家妹子这点心不错,我听刘妈妈说,是你亲手做的?甜而不腻,这糕点倒是合了我的胃口。” 刘太太这人也有一样好处。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的。 她讨厌一个人,会真的看不惯你,就是那种不屑于掩藏的那种。 因为她觉得没那必要。 但若是刘太太她觉得你好,入了她的眼,呵呵,那你所做的什么都是好的,而且她也会时常把你放在嘴边。 这会她说糕点好吃,伏秋莲立马便接了话,“太太若是喜欢,厨房里还有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很干净,我让冬雪收起来,一会交给太太的丫头带回去尝尝。” “嗯,多谢。” 你看,她喜欢的东西,她想要。 她便连推辞都不说一句。 伏秋莲便是一笑,招手唤来冬雪,低声吩咐了几句,冲着她点点头,“去吧,记得把这事办好。” “太太您放心,奴婢这就去。” 伏秋莲笑笑没出声,刘太太却是挑了下眉,侧头看了眼冬雪走远的背影,看向伏秋莲,“你这个丫头好,最起码比刚才那个好。” 她说的刚才那个自然是指冬雨。 冬雨之前为刘太太捧茶,差点把茶溅到她身上,刘太太便觉得她莽撞,不稳重,没想到她却打量了半天,还记得这事,并且把冬雪两个在心里比较。 伏秋莲便笑,“是啊,冬雪稳重,冬雨那丫头也不是不好,就是性子跳脱了些,平日里也还算是不错的。今个儿的事,只是她不小心,刘太太你别见谅才是。” “我又没说她什么,也不会罚她,你担心什么?”刘太太扫了眼伏秋莲,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摇了下头,“以前没发现,你倒是个心软的。” “……” 宴席约摸到末时初,刘太太夫妻起身告辞,临出门,刘太太皱眉看了伏秋莲半响,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当我们家哥儿的义母?” 咦,怎么话题跳到这里来了?伏秋莲就是心里不想,也不能当面打脸啊,赶紧摇头,“怎么会呢,太太这是什么话,你们家哥儿我是很喜欢的。” “即是这样,那年前我就找个时间,把这事给办了。你是哥儿的义母,我们定好时间和你说,到时你带了辰哥儿过去,让他们哥儿俩亲香亲香。” “也不用大办,到酒楼摆上几桌就好。” 不用大办…… 酒楼,摆上……几桌……就好。 看着刘太太一脸轻描淡写的样子,伏秋莲很想接着问上一句,这样都不算大办,那怎样才叫大办? 心里腹诽着,面上可却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只笑着道,“那就依刘太太,您定好时间和我来个信。”话都说到这份上,她若是再拒绝就不好。 而且,刘太太之前提过一次。 当时她没理会。在 如今再次提起来,定是和刘大人说起过,上次她就曾和连清提起过,夫妻两人商量过后的意思是,顺其自然。 若是刘家坚持,她们便应下。 所以,刘太太这会旧事重提,伏秋莲便眼也不眨的应下,待得刘太太走后,她揉了揉眉头,慢慢走回了屋子。 周氏几个还在席上,正在吃的乐和,看到伏秋莲进来,陈氏还冲着她招了招手,待她坐下来,方长松了口气般的拍拍胸口道,“哎哟我的娘哎,大妹子你怎么和那刘太太说话的啊,我刚才被她那眼神几眼扫过来,吓的我这心里扑通扑通的,别说吃了,连坐都有点不敢坐了。” 扑吃,周氏笑出声来,“难怪你出去好几回,赶紧是被人吓的啊,真没出息。”白了她一眼,周氏摇头,“愧你在村子里嗓门大的能震死个人,如今不过是人家个眼神,就把你吓成这样。” “你不怕,那可是官太太。” “官太太怎样,咱们又不是去她家,没做啥犯法的坏事,难道她还能凭白的对咱们使坏不成?” “这倒也是哦。” 伏秋莲坐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不时的招呼着大家吃东西,刚才这几个可都是没吃什么的,估计只顾着紧张了。 辰哥儿已经醒了过来,这会正被王氏抱在怀里,看着虎头虎脑的娃娃,王氏一脸的羡慕,“这孩子生的真好。” “嫂子羡慕我,我倒是觉得你们家毛豆很好呢,又聪明又好学,相公都夸他学的好呢。” “是吗?”王氏性子绵软,来过几次,这也才和伏秋莲略微熟悉起来,不过当娘的哪个不喜欢别人夸自家孩子? 这一会听伏秋莲说毛豆聪明。 喜欢的眉眼都弯了起来,“是他三叔教的好呢,他皮实,你们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可别下不了手。” “你放心吧,毛豆很乖呢。” 这么说着话,王氏的拘束便越来越少,她又抱了会孩子,旁边周氏伸手抢了过去,“来来,让大伯母抱抱。” 陈氏和她们一块坐着,她虽性子爽朗,但却是头回来,以前和伏秋莲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这会看到周氏两人极是熟稔的行为,周氏也就罢了,人家这是亲大嫂,可这刘家的—— 再一听王氏和伏秋莲的对话。 眼光微转,就带出了几分的羡慕,她不和周氏比,但这王氏的儿子,竟然也在这里随着连清读书? 可想到刘里长,她又叹口气。 比不过人家亲近。 也比不过人家身份…… 抿了抿唇,几次的欲言又止之后,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一会再寻个时机和伏秋莲私下里说些话。 宴席撤下去,几个人便移到了小花厅说话,周氏多少猜出几分陈氏的心思,只笑着看向王氏,“咱们去外头看看那两个小子去?” “好。” 也不用冬雪几个指路,周氏便携了王氏走向了前院,她们可没有刘太太所谓的男女大防之说,要是真的这样分,难道田里干活的,女人就不去了? 眼看着她们两个走远,伏秋莲笑着把辰哥儿的小手从他嘴里拽出来,轻轻的拍他一下,“臭小子,不许吃手。”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呢,我家狗蛋那会,都两岁了还吃手,老被我打。呵呵。”陈氏也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没啥营养,可让她一下子直奔直题? 她几次张张嘴,觉得有些抹不开。 倒是伏秋莲看了出来,其实早在周氏携了王氏提出去前头看看时,伏秋莲便猜陈氏有话要说,而能让陈氏找她说的事,要么就是前些天她和周氏说的五香花生的事,要么,就是孩子念书。 看陈氏的心思,应该是读书的事。 可这事,她在心里转着念头,面上却是微微的笑,“陈家嫂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咱们都是一个村子里头的,说是一家子也不为过,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我和相公若帮的上,一定帮忙。” 至于帮不上的,那就没法子了。 “那个,她婶子,我就是想问问,看看能不能开了春让我们家狗蛋也来学馆上读书——” “这个事,嫂子,不是我推,开了春我家相公就要去赶考,所以,他估计得有大半年不会在学馆……昨个儿才和刘大人请了假……但若是狗蛋想去,我可以和刘大人说声,您看这样,免他三个月的束修如何?” “成,我回去和当家的商量下,春了春选个时间让他来。只是,”陈氏顿了下,有些犹豫,“这束修方面,是怎么算的?若是太贵——你也知道嫂子家,真的没几个钱……”她说到最后,声音渐小,最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这话的意思好像她很喜欢沾便宜似的,可要不是为了儿子,她怎么会? 伏秋莲笑了,“一个月二十文钱,嫂子若是家里没有,可以用别的吃食清菜之类的抵,放心,价格会很公道的。” “啊,真的?” “嗯,是真的。”伏秋莲看着陈氏一脸的惊喜,笑咪咪的点点头,“这是我家相公和刘大人商量后决定的,有些实在贫困的人家里头没钱,但又想让孩子读书,真的交不起束修的,便可以用些吃食之类的来抵。” “真好,这真好。” 陈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伏秋莲看着便弯了弯眉眼,想当初这个法子还是她和连清提出来的,当时连清还有些忐忑,不过后来试用了两个月,才放下了几分心思—— 学馆也是要吃饭,喝水的啊。 与其出去街上采买。 为什么不方便自家的学生? 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每个月前十天,而且每天只选二十个人——鸡蛋,面粉,肉食,骨头,调料等等。 只要是好的,都可以。 当然,学馆若是觉得你送的东西不好,拒绝也是很自然的,不得起哄,不然,你家孩子就别想着进学馆了! 再说,也没人敢在刘大人的学馆里闹事的,不想在这里混了是吧? 伏秋莲这样想着,陈氏已经很是开心的笑起来,眼圈微红,“成,成,我家里还有些鸡蛋,我再攒一些,等到开了春便拿来,只是到时侯,却是要麻烦妹子你了。” “嫂子说什么话呢,您和我还客气?”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外头周氏和王氏便前后走了进来,她们身后随着的是冬雪,对着伏秋莲福了福身,清脆脆的开了口,“太太,姑爷说他还要和亲家老爷,大爷说说话,晚会再过来,您别担心呢。” “成,我晓得了,你去后头看看刘妈妈可备好了醒酒汤没有,晚会记得给前头一人送去一碗。” “奴婢晓得,这就去办。” 周氏几个直坐到申时中,才相约着离去,当然,临走的时侯伏秋莲让刘妈妈每家给备了份礼物,但周氏却摇头拒绝,指了桌面上没吃完,冬雨两个正在收拾的饭菜笑道,“三弟妹打算如何处理这些?” “呃,能吃就吃,不然就丢了。”伏秋莲隐隐的猜出了周氏的想法,不过这话只能周氏先说,她是不能开口的,便笑道,“大嫂想说什么?” “三弟妹,你若是不要,把这些饭菜给咱们带回去吃如何?”周氏有些不好意思,可想到家里的情况,这些菜可都是酒楼里送过来的,好几桌呢,要是少她也不说了,“要是弟妹你还有别的安排,你就当嫂子这话没说。” “我是怕几位嫂子嫌弃呢。” “怎么会,都是好的,使得的。” 陈氏很是高兴,伏秋莲再一看身侧的王氏,虽然没出声,可眼底的光芒却是……她便笑着点点头,“我刚才没敢说,可不是舍不得,而是怕嫂子你们嫌弃,便想着晚上自家再吃一些,明个儿多的便得掉倒,心里正觉得可惜呢,如今几位嫂子帮我,可是巴不得的。” 她便看向冬雪,“你去,把这些饭菜分成三份,看看有什么东西装一下,收拾的仔细些。” “哪里劳动姑娘,我们自己来就好。”周氏笑着开了口,上前两步后又扭头看向冬雪,“只是得劳烦姑娘帮我们找些家伙什装了。” “应该诉。” 周氏几个一人装了满满一盆,笑着向伏秋莲道了谢,很是开心的告辞离去,后头,刘妈妈眉头微皱,“看看,这哪里是给我们哥儿过百日的啊,又吃又拿的——真发是的。” “妈妈少说两句,那些多的余菜咱们也吃不完啊,她们带去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伏秋莲倒没怎么往心里去,不就是个打包嘛,现代都有的。 这不叫丢人,叫节约。 刘妈妈想了想,实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帮着冬雪两个收拾起来,中间给前头连清几个送了回醒酒汤。 等到都收拾好,已经是酉时初,不知道是因为人多还是吵闹,辰哥儿一响午没怎么睡,还是申时末那会才合了眼,这会还在沉沉的睡着。 伏秋莲也不吵他,知晓前头还在折腾,便有些担心,连清可别被灌醉了?才想着呢,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来。 帘子掀起来,连清一身酒气,醉眼朦胧的走了进来,“娘,娘子,今个儿的酒,酒真好好喝,娘子来,咱们干杯。” 伏秋莲好气又好笑,有心想不理他,可看着他脚步踉跄的样子,又担心他真的喝醉,只能起身扶他在椅子上坐了,“相公且坐坐,我让刘妈妈去给你端碗醒酒汤来。” “不要,酸。不喝那个。”提起醒酒汤,连清就像个孩子似的皱起了眉头,垮着一张脸,伸手拽了伏秋莲的衣袖不放,“不要喝那个,不喝。” “好好好,不喝不喝。”伏秋莲揉揉眉心,以前没见过连清醉酒,今个儿这一醉,怎的似个孩子般? 带着几分酒气,醉眼朦胧。 似孩子般的拉了她的衣袖不放。 这样的连清是伏秋莲所不曾看到过的,她深吸口气,扶他在椅子上坐下,温声的哄着,“咱们喝茶,好不好?” “好,喝茶。” 招手让冬雪泡了杯浓茶,伏秋莲亲自捧给连清,“相公尝尝看,这是昨个儿才买的茶呢,你看看可还合胃口。” 连清只喝了一口,扑就喷了出来。 抬了头,一脸委屈的眨了眼,幽幽的眼神望定伏秋莲,“娘子,你欺负我——” “……” 折腾了大半响,总算是灌了两杯茶下去,伏秋莲揉着眉头,看着坐在椅子上闭了眼的连清,真想踹两脚。 伸了伸腿,又收了回来。 最后,把刘妈妈叫过来,两人把连清扶到了外头次间的小间,这样的连清可不敢放到里头去,吵了辰哥儿还在其次,来回的翻身闹腾,压到了怎么办? 而且连清喝的这么醉,要吐的。 帮着连清掖好被角,又叮嘱了外头正在收拾东西的刘妈妈几声,伏秋莲便带了冬雨去了外头的院子。 二门口,和伏家父子撞了个头对头,伏秋莲笑着行礼,“爹,哥哥。”上前扶了伏老爷子的手臂,伏秋莲嗔怪的看向伏展强,“你们自己喝也就罢了,作什么让爹爹也喝这么多?” “妹子冤枉啊,我可没敢灌老头子,都是他自己要喝的,我哪敢拦?”伏展强大呼冤枉,又咧了嘴笑,“妹子,那小白,”脸字没出口,眼角余光看到自家老爹黑着的脸,赶紧改口,“我是说,妹夫呢,嘿嘿,那小子酒量不成啊,才喝了几杯就醉了。” “他能和你比?”伏老爷瞪他一眼,扭头看向伏秋莲却是如浴春风的笑,“莲子忙完了?爹没事,你不用管爹爹——” “什么没事,这脚步都飘了,我让人煮了醒酒汤,还收拾好了客房,刘妈妈已经把醒酒汤送了过去,女儿这就扶爹爹过去歇着。” 终究是年岁大了,伏老爷子也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又不怕驳了女儿的话惹得伏秋莲生气,便点头,“好好,连丫头心疼爹爹,爹爹开心都来不及呢。” “妹子,那哥呢,哥哥住哪?” 伏展强很是忧郁的一张脸,那小白脸都有住的,这会保不齐都舒服的大睡起来……爹爹是妹子亲自扶过去的。 那他呢? 谁来管他啊? “哥哥自己找地方吧,我可不管你呢。”伏秋莲对着伏展强翻个白眼,笑着摇摇头,扭头向前走,“爹爹咱们走,不管哥哥。” “嗯嗯,不管他。” 伏展强垮了脸,他成没人要的了。 身后,冬雪抿了唇忍不住的笑,“大爷,哪里能没您的住处,姑娘都收拾好了呢,您和奴婢来吧。” “我就说,妹妹怎么会不管我。” 就这样把几个人都安排好,眼看着就是戌时中,伏秋莲和刘妈妈几个一块把家里都收拾好,地都重新洗过一遍,一番折腾下来,几个人都累的够呛,伏秋莲看着过来问她晚上吃什么的刘妈妈,挥挥手,“随便弄些吃的,让大家赶紧歇了。” ------题外话------ 家里停电,先传这些,晚上有二更。   ☆、120 礼物 伏秋莲一晚上没睡好,被辰哥儿吵醒了两次,去次间看了回连清,又担心外头客房的伏老爷,虽然她早早让刘妈妈在那边服侍,可还是不放心。 到最后还是自己披了大氅走了趟。 这样来回的一折腾,天差不多就亮了,辰哥儿现在的精神头越来越好,早上醒的早,卯时初便伊伊呀呀的睁开了眼,若是他心情好还罢,自己在那里瞪大了眼滴溜溜转着玩。 可碰上小魔头心情不好? 得,你赶紧使出浑身解数来哄吧。 好巧不巧的,今个儿早上辰哥儿的心情就不好,才睁开眼,小手挥了两下,没人理,小嘴一扁哇的一声。 硬生生把伏秋莲从睡梦里拉回来。 她回过神,把小家伙抱在怀里,轻声的哄着,试了下,才发现小家伙是饿了,把他喂饱,放在榻上,可惜,小家伙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他不困,伏秋莲自然是睡不好。 眼咪着耳朵却得时刻关注着身侧的小魔头,在他大哭之前不时的陪着玩一会,省得辰哥儿觉得没人理哭起来。 伏秋莲觉得自打有了这么个小魔头,她就没好好的睡过一个饱觉!这还是有刘妈妈,有连清在帮着,要是她一个人的话,估计她得被气哭掉。 早上起来,辰哥儿吃饱喝足又睡了,伏秋莲却是坐在那里直打呵欠,她觉得自己好想回去躺床上睡一天! 刘妈妈心疼她,“姑娘,要不,您再去睡会?您这个样子,一会老爷过来可是会心疼的——” “不必了,我中午再睡吧。” 伏老爷,伏展强,连清都在,大家都等着她一个人用早饭呢,她哪里好意思回头再去睡? 站在地下用力的揉了下眉眼,伏秋莲就着冬雪端来的水洗了脸,并且狠狠的搓了一把,去了不少的睡意。 她人走到外头的小厅,伏老爷几个已经坐好,看到她过来,伏老爷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丫头快过来,过来陪爹爹一块用饭,嗯,就坐爹爹身边。” “嗯,爹爹您吃,女儿陪您。” 伏秋莲笑着把伏老爷爱吃的水晶饺放到伏老爷跟前,想了想,又把刘妈妈早上特意弄出来的豆浆放到伏老爷跟前,“爹爹你喝喝这个,对身子好。” “好好,爹这就喝。” 管他对不对身子好,只要是女儿端给他的,都是好的!伏老爷子眼里全是笑意,看着伏秋莲心头满是感慨—— 曾几何时,他哪想到现在? 那个时侯的女儿娇蛮,任性。 是个被他宠坏了的孩子呢。 可现在,转眼就成了孩子的娘,有了自己的小家,更是会心疼他这个当爹的了,伏老爷夹了个饺子放入嘴里,掩去自己心头的黯然,他老了呢。 “爹爹昨晚宿醉,虽然您爱吃饺子,但再喝点清粥吧。”豆浆是她特意用小碗装的,这会再用一小碗粥也好。 “好好,爹爹这就吃。” 伏展强埋头吃饭,可却是很开心的。一家人能这样坐在一起吃饭,天上的娘亲看到,也很开心吧? 吃过饭,众人又围在一起说了会子话,外头便有人来请伏展强,是刘大人派来的人,伏展强便起身离去,“爹,您先在妹妹这里,儿子中午来接您。” “你赶紧走吧,记得有什么事别冲动啊。”伏老爷打发了儿子,终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便起身告辞,“爹爹也跟着过去看看,你别担心爹爹,我还没老到不能动,好着呢。” “爹爹您说哪里话呢,女儿怎么觉得您老呢,您啊,还年轻的很。”她抿唇一笑,扬扬眉,带了几分的打趣,“我们辰哥儿还等着您带他出去玩,看他娶妻生子呢。” “那是,到时侯我可得好好的给我们辰哥儿挑个好媳妇。哈哈。我走了,你忙你们。”老爷子大手一挥,扬长而去,连清起身去送,却在院子里被老爷子赶回来,“你昨个儿晚上宿醉,怕是这会还头疼的很,去歇着你的吧。” “小婿送岳父出门。” “就你规矩多。”伏老爷子嘟囔着,挥了挥手,不过却没有再多说,主要是他就是说了连清也不听啊。 门口,有伏家的小厮跑上来,“老爷。”伏老爷摇摇头,“你家姑娘让你过来的,好吧,你就随在我身后吧。” “多谢老爷。”小厮可是怕伏老爷一个使性子,坚决的不让他跟——别怀疑,任性和冲动的特性绝对不是伏展强一个人才有的,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伏家父子,父女,兄妹三人的特性! 回到屋子里,连清坐在椅子上苦笑,头晕晕沉沉的,他昨晚也没喝几杯啊,怎么就醉成这样? “相公可是觉得头疼?” “嗯,是有点。”顿了下,连清有些不好意思,“昨个儿晚上是我的不是,让娘子受累,娘子放心,以后为夫绝不会再酗酒了。” “嗯,我相信相公。”这话倒也是真的,要不是伏家老爷子和伏展强,伏秋莲觉得连清昨个儿也不会醉成那样。 “相公喝杯茶解解酒。”把茶递给连清,她想了想上前,抬手在连清脸颊以指腹在他两侧的穴位上轻轻的按压着,语气轻柔,“相公这样觉得可好些?会不会没那么疼了?” “嗯,倒是真的好了些呢。”连清闭了眼,坐在椅子上,语气里有些惊奇,“娘子这是什么法子,为夫的头真的没那么疼了呢。” “这叫按摩。”这可是中华上下五千年传上来的精粹,她用的是中医按摩法,或者不能完全解除头疼,但缓解,消除大部分疼痛是肯定的。 “多谢娘子。” 按了一会,连清便摇了头,“娘子快停下,为夫已经好多了,你这样按会很累的,歇歇吧。” 他伸手把伏秋莲扶在一侧的椅子上,笑着捧了茶递给她,“娘子辛苦,请娘子用茶。” “相公真好。”夫妻两人互看一眼,微微一笑里尽是温情,这一刻,伏秋莲想,这样的日子也是好的。 平静,温馨。 有爱儿,有疼她的夫婿。 一世静好怕也就是这样的吧? 连清去书房里温书,伏秋莲便和刘妈妈几个在次梢间里整理昨个儿收到的礼物,刘太太送来的是一个璎珞圈,几个小金鱼,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冬雪啧啧的叹,“姑娘,这位刘太太可真真的大手笔,看看这些,可值不少钱呢。” “这些再值钱,也及不上上回刘大人送来的那些东西啊。”冬雨正在看周氏做的那头虎头小帽,虎头小靴,缎面的小鞋子上绣着徐徐如生的小老虎,憨态可拘,让人一看便觉得心喜,正拿在手里把玩着呢,听到冬雪的话,不禁翻了下白眼,“上次咱们家太太没收,后来却又救了她们家哥儿一回,送这些礼还不应该么?” “混说,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刘妈妈瞪她一眼,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下,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这丫头,和你说过多少回,祸从嘴出祸从嘴出,你就是不听,你听听这话,若是被外头人听到,人家会怎么想咱们太太,老爷?” “妈妈,我又没在外头说。” 看着她嘟嘴的样子,刘妈妈被她气笑了,“敢情你还委屈了?你是没在外头说,可你若是在家说习惯了,在外头万一说顺了嘴可如何是好?” “我不会的——” “那你忘了有句话叫隔墙有耳?” “妈妈,我错了。”被刘妈妈几句话训下来,冬雨便垮了小脸,求救似的眼神看向冬雪,发现冬雪不理她,扁了下嘴,继尔,她可怜巴巴的看向伏秋莲,“太太,奴婢错了。” “好了,妈妈也别说她了,她不过就是个嘴快。不过冬雨,刘妈妈说的是,你以后这脱口而出的性子是得改改了,不然,我可不敢再带你出去了。” 如今只是镇上,连清只是个举人。 这丫头说错一句也没什么。 可日后连清若是得榜,一家人定是要走出这镇子的,这两个丫头只要自己愿意,不出什么大差子,自己定是要带着她们的,但冬雪这样的性子…… “太太,妈妈,奴婢真的错了。” 冬雨红了眼圈,垂下了头,要哭不哭的,看的伏秋莲又心软,她一向喜欢的,不就是这丫头爽快,似个开心果般的性子?她揉揉眉,“好了好了,刘妈妈说你也是为你好,你日后多跟着你冬雪姐姐学,可记下了?” “嗯,奴婢一定时刻向冬雪姐姐学习,再不多嘴了。”冬雨信誓旦旦的点头,双眸灼灼生辉,就差没跪下举手发誓保证了。看的伏秋莲笑,便把话题转开,“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看着像个虎头小靴?” “可不是,您看看,这是大太太拿过来给哥儿的呢,手艺真好。”冬雪递过去,伏秋莲只看了一眼便笑了,这是大嫂送的不假,可她却不觉得这是大嫂的手艺,若是她没猜错,应该是王氏一块做的吧,果然,她又找了下,便看到了王氏送来的绣着胖娃娃的肚兜。 两者相较,可不就是一样的针线? 旁边,刘妈妈猛的轻的拍了下头,“大太太和我说过,她请我给姑娘您道歉,说她不会针线,只能请了刘家太太代劳——她不好意思说,请老奴和您说一声呢。”   ☆、121 落雪 冬雨又看了看被她轻轻放在一侧的小虎头帽,挠挠头,嘟囔一句,“不会做就别送呗,还要别人代劳——” 刘妈妈瞪她,“不许混说,大太太也是你能嚼嘴的吗?”又扭头看向伏秋莲,“姑娘,这也没不是的,大太太不是不会嘛,再说,她可是和老奴说的清楚,这棉布,针线之类可都是她自己个儿出的,没沾别人半点便宜呢。而且,还给了刘家五个鸡蛋呢。” “成,我知道了,我没多心。” 刘妈妈是怕她觉周氏心不诚吧? 这当大伯娘的,送给孩子的百日礼物竟然是别人代劳的?不过再想想,周氏这样也是情有可原吧。 你看看这布料,应该都是拆洗过,几个孩子用旧的,那虎头虎脑的小老虎虽看着活灵活现,但丝线等各处都能看的出拆洗过的痕迹…… 再想想周氏家里,还真的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三个孩子等着吃饭,眼见着前头的两个女儿要订亲。 家里恨不得一文银掰开两半花。 伏秋莲哪里还能怪得起来? “妈妈,把这些小衣裳都收起来吧。”现在辰哥儿也穿不到,而且,说实话,王氏的针线虽然看着针脚很细腻,也很精致,小鞋子也就罢了。 但小夹袄夹衫之类的? 她还真的不敢给辰哥儿穿。 刘妈妈笑着应了声是,很是仔细的把几件小衣裳收起来,拿了个小碎花的包袱包好,“老奴这就收起来,等到咱们辰哥儿大些再穿。” “嗯,去吧。放好点。”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主仆两个却是都有几分的心知肚明,这话的意思啊,就是这衣裳再也不用拿出来了。 辰哥儿大些? 自然有新衣裳穿呢。 刘妈妈笑着退下去,她也觉得这样很好,谁知道这些旧布都是谁穿过的? 她们家辰哥儿可是金贵着呢。 刘妈妈把小衣裳放在箱底,把箱子锁起来,便把钥匙放到了一侧的小箱子里,这里头都是不怎么常用的。 回过头,伏秋莲已经把辰哥儿抱了起来,看到她回来,辰哥儿不知怎的竟是对着刘妈妈咧嘴笑了起来,把个刘妈妈开心的,乐的都看不到眼了,“哎哟,我的哥儿,真是妈妈的心肝。” 伏秋莲也笑,“这小子才多大,妈妈你就这样的宠着他,日后可不是要翻天了?这样可不成。” “哥儿还小呢,怕什么?再说了,我们哥儿这么聪明,多宠些还不应该的?”刘妈妈很是不乐意的把辰哥儿从伏秋莲手里接过来,拉了辰哥儿的小手和他玩,头也不抬的反驳着伏秋莲的话,“再说,妈妈我乐意宠。” “……” 讪讪一笑,伏秋莲觉得之前刘妈妈一自己说的话肯定是假——她哪里还是把自己放在心里头一位嘛。 分明就是把辰哥儿放在了头一位! 连清在前院的小书房看书,辰哥儿已经睡下,伏秋莲和刘妈妈就在次间的屋子里说话,刘妈妈一脸的忧色,“姑娘,您之前让老奴去随着老爷看看,可老爷却把老奴给打发了,说不放心您家里,老奴没办法,便派了个小厮过去守着,刚才来了信,说是崔家的那位公子又晕了过去。” “可听说了是什么情况?”之前她也了解过病情,不过是外伤,除了肋骨没有其他的伤势,伤口处理的也好。 除了头两天的发烧,也没什么发炎的症状,怎的好好的又晕了? “这个没有问出来,那那个小厮是看着几名大夫过去的。”刘妈妈顿了一下,帮着伏秋莲把剥了壳的松子瓜子往前递递,方笑道,“倒是没什么大碍,那小厮之前说,他留了个心眼,特意偷偷的问过了大夫,那位姓崔的公子没大碍的。” “都请的是哪几位大夫?” “保和堂的,荣安堂的,庆和堂的几位坐馆的大夫都请了过去——”听着刘妈妈的话,伏秋莲眸光微闪,那就是说,这镇上几位有名望的大夫都请了去?她想了想,看向刘妈妈,“妈妈派人去这几家走一趟,试试能不能套出点什么话来。” “哎,老奴这就去。” 刘妈妈笑着应了个是字,转身走了出去,留在屋子里的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手拖了脸颊,眸光微闪。 会是什么原因让病人再次晕过去? 午时。连宝和毛豆两人从学馆里回来,正是用饭的时侯,两人便直接到了小花厅,冻的小脸通红,站在地下直跺脚,双手放在嘴边来回的吹着气。 连宝鼻尖都是红的,“好冷啊。” “是啊,这段时间是最冷的了。我觉得今年比去年还要更冷呢。”毛豆缩了下脖子,也在地下连着跺了两下,吸吸呵呵的,“今个儿一天都阴沉沉的,你看吧,保准要下雪。” “也是,再不下的话就要过年了呢。”两小说着话,听到外头有不一的脚步声,忙忙的转身,笑着看向门口的人,“三叔,婶婶。” “冷吧?快坐下喝碗热汤。”伏秋莲笑着招呼他们两个坐下,冬雪早早装好了鸡丝笋干肉片汤,又把各自的饭菜装好,方和冬雨悄悄的退了下去。 用过饭,连清和伏秋莲说了一声,直接带着两小去了小书房,是要考较他们的功课,伏秋莲摇了摇头,自己回了屋子,接过冬雨递来的茶,脑海里却慢慢的转了起来—— 眼看着就是年节了,得备些货。 而且,她之前那个陪嫁的铺子,这段时间一直空着,到底做什么好? 还有村子里那边。 也是要过去一趟才成。 周氏她们那边的花生还没弄好呢。 不过想到了花生,伏秋莲倒是心头一动,那个铺子倒是可以做些干货?可她又有些犹豫,她之前是想着做些糕点茶点来卖的啊。 到最后,还是没有决定下来。 不过她却没再想,反正还有些时间,再想想就是。辰哥儿还在睡,伏秋莲想想也没甚大事,索性便跑到了厨房,找了冬雪要来面粉之类,自己做起了蛋糕,冬雨一脸的跃跃欲试,伏秋莲便笑,“冬雪去屋子里盯着辰哥儿,冬雨就留在这里帮我吧。” “太太你真好。” “如你的心愿就是我,不然,我这个太太就是个恶主子?”伏秋莲好笑的把沾了面粉的手在冬雨额头上戳了一下,沾了她一脸的面粉,才欲转身出去的冬雪看的扑吃一声笑起来,“冬雨,你有白胡子了。” “太太。”冬雨跺脚,不依的嗔怪着,“太太就知道欺负奴婢,奴婢笨呢。” “不笨不笨,我们冬雨刚刚好。” 这样的冬雨真的是刚刚好。 把加了鸡蛋,蜂蜜等各种调料的面揉好,成型,放在特制的锅子里大小火变着法子的烘着,冬雨一脸的兴奋,大眼眨着,水汪汪的好似会说话,“太太,这样就成您所说的蛋糕了吗?” “真的很好吃?” “可我觉得和馒头差不多啊,不就是多了点蜂蜜,多了些鸡蛋,多了些——” 伏秋莲被她的说法气到乐了,伸手在她脑门上拍了一记,“你也知道说比馒头多了些蜂蜜,多了鸡蛋?即是多了这么些东西,又如何能有馒头一样?” “……” 被拍的没脾气的冬雨吐吐舌,低头仔细的烧起了火,伏秋莲站在一侧觉得喘气都有些粗,不禁摇了下头。 这身子这么久了还是这么的弱。 不过是在厨房里揉了面,忙活一通,看看这会,好像多累,做了多重的活计儿一样…… 冬雨难得的细心一回,“太太您还是回屋去梳洗一番,歇歇气吧,这里的火有奴婢看着呢。”她怕伏秋莲不放心,拍了下胸脯,眨了黑葡萄似的大眼发誓般的道,“太太您放心,奴婢睁大眼看着,保准错不了的。” “那你经着点心?” “成。” “再过半刻钟,把中火转小火,记得了吗?”伏秋莲有些不放心,脚转了下,又顿下,“要不,我还是在这里看着吧,你这丫头做事我不放心,要是火大了,可就白瞎了我这一通的忙活。” “太太您去就好,奴婢和冬雨在这里守着。”门口传来冬雪清脆的声音,随着她便笑着走了进来,对着伏秋莲福了身,“刘妈妈回来了呢,应该是有话要回您,您还是回去看看吧。” “那成,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盯着火,小火转后,半刻钟就把火灭了即可。”又交待几句,伏秋莲便出了厨房,因着心里掂记着崔家公子的事,想着刘妈妈回来,应该是多少有些内幕消息的,脚下的步子都快了几分。 “刘妈妈,可打探到消息了?”还没进屋子呢,手才沾到帘子,伏秋莲便有些忍不住的开了口,屋子里,刘妈妈赶紧迎出来,“姑娘回来了?您坐。” “妈妈,你打探到了什么?” “的确是打探到了些东西,只是,那个,老奴——”刘妈妈有些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启口的样子看的伏秋莲不禁挑了下眉,“妈妈,你有话就说啊,咱们又不是外人,有何话不能说的?” 不是不能说,是不好说啊。 刘妈妈在心里腹诽两句,最后一横心,咬了咬牙,上前两步,凑在伏秋莲耳边低语了两句,而后,赶紧退后,一脸无奈的开口道,“老奴打探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也不知道真假——” 伏秋莲没听到刘妈妈最后这句话,她在发傻呢,还没从刘妈妈的话里反应过来——崔家那公子,竟然是因为和女人在一起缠绵,一个没控制好分寸。 累的晕了过去? 换句话说,他就是,纵欲过度? “妈妈,你打听清楚了?” 这原因,她怎么听着怎么汗啊。 刘妈妈似是多少理解她的心思,也是一脸古怪的点头,“老奴当时听着不对劲,连着几家都去了一趟呢,老奴悄悄的找到随着大夫去的小药童,又使了些银子,三个小药童的说法一样。” “那看来真的就是这样了。” 伏秋莲抽了下嘴角,也是一脸的无语,她猜这样那样的原因,可却从不曾往这方面想过,甚至到现在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位崔公子肋骨断了好几根。 不能移动的啊。 到底是哪个女人在他面前这么大的魅力,又使了什么招式,让他躺在床上都能兴奋的晕过去? 她揉揉眉心,看向同样一脸无语,古怪的刘妈妈,讪讪的笑,“这事妈妈别再提了,咱们就当不知道。” “嗯,成,老奴晓得。” 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哇,冬雪姐姐,下雪了。”是冬雨的声音,伏秋莲抬头看了眼窗子一角的简易沙漏,在脑海里慢慢的换算了下时间,知晓这会正是熄火的时侯,不过听到冬雨的声音。 这是下雨了? 她两步走出去,站在门口,一看,不禁笑了下,可不就是下雪了?还挺大的,来势汹汹,纷纷扬扬的,这才不过眨眼功夫呢,地面好像竟都起了白雾似的,树梢,屋顶,更是似被披了层银白的绸缎。 “太太,太太,下雪了呢。”冬雨孩子似的脾气,看到伏秋莲出来,忍不住扬了眉梢,自己在雪地里跳了两下,伸手接了一手的雪,呵呵的傻笑。 “成什么样子,没规矩,哪里像个女孩子?还不赶紧给我进屋来。”刘妈妈瞪眼,冬雨吐吐舌,笑嘻嘻的收了手,走进屋子,小声的嘟囔,“明明就是怕我会冷到嘛,还非那么凶。” “……” 伏秋莲眨眨眼,谁说这丫头傻的? 刘妈妈倒是被气的抽了下嘴角,伸手在她头上拍一下,“你这丫头,再多句嘴试试?看我怎么罚你。” “妈妈饶命,我不敢啦。” 笑呵呵的闹腾一番,外头的雪已经大了起来,看了看外头的时辰,伏秋莲看向刘妈妈,“妈妈去前院走一趟,问问相公可有派人去给连宝他们两个送雨伞或是蓑衣之类,若是没有,妈妈便找个小厮送过去。” “是,姑娘。” “对了,这会下雨,再一人拿件厚袄子吧,别冻到了两个孩子。”这些衣裳都是周氏两家人隔三差五过来时捎上来的,所以,伏秋莲也不用怕两个孩子没衣裳穿,“妈妈记得拿厚实些的。” “姑娘您就放心吧,老奴晓得。” 一开始的时侯家里猛的多了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伏秋莲很是有几分不适应的,特别是这孩子还不是自家的。 说轻了,说重了都不好。 人家把孩子放在你这,你看好了是应该,看不好那自然就是你的错。 当初时她是没少担着一颗心的。 可后来,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伏秋莲却觉得这两个孩子真的挺懂事的,在家里什么事情都抢着做。 而且也很有礼貌,极懂眼色。 就是在学馆里,也不会仗着连清的身份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每天乖乖的跟着连清学识字,温书,连清有事的时侯他们便去帮忙跑跑腿之类。 到现在,伏秋莲觉得自己都有些把这两孩子看成家人了,若是他们猛不丁的被带回自己家,说不得到时最不适应的还是她这个大人呢。 没一会,刘妈妈回来,甫一进屋便笑道,“姑爷已经派了小厮过去呢,老奴过去时姑爷正在温书,听到姑娘您的话,姑爷很是开心呢。”顿了下,刘妈妈一脸的笑容,“姑娘您这样做的很好,老奴都替姑娘您高兴呢。” 刘妈妈是指自己这样的做法,连清知晓了后很开心,如是,她让自己再接再厉,就这样的行事保持下去吧。 伏秋莲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是真的把连宝两个当成了家人,所以才担心他们,怕他们在路上会冷到,可不是什么为了增加在连清心里的地位,她才不管他怎么想呢。 主仆几个站在门口说活,伏秋莲倚着门,身上穿成熊猫样,头上戴了风帽,手里捧了暖炉,看着外头的落雨。 冬雨则嘻嘻哈哈的在院子里跳,一开始冬雪还没过去,可却架不住冬雨在下头清快的,精灵般的招呼声呀。 “有什么好玩的呀,这会雪连地皮都不曾铺满呢,又不能堆雪人之类,哪里有啥好玩的?” “你过来接雪嘛,啊,对了,咱们去接雪水,然后给太太煮茶做糕吃吧?”冬雨手伸出来,接着天空飘扬而下的落雨,大眼眨啊眨的,很是轻快。 冬雨翻个白眼,“你这丫头,脑子里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和你说过了嘛,煮茶做糕点的雪水都得是冬天的头回雪,这已经是第二场了呢。哪里能用?” “啊,那岂不是太太没的喝雪水煮出来的茶了?”冬雨有些懊恼的跺下脚,拍拍自己的脑门,她怎么在头回下雪时忘记了这事呢? 真笨! 冬雨吃的一声笑,“要是指望你呀,太太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喝到雪水煮的茶呢,你这丫头最大的本事不不就是忘事?” “冬雨,你笑话我,你不也是没想起来么?”冬雪很是不依的反驳,头上肩上落满了雪,很是娇俏的嘟嘴笑。 “我可不是你,我之前早早就存了两灌的雪,埋在了咱们院子里的树下呢,谁像你?” “坏冬雨,你都不叫我一起。” 眼前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一片银白世界里,似是整个世界间都成了琉璃色,心澈纯清,伏秋莲咪了咪眼。 这样的落雪天,真是安静呢。 无关环境,是她的心! 耳边,有欢快的,似银铃般的笑,她扬眉,睫毛轻颤间眸光流转,是冬雪和冬雨两人在院子里欢快笑闹的身影。 刘妈妈生怕她们着凉,不时的呼喝两句,伏秋莲却只觉得安静,她想,果然,安静是和环境无关的。 是心。 心若琉璃,一切安好。 “姑娘快别站在这,若是着了寒可就不好了。”顿了下,刘妈妈又看向外头的院子里,“你们两个也给我回来,一个去前头看看姑爷什么时侯过来,顺便去看看两个小子回来没,另一个,嗯,冬雨啊,姑娘要去切什么蛋糕吃了,你要不要跟着过去?” “要要要,太太,奴婢去帮您。” 刘妈妈摇摇头,这丫头。 就没个稳重的时侯! “妈妈那您在这里看着辰哥儿,我去厨房。”招呼了声冬雨,伏秋莲笑着撑了把伞往外走,却被刘妈妈给夺下来,一把塞到冬雨手里,“还不赶紧给你家太太打伞,难道还要太太给你打不成?” “奴婢这不正想和太太说呢吧,妈妈您动作太快了啦。”冬雨俏皮的吐吐舌,把伞撑高,背转了头对着刘妈妈扮成鬼脸,回头,声音轻快,“太太您慢点,小心脚下滑,奴婢扶您。” 背后,刘妈妈揉揉眉心,忍不住又看了眼远去的冬雪一眼,这丫头,就是不如冬雨让人省心呢。 不过家里有她在,倒是欢乐不少,所以,这事啊,总是有利弊两面的。端看你心里如何看,或是怎么取舍了。 “太太,这就叫蛋糕?” 把两个巴掌大小,长方型模子里出来的蛋糕放在碟子上,火侯掌握的还不错,金黄金黄的,闻着很是诱人。 冬雨很是惊讶,嘴张着有点合不拢,“太太,这怎么会是这个颜色呢,您才不是用面粉蒸的吗,面粉蒸出来的,不该是和馒头一样的颜色吗?” 再不济,也不能是这种金黄色啊。 看着冬雨一脸摸不着头发,满是雾水的表情,伏秋莲忍不住笑了起来,掰开一角放在嘴里尝了下,皱了下眉。 好像不是很甜的样子? 看到冬雨乌溜溜的眼珠直转,伏秋莲直接把另一块小蛋糕塞到她嘴里,抿唇一笑,“尝尝看。” “啊,太太,呜,烫——”从嘴里吐出来,冬雨一脸的哀怨,“太太,很烫的好不?” 伏秋莲瞪她一眼,当她不知道她的心思呢,她哪里会真的烫到她,这丫头不过是看着自己刚才的表情,怕这种她从不曾吃过,见过的的东西难吃罢了。 这坏丫头! 伏秋莲笑着瞟她一眼,“尝尝看,好不好吃?” “那奴婢真的吃了?” “嗯。” “哇,好吃,比起外头买的还要好吃呢,太太,您做的真好吃。” “好吃是吧?” “嗯,好吃。” “那好,今个儿晚上这些糕点你帮我装起来,一份给我爹和大哥送去,一份端去你家老爷书房,嗯,一会留下来我和刘妈妈,还有冬雪吃。”顿了下,她瞅着冬雨笑的很是温柔,“至于冬雨你嘛,就别吃了吧。”   ☆、122 崔家来人 冬雨垮下了小脸,“太太,不待您这样的。”这不是欺负人么,她嘟了嘴,不依的求饶,“太太,奴婢错了还不成么,奴婢再不敢怀疑您了。” “这么说,你刚才是怀疑你家太太我了,嗯?”伏秋莲挑高了眉,似笑非笑的回望过去,冬雨在她这样的眼神下几乎都要哭出声来了,“太太,奴婢错了,真的不敢了。” “嗯,乖啊。走吧。” 身后,冬雨提了个食盒,小心的跟在后头,寸步不离的跟上伏秋莲,小声道,“太太,那您不生气了吧?” 太太若是不生气的话。 那就会让她吃蛋糕了吧? 伏秋莲在前头忍了笑,小心的绕着屋檐下走路,生怕走到雪地里滑了去,回头看到冬雨小心冀冀,巴巴的眼神,哪里还舍得去逗她啊,只笑盈盈的点点头,“不生气了,我们冬雨这么乖,我哪舍得生气?” “太太您说真的?” “嗯?” 冬雨捂了唇,吐吐舌——自己刚才好像又怀疑太太了哦。她立马点头,很是肯定的朝着伏秋莲露出一抹甜甜的笑,“谢谢太太您。” 屋子里,刘妈妈赶紧扶伏秋莲坐下,摸到她的手一声惊呼,“太太您的手怎的这么冰,天呐,冬雪赶紧帮太太倒杯茶。”又扭头,责备般的看向冬雪,“你这丫头,都不知道怎么服侍的太太,若是真的把太太冻到,看我如何饶你。” “妈妈别怪她,我不冷。”又笑着让冬雪把旁边的食盒打开,拿出一个碟子,上头放着几块蛋糕,伏秋莲笑,“你们尝尝看,若是好吃,便把这两碟都拿下去分了吧。” “姑娘这是什么话,姑爷还没吃,哪里有先让我们这些奴才用的道理?”她又瞪了眼一声轻呼,才欲伸手的冬雨,“都是姑娘惯的你们,愈发的没规,日后让我看到,再不能饶。” “……”冬雨俏皮的吐吐舌,没出声,却是微微的垂下了头,多了几分的拘谨,伏秋莲却笑着摇了头,“妈妈何必怪她们,是我开口的,不碍事,你们拿下去用吧。” 刘妈妈皱眉,“姑娘,这不合规矩。”哪里有主子不用,奴婢们先吃的道理? 伏秋莲笑,“我的话就是规矩。”顿了下,她又笑道,“另外这个小些的食盒,就劳妈妈跑一趟,送去伏家,给我爹爹和哥哥尝尝吧。” “是,老奴这就去。” 顿了下,伏秋莲又想起什么,“我听闻刘太太也喜欢吃甜食,妈妈你再多跑一趟,这一碟就送去刘家吧。” “是,姑娘。” 伏秋莲挥手,看向冬雨,“你去帮着刘妈妈打伞,提食盒吧。” “是,太太。” “快去吧,路上小心,早去早回。”伏秋莲笑着目送她们出去,自己则在一侧的银盆里净了手,先去里头的屋子里看了辰哥儿,发现小家伙双手高举,放在头顶睡的正香,小小的嘴巴不时的咂巴两下,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样,伏秋莲便没吵,回身到了外头。 “姑娘,您的茶。” 滚茶一盏,两块蛋糕下肚,伏秋莲揉揉肚子,嘴角翘起来,脸上的笑容因着满足,不免就多了几许的傻乐。 连清进来看到时便是这个样子,自家的娘子手执了茶盏,双眸灼灼生辉,晶晶发亮,嘴角微微翘起,笑容温暖而明媚,自信里透着几分的狡黠…… 他站在那里,几乎有种不忍破坏这个场景的心思——他家娘子这样的样子,真真的好看! 最后,还是伏秋莲听到动静,扬眸一笑,“相公,你回来了?”这一笑,如同百花绽开般,连清在这一刻觉得甚至自己都闻到花香的气息! 他抿了抿唇,深吸口气,“娘子。”顿了下,竟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很是不自然的闪了下眼神,方把视线落在伏秋莲面前的碟子上,声音很是沙哑的开口道,“这就是你刚才让刘妈妈说的蛋糕?” “是啊,相公你尝尝,很好吃的。”伏秋莲拿了银签子插了块蛋糕,眉眼盈盈的笑,“真的很好吃的,相公你尝尝。” “嗯,好。” 连清不怎么喜欢吃甜食,这一点伏秋莲也是清楚的很,以往每每家里煮了甜汤之类,连清都是半点不沾唇的。 想让他尝尝,但伏秋莲也不过是觉得他能吃上一两口罢了,哪里想的到,这家伙竟然把一块两口给吃完? 吃完了? 一小间吧,夫妻两人都微怔。 伏秋莲是觉得奇怪,以往不都是最不喜欢吃甜食的,难道说,自家相公改了胃口?这可不是个什么好事啊。 前世不是有话说,男人的改变,通常都是为了女人?这么一想,她眼神就带了几分的杀气,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然后指着连清让他交待—— 说,是哪个女人? 是谁那么大胆子,竟敢抢她男人。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罢了。 对于连清,这一时半会的,她还是挺信任的。胃口这东西,谁说的准呢。倒是连清,微怔间,心头一声苦笑。 他倒是没想吃啊。 可刚才看着自家娘子那满脸的笑,微弯的眉眼,散发着星星一般醉人的光芒,他几乎是不知怎的,就把那甜点给吃了了下去! “相公,好吃吗?” “唔,好吃。”好吃到他再也不想吃!看着连清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伏秋莲笑着把茶捧过去,“相公用茶。” 夫妻两人坐在椅子上,伏秋莲想了想看向连清,“书房里只升了一盆炭火,相公会不会觉得冷了些?” “不会的,一盆刚好。”连清笑着喝了杯茶,眸光温软的看着伏秋莲,怎么会冷呢,小时侯他读书,为了就一点点的雪光月色,可没少站在窗口呢。 那个时侯,屋子里清冷。 而身材单薄的他衣裳也没这么厚。 不也是一天天的撑了过来? 如今日子越来越好,他穿了厚厚的棉衣,还升了火盆,怎么会冷呢,他啊,捧了书坐在屋子里,只觉热呢。 不过这样的心思却是不好和伏秋莲说的,听到伏秋莲说若是不成明个儿便多升一盆火,他赶紧摇头制住,“不必,就这一盆刚刚好。” “那相公若是冷,可记得要说。” “好。” 夫妻两人又说了会子话,才续了茶,外头刘妈妈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姑娘,姑爷。” “妈妈这么快回来了?可见到爹爹和大哥了?他们可好?这几天冷的很,爹爹加了厚衣赏吧?” “老爷和大爷一切安好,老爷说请您别担心他,只管着照顾好自己和哥儿。”语气微微一顿,她笑着福了福身,“还有刘太太那边,老奴也已经过去了,刘太太说谢谢姑娘您想着她,这糕点她很是喜欢呢,又和老奴道,赶明个儿天好了再请您过去。” “成,我知道了。妈妈辛苦,快去下头喝本茶暖暖身子吧。”打发了刘妈妈下去,伏秋莲扭头冲着连清扬扬眉,“你看,就你一人不喜欢吃呢。” “娘子亲手煮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是为夫不好,下次,嗯,下次为夫定多吃些。”这次就免了吧,刚才他吃了那一块甜食,若不是用几杯茶压下去,估计他这会就要吐出来的。 不是娘子做的东西不好。 是他……是他自己的缘故。 不能吃甜食的也不是没见过,个人胃口原因,就如同有些人偏爱这个,有些有人喜欢那个一样。 我就是如此。 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所以,对于连清不爱甜食的嗜好,伏秋莲还真的没往心里去,不吃就不吃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夫妻两人说了会子话,辰哥儿醒过来,伏秋莲抱了他在屋子里喂饱,小家伙没了睡意,伏秋莲便抱了他在外头玩,因着是落雨天,夜色自然是来的迟,往日里连宝几个酉时下课,回到家时天就黑的差不多。 今个儿却还是亮堂的很。 两小在外头屋子里收拾好,知晓辰哥儿被伏秋莲抱着,又怕身上的寒气过给儿辰哥儿,就着火盆是烤了又烤的。 而后觉得一切妥当,方齐齐走入,小大人般给伏秋莲夫妻两人行礼,“三叔,婶婶。” “成了,多什么礼,快起来。”相较于连清只是抬了抬眼皮,轻轻的唔了一声,伏秋莲却是亲热的多,“快坐下,外头冷吧,我让人给你们送去了蓑衣,怎的不见你们穿来?” 两人依依的答了话,最后笑道,“我们觉得雪里跑步,淋一身的雪挺好,所以才没穿——” “若是生病了怎么办,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不是自己的孩子,说轻了说重了都不好,她揉揉眉心,笑着看向门口的刘妈妈,“晚饭可好了?让冬雪摆上来吧。” “是,姑娘。” 刘妈妈下去,伏秋莲笑容温和的看向两小,“饿了吧,咱们这就去吃晚饭如何?” “好啊,婶婶,这是弟弟吗,他可是真小。”连宝很是感兴趣的看着被伏秋莲抱在怀里,哼哼唧唧不停闹腾的辰哥儿,上下打量两眼,便扁了嘴,“婶婶,弟弟真小啊,我一只手都比他长呢。他什么时侯能长大啊?” 一席话说的伏秋莲和连清都忍不住的笑起来,毛豆更是带几分老气横秋的瞪他一眼,撇撇嘴,“笨死了,才几个月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小啦。”停了下,就在几个人都笑盈盈看着他的眼神下,他翻个白眼,“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比我聪明,切,笨蛋。” “你才是笨蛋,你是笨蛋。” 眼看着连宝要炸毛,伏秋莲赶紧出声打断他们的话,两个小家伙吵起来就不好了,她扫了眼连清,“相公,这会冬雨该把饭摆好了,咱们过去?” “嗯,走吧。”连清起身,自伏秋莲手里接过辰哥儿,一脸的温柔,“外头天冷,你自己个儿再去加件衣裳,再帮辰哥儿拿条小被子来吧。” 待得伏秋莲点头应下,连清眸光自两小身上扫过,“不错呀,都知道吵嘴了,是不是你们的功课太少?” “不是不是。功课很多,真的。” “那么,你们是嫌我给你们留的功课多了?” “我们哪里敢啊。” 两小对上连清微微一咪的眸子,都把小脸垮下去,想哭了——他们怎么回答都是错,这分明是故意的。 不待这样的啊。 一伙人行至外头的小花厅,大人还好,伏秋莲却是不敢让辰哥儿吹风,赶紧在他身上又包了件小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看的刘妈妈额头直跳脚,“姑娘,哥儿穿的太厚也不好。” “啊,厚吗?”她知道小孩子穿的太厚不好,所以,一直都很注意的啊,这会不是这会在外头厅里嘛。 “您看看,辰哥儿的小脸,都捂的通红了。”伏秋莲被刘妈妈的话说的一惊,仔细一看,可不是有点红? 她急急伸手去试了辰哥儿的额头。 还好,没有烧。 不过,看着辰哥儿红扑扑的小脸,她微微蹙了下眉,真的是她给穿的多,热的?不过还是依着刘妈妈的意思,撤去了外头的包裹,看着小家伙好像真的比刚才欢快了不少,伏秋莲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在心头浮起几分的感慨。 果然是关心者则乱啊。 她哪里不晓得孩子不能穿太多的衣裳,只比大人多穿那一件就好。可知道归知道,也曾不止和别人说过这个问题,可轮到自己身上,她却是恨不得把被子都给辰哥儿包在身上! 用过晚饭,两小自是被连清叫去了前头的小书房,眼看着过了节他就不能再管这两个孩子,最近连清给他们布置的作业便也多了些。 且都是要检查的。 刘妈妈便和伏秋莲回了屋子,辰哥儿眨了晶亮的大眼,在伏秋莲弯腰要把他放在榻上时,伸出小手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死活不撒手。 虽然他人儿小,可这样猛不丁的拽一下,还是挺疼的啊。伏秋芝没防备,头皮觉得都被拽了一下。 又不敢用力,只能慢慢的哄了辰哥儿手,小家伙还以为伏秋莲给他玩呢,咯咯的笑起来,看的伏秋莲直咬牙。 伸手在他小脸上拧了一下。 “坏小子!” 母子两人玩了会,外头冬雪备好了热水,伏秋莲便去洗漱,约有两刻钟功夫,她换了身棉布的睡袍回来,小家伙已经啃着手指头睡着了。 伏秋莲收拾好,知晓连清还没有回来,问了声刘妈妈,知道她已经给前头送去了宵夜,靠在榻上歪着看了会书,忍不住就觉得眼皮沉了起来。 她索性把书丢开,睡了下去。 半夜里翻了一回身,伏秋莲睁了下眼,看到身侧的位子还是空的,知晓连清还没回来,不禁在心里头暗自叹了口气,眼看着年关将近,过了年连清就要上京去赶考,可随着这一天天的时间接近,连清却是无形中紧张了起来。 连带着晚上温书时间都一推再推。 看吧,如今倒好了。 半夜都不回。 有心想去起身看看,可身侧的辰哥儿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伏秋莲一惊,转个身子去轻轻的拍着他,好半响才把小家伙哄好,自己却又不想起来了。 还是明个儿和连清说说吧。 这么一想,伏秋莲便再次闭上了眼,一只手搭在辰哥儿的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人却是慢慢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伏秋莲睁开眼,连清还是不在身边,问了声刘妈妈,知道是早早起来去了书房,她便忍不住轻轻的皱了下眉,这样的情形可有些不好啊。 且不提明年得榜与否。 单是这样,再这么晚睡早起的熬下去,怕是连清他自己的身子都会撑不住的。揉了揉眉心,伏秋莲觉得自己真要寻个机会好好和连清谈谈了。 用过早饭,隔着窗子往外看,天地间是一片的银白,万籁俱寂里,树梢,屋檐,各处俱是白茫茫一片。 这次的雪落了一天又一夜,地面上的雪足足能没过人的小腿,刘妈妈边往炭盆里续了炭火,边坐在那里念叨着,“姑娘可是觉得现在冷了吧,若是这场雪不下,明年开春啊,这小麦怕是不好喽。如今有了这么一场雪,可不是老天爷也巴着咱们的收成好?” 这就是说的瑞雪兆丰年了,伏秋莲点点头,笑了笑正想说什么,门外头有小厮的声音响起来,“太太,有位客人登门求见,说是崔家的人。” 崔家,崔家终于来人了吗? 伏秋莲微微一笑,“来的是什么人?” “是两名妈妈,一位很年轻的太太,递了贴子,是求见太太您的。” 这次来的竟然是位太太? 外头,小厮恭敬的声音停下来,很是安静的等着回话,屋子里,伏秋莲转了转手里的茶盅,食指微屈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抿唇微微一笑,“妈妈,你说我要不要见?” “自然是要见的啊,人家都登了门,咱们可不能失礼。”刘妈妈很是有些着急,这对方好不容易登门了,总不能再不见吧? 这样拖着,大爷的事可怎么解决? “也罢,就见见吧。”伏秋莲一笑,扭了头看向刘妈妈,“妈妈你亲自去,把人领到小花厅吧,我这就过去。”   ☆、123 道谢 是崔家的人来了? 伏秋莲笑了笑,起身,换了身衣裳,她坐在妆奁前打量一下,把冬雪特意拿出来的那枝盘丝金凤如意钗拿下来,换了支寻常的梅花钗,“用这支就好。” “可姑娘,太素了。” “咱们家再有钱,也不是这样显摆的。更何况,咱们家也没钱不是?”伏秋莲看着冬雪把那钗收好,菀而一笑,“有钱的是我爹,是伏家,我现在可是连家的人呢,而且,崔家可是县城来的,说不定这势样的钗子在人家眼里不值什么呢。” “姑娘说的也是,可是——” “别可是了,快走吧。”伏秋莲拍拍冬雪的手,转身向外行去,“若是咱们晚去一会,说不定人家崔家的人又会说咱们是故意拿乔呢。” “那奴婢扶您。” 冬雪神态恭敬,眉眼微微垂下。轻轻的扶了伏秋莲,虽然想着对方是崔家的人,那可是县城来的大户呢。 可自己也不能给太太和老爷丢脸啊。她们家老爷可是这届的头名举人呢,开了春再去开考,若是得了榜,那就是比刘大人还要大的官老爷! 小花厅里,一位年轻的妇人眉眼淡淡,她的面前放着一盏茶,已经冷了,她却只是坐在那里神情微敛。哪怕是伏秋莲仍不曾出现,年轻妇人精致的俏丽容颜上不显半点不耐烦。 倒是她身侧的一名老嬷嬷面色带了几分的不悦,“不过是名举人,这还没春闱呢,一个妇人竟是这样的拿大。” “嬷嬷不得乱说。” “大少奶奶,老奴——” “这是别人家,若是嬷嬷不能守礼,那么日后我可不敢再劳嬷嬷您陪我出来。” 那嬷嬷脸色铁青,又急又气。 “大少奶奶,您……是老奴的错。” 被称为大少奶奶的是黄氏,是崔家嫡长孙媳,在崔家嫁去三年,极为的被自家婆婆,崔家的当家大太太看重。 这不,崔五的事情一出来。 先是崔三在前头被派了过来,可后来听到说是救了崔五的是名年轻的妇人,还是举人太太后,崔家几位当家的共同一商量,最后崔大太太拍案,直接便派了自己最倚重的长媳过来。 美其名曰是道谢。 可实际上是怎么个回事,谁知道。 除了黄氏这位长媳,随行的这位嬷嬷则是服侍黄氏的婆婆,崔家大太太的,素日最受崔大太太倚重的。 所以,这会当着自家丫头,外人的面被黄氏给了她个没脸,陈嬷嬷还是觉得挺没脸子的,脸上一阵紫一陈青的。 好半响才缓过那口气儿。 可眼前的大少奶奶如何受大太太信任,倚重,她是一一看在眼里的,所以,这口气不能对着黄氏出。 最起码现在不可以。 转而,她便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伏秋莲主仆,眼底冷意一闪,正想说什么,可看到黄氏轻轻扫过来的一眼。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垂下了眸子。 这位大少奶奶,看似年轻,但不知怎的,她却总在心里有种比面对着大太太还要难缠的感觉! 虽然吧,大少奶奶平日里对着谁都是一脸带笑,温声软语,连眼神都是轻飘飘的,仿佛不带半点力道的。 可不知怎的,陈嬷嬷就是觉得这样的大少奶奶让人很是害怕,她往往被黄氏这样扫过一眼,都觉得心头发冷! 一如这会,明明黄氏也没说她啥。 她却觉得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是冷汗。 “太太您慢点,小心门坎。”冬雪的声音轻轻的响起来,伏秋莲笑着摇摇头,示意她嫁下,自己看着已然站起身的年轻妇人,心头倒是微顿了下。 这位,看着倒是个好说话的? “这位就是连三太太了吧,三太太好。我们来的鲁莽,还望三太太您见谅才是。”黄氏温声软语的,一脸的笑,竟是上前对着伏秋莲福了福身,直接干净利落的道,“多谢三太太救了我们家五叔,我家太太感激的很,可临近年关,事情忙的抽不开身,只能命我这个长嫂过来,还望三太太您别觉得我们心不诚,有所怠慢才对。” “怎么会呢,是大少奶奶吧?医者父母心,谁若是看到了,旦凡是有法子的,都会医的。”伏秋莲哪里敢受礼,侧身避开,却是对着崔大少奶奶微微一笑,坐在椅子上端了茶,“大少奶奶请用茶。” “连三太太请。” 不管如何说,相较于上次崔三公子的登门,这次这位崔大少奶奶不管心里在想什么,可表面上的客气和礼数还是让伏秋莲对她多了几分好印象的。 两盏茶过后,崔大少奶奶放下茶,眼神真挚,语气温软,“是我们崔家不好,也幸好是连三太太救回了五叔,不然,怕是不知道我母亲要有多伤心。”微微一顿,崔大少奶奶浅浅的笑,“连三太太放心,我们崔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您即救了五叔,之前那事我们也查过——所以,五叔那事,都是一场误会,今个儿来时父亲特特交待过我,又给刘大人送了信,不会再怪责于令兄长的。” “若真是这样,那可是太谢谢大少奶奶您了,我就说嘛,崔家可是大户人家,崔五公子怎么会和小贼之类的屑屑之辈走在一起呢,我之前还和我哥哥分辩解来着,如今看来,我说的倒是没错,一场误会呢。” “是,是一场误会。”崔大少奶奶笑的很是温柔,端起茶抿了一口,微微一笑,“前个儿我家三叔来了一趟,他素来就是个心直口快的,说什么话得罪了人都还不自知,他过来,没有说什么错话冲撞到了三太太您吧?” “嗯,你们家那位三公子的确是心直口快了些呢。不过,”伏秋莲微微笑,冲着崔大少奶奶眨眨眼,笑的很是纯澈而无辜,“我有没有告诉少奶奶你,我这人性子也素来就是个心直口快,且是什么都吃,就是绝不吃亏的?” “……” “所以,少奶奶真的不必为着你们家三公子道歉,若是他真的有什么话惹我不开心,或是得罪了我,我敢保证,他一定会比我更不开心,我得罪的他会更狠!真的,你信我。” “……” 崔大少奶奶暗自抽了抽嘴角,这位连三太太这性子,真真是……她在心里喟然一叹,却是扬了扬眸,一抹明媚温柔的笑意自唇角完美的绽开,“太太这话,呵呵。”崔大少奶奶素来觉得自己是八面玲珑,温婉贤淑的人,相公敬爱,公婆敬重,从她被公婆派来处理崔五公子这事便知晓了。 若非是真的得了公婆倚重。 身为女眷,又岂会被派出来呢。 可饶是能把夫家的一切关系都处理好,受到公婆,夫君爱重,甚至在县城大户人家妇人圈里极有人缘,她从来不觉得有自己搞不定的事和人。 可如今,对上伏秋莲那双通透,似是能看透人心般的眸子,再听伏秋莲这出口的话,嘴角抽了两抽,崔大少奶奶不禁也在心里打了个顿—— 这位连三太太,到底是个怎样的样子啊。怎么能这样直白的就把话给说出口了呢,就是心里再怎么想,也不能这样当着别人的面就宣之于口啊。 这这,这真真是…… 崔少奶奶眼底有几分不适应,可她却是掩饰的极好,端起面前的茶轻轻呷了两口,笑着看向伏秋莲,“三太太救了我们家五叔,我家太太很是感激,所以,这是诊金,希望连三太太别嫌——” 诊金? 这个词却是着实的让伏秋莲怔了下。遥远的词啊,她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没听到这个词了呢。 自打穿成伏秋莲,她也曾救过几回人,大壮,毛豆,甚至是刘妈妈,还有刘太太母子,最近则是这位崔五公子。 可却没有一人提过给她诊金。 她倒不是少这份钱,之前也没往心里去过,她又不是坐馆的大夫,她出手救下的,要不就是和她有关系的,要么就是有出手的理由。所以没人提这诊金也是正常的。可现在,听到崔大少奶奶这么一说,她不知怎的,反正吧,突然就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在 她的诊金啊。 崔大少奶奶微微一笑,示意身后的陈嬷嬷,“嬷嬷,把东西给连三太太吧。” “是,大少奶奶。” 陈嬷嬷一直站在身后,手里捧了个小匣子的,上头有红绒布盖着,之前伏秋莲还以为是什么,这会听到崔大少奶奶一说,又看到陈嬷嬷上前,双手捧了把匣子递过来,方恍然大悟起来。 这匣子,是装的送给自己的诊金? “三太太您请过目,这是纹银一百两,我家太太说了,您救下我们五爷的命,不管如何,您就是我们五爷的救命恩人,对待救命恩人,我们崔家还是出的起这一百两银子的。” “是么?这么说来,你们大太太很是重视这位崔五公子喽?”伏秋莲眸光微闪,没有去看陈嬷嬷手里的匣子,反是笑盈盈的望定陈嬷嬷,“陈嬷嬷是服侍谁的?” “老奴自是服侍大太太的。”陈嬷嬷说这话时,语气里尽是骄傲,甚至胸口都不自禁的撑了下。伏秋莲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抿唇一笑,语气里便带了几分的散漫,“原来,嬷嬷是服侍大太太的啊,难怪知道的这么清楚,哎,我还以为你们家大太太多重视崔五公子,原来,也不过就是百两银子的事?多谢嬷嬷告知,不然,我还以为崔五公子有多重要呢。”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我什么时侯说过我们家五公子只值一百两银子了?”这话回头传到太太耳朵里,大太太会剥了她一层皮的。 而且,五公子听到这话,肯定也不会轻饶她!这么想着,陈嬷嬷心里唰的又想起刚才黄氏对她轻飘飘的那个眼神,甚至当着这么些人落她面子的事,陈嬷嬷不禁暗恨,再出口时,语气便多了些许的暗藏机锋,“都道连三老爷是这届的头名举子,我还道这举人太太是何等的稳重,贤淑,却不及,竟是这般的搬弄是非,拨弄口舌之辈。” “咦,妈妈这话从何说起?若是说你们家五公子只值百两便是口舌是非,那这话分明是嬷嬷您嘴里说出来的呀,怎的却能怪到我头上?”伏秋莲眸光微冷,看着陈嬷嬷的眼神如同刀光一闪,“嬷嬷可是让我糊涂了呢,这怎么也不能算到我头上来吧?” “陈嬷嬷,还不赶紧向三太太道歉?”一侧黄氏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没脑子的蠢东西,还以为这是在崔家,在那些小丫头老婆子们面前? 那些人由得你耍威风。 是因你是崔大太太身边的红人儿。 可人家连三太太凭什么受你的挤兑?人家是举人太太,相公马上就要去赶考,哪怕是没考中呢,当朝举人便是有了授官的资格,只要是连家想,最不济这伏氏也会是个官太太…… 不过是个奴才,你说你较啥劲儿? 陈嬷嬤张了张嘴,很是有几分不甘愿,可抬眸看到黄氏淡淡的眼神,心头微凛,极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对着伏秋莲福了福身,几乎是敷衍般又快又轻的道,“三太太对不住了。” “嗯,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伏秋莲微微一笑,望定陈嬷嬷,心里却是翻个白眼,不过是个奴才,也敢给她脸子看?真是自己找不自在呢!她微微的勾唇,似笑非笑的挑高了眉看向陈嬷嬷,“要不,嬷嬷您再大声点?”   ☆、124 盘算 目送着崔大少奶奶携了丫头婆子出去,伏秋莲眸光微闪,垂眸喝了口茶,淡淡一笑,这位崔大少奶奶,倒是个妙人儿? 没一会连清便赶了过来,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的忧色,“崔家的那位少奶奶走了?她没说什么吧?”刚才他在书房,听到小厮说崔家来人时便是一惊,可来的人却是女眷,他又不好冒然进内院,只能在书房里等着崔家的那位少奶奶走了,连清才急急的赶过来。 一脸的焦色,“听说来的是崔家的那位大少奶奶,她可没为难娘子吧?”边落坐,边打量着伏秋莲,待得发现她神色尚好,不见一点其他的为难或是生气时,心里多少松了口气,“大舅兄的事,那位少奶奶可和娘子说了?” “说了,崔家说,是一场误会。”即是崔大少奶奶这般说话,那自然代表的就是崔家,以着大少奶奶那般谨慎,矜持般的性子,看似好说话,实则却是比谁都懂得驱避吉凶,崔家当家作主的不发话,她敢巴巴跑来和自己说误会? “即是这样,那咱们也能放心了。不过,倒是没想到崔家竟这般就查明了真相,还了舅兄一个清白……”顿了下,连清笑着帮伏秋莲续了茶,抿了抿唇,“若真真是这样,这崔家却不实为大户人家了。端的是明白是非的。” “是啊,相公怎的这会过来了?不是说今个儿有客人来访?”伏秋莲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 崔家如何,不是她或连清说一句就写了案的,而且,崔家这般的大方,竟然一句不问的直接便承认了误会,竟这般大度的把崔五公子受伤的事给遮掩了过去,她总是觉得有点狐疑。 之前崔三公子来时还不曾想过。 可这会崔大少奶奶这一通,她突然在心里猛的有了个想法,难不成? 崔家的五公子真的和哥哥追捕的那小贼有所牵连? 所以,崔家才会这般痛快的松口。 为的是怕节外生枝? 伏秋莲摇摇头,抛开自己脑海里这般奇特的想法,喝了口茶不禁自己也笑了起来,人家崔三公子过来时自己觉得他嚣张跋扈,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如今崔大少奶奶登门。 温婉和气,未语先笑。 即赔礼又承自家的情,还送诊金。 自己却又偏偏觉得人家另有所谋。 伏秋莲自己都有些无语,这脑子,天天都想着什么呢,她好笑的摇摇头,想了想眸光微闪看向连清,才欲出声呢,刚才听到她的话猛的想起什么的连清一声轻呼,“哎哟,娘子不提我都忘了,为夫今个儿邀请了李公子和陈公子巳时中来家里论文……” “相公快去吧,我这里没事。” “嗯,为夫且过去看看,总不好失礼于外人。”连清起身,由着伏秋莲帮着他理了理衣领,又顺势拉拉衣袖,方笑着往外推他,“快去吧,咱们什么时侯不能说话,相公可别失了礼。” “多谢娘子体量。”连清面上掠过一抹懊恼,刚才他只顾着担心伏秋莲,想着上次那位崔三公子的嘴脸,生怕自家娘子受了崔家大少奶奶的恶气。 却忽略了时辰。 真真是…… 走到书房,果然远远便看到有小厮迎上来,“老爷,李公子,陈公子求见,这会正在小厅里侯着您呢。” 因着没得了自家老爷的吩咐,自是不能请外人进书房的,连清一听更觉得不好意思,只赶紧道,“两位公子在哪,你还不赶紧带路去请?” 老爷竟是亲自去请? 小厮心头恍惚了下,又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没有什么得罪的地儿,不然,老爷怕是要暗中给他小鞋子穿喽。 小厅离着连清的书房并不远,不过是几步路之隔,掀起帘子进去,连清便看到陈李两位公子正安坐在椅子上喝茶,偶尔对着墙壁上头挂着的画作品上一番,面上却是不见半点不耐之色。 看到他进来,两人齐齐起身拱手,“连三弟——”连清赶紧回礼,“两位兄长有礼,是小弟的不是,家里突然来了位客人,嗯,那个,抱歉——” “啊,那是咱们来的不巧,不如,另寻日子,再来拜会?” “不用不用,那位客人已经走了。两位贤弟请,小弟可是早就请想两位一叙了,来,这边请。” “连三弟请——” 几人相携着而去,小厮却是长松了口气——这可是头回有外头的公子前来家里拜会老爷啊,自己总算是没失礼。 若是缀了老爷的名头,有损老爷名声,小厮觉得自己一定会哭出来的。 书房里几人在谈论时局,忖测文章,畅谈一番,伏秋莲在后院也没闲着,先是径自派了刘妈妈去伏家走一趟,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当。 这么大的事,不能让刘妈妈自己去啊,可前头连清又有客人,不管用不用的到她露面,自己这个女主人若是此刻出门,怕是不妥当……这么一想,她便索性看向刘妈妈道,“妈妈你就去跑一趟,和爹爹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再和爹爹说,我下午会回去一趟,把这件事情说明白的。” “老奴晓得了,这就去。” 看着刘妈妈恭身退下,伏秋莲又伸手招呼了冬雨,“你这段时间总嚷着和我学做糕点,上次教你的那个小饼干,可学会了?” “那是自然,奴婢极聪明的。” 就差没说自己过目不忘了,对于自家这个脸皮越来越偏向于厚实发展的丫头,她暗自抽了抽嘴角,却是笑着点头道,“即是这样,那你就去厨房做些糕点给前头的书房送过去。” “好勒,奴婢这就去。” 冬雨是真的很喜欢做糕点呢。 棉布的帘子轻晃,冬雨的身影消失失间,伏秋莲一笑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冬雪,略一迟疑却是没有开口。 她本是想让冬雪籍着送茶的当看看前头来的客人都是谁,这样她心里也多少有数,可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 等会还要去送糕点呢。 一会让冬雪多留点心就是。她倒不是怕别的,只是想着自己心里万事有个数罢了。 约有大半个时辰,冬雪捧着精致细巧,摆成各种小动物图案的小饼干走进来,脸上尽是开心,“太太您尝尝。” “留下一碟,冬雪你提了,送去前头给老爷吧,只说让请客人尝尝的。” 冬雪抬眸,和伏秋莲的视线撞上。微微一顿,在心里略略寻思了下,在伏秋莲略作加重声音的客人两字上心思一闪,屈膝微笑,“太太您放心,奴婢这就去。” “去吧去吧。” 伏秋莲哪里有什么放不放心的,她只是怕大考来临,连清交友不慎罢了,不过是想着冬雪心细一些,便让她过去多看一眼,若是看不出又没什么。 一刻钟后。冬雪脚步轻盈的走回来,笑着把食盒放在一侧,“回太太话,老爷正和陈公子,李公子在谈论文章呢,说的什么之乎者也的奴婢不懂不听,不过两位公子都很礼貌,还对奴婢道了谢,老爷说多谢太太您的糕点。” “成,那你退下吧。” 连清是心里有分寸的人,自己虽略略提了心,但却不会不放心,这还是他头回往家里请客人呢,自己可不能失了礼数,又扭头看向刘妈妈,“妈妈,家里的菜可还够?一会若是相公留饭,可不能缺这个少那个的,没的让人笑话。” “姑娘您放心,奴婢晓得的。” 刘妈妈办事她的确是放心,眼看着把这些事一一的安顿好,伏秋莲靠在椅子上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疏漏的地方,便轻轻的嘘了口气。 抬眼看了下窗子一角的沙漏,这会天色还略早些,想着左右家里都备好了东西,略带稍晚上那么一会再派人过去,问连清要不要留客人用午饭就好。 又坐了那么一会,外头便有小厮的声音响起来,接着,是冬雨的声音,“太太,老爷说,今个儿要留客人在家用午饭,请太太您准备好,送到前头的书房呢。” “成,我知道了,你让小厮去回话,就说很快就好。”说着这话,伏秋莲笑着看了眼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的刘妈妈,两人都笑,幸好提前准备了。 伏秋莲没想到连清和那两位公子在书房里一谈就是一整天,直到酉时初,晚饭前连清才把客人送走,回头走到屋子里看到伏秋莲正抱了辰哥儿在玩,不禁笑了,“我来抱抱辰哥儿,今个儿可是一天没看到他了呢。” 即是连清自己主动说起来,伏秋莲便也笑着开了口,“那两位公子是相公的同窗?” “不是,比我早两届,开了年我和他们两人一起结伴启程。”顿了下,又似是怕伏秋莲多心,忙忙的解释道,“娘子别以为他们两个比我早两届就是落了榜的,其实他们很有才华,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 “我可没有轻视相公客人的心思,是相公自己多心了呢。”伏秋莲俏皮的笑,伸手捏捏被连清抱在怀里的儿子胖嘟嘟的小脸,她扬扬眉,“儿子说是不是,是你爹爹他自己多心吧?” 小家伙不知是怎的,伊呀着挥了下小手,逗的伏秋莲直乐,“看看,儿子都同意我的话了呢,相公你看,以后有儿子帮忙,看你再敢欺负我。” 连清垮了脸,“我哪敢欺负娘子?”他讨好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呢,哪里舍得啊。 哪里看不出他眼底的情意,伏秋莲眸光微闪,拒了抿唇,一笑转身,“我去给相公倒茶去。” “有劳娘子。” 一家三口便在外头的小次间说话,辰哥儿被放在靠窗的软榻上,小手去够伏秋莲手里的小布老虎,够不着啊。 他那个无良的娘亲在他的小手稍一碰到时,便猛的把东西拽了回去,如是反复几次,辰哥儿似是发了狠,在又一次没抓到东西后,哇,扯嗓子哭起来。 伏秋莲却是哈哈的笑。 “娘子。你又欺负儿子。”连清很是有几分无奈,自家娘子怎的就这般的奇怪爱好,专门欺负自家儿子呢? 伏秋莲忍不住的吐了下舌,弯腰去哄儿子,把小布老虎往他手上塞,又拿了帕子给小家伙擦泪,同时,嘴里不忘嘟囔着教子,“儿子,你可是男子汉,男子叹流血不流泪啊,你这眼泪怎么能这么不值钱呢,哎,真是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不然,我可不认你这儿子。” “……” 连清很是无语,这话,你确定他能听的懂?伏秋莲抬头看他一脸的无语,扬眉一笑,“相公可别不以为然,这小孩子啊,聪明着呢,你说一次他听不懂,多说两次,总是会懂的。” “……”好吧,他家娘子总是对的。在这方面上,自己是争不过的。可怜兮兮的眼神落在正双手抱着布老虎要往嘴里塞的儿子,连清眼底怜悯掠过。 儿子啊,不是为父不帮你。 实在是,你娘亲太,太……哎,这话,不提也罢啊。连清脑子里想过儿子被自家娘子欺负的小片断,最后,决定暂时不再去想——儿子,多保重呐。 下雨不冷化雪冷,这几日除了必要的外出,伏秋莲是真的当了驼鸟,把自己个儿缩在屋子里不出门—— 她觉得这冬天简直是点水成冰。 外头那风刮的。 小刀子似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去了一趟伏家,和伏展强父子就着崔家的事又商量了一番,最后的定案是暗兵不动,不管如何说,崔家现在拿出来了态度,至于态度是真是假? 时间长了不就知晓了? 其间寻了个好天,正中午懒洋洋的日头挂着,伏秋莲携了冬雪冬雨两人回了趟三里屯,帮着周氏几个把那些花生弄了一回,给她们几个说了些要注意的事,她连饭都没留呢。 直接以辰哥儿的名义赶回了镇子。 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是连老爹不知是凑巧还是听到了风声,竟然去了刘里长家,还摆明一副坐在人家家里不走的样子,不管如何自己是儿媳妇,是晚辈这是铁一样的事实。 连老爹是公公,那便是属惹不起的。即是这样,自己躲着,她回自己个儿的家总是可以的吧? 回到家里,刘妈妈等人已经用过了午饭,看到伏秋莲几个还空着肚子,不禁很是诧异,“姑娘怎的空着肚子就回来了,您可是去帮大太太忙的,怎么能饭都不管呢?”虽不指望请姑娘吃什么好的,可管饱肚子总是要的啊。 “妈妈别说了,不怪大嫂她们,是我没在那里留饭。”说着话伏秋莲挥了手,让冬雪两个去厨房弄饭,自己端起刘妈妈泡好的茶喝了一口,方叹了口气,“那个也去了刘里长家,我不想和他待在一块,便寻个借口回来了。” “您说的是,姑爷的父亲,连老爹?”若只是连家二嫂,伏秋莲也好,刘里长,甚至百周大太太都能直接开口赶人,可现在这情形,自家姑娘却避开了,一想,这人选只能是连老爹。 “嗯,是啊,我也不知道那老爷子心里又在想什么,巴巴的跑到刘家,一袋烟一袋烟的坐在那里抽,偏又一语不发,沉默的坐着……”她虽然不甚在意,可却不好让人说她不敬公公。 会给连清带来闲话的。 刘妈妈也拧起了眉头,这连家的老爷子真不让人省心,原想着分了家,又搬到了镇上,会好些,这才分开多长时间啊,没想到又有开始萌芽的状态。 不能,她定要回去和大爷说说。 得让大爷好好的留心些才是。省得那个糊涂的老爷子又在心里打些乱七八遭的算盘。再说,她家姑娘如今虽然是想的通透,便是处事不似往日那般混闹,周全的很。 可连老爹却是她的公公! 这普天之下还没有哪个儿媳妇对公公不敬的道理! 这事,姑娘即不能出面—— 自然是只能请老爷或是大爷出马。她可不能再如同以前那般白白的让姑娘受了委屈才成…… ------题外话------ 晚上二更——   ☆、125 伏展强的亲事(二更到 伏家,伏展强听了刘妈妈的话之后倒是马上拍了桌子,直咬牙,这个死老头子,他就不做些让人省心的事是吧? 挥拳磨掌的,“爹你放心,我这就找人去一趟三里屯,咱也不干别的,半夜给他丢几次砖块啥的,准保吓的他尿裤子,让他床上躺几月下不了地儿。” “混账小子,就知道打打杀杀,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伏老爷子伸手在儿子头上拍了一巴掌,怒瞪他,“你要是敢这样做,看我不抽你。” “……” 伏展强难得的张张嘴,没有反驳。 心里却是有一抹难过浮起来。 他爹看着大大咧咧,好像和他一点不对头似的,可再怎么不对付,那也是亲父子啊,再说,他们这种所谓的不对付也只是他们父子相处的一种方式。 哪里会是真的父子不和? 所以,当崔家那件事发生,自己被刘大人暂时扣押,家里头最着急的,肯定是他家老头子无疑! 而且,就是连自家妹妹都不及他爹来的难过,这倒不是说伏秋莲这个妹妹不如他爹担心他,两个同样的担心。 可妹子身边还有儿子,有相公。 老头子身边呢? 空无一人! 他所有的担心,所有的忧虑都得自己承着!没有人劝说,开解他,也没有人陪着他说话,在这个家里,除了丫头下人会帮他倒杯茶,帮着他张罗用饭。 没有人能把话说到老头子心里去。 下人,终究只是下人的。 这些天虽然事情趋于平静,而且伏秋莲捎来了话,说崔家已经平息了这桩事,说是误会,但伏展强却很是敏感的发现,伏老爷子心里没过去这个坎! 他对他这个儿子的担心,比往前更多,而且,老头子脸上的皱纹也深了,双眼不复之前的光彩。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怎的,就是连身上的精神气儿,伏展强都觉得少了不少! 他心惊的同时又心酸—— 若不是为了自己,爹岂会这样? 这是伤心劳神,惊忧交织啊。 这会看着伏老爷又冲着他吹胡子瞪眼,他不以为意,反倒是心头一阵高兴,在伏展强眼里,边样的伏老爷也比坐在那里日益显老,让他看的都心惊胆颤的强!发怒,生气,证明他还有活气,有那份生机,不是吗? “臭小子我告诉你啊,这段时间就给我在家好好的待着,要是再敢出去惹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伏老爷唠唠叨叨的话在耳边响起,若是换做以前,伏展强怕是早就听的不耐,拂袖而去,可现在,他却纹丝不动的坐在这,很是耐心的听着。 甚至在伏老爷说到最后,咂了两下嘴巴,想要找水时他还体贴的把茶端过去,“爹,您喝茶。” “……” “别以为给老子倒杯茶,老子就饶了你,你就给我死了那份心吧,在家老实的待着,没事就去你妹子那里看看,马上过年了,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好,知道了爹,我都听您的。” “你小子要是敢不答应,我……哎,哎,你刚才说啥?”被自家儿子乖巧的点头说的一怔,本来还想着发飙的伏老爷都有点懵,刚才这小子说了啥? 同意,点头,都听他的? 自己没听错吧? “臭小子,你刚才说啥?可别唬弄你老子我,要是让我发现你另打着小算盘,小心我揍的你满地找牙。” “……”也不知道您那力气,现在能揍的动谁,心里腹诽了下,伏展强却还是很郑重的点头,“儿子都听爹的,不出去,不闹事,有空去帮妹妹。” “你小子没发烧吧,脑子没坏?” “……” 抽了下嘴角,伏展强挠挠头,看着自家老爹被岁月这把刻刀留下诸多印痕的脸,双眼也是不复以往的精明,愈发的浑沌,心头一酸,“爹,您帮我成亲吧。”这鬼使神差的冒出来的一句话,话出口伏展强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觉得自己脑了抽了吧? “啊啊,糟了糟了,这小子一定烧坏脑子,糊涂了吧,儿子啊,你可不能有事,儿子,咦,这不没烧么?” “爹,我没发烧!我好好的呢。”伏展强嘴角直抽抽,几次都要恨不得拂袖而去,可即然话已出口,而且他今年也不小,是时侯该成亲,让爹抱孙子了,爹爹看着辰哥儿的样子,恨不得抱在怀里不撒手—— 那个样子,他看着都心酸。 伏老爷也反应了过来,差点没跳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儿子,你刚才的话,是,是真的?” “是真的,爹,您帮儿子做主,儿子都听您的。”伏展强的话听的伏老爷老泪纵横,头一扭,声音便带了几分的颤音儿,“老婆子,你听到没,咱们儿子终于要成亲了,哈哈,成亲啊,说不定明年我就能抱孙子喽。哈哈,好,真TMD的好。” “爹,是孙女。” “要是孙女老子就抽死你。个混小子,这点本事都没有。”顿了下,就在伏展强黑脸,张嘴欲要反驳时,伏老爷子却是哈哈一笑,“孙女怕啥,那也是我老伏家的种,孙子孙女,只要有的抱就成,我说你小子,有没中意的?想要娶什么条件的,说来给爹听听。” “爹,你儿子没那么好,还不知道有没人敢嫁过来呢。”那个时侯他一心想着抵制成亲,可好像老天爷知晓他的心思似的,先后两位未婚妻都在婚前出了事,他便稍加利用,给自己弄出了个克妻的名声,现在想成亲,谁来嫁? “只要是您喜欢的就成。” 这个家里他和爹相依为命,若是娶来的妻子爹爹不喜欢,他可不要娶。 他娶妻是想让老头子高兴。 可不是再找个人来家里气他。 “混小子,你还敢说我喜欢,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凭咱们家的条件,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不成?可现在,却只能由着人家姑娘挑你,真是气死我了——”伏老爷子越说越气啊,直接对着伏展强就是两脚! 这个混账小子,就是天生来找他讨债的,整天的想要气死他才甘心! 伏老爷越踹过过瘾,就多踹了两脚。开始时伏展强还忍着,后来一看这没完了啊,不禁就黑了脸,“爹,你见好就好啊,儿子要是被你给踹死了,别说孙子孙女,就是毛都没一个。” “混账小子。”虽然气的直磨牙,可伏老爹还是收了脚,抬头对上已经退至门侧,低眉垂眼见怪不怪,一声不吭,静静侯着的刘妈妈,满意的一笑,神色淡定的转头,“那个,刘妈妈,你出来不早了,快点回去吧,你家姑娘还等着你服侍呢。哦,对了,顺便和你家姑娘说,她这个混账小子终于想要成亲了,让她这个当妹子的也给哥哥瞧着点,有哪家合适的姑娘,咱们找媒人提亲去。” “是,老爷,老奴一定和姑娘把话带到。”微微一顿,刘妈妈也是一脸开心的看向伏老爷,“老奴先在这里恭喜老爷,贺喜大爷,只是,这成亲一事非是小事,姑娘帮着大爷留心也是应当的,只是不知老爷和大爷心里对女方家的条件,可有什么标准?” “没,你让妹妹看着顺眼就好。” 妹妹这么得爹爹喜欢,她看上的女人,应该不会惹爹爹讨厌吧? “对对,你家姑娘看着喜欢就成。”顿了下,又想起这终究是儿子成亲,只让女儿同意,MS有些说不过去?老头子想了想,大手一挥,“你家姑娘先选,待她心里有了数,我再去找人打探就是。” “是,老爷。” 待得回了连家,把家里的事情一说,伏秋莲倒是也很高兴,自家哥哥今年可是真的不小,和他差不多大的都抱了两三个孩子呢,偏哥哥还在外头闹腾着不肯成亲。以往伏展强又主意正的很,直接在外头把自己弄了个克妻。 这让老爷子想踹死他的心都有了。 如今他肯想通,答应成亲。 真真的是太好了。 “妈妈可听爹爹和哥哥说了什么要求没有?”待得伏秋莲一听刘妈妈的话,不禁就有点翻白眼—— 啥叫她看着顺眼啊? 这又不是她成亲。 是哥哥娶妻,娶回伏家,是要和爹,和哥哥一块生活的,又和她待不了多久,她看不看的顺眼有什么? 心里虽然腹诽,可却是很感动的。 这是爹爹和哥哥怕她和嫂子合不来,想着让她自己亲自去挑,挑一个自己看的顺眼,能和她谈得来的娘家嫂子呢。很是感动,伏秋莲眨眨眼,用力的逼去眸底那几分的温润。 她想,自己真的很幸运。 幸运的穿到这里来。 遇到伏老爷,有个好父亲,好哥哥。就是连清这个相公,也是对她极好的,到了这会,不得不承认,当初心头那些许的惶恐和对这个社会认知上的隔阂,以及那些许的抱歉或是陌生。 随着这时间的推进,她甚至在想,或者,自己本身就是这个时代的人。 与她来言,她回到这里。 只是远方游子的一趟归家? 心里留了事,离着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伏秋莲出去的次数便多了起来,刘太太那边的邀请,之前五次里有个二次的去,如今虽不至于次次都去,可却也能去个三四回的。 刘大人的儿子如今也长开了,虽然刚生时凶险万分,可现在却是慢慢的长开,颇有种横向生长的可能。 胖嘟嘟那叫一个肥儿。 眼都看不到了。咪咪着成了条缝。 小手小脚藕节似的。 上手一摸,小家伙身上软棉棉的全是肉。刘太太说到做到,是真的请了一些亲密的人,开了个三五桌,让小家伙认了伏秋莲当义母的。 没想到自己转眼又多了个儿子。 不过看着胖乎乎的小娃,伏秋莲想开之后也没啥芥蒂,孩子呢,多可爱啊,多就多吧。 这日用过早饭,伏秋莲才交待刘妈妈去把前头的账册拿过来,眼看着要过年,她得提前对下账,然后好给伙计发红封啊,虽然没赚多少,可也不能寒了伙计掌柜的心。 还有明年要靠着他们呢。 只是刘妈妈才走,后头冬雪便带了个丫头走了进来,未语先笑,“连三太太,我家太太请您过去一趟呢。” 是刘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名唤海棠的,伏秋莲便笑着让她坐下,又让冬雨捧了茶,“你家太太和哥儿可好?怎的这个时侯派你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回三太太话,我家太太说,是您前个儿问的事情,她有了些消息,所以,请您过去一趟呢。” 前些个儿说的事情…… 眸光微闪,伏秋莲便记了起来,自己前两天曾拖刘太太打探过几家姑娘的性子,如今看来,是刘太太有了准信? 想到有可能自己的嫂嫂就会是这几家姑娘中的一位,伏秋莲就很高兴,手里的事顿时都丢到了一边,再说,她也没啥真的大事,有刘妈妈在呢,甚至她在这家里就是个打酱油的。 招呼了冬雪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加上风领和暖手,小家伙却醒了,巴在她身上不放,任凭着她怎么哄,辰哥儿好像懂事似的,两只胖呼呼的小手拽着她衣裳不松手,最后没法子,她一挥手,“给哥儿穿厚实些,出去逛街去。” “可是太太,外头有风——” “没事,我坐车子出去,你在车子里升个火盆先。”说着话,伏秋莲抱着辰哥儿已经往外走,她可不想被刘妈妈抓到,要是被刘妈妈看到她抱着儿子出去,准又是一通念叨。 事实上,伏秋莲是觉得小孩子偶尔出去一趟也没啥,虽然是冬天,但多少避着些风就好。 没必要太过谨慎和小心。 那样会对孩子不好。 可刘妈妈不信啊,她就是觉得,这天儿大冷的,辰哥儿最好一整个冬天就都待在屋子里,别出门才好。 直到上了车子,刘妈妈回来,听了留守冬雨的话,不禁就黑了脸,忍不住心里就有了几分的失落。 倒不是别的,她主要是有种自家孩子长大,愈来愈有主意,自己却是日渐变老,失落啊。 刘家,伏秋莲一下车,风就刮了过来,好在今个儿是晴天,太阳就先了几分的暖气,风又稍稍缓和了些,伏秋莲把辰哥儿头上的小帽往下拉了拉,自己把儿子紧紧的抱在怀里,随着丫头进了刘家的后院。 刘太太正哄着儿子玩,听到动静便笑了,抬头一看,帘子掀起来,不是伏秋莲是谁?只是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包成个棕子似的小家伙,刘太太倒是高兴了,“你竟是把辰哥儿也抱了过来,他们兄弟两个倒是可以好好的玩会了。”只是又皱了下眉,“外头冷,你再把孩子给冻到。” “没事的,只是让他出来换换环境。我也不去风头的地方。”把辰哥儿和安哥儿并排放在软榻上,让他们两个一块伊呀的吐口水玩,伏秋莲自己则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接过刘家丫头递来的茶,才抿了一口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太太把我叫过来,可是有了准信儿?快和我说说看,打听的怎样?” “是有了点信儿,只是,”握着茶盅的手紧了下,刘太太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的不自然,最后,她一横心,对着伏秋莲开口道,“只是刘,王两家都说姑娘还小,要在家里留几年,所以——” 留个屁啊留,这摆明了就是看不上自家哥哥。凭啥看不上她哥啊?伏秋莲的脸就有点黑,可转而一想,结亲是结两家的亲,可不是成仇。 人家看不上,自己家若是真的用强,岂不是违背了初衷?再说,她哥那样好的条件,难道还娶不上媳妇? 伏秋莲再开口,语气里便带了几分的愤愤,“那余下的两家呢,秋家,还有范家?” “还没回信。” “那就好,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不定这两家有一家会同意呢。”刘太太听了伏秋莲的脸,脸上一阵的古怪神色,即尔,她叹口气,“要不,我再找李媒婆来,咱们还是再选?” 这话倒是让伏秋莲心头一羞,看向刘太太便多出几分的狐疑,“您可是有什么话瞒着我?” “那个,哎,我和你实话说吧,范家的那位姑娘昨个儿突然传出了议亲的消息,至于那位秋家的小姐,咳,听说正在家里闹腾着。” 闹腾什么,刘太太虽然没说,可伏秋莲还能不知晓?不外乎就是不嫁伏展强,觉得他名声不好,克妻! “你别恼,我之前已经传了话,让李媒婆有空过来一趟,她手里好姑娘一定多的是……咳咳,那个,反正你也说不拘家庭,只要人品,咱们再慢慢挑,好姑娘总会有的……” “多谢刘太太,为了我哥哥的事,让您费心了。”伏秋莲这会已经缓过了神,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对着刘太太微微一笑,“是啊,这成亲就是缘份,是我哥哥和这几位姑娘没这个缘法。没什么的,只是却是劳您操心了,多谢。” “和我客气什么?真真是该打。”刘太太作势一笑,正想说什么,外头有小丫头的声音响起,“太太,李媒婆来了呢。” 屋子里,刘太太和伏秋莲两人相视一笑,瞧,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刘太太赶紧笑道,“赶紧屋子里头请。”   ☆、126 不成 刘太太有些不好意思,“这事都怪我,我当初答应你的,现在却没办好,你且别急,咱们慢慢来。” “哪里能怪得了您?是她们和哥哥没那个缘份呢。”伏秋莲笑着安慰刘太太,又把咧了嘴想哭的辰哥儿抱起来,一边拍着他轻哄,边扬了扬眉。 这事哪里能别得了别人? 依着伏家的条件,谁家女儿不想嫁?可问题是之前伏展强自己弄出来的那个克妻—— 伏秋莲想想就觉得牙疼。 刘太太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帘子被人掀起来,随着小丫头走进来的李媒婆已然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一身洗的有些白的蓝色斜襟袄子,头上包了个头巾,随着她的进屋便拿下来放到了手里,进屋一笑,先给刘太太见礼,“老婆子见过太太,给太太您请安喽。” “免了吧,你就是李媒婆?” “可不是我,让刘太太您掂着,可是老婆子的荣兴。” 唧哩吧啦的一通话,听的伏秋莲极是好笑,这果然是媒婆的一张嘴,吃遍天下啊。耳边,响起刘太太的声音,“这位是连三太太。” “连太太您好,老婆子有礼了。” “妈妈您不用多礼。”说了这么一句话,伏秋莲就收了声,毕竟,这是刘家,刘太太是主人,她不好喧宾夺主。 “你听连三太太的吩咐吧。” 刘太太挑了下眉,没怎么用心,语气里很是带着几分的敷衍。在她看来,李媒婆这种人就是上不得档次的。 若不是为了伏秋莲的事。 她又怎么会和她们打交道?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她便专心的低头和怀里的儿子玩了起来,当然,却还是用心听着她们的对话的。 李媒婆心里有了数,只笑道,“原来是连三太太,请问太太您,有啥需要老身帮忙的太太您尽管说。” 虽然她心里多少有数,能找上当媒婆的她,可不就是想要她说媒吗?可眼前这位年轻的太太…… 一时间,她又有点拿不准。 伏秋莲笑盈盈的,“我这里有桩事,倒是真的想要劳烦李媒婆。”顿了下,她把儿子放到嘴里的小手拍开,方看向李媒婆,“我想看看可有合适的女子,我哥哥要成亲,想找个嫂子。” “原来是太太的哥哥,只是太太的哥哥是——”李媒婆在脑海里费尽脑汁的想着,她没听说镇上有什么大户姓连的呀,可刘太太却是个眼高于顶的。 若是寻常人家,能得刘太太太眼? 再说,这位连三太太举手投足,穿衣打扮里尽显贵气。分明就不是一般寻常的人家太太,可连家? “敢问太太的哥哥是?” “是伏家。伏展强。” “哎哟,是伏爷呀,我还道是谁家的太太,生的这般的标致,原来竟是伏爷的妹子,呵呵,天上的仙女似的,老婆子今个儿可是开了眼儿。” “……” 刘太太眉微微一皱,李媒婆心头一动,赶紧收了笑,对着端茶来的小丫头道了谢,又半欠了身子坐在绣墩上,很是有几分受宠若惊的喝了口茶,双手捧了放在桌上,“连三太太可否说说伏爷的条件?” “只要人品好,行事稳重大方,我们不计较家世。”伏秋莲来回把玩着手里的茶盅,食指在茶杯边沿来回的转着圈圈,扬眸对着李媒婆微微一笑,“只有一样,女方家世清白,不得有乱七八遭的事或亲戚,人品过的去。” “小户人家的也成?” 李媒婆有些不敢置信的追问了一句。伏家啊,那是什么样的人家,镇上的首富啊,便是刘大人家,虽是官身。 可却没有伏家的银子多! 可这样的人家选媳妇,怎么会不找门当户对,不要求门户?转而,李媒婆的理智回归,她想起了伏家大爷的一则传闻,略一犹豫,她看向伏秋莲,“按道理说,您拖付给老婆子,我是再不敢推三挑四的,只是,老婆子也不好空口白牙的哄人玩儿,伏爷那克妻的名声可是传了出去,到时侯老婆子不能不和人家女方说清楚的。” “妈妈您放心,您尽管说。”伏秋莲笑了笑,低眉看到儿子又把手塞到了嘴里来回的啃,不禁又好笑又好气,伸手轻轻的拍了他一下,又把他的袖子给往下拉了拉,拿起特意带出来给他玩的布老虎,自己则笑着看向李媒婆,“不过我也有句话想和李媒婆说,我哥哥那克妻的名声,不过是以讹传讹……他以前年轻不懂事,被我爹爹逼婚,偏勉强定下的两名女孩子又出了事,所以——” “不过这事李媒婆你心里有数就好,无需在外头说什么。也不用瞒着女方什么的。” “成,即是连三太太这样说,那老婆子就晓得了,伏爷这事呀,包在老婆子身上。” “成,那就有劳李媒婆了。” 李媒婆笑着接了赏,给两人福了身,才想着退下去,刘太太抬了抬眼皮,“有了信儿直接去连三太太家回就是,不用过来我这。” “成,老婆子知道了。” “冬雪,你送送李媒婆,顺便,把咱们家的地址和李媒婆说一说。” 冬雪福了福身出去,屋子里,伏秋莲对着刘太太笑,“今个儿的事可是麻烦你,这天怪冷的,也不说请你,等到开了春暖了,再请你和哥儿去家里做客,我好好的谢谢你。” “嗯,到时侯一定去。” “……” 伏秋莲眨了下眼,看着刘太太,心里第N次升出了几许的无奈——有时侯,在她心里,眼前这位刘太太就像个不通世事的孩子一般。 你看,像刚才这种事,谁见了不是推拖个几次,而后,一番寒喧,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应下来? 可你看看人家刘太太,那是眼也不眨的就应了。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伏秋莲从刘太太脸上眉回眼神,揉揉眉心,看了眼外头,“这会快午时了吧,太太若是没什么事,我可是要回去的了。” “用了午饭再走。” “真的不用了,我家相公还在家等着我呢,而且,我来时什么都没说,要是再不把辰哥儿抱回去,刘妈妈会念叨死我的。” “你就是心软,不过就是个老妈妈,也能欺到你头上去,要不,你下次给我,我帮你看看,在我这里待两个月,准保听话。” “……”我可不敢! 刘太太是真的想留饭的,可伏秋莲都把连清搬了出来,自然是不能再开口,只点点头道,“那你有空过来玩,我一人在家怪闷的慌。” “你哪里是一个人,有哥儿呢。你可要惜福吧,现在你觉得闷,待得哥儿再大些,估计会折腾的你想哭。” “嗯,我知道了。” 刘太太亲自送到二门外,伏秋莲笑着和她打了招呼,抱了哥儿赶紧上了车子,冬雪在后头上来,吩咐了车夫一声,车子慢慢的驶出了刘家。 一路上,伏秋莲都有点低落。 她以为自家哥哥要成亲,以着伏家那么好的条件,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说,她哥哥多好啊,长的魁梧,结实。 站在那里可是很有安全感的。 家世好。 还没有婆婆立规矩…… 可没想到却。 这真真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了。 回到家,直到进了屋子,伏秋莲的眉眼里还带了几分的低落,刘妈妈瞅了又瞅,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姑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出去,倒是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也没什么,就是哥哥的婚事。”看着屋子里冬雪两个都退了出去,伏秋莲端起茶叹口气,“上次我和妈妈商量的几家,都不同意呢。” “怎么会,大爷他哪点不好?”话一出口,看到伏秋莲微蹙的眉,刘妈妈也收了声—— 哪点不好? 就他那个名声,还能好?! 这下刘妈妈也开始发愁了,好不容易大爷有了成亲的念头,难道说,又要因为那个名声,而求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虽然她也是打心眼里偏着伏秋莲,可伏展强那也是她从几岁就看着长大的,和自己的孩子没啥两样。 “那姑娘可和刘太太说了,让她帮着想想法子?大爷好不容易动了回心思,可不能再耽搁下去啊,不然,过段时间,大爷若是改了心思可不妙。” “妈妈放心吧,我晓得的。” 她和刘妈妈的心思差不多,之前伏展强没有成亲的心,千方百计的阻拦这事,如今他即已开了口,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伏展强是真心的想成家。 那么,自己就一定要把这事办好。 不能让疼她的爹爹再担心。 “我已经请了李媒婆,也叮嘱了她这事尽快办,虽然这马上就是年节,成亲肯定是赶不急的,可若是时间紧凑一些,赶在年前订亲还是有可能的。” 刘妈妈点头,“这倒是真的。” 订亲不比成亲,只要双方同意,合过八字,两方选个就近的好日子就可以进行了,至于成亲却是不能这么草率。 “对了妈妈,我托了镇西头的李媒婆,这个人的名声如何,怕是你要去打探一下,是刘太太直接请的她,我当时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咱们自己却总是要心里有数的。” “姑娘你放心吧,一会老奴便去打探去。大爷一辈子的事,老奴可不敢怠慢——” “嗯,那就这样,只是辛苦妈妈你。”主仆两人说着话,外头冬雨掀起帘子走进来,“太太,午饭好了呢,是这就用还是再等等?” “摆吧。对了,老爷呢?” “已经派人去请了,还有连宝和毛豆,也在前头侯着了。只等着太太您发话呢。” 伏秋莲便失笑,“敢情都等着我呢?那成,咱们就过去吧。”屋子里头,刘妈妈把睡下的辰哥儿安顿好,笑着走了出来,“姑娘穿厚实些,虽只是几步路,可也不能着了寒。” “妈妈你放心吧,我晓得的。” 伏秋莲觉得自己是最害怕受冻的,所以,她只要是出门,不等谁说话,哪件厚实哪件挡风,自己就捞过来穿身上了,哪里还用得着刘妈妈叮嘱啊。 美丽冻人虽然好,可会冻死人滴。 小花厅里已经摆好了饭,看到伏秋莲几个过来,两小上前见了礼,连清亲自接过她的大氅,并手炉一块递给旁边的冬雪,回身笑着扶她坐下,“外头冷吧,娘子快坐下喝碗热汤。” 伏秋莲甜甜的笑,“多谢相公。” 一家子吃饭,有伏秋莲这个有着现代灵魂的古代人在,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话,很多时侯都是她主动挑起话题,两小便跟着来了,倒是初初连清反驳过她。 可伏秋莲才不听他的。 一家子人聚在一块吃饭,不说话有什么意思?这全靠吃饭的时侯大家说说话,交交心得,沟通沟通。 多好的事呀。 所以,她是我行我素。 时间久了,连清也懒得再多说。 反正他也说不过自家娘子。 甚至偶尔会加上几句话。 今个儿是连宝挑起来的话题,“婶婶,你不知道,那个小胖子,嗯,就是上次和我们打架的那个,还登门道歉来着的,婶婶还记得吗?” “记得呀。那孩子,嗯,生的挺好的。”想起那个性子很是有几分倔强,憨实的孩子,伏秋莲就想笑,“他怎么了,不会是又和你们过不去了吧?” “没有,不过他被先生给罚站,罚了一天,我们来的时侯还没有放他回家呢。” “啊,为什么?”伏秋莲的手顿了下,不由自主的就抬头看了下外头的天色,两小也是才回家不久,这么说,那小子还在学馆里? 现在的先生也学会了留堂? 她笑笑,看来,古今都是差不多的,老师罚学生,也就那么几种手段。 旁边连清虽没有出声,可随着伏秋莲的问话,他也不由自主的放下了筷子,好好的留堂? “他往先生的茶杯里放了盐和辣椒,先生没看到,喝的都哭了,先生罚他,他还说不承认——先生便罚他,不承认,不认错的话就不许他回家吃午饭。” “……” “那是有人看到他动的手了?” “有一个人,是陈家的那小子说看到他放的,先生差点要打他手心呢。”把嘴里的菜咽下去,连宝摇摇头,“不过我们都没看到,也没有其他的人看到哦,先生也没亲眼看到。” “这样啊,好了,你们可不许学他,吃饭吧。”伏秋莲笑着在两小脑袋上各自敲了一记,最后,却是瞅了眼连清,眸中若有所思的光芒掠过。 午饭用罢,各自回屋,连清看着两小走远,自己去随着伏秋莲回了内室,看到伏秋莲伸手去倒茶,他忙忙的先去拿了水壶,“娘子你坐,为夫帮你。” 夫妻两人落坐,连清给自己也端了茶杯,抿了一口,他眸光微闪,“娘子刚才好像有话要说?” 握着茶盅的手微顿,伏秋莲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觉得吧,那小胖子好像不是这种太刁蛮的人,从他来咱们家可以看的出来,他只是性子倔了些,这等出格的事,倒不是你他做的出来的。” “娘子是怕冤枉了那小子?” 伏秋莲一笑,没出声。 她也只是心里一想,连清刚才一问,便随口就说了出来,若是真的计较起来,学馆和她没关系,她也没亲眼看到事情的经过,她哪里能有什么想法? “娘子放心吧,我下午去学馆看看。”连清帮着伏秋莲续了茶,自己却是坐在椅子上略一沉吟,点头道,“娘子顾虑的很是,若是他做的也就罢了,可若不是——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不能冤枉学生的。” “嗯,相公这些天一直在家温书,也是应该出去转转,只当是散心好了。”伏秋莲也没指望连清去当什么包青天,但他肯出去转转,她却是一万个赞同并支持的。 要知道自打辰哥儿的百日宴后,连清可就没怎么出过门,除了吃睡,每日可就是一头扎在那个小书房了。 虽然刻苦是要的。 但也不能这样一头扎进去啊。 若身子熬坏,可如何是好? 下午伏秋莲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先生即是罚了那小子,说不定真是抓到了他的把柄?窝在家里和辰哥儿玩了会,收拾了一会屋子,才想着把昨个儿辰哥儿吐的脏兮兮的小袄给拆了,刘妈妈便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才想说话呢,一眼看到伏秋莲手里的小袄,就是脸色一变,“姑娘您这岂不是打老奴的脸?有奴婢们在,岂有您这个主子做这些粗活的道理?” 伏秋莲便笑,“哪里有这么严重,我只是觉得闲来无事,顺便拆一下罢了,没事的。” “那也不成,姑娘日后可不许碰这些,您可是要做官太太的人,哪里能做这些粗活?”说着话又回头喊了冬雪两个进来,面带薄怒,“你们两个是怎么服侍的太太,这些粗活就看不到,让太太自己动手做,你们两个可真是当的好差事。” “妈妈,是我要做的,和她们两个没关系。”伏秋莲抚额,MS,她又牵连到这两丫头了? ------题外话------ 有二更。闪。   ☆、127 伏展强的亲事(2,二更 耳边,是刘妈妈低声斥责两个丫头的声音,伏秋莲拍拍脑门,眼看着冬雨就要哭出声来了,她赶紧打断刘妈妈的话,“妈妈,你别怪她们两个,是我坚持的。你看,你这么凶,哥儿以后可不敢再让你抱了。” 刘妈妈瞪她一眼,可终究是收了声,最近对着两个丫头摇摇头,“你们也别怪老婆子我多嘴,你们是跟着姑娘一路走过来的,等到明年姑娘中了榜,咱们家定是要换地方的。届时,太太可就是官太太,你说你们再这么不经心,事事不过眼的,太太怎么带着你们去任上,哪里会还让你们贴身服侍?” 没有眼色的丫头到底里都不长用! “妈妈您说的是,奴婢知错了。” “妈妈您罚奴婢吧。” 这话却是让刘妈妈点了头,只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你们好,咱们家以后肯定不会留在这镇上太长时间,等到出了这小镇,你们就会发现,外头的事啊,愁人着呢。稍一不慎,那可就是祸啊。好了,你们两个都下去吧,日后记着点,凡事都多些心,姑娘说不用你们,你们就把这些活计都丢给姑娘?那若是凡事姑娘自己个儿做,还要咱们这些下人做甚?” “妈妈您放心吧,以后奴婢们会好好服侍太太的。”等得两个小丫头行了礼出去,冬雨红着眼圈,可眼底却尽是晶芒,“冬雪姐姐,刚才刘妈妈的话是真的,咱们以后真的要去跟着老爷离开这里吗?外头比咱们镇上还要热闹,还要大吗?”她之前听说自己被卖到了镇上,心里就惶恐的很,只觉得镇上啊。 她们村子里好些人都没来过呢。 可现在,她却要随着太太去更远的地儿?冬雨咂巴了下嘴,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刘妈妈是骗她的吧骗她的吧? “你这么多问题,可是让我回哪一个的好?”冬雪看着她眼带迷茫,很是可爱的样子,扑吃笑出声来,在看到冬雨不依的嘟了嘴,撒娇搬拉了她的衣裳不放时,她笑着点点头,“刘妈妈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为咱们好,所以,你可不许在心里怪刘妈妈,知道吗?” “嗯,我没怪。” 知道她说的话是真的,冬雪想了想,低声道,“以后咱们是要用心些,老爷若是真的成了官老爷,太太身边肯定还是要再增丫头的,咱们可不能被挤下去啊,现在咱们好好当差,等到日后,凭着这些情份,再加上咱们服侍的用心,大丫头还少得了咱们两?” “大丫头的月银都有200文呢。” “200文?”冬雨张大了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震惊的看向冬雪,几乎失声惊呼,“真的吗,真的有这么多?” “嗯,这是我偷着听成妈妈的话听到的,这还只是咱们镇上的大丫头,我觉得吧,若是跟着太太出去,到了更大的地方儿,肯定月银还要多些的。” “天呐,那岂不是咱们发了?” 200文啊,可以买好些个东西了。 还有冬雪说的更多? 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傻怔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厨房看看?忘记我和你说过的话了?” “嗯嗯,好好,我这就去。” 冬雨虽然走着路,可小脑袋里却一直回荡着刚才的话,200文啊,还有可能会更多,哈哈,她发了,她真的发了。 两个丫头这里一心兴奋的想着日后随了伏秋莲上任,去当大丫头且不提,屋子里,伏秋莲正无奈的看着刘妈妈,“妈妈,您可不能这样再骂她们两个,刚才那事真是我的错。” “老奴知道。” “知道您还——” “姑娘是奇怪老奴好端端的要责备她们一通?”刘妈妈打断伏秋莲的话,眼底尽是慈爱,“姑娘您打小就是个心善的,小时侯大爷给您买了两只小鸡,毛绒绒的巴掌大小,后来就出了差子,两只都没了,不知道姑娘您还记不记得,您可是连着哭了好几天。” “啊,真的吗?” “可不是真的,害的大爷挨了老爷的一通训,还罚了大爷的站,差点就打板子了,不过当时大爷也是急坏了的,后来又去给您买了两只,可您死活不要,说是不是你的小黄和小黑了。” 小黄,小黑…… 伏秋莲抽了下嘴角,可怎么却都想不起刘妈妈嘴里说的这件事,或者,是原主也早忘了这件事吧? 耳边,响起刘妈妈唏嘘的声音,“ 妈妈知道你和那两丫头有感情,有些事自己能做就做了,可主子就是主子,她们是服侍您的,有她们在,哪里需要您动手?再说,您日后是要跟着姑爷享福的,到时接触的可全是官太太,您若是不把这些规矩立起来,岂不是让人笑话咱们家没规矩,凭白的给姑爷丢了面子?” 伏秋莲张了张嘴,‘想说以后的事哪里说的准,以后再说呗’,可看到刘妈妈一脸的苍老,她叹了口气,点点头,“妈妈说的是,日后我会注意的。” “嗯,也不是妈妈要为难你,你日后身边总是要贴身大丫头服侍吧,若是这两个丫头不精心,自然要换别的丫头过来服侍,届时这两丫头可会服气么?您这会不忍心,却是实了她们的。” “……” 伏秋莲觉得自己被刘妈妈的一番话说的是哑口无语,她本来是还想着劝服刘妈妈的,结果——她眨眨眼,端起手边的茶呷了一口,果断决定转移话题,“妈妈可去查了那位李媒婆,她的名声,为人如何,可是还靠的住?” “靠的住靠的住,老奴可是问过好些人,都赞她人品好,办事实诚呢。”伏秋莲转移话题,刘妈妈反正把自己要说的话也说了个差不多,再说,她本来就是要来回姑娘话的,所以,直接便开口道,“老奴还悄悄的走访了她身边的几个老邻居,都赞不绝口呢。” “即这样,那就先等等消息吧。” 今个儿已经是腊月初六,这可马上就是过年的节奏,也不知道那位李媒婆这两天能不能有消息…… 可这事又真真的是急不得。 刘妈妈也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不过老奴觉得姑娘还是回头和老爷说一声的好。” “妈妈说的是,我明个儿上午就回。”这么一说,伏秋莲倒是觉得自己竟有十余天没看到伏展强父子了。 自打崔家那事情完结之后,除了今个儿上午去了趟刘家,她就直接窝在家里没有出过门! 也是该去看看伏老爷了呢。 连清去了趟书院,竟是在外头用了晚饭才回来,回家后只是让人和伏秋莲说了一句,便去了书房,伏秋莲坐着看了会子账册,便和衣躺了下去。 连清啥时侯回的,她根本不知。 一夜无话,早上起来,看着空空如也的身侧,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正在帮着她换衣裳的刘妈妈手在半空滞了下,轻轻的笑,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今个儿的天色倒是个好的,一会用了饭,若是风不大,姑娘倒是可以带着哥儿回去一趟,老爷怕是想急了呢。” “嗯,这倒是,爹爹看到了辰哥儿,眼里是再看不到别人的了。”想着伏老爷抱着辰哥儿,直接无视她和伏展强的样子,伏秋莲就觉得好笑。 又隐隐的有几分的心酸。 伏老爷是真的很喜欢孩子吧? 所以,才一再的逼着伏展强成亲。 如今,伏展强总算是开了窍。 眼看着伏老爷就能抱上亲孙子。 定是很开心的。 用过了早饭,今个儿是两小休息,不用去学馆的日子,连清在把伏秋莲亲自送到门口的车子上之后,便带了两小去书房里温书功课。 车子在两刻钟后停在伏家二门前。 听到消息的伏老爷亲自来接,果然在看到伏秋莲怀里的辰哥儿时,老爷子的双眼是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啊。 双手接过辰哥儿,扭头就走,“你这丫头,怎的把孩子也抱了过来,外头这么冷,若是冻到我的大乖孙子,看我和你没完。”走了两步才想起什么,一挥手,“刘妈啊,还不赶紧扶你家姑娘进屋,外头冷的很,别冻到姑娘了。” “……” 伏秋莲感激流啼—— 难得她爹这会还想着她受寒啊。 坐到椅子上,伏秋莲看着只顾低头逗弄辰哥儿,恨不得把小家伙含在嘴里,却又怕化掉的伏老爷,有些心疼,想了想,她便笑道,“爹爹上次说的事情也不清不楚的,我这几天帮着哥哥也看了些姑娘,爹爹可曾问出哥哥的喜好,总有个大概的条件吧?” “你哥说了,你看着好就好。” “……” “可哥哥要是不喜欢,那可是他们要过一辈子的——” “这倒是也。”伏老爷挠挠头,可随即又咧嘴笑了起来,“你哥即然打定了主意,那你就按着他说的办。他心里有数的。” 有您这样的爹吗?不过转而一想,伏老爷估计也是怕他再插手,换来伏展强再次的反弹吧? 与其这样,还不如完全放手。 一切都听伏展强自己的。 这么想着,伏秋莲便在心里顿了一下,想了想,知道自己是要找个时间好好的和伏展强这个哥哥谈谈了。 是他自己要找老婆。 可不是自己这个妹子要找。 虽然说好姑娘一把抓,可他也得多少有个框啊,这么想着,她便看向伏老爷,“爹,我哥哥呢,一会可是要回来?” “会回来的会回来的。爹这就派人去找找他,看看那混小子什么时侯回来。你即然来了,用过午饭再走?” 看着伏老爷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紧张,伏秋莲心头又是一酸,这是怕自己不留下?她笑着点点头,“留下,一会等哥哥回来,咱们一家好好吃顿饭。” “好,好。好。” 伏老爷连道了三个好字,而后,他低下了头,悄悄的拿起袖子揩了下眼角——人老了,女儿就简单的一句话,都能让他想哭呢。 可见,他是真真的老了。 等到伏展强回来,自然又是一番热闹,知道兄妹两人是有话要说,伏老爷很是自觉的抱着心肝宝贝去了偏厅。 有些话,让她们兄妹两沟通吧。 “妹子,你怎的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伏展强帮着伏秋莲续了茶,脸上堆满了笑,“天儿这么冷,也不怕冻到了辰哥儿,你要是想我们,让刘妈妈过来说一声,我和爹过去就好嘛。” “是我想出来走走,憋在家里这么些天,我可闷的慌。”伏秋莲的话换来伏展强的赞同,他猛点头,“可不就是这样来着,爹还老骂我坐不下来,老喜欢往外头跑,他可不也是一样?” “在家里能把人给憋疯的。” 伏秋莲眨眨眼,笑盈盈的,“哥哥刚才去哪了?爹爹说你去寻刘大人有事?” “是,是啊,刘大人有事找我。” “哥哥身上有酒气呢。” “啊,有吗有吗,没有吧?我明明在外头都漱过好几回口的——”伏展强抬头看到自家妹子带着戏谑的眼神,不禁拍下头,“坏丫头,你又哄哥玩。” 伏秋莲才不怕他,俏皮的一笑,“怕什么,我又不会和爹爹说。”顿了下,她侧头打量了几眼伏展强,“我哥哥这般的豪爽,侠义,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有福气,能嫁给哥哥当妻子呢。” “嫁给哥哥的姑娘很有福气呢。” “有什么福气,还不就是那样过?”伏展强眼底复杂一掠而过,继尔,猛的用力抓了把头发,抬头朝着伏秋莲咧嘴一笑,“哥知道你想说什么,哥还是那句话,你和爹觉得好就成。” “……” “好了好了,哥出去了,哥去看看我那宝贝外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能老被爹霸占着,我可是他亲舅舅。” “哥哥。” 伏秋莲在身后有些微恼,轻轻的跺了下脚,伏展强只是挥了挥手,头都没回一下,看的伏秋脸黑了脸。 敢情,自己这还求着他了不成? 可想归想,难道还真的不理这事? 有她这个女儿在,总不能让媒婆直接来伏家,可自己老爹谈吧,或者,让哥哥自己给自己说媳妇? 这可都是行不通滴嘛。 午饭摆了满满一桌子,伏老爷饭前是要派人去请连清的,却被伏秋莲给拦下,她的理由很简单—— 女婿再亲,那也是外人! 今天这顿饭可是他们伏家父子,父女,兄妹几人一块吃的。一家人人的团圆饭,想要请女婿吃? 好啊,但得下回! 伏秋莲振振有词,伏老爷是素来舍不得驳她的,至于伏展强?那就是个妹控奴,伏秋莲说东,他是连往西想都不会想一下的。一路往东走到底就对了。 更何况,他对连清可没啥好印象。 抢了自家妹子啊。 二对一,伏老爷直接败下阵来。 饭菜满满摆了一桌,甚至连刘妈妈都去了厨下,多数都是伏秋莲爱吃的菜式,伏老爷一迭声的招呼着她。 她面前的碗里很快堆成了小山。 抬头,对上伏老爷殷切的眼神,伏秋莲差点落下泪来,使劲抽了下鼻子,抬头望两眼屋顶,方强忍下那抹涩意,她眨眨眼,盈盈的笑,夹了一筷子伏老爷爱吃的红烧鱼,“爹爹您也吃。” “嗯嗯,好,都吃。” 伏老爷左看看右看看,眼里全是开心,有儿有女,大胖孙子在旁边抱着,这日子,多好啊。 心里不由自主的便嘘了口气。 娘子,看我把咱们的女儿教的这么好,这混小子虽不怎么听话,但说到底却也是孝顺的,再等他成了亲,生个大胖孙子——日后九泉之下,为夫我也有脸见你了,是不是? 仿佛虚空中浮起一张不甚好看的脸,唯独一双眼黑漆漆的,明亮的很,女子浅浅的笑,双眸对着伏老爷,一脸的欣慰——老爷,你教的很好呢。 回到家,已经是申时初。 辰哥儿在车上已经睡了过去,伏秋莲拿了个小薄被裹了,快步到了内室,把他安置好,回到外间坐下,接过冬雪捧来的茶,知晓连清还在小书房,想着自己左右没事,便看向刘妈妈,“妈妈把账册给我拿过来吧。” 眼看着就是年节了。 她这两天一定要看完,而后,定个时间把年前的红封发下去才好。不然,若是寒了掌柜伙计般的心,明年可就没人尽心做事了。 刘妈妈也知晓这事不能拖,便笑着点了头,只是才想着转身呢,外头冬雨的声音响起来,“妈妈,太太这会可有空么?那位李媒婆在外头求见呢。” “嗯,她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 旁边冬雪正在给伏秋莲剥橘子,听闻这话笑着接了起来,“奴婢刚才问过,李媒婆上午就来了一趟呢,算着时辰,应该是太太才出门那会,她就来了,听到太太您没在家,也没说什么就回了,没想到这会却又来了。” “即这样,那妈妈你且先别拿账本,冬雨,你去,把那位李媒婆领进来吧。”伏秋莲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呷了一口,笑了笑,也不知道这位李媒婆可是真的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128 好看 李媒婆仍是一脸的笑,今个儿倒是穿了件八成新的棉袄,脚上一双出门的棉鞋,也是半新不旧的,进了屋子先是朝着伏秋莲福身见礼,“老婆子见过连三太太,三太太好。” “您客气。”伏秋莲笑了虚扶一把,眸光微转看向冬雪,“给李妈妈倒茶。”又笑,“这样称呼您可好?” “好好好,您叫什么都是老婆子的福气。”李媒婆笑的很是真诚,很是感激的接过冬雪捧来的茶,对着冬雪道了谢,半欠了身子坐在椅子上,“三太太可真真是心善的,对我们这些个婆子也这般的客气。” 伏秋莲笑了笑,没出声。 李媒婆坐正了身子,放下手里的茶盅,她笑看向伏秋莲,“太太可是等急了吧,老婆子这几天可是跑了不少的地儿,您可是头回托老婆子办事,怎么也得给把事办好,更不能耽搁了伏爷一辈子的事啊,您说是不是?” “是,妈妈您说的是。”伏秋莲笑了笑,示意身侧的冬雨把旁边一碟什果糖给李媒婆端过去,“这是我这个丫头昨个儿做的,妈妈先尝尝。” “哟,这可多谢太太您了。”李媒婆赶紧道了谢,看着那花花绿绿,各色水果型状的糖,终究是有些抵制不住的拿起了一颗,一入嘴,甜甜的味道里多了几分桂花味,冬雨便笑,“妈妈您才吃的这颗是用桂花熬的呢。” “难怪老婆子吃着有桂花味,呵呵,真甜。姑娘您的手艺可真真的巧,难怪能这么好的福气服侍举人太太呢。” “是啊,我家太太是很好的呢。” 一番的闲话之后,李媒婆在心里略组织了下措词,笑着看向伏秋莲开口道,“太太前个儿托老婆子的事,老婆子多少有了个信儿,这是几家姑娘的情况,您先看看?” “姑娘?” “接过来吧。” 冬雨哎了一声,上前从李媒婆手里接过她递来的那张清单,只看了一眼伏秋莲便有些头疼,这简直是考验她么? 她对繁体字本就是半猜半蒙的,现在这字又来了一个歪歪斜斜,别别扭扭,如同扭着身子晃个不停的蚯蚓,让她看的只觉得眼花。 可又不好说自己不识字…… 她看了两眼,心里大约有了个数,笑盈盈的把清单放在一侧,喝了两口茶,略一沉吟她看向李媒婆,“妈妈和我说说,这几家的情况?妈妈你见多识广,觉得哪家可还合适?” “三太太这话,老婆子可就不好说——”顿了下,她憨憨的一笑,一指那清单,“这上头可都是老婆子费尽心思得来的,若是依着老婆子的话,哪位姑娘若是真的能嫁了伏爷,那也都是天作之合的。” 也就是,都合适? 伏秋莲笑了笑没出声。 这天下哪里有什么都合适的呢。 她略想了想,换了种谈话方式,“那,妈妈给我介绍下这位周家的情况?” “周家姑娘啊,三太太好眼力劲儿呢。”李媒婆一听就笑了,伸手把额前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笑咪咪的开了口,“周家这位姑娘乃是为长,因为周家太太早早没了,所以,余下的一弟一妹可是这位大姑娘一手拉扯大的,如今啊,这位大姑娘可是管着整个周家的——若是嫁去了伏家,可不就是伏爷的贤内助?” 亲娘死的早,的确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只是,她心里略略一顿,看向李媒婆,“那么,这位周家的大家长呢,难道他也不在了?诺大的一个家所以才要个小姑娘来挑?” “怎么会,这位周爷可是个秀才,呵呵。所以,这周家可算得上是书香之家了呢,和咱们大爷呀,可不是一文一武,般配的很?” 秀才?伏秋莲便咪了下眼,“李妈妈,你可不许瞒我,这位周家的秀才,他今年有多大了?” “呃,那个,四十五——” “他考中秀才多久了?” “十年——” 好吧,三十五岁中秀才。这也没什么的,坚持到底嘛,她点点头,看向李媒婆,“那我再问你,这五年,这位周秀才都做了些什么?” “在家读,读书,考,考举人——” “十年他考过几回?” “三回,据说,明年儿开春还要去。”刘妈妈说到这里,脑门上多少就带了几分的薄汗,拿起袖子擦了擦,她心里就知晓了伏秋莲的意思,可想起这位周家大姑娘,她又多少带着几分怜惜,若是能配给伏爷,这姑娘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而且,周家的姑娘的确很好。 “三太太,这位周大姑娘真的人很好,又能干,还稳重,而且,打小把一双弟妹拉扯的极好,一嫁过来便能当家作主,主持中馈……” “妈妈,我相信您的话。”伏秋莲淡淡的笑着,眼神没什么力度的瞟了李媒婆一眼,“婚姻可不是小事,我总要了解清楚不是?” “是是是,您说。” “这位周秀才,他在这些年里都做过些什么事?这家里,全都是那位周大姑娘的话,她又是如何把两个弟妹养活大的?” “周大姑娘有一手绣活,而且心灵手巧,很是聪慧,给人浆洗衣衫之类,春秋两季带着两个弟妹去帮着别人家砍柴,割猪草,淘鸟蛋来卖,三太太您有所不知,周大姑娘人也生的好,又能干,附近不知有多少人求呢。” “她今年多大了?” “十七岁。” 本朝女子十六成亲已是极限,她却是十七岁,伏秋莲笑了笑,点点头,便把话题给转了过去——她相信这位周大姑娘人很好,而且独立自主的女孩子,她也喜欢。 可她喜欢,并不代表就同意她嫁进伏家。 就周家那一家子,周老爷四十五岁一分钱没赚过,埋头苦读却是连番不中,如今,听着这位李媒婆的意思,是还要再考下去的。 那么,这周家一摊子谁来负责? 照顾习惯弟妹的周大姑娘会狠得下心不理娘家人,那可不她当成自家孩子般养大的亲弟妹,还有周家的这位家主,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这样的日子还待保持下去…… 娶个这样的女孩子,谁家乐意? 不是说女孩子不能贴补娘家,可也得看怎么个帮忙法,就像周家大姑娘一样,这十几年她都习惯成了周家几个人的依靠。 她这一出嫁,周家怕是会乱套。 以后不知道要出多少麻烦。 揉揉眉心,伏秋莲在心里把这位周大姑娘在名单里给划了出去——不是人不好,是真的不合适。说她是现实也好,说她是狗眼看人低也罢,反正,她不能害自己的哥哥和亲爹。 李媒婆又说了几户人家的姑娘,多是镇子临边村上的,镇上的也有两户,可伏秋莲仔细一问吧,得,直接给否了。 都是小妾生的庶出。 倒不是她在意这个身份。 而是她讨厌小三! 被社会承认过的妾就不是三儿了? 狗屁吧。 最后,伏秋莲指了三家的姑娘,“妈妈可否能想个办法把这几位姑娘约出来看看?”她这个当弟妹的即是要选人,得亲眼看看啊。 “这——”李媒婆有些为难,语气也跟着迟疑了起来,伏秋莲莲冬雪示意了个眼神,那小丫头很是乖巧的上前递了个荷包,“妈妈您别急,慢慢想,外头天儿冷,这是我家太太给您的润茶费。不值什么,一杯茶钱,还忘您别嫌弃。” 李媒婆道了两句‘这怎么使得’,在伏秋莲主仆两殷殷的劝说下,很是不好意思的收下,暗自掂了掂,心头便是一喜。 竟是个约有三四两的银锭子! 这下,李媒婆哪里还好意思说什么考虑或为难?眼珠一转,笑盈盈的便开了口,“大后天儿是咱们镇上菩萨升天日,多数人会在自家随便拜拜,但也有些人坐去镇西头的那间小庙,要不,到时侯老婆子安排一下?” 伏秋莲略一迟疑便点了头,“也好,只是到时侯要费心李妈妈和我在一起了。”她可不认识哪家哪家的姑娘,李媒婆跟着,她在暗地里找人查一下,保准错不了的。 “老婆子自然是和三太太在一块的。”李媒婆收了银子,很是高兴,而且她也从侧面打听了下伏秋莲的底细,知晓她为人极是和善,又大方,今个儿一看,果然不假的。 看看,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出手就是好几两,换作有些人家,她整个媒跑下来,都得不了这么些! 而且,李媒婆心里也有几分期待。 若是自己把伏爷的亲事给说好了,那伏家的打赏,还能少?越想越开心,李媒婆索性便起身告辞,“三太太若是没其他的吩咐,老婆子便下头去安排一下,好几家呢,总是要时间的。” “成,冬雨帮我送送。” “不用不用,哪敢劳烦冬雨姑娘?”李媒婆笑着起身,冬雨却是笑着开了口,“妈妈走吧,应当的。” 伏秋莲却是把走到门口的李媒婆又唤住,“妈妈,把那位周家的大姑娘也请过来见见吧。” “啊,是,老婆子就去安排。” 顿了下,李媒婆面上有抹欣喜掠过,她是真的很喜欢周家的那位大姑娘,可好些人一听到周家都摇了头。 人家怕周家大姑娘嫁去后事情太多。这也是事实,换她儿子娶亲她也不乐意,可她又着实心疼那位姑娘…… 刚才听到伏秋莲一口拒绝,虽心有遗憾,可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在心里给那位周大姑娘叹口气罢了。 如今一听伏秋莲的话,李媒婆又高兴了几分,不管如何,只要能让连三太太见上一见,说不得两人就投了缘,周大姑娘能入得了连三太太的眼? 眼看着刘妈妈走远,伏秋莲想了想,招手唤来冬雪,“你去找前面铺子的掌柜,让他去查查那位周家是不是和李媒婆有什么关系。”不然,为什么她这么想着自己能看中周大姑娘? “是,太太。” 伏秋莲待得冬雪走后,自己也咪了眼靠在了椅子上,咪了一会眼,她起身,拿起旁边的账册看了会,不禁就笑了,这个掌柜的果然很能干呢。 这账记得可真真是一目了然。 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才翻完账册,伏秋莲觉得凭着自己是看不出什么错来了,而且铺子里头的东西都是有数的,那个掌柜的又是伏家的老掌柜,应该是错不了的吧? 要不,把账册拿去给老爹看看? 才想着,就看到一袭青色衣袍的连清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看到她皱着眉头,直揉眉心,不禁就有些担忧,“娘子是不舒服?” “没有,我刚才在看账本呢。”伏秋莲看到连清回来,笑着招呼他落坐,很是自然的把账本合起来放到一边,扬了扬眉,笑语盈盈,“相公怎的舍得从书房离开了?”她这些天可是一直都在劝连清别看书看的太晚,注意休息。 人家可是一直没怎么听进去呢。 “娘子这话,可是怪为夫没好好陪你?都怪我,这些天是忙了些,但娘子你放心,待得开了年我赶考回来,为夫一定好好的补偿娘子。” “……”牛头马嘴,两人根本不在一频道上!伏秋莲笑着帮连清续了茶,猛不丁的看了眼外头,不禁一声轻咦,“我不是记得才看了一会账册么,怎的好像要天黑的样子?” “娘子,该用晚饭了呢。” 伏秋莲看了眼一侧的刻漏,不禁失笑,可不就是?眼看着就要撑起灯来了呢,她还在这里以为没过多少时间。 真真是的…… 晚饭用罢,伏秋莲走进内室,扭头就看到跟着她进来的连清,不禁挑了下眉,“相公?”以往用过晚饭,连清不都是去书房的么? 今个儿好奇怪哦。 “我下午看着娘子在那里为难,怕是账本没看好吧,我左右今个儿读书读的累,帮着娘子看看。” “啊,你看的懂么?”话一说完,伏秋莲就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笑着解释道,“我是觉得相公没做过生意,是个读书人,怕看不出那些掌柜们暗自里耍的花招呢。” “娘子你小看为夫!” 连清故意板了脸,眼神幽幽的,做出一副委屈至极的幽怨样子,瞟啊瞟的瞅着伏秋莲,神情低落语气低沉,“在娘子眼里,为夫怕是最没用的了吧?” “为夫即不能养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不能帮着娘子打理铺子,如今看个账册都不能,如同大舅兄所说的那般,最是无用——” “……停停停,相公你可是最聪明的,怎么会是没用呢,你看咱们镇上谁比的上你,最年轻的头名举人呢。”伏秋莲被连清那一席话说的头皮直发麻,那眼神,好像她犯了天大的罪责似的。 哎,天可怜见的,她也不过就是顺口说了句,连清是个读书人,以前又没见过账本,哪里能看的懂? 她是实话实说好不哇。 可现在,竟然在连清这一席MS指责的话下来之后,她顿时有种自己犯了天大的大错一般。 “娘子,都是为夫不好,是为夫的错,为夫不能让娘子放心,为夫——” “相公,我真的是好几处没看懂这账本,相公素来聪明,又是最年轻的举人,要不,相公你帮着我看看?”伏秋莲是直接把账本塞到了连清的怀里,脸上作出最为诚恳的表情,“相公,你快帮着我看看。谢谢相公啊。” “那,娘子不觉得我看不懂?” “不觉得不觉得。”只求你赶紧看,而后收声,闭嘴。顺便,别再用那幽幽的眼神瞅着我,咱就万事大吉。 “可我要是看错了呢?” “看错就看错,再说,我家相公是谁,能看错么,别人看错他也不能看错啊,我家相公可是最聪明能干的。” “娘子也觉得我能干?” “嗯,能干。” “娘子也觉得为夫我厉害?” “嗯,厉害。” “那——” “那,那个头啊那,赶紧的,看账本!”伏秋莲抬手,啪,直接把一个账本砸到连清怀里,恨恨的磨着牙—— 这人,是故意折腾,报复她的吧? 就为了自己刚才那句他能成吗的话,所以,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自己?她憋了一肚子气,冲着连清翻个白眼,眼看着连清还要张嘴,伏秋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要是再敢多句话,我,我,我就罚你晚上睡地下。” “娘子,我是想说,儿子要被你给吵醒了,你轻点声。” “连清——”伏秋莲气呼呼的鼓了脸颊,恨恨的瞪着连清,双眼灼灼生辉,虽然在生气,可连清却是觉得自家娘子真好看—— 嗯,生气时的娘子更好看!   ☆、129 账册有问题(二更 次日早上醒过来,伏秋莲陪着连清用过早饭,刘妈妈和几个丫头忙着收拾,伏秋莲想着连清定是要去书房的,便没有给他倒茶,只是自己倒了一杯,才端起来呢,连清笑着伸手在半路拦过去,“多谢娘子的茶。为夫正想喝呢。” “……” 伏秋莲眨镇眼,再眨眨。 这是啥节奏? 她很是小心的开了口,“相公,你又不去读书了?”昨个儿晚上没去,今个儿早上,又不用去? 这感觉,有点不对头哇。 对上伏秋莲灼灼生辉,却又带着几分俏皮,狡黠的眸子,连清摇头失笑,看来,自己在自家娘子眼里真的成了个死读书的了?他抿了口茶轻咳两声,“为夫是要去书房,不过在去前却是要和你说个事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相公您说。” “你这个账册,有问题的。” “啊,真有问题?” 她昨个儿虽然看了,可加是繁体字,再加上她孙是专业会计出身,只能是看个一知半解的,但她看着,没什么问题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娘子,你又小看为夫我。” “没有没有,我是说,你真的看出来了?”伏秋莲挑了挑眉,帮着连清续了茶,正色的看向他,“那你说说看,哪里有问题?” 娘子这是在考他吗? 连清失笑,把茶放在桌子上,扭头拿了他早放在桌面一角的账册,两下翻到昨晚他圈起来的地方,一指,“你看这里头的两笔,同色的料子,能卖出去五匹就很好了,可这几款都是足足十匹?” “啊,有吗?” “你有没有仔细看啊。” “……”有,但没看这么仔细呀。那繁体字看着真的很头疼的好不,她接过连清递来的账本,扫了一眼。 可不就是这样的? 伏秋莲皱皱眉,“你怎么知道这是同样花色同样款式的布匹的?” “和前头对比的啊,他这里有记颜色,款式,都是用的二号,你看这里,也是用的二号呢。” “……”伏秋莲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这么说,这个掌柜的真有问题? “还有这里,这一笔的花销,你最好也仔细查查。我觉得也有些不对头。”连清微微一笑,知道伏秋莲心里还有些犹豫,想了想便道,“要不,你还是把这账册拿去给岳父看看?” “成,相公你去书房,我晚会回去一趟。”伏秋莲也不是什么罗嗦的人,即然连清说问题,那大抵是有? 她不觉得连清是无的放矢的人。 连清素来谨慎,七分的把握他会当做是五分。这样的人,会信口开河的和她说,这册有问题么? 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嘛。 送了连清去前头的书房,伏秋莲在屋子里是怎么都坐不住了,一想到那个账册,她就觉得全身不舒服。 那个掌柜的,是在伏家出来的啊。 怎么会有问题呢? 那以前有没出现过问题? 是他骗过了伏老爷,还是,以前在伏家没改动手脚,看到自己是个女人,以为她好欺负才起了歪心思? 不管如何,这事出现了。 伏秋莲觉得还是赶紧解决的好。 想了想,她把刘妈妈叫过来,“妈妈,你若是不忙,帮我回一趟伏家吧。” “好啊,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把这个账册拿给爹,让他老人家帮我看看。”把手里的账册包好,递给刘妈妈,伏秋莲又加了句,“若有人问,妈妈只说去外头买东西便好。” “老奴晓得了,您放心。” 伏秋莲挥了挥手,让她拿着账本退了出去,自己坐在椅子上,心头便有几分低落,愧她还以为铺子里好好的。 那账本,真的有问题? 甚至连里头辰哥儿醒过来都没发觉,小家伙哭了好几声她才惊醒,赶紧跑到里头去,就这么眨眼功夫,辰哥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憋的通红,小脸儿上全是泪,哇哇的张大嘴哭。 这小子,你就不能哭小声点? 伸手戳戳儿子的小脸,她弯腰把辰哥儿抱起来,来回的拍打着,不过一刻钟左右,小家伙吃饱喝足,在她怀里转着眼珠自己玩了起来。 “小坏蛋。” 捏了捏自家儿子胖乎乎的小脸,伏秋莲咪着眼满足的笑,嗯,手感真好哇。辰哥儿以为自家娘亲陪他玩呢,咧着嘴笑,露出一口没牙的牙床。 吐了满脸的口水给他娘看。 伏秋莲嫌弃的撇撇嘴,“真脏。” “太太,辰哥儿醒了啊。”外头次间里,冬雪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笑着伸手,“您若是累,奴婢来抱哥儿。” “不用,我来抱就好。”伏秋莲摇摇头,示意冬雪去忙自己的,又扭头看看外头,“冬雨呢,那丫头怎不见?” “冬雨正在厨房里做您说的那个什么软糖,折腾了大半天了呢,总是弄不好,那丫头认死理,说做不成就不出来了。” “她手巧,说不得还真能被她折腾出来,咱们别管,让她去折腾。”没想到冬雨性子大大咧咧,可没想到手却是巧的很,她记忆里所说的那些个蛋糕小饼干之类,没想到冬雨那丫头硬是能折腾个几回就出来了,而且还做的有滋有味的。倒是让她欣喜不己—— 这丫头,天生就是个好厨艺啊。 “是啊,她很是喜欢那个,这也是太太您心善,不然,哪个主子能给她那么随意的浪费东西?您却还宠着她,生怕她东西不够用。” “想要好吃的,哪里能一次就好?总是要多试上几次的嘛。”伏秋莲知晓冬雪这话里有几分的讨好,更特意的点明,自己同意冬雨在厨房祸害的,所以,不能因为她浪费东西而罚她。 可同时,她也知晓冬雪这话是带着几分真诚的,如同她所说,换了哪家主子肯这样浪费东西的让冬雨去由着性子折腾?便是刘妈妈那日看到后都说自己浪费呢。 伏秋莲看着辰哥儿很是有精神,便索性把他放在软榻上,自己则拿了各色布缝的小动物的玩具逗他玩。 冬雪在屋里屋外的碌。 很快一上午就要过去,刘妈妈还没有回来,冬雪便去厨房煮饭,期间冬雨过来了一趟,是问伏秋莲做糕点的步骤,她折腾了一上午,可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总是不对劲呢。 伏秋莲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又把自己能记起来的都和她说了,看着她小脸上全是面粉,估计又是因为生火的缘故,巴掌大的小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的,便是衣衫前襟上也都抹了好大的一团黑,伏秋莲便忍不住的笑,“丫头,你歇歇,别这么拼命,没人催你。早上弄不好下午再弄就是,反正只要你乐意,随时可以去的。” “谢谢太太您。” 冬雨双眼晶亮,俏脸上尽是感激。 她真的很喜欢做那些糖果。 看着那些糕点出炉,被太太,刘妈妈等人赞不绝口的吃下去,她就觉得很开心,她也会觉得自己不是没用的。 起码,她能给太太做好吃糕点。 不是吗? “傻丫头,快下去收拾一下,一会要用饭了,你打算就这样去吃饭不成?”伏秋莲笑着拍拍她的手,多少知晓她几分心思,不过她并没多说什么,她即然喜欢,那就做糕点吧。 说不定以后也能派上大用? 冬雨很是感动的退下去,伏秋莲回头和辰哥儿说话,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伏老爷的声音响起,“莲丫头,莲丫头——” “是爹爹来了?” 伏秋莲很开心的抱起辰哥儿,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外头上花厅里,伏老爷已经入坐,刘妈妈则亲自捧了茶,伏老爷只不去接,双眼把辰哥儿从伏秋莲怀里捞过去,“让外祖父看看,可沉了没有?” “爹爹,您才多久没看到他啊,昨个儿还抱了呢,哪里一晚上就觉的道理?”伏秋莲哭笑不得,摇摇头,却是看向刘妈妈,“妈妈去吩咐厨房,多加两个菜,要清淡些,爹爹爱吃的。” “是,姑娘,老奴这就去。” 刘妈妈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响起伏老爷哀怨的声音,“莲子,莲丫头,你爹我不喜欢吃清淡的,你让那两丫头给我放些辣椒,啊,对了,再来个红烧狮子头,红烧肉。” “爹,您要的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女儿,爹吃不下那些清淡没味的,嘴里能淡出个鸟来啊。” “那也不成。” “……” 刘妈妈笑着摇了摇头,自家老爷在姑娘面前,哪次不是全面溃败,甚至是败的溃不成军,一面倒? 哎,就没见过这么宠女儿滴。 走往厨房的路上,刘妈妈是连连摇摇,脚下却是不敢怠慢,得给老爷烧他爱吃的菜啊。 前头书房里,连清听说自家岳父赶过来,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整了整衣衫,又跺了两下脚,直至发觉全身上下再没什么不舒展的地方,他方自里头拉开书房的门,自行向内院行去。 远远的听着屋子里爽朗的笑,连清表示很是头疼的,谁家岳父过来不是先去前院见女婿? 也唯有他这个岳父是每次来后理都不理他,一路直奔后院的见客厅。而自家娘子却是一脸笑盈盈,无所谓的样。 事实上就这件事连清曾很是委婉的表达过自己的意见,可伏秋莲直接装没听懂,这让连清有些搓败。 连清不知道的是,他家娘子不是装没听懂,他那晚说的太过委婉,伏秋莲又打心眼里没注意这些,所以,她是真的没听到心里去。没想过这事! 自家娘子不乐意的事,直接装听不到。他要是再说,可就是惹娘子生气了。到后来,见怪不怪,也只能由着。 如今,他也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句。 幸好啊,大舅子没直接闯。 掀起帘子走进去,连清拱手见礼,“小婿见过岳父,给岳父大人请安。岳父大人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外头天冷,您有事让下人吩咐一声就是。” “唔,我来看看我大胖孙子,好了你就别在那里拘礼了,快坐。”伏老爷自己本身是商人,在外头素来不拘小节惯了,如今看到连清这样的书生,动不动就行礼,他看着都觉得头疼。 幸好他家女婿没把脑子读傻。 不然,若是像别人一般,说话也整日里给他来个‘之乎者也’的,伏老爷觉得自己会听的疯掉的。 连清坐下,屋子里只余下伏秋莲他们几个,伏老爷一边逗弄着怀里的辰哥儿,一边很是漫不经心的看向连清,“我刚才听莲丫头说,那账册是你看出来的问题?” “小婿也拿不准,所以才请娘子同岳父您请教一下。”连清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那账册,可有问题?” “的确是有些问题,你倒是看的不错。”顿了一下,伏老爷自己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倒是有这个眼力劲,这丫头却没遗传到我半分的精明。” 我是根本就没有遗传好不? 以前的原身,现在的她。 可都是对数字没什么天份的。 更何况,她看到繁体数字就先晕? “爹,那个掌柜的真有问题的话,那他以前在家里——”伏秋莲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吐了吐舌,“爹您之前没发现?” “他以前在伏家很能干,而且人很忠心的,爹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犯这种低下的错误。” “岳父,小婿倒有些想法。” “哦,你说说看。” 伏秋莲的眼神也看向了他,“相公知道?” “我虽不能肯定,但觉得*不离十的。”连清微微一笑,和伏秋莲对视两眼,把眸光移到伏老爷微咪着的眸子上,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接受着伏老爷略带几分审视的眼神,他落落大方的开了口,“小婿觉得,以前他跟着岳父,是因为岳父有那个能力,而且岳父经商多年,给他这个掌柜的创制的利润颇多,但是……他被岳父调到了娘子这边,他觉得,自己没了什么希望。他甚至会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所以让岳父嫌弃了他——” “……” 听着连清的一番见解,伏秋莲只能承认,这一席话还真的可能说中了。同时,她又觉得有些憋气—— 跟着自己就这么的差劲? 以至于让那人宁肯犯错,往家里捞东西,觉得自己靠不住? 她心里发堵,有股子邪火在往上窜,可又觉得怪不了别人,是自己没有收服掌柜的,她怪谁? 怪爹爹给她的掌柜的太能干? 所以,不服她这个菜鸟? 她挠挠头,很是有几分苦笑。 “愁什么呢,看你那脸,爹把他辞了就是。又不是缺了他不成,好的掌柜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伏老爷看着自家宝贝女儿纠结成一团的小脸很是心疼,忙不迭的安慰着,“这事也不用你出头,一会爹就去前头,给你把这事解决了。然后让他把那些料子吐出来。” 伏老爷这话说的是天经地义。 丝毫没有半点的犹豫。 再好的掌柜,你不忠心,背着主家往外弄东西,监守自盗,我要你什么? 伏秋莲却是皱了皱眉,她想了想,看向伏老爷,“爹,您别管,这事让我去处理,好不好?” “啊,丫头,你去见他做什么,看了凭白的生气,闹心呢。” “没事,我去和他说会话。” “成,你要是觉得为难,只管着把人赶走或是自己出来,爹给你处理。” 说做就做,伏秋莲趁着午饭还没备好,让冬雨去前头叫人,想了想,她吩咐冬雨,“把人叫到偏院的客厅吧,我去那里见他。” “是,太太。” 一刻钟后,周掌柜的出现在伏秋莲跟前,很是恭谨,弯腰行礼,“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 “周掌柜的请坐。” “谢太太。不知太太今个儿唤周某,可是账册看好了,若是看好了,那今个儿这年节是如何过,还请太太您示下。” “这个且不急,周掌柜的,咱们两个且说说话如何?” “啊?” 伏秋莲无视他一脸的惊诧,微微一笑,“周掌柜的在我爹身边是老人了,您一定随了我爹很多年了?” “嗯,周某随着老爷六年了。” 六年,呵呵,难怪不乐意跟着自己,屈在这一家小铺子里,她了解的点点头,直接开口道,“周掌柜的是不是觉得在我这铺子里,随着我一个妇道人家很是憋气,觉得不舒服,甚至有几分不服气?” 只一句话,周掌柜脸色唰的一变,嘴唇张了张,蠕动几下,硬是没挤出一个字来,后背上,已是一片冷汗滴下来……   ☆、130 选择 伏秋莲静静的看着周掌柜的,看着他紧紧的抿着嘴,一语不发的样子,看着他眸光连闪,一抹不自在飞快的逝去后,他马上镇定下来的样子,伏秋莲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她把手里的账册放在桌子上,起身,“周掌柜的,这本账册我觉得里头有两处不是很明白,想来是周掌柜的记错了?我先给你看看,你再核对一遍,明个儿再给我看吧。” 她脚步轻盈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周掌柜猛的起身,抬脚要追出去,可脚才抬起来,面上一抹复杂掠过,又停下了脚,扭头看到桌子上的账本。 他眼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幽芒。 半响,他拿起账册,脚步沉重的走了出去,抬头看了看天空,周掌柜长长的嘘了口气——这样,也好吧? 家里,伏老爷笑看着伏秋莲,“所以,你这样的作法,是等于放过了他,不追究他这次的事情了?” “人谁无错,再说,也是之前咱们没说清楚,他轻视我也是应该的,爹您调他过来时咱们也没及时和他沟通好,所以,他起了异心也正常,不过,”伏秋莲眸中精芒掠过,她笑笑,勾了下唇,“不过这种事仅此一回,若是再有下次,绝不能姑息的。” “这是自然,给他一次机会就不错了。” 伏秋莲笑着帮伏老爷续了茶,想了想,扬扬眉,“爹觉得,以着他的性子,能抓过这次的机会吗?” “那就得看他想不想的通了。”伏老爷也有些感慨,跟着他好几年,说一点感情没有那是假的,而且在他手里时是真的挺能干的,而且他也的确有能力,这也是自己把他调过来帮忙的原因,他只想着给女儿最好的,却忘了人的本性。 “希望他想的通吧。” 两父女在这里相视一笑,直接就转开了话题。这不是他们能把握的,之前能给周掌柜的一次机会已经很好,接下来的事可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伏老爷笑着喝了口茶,把话题转在了连清的身上,“他准备的如何,可有把握?” “应该还好吧,相公说挺好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父女两人只觉得温馨,伏秋莲看着眼前面色显着苍老的伏老爷,却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的塌实感—— 有个可以依靠的爹,真好。 午饭用罢,伏老爷执意要走,连清夫妻两人送至门口,目送着伏老爷和小厮走远的身影,连清一声轻叹,“岳父也老了呢。” 他记得前些年的伏老爷,通身上下透着精明样,哪怕是走路呢,都是干净利落的,现在虽然人还是很精明,可给人的感觉却没那么利落了。 “可不是来着,辰哥儿都那么大了,爹还不老,那岂不成了千年的老妖?”伏秋莲笑着扫了眼连清,夫妻两一行向院子里走一行说话,“明个儿怕是我要出去,和李媒婆约好的,我把刘妈妈放在家里看着辰哥儿,相公觉得这样安排可好?” “好,一切都依娘子安排。” “多谢相公。” 两人说好,连清亲自把伏秋莲送到内院,自己则转回了书房去看书,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对着冬雨招招手,“等到下午连宝他们两个回来,你去问问他们明个儿是不是休息,再来回我。” “是,太太。” 冬雨笑着应了声,转身自去忙自己的。 轻轻的抿了一口茶,自己单手托腮半趴在桌了上,心里一会想的是明个儿李媒婆的事,一会又暗自忖度,也不知道那个周掌柜的怎么选择,忽而,又转到了方才连清的话上。 他在门口说岳父也老了时,好像脸上多了抹感慨和怅然,只是单纯的感慨么,或者,他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在村子里的连老爹? 伏老莲觉得这是一件无解的难题。 不管如何说,自己不可能让连老爹住到这里来的。若他是个讲理谦和的老爷子,她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儿子是应该孝顺父母的。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想起之前伏老爷做下的那些事,她都觉得憋的慌。再者,连清可是马上就要去赶考的,把那老爷子接过来,自己和他同处一院? 这事还是免了吧。 不过,马上过年了,可以多送些吃食回去。 冷着那老爷子也小一年了吧。 父子,血缘,孝道,名声。 难道还能真的断了? 越想越觉得头疼,真是的,老天爷让她穿过来,即然给了她好爹好哥哥,又有个好相公,怎么就不能再给她一个好公公呢? 真是的。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着,外头,便响起了脚步声,是冬雪,“太太,周掌柜的求见呢,说是有要事,您若是没空,他便在外头等等。” 这话说的,他以为自己要冷落他一番。 给他个下马威之类? “去请周掌柜的在前面客厅侯着,上好茶,我这过去。”平静的声音过后,她示意冬雪下去,慢慢的坐直自己的身子,收回胡乱的思绪,想了下,一笑起身—— 能这么快上门求见,应该是选择好了吧? 周掌厅的坐在客厅里,面前放着一杯茶,可周掌柜却只是看了一眼便把视线给移开了。 不同于之前每次的过来,这次过来,坐在这里,周掌柜几乎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甚至直到坐在这里,他还有些怀疑。 自己真的选择了回来,选择求见大姑娘?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厚重的棉帘轻晃,随着帘子的掀起来,他以前经常看到的那个娇俏的丫头先走了进来,双眼晶亮,声音清脆,“太太您小心脚下的门坎,嗯,别滑了呀,冬雨扶着您。” 原来这个丫头叫冬雨。 太太身边的两个丫头他总是分不清。 可这一下,他却记下了冬雨。 原来,不是他分不清。 而是他以前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委屈了的,是大才小用。他本来是一家大铺子的掌柜,可好好的,突兀的却被伏老爷给安排到了一个很小的,几乎没什么生意的铺子。 这也罢了,可这个铺子,竟然是伏老爷哄着女儿玩,让他女儿练手,高兴而开的? 他觉得自己是明珠蒙尘。 他觉得伏老爷看不起自己。 大姑娘虽然是举人太太,可她哪点有经商的能力?当然,最开始他只是把这种心思深深的埋在心底,然后面上带笑,奉迎着伏秋莲这个女主子的。偶尔也会被伏秋莲说的话给惊一下心。 他那时就会想,不愧是老爷的女儿。 总还是有那么一两分的经商天赋的。 可大姑娘都做了些什么? 她懒散,漫不经心,从不巡视店子。 她根本就没把这铺子放在心里。 可这个铺子却是他赖以为生的根本! 慢慢的,他的心思就变了。 在某些刺激下,甚至激生出了别的心思…… 他也想过伏老爷会看账册,他会暴露。 可他又觉得不过就是个小铺子。 老爷哪里能过问? 他的账做的好,姑娘看了高兴,肯定没事。 没想到却…… “周掌柜坐啊。冬雨,给周掌柜的续茶。”伏秋莲微微一笑,打断他的思绪,自己率先坐在椅子上,扬了扬眉,“周掌柜的今个儿怎的和我客气了,站着做什么,坐下来说话啊。” “多谢大姑娘恩典” 伏秋莲抿了口茶,坐直了身子,“掌柜的这么快过来,可是那账册理清了?是我这个外行人看错了呢还是你不小心记错了?” “大姑娘,是我的错。是我猪油蒙了心,还请大姑娘您原谅我。”四十多岁的周掌柜脸色惨白,站在那里冷汗一滴滴落下来,他双手拱起,对着伏秋莲行大礼,“都是我不好,请大姑娘责罚吧。” “掌柜的何来此言,您又做错了什么?我怎的不知呢?”伏秋莲放下手里的茶盅,抬了抬手,眸光淡淡的看向周掌柜的,想要她开恩不是不可以,但最起码,你得给我你最基本的诚意——坦白! 一横心,周掌柜的扑通跪了下去,“姑娘指出来的账册里的那几处,是我私下做了手脚,而后,而后把那些布匹拿出去,拿出去卖了。” “……” 这话一说,屋子里的气息顿时一滞。 旁边服侍着的冬雨本来很是无聊的玩着自己的帕子,一听到这话,呀的一声惊呼,“周掌柜的,你,你怎么能这样做,这可是偷盗,要做大牢的。你,你也忒胡涂了。” “是,是我糊涂,是我猪油蒙了心。” 冬雪还欲再说什么,却被伏秋莲给摇头制住,“冬雨你出去,在外头侯着,谁也不许进来,可晓得了?” “是,太太。” 屋子里静了一下,伏秋莲叹口气,亲自上前去扶,“周掌柜的快起来,不管怎样,咱们先站起来说话。” “谢,谢姑娘。” 一指旁边的椅子,伏秋莲轻轻的笑,“掌柜的坐。”待得他道了谢,轻轻的坐下去,伏秋莲看着周掌柜的摇了摇头,“那些布卖了多少银子,可还够家里人治病的?” “姑娘您——都知道了?”周掌柜的一脸的震惊,抬头,很是诧异和复杂的眼神看向伏秋莲,继尔,苦笑一下,“我还想方设法的瞒着,原来姑娘都清楚了。是我不好,不该起了歪心,这是铺子里各处的钥匙,这是账册,是我改过的,那些银子总共卖了十两,我暂时没法子还,还请姑娘通容一段时间,我定会想了法子还上。铺子里那个叫小安子的伙计看着还挺机敏,可以让他暂时顶上这个缺。” “不用,他只是个伙计,马上到年节,我怕他忙不过来的。”伏秋莲的话听在周掌柜的耳中就变了味,他苦笑一下,“是我多嘴了,以着老爷对姑娘的宠爱,还怕找不到一个新掌柜的?” 他起身,拱手一礼,“多谢姑娘饶过我糊涂,若是姑娘没其他的吩咐,我这就告辞了。” “周掌柜的把这些东西给我,是想我去前头站柜台么?”伏秋莲扫了眼那些钥匙,笑了笑,“还是,周掌柜的还是觉得在我这里是屈就,所以,想着辞了这里,另攀高枝去?” 他哪里还有什么高枝可攀啊。 以着伏老爷护短的性子,怕是他出了这里,立马就得被挤兑的找不到一点事情做! “你不怕我爹让你找不到事情做?”很明显的,伏秋莲也很是了解自家老爹的性子,他亲和,好相处,甚至可以算是乐于助人,可你若是触了他的逆鳞? 得,你就洗干净直接等着抹脖子吧。 “我怕,可我更觉得愧对姑娘。” “那你就更不应该辞职了啊,即然是愧对我,岂不是要好好的补偿我?”伏秋莲挑高了眉,笑盈盈的冲着周掌碟的眨眨眼,俏皮的笑,“周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姑娘您的意思是——”周掌柜的满脸激动,双眼晶亮,很是惊喜的看着伏秋莲,“我犯了这么大的错,姑娘您还敢信我,用我?” “我信不信你有用么,关键是你要做出成绩来给我看,你要自己信自己,信自己能做好。”伏秋莲笑着把面前的账册和钥匙推回去,笑着点点头,“拿着吧,这事就此过去,不过,那银子却是你一定赔的,嗯,我记得爹爹给你的月薪现在是一月有二两银子吧?那就每月暂扣半两,直待扣完为止。你觉得是可好?” “好好,多谢大姑娘。多谢。” 周掌柜的几乎有种冲动,他真的很想给伏秋莲跪下来磕个头的。可伏秋莲却是没给他这个机会,她挥了挥手,起身向外走,“好了好了,快回前头店里吧,这事以后谁也不提,就当没发生。” “是,姑娘。” 屋子外头,听到两人走出来,冬雨走上来,“太太——”她扶了伏秋莲,双眼却是巴巴的看向外头的周掌柜,满脸的欲言又止。 “看什么看,回魂,走了。” 伏秋莲抬脚往前走去,冬雨赶紧小跑着追过去,“太太,太太您走慢点啦,您等等我。” 回到屋子里,冬雨看着坐在椅子喝茶的伏秋莲,几次的话到滚边又滚回去之后,她终是有些没憋住,“太太,您不会真的罚周掌柜吧?” “怎么,他做下这种事,还罚不得?” “不是不是,奴婢是觉得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周掌柜,周掌柜是迫不得己才——太太您把他辞了就好,千万别告官啊。” “哦,那你说说看,他是怎么个迫不得己法?”伏秋莲悠悠的喝了口茶,似笑非笑的看着冬雨,“你若是说个理由,我就不告他了。” “真的?” “你家太太我何时骗过你们?” 您总是骗我的,冬雨丫头在心里腹诽两下,当然,也只是腹诽,她可没那个胆子说出来,不过那咕噜噜转的眼神却是瞬间出卖了她的心思。 被伏秋莲一巴掌在脑袋上拍了一记,“在心里骂我了是不是?好大的胆子,不想活了吧?” “姑娘您又欺负奴婢。” “赶紧说正事。” “啊,再拍真的要傻了。”冬雨赶紧侧开身子避开自家主子的魔掌,皱了小眉头想了想方开口道,“奴婢前个儿去街上买绣线,好巧不巧的听到人议论,说周掌柜家的儿子被人打断了腿,孙子被马车撞了呢,都是前些天的事,奴婢便觉得,肯定是因为这个,周掌柜的要用钱救人,所以才——太太您就放过他这一回吧。” “你这丫头倒是心软。”伏秋莲才想说什么,门口帘子掀起来,刘妈妈好气又好笑的走进来,伸手又是一巴掌,“他做了那样的事,还指望着姑娘饶他?你还敢在这里求情,真是岂有此理。” “啊,刘妈妈,刘妈妈疼啊。” “你还知道疼啊,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刘妈妈瞪了眼冬雨,看到她缩了身子吐吐舌,躲开了一边,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一跺脚,“是周掌柜的自己不争气,他有什么事不会和老爷,和姑娘说么,他跟了老爷那么些年,难道老爷还能不管他,可你看看他,他都做了些什么,不告而取谓之贼,这是偷啊,你还在这里求姑娘放过他,真真是岂有此理!” “姑娘您可别听这丫头的,您心里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您若是由着他,明个儿不知道有几个要有样学样了。” 伏秋莲眨眨眼,示意冬雨给刘妈妈倒了茶,俏皮的笑,“咦,妈妈竟然会用不告而取谓之贼哦,妈妈好文才,我都不知道这话呢。” 刘妈妈被这话给气笑了,板着的脸便再也绷不住,直接扑吃笑起来,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和纵宠,“你就逗妈妈玩吧,不过姑娘,老奴刚才说的那话您可要往心里去的,那事真的不能纵容,不然您要怎么管其他的人?” “这事妈妈就不用说了,我已经有了决定。”伏秋莲一语话罢,也不说自己是怎么决定的,只笑着转移话题,“明个儿可就是咱们和李媒婆约好的时间,妈妈可去和李媒婆商量好,咱们在哪里碰头,又是在哪里见面,咱们要出门的东西可备好了?” “啊,您不说奴婢差点还忘了,老奴这就去。”刘妈妈风风火火的走远,伏秋莲得意的冲着冬雨挑挑眉,笑着招招手,“你刘妈妈也是为你好,可别往心里去。” “奴婢没往心里去,奴婢晓得刘妈妈是为奴婢好的。”冬雨很是乖巧的一笑,继尔,还是不死心的看向伏秋莲,“太太,您真的不要告周掌柜的,好不好?” “……” 她这会几乎怀疑,自己要是真的辞了周掌柜,甚至把他给送官府,这丫头怪自己估计是不会,最起码的,她得在心里难受好几天! 便先叹了口,“你放心吧,我没告他。”顿了一下,她对上冬雨一脸惊喜的样子,又笑道,“而且,我也没辞他,他还是咱们铺子里头的掌柜,这样,你可放心了吧?” “嗯嗯,啊,太太您真好。” “奴婢就知道太太您是最好的。” “马屁精。”拍了她一下,伏秋莲看着一脸欢快,笑面如花的小丫头,心里一声喟叹,这样爽直的性子,你能留多久呢? 晚上用过饭,伏秋莲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连宝和毛豆两人,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们两个明个儿是休息的话,你们就回家去一趟,我让冬雪陪着你们回去。” “好啊,谢谢婶婶。” 连宝脑子转的慢了一步,才想着张嘴要问,好好的要回去做什么,不是上回说好了,待到放假时再回家吗,可毛豆却是悄悄的拽了下他的衣角,冲着他挤挤眼,悄悄做个闭嘴的动作。 伏秋莲看的好笑,也不去拆穿他们,只是叮嘱了他们两句,便让他们和连清去书房温书,自己则唤过来冬雪叮嘱着,“你去见到了大太太,和她说,让她每样的花生再拿个十斤来。且先试试水,若是卖的好,咱们便趁着这个先机,先和镇上的一些大茶楼,茶馆之地签个供货的合同,能多赚些是一些。” “太太您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事办好。” 对于冬雪,伏秋莲还是挺放心的,挥手让她退下去,自己回了内室,辰哥儿正被刘妈妈抱在怀里摇着玩,看到她过来,小家伙挣着双手要她抱,刘妈妈笑的合不拢嘴,“哥儿认人了呢,姑娘,看看,哥儿认得您了呢。” “这都四个月了呢,能不认么。” 伏秋莲笑着把小人儿接过来,伸手捏捏他胖呼呼的小脸蛋,母子两人坐在榻上笑闹在一起,刘妈妈则拿了鞋底坐在一侧的圆凳上熟练的纳着,伏秋莲抬头看到,便劝,“妈妈别纳了,您有活就让冬雪她们两个做,再者,明个儿白天也可以,晚上就着灯,会把您的眼熬坏的。” 人上了年纪本来双眼的视力就会下降,若是再不仔细着点,会越来越差,最后看不到东西也是有可能的,这古代又没有老花镜,眼力矫正等,若是真的看不到了,岂不是可惜的很? “妈妈晓得,只是做一会,这只只余下几针罢了,一会就好。姑娘您别担心。”刘妈妈笑着看了眼伏秋莲,“这是给姑娘您的鞋子呢,别人做了,您穿着舒服不舒服的,老奴也不放心。” ------题外话------ 有二更。估计会晚点。我先闪。   ☆、131 相见(二更 伏秋莲心头微酸,刘妈妈总是这样,时刻不忘想着她,不管什么事都以她为主,她眨眨眼,掩去眸底的涩意,微微一笑,“那妈妈做一会就歇歇,您若是累坏了,我和辰哥儿会心疼的。” “好,老奴都听姑娘您的。” 眼看着到了亥时中,连清还没有回来,刘妈妈看着伏秋莲脸上显出了倦意,便笑着起身,“姑娘歇了吧,姑爷怕是还要一会再回,您先歇了也好。” “嗯,那妈妈你也赶紧去睡吧。天不早了呢。”扫了眼一角的刻漏,她在心里换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十点了,在这个时代十点已经算是晚的了,她赶刘妈妈,“妈妈快去睡,明个儿您还要照顾辰哥儿呢。” “嗯,老奴服侍着您歇了就睡。” 帮着伏秋莲掖好被角,入下帷幔,又把一侧的灯捻掉,只留下烛台上的一盏,她脚步放轻的走出去,轻轻的掩了上门,外头屋子里,雨雪两人起身,“妈妈,太太歇了?” “嗯,歇了,你们也都去睡吧。” 伏秋莲身边是不用守夜的,所以,刘妈妈自己一间屋子,雨雪两个人一间,不过都是紧挨着的,晚上谁有个什么动静转眼都能听的到,这也是伏秋莲担心刘妈妈。 人上了年纪,总是多病的。 晚上有个什么不舒服之类,也好有人啊。 冬雪两人扶了刘妈妈一行人回屋,各自歇下不提,伏秋莲睡到半夜被辰哥儿闹醒了一回,喂了奶,看了看身侧,连清还没回。 和着辰哥儿玩了一阵子,辰哥儿小手放在嘴上,打了两个呵欠,小家伙就睡了过去,她自己半靠在榻上却没了睡意。 连清心里有心结她清楚的很。 可这个心结怎么结—— 她叹气,真的没有两全的法子啊。 喝了杯茶,她又睁了会眼,最后慢慢的睡过去,连清回来她是知晓的,可也是似睡不睡的,掀了掀眼皮,又睡了过去。 早上醒过来时,翻了个身就看到连清正坐在屋子一角的椅子上看书,伏秋莲笑着坐起来,伸个懒腰,声音带着几分的慵懒,“相公,早呢。” “娘子早。可睡饱了?” 能不饱吗,她比连清睡的早一两个时辰,又晚起那么多,相较连清来言,她觉得自己就是头猪!贪睡的猪哇。她嘿嘿一笑,点头,“我睡好了呢,相公又起那么早,身子会熬不住的。” “你不是帮我天天煮夜宵,炖燕窝么,为夫可是被娘子养的很好呢。”连清把手里的书放下,笑着起身,“娘子可是要起?若是起,我帮娘子去端洗漱水。” “多谢相公。” 伏秋莲俏皮的吐下舌,“委屈相公喽。” “傻话,娘子不也帮我洗衣服,做袜子,甚至还给我亲手做宵夜?”连清说的很是轻快,眉眼里透着温暖,“我不过是帮娘子端下水,哪里就委屈?” 伏秋莲这次是真的笑了。 眉眼弯弯的。 她家相公觉悟真的很高呢。 就着连清端来的水洗漱好,冬雪利落的给她挽了个低鬓,簪了枚累丝小凤钗,伏秋莲也没让冬雪上妆,只是自己拿起眉笔随意涂了两下,又拿胭脂在脸颊拍了拍,笑着起身,“相公觉得这样好看么?” “嗯,好看,娘子最好看。” “……” 一家子用过早饭,连宝两个坐不住,便起身,“三叔,婶婶,我们这就回去了。” “成,冬雪,你跟他们回一趟吧。”因为回来的时侯要带东西,伏秋莲昨个儿便让人准备好了马车,只叮嘱连宝两个,“你们两个路上别淘气,有什么事听冬雪的,可记下了?” “记下了,我们晓得了。” 伏秋莲笑着点头,“去吧,我昨个儿已经把东西都备好,你们去和刘妈妈拿了,便走吧。路上小心些。” “是,太太。” 待得她们几个走了,刘妈妈和冬雨把碗筷桌子收拾好,连清看向伏秋莲,“娘子今个儿可是要出去?” “是啊,和李媒婆约好了呢。相公可是有什么事?”伏秋莲扬了下眉,笑盈盈的看向连清,“若是相公有事,改日也好。”总是自家相公事情最大哇。 连清便笑了,“为夫哪里有什么事,只是问一句。对了,你把刘妈妈也带过去吧,为夫自己在家带辰哥。” “这哪里使得?”没等伏秋莲出声呢,刘妈妈却是不乐意了,“您看着老奴可不放心,再说,您那手是读书,笔笔杆子的,可不是抱孩子的手。”刘妈妈虽然不放心伏秋莲出去,可她更不放心家里的辰哥儿啊。 “妈妈你在家看辰哥儿,相公你去做自己的事,我和冬雨出去一趟,用不了多大会就回的。” “嗯,那就这样吧。”虽有些担心冬雨这丫头毛毛躁躁的服侍不好,会委屈了伏秋莲,可家里这个小的刘妈妈也不放心,纠结了下,只能这么点头,“姑娘您自己个儿小心些,外头乱,别被人碰到撞到了。” “妈妈放心,我定服侍好太太。” “嗯,若是太太有个什么,看我回来不罚你。”就这么定了下来,伏秋莲看着一脸乖巧的冬雨,心里升起再买两个小丫头的念头,她院子里一直有冬雨和冬雪这两个,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特别是如今刘妈妈年纪越来越老。 辰哥儿身边又还小,离不得人。 等他再长长,小子家家的正是淘的时侯。 身边一个人怕是看不住的。 心里存了念头,伏秋莲便暗自放在了心上,只想着寻个机会再办这事,听得外头小厮说李媒婆到了,伏秋莲笑着让她进来。 “老婆子给连三太太请安。” “李妈妈免了,快坐,您请用茶。” 谢过了茶,半欠了身子坐下,李媒婆笑着看向伏秋莲,“不知道连三太太可准备好了,若是好了,咱们这就出发可好?” “成,咱们这就走吧。” 外头套了马车,冬雨服侍着伏秋莲上车,待得李媒婆上去,她自己也爬上去,坐在了伏秋莲的身侧,不错眼珠的盯着伏秋莲。 用她的话就是,刘妈妈让奴婢看着您的。 伏秋莲也不和她计较,只笑着和李媒婆说起家常话,多是东家长西家短的,李媒婆性子爽郎,很是健谈,一路笑声不断的,马车就停在了约好的地头儿上。 李媒婆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回头笑着招呼伏秋莲,“三太太,到了呢。”说着话她自己先跳下车,“三太太您慢点,老婆子扶你。”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伏秋莲笑着道了谢,待得冬雨跳下车,自己也脚步轻盈的下了车子,看的李媒婆是赞不绝口,“三太太真是爽快,我啊,还从没见过富家太太像三太太这样爽快的人儿呢。” “妈妈是觉得我粗鲁吧?”伏秋莲抿唇一笑,伸手拢了拢额头的碎发放到了耳后,接过冬雨递来的手炉,笑咪咪的看着前方诺大的一块空地,“这就是咱们镇上要拜神的地儿?” “可不是呢。那里有菩萨呢。都是要送菩萨升天的。”李媒婆笑咪咪的,很是乐意的给伏秋莲讲解着这些古闻,冬雨听的不耐烦,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李妈妈,您给我们家大爷约了几位姑娘啊,可都约在了什么时辰?到时侯若是聚在一块可就不好了呢。” “这有什么不好,咱们又不会过去说话,只是在后头看上两眼罢了。便是真的凑到一块了,也没什么的。”李媒婆笑着解释一句,看向伏秋莲,“三太太您看,那送菩萨的地方就在前头,我和几家的人都说好了,她们过去那里,咱们就在后头看,您觉得这样的安排可好?” “成,就这样吧。” 哪怕是让她过去和人家姑娘说两句话呢,一时半会的也辩不出什么,她这会只是想要一个第一眼的印象,若是觉得还好,自然是要去请人查探的。哪里能马马虎虎的就订亲? 人倒是挺多的,站在这里过来的人都手里垮了个竹编的提篮,里头看着一些简单的供品,多是些鸡蛋,或是一点子吃食,但不管是老少,伏秋莲都能从他们脸上,动作上看到满满的虔诚。 “太太,这里的人真多呢。”冬雨双眼都有些用不过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而且最边上竟然还有卖小吃的! 飘着香味,从风里散过来。 她都快要流口水了。 看的伏秋莲很是好笑,“这丫头。”想了想也知道她是在家里拘的很,便低声道,“等咱们一会办事完,到时侯你去多买几碗爱吃的东西,带回去也给刘妈妈和你冬雪姐姐尝尝。” “啊,多谢太太。” 旁边李媒婆一脸的感慨,“太太您的心真好,待下人也这样的好,想来伏大爷也定是错不了的,若是谁能嫁过去,怕是有享不尽的福喽。” 伏秋莲笑,“妈妈这话说的,夫妻是缘份呢,好坏可不都是自己的?”李媒婆笑着点点头,才想说话,眼前一亮,伸手指过去,“太太,太太您看,那位就是李家的大姑娘。她身边的那位是她娘蔡氏。” ------题外话------ 字少了点这一章,我继续码。争取明早再出来一章。闪。   ☆、132 无奈 蔡氏,李家的大姑娘,伏秋莲笑了笑,扶了冬雨的手站在一侧没人的地方,眼神却是看向那位李大姑娘。 一袭蓝色的袄子,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束了,因着是女儿家,并没有挽鬓,一根红头绳在后头松散的束了。 简单又大方的一个人。 李媒婆的眼光是挺不错的。 伏秋莲便回头笑着对李媒婆点了点头,“妈妈果然是好眼光,这位李家的大姑娘看着果然是个好的呢。” “那是当然,老婆子也不敢哄骗您啊。”李媒婆笑着讨好伏秋莲两句,低声道,“这位李大姑娘是长姐,最是稳重不过,而且也是操持家务的一把能手,她们村子里都夸着呢。” “是么?” “可不是来着,是真的。老婆子可从来不说假话的。”李媒婆听了伏秋莲的话有些急,似是生怕伏秋莲误会她般的,“三太太不信,您尽可以去打听打听,老婆子我啊,做事可是讲良心的,若是说瞎话哄了人家,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我信妈妈。”伏秋莲赶紧打断她的话,虽然自己不信这些鬼怪神弹的,可何苦让人家发誓? 而且,当媒婆的就全靠这张嘴。 偶尔夸大几分不是情理之中? 不远处,蔡氏温柔的笑,看着女儿的眼神很是慈爱,“累了吧,若是累了,咱们且歇歇。” “娘您若是累了就歇歇,女儿不累的。”手里的供口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点子东西,都是从一家子人牙缝里挤出来的,轻飘飘的不带半点的重量。 累什么啊。 李大姑娘抿唇笑了一下,清澈的眸子里抬头看向人群前方,一尊被亭子遮了风雨的菩萨塑像,眼底尽是虔诚。 愿菩萨保佑我家平平安安。 愿菩萨护佑爹娘身子康健。 菩萨保佑,让我女儿寻个好夫婿。 母女两人挤在人群,缓缓跪下去。 伏秋莲站在一侧,把视线自李家母女身上移开,在人群里转了一圈,笑着看向李媒婆,“这位李家,倒是和妈妈一家人呢。” “啊啊,不是,可不是一家。咱们不认识的。真的啊。”李媒婆一听急了,她可不想让伏秋莲以为自己是给自家捞好处,甚至想搭上伏家这个大户之类。若真是也就罢了,可明显不是啊,万一眼前这位三太太想的多了,心里有了其他的想法,她会连谢媒钱都捞不到的。 伏秋莲看着李媒婆一脸着急的解释,扑吃一笑,“妈妈急什么啊,我只是觉得你也姓李,她们家也姓李,这一笔可写不出两个李字,说不得呀,你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呢。我又没说现在。” “原来是这样啊。老婆子还以为……”李媒婆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便想把话题转开,偏巧眼珠转了一下,眼尖的她一下子看到了不远处的又一对母女,她笑,“三太太您看,那边则是丘家的三姑娘。” 就这样,伏秋莲站在一侧暗自观看了三家的姑娘,最后,她笑着看向李媒婆,“应该没有了吧?” “没了——”李媒婆说的有些犹豫,心思转了下,终是没把余下来的话说出来,她和周姑娘约好的是巳时一刻,可眼看着都要巳时中了,可那位周姑娘还不见人影…… 连三太太本就不喜那位周姑娘。 若是知晓她又迟到。 怕是自己说也白说了吧? 这么一想,她便笑着点头,“老婆子扶三太太您上车?”她是想跟着车子走一趟,顺便听听伏秋莲心里的打算,这几家总不会一家姑娘都没入眼吧? 伏秋莲笑着点头,“有劳李妈妈。”马车上,李媒婆巴巴的看着她,不时的说着话想套伏秋莲的话,伏秋莲却只是笑着和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根本没往人选上谈—— 李媒婆的心思她多少明白几分。 可她现在她要是说了些什么,误导了李媒婆可就不好了,这么一想,她索性直接开口道,“妈妈也别问我什么了,不过是见了一面,我是瞅着几位姑娘都是顶顶好的,但你也晓得,我哥成了亲,我这位嫂子就是要当家做主的,所以,我不能不慎重,而且,我还要和爹爹商量呢,您说是不是?” “是是,老婆子就等您信儿了。” 李媒婆虽心里急切,可也晓得不能太着急,若是惹了贵人心里不舒服,怕还是要前功尽弃的。 半路转到了李媒婆的家前,李媒婆很是感激的下车,“多谢太太您送老婆子回来,老婆子家里简陋,若是太太您不嫌,喝杯茶可好?” “妈妈别客气,家里还有事等着我呢,您慢走。”笑着拒绝了李媒婆的邀约,伏秋莲转头淡淡的吩咐,“咱们走吧。” “太太您慢走。” 眼看着车子走远,李媒婆收回视线,转身走进自己的院子里——这是一家很是普通的小院,与镇上寻常人家的院子没什么两样,家里养了鸡鸭之类。 李媒婆一进院子,惊起满地找食儿吃的鸡,一阵咕咕乱叫声里,四岁的小孙子撒着欢跑向李媒婆,“奶奶,奶奶回来喽,奶奶给我带了什么来?” “奶奶什么都没带。是不是就不喜欢奶奶了?”抱起小孙子,任由着孙子八爪鱼般贴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的,她笑着点一下孙子的额头,“走,奶奶给你拿糖吃去。” “哦哦,有糖吃喽,奶奶最好。” “娘,您别老是宠着他,会宠坏的。”李媒婆的儿媳妇系了个包袱从厨房里走出来,满脸的笑,“毛子快下来,你奶才从外头回来,会累的。” “不要,我就要奶奶抱。” “好好好,奶奶抱。”李媒婆好脾气的冲着儿媳妇摆摆手,“你忙你的,我和毛子玩,你别管我们。” “成,那媳妇儿煮饭去。毛子,别累到奶奶了,下来走路啊。”儿媳妇叮嘱声让李媒婆脸上的笑容多起来。 总之,这是一家很寻常,却显温馨的普通人家,如同镇上每一户,每一家一般…… 伏秋莲的马车直接停在二门前,伏秋莲和冬雨先后下了车,车夫把车子赶下去,后院里,冬雪正在厨房门口洗衣裳,很是吃力的拧着,看到她们进来,起身抿唇一笑,“太太回来了?” “是用的热水洗衣裳吧?可不能用冷水,太寒。”眼看着那盆里还有一堆,知晓是今个儿家里大清洗了,伏秋莲便看向冬雨,“你在这里帮你冬雪姐姐,记得要用热水。” “是,太太。” 伏秋莲扫了眼冬雪略微往后缩的双手,通红通红的,分明就是冻的,她心里叹口气,“冬雨,你先去我屋里拿那瓶雪肌膏过来,给你冬雪姐姐涂了。可不能把手给冻伤了。” “太太,奴婢没事的,以前奴婢在家时都是用冷水洗的,一点也没冻伤,真的,您别担心——”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你的手冻伤了,再不能干活了,到时侯冬雨一个人忙不过来,刘妈妈年纪大,岂不是要我自己去忙活?”伏秋莲故意板了脸,瞪了冬雪一眼,“还是,你是故意的,想把手给冻坏了,好自己偷懒?” “不是的,奴婢没这样想过。” “那就听我的。冬雨快去。” 冬雨巴巴的眼神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很是欢快的屈膝,“太太说的是,奴婢这就去。” “谢谢太太。” “傻丫头,难道我还缺这么点子热水,和药膏不成?”作势瞪了她一眼,伏秋莲笑了下,“天儿这么冷,以后洗衣服记得用温水,女孩子的手可禁不得寒的。对你以后身子不好的。” “嗯,奴婢晓得了。” 伏秋莲笑了笑,叮嘱了冬雪两句,向屋子里走去,她有差不多一个时辰没看到儿子,可怎么心里觉得好像一两个月,甚至更久没见到那小家伙一样? 叹了口气,这下,怕是再不能逍遥自在了,有这么个小家伙在家里牵着她,她能走哪里去啊。 屋子里,刘妈妈正抱着胖嘟嘟的儿子玩布老虎玩,她把小老虎放到辰哥儿面前,小家伙一会要啃一会想伸了小手去够的,刘妈妈来回的移动着,逗的辰哥儿咯咯的笑,如同银铃一般的笑,成了这世上最为完美,动听的天籁之音。 一下子就撞进伏秋莲的心头。 面上显出温柔,她笑着走过去,刘妈妈已经站起了身子,“姑娘回来了?外头冷吧,老奴给您倒茶去。” “妈妈您会,我自己来就好。” 虽然就着外头的火烤了,但伏秋莲觉得自己的手还是有些凉,一时间也不敢去抱辰哥儿,只自己抬手斟了茶,滚烫的茶捧起来,没一会便把手心给捂热,她小口小口的缀着,一杯茶饮尽,她舒服的咪了下眼—— 外头真不是一般的冷啊。 一行和辰哥儿玩,一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刘妈妈说话,待得伏秋莲把今个儿见到的几位姑娘的情况说了一番,刘妈妈便皱了眉,“这么说,几位姑娘都不是镇上的姑娘?可下头村子里能有什么好人家?”说完这话刘妈妈顿了下,赶紧向伏秋莲解释,“老奴没有别的意思,姑娘您可别多心。”自家姑爷不就是乡下的么? 一时间她有些讪讪来。 若是因她的话令的姑娘心里生出点不快来,可不是的罪过?她抬眼,小心的瞅着伏秋莲,“姑娘,姑爷他虽然家里是,但姑爷人是很好的啊,还是举人,您看便是咱们镇上,能有几个您这般年轻的举人太太?” “妈妈你不用说,我心里都清楚的很。”伏秋莲笑着打断刘妈妈的话,想了想后又道,“这事你我也是做不了主的,总还是要去问爹爹的。再说,才开始呢,咱们慢慢挑就是。” “可不是这样说的?大爷那般好的人才,家里条件又好,姑娘您这当小姑子的即性格好,又已出嫁,嫁过来便是能当家做主,又没有婆婆压着,您看看,这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 伏秋莲苦笑,却没出声。 以前以着伏展强的人,伏家的家世,这桩亲事自然是顶顶好的,而且也是大多数人家想要攀上来的。 可现在? 自家哥哥顶着那几回的克妻名声。 好人家的女儿谁敢嫁? 真正心疼女儿的,谁会放心把女儿嫁入伏家?而那些愿意嫁的,乐意和伏家结亲的,不是本身姑娘身份不成,就是性子不成,要不然,就是家世复杂。 高不成低不就不就是说的这般? 伏秋莲心里想着,便没有留神,自己的一缕头发掉落下来,被辰哥儿的小手一把纂住,小手一缩猛的一扯。 疼的伏秋莲哎哟了一声。 小家伙虽然没用力,可头皮本就不禁拽啊,偏小家伙还不放心,又挥着小手连着舞了好几下,气的伏秋莲想拍他,刘妈妈赶紧从小家伙手里把伏秋莲的头发抢救出来,“那可是你娘的头发,会疼的,傻小子可不许再拽了,知道吗?” “哇哇——” 先前辰哥儿还在乐和,可手里的头发被拿走,似是觉得自己的玩具被人抢走,没得玩估计是委屈了,小嘴一张,足以震破屋顶的哭声响了起来。 “这小子,做错了事自己个儿还哭的这样惨,好像谁要杀了他似的。”伏秋莲点了下儿子的额头,满脸的无奈。 哄了半天,又把自己的头发送过去主动给人家玩,结果辰哥儿还不屑一顾了,仿佛是嫌弃一般,把自己的手塞到嘴里啃了起来,那娇憨的横样看的伏秋莲主仆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太太,妈妈,午饭好了,是这就摆上还是再等等?”冬雨清脆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伏秋莲抬头看了看刻漏,忍不住挑了下眉,午时两刻了? “可去前头书房问过了?” “回太太话,老爷说这就来。” “那成,先去摆饭吧。”知晓了连清就回来,连宝和毛豆却是要隔一天才回,伏秋莲便示意冬雨去摆饭,想了想又看向才走进来的冬雪,“我让你办的事可好了?大太太怎么说?” “大太太请您放心,说是今个儿收拾好,明个儿一早便给您亲自送过来。”顿了下,冬雪抿抿唇,轻声道,“大太太还和奴婢说了句话的。” “啊,那你说啊。” “是,是关于老太爷的事。” 老太爷?伏秋莲几乎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冬雪嘴里所说的老太爷是指连老爹!她前两天还在为着这事纠结,今个儿又听到冬雪的话,心里便有些不妙,顿了下看向冬雪,“大太太说什么,老太爷怎么了?” “老太爷前两天出去摔了一下,骨折了——”这话说到这便停了,伏秋莲却是一惊,“可请了大夫?大夫如何说?骨头接好了没有?”连老爹好好的,连清自然可以不去管他。 可若是真的出了事,能不管? 不管是血脉亲情,还是孝道名声。 他都做不到真正的无视! “已是请了大夫,说是没什么大碍,但大夫说要静养的。只是,”静养这是肯定的,若是摔伤了骨头,不管哪个大夫看,都是要卧床静养的。 这样的处理很好。 可看着冬雪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伏秋莲便觉得她似是有什么话没说完,只能叹气,“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什么时侯也学会了卖关子?” “是,是老太爷先前的那位,不知道怎么的就又回来了,并且还得了老太爷的心——这会,又在老太爷身边服侍呢,听说老太爷似是要把休书收回去——大太太是晚辈又是媳妇不好说,只能想着让奴婢给您送个信——” 伏秋莲听了便忍不住抚额。 这马上就是年节,怎么就不能让人过个安生年儿?她叹口气,看向冬雪,“大太太可还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 顿了下,她摆手,“成了,你下去吧。”左右明个儿周氏要过来,她再仔细问问就是。只是这事,要不要和连清说一声?先瞒着?可他爹受伤,他若是不露面怕是日后被人说嘴,少不得落个不孝,可若是让他过去—— 有那么一家三口在那里,若是连清回去,会不会又要无端端生出别的事端来?她揉着眉心,真真是左右为难。 因着心里头装了事情,伏秋莲便没有吃几口饭,甚至连她最爱吃的炸虾肉球都没用几口,看的连清很是疑惑。 用罢饭,换过了茶,连清很是自然的把茶递到伏秋莲的手里,“娘子可是有什么心事,我看你没用几口。” “说道起心事,倒是有那么一桩。”只是在心里转了一下,伏秋莲立马决定把这事和连清说出来,她落不落埋怨倒是在其次,还是那句话,连老爹再糊涂,那也是连清的亲爹。 连清是他儿子,她是连家媳。 这事就和她们夫妻脱不开关系。 再则,这里头还有着一个李氏,若是没有人出头,连老爹那个耳根子软的被李氏母子,母女给哄的说动了心思,当真把人给接了回来,之前的那一番闹腾岂不都是白给人看作了笑话? 这么想着,伏秋莲便打定了心思,抬眸望定连清,慢慢的开了口…… ------题外话------ 有二更。闪。   ☆、133 回去 连清皱了下眉,抿了口茶,似是把情绪也都给在茶水里洇染了一回,瞬间就淡了不少,他抬头看向伏秋莲,“娘子是说,李氏不知和爹说了什么话,令的爹爹回心转意,而前两天,爹爹跌了一跤,骨折了?” “嗯,不过你放心,大嫂说看过了大夫,没什么大碍,只是还要卧床歇着,下不了地罢了。”顿了下,她眸光盈盈的看向连清,“我已经让刘妈妈备好了各色补口,适合老爷子的吃食,早早便让小厮送了回去,老人家伤了骨,总是要好好补养的。只是相公您——可是要回去?” “我——”连清张了张嘴,一时间,他竟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回去?不回?伏秋莲叹口气,轻轻的把手里的茶递给连清,“回去一趟吧。” 就当是为了连清自己的心安罢。 连清略一沉思,点了点头,“明个儿吧,我自己回就好,你在家里看辰哥儿。”说到这里,连清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好像他爹一眼都没看过呢,心里不由自主的叹了品,可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怪得了谁? “嗯,我都听相公的。”抿了抿唇,伏秋莲想了又想,最终又加了一句,“若是,若是老爷子说想孙子,相公不妨便劝说一二,待得老爷子好了自是能看的到的。”她可是怕连老爹在李氏母子三人的唆使下又使出什么花招。 连清是儿子,首先就占了下风。 怕是要吃亏的。 连清笑,“为夫晓得。爹爹是养伤的,整日里医药不断,哪能抱辰哥儿过去?”至于让连老爹过来这里,更是不用说了,卧床静养,不宜移动呢。 夫妻两人商量好,伏秋莲便笑着亲自给连清剥了橘子,推到连清的跟前,“这橘子我吃着还好,酸酸甜甜的,夫君夜读时用上一瓣,定能提神呢。” 连清拿了一瓣放入嘴里,嚼了两下点头,“还成,这酸酸的倒是真能提神。我拿半碟过去——” “哪里就拿半碟的?我这就让冬雪去再装一碟送过去,还有呢。”连清听了这话便点了头,“那有劳娘子,若是娘子没其他的事,为夫这就去书房?” “嗯,我送相公。” 目送着连清走远,伏秋莲笑了笑转身回了屋子,坐在椅子上,她眸中掠过一抹幽芒,这事,不知道会不会再带来些麻烦?可不管如何说,即已经做了,连清也决定了要回去,那便回吧。 她叹了口气,走到了里屋,看到刘妈妈正在小心的关窗,她忙加了一句,“妈妈留点缝,别关太严实。” “姑娘,今个儿都按着您说的对敞了大半天呢,您眼看着就是晚上,您还不许关严实了,会落寒气的。” “那就关吧。”伏秋莲觉得自己心情有些浮躁,好像有种不想多说一句话似的,榻上的辰哥儿还没醒,她自己也没什么精神的倒在了旁边的美人靠上。 刘妈妈关了窗,看着她的脸色不好,眸子里布满担忧,“姑娘可是不希望姑爷回去吗?若是真的这样,您直管和姑爷说,他想来不会执意要回的。” 毕竟当初也是受了那么些委屈的。 连老爹又没有受到真正的性命之忧,补品肉食各色对身子骨好的东西也都送了回去,还想怎样? “算了,就让他回去一趟吧。” 只要她和连清拿定了主意,那些人还能把她们怎样?再说,自己现在离着她们远远的,她们难道还会跑到镇子上来闹不成? 若真是这样,她可不怕他们的。 她家哥哥可是英武威风的很! 这么想着,心情便好了不少,躺在美人靠上看了会书,直到手里的书哗啦掉落在地,刘妈妈抬眼看过来,不禁笑了,她家姑娘竟然睡着了呢。 一夜无话,连清晚上睡的并不踏实,伏秋莲被他几次的翻身给惊醒,可想了想,她却又把眼皮阂上睡了起来。 或者,连清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情绪?他并不是对连老爹一点的亲情都没有,他甚至渴望亲情,所以,才会那么的看重自己,呵护辰哥儿。 因为他打小就没有对他好的家人。 哪怕是连老爹这样的性子,连清再失望,可父子天性,摆在那呢。看着别人家父子温馨的相处,他也会羡慕的。 只是他说不出口罢了。 所以,他会有空便陪着辰哥儿玩。 在他心里,是想着把自己打小就缺失的父爱,都一股恼的放到辰哥儿身上吧?这么想着,伏秋莲便揉了眉心。 自家以后难道要严母慈父? 罢了,只要是为了这个家好,自己又担心什么?伏秋莲笑了笑,这次是真正的靠在连清怀里睡过去。 一大早,伏秋莲睁开眼,起身下床,就着冬雪打来的手洗漱好,看了眼自己啃手指头玩的辰哥儿,想了想便没有去抱他—— 小孩子自己玩是好现像。 应该保持呐。 刘妈妈倒是想去抱来着,却是被伏秋莲给拦下,“妈妈别抱他,让他自己玩就好。”免得这小家伙越学越精,睁开眼就想着扯嗓子哭着要人抱。 刘妈妈虽不理解,可当着冬雪两个的面也不好去多说,毕竟伏秋莲是主子呢,她再得脸也是个下人啊。 笑着点头,“成,那老奴去摆饭。就摆在次间的小厅里?” “嗯,就摆在外头吧。也省得辰哥儿闹腾了听不到。”听了伏秋莲的话,刘妈妈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屋子里冬雪却是抬起了头,“太太您去用饭,奴婢来守着哥儿就是。” “是啊太太,奴婢一会来替冬雪姐姐。”冬雨睁了大眼,黑漆漆的眼珠咕噜噜的转着,脸上是大大的笑,“太太您放心,冬雨姐姐定会看好哥儿的。” “不用的,人都在外头,他穿了这么厚的袍子,一时间也翻不了身,你们两忙了一早上了,怕是早饿了,快下去用早饭吧。” 伏秋莲说的是真心话,两个丫头心存感激,知晓她不是那种嘴不应心的主子,便笑着道了谢,可冬雪却是慢走了一步,只道自己还有些事没做好。 这是还不放心辰哥儿一人在这。 伏套莲想了想,还是由得她去了。 早饭摆了一桌子,连清很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草草的喝了一碗碧梗米粥,吃了两个烙饼,他便想着落筷。 可抬头看到自家娘子还没吃好呢,他的手顿了下,又夹向了旁边的水晶虾饺,放到嘴里食不吃味的嚼了起来。 伏秋莲亲自给连清又装了一碗粥,“相公昨个儿晚上就没吃好,一会还要赶路,中午也——多吃些总是好的。” “嗯,有劳娘子。” 连清笑笑,端过粥沉下心,自己夹了筷子配粥的小菜,慢慢的喝了起来。 这只是小事,不值得他乱了心思。 若是连这点子小事都经不得。 日后又怎么成大事? 早饭用罢,伏秋莲和刘妈妈把昨个儿给连老爹又买的一些吃食装到车子上,除了车夫外,还有个小厮随行。 晓得村子里的大夫不好,怕连清不放心,伏秋莲又约了保安堂的坐馆大夫随着连清一块赶了回去—— 她不是为的连老爹。 她为的是连清,是这个家! 连清很是感激,临上车前握着伏秋莲的手,“娘子,多谢你。你放心,我去去就来,很快的。” “嗯,我和辰哥儿在家等你。” 看着车子走远,伏秋莲笑了笑,收回视线,转身走进了内院,接过刘妈妈怀里的振哥儿,伏秋莲点点他的额头,“你爹爹回老家喽,不过他说了,下午就回来啦,辰哥儿和娘亲一块等着爹爹回来哦。” 似是听懂了她的话,辰哥儿挥着小手伊呀了两声,嘴里吐出一连串的泡泡,而后,又自啃起了自己的小手。 巳时中,伏秋莲把从村子里过来的周氏和王氏迎了进来,同她们一块来的除了连宝和毛豆,还有装在车子里头的差不多有百余斤的熟花生—— 水煮,爆炒,盐烔,蒜香的。 竟是有五六种的口味! 几人落坐,周氏先接过滚烫的茶轻轻啜了两口,最后咕咚咚饮下去,扭头对着冬雨道了谢,直至又连喝了两杯茶方缓过一口气,“三弟妹,这花生真的能卖出去吗?” “你们一路把花生推着来的?”看着周氏那大冷儿的天儿,额头上竟然还起了薄汗,再瞧着周氏这喝茶的劲儿,伏秋莲心里便有了数,内心感慨的同时,也在为着这个时代生活的艰辛而生了抹涩意,活着怎么就这么的难呢? 像周氏这些,她们真的没多大的野心,一年到处辛苦下来,能吃饱喝足,丰衣足食,这就足够了呀。 可惜,老天爷往往连这么简单的心愿都不让她们实现!她对上周氏被风霜这把刻刀留下诸多痕迹,明明还不到三十岁,却好像四十岁的脸,心里叹了口气,却是坚定的点点头,“嫂子就放心吧,我这几天都和镇上的几家酒楼茶馆谈好了,咱们今个儿先轮番送去一些,若是他们觉得好,立马就和他们签合同,嫂子放心,咱们肯定能赚的。”   ☆、134 可怜可恨 安抚了周氏,说完了生意上的事,伏秋莲终究是心里存了事,端了茶抿唇,坐在那里便有些异常的沉默。 这是和周氏几个之前来时不一样的情绪,以往她们来了,虽伏秋莲不会表现出特别的高兴,但却很是真诚,待她们也极为的亲热,透着自然。 可现在,难道是不欢迎她们? 王氏不自然的就咬了下唇,她略带几分拘束的眸子抬起来,扫了眼周氏后飞快的移开去,周氏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可想了想,索性直接开口道,“弟妹可是担心村子里头家里的那些事?” 村子里,家里的事…… 也只有连家那一摊子事了。 这么一想,王氏心里便自在了不少,可她想了想,却是慢慢起身,朝着两人腼腆一笑,“嫂子,伏家妹子,我突然想起有件事忘了和毛豆说,这就过去看看,先失陪一下。” “我让冬雨陪你去。” 伏秋莲和周氏说家里那些事,也的确不合适王氏在场,虽然她不在意什么家丑外扬,可周氏在意吧? 还有王氏,估计也不会乐意听。 让她留在这里反而会不自在。 这么一想,她便笑着吩咐冬雨跟着去招待王氏,自己则亲手帮着周氏续了茶,叹口气直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好好的啊,李氏怎的又回去了?” 周氏也叹气,“谁知道呢,前几个月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个时侯李氏闹的厉害,爹还在气头上,自然没理她的,你也知道,这眼看着都忙了几个月,她几乎都没了消息,大家以为她死了那条心,可不知怎的,爹就跌了一跤,而李氏好巧不巧的看到——” “弟妹你也晓得的,这生了病的人自然是心里想的多,李氏又惯是个会伏低做小哄人的,这么多年来她在公公身边,多少了解公公的性子——” 周氏一脸的为难,这些事吧,她之前也发现了几分的苗头,可她只是个儿媳妇啊,难道还能管公公屋里头的事? 再说那李氏,她也没时空天天盯着她啊,家里那一对小叔小姑子也不是好惹的,她们又不像三房,大老屋里翻了天,再加上二房那对夫妻在当中搅和。 提起这些事来周氏也觉得委屈。 对自家公公的,对连午的。 不管内里是什么情况,表面上你们总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吧,你们的娘可都在天上看着你,你说说你,你这当弟弟,当兄长的就在背后里使绊子? 你就不怕害了死人的心。 半夜三更到梦里和你拉扯去! 当然,这话也只能是自己想想罢,周氏即是长嫂,她也不像伏秋莲这样有着强硬的娘家当后台。 要是她敢在村子里这样折腾。 怕是早汢沫星子都要淹死她了。 这就是娘家好,有钱的好处啊。 周氏抬头,对着伏秋莲无奈的一叹,“三弟妹不瞒你说,这事我心里在家时都快为难死了,你大哥又是那个性子,据了嘴的葫芦般,他这亲儿子都不出面,我这个儿媳妇能怎么办?” “你可别怪嫂子没拦着这事,嫂子真真是……为难的很。”周氏揉着眉心,眼底带着抹浓浓的憎恶,“以前甜儿那丫头还晓得些规矩,虽任性霸道了些,但却不会出格,现在却……哎,实在不是嫂子在背后说人闲话,这对孩子,被李氏给毁了啊。” “嫂子别急,我知道嫂子的为难,真的没怪您。”伏秋莲握了握周氏的手,轻声的劝慰着,语气里的真诚令的周氏慢慢的放下了心,只踌躇道,“那弟妹,你看这事该如何时是好?” “我也不知道。”伏秋莲苦笑一下,扬了扬眉,正色看向周氏,“嫂子您是儿媳妇,我又何尝不是没有说话的立场?我这个儿媳妇还不如您呢。” “……”周氏听了这话便笑了。 可不是这样? 她这个儿媳妇怎么说也是长子长妇,是没有和公公翻过脸的,可三弟妹却……她眼底便浮起几抹的同情,“三弟妹你别担心这些了,有三弟回去,还有你大哥在,想来不会出事的。” “嗯,也只能是这样希望了。” 知晓周氏只是安慰自己,可到了这会,除了听这话也没什么其他的话好说,伏秋莲深吸了口气,笑着看向周氏,“刚才我在外头看到那些花生了,嫂子做的很好,我已经让人去叫了周掌柜。”顿了下,她笑着解释道,“很是能干的一个人,我之前和他都说好了,几个铺子的掌柜也都是他熟悉的,嫂子若是不放心,可以跟着他一块过去。” “不必了,嫂子去了也不懂什么,说不定还碍事,让周掌柜去就好。”周氏在这方面想的很是通透,她跟着过去就能防止人家不搞鬼么? 所以说,她过不过去都是没用的。 难道三弟妹还能偏了她? “一切就依三弟妹的吩咐就好。” 伏秋莲笑了笑,让冬雪把周掌柜的请过来,低声交待几句,当着周掌柜和周氏的面互相介绍了,伏秋莲便笑,“嫂子,你若是还有什么话,只管着和周掌柜的说。” “我哪有话说,弟妹安排就好。” 伏秋莲点了点头,笑着和周掌柜的说了些周氏听不懂的话,又看向掀起帘子走进来的王氏,“刘家嫂子,刚才我的话你该也听到了吧?若是你有别的意见不妨直说。” “没,嫂子没啥说的。” 知道她们两个本身也不是多事的人,不然伏秋莲也就不和她们来往了,这会听了对方的话还是很开心,只笑道,“两位嫂子你们就心吧,我这个掌柜的为人极好,做人能力又出差,绝不会让咱们失望的,您且等等看。” “嗯,嫂子信你。” 周掌柜的行了礼,带着对自家主子对他信任,心情激荡,觉得唯以肝脑图地方能报之的感恩之心,极是认真的招呼着小厮去办事。 屋子里,伏秋莲便笑了。 若是自己当初只是把人给辞了,现在她哪里找这么好用的帮手去啊,可见,这人啊。还真真就是福祸相倚,谁说的准呢? 自然是要留周氏两人用午饭的。 因为连宝两人是随着周氏的车子过来的,所以上午就歇在了家里,没去学馆,午饭的时侯便唧唧喳喳的走过来。 看到周氏两人,各自都是眼前一亮,可却还是转身对着伏秋莲行了礼,“婶婶。”又同时转身,各自给自家娘亲行礼,“儿子见过娘亲。” “真真是的,以前在家里皮猴似的,没想到拘在这里半年,倒是有模有要关的了。”周氏的话换来王氏的赞同,她抿唇一笑,看着儿子的目光尽是温润,“可不是来着?您看看,这两孩子现在可是懂事多了呢。多愧了三弟妹和三弟的教导。” “我可不敢当。都是我家相公的功劳。”伏秋莲抿唇一笑,招呼着大家落坐,刘妈妈抱着辰哥儿也在伏秋莲身侧坐了,冬雪两女给每人装好饭,行了礼后悄悄退下去,伏秋莲举起了筷子,“二位嫂子别客气,没什么好菜,且将就着吃。” 周氏两人两道客气,身侧连宝两个小的却是不耐烦她们的寒喧,两小互看一眼,拿起手边的馒头啃了起来。 看的周氏瞪眼,“臭小子,你倒是不客气。”王氏虽没出声教子,可略带责备的眼神却是同样瞪向了毛豆。 心里却是担忧的很。 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礼貌呢。 这可是在别人家呢。 哪能由着他这般放肆的性子? 连宝咧了嘴,含糊不清的,“娘,你们快吃饭吧,冬雨姐姐煮的饭菜可好吃了,是吧豆子?” “嗯,娘,和婶子不用客气的。” 周氏两人被孩子气的话给气乐了,倒是伏秋莲菀而一笑,点点头,很是认真的开口道,“他们两个说的极是,两位嫂子,我是早把他们两个当成自家孩子来照看的,你们是他们的亲娘,更不用客气。” “那成,我们可就真不客气了。”周氏笑着招呼王氏,“咱们也好好吃一顿,一会三弟妹哭了咱们可不哄她。” 王氏便在心里怔了一下。 直到现在,她才觉得自己真正的能够放心了——之前她是觉得儿子被人霸占了,可她又拗不过公婆,她本身性子又弱,只能压着性子和周氏来探儿子。 如今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甚至在心里有些感激当初公公的决定——若不然,自家儿子哪里能这般的懂事? 之前在路上,不停的对着自己嘘寒问暖的,这放在几个月前,她敢想像吗?那可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想通了之后,王氏很感激伏秋莲。 谁有责任和义务帮别人教孩子? 就是公公以什么方式和连清有所交易,令的连清答应把毛豆带过来,可人家把孩子往学馆里一丢,或是直接把毛豆当成小厮来用…… 她们家也没有办法不是? 午饭用的很是温馨,两小最先吃完饭,碗筷放下,拿了帕子揩了嘴,就着一侧的茶壶自己倒了杯茶饮下,两小咧嘴一笑,“娘,婶婶,我们两个要去学馆了,晚上就不能回家了,你们走时路上小心些啊。” “快走吧,我和你娘会小心的。我们早早就走,不会有事的。”周氏挥手赶人,心里却很是欣慰—— 儿子终于知道关心她这当娘的啊。 又给三人拱手行了礼,两小齐身退去,雪雨两女撤了碗筷,换了茶,周氏便有些心神不定,“也不知那位掌柜的事情办的可顺利,若是不成的话。” 周氏在心里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这可是人家三弟妹说心和她们说的法子,自己也没藏什么私,统统都交给了她和王氏,不管赚不赚钱成不成功,她只有感激的份。 伏秋莲笑了笑,把话题转到了辰哥儿的身上,一时间屋子里的话题顿时都围着辰哥儿绕了起来,便是周氏对着胖乎乎小精灵似的软绵娃娃,一时间也是抛开了所有的愁绪,只笑着逗弄起来。 申时中,周氏有些做不住时,外头终于响起她们期待了半下午的声音,“太太,周掌柜的回来了呢。” “三弟妹,周掌柜的回来了。” “嗯,嫂子先坐,我让人去问问他可有用午饭没,天儿冷,且让他去厨房喝碗鸡汤面条汤,一会再来说事如何?” 伏秋莲的话听的周氏脸色微红,赶紧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是嫂子心急了。弟妹你尽管安排。” 周掌柜的连说不用,可却被刘妈妈给安排去了厨房,周氏两人提着一颗心在屋子里等着回复且不提。 三里屯,连家老屋。 连清却是彻底陷入无奈之中。 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碗水没喝,眼看着就申时末了,他竟然还一口饭都没吃,看着把自己围在中间,一脸痛苦流涕,悔不当初样的连非和连甜儿,他心情很是复杂—— 这是他同父导母的弟弟,妹妹。 不管他再怎么否认,他和他们流着有一半相同的血,是一个父亲。 他再冷静,可血缘关关。 天生就不是冷静能处理的好的! 连甜儿膝行两步,一脸是泪,“哥哥,三哥,妹子知错了,妹子再不敢了,你看在爹爹的份上,你救救妹子啊,甜儿,甜儿真不想嫁给那样一家人啊。”屠宰家的,让她去嫁个给杀猪的,她还不如一头撞死! 连甜儿抱着连清的腿不放。 从连清进门没多久就开始哭,算起来,这该哭了有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吧?连清黑着脸,连甜儿这样的法子是真有用,最起码,他不能拂袖而去! 李氏也在一边抹眼泪,“三郎,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也受到了教训,你看看我现在,全身都是伤——”她苦笑一下,又指一脸倔强,可却巴巴望着连清的连非,声音里带着祈求,“三郎,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爹他,你和四郎总是亲兄弟,你哪能真的不管他?” “要是我记得没错,我爹当初给你写了休书吧?我们连家的休弃之妇,你有什么资格在管我连家的事?”连清叹口气,坐在椅子上不理会连甜儿,让她哭吧,自己只当是听歌谣。 不过他能容忍连甜儿,那是看在仅有的血脉份上,他们是同一个爹,这是不铮的事实,可李氏? 连清眸底冷意掠过去。 他为何要容她? 凭着她以前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他没对她动手,没在她被休回李家之后出手火上烧点油,让她的日子过的更加‘精彩’些,他就觉得自己很高尚了。 他可是以德抱怨呐。 “三,三弟,三弟啊,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呐,你二哥可是天天想着你,你看看他,这可是你亲二哥,你二哥想你想的都瘦成啥样了。”门咣当被人给推开,一直在外头紧盯着这边的情形不放,却又暗自跺脚,暗恨自家男人不在家的钱氏终于闯了起来,她手里推着满身酒气,不过是几个月功夫却瘦的皮包骨的连午,钱氏对着连清都想哭了。 “三弟啊,你看看你二哥,他可是你亲二哥,你们一母同胞啊,你二哥二嫂现在就要饿死了,你可不能不管我们。”钱氏这次是狠了心的,不管是把两个孩子推给连清也好,还是让连清借他们几百两银子,反正目的达不到,她可不能放他走! “唔,三,三弟啊,哈哈,三弟,你可出息了啊,唔,二,二哥也不差,哈哈,二哥赢钱了,赢了好多,哈哈,赢钱啊——三弟,来,咱们再猜拳。哈哈,你二哥我赢了,哈哈,干。” 连夏听的直皱眉,板了脸,“二弟,二弟你这是做什么,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三弟是来看爹的。” 可这屋子里不管是李氏父子三个,还是二房的连午夫妻,谁肯听他的话啊,直接把连夏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三弟啊,你现在过好了,成了举人老爷,你可不能忘本,不然,不然这就是不孝!”钱氏推搡着喝醉酒的连午,免得他因为醉酒而站不住身子,一脸的冷笑,“你以前读书时是谁撑着这个家的,你现在考中举人了,你就不管这个家了?没门。” “唔,对,没门,不过有窗子,呵呵。”听着连午的醉话,钱氏恨不得想把人给踹出去,可她又不敢。 别看这会连午在她手里什么动都没有,她挨的打还少?可都是喝醉酒之后连午没头没脑就连踢带踹打的! “二弟妹,你这是什么话,三弟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咱们可都是分了家的——”连夏的话还没说完呢,钱氏嗷老一嗓子,“分什么分,那是爹偏心,哼,把好东西教分给三房,拿一些差的次的哄我们,也就你傻的当他们三房是好心的,就差没把三房当成自家亲爹娘来孝敬,我呸!” “你,真是不可理喻!” 连夏气的全身直哆嗦,脸色铁青。 这是什么混账话? 什么叫只把三房当成自家亲爹娘来孝敬?他好心来劝,还反倒成了恶人,真是气死他了。钱氏却是不管不顾,只冷笑指了连清,“你们大房看着三房日子好过,有钱了,恨不得去舔他们三房的脚趾头,对我们二房却是从不低头看一眼,不就是觉得我们二房没钱吗,我呸,三房有钱他能给你们吗?” “二弟妹你不许乱说,你,二弟,还不管管她。”连夏本就纳于言词,这会被钱氏这样夹枪带棒的一番挤兑,差点没气的要拂袖而去。 总算还是记着自家婆娘的叮嘱,又掂记着床上被气的晕了过去,却又悠悠醒过来,可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去理会的连老爹,他心里很是不得劲儿。 好好的一家人啊。 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心情很是沉重,可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他有种无力感从心底深处升出来,他是这个家里的老大啊。 可现在,看着这些事,这些人。 他管得了谁,劝的动哪一个? “住,住手,都给我住,住嘴。” 炕上的连老爹一声怒喝,可他自以为自己的声音挺大,实际上却是很小,甚至屋子里没几个人听的到。 或者,钱氏几个听到了。 可谁理他啊。 “我说三弟,你看看你,你不孝的连爹都不管,我可告诉你,大哥大嫂由着你,我可不认这个,你要是再不孝,再不敢爹和这个家,我就去告你。”说到这里,钱氏自己似是觉得占到了道理,便是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对,我就去告你不孝!我看你再怎么去当官,我让人也知道知道你的嘴脸。” “啪。”不知何时,连老爹竟是柱了拐杖下了地,身子摇摇晃晃的,却是伸手照着钱氏脸上就是一巴掌。 连老爹这力道看着用的很大,可实际上却只是声音响了一些,根本没啥力气,但就这一下却是直接掺了马蜂眼,钱氏能干?钱氏跳了脚,指着屋子里的这些人就开始骂起来,那真真是从连老爹到李氏,从连甜儿连非再到连夏连清,是一个没落啊。连清叹着气,“爹,您就好好休养吧,我去一趟刘里长家。”不管怎样连老爹是他亲爹,被个妇人指着鼻子骂,他是绝不会肯的。 “你想去找里长告我状?你想让里长作主把我休了是不是?你做梦,我可是给你们连家生了三个儿子的,我有儿子,谁敢休我——” 她多少有些紧张,万一刘里长过来,肯定是偏向连清那一边的,要是真的让连午休了她?她这一担心,拽着连午的手就加大了力道。 估计是抓疼了连午。 “哪个混账东西打我?”连午醉的不像样子,可打人却是极为的熟练,抬脚对着钱氏肚子就是一记窝心脚,“臭,臭娘们,你敢打老子,老子今个儿非踹死你不可,什么玩意儿,敢管老子,老,老子就爱小娘们儿,你个老娘们儿管得着吗你?” 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揍,再看钱氏,哪还有刚才的气势?抱头满屋子窜,就差没跪下给连午磕头了,“当家的,当家的我错了,你饶了我——” 连清叹了口气,这算什么? 想想刚才,再看这会的钱氏,他只能叹一句,真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题外话------ 今天没二更。明天两更。   ☆、135 难过 “爹——” “爹小心。” 前一声是连清,后头一声是连夏,他的声音说出来之后,人已经是上前两步,眼疾手快的把连老爹给搀住,一脸的后怕,“爹,爹您没事吧?” 刚才连午夫妻两人打架,差点就撞到了连老爹,别看连午人是酸薰薰的,可他对着钱氏下手却是真的狠啊。 拳打脚踢的。 那可是真的颇有种往死里打的。 连夏几个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渗的慌。他倒是想拦来着,可没人肯让他拦啊,而且钱氏是寻个空隙直接照着外头跑出去。身后,连午嗷嗷的,“想跑?臭娘们给老子回来,非,非揍死你。” 连老爹气的全身直哆嗦。 这个逆子! 连夏叹口气,“爹,二房的事您就别管了,您腿伤还没好,大夫不是说了要卧床静养?儿子扶您歇着去。” “三,三子,你——” “爹,儿子当您是爹爹,但分家,您不要儿子也是事实。”顿了一下,连清竟然笑了笑,“不管当初您是什么原因,心里般算的是什么,您把儿子赶出去这可是全村人都看在眼里的。” “我——”连老爹脸阴沉沉的,眼里闪着看不清的几种情绪交织,他暗自瞪了眼旁边的李氏,伸手拍开李氏伸过来要扶他的手…… 这是这死老头在牵怒了! 可李氏却没有办法,后退了两步,硬是没敢出声!连老爹没再理她,却是抬头看向连清,一狠心道,“那,我现在这个样子,大夫也说我要静养,你把爹我带到镇上去养病吧,等我养好了,腿恢复了,爹立马就回来,绝不打扰你们一家。” 李氏抿了抿唇,心头一跳。 这是他们昨晚商量好的! 眼底一抹期盼飞快的滑过去,连非几乎是忍着要跳出心腔的快速心跳,上前两步,很是难过的开了口,“爹,儿子也是您亲儿子,儿子是哪里做错了吗,让您不乐意和儿子待在一起,宁愿跑去三哥家里养病?您这不是在指责儿子不孝,在逼儿子吗?” “你是个好的,你别多心,我,我只是去你三哥家住一段时间。”连老爹对于这个小儿子还是很有感情的,这会一看连非这样的难过,心里又欣慰又心疼,赶紧开口安慰着,“啊,对了,你三哥家不是新添了个娃么,你爹我可是当爷爷的,还没见过孙子怎么成?爹去你三哥家里好好看看孙子,住上一段时间,养好伤自然就会回来的。” 你最好是永远都别回来。 我才不稀得你! 心里腹诽着,可面上连非还是哀求着,连夏在旁边有些拘束的搓着手脚,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好好的,之前还在打架啊。 又是求又是闹腾的。 怎么转眼就成了要去三弟家养病? 他张张嘴,可又不知道说啥好。 一脸的无奈,“爹,您在家里好好的,去三弟家做什么啊,三弟忙着呢,三弟妹又要看孩子,谁管你啊。” “我不用人管,我能自己动。”连老爹是打定了主意要赖上连清,他哼哼着动了下身子,坐在了炕上,“你三弟现在不是有钱了嘛,买了大房子,家里还有下人,我过去了还怕没有人管?” 连清听着就笑了起来。 敢情,他这一趟是自己送上门的啊。他这会也没了生气的心思,这些人就在自己眼前,有什么好气的啊? 他一笑起身,“爹,儿子那房子是伏家的,是岳父出钱帮儿子安置的,下人也是伏家的,您不是最讨厌伏家吗?现在您愿意去伏家看人脸色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伏家?你二哥不是说你们家挺有钱的?” “儿子分家时什么样您也都看到了,你说我们有什么钱?”连清淡淡一笑,他一指旁边柜子上放着的几样补药,“看到没,那都是我岳父给钱买的,若是爹爹觉得伏家不如你的意,还是之前那样讨厌伏家的话,这药不吃也罢。” “我,我——” “怎么不吃,当家的你身子骨重要啊。”李氏一声轻呼,很是勤快的帮着连老爹续了茶,“当家的,三郎即是这样说,儿子们都忙嘛,三郎又马上要赶考——还是老婆子我在家里照顾,陪着你吧。” “我就是要去,他要是不给我去,他就是不孝!”连老爹的话听的连清和连夏很是无语,两个人对自家爹没办法,可却转而都在心里暗自牵怒上了李氏——要不是这个女人,老爷子哪里会这样闹腾? 门外头,传来一道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谁在家,人呢,都做什么呢,你们二哥二嫂打起来,没人管了是吧,难道是想让那混子贪上人命不成?” 是刘里长! 连清眸底笑意一闪,他刚才还在算着,按着之前约好的时间,自己这么久不出去,刘里长也该过来一趟了呢。 “刘叔,我们都在屋子里头呢,您请进来吧。”连清笑着起身,瞟了眼李氏,看到她身子一缩,似是下意识想要藏起来的动作,不禁笑了笑,推开虚掩的门,他看向对方,“刘叔您请进。” “我哪里有空进啊,马上就是过报,村子里头一摊子的事呢,你之前过来不是说好了给我去写春联的?还不赶紧走,想偷懒不是?” “怎么会呢,不过是——” “那就成了,连老哥,我找三子有点事,我们先走啊。”在门口往里扫了两眼,看到了从屋子里偷偷看过来的李氏,他叹口气,有些歉意的扫了眼连清,这事,他这个里长也没法子帮啊。 你说人家一个愿打一个原挨。 又是老夫老妻的。 还生了一双儿女呢。 连老爹要收回休书,把人接回来。 他这个当里长的不同意? 凭啥啊。 “三,三子——” “爹,您在家歇着吧,我去刘叔家帮忙。”连清是头也不回的走人,他这一趟就不该回来的!可事实上,若是时光倒流,让他重新选择,怕是,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开,要走上这一趟吧? 无非别的,眼前这个是他亲爹。 就这么简单而己。 连夏站在屋子里,半天不知道说啥。好半响才想着憋出一句话来吧,却被连老爹一瞪,又给吓了回去。 “爹,那个,爹,三弟他——” “哆嗦什么,还不赶紧跟上去,好好看着你三弟,让他忙完赶紧回来,我还有话要说啊。”以为把里长拉出来他就怕了啊,他去儿子家住,犯法? “当家的,要不,这事就算了吧。”眼看着连夏被赶走,李氏若无其事的帮着连老爹扶好他身后的枕头,悄悄给儿子使个眼色,连非黑着脸转身,回来后端了熬好的药,“爹您喝药,这是儿子熬了半天才好的,得趁热喝。” “哎,还是你孝顺。” “知道就好。小四哪点不好?要不是你之前不让他读书,只满心满眼的是三郎,这会说不得小四也是个秀才举人啥的了。”李氏也有些埋怨,瞪了眼连老爹,“现在知道小四的孝顺了吧?” “还用你说,小四从来都孝顺。” 李氏的声音很是幽幽的响起来,“你说,三郎还会原谅咱们吗?”李氏聪明的没说原谅她,直接把连老爹给绑在了她的战船上——以前是她傻,现在她可是想好了,就是赖也得和连清一家子赖在一块! 凭什么他们一家几口吃香喝辣的。 自己却得饿肚子,喝西北风? 凭什么啊。 “他敢!”连老爹一瞪眼,气呼呼的。连非眼珠一转,很是乖巧的捧了药上前,“爹,儿子喂您吃饭。” “嗯,乖。你放心吧,爹不会让你吃亏的。”连老爹喝了药,毕竟是上了年纪,又摔了一跤伤了元气,没一会就觉得晕晕沉沉的,躺在炕上睡过去。 屋子里,连甜儿先蹦起来,“娘,就这样让三哥走了,那咱们怎么办?” “是啊,娘,他还没答应呢。最起码也得和他要些银子啊。”连非也是一脸的不满,看着李氏黑着一张脸,“你儿子我还没成亲,人家媒人可是说了,聘礼要三两,还得自己建一间大屋子,可不能在这里住。不然人家就不嫁。” “还有女儿,娘,您不能不管女儿啊。”她之前可是好几回和对方说要退亲,可那杀千刀的竟然提着刀来吓她。 说啥她要敢退亲,就一刀砍了她! 连甜儿只要一想到那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可是案首头名举人老爷的妹妹啊,怎么能给个黑杀猪的? “你别急,娘会想办法的。” 李氏揉着眉头,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睡的和一头猪没什么区分的连老爹,眼底深处布满了浓浓的憎恶—— 这个没用的东西! 连个儿子都把控不了,没用到家。 刘家,刘里长看着连清,也是一脸的无奈,“三郎啊,这事你也别怪叔,叔是真的没法子——”清官难断家务啊,难道让他一男人和李氏理论去? “这事哪里能怪您?是我们家的事,倒是给刘叔你添麻烦了。”连清揉了揉眉心,很是有几分歉意,“是我给刘叔添麻烦才是。” “说什么话呢,我们家麻烦你们夫妻的事还少?”刘里长笑着摇了摇头,招呼着连清往屋子里走,“走吧,你婶给你煮了面条,吃了就赶紧回去。” “不用了,刘叔我不饿。” “说什么混话呢,叔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拍了下连清的肩头,刘里长叹了口气,终是没再说什么。 吃了一碗面,说是马上走,可连清还是给刘叔家吃了几副春联,又有人听到信儿赶了过来,连清也不好推辞,挨家挨户的把春联写好,时间已经到了申时末,连清只好起身告辞,“刘叔,我真的得走了,这样,若是谁家还要写春联的,你看谁去镇上,拿到我家吧。” “成,你小子有良心。” 陈大壮很是憨厚的捶了下连清,力道没控制好,疼的连清咧了咧嘴,他却是笑着看向陈大壮,“有段时间没见,陈大哥力气又大了些啊。” “哈哈,你嫂子也这样说。” 一番说笑中,连清拱手告辞。村子外头,小厮嘴都要咧到耳朵后头了,“老爷,您终于出来了。”他好几次都要找上门去,可连清之前吩府让他在外头侯着,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也不敢轻易上门,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大半天。 “饿了吧?走,咱们回家。” “不饿,老爷给奴才留了好些吃的呢,奴才吃的可是饱饱的。”小厮说的也是实话,之前连清是怕家里有什么意外,一时就没让小厮随他回去。 又怕他饿,便提前留了两包点心。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连清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大冷天的在这里喝西北风,吃冷点心—— 可转而一想,自己也没落好啊。 叹了口气,拍拍小厮的肩,“来,上车,咱们走吧,回家吃好吃的去。” 因为他们是在车子里的,所以,路上就和赶车回家的周氏等人错了过去,回到家,已经是酉时中了。 伏秋莲正等的焦急,看到连清回来,心底绷着的那根线总算是松了下来,她笑着迎上来,“路上冷了吧,快进屋烤烤火。”又听了连清的话后转而吩咐刘妈妈,“妈妈你去带小安子去吃些东西,嗯,先来碗热呼的汤。” “姑娘您放心吧,老奴这就去。” 回到了屋子里,把连清身上的大氅接过去,放到一侧的衣帽架上,待他衍好手,伏秋莲把手里的帕子递过去,而等到连清落坐,她已经把滚烫的茶送到了他手里,“相公喝杯热茶暖暖。” “多谢娘子。”连清沉默了下,低头喝茶,只是扫了眼伏秋莲,便又沉默了起来——他家里头的那些事,让他怎么开口说? 伏秋莲也不以为意,想也知道没什么好的,他即不乐愿说那就不说呗,她笑着看向连清,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里头一天发生的事,又说周氏过来的事,“相公你不知道,嫂子和刘家的嫂子今个儿一天赚了五六两银子呢,每人分一下,就是三两呢,抛开那些花生,人工,也能赚个二两左右呢。呵呵,嫂子和刘家嫂子可是乐的合不拢嘴呢。” “是么,大嫂过来了?”难怪他在家里没看到,不过,“我在路上怎的也没看到?” 伏秋莲便抿了唇笑,“您在里头坐了车子,又没往车外头瞧,就这样错过了呗。” “倒也是。”连清这下脸上有了点模样,“能赚些也是好的,这下,大嫂能给几个孩子买些东西,好好过个年了。” “可不是来着,周掌柜的还和镇上的几家铺子都签了契约,年前这段时间里,再给他们多送些货呢。我算了算,赚不多,也能每家有个二三两的。” “这就很好了。” 做人要知足,像大嫂这样就很好。 夫妻两人说着话,外头冬雪的声音响起来,“太太,老爷,晚饭好了呢,是这就摆还是再等等?” “相公?” “走吧,趁着辰哥儿这会睡着,去吃饭。不然一会那小子又要闹腾了呢。”说到了儿子,连清心里头的阴霾总算是少了一些,也多少提起了几分的精神,想了想,自己突然发现回来后还没和伏秋莲提起回家的事呢。 他回去,带回去的补药,吃食都是伏秋莲准备的,一律不缺,安排的极是细心,自己若是一句不提的话。 岂不是要伤娘子的心? 张了张嘴,他看向伏秋莲,“娘子,我今个儿回去——”伏秋莲却是飞快的打断他的话,“相公,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啊,你便是不饿,我可是饿的很了呢,再大的事还能比吃饭大?” 顿了下,连清菀而一笑,起身。 “好,咱们去吃饭。” 娘子这样体贴他,他要惜福的。 晚饭很是平静的用过,冬雪两个收拾碗筷,刘妈妈换过了茶捧上来,便忙不跌的去看屋子里的辰哥儿—— 她担心辰哥儿醒了见不到人会哭。 夫妻两人喝着茶,说着些琐杂的事,半响后,连清放下手里的茶,深吸一口气看向伏秋莲道,“娘子,以后,爹那里,咱们只管着送些东西,尽孝就好,至于其他的,暂且不管了就是。” 伏秋莲点点头,知晓他在连家的情况一定不美好,便笑着开口道,“成,我都听相公的。”暂且就暂且,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啊。 “爹真的把李氏接了回去?” 这在伏秋莲觉得很是不可思议的事,之前李氏说的那些话,难道连老爹都忘了不成?李氏是真的想害,而且也的确出手过好几回,是要害连清啊。 不过是连清和他二哥哥命大罢了。 可现在,连老爹竟原谅了凶手? 握着茶盅的手一紧,连清沉默了下,突然抬头道,“若是爹真的要再接纳李氏,咱们,咱们日后就再也不回那个家了。”该出的,该他要做的,他会出,他相信大哥大嫂也不会真的不管爹,他宁愿多出几两银子……那是他亲爹,他不会真的不管他,可也仅只是这些罢了。 其他的?恕他无能为力罢。 ------题外话------ 有二更。我尽量早点。   ☆、136 主仆(二更) 周氏回到家已经是酉时末,天都黑了,借着隐隐的灯影,看着这满院子的狼藉,先就是心头一沉,这是出什么事了?等到她随着在村口等她的连夏进了屋子,就着连玉捧来的热水连暖手加喝了两口缓了那口冷气,便忍不住问起来,“我看院子里挺乱,怎么回事?” “还能怎样,那边又打架了呗。”连夏一脸的无奈,朝着二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周氏便放了心,原来是二房。坐在椅子上,她边让女儿又倒了碗白开水,边随口的问道,“三弟今个儿回来了吧,家里都还好吧?”其实她是想问主屋那几个没倒什么乱吧。 可想想那些人终究和连夏都有关系。又是亲爹又是亲弟亲妹的,这关系可是近的不能再近,她家这个男人又死脑筋的很,她还是说话温婉点吧。 “我看到三弟了。”提到了连清,自然而然的想起下午那些事,连夏脸就有些不好看,抬头看了眼妻子,闷声道,“闹了起来的。” “闹——”周氏便有些急,唰的站起了身子,“那三弟呢,我从三弟家回时还没看到他,这一路上也没遇到,难道这个时侯还闹腾着,是她们不放人走?这事不成,我得去看看。” “娘子你不用去的。” “啊,为什么?我可告诉你,三弟一家待咱们可不薄的,有事咱们能帮的一定要帮——” “我没想不帮,三弟回家去了。”连夏站在桌子的另一边,看着周氏不知道说啥好,同时他也觉得自己没用。 帮不了弟弟,劝不了家人。 甚至连家里这些事都要靠着娘子。 他真是没用! 夫妻这么多年,连夏的神态周氏能看不出来?心中一转便晓得自家相公又在那里多心了,怕是下午闹腾的厉害。 她便笑着拉了连夏坐下,“相公你猜,我今个儿去镇上,咱们送的那些花生总共赚了多少钱?” “多少?五百文?”连夏的心思很是单纯,他心里只能装一样事,从来都是这样,所以,周氏一转移话题,他直接就抛开原来的纠结,聚精会神的和周氏讨论起这个话题。 周氏笑而不语,“相公你再猜。” “嗯,五百太多了,肯定不会有的,不过应该有三百吧,我算过的,那花生能卖个二百多钱,加上咱们这么多的人工,三百钱也不错。” “相公,二两,总共是二两呢。” “二,二两?”连夏张了下大嘴,半天没合拢,继尔他站了起来,一脸的惊喜,“真的?真有二两?” “可不是真的?用三弟妹的话说就是,比珍珠还要真的啊。”周氏笑嘻嘻的看着连夏,对着他扬扬眉,一脸的自豪,再次成功的对着连夏丢下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相公,不是一家二两哦,是咱们家,光咱们家就二两。” “啊,你没给刘叔家钱?这可不成,走,咱们赶紧给刘家送过去。这可都是钱来着,刘叔会怪刘家弟妹的。” 真是傻相公,周氏拍开连夏的手,嗔怪般的瞪他一眼,“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怎么可能不给刘家弟妹钱?他们刘家也是二两,不过因为是在他们家摆的场地,家什儿之类,我还多分给了他们家十几文钱呐。” “应该的应该的。”连夏脑海里哪里还听的到别的话?他只记着那每家二两银子的话了,二两啊,一家二两啊。 这抵的上他们家半年的收成了。 几乎半响才反应过来,他看向周氏,“这是真的?娘子,娘子你掐我一下,就那几袋子花生,能值二两银子?我不会是做梦吧?” “看你那傻样。” 嗔怪的瞪了眼连夏,周氏也是很高兴,摆手招呼着在旁边也听怔了的两个女儿,“霞子玉儿你们两个过来,这是娘给你们扯的花布,明个儿娘就给你们每人做身新衣裳。” “啊,真的?谢谢娘。” “娘,真是给我们的?” 两姐妹看着周氏从车子里抱下来的花布,爱不释手的看着,眼珠都不错一下,似是生怕眼前的花布因为她们的一眨眼就飞走一般。看的周氏又是心酸又是心疼,她拍拍小女儿的发,“别看了,这里有娘给你们买的头花,还有几个肉包子,每人吃两个。” “谢谢娘。” “这绢花儿真好看。” 旁边,连夏张张嘴想说,你买一样就好,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呢,这不是浪费钱吗,可张了张嘴,看着两个女儿如花儿绽开一般的笑脸,再瞧瞧她们全身上下那洗的看不出颜色,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的衣衫,他沉默了下来。 “当家的,你也吃吧,我买了好几个包子呢。”周氏把另外一个纸袋递过来,看着他的脸知道他在心疼,周氏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在心里叹口气,笑道,“这些包子吃了,明个儿还得干活呢,三弟妹家的那位周掌柜可是和酒楼签好了契约,说让咱们在年前这段时间每五天送五十斤过去,如今让着过年还有十几天,我算了下,约得送去二百斤呢。” “咱们留下的货不够啊。” “可不是得赶紧赶一些出来?”周氏笑着把包子塞到连夏手里,又帮着两个女儿各自倒了碗水,“慢点吃,别噎着,没人和你们抢。” 连夏已是两口把一个包子吃完,端起旁边的水咕咚喝了一气,起身向外走,“这是正事,我去再选一些好的大的花生,咱们明个儿就开工。” 周氏赶紧拦下他,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就对干活不觉得累的?她拽住连夏,“当家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侯了,明个儿早上起来再干。现在先睡觉。” “啊,那好吧。” 打发了两个女儿睡下,夫妻两人也躺在了炕下,周氏便压低了声,细细的把白天的情形问了一遍,连夏不会撒谎,虽然有意隐瞒,可还是让周氏三五两下把钱氏说的那些话都给刨根问底的追究了出来,只听的她那个气啊。 连夏叹口气,悄悄伸手握住周氏的手,“你也别生气,二弟妹,二弟妹是气头上的话呢,再说,二弟如今愈发的不像样,她,她也是挺为难的。” “哼,她为难,她要是以前不那么聪明,说不定还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呢。”周氏气呼呼的低骂两句,伸手拧了下连夏,“她骂咱们,你还给她求情是吧?你觉得咱们挨的骂还少?”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吧,哎,你没看到,下午二弟打她的那个样,哎,怪可怜的。” “那也是她自己找的。” 连夏可是说不过周氏,张了张嘴又闭了下来,没一会就传来呼呼的酣睡声,气的周氏想把人一脚给踹下去。 可动了动脚,终究是没舍得。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起来,连玉已经煮好了早饭,一家四口吃了饭,连霞收拾碗筷,周氏便带连玉出门准备去刘里长家找刘长商量事情,只是才走开院门,风一吹就倒的篱笆门旁边咕咚摔倒了一个人,倒是把没啥防备的两母女唬了一跳,连玉眼尖,“娘,娘,好像是二婶,呀,真的是二婶——” “啊,我的鸡腿——” 睡梦里正在啃鸡腿,啃的满嘴流油,吃的正香的时侯,突然窜过来个人和她抢,钱氏哪里肯啊,撒腿就跑。 结果一脚啋翻,掉沟里去了。 手里抓着的鸡腿也跟着摔出去。 竟然被只狗给叼走了! 钱氏爬起来想追,才抬脚,咕咚又摔下去,疼的她站起身子来,眼看着那鸡腿要被狗叼没了影,钱氏急的直跳。 这么还没睁开眼呢,就嚎了起来。 “天杀的该死的狗,我的鸡腿。” “你发什么疯呢,什么鸡腿?”连夏说不过她,而且一个当大伯子的总不好和弟妹计较什么,她可不怕这些。 长嫂如母! 教训教训弟妹怎么了? 说到哪里去都是她占着道理! “整天好吃懒做的,这都什么时辰了啊,大清早的你不回家去煮早饭,难道你要是饿着二弟还有几个侄子?”周氏不客气的撇嘴,直接对着钱氏开火,“就没见过你这样好吃懒做的女人,也难怪二弟看不你。” “大,大嫂,你可要给我做主。”钱氏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直接就忽略了眼前这人是她心里最大的敌人,只顾着拽了周氏的衣裳不放,“大嫂,大嫂我求你,你救救我,姓连的,姓连的他是真要打死我啊。” “你混咧咧什么呢,二弟好好的做什么要打死你?”周氏面上做着惊扼状,心里却是长长的出了口气—— 就钱氏这张嘴,撕了她都是活该! “嫂子,嫂子我求你了,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们,也不该背后偷偷的骂你们,可你看在咱们这么些年妯娌的份上,救救我吧。” “你在外头嚎什么嚎,还不赶紧给我滚回来煮饭?是想饿死我,你再去外头偷男人是不是?臭娘们,我非打死你不可。”听着这话,本来还拽着周氏手不放的钱氏身子一哆嗦,直接就跌在了地下,一脸的惶恐,抬头无意识的看了眼周氏,她在连午又是几声怒骂之后,一屁股爬起来,撒腿往家就跑。 “来了来了,这就好。马上啊。” 听着她几乎有些谄媚的,颤抖的甚至带着哭腔的声音,周氏心里头的那些怒气就在原地滞了一下,猛的心头一堵,全化成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复杂。 听了一会屋子里连午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钱氏小声的讨好的声音,她叹了口气,转身拍了拍女儿的头,“咱们走吧。”这女人若是嫁不好,看看这日子,这就是地狱啊。 “娘,二叔又打二婶了。” “嗯。”沉默了下,周氏怜惜的拍拍女儿的发丝,很是认真的开口道,“你放心,我和你爹不会让人欺负你们姐俩的。” “谁要是敢这样欺负你们,娘和他拼命。”这话周氏说的很轻,几乎是自语般的声音,就是连她身侧走前一步的连玉都没听清楚! 伏秋莲睁开眼,天已经是大亮,马上就四个月的辰哥儿长的很快,如同六七个月般的大孩子一样,力气也很大。正用力伸着小手拽她的头发,伏秋莲没注意转了下头,一缕头发就没了。 小家伙觉得自己的玩具没了。 立马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这又是怎么了,饿了么?”赶紧把小魔头抱起来,小家伙还委屈的直抽抽,小手努力伸着朝她头发够啊够。 终于拽到一缕。猛的一扯。 疼的伏秋莲倒抽了口气。 气的她伸手在小家伙屁股上拍了下。当然了,是隔着厚厚的棉衣。小家伙才不理她,只顾拉拉着他娘的头发玩,一拉一拽的,他还踢下小腿伸手小手,那叫一个乐滋滋。 这混小子,“快放手啊。” 可惜了,不管伏秋莲怎么哄,拿什么换,小家伙这会是打定了主意就要当玩具了。连扯了几次这后,伏秋莲一生气,把小家伙的手给拽开了。 得,这下是捅了马蜂窝了。 小家伙那叫一个哭,一口气没上来那是硬生生憋了好半响,小脸都红了,身子直挺挺的挣着哭…… 除了把伏秋莲给唬了一跳,外头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进来的刘妈妈都吓掉了魂,三五两步跑过来,几乎是用抢的把辰哥儿抱在自己怀里,“这是怎么了?哦哦,哥儿乖,不哭啊——” 等到辰哥儿这一口气缓过来,被刘妈妈在怀里来回拍着,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时,伏秋莲听着刘妈妈的埋怨声,感受着来自刘妈妈眼中的指责。 她也气的够呛,这小子! 怎么就死拧一个性子呢。 这都和谁学的啊。 真是气死她! 好不容易把小家伙的哭声哄下来,估计是哭的太累,没一会就蜷在刘妈妈怀里睡了过去,似是还觉得委屈,哪怕是睡着,小家伙还偶尔一抽一抽的。 看的刘妈妈可心疼了,都舍不得放下!伏秋莲哪里能不心疼?可嘴硬啊,看到辰哥儿睡下,便掀起了被子,“妈妈你把他放下,别抱着他睡习惯了。” 刘妈妈瞪她一眼,“姑娘可是长大了啊,连妈妈的话都不放眼里了,哥儿才多大啊,您就这样欺负他——” 呜呜,她哪里欺负这混小子了? 分明是他欺负自己好不! “妈妈,是他不听话,非要拽我头发,难道我还要真的由着他拽头发玩?”伏秋莲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刘妈妈,揉着眉心,“妈妈别看他这么小,但孩子也是有潜意识的,他会知道他一哭咱们大人就妥协,所以——” “妈妈只是个下人,可不懂姑娘您那些大道理,妈妈只知道哥儿要是哭了,妈妈会心疼。妈妈舍不得哥儿哭,老爷也舍不得,大爷也舍不得。” 换句话说,只有她这个亲娘舍得? 伏秋莲苦笑一下,这下惨了。 把刘妈妈也给得罪了。 偷偷的瞪了眼已经睡熟的辰哥儿,都是这小混子惹的祸!一大早的让她挨刘妈妈的唠叨,小坏蛋! 伏秋莲伏低做小,几乎是对着刘妈妈陪笑了半天,还没把刘妈妈的笑脸给哄了出来,最后她没法子,索性耍起了赖皮,抱着刘妈妈的手臂不放,“妈妈您还说最疼我,您看您,您就是偏心,您疼小的不疼我了。我不管,我要不高兴了。” 刘妈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她,哪里能不知她是装的,可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姑娘得有多少年没和她主动撒过娇了?她点点伏秋莲的额头,可板着的脸却是再也绷不住,扑吃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妈妈笑了。”伏秋莲知晓刘妈妈不会真的生她气,可看着老人家帮她做事,又看孩子又收拾家务又煮饭的,绷着张脸也不好啊,再把自己给憋的生了病可就麻烦了。 这会看到刘妈妈终于笑出声来,她立马就也跟着活了起来,扬声对着外头喊,“冬雪,赶紧去泡茶,我要亲手给刘妈妈倒茶陪礼呢。” “奴婢这就去。” 外头屋子里清扫的雨雪两女互看一眼,也跟着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刘妈妈板着脸,她们也觉得很大压力呢。 冬雪抿了唇,笑着捧了茶壶进来,“太太,刘妈妈,茶来了呢。” “笑我是吧?该打!”瞪了一眼冬雪,待看到这丫头在努力的憋着笑,不禁就摇了头,“赶紧出去笑个够,可别憋坏了身子。”待得外头响起冬雪一连串银铃似的笑,伏秋莲摇摇头,却是转身亲自给刘妈妈捧了茶。 “这可要多谢姑娘了。”刘妈妈倒也没客气,她是真的把伏秋莲当成自家孩子的,接过来抿了两口,刘妈妈略带几分浑浊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担忧,“姑娘今个儿可是有心事么?”不然好好的怎么会脾气这么的躁,才哄了哥儿几句就没了心情? “也没什么,只是——”虽然不好把连清家里头的事和外头人说起,但刘妈妈不在外人,之前的那些事也都在刘妈妈眼里,伏秋莲只是略一顿便把连清回家的情形说了一遍,刘妈妈气的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个老贱妇,当初就不该让大爷放她出去。” ------题外话------ 很想有三更。我去试试去。哈哈。   ☆、137 雷劈了 这话伏秋莲同意,可不放? 她摇摇头,当初那样的情形下,李氏她们母女是一定要放的,若是真的在大牢里出点什么事,别说死,就是当真缺个胳膊少条腿之类,李氏也就罢了,可若是连甜儿,连清或者不会太意。 可心里总会留下那么一点点痕迹。 如同种子发芽,遇到水,遇到合适的天气,风一吹,说不得就能长成一株小芽苗来,而到了那个时侯,若是再加上有心人的操作,连清的心里,会不会长出一棵参天大树来? 还是一棵专门针对自己的大树? 伏秋莲摇了下头,似是要用力的把这个念头给抛开,她怎么能怀疑连清呢,再说,不是还没发生的事情嘛。 就是真发生了,她就怕了不成? 而且,她相信连清呢。 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两口,她扭头叮嘱着刘妈妈,“妈妈可别在相公面前说这些话,这毕竟是连家的家事。” “姑娘您就放心吧,老奴晓得。” 伏秋莲点了点头,“倒不是说有什么不能说的,主要是吧,这些都是家事,我怕相公心里会不自在。”主仆两人说着话,外头冬雨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太太,刘妈妈。” “整天像个泼猴儿一样,没个正形。”刘妈妈先瞪了她一眼,又笑了,“你啊,也就是姑娘宠着你,若是换了个主子,看你好过。” “所以说,咱们太太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啊。”冬雨甜甜的笑,巴掌大的小脸如同一朵缓缓绽开的花儿,娇媚明亮,“太太请喝茶,妈妈请喝茶。” “这嘴学的倒是越来越甜,不然,可就是真的一无是处了。”刘妈妈的话听的冬雨跺脚,“妈妈,人家还会做好些好吃的呢。” 刘妈妈作势拍了下脑门,“哟,我倒是忘了我们家冬雨这一门本事,可不就是么,真真是的,这样下来,咱们这家还离不了你这丫头了?”若是算起来,家里各项吃食可都是冬雨负责煮的时侯多呢。 便是刘妈妈,如今也是少进厨房的了。 伏秋莲觉得刘妈妈年岁较大,陪她说说话,管管家里头的琐事,帮着她照看下辰哥儿就好,至于家里的这些活计儿,真的不想让她再去做了,不过这样一来,冬雨两个就忙了,她猛的一拍脑门,自己怎的又给忘了? “刘妈妈,你去跑一趟,寻咱们镇上最稳重的人伢子来,趁着今个儿天气好,家里头又没什么事,咱们家里再多置添几个人吧。” “家里人手还够啊,奴婢和冬雪姐姐紧一些,哪里要用得到添人手?”冬雨很是天真的看向伏秋莲,“太太,添个人要花银子呢,您有什么活只管着吩咐奴婢和冬雪姐姐,奴婢们忙的过来的。” 伏秋莲眸光微转,扫向冬雨。直至把她的小脸看的通红,抿了抿唇,眼神不自然的移开,伏秋莲方摇头一笑,“你啊,放心吧,不管你家太太我买几个人人,这屋子里的活可都是你和冬雪的,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余下来的再添几个丫头都越不过你们两个去。” “啊,真的?多谢太太。” 抬头看到伏秋莲挪愈的笑,冬雨小脸又红了,微微的垂了下头,又抬起来,一脸郑重的点头道,“太太您放心,奴婢和冬雪姐姐一定全心全意服侍太太,绝无二心的。” “嗯,我相信你们两个。” 旁边刘妈妈瞅着好笑又好气,这丫头,心思竟然是这个,刚才她还在心里想呢,这丫头果然是个忠心的,看看,这心里还想着给姑娘省钱,自己多干活呢。 感情是在担心后来的人会比她得宠啊。 刘妈妈伸手在冬雨脑门上敲了一记,“就你这丫头心眼多。还不赶紧干活去?敢偷懒,明个儿太太就喜欢别的丫头,把你卖出去。” “是,妈妈,奴婢这就去。” 冬雨咚咚两步跑出去,伏秋莲好笑的看向刘妈妈,“你老吓她做什么,一个孩子呢。”若是放在前世,也才不初中生呢。 “就知道姑娘您最心软。” 刘妈妈念叨着站起身子,又问了伏秋莲两句,扭头走出了屋子,外头,响起她响亮的声音,“一会我就回来啊,冬雨你不许淘气。和你冬雪姐姐说着点,稳重啊。” 冬雪笑,“妈妈您慢走。” “还是你乖。” 伏秋莲坐在屋子里慢慢的算,外头的小厮也只有二个,轮班守门,若是有什么事让他们跑腿就没人在门口,连宝两个虽然跟着连清,可现在基本上就是在学馆里读书的孩子。 除非是碰巧了。 否则连清不会轻易吩咐他们做事。 这样下来,前院的小厮也不够用,后头冬雪两个丫头也越来越忙,随着年节,怕是会更忙,等到了明年—— 事情只有多,没有少的份。 这么一想,伏秋莲算到最后,索性便定了五个人——两个小丫头,三个小厮。 她是想着多买个小厮,也好暗中查看他们的做事方法和脾性,说不得能挑个好的,能给连清做帮手呢。 两刻钟后。刘妈妈领了位姓陈的人伊子进来,是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进门看到伏秋莲便行礼,“哟,是举人太太吧,老身今个儿可开了眼,得见了贵人,沾沾喜气儿,回头啊,准保我们家也跟着添喜气儿。” 刘妈妈在后头拍她一下,“这么说,我们家的喜气儿岂不是都被你给沾走了?这可使不得啊。” “老姐姐这是什么话,举人家的喜气儿也是我随意能沾的?连举人老爷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不是咱们凡人能比的哦。” 一番舌绽莲花般的对话后,伏秋莲便笑着看向姓陈的人伢子,指了冬雪搬来的圆凳笑道,“妈妈别客气,坐下来说话。” “老身谢过举人太太。” 冬雨递上了茶,悄悄的退至伏秋莲后头,陈婆子双手捧着喝了一口,便笑了,“果然是香的,这举人太太家的茶啊,都比别人家的香。” 刘妈妈骂她,“你个混货,嘴涂了蜜不成?”又瞪她,“还不赶紧的和我家姑娘说正事?惹得我家姑娘心烦,把你赶出去。” 陈婆子也是见好就收,她奉承人可不是让人觉得她八哥似的烦,而是讨好的,若是适得其反就惨了,便把茶放下,坐直了身子道,“不知举人太太想买什么样的丫头,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聪明的机智的灵伶的还是忠厚可爱的?” “……”她只是想买两丫头做事,有这么讲究么?要么就是手里有人,直接带过来让她挑就是,要么就手里没人,让她再等等。 可现在,至于想说么多么? 伏秋莲却是忘了,她现在的身份不同啊,这人伢子可是和李媒婆不同,李媒婆专注的是哪家有好姑娘,年轻的小伙子,可姓陈的人伢子却是专门关注镇上的富户,大户啊。 伏秋莲这个后来者自然便入了她的眼。 再一查,伏家的女儿啊。 人伢子可是早在心里备过案的。 刘妈妈今个儿一过去查,她可是立马就当成了大事来办,举人老爷啊,还有伏家,又和刘大人家有关系,能不是大事吗? “陈妈妈,没那么多的说法,你若是手里有人,只管着把人带过来,我和刘妈妈两人看看,只要是身家清白,手脚干净,做事勤快利落的就成。小厮也一样的。” “是啊,你手里可有好的,带出来让我家姑娘看看不就成了?” “哎,老姐姐这话说的,我手里还真的有两个挺好的小丫头,横样长的也周正,做事利落,人是也极有眼色的,只是吧,”她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有一个才八岁,另外还有一个则是还在孝中,她和她奶奶相依为命,可她奶奶半年前病死了,她坚持要守孝一年,可太太您想想,谁家买丫头肯买带孝的啊。” 这倒也是,不过,“这丫头自己坚持要带满一年孝?”伏秋莲觉得这姑娘的心思,怎么说呢,哎,说她纯孝?还是说她傻? “可不是来着,换别的姑娘都到这个时侯了,藏都来不及,偏她几次被人挑中,都直接和人家说,要戴孝满一年——”说起这姑娘,陈婆子是即无奈又觉得恼的慌。 你就是真的有那个心。 被人买走了之后小心一些,穿素淡些。 一年功夫转眼就过了。 说不定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啊。 可看看现在,她旦凡被个人挑中。肯定开口就和人家说,她要戴满一年孝! 再想买她的心都没了。 这眼看着在她手里都待了半年了。 她还要管吃管喝的。 若非是看在她去逝奶奶的份上,她才不当这个好人!她在心里腹诽着,眼角余光看到刘妈妈的脸色不好看,心里一凛,瞬间反应过来,不禁就在自己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看我这张嘴,只是随口一叨叨,都混说什么啊,太太您放心,老婆子肯定给您挑几个最好的,手脚勤快干净,家世清白的,然后送过来给举人太太您亲自过目。” “这样吧,你下午把人带过来给我看看,挑几个好的丫头小厮,再加上你刚才说的那丫头,一并带过来好了。” “姑娘,那丫头可不能买——” “我没说买,妈妈放心。” 虽然是这样说,可刘妈妈还是不放心,她能不知晓伏秋莲的性子?若是真的有了主意,那可是谁也劝不回来的,等到人伢子回去带人,她便低声的劝,“那身上带着孝进主子家最不利的,有说法可是说,要妨碍男女主子的。咱们姑爷明年儿就要去赶考,可不能要这样的兆头。姑娘您可不许想别的啊。” 顿了下,她直接道,“那丫头看也就看了,不管她再好,哪怕是天上儿的仙女下凡呢,您也不许买。” “成成,我不买。不买还不成?” 伏秋莲笑着点了头。 她不过是想看看那丫头罢了。 至于买不买的? 以后的事嘛。 刘妈妈看了眼伏秋莲,有些怀疑,“姑娘可不许敷衍老奴,不然老奴要生气了啊。” “嗯,我是认真的,真不买。” 主仆两人说着话,被放在里间屋里榻上的辰哥儿醒了,估计是找不到人,扯了嗓子哭起来,伏秋莲赶紧起身把小家伙抱出来,来回晃着轻轻的哄。 小家伙才醒过来,还带着几分的睡意,咕噜噜的大眼转着,但好像带着几分的迷蒙,瞅着伏秋莲嘟了嘴儿…… 红扑扑胖乎乎的小脸蛋。 伏秋莲很想低头去咬上一口。 把小家伙放在美人靠上,伏秋莲也歪下来,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玩,四个月的孩子,已是渐渐长开,眉眼清秀。 让伏秋莲越看越觉得郁闷的是,这孩子特像连清!伏秋莲觉得很是纠结。 凭什么啊。 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疼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的生下他。 这臭小子竟然不像她? 一想到这一点伏秋莲就觉得牙疼。 眼神里就带了那么点点的小凶恶,她伸手捏捏辰哥儿的小腿丫儿,拽两下,却是逗的小家伙咯咯的笑。 笑声温软而响亮。 似是一汪春水,伏秋莲觉得自己的心都醉了。软了。 刘妈妈在一侧的凳子上坐了,手里拿出了上次没纳好的鞋底在纳,虽然这事冬雪两个也能做,可刘妈妈总觉得她们两个太年轻,做的没有她纳的针脚密实,姑娘穿起来也不会那么舒服。 伏秋莲倒是真心不想让她忙活这个,可自己多劝了几回,实在是劝不得,只能她尽量多看着些。 不让刘妈妈晚上做这些费眼的事。 白天也是让她少做。 有时侯会为了打断刘妈妈的活计,伏秋莲就直接把辰哥儿给抱过去,以着刘妈妈对辰哥儿的疼爱和重视,伏秋莲这一招可是灵丹妙药,什么时侯用什么时侯保准管用! 刘妈妈边纳着鞋底边竖了耳边听着伏秋莲母子两人的动静,听到自家姑娘不断冒出些孩子气般的话,她不禁摇头而笑,果然自己还是个孩子性子呢。 姑娘这般的性子,辰哥儿还小。 自己若是不在哪里能放心? 屋子里的气氛平静而温馨,偶尔有辰哥儿响亮似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刘妈妈嘴角翘起,满是笑意—— 太太在天上看着,也该放心了吧? 若是大爷再娶了亲,就更好了。 才想着,外头听到冬雪的响声,“太太,刘妈妈,那位姓陈的人伢子带了五六个丫头过来,在门口侯着呢。”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她最起码得下午了。”伏秋莲翻身坐起来,不小心就拉扯掉了辰哥儿的布娃娃,小家伙不乐意了,扁嘴就要哭,被伏秋莲更快一步的把东西捡起来,塞他手里,“不哭不哭啊,不然以后娘不理你。” 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怎样,反正小家伙抱着玩具直接就往嘴里塞了起来,还顺便附近伏秋莲一个大大的咧嘴笑。 “就知道吃,这东西脏不脏啊?”把小家伙抱起来,顺势把布老虎玩具从他嘴边拉开,她抱着辰哥儿向外走,“走,娘亲带你去看漂亮姐姐去。” 身后,刘妈妈翻个白眼。 长的再漂亮,辰哥儿知道个鬼啊。 陈婆子被带到前头的小偏厅,伏秋莲抱着辰哥儿进来时,陈婆子正在和几个丫头说话,看到伏秋莲进来,笑着转身,“太太您来了,哟,这就是哥儿吧,生的真好,虎头虎脑的,聪明呢。难怪是举人老爷和太太的儿子。” “……”道了两句‘您夸奖’之类的客气话,伏秋莲便笑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眸光微微一闪,已是扫过了几位小丫头,视线落在最后一位,一身很是素淡,眉眼清秀,透着盈盈怜弱气息的女子身上—— 这就是陈婆子嘴里说的要戴孝的女孩子吧?看着倒是个好的,可是,这丫头的性子真的如她外表的样子? 伏秋莲不置可否的笑笑,转头看向陈婆子,“陈妈妈,这就是你带来的这几个丫头了吗?” “可不是,太太您放心,老婆了都是选好的,个个勤快能干,身家清白的很,不是家里穷就是被哥嫂给卖掉。哎,一个个的都是苦命的孩子。” “成,那这样吧,你们五个人就自我介绍一下吧。都说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家在哪,会做什么。”伏秋莲看着几个很是拘束的小丫头,笑着伸手一指,“就从你开始吧。” 她指的是最左边一身素淡,也就是陈婆子嘴里说的戴孝的那丫头,十二三岁,眉眼长开了,不是什么绝顶的美人坯子,可那股子弱柳扶风的盈弱,却是让她凭空生出些许的风情。 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么? “我,我姓李,名清儿。家住离着镇上三里外的焦村,家里没什么人了,我奶奶才去世的。” 伏秋莲顿了顿,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嘛,便想着点头让她到一旁去,可那就听到那丫头肚子里咕噜噜几声响,她脸色一变,抱着肚子就白了脸,“太,太太,请问您家洗手间在哪?啊,就,就是如厕的地方,我,我肚子疼——” 洗手间! 伏秋莲一抖,差点把怀里的辰哥儿给摔下去,这这这,天雷阵阵啊。 ------题外话------ 有二更。闪。   ☆、138 好大一朵白莲花么? 虽然她手收的快,又把辰哥儿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可伏秋莲这一颤,还是把辰哥儿给唬了一跳,小孩子不经吓,哇的一声扯了嗓子便哭起来。 刘妈妈可心疼了,“姑娘,肯定是这里人多,惊到了哥儿,哎,早知道便不该把哥儿抱过来的。”一脸的后悔自责之后,她赶紧起身,“姑娘快把哥儿给老奴抱出去。” “妈妈在这里看,我抱他出去吧。”伏秋莲这会已经恢复了原状,不管心里多少的惊涛骇浪,最起码的,面上却是平静了下来,她笑着起身,“陈妈妈你坐,我家小子淘气呢。” “哥儿重要,太太您快去。”又双手合一,一脸虔诚的看向刘妈妈,“若是因了这事而惊了哥儿,可是老婆子的罪过,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伏秋莲渡到了外头,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后面的卧房,只是去到了另外的小次间里哄了辰哥儿玩,“我们哥儿乖啊,不哭,娘亲抱着呢,男子汉可不许这样哭啊,会羞你哦。” 冬雨也跟了过来,又是挤眉又是弄眼,很是卖力的在讨好小家伙,又有伏秋莲抱着,小家伙很快便安稳下来。 伏秋莲把他放在美人靠上,又交待了冬雨两句,自己则咪着眼靠在了椅子上。心思却还在前头没转过来。 不,应该说是在那个一身素雅,坚持要戴一年孝的姑娘身上——若她没猜错,这女孩,和她来自同个地方吧? 不然,哪来的那么的巧合。 洗手间…… 这个词也是这年代的人能知道的? 最初的激动过后,伏秋莲的理智慢慢回归,哪怕是想到了这里,到了此时她多少已经把事情确定了六七分。 晓得那女孩百分之八十她同乡。 可她,却还是没想去认! 前世里,老乡背后捅一刀的事情还少吗?如今可是异世,举目无亲,谁知道那女孩之前是什么身份,现今又是何身世,性情怎样,可曾靠的住? 伏秋莲觉得自己还是谨慎些的好。 这么想通了,心里有了决定,她便慢慢的睁开眼,美人榻上,冬雨和辰哥儿玩的正戏,大孩子冬雨正给小不点扮鬼脸,逗的小家伙咯咯直笑…… 伏秋莲便指了指门口,示意冬雨看着辰哥儿,自己抬脚走了出去,隔避的屋子里,刘妈妈几个看到她过来,起身行了礼,待得她落坐,刘妈妈便有些不放心,“哥儿呢,睡了?” “没有,在隔壁冬雨看着呢。”伏秋莲的话音才落,刘妈妈便拧了眉,“还是个孩子呢,能看什么,姑娘你也放心,老奴可得过去看看。” “妈妈,让她看一会不碍的。”伏秋莲笑着拉了刘妈妈的手,摇摇头,“妈妈先帮我说说,刚才你都挑了那两个小丫头?” “要论做事说话的话这两个倒是不错,可若是论聪慧,又是这两个丫头。”她这一指,便有其中那名穿戴素雅,疑似穿来同乡的女孩,伏秋莲心里有了数,笑着点点头,“成,那妈妈你去吧,辰哥儿就在隔壁屋子呢,把他抱回屋也好。” 陈婆子一共送过来了五名小丫头,刘妈妈刚才选了四个,还有一个,孤伶伶的站在一边,身材稍胖,头发乱遭遭的,难怪刘妈妈也没看上眼。 这会接触到她的目光,小丫头咬了下唇,猛的往前两步,扑通跪在了地下,“太,太太,我什么都会,真的,我打猪草喂鸡煮饭看孩子,我还会下地剥玉米收小麦,求太太买了我吧。” 陈婆子站在一侧张了张嘴,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把滚到嘴边的话给咽上下去,感受到伏秋莲朝着她望过来的眼神,她略带几分涩然的笑,“是啊,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只是话说,这些孩子哪个不是苦命的?” 这倒说的也是。 都被卖了当丫头了,还有好命么? 从陈婆子嘴里,伏秋莲知晓这丫头家里家境还算可以,可惜亲娘去的早,后娘嘛,生了个儿子,慢慢就没了她的地位,前段时间她打洗碗时摔了个碗,后娘便说她故意,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她爹竟然吐口,把她给卖了。 伏秋莲叹气,“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花。” “那我来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家里人为什么卖了你,你真是故意打破的碗吗?”伏秋莲语气淡淡,眼神平静。 想让自己买她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最起码得说服她啊。 “因为,因为我后娘不想把我娘的嫁妆给我,而且,她说我能吃,说浪费粮食……卖了我能得三两银子,可以让小弟去镇上的学馆读书呢。” “那么,你怨吗?” “我开始很恨爹爹的,后来,后来就不恨了。”十一岁的小花跪在地下,半响没抬头,说到往事,一颗颗的眼泪落下来,好半响,她猛的拿袖子一抹眼,抬头对着伏秋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恨有什么用呢,他是我爹呢,他把我卖了,能让弟弟读书,也好啊。” “……” “成,你先起来吧。” “那,太太您真的愿意买我了?”小花很是惊喜,双眼发亮,灼灼生辉的看着伏秋莲,这一瞬,伏秋莲觉得其实这丫头生的不错,最起码不比冬雨差的。只是,这丫头肉乎乎的小脸显得她难看罢了。眸光上移,她对上小花惊喜激动的眸子,正想点头,耳边响起陈婆子的低斥,“太太让你起就赶紧起来,还讨架还架,真是没规矩。” “是,我错了。” 眼底那一抹亮光猛的收回去,伏秋莲便看到小花神色黯然的后退了两步,想要悄悄的掩在最后。 可惜她的身子胖,哪能缩的起来? 伏秋莲便笑着看了眼陈婆子,却是抬手一指小花,“陈妈妈别凶这孩子,她说的没错,我是买了她。” “啊,太太,您真的买了她?” “嗯,小花你过来。” “是,太太。”小花两步跑过来,跪在地下实打实的给伏秋莲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都磕的紫青了,“小花谢谢太太您,请太太您放心,小花一定光做事,不吃饭。也不犯错,再不打坏碗啦。”可见,在小花心眼里,最大犯错就是打坏碗,不然,爹怎会不要她呢? 伏秋莲心头有些酸涩,她对着小花眨眨眼,笑着点头,“好,以后我们小花再不做错事,再不打坏碗。” “嗯。” “小花这个名字不好,改改吧。”略略一想,伏秋莲便笑道,“你冬雨姐姐冬雪姐姐占了冬字,你便是秋吧,以后,你便叫秋至,这名字如何?” 要说小花这丫头看着憨厚可爱,可却也很是聪明,听了这话,还没等陈婆子给她使眼角呢,扑通又跪了下去,“秋至谢谢太太赐名,多谢太太。” “起来吧。” 陈婆子虽觉得有些不解伏秋莲的眼光,这几个女孩子在她看来哪个都比这丫头好啊,可这几个人都是她带来的,只要是肯买,买哪个不都是她赚? 待得伏秋莲又挑了另外的一个小丫头时,她看到伏秋莲这么的好说话,便笑道,“太太只买这两个么,这马上过年了呢,活计多的很,要不,您再挑两个,老婆子便宜些?” “不必,她们两个足够了。”伏秋莲笑着摇了头,端起面前的茶落在那名疑似同乡身上,微微一笑,“李清儿,是吧?” “回太太的话,我是叫李清儿。”李清儿抿了抿唇,脚步轻盈的上前,很是从容的福身,只是眼圈却不知怎的微微一红,“清儿,清儿见过太太。” “别多礼,起来吧。”伏秋莲笑着点头,示意她免礼,想了想终是有些不忍同乡落难,便多了句嘴,“我听说,你还戴着孝?多久了?” “回,回太太话,这也不过是小女子对去世奶奶的一点心意,若是太太在意,也不见得非要这样的,我不戴也可以,毕竟,外头的孝是给别人看的,而重要的是心里。太太您说是这样吗?” 靠,这是啥情况? 对她说教起来了么? 还是,她想以这种另类的方式引起自己的注意,希望自己买了她?这么一想,伏秋莲的心里便打起了鼓,眼底深处一抹狐疑掠过,她笑盈盈的眨眨眼,神色平静的看向李清儿,“这话倒是说的好,都不像是个丫头说的呢。” “太太这话可说对了,这丫头她爹啊,生前可是秀才来着。她自己本身也是识得几个字的,这孩子可是聪明着呢,老婆子听说叫什么目不忘来着?” 伏秋莲便笑,“是过目不忘吧,那是挺聪明的。”陈婆子便猛的点头,“对对,就是这个词。愧得太太您是举人太太,看看老婆子,可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说着话,陈婆子便瞟了眼不远处的李清儿,对着伏秋莲露出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太太,这清儿,您看,要不,您也留下?” 她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丫头主动呢。 是看上了举人家的这个名头么? 不管怎样,能把这丫头脱手。 她就念阿弥陀佛了。 整个接触下来,陈婆子觉得伏秋莲很是好说话,这会心里略一盘算,不禁便笑着开了口,“太太您放心,您就是加上这丫头,我也不会收您太多银子,咱们便宜些,您看如何?” 伏秋莲没接陈婆子这碴。 她只是端了茶轻轻一抿,籍着茶盅的掩饰,一缕眸光悄悄的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李清儿,在看到李清儿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羞辱和嫉恨之后,她慢慢的笑了起来,放下手里的茶盅,她一笑摇头,“陈婆子,我家里地方小,两个丫头足够了呢。” 陈婆子还待再欲劝说,门口传来刘妈妈不悦的声音,“我说你这老婆子哄谁呢,我家姑娘也是你能随便唬弄的,这丫头身上戴着孝,谁敢要?若非是我家姑娘想看看她,依着我老婆子的主意,来都不让她来。你竟还鼓动着我家姑娘买下来,我看你是以后不想在镇上做生意了吧。” “老姐姐这是什么话,我哪里敢啊,老婆子多嘴,老婆子这就自打嘴巴,您消消气儿?”她可是听说伏家很是看重这位姑奶奶,若是真的惹了伏家生气,她以后就真的别在镇上混了。 而且本身这也是举人家。 明年开了春若是再得了榜…… 哪是她能得罪的。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我还以为你要把这丫头推销给我们家,觉得我家姑娘好哄弄呢。” “……怎么会,老姐姐您说什么话,我有几个胆子敢唬弄太太呢。”就是有,这会也是坚决不能承认的啊。 “知道就好。” 一番折腾后,刘妈妈皱眉看了眼站在不远处,微垂了头,眼圈犯红,似哭不哭的,刘妈妈先就起了反感—— 你说你身上明明带戴着孝呢。 好端端的来就来吧。 跑到我们家哭啥? 一翻白眼,刘妈妈就撇了嘴,“你这女娃娃,又没有人欺负你,你说你哭啥,我们家太太可是最好说话的,看你这样子,知道的是你自己好端端的哭,跑来触我们家的霉头,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太太怎么着你了呢。” “我,我没有——” “得了得了,你赶紧擦干泪,一会和陈婆子走吧。别在我们家哭了。出了这家门你爱去哪哭就去哪。” “妈,妈妈教训的是。”李清儿泪眼汪汪的,刘妈妈却是看也不看她一下,似是生怕伏秋莲心软,赶紧把她往外支,“姑娘,老奴刚才过来时看到姑爷过来了,说不定是找您的,您出去看看?” “好,我这就去。”她起身,抬脚的当又想起了什么,一指刚才挑的两个丫头,“这两个丫头你先安置一下,我有空了再找她们。” “交给老奴,姑娘您放心。” 待得伏秋莲走后,刘妈妈便翻了个白眼,似笑非笑的瞅着陈婆子,“我说陈婆子,你胆儿不小啊,竟然敢忽悠起我家姑娘来,你就不怕我家大爷知道了,砸了你的摊子。” “……老姐姐嘴下容情,老婆子再不敢了。”一番的讨饶之后,陈婆子又和刘妈妈两人把价格一压再压,最后,两个小丫头以五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得了,你赶紧回吧,对了,过几天你手里有了勤快,手脚干净的小厮,记得带过来给我家太太瞧瞧。” “成,老姐姐你就放心吧。” “你要是再敢忽悠——” “不敢了不敢了,绝不敢了。” “谅你也不敢。”刘妈妈也不得寸进尺,只笑着瞪了眼陈婆子,主动开口送她,“走吧,我送你出去。” “那可多谢老姐姐了。” 一行五人往外走,刘妈妈和陈婆子两人走在前头,一行说一行走,眼看着就到了外院,刘妈妈抬头看到前面走来的连清,赶紧行礼,“姑爷。” “妈妈这是去哪?” “是太太觉得家里人手不够用,就挑了两个小丫头呢。”刘妈妈笑着和连清解释罢,便开口道,“姑爷这是去哪?回后院吗?” “嗯,我拿些东西。你且去吧。” “姑爷慢走。” 刘妈妈对着陈婆子一笑,“咱们走。”只是两人才走了几步路,就听身后一声轻呼,而后是两个丫头的惊呼,“清儿,清儿你怎么了?” 李清儿,那个丫头?! 不知怎的,反正吧,刘妈妈心里对于这个李清儿是本能的觉得排斥,甚至到了这会一听到她的名字,立马就是心头一跳的感觉—— 这丫头,生什么花招了不成? 她和陈婆子两人赶紧回头,只是这一回头,却把个刘妈妈给气了个够呛,脸唰的就沉了下来,两步过去,恨不得把闭了眼晕在连清怀里的李清儿给一把扯在地下! 她晕了,她竟然这个时侯晕了。 什么时侯晕不成? 好巧不巧的,她家姑爷过去时晕倒?看看那动作,那姿势,还刚刚好的晕在自家姑爷怀里? 这事,也忒巧了吧? 刘妈妈脸色难看,可有火不能和自家姑爷发啊,再说,你没看自家姑爷也是眉头紧皱,一脸诧异,为难,甚至手脚不知怎么放的样子? 她冷笑了下,压下心头的愤怒,恨恨的瞪了眼李清儿,却是把恶狠狠的目光看向站在那里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的陈婆子身上,“你还怔着做什么,赶紧把这丫头扶过来啊,我家姑爷可是金贵儿的人,岂是她那样的丫头能冲撞的?” “哦哦,好好,我这就扶过来。”只是陈婆子才走过去,手刚刚伸出去,才堪堪的挨到那姑娘的衣袖呢,紧闭了双眸,一脸虚弱,露出弧度优美,很是漂亮的脖颈的李清儿,却是缓缓的,幽幽的睁开了双眼…… “清儿你醒了?” 陈婆子的话被她直接无视,李清儿眸光略带几分迷茫的转了下,一看到连清,却是呀的一声惊呼,“公,公子——”如同小鹿乱撞般惊惶的站直了身子,黑漆漆似是会说话般的大眼布满水雾,妩媚的声音音里透着几分羞于小女儿家的羞态,“多,多谢公子援手,不,不然清儿就得摔在地下啦。不知这位公子您贵姓?清儿改日定登门道谢。”   ☆、139 教夫 连清黑了脸,扫了眼站在一侧的李清儿,皱眉看向刘妈妈,“这是谁啊,身子不好就别乱出来。太太不懂这些,刘妈妈你不知道么,这样的人也往家里带?” “姑爷说的是,老奴知错。” 刘妈妈恶狠狠的瞪了眼李清儿,扭头对着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陈婆子低喝,“还怔着做什么,傻了啊,赶紧去把她弄走啊。”真是气死她了,这个小蹄子,竟然敢—— 陈婆子啊了一声,再看李清儿,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难道这丫头真的存了心?陈婆子挑高了眉,想埋怨吧,可抬头看到李清儿如水般的眸子,便又换了句话,“刚才怎么好好的晕了?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在那个时侯晕到的。”李清儿咬了咬唇,转身对着刘妈妈行了一礼,“这位妈妈您别恼,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那是举人老爷,我不该那个时侯晕倒。” “谁知道你是真还是假呢。”刘妈妈对天翻着个白眼,眼神里没有半点暖意,看都不看李清儿一眼,直接对着陈婆子下了逐客令,“赶紧走吧。” 直到一行人走远,刘妈妈还觉得生气,想想那个丫头的事就生气,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她要是真有些别的心思别人也不知道啊。 那丫头柔柔弱弱的。 没想到竟有这样狠毒的心思? 刘妈妈是越想越恼,恨不得时光倒流在那一瞬间,然后她好抓住那丫头狠狠的教训一通! 敢打她家姑爷的主意。 不想活了! 连家外头,陈婆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神色平静,一脸安静的走在她身侧的李清儿,心头腹诽,刚才这丫头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清儿,你身子没事了吧?” “嗯,没了,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头晕的很,没想到却冲撞了那位,那位公子。”李清儿抿了抿唇,很是有些不安,“妈妈,那位公子就是咱们镇上最年轻的举人老爷吗?” “是啊,哎,不但是最年轻的,还是这一届的榜首呢。头名啊。”陈婆子说起来也是一脸的羡慕,要是她有个这样的儿子,这会让她死也甘心了。 “头名啊,那他不是可以当官了?”李清儿眼底幽芒一闪,状态无意,仿佛是好奇,随口那么的一提。 “真是傻丫头,这举人老爷虽然可以授官,但终究是不入流的,哪有考上进士,状元来的好?”陈婆子笑着摇摇头,看了眼李清儿,终究是个孩子呢,刚才,估计真的也就是碰巧了吧? 她拍拍李清儿的手,笑,“连公子明年开了春就要去京里赶考了呢,依着连公子的才华啊,肯定能高中。” “连公子很有才华吗?” “那肯定了,连公子得第一名呢。第一名啊。”陈婆子有些夸张的叹了口气,继尔又笑起来,“那位连太太真好命,竟然是官太太的命呢。我要有个女儿啊,怎么着也得让她嫁给那位连公子,可惜,倒是便宜了伏家的。” 李清儿眸光微闪,缓缓垂下了头。 连家。伏秋莲看着连清走出去,很是不解的回头看向刘妈妈,“妈妈,相公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刘妈妈张了张嘴,“不对劲?老奴没觉得啊。”这事可不能说,本来就不关姑爷的事,要是自家姑娘没想开,钻了牛角尖,真的姑爷闹腾起来。 惹的姑娘心里生了烦。 到时侯吃亏的可是自家姑娘呢。 刘妈妈便笑着帮伏秋莲续了茶,摇摇头,“姑娘您啊,就是太关心姑爷,所以姑爷一丁点的心思都被您看在眼里。您也不想想,这马上开了年就是大考,姑爷整日里待在书房,心思偶尔有些沉也是应该的啊。” “是吗?” “可不就是这样?” 伏秋莲也没多想,刚才她也是随口一问,再说,她前世是从千军万马里杀出来,才考上大学的,虽和现在的科举性质不同,但却都是一样的要苦读,认真读。 所以,对于连清在书房里读书,若是偶尔闷了,心情不好不是正常的?便笑着抛开这个念头,只吩咐刘妈妈道,“我看相公中午都没吃什么,妈妈一会帮我去煮碗燕窝粥,我再去做些点心,一会给相公送过去。” “应该的。姑娘就该多关心姑爷呢。” 大半个时辰后,伏秋莲提了个小食盒,自己去了前院,书房门口没有人,伏秋莲才敲了两下门,连清便开了门,看到门口的人不禁一扬眉,“娘子,你怎的过来了?”又赶紧接过她手里的食盒,“我才用过了午饭,又不饿,你好端端的跑这一趟做什么,外头天儿冷的很,若是着了寒气可不好。” 伏秋莲便笑,“哪里有那么娇弱,你没看我穿了这大毛的衣裳,怀里还抱了暖炉呢。”说着话她扬扬眉,俏皮的耸耸鼻,“我啊,就差没把自己包成棕子了,暖和着呢。” “快过来烤烤火。” “这里有热茶,你先喝两口,暖暖胃。” 连清忙来忙去的样子看的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起来,伸手拉了连清,“相公别忙,我不过是走几步路,真的没什么。到是你,中午饭好像都没吃几口,是饭菜不合胃口么?” “啊,不是,是我有些不饿。” 一想到那女孩子竟然碰了他,而自家娘子又不知道,连清就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好像,好像身上被虫子爬过那样。 不舒服的很。 可让他张口和自家娘子说吧。 他虽然不甚懂那些,可儿子都有了,能一点不通世事?再说,这段时间可是一直随着刘大人,外头的事也没少见。 若是自家娘子听了,生气怎么会? 所以,连清直接就纠结了。 说吧,他怕娘子生气。 可不说?第一他自己不自在,第二,他有事瞒着娘子啊。心里还是不自在的很!所以,下午坐在书房里看书的效率都低了不少。 这会看到伏秋莲送点心过来,连清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暖暖的,视线从摆在桌上的燕窝粥,和那几样点心移到伏秋莲身上,最后,他一横心,索性直接道,“娘子,为夫和你说件事,你,你听了不许生气。” 呀,真有事?伏秋莲正喝茶呢,抬头看到连清那一脸拘谨,无措的表情,心头不禁就是微微一顿,猛不丁的,她一上子想到了前世那些在外头做错了事,回家主动向妻子坦白。 以希求得自家妻子的原谅。 甚至是希望当妻子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那些男人了。抿着茶杯的手一紧,五指指节都泛起了青白色,她深吸一口气,“你说。” 看着面色平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一般。 若是连清真的在外头…… 那么,她该怎么办,真的要离开他? 可她孩子才四个多月啊。 这么一丁点的孩子,要失去父亲? 至于让她一个人离开连清,离开儿子,把孩子丢给连清,这事她从来都没想过。甚至也绝不会做的。这孩子现在就是她的眼珠子。 甚至是比她眼珠子,比她命还要重要。 若是连清真的在外头做错了事。 有了别的女人…… 使劲的咬了咬唇,伏秋莲眼底就划过了一抹厉色,若这事真是她想的那样,要么,她们母子两人走。那么,连清一个人给她滚蛋! 想让她装贤良,和人分享男人? 做梦吧! 连清小心的瞅着伏秋莲,眼角余光不时的打量着她,看着平静的眉眼,实则却是暗含凛然,淡淡的瞥一眼连清,不知怎的,看的他就是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他这会甚至都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还是听刘妈妈的话,不和娘子说? 可转而一想,他可是读圣贤书长大,事无不可对人言呐,再说,他也只是扶了那丫头一把,又不是故意的,娘子若是这样也生气,那自己就让她骂两声,哄她消火好了。 总比自己瞒着娘子不提。 心里却又很是过意不去来的好。 这么一想,连清一横心,直接道,“娘子之前不是让人带了几个丫头嘛,那个,就是,就是我从书房回来时遇到了——” 伏秋莲的心微微一沉,抬头看到连清在那里满脸的纠结,不知怎么开口才好的样子,她闭了下眼,声音带着几分阴森木的气息,“相公可是看上了哪个丫头,想着让我帮相公买下来,然后相公来个红袖添香夜读书?” 要是连清敢点头,她肯定把眼前的燕窝粥砸他脸上。伏秋莲坐在那里,盯着连清,心里暗自发誓,只要连清一点头,她就砸! 吃着碗里眼馋着碗里的? 在她这里就别想! 要么,她死了,要么,休了她。 否则,这一辈子就别想有第二个女人进他连家的门! 连清本来还在心里考虑着怎么和自家娘子坦白,他虽然觉得那女孩子应该是无意的吧,可不是有人说女人都喜欢吃醋么,上次刘大人在外头吃了一杯花酒,听说回家后被刘太太闹腾了一个月…… 要是自家娘子也这样闹腾。 想起伏秋莲以前各种霸道的样子和行为,他就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心里组织的措词还没想好最终决定怎么说,耳边就响起伏秋莲轻飘飘的话,他下意识的就想点头。 可那头还没点下去,却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赶紧摇头,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娘子板着的小脸,“娘子,你都想哪去了,为夫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你想差了。” “真的?” “比珍珠还真。不然,若是我说了假话,让我来年大考名落孙山,而且,连着三届不中,娘子可信了?” “嗯,那就信你一回吧。”伏秋莲扁了下嘴,仍是带着几分狐疑的眼神看向连清,“那你刚才吞吞吐吐的,一直不肯说,又说遇到了那几个丫头,我还以为你看上了谁。”依着的眼神看,那个叫风清儿的丫头是挺有风情。 连清是男人,被她吸引也在所难免。 “我有了娘子,哪里还看的上别人?”连清这话说完,自己的脸先红了,若不是今个儿事情逗到了这一地步,怕是他句情话他还是说不出来的,低头缓和了下自己的情绪,他忙对着伏秋莲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再三的保证,“娘子,我真的只是扶了她一下。真的啊,娘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刘妈妈。” “那女孩子刚好晕倒,为夫一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呢,她就晕了过来——我只是觉和是不好让人摔在地下,所以才——” “你刚才就是想和说这事?” “是啊,我,我怕娘子生气,之前没说,可,可又怕瞒着娘子,我觉得不好。”连清最后挠挠头,瞅着伏秋莲的脸色,带着股子小心冀冀的味道,“娘子,你之前答应为夫,说过不生气的。” 伏秋莲觉得有些无语。 这种事,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过就是扶了一把晕倒的丫头罢了。 咦,等等,她猛的抬眸看向连清,“你扶的那个丫头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长什么样没看啊,不过,不过她好像说她叫什么清的,为夫也没记住。”顿了下,一抬头连清就撞入自家娘子挟着风雨雷电暴怒之威的眸子,连清赶紧加一句,“为夫真的没看,也没问,是,是她自己说的,我就听到了那么两个字,娘子你要是生气,下次,下次为夫就堵住耳朵,不听她们的话就是。” 伏秋莲便失笑,“我没生气,你帮了生病的人一把,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我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么?”哪怕心里再计较,嘴里也不能承认啊。夫妻两人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连清坚决的点头,“娘子自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相公你还为难什么?真是的,原来,我在相公眼里就是那么一个小心眼的人啊,哎,为妻我真真是伤心呢。” 伏秋莲作势抬袖,去揩眼圈。 没了之前心里的计较,伏秋莲也起了几分和连清玩闹的心思,无疑,她这会是高兴的,还带着几分的欣慰—— 刘妈妈肯定看到了这事。 而且,以着刘妈妈的历,怕是在心里起了疑,所以才快速把陈婆子一行打发走,甚至特意叮嘱连清不要和自己说这事。 刘妈妈自然是好意,她怕自己听了生气。 甚至和连清夫妻两人闹起来。 说不得最后倒真的要趁了某些人的心。 可她却哪里晓得,自己在意的全来都不是这些,别说连清只是伸手扶了一把,这又不是连清的错?再有几个女人贴上来她也不怕。 从头到尾,她看的只是连清的心。 若是连清的心摆的正,守的住。 心里始终只住着自己一个人。 别的女人再多的花招,还不是无用功? 所以,相较于生气连清的帮忙,她却是更在意连清对她的态度——不管怎样,连清若是选择了不说这事,那就是瞒着她。 一回生二回熟啊。 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其他的事? 连清会不会也觉得为了自己好,瞒着她? 到最后,自己在这个家里岂不是就等于瞎子一样的坐困围城?得来的消息全是连清乐意,想让自己听到的? 或者有人会说她想的太多。 可她宁愿未雨筹谋! “娘子,你真的没生气吧?” 连清还是很有几分的忐忑,以前娘子只要觉得他多看了谁一眼,那可是会闹翻天的。 这次露出马脚—— 对上连清脸上表现出来的小心,伏秋莲微微一笑,摇摇头,“相公,我真的没生气。你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那女孩子不是晕倒了么,她是病人,咱们应该帮她一下的。” “为夫当时啥都没想,就看到有人跌过来——”连清挠挠头,什么帮忙什么乐于助人啊,他当时可是真的没想这些的。 “换了我,我也会这样做的。只是,”伏秋莲微微一顿,双眸灼灼生辉,眉眼弯弯,如同晶亮的水晶一般的眸子望向连清,“我想问下相公,你之前是不是想过不和我说这事?” “是啊,刘妈妈说,说了你会生气。而且,你以前也——”连清的话被伏秋莲给拦下,她抿唇一笑,很是一脸正色的看向连清道,“那我现在和相公说,我很高兴你没有瞒着我,把这事和我说了。相反的,你若是真的选择了瞒着我,虽然你的出发点是为我好,怕我生气,但是,到最后我知道了,我可是真的会生相公你的气的。” “啊,真的?那么你,你不生气了?” “不气相公帮人。但若是相公瞒着我,我会气相公的哦。”伏秋莲眨眨眼,瞬间决定不错过半点机会的,趁着这会给自家相公灌输绝世相公好思想,“所以说,以后啊,相公可是要记得,不管是什么事,一定不许瞒着我啊,哪怕是相公在外头做错了事,只要你不是有心的,回家第一时间和我说,大不了咱们一起想法子解决,但若是相公选择瞒我,我可是会很生气,很生气的。相公可要记下哦。” “啊,娘子很生气很生气是什么?”连清很是有几分懵,抬头对上伏秋莲俏皮的轻松的笑,不禁自己也跟着长舒了口气——不管怎样,娘子没生自己的气,那就好! ------题外话------ 有二更。我尽量早。闪。   ☆、140 生活(二更到 “好了,相公安心温书,我可是要回去看辰哥儿了呢。”伏秋莲抿唇一笑,收了碗筷,提了食盒走出了书房,连清看着她走远,很是皱了一下眉—— 他可不可以理解为,娘子没有生气他帮忙,但却生气和在意他的隐瞒或是欺骗? 嗯,娘子不喜欢自己有事瞒着她呢。 以后他得要注意一些了。 看,连清心里便多少记下了这么一点。 所以说,这夫妻之间,并不一味的觉得你信任我,我信任你,所以,你有什么事只管着为我考虑,觉得为我好,只管埋头做。 可实际上呢? 并不是这样的。 信任不能缺少,但适当的沟通,提醒,以及说出自己的底线,还是极为的重要滴。 伏秋莲是笑着走出了书房的。 甚至路上遇到了个小厮,她还笑着和对方打了招呼,只是,等她回到后头的屋子里,坐在椅子上时,脸子就沉了下来。 脑海里想着连清的那一席话。 他说的,应该是李清儿吧? 那个女人,现在想想,肯定是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就是不知她是什么时侯来的。摸了摸旁边的茶壶,水有些冷,她挑眉喊了冬雪来加水,喝了两口茶,便看向冬雪,“那两个丫头学的怎样?” “很聪明呢,也很乖巧。” “这样就好,你和冬雨好好带她们。”顿了下,她又给冬雪加了句安心话,“你们两个是随我最早的,我是离不得你们的,你们两个放心,愧不了你们两个的。” “有太太这话,奴婢就安心了。” 冬雪很是感激的行礼,道谢。 她素日里虽然稳重,可再稳重终究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如今伏秋莲一句话没交待,突然就这样买了两个丫头来。 要说她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 太太是不是觉得她们哪里做的不好? 想要这两个新来的丫头顶替她们? 太太要赶她们出去? 这些个念头可是一直在她心里徘徊着。 想赶都赶不走。 可面上她却又不能有什么反应。 伏秋莲让她带那两个新来的丫头,她就只能去带着。而且还得带好。暗自里却不知道难过了多久,心里焦急的不得了,甚至两次泡茶时都差点烫到了手!如今,听到伏秋莲话,心里顿时就有了底,小脸上的笑都多了几分,“姑娘您放心吧,奴婢定会好好教她们两个的。” “嗯,去吧。”伏秋莲这会也缓过了神,想了想,把本来滚到嘴边要吩咐冬雪的话给咽了下去,这会还有些早,再看看再说吧。 待得冬雪走出去,伏秋莲喝了一杯滚烫的茶,身上的寒气儿也散的差不多,便搓了搓手起身进了内室,刘妈妈正和辰哥儿在玩,看到她过来,辰哥儿眼尖,挣着小手要抱。 把小家伙接过来,伏秋莲看着刘妈妈笑,“妈妈看了他半天,累了吧,快歇会吧。”又在手里掂了掂,不禁摇了头,“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沉实了,长的可真快。” “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才说明哥儿长的好,身子好,您该高兴才是。可不许抱怨这些啊。”刘妈妈念念叨叨的,走到一侧把掉到地下的布娃娃捡起来,放到一边的玩具筐里,笑着看向伏秋莲道,“哥儿现在可是越来越乖了,刚才您不在,和老奴玩了这么长功夫,可是一点没哭闹呢。” “是么?我们辰哥儿真乖。”低头在小家伙脸颊上浅浅的吻了一下,估计是伏秋芝的一缕碎发落下来,扎在小家伙脸上有些痒,小家伙竟然挥着小手咯咯笑起来。 刘妈妈便也跟着笑,“姑娘您看着吧,咱们哥儿长大了肯定是个爱笑的,您看看,这整日里睁开眼就笑个不停,瞧着就让人高兴。” “谁知道呢,他还小呢。” 不过不管是以后长大如何,但最起码现在,辰哥儿却是真的如同刘妈妈所言,早上睁开眼若是没人理他,自己啃手玩。 自得其乐的,他都能笑出声来。 且不提家里这些人,只要没人惹到他,反正看到的都是小家伙咧嘴在笑。便是外头偶尔家里来个客人,把他抱出去一会,他看到人家也是咧嘴就笑,甚至还胆子特大的不是朝人家头上的发钗伸手,就是往人家衣衫扣子,或是腰间压裙的玉佩上去拽。 若是个大点的孩子自然就讨人厌了。 可谁会去和个这么丁点的娃计较? 而且这孩子咕噜噜黑宝石似的大眼转着,甜美,银铃般的笑,旦凡有那么一丁点的计较,也都软化在这笑声里头了。 有些甚至索性便扯了身上的佩饰给他。 一如刘太太,这段时间不知道被辰哥儿顺手给拽下来多少件首饰了呢。只要是辰哥儿要的,刘太太那是二话不说直接就拔下来递到了辰哥儿手里,偏生到了小家伙手里的东西,你别看他小,那可是死活不松手的。 你要是想硬扯? 得,你就等着被魔音穿脑吧。 看的伏秋莲又好笑又无奈。 刘太太有次听到了辰哥儿的哭音,立马就庆幸起来,幸好她儿子没这样哭啊。不然,她会疯掉的! 把辰哥儿放在美人榻上,伏秋莲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刘妈妈说话,话头自然就说到了李清儿身上,刘妈妈顿了一下,便小心的看向伏秋莲,“姑娘刚才进屋,脸色有些不好,您没因为这个和姑爷生气吧?” “妈妈您也忒小瞧我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这事和相公有什么关系?”伏秋莲便故意的跺了下脚,不依的带了几分女儿家的羞恼,“别说咱们现在不知晓那李清儿是什么心思,若真真刚好是巧合也罢了,可便是她有意的,那又如何?” “难道说,咱们还怕她一个孤女?” “再说,我可是相信相公呢。” 刘妈妈听的很是开心,脸上尽是欣慰,“姑娘这样想可就是对了呢,都是小蹄子的事,可是和姑爷没半点关系的。”话说到这里,略一顿之后,她满是感慨的嘘了口气,“姑娘总算是长大了,您这样,老奴日后就是真的不在了,也能放下心了。” “妈妈可不许说这样的话,您啊,可是要常命百岁,要活着看辰哥儿娶妻生子,要给辰哥儿看家呢。” “好好,老奴等着。” 刘妈妈抬起衣袖揩了揩眼角。 脸上却全是笑。 这一辈子,她也值了啊。 用过了晚饭,丫头们换了茶,连清陪着伏秋莲和辰哥儿玩了一会,便起身去了书房,看着他脚步匆忙的样子,伏秋莲微微的拧了下眉头,最近这段时间,相公压力好像挺大? 看来,是要想法子让他少往书房去才成。 “姑娘,姑娘?” “妈妈什么事?”回过神的伏秋莲转头,对上刘妈妈微咪的眸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刚才走神了呢,没听到妈妈你说的话,妈妈刚刚说什么?” “老奴觉得,咱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啊?什么不能这样算了?” 伏秋莲一脸不解的样子看的刘妈妈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满脸的无奈,“您啊,才说您长大,做事周全了,这会又迷糊了起来。还能有什么事,就是那个李清儿的事啊。” 李清儿,皱了下眉头,伏秋莲看向刘妈妈,“那妈妈的意思,是怎么办?”人家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转而伏秋莲便也坦然。 若是没有自是最好。 可若是那李清儿真有别的心思呢? 自己难道什么都不做,等着她自己寻机会,再去和连清攀扯?她可不想拿她去做什么试探相公的事,这男人啊,你是越试越出事! 还不如索性开始就堵死! 她眸光微垂,“妈妈打算怎么办?” “老奴去找人暗中查查看,若是她还乖巧也就罢了,若是她真有别的心思,”刘妈妈的声音一冷,便轻轻的哼了一声,“也没什么,找个人远远的卖掉,打发了就是。” “这样也好,不过妈妈若是要行动,且先和我说一声啊。”不管怎样,那人终究算是她半个老乡呢,若非迫不得己,她也不想让她轮落入某些不堪之地。 所以,能帮一把的,尽量帮吧。 至于某些超出底线原则的,不可能的? 那她可就只能说声抱歉了。 刘妈妈得了话儿,便笑着点头应下。虽然心里还是觉得自家姑娘有些心软,可想想也就恍然,打小被家里人娇宠着长大,嫁到夫家之前两年虽然荒唐,可架不住人家娘家靠谱啊。 所以,你看看,伏秋莲之前在娘前搅风搅雨,连家那些人包括李氏在内,也只能是暗自气的磨牙,顶多对着伏秋莲冷眼几天。 可却没有一个人真的对她做出点什么。 因为啥? 人家娘家靠的住! 就伏家大爷伏展强那双拳头。 双眼怒瞪,铜铃一般。 谁敢惹? 次日中午,刘妈妈便寻了个辰哥儿睡着的空走了出去,伏秋莲知道她是去外头打探消息,也只由得她,自己却是转身交待了冬雪两句,她带了冬雨到了前院,去见铺子里的周掌柜,以及三个伙计去了。 眼看着就是年节,账也算清了。 她这个当东家的总是要表示一下嘛。 不管多少,一分心意不是? 待得周掌柜的携了三个伙计,一并四人随着冬雨进得屋子,伏秋莲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他们一行人进来,微微一笑,“周掌柜的,你们来了?” “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 “快坐,都别客气。”伏秋莲笑着让几人坐在早就备好的圆凳上,扬眉示意冬雨给每人递了茶,看着小丫头轻手轻脚的退至门侧,她则抿唇一笑,开门见山的开了口,“你们几个跟着周掌柜的忙活了一年,我是个妇道人家,也很少去铺子里,所以,这半年来,多愧了有你们在,铺子才能维持到现在,我是该要和你们道声谢的。” “太太您客气,这是咱们应该的。” 周掌柜的姿态放的极低,语气谦恭。 伏秋莲便笑了,拿了手边的红封先递给了周掌柜,“掌柜的辛苦这些天,多少是我的一点子心意,您拿着过个年吧。” 这是属于东家的生意,也是不成文的约定,所以周掌柜的只是一顿便笑着接了过去,“多谢太太。” 另外那三个伙计是每人包了三个月的月银,她笑着说了些吉祥话,最后端了茶送客,“这才是月中,若是生意好,咱们的铺子怎么也得忙到腊月二十六,就多辛苦几位,我也不懂生意,周掌柜的和几位多费心吧。” 几人口称不敢,弯腰行礼,退了出去。 冬雨看着人都走出去,笑着和几人打了招呼,两步到了屋子里,笑咪咪的,“太太,奴婢扶您。” 伏秋莲瞅了她一眼,没出声。 心里却是暗笑,这丫头肯定不知道,每次她在心里打着小九九,有所求时,那双眼就咕噜噜的转,让人想不晓得都难! 不过她却不打算说破,只由着她在自己身侧卖乖,直到进了屋,眼角余光看着小丫头一脸的懊恼,伏秋莲不禁挑了下眉。 这丫头忍了一路,难道说真有什么难事开不了口不成?这下她又有些做不住了,想了想先寻了冬雪过来,问了几句知道她也不晓得,便直接道,“你去把冬雨叫过来吧。” 等了没一会,冬雨一脸不安的走了进来,“太太,您找我?” “嗯,我突然想吃那个松子棉花糖,你且去做一些出来吧,多做一些,也好给刘太太和大太太她们送去一些。” “是,太太。” 看着她转身就走,伏秋莲就抚了额。 这丫头,明明给她机会的呀。 她便叹了口气,“站住。” “太太您还有什么吩咐?”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说吧。我若是能帮的一定帮。”看着冬雨睁了乌黑的大眼,满是无辜的看着她,伏秋莲心里就生出几分的搓败感,她对着咬唇不语的冬雨招招手,“你和冬雪都跟在我身边时间不短,应该晓得我的性子,旦凡是我能帮的,我是定不会让你们为难的。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是,是奴婢的哥哥,他,他前几天找到了奴婢——”冬雨紧紧的抿着唇,脸上虽然仍是在笑,可却明显没了之前的明媚,“哥哥,哥哥说我娘病了,病的很厉害。奴婢,奴婢想——” “你是不是想回去看看?” 冬雨摇头,又猛的点头,头越垂越低。 她有什么脸去和太太开这个口啊。 当初家里可是她把卖了死契。 她知道这事时也很是生气,曾经暗自在心里发誓,以后定不会再回那个家,也不和那个家再走动,她,她只当自己就是个孤女。 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儿。 可现在,哥哥找到了她,还说娘病的很厉害,都快要死了,她却很难过。她也很想回去看看,可她又不想回去…… 娘当初亲手把她交给人伢子的。 “奴婢,奴婢不想回去。”最终,冬雨哭着跑出去,伏秋莲想了下,只让冬雪跟过去看看,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这会多少猜到了几份冬雨的心思。 这丫头估计一方面是担心,一方面又对家里抱着很深的心结吧。毕竟,这个家是把她卖了,不再接受她的。 一边是骨血亲情。一边是被全家亲人抛弃,心里的怨愤……若是换了自己,她一定也很难过,照样会不知所措的吧。 晚上临睡前,她特意把冬雨留在身边,由着她把灯花剪去,伏秋莲招招手,让她坐在身侧的矮凳站,“若是想回去看看就回吧,咱们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我让刘妈妈陪你一块回去,你看可好?”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冬雪垂下了头,紧紧的咬着唇,泪水却是无声的落下来,半响,她抬手拿袖子胡乱抹了一下,朝着伏秋莲露了个很是难过的笑横样,“奴婢,奴婢按道理是该回去看看的,她是奴婢的亲娘啊。” “可是我娘却不要我了——” “我当时在家里哭着跪着求她,她都不松口,她,她把我卖了三两银子,给哥哥娶嫂子,就因为我是女儿,是赔钱货,她,她就不要我,那现在又来找我做甚?” “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们了。” “……” 伏秋莲叹息着拍拍她的肩,还小呢,心里有怨气也是应该的,只是她却不知道,再大的事也比不及生死,若是真的这次天人永隔,这丫头怕是心里又要压上一桩心事。 而且还是解的那种。 “若是你娘真的病重,等你以后想通了,再想去看时,可却找不到人了,那时,你会不会后悔?” “我——” “你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愿意回去看看,我让刘妈妈明个儿便陪你走一遭。”伏秋莲看着她哭的通红的眼圈,笑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看看,多大了还哭鼻子,难道你要和辰哥儿比?” 小丫头便有些不依的扭了下身子,“太太您又打趣我。”却终是把伏秋莲的话听进去了几句,只起身道,“若是太太没其他的事,奴婢就回去了。” “嗯,去吧,好好歇歇,想通了昨个儿来和我说。”打发了冬雨,伏秋莲又和刘妈妈说了这事,却是暗自叮嘱道,“不管明个儿这丫头想通没有,若她去了也就罢,若她不肯回去,妈妈你便悄悄的派个人去冬雨家看看,若是人真的病重,又有的救,便给请个大夫,再留上几两买药的银子就是。”她能帮的也只能是这样,再多的,也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好在,这丫头次日一早起来,肿着双眼便跑了过来,扑通跪在了才梳洗罢正由着冬雪给梳头的伏秋莲跟前,“奴婢多谢太太您的提醒,奴婢,奴婢想请太太恩准,容许奴婢回去一趟,看看,看看我娘。” 伏秋莲便笑着点头,又给刘妈妈使了眼色,刘妈妈赶紧伸手去拉她,“你这丫头,可不是要好好的谢谢姑娘?昨个儿晚上就吩咐了我,今个儿不管你怎么做,都要去你家走上一趟,看看你娘的病,再帮着请个大夫抓些药呢,所幸你这会想通了,可是阿弥陀佛。” “奴婢代我娘给太太磕头。” 刘妈妈待她起来,看着她乌青红肿的眼圈,知道昨晚怕是一宿没睡,便很是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肩头,“这天底下啊,哪里有不是的父母?不管父母怎样,咱们只管做好就是了。”又顿了下,她笑着招呼冬雨往外走,“别想那么多了,你如今在这里岂不是很好?咱们只过咱们自己的,来,去洗把脸,好好的梳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裳,用过早饭妈妈陪你回家去。” “谢谢妈妈。” 早饭很是平常的用完,伏秋莲先送连清去了书房,回头把冬雨叫到身侧,不放心的叮嘱了刘妈妈,又让冬雨多听刘妈妈的话,再三的话说了一罗筐,刘妈妈便笑,“姑娘您只管着放心,给您带出去个冬雨,老奴保准给您再全胡全尾的带回来一个。” 伏秋莲被刘妈妈的话说的笑起来,让外头备了车子,又不放心,把前院的一个小厮派了过去,临行时塞给冬雨五两银子,“我知道你手里有些月银,这些再拿着,若是可以,好好给你娘亲请个大夫。” “奴婢都听太太的,奴婢谢谢太太。” “快去吧去吧。”伏秋莲有些嫌弃的招手,挥手赶她,“看看你这小脸,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你呀,再在我这屋里待下去,说不得就要水漫金山了。而且,我可不想让辰哥儿学你这苦瓜脸。” 冬雨破啼为笑,“太太,奴婢哪里是什么苦瓜脸了?”她拿起帕子擦了泪花儿,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伏秋莲行了礼,方眼圈含了泪花,慢慢的转身退出去。 谁家父母舍得卖孩子? 特别是当娘的,哪怕是女儿呢,那也是身上掉上来的肉啊,能不心疼? 都是这个时代呢…… 伏秋莲看着她的背影,叹口气,都是苦命的,她能帮的,也只是这些了。希望这丫头回去这一趟能把心结解开吧。   ☆、141 冬雨 冬雨走后,伏秋莲便把心思收回来,看着外头的天色不错,便和冬雪说了一声,两人一块把小家伙的一些冬衣抱出去放在晾衣绳上晒了,而后看着还有空,冬雪索性把才做好的几件,准备给辰哥儿新年时穿的小袄,小裤都拿了出来,她边翻晒边赶伏秋莲,“太太您回吧,奴婢瞧着就好。” “也成,你仔细着点。不过也不用守在这,过一会再来翻翻就好。”笑着交待了两句,伏秋莲便回了屋子。不放心屋子里头的辰哥儿,掀起帘子瞅了一眼,小家伙还在睡,双手举着,做个投降状,倒是让人看了想发笑。 坐在椅子上,伏秋莲揉了揉眉心,明个儿是多少来着,二十一?好像是二十二,那岂不是马上要小年? 这里的农家二十三是要过小年的,会在晚上煮水饺,然后敬天地,恭送灶王爷升天,其实吧,这在伏秋莲看来很是滑稽无谈的,可没办法,风俗就是这样,她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这是伏秋莲在这里过的第二个年节,去年那个过的是没滋没味,平平板板的,甚至大年夜都没吃上两口想吃的菜,包的饺子是放了猪肉的,她那会正怀着辰哥儿,才咬了一口,哇,全吐了出来,还被钱氏等人一通数落。 去年的那个时侯可没想到今年竟然能搬出来,且还直接就住到了镇上。 如今这大半年来,家里的事外头的事都是由着她做主,虽然说也有些不顺眼的,但儿子可爱,相公疼惜。 再加上她几次救了刘太太母子。 这样的人脉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啊。 刘太太这人看似高傲,但镇上的人却没人不给她几分面子,她带着伏秋莲出去应酬,她把伏秋莲当好友。 这镇上的人谁敢小看? 就是有议论,或是有些人心里不得劲,那也绝对是背后——谁这么不开眼的,当面得罪刘太太? 伏秋莲可是刘太太夫妻当成眼珠子疼宠着的儿子的义母啊,人刘太太可是很高调的说了,我儿子是伏家妹子救回来的,所以,伏家妹子不旦是我家儿子的义母,还是我们刘家的救命恩人! 这话谁听了敢不重视? 刘大人倒是在初听时皱了下眉,可后来一想,再忆及这些天来连清的行事所为,便也一笑摇头,且由着她去吧。 这样的情形下,这镇上大户人家的太太,哪个还会不长眼的去轻视,得罪伏秋莲?窗子外头的走动声唤回伏秋莲的思绪,她敛神一看,不禁笑了起来。 冬雪正在指点着两个小丫头翻晒上次买来的蘑菇和罗卜干,明明自己还是小孩子,偏说话老气横秋的样子,隔着虚掩的窗,伏秋莲看的直想笑。 似是听到了她的笑声,几个小丫头抬头望过来,两个小丫头终究是小了些,又才过来,一眼看到伏秋莲,很是拘谨的站起身子,想要行礼吧。 可好像不知道手脚怎么放似的。 倒是冬雪笑着拉了她们两个,对着伏秋莲福了福身,“太太。”伏秋莲笑着摆摆手,示意她们忙自己的,她则低头就着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喝了半杯润了润喉,就听到里头孩子的哭声。 看了看时辰,这一觉睡的短呢。 才不过小半个时辰便醒了。 把辰哥儿抱起来,轻轻的拍了两下,小家伙认出了伏秋莲,觉得是自家亲娘来抱他,很开心,如是,辰哥儿开心的结果就是伸手挠了伏秋莲一下。 刚好辰哥儿的指甲这几天没剪,伏秋莲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虽然不会留下什么印痕,可也是真的着实疼了一下,伏秋莲便作势在他身上拍,“坏小子,胆肥了是吧,敢挠你妈。” 辰哥儿咯咯的笑。 还要伸手再去挠人。 伏秋莲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来回的拿牙齿在他小手上磨,小家伙却不以为意,被伏秋莲这一举动逗的咯咯直笑。 “太太,哥儿醒了?”冬雪笑着走了进来,帮着伏秋莲打了帘子,“太太小心脚下的门坎,别碰到了。” 待得伏秋莲母子坐下,冬雪便要去抱辰哥儿,只是她手才一接过去呢,小家伙哇撇了嘴哭起来。冬雪唬了一跳,“太太,这——”她倒是想哄,可哥儿不让她哄啊。 伏秋莲便揉了揉眉,这小祖宗。 越大越难哄啊。 说也奇怪,只要每每一到伏秋莲手里,这小子立马就收了声,气的伏秋莲直想揍人,可看着孩子黑葡萄似的眼,哪里舍得呢。 中午饭是冬雪带着两个新来的小丫头做的,刘妈妈和冬雨也没有回来,伏秋莲也没让厨房里留饭,天儿这么冷,有什么好留的啊,真没吃,等回来再去煮些就是。反正有现成的鸡汤,面条。 不比吃冷饭好? 连清只是问了两句,听到伏秋莲说刘妈妈和冬雨出去时,便也没再多说,家里头的事都有娘子做主呢。 饭罢,小丫头换了茶,连宝和毛豆便站起了身子,“叔叔,婶,我们明天就放假了呢。不用去学馆啦。” “明个儿就放假了?”伏秋莲笑着招呼他们坐下,知晓明个儿真的放假后,便点了头,“后个儿是小年,刚好回家过。” 冬雪正在旁边续茶,扑吃一笑,“太太,您说错了,明个儿就是小年了呢。” “啊,明个儿就是了?” “是啊,明个儿就是。” 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伏秋莲笑,“瞧我这日子过的,我还以为是后天呢。”又看向两小,“难怪明天就不用去了,是该不用去了,明个儿上午就回家?” 两小抿了抿唇,点点头没出声。 看着他们两个退下去,伏秋莲不禁就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天的相处,却是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存在,这一下子说走,虽然说年后还会再回来。 可人多是喜聚不喜散的。 所以,任凭是伏秋莲,也不禁情绪低落了几分,旁边连清看的清楚,微微一笑握了她的手,“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过了十五就回来了。” “我也只是一时感慨罢了。别说他们两个是嫂子家的,就是咱们辰哥儿,长大了不照样要离开咱们,去外头闯荡?”这么一说,伏秋莲仿佛觉得立马就看到这么软棉棉的一团,马上就长成了一个俊秀的男子汉,离开自己,去外头闯自己的天地,娶妻生子…… 这儿子,哪里还会是自己的? 眼圈一红,就差没落下泪来了。一时间把个连清唬了一跳,一迭声的轻哄着,温声软语的说尽好话,总算是使得伏秋莲笑了起来,他方长舒口气,“总算是看到娘子笑了。” 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便出声赶他,“相公还不赶紧去书房?真真是的,两个孩子都在书房等你呢,偏你坐在这里闲着没事似的。” 连清,“……”他觉得自己想哭了,他是坐在这里没事闲着的么?若不是看着她心情不好,他怎么会在这里陪着她?可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说出来滴。 娘子发了话,连清立马赶身,“夫夫听娘子的话,这就去书房啊。”顿了一下,终是有些不放心,小心的看向她,“娘子你真的没有事?” “没事,快走吧。” 把连清赶走,伏秋莲低头逗弄怀里的儿子,现在,也只有这大胖儿子能随时让她心生欢喜了吧。 午饭后又玩了半个时辰,辰哥儿便有些撑不住,不时的在伏秋莲怀里打呵欠,看着他小眼皮一睁一阂的,伏秋莲交待了冬雪两句,抱着他进了里屋。 喝饱吃足,小家伙已经是沉沉的睡过去,伏秋莲帮着他盖好被子,才想着起身,辰哥儿咕噜翻了个身。 而后,哇哇的哭起来。 这应该是孩子无意识的在哭。 伏秋莲让他自己哭了两声,看着没有缓下去,便轻轻的拍着他,自己又合衣搂了,这样慢慢过了一会,辰哥儿终于睡踏实了,伏秋莲便放了心。 自己坐起来,小心的下床,又帮着辰哥儿掖了掖被角,伏秋莲悄悄的退了出去,看到外头屋子里正在收拾的冬雪,便招了她到跟前问道,“刘妈妈和冬雨回来没?” “还没有。不过奴婢瞧着外头天色不早,应该快回来了吧?”冬雪也有些担心,主要是担心冬雨那丫头。 能把女儿卖了的人家,你说是迫不得己也好,你说是怎么样也好,可这样的人家是让冬雪不能放心的。 冬雨这丫头又素来是个直性子。 没啥心机城算的。 被家里人一说,几句话一哄哪还有自己的主意?若非是一早说了刘妈妈跟过去,冬雪都打算一早和伏秋莲说,让她赔着冬雨走一趟了。 刘妈妈说去后,她便放了心。 有刘妈妈跟着呢,她还怕啥? 若是刘妈妈都办不到的事,处理不了的场子,那便是两个她加起来后也是白搭的,她可是不如刘妈妈的。 “嗯,那就再等等吧。” 昨个儿听了冬雨的话,刘妈妈便派人去了冬雨家的村子里走了一趟,暗自打探了下情况,一般的人家,家里的人不好也不坏,但冬雨娘生病却是真的。 而且听村子里人说生了不短一段时间了,人都瘦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过的去这个年关…… 伏秋莲挥手让冬雪出去,自己坐在椅子上抿了两口茶,便看到门口小丫头秋至走了进来,手里包着收好的小衣裳,都是在辰哥儿的,对着她憨憨一笑,“太太,冬雪姐姐说,这是哥儿的衣裳,问问太太您放在哪呢。” “你放在那边的美人靠上吧,一会我去收拾。”待得秋至点了头,把小衣裳小心的放在那,咬了咬唇看了眼伏秋莲,脸红红的不自然的一笑,转身走出门口时,伏秋莲笑着叫住她,“秋至,在这里住的可习惯?” “啊,太太,您问俺?” “自然是你啊,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只管和我说或是和刘妈妈说,有什么事找你冬雪姐姐也成的。” “嗯嗯,多谢太太。秋至都好,真的都好。”秋至说到这里,双眼晶亮,满脸的感激,“在这里吃的饱,住的也好,还顿顿有肉吃,还可以吃好几个馍馍呢。” “……”这志向,真容易满足。 看着秋至脸上浓浓的欢喜,伏秋莲觉得自己都有些羡慕了起来,她也很想这样的简单心思,有肉吃,有馒头吃,不饿肚子就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只是呵,可惜了。 打发了秋至,伏秋莲唤来冬雪,问了秋至秋暑两个小丫头的情况,晓得两人都还算可堪造就,只是因着来的时间短,又之前没怎么在别人家里做过事,所以才显的束手束脚罢了。 便也放下了心,只把两个小丫头都交给了冬雪去带,反正若是不出意外,冬雪会是她身边的大丫头之一。 管教小丫头这种事,是该练练的。 倒不是她想着奢侈排场之类,日后连清若是注定了入官场,哪怕是最低的品阶,那也是算了官身的。 家里能没有几个丫头婆子服侍? 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她们关起门来自己怎么做是一回事,但在外头,和那些官太太们交往,不被人看轻,以免给连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又是另一回事的。 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事。 冬雪很乖巧的笑,“太太您放心,奴婢绝不会出错的。”太太把这么重要的事都交给她,是不是说明已经很信任她了? 这样一想,冬雪很是开心。 谁的努力得到了回报,都会高兴的。 伏秋莲歪在美人榻上边看书边等人,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眼看着就要酉时了才回来。刘妈妈两个先回自己的屋子换了衣裳,又在外头的屋子里烤去身上的寒气,才前后到了伏秋莲的跟前回话。 刘妈妈先过来的。对着伏秋莲直叹气,“早知道这趟就不该回的。哎,看看那个家,就没一个好的。就那样的家竟然也养出了冬雨这样的性子,可真真是难得了。” “妈妈怎这样的感慨,可是那家人不像样子?”伏秋莲心里也有想过意外,对于刘妈妈这样的表情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笑着抿了口茶看向刘妈妈,“你管她们一家人做甚,冬雨可曾见过她娘,病情如何,可帮着请了大夫?” “是骨折。被冬雨她嫂子推了下,摔断了腿。”也难怪刘妈妈面色不愤,当婆婆的被儿媳妇推的摔断了腿,这传出外头去,谁听了都会生气的。 这可是十足的不孝啊。 若是有人追究,帮着冬家娘做主。 这儿媳妇那就是立马被休的份! “那大夫怎么说?” “好好养养的话应该能好,可就怕——”刘妈妈的话没说完,伏秋莲却已领会了她的意思,就怕冬雨她娘没时间歇着,没空好好休息啊。 她叹了口气,想了想,看向刘妈妈,“冬雨怎么说?”若是她提出回家去服会一段时家人,她也只能同意了吧。 毕竟是亲母女,不管如何说,也是生养了冬雨的娘,再说,也不是她做主要卖的冬雨,冬雨若是要尽孝,自己也不好在这中间拦着的…… 刘妈妈却是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抹怜惜,“冬雨在路上哭了一路,可却说了,当初她娘卖她时是为了给哥哥娶媳妇,为了哥哥整个家里都穷的揭不开底了,能卖的都卖了,包括她和上头的两个姐姐都卖去别人家里当了丫头,她如今是尽了女儿该尽的孝道,也留了十两银子,请了大夫,若是,若是再不好,她也没办法——临走时给她娘磕了三个头,却是任由着她娘哭的痛不欲生,这丫头扭头,泪流满面的就跑了出来。” 伏秋莲听着心酸,却也只能一叹。 这事,她能说什么? ------题外话------ 有二更——晚一点时间。   ☆、142 瘦了(二更 对于冬雨的决定,伏秋莲说不出对错来,可换了自己,她又能做什么样的决定?这一想便停不来下,以至于晚上做梦都在考虑自己该怎么办! 做了一晚上乱七八遭的梦,伏秋莲觉得脑子晕晕沉沉,累的很,早上醒过来,天光大亮。扭头看了一眼,辰哥儿和连清都不见了。 应该是刘妈妈抱出去了吧? 伏秋莲便坐起了身子,“冬雪?” “太太您醒了。”屋子里头的动静引得外头的冬雪听到,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太太您醒了,可是要起床吗?” “嗯,起吧。”伏秋莲笑着点点头,披了衣裳站好,冬雪已经扶了她坐在一侧,帘子又是一晃,是冬雨,手里端了银盆,她身后跟着的秋暑拿了帕子,青盐等物,放在了一侧的盆架上。 伏秋莲笑着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来。”雨雪两女都是知晓伏秋莲的心性,便屈了屈膝退下,顺便拉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秋至两女,“咱们出去。” 院子外头,秋暑一脸的不解,“冬雪姐姐,咱们不该服侍太太梳洗吗?怎的让太太自己动手?” 冬雨笑起来,“你们两个是后来的,所以不知道啦,咱们家太太啊,最是不喜欢被人服侍的,她啊,旦凡是能自己做的,都自己动手了。而梳洗,沐浴净身这些,更是绝对不会用人服侍的,还有咱们的老爷,老爷是不需要咱们服侍的。所以,这一点上,你们两个要记得哦。” “我们知道了,冬雨姐姐。” 冬雨很是豪气的拍拍她们的肩头,颇有几分大姐大的样子,“好好干吧,咱们家太太是不会愧待你们的。” 冬雪也笑,“是啊,你们两个好好做事,时间久了自然就知道太太和老爷都是很好说话的了。”虽然刘妈妈略严了些,但却都是为她们好。 更何况,刘妈妈也不是好坏不分。 随便就指使她们的。 四个丫头在外头嘀嘀咕咕的,伏秋莲在里面听了便笑,不过也没拦着她们就是,大家都是一个院里住着,比一家人还要亲,她们的关系好。 她在一旁看着也高兴。 刘妈妈一只手有一下没一吓的拍打着放在美人靠上的辰哥儿,一边不满的瞪一眼伏秋莲,“姑娘您还不准老奴说,您看看那几个丫头都被您给宠成什么样了,聚在一块唧唧喳喳的,就知道偷懒,如今倒好,又多了两说话的。” “妈妈别急嘛,她们还小呢。”伏秋莲笑着给刘妈妈捧了杯茶,自己拿起一侧的玩具高高举起来,哄着辰哥儿玩,“她们几个都挺聪明的,手脚也还好,您太心急了。” “老奴是为您着急呢。您哪能老是纵着她们?”刘妈妈看着伏秋莲带笑的神情直摇头,自家姑娘打小就心软,现在竟是还改不过来,不过若是改了,自己能不能还在这里怕又是另说了。 这么一想,刘妈妈便叹了口气。 可见这世上的事,真真是福祸相倚,得失不能计了。谁知道你这一刻的得,会不会就是转头之后的失?你这会的祸,说不定就是你下刻的福缘? 想到这里,她便直接打消了要说的话,再开口,已是转开了话题,“今个儿可是小年,晚上要送菩萨的,” “那妈妈你懂的多,看看咱们家里还少什么,有没有什么需要去买的?若是不够,您便辛苦一趟,再带着两个小丫头过去陪您。” “东西倒是都买的差不多,只是晚上是要吃水饺的,还要放炮丈,水饺馅,姑娘您要吃什么馅?” 伏秋莲想了一下,记得家里还有些白菜的,便笑道,“不是咱们地窖里还有些白菜,和半袋子萝卜么,就用这两种馅,把肉搅了,妈妈看如何?” “成,就依姑娘的。” 看着伏秋莲在哄辰哥儿,刘妈妈瞅了瞅外头的天色,索性起身道,“那老奴这就去外头走一趟,顺便买些骨头过来煲汤。” “妈妈带上人。别一个人出去。” “姑娘放心,老奴晓得。” 院子里,就听到刘妈妈喊,“两个秋是吧,过来随我出去一趟。冬雪你们两个在家里陪姑娘吧。” “刘妈妈您放心,奴婢晓得的。” “妈妈慢走。” 伏秋莲便笑了,她把刘妈妈留在家里,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看看现在,刘妈妈可是帮她把这个家打理的很好呢,包括这几个小丫头在内。 不都是井井有条,规矩的很? “太太,连小公子他们过来了呢,说是和您辞行。”伏秋莲听到这话,呀的一声惊呼,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她赶紧站起身子,却因为起的急,直接把辰哥儿手里的波浪鼓给带翻到了地下,辰哥儿立马不干了,手舞脚踢的哭起来,那嗓音大的伏秋莲庆幸自己心脏够好啊,旁边冬雪已经捡了起来,她接过来赶紧给小魔星递过去,“乖啦,辰哥儿哭啊,是娘亲不对,娘亲也不是故意的嘛,这不就给你了?你可不许哭哦,男子汉可是流血不流泪的哦。” “……太太,哥儿还小呢,您说的这些,他哪里听的懂?”冬雪吐吐舌,笑着换过伏秋莲的位子,弯腰去哄辰哥儿。 “别看他小,聪明着呢,咱们多说几次,他肯定就能懂了。”伏秋莲扬扬眉,一脸的笃定和自然,“不然,他怎么知晓不如意的时侯就扯了嗓子哭,一有人哄他或是抱他,他自然就不哭了,你能说他不懂事?” 冬雪,“……”好,她说不过太太。 外头的厅里,连宝和毛豆两个正站在那里侯着,看到伏秋莲赶紧上前见礼,“婶婶,我们是来和您告辞的。” “嗯,回家好好听话,不许混闹,晓得了吗?”伏秋莲一番叮嘱,看着这两个和自己相处数月的孩子,心里有些舍不得,可再不舍也不能挡着人家回家啊,她便笑着拍拍两人的头,“回家过年记得别光顾着玩,别忘了先生布下的功课。” “放心吧,三叔都叮嘱我们了。” 这些事上知道连清肯定是不会忘的,伏秋莲便也不多说,只笑着点头道,“成,我让外头的小安子赶车送你们两个回去一趟。”两小才想张嘴拒绝,他们两个可都不小了,哪里还要专门用人送? “不只是你们两个,还有我送回家去的礼物呢。给你们爷爷的,给你们姐姐弟弟的,你们两个呀,只是捎带。” 她这么一说,两小倒真不好拒绝了。 给家里大人过年的礼物。 他们哪里能做主? “成,那就这样决定了,你们两个是现在就回,还是用过中午饭再走?” “我们想着现在就走。” “也可以,我这就让人去把礼物拿过来,你们两个先在前头侯着吧,一会装好车了我让人去找你们。” “好啊。”两小点头,却是互看了一眼,竟是扑通跪下,对着伏秋莲连着就磕了三个响头,“婶婶,我们也不知道年下能不能过来,先给婶婶拜个早年,谢谢婶婶您的照顾,祝婶婶新年快乐,生意兴隆,辰哥儿弟弟越长越聪明,健康。” “你们这两个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婶婶还没准备好红包呢,看看你们这头磕的,不是白磕了?”伏秋莲心头有些感动,这可没人教他们,纯粹是两孩子发自心底的动作,总算是自己的心血没白费。 “我们才不是和婶婶要红包。” “好好好,婶知道。快起来吧。” 两小很是腼腆的起身,和伏秋莲招呼了一声,扭头跑了出去——估计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小子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了。 伏秋莲笑着摇了摇头,想着屋子里有冬雪在,便扭头走出了屋子,招呼了冬雨过来,“你一个人回趟三里屯好不好?” “啊,奴婢自己去?”诧异了下,冬雨立马点头,“奴婢都依太太的吩咐,太太您想让奴婢做什么尽管和奴婢说。” “今个儿不是连宝两个回家吗,我就想着左右咱们是需要回村子送趟礼的,他们两个回去我也不放心,就让小安子套了车,他分不清这些东西,你就过去一趟,把每份礼物都清楚的交待给大太太,让她去分,还有刘里长家的,和村子里其他几位婶子家的,你可能办好?” “奴婢可以的。太太您就放心吧。” 原本她还以为回村子做什么。 这会即是晓得了送礼,又不是她一个人回去,还有小安子的马车,她更是再没什么顾虑了,只笑道,“那奴婢什么时侯起程,连小公子他们两个是这会就走,还是等到午下用了饭再回?” “现在就走吧。” “那奴婢去拿礼物去。” 伏秋莲看着她利落的样,不禁笑了,也抬脚跟上,“我和你一块去。省得你搞混了。” 一样样的分清,和冬雨交待好,装上马车,伏秋莲叮嘱了几人一句,便挥手让马车驶了出去,直到望着车子没了影,她才转身回了正屋。没看到冬雪,她挑了下眉,走进内室,冬雪才把辰哥儿放到榻上,正帮着他摔被角,看到伏秋莲进来,笑着屈了屈膝,“太太。” “睡了?” “嗯,才睡下呢。闹了一会,奴婢才想着怕是要哭了,没想到奴婢抱着他走动了一阵子,竟是慢慢睡着了。” 两人走出屋子,到了外头的西次间坐下,冬雪帮着伏秋莲捧了茶,看到她要退下去,伏秋莲唤住她,“我让冬雨和连宝他们两个一块去了村子,顺便把咱们的一些节礼送回去,你若是有什么事就先自己忙着,慢慢来。别着急。刘妈妈和秋至她们怕是也该回来了的。” “奴婢自己忙的过来的。” 伏秋莲便让冬雪下去自己忙,她则拿起前段时间缝了足有一个月才缝了半只,中间觉得不耐烦便搁下,前两天又重新拿起来的袜子慢慢的缝了起来。 这是给连清的。 本来她是没这个耐心来弄的。 可耐不住刘妈妈在耳边不时唠叨啊。 那日没事便拿起来开始缝,可没想到这一缝就没了个下文,要不是刘妈妈在旁时不时的催着她,怕是她早就不知丢到哪个箱子底下去了——谁爱缝谁去缝! 只是没缝两针呢,就扎了手。 血珠子便冒了出来,十指连心,疼的她倒抽了口气,看了眼手下未完工的袜子,伏秋莲暗自庆幸,还好没把血沾在上头,不然怕是要重做了。 正想着,手被人握住,猛的一拽,接着,伏秋莲的手指便被含在了嘴里,轻轻的一吮,血珠就没了…… “怎的那么不小心?可还疼么?” 她抬眸,脸上全是不好意思—— 自己不过缝个袜子啊,竟然扎了手。 伏秋莲抿抿唇,用力拽回自己的手,摇摇头,“不疼了。哪里疼,不过是绣花针扎了一下,疼什么。” “十指连心,怎么会不疼?”连清很是有些不赞成她这么无所谓的样子,皱眉看了她的手一下,发现再没流血,方放心的点点头,只是眼神却是落在伏秋莲另一只手里的袜子上,“这是给岳父缝的?不是有刘妈妈么,冬雨她们两个也会针线,你又不会这些,做什么亲自动手。” “不是给爹爹的。” “嗯,那是大舅兄的?”连清更不乐意了,盯着那袜子就想抢过去丢到窗外头去,他还没舍得让自家娘子缝袜子呢,心里全都是醋味,连眼神都透了几分委屈,“大舅兄府里不是有丫头做这些么,你又不是丫头,没做过这些的,一会就拿给雪做。” 伏秋莲抬头,对上连清的眸子,怔了下,若有所思的笑起来,“相公,你是在吃醋么?是觉得我没给你缝,所以,也不想让我给大哥缝,是不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连清被说中心思,面上一窘,可却是坚决不能承认滴,果断摇头,“怎么可能,为夫可是心疼娘子,你看这手扎的,都出血了,要是大舅兄晓得了,不知道得多恨这袜子,别说穿,估计直接给丢了。”嗯,当然,下一刻就得跑着再去捡回来。 伏秋莲扑吃一笑,她家相公闹别扭时也挺可爱的?不过,她却不舍得再逗,万一自家相公真生气了怎么办,她笑着对连清眨眨眼,再眨眨,一脸的可爱,俏皮,“相公,这是我缝给你的呢。” “啊,给我的?” “是啊。” “娘子是缝给为夫我的?”连清有些不可置信,自家娘子这是缝给他的?心里那叫一个高兴,不是给岳父的,也不是给大舅兄的,是给他的呢。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娘子心里最看重的是自己呢。 连清眉眼瞬间就飞扬了起来,似是个孩子般,心里有股子澎湃的气势往上涨,他很想出去吼两嗓子,可被他强行的压了下去,“给为夫我的更是不许再缝了,为了一双袜子,竟害的娘子手指流血,为夫宁可不要它。”说着话他作势拿了要丢,伏秋莲瞪他一眼,“你丢了试试。” “娘子,我哪里舍得丢,我是想收起下好好的保存呢。这可是娘子头回给我做东西呢。为夫真的很开心。” “……”就这么双袜子,他竟这样的开心,伏秋莲有些心酸,她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那以后我有空就给你做,让你穿到烦为止。” “我才不会。只要是娘子做的,都是最好的。”看着连清眼底的深情,认真,凝重,伏秋莲一笑,“好。” 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一刻的话。 时光易逝,人心善变。 连清,你呢? 午饭平静的用了,两个秋换了茶,收拾了碗筷,刘妈妈笑着看向连清夫妻,“姑爷,姑娘,今个儿晚上的饺子就定了白菜馅和罗卜馅,可使得?” “相公?” 连清点头,“我没什么忌口的,娘子做主就是。”伏秋莲暗自在心里盘算了下,连清这话说的倒也是真的,她就真的没见过他在吃食上挑过嘴。 刘妈妈得了准话儿,便带着冬雪四女去厨房准备,伏秋莲则看向连清,“外头的炮仗,上次全都是我哥哥送过来的,相公可看了没有,今个儿晚上是要放一些的,若是相公没空,我一会让管家去挑一些出来?” “这事你别操心了,为夫会交待管家的。”连清看着有些削瘦的伏秋莲,很是心疼,“娘子这段时间竟是瘦了不少,以后晚上可不许再熬夜了,早早的睡,明个儿开始,我让刘妈妈多煮些补品来吃。” “我哪里有瘦,我还觉得胖,想减肥呢。”伏秋莲的话听的连清挑了下眉,仔细打量了伏秋莲两眼,很是正色的反驳道,“娘子哪里胖,一点都不胖。依着我看,太瘦,一定要补些回来才好的。” 太瘦,按着前世的说法,她一米六三,足有一百一十斤了,这算瘦吗算瘦吗算吗算吗?伏秋莲恨不得把连清的双眼拿根筷子撑起来,让他好好的睁大了眼仔细认真的看看,自己太瘦?   ☆、143 年到 晚上是吃饺子的,刘妈妈带着雨雪两个丫头半下午就把馅调好,洗净了手之后包起来,伏秋莲倒是趁着辰哥儿睡熟之后坐下来包了几个。 看着倒是有模有样的,伏秋莲甚至还捏了花边,刘妈妈都赞了起来,“姑娘包的还挺好的?”雨雪也点头,“是呢,太太包的好看。”只是放在案板上后立马就显了形——瘫成了一团! 刘妈妈包的却似挺着将军度,很是傲娇的小人儿,一个个扯高气昂的列着队,似是在等待阅军的精英。 当然,不能算伏秋莲包的那几个。 “怎么可能,我明明包着好好的呢。”她在上辈子又不是没包过,怎么都包成憋着肚子的饿死鬼一般的饺子? 刘妈妈忍不住笑,“姑娘您心急了,这看着容易,可是要用巧劲的,您哪里包过这些,老奴来弄就是。” “妈妈你别管我,你们几个忙,我就不信还弄不出两个像样的饺子。”结果就是到最后,她还真的没包出个像样的来!不是皮破了就是憋了肚子的。 下饺子时,刘妈妈只能把她包的放到了一边,看着伏秋莲不乐意的脸,刘妈妈好笑的看向她,“要不,妈妈把这几个另煮一锅?”真还是小孩子呢,都当娘的了,这脾气哪里让人放心的下? 伏秋莲笑着拒绝。 旁边秋雨抿了唇偷笑,“太太,您包的其实也挺好看的。真的。”伏秋莲瞪她一眼,自己却先笑了起来。 到最后,整锅的饺子煮好,刘妈妈最终还是把伏秋莲包的那几个也下到了锅子里,反正也能吃的。 酉时一刻,饺子上桌,刘妈妈早早备好了调料,加了辣椒的,不辣的,每人一个小碟摆好,一家三口落坐,辰哥儿是被刘妈妈抱在怀里的。 原本伏秋莲是想着让几个丫头也坐下来的,却被刘妈妈给拦了,“姑娘,老奴已经帮她们煮好,在旁边的桌子上再开一桌就是。”以后家里怕是人越来越多,开始只有冬雪两个也就算了。 现在? 刘妈妈摇了摇头,暗自在心里提醒着自己,自家姑娘心软,她往后啊,得慢慢帮着姑娘想着这些才是。 “怎样,好吃吗,还可以吗?” 看着连清夹了个饺子吃进去,刘妈妈赶紧问,这可是头一回给姑爷过节包饺子,虽然只是个小年,但若是不合姑爷的口味,这可是不成的。 “很好吃,您包的饺子很好吃呢的,真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连清还特意的又夹了一个,只是才吃到嘴里,就听的咯嘣一声响。 伏秋莲倒是吓了一跳,“相公?” “咦,这饺子里怎么会有铜钱?” 连清从饺子里吃了个铜钱出来,吐出来后听到伏秋莲的问话,他也有些疑惑,两人都看向刘妈妈,“妈妈?” 刘妈妈却很是高兴,一脸的兴奋,“哎哟,恭喜姑爷,贺喜姑爷,这可是好兆头,这是老奴包的吉祥如意钱呢,谁吃了啊,那就是好运来,肯定能得偿心愿意想事成的。” 原来是讨个好兆头,她到是把这事给忘了,伏秋莲把那枚铜钱从桌子上捡便起来,笑,“那我可要先恭喜相公了,这铜钱啊,我得帮相公保存着。以后,它就是咱们家的镇宅之宝。” 一家子说说笑笑的,晚饭便在温馨而欢快的气氛里走过去。刘妈妈几个收拾碗筷,换过茶,便围在一起说话。 今个儿是不能早睡的。 特别是家里的几个主子。 得一直挨到子时。 送菩萨都得要等到子时正的。 迟了,晚了都不好。 离着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呢,刘妈妈便看向伏秋莲,“姑娘若是撑不住,便先去歇歇?” “不用,我不累的。”伏秋莲抿了口茶,笑着看向了连清,“相公今个儿可还要去书房,还是歇一天?” “我陪你和儿子。”连清笑着把辰哥儿接过来,伸手捏捏他的小手,小家伙却反手拽了他的手指,朝着咧嘴吡牙一笑,露出一口没牙的牙床,吐了满嘴的泡泡,瞅着连清咯咯直笑。 “这小子,真是聪明,知道讨好老爹你了。”伏秋莲伸手戳戳儿子的小脸,有些不满意,自己抱他这么久,也没见他这么开心的笑! 夫妻两人说着话,逗着辰哥儿,旁边刘妈妈偶尔加上一句,几个人天南地北的说笑着,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 转眼,子时,来临。 这个时侯辰哥儿早已经睡下,伏秋莲先前还和连清在说话,眼看着子时到了,连清这个男主人自是要去前面的院子上香,放炮竹,送菩萨,按着道理,伏秋莲是女主人,自然也是要去的。 可屋子里有个小的,让刘妈妈看着吧倒是可以,但总是有些不放心,而且外头要放炮竹,说不得就会惊了小家伙,这可是小家伙头一回过年呢。 若是被炮竹惊到就惨了。 小孩子如今的心智不稳,说是魂魄不全也是对的,若是真的被惊吓到,得闹腾一阵子呢。 她可舍不得。 所幸家里没什么长辈,连清又是个读书人,男人嘛,总是不会太在意这些事的,一听伏秋莲的话,直接便点了头,“成,你就在屋子里看儿子,我一人过去,再有管家和刘妈妈,够了。” 倒是刘妈妈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把煮好的饺子,各类供品摆好,其实吧,说是送菩萨也就是那么一回事,鞭炮放过,刘妈妈代表伏秋莲磕了两个头,便算结束,刘妈妈去收拾,催连清,“姑爷您赶紧回,这里有老奴呢,赶紧的快回屋吧,姑娘和哥儿还等着您呢。” 管家也催,“是啊老爷,您赶紧回吧,这里有老奴和刘妈呢,老奴收拾好就成,您放心吧。” “嗯,辛苦妈妈。” 回到屋子里,伏秋莲帮着连清把身上的大氅放在一侧的衣帽架上,捧了杯热茶给他,“外头冷吧,相公快喝杯茶暖暖身子。” 连清接过来,笑着喝了半杯,果然暖和了一些,看着伏秋莲坐在了榻上,他也合衣靠过去,“娘子今个儿累了吧,趁着这小子睡着,咱们也歇?” “嗯,歇吧。” 把最后一盏灯熄掉,夫妻两人睡下,屋子里的气氛便安静了下来,一室静溢里,有男女低笑声响起…… 次日一早,家里少了两个小的,以前人在时没觉得,可现在人两小的一回家,伏秋莲却立马就觉得家里有些太安静了,都是大人,刘妈妈又再三的叮嘱几个小丫头不许大动静。 这两个半大小伙子一走。 得,立马这种安静就显了出来。 用过早饭,连清去了前院,辰哥儿又一再睡着,伏秋莲一个人坐在西次间的美人靠上,就更觉得安静了。 看着刘妈妈忙来忙去,只能听到外头沙沙的风声,以及刘妈妈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手里拿了本书,伏秋莲翻了两页便丢到了一边—— 太安静了她竟然看不下去了。 伏秋莲揉揉眉心,在美人靠上翻了个身子,打了两个滚,暗自鄙视自己,她是不是越来越矫情了? 腊月二十六,眼看着就是年节,一场冬雪毫无预兆的降下来,铺天盖地的,不过是一上午功功,这雪就齐膝没到了膝盖,刘妈妈坐在窗前缝着鞋子,看着外头叹气,“这眼看着就是年节,这雪这个时侯下了起来,年后虽然田里好起来,可这走亲戚的时侯就难喽。” “这也没办法的事,总是不能两全的。不过田里收成好,总是件好事的。”伏秋莲也看着窗外,听到刘妈妈的话后便笑起来,“妈妈别担心,这雪哪里会耽搁走亲戚?” “嗯,也是,是老婆子想多了。” 主仆两笑着说话呢,外头冬雪跺着脚走进来,在一侧的火盆里烤了火,冻的直呵气,好半响才缓过来。 看着她小脸恢复了点血色,伏秋莲例看向她,“如何,冬雨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冬雨她娘没了——” “你说什么?”伏秋莲一惊,自后头的软枕上坐起来,便是刘妈妈都坐直了身子,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前些天看时还好好的呢,虽然精神差了些,但也不至于人现在就没啊。” “是,是自尽的,吞了老鼠药。” “……” 屋子里的气息滞了一下,伏秋莲深吸口气,脸色难看的看向冬雪,“到底是怎么回事,冬雨呢,她人还在那个家里?” “没,才是晕着回来的,奴婢把她扶回屋,这会秋至正守着,奴婢想着太太您估计得担心这些事,便想着回了话后再去看她。” “可请了大夫?” “人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不出声,躺在那里默默流泪。”冬雪把冬雨的情况交待了一句,最后方回伏秋莲的话,“冬雨本来是不放心她娘,想着马上也过节了,便想着把前两天又得的太太您的赏赐拿些回家给她娘,她那个嫂子是势力的,她娘手里有些银子总是底气多些,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你这丫头,赶紧说啊。”刘妈妈瞪了她一眼,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两口,“都什么时侯了,还想着卖关子?真是的。” “我们过去时,她嫂子正把冬雨她娘往外拖,说那个屋子得空出来给她家亲戚住,让她娘去住柴房——腿都拖在地下,流了一路的血——” “冬雨立马就急了眼,和她嫂子争执起来,最后她嫂子急了,拿着扫把往我赶冬雨——最后是冬雨她哥拉开,可她嫂子却对着她哥拿着扫把打了起来,一家子鸡飞狗跳的,等到安稳下来,冬雨她娘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站了起来,一头对着撞墙就撞了过去——” “……”伏秋莲的脸就黑了起来,她想,要是这会她眼前站着冬雨嫂子,估计她得忍不住一脚就踹过去。 这个女人,简直就该沉塘! “阿弥陀佛,这,这事怎么会是这样?”刘妈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脸色也不好看,“这天下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儿媳妇?真是的,就不该娶进家。” “可怜了冬雨这孩子。这丫头肯定很难过吧?”刘妈妈念了通佛,回过神,又急着往外赶冬雪,“你快走,快去守着冬雨,你和她感情好,多陪陪,劝劝她。让她节哀吧。” 人都没了,活着的人总是要活的。 难道为了逝者,活着的人不活了? 这是不可能的吧。 再伤心,再难过,再撑不过去。 也得咬着牙,和着血泪撑。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 “这两天放冬雨假,你有什么事也多让秋至她们去做,多陪陪她吧。”伏秋莲虽然觉得心里沉重的很,可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来,她能说啥? “奴婢代冬雨多谢太太。”冬雪行了礼,抬头头,小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看的伏秋莲很是疑惑,“怎么了,你还有事吗?是不是冬雨那里缺银子?要多少,我一会让人给她送过去。” “不是这个,冬雨拿了奴婢的几两银子,还有上次您赏的,足够办后事了。”顿了下,她一横心,直接道,“太太,这马上就是节了,冬雨她娘却,冬雨是守孝的人,咱们家——” 这就是怕伏秋莲为了忌讳,要把冬雨送出去?伏秋莲才想出声,刘妈妈却叹了气,“谁家没个困难的时侯?虽然说都是这个说法,守孝的丫头下人不宜在主子家过节,但也不全是,她这个样子若是再去别处,怕是会更难过。” 冬雪张了张嘴,没出声。 伏秋莲看着刘妈妈瞅着自己,便直接笑道,“妈妈说的是,我本就不计较这些的,这人生的路啊,都是自己走的,可不是靠着这些莫虚有的命运。” 最后,伏秋莲作总结,“你别想太多了,去好好的照顾她,有什么事只管说,多开导开导她吧。”别的话她也说不出那么多,有些事啊,不是别人想帮就能帮的,只能靠自己撑吧。 下午去看了冬雨,看着那丫头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伏秋莲都觉得有点心疼,哪里有之前半分的明媚开朗? 晚上和连清说这事,连清也听的义愤填膺,一拍桌子,“这女子真真该休。”伏秋莲看着他笑而不语。 这样的人可不是该休? 别说现在这世道,以孝为主,便是放在前世,二十一世纪里,那把婆婆逼死,也是得上天涯论坛被人肉的主儿。 人是该休。 但休不休的,谁说了算? 人家冬雨哥哥不出声,外人说? 不是吃抱了撑着没事么? 直到次日早上起来,连清还想着昨个儿伏秋莲说的事呢,他皱了下眉,看向伏秋莲,“冬雨那丫头回家了?” “没,病了,屋里歇着呢。” “有什么帮忙的,娘子别忽略了。都是苦命的人。”送走了连清,伏秋莲坐在椅子上一想,便晓得连清定是想起了他自己以前的事了。 他是把冬雨嫂子当成了李氏吧? 不过不用连清吩咐,伏秋莲也不会不管冬雨,请了大夫煮了安神的药,又特意让秋至守在屋子里照顾着。 这一番安排下来,伏秋莲站在屋子外头轻叹,希望冬雨能早点撑过来吧。 大年二十九。 雪停,大太阳天儿。 俗话说的好,下雪不冷化雪冷,这两天看着空中顶着个大太阳,实则却是愈发的比前些天冷下来。 伏秋莲直接往身上又套了件大衣,抱着暖炉是手不离口,就这样还冻的直打哆嗦——这鬼天气,怎的这么冷? “太太快别站在窗口,小心有寒气吹起来。”刘妈妈拉着伏秋莲坐在一侧,铺了大毛坐垫的椅子上,直接就黑了脸,“您看看您这手凉的,这暖炉是不是不管用啊,我再去帮你换一个。” “妈妈,不是暖炉的事,是我的手就这样冷呢。”刘妈妈才不信她的话,自己转身又去加了炭,把个合手的新暖炉递过来,“姑娘再用这个试试。” “妈妈,这个春联贴在哪?” “妈妈,大盆里的肉要调馅么?” “妈妈,这猪肉要怎么腌?” 隔着帘子,冬雪和两个秋的声音不断传来,伏秋莲便往外推刘妈妈,“妈妈快去外头看着吧,这家里离了您可是不成,对了,妈妈穿厚点。不是前个儿给您做了大毛的衣裳,您倒是穿啊。” “老奴不冷,您放心吧。” 一下午忙碌过去,中间又收了三里屯回回来的几份年礼,还有伏秋莲两个庄子上也送了年礼,这一折腾,一下午过去,用过晚饭,大家坐在一起说了会子话便各自散开回房歇下。 随着这一夜过去,天渐渐亮起来。 年三十儿,到了。 ------题外话------ 有二更。我继续去   ☆、144 迎新(二更 古代是极为的重视春节的,一大早天还没亮呢,炮竹声响起,吵的人睡不着觉,伏秋莲眼睁开,可却不想起。 旁边辰哥儿倒是睡的踏实。 外头炮竹声震天响,小家伙就像个小猪,在那里静静的睡着。连伏秋莲坐起来下床都不哓得。 天光才刚刚发亮,东方隐隐透着一丝曙光,连清正坐在靠窗的边上就着盏灯看书,听到动抬起头,放下手里的书迎过去,“怎的这么早就起来了,天儿还早,再睡会?” “不睡了,睡不着。” “外头的炮竹声吵到你了?” “嗯,有点吵。”去年住在村子里也没觉得这么多的炮竹声啊,怎么今年儿到了镇上,这炮竹声就一声高过一声,一家赛似一家的放,好像这炮竹不要钱似的,她接过茶水気了一口,又笑,“儿子倒是睡的踏实,这小子,外头那炮竹声一波一波的,他倒好,好像听不到。” “那说明咱们儿子胆大啊。” “我可不希望他长大后只得个傻大胆。”伏秋莲笑着嗔了眼连清,夫妻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话。 外头刘妈妈几个也都忙碌起来,虽然大年三十,初一几天是没什么事情要做的,但刘妈妈这些人可是闲不住。 最起码,在吃饭前是闲不住的。 得要准备一家人的饭啊。 难不成光过节,都得饿肚子?再说,过年呢,全家不一起吃饭,不吃顿团圆饭怎么能成? 用过早饭,伏秋莲仍是被刘妈妈排除在外,依着刘妈妈的话,伏秋莲煮的饭菜根本不能吃。 伏秋莲很抗议。 可惜,全家不支持她啊。 “相公,你看她们,刘妈妈嫌弃我。” 连清看着很是好笑,伸手扶了伏秋莲坐在椅子上,“你得看辰哥呢,不是吗?刘妈妈带着她们几个煮饭,这不是刚好的事?要不是刘大人让我过去一趟,我倒是可以看辰哥儿。” “要不,我去推了刘大人的约?” 伏秋莲瞪他,“你也打趣我。”又推连清,“快走吧,刘大人不是说,让你早点过去么,快去看看吧,这马上都过年了,说不得他真有什么事呢。” “嗯,那我这就过去了。” 伏秋莲笑着打发了连清,刘妈妈等人去准备饭菜,她自己则在屋子里一边寻思着事一边听着里头屋子的动静。 辰时末,辰哥儿醒了过来。 伏秋莲给他穿了大红缂丝小袄,下面是刘妈妈绣的虎头鞋,小老虎绣的是活灵活现的,辰哥儿生的胖乎乎的,小脸粉嫩嫩,脖子上戴了银项圈。 抱在怀里如同抱了个玉娃娃。 看的刘妈妈笑的见牙不见牙的,“哎呀,妈妈的心肝哦,看看我们家哥儿,多好,过来妈妈抱抱。” 一开始刘妈妈说这样的话,伏秋莲还听着觉得很是不适应,这是她儿子好不,叫别人妈妈? 可随着这时间一天天过去,听的多了,也就麻木了——这里不流行叫妈妈,叫娘! 大年三十晚上是要吃团圆饭的,连家自然也不例外,团圆晚饭刘妈妈是早就备好了的,酉时二刻开饭,伏秋莲一家子,刘妈妈抱着辰哥儿坐在一侧,四个丫头另开了一桌,外头院子里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摆了一桌…… 刘妈妈是真的安排的妥妥当当。 就愣是没让伏秋莲操上半点心思! 摆了满满一桌子饭,连清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很是感慨,不由自主例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侯。 那个时侯哪里想的到现在? 他能搬到镇上。 他有娇妻,可爱的儿子。 家里有人帮着打理一切。 他能和刘大人一起办了个学馆。 他被学生见了称一声先生…… 连清的脑想里浮起了一句话,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可他却觉得心情挺复杂的,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可说高兴? 最起码,他心里压着几分复杂的。 乡下村子里住着的,是他亲爹啊。 他再不靠谱,那也是他亲爹。 真的一点也不挂心? “相公,吃菜啊。” “嗯,好。”连清笑着也帮伏秋莲夹了菜,朝着她微微一笑,专心的吃起饭来——有些事情多想无益的的。 还是顺其自然吧。 连清收回了心思,晚饭吃罢,冬雪换了茶,两个秋收拾碗筷,她则提了食盒去看还在屋子里没出来的冬雨。 虽然伏秋莲夫妻觉得没什么。 可冬雨却是拒绝了出来。 一则是没心情,她哪有什么心情吃饭啊,二来,她觉得主子没把她送到庄子上就很好了,若是自己再出现在三十晚的团圆饭上,她觉得不好。 冬雪也赞成她这个想法。 虽然主子器重你,但有些事自己是需要注意的。不然,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冬雪进来时她正在蒙着头难过,哭也不敢大声,今个儿可是大年三十呢,要是被主子或外人听到,岂不是以为她在触霉头? 谁家大过年的哭哭啼啼? 听到动静,她拉着被子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冬雪,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勉强朝着对方一笑,“冬雪姐姐,你来了?” “傻丫头,又哭了是不是?” “没,我没——” “好了好了,快别难过了,来,吃饭。这可是主子特意交待,全按着你的口味送过来的,你要是不多吃点都对不起咱们家主子。” “嗯,我,我知道。谢谢冬雪姐姐,谢谢太太。”冬雨执意起身,在屋子里伏秋莲磕了两个头方算罢休。 她是真的很感激伏秋莲。 给她娘请大夫,买药。 还主动要放她假回家去看看。 如今娘亲没了,还让她去处理后事,还把她留在家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若是换了别的主子,怕是早把她赶走或是直接转手卖掉了。 不过是个丫头罢了。 拿给她用的这些银子可是能买好几个丫头了。而且可以挑着买的。 看着面前的饭菜,冬雨抽了抽鼻子,“冬雪姐姐,你一定要记得帮我给太太多磕几个头啊。” “晓得了晓得了,你快吃吧。” “嗯。” 虽然仍旧是没一点的胃口,可冬雪说的对,她不能让太太担心。也不能不懂事的给太太添乱。 用过饭,冬雪收拾了,看着她叹口气,“一会秋至她们两个就回来,我今晚是要在那边服侍,你有什么事只管和她们说,晓得吗?” “嗯,冬雪姐姐快去吧,我能自己照顾自己的。”赶走了冬雪之后,冬雨用力的咬着辰,双手捂了脸。 半响,她抬起头,是泪流满脸。 她不想哭的。 可泪怎么就忍不住呢? 正屋里,因为人多,辰哥儿的精神好像也好了不少,放在榻上,来回的踢着腿,挥着小手的玩,一会啃这个一会咬那个的,几个人便坐在一起守夜。 刘妈妈和冬雪便坐在一旁,两人一个把火盆里的火拨了拨,一个则往屋子中间的水盆里加了些清水。 这是防干燥,加湿空气流通的。 虽然冬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道理,可太太即然吩咐了,她就照做。并且要做到最好。 到最后,刘妈妈怕伏秋莲撑不到子时,这可不成,守夜嘛,若是不能好好的守过子时,会不吉利的。 她眼珠转了转,便笑着提议,“姑爷姑娘若是觉得无聊,没事情做的话,要不,咱们摸牌吧?” 连清笑了笑,看向伏秋莲。 很明显的是在等伏秋莲拿主意。 伏秋莲却垮下了脸,“妈妈,我不会啊。”她只会打麻将,可以么可以么可以么? “没事,摸着玩呢。只是打发个时间罢了,太太您还怕我们赢您钱?” 连清也笑,“摸牌我也不会,不过呢,我倒是觉得咱们这会时辰还早,玩玩也可以。” 即然连清都开了口,伏秋莲也点头,“好啊,玩就玩。”不就是牌嘛,大不了就是个输呗。她又嗔怪的看了眼连清,“一会我若是输了,相公可不许心疼银子啊。” “好啊。” 刘妈妈去外头准备,屋子里连清便笑,“你们玩,我来看辰哥儿。” “哪里用得着你,一会等辰哥儿睡了再玩的。”伏秋莲便笑,帮着连清把剥好的橘子递过去,“这个提神的,相公尝尝看?” “有劳娘子。” 辰哥儿在一旁瞪着眼咕噜噜的转着,好像在看连清吃什么,伏秋莲便坏心眼的拿了一瓣橘子,挤破了一点皮,放到他唇给让他吸,只是才吸了一口,小家伙直接就把头一转,咧了小嘴。 那一副搞怪的模样着实笑翻了伏秋莲,“相公,看看,看看你儿子,哈哈,真可爱。” “娘子,你又欺负儿子。”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看着儿子可爱的小怪横样,连清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拿了帕子揩揩儿子的唇角,连清语气温柔,“你娘亲欺负辰哥儿了吧,咱们不和娘亲一般见识啊,辰哥儿是男子汉,长大了要包容,要孝敬娘亲哦。” 伏秋莲在一旁听的直点头。 还是自家相公好。 儿子就得这样教啊。 天大地大,娘亲最大? 辰哥儿睡下,刘妈妈拿了副牌,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伏秋莲是连着输了好几回,看的连清都有些不忍心,索性放下手里的书过来指导她,“娘子,你该出这个,对,就是它。” “出这个吗?” “出吧。” “哦,好吧。” 结果就是在连清的指导下,伏秋莲很是奇迹的赢了这场牌局,刘妈妈便笑,“原来姑爷也会打牌啊。” “不会。” “啊,不会?可是你——”伏秋莲有些不相信,刚才指导她的那几步,真的是不会打牌的人说的?难道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碰巧了? “刚才看你们打,自然就会了。” “……” 一屋子里几个人都面色古怪起来。 刘妈妈回过神,眼底尽是开心,“老奴就知道,姑爷可是这天下最聪慧的,这今个的赶考啊,肯定是中个状元回来的。” “状元哪里是那么好中的啊,这天下有才学的人可是多了去,我可不图什么状元,相公只要能中榜就好。” 连清笑了笑,却是给了伏秋莲一个很是笃定的眼神——他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他很是自信,自己一定能上榜,但若是万一落榜了呢? 所以,话还是先不说的好吧。 伏秋莲看着他没出声,又赶紧安慰他,“相公你别多想,咱们只要尽心,尽自己的全力就好。至于结果,看老天爷和运气呢。”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呢。” 伏秋莲的话说的连清心头微暖,他现在能肯定,若是自己真的落了榜,自家娘子也不会嫌弃他的。 笑着点点头,“娘子你放心吧,为夫或者不能给你考一个状元夫人,但进士的名头,肯定是会有的。” “嗯,我相信相公。” 子时到,外头又是一波的炮竹声响起来,连清也了管家几个去外头,在前院放起了炮竹,甚至还放了几个烟花来讨彩头,伏秋莲怕吵到辰哥儿,自然是不敢出去看的。 只是在放烟花时站门口看了两眼。 大年三十的守夜是一整晚,但却也没那么多的讲究,过了子时后没多久,刘妈妈看着伏秋莲有些撑不住,便劝她,“姑娘若是累了,便歇下?” “是啊太太,您歇着吧,奴婢扶您歇了?”伏秋莲看着刘妈妈和冬雪笑了笑,扭头,大大的打个呵欠,“相公,你呢,要歇么?” “再不歇娘子怕是睁不开眼了。”连清笑着调笑她,又对着刘妈妈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呢。” “是啊妈妈,冬雪,天儿不早了,明个儿还要早上起来忙活,快去睡吧,有什么事明个儿忙。” “是,太太。” 服侍着夫妻两人睡下,刘妈妈和冬雪熄了灯火,放下帷幔,悄悄的走了出去,冬雪扶了刘妈妈,“妈妈慢点,奴婢扶您回去。” 一家人各自睡下,偶尔有炮竹声响起,仿佛是在告诉人们,新年了,新的一年,到了! 初一早上仍是起的早,夫妻两人梳洗好,坐在正屋,外头的管家,刘妈妈带着丫头小厮各自给夫妻两人行了礼,道贺,拜年,伏秋莲则笑着把准备好的红封发下去,说了些吉祥话,便命众人都散了下去。 “多谢老爷,谢太太赏。谢哥儿赏。”大家又磕了头,讨好的说些祝贺辰哥儿的话,便慢慢转身退出去。 对于伏秋莲夫妻这里,这些丫头小厮很是感激的,不提别的,只说这个新年,每人多花了两月的月银不提,还各自在初一早上发了两个红包。 刘妈妈说双字讨喜,吉利。 伏秋莲便也由着她了。 反正现在家里人少,再说了,她相信刘妈妈对这些心里很有数的。发了双份的红包,钱却绝不会相差太多的。 这些人却很是感激的。 别家主子初一发个红封就很好了,甚至有些人家可是连红封都不发的。现在,他们还凭空得了两个月的月银。 不感激才怪。 大家都散开,伏秋莲抱了辰哥儿,连清坐在一侧,两人用了半盏茶,小家伙似是觉得好奇,老伸出小手朝着伏秋莲面前的茶杯去够,不给吧,他还哭。 伏秋莲索性自己也不喝了,只看向连清,“咱们中午在家歇一上午还是相公有安排?” 其实吧,今个儿是初一,若是按着规矩,自然是要回村子里老家的。要给连老爹拜年,要给早去的婆婆,连清的亲娘上坟,上坟倒是应该的,可老家屋里那个样子…… 李氏这个极品也不知道在不在。 回去之后会不会闹乱子? 这一个个的问题浮出来,伏秋莲哪里还想提这个问题啊,索性便直接把话题给提出来,由着连清去安排就是。 你说回,那就回。 你若说不回,那就不回吧。 伏秋莲笑盈盈的低头去逗辰哥儿。 心里再不想回,可这个时侯也是不能说的,若是连清说回,那她就当是出去转一圈吧,或者,可以直接不进家? 连清眉头皱了下,应该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可又瞬间把那抹光芒给掩了去,黯下来,“咱们今个儿就在家里歇着吧,辰哥儿还小,就别抱他出去乱走动了。” “也是,外头放炮竹的多,惊了他就不好了。”夫妻两人便决定了这事,只是还没在屋子里坐一会呢,便有小厮来报——三里屯老屋子里,来人了。   ☆、145 极品驾到 这个时间怎么过来了,今个儿可是大年初一呢,她朝着冬雪示意了下,“你去外头看看,来的人是谁。” 周氏可是和她说好的,过了初三再来,最快也得初三过来,初二是出嫁女走娘家回门的日子,不仅伏秋莲要回,就是周氏也是要回的。 不然,会被娘家人说闲话的。 而且也会让娘家人被村子里的人看不起——你看,这家养的闺女啊,出嫁后连娘前都不要了,真是的,不知道她家怎么教养的闺女,这家孩子估计也不好哪去,得,你看,就这样一件小事,瞬间就脑补,上升到影响自家声誉,甚至以后家里孩子的婚嫁上头了。 所以说,这出嫁的女人谁不出门。 娘家人会很不乐意的。 难道是村子里其他的人家? 伏秋莲抱着辰哥儿没动,边有些心不在焉的逗着辰哥儿,边在脑海里转着念头,不过一柱香功夫,冬雪便转了回来,面色古怪的几分欲言又止,“太太,来的人是二房的人,还有两个说是您的小叔,小姑子。” “……” 听到冬雪说出二房的人,伏秋莲就觉得脑仁疼,如今又听小叔,小姑子,每听到一个人她的心就往下沉两分,所幸,最后没听到李氏和连老爹的名字。 要是这两个人也来了。 估计伏秋莲听后得晕过去! 这大年初一的给她来添堵…… 可又不能赶人出去。 万一让那几个人闹腾起来,连非和连甜儿年轻,一个未婚一个未嫁的,或者拉不下脸面,但钱氏绝对可以啊。 想着钱氏的性子,伏秋莲敢肯定,要是自己不让钱氏进来的话,肯定她会立马就在院门口闹起来的。 这大年下的,让邻居看笑话?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可让钱氏进来,她又觉得不甘心,手轻拍着辰哥儿的后背,脑海中快速转了起来,蓦的,她坐直了身子,“去,去请老爷回来一趟。就说老家来人了,让他赶紧回。” “是,老爷。” “管家呢,冬雪,你让人去找管家,把他们直接带去镇上最大的酒楼,然后和她们说,我和姑爷出去了,回来后直接去酒楼请她们吃饭。” 以着钱氏的性子,应该会过去吧? 钱氏是什么性子啊,那可是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的人,伏秋莲想了想,又直接看向冬雪,“你让人和姑爷说清楚这事,让他直接去酒楼吧。” “是,太太。” 看着冬雪下去安排,伏秋莲是一点想要出去见客人的心思都没有——那些人,她多看一眼就会觉得头疼! 冬雪才走,在厨房忙碌的刘妈妈收拾好掀起帘子走了进来,一脸的怒容,“姑娘,我怎么听说外头老屋的那些人来了?您可不能把人放进来,那些人啊,她们就像是赖皮狗,要是被人粘上了,你啊,就是想甩都甩不掉。” “妈妈你放心吧,我让人直接把她们送去了酒楼,顺便去找人通知相公过去了,怎么会让她们进家呢。而且,”伏秋莲悄悄的挤下眼,狡黠一笑,“那酒楼是我爹的,我已经让冬雪吩咐过,不会由着她们来的。” “我的姑娘,您终于想通了,她们这些人啊,您就不能硬着来。像您以前那样,和对方闹腾,除了让人觉得您霸道,还能有什么?” “妈妈,今个儿可是大年初一,您确定您要念叨我?”伏秋莲不满的嘟了嘴,如同小女孩般晃着刘妈妈的衣袖,“妈妈不心疼我了,我要生气了。” “我的傻姑娘,我不疼你疼谁?” 主仆两人便笑闹成一团,中间夹杂着辰哥儿响亮的笑,伏秋莲想着外头,也不知道连清去了酒楼没? 连清是在回家的半路接到的消息。 他就有点怔,“你是说谁来了?” “是老屋的人,二房的,还有个叫连非,连甜儿的。”管家低着头,恭敬的回话,或者他心里清楚这连甜儿连非的身份,可没人帮他介绍,想着自家太太的态度,嗯,他还是小心点的好。 “人现在在哪?家里?” 想起钱氏上回的闹腾,连清也觉得头疼,幸好上次自家娘子不在,要是这次钱氏闹起来…… 他家娘子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呢。 “回老爷的话,没在家。太太直接就没让人进家。”管家抬头看了眼连清,发现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之后,心里稍稍有了点底,直接开口道,“太太让把人送去了酒楼,老奴这会过来,就是奉了太太的命令请您过去呢。” “成,那你前头带路吧。” 连清叹了口气,带去酒楼也好。 酒楼。二楼雅间。 钱氏坐着连喝了三壶茶,肚子都快被水撑破了,一动咣当直晃的响,旁边三个孩子饿的不成,最下的那个饿的直嗷嗷,“娘,饿死我了,吃饭啊。” “对啊娘,你不是说,咱们来三叔家里,就有饭吃,就有肉吃吗?”老二是半大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黑着脸,双眼咪着能喷火一般,“娘,这不是酒楼嘛,那个人说了,咱们来了这里可是能吃饭的,怎么都等这么久了还没东西吃?我都快饿死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钱氏狠狠的骂了句最小的儿子,可又心疼啊,深吸了口气,她有些讪讪的笑,却是对着连非开口道,“那个,四弟啊,要不,咱们先点吃的?” 连非一脸的嫌弃,“二嫂你有本事就挑东西吃啊,刚才我在外头说什么来着,咱们就在那家门口等着,等三哥三嫂回来,总会让咱们进门。可你说,你说什么?酒楼里有吃的,现在呢?”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人家明显是想着把他们这一行人诳到这里来嘛,就是摆明了不想让她们一行人进家门,偏钱氏还嚷着说什么不进就不进,去酒楼就去酒楼—— 几个孩子也嗷嗷叫着来酒楼。 再加上连甜儿双眼直发亮,嚷着说什么自己打小还没见过酒楼长什么样呢,她一定要去酒楼里看看。 自己怎么可能会蠢的和这几个女人来这里?要不是他觉得钱氏和她三个孩子还有用,连非怕是早就甩袖走人了。 真是见过猪脑子的。 却没见过能笨成这么样的! “可四弟,咱们在这里坐了半天了,光喝茶,怎么就没人啊?”钱氏喝了一肚子的水,喝的看着眼前的茶杯都想吐,她苦着脸,带着几分小心的看向连非,“要不,咱们找找人去?” “找人?可以啊,二嫂你找的到就去找。”钱氏看着身侧几个饿的直叫的儿子,想发火,可明显的,连非连甜儿都不理她啊,她发了也是白发啊,终究是当娘的,平日里再怎么混,哪怕是打孩子呢,她也是心疼,起身向外走,“人呢,有没人啊,来人,我们要吃饭,还有菜。人都死了不成?” “等着,去买菜了还没回呢。大过年的嚎什么嚎,烦不烦?大年初一不让人省心,不在家待着你说你出来哭什么丧啊,没见过这样的人。” “哎,我说你这是什么话,你是不是酒楼啊,你们掌柜的呢,你竟然敢骂客人,你们掌柜的呢,我要投诉。” “去吧去吧,我们掌柜的回家过年了,得初六后才回来呢。赶紧去,然后让掌柜的把我也开了,好回家过年。” “……” “我说您啊,别在那里喊了,我都说去买菜了,您就等着吧,一会就来。不然您换去别的地儿也可以。” 换去别的酒楼,那不得自己出钱? 钱氏直接把头摇的波浪鼓一样,“这可不成,不成不成,绝对不对去别的地方。”她瞪了眼那伙计,“赶紧的啊,想把人饿死啊,就没见过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小心我让掌柜的开了你。” “……” 小伙计翻个白眼,你以为你谁? 要不是掌柜的特意吩咐,又是事关东家,他才不会大过年的跑到这里来折腾呢,家里过年多好? 酒楼,雅间。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付出。 钱氏终于有些坐不住,身边几个儿子都在嚎啊,就是连甜儿都垮了脸,在门口扯着嗓子喊,可惜,谁理啊? 今个儿大年初一,镇上所有的酒楼都放假,钱氏几个能进得来那是因为伏秋莲打了招呼,整个酒楼就没客人。 你要喊要骂? 随便! 小伙计才不理会这些呢,最好一生气直接走人,然后他就可以关门回家,好好的休息一天—— 想想也真是的。 难怪自家大小姐不让这些人进门。 谁家大年初一上午就走亲戚啊。 再说,上人家家里就这样? 没见过! 小伙计心里腹诽着,觉得肚子有些饿,才想着要不自己先去厨房找些吃的,抬头就看到门口走进来的连清,小伙计怔了下,请出了来人,赶紧起身,“姑爷新年好。” “来,辛苦你,这是姑爷赏的,一点子心意,喝杯水酒。”跟着连清的管家很是利落的递上预备好的红封,笑着拍拍那小伙计,一呶嘴,“上头还没吃饭吧?去弄些饭菜,随便些就好。” “好嘞,这就去。” 那伙计掂了掂手里红包,约摸有好几两银子呢,加上早上过来时掌柜的给的,呵呵,这一天就得了五六两。 真好! 连清走过去,推开门,就被里头乱七八遭的声音给小小的惊到,钱氏骂孩子的,三个孩子乱吼的,连甜儿怒斥声,搅合的整个雅间是乌烟瘴气。 他几乎有些想直接关门走人。 连非却是眼尖,一下子看到了他,“三哥,三哥你终于回来了。”又扭头,怒瞪向连甜儿,“别吵了,二嫂,甜儿,三哥来了。” “啊,三哥你可来了,饿死我了。”连甜儿惊喜之下几乎都忘了和连清两人之间的不快,甚至这一刻她都忘记了自己还是最恨连清的。 她饿啊。 再不吃东西估计要饿晕了。头晕脑涨的,脑子本就不怎么灵光的她哪里还想的到其他的啊,看到连清之后,瞬间就想起李氏和连非在她耳边一句又一句的话,最后化成了一句—— 连清有钱,有吃的,有肉吃! “三哥,三哥快帮我们叫吃的啊,我们都快饿死了,呜呜,我要吃红烧肉,我要吃鸡——” “三叔,我也要吃,鸡腿,还有,还有烤羊肉,还有鸡爪子。” “还有鱼,我要吃鱼——” “三弟,三弟你还怔着做什么啊,你赶紧的叫东西吃啊。你三个侄儿都饿的不成呢,今个儿可是大年下的,初一呢,可不能让你三个侄儿饿肚子啊。” 连清望着眼前这一切,眼角直抽抽,这些人,真的是他的亲人?怎么就在他眼里一个个的成了魔鬼般,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的存在? 他深吸了口气,“二嫂,连非,我已经叫了饭菜,应该一会就到。你们坐下来说话吧。” “谢谢三哥。” 因为连清的话,倒是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坐在椅子上,连清一倒茶,钱氏嗷老一嗓子,“别给我倒茶,我不喝。”她这会看到茶就反胃! 连非眼里尽是嘲讽,很是嫌弃的扫她一眼,心里对于这位二嫂是极其的看上不,你看看她那个样,那里有半点女人的样?就知道撒泼打滚耍赖。 那哪是女人啊,那就是个泼妇! 可现在,这个泼妇对他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所以,他便不介意隐忍的容忍她,他笑着接过连清手里的茶,“三哥您坐,该是弟弟给您倒茶的。三哥您请坐,您请用茶。” “你也坐。”不管怎样,总算是听到了句人话,连非一直笑脸相迎,连清这个当亲哥的也不好一直板脸不理人,点了点头,他喝了口茶放下,“你们这年初一上午就回来,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我们就是来给三哥你拜年的。”连甜儿坐下来,想起了来时李氏的话,脸上的笑更甜了,“三哥,三嫂呢,不是和你一起去亲戚家的吗,怎么不见三嫂,还有我小侄子?” “你三嫂有事,过不来。” “哦哦,那成,等我晚会回家再去见嫂子啊。”连甜儿咧嘴笑了笑,满是讨笑,谄媚,“嫂子很忙吧,一定没空看侄儿,要不,要不我来帮嫂子看孩子?我是他姑,嫂子也能放心啊。” “……” 这话说的,连清都怔住了。 连甜儿怎么就说的出来这话? 可一想,怎么就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呢?依着连甜儿李氏这些人的心思,只要能沾便宜的,为什么不沾?说不定母女两人就打着以看孩子为名,然后顺利入住他们家? 至于住进来以后,那以后再说呗。 她是住进来了,可自己的家还有安宁吗?这么一想,连清心里有气,对于连甜儿,连清可就没那么好的脸色了,直接就落了脸子,“你三嫂现在忙的很,没空见你。” “三哥,我来帮你看孩子吧?” “不用了,家里有人看。而且辰哥儿一点也不吵,他很容易带的。”连清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连甜儿,这眼神冷冷的,看的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的连甜儿心头一抖,直接把身子缩了回来,嘟囔着,“不看就不看呗,我还不想看呢。”要不是她妈非出这么个臭主意,她才不想着去呢。整天和个孩子混,有什么好的?想想都烦死了。 “娘,娘我饿——” “嚷什么嚷,饿死鬼投胎啊。”钱氏一巴掌拍开拉着自己衣袖晃的小儿子,扭头却是带着几分指责的看向连清,“我说三弟,我们可都是来你家拜年了,你这倒好,连家门都不让进,转头把我们送到这里来,要是有吃的也就算了,可这酒楼你看看,我们在这坐了半个时辰了,除了喝水就是喝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现在可是有出息了,住到镇上来了,怎么着,看不起你二哥二嫂,看不起住在村子里的弟妹了?” “我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我不会看不起谁,至于二嫂说到我们家里没饭吃这事,我倒是请问问二嫂,这大年初一上午的,谁家这么拖家带口的走亲戚?你们来之说怎就不给我打个招呼?” “打个招呼你能让我们来么?” “……”总算是说了句大实话!连清几乎被这话给气笑了,冷冷的看着钱氏,“二嫂您即然说了出来,那自然能知道我这里也是不欢迎你们的,那你为什么要来?”连清可不觉得和眼前这人说话讲什么礼貌,上次被钱氏堵在家里就差没指着鼻子骂,连清还记着呢。 旁边,连非眸光微闪,赶紧转头,小声的劝着,“二嫂,您别这样说,三哥他真的是有事,再说,这酒楼也不是三哥开的,说不定真的是没什么菜呢,毕竟这大过年的。”心里却是笑的很是高兴,看看,这不就是钱氏的作用? “对啊三哥,吃的呢,怎么还没来啊,我都快饿死了。”连甜儿刚才一心想着说动连清住到家里去,被拒绝了之后就在生闷气,这会一听钱氏的话,又反应了过来——她肚子饿啊! 小伙计这个时侯推门进来,“饭来喽。老爷,您要的饭来了,赶紧趁热吃,一会凉了可不好吃了。” “怎么只有这些?我要的鱼呢,我的红烧肉呢,还有我的猪蹄。”连甜儿看清桌上的菜,差点把桌子给掀了,“我不吃这个,三哥,你偏心,大嫂来就有好吃的,为什么我们来就没有?我不吃这个,我要吃肉,我要吃鱼。” ------题外话------ 有二更,闪。   ☆、146 吃饺子吧(二更 吃吃吃,吃什么吃,吃死你!连非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怒瞪一眼和自己一胎双胞,比自己早出来那么几秒钟的姐姐,怎么脑子全是浆糊了不成? 之前吃了那么多的亏。 就不知道忍,不知道在别人面前伏低做小?连非有些嫌弃的看了眼在那里气呼呼坐着,怒瞪了眼桌子上一大盆饺子的连甜儿,扭头朝着连清感激的一笑,“三哥,谢谢你。今个儿大年初一,咱们正该吃饺子呢。多谢您啊。” 事实上饺子也很好吃的。 家里头就是过节都没那么多的白面包饺子啊,更何况这饺子里头带放了很多的肉,钱氏虽然一开始看不上,可架不住她饿啊,三个孩子虽然很失望。 可有了吃的不吃? 夹起一个饺子入肚,顿时就放不开了,几个孩子可是都饿坏了,直接就抢着往嘴里吃了起来。钱氏眼珠一转,看到连甜儿还在那里赌气不吃,心里傻笑了一下,她才不傻呢,饺子也得吃啊。 不过是转眼间,一大盆的饺子竟然被母子四人吃去了一半! 连非回头,才想着坐下来,一看桌上的情形,差点没气晕过去,“二嫂,我和甜儿还没吃呢。” “啊啊,没吃啊,唔,没事,你们吃。吃啊。还有呢,嫂子吃不完的。” “……” 连甜儿气的想掀桌子,只是她手才一动呢,连非一眼瞪了过去,“你是想着饿肚子?”蠢货,没看到三哥的意思吗,就这么些饺子,不吃? 不吃拉到!爱吃不吃! 钱氏和三个孩子倒是吃的快,基本上吃了个*成饱,可连非还饿着呢,连甜儿要是耍个性自己不吃那是她的事,他可不想饿肚子! “我……” 连非直接看都不看她一眼,朝着连清一笑,“谢谢三哥,我还真的饿了,我这就吃了啊。等弟弟我吃完再和三哥好好聊。” “嗯,吃吧。” 连清挑了下眉,唔了一声。 对于连非和连甜儿吧,连清心里也是不能真的当仇人看,结竟,有着一半的血缘关系,都是他亲弟妹呢。 可想起他们的娘,想想以前的事。 连清只觉得嘴里全是涩意。 弟弟,妹妹…… 一盆饺子吃完,钱氏有些意犹未尽,身侧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瞅着连清,脸上就差写上‘不够,还要吃’几个大字了,连非也没吃饱,可他不好意思开口啊,连甜儿却不管这些,把最后一个饺子划拉到自己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咽下去,一咧嘴,“三哥,还有吗,没吃饱。” “三叔——”一听连甜儿的话,钱氏身边最小的儿子也巴巴的瞅了过来,拍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三叔,我还想吃——” “吃什么吃,你看看你那肚子。”伸手在儿子头上拍了一下,钱氏却是嘿嘿一笑,朝着连清咧了咧嘴,“那个,三弟,还有饺子吗?” “……有。” 不过就是饺子,连清揉了揉眉心,扬声让外头的小伙计又端了一盆上来,可他看着钱氏和三个孩子伸筷子就要抢,不禁就抽了抽嘴角,“二嫂,饺子不容易消化,他们几个吃的不少,是不是少吃点,别闹肚子。” “不会的不会的,没事。吃不夫的。”钱氏嘿嘿笑着直摇头,哪里能吃饺子吃坏肚子的,三弟也忒小气。 舍不得吃就直说呗。 连请看着她的样子,索性扭过了头——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道理能讲的通的! 如同风卷残云一般,一盆饺子很快见了底,钱氏吃的撑的都要直不起腰来,直打嗝,“唔,好饱。” “三,三弟,这饺子真好吃。不过,二嫂还是喜欢吃肉,下次啊,你别让二嫂吃饺子了,让二嫂吃肉就好。” “……”还有下次?您做梦呢吧。 连清叹口气,看向吃饱喝足,坐在一边缩在椅子上揉肚子的连甜儿,再瞅一眼连非,“你们若是没事,可以回去了吧?” “三哥,我们还没见三嫂呢。”连甜儿想要说话,可她身子还没直起来呢,连非却是抢先笑盈盈的开了口,“三哥,我们来时爹爹可是特意吩咐过的,一定要帮他看一眼大侄子。您看,我们三嫂没见,侄子没见,连家门都没进去过,回头说起来,总是不好回话的。” “是啊是啊,三弟,你可不能拦着我们不让进门啊,村子里人会笑话的。你可是举人老爷,不能不孝。” 她这话一出口,连非恨不得拿根针把她那张嘴给堵住——这话说出口,不是在拉仇恨值吗? 上次家里的事,难道她忘了? 连清上次回家时,她可不就是指着鼻子骂连清,又说他不孝又说他混账的,他们这次过来是修补关系的。 可不是给连清添仇的啊。 “三弟,二嫂不是那个意思,不管怎样,我和甜儿也得见见三嫂,给三嫂拜个年不成?” “是啊是啊,三嫂是长辈,还得给我红包呢。”连甜儿的话一出来,钱氏也乐了,她差点忘了这事!扭头,“三弟,我们家这三小子可是给你拜年了,你是他们三叔,可不能不给红包啊。” “这倒是的疏忽,二嫂你等等。”他招呼身后的小厮,“拿三个红包过来,给他们三个一人一个。” “是,老爷。” 小厮垂眸,快速从袖口里顺出三个红包,眼神带着很大鄙夷的扫过钱氏母子几人,笑盈盈的递上去,“这是我们老爷给三位侄子的红包,您请收着。” “我来拿着,给我给我。” 钱氏巴巴的瞅着,伸手捞过去,双手立落的撕开,只是撕开之后却垮了脸,“三弟,怎么才这么点?” 十几文钱,怎么可以才这么点呢? “二嫂嫌少?不要给我。”连甜儿伸手去捞,钱氏哪里肯,一闪给避开,撇了下嘴,阴阳怪气的,“甜儿你可是没睡醒?这可是三弟给你三个侄子的,你这可也是当姑的,你还没给三个侄子红包呢,赶早不赶巧的,怎么着,要不就趁这会一并给了?” “没有。”有也不给! “那你也好意思说,不给侄子红包反倒抢侄子的,你也说的出口做的出来。”钱氏冷笑,当着连甜儿的面把三个红包都放到袖子里,“我可得放好了,这俗话说的好,家贼难防啊。” “二嫂,你说谁呢,谁是家贼?” “哟,我又没说你,你着什么急啊,谁着急谁往上凑,我说的就是谁呗。”钱氏撇了眼气急败坏,专门往上冲的连甜儿,皮笑肉不笑的转开眼神,“三弟,三弟妹去哪了,怎的还不来?” “我都说了娘子不会过来,她去了我岳父家,今天不会回来的。”连清的话音还没落地儿呢,钱氏尖锐的嗓音响起来,“哎呀,我就说,三弟啊,你看看,这家里没个老人,没个明白人怎么能成,这谁家大年初一回娘家的啊,这,这可是会妨碍夫家人的。” “二嫂你说什么呢。” “初一回娘家,夫家的人会添霉气啊,哎哟,当家的,这下你可惨了,肯定这运气都被三弟妹带到了娘家……” 连清听着几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是啥话啊。 他怎么没听说过这种讲究? 不过就是有他也不在意。 一则自家娘子又没有真的去娘家,二来吧,他可是读圣贤书,马上就要去赶考的举子,怎么能这样听之信之呢? 莫须有,子须无有的事。 绝不能当真的。 和着钱氏说不清,连清直接便落了脸子,“二嫂,我家的事用不着你管,我娘子爱去哪就去哪,不用你管。” “三弟你怎么能这样倔?” “二嫂你别说了,你们回去吧。”连清转向连非,“我让人给你们准备了些吃食,你带回去吃吧。”至于说给大哥大嫂家这话,连清根本就没说。 就这几个人,送到他们手里的东西,能拿出来?每一个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主儿! 再说,大嫂家也不差这些东西呢。 “三哥,你怎么赶我们走啊,我们都说了要——”连甜儿要跳脚,很是生气的看着连清,只是她的话却被连非给半路拦下,“三哥说的是,我们这就回,多谢三哥准备的东西,倒是我们,应该给侄子见面礼的。” “又没见,给什么给。” 连清听了连甜儿的话笑了笑,点头,“是啊,你们不用客气,小孩子家家的,收什么礼啊,再说,你们也没看到他,等到下次见到了人再送吧。” “也成,那,我们这就回去?” “嗯,我让人把东西拿上来。”连清喊了声外头的小厮,提了两食盒走进来,结果钱氏几个本来还眼巴巴的瞅着,一看是两个食盒,不禁都露出很是失望的神色,“三弟,怎么是食盒?” “那二嫂想要什么?” “啊,当然是银子啊,要是没有银子,铜钱也可以啊,要是铜钱也没有,肉啊什么的也可以。”钱氏嘿嘿笑着,想着自己来时打算好好吃一顿的,可却只用饺子塞了一肚子,不禁就有些不满,“三弟,这食盒里有肉吧?要不,你给二嫂弄点肉去,我回头弄给你二哥吃。”   ☆、147 心思 打发了那几个人,连清坐在雅间的椅子上,很是疲惫,那些人怎么就这么的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就该随时满足他们的心思,成全她们的想法? 自己全身上下,包括脸上,难道写着好欺负,或是好骗几个大字么。 再或者,若是他们兄友弟恭也就罢了,明明动着其他的心思,吃着自己算计着自己,是觉得自己是傻子吧? 身侧小厮很是小心的上前两步,出声,“老爷,太太还在家等您呢。咱们,回吧?”老爷何必为那起子不相甘的人伤心呢,太太好,小公子好,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就够了啊。 “嗯,回吧。” 连清深吸了口气,把脸从双手中抬起来,朝着小厮微微一笑,起身,大步扬长而去,“走,咱们回家。” 家里有他的妻,他的儿子。 他们都等着他回家呢。 身后,小厮明显松了口气,笑咪咪的追上去,“是,老爷。小的给您带路。”也只有家里的太太,哥儿能让老爷开心吧?瞬间,小厮决定了,紧随太太脚步,一心想向走,决不落后啊。 回到家,已经是申时中。伏秋莲正等的有些焦急,想着是不是派个人过去看看时,抬头看到连清自门外头出来,不禁一下子站了起来,“相公,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是要去派人过去看看了。” 接过连清身上的大氅,伏秋莲看着他平静的眉眼,寻不到半点的情绪波动,咬了咬唇,捧上茶,“相公喝茶。”又附给连清一个大大的笑,“我让人给相公备了最爱吃的菜,这就端下来?” “你吃过了吧?” “没呢,左右我也不饿,便想着等相公回来一块用就是。”伏秋莲俏皮的笑,对着连清吐下舌,“怎么说也是我的过错,按着道理二嫂她们是我来接待的,可你也知道,我这人性子一点就着,就怕到时又听着二嫂不合适的话就——再说,家里还有辰哥儿,我也的确是担心吵到他——” “所以,让相公出面,委屈了相公您,是我的错。”伏秋莲眉眼盈盈,温婉一笑,盈盈屈膝,“我在这里给相公陪个不是,相公别怪我可好?” 他的傻娘子呢,连清心里微疼,伸手把伏秋莲扶起,两人落坐,他把手里的茶放在桌上,很是正色的看向伏秋莲,“娘子这样说,是在嫌弃为夫,连家里人都约束不好,以至于让他们这般给娘子添堵?” “怎么可能?”她只是觉得那些人没完没了的,觉得有点烦,但还不至于搞不定那几个满肚子歪心思,自以为聪明,实则却是肚子里尽是稻草,脑子里装着全是浆糊的草包,更不至于会把怒气迁怒到连清身上! “这些事本就是为夫应该的,只是,委屈了娘子你。”夫妻两人互相说开,自然是不会为了那些人给影响心情,大年初一呢,阂家开心才对嘛。 辰哥儿才睡下,连清去里头看了一眼,笑着捏捏儿子的小手,小家伙嘟着嘴翻个身,又睡过去。 外头屋子,连清重新做下,悉悉索索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钗子,面色微红,“娘子,这是,这是为夫送给娘子的新年礼物,还请娘子别嫌弃。” “啊,这是给我的?” 看着手心里的钗子,不华丽,通身乌木,很是有种简约低调的质感,伏秋莲很开心,更开心的是连清竟然主动送她礼物,还是钗子! 望着自家娘子眉眼里的神彩,连清点头,笑容温柔而明亮,“是啊,是为夫前些天寻了好久才找到的,为夫觉得娘子应该会喜欢。” “嗯,我很喜欢。”这话倒不是伏秋莲娇情,她是说真的喜欢这枚钗子,且不提这钗的意义,本身也很得伏秋莲的眼,简简单单,钗身上雕着一两朵梅花,简单里却显大方,很拿的出手。 “娘子喜欢就好了。”连清的笑又增了几分,之前他可是一直担心这钗不如自家娘子的心呢,这可是很便宜的,之前娘子的钗环可都是镇上最时兴的银楼打的,这么简单的,娘子会喜欢? 如今去掉担心,看着伏秋莲眉眼盈盈的笑,连清只觉得很是开心,手里被塞进来一物,接着,是伏秋莲含笑的声音,“相公帮我插在发上,可好?” “好——” 青丝如瀑,如手似绸缎般华丽,手心里丝滑的感觉,让连清微微一怔,眼底一抹温情掠过,他笑了笑,收敛心思,温柔而怜惜的把钗子插在伏秋莲的发上,又后退一步看了两眼,笑着点头,“这钗子果然配你,这样戴起来很好看呢。” “我也是这样觉得,谢谢相公。”伏秋莲微微的笑,俏皮的侧下头,“相公送我这么好看的钗,我送相公什么礼物好呢?” “娘子已经送给我最好,最宝贵的礼物了,那礼物是我一辈子最值得珍惜,呵护的。”连清眼底尽是温情,语气低柔里带着几分怜惜,“有娘子有,娘子又把辰哥儿送给我,你们两个就是为夫一辈子最宝贵的东西。” “相公。” 谁说自家相公不会说话的?这样温馨的话,换了哪个女人不会感动?伏秋莲反正是很是感动,“相公你真好。” “我不对你们好对谁好?” 略一迟疑,连清还是伸手把自家娘子拥在了怀里,心里却是喟叹,自己以前怎么就发现,自家娘子这么的单纯,可爱呢,你看看,不过是外头小摊贩上的一枚钗子,就能让娘子这般满足。 若是以前自己多注意,留些娘子。 是不是他们就不会白白浪费了两年的时光?汗,天可怜见的,连清连举人您真是想错了,不是您没发现。 也不是您家娘子容易满足。 是现在这娘子,换人啦。 外头炮竹声惊醒两人,伏秋莲一把推开连清,三两步的往里头跑,“不好,辰哥儿还在睡觉。” 虽有些吃味,可吃自家儿子的醋? 连清笑着扭头走向外头,大年初一的晚上子时是要祭祖的,虽然家里没有供着祖先牌位,但礼节不可少。 刘妈妈办事他放心。 不过这会反正没事,去看看吧。 晚上刘妈妈仍是煮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大家兴致极好的吃完,小丫头换了茶,大家说笑一会,辰哥儿睡下,伏秋莲也合衣靠在了美人榻上,连清祭过祖,又笑着叮嘱了刘妈妈几句,大家便依次散去,歇下。 初二走亲戚,回娘家,又是一番热闹,初三至初五则是去了刘太太等几家人的宴席,自然,伏秋莲是要回请。 这样一番热闹,等到真正闲下来,却是已经大年初八了,伏秋莲揉着眉心,身子靠在软榻上直不起身来。 “妈妈,明个儿有什么事也别叫我啊,我一定要好好的睡上一天。”明个儿是初九,亲戚和相近的人差不多都走完,镇上刘太太几家她也回请过。 应该是没事了吧? 刘妈妈叹气,“主子,您忘了,明个儿您早就和大太太,刘家的那位太太约好,明个儿她们一早要过来呢。” “啊,妈妈不说,我倒是把这个都忘了。”伏秋莲一拍脑门,很是带了几分的懊恼,整个人在软榻上滚了两下,没什么意议的翻了两个身,她叹气,“好吧,那你尽量晚点叫我。” “老奴熄灯,您快歇了吧。” 刘妈妈有些好笑自家姑娘的孩子气儿,可看着伏秋莲足足瘦了一圈的小脸,又很是心疼—— 这才几天啊,怎么瘦这么多? 人家都是过年吃胖的啊。 她家姑娘怎的瘦了? 刘妈妈心里很是自责,可这些事不是她能管的啊,她能帮着伏秋莲把家里头的事弄好,能帮着伏秋莲打理好身边一切,可却不能代替伏秋莲出去应酬。 她才是这个家的主母! 次日一早,伏秋莲是在刘妈妈三催四请的节奏里爬起床,揉着睡意惺忪的眼,她长长的打个呵欠,“妈妈,什么时辰了?” “辰时中,姑娘该起了呢。” 村子里的人起的早,大太太又是个心急的性子,怕是会来的早,自家姑娘不管怎么说也是弟妹,大嫂来了。 她还在睡? 不管怎样,说出去不像话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伏秋莲叹了口气,用力的挠了把自己的头发,认命般的洗了脸,坐在一侧,“冬雨,梳个简单些的啊。” “成,太太您放心。” 一番收拾罢,伏秋莲坐在小厅里用了碗燕窝粥,吃了两个水晶饺,才放下碗筷,茶还没端起来呢,外头便有小厮的话响起来——周氏她们几个到了! 刘妈妈便笑着嗔了眼伏秋莲,以眼神示意,看,幸好早点起来了吧?不然可不就出丑了? 虽然伏秋莲不觉得自己没起床有什么不妥,这是她自己家,怕什么?就是来了周氏,她也不能直接闯到内院啊。 自己说有别的事,她能说什么? 周氏几个过来,自然是带了礼物,大家一块说说笑笑的,一闹腾就是一整天,直到快酉时才告辞离去。 伏秋莲直接摊到了椅子上。 总算是过完了这个年? 时间闲下来,一天天便过的飞快,转眼就是十五,若是往常,伏秋莲说不定还真的嚷着要出去看看。 可现在,身边带着个辰哥儿。 她哪里敢出去? 万一像红楼梦里香菱一样被人拐走,自己不得哭死?所以,在连清来问要不要晚上去看花灯时,伏秋莲是一口拒绝,虽然她心里早就嚷着要去。 可理智却占了上风。 同时,她也在心里不无鄙视的点着那个小人儿,“你看什么看,不过是个小镇,这有什么热闹可看的?姐前世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你见过故宫么,你见过长城么,你见过黄河么?”说着话,这小人双手一插,极具豪气的扬眉,“这些,姐都见过!” “……” 心里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伏秋莲却懒得理,反正她说了不去,那就是不去的。一定不去! 如是,正月十五就在夫妻两人,外加个不知世事的小帅哥的陪伴下,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十五一过,这年味立马就淡了下来,旧的一年过去,这新的一年开始,冬去,随着春天的脚步渐渐加快,这转眼就是二月份,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伏秋莲看着连清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连清马上就要去进京赶考了。 他会不会落榜? 万一他中了榜,可却得了哪家贵人的眼,要招为东床贵婿可如何是好?前世戏文里,电视上不是常演这一幕? 伏秋莲吃睡不安的,随着日子一天天接近连清赶考的日子,她越是不安,即瞪着他得榜,可又想着他落榜…… 这种心思又没人说起。 和刘妈妈说? 估计刘妈妈会觉得她疯了。 可她又真的静不下心来,或者会有人说她想多了,可你真的在乎一个人,绝对会少想不了的。 连清这些天直接就往在了书房,偶尔才一趟后院,也是略坐一坐,和辰哥儿玩闹一会便走。 这样的情况下,伏秋莲又不免想的更多,难道是从现在开始,他就嫌弃自己了?任由着她再怎么劝自己别想那么多,可奇怪的,伏秋莲的心思就是静不下来!刘妈妈在一侧看的焦急。 这样下去,先垮的定是自家姑娘。 可她又不知该从何劝起。 姑娘的心思她哪里能猜的出来? 伏秋莲觉得自怀是钻了牛角尖了,可一时又走不出来。刘妈妈倒是想劝,只是她不知道源头啊。几次的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道,“姑娘,您若是心情不好,不如抱了辰哥儿出去转转?” “老奴记得您可是有段时间没回家看老爷了呢,再说,前几天老爷不是说,大爷的婚事有了眉目?您这当小姑子的,总不能完全抛开手吧?” 即然找不到原因劝不了。 就选样能让自家姑娘转心思的事。 很明显的,刘妈妈是最理解伏秋莲的,伏展强的婚事,这绝对是伏秋莲最放不开的事情啊。她这么一想,伏秋莲总算是得起了几分的心思,笑着点头,“你这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上次爹爹说什么,是谁家的姑娘来着?” “老奴没听到,要不,老奴回头去问问?”刘妈妈想了想上次伏老爷说的话,一时间倒是真的没听到是哪一家,便笑道,“不管是哪一家,可都是李媒婆介绍的,要不,唤她来问问?” “不必了,我明个儿还是回去一趟看看吧。”自打初六那次伏老爷过来了一趟,她还没见过自家老爹,也不知道这些天他在忙活什么? “嗯嗯,可不就是这样?老爷若是看到姑娘和哥儿回去,会很开心的。” 是啊,那家里除了下人就是下人。 伏展强不在家,伏老爷便连吃饭都是一个人,虽然下人众多,可主子之间的事,谁敢多嘴? 顶多就是多说几句逗逗乐罢了。 想起伏老爷对自己的疼爱,以及无私的呵护,伏秋莲心里有些发酸,眨了眨眼暗自决定,以后,有空还是得多回家,多陪陪老头才好。 二月底,伏展强的婚事终于定下,是周边村上一位秀才家的女儿,也是娘亲早逝,独自一人把幼弟拉扯大,秀才四十多岁,对赶考失去信心,只在街边卖字,给人读读信,写写春联为生。 虽显寒酸,可却自食其力。 倒也一家人和乐。 伏秋莲和伏老爷都见过那姑娘,很是大方,稳重里不失娇俏,有一双水汪汪好像会说话般的眼,似是在那样一双眼面前,你所有的心思都会无所遁形。 她不说话,就那么笑盈盈的瞟你。 你会觉得,那双眼却说了太多话。 伏秋莲私下几次征询过伏展强的意思,得到的话都是——你们看着好就可以,最后两回把伏秋莲给气坏了,压着他偷偷的见了一面曹家的姑娘。 伏展强虽然没说什么好话,但却也没什么不满的,想想现今这时代的婚姻,哪个不是盲婚哑婚? 像自己这样想着男女双方私下见面,满意,觉得可以,点头应下亲事的想法,估计会被人觉得是不可思议的。 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伏秋莲便笑,“哥哥即是应了这亲事,日后不许再反悔,而且,你以后成了亲可不许无故欺负嫂嫂,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这丫头,你嫂子还没进门呢,就想着讨好嫂嫂,把我这个哥哥丢到脑后了,岂有此理。” “我是说真的呢,哥哥你不许敷衍我。”伏秋莲瞪他一眼,伸手拍开他去拿点心的手,一脸的正色,“我要哥哥答应我,除非你四十无子,不然,不准纳妾,好好和我嫂子过日子。” “好,哥哥应你。”本来他就没那么多的花花心思,女人嘛,一个就够了,太多会很麻烦的。 “通房也不可以有。” “嗯,没有。” 伏展强虽然觉得自家妹子想法奇特,可却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点头,“哥哥都依你。”顿了下,他皱眉,黑了一张脸,“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那小子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了?还是他欺负你了?” “哪里有,相公他好着呢,哥哥你不许乱想。”伏秋莲赶紧解释,不然,依着自家哥哥的性子,一会见到连清怕是没好脸色,“我只是觉得女子难做,为人妻为人媳的更是难为,一时心有所感罢了。”这已是她为曹氏争取到的最大的好了,若真是四十而无子,难道她能忍心让爹爹抱憾,让哥哥一生孤苦,没有儿女傍身? 人都是自私的,所以,她做不到。 伏展强眼神一深,眼底一抹歉意掠过,同时心里又暗恨,连家那老头子,还有那不长眼的几个人,终究是伤害了妹妹吧?早知道他一开始就该坚持。 嫁个富户也好啊。 那一家子人,就没一个看顺眼的。 所幸小白脸还…… 他喝了口茶,心疼的看向伏秋莲,“若是小白脸欺负了你,和哥说,哥给你作主,咱们把他打趴下。” 看着伏展强晃着拳头的样子,想像着连清那身板,能挨拳?伏秋芝扑吃一笑,眉眼都舒展开来,笑盈盈的,声音娇软,“好,我听哥的。” 伏展强便笑了。 抬手想去如同儿时般拍拍妹妹的头,以示她听话的嘉奖,可手才抬起来,对上伏秋莲盈盈水池,伏展强微怔,手便在恍惚间放了下去。 妹妹现在是大人了呵。 外甥都好几个月了。 兄妹七岁不同席,他们虽然没这么多的讲究,可兄妹都这么大,这类亲呢的动作,还是做不得的。 “哥哥,我找人问过,嫂子挺好的,你别心里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即然决定要娶,便好好的待人家,专心过日子,也别让爹再给你担心。” “妹妹,你都快成管家婆了。刘妈妈就是这样教你的?我看真应该把她从你身边赶走,尽教些坏的。” “……” 兄妹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外头刘妈妈走了进来,笑着给两人行了礼,“姑娘,大爷,外头午饭摆好了,老爷来问,是不是再去请一次姑爷,等到姑爷来了再一块用。” “不用了,你和爹说,让他在家吧,马上要赶考,他是轻易不出书房的。”虽然伏秋莲和连清说过不少的劳逸结合,连清也同意,并且记下了,可马上到了赶考前夕,这一刻,连清不可避免的还是有些紧张,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抱着本书…… 梦里都在温书,背书! 刘妈妈是知晓连清这些天的行为,听到自家姑娘的话,便笑起来,“老奴也是这样和老爷说的,可老爷非说要派个人过去一趟——” 自家爹在某些事情是还是挺固执的,伏秋莲便笑着往外走,“你不用管了,这事我和爹说去。” 伏老爷抱着辰哥儿不松手,大胖孙子乖孙子的轻哄着,旁边冬雪几次想接手,都被伏老爷给推了,“我不累,你们别管,我来抱就好。” 这一抱的结果就是大半个时辰都归了伏老爷抱,说也奇怪,小家伙好像很喜欢伏老爷,咧着没牙的小嘴对他笑。 笑的伏老爷合不拢嘴。 真是他的乖孙啊。 看看这笑的,多开心?才想着呢,小家伙在他怀里哇的一撇嘴,扯着嗓子嚎起来。唬的伏老爷手忙脚乱,“乖啊,咱们不哭,”又忙忙的看向冬雪,“这是怎么了?可不是舒服,难道生病了?”一脸的紧张和不安,生怕辰哥儿有点什么不适。 ------题外话------ 今天估计没有二更。有事出门了。这一章是在外头赶出来的。明天补吧。   ☆、148 各有无奈 伏老爷很是担心,他的宝贝孙子啊,难不成是生病了?一脸的紧张,“女儿啊,快点快点,快过来看看,爹的大胖孙子这是怎么了?” “爹,您别担心,没事的——” “什么叫没事,哭成这样也叫没事?有你这样当娘的嘛,越大越不懂事。”劈头盖脸这么一句,伏秋莲听的不乐意了,张张嘴,她本来想着反驳呢,她怎么了啊她,哪家小孩子没有哭过啊,可张嘴看到老爷子那被岁月刻满雕痕,满是沧桑的脸,叹了口气,话到舌尖又咽了下去,“是是,爹,都是我的错。” 抱过来辰哥儿看了一眼,又摸了两下,伏秋莲看向她一脸着急的老爹,直想翻白眼,“爹,您大胖孙子是拉了,他觉得不舒服,所以,哭了。” “哈哈,我大孙子真聪明。哭的好哭的好。” “……” 伏秋莲扭过头,决定不去看自家这个甚是没啥节操的家伙。 刚才还在怪她,这会又夸哭的好。 什么意思嘛,切。 伏老爷这会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对着自家宝贝女儿心急了,搓了搓手,神情很是不自然的陪着笑,“那个,丫头啊,刚才爹也是看辰哥儿哭的急,一时担心所以才——爹爹不是有意的,丫头就别生爹的气了吧?” “我哪敢啊,您可是我爹。” “……”还在生气,伏老爷嘿嘿的笑,“可你是爹的眼珠子嘛,没了你,爹可是会活不成的。”这话伏老爷却是说的很是认真,这一双儿女不管哪个都是他的心肝宝贝,是他活着的支撑,要是没了这其中一个,他哪里还活的下去? 伏秋莲却是一怔,继尔恼了,“不许这样说,爹你还要长命百岁的活呢。”抬头看着伏老爷的脸,伏秋莲很是心酸,不由自主的就抽了抽鼻子,“爹爹您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将来让辰哥儿孝敬您。” “好好,爹等着。” 父女两人说着话,那边厢刘妈妈抱着清洗好,重新收拾一番的辰哥儿走了过来,辰哥儿这会却是再次的精神了起来,伊伊呀呀的不知道说着些什么,不时的把小手往嘴里塞,看的伏秋莲眉头直跳—— 这孩子,怎么老是吃手啊。 伏老爷便笑,“和你小时侯一样啊,你那个时侯可不就是爱吃手?”待看到女儿那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伏老爷便指了刘妈妈道,“你问问刘妈妈,你小时侯是不是特别的爱吃手,都到了两三岁呢,老是喜欢把手往嘴里放,为了这个,你爹我可是没少发愁,不知道多少晚上睡不好觉呢。” “啊,真的啊?” “可不是真的,有段时间啊,老爷发了狠,便是老爷瞅着您,姑娘您走到哪老奴就守到哪,看到您吃手便要打手心,您哭的啊,老奴都跟着哭呢。” “……”她还有这样的糗事? 怀里的小家伙竟然好像听懂了,似乎是在笑她一般,咯咯的笑出声来,伏秋莲伸手点他小脑门一下,“坏小子,取笑娘亲是吧?” 又说了会子话,刘妈妈晓得伏秋莲父女是有话要说的,便特意把辰哥儿抱到了西次间,留下父女两人在小偏厅里说话,伏秋莲亲自给伏老爷续了茶,扬扬眉,“哥哥呢,刚才不还在家的?” “那小子出去了,一天到晚闲不住,不过你在这里,想来一会就会回来的。”伏老爷这话却是说错了,用饭的时侯伏展强倒是派了个人回来,说是外头有事,便不回来用饭了。 伏老爷想发火,却被伏秋莲给拦下,“爹爹,哥哥有事自然是去忙,我又不是外人,难道还要哥哥非得客客气气的回来陪我不成?爹是把我当成了外人,而不是一家人么?”只有外人才会客气,不是么? 她这么一说,伏老爷便黑着脸挥手,“回去和那兔崽子说,让他晚上给我早点回家,要是敢在外头鬼混,我打断他的腿。” “是是是。”那人对着伏秋莲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行过礼后,恭敬的转身,缓缓的退下去。 满满一桌子菜,多数是她爱吃的,伏秋莲就有一些鼻酸,她眨了眨眼,笑拿了筷子帮伏老爷夹菜,“爹您吃这个,是补气血的,还有这鱼汤,多吃点,补钙,对您身子骨儿好。” “嗯嗯,好,爹吃。爹这就吃。” 伏老爷真的很容易满足,儿女一句关心的话,女儿陪着吃一顿饭,带着大胖孙子让他抱上一会,多看两眼…… 这些,他就觉得很是开心。 更何况,自己宝贝女儿给他夹菜? 用过了饭,伏秋莲陪着伏老爷说了会话,眼看着天色不早,便要起身告辞,伏老爷却是看向她,“连小子快要去进京赶考了吧,可定好启程日子?” “定好了,二月二十八。” 那就是十天过后了。伏老皱了下眉,皇城离着这里远的很,这样一路过去怕是得大半个月,二十八启程也还算可以了,不过,“可有结伴的人?” “嗯,刘大人推荐的几位举子,还有两位他的好友,一块过去。”伏秋莲笑着把自己知道的和伏老爷说,知道他担心,便笑道,“爹您不用担心,刘大人会派两个人护送他们一路过去的。” “让你哥陪着走一趟吧。” “啊,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护送一下妹婿,难道还委屈了他?”伏老爷在某些时侯很有种强势,特别是他觉得为着女儿好时,一如这会,一想到连清要走那么远的路,这路上要是遇到劫匪了呢,要是生病了,银钱被人抢了? 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浮起,要不是这是事实连清的前程,更牵连着宝贝女儿以后的幸福,他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连清出这么远的门。 也就是赶考了。 换做其他的事你试试看? 伏老爷敢把连清直接打晕关起来! 出什么门啊,在家陪着妻儿多好。 可惜,连清赶考这事太过重要,以至于重要到让爱女如命,恨不得把天下所有都捧到伏秋莲这个宝贝女儿跟前的伏老爷子都不好做出阻制的行为。 毁人前程,是损阴德的事情啊。 “就这么定了,他们启程时侯,我让你哥哥也跟着一块走一趟,他是男人,又有武艺,走这么远的路,有备无患也是好的。” “谢谢爹。” “傻孩子,和爹客气什么?” 父女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刘妈妈便抱了辰哥儿过来,伏秋莲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约摸着快到了申时末,便起身告辞,“爹爹,女儿改日再来看您。” “嗯嗯,走吧走吧。” 亲自把伏秋莲母子送出大门外,看着那马车摇摇而去,伏老爷脸上闪过一抹黯色,回过头,看着诺大的院子,心里涌起的却是无力—— 刚才的热闹,就这样没了…… 可儿女都长大了,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哪个又能陪自己这个老头子一辈子?想是这样想,而且伏老爷也想的很是通透,可事实上呢,看着这空荡荡的院子,伏老爷还是觉得难过。 要是老伴还在,他哪会没人陪? 伏秋莲回到家已经是申时末,连清正要出门,两人在大门口遇到,伏秋莲掀起帘子一角,“相公这是要出去?” “我是去接娘子呢。看着天色不早,便想着路上不好走……没想到娘子却是赶了回来……” “谢谢相公。” 连清一笑,随了马车进二门,亲自扶了伏秋莲下车,刘妈妈抱了辰哥儿,一行人到了内室,就着火盆烤去身上的寒气儿,伏秋莲跺了两下脚,又轻轻的咳了一声,连清一脸的紧张,“怎的,可是着了寒?我让刘妈妈去熬姜汤,你一会热热的多喝上两碗。” “好,都听相公的。”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风寒,可这是连清的心意,再说,她下午也的确吹了风,喝碗姜汤怯怯寒也是有备无患的。 “岳父身子可好?他老人家没有怪我吧?都是我不好,待得我过些日子,定登门同他老人家道歉。” “父亲哪里会怪你?你安心读书,他高兴都来不及呢。”伏秋莲轻啜了口茶,滚烫的茶水入喉,一阵暖意自心底涌起,快速的向着四肢扩散,蔓延。 她很是惬意的咪了下眼,如同猫儿般往身后的软枕上靠了靠,蹭了两下身子,方笑着看向连清,“对了,爹爹说,你过几天启程时,让哥哥随你走上一趟,等到把你送到地儿再回来。” “让大舅兄送我过去?”连清一惊之后便是感动,可却又立马摇头,“这如何使得,你明个儿赶紧去和岳父他老人家辞了这事,哪里能劳大舅兄送我?” “我倒是觉得有哥哥有,我也能安心些——”不是她自私,实在是吧,这一走一两千里的路,不像现代,火车飞机啥都可以,而且随时电话联系,这一去就是很难有通信的机会,最起码也得等到连清在皇城安顿下来之后才有机会送个信啥的,路上呢? 就是有刘大人派的人护送。 可不是自己家的人啊。遇到事情了谁真给你出力啊,不是她想的多,若是伏展强随着,他最起码能真心的护着连清,连清这身板,别人一根手指头都能推倒,又没什么出门的经验…… 她哪里能放心的下? “娘子,我又不是一个人,好几个同伴呢,再说,刘大人派了两名护卫,会直接把我们送到皇城,我们走官道,休息会尽量选驿馆,你就别担心了。” “我才和爹爹辞过,爹爹只说让我别多想,到时哥哥和你一块去,依着我看,怕是爹爹在这事上不会松口。” “……”连清想起自家岳父的倔强,再想想那一家子对自家娘子的担心和看重,就默然了。 这事,怕是还真的辞不了。 他揉揉眉心,“那我明个儿去一趟,若是实在辞不了,我便只能向岳父道谢啦。” 伏秋莲便笑,“只要相公别觉得我爹爹是多事,心里埋怨他就好啦。” “你家相公我是这么不指好坏的人么?”连清故意的嗔怪她一眼,故作生气的板了脸,“还是,在娘子眼里,为夫就是这么不懂道理的人?” “是我不好,相公别生气了嘛。” 夫妻两人在这里耍花枪,刘妈妈已经把辰哥儿哄睡,自去外头准备晚饭,待得用过晚饭,连清转去外头的书房,伏秋莲则一人回了卧房睡下。 次日中午,刘太太带了自家的儿子过来,同行的还有娘家侄子庆哥儿,就是那个曾和毛豆连宝两个打架的小胖子,看到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见过,见过师母。” 他唤连清先生,伏秋莲自然就是师母,只是想着以前自己说过伏秋莲的坏话,这小子终究是个性子憨厚的,平时也就没啥,可这猛不丁的一和伏秋莲对上,就有些不自在,手脚都不知如何放的感觉,看的刘太太好笑不己,“这在家里就是一个混世魔王,没想到在你面前却是这般的乖巧,要不,把他也送给你得了。反正你家也养了两个了。” “……”我家养了两个,就该再给您家养孩子么,伏秋莲暗自翻个白眼,却只是一笑而过,刘太太的性子就这样,你和她在意的话会气死自己的。 再说,刚才这话一看就是随口说的。这可是刘太太的侄子,就是她舍得,人还有她娘家大哥大嫂不放心呢。 抱了胖嘟嘟的安哥儿在怀里,“乖,过来给义母看看,沉了没有,哟,好像又重了,这是又胖了吗?” “可不是又胖了,你看看这小手小腿的,都成了藕节了。就不知道他是怎么长的,越长越胖,若是大了还是这样,可不是得愁死我?” “大了怎么会这样?小孩子胖些才是正常,说明你养的好啊。”抱着安哥儿,伏秋莲忍不住去捏小家伙的脸蛋,胖乎乎肉嘟嘟的,比辰哥儿的手感还要好呢,旁边刘太太看的眼角直抽抽。 这是拿自家儿子当玩具了么? 她几次想开口去拦,可看着自家儿子乐呵呵吐口水的傻样,私心里又觉得挺可爱?甚至有股子冲动,自己也要去捏两下才好,不过,刘太太撇了下嘴,她才舍不得捏自家儿子呢。 眼珠转了下,“辰哥儿,可还在睡着?我都有好些天没看到这小子了,抱出来给我看看呀。”你捏我儿子,我就捏你儿子回来报仇好了。 要是伏秋莲知晓刘太太这心思,估计得笑出声来,看着很是难以相处的一个人,真真是孩子性子呢。 “回刘太太话,哥儿还在睡呢。” 这就便宜那小家伙了,顺便还瞪了眼伏秋莲,可一看她的手,刘太太便黑了脸,虽然她看着那傻小子被捏着脸蛋,却偏还咧嘴傻笑的样子挺乐呵的,可也别这样傻好不? 真给她这个当亲娘的丢人! 瞪了眼伏秋莲,她顺势把儿子从某女人魔掌里解救出来,“儿子乖啊,你看看你这个义母,捏的疼不疼,长大了咱不孝顺她啊。” “你心疼了啊,我又没用力,而且真的挺舒服的呀,要不,你也捏来试试嘛。”伏秋莲的话听在刘太太耳中很是无语,抬头扫了眼伏秋莲,“你经常捏你儿子?” “是啊,那小子乐的不成呢。” “……” 可怜的辰哥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伏秋莲帮着刘太太续了茶,又拿了辰哥儿的小布老虎给安哥儿玩,又叮嘱冬雪照看着前头的三个孩子,千万不能再打起来,一番吩咐下来,刘太太便笑,“没想到你理家倒是挺有一套的嘛。” “是这几个丫头得用,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伏秋莲笑着看向刘太太,“你倒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好,有心事?” “好,也没什么,他要纳妾,我听着心烦,便带着孩子出来躲躲。”刘太太说的轻描淡写的,可听在伏秋莲心里却自是有一番酸楚,她拧了下眉,看向刘太太,“你若是不乐意,大可以和刘大人说啊,你们现在才有孩子,我想刘大人不会拒绝你的。”何必自己这样憋着生闷气?不值当的。 “哪里能做那种拈酸吃醋的事?不过是个妾罢了,以前我没有安哥儿时还不曾拦他,难道我现在有了儿子傍身,反倒要拦着他纳妾不成?” “可你不开心。”伏秋莲双眸灼灼的看着刘太太,很是一针见血的开口道,“你自己不开心,却要成全他?把自己的夫君推给别的女人,就为了显示自己的贤惠,大度?这样值得吗?” “哪有什么值不值的,不都是这样吗?”刘太太语气有些不稳,多少带出几分的颤音,扭头看着伏秋莲黑着的脸,不禁自己却是吃的一声笑,“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有些不高兴,觉得待在家里烦的慌,便想着来你这里坐坐罢了,你看看你这表情,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伏秋莲看着刘太太,想着这个时代所有的女子,心底涌起一阵阵的无力感—— 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 是所有的女子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不是只有一个刘太太。 相反的,若是她的话传出去,却是要被人斥之冷笑,说她才是痴心枉想,是嫉妒,犯了七出,要被休的。 可看着眉眼里尽显落寞的刘太太,伏秋莲张了张嘴,还是试着劝她道,“你又没有和刘大人说,说不定你们夫妻两个好好的谈谈,刘大人就不会纳妾了呢,你不去说,怎么知道拦不下?” “我为何要拦啊,不过是个妾,玩物罢了,我高兴时逗逗她,不乐意了,提起来转手卖了,老爷他也说不出什么来,我是正室,处置一个妾是我的权力,这样不是挺好?” “……” 好吧,是她的错,她不该用距离这个时代几千年之后的现代思想去和一个古代女子试图讲道理,她看着刘太太,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要你想的开就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不看僧面看佛面,看我义子的份上,总也是要帮你的嘛。” “我也是我来找你的目的。”刘太太逗弄着自己怀里的儿子,笑着拉开小家伙拽着她衣襟的小手,斜眼扫了下不远处侯着的冬雪,“我有话和你说。” “冬雪,你且出去吧。” 待得屋子里只余两个人,还有怀里不会说话的安哥儿,刘太太略一迟疑,抬眸间看向伏秋莲,“你帮我配一副让人绝育的药吧。要管用的。” “……” 伏秋莲想哭,“你打哪听说我有这样的药的?我怎么可能有这种药?”真是的,当她是啥,变个戏法什么都有? “我没说你有,可你懂医术,比镇上那么多的大夫医术都高……所以,我是想让你帮着我配一副……别的人,我不放心……” 这副药是给谁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伏秋莲这会心里就有些恼恨刘太太,你说你们家的私事你干嘛把我扯进去啊,她叹气,“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事,我是真的不会啊。我学的都是些偏方皮毛,是救人的法子,而不是这种配方开方啊。” “我不管,这事我就找你。” “……”伏秋莲看着刘太太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却偏又带着股子无赖般的狡黠,她只觉得头疼,用力的按下眉心,她叹气,“我真的没有,不过,你可以找别的大夫去试试,我帮你掌裳眼倒是可以的。” “你真的配不出来?” “这配药制药是需要专门学过的,我哪里耐的下心去背那些药方子?”伏秋莲边看着刘太太,很是耐心的解释着,心里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太太即然开了口,那么,想来是下定了决心,这药自然是给刘大人用的,只是,若给人知晓了? “你不怕被人知晓?依着我看,你还是再想想——再说,这药一用下去,难道你也——” “我?我都到了这个年纪,我身子骨本就弱,生安哥儿时又是差点没缓过来,要不是你,我们母子两可就——你觉得,到了现在,我还有机会吗?”刘太太冷笑两声,一撇嘴,“所以,我就直接都绝了大家的心思,他爱纳几个就纳几个,我只管守着安哥儿就好。” 最毒妇人心,可是,哪个妇人天生又是狠心的?不都是一步步被生活逼出来的?伏秋莲叹气,想劝,却不知如何说起,只能道,“那你这事要小心,别被人发觉了。不然,可是天要踏下来的。”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更。明天应该中午能恢复更新了。这两天在外头买东西给女儿寄回去了。亲们见谅。   ☆、149 离情 刘太太走后,伏秋莲站在门口良久,半响没有什么反应,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些东西在心口里堵着。 对于刘太太的作法,她不赞成。 可却没法子说出反对的话来。 身为女人,她很是感同身受,有哪个女人真心喜欢把自己的男人分给别的女人?哪怕是贤惠的刘太太,面上笑着,可心里呢? 谁能看的到她血淋淋的内心? 而且,谁能说刘太太为了保证自己,保证自己儿子的权益,她这样做有什么错?她又没有去杀人放火,没去折腾小妾,她只是想让自己的男人再也生不出孩子罢了,有错吗? 没错吗? 直到回来屋子里,坐在椅子上,伏秋莲还在脑海里打着转悠,她觉得自己怎么一时间有些转不过这个弯来了呢? “姑娘,您想什么呢,老奴瞅着打从刘太太走了您就在这里神不守舍的,难道刘太太和您说了什么为难的事?”刘妈妈帮着伏秋莲捧了茶,双手恭敬的递给了伏秋莲,很是有几分担心,“老奴瞅着您脸色不对,您有事可不能搁在自己个心里啊。” “妈妈你放心吧,我没事。” 打发了刘妈妈,伏秋莲看了看辰哥儿,自己个儿在美人榻上挥拳踢腿的玩的正欢,她笑着了笑,把被角给他掖了掖,转身继续帮着连清收拾行礼。 看着满满一箱,心里多少有些感慨,连清这一去怕是就要好几个月才能回,若是慢了一来一回大半年都是有的,这样一想,伏秋莲心里便又多了几分的沉重,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给连清装起来,一路带走。 晚上用过饭,伏秋莲和连清两人在屋子里说话,连清看到屋子一角的两个箱子,不禁有些诧异,“这里怎的放了两个箱子,里头是什么?” “你不是马上要去赶考了么,我帮你收拾出来要走的衣裳和行李啊。”伏秋莲看着连清瞬间瞪的有些大的双眼,讪讪的笑了下,“我也觉得东西有些多了,你放心吧,我明个儿再收拾出来一些,应该一个箱子就好了。” “娘子,哪里用得了那么多?”连清失笑,伸手拉了伏秋莲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用不了两个,更用不了一个,就带几件换洗的衣裳就好。” “我们要走那么远的路,还要带着书什么的,再带上这么一两箱子衣裳行李,你觉得合适么?” “就几件?哪那成啊。”理智上吧,伏秋莲晓得连清说的很对,她前世也有过出远门,长途旅行的时侯,那时侯飞机动车到处时,一个箱子只是拉着,会自己转,她还恨不得越少越好,最好是只带个背包就出去,可现在,换到她给连清收拾东西,却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带着,生怕委屈了他。 “娘子,我是大男人,哪里就会委屈了我?”连清握了她的手,微微的笑,笑容里尽是暖意,“娘子,真的不用那么多的衣物的。” “嗯,好,我重新帮你弄。” 伏秋莲也有些不好意思,对着连清俏皮的吐了下舌,点点头,“那我就给你再减点?” “嗯,就一个包袱就好。” 好吧,伏秋莲觉得自己还是遵从连清本人的意思为好。只是她人这里答应了,第二天接着收拾整理时,看着那箱子里头的衣物,拿了这件丢不下拿了这件也觉得是有用的,索性她一丢,直接唤了刘妈妈,“妈妈你来收拾吧,我看着哪件都要带,说不得一会又要多出一个箱子了。” 刘妈妈便笑,“您啊,是舍不得姑爷呢。”话是这样说,刘妈妈还是接过了伏秋莲手里的活,仔细的收拾起来。 小半个时辰以后。 刘妈妈拎着手里的一个包袱笑,“看,这不就成了?”看到伏秋莲张张嘴,那可爱的样子,刘妈妈摇摇头,还是年轻呢,出门在外哪里能带这么多的东西,又不是去享受的,把包袱放到一侧,刘妈妈轻声的劝着伏秋莲,“这些一个包袱,再加上姑爷的一些书,您看可不足够了?” “还是妈妈您能干。” 笑着捧了句刘妈妈,伏秋莲看着那被丢在一旁的衣裳,索性也不看了,直接让刘妈妈收拾好,自己则抱了辰哥儿出去晒太阳,小家伙现在已经六个月了,大响午的,正是精神头好着的时侯,看到被自家娘子抱出去,在院子里那是瞅着什么都新鲜啊,揪花拽叶子的,甚至拉着伏秋莲的头发不放。 他东边一头西边一下的。 把个伏秋莲忙活的够呛,最后还是差点让小家伙隔着她肩膀扑出去半个身子,小家伙乐的不成,笑的见牙不见眼儿的,伏秋莲却是被吓了一跳。 这孩子! 母子两人在院子里逛了一会,小家伙便打了呵欠,有些没精神了,焉焉的趴在伏秋莲怀里,伏秋莲伸手去捏他小脸,“坏小子,不许睡。” 臭小子早上五六点就醒过来。 自己不睡吧,还闹腾着不让别人睡,这还没到午饭的空呢,又要睡,下午再睡一觉,这明个儿早上又得大早上的就醒了,小家伙不乐意了,哼哼唧唧的,伏秋莲看着小家伙那个难受样,叹气,妥协,“睡吧睡吧。” 果然是当娘的就没有拗过儿子的。 时间悄然而过,转眼就是七天过去,这日是连清启程赴考的头一天,伏秋莲看着一大早连清就有些坐卧不宁的样子,想了想,轻声劝道,“你要是不放心家里,便过去看一趟吧。” “我只是有些担心,这一去好几个月,那些人没个靠谱的,若是再来缠你,你别恼,看在为夫面子上吧。”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们怎样的。”伏秋莲眨眨眼,好看的看着连清一脸为难,却在听到自己这话后瞬间转化为苦笑不得表情的样子,扑吃一声笑起来,“相公你就放心去吧,他们若是有事,我不会看着不管的。” “多谢娘子。”连清觉得一瞬间自己都有些不敢看自家娘子的眼神,岳父为了让自己一路平安,让自己的儿子护着自己一路过去,出东西出力那就别提了,自家的父亲呢? 他眼神微黯,转而却笑起来,“娘子,我今个儿和岳父说了,等到我和大舅兄启程后,岳父便搬过来住一段时间,我也好放心。只是又要劳烦岳父,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爹爹还巴不得过来呢,天天看着这臭小子,你不知道他有多高兴,所以啊,你可不用心里过意不去。”伏秋莲笑盈盈的帮着连清捧了茶,对着他眨眨眼,“不信你去问一下家里的管家,是不是爹爹现在都高兴的在唱戏呢。” 伏老爷有个习惯,开心的时侯爱唱戏,很爱唱,自己支了场子在屋子里伊伊呀呀的唱,尽管通常都是唱下来之后调都不知道嘴哪去的,可他就是爱唱。 这会听到伏秋莲样说,连清自己也笑了,“岳父开心就好。”看了看外头,是没人的,他上前两步,轻轻的握住了伏秋莲的手,“娘子,你放心,我,我不敢说考个状元,让你当上状元娘子,但是进士总是没问题的,你且等着,待为夫回来,咱们,咱们一家的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嗯,我等相公回来。” 两人眸光相对,尽是温情…… 次日一早,伏秋莲夫妻早早就起来,外头伏老爷父子也赶了过来,一家人坐在一起简单的用过早饭,屋子里辰哥儿还在睡,连清强忍着分离的不舍,站在旁边弯腰给辰哥儿掖了掖被角,低头轻轻在辰哥儿额头上吻了一下,抬头,他对着伏秋莲深深一礼,“娘子在家辛苦,请受为夫一礼。” “相公,这哪里使得?”伏秋莲赶紧避至一侧,看着连清一脸的认真,想着这夫妻一别怕是要半年过去,她心里也是不舍,眼圈便红了,咬咬唇,“你也不是出去玩的,赶考哪里是那么轻松的,家里还有刘妈妈,爹爹帮你,相公却只能靠着自己,是相公辛苦才是。” “娘子,为夫何德何能,娶到娘子,娘子放心,为夫定会早去早回,不会让娘子多担心的。”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是刘妈妈的声音,“姑爷,姑娘,刘大人派来的人过来问,姑爷可准备好了,马上要启程了呢。” “我这就出去。”连清打发了刘妈妈,拿了帕子帮着伏秋莲揩去眼角的泪花儿,“我很快就回来,娘子在家自己注意,有什么为难的事便等我回来再说,也可以去找刘大人帮忙。” “嗯,你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以前两人都在家,时刻在一块还没什么感觉,可这眼看着就要分开,想着自己睁开眼就看到这个男人,而后,一天天的守在一块,还不曾分开过,如今却是一下子要隔开半年,甚至更多的时间,伏秋莲就觉得有些惶恐。 她甚至在胡思乱想,要是连清在外头中了榜,被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上了,招为夫婿了,自己和孩子怎么办? 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拿了东西往外走的连清和伏展强,伏秋莲几次抬脚,都想冲动的去把连清给拦下。 咱不考了,成吗? 就这样平平淡淡,富裕小康的过一辈子,一世静好,相守一生到白头,看着儿孙娶妻生子,然后到老…… 这样不是很好? 可话到嘴边,眼看着就要从舌头尖上滚出来,却是被她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她要是敢这样做,且不提能不能拦的下连清,她都能敢肯定,就连最疼她的伏老爷都不会站在她这边! 这个时侯赶考是多重要的事啊。 她这个当娘子的竟然拉后腿? 那可是谁都不能原谅的事! 眼看着连清一行人的身影走远,消失不见,伏秋莲抹了抹眼角,一声不哼的转身往家里走,身后伏老爷叹气,在有些别扭的安慰着自己的女儿,“你别想太多,连小子他福大命大,我女儿可是要等着当官太太的命,所以,那小子一定能中的。而且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也可以嫁给别人当官太太。” 伏秋莲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她也知道这么对着伏老爷是牵怒,可这会她心里真的难受嘛,只能委屈下自家老爹喽。 外头屋子里,伏老爷摇摇头。 这丫头,又犯混了。 连清走后第二天,伏秋莲觉得自己就开始了扳着手指数日子的生活,今个儿是第二天了,他们走到哪了? 路上可还好? 一切可都是顺利的? 打尖住宿,没遇到黑店吧? 不会为了赶路而走小道,然后遇到劫匪吧?一个个的问题自她的脑海里浮起来,而且还是加着转换,二十四小时不停的,伏老爷住在这,辰哥儿便直接就成了老爷子的责任。 她这个当娘的都抢不过。 旁边有着刘妈妈帮忙,她也就懒得去多操那份心,只是这人一闲了吧,果然是闲不出个好来,脑子里就全转着连清在外头的事了,不禁又恼这个时代。 你说说,没有火车飞机也罢。 怎么连通封信送个消息都这么难? 老天爷把她弄到这里来,简直就是折磨她的嘛。她这样一坐就是两天,靠着窗子发呆,刘妈妈在外头便担心的很,几次想过去劝,却是被伏老爷给拦下,“你啊,不用管她,她只是一开始没习惯,以前没有分开过嘛,过两天就好了,不用劝的。” 刘妈妈听着这话,面上点着头,心里却是另有主意,只是才想着呢,便看到自家老爷抱着辰哥儿走了过去,那一脸小心冀冀的笑,伏低做小的样子,看的刘妈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也叫不用管,不用劝? 是不用自己去劝,他亲自去劝吧? 看着辰哥儿被伏秋莲抱在怀里,伊伊呀呀伸手拽头发,伏秋莲手忙脚乱的样子,她笑着摇摇头,转身去了外头的厨房,即是这里的事情不用她管,她还是去看看晚饭吃什么好了。 用过晚饭,毛豆和连宝两个人陪着伏老爷逗了会辰哥儿,便起身告辞,待得辰哥儿歇下,伏老爷也回了前院,屋子里便只余下了伏秋莲。 响午陪着辰哥儿睡了一大觉,这会却是没什么睡意,便看向一旁服侍的冬雨,“去把我前些天编了一半的络子拿过来吧,我倒是不信编不好它了。” 冬雪便抿唇笑,“太太已经编的很像样了,若是再熟练几回,就得用了。” 一个络子编了差不多小一个月,也只有她能干出来的事了,想想,伏秋莲自己也觉得有些汗颜,可让她很是搓败的是,这双手平时还好,只要是一拿起针线来,那整双手儿钝的像木头! 果然,冬雨把线分好,交到她手里之后,伏秋莲三五两下又把线给弄成了乱麻,看的一旁的两女想笑又不敢笑。 那鼓起来的双颊,忍的可是辛苦。 伏秋莲瞪她们两眼,“想笑就笑吧,一会又憋的得了内伤,可别说是我这个主子连笑都不允许。” 扑吃,冬雨先笑出声来,她帮着伏秋莲一边收拾一边劝着,“太太,您非得和这个较什么劲儿啊,您不会这个,可您会种菜啊,您看看咱们后头院子里那些菜,豆角,茄子啥的,长的多好?您还会做那些奴婢从来都不会,听都没听过的糕点,糖果,这些外头很多人都不会呢,您还能帮着姑爷写信,抄书,您看看,您不会针线不会编络子绣荷包又有什么打紧?” “被你这么一说,我都真的不想学了。”伏秋莲笑着扬扬眉,打趣般的横了眼冬雨,“你不觉得你家太太忒没用,连个络子都编不好?” “怎么会呢,太太会的东西那么多,外头那些人可是想学都学不来的呢,依着奴婢看啊,太太您根本就不用学这些。” “哦,为何?” “因为姑爷舍不得您这么辛苦啊。您若是因为学针线扎破了手,姑爷得多心疼,多担心?所以,为了姑爷在外头安心,太太您肯定不能学的呀。” “……”这丫头。伏秋莲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一下,“你啊,尽是歪理。”主仆几个笑成一团,伏秋莲的思绪却是飘了出去—— 这眼看着都六天功夫了,连清他们这会到哪了? ------题外话------ 有二更。闪。   ☆、150 琐事(二更 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自然是在分离之后方懂得心头深处的那份不舍和依依之情。 一如,伏秋莲现在。 她觉得连清这一走吧,好像把她整个人带走了一半,她甚至偶尔会想,要是家里没有辰哥儿,她会不会后头抬脚就追上去?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因为世事本就没有如果,假设。 第八天早上,伏秋莲压下心头的不舍和担忧,恢复了正常,早上起来,笑着和一众人打招呼,正在院子里练拳的伏老爷子则长松了口气—— 表面上他看似镇定,不以为意。 可看着女儿这样的落落寡欢,老爷子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好在,这丫头挺了过来,收回最后一式,伏老爷拿了一侧的帕子揩去额上的薄汗,笑着看向迎过来的女儿,“天儿还早呢,怎的不多睡一会?” “哪里还早啊,爹爹您都练了一趟拳了呢。”伏秋莲笑着扶了伏老爷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又招呼着冬雨去给老爷子拿换衣的衣裳,“爹,您才练了趟拳,看看这汗都出来了,衣裳不换可不成,我昨个儿就让刘妈妈帮您备好了水,快去换身衣裳吧。” “还是女儿贴心。” 家里那个臭小子,他打这么多天的拳头,就没看到他关心过他这个老子一回,更别提什么换衣裳,着寒气了。 臭小子就知道和他瞪眼。 还是女儿好啊。 老爷子一脸的开心,“好好,爹这就去。你放心吧,爹真的去换,不骗你,嗯,对,爹爹说话算数。” 笑着送走了伏老爷子,伏秋莲回身回了屋子,如今已经是三月初,万物回春,一派春机洋溢,厚重的袄子褪下去,都换成了夹袄,冬雪几个的脚步都仿佛跟着轻盈了几分。走起路来多了几分属于春的朝气! “太太,该用早饭了呢。” “我爹呢,可过去了?” “老爷子已经过去了,让奴婢过来看看您呢,老爷子说若是哥儿醒了,抱过去就是。” “还没醒,我让你冬雪姐姐和刘妈妈在这里看着,你们几个轮流吃饭,然后来替换冬雪和刘妈妈吧。” “是,太太。”秋至笑着福了身子,笑容甜美可爱,“那太太这就要去偏厅么,奴婢扶您。” 家里走了连清,却多了伏老爷,两小在,老爷子上了年岁,很多时侯都颇有几分‘老小孩’的性子,而因着没有连清在,少了几分约束和拘束,两小竟是迅速和伏老爷子打成一团。 所以,便是用饭的时侯,气氛竟是比以前欢快了不少,热闹了不少,这让伏老爷子和伏秋莲私下嘀咕,“这才是家的味道嘛,热热闹闹的用饭,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多好?” 就这么一句话,伏秋莲更是不会去拦两个小的和伏老爷笑闹了,甚至有时侯还故意去挑起话题,看着伏老爷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用过早饭,老爷子抱着辰哥儿去前头玩,用他的话说就是逛园子去,男孩子嘛,得在外头,不能老被拘在屋子里,伏秋莲不放心,只能让刘妈妈随时跟着,自己则回屋唤了冬雪过来,“咱们家春夏季的衣裳可都订好了?” “回太太话,昨个儿才和镇上的绣衣坊打了招呼,若是今个儿不来量尺寸,怕是明个儿就会来的。” “嗯,你别忘了去催,这事可是马虎不得的。”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爹爹住在这里,我哥又出了远门,你这样,去找一下伏家那边的管家,若是春夏季的衣裳没订,咱们就一起,若是他们那边有旧例,便让他们寻着旧例来就是。” “是,太太。” “只有一样,你告诉管家,不管做什么我是要看账本的,若是被我发现他不经心,或是故意做出点手脚什么的,我可不念谁的面子,定是要罚的。” “奴婢定会把这话转达的。” “嗯,你去吧。”眼看着冬雪到了门口,伏秋莲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又忙忙的唤住她,“回来,我问你个事。” “太太?” “冬雨家里的事如何了?” “太太您指的是?” “前些天她嫂子不是过来找她,闹着要钱么,又哭又闹的,我当时怕她觉得没脸,也没好露面,这会事情可办妥了?” “她嫂子已经过来给她道歉了,还说以后不会再胡来了。昨个儿过来时,还请冬雨别生她的气,原谅她呢。” “那冬雨是什么意思?” “冬雨当时没说什么,转头却和奴婢说,家里即是那样,反正她爹娘都没了,以后她也是不会再回那个家的了,就当是,再没了亲人吧。”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样也好。反正她本来就是被家里人卖了死契,若家里哥嫂是个好的,我自不会拦着她,可现在她那对哥嫂明摆着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断就断了吧。”顿了一下,伏秋莲看向冬雪,吩吩着,“你有空便多劝劝她,别让她想太多了。” “是,太太。” 挥手让冬雪退下,伏秋莲揉了揉眉心,那丫头,还以为自己整天笑着,就能瞒过别人……孰不知啊,她那笑可是比哭还要难看的很! 解决了春夏两季的衣裳,把昨个儿前头铺子里周掌柜送来的帐册看过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让人送过去,伏秋莲又猛的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狗蛋! 前几天村子里陈大嫂还特特让周氏过来问了一回,狗蛋什么时侯能过来上学,虽然说连清走时已经和学馆里头的打了招呼,随时都可以去,但伏秋莲却不好不和人家提前打个招呼啊。 而且,陈家人过来时,除了她们自家备的束修外,自己还得再给先生备份礼吧,贵重不贵重的且放在一边。 最起码算是一份心意呀。 心里想着要给陈家一个回话,略一盘算,她记起了明个儿刚好是那两个小家伙休息,最终把日子定在了五天后的三月初八,明个儿就让那两小子回家送个信吧。 晚上用过晚饭,伏秋莲把他们两个叫到跟前,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两小一听很是高兴,“婶婶,狗蛋那小子也要来了吗?” “婶婶是真的吗,狗蛋也住在家里吗?” 两小欢快的声音听的伏秋莲很是好笑,可一时间对于连宝两个人的话,说实话吧,她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好。 连宝是连清的亲侄子。 毛豆吧,是刘里长的亲孙子。 虽然是她救过一回毛豆,可人家刘里长也没少帮她和连清的忙啊,更何况,让毛豆跟着连清是人刘里头第一个提出来的,所以,都住在了家里。 可再来一个…… 家里也不是住不下,但再有呢? 她有些犹豫,便没有回答毛豆的话,只笑着点头道,“你们明个儿回家,帮着婶婶把话送过来,到时让他们五天之后过来就好。” “成,我们知道了。” 两小很是高兴的和伏秋莲告辞,倒是留下来的伏老爷若有所思,想了想还是看向她,“怎么,你不想这家的孩子过来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这家里头的孩子越来越多,多一个倒是不怕,可万一以后还有人来……”她若是现在不拒绝,却拒绝了后头的,岂不是得罪了乡邻?可若是现在不让陈家的孩子住进来,也会让陈家的嫂子不乐意的。 所以,伏秋莲觉得自己有些为难。 “你怕什么,待得这孩子也住进来之后,你便和她们说,每家每人收住宿,伙食费,一月一百钱。” “这样能成吗?” “怎么不成?”伏老爷瞪了眼自家女儿,又摇摇头,笑着给她解释,“你别看着这一月一百钱挺多的,可你怎么不想想他们住在咱们家,吃喝睡,都是你的,你让她们自己个儿算算账,这是谁吃亏谁沾了便宜?” “若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也只能是这样了。只是大嫂和刘家那边,怕是要过去说一说才对。” “你说什么说,周氏和刘家的人可都不是傻子,若是陈家的人去问,她们会否认?再说,陈家的人自然会算这么一笔账,她们啊,不会问的。” “另外,你收了陈家的钱,再以另外的行式还回去不就得了?难道陈家的人还真是个傻子,会到去去吵吵嚷嚷不可?”伏老爷瞪了眼自家女儿,摇摇头,“平时看着你也挺机敏的啊,今个儿怎的这般糊涂了起来?” “爹爹,你说我傻。” “咳,怎么可能呢,爹说他们呢。我宝贝女儿那么聪明,爹怎么会说你傻呢,那是不可能的,绝对是说他们。” “……” 伏老爷眼看着天色不早,笑着起身告辞,“行了,你赶紧去睡吧,有什么事明个儿早上起来说。别熬夜。” “女儿送您,爹爹慢走。” “送什么送啊,不就是前后院?”伏老爷一挥手,毫不在意的赶人,“别出来了,外头的风也带着寒气儿呢,爹走了。你赶紧去睡。” 伏秋莲还是把伏老爷送至院中,看着他溶入夜色的身影消失不见,方转身回屋,自去睡下,一夜无话自是不提。 天,渐渐亮了起来。 新的一天,到了。   ☆、151 路上 赶了一天的路,看着前头的小镇,连清长长的松了口气,这赶了一天的路,总算是能有个落脚的地儿了。 之前他还提着一口心,生怕今个儿晚上真的要露宿街头呢,没想到这眼看着就要太阳落山,竟出现了个镇子。 “大哥,咱们这就进去看看?”连清一路走过来,自然而然的就把大舅兄改口换成了大哥,伏展强一开始还翻白眼来着,谁是你大哥啊,可后来,这一路上来,他也懒得去反驳了。 大哥就大哥吧。 赶考的举子除了连清,还有五位,其实三十多奔四十的有两位,一路沉默寡言很是低调,另有两个是二十多岁,却都是比要比连清年长几岁,若是在旁人面前,这两人自然也就摆起了架子。 可和连清? 摆的起来么? 连清是最年轻的举人啊。 又是这一届的头名案首。 再加上个给力的岳家。 没看到这人家大舅兄都亲自来送了?而且再加上刘大人派来的人是和伏展强熟识,甚至是他带过的人,所以吧,谁不长眼的去和连清过不去? 所以,不但没人和连清过不去,相反的,这一路走到现在,连清还隐隐的成了他们之间的领队人! 伏展强那一沉,黑的锅底似的脸。 也没人能搞的定啊。 连清是他妹婿,伏展强是大舅子。 人家可是一家子人呢。 这会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个个累的不成,一听连清的话,赶紧猛点头,随着伏展强过来的两名侍卫也是一脸的求饶,“老大,真的走不动了啊,您不会真的想让咱们露宿街头吧?” “得了得了,臭小子嚎什么呢,这才走多久啊,就走不动了?真是没出息。”抬脚踢了下身边的弟兄,伏展强挠挠头发,“成吧,咱们进镇子。” 一行人随着打听,走进了镇子里唯一的一家客栈,小伙计看着连清他们乐的都看不到眼了,“几位客官您里头请,咱们这客栈可是镇上最好的,有最好的上房,您几位几间房?” 两名侍卫一间,伏展强自然是和连清一间屋子,至于余下的五位举子,两间,谁和谁住自己看着办,伏展强这么一算,直接就拍了板,“四间上房。” 连清觉得自己和伏展强住一块还不如和另外的几个同窗挤挤呢,可看着伏展强的脸,他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 说了没人听啊。 他这一路可是没少反驳,他和伏展强住在一块,他是各种的别扭啊。 可惜,硬是被人直接无视! 当然,这人除了伏展强是没别人的,对于他的话,伏展强是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我就当你没说! 这样的情况下,连清除了开始的沮丧之后,到如今,竟然已经习惯了—— 说了没用索性就不说了! 小伙计按着众人的要求,把各屋的晚饭送过去,不过是家常菜,一个醋溜白菜,一个肉丝炒土豆豆,再加一盆白米饭,可几个人吃的却是很开心。 这可是一天没吃上口热乎饭了啊。 饭后,小伙计备了热水,烫脚的,简单洗漱的,一番折腾后,已经是亥时中,伏展强一头栽到床上,看着连清还在那里仔细的折衣服,翻个白眼,“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收拾那么齐整,明个儿不是还要穿?” “大哥睡吧,我这就弄好了。”连清朝着伏展强一笑,却是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把自己的衣裳折好,又拿过旁边伏展强明个儿要穿的衣裳弄齐整了,笑着看向他,“这样明个儿起来就可以穿,不怕找不到啊。” “……”他怎么会找不到衣裳? 伏展强翻了个身,又翻过来,“哎,我说书呆子,你怎么就不困啊?真的不累吗?”天天晚上到子时睡,大清早天还没亮呢,卯时就起来,这一天又要赶路,明明看着瘦的禁不住他一胳膊推的,竟然能撑这么久,还不累? “大哥,我习惯了。”顿了下,连清抬头朝着伏展强微微一笑,“小时侯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读书,再读书,那个时侯我还小,看着别的孩子在外头跑着玩,我也想去玩,可爹就打我,拼命的打——后来,我长大些,农忙时白天要去田里帮忙,晚上就得看书。大半宿大半宿的看,第二天还得早上起来去帮忙——打小,我耳边天天听到的一句话就是,读书,死命的读书——” “所以,哪怕是再累,再苦,我也得读书,我不能放弃。以前是为了父亲,这是他打小灌输给我的思想,可现在,却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在家等我的妻儿,我不能不努力,更不敢累。” “……” 伏展强眸光微闪,定定的看了眼连清,翻个身子慢慢的闭上了眼,这世上就没有一番风顺的人啊。 如往常一般,拿了本书坐在灯下慢慢的看着,可不知怎的,今个竟然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书拿在手里半天没翻过一页,而且,眼前那一行行的字似乎都变了,变成了一张张的笑脸。变成了那张胖呼呼的小脸…… 妻子的,儿子的。哭的笑的。 慢慢的,连清把手里的书放下,起身站到了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他抬头看了眼夜空,猛的就摇了下头。 继尔就苦笑了起来。 连夜空中都是那大小两张小脸呢。 不知道娘子如今在家做什么。 可有想他? 次日一早,伏展强睁开眼,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抬头,有些诧异的挑了下眉,连清竟然还没醒? 这可是件奇怪的事。 眼看着就要卯时末了,这可不像是连清的风格啊,他看着就是连自己起身的动静都没有被吵醒的连清,眉头皱了下,别不是生病了吧? 才想着走过去看看,便看到一侧床上的连清咕噜坐起了身子,看了眼外头天光大亮,不禁脸色微变,一抬头看到伏展强,他很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下床,“大哥起来了?我起晚了。” “你昨个儿什么时侯睡的?”看着连清眼底的倦意,坐在那里还直打呵欠,分明就是没睡好,是睡的太晚? 连清披衣下床,趿了鞋子站在地下,朝着伏展强笑了笑开口道,“睡的也不是太晚,主要是昨个儿晚上没睡好,全是梦了。” “梦?你——”优展强本还想着再问呢,可抬眼一看连清有些不自然的笑,哈的一拍桌子,高兴了,“你想我妹子了,哈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是你娘子,我大胖外甥是你儿子,你想他们应该嘛,有啥不好说的?” “嗯,我知道的大哥。”对着伏碾强这个很是强势的大舅子,连清觉得自己是自然而然的矮上那么几分,所以,很多时侯的说话那是底气不够啊。 “我,我去洗脸了啊大哥。” 身后,伏展强挑挑眉,这小子,跑那么快做什么,整个兔子似的,自己能吃了他不成? 简单的用过早饭,一行人碰了头,大家重新开始出发,说说笑笑的继续上路,优展强笑,“大家加把劲啊,我昨个儿可是找人问过了,咱们这路已经是走了小一半了,再走几天,嗯,差不多半月就能到长安了。” 长安,是大元朝的皇城。 是连清几人要去赶考的所在地。 “好嘞,老大你就情好吧,没櫘到咱们也能去趟皇城,天子脚下啊,等到了之后我可是一定要好好的逛逛它。” “是啊,我可是和我家娘子说了了,要帮着她买些胭粉回去的,让她啊,也试试这天子脚下的胭脂水粉。” “哈哈,没想到你小子还挺疼婆娘的啊,不会是惧内吧,哈哈。” “滚你小子的。”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别闹。” 一行人出了镇子,渐渐走远。 连清甚至回头看了一眼。 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自家娘子不在那个镇上,可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心情有些不好,越往前走离着自家娘子越远啊。 娘子在家做什么呢? 还有那个小家伙,闹了么,有没有淘气?前面不远处,有声音响起来,“连兄可是累了?要不,再歇会?” “不用,咱们走吧。” 连清的脚步坚定起来,他一定要考上,要早点回去,要让自家娘子过好日子,让刘太太那些人再不会轻视她! 被连清掂着的伏秋莲正在做什么? 给辰哥儿换尿布呢,小家伙一大早是又拉又尿的,没办法,只能重新洗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再把屋子里收拾干净,一番折腾下来,得,大半早上过去了,伏秋莲直揉自己的腰。 她觉得要真是自己一个人忙活,估计她的老腰都能给累断了! “太太您歇会吧,这里奴婢收拾就好。”秋至很是勤快的擦着地,又把刚才辰哥儿换下来的衣裳拿出去洗,“太太您放心,奴婢会很小心的,不会把哥儿的衣裳和别的衣裳一块洗,也会用您说的专用的盆,您歇着吧。奴婢能做好的。” 伏秋莲看着秋至勤快的如同小鹿般忙来忙去的身影,一笑点头,“好,我们家秋至是越来越能干了。” “那是刘妈妈,冬雪冬雨姐姐教的好啊。”隔着窗子听到这爽朗的笑,伏秋莲挑了下眉,扑吃一笑,“这丫头,嘴也抹了蜜了,你冬雨姐姐听了肯定会睡觉也偷着乐的。” “太太您又说奴婢坏话。” “怎么可能,我们在夸你呢。”伏秋莲看着端了茶进来,嘟了小嘴一脸撒娇的冬雨,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我怎么舍得说你坏话,刚才啊,是我和秋至在夸你呢,秋至说你教的好,对她也很好,她啊,很感激你呢。” “啊,真的?” “真的。” 伏秋莲几句话夸的冬雨红了小脸,很是谦逊的自谦几句,而后,又适时的表扬冬至,“冬至也很好啊,人很勤快呢,还有冬暑,学东西都很快的。不信,太太您不信您问冬雪姐姐和刘妈妈,她们两个都很好的呢。” “我们冬雨夸的人,能差吗?” 外头刘妈妈的声音响起,“冬雨,赶紧去帮你冬雪姐姐端饭去呀,午饭不吃了是不是?” “啊,来了,奴婢这就去。”对着伏秋莲俏皮的吐吐舌,冬雨撒腿往外跑,“太太我去帮冬雪姐姐了啊,您有事的话再吩咐。” “去吧,别跑那么快,小心摔了。”伏秋莲挥挥手,看着她小兔子一般撒腿而去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这丫头,才夸她几句呢,就乐成这样,怎么就没个稳重的时侯? “姑娘,冬雨这丫头怎么了,我才进来,好像后头有谁在追着她一样,跑的那个急。” 看着刘妈妈的样子,伏秋莲便忍不住笑,“她啊,可不就是后头有人追她?” “啊,谁追她?” “刘妈妈你啊。” 刘妈妈笑了一声,也跟着摇了头,“这丫头,我还以为她在躲什么呢,没想到却是我。” “您啊,平时老吓她。” 主仆两人笑着说话,外头午饭就摆好了,伏秋莲和伏老爷子简单的用过午饭,也喂了辰哥儿一些米糊糊。伏秋莲待得小家伙吃饱,又哄了他一会,吃饱喝足的小家伙便被刘妈妈给抱走,伏秋莲看向伏老爷,“爹爹喝茶。” “丫头啊,爹老了,看着你们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也就放心了。要是连小子这一科再高中,呵呵,我可是真的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不许您说这种话。”伏秋莲语气有些不乐意,嗔怪的看了眼伏老爷子,“爹,您不许这样说啊,您可是答应我的,要看着辰哥儿娶妻生子的,不然,不然我真的会生气了。” “好好好,爹刚才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爹哪里舍得我宝贝女儿难过?”看着满是朝气,年轻的女儿,伏老爷子心头尽是复杂—— 自己倒是想长久的陪着女儿。 可人这一辈子啊,总是要有聚散的,就比如他那个老朋友,昨个儿还好好的,也才不过四十多岁,前天还和自己说着要出去再走一走的事,今个儿转眼就没了? 生命无常,谁能控制生死? 可这些心情也只是一瞬而过,是没必要影响到自家宝贝女儿心情的啊,深吸了口气,喝了两口茶,伏老爷子笑着看向伏秋莲,“我昨个儿听管家说,你帮着家里每人定了三套春夏的衣裳?这下那些人可是要感激你了。” 以前伏家的规定是每人每季两套的新衣裳,可今年伏秋莲是觉得伏老爷和伏展强两个主子都不在家,整个家就需要那些下人来看管着,多奖励一套衣裳也没什么,只要大家用心就好。 “爹爹,您可是有心事?”伏秋莲看着伏老爷的脸色,看着倒是和寻常没什么两样,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再想想刚才那些突然的话。 难道是碰到了什么事? “没什么,爹爹是突然想到你大哥,到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娶妻生子,所以有感而发啊。” “原来爹爹是想大哥了啊。都是女儿不好,为了女儿的事,竟然让大哥走那么远的路,您怪女儿吧。” “傻丫头,爹爹怪你做什么?你哥哥他啊,让他这样走出去转一圈,可是他巴不得的事呢。”伏老爷想的很是清楚,再说,对于让伏展强护送连清一途,他也是有私心的—— 儿子是素来看不上连清的。 觉得他就是个小白脸,百无一用是书生,是最没用的,哪里配的得自家宝贝妹妹?就是现在,也只是把脾气压了一压罢了,现在自己活着,连清也好,儿子也好,都看自己的面子好好的。 可自己走了之后呢? 万一连清忍耐用尽,会不会恼羞成怒?哪里有妹婿老是被自家舅兄压在头上的?所以,在想到连清赶考时,伏老爷是瞬间就打定了主意。 一定要让儿子护送这一行。 即能让自己放心,而且,多少以后,若是自己真的没了,有什么事情时,哪怕日后连清真的成了官身,他若是讨厌在自家女儿,或是和自己家儿子生气时,多少会看在这一路长途跋涉护送的份上,忍让几分吧? 谁敢说,姜不是老的辣? 看看,伏老爷子这可不就是在未雨绸缪?父女两人才说着话,外头有冬雨的声音响起来,“太太,村子里有人来了呢,好像是姓,姓陈来着,哦,对了,就是姓陈,还带了个孩子——” 伏秋莲一拍脑袋,“我好像真是傻了啊,怎么把这事都给忘了?”她朝着伏老爷子一笑,“爹,我回头再和您说话,对了,辰哥儿醒后您和刘妈妈帮着看啊,我去前头看看陈大嫂去。” 看着她一溜烟的跑走,伏老爷摇摇头,这丫头,还是风风火火的样子。都当孩子娘了,还长不大。 外头院子,小客厅里。 伏秋莲一脸的疑惑,整个眉头皱起来,“陈家大嫂,您之前不是说好的,让狗蛋过来读书的么,怎么这,这才几天啊,好好的怎的又不准他来了?”她看了眼旁边红着眼圈,一脸倔强的咬着唇,分明就是不乐意这个决定的狗蛋,想了想,她看向狗蛋,“和婶说说,你娘为什么不让你读书了?” ------题外话------ 有二更。我去接着写。   ☆、152 信你(二更 伏秋莲心头的真的,之前还和自己说的好好的,甚至巴不得马上把孩子送过来,可现在,转眼说啥,不来了? 伏秋芝边觉得自己很是不理解。 她看向黄氏,想了想压下心头的些许躁意,帮着她倒了杯茶,“陈家嫂子,你说说,这到底为什么?” “那个,大妹子啊,你就别问了,谢谢你,总之是一言难尽,真的很不好意思啊,耽搁你这么多时间,是我们家不好,妹子你别见怪啊。” “嫂子,我哪里会为着这个事而怪你,只是,嫂子,你即然人都来了,能和我说说这是为什么吗?咱们之前不是好好的,这事你以前可是很支持的。” “哎,我哪里是反对,实在是家里——”她叹了口气,顿了一下方开口道,“我们当家的前些天摔断了腿,看了大夫,都说这腿是好不了的了,别说以后指望着他干活,就是现在家里都快要穷的揭不开锅,哪有什么闲事让他读书?再说了,俺们当家的不能指望了,他可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得把这个家给顶起来了。” “可,可他才几岁,还是个孩子。”伏秋莲看着站在一旁垂头丧气,死命忍着没掉出泪来的狗蛋,心里叹了口气,真的只是个孩子啊,才到他胸口那么高,就要被家里人逼着撑起一个家,就不怕把这孩子的肩给压垮了? “这也没办法,谁让咱们家穷,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陈大嫂很是无奈的一笑,继尔又摇了摇头,“也不小了,到年就九岁了,再过两个年头就可以说亲,成家生娃,是个大人了。” “……” “大妹子,为了我们家的事,让你费心了,这是我们自家鸡下的几个蛋,你拿着给娃吃啊。”陈大嫂起身告辞,扭头看了眼站在那不动的儿子,心里虽然心疼,可近日来家里生活遇到的压力让她暴怒的瞪眼过去,“还杵在那做什么,赶紧走,回家得喂鸡喂猪呢。” “娘,我——” “快走。”陈大嫂看着儿子这样的感觉,何尝不难过?可家里那些实际的情况,连饭都快要吃不饱了,读书? 呵呵,还是别做白日梦了。 “婶婶,我,我们走了。”狗蛋对着伏秋莲鞠了一躬,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娘,娘您等等我——” 他撒腿往外就跑,看的伏秋莲都跟着眼酸发起酸来,眼看着陈大嫂都要跟着走远,她赶紧回过神,“陈大嫂,狗蛋你们等等,我有话要说。” “陈大嫂,我有办法能让狗蛋读书,还能帮到你们家,真的,你们先别急着走啊,快回来。” “啊,婶,你刚才的话是真的?” “是真的。”其实伏秋莲在刚才那话说出口之后就有些后悔,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么就又多事了呢? 可看到狗蛋那小脸上尽是惊喜的样子,伏秋莲又瞬间觉得值了,轻轻的拍了拍狗蛋的头,朝着他安慰一笑,伏秋莲正色看向回过身后,一脸惊疑不定的陈大嫂,“陈大嫂,我得先问问你,你是单纯的因为家里的困难,所以没办法让狗蛋读书呢,还是大嫂你打从心眼里不喜欢他上学念书?” “怎么可能,要不是家里实在撑不住,我哪里会,哪里会为难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啊,他还没满十岁,却要撑起这个家,陈大嫂心里能不难过?苦笑了下,她看向伏秋莲,“大嫂子,你刚才说,你有办法让这小子读书,还能帮到我们家,这是真的吗?” “嫂子,让狗蛋到我前头的店子里吧,最近刚好有点忙,我想请个打扫跑腿,晚上清理库房的小伙计,白天他可以去学馆,但下学之后呢,勤快一些,不比他在家里的作用大些?” “那,那,他这样能赚多少钱?”陈大嫂把这话说出来之后,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家里那么几张嘴都等着吃饭呢。 她能不实际些吗? “陈大嫂这样吧,我一个月给他五百钱,至于吃住呢,就在铺子里头,陈大嫂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啊,一个月五百钱?真的吗?” “是真的。要是陈大嫂你同意,咱们就这样定了?”不等陈大嫂开口呢,狗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娘,娘,我愿意,娘,你就答应婶婶吧。娘。” “这孩子,你快起来,还不赶紧去谢谢你婶去?”陈大嫂的眼泪也是没忍住,唰的就掉了下来,她捂了下嘴,拿起袖子胡乱擦了把眼泪,笑着骂了句狗蛋,“没眼力劲儿,去,谢谢你婶。” “婶,婶,谢谢你,婶你放心,我一定会多做事,我会勤快很勤快,不会偷懒的,我会做很多很多的事,真的,我一定不会让婶你失望的。” “好了好了,快起来。”拿了帕子帮着狗蛋擦去脸上的泪,她拍拍他的头,“去外头找冬雨姐姐洗把脸,然后看看毛豆他们两个回来没,要是回来你们在一块说说话,去吧。” “是,婶,娘,我出去了。” “去吧去吧。”陈大嫂看着儿子眉眼里飞出来的快乐和亮光,心里也极是高兴,眼看着儿子跑了出去,她对着伏秋莲是千恩万谢,“大妹子,今个儿这事真的很感谢你,嫂子,嫂子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谢谢你——” “嫂子,咱们一家人别说两家话,这是我应该做的。”伏秋莲笑着安慰了陈大嫂,帮她续了茶,把话题转到陈大壮的身上,“陈大哥那腿是怎么回事,若是家里没有银子请大夫,我多了没有,十两二十两的还是能拿的出来。” “不是银子的事,为了你陈大哥,家里的牛都卖了,几个大夫都请过了,甚至还请了镇上的大夫,可都说你陈大哥的腿被耽搁了时间,他们,他们不敢再出手治……” “被耽搁了?怎么说?” “是被村子里的大夫看的,后来又请另外的大夫,说什么骨头,骨头已经啥合,他们没好办法再开方子了。” “是已经在愈合,对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你嫂子我也听不懂他们那些人的,反正就是说,现在再治已经晚了,耽搁了时间。”陈大嫂又抹了下泪,说起自己男人的情形,眼里尽是黯然,“只能这样了,还好大夫说了,以后长好后就是腿不方便,得柱个拐走路……” “大嫂,你能不能找个时间,哪天有空了把大哥带过来给我看看?” “大妹子,你,你能治俺男人?”陈大嫂几乎激动的要哭出来,她看着伏秋莲,恨不得扑过去,“大妹子,你要是能把你陈大哥的腿治好,俺,俺给你供长生灯。” “……” 如果真的只是骨头正在长,那些人觉得耽搁了时间不敢动手,时间没有太久的话,或者,她可以想想办法,只是,就怕真的耽搁了时间,她看向陈大嫂,“陈大哥的伤有多久了?” “一个月多点,应该不到两个月——”伏秋莲听着这话便有些皱眉,不到两个月,时间不是很长,但却也绝不会说短,她揉揉眉心,想了下直接看向陈大嫂道,“陈大嫂,陈大哥的伤的确是不能再耽搁,虽然我现在也不能肯定能不能治好,但我敢肯定的是,要是再晚上那么一段时间,甚至是几天的功夫,我是绝对治不好的。” “那,那怎么办?”陈大嫂都急死了,要这是再因为几天的功夫给耽搁了,她不得后悔死?她猛的抬起头,“那,那我这就回去,我把你陈大哥带过来,你看看,要是能治,咱就治,不能治嫂子也没什么可怨的。” “嫂子,不在乎这一晚上,你也不用这样急的,这样吧,明个儿上午,上午你把陈大哥带过来,我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咱们就专门看陈大哥的腿伤,你看觉得可好?” “好好好,大妹子,嫂子都听你的。”陈大嫂是喜极而泣,捂了脸嘤嘤的,小声的哭着—— 自打家里的顶梁柱倒了。 她这心里藏了多少的事?多苦? 如今总算是再次重新看到了一点的希望,如今哪怕是治不好自家男人的腿呢,可最起码的,儿子有了着落啊。 能继续的念书不说吧。 一个月还能赚五百文钱呢。 陈大嫂很是高兴的走了,同时也带走了自己的儿子陈朝祥,明个儿再回来,她推个拖板车,得让人帮忙不是? 晚上,伏老爷子很是担心,“丫头,你真的能帮人治好他的断腿?别到时侯治不好,咱们再落个埋怨——” “爹,都和您说了,陈大嫂他们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治不治好的,咱们先看了再说不是?” “也对。可万一治不好呢?” 老爷子总是觉得这事有点悬,万一治不好,到时侯那些人要是觉得是自己的女儿没尽心之类,岂不是结仇? “爹,您别把人老往坏处想啊。” “好好好,爹不想不想。” 平静的把晚饭吃完,各自回屋睡下,半夜起来帮着辰哥儿换了回尿布,一觉到了大天亮,只是这早饭还没用完呢,外头小厮传话,陈家的人到了。 即然答应了对方要医治,伏秋莲自然是要尽心的,把陈家三口人接进来,安排好,她也已经用完了早饭。 辰哥儿交给刘妈妈几个,伏秋莲则带着冬雪去了前头,前厅里,三五两口把早饭吃完,正焦急的在地下打转转的陈大嫂猛的看到伏秋莲,惊喜的喊起来,“大妹子,你可来了,快,快来看看你大哥的这腿,能治吧?” “你嚎嚎什么呢,大妹子这不来了?咱们等等,你急什么急。”陈大壮瞪了眼自家婆娘,朝着伏秋莲咧嘴一笑,“大妹子啊,你别和她一样,妇道人家,不懂事。” “陈大哥这话说的,依着我看啊,陈大嫂可是最关心你的。”伏秋莲笑着上前,自己在一侧的水盆里净了手,拿帕子揩拭干净,自己转过身对着陈大壮蹲下,“陈大哥你别躲,我得看看你这腿上的伤,然后才能下结论。” “啊,这,大妹子,这可如何使得?”陈大嫂看着蹲在地下就要去挽陈大壮裤腿的伏秋莲,有些着急,“这,这,男女授受不亲啊大妹子。”连三兄弟又不在家,这万一引起点什么误会,可如何是好? “嫂子你放心,我只是个医者,看病的,陈大哥是病人,哪分什么男女?在我眼里啊,只是病人。”顿了下,又怕陈大嫂没完,索性吓唬她道,“陈大嫂你这会可千万别出声啊,我得全心给陈大哥看伤呢。” “好好好,大嫂不出声。” 仔细的看了陈大壮的断骨处,又根据他愈合的情况,伏秋莲抬头看向陈大嫂,“大嫂,大哥这伤真的是被耽搁了,要是早些天过来,能治好的。” “当家的,都是我的错,我,我不该不让你请镇上的大夫,为了那几个钱,我——”就这样断送了自家男人后半辈子的腿,陈大嫂恨死自己了,看着坐在那里一脸惨白,却努力想笑的陈大壮,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怎么就这么的傻呢? 陈大嫂当即脸就白了,摇摇欲坠的,眼看着整个人就要一头栽地下去,伏秋莲赶紧示意冬雪扶住她,待得她坐在椅子上,哇的一声哭出来这前,赶紧开口道,“嫂子,现在这事也不是没希望,我倒是有个法子,说不定能帮着陈大哥治好他的腿,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是要钱吗,要多少你说,嫂子没有的话就去借,我把家里砸锅卖铁,一定给你凑齐。” “嫂子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想说,要是按着我这个法子治的话,陈大哥怕是要着实受些苦头的。” “受苦他不怕,他不怕的。” “是,大妹子,只要你能治好我的腿,我,我怎么都不怕的。” 看着这夫妻两人,伏秋莲垂下眸子想了想,最后索性直接开口道,“那么,我要是说,我得把陈大哥断腿处的骨头再敲断,然后,重新续接,这样,陈大哥陈大嫂你们也能接受吗?” “你,你说什么,要,要把腿打断?”陈大嫂吓了一跳,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几分,“这,这怎么可以,好好的长好的骨头再打断,这,这哪里使得?”她怎么就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治病法? 相较于她的惊惶失措,陈大壮终究是个男人,倒是比陈大嫂镇定了几分,瞬间的惊惶之后他就冷静下来,深吸了口气,紧紧的握了下双手,他看向伏秋莲,“大妹子,这法子有几成希望?” “五五之数。” 伏秋莲看着眼前的夫妻两,笑着起身,在一侧重新净了手,接过冬雪递来的茶抿了两口,眸光微闪间却是暗自观看着陈大壮夫妻两口子的表情—— 她把最坏的情况,最好的情况都说清了,这样的法子虽然她以前用过,可那是现代,医疗设备器械都是一流的。 现在呢? 她只能用最简单,最原始的法子。 也的确是只有五五之数。 一半的希望。 如今,怎么选择只看她们夫妻了。 “当家的,这,这怎么可以?”陈大嫂一脸的惊慌,她看着陈大壮,再看看伏秋莲,紧张的不得了,本来这腿就是坏的了,哪能打断重新治的道理。 这样的折腾下来,万一再厉害? 到时侯起不了床了呢? 现在还能拄着拐杖走些路,做些家长里短的活计,可万一下不了床,到时侯这整个家可就真的是垮了。 “当家的,咱不能这样治。” 陈大壮却是猛的摇头,打断陈大嫂的话,他是看向伏秋莲的,声音很轻,却带了几分的不容置疑,“大妹子,你别听她的,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没啥主见,听我的,咱治。” “当家的——” “这是我的腿,大妹子,听你陈大哥的,治吧。”他扫了眼自家婆娘,想了下又向伏秋莲,“你就依着你的法子来治,不管这腿最后结果是好是坏,陈大哥都不怪你,依着你的法子治就好。陈大哥相信你。”   ☆、153 接骨 陈大壮是男人,所以,他永远比女人绝决,冷静,也理智的多。陈大嫂考虑的是以后若是不成功,可男人骨子里就有种狂野的赌性,所以,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这一赌的可能性。 万一,好了呢? 什么事情没风险? 种在田里头的庄稼,不还是好坏对半?全看老天爷罢了,如今他这腿不也一样?要么就是好,要么就是不好。 赌赌就是了。 陈大嫂却很紧张,可眼看着自己说不服陈大壮,而且,私心里说实话,她也抱着几分的希望,万一,好了呢? 只是,她还是担心的不得了,“大妹子,这万一,会不会比现在更差?”不会下不了床吧? “不会的,你放心吧。”伏秋莲看向陈大嫂,知道她的担心,便轻声和她解释道,“陈大哥现在这样子,最不济,也还是这样罢了。” 听了这话,陈大嫂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下意识的看了眼陈大壮,“那,咱们就治?” “治。”陈大壮点头,眼里掠过一抹毅然,这些天他也不好受,之前健壮的像头牛般的男人,一下子腿断了,几个月在床上起不来,以后,得靠着桩拐杖才能走动? 光一想他都绝望! 看着自家婆娘那天塌下来般的脸,他也绝望,可他是个男人,家里有妻有子,还有老人,他能说什么? 如今,好不容易有伏秋莲这么一次的机会,他要是不抓住那他就是傻子! 脑子进水的傻蛋,蠢货! 即是决定了要依着伏秋莲的法子治,自然是要留在这里的,陈家的人口简单,可家里也还有个老娘呢,陈大嫂看着自家男人,眉头便不自然的皱了起来,她是即不放心家里上了年纪的婆婆,又不能把自家的夫君丢在这…… 连清还不在家呢。 虽然有伏老爷在,可有些时侯人言可畏的。她倒不是不放心这个,只是怕给连清夫妻带来麻烦罢了。 “大妹子,你看这——”陈大嫂一狠心,咬牙道,“我这就回去一趟,把家里的事安顿一下,再回来照顾他,你看我这样,不会耽搁时间吧?” “不会不会。” “嫂子你回吧,这里有狗蛋呢,您今个儿也不用忙着回来,明个儿早上来也可以。”伏秋莲笑了笑,安抚着陈大嫂,“我这里有刘妈妈,还有我爹爹在,再加上这三个小的,人手总是够的,你就放心吧。” “哎哎,大嫂谢谢你。”陈大嫂是真的很感激,以前和人连家三房也没啥交情啊,她还老是嫌弃人伏氏,背后里没少唠叨,虽然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可现在想想,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会看着伏秋莲,满腔除了道谢和感激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换做别的大夫,谁会这样尽心? 更何况,人家也不是大夫啊。 “真是女人,就知道罗嗦,你回吧,我在这里有儿子呢,他不小了,会照顾我的。” “嗯,我回去拿两件换洗的衣裳,把咱娘安顿好就回来,你,你在这里可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陈氏依依不舍,抹着泪花走了。 陈大壮看向伏秋莲,笑笑,“大妹子是这就要动手吗?” 呃,她是这个想法,不过,“陈大哥,你不等陈大嫂回来再?” “等什么等,她一个女人,看着又哭哭啼啼的,没用,你嫂子回去了正好,咱们这就动手吧。”陈大哥豪爽一笑,看向伏秋莲,“得需要准备吧,我要做什么,你直管着说,别担心我。” “成,那我就去准备啦。” 伏秋莲笑着走出去,站在院子里长嘘了口气,事实上她的确也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和把握,只是昨个儿看着陈大嫂身上那满满的绝望和悲伤,一时冲动便开了口,如今看着陈大壮,她倒是真心的想治好他了。 一则自己是医生,职业病习惯啊,二来吧,这一家子若是真的一下子失去这个劳动力,生活该是很惨吧? 别看她说的轻松,骨头打断重新连接,愈合,她刚才说的轻松,实际上却是着实捏着两把汗的。 若是再次愈合,一步错位,断骨长成了畸形,甚至是骨不连,那个时侯她或者陈家嘴上不会怪怨自己。 可心里呢? 但都走到了这一步,让她不动手? 伏秋莲摇摇头,更不可能的。 即是这样,她瞬间就打定了主意,看向旁边的刘妈妈,“妈妈,你亲自去,去请谷大夫,请他带着他们馆里最好的外伤药,旦凡是对愈合骨节有效,不管是外敷或是喝的,你让他统统一块带过来。” “是,姑娘。” 伏秋莲看着刘妈妈走后,想了想招手唤来秋暑,“这是我刚才画的图,你去找伏家的管家,让他给我按着这个来弄,我马上就要,尺寸要精细去吧。” 秋暑接过来苗了一眼。 这是什么啊。 几块板子? “快去吧,别愣着,我有用呢。” “是,太太。” 一味等准备好,伏秋莲在心里默默的想了一遍前世的各种手术,手心里捏着一把汗,要是不成功? 继尔,她一下子又摇了头。 她是谁啊,前世可是凭一人之力爬到院长位子,只有得到了,才会觉得无所谓,而后,在恩师的一路引导下,她放弃垂手可得的权利,一路往上攀爬,最终在另一片巅峰得到了世上的仰目。 这才是她伏秋莲啊。 她怎么可能会没有信心? 谷大夫是镇上出了名的外科专家,家里世代为医,这会听到刘妈妈的话,还以为家里谁出了事,带着学徒过来一看,对着伏秋莲便沉了脸,“我说大侄女,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人的腿骨明明都成了形,你让老夫怎么再治?”若非是看在伏谷两家的交情上,老爷子怕是早就拂袖而去了! “谷叔,谷叔您别恼嘛,我这不是没法子了嘛,您可是打小最疼侄女的,这人又是我家的亲戚,所以——”伏秋莲堆满了笑,双手捧上茶,“谷叔您先别恼,喝茶?这是侄女亲自给您泡的最爱喝的毛尖,您尝尝?” “这丫头。” 待得人退下去,谷老爷子的情绪缓和下来,一盏茶下去,伏秋莲笑着看向谷老爷子,“谷叔世代为医,可曾听说过一种治愈骨折的法子?” “什么法子?” “愈合后骨头打断,重新接骨。” “胡闹,你这是什么说法,身体发肤,上天之赐,父母骨血,意外受伤也就罢了,可好好的腿打断得新愈合,老夫还从不曾听过这种谬论!” “谷叔,我有把握——只是需要您帮手,毕竟,您家的外伤药才是促进骨折效果最好的。” “那你去铺子里买好了,何必找老头子我?”谷大夫是真的要拂而去了,他看着伏秋莲,冷笑两声还是提醒道,“大侄女,别怪我多嘴,我就从不曾听过你这样的治疗法,谁家的骨头长好了再打断的?就没有这样的说法,若是惹出什么麻烦,你可是得不偿失。” “谷叔,您也听说过,我几次救了刘太太母子的——” “那不过是巧合罢了,你会什么,别人不晓得,我还不知道,不清楚?”谷大夫摇摇头,看了眼伏秋莲,想着老友这么多年来的偏疼,心头稍软,“大侄女,听谷叔的,他那伤势只能是这样了,能柱着拐杖下地已经很好了。” 毕竟耽搁的时间太长,骨头都生的错了位,便是他也不可能再接手这样的患者,因为没那必要! “谷叔,您信我,这个法子真的可以一试的,您想想,您没听过的便不代表不存在啊,以前那些方子,哪个是本来就存在的?还不都是医者自己反复试验,推理,研究而得来?” 为了取得谷大夫的信任,伏秋莲直接扯上了大义道理,希望能被自己给说服,希望他心里多少还存着些好奇,冲动的心理? 谷大夫皱眉,点头又摇头,“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丫头,我老了,这些冒险的事情着实和我没多大关系了,我只是想安稳到老。” “……” 伏秋莲张嘴想骂人,要不是她有救于人,怕是早直接把老头赶出去了,真哆嗦,她揉揉眉心,最后索性道,“希望谷叔能帮我一下,一会我要处理伤口,一个人忙不过来,而且,我想谷叔求两瓶你们家传的续骨膏。” 敢情,这丫头把自己当成了打下手的,帮下忙嘛,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说实在的,他多少心里也有几分好奇,这丫头说的那法子真的管用? 只是,他看向伏秋莲,拈了胡须眸光一阵的闪动,最后轻轻一咳,“那个药膏你也知道得来不易,我只能给你半瓶,再多了,没有。” “谷叔,那一瓶?” “只有半瓶,多一点没有。” 伏秋莲咬牙,不给她是吧,待她哪天有心情了弄好更好的接骨药膏,看到时侯这老头求不求她,想归想,现在却还是得求人啊,她笑着点头,“好吧,半瓶就半瓶,不过谷叔,您得接着我说的法子帮我忙,日后侄女定登门道谢,向谷叔您赔礼道歉。” 谷大夫摆摆手,看向伏秋莲,“你这丫头,难怪你爹爹老是为着你头疼,谷叔是没法了你。你说吧,让我做什么?” “多谢谷叔。”待得伏秋莲把之前心里的准备仔细说完,又把自己特意让人制的夹板拿出来,谷大夫听的很是犹豫,“这样真的可以?” “最不济也不会再坏不是?” 这倒也是,谷大夫点点头,看向伏秋莲,眸光复杂,“这是你想出来的法子?你怎么懂这些?” 伏秋莲讪讪的笑,“我是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你也知道,我闲不住嘛,没事时就捣鼓这些东西了,没想到真的有用,还能救人,哈哈——” 谷大夫,“……” 准备了半天,用过午饭,伏秋莲把辰哥儿交给伏老爷,自己则带着冬雪冬雨到了前院,谷大夫也随之而来,看看站在那里娇娇俏俏的伏秋莲,再看看坐在那里一脸欺待的陈大壮,心里有股子不可言说的荒谬感—— 自己竟然被这丫头给说服了? 把人长好的骨头敲断,再重来…… “谷叔,您准备好了吗?” “已经好了,你放心吧。”快速收回心思,谷大夫看了眼伏秋莲,一脸郑重的点点头,不管再多的疑惑,他即是点了头,那自然就是要负责和用心。 这是医者最基本的本份。 两人自一侧的水盆里净了手,擦试干净,伏秋莲看向陈大壮,抿了抿唇,“陈大哥,你可准备好了?” “嗯,你动手吧。”陈大壮咬了咬牙,闭上了眼,一脸豁出去的悲壮表情倒是让伏秋莲看的扑吃一笑,“陈大哥别紧张,疼是肯定的,但忍忍就好。” “嗯。” “嫂子回去,估计得明个儿回来了,不知道她明个儿早上能不能赶过来,到时侯看到咱们没等她,会不会不高兴啊。” “她不高兴啥,她懂啥。” 两人就这样闲聊着,伏秋莲看着陈大壮的神色,待发现他神色完全放松下来后,冲着谷大夫暗自点了下头,手里拿了直接预备好的小工具,快狠准的对着陈大壮断骨的某处敲了下去! 啊,疼—— 看着陈大壮忍不住倒抽口气,整张脸都疼的扭曲,狰狞起来,饶是谷大夫这一把年纪都忍不住撮了下牙花子。 能不疼吗? 他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疼的慌。 那丫头,就真的能下这么狠的手。 “谷叔,赶紧,上夹板。”打断的瞬间,伏秋莲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古代她能想到的,所有能利用的东西都充分利用起来,帮着陈大壮把骨头重新矫正,而后,接稳,抬头看到本该上夹板的谷大夫正在走神,她有些气,哪里还顾得了客气和恭敬,一声低喝,“谷叔。” “啊,马上。” 虽然说对于上夹板这个说法很是新鲜,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的治疗法子,可谷大夫毕竟是外科出身,整个过程中是做的一丝不苟—— 涂药止伤,清理,再敷自家的药膏,最后,是包扎药口,最后的一步才是上夹板,他尽量按着伏秋莲的吩咐,动作放轻,可还是被伏秋莲皱着眉头两次打断,“不成,太松,紧点。” “还是不行,再紧点,松了没效果。当然,也不能太紧,会不利骨头正常愈合——” 谷大夫气的想拂袖而去! 自己可是这镇上最有名的大夫,哪家请他过去不是客客气气的,这丫头倒好,不但把自己当成下手来看待,还哟三喝四的……可这个时侯真的甩手走人,谷大夫终究是做不到的。 最终,把夹板上好,伏秋莲拿了早就裁好的宽棉布绑个结,把陈大壮的腿吊起来,很是正色的看向他,“不许乱动,不能下床,不能把腿放下来,不然,你刚才那苦可就白受了。” “大妹子放心,我,我晓得。” 陈大壮这会身上就好像是水洗一般,头上全是汗,一脸的惨白,嘴唇被他自己硬生生咬出两道血痕。 是刚才疼的。 他本来是有些受不住的,可抬头看到伏秋莲忙碌着的身影,心里大男人主义就占了上风,人家一个女的还帮自己治伤呢,他一大男人,这点痛受不了? 这一忍就是到了现在。 伏秋莲笑笑,“那你休息,我会留一个小厮在这里陪着你,还有狗蛋也会留下来,有事你叫他们。但有一样,绝不可以碰到这腿伤。” “婶你放心,我会看好爹爹的。” “嗯,狗蛋最乖了。”摸了摸狗蛋的头,伏秋莲脸色有些苍白的对着谷大夫一笑,“开方子的事还得劳烦谷叔,毕竟我只是会这些动手的法子,您让我开药方,估计是不成的。” 谷大夫想了下,点头,即然他都参与了,这个时侯也的确不好半路放手,而且他也确实是有几分好奇—— 到底这个法子会不会管用? 结果是骨头长好,还是长偏? 无疑的,这个法子已经引起了谷大夫极大的好奇,他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这会听到伏秋莲的话,便笑着点头,招手唤来小童,提笔写了方子,拈了胡须一笑,“大侄女你看,用这方子如何?” 伏秋莲笑着接过,只是看了一眼,便笑着点了头,“谷叔果然开的好方子呢,我可是万万开不出的。”当归,川穹1,续断,甚至是杜仲,三七等都是好的,也符合现下陈大壮的情况,现下用起来自然是合适的。 被伏秋莲这么一夸,谷大夫便捋了胡子笑,“你谷叔可是接骨专家,手里能没有几个好方子?” 这到也是,眼看着谷大夫心情好,伏秋莲瞬间顺杆往上爬,“谷叔,你看他这情况,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更何况他是断了两次,您那药膏,就多给侄女一瓶罢,也好有备无患嘛,省得我日后哪里摔伤断腿断手的,还得找您要?” “你这孩子,为了哄谷叔的药,连自己都咒?”谷大夫摇着头,又代伏老爷轻声斥责伏秋莲几句,可最终却是点了头,“成,就给你一瓶吧。” “……”好吧,一瓶就一瓶。 两人这一通忙活就是一个半时辰,一切都准备就续,伏秋莲才觉得有些累,旁边谷大夫也摆手,“大侄女,我这把老骨头可赶不上你们年轻,老头子累了,得回去歇着,嗯,药膏我一会让人给你送过来。你放心,答应你的事谷叔是不会反悔的。” “谢谢谷叔。” 亲自送走谷大夫,伏秋莲揉着眉心,听到冬雪说辰哥儿被伏老爷抱去了前院,她则是交待小厮和狗蛋几句,又让厨房里备了一些吃食,药炖上,她自己则是回到后院,一头栽到了床上。 “谁来也不许喊我啊,让我好好歇会。”之前忙活着没觉得有什么,事后她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是软的,一步一步好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半点着力点,要不是冬雪扶着她,怕是连撑到回屋的力气都没了。 “姑娘您睡,老奴给您守着。” 刘妈妈看着一头倒在床上,脸色不是个‘色’的姑娘,心疼的不得了,对于前头的陈家人便有了几分不喜欢。 以前也没见他们家和自家姑娘怎么来往,看看,姑娘为了帮他们,累成了什么样?真是的,早知道她当初就该劝着姑娘不去救他们了。 当然,刘妈妈也只是想想罢了。 她能不清楚伏秋莲的性子? 期间,伏老爷抱着辰哥儿回来了一趟,看到刘妈妈不禁有些诧异,“前头的事不是完了吗,莲丫头呢?” “累的不成,才睡下呢。老爷您抱了一下午了,把哥儿给奴婢,您歇会?” “不累不累,抱个孩子累什么啊,那成,你在这里守着,别吵到她,让她睡到自然醒,晚饭若是不醒也别喊,什么时侯醒,饿了再去煮就是。” 听听,这话一听就是亲爹啊! 刘妈妈点头,“老爷您就放心吧,老奴晓得了。有老奴在,不会让人打扰姑娘的。” 院子里,辰哥儿在伏老爷怀里不老实,他现在五六个月,活泼的很,也淘的很,小脸对着伏老爷,嘴里吐了回泡泡,也不知怎的想起了什么,胖胖短短,藕节似的小手抬起来,伸手照着伏老爷脸就是一下,疼的伏老爷吡牙咧嘴的,“臭小子,反了你啊,敢打外公,看我怎么收拾你。” 辰哥儿转着乌黑的眼珠,咯咯直笑,却在伏老爷对着他黑脸的时侯,手一伸,快狠准的对着伏老爷头发就下了手,这一拽,就差没把伏老爷的头发给扯下来,伏老爷气的不得了,他却咯咯的笑,最后一大一小不在同个频道上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互视半响,伏老爷最先宣告妥协,“得,外公怕了你,走,外公带你去逛街啊,哈哈,小子嘛,缩在家里算什么,就得出去见人,多见人多见世面,这才叫男人嘛。” 男人,伏老爷啊,您老人家确定,您嘴里说的男人,是您怀里抱着的,连一颗牙齿都没扎,一笑露出两排牙床,满嘴吐口水的几个月大的婴儿? ------题外话------ 今天没有二更。我闪了。   ☆、154 端午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嫂就赶了回来,伏秋莲她们早饭还没用呢,等到了屋子里,陈大嫂一看到陈大壮后,脸上的颜色就变了,“这,这是?” “大嫂,昨个儿下午我帮陈大哥把骨头重新接了,如今只是好生保养,换药,小心别让他再错位就好了。” “当,当家的,一定很疼吧?”陈大嫂后悔的不得了,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两下,“我怎么昨个儿没回来呢,这都怪我,真是的,我真浑。” “乱嚷嚷什么呢,不就是个骨折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快坐下。”陈大壮狠狠的瞪了自家婆娘一眼,小声的嘟囔一句,“别给我丢人,赶紧坐下。” 陈大嫂很是心疼的坐下,双眼却是始终盯着伤口,双眼都红了,这长好的骨头打断再重新接,得多疼啊? “好了,别让大妹子见笑,哭什么哭,真是的,你以为我像你们娘们儿,一点疼就嚷的满世界都知道?” “真不疼,你看,一点都不疼。” 看着他们夫妻在那里低声说话,陈大壮虽然没什么好声气儿,可那眼神里的笑意还是很清楚的,陈大嫂则是心疼的围着陈大壮转,一会端水一会帮着他拿他靠垫的,平凡的如同每一对夫妻。 可就是这种平凡和温馨却让她的心瞬间就安列和踏实了下来,她想,自己的累果然是没白受呢。 让人送了些小米粥之类的早点,伏秋莲便笑着告辞,在后头几人一块用过早饭,才接过辰哥儿想着陪他玩一会呢,外头冬雪的声音响起来,“太太,咱们订的夏季的衣裳送过来了,绣坊的人请奴婢过来问问,看您是否有空试试衣裳呢。” “这会试?”伏秋莲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想着前院陈大壮的伤势,摇了下头,“你和她们说,把衣裳放下先回支部以,等我有空了再试,有不妥当的地方再请她们去改就好。” “是,太太。” 看着冬雪转身出去,伏秋莲笑着唤住她,“倒是你们几个谁有空,可以去看看,若是不合身,也省得咱们过几天再请人家去改。” “太太您都不试,哪有奴婢试的道理?”冬雪笑着摇头拒绝,笑容明媚而璀璨,“再说了,奴婢刚才瞧见送过来的衣裳了,不管是料子还是款式,以及裁剪的做工上,都是极精致的,哪里会有不合身的道理?” “成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笑着把她打发下去,伏秋莲把辰哥儿放在美人榻上,拽着他的小手来回逗他打滚玩,四仰八叉的爬在床上,小家伙抬着小脑袋,像个小乌龟般,踢蹬了几下小脚丫,最后发现自己搞不定,他那无良的亲娘又在一侧笑咪咪的看笑话。 小家伙不乐意了。 斗不过自家没良心的亲娘啊。 最终只能使出自家绝招,哇的一声,扯了嗓子震天响的哭起来,把个在门外头才买了只曲曲逗着玩的伏老爷子唬了一跳,三两步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我大胖孙子怎么哭了?” 伏秋莲眼不眨一下,“不知道,才玩的好好的,就哭了——”被她快一步抱进怀里的辰哥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的泪,不时的踢下小腿,哭的那叫一个委屈—— 亲娘哎。 不带您这样冤枉婴儿滴哇。 辰哥儿倒是想控诉来着。 可他也得开得了口说的出话啊。 伏老爷心疼的,伸手把辰哥儿抱过去,“乖啊,外公抱,咱出去看曲曲,好不好?外公的大胖孙子,咱不哭哦,走,外公带你看曲曲去,那可是外公花了好几两银子买回家来的。那人说了,这可是个常胜将军——” 听着外头唠唠叨叨的声音,伏秋莲在屋子里笑倒在榻上,想着刚才自家儿子那可爱的小模样,伏秋莲觉得偶尔做个欺负下自家娃的亲娘感觉也不错? 当然了,前提是不能让她爹知道。 不然,她会会的狗血喷头滴! 五天过后,伏秋莲亲自帮着陈大壮换好药,清理了伤口,夹板又小心的固定好,看着旁边一脸紧张的陈大嫂,伏秋莲笑着安慰她,“放心吧,陈大哥这次的伤势恢复的不错,骨头如今愈合的很好,也没有错位,不错。” “那就是说,以后不用再瘸了?” 陈大嫂捂着嘴都哭出声来了,是激动的,看着伏秋莲,眼神里尽是期盼,“大妹子,是不是你陈哥的腿能好,真的能好?” “嗯,若是咱们保养的好,照顾的好,一定能完全好的。”看着陈大嫂的神色,伏秋莲在心里叹了口气,笑着点点头,“陈大嫂你就放心吧。” “哎哎,那真是谢谢大妹子。” 伏秋莲微微一笑,没有出声。 刚才她的话说的是满满的,可心里却着实是有几分没底,按照目前陈大壮恢复的情况,的确是比上次好。 可骨头打断重接,放在前世,有着精密仪器和手术设备器材,或者成功率能百分之百,但就是那样百分之百成功的情况下,恢复的程度却是有好有坏。 好的自然是完好,恢复如初。 但也有可能恢复的程度是稍差,也就是说看着是完好如初,但实则却是也只是看看而己,或者能走能动,甚至偶尔小跳一下,但若是再做剧烈的运动? 怕是就不可能的了。 一如陈大壮,他若是恢复的程度好,足以达到百分之百,那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可若是恢复的差一些…… 伏秋莲叹了口气,目光移到外头,脑海里却是想到了陈家的情况,若是陈大壮不能下田做事,这个家以后的生活情况会很困难吧? 可不管如何说,她已经尽了力。 希望,陈大壮好运吧。 时光一点点流逝,送走了冬季,走过了春季,迎来了四月的夏天,伏秋莲心里掂记着连清,可也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想着开考就是六月初,这眼看着就要开始,也不知道连清他们一路可顺利,在长安客栈好找吗,生活可还习惯?又想着伏展强,算着时间,这按着路程,如今也应该差不多到家了吧? 心里装着事,多少便有些坐卧不宁的,好在家里有个辰哥儿分散着她的注意力,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担心陈大壮的伤势,这一天天的没个闲下来的时侯,才没让她继续多想下去。 陈大壮伤势的第二十天,陈大嫂一脸感激的和伏秋莲告辞,“大妹子,你昨个儿说你大哥的伤势已经大好,余下的就是要好生休养,你看,老是在这打扰你,我和你大哥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你看,要是你陈大哥能挪动,我和你大哥就寻思着回家去——” “这样啊,也成。”伏秋莲想了下,发现她说的也是事实,之前是因为陈大壮的伤势不能挪,所以陈大嫂只能家里和这里两头兼顾的跑,可现在,陈大壮的伤好的差不多,能小心的移动。 的确是回家方便些的。 “嫂子这样吧,我一会让人把车子备好,等到明个儿你们走时就不用匆忙,而且陈大哥坐马车,也有些东西要准备的,免是碰到她伤口。” “成成,嫂子真的谢谢你。”陈大嫂哭的一踏糊涂,对着伏秋莲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大妹子,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不是你,这个家真的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了,嫂子谢谢你。” “陈大嫂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能帮的怎么会不出手?”伏秋莲被这一跪唬了一跳,赶紧侧身避开,上前扶起陈大嫂,让她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自己则拿了帕子给她擦泪,“大嫂你别担心,陈大真的伤真的恢复的很好,不会有问题的。” “嗯嗯,嫂子谢谢你。” “不过嫂子,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小心看护,陈大哥的腿一定不能下地,也不能走动,伤筋动骨一百天,陈大哥的伤势,怎么着也得养上四到六个月,不然,后果怕是——” “嫂子知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你陈大哥,不让他下地不让他碰到伤口,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因为第二天陈家的人要走,伏秋莲晚上便交待了刘妈妈,做了一桌子好菜,即是庆祝又算是送行,一整顿饭陈大嫂吃的是泪水涟涟的,到最后,硬是让狗蛋代表她,给伏秋莲连磕三响头! 晚饭用完后,大家说了会子话,陈大嫂心里掂记着前头客房自家的男人,自然是没什么心情坐着,便起身告辞,伏秋莲笑着点头,“陈大嫂那你快去吧,有什么事和管家说就成。” “嗯,多谢你。” 陈大嫂走在回前院的路上,抬头看了眼夜空的繁星,眼泪就那么丝毫没有预兆的掉了下来—— 要不是遇到了伏大妹子,这个家以后得垮成什么样啊?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病着的一个男人,一家几张嘴全指着她一个,她能撑几年? 一年,两年? 三年还是更长的五年? 五年过后,自己是被压垮,还是被生活磨的麻木,连哭都不会,都没有的一个人? 陈大嫂不敢再想下去。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她直接进了陈大壮的屋子,对着朝她看过来的陈大壮咧嘴一笑,“当家的,咱们明个儿回家。” “嗯,回。”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尽是温馨。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陈大壮两夫妻便提出告辞,伏秋莲也没留,只是再三的叮嘱了要注意的事,而后,又把该换,吃的药拿给陈大嫂,细心的给她分成一份一份的量,最后,让管家和刘妈妈把人一并送回去,车子临行,狗蛋对着伏秋莲小大人似的弯腰,一鞠到底,“婶子,谢谢您。” “好了,快回去吧,把家里安顿好,再回来,读书不能耽搁,铺子里头的事也离不了你呢。” “嗯,婶我知道。” 车子慢慢驶远,伏秋莲笑着扭头,对上伏老爷和他怀里辰哥儿,这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她扬眉一笑,“爹,咱们进去吧?” “嗯,回吧。” 若是一开始伏老爷觉得自家女儿是任性,是胆大包天,她会什么医术啊,可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下来,特别是给陈大壮医腿,可是连医术世家出身的谷老头都几次和他赞不绝口…… 如今看着陈家人走远,伏老爷再看自己女儿时便多了几分异样,好在,也只是好奇罢了,这丫头,真的如同她所说的,梦里和神仙学的医术? “爹,你想什么呢,快走啊。” “啊,好,来了。”快步跟上去,辰哥儿越来越大,一些动作是越来越敏捷,看到伏秋莲之后咯咯笑着往她身上扑,伏秋莲笑着接过来,“累了外公这么些天,你以后可是要好好的孝顺外公啊,不然,看我打你屁屁。” 伏秋莲顺势在小家伙屁股上拧了一下,辰哥儿却是笑着吐了一脸的口水还给了伏秋莲,伏秋莲笑着拍他一下,扭头看向身侧的伏老爷,“爹爹可是有心事,是担心哥哥吗?”按着日程算,伏展强是这两天应该到家了的,伏老爷是亲爹,担心儿子在所难免。 “我才没担心这个小崽子呢,我是在想陈小子那腿,哎我说丫头,他那腿以后真的能完全好了?” “嗯,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能好。”伏秋莲的话听的伏老爷脸上的笑就多了几分,“这就好这就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呵呵,我女儿功德无量。” “爹,哪有这样夸自家女儿的?” 父女两人说笑着走进屋子,冬雨已经把前头的客院收拾好,一些东西收回库房,扭头过来和伏秋莲回话,交差。 伏秋莲便笑,“我们的冬寸步不离是越来越能干了。好,要继续保持啊。”被自家主子这么一夸,冬雨脸上开心的,笑成了一朵花儿,“太太您放心,奴婢定好好当差,不给您丢脸。” 用过午饭,伏老爷去歇觉,辰哥儿却是精神的很,伏秋莲便和他在美人榻上玩翻跟头,小家伙玩的很欢,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睡下。 看着儿子胖胖的,粉嫩嫩的小脸,静静的在那里睡着,如同天使般的安净,恬美,她的心似是被人轻轻的拨弄了一下,似乎是有根弦被人轻轻弹起。 柔柔的,轻轻的,绵绵软软的。 伏秋莲笑了笑,低头在自家儿子小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而后,也合衣躺在了儿子娇软的小身子旁,鼻尖尽是儿子的奶香,奇迹的,心安静下来。 没一会,本没什么睡意的伏秋莲也慢慢的阂上了眼…… 时光飞逝,转眼就是四月底,五月端午马上就到了,家家户户忙着包棕子,镇子上一些大户人家包括刘大人在内,却是忙着置办龙舟赛—— 镇上的人很重视端午节,除了棕子外,看龙舟自然就是最为热闹的一个节目了,当然,除了龙舟,还有一些舞狮,舞龙之类的热闹节目。 在这里,端午节是仅次于春节,中秋的一个重要节日,是被镇上所有男女老少都期待的一个节日! 刘妈妈早几天前便忙着准备这一切,准备着包棕子的荷叶,便是冬雪这么稳重的丫头,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明媚的堪比天上的太阳。 几天眨眼过去,端午节的前夜,刘妈招呼着几个丫头包棕子,伏秋莲则抱着辰哥儿坐在一侧,两母子一块捣乱,辰哥儿抱着个荷叶往嘴里塞,一会又非要扬灰一样抓着包棕子的米不放。 撒一下还跳一下的。 伏秋莲几个看的乐的不成,刘妈妈最后更是叹着气赶人,“姑娘您还是赶紧把哥儿抱走吧,您再坐在这里,怕是咱们今个儿一晚上都包不好这棕子。” 伏秋莲失笑,“哥儿你看,你刘妈妈嫌弃你,你要是再捣乱,刘妈妈明个儿不理你喽。” 被伏秋莲抱走的辰哥儿不乐意了,呀呀的伸手去够,直到发觉自己真的要被抱走,小家伙不乐意了,嗷的一声,直接尖叫了起来,小小的身子在伏秋莲怀里来回的挣着,拼命的往刘妈妈那边够,看的刘妈妈又心疼了。 她哪里舍得辰哥儿哭啊? 旁边,秋至眼珠一转,直接跑到一侧拿了个小盆,抓了两把米和几个荷叶,往辰哥儿面前一放,“哥儿不哭,玩这个啊。” 辰哥儿立马抓了把米,明明是胖乎乎的小胳膊小手,动作是绝对的快狠准,他咯咯一笑,对着秋至一把就丢了过去,他自己却是咯咯的笑。 伏秋莲伸手在他手上拍了一下,“这小子,那是你秋至姐,再敢这样看我不打你。” 秋至却是咧嘴一笑,“哥儿知道啥,再说,就这么一下,又不是别的东西,也不疼,哥儿还小呢。” “你们啊,一个个的就宠着他吧。”伏秋莲笑着摇头,可看着辰哥儿的眼神却是比任何人都宠溺,温柔!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 五月初五端午节到了。整个镇子的气氛是热闹而欢快,仿佛这镇上的人们在一瞬间被人注入了生机,活了过来。 ------题外话------ 有二更。我继续去。闪。   ☆、154 端午(二 用过午饭,秋至拍着小肚子,很是可爱的鼓了双眼,“棕子好好吃哦,刘妈妈包的棕子最好吃啦。以前她们从来不曾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秋暑也在一侧点了头,“是啊,奴婢也觉得很好吃,以前奴婢都没吃过些东西呢。” 伏秋莲看着她们便笑,“这棕子若是爱吃明个儿咱们再包,吃的太多会消化不好,闹肚子就不好了。” “奴婢们晓得的。”几人笑着点点头,旁边冬雨眨着漂亮的大眼,“太太,咱们今儿个晚上去看龙舟么?” 按着道理来说吧,肯定是不能去的,家里就伏秋莲她们几个,伏老爷上了年纪,她是女人,辰哥儿才几个月,可抬头看着冬雪几人脸上的雀跃,她想了下点头,“成,那就去看看吧。” 她之前便听人说,镇上的赛龙舟有专门搭好的台子,是给一些富户人家专用的,想来凭着她和刘太太的关系,应该能找到个地方? 这么一想,她便看向刘妈妈,“妈妈,你亲自去一趟刘家,问问刘太太,这晚上的龙舟是怎么个看法?” “问她做什么,还不如问问你爹爹我呢。”门口处,伏老爷抱着辰哥儿走进来,笑嘻嘻的逗着他玩,边走进来,坐到椅子上后笑着看向伏秋莲,“这几个丫头没见过,你也傻了不成,咱们伏家不是有看台么?” “啊,伏家有——”话说到一半,伏秋莲瞬间收声,闭嘴,是啊,伏家可是镇上的首富,能没有一个看台? 以前的伏秋莲性子那么好动。 能没去看过? 不自觉的,就带出了几分的心虚,她咬咬唇,却是端起了手边的茶喝了两口,籍着饮茶的当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半响,她放下茶盅,俏皮的一笑,“爹,人家刚刚忘记了嘛,您还说,以前都是爹或是哥哥带着我过去,我哪晓得那看台是咱们家的?” “这倒也是,你啊,以前脑子里可是只知道吃喝玩,哪里会想的到有现在的样子?”伏老爷看着怀里睡着的辰哥儿,把他交给刘妈妈抱过进,也端起茶喝了一口,面带几许怅然的看向伏秋莲,“爹现在啊,哪怕就是闭了眼,总算是能放心见你娘去了。” “爹,您又来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爹不说。”伏老爷笑着摇摇头,自家这个女儿啊,待得伏秋莲嘟了嘴满脸不乐意的样子,伏老爷却是笑起来,“你放心吧,爹晓得你爱热闹,早早便让人把咱们家的看台都备好了,咱家的看台靠前,和着刘家的看台不远,看的可是很清楚的,你就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吧。” “谢谢爹。”虽然伏秋莲觉得可去可不去的,前世她也不是没看过什么龙舟赛,可身边的冬雪几个一看都是想去的,再说,老待在家里也没啥意思。 不过,“爹,那里的声音不会太大,吓到辰哥儿吧?”她这么一说,伏老爷也皱了下眉,继尔,他想了一下,“一开始是要敲锣打鼓的,动静怕是会不小,要不,你们就晚会去看?” “嗯,也成。”实在不成她就让几个丫头去,自己和刘妈妈在家里看着辰哥儿就是了。 傍晚,还没等伏秋莲一行人出动呢,刘太太却是先行派了人来,是刘太太身边最得力的婆子,是奉了刘太太的吩咐来请伏秋莲一块去看龙舟赛的。 不过却是被伏秋莲给推了。 依着伏老爷的意思,两家本来就是挨的近,看台都是头一排,又靠的近,何必去欠这份人情? 而且,连清不在家,她便是出去,也不想离开刘妈妈这些人,在外面,终究是隔了一层不是? 那妈妈很是遗憾,“太太,我家太太可是再三的吩咐,要不,您只管带了哥儿随我们家太太一行出发?” “不必了,你去回你家太太,就说我若是过去,自会去寻她的。若是不去就不去了,请她自己观赏。”伏秋莲示意冬雪给那婆子拿了个红封,只笑道,“不值什么,给妈妈的一点水酒钱。还望妈妈别嫌弃。” “太太您这是哪里话,老奴可是不敢收。”又推辞两翻,那妈妈笑着道了谢,便起身告辞,“即是连太太没拿定主意,那老奴就先回去复命啦。” “嗯,和你家太太说,我改日再去登门向她陪罪。”送走了奸妈妈,冬雨吐着舌头,“太太,咱还去不去?” “不去了,外头太闹腾,家里安静。”伏秋莲的话听的小丫头脸上的笑就减去了几分,眼里的光芒一闪,换成了黯然,可却还是迎着伏秋莲很是乖巧的点头道,“太太说的是呢,外头人多,肯定吵,哥儿会被惊到的。不去也好,咱们就在家里玩好了。” 旁边,冬雪扑吃笑出声来。刘妈妈则摇头而叹,指着冬雨却是瞪了眼,“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宠出来的吧,连主子面前都敢犯酸了。” “妈妈,奴婢哪里有。”冬雨委屈的垮了小脸,这次是真心委屈了,她真的没说什么啊,不去就不去嘛,虽然她是真的很想去看,可主子不去,她也没意见啊,不去就在家里玩呗。 “好了,妈妈你别逗她了,这孩子就是一根筋的,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吗?”伏秋莲笑着摆了手,扭头却是看向冬雪几个,“今个儿晚上咱们都去,外头留几个小厮看家,刘妈妈把家里锁好,家里留守的这个月发双月银。” “太太放心,老奴晓得了。” 刘妈妈的眉头便有些皱,这家里不留一个人,她倒是想留下来着,可把这几个丫头放在太太身边,她又有些不放心,外头今个儿晚上可是多的很。 可自己跟着去? 后院就真没人了。 刘妈妈正纠着呢,门帘一掀,毛豆两个走了进来,他们的身后跟着的是狗蛋,也就是陈大壮的儿子陈朝祥,几个人明显的都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只笑道,“婶婶你放心吧,我们三个一定看好您,看好弟弟的。” “你们三个自己都要小心呢。”刘妈妈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却是真的多少松了两口气,这三个孩子她也着实观察过一段时间,都是属于那种手脚灵利,办事很是勤快,且头脑聪敏的孩子。 如今他们三个跟着,再加上自家老爷,以及这几个丫头,想来应该没事了吧?她便笑着道,“老奴觉得家里没个人始终不太好,太太您和她们去,老奴上了年纪,腿脚有些不灵便,今个儿晚上就在家里守门好了。” 伏秋莲还想劝,刘妈妈却摇了头,“妈妈老了,自是不会那些热闹的,太太您就别劝了,老奴真的想在家里偷个懒呢。” “也成,那我留个人在家陪您,”伏秋莲的话还没说完呢,立马被刘妈妈给摇头否掉,“这可不用,我可没老到要用别人服侍的地步。再说,外头难得这么热闹,让她们去热闹热闹吧。” 冬雪抿唇中,“妈妈,奴婢在家陪佻。”冬雨几个也争着抢,“奴婢在家陪着您——” “一个都不用,好生服侍哥儿和太太就好。”刘妈妈摇头拒绝,而后看向伏秋莲,“这眼看着天色不早,姑娘也该动身了吧。” “嗯,这就去。” 心里却是早早想好了,若是真的很吵闹的话,她是肯定要提前回来的。只是等到了那里一探听,伏秋莲才有些哭笑不得的入了坐—— 今年的龙舟赛,禁锣鼓! 这一听就是刘大人心疼自家儿子,而后不顾众人意愿强行发出来的一个命令,伏秋莲好笑之余,不禁再次为着这个世界上的强权而迷失,怅然。 看看,有权有势就是这样的。 他可以随心所欲的下达着符合他心思的命令!哪怕是刘大人这么一个连七品都算不上的官儿,可他在这镇上。 他就是有着独一无二的官威! 刘太太是时刻注意着她们这边车子的,一听到伏秋莲的车子到了,立马就派了人来请,“连太太,我家太太可是说了,您是一定要过去的,她一个人可无聊的很,有您在,总是个伴儿。” 知道没有锣鼓声,不会有躁音出现惊到辰哥儿,伏秋莲也心安了不少,笑着看向那嬷嬷,“你们大人不在?” “太太有所不知,我们家老爷今个儿年年这一天是忙的脚不沾地的儿,根本没有时间回来,我家太太可是说了,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们家哥儿的份上,也得过去这一趟啊。” 嬷嬷生怕自己完不成任务,那样的话,她回去肯定也没啥好果子吃的。这么一想,那婆子恨不得压着伏秋莲走这一趟,低声小气的求着,“太太您看,我们家太太是真心想您过去和她做伴的,您便过去一趟吧?” 哪里看不是看,伏秋莲笑着看向那嬷嬷,点点头“成,我这就过去。”她又一挥手指向冬雪几个,“你们那边的台子可有地方,我这几个丫头一并带去,可安排的下?” “安排的下安排的下,太太您请,几位姑娘请。太太抱累了吧,来,老奴帮着您抱哥儿。”那婆子笑着接手去接辰哥儿,却被伏秋莲闪身避开,微微一笑道,“您只管着带路就好,我不习惯别人抱我的孩子。”   ☆、156 不见 身侧的婆子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伏秋莲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转而便释然,每人有每人的生活习惯,人家是贵人,是主子,她一别家奴婢置喙什么? 笑着屈屈膝,“太太您请。” 主动在前头带路,却是不提再帮着抱孩子什么的,两家的看台离的不远,但中间却也隔着两三家,路过其中一家时,有个小丫头捧了茶盅走出来。 咣当,和伏秋莲撞个正着。 茶盅滚落在地下,摔成粉碎。 里头的茶全溅到伏秋莲衣摆上。 怀里的辰哥儿都小小的惊了一下,才想扁着嘴哭,伏秋莲赶紧的轻拍两下,把小祖宗哄好,继尔就皱了眉,虽然她向来不做,也不屑以身分去压人,可像现在这个样子,让她一点气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是才开口,身侧那婆子便沉了脸,凌厉的声音响起来,“不长眼的东西,你是哪一家的,没看到太太过来?惊了太太哥儿,看你有几条命赔?”、 “太太息怒,太太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看着那小丫头一身紧张,满脸惶恐的跪地请罪,伏秋莲便先自心软,无声叹了口气,摇摇头,“你起来吧,只是下次走路小心些。” “是是,谢谢太太。” “槐玉你做什么呢,让你倒个茶怎么这么慢,笨手笨脚的,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再这样把我你赶出去——” “姑娘饶命,奴婢这就来。”小丫头一脸为难,眼神里分明带着惊惧,可却还是回头给伏秋莲磕了一个头,“多谢太太您开恩,奴婢,奴婢谢谢您。” “快去吧,服侍主子要当心。” “嗯,奴婢省得。” 刘家的看台是第一位,刘太太抱着哥儿正无聊的要蚂蚁,看到伏秋莲过来,不禁就笑开来,“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肯来呢,总算是过来了,快坐下。” “让我看看辰哥儿,哟,这小子又沉了啊,真的长快。”刘太太把辰哥儿接在手里掂了掂,不禁就笑起来,“不像我们家那个,一点不长肉,看着我都心急。” “你急什么,小孩子都是这样,只要是好好的,没病没灾能吃能喝就好。”伏秋莲笑着摇摇头,示意冬雪把辰哥儿接过来,自己却是靠在刘太太的身侧落坐,“我小儿子呢,怎不见?” 刘太太抽了抽嘴角,瞪一眼伏秋莲,“那是我儿子。是你义子。”伏秋莲看都不看她一眼,“义子也是子。” 刘太太,“……” 身侧几名得脸服侍的丫头婆子却是都低头抿了唇,一抹笑意自每人眼角露出来,每次两位主子一见面都得争这个,连太太好像是故意,每每称呼安哥儿都是小儿子,大的那个自然是她自己的儿子辰哥了,刘太太倒是想要反驳。 可她没话可说啊。 义子也是子,可不就是这样? 当初她和伏秋莲提认义母时,不就是这样说的?现在抬头看着伏秋莲那眉眼里的笑意,不禁就纠结起来。 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然,两人也只是说笑,自然是谁都不会把这事真的放心上,伏秋莲看着和丫头在一侧玩的正欢,不时往刘太太的大丫头脸上啃一口,印人家一脸口水的糗事,不禁抚了下额头。 她能说,这不是她儿子么? 臭小子,这么小就知道占便宜了。 刘太太吃吃的笑,“辰哥儿乖啊,让大姐姐陪你玩。”又不甚好意,带着几分坏笑和幸灾乐祸的看向伏秋莲,“我看着辰哥儿和我这丫头倒是投缘,要不,我把这丫头送你?” “免了,我们家不缺丫头。” 臭小子,让她丢人,回家收拾你! 刘太太吃吃的笑,看着伏秋莲对着她轻轻一哼,她反倒是笑的厉害,竟一时间有些直不起腰的架式! “笑笑,再笑把你儿子拐走。” 两人在这里说笑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功夫就到了酉时中,外头便有小厮的声音响起,“太太,大人命小的前来传话,说龙舟马上开始,请太太您和连太太精心些,别惊了两位哥儿。” “得了得了,我知道了。”刘太太不满的皱了下眉,挥手打发走人,她自己则很是不满的皱了下眉,“都和他说了,别打锣别打锣,可就是不听。非说什么开始的时侯一定要鸣锣。真是没良心的,就不怕吓到自家儿子。” “……”伏秋莲很想问一句,你要是担心,为什么不待在家里别出来?可这话也只限于是想想,险非她傻了才说出来呢,再说,自己儿子还在一侧呢。 “无碍的,我拿了棉球,咱们一会给两个孩子堵一会耳朵,再拿些什么物件吸引下他们的注意力就是。”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可是儿子,怎么能被吓到呢,女孩子才胆子小嘛,这男孩子啊,就该是胆大的。” “……”几个月的孩子,分什么男女?冬雪在心里腹诽两句,可却仍是面色不变,动作不变的逗着辰哥儿玩。 辰哥儿是她的小主子,她的本份和职责就是照顾主子,别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龙舟赛龙舟赛,顾名思义,伏秋莲本来以为只是两三艘也就罢了,可直到她亲自看到,这才觉得自己想错了。 这个时代对于端午节的重视是她所不曾想到的——湖面澄澈,一字排开,竟足足有五艘龙舟!、 耳边响起刘太太熟稔的声音,“看到没,红色的是刘家,黄色的是权家,这两家的龙舟可是年年最大的,也是最有希望夺完的,至于余下来的三艘,那都是过来陪太子读书的,不过也不能完全杜缓那里头有一匹黑马,能后来者居上也是说不准的事。” 三道锣响,视为开赛。 只看到湖面上一艘艘的龙舟如同离水之箭,以着各自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其间伴着笑闹声,加油声,喝彩声,湖面翻起一层层的水花—— “人哎,你说,哪家的第一?” 看着刘太太眉彩飞扬的样子,伏秋莲很是老实的摇摇头,“我猜不到。”又扫了眼刘太太,她笑笑,“刘太太觉得呢,你看好哪一家?” “我觉得啊——”刘太太的话还没说完呢,靠进里头一角的遮风处一声女子惊呼呼,“太太,太太,哥儿,哥儿他好像不对劲——” “怎么了?”听到是自己的儿子,刘太太哪里还顾得了和伏秋莲说话,三两步赶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对着几个照顾服侍的小丫头便开了火,“你们是怎么服侍的,怎么让哥儿吐了这么多奶?若哥儿有事,看我不剥你们皮。” “太太息怒,太太您息怒,真不老奴们的事啊。”几个婆子纷纷跪地,被刘太太抱在怀里的哥儿却是小脸一红,连着一阵咳,接着,一大口一大口的奶自嘴里,鼻腔里吐出来。 “儿子。儿子你别吓娘啊。” 伏秋莲这个时侯也跟了进来,看到被刘太太抱在怀里的哥儿,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可一听刘太太的话,再看看她怀里哥儿的神色,舌苔,小脸,她不自禁的就笑起来,“你别急,真的别急,只是吐奶,没什么大碍的。” “真的?” “小孩子都是要吐奶的,辰哥儿那会吐的更厉害,我当时也是吓的不成,你放心吧。” “可,可他从鼻子里都吐出来。” “真的,你就相信我吧。”伏秋莲笑了笑,伸手拿过一侧的帕子给安哥儿揩试干净,又小心的拿了勺喂了两口清水,看着小家伙先还脸色不好,这会却慢慢缓过劲来,又转了乌黑眼珠朝她笑时,她便慢慢的放下了心。 “看,这下没事了吧?” “刚才可是吓玖我。”刘太太拍拍胸口,看了看如同小猫般乖巧的偎在伏秋莲怀里,眨了泉水般清澈的眸子好奇而天真可爱的对着伏秋莲笑,刘太太虽有些吃味,可更多的却是安心。 儿子没事,真好! 伏秋莲笑着捏捏安哥儿的小脸,眉眼中是天下母亲独有的暖意,她看向刘太太,“这下安心了吧,走,咱们去外头看看去。” “嗯,把他给我吧,你抱你家辰哥儿都够累了,这小子看着瘦,可不轻的。”刘太太笑着接过去,两人走到前头,落坐之后伏秋莲目光一扫,不禁就先怔了,“冬雪冬雨,辰哥儿呢?” 秋至笑着上前,“太太,刚才哥儿哭闹的厉害,冬雨和冬雨姐姐便抱着他来回走动了下,想来这会该回了。奴婢去看看?” “嗯,你去吧。”不知怎的,伏秋莲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安,看着秋至走远的背影,她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即便笑自己,她在不安什么啊? 冬雨冬雪可都是靠的住之人! 一柱香,两柱香。三柱香功夫后。 刘太太都有些坐不住,“怎么回事,这几个丫头去了哪?”她转过头,对着自己的贴身丫头扬扬眉,“你带两个人也出去找找,若是看到她们,赶紧回来,若是惊了辰哥儿看她们家太太饶她们。” 气氛便有些沉滞,刘太太轻轻拍着闭上眼的儿子,压下心头的不安,笑着安抚伏秋莲,“你别急,外头人多,估计是两个丫头贪玩,一时疏忽了回业也是有的,你看,不时和你说让你有些规矩你就是不听,这会知道厉害了吧?” 伏秋莲笑了笑,没出声。 掩在袖中的手却是紧张的握起来。因着用力,指节透着青色的白,她紧紧的咬着红唇,双眸定定的望着前头。 冬雨冬雪……一定会没事的。 只是,最后还是让伏秋莲失望了。 接连着几拨人走回来,结果都是两个字,没有! 伏秋莲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起来,她几乎要把手里的茶盅给捍碎,用着全部的力量控制着,她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才没让自己倒下去,晕过去。 她不能慌,儿子还等着她去救。 不过是瞬间,伏秋莲已经想起了前世那诸多的孩子被拐,被骗,被偷走的情形,若是找不回儿子,她的儿子会不会也将要被人打断腿脚,丢在街上去乞讨,却求人,甚至是去取悦人? 伏秋莲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她直接把手里的茶盅碎在地下,弯腰拿起一片碎瓷,伸手在腕上划了一道,鲜血瞬间涌出,刘太太惊惶的声音里,她却不忘朝着她笑一笑,“刘太太,麻烦你给我几个人,可好?” “我这里的人都给你。还有,我马上让人找老爷要人,你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刘太太脸色很是凝重,同时也隐隐带着几分自责,要不是她非派人去请伏秋莲,说不得不会发生这种事? 可谁敢在她的地盘上耍手段? 刘太太恨得牙根直痒,要是让她找到这人,她非得剥她皮抽她筋不可! 那边厢,伏老爷也瞬间得到了消息,老人家双眼直冒金星,差一点卞晕过去,可好在,他挺了过来,迅速看着面前的人,“去,回家找人。另外,把咱们铺子里所有人都给我招集过来,再去请大爷身边的几个人,请他们帮忙,便说,谁若是有线索,咱们伏家以五个铺子或是百金相赠!” 伏老爷看向身侧,“姑娘呢,可还好?”他除了担心辰哥儿,伏秋莲也是他不能放心的,天大的事啊。 那丫头可撑的过来? 可现在不是他去安慰人的时侯,或者,早一步他就能救回辰哥儿?想来女儿不会怪他的,伏老爷用力的闭了下眼,他抬脚,“你们几个跟我走。” 三教九流各有其道,刘大人的人走的是白道,那么,伏老爷在镇上经营甚久,走南闯北,商家之流,接触的自然是什么人都有,再兼伏展强虽是公门,可性子豪爽,不拘小节,所以,他交接的歪门邪道上的人还真不少! 赛龙舟这么大的节日里,那些人一个不出肯定是不可能的,或者刘大人那些人找不到分不出来,可伏老爷却是一眼就能分的出来! 匪气入骨! 不过是一桩得功夫,伏老爷已经带着人堵在了五六个人面前,那些人正想着摸个大鱼,可却被人堵住,才想着发火,抬头一看,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哟,原来是伏老爷,伏老爷您今个儿这是?怎么,刚才那人,您老认识?” 若是这样,也算是他们自认倒霉。 旦凡在镇上混,就不能得罪伏家。 “不是,我有一桩活,你们几个帮我找个人,若是找的到,你给你们一百金。”伏老爷很冷静的看着面前瞬间双眼发亮的人,一字一字的道,“当然,你们可以去请帮手,越多越好,而且,找到人的时间越短我给的钱越多,你们清楚了吗?” 几个人都快被伏老爷的话给砸晕,一百金啊,这折算后得多少银子?几个人都用着火热的眼神盯着伏老爷,其中一个开口,“伏老爷,您说,这人是谁?只要是还在咱们镇上,我们绝对给您找出来。”哪怕是翻个底朝天呢,一百两的金子啊,他们得几辈子赚到? “我外甥,还有两个照顾他的丫头。”伏老爷看着几个人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阴冷,他一招手,上来两个小厮,“他们两个认识,让他跟着你们,人才走丢的,想来应该还在这里,这里头应该还有你们的人吧,去找吧,你们放心,我说话算数,不管你们找多少人,只要找到人,绝不会让你们几个吃亏就是。” “好嘞,伏老爷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办。您就等着好消息吧。”几人虽然都是心里一悸,伏家的表少爷走丢,这若是走丢还好,万一? 可再多的内情都抵不住这百两黄金的诱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伏老爷看着几人的身影混入人群,用力的闭了下眼,又扭头去了另外的地方。 到底,会是什么人针对辰哥儿? 是单纯的针对孩子? 伏老爷压下心头一个接一个浮起来的念头,被他瞬间拍死在自己的脑海,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侯,找人为要! 不管在什么时侯钱总是有用的,一如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却万万不能,比如现在,若是没有那一百两金子的诱惑,那些人能那么拼命,用心的去找人?又怎么会不过半刻钟便寻回了线索?看着面前的人,伏老爷眼中尽是寒意,“你们是说,有人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镇子?” “回伏老爷的话,是的。”那人一脸的瘦削,身上带着股子发霉的味道,想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一笑显的尽是猥琐,“小的瞅着那丫头好看,所以还想着,可半路被人发现——” “那丫头被人怎么带走的?” “是,是被人弄晕的。小的以为遇到了拍花子的,所以便想着见面分一半,没想到那几个人挺横,您看把小的打的……”他一撩头发,额头上多了抹口子,嘴角带着几丝乌青,伏老爷点点头,“你带路,我亲自去。” “那个,伏老爷,这个——” “这是给你的,若是线索有用,自然不会愧待了你。”伏老爷顺势一丢,那人一看,立马笑容次加深几分,点头哈腰的,“成,成,小的这就带路,伏老爷您请。” “爹,我和你一起去。” “莲丫头,你还是别去了,爹一个人过去,准给你把胖小子带回来的。” “不,我要去。爹,别说了,咱们赶紧走。”伏秋莲拽了伏老爷向前走,心里有一股子怒气没地儿发泄—— 她到是要看看,是谁要害她儿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果然是不假,没走一会呢,前面又是两个人窜出来,哈哈笑着,“伏老爷,您要找的人咱们看到,啊,对了,咱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真的,您不信再等等,一会就有消息了。” “带我去,不会亏了你们的。” 一路追上去,出了镇子之后瞬间就荒僻了起来,伏秋莲的心看的心头越发的惊惶,手心后背上全是冷汗,这样没有人烟的地方,他们是想下毒手吗? “别紧张,有人跟着呢,他们应该没对辰哥儿下手。”伏老爷看着自己女儿惨白的小脸,心里恨死那几个人。 敢对他大胖孙子下手。 敢吓他女儿这样。 他一定不让他们好死。 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死他都不姓伏! “爹,辰哥儿,真的是辰哥被带到了这里来?”伏秋莲还是有些不放心,眼看着这过去一个时辰,虽然只是短短两个小时,伏秋莲却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而且,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这么的好运气,真的这么快就能找到儿子? “肯定是小公子,伏姑娘你放心,咱们的人看的妥妥的,绝不会有错的。”其中一个想着表功,又想着伏老爷那一半的赏金,恨不得把全身的本事都使出来讨好父女两人,“咱们远远的一路随着,那些人真没对小公子怎样。”倒是对那两丫头上下其手的。 “谢谢你们。” “不谢不谢,不敢当的。” 那人素来脸皮厚,难得的红了一下。刚才和他道谢的可是举人太太啊,还是伏老爷的女儿,哈哈,他和举人太太说话了,真好! 明个儿回去他就烧香去。 一定是他娘在天有灵保佑着他呢。 这人瞬间决定,等到伏老爷的赏金拿到,他立马就金盆洗手,再不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好生找门活计才对。 车子在两刻钟左右停下来,前头不远处一个偏颇的,残旧的只剩下断墙的破庙,伏秋莲很是疑惑,可瞬间激动起来,“爹,辰哥儿就在前头?” “应该是,你别急,让爹去看看。”伏老爷拍拍女儿的手安慰着,后头有几人悄无声息的欺近,伏老爷一惊,对面那人却是低低出声,“可是伏老爷?我们是刘大人的人。” 刘大人的人,那不是帮手,伏老爷放下心,朝着来人拱手,“多谢几位。的确是我。为了伏家事,有劳几位。” “伏老爷客气,可是有了连小公子的下落?”来人得了刘大人的吩咐,在伏老爷面前很是谦恭,再说,本来有着伏展强在,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啊。 “嗯,就在前头。” 来人低声,语气却是透着杀机,“那咱们过去看看吧。”他到是要看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在刘大人的地盘拐人?特别是这人还是举人的儿子,伏家的外孙,真是活腻歪了! ------题外话------ 明天两更。   ☆、157 谜团 人被直接围在了破庙里,几个人正喝着酒,扑面而来的酒气刺鼻,几个人正在高声哟喝着划拳,不远处的地下,倒着雨雪两个丫头,而在冬雪身侧的另一边地下,一个孩子哭声震天。 小脸通红,小手小脚挥着踢着的。 不一会便有人骂,“靠,这小崽子,哭什么哭,霉气,哭的老子都输了,再哭老子弄死你。” “你和个孩子说什么,自己手臭,那孩子可不能动,三两银子呢。” “也是,够咱们喝顿花酒了。” 他们说的声音很大,又有风,从风里传出去的声音很是清晰,听着儿子的哭声,伏秋莲哪里还忍得住? 只是她的脚才抬起来,手被伏老爷给猛的拽住,伏秋莲一甩没甩开,不禁恼了,“爹。” “你不能进,让他们几个先去。” 伏秋莲一看,前头几个人已经晃晃荡荡的走向了那个破庙,她不禁有些不解,“爹,为什么不让我进?辰哥儿在哭,你听他哭的多大声?” “听我的,别出声,等着。”伏老爷不心疼?他听着里头大胖孙子的哭声,心被刀剜一样,可他现在能乱吗? “他们进去混淆对方的心思,趁机把辰哥儿给抱出来,免得一会混乱伤到他,可你要是进去的话——” 伏秋莲直接捂了脸,泪流满面。 都是她不好。 是她这个娘亲不好,没看好儿子。 儿子,你一定不能有事! 一定不能! “别担心,那几个人我熟悉,手脚利落眼力劲儿灵活,你放心吧,有他们出马,辰哥儿一定会没事的。” “嗯。” 破庙里,几个人喝的正酣,猛的看到门口有人进来,不禁都是脸色一变,其中一个一声怒喝,“什么人?” “哈,哥们儿,这里还有人?” “唔,是,是吗?让我看看——” 两伙人都是酒气扑鼻,醉鬼遇醉鬼,后来的人哈哈的笑,“有酒啊,有酒,哥们,咱们继续喝,呕——” “哈哈,他们喝醉了。” 不知何时,两伙人便靠在了一起,勾肩搭背的混在了一起,“喝,哈哈,喝,来,咱们干了——” 酒正酣,醉意浓。 辰哥儿的身侧,悄悄挨近了一个人。看着地下的两个丫头,那人耸了耸肩,直接弯腰抱起了辰哥儿,扭头,冲着一侧的某人悄悄点点头,成了! 那人哈哈一笑,揽住身侧要扭头的一个人,“来,咱们再喝,这酒不够劲儿啊,开我们的那两坛,哥儿几个今个儿相识,咱们高兴,不醉不休,干!” 顺势在后头做一个快走的手势。 那人猫了腰,抱着辰哥儿往外小步跑,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辰哥儿却是哇的一声哭起来…… 有人扭头一看,直接就跳了起来。 “不好,有人抢孩子,啊,是你们,一定是你们——”两伙人瞬间扭打在一起,而且有人去追辰哥儿,“站住,敢从老子嘴里夺食,TMD。” 那人眼看着就要跑出去了,身后追着的人却是猛的捞起地下的半块砖抬手砸了过去,刚好砸在那人的背上。 他被脚下的门坎一绊,一疼。 直接就往地下扑了过去。 可结果却是他怀里还抱着孩子啊,眼看着就要扑到地下,他才反应过来,用力的往旁边一转,侧着身子倒在门坎上,好在他抬高了手,把辰哥称给举了起来,没把小家伙给摔到。 “你个王八犊子,竟然敢算计老子,老子非打死你个王八蛋——” “辰哥儿。”一直在不远处守着的伏秋莲,还有伏老爷,以及另外的几个人都扑了过来,跑在最前头的是刘大人派过来的几个人,人还没到呢,手里的刀鞘抬手对着那人丢了过来。 砸的他晕头转向的晃了两下,倒在地下,双眼直冒金星!而这个时侯,伏秋莲也跑了过来,接过辰哥儿泪唰的就掉了下来—— 不过才一两个时辰没见。 可伏秋莲看着却觉得好像母子两个离开了多少年一样,而且,怎么好像瘦了这么多? 似是晓得自己安全了,回到了熟悉的怀抱,辰哥儿小脑袋往伏秋莲怀里拱了拱,咧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把个伏老爷心疼的,在一旁直跳脚,眼看着伏秋莲半响没哄好,他几次想伸手可又缩回了手—— 还是让莲丫头哄辰哥儿吧。 反正现在辰哥儿安全了,有莲丫头看着呢,至于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深吸口气,他大步走向破庙里头,伸手拽住一个被制住的醉汉,“说,是谁让你们动的手?” “不,不知道啊。” “对啊,我们真不知道啊。” “不说是吧?”伏老爷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用力就是一脚,他是冲着那人某处踹过去的,立马就疼的那人嗷嗷的,立马就成了金鸡独立啊。 “我,我们真不知道啊。” “伏老爷,这事交给我们了,这些东西,哪能脏了您的手?”其中一人嘿嘿笑着,往外推伏老爷,“您老情好吧,准给您个好消息。” “成,那我去外头等着。至于这些人,”伏老爷又抬脚照着最近身边的一个人狠踹了一脚,用力在那人身了碾了一下,伏老爷扭头,“你们看着办,别顾忌什么,有事我担着。” 敢对自己的孙子下手,不剥他们一层皮,他以后就不在这镇上混了! “丫头,咱们先回家。” 这个时侯已经是半夜,伏秋莲怀里的辰哥儿估计是哭累了,小脸蛋上带着泪花儿睡着了,一双小手紧紧的纂着伏秋莲的衣裳,似是生怕下一刻伏秋莲会再次不见一般,看的伏秋莲心里又是一阵阵的发酸——都是她不好! 要不是她没看好儿子,怎么会? “走,先上马车。”马车里,伏秋莲的手才动了一下,辰哥儿立马就惊醒了,哇的一声哭起来,撕心裂肺的。 “怎么回事?” 抬头看到伏老爷紧张焦急的眼神,伏秋莲摇摇头,一脸的苦笑,却是低头轻轻的哄起了辰哥称,“乖啊,宝贝不哭,娘亲在呢,乖——” 好半响才把辰哥儿再次哄睡,伏秋莲却是不敢再动一下,生怕自己动一下,再惊了怀里的辰哥儿。 “莲丫头,没事吧?” “没事。”顿了下,伏秋莲苦笑着抬头,压低声音看向伏老爷,“爹,辰哥儿是害怕了,他,他是吓到了。” 吓到了—— 那些人把他的孙子给吓到了!伏老爷恨的直咬牙,当场就想下车,他一定要把那几个混账东西给掐死! “爹,先回家吧。” 现在辰哥儿要的不是报仇,也不是追根究底,而是安稳和踏实,回到家,他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会让他感到安全,而不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至于那些人…… 即然都抓到了,不急这一时! 她早晚会找他们算账,并且收利息的。伏秋莲温柔的抱着辰哥儿,动作轻柔的拍着他,可眼底却是有抹寒芒掠过,她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可看着怀里的儿子,伏秋莲是真的生气了。 有什么事什么话对着大人啊。 针对个婴儿算規么事? 别说这是她儿子,就是别人的孩子,那都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回到家,刘妈妈哭的眼都肿了,看到被伏秋莲抱在怀里的辰哥儿,她捂着嘴就哭了起来,“老你,姑娘,哥儿他——” “他困了,妈妈别哭,让他睡一觉,昨个儿就好了。”伏秋莲很是冷静的制住刘妈妈的哭声,“辰哥儿刚受到了惊吓,这会若是被吵到,又要哭翻天了。” “好,老奴不哭,不吵哥儿。” 刘妈妈小跑着进屋,帮着伏秋莲铺好床,很是小心的看向伏秋莲,“姑娘,您把哥儿放下来,老奴看着,您也累了大半夜——” “不成,辰哥儿不能离开我,你出去吧,我抱着他睡。”伏秋莲让刘妈妈退出去,自己甚至都来不及去梳洗,只能揽着辰哥儿一块睡…… 辰哥儿被放在床上,小家伙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到最后哭的都抽搐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听的伏秋莲心都要跟着碎了,外头的刘妈妈抹着泪,心里骂着那些人——天杀的,那些人真该下十八层地狱!要被下油锅,拔舌头! 这一夜伏秋莲根本就没阂眼。 辰哥儿被她起夜的动静惊醒了一回,自己哭醒了两回,饿醒了一回,这一夜没睡的结果就是伏秋莲在又累又困的情况下直接成了国宝,熊猫眼! 天亮了,辰哥儿估计是多少缓过了这口气,睁开眼又看到了熟悉的人,熟悉的环境,吃饱喝足之后和伏秋莲玩了一会,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可是安稳不少。 刘妈妈是又心疼大的又心疼小的,看着那一大一小躺在榻上的两个人,她又一次槩了眼圈,“这些个天杀的,真真就不该让他们活在这世上。” 出了屋子,伏老爷站在院子里,看到她一脸的紧张,“怎样,她们醒了没?还睡着呢?” “嗯,还睡着呢,哥儿挺好的,老爷您放心吧。”刘妈妈的话听的伏老爷心头松了口气,他点头,脸上的表情都松快不少,“成,那让她们睡,让她们睡,别吵醒他们啊。” “老爷你放心吧,我晓得的。”刘妈妈擦着眼圈上的泪花儿,看着伏老爷压低声音道,“老奴早早吩咐了那几个丫头,不会吵到姑娘的。” “这就好。”伏老爷叹了口气,揉揉眉心,他转头叮嘱刘妈妈,“你亲自盯着,让厨房里炖些鸡汤,燕窝,米粥之类,一会醒了赶紧给她用。” “老爷您就放心吧。” 伏老爷挥了挥手,转身向外走。 只是背影和脚步却是仿佛瞬间苍老不少,身后,刘妈妈猛的上前两步追上去,“老爷,那些人为什么要对咱们家哥儿出手?他们,他们为什么啊?” “这个你不用管了,看好你家姑娘和哥儿就好。”伏老爷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刘妈妈的话。 他倒是想回来着。 可问题是,他也想问,为什么啊。 有什么天大的事,非得和个婴儿过不去?依着他才收到的消息,那几个人是要把辰哥儿抱走,在那个破庙里和个人接头,把辰哥儿以三两银子带走。 伏老爷听到这个消息时恨不得把那些人给一刀刀砍了,剥皮抽筋剜骨都不解他心头之恨—— 他的辰哥儿,就值三两银子? 伏老爷和家里人交待了一声,扭头看向身后的小厮,“走,咱们过去看看。” “是,老爷。” 身后,有小厮快步随上,两人的身影离开院子,溶入街心,两个人七拐西弯的便不见了人影。 再出现,已经是一处很是脏乱,荒僻,隐在最普通的住宅区内。伏老爷扬扬眉,示意小厮,“去敲门。” 门很陈旧,被打开时咕咕哑哑作响。好像人稍一用力直接就会把那门给推倒似的,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个很是贼头贼脑的脑袋,一脸的警惕,“谁?”却在看清对面的人之后瞬间笑开了花儿,“原来是伏老爷啊,您老怎么大驾光临,您老请进。” 几个人进去后,门咣当又阂上。 院子里到处都是萧条,靠着院墙一角的地方甚至有杂草,又因着前些天阴雨绵绵,所以好几处都长了绿苔。 伏老爷大步前行,“结果如何?” 身后的人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讪讪的笑,“那个,暂时还没问出幕后的人,可咱们清楚了,他们不是咱们镇子上的人,是外来的,所以才不长眼的接了这桩事——”没想到就跌了这么结实的一个铁板,伏老爷身后跟着的人心里同情之凃,瞬间警惕了。 日后,坚决不能去不熟悉的地儿啊。就是去了,也一定要好好的拜拜码头,不然,看看,后头那几个人就是现成的例子啊。 后头的柴房里,一片血腥。 几个人气的直骂娘,靠,怎么这么的嘴硬?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有些搓败,“刘儿,咱们啥方式都用了,打也打了,可现在硬是一点线索没问出来,这晚会怎么和伏老爷交待?”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被问的人也有些焦躁,用力的捋了把头发,心里隐隐的窜起一把火,他难道不急吗,别看如今伏老爷用的到他们,又是好脸又是给钱的。 可以后呢? 当然,钱是一定会给的。 伏老爷的确是值得他们信任的人。 可这些钱有没有命来享用? 别忘了伏家还有另外一个人,伏展强!相较伏老爷,他们这些混混,泼皮更惧,更害怕的则是伏展强! 要是伏展强发起浑来,谁挡的住? 那家伙发起火来就是个商鎁。 他要是觉得这事和自己这些人有关,会把整个镇子搅翻天,让他们这些人再不会有半点落脚之地的! 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那个煞星没回来之前把这事妥妥当当的办好,找出真凶,查出主谋! 可现在,他们竟没问出一点事情。 几个人看着地下被打的半死的几个人,恶狠狠的一脚踹过去,其中一个被踢的飞起来,撞在墙上。 如同断线的风筝,坠落在地。 口里吐出了一汪的血…… 眼看着那人晕过去,两个人爆了句粗口,扭头看向另外的两个,眼底凶光一闪而过,正想着再过去用点什么手段,就听到外头响起伏老爷的声音,“他们就是在这里?” “是是,伏老爷您请,李哥,三哥,伏老爷来了,哥哥——”两人黑着脸在屋子里看了眼,有些懊恼的情绪在脸上一闪而过,两人推门走出去。 “伏老爷,您来了?” “可查出结果了?”伏老爷看了眼两人,眉头微皱,“结果不理想?” “对方只说接头的是个乞丐,给了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出手,其他的还没问出来——” “那个乞丐长什么样?” “这个,抱歉——”镇上的乞丐那么多,一个个蓬头垢面的,衣衫褴褛,看着都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谁能说的出来?而且那些人也是着急,接了五两银子的定金,直接就奔着目标来了。 谁会有心去记个乞丐的长相? “他们人呢?我去看看。” “都晕了,还没醒——” 站在屋子里,看着几个人血肉模样,人事不醒的样子,伏老爷便知道几个人是真的尽了心,想了想,他看向两人,“把他们泼醒。” “对了,伏老爷,他们其中的一个曾经说,他们也担心,曾跟踪过那乞丐一段路,说是,说是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是年轻的女人。” 年轻的女人?伏老爷皱眉,看着地下的几个人陷入了沉思——竟然是一个女人,那么,是针对辰哥儿?还是他,或者是,别的人,比如连清夫妻? ------题外话------ 有二更…我尽量早点。呵呵。   ☆、157 扭曲心(二更 足足过了午时,伏秋莲才醒过来,身侧辰哥儿竟然还在睡!伏秋莲轻轻的动了下,辰哥儿没被惊醒…… 直到整个人站在地下,伏秋莲才长松了口气,总算是睡安稳了。她不敢让人进来,自己悄悄走出去,外头屋子里刘妈妈抬头看到她,满脸的惊喜,“姑娘,您可醒了,哥儿呢,还在睡?” “可不是,这一觉可是睡饱了。”伏秋莲笑着点点头,早有秋暑端了水过来,“太太,奴婢服侍您梳洗。” “不必了,我自己来。”看了眼秋暑,伏秋莲想起了被人打晕丢在角落的秋至,想了想,“秋至呢,人醒没?” “醒了醒了,听说太太您醒了,去厨房给您拿吃的了呢。”秋暑很开心的笑,边扶着伏秋莲落坐,边继续道,“还有冬雨冬雨两个姐姐,也都没什么大碍,大夫说了,只是这几天身子虚弱了点,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这就好,她也放了心。 伏秋莲笑着拍拍秋暑的手,由着她给自己随意的挽了个家常的低鬓,几个人来到外头的小花厅,秋至已经摆好了午饭,朝着伏秋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太太,您醒了?一定肚子很饿了吧,您快坐下来吃东西。” “昨个儿晚上吓到你了。” “没有,奴婢没有怕。”秋至笑着摇头,一脸的阳光,“倒是委屈了哥儿,还有冬雨冬雪姐姐,奴婢这算什么啊,咱们哥儿却——那些人真该死。” “好了,不说了,你先下去吧,多照顾你冬雨冬雪姐姐啊。”冬至笑着转身退下去,伏秋莲看向刘妈妈,“妈妈,别难过了,咱们这不都没事吗?” “可不是万幸,咱们哥儿啊,那就是福大命大,造化成,有佛祖保佑呢。”刘妈妈双手合十,一脸的虔诚,阿弥陀佛,谢谢满天诸佛啊。 用了两碗鸡丝汤面,吃了两块糕点,伏秋莲便落了筷,待得秋暑收拾好捧上茶,伏秋莲猛的想了起来,“刘妈妈,我爹爹呢,他出去了?” “是啊,老爷说过去看看,那几个人那边不知道有没有线索,他对于这事很不放心,老爷说,只有被贼掂记,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若是不把这事寻出个结果,他是万万不能放心的。” “我何尝放心?”伏秋莲轻嘘了口气,对上刘妈妈的眼神有些疑惑,“希望爹能找出点什么来。” 刘妈妈才想出声,一抬头看到门口的伏老爷,她赶紧起身,“姑娘,老爷回来了。老爷您坐。” “爹?”伏秋莲起身扶了伏老爷落坐,又亲自捧了茶,看着他眼底的倦意,很是心疼,她之前还和辰哥儿睡了一觉,爹怕是到现在眼都没阂吧? 到嘴的话咽下去,瞬间改了话题,“什么都别说,我扶您先去歇着,有什么事等您醒了咱们再说。” “别急,爹和你说两句话。”伏老爷接过刘妈妈递来的茶,喝了两口,双眸灼灼的看向伏秋莲,“那几个人说,是一个女的让他们这样做的,说只要他们把辰哥儿抱走,除了给他们十两银子,辰哥儿随便他们处置——” 女的?“怎么会是女的?”伏秋莲的眉头皱起来,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查来查去,到最后竟然是个女的? 旁边刘妈妈也是一声惊呼,“怎么可能,这是谁啊,有哪个女的竟然是这样的黑心肠,竟然对个孩子出手?” 屋子里沉默了下,伏老爷看向伏秋莲,“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想到会是谁?”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李氏。对,那几个人不是说是年轻人吗,我觉得不是李氏就是那个连甜儿,一定是她们两个。”刘妈妈一拍旁边的小几,满脸的怒意,“肯定是那对不要脸的贱人,好一对黑心肠的母女,竟然对个孩子下黑手,明个儿出门被车撞死。” “不是她们。”伏秋莲直觉的摇头,看向刘妈妈,却也是对着伏老爷解释道,“要是她们有这个胆子,早就出手了,哪里还会有连清他们三兄弟的现在?”要是李氏母女有这么个胆子,估计连清他们早死或是被人不知拐到哪里去了,李氏以前的的手段虽然不断,可为什么没一个能成功? 自然是因为她胆小儿。 换句话说,就是还没坏到底儿呢。 这样的人是最为悲哀的。也是最为讨厌的,她没有坏到底儿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因为她不敢,她没这个儿胆! 可她却又绝不是轻易罢休的人。 所以,她不达目的,她就会时刻想着你,针对你,搞破坏,时时想着去陷害,去和你做对,去做一些能恶心到你的事,这将是你一辈子的阴影! “那要不是她们母女,会是谁?”伏老爷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喝了口茶,他看向刘妈妈,“你家姑娘都和谁有过来往,和谁绊过嘴?”顿了下伏老爷又扭头看向伏秋莲,“你呢,再想想,连清那边呢?” “没有啊,爹你也知道连清那个人的,他怎么会和女孩子有过节?”伏秋莲摇摇头,对于连清她还是很信任的。 旁边刘妈妈却是呀的一声轻呼,“啊,对了,老奴想起一个女的,难道说真是她?可也不对啊,太太您又没怎样她——” “是谁?” 伏老爷霍的看过去,伏秋莲也一下子转过了头,“刘妈妈你倒是说啊,你想起的人是谁?” “是,是那个李清儿啊。” “李清儿是谁?” 伏秋莲两父女疑惑的眼神看向刘妈妈,看的刘妈妈顿了一下,想了想,她也有些拿不准的道,“要说,姑娘您就是那天没买那个李清儿,她还求过您来着,您忘了?那个丫头还在咱们前院晕了,刚好被姑爷扶了一把的那个?” 李清儿,李清儿? 伏秋莲几乎是瞬间就想了起来,是那个问她洗手间在哪儿的女孩子,是她心里认定的,百分之百的,如她一样是穿过来的老乡! 不可能吧,她看向刘妈妈,“怎么可能,咱们那天只是没有买她罢了,这不是正常的?至于吗?”虽然这样说着,可伏秋莲却是瞬间在心里打了个顿儿,换做别的人或者不会,可现在? 这个人是穿过来的人啊。 和她一样,有着现代人的思想。 她会不会在心里有着优越的穿越女思想?前后相差这么些年的时空,时代,她的想法会不会被扭曲? 她,真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啪,伏老爷直接拍了桌子,“管她有没有可能,只要是有点线索的,咱们就得一查到底。我现在就让人去查。” “爹——那您也得睡醒了再去啊,您看看眼圈都黑了。爹,您——回来——”伏老爷却已是大步而去,对着伏秋莲摆摆手,“爹不困,你在家看好辰哥儿,照顾好自己啊。” “爹,您——” 伏老爷却是早就走了出去,伏秋莲跺下脚,坐在椅子上撑着头咪了会眼,刘妈妈续了茶,“姑娘,您用茶。”、 “不用了,我去看看辰哥儿。” 伏秋莲走到屋子里,只看了一眼便乐了,小家伙已经醒了过来,正把自己的手放到嘴里啃的欢实呢。 甚至流了一脸的口水。 看到伏秋莲出现,他咯咯的笑起来,伏秋莲有些嫌弃的拿帕子揩去他小脸上的口水,伸手捏捏他的小脸,“臭小子,这是你的手,不是鸡腿,啃的那么欢活,我还真以为你啃鸡腿呢。” 伊呀——啊—— 母子两人笑着闹在了一起,刘妈妈在旁看着,心里满是欣慰,还好哥儿没被真的惊吓到…… 晚饭时,辰哥儿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不过要说什么不妥,那就是离不开伏秋莲,只要伏秋莲一离开他的视线,或是刘妈妈等人一接手要抱他。 立马扯了嗓子放声大哭。 最后没办法,伏秋莲只能让其他人放手,“你们都别管了,我自己抱着他好了。”这一抱就是一整晚,直到辰哥儿睡下,伏秋莲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刘妈妈心疼的给她揉手臂,“姑娘累了吧,手肯定酸,您别动,老奴给您揉揉——” “妈妈,我没那么娇弱。” “什么娇弱不娇弱的,这是正常的事,谁抱一晚上的孩子手不酸?”刘妈妈一边轻轻的帮着伏秋莲揉手腕,一边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就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家里啊,哎,也不知道姑爷啥时回来。” “没那么快呢,相公估计得三个月左右回的。”刘妈妈听了这话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啊,三个月,希望姑爷这一科能中才好。” “会的,一定会中的。” 伏秋莲呵呵的笑着宽慰刘妈妈,自己心里却是没多少的在意,中榜故然是好的,但若是没中,难道日子不过了? 一夜无话,日子好像手心里的沙,一漏而过,转眼距离着辰哥儿出事已经是第三天,刘太太昨个儿娘家有事,派了自己的婆子过来问了两三回,而后,在今个儿用过早饭之后带了丫头婆子就赶了过来,直到进屋看到辰哥儿之后才真的松了口气,“你不知道这两天担心死我了,昨个儿娘家那边又出了点事,我被在那边缠了一天,直到现在才有空,你可千万别怪我。” “怎么会,我还要谢谢刘大人这两天的帮忙,真的,过几天等事情缓和了,我一定登门道谢。” “谢什么,你不怪我就好了,要不是我非要请你过去,哪会出这样的事情?”刘太太很是内疚,她逗着怀里的辰哥儿,抬头看向伏秋莲,“我听说这两天伏老爷一直在查,可查出来了?” “没有。一直没什么线索。” “不急,这事咱们早晚要查出来的,等到那人查出来,咱们和他没完。”刘太太也是当娘的人,更何况辰哥儿也算是她看着长到现在的,隔个几天见一回面,一想到竟有人要打他的主意,害他,不生气才怪! 更何况,她想的更多,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怕是真的伏秋莲这一家人得罪了他们,可对一个孩子下手? 要真这样,那她家老爷,身为刘大人的夫君,那他得罪的人不是会更多?那么,那些人会不会有样学样,也对她的儿子起什么心思? 所以,不管是为了辰哥儿,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让她能放心,这事她也一定要让刘大人查个水落石出。 把那些人抓住,送进大牢里。 不然,她睡觉都会不放心! 和伏秋莲说了一上午的话,留了午饭,伏秋莲亲自送刘太太上了马车,回到屋子里,刘妈妈正和辰哥儿玩,缓了这么一天一晚上,辰哥儿总算是不那么腻着伏秋莲了,这会和刘妈妈两个人在美人榻上玩的正开心,看到伏秋莲进来只是扁了下嘴,伏秋莲觉得小家伙会哭呢,结果却是小家伙一扭头,又和刘妈妈挥着小手玩了起来。 “姑娘你歇会,老奴陪着哥儿就好,您靠在榻上咪一会也是好的。”刘妈妈看着伏秋莲,觉得不过短短两三天时间,好像自家姑娘瘦了一圈似的。 伏秋莲笑着点点头,也真的靠在了一侧,不过却没有睡,只是拿了本书轻轻的看起来,耳边是辰哥儿银铃似的笑,那软软糯糯的童音,伏秋莲觉得自己的心瞬间似是被天下最为纯澈的泉水洗涤过,清新,安静,纯静! 第四天,伏老爷很是烦躁的连摔了第三套茶盅,“怎么就没一点消息?” “爹,您别查了。”伏秋莲静静的看着伏老爷,很是冷静的开了口,若说一开始她内心还有所怀疑,那么到了现在,她几乎是已经有了六成的把握。 这事,还真就是那个李清儿干的。 想想,伏秋莲觉得好笑—— 为什么啊,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拒绝了她,让她这个有着‘高傲,自尊,优越’的,自以为高人一等心思的穿越女丢了面子,所以,她就起了报复的心? 是这样吗? 想起了院子里那一下的晕倒,伏秋莲揉揉眉心,又叹口气,或者,是因为连清没有帮他的忙,拒绝了她…… 让她觉得失了自尊。 让她那颗超然的心受伤了? 伏秋莲是越想越觉得可笑,要真是这样,如同她所猜测的这般,不管是哪个原因,这个女的心理可是够扭曲的。 “女儿,不找到她,爹不放心。” “爹,你知道她去了哪?你知道那个买走她的客商是哪里的吗,她又被带去了哪?咱们一无所知,怎么查?” “可是——”伏老爷知道伏秋莲说的是真的,是大实话,他那点影响力,也只能是哄哄这些没走出过镇子上的人,若是到了外头?别说远,就是县城都没几个人买他的账! 可让他真的不去做点什么。 伏老爷又有些不甘心…… “爹,再等等吧。过一段时间,咱们再看看。”伏老爷听了这话也只能点头,不过想了下又道,“我让人在私下里查,查的到更好,查不到再说吧。” “嗯,也只能是这样了。”伏秋莲点着头,却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以后她一定把儿子看的更紧,更在意些。 决不会让人再从中间钻空子。 远在千里之外的某处。 李清儿我见犹怜,骨子里透着弱柳扶风般的风情,让人只看一眼都觉得从心底深处涌起一股怜弱和保护。 特别是男人。 “朱老爷,您的人,真的能靠的住?”她睁了水汪汪的大眼,很是风情的笑,“老爷,清儿要谢谢您,谢谢您能帮清儿这个忙,清儿,清儿真的很感激您,清儿无以为报,只能——” 她轻轻的褪下腰间的丝带,衣衫半解,似露非露,雪玉般的贝齿轻咬,在唇上咬出一道血痕,眸光含情,脉脉盈盈的看向对方,“老爷,清儿无以为报,只有,只有这个身子——您,您若是不嫌弃,便,便取了去吧——”   ☆、158 炎夏 朱老爷几乎是眼前一亮,可瞬间,又猛的直摇头,“唔,不成不成,我怎么舍得委屈了你?你这么好的姑娘,等咱们回到了家,我,我一定让你体面的进门,你啊,放心吧,虽然不是大奶奶,但二房奶奶总是可以的——” 二房,二房那也是妾! 二奶二奶…… 李清儿几乎要骂出声来,可看着眼前的朱老爷,足以能当她爹的年纪,可有的嫌吗?她用力的闭了下眼,再睁开,已换上一副盈盈惊喜的模样,满脸的感激,“多谢老爷您,奴,奴婢不知道要怎么谢您……” “哈哈,真想谢?” “那是自然,要不,奴给爷倒杯酒?唱首歌?”看着她娇俏的样子,朱老爷心怀大畅,哈哈一笑在她胸前捏了两下,“你啊,好好的坐在这,让爷看着你,就是对爷最大的报答了。” “多谢老爷。” 两人嬉笑着,外头的船只顺风顺水,飘流直下,不过几日关头,便接近了长安的范围…… 此时已是六月初,天儿热的很,可屋子里辰哥儿在,又不敢多加冰,别说伏秋莲热的是满头大汗,就是辰哥儿每每都是一身的汗,而且,不知怎的这小子竟还起了一身痱子。 心疼的伏秋莲不得了。 天天的拿些金银花之类的药草洗浴,又特特配了一些药膏来涂,每到了晚上吧,辰哥儿那是热的一头身的汗。 痱子好了又起,起了又消的。 往往是天儿一热,痒起来后小家伙就拼命的自己去挠,一个不留神那小身子上就被他自己抓的东一道西一道的。 伏秋莲是又着急又心疼,几乎能想的法子都想好,可这起痱子也是和个人体质有关,最后没办法只能大人多留心,一天两次洗澡,阴凉的地方待着。 晚上睡觉自己就半宿半宿的不睡,在一侧拿了团扇给他扇风,好在辰哥儿白天能被别人抱着玩上那么一会。 他现在是越来越大,吸引他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冬雪几个轮流上阵,再拿些玩具,总是能哄上一阵子的。 伏秋莲便只能用这些空隙补觉。 这日午后睡醒,已经是下午申时中,觉得全身懒洋洋的,听着外头辰哥儿的笑声,知道是冬雨几个陪他在外面玩,伏秋莲想着没什么事,也就不急着起床,翻了个身,抬头看着空空的屋顶,心里不禁就想起了连清。 这个时侯,考完了吗? 也不知道他考的情形如何,三天不准出考场,那边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东西可准备的齐全,没饿到吧? 心里想着这些,念头便一个个的滚出来,似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哥哥怎么没回呢,前些天不是说的要回来嘛,后来竟然又说,先不回了…… 还有连清,是准备等着放榜之后再回家,还是直接回家? 脑海里的念头乱麻一般,理不清剪不断,伏秋莲唉声叹气的翻了两个身子,在榻上烙了会饼,最后索性坐了起来,与其在这里胡乱想,害的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还不如去外头陪儿子玩! “太太您醒了?奴婢给您去端水。”冬雨乖巧的跑出去,利落的端了水,帕子,朝着伏秋莲咧嘴一笑,“太太,您洗把脸吧。” “嗯,我们冬雨最乖。” 伏秋莲笑着接过帕子,自己洗了脸,揩试干净,她看向美人靠那边玩的正欢的辰哥儿,小家伙正靠着墙壁练站功,本来背靠着墙站的好好的,可一下子看到伏秋莲了,小手一伸。 那意思是要伏秋莲抱呢。 可小家伙哪里会走? 咕咚一声就倒在了上面,好在美人靠上也铺了厚厚的锦被,不然非得摔哭不得!饶是这样,也把秋暑几个唬的小脸一白,个个都是满眼的紧张,“辰哥儿。” 刘妈妈才从外头进来,掀起帘子就看到这一幕,气的脸子直接就沉了下来,搂了摔了一下,却乐的咯咯直笑的辰哥儿,却是骂几个丫头,“多大的人啊,你们几个人,看一个孩子都看不住,真真是……我看素日里是太宠你们,让你们愈发的没法没天,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吧?” 刘妈妈一发威,四个丫头那是瞬间噤声,便是连冬雨都垂了小脑袋,“妈艰,是奴婢们不好——” “你们还知道不好,这次是摔在床上,要是赶明儿个一不留神,摔在地下,摔在其他处,摔出个好坏,你们便是说一百一千次知错,那又有何用?” “奴婢知错。” 四个丫头都被说的哑口无声—— 刘妈妈这话可不是正理? 伏秋莲在一旁看着,觉得差不多了,便赶紧打断刘妈妈的话,“妈妈消消火,你也说了她们,你放心,她们几个以后肯定会更加精心的,是不是?” “回太太话,奴婢们以后不敢的了。”伏秋莲便笑,接过刘妈妈怀里的辰哥儿,戳戳他小脸,“都怪你,看看,几个姐姐挨骂了吧?快点帮着几位姐姐求情,和刘妈妈说,知错了?” “姑娘和哥儿帮你们求情,还不起来?”刘妈妈看着她们几个起来,又生怕几个小丫头心里有隔阂或是别扭,看着她们解释道,“你们还小,不知道这看孩子真的就是半点不能走神,不然,下一刻你就不知道他会闯出什么祸来,到时侯可就是追悔莫及。” “妈妈教训的是。” “好了好了,以后注意就成,多大点的事,都起来吧。”伏秋莲笑着散开几个丫头,虽然有心想让刘妈妈示威,但若是太过就是得不偿失的事。 屋子里只余下刘妈妈和伏秋莲母子,刘妈妈看着正逗辰哥儿的伏秋莲,先自叹了口气,“姑娘您哪能一味的心软?这些丫头啊,总是要调教的,您难道忘了,这玉不琢不成器的老话儿?” “说不过您。”两人都笑了起来,帘子外头,冬雨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太太,大太太过来了呢。” 这个时侯怎么过来了?伏秋莲把手里的辰哥儿递给刘妈妈,自己起身迎出去,门口,周氏已经掀起帘子走了进来,一脸的汗,“弟妹。” “这么热的天儿,嫂子怎的过来了?可是家里有什么事么?”如今连清不在家,她现在最怕的可是那个家再出些什么妖蛾子,好在,这么长时间过去,那边是一直静悄悄没啥动静。 按着她每隔一段时间送过去的吃食,补品来看,连老爹的腿已经好利落,能下床走动……至于留在家里的李氏那几个,她是没啥心思管的。 “没啥事,没事,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周氏笑着接过冬雨递来的凉茶,咕咚咚的连喝了两碗,方抬手拿了帕子胡乱擦了下,朝着伏秋莲扬扬眉,“我和你哥给你送了些西瓜来,也不多,就半车吧,你看是放哪好?” “嫂子这哪成?这西瓜是你们要卖钱的,送几个还好,哪能半车?”伏秋莲赶紧摇头,她哪能不清楚这连夏两口子的辛苦?一年到头赚个温饱就很开心了,平时这西瓜种了可是连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口,直接就拉出去卖了换钱。 现在竟然一下子送了半车…… 伏秋莲看向周氏,“嫂子你听我说,这西瓜真的不能留,这样,我让冬雪她们几个去拿几个尝尝就好。再说,你拿那么多也没地儿放啊。” “又胡说,什么没地儿放,你家的地窖呢,不许和嫂子打马虎眼。”周氏知晓伏秋莲的意思,若是换做往年,她也是真心舍不得送这么多。 能换一两百文钱呢。 可现在,她年前年后那些花生,还有之前帮着连清种田收小麦,掰玉米等零零散散的,足足比往年多赚了十两! 十两银子…… 这是什么概念啊。 换做以前,一年到头,能余个一二两的银子,那都能做梦笑醒的!今年过年,家里每人都穿上了新衣裳,还有猪肉猪油,整个就像是换了年景似的。 这一切可不都是三房的功劳? 别说这半车西瓜了,要不是怕吃不完真的放坏掉,她都能送一车过来! 周氏大手一挥,“得了,你别罗嗦了,我让你大哥帮着你,直接放到地窖去,对,那个,冬雨姑娘是吧,你去前头和我当家的说一声,再抱两个放到井里汲着,晚会给你们太太开了吃。” “太太?”冬雨虽对着周氏客气,可脑子清醒的很,她家主子是伏秋莲,是三房,而不是大房的大太太。所以,听了周氏这话,小丫头是直接把眼神看向了伏秋莲——自家太太不吐口,她可是不会动一下滴。 伏秋莲看着这个样子,晓得自己再推就不好,她笑着点头,“成,那我就多谢大哥大嫂了。”又看向冬雨,“还怔着做什么,没听到大太太的话?” “是,奴婢这就去。” 眼看着她走到院子外头,屋子里伏秋莲和周氏两人便听到她虽小声,可却还是很清晰的传到屋子里来的话儿,‘冬雨姐姐,咱们有西瓜吃喽,呵呵,真好。’,听的屋子里伏秋莲很是无语,自己好像昨个儿才买了西瓜吧? 真是一个吃货! 周氏便笑,“你这几个丫头啊,可是个个能干的不得了,不过若是论起性子来,我倒是最喜欢这丫头。” “嗯,就是有时侯会让你哭笑不得。”伏秋莲笑着摇摇头,两人落坐,周氏看着辰哥儿便笑,“今个儿大伯娘可是不能抱你,看看这身上脏的,辰哥儿会嫌大伯母的。” “怎么会,不过是现在小孩子心肺之类都没长全,容易感染生病罢了,等他大大,再长上个几岁啊,我还想着把他放到田间里去跑上几个月呢。” “弟妹你舍得?那田里跑的孩子,可是野的不得了,哪家若非是不得己,谁把孩子带去田里呢。” “放养的孩子长的结实啊。” 两人在这里说着话,刘妈妈听着可不乐意了,可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接话,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 晚会就去和老爷说这事去。、 定要早早把姑娘这主意打消才成。 她家哥儿多娇贵,可是举人的儿子。眼看着就是官家的小公子,怎么能被带到田里去和那些泥巴,虫子之类的东西为伍? 这事绝对不可以! 冬雨蹦蹦跳跳的走进来,“太太,大太太,大老爷问您啥时走呢,说家里还有事,您要是想说会话他就先回。” “这人,急什么急,真是的。”虽然这样埋怨,可周氏还是站起了身子,“弟妹你别出来了,外头大热的天儿,我和你哥这就回去了,又不是外人,赶紧的,别送了——” “冬雨,赶紧去装几碗冰镇酸梅汤给前头卸车的一人一碗,再捧碗冰沙,拿到前头过来。”伏秋莲笑着看向周氏,“大哥都到了家里,我总不能不见面吧?不然,连清回来怕是要埋怨我了。” “你啊,就是认死理儿。”周氏笑着摇摇头,两人便前后到了前院,冬雨已经捧了碗水果冰沙,连夏正在猛的摇头又摆手的,“不成不成,这哪是我能吃的,这么精致的东西,留给辰哥儿吃,快留起来——” “大哥,这是给你吃的,辰哥儿还小,不能吃冰的。”伏秋莲远远看了,心里也有些不是味道,不过是一碗冰,可连夏却看的宝贝似的…… “那,那我也不吃,给毛豆他们几个留着吧,他们还小,贪嘴呢。” 伏秋莲正想再劝,周氏却是直接瞪了眼,“弟妹让你吃你就吃,看看你,哪来那么多的话啊,我刚才还在后头吃了呢,弟妹难道还少了你这一碗?” “不是,我——” “那三个小子在这里,难道弟妹还能愧了他们,少他们吃食吗?” “没有,我没这样想,我吃。” 看着连夏赶紧端过去大口吃的怪异样子,伏秋莲却只觉得好笑,旁边周氏有些不好意思,“弟妹你别和你大哥一般见识,他这人吧,总是这也舍不得吃那也舍不得穿的,长这么大半辈子,他根本就是头牛,只知道埋头干活。连自己受过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从不会吭一声的。你不知道,嫂子我有时侯得被他给气死。” 旁边,连夏被这话给说的脸通红。 可却只是憨憨一笑。 伏秋莲看着,便也跟着笑了,“嫂子,大哥和你的感情真好。”别说是这个以男为尊的时代,就是换在前世,哪个男人被自己的女人当着外人的面这样不落半点情面的数落,他却能不恼不羞,还含笑以对的? 这样的男人,怎会不是好男人呢。 “什么感不感情的,这不就是过日子?”周氏难得的从眼底掠过一抹羞意,一闪而过,又瞬间恢复她素日的爽朗,笑着招呼吃完了一碗冰的连夏,“当家的,咱们要走就赶紧走,回家还能再去田里走一趟,把余下的那些西瓜也摘了,明个儿一早能赶个早市。” “嗯,那走吧。” “嫂子,这些糕点你拿回去。” “那嫂子就不客气了啊。”笑着接过食盒,周氏挥手,“外头热,你快回去吧。我们这就走了。” 连夏拉着车子,周氏坐在车辕上,笑着对伏秋莲摆摆手,而后,车子慢慢走出了连家,大街上,周氏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心眼直,你没看到弟妹连管家下人都每人给了一碗,你不吃,竟然还说什么给宝儿他们留着,你这话不是让弟妹多心,觉得咱们以为她会苛待儿子吗?” “我哪有这么想啊,我只是觉得那么好看的东西肯定也好吃,我舍不得吃,就想着给咱们宝儿留着也好。” 周氏叹口气,“你啊,就是说话不过脑子。”继尔,她自己又摇了摇头,这样简单也好,不然若是真的和连午一样,正经的心思没有,歪门斜道的主意眼珠一转来一个,她不是得哭死? 这么想着,周氏便笑了。 简单点有什么好,过日子嘛,人勤快,心肠好,会疼人才是真的!至于其他的,有几个能像三弟那样有才能的? 便是三弟,以前不也是夫妻两个三天两头的闹腾?如今看着是好,可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所以说,周氏这人是真的想的通透,坏心思,害人的心,防人的心,巴结人的心她都有,而且一点不缺。 可她有自己的底线! 而且,她对你好,是真心的。 不是敷衍。 这样的人,就算是知道她刚开始和你结交是有目的,可那又如何?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互利互且的,不是么? 屋子里,伏秋莲正和刘妈妈在说话,“老奴可是看了,那西瓜该是挑出来的,个个都是顶顶好的,呵呵,这大太太倒是个不错的人。” “妈妈一开始还不让我和大房的人说话呢。”伏秋莲笑着打趣刘妈妈两句,想了下吩咐道,“我让管家拿了几个西瓜出来,妈妈你一会带冬雪去一趟刘家,送几个过去。” “嗯,老奴这就去。” 伏秋莲却是唤住她,“不急,这会怕是刘太太都还在午睡,您过去不是要吵醒她?再晚会,就酉时正过去吧。” “成,老奴听姑娘您的。” 到了酉时,刘妈妈带着冬雪,并了两个小厮抬了个袋子到了刘家,刘太太一看便笑了,“哎哟,我正想着吃些凉的冰的,看看,这不,你家太太便送来了西瓜,这西瓜真好,她在哪买的?明个儿我也买些存了。” “回刘太太话,这是我们大太太家种的,给我们姑娘送了些来……您若是赶明个儿觉得味道还好,只管着说一声,咱们再去拿些来就是。” “这怎么好意思?”刘太太有些不好意思,拿人给刘妈妈捧了茶,又赏了她和冬雪红包,甚至连外头的小厮都没漏过,一一的问过好,最后,看着她怀里的安哥儿闹起来,刘妈妈便趁机起身告辞,“若是太太没什么吩咐,老奴便告辞了?” “成,那你回吧,和你家太太说,赶明个儿有空了过来玩。”刘妈妈笑着应了,屈膝行了礼,两人在刘太太贴身大丫头的陪伴下走出了院子…… 六月的脚步随着日出日落,最终在依依不舍中迈过去,迎来了七月流火,伏秋莲觉得空气里都在冒火星子。 辰哥儿身上只着了个肚兜,可他是男孩子,坐不住啊,这里够一下那里拽一下,伸伸脚踢踢腿的,一会就是一身的汗,伏秋莲看着热的红彤彤的小脸,几乎恨死了这里的夏天—— 怎么就那么的热呢? 这太阳挂在空中,好像就是个大火炉,似是要把这世间万物都给烧成灰烬一般,连树上的知了声都带着股子无力感,让人听了陡添几许的焦躁! 刘妈妈走进来,看着满头是汗的伏秋莲心疼的接过她手里的扇子,“姑娘快去一旁歇歇,老奴陪着哥儿玩会。” “成吧,妈妈你看着他点,别让他挠身上。”还有些痱子,这要是一抓,估计得感染,得防着点。 “姑娘您放心吧,外头屋子里老奴帮您拿了西瓜,是从井水里汲过,又晾过的,您去用些。” “妈妈可吃了?” “姑娘快去吧,老奴年纪大,更碰不得半点凉东西,等到散散凉气再过去吃。” “嗯,妈妈可别舍不得,家里头那么多呢,到时侯咱们吃不完可是浪费啊。” “妈妈晓得,姑娘您快去吧。” 因着两人说话,刘妈妈便忽略了辰哥儿,小家伙一把纂住了她手里的团扇,抱着往自己怀里拉,死不放手。 刘妈妈哭笑不得,“哥儿要这个做什么啊,快放手,妈妈给扇风呢。” 辰哥儿却是不听不顾,硬是拽到怀里,小脑袋往前一凑,直接就下了嘴,对着扇子就卖力的啃了起来,看的刘妈妈好笑不己,赶紧去拦,“哥儿,这可不能吃,这是扇子,不是能吃的。” 辰哥儿才不理她呢,吃不吃的他说了算,他乐意,看着能吃,那就是能吃,想吃,可以吃! 所以,继继,卖力的……啃。 ------题外话------ 有二更。我努力去。   ☆、160 臭小子(二更 “妈妈,你说,相公现在到哪了?”晚上靠坐在窗前的榻上,伏秋莲便忍不住的有些胡思乱想,这眼看着下场一个月,也该出结果了吧? 结果倒是其次,人回来才好啊。 刘妈妈看着她笑,“姑娘又担心姑爷了吧,您啊,就听老爷的话,把心放到肚子里,该吃的吃该喝的就喝,累了就歇歇,好生的照顾好您自己和哥儿,这才是最大的事。” “再说了,这姑爷哪里能那么快回来的啊,总得等到出了榜,若是榜上有名,考的好的话还要去面见皇上呢,咱们姑爷学问好,肯定能见到皇上的。” 咳咳,刘妈妈那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看的伏秋莲直想咳,见皇上有什么好的啊,不过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说滴。 她笑笑,“妈妈我晓得的,只是随口一说。”伏秋莲端起面前的茶轻啜一口,抬头笑着看向刘妈妈,“爹爹今个儿又去村子里头了?可有让人跟着他?” “您放心吧,累不到老爷的。” “嗯,他毕竟是年纪大了,又没怎么下过田,那些农活不是他咬咬牙就能干的,你可要派人看好,一定不许他下田的。”村子里有些早熟的玉米,本来是全都承包似的给了大房,可伏老爷听说了之后非要亲自去看看不可。 这不,伏秋莲是真的怕他一时兴起,要学着人往玉米地里钻,再把自己热到,或是闪了腰啥的可就不好了。 才说着话呢,外头冬雪的声音响起来,“太太,老太爷回来了。” “回来了?你去前头看看可用过饭没,若是没用过,赶紧把饭端过去——”话说到这里,伏秋莲抬头看到冬雪满脸的欲言又止和焦急,变转了话题,“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老太爷是被人搀回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是怎么回事,受伤了吗?”伏秋莲一听这话哪里还坐的住呀,直接趿了鞋子往外就跑,身后,刘妈妈的声音响起,“还怔着做什么,赶紧的跟上啊。” “太太您别急,老太爷只是闪了腰,送过来的人说已经请了大夫,没什么大碍的。”冬雪赶紧小跑着追上去,边把余下的话说完,边上前去扶伏秋莲,“太太您慢点走,小心脚下,奴婢扶您,老太爷真的没事。” 伏秋莲听到了,可伏老爷是她亲爹啊,能不急?脚步匆忙的走到前院,伏老爷正躺在床上呢,看到她过来,才想着起身,却是忘记了腰疼,哎哟一声,又躺了下去,恼的伏秋莲当下便黑了脸,“爹,您真还以为自己是二三十的时侯是不是?您今年都五十了,和您说了就是不听,您看看,现在知道疼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摔到哪了还是闪到了腰?” “没事没事,真没事,就是闪了一下腰,我那个,呵呵,蹲的时间长了,起的猛了些,所以就——真没下田,真的啊,不信你问小陈。” 是村子里另外的一个年轻人,不过十七八岁,看到伏秋莲,有些不自在的叫了声‘连三嫂’,又赶紧点头道,“伏叔真是起的有些猛,不是下田闪的。大夫也说了没事,连三嫂不用担心,真的啊。” “多谢陈小兄弟。冬雪,给陈小兄弟泡茶。”待得冬雪脆声声应了,捧了个茶走过来,小陈的手脚都有些不知往哪放了,“那个,姑娘,不用的,我,我不渴——” 憨厚的样子看的伏秋莲忍不住就翘起了嘴角——若是在现代,哪里来那么纯朴自然的小伙子? 看到美女就像狼看到了兔子。 恨不得立马叼嘴里! 那小伙子也没怎么留,手忙脚乱的回了两句话,便起身告辞,伏秋莲也不好留,只让管家亲自送出去,自己则看着躺在榻上的伏老爷生闷气,“您起个身子也能闪了腰,可真真是……”、 若是连清或是伏展强,怕是她早就发飙了,可眼前这个是她爹,老爷子本来就看不得她皱眉伤心难过的表情,这会她要是再来个生气啥的。 估计老爷子立马只剩下担心她了。 这样的老爷子,她哪里舍得多说?她在心里叹口气,看向伏老爷,“是唯长的村子里的大夫?开了方子没,要去抓药吧,我让管家这会就去。” “不用的,大夫说了,只是岔了下气,在床上躺躺,歇两天就好。不用吃药的。”那些黑乎乎的,闻着就想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了,还吃…… 伏秋莲却是一挑眉,“爹爹是自己把药方拿出来呢,还是我自己去开?若是我开的话,我保证绝对会比现在的药要苦上好几倍,而且,我会顿顿看着您喝下去的。” “……” 伏老爷瞬间伸手,手心里是他纂成一团的一张药方,可怜兮兮的看着伏秋莲,“女儿,真的不用吃药的啊,爹这会都觉得好多了。” “爹。”伏秋莲好气又好笑,这人,都多大了啊,五十的人了,还怕吃药怕苦,真是越老越小,她抬头,对上自家老爹可怜巴巴的眼神,忍不住抚额,可最后还是心软,“我把苦药去一些,添些中和的,每天只喝两次,然后,咱们用再外涂药膏,爹看可好?” “好好,两顿好,药膏好。”顿了下,伏老爷又小心冀冀的看向伏秋莲,张张嘴,“那个,女儿啊,要不,咱们两顿药也不吃了,全用药膏吧?” 伏秋莲忍不住就乐,“爹,您要是这样说,我可就不改药方,直接一天三顿的吃了啊。” “别,两顿就两顿吧。” “……” 伏秋莲摇摇头,帮着伏老爷倒了杯茶,又看了他的腰伤,知道真是没什么大碍,只是闪了一下后多少松了口气,又把小厮叫来叮嘱一番,直接让他贴身服侍,最后又让管家多盯着些这边,她方起身回了后院—— 辰哥儿不知道醒了没? 用过晚饭,伏秋莲亲自盯着伏老爷喝了药,药碗才一离手,伏秋莲赶紧把早备好近蜜饯送过去,“爹,尝尝这个,甜的哦。” 伏老爷撇下嘴,“女人和小孩子吃的东西。”可自己还是张嘴吃了起来,看的伏秋莲抿唇笑,拿了帕子亲自给伏老爷拭去嘴角的药汁,她帮着伏老爷掖掖被角,“爹您歇着吧,我刚才给您涂了药,再加上内服活血顺气的,想来明个儿早上就能好些的。” “真的?那爹能不能下床?” 这不能走不能动的。 在这床上几天不下地,会愁死他。 “现在哪里能下床,最起码也得三五天过后,而且还得看情形。”伏秋莲笑着安慰伏老爷,看着自家老爹落寞的脸,那上头尽是被岁月刻下的沧桑印记,不禁就心软,笑,“您好好歇着,若是明个儿好一些,我把辰哥儿抱过来和您玩。” “真的?”伏老爷双眼发光,脸上尽是光彩,他的大胖孙子啊,可下一刻,他又垮了脸,猛摇头,“不成不成,我这还病着呢,不能把哥儿也带过来,若是过了病气儿可就不好了。” “爹,哪里来这么多的讲究啊。” “我和你说,不许把哥儿抱过来啊。”他大孙子可是娇贵的很,这里的人来来往往的,他还吃着药。 可不想让自家大胖孙子沾这霉气。 最后扶着伏老爷子躺下,伏秋莲慢慢起身回了后院,辰哥儿正在和刘妈妈玩儿,远远就能听到他银铃似的笑。 进屋看,辰哥儿立马就转移了视线,张着小手冲她呀呀的扑过来,伏秋莲接在怀里,顺手就掂了掂,“我们辰哥儿好像又吃胖了些?” “老奴也觉得是胖了些。” 两人说笑着,辰哥儿低头在伏秋莲手臂就啃了过去,好像细针猛的扎了一下,伏秋莲差点把身前的小家伙给甩出去,抬头看了一眼,不禁呀的一声,“妈妈,辰哥儿长牙了呢,真的,你看,妈妈快看,长牙了,真的长了。”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啊,谁家小孩子不长牙,不过看着自家姑娘这样,刘妈妈自是不能泼冷水,更何况,小孩子长牙呢,也是桩好事不是? 应该是长牙的地方痒,这一晚上辰哥儿就想着咬人了,而且是不分类型的,抓到什么东西啃什么,伏秋莲放到一侧的睡袍被他捞到了,也不知怎的,三啃两啃的,直接把衣裳缠在了头上,整个把他裹了起来。 小家伙想把头露出来啊。 他哪里扯的动? 小手纂着发狠的拽两下,拽不动,嗷老一嗓子,自己气的在榻上扯开嗓子哭了起来,小腿来回踢着,一双小手用力的往下拽,都缠到了身上,他自己拽不动啊,如是,气的他哭的嗷嗷的。 伏秋莲和刘妈妈看的即好笑又好气,赶紧上前帮着他拿开,结果他到好,还不让人碰似的,才一把他扶起来,小身子一扭,在榻上蹬着小腿胡乱哭起来,哄了半天还不成,最后把伏秋莲给惹恼,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 “臭小子,要不是看你还小,我早两巴掌打过去了。”把哭的直抽抽,小脸上全是泪花,成了花猫般存在的辰哥儿抱起来,伏秋莲来回在屋子里走动着,轻哄着,眼里一片气恼。 这才多大啊,这性子就这么倔? 以后长大了可还得了啊。 刘妈妈在一侧笑,“姑娘您想哪里去了,正因为哥儿还小,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要是他大些,懂事了,哪里还会这样的哭?还小呢,您担心什么。” “我就怕他越长这性子越拧。” “不会的,您看您和姑爷都是好性子的人,哥儿怎么会性子差呢。”刘妈妈说的很是理所当然,伏秋莲听了却只是苦笑,她的性子或许好些,可真正的伏秋莲,那性子能叫一个好? 辰哥儿最后是哭累,睡着的。 把他放在榻上,伏秋莲直起身子,看着睡梦中如同天使般的小脸,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儿子啊,以后长大可不能这样霸道寂,不然,有你罪受。 这个世界并不是一味霸道就好的。 倔强,固执,执着…… 但过刚易折,善柔者方不败,但不管是哪样,这些东西虽然不可缺少,适时就好,但却绝对不能是唯一! 伏秋莲的话刘妈妈虽然听进去了,可真正入心的却没有几个字,哥儿才多大啊,连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呢,你说的再好,哪怕你说的天花乱缀呢。 有人理你才怪。 问题是辰哥儿不懂啊。 对牛弹琴,怕就是这样了。 这一晚,伏秋莲晚上做梦,梦里辰哥儿转眼十几岁,生的是性子又倔又霸道,还爱冲动,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偏执,而且竟然为了个已为人妇的女子顶撞爹娘,抛家别业…… 差点没把她给气死。 等到醒过来,伏秋莲还在心口里憋着一把火,看着身边睡的正酣,刚好在她看过去时,不知梦到什么竟扯了嘴角笑起来的儿子,伏秋莲又好气又好笑——儿子才多大啊,看她都梦到了啥? 帮着辰哥儿擦了头上的汗,又起床把冰盆往屋角挪了挪,这冰气过湿,对小孩子很不利的,这会已经到了下半夜,天慢慢凉起来,冰盆还是离床远些的好,躺在床上,随手拿了把扇,帮着辰哥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看着他和自己手裳差不多大的小脸,小鼻子小眼的模样,伏秋莲忍不住把之前梦里的郁纠瞬间给消去,却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 臭小子,要是长大了真敢不孝顺我,那样惹你娘我生气,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话,看我到时侯怎么收拾你!   ☆、162 中秋(1 炎热似乎一下子被夏天给带走,伏秋莲坐在窗下,在白日里落过一场雨之后,这会坐在开着窗的榻上,竟然觉得有些凉爽!一下子让她想到了一个词——秋! 送走了夏的炎势,一下子迈入八月初,似乎秋便真的来临了,便是白日的热气都多了些许的水雾温润气!秋高气爽,伏秋莲坐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书,不远处的榻上,辰哥儿满榻打着滚的睡,好在,床榻一侧被她挡了起来。 不然,还真的会滚到地下来! “太太,您要的茶——”顿了一下,冬雨还是吐吐舌,“太太,刚才刘妈妈吩咐,让奴婢特意盯着您,不许看书太晚,不许晚上喝太多茶呢。” “你这丫头,鬼灵精,即是刘妈妈吩咐了你,你还和我说?是想让我明个儿和刘妈妈说,然后刘妈妈去唠叨你一天?”伏秋莲好笑的看着在心里打着小九九的冬雨,晓得她是怕劝不住自己,直接把刘妈妈给搬了出来。 “太太您可别,奴婢最怕的可是刘妈妈。” “哦,原来,你不怕你家太太我啊。” “怕,奴婢都怕还不成吗?”冬雨看着自家太太,小脸垮下来,“太太,您就别为难奴婢了,这一碗茶喝完,咱们去睡觉啦,这书有什么好看的嘛,它又不会跑掉,您明个儿看不也是一样?” “这哪能一样,晚上要是它跑了呢?” “太太您又哄奴婢。书哪能自己跑掉的?”冬雨跺了下脚,嘟了嘴,“您自己想看就直说嘛,就知道哄奴婢玩。” 伏秋莲低低的笑,伸手在她小脑袋上敲一记,“不逗你逗谁啊,谁让咱们冬雨这么可爱呢?” “啊,太太您又敲头,会傻的。” “没事,我养你。” “……” 门外,传来冬雪的低笑,手里捧了碗燕窝粥,“太太,另一碗给了老太爷用,这一碗老太爷可是交待过,是要奴婢亲自盯着您用了才可以的。” “这丫头,一个个的都知道拿人来压我了。” 不过好在伏秋莲的肚子也是觉得有点饿了,便笑着点头,“拿过来吧,我用就是。”待得轻轻的喝完,把盅碗放至一侧,她接过冬雨递来的帕子揩了嘴角,笑着看向冬雪,“如何,老太爷可歇下了?” “嗯,奴婢过来时才歇下呢。” “这就好了。”伏秋莲点点头,看着两个忙碌的丫头,轻轻的嘘了口气,好像才昨个儿似的,感觉中才做了家里人的夏衣,而后,这转眼就要换秋季的衣裳了。 这日子过的,其实也很快的。 冬雨抿了唇笑,“太太您想老爷了吧?”旁边,冬雪抬头瞪了她一眼,真是的,明知道太太想,还把这个话题主动挑起来,冬雨娇俏的吐吐舌,那意思是自己错了,下次不会。 冬雪便摇摇头,这丫头,回回都是下次不会。 可回回都是转眼就又出差子—— 到了此刻,冬雪是不止一次的庆幸,幸好把自己两个买下来的是太太,不然,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主子,但不管如何,以着冬雨这样大咧咧的样子,是绝不会再有人如太太般这样纵宠着的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上,再次迎来了一场沥沥秋雨,辰哥儿醒的早,伊伊呀呀的把伏秋莲给折腾醒,而后,母子两人起床,坐在窗前的美人靠上看外头的雨玩。 有冬雨几个小丫头穿了蓑衣走动,木屐嗒嗒作响。 隔着窗子,辰哥儿很是高兴,一咧嘴,露出牙床上的一点白白的米粒大小的牙尖,是他正在往外冒芽的小牙,可爱又可笑的很,他却犹不自知,拍着手笑—— 雨天里,嘀嘀嗒嗒的雨落在地下,窗棂上。 噼啪作响,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 辰哥儿的笑声便如同最为悦耳的银铃,清脆而干净。 让人听了心里只觉得心生欢喜! 刘妈妈掀起帘子走进来,看到母子两人唬了一跳,“姑娘,您怎么可以抱着哥儿在窗子前头啊,吹了风受了寒气可如何是好?您啊,赶紧的,快挪到这边。” 刘妈妈伸手,“哥儿过来,妈妈抱。” 辰哥儿如今多少看的懂些眼色似的,一看到刘妈妈的手伸过来,扭头对着伏秋莲身上扑过去,双手紧紧的纂着伏秋莲的衣裳,一双小脚在伏秋莲怀里来回的踢着,嘴里还哇哇叫。 伏秋莲便笑,“妈妈别抱了,我来就好。” “那老奴把窗给关上——” 只是她才一靠近窗子呢,辰哥儿竟然在伏秋莲怀里往外一挣,一伸小手,刚好够到刘妈妈脸,就这样,小家伙对着刘妈妈脸上就是一巴掌! 虽然他力道不大,但声音还是很清晰的。 小家伙一下子打过去,伏秋莲都怔了,她儿子打的? 倒是刘妈妈呀的一声笑,“我们辰哥儿懂事了,知道不喜欢让妈妈关窗,所以不高兴了,就想打妈妈了,是不是这样?” “好好,妈妈不关窗,我们辰哥儿就在这里看。” 小家伙似乎是打人上了瘾,小手一拍,竟是又要往伏秋莲脸上拍,伏秋莲才不惯他这个,抬手在他胖胖的小手背上拍了一下,估计是疼了,小家伙在她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心疼的刘妈妈,“姑娘您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个孩子。” “孩子也不可以惯他这个。” 辰哥儿还在哭,伏秋莲瞪他,看着他哭也舍不得啊。 这么一丁点的小东西,能把他怎样? 刘妈妈把辰哥儿抱了过去,“乖啊,我们不哭,娘亲坏。” “妈妈你不能这样惯他,看看现在才多大,成什么样子了啊。”伏秋莲在身后点着小家伙的额头,一脸的愤愤,小家伙却是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冲着她转了个身子,很高兴的样子。 汗,他以为伏秋莲和他玩捉迷藏呢。 看着那咧到嘴角的大大的笑,伏秋莲哪里还气的来? 雨在午后还在缓缓的落着,不大,但却不停。 辰哥儿在睡午觉,伏秋莲躺了一会没規么睡意,便直接又爬了起来,拿了本书慢慢的翻看着,脑海里却是浮起以前连清在家时的情形——那会,她和辰哥儿睡觉,连清也是拿了本书在他们母子两不远的地方看—— “姑娘,您不歇歇?” “我不困,妈妈没歇个午觉?” “上了年纪的人睡的少,我又不累,哪有什么好歇的。”刘妈妈便笑着坐在一侧的圆凳上,笑着帮伏秋莲捧了茶,“这马上就是中秋,姑娘您可想好了怎么过?” “能怎么过,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别家怎么过,咱们家就怎么过呗。”伏秋莲揉了揉眉心,把书放到一侧,看向刘妈妈,“这月饼是要咱们自家做吧,妈妈这几天盯着一些,看看都需要什么材料,备齐了之后咱们一块去做月饼。” “哪里用得到您,冬雨几个足够了。” “这倒也是,特别是冬雨这丫头,在吃食这上面可是手巧的很。”伏秋莲笑着想了想,对着刘妈妈念叨道,“今年怕是要多做一些,村子里头大哥家,刘里长家,陈大哥这些来往较近的都送一些,也算是打打牙祭,镇子上的呢,咱们左邻右舍,然后再给刘太太,还有谷家,莫家等几家就够了。” “这可不少了,明个儿就是初六了,眼看着没几天,老奴明个儿一早就带人去买材料去。”刘妈妈在心里暗自记下伏秋莲的交待,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姑娘您看,猪肉馅的可以吗?” 伏秋莲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件大事!这里的月饼馅可是只有那么有限的几种,而且她之前尝过,可是难吃的很,伏秋莲刚才都忘了交待刘妈妈,这会一听刘妈妈的话,赶紧道,“可以,不过除了这个,妈妈再买些果仁,腌好的鸡蛋之类,啊,这样吧,我一会列个清单,妈妈明个儿出去照着买就是了。” “好啊,不过姑娘,买那些做什么?” “做月饼啊。” “啊,怎么可以用那个做月饼?”刘妈妈再想问,伏秋莲却是微微一笑摇头,“妈妈别问了,我和你说也是说不清的,明个称把东西买回来,咱们做了尝尝看,好不好吃不就晓得了?”说实话,她心里也没什么把握,前世自己虽然爱吃月饼,但也只上吃上那么一两块,百度过做法。 但真正的亲手去做? 可真的没有过。 这样一知半解的想法之下,能做出好吃的月饼么? 可让她放弃心里的想法,伏秋莲又觉得有些不甚甘心。 最后她决定,试试吧。 次日一早,伏秋莲把列好的表单递给刘妈妈,笑着道,“妈妈就拿这个出去买,余下的妈妈看着办吧。”对于银钱东西这些事上,伏秋莲素来是放手的—— 事事亲为?她可不想把自己给累死! 刘妈妈笑着点头,“成,老奴一会就出去。” 用过早饭,刘妈妈带了冬雨,秋至两个丫头并两个小厮出去,伏秋莲则抱着才醒过来的辰哥儿在喂东西,才吃了一点面糊糊,小家伙却突然扭着身子在她怀里不老实起来。 害的她差点把手边的面糊给碰洒掉。 “辰哥儿,你做什么?” “她是看到我了呢。”伏展强爽朗的笑声响起来,看到自家外甥扭着小身子要往他身上扑,他眼底尽是得意——果然早回来的打算是对的,看看,辰哥儿这不是只叫他抱了? 等到连清回来后,哼哼,谁认识他是谁啊。 谁让他把妻儿丢在家里一丢就是半年呢。 汗,伏大爷您忘了一个词叫做骨肉天性么? 看到被自家儿子抱在手上,两人笑闹着玩举高高的游戏,辰哥儿哇哇的大笑,乐的眼都咪成了一条缝,伏秋莲便摇了摇头,“哥,你这样会让辰哥儿看到你就找你抱的。到时侯有你哭的。” “怕什么,我大外甥找我抱我高兴。” “……” 伏秋莲觉得自己有时侯对伏展强挺无语的—— 这人提前回来大半月,原因就是他要先回来抱辰哥儿。 比连清更早些时侯抱到辰哥儿。 嗯,最好,顺便就是把辰哥儿哄的回来不认连清。 要是看到他就哭就更好了! 当伏秋莲听到这话时,那真是满脸的无语。 怎么就有这样的哥哥呢? 看着他们两个在那里笑闹,伏秋莲便起身到了外头,招呼着秋暑过来,“你去伏家那边看看去,也别出什么声,只管着瞧瞧,可是一切都好,顺便帮着大爷收拾一下。” 伏展强身侧是没什么丫头的。以往刘妈妈在家,会把这些都安排妥当,如今这家里半年左右没主子,伏展强回来又素来是个浑不在意的性子,倒不是怕那些家人偷懒。 有什么事没安排到,委屈了伏展强她可是会心疼的。 “姑娘您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好好看的。” “去吧。” 午饭过后,大家换了茶,伏秋莲看向伏展强,“哥哥这几天可忙完了?外头的事情应该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吧?” “有什么事吗,你说就是。” 看着伏展强头也不抬的样子,伏秋莲笑,“不是我的事,是哥哥你自己的事。以前不在家也就罢了,可如今你却是赶在了中秋前回来,这马上就是中秋节,您也该去我未来的嫂子家一趟了吧,咱们不能失礼不是?” “对对,这事莲丫头说的极是。” 伏展强有些不耐烦,可看着自家爹爹的表情,再扭头看了眼伏秋莲,挠挠头,“成,我找个时间,有空过去一趟就是。” “嗯,我帮哥哥备好礼物,最好这几天啊。” “哥哥知道了。” 伏老爷看着她们兄妹两人在那里说着家里头的这些琐事,眼底的笑意就慢慢浸染了下来——以前两个孩子小时,他哪里敢想这样的情景? 一家人团团圆圆,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 人这一辈子啊,图的不就是这个? 八月十二。伏秋莲派管家把月饼送去村子里头,有些是肉馅,有些是她自己做的五仁,蛋黄,水果之类的味道,她也不知道大家都喜欢吃什么,索性在尝着味道还不错之后直接便每家每样都送了些,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周氏等人接到月饼自然是开心的很。 这月饼能差得了? 而且一看,足足有两三斤呢,这换做往年,他们就是买也只是一个两个的买!家里有孩子的更是高兴的跳起来,哦哦,有月饼吃喽,大人便笑骂,就知道吃! 虽是这样,可眼底的宠溺疼惜却是满满的。 太阳有升有落,季节有春夏秋冬,而人,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生气,愤怒。一如这会的二房,钱氏看着抱着她腿不放的小儿子一巴掌拍了过去,“吃吃,就知道吃,你上辈子饿死鬼投胎的吗,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几个讨债鬼的东西?” “想吃月饼?看到没,找你们爷爷要去。” 钱氏气的直骂娘——那个该死的伏氏,整个村子里都送了月饼,大房有,连老屋里都没漏下,可偏偏她们二房却连个月饼渣都没有! 这简直是不把她们二房看在眼里啊。 真是气死她了。 那个小贱人怎么就没出事死掉呢? 那么多的人难产而死,她怎么就好好的生下了儿子? 越想越生气,钱氏一巴掌拍开坐在地下鬼哭的儿子,旁边连午正在炕上睡觉,被吵的烦了,把床头的一个筐子抬手划拉到了地下,“别在我这里哭,一天到晚的哭,老子的运气都被你们哭没了,难怪老子这段时间老是输,都是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给哭的,哭丧一样,晦气!” “还有你个老娘们,再吵我睡觉,找揍呢是吧。” 钱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对着连午就开骂。 没一会夫妻两人就打在了一起,旁边的三个孩子互看一眼,脸色阴沉的转身走出去,走到屋子里,老大脸上尽是阴霾,一脚踹在墙壁上—— “哥——” “没事,走,去找爷爷要月饼吃去。”最小的那个看着自己的二哥,有些不敢去,“大哥,二哥,爷爷他肯给咱们吗?” 老二冷冷一笑,“他不给咱们不会拿?” “可是要挨骂的。” “管他呢。” 三小商量好,直接奔向了老屋,推开门,连老爹正在靠窗的炕上抽烟呢,看到他们三个进来,抬了抬眼皮,“你们几个来了,有事吗?” “爷爷,我想吃月饼。” “哪来的月饼啊,我还想吃呢,你看你们爷爷,也是一直说着要吃月饼,都没的吃——”李氏刚才掀起帘子走进来,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凭什么啊,那可是送给他们家的。 不过那么几块月饼,都不够她家甜儿吃的。 “爷爷,我想吃。”最小的那个终究是胆小,只是眨了眼去看连老爹,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连老爹又上了年纪,心自然就软了那么几分,他叹口气,看向李氏,“三子送来的月饼呢,给他们三个孩子一人一块吧。” “当家的,那是给你吃的——”李氏有些急,这一人一块就得去掉三块,本来就没几块啊,三块哪里成?她张张嘴,才想说什么,连老爹却是黑了脸,“让你去拿就拿,有什么好想的?难道我儿子送给我的月饼,我让我孙子吃一块都不成?” “当家的这是什么话,我又没说不拿,你可不能发火,你们三个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去拿啊。”李氏心里暗自骂着,吃吃,最好吃死你们三个! 月饼拿过来,李氏最终还是舍不得,偷偷在袖子里藏起来一个,一脸的笑,“当家的,真是不好意思,你看,这只有两个了呢,你们三个分着吃啊。这可是你们三叔送过来的,下次咱们让你三叔多拿些过来给你们吃。” “唔,两个就两个吧。” 三兄弟中的老小胆小,伸手抓了一个,口水都流出来了,才想着转身要走,身侧,老二却是突然指着李氏道,“不是,不是二个,你还有一个的,你袖子里,爷爷,爷爷她藏了一个不给我们吃——” “胡说,我怎么会藏呢。” “有,你有,你看,就在袖子里——” 老二突然上前,猛的一拽李氏的袖子,月饼滚着就掉在地下,最小的那个呀的一声,弯腰捡起来,双手捧着,吹着月饼上的灰尘,脸上就布满了心疼,怎么能掉地下呢? “当家的,我——” 连老爹却是气的一拍炕,看向李氏的眼神就带了那么几分的怒气,甚至是厌恶,“你,你个女人怎么这样的恶毒,连我孙子的一口吃的都藏着?你怎么能和个孩子争吃的?” “我,不是,当家的,我不是想给甜儿留着嘛。” “……”连老爹是生气,倒不是说他多心疼这几个孙子,主要是吧,他觉得自己做为一家之主的威严再次受到了挑战,他的话李氏就该是无条件尊从的。 若是真没有也就罢了。 可她竟然在袖子里藏起来一个,而且,还被个孩子给发现。 连老爹当然生气了,真是没用啊。 你说你要是做手脚的话,能不能做的干净利落些? 连个孩子都被发现,足见这人蠢笨到什么程度! 他本来是还想发火的,可一听李氏的话,原来是为女儿啊,这孙子是亲孙子,可女儿也是亲的啊,连老爹的怒火瞬间就散了,可还是瞪了上李氏,“甜儿不是还有吗?都是被你给惯的,我告诉你啊,以后你要是再敢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当家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李氏点头似小鸡啄米,心里却是直翻白眼——要不是她没地儿去,才不会赖在这老家伙身边不走呢。真以为这连家是什么金窝银窝,老娘她舍不得走?啊呸! 院子外头,最小的连康咧着嘴,“哥哥,月饼真好吃。” “是啊,真的很好吃。”连树也点头,甚至连手指都舔了两遍,眼里尽是不舍,“要是能天天吃到月饼就好了。” 老大连强却是眸中冷意一闪,扭头看向两个弟弟,“天天吃是不可能的,可咱们要是每人再吃上一块,肯定是有的。” “啊,在哪?” 连强对着老屋的方向一指,冷冷一笑—— 那个女人不给他们吃,舍不得是吧? 他就让她一块也吃不到!   ☆、162 连清归来 每逢佳节倍思亲,马上就是中秋,月正圆。伏秋莲临窗而坐,想着不知在做什么的连清,心里涌起几分淡淡的伤感,连清这会,在做什么? “太太,天色不早,您该歇了呢。” “嗯,我晓得了,这就睡。”眼看着外头过了夜半,伏秋莲看了看不远处睡的小猪一样的辰哥儿,伏秋莲便笑着点头,起身走过去,“冬雪你也去睡吧,我这就睡了。” “嗯,奴婢给您熄了灯,服侍您歇下就去睡。” 待得伏秋莲躺在榻上,吹熄了烛台,冬雪悄悄退出去,掩了房门,抬头看了眼挂在夜空中如银盘般的满月,她笑了笑,扭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年已经很好了,做人得满足。 不能太贪心的。 伏秋莲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一家子坐在一起十五晚上赏月呢,连清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榜上有名,虽然不是什么状元探花的,但也在前十名了,一家子那个高兴,乐呵。 而且在梦里,辰哥儿竟然会说话了。 可让她恨的直磨牙的是,臭小子先开口叫的不是娘,也不是妈妈,而是爹!是赶考回来,一路风尘仆仆,半年左右没见过面的连清! 臭小子一脸的口水都喷到连清脸上。 父子两人在那里乐呵…… 伏秋莲在旁边那叫一个气啊。 凭什么啊,她把屎把尿的,这臭小子竟然先喊爹?! 这一怒之下,伏秋莲气醒了。然后,扭头看到睡梦中把手放到嘴里当鸡腿啃的儿子,想着梦里的情景,不禁又笑起来,把他的小手从嘴里抢救出来,放好,戳戳他肉乎乎的小脸蛋,“记得啊,一定要先叫娘亲哦,知不知道?” “敢先叫爹爹的话,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辰哥儿哼哼两声,开始翻起身来,伏秋莲看了下,竟然是尿了,换好尿布,收拾好,小家伙从头到尾没哼一声,然后,在伏秋莲轻轻的拍了两下之后,直接又睡了过去。 中秋节是仅次于春节的节日,刘妈妈等人还是挺看重的,早上起来就开始收拾,因为连清不在家,伏老爷父子直接便选择了在这边过节—— 两人理由充分啊。 他们要照看女儿(妹子),外孙(外甥)嘛。 如果是伏秋莲一个人,自然是不用那么麻烦,可再加上伏家父子,自然就热闹多了,用过早饭,刘妈妈便带着人杀猪宰羊的忙了一天,光鸡都杀了好几只! 丰富的晚饭用罢,眼看着天色黑下来,刘妈妈在院子里摆了圆桌,茶果点心依次捧上来,最后是各色的月饼,呈在盘子里摆好,辰哥儿被伏老爷抱着,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哇哇叫着往前扑:在他眼里什么都是好奇的,是能吃的。 伏展强偷偷拿筷子尖沾了些饼屑给他。 小家伙竟然吃的咂起了嘴! 伏秋莲瞪他一眼,“哥哥,你怎么什么都喂啊。” 伏展强嘿嘿笑,“好了好了,哥不喂了啊。” “爹,哥哥,你们尝尝这月饼。”之前为了今晚出现一个惊喜,伏秋莲可是没让这父子俩尝这月饼的,这会她一拿,伏展强便挑了眉,“有什么好吃的呀,年年吃,都是那个味,吃了这些年早腻了,不吃。” 刘妈妈便笑,“大爷,这月饼可是姑娘亲手做的。您当真不尝尝?”她这话一说,伏老爷直接就伸手接了过去,“这是莲丫头做的?我女儿亲手做的肯定吃,爹尝尝。” “我也尝尝。”妹子亲手做的怎么能不吃? 父子两人都拿起一块月饼咬了一口,只是吃了一口,伏老爷咦了一声,“丫头,这,这味道,咦,是水果的?苹果味?” “不对,爹,是蛋黄的。書 快電子書你看,这里都有呢。” 父子两人在那里争执,伏秋莲和刘妈妈抿了唇笑,刘妈妈直接给父子两解惑道,“老爷和大爷别争了,你们两人说的这味道啊,都有。还有好几种味道呢,这可都是姑娘想出来的,又亲手做出来的,好吃吧?” 父子两人的回应是直接吃了一块,又拿起了一块。 旁边伏秋莲笑着给两人递茶,看到他们吃的很高兴,抬头,入眼就是那灿若银盆的满月,眨了眨眼,那月亮里似乎便浮出连清的影子,她笑了笑,摇摇头。 真是的,怎么又想到连清了呢? 一家人言笑融融的说着话,伏展强不时的给伏秋莲说些皇城中的事,也不过就是怎么热闹,如何的繁华罢了,伏秋莲听的却只是一笑而过—— 再热闹,能热闹到千年之后的世界? 到不是说伏秋莲看不上这里,实在是先进技术有先进技术的好,很多是一般人工比不上,也做不出来的。当然,手工也有手工的好,看你如何取舍罢了。 亥时中,辰哥儿终于玩累,睡了过去。 刘妈妈笑着接过去,“老奴看着哥儿就好。” 伏秋莲也想着趁此机会再坐一会,顺便和伏展强以及伏老爷说些话,便笑着点了头,“那好,就有劳刘妈妈。” “姑娘这是什么话。” “哥哥,你说,你是等相公考试出来之后,又待了半月才回的,那你可有问相公,他觉得这次考试如何,而且他从考场后的状态怎样?还好吧?” 这些话是伏秋莲早就想问的了,可伏展强自打回来那天来家里报了个道之后,就直接跑了出去,而后每次回来,不是匆忙而来就是饭还没吃到一半呢被人给拽走。 也不知道他在外头忙些什么。 伏老爷是见怪不怪,“你别理他,让他忙完这阵子,自然就会闲下来的。”如是,这一忙就到了现在,天天早出晚归的,整个把家当成了客栈。 见识过前世众人为工作忙的顾不得家的情景,对于伏展强,又有个特殊职业的男人,伏秋莲这个已经出嫁的妹妹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的,伏老爷这个当爹的还没说啥呢。 “我曾听他和同窗的一些人论题,应该是考的不错。肯定能中的,你就等着好消息吧。”伏展强虽然觉得连清是小白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是个不中用的,可不得不承认,那家伙的才学是真的挺不错呀。 “算着日子也该差不多回来了吧?”伏老爷想了想,端起茶喝了两口,看向了伏展强,“可说什么时侯回来?” “发了榜自然就回来,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 一家几口在这里说着话,眼看着天色渐晚,伏老爷面上便带了几分的倦意,连打了几个呵欠之后,他挥挥手,“不成了,人老了撑不住,我是要去睡的了。” 伏秋莲两兄妹都站起来,“爹爹,女儿(儿子)扶您。” “我还走的动,你们若是累了,也散吧。”伏老爷拒绝儿女的搀扶,最后由伏展强陪他回屋,伏秋莲却是回了内院,辰哥儿已经睡下,刘妈妈正坐在脚踏上打络子,虽然手指已经苍老,可却很是灵活,上下翻飞着,伏秋莲进来后看到,便觉得很是羡慕,自己怎么就搞不定呢? “姑娘回来了?您坐。” “妈妈又晚上弄这些,会伤眼的。”说了两句,伏秋莲接过茶呷了两口,转身进了净室,里面热水之类已经备好,简单的梳洗过后,伏秋莲拿了帕子把头发拭去多余的水份,边来回的擦着边走出来,因为她垂着头,就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胸膛很硬,不像是几个丫头—— 而且,对方撞到她,没出声! 伏秋莲眉头微皱间,猛的抬起头,直接就傻了。 “你,你——相公?” 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连清又是哪个?身材修长,透着几分属于文人的淡淡气息,清朗的眉眼里带着些许的倦意,可却不掩其眸中在看到伏秋莲之后的灼灼光芒! “娘子,我回来了。” 低沉,温润,在耳边不知响过多少次的声间,低低的,带着浓的足以凝成实质的温情,缓而轻的出现在伏秋莲耳边,连清深吸口气,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红唇轻启,半响没有合拢的自家娘子,眼里尽是笑意,以及内疚和自责! 都是他不好,一走就是小半年。 娘子在家里的日子肯定很难过吧? 辰哥儿可是淘气的很,娘子有没有被气到?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里时刻的回荡,他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中秋节的最后几个时辰回到家中,本来是有着一肚子话的,可现在,看着这样站在自己面前的娘子。 连清瞬间觉得满足了。 哪里有什么话要说啊,只要能这样静静的看上几眼。 他就足够了! “娘子,让你受苦了。”连清上前,轻轻的拥了下伏秋莲,可瞬间脑海里读了这么些年的,来自于圣贤书的君子之为让他后退两步,神色都有些不自然,“我刚才一路紧着回后院,还没有派人去和岳父和大哥说一声,劳烦娘子派个人过去一趟,便说今个儿天晚,待我明个儿再给岳父请安。” “嗯,好。” 伏秋莲几乎是有些机械的点头—— 她这会还在梦里头没醒呢。 连清回来了? 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是梦吧?是梦,不是?是?不是? 眼看着连清微微一笑,转身去了净室,伏秋莲下意识的伸手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下,疼的她一声惊呼,再睁开眼,哪里有什么连清? “果然,自己竟然这么想他了吗?”她苦笑一下,摇摇头坐在一侧的椅子上,顺便擦着没有干的头发,不远处的冬雨却是跳起来,“太太,奴婢,奴婢这就去前院的送信啊。” “去前院做什么?” “啊,不是刚才您和老爷说,要去前院给老太爷和大舅爷送个信的吗?”冬雨很是奇怪的转着眼珠,满脸的疑惑,“那,奴婢不去了?” “你刚才说,老爷,回来了?” “是啊。” “那他人呢?” “不是去净室了么?”只要是两人洗澡,一般都会另外备有一桶水的,所以这会连清进去直接洗漱换衣裳,根本不用再另外备水,冬雨有些奇怪自己主子的心思,不禁试探的小声又唤了两句,“太太,太太?” “啊,没事,你去吧,若是我爹睡了就和小厮说。” “太太您放心,奴婢晓得了。” 冬雨走后,伏秋莲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 连清真的回来了?! 刚才不是梦。是真的。真的回来了。 她坐在这里一会笑一会皱眉的,从净室里出来,换了身衣裳,洗去一身疲惫的连清出来后就看到自家娘子这可爱的小模样,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不知在纠结什么。 忽而又笑成一朵花儿般。 他笑着摇摇头,上前两步,“娘子,你在想什么?” “啊,相公,你,你坐。”面对着连清,伏秋莲一肚子的话好像都忘记了,她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唯独那眉眼里的欢喜却是溢都溢不住,“相公,你喝茶。” “娘子渴么,我帮你倒。”连清按住她的手,温和一笑,亲自帮着伏秋莲倒了茶,笑着捧过去,“娘子请用茶。” “谢谢相公。” 两人各自用茶,伏秋莲深吸了口气,连着呷了好几口,方缓和了自己的情绪,“相公一路辛苦了,应该没用饭吧,我让人去备些夜宵——” 冬雨已是笑盈盈的端了个食盒进来,“太太,这哪里还用得上您吩咐呀,奴婢和刘妈妈直接就弄好了呢,看,是老爷最爱吃的鸡丝面呢。” 一大碗鸡丝面,撇去腻人的油脂,撒了葱花。 绿油油的,浮着香气。 让人一看便是食指大动。连清笑着接过去,轻轻的闻了一下,几乎是贪婪的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语音含糊的赞着,“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哪怕是简单的面条呢,也是香的! “姑爷爱吃的话还有,一会老奴去帮您端来。” 是刘妈妈,捧着碟酱腌的罗卜丝走进来。 是给连清配菜的。 “刘妈妈,您煮的面真好吃。” “呵呵,就知道姑爷喜欢吃,看,老奴把您最爱吃的小菜都拿过来了,一路上没吃过什么热乎饭吧?快吃吧。”刘妈妈亲自帮着连清把小菜摆好,坐在一侧的凳子上,看着连清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便有些心疼,“哎,这在外头能吃到什么好饭菜啊,你看看,这都饿的,都瘦成什么样了啊,姑爷您放心,老奴明个儿开始便煮好吃的,保您过段时间便养的白白胖胖的——” 连清一口面条没咽下去,差点噎到。 咳了好几声,半天才回过神来。 只是,白白胖胖,白白,胖胖—— 那是形容他的吗? 是么是么是么? 他瞬间就纠结了,他是男人啊,白白胖胖,哎。 这该是形容辰哥儿的词吧? 旁边,刘妈妈还在念叨,伏秋莲却是忍不住抿唇笑起来,不过好在她这会心情好,立马帮着自家内心纠结,一脸郁闷的相公解围,“妈妈,您这小菜还有吗?明个儿早上咱们喝粥,我瞅着配了刚刚好呢。” “姑娘您放心吧,还多着呢。尽够了。” “嗯,妈妈您腌的这菜真好吃。” “那是,这可是老奴多少年的手艺了呢。”刘妈妈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吧啦吧啦的和伏秋莲说了起来,直到旁边连清一碗面用完,刘妈妈还说的意犹未尽! 最后,刘妈妈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呵呵一笑,“老奴走了,姑爷才回来,姑娘你可要好好服侍姑爷啊。嗯,要不,老奴把辰哥儿也抱走吧?” “……” 冬雨憋着笑,这会却是难得聪明的看出了伏秋莲的脸色,赶紧半拉半扶的把刘妈妈劝走,“妈妈快走吧,你没看老爷都累的不成了?怕是这一路都没好好睡了,得歇着了。” “也是,有什么话明个儿再说好了。” 屋子里只余下夫妻两人,伏秋莲看向连清,“要不,我把书房收拾一下,你过去那里睡?”伏秋莲的话听的连清却是一怔,很是不解的掀起了眉,“娘子赶我睡书房?” “不是,我——” “为夫知道这么长时间不在家,没回来是为夫的错,可娘子你要信我,为夫真的一路紧赶慢赶,放了榜马上就回来的,一天都没耽搁,真的——” 连清有些着急,好不容易回来,怎么能去睡书房? 再说,他回来是想着让娘子高兴,开心。 可不是为了惹她不高兴才回来的啊。 看着他一脸紧张,小心冀冀的样子,伏秋莲真的很感动,忍不住就嗔怪的朝着连清抛了个媚眼,“你真是——我哪有生气赶你啊,我只是,只是怕辰哥儿半夜醒来打扰你休息,你一路奔波肯定很累的,书房安静。” “不用,我在这里睡就好。” 即然他都不在意,伏秋莲自然不会再坚持什么。夫妻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却都没怎么提中榜与否,毕竟这是大半夜的,伏秋莲看重的是连清平安归来,而且她觉得明个儿问也是一样啊,现在么,是属于他们夫妻之间的时间。 说说离情,看看辰哥儿,把家里头的事简单述说一番。 时辰转眼就到了子夜。伏秋莲打个呵欠,不禁看着身侧仍是精神冀冀的连清,很是纳闷,“相公你不困么?”这一路虽然是住客栈,但肯定没有家里来的舒服吧? 她这个在家里的人都困的睁不开眼。 身边这个赶了半月多路的人,竟然一点睡意没有? “娘子困了?” “嗯,睡吧,明个儿还要早起呢。” “也是,天色不早,咱们是该歇了——”连清转身,眸光灼灼的在伏秋莲脸上扫过,继尔微微一笑,低头,轻轻的吻住伏秋莲的唇,带几许羞涩的声音里透着些许颤悸,“娘子,为夫帮你宽衣——” 一室缠绵,一室暧昧。 这个家里因着连清的到来,哪怕是深夜,仿佛连空中的银月都多了几分幽幽清辉,晚上值夜的更是迅速把话传出去——老爷回来了,那么,他们以后是不是就是官老爷家的下人了?他家老爷才学好,人也好,肯定高中! 有人开心自然有人倒霉,连清夫妻在被翻红浪,绣鸳鸯,而远在三里屯的连家老屋,却是一片的吵闹,漫骂—— 李氏气的全身直哆嗦,“你说不是他们几个,那你告诉我,是谁偷了我的月饼,难道说是你吗?”李氏指着钱氏脚边的碎饼屑,眼里全是杀气,“你别想赖皮说没拿,这就是罪证,我刚才可是亲眼看着你撒在地下的。” 旁边连甜儿也点头,“就是就是,二嫂,你什么意思啊,那可是我要吃的月饼,你竟然抢小姑子的吃食,你也不怕传出去丢脸!” “你们才神经呢,我好好的在屋子里吃我家的东西,凭什么说是偷的你们的?你们无赖好人!”钱氏是越说越顺溜,最后理直气壮的挺直了身子,不屑的看着李氏,“你谁啊你,一个被休的人赖在我们家不走,你也不知羞!” “你——” “你什么你,我还说我们家丢了东西呢,对,就是丢了银子,是你拿的吧?赶紧回给我啊,不然,我可是要去找里长的,咱们就请里长过来讲讲道理,看看里长信谁。”钱氏很是嚣张的看着李氏,眼底尽是不屑—— 这会还以为是从前吗? 从前她是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就是他们这两房,包括那个时侯老是和李氏吵的伏秋莲都受着李氏的气,大房和二房更是只能听李氏的,可现在? 一个被赶出去的女人,也在她面前嚣张? 给我哪边凉快哪边歇着去吧! 这一番话说的李氏差点背过气去! 钱氏的话可是真真戳在了她的正心头,要不是那个死老头子不松口收回休书,她至于这样被个儿媳妇骂的抬不起头来?李氏狠狠的瞪了一眼旁边的连午,“你就这样看着你媳妇骂我?你看看你个男人,现在成个什么样?” “切,她骂你管我什么事,你以为你谁啊你。” “……” 李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没办法,恶狠狠的扭头看向一边的连强几个,“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给我说,是不是你们偷了家里的月饼,然后还把剩下的两个一块上头咬了一口?”那上面还带着牙印呢,肯定是这几个小兔崽子!   ☆、163 落定 李氏是真的被气坏了,这几个小崽子怎么就这么的坏呢?不就是上次自己想着少给一块月饼,就因为这样,所以得罪了这三个小子,然后,他们就这样报复? 越想越气,她深吸口气,扭头看向脸色铁青坐在那里的连老爹,“当家的,你看看,这都是什么孩子啊,怎么能这样,这还是咱们自家的东西,若是换了别家,那可就是偷。” “若真是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咱们连家可没什么好。”眼看着连老爹坐在那里不出声,李氏极是不甘心,“眼看着大房的几个丫头就要说亲,这传出去可是会误事的呀。” “而且,说不定还会让人对三郎产生误会,对他的名声受损,然后,影响到他的前程可就惨了,当家的您说呢?” 本来连老爹是没什么反应的。 不过是几个月饼,拿就拿了呗,反正他也不爱吃,对于李氏的不依不饶,他也懒得去多说什么,说了也不管用,还不如省点力气,只是听到李氏说要耽搁连清的前程,连老爹瞬间就怒了,好像整个人活了过来,“是你们三个干的吧?看我不打死你们,好好的不学,这么点就学人偷东西。” “爷爷,您凭什么认定是我们干的?”老二连树冷笑了两声,小脸上全是愤怒,他抬手指着李氏,紧绷着的小脸上全是恨意,“爷爷您怎么不问问这个女人,是不是她自己偷吃了,反过来却又无赖我们?” “你胡说——” “胡不胡说的你说是我们三个拿的,那拿出证据来?” “……” 李氏气个倒仰,她要是有证据还在这里罗嗦? “我看到你们拿了,当家的,就是他们三个。”不是这三个小崽子是谁个?她那天给她们拿了之后就收了起来,想着等到今个儿中午晚上吃的,可现在倒好,都留到了别人肚子里!早知道她留个屁啊? 全都给狗吃也比这三个小崽子吃强啊。 “说不定是她自己吃了呢,她以前不就是经常偷拿三婶家的东西吃吗?”老大连强不阴不阳的加了一句,耸耸肩,一脸的不以为意,“爷爷,孙儿觉得肯定是她自己吃了,或者,是小姑姑吃掉了?毕阄小姑姑也是特别喜欢翻别人东西的,更别提是啥自家的了。” “——” “我没有,我没拿……” 连非在一侧闭了下眼,他点点头,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三个侄子,又看了眼不远处低头喝茶吃东西的大哥大嫂一家,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这个家,就是这样的? “娘,甜儿,什么大不了的,月饼没就没了嘛,别说什么偷,都是一家人,吃就吃了,你们三个快去做下吧。”连非尽力让自己全身的笑容温和些,他对着连强三个一挥手,笑呵呵的,“去吧,和你们爹娘一块坐去吧。” “爹,今个儿是中秋,咱们别闹的自己不开心。” “也是,不过这事下不为例啊。”老头子不傻,这家里会有谁去拿那些东西?大房的人肯定不会,至于李氏?若是说她偷吃一两块是有的,可现在所有月饼都没了,仅有的两个半块还被人硌下了牙印? 这绝不是李氏的做法。 所以,连老爹心里清楚的很,这就是三个孙子干的好事! 可再怎么不待见二房,儿子是他的,孙子也是。 被连非这么一接话碴子,连老爹索性也坐了下来,钱氏刚才可是一直提着心来的,如今眼看着自己三个儿子回来,坐到了她身侧,再看对面李氏,更恨了,一声冷笑,“我说今个儿不是中秋节么,哎,按着道理说吧,这种秋节是咱们一家大团圆的日子,可惜,这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吧,却偏偏眼巴巴的靠了过来,真是晦气。” “你谁说你呢你,我娘怎么就成了不该来的人?” “说谁谁知道啊,小姑,你着什么急?” “你——”连甜儿被钱氏这么一番阴阳怪气的话气的直想哭,这个二嫂怎么越来越可恶?听听这话,气死她了!她扭头看向旁边,“爹,你看看二嫂她——” “小姑我可没说什么,你不能急着和爹告状啊。”钱氏端起茶喝了一口,咪了两下眼,看着面前摆着的便宜月饼,再看不远处大房吃的,其实吃的都是一样的,可她就是觉得大房的月饼是好的,是贵的! 老三可是给大房送了不少吧? 现在竟然一点都舍不得拿出来吃,真是小气到家了。轻轻的哼两声,钱氏转过头看向连甜儿,“虽然说伺侍小姑也是我们这当嫂子应当的,但是小姑,你也不能这般的霸道,连句话都不准嫂子说吧?” “二嫂你可别欺人太甚啊。”连甜儿咬着牙,真想扑过去把钱氏那张嘴给撕烂,让你再多嘴,让你再说我,要是换做以前她哪里会犹豫,早就直接扑了过去。 可现在? 耳边想起连非的话,以及李氏千叮咛万嘱托让她忍的话,话到嘴边,她看着钱氏重重一哼,把脸扭到了一边——她不看那张脸,总可以了吧? 钱氏眨眨眼,倒是有几分诧异。 她以为今个儿晚上又要打一架呢,没想到却…… 连甜儿不理她,她暂时也没了对头,李氏那里有连老爹看着呢,要找麻烦有的是时间,没必要非当着连老爹的面,至于周氏,她暂时没那个和人做对的心思! 虽然也嫉妒,也是眼红着大房的一切。 可钱氏却还没蠢到不可救药——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说不定哪天自己就真的要求到人家?特别是她们二房现在这种鬼样子,巴着大房还来不及呢,针对? 还是免了吧。 虽然暂时安静了下来,可经过了这么一场插曲,谁还有心思去赏什么月过什么节?更何况这三家素来就没有同心过!没过一会,老二连午便觉得索然无趣了起来,他不耐烦的起身,“爹,我有事先出去了啊。大哥大嫂,我走了。” “老二你——”连夏倒是想叫住他,如今整个村子都知道连午是个赌鬼,这种时侯出去,除了赌还能做什么?只是连夏才一出口呢,周氏的脚直接就用力踩在好他的脚上。 疼的他哎哟一声,到嘴边的话也改了,“怎么了,你没伤到吧?”看看,明明是自己扣此被踩,可他心里想的却全是别人……这个傻子! 经过这么一番,连午早走没影了。 周氏耸耸肩,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有何不对。 连午那是谁能劝说过来的吗? 上有当爹的连老爹在,下有钱氏这个妻子,中间还有这几个儿子,都拽不回连午出去的脚步,连夏以为自己这个大哥有几个脸? 说的轻了不管用,说的重了得罪人,自己还生气。 何必? 很明显的,连夏是没有这方面考量的。 可周氏却不会由着他,谁让自己当家的这么傻呢? 她低头喝茶,耳边还响着连夏关心的声音,“刚才那一下,没硌疼你吧?” “——没。”这傻相公! 不过大半个时辰,连家老屋的赏月活动便散了。 各回各屋各找各妈啊。 老屋,连老爹一屁股坐在炕上生闷气,李氏端了茶也只是瞟了一眼,顿了一下,他在炕边上磕了两下烟枪,轻轻一咳,“你说,老三这会在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和朋友在吃饭?过中秋呢,京城里总是要过的好些吧?哎,三郎也算是见了世面了。”李氏这话取悦了连老爹,他嘿嘿的笑起来,“可不是呢,这方圆十里八里的,谁不知道我老汉的儿子去京里赶考了,那是什么地儿啊,可是皇帝住的地方!京城,天子脚下啊。” “嗯,三郎要是这一榜得中,老爷子您可就是官老爷的爹了,也算是官家人呢。”连老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一挥手打断李氏的话,“你放心吧,我算过了,三郎这一榜一定是得中,再没差错的。” “老爷说中,那自然就是中的了。” 又停了一会,连老爹叹口气,“那孩子气性大,也不知道消气了没,还有,你说,他怎么还没回来啊,不会是出什么事吧?”要说担心儿子也不是没有,可连老爹更担心的却是连清出事,因此而引发的一系列对他,对连家不利的影响! 要是连清出事,连家还谈什么以后啊。 外头那些人眼里的尊敬,和敬畏可是再也找不到了。 所以,连清这个儿子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这么想着,连老爹便磕了磕烟袋,看向不远处忙碌的李氏,在心里叹了口气,“天色不早,别忙活了,睡吧。” 屋子里息了灯,传来连老爹重重一声长叹。 “当家的,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连老爹没出声,只是来回翻了个身,黑暗里,没人看到连老爹眸子里映射出来的浓浓的悔意——当初,就不该由着家里这几个女人针对那伏氏啊。 看看现在,哎,这个家成什么样了? 等到三儿回来,他得好好和他说说才成。 难道就真的不认自己这个爹了? 不会的,三儿性子纯良,你看,虽然还在生自己的气,可晓得自己生病,受伤,过年过节不是照样送东西给自己,没落下一样? 自己好好和他说说就是了。 难道,还真打算和自己这亲爹一辈子不来往? 这传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话了! 镇上,连清一夜饱睡,次日早上醒过来,已是天光大亮,他不禁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的,怎么睡那么沉?帘子轻晃,伏秋莲笑着走进来,“相公醒了?” “娘子怎的不唤醒我?看看这天儿,太阳都出来了呢。”连清快速下床,拿起一侧的衣裳手脚麻利的穿戴好,在一侧的银盆里洗漱好,拿青盐漱罢口,旁边边伏秋莲递来帕子,他接过后揩试干净脸上的水滴,笑着看向伏秋莲,“岳父定是在外头等急了吧?我这就出去。” “不急,爹和辰哥儿去了前院,你先用早饭。” “嗯,好。” 伏秋莲之前是用过的,但却又陪着连清喝了小半碗粥,连清自己个儿喝了两碗粥,吃了一屉蒸饺,并两个玉米面的馒头,方落了箸,“娘子,还是家里的饭菜好。” “这话你昨个儿晚上就说过一回了。” “哈哈。”连清大笑,两人稍坐了会,丫头换了茶,门外头便传来伏老爷响笑的笑,帘子掀起,伏老爷抱着辰哥儿走了进来,“辰哥儿乖哦,看看那个是谁?” “乖,快来给爹抱抱。” “哇——”回应连清的,是辰哥儿响亮的大嗓门! 伏秋莲翻个白眼,把辰哥儿接在怀里,轻轻哄了半天,可小家伙还是一看到连清就躲!最后连清只能放弃,看着他郁结的样子,伏秋莲笑,“你别恼,他只是小孩子怕生,他没怎么见过你罢了,过个两天熟悉了,自然就给你抱。” “我没事,都是我不好,没在家陪你们,害的儿子都不肯认我。”连清脸上满满的尽是自责,看的一侧伏老爷都有些过不去了,轻轻一咳,“那个,贤婿啊,此行可还顺利?” 他还在这里呢,别把他老人家直接无视啊。 “岳父大人安好。”连清起身郑重的行了礼,亲自给伏老爷斟了茶,很是感激的道谢,“这些时间多愧了岳父大人,不然,小婿也不能这么安心在外,小婿无以为报,还请岳父大人受小婿一礼。” 听着这话伏老爷就觉得牙疼—— 读书人就是这样不好,忒酸了! 这些话这语气,他听着都觉得牙疼呐。 不过女婿的礼受的还是很满意滴,他笑着点头,“成了,一家人说什么外道话,你一路奔波,想来累的很,别多礼,快坐下说话吧。” “多谢岳父。” 两人说话,伏秋莲自是坐在一侧听的,昨个儿半夜回来,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问连清此行的情况如何呢,这会看到他打算和伏老爷说,可是一定要听的。 刘妈妈便笑,“姑娘,把哥儿给老奴吧。” 眼看着刘妈妈把哥儿抱出去,屋子里只余下夫妻,伏老爷三人,连清便抿了口茶,轻轻的,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一笑,“那个,岳父,小婿幸不辱命——” “啊,中了?真的中了?是不是状元?” 伏老爷惊喜之下无意识出口的一句话让连清干咳了好几声,“那个,岳父大人,小婿惭愧。只得二甲——” “二甲也好,二甲也好啊。”伏老爷这会也回过了神,状元哪是那么好考的啊,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整着整个国朝三年就出那一位的,他家女婿还是做凡人来的好些。 听说是二甲,伏秋莲也松了口气,中了,而且,不是三甲,她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不禁吃的一声笑,“相公中的是二甲还好,幸好不是在三甲的名单之内。” “嗯,娘子,三甲如何?” “三甲?”伏秋莲眨眨眼,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笑,“相公真想听?这话可有些,不中听呐。” “娘子说来听听?”三甲也是进士,怎会不中听? “相公真的相听么?”待得连清点头,伏秋莲作势挺直了身子,娇俏的挤了挤眼,一声清咳,“相公,同进士,如夫人呐——” 扑,就这么一句话,连清和伏老爷两人齐齐把喝到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而且还好巧不巧的全喷到伏秋莲身上!害的她一头一脸的茶,当时便恼了,“爹,相公!” “那个,娘子,为夫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实在是娘子这话说的——”接下来的话连清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可看着自家娘子似嗔似恼的小脸,他是即觉得可爱又无奈—— 刚才那话,娘子是打哪听来的? 旁边伏老爷缓过这口气,也黑了脸,却是眼角余光先扫了眼自家女婿,女儿这话可是——他怕连清生气呐,在连清脸上没看到什么恼意,方松了口气,却是扭头故意喝斥伏秋莲道,“你这丫头,那都说的是什么混话,朝庭开科取士,岂是你能取笑的?再敢乱说,看我不罚你。” “爹爹,我又没在外头人面前说这些。” “而且,明明是你们要我说的嘛。” 她小声嘟囔着,伏老爷倒气笑了,这丫头,自己给她搭台阶,她还抬着梯子往上爬了,瞪她一眼才想着说什么,旁边连清却是心疼了,“岳父,娘子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一女子哪里懂这些,娘子衣裳都湿了,冬雪,冬雨,赶紧服侍你家太太去换衣裳。” “是,老爷。” “爹,相公,那我回去啦。” “赶紧去赶紧去,别让我看到你。”伏老爷挥手把人赶走,抬头不好意思的看向连清,“那个,贤婿啊,那丫头在家里被我宠坏了,胆大包天,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其实她心里可是什么都不晓得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岳父您放心吧,我晓得的。”连清陪着伏老爷说话,仔仔细细的把在京里的一番情况说了一回,有些是伏老爷听过的,伏展强回来时说过一些呐,有些却是没听过的,最后听到连清说自己榜上有名,又得见本届主考之一,并且极受看重之后,不禁欢喜的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我家莲丫头是个有福的,看看,果然旺夫吧。这一来就是个大胖二子,你回头就高中,还是我家莲丫头好福气。” 连清听了也只是一笑,“是,岳父说的极是。娘子福气好,是小婿好运气,娶到了娘子呢。”这倒是真心话,到了现在,连清是真的这样想的。 “哈哈,好,好啊。”连着道了三个好,伏老爷回过神,看向连清,“贤婿,你这都考上进士了,是不是要出去当官了?你可不能学人家那没良心的,把自家妻儿放在家里不管,却带个小妾去赴任呐。” “岳父您说哪里话,小婿曾和娘子说过,小婿终生不纳妾,除了娘子之外,屋里再不会收第二个女人的。”连清这话说的极是凝重,对着伏老爷,他端起手边的茶盅对着地下砸去,茶盅碎成一片片,他却抬眸看向伏老爷,“若是小婿有违此誓,犹若此盏!” 倒把伏老爷给小小的惊了一下,“贤婿,这,这——这可如何是好?”一颗心却是慢慢的放了下来,是啊,他怎么就因为一场科考便怀疑起连清来了呢? 平日里自己可是看过他的人品的。 他应该信任他的。 后头屋子里,秋至挤眉弄眼的和伏秋莲告状,“太太,老爷发誓呢,还和老太爷说,这一辈子不会再纳那些狐狸精进门,只会有太太您一人,甚至连通房都不要——” 刘妈妈眼圈便红了,笑着福身,“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姑爷,姑爷终究是个好的,姑娘是找对了人呢。” “好了,这都成什么了,这些话可不许再说。”伏秋莲心里不是不感动,可男人的誓言有什么用?今个儿许给你,说不得明个儿转过身便许给了别人,相信男人的话? 她伏秋莲可没那么傻! 所以,连清的誓言她会感动,但却不会失去自己的理智。 想让她相信? 可以啊,拿一辈子的实际行动来让她放心吧! 在她心里,说不如做! 散开了几个丫头,辰哥儿睡了过去,伏秋莲便坐在椅子上拿了本书翻来看,可脑海里却乱七八遭的看不下去,细细一想吧,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看来,自己还是被连清的那番话给影响了啊。 笑着把书放在一侧,伏秋莲耸耸肩—— 女人呐,果然都是虚荣的动物。 不过是几句话罢了,竟然也真的感动了起来!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连清,起身一看,才发现竟是冬雪,笑着福了福身,“太太,刘太太派人送了贴子来,说是看看您若是得空,她们一会便过来呢。” “她们?这会过来?”马上就要正午了,这个时侯过来,可是不符合刘太太的性子啊,冬雪却是笑起来,“还有刘大人呢,应该是听说咱们老爷回来,都想着一起过来看看呢。不过奴婢觉得,刘大人怕是听说老爷中榜的消息,不然,哪里会这般巴巴赶过来?”   ☆、164 盘算,上门 “娘子,你刚才说什么?”正在逗弄辰哥儿的连清伸手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有些没听清伏秋莲的话,一只手指被辰哥儿纂着,辰哥儿似得了什么宝贝般,抱着往嘴里塞,不给还哭,连清是即舍不得儿子哭又不能看着儿子啃手指。 来回的逗着他玩,一会拉拉他小手一会拽一下的。 倒把辰哥儿逗的乐和的不成。 不过是小半年没见,连清看着长大不止两圈的儿子,想着自己刚回家时这孩子都不让他抱,当时他心里真的挺不是味道的,所以,这几天他在家里只要是没事,几乎都是待在辰哥儿跟前,恨不得当十二时辰孝爸的某人只顾着一心和辰哥儿亲热,孰不知却惹恼了自家岳父—— 这孩子以前是他抱的,天天他抱! 现在好了,哦,你一回来,恨不得吃饭洗澡都抱着儿子。 那我老人家呢? 所以,最近这两天在这家里辰哥儿几乎成了抢手的香窝窝,你争我抢的,几次之后,伏秋莲无奈,只能把自家儿子给抱在身边。让那三个男人谁也抱不到! 可这样下来,得了便宜的却是连清了。 他回自家屋子啊。 那可是他的娘子,他的儿子。 伏老爷再宠女儿再疼外孙,能闯小两口的内室? 那可是不舍规矩的。 所以,这两天伏老爷间接落败一步的后果就是本来对连清的感观改变不少的他,瞬间把自家这个女婿给打成了负分!果然还是儿子说的好,小白脸,没一个好东西! 想到这里,好笑又无奈的伏秋莲摇摇头,真是的,几个人加起来快两百了,竟然做这样幼稚的事,也不怕被人笑话,现在看着连清只顾着和儿子说话,甚至连自己的话都不往心里去,不禁就瞪了他一眼,“相公!” “啊啊,你说你说。” “我是想问你,昨个儿刘大人说的事,你可想的怎样了?”如今距离连清回家已是七天过后,因为连清的回归,又是中了进士的,自然这宴席是少不了的。 伏秋莲才一提出来这事,伏老爷大手一挥,拍扳。 连摆三天流水席! 热闹了三四天,这两天家里才清静下来,可也只是下午和晚上罢了,上午还是偶尔有客人来往的——和连清同去的几个举人,其中一个是中了榜,但却是三甲,正是所谓的同进士,但饶是这样,在这镇上也是一桩天大的喜事了。 连清这个比他考的还好的自然是更受人追捧。 一来二去的,连清便有些累,可往外推? 那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今个儿下午没什么事,他则是直接和小厮说,谁来就说不在家,自己则转身躲进了内室,抱抱儿子,陪陪自家娘子,多好的事啊。 低头看一眼自家儿子,正手舞足蹈的咧嘴笑,连清心头暖意倍升,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伏秋莲,“娘子你可是有话要说吗?” “我哪里有什么话说,我只是那天偶尔听刘太太提了一句,刘太太可是说了,刘大人特意了解过的,依着相公的这种情况,虽入不了翰林院,但想个法子留在京里也是不可能的,天子脚下机会多,对相公以后的前程会有用的。” “是啊,这的确是一个法子,只是,为夫却是有些犹豫。” “嗯?相公是舍不得离开家乡吗?” “此其一。并不全是因为这样的。”连清顿了一下,看向伏秋莲,即然已经说了起来,索性便把心里的想法也统统的和自家娘子说个明白,“娘子是清楚我的,虽有一心向上的心思,但却素来不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我只是想让你,让辰哥儿过上安稳,踏实的日子,至于什么高官厚禄之辈,虽也偶尔会想,但实在是——” 连清的确不是什么有太大野心的人,之前一心读书,执意科考也不过是打小的一个意愿,甚至说成了他活到现在的一个习惯性而为之的事情,再有,是他生活的动力。 榜上有名,会让妻子,儿子生活的好一些。 不会让妻儿再受别人的冷落。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足矣。 “那相公的意思是?” “如果娘子同意,不会觉得辛苦的话,我还是想着寻个外放的缺,哪怕是知县,县承之类,咱们一家和和乐乐的,也不用留在天子脚下——那里毕竟全都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咱们这样的人,总是没底气的。” 伏秋莲听着这话,眸光微闪,看着连清没出声。 心里却是暗自庆幸,自己真捡到了个宝呢。 “娘子,娘子可是不乐意?也没什么,反正我和恩师说过,等我想好之后会回去和他说这些事,若是娘子不乐意,过几天我便给恩师回信——总有办法留在长安的。” 皇帝繁华,岂是偏远小城能比的? 娘子不乐意他刚才的话也是正常的,虽然说天子脚下会辛苦些,但他一个男人怕什么,只要自己谨慎些,勤奋些,用心些,也未尝闯不出一条出路的。 别人不也照样当京官当的好好的? 他沉默中,伏秋莲却轻轻的笑了,“谁说我乐意留在皇城的?我才不要留在那里受别人制衡呢,动不动看到个夫人太太的就要行礼,说不得出门大街上遇个公主王妃的还要跪,多亏啊,就依着相公你刚才说的话,咱们去寻个外放的缺儿,山高皇帝远的,我也得过回官太太的瘾去啊。” “……” “娘子当真是这样想的?” “我骗你做什么?真是的。”对着连清翻了个白眼,伏秋莲想了想后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外缺不都是很难拿到么,相公你虽是二甲进士,可又不是头甲,应该没这么容易拿到实缺吧?” 得了自家娘子的话儿,连清可就是心里有了底,哪里还有刚才的犹豫?对上自家娘子略带几分担心的眉眼,他慢慢的放下手里的茶盅,扬眉一笑,“娘子你尽管放心,为夫来时可是早和恩师说好,若是为夫同意,他,他尽量帮着为夫绸缪一下,只是,之前为夫不晓得娘子的心思,所以才——” “……”伏秋莲瞪她,“敢情相公刚才说了那些话,都是在试探我么?”她自然是有些不乐意了,把头扭到了一侧,“哼,我告诉你啊,我要生气了,很生气的。” “娘子,是为夫不好。还望娘子别气,为夫给娘子赔罪如何?”连清笑着起身,拱手一礼,“都怪为夫不好,为夫不该担心娘子不适应,所以才想着看看娘子的心思,然后再谋他事,娘子生为夫的气是应该当的。” 扑,伏秋莲笑出声来,“你啊,真是的。”听听,这道歉道的,可是有半点的诚意?但不可否认的,对于连清刚才的说法,她还真的挺感动的—— 连清是怕自己若是先说出来去向,自己不乐意。 但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吧。 为了避免让自己委屈,所以才这样先探着自己的话。 以期看看自己的心思如何,他再去另作选择。 有一个男人把你这样放在心头第一位。 哪怕是在权利和利益面前,他都会把你当最重要的。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笑,“相公去哪里我都跟前,有相公,有辰哥儿,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天下最幸福,最圆满的家。”有了这两个人,一家和乐,夫妻恩爱,稚子娇憨,她还有什么怕的? 所谓的风雨,波折,坎坷,都是外物罢了。 “多谢娘子!”连清很是感动,亲自握了伏秋莲的手,眉眼里尽是暖意,“娘子你放心,为夫不会让你和辰哥儿置于险境的。咱们一家人还要长长久久的活着呢。” “嗯。” 夫妻两人说定了此事,连清心里头有了准头儿,当晚便在书房给远在长安皇城的某些人写了几封信,有封信坐在椅子上连写了好几遍,被他撕了写写了撕的,直到第三次方写好,他封好,交给小厮,“去吧,按着这个送去长安。” 希望,恩师那里能一切顺利。 他这里坐好一切,余下的只是等一个结果了。 在家里待了七八天,刘大人等人的宴请是隔三差五的,不断点的请,到最后连清都有些怕了,索性便称病在家,闲来无事便逗逗辰哥儿,有空考考毛豆几个孩子的学业。 偶尔被伏老爷抓住,翁婿两人在那里逗一翻嘴。 伏秋莲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可惜,美好和平静总是暂时的,总有那么两分不长眼的人前来破坏,连清回家半月之后,三里屯老屋的人终是有些坐不住了,这次来的是连老爹,伏秋莲看着走在院子里一脸不自然的连老爹,心里笑了一下—— 比她意料之中来的要晚几天呢。 前几天她就猜老屋会有人坐不住的。 可没想到边连老爹竟然硬是在家撑了半个月! “老三家的,老三呢,不在家?”站在二院,连老爹手里拿了个烟袋锅子,虽然有几分不自然,可看着伏秋莲时却还是别扭的摆出了公公的谱,“他去哪了,还有你,我这个当公公的过来,还把我晾在这里半天,难道是不想我这个老头子过来吧?” 您这话可不就是真相了? 还真的就是不想您来! 不过这话心里想想就罢了,嘴里是千万不能说滴。 伏秋莲脸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福了福身,“公公您说哪里话,媳妇儿刚才正在帮着辰哥儿换尿布,所以一时没腾出手来,不知道公公您来,还请您不知者不怪。” “唔,原来是我大孙子。”老头子点了下头,随即又皱了眉,“我那大孙子叫什么,辰哥儿?他人呢,你怎的不抱来让我瞅瞅?那可是我亲孙子,难道你不让我看?” “怎么可能呢,公公您屋里头坐下说话?”连老爹不比李氏,李氏和连清是真没啥血缘关系,哪怕李氏所出的连甜儿和连非是连清的亲弟妹,可对上李氏时? 也就那么个样罢了。 可连老爹不同啊,这可是连清的亲爹! 是给了连清生命,不管如何说,是打小把他养大的连老爹,这一点是不管走到哪里都抹不去消不了的,伏秋莲可以把人给哄出去,甚至给人黑脸或是直接丢到屋子里晾起来,让人找连清,等连清回来让他们父子自己说去呗。 可她却是连清的媳妇,谁知道连清心里怎么想? 所以,在基于尊重连清的份上,她会多给连老爹那么几分面子,当然,也仅限于几分罢了。若是连老爹没有自知之明,她才不管你是谁呢。 “公公您请喝茶。” “这茶真难喝,三郎媳妇,老三去哪了?”连老爹看着屋子里头简单的摆设,心里满满的全是复杂,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和三房闹翻,那他就还是连清的亲爹。 儿子到镇上来过好日子,怎么可能不带着亲爹? 这么一想,连老爹后悔之余,竟有几分怒气。 自己当时不过是气晕了头,他可是当老子的,难道让他这个当爹的主动低头给儿子?汗,连老爹啊,那您现在不是主动过来和儿子低头,那您是来做啥的? “回公公的话,媳妇不知道。”伏秋莲眼皮不抬一下,任由着连老爹把屋子里四周打量一番,最后微微一笑,“这东西都是我爹爹给买的,让公公见笑了。” “……”又拿那个伏家来压他! 若是换做以前,连老爹也不过是一笑而过,虽然他大多时侯在心里嫉妒伏家有钱,可更多的却是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伏家再大,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再有钱那也是商贾!他们三郎以后是当官老爷的! 以前,他会想着等到三儿子当官,自己就是官老爷的爹,可现在,他就是在梦里都梦到连清把他这个当老子的赶出家门,他不孝顺他这个当爹的! 特别是当连清榜上有名的消息传到村子里之后。 他更是连续做了三天的恶梦…… 最后,他坐卧不安的,最终只能选择过来。 他得和三儿子好好谈谈! 不是说他们家三儿马上就要去外头赴任了吗? 他得赶在连清走之前让儿子同意,上任也得带着他啊。 可不能把自己这个亲爹给落下! “我早上还没用饭,你帮我去弄点吃的。”连老爹看了眼伏秋莲,不得不承认,这伏氏是挺好看的,难道他儿子都被这女人给哄的团团转,连他这个老子都不认了。 “公公您稍等,媳妇已经让人去给您备了,一会就好,不知道您来,家里就些常吃的菜,您别嫌弃才是。” 连老爹挥挥手,示意自己不以为意。 他有什么好嫌的啊,他是来找儿子的,又不是来混这一顿吃的,不过是一顿饭罢了,吃什么不成?不过,老三这里的吃饭的确是好,想想以前送回家的那些东西,便是连老爹也不得不承认,那些东西哪样不是顶顶好的? “你再派个人去找找三子,就说他爹过来了,让他赶紧回家来。”说到这里,连老爹不禁就皱起了眉,多少便在语气里带了几分的火气儿——自己这个儿子可真是攀了高枝吗,回来这么久,竟然都不和他这个爹说一声的。 还是他从别人嘴里得到消息才知道他回来。 连老爹不怪自己做人太失败,以至于让儿子离心。 却直接怪在了面前的伏秋莲身上—— 肯定是这个女人使的手段。 之前他可是刻意打扣过的,不是这女人的爹住在这里吗?一定是她怕连清把自己也接过来,到时侯这家里哪还有伏家那老家伙的位置? 算计公公,不孝——真是个黑心的女人! 连老爹想起临来前连非的话,不禁就咪着眼打量了伏秋莲几眼,最后一撇嘴,妖妖娆娆的看着不像个好人家的,等到有了机会,一定要让儿子休了她! 嗯,到时侯他定挑个听话,孝顺,贤惠的媳妇给三子。 伏秋莲要是晓得眼前的连老爹会存着这样的想法,估计得气死,当然,在气死之前她也不会让连老爹好过就是。不过现在,她不晓得,所以,还是尽量保持着笑容看向连老爹的,“我让厨房给公公您煮了鸡丝肉酱面,公公您先用。” “嗯,你有心了。” “那公公您先用,媳妇去看看相公回来没有。”实则是伏秋莲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待在这里了,大眼对小眼的可不是什么好情景,而且,还是个当公公的? 想想她还是先撤吧,反正连老爹也不是来找自己的。 “你赶紧去看看,要是没回来再派人去催催。真是的,他爹来了也不赶紧回家,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 “三郎媳妇,您还没把我大孙子抱给我看呢。” “公公您先用饭吧,媳妇去去就来。” 才不抱给你看,就不抱! 想想这些天,他们连家出了什么力?辰哥儿一睁开眼,除了自己就是在自家亲爹手里抱着,拱着的,辰哥儿晚上发烧,爹那么大年纪了,在外头坐一宿。 就怕辰哥儿的病情有个什么反复。 可他这个亲爷爷呢? 连家的人都做了些什么? 这会晓得来认孙子了,知道后悔了?晚了! 伏秋莲直接没把连老爹当回事,扭头回了自己个儿的屋子,刘妈妈正和辰哥儿在窗前的美人靠上玩笑,看到伏秋莲过来,刘妈妈便叹了口气,“走了?” “妈妈想的好,人都还没见到呢,你说他舍得走?”估计是不知听到了什么谣言,在李氏等人枕边风的吹捧下,不知道边位耳根子软,一辈子总是自谕自己是好人,可实则却是心里主意一天一改,随便是个人都能唬他一唬的连老爹又在心里打起了什么小九九…… “是等着来见姑爷的?” “可不是来着,还说让我把辰哥儿抱过去,切,我才不抱呢,就不让他看。”伏秋莲孩子气的跺了下脚,她也有脾气的好不,素日里把她们母子不当回事,现在有事来求人了,好嘛,又想着过来修补关系? 别说门了,窗子都没有! 看着伏秋莲难得孩子气的动作,刘妈妈倒是笑了起来,不过还是眼底带了几分忧色,“姑娘这样好吗?毕竟他姑爷的亲爹,是哥儿的亲爷爷呢。” “那又怎样,我们家辰哥儿长这么大,可曾喝过他家一粒米,可曾收过他半点礼物?”伏秋莲抱着辰哥儿晃了两晃,作势要丢,小家伙乐的咯咯笑,她低头在辰哥儿脸颊上吧唧啃了一口,“妈妈你放心吧,我心晨有数,相公他,不会因为这事就怪我的。” “嗯,只要姑娘您心里有数就好,哎。” 刘妈妈的心情便低落了几分—— 若是没有那一家子的拉后退,这个家该是多圆满? “妈妈也别想太多,这算得了什么?”伏秋莲扬扬眉,笑着把辰哥儿放到嘴里的小手拿开,作势拍他胖乎乎的小手背一下,瞪眼,“不许再啃手。”回头,她看向刘妈妈,“妈妈凡事只管着往好里想,您只管想着,幸好那些人这般的折腾不断,不然,哪来咱们单独搬出来过日子这么的素静?” 若是连清和家里好好的。 他们也不能轻易说搬就搬到镇子上头来了。 毕竟这个时代父母在,不分家可是约定俗成的东西。 而且,若不是连老爹的作为超出连清的底线,她和连清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怎么一家三口出行,而是要考虑一家大小十几二十口该怎么安置了。 所以说,这世上的事啊,就是有舍便有得。 端看你如何取舍,以及怎么想了。 刘妈艰也叹气,可不就是这样?转而便笑了,“管她们呢,等到再过段时间,姑爷谋的差事有了消息,咱们就远远的离开这里,让他们想找都找不到。” “可不就是这样?”所以,何必计较这一时的得失?连老爹和李氏两个再闹腾,不过就是在这村子和镇子上罢了,难道他还能把天给捅下来? 再有,连清对连老爹本就没多少的情意了,如今所余的不过就是父子骨肉间的天性和血缘罢了,若是连老爹再听李氏的话折腾个几回,连清真正冷了心—— 呵呵,对谁最有利?   ☆、165 小九九打的好 在这一点上,伏秋莲想的很清楚—— 老屋里那些人折腾的越欢实,那么,连清就越加厌恶,等到有朝一日,把所有的情分都磨完,都折腾没了,那么,他们那些人和自己,和这个家还有什么关系? 所以,对于那边的闹腾,伏秋莲现在是真的不生气。 一点都不生气。 相反的,她甚至会在心里希望那些人赶紧的闹。 越大越好。 最好一次性把连清彻底的惹火,惹毛! 伏秋莲和刘妈妈在后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刘妈妈手里编着一个络子,是给辰哥儿脖子上的银项圈配的,精致又小巧,配色也极好,伏秋莲便笑,“妈妈您不用这么精心,他还小呢,知道什么啊。” “小孩子也要穿的好好的嘛,咱们又不是没这个条件。”刘妈妈笑着收了最后一线,自己看了看满意的放到一侧,最终还是有些不放心,“姑娘您真不去前头看看?” “不去,有管家看着呢。”有茶喝,有糕点吃,她之前又不过去见礼,这会她还过去做什么,再说,那老头怕是心里也不想见到自己吧?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连老爹那投在她身上探究的眼神,那眼神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当官的儿子吧?啊呸,他怎么不想想他儿子没考上之前,她们伏家都付出了什么? 村子里还说什么他老实,憨,就是耳根子软。 容易被个女人哄。 依着她看啊,什么老实,统统就是不要脸! 不过是碍着辈份,怎么也是她公公,不能说这话罢了。 刘妈妈眉头微微皱了下,“姑娘,这样好吗?要不您还是去前头看看吧,不然姑爷回来怕是面上不好看。”怎么着也是姑爷的亲爹,虽然是那老头子三五不着调的,可姑爷这个当亲儿子的看到自家爹被怠慢,哪怕嘴上不说什么的。 心里多少也会有些说法吧? “妈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伏秋莲眉眼弯弯的一笑,接过刘妈妈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眼底一抹狡黠掠过,“有些人啊,那就是得晾着,不然,你给点一点好脸,他就觉得是阳光灿烂,会蹬鼻子上脸的。” “……” 虽然话说的难听了些,但刘妈妈不得不承认,连家那几个人可不就是这样的?她笑着点点头,“即是这样,老奴便不多说什么,只要姑娘心里有数就好。” “嗯,妈妈你放心吧,我晓得。” 约摸过了一刻钟,伏秋莲坐在屋子里拆洗辰哥儿的棉衣,想着重新洗洗,晾干,趁着这段时间好天儿,有大太阳暴晒上几天,缝好,就可以随时拿出来穿了。 免得若是过段时间连清真的要赴任,自己还得抓瞎。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是冬雨,“太太,前头的小厮过来传话,说老太爷生了好大的气,都砸了杯子呢。小厮和管家不知道如何是好,过来问问太太您。” “老爷还没回来?” “没呢。” “再派个人去外头催催,至于老太爷那里,再去送几盏茶过去。”不是爱摔茶杯吗,让你摔个够,不过,她看向冬雨,“记得和小厮说,换最便宜的那种茶盅,去吧。” “……” 冬雨的话传到前头,管家整张脸都垮了。 老太爷一看就是要找碴的,太太直接就躲了,老爷还没回来,他这个管家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可是,他真的不想去挨骂啊,身侧,小厮也是胆颤心惊,“管家,咱们,咱们真挨太太的话去做?” “不听太太的吩咐,你有几个胆子?” “……” 小厮直接摇头,他一个胆子都没有! 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违背太太的话啊,可是,他都快哭了,“管家,老太爷好凶——”刚才指着他的鼻子骂!主子和太太都没这样骂过他,“要不,您去上茶?” “臭小子敢耍滑头?赶紧上去。” “……”就知道得是他挨这个骂! 苦瓜着一张脸,小厮捧着个茶托进去,上面并排放着三盏茶,进屋就看到连老爹瞪大的,带着怒意的双眼,“怎么是你,你们老爷还没回来?你们家太太呢,她在哪?” “回老太爷的话,我们家太太正在后头忙呢,哥儿好像有些不舒服,所以——不过老太爷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哥儿不会有事的,至于老爷,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马上就回来,还请老太爷您稍等等。” “哼,连你一个小厮都说瞎话,唬我老头子不知道是吧,说什么看哥儿,依着我看,是不想见我这个老头子,故意躲着我吧?”连老爹看着面前的小厮一声冷笑,没接那茶,却是板了脸怒声道,“你赶紧去把你们太太叫过来,不然,不然我就去镇上大人那里告她不孝。” “哎哟,老太爷您这话说的,这事可使不得。”管家在外头也站不住了,一听这话脸都白了,赶紧上前行了礼,满脸堆笑,伏低做小的哄,“老太爷这话说的,太太真是在哄哥儿呢,您不知道咱们家哥儿,那哭起来啊,是震天的响。再说,老爷才得中回来,这眼看着就要前程似锦,知道的是您误会了太太,可不知道的,说不得以为老爷家里……若是这个时侯传出点什么来,耽搁了老爷的路,您老不心疼?” “哼,让我儿休了她。” “……”这话管家直接就没敢接碴。 连老爹可以说,可他说?除非是不想在这里待了。 “这是怎么了?”听着门口的声音,管家和小厮都差点哭出声来,呜呜,老爷,您可回来了!两个人转头,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感激,感恩戴德啊。 老爷您真好,您就是那天上救命的菩萨! 扫过地下的碎片,再看看一旁的几个茶盏,再看眼前这两个脸上要哭不哭的样,他哪里还不晓得是什么个回事,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摇摇头,“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我。” “是,老爷。”呜呜,老爷您真好,是天下最好的老爷! “爹,您喝茶。”连清垂眸,双手捧茶递到连老爹跟前,笑意清浅,可却带着几分的疏离,“儿子刚才出去有事,不知道您老人家过来,让爹爹久等,还请爹爹别怪。” “嗯,男人总是要以事业为主,我又没什么事,不过是来看看你,听说你中榜了?”待得到了连清肯定的答复,连老爷心头的激动那就不用说了—— 这么多年的心愿啊,总算是全了。 连家的列祖列宗,你们在天有灵看看,我儿子当官了。 咱们连家,也出来一个官老爷了啊。 他心潮起伏,眼圈不觉便带了泪花儿,声音发颤,“好,好,这样就好,考中就好。你刚才去刘大人家了吧,如何,被授了什么官儿?是在哪,管什么的?” “爹,这些事儿子还不知道呢,得听京里的消息。” “那,得多久?” “儿子也不清楚。” 连清说的是大实话,可连老爹却觉得连清说的是哄自己的,觉得他是根本不想和自己这个老子说实话,嫌弃他,才想着发火呢,可猛的想到如今是不比以往,火气便被他给压了下去,他轻轻一哼,“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不把你爹看在眼里了,什么都不和我说,是怕我到时侯跟着你去吧?” “爹,儿子本来就没打算带着您过去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伏老爷直接就黑了脸,要不是为着想和连清一块去任上,去过过当官老爷的爹的瘾,他这当老子的怎么可能压着火和儿子,媳妇低头? 可现在,这混小子说什么? 本来就没打算带着他一块去任上? 这事绝对不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爹的带着儿子不是应该的?”连老爹心头上的火就噌噌的窜了出来,恨不得抓着连清打一顿,骂一通,让他立马如同小时侯一样听自己的话。 让他往西就往西,让他朝东就朝东。 多好的事? 可抬头看到连清甚至比他这个当爹的还要高上半头的身量,再看那坚定,淡然的眉眼,却透着让人不容置疑的镇定,他叹口气,儿子是真的长大了啊。 不听他的话,也不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到眼里了。 心头的那一丝火气儿给强行掐灭,他叹气,“爹老了,不中用了,也不过就是那点子念想,不外乎就是想看看你当官的样子,也好让爹把咱们连家的好日子记在脑海里,等到以后九泉之一,可以和咱们连家的列祖列宗讲一遍。” “爹就这么点心思,你却都不成全——” 连老爹抛开之前的想法,瞬间决定开始走那个温情线路,不是都说他以前错了,不该那样强势?好,那他现在就走缓和的,他放低身段,让他这个老子求儿子。 这总该是成了吧? 如果是以前,这种手段虽不是一试就灵,可总也能在连清心里留下点什么的,但是现在?只能说,连老爹就是想回头,想改变手段,想法是好的,但现实却是,晚了! “爹,不是儿子不让您去,儿子的事如今也是不知道什么时侯成行呢,所以,连儿子都心里没有谱的事,您又让儿子答应您什么?” “那,那你的意思是,乐意带着我们去了?” 连老爹一高兴,直接把底给兜了出来——我们! 此刻的连清听是听到了,可却也只是直接无视,到了这会,他要是还对这一家子人抱着些什么想法,他那可就是实打实的蠢了!抬头看到连老爹高兴的脸,他直接带过话题,“爹可用了饭?我让人去给您准备吃食。” “嗯,去吧,弄些好吃的,对了,你让人多弄一点,我回头带回家里,慢慢吃。”本来是想着说带回家里给人吃的,可一想到家里那几个可都是和连清不怎么友好的,连老爹是话到嘴边硬生生改了话碴,“那个,我挺喜欢吃你家厨子做的东西的。” “成,爹即然喜欢,那一会就多吃一些。” 区区一点吃食,他还是拿的出来的。 虽然也晓得这些东西尽管拿过去,估计还没进屋呢就得被家里那几个人给分了,可当爹的开了口,要吃的,他又马上就要远行的前夕,他能拒绝? “爹,您等着,儿子这就去厨房看看。” “对了,老三,你那个小子呢,爹还没见过呢,把他抱过来让爹看看吧。”当时辰哥儿满月,百日,连老爹都因着心头那口气,直接就赌气没来。后来回家,隐隐约约的听到周氏夫妻的议论,火更大了—— 自己这个当爷爷的不在,伏老头这个不要脸的得瑟啥? 那是他孙子,亲孙子! 之前连清一直没回来,他更懒得过来了。 过来做什么啊,看伏家人的脸色? 现在看到了儿子,知道儿子榜上有名,马上就是官老爷,连老爹自然是心情转好,以前的诸般种种自动隔绝,这一高兴吧,得,立马想起大孙子来了。 他得看看啊,这当爷爷的没看一眼孙子像什么话。 这件事连清倒是没拦阻,直接就点了头,“爹您稍等,儿子这就去后头把辰哥儿抱出来去。” “你媳妇不是在后头吗,你过去做什么,派个小厮,让她把人抱过来不就是了?”连老爹黑了脸,看向自己的儿子,凝了眉出口教训道,“我说儿子,你如今也歹也是官老爷,是要当官的人了,得在家里把规矩立起来啊,不能由着一个妇人欺到头上来,你这样,他们伏家可是会不把你放在眼里,不把咱们连家放在眼里的。” 连家又有什么能让人家看在眼里的? 连清心里腹诽,面上却是敷衍般的笑,“爹您放心吧,儿子晓得这里头的分寸,伏氏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很好的。”想起自家娘子,屋里头的小小的儿子,连清脸上一片笑意,眉眼里头的温软不是刚才那敷衍,疏离般的笑能比的。 “爹,您且坐着喝茶,儿子去去就来。” “哎,我说三子,你别老宠着,女人宠不得的啊。你看看伏氏以前,要不是你宠着,她哪里敢那样在咱们家折腾?换成别的人家,早把她这个搅家精给休了——” “爹,您若是再这样说,儿子可不敢留您了。”连清微微一笑,站在门口叹口气,“爹,您要知道儿子如今住的这院子可都是岳父家的,难道您是想儿子休了娘子,住在街头吗?” “住什么街头啊,回家去住就好了。” 所以,休了那个女人吧,赶紧的,休了她! “爹,她是我儿子他娘,亲娘——”连清的眼神有些复杂,看着连老爹,语气很轻,“爹是想着让您的亲孙子,我的亲儿子再和我一样,有个后娘,在后娘的压制,各种心思防备之下生活?” “那个,李氏她也不是有意的——” “她是不是有意的,爹您不晓得吗?”连清冷笑,用力的握了下拳头,他觉得再把这个话题说下去,自己估计又得要父子吵上一架了,他心里叹口气,转身向外走,“爹您先喝杯茶稍坐上一会,儿子去给您看看吃食。” “哎,三子,赶紧让你媳妇把我大孙子抱过来看看啊。” 得不到的都是好的,同样的道理,这没在身边的,看不到的孙子自然也是香的,家里那几个天天在连老爹眼皮子底下晃,早没了什么感觉,连老爹这会心心念念的就是连清! 跟着连清去任上过官老太爷的瘾。 甚于这个心理上,他对于辰哥儿这个孙子可是很喜欢的。再加上之前又没见过,一想到胖乎乎的大胖孙子,高兴是肯定的! 后院,伏秋莲拆完最后一件小袄,抬头间,就看到帘子轻晃,连清一袭青衫的走了进来,她抿唇一笑,“相公回来了?老爷子可走了?” “还没呢,我才去厨房看了看,刘妈妈说娘子你已经咐咐了厨房给爹做吃食,娘子有心了,为夫多谢娘子。” “这是什么话,咱们是夫妻嘛。” “辰哥儿呢,怎么不见?” “还在睡着呢,你要是去看他的话轻点,别吵到了他。” “嗯,那我不去了,一会醒了再说。”连清笑着看向伏秋莲,低头正在认真的叠衣裳,一缕发丝轻垂,飘在她的额头,玉般白的粉颈露出半截—— 他心头微颤,不由自主的便移开了眼,“那个,爹刚才说想见见辰哥儿,我便想着之前总是没见过的,咱们以后若是走了,这一面怕是更难,所以就想着抱到前面去一趟……不过如今辰哥儿即睡下,那便晚会再说吧。” “嗯,相公你去前头陪着老太爷吧,一会辰哥儿醒了,我喂饮了他,让刘妈妈把他抱过去。”伏秋莲是当人媳妇的,不管是从哪一方面,这个面她肯定是不能拦的。 “成,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连清顿了一下,脚步停下,轻声道,“娘子你放心,我会看好儿子的。” “嗯,我相信相公。” 这可是他亲儿子,他不心疼谁心疼? 连清再次回去,刘妈妈已经带着人摆好了饭菜,满满一桌子,连老爹看的双眼直发怔,这,这么多吃的?刘妈妈心里撇了下嘴,面上却是笑着福了福身,“老太爷您想吃什么直管说,若是不舍胃口咱们再去重新煮些来。” “这,这些就够了,够了。” 有鱼有肉,还有鸡,这是什么,是猪蹄? 这么多的吃的,都合他的胃口!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刘妈妈回头,笑着屈膝,“姑爷。” “刘妈妈辛苦,这里不用你们守着,去外头看着哥儿和太太去吧。”连清点点头,挥手打发了刘妈妈几个,最后又道,“之前太太没吃多少东西,给她端些爱吃的,不然半响午又该饿了。” “是,姑爷。” 连老爹手里拿了个猪蹄在啃,吃的一嘴一脸的油,听到连清吩咐刘妈妈的话,不禁就有几分的不满,“三子,这女人你对她这么好做什么,打两回就听话了。” “……” 屋子外头刘妈妈刚好听到这话,气的肺都要炸了。 我看打你才对! 混账老东西,吃着我家姑娘喝着我家姑娘的,还在背后算计我家姑娘,真真是该死。老天爷可真真是瞎了眼,怎的就没把这老糊涂给收走? 眸光微转,看到旁边冬雨一脸的愤慨,她赶紧又低声吩咐,“刚才那话你也都听到了吧,回头之后不许和姑娘说吧,哎,我说你想什么呢,这丫头,我和你说的话都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不和太太说。” “嗯,这话要是让太太听到,又得生气。”刘妈妈一行走一行叹气,揉着眉心,眼底是满满的担忧——这都是什么事啊,姑爷也是好好的,怎么就有这么一家子亲戚呢? 赖皮蛇似的,想甩都甩不开! “妈妈,您放心吧,奴婢不会和太太说这事的。”身侧,冬雨看着刘妈妈脸色不对劲,瞬间以为她是为着刚才的事情担心,赶紧上前扶了刘妈妈的手,笑着安慰道,“咱们太太不晓得,自然就不会生气了,妈妈您也就别再多想了。” “哎,你看看这一家子,这都什么人嘛。” 真是愁死她了,以后若是时不时的蹦出两个来。 这日子要过的多么的憋气? “怎么会呢,有老爷呢,您看咱们老爷多疼太太啊。为了怕老太爷给太太脸色看,宁愿违背老太爷的话,也不让太太去前头呢,若是换了别家,才不会想这么多呢。” “这倒也是。”以前她还没怎么觉得,可现在这小一年的时间相处下来,她却是越来越觉得自家这个姑爷难得。如同刚才冬雨说的话一般,换做别的男人,谁会为了维护自己个儿的媳妇,而宁愿把当爹的给得罪? 她家姑娘小时侯受了那么些的罪,老天爷总算是开了眼呢,刘妈妈不由的便在心里想起了以前的某些往事,不禁心头就有些发酸,抬起袖子胡乱擦了下,她笑着看身侧满脸诧异的冬雨,“看什么看,就不许我老婆子迷眼吗?” “使得使得,要不,奴婢帮您吹吹?” 刘妈妈瞪她一眼,“小丫头,心眼贼多!”抬脚往前走,“还不赶紧给我跟上?一会太太问记,不许乱说啊。” ------题外话------ 九月一号恢复万更。   ☆、166 准备 九月中,连清所谋的差事终于定了下来——距此千里之外的万山县县令,竟然是个七品!这倒是让连清自己都小小的惊喜地一下,之前他的想法也不过就是个八品的县承罢了。 可没想到,竟是县令—— “娘子,这次咱们这个人情怕是欠下了。”连清虽然高兴,可多少有几分沉甸甸的心情,这可是多大的人情啊,他想了一会只能揉下眉心,“等到咱们过去之后定要好生道谢才对,娘子这段时间备些特产,也好不失礼。” “你放心吧,只是,真的月底起程?”伏秋莲到是有些犹豫,这眼看就是月底,若是月底就出发,那不是没几天了?连清笑着看向她,“即然打定了主意,那就早些起程吧。” “而且,”他扬了扬手里的信,对着伏秋莲笑笑,“这里头的期限说是两月,但咱们路上要用些时间,而且带着辰哥儿走不快,要先去长安吏部报备,然后咱们再转万山,你看这样兜兜转转的,怎么着也得一个月后了,十一月赶到任上就不错了。” 伏秋莲听他这么一说也没了声音。 把她和辰哥儿放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她也乐意。 可带着辰哥儿这么一遭? 如今天气还好,万一路上遇到点什么事,耽搁了时间,或是冬天来的急些,那他们就得在路上挨冻,大人没什么,可辰哥儿—— 想留下,还是不舍。 最后,她只余幽幽轻叹。 伏老爷听到消息之后自然是开怀大笑,拍着桌子一阵大笑,他就说嘛,他们家的丫头那就是官太太的命!看看,这不转眼就成了县令太太? 伏展强也大手一拍,直接捶在连清的肩上,“哎,我说,真成了县令了?县令啊,咱们县里才有的官老爷,真是你?” “大哥,咱们县是咱们县的,我是我,我是万山县的县令,而且,还没有赴任呢。”连清尽管有着心理准备,可还是被伏展强这一巴掌给拍的吡牙咧嘴了一下,他深吸口气,咬咬牙,面不改色的挨过去——他不是没用的小白脸! “都一样,哈哈,爹,妹子成了县令太太了。”县令太太啊,那可是比刘太太还要高上一级的吧,伏展强嘿嘿的笑,脑海里却是不由自主浮起自己头回看到那位刘太太时的样子,一脸的不屑,好像她有多高贵似的。 哼,现在让你得意,自己妹子高你一级! 老子的妹妹是县令太太! 让你再得意,让你再骄傲,让老子的妹妹踩死你。 伏展强得意洋洋的笑,脑海里是各种自己脑补的情景,最后,被伏老爷一巴掌给拍的回神,他捂着脑袋,“爹,你又打我头——” “臭小子,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没,没啥。”伏展强猛的摇头,继尔猛的想到了什么,抬头很是面色严肃的看向连清,“我说,小子,你说过几天就要去赴任,那我妹妹和我大胖外甥怎么办?” “自然是跟着我一块去任上啊。” 连清说的是半点犹豫没有,看的伏老爷暗自点头,可转而又黑了脸,直摇头,“不成不成,辰哥儿不能跟着你们去。他才多少啊,一岁都没过呢,你们要绕这么一大遭,万一路上遇到点什么,我大孙子可是要受苦的,坚决不成。” “可是岳父,我不能丢下娘子和辰哥儿啊。” 连清这两天为着这事可是想过好些回,考虑来考虑去,总是没什么万全的法子,他自己都有些头疼了,现在一听伏老爷的话,内心不禁就真的提了起来—— 这路上,万一真遇到点什么事? 到了现在,其实他也是有点左右为难了。他看向伏秋莲,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出声,伏秋莲也揉眉心,这个时代本来就医术落后,很多东西她懂,也晓得,但巧妇却是难为无米之炊,在这里,小小的一个风寒有时侯都会是大病—— 特别是小孩子。 “要不,你把辰哥儿放家里,你们去吧,我来看。” “不可以。”还没等连清说什么呢,伏秋莲立马就摇了头,“爹,辰哥儿还小呢,我怎么可以把他丢给您?”这是想都不用想的,最后,伏秋莲左思右想,觉得没什么好法子,一横心看向连清,“要不,你自己去吧。” “娘子——” “妹妹。” 唯独伏老爷张了张嘴,却是没出声。 他是过来人,自然晓得当父母的为了儿女能做出怎样的牺牲,辰哥儿那么一丁点,女儿舍不下也是应该的,不过,他抬头看着夫妻两人都是紧皱的眉头,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啊,贤婿你且去长安报道,然后去任上赴任,等到来年开了春,辰哥儿也大上一些,到时侯我再送她们娘俩过去就是。” 这倒是个法子,伏秋莲看向连清,“相公?” 也只能是这样了,只是,他起身对着伏老爷深深一礼,“老是劳动岳父,是小婿的不是。” “一家人,客气什么。”伏老爷挥手一笑,虚扶了连清一把,他笑,“我现在老了老了,能和女儿孙子在一块,这可是谁也求不来的。” 说定了这件事,几个人坐在一起气氛便轻松多了,又说起连清赴任的事,伏老爷便看他,“贤婿这一路过去,手里得带几个人吧,是买还是怎么着的,你心里可有数?” “还没有,这两天小婿正在考虑呢。” “嗯,这事是得好好想想。” 旁边,伏展强张了张嘴,难得的头回没就这么把话给嚷嚷了出来,挠了挠头发,咕咚咚的喝起了茶水—— 连清九月二十六起程的消息瞬间传了出去。 这一下,镇子里头的人是再也坐不住了。 刘老爷夫妻抱着哥儿是头一个便到了连家,还没进门呢,刘太太欢快的笑便响了起来,“伏家妹子,伏家妹子,哎呀,真是天大的喜事,你也真是,怎的就不派个人和我说一声?” “这不是还没等着派人,你们就晓得了?”伏秋莲亲自迎出来,笑着接过安哥儿,举了两下,“这小子又沉了呢,养的胖乎乎的,看起来都不比辰哥儿小了。” “怎么会,还是辰哥儿好。” 女人坐在一块聊的不外乎就是男人,孩子,两人坐下后以孩子为突破口,笑盈盈的一番说笑,自然便把话题转到了今个儿过来的主题,连清的身上,刘太太略几分的嗔怪,“我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喜事,怎的就不给我送个信儿?” “这不是还没确定么,而且,我也正烦着呢。” “你有什么好烦的,这可就是县令太太,难道还愁么?” “这不是家里还有一个小的吗,我说,这眼看着就是冬天,怎么敢带着他起程?”伏秋莲看着刘太太,也是真心的想和人抱怨起来,她揉揉眉心,“最后想来想去,也只能是暂时留在家里头了,这个小祖宗重要啊。” “这倒也是,总是不能拿孩子开玩笑。”刘太太听着也不禁为着伏秋莲担起了几分的忧,她皱了皱眉,眼角余光扫过外头院子里正在忙碌的冬雪几个,低声道,“那你准备让他带那两个过去?依着我看,不管如何,那个冬雪是绝不能带的,这丫头忒稳重,三年一任,三年过去谁知道会发生点什么事?这男人的话你可是千万不能信的。” “我知道,而且,”顿了一下,伏秋莲微微一笑,对着刘太太扬扬眉,眸底掠过一抹狡黠,“我不打算给他带服侍的丫头,一个也不带。只带两个小厮。” “天,这怎么可以,外头可是花花世界,你可知道,他这一出去可就是县令,是一县的父母官啊,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想等着——你即不能自己跟过去,还不派人盯着些?” “不用,我信他。” “你怎么就这么,哎,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伏秋莲看着刘太太一脸的焦急,也晓得她是真心为着自己,可若是别的事自然也就罢了,但现在事关她的利益,她可不想自己主动给连清送人,而且,别人送的也不成! 刘太太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说,伏秋莲只是笑,根本就没放到心上去,刘太太最后也懒得再说了,只瞪她一眼,“你等着,以后有你哭的。” 外头有小厮传来话,要留刘大人几个用饭的。 伏秋莲便笑着看向刘太太,“好了,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给你做,咱们也好好的聚聚。” “你家那个厨子的菜还挺好吃的,都成。” 用过午饭,换上茶,又说了会子话,前头便有人来传话,刘大人要回去了,伏秋莲亲自送刘太太出门,眼看着她们的马车出去,伏秋莲回头看向连清,想了想她直接道,“刘太太问我,要带家里哪个丫头随你一块去呢,又说若是你看不中,就先买两个。” “说什么傻话呢,我一个不带。” “真的?” “自然是真的。”娘子都在家呢,他带什么服侍丫头?而且,什么事是他自己不能做的?他笑着握了握伏秋莲的手,一扬眉,“有两个跑腿的小厮就好。” “说到这里,那小厮你可想好了要带谁过去?”夫妻两人一行往里头一行说着话,听到连清说小厮,伏秋莲也顺势就说出了口,“你是在前院的小厮里另选呢,还是真的就带那两个小子过去?” 连宝和毛豆要是说起来却是个个精灵的很,而且也极有眼色,可这样跟着他出去,这么远的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再者,人家家里人同意么? “要不,我明个儿去问问大嫂他们?” “也好,先看看他们的意思吧。” 夫妻两人说着话,才要到二院呢,后头管家小跑着追了上来,“爷,老爷,咱们县的王大人家派了贴子,您快回去看看吧。” 王大人?伏秋莲脑中一转,便已回过了神,“管家,是县里的王大人?” “可不是么,说是特意来拜会咱们家老爷呢。” 管家一脸的激动,果然自家老爷是贵人啊。 看看,现在连县城的大老爷都亲自前来拜见了! 轻轻的拍了拍伏秋莲的手,连清有些歉意的笑,“娘子先自己回去,我先前头看看,若是没什么大事,很快就回的。”眼看着再次的离别就在眼前了,连清是真的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盯着自家妻儿不放。 想想心里就舍不得,不想一个人去上任呐。 可这样的机会又是难得—— “相公去吧,我自己回就好。” 回到屋子里,刘妈妈抱着辰哥儿在外头玩呢,伏秋莲陪着小家伙玩了一会,想了想还是进屋帮着连清收拾东西,再过几天就要起程了,这次一走就是三年,得多带些衣裳才是。 帘子微晃,冬雪捧了茶进来,“太太您请用。” “嗯,放那吧。”伏秋莲没抬头,伸手抖了下手里的两件长袍,嘴里嘟囔着,“这两件好像差不多,算了,都带上吧。”一抬头,却被眼前冬雪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冬雪,你跪在那里做什么?” “冬雪,冬雪求太太成全。” “你这丫头,有什么事好好说,跪什么啊,快起来。” “太太还是让奴婢跪着说吧。”冬雪又磕了两个头,咬了咬牙,一横心直接开口道,“奴婢求太太不要让奴婢随着老爷过去,奴婢,奴婢只想着一心一意服侍太太,还有哥儿,其他的,奴婢真的从没想过,也,也不乐意——” 这丫头,这是在和自己表忠心了么? 她有些哭笑不得,把手里的衣裳放在一侧,伏秋莲上前两步亲自扶起冬雪,点点她的头,“就你这小丫头心里弯弯绕的多,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就想到这里了,真真是该打。” “是奴婢的错,可奴婢真的不想离开太太您。” “好了好了,我也和你说吧,你们几个我一个都不会让跟着过去的,要跟,那也得等过了年跟着我一块去啊。”伏秋莲生怕冬雪再多想,赶紧打断她的话笑着解释道,“放心,老爷只带两名小厮,不会带丫头的。” “真的?” “敢怀疑你家太太我的话?皮痒了吧。” “太太您息怒,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 “成了成了,快出去吧。”打发了冬雪,伏秋莲在那里不由自主的便笑着摇头,“这孩子,倒是个有想法的。”幸好自己没想着让她们跟过去,也幸好这丫头没那心机。 不然,这场主仆情怕是真的就到了头喽。 晚上,伏秋莲看向连清,“真的不带个丫头在身边?” “娘子这是在试探为夫么?” “怎么会,我是怕委屈了相公你呢。” 两人笑着便滚到了一块…… 次日中午,伏秋莲想了想亲自让管家回了趟三里屯。不过是大半个时辰,刘里长,以及连夏夫妻竟然都是一脸兴奋,激动的到了,看到伏秋莲,周氏直接就道,“三弟妹,三弟他,他真的成了县令大人?” 刘里长也是一脸的兴奋,听了周氏的话之后定定的望着伏秋莲,直待伏秋莲肯定的点了头,又笑,“大嫂这事是真的,过几天就要出发,因着时间很紧,也就是这两天才晓得的,还没来得及给您和刘叔家送个信呢。” “好,好,县令好。”连夏直接就红了眼圈,拿袖子揩着眼圈,一脸的激动和兴奋,“娘,您看到了吗,三弟,三弟他,当官了,成了官老爷啦。” “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呢,三弟这是好事啊。”周氏悄悄的拽了下连夏的衣裳,笑着看向伏秋莲,“我刚才听管家说,弟妹寻我们过来有事要说,不知道弟妹想说啥,只要是我和你哥能做到的,咱们一定做。” “是啊弟妹,你有事就说。” 旁边刘里长坐在那里,连他素日里头最爱的茶也忘了喝,只看着几个人,此刻听到这话也笑着点头,“是啊侄媳妇,你有什么需要你刘叔做的,就直说吧。” 开什么玩笑,他们村子里出个县官老爷容易么? 以后看谁还敢小看他们村子! 这可是官老爷的家! 伏秋莲笑着招呼三个人喝茶,她也不卖关子,看着几人把一盏茶喝完,自己笑着道,“我来倒是真的有事要说,但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做,而是事关毛豆和宝儿这两个孩子。” “啊,这两个孩子是不是闯祸了?”周氏听了心头一跳,赶紧看向伏秋莲,“弟妹,可是宝儿不听话,惹什么事了?你该打就打该罚就罚,嫂子绝不拦着。”虽然这话说时她也是心疼的,当娘的谁乐意自家孩子挨罚? 可这话和姿态却是一定要做的。 而且这可是连清的亲侄子,再怎么罚也不会太重吧? 伏秋莲便笑,“嫂子你严重了,不是他们两个闯祸,他们两很好,真的很听话,也懂事。” “不是闯祸啊,那就好。” 旁边刘里长却是心头一跳,有些忍不住的就看向伏秋莲,“侄媳妇把我们叫过来的意思,难道是——” “刘叔想的没错,我把你们叫过来其实是想问问,你们是想着让这两个孩子待在镇上读书呢,还是想让他们随着相公一块去任上,当然,哪条路好我也不知道,你们若是让他们两个继续读书,我便和相公再选两个人就是。” “我让毛豆跟着去任上。”刚才刘里长多少猜到了这一点,心思已经转过了好几回,如今一听伏秋莲的话,瞬间就在心里头拿定了主意——毛豆虽然聪慧,可他曾和连清聊起过,也仅仅只是聪慧,并不是很出类拔萃的那种。 十年寒窗苦啊。得读多久? 能有几个如同连清这般的有福气? 不过是瞬间,刘里长便给自家孙子拍了板—— 就让他随着连清去任上去闯闯。 闯的出一片天自然是好的,若是闯不出来…… 那么,也别怪他这个当爷爷的没给他机会。 他这里拍了板,旁边的连夏两口子倒是着实的怔了一下,刚才弟妹说什么,让宝儿跟着连清去任上?按道理说这是好事,别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可那得多远啊。 以后,他们想见儿子一面都难啊。 夫妻两人狠狠心,想张口拒绝吧,可突然却有些开不了口,心里隐隐觉得应该是让连清带出去见见世面的,特别是在刘叔一锤定音之后,周氏两口子更难抉择了。 “当家的,你来说吧。”周氏叹了口气,坐在那里头回没有强势的作主——她真的怕自己后悔。不让儿子去,以后耽搁了儿子的前程,怪谁? 可让这臭小子跟着去吧。 她可不像是二房,有好几个儿子呢。 他们大房这就是独苗一根呐。 到时侯走了以后她会不会想?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一连串的念头让周氏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她也拿不定主意了! 要说怎么还是男人呢,连夏却是在瞬间的犹豫之后,一横心,“咱们连宝也跟着三弟去。就让他去吧。” “当家的——”周氏心头一震,真要孩子去? “你什么都别说了,这事我作主,就这么的定了。”连夏大手一摆,难得的当了回家做了回主,他扭头看向伏秋莲,“不知道三弟什么时侯起程,还需要给这两孩子准备些什么东西吗?” “大哥大嫂,刘叔,什么都不用准备,我会帮着他们都备好的。再说,随着连清一块走呢,难道还能愧待了他们?”伏秋莲这一番话说完,扭头再去笑着安慰周氏,“嫂子你放心吧,相公会看好他们两个的。” “嗯,那就有劳三弟,三弟妹了。”周氏抹着泪花儿,心里一片一片的疼,这儿子还没走呢她就开始心疼,要是真的走了,转眼一两年没见,她得想成什么样啊? 才想着开口,旁边连夏却是猛的站起了身子,“即是这样,那我和你嫂子就回去了,等到三弟他们起程的那天我和你嫂子再来给三弟送行。” 连夏拉了周氏就走,“家里还有鸡没喂呢,赶紧回。” 他这是怕周氏这个当娘的舍不得,反悔呐。 都是天下父母心,伏秋莲起身,“那我送大哥大嫂。”   ☆、167 临行 虽然和两家人都说好了,可回过头来,坐在屋子里想了半天的伏秋莲还是有些不放心,在晚上夫妻两人相对时,她终究是忍不住问道,“那两个还是孩子呢,相公你带着他们真的可以吗?”虽然那两个是很灵活,手脚也利落,毕竟是两个孩子啊,能抵多大的用? “娘子你放心吧,他们两个可以的。”顿了下,连清便笑,“为夫又不是只带他们两个孩子,身边还有其他的人呢,而且到了县衙之后,幕僚,师爷之类的少不了,用的到他们两个的也只是跑腿罢了。” 伏秋莲便笑,“那我也算是放心了。” 一般的跑腿自然用不到这两个小子,即是带着他们,那连清便是把他们视作了自己的心腹,除非是迫不得己或是事关机密,否则也不会用他们了。 多少放了几分的心思,伏秋莲便掩去眸底的忧色,笑着看向连清,“相公不去前头书院了吧,天儿不早,可要歇下?” “嗯,睡吧。” 伏秋莲菀而一笑,就近熄了身侧的烛台…… 待在家里余下的几天,虽然连清很不想出去,可外头那些人不让他清静啊,以着刘大人为首镇上的人,那是天天轮流请客,不去都不行! 这日好不容易推了镇上王家的宴席,连清只道自己头疼,可还没在家里坐上一刻钟呢,刘大人直接便派了伏展强来家里请人——县令王大人,崔家的现任家主,一块来了! 这是能怠慢的吗? 连清看着才帮他端了茶的伏秋莲,一脸的歉意,“娘子,我——”都怪他不好,这眼看着才回来没多久,又要出去,却还不能带着娘子一块走…… 想着趁这两天在家好好陪陪自家娘子吧。 得,连一会的空都没有。 “相公快去吧,我没事的。”伏秋莲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笑盈盈的,“这事也怪不得相公啊,而且,相公这么受人欢迎,连咱们的县大老爷都亲自来了,我这个当娘子的也开心啊,您说是不是?” “娘子你待我真好。” 门口的伏展强一声干咳,抬眼望天—— 他还在这里呢,好不好? 连清面色微红,转头拱手,“大哥,咱们走吧。” 伏秋莲却是瞪了眼伏展强,坏人! “妹子啊,我——” 伏秋莲却是对着他翻个白眼,转身走人。 伏展强随着连清往外走,嘴里却是碎碎念,听的连清好笑不己,忍不住就转过了头,“大哥,娘子不是这样小气的人,你刚才不过是唤了我一声,也是奉命,娘子怎么会怪你?” “可你没看到那丫头刚才对着我翻白眼?” “她生气了啊。” “妹子一生气,老爹要揍人的。” “——” 人家都说重男轻女,可在伏家这里却是完全翻了个个,旦凡是自家娘子稍有点什么事,哪怕是咳一声呢,在伏老爷眼里就成了天大的事!至于眼前的这位大舅兄? 用自家岳父的话就是,皮操肉厚,怕个啥? 所以,连清看着苦着脸往前走的伏展强,实在是同情的很,自家岳父教训起儿子来,那是真不留情面啊。那脚要是踢一下,嗯,那老爷子可是真用力滴。 “好了,大哥你放心,若娘子怪你,我会帮你说话的。” “真的?” “自然是真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那就好,你要是不帮我,嗯,我就说,你今个儿在外头喝酒去了花街——哈哈,我看你帮不帮我。” 看着很是得意洋洋,自以为想到一条好计策的伏展强,连清嘴角抽了一下,恨不得把他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给打破,刚才自己怎么就同情起这家伙来? 他轻轻一哼,“大哥,你要是这样说,娘子会很难过的,娘子难过,生气了,作为跟着我出来的你,会有好果子吃?” “——没有。” 他爹会先把他揍个皮开肉绽—— 你个臭小子,怎么看的人? 想想这种后果,伏展强就觉得全身都在发麻。 他可不敢和老爷子顶撞,挨揍不是白挨? 恨恨的看了眼连清,伏展强直接就扭过了头,他现在看到这个小白脸就生气! 连清却是微微一笑,“大哥,请吧。” 宴席定在镇上最大的酒楼。 伏展强和连清一到,自然有下人前去禀报,王大人也就罢了,刘大人却是坐不住啊,论品级他可是低上一级的,虽然说他是地头蛇,可以后连清的升职空间比他大多了! 所以,刘大人早就摆好了自己的位子。 亲自带人迎出去,“连大人,连大人总算是来了,王大人在楼上侯着呢,连大人楼上请。” “刘大人您这是何意,您啊,还是唤我子延吧。”子延是连清的字,以往没去赶考时刘大人便为了显示亲密,很多时侯都是直接唤了字,今个儿却是改了口。 事实上他也不过是试探的成份居多。 连清若是不念旧情,自然便会听之由之。 若是念着以往的情份,自会开口的。如今,果然,他这里话音才落,连清便开了口,刘大人心里多少松了口气,立马从善如流的笑,“好,子延,咱们楼上请。” “嗯,刘大人请。” 连清身后,伏展强眼尖,看到一楼大厅一桌几名护卫,那都是刘大人的人,他便咧嘴一笑,“大人,妹婿,我去找那几名兄弟去。” “伏大你,一块去楼上啊。”刘大人看着伏展强,心里叹了口气,看看,这寒窗苦读十余年,到头来竟不如人家一个妹妹嫁的好,转眼就成了县令大人的大舅子—— 就是自己也得给上三分的面子吧? “多谢大人,不过小子不是那块料,嘿嘿,还是和几个弟兄们一块待着自在些。”他豪放一笑,朝着刘大人拱拱手,转身向着另一边的几人走去,身后,连清微微一笑,“刘大人,咱们上去吧。” “好,子延请。” 伏展强不过是个稍带,他去不去的刘大人才不在意。 不过若是伏展强跟着过去,说不得就在刘大人心上留一个没有眼色,不堪再用的印象,现在他自己求去,刘大人微微一笑,心里却是满意几分——这小子,有眼力劲! 雅间的房门打开,负手而立,站在窗前似是欣赏街景的王大人微笑转身,扬了扬眉,“这位,便是连大人了吧,果然是年少有为呐。” “王大人过奖。应该是连某去拜会王大人才是。”连清是晚辈,虽然如今他的官职已定,两人都是平级,但官场很多时侯也讲究个讲资排辈,王大人为官多年,连清却只是个还不曾上任的县令,自然是要谦逊几分。 否则,会让人觉得是张狂,不稳重。 落在有心人眼里,那就是以后他高升的绊脚石! “王大人请坐。”几人落坐,连清方看向一直站在王大人身后,不曾出声,眉眼微敛的中年人,心里晓得这位估计就是崔家的家主了吧,虽然有些奇怪这位崔家家主的低调,和那几位崔家的公子的傲然可是截然的不同,脑海里转着念头,连清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略带疑惑的眼神崔家的家主身上扫过去,微微一笑看向王大人,“这位是——?” “连大人,这位是崔爷的家主,崔大爷。”刘大人笑着帮几个人倒了茶,坐在连清的下首,心里多少有些憋气,以往可都是他在上首,别人给他倒茶的! 可那又如何? 在坐的几个人哪个不比他要来的尊贵? 刘大人心里便带了几分的颓废,他这费尽心思,往上爬了大半辈子,可却不及连清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 看看,就是连以往他眼里觉得高不可攀的崔家老爷都亲自前来拜见连清—— 哎,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原来是崔老爷,幸会。” “什么崔老爷,若是连大人不嫌弃,唤我一声崔大便好。”崔老爷笑容堆满脸,竟是亲自起身,对着连清一拱手,“我还要谢过连大人夫妻,若非是连太太,我那个逆子还有没有命都是难说的,救命之恩我们崔家实不敢忘也。” “崔大人您客气。” 谁都晓得这所谓的救命之恩是怎么来的,若非是伏展强追杀匪徒一时失手,那崔家的公子也不会出事,哪里有伏秋莲出手相救一说? 可换句话说,那位崔家公子为何要帮着匪徒? 这事若是真的细究起来,怕是也没那么好听呐。 所以,崔家这么长时间的平静也是有所顾忌的。可没想到,等到现在,等来的却是连清的高中!消息一传到崔家有心人耳中,崔老爷瞬间就拍了板—— 这事,坚决不能再继续了。 就此打住! 所以,在打听到王大人要亲自过来一趟时,他立马就求到了王大人的跟前,用尽手段,这一趟崔家老爷是打定了主意,他不为别的,只是想和连清化干戈为下帛。 他们崔家,不想得罪官场上的人! “崔老爷太客气,这事也不过是我家娘子刚好看到,也是凑巧,她前些天在书里看过,便记了这个法子,说起来也是你们家那位崔公子命大。” “那是那是,崔公子有福气。” 一行人笑着,酒菜很快上来,王大人和连清两人说着话,多是王大人在说,连清听着——王大人和他说的是些官场上用的到的事,不管是用不用的到,连清都笑着记下。 最后,他举杯,“多谢王大人。” 两人哈哈一笑间,旁边的刘大人长舒了口气,听着他们说话总算是说完了,他笑着看向王大人,“咱们这会只喝酒怕是不尽兴,之前安排了几个小曲,王大人,子延可是要听听?” “自然是要听的。” 王大人一发话,连清本来想要拒绝的话便咽了下去。 帘子轻晃,几名抱着琵琶的女孩走了进来,冲着几个人屈膝,盈盈一福,声音娇媚,“奴家见过几位爷,给几位爷请安。” “得了起来吧,唱好了有赏。唱吧。” “是,大人。” 其中一个对着王大人抛了个媚眼,素手轻轻一调弦,琵琶幽幽声响起,配着她如同黄莺般的嗓音,倒也是另有风味,不知不觉的,王大人的眼神便变了,一曲罢,他哈哈一笑,“唱的不错啊,过来让爷看看。” “是,爷。” 女孩子娇羞不语,粉面含春,微垂了头,脚步轻盈的走过去,对着王大人屈膝一福,刘大人哈哈一笑,“还不赶紧给王大人添酒?” “是,王大人您请。” “哈哈,好,好酒,好人儿——”接酒的同时,手顺势在那女孩手上一抚,那女孩抿了抿唇,媚眼如丝的一声娇嗔轻笑,“大人——” “哈哈,这人好,弹的好,唱的好,酒也好。”王大人一杯酒下去,似是不胜酒力,直接把那女孩拉在怀里,伸手就捏在她的下巴上,“嗯,长的不错,你放心,本大人一会会好好的疼你的——” “大,多谢大人——” 刘大人扫了眼旁边的另一个,悄悄使了个眼色,“还怔着做什么,赶紧给这位连大人,崔老爷倒酒啊。”余下的两人抿了抿唇,一人端了酒到了崔家老爷跟前,另一个则是直接便挨到了连清的身侧,身子似柔弱无骨般直接便靠在了连清的身上,“连爷,奴家敬您——” “你把酒放下,我自己会喝的。” “连爷,奴家——” 连清已是沉了脸,轻轻一哼,“放下,出去。” “爷,大人——”这女孩子轻轻的咬着唇,眼里便含了泪花儿,有些委屈,幽怨的眼神看向旁边的刘大人,连清眉头微皱,把手里的酒放到一侧,看向刘大人,轻轻一叹,“刘大人,让她退下去吧。” “好好,即然子延不喜欢这个,那我就让她走,咱们再换两个过来,你来挑?”在刘大人眼里,这男人就似是猫儿一样,哪里有不吃猩的猫儿? 这个不喜欢,他再来几个,还真的能一个看不上? 男人和女人还不就是这么回事? 眼看着他就要再喊人,连清却是赶紧制住他,同时,脸带歉意的看向旁边挑高了眉,似笑非笑瞅着他的王大人,拱了拱手,淡淡一笑,“王大人,在下实在是——还请王大人,崔老爷见谅,你们,玩你们的吧。”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了。 他能洁身自好,可其他的官员? 如果他这个时侯对着王大人一番指责,这会是痛快了,也真的能避免眼前的事,可之后呢?连清有些郁闷的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两口,眼看着身侧王大人的调笑越发的不堪,他却也只有一个字,忍! 王大人眸光微闪,一抹玩味笑意掠过,索性伸手在那女孩胸前捏了一下,逗的那女孩子咯咯直笑,“大人,你好坏。” “去,给连大人敬杯酒。” “是,大人。”女孩妖娆一笑,端起酒杯就差人没趴到连清身上,“连大人,您的酒,这一杯,奴可是代王大人敬的哦,您不会不给面子吧?” “……王大人——” “连大人不喝呢,你看看,连杯酒都敬不好,真是没用,你说,我要你做什么?”王大人声音虽轻,可却透着绝对的冷意,听的那女孩子心头一颤,脸儿都白了,“大人,我——” “王大人何必吓唬一个孩子,我喝就是。” 一杯酒罢,王大人嫌弃的挥手,“你们都出去。” “是,大人。” 虽然几个女孩子都是心有不舍,眼珠咕噜噜转着,一步三回头的,恨不得使出全身的解数,这屋子里的几个人,哪怕是入了一个人的眼,以后他们的好日子也就来了啊。 可惜,屋子里几个人却是没一个正眼看她们。 “连大人,这就是官场,你若是想着往上走,往上爬,那么,你就得入乡随俗。你想着来个众人皆醉我独醒?呵呵,那你这个官还不如干脆就别当了。” “……” 连清一阵的沉默,他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话? 官场就是这样,你要是想着自己与众不同。 那么,你会举步唯艰! 可是,让他与那些人同流合污?他苦笑一下,拱拱手,“多谢王大人,王大人有心了,子延会好好考虑其中的分寸的。”他是真的感激王大人,虽然方法和方式都不对,可对方却是为了他好—— 酒席罢,王大人哈哈一笑,脚步带着几分的跟跄,重重的拍了两下刘大人的肩头,“去,刚才那女的不错,给本大人,给本大人带过来去,本大人有赏——” “是,大人。” 刘大人低声吩咐几句,属下一脸会意的笑容,转身去安排,身后,连清的嘴张了张,却是又咽了下去——现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连清的心情还是沉重的。 他一直在想刚才的事情,还有王大人的话。 难道说,想当好官,当个好官,就是这么的难? 不纳美女,不迎来送往,自己这个县令就当不稳当? 最后,躺在榻上喝了不知几次茶的连清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啪的拍在一侧的案桌上,眸中尽是笃定的自信,他还就不信了,自己想当个好官,想好好的当个为民做主的官,还就当下不去? 伏秋莲看着已经睡着的连清,眉头微皱。 心里不担心那是假的。 之前连清回家一头倒在了榻上,给他喝了醒酒汤,换了身衣裳让他睡下,自己则是趁空去了前头,找了伏展强问过一番,虽然伏展强再三的遮掩,可连清身上的脂粉气却是没有消去的。倒不是她生气,担心这个。 主要是担心以后啊。 连清的性子她清楚,可有多少人能真的做到一辈子出淤泥而不染?又有多少人能一辈子保持自己的心境不被污染,不被别人给影响? 现在的连清一心为民,只想着当个好官。 以后呢? 现在的连清心里只有自己,有辰哥儿。 以后呢? 长长的指甲在掌心掐出道半月形的红印儿,眼角余光看着睡在榻上不时翻身,明显是身子不舒服的连清,最后她一声轻叹——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总不能因为那些未知的危险,就不往前走了吧。 睡在床上说不定哪天屋顶还会塌下来呢。 想到这里,伏秋莲多少又长了几分的气势,怕啥啊,水来土淹将来将挡罢了,不就是那些躲在暗处的女人吗,自己还能怕了她们? 伏秋莲想通之后,脸色儿就好多了。 帮着连清清理了一番,自己去外头逗辰哥儿去了,晚饭连清也没醒,一觉到了第二天,连清起来,看着外头的天光大亮,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痛欲裂! 放眼四顾,身侧没有一个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皱了皱眉,起身下榻,站在地下,“娘子,娘子?” “相公,你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 伏秋莲笑着扶他坐下,又招呼外头的丫头去打洗脸水,自己抿唇笑,“我们可是连早饭都用了,您说说,您睡了多久?”伏秋莲站在他身侧,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很是心疼,“相公头还疼吗?我帮你捏捏?” “有劳娘子,头的确是很疼。”好像要爆开似的,让他眼都睁不开!帘子掀起来,冬雪亲自捧了水进来,拿过皂角,青盐等物,“老爷,太太,可以用了。” “成,你下去吧。” 伏秋莲笑着福了福身,“相公,妾身服侍您洗脸可好?” “嗯,有劳娘子。”夫妻两人一笑起身,连清就着水洗漱好,门外有小丫头进来收拾了,看着坐在那里脸色有些不好的连清,伏秋莲极是心疼,“厨房里我煮了白粥,相公多少喝上一些?” “好,不过,我不喝白粥,我要喝娘子上次煮的那个。” “啊,哪个?” “嗯,就是里头放了些葱花,还有盐和姜丝的那个,我记得上次好好喝的,这次我也要喝。”宿醉醒来之后的连清比平日多了几许的慵懒和稚气,拉着伏秋莲的袖子不放。 哪里还有平日里头的稳重和淡然? 只看的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好,我这就去给相公煮去,相公略等等,可好?”这样的相公让她觉得很好玩,很可爱呢,呵呵,看来,偶尔醉酒一次也不错?   ☆、168 惊心 想起昨晚,伏秋莲的嘴角不禁就翘了起来—— 醉酒之后的连清,怎么说呢? 呵呵,是挺可爱的呀。 昨晚—— 躺在床上,连清很是傲娇的样子,“不喝,这茶是苦的。” 你见过谁家解酒茶是甜的不成? 暗自翻个白眼,伏秋莲冷冷哼哼着,恨不得一巴掌把扒着自己衣角不放的连清给当成小强拍一边去,可是,她手抬了几抬,一则不舍,二则,多少有点不敢呐。 要是被自家老爹晓得她把醉酒后的连清拍下床。 估计得和自己吹胡子瞪眼了。 想着自家老爹的唠叨,伏秋莲忍不住弯了弯眉眼,虽然是显的那么唠叨了几分,而且来回的就那么几句,常常说的伏展强都要跳脚狂窜,可是,伏秋莲却觉得很是亲切。 前世,她倒是想要这样的人唠叨呢。 除了后来的导师,谁是真心为她? 便是导师,一开始也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的。 还是后来自己体现出对医术的价值和天赋,令的导师升起见猎心喜,慢慢的时间长了,才真正的接受她,并且一心一意的视她若子弟…… 而现在,伏老爷却是不求回报的为着自己。 她虽然也会对着伏老爷报怨。 可唯有她心里清楚,她是真的很开心有这么个人的。 “唔,娘子,头疼——” “我帮你按按。” “唔,疼,轻点。” 好,我轻点,“唔,娘子,你用点力呀,好难受。” “……”伏秋莲对于翻个白眼,她想揍人! “呵呵,娘子,咱们有儿子了呢,娘子,谢谢你啊。” 乖,这才是人话。 “娘子,你怎么那么能吃呢?看看你嘴真馋,哎,这性子,以后可怎么办啊,李氏说要让我休妻呢,呵呵,我才不听她的,她是坏人——” “娘,娘子,二嫂和我说,你今个儿出去和外头的男人见面了喽,呕,娘子,我,我不信啦,娘子你那性子,谁家忍得下你啊,也只有我吧,呜呜,大舅兄好坏,拍的我肩膀好痛——” 听听这话,乱七八遭的。 特别是听到最后这几句时,伏秋莲气的胸口直喘气。 看着整个头趴在她腿上,闭着眼不时模糊不清的说上那么几句的连清,她眼咪了又咪,手握了又握,松了又紧的,骨子里是真有种冲动,想着把人给直接丢到地下去啊。 爱去睡哪睡去,我管你我呢。 不过嘛,念在他没信钱氏的话份上,还是别折腾他了。 伏秋莲伸手在连清脸上来回揉搓,好像捏面团似的捏出各种的形状,最后估计是手重了些,连清唔的一声,“娘子,疼。” “疼才好,看你下回还敢不敢随便听别人的话。” 那个钱氏真真是可恶,竟然敢诬陷她。 虽然钱氏说那个话的时侯她肯定是没有过来的,可不管怎样,她现在就是伏秋莲嘛,心里暗自给钱氏又记了一笔,以后这女人别犯到她手上,不然,有她好看的! “呕——” 连清一翻身,直接就吐了下去。 好在伏秋莲躲的快,不然这一下可就会都招呼到她身上了,看着趴在榻沿上一脸痛楚的连清,伏秋莲有些心疼的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看你再次还敢喝这么多。” 话虽是这样说的,可心里却是清楚的很。 以后,连清和人在外应酬,喝酒的时侯会越来越多。 到最后,会不会多的都要变了个人? 猛不丁的,想起了前世记忆里那些人事业成功之后的生活,夫妻争执,怀疑,吵架,分居,小三……正端着茶喂连清漱口的伏秋莲手不由的就是一颤—— 以后的连清,也会这样吗? 悔教夫婿觅封侯。 会吗,她会有这么样的一天吗? 不会的,连清不会的,她相信他…… “娘子,抱抱。” “……” “娘子,唔,亲亲——” 亲——亲—— 可问题是,谁来告诉她,醉酒之后的人要亲嘴,你说你好好亲呗,竟然是用啃,咬的?你以为你是啥,小狗么?看着双手趴着自己脸直接当成个苹果般一口又一口啃的连清,伏秋莲哭笑不得,可却是再也忍不住,直接把人给推了出去。 疼死她。 “娘子,苹果没了——” 苹果——他把她的脸当成苹果! 伏秋莲看着被她一推,直接倒在榻上,随即唔了一声,翻个身沉沉睡过去的连清,忍不住过去掐了他一下,“相公,相公,连清,连清?” 没人应,真睡着了? 再一看吧,可不就是睡了过去? 她叹口气,总算是睡着了。 一直被她赶在外头侯着的冬雨听到声音进来,“太太,您——”伏秋莲摇摇头,“小声点,老爷才睡安稳。”她指着地下,无奈的看向冬雨,“把这些都丢到外头,再给我温一壶杯,你也快去睡吧。” “可是太太,老爷晚上若是再折腾可怎么是好?” “有我呢,不用担心的,去睡吧。” “好,那您有什么事只管着喊奴婢,奴婢就在隔壁。” “嗯,你去吧。”熄了床前的烛台,合衣躺在榻上,伏秋莲看眼身侧,扭头看到的不是辰哥称这个小小的人儿,而是不知道比辰哥儿要大小多少倍的加加大号辰哥儿,连清! 熟悉的眉眼,相同的皱眉的样子。 看的她心情都跟着欢快不少。 辰哥儿这些天随在她身边睡习惯了,她这会竟然觉得看不到他有些不安稳了,才想着起身去外头瞅瞅,连清却是一个翻身,手臂把她给完全圈了起来。 挣了两挣,竟然没挣开。 再看连清不满的嘟了嘴,她叹了下气,好吧,她睡。 “娘子,娘子,你在想什么呢?”连清的轻唤打断伏秋莲的思绪,她看着连清带有些懊恼,直揉眉心的动作,想起昨晚他那傲娇又别扭的可爱样,忍不住就是扑吃一声轻笑,“我呀,我想起了昨晚某人醉酒之后的事,可是很可爱哦。” “娘子——”连清的脸噌的红起来。 娘子也真是的,怎么能说他可爱? 这哪是男子能用的词呢,好在,冬雪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手里捧着才煮好的白粥,上头听了伏秋莲的话另了葱花,放了层细盐,配了姜丝和煮头熬好的,朝着两人屈了屈膝,“太太,老爷,这是才熬好的粥,请老爷用。” “咦,就是这个粥,多谢娘子。” “相公快用吧。” 一连着喝了两碗,又吃了两屉蒸饺,连清方落了箸,冬雨亲自去收拾了,换了茶捧上来,伏秋莲有些关心的看向连清,“昨个儿晚上一直闹腾着说头疼,想来是也没睡好的,可是要再去补补觉?” “不用,一会还要出去。” “啊,还要出去?你这个样子出去,再喝酒?” “我也不想,是,是镇上的几户人家,总不好不去。” “……”伏秋莲便叹了气,是不能不去,可这样喝下去,她这里幽幽叹气,连清把一盏茶放下,笑着握了她的手,“你放心吧,如今我身份怎么说也是比他们高的,昨个儿是王大人在不好推辞,今个儿可没人不长眼的要起哄敬酒的。” “那倒也是,不过就是有人敬你也不准喝啊。” “好,不喝。” 看着连清微微一笑,浑不似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伏秋莲便瞪他一眼,抬脚在他脚面上重重的碾了一下,“你倒是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为夫真的不喝。” “嗯,实在推不过,你就说,我家娘子不许喝,不然,我就让我哥哥挨家挨户打上去。” 扑,连清才喝到嘴里的茶直接就喷了出来。 敢情,大舅兄还有这么一层作用? 他定定的望了眼伏秋莲,继尔猛点头,“好。” 忍着笑把茶喝罢,走出门,走在路上,想着伏秋莲刚才的话,要是自己舅兄晓得,会做什么样的想法?连清很是好笑,光想想那样的情景都觉得要笑起来了。 好在,真的如同连清所说的那样,那些人虽是请连清,自如今连清的身份自是不同,县令呀,如同县上的王大老爷一般,岂是他们这些人轻易能见的? 如今籍着一个镇上,让他们捞着机会请了回客,见了回面,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虽然也有敬酒的,但却没有出格的,只是,中间却有一件事让连清黑了脸—— 其中有个人竟然送了两个女子给他! “那个,连大人呐,这是在下的小女,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可琴棋诗书画也都是拿的出手的,若是大人乐意,入了眼,不妨就——嘿嘿,大人您随意。” 另外的人便有些一拍脑门,满脸的懊恼。 自己怎么就没先想起这一招来? 也有那些晓得一些事理的,看着便冷笑起来。 连大人就是收也不会收你们家的吧。 这可是还没出门呢,外头什么女人没有? 果然,如他们所想的一样,连清是直接拒绝,最后,还真的把伏展强给推了出来当了挡箭牌,“那个,几位,我可是答应过舅兄,绝不会对我家娘子有二心的,所以,那个,呵呵,几位可不能害我啊。” 听到提起伏展强,几个人都没了好脸色。 那个人,可真真就是一浑人呐。 那一双拳头,要是真的打在身上——还能有好? 伏家可是把个女儿当成宝贝,眼珠子一样的看着,要是传出去点什么,伏展强那疯子能让自己好了?送女儿的那人想到这里,脸色就很难看了,“那个,大人,我——” 旁边几人都变成了幸灾乐祸,让你再送女人! 得罪了伏展强那疯子,活该! 回到家后的连清一脑门的冷汗,看到伏秋莲那是二话不说自动交待啊,一番结结巴巴的坦白过后,可怜的连大人拿眼神小心冀冀的瞅着自家娘子,“那个,娘子,你要是生气你就骂我,打我吧,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那巴巴的,忐忑的眼神看的伏秋莲好笑不己。 瞪了他一眼,她慢悠悠的端起茶喝了两口,“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又做什么要打你骂你?你做错了什么么?你收了那女人?” “没。没有,怎么可能?” “那不就得了?”伏秋莲看着他笑,“相公你一没做错事,二没把那个女孩子收下,回来之后立马把这事和我说,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娘子真的不怪?” “不怪。” 听到这里,连清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抬手在额头上胡乱抹了把汗,还好,这一关过了,旁边拿了茶盅在喝茶,眼角余光却是一直瞅着他的伏秋莲忍不住又是一声笑,“相公,你这么紧张的样子,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心虚么?” 做贼,所以才心虚…… 连清身子一抖,几乎要跳起来,他哪里心虚了? 他那是紧张,是害怕自家娘子生气好不好? 才想着解释呢,抬眸看到自家娘子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挪愈,以及那眸底深处悄然存在的狡黠,连清不由自主便吸了口气,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对着自家娘子就摇头,眼底尽是宠溺,“娘子,你刚才吓死为夫了。” “没做亏心事呢,你怕什么啊。” “……” 连清瞬间想起了孔圣人的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人,再看看眼前自家娘子那咪眼笑的小狐狸似的狡猾样,不禁在心里暗自点头,嗯,果然是古人诚不欺我也! 夫妻两人一番花枪耍下来,天色渐黑,用过晚饭,说了会子话,便各自回屋,一家三口在屋子里歇了,辰哥儿睡下,屋子里的气息渐渐变成了男欢女爱—— 外头冬雪垂了垂头,掩去眼底的一抹羞色。 因着连清马上就要出发,所以,这几日连家所有人都是忙碌着的,刘妈妈亲自上阵,帮着连清收拾东西,挑选了两个得用的下人,总不能让他就带两个孩子上任吧? 另外,伏老爷作主,又把伏家的管家派给了连清。连清倒是想拒绝来着,却被伏老爷给一锤定音的把事情给落定,“成了,就是他吧,除非,你觉得他是我的人,怕他是我的眼线,不敢用?” “怎么可能,小婿多谢岳父。”他只是觉得那管家是伏老爷的左膀右臂,他这个当女婿的没帮岳父什么忙,哪里能还要再用岳父的人? 可如今一听伏老爷的话,这人哪里还能不收? 就这样,紧张的日子转眼而过,眼看着大后天就是连清启程的日子,中午,伏秋莲正和连清说着话,外头一阵的脚步声传来,“老爷,老爷您可在?” 是前院的管家,连清便看向外头,“出什么事了?” “长安那边派了人来,说是那位周大人送了封信,请您立即去前头看呢。”周大人,那便是给连请谋求这个缺的主考之一,是连清颇为敬重的恩师,他听着脸色微变,“成,我马上就去。” “娘子你在后头等等,我去去就来。” 眼看着他定好的时间就到了,他也曾写信派人把这个时间送到周大人府上,却还是赶着派人送来了信,难道,是他这个县令的缺有变? 前头的客院,连清笑着上前拱手,“几位——” “是连大人吧?” “正是在下,不知几位是——” “咱们是奉了周大人的命令,前来给您送信的。”其中一个看着该是个领头的,笑着从怀里掏出封信,恭敬的双手捧了递上前,“连大人您请看。” 信封是用火漆封着,连清直接便拆开了,一目十行的看罢,他脸色微变,“恩师说,我直接去万山县?” “周大人正是这般吩咐的,还特特叮嘱卑职几人,护送大人您前去赴任,而且,周大人说,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你,你们先歇下,我让人给你们准备吃食,至于启程的时间,就定在后天吧。” 后天,可是,那人张了张嘴,连清却是摇了头,“不在乎这一天的。我要好好的和家人道别。” “卑职从听大人吩咐。” 连清点点头,让他们随意,自己出来后吩咐管家,“你去好生安置他们,先让后头厨房煮些吃食,都是官差,又一路奔波,多煮些。” “是,老爷。” 管家领命而去,连清站在院子里顿了一下,抬头望了眼天上悠悠飘浮,无拘无束的白云,轻轻的叹了口气,脚步沉重的回了后头的院子。伏秋莲正在斗辰哥儿,教他喊爹爹呢,小家伙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喷口水玩。 看到连清这么快回来,伏秋莲不禁怔了一下,才想着起身却招待,她就发现连清的脸色有些不对,心头一沉,也想到了某件事,不禁就试探般的看向连清,“相公,真是长安里头来的人,难道说,这万山的事,又有变?” 若真是这样,连清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整个镇子上的人都晓得他是要去当县令了。 这一下子变了卦,任是谁也会受不住的。 “不是变卦,是让我不必去长安,直接去万山赴任。” “怎的这么急切?之前不是说,万山的县令两月后才会到任期么?怎么的这一下子就?”伏秋莲看着连清的脸色,想了想,余下的话就没说出来—— 谁知道连清喜不喜欢她问这些? 她都问了这么多了,若是连清想和她说自然会回答。 若是不想让她晓得这些事,那她以后注意些就是。 反正她也没啥野心,政治呀,她可玩不转! 连清苦笑一下,把手里的信递过去,“娘子还是先看看这个吧。”这是刚才传过来的信?伏秋莲低头扫了一眼,信上全是繁体字,连瞎带蒙的话倒也能看个*不离十,可这样也忒费脑子了吧,才想着仔细接过来看看,连清却是缩手把信拿了回去,“我倒是忘了,娘子你哪里认得这些?” “我——”还真的认识好不? 耳边响起连清淡淡的声音,“信上说,我的前任,也就是即将卸下的万山县令于前些天被人刺杀,死在衙门,而县令大人一家十余口半个不留,便是万山县衙门都被人血洗了一遍,只余下有限的几个活口。” 咕咚,伏秋莲直接就坐到了椅子上。 面色那叫一个难看,她看着连清半响,“都死了?” “是啊,都死了,所以,周大人给我来了信,让我直接赴任,顺便还给我派来了六名衙役,让他们跟着我一块上任,不必再去长安吏部——” “不去了,咱们不去了。这官不当了。”伏秋莲全身都是哆嗦着的,她还沉浸在刚才连清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满门死绝呀,甚至加衙门都被血洗—— 那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之前她还曾在心里替连清高兴,总算是遇到了个恩人。 这一谋缺就是县令。 可现在看看,真是岂有此理。 分明就是那些人在算计自家相公! 难怪长安城里那么多谋缺的人,怎么偏就把个县令的位子都给了连清,这敢情是死了满门,这样的鬼地方谁敢去?伏秋莲顾不得别的,伸手握着连清的手,“相公,咱们不去了,这什么劳什子的官,咱们不当了。啊?” 那样的地方,万一再有什么凶人…… 连清怎么挡啊。 她之前还想着带辰哥儿过去呢,这样情况下,谁敢去? 就是不担心她,她也舍不得儿子啊。 万一呢? 伏秋莲紧紧的拽着连清的手,满脸的惨白,“相公,咱不去了,这个官咱不当了,好不好?咱们就在镇上平安富足,一家和乐的生活,看着辰哥儿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咱们一家平琮安安的,好不好?” 看着伏秋莲乌黑的眸子里尽是悲切,恳求,连清几乎就要点头!可瞬间,他却是一狠心,移开了眼,“娘子,这事为夫已经答应了周大人,是不能改的。” “相公,你真要去那个鬼地方?哪怕,哪怕那么凶险?”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带着惧意,听的连清心疼不己,顿时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就把信给她看了,他该瞒着这个消息的,可都已经说了,看到此刻伏秋莲眼底的惊惧,恐骇,他只能尽力的安慰着伏秋莲,“娘子你别担心,这事我刚才也曾仔细想过,那个地方虽然凶险,可未必就真的如同咱们想的那样,说不定,真的只是前任县令的私怨?” “要若真是私怨,杀他一家就好,保必还要去衙门?” “……”连清张张嘴,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题外话------ 啥也不说了,让我缓过这两天加更。   ☆、169 狠毒 看着伏秋莲,连清沉默—— 纵然是他们清楚这些,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可那又如何?这是他的机会,他若是放弃,以后,这一辈子怕是再没什么出头之日…… 或者没有太多的不甘心,可说到底,终究是意难平。 他的沉默,自然是换来伏秋莲的恍然,想了想,她抬头看向连清,“我也只是担心相公,说不得,真的就如相公之前所言的那般,只是寻常的私仇呢?” “嗯,我也觉得这样。” 夫妻两人虽然都在笑,可笑容里头却多了些什么,可不管如何说,连清即是已经应下了这桩事,再想着推辞,这怕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周大人可是加衙役都派了过来。 若是要反悔,怕是真的要得罪贵人了。 这么一合计,夫妻两人虽心里担心的很,却在晓得务必要按时起程之后,立马就选择了把这件事情的凶险给瞒了下来,若是让伏老爷晓得,怕是会担惊受怕的很。 他可是生意人当了大半辈子。 生意人讲究的是什么?除了争谋夺利,伏老爷更多的是想着和气生财,除非真的到了万不得己,他才会去想着其他的法子,要是听到连清当这么个县令竟是这样的凶险。 绝对会反对到底的。 且不说这个,就是伏秋莲过了年带着孩子过去时,也会遭到很大的阻力的。这是伏秋莲所不想的—— 晚上,夫妻两人合衣而卧,久久都睡不着。 一则担心,二则,分离再即啊。 连清握着伏秋莲的手,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在心里轻轻一叹,“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睡吧,你明个儿还要早起呢。” “好,睡吧。”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伏秋莲亲自起来备了早饭,一家人沉默的用了饭,似乎是晓得马上就要分别,就是辰哥儿都粘着连清不放,以前这小家伙可一直是看到伏秋莲就不找别人的,可今个儿却抱着连清的脖子不放。 最后,还是伏秋莲强行抱了过来。 结果小家伙哇的扯着嗓子哭起来,拼命的挣着手要去够连清,看的连清这个当爹的心里那叫一个酸,悄悄扭头,拿起袖子揩了下眼圈,伏老爷在旁叹了口气,“给我吧。” 他直接把小家伙抱了出去。 马车已经等在门外,几名侍卫身姿笔直的立在马车旁,伏秋莲强忍着不舍,上前帮他整整衣衫,理了理衣袖上的褶子,微微一笑,“别想着家里,有我在呢,再说,爹和哥哥也会帮我,到是你,那边又是那样的样子,你,定要小心在意,一切以安全为主,我们可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娘子放心吧,为夫定能平安。” 伏秋莲亲自送连清上马车,转身却是对着旁边的几名侍卫屈膝一福,“我家夫君就有劳几位大哥照顾,多谢几位大哥。” “太太您别多理,这可不敢当。” 早有旁边的管家悄虐递上了银票,而一侧,毛豆和连宝两个抱着自家爹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伏秋莲甚至和他们说,若是真的舍不得,大可以不用跟着了。 之前是觉得可以过去锻练一下两个小家伙。 可现在想想,她和连清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 那样的地方啊,多危险? 整个县的县令说杀就杀了,一家子人啊。 还有县衙…… 要是这两个小的跟着出了事,她们哪里对的起两家? 可伏秋莲的话才一出口,刘里长和连夏都直接摇头拒绝了,倒是两家的女人都眼巴巴的亮了一下,可却还是拗不过自家的男人,“怎么不去,去。” “……” 通往镇外的路口,连清遇到了镇上前来送行的人,一一打了招呼,一番客套彼此自不言说,刘太太却是在马车走后不久就到了连家,看着伏秋莲忍不住的叹气,“你说咱们女人怎么就这么的命苦,看看,男人这转眼出去潇洒,女人却只能在家带孩子——” “还好,你和我一样,都不用服侍公婆,不然——”刘太太顿了一下,猛的想起了什么,看向伏秋莲,“这次留在家里,你那个公公还有继婆婆不会过来找你麻烦吧?” “没什么,之前相公和他们打过招呼,而且,我也会按着礼数,该送的东西不会愧了他们的。若是这样还要再想什么花招,我可不是好惹的。” “嗯,那也是你,伏老爷子可容不得你受委屈。”两人说笑着,不远处的地下铺了厚厚的地毡,两个小家伙在那里又爬又啃的,旁边是冬雪几个丫头亲自守着…… 门口,有婆子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刘太太的人,她扬扬眉,“去看看什么事。”又笑着看向伏秋莲,“真是不让人省心,才出来一趟,就不让我清净半会。” “你是一家主母嘛。” 出去的小丫头去而复返,却是一脸的怪异,屈了屈膝,她回话道,“太太,是,是关于连三太太的事。” “啊,我的事?” “你倒是说啊,卖什么关子。” “是,太太。”小丫对福了福身,垂眸轻声道,“刚才老爷身边的小厮来传话,说是在镇子外头送行的,竟然不知怎的有连家的人,是连家的那位老太爷,还有余下的一大家子,竟然,竟然要送给连三老爷两个女人——” “太可恶了。那个老头子——”顿了一下,刘太太方觉得自己刚才的情形有些冲动,好像她骂的,是连清的亲爹?她讪讪一笑,“那个,我——” “连三爷收了没有?你快说啊。”刘太太觉得自己之前骂了伏秋莲的公公,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就瞪那丫头,怎的到现在了还卖关子? “回太太话,没有收,连老爷啥都没要。” “还好,这就好。你看,你家老爷可不就是心里有数的?”刘太太看着也随着小丫头的话之后长舒一口气的伏秋莲,抿唇一笑,“你啊,就放心吧,连大人瞧着就是个能让人依靠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里门清呢。”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眼看着到了午时,伏秋莲便留刘太太用饭,只看着刘太太道,“你也别说什么外道的话,你们家老爷今个儿中午还能没有饭局的?你就是在我这里用了饭再回去又怎样?” “好好,说不过你。”午饭不是顶丰盛,但却胜在家常小菜,是冬雨几个下的厨,很是精致,透着股子家常的味道,用过午饭,换了两回茶,刘太太看着怀里儿子直打呵欠,便起身告辞,“不成了,我是真的要回了,这小子一会要睡觉,不好睡在外头的。” “嗯,好,那我送你。” 丫头要把两个哥儿给抱走,谁知两小却不乐意了。 伸手够着对方,都撇嘴哭了起来。 刘太太抱着自家儿子轻哄着,一边笑,“这下好了,这哥儿俩的感情看着就是个好的,怎的你家就不是个女娃呢,这样也好求了来,给我当媳妇了。” 伏秋莲却是笑而不语——她就是真生个女儿,也不见得肯嫁到刘家去,刘太太可真心不是个好说话的婆婆!不过呢,要说刘太太这人坏吧,也不是那么回事。 你只要顺了她的性子,其实她也能很好。 “好了好了,我走了你别送了,有什么事只管着开口,我们老爷可是说了,你缺什么少什么的,只管着说就是。我们能帮的肯定帮。” “好,那可就多谢刘大人了。” 直到刘家的马车走出去老远,还能听的到刘家哥儿的哭声呢,伏秋莲转过身回了内院,辰哥儿也哭成了小花脸,不过这会正被冬雨抱在怀里拿着个波浪鼓啃着玩呢。 看到伏秋莲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这小子,不找我了是吧?那我走了啊。” 伏秋莲往外走,结果人家这回却是眼皮都不抬了! 外头,有小厮进来回来,“太太,老爷的车子已经出了镇,走远了。”顿了一下,那小厮又轻声道,“村子里老太爷也带着人过去了,不过老爷让小的和您说,他心里都清楚的很,让您万事都不用担心,他晓得怎么做的。”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靠在临窗的美人靠上,伏秋莲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今个儿这一出是谁的主意? 三里屯,连家老屋—— 连老爹正坐在炕上抽旱烟,脸黑着,“你自己看看,那么多的人,真是丢够了我的老脸,早和你说不成不成,你非要说什么可以的,说是为了三儿好,现在好了,我这当爹的老脸被儿子给打没了。” “当,当家的,我也是为这个家,为三子好嘛。” 咣当,连老爹直接就踹了炕桌,“你是为我好,为这个家好吗,我看你是为你娘家哥哥,嫂子好!我告诉你啊,要是你觉得我这里住着不舒服,你大可以走。回你娘家去。” “当家的这是什么话,我又没说啥。”一提到让她回娘家,李氏本来就没有几分的火焰唰的没了,如同风中的火烛,才摇晃了那么两下,一下子就唰唰都灭了个干净,她垮了一张脸,捧了个缺口的粗瓷茶碗,“当家的算我错,你先喝口茶消消火,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坏了吧,我给你捏捏?” “哼。” 李氏晓得这是消火的前兆,赶紧上前堆着笑脸,卖力的帮着连老爹捏起了腿,一边捏还一边笑呵呵的问着‘力道可好?’‘可是这样的,要不要再轻些’的话,连老爹的脸色慢慢舒展开来,半靠在枕头上抽了袋烟,眼皮缓缓的阂上。 李氏才一停手,连老爹哼了一下,“做什么停了。” “……” 心里腹诽着,李氏手上却是不敢再怠慢,愈发的用心起来,眼看着连老爹睡过去,李氏手都酸了,恨恨的对着睡过去的连老爹啐了一口,心里把个连清夫妻给骂了个遍。 ——都是那个小贱人的原因! 自己现在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她的错。 直到现在竟然还害自己挨骂,她一定和她没完。 现在连清走了,一去就是三年,她就不信找不到机会。 就是真的不能下手,恶心恶心她也是好的! 这么一想,李氏瞬间就在心里拿了主意,看着睡的如同死猪般的连老爹,她眼里鄙视的眼神一闪而过,扭头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屋子外头,连非两人正在院中焦急的等着。 看到她出来,都是眼前一亮,“娘,爹睡了?” “嗯,睡着了。累死我。” 连甜儿自动忽略李氏的话,径自道,“爹没说什么吧,他应该没生气吧?”生气也成,可不能一生气又要把她和娘赶出去啊,外头的日子她可过不得—— “没,放心吧,火已经消了。” 连非点点点,才想着说话,连甜儿把他往旁边一挤,直接抱住了李氏的手,“娘,您是我亲娘,您一定要帮女儿啊,娘,您要是不帮女儿,女儿就不活了。” “你又惹什么事了?” 对上这个女儿,李氏也是恨其不争,怒其不幸。 可真的不管? 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而且捧了这么多年,疼了这么多年,眼珠子一样的宝贝着,真的扔开撕手不管,她还真的舍不得! “还不是三哥之前的那回事?娘,那一家可是又来催了,之前咱们以着好几个借口推迟了婚期,现在他们听说三哥当了官老爷,竟然又派人来提亲了,还说,还说年前就要女儿过门,娘,我不要嫁那个杀猪的——” “杀猪的有什么不好,依着我说你就嫁过去……”连非的话还没说完呢,连甜儿抄起旁边的椅垫就砸过去,“要嫁你嫁,反正我是打死都不嫁。” “娘,你要是让我嫁过去,我就死给你看。” 旁边连非撇了下嘴,这话谁信? 要死就去死啊,整天嚷嚷着死,骗鬼去呢。 “好了好了,你们两兄弟还争什么,让人家看笑话。”李氏瞪了两人一眼,揉着眉心,安慰着炸了毛的连甜儿,“你再等等,让我好好想想,想想看怎么把这婚事给退了。” 早知道之前就想法子给退了。 现在好,人家看着连清成了官老爷,本来因为她们的几分怠慢,升起的几分退亲心思这一下子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该为了那几两聘礼银子而等着。 不管怎么说,连老爹可是连清的爹。 他当了官,难道真不管家里? 还真不缺这几两银子吧。 现在好了,被对方给缠上了,要是对方也想着靠上连清,哪里会轻易的退亲?李氏坐在椅子上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后悔,她抬头看了看哭闹不休的女儿,瞪了她一眼,“你也别给我哭了,哭的我心烦,让我好好想想。” “娘,你凶我。” “成了,这些天你就在家给我好好的歇着,别出去闹腾了,要是让你爹知道你在外头丢人,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娘,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连非冷哼,“还没做什么坏事,就差和人上床了。” “娘,娘你看他,他这样说女儿——” “有你这样说你妹子的吗?”作势轻轻的拍了下儿子,李氏看着女儿也沉下了脸,“这几天你就给我在家,不准出去,你再这样,坏了名声谁还敢娶你?还有,你哥哥这马上就要议亲了,你自己坏了名声连带着你哥哥的婚事出了差子,看我饶你。” “就知道娘你偏心。” 连甜儿虽然小声的嘟囔着,可还真不敢再出去了。 她现在可是不得连老爹待见的。 要是再把娘和连非给惹毛了,谁来管她? 所以说,她也不是真的傻,心里有着一杆称呢。 “你回屋去吧,我和你哥说点事。” 连甜儿嘟嘟囔囔的走出去,连非皱着眉看向李氏,“娘,她这性子您真的得管管,这样下去,谁还敢娶她?”不管如何说,两人是双胞,一起出生,长大到现在,感情还是真有,连非是以着一个男人的心思来看连甜儿的。 自己再疼这个妹妹,可换做是他,敢娶这样的甜儿?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性子就是个人见人嫌的! “娘心里有数,先不说好,到是你,你前些天和娘说过,在镇上认识了几个朋友?你那朋友,都是做什么的?可靠的住吗?” “娘您放心吧,那可都是过命的交情。”说到自己认识的人,连非也忍不住就是满脸带笑,“钱大哥几个人可好了,天天带着儿子见识世面,而且都不用儿子花银子的。” “这就好,这样儿子,你再观察一下他们几个,若是真的靠的住,娘这里有一桩事情请他们帮下忙,当然了,娘不会让他们白帮的,你和他们说,娘会给十两银子作报酬。” “啊,十两,娘您哪来的银子?” 十两啊,十两银子都能给他建间新屋子,娶个漂亮新媳妇了,娘竟然要送人?连非当时就有些不乐意了,拉下了脸子,“娘,您什么意思呀,您整天说没钱没钱,竟然还有十两银子要送人?儿子要是有了这些钱,媳妇都能娶进来了。” “傻,娘会害你?” “可是——” “听娘的,你去再看看那些人,若是觉得可靠,娘到时侯再去见他们。”李氏一脸怪异的笑,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看到儿子脸下还是几分不甘心的表情,她想了想低声道,“要是咱们这事做成,镇上那里,可就全都是你的了。” “娘,您想做什么?” 连非被唬了一跳,脸都有些变了,“娘,他现在可是县令老爷,连刘大人都要礼遇,讨好的人,您要是真的让她们抓到把柄,咱们可没好果子吃。”若说是以前,连非还想着和连清去争上一争,可现在,连清都是官老爷了啊。 没看到么,镇子上的那些大老爷都巴着他,讨好他! 要是让连清知道自己还在算计他,怕会剥他一层皮的。 “你怕什么,你娘我就那么傻?”李氏胸有成竹的一笑,笑容里尽是阴霾,她冷笑着看向连非,“你知道不能惹,我就不知道不能把把柄送给她们?你娘我可不是傻的。” “那您还——” “咱们不会暗中动手?再说,连清现在可不在,咱们还对付不了一个女人?”随便弄出点什么动静,外头的口水和吐沫星子都能逼的那个女人没脸再活下去!李氏撇了下嘴,笑容阴冷,语气带着一抹子狠厉,“你放心,你娘我想做的事很简单,不会有人发现的,再说,连清又不在这里,他远在千里之外,能发现什么?等他过几年回来,哼,谁知道他身边带着几个女人,还能想的到家里这个黄脸婆?” 男人不都是这样?有了钱有了权利,左拥右抱的快活自在。日子逍遥的很,谁还想着家里黄脸婆一样的存在? “娘,可是——”连非是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放心,可有心想劝李氏吧,李氏的话却是很让他动心——只要是动了伏秋莲,哪怕是她人好好的,只要她有把柄在自己手里,他以后还愁没有银子? “那,娘,您想怎么做?” 终究是银子占了上风,连非一横心,豁出去了,干! “找几个男人不就成了?”李氏脸上全是冷笑,说这些话时仿佛在说今个儿天气有多好,嗯,是晴天一样的自然,“连清还会容忍一个被人给碰过的女人?” “她被男人给碰了,这么大的把柄在咱们手里,你说,她会不想着来堵咱们的嘴?用什么,自然是钱了。”李氏眼里满满全是算计,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银子在她眼前堆成小山,她嘿嘿的笑,“到时侯,她想死想活不就是咱们说了算?” 连非的脑海里瞬间浮出一张鲜活的,充满朝气,眼角眉梢尽是傲气,娇纵的脸,她指着他冷笑,“你是什么东西,敢碰我的东西——呀,这是什么味呀,臭哄哄的,是你么——”心头有股子邪火在冲起来,他深吸了口气,眼神怪异的看向李氏,“好,娘,这事儿子去安排!” 别的男人么? 连非舔了舔嘴角,眼底一抹*掠过。 他,也是男人呢。 ------题外话------ 今天睡了一天。这口气终于缓过来了。明天要出去办点事,回来早的话万更,不然后天一定两更。   ☆、170 自食恶果 伏秋莲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给过她们好几次机会的,可惜……即然没人抓的住,那么,也别怪她心狠什么的了,都是为着好好的活着不是? 没道理自己倒霉,成全别人吧? 让别人踩着自己的骨血,自尊,严面,往上爬? 或者圣人可以,但是她么? 呵呵,抱歉的很!那不是她伏秋莲爱做的事! “姑娘,前头左转再不久就是了,那里的杂耍啊,真的很好呢。您啊,老奴保管您只要看上一眼,绝对会喜欢的,说不准啊,以后可是巴不得天天来看喽。” “是么?” “对的对的,不信你问她们几个。” 那嬷嬷满脸带笑,不时的给着身侧几个使眼色。 嘴角噙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伏秋莲抿抿唇,放下车帘,“即如此,那就去吧。”是她们不仁在先,那么,一会可别后悔就成! 外头,几名嬷嬷你看我我看你,各自互视一眼。 缓缓的垂下了眸子。 车子的不远处,隐在人群中的某个人,脸上带着阴狠和刻毒,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双眼死死的,不错眼珠的盯着前头的车子,与他恶毒的神情相较,眼里却偏偏又带了那么一抹想压制都压不下的雀跃,以及兴奋! 甚至,还有几许属于男人的,隐隐的渴望,激动! 马车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今个儿出门她只带了冬雨秋至两个人,路上,一个丫头被人碰伤崴了脚,另一个嘛,则在不久的之前,拉肚子,被人成功的送了回去。 如是,这一行下来,她身边余下的只是伏家的几个嬷嬷。 伏秋莲坐在马车里笑的玩味—— 自己身边算计不过来,插不上手。 竟是动脑筋动到了伏家的那些下人身上了。 而且,还好巧不巧的蛰伏了这么些天,眼睁睁的创造出这么一个看起来很是合理的时机,呵呵,虽然手段不是多么的高超,但是,这样看下来,李氏的功力是明显见长呐。 她们现在停的是一家戏园子,说是戏园子吧也不算,主要是这园子早就荒废,被轮为了二三流的杂耍之地,但却很意外的颇受欢迎,而今个儿在园子里玩杂耍的更是镇上最为有名的长乐班,其实吧,一开始伏秋莲是真没打算来的。 可后来,听到了某些消息之后。 她瞬间就改变了主意—— 与其这样千防万防的,不如一次性出手。 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伏秋莲坐在二楼的雅间,说是雅间吧,也就那么回事,但茶水还是有的,伏秋莲看着周婆子抿唇一笑,眉眼弯成了一枚初月,好看的很,“有劳周嬷嬷。” “姑娘您客气呢,刘妈妈可是千交待万叮嘱的,让老婆子照顾好您,老奴只怕自己照顾不周,委屈了姑娘您呢。” “怎么会呢,姑妈做的很好,比如说这茶,不是闻着就很好哦,甚至比咱们自己个儿家里喝的还要好呢。”伏秋莲的话听的那嬷嬷一怔,赶紧摇头,“姑娘这是哪里话,奴婢也不过是随手一泡罢了,姑娘若是觉得好喝,您多喝点。” “好呀,你先出去吧。” “是,姑娘。” 伏秋莲咪了咪眼,冷眼看着那婆子退下去,眸底有抹冷意浮起,到底是多么大的诱惑和好处,才让她这么不遗余力的出卖她这个打小服侍到大的主子? 伏家人口简单,主子少,伏老爷两个又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自然家里的下人用的也少,所以,这嬷嬷小时侯也是看过伏秋莲的,可现在,在绝对的利益面前…… 她垂了垂眸子,淡淡一笑。 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不过盏茶功夫,姓周的婆子来回出入好几次,伏秋莲冷眼看着她在自己跟前表演,最后,伏秋莲也懒得理和她说什么,只把手撑了头,闷闷的声音道,“唔,我怎么突然头疼了?唔,好困呐——” “姑娘您昨个儿没睡好吗?” 抬头对上周婆子略带几分紧张,拘束甚至暗含着几许忐忑和不安的表情,伏秋莲略带痛苦的点头,“睡的好好的呀,之前还好,这会突然就——唔,妈妈你出去吧,我要在屋子里歇会,谁也不准进来呀。” “好的好的,姑娘您歇着,老奴帮您在外头把风。” “嗯,好,去吧。” 看着那婆子走出去,伏秋莲索性把头趴在了桌子上。门轻轻的阂上,又被人挤开一条缝,那婆子很轻的声音响起来,“姑娘,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唔,我要睡一会——好困——” “姑娘,要不,老奴去给您拿件披风去?” “……” 没有动静,没有动静了! 周婆子心里头一喜,紧张之下,她不自然的咕咚就使劲的咽了下口水,身子本来是想退出门外的,不知怎的就直了起来,撞到了门,咣当一声,撞的她头疼的很。 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她脸色惨白的去看伏秋莲。 竟还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还好,真的如同那人说的那样睡着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起身站稳,站在地下不知心里在想什么,脸上一阵复杂变幻之后,狠了狠心,转身走了出去——姑娘可不能怪她,谁让那人开的条件那么诱人呢? 伏家待她再好,顶天一年就是个几两银子的事。 可那人却能给她儿子娶个好媳妇…… 还,还给她二十两银子。 儿子可是她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她之前也曾求过伏老爷,可伏老爷说啥,你儿子那就是个不能自理的,哪能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要不是老爷这么心狠,不帮着她。 她这回也不用做那么绝的…… 所以,这都是被逼的!、 这么想着,周婆子的脚下好像生了风似的,更加的快了,一溜烟的跑去了楼下,所以,她并不知晓,伏秋莲在她转身走后,就慢慢从桌子上把头抬起,坐好了身子。 而就在她下楼的瞬间,伏秋莲隔壁的屋子便打开了门。 这些,她都不知道…… 拐出戏园子一角,周婆子猛的被人给捂住了嘴,她先是一阵的惊惶,继尔想到什么,慢慢镇定下来,在被人带到一个拐角时,她哈着腰,朝着对方满脸的笑,“大爷,我已经办好了,您看,这银子?” “这是给你的,余下的事成之后再说。” “大,大爷,这怎的才一两?”周婆子垮了一张老脸,苦哈哈的看着对方,“您答应老奴的可是二十两——” 靠,老子疯了才给你二十两!不过这个时侯不是多事的时侯,他翻个白眼,“我怎的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在这里等着,爷上去看看,要是敢骗爷,爷把你推出去,交给官府,有你好的。” “不敢,不敢,确定不敢。” 那人眼珠转了转,招手唤周婆子,“你过来——” “嗯,做什——啊——” 周婆子被人给直接在后头一板砖给砸晕! 几个人脸色狰狞的走进来,作个咔嚓的手势,“要不?” “不成,不能多事。” 几人互相使个眼色,无视地下的人,转身走远…… 在他们的身后,将要拐出胡同口的一瞬。 有两个人悄然翻墙跳过来,连拖带拽的把周婆子拉走。 胡同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没有。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出现在屋门前的是连非,尽管知道事先已经寻了诸多借口把丫头婆子都给支走,可连非站在门口还是有些胆颤心惊,总觉得小腿发软! 他动了动嘴唇,眼神一下子落在半个身子爬在椅子上的人,一袭天水蓝色的衫裙,一头乌发如云,似瀑布般一泻而下,发上一枚蝴蝶钗,风一吹,蝴蝶双翅潺潺,似是整只蝴蝶要飞起来一般…… 他一步步上前,眼神盯着趴在桌子上的人。 脸朝下,埋在桌子上。 看不到脸,可他却清楚的很,今个儿早上出门,伏秋莲穿的就是这件衣裳!他当时看的很清楚,所以,绝对错不了的——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却很撩人的香气。 他一步步走进去,气息随之就变了。 耳侧,一声似有似有,隐隐的娇哼,喘息声响起。 心头如同被一把大锤给敲了一下。 全身所有的血脉都跟着跳跃,狂窜—— 他下意识的觉得很热,很热,然后,随手把外衫褪掉。 再然后—— 一刻钟过后!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连非抱着头哀嚎,“住手,你们不能打我,我哥是——我是连非——”不远处,刘大人略略皱了下眉,看向了伏秋莲,伏秋莲挑眉一笑,“堵了他的嘴,拉出去吧,省得他在那里胡乱叫,知道的自然不会相信,可这不知道的,听到了还以为我家相公怎会有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家人呢,会乱想的。” “……” 刘大人看着伏秋莲轻描淡写的语气,先是在心里打了个突,对于伏秋莲的印象,嗯,加深了那么一两分,暗自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吧。 连非被人拖走,出了戏园子之后。立马看到不远处的地下,横七竖八的身着几个人,他一眼看过去之后立马整个人就焉了,那地下的几个,不就是他之前找的几个人? 可真是半个都不曾漏掉的! 戏园子内,二楼,伏秋莲拍拍衣袖,对着刘大人嫣然一笑,“多谢大人这次的帮忙,要不是有大人在,这次说不定我可真就被那些人算计了呢。” “连太太客气,这主意也是你出的,在下不过是出几个人力罢了。”他可不敢居这个功!一个是连清他亲弟,一个是他自家娘子,两人打架那是关起门来一家人,这个外人掺合进来,算什么事? 之前帮着伏秋莲出手,不过是不能让伏秋莲出事。 最起码不能让她在自己这里出事。 不然,他哪里去淌这趟浑水? 伏秋莲自然晓得刘大人想些什么,也不多说,笑着点点头起身,“即然这里事了,那么,善后的事有劳刘大人。”顿了一下,她看向不远处缩在墙角眼珠直转的女孩子,知道这是刘大人找来的女孩子,底细不清楚,不过看着那面相和打扮,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但帮了她的忙却是事实。 她笑笑,“刘大人,这姑娘帮了我的忙,麻烦大人别亏待她。”又示意早就赶过来的冬雪,“去,给这姑娘十两银子,就当是帮我忙的谢礼。” 十两呀,那女子受宠若惊,“多谢姑娘。” “成了,咱们走吧。”事情已经解决,伏秋莲回到家之后很是轻松,接过冬雨捧过来的茶,她几乎可以想到的到李氏知晓这件事情之后哭天喊地,如同天塌般的样子。 调戏,对‘良家女子’用强——这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虽然连非是没有得逞,但关上个几年最是有的。 自然,若是她心情不好,甚者,流放也是有可能的。 那李氏,她的哭声一定很惨吧? 不过,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姑娘,您没事吧?”本来在家里照看辰哥儿的刘妈妈听到冬雪几个的回话,差点吓的瘫在地下,一边骂骂叨叨的,一边几步跑到了正屋,掀起帘子看到伏秋莲完好无缺,才真正的放下了一颗心,帮着伏秋莲续了茶,恨的直咬牙,“那个周婆子,我平日里看着是个好的,没想到却——” “早知道她是个这样的黑心肝,我平日就不该照顾她。” “还有那老屋的那一起子坏心肝的,怎么就没被雷给劈死了呢,真是气死我了,老天爷怎么就没长眼,收了她们一群坏心的人呢——” “妈妈别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知道刘妈妈会担心,所以,伏秋莲之前一听到人给她送过来的消息之后她立马就把刘妈妈排除在了这个计划之外! 前些天,周氏特意跑了一趟。 说的也没什么具体的事,挺含糊的,是她女儿听到的,让她最近小心些,外出的时侯多带些人,她也是听的那么模糊几句,似是而非的,伏秋莲便在心里留了意。 可还没等到她在心里转出什么念头来。 好么,连非在镇上行动的消息竟然传了过来。 其实也怪连非是自己找死。 他就不在事先想想伏家是什么人,镇上的首富呀。 再有伏展强多年在镇上的积威。 黑白两道有谁不卖伏家几分面子? 因此,他找的那几个人稍一动作,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自然是多的人卖伏家,卖连老爷一个好的。 谁想得罪伏家,更何况连清还是官老爷? 这样的情况之下,伏秋莲很快便摸清了连非的整个行动,也因此,她差点没气的要把那混账东西给抓过来毒打一顿,然后再千刀万剐什么的。 她虽然有太多的方法去折腾连非。 可伏老爷有一句话说的好,以后这些若是被连清的敌对方摸到,这就是他在官场之下的汅点!不管怎样,一个教弟不严,治家无方的罪名总是摆在那里的。 所以,她只能憋着口气,迂回的把连清弄到牢里去。 不过,想要在牢里清静怕是不成了。 这次可不像上次李氏母女那样。 她会让他知道生不如死几个字不只是写写而己! 其实伏秋莲更恨的是李氏。 要不是她,连非自己也想不出这么狠毒的方法吧? 那个女人…… 眼底掠过一抹冷意,她不在意连家的位子,不是想着儿子能过好日子,不是整天要给女儿盘算一个好的未来和归宿?她现在不会对李氏出手,可以后,李氏在意什么,她就会把她在意的东西给一一毁掉! 让她后悔,让她痛不欲生,可却又舍不得死去。 因为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嘛。 握着茶盅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指节都泛起了透明的白,伏秋莲冷笑了两声,收回思绪,抬眸对着站在一侧仍自嘟囔个不停的刘妈妈,菀而一笑,“妈妈你放心吧,以后,她们会后悔的。” “后悔有什么用,姑娘今个儿不是白惊吓了一回?” 怎么会白白的惊吓呢? 不是把连非给弄进了大牢里头去? 有着伏展强的关照,他在里面就是想死都不成! 李氏是直到第五天才得知连非出事的。还是平日里和连非喝过几次酒,说是和连非关系很铁的人偷偷摸摸送出来的消息,自然,这消息也是伏展强让他送过来的。 “你说什么,我儿子他,他怎么会被关进大牢的?”李氏整个人都懵了,拉着对方的衣袖不放手,“你把话说清楚,我儿子好好的,怎么会犯了事呢,是不是你们——” 李氏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儿子那件事被人发现了。 可被发现也不该抓她儿子啊。 那只能说,是眼前这些人把她儿子给出卖了。 李氏就不乐意了,吃人般的眼神看着对方,“你说,是不是你们害的我儿子,是你们故意让他进大牢的,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事,对不对?” 并没有做什么事?那人冷笑一声,伸手掸开李氏的手,嫌弃似的翻个白眼,“老婆子,别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儿子是好人?我呸。” “他可是在外头要睡人家良家女孩子的,被人当场发现,人家那女孩挣不过,头都撞破了,还好咱们刘大人当场路过,不然,嘿嘿,你儿子可不是现在关几年,而是直接杀头啦。” 竟然真的是那件事!可是,李氏一下子拽住那人的手,眼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了,反正吧,激动,渴盼,甚至隐隐的兴奋都有,“那个女人是不是伏氏,她是不是叫伏秋莲,哈哈,报应啊,哈哈,好,你个小贱人果然是活该。” 啪,那人直接一巴掌掴在李氏脸上。 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李氏,“你胡说什么,那女孩怎么可能是连三太太,连三太太是什么人,能让他接近?那女孩是刘大人家的亲戚,嘿嘿,你家小子得罪了刘大人,调戏他家的亲戚,你就等着好日吧。” “不可能,怎么可能,不会是刘家的,应该是那个小贱人才是——”啪,那人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冷笑着看向被他又一巴掌后掴的喷出一口血,牙齿都和着掉落好几颗的人,他几乎是嫌弃憎恶的看李氏一眼,“你自己不想活可别扯上我,你那个儿子,嘿嘿,我看你就别想了,当是没养活吧。” 他起身要走,李氏却还想疯狂的拽他的腿。 怎么可能不是伏氏呢? 那人一脚踩在她手上,只听的咔嚓几声。 估计是手腕给踩断。顺便,那人在地下用力碾了两下。 李氏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来。 “不可能,你骗我,一定是伏氏——” 砰,暗处飞过来一把小石子,直接打在李氏脸上。 一嘴的牙顿时就都和着血喷了出来—— 刚好扭头看了一眼的某人全身打个寒颤,后背上全是冷汗,还好,他没和伏爷做对,要是他也参与这事,看到没,牢里头那几个和眼前这个,就是他绝对的下场! 隔壁二房的门悄悄开了一下,钱氏在看到情况之后头一缩,咣当,直接把门给阂了起来——最好把那个老不死的给弄死,才解她心头之恨呢! ------题外话------ 明天更万。昨天头疼了一天。实在是一个字打不出来。抱歉。   ☆、171 上门 李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门儿清的! 虽然她不晓得为什么进去的是自己的儿子,可这事和伏家,和伏秋莲有关系这是肯定的。一番哭天抹地,捶胸顿足的嚎哭之后,坐在地下发了半天的傻,好半响才回过神。 连老爹抽着袋旱烟,佝着腰从外头走进来,看到坐在屋门口,一身狼狈,脸哭的不像样子的李氏,脸子唰的就沉了下来,额头跳了两下,闷着声嗓子也跟着粗起来,“你这是搞什么,又出什么妖蛾子?” 瞥了眼李氏,连老爹眼里升起浓浓的厌恶。 看看她那个鬼样子,他可是县官老爷的爹!这女人看看全身上下那丑样,脏样,哪一点配的上自己?头发乌糟糟的,像枯草,自己以前怎么就看上了她?! 汗,连老爹完全忘记了过去十余年,就是这个女人在他身边作威作福,所以,让他和三个儿子越来越远,对着三个儿子越来越苛刻,眼里只有一双小儿女…… 他忘了以前,自己刚把李氏娶进门时的高兴。 那个时侯,李氏看着三个儿子不顺眼。 他就直接不让三个儿子到眼跟前来。 眼不见为净! 后来,还有很多很多的事…… 现在的他眼里有的只是李氏乱遭遭,狼狈,讨人嫌的样子,双手像稻草,就连他记忆里那张尚可算入眼的脸也被岁月这把杀猪刀给刻的一道又一道的,留下的尽是属于岁月的沧桑和印痕!他只觉得这样的李氏很丑,丑的他自己都不想再看下去,却浑然忘记这么些年来,李氏再怎么对不起别人,可对他,对这个家,却是尽心尽力的。 可惜,他全都忘了。 若是伏秋莲猜到这些心思,定会一声轻笑,这就是男人的天性呢,不过,现在,李氏被连老爹这么一嗓子吼,倒是猛不丁的完全回过了神,突然爬起来就站到了连老爹的跟前,“当家的,你救救儿子吧,小四他,小四他被人冤枉,关到大牢里头去了。” 李氏哪敢直说? 说完这话眼都不敢抬一下,“当家的,你救救小四吧,小四他还小,要是真被砍了头,怎么可以?咱们三子不是县令老爷吗,你可是县官老爷的爹,你去找刘大人,他一定能听你的,一定能救出咱们的小四的。” 连老爹才坐在炕头上,扭过头被眼前冲来的一张大脸给唬了一跳,差点整个人从炕上掉到地下去!手哆嗦了一下,旱烟袋里的一点火掉出来,落到了他放在腿上的左手。 烫的他倒抽了口气,才想张嘴骂人,作死呢吧,是看着他活的太长了?可话才滚到嘴边上,一听李氏的这一番又快又急的话,不禁直接就皱了眉,“你嚎什么呢,慢慢说,小四怎么了,之前不是还看到他在家?” 他一拍炕桌,冷哼,“你慢点说,咱们三子现在可是县令老爷,我可是特意问过别人的,那是要比刘大人还要大的官,刘大人怎么敢冤枉咱们小四?我看他这官当到头了吧。” “就是就是,当家的,你赶紧去啊,那大牢可不是谁都能待的。”李氏是恨不得一下子把连老爹都给推出去,最好马上就走,然后带她儿子出来,可问题是,现在啥时侯了? 连老爹怒瞪她一眼,“你个蠢婆娘,现在啥时侯了,天都黑了,你要我去,你怎么不自己个儿去?”刚才他回来时都已经是傍晚了,这会两口子在屋子里一磨蹭。 得,两刻钟功夫又过去了。 眼看着这就是要撑灯的时侯,让他这个时侯去镇上。 黑灯瞎火的,他碰到坏人遇到点啥怎么办? “你个没良心的娘们儿,就想着你儿子是吧?” “当家的,我——” “再唠叨你自己去,我才不管这些破事。”连老爹磕了一下旱烟袋,瞪着李氏,气势颇足——他现在可是县令老爷的爹,是官家人儿,这个李氏还以为自己和以前一样呀? 哼,他能收留她,给她个住处。 不把她赶出去就是他心好! 李氏咬咬唇,对着连老爹更加的讨好,端茶递水的,心里却是把老头子给骂了个遍——不就是有个儿子当了县令么,我呸,人家当了县令,关你屁事啊? 有本事让你儿子带你一块走啊。 走的时侯还不是看都没看,你个老东西去送行。 结果又如何? 还不是被灰溜溜的给赶了回来? 李氏心里翻着白眼,真是猪鼻子装大葱,装象呢,可真的到了这个当口,她还得求着连老爹呢,而且她自己这一年多时间也学乖了不少,可没忘自己在娘家吃的苦! 一边暗恨娘家哥嫂不是东西,一边又恼眼前这个老东西,怎么就这么没良心,竟然到现在还不肯吐口收回休书!让她在这个家里只能腼着个笑脸,伏低做小的哄他。 就为了一张休书…… “哎哟,你想烫死我啊,这是什么水?” “当家的很烫吗?是我不好,我这就去给你换换。” “去吧去吧,别整天没个魂一样,端碗水都不成,我要你有什么用?”听着连老爹的话,转身出去的李氏差点气炸了肺!这个老东西! 次日一早,李氏早早起来,催着连老爹上路。 连老爹在吃了两碗饭,一个饼子之后,加上心里也着实掂记着小儿子,气呼呼的上了路,不过在李氏再三的求恳之下,他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带上了李氏。 一路上就没给个李氏好脸—— 连老爹觉得李氏丢他人! 李氏才不管这些呢,黑脸就黑脸,她现在是儿子要紧。只要有儿子在,她在这个家里才会有依靠,至于连老爹?李氏看着前面背着手一声不哼,头也不扭往前走的连老爹,心里暗骂两声,这老东西她可不敢指望! 站在刘大人的官衙门口,连老爹看着门口两侧高大的石狮,很是有几分胆怯,可想想被关入牢里的儿子,再想想去了外头当官的连清,他那天去送行,可是看到刘大人也在呢。 刘大人都给他儿子送行啊。 他怕啥? 再有外头李氏唠唠叨叨的样子,连老爹怒瞪她一眼,“给我退后,我这就进去问问,看看他到底为什么要关小四。”难道他忘了,自己的儿子可是比他都要大的官! “什么人,站住。” “我,我是——啊,我是来找你们大人的——” “放肆,刘大人是你谁见就见的?没空。” 那两名衙差一瞪眼,黑沉着的脸,气势十足的样子把连老爹给唬了一跳,几乎要转身就跑,他长这么大可没见过官,没进过衙门的!在连清没当上县令之前,他见的最大的官,那就是村子里的‘里长’! “官,官爷,您行行好,我们,我们是连大人的家人,就是前些天去赴任的县令大人,对对,他是连大人的爹,亲爹,对的,我们找刘大人有事——” “你是连大人的爹?” “是是,两位官爷——” “我们大人不在,你们走吧。” “两位官爷,那请问,你们大人去哪了?” “不知道!” “——” 连老爹转身,身后已经有人在赶,“赶紧走呀,咱们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随便能来的,一会若是冲撞了贵人,可有你们好受的。” “两位官爷,请问,在哪里可以找的到刘大人?” “不知道!” 咣,其中一人的刀出鞘,唬的连老爹是撒腿就跑! 身后李氏跑的慢了,不知怎的脚就打了摆子,扑通,整个人扑着摔在地下,啃了一嘴一脸的泥!看的跑了很远,扭过头来看的连老爹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丢人,真是给他丢人呐! 就不该带她出来! 两人缩在角落,你看我我看你,差点当时就打起来。 最后,李氏犹豫着,“要不,咱们去三子家?”她看着连老爹黑脸,知道他不想去,可找不回自己的儿子,她在这个家里可就啥都没有了,以着这老东西现在对自己的厌恶,还不立马把自己给赶出去? 李氏深吸口气,她看着连老爹轻声劝道,“当家的,您好歹也是三子的亲爹,那伏氏可是您的晚辈,难道她看到您这个公公来,不该好好的孝敬您,还把您拒在门外?” “这天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她顿了一下,轻轻的一哼,“要真是这样,咱们就在她门口闹,看她让不让您进。咱们就说她不敬公爹,不尊长辈,说她伤风败俗,有违七出——这样,她名声都没了,以后还敢跟着三子去享福?作梦吧,没了她在跟前煽风点火,三子肯定偏着您这个亲爹的。” “唔,你这话也有道理。”顿了一下,连老爹终于是忍不住最后那句话的诱惑,点点头,“成,那咱们走吧。” 连家—— 伏秋莲听到下人的回报时几乎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意外,她点点头,“成,我知道了,把人带到外头厅里吧。” 眼看着管家走远,刘妈妈有些着急,“姑娘,这姑爷才走多少天呀,这些人怎么又开始蹦跶了,他可是长辈,这要是闹起来,怎么着都是您不对呀。” “妈妈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伏秋莲把辰哥儿放到一侧,伸手捏捏儿子的小鼻子,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乖乖和妈妈玩呀,娘亲一会就回来,知道不?” 伊呀—— 臭小子!伏秋莲捏捏他的小脸,看着儿子又低头玩起自己的新玩具,不禁鄙视自己还没有个小手工摇铃好玩,叮嘱了刘妈妈两句,看着刘妈妈还是一脸的担忧,伏秋莲俏皮的挤挤眼,“妈妈你放心吧,我真的不会做什么,相反的,我还要给公公送一份大礼呢。” “送大礼?” “对呀,妈妈你就情等着好吧。” 站在外头,迎着阳光笑了笑,马上就是冬季,就是连正午的阳光都带了几分懒洋洋,不似夏季的灼热刺眼,伏秋莲咪了下眼,笑起来,她呀,是真的要送连老爹一份大礼呀。 客厅里,连老爹喝茶,抬头四顾。 看着这满屋说不出来和叫不出名字的摆设,富丽又堂煌,看的他越发的眼热,这要是他住进来?旁边的李氏更是别提了,自打进了院子那眼就没停过! 门外侯着的管家心里叹了口气,垂下了眸子。 这可是主子的爹,是亲的,轮不到他来置评些什么。 “怎的那伏氏还不来,难道她不知道你们老太爷来了吗?”李氏不满的声音响起来,她今个儿可不是来混吃混喝的,她之前早就打听过,眼前这伏氏和刘太太关系不错,所以,她一定要想法子让伏氏答应,帮她救出儿子不可! “你闭嘴。” “……” 李氏暗自撇下嘴,老不死的!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来,管家长舒口气,“太太。” “嗯,你退下吧,这里有我呢。” “是。” 伏秋莲一进屋,笑着看了眼连老爹,目光自李氏身上扫过,直接当没看到这人,扭头笑着帮连老爹续了茶,“老太爷您来了,媳妇刚才在后头忙着,不晓得您来,您见谅。” “唔,你看着辰哥儿,也是辛苦。” 连老爹不是想低这个头,可人在屋檐下,没办法! 谁让自家儿子就认这个女人? 他皱了下眉,打量了眼伏秋莲的穿着,心里叹口气,也难怪儿子被这个女人给哄的不知东西南北的,看看这女人,长的就像个狐狸精!他一翻白眼,“我今个儿来是有一件事想要你跑一趟的。” “老太爷您说。” 还别说,这几句老太爷听在连老爹的耳中,那可是相当的悦耳,他哼哼两句,脸上的神色都缓和了几分,“你四弟不知怎的被刘大人给抓了起来,我刚才去找刘大人,他不在,所以,你也是当嫂子的,好歹去一趟,让刘大人看在三子的份上,放了他吧。” 放了他?伏秋莲暗自冷笑,面上却是嫣然巧笑,不带半点情绪波动,“老太爷您可晓得连非是为了什么被抓进去的?您这样一张嘴就要媳妇过去和刘大人说,把他给放出来,您可晓得若是他出来,对相公的官位有多大的影响?”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听说要影响到连清的官位,连老爹可就有些紧张了,他皱起了眉头看向伏秋莲,又有些狐疑的眼神瞪向李氏,“你不是说,小四是被冤枉的,现在伏氏又是这样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当家的,小四他就是被冤枉的啊,谁知道刘大人怎么好端端的把他给抓了起来?”若说一开始李氏还心虚来着,不敢看连老爹的眼神,可到了后来,假话是越说越顺溜,索性一横心道,“当家的,三郎媳妇,我看那个刘大人肯定是嫉妒咱们三郎当的官比他大,所以,所以就直接抓了小四,对,一定就是这样的。” 这话听的伏秋莲想笑!她慢悠悠的抬了下眼皮,扫了眼李氏,淡淡一笑里却自含着万般冷意,“老太爷,媳妇觉得吧,这连非入牢一事,您呀,不妨仔细问问她,说不定,您就会有新发现呢。” “你什么意思?”连老爹眉头皱了下,眼皮子一抬,猛的对上李氏很是闪躲,不自然的眼神,他猛的一瞪眼,“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啊,赶紧说。” “没,没什么——” “没什么?”伏秋莲吃的一笑,转头看向连老爹,“老太爷,连非青天白日,大庭光众之下调戏良家女子,人家女孩子不从,他竟然要用强的——而且,那女孩好巧不巧的,偏还是刘大人的亲戚——” “混,混账东西!你,你——你也知道?”连老爹扭头扫了眼李氏,看到她脸色大变,心里哪还不晓得真假,真接把手里的茶盅对着李氏劈头盖脸的砸过去,“你个该死的女人,我们连家差点被你给毁了!” ------题外话------ 你们骂我吧,一直缓不过这个劲来。中秋放假,我努力多更。   ☆、172 尽欢 连老爹或者在很多事情上糊涂。但在连清当官这件事上,最起码,这一刻他是绝对的没有半点糊涂,要说以前连清没当官的时侯,他心里还有很多的小九九,甚至对着连清心里多少带着怨责,哪怕是现在呢。 连老爹心里不见得没有别的想法。 可不管如何说,连老爹心里有一件事情是清楚的,连清这个官得当下去!旦凡是对连清当官有影响,有阻碍的事情,都不成,最起码,在他这一关就过不去! 他还指望着这个儿子来光宗耀祖。 等他死了,他还想着很是得意的去和祖宗们说,你们看,我把儿子养的有出息了吧,现在是官老爷,给咱们老连家争光了!所以,旦凡是对他儿子不利的,他绝对不允许。 在这一刻,什么李氏什么小儿子之类,都转眼被连老爹抛到了脑后,他心里想的耳边回荡的全是伏秋莲刚才那句话——会影响连清官位的,说不得还能让他落个罢官待罪!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 脸子黑了下来,他憋了口气看向李氏,“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四他做了什么,你要是敢瞒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当,当家的,我真不知道啊。” “当真?” “真的真的——”李氏忙不迭的点头,当着连老爹的面她是死咬着牙不承认,就三字,不知道! 伏秋莲淡淡一笑,“老太爷,您也别问了,这事呀,刘大人都派人和媳妇说过了,连非是真的对他家的亲戚欲行不轨,那女孩子到现在还闹着要上吊呢,听说都吊了好几回了,有两次就差一口气,差点就没救回来!您想啊,刘大人得多生气?老太爷是想着把连非捞出来吧,现在这个时机,媳妇可不敢开这个口。” “可是你和刘太太关系那么好,听说你还是刘大人儿子的义母,你怎么就不敢开这个口了?”李氏听到这里终于有些着急,忍不住就脱口而出,“依着我看,是你不想开这个口,不乐意帮这个忙吧?” “是不帮又怎样,想帮又怎样?” “当家的你看,你看她这话,她这明摆着是想让咱们小四在大牢里受苦,我可怜的儿子,你怎么就这么的命苦,你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一个见死不救的嫂子呢——” 眼看着李氏就要撒泼,伏秋莲眼眸一咪,挥手招来管家,“你和他,把这女人给我丢出去,嗯,丢的越远越好,看着她,要是她敢胡乱说话,直接剪了她的舌头。” “是,太太。”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我是——” “你是什么?你现在可不是我们连家的人!” 一句话听的李氏原本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人已经被管家和另外的一个人拽起来往外拖,她心头大惊,忙转头看向连老爹,“当家的,救命啊,当家的救我。” “成了,她也不过是着急小四,让她坐在一边不许话就是。”连老爹本来以为自己得和伏秋莲颇费一番唇舌方能救下李氏,可没想到他话一出口,伏秋莲立马就点了头,“成,即然老太爷您发了话,自然是要遵从的。” 伏秋莲笑着瞟过李氏一眼,“不过,我不想听她再出声。” “成。”连老爹瞪了眼李氏,黑着脸,“听到没有,给我闭嘴。要是再敢胡乱开口,就给我滚出去。”骂完李氏,连老爹轻轻一哼,“那你现在,总要给我个说法吧,难不成小四就这样不管了?” 他刚才可是打定了主意,不帮忙也可以。 但是!他一定要住到这里来! 看看这院子,这屋子这摆设,再想想自己在村子里的那破屋子,那是人能住的地方吗?明明是他儿子成了县官老爷,为什么他这个当爹的不能跟着享受? 伏氏要是敢不管自己,不答应让自己住到这里来。 他今天就不走了。 难道她一个当媳妇的,还能往外走赶公公不成? 这是大不孝! 看,这就是双重标准,刚才他可是恨李氏母子会影响连清的前程,这会却是根本就忘了,要是他自己也闹起来,岂不是更会影响到连清的前程? 好在,伏秋莲也懒得和他争执这些,轻轻的扫了眼连老爹,叹了口气,“老太爷,不是我推脱,这事真的不成,最起码,现在不成。” “为何?” “您总得让刘大人消消气吧?” “……”消气,拿什么消?自然是大牢里头的连非! 李氏转眼想到这些,脸就白了。可才张了张嘴,猛的看到伏秋莲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她心头情不自禁的就是一颤,滚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只是朝着连老爹投去一个恳求的眼神—— 当家的,小四可是您的亲儿子啊。 您怎么能不救? 连老爹直接无视她,皱了眉头,“即是这样,那我就在这里暂时住下,且等等消息就是了。”看看他这借口用的多好,他不是要在这里住下的,是暂住,暂住知道么? “这个,怕是老太爷您不能在这里住呢。” “什么?你就是这样当人媳妇的,你要赶你公爹我?”连老爹沉下脸子,当时就竖起了浓粗的眉,眼里尽是不满,“你可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孝,我能让三子休了你。” “您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呐。”伏秋莲微微一笑,旁然自若的端起手边的茶轻抿一口,笑着看向连老爹,“老爷子您不知道,您没来之前,我已经让人给您送去了一分礼物,这会,正等着您回去收用呢。” “这不碍的,让李氏回去就是。” “不成,她可是个外人,再说,那礼物,也只有您亲自去收才可以,她嘛,收不了的。”伏秋莲神秘的样子看的连老爹瞪了眼,“是啥东西,不就是一些吃食补品么,她还收不得?你放心,她不敢偷吃的。” “是两个丫头,十几岁的丫头,是我送过去,服侍老太爷您的,随过去的还是那两丫头的卖身契,必须是您回去收着才成呢。” “丫头?年轻的——”连老爹其实也还不到六十,一听这话,心里不自禁的就是一动,眼角余光甚至不由自主的往不远处服侍着的雨雪两人身上扫了一下! 伏秋莲哪里没看到他的眼神?心头暗咒一声,面上却是笑意盈盈,“比我这两个丫头强多了,可是我让人特意精挑细选,送过去服侍您老人家的呢。” “哈哈,真的?” “自然是真的,老爷子您回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好好,我这就回去。”连老爹头脑发热之下,根本就忘记来此的目的,旁边李氏着急,不由的站起身,轻轻的拉了拉连老爹的衣角,“当,当家的,小四——” “什么小四,没听到老三媳妇说,要晚个几天吗?他做下那等的蠢事,刘大人只把他关到牢里还是轻的!”顿了一下,连老爹想起终究是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语气稍稍放软,扭头对着李氏道,“你放心,老三媳妇可是说了,等到过段时间让刘大人消了气,自然就会把他放出来了。” “可是——”李氏直觉的这事没那么简单! 她刚开始要算计的可是伏氏! 她知道吗?是真的好巧不巧的弄错了人,还是小四被人反过头来暗算了?这样的心态之下,李氏心里东一下西一下的,可这会连老爹又正在兴头上,她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心里却是对着伏秋莲恨到了极致—— 这个女人是天生来克她的吧? 想想刚才她的话,给连老爹送丫头?那个家里本来就没她什么地位,再来两个年轻的小丫头,她还能待的下去?李氏恨的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把伏秋莲给撕成碎末子!她简直就是该死一百一千次! “成,那我就回去看看,不能让人家等太久不是?” 连老爹笑咪咪的,一脸的欣喜样看的伏秋莲暗自撇嘴,不过,她面上笑意却是愈发璀璨,“还有一件事我没和您说,相公临走时特意叮嘱了我,说是您住的那屋子也有些年头,得好生的修缮一下才好,不过我这些天想着,修缮屋子所花的费用也不少,不如,咱们重新建一间新的?” “啊,重新建屋子,这可是真的?”这样,小四娶媳妇可不就是有着落了?伏秋莲没理她的话,只看着连老爹,笑盈盈的,“您的意思是,咱们是修还是重建?媳妇早早想过,若是重建的话,咱们院子后头和左边不都是空着的么,索性去找一下刘叔,把那些地都划给咱们,盖个大五间的院子,您看这样可好?” “好,好,这样好,五间好!” 不过是转眼间,连老爹的心思就被两个年轻丫头,一个新建的大院子给吸引了过来,哪还有什么小四,什么暂住之类的想法,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回到村子里去看看去。 “成,那就依您的意思,媳妇儿明个儿就去找人,然后和刘叔说,把屋子建好,您就可以去住大屋子啦。” “哈哈,三郎媳妇,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这会她又成好的了。伏秋莲笑着开口留人,“这眼看着就要响午,您用过饭再走?” “不用不用,一会就到家,回家再吃。”他可是想赶紧回去,看看那两年轻丫头,然后,再和村子里那些人显摆一下建房子的事,多好呀,有人服侍,有新屋子住! 这才是他这个官老爷的爹要过的日子嘛。 伏秋莲亲自把人送到大门口,“那,您慢走?” “你回吧,哈哈,老三媳妇回,我走了。” 脸上的笑容在目送着连老爹走远,转身的瞬间,伏秋莲轻轻一哼,眼底一抹幽芒浮起,李氏不是觉得除了她,没人能在连老爹跟前说上话? 好呀,她现在就找两个更年轻,更会服侍人的去! 想住她的大屋子? 她宁愿花钱给他新盖一间。 当然了,若是这样连老爹还不满足的话…… 那么,抱歉的很。 她宁可当那个恶媳妇。 也绝不会把连老爹这尊恶佛给请回家的!好在,连老爹的胃口没那么大,这样看来,这就是目前最好的方法——各自相安无事! 回到屋子里,刘妈妈已经听了冬雨的一番转述,看着神色淡然,一脸寻常走进来的伏秋莲,不禁就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下头,“你这孩子呀,怎么想的出来?” 给连老爹送两丫头,也愧她想的出! 伏秋莲抿了唇微微一笑,“还不是被李氏给逼的?” 若是李氏不那么整天想着妖娥子,算计她啥的,她至于这么针对她,不给她留一点余地么?想想之前连非干的那桩事,要是自己一点没有防备,后果是什么? 有可能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她只是把连非弄到了大牢里,只是弄了两个丫头去挤兑,对付李氏,她已经很仁慈了好不? 主仆两人也没把这事放心上,刘妈妈眼里,那只要是敢伤害自家姑娘的,自然就是坏人!李氏母子在她眼里,那就是十恶不赦的一类存在! 不过终究是念叨了几句,心疼钱呢。 给那个老头子建新屋子,还送丫头去服侍他…… 想想他以前是怎么无视李氏那些人欺负自家姑娘的,刘妈妈就觉得不愤,有钱给他去花了享受,还不如出去送给大街上的小叫花子呢! 伏秋莲苦笑着安抚刘妈妈,“谁让那些小叫花子儿没这个福气,没能养出来一个当官的好儿?” 刘妈妈听了这话也是一顿—— 事实上可不就是这样的? 路上,连老爹走的飞快,身后,李氏几乎是要小跑着才能追的上,等到进了村子,再进了连家的院子,李氏几乎要瘫在地下!她硬撑着口气站起身子,眼神四处闪着。 人呢,丫头呢,在哪? 空荡荡的院子哪里有半个人影? 她不禁幸灾乐祸的一声吃笑,“当家的,您要不进屋去看看,说不得,老三媳妇送过来的人呀,都在屋子里头待着,特意等您回来呢。” “唔,进去看看。” 要说连老爹心里没打顿那是假的,他脸子落了下来,可却不想让身边的李氏看低自己,瞪了下眼,“你知道什么,咱们没在家,难道还要人在外头等着?进屋看看。” “哼,进就进。”她到是要看看,这伏氏能送来两什么样的小丫头!没来也罢,若是来了,哼哼,两狐狸精,敢和她抢这个家的位子?看她怎么收拾她们。 两人才一推门,门从里头被人打开,一个很是陌生,却清脆悦耳,如同流溪流水般的声音一下了就流进连老爹的耳中,“老太爷您回来了?老太爷您里头请。” “老太爷您慢点,奴婢扶您——” “老太爷您坐,奴婢给您端茶。” “老太爷您走了一路,累了吧?奴婢给您捶腿。”、 “奴婢给您捏捏肩——” “啊啊,唔——” 这样殷勤备至的服侍,自打连老爹进屋之后,他就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端茶的递水的,捏肩的捶背的,小丫头半蹲在他跟前,不时的抬头,用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连老爹,“老太爷,奴婢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唔,可以可以,再稍重一点。” “是,奴婢再加重些力气,若是不舒服,老太爷您开口。” “老太爷,您还没用午饭吧,奴婢煮了些吃食,您这会可是要用?”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端上来看看。” 连老太爷看着忙来忙去的两小丫头,惬意的咪起了眼。 这才是他要过的好日子! 饭菜一端上来,虽然都是些家常饭,可只要一闻,那香气扑鼻,简单的青菜都吵的色泽青绿,让人只看一眼就是垂涎欲滴!李氏一声轻呼,“这是能吃的吗,还是只能看的?” “怎么可能呢,这可是奴婢的拿手菜,老太爷您尝尝?”汤圆抿唇一笑,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的转了转眼波,无人处,一抹极尽的挑衅却是看向李氏,不过也是一瞬而移开,她笑着亲自夹了鸡块给连老爹,“老太爷您尝尝,这鸡块奴婢特意炖的小火,应该合您的胃口呢。” “哈哈,好吃,好吃。”不由自主的就撇了眼李氏,看到她一手拿着根鸡腿啃的正欢,连手指头都塞到嘴里舔了一下,连老爹忍不住就翻了下白眼,对于李氏更加的嫌弃了,看看,还是个女人嘛,看看你以前煮的那些东西。 那也是能够给人吃的吗? 和这两丫头煮的饭菜一比,那就是猪食! 不不,比猪食还不如呢。 这一顿饭,连老爹吃的是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最后坐在炕边上剔牙,看着一旁黑着脸的李氏,不由自主就满足的叹了口气,“以前没觉得,现在看呀,这老三媳妇还算是个好的。” 好,好你个屁! 不过是两个女人,一顿饭,就把你个老东西给收买了? 真真是气死她! 李氏气的肚子疼,可看着眼前兴致正浓的连老爹,她却硬是不敢开口说些丧气的话,气呼呼的转身,“我出去和甜儿睡。”就知道这老不死的靠不住,那伏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题外话------ 最低两更,我努力奔三。嘻嘻,闪…下午四点左右传二更——   ☆、173 安排(二更 伏秋莲才不管连家那里在闹什么,她现在一心想着赶紧过年,然后,把家里这些事该收拾的收拾,该打理的打理,然后,春暖花开,带着儿子轻快的出发,找相公去也! 伏老爷终究是担心女儿,几次的欲言又止之后,最终是忍不住,在这天中午用过饭之后,待得刘妈妈几个都下去,他看向伏秋莲,“你这样做,真的没事?” 万一女婿因此而生了什么其他的想法? 到时侯虽然有自己可以依靠。 可和夫君离心的女人,哪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管如何说,那老东西可是连清的亲爹,那么大的年纪了,身边放着两个年轻女的,又被人经过特殊的指点……这真的要是万一玩出点什么火花来? “爹您放心吧,那两个女的聪明着呢,不过出什么事的。”伏秋莲眨眨眼,笑的很是可爱,“她们真的只是服侍,谁让我和连清在家尽不了孝道呢,只能让她们两个丫头多尽尽心喽。” “……” 看着女儿明显不想和自己说的样子,伏老爷也就转了话题,难道他一个当爹的,要拉着女儿谈公公屋子里的房事?就是女儿乐意,他也说不出这个口来呀。 只能是相信女儿所说的,她是真的有分寸喽。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连清已经走了两三个月,经过了九月,十月轻轻的试探,十月底,临近十一月,冬天似乎是确定了什么的孩子,似是看到了前方有糖,有爱吃的糕点般,撒着欢,打着滚欢快的一夜之间便跳了出来。 霜露早早挂上了枝头。 在人们的唏嘘声中,冬天,到了。 辰哥儿才会扶着东西跑几步,可却被这厚重的冬衣给拦下了他继续欢跑的身影,小家伙只能又委屈的被人抱了起来,或者扶着东西在地下来回的挪动。 伊伊呀呀的,稚嫩却带着喜感的胖呼呼的小脸。 伏秋莲在看到时往往就会想,幸好,她当初坚持了下来。 若是当初自己稍有动摇,哪还有辰哥儿的存在? “娘,娘——” 正在低头给着辰哥儿整理小衣裳的伏秋莲一怔,这是辰哥儿喊了崃的?旁边刘妈妈早把手里的针线给丢到了一旁,那神色激动的,好像比喊她还要开心,“姑娘,姑娘,哥儿出声了,哥儿会说话了呢,他喊您呢——” “是啊,儿子,快点,再喊一声,快呀。” 被伏秋莲半蹲着身子揽在怀里的辰哥儿却不喊了,仿佛刚才那声音不是他发出来的,看到自己娘,朝着她咧了咧嘴,咯咯的笑了起来,看的伏秋莲又好笑又着急,“儿子,再喊一声呀,快点,喊娘——” 小家伙突然用力挣了两下,啪,小手拍在她脸上。 旁边刘妈妈一声惊呼,“哥儿,不能这样的——” 他却是咯咯笑着伸手又要去够伏秋莲的脸打来玩。 被伏秋莲一把拽住小手,直接在他小脸上捏了两下,张嘴在他脸蛋上轻轻的咬了一口,“坏小子,让你打娘亲。哼,谁稀罕呀,不叫就不叫,有本事一辈子别叫。” “姑娘,哪有您这样和哥儿赌气的?”还是个孩子呢,刘妈妈笑着把辰哥儿接过来,让他扶着榻沿慢慢的挪着,双眼不离半分,“刚才哥儿只是无意识的一句话呢,您看吧,只要是开了口,管保过不了几天咱们哥儿就能开口了。” “也不小了,都*个月了呢。” “姑娘着什么急,小孩子有说话早的有晚的,而且,男孩子开口都要晚一些呢。”刘妈妈可是容不得有人说辰哥儿半点不好,哪怕这个人是伏秋莲这个亲娘,“您呀,哥儿会听到这些的,他会以为您不喜欢他呢。” “……”这话听着,怎么比她一个现代人还像现代人? 晚上用饭,伏老爷直接抱着辰哥儿扔了起来,“辰哥儿,快点,叫外公,外公哦,来,乖啊,叫一声外公,外公给你买糖吃去,咱们买好些——” “……”伏秋莲翻个白眼,“爹,您慢慢等吧。” 一个字的还没叫出来呢,外公? 不过也不用等太久的。 以着她的感觉,估计明年这时侯应该能叫的出来了。 旁边伏展强也嘿嘿的笑,一直在旁边摩拳擦掌的,恨不得过去和伏老爷抢人,可眼看着自家老子这会正在兴头上,他撇了撇嘴,几次想站起来又放弃了。 他还是再等等吧。 和他家老爷子抢人,他可落不了什么好果子。 而且,看这样子,辰哥儿一时半会是叫不出什么人的。 哼哼,明天开始,他就抱着辰哥儿教他舅舅。 非得让这小子学会叫出来不可! 伏展强这么一想,立马就稳了心思,朝着自家妹子扭头,一挥手,“妹子,哥饿了,咱们吃饭。” “嗯,我帮哥哥煮了酱肘子,还有猪蹄,一会多吃些。” “哈哈,还是妹子好。” 晚上用过饭,伏老爷还是不甘心,抱着辰哥儿直哄,直到辰哥儿打了呵欠,在他怀里晕晕欲睡,才不甚情愿的交给刘妈妈,“明个儿一定要教他喊外公。” “……” 丫头捧了茶退下,伏秋莲想了想看向伏老爷,“爹,我想和您商量个事——” “这丫头,你说啊,有啥事,直接说。” “是啊妹子,你说,是不是那老不死的又难为你了?哥帮你去收拾他。”顿了一下,眼底一抹戾气掠过,“看来,大牢里那小子还是收拾的不够,明个儿我再让人加把劲儿。” “爹,哥哥,你们想到哪去了?”伏秋莲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又很是感动,想了想她看向伏展强道,“其实,这事是关于哥哥的呢。” “和我有关?啥事?” 伏展强挠挠头发,一脸疑惑—— 他最近没惹妹子生气呀。 伏秋莲看着他笑了笑,却是扭头看向伏老爷,“爹和哥哥都知道我是开了春就要去找连清的,所以,我想着在临走之前,是不是把哥哥的婚事给办了,这样,也免得我在外头还想着这桩事情。” “原来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是啥事。”伏展强憨厚一笑,又挠了两下头发,“这有啥好急的,大不了等你回来再成亲就是,哥只有你一个妹子,还能不等着你?” “……”就知道你这会这样说!伏秋莲暗自翻个白眼,撇下嘴,“哥,你今年多大了,就要二十三了,你还不娶亲,你看看比你小的,人家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有啥好急的嘛,儿子早晚会有的啊。”只要有女人,还能没儿子?不过这话却是惹了旁边伏老爷的大怒,伸手在他脑袋上重重拍一记,“混小子,你妹子不是担心你吗?” 其实,更多的是担心他吧? 伏老爷心里就有些发酸,女儿长大了,离他越来越远。 自己却是越来越老…… 不知道哪一天这父女两人就是天人永隔呐。 情绪便低落了下来,也不问伏展强,伏老爷径自点头道,“这样也好,成了亲,我有个孙子抱,以后也懒得看这混小子的脸,到那个时侯,我就看着孙子,你爱去哪就去哪。” “那,就成亲?” 伏展强有些没所谓,可一想到成亲,家里多了个人,身边多了个女人,眉头就皱了起来,多少有些不情愿,可看着眼前两个人,是这世上他最关心,也是最关心的他两个亲人。 他在心里叹口气,“好,成亲。” 成就成吧,即然这是父亲和妹妹的心思,他就如愿! 伏老爷倒是真的高兴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我儿子成亲,咱们一定要选最好的吉日,到时侯请最好的戏班子,用最好的酒楼,咱们好生的热闹一番。” 伏老爷最后有些倦了,便一挥手,“我去睡了,你们兄妹两个继续商量。有啥事你妹子做主就好。” “爹爹您慢走。”两人送走了伏老爷,又叮嘱小厮好生服侍,伏秋莲眸光微转,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在伏展强脸下,“哥哥好像不是很开心?难道是不想成亲?” “怎么可能呢,只是觉得有点突然罢了。”伏展强想了想,看向伏秋莲,“这么多年来,咱们家里就你,我,爹三个人相依为命,后来,你成亲时我和爹还闹了好大一场气,我怪他不该让你早早出嫁,爹却骂我,我当时好几天没回家呢,后来,你在连家越来越不开心,哥看的出来,可难道真的让你和离?还好,这两年那小子总算是争了口气——” “现在,一想到家里又要多个人,要是那女人懂事还好,要是也像连家那些女人一样,搅腾的家里没个安静,到时连累着你和爹也都跟着不安,你说我成亲做啥?” “哥哥这话说的,不是也有那么多的好女孩子?”知道伏展强并不是真心的要拒绝成亲这件事,而是心有所感,伏秋莲便放下了心,只笑道,“再说,未来的嫂子一家我可是都让人查过的,性子极好,又能管家,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娘家嘛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但也不是啥拖累,哥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嗯,成,哥都听你的。” 放走了伏展强,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托腮沉思。 这样的让伏展强成亲,真的是好吗? 虽然那女孩子她是查过底细,而且为人处事极好,嫁过来之后自是能把伏家给打理起来,可看着伏展强的样子,伏秋莲却又有几分担心,以至于在看到刘妈妈进来给她续茶时便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妈妈,你说,要是哥哥成亲后,不喜欢新娶的嫂子,我岂不是罪过了?” 这桩婚事可是她前后张罗着完成的。 如今成亲又是她在忙活。 要是以后两口子过不到块去,她会觉得内疚的。 即耽搁了自家哥哥,又误了人家女孩一辈子。 刘妈妈便忍不住的笑,“姑娘,您呀,可真是的,大爷有您这样事事为他着想的妹妹……老夫人便是在天上看到姑娘和大爷相好的这样好,也是会安心了。” “嗯,我都不记得娘是什么样子呢。” “老夫人呀,那是最温柔不过的了,呵呵,当时呀,家里可就没有说夫人不好的呢。最疼您和大爷了,您出生时老夫人身子立马就弱了下来,似乎是预感到自己的身子,那会还没出满月呢,老夫人便撑着身子给您做了一件件的小衫,小袄,小鞋子——” 刘妈妈的话听的伏秋莲很是心酸,眼圈微微泛红。 天下当娘的莫不如是呐。 哪里会有不疼孩子的女人? 一如现在,别说让她和辰哥儿分开,只要半天看不到那小家伙她可不就觉得心慌了?笑了笑,她端起茶抿了一口,缓和了下自己的情绪,猛的似是想起什么看向刘妈妈,“对了妈妈,这些年来,我爹爹怎么就一点都没想过要续弦?以前我们小,可后来我和哥哥都大了,难道就没人给他介绍?” 伏家可是镇上的大富之家。 虽然嫁进来是续弦,得当后妈,可伏老爷那会可不老。 三十多岁的样子,就是四十也有人嫁呀。 怕是镇上会有不少人家想送女儿嫁进来吧? 伏秋莲本是随意一问,可这话听到刘妈妈耳中却是猛的一怔,脸色都变了一下,尽管她很快的恢复,可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却是完完全全,不漏半分的落在伏秋莲眼里。 她不禁有就些狐疑,难道这续弦一事,还有别的隐情? 刘妈妈已经笑着摇了头,“老太爷哪里想着续什么弦,他呀,一心一意的只有你们两个呢,他常在老夫人的灵前说,这一辈子呀,看到你们两个平安开心的长大,他就是九泉之下也有话和夫人说了。呵呵,老太爷真的很疼您和大爷呢。” 这话倒是不假,可是,刘妈妈的表情? 细细的瞅了眼刘妈妈,伏秋莲在心里估计了下,觉得自己就是再追问怕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便直接转移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些,即然爹和大哥都开了口,那妈妈明个儿先帮我备些礼物,然后请李媒婆过来一趟,也好和对方通个信,双方商定好,还得算吉日吉期呢。” “好好,老奴总算是看到大爷也成亲了。” 要说刘妈妈心里,那是真的把伏家这两孩子当成自家的,她偏疼些伏秋莲不假,但那也是因为伏秋莲是个女孩子,女孩儿嘛,总是要多疼些的不是? 现在听到伏展强终于要成亲,那是打从心眼里高兴。 看着刘妈妈走后,伏秋莲喝了几口参茶,自己也慢慢的回了内室,净身洗浴过后,换了身家常的衣裳,才站到榻侧,正睡着的小家伙突然翻了个身,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就这么可怕? 让这小子在睡梦中感受到她,都能哭成这样? 腹诽归腹诽,可还是轻轻的半环了辰哥儿的小身子,来回的拍打着,嘴里轻轻哼着歌儿,直到半刻钟过后,小家伙才缓缓的安稳下来,虽然仍是睡着的,但脸颊上挂着的泪花儿却是看的伏秋莲心疼不己。 把小家伙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儿子的小脸。 母子两人缓缓的睡了过去。 次日中午,李媒婆被刘妈妈带了进来,一听伏秋莲的话,那是立马福身道喜,又笑着打保票,“太太您就放心吧,伏家大爷的事包在老婆子身上,老婆子这就过去,您都发了话,想来那齐家一定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妈妈可不要这样说,咱们结亲结亲,结是的两家之亲,可不是结怨,结仇。您呀,就把我们家的诚意带过去,然后,好好的和对方家里商量,若是她们同意年前成亲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不同意也没什么,就依着他们家的意思,再选一个时间就是。” “太太您就是好心肠,老婆子出马,您就放心吧。” 李媒婆脸上的笑容那是真的比花儿还要艳。 能给县令太太的哥哥说亲,可不是她老婆子的荣幸? 再说那齐家,除非是瞎了眼才不同意成亲! 果然,不过是半个时辰,李媒婆便又满脸堆笑的走了回来,一进家门口便笑着对伏秋莲道喜,“恭喜连太太,贺喜连太太了,齐家的人可是应了,只道您只管着选个吉日,选好之后和她们家说上一声就是,她们家呀,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题外话------ 还好赶出来了,正在恢复中…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闪。   ☆、174 人心 伏秋莲选了三个日子,最后拿给伏老爷看,父女两个嘀咕一番,问了伏展强,人家仍旧是没话说,虽然知道这本来就是伏展强的意思,要不是因为她和伏老爷,怕伏展强是真的不会成这个亲,可伏秋莲还是怒了。 手拍在桌子上,疼的她嘴角直抽抽。 是谁说拍桌子威风,能吓唬人的? 她的手都快要疼死了! 不远处的伏老爷下意识的张嘴,“莲丫头,你的手,可曾伤到?”才想着瞪眼怒吼旁边的儿子,就听到自家女儿瞬间的河东狮吼,“伏展强,你这也不管那也不管,到底是你成亲还是我成亲,再不济,是我理解错,要给爹续弦不成?” “……” “丫头,这话不能混说。” 伏老爷虽然也觉得自家女儿这个样子倒是挺威风的?可一听这话赶紧摇头,人言可谓,他是娶儿媳妇,可不能让人听了传出去嚼舌头根子。 “妹子,我——”他不过是万事顺着她们,也有错? “你什么你,是不是迎新也要我们帮忙?”伏秋莲抬着头,哼哼着,倒是想居高临下的看他来着,可惜,身才比量了下,两人之间差的太多,除非她站椅子上。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伏秋莲瞪他,“你这样啥也没所谓,啥也我和爹作主,我是不是说,那成亲当晚,洞房也是我们顺便给你作主了?” “莲丫头!” “妹子。” 伏老爷是有些无奈,自己这女儿,怎的什么都说? 这是女孩子家能说的话? 伏展强则是有些恼,他是男人! 啊啊,洞房花烛这事是能让人代替的吗,能么能么? 同时接受到四道眼神的注视,伏秋莲耸了下肩,若无其事的轻咳一声,随即,她咧了下嘴,“爹,手疼——” “活该。”瞪了她一眼,伏老爷还是赶紧喊人,“刘妈妈,赶紧的过来,给姑娘揉揉手。”刚才拍桌子之前刘妈妈可是就极有眼色的带着人退到了门外去。不然,估计她听到自家姑娘这话,得吓晕过去。 刘妈妈立马走进来,两步站到伏秋莲跟前,小心的帮着她揉手,手心都有些红了呢,姑娘真是的,那桌子也是姑娘这手能去拍的?而且还拍那么响亮—— 不疼才怪! “妈妈你先出去吧。” “是,姑娘。老太爷,大爷,老奴告退。”刘妈妈恭敬而谨慎的退下,丝毫不以为自己是老人,深得几位主子看重而带着半点的倚老卖老或是恃宠而骄! 眼看着刘妈妈退下去,并且细心的阂了房门,伏秋莲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两口,抬起头,正色看向伏展强,“哥哥,成亲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你也看到我和连清以前的事了,你要是真的没那个心,咱们现在把这事停了也没什么,不然,万一真的把人家女孩子娶进家,你心里不乐意,耽搁的是你一辈子,人家女孩的一辈子,两人成怨偶,闹腾的这日子哪里还能过的下去?” “你放心,我即答应了这事,自然是算数的。” “当真?” “真的。” “那就给我拿出点心思来,看看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别人成亲,你是个不相甘的呢。”被伏秋莲这么狠狠瞪了几眼,伏展强苦笑,“成,你别担心了,我心里有分寸的。” 他即答应娶她进门,自会敬她几分。 只要她进门之后好好的,孝敬爹爹,友爱妹子。 他就是给她几分面子那也是应该的。 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是伏府管家的声音,“老爷,大爷,姑娘,刘大人那边来了人,说是请咱们家大爷过去一趟呢,只说是紧要的事,若是大爷在家,赶紧过去。” “成,我这就去。”伏展强霍的起身,挠挠头,朝着没啥好气,翻白着眼看他的伏秋莲咧嘴一笑,“那个,妹子,刘大人有事找哥呢,哥这就走了?” “赶紧走赶紧走,真是的,留下也没啥用。” 伏展强只是咧嘴嘿嘿的笑,在他眼里,自家妹子那就是发火,那也是天下最好看的妹子!挠了挠头,他扭头对着伏老爷垮下了脸,“爹,刘大人找儿子有事呢,您看?” “赶紧给我滚!”看到这小子就生气! 丝毫不曾为着自己在家里地位最低而有点半的着恼,这是他最亲的人呢,对着伏老爷丢下一句‘儿子会尽快回来’,伏展强撒腿往外就跑——生怕自家老爹妹子反悔似的。 再坐在这里待下去,他会憋出内伤来的。 老爹和妹子加在一起的唠叨—— 杀伤力忒大呀! 在伏秋莲和伏老爷反复的确认下,伏展强的婚期最终定在了腊月十六——这是请人特意选下的吉日,几个日子里伏老爷可是一眼就选中了这个,又请了高僧去算,结果,还真的就合了伏老爷心思,最终就定在了腊月十六这一天。 十一月不知不觉的就走了过去,腊月十六,到了。 经过了纳彩,下聘等一番的折腾之后,这嫁妆和迎亲自然是成亲前最重要的了,嫁妆是提前一天接过来的,自然是比不了伏家的贵气,但好在也是能勉强拿的出手。 早上出门迎亲,后,新娘入门,拜天地。拜父母,到了伏老爷这里,看着下头的儿子,伏老爷几乎要落泪,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老爷子直接拿了袖子在脸上揩了一把,笑着点头,“好,好,好。” 竟是一时激动之间,只会说这么一个字了。 最后,新人送入洞房。 伏展强自然是要被灌酒的,伏秋莲身为伏家唯一的出嫁女,自是要在家里帮衬的,先前还怕人多吓到辰哥儿,可谁知这小子胆肥的很,拽着刘妈妈哪里人多,哪里动静大哪里去!不给他去就死命的扯着嗓子哭! 新房中,伏秋莲笑着看向扯了盖头的齐氏,“嫂子别担心,哥哥和爹爹的性子都挺随和,不是那种故意刁难人的人,你呀,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日子是咱们自己个儿过的,我可是要先祝哥哥嫂子白头偕老了。” 齐氏抿唇一笑,娇羞的垂下了头。 不是很好看,但却是清秀可人,而且有几分耐看。 旁边被拉过来做伴充人数的刘太太便在心里点了下头,伏展强这个媳妇找的不错,笑着说了几句吉详话,眼看着天色不早,刘太太便起身告辞,伏秋莲却是留下了冬雪,“你只管着照看舅太太,我这里用不着你。” “是,太太,奴婢定会好生服侍舅太太的。” 门外头,刘太太笑着拦下伏秋莲的脚步,“成了,你也忙了一天了,就别送我了,我去前头和老爷说一声,先就回去了,又不是外人,不必送。” 伏秋莲笑着点头,又叮嘱了刘太太身侧的婆子丫头几句,方站在原地目送着刘太太走,直至一行人看不到身影,她想了想并没有回新房,却是朝着前头走了过去。 虽然前面交待给了管家,还有伏展强的同伙。 但伏秋莲还是有些不放心。 待得在前院厅里问过管家,晓得一切都顺利,前头正在闹酒,而外头的流水席也是一切安好,伏秋莲便笑着点头,“这几日辛苦你和大家,等到这家里的事忙完,到时侯再论功行赏。” “那可是有劳姑娘您了。” 伏秋莲笑着摆摆手,虽然是真的很累,但却是很高兴,亲宴忙完,送走所有的客人,已经是子时过半了,伏秋莲看向刘妈妈,“辰哥儿睡了?” “可不是睡了,哭了两三回,找姑娘您呢。”赶紧捧了备好的参汤送过去,刘妈妈念叨着,“姑娘可一定要多喝些,还有这燕窝粥,是老太爷特特给您备下的,一直叮嘱老奴不能忘记让您喝呢。” “你可让管家过去服侍爹了?” “放心吧,按着您的吩咐,特意盯着老太爷呢,没让他喝太多的酒,而且咱们的醒酒汤也送的及时,老爷这会由着管家亲自去服侍歇下呢,今晚管家也说了,只在外头搭个地铺,守着老太爷呢。” “嗯,爹年纪大了,疏忽不得。” 老人上了年纪,喝了酒,又正值开心高兴,万一一个照顾不妥当,出点什么差子就不是喜事,而是惨事了,再有,喝了酒晚上容易口渴什么的,有人在旁边搭把手也是好的。 让伏老爷自己晚上去闹腾? 她还真的不放心! 次日一早,新娘子是起来要敬茶的,伏秋莲是出嫁女,不宜在这个时侯出现,只在后头张罗着用过早饭,便抱着辰哥儿哄他玩,准备着一会去前头认亲。 高堂之上,伏老爷红着眼圈接过儿子儿媳的茶,笑的声音都带了几许的颤音,一口饮过,却是扭头看向身侧的牌位,“好,现下给你婆婆敬茶吧。” 齐氏恭敬应了,眉眼含羞,带着几分初为少妇的羞意以及不适,动作虽带几许生涩,但却又自然大方的给自家婆婆的牌位行了礼,神色恭敬而端庄,“婆婆你放心,媳妇定会好生孝敬爹爹,服侍夫君的。” “嗯,这是给我和你娘给你们的红包,都起来吧。” “谢谢爹。” 敬茶罢,自然是到隔壁的屋子认亲,因着伏老爷本就是一代单传,几代独苗传下来,哪还有什么亲近的亲戚?伏老爷年轻时也没少被那些所谓的七大姑八大姨的给烦,最后着实恼了,索性直接不再上门来往! 如今,儿子成亲,前来认亲的竟是不过廖廖1 但那又什么? 他们伏家岂会在意几个人? 只要他一双儿女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别人他担心啥?再说了,以他们伏家现在的地位,即有钱,儿子是刘大人手下的得力属下,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的相公如今成了县令老爷,谁不想上前来巴结几分? 是他不屑于那些人上门! 前面几位远房的嫂子认完,彼此见了礼,最后,齐氏站到了自家正牌小姑,伏秋莲的跟前,温柔一笑,“小姑好。” “见过嫂子。” 伏秋莲是小,自然是要行礼,盈盈一福,便被齐氏给拦下,她哪里敢让伏秋莲给她真的见礼?且不提小姑自己以及她身后那个相公的身份,便是这事传到相公和自家公公耳中,怕是会先对她升了几分的不快! 这整个镇上谁不知道伏家父子宠女,疼妹如病? 看着面前神色飞扬,巧笑嫣然,面容清丽的伏秋莲,齐氏心头微微一叹,罢了,她即是嫁了进来,自是想着和夫君过好的,夫君疼妹妹,她就当多了个妹妹就是。 只是,希望自家这位小姑好相处些吧? “这是嫂子给小妹和外甥的礼物,嫂子手拙,妹妹别嫌弃才好。”给辰哥儿的是一套小衫,小袄和小裤,还包括一双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虎头鞋,伏秋莲的则是一套鹅黄色的衫裙,很是精致细巧,丝线也酸色的好,看的出来都是用了心的,伏秋莲笑着让冬雪接过,很是高兴的道谢,“多谢嫂嫂,嫂子有心了呢。” “给你就拿着,和你嫂子客气什么?” 旁边有些不耐烦的伏展强皱了下眉,有些不悦的看了眼自家新婚妻子,没看到妹妹站那么久了吗?妹妹还抱着外甥呢,多重呀,真是的,自家娘子看着倒是个好的,怎的这么没眼色?嗯,改天得好好和她说说才对! 认亲过后,伏秋莲用过午饭自是回去的。 人家这是新婚,她一个出嫁女在这里算什么? 再说,她也有自己的家呀。 家里还一大摊子事呢。 伏秋莲起身告辞,伏老爷却是立马也站了起来,“等等,我送你回去。”又扭头看向同样站起身的齐氏和伏展强,“你们自己个儿在家,这家里头的事齐氏若是不懂便多问问管家,你妹子一个人在家里住着,我不放心。这段时间我就不过来了,你们不用管我。” “……” 齐氏抽了下嘴角,心里有几分无奈—— 她这才成亲第一天好不,第一天呀,这公公不在自己家住着,却跑到了出嫁的女儿家,知道的是说他心疼女儿,可不知道的?但看一眼自家新婚夫君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她甚至有股子怪异的感觉,她觉得自家相公也是很想跟着过去的!还想着呢,旁边伏展强果然就开了口,“成,齐氏你自己在家熟悉情况,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下人就是,我去送爹爹和妹子回去。” “——好,我送爹,相公和小姑。” “你不用多礼,自在家歇着就是。” 听着这对话,伏秋莲想一头栽到地下去,她扫一眼自家大哥,心里无声的叹口气,抚抚额头,“哥,现在是响午,我和爹有下人,有马车,而且不过两刻钟左右的路,你不用送,你现在应该在家陪嫂子。” “可你嫂子她也没事呀?” “……” 伏秋莲瞪他一眼,“我和爹走就可以,你就不用送了。” “是啊儿子,你好好在家陪陪你媳妇,过几天你还要去当差,就没空在家了。”说着话伏老爷猛的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这次看过去的人却是齐氏,“你放心吧,我会让你妹子把你们三天回门的礼物给备好,到时侯让老大和你一块回去,不会失了咱们伏家的礼节的。” “是,媳妇都听公公您的。” 眼看着那一行人走远,齐氏抿了抿唇,笑了笑。 她还能说什么? 坐在厅里,看着忙来忙去的下人,齐氏几次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被她给咽了下去——娘家仅能勉强渡日,说是小康都是要被人笑话的,好不容易结了伏家这门亲,虽然家里父母面上没怎样,但心里多少是开心的吧? 也的确,她嫁进来,带回去的利益可不是一点两点。 而且伏家出的聘礼足有好几百两银子,可自家呢? 还回来的这嫁妆连一半都没! 她不信伏老爷几个都不晓得,可没有一个人提。 而且早上她还曾偷听到有个婆子在背后议论了几句,却被伏秋莲给罚了,就凭着这一点,她对伏家的人就全是感激!可感激归感激,有个看重妹妹比自己的一切还要重要的夫君,齐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日子,希望好过呢。 她才一起身,立马有婆子迎上来,“少奶奶您这是要去哪?是去外头吹风吗?您身上穿的薄,老奴给您去拿件披风来加上?” “不必,我就在这里略站站。”看着窗外,齐氏慢慢的收回思绪,看了眼面前的婆子,一笑,“公公和夫君真的很疼大姑奶奶呢。” “那是,老爷和大少爷可是最疼大姑娘的了。说句不好听的,大姑娘脸色变一下,或是稍稍咳一声,估计老爷和大少爷都能翻了天。” “你们为什么要叫小姑为大姑娘?”不是出嫁的女子回娘家,都是称呼大姑奶奶吗?像伏家这样宠女儿的,可真是少见。旁边婆子已是笑着开了口,“我们家老爷说过,管她出没出嫁,大姑娘就是我们伏家的大姑娘,唯一的小姐,喊姑奶奶岂不是外道了?而且,”那婆子咪了下眼,一脸憨厚的笑,“老爷之前可就发过话的,这伏家呀,日后是要分一半给大姑娘的。” 分一半吗?齐氏张了张嘴,笑笑没出声。 ------题外话------ 今晚有二更。估计会在十点半左右。我闪。 PS:第一卷马上结束,夫妻团圆喽。   ☆、175 找相公去喽(卷一结束) 伏展强的婚事之后,伏秋莲总算是放下了心里的一桩心事,伏展强不成亲,伏老爷心里那就是一桩大事!如今,这桩事情了结,伏老爷那仿佛是去掉了心里头一座山似的。 儿媳妇娶进家门了,孙子还会没有吗? 哪怕不是孙子,孙女也成呐。 这么想着,伏老爷的眼就咪了起来,仿佛看到不远的将来,自己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抱着孙子在外头晒太阳,逛街,甚至最好是肩头上再一个! 怀里的辰哥儿好像知道伏老爷在想别的事,小家伙不乐意了,似乎是怕有人过来和他争宠一样,赌气的抬起小手,朝着伏老爷脸上就是重重一下。 不防之下,还真的被小家伙挠出了一道血痕! 伏老爷一声轻呼,“小家伙,你怎么挠外公呢?” 辰哥儿却是咯咯笑,不依不饶的还要去挠。伏老爷却是拦他吧,小家伙笑的越得意,眼都咪成一条缝了,一旁听到声响赶过来的刘妈妈眼尖,看到伏老爷脸上那道血痕,不禁惊呼出声,“老太爷,您这脸上?” “不妨事,别大惊小叫的,一会莲丫头听到又要教训这小子。”伏老爷不以为意的看了眼刘妈妈,笑着把额头抵在小家伙的脸上,笑咪咪的,“我们辰哥儿也不是故意的,是外公不好,外公没看好我们辰哥儿,所以辰哥儿才生气的,是不是呀?” 小家伙伊呀的伸着手笑,旁边刘妈妈叹口气。 幸好辰哥儿不会长期放在老爷子身边。 不然,估计得宠上天去! 冬天依旧很冷,伏秋莲和辰哥儿两个缩在屋子里不出去,虽然伏展强成了亲,但是!伏老爷这个当公公的却仍是住在了伏秋莲这边,他的理由也很是理直气壮—— 这家里没个男人怎么可能? 不知道齐氏怎么想的,亲自来请了几回。伏老爷最后一次着了急,瞪起了眼,直接对着伏展强就是一脚,“和你媳妇说,我就住这了,让她好好把家里的事打理好,赶紧的给我生个孙子就成了,我的事哪用得着她管?”这是觉得齐氏唠叨,但他一当公公的又不好给儿媳妇脸色,直接把这不满全化在这一脚,对着儿子踹过去了。 伏展强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还直接被老爷子给踹出了家门——滚回家去陪你媳妇去!站在院门口,闻着里头的饭菜香气,他那叫一个长吁短叹,自己怎么老是挨踹的命? 挠挠头,认命的转身,回家吧。 “哥哥等等。” “妹子?你别担心,哥没事,那一脚不重的。”看着从院子里走出来的自家妹子,伏展强那叫一个感动,泪流满面呐,还是自家妹子好,比他那个不靠谱的爹好多了! “哥,我不是担心你。”伏秋莲无奈的翻个白眼,那一脚看着力道大,能有多大力气?而且,伏展强可是挨过不少回的,早就习惯了,自己担心他才怪!不过,她笑着看向伏展强,“哥哥,我是想和你说,你多在嫂子身上用些心,嫂子是好意,她是怕外头的人说闲话,担心爹对她有意见,不过她时间长了自然就会知道,爹的性子就是这样随意的,你让她别多想,伏家就是她的家,家人在一起就是开心,是依靠,不然,为什么会有家人,自己人和外人之分呢?” “得了,哥知道了。” 女人就是麻烦! 伏家,齐氏笑盈盈的迎了伏展强进屋,笑着接过他的披风,亲自服侍他净了手,递过帕子,看着他三五两下擦干净,端起水到了门口,抬手朝着院子里扬手,霍的一泼! 那动作干净利落,看的伏展强却是眉头唰就皱了起来,齐氏把洗水盆放好,回转过身子,看到伏展强的黑脸,不禁就咬了下唇,“相公?” “以后这水你交给下人去收拾就好。” “没事的,我在家里就是做这些活,不累的。” 原来相公是在担心自己呢,齐氏抿了下唇,心头掠过一抹暖意,只是她这么一丁点的念头还没完全转开呢,伏展强略带几分烦躁的声音响起来,“我不是怕你累,你那样倒水,现在是冬天,外头滴水成冰的,你看看,一会就得冻起来,谁不小心摔一跤怎么办?爹爹年纪大,你可不能这样粗心。” “是,相公。都怪我不好。” 齐氏扬了扬眸,掠过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是我一时手快,忘了这回事,相公你放心吧,以后我一定会多注意这些。而且,我会多和家里的几个嬷嬷学,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会注意的。” 伏展强揉揉有些眉,压下心头的躁意,抬眸看到齐氏温和的笑,也知道自己是牵怒,深吸了口气他看向齐氏,“我在外头遇到了点事,有些着急,一时语气重了些,你,别见怪。” “相公说哪里话,是,是我没做好。” 齐氏站在那里来回的缠了手帕,头垂了又垂,声若蚊虫。 真的是她不好。 相公说的对呢,要是不小心谁走在上面,摔出点什么来多不好?同时,心里多少不乏涌起几分她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淡淡的委屈—— 她若是嫁到普通人家,哪里这也注意那也要留心的? 没嫁过来之前,家里爹娘对她再三的叮嘱,镇上的一个远房族婶听说她要嫁进伏家,特特回去好几回,和她说这些那些的事,要小心,有笑,不能像在家里那样大声说话。 喊自家男人要叫相公。 要对着小姑拿出十二分的好…… 那个族婶还说,这桩亲事就是小姑应了口,才成的亲。她才能嫁进来,所以,她嫁进来以后要对着伏家的姑奶奶用十二分心的讨好,要敬着—— 可她眼看着都成亲半个月了,公公竟然只在家住了一晚!相公更是,有空就往小姑家跑,就差晚上也要住到那边了,但饶是回来,哪晚不是要到半夜归家? 她一个人在家里就这样闷着。 想要做点什么吧,几个婆子都围了过来。 就连她想下厨都被厨娘给赶了出来! 说什么让她歇着,不敢让她受累…… 齐氏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灯影摇曳,她看向伏展强,“相公,马上就过节了,你看这家里,都要买些什么?” “你不必去操心这些,我会让管家去买的。”正从净室走出来,头发还显渌渌带水的伏展强笑着看了眼齐氏,“一些东西我会去买,对了,我明个儿会和管家说,你去那里支些银子,去街上看看你要添置些什么,顺便买些年后给岳父他们的礼物就是。” “爹爹他们需要什么,随便在街上买几样点心就是。” 在齐氏记忆里,周围回娘家的女人不都是这样的? 伏家虽然是有钱,但那是伏家的,又不是她的。 爹之前曾和她说过,不能往娘家拿钱,买贵重东西的。 她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的。 “成,那就依你。”伏展强揩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心里笑了下,应该是不习惯吧,不过也没所谓,回头让管家去备些年礼,年后去时直接拿上就是。 齐氏站在后头半响,横了下心,上前两步,“相,相公,我帮你擦头发可好?” “捂,好啊。” 擦干头发,齐氏看着赤了上半身的伏展强,满脸羞的通红,几乎不敢抬头,“相,相公,天色不早,咱们歇了吧?” “嗯,好。” 齐氏羞答答的上前,伸手去帮着伏展强宽衣,手才碰到裤带上,伏展强猛的拽了齐氏,一拉一推,两人一块倒到了床上——他也是男人,虽然成亲啥的对他没什么影响。 但这可是自己明正言顺的娘子。 而且,食髓而知味,经过新婚晚上的初夜,再加上这段时间的闹腾,伏展强做为男人,看到自家媳妇往他身边凑,娇滴滴的带着几许初为人妇的羞意,他要是还忍的住他就不是男人! 被翻红浪,一室春意。 次日一早,伏展强一如继往的卯时正起床,齐氏撑着酸软的身子要起身服侍,这是她那个族婶说的,说伏家大爷打小是被人服侍惯的,一定要伏低做小,殷勤服侍才成。 只是她才一动,就被伏展强给按下,他皱了眉,声音有些闷,“好了,你睡下你的,我是起来练功,顺便去外头当差,你又没事起那么早做什么,再睡会吧。” “我,我起来给你去做早饭——” 伏展强笑,“用不着你,有马婆子她们呢。”伏展强已经长手长脚的穿好了衣裳,随手拽过裤腰带系好,拿过一侧挂在墙上的刀,才想走猛的想起什么,转过身看着齐氏道,“对了,你现在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和爹也没那么多时间管事,要是家里下人有做的不好的,你自己看着处置就好。” “好,谢谢相公——” 齐氏嘴角带笑的看着伏展强走出屋子,抿了抿唇,低头,猛的看到自己胸前那一块块的紫青,不禁呀的一声轻呼,羞的把头一下子埋进了被子里头去…… 小时侯还是很渴盼过年的,那个时侯的记忆里,过年有好吃的,有肉吃有糖吃,甚至可以有新衣裳穿,大人能放假,可以陪着孩子在家玩。可随着年岁的增长,甚至是两世为人,伏秋莲瞬间便觉得这年,也不外乎如是! 有什么好吸引人的呢。 两家过年是在一起过的。自然是在伏秋莲这边。 伏秋莲倒是觉得不好,毕竟,这家里有了齐氏在,是有这么一个女主人的,而且,这样多麻烦?还要回去祭祖,扫屋,要去接受下人们的祝贺,然后一番折腾后,再回自己这边来用饭? 以前是怕家里没人,伏老爷父子吃不好。 现在齐氏在呀,她这个出嫁女哪还好再管这些? 可伏老爷却是直接拍板——我就在这边过! 谁要是不乐意? 没让你们来呀。而且,他更是直接挥手赶人,“和你媳妇回家过去,我是在陪我大孙子呢,你别在我眼前碍眼。”真是的,这眼看着成亲就半个月了,怎么还没一点消息? 汗,伏老爷,您家娘子当初怀孕半个月就有信儿? 真这样的话,您估计得在心里哭了。 要不,是您儿子被人戴了绿帽子,喜当爹。 要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两人是先上船,再补票! 伏展强哪里肯? 这边多热闹呀,为什么要回家去? 齐氏在心里叹口气,笑着上前,“爹,您可不能一个人在这里热闹,就把您儿子和媳妇赶到一边去呀,要是爹您不觉得我和相公烦,妹子不嫌弃,我和你哥就在这边跟着添添乱,顺便蹭顿饭?” “我可是欢迎都来不及呢。”笑着招呼了齐氏坐下,又让刘妈妈去加了齐氏爱吃的两道菜,待得伏老爷两父子走出去,伏秋莲想了想还是握了齐氏的手道,“嫂子你也别多心,我呢,过了年是要带着辰哥儿去找相公的,这不,我爹和哥哥一时间都有些舍不得,爹更是舍不得辰哥儿,恨不得天天把辰哥儿腻在他身上,依着我看呀,嫂子和哥哥可得赶紧的生一个,到时侯爹就直想着抱孙子,哪还用来和我抢辰哥儿呀。” 齐氏有些羞涩的笑,“妹子你人好,嫂子喜欢都来不及,见什么怪?至于孩子,哪有那么快?”说到最后,齐氏有些脸红了,她虽然是要称伏秋莲一声妹子,可真的论起来,却是要比伏秋莲小好几岁的,被个比自己大几岁的人拉着说生孩子的事,齐氏只觉得脸红,羞的不得了。 好在此刻伏秋莲怀里的辰哥儿嗷老一声,原来是小家伙刚才使劲的够伏秋莲腰里的玉佩玩,结果小手捞了几下没捞到,结果小人儿就急了,嗷老扯了嗓子叫起来。 一时间倒是把齐氏的尴尬给解了,赶紧逗辰哥儿。 可惜小家伙不买她的账。 还在那里使劲够玉佩,伏秋莲叹口气,把自己的玉佩拿下来给他玩——这混小子的脾气是越来越见长,只要看到那一样东西,只要是他看上的,你不给?非哭到你给不可。 拿别的东西换? 你就做梦吧。 辰哥儿拿到满意的东西,咪眼傻小子似的乐起来,抬头看了眼自家娘亲,直接把玉佩塞到了嘴里……看着他直接放嘴里用力的啃,伏秋莲抽了抽嘴角,伸手给把辰哥儿的小手滑拉下去,辰哥儿又往嘴里塞…… 母子两人在那里玩的不亦乐乎。 看的齐氏也是一脸的诧异,“妹妹把这么好的玉佩给他玩吗?”万一打碎了可怎么办是好? “我看着呢,没事的。”伏秋莲想了想看向齐氏,“小孩子这个时侯还小,想要玩什么要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出格,大可顺着他。并且当大人的也可以适量的引导,但三岁以后却就不能这样由着孩子,得慢慢板正他的坏习惯了。” “妹子你懂的真多啊。” “我也是慢慢摸索出来的。”懂的能不多么,姐可是从千余年以后来的,脑子里比你们多了几千年的上下中华史呢,要是这样还不懂这些,她可以直接撞墙了。 齐氏觉得难怪伏家这两个男人这么疼爱伏秋莲。 要是她有这么一个聪明可爱,长的又好看的妹妹,她也会很疼的。看着笑盈盈和辰哥儿逗笑的伏秋莲,齐氏在心里的异样一闪而过,小姑是个有福气的,当上了县令太太。 继尔,她又自己笑了。 她在外头人眼里,何尝不也是有福气的女人? 当初哪个能想到她竟会嫁到伏家来呢,想想三天回门时,自家里那些亲戚朋友,甚至是邻居叔伯婶娘们对自家爹娘,对自己那羡慕的眼神和脸色,齐氏便暗自打定心思,自己是该知足了的。若是再贪心,老天爷也会看不惯的。 大年三十团圆饭,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用了饭。 而后围在一起笑着打牌,喝茶聊天。只是到了半夜都有些熬不住,纷纷去睡下。大年初一起来,拜年的,受礼的,给阂家的下人发红封,闲来无事说说话,打牌混日子。 初三开始伏秋莲便来往于镇上各家的宴席。 当然,她自家也有回请的。 转眼功夫,这便到了正月十五,十五是上元节,这个节一过,这个新年就算是正正式式的过完了。因着有上次端午节的前车之鉴,伏秋莲对正月十五上街是没半点兴趣的。 与其去街上担惊受怕,还不如她在家里和儿子乐和。 所以,对于刘太太和齐氏问她去不去逛街,看花灯时,伏秋莲是都一律的推辞,又派人去给齐氏回了话,万事不必顾着自己,若是想去自去就是,而后,她便一心窝在家里陪着儿子玩,再加上有刘妈妈冬雪几个,这整个年过下来,倒也是有模有样,欢快乐和的很。 春暖花开,万物复杂,大地回暖。 一片绿油油的生机就这样悄然又坚决的出现。渐渐覆盖整个大地,悄无声息又坚定的挤走了冬,迎来了春,迎来了,温暖如怡的春季! 四月中,伏秋莲再也忍不住,直接吩咐刘妈妈准备,收拾行礼,又扭头让人去伏家通知伏展强父子——她要去万山找连清了! ------题外话------ 有二更!昨晚抱歉,家有小人儿,计划不如变划,真的抱歉。   ☆、176 路上(二更 春绿大地,万物复苏,粉的桃白的梨,绿油油的小草悄悄的冒出一层,风一吹,似是调皮的孩子在起舞,融化的冰水把小溪不知何时给悄悄的惊醒,柳树舒展着枝条,娇柔含羞的摇曳起舞,似一位如花轻盈的女孩,摇曳着她万千的风情!官道上,三辆马车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风里,隐隐有孩子清亮若银铃的笑。、 有老人苍老而宠溺的声音…… 坐在车辕上的少女十二三岁,全身上下洋溢着年轻的朝气,不时的对着身侧赶车的小伙子瞪过去一眼,“我说你到底会不会赶车呀,不会把车子赶的稳一些?要是颠到或惊到了哥儿和太太,看有你受的。” “我的冬雨姑奶奶,这样赶车还不算稳,要不,您来赶?”赶车的小伙子一边熟悉的控制着马车稳稳前行,一边垮了脸摇头,在抬眼看到冬雨小脸上满满的不屑之后,扬眉一笑,“要不,小的把这活计让给您,您来教教小的?” “滚,你不就欺负我不会赶车么?” 您不会赶车还敢说我赶的车子不稳! 他哪里不稳了,走了这差不多十天的路了,还没颠过几位主子一次呢!小周很是不满,可一想到冬雨是自家太太身侧的红人儿,而且这话也是为了主子好,便又软了口气,“冬雨姐姐,您就别添乱了,要是您在里头待的闷,便在外头吹吹风,您这样,会让我分神的,万一没看好前头的路可就惨了。” “那是你自己笨!不然,哪里会赶不好车?” “……”小周觉得自己挺想哭的,他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主子才让冬雨姑娘过来折腾他的啊?这自打一上路,这丫头就处处和他顶着来!他说东,这丫头非说西不可! 而且还极是精明,他要是为了故意让她同意一件事,心里想着往东,嘴却偏不对心的说往西,想着故意让她也说往东,这样不就能变相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可这丫头倒好,她偏精明的一眼看出自己的心思! 小周心里叹着气,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却是直接眼观心,心观鼻的转开了眼,一心只往赶马车上用了过去,旁边坐着的冬雨鼓了下腮帮子,切了一声,半响觉得没趣,自己个儿扭身进了马车,只笑盈盈的对上伏秋莲挪愈的脸,“太太,奴婢给您监督着那小子呢,省得他赶车不用心。” “是呀,这一监督就是好几天。依着我看呀,咱们的冬雨怕是这一路要多辛苦,多监督外头那赶车的小子喽。”伏秋莲摇摇头,示意她做下来,只开口道,“不许再去烦小周,他要专心赶车呢。” “好嘛,奴婢不去就是。”那小子怎么就越看越讨厌呢,哎,太太不让自己再出去,只能是眼不见为净喽。 一室的笑声中,伏老爷把辰哥儿抱了过去,只伸着手逗他,“哥儿乖,叫外公呀。”眼看着满了一岁,都能挪动几步了,可小家伙就是惜字如金! 除了偶尔做梦一样会喊声娘,其他的一概不会。 眼看着就要和连清相聚,伏老爷可是一心想着要在路上教会辰哥儿喊外公,怎么着也得让哥儿先喊他一声嘛,不然,他这外公岂不是白抱了这么多天? “辰哥儿乖,外公,外——公——” 辰哥儿却是伸手拽住了伏老爷衣裳的扣子死活不松手。 一笑露出六颗小牙…… 伏秋莲笑而不语,望着伏老爷和辰哥儿笑闹在一块,她自己咪了咪眼,眼底满满的尽是温馨——其实,她一开始真的没准备,也肯本就没想让伏老爷过来的。 她是长途跋涉,辰哥儿是小,可伏老爷也不年轻了呀? 伏老爷不放心自己,她又何尝放心伏老爷? 可她哪里僵持得过伏老爷? 再说,伏展强直接就拍案,我跟着去! 人家才新婚,齐氏再大度,一来一回的这要分开一两个月,心里会没意见?哥哥是亲哥,但嫂子?你永远别想着人家真的把你放在心里最重要的地位! 不然,为什么总是说婆媳,姑嫂关系最难融洽? 彼此差不多,乐乐和和的就成了。 所以,自打齐氏和伏展强成亲之后,伏家有了女主子,伏秋莲已经是尽量让自己去少管,甚至是不管伏家的事,当然,伏老爷子的事除外。 她这个当闺女的关心自家老爹,谁能拦的下? 说破了天去,还能有人不让她尽孝不成么。 最后,是伏老爷黑了脸,直接发话,不让我去,那我就在你们后头跟着!这话伏秋莲可不敢不信,她绝对相信自家老爹是做的出来这种事情的。 只能带着伏老爷,所幸她们也没什么事。 就当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一次长途旅行罢了。 “太太,您可是又有些不舒服了?要不,奴婢再给您涂些药油?”冬雪说着话,便欲起身去车厢一侧的暗格里拿药膏,却被伏秋莲给拦下,“不必,我好好的没有不舒服。” “嗯,太太您若是头疼可要说出来。” “放心吧,我没事。” 不远处听到两人对话的伏老爷也抬了头,有些担心的眼神望过来,“怎么,莲丫头又开始晕车了?” “没有,我刚才想事情想的出事,这丫头就以为我又头疼了,真没事。”听着她再三保证般的话,车子里几个人方松了口气,伏秋莲看着几个人却是苦笑起来—— 她不晕车不晕飞机不晕船,可没想到,晕的却是马车! 头一回出门,第一天她在马车上可是直接吐了个晕天黑地的,现在想想,当时也是幸好有伏老爷一路同行,安排往处打尖等事宜,不然,还不知道她们这会能走多远呢。 第二日在原地找大夫拿了些药油。伏秋莲闻了一下,估摸着就是和前世风油精之类的药效差不多,有薄荷之类提神,她便让冬雪多配了几盒,也好留起来备好。 没想到幸好她让人多拿了几盒,第三天第四天开始,陆续有人开始晕车,最厉害的是刘妈妈,直接便吐的起不了身了,没办法,只能在后头又雇了辆车子,让两个秋随身照顾。 她们出来时马车用了三辆,头一辆自然是伏秋莲,伏老爷,以及雨雪两个,后头的一辆便是晕车严重的刘妈妈,后头一辆则完全是装的行礼,以及一些礼仪特产之物。 “娘,娘——” “嗯,儿子乖呀。”辰哥儿估计是和自家外公玩够了,小身子一扭,奔着伏秋莲张着两只小手就扑过去,把伏秋莲唬了一跳,伸手接了抱在怀里,在他小屁尼上打一下,“坏小子,以后不许这样急,要是娘一不小心没接稳,摔了怎么办?” 辰哥儿抱着他的脖子咯咯笑。 前头传来小周的声音,“太太,前头是个小镇,我记得咱们早上出发时打听的,说是这个镇之后得有小百余里没有打尖住宿的地儿,太太,老爷您看,是不是咱们在这里耽搁一下,把一些该买的东西再买买,明个儿一早再上路?” “爹,您看呢?” “也好,咱们就进镇子吧。”耳边听着外头小周响亮的应了个是字,伏老爷扭头给伏秋莲解释,“要是我自己,有急事的话自然是不会进入镇子的,若是没有急事,进不进的就在两可之间,可现下你和辰哥儿都身子虚,赶不得路,咱们又没有急事,索性就慢慢走好了。” “嗯,爹说的是。”伏秋莲笑了笑,把辰哥儿抱在怀里举了两下,听着他银铃似的笑,她张嘴在小家伙脸上轻轻的啃了一口,“坏小子,你说,你爹还认不认得你呢?” 才几个月就走了,现在长这么大,会跑会跳的。 到时侯连清看到他们,一定会吓一跳吧? “对了丫头,你应该有给连小子送信吧?”伏老爷猛的抬头想起了什么,只是在话一出口,抬眸看到自家女儿脸上那熟悉的讪笑之后,不禁有些无语和无奈,“你真没给那小子送信,你没提前和他说,你们要去?”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嘛。让他一下子看到我和儿子,不是很开心的事?”伏秋莲嘿嘿的笑,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爹,有您在呢,难道他还要赶我走不成?” “他敢,反了他小子了。”他女儿千里迢迢的去找他,一路奔波,万里风尘的,那小子敢不让他女儿待在那里?别说是赶人,就是那小子敢露出半点不乐意,不开心的表情,他就非得抽他大嘴巴子不成! 他女儿这么辛苦为了谁? 哼,还不都是那姓连的小子? 伏老爷是越想越觉得心酸,他养活了这么久的姑娘,眼珠子一样的疼着护着,到头来,却是成了别人家的人…… “爹,您想什么呢?” “没啥,爹在想,要是那小子敢给你脸色看,爹绝对轻饶不了他!”伏老爷气呼呼的扭过了头,心里酸呐,不禁又愤愤的想,哼,他这一辈子就跟定了女儿了。 他就看着他大胖外孙长大,成人,娶妻。 那姓连的小子要敢嫌弃他这个老头子,他,他就把他的老婆儿子都拐跑,拐回伏家去,他自己照顾能养活女儿,外孙!   ☆、177 客栈(1 客栈很普通,一拉溜的几排平房,掌柜的焉头搭脑的趴在柜台上咪着眼假睡,不远处有个伙计,好像是在拿着帕子擦抹桌子,一副有力气无力的样子,却在掉头看到伏秋莲一行进来时,唰,整个人似是被充了气的汽球,呯一下就鼓了起来,双眸灼灼生辉,小跑着迎过去,“老爷,太太,几位客官是想用饭还是住宿?咱们店可是这镇上,不不,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客栈了,干净卫生,您若是要吃饭,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下跑的,咱们是应有尽有保您满意,几位客官请尽管放心,走过咱们这店,过了咱们这村,您就绝对就找不到比咱们店更好的。” “……” 伏秋莲翻一下白眼,这一大堆,竹筒倒豆子似的。 这还让人说话么? 伏老爷却是笑了起来,伸手在伙计肩膀上重重一拍,“好小子,练的不错,挺麻溜的嘛。你看到没,给咱们五间房,然后准备吃食,把你们店最拿手的都上来,另外,备好热水,咱们一会要用,尽下了?” “晓得了晓得了,客官您这边请。” “嗯,另外,先张罗着上茶,打水让我们洗漱一下。” “好嘞,您放心吧,马上来。” 走到后头的院子,伏老爷看着是一拉溜的,立马就圈定了最东边的五间房,让下人去张罗行礼车马,自己则抱着辰哥儿和伏秋莲进了屋子,虽然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太差,而且,收拾的尚算干净。 雪雨两人上前,先擦了两把椅子,服侍着伏秋莲父子落坐,而后,冬雪快速把桌子擦了一遍,外头伙计送来了热茶,“几位客官您先用着,只是咱们这水怕是稍等一会。” “你先备些温水让我们老太爷和太太洗把脸吧。” “成,我这就去。” 冬雪对着伏秋莲父子福了福身,“奴婢跟着过去看看。”刘妈妈晕车很严重,基本是起不了身的,她比其他几个丫头大上那么一两岁,自然要给老太爷和太太处处把关的。 “去吧,小心些。” “是,太太。” 伏老爷看到冬雪脚步轻盈的走出去,笑着逗弄着怀里的辰哥儿,却是对着伏秋莲开口道,“你这丫头倒是个好的,相较起其他三个,她却是个细心的。” 伏秋莲便笑,“爹是不晓得,我身边这四个丫头呀,是个个都顶用的,她细心体贴,但冬雨娇俏活泼,秋至憨厚但却不木纳,而且重情,秋暑却是骨子里带着几分忠义,所以,她们几个,可都是好的。” “这倒也是,我女儿挑的人,能差的了?” 伏秋莲笑,在她爹眼里,估计她真成了万能的了。 简单的洗漱一番,冬雨几个端了午饭上来,因着在路上都随便的用过些糕点,所以,冬雨直接在伙计把饭菜端上来之后,又拿他们的锅灶煮了锅红枣米粥,熬的烂烂的,伏老爷一看果然就开心了,“还是冬雨这丫头好。” 看,这一会就改了主意…… 她就说她这几个丫头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好嘛。 伏秋莲笑着睇一眼自家老爹,却是没再取笑老人家。辰哥儿嗷嗷叫着要喝粥,而且他喜欢吃红枣,最后伏老爷碗里的十几颗红枣可都是到了他肚子里头! 小家伙还巴巴的瞅着自家娘亲的碗要够。 却被伏秋莲给严词拒绝,“儿子乖呀,要吃的话咱们明天,不,晚上再煮,你这会吃的太多啦,不能再吃了。乖。” “哇——” 似乎是晓得自家娘亲不许他吃了,嘴一扁,直接哭了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而且伏秋莲现在发现了,这小家伙不知道是越来越大,长心眼了还是怎么着,反正吧,他现在哭吧,不像以前那样一哭起来惊天动地的,没一会就一头汗一脸泪的,脸通红看着好像气都喘不过来一样。 现在好了,小家伙估计是懂得劳逸结合了。 哭一会休息一阵,大哭一阵抽泣一阵! 一如这会,扯着嗓子嚎了一会,然后立马转无声抽泣,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那个可怜样,可看的伏秋莲却是直磨牙,忍不住就劈手从伏老爷怀里把他抱过来,直接在小屁屁上拍了两下,“再给我哭一声试试?”不打你不知道你娘的厉害! 哇,谁知道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不提小家伙的哭了,伏老爷都恼了,可看着女儿板着的小脸,又舍不得责备,只能抱着辰哥儿走出了院子,一边哄一边逗的,足足闹腾了两刻钟方把小家伙给哄安静! 看着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可却朝着他咧嘴笑的辰哥儿,伏老爷只觉得心里头满满的都是酸软,以前,女儿也是这么软软小小的一团…… 他这个女儿打小爆脾气,谁若是惹她不如意,当场掀棹子,摔碗筷的那种,稍一不合,她一个女娃敢和人家抡板砖!和她一般大,甚至是比她略大上一两岁,伏家附近的男娃女娃就没几个敢和她玩的! 玩着玩着就闹腾起来,最后结果就是他这个当爹的挨家挨户去道歉。他曾不止一次的为着自己走了做生意,又能赚到钱这一条路而自豪! 不然,哪里有那么多的银两给女儿善后? 镇子上的人虽比村子里好过了那么些许,但也不过就是强上那么指甲盖大小罢了,谁家孩子没挨过揍,没哭过,被打过?所以,伏老爷不知道在背后为了她打架闯祸赔出多少银子,开始是一家五两,十两的赔,后来,这丫头越发不老实,带着人东窜西跑的,不是把人家胳膊弄断就是把人家腿摔断,最严重的一次是对方一个十岁的孩子溺水,差一点就没救活过来! 自打这次之后,伏老爷才略约了几分伏秋莲的性子。 怀里的辰哥儿似乎发觉外公走神,不满意的哼唧起来,伏老爷的思绪回归,低头的一瞬,有片刻的恍惚,继尔便笑了起来——刚才,他差点以为怀里这个小子就是莲丫头! 看来,他真是老了呢。 摇摇头,伸手拍拍辰哥儿的小脑袋,“走,咱们回屋去。”脚步抬起来又顿下,伏老爷点点辰哥儿的额头,“你可是男子汉,不许和你娘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呀,她可是最疼你的,打你也是为你好,记得吗?” 伊呀——嘻嘻——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伏老爷的话,小家伙小腿踢了两下,头一低,直接对着伏老爷的脸就啃了下去,一脸的口水,更把没有防备的伏老爷咬的哎哟一声,回过头,小家伙却是咯咯的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乌青清澈的双眼似是有天下最为纯净的泉水一闪而过,亮晶晶的让人看着都喜欢! “走,咱们回去找你娘亲喽。” 伏老爷把坐在自己肩膀上的辰哥儿抱在怀里,不顾他的挣扎转身正想回身,就听到身后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他抬头看了一眼,竟然是另一伙投宿的。 而且,一行人竟多是妇,孺…… 小伙计自然是认得伏老爷的,笑着打了个千儿,“老太爷好。”又回头,对着那一行人吡牙一笑,很是熟络的介络道,“这是比你们前头先来的客官,几位客官您就放心吧,咱们店绝对是安全,放心的,吃食也好,几位就安心住。” “我们只住一宿——” “哟,奇了,这位客官他们也是只住一宿。” “碧丫头,不得多嘴。” “是,奶奶。”出声的是一位五十出头的老妇人,一身寻常衣衫却是掩不去身上那股子干练贵气,那脸上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居高位者的威严虽被她很小心的掩藏,可却还是被伏老爷一眼给看了出来——这一行,应该不是寻常人! 老妇人的感觉很是犀利,伏老爷不过是略一打量,那老妇人的眼神便颇是凌厉的扫了过来,在他身上微微一顿,刚好伏老爷也抬头,迎上他的视线,那妇人也只是略略点了下头,便招呼着身侧的少女,“碧丫头,扶我进去。” “是,奶奶。” 一行人走远,伏老爷也带着辰哥儿往回走,擦身而过,和一位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撞到,准确的说,是辰哥儿竟然出乎不意的拽住了人家年轻妇人怀里抱着小孩子的衣袖不放! “啊——”那年轻妇人不防,差点跌在地下,站稳了身子,一脸通红,又羞又气的眼神瞪向伏老爷,可抬头看到辰哥儿咧着嘴咯咯直乐,而且还死拽着自家儿子的袖子不放,不禁这口气便憋在了心里,她能和个孩子一般见识吗? “辰哥儿,快松手——” 辰哥儿不担不松,反而窜着身子往人家那边够,而后,咧着嘴好像竟然是要去咬一样!看的伏老爷又好气又好笑,可更多的却是歉意,“抱歉,我孙子胡闹,辰哥儿快放手——” 辰哥儿不会说话,可死拽着不放,就不放! 而且小脸很是兴奋的凑过去,仿佛看到自家娘亲和冬雨平日里做的点心那般,一脸兴奋,小脸晶亮的要低头去咬,伏老爷很是无语,前头一行人已经停了下来,老太太扭过了头,“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都是瞎子么,还不去扶二少奶奶和哥儿过来?” ------题外话------ 呃,我检讨。中秋出去了。然后,昨天被个文给迷住了。不说了,码字去。明天正常更新。   ☆、178 遇上 “外头怎么那么乱?”正坐在冬雪几个的屋子里探看刘妈妈的伏秋莲隔着窗子看了眼外头,没看到人,只听到有声音和脚步声响起,应该是又有人住进来了吧? 不过来人好像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如她们这般一行人。 倒是巧了。 心里的念头转着,身侧冬雨看她没出声,转了下眼珠,“奴婢去外头瞧瞧去,让她们小点动静就是,免得惊了刘妈妈歇息。”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不许去。”刘妈妈才想着再拦,门口响起伏老爷中气十足的声音,“不必去啦,也是和咱们一块来投宿的,依着我看这动静估计就没了,一行都是妇孺,孩子才几岁,又有老的,不用去理会。” “老太爷。”冬雨笑着吐了下舌,伸手去抱辰哥儿,“哥儿乖,过来让冬雨姐姐抱,外公累了呢,咱们让外公歇歇,好不好?” “伊——呀——” 小家伙虽然不会说话,但咕噜噜转的大眼却是在伏老爷身上扫了下,小眉峰微微一蹙即展,而后伸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对着冬雨挣了小身子扑去,看的坐在椅子上脸色尚带几分苍白的刘妈妈啧啧有声,“看看,咱们哥儿多乖,这么小都知道心疼外公了呢,们哥儿就是聪明。” “那是,咱们哥儿可是最聪慧的。” 叮嘱了刘妈妈几句,又让秋至两女多留意这边,伏秋莲一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辰哥儿趴着她的身子往桌子上爬,明明是小手小脚的,偏有那么一股子力道,好像不达目的不罢休似的,伏秋莲轻轻的啪了他一下,让冬雪把他的小玩具拿了一个过来给他啃,自己方抬头看向伏老爷,“爹刚才说外头来了一行妇孺,您在外头遇到了?” “可不是?这小子还拽了人家的娃不放呢。”伏老爷又好笑又好气的指了下辰哥儿,笑,“本看着那边来人,我便带着辰哥儿回来,可没想到这小子一把拽了人家哥儿的衣袖子不放,还非要往嘴里啃——不过那家的哥儿生的真好看,不过两岁左右,眉眼俊俏的很,比个女娃都要好看。” “是吗?儿子你又淘气了是吧?”她教训她的,怀里的小人儿低头玩自己的,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伏秋莲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能指望个将将满周岁的娃懂啥? 轻轻的叹了口气,这马上就是辰哥儿的周岁了,难道真的到不了连清的住处,要在半路上过周岁不成? “怎么,可是累着了?”伏老爷自然是担心女儿,听到这一声幽幽轻叹,立马紧张了起来,“若是累了,你赶紧去歇着,我来看着这小子,爹上了年纪,没几个觉睡的。” “我不累,只是想着这样的日子还要走上一些天,倒是要让爹爹跟着女儿受累吃苦,女儿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傻,你是我女儿,爹不护着你,守着你守谁?”伏老爷扬扬眉,看着伏秋莲的眉眼里尽是温情和宠溺,甚至应该是纵容,“再说,爹还当是散心呢,这一路走来,咱们可是着实见了不少的风景,你看爹现在这身子,不是硬实不少?” “爹爹若是累了一定要说,不可能硬撑着啊。” “你放心吧,爹不会有事的。”他以前也不是没出过力的人,不过是走走路,还有马车坐着,又不会拼时间赶路,哪里有什么累的? 父女两人说了会子话,外头果然又瞬间安静下来。 估计是那边厢的人已经安顿好,伏秋莲也没在意,只是一边逗着辰哥儿一边笑着道,“左右没事,天色还早,爹若是累可以回屋去歇歇,若是不累,也可以带着小厮出去转一转,不过呢,爹若是要出去一定要带上人,不许独自出去。” “好好,也不知道是爹护着你还是你照顾着爹爹,真是的,不过才十几岁,听着倒似个老太婆似的。”伏老爷摇着头,瞪了眼女儿,不过对于伏秋莲所说的出去转转的话倒心动了,想了下他起身道,“我带两个人出去转转,爹一会就来,外头爹会把护卫都留下的,你有什么事就管吩咐他们。” “爹您去吧。” 叮嘱了冬雪出去,给随着伏老爷一块出去的小厮递了一百两的银票,又让他仔细随着服侍伏老爷,伏秋莲方算放下了这桩心事,细细一想自己便笑了。 其实也是她多心了。 伏老爷不比没出过门的,之前出门在外,做生意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结交,虽不曾走过这整个大靖朝吧,但是,却也是比一般人多走过那么几个城池的。 如今一个小小的镇子又能难的住他? 不过自己是当女儿的,担心,在意爹爹是正常。 冬雨捧了茶过来,小脸垮着,“太太,这水奴婢闻着有些咸呢,也不知道咱们这茶泡出来的您喝不喝的习惯,要不,奴婢还是帮您去弄些什么果汁来喝?” 她记得前世小时侯在乡下,一墙之隔的两家水,打出来的井淘出来的水都不一样,一家咸一家甜,一家清凉的很,一家却多是淤泥浑浊,这里的水若是咸也是正常的。 “这水真是咸的?难道奴婢之前喝的那个粥总觉得味道不对,这店家真真可恶,怎么可以给咱们咸水吃呢?” 抬头看到冬雪气愤的小脸,伏秋莲吃的一声笑,“这你倒是错怪店家了,依着我看呀,不是他们故意要给咱们吃咸水,而是他们这里的人都吃这种水,你说,你让他们去哪里给你弄其他的水来?” “啊,太太,怎么会有人吃这种水?”刚才听着伏秋莲和冬雪的对话,冬雨也在一侧偷偷倒了杯茶尝了两口,那水涩涩的,带着几分咸土味的水质中却又偏着几分的酸! 害的她一下子就把茶给喷了出来,“太太,这茶真难喝。” “嗯,不过今晚怕是要委屈一下了。”伏秋莲看着冬雨吐舌垮脸的鬼脸动作,笑着摇了摇头,只是下一刻便即皱了眉,辰哥儿之前只吃的红枣,晚上总是要喝些粥食的,难道要用这水煮吗? 大人有些体质不好的还要闹水土不服。 辰哥儿还是个孩子…… 看着刚才还面带笑容的自家主子不过转眼便皱了眉,冬雨不禁涌起几分忐忑,难道,自己又哪里说错了话?冬雪也跟着眸光微闪,瞬间便似有所悟,她抬头看向伏秋莲,欲言又止,“太太——” “怎么了,有话你说。” “太太您刚才是不是在担心哥儿吃不习惯?” 这丫头!伏秋莲眼底赞赏一掠而过,笑着点点头,“可不是这样?晚上这小家伙总是要给他吃些东西,我别的倒不怕,就怕他人还小,五脏肺腑还没长成,若是稍不习惯,吃坏了肚子,咱们这又是在半路上——” “太太您何不招来店里的人问问?说不定有不咸的水?”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呀,长舒了口气的冬雨才把一颗心从嗓子眼放回去,还没完全放稳呢,就听到了伏秋莲两人的对话,不禁脱口而出,“奴婢总觉得咱们刚才这泡茶的水和之前吃东西的水是不一样的,好像这个还要更咸些,即是这样,说不得他们店里有私藏的?” “太太,奴婢去问问?” 伏秋莲略略一顿,点了下头,“成,那你就跑一趟,且看看他们有没有,若是有,能给咱们用多少,实在不成,拿银子换些也是好的。” “太太您放心吧。” 眼看着冬雪福了身子走出去,冬雨乖巧的上前,“太太您累了吧,奴婢帮您捏捏肩。”看着她的样子伏秋莲便忍不住摇头,这丫头真是一点稳重劲儿没有,哪怕她做事很好,但那滴溜溜转的大眼却总让她凭空几分活泼和朝气。 但也就是这份灵动,让人看着可喜吧。 伏秋莲笑着摇头拒绝冬雨,“捏肩倒是不必了,你帮我把咱们的行李看好,别这一下一上的落了些什么东西就好。” “这不用太太您好,奴婢都记着呢。” “嗯,等到了家,再好好奖励你们。” 主仆两人才说着话,便听到院子里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还夹杂着有女子的哭腔,伏秋莲挑了下眉,应该是对面投宿的那些人,冬雨小孩子心性,一脸的跃跃欲试,“太太,奴婢出去看看?” “去看看也好,但不许出头不许嘲讽,不许让人发现你在看,一会就回来,晓得了吗?”出门在外,像她们这些虽然带着侍卫,但老的老少的少,不能不谨慎。 知道对面住着些什么人也好做到心里有数呀。 看到伏秋莲点头,冬雨生怕她反悔似的,抬脚转身,几步跑了出去,还和正往屋子里的冬雪撞了个满怀,没把冬雪撞倒,她自己却是摔了个屁股蹲! 疼的她哎哟直哼哼,冬雪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伸手把她拽起来,帮着她掸去身上的灰尘,拧了眉轻声责怪着,“你这样毛毛躁躁的性子怎么就不改改?非得给太太若出祸事或是把你自己的命丢了才后悔不成?” “冬雪姐姐,我只是一时没看清路嘛。” “你就知道狡辩。”瞪了她一眼,冬雪又担心她,“可有摔到哪里?还疼吗?”冬雨便嘿嘿的咧嘴嘴,“就知道冬雪姐姐是心疼我的,太太说外头吵,我去外头看看。” “那你自己小心些,这不是咱们家——” “放心吧,我晓得了。”冬雨一溜烟的跑走,身后,冬雪叹了口气走进来,“也就是太太您心肠好,这样由着她,换个人家看看,她这性子早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这样也好,我挺喜欢的。” 帮着伏秋莲续了茶,看着她没喝两口,晓得也是喝不习惯这个水,便没再多说,只对着伏秋莲回话道,“刚才奴婢去找了掌柜的,依着他们的意思,这淡水有是有,不过,却是要一两银子一桶,奴婢不敢作主。” “你和冬雨看着去买些吧,晚上做饭咱们就用买来的水,这水咸,你们没喝过的人是喝不习惯的。”身子懒懒的靠在椅子上,伏秋莲揉着眉心,“咱们是要紧着赶路的,可辰哥儿就太小,刘妈妈是晕车厉害,我爹年纪也不小,都不能疏忽,还是用花几两银子买个放心吧。” “是,太太。” 冬雪出去办事,咚咚咚,冬雨一溜小跑的进来,“太太,太太,对面是有人生病呢,听说要把镇上最好的大夫都请过来呢,好像是他们带的孩子生病了——” 长途奔波,孩子生病的机会总是更多些的,伏秋莲也没往心里去,只点头道,“成了,这事即然你清楚了,就别往人家那边凑了,小心起了误会。” 万一被对方觉得她们是在幸灾乐祸,或是另有他心。 可就不妙了。 “奴婢遵命。” 交待了冬雨,又问过刘妈妈晓得已经好了不少,伏秋莲也觉得眼皮有些沉,拿在手里的书半响没翻一页,最后索性把书丢在一侧,也跟着合衣躺下,睡在了辰哥儿身侧。 这一觉可是就直接睡到了傍晚。 伏秋莲坐起身子,下意识的就是先朝床里看去。 没有辰哥儿? 她霍的一怔,跳下床,“辰哥儿,辰——” “太太,太太您别急,哥儿正和老太爷玩着呢。” 吓死她了!伏秋莲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的后怕。 刚才,她还没以为辰哥儿不见了…… 冬雪扶了她,“太太您是做恶梦了吧?奴婢扶您在这里坐会,缓口气。”冬雨难得机伶一回,扭头向外走,“奴婢这就给您端水来梳洗。” 简单的梳洗罢,随意的挽了个低鬓,伏秋莲的心情也镇定了下来,来到外头的院子里,就看到辰哥儿正坐在伏老爷的肩头骑大马—— 那一老一小的笑声飘荡在院子里,很是感人。 看到她出来,伏老爷停下脚步,笑着把辰哥儿从肩头抱下来,伸手点点辰哥儿的小脑门,“坏小子,不许再有意见,让外公歇会再玩。” 伊呀—— 辰哥儿不会说要,只能挣着身子往上爬。 伏秋莲哼哼两声,伸手把儿子从伏老爷怀里拽过来,“给我老实点,那是外公,老是这样玩不累吗?再不听话我又要打屁屁了啊。” “唔唔——” 唔啥唔,呀也不准再玩!瞪了眼辰哥称,伏秋莲明确表示,自己现在就是欺负儿子不会说话。除非你开口抗议,否则?一切脚体行为都被直接视为抗议无效。 嗯,直接驳回!维持原判! 如是,不会说话的辰哥儿这么丁点的反抗,就这么轻飘飘的被自家娘亲不动丝毫声色,坚决且淡淡然的给震压。 “怎么了,爹看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不是也生病了吧?”伏老爷看了眼伏秋莲,有些担心的扬了扬眉,即而直接转身,“不成,我也得去请个大夫去,给你把把脉。” “爹,我没事,只是刚才起的猛,差点跌了一跤,没缓过神来呢。”伏秋莲拉住伏老爷,可不能让他去请大夫,自己又没病,花什么钱? “跌了?跌哪了,那你还出来,赶紧回屋呀,啊哎,你还抱辰哥儿呀,快把他给我,你这丫头也真是的,怎么就知道爱惜自己?难道你出了事,爹心里好受吗?” “……”伏秋莲看着一脸焦急的伏老爷,揉揉眉心,苦笑一下,“爹,女儿刚刚说只是差点,没摔。” “真的没有?” “没,不信你问她们几个丫头。”伏秋莲笑着安抚伏老爷,“您真的别担心,我都说了是做恶梦了,人家不都是说梦是反的嘛,相信呀,咱们这一路肯定会有贵人相助,平安无事到达万山县的。” “爹也希望是这样呀。” 辰哥儿最终还是被随在后头的冬雪抱在了怀里,父女两人一行往屋里走一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直至进到屋子里坐下,伏老爷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带着孩子出来就是凶险,你看看咱们隔壁,那孩子明明都一岁多两岁了……听说这病很是严重,我在外头看着那家人都请了好几个大夫过来了呢。” “结果如何?” “听说是开了药,可具体怎样,爹就不清楚了。”伏老爷摇着头,心里多少带了几分惋惜,应该不会的吧,想着自己看到的那个小孩子,眉眼精致的好像画里的金童,看着不像是有病呢,应该不会是他吧? 若是在镇上,伏秋莲说不定会主动过去看看情况,甚至能出手的就帮一下忙,正如同天下所有人都被传烂的那所话所说,孩子是无辜的! 可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镇上,而是距家千余里,距离她相公也是千余里的地方,这里的事这里头的人,谁知道若是碰了,会遇到些什么? 再者,她不是自己,她身边有儿子,有老爹。 有冬雪,冬雨,有两个秋,还有其他的下人。 她不能只随着自己心意,得考虑,顾全身侧的人。 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吧? 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才想着说什么,外头猛的一声尖叫,“不好了,小少爷晕过去了,来人呐,救命——”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179 孩子(二更 “大夫,大夫来了没有?” “赶紧的,再去请大夫——” “娘,娘,您救救轩儿,媳妇不能没有轩儿啊——” “你给我闭嘴,谁都不许哭,赶紧去,给我去请大夫,把这镇上最好的大夫都给我请来,不管花多少钱都可以。” “天呐,娘,哥儿,哥儿喘不过气来了。” “啊,老太太,老太太您醒醒——” 一连串闹哄哄的声音里,夹杂着店家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你们这不是害人嘛,你们家孩子痌的不成了你们投什么宿啊,这要是死在我们这,我们以后怎么做生意?” “住嘴,你才死呢,我儿才不会死。” “好好好,不死不死。” 屋子里头,伏秋莲脸色难看,最终是抵不住心头的犹豫,把手里的茶放下,霍的站起身来,与此同时,伏老爷也看了过来,看到女儿的动作,慢慢的笑了起来,“去吧,我让冬雪冬雨和你一块过去。有事你就招呼一声。” “嗯,冬雨,去拿我的药箱。” “是,太太。” 眼看着她们主仆要出去,伏老爷突然又有些后悔,这人心隔肚皮呀,他这样让女儿出头,会不会惹来麻烦?可心头这些许的顾虑直接被一个无辜的孩子的生命给压下,伏老爷笑着挥挥手,“去吧,凭良心做事,咱们看的来就看,看不来就赶紧回来。爹相信我女儿。”大夫就是大夫,不是万能,他女儿更不是能医百命,能救是应该,若是实在不能救,那也是女儿和他们没这个缘法罢了。 “嗯,谢谢爹。” 伏秋莲抿唇一笑,脚步匆忙的走了出去—— 她自然是理解伏老爷的话,不能逞强! 可以救人,但是,在救人的基础上,你最起码要有这个能力,也就是说,你手里没有那个金钢钻,亲,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那个,就别揽那点子瓷器活了。 会把你给撑死滴。 伏秋莲懂,其实她还有最稳妥的法子,自然就是坐在屋子里别动,她不出去,谁能说的到她?就是日后真的两家有所认识,那也不是她的错呀。 可伏秋莲过不了自己心头这一关! 人命总是最重的。 来到这里之后,转眼之间人物皆非,整个世界都倒退了上千年,她眼里的,身边的,能摸的到够的到的,哪里还有之前那个世界半点的东西? 午夜梦回,伏秋莲甚至都有种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感觉。 前世那些记忆,真是她的吗? 或者,是她的梦?而这里的生活,这里的世界,才是她真实的,现实的生活。脑海里的那诸般种种,不过是浮生,一梦? 所以,她是越想越觉得惶恐。 随着在这里生活的越来越久,随着她和这个世界诸人越来越多的牵扯,她明白,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她只能是伏秋莲,是这个世界的伏秋莲—— 是妻子,是娘亲,是女儿,是,妹妹。 可却绝不是那个世界的医生了。 再也不能是! 前世所有,她只能以一种心不甘,情不愿,但却极是绝决毅然的方式抛开,这种方式不是她选的,是老天爷帮她选的,所以,她别无选择! 如今,她唯一所剩下的只有那么一丁点心头的坚持。 底线,前世身为医生的底线。 如果她能救?却让这个孩子在自己的身侧没了。 她这辈子不会心安的。 “哎,大夫来了没,大夫——” “咦,你们是什么人,不能乱闯。” 冬雨很是乖巧的上前两步,“这位姑娘,我们太太是大夫,她医治过很多病人,我们是住在隔壁的客人,听到你们这里有病人,便想着过来看看……” “啊,这位太太您——你们等等,我得问问我家老夫人。”那丫头转身就跑,身后冬雨性子急,跺了下脚,“真是的,我们又不是坏人,太太还特意前来给他们看病,竟然这样防着咱们。” “不许乱说。”冬雪瞪了她一眼,而后,两女后退一步,随在伏秋莲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低头盯着脚尖数起蚂蚁来。没一会,屋子里迎出一位老嬷嬷,约有四十多岁,一身深蓝色经甲,挽了个鬓,收拾的倒是干净利落,唯双眼红肿着,看到伏秋莲便屈了屈膝,“有劳这位太太您亲自过来一趟,只是咱们哥儿这是旧疾,今个儿也不知怎的突然发作了,又喘又闹腾的,刚喝了药睡下,可没想到这转眼把药都吐了,偏之前请的大夫无论如何又不来——” “先带我过去看看吧。说不得,我有法子呢。”这嬷嬷出来时是打着三言两语把人给打发回去的,她们家哥儿是随便给人看的吗?说是隔壁住的客人,谁知道是做什么的? 若是心有不轨,想着打她们家的主意的呢? 而且,谁家生病不是正式去医馆请大夫。 出门在外,哪有什么妇道人家主动上门,抛头露面给人家说什么治病的?可之前心里想好的主意,甚至话她都想好了怎么说,怎么拒绝不显突兀,还会让对方感受到自家主子一行的感激,可如今,抬头对上伏秋莲这淡淡一眼。 突然的,她就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眼神,淡然,淡定,笃定而自信。 不是多事的那种人! 一瞬间,她立马便打定了主意,脸上便多了几分真诚,“太太您请。我们家哥儿还在里头睡着,是老夫人在守着呢。才吐了一回,刚刚睡下——” “你放心吧,我会很小心的。” “老夫人,这位是咱们隔壁的——”嬷嬷不禁脸上就带了几分的讪然,她刚才忘记这位太太怎么称呼了!看着她一脸尴尬的样子,伏秋莲直接开口道,“我姓伏,你们可以称我为伏太太,现在,可以让我去看看令公子么?” “你真的会看病?” 对上老太太谨慎而审视的眼神,伏秋莲一笑,“要是不会,我也不敢过来了。只是,治不治的好你总要让我看看不是,多个机会总是好的,您说是吗?” “娘,她怎么会看病?”这么年轻,要不是梳了妇人发鬓,她都觉得眼前这是个待嫁的女子,可现在,要把自己儿子的生命交在她手里? “有劳了。” “娘——” “只是看看罢了,你急什么?”老太太嫌弃的看了眼自家儿媳妇,这一眼之后心头上的火又噌噌的窜了起来,怎么就这么的没用呢,遇到点事就知道哭哭哭! 要是哭能解决事情,她早弄她一千几千人来一块哭了。 眼泪,那就是最没用的东西! 床上的小孩子伏秋莲只看了一眼便在内心暗自一赞,想起了伏老爷的话,不禁就想,哪里是漂亮呢,这孩子生的是真真的精致! 似乎整个人就是玉雕出来的一般。 小小的人儿因着病楚而拧了眉,脸色略带几分白。 漂亮,好看已经是不足以来描述这孩子了。伏秋莲深吸口气,瞬间回神,她扭头看向身后的老夫人,“我可以过去诊脉吗?” “伏太太请——” 虽然孙子看似睡着,但实际却是晕迷的。所以,是没什么知觉的,依着以前发病,这样的情形怕是还要持续一两天,可之前大师明明和她说过,病情能维持一年左右的。 现在才不过月余啊,怎的竟然就犯了。 难道,孙子的病情严重? 她在这里七上八下的,伏秋莲已经上前几步,坐在了床侧,伸手先是看向了小孩子的眼皮,上下翻看之后,她皱了下眉,拿手在鼻冀间试了呼吸,观看了舌苔,以及小家伙的指甲之后,心头便是一沉—— 好像是,是她预想中最坏的感觉要出现了? 先天性心脏病! 扭头,伏秋莲张了张嘴想出声,可看到那位老妇人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她猛的恍然,自己没有诊脉!这里的人是要靠诊脉看病的,不是她前世记忆里头的西医。 伸手在小孩子的脉搏上略略一搭,很细,微弱。 伏秋莲便在心里叹了口气,收手之后她抬头,看向那老妇人,“令小公子是不是打小体弱,吃奶易呛,喂食困难,偶尔呼吸急促,困难?” “是,伏太太您说的都对,我儿这是什么病,能治吗?”老妇人身后的那位年轻妇人先前还一脸不信,这么年轻的女大夫?谁信呀,可这会听她一口道尽儿子打小的诸般兆状,不禁跟着就是眼前一亮,“这位太太,只要您能救小儿,您要多少钱都可以。我们有的是钱。” “你闭嘴。扶着你们少奶奶。”那老妇人冷冷一个眼神扫过去,却是脸色凝重,语气极是诚恳的看向伏秋莲,“不知您有什么好法子?若是真的能治好我这孙儿——” “很抱歉,我治不好他。”伏秋莲说这话时心情很是沉重,扭头看了眼床上很是精致的孩子,伏秋莲眼圈红了下,她有些难过,这么漂亮,精致的孩子,他才几岁呀,怎么就得了这么个病? 先天性心脏病…… 若是前世,有世上最先进的医疗器备。自然是有很大希望动个手机就能痊愈,恢复成正常人都是有可能的,可现在,在这个世上?她心头幽幽一叹,垂下了眸子。 别说治好,能缓解,能活过十六岁,基本就是奇迹! “你胡说,你根本就不是大夫,你懂什么,我儿子怎么会没救的?娘,娘,咱们再去请大夫,把她给赶出去,快点,赶出去——” “哎,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家太太心肠好,特意过来看看你们家小公子,而且,谁说我们家太太不懂医术,她在我们镇上救过好些人呢,好些大夫说没救的,都被我家太太给救了过来,我们太太医术很好的,不许你污蔑她!”冬雨竹筒倒豆子似的话说的又快又急,一股恼的倒了出来,快到伏秋莲想拦都没来得及! 只能瞪了她一眼,扭头不好意思的看向那老妇人,“我家丫头不懂事,还请老夫人您别见怪。只是你们家小公子这情况,我虽不能根治,但暂缓他的病情却是有可能的。”伏秋莲略顿了一下,想了想道,“而且,若是让我想想,说不得还能有别的法子再保他几分。” “那,能痊愈吗?” “——抱歉——” 老妇人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耳侧儿媳还要再哭,被她狠狠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半响,就在伏秋莲觉得这老太太应该是不信自己,她也没必要再待下去时,老妇人却突然抬起了头,一脸凝重的看向伏秋莲,“能不能先请伏太太帮我小儿缓解一下,让他平安渡过这一次?” “——好。” 伏秋莲拿过银针,冬雪早让人抬了滚水上来,直接在里头烫过,又拿烈酒擦拭干净,最后,她抬手在小孩子身上几个穴位扎了过下,最后一针扎在鼻冀间,一点殷红冒出,随着她的银针抬起来,床上的小孩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太太,太太,哥儿醒了——” “小公子醒了。” “奶奶的心肝,你可总是醒了。” 看着那些人一个个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小孩子身上,自家主子这个救命恩人却没人理会,想想刚才这家人的无礼,冬雨轻轻一哼,“太太,您真不该来管这闲事。” “不许乱说,咱们回吧。”孩子才醒,想来是要闹上一阵的,她也不想和这些人多有什么牵扯,这孩子的以后,自己是真的无能无力。 “是,太太。” 伏秋莲才欲转身,那年轻妇人却是猛的自床前跑过来,两步到了伏秋莲的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位太太,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只要我儿子能治好,太太您要什么都成,求求您了。” “对不起,我真的无能无力。” “我们可以给钱,哪怕您要我的命呢都可以。” 伏秋莲微微皱了下眉,眼看着那年轻妇人竟然拽住了自己的衣摆!而且,这跪下的动作……还没等她出声呢,身侧冬雨直接就发飙了,“真是好笑,我们家太太要您的命做什么?您之前不是不相信我家太太是大夫?这会又巴巴的来求,切。” “是我不好,是我有眼无珠,还请太太您别怪,请伏太太出手救救我儿子——”伏秋莲有些微恼的瞪了眼冬雨,先示意她不许再多嘴出声,方扭头弯腰去扶这少妇,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床上抱着孙子在安慰的老妇人,心头便是一声无奈的轻叹——这一家,是真的觉得自己能治而不治吧? 那老妇人虽然拉不下脸来出声,却一直紧张的关注着儿媳的动作呢,若是她没这个心思和想法,能由得自己的亲儿媳给个不知深浅底细的外人下跪? 她略一用力,扶起身侧的人,幽幽一叹,“这位太太,不是我不帮,也不是我不救,你看,我刚才在屋子里听到这边有动静,不是照样也过来了?医者父母心,旦凡有半点希望,我都会出手,可现在,这孩子的病情——我只能说,我便是尽力一试,也绝不敢保证什么的。” 古代的孩子,又是先天性心脏病。 稍一感染,着个风寒之类都能引发致命变异! 而古代,是一辈子都不能开刀动手机的。 “那么,是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最起码,我是没有。” 看着那年轻妇人跌撞的坐在椅子上,伏秋莲心里同情,可有些事她就是这样,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实就是这样的残忍,让你无力,她对着屋子里的人轻轻点头,扭头招呼着两丫头,“咱们回吧。” “是,太太。” “伏太太您慢走——” “老夫人您还有什么事?” “这孩子,若是请太太您出手,能活到多久?” 伏秋莲本欲是转身就走,她觉得自己已经做的问心无愧,说的也很清楚,再接下来的事情,真的很麻烦,不是她该插手的了,可抬眸看到那老妇人一眼的祈求,哀伤和痛楚,心不知不觉的便软了下来,略一凝眉她正色看向那老妇人,“他今年几岁?” “三岁半。” “可看着他不过就——”话到一半,伏秋莲便自动停了声音,即是先天性心脏病,成长发育迟缓自然也是病例之一,她揉揉眉心,对上那小孩子伏在自家奶奶怀里,偷偷探起来的小脑袋,对着她怯怯的一瞥,那眼珠很晶亮,似是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如银似玉的。 伏秋莲狠狠的闭了下眼,再睁开,恢复她素日的清明和淡然,“我得亲自观察他一个月才能下结论。可我现在没空和你们在这里停上一个月,我身边也有个周岁的儿子,得赶早回家,我们是明早就要赶路的,所以,真的很抱歉——” 伏秋莲看着那老太太的脸色一点点变白。最后,在自己的这番话说完之后,瞬间就成了纸般白的颜色,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身侧,冬雪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衣角,“太太——” 轻轻的拍了下冬雪的手,她点点头,眼角余光扫过同样一脸凝重,小脸板着似是要哭不哭样子的冬雨,晓得她也是为着这孩子难过,可自己是真的无能无力,她垂下眸子,抬脚向外走去,“咱们回吧。”出来的时间不短,辰哥儿这么久看不到她,肯定要着急了。 ------题外话------ 总算是赶上来了。嘻嘻,万幸。   ☆、180 曲家 “伏太太,您——您真的能缓解这孩子的病情?”伏秋莲一只脚门内,一只脚在门坎外头,闻听此言心头幽幽一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转身,回头,“老太太,这位少奶奶,我只是说些我的看法,当然,你们可以不信。” “我——信你。”多少人,只是给孙子吃药扎针,这孩子看着这么精致,乖巧,不言不语的笑,可打出娘胎后受了多少的苦?别说救治,痊愈,便是有哪个大夫曾说过可以缓解,甚至小心保养,修身养性能活过十六岁这一说? 虽然这个说法若是多想,便是诅咒自家孙子。 可是!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眼前这女孩子能让她相信!深吸口气,老太太抱着手里的孙子缓缓起身,“不知伏太太您这是要去哪?” “老太太的意思是——” “老婆子卖个老,再敢问伏太太一声,您当真能保证,这孩子能,能活过十六?”老太太的话一出,身侧那粉衣的年轻少妇身子微晃,拿了帕子捂了唇,嘤嘤的哭起来。 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儿,怎的这般命苦? 一发狠,她推开身侧丫头的手,“娘,咱们,咱们再去寻名医,媳妇就不信找不到医治华哥儿,娘,一定会有人能救华哥儿的呀——” “老二媳妇,你起来。”老太太示意丫头把儿媳妇扶起来,待得她被丫头扶下去重新梳洗,老太太看向伏秋莲,“如果我安排人带着我孙子和太太一块,太太觉得,这孩子得在您身边几年?” “我——”她能拒绝吗,能吧能吧能吧应该能吧? 伏秋莲眼皮跳了两下,最后,她抬眸,一脸正色的看向眼前的老太太,“生老病死都是最正常不过的,我刚才和您说过,救死扶伤,医者父母心,但大夫也是人,不会是神,我们都朝着好的方向去做,但最后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说?” 伏秋莲索性转过了身子,整个人靠在门边,对着老太太抿唇一笑,“正常人出门在街上走一趟说不定会遇到些祸事,所以,您若是真的要这样安排,人命关天,这孩子又这么小,我真的不能给您保证什么,我只能保证,我会尽全力。” “只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伏秋莲扬扬眉,对上老太太有些失望的眼神,略低了低头,刚好对上一侧丫头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很是精致的对着她笑…… 不是属于孩子的那种没心没肺,天真无邪的笑。 更没有孩子的朝气,灵动。 在这笑容中,有的只是安静,是让人怜惜的暖。 那笑,让伏秋莲觉得心头都跟着一跳,她想到了一个词,一个字,那是朝气的反义词——暮。 这才是个孩子啊,竟然如同看透世事般的老人! 终究是不忍心,她揉了揉眉心,略一想索性就直接道,“我先回去了,老太太可以再想想,不过我们明个儿一早就要起程的。”说着话,她朝着老太太淡淡一点头,“告辞。” “伏太太是要去哪?” “万山——” 竟然也是万山么? 眉头紧皱,老太太盯着面前的茶半响沉默,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抬头看到是自己跟前的贴身嬷嬷,招手让她近前,“她也是去万山的。” “怎的这么巧?难道?”那嬷嬷惊呼,一脸的惊容。 难道她们这么快被识破了? “不会的,应该没那么巧。”揉揉眉心,老太太看向身侧的孙嬷嬷,“你去看老二家的了?在做什么,还在哭?” “——二少奶奶正在哄哥儿呢。” 老太太轻轻一哼,瞪了眼孙嬷嬷,“你也不用帮她瞒着,就她那性子,还能哄得了哥儿?准是对着哥儿抹眼泪呢,她也就不想想,她可是个当娘的,不想着哄儿子,照顾儿子,一天到晚就对着个儿子抹眼泪,就没见过她这当娘的。” “二少奶奶也是担心哥儿呢。” “也就你还帮着她说话。”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老太太皱了下眉,心里却无声的叹了口气,果然是离家太久呀,久到连小时侯天天喝的咸水都给忘了,以至于刚才自己一口咽下,竟然差点吐出来—— 呵呵,真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老太太您怎么了?可是这茶不合口味?”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安扶住了要起身去另外换茶的孙嬷嬷,老太太想了想蓦的抬头看向孙嬷嬷,“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家里有什么事我也没瞒过你,来,说说看,你对刚才那事,怎么看?” 孙嬷嬷心头一惊,慢慢的低头盘算起来。 隔壁不远处。 伏秋莲换了身衣裳,梳洗一番,再三的净了手,方笑着走到了伏老爷的屋子,辰哥儿正抱着伏老爷的手啃个不停,嘴角都是口水,看的伏秋莲黑了一脸,伸手在他小脑门敲一记,“坏小子,和你说过多少遍,不能啃手,又不听话?” 辰哥儿咧嘴对着伏秋莲咯咯笑,张张小手。 那意思是要娘亲抱。 伏秋莲弯腰抱起儿子,笑着坐在一侧,“爹。” “那边情形如何,是谁生病了?”伏老爷还掂记着见到的那个很漂亮的孩子呢,他这都要一脚迈进坟里头的人了,这么些年来,就没见过谁家孩子有这孩子生的精致。 哪怕他们家辰哥儿也没有那副好相貌! “应该就是您看到的那个孩子了。”伏秋莲略顿了顿,也觉得有些惋惜,“那孩子是生的好,让人看着都觉得欢喜和爱的不成的。” “是啊,也难怪那边紧张成那样。” 伏秋莲听着一笑,紧张孩子是正常的。哪家父母不在意,紧张儿子?不是因为孩子生的好或是精致,不过这话没必要和自家老爹说就是,而且,她也晓得老爹估计也就是这么一声感慨,不然你看,若是辰哥儿哪里有点不舒服。 他跑的绝对比自己这当娘的还要快! “怎么样,不是什么大问题吧?”伏老爷边喝茶边看向伏秋莲,在他看来,那孩子乖乖巧巧的,精致的很,会生什么病呀,不过就是路上感染个小风寒之类的,能有什么大病,只是抬头看到女儿凝重的神色才一怔,“怎么?” “那个孩子,我治不好。” 呃,原来是这样呀,伏老爷摇摇头,“治不好就治不好呗,你又不是大夫,能过去看看就全了这份相遇的缘份,这镇上也不是没有大夫,还能治不好一个孩子?” “哪怕请来给皇上看病的御医,也是治不好那孩子的。” “啊,怎么会是这样?”伏老爷听了这话倒是着实惊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略略一顿,“那孩子,得的是绝症?” “嗯,若是保养的,不会一时丧命,但若是想长命百岁?”伏秋莲摇摇头,也是为着那个孩子惋惜般的一叹,“怕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是在前世,有着精密仪器和设备,还有先进的医术,先天性心脏病出现在这个孩子身上,他还小,动个手术,或者可以恢复成正常人。 但在这里? 她再次的摇了摇头,可惜的同时,多了抹沉重。 脑子里空有一身的医术,她能怎么办?没有手术器材,没有各项辅助设备,甚至连最为简单的输液器具都没有,她就是有心,又能做些什么?这么想着,伏秋莲的心就沉了下来,眸子微垂,她抱起怀里睡着的辰哥儿,“爹别想了,我把辰哥儿放回屋子里去。” “嗯,你也别多想,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伏秋莲菀而一笑,她是有些情绪低落,但却不至于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同情别人可以,但是!难道为了同情别人,自己的日子就不要过了? 这分明是傻子才会有的做法嘛。 “太太,您的茶——”冬雨看着伏秋莲把辰哥儿放好,转身坐到外头的椅子上,不禁脚步轻盈的端了茶走进来,“这是用淡水冲出来的,奴婢刚才尝过,味道比刚才的茶好多了,太太您尝尝。” “好。” 果然是比刚才的茶味道好多了,只喝了一口伏秋莲便笑着点了点头,“还是这个水泡出来的味道好喝。”她身侧,冬雨便笑着扬了眉,小脸上尽是傲娇,“好喝吧,奴婢就说,您是喝不惯之前的茶,刚才那水,奴婢喝了一口差点都呛出来。” 她后头,刚好收拾东西才进来的冬雪听到这话便斜斜的睇了她一眼,“你呀,也就只有太太能容你,换个主子看你说这样的话,不罚你才怪。刚才那水怎么的了,不就是咸了些?你是没经历过,若是大旱大灾之年,别说这种水了,就是再浑些,里头尽是泥的也得喝。你啊,就给我知足吧。” “啊,冬雪姐姐说的是真的?” 伏秋莲便点点头,“是啊,若真是到了那个年头,哪里还管什么咸不咸的?能有点叫做水的东西沾沾唇,怕都是好的呢,所以说,咱们呐,是都该听你冬雪姐姐的话,知福哦。” 主仆几个在这里说笑着,没一会刘妈妈竟和秋至秋暑也慢慢走了进来,看到伏秋莲笑着福了礼,“姑娘(太太。)” “妈妈怎的不歇着?有什么事让她们两个来就好呀。” “我躺了大半响,起来走走。”刘妈妈笑着坐在一侧,接过冬雨捧来的茶却并没有喝,转手放到一侧,半响方看向冬雨道,“你们还小,没见过那样的场面,何止是咸水啊,若真是到了那场合,生吃人肉,喝人血都是正常的。” “啊。”冬雨捂了小嘴,一脸的惶恐,乌黑的眼珠来回转,似是在怀疑刘妈妈刚才的话——别是吓唬她的吧,哪里有吃人的道理? “是真的啊,还有人易子而食呢。”伏秋莲伸手敲一下她脑门,看她一眼,“所以,以后可记得要节约呀,想想那些受苦受难,只能吃树皮,啃野草的人吧。” “哦,好。”冬雨傻呼呼的点头,完全被震住了。 她在村子里再难过,家里再穷,也没让她吃树皮呢。 不过,野草倒是吃过的。 伏秋莲晓得刚才那些话是唬到了她,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呢,摇了下头便直接转移了话题,“妈妈这会身子可好?药吃了吧,若是撑不住或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您可一定要说,别忍着。对身子骨不好。” “姑娘您放心吧,老奴晓得呢。”刘妈妈笑了笑,执了手边的茶壶给伏秋莲续了茶杯,把自己手边的茶也端起来喝了几口方笑着看向伏秋莲,“老奴才听这两丫头说,您去给隔壁的小哥儿看病了,姑娘您出手,定是药到病除了吧?” “你呀,也就妈妈这么看重我吧。”伏秋莲笑了笑,想起那个眉眼精致的不似人间的孩子,眼底有抹低落的情绪掠过,一敛而去,她摇摇头,轻声道,“那个孩子的病我治不好。” “啊,太太您也治不好?” “嗯。”低低沉沉的一声,充分说明伏秋莲的心情不好,刘妈妈有些暗悔自己竟然提了这个话题,姑娘没把那孩子治好,一定正难过着呢,自己却偏过来又提起了这个话题,可这个时侯再想转,又有点生硬,她只能轻声安慰着,“生死由命,老天爷都看着呢,姑娘您可别多想,您要是难过了,这母子连心的,会让辰哥儿也跟着不开心的呢。”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是可惜了,听说还是个孩子呢,生的又好…… 以心换心,若是辰哥儿生了命,自己会心疼死的。 对方的家人也是这样吧? 刘妈妈虽为着对方可惜,但更多的却是庆幸—— 幸好哥儿没病没灾的,姑娘和她们又看的紧。 不求别的,平安就好。 隔壁的隔壁—— 曲二少奶奶云氏擦着眼泪,对着床上好不容易睡熟的儿子无声而泣,眼圈红肿,“儿啊,你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娘不信,娘就找不到治好你的大夫,那个女人一定是胡说八道的,华哥儿乖呀,娘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是孙嬷嬷,她看着正在抹泪的云氏又是无奈又心疼,可再多的心疼最后只化为一腔的恨其不争怒其不幸,你说你儿子生病,你当娘的不该坚强吗? 可整日这样哭哭泣泣—— 屋子里哭,外头哭,对着老太太哭,对着儿子哭。 这样情形下,谁还耐烦多管她? 老太太若不是觉得她是这曲家唯一男孙的亲娘,又是二儿子八抬大轿,明媒大礼娶回来的少奶奶,怕是早把人丢到一边不理不睬了,她在心里幽幽一叹,上前两步,轻轻福身,面上却是恭敬有加,“二少奶奶,老太太请您过去呢。” “好好,可是华哥儿还在睡着呢——” “不妨,老奴帮少奶奶您看着哥儿如何?” “那就有劳孙嬷嬷您。”云氏擦了擦眼泪,起身后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自家儿子的睡颜,眼底掠过一抹温柔,笑着朝孙嬷嬷点了点头,转身扶了丫头的手弱柳扶风般走出去。 屋子里,孙嬷嬷看着几人的背影摇摇头。 想起刚才老太太和自己的几句闲话,虽然只是几句简单的对话,但随侍曲老太太多年的孙嬷嬷却已是极快的猜到几分老太太的心思—— 老太太是对刚才那位太太的话动了心! 所以,这会才巴巴的把二少奶奶叫了过去…… 只是,二少奶奶这性子,若是想让她能同意老太太的决定,怕是着实有些困难呐——她摇摇头,不再去理会那些事,都是主子们的决定呢,她只是个下人,当差办事跑腿就好。 床上的华哥儿似是要醒,哼哼了两声。 孙嬷嬷赶紧上前去轻轻的拍着他,对上华哥儿的小脸,孙嬷嬷眼底尽是怜惜,她是随着曲老太太嫁过来的,虽不是打小服侍的情份,可也是在老太太身边几十年,能到现在还被老太太重用着,自然是情份非比寻常。 曲家这一代长房有两个女儿,在大少爷前年出事之后,彻底绝了男嗣的希望,如今,整个曲家只有华哥这么一根独苗,可惜,偏偏打从娘胎里就是药罐子。 生下来后更是几度性命危及,若非是曲家有钱,拿药吊着,怕是这命早就没了。二少奶奶性子怯懦,遇事没个主见,只知道抱着儿子哭,可老夫人这几年为着这唯一孙子的病可是没少寻访名医,便是宫里放出来的御医都请过几个。 哪一个敢应承点什么? 都是只看一眼,匆忙便是告辞离去。 没有一个能如同刚才那年轻妇人一般,利落的几针就能让犯病的华哥儿好转,而后,还敢和她开口,若是保养得当,休身养性能缓解病症…… 这样的情形之下,老太太就是想不理会都难! 可真把华哥儿放到一个陌生妇人身边? 曲老太太的屋子晨,正如孙嬷嬷所想,云氏只听了一句便瞪大了眼,小脸通红,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眼睫毛上,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娘,您说什么,您竟然信那个女人的话,想把华哥儿交给一个陌路偶遇的女人来带,您就这么的恨儿媳妇吗?儿媳告诉您,这事儿媳是绝不可能答应的。”她站直了身子,身姿挺的笔直,想把她儿子带走? 除非是她死了! ------题外话------ 别说我拖情节呀,要是万字一章,肯定这章能把事情说完,继续上路,下章就能夫妻团聚了,不过,我五千字一章,所以,还得有一章才能见到连清…曲家后面的情节出来闹腾的时侯会比较多,所以,算是个比较重要的配?   ☆、176 同行 老太太淡淡的看着自己的儿媳妇,淡淡的神色里是掩不去的不喜,“云氏,你这是打算要违背我的话,不敬婆婆吗?” “媳妇不敢,可是,可是——”可是了几个字之后,云氏扑通跪在了曲老太太的跟前,“娘,娘,求您了,媳妇知道您不喜欢儿媳妇,可儿媳好歹也给曲家生了这唯一的男孙,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二爷和华哥儿的份上,别发开我们母子,儿媳请娘您大发慈悲。” 听听这话,大发慈悲,说的她多像是个恶婆婆? 曲老太太都气的说不出话来,可和眼前这个女人生气?她又觉得不值,听到她嘴里提起自己的二子,曲老太太本来压着的一抹怒火噌噌的窜了出来,眼神都跟着凌厉几分,“你还有脸和我提我儿子?要不是为了你,我二儿怎会被抓?我大儿怎么会送了命?你就是我们曲家的丧门星!” “娘,我——” “哭哭哭,就知道哭,这一家子事都是被你给哭出来的,你就看看,打从你进曲家门开始,这曲家就没有过一桩好事,你现在还敢给我哭,是觉得我们曲家人还没死干净是吧?”曲老太太一路上压抑着的怒火在这一刻被一点子的火星点燃之后,是再也不能轻易浇去,窜出来,化为冲天火苗,“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儿子的病加御医都治不好,你知道不知道他每次发病,下一刻都有可能永远也睁不开眼?” “啊,老太太,您怎么能这样说,御医,御医怎么可能治不好华哥儿的病?”御医那可是给皇上,给妃子看病的,那么大的本事,能治不好华哥儿的命? 看着自家儿媳妇一脸疑惑,不解,甚至是不信的神情,曲老太太叹口气,挥手,示意一侧的丫头扶她起来,“你什么都别说了,这事我做决定,若是你不同意,那么,你可以回娘家了。” “娘,您,您要休了我?” “休了你又如何?”曲老太太勾起嘴角,淡淡看着云氏的眼神尽是冷意,若不是这个女人,曲家还是曲家,哪里会这样四分五裂,她一个老婆子迫不得己带着一群女人千里奔波的狼狈躲辟? 都是这个女人牵累了曲家。 若不是看在她是华哥儿娘亲份上,若非她应了二儿子,定要好生善待云氏,这一路上她可是有的是法子让她病故! “娘——” “扶你们少奶奶回去,看紧了。若是出了什么差子,你们全家就别想着好了。”在曲家,谁不知道当家作主,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老夫人?少奶奶?少爷都不成! 酉时中,伏秋莲一行人用过晚饭,冬雪几人收拾了,亲自去泡了茶,余者有人出去守夜,有人回房歇着,伏秋莲几人正陪着才会走动两步的辰哥儿笑闹,外头有脚步声传来,“请问,是伏太太住在这里吗?” “您是?” 随着秋至走进来的,竟然是被孙嬷嬷扶着的曲老太太! 伏秋莲赶紧站了起来,“老太太怎的是您?” “丫头,这是——”坐在一侧的伏老爷也有些疑惑,女儿在这里还有客人?不过转而老爷子就恍然,是自己在院子里遇到的那家人,这个老太太当时不就走在最前头? 不过这会子过来,是来感谢自家女儿出手的? 在伏老爷子心里的想法吧,虽然没把你们家孩子治好,但我女儿主动去帮忙了,单凭这份心,你们也该感激一下吧,是吧是吧是吧是吧? “老身夫家姓曲。” “原来是曲老太太,您请坐。”伏秋莲笑着抱过辰哥儿,冬雪亲自上了茶,笑着给她介绍,“这是我爹爹,这个是我儿子。” 双方一番客气话过后,伏秋莲直接开口道,“老太太这会来,不知所为了何事?” “我想通了,我想让哥儿和你走。”顿了一下,她直接看向伏秋莲道,“不管如何,我也不求什么,只愿你尽力,尽全力就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老身绝不会怪怨你,只怨我们曲家没这个命罢了。” “什么意思,丫头?” “爹,曲老太太的意思是想把她孙子放在我身边,将养一阵,能缓解些病毒也是好的。”只是伏秋莲的话音还没落地呢,伏老爷猛的就是一阵摇头,“不成不成,曲老太太,这事绝不成的,我女儿照顾自己的儿子还没空呢,哪里有时间帮着您照顾孩子?”这可不是东西啥的,是个娃呀。 活生生的娃,而且还是身患重症的娃娃。 万一哪一出个啥差子,嘴里说着不怨,心里呢? 明摆着吃力不讨好的事嘛。 这事坚决不能干! 伏秋莲也没这个当圣人的心思,惋惜是真的惋惜,可人贵在自知之明,这事真不成,“老太太,很抱歉,怕是您要白跑一趟了。” “我不会让你白受累的,五百两黄金如何?” “一千两都不成。”伏老爷瞪眼,这是银子还是金子的事吗?这可是事关人命!他有些着急的猛的瞪向曲老太太,脸上已经全是不满,“老太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您不懂这个道理吗?我女儿是不会答应这事的,您请回吧。” “伏太太?” “抱歉——” 说到这里,本以为是要起身,失望而回的曲老太太却是一下子缓缓的笑了起来,她看着伏秋莲,一番仔细的打量之后,竟是呵呵一笑,“伏老爷子,伏太太,老婆子还有一句话没说——” “您什么都不用说,我女儿不会答应这事的。” 有他在,就绝不会答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没有同情心也好,明知道救不了那孩子,为什么要接过来,等到真的出事时,让这孩子的家人埋怨,憎恶自己,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骂嘛。 他脑子可没进水—— “伏老爷子,您听我把话说完呀。”曲老太太微微一笑,对上伏老爷子不悦的神情,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缓慢的动作里带着几许的优雅,“你们是去万山吧,我们会和你们一块去万山。” “啊,你和我们去万山?” 不止是伏老爷吃惊,便是伏秋莲自己都觉得有点怀疑自己听错,“老太太您也是要去万山县的?” “本来,我们是要回万山县百里之余的老家,我想好了,反正老家也没什么人,索性就在万山置买房子住下来,这样,伏太太你看可好?” “可是——”她是没想到曲老太太竟然这么大的决断,转眼把家给安置在了万山县!还没等她说什么呢,曲老太太已是微笑着又加了一句,“我之前问过你们的下人,应该是去万山投亲的,到时侯若是投亲不顺的话,老婆子可以帮你们一块置办一栋家业,只要你真的能帮到我孙儿,余者都不是问题,你们看如何?” “爹,你和辰哥儿出去一下,我和曲老太太谈谈。” “成,那爹和辰哥儿去我那屋,不过,你可不能心软呀。”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到时侯若真的这曲家人不讲道理,惹上什么人命官司,哪怕不是你的错呢,也会徒惹一身腥的,连小子又是官场上的人物,会影响到他前程的。 “爹您放心吧,女儿心里有数的。” 的确,他这个女儿自打生了辰哥儿,当了娘亲之后是越来越稳重,做事极有分寸,是不用担心什么的,这么一想,伏老爷脚步便轻快起来,直接把辰哥儿架在自己脖子上,“走,外公给辰哥儿骑大马玩。” 耳边响着辰哥儿咯咯的笑,渐渐远去,屋子里,曲老太太眼底掠过一抹羡慕,何时,她的孙子也能这般康健的嬉笑,玩闹?如果真的可以,哪怕是要她拿命去换呢,她都肯的。 “这是你儿子吗?生的可真硬实,伏太太好福气。” 的确是好福气,想想自己打从一穿过来的茫然,六神无主,纠结,十月怀胎,产子,到现在辰哥儿眼看着就要一周岁,想起这一路走到现在,风雨不断,可却也是开心,欢乐不断,特别是儿子健康,夫婿高中,爹爹和哥哥一切都好,她便笑着点了点头,“我是好福气了些。” 轻轻一咳,伏秋莲直奔话题,“老太太的主意拿定了?” “本来还没有的。不过,在见过你们父女,以及听到你们刚才的拒绝之后,我倒是拿定了主意,你不会觉得老婆子厚脸皮吧?”之前她过来时也的确是心怀忐忑,是想着过来探一下路,再做决定的。可坐了这么一会,看着伏老爷父女的举动,以及面对她脱口而出的千金酬金都直接拒绝的样子,倒是让曲老太太另眼相看起来。她行事本就果断,不过是转眼功夫,立马就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就去万山! “曲老太太,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而且,万山我们也有自己的院子的。”曲老太太微微一笑,傲然的扬扬眉,“我们曲家在万山可不是什么都没有的,便是连以前的县令老爷都要对我们曲家礼让三分呢。” “……”伏秋莲很想问一句,以前的县官礼让,那现在的呢?不过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来——万山县前任县令大人死的很惨,满门遭劫,后来连清开始上任时,她可是一直提心吊胆的,直到年前连清给他的书信里说,凶手已经捉到,并且判了斩立决,她才把心放到了实处。 不管如何,只要连清平安就好。 再说,即然马上就要见到相公了,还问什么呀,她笑笑,正色看向曲老太太,“老太太回去好好想想,若是真的信我,那么,以后华哥儿的事都得听我的,是全权。”伏秋莲略略一顿,扬扬眉,眸中是不容人置疑的坚定,“你们可做的到?” 若是做不到,那这事还是开头就要说的好。 她是要按着前世一些特殊法子,以及再用现在的药草等物配合,再加上打小各色注意,起用药膳等诸搬手段,尽量缓解,延长那个孩子的性命,可若是有外人东一嘴西一言的,不怕别的,到时侯就怕会前功尽弃! 人老成精,曲老太太瞬间便明白了几分伏秋莲的意思,她略略一顿,“你是怕有人对你的话不放在心上?” “我是怕有人会好心办坏事罢了。” 伏秋莲这话说的,听的曲老太太心头微动,继尔,她嘴角便轻轻的翘了起来,略一沉吟,她看向伏秋莲笑道,“这个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人打扰到你,如何?” 话即是倒了这里,伏秋莲是真的觉得再没什么好拒绝的,这个孩子她绝对能保证,除了她,是真的没有第二个人晓得他得的什么病,或者会在以后的几年看出是心脏衰竭,但却绝对不知道,这在前世,有一个名称,叫做先天性心脏病,是从母胎里就带出来的—— 她这里才想着,耳侧便响起曲老太太的话,“我想问一下伏太太,我孙子那病,到底是什么病症?”怎么就没有一个大夫说的出来这个名称呢? “哦,这叫先天性心脏病。” “什么,什么先天性啥脏病?” “是心脏,就是说,他的心肺有问题,没长齐全或是器官损坏——”伏秋莲的话听的曲老太太脸色微变,“可他才多大点呀,从来没有和人打过架摔过,我们也看护的很周全,怎么会?”心没长好,这还能活吗? 可转而一想到伏秋莲的话,这不就是不能好好活了吗? 曲老太太觉得自己一瞬间整个人都老了不止十岁。 精气神都没了。 她眼巴巴盼着的孩子,竟然说是啥,心没长好? “老太太,这和打不打架,受没受伤是没什么关系的,这种病,是从胎盘里带出来的。是先天性的。”抬眸看到曲老太太一脸的疑惑,伏秋莲索性直接解释道,“就是从母体中,还没有出生时就得的一种病。所以,叫做先天性的。”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儿媳妇怀着他时有的这病?” “呃,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果然,就知道那个丧门星不会有好事,看看吧,好好的把她宝贝孙子都给传染了病,早知道,当初她就是死也不会答应让那个女人进门!曲老太太压了下自己的心头怒火,勉强一笑看向伏秋莲,“即是如此说定了,那我就回去先安排一下,对了,伏太太你看,这一路走下去,华哥儿的身子,能撑的住吗?” “老太太以后称呼我莲丫头就好。伏太太可是见外了。”即然说好了两家一起,再以这样的称呼就有些不妥当。伏秋莲的话果然听的曲老太太连连点头,只笑道,“那以后,我就唤你一声莲丫头了。” “嗯,好。” 两人一笑,伏秋莲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这样吧,明天你们起程时我过去看看,顺便看看华哥儿的情形。” “好,那就有劳莲丫头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曲老太太坐在那里越想越气,脸色铁青,闹了半天,她担惊受怕了这么些年,求神拜佛的,就差没把自己的命给陪进去,害她孙子得病的,竟是那个女人? “老太太,您喝杯茶。”饶是孙嬷嬷这样的心腹,这会也是屏气凝神,低眉垂眼,茶呈上,却是干净后退两步,似是生怕下一刻便被老太太给当了出气筒,替罪羊! 老太太多宝贝这个孙子? 那可是真真当成自己的眼珠子,命根子一样护着。 这三年来,华哥儿每发作一回,老太太烧香拜佛,恨不得拿了自己的命去换孙子的安康,可现在,到头来,让她孙子生病的,竟然是这个女人? 真真是该死! 婆媳之间就就有嫌隙,这下好了,以后,这二少奶奶怕是会更没什么好日子了。以前老太太还会念着她是华哥儿的亲娘,可现在? 李嬷嬷微微的垂了眸,掩去里头的一抹同情。 伏秋莲哪里晓得自己短短几句话竟然让曲家这对婆媳的敌视上升到再无缓解的可能?若是她早晓得,怕是会不说或把话再说的婉转一些,可现在,她却是半点不知道的。 正抱着辰哥儿接受伏老爷子的教训呢,对着女儿,伏老爷子是难得的黑了脸,“你之前不是说,那孩子是没人能救的?” “是啊,我现在也救不了。” “那你还同意那老太太的话?若是那孩子真出点什么事,她们哪怕是嘴上不怨,也会在心里怪你的。”伏老爷子是当爹的,恨不得自家女儿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怎么可能会想着她自招麻烦? “爹,难道,为了这理由,我明明有能让那个孩子缓解,或者是可以让他多活几年的法子,我却为了以后他终究是要死,就狠心不理他?” “我——” “那爹咱们还知道旦凡是人都会有一死,生老病死,是不是以后都什么都不用管,也不用出手,早晚会有一死的嘛,是不是?” “你这是什么话,你明知道爹说的不是这个。”伏老爷吹胡子瞪眼,却又被女儿的歪门道理说的有几分心动,可总是有点不安,“那万一那家是不讲道理的?” 伏秋莲扬眉一笑,“您女婿可是万山县的父母官,谁敢惹?再说,我这可是做好事,老天爷会保佑的啊。爹您就别担心了,天色不早,快去歇下吧,明个儿一早要赶路呢。” “你就知道蒙我。”伏老爷无奈的揉揉眉心,自己这果然是老了啊,本来是坚决不同意这事的,可不过是三言两语的,却反被自家女儿给说服了,他摇头一笑,“也好,反正那一家子说也会住在万山县,到时侯就当是日行一善罢。” “就这对了,咱们行事无愧于心就好。” “嗯,你比爹爹想的要通透。是爹多想了。” “爹说什么呢,爹是为着女儿着想啊,女儿谢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是多想呢——女儿送爹爹回去歇着——”目送着伏老爷走远,伏秋莲笑了笑,垂下的眸子里掩去几许的异样光芒——能不通透么,死过一回,两世为人,还像个没出过远门的乡下女人一样?能一样么这。 次日一早,伏秋莲起来,一行人简单的用过早饭,伏老爷抱着辰哥儿去外头收拾,伏秋莲则带着雨雪两个去了对面的曲家,曲老太太正在屋子里吩咐丫头收拾东西,看到她进来,笑着冲她招招手,“莲丫头过来。” “老太太可用过早饭了?” “用过了,来,看看我这大孙子。”轻轻的抱了抱怀里的华哥儿,曲老太太一指伏秋莲,“华哥儿,叫婶婶。” “婶婶好。” 虽然音量小,可却吐字清晰,软软绵绵的。很是让人无端端响起空中的云,洁白的棉絮,只觉得心里都轻轻柔柔的飘起来,伏秋莲便笑着摸了摸华哥儿的额头,又把了下脉,略一沉吟她笑着抬头看向满脸紧张的曲老太太,“没什么问题了,可以走的。” “那这一路上,有劳莲丫头。” “老夫人您客气。” 东西本来就没怎么卸下,这会简单收拾好,曲家各自的丫头扶了主子上车,而后,在伏秋莲笑着和曲老太太打了声招呼,转身自己上了马车之后,在伏老爷的一声吩咐下,先是伏秋莲一行的马车缓缓驶了起来,接着,三辆马车过后,曲家的马车也慢慢的驶了起来,出了小镇左转,上了官道,马车驶起来,直奔目的地——万山县而去。 ------题外话------ 明天团聚,另外,从来没有求过票的。这段时间正常更新了,嗯,求一下下。如果明天到五十票。万五更新如何。嘻嘻,闪。   ☆、182 碰瓷的 万山县穷吗? 不穷。 最起码不能说很穷,因为这里的人虽然穿的不好,吃的不好,但最起码的却是能填饱肚子,有衣蔽体。最起码的,不会饿死人,因为哪怕是吃个半饱呢,最起码有东西吃。 可饶是这样,伏秋莲在刚一进万山县的范围时,还是着实领教了一下万山县人的彪悍,人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可她看着万山这里即不算穷的揭不开锅,也没看到山啊。 至于恶水什么的更是没瞅见。 但刁民嘛,呵呵,眼前倒是的确出现了那么一伙! 掀起帘子一角,眸子微微一咪,看着挡在车前的几个人,个个身材魁梧,眉眼狰狞,透着抹子狠厉,“怎么着,你们撞了人,还想着不承认?我告诉你们,管你们是哪里来的,撞伤了人就得认——” “哎哟我的心肝,我苦命的妹子啊,你怎么这么的命苦呢,才出了狼窝,这转眼被车撞,妹子你醒醒啊——”中年女人拍着腿坐在地下哭,叫的那叫一个凄惨。 可看在伏秋莲眼里却只是觉得无比刺眼。 干打雷不下雨! 地下躺着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双眼紧闭,人事不醒,而爬在她身上哭的中年女人哭声越来越大,好像有人要宰她似的,再看眼前这几个一脸横肉的男人。 伏秋莲有点望天无语—— 眨眨眼,再眨眨,古代版碰瓷上演现行记? “喂,你们听着啊,我家妹子被撞死了,要是不给个说法,和你们没完!” “对啊,让他们赔命。” “哼,自以为是有钱人,不把咱们的人命放在眼里,和他们没完。” 一群人看似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的,可实则看着吧,个个都是话里有话,听的坐在车子里头的伏秋莲好气又好笑,现代时只听说过,还没怎么遇见过,可现在,两世为人,竟然真遇到了碰瓷的…… “几位怎么称呼?咱们有事好商量。” 开口的是伏老爷,一脸的笑容,素来秉持的是生意人以和为贵的心思,对于眼前这一伙人,半辈子经商,如今才歇下没两年的老爷子不见得没看透眼前这一伙人打的什么心思。可在老爷子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没什么好追究的。 只要对方开的价在他底线之内,那么,一切都好商量。 一来,这是他女婿的官辖县。 若是真的闹起来,他怕会影响到自家女婿。 二来,这车上还跟着自己的女儿和宝贝大孙子呢,要是真的闹起来,惊了她们娘俩儿,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在老爷子心里,花几个钱要是能买个清静的话,无所谓!可惜,他这会却是错估了对方的心思,这伙人就是个没顾忌的,一看伏老爷的表现,几人暗自换个眼色,直接就是狮子大开口,“老爷子,你们撞的可是我宝贝妹子,我那妹子前些天可是被咱们万山县的县令给看中的,说好了要接回家去当二房的,您老人家这一撞,我妹子没了,您说,县令大人若是怪下来,咱们谁当的起?” “……”县令大人的二房? 听着这话,地下的伏老爷,车上的伏秋莲,父女两人同时望了眼地下躺着的那女孩,又抬头望了望天,脑门上是一排的黑线!眼前黑压压的,好像有一千只乌鸦飞过去! 车厢里头,和伏秋莲坐在一块的冬雨脑袋转了两个弯,反应过来后就是一声惊呼,“不可能,老爷不会这样做的。老爷心里只有太太一个,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太太,您别担心,那些人肯定是胡说的啊。” “我知道,你别出声,咱们再听听。” “是,太太。” 伏秋莲看着冬雨担忧的小脸,菀而一笑。 ——连清怎么可能看上这种女人? 而且,说别的吧,她或者还会相信。哪怕再晚上那么两年呢,说连清看中别的女人,急着迎进家门,她说不定都会在心里顿一下,可现在? 明明他现在忙的脚不沾地似的。 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一天只睡上那么一两个时辰的时侯大把,她都担心的不得了,他更是忙的不得了,大多时侯吃饭都是直接在衙门里对付那么一两口。 忙成这样的连清为了啥? 还不是想赶紧的出点政绩,想着做出点事情来? 这样的连清会有心思看上别的女人? 蒙谁呢。 伏老爷还在和外头的人讨价还价,“那几位看这样好不好,即是我们撞了你们家妹子,咱们便先把人送到医馆去,然后,该出多少药费我们全包,另外,再给你们三十两医药费,几位看如何?” 在伏老爷看来,这样的处置肯定是极好的。 他负责把人治好,当然有病没病的,暂且不提,送去医馆,给大夫瞧,除去医馆里头的费用,我再给你们三十两,你们这样闹一场,求的不就是财吗? 咱们和气生财,都好! 可惜,他的想法是好,正所谓理想是美好的,可现实,嗯,太过骨感呐,伏老爷的话音才一落,那几个人立马不干了,其中一个就跳了脸,一脸凶狠的盯着伏老爷,“说的倒好听,我妹这一条命就值这么几十两?没门。” 地下,本来竖起耳朵听着他们谈判的中年妇人一听两人谈崩,立马扯了嗓子嚎起来,“老天爷呀,没天理呀,黑心的人呐,撞了人不理会啊,不把我们穷人的命放眼里,老天爷,你开开眼,把这些坏人给收了去呀。” 伏秋莲听的是实在想笑,最后也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是呀,怎么老天爷不睁睁眼,把这群坏人给收走? 冬雨小脸上满是愤愤,“太太,你看这些人,太欺负人了,您就这样由着这些人胡闹?” “冬雪你在里头看着辰哥儿,冬雨和我下去。” 辰哥儿这会还在睡,被冬雪抱在怀里,听到伏秋莲的话只是郑重的点点头,“太太您放心,奴婢一定会看好哥儿的。”伏秋莲朝着她一笑,伸手掀起车帘,撩起裙角跳了下去。 “太太——” 冬雨被吓了一跳,随后也跳了下来。 她们两个人突然出现,小小的惊了一下那一伙人,不过看到是两女人,也没多往心里去,前前后后五六辆车子呢,应该是有钱人家,可再有钱,撞了人不给钱? 其中一个撇下嘴,“这样吧,你们出一百两银子,我们也不用你们送我妹子去医馆了,这事咱们就算完。” 看着这个一挥手,颇有几分大将之风,似是想着一锤定音般的男人,伏秋莲暗自撇了下嘴,心里哼哼着,本姑娘算是记住你了,咱们等着的,以后再好好和你算账! 不过今天嘛,她拦下脸慢慢有些黑下来的伏老爷,上前一步,笑着点点头,“应该的,这人即是咱们撞的,又伤的这么重,都晕了这么久还没醒过来,一百两不多,一点都不多。不过你们确定,这姑娘真的没事吗?” “没,没事,真没事。” “真不用送医馆?不用出人命?” “哈哈,不用,只要太太您给咱们钱,哪还能出人命?” “太太您是大好人,菩萨啊。” 伏秋莲抿唇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脚步慢慢挪动,慢慢,慢慢,就凑到了那地下躺着的女孩身侧,抬脚,直接就踩在女孩子的手指上。 还顺势碾了两下! 还不起来? 伏秋莲状似一个踉跄,脚尖可是直接就用了力。 耳边猛的一声尖叫,“啊,疼死我了。”地下躺着晕迷不醒的女孩子直接就跳了起来,甩着手在地下活力十足,如同个猴子似的蹦来跳去,疼的嗷嗷的叫,“哎,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你瞎眼了啊,走路不看的嘛,想把我手踩断啊。” “不好意思,你刚才躺在地下,我以为你死了。” “你才死了呢,我那是晕迷,晕迷知道吗?” “知道了,你那会晕迷,这会又醒了。是吗?” “——是。”缓过那股子痛意的女孩子也反应了过来,耳边听到伏秋莲的这话,抬眼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抬头就看到一脸阴霾,隐隐夹着暴风雨般怒气的眼神,她心头一颤,知道自己跳起来,是把事情给搞砸了。 回去后不知道要怎么收拾自己…… 这么一想,女孩子只觉得全身都在发抖,脸色惨白。 这次,她是真的想晕过去了。 可惜,伏秋莲直接上前,掐在她手心上,又是一股刷痛,让她慢慢清醒过来,猛的甩开伏秋莲的手,她都快要给气哭了,“你做什么啊,你刚才撞我,现在又要掐我,我和你有仇吗?” 伏秋莲才不理她的话,只要人醒了,没事就好。她笑咪咪的看向不远处有人傻眼,有人愤怒,有人阴霾的一伙,眨眨眼,一指身侧的女孩子,“她醒了呢,你们看,她一点事没有哦,能跳能跑的,还叫的那么中气十足,我怎么看着这被撞的人比我都要精神?” 扑,伏秋莲这话让周围停下看着的人都听的笑了起来。 这一伙人常年在这一块坑蒙拐骗。 专门欺负外来的行人和车辆,谁不晓得? 就是本地的人也都是对这些人深恶痛绝的,谁没吃过亏啊,但也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看着伏秋莲一行被缠上,也不过是在心里叹一声,又多了一个被坑的。 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也有人在心里摇头,破财消灾啊。 你说你们是外头来的,就当掉了那一百两不就完了? 好好的和这些人争执个什么? “你知道什么,她,她得的是内伤,所以,外头看不到。” “对,是内伤。” 内伤!看着这些人瞬间狰狞的嘴脸,再看看身侧都是远远停下看热闹的,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帮着她们说一句话,估计这就是当地一霸,伏秋莲看着当先那人的手都快要指到自己脸上,吐沫星子横飞的,脸子啪就落了下来。 这人呐,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啪,她直接抬手拍开那人的手,一声冷笑,“她得的是内伤是吧?小卓子你过来,去官府衙门和县令说一声,这里有人得了内伤,快死了,是咱们的车子撞的,让他派几个衙差过来,顺便让仵作过来验尸,若是咱们的责任,咱们给她赔命就是。” 伏秋莲是真的有点怒了。 想也知道这些人就没怎么干过什么好事。 她今天还就真的不放过他们了。 除就除了,当是她为民除害! “哟,怎么着,还想去叫官府的人来?去吧去吧,告诉你们,爷的姑父的三大姨的小舅子的堂哥的表妹的妹夫的叔爷爷是县令大人的师爷,敢不服?不服咱们就到大堂上说理去,到时侯关你们大牢里好好知道知道爷的厉害。” 伏秋莲听着这话觉得很是有喜感。 她眨眨眼,“你啥人是县令大人的师爷?” “我姑爷的三大姨的——叔爷爷,怎么着,害怕了吧?”那人得意一笑,嘴都咧两边去了,斜着眼看伏秋莲一行,“我告诉你们啊,现在害怕还来得及,赶紧给爷二百两银子,爷放过你们。” “怎么这一会又成两百两?” 对上冬雨的失声惊呼,那人眼前一亮,“哟,这小妞长的不错呀,要不,和爷回家当八姨太去?”冬雨黑了脸,咬牙切齿的骂,“滚。” “还挺辣,不过爷喜欢。”那人嘿嘿一笑,一指伏秋莲,“你刚才也说了,她得的是内伤,内伤嘛,自然花费的银子要多些的,不过嘛,你要是嫌多,咱们也不是没的商量。” “怎么个商量法,说来听听。” 伏秋莲压住了火,同时也让伏老爷别出声。 她今个儿到是要看看这些人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你把这小妞给我,爷就收你们一百两银子,爷今晚回家当新郎,心情好,立马就放你们过去,如何?” “你混蛋。” “混不混的,你一会和爷回家试试不就得了?” “——”冬雨气的小脸通红,胸脯一喘一喘的,看得那人愈发色咪咪的,瞅着冬雨哈哈大笑起来,“有味,够味,爷还真的喜欢你了,走吧,跟爷走。” 后头,曲老太太派来的丫头也凑了过来,一脸的紧张,“伏太太,我家老太太派奴婢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伏秋莲只是让一侧的冬雨把事情张她简单说了一遍,便挥手让那小丫头离去,自己则咪了眸子,看向身前的一秋人,“你们是这附近的人吧?” “自然是了。” “爷就是万山县的。” “那,你们怕不怕你们县令大人?” “自然是怕,那可是父母官,谁不怕?哎,我说你这女人,别想着转移话题,这丫头给不给我,一句话,说吧。” “岂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 伏秋莲却是对着满脸怒气的伏老爷摇摇头,笑嫣如花的看向对面几人,“那么,如果我告诉你们说,我和你们县令大人认识,你们会不让我们路畅通的离开?” “不可能。我们县令大人是谁啊,和你认识?哈哈,我还说我是县令大人他哥呢,费话少说,要么你们把人给我,不然,爷让你们住大牢。” 县令大人他哥可不是啥好人。 伏秋莲撇了下嘴,正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转身去年,竟然是曲老太太扶着丫头的手慢慢行了过来,看到她微微一笑,“怎么着,遇到麻烦了?” “曲老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老太太一眼看到眼前的情形,虽皱了下眉头,可却是和伏老爷子想法一样,能少一件事还是少一件事的好,她看向伏秋莲,“她们要多少银子?”待得听到伏秋莲说是两百两,曲老太太一挥手,“去,拿两百两银子过来。”她现在手里多的就是银子,给就是了,何必和这些泼皮计较? “先等等。”伏秋莲却是出声拦下那丫头,摆明了就是我不同意这样的做法,给银子?让他们拿了银子吃的肥肥胖胖,再去有力气欺男霸女,强别人银子? 没门! ------题外话------ 有二更。嘻嘻,不到五十票呀。我要不要三更哩。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哈,我闪。   ☆、183 相聚 典老太太和伏老爷子想的都是一个样—— 花钱免灾。 在他们心里,能少一事就少一事,能少个对头自然是好的,银子?她们曲家还真的不少这么一点!而且,因着自家孙儿的情形,她们曲家现在和伏秋莲都绑在了一起。 伏秋莲家有什么事,她们家能不管? 说句不好听的,她们两家现在就是绑在了一条船上的,伏家出事,她们为了自家孙子的以后,就得管。但反过来,若是自家出了什么事,伏秋莲却是大可以安安稳稳的避开。 虽然很无奈,但这就是现实。 而且,曲老太太心里清楚,她还不能怨人家什么的。 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笑间不减,“莲丫头,不就是两百两银子嘛,咱们给他们就是。就当是破财免灾。你听老婆子的话,啊?” 伏秋莲不同意,这就是在纵容! 有这个能力,她把这两百两撒到穷人区里去,能养活好几家一两年呢,为什么要给这些社会蛀虫?她淡淡一笑,摇头拒绝,“这个银子不能给他们。” “看啊,杀人了,这富人家的不把穷人家的命当命呐。” 听着这夸张的足以传遍一条街的声音,曲老太太也跟着皱了眉,同时,心里多少带了几分的恼,“那莲丫头,现在这事你到是要如何处理?”好好的给你搭台阶你不下,她倒是要看看你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干什么,让开都让开,孙成,你又不老实了是吧?”围在外头的人听着哟喝声让开一条路,其中几个官差板着脸走了进来,当先的一个对着那个喊的最凶的中年男人就是一脚,“你是不是在这里又欺负人了?上次没把你关够是吧?” “怎么可能呢,是他们,啊,对了,莫爷,真是他们不讲道理啊,把我家妹子撞的得了内伤,你看,到现在还起不来呢,那小脸白的——咱可不能就这样让人白撞了啊,总得拿个医药费啥的吧?” “你胡说,不是我们撞的你。是你们突然跑过来的。” 冬雨气呼呼的睁大了眼,用力瞪过去,不过这一眼之后,突然咦的一声轻呼,抬手指着那个最前头的捕快,“你,你,我认得你——太太,太太,这个人去过咱们家。” 伏秋莲也认了出来,是之前去家里接连清上任的官差这定,她记得这个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莫?叫啥,莫,莫一还是莫大来着?揉了揉眉心,伏秋莲还真没想起来。 “大胆,敢对莫爷不敬,莫爷,你看,这女人多嚣张,竟然敢顶撞您,把她们都抓起来,您可要给我家妹子做主哈,她们这些有钱人就是不把我们这些穷人放眼里——” 那男人点头哈腰,一脸陪笑,扭头看向冬雨的眼神却带着戾气,先把她们弄到牢里去,他就不信莫爷还能天天盯着大牢?把人弄进去了,他还没法子去收拾她们? “你给我闭嘴。”莫大却是大手用力推开那男人,两步上前,站在伏秋莲跟前就是一礼,“太太,您怎的过来了?您没和大人说吗,难道,”莫大脑中念头一转,面色微变,“难道说,大人不知道您过来?” “莫捕头是吧,夫君的确是不知道我过来,不过,你怎么在这里?夫君可是在衙门里?”叫捕头应该可以吧,她记得好些人就是这样叫大哥的呢,伏秋莲直接无视周围各色各样的眼神,抿唇一笑,看向莫大,“你派个人去和相公说一声,我们的车子在这里走不过去,人家还等着我出医药费呢,张口就是二百两,我可是个穷的,别说两百两了,就是十两都没有!” “太太您说笑呢,哪里用您出银子?”莫大恭敬一礼,转身又对着伏老爷行了礼,“老太爷是一路护着太太过来的吧,老太爷一路辛苦。” “呵呵,可别多礼,你们是在当差吧?快去忙你们的。” 最好把这群混蛋都砍了脑袋才好! 伏老爷心里自然清楚,要是真的只关那么几天,出来之后可是照样为所欲为!更何况,以着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估计是连送到大牢的资格都够不上的! “莫,莫爷,这,这些人是——”能在外头混的虽然好吃懒做,看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但却是没一个真简单的,听着莫大和伏秋莲父女两人的几句对话,不少人在心里就打起了鼓,看着好像是领头的那一个硬着头皮上前两步,一脸巴结讨好的笑,“莫爷认识这些人?哈哈,即然是这样,那,那这事就算了,反正,反正我家妹子看着也没啥事了。” 他转身,撒丫子就想跑。 身后,响起莫大一声怒喝,“给我站下。我看谁敢跑!” 一伙人不管是跑出去几步的,还是从地下爬起来才想跑的,还有脚抬起来的,都在莫大这一声怒喝中硬生生停下脚步,站在地下成了木头桩子般的存在。 “跑什么跑,我有说让你们走吗?都给我转过身子来。” “莫,莫爷——” “睁大你们的狗眼,给我仔细看清楚了,这位是谁?你们胆子不小嘛,连县令大人的太太也敢骗,活的不耐烦了吧?啊,是不是牢饭没吃够?”莫大的一席话听的周围看热闹的一行人都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这年轻妇人,是连大人的娘子?难怪这么有气势,生的也好看! 伏老爷面上颜色没变,可身子却是挺的笔直。 这是他的女儿呢。他以女儿为傲! 他的身侧,曲老太太却是着实的吃了一惊,这个伏氏,竟然是万山县县令的太太?想着一路过来自己七上八下的心思,再有,她刚才还在埋怨,想着伏秋莲真是小气,就整个没见过钱的,为了两百两银子得罪这些泼波无赖。 以后得要多上多少的麻烦啊。 觉得她不听自己的,早晚有她后悔,头疼的。 可转眼,她看到了什么? 伏氏竟然是县令大人的太太。 曲老太太脸色微变,继尔又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果然是老了的啊。 竟然连看人都看不准了呢。 “太太,这些人您打算怎么处理?”话说起这一伙人,莫大自己都觉得有些为难,把人关到大牢里吧,这些人的罪名顶多也就是关上个十天半月的就放出来了。 可放出来之后呢,这些人转眼又犯。 坑蒙拐骗抢。 反正是吧,在自己转眼看不到的地方,坏事都有他们的。 对于这些人,莫大也是挺恼火的。 其实依着他的意思,是直接把人给轰走得了,可又怕伏秋莲多想,回头和大人吹起了枕边风,有他的好?不过他这么一问,伏秋莲却是抿了抿唇,笑了起来,“罚他们扫大街吧,我是刚来的,也不知道都有哪几条街,就衙门附近的五条街吧,让他们连着扫一个月。” “啊,扫大街?” “嗯,你派人盯着他们,每天扫两遍,扫不完的话不准吃饭睡觉。做的到吗?” “是,太太。” 莫大转头,看到那一伙人垮下来的脸,个个要哭不哭的,不禁有些诧异的挑了下眉,不过就是扫下街啊,至于这么难接受?难道扫大街比被关到牢子里还不能接受? 不过这可不是莫大想关心的事,他挑挑眉,板了脸看向对方一伙人,“听到了没有?我家太太开了口,明天早上开始,你们这一伙人就给我去扫大街去,谁不去,哼哼,可别怪我不客气。” “爷,爷,莫爷——” 有人心思灵活,转头对着伏秋莲去求饶,“太太,连太太,咱们有眼不识金镶玉,有眼不识泰山,咱们不是故意冒犯的,您便饶了我吧,太太您贵人大量——” “第一,我不是贵人,也没什么肚量,所以,对于欺负我,想诈我钱财的人,我从不会轻易饶过他们,第二,扫大街我不认为是什么惩罚,如果你们不接受这个,那么,我可以换一个,但是!”伏秋莲微微一顿,摇摇头,明明带笑,可看在那几人眼里却是打了个冷颤! “我可以换,下一个,什么惩罚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而且,我敢保证,绝对比关你们大牢,让你们扫大街这样的法子会严重,甚至让你们恨不得死了都有可能,比如说,把你们裤子衣裳都脱了,绕着县城大街跑上几趟,或者,把你们丢到妓院里,每人找上十几二十个人来服侍服侍你们——” “——” 几人都黑了脸,求饶的话就那么硬生生卡在嗓子眼,再不敢往外吐一个。至于他们身后的莫大几个,同时都听着抬起了头,眼角直抽抽——他们家太太忒厉害! 以后一定要记着,决不能轻易得罪县令太太! 县衙门后院—— 莫大亲自引了伏秋莲等人进屋,一脸的忐忑,“太太,老太爷,大人早上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应该是晚上才能回了,以前只是大人一人,这后头又空着不少的屋子,所以,就直接住在了这里——” 知道这是莫大怕自己嫌弃住的地方,便笑着摇头制止他,“无碍的,住这里挺多,前头办公,离家也近。” “太太说的是。” 虽然不晓得伏秋莲这话是真还是假,但能这么说出来,莫大还是松了一口气的,他笑着点头,“太太需要什么东西,一会和我说,我让人去买。” 伏秋莲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这会已是申时,时间不算早,想了想便看向冬雪两个,“你们两个去外头看看,有什么必须要买的马上跟着他出去一趟,余下可买可不买的明个儿再说。” “是,太太。” 莫大也指了个人让他们随着冬雪两人出去,自己则看向伏秋莲,“属下已经派人去寻大人,但估摸着一时半会回不来,太太您先在这里歇着,属下去给您和老太爷叫些吃的?” “不必去酒楼,我让冬雨一会随便煮些就是。” 又说了些客气话,外头有人来请莫大,看样子,这莫大该是衙门里一个头儿,伏秋莲不敢耽搁他的事,只让他自己去忙,莫大很是恭敬的拱手,“那我留一个人,太太有什么需要只管着吩咐他就是。” “好,有劳你。” “太太您客气,不敢当。”莫大客气的拱手一礼,转身恭敬的退下去。 外头院子里,这会辰哥儿已经醒了过来,正由着伏老爷抱着在院子里撒欢玩。虽然院子很是简单,可却架不住一行人坐马车这么久呀,辰哥儿虽是小孩子也可会烦的,早就闹腾着不上马车了,这会双脚一踏实落地,立马就明显比平日里的精神头都高了几分,伊伊呀呀的被伏老爷架着四处晃。 刘妈妈坐在一侧,还是有些没能完全缓过神来,看着院中一大一小玩的欢快,揉着眉心她一脸的自责,“都怪老奴的身子,早知道不能给姑娘帮忙,老奴就不跟着过来了,凭白的添乱。” “妈妈说什么话,您能跟着来是我和辰哥儿的福气。有您在,不知道我能省多少心,辰哥儿得您多少爱护呢。”伏秋莲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虽然这两年习惯了这个世界,但和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总是有差别的,不管是辰哥儿还是她,或者是生活上和依赖上。 刘妈妈都是不可缺的。 对于自家姑娘对自己的看重,刘妈妈很是开心,她叹了口气,“姑娘如今成亲生子,又成了县令太太,便是老夫人在天上看着,也能走的开心了。” “姑娘还小,不记得老夫人呢。” 咳,那个,“是啊,娘走的早,我都不懂事呢。” 就是懂事她也不记得呀。 冬雨捧了茶进来,“太太,这是才泡的,您尝尝。” 给刘妈妈也倒了一杯,冬雨甜甜的笑,“妈妈您也喝。” “怎么样,收拾出来了吗?” “嗯,冬雪姐姐本来是想列个单子让那个人自己去买的,可又有些不放心在,便带了管家和那个人一块去了,也不用多买什么,就一些简单的生活洗漱用品和吃食。” “嗯,余下的明天再去买,不用急的。” 她们最起码会在这里生活三年,时间多的是。 莫大的人办事很是靠谱,不过是小半个时辰,冬雪和几个人便带了一堆的东西回来了,家里各项用的,甚至是一些柴米油盐各色调料,甚至连晚上要煮的菜,包括鸡鸭鱼,都买了一些回来! 鸡是活的,堆在院子里来回跑。 辰哥儿看的兴奋极了,扯着伏老爷的手拼命的去追。 两只鸡的腿是被用绳子给绊住的,辰哥儿追,它们在前头跑,可又跑不快,所以,辰哥儿追的很是欢快,一院子的笑声里,伏秋莲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笑望着院中的父亲,笑的似银铃般的儿子,心,满满的被一种温馨给充满。 这样的画面,再加上一会回来的连清。 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家呀。 想起连清,伏秋莲便忍不住打量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院子,两颗树是院子里仅有的植物,花儿啥的一点没有,树叶就是仅有的一点绿色了,屋子里刚才伏秋莲也看过在,一桌,一椅,一张床,然后就是一个茶杯,茶壶。 这样的简单,可伏秋莲却觉得心猛的踏实了下来。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把半边天空染的红彤彤的,摇摇欲坠的挂在天边的晚霞似坠非坠,把整个大地都似是给涂了一层银纱,伏秋莲看着看着,仿佛那晚霞就变成了一张熟悉的,温柔的脸,正在对着她笑…… “太太,太太——” “啊,你说什么?”回过神来的伏秋莲猛的抬头,倒是把在她跟前的冬雨唬了一跳,小丫头拍拍胸口,有些娇嗔的嘟嘴,“太太,您又走神了。” “你这丫头,即晓得我又走神了,还不赶紧把你要说的事再说一遍?”伏秋莲笑着在她脑门上弹一记,扬扬眉,“说,什么事,是不是老爷回来了?” “不是老爷啦,是那位曲家的老夫人派了人过来,送了几筐子菜蔬呢,还有鸡蛋等,说是自家产的,怕咱们晚上一时来不及备,吃不好,所以就给咱们送了过来呢。” “你出去把东西收了吧,帮我多谢曲老夫人,就说明个儿等咱们这里收拾好了,再请她们过来坐坐。” “是,太太。” 主仆两人都晓得,就因为那个小孩子,以后两家要走动的时侯多的是,而且,现在自己是连清的太太,曲家会傻的放过这个两家走近的机会?所以,计较也不在于这一时,不过是几筐子菜蔬罢了,没什么不能收的,伏秋莲看着冬雨脚步轻盈的转身退下去,便笑着点了点头,冬雨这丫头也长大了不少呢。 最近处事越来越偏稳重些了。 正想着,眸光微闪,便看到院门口一人青衣长袍,脚步匆忙,几乎是小跑着走了进来,看到这道削瘦,修长,梦里不知出现过几回的身影,伏秋莲身子微僵,眼神几乎是瞬间便粘在了此人身上,再也移不开半分——连清,终于回来了! ------题外话------ 继续三更去。估计得十二点前了。不过亲们放心,一定有就是。   ☆、184 一家 伏秋莲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袭浅紫色衫裙,青丝如瀑,眉眼如画,夕阳西下,整个人似是都披了层淡淡的银纱,映衬的她眉眼愈发温润,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属于玉般的莹润光泽!她就那么浅浅笑着站在那里,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人。 佳人如玉,娇儿憨快,慈父。 这是他的家人,是他梦里所想,愿意倾其所有去换,去求,去保全,保有的生活!两人就那么静静的对望,半响,还是连清率先回过神,深吸了口气,他上前两步,温和一笑,“娘子。” “嗯,相公回来了?” 淡淡的一句,随意,自然,仿佛两人之间相隔大半年这么多的分离不存在,又似乎她就是早上送相公离家,晚上倚门等自家夫君回来后,扬眉淡淡一笑。 而后,她笑,相公你回来了? 简单,平静,却是那么的温馨! “嗯,回来了。都收拾好了?” “好了。” 夫妻两人嘴里说着话,旁边伏老爷已经抱着辰哥儿走了过来,连清的眼神直接就盯在了辰哥儿的身上——这个孩子,是他的儿子!他出来时,这孩子才几个月呀,现在,竟然已经一岁多了! 连清心头起伏不定,他用力的闭了下眼。 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伸手想去抱,却在半空中又把手给收了回来,他眼微红,眨眨眼,鼻子有些酸的对着伏老爷一笑,“岳父,娘子,我在外头跑了一天,不知道岳父您来,还望岳父,娘子见谅。” “见什么谅,你是办正事,再说,这丫头也没提前和你说啊,是她任性才对。”伏老爷笑的很是爽朗,笑着教怀里的辰哥儿,“这是爹爹,嗯,喊爹爹,辰哥儿快喊。” 辰哥儿才不理她们呢,啃着自己的胖手指玩。 连清去梳洗,换衣裳。伏秋莲张罗着去煮饭,伏老爷则抱着辰哥儿玩,分工明确。走进厨房,伏秋莲便先叹了口气,这一看就晓得是没怎么煮过饭的,也就是勉强能用罢了。 冬雪往外推伏秋莲,“太太您出去,这里有奴婢呢。” “成,我去外头看看,你们几个随便煮些吃的就好。” 等到明天抽出时间一定要把这里的厨房先弄弄。 伏秋莲走在外头,辰哥儿还拽着伏老爷的手在院子里逛着,小家伙马上一岁半,男孩子长的皮实,明明已经能离了大人的手到处跑,可小家伙最近却是越来越撒娇。 不管走到哪里都抱着自家外公的手不放。 你问他疼谁啊,他保准头一个答案,外公! 有时侯你一天问他好几次,回回答案都是外公,根本就没伏秋莲这个当娘的啥事,到是把伏老爷给乐的,常念叨着不愧是他的孙子,没白疼云云。 晚饭很快煮好,简单的三菜一汤,连清看着灯影下拧着身子不老实坐的儿子,身侧是自家娘子,岳父,他瞬间觉得一天的疲累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他笑着亲自给伏老爷摆饭,“岳父您请用。” “你别忙活了,累了一天吧,快自己吃。” “相公我来吧。” 一侧几个丫头都被伏秋莲给赶去吃饭,她素来的习惯是不用冬雨她们几个在吃饭时立在一侧服侍的。那不是服侍,在她看来,那是对两者双方的一种变相折磨! 晚饭吃的平静而温馨,偶尔说些路上或是家里头的事情,当听到伏展强成亲时,连清满脸的愧疚,不迭的对着伏老爷陪罪,“都是小婿不好,舅兄成亲这么大的事小婿竟然不知道,改日小婿定亲自给舅兄陪罪。” “一家人说什么客套话?”伏老爷笑看着连清,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婿满意,不禁便在内心涌起几分的得意,幸好那会自己坚持把女儿嫁给了这小子,不然,这么好的女婿可不是就要错过了? 晚上,辰哥儿睡在了里侧,夫妻两人相对而坐,平静而温馨的说着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事情,当说到伏秋莲送给连老爹两个年轻的丫头,导至李氏吃醋,整个老屋鸡飞狗跳般跳起来时,连清沉默了下,抬手轻轻的握了伏秋莲的手,“家里头的这些事,辛苦娘子你。” 他心里何尝不清楚自家老爹那性子? 逮不到自己,自然是不甘心的。若是再有李氏的枕头风一吹,自己那个耳根子软的爹不找自家娘子的麻烦才怪呢,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轻轻的看向伏秋莲,“娘子,谢谢。” “谢什么啊,咱们可是夫妻,你忘了?” “嗯,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 一时间,灯影摇摇,夜风徐徐。 窗影下,影出两人亲热而温馨的背影! 次日一早醒过来,身侧已经没了连清的影子,一问,才知道去了前头的衙门,这是正事,伏秋莲自然不好多问,冬雨几个已经在忙活,伏老爷子在院子里打太极呢。 身侧晃晃悠悠,走一步好像要倒三步般的小小身影。 不是辰哥儿又是哪个? 伏秋莲打了个呵欠,从窗子上收回目光,自秋至端来的水盆里梳洗,拿帕子擦洗干净,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由着秋暑梳了个寻常的低鬓,才收拾好,辰哥儿眼尖,看到自家娘出来了,迈着小胖短腿扭个身子跑了过来。 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伸出两小胖手,“嘻,娘,抱——” 抱你个头啊抱,不抱! 伏秋莲在小家伙脑门上轻轻弹了下,戳戳他肉乎乎的小脸蛋,“去和外公玩,娘还有事,一会娘再陪你玩。”她今个儿事情多的要命,才过来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要整理,收拾,屋子里的东西也太简单,要买好些物件儿。 还有那个厨房,也得把灶给扒开重新弄。 现在的这个太简单,而且只有一个灶,她想再加一个。 娘亲不理自己,辰哥儿却不乐意了,小手抱着自家娘亲的腿不放,“抱抱吧,娘,抱抱吧,抱抱吧——”听着这娇娇软软的话,伏秋莲扑吃乐了起来,这孩子,怎么学的这么的爱撒娇呢? 听听,抱抱吧,抱抱吧。 让你想不抱他自己都会觉得不会得! 伏老爷也收势,最后结束笑着走过来,伸手指指辰哥儿,“早上你不知道他醒吧?是被连小子给抱出来的呢,乌溜溜的大眼看着连清,我们都让他喊爹爹,他就是不张嘴。”说着话,伏老爷自己便笑,“这孩子我看可以,成,有个性。” “这么小能看出什么来呀。” 伏秋莲笑着拧拧辰哥儿的鼻子,抱着他向屋内走去,“爹还没用早饭吧,我帮您去备些水梳洗,然后一块用早饭。” “嗯,对了,连小子说了,让咱们不用等他。” “好,我知道了。” 看来,连清在这里是真的很忙的,想想自己以前对于县令的认识还是来自于前世记忆中电视上演的,总觉得那些县太爷每天的事情不过就是审审案,过过堂罢了。 现在想想,是她想的太轻松了。 明显连清就是这样子的嘛。 昨晚她虽然没怎么问连清,可看连清刚回来时身上那一身的泥土,肯定是从田里才回来的,那就应该是去了邻近的郊区或是村子里头,这一来一去,可不应该是累的不轻? 早饭简单的用过,才收拾着呢,外头便传来莫大的声音,“太太,大人让属下留在家里,帮着太太做事,不知道太太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你倒是来的正好。”伏秋莲抱着辰哥儿从屋子里头走出来,笑着看了眼莫大道,“我要把厨房的这个灶给扒开,然后重新弄两个灶,还有,屋子后头那块地是空着的吧,也得麻烦你帮我找人剖开,我想自己种些菜蔬,余下的就是要买的一些东西了,这个倒是不用你,我晚会让冬雪和管家出去就是,只是这两件事,劳你帮我想想法子。” “太太您客气,属下马上就去找人弄。” “好,有劳了。” 莫大拱手一礼,恭敬转身,慢慢退了出去。 其实,连大人的太太也挺好说话的? 莫大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是小半个时辰,家里立马便来了几个人,是专门弄厨房里的灶的,至于屋子后头那块空地,却见他带了一个人,径自拎了铁锹走了过去。 伏秋莲眨眨眼,再眨眨,他这是准备自己动手? 果然,伏秋莲就看到他和同伙两人在那里直接就翻起了地,看的伏秋莲张张嘴,却没好意思喊出来,只是赶紧让秋至送去了两碗茶,伏老爷看到,也直接让人找了把铁锹跟着去忙活了,莫大倒是有心要阻制,可伏老爷子却觉得这不算什么,而且,他当这是锻练身子骨呢。 莫大能拦着老爷子锻练身子,活动筋骨吗? 事实上吧,伏老爷子也就是这样想的。 不过是翻土嘛,能有多累? 翻好土,晾晒了起来。伏秋莲向莫大道谢,本是要留他们用午饭的,可结果莫大两个死活不干,在看到灶也弄好了之后,几个人立马撒腿就跑了。 伏老爷在后头是喊都喊不住,好像有老虎在追人。 看的伏秋莲又好气又好笑,她还想着把人留下,顺便问一问这万山县的各项风俗,以及自己等人是否需要注意,或是有哪些需要她们一家入乡随俗的事呢。 结果这莫大倒好,跑的倒是挺快! 眼看着到了午时,冬雪去煮饭,伏秋莲却意料之中的把曲老太太祖孙给迎了进来,华哥儿眨了眼,一脸的惊奇,“奶奶,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弟弟家吗?” “是啊,看,那个就是弟弟,你是哥哥哦。”对于自家的孙子,曲老太太是有着一百二十分的耐心的,孙子开口,老太太她是有问必答,并且是不厌其烦的答。 辰哥儿嘻嘻笑着在院子里跑,猛不丁的抬头,看到被婆子抱在怀里的华哥儿,小家伙小脑袋侧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着华哥儿,估计在心里觉得疑惑呢,华哥却是朝他微微一笑,“弟弟。” “辰哥儿,叫哥哥——” “哥——哥哥——哥——” 这麻利的称呼听的伏秋莲有点牙酸,自己让她学叫娘,这混蛋小子硬是让她教了好几天,让他喊个哥吧,结果倒好,没用一秒钟呢,张嘴就来! 曲老太太笑着看向孙子和辰哥儿的互动,抬头一脸笑容的看向伏秋莲,“老婆子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冲撞了贵人,竟然不晓得您便是县令太太,实在是有罪。” “老太太您说哪里的话呢,我又没和您说,您不知道是在情理之中的呀。”伏秋莲笑着引曲老太太落坐,亲自给她泡了茶,方看向被小丫头抱着的华哥儿,招手让小丫头抱着孩子站在自己身侧,她细细的看了辰哥儿的脸色,查看过眼睛,舌苔,摸了心跳,笑着点头,“这几天华哥儿的保养的确是不错,其实,他这种病最忌的就是大哭大闹,甚至是太激动,情绪起伏的太大,这都是最要命的。” “老婆子晓得,您之前都和我们说过,您放心吧,为了我这个孙子活的更久一些,我一定会仔细盯着的。”曲老太太笑着道了谢,自袖子里顺出一张银票,笑着递过去,“之前路上走的着急了些,又想着反正是要在一块住的,也就没急着给您诊费,现在,老婆子就先把这诊费给拿出来,您若是看了少,便开口。” 只看了一眼,伏秋莲便闪了下眼神。 纹银千两! 看来,这曲家果是如曲老太太所说,是真的不缺钱呐。 伏秋莲垂眸一笑,伸手把银票推回去,“老太太您这可就使不得了,我救您孙子是因为咱们路上偶遇,我又偏巧的在那里,所以便救了,我为的是孩子,可不是别的。” “老婆子我明白,可这是诊费——” “老太太先留着吧,我要收不得这么贵重的诊费。”伏秋莲笑着摇头,坚决拒绝,开什么玩笑,这银子可没那么好拿,一个不好,说不得会把手给烫破掉滴! 曲老太太还欲再劝,伏秋莲却是直接就摇了头,“若是老太太还想着让我再帮着您看华哥儿,这些银子日后便万万无需再提,不然,我也只好撒开手不理会了。” “那,老婆子可就多谢您。”曲老太太眼看着伏秋莲是实在不收,便不理坚持,笑着把银票收回去——两家即然都在这里住下,以后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她还怕回报不了? “弟弟,你叫什么?” 华哥儿难得看到有个同龄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比他还要小上一岁,可要知道以前,他祖母是多把他关在屋子里不许出去的!这会被人看着在院子里,身前是辰哥儿欢快的笑声,华哥儿不禁笑容都加深了几分,双眸灼亮,“我叫少华,曲少华,你是叫什么呀,他们叫你辰哥儿呢,你是不是叫辰哥啊?” “华哥儿,辰哥儿还小,听不懂你说这些呢。”身侧的婆子赶紧帮着他解释,又笑着指向辰哥儿道,“是啊,他就是叫辰哥儿,就像我们华哥儿你一样,辰哥儿呀,是表示我们大家都喜欢他,是一种很亲近的称呼呢。” “是吗,那你也喜欢我,奶奶也喜欢吗?” “当然是喜欢了。华哥儿在奶奶心里头啊,是最最重要的。是我们曲家一等一重要的宝贝。”曲老太太听的孙子这话,赶紧把孙子抱在怀里,一迭声的解释着。 哪怕这个孙子还小,听不懂她所说的这些呢。 可老太太却还是一字不苟的说给怀里的孙子听着—— 他就是曲家的希望,是她老太婆的眼珠子,命根子! ------题外话------ 终于赶上来了,闪,另外,我把辰哥儿的年龄算错了,更正一下,现在辰哥儿的年龄是一岁半。抱歉!   ☆、185 忧心 “老太太您放心吧,这事我即然答应了你们,自然会放在心上的。”伏秋莲笑着送曲老太太祖孙两人出门,知道曲老太太的心思和担心所在,只笑着出声安慰她道,“我即是说过,自然便算数的,老太太真的不用担心。” “老婆子多谢连太太。” “老太太多礼。” 亲自把人送出门,伏秋莲笑着摇摇头,转过身,辰哥儿已经抱着她的腿不走路,“娘,抱,抱——”张着两只小手,仰着小脑袋,眼巴巴的瞅着伏秋莲,那眼神,瞅的她心头都软了,湿渌渌的,好像被水给洇了! 她笑着弯腰,“好,抱,娘亲抱我大儿子。” “娘,哥哥——” “嗯,小哥哥走了,等过几天再来,到时侯辰哥儿再给他玩啊。”也知道自家儿子听不懂这一大句话,但伏秋莲还是觉得可以慢慢和儿子沟通的,只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儿子喜不喜欢刚才那个小哥哥?” “要,哥哥,哥——” “好,咱们一会就去,吃了饭,睡一觉,就可以去找哥哥了,好不好?”小家伙嘟着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不过总算是没有立马跳着脚扯了嗓子哭闹着要去找人就是。 才来万山县第一天,伏秋莲看着整个院子,觉得自己真是任务巨大啊,整个院子要不是怕连清说,她都想着拆了重新再弄,不过一想,自己才到,急不得的。 一步步来吧。 傍晚,冬雪一脸欣喜的走进来,“太太,灶重新弄好,可以用了,而且您说的那块地也弄好了,明个儿奴婢去街上再买些菜种子回来种就是上。” “嗯,你们今个儿出去,我列的那些单子都买了?” “买的差不多了。奴婢听着您的话,也没让莫爷跟着去,都是奴婢和管家悄悄的去买了,然后拿回家的。” “这样就好,若是咱们兴师动众的,不知道要有什么影响。”她们才到这里,也不了解这万山的情况,要是给连清带来麻烦就不好了,这么一想,便不禁又对着冬雪交待两句,“你一会出去时再和管家说一声,不管如何,一定要行事低调些,不能仗势欺人,不然,我身边可不留的。” “太太您放心,奴婢一会就去传话。” “嗯,你和冬雨几个也说一下,特别是冬雨这丫头,性子一上来嘴就不知道说啥了,你告诉她,咱们不怕事,但却绝不能主动惹事,若是别人的错,欺到你们身上来,不管什么事自有我给你们作主,但要是因为你们几个自身的原因,而惹了麻烦什么的,我可是半分不管的。” “太太您放心,奴婢晓得了。” “去吧。” 酉时初,连清特意派了人回来,说是不能回家用晚饭,伏秋莲打发了来人,一挥手,“冬雪,咱们开饭吧。” 晚饭平静的用完,直到眼看着快要戌时末,连清才踩着一地的碎星,肩披清幽的月色回了家,在门口看到伏秋莲的笑脸,连清很是自责,“我这几天实在是有些忙,所以,还请娘子见谅,等到为夫把这几天的事情处理一下,缓过这两天的空,到时侯定好好的陪陪娘子,答谢岳父。” “我又没怪你。”伏秋莲菀而一笑,帮着洗过脸的连清递了帕子,抿了抿唇,“再说爹爹,他老人家看着你这么忙,更是只有开心的份了,岂有怪罪的道理?” “是岳父大量,娘子体贴,但为夫却是心甚不安。” “你又不是做错事,除非,做错事的人才心有不安呐。”伏秋莲抿唇一笑,眸光微闪,眼底尽是狡黠,扬扬眉,透着她独有的俏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莫非,相公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怎么可能,我忙公务还来不及,那些女人哪里有空去理她们?”话一出口,抬眸迎上伏秋莲似笑非笑的眸子,连清忍不住抚了抚额,眼底无奈之余,尽是宠溺,“娘子,你套为夫的话。” “哪里有,是相公自己说出来的哦。”伏秋莲娇俏的笑,伸手帮着连清续了茶,自己也轻呷一口,扬眉,挪愈而戏谑的笑,“原来,我家相公竟然这般的吃香呢,呵呵。” 夫妻两人一番低笑,伏秋莲看着连清这会没事,也没有急着去旁边充作书房的屋子,想了下便把曲家的事简单的和连清提了几句,最后道,“我想着终究是个孩子,而且那孩子又生的精致乖巧,端的是惹人心疼,所以便想着,能救一日是一日,至于以后,哎,只能看他的运气了。” “娘子尽心就好,一切有为夫呢。” “嗯。”虽然昨个儿晚上说了大半宿的话,可小半年的时间,要说的事情太多,家里头的,外面的,路上的,连清在任上的事,万山县的风俗景致,以及周围邻居的事,两人说着说着便又到了大半夜,最后,说起连清最近忙活着的事情,“你不是县令么,看看你刚才那一身,怎么好像要下田一样?” 连清便笑,“娘子可是猜中了,岂不就是下田去了?” “啊?县令要下田的吗?” 伏秋莲一脸的不解,记忆里,电视中,好像没有吧? “这眼看着就是三月底,小麦都要长起来了,可偏偏这老天爷一次雨都没下,整个万山县的农田都有些干旱,到处都是为着争水井而闹事,我这个当县令的哪里能在县衙里舒服的坐着?” “可你去田里,也找不到方法啊。” 没有雨水,干旱,这可不是小事,连清去田里能解决? “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却能让那些老百姓的心踏实一些,我出现在他们眼前,不管怎样,总还有我这个县令呢,而且,有我在,那些打架斗殴的也的确会少些的。” “这倒也是。”伏秋莲笑着帮连清换了一身寻常的棉布睡袍,坐在床上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三里屯,大房,刘家等各处的情况,年复一年的这都指望着田里头的庄稼呢。 要是因为干旱或是涝灾啥的失了收成。 那明年吃什么? 说不定真的会饿死的! 这么一想,伏秋莲便跟着连清犯起了愁——不止是农民遭殃,明年没的吃食,会饿死,会发生很多的变故,真的出现她脑海里想的那些,连清这个才上任一年的县令肯定得跟着受罚的好不? 似是感受到身侧伏秋莲的提忧,连清好笑的拍拍她的手,笑着安慰道,“别想了,你夫君会想到办法解决的,你呀,就是心肠软,事事都为着别人想。” “我哪有,我心疼的只是夫君你一人啊。” “嗯,知道娘子对我好。” 夫妻两人说着话,话题便又转到了万山县,连清有些歉意的握了伏秋莲的手,“娘子即是来了,这城里怕是有些人自然就会找上门来做客的,那些人我也不晓得是什么性情,不过娘子若是不想理,可直接推了便是。无需为难的。” “嗯,我知道了,多谢相公提醒。” “若是有谁说什么你不爱听的话,大可以直接把人赶走,娘子在这里可不用怕什么,你家相公我不是靠着这些裙带关系当这个县令的。” “是,我家相公最能干。”伏秋莲低低的笑,忽而,声音放柔,如同在连清耳边般响起,“我家相公生的俊朗不凡,又这么能干,这么久在这里单身一人,真的没有别的女孩子看上你?” “——没有!” 连清说的坚决,可被子里头脸却唰的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连清有几分庆幸——幸好是在晚上,两个人又都睡在了床上,不然,要想骗过自家娘子,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挺无辜的好不。 他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的,不是下面村子就是衙门,哪里有什么闲心情去关心谁家女子之类的琐事?可就是不少人想把女孩子往他这里送,他现在都有些怕见媒婆! 那些人拉着他一说就是半天。 巴啦巴啦的,把那些女孩子说成天上仅有地下绝无。 自己都和他们说,自家有了娘子,连儿子都有了。 可那些人更好,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 好像他不纳妾不迎姨娘,身边不存在一个女人,就是他这个县令不正常似的!真是的。连清有些纠结的翻了个身,又有些松了口气,现在自家娘子和儿子都到了身边。 那些人总不会再送啥女孩子给自己了吧? 一夜无话,次日早上起来,连清特意陪着伏老爷在外头院子里打了趟拳,一家人用过早饭,外头便有人来喊,不等连清说什么呢,伏老爷赶紧催,“你快去忙,家里头这些事有莲丫头呢,哪用得着你一个大男人?” “那岳父且在家里歇息,小婿会尽快回来。然后再陪岳父好好趟趟,给岳父,娘子接风洗尘。”连清对于自家岳父大老远的送娘子,儿子过来,自己竟然忙的连陪岳父接风洗尘的时间都没有,他很是内疚,可外头的事情又不能不顾。 好在,岳父明理,娘子体贴。 只是,他对着伏秋莲的眼神却是愈发温柔,“娘子别怪,我今个儿下午早早回来,咱们一家出去,就去外头的酒楼,到时侯为夫给娘子和岳父接风。” “等你回来再说啦。”伏秋莲赶人,语气娇嗔,“可不许只说不做,还不如不说呢,所以呀,真的回来了再说,不然,我可要怪你说话不算数的了。” “莲丫头。”伏老爷一眼瞪过来,却是为着女儿着想,男人啊,稍一有点钱这心思便花花了起来,以前连清的性子是稳重,值得依靠,他这个娘家又能靠的住。 所以,哪怕自家女儿略略出格些,连清也只能受了。 可现在的情形翻了过来呀。 连清可是县令!二十岁出头的县令呀,这要是往好了说,以后还得往上升吧?随着他的志得意满,野心勃勃,自己女儿却愈发年龄大,能和那些外头的娇花相比? 这女人靠的是什么? 儿子,情份! 现在看着连清事事都信重自家女儿,什么都好说,若是以后他起了别的心思,可就不这样看了,所以,伏老爷觉得自己女儿从现在开始,就是谨慎小心些。 不管如何,不能让连清捉到什么把柄呀。 连清却是一时间没有想到伏老爷的心思,只笑着道,“娘子说的是,那为夫下午就尽量早点回来,到时侯咱们再说去哪里,娘子看可好?” “好呀,快去吧,要我送你出门吗?” “不用了,为夫这就走。” 连清有些脸红,朝着伏秋莲拱拱手,转身走出去。 屋子里只余下父女两人,伏老爷看向女儿,“你呀,连清现在可是县令,是县太爷啊,你这丫头怎的说话还这么随意?也不怕他恼了你。” “爹爹您这是什么话,他再是县太爷,女儿可是他娘子,是他儿子的娘,难道他当了官,就要抛弃我这个娘子,嫌弃我这个糟糠之妻了不成?那他就是陈世美!” “——”顿了一顿,伏老爷看向伏秋莲,语气里尽是语重心长,“爹没这样说,爹的意思是,你呀,别再如同家里那么随意的待他,他是男人,又是这么年轻便当了县太爷,年轻气盛的,你得待他小意一些,爹是怕你随意习惯,万一哪天在外头也闹起了性子,他可是个男人,到时侯不给你这个面子,你又能如何?不是自己受委屈?” “爹您偏心。不疼女儿了。” “怎么会呢,爹是为你好。”伏老爷也是满腔无奈,以前,凭着伏家的家世自然可以凭空压上连清一头,可现在,他就是再拿岳父的谱,也不敢太拿乔啊,不管如何,连清的身份摆在那呢,这男人啊,都说女人心思善变。 可男人的又何尝不是呢? 喜欢着你的时侯,你自然是什么都好。 可万一这不喜欢你了,你呀,以前所有的好就成了错! 温柔?他会觉得你没胆子,小家子气! 你泼辣?他会很是无语的皱皱眉,你这妇人,整天泼妇骂街一样,我怎么能和你这样没品位的女人在一起?凭的丢我的脸! 你看看,这就是男人呐! 伏秋莲看着伏老爷坐在椅子是哀声叹气的,不禁扑吃就是一笑,“爹,您想太多了,连清不是这样的人。”这才不过是个县令呢,要是自己就要敬佛一样的贡着他,那以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她是要过日子的,嫁个男人是要过生活。 是凡夫俗子般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而不是啥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在家里敬一尊菩萨! 再说,“爹,您觉得连清在外头忙活了一天,累了一天,他回到家,需要的是什么?他要的不会是我把他给贡起来,敬而远之,这里是他的家,我要做的是让他在这里放松,随意,感受到家的温暖,天伦之乐,一家和乐融融,这才是家。” “哎,爹说不过你,你自己看着办啊。”伏老爷有些郁闷的挥挥手,自己弯腰抱起辰哥儿走了出去,心里却是多少真的担了几分忧——哎,这女婿没当上官以前吧,虽然也担心,更恨不得连清马上考一个官老爷来当当。 也好给那些取笑自家,看不起自家女儿的人看看。 他伏家的女儿可是有福气的! 官太太,整个镇子上能出几个? 可现在呢,转眼间女婿真的当了官,成了县令,当了一方父母官,自己的女儿也成了县太爷的娘子,他甚至都跟着到了衙门,被人一口一个‘老太爷’的称呼着,可不知怎的,真的愿望达到了,他现在却又突然有些不安。 要是连清看不上自家女儿,觉得女儿配不上他了,可如何是好?他带着辰哥儿在外头玩,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最后,在辰哥儿银铃似的笑声音,老爷子轻轻一叹—— 到了现在,也只希望连清是个靠的住的了。 屋子里头的伏秋莲却是从不曾这般担心过,当然,对于伏老爷的那些话她也不是没想过,可也只是想想,而后直接被她给抛到了脑后头——多想无益呐! 若是连清日后真的有负于她,她会怎样? 伏秋莲想过和离,想过和连清闹,可最后,都被她给一笑抛开,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难道要她因为将来有可能发生,或者有可能不曾发生的事情,和连清闹上一场,或是改变和连清的生活方式,把他当菩萨般的敬起来?伏秋莲笑笑,这是不可能的嘛。 要是连清真希望这样在,她敢肯定,自己绝不会受下去的,说不得,她会立马就提出和离了。脑中念头七转八转的,伏秋莲便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才想着呢,外头响起冬雪的声音,“太太,外头有户姓刘的婆子,说是奉她们家太太的命,前来给您下贴子了呢。” “你可问过是哪家了?” “奴婢问了,可是对方没说,只道要见过您才说的。”听了这话,伏秋莲便不由自主的咪了下眼,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带着几分冷——一个婆子,却说要亲自见过她才说是哪家,她可以理解为,这是对方在小看,轻视她这个才来的县太爷的夫人么? ------题外话------ 有二更,十二点前到。闪。   ☆、186 陪伴 “奴婢见过连太太,给连太太请安。”随着冬雪走进屋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嬷嬷,梳了个低鬓,穿了身深蓝色的比甲,一身的灵伶干练,脸上都写着精明两个字! “起来吧,你是哪一家的,我刚来,也不是很清楚,还请妈妈自己报一下家门可好?还有妈妈,是怎么个称呼法?”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淡淡一笑,端了茶神情自若的由着下头的钱嬷嬷打量—— 不肯把请贴交给下人,要亲自交给她。 打的不就是想好好看看她的主意吗? 她伏秋莲又不是见不得人,随便看,仔细看!最怕这些人看不透,看不清,到时侯会错了她的意,做出些让她不开心或不高兴的事,那样,大家可都是麻烦呢。 “我家太太姓成,奴婢是奉了我家成太太的吩咐,来给太太您送请贴,请您三日后过府赴宴呢。”中年嬷嬷轻轻一笑,神色倒也算是恭敬,抬起头飞快的打量了眼伏秋莲,又赶紧垂下,“至于奴婢,奴婢夫家姓成,主子们赏脸,都称呼一声成妈妈。” “成妈妈是吧,这样吧,你把请贴放下,若是有空,三日后我自会过去贺你家太太生辰的,自然,若是我家老爷有事,我身为太太的抽不开身,那就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成妈妈回去请你家太太放心,哪怕我到不了场,但礼物却是妥妥送到的。”说着这话,伏秋莲便直接端了茶轻轻呷一口。 这是要送客的意思? 那位成嬷嬷看的眼皮子一跳,看着眼前的伏秋莲,便没了之前的轻视,愈发的恭敬,弯身一礼,“那,就依太太您所说的,奴婢一准儿把您的话转给我家太太。” “成,冬雪送客。” “是,太太。”冬雪上前,抿唇一笑,“成妈妈您请。” “不敢劳烦冬雪姑娘。” 待得成妈妈走后,伏秋莲把玩着手里的茶盅,勾起唇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便那么慢慢的绽开来——没想到,竟然是这位成家成太太先坐不住了。 也对呢,自己这个县令太太没来之前,她这个万山县的同知太太可不就是第一夫人?下头这些有的没的巴结的可都是她这位同知成太太,如今,自己一声招呼不打的冒了出来,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这个货真价实的第一官太太一到,虽然说不能完全把她的气馅打压下去,可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要分去不少她的光彩吧? 她坐不住也是应该的。 把身子整个靠在后头的椅子上,伏秋莲望着屋顶,璀璨的笑容里多了抹无奈,其实,哪里有那么复杂呀,她只是想过来和老公,孩子团聚,一家开心快活的生活罢了。 亲,我真不是来夺你第一夫人位子的好不? 可惜,她也不会这样去解释。 再说,她就是真的解释了,人家也没人信! “姑娘,我听说,有人送了请贴?”刘妈妈正在外头忙活着,听了冬雪的话之后便有些不放心,洗了下手便走了进来,看到正靠在椅子上沉思不语的伏秋莲,一时间没敢打扰她,直到伏秋莲回过神,靠直了身子,刘妈妈才笑着上前,“老奴之前就想着也该是有人要送贴子,没想到便来了,却是哪一家的太太来请姑娘您过去做客?” “是成太太,成同知家的太太三十生日宴。” “啊,那太太您可得送准备礼物才成呀,您之前不是说过,这位成同知是姑爷的副手,好些个事都是要靠姓成的去帮忙,若是他在中间起了坏心,姑爷会辛苦很多吗?”刘妈妈之前听到打探消息的冬雨和管家说过这万山县各官员的家庭关系,多少了解一些,一听说是成同知家的太太,立马就有些紧张了起来,“老奴这就去看看咱们箱子里头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保准不会让太太您丢了面子。” “妈妈不用忙活,我不会去的。” “啊,不去?” “是,不会去。不过,礼物你备上一份,无需太过贵重,拿的出手就可以。”伏秋莲不理会刘妈妈一脸的诧异,微微的笑了一下,神情自若的喝起了茶—— 好些个事吧,不是她不在意就可以的。 就比如这位成同知的太太吧,她若是真心实意的来下贴子,请自己去赴宴,自己也不会推辞或是在意什么,可她哪里是真心来请自己? 随便派了个二等的嬷嬷,自己贴身的大丫头却混在随行的小丫头子们当中,来请自己为虚,实则是看看自己,顺便探一下底吧? 若非是冬雨素来眼尖,又记性好。 自己怕是就得被成太太这一招给晃了过去。 即然她没诚心,自己难道就缺她这一顿饭不成? 她并不在意这些虚假名份,可连清却在意!后头的这些太太看着只关乎后院,可哪个后院不是和前头的官府衙门连着? 便是皇帝的后宫都关乎着前头的朝堂呢。 她若丢了面子,连清不也变相在成同知面前低一头? 这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很明显的,伏秋莲不打算把这些心思和刘妈妈说。 没这个必要,刘妈妈听了也不懂。 下午,连清果然是回来的早,申时中便出现在了院子里,伏秋莲看着他抿唇笑,“相公回来了?”夫妻两人进得屋子,秋至打了水,伏秋莲看着连清洗了脸,把帕子递给他,“相公累了吧,我帮你泡好了茶。你且喝杯茶歇会。” “累倒是不累,就是还真的有些渴了。” 连清笑着一口气饮了两茶杯,便抬眸找人,“怎么不见辰哥儿和岳父,出去了吗?” “在前头的街上玩呢,冬雨,叫人去喊老太爷回来。就说老爷回来了,请老太爷回家来呢。”伏秋莲一笑吩咐罢,又帮着连清续了杯茶,“相公在外头累着,咱们就不出去了,一会妾身亲自下厨,煮几道小菜,给相公和爹下酒,相公看如何?” “这样,岂不是显得我没诚意?”倒不是连清觉得外头好,在他心里对伏老爷这个岳父是真的很是敬重,一路走来,帮了他多少忙?他之所以想了心思去外头,也是觉得那样着重一些,而且,他也想陪着自家娘子在街上走走。 以后他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样,趁着现在娘子才来。 他又能挤出些时间来,还是陪陪娘子吧。 这么想着连清便摇了头,“娘子也累的,咱们今个儿不在家里,给家里的下人也放一晚假,你带着刘妈妈,冬雪几个,咱们也好去街上逛逛,让娘子熟悉一下这里的风景。” “也好,那就多谢相公哦。” 伏秋莲娇俏的笑,自家相公主动开口陪她逛街。 傻子才会不答应呢。 伏老爷抱着辰哥儿回到家,连清的目光这停在自家儿子身上,伸手,对着辰哥儿微微一笑,“儿子过来,爹爹抱。”小家伙很是傲娇的一扭头,直接抱着伏老爷的脖子不松手。 留给连清一个很是好看的后脑勺。 看的伏秋莲在一侧抿了唇笑,“相公,看看,以后可是要讨好咱们儿子了,不然,他也是会生气的。到时侯真的不理你这个当爹的,嘻嘻,有你哭的。” “我的儿子岂会不认我?” 夫妻两人笑着打趣几句,连清便看向伏老爷,“岳父大人您来了两三天了,小婿也没空帮您出去转转,今个儿得闲了些,便想着咱们去街上看看,也好让岳父和娘子熟悉下这里的人情风物,岳父觉得小婿这般安排可好?” “成,你们两个商量好就是。” 一家人商量过后,冬雪四个丫头,刘妈妈,一行人便自侧门走了出去,走在路上,伏秋莲才想起来,“我怎的没看到宝儿和毛豆那两个小家伙?”之前一路过来晚上累的要命,直接便睡了过去,次日一早又是收拾家里又要买东西,重新安排整理,伏秋莲竟然直到这会才想起来。 她好像把那两小家伙给疏忽了! 不过,这两个小家伙好像不在衙门的样子。 不然的话,若晓得她过来,怎么会不赶紧跑来的道理? “他们两个被我给派出去和师爷办事去了,想来,明后天也就回来了。”连清笑着举举怀里的儿子,沉甸甸的,很是结实呢,侧眸看一眼伏秋莲,“若是那两个小子晓得你们过来,一定很开心。” “我就说,这两个小家伙晓得我们过来,怎么却好端端的没露面。原来是去了外头呀,人没事就好。”伏秋莲可是怕那两小子出点什么事,回头没办法和村子里人交待呀。 “放心吧,他们两个还小,志在磨练,为夫心里有数的。”连清自是晓得伏秋莲的担心,轻轻一笑,伸手很是快的握了下她的手,一触即松。若不是刚才感受到,伏秋莲都觉得他只是无意间碰到! 抬头看到连清双眸四顾,好像往周围看去的样子。 只是那耳后一点微微的红却是出卖了他。 伏秋莲便抿了唇笑,自家相公是不好意思呢。 即是出来逛街,自然就是没有用车子的。一行人慢慢走在街上,此刻已是酉时二刻,街上的人脚步匆忙,小贩们的叫卖声仿佛都多了几分的焦躁——都急着回家呢。 随着一行人的走动,伏秋莲和伏老爷自然没什么太过惊奇的,伏秋莲是在前世见过太多场面,伏老爷是前些年做生意自然进过城的,唯独四个小丫头都是一脸惊奇和兴奋。 唧唧喳喳的看着两侧的街道。 东看看西摸摸的,一时间似是都要看花了眼! 刘妈妈随在伏秋莲身侧,看着便不由自主的摇了头,“这几个丫头,也就姑娘您,换了别的主子,看哪个能把她们纵成这样。” “还小呢,再说,出来玩嘛,让她们好好玩。” “姑娘您就宠着她们吧。” 伏秋莲便笑着瞥了眼刘妈妈,倒是把刘妈妈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刘妈妈虽然这样说着,可自己却又何尝不是宠着她们几个?不然的话,早是一嗓子把人吼过来了。 辰哥儿被连清抱在怀里,小身子是一刻不停的挣着。 在小家伙眼里,什么都是好的。 看到啥都想伸着自己的小手去够过来。 路上遇到一个小孩子吃糕点,他竟然伸手要去和人家要,连清自然是不会同意,结果好嘛,直接就等于是捅了马蜂窝,你看他在连清怀里扭着身子使劲的哭。 那叫一个惨,好像有人要杀他一样。 连清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哭声,眼角直抽抽,“娘子,他在家里也这样哭?”伏秋莲看着他扑吃一笑,使劲的点点头,“是呀,你总算是尝到你儿子哭时我的心情了,儿子呀,赶紧再用点劲哭,让你爹爹也难受难受。” 连清无奈的摇头,自家娘子呀,真是孩子脾气。 他这个县令爹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儿子给哄好,结果自然是买了不少小玩意,叮叮当当的挂了辰哥儿一身一脖子,小家伙偏还得意的很,不时的扯扯这个拽拽那个的,看的伏秋莲直撇嘴,儿子,你要当猴子么? 一行人停在一间酒楼前,连清很是恭敬的看向伏老爷,“岳父,您看咱们在这里用饭可好?”对于这个,伏老爷自然是没意见,女婿孝敬他呢,这可是女婿的心思,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挑呢? 笑着点头,“成,你安排就好。” “娘子?” “你可别问我,我才来,哪里知道这些?” 连清闻听这话便是一笑,“成,那咱们就在这里了。” 几人走进去,便有伙计迎上来,“几位客官您里头请。” “二楼雅间吧。”若是自己,连清是万万不会进酒楼,在外头随便哪里吃点不成?可如今岳父,娘子都跟着呢,马虎不得,即是进了酒楼,自然不会在意这一点雅间的钱。 大厅里太乱,雅间清静些。 “几位客官您稍坐,菜马上就来。”伙计上了茶,拿了菜单退下去,进来之后便挣着下了地的辰哥儿却是有了精神,估计是头一回来这里,小家伙摸摸这里,看看那里,眼里都觉得新鲜,最后,竟然直拉就趴在地下爬了起来。 看的伏秋莲直瞪眼,“连辰你给我起来。” 小家伙咯咯笑,在桌子下头窜来钻去的,像极了小鱼。 连清看着儿子欢快的笑,哪里还舍得去怨他?只笑着摇头,亲自帮着伏老爷续了茶,又笑着帮伏秋莲换了茶,“娘子用茶。” 伏秋莲瞪他一眼,哪里是想她喝茶,是怕自己继续吼他宝贝儿子吧?不过却也极给连清面子的端起茶抿了一口,看着连清眉眼温柔,似是不错眼珠的盯着辰哥儿的样子,却是霍然一惊,这样下去可不好啊。 纠结起来,难道他们家要奉行慈父,严母? 连清当好人,自己这个当娘的却要换黑脸?便有些不乐意,暗自瞪了眼连清,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回头一定要好好和他说说,这件事情上自己却是绝不要让步的。 她才不要当儿子眼里的坏娘亲。 坏人只能是连清做! 想当想,可看着连清对上自家儿子的眼神,伏秋莲便忍不住的先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让连清当个坏爹,怕是没那么容易啊。才想着呢,砰,辰哥儿在桌子底下玩的开心,一时间就忘记了头上的桌子,一转身子,砰,身子直接撞在桌子一角,被带了一下,摔在地下。 伏秋莲下意识的一挑眉,“辰哥儿起来,爱哭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哦。”可连清却是一声惊呼,直接过去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又是哄又是劝的,到最后,小家伙抱着他脖子总算是不哭了,可还是抽抽答答的小脸上尽是委屈。 看的伏秋莲直冒火,伸手,“过来。” “娘——” 接过小家伙,伏秋莲便训,“下次看你再不听话,刚才让你在这里乖乖坐着,非要去玩,撞到了吧?疼不疼?” “呜呜,疼——” “活该!” 连清不乐意了,“娘子,他还小呢。”他儿子才一岁半好不,想到这里,连清对于自家儿子,娘子的内疚又加深几分,儿子的周岁抓周他都不在家! 都是他不好,以后,他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娘子,补偿儿子,当一个好父亲,好夫君,不会让岳父后悔把女儿嫁给他,也不会让自家娘子后悔嫁给他才是! ------题外话------ 明天能加五十票么?现在62,加五十的话万五三更。嘻,闪。   ☆、187 摔了 伏秋莲觉得连清现在有趋于溺爱的可能,这样下去,儿子不养成个纨绔才怪,她的儿子可以没才,甚至可以当个最普通的也好,但绝对不能长歪了。 那样,她将来会后悔没在他刚初生时掐死他的。 不过张了张嘴,想了下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才过来呢,先让连清这个当爹的稀罕两天吧,过几天若是还这样,自己可就要好好的和连清谈一谈—— 疼儿子不是不可以。 但绝对不能无原则的溺,娇,纵,宠。 “娘子,娘子,你在想什么呢?” 回过神,伏秋莲对上连清温柔的眸子,抿唇一笑,“之前你没回来时,我在家里接了成太太的贴子,说是过几天是成太太的生日宴,请我过去赴宴呢。我在想着,该送份什么礼物。” “娘子若是觉得为难,那就不送了呗。”连清一点不在意,只专心致志的陪着儿子在吃东西,他儿子挑了吃,不吃的或是咬一口就甩的连清自己吃,看小家伙那个样伏秋莲想揍他,哪里有这样吃饭的? 可看看这屋子里的人,伏秋莲敢肯定,自己怕是一开口,就得成为众失之的,她叹气,她这个当娘的,现在该为自家儿子能够讨得这么多人的欢心而骄傲么? 端茶的递水的,挑鱼刺的—— 最后,伏秋莲脸色黑黑的,差一点就要拍桌子,“爹,相公,刘妈妈,你们是来吃饭的,不能这样惯着他。”伏秋莲瞪向腻在伏老爷怀里不抬头的小家伙,“辰哥儿过来,不许腻在你外公身侧,坐到娘亲这边来。” “不,外公——” “啊啊,好好,外公抱,咱们不要你娘啊。”小家伙平日里偶尔也喊那么一声,可没想到今个儿这一声是又稳又准说的又快,吐字又清晰,听的伏老爷乐的眼都咪成了一条缝,抱着辰哥儿笑的合不拢嘴,“还是我大孙子乖,真聪明,知道外公疼你是吧,来,外公给我大孙子夹菜吃啊。” “——” 一顿饭吃下来,伏秋莲觉得自己是吃了一肚子气,可看看那个小家伙吧,吃的小肚子都挺起来,抱着连清的脖子在那里唧唧喳喳的说着属于他孩子类独有的话语,连清偶尔能听的清,听不懂了便看向自家娘子,“辰哥儿说的是什么?” 伏秋莲翻个白眼,“你儿子和你说的,我怎么晓得?” 连清哑然失笑,原来自家娘子也听不懂的呀。 此刻已是戌时一刻,伏秋莲几个走在街头,褪去白日里的喧哗,灯影摇摇下,有那么几分的安寂,伏老爷有些担心辰哥儿要睡觉,几个人商量之后便直接转回了家。 等走到家里时,辰哥儿趴在连清怀里睡的很熟。一行人进家门,然后把他的小衣裳脱了,放到床上,小家伙翻个身咕噜一下,接着又睡了过去,看的伏秋莲好笑不己。 这小子,真成小猪了。 连清和伏老爷在外头说了会话,终究是上了年岁,又是一路奔波,竟是还没有缓过这个劲来,和连清说着话呢,伏老爷便有些撑不住,连清便赶紧起身,“岳父快回去歇着,我送您回屋,有什么话咱们明个儿再说也是一样的。” “嗯,好,呵呵,人总归是老了,不中用喽。” 连清便笑,“您哪里老啊,岳父您年轻着呢。” “就知道哄我。” 翁婿两人走到屋子里,连清亲自帮着伏老爷铺好床,服侍他歇下,歇了灯后又叮嘱了外头守夜的小厮,自己站在院中想了一下,还是扭头先去了书房—— 他今天下午回来的早,耽搁了不少公事,要是这会再不处理,明天怕是会更忙。而且,连清觉得自己要是不把今天的事情处理完,他今晚会整宿睡不着觉的。 今日事今日毕是他的习惯! 如果今天为了某个原因拖一下,那肯定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回,以至于这些事情会越拖越多,最后,甚至说不得拖成一团乱麻都有可能滴。 伏秋莲听到冬雨的回报之后,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了,今个儿我看你在厨房里待了大半天,你应该是做了不少糕点吧,泡上一壶花茶,端一碟糕点,给老爷送过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 伏秋莲点点头示意她退下去,自己则在一侧处理带来的衣服,分门别类的放好,或收箱子里或是立马需要用的,然后就得拿出来,这一摆不要紧,立马就又发现了件事。 这屋子里少的东西还多着呢。 “姑娘想什么呢?”一侧帮着她整理的刘妈妈看到她拿着个针线筐在那里半响没出声,以为是自家姑娘觉得不会针线女红,有些生闷气,便笑着安慰道,“姑娘您也别老想着针线,这女儿家不会针线的可是多了去,再说,您不会,不家老奴和那几个丫头呢,您要做什么只管着吩咐一声便是,哪里需要的到您亲自动手?” “妈妈想哪里去了,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您刚才——” “我是觉得吧,昨个儿我列了张表,以为要买的东西都差不多了,可这会一摆东西,才发现却是我想的简单了。”伏秋莲一指屋子,笑着摇摇头,“你看这屋子,简单的就只有一张椅子,以前只有相公一个人住也就罢了,可现在咱们全家都搬了过来,而且最起码是要住上几年的,这样算算,好些个东西可就是要备上一套了。” “八宝格,小橱柜,炕桌,小杌子圆凳子,各色家俱。”刘妈妈板着手指在那里一边寻思一边念叨,最后笑道,“这样算下来,可就是要重新打上一套的家活什儿了呢。” “嗯,那就打一套吧。”伏秋莲略一迟疑便点了头,反正这些东西是要用的,她们在这里不是住上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月一年的,要好几年呢,运气好最知也得三年一换。 说不得五年或是更久的时间都有的。 所以,她之前过来时就做好了在这里慢慢熬的打算。 即是这样般想着,又岂用在一般用具上委屈自己? 伏秋莲素来相信一句话,你把自己当成女王,那么,你要过的自然就是女王的生活,反之亦然,连清是万山的父母官,他不贪,不会假公济私,但该有的属于他身份上的一些东西却也不能让人小瞧了不是? 以前她没在这里也就算了,可现在,她即是到了这,能不出去应酬?家里不摆宴回请?若是太过简陋,不会让人看了尊重,只会让人在心里哧笑一声,装模作样罢了。 连清回来已经是子时中,夫妻两人合衣躺在床上,伏秋莲便笑着把之前的决定和他说了,最后道,“咱们在这里毕竟要住上几年的,若是家里空荡荡的也不好,你放心,我不会影响到你的名声,该有的咱们就有,不然,让人瞧了去,会在心里觉得过犹而不及的。” “娘子你决定就好。”笑着握了握伏秋莲的手,连清想了想转头看向她,“对了,我明个儿把我的月银给你,都在管家那里收着呢,我也没问过多少,我明早上和他说,以后这些东西全都交给你。” “嗯,你有事就和我说。”伏秋莲点点头,手指绕着他的头发把玩了几圈,抬头一笑,“对了,你一个月要花多少银子,有没有一个初步的预算,我好给你留些零花钱。” “不必,我素日里用不到什么银子,再说,前头就是衙门,我若是需要用钱,直接来找你拿就是。”连清这话说的很是痛快,而且也是真心实意,没有丝毫的做假,伏秋莲听罢之后微微一笑,点头,“这样也好。” 夫妻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连清便把话题转到了上午的成同知家,他轻轻的握着伏秋莲的手,语气尽量试着平静,“你若是不想去的话就别去,而且,那位成同知估计是对我有些误会,所以,你若是过去,我怕那位成太太——我还听说,那位成太太是极厉害的,我怕娘子你吃亏——” 这样的话在连清看来已经是极有些不好意思。 他可是素来以君子自持。 如何能在背后如那些街上妇人般论人长短,搬弄口舌? 可他又怕自家娘子不晓得这里头的事,只匆忙以两句话代过,笑道,“你也无需怕什么,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好。若是谁家来了贴子,你想出去转转时便去走走,不想去直接不去就好,你家相公我可不是靠着娘子打交道才坐上的这个县令。” “我家相公最能干,我知道啦。” 夜色一点点深了下去,夫妻两人一笑,阂上了眼。 翌日早上,一家人围在一起用过早饭,连清正陪着伏老爷说话呢,外头响起莫大的声音,“大人,外面有人递了状子,请老爷您过目。” “你先退下,把人请进衙内,我这就去。” “是,大人。” 伏秋莲赶紧也随着起身,在屋子里帮着连清换了身县令的官袍,帮着他理理官帽,伏秋莲看着在自己跟前手脚都有些拘谨,耳根处微微犯红的连清,菀而一笑,“相公这样穿,很好看呢,嗯,我喜欢。” 就这么一句话,几乎让连清夺路而逃! 咣当,门阂上,是连清出去时走的急,不小心甩过来的,倒是把跟在后头进来的伏老爷唬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连小子怎的走那么急,你们两个没闹别扭吧?” “爹,我们两个好着呢,您别老咒我们成吗?” 伏秋莲看着进来的伏老爷,一脸的无奈—— 她清楚伏老爷的心思,不外乎就是担心连清地位变了,怕他也随着就变心,让自己在连清跟前伏低做小几分,放软些身段,性子别和以前那样硬…… 伏秋莲承认,伏老爷的想法是正确的,也准确。 但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男人要变心,谁能挡的下?前世她就见过太多的男人有钱就变坏的事实,那个世界还只是一夫一妻制呢,小三却是层出不穷。现在,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就是连清直的又看中了别的女人,只要他不休妻,不宠妾灭妻,那他就是好的,就是正常的。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伏秋莲肯定,哪怕是伏老爷和伏展强,他们再疼自己,除了无奈之余,也只会劝自己忍耐,大度些,或者会给连清冷脸,但却绝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比如让自己和离之类。 这不是伏家的人不疼她这个女儿,这个妹妹。 而是这个社会的问题。男人三妻四妾,这是根深蒂固的一个念头,是深深的印在这个社会所有人,不管是男还是女老还是少者,所有人心里眼里觉得正常的事。 不正常的,只是伏秋莲这个自异世而来的灵魂! “不是爹咒你,哎,爹也是为你好,算了,你不喜欢听,爹不说就是了。”伏老爷也有些烦,看着女儿如花般的娇嫩脸庞,又想到刚才走出去的连清,穿着官袍,哪怕是对着他作辑呢,可那一身的气势却是自然而然就散发出了官威。 这样的连清,肯定很得女孩子喜欢。 可他这个傻女儿去—— 不过,傻人有傻福,但愿连清值得她相信了。 “娘,娘——咕咚——哇——”辰哥儿在门外往屋子里跑,迈门坎呢,一脚没迈过来,咕咚就球似的滚了进来,唬的伏秋莲一惊,“辰哥儿——” “哇哇——” 伏老爷脸都白了,一迭声的安慰着辰哥儿,又仔细的打量,“莲丫头你赶紧看看,可有摔到哪里没,好像刚才磕到头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辰哥儿还在哭,抱着伏秋莲的脖子扯着嗓子哭。随在他后头跟着的是冬雪,直接就跪在地下,眼圈微红,就差要哭出声来了,“老太爷,太太,都是奴婢不好,没看好哥儿,奴婢该死,请老太爷,太太责罚。” “这是怎么了,哎哟,冬雪你,你怎么看的哥儿,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看仔细着些看仔细着些,哥儿他还小,跑不牢呢,千万别给他摔了,你看看你——”刘妈妈一边骂冬雪一边心疼的去瞅被伏秋莲抱在怀里轻哄,已经没有多大哭声的辰哥儿,“哥儿咱不哭呀,你看妈妈一会给你罚冬雪,让她再不好好看着我们哥儿。” 好半响,小家伙才止了哭。 只是前额头上却是肿了一个包,都青了。 伏老爷那叫一个心疼,对着谁都没了好脸子,冬雪跪在那里泪流满面,“太太,都是奴婢不好,您罚奴婢吧。” “罚你哥儿脑袋上的包就能好是不是?罚你哥儿就能没摔吗?”说话的是伏老爷,他素来是不怎么和自家女儿身侧的丫头说话,这会看着自家宝贝孙子那哭声,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最后一拍桌子,“刘妈妈,这丫头怎么当差的啊,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不用了不用了,别让我再看到她。” “爹,您说什么呢?”刚才只顾着哄怀里的哥儿,一时就没时间去顾冬雪,这会看到小丫头跪在那里,哭的小脸花猫似的,正想说话呢,就听到伏老爷的话,再看冬雪眼里一闪而过的那抹难过和惊惧,不禁就瞪了眼自家老爹,“知道您疼辰哥儿,也不能这样疼吧?小孩子才会跑,摔个跟头啥的可不是正常的,就是我说不定哪天一个错眼,这小子就自己个儿跑的摔了,难道爹您也要怪女儿?” 不理会伏老爷吹胡子瞪眼的表情,伏秋莲赶紧示意刘妈妈,“快去把冬雪扶起来,哪里能怪得了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怀里这小子又淘气了,而冬雪身为下人,哪里能拧的过这小家伙,辰哥儿又不知道轻重,结果就摔了呗。 哪里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这事不怪你,这小子现在越长越大,也越淘气,男孩子又爱动,以后你们谁看着他,多盯着就是。”顿了一下,伏秋莲安慰罢冬雪,又扬眸笑道,“其实男孩子摔摔更结实,会长的快,所以,真的没事的。当然,在街上,河边,桌子椅子这些危险的地方,你们是绝不对让他去碰的。可晓得了?” “奴婢谢太太开恩。” “快下去收拾收拾吧,看看你这哭的,一会冬雨看到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伏秋莲笑着让刘妈妈带冬雪下去,又扭头笑着哄自家老小孩般坐在那里生闷气的老爹,“爹爹,您真的不能怪冬雪呀,辰哥儿多淘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才多大,整日和个猴子似的,转眼看不到就溜了,能不摔吗?” “哼。” “再说了,小孩子哪个不摔的?我可是听刘妈妈说过,我小时侯有一次摔的把胳膊都摔断了呢,您当时不会一生气,就把服侍我的婆子丫头都给卖了吧?” “怎么可能。” “那不就得了?小孩子坷坷绊绊的正常嘛,您可不能这样武断啊,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哦。”伏秋莲笑嫣如花的样子看的伏老爷忍不住一声轻哼,但心头的不悦却是在女儿温声软语以及甜笑中化为了乌有,“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娘的,儿子摔了你还说正常,我懒得理你。” 老爷子拂袖而去,伏秋莲却是抿唇一笑,“爹,您一会回来用饭啦。”真是的,爹好像最近脾气越来越偏小,真是老小老小,这话果然是不假。 ------题外话------ 有二更。闪。   ☆、188 成家(二更 厨房里,冬雨惊呼,“冬雪姐姐,你是怎么哭了?” “我哪里有哭?” “可你的眼还是红的——” “刚才外头进了沙,我眼难受的很,就用力揉的呢。” “真的?” “可不是真的,我还哄你不成?”冬雪撩了下自己掉下来的一缕发丝,横了一眼冬雨,“还不赶紧的做事?一会要该到了午饭时侯了,若是耽搁了主子用饭可不得了。” “知道啦知道啦,马上就好。” 两人说着话,冬雨已是手脚麻利的炒起了菜,一边念叨着,“没想到咱们也能跟着太太来这里,哎,昨个儿下午看着这城里,真热闹,比咱们镇上就好多啦,哎,对了,冬雪姐姐,你说,咱们下次能不能和太太说说,出去逛逛?” “这可不是咱们镇上,现在老爷是县太爷,你啊,可不能再这样没遮没拦的,要是给太太老爷惹来了祸事,到时侯可没人能保得了你——” “哎哟,冬雪姐姐,我晓得了啦。” 外头,响起刘妈妈响亮的声音,“你们两个小蹄子,冬雨,是不是你又闹腾了?午饭还没好吗?给我仔细着点啊。” 冬雨吐下舌,俏皮的笑,“妈妈,马上就好啦。” 刘妈妈走进来也帮手,趁着冬雨出去的当,刘妈妈拍拍冬雪的手臂,“你别怪老太爷,他也是性子急了些,又心疼哥儿,其实不是针对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妈妈您说什么话呢,奴婢感激太太都来不及。是真的。”冬雪眨了眨眼,抽抽鼻子,一脸的真诚,主子待她恩重如山,她哪里会怪什么,只有她做不好,是她的错。 主子不但不怪她,还安慰她。 她在心里都自责死了,是她自己的错,哪有脸怪谁? “你啊,晓得就好,你是个稳重的,以后好好服侍太太,我还能活个几年?太太身边啊,以后可不就是要靠着你们几个了?”刘妈妈说起这话,心里多少也有些感慨—— 谁不想活个长长久久的? 她虽是没儿没女,但大半辈子待在伏家,早把伏家当成了自己家,更是把伏秋莲当成自己亲闺女一般的看护着,如今又有了辰哥儿,只觉得遗憾之余,自己的人生也是圆满了。 就是老天爷让她这会就闭眼,她也满足了吧? “妈妈您说什么呢,妈妈您呀,长命百岁,肯定还能再活一百年。”冬雨笑嘻嘻的跳起来,俏皮活泼的样子逗的刘妈妈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一下,“好丫头,你在骂妈妈我是老妖怪不成?” “才没有呢,我是说真的呀。” 厨房里笑成一团,刘妈妈看着她们两个便摇了头,“好了,赶紧过去问问,看看是否要等老爷回来,不然的话也好摆饭。” “奴婢这就去问。” 正屋里,伏秋莲正和一个衙役说话,“老爷说,中午不回来用饭了,那老爷去了哪?”这个人是莫大的手下,听着这话不禁就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回太太话,小的不知道。” “成,我知道了,你要不要在这里用饭?” “谢谢太太,莫头还等着咱呢。” “那快赶紧去,和莫头说,差事重要,但吃饭更重要,不能饿坏了身子。” “多谢太太。” 那人转身,恭敬退下去,和一脚迈进屋子里的冬雨差点撞个正着,冬雨哎哟了一声,“哎,我说你怎么走路的呀,呀,撞的我鼻子疼。” “抱歉,是我不好,姑娘没事吧?” “不疼了,是我没看到你,走的急了些,不好意思呀。” 待得那人退下,伏秋莲看向冬雨,“你这丫头,走路老是跌跌撞撞的,撞那一下撞疼了吧,看你下次还不留心着脚下头和前头的路。” 冬雨吐吐舌,“奴婢下次不会啦。” “怎么了,可是午饭好了?” “是啊,刘妈妈差奴婢过来问问,要不要等老爷回来?” “不用了,他不回来用饭,咱们吃。” 午饭很快摆好,伏秋莲抱着辰哥儿和伏老爷一块用膳,看着这满桌子的菜,眼角余光看着辰哥儿这个吃一口那道菜咬一下的样子,伏老爷忍不住眼里便多了几分的感慨,“你们小时侯呀,哪里有这么多的吃食,最早有你哥时家里还穷,你哥嚷着要吃肉,家里偏没了银子,你娘把最后一件嫁妆当了给他买肉吃。” “是娘疼我们呢。” “是,你娘最疼你们两个。”想起亡妻,伏老爷心情有些低落,可好在旁边有个小人儿,没一会不理伏秋莲的喂食,直接三两下便爬到了伏老爷的腿上,“公,外,公,饭饭,吃——” 那意思是要伏老爷喂呢。 伏老爷不禁笑起来,好家伙,还开始学会挑人了呢,不过,宝贝孙子点名呢,伏老爷可不舍得让自家孙子失望,把辰哥儿往怀里抱了一下,重重的点头,“好,外公喂。” 一顿饭吃下来,因为有着辰哥儿在,倒是凭白多费了不少时辰,几个丫头把碗筷撤了,重新上茶,伏老爷则和辰哥儿玩,伏秋莲的注意力却因为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而转移开,她看向一侧的刘妈妈,“妈妈,你一会去看看管家可用好了饭,让他过来一趟。” “是,太太。” 早上连清特特和她说过的,让她接过管家手里的月银,虽然她不在乎这点子钱,这两天也想着把镇上的铺子和生意再从万山县开起来,可男人嘛,他说要往家里交家用,他这个当妻子的可不能推拒,多的多花,少的少花。 早上和刘妈妈清理家里需要添置的物件,后来又被辰哥儿这一摔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这会才想起来,不过,她心里多少有些奇怪,连清早上出门时应该交待给管家了才是啊。怎的管家不来回自己一下? 半刻钟后。刘妈妈就赶了回来,“太太,管家说是家里有事,上午便请假回去了呢。”顿了一下,刘妈妈又道,“您若是有要事,老奴着人去请回来?” “不必,不急在一时的。” 伏秋莲让刘妈妈下去,自己端了茶抿了一口,虽是把这件事暂时抛到了脑后,可心里不知怎的却留了个印子——怎么就这么的巧,她要收回银子,管家就告假? 转而她便是一笑,估计是自己真的想多了吧。 伏老爷抬头,不禁就看了女儿一眼,“有事?” “没有,想着明个儿送的礼物呢。” 这是女儿的事,不是自己能掺合的,伏老爷点了下头,抱着辰哥儿往外走,“走,和外公出去玩啊。” “妈妈,我去画些图案,然后你去看看莫大在不在前头,若是在,让他过来一趟。”伏秋莲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画几个图案,让人拿着画纸去打造几件家具,临画的时侯,略一犹豫,又画了一副躺椅,两个长型的沙发。 最后,她把笔收起来,看着画稿吁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里的木匠能不能做的出来? 莫大刚好在前头衙门,听到伏秋莲找到,立马到了后院,在门口恭敬的行礼,“不知太太找属下有什么事,请太太吩咐。” “莫大来了?进来说话。坐吧。” “谢太太。属下站着就好。”莫大哪里敢坐啊,其实要不是老爷吩咐,让他旦凭太太的话去做事,他就是连这后头的院子都不想走进来!以前连清一个人住也没所谓,可现在来了女眷,他哪天不小心,冲撞到了太太?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你们来万山县时间不短,不比我才来这两天,我就是想问问,你可晓得哪里有能手的木匠?”晓得莫大在这里说话不习惯,伏秋莲也不和他打哑谜,径自开口道,“我想打制几样家具,你看能不能帮我找到这样一个人?” “这个简单,您想要什么和属下说,回头就给您弄好。” “我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呢,你先看看。” 看着递过来的一叠纸,莫大一头雾水,不是打几样家具柜子吗,怎么还画出来?不过他还是双手恭敬的接过来,一页页看了,有些他熟悉,有些却不晓得,没见过,他便皱了眉,“这些属下有些肯定能打的出来,可有些就得等属下寻了人问问才能回太太。” “成,你去吧,这事我不急。差事要紧。” “属下知道。” 莫大走后,伏秋莲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无奈的摇了下头,这样空荡荡的屋子,她还真有点不习惯呢,刘妈妈进来,帮着她续了杯茶,轻声提醒着,“太太明个儿可是要去那位成家赴宴?若是去的话,一会老奴好去把您明个儿要穿戴的衣裳首饰配一下。”首次亮相,怎么也不能让自家姑娘落了面子呀,她一定要把自家姑娘打扮的漂亮高贵才成! “妈妈不用忙,我不去。” 晚上,连清依旧是踩着星星回来的,衣裳上尽是灰尘,看的伏秋莲心疼的不成,“你这是又去哪了?呀,手怎么了,这是哪擦破的不成?” 连清本是想瞒着的,可没想到直接被伏秋莲给看到,干笑两声,“是我之前一个案子,各说各的理,在堂上一时僵持不下,没办法我只好跟着他们去现场看看,没想到两边打了起来,我一时没注意——擦破了点皮,不碍的。” “以后可不许这样,看看,都青了一大块。” 虽然晓得是擦破了一块皮,可伏秋莲还是重新把伤口清洗了一遍,拿沙布包扎时连清却是不肯了,“娘子,真不用,这伤口不过是破了点皮,睡上一晚明个儿早上就好了。” “可是——”伤口都是要处理的嘛,这里又没有创可贴。 “娘子,我坚持不包。” 最后,拗不过连清,伏秋莲只能由着他,可却再三的叮嘱,不许碰水不许碰泥土灰尘,不然要发炎的,直待连清和她发誓般的保证,她才笑咪咪的点头,大手一挥,“成了,走,吃晚饭去。” 晚饭过后,夫妻两人坐着说话,连清笑着看向伏秋莲,“我今个儿听莫大说,你画了些图案,让他帮着你去找人打按图打出来?都是些什么?” “是咱们屋子里用的一些柜子之类,我是觉得那样方便些,就随手画了出来,也不知道木匠能不能打的出来。”伏秋莲笑着帮他续了茶,扬扬眉,有几分俏皮和得意,“莫大把那些图案给你看了吧,相公一定没看出来什么吧,若是东西真的能做出来,嘻嘻,保准给相公一个惊喜。” “嗯,我就等着娘子送我的惊喜。” 连清把身子往后靠一靠,看着自家娘子神彩飞扬的样子,心头奇异般的安稳,踏实了下来,他在这一刻觉得全身充满了干劲——只要能让妻儿过上好日子,让妻子开开心心的,他一个男人累些苦些,怕什么? 次日一早,伏秋莲送连清出门,帮他整理衣衫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今个儿不会去成家,不过会让人送一份礼物,反正我也才来,就以这个理由不去,谁也说不出什么的。” “嗯,娘子喜欢就好。” 送走了连清,在椅子上坐了一会,伏秋莲揉揉眉心,笑笑,唤来刘妈妈,“妈妈把我让你找出来的那樽缠枝绘荷花的花瓶送过去吧。” “是,太太。老奴亲自去。” “嗯,你带着冬雪过去,那丫头心细些。” 待得她们走后,伏秋莲便招了冬雨来,“你去外头看看,若是管家回来了,便让他过来我这里说放话。”对于这个管家,伏秋莲虽然听着连清提了几句,可忆及脑海里刚来时那管家一脸带笑站在自己面前带着谦恭,讨好的笑打招呼的样子,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头,再加上连清让她找管家收回月银,可管家竟然好巧不巧的告假…… 这里头,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她昨晚睡前还和连清说了一句,连清是怎么说来着,他笑她多心,还道说那管家请假,是让人和自己说了的,家里的确是出了点事,让她别多心,听着是合情合理,可反正吧,伏秋莲想起这件事就觉得不舒服。 “太太,管家还没有回来呢。” “还没来吗?好,我知道了。”让冬雨退下,伏秋莲想了想,便拿起了账本,慢慢的整理了起来——这一路上花的银子,住宿吃食,以及临时下车买的各项物需,她都会在空隙里记上那么一两笔,如今安顿下来,是该清账的时侯。 而且,以前连清一个人,没什么花销,家里自然就没设账册,现在加了这么一大家子,到处都是开销,处处要花用,她便想着把这账先立起来,然后,看看再选个能接手的人帮她把这账册管起来。 成同知家。 不过是巳时初,成家便热闹了起来。身为之前万山县最有头脸的官太太,成太太的日子是极风光的,家里两子一女,都是出自她的肚皮,倒是有两个小妾,可直接被她用了绝育药,成同知虽是万山县的第二号人物,可大部分人都晓得,他是畏妻如虎! 无他,成同知是入赘婿! 他打小父母双亡,被家里亲戚累赘似的丢来丢去,直到十岁时遇到成家老爷,也就是他的岳父,成太太的亲爹丘老爷,看他聪慧可人,丘老爷家里又没有儿子,便起了收养之心,成同知极有眼力劲儿,没多久便把丘老爷夫妻哄的眉开眼笑,丘老爷当时便拍了案,不是干儿子,当女婿! 说是赘婿吧,其实成老爷只是住在丘家。 并没有改姓的。 只是在两人成亲时答应丘老爷,次子姓丘罢了。 后来,凭着丘家丰厚的人脉和金钱,成同知一路走到现在这个位子,可以说,没有丘家是万万没有成老爷现在的日子,这人吧,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对妻子信重有加,丘老太太尚在,对这个岳母也是一日三请安,恭敬而孝顺的很,是作足了功夫的。 这次成太太三十整生日,本来是说不过的,可成同知不肯呐,知道岳母和自家太太爱听戏,执意请了戏班子,又在城里最好的酒楼定了酒席,就为着自家太太和岳母开心! 刘妈妈和冬雪的车子停在成家门前时,门口左右已经停不了少的车子,还有刚好下车的太太,院子里笑语盈盈,偶尔有锣鼓声传出来,那叫一个热闹…… “站下,你们是哪个府上的?可有请贴?” 门房伸手拦下两人,脸上带着几分的倨傲——对于刘妈妈这些人,他们可是看的多了,都是想着过来给自家主子和太太送礼的,也不想想这是谁家的地盘。 成家的大门岂是一般人家说进就进的? 就是进门送礼,那也是看看有没有这个资格! 其中一个便翻了个白眼,“看你们穿的这么不像样,还是赶紧走吧,今个儿我家太太请的可都是官夫人,贵小姐,你们就是要送礼也别挑这个时侯啊,赶紧走赶紧走。” “你——”饶是冬雪素来性子稳重,这会被这两个看门的东一嘴西一句说的也不禁就黑了脸,不过是个小小的同知家门前看门的罢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条狗! 有什么资格代替主子赶客人? 刘妈妈却是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出声,不亢不卑的把手里的请贴递过去,微微一笑,“两位小哥儿,这是我家太太收到的贴子,我家太太身子有些不适一时间过不来,只能让老奴跳一趟,您看,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哪来的贴子啊,啊,拿来给我看看。” 两个门房各自看了一眼,就皱了眉,神色里带了几分的紧张,“你,你们是连大人家的人?” “是啊,我家太太正是县令大人的娘子,让我们来给成太太送礼物的。你确定要我们走吗?”冬雪挺直了身子,终是有些不愤,语气便带了几分的嘲讽,“两位小哥,你们这会请贴看到了,是让我们进去还是把我们拦下?” “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就回去和太太,我家大人说,成同知家的门子太过尽责,不识得我们,怕我们是那些不相干的人,所以,不准我们进府门——” “这位姐姐您说哪里话,小的们怎么能拦您呢,就是拦谁也敢拦您二位呀?”那小厮抬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一脸讨好的笑,“这位姐姐,这位妈妈,您两位里头请?” “不拦了?” “不拦了不拦了,您是连太太的人,小的哪敢拦您?”守门的都想哭了,看着刘妈妈和冬雪恨不得把人给供起来,这是他们惹不起的啊,自家老爷在人家面前还要矮上一头呢,他们?还是哪边凉快哪边去吧。 刘妈妈也不和两小厮计较,微微一笑,“冬雪,咱们进去。”她可不能给自家太太坠了名声,和个小厮计较啥,没的凭白落了自己的身份! ------题外话------ 不管如何,明天一万五更新。先闪。   ☆、189 雷劈哦 刘妈妈脊背挺的笔直,一步步往前走,脚步看似平缓,实则却是淡定的很,哪怕是身后那小厮一直打量的眼神,以及路两侧偶尔传来异样或打量的眼神! 这让原本性子稳重的冬雪脚有点发软。 毕竟,这是她头回出来应酬,而且主子还不在身边。她担心自己做错,给主子丢脸,又担心不能完成主子的差事,担心自己哪点没能坐到位或是哪里不小心碰撞到别人。 给主子丢脸,添麻烦就不好了。 所以,她是看似平静,实则却是紧张到了极点,寸步不离刘妈妈身边半步,相较于她,刘妈妈却是打从心眼里镇定,神色坦然自若,她是来代表主子的。 主子没来,她就是主子的眼,是主子的嘴! 没有听说过官大一级压死人吗? 这些人可都是要抬头看主子的,怕啥? 屋子里头,成太太正和身侧的人说着话,不时有人奉承着,说些讨好,吉利的话,成太太看似是个爽朗的人,屋子里的笑声不断,就在此时,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听说,成太太今个儿还请了那位,不知道来不来呢。” 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才来,还不曾在万山县太太圈里露面的伏秋莲,也不知道这位是不是故意和成太太过不去,一句话过后,又吃的一声笑,“不过我可是听说了,咱们的连大人可是疼自家娘子,疼儿子疼的很,听说呀,昨个儿连大人难得早回家,就是陪着自家娘子,儿子去外头逛呢。” “啧啧,看来,咱们这位连大人果然是疼娘子呢。” “是啊,那位连太太真是好福气。” 几声低低的议论里,成太太眼底阴霾掠过,端起面前的茶轻呷一口,笑笑,挑眉看向身侧的人,“去外头瞅瞅,问问老爷可要开席。” “是,太太。” 今个儿虽然是太太三十岁生日,可老爷素来敬重自家太太,几次太太说不过这个生日,老爷却不依,最后还亲自放下衙门里头的事情,待在家里帮着太太待客…… 这样的行为举止,哪个敢说老爷不疼太太? 至于那位才来的连太太,不过是个乡下来的罢了,能和太太比么?就是她比太太的位子要高上一些,那又怎样,不过是她嫁的好罢了。成太太的贴身嬷嬷夫家姓赵,都称一声赵妈妈,边往外走边从眼底流露出几分淡淡的不屑。 这位连太太最好是识趣点。 要是觉得自己是县令太太,就以为比自家主子身份高,想摆谱,呵呵,那才真是搞笑到家了!她挑挑眉,冷笑了一声,再说,这才哪到哪呀,以后谁知道谁? “赵妈妈,您刚好出来,这里有两个人过来——”看着小丫头,赵妈妈皱了下眉,挑挑眉,声音带着几分严厉,“是来送礼的吧?不是太太和老爷都交待过,要是有人送礼,把礼物收下,可以让她们直接走人了?你们两个,要违背太太的话吗?” “那个,赵妈妈,不是,来的这两人是——” “管她是什么人,是来求太太办事的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侯,再说,咱们家太太是谁都能随便见的吗?”赵妈妈有些不耐烦,瞪了那小丫头一眼,“赶紧去打发了,看今个儿事情过后我再和你算账。” “妈,妈妈,是,是连大人家的人。” 小丫头声音带了几分的颤音,要是换了别的事,她哪里敢和赵妈妈顶嘴?早吓跑了,可现在这个是连太太派来的啊,要是日后让太太或是老爷晓得因为她,导致县令太太派来的人被赶了出去,她会被剥皮的! “连大人?哪个连大人?”赵妈妈怔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是县令,连县令!可是,不该是连太太亲自来吗,怎么会是两个下人?转而,赵妈妈心头大怒—— 那个连太太竟然派了下人过来送礼。 她没来,她让下人过来! 眼底瞬间的怒意浮起,赵妈妈干笑两声,瞪了那小丫头两眼,“你这丫头,连太太派来的人,怎么才说呢,真是。”又扭头看向那小丫头身侧,自始至终都面色淡淡,神色平静的刘妈妈,扯了扯嘴角,“就是您二位吧,哎哟哟,是老婆子有眼无珠,不知道是贵人派来的,老婆子姓赵,人称一声赵妈妈,敢问两位,怎么个称呼法?” 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似和缓,实则不悦的语气,刘妈妈能没听的出来?嘴角勾了勾,淡淡一笑,“原来是赵妈妈呀,我家太太之前特意吩咐过老奴,一定要把礼物亲自送给成太太,今个儿成太太肯定很忙,不知道可有空?” “有有有,这位妈妈您等等。” 要是明个儿让人传出去,连太太的人竟然连成家的门都进不了,送的礼物直接被赶了出去,太太以后还有脸在这万山县交际吗? 心里憋着气,可没办法,她朝着旁边小丫头吩咐两句,转身看向了刘妈妈,“您稍等,老婆子去里头传一声?” “去吧,反正也等了这么久,不及在一时。” 这的话意思,是在说成家的门坎难进吗? 死老婆子! 屋子里,成太太扫了眼掀起帘子走进来的赵妈妈,眉一挑,趁着她凑近自己跟前的当,一眼看过去,“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位连太太没来,派了人给您送了礼物。” 成太太微微的怔了一下,继尔反应过来,笑了,“即是连太太派来的,还不赶紧让她们进来?”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接受着身侧一些太太讨好的吉利话,成太太自嘲的在勾下唇角,她到是忘了,从今以后,这万山令她不是一人独自高高在上了,她的头上,也来了一尊佛呢。 需要她亲自去拜的,去供着的佛…… “奴婢见过成太太,给成太太请安,祝成太太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刘妈妈和冬雪两个恭敬请安,又说了些吉祥话,把礼物送下,两人一连串的动作恭敬而自然,神色不亢不卑的,带着股子利落劲,看的成太太倒是眸光一闪,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以着这两个下人来看,这位连太太,不像是单纯从乡下来的啊。 “赵妈妈,搬两个凳子来,给她们两个上茶。” “是,太太。” “奴婢不敢当,若是成太太您没别的吩咐,咱们还要回去忙呢,我们才刚来,太太身子又有些不舒服,家里还有个哥儿,不怕太太您笑话,家里闹腾着呢,不然,我们家太太又哪能不来亲自给您道贺的?” “是水土不服吗?那可要好生歇着。要不,我请两个好大夫过去给她看看?”成太太一脸的担忧,那神色,仿佛真是担心自己多年的好友一般,“家里可缺什么少什么的,可是要直接和我说,我家老爷和连大人同朝为官,不用客气的。” “您说的是,老奴代我家太太多谢您。” 一刻钟后。 走出成家的大门,冬雪难得紧张的拍了下自己的胸口,一脸的心有余悸,“可总是完事了,刚才妈妈您不知道,都紧张死我了,那个成太太,看着笑笑的,奴婢却觉得看她一眼都觉得心里跳了起来。” “算你还有几分眼色。”刘妈妈笑着看了眼冬雪,想了想摇头道,“这事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她以前是万山县第一的贵夫人,如今咱们太太来了,不但压了她一头,还是从乡下来的,你说,换谁谁能高高兴兴的接受?” “可这也怪不得咱们家太太呀。” “自然是怪不得。”两人说着话,已经上了马车,待得车夫把车子驶起来,两刻钟过后,车子已经停在了县衙的后院,伏秋莲正在院子里陪着辰哥儿玩,看到她们两个回来,笑盈盈的扬扬眉,“回来了?” “太太,您不知道,那位成太太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依着奴婢看呀,她肯定觉得太太您应该亲自去,所以,看到奴婢和刘妈妈后,她眼底那一抹怒意连奴婢都看的清清楚楚呢。”冬雪上前回话,竹筒倒豆子似的吧唧吧唧往外倒,刘妈妈只在一侧笑着不语,倒是伏秋莲安慰她,“好了好了,别气了,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 伏秋莲的话听的刘妈妈摇头,“太太,您这样的想法可就错了,这可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姑爷和成老爷同朝为官,姑爷为正成老爷是副手,以后这两家呀,接触的机会多着呢,她即是对您心有不满,您以后呀,可真要多提点心才是。” 不然,真着了那位成太太的套可就不妙了。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伏秋莲笑了笑,把辰哥儿交给刘妈妈看着,自己则跑到一侧倒了杯茶喝,而后,她扭头看向门口,“莫大?可是有什么事吗?” “太太,您让属下问的事已经有了消息,那人说,他不知道那些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可以照着画上的做出来,就怕他手艺不精,到时侯您不满意——” 是怕东西做出来之后自己不满意,不给钱吧? 伏秋莲菀而一笑,唤来冬雪,“给莫爷十两银子定金。” “是,太太。” 莫大有些不好意思,“太太,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无碍的,之前是我疏忽,你和那个人说,让他只管照着我的画样子打,便是有错也没事的。”伏秋莲笑了笑,看向莫大,“你让他好好打,不用急,让他做仔细些。” “太太您放心吧,属下请的可是最好的木工。” 伏秋莲看着莫大走后,笑了笑,抱起辰哥儿逗了一会,用过午饭,小家伙便打起了呵欠,抱在怀里轻轻的拍了两下,直接就闭眼睡了过去,伏秋莲把小家伙放在床上,长舒了口气,总算是清静一会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坐在门前的椅子上,伏秋莲看着外头她来了之后栽的花儿已经长的很好,绿油油的,带着股子生机,让人看着就觉得讨喜! 外头,冬雨的声音从厨房响起来,“啊,惨了,冬雪姐姐快点来帮忙,蛋糕要焦了——呜呜,我忙了一上午,竟然焦了——” “哪里有焦呀,好着呢,你放心吧。” “真的?” “真的。” “唔,吓死我,我还以为不能吃了。” 把身子靠在椅子里头,伏秋莲听着两人的欢笑,再看着不远处正打理院子的秋至两人,不由自主的,脸上的笑意就溢了出来,深吸了口气,她们来万山已经一个月了呢。 到达万山时是三月底,如今,却是已经四月底。 眼看着就要近五月。 一个月的时间呢,连辰哥儿都明显长大不少呢,正胡思乱想着,耳侧响起连清温柔的声音,“娘子,娘子,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相公?你怎的这个时侯回来了?” 这才半下午好不,以着连清高度敬业的精神,就是她们一家子刚到这万山时,连清都没有在半下午回家过!因此,看着身侧的连清,伏秋莲第一个想法就是,“相公可是有什么事吗,是外头遇到为难的事了?” “不是,是我在外面觉得没什么事,所以就提前回来了。”连清的话听的伏秋莲唔了一声,点点头,咦,不对,下一刻她猛的抬眼看向连清,“怎么会没事情呢,你不是说,要去下头村子里看小麦的长势吗?” “成大人下去了。” 好吧,她可以理解为自家相公被人抢了工作么?摇了摇头,伏秋莲悄悄扫了眼连清,没在他脸上看到不开心或是生气的情绪,想了想,她立马就笑着开了口,“那不刚好?相公难得在家陪我一会,就是沐休也都转眼不见了人,今个儿回来的正好,相公你闻闻,是什么味道?” 伏秋莲眉眼含笑的样子看的连清心情很好,他是真的没受到什么影响,不去就不去呗,反正只要大家做事都是为了老百姓好,谁去都一样,这会回家看到自家娘子温软含笑的样子,更觉得值了! “哦,是什么,咦,可是冬雨做了什么好吃的?啊,我闻出来了,是蛋糕。”连清笑的很是开心,相较于在前面的县衙,在外人面前,连清的眉眼里多了几分的温软,笑容明朗,脸上写满开心两个字,“多谢娘子。” 连清心里很是开心,自家娘子想着自己呢。 “你呀,我又不是让冬雨做给你吃的。谢什么谢?”伏秋莲自己说着话,却是撑了手肘笑起来,拉了连清坐下,自己给他倒了杯茶,“相公回来的刚好,咱们今个儿吃下午茶。” “下午茶?下午喝的茶?” 伏秋莲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忍着笑点点头,“是呀,相公说的真好,下午喝的茶!”心里却是多少有些郁闷,看看,她这是被老爷爷送到了什么鬼地方呀。 连个下午茶都没有! 不过没有没关系,姐可以自己创! 想起刚才连清的话,下午的茶嘛,茶泡好,蛋糕上来,再配些各色小点心,哪个店里有她这里的环保,自然?而且还兼带色香味俱全的! 哼哼,老天爷不是想玩我吗? 姐自食其力,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才想着呢,外头咣当,咔嚓一声巨响,而后,炸雷一个接着一个,直把伏秋莲劈了个外焦里嫩,手里的茶杯一个哆嗦,直接就摔在地下,茶汤四溅里,伏秋莲欲哭而无泪。 外头天空晴郎,万里无云的。 哪里有雷,哪里有? 要不是身边还有连清一个劲的安慰她,再有脚边是摔碎的茶盅,她都以为自己幻听了!刚才真的是打雷?不甘心的抬头看一眼天空,白云悠悠,天空碧蓝,她张张嘴,扭头看向身侧的连清,还是不甘心的问,“相公,刚才,打雷了?” “是呀,今个儿真奇怪,这天好好的呢,竟然打起了雷,不过这说起来,还是今个儿春天的头一声春雷呢,哎,看着这天又是光打雷不下雨的,这要是老天爷下一场雨,不知道老百姓会有多高兴。” 听着连清的唠唠叨叨,伏秋莲却是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刚才,果然是打雷!好好的天,万里无云,一片晴朗,就在她在心里腹诽了老天爷几句之后,打雷? 伏秋莲的小脸就有些白白的,眸子里浮起一抹紧张。 难道,真是老天爷有知,降雷来罚她? 靠,把她丢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还不准她在心里抱怨几声?脑海里的念头才想着呢,头顶上光光当当又是几声,吓的伏秋莲直接就跳了起来,扭头往屋跑。 呜呜,她再不骂老天爷了好不? 人家都说装逼被雷劈,她这好端端的也没装啥吧? 不就是弄了个下午茶出来? 难道老天爷还嫉妒她有好吃的不成? “娘子,娘子,你做什么呢?”连清着急担心的声音传来,伏秋莲深吸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转过头对着他轻轻一笑,“我去看看辰哥儿,刚才雷这么响,不知道会不会吵到她。” “可刚才刘妈妈不是进去了?”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看着匆忙而去的妻子,连清总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那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像是在逃似的,逃什么呀,连清自己都笑了,真是的,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再次坐到椅子上,喝着茶,吃着冬雨特意做出来的味道绝对不次于之前她所见过的店里卖的各色糕点,伏秋莲的心情已经慢慢稳定了下来,可相较刚才,她却没了多大的兴致—— 老天爷刚才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做人要低调! 不然,会挨雷劈滴。 夫妻两人难得坐下来说话,享受着晚春下午的暖阳,吃着蛋糕,喝着茶,伏秋莲除了偶尔想起刚才的雷,她觉得这将是一顿很完美的下午茶。 当然,前提是要把那雷声给忘掉的话。 帮着连清续了杯茶,伏秋莲扬扬眉,想起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心里忖度的一件事,“相公,那位孙管家的账我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而且,他给我的那些银子我觉得好像成色上也有一点不对头,他之前一直忙着,我也不说找他对账,现在即然他回来了,应该是家里的事情都忙完,能专心当差了,要不,我明个儿找他好好说说?” “嗯,家里头的事都归你管,娘子作主就好。”连清顿了一下,语气平静的挑眉,“若是娘子你觉得那个人有问题,直接换了就是。” “相公你也觉得他有问题吗?”伏秋莲有些高兴,果然她的眼光是没错的,看,这下相公都觉得那个管家有问题了,抬眸看到伏秋莲高兴的眼神,连清笑着摇摇头,“娘子,你的心思都这么明白了,为夫还能猜不到吗?” 之前他是真的没往这方面想。 而且管家是他来时就投过来的,办事能力极好,心思也算灵活,但却又不会让你觉得他这个人是谄媚,也就是有分寸的那种,所以,他就直接把家里事情都给了管家来打理,可没想到却—— 看来,这家里是的确不能少一个女主人的。 次日一早,伏秋莲还没来得找那个管家呢,结果人却是送到了自己的跟前,相较于之前的几面,这会这位孙管家满面凄哭,腰都驼了几分,充满自责和内疚,“老奴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 “咦,孙管家?我才想着让人去找你,没想到你却过来了,不过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 “回太太话,奴才是前来和太太辞行的。” 辞行?“你要去哪,你不干了吗?”伏秋莲眨眨眼,再眨眨,看着面前的孙管家一脸的不解,下人也可以辞职不干,炒东家吗?在她的记忆里,下人不都该是签了死契,生是主子家的人,死是主子家的鬼? 辞职这事算怎么回事? 或是觉得自己提出来的太过突兀,孙管家头垂的低低的,“蒙老爷抬爱,奴才管了这么些时间的家,老爷和太太都是好人,对奴才关爱有加,都是奴才家里——现在家里事情一大堆,也不敢再耽搁差事,而且,奴才当时是没有签过契约的,老爷答应过奴才,可以随时辞行,现在奴才家里的病的实在太重,怕是挺不过这个夏天,所以——还望太太您大人大量,成全奴才。”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190 管家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和一张评价票 “太太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还望您成全。”孙管家姿态放的极低,语气恭敬透着凄楚,眼神是适时的不舍,对着伏秋莲,他很是自责,“奴才原本是想着好生服侍大人的,谁知道奴才家里那口子不争气,但毕竟是自家的婆娘,总不能看着她病的没人管,太太您心肠好,多谢太太。” 这是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打定主意,一定要走喽? 伏秋莲笑了笑,只是眼底却是不见半点暖意,“孙管家,是吧?你即是没和我们家老爷签契约,自然不是我们家的下人,所以,我家相公和你说的话是对的,你随时都可以走。” “多谢太太成全。” 孙管家虽然刻意控制着,那眼底一闪而过的高兴还是被伏秋莲半点不落的看在了眼底,她不禁挑了下眉,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万山县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着往县令大人家里来干活,刘妈妈和冬雪几个走在外头,被人晓得是她的丫头,个个都拐着弯的想把儿女往这里头,可眼前这个,竟然为着能出去这里高兴? 再细细一想,伏秋莲摇了摇头。 与其说刚才那一道亮光是高兴,不如是如释重负。 是松了口气? 松了一口气——伏秋莲把身子往后头的椅子上靠了靠,端起茶轻呷一口,再看向站在地下一脸恭敬的管家时,便多了抹意味深长的笑,“孙管家,我这里还有些账没弄明白,你前段时间一直在家里跑,我也没来得及和你对账,要不这样吧,咱们先把这账对了,顺便你把一些该注意的事情和我说说,事情都了结之后,你再走,你看这样可好?” “这,这,小的之前把账册都给了太太您,实在是,不知道哪里还有什么需要对的。”孙管家悄悄的抚了把“而且,那账册也是小的按需所录,都是之前家里要用的,所以,小的不清楚太太您指的哪方面。” “不清楚也没关系,一会我把账册拿过来,咱们慢慢算就好。”伏秋莲这会心里多少有些气,同时,对于连清也带了几分的怒意,怎么能这么大的心呢,把家交给别人管不是不可以,但给一个没有签过契约,死契活契都没有的人? 真是活该人家骗他! “这,太太,小的家里还有事——” “有事也给我等着!”伏秋莲啪,直接就把手里的茶盅摔在了桌子上,冷冷的看着孙管家,“是不是你觉得不是我们家的下人,我就管不了你了?我告诉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我要是想整你,有的是法子。” “——” 孙管家双腿直打哆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抬头看向伏秋莲,看到那双似笑非笑,眸底带着万千凛冽寒意的眸子,心头猛不丁的就是一颤,“太太,小的——” “去外头等等吧。我还有事,等到我忙完就找你。”伏秋莲扫他一眼,没多少情绪,淡淡的,却是让孙管家心头发苦,他垂下眸子,低低应一声,“是,小的这就出去。” 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孙管家用力撑着自己才没倒下去。 他得挺住,他不能倒的。 屋子里,伏秋莲看着他走远,气的一拍桌子,却又手疼的她撇了下嘴,真是的,怎么来到这里都不让她省心,想过些安静日子就这么难吗? “太太,您没事吧?可是手疼?老奴给您揉揉。” “我没事,妈妈别担心。”伏秋莲甩了两下手,便不疼了,气呼呼的看着刘妈妈,“妈妈你说,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这样糊涂?”是她看着这么好欺负,还是他觉连清容易唬弄?家里的账给作假,还把连清发下来的月银都给换成了成色极差的…… “你说他胆子怎么就这么的大?” 伏秋莲越说越气,更觉得不可理解—— 一个下人啊。哪怕是他没签卖身契,随时可以走人,可也不至于这样胆大包天吧,不怕县太爷的人? 刘妈妈在一侧看着她在那里念念叨叨的,有些心疼,上前帮着她续了茶,笑着轻声劝道,“姑娘您管他想什么呢,该是咱们的自然就是咱们的,您只管着把咱们家里的账册清理好,然后,再把姑爷的银子和他说清楚,两清之后让他走人不就是了?” “也是。妈妈你去外头再打听打听,看看孙管家家里的情况,回来后和我说。”伏秋莲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让刘妈妈再重新去打听一次,“这次细心些,仔细着点,别让人发现了。” “哎,太太您放心,老奴晓得了。” 刘妈妈转身想往外走呢,才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了,扭过去,“那外头的孙管家您要怎么办,要不,先让他回家去?” “回什么回,让他在那里坐着,侯着。” 先晾晾他再说。 这一晾,基本就到了午饭过后,等到伏秋莲想起孙管家,要去把人叫过来时,冬雨一路小跑,气喘嘘嘘的跑了进来,“太太,太太,不好了,那个孙管家的家里来人了,说是,说是他娘子不行了,让他赶紧回家去看看——” 怎么竟然这么的巧? 看着冬雨因为跑动,小脸上浮起一层的薄汗,红扑扑的脸蛋,眼底透着焦急,她有些无奈的揉揉眉心,“孙管家里头谁来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是个老婆婆,说是孙管家的邻居。” 这事是一定要让他回去的,不然,传出去之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影响,更何况来的是个老太太,万一自己稍慢点,老太太若是个脾气不好的,发起飙来? 前世过马路做好事扶摔倒老太太,反被诬陷。 那就是她的结果! 她苦笑着点点头,“成,你让他走吧。” “是,太太。” 看着冬雪出去,伏秋莲转手招呼秋至,“去前头看看,若是莫大在就让他过来一趟,要是他没在家,随便喊个人也可以,就说我有事请他们帮忙。” “是,太太。” 莫大倒是真的没在衙门,是莫大的属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倍精神的站到伏秋莲跟前,“莫头不在,不知道太太找小的有什么事,请太太吩咐。” “认得孙管家吧?” “回太太话,认得——”以前太太没来时,这家里家外都是孙管家帮着大人张罗,和他们也打过不少的交道,能不认得吗? 认得就好,伏秋莲点点头,看向他,“孙管家家里有事,据说是他娘子不好了,所以,我让你跟他回去一趟,帮帮忙打打下手,帮的到吗?” “这事简单啊,小的一定做好。” 伏秋莲看着他满是朝气的脸,想着年轻真好,抬头,她端起茶轻轻呷了一口,再抬眸,是意味深长的笑,“好,即是这样,那我就把孙管家交给你了,你可要记得,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帮着孙管家把家里头事情处理好哦。” 那小伙子才想点头,眸光一转,便怔了下。 寸步不离? 太太的意思是?他猛的抬头,对上伏秋莲似笑非笑的眸子,那小伙子心头恍然一悟,猛的点头,“太太您放心,小的一定会寸步不离的帮着孙管家,然后,会好好的把他带回来,毫发无伤的交给太太您。” “好,你去吧。” “小的遵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华安——” 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直到那个华安走远,伏秋莲才一下子想了起来,华安,不就是她前世看过的电视,唐伯虎点秋香里头的名字么? “真是岂有此理,奴婢都和那老太太说了,您这就让那个孙管家出来,结果那老太太偏不信,跳着脚的和奴婢在那里吵,直到看到孙管家出去,才一脸悻悻的走人,真是气死了。”冬雨一拍桌子,双眼都在冒火。 要不是看在对方是老太太,她早把人给轰走了。 “你气什么,我都还没气呢。” 伏秋莲抿了唇笑,安抚冬雨几句,让她退下去,自己坐在屋子里则皱起了眉头——到了现在,她已经很是肯定,这位孙管家身上肯定有问题,而且,估计还会是个不小的问题。 只是,他的背后,会是谁呢? 对方针对的是连清,还是她这个新来的县令太太? 身子靠在后头的椅子上,五指微屈,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的敲着,很是有节奏的声音自屋子里一下下的响起,伏秋莲的眼咪起来,慢慢的,脸上多了一抹冷意—— 不管是谁,管他是针对连清还是对着她来的。 只要是想对她们这个家不利。 她就绝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想看她的笑话?想让连清倒台? 没那么容易! 孙管家看着面前的周婆婆,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抬手揩去脸上的冷汗,脚都有些发软的上前两步,停在周婆婆跟前,“周婆婆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我家娘子她?” “哎哟,你还在这里说话,你家娘子快不成了,赶紧的,快和我老婆子回去看看,说不得还能送她最后一面。”周婆子一跺小脚,满脸的焦急,伸手拽了一把孙管家,“我说你,还在这里怔着做啥子,吓傻了啊,你家娘子快不成了,你赶紧回家去看看啊。” “哦,好好,我这就去看看。这就回。” 反应过来的孙管家立马眼里都多了抹神彩,他匆忙的对着周婆婆说了句道谢的话,撒腿就跑,却被周婆婆一把给拽下,“真吓傻了啊,你家在这边,这里。” “哦哦,好,谢谢婆婆——” 孙管家才跑了两步,觉得不对劲,身旁跟上来一个人? 他扭头,猛不丁的就对上华安吡牙咧嘴的笑,“孙管家。” 倒是把孙管家给吓了一跳,猛的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怎么在这?好,好巧。”这就叫做贼的心虚呐。 “嗯,是好巧,孙管家跑的这么急,这是要去哪?” “我家娘子病重,所以,我得急着赶回去,不和你说了啊。”孙管家想着抬脚跑快一点,把身侧的人给甩开,可惜,他哪里跑的过华安?下一刻,就看到眼前伸过来一只大手,他怔了下,“你这是?” “你跑的太慢,走,我带着你跑。” “啊啊,不用,我自己可以——” “和我客气什么呀,你才不是说你家娘子病重,你急着赶回去见最后一面?我跑的比你快,带着你跑能快些,而且我左右这会没事,帮帮忙嘛,应该的。” “……”可是,我不想让你帮啊。孙管家是欲哭无泪。 华安咪了下眼,带笑的眼神在孙管家身上扫过,眼底深处就多了一抹锋锐,之前太太让他跟着孙管家他还不以为意,到了这会,看着孙管家这样子,好像真的有问题? 他若是真心急着回家看自家娘子,自己带着他走的快些,不是正合他心意?可为什么他现在看上去,是恨不得立马摆脱自己的那种急怒交加? 难道说,这孙管家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华安这么想着,便暗自留了神,才不理会孙管家的话,直接拽着他往前嗖嗖的跑,边跑还边不忘邀功,“管家您看,这样快多了吧?咦,对了,哪个胡同是你家来着,你住哪条街来的?” “——”你不知道哪条街还送我? 而且,你跑过了好不! 等到站在孙家的院子里头,孙管家是直接就瘫在了地下。肚子里翻天覆地的折腾,一个没忍住,直接趴地下就吐了起来,旁边,华安啧啧的叹着气,“孙管家,你这身子真不成,太差了啊,以后啊,可得好好锻炼一下,看看才跑多大一会呀,这脸色差的,累成狗一样,呵呵,我不是骂你是狗,孙管家你别多心啊。” 我就是多心,那也得我有那个精力啊。 孙管家趴在地下吐的肠子都要出来了,他中午就没吃东西,早上那点早消化完了,至于这会,吐到最后全成胆汁了。黄莲一样的苦啊,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再听着耳边华安念念叨叨的话,他恨不得跳起来对着他吼上一嗓子,我没让你帮我,所以,我凭什么感谢你?可这话,他现在要吼吧,怎么都觉得有点心虚。 而且,也实在是没那个力气。 好半天才缓过这口气,人靠在墙上大喘气,才想着再缓一会呢,耳侧传来幽幽的声音,“那个,孙管家呐,你之前不是说,你家娘子病重,你急着赶回来看最后一眼吗,怎么着,这会不急了?这可不能,你都到家了,怎么着也得撑到屋子里看看你家娘子啊。来,赶紧的,知道你身子虚,累的站不住脚走不了路,走,我好事做到底,扶你进去。” “我——”不要你扶。 “没事没事,咱们谁跟谁啊,都是帮着老爷做事的不是,那就是一家人,呵呵,一家人客气啥,走吧走吧。”华安很是亲热,热情的直接伸手,拽了孙管家就往屋子里头走,边走边念叨着,“啊,你说啥?哦,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进屋子?哦,这事没啥的,你不是说你家娘子病了嘛,还有什么好避的,再说,朋友妻不可欺,我也不像那人呐。” “……” 被强行架到屋子里的孙管家这次是真的要哭了。 他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个强盗? 哎哟,砰—— 进门时不小心,那门直接就撞在了孙管家的头上。 撞的他两眼直冒金星,眼前东西都成了双的。 “哎哟,孙管家您没事吧,看我,这门在这我竟然没看到,呵呵,真不好意思啊,您没碰疼吧?”没碰疼?你往那门上撞一撞试试! 可这会孙管家是真的不敢和华安翻脸。 他心里装着事,心虚呢。 “嫂子,嫂子,我孙大哥来看你喽。”华安直接就掀起了帘子,倒是把孙管家给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站在华安身侧气呼呼的,在他掀起帘子的瞬间却也提了一口气。 自家娘子的情况他可是知道的清楚。 虽然有病,但却绝对没到那样一个紧张的地步。 要是被他看出来,回去说给了连太太听。 自己怕是要糟糕了…… “啊,这,孙大哥,你看看,孙大嫂这样子,真的不好啊,快没气了——”谁是你大哥,喊谁大嫂,咒谁呢,你才没气,你全家都快要断气!孙管家有些不乐意,翻着白眼瞪了眼华安,方扭头看向床上的自家娘子,只是这一眼看去,他不禁唰的就是脸色一变,“娘子,娘子你醒醒——” 床上的孙氏脸色纸一般的白。没有半点的精气神,躺在床上仿佛纸扎的一样,双眼紧闭好像听到他的声音,用力的睁了一眼,却只是睁了那么一条缝,立马又阂上了。 孙管家看的心头大痛,“娘子,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娘子你醒醒啊,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我走时你才喝了药,还说给我回来煮饭吃,怎么现在就突然这么严重了?” “娘子,娘子你醒醒啊,娘子——” 孙管家对于自家娘子是真心的爱重,看到自家娘子这个样子,差点就哭出声来,“娘子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找钱大夫,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华安伸手拽住他,“等下,你家娘子钱大夫治不了。” “可之前都是钱大夫治的啊。” “钱大大是大夫,会治病,可他却不会解毒。” 毒?孙管家一哆嗦,人直接就吓的跌到了地下,“你,你是说,我家娘子这是毒?”怎么可能,那些人明明答应自己…… ------题外话------ 应该有三更…我尽量十二点前更出来。闪。   ☆、192 自家娘子是中毒?孙管家被这话给震的差点晕过去,伸手紧紧拽住华安的手臂,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他看着华安,一脸的狰狞,“你是说,我娘子是中毒?” 看着他这个模样,华安是心头一跳。 想到太太之前的交待,再想想寻常人家,可以有病可以受伤,甚至可以出什么意外丢了性命,但去哪里能中的到毒?华安的面色就凝重了起来,“我说孙管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你娘子为何中毒?你怎么这么紧张?” “我——” “你都知道些什么,若是你不说,我回去就找大人去。”华安看了孙管家一眼,才想再说什么,床上的孙太太却是猛的睁开了眼,看到是孙管家,她双手挣扎着不知道是要坐起来,还是想要够孙管家,喉咙里呼哧呼哧如同风筒一样直喘粗气,看的华安都心有不忍,移开了头。 “娘子,娘子——” “当,当家的,逃——” “啊,娘子——”扑,床上的孙娘子一口黑血喷出来,幸好华安眼急手快,伸手一把直接把人给拽开,不然,那口带毒的黑血喷到他脸上,准也好不了! 床上,孙娘子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自家男人。 身子软搭搭的倒了下去。 “娘子,娘子,娘子你醒醒啊。”孙管家大痛,使劲的去晃孙娘子,身侧,华安叹口气,“孙管家,你家娘子已经走了,你要是觉得你家娘子的死因有疑惑,我建议你还是去请忤作,然后呈报给大人。我个人是觉得她的死很多疑点,有可能真的是他杀,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去报案。” “报案?好好,不不,不能去,不能,不能报案。” 看着这个样子的孙管家,华安皱了下眉,猛的抬手,一掌砍在他的脖颈上——再这样让孙管家念叨下去,估计会神经错乱,直接就成疯子的。 他可不想头回出来办事,就不能和太太回去交差! 孙娘子的死虽然是个变数,但他心里多少有了数,再把孙管家完好无缺的拎回去,他就算是把太太交给他的差事给办完啦。所以,这中间孙管家一定不能出差子。 不但孙管家要活着,还要活的好好的才成! “家里有人吗?咦,我说孙娘子,孙娘子你好点没?” 应该是隔壁的人,华安一开始没理会。 可外头站在院子里使劲的喊,他便有些烦,看一眼地下的孙管家,自己那一掌用的力道不小,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就是自己想这样拎着他走,也得把外头的人打发掉。 不然,人家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劫匪呢。 他转身站在了门口,“家里有事,你有事明天再来吧。” “哦哦,好,我也没啥事,只是想过来看看孙家娘子好点了没有,小伙子,你是孙家的亲戚吗?”说话的果然是孙家的邻居,还是那位去报信的周婆婆,她一笑露出缺了半边的牙齿,笑咪咪的,“孙娘子之前病的不舒服,还是我去报的信,把孙管家叫回来的,这人啊,有什么不能有病,这会子看病啊,那就是往外烧钱呢,你和孙娘子说,让她赶紧好,老婆子我呀,赶明个再来看她。” “嗯,慢走。” 华安再回头,一眼过去,不禁眨了下眼。 孙管家竟然醒了? “喂,你醒了?” “哦,你还在啊。” “废话,我当然在啦,我要把你带回去见太太的。”华安看了眼床上没有气息的孙娘子,虽然很是不解和疑惑,但心里也是满满的同情,他一指床上的人,“你娘子没了,你家还有什么人,有亲戚吗,总要是报丧的吧?” “我没亲戚,我娘子也没有。” “……” “走吧,我和你去,等我回来,再帮我娘子入土为安。” “啊,这样?” “不可以吗?” “……”华安张张嘴,他想说,这哪成?可想到这一家子的诡谲,再想到之前伏秋莲特意的交待,他压下自己心里头的怜悯,点点头,“成,反正呀,这一来一回也用不了两刻钟,你去和太太说一声,太太心肠好,一定会放你回来给你娘子入敛的。” “嗯。” “那咱们走?” “我给我家娘子盖好被子,她怕冷。” “……”华安张张嘴,硬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孙家,不过是一刻钟功夫,华安便先站到了伏秋莲的跟前,“太太,我已经把人带回来了,不过,小的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头。” “哪里不对头,你说来看看。” “孙管家的娘子——” “他娘子应该没这么病重吧,你回去时,是不是好好的?”伏秋莲笑着摇摇头,她就知道是自己这边有人往外漏了风声,让孙管家逮到了机会,把消息送了出去。 想想这孙管家也是挺机敏的。 只是,这聪明没往正道上使,可惜了。 “太太,不是,那位孙娘子,死了——” “你说什么,死了?”伏秋莲一怔,真的死了?就是她身侧的刘妈妈也跟着一声惊呼,“怎么可能,老奴早上去他们家附近查探时,那位孙娘子还是好好的,虽然偶尔咳那么几声,可人精神看着是不错啊。” “现在,的确是死了。” 伏秋莲握着茶盅的手一紧,因为五指用力,指节上都泛起了青白的透明之色,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抬眸看了眼华安,伏秋莲猛的心头一顿,“你刚才说,这事好像有不对劲的对方,是不是说,孙娘子的死?” “回太太话,正是。”华安小心的瞅了眼伏秋莲的神色,看到她脸上的镇定,以及不过是只言片纸便能猜出自己想要说的话,不禁在心里很是佩服起来,他迎上伏秋莲的双眸,轻声道,“依着小的看,孙娘子是被人给毒死的。” 咣当,刘妈妈一个哆嗦,把身上的凳子都给带翻在地,脸色铁青,“怎么,怎么可能是中毒?太太——”伏秋莲却是来不及理会刘妈妈,听到华安的话之后头一个念头就是出事了,第二个念头就是,糟了! 她猛的看向华安,“孙娘子的尸体呢?” “在她家呢,小的想着您一定是有要事要见孙管家,便帮着他略处理了孙娘子的尸首,想着让他来和您说一声,顺便在衙门里报个案,毕竟孙娘子的死不对头——” 想法是好的,而且做法也没有错,可惜,她摇摇头,对着华安叹了口气,“晚了。” “姑娘什么晚了?” “是啊太太,小的耽搁事情了吗?”华安也是一脸的疑惑,更带着几分忐忑,难道他哪里疏忽,导至坏了太太的事? “不是你,是对方步步算计在先。”伏秋莲看着华安,苦笑一下,“派几个人去一趟孙家吧,我估计这会孙娘子的尸首肯定没了,而且,孙家应该是发生了火灾,去救吧。” 尸首没了?火灾,怎么可能? 华安一脸诧异,眼底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 好好的尸体怎么会没有呢,火灾更是不可能啊。现在又不是什么天干物燥的季节,而且是大白天,火烛之类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火灾?可他抬眸,对上伏秋莲一脸懊恼的神色,心头一道亮光如同流星般一闪而过—— 若是想要尸首彻底的消失不见,有什么比放火更干净? “太太,您的意思是?”华安看了眼伏秋莲,后背上全是冷汗,要真是如太太刚才说的,那自己就真是个蠢货,事情可不就是真的都坏在他身上? 他转身向外跑,“太太您且等着,小的这就带人过去。” “姑娘,您刚才这些话只是猜的吧?” “是啊,我也但愿是我猜错了。”可惜,她觉得自己刚才那话肯定是百分之百的准,不过,等等,伏秋莲猛的变了脸色,“刘妈妈你赶紧的,去外头看看,去找孙管家。不管他在哪里,你带着人去,看到他之后立马把他带来见我。” 如果孙娘子真是被人毒死的,如今又被毁尸灭迹。 那么,接下来要对付的自然就是孙管家。 孙管家一死,不用别人再做什么,若是暗中的那人想要对付自己,只要在背后传一些谣言,顺便推波助些浪,不明真相的人谁会去刻意找真相?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这个县令太太把孙管家两口子给逼死的! 伏秋莲越想越怕,“刘妈妈,你赶紧去。” “姑娘您别急,我马上就去,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啊。”刘妈妈知道事情紧急,小跑着出去,伏秋莲站在院子里招手唤来冬雨,“你去孙家附近看看,给我仔细的留心,有什么异样的人或是行为,都记在心里回来报我。” “是,太太。” “记住,一定不可以跟踪对方啊。” 那些人若是真敢对孙娘子下毒,敢放火毁尸灭迹。 自然就敢对冬雨一个小丫头动手。 伏秋莲是把身边这几个丫头都看成一家人的,她是一点都不想她们出事!“万事以安全为重,看到什么都记在心里,不许擅自作主,去吧。” “是,太太。” 一切都安排妥当,伏秋莲在院子里慢慢的踱着步。 希望自己的这一番安排都不晚…… 两刻钟过后。 先是华安的人回来报信,看着面前的人,伏秋莲面色就是一紧,“火烧的大不大,可有波及到邻家?人没事?火可救了下来?” “回太太话,人是没事的,只是,孙家却是——” 孙娘子的尸首肯定是留不下来的了。 这是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伏秋莲挥挥手,“你去吧,和华安说,让他在那里维持秩序,多安慰受波及的邻居,等到莫大或是老爷回来,我会让他们马上赶过去的。” “小的遵命,这就回去和华哥说。” 伏秋莲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把他唤住,“给华安说,让他留心着孙管家,看到人立马扣住,严加看管,让他亲自送回来给我。” “是,太太。” 待得人走后,伏秋莲脸色沉下来,眼底尽是怒意。 不管是谁,这个背后的凶手别让她抓到! 为了对付她,竟然使出这么歹毒的手段,孙管家若是有什么差子,孙娘子何辜?便是孙娘子有问题,人已经被毒死了,难道不是入土为安? 对于死者,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世人讲究的都是一个死者为大,入土方安,可对方分明是手段歹毒到了极点,竟然对一个死者毁尸灭迹! 而且,放火这事可大可小。 万一把邻居的人也跟着烧到了呢? 可见这人心肠之狠,之毒! 又是两刻钟过去。刘妈妈一脸震惊的走进来,她身侧是同样惶恐,小脸上还带着惊惧的冬雨,看到两人的神情,伏秋莲心头就是一跳,难道? “太太,老奴把事情给办砸了——请太太责罚。” “不是,太太,是那个孙管家,他,他自己好好的就一头栽到了地下,不管刘妈妈的事,也不关我们的事啊,”冬雨都快要哭出声来了,眼底深处是头回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惊恐和惧意,“太太,那个人真是自己死的。” “我知道不管你们的事,冬雨你坐下,冬雪,给刘妈妈和冬雨倒两杯热茶压压惊。”门口秋至脚步利落的跑出去,“奴婢去倒,马上就来。” 两个人的情绪慢慢缓下来,伏秋莲揉着眉心,“妈妈,到底是怎么个情形,你别着急,慢慢和我说——” “是,姑娘。”刘妈妈一脸的内疚和自责,姑娘让她去办事,她竟然给办砸了,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太太您让咱们去外头找孙管家,可才到外头,老奴就看到孙管家发了疯般往回跑——” “该是他知道自己家着火,担心孙娘子的尸首吧?” “正是。”刘妈妈点点头,一脸的后怕,“您不知道,老奴过去时,那火势冲天,而且我听着华安说,那火里怕是还浇了火油,所以才烧的这么大,好像要冲天而起似的。” 火油!伏秋莲咬了咬牙,点头压下自己的怒火,“孙管家要往火里冲,被华安拦下了,对吧?” “可不是这样,奴婢就想着总算是拦下了,还好。只是,还没等老奴这口气完全松开,不知道人群里是谁就喊了一嗓子,哎,孙管家,我家太太说,你作假账骗了我家大人不少的银子,你把银子都藏哪了?” “孙管家,我家太太让我们把你抓回去呢。” “我除了你们几个,再没派别的人。” “是啊,当时老奴就是一怔,明明太太您派的是我们,怎么还有别人在那里叫喊?”刘妈妈苦笑,她看向伏秋莲,“可还没等老奴弄清楚呢,人群里就议论了起来,一发而不可收拾,甚至有人在喊,天呐,难道说,这孙太太是被人给故意放火烧死的?” “啊,不会是那位太太吧?” “谁知道,不过好狠的心呐,对个病人这样下狠手。” 伏秋莲的手用力的纂紧,又松开。 眼中全是怒气—— 果然是她所想的那样,步步布棋。然后,让群众的谣言对付自己。她深吸口气,“华安那会做什么?” “华安?”刘妈妈想了一下,旁边冬雨开口道,“我看到他紧紧拽着孙管家不放手。” “那后来为什么又说孙管家是在你们手里没的?” 冬雨皱着小脸,用力的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当时,唔,不知道怎么的,人群突然乱了起来,有喊的有叫的,甚至还有骂华安他们几个的,华安看着情形不对,就招呼了我们,要带着人回来,可不知怎的,就有几个人横冲直撞的冲过来,把孙管家和华安给冲散,刚好我和刘妈妈在旁边,就带着人冲过去,孙管家好像要逃,咦,不对,应该是旁边有人拽着他要往外走,两方拉扯起来,孙管家不知怎的就一头栽到地下,直接就摔了个一头是血——” “我们,我们是被华安给护着回来的。为了护着我和刘妈妈,华安自己都受了伤——”看着说到这里头都抬不起来的冬雨,伏秋莲有些恍然,难怪冬雨和刘妈进屋时两人都是一身的狼狈,冬雨头发都有些散。 原来是被人群给推搡,拽的。 “都是我们没能办好太太您交待的事,是奴婢失职,太太您罚奴婢吧。”冬雨紧紧的咬着唇,小脸上尽是内疚和自责,旁边刘妈妈也是一脸难看,“是老奴的错,太太您罚老奴就是,和这丫头没关系。” “好了,罚什么罚,都争着认错,你家主子我是这么爱罚人的吗?”伏秋莲在心里叹口气,知道自己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被人是算计在先了,心里有口浊气憋的不成。 可她却不会对着自己的丫头发火,端着茶喝了一口,缓和了下自己的情绪,伏秋莲笑着安慰刘妈妈和冬雨两人几句,最后,她让刘妈妈和冬雨退下去歇着,“你们刚才受了惊,快下去歇歇,睡上一觉缓缓神。” “多谢太太。” 待得两人退下,伏秋莲扭头看向身侧的秋至,“你就代我去前面走上一趟,看看华安的伤势如休中,可要请大夫,再把我盒子里的那瓶药膏拿去给他,你告诉他,若只是外伤,散淤化血,我那药膏是最管用的了。” ------题外话------ 我总算是赶上来了。自己佩服自己一下,嗯,亲们有没奖励哩。嘻嘻。别忘了给我点动力呀。   ☆、192 风起 华安满脸的感激,双手恭敬接过药膏,“多谢冬雨姑娘。”冬雨姑娘人真好,知道他伤了,还送药膏!冬雨翻个白眼,直接打断他的想法,“停,不是我给你送来的,是太太吩咐,知道你受伤,太太担心你,让我寻了药膏送来的。你要谢就谢太太,我可不敢当。” “太太自然是要谢的,只是,也要谢谢冬雨姑娘的。”华安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手里的药膏掂了掂,其实,他不过是外伤,也就是手臂上擦破了点皮儿罢了。 哪里用得到药膏? 不过太太亲自让人送过来…… 他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又有些愧疚,自己没把事情给办好,若是他再细心一些,孙娘子的尸首不会被人给一把火烧了,至于孙管家,也不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都是自己粗心大意! 站到伏秋莲跟前,华安头都不敢抬起来,“太太,是小的把事情给搞砸了。”他现在撞墙的心都有了啊,这样的自己,以后怎么跟着莫头追凶办案,怎么在大人面前当差? 太太交待的事情都办不好! 何谈其他? 他这里自责着,伏秋莲也在心里叹了口气,何止是华安小看了对方,就是自己,虽然心里多少存了几分的警惕,可哪里能想的到对方竟然这样的处心积虑? 就为了对付自己,让自己没有好名声? 这代价也太大! “你先下去吧,好好歇着,这事不怪你。” “——是,太太。”是他没用,太太还安慰他…… 待得华安退下去,伏秋莲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撑着头看似发呆,实则自己脑海里高速旋转着,自己才来这里不久,到底是什么人这样为难自己,把自己的名声搞坏。 对方会得利? 要是这样想来,那么,成太太肯定是居第一位。 可是,真的是她吗? 想起十天前自己在酒楼请宴,见到那位成太太时的情形,或者嚣张是有,任性,霸道也可以有,但是,这么深的城府和心机,成太太真的有吗? 她摇摇头,依着她对那位成太太的看法,不见得会是她。 只是,这样一来,就又有了问题。 不是她,那么,又能是谁? 伏秋莲在这里胡思乱想,猜度着背后出手的人,要对付她的人,成家,成太太那里也在说着同样的话,“你说,这事会是谁出的手?倒是帮着我出了口气。” “太太您喝茶。”赵妈妈垂着眸子,帮着自家太太倒了茶,蹲下身子,轻轻的给她捶着腿,“太太说的倒也是,这人能这般迅速出手,把所有的话题都指向那位连太太,呵呵,怕是这会连太太都要给打蒙了。” “她活该!”其实吧,若是真论起来,成太太自己也晓得,她和人家伏秋莲是没什么真正的仇怨,可女人的心思,谁能猜的到呢,光一项嫉妒,就足以让成太太自己把伏氏当成自己的头号敌人了。 成太太眉开眼笑,脸上比平日都多了几分的人笑意,吃到嘴里的糕点愈发觉得香甜,转头看看外头的天空,成太太的眉眼弯了弯,恩,今个儿这天怎么这般的蓝呢? 就是她以往看着的小妾都觉得顺眼几分! 帘子轻晃,丽姨娘胆颤心惊的走进来,“奴婢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不知道太太要她过来有什么事?丽姨娘很是小心的行礼,在感受到自家太太朝着她一笑之后的诡谲,瞬间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太太对她笑? 而后在心里再三的盘算,最近自己深出简出,更没有到老爷跟前晃的机会,好像不应该惹到太太吧?没有吧没有吧?丽姨娘直接就跪了下去,“奴婢知错。请太太责罚。” 不管有没有,先认错总是好的。 最起码,她态度端正呐。 成太太翻个白眼,她难得心情好,结果这位却倒她味口,不过还是那句话,她今个儿心睛好,不和这些玩意儿计较!从鼻孔里哼两下,她点点头,“我这里不用你服侍,你今个儿回去吧。” 啊,她做什么错事了,让太太厌恶她到都不想看到她?丽姨娘大惊,我见犹怜的小脸上尽是惊楚,咬着唇角,声儿都颤了,“太,太太,您要打要罚都成,您别不让奴婢服侍啊,奴婢,奴婢对太太您绝对是忠心的。” 成太太的脸就黑了下来,眉毛竖起来,“滚,我让你回去,没听到是不是?”好心情都被给搞没了,真是的,没见过这么贱的,好话不听非得要挨骂,果然是贱人一个! 赵妈妈在心里轻叹,抬眼给丽姨娘使眼色,让她赶紧下去,丽姨娘是真的被收拾怕了,对上赵妈妈的眼神,心领会神的点点头,立马告退,“奴婢遵命,这就退下。” “滚滚滚。”真是的,本来还想着今个儿心情好的,看到这贱人,哪还有好心情?成太太气呼呼的把人赶人,扭头瞪了一眼赵妈妈,“就你心好,还给她使眼色,我就是个坏人,哼。” 赵妈妈失笑,“太太您想什么呢,奴婢不是怕她在这里害您心情不好,碍您的眼嘛,走了不是清静?” “这倒也是,看着她我都觉得牙疼。” “……”那您牙疼的时侯可多了去,不过这话赵妈妈可不敢说,她笑着起身去一侧净了手,帮着成太太续茶,想了想,最终还是轻声道,“太太,您说这是谁和那位过不去,竟然用了这些个手段来害她?” “管她谁呢,只要是她倒霉,我就高兴。” 赵妈妈默了一下,她就知道自家太太会是这样的想法,其实跟了太太这么久,还不了解这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面上看着凶狠,其实吧,也就那么几句话的事,她心里叹口气,小心的看了眼成太太,“太太,您说,她出事,谁最高兴?” “自然是我了,哈哈,她要是真出事,我可是巴不得。”成太太虽然偶尔脑子有些直,但却不是傻的,话一出口,立马就皱了眉,“赵妈妈你的意思是?” “奴婢就怕外头会有人觉得是您下的手。” “胡说。”成太太一拍桌子,气呼呼的,“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就是再恨她,也不会放火去杀尸杀人呐。”话音微顿,成太太若有所思的眸光一闪,“赵妈妈的意思是,外头,说不定会有人在推波助浪,让人们都以为我下的手,误导老百姓的同时,让那个姓伏的女人也恨上我?” “……”赵妈妈垂了眸子,没出声。 身侧,成太太却是已经直接拍了桌子,太过可恶!继尔,她坐在椅子上脸色沉下来,哪还有刚才的好心情?想了一下,看向赵妈妈,“你派个人去外头看看情形吧。” 到底是什么人敢算计她? 以为她好欺负是吧,活腻歪了! 晚饭的气氛就有些压抑,伏老爷几次要出声,可看着自家女儿女婿神色淡淡的样子,便又把话给憋了回去,直到晚饭用罢,小丫头们换了茶,伏老爷再也也坐不住,“我说莲丫头,外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成太太,我可是都和刘妈妈问清楚了,她以前可是一直针对你的,难道说,这背后真是她操纵的不成?” 还没等伏秋莲说什么,连清却是摇了摇头,“岳父,这事怕没那么简单,依着小婿看,这事背后估计还有人。”他之前在外面没听说,等到有人给他把消息送过去,再赶回来,事情已经结束,他在现场转了一圈,亲自过问了善后之后,留下莫大去处理,自己便赶回家,原本是怕自家娘子难过或是生气,害怕啥的,可回家之后才发现,好像反应大的是他? 自家娘子没事人一样陪着儿子在院子里玩呢。 看到他回来,还扬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相公回来啦?”这笑容看的他,满腔的担心唰,都变成了柔情小意,同时也不禁在心里对自家娘子另眼相看几分。 嗯,真真是镇定呐! “可外头那些人都这样说,总不会是无中生有吧?”伏老爷子咪了咪眼,倒不是他不信自家女婿的话,可外头那些人传的可是有鼻子有眼的,怎么不说别人呢? 无风,不起浪呐。 “爹,您别听风就是雨的,这事,恐怕还真没那么简单。”伏秋莲逗弄着怀里的儿子,接过来连清的话,对着伏老爷扬眉一笑,缓缓吐出一句,“黄雀捕蝉,螳螂在后。” “可那也要有黄雀啊。”难道这个黄雀不是成太太? “不,我是黄雀。”她要捉孙管家的小辫子,结果到好,却不知道自己早成了别人的盘中餐,棋中子,至于成太太,估计还真的是被强行拉进来的局外人! “岳父您最近若是要出去,身边带着几个人,咱们小心些总是无碍的。”连清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事看着是针对伏秋莲的,可伏秋莲和他是夫妻,夫妻一体,针对伏秋莲不就是针对他?虽然现在看来是针对自家娘子,可也不排除对方会对别人出手,岳父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他的确是担心。 “你放心吧,我不出去就是。” 听了这话,伏秋莲心头一动,看了眼伏老爷子,有些心疼,这么大的年纪,就为了担心自己,二话不说立马跟着自己背井离乡的来到了这里,一路奔波,风餐饮宿的,可老爷子说啥了?到现在,还要因为自己,连家门都不能轻易出。 要是在镇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心里就多了个想法,不过转而,她便摇了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侯,过段时间吧。晚上,夫妻两人合衣躺在床上说话,最终,伏秋莲也只是轻轻握了握连清的手,“相公这几天在外头,自己注意些。” “是我连累了娘子。” “怎么说话呢,咱们是夫妻,哪里有连累不连累的?”伏秋莲笑了笑,把头在他手臂上蹭蹭以示亲呢,抬头却是轻声道,“我打算过段时间让爹爹回去。” “你是说岳父?可是之前不是说好,和咱们一块住的吗?”连清对于这个岳父是真的尊敬,不是表面上做出来的,在他心里伏老爷能住在这里,是高兴的事,是好事。 所以,这乍一听伏秋莲说要让伏老爷走,他还怔了下,“难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到,惹岳父生气了不成?我明个儿去给岳父赔罪就是。” “没有,爹也没说要回去,是我。我担心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让他回去镇上好些,老年人嘛,心情好才是真的好啊——” 连清脑子转了一下,瞬间便反应过来,估计是自家娘子对于之前自己说的那席话起了反应,可他真的只是为了岳父好啊,没想到自家娘子竟然误会,他垮了脸,干巴巴的解释,“那个,娘子,为夫之前说的那话,真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外头这几天正乱着,岳父出去不安全——” “我知道,我并没有怪你什么啊。” 还没有怪啊,这都要把岳父送走了,这还不叫怪?连清有些着急,他紧紧握了伏秋莲的手,紧张的解释,伏秋莲心头的暖意涌起,她笑笑,仰头在连清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飞快的退后,“相公,我是真的觉得回去镇上,爹爹会自由些,人老了,总是喜欢落叶归根,那个镇子是他所熟悉的,有他的家人,亲人,儿子,儿媳,甚至以后还会有亲孙子出手,生活过的不就是这个吗?爹爹跟着我,有的只是颠沛流离,担惊受怕,我心疼。” “都是我不好。” 轻轻的拥了伏秋莲,连清沉默着没出声—— 这样的理由的确不是他好反驳的。 而且,他私心里再想留下伏老爷子孝敬,可却不得不承认,伏秋莲这话说的很对!连清轻拥着伏秋莲,把下巴抵在她的发丝上,温柔,嫩滑,如同绸缎般的感觉令的连清心头微荡,“娘子,咱们该歇了——” 嗯,这不是在歇着么,念头还没转开呢,伏秋莲已是被人直接压在了床上,看着身侧之人一脸*的样子,伏秋莲翻个白眼,也禁也笑了起来,是憋坏了吧? 她人是来到这里,可一来连清白天忙,要不就是晚上辰哥儿闹腾,两个人之间也就那么一两回,所以,分开的这段时间,再加上这一个月,连清竟是足足都有半年多没碰他! 看着连清难得的急切一回,伏秋莲低低笑起来。 “娘子——” 被取笑的连清脸噌的红了一下,可转而就抛到了脑后。 他和自家娘子一起,怕什么? 第二天早上,吃饱喝足的连清神清气爽的起来去衙门,伏秋莲却只觉得腰酸背痛,偏小家伙还醒的早,早早醒了,趴在她身上骑大马,这还不算,竟然还让呀呀的让她往前走,最后把伏秋莲给惹火,直接把小人儿给丢到了床底下。 刘妈妈赶紧抱起来,一边心疼大的一边心疼小的,哎,哄小的吧,“走,妈妈给辰哥儿拿好吃的,咱们去找冬雨姐姐拿蛋糕吃啊,呵呵,辰哥儿去找外公,好不好?” “呜呜,娘亲,娘——” “嗯,娘亲坏,咱们不和娘亲玩啊,娘亲累了呢。” 刘妈妈和辰哥称两人的声音是越来越远,伏秋莲揉揉眉,觉得头有些晕,还是不想起床,想了一下,翻了个身,忍不住的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辰时末,伏秋莲从床上爬起来,外头听到动静,冬雨笑咪咪的走进来,“太太您醒了?要是要起床梳洗吗?” “好。”才醒过来,声音还带着几分的沙哑,伏秋莲站在地下伸了个懒腰,换好衣裳,在一侧秋至端来的水盆里洗了脸,让冬雨梳了个低鬓,外头秋暑已经端来了早饭,“太太,这是老爷吩咐的,是您爱喝的红枣粥呢。” “嗯,放那吧。” 早饭才用了一半,伏秋莲一个水晶饺还没吃完呢,外头冬雪的声音响起来,“太太,曲老太太和曲家的小哥儿来了,您可有空么?” “让她们进来吧。”左右也没啥见不得人的,不就是吃个早饭,要是她们没吃她也可以让她们一块吃,若是吃过,那就在这里等等她好了。伏秋莲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在曲老太太进了屋子,看到伏秋莲在用早饭,一脸的惊讶和不好意思之后,她不禁就眨了下眼,“老太太您怎么了,可是我吃的这些东西有问题?” 她是医生都没发觉有啥,难道曲老太太觉得不对劲? “没,没有,老婆子只是没想到莲丫头在用早饭。”曲老太太在心里摇了下头,她也没想到这位连太太这般的随意呀,哪家富贵人家的太太不是排场摆的大大的? 她老婆子可没见过如同这丫头这样随意懒散的。 曲老太太人老成精,笑了笑坐在一侧,“你先用,老婆子在这里就先讨你杯茶喝啦。”又笑着看向身侧的华哥儿,“要不要去找弟弟玩?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一个弟弟。” 华哥精致如玉雕般的小脸上浮出几分惊喜,“奶奶,可以吗?可以去玩?”他这样惊喜的样子,看的曲老太太心头微痛,不由自主的就看到伏秋莲,“莲丫头,你看呢?” ------题外话------ 有二更。估计十点左右。我闪。   ☆、193 温馨(二更 伏秋莲看了眼华哥儿,一脸羡慕,黑漆漆泛着晶莹的光芒,如同玉石般的眸子巴巴的瞅着她,“太太,我可以去和弟弟去玩吗?” “可以可以,华哥儿以后叫我婶婶,好不好?” “嗯,好。婶婶。” “华哥儿乖啊。”这个时侯伏秋莲已经三五两下吃完,抬头看到华哥儿竟然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她心头一动,端起面前的红枣粥对着华哥儿一笑,“和婶婶说,华哥儿是不是想喝粥?” “我,不要。” 明明是很想喝的样子,曲老太太也赶紧摇头,“莲丫头不用的,他来时用过早饭的。”伏秋莲其实应该尊重曲老太太的话,毕竟她是孩子的亲奶奶,可是,伏秋莲心里头的医生职业和母性这两个身份都在她心头动起来,她叹口气,索性抬头看向曲老太太,“那敢问老太太,你早上给他吃的是什么?” “一碗燕窝粥。” “就一碗?”对上伏秋莲诧异,皱眉的表情,曲老太太心头一怔,难道吃一碗不可以吗?她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小心冀冀,“你也晓得的,华哥儿之前请过不少的大夫,左右都说不出个子午卯丑来,可差不多所有的大夫都说这孩子身子虚,得大补,而且他胃口偏差,不能吃太多,宜以燕窝,人参粥这些进补,所以——” “华哥儿这几年来,天天早上喝人参粥,燕窝粥?中午呢,也是?”待得看到曲老太太的点头,一脸惶恐不安的样子,“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有什么问题,吗,这还用问她吗,当然是有问题,而且还是大大的问题! 伏秋莲双手握紧,闭了下眼。 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扑过去一巴掌拍死曲老太太! 多大的孩子啊,正长身子呢,天天吃这个? 人参,燕窝是大补,可也得看人承不承受的住啊。 才这么点的身子,天天吃这个,还活着,真是奇迹了。 “莲丫头?”曲老太太一脸的担惊受怕,对于自家这个唯一的孙子,她是真的当成了眼珠子般的疼着护着,不,比眼珠子,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这是曲家的独苗啊。 哪是微微咳一声,小家伙偶尔掉根头发她都好几宿担心受怕的睡不着,难道说,这人参燕粥吃的不对?一想到这里,曲老太太的心可就提了起来—— 这可是吃了一年多的,要是真不对劲? 老太太是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的,眼看着伏秋莲在那里闭着眼没出声,她再三的催促着,“莲丫头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吃错了?” “哎,老太太,您——您让我怎么说呢,您没听说过虚不受补?您没听说过是药三分毒吗?您就不想想,华哥儿这么小,天天燕窝人参这样的大补着,他小小的身板能否受的住?” “我——”伏秋莲每说一句话,曲老太太的脸色就难看几分,到最后,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可心里最终却还有一个声音在支撑着她,“可是,人参燕窝都是好东西呀,而且,那些大夫都说可以吃的,就是之前退休的老御医都说,华哥儿这样的身子,可以补的。” 看了眼华哥儿也是一脸紧张的偎在曲老太太的怀里,小脸上全是惊疑不定,伏秋莲知道这孩子是敏感,想了想她暂时停下这个话题,唤来冬雪,“你去装小半碗粥喂给华哥儿,嗯,对了,辰哥儿也在外头吧,让他们两个一块喝。” 反正辰哥儿也喝不了几口,都是吃着玩。 有个孩子在华哥儿身边,他会更放轻松些的。 “这可如何使得?” 老太太还是有些担心,那些大夫都说过的话,这一下子被连太太给全然否了,这?伏秋莲却是抬眸,正色看向了她,“曲老太太,我说过,你若是信我,便听我的。不然,你现在就可以带着这孩子另请高明。” “不不,我都听你的。” 伏秋莲笑了下,扬扬眉,“老太太你应该清楚,我并不是想拿乔什么的,实在是,华哥儿这身子,并不是说用什么东西补就能好起来的。而且,他现在需要的是营养,是,他吃的是要比正常人精细一些,但也没有精细到顿顿燕窝粥的地步,这样吃下去,我敢保证,估计再用不了两年,华哥儿的身子就得出大问题。” “那,那现在呢?” 曲老太太的紧张看在伏秋莲眼里,她无奈的笑了下,“老太太别担心,咱们以后慢慢来吧。”真心让她说吧,反正华哥儿的身子也就这么着了,再仔细的精心,顶多就是多撑上几年,不过这话她不用和曲老太太说,伤人。 “嗯嗯,那莲丫头,老婆子就全靠你了。” 伏秋莲笑着点点头,没一会冬雪便进来了,笑着屈了屈膝,“太太,曲老太太,华哥儿没一会就吃了小半碗粥呢,看那样子好像意犹未尽似的,不过奴婢没敢再给添。” “嗯,你做的很好,得慢慢来。”华哥儿身子是真的很差,差到春夏秋冬四季换季时最为寻常的感冒或是风寒都要卧床不起,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待得冬雪退下,屋子里只余下伏秋莲和曲老太太,伏秋莲笑着扬扬眉,“老太太喝茶。” “呵呵,这茶好喝。这甜点也好吃。”老太太拈了一块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蛋糕,往嘴里送了一块,细细的嚼了,咪着眼点头称赞,“甜而不腻,又松软可口,真不错。” “老太太喜欢的话,我一会让人给你包两块回家。” “这怎么好,你只管告诉我哪里买的,我让丫头去买来就是。”伏秋莲听了这话抿唇一笑,摇摇头,“这怕是老太太要失望了,这个啊,怕是你走遍整个万山县也买不来的。” “嗯,难道是?” “是我家丫头自己做的,老太太喜欢吃,以后只管着开口。不过是自家做的。”伏秋莲笑着扭头吩咐门口侯着的秋至,“你去,和你冬雨姐姐说,让她包两块蛋糕给老太太走时带着。” “是,太太。” “哎,莲丫头,这多不好意思?” “没什么的,不过是些吃食罢了。”伏秋莲微微一笑,径自看向老太太,“老太太今个儿来,不光只是为了华哥儿吧?可是有什么要说要问的?” “我是听说了外头那些事,如今这外头是越传越凶,可你也好,连大人也好,就没见你们出来说一声,老太太我听着极是担心,便想着过来看看了。” “那依着老太太的意思,您对那些事怎么看?” “自然是那些人胡说八道了。”曲老太太微微的摇了下头,瞪了眼伏秋莲,“你这丫头,还试探老婆子我不成?你当初在路上看到华哥儿不舒服,都能主动出头,老婆子就知道你是个心肠软和的,怎么可能无视人命,还投毒?不管外头那些人怎么说,反正老婆子我是绝对不信的。” “多谢老太太您信任我。”伏秋莲这次的笑意真诚了不少,不管是因为哪个原因,华哥儿需要自己治疗也好,因为连清是万山县的县令,自己是县令太太也好,有个人肯定的这样说信任自己,她还是挺开心的。 “不过,莲丫头,外头那些谣言,就这样由着?” “老太太觉得,这个时侯我出面去解释,或是反驳什么,会有人相信吗?”伏秋莲垂眸一笑,语气带了几分冷嘲,而后,微微一顿后她摇摇头,“虽然说沉默有时侯会被人误认为是默认,但有的时侯,还真的非要沉默不出声才好。” 老太太眸光霍的一跳,“莲丫头有了对策?” “老太太,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送走了曲老太太,伏秋莲和辰哥儿玩了一会,想起之前答应给曲老太太写一份华哥儿吃的菜单,伏秋莲便让刘妈妈把辰哥儿抱下去,自己坐在屋子里慢慢的回想着前世,对于一些心脏病的小孩子身子好的一些吃食。 最终,伏秋莲选了一些动物肝脏制成的菜品,特意交待一定要做的精细,软和,而且,不能让华哥儿吃的太饱,一些鸡蛋羹之类也被她加了上去,最后,是几道她想起来的针对先天性心脏病食疗的菜品—— 山楂炖牛肉,参归山药猪腰汤。山药炖腰花,陈皮黄芪煲猪心,冬瓜煨三鸟,蜜饯山楂,伏秋莲还特特在一旁标注了做法,这些都是她前世偶尔记下来的,倒是极为的针对先天性心脏病,没想到却在这里用到了。 最后,她又针对华哥儿的病,写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空气流通,注意饮食,忌热忌冷,尽能室子要干净温润,而且不去人多的地方,诸般种种,她竟足足写满了六页纸! 写完之后,她吹干墨迹,细心的折好,招来冬雪,“你去一趟曲家,把这个亲自交给曲老太太,记下了?” “是,太太。” 伏秋莲笑了笑,挥手让冬雪退下,自己则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写毛笔字真不是人干的事啊,坐在这里大半响,累的她手腕也疼腰也酸,就差骨头要散架了。 才到屋子外头,辰哥儿迈着小胖短腿就扑了过来。 “娘,娘,娘——” “好了好了,娘这不在嘛,娘亲抱抱啊,我们辰哥儿乖不乖?有没有淘气?”抱着自家娘亲的脖子不放,小家伙才不管伏秋莲说什么,咧着嘴咯咯的笑,一边还扭头冲着身后的伏老爷扮鬼脸,在看到伏老爷手抬起来时,小家伙以为伏老爷要抱他,直接吓的转身趴到伏秋莲肩膀上不动了。 小手紧紧的抱着伏秋莲的脖子不放。 看来,是自己一下午没抱他,觉得委屈了呢。 伏秋莲笑,“好了好了,辰哥儿放手,娘亲抱着呢,走,咱们去外头看看爹爹去,看看爹爹回来没有,然后咱们接爹爹回家,好不好?” “爹爹——” “嗯,辰哥儿真乖。” 母子两人在院子里散步,伏老爷则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喝茶,小家伙不知怎的就看到了,估计是觉得自家外公那里好玩,扭着小身子往地下挣,待得伏秋莲把他放开,撒开小腿就往自家外公那里冲,“外,公,要——” 那意思是,他也要喝茶呢。 伏老爷笑咪咪的伸手抱住冲过来的孙子,脸上全是笑,“好好,我们辰哥儿也要。”哪里敢真的给他茶喝?旁边冬雨赶紧倒了杯白开水递过来,小家伙眼睛咕噜噜的转着,看一眼桌上伏老爷的茶杯,再看看伏老爷手里端着的白开心,估计是觉得为什么颜色不对劲,可却抵不过伏老爷笑咪咪的把水杯往他嘴边送,咕咚咚的就喝了好几口。 伏秋莲在一侧笑咪咪的看着,直到小家伙一杯水喝的差不多,小肚子都似是要圆起来,他才皱着小眉头推开伏老爷的手,努力把脚够到地下,跌跌撞撞的朝着伏秋莲跑过去。 “娘,娘抱——” “不抱,自己走。” “娘,娘,抱,抱抱啦,抱——” 伏秋莲觉得谁也不能抵挡这样的小人儿,这样的撒娇,温软而纯美,似是直达你的心头,让你的心都跟着软软的,甜甜的,再也兴不起半点对眼前这个小人儿要求的反驳。 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伏秋莲拍开他往嘴里填的小手,“不许把手往嘴里放,忘记了?”小辰哥儿以为自家娘亲和他玩,还要放,伏秋莲便放一次打一次,最后估计是把小家伙打出气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连清刚好回来,看到这一幕倒是唬了一跳,顾不得换衣裳呢,就凑到了两母子跟前,“这是怎么了?辰哥儿是不是你惹娘亲生气了?”他伸开双手,“辰哥儿不哭,过来爹爹抱,爹爹给你骑大马,好不好?” “唔,马,大马——” 轩眼间,哭的一塌糊涂的小家伙在某位县太爷的脖子上高兴的都要跳起来,那银铃似的笑声音伴着驾驾的孩子声,偶尔有连清爽朗的笑声响起,伏秋莲在一侧看的脸都黑了,这样下去,这孩子要成什么样? 旁边伏老爷却是笑咪咪的直点头,“嗯,我就知道连小子是个有心,能靠的住的,你看,多好?”一个男人靠不靠的住,不就是看他的行为举止吗?对自家娘子好,疼孩子,以着堂堂的县令之尊,肯给自家娘子端洗脸水,肯给儿子当马骑,这样的男人不好,那是什么样的男人就做好? 伏老爷扭头,语重心长的看向自家的女儿,“你可不许再使性子了啊,现在的他可不是以前,县太爷呢,这万山县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把女儿送过来,哪怕是做妾呢都乐意,你要是再胡闹,惹的他和你离心,以后有你苦日子过。” 天知道这些话伏老爷有多么的不想说,舍不得说。 可为了女儿好,他却不能不说。 姑爷也是个男人,再好的夫妻若是多了吵吵闹闹,总会把感情给消磨怠尽的,到那个时侯,连清大可以再迎娶新人,他女儿怎么办? 是,伏家不缺钱,养几个女儿都没问题。 可女儿的一辈子啊。 伏老爷语重心长的话伏秋莲听了只觉得暖心,她抿了唇笑,“爹您就放心吧,你女儿我可没那么傻,怎么会让这么好的男人从我手里溜走呢?别的女人要是敢来抢,你女儿我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双灭一双!” “这丫头,尽胡说。” 父女两人说笑着,不远处的笑声一串串的从风里飘过来,旁边,冬雨笑着屈了屈膝,“太太,晚饭备好了呢,可是要现在摆么?” “等等吧,让老爷换身衣裳。” “是,太太。” “相公,吃饭啦。该去换身衣裳用饭了。”伏秋莲的声音飘出去,连清笑着应个好字,只是他才转身往回,脖子上的小家伙却不乐意了,“爹,爹,玩,爹,玩——” “好,玩。爹和辰哥儿玩。” 如是,英明神武,大堂上精明能干的某县令大老爷,瞬间被自己儿子这么几个字给收买,并且甘心情愿的收买。 身后,伏秋莲摇摇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连清白日忙的很,不容易和辰哥儿玩在一起,这会有空,就让他们父子多玩一会也是好的,吃饭晚会没什么,她笑着坐在伏老爷身侧,帮着伏老爷续了茶,“爹爹这几天可收到了大哥的信?他和嫂子都还好吧?” “好,他们两个都是大人,能有什么事?”伏老爷不怎么在意的扬扬眉,嘟囔了一句,“什么都好,又给我送来了一些银票,可就是不能给我个大胖孙子。” 伏秋莲便笑,“爹您急什么啊,嫂子才进家门呢。” “也是。这事是急不得。”伏老爷点点头,猛的想起什么看向伏秋莲,“你明个儿帮着爹回封信给你哥,和他说,要是今年不给我一个大胖孙子,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伏秋莲抿了唇忍不住的笑,眼儿咪起来,似是一枚弯月,笑咪咪的,她仿佛看到了自家大哥收到信后在自家屋子里跳脚黑脸的模样! ------题外话------ 二更,闪人睡觉。   ☆、176 谁是 伏老爷在某些事情上是极其执拗的,他即然要伏秋莲写信,除非伏展强给他一个孙子抱,当然孙女也成,伏家还真的不在乎这个,又不是不能生,再生呗。 至于你说第二个还是女孩子? 没关系,他们伏家不是养不起! 不过,伏老爷虽然不排斥孙女,而且也是极喜欢孙女,但是,伏家没有孙子是绝对不可以的。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其实吧,伏秋莲哪怕嘴里不承认呢,但心里却是清楚的很,传宗接代这个东西吧,哪怕是在她记忆里几千年之后的现代,不也照样多的是重男轻女? 所以,这根本不是伏老爷一个人的错。 这是整个社会,整个时代的趋势——家里没有了孙子,那是要成绝户,断香火的。虽然伏秋莲心里觉得男女平等,都是一样,可这话,她是真的说不出来。 因为没人听! 而且她心里也清楚的很,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侯,伏老爷肯定,一百二十个绝对的是要给伏展强纳妾的。在这件事情上,她是没有半点反驳余地。或者说,她就是去安慰大嫂,估计齐氏都会以为自己是在说风凉话! 齐氏是个传统的,打小受着女戒女则长大。 她是这个社会的本土之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人三妻四妾这都是正常的,所以,齐氏会不开心,会不高兴,甚至会背着人哭。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甚于私底下。 人前人后,她是要笑的。 不然,她就是妒妇,就是要断夫家香火的恶女人! 伏秋莲幽幽的叹了口气,抬了抬头想和伏老爷说什么,可嘴唇张了张,她又闭了下来,她能说什么?不过继尔她自己又摇起了头,自己这性子,真是有点见风就是雨了。 大哥和嫂子成亲才多久啊,用得着她担心? 真是的,自己还一头虱子挠不清呢,还瞎担心别人。 不过被伏老爷这么一坚持,她之前想好的要劝伏老爷回家的话不禁又在心里翻了几翻滚了几滚,最后,还是决定暂时放弃,这个时侯肯定是劝不回伏老爷的啊。 “太太您的茶,这是奴婢早上才做的糕点,您尝尝。” “嗯,放那吧。”知道刘妈妈看着辰哥儿是不用她操心的,伏秋莲也乐得轻松,拈了块糕点放在嘴里,伏秋莲咪了下眼,对着冬雨扬眉表扬,“不错啊,我们冬雨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啊,好吃。” “太太说好吃,奴婢明个儿再去做些。” “好啊,多做一点,给前头莫大他们也送去一些。” 冬雨笑着点头,如小鹿般欢快的退下去。伏秋莲便在后头看着也跟着笑起来——不管外头的风雨如何,只要这个家里是温馨的,在外头淋了雨吹了风,回到这里能感受到温暖,她身边的人都是安好的,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午饭过后,把辰哥儿哄睡下,伏秋莲正想着招来管家问问外头的事,孙管家那事出来之后,连清就直接把事情给接管了过去,理由充足的很,他是县太爷,是万山县的父母官,杀人放火这么大的事,他必须得管! 伏秋莲自然是同意的。 她根本就没打算自己去私下查什么。这不是电视,更不是小说,对方即然能把孙家娘子死后还不放过,一把火烧了尸体,然后,当着华安和大庭广众之下再次选择对孙管家出手,可见对方心狠,她要是私下行动,万一不慎,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虽然这个地方她一直嫌弃着,也曾想过是不是这里的自己出事死亡,自己就能顺利回到以前。 可若是不能回去呢? 而且,就是真的能回去,现在的她,真能心无旁骛的回到现代?刚来时她能肯定,那个时侯要是有谁和她说,你只要照着墙上狠狠撞一下,这里的人死了,你肯定能回现代。 她想,那个时侯的自己肯定做的出来这事! 可现在? 脑海里浮起辰哥儿肥嘟嘟的小脸,他抱着自己脖子软软娇娇的喊娘,他哇哇大哭的,他哈哈大笑撒娇耍赖的,还有伏老爷的,连清的,甚至刘妈妈的,雨雪…… 这些人,她真的能舍得? 穷其一生,再也不复见,不是死别,却比死别更残忍。 隔着她穷其一世也追不到,趟不过的时间河流。 隔着千年,隔着异世的时空! 她能完全放的下? 最后的答案是,不能! 即然不能这样干净利落的放下,那么,就安稳的在这里生活吧,陪着她喜欢的,亲近的家人,她的娇儿,她的相公,她愿用这种方式来守着身侧的人,愿他们一世平安喜乐。 她不想要因为自己的离去而让他们担心,难过。 伏秋莲笑了笑,把身子往后头的椅子上靠过去,抬头看着屋顶,心却慢慢的轻松,踏实了起来——这么长时间来,她心底深处是藏着这么一个结的。 可现在,她心思想通,心结得解。 竟是一瞬间仿佛全身的寒毛都跟着舒畅几分! 有风?哪年不刮上几次风? 下雨?田里的庄稼没雨缺水,怎么长的好? 伏秋莲的眸底多了几抹的精芒,以后,她会把这些风雨当成磨砾,不禁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再次坐起来的伏秋莲身上便多了几分的通透,冬雨都看出了来,“太太,您这会好像心情很好呢。” “是啊,你家太太我的确心情不错。”伏秋莲笑着招招手,示意冬雨搬了个凳子坐下,笑咪咪的,“这个家里你最八卦,来,和你家太太我八八看,外头那事都传成什么样了?” “太太您还笑的出来?奴婢听着都气死了。”听到是说孙管家那件事,冬雨忍不住就黑了小脸,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您之前还说不是那个成太太做的,可您看看外头,现在都传疯了,连成太太在哪下手,教谁去动的手都被人说了出来呢,还说,是成太太贴身嬷嬷传出来的,奴婢几个听了都气的不得了,愧您还能笑的出来。” “她们传的这么详细,你家主子我就洗脱了凶手的嫌疑,你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着,我看你这样子,不开心似的,难道你觉得你家太太是凶手不成?” “怎么会,奴婢是气那个成太太这样害您。” 伏秋莲笑了笑,眉眼淡淡,“这事,中间有误会的。”可却是再没了和冬雨细说的心思,又和冬雨闲谈几句,才想着让她出去看看辰哥儿和刘妈妈,秋至却是挑帘走了进来,“太太,曲家的人来了,是曲老太太的贴身嬷嬷,看样子挺急的。” 难道是华哥儿出事了? 伏秋莲霍的坐起来,“人在哪,赶紧让她进来。” 来的是曲老太太身侧的彭妈妈,是老太太的得力助手之一,素来是笑咪咪的未语先笑,这会却是满脸的焦急,脸上带着惊惶,看到伏秋莲她扑通就跪了下去,“太太,伏太太您赶紧过去看看吧,我家哥儿,哥儿他,他不行了。” “怎么可能,昨个儿不是还好好的?”伏秋莲眉头紧皱,人却是跟着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猛的想起什么,“秋至你去和刘妈妈说一声,让她看着辰哥儿,冬雨冬雪,你们两个去拿我的药箱,去曲家。” “是,太太。” “你应该有车吧?” “是是,在外头,伏太太您请——” 几个人上了马车,伏秋莲让自己镇定下来,慢慢的问鼓妈妈一些问题,然后,她自己也皱了眉,鼓妈妈知道的并不多,只是知道华哥儿早上还好好的,突然的,在喝了伏秋莲送过去的药膳粥之后,立马整个人就不成了。 上吐下泄的,小脸儿就不是个色儿了。 彭妈妈过来时,小家伙被老太太搂在怀里没了几分力气,小脸腊黄,好像纸糊的一样……听到这里,伏秋莲的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心里猛的有道亮光一闪而过。 可却是快的很,没被她给抓住。 马车很快停在曲家二门,鼓妈妈先下车,回头去扶伏秋莲时,却是只见到车帘掀了起来,伏秋莲直接抬脚从车上跳了下来!看的鼓妈妈眼睛一抽一抽的,可随即她就立马反应过来,现在哪是她走神的时侯? “鼓妈妈你可来了,连太太到了吗?” “来了来了,老太太,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三姑娘四姑娘,你们让让,连太太来了。”一屋子的人听到这话,都抬头看向了伏秋莲,有诧异有震惊,有疑惑有期盼自是不提,但是!她怎么从二少奶奶云氏的心里发现了敌意,以及是恨意?伏秋莲下意识的就揉了揉眼,再看时。 那个娇娇弱弱一脸泪花儿的人哪有什么敌意,恨意? 难道,是她看错了不成? 伏秋莲面色淡淡,可心头却是多了几分的提防,她带着冬雪两个快步上前,一进屋子直接就皱了眉,“你们都出去,除了老太太之外的人都退出去。” “老太太,我,媳妇——”云氏不甘心,那是她的儿子,她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可抬头,对上曲老太太凛冽,阴鸷的眼神,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唰,似被人戳破了的皮球。 直接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使劲的抠着手里的帕子,云氏忍住全身的颤抖,“是,老太太,媳妇这就去外头侯着。” “冬雨,你去把窗子打开。” “是,太太。” “冬雪把我的药箱拿过来。”伏秋莲看着被抱在曲老太太怀里的华哥儿,心头没来由的就疼起来,自打有了孩子,当了妈,她就发现自己的心是真的软了不少。 特别是对孩子,她现在看不得孩子受苦受罪! 把华哥儿放平在榻上,她才弯腰凑过去,华哥儿就很慢的睁开了眼,看到是她,竟然咧嘴笑了笑,“婶婶。” “华哥儿乖呀,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吗?我真的能好?” “能,婶婶保证。” “嗯,我相信婶婶。” 伏秋莲笑着拍拍他的头,语气愈发的温软,“那好,我们华哥儿要坚强,婶婶给华哥儿打一针,然后,华哥儿就能睡了,醒了以后华哥儿就好了。” “好,谢谢婶婶。” 伏秋莲一针扎下去,华哥儿果然没一会就昏昏沉沉的睡着,看着他睡过去,老太太很是松了口气之余,不禁立马就把心给提了起来,“莲丫头,他这样,没事吧?” “老太太,容我问一句,你们给华哥儿吃了什么?” “就,就是你说的那个红枣粥啊,我前天见华哥儿爱喝,便让厨房里煮了些,然后也是依着你的话,只给他喝上半碗,但一日多餐,可没想到却——” “辰哥儿喝的粥可还有?” “有,我让人去厨房里端——”伏秋莲立马打断她的话,摇摇头却是看向侯在门口的彭妈妈,“彭妈妈,刚才华哥儿喝粥的碗,收走了吗?” 曲老太太心头一震,脸色铁青,“你是怀疑?” “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所以想看看。”伏秋莲微微一笑,安慰着曲老太太,“您别多想,说不定是这粥不合适华哥儿喝,让我再看看。” “老太太,伏太太,这是才华哥儿喝的粥,还有一些。”彭妈妈端着还有些残羹的碗走过来,心里头也是胆颤心惊,老太太可是把华哥儿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这要是真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彭妈妈只觉得手里的碗有千斤重,后背一片冰冷! 伏秋莲看了一眼,很普通的粥,没发现什么,她端起来闻了闻,眸中异样的光芒一闪,下一刻,她伸指尖在碗底沾了一下,放在舌尖细细的品…… 半响,她在心里叹口气,“老太太,这粥,咱们喝起来是没事的。”伏秋莲的话一出声,曲老太太似是崩紧了的弦,即将发出去的一瞬,却被人给硬生生拽回来。 估计都得憋出点内伤来,“没,没问题?” 抬头对上伏秋莲深邃的眸子,耳边猛的响起伏秋莲刚才的话,曲老太太心头一跳,咱们喝没问题,那么,华哥儿? 她颤了声,“这粥,这粥有问题?”曲老太太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脸色铁青中是无尽的杀气,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对她的孙子下狠手,让她查出是谁,她要抽她的筋剥她的皮! “这粥若说有问题,咱们这些人喝了还真的没事。若说它没问题吧,可华哥儿喝了稍一不注意,丢命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伏秋莲叹了口气,对上曲老太太要杀人般的眼神,想了想她皱眉道,“这里头被人下了少许的巴豆末,也就是泄药,您该晓得的,正常人喝了顶多就是拉几次肚子,更何况对方下的药量极少,一般人是没什么影响的,可华哥儿还是个小孩子,身子骨又虚,所以便——” 曲老太太直接就把手边的茶盅给砸到了地下。 该死的东西! 旁边彭妈妈几乎吓的跳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在看到曲老太太把杯子砸了之后,立马上前两步,扑通跪在了地下,“老太太您息怒,这粥是奴婢端过来的,可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做什么啊,奴婢和您一样,只一心盼着华哥儿好的,万万不会做这般事。” “你起来,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不疑你。” “多谢老太太。”听着这话,彭妈妈几乎是喜极而泣,这要是让老太太对她疑了心,她以后就别想在这个家里再有立脚的地儿了,一大家子以后怎么过? 还好老太太信任她! “你去厨房,把今个儿早上的几个人都给我带过来,先关到旁边的屋子里头吧。”待得彭妈妈恭敬的退下去,曲老太太的强势瞬间就消散了干干净净,余下的她只是一个担心孙子的祖母,是忧心孙儿病情的老人,“莲丫头,华哥儿的身子,他不会?” “老太太放心,我会尽量给他调养过来的。只是,”看着曲老太太瞬间就提起来的一颗心,伏秋莲也不好说重话,可有些话不说又不成,“老太太,以后华哥儿这里真的得千万仔细着些,这样的事若是再发生几次,也不用等着人再来看,也不用保养什么的,你可以直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曲老太太身子一个踉跄,瘫坐在椅子上。 伏秋莲看了极是同情,便又安慰伏老太太,“您放心吧,现在的华哥儿一点事没有,等他醒过来,我敢打保票,绝对就会好好的。” “是吗?” “是,您就信我的吧。” 又探了探华哥儿的脉,知道自己的那几针下去,以着华哥儿的身子是绝对会睡上一两个时辰的,她晓得曲老太太这夫正怒着,估计是要迫不及待的查探,便笑着起身告辞,“老太太您有什么事只管让人去叫我,事关孩子,您不用客气。” “莲丫头,老婆子谢谢你。” 伏秋莲微微一笑,招呼了冬雨两人走人,鼓妈妈则在后头小跑着跟上来,“连太太,奴婢送您回去。” “有劳彭妈妈。” 直到听不到伏秋莲等人的脚步声,曲老太太是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气,拐了拐杖,脸色铁青的到了关押几个厨娘的地方,身侧,贴身大丫头佳人小心的扶着她,“老太太您慢点,小心脚下——” “我还死不了,我怎么也要看着我乖孙子娶妻生子,我这眼才能甘心闭上!”曲老太太瞪了眼佳人,直拉推门走了进去,几个厨房被五花大绑的按在地下,一脸惊恐的坐在地下,听到有人进来都抬起了头,一看到曲老太太,不禁个个都膝行两步,爬到了曲老太太的腿边,“老太太饶命呐,真不是奴婢们干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几个都不知道?” “不知道。” “都没做?” “没有——” 老太太抬起手里的拐杖朝着几个人没头没脸的砸过去,“我让你们害我宝贝孙子,我让你们都没有做,不说是吧,以为我查不出来是吧?你们太小看我了。”老太太手里的拐杖是真用了力气,打的几个人疼的脸都变了色儿。 旁边佳人心有不忍,可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 华哥儿就是老太太的命。 这些人敢对华哥儿动手,那就是想着老太太去死啊。 老太太这会发怒,是应该的。 再说,佳人儿也心疼那个孩子,她打小看着长大的,虽然才三岁,可这几年又是病又是痛的,就没个顺当的时侯。三岁的孩子,别人家的娃正是满地撒欢玩的欢快,华哥儿却几乎是整天在床上,屋子里踱过。 因为老太太怕他随时犯病,根本不许他离开自己的眼前半步!所以,他会在看到伏秋莲时很开心,看到辰哥儿比他还要小的孩子时,觉得极是高兴…… 老太太打了一通,停住手,气呼呼的坐在佳人搬来的椅子上,她冷冷的看了眼地下跪着的几个人,重重一哼,“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佳人,你去,一个个的问。” 让她来问?佳人正了正脸色,神色淡定而恭敬,“是,老太太。”曲老太太深吸口气,喝了几口茶缓了缓心头的情绪,淡淡的挑眉,“你们几个记下,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那粥里头的巴豆粉它是不会自己落进去的,你们几个是经心人,甚至连送过来都是你们,所以,你们就是喊破了天说冤枉也是没用的。”略略一顿,她轻声道,“佳人,问完这一遍,如果没什么结果,你就直接送去官府,说她们几个投毒,谋害主子,以下犯上,请官老爷给咱们华哥儿作主。” “是,老太太。” 几个人脸色大变,张了张嘴都要说话,这要是真的被送到衙门去,哪怕是以后查出他们不是真凶,也得被剥下几层皮啊,几个人心里的想法还没落呢,耳侧,曲老太太狠冽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另外,这几个人的家人,咱们曲家一个不留,直接都提出去发卖。” “奴婢遵命。” 本来还强忍着没开口的几个人这下子慌了,要是只罚她们一个也就罢了,可现在,老太太明摆着是牵怒,而且,是打着宁错杀一万,绝不轻易放过一个的道理,几个人能不惊恐,骇然?便是佳人听着这话都忍不住心头一阵狂跳。 老太太,果然不能惹啊! “老太太饶命,老太太您不能这样做啊。”其中一个才碰到老太太的腿,直接被老太太一脚踹了出去,眼底尽是冷意,不能,她为什么不能? 她们都想着要她的命,断她的命根子了。 她这个快要入土的老婆子还有什么不能的? “佳人,开始吧。” 佳人恭敬的屈了屈膝,转身面对着几个人厨娘,心里是同情的,这里头肯定就会有人是冤枉,被无辜牵连的,若是别的事老太太自然能体会到这一点,不会枉纵或是冤枉谁。 可现在,事涉华哥儿…… 佳人扯了下嘴角,垂了眸子,才想着出声,猛的,跪在最左侧的一个年轻妇人扯了嗓子喊起来,“老太太,老太太,奴婢知道是谁,奴婢真的知道。” “哦,那你说说看。若是真不关你们几个的事,我自不会罚你们的。”但以后再想在厨房里当差怕是不能的了,这样的人,她也不放心! “樱,樱桃来过。煮粥的时侯,奴婢是负责看火的,那会厨房里鼓妈妈催您的燕窝羹,奴婢便急着去看,可又不敢轻易离开,樱桃便帮着奴婢看了会火……” 樱桃?! 佳人心头就是一阵狠跳,继尔看着老太太缓缓竖起来的眉眼,心头苦笑起来,这下,家里怕是要热闹了。深吸了口气,她眸光微闪,发现老太太没有想要出声的意思,不禁就轻吁一口气,上前两步道,“胡说八道,樱桃怎么会做这种事?她可是二少奶奶的贴身大丫头。” 对,樱桃是谁? 樱桃是二少奶奶的贴身大丫头。 二少奶奶是谁? 二少奶奶那是华哥儿的亲娘! “佳人姑娘,是真的,真是樱桃去过啊,她还帮着我看火呢,等我回来之后,她还和我说,她帮我看过,粥还欠一些火侯,哥儿爱吃红枣,得用小火多炖些时辰——” “是啊是啊,奴婢也记起来了,樱桃真的去过。” 待得看到另一个厨娘也一脸激动的点头,最后还道,“若是老太太,佳人姑娘不相信,大可以去问厨房里头的其他人,或者,老太太您可以派人去喊了樱桃过来,咱们和她对质。” 佳人站在地下有些不知所措,她咬了下唇,转过身,看着一脸冷意,眸光微闪,看不出心头想法的曲老太太,上前两步帮着老太太续了茶,“老太太,这事您看?” “去,去把樱桃叫过来,就说,我有话问她。” 难道,老太太真的觉得是樱桃动的手脚?可是,这不可能呀,二少奶奶可是哥儿的亲娘,虎毒不食子呢,二少奶奶素日那么疼哥儿……她的念头才在心里转罢,抬眸,撞上老太太冷冷的眼神,佳人瞬间反应过来,垂眸,敛神,“是,奴婢这就去。”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了。   ☆、195 谁非(二更 半刻钟后—— 樱桃屈膝跪下,眼神微带游移,“奴婢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语气也算是淡定,可曲老太太什么人呐,瞬间就发现不对劲了,轻轻一哼,“樱桃,你可知罪?” “回,回老太太话,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曲老太太眉眼竖起,眼底尽是冷意,凌厉如刀的眼神直直盯向樱桃,“她们几个都招了,说你在华哥儿的粥里动了手脚——” “奴婢冤枉,求老太太明查。” 樱桃跪在地下,一个个的头磕下去,小脸惨白。 曲老太太深吸了口气,死死的盯着她,“你没做过?” “自然是没有,奴,奴婢愿以性命担保。” “不不,我不要你的性命担保。”老太太微微一笑,厉经人事的沧桑眼底尽显睿智,她定定的看着樱桃,蓦的,一拍桌子,“我要你以你爹娘,弟弟包括你爷爷奶奶的性命起誓,要是你说了假话,你全家不得好死,你发誓——” “老太太!”樱桃满脸的震惊,小脸上尽是惊惧,“您不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你应该清楚华哥儿在我心里是什么样,他就是我的命,是我们曲家的根,现在,竟然有人要对她不利,你要是不知道我的性子,那我告诉你,我是宁可错杀,绝不会漏杀的。” “不是,奴婢没有——” “樱桃姑娘你就赶快承认了吧,整个过程可是只有你靠近那个粥碗,不是你,难道还是我们不成?” “不,不是奴婢,老太太您明察。” 曲老太太一拍桌子,明察什么啊明察,她就不信打的她开不了口,正想张嘴吩咐,彭妈妈却是走了出来,只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形,略一迟疑,便上前两步,凑在曲老太太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最后道,“连太太说,这样保准能成。” “成,那你就去准备吧。”待得彭妈妈走远,曲老太太看向地下的几个人,包括樱桃在内,“我现在也不打你们了,刚才彭妈妈带来了县令太太的话,说了,她那里有个匣子,能测出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一会你们都去隔壁屋子往匣子里头摸一下就好,到时侯你们各自说的真话还是假话,自然就一清二楚,这样,也不用担心冤了你们了。”曲老太太微微一笑,冲着地下跪着的几人扬扬眉,“都去吧。” “奴婢们遵命。” 几个厨娘很是痛快的起身,身侧,樱桃脸色微微泛白,可却咬了下牙,也跟着起身,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佳人帮着老太太续了茶,一脸的不解,“老太太,那位连太太真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谁知道呢,看看不就知道了?” 曲老太太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自己老了老了,竟然跟着一个黄毛丫头胡闹起来,不过,想想也奇怪,自己竟然在听到彭妈妈的话之后立马就选择了相信她。 真是奇怪! “娘,儿媳给娘请安。” “得了,起来吧。”不看到你还安些,看到了眼前这个女人,她本来还安的,被她这么一请安,再安也不安了!曲老太太的眉毛都没动一下,“坐吧,不是身子不舒服?你怎的过来了?” 刚才华哥儿出事,她这个亲娘可是只派了个人过来,理由是身子不适!曲老太太看着低眉垂眼,一脸不知发生何事的儿媳,心头冷笑,什么身子不适,分明就是心虚! “娘,媳妇刚才进来时,看到樱桃被带了出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哪里做错了吗?若是,媳妇管教下人不严,先在这里给娘赔不是。” “你对个下人倒是挺管心,你自己的儿子你不担心?”端起面前的茶轻呷两口,曲老太太眼角竖起,似笑非笑的瞥了眼自家儿媳,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的冷意褪去,多了些许的不耐烦,懒得和她再绕什么圈子,径自道,“华哥儿喝的粥被人动了手脚,有人指证这丫头——” “娘,这不可能,樱桃素来忠心耿耿,怎会害华哥儿?” “我也没说她害啊,不过有人即是指了出来,总是要查清楚的,话好说不好听,虽然她只是个丫头,可却是你贴身服侍的——传到华哥儿耳中,也有伤你们母子的情份。” “娘说的是——” 云氏把手里的帕子紧紧的纂在一起,捏的五指指节都泛起了透明的青白色,娇弱的眉眼里带着几分不安的怜惜,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似是如同受惊的小鹿! 若是男人看了,定是万般的怜惜,千般的呵护。 可惜,这会在场的只有曲老太太一人! 曲老太太又素来讨厌,甚至可以说是憎恶她这份风情,在曲老太太的眼里,这就是狐狸精,勾的她打小听话乖巧的儿子连她这个当娘的话都不听了…… 前些天又听到华哥儿是在母体落下的病,老太太是对云氏更没好脸子,轻轻一哼,“收起你那副嘴脸,老二现在没在这里,你做给谁看呢,还有,我们曲家可是正经人家,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门小户,看看你那样,丢人现眼。” “娘——” 老太太才想说什么呢,外头的门一下子被人轻轻推开,鼓妈妈竟然带着冬雪走了进来,她们的身后,是几名厨娘和樱桃,不同的是,几名厨娘一脸的兴高采烈,樱桃却是脸色惨白,嘴唇都是哆嗦的,看到云氏和曲老太太,直接就跪在了地下,“老太太,二少奶奶救命,奴婢真没有做——” “你胡说,你要是没有做,为什么不把手伸进去?” “奴,奴婢有伸手进去——” “那你看看你的手,再看看她们几个的手!”冬雪示意那三个厨娘把手伸出来,只一眼,樱桃便白了小脸,她悄悄的把自己手往袖子里缩。冬雪却是哪里由得她? 伸手拽出来,眉轻扬,“老太太,二少奶奶,您们看,她若不是心虚,为什么不敢把手伸到匣子里头,你别说你的手伸进去了,你看看那几个人手上都是什么,你手上又是什么?” “我——” 樱桃的身子摇摇欲坠,“你骗我!” 冬雪吃的一声笑,却是不再看她,“老太太,我们家太太让奴婢和她们几个说,谁若是做过坏事,这匣子便会在谁的手上印一个记号,而奴婢是把她们分开的,所以,她们几个把手直接就伸了进去,可她去因为心虚……” “多谢冬雪姑娘帮忙。有劳冬雪姑娘回去转告你家太太,老婆子把家里头的事情处理完,就去登门道谢。”曲老太太点点头,看向彭妈妈,“你帮我送送冬雪姑娘。” “是,老太太。” 屋子里,只余下曲老太太,云氏,还有樱桃三个人,余下的人都被老太太给打发了下去,樱桃在下面跪着,身子在发抖,只知道一个劲的磕头,“老太太,老太太,二少奶奶救命,二少奶奶救命啊。” “你竟然敢对华哥儿出手,你好大的胆子。”云氏几乎要把手里的帕子给拧成麻花,深吸了口气,愤怒的眸子狠狠的盯了眼樱桃,她起身,对着老太太福身一礼,“娘,都是媳妇管教无方,这丫头实在是胆大包天,把她拉下去打五十板子可好?” “二少奶奶,您——”樱桃心头一颤,不敢置信的双眼落在云氏身上,脸上全是震惊——二少奶奶竟然说,打她五十板?十板子打的狠了都能把命送了,五十板子…… 二少奶奶这是纯粹不想她活啊! “五十板子么?也好。”老太太点头,才想着出声喊人,跪在地下的樱桃猛不丁的膝行两步,抱着云氏的腿喊了起来,“二少奶奶,您不能这样狠心,奴婢都是按着您的吩咐行事的呀,那药粉,那药粉也是您给奴婢,让奴婢放进去的,您还说,事成之后提拔奴婢哥哥,您不能说话不算数呀。”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云氏抬手一巴掌甩在樱桃的脸上,纸般白的脸上尽是惶恐,她抬眸,紧张带着几分惊惧的看向曲老太太,“娘,这个奴婢她在污蔑儿媳,您可不能当真呀。” 曲老太太垂下眸子,半响没出声。 屋子里一片死寂,直到彭妈妈回来,曲老太太看了眼鼓妈妈,点点头,一指樱桃,“把她给我带下去,灌一碗哑药,卖了吧。” “是,老太太。” “至于她的家人,发配到庄子上去。谁要是敢有什么话,卖了。” “老太太您放心,奴婢晓得。” 樱桃一脸的惊恐,听着这些话她几乎要晕过去。下意识的就想尖叫,想去求情,可彭妈妈却是手脚利落的直接拿了一侧的帕子塞在她嘴里,一挥手,“带下去。” 屋子里再次只余下婆媳两个人,云氏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曲老太太凛冽的眼神,不禁又惊又惧,她起身,嗫嗫的掀唇,“娘,那个,媳妇还有事——我,我去看看华哥儿。” 啪,老太太抬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这一掌力道十足,立马就在云氏娇嫩的脸上清晰的浮起五道指印,打的云氏半边脸都火辣辣的疼起来。她怔了半天,几乎不敢相信,她竟然挨打了? 脸上的痛提醒着她,是真的。 “娘,您,您打我——”她是曲家二少爷千缠万磨娶进家门的,之前她有未婚夫,还是马上就要议嫁的那种,可一次进香,却被曲家二少爷看到,威逼利诱,外加金钱作用,令的那家人只能退亲,可接下来,她却被耽搁了两年! 成了十八岁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曲家二少爷终于逼的曲老太太点头,欢天喜地的把她迎进家门,曲老太太虽然对她不满,可也只是爱答不理,但有曲二少爷在,曲家也没人敢轻视她。 后来,她生了华哥儿。 这可是曲家两房唯一的独苗,老太太如珠似宝的看着,寸步不离身,相反的,她这个亲娘却要靠边站!可怨归怨,她心里也清楚,华哥儿跟着老太太是好的。 因着华哥儿,虽然老太太不喜欢她。 可也会在人前人后颇给她留向分的颜面。 但是,这一巴掌却把云氏给打蒙了,捂了脸,她尖了嗓子喊,“娘,您,您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 啪,老太太抬手又抽了她一巴掌,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憎恶,“虎毒尚不食子,你呢,你是华哥儿的亲娘吗,啊,你把什么事情都推到那小丫头身上,你以为我是傻的,你说什么就信什么,啊?” “娘,我,我没有——” 啪,老太太又是一巴掌,直接打的云氏没了半点生气儿!看着她捂着脸在那里嘤嘤的哭,曲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一声怒喝,“给我跪下。” “娘!”云氏抬了下头,撞入曲老太太冷若寒霜般的眸子里,她心头一颤,死死的咬着唇,慢慢的屈膝跪下,“娘您息怒,媳妇,媳妇知错了。”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 “媳妇,媳妇管教下人无方,致使那丫头胆大包天,竟然敢生了谋害华哥儿的胆子——”她的话没说完,猛的,就看到老太太一脸的失望,然后,在她瞪大了双眼中,曲老太太摇摇头站了起来,“云氏,你就在这里跪着吧,什么时侯想清楚了,晓得自己错在哪了,就去找我。” “娘,娘——” 门咣当一声阂上,瘫软在地的云氏听到外头老太太森冷的声音,“彭妈妈你亲自守在这里,谁都不许进来,也不许送东西,要是有人敢违背我的命令,直接赶出曲家。” “是,老太太。” 云氏委顿在地,双手捂脸,指缝间满是泪水…… 主屋,老太太第一件事先看华哥儿,佳人笑着迎上来,“老太太您放心,哥儿果然还在睡呢,脸色瞧着好多了,看来,那位连太太果然是个医术好的。” “咱们家啊,可是着实欠了她一个人情。”曲老太太坐在榻侧,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熟睡中华哥儿的头发,一边轻轻的叹了口气——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呐。 佳人笑而不语,只是帮着曲老太太轻轻的捏起了肩。 午饭的时侯华哥儿还在睡,老太太也不忍心叫醒他,自己在外间的屋子匆忙扒了两口饭便落了筷,佳人亲自收拾了,帮着老太太捧了茶,“老太太,大少奶奶她们过来给您请安呢。” “让她们回去吧,说我累了,要歇着。” “是,老太太。” 听着在外头佳人和儿媳妇你来我往的对话,曲老太太轻轻一哼,给她来请安?怕是来看她的笑话,顺便再对二房的来点落井下石吧? 看看这个家里头…… 以后她要是走了,这个家谁能撑的起来? 这样的曲家,她就是走都不能安心! 彭妈妈趁着空当回来,小心的试探着,“老太太,二少奶奶那里,说不得真是那丫头私心动的手呢,二少奶奶怎么可能会害哥儿?” “你啊,不用帮着她说话。”曲老太太端起面前的茶轻呷一口,眼神微闪,在看到床上的华哥儿时,眼底是浓浓的怜惜和暖意,接着,她吃的一声冷笑,“她那点子心思我心里清楚的很,她很早就想把华哥儿抱在身边去养,我却一直不同意,她这是心里憋着气呢,之所以没有坚持不过是她晓得华哥儿在我身边是好的。” “是啊,二少奶奶看着也是个拎的清的。” “拎什么清,我看她是胆大枉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道她为什么敢在华哥儿吃食里下巴豆粉?”对上彭妈妈疑惑的眉眼,曲老太太冷冷一哼,“她是讨厌伏氏,看不起伏氏,现在伏氏又是县令太太,我偏又答应了把华哥儿给伏氏照顾,看病,一来不信伏氏的医术,二来吧她是根本没把伏氏放在眼里,就想着放些巴豆粉,让我误会伏氏。这样,说不定不让我对伏氏改变印象,再去另找名医。” “可,可是华哥儿的身子——” “这就是她胆大枉为了。”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媳妇,曲老太太可了解的清清楚楚,没那个贼胆,却满满的都是贼心,而且还是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那种,她叹口气,看向彭妈妈,眼底是哀其不争恨其不幸的复杂,“她哪里懂得什么药理,只以为些许巴豆粉,让辰哥儿拉上两回肚子就是,可她却完全忽略辰哥儿虚弱的身子,她不知道,就是这么丁点巴豆粉,说不得都能要她儿子的命!” “这,这——”二少奶奶这样,算不算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彭妈妈也轻轻的叹了口气,想了想她看向曲老太太,“那,您这要把二少奶奶关到什么时侯?哥儿醒了若是找不到人——” “让她好好的清醒清醒,就让她在那里跪。”曲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一顿,在地下发出一声闷响,面上是对于这个儿媳妇全然的不喜,“你去告诉她,若是想不出自己哪里错,就给我在那里跪吧。”顿了一下又加一句,“你和她说,晕倒了也只能晕在那个屋子里头!” ------题外话------ 二更到了,有奖励没哩。   ☆、196 无雨 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媳妇,老太太可没半点的怜悯之心!人和人素来是讲究一个眼缘的,老太太承认,她和云氏就是没有这个眼缘!打看她第一眼起,老太太就不喜欢。 一直到现在,亦如是。 但老太太也不是个折磨儿媳妇的人,她顶多就是答搭不理,或者尽量不让云氏靠边,至于其他的?还真没这个心! 所以,云氏进曲家这么几年,她吃喝穿住行哪点委屈了?不过看着今个儿的行事,老太太眼底冷意一闪,即然她想着掐尖冒头,觉得自己这个当婆婆的愧待了她。 那自己若是不成全她一样,岂不是白顶了这个名声? 晚饭前,华哥儿睁了圆圆的漂亮大眼,“奶奶,娘亲怎么没来看华哥儿?” “你娘亲之前来过,不过看你睡着,就又回去了。” “哦,那我明天再去看娘亲好了。”虽然母子连心,但华哥儿打小老太太养着,以前也是这样,有时侯云氏会隔个一两天来看他也是正常,所以,小家伙直接没当回事。 老太太笑了笑,点头,“好。” 县衙后院—— 伏秋莲正一手捏着辰哥儿的脸蛋逗他,一边听着冬雪的回话,“你是说,那丫头的主子是曲家二少奶奶,也就是华哥儿的亲娘?” “回太太话,正是呢。”冬雪小脸上也是一片气愤,眼底带着几发不屑,“奴婢就没见过她这样当娘的,竟然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不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女人倒好,她也不怕被天打雷劈。” 伏秋莲笑着摇摇头,“她不见得就是舍得让儿子怎样。” “啊,太太您的意思是说,那丫头是背着她下的手?” “也未必。” “太太,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奴婢听的都糊涂了。” 看着冬雪不满的嘟起了嘴,伏秋莲失笑,“我问你,寻常人吃了巴豆或是拉肚子的药,后果会是什么?” “自然是拉肚子啊。” “那不就得了?”伏秋莲一耸肩,伸手拍开儿子往嘴里填的手,看着小家伙又要抬手往嘴里塞,她啪,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胖呼呼的小手背上,瞪他一眼,“不许吃手。” “娘坏——” 把一侧的糕点拿给辰哥儿,让他慢慢吃,伏秋莲方抬眸看向一侧眨了眼等着她说话的冬雪,笑道,“你啊,真是的,素日里看着挺聪明的,今个儿怎的糊涂了?就那么一丁点的巴豆粉,若是下在正常人碗里,能起什么效用?” “啊,太太您的意思是说,那位曲二少奶奶是想着让儿子拉两回肚子,但是,却没想到会这样严重?” 伏秋莲笑着扬眉一赞,“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 “那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啊?” “谁知道呢。”伏秋莲耸了耸肩,微微一笑,没有出声。倒不是如她说的那样真的不知道,是觉得这是曲家的事,没必要和冬雪说这些…… 或者她不能完全猜出曲二少奶奶的心思。 但最起码的还是能猜中那么几分的。 不外乎就是不满曲老太太占着儿子,或者,再有那么几分心思,想着稍稍的陷害一下自己? 不过伏秋莲只是一想便抛开了去。 如她之前所想,这是曲家的事,不关她的事! 连清这几天回来的是一天比一晚晚,今个儿晚上回来的更晚,足足都已经是亥时末,身上的衣衫满是泥土,脚下的鞋子还是半干的,一脸的倦意,看的伏秋莲心疼不己。 服侍着连清梳洗,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帮着他倒了杯茶,伏秋莲看向连清,“还有些菜,之前冬雨烙的饼还有一些,我让她们先拿上来,再给你煮碗面汤,相公看可好?” “好,有劳娘子。” 伏秋莲坐在一侧看着连清吃饭,这一看,她就张了张嘴巴,半天没合上——连清喝了两碗面,吃了五张饼!看的伏秋莲很是诧异,半天没反应过来,“相公,你到底几天没吃饭啊?” “一天,从早上到现在没吃。” “……” 待得缓过了一口气,伏秋莲有些担心的看向他,“相公这都是去哪了,难道说这中午都没饭吃么?”搞的像个非洲难民似的,这样下去,身子哪里受的住? “有东西吃,但我没心情吃。” 听着连清低落的声音,伏秋莲不禁拧了眉,“相公,难道是衙门里头出了事?”这个时代是不允许女子太过聪明的,而且,衙门里头的事情伏秋莲不懂,也不想去掺合,所以,她来到这里之后就一心扑在了后院,扑到了打理自己的事业上——她把这个家打理好,她照顾着连清的一切。 她甚至都想好了,过段时间等条件成熟时,便在这里再开一家糕点铺子。可却从没怎么问过连清外头的事,因为她觉得那是男人的事,而且连清也觉得正常。 男主外女主内啊。 不过现在看来,是不是她避的有点太过? “不是衙门里头的事,是田里头的小麦。”这马上就是四月份底了,可田里头的小麦却还没浇上一回水,老天爷也不知道是故意和人们做对似的,干打雷不下雨! 直到现在,雷不知道打了几回,可一点雨没落。 田里头的小麦不少都泛起枯叶,眼看着就要不成,他这个万山县的父母官哪里能不着急?这几天他连着走访了不少的村子,每个村看到的都是愁眉苦脸。 他这心里,看的着急啊。 听着连清的话,伏秋莲顿了一下,这件事情上,她哪里能帮的上忙?她又不是孙悟空,会求雨,不过,“村子里没有井吗,不能自己弄水去浇?”这话一出口伏秋莲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前世记忆里农村有机器,所以可以自由灌溉。 如今,便是有水,那么多的田,一家家挑去浇? 她才想着呢,连清便叹了气,“要是有水也好了,这村子里的井水也在慢慢减少,眼看着连吃水都要保不住,哪来的浇小麦?” “——” 这个话题伏秋莲是真的帮不上忙,只能轻声的安慰着连清,“相公别发愁了,说不得明天你一觉起来,老天爷就下大雨了呢?” “是啊,拖太太的吉言了。” 伏秋莲菀而一笑,“天色不早,睡吧。” 熄了灯,夫妻两人合衣睡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伏秋莲一觉醒来,还能听到连清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似的动静,知道他是心里有事睡不着,也跟着担起了几分心事。 但愿,这老天爷长长眼,早点下一场及时雨呐。 次日早上起来,连清看着外头朗朗的晴空先就叹了口气,对着冬雨端上来的早饭只喝了两口便落了箸,“我去前头衙门,岳父,娘子你们慢用。” “哎,连小子你才吃了两口就走了?” “岳父我突然想起点急事,一会饿了我让人回来拿。” “不用,晚会让莲丫对给你送过去。”伏老爷现在可是越看这个女婿越得意,甚至都超过了自家儿子几分!待得几个人早饭用罢,丫头换上茶退去,伏老爷若有所思的看向伏秋莲,“丫头,是怎么回事,你们夫妻两个没闹别扭吧?” “爹,您想去哪了,是连清他担心村子里的小麦呢,这雨一次没下,天眼看着就要大热起来,要是再这样下去,这麦子可就要全毁了。” “这话倒是真的,也不知道这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也该下几场雨啊。”伏老爷子听到自家女儿的话之后也点了头,眉头便皱了起来,“连小子的担心可不是多余呀,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今年的收成会怎样。” 伏老爷虽然是镇子上的,可小时侯家里也是有田的。而且那个时侯伏家过的也并不是多好,不过是勉强够个温饱罢了,所以,对于农田里头的活计他是很熟悉的。 之前没怎么想到,如今听到伏秋莲这话,不禁也跟着担起了心,对着外头的大晴天便发起了愁,“你说,怎么着才能让老天爷下雨呢?” “……”伏秋莲张了张嘴没出声。 前世有先进科技去催雨,去发枚催雨弹啥的。 现在你让她说,她知道个鬼啊。 伏老爷也没想让自家的女儿回他的话,顿了一下猛的一拍桌子,“啊,对了,去求雨啊,我记得咱们镇上以前有一年大旱,差点就要走投无路了,老百姓请了高僧求雨,没想到这雨真的第二天就下来了,不成,我得去和连小子说去。” “爹,您别添乱了成么?”那要是真能求雨,这世上可是人人都成孙悟空了,真是的,还高僧,依着她看,那就是个骗吃混喝的神棍!那个时侯幸好她没在,她要是在的话,一早拆穿他的把戏了。 让你再欺骗无辜的老百姓! “爹说的是真的,你怎么不信呢?那个时侯你还小,当时爹都以为你要熬不过去了,可随着那一场雨下来,你竟然就好了,所以说,爹都觉得是那个高僧救了你一命呢。” 越听越玄了,伏秋莲黑了脸,“爹,这世上哪有什么高僧,真是的,都是唬弄人的好不?” “怎么可能,那个高僧还说,你命中注定有一生死劫呢。”伏秋莲听了这话却是心头一跳,生死劫? ------题外话------ 今天家里有事,明天多更。闪。   ☆、197 有办法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什么生死劫?”伏秋莲心里一阵阵的猛跳,可面上却是保持着不变的情绪,状似随意的一笑,“爹爹说什么呢,女儿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依着女儿看啊,那个啥高僧就是个骗人的,以后让女儿看到肯定拿扫把把他赶走。” “净胡说,你看,你几年前那次,不是差点没了吗?”这还是伏老爷头回说起那一次的事,伏秋莲端着茶杯的手下意识一紧,心底深处不自然的就涌起几分惶恐—— 这么长时间,伏老爷不会发现自己不是他女儿了吧? 她这里还在忐忑着,伏老爷却是轻轻一叹,“你不知道,那次当我和你哥赶到连家,看到你在那里直挺挺躺着,人事不醒时,当时爹就想啊,我哪里还有脸去见你娘?干脆就和着你一块去了算了。” “爹!”伏秋莲心头微震,伏老爷当时竟想寻死。 伏老爷对她一闪而过的惶恐摇摇头,笑,“别担心,爹也只是想想,再说,你这不好好的么,我就知道我女儿福大命大,那个高僧可是说过的,若是你那一劫能闯过去,这以后啊,可就是大富大贵,顺心如意的日子。当初爹还不相信呢,看看,这不就应了那高僧的话?” “……” 伏秋莲张了张嘴,笑了笑没出声—— 她这会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心里更有点没底,伏老爷会不会发现自己不是他女儿的事了?知道?不知道?她在这里纠结着,耳侧,响起辰哥儿糯软的声音,“娘,娘,抱抱啊。” 她低头,对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黑漆漆的眸子如同被宝石洗涤过一般,亮的耀眼。看到她看过来,辰哥儿咧嘴一笑,张开小手抱住她腿,“娘亲抱——” “好好,抱抱。” 把儿子抱在怀里,感受着他小小身子传来的热度,伏秋莲的心慢慢的就踏实了下来,谁敢说她不是伏老爷的女儿? 她就是伏秋莲! 伏老爷的女儿,伏展强的妹妹,连清的娘子。 最后,她更是眼前这个小家伙的娘亲! 伏秋莲正和刘妈妈几个在后头整好的那块菜地里看才种下的菜苗,辰哥儿跑的是越来越利落,也不让人跟着他,自己在一侧的空地下来回的跑着。 不远处的地方是几只毛绒绒的小鸡,是刘妈妈执意要养的,用她的话说,自家养起来的鸡下的蛋才好吃啊,伏秋莲对于这些没什么意见,只是可怜了那几只小鸡,偶尔被辰哥儿这小家伙给追的惊的跑起来,看着可怜的不得了。 小家伙偏还在后头咧了嘴大笑。 反正后头有人看着,也不会真的怎样。再说,就是真的摔上那么两下,伏秋莲虽然心疼吧,但哪个孩子不摔啊,就这么着,在伏秋莲间接的‘大意’之下,辰哥儿在摔过几次之后,却是摔的皮实了起来—— 只要是人不在他身侧,或是他摔下去之后你别去大惊小怪的扶他,这小子会一撅屁股,自己咕噜爬起来再玩自己的。当然,前提是不能摔的太重啥的。 “太太,您快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几个收拾就好。”秋至带笑的声音响起来,如同欢快的小鹿在田间奔跑,旁边的冬雨也点头,“对啊太太,这些我们都晓得的,再说不是还有刘妈妈嘛,有她老人家坐镇,哪里还用您再来?” 伏秋莲身侧的几个丫头都是从农村来的。家里头穷,没办法只能是卖女儿,所幸是被伏秋莲买到。往往看着几个十多岁,还算是个孩子般的小女孩却要操持着这一大家子的事,从洒扫到清洗,从吃食到清理,伏秋莲就会觉得心疼。 这若是放在以前,还是些个孩子啊。 可她也清楚,那只是以前! 这里,七八岁的孩子下田干活,上山割猪草,收拾家务,看护弟妹,干着大人打下手,这都是应该的,是正常的!所以,伏秋莲再不忍,也只能是尽量的对身侧这几个好一些。 她能帮的,也只能是身边的人了。 笑着看眼几个丫头欢快的背影,伏秋莲一挥手,“你们做你们的,我在这里又累不到,别管我。”正弯腰要去检查一侧种好的丝瓜,不远处小厮的声音响起来,“太太,曲家的老太太和哥儿来了,说是向您道谢的呢。” “是吗,冬雪你过去,把人带到这里来吧。” “是,太太。” 远远的,曲老太太便看到伏秋莲正半蹲在地下,检查着什么,她眸光微闪,笑着看向身侧的冬雪,“你家太太这是做什么呢,我看着,那里好像是,菜地?” “可不是来着,太太亲手种的菜,以前在家也种呢。”冬雪笑咪咪的,眼里带了几分的骄傲,她们太太很好呢,“总是不让我们动手。老太太您来了刚好,陪着我家太太喘口气,这些活儿当奴婢的来就好,哪能是太太亲自动手呢。” “你们太太是个好人。” “那是当然的。” 被彭妈妈抱在怀里的华哥儿脸色还带着几分虚白,可却在看到正追着小鸡跑,撒着欢般咯咯笑的辰哥儿时,小身子拧了两下,“弟弟,奶奶,弟弟——” “华哥儿来了?下来和弟弟去玩。” “老太太?”彭妈妈有些不放心,哥儿这两天身子还没好利落呢,小脸儿上瞧瞧那色儿,哪里能跑啊跳的,谁知曲老太太却是想的开,即然伏秋莲让华哥儿去玩,那肯定就是没关系的吧,她笑着拍拍孙子的头,“华哥儿想不想和弟弟玩?” “可以吗?” “可以,去吧。” 伏秋莲已经从菜地里走了过来,把玩的正欢的辰哥儿叫过来,“那些小鸡累了,让它们歇会,你先和这个漂亮哥哥玩,好不好?” “哥哥——” “弟弟。”华哥儿被小家伙的热情给唤的红了脸,被辰哥儿碰到的小手才想往后缩,可抬头看到伏秋莲一侧笑盈盈的,鼓励般的眼神,小家伙下意识的就挺了下身子,对着辰哥儿腼腆一笑,轻轻的由着辰哥儿握住自己的手,“弟弟。” “辰哥儿,你带着哥哥去前头,你那些玩具呢,拿出来和哥哥一块玩啊,还有,冬雨姐姐帮你做的玉米饼,你也要拿出来和哥哥一块用啊。” “哥哥,玩具。”小家伙听的个七七八八,可难得有个和他差不多的玩伴,因此,他开开心心的牵着华哥儿往前头走去,身后冬雪赶紧亲自跟上去,旁边彭妈妈也抬脚随上。 这可是她家老太太的命,疏忽不得的。 伏秋莲坐着指院中的石桌,“咱们坐那里如何?” “那里可比屋子里头凉快多了,要我说啊,莲丫头你可是个会享受的呢。”看看那石桌石椅的,上头的茶具俱全,要让曲老太太说,这样的随意才是好呢。 哪像是她家那几个,想想都让她生气! 再看伏秋莲时,心里便多了几分的惋惜——她也曾多少打听过伏家,连家的情形,对于伏秋莲,老太太早从一开始的提防,戒备和不信任转为了心存好感,同时心里不免有几分惋惜,这么好的女子,自家怎么就没这个福份呢? 若是她们曲家能娶到这么一个通透的女孩子。 她现在也不必几十岁的老太婆,还抱着个权利不放了。 几个儿媳妇都在背后心存不满,可她们几个也不想想,她就是想放手,这个家里能有几个能真正撑起来的? 冬雨上了茶,又把自己做的糕点端上来,曲老太太便忍不住的笑,“这糕点上次拿回家,可是没少被人掂记。老婆子来时还想着不知道吃不吃的到,没想到倒是有口福了。” “老太太若是喜欢,以后派个人来说一声就是。” 曲老太太正欲点头,旁边冬雨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好教老太太得知,我们家太太可是决定了,过段时间就在咱们这城里开家糕点店,到时侯啊,老太太想吃多少都有了。” “这可感情好了。”曲老太太笑着看向伏秋莲,“可选好了地方?若是铺子方面的话,老婆子倒是可以帮的上几分忙。” “若是我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肯定去找老太太您的。” “嗯,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一笑而过,两人都转移了话题,曲老太太面色凝重,竟是主动起身,对着伏秋莲一礼,“莲丫头,老婆子我得向你道歉,哎,也不瞒你说,我这个二儿媳妇她——莲丫头你大人大量,可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要是因此而惹的伏秋莲不高兴,曲老太太觉得自己得被气死! “老太太说这些做什么,都过去的事情了,你看华哥儿这不是挺好的?”不远处,两个孩子正一手拿着一个布缝的玩具嘻嘻哈哈的玩,辰哥儿虽然小,可却多了几分霸道!华哥儿因着打小没怎么接触外人,性子便多了几分温和。 就听到辰哥儿一个小人儿在那里哇啦啦的说话。 华哥儿微笑着倾听。 两个小孩子都长的不错,辰哥儿虽不及华哥儿的精致,但却胜在朝气蓬勃,乌黑的大眼尽是灵动,华哥儿则是精致,清幽致淡的像画里的金童,两小站在那里,看的曲老太太脸上的笑都多了几分,“华哥儿跟着辰哥儿在一块,脸上的笑都多了些。” “是啊,所以,老太太实在没必要把他完全拘在身边的。”伏秋莲端起面前的茶呷了一口,笑着看向曲老太太,“我知道您的意思,是怕他出事,可您要知道,这精气神也是最重要的,您把他拘在身边,一来二去的,他就把心头的那口气给磨平了,身子也得不到运动,自然是越来越差的。” “你放心吧,以后,我会注意这些事的。”曲老太太笑着点点头,想了想看向伏秋莲,“不是老婆子多嘴,这些天外头虽然风声小了,可那件事情,就这样算了?” 她倒是真的有心为着伏秋莲鸣不平。 好好的你说多好的人啊,怎么就被人传成那样? 再说外头那件事,明明就是背后有人出手,针对伏秋莲,可偏外面那些人不知道,一个个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这丫头真有多狠心,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似的。 她光听着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的,就觉得闹心。 也愧的这丫头是个心宽的。 要是换成别的人,如自己那个二儿媳妇那般的人,估计得把自己给气死了。这人呐,是最怕比较的,曲老太太越喜欢伏秋莲吧,越在心里把自己的儿媳妇拿过来比较。 比来比去,竟然没一个让她合心的! “老太太忘了一句话么,心急吃不了热饭啊,这话放在某些事情上,不也是一样的吗?”伏秋莲对于曲老太太的话扬眉一笑,慢悠悠的呷了口茶,眸中却是掠过一抹精芒。 有些事她会容忍,但这些往她头上泼的脏水? 她却绝对不会容忍! 不仅不会容忍,她还会选择回头,加倍,狠狠的泼回去! 当然,这个时机嘛,可就得选好,选中了。 不然起不到自己预期的效果,多不好? 曲老太太笑着瞟了一眼伏秋莲,摇头一笑,“倒是我老婆子多心了,也罢,你有什么事只管着和老太太说,别的大忙帮不上,帮你参谋一下,拿拿主意什么的老婆子也不敢夸口,不过是我活的岁数多,有些经验罢了。” 伏秋莲笑着道了谢,又把华哥儿抱过来给他把了下脉,看了看气色,欣慰的点点头,“这样挺好的,老太太也不必常拘着他,偶尔在外头玩玩,但不能去人多的地方。而且,一定不可以让他大跑大跳,吃食上面也要留心,大油大辣,重口味的,能避则避。” 曲老太太拍拍伏秋莲的手,一脸的感激—— 救活了她孙子,就等于是救了他们曲家啊。 虽然只是能撑到成人,但莲丫头不也说,若是运气好,老天爷护佑,说不得也能长命百岁?说不得华哥儿的运气好,被老天爷保佑着呢,这么一想,抱着华哥儿上了自家的车子,曲老太太笑咪咪的,心情就不错起来。 伏老爷这几天多往外头跑,听了伏秋莲的话,说是要开点心铺子之后,伏老爷是最积极的一个,他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总算是能起点作用了啊。 几天下来,虽然没找到铺子,可老爷子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就是连晚上吃饭也能多吃上那么半碗,看的伏秋莲欣慰不己,这事交给自家老爹还真的交对了! 看到伏老爷心情好,她这个当女儿的自然是开心,只是,回头看到连清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又跟着担心了起来,“相公还没有想到办法吗?” “哪里能想的到办法?”灯影幽幽,梳洗过后,换了身棉布的睡袍,连清在一侧擦着头发,听到伏秋莲的话抬头朝着她笑了笑,随即便又皱起了眉头,“如今是越来越严重,我今个儿出去,竟然遇到了两三次为了争水闹事的。” “这还是轻的,若是再过段时间还没有雨水,我就担心几个村子都会起争执,到时侯闹起来,怕是不好收场的。” 听了连清的话,伏秋莲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 当事情严重到一定程度,肯定会有人闹事。 一个或一伙人,或者是,村子和村子! 她拧了下眉头,想起这几天一直想过的事情,走过去接过连清手里的帕子边帮着他擦头发边轻声道,“难道相公就没派人去附近寻些水源,说不得周围有没被发现的水源?” “谈何容易?咱们又没有勘测地质水利的人员,像你我这样的,哪里能发现地下水?”连清摇着头,一脸的愁容,半响他在心里叹口气,扭头却是朝着伏秋莲微微一笑,“这些事可不是娘子应该担心的,相信你相公我,一定会想到法子的,天色不早,娘子也歇吧。” “相公不睡吗?”这睡袍都换了,不睡? “我去书房处理些公文。”知道连清是心忧落雨一事睡不着,伏秋莲张了张嘴却只是笑着点头,“好,那相公记得早点回来,别累坏了身子。” 目送连清走出去,带着几分倦意的身影溶入夜色,伏秋莲站在窗前皱起,用力的从脑海深处翻捡,想寻一些对于眼前情况有力的,能帮到连清的法子。 可半响,她有些颓然的拍了下脑门,自己前世怎么就没学地质水利勘测呢?要是学了,不,哪怕是用心些,记些百度上头的法子也好啊,身后辰哥儿的哼哼声响起,她赶紧回头,却是在这刹那间脑中一道晶芒滑过。 好像,她有办法了?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198 道歉(二更 伏秋莲想起了自己在百度看到的一篇文章,是介绍在干旱地找水的方法,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可以试试? 立马扬声,“冬雪,冬雪,去拿笔墨。” “太太,这么晚了您要笔墨做什么,有什么事明天做不成么?”冬雪轻劝,天色很晚上了,太太应该睡觉了呢,伏秋莲却是摇头,“你想法子别惊到老爷,去弄些纸墨来。” 她也是隐隐约约记起一些,得慢慢想。 趁着现在能想起来点,她得记下来才可以。 明个儿被事情一搅,说不定就忘了呢。 “那成,太太您稍等,奴婢这就去给您寻来。” 笔墨拿过来,冬雪研墨,伏秋莲抬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又划掉,好像不对,这里没山的,两山夹一沟,根本行不通嘛,最后想来想去的,也只写了那么几行字! 把笔几乎都掐断了,伏秋莲叹口气。 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呐。 最后她索性丢了笔,赌气上床,“睡觉。” 这一晚,直到梦里伏秋莲还记着找水呢,睡梦中,她和连清两人找到了好几个水源,把水引出来,利用沟渠引向各个田里,伏秋莲是被大家的笑声给惊醒。 眼睁开,她不禁揉着眉眼坐起来—— 白开心了一场啊,原来是场梦! 起身梳洗,用过早饭,伏秋莲抱着辰哥儿玩了一会,小家伙现在在屋子里坐不住,才在屋子里待了那么一会,伸手拽着伏秋莲的手往外走,“街,街——” 伏秋莲摇摇头,拍他小手一下,“不许去街上。” “街,街,街!” 小家伙扯了嗓子喊,看的伏秋莲直磨牙,好想一巴掌拍他一顿,旁边刘妈妈见势不妙,赶紧把辰哥儿抱起来,“哥儿乖呀,刘妈妈抱你出去,好不好?” “好哇,去街上,吃——” 小家伙是说,去街上,买吃的。 刘妈妈听着便笑,“好,好,咱们买吃的。” 如是,被她抱走的辰哥儿瞬间忘了自家娘亲。伏秋莲在后头只能磨牙,这是她儿子么,一点吃的就把她这当娘的给抛到了脑后头,真是的。 冬雪便笑,“奴婢觉得,小孩子都这样呢。” 伏秋莲揉揉眉心,想起自己昨晚写下来的那几句话,不禁起身走到里屋,可翻遍整个房间,竟然没了?她使劲想了想,自己没放错地方呀,她看向冬雪,“你看到我昨晚写的东西了吗?”她好像临睡前就放到桌子上的,怎么一觉醒来,不见了? “奴婢没见呀。” 冬雪也帮着找,两个人找了半天,半个纸毛都没有。 最后,伏秋莲揉着眉心站起来,“不找了。”不过是两句话罢了,大不了她再去写出来就是。冬雪却是猛的一声轻呼,“太太,不会是老爷拿走了吧?” “不会吧?”他拿那个做什么? 伏秋莲觉得不可能,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她便没在意,只笑着让冬雪去忙自己的,她则坐在外头椅子上想着努力多想起一些事情,能多帮到连清一分也是好的呀。 有脚步声响起,伏秋莲抬头,“莫大,你怎么过来了?” “太太,您上次交待的事情,有线索了。” “是吗,查的如何?” “属下愚昧,把事情给办砸了。”莫大很是内疚,他觉得自己在伏秋莲跟前怎么就抬不起头来呢,从一开始孙管家出事,到后来孙家娘子被人害命,都是他属下的人在跟。 他的人把事情办砸了,不就是他办砸么? 如今,他亲自带人去查,好不容易得了些线索。 可却被人捷足先登,杀人灭了口。 面对着伏秋莲了然的眼神,莫大别提那个惭愧了。 伏秋莲却笑着安慰他,“你别多想,这事是我早就猜到的了。”对上莫大很是诧异的样子,伏秋莲菀而一笑,“这万山县城是一定有第三方势力的,不然,也不会故意针对我,再把成太太也引进来,想要搅乱这一池浑水了。” 要知道这万山县她若是和成太太势成水火。 暂时得利的是谁,她还真的没猜出来。 可见,这人心思,手段,以及隐匿的方式了。 但即然先招惹了她? 伏秋莲微微一笑,却是把手里的笔咔嚓给折断。 不想让她好过? 那么,抱歉,你也不用给我活着了! “你别急,这事不是急就能成的,慢慢来,别掉以轻心就成。”伏秋莲笑着和他说了几句,便转了话题,“你怎么回来了,没跟着出去?” “大人带了几个人出去了,让属于在这里守着。” “嗯,那你去吧,我有事会找你的。” “是,太太。” 莫大退下去,伏秋莲抬头看了眼头顶飘来浮去的树叶,微微一笑——她急什么呀,对方即然忍不住出手,那自然就是有她们着急的理由,一动自然有马脚露出来。 等到那个时侯,自己还愁找不到真正的线索? 有些事是一定要急,慢不得。 可相反的,有些事情也是一定要慢,要等时机的。 不然,自己就会先乱了阵脚。 晚上,伏秋莲等了很晚才等回一身疲惫的连清,伏秋莲帮着他倒茶,“相公今个儿这是去哪了?我看你比寻常都要累的样子呢。” “还不是你,那纸上的两句话,是娘子写的吧?” “咦,真是相公你拿了啊,难道我找不到。” “可不是,我瞅着挺有道理,老天爷又没什么下雨的兆头,只能是先试试。左右也耽搁不了几个人。”连清笑着把一杯茶饮尽,听到伏秋莲问自己要吃什么,便一笑,“随便吧,煮些面条也是要的。” 刘妈妈亲自去准备,伏秋莲看着连清,有些欲言又止,“那个,相公,我也只是偶尔从书上看到,虽然是那样写着的,但说实在的,我可没把握——” “不怕,先找找看。” 吃过饭,又喝了两杯茶,连清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伏秋莲,“那个,娘子,你能想想你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吗?是咱们家,还是岳父家?你想想?” 伏秋莲翻个白眼,她就是想到头发都白了也想不出来! 不过对着自家相公,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说滴。 微微一笑,“好,我一定仔细想想。” “那娘子你先歇下,我去书房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娘子说的那本书了呢。”看的出来,连清是真的很是兴奋,要是能找到自家娘子说的那本书,寻出更多的找水源的法子。 那大家是不是就不用担心水了? 伏秋莲看着他兴冲冲走远的背影,懊恼的拍下自己脑门。 她就担心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伏秋莲觉得吧,让连清心里有个盼头也是件好事,总比让他焦急,着急上火来的好吧? 次日天还没亮呢,连清带着人直接就出去了。 伏秋莲醒过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也没去过问,只笑着安排家里头的事。用过早饭,才想着今个儿该去看看外头的铺子,昨个儿伏老爷说的那个地段和房价挺好的,若是可以,得早点定下来才成。 只是还没出门呢,冬雨脸色怪异的走进来,“太太,外头有客人来了,说您若是有空,她便进来。若是没空,只当她没来这一趟。” “是哪一家?”伏秋莲有些好笑,哪里有这样做客的? “回太太话,是那位成太太呢。” 也还真就只有那位成太太敢这样说话,伏秋莲忍不住摇摇头,菀而一笑她看向冬雨,“你去把成太太请进来。记得要恭敬一些啊,可别惹到她。” 倒不是说伏秋莲怕她什么的,登门就是客。 而且,成太太素来挑衅的不得了。 要是真让她在自己家里扯高气昂的闹腾一翻。 她又不好和对方彻底撒破脸…… 得,还是那句话,能忍就忍吧! “成太太,我家太太在屋子里头,您请。” 帘子掀起来,成太太一身华服,头上戴着金钗玉摇,腕上镯子叮当作响,偏一身盛装的她脸上却带着几分古怪的怪异,看着站在那里的伏秋莲,撇了下嘴,“这下你满意了,我是来给你道歉了,之前是我不好,对不住。” 扑吃,伏秋莲笑起来,“丘姐姐这是什么话,咱们之前好好的,何来对不住,道歉之说?”她眨眨眼,娇俏的笑容里透着几许狡黠,“丘姐姐坐,冬雨还怔着做什么,上茶。” “是,太太。” 成太太坐在椅子上,相较于之前才进来,脸色倒是真的缓和不少,对于伏秋莲刚才的动作,很是松了口气,幸好这个伏氏没有不依不饶的。 她来之前可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若是伏氏真的不依。 她可是掉头就走的。 为什么自己要去迁就一个从乡下来的女人? 又恼自家的男人,要不是那个混蛋非逼着自己前来道歉,她才不走上这么一趟呢,看吧,这来了一趟是没什么,明个儿传出去,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背地里笑话自己呢。 肯定都觉得自己低这个伏氏一头! 想到这里,她脸上才露的一分笑模样便直接收了起来,抬头对上伏秋莲笑盈盈的眉眼,一撇嘴,“你别得意,要不是我家老爷,我才不会过来和你道歉的。”   ☆、199 渐忙 成太太的话听的伏秋莲是哑然而笑,她对着成太太摇摇头,不过多少在心里对成太太倒是增了几分好感,最起码,这算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 这样的人看似难以相处,实则却是最容易哄的吧。 只要你顺着她的毛摸,然后,投了她的性子。 自然就是统统都‘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看着这样的成太太,伏秋莲不禁在脑海里想起刘太太,这两个人的性子倒是有点像,不过成太太的性子是偏向于憨直,而刘太太却是带着傲…… “你不用在心里嘀嘀咕咕的骂我,要骂直接就骂。”坐在一侧椅子上的成太太翻个白眼,瞅着伏秋莲,“我知道你是心里一定很恨我,我也懒得和你多说什么。” 幸好这才把茶端起来,不然伏秋莲觉得自己得喷出来。 她这到底是前来道歉的,还是过来拉仇恨值的? 伏秋莲觉得挺搞笑,可这个时侯又不好笑出声来,成太太肯定会恼羞成怒,这可不是她想要的场面——不管如何说,成太太登门道歉,不管如何说,这也是一种姿态了。 她赶紧低眉,亲自捧了茶,“成太太,这是我丫头新泡的花茶,里头放了些冰糖,有美容养颜的效用呢,您尝尝?” “神神叨叨的,茶就是茶,还能有啥?”不过这样说着,看着茶杯中上下飘浮着的玫瑰花朵,成太太再三在心里犹豫,还是忍不住接过来,“可是你让我喝的。” “是,我请成太太喝的。” 茶杯沾到嘴边,成太太猛的抬起头,皱眉看向伏秋莲,语气怪异,“你怎么不喝?哎,你不会在这里头给我下毒吧?” “……我为何要给你下毒?” “自然是你觉得是我故意害你,放火烧了孙家,又暗害了孙管家,却载在你的头上,所以你恨我——”成太太刚才是一时着恼,不禁就把话给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可她一时痛快,说出来之后却是立马就后悔了。 脸色一阵的变幻不停,她怎么把这些话都给说了出来? “那么,你是吗?是你做的吗?” “自然不是。” 对上成太太瞪大了的杏眸,伏秋莲菀而一笑,扬眉,“那不就得了?即然你都说不是你做的了,我相信更不会是你指使自家下人做的事,所以,我为什么要下毒害你?” “谁知道你。” 成太太杏眸睁的圆圆的,瞟了眼伏秋莲,自己嘟囔了一声,可这会的她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那话是说的有些不着调了,轻咳一声,她一气把茶喝了下去。 入喉清凉,回味甘甜。 “也就这么样罢了。”虽然心里觉得这茶是和自己平日里喝的颇不一样,成太太却还是挑了眉,哼哼着翻个白眼,“好了,我茶也喝了,歉也道了,我走了。” “嗯,成太太慢走。” 伏秋莲把人送至院子里,冬雨看着成太太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走远,消失不见,不禁就嘟了嘴,“太太您也太好说话了吧,看看她这样子,哪里像是半点要道歉的样子?” “她本来就不必向我道歉的。”事情不是她做下的,人不是她害的,火不是她放的,她为何要来道歉?哪怕是前段时间莫大抓了个她们家的下人,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说,曾奉了成太太的命令去放火,可这话,伏秋莲却是万万不信的。 想来,成大人之所以让成太太前来道歉。 也是因着那个人的原因吧。 其实,按着道理来说,成太太也是一个受害人呐。 冬雨却是猜不出这些弯弯绕,但她有个好处,那就是自家太太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的,听到伏秋莲这么一说,虽然脑子里还没完全转过来,但却立马笑着点头,“太太即然说是,那自然就是的。” “你这丫头。”伏秋莲看着她那小脸,忍不住就伸手按在她额头上,“最近这小嘴可是抹了蜜不成,怎的越来越甜?难道是这万山县的水土养人?” “太太!” 主仆两人笑着走出去,外头辰哥儿正在和刘妈妈唧唧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转眼看到伏秋莲,立马抛开之前的事情,迈着小腿,张了小手朝着伏秋莲伸过来,“娘亲,抱。” 把小家伙抱起来,伏秋莲掂了掂,眉眼弯弯。 又重了不少呢。 旁边刘妈妈便笑,“哪里能重呢,哥儿长高了不少呢。” 可不是,以前桌子椅子都不用担心他,自打这段时间开始,也不知道是一下子开了窍还是怎么的,反正吧,这小子爬椅子上桌子,整个一小泼猴! 在外头玩一会,再回屋子那肯定是土头土脸的。 现在都不敢带他去后头的菜地那里玩。 他要拔菜,不然就是把小鸡赶到菜畦里头去闹腾。 你拦着他吧,直接就打滚! 气的伏秋莲不成,每次想要不理他,让他在地下哭个够,可她这里才转身呢,那边不是刘妈妈跑过去就是伏老爷不乐意了,看着小家伙赖在自家外公或是刘妈妈怀里,小脸哭成花猫般,却还扁着嘴,伸手朝她要抱抱。 伏秋莲再大的气也都消了。 所以说嘛,这当妈的对上儿子,那就是完败。 不管是小时侯还是长大之后。 当娘的永远是心疼儿子,心软的那一个。 午饭是不用等连清的,一行人直接用过饭,冬雨几个收拾碗筷,给伏秋莲父女捧了茶退下,伏老爷看着伏秋莲一脸的得意,“女儿,那铺子你爹我拿下来了。” “是吗,太好了。”铺子拿下来,那她就可以立马开业了,伏秋莲之前来时就想的好好的,不管是她打算开起来的甜品糕点铺子,还是在家里头的那个绸缎铺子,她都有心想在万山县再重新开起来。 当然,也只是一个计划罢了。 如今铺子盘下来,到底是先做哪一样? 不过转而伏老爷便帮着她拿了主意,“那个铺子先做糕点吧,我看冬雨的手艺越来越好,这丫头不错,可以过去独挡一面了。” 旁边冬雨正好在续茶,头摇的波浪鼓一样,“不成不成,老太爷,奴婢除了会给太太梳头,会做饭做一些太太老爷喜欢吃的糕点,奴婢可就什么都不会做的。而且,”冬雨扬起小脸,一脸的凝重,类似发誓般道,“奴婢在心里发过誓的,这一辈子奴婢都不离开太太,永远服侍太太的。” “……” 伏老爷倒是笑了,“这丫头果然我没看错,是个好的。”眼角余光看到门口要进来的冬雪,又笑着加一句,“冬雪也是个好的,你家太太有你们四个在身边,我啊,可是不管以后怎样都能放下心喽。” “爹这话说的,我是您女儿,您是我爹,走到哪里您心里也不能不想着我呀。”伏秋莲嗔怪的瞪一眼伏老爷,心里却是有些不是味儿,伏老爷这话听的她心情复杂。 做为女儿,她想着伏老爷长命百岁。 可这世上的人,谁又能真正的避过生老病死? 伏老爷的身子虽然还好,可却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年岁渐大,这也是他偶尔感慨一声的原因吧?作为女儿,伏秋莲却是听的心酸——她想要伏老爷长命百岁,她舍不得。 可谁家的父母能陪儿女一生一世? “爹怎么会舍得不想着你?”伏老爷笑着喝了茶,转开话题,“我和原来那个掌柜的谈过,人还可以,而且我打听过隔壁左右的邻居,对那位吴掌柜的印像都还好,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人给留了下来,当然,我和他说的是试用两个月,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随时赶人。” “就依爹爹您说的就是。”伏秋莲一笑点头,即尔招手唤来冬雨,“你刚才也听到了,老太爷把铺子已经租了下来,这以后呢,总不能是我天天过去的,所以,只能劳你这个大厨多辛苦些啦。” “可,可太太,我,我只是随便弄的。” 她是很喜欢弄些吃食,老爷太太们吃着也觉得好吃。 可开铺子,她当掌厨的? 冬雨越想越觉得不成,直摇头,“太太,您就饶了我吧。” “这事先不急,等铺子弄好了再说。”伏老爷笑着让冬雨退下去,而后方看向伏秋莲,“这丫头脸嫩,慢慢来,到时侯又不是让她出去卖东西,在后头厨房里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你带她过去几趟就好了。” 伏秋莲一想也是,便笑着点头,“成,那我晚上和连清说说这事。”伏老爷张了张嘴,即尔皱眉,“你不会还没和连青说吧?” “怎么会,自然是和他说过的。”做生意的事不是小事,连清又是本地的父母官,他若是觉得不妥,自己肯定是要有顾虑的,哪里能不说? “那,不会影响到他吧?” “不会的,相公说,这样很好呢。” 伏秋莲笑着弯了弯眉眼,她家相公可是说过,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支持呢。这话听的,虽然明知道水分颇多,可伏秋莲还是开心,最起码,连清肯用心在她身上,不是么? 晚上,伏秋莲亲自下厨,做了一个宫煲豆腐,给辰哥儿蒸了个葱花蛋羹,炒了个肉末茄子,尖椒豆角,最后一个是盐水绰白菜,菜摆上来,伏老爷虽然绷着脸拿架子,可那眼神瞟啊瞟的,早移到了桌子上的菜上面。 伏秋莲好笑,“爹,咱们用饭吧。” “唔,好。”夹起菜吃了一口,伏老爷笑,“还是女儿你煮的饭菜好吃。那叫一个有味!”伏秋莲眉眼弯弯,“爹喜欢吃哪个菜,明个儿咱们再煮就是。” 一顿饭吃的津津有味,饭后玩了一会,伏老爷看着辰哥儿也睡了,便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伏秋莲把辰哥儿放到屋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打着扇,扭头,看到了侯在门口的刘妈妈,她便低声道,“妈妈,相公不知道什么时侯回来,他爱吃茄子和豆角,我都有留,馒头和汤也都放到了锅子里,你让冬雨盯着些灶上,若是相公回来的太晚,就再热热。” “太太您放心吧,老奴刚才都交待了呢。” 伏秋莲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想着连清的事,也不知道他那找水的大事进行的如何,自己不过是随便两句,希望能有用,哪怕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呢。 能让连清他们高兴高兴也是好的啊。 伏秋莲一个人歪在床头,不知不觉的便睡了过去。她是半夜被辰哥儿给惊醒的,赶紧抱了辰哥儿起来,把了尿,小家伙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烙饼似的睡不安稳。 伏秋莲知道应该是饿了,只能认命的起身去泡米糊糊,等到她好不容易把辰哥儿再安顿下来,不禁就皱了眉,连清这是还在处理事情,没睡呢,还是根本就没回家? “太太可是寻老爷?”冬雪帮着伏秋莲把桌面收拾了,又把灯往外挪了挪,看到起身欲要下床的伏秋莲,抿唇一笑,“太太您别找了,老爷可是早早派了宝儿回来,说是今晚在要外头忙,所以,不能回来了,请太太您和哥儿好好安歇。” 不回来了?伏秋莲揉揉眉心,点头,“成,我知道了,你也下去歇着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什么,希望是好消息吧。   ☆、200 忙碌 伏秋莲再次醒过来,天还没完全亮,连清依旧是没有回来,转了下头,身侧的辰哥儿睡的安稳而踏实,伏秋莲在床上躺了一会,可却再也没有了睡意,只得翻身起来。 院子外头伏老爷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练太极,一招一式动作缓慢而认真,作的很到位,伏秋莲看着便有些移不开眼,她爹爹的动作看着很帅呢。 到最后,伏秋莲索性走到了院子里,拉了把椅子坐在一侧,手托腮,看着伏老爷打起拳来。伏老爷哪里能没注意到?一套拳打下来,最后一招收势,他笑着拿帕子擦了下额上的薄汗,走过来,“怎么今个儿起这么早?” “爹,不能坐。” “啊?”伏老爷才想坐到一侧的椅子上,就听到伏秋莲这么一声惊呼,不禁有些诧异,继尔就鼓起了腮帮子,“连丫头,胳膊肘往外拐也不带这样的呀,有椅子不让你爹坐,留给相公?” “爹,您想到哪去了?”伏秋莲失笑,自己也起身帮着伏老爷伸伸腿,揉揉肩,“我之前不是和您说过么,运动前后要慢慢来,不能一开始直接上,或是结束之后立马坐下,洗澡,喝水这些都是不可以的,有损身体健康。”动动了还不如不运动呢。 “呵呵,爹忘了。” 伏老爷讪笑,自己想差了啊。 他就说嘛,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这么对自己呢。 他可是她亲爹! 伏老爷笑咪咪的接受着女儿的孝顺心意,只是在听到说连清彻夜不归时就不劲了,“你说什么,他一晚上没回?这怎么可以,你怎么也不派人去找找?”真是的,要是被哪家留下,晚上直接塞个女人怎么办? “爹,您想到哪里去了啊,不是您想的那样。”伏秋莲忍不住就笑,扶了伏老爷在椅子上落坐,伏秋莲亲自泡了茶过来,“爹,他是去村子里忙去了,如今大家都为着没水浇田而忙活,哪里有什么其他的歪门心思啊。” “唔,没有就好。”伏老爷唔了一声,点头示意自己放心了,端起茶喝了两口,心又提了起来,今天没有,那后呢?心里不踏实啊,可想来想去的,这些话他是一个当爹的,怎么好意思和女儿说,你要使出全身解数去服侍,讨好连请,让他不会讨厌,嫌弃你。 这样,你才能一辈子过的好。 想也知道自己这些话是不能说,也说不出来的。 张了张嘴,伏老爷一脸郁闷—— 这会他终于体味到家里没个女主人的纠结了。 特别是在有个女儿的情况之下。 不过,你要是回头让伏老爷选,他还是不会续弦的。 “老太爷早,太太早。” 冬雪几个偶尔走过,各自屈膝行礼,看着她们忙活,自己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怕是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伏秋莲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是废人似的。 可她又不好在伏老爷跟前多说什么。 她只是笑着挥挥手,“你们去忙你们的,不用多礼。” “丫头,你就一点不担心吗?”伏老爷其实挺好奇的,看着伏秋莲一脸欢快明媚的笑,他不禁就有些郁闷,是该说自己女儿对自己有信心,还是他这个女儿粗神经? “爹,有些事情啊,您就是担心也没用。就比如那风筝,你觉得,咱们要是纂的太紧,这风筝它能飞的起来吗?”伏秋莲笑了笑,亲自帮着伏老爷续茶,扬扬眸,眉眼自信,神彩飞扬,“做人总是要承担些风险的,可适当的风险是必要,您不觉得女儿这话很有道理吗?”她即然选择相信连清,自然就该给他一定的信任度和空间,若是时时刻刻提着那根线,且不提连清受不受得了,时间一长,就是她自己都会觉得累! “嗯,你高兴就好。”伏老爷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也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了,连清要是真的敢负他女儿,大不了就是和离。 他伏家难道还养不起自己的女儿? 这么一想,伏老爷便直接把这个问题丢到了九霄云外去,并且在心里对着自己表示,以后也决不会再去想这件事!这就不该是他所担心的事好不? 自己的女儿那么优秀在,他连清能娶到,是烧了高香才对!要是这念头让伏展强听到,伏家大哥估计会直接举双手双脚赞成——在他眼里,就没有自家妹子不对的事! 早饭备好,辰哥儿也醒了过来,在小家伙的闹腾下,伏秋莲几个用过早饭,伏老爷看向伏秋莲,“你要是没有意见,我今个儿出去可就把那铺子给签下,顺便拿去官庱备案。”说到这里,伏老爷自己也笑了,拿到官府备案,不就是拿到他们家这里来么? 伏秋莲笑着拍开辰哥儿又要往嘴里塞的小手,瞪他一眼,扭头看向伏老爷,“那就有劳爹爹您,一会我让两个小厮随您一块过去。” “好。” 待得伏老爷走后,伏秋莲随着辰哥儿在院子里玩了一会,终究是有些不放心,叫了两个人去前头,结果随着那小厮过来的是华安,恭敬的行礼,“见过太太,不知太太有何吩咐?” “你家大人还没回来?” “没有。”顿了下,华安恭声道,“太太无需担心,有莫头随在大人身侧呢,而且,早上莫头还让人回来拿了些东西,有莫头在,大人肯定没事的。” “嗯,我晓得了,你下去吧。” 华安行礼,转身,缓缓退下去,只是才想走呢,辰哥儿不知怎的,突然挣开伏秋莲的手,迈着小胖短腿噌噌两步跑过去,直接伸着两只小手就抱住了华安,仰着婴儿肥的小脸,“抱,抱——” “辰哥儿回来。叔叔还有事呢。” “抱抱抱——” 华安有些拘谨,这可是大人家的孩子呀,他能抱吗?在他的记忆里,有一次是送大人回家,也是个小孩子跌到,他们其中的一个伸手抱起来,小孩子嘛,看到陌生人不惊反喜的,他那个同伴便也扮了鬼脸逗他,结果却直接被大人家的太太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理由是脏了她孩子的衣裳! 现下,看着辰哥儿巴巴的眼神,华安犹豫不决。 辰哥儿以为他不肯抱,抱着他的腿往上噌,“抱,抱抱。”眼看着小家伙嘴一扁,马上就要哭出声来的样子,华安想也不想的弯腰把小人儿抱起来,而后,直接伸手递向伏秋莲,“太太给您,小的,小的不是故意要抱的,他,他要哭了。” 伏秋莲伸手去接辰哥儿,谁知道小家伙死抱着华安的脖子不松手,“不,不,不要,娘不要,抱——”不仅不松开两只小手,整个小脑袋都要钻到华安怀里去了。 伏秋莲看的好笑,“辰哥儿,叔叔还要当差呢,你不能耽搁叔叔的事,你爹爹回来会打你的。” “不要不要不要。” 小孩子似乎知道谁会哄他谁会宠他,直接抱着华安的脖子就是不放,旁边伏秋莲生气,脸就落下来,倒不是怕别的,她是怕耽搁华安的差事——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伸手去抱,小家伙哇的一声哭起来。 华安犹豫,“太太,小的今个儿没当差呢,要不,要不,您要是不嫌的话,小的陪小公子玩会?” “啊,真的不耽搁你正事?你可别为了他,误了差事。” “不会的不会的。太太您真的肯让小的抱小公子?您不担心?”华安小心的抱着怀里的辰哥儿,很是有几分不安,忐忑的看向伏秋莲,“您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又不会害他。” “可是——”华安略一顿,笑了,重重的点头,“太太您放心,小的一定看好小公子,不会让他出差子的。而且太太您只管坐在那里,小的就在这院子里陪小公子玩。” “倒不是不让你们出去,是他还小,这会又是春季,容易发病传染季,所以还是少去人多的地方。”伏秋莲笑着看了眼华安,和他解释两句起身道,“那你和他在这里玩,我刚好去找秋至那丫头说点事。” “太太您慢走。” 华安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太太竟然这样信任他! “马,马,骑——嘻嘻,马——” 辰哥儿被架着坐在华安的脖子上,双手拽着华安的头发,两只小胖短腿伸在华安的胸前,还不时的踹两下,小脸红扑扑的,银铃般的笑声在整个院子里飘荡…… 两刻钟后,伏秋莲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伏秋莲又气又尴尬,自己不过是一会没过来看啊,这个儿子竟然这样折腾人!她深吸口气,走过去瞪辰哥儿,“玩够了吧,赶紧过来,你冬雨姐姐做了你爱吃的蛋羹哦,你不吃的话刘妈妈可是要吃完啦。” “我的,要吃,冬雨,坏——” 伏秋莲接过辰哥儿,很是不好意思的看向华安,“让你受累了,这小子沉吧?”又扭头喊冬雨,“赶紧给华捕快端碗茶来,嗯,把你坐的蛋糕也拿一块给华捕快尝尝。” “是,太太。” “不用了太太,真的不用,小的没事的。”冬雨已经捧了茶和一个小托盘过来,顺便瞪他一眼,“什么不用,没事的,这是太太赏的,你敢推辞吗?” “……” 很是拘谨的喝了两口茶,华安看着面前的蛋糕,有些不知所措,伏秋莲失笑,知道他是在自己跟前有些不自然,便看向冬雨,“给他装起来,顺便再多拿一些,让前头的弟兄们也分着尝尝。” “太太,不用的,真的不用。”这些可都是冬雨做了给太太,老太爷和大人几个主子吃的,他们这些只是个捕快,哪里吃的这些东西? “没事,冬雨做的挺多的。”挺多,挺多也不是给他们那些傻大头个吃的好不?不过自家太太都吩咐了,她可没那个胆子反驳,暗自瞪了眼华安,小丫头扬眉却是甜甜的笑,“华安大哥,太太都出声了,你就别再推辞,你稍等呀,我很快就回来。” “有劳冬雨姑娘。” 华安端着糕点往前头衙门走去,心里感慨不己。 都是一样的官家太太,太太心真好呢。 连清是直到晚上才回家的,这个时侯伏秋莲她们已经把晚饭都给用完,一身的狼狈,衣衫下摆还被树枝还是什么的挂破了一个口子,伏秋莲赶紧让冬雪准备温水,亲自给他拿了换洗的衣裳,待得连清出来,刘妈妈亲自捧了热乎乎的饭菜进来,“姑爷您请用。” 烙好的饼,包的饺子,煲好的排骨汤—— 连清一口一个饺子,喝了两碗汤,配着饼和菜吃完,朝着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刚才不觉得,这会却是真的有些饿了呢,让娘子见笑。” “说什么话呢,相公在外头辛苦才是。” 刘妈妈悄无声息的收拾了,轻手轻脚的退下,知道夫妻两人是有话要说,细心体贴的阂了门,屋子里头,还没等伏秋莲问呢,连清带笑的声音响起,“娘子,我们真的找到了一处水源,连着今天,挖了大半天呢,不过就是水很少。” “……”还真的被他们碰到了? 伏秋莲觉得有些无语,可看着连清开心的样子,她也不好泼他冷笑,只笑着抿唇道,“那我可是要恭喜相公,不是有句说话心诚所致,精石为石么,相公能如愿,真好。” “都是娘子提醒的,我和几个村子里头的人都说好了,赶明个儿再去寻,肯定还会有其他的水愿的。”看着连清一脸的高兴,伏秋莲想了想,还是把多余的话给咽了下去。 先让他们找几天再说吧。 这样找水,总比没任何希望的求老天爷,祈雨好吧? “相公可是要注意身体,若是累坏了可不成的。” “嗯,你放心吧,为夫没事的。” 很明显的,连清这会的心全在找到了水源上头,满腔的兴奋,哪怕是一晚上没睡呢,这会躺在床上却只觉得没几分睡意,最后还是怕耽搁伏秋莲睡觉,又怕吵到自己的儿子,才躺在那里对着屋顶数了半天的蚂蚁,不知何时方慢慢的睡过去—— 次日一早,连清起来时,伏秋莲也跟着起床。 夫妻两人梳洗好,伏秋莲看向连清,“我让人给相公端早饭?”连清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是很少在家陪着吃早饭的,一般都是他早早自己用过,然后就赶去前头的衙门了。 连清点头,“待这段时间为夫忙完,肯定在家好好陪娘子,还有辰哥儿。” “好啊,我可是记下了。” 伏秋莲菀而一笑,眉眼盈盈,看的连清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不少,他重重点头,“嗯,一言为定。”连清走后,一家人用过早饭,伏秋莲把辰哥儿喂饱,交给刘妈妈带着去了院子外头玩,自己则让冬雨拿了笔墨,自己在屋子里记起了前世各色的甜品,以及各类糕点的做法。 即然要开门做生意,自然是要好好做的。 她打算先把糕点和甜品单子列出来,然后明码实价。然后,每一种让冬雨在家里慢慢试验,做好研发出来后,直接送到糕点甜品店去。 这样也不用冬雨担心什么了。 这只是她初步的打算,中间还需要很多的东西,那个铺子她也看过了,得需要重新装修,设计,还有厨房,也要进行修改,这中间的事还有好多要做,她又想着赶在下月开业,伏秋莲揉揉眉心,真心觉得自己也挺忙的啊。 前面衙门。 连清把一早的事情处理好,想着不知道昨天找的水源如何了,才想着把手边的事情利落的弄完,再带着莫大几个出去看看呢,成同知却是笑着迎了过来,“连大人这会可有空?” ------题外话------ 明天万更。亲们。给点票吧。说不定我一兴奋,万五了。   ☆、201 暗中 成同知开了这个口,连清无论如何是要给这个面子的,两人一个衙门,又是正副手,本来外头那些谣言就对着两人不利,若是连清这会再拒了成同知…… 不管是什么原因,看在那些衙差,外人眼中。 那就是万山县的县太爷,同知两人不和! 连清要是肯定不是这个结果。放下手里的狼豪笔,连清一笑,“马上就到午饭时间,若是成兄不介意,便去我家一坐如何?” “那,就讨扰了。”成同知略一犹豫,点头应下。 莫大亲自去后头传话,当听到连清要在家里头请成同知用饭时,伏秋莲诧异之余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笑着看向莫大,“成,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和大人说,让他放心。” “是,太太。” 莫大走后,伏秋莲赶紧看向刘妈妈,“妈妈,你去看看厨房还有哪些菜,然后回来和我说一声。”待得刘妈妈福身退下,伏秋莲转头看向冬雨,“今个儿的饭菜我来做,不过你一会给我打下手就是。” 冬雨屈膝应了是个字,心里却是嘀咕,有这么重要么,不就是一个和老爷一块的官老爷嘛,官儿又没老爷的大,做什么太太这般看重啊,还亲自下厨…… 不过这话她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滴。 从后头的菜地里摘了一把豆角,辣椒,还有蒜苗和小葱,另外看到有两个茄子还不错,伏秋莲也摘了下来,想着一会回去是做个炒茄子还是蒜泥茄子?要不,来个炸茄夹? 伏秋莲直接把菜送到了厨房,冬雨赶紧接过去清洗,伏秋莲便和刘妈妈查看厨房里头的东西,最后觉得猪肉有些不够,“妈妈你去割些猪肉,然后,买一扇猪板肉来吧。” 余下的青菜都有了,也不用太多,再选两个荤菜,不过是瞬间伏秋莲便有了主意,“刘妈妈,买条鱼吧。”到时侯做清蒸,即简单还方便,也不费时,不过,一条鱼好像有些不够,她在心里过滤了下,看向刘妈妈,“再加一只鸡。” “是,太太。” 待得刘妈妈走后,冬雨清洗好,正准备动手,伏秋莲笑着摆手,“你去弄些简单的糕点,这里我来。” “可是太太您一个人——” “放心吧,到时侯让你们吃的流口水。” 冬雨吐了下舌,想起上次太太亲自动手煮的菜,的确是很好吃的,这么一想,不由的便流了几分的口水,看着伏秋莲在那里把豆角切断,小葱切好,茄子去皮,她笑着转头去忙自己的。 半个时辰后。 正在和成同知在书房里闲聊,互相试探,却又彼此忌惮时,房门被人轻轻敲起,连清一笑,起身,却是在看到门外人时眸光变暖,“娘子你怎的亲自送过来?” “我听说你和成大人在这里谈事,这会就是饭点,便亲自做了些饭菜过来,都是些家常菜,也不知道成大人会不会嫌弃。”最后这话是对着成同知说的,伏秋莲把手里的食盒放下,连清上前帮着她摆好,伏秋莲微微一笑,“不如外头酒楼的丰盛,成大人可别不屑一顾。” “怎么会,连太太辛苦。” 成同知微微一笑,说是自己煮的,不过就是搭把手吧,哪里能真的动手?目光扫过桌上的几道菜色,微微一顿,虽是家常菜,但却冷热,荤素搭配,色泽鲜亮,而且也很新鲜,热气里头夹杂着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 这一下,他笑容就多了几分真,“连太太好手艺。” 伏秋莲菀而一笑,没出声。 倒是旁边的连清点点头,“是呀,我家太太煮菜的确是很好吃,家里的几个丫头都不及她的。”连清笑着看了一眼菜色,面上多了抹骄傲,“冬雨,一会回去记得让太太歇着,做了这些菜,会累的。” “老爷您放心吧,奴婢晓得的。” 烙的饼,排骨莲藕汤,还有几个白白软软的馒头,两碟水饺,成同知不得不承认,这若是真的全是伏氏做的,那么,是比自家那个婆娘要能干多了。 “成兄请——” “大人请——” 官场上就是这样,连清可以称呼成同知一声兄,那是因为他比对方官位高,而成同知却比他年龄大,所以,称一声‘兄’显示连清对成同知的尊敬,彰显连清的风度。 但成同知却是不怕死的回一声‘弟’? 这可就是自己找死了! 没有酒,两人以茶代酒,成同知叹气,“都是我家里那位不懂事,若是给大人家带来什么麻烦,我代她给大人和太太道歉。” “哪里话,不过是些个谣言罢了,当不得真。”连清一脸的诚意,他是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当然,也仅限于是成太太真的不是陷害伏秋莲的凶手,不然,他不介意才怪! 成同知点头,“大人放心,以后我定会以大人马首是瞻。” “都是为了老百姓,成兄不必客气。”连清笑着把杯中茶饮尽,一挑眉,眼底是灼灼晶芒,“即是成兄这样说,我也不妨和成兄说句实话,我是真的想着给老百姓做些实事,其它的,只要是在原则和底线之内,我真的不会太在意。” 连清虽是打小读圣贤书,也有几分的迂腐。 可却绝不会是那种死脑筋,朽木不可雕的一类人。 偶尔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会做。 但是!前提是,你的所为得在他的底线和原则之上。 不能牵扯,连累到无辜之人。 成同知心头一顿,可却瞬间笑起来,“大人说的是。” 正餐过后,冬雨亲自捧上甜点和甜品,成大人笑,“连大人果然是有福气。” “呵呵,成兄过奖。”连清微微一笑,但面上那抹欣喜却是掩不住的,有人夸自家的娘子,他怎么可能不开心呢,顿了下,他想起什么般笑道,“对了,我家娘子开了一家甜品糕点铺子,届时成兄可是记得要去捧场啊。” “是吗?那可是要恭喜连大人。” 两人的一番试探过后,彼此是没落半点下风,但说实在的,连清也没觉得自己试探出了什么!这个成同知,难怪经历万山县几位县令他都能游刃有余。 哪怕是上任县令一家被杀,祸及衙门呢。 他成同知家里却是半点事情没有。 对于这件事,连清是心里存着一份疑心的。 不过是这些事急不得罢了。 成同知回到家,成太太在后院听了觉得很是诧异,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这才申时末,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心里想着,却是赶紧起身迎上去,“老爷今个儿回来的早,衙门里头没事了吗?” “嗯,今个儿没出去。”自一侧净了手,从成太太手里接过帕子擦拭干净,成同知坐在椅子上,接过成太太递来的茶,微微一笑,“你在家里忙什么呢?”目光扫到炕桌上的帐本,不禁挑了下眉,“在看账本?” “是啊,今年的收成呢,前几天掌柜的送了过来,我也一直没时间看,便留了下来,刚好这会子没事,便拿过来看了,却是不知道老爷回来的这么早。”成太太笑着让人把账本拿下去,成老爷回来,她这个当妻子的自是不会再看账本,“老爷回来的刚好,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加菜。” “不必了,让她们随意做就好。” 成同知没什么意见的摇摇头,把手里的茶喝尽,抬头看向成太太,“你上次去连家,那位连太太如何?” 成太太一怔,倒是没想到成同知会问这样的一句话,不过她也只是一拧眉,略一顿后慢慢的开了口,“老爷你也晓得,我的脾气我自己知道,是个霸道的,那日过去我本就不服气,自然语气也不甚好,但那位连太太却自始至终带着笑,而且还直言不过是误会,她并不曾把这些放在心上——” “她当真是这样说的?” “可不是这样?”成太太帮着成同知续了茶,自己也倒了一杯,轻声道,“依着妾身来看,那位连太太要么,就是位真正的坦荡,容易相处之人,要么,就是心机太深,非妾身能比的。” “我今天连家用的午饭。” “啊,老爷竟然?” “是伏氏亲自下厨做的菜,还有甜品——” “是次妾身倒也是尝了她的花茶,说是她亲自泡的。” 夫妻两人对看一眼,都在眼底多了抹疑惑,同时,对于连清和伏氏,成同知在心里又多两分的提防,他看着还在皱眉沉思的自家娘子,扬眉一笑,“好啦,你也不用多想,对了,我听说伏氏在县里要开一个甜品铺子,到时侯,你带人多过去看看。” “是,老爷,妾身晓得了。” “还有,收收你那性子,别老是得罪人都不知道。” 成太太瞪了眼成同知,可转而,又似泄了气的皮球般点了头,甚是有些不情不愿的点头,“好嘛,我晓得了。” 用过晚饭,成同知摆手,“我去书房,你自歇着。” “老爷慢走。”看着成同知走远,成太太气的拧紧了手里的帕子,扭头坐在椅子上,脸子就落下来,“去,把姨娘们给我叫来,就说,我不舒服,让她们过来服侍。” 哼,不在正房留宿,也别想去那些狐狸精们的屋子! 夜色寂寂,书房。 成同知看着面前的人,神色复杂,淡然疏离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怒气,“我和你说过,让你不许到我家里来的。有什么事不能在外头说?” “外头说,外头说那也得我找的到你人呐,我的成大人。”对方一袭黑衣,中等身材,面容掩在窗下的暗影看不清,可声音却透着阴森森的寒冷气息,“姓成的,你现在想着卸磨杀驴了,觉得我们这些人没用,想着抛下我们,你自己当个好官了,是不是?” “你这是什么话,我哪里用得着卸磨杀驴?”成同知坐在椅子上,身子绷的紧紧的,双手用力抠进椅子扶手,看似平静,实则却是全身都用了十二分的戒备,双眼死死盯着那人,“这话,是你们主子让你来说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人嚣张至极,根本没把成同知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鸷看在眼里,不过是个被主子摆布上来的棋子罢了,还能脱得了主子的手心? 他一声冷笑,“主子让我来告诉你,多留心些咱们这位连大人,若是有出什么差子,呵呵,你能想的到下场的。”灯火啪的爆起,映出灯影下,窗下暗影中那人一脸的疤痕和狰狞冷笑,“咱们的前周大人,应该还没走远呐。” “成大人,何去何从,三思而后行呐。” 那人一声轻笑,转身,拂袖,扬长而去。 身后,成同知抬手砸了桌上的砚台,听得身后脆响,那人吃的一笑,身子一闪,纵身溶入夜色之中。书房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外头的人,小厮胆颤心惊的声音响起,“老爷?” “滚,不许进来!” 外头小厮默了一下,退后几步,站在了门外侯着。 屋子里,成同知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目光中带着森然,手握成拳,力道之大,捏的指节都咔咔作响!那些人,那些该死的东西,该死的,竟然敢要胁他! 前周大人,那是谁? 惨死的前任县令!他还没走远,在等着谁? 等着他姓成的!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 可眸光微转,所有的话都化为一声无奈而颓废的叹息。 早知道如此……可事情若是当真从头再来,让他再重新选择,怕他还是会这样的决定吧?成同知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陷在椅子上中,有些方正的脸上青紫白红的几番变幻过后,最终,他似想通了什么,又好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脸上一抹戾气掠过。 即然对方不仁,那么,就休怪他不义! 连清晚上没出去,就难得的在家里陪着辰哥儿玩,父子两人玩了会大眼瞪小眼,连清的目光一闪,不由的又看向一侧苦思冥想的伏秋莲,自家娘子在做什么? 忽而低头疾写,忽而咬着笔头愁眉苦脸的样子。 连清几次悄悄把视线扫过去。 心里头却是好奇的好,自家娘子这是在做什么呢? “爹,爹,爹——”小家伙看着自家爹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他不乐意了,使劲拽着连清的袍子往上爬,小手小腿倒是有力的很,连清被他给逗乐,伸手把他提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看到小家伙双眼盯着自己腰里的玉佩不放,便拿过来给他玩,自己侧仍是盯着伏秋莲不放—— 他家娘子又不要考试,这两天好像用起功来了? “娘子,你在写什么呢?”终于忍不住的问出声来,伏秋莲抿唇一笑,早就看到连清忍不住,她才还想着连清还要再等多久才问出来呢,没想到她这里念头才落下,连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咪了咪眼,她朝着连清嫣然一笑,“我之前不是和相公说要开个甜品铺子么,我在想菜单。” “菜单?”连清很是诧异,菜单要写这么多吗? 低头把最后一笔落定,伏秋莲朝着连清眉眼弯弯的笑,“这些菜单我准备把他装订起来,到时侯每个桌上一本,客人想吃什么直接翻,就不用伙计报名字,多省事?” 是省事,不过,“娘子,要是不认字的呢?” 伏秋莲瞪他一眼,和自己故意过不去是吧?不过这个问题她可是真的有想过的,所以,连清这话根本难不住她,“有伙计呀,不认字的可以问嘛,不然,我请伙计做什么?而且,去吃东西的总不会只有一个人吧,别人会认字呀。” 连清其实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哪里真的如同他说的那样,不认字就叫不了东西吃?不过看着自家娘子这般一本正经,很明显是真的想过这种事情的回答,连清不禁怔了下,即尔便笑了,自家娘子果然是准备的周全呢。 连这么细小的问题都考虑过的。 可见这开铺子一说,不是她说着玩或是一时心血来潮。 “相公,我开铺子做生意,不会影响到你吧?”伏秋莲还是有些担心这一点,她记得前世电视或是小说里不是都说,当官的不许做生意嘛,现在她这个当妻子的开铺子。 不会真的影响到连清的前程吧? “不会的,只要娘子守法经营,不会影响到我的。” “那我就放心了。”伏秋莲拍拍胸口,俏皮的吐了下舌,看着连清眼底尽是狡黠,“你可是不知道,我都想了好几天了呢,就怕会对你有什么坏影响。若是相公因着我而误了前程,我可是会不安心的。” “只要是你想做的,尽管去,为夫支持你。”哪怕是丢了官呢,只要娘子和她们的儿子好好的,只要这个家在,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又不是没有当过老百姓,大不了他下田去! 这个想法很不幸的,在N多年以后,还就成了真,那几年,连清和伏秋莲一家几口可不就是靠着几个铺子,几亩田过生活?若是伏秋莲晓得这刻连清的想法,又晓得以后的那场祸事,不知道会不会骂连清乌鸦嘴?! ------题外话------ 今天二更。我马上去写,应该八点前传上来。闪。   ☆、202 开吃(二更 时光匆忙,转眼就是五月底,整个万山县充斥着一种低气压,炎热,太阳,烤,没水,这样的词在整个万山县大范围的流传着,伏秋莲开的甜品店每天偶尔有那么几个顾客,半死不活的吊在那,这是整个万山县大多数铺子的现状。 老天爷若是再不下雨,眼看着这吃的水都不够了。 哪还有什么闲心去买别的吃食玩物? 再者,下面村子里头的老百姓都快要疯了。 没水,田里头的小麦旱的不像样子,这眼看着就是要收小麦的季节,可看看这田里头,都成什么样了?枯黄,不长,麦粒一颗颗鳖的让人不忍看! 连清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沉,到了现在,几乎有大半个月没笑过了,便是连辰哥儿都不能把他逗乐!这日晚上,伏秋莲亲自帮着梳洗过后的连清擦头发,轻声的劝着,“这是天灾,你也别想太多——” 伏秋莲很清楚,连清是自责的。 不管别人当个县令怎样,可连清是真的想让万山县的老百姓过好些,让他们过上安稳一些的生活,他是怀着这种心思过来的,他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只要他肯干。 肯定可以的。 可他却忘记了还有一个词叫做天灾。 老天爷不给万山县落雨,大旱,谁能挡的住? “娘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他几乎都没怎么着过家,一天天在下头的村子,前面衙门里头忙活着,最近,皇城那边也派了桩差事,他还要兼顾着,这样的情形之下,连清是真的恨不得自己分身有术,哪还顾得上家? 所以,这些日子里里外外,都是伏秋莲一个人在打理。包括辰哥儿的事情,他都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顾。早上他起来时辰哥儿还在睡,晚上他回来,孩子早早睡下。 要说连清有没有遗憾? 有,大把! 要问伏秋莲心里会不会怨连清? 也怪,也怨。 可连清有遗憾,但他却不能停,也不会停。伏秋莲也一样,她的怪怨只是女人的心思,她会觉得老公不在身边,没有能好好的看着儿子成全,照顾他们。可转而,她更清楚,自己所处的时代不是她以前记忆里头的世界。 这个社会,男女分工绝对明确。 男主外,女主内,家里这些琐事,家长里短,吃喝拉撒,甚至包括照顾儿子,在这个社会,都是属于女人份内的事!不然,你就是不贤,就不是个好女人。 虽然连清觉得歉意,可这是行势所趋,是这个社会如此。便是伏老爷都会觉得这是正常的,虽然心疼女儿,但却更理解女婿,甚至,还会私下里劝女儿多照顾些连清。 在伏老爷心里,好男儿当如是! 伏秋莲笑着摇摇头,收回思绪,她看向连清,“相公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个家不也是我的家?我让这个家好,也是让我自己好啊。”伏秋莲俏皮的笑,“相公累了吧,我才让人端了燕窝粥,你喝了就睡。” “以后不用帮我准备这些,给岳父喝就是。” “都有呢。哪里就少了这一碗?”伏秋莲这话说的却是真的,伏老爷那里因为时常在家,又有她盯着,可是比连清吃的都要好,不过也没办法,是老人呐。 在伏秋莲的再三坚持下,连清只能一气喝完,看着伏秋莲咪眼浅笑的样子,他摇摇头,可心里头的躁意却是在这笑意中减去不少,如同春风拂过,如泉水叮咚。 很好听,也很,清幽凉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总算,在快要收小麦时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雨不大,但也多少解了些老百姓心里头的焦躁,伏秋莲在家里都能听的到外头街上的欢喜,庆贺声! 就是家里连清脸上都多了抹笑模样,“娘子,这场雨来的真好,希望过段时间呀,再来上这么两场,可就不用担心玉米没办法种了。” 看着连清一脸开心的样子,伏秋莲笑了笑,“是啊,总算是让你喘了口气,这老天爷若是再不下雨,怕是我家相公都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喽。”他满嘴里全是火,都是急的。真是的,还当自己不知道呢。 整个官衙也是一片热闹,谁家没有个亲人亲戚朋友的?乡下村子里指望着那几亩地过活的不用说,就是在县城的,这要是再不下雨,眼看着连吃的水都成问题啊。 能不担心吗? 这一场雨落下来,所有人的心都松快了。 雨是上午下的,眼看着下午过半,雨停下,衙门里头也没什么事,连清一想,索性就直接招呼了众人,一拍板——放假半天! 要说放假最开心的是谁,肯定是两小。 毛豆和连宝最近是被连清支使的成了陀螺般的存在呐,连轴转,这还不成,连清最近心浮气躁,看谁都不顺眼,对别人还尚压着几分火气,对上两小? 本来只有一分不妥当的地方,直接给放大成十分! 现在,两个小家伙听到连清的话,还没等其他人走出去呢,直接就跳了起来,“走,宝儿,咱们去找辰哥儿玩去。” 饶是半年多被连清支使的这里跑,那里走的两小,也毕竟是个十岁的孩子,一听放假,马上把之前的疲累呀,思家啊什么的都抛到了脑后,撒腿往后院跑。 连清在后头看的直摇头,想了想索性扫呼莫大几个,“你们几个也没事,走吧,家里吃晚饭去。” “啊,咱们这么多人呢。” “是啊大人,属下还是不过去麻烦了吧。” “有什么好麻烦的,到时侯你们去帮忙不就成了?”知道他们几个在这里是没有什么家人的,都是从皇城跟着自己过来的,平日里大家伙都忙活着也就罢了,可现在,放了假,自己若是再不管他们,连清觉得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我可告诉你们呐,不许吃白食,一个个的都得给我动手。”这么多张嘴,要是让自家娘子做吃的,得做多少啊,他可是会心疼的! 后头,因着之前听到连清的话,伏秋莲对于家里一下子多了六七张嘴也没什么想法,幸好是夏天,直接把桌子摆在了外头,还凉快些。辰哥儿看到宝儿两个,直接抱着不散手了,“哥,哥哥抱——” 院子里,二大一小快速就玩在了一起。 刘妈妈有些头疼,这么些人,晚上要吃什么呀,还得去买菜,她看向伏秋莲,“太太,您看这晚上都要买些什么?”鸡鸭鱼的总是要吧?怎么说也是姑爷这个当上司的头一回请自己的下属,不能不像样呀。 可这样算下来,差不多就十几二十张嘴了。 得做多少吃的多累人呐。 伏秋莲早已经在听到连清的话之后便开始想了起来,最后,脑子里转来转去,结果就是直接选了一个又简单又新鲜的吃法——火锅! 这会,她正在指使着莫大几个在院子里架锅呢,看到刘妈妈一脸发愁的样子,不禁扑吃一声笑,“妈妈别担心,我都想好了,咱们晚上吃个简单的,不会费事,不用煮的。” “不用煮?那难道要吃生的?这可不成。” “不是生的,妈妈你一会看着就是。”家里的蔬菜是现成的,不过还是要缺一些的,伏秋莲便直接列了个单子,拿给才泡了茶回来的刘妈妈,“妈妈你来的正好,我让秋至两个丫头和你一块去,照着我这个菜子上的东西买。” 刘妈妈接过单子看了一眼,有些字是认识的,有些是字认识她,她却不认得字,伏秋莲便又叫了华安过来,一指,“认不认得字?” “认得呀,不知太太有什么吩咐?” “去随着冬雨,还有刘妈妈买东西,嗯,就这单子上的,看到了没?”接过伏秋莲递来的单子,华安看了一眼,不禁怔了下,“太太,怎么买这些?”鸡翅三十,翅腿二十,竟然还要买鱼,其他的不算,这么多东西,怎么煮? “去买吧,回来教你们弄好吃的。”伏秋莲笑着赶人走,她也是之前才想到的,这么好的天儿,虽然说火锅不错,但是,还可以另外支一个架子,弄烧烤嘛。 二十多个人,吃起来才有味呀。 听到华安的话,刘妈妈也不禁吓了一跳,竟然买这么多东西?才想着要拦一下,就听到自家姑娘赶人的话了,一想到之前那些糕点,可不就是好吃的? 说不定呀,姑娘心里真有什么想法呢。 刘妈妈对于伏秋莲的信心那可是一等一的。 几个人走远,伏秋莲又把莫大叫过来,指着管家,把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烧烤的架子大概比划了一下,而后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莫大,“你们两个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太太放心,我们一定弄好,您等会。” “啊,你真的听明白了?” “太太您放心吧。”莫大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伏秋莲这会才觉得,莫大笑起来竟然很是阳光呢,她笑着点点头,“成,那你们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随便弄一下,能凑合着烤就成。 只是等到两刻钟过后,莫大和管家拿着那个架子走过来时,伏秋莲觉得自己真心可以哭了,为什么她自己都觉得没说清楚,可是!莫大却做的和她记忆时的烧烤架一模一样? 最后,她只能归功于自己的述说能力。 嗯,增强了。 “太太,您要这是做什么的呀?”秋暑很是奇怪,把架子清理,擦干净,拿过来,眨巴着一双小眼,一咪一笑,双眼只成一条缝了,“奴婢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呢。” “你一会把炭拿过来我就告诉你怎么弄。” 旁边莫大咦了一声,一脸的恍然,伏秋莲挑挑眉,“怎么,你想说什么?”这小子,难道脑袋真的这么聪明,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果然,耳边莫大略带几分犹豫的声音响起,“太太可是想要用这个来烤东西吃?” “……”脸上是一抹被猜中心思的懊恼,伏秋莲瞪眼,“莫大,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伏秋莲又看了眼莫大,有些丧气,果然这一个个的古人都是不能小看滴! 莫大讪笑,“太太,小的以后不说话了。” “……” 把特意寻来的木头点起来,闷一会,伏秋莲把从后头摘来的茄子,豆角之类放下去,一边做示范一边指挥着莫大和秋暑几个,“对,赶紧翻个,哎,涂油呀,放些椒盐,啊,小心,火太大,要糊了——” 手忙脚乱中,倒也烤好了几个茄子,涂上些辣椒,放些蒜末,伏秋莲闻着香气就忍不住猫儿似的咪了咪眼,“真好吃。”这个味道,久违的味道呐。 “相公你尝尝。”连清一声轻咳,有些好奇,可自家太太想出来的法子,而且是娘子亲自端来的呢,他才舍不得给别人吃,不过,扫了眼身侧的伏老爷,也在笑咪咪的夹了个豆角在用,他便对着莫大几个一扬眉,“你们继续烤,这个我就先帮你们尝尝,要是盐的话一会就少放些盐。” “……” 伏秋莲翻个白眼,真是的,想吃就直接说嘛。 还说什么要帮人家尝尝,切。 她眼底的挪愈被连清看到,伸出去的手滞了下。 连清直接装没看到! 那边火锅也架了起来,刘妈妈把买的一些东西先送回来,伏秋莲立马指挥着几个丫头青菜洗好,羊肉切片,把鱼处理了几条,肉切成片,直接丢到了煮好的骨头汤锅里。 旁边几个人都瞪着眼看,秋至眨眼,“太太,这样能吃?” “我婶婶煮的东西,肯定能吃,而且绝对好吃。”说这话的是连宝,小脸上尽是不乐意的瞪着秋至,撇着嘴,“秋至姐姐,不许你怀疑婶婶是。” 伏秋莲乐,拍拍连宝的头,“好啦好啦,宝儿乖,你秋至姐姐不是故意的。”不远处,辰哥儿跑来跑去的,家里人太多,小家伙太兴奋,扯扯这个裤腿拽拽那个衣袖的,一会抱着人大腿往上爬,一会拉着人家手要抱。大人们的笑声中,夹杂着辰哥儿银铃似的笑,院子里,一片温馨。 火锅滚了几滚,伏秋莲看着差不多,先把肉挑了两块出来,在放了辣椒的小碟里沾了,自己尝了一块,咪眼笑的偷了腥儿的猫儿一般,真好吃呐。 “你们都动手呀,看我做什么,尝尝看。”伏秋莲指着锅子,再指每人面前的碟,“里头是我放的调料,不过都没放辣椒,要是喜欢吃辣的自己放啊,别客气。” 一伙人跃跃欲试,却又面面相觑中。 竟是没有一个人拿起手中的筷子。 伏秋莲不禁有些疑惑,看了眼身侧的人,“你们难道不喜欢吃这个?啊,那怎么办,要不我让人去煮些面条?” 华安张张嘴,可又闭了起来。 却把眼神递给了莫大。 那意思是,你是头,你看着办吧。 其中几个也嘿嘿直笑,可却都看向了莫大。 知道自己躲不过,莫大挠挠头,一脸的为难,“那个,太太,咱们是下属,哪能和大人,还有您和老太爷一块吃?要不您和大人先用,咱们稍等一会就成。” 莫大说的绝对是真心话——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等阶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莫大几个只是捕头,连清却是县令老爷,伏秋莲也是太太,这都是高于他们的贵人! 同桌一食都是不被允许的,现在要他们同个锅里夹东西?这怎么可能呢。虽然他们感激伏秋莲对他们这样亲热,也没嫌弃他们的身份,但规矩和尊卑还是要的。 伏秋莲想摔了筷子骂娘。 吃火锅呀,吃的不就是人多,图个热闹? 可眼看着莫大几个意思坚决,伏秋莲只好把眼神看向连清,连清微微一笑,扬扬眉,给了自家娘子一个‘看为夫来’的眼神,伸手招来莫大华安几个,“今个儿是下了衙,又是我请你们来用饭的,咱们不分上下,那边不是还有一个锅子么,来来,一块坐,分两个锅子,大家热闹一晚。” “这是命令,都过来,莫大你坐我这。” 莫大几个一听,都磨磨蹭蹭的挪到锅前,坐下,一开始还紧张,带着几分拘束,可吃起来却是瞬间都抛开,放松,有些人往碟子里放辣椒,辣的直抽气,可面上却是开心的很,直叫好吃! 连清坐在伏秋莲跟前,看着伏秋莲爱吃豆腐,便帮着她夹了几块,同时,他自己凑到伏秋莲跟前,有些不乐意,“娘子,你以前都没给我煮过这些吃的。”竟然是他跟着这几个小子沾了回光?他这个夫君当的忒没面子了! 伏秋莲抿唇笑,“是我不好,我给夫君陪不是。” 夫妻两人窃窃低语,伏老爷看的是开心不己,自己总算是能真的放心了,如今,他满腔的心事也就是等着家里那个混小子给自己添个胖孙了,若真是这样,那他呀,就是死也能闭上眼喽。 “太太,您要的鸡翅。” 伏秋莲双眼冒光,嘴被辣的直吸气,却还是不忘叮嘱刘妈妈,“妈妈给我多放些辣椒呀,这种烧烤,没有辣椒不香的。”继尔又抬手一拍桌子,“我要烤五个鸡翅,五个鸡腿,两个茄子,还有豆腐也要,豆角两串,啊,对了,别忘了羊肉串!” 旁边,感受着莫大几人异样的眼神,连清黑脸—— 难道是他平时虐待自家娘子,饿着她了不成? ------题外话------ 总算是正常了,我发了两天神经,亲们别怪。闪。   ☆、203 夫妻 刘妈妈看着一地的残籍,很是无语—— 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能吃啊? 她之前还以为,自己买的东西应该足够了啊。鸡鸭鱼,羊肉串,一堆的东西,这还不包括买的饺子,以及后来煮的面条……这么多的东西,都吃完了? 虽然是人多,可这胃口也,忒大了吧? “妈妈在想什么呢?”早上起来,伏秋莲梳洗过后,走到院子里,看着刘妈妈对着才清理好,还没来得及丢出去的拉圾发呆,伏秋莲不禁有些怔,难道昨晚刘妈妈丢了东西? “姑娘起来了?老奴哪里有想什么,老奴是觉得昨个儿这伙人吃的太多,老奴都没想到呢。”听着刘妈妈的话,伏秋莲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不过是都觉得新鲜罢了,妈妈你看吧,若是下次再让他们过来吃,肯定就吃不了这么些了。” “那倒也是。”别说莫大那几个,就是她,昨个儿晚上不是都多吃了两条烤好的鱼吗?那味道,虽然说有些辣,但的确是很好吃的…… 午饭前,连清难得的出现在家里头。伏秋莲把他迎进屋子里,接过秋至捧来的茶,笑盈盈的看过去,“相公今个儿倒是难得在家里用午饭呢。前头的事忙完了?” “嗯,今个儿没什么事。”连清虽是笑着,而且话也听着是轻松,可伏秋莲却还是觉得他的笑有些不对劲,可转而便罢了,便是有什么事,连清不告诉她,她有什么办法? 左不过就是衙门或是外头的那些个事。 和她也没什么干系的。 这么一想,伏秋莲便把念头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只笑盈盈的道,“相公想吃什么,我让冬雨去做。”旁边,刚好拉了刘妈妈的手摇摇晃晃的迈过门坎,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的辰哥儿听到,边伸着小胖手朝两人扑过来,边鹦鹉学舌般的重复着,“做,吃,吃——” 夫妻两人被辰哥儿的小模样给逗乐,连清弯腰把正扒着他腿往上爬,连清把小人儿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上,小家伙立马伸手去够桌上的茶杯,被伏秋莲眼疾手快的收走,然后直接啪,拍在他手背上,“又淘气是吧?” “坏,娘亲,坏。”辰哥儿也不哭也不恼的,眼珠一转,直接窝在连清怀里,拽起他腰间的玉佩弯了起来,上头打了个络子,趁着连清和伏秋莲说话没注意,这小子三两下,直接就把络子给拆了! 等到连清觉得不对头,这小子已经把玉佩都给拽下来,塞到了嘴里,看着他在那里咧了嘴咬的咯咯响,一半还留在他嘴巴外头,连清和伏秋莲都被吓了一跳,可又不敢大声,伏秋莲只能哄他,“辰哥儿乖,把这个给娘亲,娘亲再给你拿个好的,好不好?” 咔嚓,继续咬。 “辰哥儿,你看娘亲拿的是什么?你最爱吃的肉肉哦。” 咣当,直接吐出来,半个巴掌大小的玉佩摔在地下,直接碎成了两半,伏秋莲却是长舒了口气,伸手想要去打来着,可手臂抬起来,看着小家伙嘟着嘴直叫肉肉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只能瞪他—— 教他?没用。打他,疼一下,哭过就抛到了脑后。 能记住啥? 看着辰哥儿笑的纯真明媚的笑,伏秋莲叹气。 养一个孩子,真心伤不起呐。 下午,连清去衙门,伏秋莲在家里打理家事,顺便,把一些甜品的作法一一的教给冬雨,让她在家里试着做,顺便把一家人都当成了小白鼠,不过在大家连吃了几天,刘妈妈和伏老爷相继抗议之后,伏秋莲立马转移了目标,指挥冬雨,“你去,把这些煮好的甜品送到前面的衙门去。每人一碗。” “太太您放心,奴婢保证送到!” 冬雨眼咪成了一条缝,端着甜品往前跑去,看的伏秋莲微怔,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她心头一跳,看向不远处的冬雪,“冬雨这段时间都和谁接触的多?” “没有啊,太太可是有什么事,不过这丫头看着毛毛躁躁,其实她不会做傻事的。”冬雪下意识的帮着冬雨讲话,又怕伏秋莲生气,也不敢往深里说,只小心的试探着,“太太您刚才那话的意思是?” “你不觉得刚才她那个样子好像挺兴奋的吗?我让她去前头送甜点,你看看她那眼都乐的咪起来的样子,难道,是看上了哪一个不成?” 冬雪脸色微变,直接就跪了下去,“太太,不是您想的那样,冬雨绝不会做这种傻事的,还请太太您明察。千万不能就这样罚她啊。” 咦,这是什么情况?从做媒的喜悦和神游中回神,伏秋莲赶紧扶起冬雪,眼底尽是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要是有她看中的,我便请相公去问问,如是条件可以,便成全她也好。毕竟,你们向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若是这会成亲也是可以的了。” “太太您说什么呢,奴婢才不要嫁人。”听到这里冬雪总算是长舒了口气,由着秋至的搀扶起身,对着伏秋莲脸红的行了礼,“太太您想多了,冬雨她,她不是看上了谁,而是,而是和华安对上了呢,这两个人好像上辈子冤家似的,也不知怎的就成了对头,仿佛是王不见王。” “……” 即然是这样,伏秋莲便也没在多说,只笑着让冬雪退下去,自己在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她得帮着冬雨多留些心才是,若是那个华安也是个靠谱的……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不是冤家不聚头? 再者,不打不相识么。 伏秋莲暗自留心且不提,冬雨兴冲冲的把甜品捧过去,结果却是满腔的失望,华安不在! 倒是毛豆跳了起来,“冬雨姐姐,这是给我们的吗?” “是啊,宝儿呢,快过来。”冬雨心头的异样也只是一瞬而过,甚至快的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更别说是什么失落或是失望了,听到毛豆的话,看到他双眼发亮的样子,抿唇一笑,招呼着他,“把宝儿,还有在家里的人都唤过来,每人一碗,这可是太太吩咐的哦。” “谢谢冬雨姐姐。” “多谢太太,多谢冬雨姑娘。” 听到说有吃的,不少人都围了过来,冬雨和着秋暑手脚利落的分完,和大家伙打了人招呼,又叮嘱了句连宝和毛豆,“你们两个没事回去陪辰哥儿玩,别老是往外头窜。是太太说的,可不是我。” “冬雨姐姐回吧,你回去和婶婶说,我们晓得的。” 冬雨点头,说着要走,可脚下的步子却是没挪动,只是盯着吃东西的几人看,抬头看到有几个人端着碗没喝,她却是一迭声的催着,“快喝呀,你们尝尝看。” “好喝吗?” “味道怎么样?” 待得有人点头,“很好喝的,这又是冬雨姑娘你亲手煮的吧,呵呵,冬雨姑娘真能干。”唯独宝儿皱了小脸,“冬雨姐姐,太甜了。” “啊,有吗?” 毛豆也点头,“有,甜。” 冬雨皱了下小眉头,小脑袋侧了一下,目光在几个衙役的脸上扫过,看着他们虽然都没说什么,但那眼底的表情,应该是有问题的,她便戚了下眉,自己糖放多了? 可她喝着还好啊。 眼珠转了一下,猛的看向一个熟悉的人,她扬声,“小六子你说,是不是甜了?”被叫住的姓黄,排行六,所以,大家直接便管他叫小六子了,听到冬雨的声音,他在同伴后头缩了缩脑袋,可随即便抬头看向冬雨,“冬雨姑娘,你和冬雪姐姐刘妈妈们吃着或许不甜,但我们吃着,是的确有些甜的,这,这不是您煮的不好,实在是,你们是女的,咱们,咱们是男的,不爱吃甜的呀。” “原来是这样?” 旁边连宝小大人似的点头,乌黑的眼珠一转,接着又道,“还有,冬雨姐姐,这里头的莲子百合你煮的太熟啦,虽然喝着是好喝,但没嚼头儿呢,不好。” 冬雨菀而一笑,收好了食盒,对着几人挥挥手,“成了,我知道了,等我弄好了,回头再送过来给你们尝尝。” “冬雨姐姐我送你。” “小鬼头。”笑着在连宝脑袋上敲了一下,冬雨携了秋暑一并回了后院,待得伏秋莲听了她转回来的话之后,一想,知道自己是有些疏忽了,略一沉吟便笑道,“这还不简单呀,你多做几种口味,再多放置些糖,可以自己加呀。而且,这些甜点都是现做的多,到时侯咱们问问客人的口味不就成了?” “嗯,好麻烦哦。” 看着冬雨一脸纠结,使劲挠头发的样子,伏秋莲不禁笑了起来,“傻孩子,这才开始呢,你就打退堂鼓了啊,而且,有什么好难的?前头有掌柜的,有伙计,你只管着在厨房去忙活,这不是你爱做的事?” “可是奴婢要在那边待着,就不能服侍太太您了。” “你又不是离开我,晚上还要回家的嘛。”知道冬雨舍不得,伏秋莲也不忍让她伤心,想了想笑着道,“这才开始,你是要在那边的,待得咱们的铺子开了业,走上轨道,你若是真不想在那边,咱们便再招两个学员,你当师傅,把徒递带出来,你这个师傅不就自由了?” “啊,这样也可以?我可以带徒弟?” 激动之下,这丫头连素日的称呼都变了,直接成了我,不远处的刘妈妈才想出声纠正,可看着伏秋莲浑不在意的样子,便也继续摇头分起了手里的线,伏秋莲笑着点一下冬雨的额头,“自然是可以的,所以,别担心啦。” “嗯,奴婢放心了。”冬雨笑容璀璨,她的确是舍不得离开太太,离开冬雪姐姐的,哪怕是太太说自己过去甜品铺子,会给她加倍的月银,她也不要! 她就要服侍太太,哥儿,一辈子不离开。 晚上,冬雪看着睡在自己身侧的冬雨,捅捅她,“冬雨,冬雨?睡着了没有?”她们两个人是一个屋子的,冬雨猛不丁的一个咕噜翻身坐起来,揉着眼,“啊,天亮了吗?冬雪姐姐我这就起床。” 冬雪扑吃一笑,这丫头! 难怪太太总说冬雨是开心果,这样子,想不乐也不成。 “还早着呢,哪里是天亮?” “啊,不是天亮啊,那你叫我做什么?”冬雨咕咚一声,又躺了下去,翻了个身打个呵欠,唔,好困,冬雪看着她又要把眼闭上,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她赶紧拽她一下,“先别睡,我有话和你说。” “唔,冬雪姐姐你说。” 想着之前听到的太太的话,虽然晓得太太心肠好,是一心为着她们着想,可身为奴婢下人,就得有奴婢下人的自觉,更得守规矩,这么想着,冬雪的眼神便坚定了几分,“你以后给我少去前面,特别是和那个华安,不许再和他吵闹,记下了吗?” “啊,哦,好。那我听冬雪姐姐的,以后不理他。” “嗯,我不会害你的。”冬雪帮着冬雪把一缕发丝拿到脑后,笑着拍拍她的手,“睡吧。”自己也跟着躺下来,却在阂眼的同时又猛的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可别犯傻,要是太太或是老爷刘妈妈谁的吩咐你去外头,只要是正事,你可不能说不去啊。” “你当我真傻呀,真是的,冬雪姐姐小瞧人。”听着她嘟嘟囔囔的声音,一下就没了动静,明显是睡着了,冬雪失笑,黑暗中,双眸弯似半弦月,溢满了欢喜—— 她是被家人不要的,卖了她,只为给家里哥哥成亲,被卖的时侯她也曾哭过闹过,可改变不了什么,后来,她在人伢子那里认了命,直到,被自家太太给买下来。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好的命,遇到一个好主子,刘妈妈看似严厉,可却是时时刻刻为着她们好,再加上冬雨,秋至几个,不是姐妹却胜似亲姐妹的感情。 这样的生活,她觉得很开心,也很踏实。 所以,她了解冬雨的心情,哪怕外头挣的钱再多,可在她们心里,这是她们的家,太太就是她们的主心骨,在她们的心里,什么钱不钱的,都不及家,以及一家人重要! 次日,连清中午回来用过饭,又去了前头,刘妈妈还在笑,“姑爷这几天总算是能闲了下来,中午也能回家吃饭了,阿弥陀佛,这样真好。” 伏秋莲笑了笑,却是没出声。 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连清这几天心里存了事。 难道,是衙门里头的事? 或者,是上次那个孙管家的事? 要知道上次孙管家的事到现在都快要两个月了,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背后出手的人好像上天入地了一般,不管莫大几个怎么查,就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件事几乎就成了伏秋莲心里的一个结! 不找到这个暗中出手的人,她哪怕是晚上睡觉呢,都存了几分的警惕!前任县令,以及衙门里头的那几个衙役是怎么死的,她可是一点没忘记。 而且,连清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要查清前任县令是怎么死的,查清其中的原由。 现在连清转眼就是半年多,一点线索没有。 表面上看着是风平浪静,落在伏秋莲眼里却是只觉得愈发让她担惊受怕——风雨之前越是平静,暴风雨来的愈猛,愈烈,愈是让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到了晚上,辰哥儿早早歇下,伏秋莲手里拿了几片碎布,正在帮着辰哥儿缝制喜洋洋,连清则在一侧的灯下练字,夫妻两人就着灯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最后,伏秋莲在几次犹豫之后,终是开了口,“相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嗯,娘子怎的这般问?”连清放下手里的狼豪笔,笑着坐在一侧,静静的看着伏秋莲在那里缝布娃娃,摇摇头,“娘子也忒宠他,辰哥儿是男孩子,哪里用得着这么些布娃娃?他该是在外头去跑闹跳的。” “不过是几个玩具罢了,他喜欢就玩呗,小孩子呢。”伏秋莲笑着一扬眉,侧了头看了眼连清,抿唇笑,“相公还没回刚才我的话呢。” “我听说了一件事情。” 没想到连清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伏秋莲便停了手里的针线,笑咪咪的看过去,“相公听说了什么,可是外头好玩的事?” “是好玩的事不错,但却不是外头的人,是事关娘子你的呢。”听着连清带笑的话,伏秋莲不禁有些讶异的扬了下眉,“怎么可能,我又没出去过,我哪里有什么事?” 自打来到了万山县,她就是出去都很少。 而且就是去各家做客,也都是车来车去,早早回家的。 外头的事,关她什么事呀。 连清便笑,“我可是听说,我家娘子断了桩奇案呢。” 啊,断奇案?伏秋莲脑中一转,瞬间反应过来,连清说的应该是曲家的事,不过曲家的事怎么传到了他耳中?一旁灯影下,连清看着自家娘子清丽小脸上几番转变的样子,忍不住就是一笑,“娘子?” “啊,在呢。”娇俏的白了一眼连清,妩媚而带着丝丝柔情,“相公你就取笑我吧,还奇案,真真是的,你也不怕把你家娘子我抬的太高,摔下来了没人接着怎么办?” ------题外话------ 今天出去忙了一天,闪,明天万更。也尽量早更。   ☆、204 两女争子 伏秋莲失笑,有些嗔怪的看一眼连清,灯影下,连清眉眼清秀,面庞上多了抹温润的光泽,不过,伏秋莲摇摇头,看着连清是没什么呆,可是,好好的为什么会说起这个? 想了想,她笑咪咪的看向连清,“难道说,相公在前面的衙门里遇到了什么案子不成?”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想起什么案子? 连清笑了笑,点头,“是有那么一点麻烦。” “啊,真的有啊,以相公的聪明能干,还解决不了?”伏秋莲的话听的连清失笑,“我呀,也就只有在娘子心里是最好的,事实上为夫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好?” 若是他当真这么能干,孙管家的事情也不会出了。 若是他当真这么厉害,也不用让娘子受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了……他揉揉眉心,放下手里的书,夫妻两人一同合衣卧在了床上,轻轻的拥了伏秋莲,连清想了想轻声道,“前两天衙门里头来了一个妇人,说是有人抢了她的孩子,可奇怪的是,被告也说那是她的孩子,两个人为止争执不下——” “相公可让她们的家人做证啊。” “都是外头来的呢。”连清轻轻的动了下身子,帮着伏秋莲把一缕发丝挽至脑后,继续道,“而且那两名妇人明显是相熟的,那孩子一岁左右,竟是被谁抱在怀里都不哭闹。” “……” 这么说来,难道说是一方有心抢孩子? 果然,耳侧便听着连清的声音道,“为夫便晾了她们两天,可那孩子是真的和两个妇人都熟悉,谁抱给谁抱,谁喂给谁喂的,也不哭不闹,乖巧的很。我觉得,应该是对方早就想好的这一招。” “夫君应该查过她们的情况了吧?” “嗯,是从外地来的,说是家里头招了灾,我已经派了人去查访,可估摸着应该是没什么结果的。”听着连清的话伏秋莲自己便叹了口气,现代想查那些流浪人口的底细还要费些工夫呢,何况是这个没电话,没火车,交通工具只能是马车,甚至是飞鸽传书,驿站传递都是最快通信工具的古老时代?她轻轻的拥了下连清,“相公别想了,即然都已经派了人去查,总会有结果的。” “嗯。我只是怕判错,若是害的真正的母子分离,为夫会一辈子不安心的——”伏秋莲理解连清的顾虑,他本身就是个做事严谨的人,如今更是有着辰哥儿在,将心比心,若是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连清会如何? 更何况,若是这个让别人把亲子送给别人的机会是他亲手创造的,他会一辈子内疚不安的。把头窝在连清的怀里,伏秋莲以这种方式来安慰他—— 有些话,多说无益。沉默就好。 夫妻两人不知何时慢慢睡下,次日一早,伏秋莲是被辰哥儿给闹腾醒的,小家伙捏着她的鼻子哈哈笑,“娘,娘。”虽然小胳膊小腿的没什么力气,可猛不丁的被捏到鼻子,伏秋莲还是惊了一下,下意识的一挥手,啪,打在了辰哥儿胖呼呼的小手上,辰哥儿怔了一下,才想着扁嘴哭,就看到自家娘亲睁开了眼,不知怎的,辰哥儿咧开嘴角想要大哭的动作硬生生变成了咯咯的笑! 好像他觉得很好玩似的,朝着伏秋莲扑过去。 “坏小子,刚才谁捏娘亲的鼻子?” 伏秋莲打他屁屁,辰哥儿就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如同一条游鱼似的。 外头听到了母子两人的笑声,刘妈妈脸上的笑也跟着增加不少,扭头吩咐身侧的冬雨几个,“还怔着做什么,赶紧的,去给太太准备洗脸水,秋暑去把早饭备好。一会太太收拾好肯定会饿的。” “奴婢遵命。” 待得几个丫头退下去,刘妈妈轻轻的挑起帘子,笑着走进去,“姑娘醒了?哥儿今个儿倒是醒的晚些,姑爷之前起时哥儿动了下,老奴还以为会醒,结果等了一下又睡着了。” “嗯,他现在白天玩的疯,晚上自然就睡的多些。”伏秋莲笑着坐起身子,把扑到她身上腻歪的辰哥儿抱在怀里拍了下他小脑袋,“不许闹了,赶紧起床,吃早饭。” “娘,娘。玩。” 伏秋莲不理小不点,直接把他拎给刘妈妈,同时瞪一眼还在扎着手不依不饶要回来继续和娘亲在床上玩翻滚动动的儿子,“再闹的话一会不许你和华安,还有宝儿哥哥他们玩了,娘亲也不要不听话的孩子。” “——”小家伙扁了下嘴,很是委屈,可终究是乖乖的在刘妈妈怀里停里挣扎,伏秋莲梳洗,净了脸回过头,刘妈妈已经帮辰哥儿穿好小衣裳,小家伙双脚一着地,立马张着双小手朝她扑过来,“娘亲。” 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八爪鱼一般扑在自己身上,伏秋莲忍不住笑,牵了他的小手,“辰哥儿乖,来,咱们洗脸。洗了脸娘亲带辰哥儿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听到说有吃的,小家伙应的是声音宏亮,双眼灼灼,那小老鼠一样的动作逗的伏秋莲忍不住弯起了眉眼,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们辰哥儿最乖了。” “娘,也乖。” “哈哈,好,咱们都乖。”辰哥儿不爱洗脸,每次给他洗脸都哭的一塌糊涂,后来,伏秋莲便往往会在早上给他洗脸上故意和小家伙说笑,这样虽然有时侯也还是要哭,但大多却是都会在不知不觉的便洗好了。 一如这会,等到辰哥儿反应过来,伏秋莲已是瞬间拿了帕子帮着他擦干净,看着他咧了嘴要哭不哭的样子,伏秋芝则笑着牵了他的手,“辰哥儿要不要和娘亲去吃东西呢?” “要,要。” 母子两人用过了早饭,辰哥儿被伏老爷接走,伏秋莲在院子里收拾东西,可心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连清昨晚的话,昨晚连清说的时侯,其实她心里想到了一个主意。 那还是前世百度时无意间看到的。 听到连清那么一说,她当时是真的想和连清说的,可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却是没出声——她是真的怕连清会问她什么,重生之后,她一点都没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子。 以前伏秋莲的张扬,如今她却换成了安稳。 她只是想好好的过日子,和连清,和儿子。 和一切值得她去珍惜,呵护的人。 她会煮这么多的吃食,她懂医术,她知道一些大道理。还有一些外人所不甚清楚,可连清却一定能看的出来的异样的表现,如今,她再懂判案…… 连清心里,会不会起疑? 可为了不让人起疑,自己明明有法子,说不定就可以试出真正的母子,自己袖手旁观?医者父母心,不应该仅仅只是体现在医术上吧? 她纠结了半响,最后有些认命的服输—— 再多的理由都是借口,她就是想帮一下连清! 如同之前伏老爷所担心的,虽然她真的没在意,也没往心里去,一个男人靠绳子是栓不住的,若是连清当真变心,她宁愿成全,可现在,她还和连清在一起呀。 她们是夫妻,她不想让连清觉得自己是没用的。 她也想在除了家事之外的地方,能帮他。 哪怕是一丁点。 这么一想,伏秋莲哪里还用再考虑?直接进屋找了笔墨纸砚,自己磨好了墨,就着纸上写了两行字,把墨迹吹干,她笑了笑,脚步从容的走出来,招手唤来冬雨,“去看看前头老爷可在,若是在,把这个送给老爷。” “是,太太。” 看着冬雨走出去,伏秋莲笑了笑,低头忙活起自己的事情来,如同上次她搅尽脑汁,想到的也不过是那么两句话,虽然也没帮上什么忙,但是,伏秋莲却觉得坦然。 因为她用心了。 如今亦如是,不管能不能起到作用,她尽心了。 不是吗? 前头,堂下两妇人呜呜的哭,磕头如捣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小小的孩子就放在她们中间,一岁左右,才想会跑不会跑的样子,索性就在地下爬。 不时的拽拽这个的衣角,挠挠那个的裙摆。 甚至小家伙胆大包天,竟然跑到两侧站立的衙役处,仰了小脑袋,张了只长了两三颗牙齿的小嘴去啃衙差手里的长棍!堂上坐着的连清本来心情甚是纠结,看到这一幕不禁也眨了下眼,眸光微闪,再次把视线落在仍在啼哭不止的两名妇人身上,连清眉头微皱,正欲出声,就看到一侧师爷悄悄的递上来一个纸条,他以为是有什么事,“师爷?” “您看看——” 连清自然是认得自家太太的字,弯弯绕绕的,好像虫子爬过去,一目十行的看过,连清心头微顿,把字条揉成一团握在手心,抬头和师爷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猛不丁的,连清用力一拍惊堂木,“都给我住嘴,谁若是再哭,按藐视公堂,二十大板后逐出万山县去。” “……” 这一招过后,果然是没人敢再出声,两名妇人也只是轻轻的跪在那里抽泣,耳边清静了,别说堂上的连清,就是两侧的衙差都长松了口气,耳朵总算是不用被涂毒了。 女人哭,伤不起呐。 “大,大人,小妇人不敢惹怒大人,只求大人明察,孩子真是小妇人的啊。这可是小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小妇人和她一路相依为命,哪里想的到她,她竟然起了这般歹心。”说话的是刘氏,跪在那里一连磕了几个头,伸手拿了袖子边擦脸上的泪边哭诉,“小妇人不敢求别的,只望大人您明查。” “望大人您明查,这孩子,分明就是小妇人的啊,小妇人从他初生到现在,就没离开过。怎么就成了别人的了呢?”黄氏双眼足足要喷火,看着刘氏恨不得要扑过去啃上一口。 心里那个恨呐,别提了。 连清垂眸,半响,他猛的一拍惊堂木,威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果断,“刘氏,你说,这孩子是你的亲生儿子,是黄氏想要抢你的孩子?” “回大人,正是,请大人明察,给小妇人一个公道。” 点了点头后,连清看向跪在一侧,几次想要张嘴打断他和刘氏的话,却被他给喝住的黄氏,眉一挑,“黄氏,你说,这孩子是你的,是刘氏抢你的孩子,可是这样?” “正是这样,请大人明察。” 相较于刘氏痛彻心肺,眼泪抹也抹不掉的悲苦,黄氏是愤怒居多,双眼不眨一下的盯着刘氏,若非是之前连清一再的阻制,怕是黄氏早扑过去和刘氏扭打了。 事实上这样的戏码前两天不是没有的。 连清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他猛的又是一拍惊堂木,径自道,“你们这两名妇人都说这孩子是你们的,而且你们也都晓得这孩子身上的特征,又对这孩子熟悉,本官去查你们的底细也没什么结果,这样的事情着实让本官觉得费解,这几天本官思来想去,只能有一个法子,你们是两个人,孩子却只有一个,本官就这样判吧。” “敢问大人,您有了主意?”出声的是黄氏,黄氏跪在那里磕了个头,一脸的欣喜,“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您明察秋豪,让我们母子不分离。” “胡说,孩子分明就是我的,大人,您可不能让我们母子分离,让恶人得逞啊。”这次出声的是刘氏,她抹着眼泪儿,声音凄楚,跪在地下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便要倒下似的,惨白的脸色上是不正常的红,“这孩子明明是小妇人的,大人,大人若是判给了恶人,小妇人也不活了。” “谁说我要判给她?” 啊,刘氏微怔过后,瞬间便得意起来,看吧,孩子果然是我的!眼角余光便有些忍不住的飞向一侧的黄氏,她对着地下磕了一个头,“多谢大人成全我们母子。” 一侧,黄氏惊怔,眼底尽是痛楚,身子几乎要瘫软下去,声音带颤,“大人,您,您当真要把我的孩子判给那个恶妇?她,她才是真的要抢我的孩子啊,我,老天爷,您让我活着做什么?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这里的声音还不曾落地,堂上,响起连清幽幽的声响,“嗯,谁告诉你说,本官要把孩子判给刘氏了?” 啊,这? 总共就她们两个人,孩子不判给自己,也不判给刘氏。 那要判给谁? 别说黄氏,就是刘氏都怔了起来,“大人?” 就是连一侧的衙差们都带了几分的疑惑,这不判给刘氏也不判给黄氏,难道大人要别外给孩子找个娘不成?可不待这样的啊,大人玩的这是哪一招? 唯独堂上看过那张字氏的师爷却是微笑垂眸。 不知道,这是谁给出的主意? 虽然狠了些,看着也有些无厘头,但的确,若是真心顾念孩子的,自然是会心疼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当父母的也不会亲眼看着儿女出事,甚至是因为自己的原故而出事吧?这么一想,师爷便愈发的笃定了起来—— 就是这个法子不管用,也没什么损失的。 不是么? 连清的想法和师爷相差无几,再说了,他比师爷想的还要多,他清楚这字条是自家太太让人送来的,在连清的眼里,自家太太想的办法能不管用? 惊堂木一拍,无视下头满堂诧异的眼神,连清平静的声音响起,“一个孩子,两个妇人,你们这样争下去也没用,本官想来想去也就有一个法子能解决问题了。” “请大人明查。” “请大人还小妇人一个公道。” 连清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来人呐,把孩子抱过去,放在她们两个身边”待得小家伙坐在两人中间,连清惊堂木一拍,扬扬眉,“你们不是都说孩子是你们的亲生骨肉?但孩子只有一个亲娘却是事实,即分不出真假,那么,本官便决定,刘氏,黄氏,你们两个把孩子分成两半,各自带回家吧。” “大人!” “大人,您,您这是什么判法?” 别说两名妇人,就是衙差都震惊了起来—— 这样下来,孩子还能有活? 两名妇人跪在那里,脸色青红转变,不知在想什么。孩子在她们中间咯咯笑的天真,大眼明亮,堂上堂下,只闻孩子的笑声!黄氏惊痛的声音响起,“大人,孩子若是分成两半,哪里还有活路?您不可以这样。” “如何不可以这样?你们两个都争着抢着当娘,本官不这样判,又如何判?”连清一拍惊堂木,脸色沉下来,“快点,本官时间有限,没空和你们耽搁。” 刘氏眼神直闪,怎么会是这样? 黄氏忍着泪,一个头磕下去,“大人,小妇人不告了。” “胡闹,你说不告就不告?”连清一声冷哼,声音带着怒气,“赶紧动手,不然,本官判你们两人一个藐视公堂,不敬本官,二十板过后,打入大牢,生死不论。” 黄氏瘫软在地,刘氏却是嗷的一声跳起来,“大人息怒,小妇人这就依您的话去,去做。”说着话,她已经伸手拽住了孩子的一只小手,又怒瞪旁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黄氏,“还不赶紧的?你想被打入大牢我可不想死!” “我,我,”黄氏膝行两步,对着连清磕头,“求大人把小妇人打入大牢吧,小妇人,小妇人不告她啦。” ------题外话------ 有二更。这个案子,呃,百度的。只是一个过渡…不过这也是个启,所以,这一章也是必须的,下章就出来新的内容了,亲们且看吧。   ☆、205 撞上 连清眸光微闪,一片深幽,如同无垠的星光,折射着堂下诸般种种!半响,他缓缓出声,却是看向黄氏,“你当真不怕被打板子,不怕被打入大牢,不怕死?” “小妇人——不怕——”嘴里说着不怕,可身子却是直哆嗦,哪里又能真的不怕?嘴唇都在发抖,以至于连出口的字都带着几分的含糊,“求,求大人成,成全小妇人——” 连清点点头,没出声,却是看向一侧紧紧拽着的孩子一只手的刘氏,一抹奇异光芒掠过,他扬眉,“你呢?” “我,小妇人——大人,她不告了,那就说明这孩子是小妇人的,大人您要治她的罪,这孩子,这孩子真是小妇人的啊。”刘氏眼底惊喜一闪而过,对着连清磕下头,“多谢大人成全,大人您真英明。” “先别谢,谁说我同意她不告了?” “啊?”刘氏张张嘴,再张张,硬是没敢出声。 连清轻轻的一哼,扫了眼面色大变的黄氏,看向站在一侧的莫大,“莫大华安,你们两个出列。” “大人。” “请大人吩咐。” “把这孩子给我拉成两半,一人一半,让她们带回家。” “……” 两个人都有点傻眼,这这这? 难道,大人真是这么想的,不顾这个孩子死活,只想把这事情了结?可大人,看着不像这样枉顾人命的性子呀,莫大抬头,猛的看到堂上师爷正冲着自己使眼色,他心头一动,再看向堂下的情景,略一思忖,虽不说完全明白吧,可却也模模糊糊的猜到了那么一两分,脸色一拍,他拱手上前,“属下谨遵大人吩咐。” “嗯,刘氏,黄氏,你们两个且看着吧。” “是是是,大人,小妇人一定仔细看着。”刘氏点头啥腰,脸上要笑不笑难看的很,看着莫大两人上前,刘氏除是松一口气,总算是不用挨打不用被打入大牢了。 可同时吧,再看这孩子时便也多了几分的遗憾。 好好的孩子,可惜了…… 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惋惜却是完完全全的被连清给看了个完全,眼底冷意一闪,连清的视线落在一脸焦急,心疼,惶恐,惊惧的黄氏身上,最后,他看向莫大,“你们两个还怔着做什么,动手。” “是,大人。” 华安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脑子却是灵活,看到莫大的动作,虽觉得这其中必有缘由,可莫大过去,他就过去呗,在两人凑近小孩子时,莫大冲个使了个眼神。 华安一挑眉。 两人相视一笑,了然。 “动手。” 小孩子被华安两人一手拉了一只手,开始还以为是在玩,后来估计是觉得疼了,嘴一撇,直接就扯了嗓子哭起来,没一会小脸憋的通红,听的一侧的衙差都忍不住垂下了头。 刘氏先是目不转眼的看着,后来便低下了头。 唯独黄氏,全身紧张,如同绷紧的绳子,随着孩子的哭声,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看着那孩子哭声越来越大,竟是半天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泪如雨下,捂着嘴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的黄氏再也忍不住,直接就扑了过去。 “住手,住手,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才多大,你们就这样对他?我要去告你,你草官人命,你这个昏官——”看着黄氏用力推开莫大,华安,把孩子宝贝似的护在怀里,连清和师爷两人互看一眼,都不约而同的出了口气—— 总算是可以结案了。 这个案子并不是难结案,连清要的是确实。 万一,把孩子判给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一方了呢? 他担心的是这个。 如今,这么一试之下,连清却是立马心里就有了主意,在他看来,哪怕黄氏并不是这个孩子的亲生娘亲,可就看在她尚有这么一抹慈的份上,连清就不会后悔! 至于一侧呆呆立着的刘氏? 连清摇了下头,就是她是亲娘,这样的要来何用? 孩子跟着她能有什么好么? 就是再转手卖人,估计她眼里看到的全是银子!可黄氏,绝对会在顾全银子的同时,尽量选一个对孩子好些的人家。 这就是区别! 堂后,师爷捋了短胡子,一脸的感慨,“大人手里果然是能人倍出呀,这样断案,呵呵,这法子虽然看似歪缠,可却的确不失一个试探人心的好办法。” “是啊,是不错。” “敢问大人,这法子,是谁出的?卑职能否一见?” 这个人他是好奇的很,是真心想着一见。 “这个,呵呵,抱歉,怕是你要失望了。”连清以前觉得,听了师爷的话之后,本想着立马爽快的答应,怕什么呀,不就是见上一面?可不知怎的,话到了舌头尖,突然就改了,“不过是个小丫头乱想的,事涉内宅,还请你见谅。” 原来是内宅,这的确是不好见,师爷也不纠缠这些,只笑咪咪的和连清把一些事处理好,觉得差不多是该用午饭时了,便起身告辞,“卑职告辞。” 连清本来是想着再调一些案宗看的,前段时间他一直往乡下村子里头跑,也没多少空翻看旧案,这两天好不容歇缓口气,刚好查下以往的案宗,只是案子才翻了两页。 却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最后,连清霍的合上卷宗,起身出了屋子。 对着头顶的阳光看了下,咪咪眼。 嗯,刚好用午饭时间呢。 后院,秋至正在摆碗筷,看到连清回来,笑着见礼,“老爷安。”又扬声看向屋子里头,“太太,老爷回来了呢。” 屋子里,伏秋莲拍拍辰哥儿的小脑袋,“你爹爹回来了呢,去给爹爹打帘去。”辰哥儿自然是不明白打帘是什么,不过爹爹两个字却是听清了,而且外头也响起了连清的笑,小家伙便扭了个身子,迈着小胖短腿朝着门口跑过去。 连清才进来,就看到一个小肉球扑过来。 赶紧弯腰把小人儿抱起来,“辰哥儿有没有淘气?” “爹爹,爹爹——” 被儿子这一迭声的喊声给感动的,想起前头堂上夺子的一幕,连清心头本来还存着的几分阴霾就这样,瞬间被儿子欢快的笑声给驱散,化为乌有。 伏秋莲笑着把辰哥儿抱过来,放在地下,看向连清,“相公想吃什么,我让刘妈妈去厨房加两个菜。” “哪里用这么麻烦,娘子是把为夫当成客人了吗?” “怎么会,我是觉得相公在外头辛苦呢。” 夫妻两人说着话,连清已经在一侧的水盆里洗了手,接过帕子擦试干净,转身接过伏秋莲递来的茶放在一侧,“为夫觉得娘子才是辛苦呢,要打理这么大的家,还要为着我的事情操心,多谢娘子。”说着话连清却是站起身,对着伏秋莲拱手一礼,“为夫在这里谢过娘子。” “相公。” 伏秋莲赶紧侧身避过,她可不能真受连清这一礼。 用过午饭,连清继续去了后头,才坐下来,莫大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大人。” “如何?” “那妇人被关在了牢里,只是哭天抹地的,并没有说其他的。”莫大顿了一下,看向连清,“大人是怀疑什么?” “我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据那个黄氏说,她们这一路同行也有月余,为什么偏在万山县住了几天之后那刘氏却和她挣起了孩子?” “大人?” 抬头看了眼莫大疑惑的眉眼,连清挥挥手,“没事了,你退下吧。”待得莫大退下,连清一人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不知怎的他总是觉得这事好像没完似的。 可明明刘氏进了大牢,黄氏带着孩子走了。 他这感觉,来的奇怪呐。 “太太,咱们一会要出去吗?”后头屋子里,看着伏秋莲弯腰给辰哥儿整理衣袖的伏秋莲,冬雨一脸的兴奋,“太太您是想要出去买什么东西吗,您放心,奴婢一定会看好小公子的。” 伏秋莲翻个白眼,“我有说要带你去吗?” “……” 冬雨跺了下脚,委屈的扁了下嘴,不依,“太太。” 刘妈妈在一侧瞪她,“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不出去备车去?”冬雨清脆的应了一声,腿比兔子还快的跑了出去,刘妈妈在后头直摇头,“太太您看看,都宠成什么样了。” “还是个孩子呢。” 伏秋莲笑而不语——和前世比,岂不就是个小女孩? 让人去前头和连清说了一声,伏秋莲带了几个丫头,还有刘妈妈,以及辰哥儿坐上了马车,辰哥儿如同出了笼子的老虎,在车子里撒欢的蹦,在猛不丁的发现冬雨竟然可以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时,不禁就乐了,跳着脚的要够车帘。 冬雨弯腰把他抱起来,“来,和冬雨姐姐一块看。” “嗯嗯,要,要杮杮,要——” 伏秋莲翻白眼,直接把帘子给他翻下来,吓唬他,“再乱跳不老实,娘亲就把你给丢下去。不要你了啦。” 小家伙才不理她呢,跳着脚的在车子里疯玩。 外头车夫的声音响起,“太太您是要去哪?” “先去顺安街吧。”新买的铺子在那边,甜品铺子这段时间伏老爷一直在跟着装修,她还没去过一次呢,即然出来了,怎么也是要去看看的。 两刻钟后,车子停在甜品屋前。 马车停下来,正在屋子里忙碌的伏老爷看到,先前还没意识到是伏秋莲母子,却在看到车帘掀起一角,辰哥儿乐的嗷嗷叫的小身影时,他却是被吓了一跳,两步走过来,接住要挣着小身子往下跳的辰哥儿,略带几分责备的看向女儿,“外头热呢,你们两个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让她们跑一趟不就成了?” “我出来转转,这会还早呢。”若是论起时间来,也才九点多不到十点的样子,她在外头转一圈,带着辰哥儿出来放放风,一会就回去,刚刚好。 伏老爷晓得自家女儿怕热,赶紧让她进来,可随即又皱了眉,看了眼手里的辰哥儿,半响后看向刘妈妈,“刘妈妈,你和冬雪两个带着辰哥儿在外头玩会吧,秋至你们两个也去,小心看着哥儿。”说着话,他把辰哥儿递给刘妈妈,解释道,“屋子里头乱的很,又脏,小孩子还是别进去的好。” “嗯,爹爹想的周到。” 甜品铺不是很大,两间屋那么大,如同她记忆里头的那种奶茶室之类,不会很小,但也不大,才开业,慢慢来,若是以后生意可以,大不了再扩充。 里头是雕花实木的桌椅,屋顶上被伏秋莲强烈要求铺了一层花纸,当然,是她亲自配色,并且画出来的,后头厨房隔出来,没有玻璃,所以只隔住了下面的部分。 上头便成了一堵墙似的,隔开内外。 客人可以在这里点单,选东西。 厨房的伙计也可以在这里把做出来的东西放好,然后就由着前面的店伙计捧出去,不必让更多的人进厨房—— 而且,这样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一目了然。 厨房里的人怎么做,做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 干净,整洁,讲卫生。 这是伏秋莲特意和伏老爷交待的,选伙计的时侯可就是朝着这几个标准来的,当然,勤劳也在其内。 里头正在磨地砖,依着伏秋莲的意思,全换成了木地板,看到伏老爷过来,便有人笑着迎上来,“老爷子,这位是?” “这是店里的老板,是我女儿。” “原来是东家的女儿啊。呵呵,长的真好。”便有人开起了善意的玩笑,身后的冬雨倒是有些不愤,不过她还没出声呢,便被伏秋莲用眼神给制住—— 不过是几句玩笑罢了。 有什么啊。 伏秋莲并没有在屋子里留太长时间,毕竟辰哥儿在外头她有些不放心,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了几处不合她心思,却还能再改改的地方,便和伏老爷仔细说了,而后,她笑着看向伏老爷,“爹,左右这里没什么事,您要不和我一块回?” “不用了,爹再待一会,你和辰哥儿先回吧。” “好,那几位大哥,辛苦你们。” “伏家妹子好走。” 伏老爷在这里租铺子,自然是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所以,这几个工人也不晓得伏秋莲便是这万山县县令大人的娘子,只是以为是一个商户家的女儿,生的好些罢了,看着伏老爷小心的呵护着,便有人善意的玩笑,“老爷子,您这女儿生的好,嫁人没?” 听到有人表扬自己的女儿,伏老爷可是高兴的很,拈着胡须乐呵呵的,“嫁了嫁了,儿子都要两岁了,呵呵。你们这些个小子啊,晚喽。” “那,老爷子,您还有小女儿吗?” “滚你小子的,老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这么半月下来,伏老爷子和这几个人快速混在一起,打成了一片,所以这会听到他们在开玩笑,也不以为意,只笑着瞪了一眼那个凑过来的,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赶紧给我干活去,不然明个儿中午没肉吃。” “哎,老爷子您不能这样啊,我马上去。” 伏老爷子乐呵呵的,“赶紧的干活啊,有肉吃。” 屋子里一片笑声,屋子外头伏秋莲正陪着辰哥儿在街上闹腾,小家伙死活不回去,也不让人抱,他好像是怕伏秋莲把他往家抱似的,迈着小短腿拽着伏秋莲嗖嗖的走。 而且他还不老实的走,看到两边有小摊贩什么的,直接扑过去,看到什么拿什么,不管是能不能吃的,拿到手之后直接就先往嘴里送! 伏秋莲只能在后头跟着付钱,抢东西…… 这样一路独特的风景倒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辰哥儿生的好,穿着大红色的小肚兜,头上扎了个朝天鞭,乌黑漆亮的双眼似黑宝石一样活灵活现,朝气而灵动。 就这样往人家摊前头一站,好像是画上的金童下来。 偶尔就也有人主动拿个包子或是糕点给他,冬雨便赶紧随着给钱,一定要塞到人家手里为止,只有多的绝不会有少。她家太太可是再三和她说了,绝不能因为这个而影响到自家老爷的声誉! 不知不觉的,辰哥儿便走了一条街了。 小家伙竟然一点也不累,迈着小胖短腿还在那里噌噌的往前跑,伏秋莲伸手拽他,“不能再往前走了,咱们回去。” “不要。” 小家伙要用力挣,伏秋莲蹲下身哄他,“你看那个姨姨在做什么呢,咦,那是什么好吃的?呀,咱们快过去看看喽,哎,辰哥儿你看,那个我怎么看着好像是你曲家哥哥?” “去——” 听到说吃的,又有曲家哥哥,辰哥儿站不住了,胖乎乎的小身子一转,迈开小腿扭头朝着对面的街跑了过去,只是走到半道呢还不忘念叨,“哥哥——” 伏秋莲笑着摇头,这孩子,倒是把曲家那哥儿给记下了。 才走着呢,猛不丁的辰哥儿哇的一声跳回来,死抱着她腿不放,伏秋莲不禁就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眸光微闪,前面站了两个乞丐,一老一小,老的有五六十岁,佝着个腰,小的却是三四岁,怯怯的被老乞丐牵着,眼神呆滞而空洞。 “太太,您是好人,您行行好,给口吃的吧?”那老乞丐拿了个破碗,里头有几个铜钱,头发披着,只能看现一个大概的面容,朝着伏秋莲不停的作辑,“太太是贵人,您施舍几个,这位哥儿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太太好人有好报。” “——” 伏秋莲盯着眼前的老人看,一语不发! 看的人直发毛,“太太,太太您——”不给就算了。 正想着扭头就走呢,伏秋莲却是猛的一转身子抱着辰哥儿站在那老人的身前,拦下他们的路,她眼神犀利,带着种说不出来的寒气,“这孩子几岁了,他叫什么名字?” “三,四,对,是四岁,叫,叫狗蛋。”说着话老乞丐猛的拽了一把身侧的小孩子,差点把小家伙给拽的摔在地下,他也不理,只是小心的陪着笑,“狗蛋,快,给太太磕头,这位太太是好人,会赏你钱呢。” “太太好人,好人有好报,赏几个钱吧。” 伏秋莲听着这样的话,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 这话,这词,怎么听怎么和前世火车站呀,地铁口呀那些乞丐相差无几,也是带着个孩子,也多是一老一少,若不是身侧两边的摊贩不对劲,伏秋莲几乎会觉得自己转眼竟是回到了现代! “赏钱嘛,也不是不可以。这个孩子我看着倒是挺喜欢的,老伯,你家是哪里的啊?”伏秋莲慢条期理的和他说着话,怀里的辰哥儿这会缓过了刚才的惊吓,又觉得在自家娘亲怀里,胆子慢慢大起来,不时的去看地下的小孩子。 “家是淮南的,哎,发大水,全家都没了。” “哦,这水啊,我记得这几年没发过大水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可不是,好几年前了,得有五六年了呢。” “是这样啊,老爷子真可怜,这一路是讨饭过来的吧?” “可不是,总算呀,这一把老骨头没散掉。”老爷子和伏秋莲说着话,却是眼角不时的瞟向伏秋莲——和他说了这么些时间的话,怎么还不赏他几个钱呢? “老爷子,这孩子不是您亲孙子吧?” “是啊,不——怎么会,这就是我亲孙子。”老爷子脸色微变,瞬间浑浊的老眼就多了抹提防,一把拽了身侧的小孩子,“狗蛋,咱们走。” 看着那老乞丐怒气冲冲的走远,身后,冬雨很是不解,“太太,他怎么就这样走了?奴婢还想着给他几个铜钱呢,这老爷子和孩子很可怜呢。” 孩子是可怜,但老爷子? 伏秋莲眸底一抹冷意掠过,看了看身侧的人,招手唤来随她们出来的一个小厮,往前一指,“记下刚才那对祖孙了吧,就是在这讨饭的那两个,对,就是那两个?” “太太您吩咐。” “去,给我盯紧了,看看他们晚上住哪,都有谁,是只有他们两个还是还有别的人,留点神,别被人发现了,知道吗?”伏秋莲咪了咪眸子,她到是要看看这老头有没有搞鬼,现代她没这个能力管,现在可不一样了。 万山呀,她男人的地盘! ------题外话------ 抱歉,昨天有事没赶上十二点前更。这个一早发出来。另外,以后的更新会改在早上一章,下午一章。当然,要是一章的话我尽量选早上,而且会说明的。   ☆、206 失踪(二更 一路上,伏秋莲总是想着那双眼睛,无神的,空洞的,没有焦距的眼,明明才几岁的孩子,比辰哥儿大多少?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若是她猜的没错,被人利用,被人拐卖,被人虐待苛刻—— 抱着辰哥儿的手不由自主的便多了几分力道,以至于连辰哥儿都觉得有些不舒服,“娘,娘——”伏秋莲回过神,身侧的冬雪笑着上前,“太太,让奴婢抱会哥儿吧。” “不用,我来就好。” 伏秋莲摇摇头,示意自己来就好,一行人走在街道上,她们的马车在街的另一头,得走回去,之前一路上只顾着留心辰哥儿,这会伏秋莲放眼四看,眉心便是微微一沉。 短短用不了一刻钟就能走完的街道,她这才走到一半,竟然发现好几个乞丐,而且,都是带着孩子的!中间冬雨也随着那几个乞丐走到她们跟前儿而送了些铜钱出去。 直到车子走在回家的路上,伏秋莲还是眉头紧皱。 那些人,那些孩子? 心里存了个疑点,回到家之后伏秋莲的心情自然说不上好,可也说不上不好,被影响自然是有的,可也不至于影响太大,她是成年人,如果是前世,觉得可疑一则在心里腹诽一下,和两三个闺蜜念叨念叨,要不如同她在微博上看到的刷一下,偷拍个照片,至于如同微博下面评论所说的报警? 她这个凡人也会犹豫的呀。 可这里,伏秋莲笑了笑,在这个万山县,她不能说横着走,但一般的人看到她,得靠后吧?即然有这个权利,她为什么不管,不查查? 也算是圆前世的一个心圆。 午饭过后,辰哥儿便有些打呵欠了,伏秋莲把他哄睡,自己便去了外头整理账册,前段时间镇上的老铺子送了些东西过来,包括村子里的一些家书。 当然,还有连宝和毛豆两小的一些衣裳,吃食。 这都是两家当大人的心意。 伏秋莲看着两家人报平安的书信,虽没说什么,可那琐事里透着的温馨,以及当母亲的对于自家孩子的思念,她笑了笑,看向外头的秋至,“你一会去前头,看看谁在,让连宝和毛豆过来一趟。” “是,太太。” 听说伏秋莲找他们,毛豆和连宝两个来的飞快,还以为是有什么事,连宝响亮的声音在屋子外头都能听的到,“婶婶,您找我们什么事?” “是啊三婶,有什么事要我们去做吗?” 伏秋莲抿了唇笑,冲着进来的两人招招手,“不是我有什么事,是家里寄了些东西来,还有书信,来,都在那里头呢,那个白色的布包是毛豆的,另一个是宝儿你娘让人捎来的,信也在里头,你们看看吧。” “啊,娘来信了?”连宝瞪大了眼,一脸的惊喜,虽然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已经摔打了出来,说实在的,这两个孩子有时侯伏秋莲看着都心疼——即然自己读书识字,还要在前头做事,要帮着连清收拾书房,有时侯还要跑腿送信。 可就是这样,两个孩子却是一声苦都没喊过。 才十岁出头的孩子啊。 放在前世,那可不还是在父母怀里腻歪的孩子? 可心疼也没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她记得有一次和连清提过一句,结果连清说什么?小什么小,再过两年就是订亲,成亲的人了,现在不磨练,以后不成气的。 听着这话,伏秋莲张了张嘴硬是没出声。 是了,她的记忆还是前世的。 可现在这个社会,男子十三四岁成亲是正常的! 如今连宝两个都十岁多一点,可不就是再过两年就要订亲,议亲,成亲,然后当娃他爹了吗?好笑之余,伏秋莲也有些心情复杂,可你让她具体说出点什么来? 你复杂啥纠结个啥? 伏秋莲觉得自己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 她只能是叹气,再叹。 “好了,你们先回去,一会我让人煮你们爱吃的菜,晚上过来吃饭。”伏秋莲看着两小都两眼放光,一脸欣喜的样子,知道他们也是想家的,不过是平日里没说罢了。 疼事的让她心疼! “谢谢婶婶,那我们回去了啊。” “嗯,去吧,记得一会过来吃饭啊。” “我们知道啦。” 看着两小跑远,直至脚步声完全消失,伏秋莲一笑摇头,对着身侧的冬雪招手,“你一会记得去问问带东西的人什么时侯回家,我到时侯好给家里捎些东西,另外,别忘了赏个红包给来人。” “刚才刘妈妈已经给了的,太太您放心吧。” 家里有这几个人,她是真的能省好些心的,伏秋莲笑着让冬雪退下,自己歪在辰哥儿的身侧,不知不觉的也睡了过去,这一觉就是一个多时辰下去,等到伏秋莲睁开眼,已经是申时中,辰哥儿还在呼呼大睡,小猪一样头埋在枕头上,屁屁撅的老高,看的伏秋莲直想笑。 要是有个相机,把这小子的样子偷拍下来就好啦。 可惜,前世很是稀松平常的事,现在? 只能是脑袋里头想想了。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她起身下床,掀起帘子走出去,冬雨放下手里的事迎上来,“太太您醒了?奴婢给您打水去。” “嗯,去吧。” 就着水洗过脸,秋暑捧了茶,“太太您喝茶。” 偶尔,伏秋莲对着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觉得挺有犯罪感的,不劳而获呐。不过,人是随着环境而改变的,当初的伏秋莲是不适,便是走到现在,她有时看着秋至等人绕着她忙来忙去的身影也有几分不自然。 但也仅只是如此,罢了。 “外头没什么事吧?”伏秋莲抿了口茶,看向几人。 冬雪笑着上前,“有名小厮过来回话,奴婢瞧着您还在睡,又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什么急事,便没扰您。太太这会要见他吗?” “可是我之前街上派出去的那名?” “是他。” 伏秋莲握着茶杯的手不自禁的用了下力,随后笑着点头,“成,你去吧,把人带过来。” “是,太太。” 小厮随在冬雪的后头进来,恭敬行礼,“见过太太。” “不用多礼,我让你办的事情怎样了?”问这句话的时侯,伏秋莲的心情实在是带着几分的复杂,那些人,可会是她想的那样? 小厮头垂下,声音恭敬,“回太太话,奴才按您的吩咐追着那祖孙两人一整天,之前他们估摸着是害怕,没一会便换一条街,可到了下午,就直接待在了平安大街——” “然后呢,你可查到他们的落脚地?” “查到了,奴才一直小心的盯着他们,谨遵您的吩咐,不让他们发现,申时正,那老者带着那孩子便离开平安大街,穿过长风街,过了绿柳巷,最后,在玉河胡同最里头的一间极是普通的民宅前停下,老者去敲门,没一会就有人开了条缝,往外看了两眼,一声没哼的让那祖孙两人进了门。” “玉河胡同吗?”这个地方她还是头回听说,不过,她本来也没怎么在万山县逛过,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她想了想看向那小厮,“可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奴才没看到,不过,回来的路上奴才看到有几对乞丐都朝着这个方向走过去——”小厮的话听的伏秋莲眼神微闪,真的是她想的那样? 不过,还得再查,现在确认不了什么的。 伏秋莲笑了下,点头,“成,我知道了,你即然去过一次,那就再帮我盯几天,好好的看看那一家,是只有那一对祖孙住还是有不少人在那里住,自己小心,安全为上。” “太太您是想查那些乞丐吗?” “也不只是那些乞丐,我只是觉得有些问题自己都还没想好,你帮我去盯几天吧。”伏秋莲笑着看向那小厮,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可别小看那些人啊,一个个什么性子的都有,我只是让你盯梢,看看那个院子都有什么人出入。” “奴才会把这事办好的。” 伏秋莲笑着让他退下,抿了口茶,眉头却是皱起来。 略一沉吟,便否了把这事说给连清听的决定。 还不是时侯。 几天过去,伏秋莲忙着和辰哥儿玩闹,玩着甜品铺子的开张,忙着打理家事,就暂时放开了那个小厮的事,不过心里总是记得有这么一件事的,所以,在忙过了三天之后,伏秋莲便吩咐冬雪,“你去把长青叫过来。” 长青就是那个她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厮。 冬雪笑着应是,转身走了出去。 只是,不过半盏功夫,回来时却是一个人回来的,看到伏秋莲她屈了下膝,“太太,奴婢找遍了家里都不见他。” 不见?难道是还在外面盯着那些人? 可谁知,接下来冬雪的一句话让她几乎坐不住,她猛的看向冬雪,“你刚才说,他已经是两天没回来了?” “回太太话,奴婢问过,管家是这样说的。” 握了下手,伏秋莲声音带了几分怒气,“为什么没来回?”几乎在瞬间,她就觉得长青肯定是出了事!而且,脑海里放电影似的掠过前世那些什么微博报料,黑帮报复之类的片断,一想到长青好好的个人,竟是因着自己的几句话就丢了命,伏秋莲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太太,管家说,长青是按您的吩咐在办差,所以他也没理会,长青这两天又是整天往外跑,明个儿晚上以为是在外头没忙活过来,直到昨个儿晚上又没见人,今天也是一样时,管家才有些着慌,奴婢过去时管家正想着和您回呢。” 冬雪倒不是为着管家说话,事实上就是这样。 她过去找到管家时,管家正走在半路上。 为的就是过来报这件事。 伏秋莲揉了揉眉心,让自己尽量冷静,现在不是追究谁错谁对的时侯,主要是人!她深吸了口气,扫了眼站在门口神情有些忐忑的管家,叹口气,“不管你的事,你去忙吧。” 这事若说管家有错,她也有。 只能说是一个疏忽,吃一堑长一智罢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侯,伏秋莲镇定了下,看向冬雪,“你去前头找莫大或是华安过来,让他们悄悄的来。” “是,太太。” 待得冬雪走后,伏秋莲以手托腮,坐在窗前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不过是个小小的万山县,怎么就让她觉得这事情一波又一波的不断呢? 之前的县令灭口,再有成太太,如今,老天爷的天灾眼看着还没过去,好不容易吧,她就想着安稳生活,开她的甜品铺子赚钱,难道,又要冒出点麻烦来? 乞丐,满县城里到处可见的乞丐。 会是具有危险性,甚至波及到人生命的大危险? 她才想着呢,外头冬雪的声音响起,“太太,华安来了。” “让他进来。”伏秋莲看着冬雪也自动退至门侧,她看向华安,直接免了他的礼,眉眼凝重,“你家大人不在家,我这里有件事要请你们帮我参谋参谋。” “参谋不敢,太太您说,华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家里一个小厮失踪了两天,我请他去办了点事,人却不见了。”伏秋莲的话听的华安一怔,本来的恭敬里就多了抹凝重,“太太是说他人出事了?那属下敢问太太,您让他去办什么事情了?”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我让他去追查街上那些乞丐,但只是让他跟着,看他们住在哪,并没有其他的事让他去做。”伏秋莲说到这里忍不住的担忧,长青是被人发现,然后灭口?还是被人发现,直接绑了藏起来? 但愿是后者! “太太您是怀疑那些乞丐?可那些乞丐在城里好长时间了啊,属下没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就是要饭的罢了,哪个城市里没有? 便是天子脚下,看似一片繁华。 可背着人的地方,不也是龌龊横生,衣食不继的大把? “我不是怀疑他们的来路,我是怀疑,他们手里领着的孩子!”伏秋莲看了眼华安,忍不住的就在心里叹了气,“华安,我怀疑那些孩子是被他们拐来,骗来的。” “……” 华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出声—— 那些孩子肯定是有些拐来,卖来的。 可这么多,天南地北的,谁能查的出来? 更何况,民不告官不究啊。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回去和莫头说说,然后让莫头和大人说就是了,至于大人怎么和太太说,那可不是他能关心的事情,脑中念头还没转完呢,耳侧响起伏秋莲淡淡的声音,“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我怀疑的是,这些孩子,乞丐的背后还有人,有人操纵着这一切,然后,利用这些老人,拐来的孩子去街上乞讨,然后,他们在背后坐收渔利。” “太太,您可有证据?”华安被这话吓了一跳,同伙,操纵?若是太太这话说的是真的,那可就不是一般的事情了,他正色看向伏秋莲,“太太是从哪里觉察到的?” “不知道,直觉。”顿了一下,伏秋莲看向有些皱眉的华安,轻声,却坚定的道,“但这次长青失踪,反给了我几分的肯定,若不然,长青好好的怎么会失踪?” “……” 华安瞬间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他对着伏秋莲一拱手,“太太,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侯,属下先去找人要紧。” “嗯,小心些。还有,多带几个人。” “太太您放心吧,属下有身手,绝不会有事的。” 伏秋莲看着华安一扬眉,满脸的自信,想着能被那位周大人从京里派给连清,而且连清也挺倚重他们几个,应该是身手不错的,若是身边再跟着人,便是救不出找不到长青,也该不会再出事的。 到了晚上用过饭,安顿好了辰哥儿,伏秋莲觉得这事不能再不和连清说了,夫妻两人坐在灯影下,伏秋莲帮着连清续了杯茶,“相公喝茶。” “多谢娘子。”连清微微一笑,把茶放到一侧,却是帮着伏秋莲也倒了一杯,递给她,“娘子可是想说长青的事?” “这件事是我不好,不该一开始就瞒着你,不然,长青他——”想到至今还没有消息的人,伏秋莲觉得有些嘴角发干,若是一开始就让莫大他们去,应该不会出事吧? 可当时谁又能想的到这些? 连清放下手里的茶盅,眼底尽是暖意,一点点,却很坚定的暖了她的心,让她只觉得踏实,安稳,慢慢的,情绪稳下来,伏秋莲深吸了口气,“我是早上看到那个孩子,觉得那孩子很是不对劲,而那个讨饭的老人又面带警惕,才会觉得不对劲,便想着先去让长青探一下,可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若是长青真的出了事,都是我的错。” 虽然是接受了这里的一切,也习惯了这森严的等级社会。更在心里明白,别说奴才为了主子办事丢了命,就是寻常,主子一时生气把奴才打死,那也是正常的。 并且在这里是屡见不鲜! 可想到好端端的一个人,前两天还站在她跟前回话,现在却因为她的几句话而成为一具尸体,伏秋莲还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灯影下,连清轻轻叹口气,伸手握了伏秋莲的手,“娘子别担心,华安一定会找到长青的。”心里却是叹了口气,找回来,特别是平安的回来,怕是有些难呐。 ------题外话------ 无敌空间之权少的狂妻,偏玄欢脱宠, 还是某日—— 某少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越发美丽少女,愁得妖面发苦,“凰儿,你就那么喜欢美少年?” 某女一本正经点头,“当然喜欢,美人儿谁不喜欢。” “喜欢也不用抱成一团吧?”某少压住自己心中狂涌酸气儿。 “我是行动派,看上当然要先下手为强。”某女理所当然。 某少顿时黑脸,语气强硬:“以后不准随便抱!” “不行!”某女严词拒绝。 某少缓脸色改变策略,弯唇笑,顿时百花失色,让某女看得恍了神儿。 “凰儿,我美不美?” “美,当然美。”某女眼神迷离,精神恍惚。 某少趁机蛊惑:“以后凰儿只抱我可好?” “太老”回神某女白眼一翻,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留某少厅中风中凌乱。   ☆、207 莫大中毒 伏秋莲觉得这两天好像过去了两个月,想着有可能受伤,甚至是出了意外的那个小厮,她几乎是坐立不安,相较于连清和伏老爷虽然也担心,但却是坦然自若,淡定平静的样子,她是打心眼里担心那个小厮。 不为别的,那是一条人命! 可反观伏老爷和连清呢?伏秋莲笑了笑,倒不是说生气,自嘲的端起手边的茶轻呷两口,垂下了眸子——这是上下几千年文化风俗的代沟,是现代和古人的思想碰撞。 并不是以她或是任何一个人的想法为改变的。 而且,伏秋莲敢绝对,保证,以及肯定的说,就是现代任何一个所谓的天才过来,也不可能一下子能把这种局面扭转过来,甚至,她可以很是负责任的说,不管是哪一个人,哪怕是她或他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办的到! 思想,风俗,人脑子里头的想法,是最为奇异的地方。 有的时侯,一个人,他会为着一件小事而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但也有些人,他会因为一个感动,一个感慨或是感觉,而固执的如同一块石头般,他会把自己脑子里的某种想法,以及一些约定成俗的东西在大脑里记一辈子。 甚至,会把这些当成信仰般的来看待,顶礼,膜拜! 连清和伏老爷自然看的出来伏秋莲的情绪低落,可伏秋莲担心的事?连清也只能私下加紧,对着莫大几个使压,不管结果如何,好歹的出来一个呀。 生或者是死,让他家娘子在心里对这事有个了结嘛。 可以说,自家娘子的性子连清还是晓得几分的,若是人好端端的救出来,当然是好事,可若是人真的出了事,没了?伏秋莲肯定会难过,会不高兴,但她却绝不会沉溺其中。 如今的她,不过是尚抱着那一丝丝希望罢了。 当真的这最后一根细弦断掉? 他家娘子会给那人报仇,会给他出力,甚至会抚衅其家人,但却绝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自己一家人的生活。这么想着,连清眼底笑意一掠而过,自家娘子就是这么可爱呢,会为人担心,也会在出了事情的时侯难过,但是! 真的有了结果,当这件事的结果到了再无转圜时,却又能瞬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思,而后,继续脚步坚定的走好往后的每一步路…… “大人,大人——”草草而匆忙的脚步,配合华安略带几分尖锐的声音响起来,连清心头暗凛,眸光一闪,收回了万般思绪,只扬眸看向对方,“说,什么事?” “找到那个小厮了,有线索了——” “是吗?人呢,在哪?” “莫头已经带人过去了。不过,应该是受了伤——”连清听了这话并不以为意,这样几天过去,受伤是肯定的,倒是对方还留着他的一条命,也算是他的幸运了。 “前头带路,过去看看。” “是,大人您请。” 连清点了点头,脚步才迈,顿了下,却又扭头看向离着他不远的一个衙差,招招手,“你过来,去后头和太太说,就和她说,人已经找到了,一切安好,请太太放心。至于具体的情况,待我回来亲自和她说。” “属下这就去,大人您请。” 后头院子里,伏秋莲正一边陪着辰哥儿玩,一边和刘妈妈说话,就听到外头院子里有衙差的声音,说什么人找到了云云,伏秋莲心头一动,霍的站了起来,“妈妈你看着辰哥儿,我过去看看。” “娘,娘,抱。” 伏秋莲却是顾不得辰哥儿,两步迈出了屋子,跟在她身后的辰哥儿发现自家娘亲不但不理自己,还抬脚走没了影子,小家伙不乐意了,嘴一扁,哇的一声扯着嗓子哭起来。 刘妈妈赶紧抱起他,“哥儿不哭,娘亲就在外头呢,咱们去追啊。乖,来,妈妈抱啊,咱们去找娘亲。”小家伙双手扒着刘妈妈的脖子,扁着嘴,泪眼汪汪,“嗯,找,娘亲。” 外头,伏秋莲已经看向来人,看似平静的语气里满是惊喜,“你刚才说,那个小厮真的找到了?” “回太太的话,大人是这样说的。” “那,你家大人呢,去哪了?” “回太太话,大人和华安出去了,应该是莫头那里有了线索,急着赶过去了。”听到小厮的话,伏秋莲知道他应该是就知道这么多了,估计是连清想让她放心,这么一想,伏秋莲便对着那小厮笑了笑,“我知道了,辛苦你。” “属下不敢当,若是太太没别的吩咐,属下告退。” 伏秋莲笑着让他退下,回过头,辰哥儿伸着小手朝她要抱抱,小脸上还挂着泪花儿呢,乌黑的眼似是被泉水洗涤过,乌蒙蒙可爱的紧,伏秋莲笑着接过他,拿帕子给他拭了泪花儿,有些嗔怪的伸手捏捏他的小脸蛋,“不是说了你是男子汉,不能动不动就哭?下次再哭,娘亲可不喜欢你啦。” 辰哥儿才不理她说什么呢,抱着自家娘亲的脖子,小身子挣着,双脚乱踢,“娘,娘,高,高高——”是要伏秋莲把他举高高呢,伏秋莲瞪他一眼,伸一下他小屁屁,“给我老实点,你娘我可没那么大的力气举你个小肉墩。” “要不,你以后少吃些,去几斤肉,娘再举你?” 怀里小家伙不依的踢腾着小脚,身后刘妈妈却是哭笑不得,“太太,有您这样和哥儿说话的吗?他还小呢,听的懂什么,再说,哥儿这身子哪里胖啊,老奴瞅着还要再添几斤肉才好呢。” “您可不许老是念叨着少吃点,哥儿以后不吃东西了,老奴看到时侯您有的愁呢。”刘妈妈的念叨听在伏秋莲耳中,听的她讪讪而笑,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嘛,哪里当得了真? 不过,想想自己刚才捏儿子小脸肉乎乎的感觉。 再看看抱在怀里的小身子软乎乎的,手感好的很呐。 小胳膊小腿胖的藕节似的。 不禁当真的在心里想了一下,辰哥儿是不是真有些胖了?转而伏秋莲便把这个心思给抛开,别说刘妈妈不同意,就是自己这话一提,估计连清和伏老爷都得给自己白眼。 又有些手痒的捏了下怀里儿子的小脸,伏秋莲心里对着儿子不甚同情的嘿嘿一笑,以后是长成个大胖子,可怪不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啊,她可是有心想让他减肥,控制食量的。 可惜,自己人微言轻,力量有限呐。 所以,亲爱的儿子,你可要自己朝好里长,别横着往四肢长啊。坐在门口铺了蒲席的躺椅上,伏秋莲看着旁边地下的辰哥儿在闹腾—— 胖胖的身子上尽是薄汗,跑来跑去的,也不怕热! 虽然心里担忧连清,伏秋莲却也没有再往前头派人,一则她是觉得没那个必要,连清刚才临出门还想着派个人过来和她说一句,若是人真的回来,还能不让人和她说? 二来吧,伏秋莲觉得前头毕竟是衙门,在外头的人眼里,女人是相夫教子,主内的,而外头的那些个事情,是不应该,也不必去过问的! 虽然连清不介意这些,但她却不能不顾的。 这么想着,时间便转眼到了中午,一家人用过午饭,伏老爷不过是坐下来喝了杯茶,便又急急的起身去了甜品店,辰哥儿则是腻在伏秋莲怀里有些焉焉的,偶尔打个呵欠,伏秋莲知道他是困了,便把他哄到了床上,闹腾了一会睡下。 掀起帘子,刘妈妈正在洗理屋子,看到伏秋莲出来,笑了一下,声音压低,“哥儿睡了吗?左右没事,姑娘你和哥儿一块歇会也好,如今天儿越来越长,会乏觉的。” “我就在这里歪一会。”伏秋莲示意刘妈妈自去忙,她自己则歪在靠窗的软榻上,抬头就能看到院子里梧桐树叶被风一吹,沙沙有声,来回的起舞,她笑了笑,想着连清怎的还没回来?不过也没太在意,拿了手边的书翻了几页,不知不觉的便睡了过去,直到,被人给惊醒。 是冬雪,一脸的惊惶,“太太,太太您赶紧醒醒,太太。” “啊,怎么了?”伏秋莲一个激棱坐起身子,抬头看到冬雪脸上的焦急,还带几分睡意的眸子瞬间清明,一边下榻一边镇定的看向冬雪,平静的声音成功掩去她心头些许的不安,“说,发生什么事了?” “是前面,刚才来了人,说是,说是前面有人受伤。” 伏秋莲这次是真的着急了,一把抓住冬雪的手,“谁受伤了,可是老爷?”虽然有莫大,有华安他们在,连清受受的几率是极低的,可就怕万一呐,伏秋莲顾不得冬雪的回话,扭头朝外就走,“我去前面看看。” “太太,您不能这样去——”冬雪知道伏秋莲心急,可刚才她也听的是不清不楚的,到底是谁受伤,她也不清楚呐,难道真是姑爷?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会一看到伏秋莲着急,自然也跟着在心头涌起几分的惶恐。可抬头发现自家太太就要这样闯到前头衙门去? 一把拉了伏秋莲,冬雪上前伸手把她发上的两只珠钗拔下来,随手拿了件旁边的衫裙服侍她换好,又把刚才睡觉压的皱成一团的帕子换掉,前后功夫也不过就是眨眼间,伏秋莲压着焦急,连声催促,“好了好了,你赶紧放开我。” “太太您慢点走。” 出门口的时侯差点和冬雨撞个正着!若非是后头的冬雪及时扶住,估计伏秋莲得摔一下,冬雨惶张的陪罪,“太太,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她话还没说完呢,伏秋莲已经几步越过她,向外走去,冬雨被冬雪狠狠的瞪了一眼。 看着转眼走的不见影的主子和冬雪,冬雨一脸雾水。 自己最近没给太太惹事吧? 刚才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就为了这个使自己的气?她摸着被撞的有些疼的鼻子,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般的存在,半响才想着自己是要进屋去拿东西的,正想抬脚呢,身后传来刘妈妈的声音,“冬雨你在这里做什么,太太呢?” “刘妈妈。”冬雨乖巧的挤出一个笑,随即便又垮下了小脸,“妈妈,刚才冬雪姐姐服侍着太太走的好急,还差点和奴婢撞上呢,太太还瞪奴婢好几眼,奴婢也不知道去哪了。” 说了半天等于没说!刘妈妈皱了下眉,想了想看向外头的两个秋,“你们两个呢,听到了什么没?” “太太应该是去了前头衙门,刚才前面来了个捕头大哥,说是谁受伤了——”秋至听的也不是很清楚,刚才她在院子里剪花来着,隐隐的听到几句。 刘妈妈听到这里,虽然也有些担心,可听着是去了前面,也就把那份担心收起来,专心应付起拽着她的手四处要闹腾着玩的辰哥儿来,“哥儿小心,那里不能去。” “辰哥儿回来——” 辰哥儿才不理会呢,一迈出门坎,那就是撒开小脚丫,迈着两条小胖短腿往前跑了起来,在后头看的刘妈妈直拍胸口,这小子,闹腾的能让她少活好几年! 可看着辰哥儿欢快的笑,不时的扭头咧嘴喊一声‘妈妈’,那明媚,阳光,婴儿肥的小脸上璀璨若花,甚至比太阳还要灿烂的笑,让刘妈妈却又是心甘情愿的由着他折腾。 院子里布满辰哥儿银铃般的笑,前头衙门却是一片肃穆,是有人受了伤,在得知不是连清之后,伏秋莲立马便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受伤的是莫大,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过是肩头中了一箭,但箭尖是倒勾,拔箭的同时勾出肩头上的一块肉,肩膀处瞬间出现一个窟窿也就罢了,那箭,竟是带毒的! 伏秋莲过来时,箭拔出来,伤口处理好,大半碗的黑血端出来,看的她触目惊心,身侧的冬雪小脸儿都变了,“太太,这,这是血吗,怎的是黑的?” “有毒——” 伏秋莲没顾和冬雪再解释,径自上前两步,看向立在外头的华安,轻轻的拉一下他的衣袖,“华安,这是怎么回事?” “太,太太您怎么来了?” “别多礼,这是怎么回事?请的是哪家的大夫?” 华安眼底掠过一抹难过,看向伏秋莲,低声道,“就在我们把人带出来,以为没人时,突然从胡同里窜出好几个黑衣人,对着我们放暗箭,莫头,莫头是为了救我才——都是我不好,是我害的莫头儿。” 华安脸上尽是内疚和自责,一脸的懊恼,看的伏秋莲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拍拍他的肩,“别多想,你和莫大情同手兄,是兄弟,换个位子,你也会这样做的。” “而且,不就是一支毒箭嘛,又没有受到要害,大不了咱们去请名医来解毒就是。”伏秋莲站在外头没进去,她是医生不假,也有着绝对比这个世界要先进不少的医术和技术,可是,她却绝对不擅毒!进去也是碍事! “而且,说不定屋子里的那位大夫能解毒呢?” 她的话换来华安脸上的几分松轻,虽然还是难过可却多了几分的信心,“嗯,那是我亲自去寻的城里最出名的解毒圣手,肯定可以解开莫头身上的毒的。” “一定可以的。华大哥你放心吧,莫大哥好人好报。” 伏秋莲听着她们两人的对话,眉头微皱,盯着那一碗黑血,不由自主的便握紧了拳头,屋子里的大夫,真能解莫大身上的毒? 约莫在外头等了有三柱香功夫。 帘子一掀,一名须发花白的老大夫和连清前后走出来,连清的视线在华安身上移过,直接就落在了伏秋莲的身上,以眼神示意她稍等,自己则看向那老大夫,“敢问老先生,这毒,可有解去之法?” 老大夫沉吟半响,就在诸人都等的心焦,华安都忍不住想上前拽着那老大夫的衣领吼上两声时,那老大夫摇头一叹,“虽然说清理及时,而且毒血挤出大半,但这毒甚是蹊跷,便是老夫行医这么多年都不曾一见,如今,毒已入骨,所以,”他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连清,眼底尽是同情和无能无力的歉意,“抱歉,老夫无能无力,还请连大人另寻高明吧。” ------题外话------ 有二更。十二点前。我闪。   ☆、208 我来(二更 伏秋莲心头一惊,没办法?她身侧,华安猛的冲出去,对着那老大夫躬身一礼,“大夫求求您,求您救救莫头啊,求您了。” “华安,冷静。”连清虽然止制了华安,自己却是看向那老大夫,“医者父母心,老先生能否再想想,看看可还有什么方法或是谁有可能解去此毒?本官定会重谢老先生。” “大人您严重,真不是老配要推脱,实在是——”他拈拈胡须,叹气,“这毒着实霸道,咱们之前已经做了妥当的处理,老夫把家传唯一的那颗解毒丹都给喂了下去,可惜,毒已附骨,怕是——” “可否刮骨去毒?” “胡闹,岂有刮骨去毒之说?”老大夫一拂衣袖,脸上就带了几分愠怒,扫了眼伏秋莲,看到她一身气度不凡,身侧又有丫头跟着,晓得不是普通人,而且看她在县令面前神色自若的样子,心里一转便猜到伏秋莲的身份,饶是这样,但老大夫脸上却还是压着几分没有掩下去的怒气,“这位是连太太吧,不懂医术的可不能乱说,这刮骨之法虽自古有闻,可也只是传闻而己,谁又当真用过?” “可是,华陀之法——” “太太您也说那是华陀,咱们这些学医的,哪个不想着自己的医术能堪比华陀?从古至今,这华陀,可也只出了一个!”不得不承认,伏秋莲被这老头的话给着实的噎了下。 可惜,她不是一般人,甚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被老大夫这么带着几分怒气的话一说,相反的,却是激起了伏秋莲心头的那几分斗气,而且,对于莫大这个人,她的印象也挺好的,依着眼前这个老大夫的话就是,莫大怕是要挺不过这一关的了。 反正左也不过是个死,为何不试上一试?她一咬牙,看向那老大夫,“先生当真没有一点法子了?若是咱们另外寻访名医,莫大能撑多久?” “请大人恕在下能力有限。”那老头没看伏秋莲,明显的还是对她有意见呢,对着连清一拱手,“若是不治,依着老朽看,怕是最多能撑上两天,有可能一天就会毒发——” 老头拂袖,“请恕小老儿告辞。” 虽然对方是县令,但是!他们家也不是一般的百姓家,整个万山县谁不知杨家世代行医做馆,乃是万山县的医术世家,年年施粥义诊,救下的老百姓无数。 说实在的,他还真不怕县令对他怎么着! 连清皱了下眉,摇头制住有些不甘心,想要再上前去拦人的华安,看向一侧的衙差,“送杨老先生回馆。” “慢着。”伏秋莲却是上前一步,看向杨老先生,“杨老先生应该有外骨工具吧,可否给我看看?还有,我听闻万山县杨家祖传金创药极是有效,止血效果极好,能否请老先生割爱,给我一些?” “你想做什么?” 伏秋莲微微一笑,没答他的话,却是抬头看向连清,“相公可是信我?”连清皱了下眉,倒不是不信伏秋莲,而是莫大中的是毒,自家娘子万一沾上点怎么办?可抬头看到伏秋莲双眸灼灼,满含自信,笃定的眼神,而后眸光转向一旁眼巴巴瞅着他的华安,再想到莫大终究是为了自己而出事。 若是救不好…… 私心里,他有一百个不想让自家娘子出手。 可是……顿了一下,他看向伏秋莲,“那你自己小心。” “好。”伏秋莲朝着那瞪大了眼,一脸惊诧,即震惊于伏秋莲的胆大包天,又震惊于连清答应的这么顺口?转眼就看到伏秋莲朝他看过来,想起刚才伏秋莲的话,袖子拂了下,一句‘胡闹’还没出口呢,伏秋莲却是眉一挑,平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肃然,“老大夫您先不用反驳我,需要学无止境,而且每家的医术都不同,您没学过,您不会的东西,并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是不是?” “可刮骨疗毒——” “左右没有其他的好法子,试试又如何?” “情况再坏,也不过如此吧?” “……”杨老爷子张张嘴,理论上听起来,的确是这样呀,可是,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啊,刮骨这个法子,那可是只有传说中才有过的啊,他看着伏秋莲已经转身在吩咐人准备东西,而那些人个个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顿时有些风中凌乱的感觉。 伏秋莲在一侧眨眨眼,笑嫣如花,“若是杨老爷子不嫌弃,您帮我看着可好?毕竟,您老人家可是外科圣手,一会施针,止血等处,还请您老多帮忙呢。” “也罢,老夫就留下来看看吧。” 杨老爷子一拈胡须,点头应下—— 他才不是觉得好奇想留下的。 他只是怕这年轻的妇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大包天的惹出什么祸事,不可收拾了可就惨了,他在这里盯着些,总是好的呀。这么想着,杨老爷子便从医童手里接过接过药箱,朝着伏秋莲一扬眉,“好吧,老朽就留下帮你看着点。” “多谢杨老爷子。” 伏秋莲是真心道谢的,毕竟她对于这种做法也只是一个想法,就是在前世,都是精密的机械设备辅助,哪里有单纯的就用一把手术刀做过手术的? 杨老爷子是专精外科,有他在此,一些伤口处理等总是好的,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老爷子可否把您的外科工具拿出来,容我借用一回?” “唔,你自己选吧。”即然答应留下来,老爷子自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再为难伏秋莲,而且,他私心里也的确是存着不少的好奇,刮骨疗毒啊,真的可以用? 伏秋莲点头,“老爷子您放心吧,一定可以。” 拿了把如同现代拿在手里的手术刀相似的刀,薄薄的刀片泛着锋锐的冷芒,刀柄磨的很是光滑,可见杨老爷子是极为的喜欢这把刀,而且也是常用的。 伏秋莲拿在手里一笑,“老爷子,就用它。” “你倒是会选。”杨老爷子一挑眉,竟然一眼看中了自己的宝贝,不过,他人都留了下来,自然没必要计较这些,而且,老爷子心里隐隐也有一种自家的宝贝被人欣赏的自豪和傲然,扫了眼伏秋莲,移开了眼神。 屋子里,莫大并没有晕过去,神智尚清,看到伏秋莲一行人进来,脸色一紧就要站起来,“太太,劳您亲自动手,是属下的不是——”刚才外头的话他都听到了,若说对伏秋莲的说法没有一点的想法那肯定是假的。 他还年轻,之前活的好好的,转眼就被人判了死刑? 还是一点的余地都没有的那种。 之前,杨老先生在屋子里和他说的很清楚,这毒,怕是要做最坏的准备了,最起码,整个万山县是没人能解开他所中这种毒的——他心里是真的不甘心,家里还有老娘等着他,而且,他还没娶媳妇,还没让娘亲抱上孙子…… 现在,自己竟然就要死了? 他几乎要绝望! 可隔着窗子,伏秋莲的一席话再给了他莫大的希望,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那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是他心里也清楚的晓得,这怕是没什么希望的。可是,莫大却是舍不得放弃,因为,这是他最后一丝丝的期望,奢望! 他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伏秋莲看了莫大一眼,让华安把他按下无须多礼,趁着下人去准备东西的当,她蹙眉看向莫大,“我刚才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是,不管太太做什么,属下都信您。” “可我没把握。”伏秋莲的话听的莫大和杨老大夫又是一怔,接着,还没等莫大说什么呢,杨老先生轻轻一哼,出声了,“真是胡闹,你没把握你还做这些作什么,真真是胡闹。”他刚才以为最起码能有五成的希望,可现在看着这年轻的妇人,怕是她自己都没半点的把握! 老爷子这会是恨不得立马掉头就走。 他刚才也真真是疯了,诺大年纪,竟跟着这妇人胡闹。 伏秋莲无视杨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的斥责,朝着回过神,一脸平静的看向自己的莫大,微微一笑,“而且,我说的这个法子会让你很痛苦很痛苦,你得忍着痛。” “太太您放心吧,我能忍。” 希望你一会还能这样说,伏秋莲头一回觉得自己以后得想些法子弄点麻醉作用的药才成,可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和莫大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又让他重新靠着床坐好,让人把他伤口才上的药洗去,伏秋莲看着站在一侧黑着脸的杨老爷子,语气平静,“老爷子以前给人治伤动手术,都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时才动手的吗?” “我——”杨老爷子拈了下胡须,立马瞪了眼,这丫头,嘴忒的厉害,这话让他怎么答?若是说是,那自己在她眼里岂不是成了沽名钓誉之辈?可若答不是,那自己刚才的指责岂不是自然而然的就失了立场? 正暗自在憋着口气呢,杨老爷子抬头看到伏秋莲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半响,杨老爷子也只有摇摇头,无奈一笑,这狡猾的丫头! “太太,热水备好了。” “太太,您要的东西都拿来了。” “太太,这是您要的棉布在帕子——” 外头陆续传来冬雪和小厮的声音,伏秋莲看了眼坐在那里脸色发白,双唇透着些许乌青色的莫大,眉头微皱,“等一下真的会很痛,你若是撑不住不用强撑,我会在开始时把一小块咬木放在你嘴里。” “太太,不用的。” 伏秋莲瞪他,“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 杨老爷子却是从伏秋莲熟练的消毒手法中闪了下眼神,继尔,抬头看到伏秋莲对着莫大怒瞪一眼,可不知怎的,杨老爷子却是在这一眼之中感到了几分放心! 反应过来之后,杨老爷子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这一丝的放心,来的可是真真的莫名其妙呐。 “太太,您是您要的酒精。” 伏秋莲示意冬雪把东西放到一侧,最后,把冬雪宝贝般捧过来的羊肠线接过来,郑重的放在一侧,却是转头看向杨老爷子,“老爷子您看到这个了吧,一会我若是忙不过来,还请杨老爷子您亲自动手,拿这个把他的伤口给缝住。” “缝,缝住?” 杨老爷子吓了一跳,还要缝? “对,缝,一定要缝上的。”伏秋莲看了眼莫大,趁着他不注意,拿起手里的巴掌大小,柳叶般细的薄刀,刀光一闪,快狠准的对着莫大的伤口处划了过去,扑,鲜血直流,伏秋莲一咬牙,刀片在她手里一旋一转—— 森森白骨露出,莫大疼的双眼一缩,差点晕过去! 身侧,华安几个看的头皮发麻,太太刚才这一下,真狠! ------题外话------ 呃,总算是没超过时间。   ☆、209 担心 “华安,把他的手臂按紧了。”伏秋莲的手腕,以及她手里的刀都被莫大伤口流出来的血给染红,看着触目惊心,偏伏秋莲却是视而不见!感受着莫大的手臂有些挣扎,轻声吩咐着华安按住莫大被绑在一侧的手,“按紧,不许他动。” “是,太太。”华安觉得这声音都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看着莫大那惨白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再看看莫大伤口血流如柱,一开始是半黑半红的血,足足有大半碗,而后,这会才换成了鲜红,那血溅在伏秋莲的手上,身上,甚至是脸上,她却是眼皮不抬一下…… 看的华安心头直发麻,心里直接做了个决定。 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自家太太! 看着莫大脸色憋的通红,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一颗颗落下来,伏秋莲抬手把他嘴边的软塞往里又推了一下……那淡然自若,仿佛做过百余次的熟练动作,别说华安,就是杨老爷子都看的眼角抽了一下! 半个时辰后。 伏秋莲看着杨老爷子出手缝好最后一针,方轻轻的嘘了口气,她刚才把杨老爷子最后的一颗解毒丹都附在了刀身上,来回反复的涂,最后又在缝合前在骨头上洒了一层。 这样下来,应该没多大问题了吧? 她的担心也正是华安几个所想的,杨老爷子皱了下眉,看着被人扶在床上,已经疼的晕过去的莫大,看向伏秋莲,“他流了这么多的血,会死的,你准备怎么办?” 伏秋莲看了杨老爷子一眼,她也清楚对方说的正确,可眼下,除了刚才那个法子还能有别的方法吗?她揉揉眉心,招呼一直紧绷着身子侯在门外听命的冬雪,“你赶紧回去,按着我之前要家里准备好的东西煮出来,然后,等他醒来就给他喝。” “是,太太。” 看到冬雪走了,伏秋莲朝着杨老爷子无奈一笑,“这里也不能输血,只能用食补了。希望他能撑的过来。”而且,对于自己刚才所用的法子,伏秋莲还真的没有多少把握。 有效?无效? 她看了眼双眸紧闭,哪怕是晕过去,也是一脸痛楚的莫大,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余下的,也只能是看莫大自己的命了吧。 希望,你能撑过去这一关! 走到外头,伏秋莲一身的血,秋至几个看的心惊不己,两个丫头一脸担心的迎上来,“太太,您还是先回屋换身衣裳,歇口气。看您这脸色,累了吧,太太您小心,奴婢扶您。” “我没事,对了,老爷呢?” 她刚才清洗好伤口时,就没看到连清,还以为是在外头院子里,可没想到伏秋莲出来之后,竟然还是没看到连清,她不禁就皱了下眉——连清不在? “太太,老爷出去办事了,让属下和您说,他晚会直接回家,但晚饭若是赶不回来,请您不用等,大人说,他应该会和成同知大人一块用。” “成,我知道了。”连清这会出去,估计是和之前莫大受伤的事情有关吧?伏秋莲自是清楚有些事情是得及时处理,而且,莫大受伤,连清肯定很生气! 在他看来,应该是很着急的找到幕后的那些人。 这么一想罢,伏秋莲更是没有了计较的心思,回到后头的屋子,怕吓到辰哥儿,伏秋莲早早让人和刘妈她能说了声,让她把辰哥儿提前抱了出去,丫头早就备好了温水,伏秋莲舒服的泡了个澡,换了身衣裳,一身清爽的走了出来。 “太太您的甜点,这可是冬雨姐姐亲自煮的。” “嗯,端过来吧。” 伏秋莲缓和了下情绪,外头刘妈妈因为担心,也抱了辰哥儿回来,看到自家娘亲小家伙抱着腿腻歪了一会,便被冬雨和秋至几个哄去了一边,刘妈妈有些担心的看向伏秋莲,“怎样,应该没事了吧?” “得过几天看看。希望没事吧。” 刘妈妈听了这话之后也是一脸的担忧,莫大她也是见过不少回的,稳重又能干,而且看着让人觉得安心,可现在这样一个好孩子竟然出事了…… 想了一下,刘妈妈又一下子有精神了起来,“好人有好报,那孩子我看着是个不错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伏秋莲微微一笑,没出声。 刘妈妈也只是一时感慨,担心过就算!在她心里,那是谁也比不过伏秋莲这一家子人的,只要伏老爷几个,伏秋莲一家人没事,个个平平安安的,余下的人? 天下那么多的人,她不过是个婆子罢了。 哪里操心的过来呢。 这人呐,不管是什么事,都得有个本份才成。 刘妈妈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那就是婆子,下人! 她的职责就是服侍主子。 晚饭时,连清肯定没回来,不过却也派了个小厮回来传话,还真是随着成同知一块去用饭了,伏秋莲一笑点头,又叮嘱着那个小厮好生服侍连清就让他回去了。 冬雪笑着走上前,“太太,老太爷回来了呢。” “是吗,那你去和冬雨说,准备午饭吧。” “是,太太。” 伏秋莲笑着起身,外头伏老爷已经笑着走过来,“咦,我大胖孙子呢,怎么不见?辰哥儿,辰哥儿?外公回来喽。” “爹,您别叫了,他不在屋子里头呢。”伏秋莲笑着扶伏老爷进屋,伏老爷却是伸手拍开她扶自己的手,“你爹我又没有老到七老八十走不动路的,扶什么扶?” 对于自家老爹从来不服老的性子,伏秋莲自然是熟悉的,听了这话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扶他一把,待得他坐在椅子上,伏秋莲笑着端上一杯茶,“爹爹一定累了吧,歇一会咱们就用饭。” “呵呵,好。不过我大孙子呢,去哪了?” “……”对于自家老爹看着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虽然不说是视而不见,但也算是忽视到底,却执着的去找那个小不点儿,伏秋莲有些吃味,不过一想那可是自己儿子,便只能把这点子酸气儿用力藏在心里,撇下嘴,“和冬雨闹着去厨房找东西了,这会应该就回来了呢。” “去厨房做什么,他可是男孩子,那里可不是他要去的东西。”伏老爷喝口茶看了一眼伏秋莲,扭头交待着不远处侯着的秋至,“我大孙子可不进那地方,记得呀,以后不许抱你家小公子去那种地方。” “是,老太爷。” 伏秋莲摇摇头,可却没有反驳伏老爷—— 不仅仅只是这一次,在对辰哥儿的养育上,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不管伏老爷说什么,都是为着辰哥儿好,她清楚的很,在这世上伏老爷永远是待她们母子最好的。 不求回报的那种好。 她又怎么会舍得让老人伤心? 所以,伏秋莲一般时侯都会一笑而过。 不过至于私底下嘛,伏秋莲笑笑,还不是在她? 用过晚饭,一家人说了会子话,把辰哥儿哄睡下,伏老爷也去歇了,屋子里只余下伏秋莲一个人,她坐在灯影下看了会书,最后无聊的打个呵欠,看了眼外头的时辰。 这都什么时侯了,怎么人还没回? 伏秋莲便有些担心,一会想着,连清别不是去了什么花街吧?难道是和别的那些男人一块鬼混去了?而且,念头一转而过,瞬间就换,直接的,伏秋莲就担心起连清安全。 白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连清这么晚还没回。 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越想她是越担心,到最后,都有些坐不住了。 那些人,不会在连清来回路上做手脚吧? 她在屋子里团团转,来回的走动着,若是放在前世,怕是她早一头冲到夜色里头去找人了,就是换在今天的事情没发生之前,怕是她都会带着几个人出去找人。 可现在?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不得不心有余悸。 倒不是担心自己会发生点什么事情,她出了事,辰哥儿呢,谁来管?再者,若是那些人抓了自己去要胁连清呢?这些事情让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太太,您是担心老爷吧?您放心吧,老爷身边跟着人呢,不会有事的。”因着天色不早,刘妈妈又是上了年纪,伏秋莲便让她去睡下,因此这会服侍的便是冬雪,她笑着上前帮着伏秋莲捧了茶,“太太您用。” “你也去睡吧,不用等我。” 冬雪立马摇头,“这可不成,奴婢一定要陪着您的。” 知道自己再说也是没用,伏秋莲便笑着点头,缓和了下心情,她看向冬雪,“怎样,在这里住着还习惯吧,如何,有没有想家了?” “太太您说哪里话,奴婢哪还有家呢。”冬雪脸上笑意不变,眼底深处却是有一抹黯色掠过,她对着伏秋莲笑笑,“奴婢的家就是这里呀,太太您在哪里,奴婢就是在哪呢。” 真是个傻丫头呢,伏秋莲有些心疼的看向冬雪,后知后觉的她瞬间发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的傻了,在这个社会,买来的丫头下人,命都是主人的,哪还有什么家? 连清是将近子时才回来的。 他在外头洗去一身的酒气,换了身衣裳回屋,悄手悄脚的,生怕惊到伏秋莲母子,可才一走到屋子里就怔了下,软榻上,伏秋莲就那么静静的半歪着,一缕发丝垂下来。 看着没什么形象,但灯影下,连清却觉自己心头一跳。 这样的感觉,很温馨! 旁边正在编络子的冬雪放下手里才编了一半的丝线,笑着起身,屈了屈膝才要出声呢,连清却是摇摇头,示意她别出声,扬扬眉,“你出去吧,这里我来。” “是,老爷。” 屋子里只余下夫妻两人,伏秋莲靠在那里睡的沉沉的,头歪着,便是睡时,眉峰也是拧在一起的,应该是为着他在担心吧?连清这么一想,便有些自责,他伸手帮她把额前那缕碎发挽至脑后,手本来是要收回来的。 只是,手指尖在无意识的碰触到温润,带着丝软的脸颊时,连清心头一跳,要收回来的手就那么轻轻的抚在了伏秋莲的脸颊,极是怜惜的来回抚摸着,最后,手指尖极轻的点在伏秋莲的唇上…… 只是,下一刻,他只觉得指尖一疼。 竟然是伏秋莲张嘴咬住了! 连清蓦然抬头,对上伏秋莲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不禁又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只摇摇头,由着她拿牙来回的磨,眼神温柔而专注,“可是消气了?是我不好,你在帮我,我却在你忙的时侯出去,又这么晚才回来。” 伏秋莲有些无语,自己看着像是生气吗?她拍开连清的手,嗔怪的瞪他一眼,“你哪里看到我生气?中午发生那么大的事,你是去办正事的,又不是出去玩,我怎么会怪你,还是说,在相公眼中,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分是非的?” 说完这话,伏秋莲有些难过的垂下了头。 看似是伤心,难过。可实则心里却是暗道,要是连清敢点一个头,或是敢犹豫一分再说话,她一定要他好看! 好在,她这里话音才落,连清已是着急的握紧了她的手,“娘子怎么这样说,为夫可是从来没这样想过,在为夫眼里,我家娘子是最通情达理,最善解人意的。” “真的?” “真的。”顿了一下,想起以前伏秋莲老是和她说过的一句话,连清不由自主的便脱口而道,“比珍珠还要真!”这话说出来之后,连清自己都在心头微微一怔。 他这样哄人的话,竟说的这般顺口? 继尔连清便笑了起来,哄自家娘子怕什么? 夫妻两人合衣躺在榻上,压低了声音说话,“相公可是为着莫大受伤的事出去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顿了一下,她想起因为莫大受伤而忽略的一件事,“那个小厮怎样,人没事吧?” “也受了伤,不过没什么大碍,我把他留在了外头的医馆。”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一幕,连清心头一抹怒意浮起,连带着脸色都有几分冷冽,可却是一闪而过,瞬间恢复。 他怕伏秋莲看出来什么。 自家娘子可是个小人精儿,心思该细的时侯绝对细。哪怕是在晚上呢,自己若是稍一不慎怕就要留下破绽,若是让她起疑就不好了,这么一想,连清的心瞬间落定,只是笑着轻轻拥了拥伏秋莲,“他是城里人,虽然是在咱们这里当差,可签的却是活契,之前出了事,家里人心疼的不得了,所以在找到他,并且把人送到医馆之后他们家人便提出来想要给他解约,我想着也是咱们不好,害得他受了伤,便允了。” “这么巧啊,不过他也不小了,回家也好。” 连清听着这话微微一笑,“可不是,如今人在医馆呢,你若是不放心,哪天和我说,我便陪你过去看看。”笑着把下巴在伏秋莲发丝上轻轻磨裟着,连清又道,“你放心吧,我吩咐过医馆,他们会照顾的精心的,而且,所有的医药费咱们全包,不会让他们家吃愧的。” “那就把他的赎身银子也不要了吧。” “好,都听娘子的。” 或者,是自己想多了吧? 黑暗中,伏秋莲双眸晶亮,笑了笑,阂上了眼。 次日一早,待得送连清出了家门,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沉思半响,最后,似是想通了什么般笑着抛开了心事—— 夫妻一体,她应该相信连清的。 那个小厮若是活着,以着连清的性子,是不会亏了他。 若是真的出了事? 连清也不会坐视不管,定会把他家里安排的妥妥当当。 若是自己再出手去在中间插一杠子? 倒是有些多余了呢。 这么想着,伏秋莲便是完全放开了之前的心思,只笑着和辰哥儿在屋子里玩躲猫猫,不时的听到辰哥儿的大叫,以及如同银铃般孩子的欢快笑声。 当然,也有哭的,扯着嗓子哭的那种。 小孩子嘛,怎么可能不哭呢。 儿子哭的欢实,伏秋莲笑的也是明媚,甚至还往嘴里放了块小点心,一旁看着的刘妈妈又好气又好笑,才想上前把小家伙抱起来哄,结果就看到才还坐在地下哭着好像要打滚,一看到伏秋莲往嘴里吃东西,小家伙立马爬起来,抱了伏秋莲的腿就往上爬,“吃,吃,娘,吃——” 这是看到刚才伏秋莲吃东西,他也要呢。 “小吃货,就知道吃。”伸手拧拧自己儿子肉乎乎的小脸蛋,小家伙眼里还含着泪呢,看到娘亲把他抱上来,立马咧了嘴咯咯笑起来,看的伏秋莲直翻白眼。 拿着帕子擦去小脸上的泪花儿,伏秋莲笑着拈了些饼屑送到辰哥儿嘴里,小家伙边吃边伸手,“要,要,要。”他看到桌上小碟里面的了,要自己伸手去够呢。 伏秋莲拍他的小手一下,却是伸手给他拿了半块放他手里,又点点他的小额头,“都长这么胖了,再吃呀,真长成小猪喽。” 辰哥儿咧嘴笑,露出六颗小门牙,“猪,猪,娘是猪。” 伏秋莲,“……” ------题外话------ 有二更。闪。   ☆、210 要开业(二更到 两天过后,华安很是小心,带着几分忐忑和不安的看向伏秋莲,“太太,怎样,莫头他,他的毒应该都解了吧?” 伏秋莲眉头微皱,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华安的话,却是扭头看向一侧的杨老爷子,“老爷子您怎么看?” “应该没多大问题了,不过,具体的还得再缓两天。”杨老爷子说着话,已经是一手搭上莫大的脉,皱眉沉吟半响,方看向伏秋莲几人,“不管如何,这条命应该是保住了。” 华安顿时就长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如同杨老爷子所说的那样,不管怎样,命保住就好。 华安激动的语无伦次,“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保佑莫头平安——”杨老爷子在一侧听了吃的一声笑,“你呀,要我说,最该谢的就是你们家太太。” 要不是伏秋莲坚持,这会哪还有莫大的命在? 华安倒是认了真,扑通给伏秋莲跪了下去,“多谢太太,属下给您磕头,谢谢您救了我们莫头的命。”莫头是为了他才受伤中毒,要是因此而丢了命,他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好了快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可不能轻易给别人跪的呀。”伏秋莲笑着让他起来,又问了莫大几句话,最后起身道,“华安你好好盯着莫大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就去找我,这几天小心些。”伤口不能感染发炎,不然到时侯又是一番麻烦。 “太太您放心吧,我一定看好莫头。” 伏秋莲和杨老爷子两人相继走到院外,伏秋莲一笑,方想出声呢,杨老爷子竟是朝着伏秋莲躬身一礼,“小老儿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太太您见量。” “老爷子这是哪里话,医者父母心,咱们都是想病人好的,我又怎么会计较?”伏秋莲倒是被吓了一跳,主要是没想到杨老爷子竟然直接给她鞠了一躬! 受宠若惊呐。 “老爷子您可不能这样损我,我哪里敢当?”伏秋莲是立马侧身避开,哪里能受这个礼?笑着扶了杨老爷子,“是老爷子您帮了我大忙才是,我该谢您的。” 这话说的倒也算是实在,若非是杨老爷子帮忙,对于莫大的伤势,她不会做的那样顺畅,更别提那两颗杨家祖传的解毒丹了,这种东西杨老爷子说的很清楚,杨家现在的人是制不出来这药的,所以,这东西是用一颗少一颗的。 可以想见得这解毒丹在杨家人眼里的宝贝了。 可杨老爷子这次却是一下子拿出两颗。 不管老爷子心里想法如何,伏秋莲不能不感谢。 亲自送走了杨老爷子,伏秋莲又被不放心的华安拦下,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她便带着几个丫头回了后头的屋子,重新梳洗,换过一身衣裳,伏秋莲坐在屋子里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到最后,她带着几分无力的叹了口气。 ——自己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她一介弱女子,可以说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除了脑子里头的主意,她会做什么?最后,还是中午回来用饭的连清打断她的思绪,“娘子这是什么了,可是有心事?” “相公回来了?我帮你端茶去。” “哪里用得到你端茶?而且我不渴。”连清伸手把她拦下,笑着看向伏秋莲,“我刚才看娘子脸色似是有些不对,可是身子不舒服?是觉得累了么?” “不是,只是有些担心莫大的伤,而且,”她顿了一下,声音里便带了几分的落寞,“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你在外面那么忙,又危险,我却什么都不能帮你,我有些难过。” “胡说,谁说娘子不能帮我的?且不提以前咱们在家里,娘子和岳父帮我所做的点点滴滴,便是眼下,娘子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大忙?伏秋莲有些疑惑的看向过去,一脸的不解。 “是啊,大忙,是真的。”连清轻轻的握了伏秋莲的手,想了一下,慢慢的开口道,“其实,莫大之所以受伤,最终的原因,是为夫——” 听着这话,伏秋莲怔了一下,随即,她脸色一沉,整个心都提了起来,“相公刚才这话的意思,是说,对方那箭,是对着你来的?” “娘子所言极是,若非是华安挡在我前头,而莫大又挡在了华安的前头,这一箭,受伤的应该是为夫人。而且,”连清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眼底一抹怒意掠过,“而且,对方是对着我的要害直接射过来的,若是我中箭,怕是会当场毙命也说不准的。” “相公。” 伏秋莲脸色惨白,声音带了几分的颤意,她只要一想到刚才连清的话,脑子里自动就浮出一个画面,若是这一箭真的射在连清要害之上,以着这箭的霸道和毒性…… 肯定是等不到别人出手去救的时间! 她等回家的,则将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冰冷,僵硬。 不会温柔的看着她,也不会和辰哥儿哈哈大笑。 脑子里一想到这样的场面,伏秋莲就觉得自己心头一阵阵的发紧,若是连清真的出了事——她几乎是不敢再想下去!用力的握住连清的手,她眼底带着几分惧意,“相公,你在外头一定要小心呐。” 如果在前世,虽然有不少歹徒杀人害命,但却绝对不会这样动辄就袭杀的,现代是杀人偿命,是法致社会,可这里,大把的只是江湖仇杀,你死了?天大地大,凶手往人海里一扎,交通这么不发达的古代,谁能理会的过来? 更何况,她家相公是县太爷! 是这一方百姓的父母官。 敢对连清出手的,一定有着其凭仗吧? 如同上一任的县令—— 伏秋莲恨不得立马拽着连清说,咱们不当这个县太爷了,咱们回家,咱们回去,可抬头看着连清双眸灼灼的眼,她把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下去,轻叹,“相公以后出去,可是要加倍小心了。” “嗯,我会仔细小心的。”看着伏秋莲明显被吓到的脸色,连清不禁有几分后悔和她说这些,娘子再聪慧,毕竟是女子,听到这么些事害怕也是应该,他想了想又道,“娘子放心吧,我多少已经摸出了点线索,那些人不会好过的。” “我相信相公。” 虽然这样说着,可伏秋莲却清楚的知道,过了今天之后,自己这心里怕是又要多存一桩心事,对于连清的安危,她会更加的担心了。可再多想,也只能是担心。 连清做不到放弃这里的事情和她回乡。 也没人会支持她这种想法。 即然是这样,她只能是接受,然后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不给他拖后腿,尽量让他不会因为自己这些人而受到别人的意外攻击或是要胁…… 甜品铺子被伏秋莲取了个很老套的名字,连记。 对,就是连记。 连清的官路是她一介女子之身绝对不能走的。而她却又不甘心在家里相夫教子,如同这个时代的每一名妇人一样,每天坐在家里打理这些琐事,如同坐井观天一般。 自己本身没有一点的存在价值。 如同菟丝花,攀着别人,依凭着男人而活。 这样的日子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这段时间她虽然在家里暗兵不动,可脑子里实则却是想了不少的事情,以前,现在,未来,难道她就要这样过下去,安安静静凭着外头男人的官位来体现自己的价值? 想来想去,伏秋莲最终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她所能拿手的,也只有这些甜点,以及她脑子里头的这些医术了,医术是有,可她说出来后这里的大夫能接受几分?而且,有了医术,没有那些先进设备。 能起到多少作用? 所以,伏秋莲最终选择开甜品铺子,而且,不止这一家。 她早就想好了,除非连清犯什么大错,不然的话,这县令的官位可是几年一换的,到那个时侯,她就随着连清辗转上任,然后,把她的生意铺子开到全国去! 到时侯看谁还敢小看她! 伏秋莲想着就觉得乐和,因着甜品铺子的即将开业,伏秋莲心里的郁闷多少消去几分,总算是脸上有了几分笑模样,这让几天来一直小心打量她,提着几分心的刘妈妈几个纷纷长出了口气,便是辰哥儿这个小不点,都立马活过来了似的,拽着伏秋莲的手臂哇哇叫个不停。 伏秋莲笑着捏捏他的小脸,“我们辰哥儿乖乖听话,一会早点睡,明个儿娘亲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吃,吃,糖。” 小家伙虽然小,可却是记性极好,往往刘妈妈几个说过一次的话,只要被他听到,多少都能记住些,当然,他不能理解,只能记他能说的出来的,之前刘妈妈几个说明个儿出去,甜品,糖之类,上次他不喝水,给他加了些许糖,没想到这会就叫了出来,而且,一边说还一边拉着伏秋莲的手往外拽,“娘,糖,糖——” 刘妈妈便笑,“哥儿的记忆真好,这是说,糖在厨房,要拉着娘亲去拿呢。”伏秋莲弯腰把他抱起来,放到膝上,伸手点点他的小鼻子,“咱们等爹爹回来,明天一块吃,好不好?”如果只说明天吃,他是不理解的,可爹爹回来这话小家伙却是听的明白,憋了下嘴,“爹爹,回来。” “对,辰哥儿真乖。” 小孩子的忘性就是大,不过是廖廖几句话罢了,辰哥儿的注意力立马被伏秋莲给三言两语的转到了一边,陪着她玩了一会,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伏秋莲把辰哥儿交给刘妈妈,自己招手唤来冬雪,“你去前头看看谁在,请华安找两个人,咱们去一趟甜品铺子。” “是,太太。” 冬雪转身,已经走到门口了,伏秋莲却又猛的想到了什么,急急的出声唤住她,“冬雪你等等。” “太太?” “让我再想想。”伏秋莲揉揉眉心,想了半天,看向冬雪,“去吧,你和华安说,让他派两个不起眼的人过来。”铺子准备了有一段时间,之前她没想到这些,所以也没什么避嫌不避嫌,可偏这两天又发生了莫大的事…… 让她瞬间有些犹豫—— 铺子的名字挂在自己名下,是不是有些不好? 可转而,她便抛开了这个想法,现在要避嫌,晚了啊。 不过是转眼功夫,冬雪便回来了,“太太,人在外头侯着呢,您是这就去还是让他们在外面等会?” “华安在?” “嗯,华捕头在呢,听到奴婢的话之后立马寻了两个人,华捕头说这两人的身手绝对一流,有他们在,太太可以放心的。”听得冬雪的话,伏秋莲也点了头,想了想看向冬雪,“你去寻两套小厮的衣裳给他们换下来,另外,”她一指冬雪身上的衣裳,“我上次让你改的男衫呢,自己也换了。” “啊,太太,咱们真要穿男装出去?” “小心为上。”伏秋莲笑了笑,示意冬雪出去准备,自己则跑到屋子里头去寻了她前些天让冬雪备好的男衫,手脚略带几分笨拙的换了起来,衣裳是穿好了,可至于束发? 伏秋莲苦了下脸,乖乖的走了出去。 冬雪进来时看到自家太太一身男装,可披肩的长发散在身后,正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恼怒的胡乱拽头发时,她扑吃一声笑,“太太,您还是饶过这些头发吧。” “坏丫头,敢打趣起我来了是吧。看我怎么罚你。” “太太您可舍不得。” 主仆两人笑着说话,不过是转眼功夫,冬雪已经帮着伏秋莲束了发,拿了枚简单的玉钗束了,冬雪抿唇一笑,“您看看,可以吗?” “反正比我的好。不过,不如冬雨的手艺。” “……”冬雪在后头翻了下白眼,有些哭笑不得,她家太太这性子,看着成熟稳重吧,可有时侯也的确是个孩子似的,如同这会,太太肯定是为着头发的事生闷气了。 所以,才说自己的手艺不如冬雨。 她在后头摇摇头,微微一笑跟上去,“太太您走慢点。” “嗯,你刚才叫我什么?” “——太,公子——” 伏秋莲满意一笑,“走吧。” 他也没打算去学什么风流公子,之所以穿成这样,不过是想低调一些,顺便模糊一下外头人的眼罢了。院外马车早早备好,赶车的看到出来两名年轻男子,还小小的怔了一下,直到冬雪一挑眉,轻哼,“看什么看,不认得了吗?” “咦,原来是冬雪姑娘,啊,太太——” 伏秋莲挥手让几人别多礼,和冬雪直接爬上马车,身后随着的两名衙差笑着拱手,“太太您在前头走,小的会随时紧跟的,您放心就是。” “有劳两位。” “不敢当。” 马车慢慢驶起来,滑入街心,缓缓走远,消失。 两刻钟后,车子停在甜品铺子外头。 伙计看到门前停了辆车,上前赶,“这是谁家的马车,咱们的铺子明个儿才开业,今个儿不接待外客的,这位客官您请吧。” 冬雪跳下来,瞪那几个伙计一眼。转身去扶人时,伏秋莲已经手里拿着柄折扇跳了下来,淡淡含笑的眸子扫一眼那几名小伙计,“我是来找伏老爷的,伏老爷子可在?” “在,您里头请——” 伏老爷在门口听着有些奇怪,谁来找他?转过身子,第一眼,不认识,第二眼便忍不住一乐,才想出声问,怎么穿成这样出来了,伏秋莲却是微微一笑,压低嗓子,“里头说。” 屋子里,伏老爷看向伏秋莲,“胡闹,怎的穿成这样?” “我暂时不想让人知道这铺子是女儿开的。” “……”这事怕是瞒不了多久,伏老爷扫了眼女儿,眉头微蹙,“出什么事了不成?”之前他们父女也曾商量过这个话题,包括连清都觉得没所谓,可现在,女儿竟然要隐瞒? “也不是什么大事。前段时间不是莫大受伤了嘛,这两天相公又连着封了对方好几处的窝点,解救了不少的小孩子,我怕那些暗处的人会狗急跳墙——”连清受伤,那些人要针对连清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说,可以着伏老爷的精明,别说一般,二般的说词都不好哄过去的。所以,伏秋莲只能是一半真话一半的假话,“爹爹,就是那些人不出手,咱们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您说是不是?” “你说的倒也对,可这事瞒不了多久的。” 伏秋莲笑,“哪里用瞒多久呀,过了这段时间就成。” “成,爹都听你的。”伏老爷心里暗自盘算着,即是这样,那过会就要再去重新安排一下明个儿开业的事,女儿不好高调出头,他这个岳父怕也不好露面的。 那么,这开业的事只能是让别人来帮忙。 可这合适的人? 伏秋莲看到自家老爹在那里皱眉盘算的样子,不禁抿唇一笑,“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呀,爹爹难道您忘了曲家的人?”她可是没少帮着曲家哥儿,虽然说自己也是因为不忍心,再加上喜欢那个孩子,可她帮了曲家大忙却是事实。 如今让曲家派个合适的人过来救下场,应该可以吧? 伏老爷一拍桌子,“成,爹这就派人去曲家。”有曲家的人在,最起码又有麻痹对方一段时间,不会让人想到自家女儿头上,这样的安排极好。 ------题外话------ 总算是上来了,对了,有亲们买面膜的么…蓝莓的哇。嘻嘻,在赚奶粉钱,有需要的亲找我Q说一声哇,绝对真货。哈哈,闪。   ☆、211 名声 曲老太太亲自送走伏老爷子,回头,彭妈妈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一脸的担心,“老太太,您真的打算明个儿亲自过去一趟?” “什么都别说了,你下去准备吧。”曲老太太在心里叹了口气,对着鼓妈妈挥挥手,“这是咱们欠的,是人情,要还的。”她若是不答应,相信伏家父女都不会多说什么。 甚至以着她对伏秋莲的了解,那丫头也不会不管华哥儿的,可她却不能忘恩负义,人家等于是救了整个曲家,自己帮个忙,不过就是挂个名罢了,哪里能推? “那老太太您先歇着,奴婢去厨房看看。” “嗯,去吧,多敲打着那几个小的,别再被人钻了空子。”听到曲老太太这样的话,彭妈妈心头一跳,二少奶奶犯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老太太竟还记在心上! 可见,老太太有多讨厌二少奶奶,更有多重视华哥儿。 她笑着点头,“老太太您放心,奴婢给您盯着,绝对再不敢让它出差子的。”曲老太太便笑,“也幸好是有你在我身边,不然呐,我可不知道还要多操多少心。” “老太太您说笑呢。”彭妈妈行了礼,慢慢的转身,退下去,屋子里只余下了曲老夫人一人,她把身子靠在椅子上,用力的按压了下眉心,想着昨个儿不过是半夜开了会窗,今早儿竟然就有些头闷发晕,她便苦笑了下。 果然是老了。 这人呐,到了一定的程度,当真是由不得你不服老! 晚上,曲老太太哄华哥儿睡觉,小家伙一脸的不情愿,半坐在榻上,仰了精致的巴掌大的小脸,软软轜轜的声音带着蜜般的甜,“奶奶,我都好久没看到弟弟了呢,明天能去见弟弟吗?”他说的弟弟自然指的是辰哥儿,晶莹如玉雕出来的小脸皱起来,成了一个苦瓜般的存在,“奶奶,我想弟弟了呢。” 华哥儿长到现在,身边一直没有个年龄相近的孩子。在他身边的,都是丫头,婆子,曲家到了华哥儿这一代是真的就是一脉单传,说句不好听的,曲老太太自己可以出事。 但绝对不能,也不会允许华哥儿出点什么差子。 哪怕是华哥儿掉跟头发呢,在老太太眼里,那也是大事! 次日,曲家的马车早早停在甜品铺子前,曲老太太还没下车呢,便有小厮很是殷勤的迎上来,“可是曲老太太?奴婢奉命在这里等着您老人家呢。” 嗯?彭妈妈一怔,继尔便笑了,“你这丫头,原来是你,你家主子呢?”小厮打扮的冬雪抿唇一笑,对着被搀下马车的曲老太太行了一礼,“老太太您请,我家主子在里头侯着您呢,亲自给您泡的花茶,说是怯火趋寒的,老太太您请。” “呵呵,你们家主子有心了。”曲老太太笑着点头,伸手扶了彭妈妈的手,很是精神的迈上门前的台阶,“走,咱们去尝尝冬雨那丫头的手艺去。” 冬雪在旁边抿唇笑,“老太太您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老奴也觉得那丫头的手艺不错。”旁边彭妈妈跟着点头笑,不忘在曲老太太迈门坎时伸手扶一下,“老太太您慢一点,小心脚下。” “成了,我还走的动,等我哪天老的走不动喽,我就缩在屋子里等死,哪也不去,省得给你们添麻烦。”老太太的话听的彭妈妈不乐意,“老太太瞧您说的,老奴可是说好要永远服侍您的。您在哪奴婢便在哪,绝不离开。” “好好,咱们主仆不离开。”曲老太太笑着拍拍彭妈妈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冬雪,“看看这都是什么话,今个儿可是你们太太大好日子,是老婆子我混说了。” 冬雪抿唇浅笑,“我们家太太从不信这些的。”她这话说的极是自信,而且很是笃定,要知道从镇子上到现在,她跟在伏秋莲身侧也有一段时间了,又是贴身服侍的,自然多少比外人要熟悉些伏秋莲行事风格的。 当初从镇上起程来万山县,老爷子要请人选吉日。 她家太太直接就拒绝,说是择日不如撞日! 还有很多很多,包括辰哥儿的名字,当初那会老爷子可是磨了很久要去找人给辰哥儿算八字,测命格的。至于最后老爷子偷着去过没有,她这个当奴婢的的确是不清楚。 但是!她家太太却是最终都没吐口答应。 对于这一点,冬雪还是比较清楚伏秋莲的,自家太太啊,那是真的不信这些,在她眼里,与其相信这些虚无的,有的没的的东西,还不如自己脚踏实地的去做一些事。 靠着自己的双手,只要肯吃苦,能干。 老天爷总不会亏待你的。 一行人说着话,已经进了甜品屋,靠左边角落的一张圆桌前,坐着一袭青色普通长衫的男子,眉清目秀的正低头喝茶,听到脚步声看到她们来,那人扬手一笑,“老太太。” “呵呵,你这丫头,没想到扮起男装来倒是个俊俏的。”老太太自然是一眼认出了伏秋莲,笑着走过去,坐下,还没等伏秋莲出声呢,先就摇了头,“其实,你不用叫老婆子过来的,没那么严重。” 伏秋莲微微一笑,“老太太坐,尝尝我这铺子的甜汤?” “还是给我一块那什么劳什子蛋糕吧。”曲老太太还真的掂记着冬雨上次给她吃的小块提拉米苏呢,伏秋莲一笑,看向旁边的伙计,“去后头找冬雨拿一些吃食过来。” “是,主子。” 待得店里的伙计退下去,伏秋莲看向曲老太太,“劳您跑这一趟,是我的不是。请您老别见怪。” 曲老太太摇头,“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曾和你说过,是你救了我们家华哥儿,所以,曲家怎么报答你都是应当的。更何况,只是在人前让老婆子我露一回面?” “老太太您这话是真的让我惭愧,我救华哥儿,是因为喜欢他。”两人笑着说了会话,伏秋莲看向曲老太太,“这个铺子我送您两成的干股,以后,这个铺子,曲家也有份,老太太您觉得如何?” “这哪里能使得,绝对不可以。”曲老太太想都不想的就摇头拒绝,她们曲家是商贾之身,商人重利这话她也是赞成,没有利益经的什么商呐,可曲家还有一条古训,那就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曲老太太的不同意是伏秋莲意料之中的,只是她想的却是更长选,而且,在她的想法里,她并不是只开这么一桩铺子的,以后会有第二家,第三家—— 甚至,三五年后,自己若是随着连清离开了这里,铺子没有人照应是不成的,这么想来想去,拉曲家入干股,顺便提供地势之利,或者暂时看不到什么对自己有利的局面,但她看重的是以后!五指微屈,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伏秋莲扬眉一笑,“不瞒老太太您说,我的打算里,这铺子并不只是一家,以后会陆陆续续的开起来——以后,我夫君肯定是要离开这里的,但铺子却是离不开,有您和曲家在这里照应着,我也能放心些。” “……” 说到这里,曲老太太却是心头一动,如果这几年和伏秋莲这个县令太太合作,说不定曲家能在这万山县再创一番新局面,不过,老太太也只是心头一动,面上却是笑着开了口,“这事先不急,但这个铺子老婆子却是受之有愧的。” “怎么会呢,隔壁两边的铺子可不都是曲家的么,若是生意好,您便把这铺子收回来,咱们两厢打通,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伏秋莲俏皮的眨下眼,喝一口莲子百合银耳糖水,“我可是早就问过的,他们的铺子再过上三两个月就到期了的,而且其中一家的生意也不是甚好,完全可以不续约的。” “你啊,竟是问的这般清楚?” “那可不是,做生意嘛,自然是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伏秋莲笑咪咪的,亲自给曲老太太续了茶,一脸的俏皮,“老太太您说呢?” “原来,你把我逛出来,是打我铺子的主意啊。” “可不是呢,老太太您就答应了吧。” 两人都笑了起来,曲老太太虽然没出声,可彼此却是都晓得了对方的决定——合则两利,为什么不答应呢? 开业的正时是伏老爷选的,定在了巳时正。 伏秋莲并没有出去,倒是曲老太太和伏老爷先后在门外致了贺词,说了好些吉祥话,而后,曲老太太在和伏老爷一番推荐之后,上前两步宣布甜品铺子正式开业。 一番动作结束之后,曲老太太便趁机退进了屋子里,和伏秋莲缩在一个角落,两人边饮茶边说话,曲老太太很是有些诧异,“头天开业,没想到来的人不少啊。” 伏秋莲抿唇一笑,“老太太您想多了,我可是之前好些天就让人在外头发传单,宣传的了,而且,”她对着曲老太太眨眨眼,眸光盈盈,“我可是让人在外头说了,头七天每天前十位的客人免费试吃哦。” “而且,前一百位的客人买东西超过六百文钱,会有东西送,打八折等等,你们总是喜欢新鲜和热闹,这样的几层攻势下来,人多也是意料之中的。” “这些,都是你爹爹想出来的?”看着伏秋莲微笑不语,一脸的俏皮,曲老太太心头一跳,她不由自主的便看向伏秋莲,“难道说,这些点子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让老太太您见笑了。” “你——还真让是我一次次的吃惊。”曲老太太摇头,可看着伏秋莲的眼神却是一变再变,到最后,变为打从心底深处的凝重和正视——医术,聪明,会做生意,脑子里层出不穷的主意,一个又一个的。 而且,还是这万山县县令的太太…… 幸好自己半路遇到的是她。 幸好两家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 午时,看着铺子里的热闹气儿渐渐消去,伏秋莲笑着看向曲老太太,“咱们也该回去了,老太太您觉得呢?” “好,回吧。”顿了一下,曲老太太看向伏秋莲,“你说的那件事我会仔细考虑,明天吧,我带着华哥儿过去你那边,咱们好好谈谈这事,顺便你也帮我看看华哥儿。” “就按老太太您说的办。” 两人出了门,伏秋莲扶了曲老太太上车,笑着把旁边小厮提来的食盒递给彭妈妈,“可以给华哥儿多少吃一点,但绝对不能多。” “连太太您放心,老奴会看着的。”提着食盒上了车,彭妈妈吩咐了一声,曲家的车子缓缓驶出去,彭妈妈笑着看向曲老太太,“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老太太您若是担心华哥儿,老奴回家看着就是,怎么不在外头好好热闹一番?” “不用了,我不放心华哥儿。而且,”老太太笑了笑,看了眼彭妈妈,“你没看到那丫头连辰哥儿都没带?哪有什么心思在外头吃饭,不过是和老婆子客气一句罢了。” “老太太您这话说的,连太太不是那种人。” 曲老太太听着这话不禁就笑了起来,“你收了她多少好处啊,都帮着她说话了。”眼看着彭妈妈听了这话脸色一紧,要跟着解释,曲老太太笑着拍拍她的手,“好啦,我和你说笑呢,在这个家里啊,华哥儿还小,能让我放心的,也就是你了。至于其他的,哎,不提也罢。”家里那几个儿媳妇看着是孝顺,可个个都是带着私心,让她想喜欢都喜欢不起来! 彭妈妈张了张嘴,却是没出声。 有些时侯,主子的话听在耳中就好。没必要出声的。 伏秋莲回到家,辰哥儿正扯着嗓子哭呢,拽着刘妈妈的手要往外跑,“呜呜,娘,呜,娘——要娘——” 刘妈妈的眼圈都红了,“好好好,咱们去找娘亲,哥儿不哭啊。”被她抱起来的辰哥儿并没有如同以往一般被刘妈妈手里的各种玩具给转移注意力,还是闭着眼张大嘴哭。 “这是怎么说的,哎,秋至,快去看看太太回来没?”边说着话刘妈妈边抱着辰哥儿往外走,“辰哥儿乖啊,咱们不哭了,妈妈带着哥儿去找娘亲,好不好?” “呜呜,娘——娘,娘抱——”才想着哭呢,小家伙眼尖的看到门口出现的伏秋莲,立马了了哭声,挣着双手嗷嗷的喊起来,“娘娘,娘——” 一双短胖小腿在刘妈妈怀里来回的挣着,小小的身子用力扭,似个鱼似的扭来扭去,刘妈妈又气又笑,只得赶紧上前两步,把伸着双手要伏秋莲抱的辰哥儿递过去,“太太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怕是老奴就要带着辰哥儿去找您了。” 伏秋莲笑着接过儿子,在他小脸上捏两把,“哭什么呢,娘不是和你说,男子汉不能轻易流泪的吗,娘亲不过就是出去了一趟,你和刘妈妈玩一会,娘亲这不就回来了?” “娘,不见——”辰哥儿嘟着嘴,很是不满。他早上睁开眼,娘亲就不见了呢,吃饭饭时都是刘妈妈喂的,他都自己玩了好长时间了,娘亲都不回来,这么一想,小家伙便有些生气,嘟嘴,“娘娘,坏。” “……” “好好,娘亲坏。”拍了自家小儿子一巴掌,伏秋莲抱着她往里走,边行边看向刘妈妈,“家里没事吧,相公他可有回来?” “姑爷派了人回来,说是不回来用午饭。” “成,我知道了。”在屋子里坐下,把辰哥儿放在地下让他自己撒欢,伏秋莲看向刘妈妈,“家里头呢,没什么事吧,辰哥儿可有淘气?” “一切都好呢,姑娘您没在家,老奴只好让秋至那丫头随便做了几个菜,若是姑娘有什么想吃的,您说出来老奴这就去厨房煮。” “不必,随便吃点就好。”眼看着刘妈妈要出去安排午饭,伏秋莲猛的想起什么唤住她,“妈妈等等,再加一道红烧豆腐,爹爹爱吃。” “姑娘您放心,老奴已经吩咐了的。”刘妈妈的话听的伏秋莲笑起来,看着刘妈妈走出去的背影,她想,自己的确是应该要谢谢刘妈妈的。 日子转眼而过,随着这个夏季第一场雨落下,如今眨眼工夫已经是月余,老天爷仿佛是专门和人做对似的,就这么硬生生的挺着,一滴雨都不落! 眼看着天儿越来越热。 眼看着田里头的小麦因着缺水而越来越枯萎。 眼看着连清的笑越来越少,神色变的凝重,眉头紧皱。 眼看着这外头的天似个火炉般炙烤着大地,仿佛不把整个大地烤熟,不把这世上所有的水分给烘干,烤烬,老天爷不罢休似的。 随着上面这些一点点的过去,家里头的气氛也渐渐变的凝重而低落起来,笑声少起来,便是伏秋莲都因着担心连清,因着多担了那么几分的忧心,心情不知不觉的就多了几分浮躁,甚至偶尔对着辰哥儿的淘气都少了几许耐心! 刘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太太,辰哥儿还小呢。” “成了成了,我知道。”伏秋莲笑了笑,眉头却还是拧着的,“相公呢,还没回来?” “没有,听说去了最远的那个村子,叫什么来着,奴婢也没记清,正在帮着那里头的人收小麦呢。”提起这个,刘妈妈也跟着叹了口气,“今年这小麦,怕是要不成啊。” 她有次去给连清送东西,在田边上看过几眼。 往年她见过的小麦都是颗料饱满,被风一吹,麦浪起伏,形成一*小麦形成的波浪,可现在?麦粒干憋不提,就是连麦杆都是有气无力,麦穗更是焉焉的垂下来。 如同失去所有水份,生机,干瘪瘪的枯木头人偶。 让人看一眼心里就觉得沉甸甸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好起来的。”伏秋莲也跟着叹了口气,可除了这么想以外,还能说什么?这样的日子又过去半月,各村都开始了夏收——那田里头的小麦再不好,也得往家里收啊。这不还得吃,还得交租? 唉声叹气的,有气无力的下田,干活,夏收。 连清这几天更是早上处理了衙门里头的事,留下相应的人坐镇之后,自己便带着人往村子里头跑,在他的心里,即便改变不了老天爷不下雨的决定,能帮下老百姓,和老百姓一块出出力也是好的。 县太爷都下去了,成同知等人不下去? 所以,这万山县的县令和县衙里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破了这么些年来的例,不在衙门坐堂,个个都忙着下乡,往村子里头跑去了。 晚上,连清回来是腿上,胳膊上都是被麦杆的擦伤,一道道的红,偶尔一次,伏秋莲还在他背后发现绳子勒入肩上,留下的两道深深的血红紫痕! 这是帮着人拉车了吧? 伏秋莲心疼,有心想劝他少下去,你说你就是下去,也不用这么拼命啊,可几次话到舌尖,她又咽了下去,只是每日变着花样的给连清补身子,吃好吃的。 知道连清担心乡下那些老百姓,特意刘妈妈熬了各种的凉茶,尽自己所能的让华安几个人送到乡下去,听着刘妈妈等人传回来的那些老百姓的谢意,伏秋莲弯起了眉眼。 她做这些不图什么,只是想帮一下那些村人。三里屯的生活她记忆犹心,这些村子里的人是真心不好过的,她这里能帮一分的就帮一分罢了。 刘妈妈笑,“太太,您不知道,外头那些人都传您心肠好,是个活菩萨呢。”刘妈妈也是一脸的开心,当初自家姑娘要送这些时她还有些想法,她们家姑爷那样劳心劳力的帮着他们,自家姑娘大可不必再做什么的。 可如今想着那些田里头老百姓们憨厚,纯朴的笑,不过就是那么几句道谢,感恩的话,却颠过来倒过去的和她说,甚至还有些人拉着她的手送一把子青菜,一两个鸡蛋…… 那些村人简单却朴实的心,让刘妈妈觉得惭愧。 是她想差了…… ------题外话------ 今天没了,明天的更新在早上。一定!   ☆、212 炎夏 记忆里的夏收,那是用不了几天的,在现代的农村,如今都是机器收割,机器播种,一来一回的不过两天就能完事,而后,各自的人们再找补两回,这一季的夏收就算搞定。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可现在? 伏秋莲看着一身泥土,手背上布满碎裂小口,一脸惫态,却朝着她微笑安慰的连清,忍不住就有些心疼了起来,看着他梳洗罢,换过一身寻常的衣衫,伏秋莲赶在他喝茶之前把他的手拉过来,“先别喝,等下。” “娘子?” “这伤口虽小,看着不碍事,但还是处理一下的好。”她指尖拈了酒泡过的棉布,轻柔而缓的擦洗,清理,眉眼恬淡神情温柔,一缕发丝垂下来,遮住她如玉般晶莹的半边脸额,连清本想抽回手的心思一动,就那么任由着伏秋莲握住,“娘子,其实这些不算什么,真的不用的。” 话是这样说,可手却真心舍不得缩回来呐。 伏秋莲笑着点头,“是算不得什么,是我心疼嘛。” “……”一句话后,连清的脸噌的红了起来。两人虽然夫妻多年,如今辰哥儿又都一岁多,可他还是很容易就脸红,如同才成亲般的不好意思,伏秋莲看在眼里,好笑之余本想逗他几句,可转而又有些不舍得——自家男人自家疼呐! 冬雨很快端了吃食上来,是刘妈妈最拿手的鸡汤面,伏秋莲笑着看向连清,“你刚才梳洗时我让刘妈妈下了碗面,相公你看可好?” “好,有劳娘子。” 小半个时辰后,夫妻两人合衣躺在床上,伏秋莲看向连清,“那些田里的小麦收的差不多了吧,相公明个儿还要下村子里去吗?” “嗯,要去的,有几家家里没劳力,若是为夫不去,我担心她们家不好过这个夏收。”连清的话在这里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叹息,“本来就没什么好收成,若是再耽搁了下一茬的玉米,等到冬天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现代冻死,饿死的事情是没有,可在这却是屡见不鲜的。 沉默了一下,伏秋莲也只能轻轻的抱抱连清,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支持,“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相公直接开口。咱们夫妻一体,相公可别和我客气。” “娘子做的已经很好了呢,若不是你之前每个村子都送的凉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中暑而出事呢。”说到这里,连清是真心的感谢自家娘子,大手在她发丝上来回磨裟着,他语气低柔,“娘子做的这些,为夫都记在心上。”这辈子,他最庆幸的事情就是娶了她,能得她为妻,是他一生的幸事! “相公累了一天,睡吧。” 夫妻两人再没说话,慢慢的屋子里响起浅浅的呼吸声,不过一柱香功夫,连清便沉沉的睡过去,伏秋莲轻轻的动了一下身子,扭头看到连清便是睡梦中都紧皱的眉,不禁下意识的也跟着皱了下眉,梦里的连清,在担心什么呢? 最近连清几天的日程安排的一模一样,如同刻出来的,早上半天在衙门里头办事,坐堂,过了午时便去前天安排的村子里头转,然后披星戴月,顶着一地星子月华回家。 好几天都是这样,但是,这一天却是破了例! 因为,成同知带来了两个人,据说,是和莫大受伤的事情有关,当因为连清没去村子里头,而派了个人去前头打探,听到了这么一句回话之后,伏秋莲的眉头可就真皱了起来。 莫大为了什么事情受伤? 是她派了小厮去查那些乞丐,而后,小厮失踪。 她找了华安去查,结果就在一行人有了线索,过去查找,打探消息时,被对方在暗中袭击……事后,连清和她说,那个小厮已经被家人领回,伏秋莲也没再追问。 有些时侯有些事还是胡涂些的好。 至于那些个乞丐,伏秋莲虽然担心那些孩子,可连清说的很清楚,这事情绝对另有内情,已经派人在暗中盯着,可具体的情况?这转眼大半个月过去,连清没说,她自然也没问,再加上连清天天忙的脚不沾地,早上出去晚上半夜回家。 伏秋莲更舍不得再让他多操心什么。 只是,如今听到这么一句,她坐在那里的心却是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平静,那些她在大街上看到的孩子,真是被拐,骗,哄,蒙来的吗? 或者不全是。 记忆里是没有,但现在这个时代,卖儿卖女绝对是正常! 保不齐就有不少人为了二两银子把孩子给卖了。 她有些悲哀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无力。如今,即然事情已经查了起来,而且看着好像还牵涉了其他的事情或是人,希望连清能把这件事情很好的解决掉。 为那些孩子,能尽一点心是一点吧。 “太太,您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去忙吧,我去看看辰哥儿。” “是,太太。”秋暑乖巧的退下,伏秋莲想了想起身去外头,如今天儿越来越热,大太阳好像火炉一样,这小子偏还喜欢往外跑,每每是跑的满头大汗,小脸红通通的。 这才几天啊,辰哥儿硬生生被晒黑了好几层! 本来白晳的皮肤都成了小麦色。 看的伏秋莲又好笑又心疼,可你不让他出去吧? 这小子好像有人要杀他一样。 伏秋莲就挺奇怪,在屋子里玩不一样嘛,怎么就非得去外头满院子跑呢?那又热又晒的,有什么好?最后,伏秋莲只能纠结的叹气—— 小孩子的脑结构,果然不是她这个大人能理解滴。 “娘,娘,娘娘娘——”小家伙在门口看到伏秋莲,如同一枚炮弹,迈着小胖腿嗖的一下冲过来,伏秋莲在门口忍着头顶的躁热,伸开双手准备抱儿子呢,结果,半路‘砰’,小家伙一脚没踩稳,摔了! 哇,哭声响彻天地呐。 伏秋莲无奈的拍下头,虽然心疼,可还是慢了两步走过去,又对着要伸手去抱他的冬雪摇头示意她退下,自己走过去蹲在辰哥儿身侧,伏秋莲放软了声音,“辰哥儿是好孩子,自己起来,乖啊,你起来,娘亲抱,好不好?” “呜呜——”不好,要娘抱! 伏秋莲不理他,呀了一声,“辰哥儿,这里有虫,啊,虫虫咬了,天呐,辰哥儿快起来,虫虫啊。” 呜呜,坏娘亲,吓辰哥儿。 哭归哭,可小不点却还是一个咕噜自己爬了起来。 长这么大了,辰哥儿最怕的就是虫子! 看着辰哥儿一身的灰尘,小脸上全是泪,可却立马爬起来,直接就冲到了伏秋莲的怀里,后头,冬雪翻个白眼,“太太,您又吓唬辰哥儿。”就没见过像太太这样当娘的,换做别的太太,看到儿子摔倒,不应该是赶紧去扶,哄吗? 可自家太太倒好,蹲在这里骗辰哥儿。 冬雪觉得自家太太的脑结构她也很是不清楚。 并且表示有些接受不了。 回到屋子里,冬雪端来水,帮着小家伙洗了脸,顺便拿帕子擦去一身的汗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门口刘妈妈走了进来,“咦,这是怎么了,连衣裳都换了?” “嗯,刚才他尿了。”伏秋莲很是淡定的回答,顺便对儿子进行栽赃陷害,不然,要是让刘妈妈听到辰哥儿摔倒,怕是又要唠叨她一番,看着自家太太面不改色的话,一侧的冬雪捂脸——她家太太不愧是太太呐! 午饭用罢,伏秋莲一边哄辰哥儿一边担心着前头的连清,连午饭也没回来用,也不知道事情是怎样的?可有什么让连清为难,或是不好做的? 其实在伏秋莲心里吧,这甚什么七品芝麻官的真的没什么好做的,劳心劳力不说,稍一出差子那就是错,到最后一番辛苦说不定还落不得什么好。 在她看来,实在是没有经商来的舒服自在。 手里有些闲事,不用把生意做的太大,免得被人枪打出头鸟给盯上,一世富贵闲人般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可惜,人各有志。 伏秋莲的想法是这样,不代表连清和其他人这样想,两人虽然是夫妻,但伏秋莲也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连清。 只要是他想做的,并且愿意为之去努力。 自己能做的,就是支持吧。 外头,有小厮的声音响起,“冬雪姐姐,大人让我过来和太太说一声,大人和成同知出去了,今晚会回来的很晚,大人说,不用等大人回来用晚饭。” 不待冬雪说什么,伏秋莲却是霍的掀了帘子,“你们大人是去下头的村子里了吗?”那小厮摇了摇头,“回太太的话,这个奴才不是很清楚,不过,大人是着了官袍出去的,还有成同知,应该,不是去村子里头吧?” 即是着了官袍,自然不会是去村子里头的。 不过,这个小厮不知道也是实情,身为县令和同知,做什么事情哪里会和一个小厮说?伏秋莲便笑着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太太。” “你等等。”伏秋莲在他转身时唤住他,看到他朝着自己望过来,伏秋莲挑眉,“是谁随着大人出去的?是华安他们几个吗?” “是华捕快,不过莫头也去了。” “好,你下去吧。” 看着那小厮恭敬弯腰,慢慢退下,伏秋莲回到屋子里,坐在椅子上的她却是再也平复不下来自己的情绪——华安几个是连清带来的,是京里来的,身手不同寻常。 一般时侯连清带着两个在身边足够。 可如今,却是都带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问,可又知道不是自己乱动的时侯,坐在椅子上半响,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等吧。有着华安几个在,想来连清也不会出事的,这么想通之后,她便立马对着一侧的冬雪吩咐道,“派个小厮盯着前头,看看老爷何时回来,立马过来和我说。” “太太您放心,奴婢这就去吩咐。” 伏秋莲笑笑,拿起身边的书翻看了两页,可却是没什么效果,说是不担心,可哪里能安稳的下来?最后没办法,伏秋莲索性丢了手里的书,自己起身到了厨房。 “太太,您怎么过来了?这里头太热——” “我来看看,你且忙你的。” 翻看了一下旁边的食材,发现了一些水果,伏秋莲也懒得做其他的,取了苹果,西红杮,葡萄等几样,清洗,削皮,切块,再让人去冰窖里取了冰块砸碎,不过是两刻钟功夫,一盘颜色鲜艳的水果冰沙出盘! 伏秋莲对着一侧的冬雨摆摆手,“你忙你的,我出去了。” 她现在心情不好,需要这些凉的东西降降火。 水果的甘甜浸着幽幽的冰气,滑入喉中,终于让伏秋莲略带几分焦躁的心思慢慢的冷下来,随即,她几口把冰给吃完,深吸了口气,舒服的伸个懒腰—— 炎炎夏季,果然是吃冰舒服呐。 屋子里头传来辰哥儿的哭声,伏秋莲走进去,小家伙正在床上来回打滚,闭着眼哭,伏秋莲赶紧合衣躺下去,来回的轻拍着,没一会小家伙安稳下来,又睡了过去。 屋子里虽然摆了两盆冰,可还是很热,就这么闹腾了一会,辰哥儿小脸上便多了层薄汗,伏秋莲拿帕子给他擦净,而后,便取了一侧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就这样,母子两人不知何时都睡了过去。 连清是半夜回来的,为了怕吵醒伏秋莲母子,他是在外头洗去身上的灰尘,换了身衣裳,进屋看了母子两人一眼,直接便睡在了一侧靠窗的软榻上。 伏秋莲早上睁眼醒来,看到连清在那里睡的正沉,知道他昨晚肯定是回来的极晚,怕吵到自己,感动的同时又有些心疼,那个软榻哪里睡的舒服? 她悄悄起床,愈发小心的换衣裳,生怕吵到连清,只是她一个衣裳还没换好呢,连清已经睁开了眼,“唔,娘子,你醒了?什么时辰了?” “还早呢,才辰时中(八点正),相公要不再睡会?” “不用,今个儿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我这就起来。”连清起身,伏秋莲赶紧把他要穿的衣裳拿过来,帮着他穿好,理理衣领,“吃过早饭再走,你这样早出晚归的,若是再不好好吃饭,增加营养,身子会受不住的。” 连清笑了一下,“好,都依娘子的。”说着话,他似有意似无意的绕过伏秋莲的身子,避开她去碰自己的左臂,“辰哥儿还没醒吗?这小子,看来是昨个儿白天闹的太凶吧,不然哪里睡那么久?” “可不是,不让他疯闹都不成。”伏秋莲笑着摇摇头,夫妻两人向外走,一脸无可奈何中是满满的宠溺,“他这个性子啊,也不知道是谁了性,这么小就倔的很。” “我倒是觉得像极了娘子呢。” “是吗,我有这么倔强?”伏秋莲咪了下眼,她有吗? 连清微微一笑,没出声—— 以前的娘子,那般嚣张霸道,张扬娇纵。 小小的辰哥儿霸道起来岂不是像个十成十的? 不过,这话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说的好。 早饭期间,伏老爷看着连清皱眉,“爹知道你们都忙,可也不能这样不顾身子,你自己算算,你这都多久没回来陪她们母子两个好好用顿晚饭了?”更别提一天都待在家了。 他就有些奇怪,难道别的县令都是这样操劳? “爹,你别怪他,最近不是正在收小麦,忙嘛,过段时间肯定就会好的。”伏秋莲扭头帮着伏老爷装了碗红枣小米粥,笑着把一碟水晶虾饺放到伏老爷跟前,“爹您老这段时间辛苦了,您多吃些。” “坏丫头,爹是为谁好?”真是的,胳膊肘往外拐呐。 旁边连清总算是等到自家娘子的话说完,再看身侧岳父的脸色,赶紧起身表态度,“岳父您说的是,是小婿的疏忽,只是这段时间外头的事情实在是多,待到这段时间忙完,小婿一定抽空好好的陪陪娘子,都是小婿的错。” “相公,哪里能怪你?”对着伏秋莲微嗔的话,连清微微一笑,眼底涌起的是感动,也是高兴——感动于自家娘子的维护,高兴于自家娘子的理解! 伏老爷子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轻轻一咳,“我懒得理你们两个,要不是我大胖金孙子在这里,我才懒得看你们。哪天就回镇子上去,省得看着你们两个都心烦。” 伏秋莲抿抿唇,“我就知道爹爹更看重哥哥,还说什么最疼我,都是骗我的呢。走吧走吧,现在就走,明个儿我就送爹回去,别让我这个不孝女碍了您的眼。” “这丫头。”看着自家娇俏的女儿插科打诨的模样,伏老爷哭笑不得,指着伏秋莲半响,摇摇头,“得了,以后你们夫妻如何,我不说了还不成?”臭丫头,他为的是谁啊,还不是心疼她? “娘子喝粥。岳父,这是您爱吃的,多吃些。”虽然知道自家娘子是说笑,可连清这个当女婿的却不能不敬岳父,哪怕是身为一县父母官呢,却不妨碍他穿着一身的官袍对自家岳父讨好,献殷勤,“岳父您尝尝,小婿刚才吃着味道挺好,难怪岳父您喜欢。” ------题外话------ 有二更。闪。   ☆、213 衙前妇孺闹,连清束手脚(二更 伏秋莲抿唇笑,其实,她真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呢。 喝了两碗粥,几个包子,连清不敢停留,朝着伏老爷拱手,一脸的歉意,“岳父大人您慢用,小婿前头还有事,不能耽搁的,改日小婿有空,定好生陪着岳父。” “去吧去吧。”知道连清前头的事情重要,伏老爷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刚才那句也只是随口说出来罢了——老爷子自是不晓得之前发生的那些事,甚至他都不知道连清遇险的事情!伏秋莲就怕他会担心,自然是能避就避的。 所以,老爷子只是单纯的觉得连清是为着前头的公事,也就是所谓的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而耽搁了回家吃饭,陪妻儿的时间,在他看来吧,是,身为县令是要敬业。 可是,也不能这么的拼,把妻儿都抛到一边不理吧。 这样的话,还不如不当这个官儿! 老爷子的想法很单纯,你当官就是想着让这个家好过些,想着让娘子,儿子的生活好一些,可现在,她们都要没人管了,能好到哪去? 可女儿如今都开了口,他也没必要做这个恶人,只是,待得连清走后,身为父亲,面对着打小捧在手心宠着长大的女儿,伏老爷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爹是个外人,不会有什么意见,就是有意见也是为你好,你心里有个分寸就好。” “嗯,爹爹您放心,连清这几天是忙别的事情呢。”顿了一下,伏秋莲还是又加了一句,“是找到了伤害莫大的凶手线索,他正和成同知忙着追查呢。” 一听是这事,伏老爷更不好多说,只是转而却又担心起来,“那你可要让他小心些,那些人即然能对莫大出手,说不定也会对连小子做出点什么,让他在外头走动时多带几个人啊。” “您放心吧,他晓得的。” 她们父女在这里说着话,连清已是到了前面的衙门,成同知也是刚好进门,和他就打了个面照面,两人的脸色都带着凝重,成同知对着连清拱拱手,“大人。” “成兄请。” 两人坐在一侧简陋的书房,还是成同知先出声,“大人,那几个人已经按着您说的抓到了两个,走了一个,不过,一晚上了,我刚才去问了下,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连清揉揉眉心,坐直了身子,“可确定过,是那天对莫大出手的人?”就是对着成同知当面,连清都只是说那些人是要对莫大出手,至于他们原本的目的是自己? 连清觉得没什么必要说。 “我已经找华安确认过,应该就是他们几个。”成同知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两口,五指微屈在桌面轻而有节奏的敲几下,“我连夜派人去查过那几个人的身份,已经确实了一个,是本县有名的小混混,泼皮,打小就跟着人沿街收保护费。” “另外一个呢?” 成同知对上连清的眼神,摇摇头,“查不出来。” 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连清挑了下眉,食指在手边的茶杯上来回的画着圈,最后,他竟是缓缓一笑,“即然查不出来,那就先放放吧,不是他们嘴硬,不说吗?没关系,先关两天看看再说。” “可万一关着出现什么意外呢?” 出现意外吗?连清一笑,“那就出吧。”最不济就是个死吧,不过就是两个小喽罗,就是问能问出些什么来?关两天能有点线索是好事,没有或是人出现意外,那也没什么。 那些人竟然敢在万山县对他这个县令动手。 足以说明那些人的胆子! 不管这两个人说还是不说,这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虽然很让人郁闷,甚至让连清觉得有些纠结和恼火,可这是事实,而且,他得静下来心去解决。 自乱阵脚,可是从来都要不得滴。 “大人放心,我会派人好生看住那两个人的。”成同知对着连清拱了拱手,淡定的神色里浮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恭敬和客气,“不知道大人还有何吩咐,若是没有,我去外头安排一下。” “好,去吧。”只是还没等成同知身子站起,门外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华安愤怒的声音响起,“大人,那两个人服毒自尽了。” 这么快就死了?连清眸光微闪,笑了笑,还没等他出声呢,身侧成同知却是大吃了一惊,声音都跟着提高几分,“怎么可能,我之前来时还问过,说好好的啊,怎么这转眼就——当时不是有人看着的吗,也搜过身,他们哪来的毒药?” “是,是延风看守着的,他们的毒属下也不晓哪来的。”华安说这话的时侯头都垂了下去,延风是一路随着他们从皇城过来的,几人情同手足,可没想到延风竟犯下这大错。 “延风是怎么当的差,真真是胡闹!”成同知脸色不好看,声音里带着怒意,轻轻一哼,“那两人可是要杀莫大的凶手,是咱们目前找到的唯一关键,现在就这样没了——” “成大人息怒,大人,延风他——”也不是故意的。 华安有心想帮着兄弟求个情,可他的话却被连清出声拦下,“成了,我知道了,即然人死了,那就拉到东郊,入土为安,派两个人给埋了吧。” “是,大人。” 走到外头的华安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大人竟然都没问延风,是不会罚,还是想着一会把延风叫过来再当面骂人?华安挠挠头,心里为着好友提了口气,可也没办法。 只能说是延风运气差了。谁能想的到,他不过是去旁边屋子里端了杯茶,回来之后,两个人就服毒自尽,嘴角尽是黑血了? 延风在半路上窜出来,一脸的忐忑,“怎样,大人如何说?我坏了大人的事,大人一定很生气。”都是他不好,你说他好好的,喝什么茶啊,真是猪脑子! 华安有些同情的看他一眼,不过又怕好友钻死胡同,赶紧出声安慰他,“你别担心,我瞅着大人的神色还不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大人要是找你,你就过去乖乖让大人骂几句,再认个错,大人不会真罚你的。” “就是罚我也是应该的。”延风有些闷闷的,看了眼华安,他挠挠头,“你走这么急这是要去哪里?大人是不是交待了你差事?” “不是,大人让我找两人,把那两个拉出去埋了。” “不用找了,我去吧。”延风觉得麻烦是自己惹出来的,他不但坏了自家老爷的事,还把伤了莫头的凶手没看好,让他们竟然自尽了,他真是该死!一听到大人的吩咐,他是立马儿一拍胸脯,“不用找别人了,这事我来就成。” 他要将功折罪呐。 “也好,我陪你去。” “好兄弟,谢啦。” 两人相携而去,华安又顺手拎了个忤作一块过去,在把那两人详细的一番验明正身,而后记录下所有情况,证实是真的服毒而死,一点线索都保证记录在案之后,华安一摆手,“把这些先交给莫头看,去吧。” “是,华捕头。” 那忤作退出去,华安两人上前,把人拖出去。 而后,一辆车子,两张草席。 两条人命的结束。 书房,成同知有些不解的看向连清,“连大人真的一点不生气?”那两个人可是线索啊,现在人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线索又断掉,连清竟然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生气有用吗?” “……”成同知眸光一闪,笑了笑没出声,是,生气是没用,可这样平静的连清,是真不生气,还是,他的城府竟然深到这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紧,再松开,又纂紧,连清压下心头的怒意,起身,淡淡看一眼成同知,“外头好像有人在喧哗,走吧,去看看什么事。” 外头,离着衙门口不足十米处。 华安和延风一身的狼狈,被一群妇孺老幼围在中间,指指点点,拉拉扯扯的,两人身上的捕快服都被拉的不像样子,有些人甚至朝着两人脸上招呼过去了。 连清两人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人东挡西遮的无奈和气愤样,旁边几个捕快倒是想动手拦下来着,可地下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在那里躺着嗷嗷打滚,“来人呐,大家都来看看呐,衙差打人喽,对我老婆子动手啊,天打雷劈哦。” “老太太,我们哪里动手了,我们都没碰到你。”几个衙差在一侧脸色不善,看着一哭二闹就差找根绳子要上吊的老妇人,恨不得扑过去一人一脚踹过去! “啊,杀人啦,要打人啦,官老爷打人了。” “……” 几个人额头满是黑线,要是换做以前,谁敢这样在衙门口闹事?可自家大人却老是说,这些人是老百姓,要让他们得以礼相待,无论如何不能欺负老百姓云云…… 其中一个跳脚,“不成了,我忍不下了,我要把这个老女人给拎出去。”不是想要死吗?他就让她好好体会一次,真以为他们衙差好欺负的是吧? “这是做什么?都给我住手,谁若是再敢动手,本官立马把他打入大牢,不信你们就试试。”华安两个差点哭出声来,眼巴巴的瞅着连清,那叫一个亲热和激动—— 大人呐,您可算是出来了。 旁边闹事的几个也怔了一下,可碍着连清的官威,以及心底深处对于官家人那份深深的忌惮,在被连清这么一吼之后,顿时也收了声,就是连地下那个连滚带爬,边哭边嚎着捶地的老太太也都咕噜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华安?” “大人,这是,她们说,她们是那两个人的家人。”华安擦着头上的冷汗,顾不得整理衣衫,两步跑到连清的跟前,一脸的苦笑,“您之前不是说让我去把那两人送走嘛,属下请了忤作仔细验了,又把情况详细记录,然后我和延风便找了辆车子,可没想到才出了门口,就被人给堵在了这。您看那里,”几个人围着车子哭的正欢呢,不是妇人就是小孩! 成同知皱眉,“大人,这事怕是有些不妙。”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来找碴的,可现在,咱们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成同知眉头紧皱,有些担心的看向连清,“你看她们,个个都是妇孺,幼儿,不能打不能骂的。” 不能打不能骂,难道就由着她们?连清一声冷哼,“都有谁是这两人的家属?本官现在就确认,若是真的为逝者亲人,本官每人发十两银子的抚恤金。” 这一句算是捅了马蜂窝,一个个的跑过来,“我,我是。”“啊,不对,是我,大人,我才是他的婆娘。”“大人,您要明察啊,我是这死小子的老娘,是亲娘,这死鬼就那么不清不楚的在您衙门里头去了,留下我这么一个瞎眼老婆子,您可不能不管呐。” 哭的也不哭了,闹腾的也不闹腾了。 就连那个之前连捶带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老婆子都立马收了声,身强体壮,从最外头双手连着滑拉出一条路,挤到了连清的跟前,一脸的讨好,“大人,我是啊,我是那个死鬼的亲娘,您可是多发些我银子啊。我儿子他,死的冤呐。” “你们确定,都是这两人的家属?” “确定确定,真的确定。” “那好,华安,去把她们的身份记录在案,一经查实,每人每家送去十两银子,不可有误,记下了吗?” “是,大人——” “啊,这,还要记下身份呐?” “那是自然,要画押的。总不能你拿了银子不画押,日后要是不认了,怎么办?”延风脑子灵活,瞬间便猜出自家大人的意思,上前吡牙咧嘴一笑,“诸位大娘大婶大妹子小弟弟的,咱们里头请吧。” “那个,就在这里成吗?” “自然是不可以,这以后可是要记录在案的,上面的大人要下来查的在,怎么能在这里这样的草率?”华安也反应了过来,上前嘻嘻一笑,“几位大娘,大嫂子的,请。” “那个,我,我还是不去了。”其中一名中年妇人立马打了退堂鼓,眼神微闪,在连清身上扫过,最后,竟是若有若无的瞟了眼成同知,对着华安惶恐的摇头,“那个,我真不去了,我,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只是邻居罢了,所以,不用赏钱的。” “当真不是家人,没有关系?” “没,没,真没有。”妇人眸光游移,四处看着,心头的警惕却是一点点涌上来,属于女人的直觉让她感觉不对劲,看着有几个人已经被延风领着进了衙门里头,这妇人心头一狠,对着华安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那个,我走了,真不管我事啊,我,我是被人拉过来的。” “是吗?成,那你慢走啊。” “哎,走了。” 眼看着那妇人转过身去,撒腿就跑,华安看向连清,“大人?”连清一点头,“跟过去看看,记得小心些。” “大人觉得那名妇人有问题?” “也说不准,看看再说吧。”连清扫了眼成同知,一笑转身,“那几个人我就交给成大人去处理,应该没问题吧?” “成,交给我吧,我这就去处理。” 若是换在别的时侯,成同知肯定是要推辞。 那些个妇人老婆子可不是好惹的。 可现在,还在心悸于之前那名妇人临走时投在他身上的那道视线,胆颤心惊的成同知不知不觉的便心虚起来——那眼神,连清看到了没有?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妇人看他的意思。 他以前可是从来没见过那妇人啊。 难道,又是那些人在暗地里背着他出的手?可也想不通,那些人行事,什么时侯用过这样一个没用的妇人?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甚至把连清和他说的话都没听甚清楚,连清一走,他才完全回应过来,一脸的苦笑。 自己竟然答应连清去和那群妇人打交道! 有心想反悔吧? 又有些拉不下这个脸,站在原地等了半天,他摇摇头,有些认命的转身去被华安和延风变相软禁起来的几名妇人所在的厢房走去——和那几个妇人应付一番没关系,他现在只希望的是,但愿连清别看到那个眼神! “大人。”莫大看着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的连清,心里也有些憋屈,自己这些人竟然被人彻底的绑住手脚一般,到了现在这局面,他们竟然有种束手束脚,一步路走不出去的感觉!这可是让莫大觉得憋气的很,“大人,要不,属下这就去把那几个乞丐窝给端了去!” 虽然一再的失利,可他们暗中也的确查到了一些线索。 比如说,伏秋莲所担心的那件事。 莫大几个可是真的查出了线索的,而且,还是真凭实证的那种,不过就是被连清给压下,并且吩咐不许让莫大几个和伏秋莲说罢了,怕走漏风声在其次,主要的是连清不想让自己的娘子为着他的这些公事而有所担心! “先不急,再等两天。”连清抬头,平静的眼神里带着犀利,以及丝毫不曾掩饰的怒意,“你放心,咱们一定会出这口气的。” ------题外话------ 亲们国庆快乐!   ☆、214 成太太送银钱,陈家院妻妾醋 甜品铺子的生意很好,特别是她特制的几种排毒,养颜的水果果汁,那是一推出来之后是供不应求呐——各色鲜艳的水果打成果汁,再配以特意的细白瓷的高脚杯碟碗,端在手里绿油油颤巍巍的,经好喝又吸引眼球。 用伏秋莲的话就是还排毒,养颜,美容。 伏秋莲打出来的台词是—— 女人不保养自己,等着成黄脸婆,然后,给漂亮光鲜的小妾让位吗?一杯一杯果汁,只要坚持,能让你年轻好几岁,容光焕发,即美了颜又瘦了身,一举两得呐。 一连串的宣传,广告之后,伏秋莲瞬间给各款饮料定了位,高端的,每天只出十杯!晚了没买到?抱歉,明个儿赶早儿! 这样猪奇的心态之下,顿时就有不少人被着实的吊起了心思,如同成太太等人,虽然之前成同知早早就吩咐过她,可成太太什么性子呀,能轻易听成同知的话? 先前还在家里稳坐钓鱼台来着,可后来,眼看着她身边连丫头都不时的提上一句那铺子里头的东西好喝,好吃!成太太终于在某次出口,籍着路过的当,借口陪同,与着她身侧的另一名姓陈的太太走进了甜品铺子。 成太太走进铺子,一脸的傲娇,拎了帕子掩唇,“怎么这么多人呐,哎呀,我说陈太太,这也太吵了吧?” 陈太太陪着笑,“是啊是啊,是吵了些。”心里却是郁闷的不得了,她不过是想着买些吃食回去给女儿,顺便喝杯什么所谓的美容果汁,她真没想到成太太会跟着过来啊。 呜呜,早知道成太太跟着,她就先不来这里了。 整个万山县太太圈里谁不晓得眼前这位主儿眼高于顶,更是从不曾把县太爷的娘子放在眼里?别的不提,就陈太太所知道的,这可是旦凡这谁家有个宴请什么的,只要是请了连太太,眼前这位主儿肯定是不会去的。 就是到了,不是看到人直接走,就是避的越远越好。 刚刚她只是随口一说,谁不知道成太太是绝不会踏足这小店的?可没想到吧,她这里话音儿才一落地,那边成太太竟然立马一口就应了下来,还真的跟着她进了店子! 陈太太有种胆颤心惊感—— 那位连太太,希望别在这铺子里头啊。 耳侧,响起成太太不满的声音,“怎么这么多的人呐,真是吵的烦,哎,那个谁谁,就是你,对了,给我们腾个雅间呐。” 陈太太,“……人家这里没雅间的……” “不好意思这位太太,我们这边全是在这个厅里,您看,那边靠窗的桌子,我给您收拾出来,您看可好?” “……好吧,赶紧的,收拾赶紧些啊,手脚利落点。” “好嘞,两位太太您稍等。” 成太太抬脚跟过去,落坐,她旁边,陈太太其实很想加一句,您要是不乐意,咱们可以马上走。可张了张嘴,硬是没出声,她跟着成太太坐下来,小心冀冀的看向成太太,“这里人是多了些,不过她这铺子小,就这样,那个,太太您别嫌弃,或者,您看想尝点什么,咱们买回去吃?” “不用,就在这里吃吧。”成太太挑了下眉,直接想都没想的反驳了陈太太的话,而后,撇下嘴,扭头瞪一旁服侍的小厮,“杵在这做什么,当木头桩子啊,还不赶紧的去把你们店里好吃的每样都拿一分上来?” “是是,您稍等。” 陈太太暗自苦笑,还得对着旁边的小厮陪笑,“快去吧,再给这位太太端一杯新鲜的苹果汁,加一些糖,去吧。”温柔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希望连太太事后知晓,别以为自己是陪着成太太过来砸场子的。 她真没这个心呐! 各色蛋糕,酥饼捧上来,陈太太面前的是一杯西瓜汁,旁边小伙计捧了一个描梅花枝的碟子,满脸带笑的走过来,“两位太太,这是咱们店新推的一种糕点,叫做蛋挞,两位太太来的巧,才出炉的,这碟是我们掌柜送的,说是头一炉,请两位贵人太太先尝个鲜儿,有什么不足的咱们也好改。” “是吗?那可是赶巧了,多谢你们掌柜的啊。” “有什么好谢的,又不买不起。”成太太很是不屑,不过是一盘吃的吧,能花多少银子?一两?十两?一百两顶天了吧,这会过来讨好了,她才不稀罕! 她这样的高姿态,陈太太若是晓得了,估计得吐血! “成太太,即是今个儿才出的新品,你尝尝?”陈太太面对成太太是素日的小心,没办法,自家男人和成家拴在了一起,若是因为她惹了成太太生气,吹一下枕边风。 成大人若是因此而厌了自家男人。 自家那个死男人说不定一怒之后要休了自己的。 “你自己吃吧,我等下。”谁知道这些东西新不新鲜,干不干净?成太太撇了下嘴,有些嫌弃的把面前的吃食摆半天,可看着面前陈太太吃的正香,眼角余光瞟到不远处的人,猛的一下子又想到之前自己在连家喝的那杯饮料,她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把面前的果汁端了起来—— 一口果汁入喉,带着些苹果的酸甜,清香。 再看旁边的糕点,就有些忍不住了啊。 离她身边最近的是蛋挞,她皱着眉头拈了一块,小心的咬了一口,糯软,腻嫩而香甜,唇齿间仿佛留着丝丝的余香!成太太再也忍不住,一碟八个的蛋挞,她竟然连吃了六个! 这还是陈太太先吃,不然,怕是一个都留不下。 不过看着这个样子的成太太,陈太太也算是放下了几分心思,不管如何,只要是她吃了东西,应该就不会再在这里闹事了吧?至于以后? 只要自己没在她身边,别让自己被连太太误会。 她才管不了那么多哩。 连家院子,伏秋莲静静的听着小厮的回话,最后,她笑着看向小厮,“你的意思是说,成太太和陈太太去了甜品铺子,成太太她还一脸找碴的样子是吗?” “是啊,太太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不必,你回去吧,和掌柜的说,让他小心伺侯着就是。” “可是太太——” “去吧。” 那小厮没奈何,只能是应个是字,转身走人,旁边服侍着的冬雪捧了茶杯给伏秋莲,有些担心,“太太真不过去看看?那位成太太性子可不大好,若真在铺子里头闹起来?” “她不会的。” “啊,为什么不会?”难道太太啥时改行成算命的了吗,人在家里,就这么笃定的说不会?伏秋莲伸手点点她鼻尖,“想什么呢,我说她不会是知道她不会这么自掉身价。你想啊,她要是在铺子里闹起来,我又没在,除了让我的铺子损些一些,这些钱于我又不算什么,可她却丢了人不是?” “原来是这样啊。”冬雪一脸的恍然大悟,望着伏秋莲的双眼灼灼生耀,小小的脸上尽是佩服,自家太太真聪明! 甜品铺子,成太太傲娇的使唤着身侧的小厮,“把这店里每样都给我装一分,哦,对了,这些果汁也要,对了,我要新鲜的啊,一会,给我送到成同知成府。” “抱歉,咱们暂时不外送——” “不外送?送到我家人你也不送?” 看着那小厮淡定点头,再看被头回反驳失了面子的成太太,陈太太心里就叹了口气,这果然是官高一级压死人,县令大人的娘子的铺子的下人也这般的有骨气! 换她,她可不敢反驳啊。 “为什么不送,我给你送钱还不成吗?你们开铺子赚的不就是银子?”成太太不乐意,挑高了眉,看着小厮一脸的倨傲,“你们铺子里的东西每样给我一份,你说吧,多少钱?” “二十两银子。” “二,二十两?”陈太太抽了下嘴角,刚才她们吃的这些,也才十两好不,怎么转眼就涨了十两银子,这也忒贵了吧?不过,她的念头还没转过来呢,旁边小厮很是镇定的声音响起来,“如果成太太真的要送,咱们也不是不送,不过,这费用方面嘛,怕是您要出些外送费。” 外送费! 成太太磨牙,“多少,你说。”她就没听说过什么外送费,是那个女人知道她来这里,故意敲诈她的吧?成,她忍了,不就是几两银子么,她不和个乡下女人计较! “也不是很多的,十两银子。” “按我刚才说的送,加上你们那什么所谓的外头费,总共要多少钱,你直说吧。”成太太瞪着眼前的小厮,噌噌的怒火往上窜,可却被她恰到好处的用力压下去。 不能不压啊。 正如同伏秋莲所想的那样,她怎么肯在外人面前失态? 恨恨的骂着伏秋莲暗自针对她,其实她不知道,这次,还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太多了。伏秋莲虽然也很想宰她一顿,可毕竟她是开门做生意,传出去名声不好。 至于成太太想的之前从不曾听过的外送费? 很抱歉,她是没听过,但是!伏秋莲却是耳熟能详的很! 当然,那是在另一个世界上。 而这里呢,这外头费,成太太不知道自己却是光荣的成了伏秋莲开展外送服务的头一位!气呼呼的走出了甜品铺子,给陈太太也没个好脸,“成了,我回家了,你也回吧。” “嗯嗯,好,成太太您慢走。” 眼看着成家的马车走远,站在地下的陈太太擦了下脸上的汗,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是送走了这尊神呐,拍了拍自进甜品铺子就提起来的那颗心,一脸的轻松。 这心是落到了实处了。 心里决定,以后是打死都不在这种事上往成太太身边凑了,只要看到成太太或是事关那位县令太太的事,她绝对要有多远避多远,退多远。 人家是大神斗法,她这个小鬼可不想遭殃。 啊呸,她才不是小鬼! “太太,咱们回吧?” “回,不回杵在这里做什么,当木头桩子啊。”陈太太生气的瞪了眼自家的小丫头,转身上马车,直到回到家里这脸色还没缓过来,越想越觉得憋气呐。 因此,回家对上陈大人的美艳小妾时,直接便甩了脸子,“都给我滚回去,别在我面前碍眼,看着你们一个个的就觉得烦,我这里缺你们服侍吗,滚。” “太太这是怎么了?可是头疼?老奴帮您揉揉?” “不用了,妈妈你下去吧,让我自己歇会。” “成,那太太您先歇着。”待得轻轻阂上房门,陈太太的贴身奶奶看向一侧的小丫头,“刚刚谁陪着太太出去的?可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也没什么,就是,去了趟连太太的甜品铺子,但是吧,是成太太跟着去的,临走时成太太的脸色不是很好——”听着小丫头这么一说,老妈妈心里多少有了数—— 自家太太呀,这是被牵怒,所以憋气,委屈了呗。 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秦妈妈在心里叹口气,看一眼身侧的几个小丫头,“今个儿服侍都长点眼,用点心,多做事少说话,不然一会挨了骂可不许哭鼻子,记下了?” “秦妈妈您放心,奴婢们晓得了。” “嗯,都去吧。”秦妈妈看了眼外头即将要黑下来的天,小心的守在了门口,同时不忘招手唤来个小丫头,“去,去前头盯着,看看老爷什么时侯回府,过来回我。” “是,妈妈。” 直等到过了一刻钟左右,秦妈妈捧了盏茶轻轻的敲门,“太太,您的茶。”顿了一下,屋子里头没动静,秦妈妈声音放低,“太太,老奴进来了?” “嗯,进来吧。”进了屋子,秦妈妈只一眼便看到了陈太太刚才在哭,心里叹了口气,面色不变,“太太,这是您的茶。奴婢瞧着天色不早,老爷该是回来了,便着了人去前头侯着,想来也快到了。” “妈妈辛苦。” 籍着缓和的当,秦妈妈立马让小丫头打了水,亲自给陈太太重新梳洗,待得这里一番收拾妥当,外头就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陈老爷带着爽朗笑意的声音,“太太可在呢?” “老爷回来了?赶紧坐,老爷您用茶。”陈太太神色自若的起身,亲自打帘把人迎进来,抿了唇笑,“老爷辛苦了吧,赶紧歇歇,一会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不必再添,有什么吃什么就好。” 一阵香风袭来,门帘外响起娇滴滴的声音,“你们挡着我作甚,我可是来给姐姐请安的。姐姐,姐姐你在吗,我才听丫头说你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闷气可不成,有什么事您说出来,妹妹就是帮不了,不是还有老爷的吗?” “……”这个小贱人!陈太太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旁边秦妈妈一看,赶紧对着她暗自摇摇头,笑着上前,“红姨娘这是说什么呢,太太不过是稍累,想着自己歇一会,怎的到你嘴里就成了不开心,生闷气儿?” “呀,原来不是呀,那真是不好意思,是妹妹误会姐姐。”红姨娘甩着帕子,不甚在意的对着椅子上的陈老爷抛婿眼,至于刚才秦妈妈反驳她的话,不是就不是嘛,她又不是真的来关心陈太太的,她的目的是老爷! “即然来了就伺侯着吧,还不给老爷续茶?” “是,太太。” 看着她那媚眼如丝,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扑到陈老爷身上的样,陈太太气的脑仁疼!可碍着陈老爷在,她又不好生气,只能低头使劲喝茶,心里却是把小贱人什么的骂了个遍! 倒是陈老爷最先不耐烦了,在红姨娘第N次想要往他身上腻时,他一声轻哼,“这里不用你服侍了,我和太太有话要说,你回吧。” “啊,老爷,奴,奴婢服侍您和太太——” “我说不用,退下。” 对上陈老爷震怒的眼神,红姨娘可是大气不敢出,扁扁嘴,水汪汪的大眼幽幽怨怨的看一眼陈大人,委委屈屈的咬了下唇,袅袅婷婷,弱柳扶风的退出去! 红姨娘被骂走了,陈太太心情瞬间好了起来,眼里含着笑,略带几分娇嗔的看向陈老爷,“老爷也真真是的,不过是个妾,她要在这里服侍,您就让她待着吧,还把人给骂出去,知道的是红姨娘碍了老爷的眼,这不知道的呀,还不得说妾身善妒,容不了人?” “关太太什么事,是我不想看到她来着。”陈老爷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茶,轻轻的握住陈太太的手,眉眼含笑,语声带情,“太太放心吧,那些不过就是个玩意儿,这个家里呀,任是哪个都越不过你的。我这心里,最爱重的是谁,太太还不晓得,清楚吗?” 被他这手一握,陈太太脸颊噌的飞起一抹霞红,不由自主的便带了几分的娇羞,眉眼娇嗔的横一眼陈老爷,抿抿唇,飞快的把手抽出来,“老爷真是的,还有人呢。您不怕,明个儿妾身还要指挥这些婆子丫头们做事呢。” “怕什么,谁敢说闲话,本老爷我让她们滚蛋!”陈老爷哈哈一笑,索性竟是起身在陈太太脸上飞快的吻了一下,噌,陈太太的脸似是被烧着了一般,通红通红的,羞的头都不敢抬,又羞又恼,却又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甜蜜,“老,老爷!”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215 暴雨(二更 伏秋莲看着一脸得意的冬雪,无奈的笑,“你这丫头,尽躲在后头看那位成太太的笑话了吧?”要是让成太太晓得,这外头走一趟就是十两银子,都是眼前这个丫头出的主意,估计得气的把这丫头大卸八块! “太太您不晓得,那位成太太她也忒傲气了,奴婢之前明明都请她吃东西的,结果您没看到,那脸子吊的,好像谁欠她多少银子似的。”冬雪很是不满的嘟了嘴,对着伏秋莲撒娇讨好的笑,“是她自己说的不差钱嘛,奴婢想着呀,这去的可是成府,成大人的太太呀,成家能少了银子吗,若是要的少了,也有损成太太的身份不是?” “所以你就要十两。”冬雪也瞪她,是着实的为着这丫头担了几分的心,这也幸好是成太太不计较这些,若是成太太当场闹起来,可如何收场? 再若是当场让成太太晓得,这在后头定价的竟是个丫头。估计成太太得气的晕过去,大闹一场是肯定的,那个时侯,岂不还是让太太为难? “以后不许再这样胡闹,有什么事有太太呢,哪里由得你来胡闹?”冬雪伸手点一下冬雨的额头,一脸的恼怒,“记下了没有?今个儿是太太大量,若是惹出什么事,我看你怎么收场。” “是啊,冬雪这话说的对。”旁边泡了茶,端过来的刘妈妈也随着点头,看了眼冬雨,语重心长的开了口,“你啊,和你说过多少次,祸从口出,你这丫头就是不给我记住。我看啊,非得等你着实的吃过一次亏,你这丫头就能记下了。” “妈妈,冬雪姐姐,我以后不敢了嘛。”冬雪被两个人连着训,纠着衣角不敢抬头,小声的嘟囔两句,“要不是她那么个盛气凌人的,好像老天爷第一她老二似的,我也不故意惹她了嘛。” “你还说。” “妈妈,我错了!” 伏秋莲在一侧抿了唇笑,“好了,妈妈,你也别说她了,成太太的性子咱们也晓得,不能全怪冬雨这丫头。不过嘛,”伏秋莲喝了口雪梨银耳糖水,抬头扫了眼冬雨,“以后不许这样胡闹,若是那位成太太闹起来,你势必是要出面的,你不过就是个丫头,成太太别说打你一顿出气,就是当场把你打残打死,日后我就是帮你报了仇,又有什么用?” 太太是担心她们的安危! 冬雨抽了抽鼻子,眼圈有些红,“奴婢再不胡闹了。” “嗯,你也忙了一天,去歇歇吧。” “奴婢不累,奴婢去给您准备晚饭去。”冬雨这几天一直在外头忙着甜品铺子的事,早出晚归的,伏秋莲觉得她辛苦,心疼她,就直接不让她回家之后再下厨,这丫头今个儿却是再也闲不住,直接噔噔两步就跑了出去。 “这丫头,也是个能干肯吃苦的,就是这性子,毛毛躁躁的,嘴上又没个把门的。”听着刘妈妈的话,伏秋莲抿唇笑,“妈妈可别这样说,依着我看呐,冬雨真的很好了。” 比起前世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不是一个天一个地? 刘妈妈只能摇头,“您啊,也就是您,这样护犊子一样的护着她们几个。”自家姑娘心软,对家里头的下人丫头都是当成了家人般的存在,她虽有时觉得不妥,但不可否认的,她偶尔想起来时,也会觉得很是庆幸—— 庆幸自己遇到的是伏家,庆幸姑娘的心肠好。 才让她这个孤苦无依的老太婆老有所依。 不用担心以后的日子。 “太太,您想什么呢?” “没什么,老爷回来了没有?”伏秋莲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转头看到秋至,笑盈盈的喵了眼秋至,“秋至越来越漂亮了呢,看来呀,还是这万山县的水土养人。” “太太,奴婢是来给您回话的,您不许打趣人家。” “好好好,不打趣,什么事说吧。” “刚才奴婢接了前头连宝的话,说是老爷说的,今个儿晚上不回来用饭呢,让您不用等老爷回来。” “才传过来的话?” “是啊,连宝在外头陪着辰哥儿玩呢。” “成,我知道了,你去前头再看看毛豆回来没,让他也过来一块用饭。”之前是伏秋莲没回来,包括连清在内都不在后头用饭,连宝两个更是就在莫大几人的旁边分到了一间屋子住下,后来伏秋莲回来,两小觉得不过是前后院,就直接拒绝了伏秋莲说要他们搬回来的话。 伏秋莲一想,这两个孩子也都十岁,老大不小的了。 当然,在她眼里两个都是孩子。 可现在这个世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呐。 后院多是几个丫头,来往的又多有内眷,他们两个若是搬回来,也的确是有所不妥当。这么一想,伏秋莲便也点了头,只是让冬雪帮她多盯着这两个小家伙了。 离家这么远,又都是孩子。她这个当婶娘的自然要多照顾,不然,回去之后不得被两家人埋怨?再若是两个孩子出点什么事,整个村子里的人会对她戳脊梁骨的好不。 她倒是不怕这些,可她舍不得孩子。 晚饭摆上来,辰哥儿抱着连宝的腿不放,“哥,哥哥抱,抱抱,抱抱吧,抱抱——”辰哥儿忍着笑,把他抱起来放在身侧伏秋莲专门让人打制的儿童餐椅上,犹带几分稚气的小脸上尽是笑意,“辰哥儿想吃什么,哥哥帮你夹好不好?” “好,夹。吃。” 伏秋莲瞪一眼自家儿子,就知道吃! 毛豆来的晚,在外头净了手,不好意思的走进来,“婶婶,我来晚了。”冬雪上前招呼着,“不晚,还没开饭呢,快来,太太给你留着位呢。” “谢谢婶婶。” “毛毛,毛毛哥哥——” 毛豆扁下嘴,不情愿的回头,“辰哥儿。”他不叫毛毛! 不过辰哥儿听不到他的心声呀。 再说,就是听到了,依着这小孩子的固执,只要他乐意,也会直接当作没听到!伸着小手,吡着几颗小门牙,“毛毛,毛毛吃,坐——” “——” 一屋子的人看着毛豆脸上无可奈何的样子,都忍不住扑吃笑出声来,伏秋莲赶紧招呼毛豆,“咱们不理辰哥儿,他还小呢,明年就知道你们是哥哥,是要尊敬的。来,坐婶子这边。” 毛豆咧嘴一笑,“我和弟弟坐。” “毛毛,哥哥,坐。吃。” “……” 两个半大孩子,一个小孩子,坐在一起,两个大孩子被辰哥儿这个小不点左右支使的团团转,两小耐心的帮着辰哥儿夹菜,挑鱼刺——看着他们热闹的气氛,伏秋莲觉得心头都暖暖的,这样的饭吃着才有味道呀。 晚饭后,辰哥儿满屋撒欢玩,伏秋莲看向身侧的连宝,“之前是你传的话吧,你三叔去哪了?” “不知道。”连宝摇摇头,帮着伏秋莲续了茶,笑嘻嘻的,“叔只是给我们两个放了半天假,然后,他就带着莫头几个人出去了,哦,同行的好像还有成同知。” “是吗?” “嗯,我看到了,成同知和叔好像还在说什么事,两人嘀嘀咕咕的,身后的下人都跟着老远,挺神秘的呢。” “成,我知道了。” 玩了足有两刻钟,亥时正,伏秋莲拽住辰哥儿,“好了不许玩了,你该睡觉了。” “不要,要玩——” “可是你两个哥哥累了啊,你看看是不是?” 毛豆和连宝坐在椅子上点头,“是啊辰哥儿,明天再玩。” “不要不要不要。”小家伙又蹬腿又甩手的,小小的身子在伏秋莲怀里用力的扭着,满脸的不乐意,连宝想了想看向毛豆,两人点点头,同时起身,“婶婶,我们先回去了。” “去吧,赶紧睡,你们现在正长身子呢,好好歇着。” “放心吧婶,累不到我们的。”毛豆双眸灼灼,眸光晶亮,虽然连三叔也会让他们这里跑那里去的,可是,不可否认的,这样的做法的确锻练了他们。 而且,连三叔也没有落下他们的功课。 毛豆真的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 “冬雪你帮我送他们两个去前头,顺便看看老太爷歇下了没有。”用过饭之后伏老爷就嚷着困回了屋子,是累还是身子不舒服?人老了就得特别在意,她是真的怕伏老爷身子不舒服——就像是老化了的机器零器一般,不出问题吧,它是不出问题。可若真的哪一天某处出了问题,那么你就等着看吧,这问题肯定就是接络而来,让你防不胜防。 如今伏老爷也五十多岁,虽然伏老爷看似身子骨极好。 可毕竟是人老了啊。 由不得她这个当女儿的不上心。 两柱香功夫过后,冬雪站在了伏秋莲的跟前,“太太您放心吧,奴婢过去老太爷的屋子看了,也问过了服侍老太爷的小厮,老太爷是睡下了,而且,奴婢亲自看过,老太爷没有发烧,不舒服之类,睡的很好的。” “这我就放心了。”伏秋莲轻轻的哄着怀里的辰哥儿,小家伙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儿呢,刚才毛豆两个人走,他可是扯着嗓子哭着喊着不让人走。 如今伏秋莲是好不容易才哄收了声。 看着小家伙因为刚才喘烈的挣扎,又起了一身的汗,伏秋莲叹气,直接让冬雪又端了盆水进来,把辰哥儿身上的衣裳除了,直接把小不点丢到了水盆里,“辰哥儿洗澡啦。” 小家伙死活不坐下,抱着伏秋莲的大腿,站在浴盆里不动,任凭着伏秋莲和冬雪怎么哄,就是把头埋在伏秋莲双腿间不抬,同时吧,小腿丫还不时的踢两下水。 哗啦啦的水花里,辰哥儿是摆明了姿态。 我就是不洗澡! 伏秋莲没办法,只能让冬雪在一侧扶着,然后让小家伙站着擦洗,幸好不用洗头发,不然,估计小家伙又要哭了。飞快的洗好,把人抱起来擦干,直接穿了个肚兜丢到了里室的床上,“来,辰哥儿和娘亲睡觉觉哦。” “觉觉,觉觉哦。” 小家伙在床上来回的打滚玩,又闹胖了得有两刻钟钟工夫,才慢慢的开始没精神,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躺在那里打起呵欠来,伏秋莲便拿了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不过是盏茶工夫,小家伙就直接陷入了梦乡。 伏秋莲也没有起身,直接就合衣躺在身侧,手里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脑海里却是担心着外头连清的事,也不知过了多久,伏秋莲是被外头的雷声惊醒的。 轰,咣当。砰。 阵阵好像要把这天空给劈开般的炸雷响起来。 一声又一声的。 闪电伴着雷声,在这半夜里如同夹着老天之威,直接就劈向人间,夜色。伏秋莲被一个雷声惊醒,下意识的伸手先堵了辰哥儿的耳朵,而后,方看了眼身侧的位置。 是空的。 也就是说,连清还没有回来! 她抿了抿唇,一道道的闪电下,轰,如同天上银河泄堤,暴雨倾盆而下,雨点夹着风声,打在窗棱上噼啪作响,如同一块块的巨石敲打在伏秋莲的心上。 冬雪几个都被惊醒,就是连刘妈妈在外头走了进来,看到床上半坐着的伏秋莲,有些担心的上前,“姑娘可是惊到了?老奴让人去备些安神汤。” “妈妈,我没事。”伏秋莲赶紧唤住刘妈妈,看着冬雪去关窗,便示意冬雨扶了刘妈妈坐,又给刘妈妈倒了茶,“妈妈你别老是担心我,这么大的雨,出去一趟会淋病的。” “老奴怕什么,姑娘才是娇贵的。” 伏秋莲张了张嘴,没出声——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能在瞬间就能纠正,改掉刘妈妈心头里的主尊仆卑。 这念头可是根深蒂固的。 除非她傻子才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徒劳无功的事。 外头又是风又是雨,电闪雷鸣的,刘妈妈怕伏秋莲害怕,而且这个样子也实在是不好回各自的屋,主仆几个便坐在一块压低了声音说些闲话,自然都是些逗伏秋莲开心的。 一个炸雷响起,辰哥儿不安的哼哼两声。 伏秋莲担心的不得了,赶紧把小家伙半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好半响才安慰下来,刘妈妈看了叹气,“怎么会是这种天气呢,才还好好的,哎,可千万不能吓到了哥儿啊。” “妈妈你就放心吧,他哪里这么娇弱了?” “这可和娇弱不娇弱没关系,这是雷呢。哥儿还小,害怕是正常的。”刘妈妈不同意伏秋莲的话,担心着辰哥儿,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还不曾回家的连清,“也不知道姑爷去了哪,这天儿若是刚好耽搁在路上,怕是要淋病的。” “他是大人啦,会找地方避雨的。” 刘妈妈瞪了伏秋莲一眼,可最终却是没出声。 她自己担心就好了,何苦再多话,让姑娘也跟着提心? 雨越大越大,眼看着就要丑时,竟然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意思,外头雷声一声赛过一声,大雨倾盆,若银河倾泻,仿佛是要把前几个月不曾下过的雨水一次性补过来。 刘妈妈便有些睡意,伏秋莲看了便开口道,“这天儿也不好回去,雨一上身就是全湿,妈妈不如就在窗下的软榻上歇歇?” “不用,老奴不困——” “妈妈,您和我还客气什么?”伏秋莲对着冬雪招呼,“你去把角落柜子里的那床被子铺上,然后再拿一床盖,别让妈妈着了凉。” “不必的,老奴只靠在那里歇歇,用不着被子的。” 那些被褥都是新的,她不过是个奴才。 哪里配用得到那么好的东西? “妈妈,东西再好也是人用的,若是您着了凉,还要吃药,受苦受罪的,岂不是不值?”冬雨也在一侧重重的点头,“太太这话奴婢觉得很对,妈妈您可不能推辞呢。” “你这丫头,就知道和我唱反调。”轻轻的伸手点了下冬雨的额头,刘妈妈笑着道谢,那边厢冬雪已经手脚麻利的铺好,冬雨搀了刘妈妈,“奴婢服侍妈妈睡觉。” 估计是人老了,真的不禁累,不过是才躺下一会,刘妈妈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个时侯,外头的闪电似乎是更盛,一道道的,瞬间就把整个夜空都照映成白昼! 冬雨撇嘴,“太太,这雨好大。” “是啊,今晚上这雨可是没有一点的征兆,这突然就落了下来,哎,奴婢看着都觉得心慌的不成。”冬雪皱了小眉头,看着伏秋莲,一脸的担忧,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惶恐,“太太,这雷一声似一声的,难道说,真的是如同外头那些人说的那样,是有人做了坏事,惹老天爷生气,老天爷就派了雷神下界,来罚那些人吗?” “啊,我也听说过,太太,真是这样吗?”冬雨也跟着侧了小脑袋,一脸好奇的样子,“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老天爷有眼,以后啊,看谁还敢再做坏事,让老天爷劈死她们!” 伏秋莲看着两个小丫头笑而不语,即然她们都这样说,自己又何必再去纠正她们的说词?给她们些美好的想像,不是更好?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冬雪笑着起身,“肯定是老爷回来了。”   ☆、216 起疑 狂风,暴雨,漆黑的午夜! 这样的深夜里,不是连清回来又是哪一个? 屋子里灯影幽幽,窗外雨声不断,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就联想些什么,继尔整个人都跟着紧张起来,深吸了口气,伏秋莲站起身了子,只是,下一刻她和刘妈妈几人都怔了下,竟然不是连清? “太太,是我,莫大。” “怎么是你,大人呢?”抢先出声的是冬雨,她的声音又快又急,夹杂着外头噼哩啪啦的雨声,有种清脆的让人心都跟着一颤的感觉。 莫大不知道是没听出她的声音还是怎么,直接隔着一道门清晰的开口道,“大人去了七星村,那边有两家的小麦还没弄好,不想被雨隔在了那里。” “他派了人回来送信?”伏秋莲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什么来,只能点头,“那你一会是不是还要回去?” “回太太的话,正是。”隔着雨,隔着门,莫大的声音都带了几分的雨水温润雾水的声音,“属下这就走,大人正在那里组织大伙冒雨劳作呢,属下也是回来拿些东西,得连夜往回赶。” “那你自己路上小雨,多叫几个人陪你一块去。” “多穿些衣裳。”伏秋莲张了张嘴,有心想让莫大再等等,她帮着连清去多拿几件衣裳,不过想了下,最后还是没出声——这样的情况下,她就是拿再多的衣裳,也没用呀。 他那个性子自己还不晓得吗? 别说穿了,连清怕是看都没心好! 这么一想,便又叮嘱了莫大几句,直接便让他退下了,屋子里,刘妈妈也被惊醒,虽然说上了年纪觉多,但容易睡也容易被惊醒,一旦被惊醒,更不容易入睡! 所以,被莫大吵醒的刘妈妈是再没了半点的睡意,她略带几分担忧的看了看外头,这雨真大啊,仿佛是要把这几个月来所有缺失的雨水一次性补齐!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再看时已是满脸带笑,“姑娘,这姑爷怕是回不来了,依着老奴看,您且歇着,这里有我和她们几个呢。” “是啊太太,您睡吧,奴婢们在这里守着呢。”秋至也点头,她和秋暑是刚才被莫大敲门的声音响给惊醒,这会也没了回屋去睡的心思,只笑着看向伏秋莲道,“我们姐妹四个守着您,您去睡,妈妈也去睡。” “我这会是睡不着了,姑娘你赶紧睡会吧。” “成,那我睡一会。”伏秋莲打了个呵欠,继尔便合衣躺在了榻上,翻了两个身,眼皮便渐渐沉了下来,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没那么困的,可结果不到盏茶功夫呢,人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刘妈妈坐在一侧,帮着伏秋莲轻轻的掖了掖被角。 今个儿落雨,天儿凉呢,别着了寒气儿。 几个人坐在那里也没出声,刘妈妈看着伏秋莲母子两人一大一小的睡颜,心里便叹了口气,原本吧,这以为好不容易姑爷考中,当了县太爷,自家姑娘能省心些,好过些。 可看看眼前这日子,怎么就这么的难呢? 难道别人家的县太爷也是这样的忙么? 刘妈妈觉得很是想不通,自己在镇上,也没看到刘大人这样忙的脚不沾地呀,不过转而一想,刘妈妈便抛开了心里的疑惑,自己又不曾整日跟随着刘大人。 或者,刘大人还真就是这么忙的呢? 雨一直落了一夜,直到次日早上还在下,几个丫头半夜撑不住,便直接在伏秋莲的屋子里打了地铺,好在这是夏季,也不怕冻到。早上几个人起来,都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冬雨倒是想如常般的大喊,却被身侧的冬雪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声音压低,“别出声,惊了太太和哥儿。” “唔,唔。”冬雨点头,眼珠乱转,在冬雪放了手之后拍了拍胸口,倒是忍不住想说话,可又怕真的惊到伏秋莲母子,便直接跑到了外头屋子里,几个人陆续出去,一番梳洗之后,各自顶着雨忙碌起来。 伏老爷倒是起的早,正在外头的屋子里看雨玩。 太无聊了啊。 听到辰哥儿的笑声,老爷子那是跑的嗖嗖的,直接就窜了过来,“辰哥儿起来是不是?辰哥儿人呢,来,过来,陪外公玩啊,辰哥儿乖,外公抱。” “外公——” “乖啊,再喊一声,我们辰哥儿最乖了。” 现在的辰哥儿已然会说不少的话,高兴的时侯他那一张小嘴是比蜜还要甜,让喊什么就喊什么!而且他的记忆还很好,院子里旦凡是见过的,你让他喊过一次,下次再见面,不用你多说什么,直接就咪着小眼咧嘴笑着扑了过去。 喊的是又清晰又准确。 这样的小人儿有谁会不喜欢? 伏秋莲觉得自己的儿子很是无耻,怎么能这样卖萌呢。 不过辰哥儿才懒得理她呢。 等到伏秋莲梳洗好,一番收拾之后出来,伏老爷和辰哥儿已经在屋子里玩起了举高高的游戏,一抛一抛的,逗的辰哥儿哇哇大叫,小手不停的拍着,“再来,再来——” 那一老一小,看的伏秋莲是胆颤心惊不己。 万一老爷子没接过? 万一,老爷子累到了,身体出现不舒服? 所以,伏秋莲在辰哥儿再一次的落地,双手抱着伏老爷的大腿不依的还要玩时,她上前两步果断叫停,“爹,该用早饭啦,冬雪她们都摆好了,就等着您呢。”她又看向不依不饶的儿子,“辰哥儿过来,你冬雨姐姐给你蒸了你爱吃的饺饺哦,要不要吃?” “要,饺饺,吃——” “乖,要吃过来给娘走。”伏秋莲招招手,看着自家儿子流口水的样子,对自己的形为在心里鄙视一番,她这会怎么就那么的像那拐骗无知小红帽的大灰狼? 早饭是红枣小米粥,一碟蒸饺,一碟煎饺,几块千层饼。 伏秋莲把辰哥儿抱在跟前,把蒸饺分开几半,小口小口的喂他,偶尔夹着几勺小米粥,估计是昨晚吃的少,小家伙应该是饿了,所以整个早饭竟然就乖乖的吃完。 竟然难得的整顿饭都没有捣乱。 那边厢刘妈妈也用完了,把辰哥儿抱走,伏秋莲随手收拾了下桌面,自己才开始用起来——这就是当妈的悲哀,只要是亲妈,总是会先把孩子喂饭。除非,你这个妈是晚的,或是,你儿子是捡来的。 很明显的,伏秋莲是亲妈,儿子也不是捡来的。 自然而然的是儿子重要。 这就是天下所有疼爱儿女的父母心了。 用过早饭,伏秋莲看着外头的雨,皱了下眉,伏老爷喝了口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连小子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啊,昨晚说是下了七星村,我之前让人去问了,来回得有三四十里地呢,昨晚又下那么大的雨,他在那边连夜组织人忙活着,哪里能这么快回?” “这怎么可以,那边什么都没有,着了凉怎么办?” “我已经让冬雪去收拾了几件他的衣裳,另外秋至在煮姜汤,哎,这种天气,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侯停,就是想要送过去也不好送。” “我去。” “爹,您说什么呢。这天儿也是您能出门的?”伏秋莲没好气的瞪了眼自家老爹,真是的,她就是这么个不孝的女儿么,担心自己夫婿,让老爹下这么大的雨去送东西? 说出去的话,她会被雷劈的好不? “姑娘,老奴去——” “谁都不许去。”伏秋莲看一眼屋子里头的几个人,老的老少的少,又是妇孺,这样的雨天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摇摇头,“再等等,一会雨应该会停。到时侯在前面找两个人送过去就是。” 即然伏秋莲都这么说了,刘妈妈便也收了声—— 她倒不是不想去,如同伏秋莲所想的,她也怕自己在路上再出点什么事,不但完成不了差事,还得给自家姑娘惹麻烦,那可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因为这雨,伏秋莲直接便把伏老爷留在了家里头,甜品铺子那边应该还有些存货,先卖着,等到下午雨停之后再说吧,这么想着,她便看向冬雨几个,“今个儿难得的下雨天,也没什么事让你们忙,索性就放你们歇着吧。” “太太您说要放假?” “是啊,放假,想回去歇着也好,想做些自己的事情也好,都去吧。”她又看向冬雨,笑咪咪的,“有谁想吃什么东西,都到冬雨那里报名,她现在是咱们家的管家,管着咱们整个家里头人的胃呢。” “呀,冬雨,太太可是说要找你,我要吃红烧茄子。” “我要吃那个啥,啥提拉米苏?” “我要蛋挞——” “要吃去买呀,我才不要做,哼,你们都求我呀。” “好啊,和我们拿起乔来是吧?秋至秋暑,来,捉住她,咱们好好的收拾收拾这小丫头——”冬雪的话唤来两个秋的点头,冬雨自然是逃,一屋子的笑声里,是辰哥儿咧嘴咯咯的似银铃般的笑声,“跑,雨,姐姐,嘻嘻——” 伏秋莲也不拦她们,由着她们在屋子里闹腾。伏老爷看了看外头的天,猛的扭头看向伏秋莲,“你哥也有段日子没来信了吧,上次他来信时是什么时侯来着?” “一个月零十天。”伏秋莲笑咪咪的,挑眉,“爹是想哥哥了吗?等过段时间,我找人送您回去看看可好?”老爷子想也是正常的,以前在家里再怎么打骂,再不看不顺眼,那是自己的亲儿子呀,不想才叫一个怪! “我不回去,那臭小子不给我抱孙子,我就不回去。” “好好好,不回不回。”伏秋莲笑着安抚伏老爷子,心里却是暗想,看来,是要回信好好的和哥哥说说,看来这孩子是真的不能再耽搁了,不然,她这个爹是不会回去的。 虽然她这里再好,她也不介意养伏老爷一辈子。 但是!伏老爷他怎么想呢? 真的打从心底里头一点都不介意吗? 心里打定了主意,伏秋莲便笑咪咪的看向伏老爷,“爹放心吧,女儿呀,昨个儿梦里可是梦到菩萨和我说了,这最迟呀,明年,明年您老一定能抱上大胖孙子。” “真的?” “自然是真的,女儿哪敢拿菩萨开玩笑?” 伏老爷这才信了,眼里全是笑意,点点头,“其实呀,不管是开花还是结果,只要是有个娃让我抱,管他孙子还是孙女,只要让你爹我生前看到孙子,我就开心。” “爹您放心吧,肯定会的。” 父女两人说笑一番,伏秋莲便把辰哥儿交给伏老爷,自己回了和连清居住的卧房,想了想从一侧的桌上翻出笔墨,提笔给伏展强写了一封信,自然是好言相劝的。 再说,伏展强也的确是不小了的。 换成别的和他一般大的,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写好之后,封起来,然后想着明个儿让人备一份礼物,连东西加信一块送出去,相信她这个哥哥见了她的这封信之后,一定会重视这件事情的。 毕竟,自己可是从不曾催过他这件事。 如今她即是出了口,他应该表白都是为了伏老爷。 下午,雨总算是停了,伏秋莲是一刻也等不得,直接去前头唤了几个衙差,再三感谢的请他们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送过去,却是把姜汤给丢开了。 等到他们回来再说吧。 这一等就是一下午,待得傍晚,雨完全停下来,西边的天空甚至映出一抹的余辉,有七彩的彩虹在天空上出现,把整个大地都映照的清新,绿意盈盈。 申时末,送信的小厮回来一个,很是恭敬的对着伏秋莲行礼,“太太,大人让小的回来和您说,怕是今个儿晚上会回来的很晚,您不用等大人。” 好吧,她这个夫君日理万机,比一国之君还要忙,她无奈的点点头,挥手,“我知道了,你这身上还带着潮气儿,怕是路上又淋了陈雨吧。”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冬雨,“赶紧的,你去厨房端一碗姜汤过来,先喝下去,然后再回屋赶紧去换衣裳去吧。” “多谢太太,奴才这不碍的。” “胡说,若是生病着了凉可如何是好?听我的,赶紧下去喝了。” “多谢太太。” 冬雨已是抿唇一笑,“你随我来。” “谢谢冬雪姐姐。” 冬雨扑吃一笑,那小厮被她笑的脸有些红,身后,伏秋莲带笑的声音响起来,“冬雨,不许捉弄他,她是冬雨。” “啊,多谢冬雨姐姐。” “好了好了,看你紧张的,快随我来吧。” 等得把人送出去,伏秋莲轻轻的揉了下眉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不高兴是有的,可这路是她也同意的,都走到了现在,她要拦着吗? 摇摇头,也跟着起身到了外头。 院子里雨才停,碧空如洗,晚霞红彤彤的,树叶清绿,似是连叶脉上的纹络都看的一清二楚!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青草的芳香,是雨后的清新。 下了这一场雨,心情纠结了大半天,总算是这会好了起来,伏秋莲站在院子里,看着不远处的花树被风一吹,东摇西晃的,叶脉上还带着晶莹的雨滴,风一吹,飘起来,散去。 她有些贪婪的深吸口气,张开了双臂。 真舒服! 有脚步声响起来,是冬雨,笑着走过来,“太太,按您的吩咐,几个过去送信的或是回来的,旦凡是淋过雨的,都每人送了一碗过去,您放心吧,绝对没漏一个人。” “嗯,我们冬雨办事越来越能干了呢。” 冬雨有些傲娇的咪了下眼,随即又猛的呀了一声,“对了,太太,奴婢回来时看到了那位成大人,他竟然叫住了奴婢,和奴婢说,咱们铺子里头的甜品很好吃,他和成太太以及家里的人都很喜欢呢,让奴婢和您说声谢谢。” “他真这么说的?” “是啊,奴婢一个字没多一个字没少。” 伏秋莲笑了笑,眼底一抹精芒掠过——这位成大人倒是挺有趣的呢,他家太太这性子,他竟然也就容得了这么多年?家里头有两个妾都是摆设,打骂揉搓由着成太太。 几个孩子也都是出自成太太的肚皮。 从来没有闹出过庶子庶女之类的事情…… 越想吧,伏秋莲越觉得不可思议。最后,她心头也就猛的对这位成同知升起了几分的警惕——这位成同知,怕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呐。 以着倒插门的赘婿之身,撑起的是成家,而不是岳家丘家。成太太本姓丘,如今丘老太太还尚在,如今,他官至同知,是这万山县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二把手,论威风和权势是绝对的,可就是这样的成大人,不但丘老太太一句话不提,就是连丘家族人都没吭声。 这样的人,会是简单的? 她摇了摇头,笑自己想的太多,他简单又如何,不简单又如何?不管是和连清一块搭伙干活罢了,这个时代重视的是人的能力,本事,至于他的私生活? 谁有那个精力去管呐。 再说,三妻四妾,养外室,纳通房,睡姨娘。 这可都是明正言顺,是理所应当的。 让人去管什么?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217 夫妻(二更 伏秋莲对于成太太是真没什么好印象,所以,连带着对本来就没见过几次面的成同知也直接就带了几分怀疑,至于这是不是叫恨屋及乌?管她呢! 连清是在半夜回来的。 虽然他尽量压低了动静,轻手轻脚的,甚至还想着睡在一侧的软榻上,可同处一室,伏秋莲又睡的惊醒,他没有回来,总是有那么几分心提着,这么一来,在连清一进屋时,伏秋莲就隐隐的听到了动静,睁开眼看了下,果然是他。 她起身,看向连清,“那里不好睡,还是睡这边吧。” “娘子,你醒了?”连清已经在外头换过衣裳,一身干爽,只有头发还带着几分湿气,听到伏秋莲的声音,抬头看到她已经坐了起来,不禁脸上布满了自责,“都是为夫不好,这么晚还把你吵醒,我就该在前头对付一宿的。” 本来他在回来的路是这么想么的。 只是,在人一踏进这院子,想着拿了衣裳就走的他,怎么都挪不开步子,两天没见自家娘子,儿子了呢,他甚至在想,自己只是进来看看,看看就走。 可没想到他那么小心,还是把娘子给吵醒了。 “娘子你别起来,快躺下,我这就出去——” “出去做什么啊,真是的,快坐下来。”伏秋莲已经下了床,直接把连清按在椅子上,“饿了吧,我这就让人去端吃的,你放心,灶上温着呢,还有姜汤,前面和你一块回来的是莫大他们?我让冬雪几个再去煮些面,先每人一碗姜汤汤送过去。” “有劳娘子。我代莫大他们谢过娘子。” 连清起身,对着伏秋莲拱手一礼—— 他是真的感激伏秋莲。 同时,心里也是骄傲的很。 自家娘子做的这些事,哪个人不说好,不赞上一声?虽然称赞的是娘子,可看着那些人对娘子的赞叹,他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却很是高兴呢。 “好了,你还和我客气?”伏秋莲笑着嗔他一眼,猛的想起什么,脸便板了起来,“我看你刚才是想着就躺下睡觉的吧,若是我不醒,你是不是就要这样躺在这里睡或是出去直接去前头寻个地儿睡了,姜汤也不喝,肚子由着他饿着?” “那个,其实,为夫也不是很饿——”咕噜噜,肚子里适时传来的声音令的连清的话再也说不出去,抬眸看到伏秋莲带着挪愈的笑,他不禁讪讪一笑,摸摸鼻子,“对了,娘子帮我送去的衣裳我收到了,谢谢娘子啊。” 哼,还知道转移话题。 不过伏秋莲也由得他,抿唇笑了笑,亲自帮他续了茶,看着他几口饮下,灯影下,不过是两天没见,可不知是心境还是怎的,她突然觉得连清憔悴不少,瘦了不少! “相公去了七星村吧,怎样,那边的小麦都收好了吧?” “幸好这两天连夜转,不然,那么大的雨,估计得被冲走不少。”连清听了伏秋莲的话,顿时有些后怕,脸就沉了几分,“雨下的太大,虽然冲走了一些,但总算是还好。” “今年的收成本来就不好,现在这雨又在这个时侯下,怕是要雪上加霜了。”伏秋莲想起前年在三里屯那会夏收秋收的劳累,再想着这一整年老百姓可不就指望着这些过活? 如今这老天爷…… 她便摇了头,“怕是今年,这日子要难过了。” “是啊,为夫已经想清楚,明个儿就起草上奏,请求圣上免赋,免税,希望圣上能下体民意,皇恩浩荡,准下此事。” “怕是没那么容易。” 说到这种事,就是连清听了伏秋莲的话,都沉默起来。 事关皇上,谁敢非议? 只是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这折子一定要上! 而且一封不成就两封,两封不成就三封。 他就不信皇上就一点怜民之心都没有。 帘子轻晃,冬雨捧了面汤进来,“老爷,请用。”又看向伏秋莲,“太太您晚上也没用多少,奴婢给您装了些,您就当是陪着老爷,再用些?” 这丫头,当着连清的面给她下眼药呢,生怕她不肯答应吃,她摇摇头,不等连清说什么呢直接就点头,“成,我这会刚好也有些饿,你拿过来吧。” “是,太太。” 夫妻两人相对着吃完面条,冬雪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伏秋莲抬头,刚好撞上连清温润,专注含笑的眸子,她心头猛的跳了一下,不禁瞪眼,“看什么呀,难道两天没回家,不认得自家娘子了不成?” “怎么可能呢,不管娘子生成什么样,我都认得的。”连清一脸的凝重,好似不是在说笑,如同发誓,看的伏秋莲又好笑又好笑,心头又涌起阵阵感动,她抿了抿唇,起身,“好了,相公一定很累,快歇了,有什么话明个儿再说。” “好——” 连清的确是累了,两天一夜他是根本就没怎么合眼。这会才头沾到枕头,不过是半柱香工夫呢,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听着耳侧的呼吸,伏秋莲却觉得自己的心慢慢踏实下来。 次日连清中午去了前面的衙门,伏秋莲想起自己昨个儿的信,直接叫了人过来,把她早早备好的一些礼物和信一块,让人送回去了镇子。 这一来一回,怕是就要七月底了吧。 半个月后—— 伏家老宅,伏展强才从外头回来,齐氏笑着迎上来,“相公回来了?我给相公煮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还有酱肘子,这就用饭可好?” “嗯,好。” 夫妻两人相携去小花厅,外头传来脚步声,是伏家的管家,对着伏展强夫妻行了礼,“大爷,奶奶,是老爷和大姑娘来的信呢,随行的还有一车礼物,都在外头侯着呢。” 一听到说是自家爹和妹妹送来的东西,伏展强哪还有什么心思吃饭,大步迈开,“走,咱们去看看妹妹送了什么回来。”身后,是被他一声不吭直接丢在原地,紧紧咬唇的齐氏! 管家倒是个心思精巧的,看着前头的大爷脚步不停,他对着齐氏行了个礼,“奶奶您请。” “嗯,小姑派了几个人,是什么时侯到的?” “是,是才到的家呢。”管家探眸光微闪,敛去眸中光芒。原来是才到,一侧的齐氏点了点头,笑着向前头走过去——公公和小姑子送来的东西,派来的人,她都怠慢不得的。 “大爷,奶奶。”来的几个小厮直接给伏展强,齐氏跪下行礼,双手把信奉上,“这是姑娘送来的,还有这一车子的礼物,大姑娘说,有些锻子是难得的,给奶奶做裙子正正好,还望奶奶别嫌弃。” “怎么会呢,妹妹送来的自然是好东西。”伏展强哈哈大笑,直接让那几个小厮起来,接过自家妹子的信,如同捧着一个宝贝,看的身侧的齐氏心里直犯酸气儿。 这样的相公,可是在她面前从不曾有过的啊。 伏展强在她的面前只有客气,疏离和漠然。说的好听她们夫妻是相敬如宾,可依着她来看,应该是相敬如冰才是! 但是你若是要说吧,却又实在挑不出伏展强的理儿。 月银月月交,家里一切事情她做主,丫头婆子打骂,卖买,人家从不曾插手,这内宅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也没有什么妾室姨娘,甚至连通房丫头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说出去,谁不羡慕她? 打小要好的姐妹们哪个听了她现在的状况,不是个个脸上羡慕,就是她那些不要脸的族人,以前听到她们家都恨不得有多远退多远,仿佛她们家是瘟神,可现在呢? 个个都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 前后天地之差的态度,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还不就是因为自己嫁到了伏家? 换做谁来说,她不该是满足?若她说自己还有不开心,或是不高兴,估计外头的人都会说她作!就是连自己的亲爹怕是都会觉得自己不对吧? 可事实上呢,她的确是不开心。 自己要过一辈子的男人,竟然把妹妹看的比她都要重。 齐氏绝对相信,若是自己和伏秋莲落水,伏展强肯定会看都不看她,直接就奔着伏秋莲去了。哪怕,伏秋莲身边有再多的人,哪怕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救呢。 他也会朝着他妹妹跑过去。 虽然很悲哀,可这就是事实。 再想想每每伏展强和她说过的话,她心里更苦了。 她很想要个孩子。 可两个人成亲这么久,她的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女人嘛,时间长了自然就能交几个一块八卦的人。这说来说去的,就说到了求神拜佛上,便有人和她说,镇外的那间送子娘娘庙很是灵验,齐氏自然是心动的。 可她兴致勃勃的和伏展强说了。 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他不信这个!而且,也不许齐氏去! 用他的话就是,孩子是老天爷赐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若是光这话,齐氏自然也只当是自己的夫君安慰自己,怕她难过,这样的话说出来也是能理解。 可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她差点抓狂—— 伏展强说,反正,他妹妹已经有了孩子。 这话的意思就是,小姑有了孩子,她有没有孩子就无所谓了?齐氏不是小心眼,心疼伏家这些财产,她才嫁进来多久呀,这伏家的钱也不是她的。 可她却是对伏展强的话心生郁闷。 她即是嫁了进来,自然就是伏家的人,是要给伏家添香火的。可看看自家男人这话的意思,这孩子可有可无?因为他妹子有了孩子—— 你说,这样的话换哪个当妻子的听了能高兴? 可不高兴吧,还不能说出来。 “哈哈,辰哥儿竟然长这么高了,娘子,娘子你看看,哥儿生的真好,嗯,我妹子画的也好,呵呵,这孩子真淘气,不过像我。”伏展强的大嗓门在齐氏耳边响起,齐氏回神,勉强朝着伏展强笑了笑,却没伸手接伏展强递过来的纸。 伏展强挑了下眉,收回手—— 他本来就是做做样子,若是真的给齐氏拿过去。 他还不放心呢。 这可是他宝贝妹子画的宝贝外甥,若是看坏了怎么办? 伏展强挑了下眉,看到齐氏在和那些送信的人来说话,便点了下头,“娘子你把他们安顿一下,一路辛苦,让厨房弄些好吃的,然后把妹子这些东西都收到库里头去,嗯,我回头再看。”他现在要回书信去看他大外甥去! 看着他抬脚走人,齐氏微微一笑。 自家夫君就是这样好,内宅的事是一概不理。 由着她全权作主。 吩咐了身侧的妈妈,又让管家把几个小厮带下去,齐氏亲自去查看那些礼物,有些东西要入库,有些是要仔细拿出来收好的,她拿着礼单扫了一眼,心里苦笑一下。 自己这个小姑是越来越有钱了啊。 这一车子的礼物送下来,估计得有几百两银子了。 其实吧,几百两银子在伏家几个人眼里还真的就不算什么,甚至在伏展强眼里,这一车子的礼物都不如他手里拿着的辰哥儿的几张素描小像! 可齐氏不同啊。她只觉得看的眼皮子直跳。 想想,这还是往往人们要求门当户对的主要原因了吧。 她一边让人把行礼往库房收,一边和身侧的小丫头说话,不知怎的,小丫头就笑了,“奴婢半个时辰前出来,看着这一大车子,还以为是哪来的呢,原来是大姑娘送的。呵呵,这么多咱们镇上没有的锻子,做裙子穿了肯定好看,大姑娘待奶奶您真好。” 所有的话都没过耳,齐氏只余下几个字,“你说什么,什么半个时辰前?”半个时辰前,这车子就进了家?可刚才管家说,是才到的…… “是呀,奴婢半个时辰前来给管家送东西,看到的。” “……” “奶奶,奶奶?”小丫头一脸的惶恐,她刚才没说什么呀,可太太的脸色这么难看……身侧,齐氏回神,深吸了口气,她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我没事,你和钱妈妈在这里继续清点,我突然有点头疼。” “啊,那奶奶您赶紧去歇着。” “嗯,仔细点,这些东西可都是大爷的宝贝。” “奶奶您放心吧,大姑娘送过来的东西,奴婢可不敢不放心。”听着这话,扭头回走的齐氏差点就落下泪来!连个丫头都晓得,大姑娘送回来的东西重要! 她是这个家里头的女主人呐。 可有几个真正重视她? 明明半个时辰前就来的人,管家却转头和她说才到…… 是担心什么,为什么要瞒她? 怕伏展强不在家,自己会怠慢那些东西? 人呐,怕的就是钻牛角尖。 很明显的,齐氏这会就是,不止是钻进了牛角尖,而且是直接进了进了死胡同,她根本就想不通,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吗,她辛辛苦苦的打理这个家,服侍相公。 竟然连这么一点的信任都不给她? 怕她怠慢小姑送来的东西,所以,不让她晓得? 回到屋子里头,齐氏已经是泪流满面。把小丫头唬的不得了,才想出声,却被她伸手给拦下,“你们都出去,我有些头疼,想睡一会。” “可是奶奶您——” “出去!”齐氏从来没有对丫头板过脸,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声音,小丫头直接被吓的退了出去,门阂上,齐氏倒在榻上,失声痛哭——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的? 待得伏展强终于把大胖外甥的小像看了又看,觉得今天看够了,小心的收起来,明个儿再看,出了书房的门,才进院子呢,就看到小丫头一脸的小心冀冀,苦着个小脸缩在院子一角,他不禁就挑了下眉,“这是怎么了,奶奶呢?” “回,回大爷的话,奶奶,奶奶把奴婢给赶了出来。”小丫头都快哭出声来了,给伏展强行了礼,她垂着头,“奴婢也不晓得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奶奶大怒,而且,而且奶奶还哭了——” “哭了,怎么哭了?”他推了下门,有些诧异,竟然从里头插住了,伏展强就有些不悦,搞什么啊,大白天的关什么门,还不让他进?“开门。” 没人理。 再敲,仍是没声音。 伏展强便沉了脸子,他对待女人可没什么耐心。 不,应该说他对女人的耐心都齐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上,这个女人自然就是他那宝贝妹妹伏秋莲,黑了脸,沉声,“齐氏开门。”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他这个夫君关在门外! “不开。” “你——”伏展强抬脚踹过去,震天的声响过后,门咣当,被他踹开,床上的齐氏身子一抖,满脸是泪的脸白了一下,把自己就缩到了床上的一角,“你,你,别打我。” 伏展强气的,他倒是真想打人! 他伏展强再不济也是个男人,什么时侯打女人? 打女人那是不争气,混账男人干的事。 他伏展强才不屑! 看着齐氏一脸的泪,他叹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的哭什么?真是的,大白天的把你夫君关在外头,你还哭——” 估计是觉得伏展强不会出手打人,齐氏的胆子大了些,瞪向他,“你,你为什么不让下人和我说小姑的东西送过来了?你是担心什么?” 伏展强有些哭笑不得,就为了这个?   ☆、218 沟通是大问题呐 伏展强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啊,怎么就这么多的心思呢,一整天的胡思乱想什么啊,他抬头看了眼床上满脸是泪的齐氏,挠挠头,“你真想多了啊,我只是和管家交待,要是有爹或是妹子送来的东西,让他第一时间通知我。” “你不在家,连我这个女主人都不能知道,是吧?” “我可没这样说啊,他不过是一时领错了我的意思,我真没这个意思。”伏展强心里就有些不耐烦,可正如妹子之前走时所说的话,自己即然把人娶了进来,那么,就要负责。 他是个男人,可不好和女人计较。 这么一想,心里虽有几分不快,可也被他压下去,“你别哭了,让人看到成什么样子,这样,我一会就去和管家说,让他下次看到爹和妹子的东西保准头回就来送给你。” “我是争这个吗?先通知谁又有什么关系?我,我是气你,咱们成亲这么久,你,你都一点没把我放心上。”齐氏抹了把泪,站在地下瞪着伏展强,其实她心里也有几分害怕。 万一,伏展强打她呢? “你这是什么混话,我哪里没把你放在心上?我又哪里没把你当成这个家的一员?”伏展强看着齐氏,自己觉得纳闷的很,“我要不把你当成一家人,我干嘛让你管家?” “我要没把你当成这家的一员,能把里外都交给你?” “反正,反正你就是不看重我的。”虽然明知道肯定不是伏展强所说的那样,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在伏展强心里是真没什么地方,可听着伏展强的这些话,她又无话可说。 是啊,哪家的日子不是这样过的? 男主外女主内…… 她上没有公婆,有一个公公远在天边。 下有一个小姑,小姑更是不需要她去服侍操心。 这样的日子看在别人眼里多顺心? 可不是这样的啊。 齐氏紧紧的抿着唇,用力的看着伏展强。其实,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不知道自己心口那股子怒气是从哪来的,可她却明显,自己不能再发脾气了。 不然,伏展强会生气的。 她深吸了口气,垂下头,掩去眸底的不悦,“是我想错了,我给大爷道歉。” “你可别道歉,只要你以后少想点,打理家里头的事,你只管放心,我是绝不会愧待你的。” “多谢大爷。” 齐氏咽了下口水,拼命把心里头的不乐意咽下去。 不管怎么说,她人是嫁了过来,而且伏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若是这样闹腾起来,不管走到哪都会说她是不讲道理的,她不能做这样的人! 只是,五天过后,齐氏却是再也忍不住,和伏展强用力的大吵了一架——是因为库房里放着的那些绸缎,那都是伏展强让人从铺子里留下的好货,说是给她缝衣裳穿的。 齐氏当然是舍不得用了。 还有一些上好的皮子,都被齐氏紧紧锁在了库房里头。 可现在,伏展强竟然亲自跑到库房,一股脑的都给搬了出来,若是和她说一声也罢,她也不是那种死守着东西不放的,可问题是,伏展强说都没说一声,直接让人装车。 而后,浩浩荡荡的赶去了万山县。 等到齐氏晓得的时侯,车子已经走了两天! 换谁谁不气? 齐氏气的差点晕过去,那些都是她的东西好不? 是,的确是他送给她的,可送给了她的东西,再转手拿出去送给自己的妹子,外甥?而且还不和自己这个娘子说。送礼的事哪有男人管的,这说到天边去,哪一家都没有这么样的道理! 心疼那些东西么? 多少有一点,那里头可是有半车都是皮子。是她特意选出来准备给公公,伏展强做大氅,暖袖,以及椅垫的,如今,就这么被人一下子全给送了出去…… 她对这个家还不够用心,还不够好吗? 为什么他就不能和自己说一声? 哪怕是提前或是事后打个招呼呢也好啊。她倒好,说是这伏家的女主子,东西都被自家男人送走了,还傻呼呼的去库房里头找东西,然后,被守库房的婆子告知的。 现在想想,那库房的婆子看着自己的眼神。 齐氏都想自己一头往墙上撞! 气呼呼的会在椅子上半天,她直接到了里头的屋子,随便收拾了个包袱,然后拎着往外就走,侯在门口的丫头婆子看着不对劲,有人飞快的去和伏展强报信,有人则紧随着齐氏小声的劝,“奶奶您这是何苦?大爷的性子就是这样,他和大姑娘打小没娘,相依为命来着,心里多看重几分大姑娘也是在所难免,您可是大爷的娘子,您就多担待大爷几分?” “你们让开。” “奶奶,您这样一走,还以为多大点的事,让外头的人看了闹笑话不是?”齐氏冷冷一笑,笑话?她现在让人看的笑话还少吗? 用力的瞪了那个婆子一眼,“你给我让开。” “奶奶,要不,您等大爷回来,让他陪您一块回?” 齐氏却是被她说的不耐烦,不悦的挑高了眉,伸手,轻轻一滑拉,那婆子一则是没防备,二来吧,齐氏打小做农活做的力气摆在那里,就是她这么随随便便一推。 她的本意是想着把人给推开,自己好走人的。 可没想到后果就是,那婆子咕咚,被她推了个四仰八叉。 头好巧不巧的撞在地板上。 得,就这一下,那脑后勺上立马就出了血。倒是把个齐氏唬了一跳,手里的包袱一丢,弯腰去扶人,“秦妈妈,秦妈妈你怎么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啊,秦妈妈——” “齐氏,你好大的胆子啊,怎么着,和我闹不成,现在脾气见涨,竟然连家里的下人都要受你的打骂了,是吧?”院门口,好巧不巧的被才得了消息,一脸不知其所以然的随着小厮走回家的伏展强看到,这一看吧,火气噌噌的窜上来。 好啊,竟然连家里头的下人都敢打骂了? 他们伏家在镇上也是数得着的人家,但什么时侯打骂过下人?不管是他或是他爹,甚至是自家妹子,哪一个对待家里头的下人不是和和气气,善待的很? 如今,这个齐氏才进门多久啊,竟然就…… 伏展强闭了下眼,再睁开,带怒的眸子瞪向身侧的小厮,“还怔在那里做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啊,记得请最大的大夫,赶紧回来。” “是,大爷。” 伏展强大步走过去,黑锅底般的脸直接无视齐氏,仔细瞅了眼秦妈妈脑后的伤,心里长舒了口气,看似严重,但只是流了血,实际上应该不会致命的…… “大爷,大爷,我不是故意,我只是推了她一下,想让她让开一条路,没想到她就没站稳,我,我真的只用了一点点的力气啊,真的,大爷你信我。” “信你?你让我信你什么?”伏展强冷笑,一指地下躺着没敢动的秦妈妈,眼底尽是阴霾,“你站在那里别动,让随便推一下好不好?” “你,你不信我?” “你现在别和我说话,给我回屋去。”看了眼齐氏一侧的包袱,伏展强心头的怒意又增了几分,抬脚把那包袱踹到一边,“你想去哪,回娘家吗?是不是?现在就走?我让人送你回去!” 齐氏看着仿佛要吃人般的伏展强,心头跳了一下。 这样子回去? 扫了眼地下的秦妈妈,她一瞬间就有所决定,“我,我等秦妈妈好了,再,再回去。”伏展强这会也没空理她,秦妈妈的伤虽然不致命,但年龄摆在这里,难免小伤变大伤。 “即是这样,那你就给我回屋待着去。” “我,我想看着大夫给秦妈妈诊治。” “看什么,看她死不死吗?”正在外头办事,听到小厮的话之后往家跑,本就有一肚子不快的伏展强再看到院子里的情形,看到这一地的鲜血,倒地不醒人事的秦妈妈之后,顿时没了忍耐的心思,对上齐氏满脸内疚,自责的眼神,他轻轻一哼,“你现在给我赶紧的回屋,不然,我就送你回娘家,而且,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的那一种!” 到了这会,伏展强是真的生气了。 妹妹说,女人不易,嫁过来就是一家人,是自己的娘子。是他未来孩子的亲娘,让他这个当夫君的多让着,多疼着,所以,他一进家便直接管家的事都交给了齐氏。 就怕她多心。 可现在这一桩又一桩的,怎么就那么多的麻烦呢? 齐氏心底深处的那些许小心眼伏展强不见得不清楚,可他同时也没放在心上,是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可有些只能在心里打打罢了。一如齐氏,伏展强是觉得吧,她就不该把这心思摆出来!现在倒好,不但摆了出来,让他清楚的知道她对自己送东西给妹妹她会有不满,而且,还为着这个和他三番两次的吵架…… 今天这一出,不用想,怕是知道库里的东西被自己送到了万山县去吧?伏展强越想越觉得恼火,他要给妹妹什么东西,还用得着让齐氏答应? 对着齐氏哪还有什么好脸色,“回屋去。” 齐氏默默起身,转头,一个人脚步沉重的回了屋子。 坐在椅子上,看着院子里伏展强为着秦妈妈跑来跑去的身影,心里有酸有涩,更多的却是说不出来的莫名情绪—— 这个男人的确是很好。 可为什么他的好都是对别人的? 直到半个时辰过后,秦妈妈醒过来,大夫也说好生歇息几天之后,伏展强才算真正的放下了一颗心,他特意让小丫头去服侍秦妈妈,又和秦妈妈说让她万事别理,只管好生歇着,到养好伤为止。没有理会秦妈妈道谢的声音,伏展强转身去了厨房,交待厨房几句,方转身,脚步沉重的回到了和齐氏两人居住的正屋。 齐氏正在那里坐卧不安,看到伏展强进来,心头一惊,整个人跟着起身,“大,大爷,秦妈妈如何了?” “没有生命危险,你放心吧。” “多谢大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伏展强点点头,他到是相信齐氏这话,刚才只是气头上,这会冷静下来,不用人想他都能晓得,齐氏不是那种随意打骂下人的性子,可不管如何说,事情是出了。 他叹了口气,看向秦氏,“说说看,到底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包袱。”伏展强一指放在圆凳上的包袱,揉揉眉心,“看你这意思,要是我不回来,就打算不声不响的回娘家?是家里下人哪里惹你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你不开心了只管把人拎出去或发卖或打一顿都可以,回娘家岂不是让岳父大人跟着胡思乱想,为咱们的事情担心?” “没人惹我。” “啊,没人啊。”伏展强挠挠头,火气降了不少,他也没有了刚才面对着齐氏时的怒气,只摇摇头道,“即是没人惹你不高兴,那就更不应该回娘家了。无端无故的回去,只会让岳父随着你担心的。” “要你管啊。”齐氏瞪了眼伏展强,莫名的,心头就软了下来,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个家里,除了你还有谁能欺负得了我?你说这话,怕就是故意的吧?” “胡说,我哪里惹到你了?” “我问你,我之前送我的那些锻子,还有那一堆上好的皮子怎的都不见了?”齐氏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和伏展强兜圈子,直接开口问,“那都是你送给我的东西,你就是要用,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果然是为这个! 伏展强心里哀嚎一声,女人这都什么心呐,嘴上却是还得哄着,“我是看着你都没怎么用,想着你不是不喜欢那几个颜色吗,便想放在那里也是白白的放坏,索性便都收拾了把那些都送给妹子。” “你不是不知道,你和她不一样,她在那边是县令太太,身边总是要结交一些人的,这些绸缎你即不喜欢,也用不着,便不如给她送过去,让她结个好人缘也是好的?” “你放心,你若是要缝衣裳,我过几天去铺子里再给你找些你喜欢的颜色送过来,还有那些皮子,我已经让人去寻了,不会少了你的。” “我又不要那些东西,谁稀罕?”齐氏气的直瞪伏展强,看着伏展强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她有种吐血的感觉,他怎么就听不出来呢,自己从来要的不是东西! “伏展强,我什么时侯不让你拿那些东西送给小姑了?”听着齐氏的话,伏展强更诧异了,浓黑的眉挑起来,大眼里尽是不解和疑惑,“即然你也同意,那你之前又闹腾什么?”还变相害的秦妈妈受伤,这样很好玩吗? “我,我是气你没有和我说一声,直接就把东西送走了。”齐氏这话让伏展强听的更是不舒服,什么叫没和你说一声?我送自己的东西,我一男人,做什么事情还要和你报备一声不成?当然,要是这样的说词是伏秋莲说出来的,估计伏展强头一个就是立马点头认错,第二个嘛,回家蹲墙角画圈反省去,怎么就没把妹子看在眼里呢? 可惜,眼前的是齐氏,说这话的也是齐氏。 而且,齐氏的不满针对的还是他最宝贝的妹子,所以,伏展强直接不乐意了,黑脸,皱眉,眼里带着幽深不见底的光芒,“难道,我做什么事情还要和你说吗?” “是不用,可是——” “那不就得了?你自己也知道不用的,三从四德你都学的是什么?让你嫁过来,就是和我这个相公争执,吵架,然后,不满我送礼物给你的小姑,你的妹妹?” “齐氏,你管的太多了。” “我——” “如果你执意要回去,没事,我一会亲自送你回去,然后,我倒要好好的向岳父大人请教请教了。”伏展强轻轻一哼,语气里尽是不快,“岳父大人也总是自喻为书香人家,难道,打小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不成?” “我——没有,我不是针对小姑,也不是——” “你什么都不是,更没有针对小姑,但是,你的所作所为,你的一言一行,都是这么做的。你不用说,因为,你已经用你的行为做了出来!”伏展强语气凌厉,神情里头是满满的不耐烦,对着坐在那里掩面轻泣的齐氏扫了一眼,“今个儿秦妈妈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出现一回,下一次,若是再这样,我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会直接去向岳父请教。” “那些东西我就是送给妹子了,而且,我还寻到了几张好的皮子,准备送过去给他们过冬的。我妹子素来畏冷,冬天还不知道怎么过,爹上了年纪,辰哥儿还小,自然是都禁不得冻的。”伏展强吃的一笑,扭头,眸光定定的望向齐氏,“便是我那个妹夫,如今也是一天到晚往外头跑,若是冬天他还这样忙,他是为着老百姓做事的,我就不会让他受冻,送几张皮子怎么了?你若是不满,你大可以不满去。” “伏展强,你欺负人。” 伏展强却是头也不回,大步,扬长而去。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219 送礼(二更 身侧的丫头轻声的劝着,“奶奶,您别哭了,您看看,再哭下去这眼怕是要佝了,嗓子也哑了呢。您明个儿若是声音出不来,又顶个黑眼圈,怎么出去议事呀?” “我不去,见不得人我就不出去。”齐氏伏在软榻上拿了帕子捂了脸哭,一会自哀自怨的,一会又恼恨自己,真是人心不满呐,要是自己嫁到一个食不饱腹的农家,她是不是就不会为这些琐事而生烦了? 她有时侯觉得自己就是在自找麻烦。 可她让相公眼里有她的一些位置,这事很难吗? 最后,齐氏愤愤的丢了手里的帕子,挥手让小丫头出去,“你去外头吧,我在这里自己躺一会。” “可是奶奶——” “出去吧,我没事的。” “是,奶奶。” 自己靠在榻上咪了一会,不知不觉的便睡了过去。醒过来已经是天黑了,她慌不迭的起身,匆忙的洗了把脸,外头的灯已经撑了起来,她看向身侧的丫头,“大爷回来没?” “回奶奶话,没有。” 齐氏点了下头,没什么情绪的转身,“让厨房上饭吧。” 都这个时侯还没回,应该是不回家吃饭了吧。 可心里又有些期盼的,转头吩咐那小丫头,“你和厨房说,挑两样大爷爱吃的菜放好,一会大爷说不得回来吃呢。” “是,奶奶。” 待得那小丫头走出去,齐氏无奈的摇摇头。 看看吧,都吵成这样了,自己还是得担心他…… 这就是过日子了吧? 晚饭是她一个人吃的,也没什么胃口,随便用了些便落了箸,小丫头把碗碟收好,她却没让小丫头上茶,径自带了人去了秦妈妈的屋子,服侍秦妈妈的小丫头才端饭回来,和要进屋的齐氏撞个正着,小丫头赶紧屈膝行礼,“奶奶。” “起来吧,我来看看秦妈妈,她的伤怎样了?” “姑奶您放心吧,大夫说过了,没大碍的。” “这就好。若是秦妈妈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就是罪人了。”齐氏拍了拍胸口,一脸的自责,她是真没想到要伤秦妈妈,只是那一下无意识的加了几分力道,竟然害的秦妈妈摔倒在地下…… “奶奶您不用担心,奴婢晓得的。” 屋子里,秦妈妈看到齐氏,脸色一慌,急忙要起身下床行礼,却被齐氏给按下,“妈妈你别多礼,本来就是我害得你这样,现在我来看你,要是你还下床给我行礼,我会很内疚的。” “怎么是奶奶您呢,是老奴没站稳。” “好了你不用为我开脱,我知道自己的手劲,吓到你了吧?”齐氏呵呵一笑,又安慰了秦妈妈几句,虽然道了歉,可也把秦妈妈唬了一跳,“奶奶可别这样说,哪里有主子和奴才道歉的道理?您可别这样,会折煞老奴的。” 知道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秦妈妈一点都得不到休息,齐氏便索性直接起身,“那妈妈你歇着,有什么事只管着和我说,有哪里不舒服也让小丫头去找我,别自己闷着。” “多谢奶奶您。” 看着齐氏走远,秦妈妈慢慢的叹了口气—— 其实吧,这位奶奶人是挺不错,为人随口,爽朗又大方,可不知怎的,就是在遇到自家小姑的事情上便犯了小心眼,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姑嫂关系不和? 偏大爷又是个死心眼的…… 若是奶奶再这样几次三番的闹腾下去。 这个家,怕是要不好过喽。 秦妈妈摇了摇头,低头招呼起身侧的小丫头,“你也没吃吧,来,把饭摆上,咱们一块用。” “妈妈,这都是大爷吩咐厨房给您老做的呢。” “没事,我吃不完不是浪费?再说,我喜欢有人陪着我吃东西,热闹呢。”秦妈妈执意把小丫头拽过来,笑咪咪的看着她吃下大半,轻轻的叹了口气,眼底尽是怅然—— 年轻真好啊,朝气,活力四射。 就是看着她们年轻人吃东西,都是一种享受! 半个月后。万山县。 伏秋莲看着这一满满一车子的皮子,缎子,不禁无奈的揉了下额头,她哥哥这是觉得自己没钱,买不起缝衣裳的布,所以,就给她送来这么多的绸缎? 还有这皮子,得准备多久了? 现在都给了自己,那边铺子不会受什么影响吧? “太太,老太爷,这是大爷给你们的信。”小厮把信双手捧着,恭敬递给伏老爷,低眉垂眼的回着话,“大爷还让小的和老太爷,太太说,若是这里不好,就请太太和老太爷回去,提前说一声,他来接太太和老太爷。” 伏秋莲扑吃一笑,“成,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话绝对能是她那个哥哥说出来的。 估计对于伏老爷跟着自己在这里住那么久,有意见了吧?不过,伏秋莲把手里头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最后,她皱眉耸了耸鼻子,她说的事情答案呢,怎么没回她? “丫头你念叨什么呢?” “没事,我只是觉得哥哥送的东西太多了。那么多的绸缎,我哪里穿的玩啊?” “傻孩子,你哥哥又不是让你一个人穿的。” “啊,还要给谁啊?”这万山县,难道有哥哥的朋友不成?她才转着心思呢,伏老爷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呀,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就一是聪明一会糊涂的?你哥送来这么多的绸缎,又都是些流行的花色,是给你准备着送礼的呢,你一个人能穿多少?余下的,你出门交往时,顺手就送出去两匹了。” “啊,哥哥他——”伏秋莲很是感动,抬头看到伏老爷眼底满满的足以凝成实质的宠溺,她嘿嘿一笑,双手抱住伏老爷的手臂摇晃着,“爹爹真好,哥哥也好。呵呵,我最幸福啦。” “嗯,知道就好。” 父女两人说了会子话,伏老爷便去了外头找辰哥儿,伏秋莲去看了那一车的绸缎料子,想了下,亲自选了几匹出来,直接让人送了出去—— 旦凡是连清身侧有女眷的,她每家送了一匹。 当然,成太太家是送了两匹的。 也是她亲自选了色泽鲜艳,略贵重一些的送。 倒不是说她有心巴结,想着和成太太伏低讨好什么的,主要是她觉得吧,这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在这万山县,她和连清两个人都是人生地不熟的。 更何况成太太的男人又是连清的助手。 这样的情况下,她是能不和成太太闹别扭就不闹的好。 如果用这两匹绸缎能换来成太太的些许善意。 伏秋莲觉得那就送对了! 成家,成太太正在屋子里训女儿,“你看看你,这都多大了啊,行事没个稳重的,好好的你刚才那又是做什么,那丫头做什么错事了,让你把她在大太阳底下罚站,人都晕过去了还不放过?真是胡闹。” “娘,是她的错,她打坏了我最喜欢的茶盅。” “不过是个死物,娘和你说过多少回,你是个女孩子,讲究的是宽容,是善良贤惠,怎么可以为了个茶盅而这样不依不饶的对待自己的贴身丫头?” “娘,我下次不这样了嘛。” “你给我记得才好。”伸指在女儿额头上点一下,看着这个打小揍在手心,如珠如宝般呵护着长大,如今已是十岁出头的女儿,眼看着转了年这就要说亲的年纪。 她都要急死了。 可偏自己这个女儿却还是一味的娇憨任性,以为自己在这个家里就是个小霸王,是,在家里是没人敢惹她,都讨好着巴结着,可出去在外头呢? 以后嫁了人,谁会让着你? 这嫁过人的女子,是要伏低作小,敛去一身锋芒。 要洗手作羹汤,服侍相公,公婆,小姑的! 骄傲?霸道?任性? 那个时侯的你都得统统的抛到一边去! 不然,你就不是好媳妇,不是个好女人! 成太太虽然是在自己家成亲,可这么些年下来,中间也是没少吃了婚姻的苦头,如今自己这女儿一派天真不知世事的样子,看的她极是头疼—— 这孩子怎么就不长些脑子呢? 汗,成太太这样想的时侯,根本就忘了自己。 她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这个不长脑子的样? “娘,娘您放心吧,以后我就是要教训人也会偷便的,背地里,不会让人瞧了去的。” “这才对嘛。还有,一会你亲自去让人寻个大夫过来,给你那个小丫头瞧瞧。”抬头看着自己女儿不乐意的嘟了嘴,成太太瞪她一眼,“你又不听话是吧?” “娘,我听就是嘛——” 成太太点点头,满意的一笑,正想说什么,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小丫头的声音,“太太,连太太派了人过来,说是给您送礼的。” “她能有什么好东西?你说不要——” “娘,娘,会不会是上次你让人送来的好吃的?那什么蛋糕真的好好吃哦,娘,你让她们进来嘛,要是送的那些东西,咱们给她们些银子就是嘛。” “即然是你想吃,那就让她们进来看看吧。” 来成家的刘妈妈和冬雪,看到成太太,两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见过太太,给成太太请安。” “免了吧,你家太太让你们过来做什么?送东西?” “回成太太话,我们家太太前段时间从老家拿了些绸缎,想着刚好给成太太和成姑娘送两匹过来,还请成太太,成姑娘别嫌弃。” “哟,她有这么好心?”送绸缎?这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成太太在心里怀疑着,左思右想的腹诽着,旁边成姑娘却是撇了嘴,“不过就是匹料子,我们家又不是买不起,你们拿回去吧。”害她以为是吃的,切,白高兴了。 “成太太,成姑娘不妨看看?” “不必——”一个看字没出声,成小姑娘眼光一闪,刚好看到刘妈妈掀起的绸缎上,大红遍地金的料子,轻轻一抖,如水银般般的波光闪闪,耀人双眼! “啊,等等,让我看看。” 刘妈妈微微一笑,恭敬的双手向前,“成姑娘您请。”就知道她家姑娘说的话准没错,成家太太是个心傲的,可偏又素来见不得好东西,这两匹布料是特意挑出来的。 为的就是让成太太舍不得不收。 可没想到这里却有一个更好容易对付的成小姑娘。 “成姑娘,这料子给你缝一套裙子,再加个斜襟之类的,您皮肤白,又有朝气,穿这遍地红锦最是合适。”夸完了成小姑娘,刘妈妈再笑盈盈,神色恭敬,不亢不卑的笑道,“成太太,这是一匹天兰紫,配着上头的小碎花,您穿着呀,可是最趁的。” “娘,娘,这料子很好呢,我喜欢。” 椅子上,成太太握着茶盅的手就抖了一下,这傻孩子!不过即然女儿说喜欢,而且,这两匹料子她也看到了,正如刘妈妈说的,那个红色的遍地锦的确很合适她家悦姐儿…… “即是这样,那就回去代我多谢你家太太。” “成太太您客气。” 拿人的手短,成太太给身侧的妈妈使个眼色,妈妈笑着上前挽住刘妈妈的手,“老姐姐辛苦,走,到隔壁喝杯茶再回去,一会呀,我亲自送你回去。” “那怎么好叨扰?” “有什么不好叨扰的,连太太送了我们家太太这么好的布料,难道我这个当奴才的替我家太太请你喝两盏茶都不成吗?” “怎么会,即是这样,那恭敬不如从命。” “呵呵,这就对了嘛,老姐姐请。” 直待几人走远,成悦儿一脸的欢喜,“娘,娘,这料子我一会就去找人裁了,等到过几天我就穿去王府,我看谁还敢再看不起我。”不过就是个王府嘛,凭什么看不起她? “你可不许在王府胡闹,到时侯你爹都护不住你。” “我知道了嘛。”成悦儿被成太太一眼瞪的缩了下身子,继尔又不依的跺下脚,抱着成太太的手臂来回晃,“我不管啊,娘,你一定要马上找人给我做新衣裳,我就要这个料子,我那天就穿这件去王府,不然,不然我就不去了。” “好好好,去去去,我的小姑奶奶,你啊,就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就是来和我讨债的,这哪里是女儿啊,分明就是个小讨债鬼。” “娘,您又嫌弃女儿了啊。” “怎么会呢,我的悦儿啊,是这一辈子娘最疼的。”成太太轻轻的拍拍女儿的小脑袋,一脸的宠溺,“闹腾了半天了,快回去歇着吧。” “嗯,那我晚上来陪娘用饭。” “好。”成太太挥挥手,让她退下去,在她走到门口时又唤住她,“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呢,不许忘了啊,赶紧让人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那丫头,可别真的出了事。” “娘,知道啦。” “别不耐烦,娘都是为你好。你还是个没许人家的小姑娘呢,若是这丫头真的出了事,传出去总会让人觉得不妥的。虽然娘知道这事不怪你,可外头那些人不晓得啊。” “娘你真哆嗦,我都说知道啦。” “这丫头。”看着成悦儿小跑着走出去的身影,成太太摇摇头,想了下,抬手吩咐一侧的丫头,“派个人去金衣缕,让她们派个师傅过来。” “是,太太。” 两刻钟过后,和刘妈妈出去喝茶的那个妈妈走进来,一脸的恭敬,“太太,老奴都问清楚了,这位连太太是真的每家都有送呢,也不知道她打哪来的这么些料子。” “果然是每家都送的?” “是。” 成太太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她原本以为这是伏秋莲只送她一家的礼物。 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家家都有,她要这些东西做甚,她家又不是没衣裳穿!越想越生气,才想着出声吩咐什么,那妈妈的声音响起来,“不过太太,奴婢还问了,那位刘妈妈说,别的人家都是只有一匹,而且,也不如咱们府上的好——” 成太太的脸色稍霁,算她懂事! 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让人把料子送回去。她心里多少有几分不舍得是其中,可是,成太太更怕的却是自家这个小祖宗闹腾!刚才她可是一眼就看中这料子,才还嚷着要做衣裳呢,要是自己和她说料子没了? 估计又得把这家里都闹个底朝天。 这么一想,成太太便挥了挥手,“这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成太太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手里端了茶盅轻轻呷两口,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吃的一声笑—— 以后,看那连伏氏还好意思在她面前摆谱。 连家——伏秋莲看着一圈出去之后,站在自己跟前回话的刘妈妈,微微一笑,“你刚才是说,成太太家的那个妈妈和你打听咱们家送料子的情况?” “是啊,是打听了的,可老奴真什么都没说啊。” “妈妈您急什么啊,我是觉得好笑罢了。”成太太估计是有些不甘心,但又舍不得那两匹好料子,而且,她还想知道自己这礼都送到了哪一家…… “姑娘您这是笑什么啊,老奴一头雾水呢。” “没事,我笑我的,你自己出去吧。”让刘妈妈下去歇着,伏秋莲揉揉眉,想着刘妈妈刚才回报的情形,眸中精芒一闪,或者,成太太也不像她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般难搞?   ☆、220 要建孤儿院 旦凡是人,就要有其自己的喜好,成太太这类人看似高傲,难缠,整天傲气凌人的,可实则上,只要你投其所好,总会让她软下那么一两分的吧? 一如,知道成小姑娘爱吃甜食,爱这些鲜艳的缎子。 伏秋莲笑了笑,却没有做下一步的动作。 她可不是随便就对着人讨好的。 成家那位太太吧,你要是真的这样时刻把她放在心上,巴结着,估计呀,她会直接把你踩到脚底下,管你是谁呢,在她眼里,心里,讨好她的,都是有求于她的! 所以,她在给成家送缎子,也不过是比别家多了一匹。 这样的话,成太太就是有心往歪里想。 她也还真的想不出啥。 一天转眼而过,夏日的傍晚,伏秋莲靠在窗前的美人靠上望着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发呆,门口,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是秋至走了进来,“太太,该用晚饭了呢。” 收回思绪,伏秋莲看她一眼,“老爷回来了吗?” “还没,不过刚才刘妈妈派人去了前头。” “成,我知道了,你去外头听着点。看看老爷回不回来吃饭。”之前连清说今个儿是不会出去的,想来,应该还在前头处理事情,若只是在前头,左不过是前后两步路的工夫。 哪里就不能回家吃饭了? 果然,不过是半柱香工夫呢,外头就传来连清响亮而宠溺的声音,“辰哥儿别跑,小心点,来,爹爹抱。” “嘻嘻,爹爹,抱,驾,马——” 伏秋莲在屋子里听了,只觉得汗了下,连清穿的可是官袍,要是真被自家儿子当马骑,成什么样了?在外人面前,自家男人的形象还是要维护滴,她两步走出去,瞪了眼辰哥儿,“不许淘气,让爹爹洗手,娘带你去吃饭。” “好啊好啊,娘,娘抱。” 看着怀里扣到吃的,立马欢快的伸着小手朝伏秋莲扑过去,连清只觉得好笑,伸手在他小脸上捏了一下,“小坏蛋,就记得吃。” “老爷,您这边请。” 晚饭难得的大家都围在了一起,伏老爷,连清,毛豆和宝儿,再加上伏秋莲母子,坐满了一桌人,辰哥儿是最热闹的那一个,伏秋莲要抱他吧,他使劲扯着身子要往他专门的餐桌椅子上坐,可没坐一会呢,小家伙就待不住了。 如同屁肌上头有针在扎他一般。 来回的扭动着,一会伊伊伢伢的哼哼,最后,知道自己是掐不开椅子,他家娘亲不理他,小家伙扁了扁嘴,乌黑的大眼看向一侧的连宝和毛豆,“哥哥,抱——” “好,哥哥抱。” 连宝最喜欢和小家伙玩,一看到他的眼神就投降了,再听到他的求救声,立马就忘了伏秋莲给他才使的眼色,手里的筷子一丢,直接把辰哥儿给抱了出来,“哥哥抱好不好?” “吃,吃——” 小孩子也是聪明的紧,他知道这会连宝比自家娘亲要管用,因此,也不去找伏秋莲,只乖乖的被连宝抱在怀里,而后,咧着张小嘴,伸着胖呼呼的小胖胳膊,一会要吃这个,一会要吃那个,把个连宝折前原够呛。 到最后,连毛豆都跟着被他支使了起来。 小家伙可高兴了,伊伊呀呀的,不时的还在连宝的怀里窜两下,看的伏秋莲眼角直跳,恨不得把一脸得瑟的小家伙抱过来抽上一顿! “婶,没事的,我们两个能照顾好弟弟。” “不是说你们照顾不好,你们也要吃东西的。小宝你把他放在地下,让他自己一边玩去。”伏秋莲的话音才落呢,辰哥儿好像听懂自家老娘的话,扭头使劲往连宝怀里扎。 而且,双手还紧紧拽住他的衣裳。 一手的油,然后,直接全就都抓到连宝身上去了。 看的伏秋莲直接就移开了眼,她这儿子啊。 等到刘妈妈用完饭,辰哥儿也吃了个七七八八,小肚子溜圆,吃的是满手满脸都是油,刘妈妈赶紧把人抱下去,小家伙还挣着手脚不走呢,眼看着他咧嘴要哭,伏秋莲赶紧拿个小碟特意夹了些青菜放到一侧的小几上。 辰哥儿看着,这才不哭了。 伏秋莲看着连宝两个,“你们两个快吃,一会去换身衣裳,这衣裳都是油,你们两个是洗不干净的,拿回来给她们几个仔细洗洗。” “没事的,我们——” “听你们婶子的话,快吃饭吧。” “是,叔叔。” 在连清家里,是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之说的—— 先前吧,是伏秋莲不乐意。 吃饭为什么不能说话呢,这可是一家人交流的最好时机呀,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闷声不响,直接低头趴饭?这气氛得有多别扭,多闷的慌呀。 所以,做为外来人的她,坚决抵制食不言! 而连清也由着她。 如今,再加上一个辰哥儿,那么小的小不点,规矩? 对他来言他高兴怎样就怎样,他的话才是规矩! 一家人用罢饭,伏老爷也很高兴,知道连清不用去前头,老爷子竟然是棋兴大发,直接让人把他的棋拿过来,拉着连清在屋子里杀了起来,不远处,是辰哥儿和连宝几个人的欢笑声,看着连宝两人素日办事越来越稳重。 可如今和辰哥儿待在一起,便让人感慨一声。 这孩子,终究只是个孩子啊。 开怀的没有形象的大笑,抱着辰哥儿转圈圈。 把辰哥儿顶在头顶,二大一小哈哈的笑。 伏秋莲坐在一侧喝茶,边看着他们几个玩,看着看着,她慢慢的眨了下眼,也跟着开怀的笑起来——或者,老天爷让她穿过来,重生到这里,就是为的让些吧? 晚上,夫妻两人把辰哥儿哄睡,坐在灯下轻声的说话,伏秋莲接过连清递来的茶,有些疑惑的看向连清,“你这几天好像闲了下来,事情都忙完了吗?” “嗯,只余下秋种了,有些没种子的,我之前也让人买好,送了下去,如今华安几个来回盯着就是,倒是用不着我再每天都跟着下去。”连清笑着握了伏秋莲的手,一脸的温柔,“前段时间是麦收,又没下雨,这地里旱的很,我是又着急又跟着担心,所以才跑的勤了些,家里这些事,让娘子辛苦了,还请娘子别怪。” “说什么话呢,这不都是我应该的?”伏秋莲笑着嗔他一眼,眸光微闪,“我前两天听莫大他们偶尔说起,是不是莫大受伤的事有了眉目,结果怎样?” 连清听到这里,抬眸看了伏秋莲一眼,想了想,笑着点头,“嗯,抓到了不少人,可都是一些小人物,而且,是跑腿打杂的那种,算不得有结果。” “那,那些小孩子呢?” 连清看了眼伏秋莲,想想还是决定直说,自家娘子也不是那种弱不禁风,听不得人间丑陋的人,更何况,这事最早还是她发现异常的呢,想来,应该是不会害怕的,这么想通,他便再不犹豫,直接开口道,“如同你想的那样,那些孩子真的是有问题,城里几个点,多是被他们拐,蒙,坑,骗过来的,然后,把那些孩子弄出点伤来,利用他们上街乞讨,骗取行人大家的同情心,背后的那些人一层抽一层,当然,大头的利益自然是被那个藏在最深处的人取走。” “果然是可恶!”伏秋莲一拍桌子,不远处的灯花啪的一爆,露出她清丽小脸上满是义愤填膺的小脸,“竟然这么的狠心,利用这些孩子,那些混蛋就该直接杀了,不,应该千刀万剐!” “……”他家娘子竟然这么有同情心啊,不过想想之前自己带着莫大几个,一路几个窝点走下来,看着那被各种折磨,残忍对待的孩子,连清心里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是的,那些人的确是该死。 如同自家娘子说的,让他们痛快死了,就是便宜他们! 伏秋莲又拍了几下的桌子,嘀嘀咕咕的骂了一通,最后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可是当着连清的面又拍桌子又骂人,还不止是一句的—— 连清他,不会觉得自己粗鲁,没生气吧? 她偷着眼的去咪了下连清,看到他没什么反应,稍稍的放了几分心,而后,又提起来,连清这人心思可是素来不摆在脸上的,他心里,真没生气吧? 轻轻一咳,“那个,相公,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主要是太生气了,所以才——”说到这里,她猛不丁的又窜起了一把火,忍不住的就出口一句国骂,“要是让我逮到那些人,一定个个剥皮抽筋,让他们不得好死。” “——” “对了,相公,你刚才说逮到的都是些幕前的小喽罗,那那些隐在背后的呢,一条大鱼没捉到?”伏秋莲挑高了眉,眼底便带起了几分的不满,“你们做事怎么做的呀,怎么就不捉一两个有用的呢,哎,真是的,现在好了,打草惊蛇,却一条大蛇都没能抓到——” “娘子,你怀疑为夫的能力。”连清很是委屈的,幽幽的双眼看着伏秋莲,前头的话他是一边听着一边就大风吹了出去,自家娘子生气也是应该的,任是有良心,有血性的人看到那些孩子,都会愤怒。可是,现在自家娘子怀疑自己的能力呀,是可忍,孰不可忍! “啊,我有吗,有吗有吗?没有吧。” 伏秋莲装傻,之前一时气愤顺口说出来,被连清这么一瞪,她哪里还不知道连清生的是哪句话的气。对上连清乌幽幽的眸子,她讪讪一笑,干脆利落的摇头否定,“没有,我可没说,相公你刚才听错了,真的。” “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连清看着伏秋莲也是一叹,语气里尽是无奈,“正如同你之前所说的,那些孩子在他们手里多一天,受的苦就会多一天,而且,每天不知道还有多少好端端的孩子被他们弄伤,弄残,神智不清……” “一开始为夫是真的想静观其辩,放长线钓大鱼的。” “可后来,你忍不住了?”伏秋莲看向连清,一脸的恍然,身为本县的父母官,那些孩子在他的管辖之内出了这么大的差子,眼看着那一个个的孩子出事,连清同样是愤怒的。 所以,才有了提前行动吧? “我当时的打算是慢慢来,细细的察,可在后来,当我听到华安他们的回话,当我亲眼看到有个孩子被他们硬生生打断了腿,更甚者是被剜去双眼时,我,我,那一刻,我都恨我自己。”连清握紧了双手,脸上随着怒气闪过的,是浓浓的自责,“要不是我想着什么打草惊蛇,迟迟不行动,我若是能早些时侯,不,哪怕是早一天行动呢,就能救下好几个孩子,也能让那些受苦的孩子少受一天的苦。” “都怪我不好!”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太混蛋。”轻轻的拥着连清,伏秋莲看着他眼底浓浓的自责,心里清楚,这件事对连清的冲击是挺大的,谁当官不想要政绩? 连清在自己的辖地里发现异样,想要细查是正常的。 可他却忽略了那些人的残忍。 所以,让那些孩子多受了苦,他自己也跟着内疚起来。 “你别什么事都往你身上揽,你已经做的很好。”伏秋莲帮着连清续了杯茶,让他缓缓神,最后,朝着他暖暖一笑,“相公若是觉得难过,不妨就多照顾下那些孩子好了。” “我已经让华安和延风在处理这件事了。”连清叹了口气,声音里仍是带着难以掩去的低落,“娘子你不知道,我一想到那些孩子的惨况,我就是睡梦中都觉得难受。” “好了,不怪你,咱们把余下的孩子照顾好就是。” “嗯,我昨个儿让华安去送了些吃食,呃,差不多有几十个孩子,这衣食住行,都是个不小的数目。”连清满脸的忧色,放下手里的茶,按了按眉心,“这才是开始,以后需要的花用还会多。” “那些孩子都不记得自己的家吗?” “有些实在是小,记不得,可有一些大点的,有了记性,但我仔细派人问过,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吐口。”说到这事,连清也有些纠结,“我已经让人在城里各处及四门张了榜,希望那些有谁家失了孩子的,前来认领。” 灯影下,连清的面庞比起去年削瘦不少。 足以表明他在这个县太爷的位子上过的不怎么顺心。 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吧。 伏秋莲想了想,看向连清,“要不,咱们建个孤儿院吧。” “孤儿院,这是什么?”连清有些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孤儿院就是和学馆差不多性质,学馆呢,专门招收的是各处的学生,但是这孤儿院呢,则收的全都是孤儿。”伏秋莲双眼灼灼,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可行性极高,她深吸了口气,定定的看向连清,“孤儿院建起来,到时侯甚至可以采取入伙制,而且,孤儿院还可以有很多的好处,比如说,县里哪家好善乐施的人家,完全可以把善款投放到里头,相公则可以利用你本县县太爷的权利,为其适当的,在一定程度之内扬名嘛。” “娘子这个想法极好,哈哈,好,好主意。” 看着连清一脸高兴,眉飞色舞的开心样,伏秋莲也跟着开心起来,她挑高了眉笑,“孤儿院的好处还不止是这样的,里头的孩子,若是有些富户人家没有孩子,可以去到里头认领一个呀,当然,这看人乐不乐意。” “娘子,你这些想法都是谁教给你的?哈哈,太妙了。” “神仙教我的,你要谢就谢天上的菩萨去吧。” “……” 翌日,用过早饭,连清兴高采烈的去了外头,伏秋莲陪着辰哥儿玩了一会,自己会坐在屋子里想了想,左右也没事,最后,从柜子里翻出笔墨,慢慢的书写了起来。 等到中午连清回来,她已经是写了好几页的字。 当然,那字是龙飞凤舞,‘潇洒’的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连清看时,还得需要伏秋莲本身站在一侧帮着当翻译! 伏秋莲帮着连清翻译完,连清那边也已经撂下了笔。 探了下头望过去,伏秋莲顿时就纠结了。 这还要不要她活下去啊。 她一边说,连清一边看,一边默记,她说完。 连清竟然重新默了一遍! 而且,字迹清晰,规规矩矩的不得了。 她瞪了眼连清,最后又笑了,“相公的字写的真好。” “这字不算好,我是故意这样写的,当然,再不好,也比娘子你写的字好看。”连清说出来的大实话,听的伏秋莲脸直接就黑了,最后,连大人说实话的后果就是,嗯,脚被人重重的踩了一下,然后,自家娘子颇是傲娇的嗔他一眼。 转身,扭头,不带走半点云彩的潇洒而去。 连清却是顾不得,连后头刘妈妈喊他吃饭都听不到了,脚步生风的直奔前头的衙门,手里捧着的几页纸如同世上最为珍贵的宝贝,他紧紧的握在手里,生怕有人和他抢似的。 前头,成同知才想出去,抬头看到连清,不禁微怔,“成大人?这么快用过饭了?还是没用?我这正好出去,咱们一块?” “用什么用,你过来,咱们好好研究下这个。”连清一脸的兴奋,拽着成同知往书房走去。 ------题外话------ 有二更。十二点前。我闪。   ☆、221 欠钱(二更 “成大人,这是什么?”拿着被连清硬塞过来的薄薄几页纸,成同知很是不解,也带着疑惑,“大人,有什么事咱们不妨边吃饭边说?” “不用不用,你先看看,看完我请你。” “……”即然连清都这样说了,身为顶头上司,成同知自然是不好强自走人,更何况人都被拽进来了,再走也不合适,而且,耽搁这么一会也没所谓,这么一想,他便拿起来细细的看了起来,一目十行,而后,他一脸的震惊,“大人,这,这想法绝妙啊,这是谁想出来的?这人可真是,高!” “呵呵,成大人也觉得这个想法好,是吧?” “那是自然。”成同知看重的是以后,是政绩,是个人以后升官的可能性,就这么匆忙一瞥,他的心就狂跳了起来,若是这事操作的好,绝对是他以后往上爬的助力之一! “大人,这也是你家小厮想出来的?”成同知眼神微闪,他记得上次断案时,也是有人送了张纸条,事后他问,连清却是闪烁其词,直接以一句下人敷衍了事…… 如今,这事,难道还是那个小厮? 到底这个小厮是真的只是个小厮,还是,连清背后,另外隐着一个高人?如果只是前头,那也没什么,不就是一个小厮么,若是后者,成同知在心里暗自紧了一下。 怕是,会有些不妙呐。 小厮?连清怔了一下,才响起成同知话里头的意思,不禁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错,这不是小厮说的,这回啊,这主意,是我家娘子想出来的。怎样,这主意不错吧?呵呵,我觉得我家娘子想的这主意简直是绝妙,好,太好啦。” 竟然是连太太? 成同知吃惊之余,隐隐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夹有几分的失望和惋惜——不是另有什么高人就好,不过即然是连太太,那就不是一般人,如果是小厮,说不定他还能把这个功劳按在连清和自己的身上,可现在? 他摇摇头,连清的太太,这功劳不是他能冒的。 可是,这真是那个伏氏想出来的? “呵呵,你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昨个晚上我家太太念叨出来的,没想到今个儿午时我回去,就看到这些了。”连清很是得意,一脸的神彩飞扬,伸手拍拍成同知的肩,“走,我请你去悦来楼。” “大人,下午咱们还有案子要办。” “不喝酒嘛,你放心,你就是要喝我也不会给。”解决了一桩心腹大事,连清明显是真的开心不少,他哈哈笑着招呼成同知,才走了两步,又猛的停下,转身把放在一侧格子上的那几页纸拿出来,在书房内环顾了几下,眉头微皱,最后,索性直接把几页纸卷成个筒状,顺到了袖子里头。 成同知在一侧看的有些无语,不过,转而也理解。 这事是不小,连清重视也是应该的。 后头听到连清派人来的传话,说是不在家用饭,伏秋莲听了又好笑又好气,真是的,不就是一个方案嘛,又不是已经执行好了,至于这么激动么? 真是的,没见过世面! 翻个白眼,伏秋莲手一挥,“摆饭。” 太阳落了又升,月亮出了又没,时间匆忙,转眼就是七月底,太阳烤的地面都是焦的,踩在地下火烧火燎的,有时侯都觉得脚疼! 伏秋莲的甜品铺子开了月余,盘点铺子,一个月竟也是赚了百余两,几个丫头都乐的跳起来,当然,最开心的是冬雨,小脸通红,“太太,那些吃食都是我做的啊,呵呵,我煮的东西啊,那些人竟都买了去,咱们还赚了这么多银子?” “是,是你煮的,咱们赚了很些两呢。” 可接下来,伏秋莲就皱了眉,“怎么还有欠的账?” “啊,那个啊,您之前不是说过,咱们店子发出去过一些贵宾卡么,可以月结的啊,所以就——”经常往铺子里头跑,多少了解一些的冬雨顿了一下,挠挠头,“这几家掌柜的去收过,可门房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的,但不是主子不在家就是说家里没作主的,这钱就一时还没收回来。” “是啊太太,您放心,小老儿明个儿就去收。” 甜品铺子的掌柜姓柳,听到伏秋莲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说这当初月结的说法他根本就没同意,但主子却执意要用……但不管如何,这账没收回来就是他这个掌柜的错,想想前几天他挨家挨户去收钱,明明每家也不过就是那么十几二十两的银子,可偏偏个个都一拖再拖的。 “你别急,一会把都是哪家欠款的和冬雨说,让她记下来给我看看,咱们一块来想办法就是。”伏秋莲笑着安慰柳掌柜的,而且,她也真的没放在心上—— 在万山,为着十几二十两银子得罪她这个县令太太? 除非她全家脑子都进水! 所以,这么丁点子事情,伏秋莲是真的就没放在心上去! 午饭后,待到辰哥儿睡下,伏秋莲拿了冬雨递过来的名册,以手指点着,“杨家,成家,温家,哦,还有个费家。” “太太,这几家可都是占着大头呢,每家都是十几两,这算下来,咱们赚的一百多两银子,竟在她们这里头要大半了。怎么能这样坏呢,吃东西不给钱。” 扑,伏秋莲笑起来,双眸灼灼的望着冬雨,伸手点一下她的额头,“你呀,今个儿总算是说了句中听的话,是啊,怎么可以这么的坏呢,吃东西不给钱,怎么可以这样啊。” “太太,柳掌柜的才可是和我说了,有两家他都过去两三次了,一直可是连门都没进去过的,您看,是不是您哪天亲自去一趟?奴婢可不信那些人敢把您也给拒在门外。” “胡说,我可是县令太太,怎么能亲自去要账呢。” “啊,可是那可是咱们的钱,难道就由着她们?” “傻,谁才由着她们了?” “那太太想要做什么?” “你且只等着就好,现在嘛,我不告诉你。” “——” 待得冬雨跺了下脚,一脸失落的跑出去,伏秋莲人也跟着歪在榻上,手里拿了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帮着辰哥儿扇风,脑海里却是迅速的浮起刚才几家的情形—— 温家,费家都是成家的一派,两家的太太也和成太太走的极近。至于那个成家,伏秋莲挑了下眉,这到是她意料之外的,成太太这类人素来傲然,不像是吃别人点心,不给钱,连这种小便宜都沾的人呐? 至于那个杨家,这是万山县的大户,几百年前就有的了。名声向来低调的很,也从没听说过族里有什么不堪的名声传出来,可现在,竟然欠他们家铺子糕点钱…… 想了一下,伏秋莲就把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人靠在辰哥儿身侧,慢慢的阂眼也跟着睡过去。 成家,柳掌柜的再次敲门,半天小厮才反应过来似的,慢悠悠的支开一条缝,待得看清是柳掌柜的,不禁就皱了下眉头,“怎么又是你啊,都和你说了,咱们家主子不在,不就是几两银子嘛,难道你还怕我们府上不给吗,赶紧的走开,别耽搁老子睡觉。”真是的,好不容易才睡着,被这个傻子给吵醒。 “那个,小哥儿能否帮我通融一下?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做事的,这上头主子来查账,我若是收不齐,怕是这差事不保——” “哆嗦,你差事保不保的管我屁事啊,滚。” 小厮翻脸,门咣当阂上—— 不就是一个铺子掌柜的嘛,十几两银子竟然也敢追过来,真是没半点眼力劲儿。蠢货一个!她们成家难道还能欠了别人的钱不成? 门外头,看着咣当紧闭的成家大门,柳掌柜脸色铁青。 这也忒欺负人了吧? 心头怒火一起,柳掌柜的也来了脾气,直接就坐在了成家门前的台阶上,你们不给我通报是吧?成,那我就在这里等!同时,他心里也有一股子恼怒,这打狗还看主人呐,你们成家的门坎虽然不低,但是,我背后可是县太爷家! 县太爷的太太,比起成家来,不低吧? 他今个儿还真的就在这里耗起来了。 有本事,有本事成家人都别走这大门! 所以,就在伏秋莲在家里想着如何成功而愉快的把这些银两收回来时,柳掌柜的却是直接就坐在了成家的台阶前,这一等可就是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了成府马车出府。 是成太太的车子,要去赴一个牌局。 大门打开,那小厮一眼就看到了柳掌柜的,先是生气,后来就惊了起来,这个该死的竟然堵在了这里。 他这是想做什么? 难道,他真的敢拦下太太的马车不成? 心里想着,小厮多少害怕起来,有意无意的要往柳掌柜的那边走,想着若是他真有这个胆子拦车,自己就把他给拦下,只是他还没走过去呢,柳掌柜的突然起身,飞快的绕过他,直接就朝着成太太的马车扑过去,“成太太,是成太太吗,成太太,小的有事要找您。请成太太留步。” 车夫被猛不丁的冲过来的人唬了一跳。 车子停下,正靠在车厢上走神的成太太一个不小心,脑袋就撞在了车厢上,疼的她倒抽了口气,脸子就黑了,“怎么回事,闹什么闹,不想当差的话就给我滚。” 车外,柳掌柜的才不怕,他都横了心了,这钱今个儿一定是要要回去的,眼看着身侧那小厮就要追过来,他一扯嗓子,“成太太,小的是连记甜品铺子的,您成家还欠了我们铺子二十两银子呢,如今小铺要盘点,您这都欠了一个多月了,得还钱呐。” “胡闹,都什么乱七八遭的,我什么时侯欠她连记的钱了?”不过是怔了一下,成太太就是勃然大怒,她是欠钱吃东西的人嘛,而且,她就是欠谁家铺子的钱,也绝不会去连记赊东西! “成太太,成太太——” “太太您别恼,让老奴出去打发了他——” 成太太才想着点头,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对着身侧的妈妈摇摇头,索性转身,霍的掀起了车帘,对着那正拉扯着柳掌柜的小厮瞪了一眼,“放开他,让他过来。” “是,太太。” “见过成太太,给成太太请安。” “你是连记甜品铺子的掌柜?” “回太太,正是。”柳掌柜的理了理衣衫,一脸认真的给成太太请安,“小的见过成太太,给成太太请安。刚才惊扰了成太太的车马,实在是小的该死。但小的也是迫不得己,还请成太太见谅。” “你这话说的,好像若是我执意要怪罪你,就是我不讲情理,不尽人情?”成太太冷声一笑,弹了弹涂满丹寇的指甲,望着柳掌柜的幽幽,冷然的一笑,“你刚才在外头嚷嚷,说本太太在你们铺子拿过东西没给钱?” “是,是府里一位老妈妈过去的,说是,说是姓余?而且,这里还有她的画押呢,小的把账本都拿了过来,还请太太您过目。”柳掌柜的从袖子里早就备好的账册拿过来,两步上前,双手捧着,恭敬的递过去,“请成太太细查。” “姓余?你说的,那个老妈妈姓余?” “是,正是姓余。”柳掌柜的很是肯定,丝毫不见半点的惶张,正如同伏秋莲几个人所想,不过是十几二十两的银子罢了,成太太就是真的不认,他虽然没办法,可也不会就此死去,顶多以后的日子要难过几年罢了。 “这个人,彭妈妈可有印象?” “太太,老奴倒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只是——”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成太太眉一挑,神色里尽是不耐烦,同时,也有一种恼怒,竟然让她在那个女人面前低了一头,若是让她晓得这人真是府里的,这事当真是府里哪个不长眼的背着她做的,看她不把对方剥皮抽筋! “是,是芝姨娘身边的那个贴身妈妈,她就姓余。” “竟然是那个小贱人!”成太太瞬间就把罪名直接就按在了芝姨娘身上,至于是不是她们干的,重要吗?她是这府里的女主子,她说是,那就是! “一共有多少钱?”成太太的声音带着几分阴霾,狠狠的瞪了眼柳掌柜的,就知道这个女人没按好心,派这么个人来堵在她们成家门口,这不用明个儿,等到晚上怕是就有人传出去,成家欠钱不还,被人铺子掌柜堵在门口讨债! 真是气死她了。 柳掌柜的哪晓得她这么多的弯弯绕,听到成太太的话之后,直接就开口道,“也不是很多,二十两。” “彭妈妈,给他二十五两。” “是,太太。” 接过二十五两银子,柳掌柜的不哼不响的,直接递回五两,“成太太,这五两是多的。” “那是赏你的,不要就给我丢了!” “——是,多谢成太太赏。”丢银子会被老天爷怪罪滴。 眼看着那柳掌柜的转身走人,彭妈妈很是担心的看着身侧的成太太,垂眸,小声的问道,“太太这是要出府去王家,还是回府?” “去什么王家啊,我这都要气炸了,回府,回府回府。” 她到是要回府去看看,那个贱人怎么和她解释。 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敢在外头赊东西? 是觉得她平日里太好说话了吧? 半刻钟后。成太太神色威严,双眼含冽的坐在椅子上,被妈妈搀来的芝姨娘一身的弱柳扶风,脸上带着几许苍白的病弱气,走起路来因为慢而多了几分的袅袅婷婷。 风一吹,裙角飘飘,似是能钩缠男人的魂! 看的椅子上的成太太双眼直喷火。 天天病年年病,整日价里头身子虚,弱。这眼看着就是五年过去了,每天要死那么多人,怎么也就不见她这个天天嚷着身子不舒服,有病的人去死? 成太太心里腹诽着,轻轻一哼,“给芝姨娘搬个凳子。” “谢过太太。”芝姨娘的声音都小,道了谢,落坐,透着几分小心谨慎的看向成太太,“不知太太唤奴过来,有什么吩咐?” “我哪敢吩咐你啊,咱们这个家里,我这个太太左不过就是个摆设吧,一个个的,呵呵,能管得了谁?”成太太看着芝姨娘嘲讽一笑,眼底却是阴鸷横生——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恨不得把芝姨娘给去掉的。 家里几个姨娘,看着个个都是摆设,可也只有成太太自己心里清楚,她家老爷,成大人对着眼前这位主儿是有几分真情在的。就为了这么一个病殃子,她们夫妻还曾经闹的不和,差一点就闹的不能收场…… 到最后,是以她和成大人互相在退一步收场。 一直到现在,几年过去,夫妻两人看似言笑盈盈,与平日没什么不同的,外头谁看着不是说她们夫妻情深?可实则上呢?成太太眼底涩意一闪而过,不是这样的啊。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脚上的鞋子啊,穿起来合不合脚,只有穿鞋子的人晓得。如同她和成老爷,两人是夫妻,别人看在眼里的终究只是个表像,内里如何,可不是只有她们夫妻两人才晓得? “太太,您有什么吩咐,奴听着。” “啪,”成太太直接摔了杯子,“余妈妈,你去给我外头跪下,没我的允许,不许起身。”   ☆、222 妻妾争 “太太,余妈妈做了什么错事,您要这样罚她?”芝姨娘色变,盈盈楚楚的大眼里含满了泪花儿,她看着就要上前来往外拽人的两个婆子,又惊又怒,“太太,奴婢最近可是向来乖巧,连房门都没怎么出的,又素是以着太太您的命令为是,可您这样做,岂不是要寒了奴婢等的心?” “我寒了你的心?你怎么不说,你寒了我的心?”成太太一声冷笑,她看着芝姨娘要哭不哭的样子,气的直接把手里的杯子砸到了地下,“我告诉你,你觉得她没错,你要保下她,是不是?” 芝姨娘心头一顿,难道,余妈妈真有什么把柄被太太纂在了手里?她心头念头电光石火间一闪而过,抹了抹泪花儿,“太太素来做事公正,您若是要罚她,奴婢不能说,也不敢说什么,可您也最起码也让奴婢知晓一下才是啊。” “哼,你也是识得字的,你自己看!” “这是什么?”芝姨娘看着被成太太丢下来的账册,很是诧异,水汪汪的大眼眨啊眨,“太太,这是?” “这就是她做的错事。”成太太冷笑一声,看着芝姨娘一脸的不解,旁边余妈妈一脸的无辜,高呼冤枉状,成太太抬手一指被她丢在地下的账册,“你自己看吧,这是账册,是她在外头赊的账。是以咱们府上的名义!” “如今,咱们堂堂成府被人家追着上门来讨债。”成太太是越说越气啊,同时,心里头更是觉得憋气和郁闷,一想到那个女人有可能会在背后看自己的热闹,甚至和身侧的丫头婆子们说话时把自己府里的这事当成了笑话,成太太就恨不得把眼前这对主仆给掐死! 她骄傲了这大半辈子,就被这两个蠢才给毁了! 真真是气死她了。 抬头看到两个妈妈竟然还怔在那里,顿时她的火就窜了上来,不就是个有点颜色的妾室嘛,难道说,自己这个正室,要处置一个妾室身边的妈妈都不成吗? 成太太眼一瞪,眉毛厉起来,“你们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当木头桩子吗,还是说,你们当不了这份差事?若是,支一声,我立马就换人。” “老奴不敢。” “太太,太太饶命啊,是,是那家铺子血口喷人——”余妈妈心里恨死那个铺子了,不过就是十几两的银子啊,她都和他们说了,自己是成太太家的,拿他们些吃食是看的起他们!一群不识抬举的东西,活该赚不了钱! “血口喷人?”成太太眼底异样的光芒一闪,看着余妈妈的眼神带着几分的异样,是好笑,是嘲讽,以及还夹着淡淡的不屑,“你觉那一家铺子的人血口喷人?” “是,请太太明查。” “哦,那你说说看?”成太太挥挥手,让那两名婆子暂时退至一侧,自己则抿了唇朝着余妈妈微微一笑,“那你说说看,她们家铺子是怎么个血口喷人法,是你没去那个铺子,她们在诬陷你呢,或者,你和他们有私仇,他们在故意陷害你?” “是啊,余妈妈,你赶紧直说,有什么委屈,太太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芝姨娘坐在丫头搬来的小杌子上,手里拿着的帕子做势揩揩额上的薄汗,乌蒙蒙的大眼眸光流转,尽是波光潋滟,如同会说话似的抬头瞅向成太太,“太太您是个慈悲人,定不会看着咱们府里的人被冤枉的。” “这是自然。”成太太冷笑,看着下头的主仆两人,心头满是不屑,这两个人,怕是一个心存侥幸,觉得把那家铺子拖下水,自己为了维护府里的声誉,自然就不会坐视不理,另一个当主子的,怕是心里更多想的是拖时间吧。 觉得老爷回来,这事她就能完全避开? 真真是好笑! “太太您喝茶。” 成太太心情甚好的喝了口茶,咪了咪眼,看着下面弱柳扶风,素来以着纯洁,善良,怜惜风情出现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面前的芝姨娘,心头极其的不屑—— 如果不是这个府里的特殊,自己估计吃的亏更多吧? 念头一闪而过,成太太是瞬间抛开这个想法,她不能这样想的,即然成了夫妻,她又想和这个男人好好过日子,那么,她是女人,就得用女人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家,维护自己孩子的权益,其他的,多说,多想无益。 “太太,就是这样的呀,老奴是的确从他们那边拿了两回点头,可那些,是他们孝敬老奴的啊,他们觉得老奴是成府的,所以私心里就想着巴结,讨好老奴,可后来,老奴觉得那几个人不是很好,竟然打着咱们成府的口号去办事,所以,所以老奴便义正词严的拒绝了他们……” “万万没想到,那些人竟这般的丧心病狂,一计不成之后,竟想出了这般的法子来陷害,针对老奴。”余妈妈一个头磕下去,泪流满面,声音凄楚,“太太,老奴求您明查,刚才,老奴说的话句句是实啊。” “是吗?”成太太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的看着余妈妈,她素日里的语调极高,语速又快,一是一二是二的,可今个儿,成太太眉眼含笑,声音温软,眸光里尽然也多了几分的盈盈风情,放下手里的茶盅,成太太似笑非笑的看向一侧微微垂眸的芝姨娘,挑了挑眉,“芝姨娘,你怎么说?” “奴,奴婢觉得余妈妈这话也有道理,不如,太太您明查一番,也好给余妈妈一个机会啊。”芝姨娘才说着话,眼角余光始终打量着外头,门侧看到一角天青色衣衫一角,她咬了下唇,心一横,直接就跪在了地下,“太太,不管是为了余妈奴,奴婢的清白,还是咱们府里头的声誉,奴婢恳求太太您,好好的派人查查这事,千万不能误信人言,奴婢和余妈妈被人冤枉,无故责罚也罢,可若是外头的人看低了咱们成府,这可让老爷日后在外头如何走动?” “原来,你还是真心为着老爷着想的?我还以为,你根本就只是想着自己呢,呵呵,现在看来,倒是我这个太太以小人之心度你之腹喽?” “奴婢不敢有这种想法。” “唔,是不敢,不是没有啊。” “太太您饶了余妈妈吧,余妈妈她随着奴婢,服侍奴婢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若是想要罚她,奴婢恳请太太找出确实的证据,别让人冤了她。奴婢代她谢过太太。” 芝姨娘一个又一个的头磕下去,很快额头就见了血。 椅子上,成太太眉头紧皱,看着地下的芝姨娘正想说什么呢,门外一声轻咳,一声男子漠然,带着几许不悦的声音响起来,“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可是才回家,怎的就闹腾成这样?太太,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做什么,问你那在地下跪着,觉得委屈,觉得我愧待她的爱妾呀。”成太太慢条斯理的看了眼成大人,心里冷笑,你现在心疼了是吧? 等一会你问出实情,我看你还有没有这份心疼的心! 成太太自认还是比府里任何女人要了解这个男人的,有能力,有几分才学,而且,也有不小的野心!更让人心寒的是,这个男人没有情! 为了他的目的,他可以很冷静,狠的下一切心的搬到在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心惊之余,成太太也只能庆幸,还好,在他前进的路上,自己母子几个还是被他放在眼里的。 成大人挑了下眉,对于成太太给自己脸子看,甚至连茶都没奉一下,他也不觉得如何,只是看向跪在地下的芝姨娘主仆,从余妈妈身侧,低眉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两名身强力壮的婆子,自地下几页类似账册的东西上滑过,最后,落在芝姨娘额头的殷红上,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再开口,成大人声音里透着几许的慵懒,“谁来和我说说,这是怎么个回事?” “……” 厅里一时静寂无声,竟然没有人开口! 成大人却也是不以为意,只接过小丫头捧来的茶,轻轻的在那里低头饮着,成太太坐在一侧,嘴角微翘,眼底深处一抹嘲讽掠过—— 这演技可真真的好呢。 他还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虽然看似他对芝姨娘没什么重视,可她心里却是清楚的很,芝姨娘身侧绝对有成大人派过去的人,为的就是怕自己去过份的为难芝姨娘。当然,她也很是了解成大人。 一般的小打小闹他是绝不会出声的。 这整个万山谁不知道他成怀谨是靠着丘家起来的?虽然是倒插门,赘婿的身份,但当初在爹爹过世,他有心重振成家时,丘家上下可是没有一个人拦他。 甚至,连娘亲都在自己的劝说之下,沉默了一天一夜,只对着成怀谨提出了一个要求——次子姓成!如是,皆大怀喜,这万山县一说起来这桩事,谁不说是成丘两家的美话? 若是成怀谨来个宠妾灭妻啥的,他还有脸在这城里混? 成太太吃的一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似笑非笑的挑高了眉,斜睇着地下的芝姨娘,“芝姨娘别跪了,起来说话吧,不然,老爷不知道在心里疼成什么样呢。” “太太您说笑,老爷心疼的自然是太太。” 成太太不置可否的挑下眉,没出声。 看着这屋子里的一妻,一妾,以及跪在芝姨娘身侧,一脸委屈,巴巴瞅着自己讨公道的余妈妈,成大人喝了几口茶,放下手里的茶盅,看着芝姨娘纤弱的身子跪在地下,额头上的殷红触目惊心,他握着茶盅的手指紧了一下,最终,一狠心,移开眼,看向成太太身侧服侍着的彭妈妈,“你来说。” 彭妈妈自然是先看向成太太的。 虽然成大人才是这一家之主,可彭妈妈却是打小看着成太太长大的,又是之前丘府里头的老人儿,自是舍不得自家的姑娘受半点的委屈,成太太接到她的视线,微微一笑,“即然没人说,那么你就给老爷说说吧。” “好好的说说今个儿的事,说说咱们的芝姨娘为什么要跪在这里,是我让她跪的还是她自己跪的,说说,我为什么要罚余妈妈,都说清楚,别让老爷觉得我是个恶人,故意责罚他的宠妾,让他白白心疼,我也枉做恶人。” “太太你这是什么话,为夫只是刚好下衙,本是想着陪夫人说会话,可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般情景,不过是个妾罢了,太太罚她自有罚她的道理,若是太太不让为夫理会,为夫这就走。” “当真?你真舍得把她交给我处理?”成太太玩味一笑,对着成大人心情甚好的勾勾唇,“老爷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的宠妾给卖了,或者是做出点其他的事?” “你当真不心疼?” “自然是真的,你我夫妻,我自是信得过太太你的。”成大人笑容温和,放下手里的茶盅,微微一笑,就势起身,“即是这样,那为夫突然想起书房还有些事——” “相公,和你开玩笑呢,鼓妈妈,你和老爷说。” “是,太太。”彭妈妈很是恭敬的点头,起身上前两步,对着成老爷恭敬而客气的行礼,而后,语字清晰,字词缓慢的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点点说出来。 只是很平静的铺述。 没有半句的个人情感,不掺半点个人情绪。最后,彭妈妈一指地下的那几页账册,淡淡的一笑,“这就是那铺子送过来的账册,上头有余妈妈的画押,当然,若是老爷不信,尽可以去那铺子详细查问。” 看着自家太太淡淡的不屑的眼神,低头喝茶的淡定模样,再收回眸子,看看彭妈妈也是一脸淡定,平静的述说,最后,话说完,彭妈妈恭敬行礼,后退。 从始至终没有多说一个字。 知妻莫如夫,成大人如何不了解成太太的心性?如果做出这般的模样,那么,她就是摆明了自己会在意这件事,不过是个小铺子,几两银子的事罢了,可现在—— 想着成太太的表现,成大人心里猛的浮起一丝不妙,这县里的甜品铺子,新开的?他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一侧的彭妈妈,略带几分试探的声音响起,“那个,彭妈妈,那铺子的名字,不会刚好是,连记?” “回大人的话,正是这一家。” 几乎是瞬间,成怀谨的手抬了抬,就想把手里的茶盅对着地下跪着的这对主仆砸过去——你们去哪家铺子不成,怎么就偏偏的选了这一家呢? 府里下人的这些勾当他并不是一概不知。 他可是这个家里的主人,怎么能不清楚这些事情? 不过是觉得小事,睁一只眼闭一眼罢了。 可没想到,这对主仆竟然蠢到了家,竟然捅出这么一个搂子,他眼中怒意一闪,猛的看向地下的余妈妈,“你的意思是说,那家铺子诬陷你?” “是啊,余妈妈,你还不赶紧的把事情说清楚?真真是的,一点不让我省心,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千万要小心再小心,不能给咱们府里惹麻烦,偏偏你到好——”芝姨娘的确是聪明,不过是瞬间,仅仅只是从成大人一句反问,几个字便心头一顿,几乎是马上就猜出了这事绝对另有内情。 眼底余光扫了眼在一侧冷笑的成太太,芝姨娘更确定了,这次的事件虽说不是成太太故意制造的,但是,这里头的事,成太太知道的绝对比自己多就是!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正色的对着成大人叩头,“大人您放心,若真是余妈妈的错,奴婢定不会给她求情,奴婢只请大人别委屈,冤枉了任何一个人。” “你放心吧,我晓得。”终究是自己的爱妾,饶是一身狼狈,却是不减半点风情,那凄楚的模样更是凭添几分楚楚,成大人看着看着,眼神就是一紧,可瞬间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时侯呢。 余妈妈膝行两步,上前跪在成大人脚边,“大人,大人您救命啊,老奴真的没做事这些事,老奴服侍姨娘素来忠心耿耿,怎么会和府外头那些人有来往呢,还赊他们家的东西,这绝对不可能的,都是那起子人丧尽天理,他们是看不得老奴好,所以才——” “老爷,您自己看着办吧。” 成太太勾唇一笑,又把眉眼垂了下去。 她倒是要看看成怀谨到底会为了他心爱的女人做什么! 保下这个妈妈吗? 或者,和连家,和连太太做对? “老爷——”芝姨娘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只是,问题出在哪里?她使劲的想着,有些模糊,又好像有些清晰,最后,慢慢的,她在脑海里生出一条线—— 铺子。那个让余妈妈受这么一番责难的甜品铺子。 之前,老爷才进来时的表情很正常的。 虽然不会在表面上明着护她,可老爷的眼里有她,而且,不时的暗含的担心望着她,她自然是清楚,可这种情况在老爷听到那个铺子的名字时,瞬间就改变了态度。 芝姨娘心头微惊,那个铺子,是谁家的?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223 小醋怡情(二更 芝姨娘真的很聪明,不过是从些许的蛛丝马迹里,瞬间就想到了什么,即然是铺子的问题,成太太也是觉得因为事实这个铺子,所以,老爷不会坐视不理吧? 可这个铺子是不会让人顾忌的。 能让人忌惮的,只能是铺子背后的主人。 这么一推想,芝姨娘瞬间便在心里有了数,且不去提铺子是谁的,她到现在只一想到这铺子背后的主人,就是连自家老爷都要退让几分,她哪里还敢再耍什么花招? 余妈妈虽然背着她做下这些事,可若是太太逼的很。 把一些其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是没她的好—— 也不过是转眼间,芝姨娘便在心里有了数,只对着成太太,成大人一个头磕下去,也不顾自己额头这一叩头,血立马就又流了出来,她只是苦笑着开口道,“老爷,太太,奴婢真不知道余妈妈这事是怎么回事,即然两厢证词不一,自然是请大人,太太仔细盘查的。只是余妈妈也是在奴婢身侧服侍了这么多年,奴婢恳请大人,太太给奴婢几分薄面,让奴婢回头好好劝劝她,若是实在不成,大人和太太再另想其他的方法,还请大人,太太全了奴婢这丁点的主仆之情。” “成,就依你。”成大人看了眼成太太,把手里的茶水饮尽,一挥手,“你们两个都退下,余妈妈,这事不算完,你若是自己认罪,我和太太会考虑从轻发落的。” “大人,太太——是,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鬼迷了心窍,一时贪着便宜,所以才——还请大人,太太您责罚。” 她这一认罪,屋子里倒是静了一下。 成大人挑挑眉心,看向成太太,“太太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成太太撇下嘴,“你不是都想好了,问我做甚。” “……” 成大人看了眼余妈妈,一挥手,“打发去庄子里吧。”又看向芝姨娘,狠着心发话道,“芝姨娘管教不严,害得奴婢危害咱们府里名声,禁足一个月,这就会芝院反省吧。” “是,大人。奴婢谢大人,太太罚。” 芝姨娘退下,成大人一脸的陪笑,“太太,今个儿这事多愧了太太,不然,若是真的传出去,这事怕是要害得为夫被人误会了。”顿了一下,成大人又很是小心的看向成太太,“我知道太太心肠好,待下人和气,可为夫觉得,今个儿出了这种事,日后这府里,怕是还要再严一些才是。” 成太太没理他,转身进了内室。 成大人两步跟上,“太太,你看,这是我今个儿买的木簪子,为夫一眼看到就觉得她极为的合适太太呢,不如,为夫帮太太你簪上?” 成太太抬了下眼皮,本是不想理他的,倒是被那枚雕了莲花的簪子给吸引住,想继续拿乔吧,可想起素日丘老太太和她说的话,心里先就叹了口气,面上却是傲娇的横成大人一眼,颇是语气不善的一声轻哼,“不是说帮我簪上吗,就知道老爷是个只会说话的。” 成大人一笑,轻轻帮着妻子簪上,就势一环。 “放开我,大白天呢。” “不放——” 夫妻两人缠在一起,气息渐渐暧昧起来,外头守着的彭妈妈却是打心眼里松了口气,还好,这次姑娘没和姑爷吵起来,不然,老太太那里怕是又要担心了。 成家总算是雨过天晴,讨得了银子,满腔欢喜的柳掌柜亲自去向伏秋莲诉说,听到柳掌柜的回报,知道成家的银子讨了回来,伏秋莲也没在意,不过是觉得自己原来想出来的法子用不到罢了,可也没往心里去。只让冬雪打赏了柳掌柜,然后,她便开始重新盘算起甜品铺子的经营来。 “太太,老爷和成大人出去了,说是不回家用晚饭。” 听着小厮的回话,伏秋莲摆手让他退下—— 本来经过几天的闲适,以为连清能真正的轻松几天,可没想到自己拿出来的那个计划之后,他竟然那么的兴奋,恨不得一下子就把那个孤儿院建好似的。 门口,刘妈妈听了有些不满,“姑娘,这姑爷都有好几天没在家里用晚饭了,前两天不是才说忙完嘛,怎的又忙了起来,依着老奴看呀,姑爷这县令当的可也忒忙了。” 伏秋莲笑笑,没出声。 难道让她告诉刘妈妈说,她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连清如今这么忙,都是自己的功劳?她可说不出口。而且,建孤儿院这事自己是真的支持他。 伏秋莲便笑着看向刘妈妈,“你不知道,相公最近在外头操持着建那个孤儿院的事,这可是一桩大事,若是真的成了,咱们这县里可就不会再有孤儿,没人要的孩子了。” “当真?”刘妈妈果然是一脸的欢喜,看着伏秋莲问道,“那个什么孤儿院,就是收留那些穷苦人家孩子的?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不用被卖被拐?” 伏秋莲才想着点头,可转而,她自己便皱了下眉头,略一沉吟,她抬头看向刘妈妈,“妈妈,你说对了一半。” “啊,一半?” “嗯,是一对。”伏秋莲笑咪咪的,对着刘妈妈招招手,“妈妈你坐下来。”待得刘妈妈坐在身侧的锦墩上,伏秋莲笑着解释道,“建起来的孤儿院呢,是收留孩子的,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不用再沦落街头,担心自己饿死。但是,顾名思议,孤儿院只是收孤儿。收那些没有家人,父母俱亡,亲人不在的孤儿,收那些残疾的,被家人抛弃,嫌弃的孩子。” “太太的意思是说,这有爹娘的孩子不收?” “是啊,是不收。”伏秋莲笑着点点头,没有一点的迟疑,她看着刘妈妈眼底掠过的那一抹不妥,多少晓得她心里的几分想法,这个世上的人都秉持着一个说法,多生多养。 这里讲究的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所以,不管前头几个女儿,要个儿子的心却是绝不会死。 这样的情况之下,孤儿院若是不定一个死规定,肯定会有不少的人打歪主意,甚至是想法设法把孩子往孤儿院里头送,一个两个还好,多了呢? 救急不救贫。 孤儿院也是要花费的。 养一个孩子可不容易,吃穿住,各色都要上心。 这样的情况下,用不了多久,孤儿院肯定就会倒掉的。 “妈妈别想了,这事有相公在管呢,他呀,一定会想出个最好法子来的。”伏秋莲微微一笑,语气里对着连清是满心的信任,“妈妈且看着,相公肯定会做好这件事的。” “嗯,奴婢也觉得姑爷一定能做好。” 主仆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外头冬雪走进来,“太太,晚饭可是要摆上?” “老太爷和辰哥儿在玩?” “是呀,在外头院子里玩呢。” 伏秋莲笑笑,点头,“那摆吧。” 晚饭用完,连清回来的时侯都差不多子时了,饶是他在外头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伏秋莲还在他才一进屋时对着他不满的皱了眉,“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这么浓的酒气,也不怕薰到你儿子!” “呵呵,是我不好,薰到娘子你了,呃,我刚才在外头洗了啊,我都洗过好几遍呢,怎么还会有酒气?呃,一定是水不好,娘子放心,我,我这就去重新洗。” 伏秋莲翻个白眼,把他按在靠窗的榻上,“洗什么洗,给我坐在这里等着。”一边又吩咐外头的秋至,“去,帮着你们老爷先端碗浓茶,然后再去弄碗醒酒汤来。” “是,太太。” 浓茶很快送上来,连清才喝了一口就吐了,“唔,这什么茶啊,好苦,不喝——”看着他微酣带醉的样子,伏秋莲若不是怕惊到儿子,估计直接就上手揍一顿了。 明明不能喝酒,做什么要喝这么多呀。 而且,上次不是答应自己,以后再不喝醉了? 似是晓得伏秋莲的心思,连清打个酒嗝,一股刺鼻的酒气过后,连清抬头,朝着伏秋莲嘿嘿傻笑,“娘子,娘子,为夫真的没醉,真的哦。” “嗯,我知道你没醉,不过,你先喝茶好不好?” “好啊,喝茶。呵呵,娘子,为夫要喝茶。” “好,相公喝茶。”苦死你! 连清嘟囔着,几口茶喝下去,又不喝了,只瞪着双眼看着伏秋莲,最后,他嘿嘿傻笑,伸出两个手指在伏秋莲跟前晃,“娘子,为夫真的没醉哦,你看,我知道这是几啊。” “——那你说说,这是几?” “是三。” “……” 又举一个巴掌,五个手指,连清呵呵傻笑,“娘子,你坏哦,呵呵,这是十啊,不是五,是两个五,为夫知道的,为夫可没醉,呵呵,没醉——” 伏秋莲听的嘴角直抽抽,这人,真是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醒酒汤灌下去,连清又嚷着头疼,拉着伏秋莲的手要她帮着按摩,伏秋莲没办法,又怕他真闹起来会吵到儿子。 只能依着他。 只是这一按,可就是大半个时辰下去。直接的她手腕都发酸,连清倒是好,竟然靠在那里睡着了。自然是不能把他扶到床上去的,不怕他的酒气薰到辰哥儿,她还怕他半夜发酒疯,压到哥儿呢,因此,直接把人丢到了窗前的软榻上。 床上连清翻了个身,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很小声的嘟囔了两句,又翻了个身。 半响,再没有了声音。 灯影摇摇,看着连清因了醉意而透出几分霞红的脸庞,伏秋莲心里有些痒痒的,忍不住的,伸手在他脸上用力的捏了一下——让你说话不算数! 在胳膊上来一记,让你又喝醉酒! 再一下,让你让我帮安摩,手腕到现在还酸呢。 连清唔了一声,手猛的拽住伏秋莲的手,不知怎的,他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用力,一拽,伏秋莲没站稳,一声轻呼,下一刻,人已经被连清整个搂在了怀里…… 她惊魂未定的抬眸,旋即又被气的乐了起来。 连清他,竟然,还在睡! 次日一早,伏秋莲自然是没好气的,瞪着一脸讨好,小意陪不小的连清,理也不理,直接当他是透明的!哪怕是吃早饭呢,连清帮她夹的菜也吃,可是,东西我照吃。 想我和你说话?没门! 连清很是有些郁闷,自家娘子真的生气了啊。 都怪他,昨晚有些得意忘形,一时高兴竟然多喝了两杯。 然后,就醉了…… 早饭过后,所有人在伏老爷的带领下,以着绝对光般的速度瞬间撤退,只余下夫妻两人,伏秋莲低头喝茶,当身边没那个人! 连清苦笑,“娘子,是为夫的错——” “哦,那你说说看,你错在哪了?” “我,我,为夫不该说话不算数,明明答应了太太再不会喝醉,可昨个儿却——”他站在那里搓着手,焦急的在原地踱着步子,眼角余光看到伏秋莲的茶没了,动作熟练的帮着伏秋莲续上,“娘子,你罚我吧,你之前不是说,要跪什么搓衣板?那,为夫这就找来?” 伏秋莲懒懒一笑,“好啊,相公一定不知道搓衣板放在哪,要不,我让冬雪帮你去找找?” “……能不找吗?”连清按着眉心,一脸的苦笑和讨饶,“娘子大人大量,嗯,看在辰哥儿的份上,原谅为夫这一回吧。”看着连清极尽伏低做小的样子,伏秋莲叹了口气,继尔,在连清不解的眼神里,她幽幽出声道,“相公以为,我是为着你喝醉酒生气不成?” “啊,不是吗?”他好像,做错的就是这件事啊。难道说,自己在醉酒之后的昨晚,不知道还说了些什么,惹娘子生气,着恼不成?他站在那里拼命的想啊想,最后,有些颓然的放弃,“娘子,为夫哪里做错了,还请娘子直说。” “昨个儿,你穿的青衫后面的衣领上,有一块胭脂红。”顿了一下,伏秋莲似笑非笑的看向连清,“那形状,那样子,倒不像是别的,应该是个女人的唇形呢。相公可是在外头看上哪个妹妹了?若是身家清白,品性尚好,为妻明个儿便去府上,登门拜访,把人接进来一块服侍老爷可好?” “天地冤枉呐,娘子,为夫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连清本来是陪着笑的,在他心里,真的是以为伏秋莲觉得自己昨晚又醉酒生气,他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答应了娘子的事,是他失言。 可如今,听着伏秋莲这轻描淡定,明讽暗刺的一席话,他素来的稳重不再,几乎整个人就要跳起来,就差没在那里指着天赌咒发誓了,“娘子,娘子,你真不能生气啊,为夫冤枉,为夫可是早早说过,除了娘子之外,这一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的。” “若是有违此誓,让我出门被车撞,五雷轰顶。” 古人重诺,连清是读书人,更是把誓言看的极重,伏秋莲其实是相信他的,不然,也不会在今个儿早上听到冬雪的话之后,亲自看了那衣衫上的唇脂后,直到现在才不痛不痒的发作了,听着连清的话,伏秋莲挑挑眉,慢条斯理的笑,“相公可别说这种话,这男人的心啊,谁知道呢?如今老爷是官,以后说不得前程更上一层楼,我呢,却是转眼成了黄脸波,哪里有那些年轻漂亮的妹妹吸引人呢,到时侯呀,老爷若是真的动了心,又碍着这些誓言,怕是在心里对我只会更恨吧?” “娘子胡说什么,我怎么会看上别的女人?”连清看着神色淡淡,脸上不带半点情绪的伏秋莲,有种一拳打在棉花里头的无力感——自家娘子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啊? 哎,有这么个聪明的娘子,看吧,他连自家娘子生气没都猜不透。连清挠挠头,叹气,“娘子,昨晚我们的确是去的红袖招,但是真的只是坐坐,喝了半个时辰的酒就回来了。为夫真的是什么都没做啊。至于,至于那个唇印,”他一拍脑门,一脸的恍然,“啊,我想起来了,是有个弹琴的女人,好像不知怎的看到我就跑,不小心撞到桌子上,我扶了她一下,应该是那会她不小心碰到的。” “当真?” “为夫句句属实。” “好吧,我相信你啦。”伏秋莲嫣然一笑,适时的收场,却是又狠瞪一眼连清,“我可告诉你啊,要是让我发现你在外头藏了什么外室,哼,你小心我把你的外室给卖了。” “好好,卖了。” “还有你,你给我也等着,到那个时侯,我一定把你给阎了。哪怕白天没机会,晚上等你睡着也要动手,让你再敢瞒着我去鬼混——” 连清觉得自己某处一阵阵发冷,抬眸面对着自家娘子张牙虎爪的样子,他顿时又有几分好笑,娘子这板了小脸,故作凶恶的模样,她却是不知道,她这种样子有多么的可爱吧?旁边,伏秋莲瞪他,“笑什么笑,你不去衙门了啊,都什么时辰了,你是不打算去了吧?” “呵呵,娘子不生气吧?” “干嘛?” “你要是生气,为夫就不去衙门了。”连清一脸的义正词严,很是认真的看向伏秋莲,“衙门的事情可以下午,或者是明天处理,可娘子的事却是刻不容缓的。娘子生气,我会心疼的。”   ☆、224 打算 伏秋莲抿唇浅笑,推他,“快去吧,别耽搁了正事。” “那,我走啦。” “嗯,快去。”伏秋莲挥手赶他,待得他走后,伏秋莲坐在椅子上,蹙眉沉思一会,想了想,她挥手唤来冬雪,看了她两眼,交待道,“早上的事,谁也不许说。” “太太您说什么事?” 伏秋莲一笑,嗔怪的瞥她一眼,“行了,鬼灵精,去忙你的吧。”看着冬雪走出去的背影,伏秋莲一笑,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两口,她吧,是真的相信连清,只是? 外头的那些人,有没有别的心思? 这整个万山县稍有钱些的人家,哪家不是三妻四妾的?便是成同知那样,以着一个倒插门的身份,入丘家为婿,支撑门庭,照样不也是妻妾成群? 伏秋莲笑了笑,或者,是有些人看她不顺眼,或者,是有些人想用法子讨好连清,但不管是哪种原因,只要她在这个家里,除了几个丫头,除了她之外,这家里,就别想再有第二个爬上连清床的女人! “姑娘您想什么呢?老奴看着早上用饭时您和姑爷的气色都不对,别不是闹别扭了吧?”伏秋莲接过刘妈妈递来的一瓣橘子,放到嘴里慢慢的用了,又拿了帕子揩了揩唇角,方抿唇一笑,“妈妈你想多了,我们好着呢。” “真的?”刘妈妈表示狐疑,想了想又道,“你可别瞒着老奴,而且,老奴这话也是老太爷想问的,老太爷的眼啊,可亮着呢。” “是是,我知道,若是有事,一定和你们说。” 刘妈妈满意的笑着又念叨几句,转身走了出去,屋子里,伏秋莲扬了扬眉,又回到了刚才的思绪,连清没那个心思,可架不住别人这样想,而且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这个世道所谓的贞节名声可TMD的诡谲的很。落个水吧你把她救上来,这落水总得抱人吧,得,就成了被送作堆的绝对理由,啥?你们肌肤相亲,清白不在,换句话说,你沾人女孩子便宜了。伏秋莲不知道这里的人怎么想,换做她,只会觉得憋屈的很—— 我占便宜,靠。我TMD的救人还救错了? 我隔着好几层衣服的好不? 她眼里再正常不过的事,换做这里,那就是大逆不道。 若是当真出了这般的事情,男女又不肯娶。 那么,女方被送进家庙,一辈子木鱼青灯都有这个可能! 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那些人若是真的起了什么目的,暗中算计连清,到时侯再找个能闹腾的女孩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若是自己执意要拦,到时侯闹腾起来,毁的可不止是自己的名声呐。 她揉揉眉心,叹口气,怎么才能一劳永逸? 脑海中想起了刘太太带着厉色的眼神,她说,我怕什么呀,不就是家里进几个女人嘛,来啊,有本事就都迎进家里来,反正,除了我儿子,这家里也别想再多什么孩子了。 刘太太也是被刘大人给伤了心吧? 所以,才在自己添了儿子,儿子还不满一岁呢,直接就一狠心,给刘大人弄了绝育的药……虽然这也是一个能让人放心的法子,不管你睡多少女人,但我的利益总是能保证的了,如果是这里的女人,比如刘太太,或是成太太之流,肯定会乐意这样做,并且为此而高兴,得意不己。 可伏秋莲呢? 她要的,怎么会是这些呢。 她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盅起身,站在院子里望了眼头顶的太阳,再笑,她要的,从来都是夫妻同心,她要的,从来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被别人碰过的男人,她不屑! 成太太正在家里陪着上门的李太太,陈太太几个说话,当说起连记的甜品铺子时,成太太眼底就掠过一抹阴霾,东西是好,可是,开铺子的人让她觉得恶心! 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眼角余光就看到一侧陈太太带来的很是精致的,红色绸缎制成的华丽锦盒,她挑挑眉,自始至终便在一侧打量着她的陈太太看到她的视线,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开了口,“这是连记新出的那叫什么来着,蛋挞?听说还是好几种口味的,我才在路上看着她们刚出炉,就拿了一盒过来,虽然那铺子是不怎么样,可这东西,倒也算是能入得了口。成太太你尝尝?” “嗯,这话说的是,我也瞧着这东西还不错。” 虽然成太太觉得有些不爽,觉得开铺子的人不好,你还去那里拿东西?可转而,她自己也就释怀,她又不是没去吃过里头的东西,的确是不错的。而且,有不少都是整个万山县之前没有过的吃食。拈了块蛋糕,她放入唇边轻轻咬一口,带着股子水果的芬芳香气,成太太就笑着点了点头,“还算可以,你们也尝尝啊。一会若是还想吃,咱们再让人去拿就是。”话说出来,又想到前几天家里闹腾出来的这一出,成太太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一闪而过,状若自然的瞥了眼陈太太两人,她们不会,知道了之前的那场闹剧吧? 不过看着两人坦然自若的神色,成太太心里七上八下的跳了两下,又放了下来,应该是不知道的。 不然,她们哪会这么坦然的说出这些话? 这么一想,她便放了心,正笑着想说什么呢,门口有小丫头的声音响起来,“太太,连太太派了人给您送帖子呢。人就在二门那边侯着呢。” “来的人是哪个?” “是连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应该是叫冬雪的那个。” “让她进来吧。” 陈太太两人互看一眼,笑着看向成太太,“即是您有事,那我们先回?”连太太来的人看到她们,哎,这万山县两位一二把手的太太不合,闹的她们也都跟着有些不得劲儿。 亲近哪一个,都会在心里想一想。 万一,得罪了另一个呢? 成太太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瞥两人一眼,“走什么,不是说好了在我这里留了用午饭?才都去外头叫了东西,吃过饭再走。” 陈太太便笑,“您不嫌打扰就好。” 屋子里头一片笑声,冬雪脚步从容的走进来,很是淡定的给成太太行了礼,又笑着给陈太太两人福了福身,最后,她语气恭敬而不失淡定的笑道,“奴婢奉我家太太的命令,前来给成太太送帖子呢,明个儿我家太太在清荷园摆了宴,顺便请了祥云班子,说是请各位太太听曲呢。” “是吗,你家太太好端端的做什么费这工夫?” 冬雪抿唇一笑,“回成太太话,奴婢不晓得。” “成了,你把帖子放下,回去和你太太说,明个儿我一准到。”扫了眼身侧的大丫头,示意她把帖子拿过来,扫了一眼,示意丫头收起来,她笑着看向冬雪,“你们家太太在家里做什么呢?” “回成太太话,陪着我们家哥儿玩呢。” “呵呵,你家哥儿生的好。”成太太又随意敷衍般的问了几句话,便示意身侧的彭妈妈送客,自己则客气般的看向冬雪,“以后有空来家里玩。” “多谢太太您。奴婢告退。” 屋子里静了下,成太太笑着拈了块蛋挞,甜甜的,细腻嫩滑,很是可口,吃在嘴里,那淡淡的水果香气似是让心情都变的好起来,她笑着看向陈太太两人,“你们两个最近在家忙什么,明个儿若是没事,一块去。” “咱们怎么好意思,那可是给您的帖子呢。”陈太太两人暗自互看了一眼,心头升起几分的忐忑,眼前这位是不怕,不管是做什么,哪怕是真的明面上和连太太对着干呢,连太太总得看在成大人的面上,也要让她三分。 自己这些人可就不成了。 收拾她们这样的,人家连太太不就是分分秒秒的事儿? 可又怕成太太执意要带她们去。李太太便笑,“这可是连太太的心思,知道您在家里头待的无趣,想着让您过去散散心呢,顺便听听曲儿,咱们过去算什么啊,一个个都是那烧糊了的卷子似的,看着可都是碍眼的很呢。” “这是啥话,难道她请我,就不许我带两个朋友过去?” “……” 留在成家用过午饭,陈太太李太太知道成太太有午觉的习惯,便在用了一杯茶之后起身告辞,成太太就笑,“成,那我也不留你们了,明个儿咱们再见。” 陈太太和李太太两人走出成府,马车分开前,各自对视一眼,眼底都浮起几分的涩意——真真是的,这位成太太也真是个闹腾的主儿,你说人家请你赴宴,你若不想去就别去呗,还非得拽上她们两做什么? 敢想却不敢说。 陈太太的车子回到家,才进到院子里,管家妈妈就迎上来,“太太您回来了?这一路日头晒吧,老奴给您去端水,洗把脸也好清爽清爽。” “哪里用得到妈妈,奴婢去就成了。” 小丫头手脚麻利的端水,待得陈太太洗好脸,拿了帕子擦净,换了身舒适的衣裳,屋子里已经多加了两盆冰块,陈太太靠在窗下的软榻上,小丫头在一侧拿了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陈太太看向身侧的妈妈,“家里头可有什么事,那起子人没闹腾吧?” “没有,就是——” “就是什么,还真有什么事吗?” “也不算是什么事,就是连太太给您送来了帖子,说是明个儿清荷园设宴,请太太您过去一叙呢。”老妈妈很是开心,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没想到这位连太太头回正式的设宴,便给太太您送来了帖子呢,呵呵,可见呀,这位连太太心里也是看重咱们府,想和太太您亲近的。” “你是说,县令家的连太太?” “可不是吗,咱们这万山县,可不就这一家连姓?” 陈太太拿过帖子看了两眼,垂眸一想,笑了,而后,心情轻快不少,端了一侧的花茶喝了两口,她对着几个人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我歇一会。” “是,太太。” 屋子里,陈太太有些玩味的勾了下唇—— 成太太她,应该会有些失望吧? 连家,刘妈妈很是有些不解,“姑娘您不是说,您不喜欢这种大型宴客吗,怎的好端端的又在清荷园请客,还叫了戏班子?” “呵呵,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觉得她们可以帮到我。” “啊?” 刘妈妈再问,伏秋莲却是笑着摇了头,“妈妈,你一会带着冬雨过去看看,至于明个儿的菜色,你和冬雨两个直接定下来就好。别的,嗯,交给管家吧。” “是,姑娘。” 坐在屋子里,伏秋莲以手托腮,灵动的眉眼里一抹狡黠掠过,连清说,他和人谈的孤儿院也谈的差不多,在城西一处寻了个废弃的五进深的大院,再稍稍重新修缮一下便能入住,到时侯,这里哪里的肯定需要的全都是钱。 虽然她现在手里有些银子,可架不住花销大。 维持这个家都是勉强,孤儿院的花费不菲,肯定是不够。 与其她和连清在这里劳心费神的,为什么不让那些太太也跟着操下心?而且,她也想好了,到时侯会会孤儿院的门前立上一面影墙,把各家善款都写在上头…… 这种扬善名的事,想来应该会有很多人家要做吧? 所以,她才请了这城里的上流人家,以衣商贾之家的太太,文人清流,贵是贵了,但拿出来的钱怕也有限,如同成太太之流,说破了天估计也就是个百两。 所以,她早在提出这个主意的时侯,心里就把算盘给打好了,头一开始,她需要磨刀霍霍,对准的就是这万山县的商贾之家!当然,她会让她们心甘情愿的出这个钱。 晚上,夫妻两人照例把辰哥儿哄睡,一个拿了书准备温书一会,一个半靠在榻上想事情,以前都是这样相安无事,今个儿伏秋莲却是直接开了连清面前的手,“相公,咱们商量个事情。” “嗯,娘子说。”连清温和一笑,淡淡眉眼尽是暖意。 “我明个儿在清荷园宴客。” “我之前听刘妈妈说了,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准备的吗?若是辰哥儿你带着不方便,我来照顾。”连清眸光清亮,笑着看向伏秋莲,虽没有再说话,可双眸布满的情竟却是看的伏秋莲心升欢喜,她深吸了口气,敛神—— 她是有正事要说的,不能被连清的美男计给吸引。 轻咳一下,她看向连清,“我是想问一下相公,你那个孤儿院,应该如今也在准备了吧,相公可算过没有,这一开始,初期要用到多少银两?” “啊,这个啊,娘子你放心,我自己能想到办法的。”说到银两,连清心里自然是多少升起几分为难,这家里的银子肯定是不能动,且不说本来他的月银就少,这么多的花费都是靠着太太的那点辛苦钱,他哪里张的开这个口? 再者,他也真不觉得自己家里有多余的银子给他。 另另说吧,他今个儿白天找了师爷和帐房上的人算过,这孤儿院弄下来,且不提以后的各类开销,单凭就说这眼下,怎么着也得花上个一二百两银子! 岳父应该是有。 可拿岳家的钱来给自己建功绩? 他连清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所以,连清今个儿下午几乎是在前头衙门里为难了半天,可就是这样,他回到家却是瞬间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心底深处,硬是瞒的死死的,一时间竟是连伏秋莲都没有发现这个异常。不过这会一听伏秋莲的话,连清心里倒是一惊,难道,娘子晓得他的为难了? 他深吸口气,赶紧摇头道,“娘子你别多想,我下午也不过就是随口一提,不过是百余两的银子,哪里就凑不到,到时侯我和衙门里的几个人一块说说,想个法子算然就出来了。所以,这事娘子你真的不用担心的。” 伏秋莲捉住他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说,现在还没凑到银子,所以,相公还是在为银子而发愁了?”灯影下,伏秋莲双眸灼灼,眉眼清丽,明亮乌黑的大眼透着股子白日所不曾有的妩媚,那晶亮的大眼让连清本能的点下头,“是啊,今个儿师爷和账房略算了算,怎么着也得要两百两银子呢。” “倒也是不少。” “可不是,娘子你放心,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连清眼底一抹坚毅掠过,这几天他仔细想过,娘子提出来的这个孤儿院若是真的弄起来,是对整个万山县都很好的。 当然,前提是要把各项都操纵好。 受慧的,可不就是那些孩子了? 脑海里蓦的浮起一张张的小脸,那些个孩子,一个个睁着无辜单纯的大眼望着自己,还有空洞的,茫然的,没有焦距的,那一双双的大眼,老是在他面前浮现。 只要一想到能真正的帮上他们一些,连清觉得自己再为难都是值得的。比如这个孤儿院,真正的运作起来,那些个孩子就算是有个家了,不用再各地奔波,不用再去外头街上受人白眼,不用担心哪天自己会被打死,饿死。 光这样想想,连清就觉得,只要这事能成,他受再多的苦和有再多的为难都是值得的!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225 说服(二更 伏秋莲自然清楚连清的心思,看着他在那里急急的,生怕自己担心的样子,抿唇一笑,俏皮的笑容里带着几许狡黠,“如果,我说我能帮相公解决这个问题呢?” “啊,什么问题?”灯影下,连清被自家娘子的笑容看的晃了眼,竟是脑子直接当机,看着伏秋莲就犯起了傻,那可爱的劲儿让伏秋莲扑吃笑了起来,“相公。” 她娇嗔的瞪连清一眼,“相公,你听我说,我是说,我有法子帮着相公你解决银子的问题,你要不要听听?” “娘子可使不得,我知道咱们家里应该还有些银子,但万万不能用的。”那些可都是岳父给自家娘子的,他这么多年来已经得过伏家的不少帮助,如今绝不能再用岳父的钱。 倒不是说他心里不舒服什么的。 他只是觉得岳父的钱也是得来不易,而且,岳父的钱是应该都给大舅兄的,给娘子是岳父疼女儿,是让自家娘子花用的,他怎么可以拿来花在外头这些事情上? 连清想的很通透,如果事情紧急,涉及到自己的性命。 他自然不会推辞这些。可现在? 他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另想法子的,“娘子你别想了,为夫若是连这点子事都解决不了,都需要靠娘子你来帮我,那为夫还当这个万山父母官做甚,还不如回家种田去。” “……” “相公你想到哪里去了?”伏秋莲好笑的看着脸色严肃的相公,忍不住就抿唇一笑,她起身坐到连清的另一侧,朝着连清招招手,待得他把脑袋凑过来,伏秋莲调皮的眨眨眼,红唇轻掀,“相公以为我把咱们家里的银子拿出来给你用?” “咦,不是吗?” “想的美!”伏秋莲娇俏的瞪他一眼,妩媚风情的大眼一眨,对着他又是一笑,“我可没有相公你想的那么伟大,我说的法子啊,是真的另想法子,和咱们家没关系。” “那是什么法子?”连清被自家娘子的话说的一头雾水,不过,他家娘子心里有主意?冷静下来的连清瞬间想到这个主意都是自家娘子想出来的,难道,她之前就知道需要花用这么些银子,所以,早早在心里想好了主意? “相公听说地募捐没有?” “募捐?”连清挑了下眉,在脑海里过了一下词库,虽然没有准确的意思,但连清却是瞬间在脑子里想过一个念头,双眼一亮,“娘子是说,让人捐款?” 可下一刻,不等伏秋莲说什么呢,他自己就猛的摇了头,“娘子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怕是不能成功。”他抬头,很是认真的看向伏秋莲,“娘子有所不知,我之前也曾和师爷说过这个法子,和却被人给否了。” “为何?” “因为前任的县令组织过好几回的捐款,可结果钱都莫明的没了去向,大家都说被县令给吞了,所以,现在整个万山县怕是都对这捐款两字很是敏感,而且,极为的抗拒。” “原来是这样啊。”伏秋莲顿了一下,丝毫没有为着连清的话而觉得气馁,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尽是自信和笃定,“相公,我说的募捐规模不大,而且,我要找的对像不是咱们县里那些大老爷,商贾之辈哦。” “那娘子找的人是谁?难道,”连清心头一顿,猛的看向伏秋莲,“难道,娘子说的人选,是明个儿那些太太吗?”自家娘子的性子连清是清楚的,素日里哪有什么耐心和那些妇人去周旋?如今好端端的却是突然提出要请宴请。 她之前来到万山时,不少人过来家里,也不是没人提议她在外头弄一次大点的宴客,好让人也认识一下她这个县令太太,自家娘子可是想都不想的拒绝。 用她的话说就是,认不认识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认识她,她就不是县令太太,不是连清娘子了? 这话让在前头听了下人回报的的连清菀而一笑。 也正因此,县里这些个太太们晓得伏秋莲不爱交际,一般的宴会虽也碍于礼数送来帖子,可却也并没有真的指望着她过去,如今,自家娘子却是突然一改低调。 这由不得不让连清往这方面想的。 听着连清这话,伏秋莲突然就是嫣然一笑,她发现有时侯连清是真的挺理解她的呢,对着连清有些诧异的眼神,她轻轻的点下头,“是啊,我想过了,我明个儿只是和她们一提,但是,我会把规则和她们说好。”顿了一下,她看向连清,“说起这个,我倒是要和相公说一个事。” “娘子说。”连清凝眉,肃容。 “相公明个儿就找人去做一面影墙,坚在你要做孤儿院门前显眼的地儿,明个儿不管是谁,不管她捐了多少银子,咱们都把她们府里名字刻在墙上!” “娘子的意思是,给捐款人的府上扬名?” 伏秋莲点头笑,“是啊,你即想和人家拿钱,自然需要些什么东西来换。咱们有名啊,这县里那么大的城市,自然是有些人家有的是银子,但却是需要名声的。咱们这样一来,岂不是正合某些人的心意?” “能成吗?” “相公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明个儿谁是头一份,就把谁的名字刻在第一个位置上,最显眼,最大的地方。”伏秋莲说着话,调皮的一笑,“而且,明个儿就是没人响应也没关系,我已经和曲老太太说好了,她一定会支持的。” “……”这个还能暗中做假的啊。连清张张嘴,伏秋莲眉眼一横,哪里还猜不出他的心思,抿唇一笑,“相公放心吧,这不是做假,这就是头羊效应。” “啊?” “就是带头作用,榜样做用。” 好吧,连清点点头,想了一下又正色看向伏秋莲,“即然娘子都把各色都想好,帖子也发了出去,为夫也不好拦,只是,若是事有不成,娘子也无需生气,总还是有为夫呢。” “嗯,我知道。”伏秋莲微微的笑,灯影下,她看着连清清秀的眉眼,满心欢喜——生活里有风雨怕什么,有波折怕什么呢,只要这个男人说,不管如何,有他呢。 转身,风雨里,有一个肩膀可靠,可歇。 她还怕什么? 次日一早,一家人用过早饭,连清去前头衙门时顿了一下,朝着伏秋莲一笑,转身如常的走去了前面——本来,她是还想着再叮嘱伏秋莲几句的,可转而一想,自家娘子办事他怎么会不放心? 不过到了前头,却是直接唤了华安过来,“今个儿太太在荷园那边办宴,怕是人来人往的,你带几个人暗中支应着,若是没事自然好,若有事,也好以防万一。” 大人这是不放心太太吧,华安笑着点头,“属下这就去。” 坐在衙门里头处理公事,都是一些寻常家长里短的,连清处置起来已是娴熟的很,只是,往日里极是专心的连清,今个儿却突然有了几分的心不在焉—— 以往虽然夫妻两人也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可总是知道她是在家的,今个儿却是出去了啊,荷园那边离着这里得有半个城的距离呢,而且,娘子还是带着目的去办这场宴。 若是达不到目的,娘子肯定会不高兴吧? 连清揉了揉眉心,想了又想,最终,把师爷叫了过来,递给他一分名单,“师爷看看,这上面可有师爷熟识的人家?” “倒是有两家认识的,不知道大人的意思?” “这样,你去跑一趟,就和他们这样这样说——”顿了一下,连清看着师爷诧异的眼神,苦笑一下,“去吧,你和他们说,事后我会把他们送出去的银子还给他们的,不会让他们亏了的。” “这个不敢,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事。” “去吧。”连清挥挥手,坐在椅子上略略一算,师爷这里再加上两家,有着曲家以及曲家相熟的肯定会影响,估计也会有一两家多少出一些,这样,也不算是完全失败吧? 荷园—— 伏秋莲笑盈盈的坐在亭子里,一片碧波荡漾,有清风吹起,荷叶盈盈起舞,波光粼粼,端的是赏心悦目,秋至秋暑陪在她的身份,至于冬雪冬雨以及刘妈妈,都直接被她打发去了外头护着辰哥儿。 当然,为防意外,她还带了家里的两名小厮跟着。辰哥儿可是她的命根子,她是宁愿自己出事,也绝不肯让辰哥儿惊到一分的。 时辰一点点过去,各府夫人太太偶有携着自家姑娘的陆续到来,花枝招展锦衣丽服,一个个的都是满脸带笑,这可是县令太太头回大请客呀,不但得来,还得高兴的来! 伏秋莲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直到最后一刻,外头有人笑,“成太太来了呢。”成太太在陈,李两位太太的簇拥下,一袭湖蓝色衫裙,头上戴了镶宝石的珠钗,腕上玉镯叮当作响,雍容华贵,高傲矜持的走上前,“哟,我可是来晚了,呵呵,都是等她们两个等的,真是不好意思。” “怎么会呢,成太太来的正好。”秋至直接奉茶,成太太自然落坐,只是,看着坐在自己上首的伏秋莲,成太太心里多少有几分怒气——之前,都是她坐上首的! 伏秋莲看着她的怒意,觉得莫名其妙。 自己又没得罪她。 不过,想到今个儿自己还要用到这位成太太,她便浅浅一笑,把面前的糕点拿一块给成太太,“这可是连记才推出来的,成太太尝尝?” 成太太倒是有心想要不接,可想起来时成老爷的话,心里憋了下气,接了起来,却是随手放到了一侧,“我这会想喝茶,倒是不想吃点心。” 秋暑小脸上就带了几分怒气,真是的,这成太太分明就是针对自家太太!不过,她也只是暗自瞪了眼成太太,继尔为了怕给自家太太惹麻烦,又恢复乖巧的低眉垂眼样。 倒是一侧的陈太太笑着拈了一块,细细尝了,只笑道,“要我说呀,咱们真真该把连太太这铺子里的厨师给抢回家去,看看这都多少的好吃的呀,真真是羡慕死我了。” 众人也附和着一笑,成太太撇了下嘴,没出声。 伏秋莲却是笑起来,“这下怕是要陈太太失望了,我这里的这个厨房呀,怕是谁也抢不走的。” “你握着死契呢,谁能抢的走?” 听着成太太的话,伏秋莲也不恼,只一笑,“成太太这话却是说话了,我这个厨房呀,就是我本人,这些东西都是我想出来之后,又教给我的丫头怎么做,然后送去铺子的,你们说说,我这个厨房,你们怎么抢走?” 伏秋莲的话一出,倒是不少人都怔了下。就是成太太都在眼底掠过一抹诧异,“你是说,那些糕点甜品都是你想出来的,也是你做出来的?” “是啊,成太太若是不信,哪天去我家里试试,我做给你吃。”伏秋莲微微的笑,有时侯吧,人是需要谦虚,但有些时侯,人是绝对不能谦虚的,低调,得看时侯! 静了一下,外头有脚步声,是秋至的声音,“太太,时辰差不多了呢,午饭也备好,可是要摆上来?”伏秋莲笑着点点头,示意她下去安排,又看向大家,“这园子倒是有个好处,不怎么热,又是湖又是景的,一会戏班子就会过来,台子就搭在了水中间,咱们用过饭,想听什么戏大家只管着随便点。” 成太太翻个白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话没被伏秋莲听到,若是被她听到,估计她肯定会大赞这位成太太,真是聪明呐,竟然连她的心思都猜了出来!眼看着大家都彼此笑盈盈的在一块交谈,伏秋莲想了想,看向成太太,“成太太能否移步一二?” “去哪,你有什么事?”成太太直接皱眉,警惕啊。她和她可没什么好说的,更没啥交情要好到避开众人一块说的。看着她的样子,伏秋莲叹口气,“成太太,我是真的有事,需要你帮忙于的,你先别着急拒绝,等到听我说完,你再想想要不要拒绝,好不好?” 成太太顿了一下,点头,“也好,我就听听你的话。” 两人相携着走到一侧的亭子,有小丫头捧了茶,伏秋莲把之前写好的一页纸递给成太太,“成太太先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东西?”只看了一眼,成太太就皱了眉头,“你什么意思,募捐?”她吃的一声笑,把手里的纸直接塞到伏秋莲手里,“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你乐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是,麻烦你别惹上我。” “……” 这拒绝的,还真干脆!伏秋莲揉揉眉心,叹口气,“成太太,麻烦您先看完啊,这事可不止关系到成大人,而且,还关系到你们成府哦。” “关系到成府?你没骗我?” “怎么会呢,所以,您再看看?” 待得成太太一目十行的看完,她眉头紧蹙,“孤儿院是养孤儿的?就是那些没家没娘的孩子?”倒是个好想法,而且,说实话,她也是觉得那些孩子可怜,只是,“你找我们这些人,能有多少银子?我倒是觉得,你与其费这个力气,还不如去找一些咱们县上的大户。”只是那些人出不出银子的,就不是她所管得了的事了。 伏秋莲叹气,对着成太太直接道,“成太太你是本地人,难道还不了解咱们县上?对于捐款这个事,可是抵触的很。而且,我也不想要那些,就咱们这些人,够了。” “我没钱,别想打我的主意啊。” 伏秋莲看着成太太瞪大眼,满是警惕的样子,扑吃一笑,“成太太,如果这件事能让你成家的名声被老百姓称赞,特别是,她们称赞的不是成大人,而是你成丘氏,你说,你娘亲会不会高兴一些?” “——” “还有,成家的名声出去,对你的几个孩子也好吧?” “不过是这么点子银子,能有什么好名声?”成太太不相信,撇了下嘴,“你别是想蒙我出钱,就在这里哄我玩吧?” 伏秋莲哭笑不得,“成太太,我刚才已经和您说了,这事,我会让您打头。而且,我是不会出头的。更者,旦凡是出银子的人家,咱们都会把名字以及府名刻在墙上,这县里头的老百姓都看着呢,而且,咱们这是做实事,收容那些没爹没妈的孩子,与其他们是孤儿,是乞丐,被人欺负,被人责难,甚至被人打残之类,咱们让她们好好的活着,有什么不对吗?” “以前那些大户如今之所以不乐意再出钱,是因为她们的钱没落在实处,而如今,咱们这些银子虽然少,可却是都会把一两一分的花用公布出来,而且,谁家出的银子都刻出来给大家看,这样,都是一个透明的,谁也不能贪了去,得利的又是那些个孩子,你说,咱们县里的老百姓会不会觉得是好事?”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成太太略一犹豫,可还是带着满是狐疑的眼神瞅向伏秋莲,“这么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自己出头,要让我来做?你不会存了什么坏心眼吧?” “……”   ☆、226 成事 这人还真真是,伏秋莲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不过对于成太太这种人的性子,与其是紧劝,倒不如退后一步,她笑着开口道,“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是我打扰成太太,很是抱歉,咱们回去?” “哼,你说当没说就没说啊,可你刚才已经和我说了。”成太太翻个白眼,脚步没动,“站下。” “成太太?” “这事真的会按你刚才说的那样做,然后,谁家出了钱,出了多少,都会刻在石壁上反应出来,每日花用多少,也会成立一个账本,用你的什么话就是公开,公正,透明?” “是,绝不会错。” “成,这事我接了。” 伏秋莲微微一笑,挑挑眉,“成太太不怕我害你了?” “你要是想害我,有的是时间。犯不着做这么一个套。而且,”成太太叹了口气,再出口,语气里便带了几分的黯然,“那些孩子我前些天见过一面,看着,实在是可怜的。” 说到这些,伏秋莲也跟着沉默了下,她想了想,看向成太太,“所以,咱们就尽咱们自己的能力,能帮那些孩子的,就多帮一把吧。有钱的出点钱,没有钱的,出些人力也好。到时侯这孤儿院一成立,总也有好些个事情要做的。” “这倒也是。” 两个人可是自打伏秋莲来到这万山县,头一次因为某件事而这么快就达成了共识,互看了一眼,成太太撇了下嘴角,扯出个带几分僵硬的笑,“咱们回吧,一会我就说。” “好,有劳成太太。” “别谢这个谢那个的,这事是我乐意的。” “……”好吧,她不谢了。 两人才走了几步,成太太蓦的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伏秋莲,“对了,我听我们家老爷说,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可是真有此事?” “如果,我说是真的呢?” “那我只能说,看不出来。” 伏秋莲嘴角抽了下,点点头,她觉得,自己是真心不能和成太太走在一起的,不然,会被她时不时冒出来的这么一句话给气死的。 伏秋莲转身就走,她觉得为了生命计,自己还是远离这位成太太的好些。身后,传来成太太慢悠悠的话,“不过,这也说不定,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人不可貌相嘛,你放心吧,我不会多想的。” 靠,你这还叫不会多想? “多谢。”她有气无力的哼哼两声,转身扶了丫头的手,干净利落的直接走人,走在后头的成太太看着她们一行人的背影,不知怎的就慢慢弯起了唇角,眼底一抹笑意掠过。 身侧,小丫头有些不解,“太太?”太太才不是和连太太争执了一番么,还把成太太给气走了,怎的这会看着,自家太在心情好像很好似的? 难道,是因为把连太太给气跑的缘故? “没事,咱们也回吧。” “是,太太。” 两伙人一前一后出来,自然又让在场的人发出不少的议论和猜测,难道,这两位刚才出去谈话,这是谈崩了的意思吗?不过这谈崩也不是这样啊,就在大家猜测的当呢,成太太发了话,“我这里倒是有件事和大家商量一下呢。” “成太太您说。” 有些人便爽快的笑,有些人则是悄悄打量伏秋莲,心里直打鼓——成太太要说什么?连太太,可知道吗?伏秋莲抿了口茶,眸光流转,不过是一瞬间便猜出下面众人的心思,不过她也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拈了块糕点,慢慢品起来。 下面,成太太已经把话说完,下面的人听后不禁都是一怔,有些人便问,“成太太,这什么是孤儿院呀,咱们之前怎么没听说过,是成大人说的吗?” 也有人和附近的人低头交耳,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被人问到,成太太抿唇笑了笑,却是直接把目光投向坐在那里意态闲适的喝茶之人,“什么是孤儿院啊,这得问咱们的连太太了,再说,这事可是和我们大人没关系,是咱们的连太太提出来的呢,不过,我们家大人也很赞成的,并说,这事若是成了,可是大功德一件呢,所以呀,不管你们如何,嗯,我这里,且先拿出来一百两银子抛个砖吧。” “我们曲家出八十两。”曲老太太笑了笑,她虽然之前说过可以多出些,但如今成太太拿了一百两,她却是不好去超过成太太的,看向身侧的小丫头,“去,拿过去。” “我出六十两。” 看到曲家出声,旁边也有那精明的立马跟上。当然,也有那性子谨慎的,看到成太太和曲家都出了钱,有心想跟上吧,又觉得想先问个明白,便直接把话题对准了伏秋莲,“连太太,刚才成太太说,这事得问您,能不能请连太太给咱们解释一下,这孤儿院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就知道得有这么一问!伏秋莲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扬眉看向身侧的秋至,“去把我之前准备的几份资料给这些太太们发一下。”待得秋至下去,她笑道,“诸位太太问的这些事我都写了出来,办孤儿院的意义,流程,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怎么办,到时侯咱们这些出了钱的能有什么好处,大家尽可以先看看,看个清楚再想怎么做也不迟的。” “哟,连太太准备的真详细。” 一目十行的看完,便有人疑惑的望过来,“太太,这上面写的,列出来的一条条,可都是真的?比如说咱们这些出了钱的,当真会刻出来给大家伙看?” “对啊,还有,连太太说这些账目透明,公开。到时侯真的能做到这些吗?” 顿了一下,伏秋莲看着大伙渐渐安静下来,微微一笑,“我以我家大人的名头保证,肯定能做到。”话在这里停了一下,她又猛的开口道,“我已经想好了,咱们这些钱呢,推出几位太太共同保管,到时侯账务的话就向几人共同去回禀,这几位太太我和成太太算在其中,曲老太太算一位,还有三个名额,你们不妨商量一下,看看还有谁能代表大家。” 成太太代表成大人一系,她则是不管她想不想进来,哪怕是只挂个名呢,这些事也得露一下面的,不然连清的面子上也不好看,至于商贾一家,曲老太太能代表一部分。 余下的三个名额,就看她们怎么商量了。 等她的话说完,成太太不禁就看了她一眼,面色古怪,“刚才这个主意,是你才想到的吧?” “你怎么知道?” “如果是你之前想到的,不会不和我提一句。而且,”她一指自己面前放着的几页册子,挑眉一笑,“也不会在这里面不提一句的。” “的确是,之前我也疏忽了这件事。” 若有所思的看了伏秋莲一眼,成太太垂眸,“你之前想的已经很好,换做别人,就是你之前的那些主意都想不到。” “呵呵,我这能当是成太太夸我吗?” “的确是在夸你。” 伏秋莲倒是被成太太这么一句话给说的不好意思了下,不过,她也不过是一瞬间,便神色自然的扬眉浅笑,“多谢,这事还请成太太多帮忙。” “只要这上面是真的,我会的。” 她这话是说,只要这些钱是真用到那些孩子身上吧? 伏秋莲笑了笑,点点头,却没出声。 等到宴席结束的时侯,秋至几个丫头都着实的被惊了一下,看着面前推成小山般的银子,冬雨指着那几小堆银子,“太太,这,这些银子得多少啊,天呐,奴婢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都是银子啊,呵呵,真多。” 被冬雪瞪她一眼,“给我出息点。” “冬雪姐,难道你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不成,你一点都不觉得高兴?不觉得好奇?” “又不是咱们家的,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到也是。”冬雨嘟囔了句,随即看着那些银子垮下了小脸,“这些,太太,咱们怎么回去啊?”这么多的银子啊,路上会不会遇到抢银子的? 伏秋莲一眼就看出小丫头的想法,扑吃一笑,抬手一指不远处走来的几个人,“看,帮咱们拿银子的人不是来了?” “太太,大人让属下几个来接您回去。” “辛苦你们几个,你们几个把这些拿回去就成。”她交待了华安几句,想了下把冬雪招手唤过来,“你带着账册和华安他们一块走,到时侯当着大人的面全部清点一遍,然后记录在册,让他们签字画押。告诉大人,若是要用银子,得先到咱们这里来。” “是,太太。” 客人都走了个差不多,身侧,曲老太太笑着和伏秋莲告辞,最后,只余下了成太太站在一侧,咪着眼看着伏秋莲神色自若的指挥着华安几人做事,待得华安和冬雪一行走远,伏秋莲招呼着秋至几个也欲起身时,抬头看到身侧不远处站着,似笑非笑瞥着看她的成太太,她不禁怔了下,“成太太怎的还没走?” “等你一块走。” “呃,好吧,那咱们这就走?” 谁知,她的话音还没落地呢,成太太却是突然一挑眉,转身招呼了身侧的丫头扬长而去。竟是再也不看伏秋莲一眼,闹的伏秋莲倒有些怔,这人,搞毛啊搞? 两人的车子差不多,伏秋莲慢悠悠的上车,旁边成家的马车已经要驶起来,两辆车子擦身而过,成太太带着几分僵硬的声音响起来,“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故意和你做对的。不过我可不是向你认输。” 车子吱吱哑哑的走远,伏秋莲耳边只余这么一句话。 半响,她摇头失笑。 这位成太太,也算是个妙人儿呢。 车子回到家里已经申时初,辰哥儿被刘妈妈抱在怀里睡的一塌糊涂,直到把他放在榻上都有一点要醒的样子,伏秋莲帮着儿子把冰盆往外头移了移,而后,也歪在他身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扇,母子两人都静静的睡过去。 连清是申时末回来的,一脸的惊喜,在院子里看到了刘妈妈远远的就问,“妈妈,娘子呢,可在屋子里头呢?” “姑爷可小声点,哥儿和姑娘都在睡呢。” “在睡啊,那成,让他们睡,我先回前头了。” “嗯,姑爷您慢走。”刘妈妈抿唇笑了下,猜到连清是为着那些银子来的,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在她来看,那是自家姑娘的功劳,要说也是姑娘说啊,人家两口子的事,她这当奴婢的还是少说为妙。 晚饭是一起用的,大家吃过饭,便移在小花厅里喝茶,辰哥儿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拽着伏老爷不让人坐下,一会让抱抱一会要下来自己跑,也幸好伏爷子是个好脾气的,不然准得被这小子磨出气来不成,连清和伏秋莲在说话,“娘子,今个儿的事,真真是多谢娘子。” “相公说什么话呢,咱们夫妻一体,这些也是我应该做的呀。”伏秋莲一笑过后,脸色便多了几分的凝重,“我之前的流程也和相公你说了,这管家以及各处的用人你可是要好生思量,可不能用那些靠不住的。不然,这银子胡乱花用出去,怕是咱们都不好交待。” “娘子放心吧,为夫省得的。”连清笑着点头,继尔,又颇是欣慰的叹了口气,“有了娘子今个儿的这几百两银子,为夫明个儿便可以把孤儿院这事放到议程上,房子也是现成的,只要让人修缮一下,再加些床能住人就好。” 听连清说到了床,伏秋莲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她扬头看向连清,“对了,你打算让这些孩子怎么住,是睡通铺吗?” “嗯,我想过了,还是用火炕吧。”连清端起茶抿了一口,另一只手食指微屈,轻轻在椅子扶手上敲打着,眉微扬,“咱们北方的冬天本来就冷,那些孩子照顾的再周到,总会有不当的地方,火炕可以烧起来,花用也少些。” “嗯,这样也好。” “娘子刚才好像想要和为夫说什么?” “没,我只是随便问问。”伏秋莲笑了笑,也喝起了茶,其实,刚才她是想说可以用双人床的,可转而一想,双人床或者看似是合适,但若是和这个时侯的通铺,火炕相较,还是没有火炕来的实在些。 次日一早,连清果然去了衙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处理孤儿院的事,而且在听了伏秋莲的话之后,连清在和成同知两人商量过后,直接把采购的事交给了伏老爷。 当然,账目流程,需要用钱的地方都是要提前说的。 伏老爷是个闲不住的,如今甜品铺子已经走上了正轨,他就是两天不去也是没什么事情的,这几天正觉得有些无聊呢,一听连清说的这事,立马就答应了下来,“成,你就交给岳父吧,绝对不会误你事的。” “那就有劳岳父您。” “你这小子,和岳父客气什么,我先走了。”伏老爷摆摆手,在莫大几人目送下,背负着双手,慢慢悠悠晃晃的走出去,看的华安眨眨眼,再眨眨,转头对着莫大低声道,“头儿,这伏老太爷,看着这架式,啧啧。”哪像个乡下老爷子? “别胡说,赶紧做事去。” “是,这就去。”华安嘿嘿一笑,咧嘴走人。身后,莫大摇摇头,想了下,低声唤来延风,“你去随着连老爷子,小心点,若是老人家没什么事你别露面。知道吗?” “头您放心吧,我懂。” “去吧。” 看着延风一溜小跑的走远,莫大揉了揉眉心,延风为人谨慎,心细如发,想来躲在暗中保护伏老爷子应该是可以的了,希望,是他多想了吧。 继那日的宴会好几日,伏秋莲在家里还能接到一些商贾之家的太太亲自送来的银钱,虽然每家都不多,但这样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竟也有五百加的数了。 在又等了两天之后,伏秋莲在晚饭之后,夫妻两人坐在屋子里喝茶时看向连清道,“咱们之前曾说过的,这谁家损了银子,都会清清楚楚,这除了前面的十人之后,余下的皆按姓氏笔画公布出来,如今这件事也过去了好几天,相公是不是该安排着影墙以及刻字的事情了?” 连清正在看书,听了这话抬头一笑,“这事哪里还用得着太太你来操心呢,为夫早在前几天便已经安排了下去,约摸着呀,明个儿就能成了,待为夫明个儿一早去寻一个雕工好的老匠人,咱们仔细的刻上去就是。” “那就好。”夫妻两人相视一笑,眸光流转,尽是温情。 第十天之后。 伏秋莲才用过早饭,正想着陪辰哥儿玩一会呢,门外头竟然传来冬雪的话,“太太,成太太过来了呢。” “成太太,人呢?” “在门外呢,说是请您和她去个地方。” “啊,去哪?” “奴婢也不知道呀,只让人来回话,说是在外头侯着您,请您换身出门的衣裳,和她一块出去一趟呢。”冬雪的话听的伏秋莲黑了脸,有这么使唤人的吗,再说,自己和她很熟么,她也好意思!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227 福气(二更 可最终,伏秋莲还是换了身衣裳,把辰哥儿交给刘妈妈,自己带着两个秋走了出来,她倒是有车子,可却没让人备,直接走到成太太的马车前,唤了声,“成太太?” 成太太掀起车帘,眼神扫过伏秋莲,不耐烦的语气里就多了抹笑意,“怎的才出来?真是够磨蹭的,你的马车呢,要出门的难道你要走着不成?” “谁说我要走着来的,这不是马车吗?”她一指成太太的马车,抿唇一笑,“还是,成太太不肯让我和你坐在一块?” “你这人真是的,不就是让你出去一趟嘛,真是够小气的。”虽然是这样说着,可成太太却是身子侧了下,让伏秋莲三人上来,成太太一扬眉,“坐吧。” 一侧有丫头捧了茶,“连太太您请。” “谢谢。” 在成太太的一声吩咐下,马车缓缓驶出去,伏秋莲扫了眼成太太,心里却在想,自己这会若是问她去哪,她会不会和自己说?想了一下,应该是不会,这么一想,便低头喝了几口茶抬头一笑,“这茶好喝。” “那是,是别人送的最好的茶呢。”成太太得意的扬下眉,仔细看了眼伏秋莲,半响后咦了一声,“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要让你去哪,也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啊,这大白天的,难道你还会害我不成?”伏秋莲一扬眉,对着成太太微微一笑,“再说了,之前我是没想到,可这会啊,我已经想到你要让我和你去哪了,所以,我不用问你了。” “是啊,我若是没猜错的话,成太太你是想去那个孤儿院那里看看吧。”伏秋莲之前没上车时的确是有些好奇,她和成太太虽然自打上次宴会之后关系稍缓,但也没好到把臂同游的份上吧?所以,她就一直在想成太太的目的。 在上了车子之后,倒是突然的想了起来。 能让成太太来找自己的,最近怕也只这么一件事吧? 成太太瞪了她一眼,最后自己也扑吃一笑,“你到真是个聪明的。”这就是承认自己要去的地方是才在弄的孤儿院了,笑了一下,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两口,成太太看向伏秋莲,“我家老爷说今个儿那个影墙那里在刻字,我想肯定不少人都存了过去一观的心思,想来想去有些坐不住,索性便过去看看。” 那你可以去叫别人啊,有啥好看的嘛,我又不想去! 似是看出伏秋莲的心思,成太太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勾勾唇,“那些人没趣,个个儿只知道会应声附和,我都听腻了。” “……” 伏秋莲翻个白眼,动了下嘴唇没出声。 车子晃晃荡荡的到了城西,在一处有些偏僻的大宅门停下,车夫的声音响起来,“太太,到了呢。车子是停在外头,还是驶进去?” “就停在外头吧。” 成太太起身搀了婆子的手下车,待要回身时,嘴角抽了下,看了眼伏秋莲,“你,你就这样跳下来?”果然是乡下来的,粗俗的很。不过,她怎么心里却觉得刚才伏秋莲那一跳的样子,挺好看的? 小小的纠结了下,成太太转过身索性不再去看身后的人,只是瞅了眼门口才刷的,雪白的墙壁,挑了下眉,“不是说有人刻名字么,怎的没有?” “是啊太太,没人呢。” “急什么,咱们去里面看看去。” 成太太也点头,“即是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看看的。”一行人抬脚往里走,进了院子伏秋莲就忍不住诧异了下,这院子真大,就是成太太都扬了扬眉,“我以前竟不晓得这里有栋这么大的院子啊。” 伏秋莲便笑,“这是曲家的院子,曲家人素来低调,这里离着城中心又远,一个是商贾一个是官家,两者不搭的好不,你自然是不晓得。” “嗯,我就说嘛。” 院子里有人正忙着,偶尔有人哟喝一声,听着那话的意思,竟是垒锅灶,盘火炕的,弄好了这些,就可以把那些孩子陆续搬进来住了呢,说实话,伏秋莲是觉得挺高兴的,身侧,成太太却只是匆忙扫了一眼,径自皱了眉,“这里的布置也忒简陋了些吧?” “你还想给他们添什么?这可都是些孩子,而且,这不是他们家,再说了,就是他们真正的家,你觉得,除了那一些有钱的人家,那些村子里的农人,除了必需的生活用品,他们家里会有什么多余的摆设?” “没有吗?” “……” 一行人慢慢向后逛,然后,走到了最后的六进院子,成太太看着最后的这栋院子皱了下眉,“这里头的布置倒是精致,给那些孩子住倒是可惜了。” 伏秋莲翻个白眼,仍旧是没出声。 屋子里的炕已经盘的七七八八,正在开了窗子在散味道,成太太一行人从第六进走回来,直接就用去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前头,留下的两个小厮迎上来,“太太,太太,外头真的有人在刻字呐,好好的墙,非得刻什么字啊,真是可惜了。” 成太太瞪那小厮一眼,转身走去了大门处—— 门口一侧,一处影墙触立在那里,前面有个四五十岁的老人正在那里拿了把刀刻着,成太太携了丫头走过去,抬头看了一眼,就满意的把眸子咪了起来。 这果然第一个的位子是她们成家的! 而且,不是成大人,写的是她,成太太成丘氏! 接下来的才刻了几个,不过是曲,李,陈等几个家,成太太多了一会,没了再看的兴趣,知道真有这么回事,而且自己的名字也刻了上去,能让整个万山县的人都晓得她是个爱做善事的,心肠好的,就可以了。 她扭头对着身侧的伏秋莲一挑眉,“连太太,这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该回了吧?” “好啊,那就回去。” 两人上了马车,成太太靠在车厢上,端起茶抿一口,对着伏秋莲扬扬眉,“上次你说,这事我出头,算是你欠我一个人情的,是不是有这话?” “是,不过,成太太打算现在就收回来?” “不,我只是想先收点利息。” “比如说?” “请我吃午饭呗。” “……”她能说不吗? 成太太吃饱喝足,一脸的欢喜,“我送连太太回家。” “多谢成太太。” “客气什么,应该的,再说,你还请我吃饭了呢。” 呜呜,不是我要请的,是你一定要我请。 “你放心吧,我以后会时不时的过来找你收点利息的。还有,以后有什么事你尽可以再和我说啊,咱们这么熟了,不用客气的。” 我还敢么我? 这一件事的利息还不知道要被收到什么时侯呢。 伏秋莲趴在自家桌子上,欲哭无泪呐。 刘妈妈有些提心的看向秋至,“你们陪着太太去了哪,我怎的看着太太心情不是很好?可是中间出什么事了吗?难道,是那位成太太又说了什么不着调的话,被气到了?” 秋至摇头,“没有呀,奴婢觉得太太和成太太谈的还算可以,两人也没有听到有什么争执,都是一脸带笑的样子。” 刘妈妈便放了一半的心,没争执就好。 说实话吧,她也是有点头疼成家那位太太的性子,一个不合当场就不给人脸子,是,她以前是这万山县的第一位太太,可现在,她们家姑娘的位子比她还要高好不? “妈妈,妈妈?” “姑娘怎么了?可是想要什么?” “没什么,外头天热,我也不过是白和妈妈说一声,让人多叮着些我爹,那些凉的吃食,偶尔吃就好,而且也要早早拿出来放放,不然,会吃坏身子的。” “太太您放心吧,老奴早就盯着呢。” “嗯,上了年纪的人身子经不得闹腾,会垮掉的。还有妈妈你也是,自己定要经心啊,可不能只顾着辰哥儿和我,自己的事却什么都不放心上。” “姑娘您且放心,老奴会照顾好自己的。” 伏秋莲笑着点点头,端起旁边的花茶饮了,刘妈妈便趁着续茶的当试探般的问道,“太太才这神色,好像有些不高兴,可是有什么心事么,千万不能自己个儿憋在心里。” “妈妈你放心,我好好的,没事呢。就是困了些。” “那您赶紧去歇着呀,还在这里作什么。” “好啦好啦,我这就去睡。”伏秋莲笑着摇摇头,看着刘妈妈焦急赶她的样子,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走到里头的屋子,辰哥儿正把小身子拱起来,小脸埋在枕头上,小屁屁撅起来,小小的身子弯成个弓型睡的正欢实。 伏秋莲忍不住扑吃就笑起来。 这孩子,睡的真好看! 直到她躺在床上,还在笑。同时也在心里升起了几分的惋惜,要是在前世,自己手里有相机,有手机,随时都能把这些给拍下来,等以后辰哥儿长大,娶妻生子时再回头翻看,那感觉该多好? 如今却——真真是可惜了。 晚饭依旧是四饭一汤,伏秋莲特意给伏老爷做了个家常豆腐,几个人吃了都赞不绝口,便是连清都多夹了几筷子,“冬雨这个菜烧的好吃。” 一侧正陪着辰哥儿玩的冬雨便笑,“老爷,这次您可是夸错了人,这菜啊,是太太亲自下厨烧的呢。” “啊,是么,是我说错了,娘子辛苦。” “欢喜吃的话明个儿我再烧。” “有劳娘子。” 一家人吃罢饭,伏老爷和连清两人难得的没有坐在一块说话,竟然起身去了隔壁的书房商量事情,伏秋莲一捉摸应该是孤儿院的事,便唤来冬雪,“你去送两杯茶过去。动作轻点,别惊了老爷和老太爷。” “是,太太。” 连清是在子夜回屋的,伏秋莲正在帮着辰哥儿打扇,听到动静扭了下头,朝着连清微微一笑,“相公回来了?” “嗯,娘子快睡,为夫我来给你们打扇。” “这怎么可以,你明个儿还要去前头办公呢,我又不用早起,你睡,我来不成。”连清摇摇头,执意从她手里把扇子拿过来,笑着拍拍她的手,“咱们都睡,我一会睡着了自然就不会打了。” “那你赶紧睡啊。” “好。” 伏秋莲笑了笑,一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身侧的连清说话,只是没一会眼皮就沉起来,慢慢的闭上了眼,听着身侧浅浅的呼吸声,连清笑了笑,把手里的扇子轻轻的对着妻子,儿子打了风,灯影下,他眉眼安祥,神色平静而从容。 有什么比陪着妻儿,平静而和乐的生活来的更好? 没有啊。 次日一早,连清用过早饭,难得的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去衙门,接过丫头捧来的茶饮了一口,他看向伏秋莲,“娘子,今个儿孤儿院就能完工,差不多明儿就能让那些孩子们入住呢。” “是么,真好。” 旁边伏老爷也点头,“是啊,这事办的好。是大实事。” “多谢岳父夸奖。”连清笑着道了谢,又看向伏秋莲,“若是依着为夫的安排,那些个孩子应该明天就可以入住的,娘子昨个儿也去看了一遍,娘子可觉得哪里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为夫就怕这事哪里做漏了什么。” 本来是件大好事的,若是因为他的疏忽出点什么差子。 他会很难过的。 而且,好歹这主意也是自家娘子出的。 他得把这件事情做到最好啊。 伏秋莲想了想,便笑,“我可是想不出来的了,而且,我觉得相公想的都很周全了啊,你看看你把那边安排的,巡夜的,报更的,而且灶上的人做事的人都一一的安排到位,好多事情上我可是都没想到过呢。” “那也是娘子想到这么一个好主意不是?” 旁边伏老爷一开始还听着她们夫妻两人说话,听到这里,不禁就摇了摇头,起身走了出去,真是的,他才不要听那两个人在那里互相夸奖! “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真的觉得可以弄一下。” “嗯,什么事?” “检查。健康检查。”伏秋莲深吸了口气,一脸凝重的看向连清,她正色道,“那些孩子很多都是来自于外地,是被人拐来的,一路上经受了不知道有多少非人的折磨,如今又在街上被人强迫着利用不知道多少日子,本来就有病的那些不提,就是那些看着好好的,实际上怕是也在身子内里有损的,若是乍一松快下来,说不得这口气一松,就会冒里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到时侯肯定会是生病的不少。” “那娘子的意思是?” “请几位大夫先去给那些孩子把把诊,顺便开些适当的,温和进补的方子,能调养的咱们尽量调养,那些可都是孩子,千万不能误了他们。”伏秋莲看向连清,一脸的感慨,“若是这个时侯误了那些孩子,说不定这一误就是一辈子。于咱们就是一时半会的事,于那些孩子说不得就是一辈子的痛苦或是难过,这事可是要不得。” “娘子说的是,为夫这就去办。” “好啊。”顿了一下,伏秋莲想了想又看向连清,“相公的意思是,把那个院子里安排了不少打杂的下人,煮饭的厨娘,以及照顾那些孩子的人,是吧?” “是啊,这个你放心,我保证人手安排的足足的。” 听了连清的话,伏秋莲却是皱了眉,“相公,我不是那个意思,依着我的意思,倒是觉得相公不用安排那些多的人的。” “娘子的意思是?” “相公可都看过那些孩子,都是多大的?” “最小的有三岁的吧,四五岁的居多,而且,七八岁的也不少,当然,还有一些是十岁左右的。不过都是被打伤的多,有几个人还断了胳膊,有两个是腿瘸了的,哎,真真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心疼。真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就这么的黑心肝,连那些个孩子都不放过。” “相公可是亲自查看过,问过,那些孩子个个都不能做事情,需要人帮忙吗?” “啊,这个我没问过呢。” 伏秋莲微微一笑,她就知道连清是没问过,便对着连清抿唇一笑,“相公现在找人去问问也不迟啊。” “娘子的意思是?” “让他们在那里住,不过,有些能做事的不妨就做一些事情啊,比如打扫之类力所能及的事情。当然了,劈柴这些力气活是不能让他们做的。”伏秋莲一笑,对着连清很是俏皮的眨眨眼,“那些孩子里头应该有女娃娃吧,超过八岁以后的,身体健康的,相公可以让她们去厨房帮忙啊,做一些洗菜摘菜之类轻便的活计,这样来回的一算,不是就能省下好些人吗?” “娘子,你真是我的福星。”连清越听越觉得高兴,最后,一拍桌子,双眼灼灼的望着伏秋莲,“我就说嘛,我家娘子是天下最聪明的,呵呵,看看,这还不是吗?”不说其他的,就光说孤儿院这件事情上,知道的成同知那些人,谁不在背后赞一声自家太太聪明能干? 他能娶到娘子,真是他上辈子,不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呐。   ☆、228 剖腹 连清兴冲冲的离去,“娘子你且在家里歇着,为夫这就去前头。”他要好好的把刚才这些话和师爷说一说,然后,马上就去执行,这可都是好主意啊。 伏秋莲在身后摇摇头,笑笑没有出声。 连清以为自己是聪明的,她哪里晓得,自己的聪明,是建立在她本身比他们这些古人要多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的基础上?心头一抹黯色掠过之后,伏秋莲又瞬间展颜。 就是这样又如何? 这世上的人,能有几个如同她这般的经历? 恐怕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了吧? 她能带着记忆重生,那就是老天爷对她的眷顾。 是她的运气。 伏秋莲抿了唇笑,腿边,有个小人儿抱着她的腿扒啊扒的,使劲的往上爬,而且还带流口水的,伏秋莲低下头,就看到某个小人儿流了一脸的口水,咧嘴朝着她傻笑。 那样子,惨不忍睹呐。 她弯腰把儿子抱起来,伸手拿帕子揩去他小脸上的口水,顺势捏两下胖乎乎的小脸蛋,“儿子,刚才又偷吃什么了啊?” 辰哥儿才不理解自家娘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反正是自发的捡他能听懂的说,所以,这会就直接听到了个吃字,对着自家娘亲傻笑,“吃糕,糖,糖糖——” “你又去吃糖,谁给你的?” “啊,没了。”小家伙把手往胸前的小袋里伸过去,被伏秋莲直接把他小手里纂着的两粒糖给抓过来,“这里还有?辰哥儿乖,给娘吃啊。” 辰哥儿以为自家娘亲和他闹着玩呢,咧开了嘴咯咯的笑,只是!等看到伏秋莲真的给吞到了嘴里,半响没有时,不乐意了,伸出两只小短胖胳膊冲着伏秋莲的脸就够过去,两只肉乎乎的小手直接就朝着伏秋莲嘴里伸了过去。 够来够去的,自然是够不到啊。 而且伏秋莲也不可能让他手伸到自己嘴里嘛。 最后,小家伙急了,啪,小手对着伏秋莲脸上就招呼了过去,这一下可是又清脆又响亮,还别说,伏秋莲还真的觉到疼了,气的她啊,伸手照着小家伙屁股上就是一巴掌,“谁教你的,啊,下次还敢不敢打脸?” 伏秋莲这一下用了点力气,夏天又穿的是肚兜。 小家伙觉到疼了,咧开嘴哇扯嗓子哭起来。 门口听到动静走进来的刘妈心疼的不得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赶紧的,我们哥儿不哭啊,来,妈妈抱,咱们不要你娘亲了,好不好?” “呜呜——”抱着刘妈妈的脖子不撒手,辰哥儿是越哭越觉得委屈,边抽泣边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朝着自家娘亲那里看,结果发现他娘竟然起身走出去了? 这下可不得了,哭的那叫一个响。 伏秋莲在门口听着能不难受吗?孩子哭她比谁都心疼,可这臭小子现在就不能惯他这臭脾气。要是个女孩子她也就慢慢来了,可辰哥儿男孩子啊,而且又有这么多的人宠着,护着,若是养成个自大自傲,却又坐井观天般的性子。 到时侯她哭都没地儿哭去啊。 好在,不过是盏茶功夫,小家伙的哭声就歇了下来,伏秋莲笑了笑,看到冬雨在厨房忙碌,便抬脚走了过去,“太太,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忙你的。” 冬雨正在煮午饭呢,秋至在帮忙,两个人分工明确,摘菜的摘菜,洗菜的洗菜,一个锅子里煮着水,另一个空着,明显是在等着炒菜,厨房虽然被伏秋莲重新改造,设计的通风,可现在是炎夏,在里面待一会那汗顺着脸就掉下来。 冬雨的小脸被柴火映的通红,应该是添柴添的,额头上有一大块的灰,被她这么随手一擦,整个都成了锅灰脸,伏秋莲看着便忍不住笑起来,拿了帕子上去帮她轻轻的擦了,看到伏秋莲素白的帕子顿时黑了一大块,怕是再不能用了,冬雨很是惶恐,“太太,都怪奴婢,污了这帕子。” “傻,洗洗不就好了?”她笑着把帕子收起来,蹲在地下帮着秋至洗菜,只是还没等她手伸过去呢,秋至直接就抱着盆子转开了,“太太您还是赶紧出去吧,这是奴婢干的活,您可不能做。” “是啊太太,这厨房哪是您待的?您看看,您这天上全都是汗了。”两个丫头把她往外推,“太太您赶紧的出去,不然一会刘妈妈看到骂奴婢偷懒了。” “是啊太太,您啊,还是别害奴婢了。” 两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句的,直接就把伏秋莲给推到了外头,正在一侧的荫凉处玩闹的辰哥儿眼尖,看到自家娘亲,嗷老一嗓子,迈着小胖短腿欢快的跑过来,伸着两只小手,咧嘴笑,“娘,娘,抱抱——” 看着他欢快的,明亮带笑的眸子,哪还有刚才半点哭泣的样子?伏秋莲深吸了口气,弯腰把大胖儿子抱起来,伸手捏捏他鼻子,“坏小子。” “嘻嘻,坏娘娘。” 一大一小,站在那里你捏我一下,我捏你一下,旁边的刘妈妈笑着走过来,看着两人摇摇头,“别在这里玩了,太晒,姑娘抱着哥儿回屋玩去。” “走,咱们回屋去喽。” 一屋子的笑声里,伏秋莲看着辰哥儿小小的身子,忍不住的就恍了一下神,这样的生活很温馨。是她前世做梦都想得到的,有一个家,家里有个孩子…… 可她医治过多少人,挽救过多少个家庭。 结果却不能让自己有个完整的家。 “娘,娘。娘,呵呵。”小家伙使劲扯着她的裙子,拽啊拽的,伏秋莲回过神,看入眼里的就是小家伙如花朵一般明媚的小脸,前世,今生,在这一瞬间被重合到一块。 或者,前世的那些磨练,为的就是这一刻? 中午连清没回来,伏秋莲想也知道是去忙孤儿院的事情,一家人用过饭,辰哥儿没玩一会便打了呵欠,这几天辰哥儿有个怪习惯,非得让伏秋莲哄着才上床。 而且得坐在那里把他拍着哄睡。 不然的话,小家伙立马满床打着滚的哭。 好不容易哄睡,伏秋莲自床侧站起身子,才走到外头,刘妈妈就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太太,成太太来了。” “成太太?”她怎的这个时侯来了? 伏秋莲快步走到隔壁当做客厅的屋子,就看到成太太正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屋子里明明放了三四盆的冰,成太太额头上却满是汗,还没等伏秋莲进屋呢,就听到成太太一迭声的催,“你们太太呢,她怎的还不来?赶紧去忙我再催催。” “成太太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热的天,有什么急事让你亲自跑一趟?”伏秋莲走进来,笑着看了眼成太太,正想着让人重新换杯她弄好的水果汁,就看到成太太两步跑到她的跟前,“你别坐了,赶紧的,和我出去一趟。” “这又是去哪?孤儿院你不是看过了?” “什么孤儿院,是去我妹妹家。” “啊,你妹妹?” “嗯,她难产。”成太太顿了一下,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色,努力镇定着朝伏秋莲道,“我妹妹,她难产,从昨个儿晚上到现在了,几个稳婆都说不好,之前还说可以保一个,到了这会却——” “你们没找大夫?之前为什么不做决定,实在不成保磊人啊。”伏秋莲的话听的成太太瞪了她一眼,可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侯,她看向伏秋莲,“我是听曲家的人说你懂医术,而且,在你们那边你还用金针保过胎,帮人生过孩子,当时也很危险的,可是这样?” “是。但是——” “别但是了,人命关天,你快过去看看啊。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 “你倒是快点走啊,难道你还计恨着我以前对你的态度?”伏秋莲赶紧打断她的话,“你让我去拿东西啊,有些医药之类总是要的啊。” “那你赶紧的。” 冬雪快速跑去背了个药箱,药倒是没有几样,主要是里面的工具都是伏秋莲自打过来之后慢慢添的,想起一件,就想办法去弄一件,如今这样算起来,竟也大小刀具,镊子之类有十多样了。 坐的是成家的马车,伏秋莲看向坐在那里明显不安的成太太,心里动了一下,每一个人心头都有几处最为温软柔嫩的地方,这个地方包裹着她的家人,她在意的人。 成太太应该很重视自己的这位妹妹吧? 为了缓解成太太心头的焦虑,伏秋莲笑了笑看向她,“你妹妹是哪一家?她这是二胎,还是第一胎?今个儿是多少天了,稳婆怎么说?” “是第二胎,本来以为会很容易的,所以家里就只备了几个稳婆,但也没太意,这几天就是预产期,昨个儿晚上突然就发动,没想到却成了难产。”成太太说着话,满脸期盼的看向伏秋莲,“连太太,连太太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妹妹,她,她不能出事的啊。” “你放心,我一定尽力。”保证的话她可不敢说。 车子约在小半个时辰之后停在一家姓钱的府门前,成太太顾不得丫头去扶自己,直接就跳了下去,“连太太,我扶你。”伏秋莲却是笑着拒绝,心里倒是小小的诧异了下。 这位成太太,为了自己的妹妹还真能放下身段啊。 她自己跳下来,一行人直接进府。中间有人行礼,都被成太太给无视掉,一行人长驱直入,直接就到了后院,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里头的声音一声弱似一声。 外头围着的人急的团团转,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哇哇哭着被丫头抱下去,“姐儿你别哭了,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现在情况如何,怎样了?” “成太太你来的正好,亮儿媳妇她怕是——” “不可能,我妹妹一定不会有事的。稳婆呢,稳婆在哪,要是我妹妹出点什么事,我,我治你们的罪。”成太太又怕又急,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对面的老妇人虽然面现不悦,可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陪着笑,“成太太,您看这事,是谁也不想的,这可是我长儿媳妇,怀的又是我嫡长子的嫡长孙,我们整个钱家都不愿意她出事的,可偏偏就——” “说什么说啊,我进去看看。冬雪你随我来。” “你谁啊,站住,不能乱进——” “啊,让她进去,谁都不许拦着,连太太,求你一定救救我妹妹。”成太太看着伏秋莲,眼底的期冀之余,不禁也是带了几分的绝望——她真的能救回自己的妹妹吗? 之前她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听了身侧丫头的话,眼看着几个稳婆对素姐儿的情形束手无策,才一狠心去了连家,可如今,看着伏秋莲瘦小的身子,不禁又捏了几把汗。 自己把妹妹和外甥的命都压到她身上,能成吗? “成太太,这位是——” “是我请来的大夫,她一定能救妹妹的,你们赶紧让她进去啊。”钱老夫人眼神一闪,低声吩咐了身侧的丫头几句,示意她把伏秋莲带进去,方扭头看向成太太,“竟然是位女大夫,咱们县之前没见过啊。” “嗯,她不给人看病的。” 成太太这会哪里有心思去应付钱老太太?只恨不得推门闯进去,看着自己的妹妹,守着她才好。旁边,钱老太太的眉眼倒是舒展了几分,以前全是她们钱家请来的稳婆,大夫,几个稳婆和大夫都束手无策,眼看着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成太太却带来了这么一位…… 呵呵,看来,老天爷也是偏向着他们钱家的吧。 这下若是亮哥儿媳妇真的没了,可就不能全怪他们钱家了。你成太太可也是请了大夫过来的,你请来的大夫都没治好,难道你好意思冶我们钱家的罪? 看吧,这就是婆婆和亲妈的区别! 亲妈这个时侯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自己的女儿如何。而婆婆呢,她想的是自家孙子如何,自家会不会受到牵连,最后的最后,才是媳妇如何! 屋子里,几个稳婆在听了小丫头的几句话之后,眼神各自一闪,都退到了伏秋莲的身后,“您请。” “现在是什么情况?” “胎位不正,而且转不过来——” “而且大人有些不妙。” 能好才怪,看那一盆盆的血水,听说可是昨晚就发作,就算抛去一晚上,这样的折腾从早上算起来,这也有半天功夫了,大人能好?看了眼躺在那里如同纸片一样脸色的产妇,伏秋芝心头一惊,大人都这样了,孩子还能好? 她伸手,在产妇肚子上仔细摸了会,还好,有动静。 虽然很弱,而且动的频率也极低。 但还是有的。 只扫了一眼情况,伏秋莲转身吩咐冬雪,“给她含参片。” “是,太太。” 伏秋莲转身,把成太太和钱老太太两人叫起来,扫了眼成太太焦急的脸,直接道,“你要是相信我,我就只有一个法子——” “啊,你是不是能求我孙子和媳妇,你想要什么,我们钱家一定会重谢,只要你能救她们_” “老太太,您先听我说完。”伏秋莲皱眉打断连老太太的话,径自对着成太太道,“我的建议是剖腹。就是把肚子划开,然后,把孩子拿出来——” “不可能,肚子剖开哪里还能活?你是什么大夫,成太太,你这是哪来的啊,真真是胡闹。”钱老太太不晓得伏秋莲的身份,成太太却是清楚的很,说实话,她初初听了伏秋莲的话,也是很震惊,甚至是愤怒。 这是在耍自己玩呢吧? 可转而,她被钱老太太这么一吼,自己倒冷静了下来。 伏秋莲是什么身份呐,她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她这么说,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想来也该有百分之五十以上,这么一想,她就慢慢的冷静下来,用力的纂了下自己的手,她看向伏秋莲,“你有几成把握,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若是动手,大人和孩子都能保?” “如果我不动手,大人和孩子绝对保不了。”伏秋莲冷静的声音在屋子里淡淡的响起来,她神色平静的看向成太太,至于钱老太太,直接被她给忽略,“我刚才说过,如果要动手,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两个都救活,但最起码,大人我能保证,一定会活。至于孩子,”伏秋莲闭了下眼,掩去心头的情绪,“孩子在母体待的时间太长,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情况,但我尽力。” “大人一定能活?” “除非她运气特别差,大出血之类。” 成太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隔着帘子,她能闻的到屋子里那浓重的血腥!成太太深吸口气,招手叫来几名被伏秋莲要开刀的话吓到的稳婆,“你们说说,现在我妹妹的情况,说实话,要不然,我保证你们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个,这个,成太太,咱们都已经尽力了啊。” “是啊太太,您妹妹她难产,而且胎位不正,咱们——” 也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伏秋莲身上,“成太太,这位妇人不是说能有办法吗,您就让她动手呗。反正我们几个是无能为力了,您就是把我们杀了也救不活您妹妹和外甥。” “也就是说,在你们手里,我妹妹只能是等死?” “……”虽然话难听,可还真就是这个理儿! “成太太,这可是我们亮哥儿他媳妇,你不能做主——”人怎么能剖开肚子呢,这把肚子剖开,还能活?她坚决不能同意! “钱老太太,她是我妹妹,我同意!”成太太用力的看了眼钱老太太,嘴角一勾,冷笑,“你放心吧,即是我让她动的手,不管出现什么后果,绝不会让你们钱家承担的。” “这这,可那也不能抛开肚子啊。” “再耽搁,一会就是你们答应了,我也不会答应。” 成太太用力的点了下头,“你动手吧。” “成太太,不可以啊,快,快拦下她。”钱老太太气的手里的拐杖直捶地,怎么可以这样,这哪是什么大夫,这就是妖孽啊,竟然要剖人肚子! “钱老太太,我劝你最好别拦我,不然,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若是我妹妹有个什么万一,我和你们钱家没完。”很明显的,成太太的话十分管家,这一句狠话撂下来,钱老太太直接就焉了,甚至转身走了出去,“老婆子不管了,你妹妹,你自己看着办吧。”左右他们钱家落不了好,她何苦。 外头,钱亮急的团团转,听到门声,抬头一看,发现是一脸怒气的钱老太太,眼里的光瞬是又黯下去,“娘,怎样,那个女大夫能救素姐吗?” “救什么救,她要把素姐儿的肚子抛开呢。” “什,什么,这怎么可以,这样素姐儿还能活吗?娘,娘您没答应吧,可不能答应啊,她这不是在救人,是在害人,是在要素姐的命!” 钱老太太白他一眼,气呼呼的坐在了一侧,“我倒是有心想不应,把这个满嘴胡说的赶出去,可你那好姨姐,拿钱家来要胁我,非要答应——” “你,你们,哎!” 钱亮脸色铁青,急的直搓手。屋子里,伏秋莲看了眼成太太,“决定了?” “多谢。”成太太看着伏秋莲,真诚的道谢——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道谢。 别说钱老太太吃惊,就是她何尝不吃惊? 剖腹啊,她可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若不是为了救自己的妹妹,连太太怎会顶着钱老太太怪异的眼神来动手?伏秋莲自然看出她的心思,一笑转身,屋子里头,参汤喂了大半碗,参片压在舌下,伏秋莲看着钱氏,庆幸自己前段时间没事找了些麻酸作用的药,不然,就是有人让她来动这个刀她都不敢! 有没麻醉药,会疼死的好不。 下人很快把熬好的药端上来,伏秋莲看着钱氏,眼神清亮,一字一字的在她耳边道,“你听着,这碗药你一定要喝下去,是麻醉,是止痛的,一会我要在你肚子上开刀,然后把里头的孩子取出来,这样你们母子就都可以活了,这药虽然有麻醉作用,但到时侯肯定还会很疼的,你一定要撑住,再疼也要撑住,知道吗?” 钱氏眼底露出一抹求生,感激的光芒,最后,化为浓浓的坚定和毅然,她哑声,“好,我撑着——” ------题外话------ 没二更。我闪。   ☆、229 成功 说撑着,说不怕疼,哪里能撑的住?伏秋莲给她一大碗药灌下去,的确是有些麻醉的效用,但不够,相较于前世的麻醉针,麻醉药,效果那是大大的不够啊。 饶是钱氏心里有了心里准备,可那一刀滑下去,她还是忍不住就是嗷的一声,若不是伏秋莲之前作足了准备,把她的手脚四脚拿棉布重重包了,又绑住,而后,再让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给按着,怕是钱氏得痛的挣起来。 一痛,钻心的,剧烈的痛,让钱氏晕过去。 瞬间又晕过来。 旁边,早早知了伏秋莲的示意,在那一刀之后,钱氏一嗓子喊出来之后,冬雪拿了团棉布直接塞在她的嘴里! 这样,就不怕疼的没了知觉的钱氏咬到自己舌头了。 伏秋莲尽量让自己动作快一些,耳边是几个稳婆惊呼,旁边冬雪狠狠一眼瞪过去,她家太太做事时最讨厌别人出声的。太太曾说,若是注意力不能集中,很容易就会出事。 有出去的婆子脚都软了,“这,这,老太太,奶奶的肚子被剖开,全,全是血呐——天呐,活不了了,这人是活不了,呕——”肚子打开了啊,她有些好奇,也是不小心的扫了一眼角,就被那里面血肉模糊的样子给吓到。 这可是人的肚子呐,以为是什么? 她在那里蹲在地下吐,旁边,钱老太太的身子晃了一晃,幸好被身侧的小丫头扶住才没晕,她指着身侧的儿子,狠狠的顿了下手里的拐杖,最后,带着几分怨责的看向成太太,“成太太,你可把我们钱家给害苦了,你这是打哪找来的人呐,这不是谋命杀人吗,来人呐,去,去报官。” 报官?成太太咪了咪眼,很是张扬的一笑,“老太太,您知道,里面的那位,是什么身份吗您就报官?” “我管她是什么人,不就是个野脚大夫么?”钱老太太眼底怒意一闪,成太太她们钱家是惹不起,人家嫁了个好人家,可里头那位,好人家的女人谁当大夫? “赶紧的,去,去和县太爷说,有人害了咱们钱家的长媳长孙。”老太太眼中戾气一闪,不是她说要救人么,即然没这个本事那就别揽这个瓷器活儿! 如今没把人救过来是吧? 那好啊,你就给我大孙子陪命去吧。 钱老太太身侧的妈妈看了眼老太太,眼角余光瞟到皱眉,黑脸的成太太,然后,扫向站在那里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自家少爷,心里就先叹了口气—— 少爷也够可怜的了。 才还一心想着含璋弄瓦之喜,没想到转眼却是…… “站住。”成太太看了眼那个妈妈,最后把视线落在钱老太太身上,叹口气,“钱老太太,事情还没结束呢,咱们何不再等等?刚才您也听到了,她说一定会尽力。而且,”她一指几位同样脸色难看,素白的如同纸一样的稳婆,“刚才你也听到她们几个再三的说了,是没救了的。” “咱,咱们可是说保一个——” “是啊,我们是问钱老太太说保哪个的——” 几个稳婆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点头。里头那个情形如何她们不清楚,但结果肯定好不了。刚才她们到最后,个个心里都发了冷,说是问着外头保大还是保小,心里可是一点谱都没有,而且她们做稳婆这么多年,只看一眼,便知道里头那个是凶多吉少的。 个个心里可是怕啊,钱家若是怪罪下来?可没想到她们福气好啊,这转眼就送来了这么一个人,傻子才不趁机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去呢。 “我知道你们尽心了,一会府里会重赏的。”这些可都是万山县有名的稳婆,除非钱家以后没有妇人生产了,不然,这一次性得罪了,以后可怎么再相处? 几名稳婆弯了眉眼,“老太太您客气。” 这就是双方转眼间达到了协议,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屋子里头那个了,成太太看着钱老太太,心里又气又是好笑,同时,又觉得有些快意,若是一会老太太晓得伏氏的身份,知道她就是县太爷的太太,她竟然让县太爷来抓自己的娘子,到时侯知道真相的钱老太太脸色一定会很好吧? 其实吧,外头的争执看着很大一会,也不过就是转眼几句话的工夫,就在那婆子接到钱老太太的示意准备出去传话时,屋子里突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这满院低沉气息。 “啊,生了,生了生了,我大胖孙子。” “哈哈,亮哥儿,你当爹了,你的孩子啊——” 钱老太太高兴的满脸褶子都舒展开了,哪里还有刚才的怒气?就是成太太都不禁弯了下眉眼,她就知道,伏氏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恭喜老太太,恭喜成太太,恭喜少爷,是个哥儿。” “啊啊,儿子,我的儿子。”钱亮看着被丫头抱在红色襁褓里的婴儿,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只是才放下,他又猛的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一抬头,看向那丫头,“奶奶呢,少奶奶如何?她,她没事吧?”要说成亲这么几年,两人没感情那是假的,刚才只顾着担心儿子,如今儿子有了,看着儿子胖乎乎的小身子,钱亮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娘子。 刚才听丫头说,那女人竟剖开了娘子的肚子。 这人肚子被剖开,还能活吗? “是啊,你家奶奶怎么,还,还好吧?”钱老太太看向后头出来的那个婆子,听着话语急切,可成太太却在一旁心头冷笑了两下,装,你就装吧。 “那位妇人在给奶奶,缝,缝肚子呢——” “……” 几个人一听,包括成太太在内都收了声。 钱老太太皱了下眉,盯着紧闭的房门一会,唤来身侧的婆子,“你下去准备一下,一会免得万一——” “还有,派人随时侯着,若是真有什么万一,马上去衙门。”老太太顿了一下,深吸口气,眸光灼灼,“就说,咱们的少奶奶被人给害了。” “是,老太太。” “——” 成太太眼皮跳了一下,恨不得呸钱老太太一脸—— 真是不要脸呐。 这人家好歹救了你孙子吧,要不是伏氏,这孙子得来的这么容易?现在好,孙子到手,这里头还救着人呢,转眼就想着要拿人…… “不好了不好了,少奶奶晕过去了。” “啊,我可怜的亮哥儿媳妇,你死的好惨呐,你放心,娘一定给你报仇,你在天有灵就看着,娘还有你夫君就给你报这个仇,还有,你就放心走吧,娘会看好你儿子,我大孙子的,你放心,便是以后亮哥儿续了弦,也断不会越过你,越过我孙子去的。” 成太太听的这话眼角直跳,钱老太太发啥神经? 人家小丫头才说了一句,是晕,不是死好不? 房门吱哑一声打开,冬雪扶着一脸虚弱伏的秋莲走出来,听到钱老太太的话不禁就恼了,冬雪小脸儿一沉,“你怎么说话的啊,有你这么咒自己儿媳妇的么,谁说她死了?刚才那丫头说她死了吗,她说你家少奶奶是晕过去了。” “还是你耳朵聋的连晕和死都分不清了?” “啊啊,你——你个小丫头——”钱老太太气的指着冬雪的鼻子,老脸一抽一抽的,她这么一把老骨头了,竟然被个丫头指着鼻涕骂?“反了,反了,成太太,你看看这样的人,这就是乡野村夫,也罢,看在你救了我家孙子的份上,来人,把这个丫头给我拉下去,就打十板子罢。” 还就打十板子吧? 伏秋莲本来全身累的很,精神高度集中之后,看着产妇睡下,各项特征都很好,脉膊平稳,她才放心的让冬雪把她搀出来,可没想到才出来就听到这么可好的话! “成太太,你也这么认为的?” 成太太叹了口气,人是自己请来的,人家可没必要在钱府受这闲气儿,这么一想,成太太立马就笑了,“怎么可能呢,刚才只是误会,连太太累了吧,来,快坐下来歇会。”又指挥身侧的小丫头,“赶紧给连太太到茶啊,没眼力劲儿。” 她直接把自己才坐的椅子就让了出去。 而伏秋莲是真的累了,若是换做其他时侯,估计她会一笑摇摇头,可这会,她实在是再没有推让的力气,朝着成太太虚弱一笑,“多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那个,我妹妹她?” “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了,只要段时间注意保养,别让产妇情绪大起大落,看护得力,营养跟上去,绝对的卧床休息一个月,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那,那她的肚子——” “哦,那一刀肯定是有疤痕的,你们这里的缝扎器具太落后,要留疤痕是绝对的。不过,若是和一尸两命来说,这点子疤痕应该不会太在意吧?” “这倒是。”两者相害取其舍,丢命和疤痕选哪一个这是很明显的事,成太太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看向站在一侧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什么的曲老太太,眉一挑,“钱老太太,前段时间的荷园宴,你没去吗?” “怎么没去,我们钱家还出了八十两银子呢。我都去那个什么孤儿院门前看了,有我们钱家的名字!”钱老太太虽然不理解成太太为何在这当口转到了这不相甘的话题上,不过她也乐得附和,反正孙子已经没事,至于儿媳妇,这个女人不是说也没事了吗? “那,你没看到连太太?”成太太说这话时一脸的古怪笑意,就是站在伏秋莲身侧的冬雪都忍不住的弯了下眉眼,真真是的,去了趟荷园,竟然不认识自家太太? “哎,别提了,那天那么多的人,老婆子一直想凑到前面去,可哪里围的过去,连太太身侧可是不少的人——”说到这里,钱老太太是一脸的懊恼,她就该再挤一下,和连太太说上几句话的,若是连太太认识了她,再来钱家做几趟客,以后钱家在这万山县不被人高看两眼? 成太太看着她眸光连闪,不禁有些同情的移开了眼。 若是这会让她清楚伏氏的身份,钱老太太会不会晕过去?她想了想,觉得为了钱老太太的健康着想,还是先不说这件事情了吧。 又过了半响,成太太一行人告辞。钱老太太很是矜持的捧了拖盘,上头是两锭五两的银子,带着几分扯高气昂的气势,“看在你辛劳半天的份上,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诊资了,你拿着吧。” 成太太脸色微变,这个钱老太太搞什么啊? “你——”冬雪小脸都红了,瞪着钱老太太,恨不得冲过去抓她一脸花,看不起自家太太,那你有本事也别要被我们家太太救活的哥儿和儿媳妇啊,呸,什么人嘛。 伏秋莲却是半点神色不变,伸手拍拍冬雪的手,“你去拿过来,并且帮我谢过钱老太太。”银子呢,好东西啊,不要白不要,这可是她辛苦半天才赚来的,为什么不要? “太太,她太可恶了。” “好了好了,把银子抱好,我可是交给你了啊,回头咱们就存上。偷偷的存。”这些可是她的私库,女人的私房钱啊,虽然说连家如今是她掌经济大权,可那个钱和这个钱不一样嘛,这可是她利用前世的手艺治病救人赚来的! 为嘛不要? 反正她也看出来了,就是她再三的谦虚,再三的客气,眼前这位钱老太太也不会觉得她的好的。即然是这样,有银子不要才是傻蛋好不? “拿好了,走,咱们上车。” 到了车子上,伏秋莲靠在一侧,接过成太太端来的水,抿了一口看向成太太,“那个是你妹妹?亲妹妹?” “是啊,我们家就我和妹妹两个孩子。我妹妹比我小好几岁呢。”说到自己家里的头,成太太明显眉眼都温柔了不少,看的伏秋莲都笑了起来,“成太太若是这样经常笑,肯定是比以前要漂亮多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以前不漂亮?” “我可没说,是你说的啊。” 两人互看了一眼,纷纷抿唇笑了起来,放下手里的茶盅,成太太一脸的感激,“多谢你,今个儿这事我是真的害怕的,我娘年纪大,前段时间身子还不好,若是再受这份刺激,怕是会——如今总算是个好消息。” “你别谢我,也是你肯信我。” 听了伏秋莲的话,成太太也是脸色一凝,挑了下眉,手心里却是浮起了几分的冷汗,她到现在想想,何尝不怕?说到相信,她那会哪里就是全然的信任了啊。 不过是觉得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 可这话,这会却是万万不能说出来滴。 成太太笑着帮伏秋莲续了茶,看向她,“你刚才好像还有话要和我说?是不是我妹妹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两个月内不能行房,你一定要看好她,这一个月内尽量就别下床了,情绪波动不能太大,不能受刺激,而且,要补品到位,不能补的太多,当然,也不能少。” 这样,产妇的身子在两个月后才能彻底的康复。 “你放心吧,我会的。”成太太听了伏秋莲的话之后,立马在心里盘算了起来,身边几个老妈妈,到底该派哪一个过去照看妹妹,是派一个还是派两个? 马车在连家门前停下,伏秋莲看向成太太,“要不要里面坐坐?”她这会看着成太太,竟然觉得顺眼不少,猛的就想起了别人家的一句话,是不是叫,不打不相识? “我改日再来登门道谢,今个儿我先回家,和我娘说一声去。”成太太亲自送伏秋莲进了院子,扭身扶了丫头的手上马车,淡淡一声,“走吧,回府。” 屋子里,辰哥儿正闹腾的欢呢,看到伏秋莲出现,嗷呜一嗓子跑过来,远远的就伸着两只胖胖的小手,“娘,娘,娘抱抱——” “儿子抱抱。”伏秋莲也学着他的样子,把手伸开,把冲过来的小家伙环在臂弯里,而后,她把下巴抵在儿子的额头上,笑着抵啊抵的,“儿子,想娘亲了没有?” “想娘亲,没有?” 看着他小脸上一片疑惑,只是怪声怪气的重复她的话,伏秋莲忍不住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哈哈大笑起来,“儿子啊,你真真是可爱,你就是娘的开心果啊。” 和儿子玩闹了一会,冬雪已经捧了参茶,“太太您先歇歇,这是才泡的参汤,您这会喝刚刚好。” 喝了参茶,伏秋莲觉得有些累,便让刘妈妈几个和辰哥儿玩,自己却是跑到了里头的屋子睡觉——她没想到这个身子竟然这么的弱,边不过是半个小时左右的剖腹产罢了。 竟然也能罢成这样? 外头屋子里,冬雪正和刘妈妈几个回话,她学着钱老太太的语气讲话,“啊,这是哪来的乡野大夫吧,竟然敢谋害我老婆子的大孙子和儿媳妇,来啊,快去报官,快去。” 冬雨直接就拍了桌子,“老太婆太可恶。” “是啊,这钱老太太一点都不好。咱们太太可是救了她们家的两条人命呢,你听听她,这都什么话啊。”秋至轻轻一哼,直接在她身边拿着的一个本子上记了一笔。 如果有人看到,就会发现她那本子上记的都是洋洋洒洒万山县大户商家的情况,而刚才那一笔,秋至就是直接在钱家后头画了个叉叉! 这是代表,基础分的底线上,扣一分…… “这么说,那位钱老太太到现在还不知道咱们太太的身份?”秋暑不满的嘟了下嘴,太太也真是的,做什么不告诉那个老太太呢,真是的,要是她在她一定说出来。 最好是吓死那个钱老太太! 她们在这里议论纷纷,义愤填膺的,钱家虽然是喜得嫡长孙,本被稳婆宣布为没救的儿媳妇被救了回来,按着道理来言,换在一般人家,这可算是天大的喜事吧。 可这钱家,特别是钱老太太,竟然没半点的喜气儿。 相反的,脸上竟不知不觉的多了抹惶恐! “老太太,您看这事,咱们该如何是好啊?这个时侯了,您可不能再直接撒手,推手不管。”老妈妈一脸的焦色,这老太爷不在家,府里少爷又是个撑不住台面的,这钱家大半的家业可是都纂在老太太手里的。换句话,说老太太就是这钱家的定海神针都不为过! “你可是查清楚了?”钱老太太说这话时自己的手都有些抖,听着刚才那妈妈的话,她几乎要跳起来,天知道如今她这是用了多少的力气,才把心头震惊,诧异,甚至是惊惧等诸般情绪扰压在心头,右手无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佛珠,钱老太太眸中精芒掠过,“派个人去一趟成家,就说,咱们少奶奶想姐姐了,请成太太过来陪着说说话。” “是,老太太。” 屋子里,钱少奶奶正靠在榻上,肚子上火辣火辣的疼,有好几次她都想晕死过去,自己晕了,就不用这么折磨她,就不会感爱到这些痛苦了吧? 可随即,她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当初那一刀划下去,那么疼那么疼,她都能坚持下来。如今,不过是伤势愈合罢了,她怎么不能坚持下来?不能翻身,头都要很费力的扭一下,她看向身侧的丫头,“孩子呢?” “回奶奶话,在老太太屋子里呢。” 钱少奶奶心头一惊,“怎么会在老太太屋子里?不是隔壁我收拾好了房间?”那可是她精心布置,特意样样都选的好的,精贵的,留着给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呢。 小丫头咬了咬唇,下一刻却是菀而一笑,“少奶奶您看看您现在,自己都还没好呢,老太太把哥儿抱过去是为了让您好好养伤,然后早日恢复健康,才能安心的带哥儿啊。” 钱少奶奶没出声,自家婆婆什么样子她不是不清楚,这个时侯自己不能动,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她的确是不好,也不能多说什么的,时日方长!不过,她看向那小丫头,“你知道是谁救的我吗?听说,是我姐姐找来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你可清楚?”一个妇人啊,怎么就这么大的本事?   ☆、230 天灾 小丫头顿了一下,摇摇头,只笑着道,“奴婢只晓得是成太太带着人过来的,而且,看样子,成太太很是看的重那位太太呢,奴婢看的清楚,成太太亲自给她捧茶呢。” “哦,此事可是真的?” “奴婢看的清清楚楚。”小丫头点点头,一脸的认真。她当时刚好在外头服侍,然后就看到成太太亲自给她端了茶,对于这一点,小丫头是看的清清楚楚,“太太,老太太还赏了那人十两银子呢。” 十两虽然少了些,但也算是拿的出手…… 不过那妇人救了她们母子的命,等她好了,出了月子,去问过姐姐之后再回头登门道谢就是,钱少奶奶这么想着,便点了头,又问了小丫头几句话后,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歇一会。” “是,奶奶。” 钱少奶奶躺在榻上咪了会眼,本是觉得没什么睡意的,可没想到转而就眼皮一沉,深深的睡了过去。钱老夫人的屋子里,妈妈正对着老太太禀报,“回老太太话,奴婢实在是没查到咱们县里有哪位妇道人家有着这般的医术——” “成家的下人问过了?” “接触过了,可那日随着成太太过来的都是她的贴身丫头,咱们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只能扫了成府的人旁敲侧击的问,所以,到现在还没个线索。” “即是这样,那就罢了。”先端起茶想呷一口的钱老太太却是一顿,眸中精芒猛的一闪,她看向身侧的老妈妈,“成太太的车子出了咱们家,是直接回家还是去了哪?” “这个,在街上绕了两圈,走走停停的,奴婢一时倒没注意。”老妈妈小心的瞅了眼钱老太太的脸色,顿了一下,“若是老太太想知道,明个儿老奴便派人去查查就是。” “不必了,这事就这样吧。” “是,老太太。”虽然不晓得之前老太太一心想着要把那妇人查出来是谁的样子,而且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可现在不知怎的却又一下子让她不要查,但当人奴婢的,听话才是最重要的,她笑着福了福身,“天色不早,奴婢这就服侍老太太您歇了?” “先不睡,走,陪我去看看我大胖孙子去。” “是,老太太您先请——” 孩子还没有取名字,乳娘才帮着小家伙换了尿布,正轻轻的拍着他睡觉,抬头看到钱老太太,一惊之下就要起身,却被钱老太太摇头制住,“别管我,你哄哥儿。” “是,老太太。” 小家伙没一会就睡过去,奶娘行了礼,“见过老太太。” “哥儿睡的可好?” “回老太太话,睡的很好。您别担心。” 仔细的看了眼孙子,叮嘱了奶娘几句,钱老太太方回屋去睡下,熄了灯,钱老太太躺在榻上半响没有睡意。 那个妇人竟然有这样神奇的医术,到底会是谁呢? 她可是仔细的问过几个在屋子里服侍的稳婆和婆子,那妇人是真的剖开了亮哥儿媳妇的肚子,把孩子从里头拿出来的啊,而且,当时她们还说,拿出来时半响孩子都没哭声呢,当时她们都唬了一跳,以为孩子不成了。 没想到那妇人手脚利落的把针缝好,然后,倒提着孩子的两只小手照着小屁股上用力拍了两下,又不知道在哪里揉了几揉按了两下,结果得,孩子竟然吐出好几口污渍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事后便想,这样的妇人自己哪怕不想结交,可总该晓得是哪家的,日后这家里妇人生产,防着也是个好的啊,可现在看来,这位成太太明显是护着人的…… 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她的身份吗? 她笑了笑,抛开脑海里的念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连家—— 伏秋莲笑咪咪的在看伏展强的信,本来吧,是一目十行的看,可看了两眼她一下子就惊呼出声,把个正在一旁带着辰哥儿玩的伏老爷唬了一跳,“怎么,家里出什么事了?” 哪个当爹的能真的不担心儿子? 伏老爷虽然偏心些,但偏心女儿,心疼女儿,可看重的却是儿子,这一辈子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能不看重吗?平日里父子两人打打闹闹,偶尔也会争个脸红脖子粗的。 可真的分开这么长时间,哪里能不担心的? 这孩子啊,在父母眼里,哪怕你四十岁呢,那也是孩子! 伏秋莲抿唇,笑着看了眼伏老爷,俏皮的眨眨眼,“爹,是家里有事,不过,是件好事。” 好事?伏老爷看着女儿的神色,嘴里回味了下,抬头对上女儿俏皮的眸子,猛的心头一跳,“是不是你嫂子她,她有了?” “是,您就要当爷爷喽,这下,您能安心了吧?” “呵呵,安心,安心。”只要儿子有个孩子,管家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他们老伏家的种!伏老爷一脸的笑,“你帮我给你哥回信,让他不许犯混,一定要让着你嫂子啊,不管做什么,他要是敢让你嫂子伤心,看我回去之后不剥他皮。” “爹爹这是准备就要回去了吗?” “不急不急,再等等。”伏老爷笑咪咪的摇头,一边伸手逗着辰哥儿,想了想自己算着时间,“这信来回估计要半个月左右,这样算下来也才三个月,我如今不回,再过段时间再说吧。” “这样也好。”伏秋莲笑了笑,并没有再劝——如今齐氏有孕,爹回去不但帮不了什么忙,还得让齐氏再操心,也算是变相的添乱了,不过,齐氏生产时家里没个他们伏家的人,没个长辈也不好。她揉揉眉,把这个念头抛开。 还不急,慢慢来吧。 晚上连清听到伏展强送来的消息,很是高兴,又叮嘱伏秋莲明个儿白天多备些礼物回去,大舅兄有后,这可是大事呢,岳父和大舅兄对自己大恩,他一定要好好回报。 伏秋莲笑着服侍他歇下,自己也躺在床上,翻个身对着连清笑笑,“你放心吧,我也备了给老屋的礼物,而且我派人查探过,那两个丫头把家里打理的很好,连老爷子也很好,就是你二哥他,哎,怕是这一辈子难好了。” 说到自己的这个二哥,连清也摇了下头,他是真的挺奇怪的,自己这个二哥当初也好好的啊,虽然偶尔为人刻薄了些,但也没发现是这样的啊。 可现在好了,吃喝嫖赌毒,估计也就是个毒没占了。 想起家里头的这些事,他叹了口气,轻轻的拍拍伏秋莲的手,“辛苦娘子了,睡吧。” “嗯。” 次日,伏秋莲特意张罗了一车子的礼物,又连带着信送了回去,齐氏在半个月后收到礼物和信,看到伏老爷没有随着车子回来,说实话,心里头即是有些失望,可更多的却是长出了口气—— 私心里,她还真的有些不想伏老爷回来! 如果是婆婆,她晨昏定省,但相对的,她有孕时后院也可以让婆婆代管,可若是公公在家,她顶着个大肚子,还得一日三餐的想着张罗,稍一怠慢就是不孝。 她想想还真是有些怵。 不过伏老爷没回来,她这心里多少又带了几分的不满,自己这肚子里头的可是他伏家的后代,那辰哥儿再好,连家再好,那也是女婿家,老爷子难道还能住一辈子不回来? 而且,老爷子不回来,是不是说明孙子没有外孙重要? 所以说啊,这人心呐,从来都是得陇望蜀的。 这里合意了,如了她的愿,这转眼吧,她立马就瞅到了另外的不满,然后就又不满了,不乐意了,又觉得对方不成了,没有对她十全十好了…… 如今齐氏就是这样的心思。 可她想归想,这些谁也不能说啊,要是一说出来,伏展强准保和她翻脸!而且,好不容易和好的夫妻两人,怕是又要闹腾一回了。想着这段时间伏展强待她虽说不上温柔,但也算是小心在意,齐氏慢慢的就笑了。 这样的生活她是该惜福的。 时光绿了芭蕉,红了樱桃,送走了夏迎来了秋,最终,越过年,一步步走过了春天,走过了夏,转眼,伏秋莲一行人已经在万山县度过了一年多的时光。 伏老爷是过了年就带着人回去镇子上的。虽然他嘴里一直说不急,但伏秋莲却是心里清楚,伏老爷是很想第一眼看到孙子或是孙女的,所以,在伏老爷在年后提出要回去时,伏秋莲只是让他往后停了几天,准备了些东西,又派了几个信任的人路上照看,最后,她狠狠心,让刘妈妈陪着伏老爷一路回去了。路上有刘妈妈在,她在家里也能放心些。 好在她也和刘妈妈约定,若是到了那里,想留在镇上,只稍个信儿回来就是,当然,伏秋莲也和刘妈妈郑重的表根,若是刘妈妈还想着回来,她乐意,也欢迎的很。 不过刘妈妈的确是不想留在伏家的。 她如今早已把伏秋莲所在的这个连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有辰哥儿在,有冬雪这几个爱闹的小丫头,她觉得很踏实。这种感觉在回到伏家,看到齐氏待自己客气却绝对疏离的眼神时,她笑了笑,直接便和伏老爷子提出了回去。 结果,还没等她第二天起程呢,当天晚上,齐氏肚子里的孩子就发作了,好像是这个孩子就等着伏老爷子到家似的,这下把个伏老爷子乐的,直夸这孩子聪明,有孝心。 晚上发作,到天光发亮,孩子呱呱落地。 是个女孩子。 产床上的齐氏听到稳婆的话之后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随后就抵不过疲惫,头一歪整个人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倒是外头的伏展强父子看着稳婆怀里的孩子高兴的很。 “这孩子生的真好看,呵呵,瞧这水灵气,和咱们大姑娘有的一拼呢。”刘妈妈站在稳婆身后瞧了两眼,看着小家伙的眉眼,不禁一下子就想起了伏秋莲小时侯的样子。 也是这么小小的,软软的一团呵。 如今,那么小的小婴儿都长大成人,成亲生子。 而自己这些人却转眼都老了…… 刘妈妈带着齐氏喜添孙女的消息在半个月后回到万山,伏秋莲这个当妈妈的听了自然是高兴万分,立马把之前准备的礼品,又加了不少,凑成了一车送回去。 这样一来一往的,时间直接就进入了八月,而这个八月,让伏秋莲连清夫妻最为纠心的是,这大半年来,万山县一滴雨不曾落下!整个民间的老百姓都要疯了。 要知道去年的秋,夏两收都是很差的,如今,这大半年没雨水,小麦是直接就没了指望,可看着现在田里那干枯干瘪的玉米,稻谷,高梁,老百姓的心直接就凉了。 这些东西就是收回来,连官府的赋税都不够啊。 更何况官府的赋税之后,还有一层是租地的佣金? 如是,整个万山县虽没有出现什么真正的卖儿卖女,可县里办的那个孤儿院门前却是每天都要多少那么几个孩子! 虽然明明知道她们的家就是附近村子里的。 或者很有可能就是这城里头的,可这里是孤儿院,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些孩子出事,饿死?只是连清这么一心软的下场,直接就是整个孤儿院都成了个避难所。 每天闹闹哄哄的,哭着喊着要往里头进的。 偶尔还会有大人要把自家孩子往里头送,不给进就哭。 这样的情况之下,连清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倒是有心想改善这种情况。 可这落不落雨,老天爷的事,谁有这个能力能办的到? 他倒是想狠下心来不收那些孩子,可架不住衙门前就有人过来哭闹啊,人家也不闹事也不怎么的,就是对着你连清哭,你说你,出门碰到人哭,进门碰到人哭。 这一天到晚连清耳朵里全都是哭声了。 到最后,他半夜睡觉,脑子里都是哭声! 伏秋莲看着他叹气,“相公你这样下去不成的。”连清现在的情况属于那种高度集中,如今明显就有些躁,如果再这样下去,他自己怕是会撑不住的。 “我也知道我最近暴躁了些,可是娘子,你没看到那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惨状,那些老人,他,他们为了给自己的儿孙一口吃的,一个个的宁愿饿死啊。” “……”对于这种事,伏秋莲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段时间她的甜品铺子都关了,家里大半的吃食都被连清给拿了出去,可万山县辖下十几个村子啊,她们家的粮食,那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牙缝都不够塞的! 伏秋莲虽然也担心,可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眼着连清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她只能多劝慰,“相公你放心吧,老天爷不会不给咱们留点活路的。”顿了一下,她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端着茶盅却是一口没喝的连清,“对了,相公前段时间不是上了折子么,皇城那边可有人来?” “是啊,算算时间也是该有消息了,可现在却——” “那位周大人呢,也没什么消息?” “没有。” 伏秋莲看着连清摇头,一脸黯然的脸色,虽然心里觉得这眼看着快一个月了,皇城那边竟然一点消息没回来,估计应该是没什么消息的了,可看着连清那黯然的脸,伏秋莲哪里还忍心再打击他?只笑着安慰他道,“相公放心吧,周大人对你有知遇,提拔之恩,他不会做视不管你的。” “他管不管我倒是其次,我是担心没人重视这里的老百姓呐。”连清不傻,不然也不会硬凭着自己读书,然后考出一条官道来了,虽然嘴里没说,可心里能没想到别的? “如果,如果周大人他们不重视这里,这里的灾情或者就会被他们给忽略,那么,万山县今年怕是很难渡过的——”经过了夏天,秋天,整个万山县家里头的东西甚至都消耗尽了,若是没有别的接济,待到冬天来了…… 伏秋莲看着连清的样子,心里也打了个颤,去年她可是在这里过的冬,那滴水成冰的样子到现在她想想都觉得疼!若是老百姓衣不裹体,饭不满腹,到时侯拿什么过冬? 怕是会饿死一片的! “娘子也想到了是吧?” 对上连清幽幽的眼神,伏秋莲脸色有些难看,“我觉得咱们一定要赶紧在冬天来临之前解决这事。不然,到时侯会是会更难收场。”是啊,人死的多了,冻死的? 连清觉得自己会一辈子心头不安的。 他咬咬牙,“娘子,咱们家还有多少银子?” “我只能给你三百两。多余的,我还得给辰哥儿打算。”伏秋莲坦坦荡荡的看着连清,眼神清澈而通透,她理解连清的心思,自己也为那些孩子而担心,可是! 如果让她不顾自家,不顾儿子的去把整个家当都抛出去,她绝不会同意的。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要看护儿子,她是当娘的,当娘的会把儿子看的比自己的命都要重要。 如果,连清和她发脾气,或者他想不通会怪他。 那就怪吧。 只是,伏秋莲想像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连清只是顿了一下,点点头,“那我两百两吧。” “啊,相公?” “这一百两娘子且留起来,咱们以后救急时。” 伏秋莲张了张嘴,看着连清,再看看,眨眨眼,这次,是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她弯了眉眼,笑嫣如花,“好,谢谢相公。”谢谢你,没有成为那种读书人的迂腐。谢谢你,能把我们母子放在心上,放在,你追逐权利的念头之上! 送走了连清,伏秋莲脚步都是轻快了不少。 自己果然是没看错连清的呢。 “姑娘,咱们门前又来了不少的人——”刘妈妈黑着脸,眼里带着怒意走了过来,走到伏秋莲跟前,她的怒意已经完全消散,转而代之的全是担忧,同情或是怜悯,“姑娘,咱们这样下去也不成啊,您该知道,咱们家也不是粮库,这一再的接济着人,已经是月余了,如今眼看着再这样下去,咱们府里的粮食都不够吃了,哪里还能再接济外头的人?” “妈妈,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可是姑娘,您不知道,外头那些人,有些是根本就不能帮的啊。”刘妈妈跺脚,伏秋莲是年轻,她不知道,可她却是清楚的很,外头那些难民是应该救济,也是值得同情。 可那些人谁没个亲戚之类的啊? 如此这么一带二,二带三的,这样下去,自己家成了什么?难民收容所么?他们家如今的口粮可都是减半的啊,如今眼看着那开头来的几个人,到了现在,竟是每天到了饭口都围着几十个人,老人,孩子,妇人,甚至那壮汉这两天都有了,看着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老人,刘妈妈不是没有同情心,可这样下去,她们家会变成没吃的了啊。 旁边,刘雪也在劝,“太太,真的要想个法子了,不然,咱们家的米粮怕是也没有了的。” 伏秋莲揉揉眉心,“咱们家的米粮还能吃多少?” “奴婢算了一下,大概够咱们一家人吃两个月,可若是再加上外头那些人,依着奴婢来看,哎,怕是半个月都撑不住的。” “才只有半个月吗?” “是啊,半个月奴婢都是算的时间长的。估摸着啊,也就是十天了。”冬雨扁了下嘴,看着在一侧自己玩的正欢的辰哥儿,忍不住心疼的道,“太太您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啊,若是这样下去,过段时间没了米粮,咱们奴婢怎么着都对付一口,可辰哥儿还小啊,他吃什么?您和老爷吃什么?” “你先别急,让我再想想。” “哎。”刘妈妈也叹了气,说是那样说,可真的让那堵在家门口的人吃饭?她还真的做不出来这种事!特别是一想到外头那些孩子一个个黑幽幽,空洞而无神的大眼,刘妈妈就觉得心口堵的慌—— 那还是些个孩子啊,难道就这样要活活的饿死了? 以前刘妈妈是真的听说过有饿死的,可那也是听说,如今发生在她的眼前,让她想想都觉得胆颤心惊!   ☆、231 隐忧 五天,十天,连清嘴唇上全是泡,整个人足足瘦了好几圈,眼都佝了进去,而且,这段时间高度精神紧张,极底焦虑的结果不止是脾气火爆,还有一个就是牙疼。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不要命呐。 别说吃东西了,就是喝口水都能让他疼的倒抽口气! 伏秋莲不心疼吗?心疼的不得了,可目前这个情形,她再心疼,又能有什么办法?家里旦凡有些吃食的,连清要么就拿出去给了人,要么,就带了前头的莫大等人回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伏秋莲就是再有法子,哪怕她手里有银子呢,可东西呢?现在整个万山县可是有钱没地儿花!虽然在一开始察觉到不妥,伏秋莲就直接让冬雪几个屯了不少的吃食,米,粮,甚至包括一些腌制的肉,罗卜干等,可她准备再多,架不住人多啊。 这一张张的嘴,伏秋莲就是想拒绝,都张不开这个口! 除了辰哥儿的吃食,余下家里都掺了大半的糙米,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冬雪几个心事重重的看着伏秋莲,倒不是觉得糙米难吃,主要是担心以后啊。 这要是还不找出解决的法子,糙米也吃不了多久啊。 “别担心,总会想出办法的。”伏秋莲笑了下,只是那笑容里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明媚,放下手里的茶,她手指屈起在桌面了轻敲两下,“对了,我早上让你们去街上看看,谁去的,情况如何?” “是奴婢和刘妈妈去的,太太您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查过了,情形和您想的差不多。”冬雨正在一侧帮着辰哥儿缝小帕子,听到伏秋莲的话抬起了头,圆圆的苹果似的小脸上满是怒意,“那些人真真是可恶,这城里本来就没多少粮,可如今的价格,却比寻常时要硬生生抬了十几二十倍。” “是啊姑娘,老奴瞧着,这可不止是米粮,旦凡是和吃的沾边,都是贵的没谱,老奴瞅着那个价格,都觉得心惊胆颤。”刘妈妈挑起帘子走进来,叹口气,“也不知道姑爷能不能想出方法来,若是再这样下去,老奴担心……” “太太,要不,您带着辰哥儿先回去吧?”冬雪也在一侧劝着,这个话题其实不是头一回被提出来了,早在上个月时刘妈妈就提了出来,可却被伏秋莲给摇头拒绝。 当时刘妈妈也没再劝。 是想着连清不是说才上了折子么,这诺大一个万山县也这么多人呢,皇城里头那些当官的得到了消息,总会有出头的来管吧,可没想到这转眼一个多月过去。 情形是越来越坏,甚至不少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去外头挖野菜,扒树皮来吃,可她们姑爷以及整个万山县所盼望着的上面来的赈灾粮半个影子都没见。 而且,上的折子是如石沉大海,半点信儿都没有。 到了现在,眼看着外头物价被抬成天价,情形越来越烈,家里的粮食再也没什么可撑的,正担心着的刘妈妈听了冬雪的这话,不得不旧话重提,“姑娘,冬雪的话不错,您这次可不能再拒绝了,若是再不走,以后什么情形咱们可都料不到,您就是不为您自己想,辰哥儿呢?” “您难道真的想要辰哥儿和咱们在这里挨饿受饥,甚至经受生死未卜这些吗?您舍得老奴舍不得啊。”说到这里,刘妈妈眼泪可就掉了下来,“如果只是姑娘您一个人,您若是执意在这里陪着姑爷,老奴大不了就一条命,半只脚都迈进棺材里的人了,老奴有什么担心的?可咱们哥儿还这么小啊,两岁不到,您舍得让他出事?” “妈妈,你别说了,这事,让我再想想。” “姑娘您——”刘妈妈跺跺脚,叹了口气,再没出声。 她们主仆沉默了下来,屋子里是少不知事,正这里跑跑,那里拽两下,闹腾的正欢的辰哥儿,偶尔有银铃似的笑声响起来,窗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回来的连清站在窗下,脸色复杂而落寞—— 他这么辛辛苦苦的努力,为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让妻儿过的好一些? 可现在,妻儿却因为他而陷入这般境地! 掩在袖下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松开,又握紧,半响,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眸光微转,似是有所决定,而后,他转身,迈开大步向着院外行去…… 屋子里的几人自然是不知道连清在外头站了那么一会,并且把她们之前的对话都听到了耳中,伏秋莲人靠在椅子上,手托着茶盅看似是喝茶,但实则上却是双眼紧紧的盯着辰哥儿小小的身子不放,思绪却是飘走。 她耳中,回荡的是刚才刘妈妈的那几句话—— 如果情形真的越来越坏,到最后,不可收拾。她也就罢了,辰哥儿呢?如同刘妈妈所说,他还这么小啊,自己怎么能把他放在这么危险的境地? 前世自己千方百计的求一个孩子,是求而不得。 而今,上天让自己在这个时空圆了心愿。 若是因为她的决定,而让辰哥儿有所差池,她怎么能原谅自己?可让辰哥儿回去?那么远的路啊,带着个孩子,这一走肯定得大半个月! 路上可是安全的? 她揉着眉心,左右的为难——辰哥儿走,她留下? 可路上呢,平日在家里刘妈妈几个看着,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啊,若是把辰哥儿送走……这么远的路,自己不跟着,她哪里能放心?可跟着?连清这里呢? 她从来没有觉得这般的为难过。 晚上,连清照样是踩着星子回家,在外头简单的梳洗,换了身睡觉的衣裳,他悄悄的回屋,就看到正靠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半歪着身子看书,可那书却滑到了一侧。 她还盯在那里看…… 很明显的就是在走神。他进屋,走到她跟前都没晓得,直到他伸手把书从她手里拿过去,伏秋莲才猛的惊醒,一急之下抬头,人竟是差点从榻上一头栽下来! 幸好连清扶的快,“小心。” “娘子吓到了没有,你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刚才被你吓了一跳。”看着连清一脸紧张,伏秋莲安慰的朝他笑笑,就势扶了他的手起身,活动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朝他嫣然一笑,“相公,你回来了?” “腿怎么了,可是抽筋了?”连清就拧了头,扶着伏秋莲坐下,让她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缓缓的蹲下身,伸手轻轻的帮着伏秋莲揉起小腿来,“这样可好些?” “相公,哪里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只是刚才歪在这里有些麻,这会已经好了。”伏秋莲抿了下唇,灯影摇摇下,看着连清比往日要削瘦了一圈的脸庞,很心疼,伸手要去扶他,“相公你快起来啊,我真的没事,这会真好了。” “娘子别动,让我帮你揉揉。”握着伏秋莲的小腿,连清慢慢抬头,幽幽的眼神落在自家娘子身上,那眸光在伏秋莲脸上顿了下,忍不住的就垂下了眸子—— 他家娘子竟然瘦了这么多! 足足过了一刻钟,伏秋莲执意把连清拽起来,“相公快起来。”她要让连清坐下,“你坐着,我去帮你打水净手。” “你坐着,我自己去。” “相——”公—— 再回来,连清已经压下心头的诸般思绪,夫妻两人坐在灯下说话,伏秋莲是担心外头,她挑眉,看了眼连清,“相公今个儿可是又去外面了?情形如何?” “我今天去了七星村,那里的几个老人都没了——” 没了,嘴唇蠕动了一下,伏秋莲没出声。只是轻轻的拥了下连清,说不难过是假的,可碰上这么一个天灾之年,人命如草芥,别说上了年纪的,就是这年轻的健康的,还不是转眼说没就没?到了这会,伏秋莲心头是万般的庆幸。 幸好,自家老爹提前走了。 不然,她会更担心的! “会好的,你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顿了一下,伏秋莲看向连清,“我今个儿让冬雨和刘妈妈去了外头的街上逛了几圈,城里头仅还开着的几家米粮铺子把价哄抬的天价一般,别说一般的老百姓,就是咱们家都买不起的。” 连清沉默了下,帮着伏秋莲把额前的一缕发丝挽至脑后,半响,他低柔的,却是坚定的声音道,“娘子,明个儿我送你和辰哥儿,还有刘妈妈几个回去吧。” “你说什么?”伏秋莲一下子坐起来,瞪大的双眼看着连清,“你说什么,谁回去,把谁送回去?” “娘子,你和辰哥儿,还有刘妈妈几个。一块回去。” “我——不回。”顿了一下,伏秋莲狠狠心,“要是回去也可以,让刘妈妈冬雪几个带着辰哥儿回去吧,我是绝不会和你分开的。” “不可以。你看看现在这样子,再待下去,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形,如今这到处都是抢粮的,抢东西的,你便是没和我说,家里的吃食也没多少了吧,难道你们在这里待着,要饿死不成?” “我不管,我是一定要和你待在这里的。你不走我也不走。”伏秋莲也是语气坚定,不容人置疑,“大旱大涝的天灾过后,一般都会有疫情发生,我懂医,比这万山县所有的大夫都要精通医术,你不能让我走。” 是,你说的都对,字字在理儿!如果是别人,是留下来会起作用,天灾过后,疫情发生的可能性极大,可眼前这个,不是别人,是他的娘子,是他孩子的娘啊。 他一个男人也就够了,怎么舍得让娘子跟着冒这个险? “娘子,你听我说,辰哥儿还小,路上没有你照顾,他会不适应的。刘妈妈她们几个虽然衷心,可辰哥儿哪里能离得了你?” “不和你说了,事情咱们就这样定了,我明天就安排刘妈妈和辰哥儿她们一块离开的事。”不等连清再说,伏秋莲直接就下了决定,“家里头冬雪她们几个都跟着走,只留我一个就是了,反正家里辰哥儿他们都走了,也没什么事要做。” “我不同意。” 伏秋莲才懒得理他,她自己的事她决定就好,看着板了脸,皱着眉头的连清,她果断的转移话题,“对了,相公可查过咱们县里头的粮仓?”不是电视上一般都有什么粮仓吗,她觉得如果真有这个粮仓的话,以着连清的性子,拼着这个官儿不做呢,也一定会开仓放粮的。 “你以为为夫没有查过么,我之前在一开始出现灾情时便调人查过,咱们县不是屯粮户,按着朝庭的律法,是应该有两处粮仓的,而且账上是应该堆的满满的,可我开仓查过之后才发觉,不止只有那么几袋米粮,还都是发过霉的!” 伏秋莲忍不住骂了一句,又赶紧叮嘱成功被她转移了注意力的连清,“那些发霉的粮食可不能发给百姓,会吃死人的。” “为夫晓得,你放心吧。”轻轻的拍拍伏秋莲的手,连清无声的叹口气,“天色不早,明个儿家里头也还要一大堆的事等着娘子呢,早些睡吧。” 伏秋莲点点头,回头看到连清紧锁的眉头,足足能夹死一只蚊子,她犹豫再三,直接把在心里盘桓了好几天的想法说了出来,“相公,我之前问过一些本地的人,万山县有不少的富户都有屯粮的习惯,你可以尝试着以官家的身份去借些粮啊。” “娘子也这般想?” 连清有些诧异的扬眉,看着伏秋莲的眼神一脸的惊讶,倒把伏秋莲给看的心头跳了一下,难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她张张嘴,“相公,我——” “师爷和衙门里的宋县丞他们也这样建议,这几天我和成同知几个就是在商议这个法子。”连清赞赏的眼神看着伏秋莲,继尔眼神便黯下来,“这个想法是好,可若是真的执行起来,哪里有那么容易?” “这倒也是,那些个富户怕是如今手里就是有粮,个个都纂在手里,想着奇货可居呢,怎么会心甘情愿的送出来?”伏秋莲说到这里,也烦起了愁,最后,她看向连清,“我觉得相公可以先试试,和他们先礼,最后若是实在不成,相公可以强硬一些,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嗯,如果实在不成,也只能是这样了。” 夫妻两人又说了会子话,最后,伏秋莲窝在连清的臂弯里慢慢睡下,轻轻的抚着伏秋莲的发丝,连清眼里尽是怜惜,可随之,最后全部化为了坚定—— 他是一定要把娘子给送走的。 若是灾情过后,这里当真出现疫情,那是可大可小的事,万一自己出点什么事,最起码,辰哥儿还有娘子照顾呢,这么想着,连清眼里就涌起了难言的痛楚,娘子嫁给自己,是真的没享到什么福呢。 次日一早,大家一人喝了碗稀饭,配了半块饼子吃罢早饭,伏秋莲看着冬雪几个去收拾,一狠心,直接叫来了刘妈妈,“妈妈,我想给辰哥儿收拾些衣服,趁着如今情况还没到最后的地步,先让您和冬雪几个带着辰哥儿回去。” “哎哟,我的姑娘,您可醒过神来了,可不就是得早点带着哥儿回去么?也就是姑爷坚持,都成了这种情况了,这个官咱们还做什么啊,要不姑娘您劝劝姑爷,咱们就不做这个县太爷了,一块回去得了。”刘妈妈很是高兴,姑娘总算是吐口要回去了,这些天她可是天天提心吊胆的。 如今姑娘吐口回去,她也能松了口气。 只是,如果姑娘能劝姑爷和她们一块回,那就更好了。 伏秋莲笑着看了眼刘妈妈,知道她刚才是没听清,不过她也没着意再说,先把东西都收拾好吧,看着刘妈妈一脸开心的转身要去收东西,她赶忙加上了一句,“妈妈你悄悄的,别闹太大的动静。” “姑娘您放心吧,老奴晓得。”姑爷可是县太爷,若是姑娘和哥儿都要离开,那这城里的人怕不是要人心更乱?刘妈妈觉得自己虽然是个下人,可这些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姑娘你放心吧,老奴一定悄悄的准备。” “嗯,辛苦妈妈。” 看着外头的日头,那太阳好像是个大火炉,要把这天地一切都熔化掉似的,地面都是烫的,伏秋莲看了眼和冬雨在玩的辰哥儿,想了想,招手唤来秋至两个,“换身衣裳,咱们去街上转转。” “太太,您这个时侯怎么可以出去?”秋至一脸的焦急,外头多乱啊,要是太太出点什么事,被人给冲撞了可如何是好?秋暑也摇头,“太太您想买什么东西只管吩咐,奴婢出去给您买,您可一定不能出去啊。” “是啊,太太,您要买什么,奴婢这就去。” “不用,秋暑把你的衣裳挑破旧的拿来给我一件,你们两个也换上,咱们从后门走。”伏秋莲一摆手,直接拒绝她们的话,最后又挑眉,“悄悄的,不许惊了刘妈妈!” 要是让刘妈妈知道,准又哭天抹地儿的不让她出去。 她不去外头看看,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几个人换了身粗布的衣裳,把发钗拿下来在,简单的辫起来,伏秋莲想了想,临出门前又每人脸上抹了把土!把衣裳胡乱的揉揉,然后扯扯三个人的头发,同时,为了以防万一,她在临出门前又去前头找了延风,让他派了几个人暗中跟着,有事时出来帮一下就好。 走在大街上,伏秋莲用力的咬了下唇。 这是她一个多月头回上街,自打街上乱起来,刘妈妈几个都不许她再出门,生怕遇到点什么事,之前在家里只是想着,脑海里的画面觉得惨,可如今,站在这街上,看着这和几个月前繁华的,人流如织的大街,如今却空无一人,两侧街贩偶尔有那么一个也是无精打采的。 两边街上的店铺大多都是关了的。 台阶上东倒西歪的躺着不少的老百姓,一个个有气无力,如同被人丢在陆地上的鱼儿,好像在用力的挣扎,拼命的想多呼吸几口空气,想多活那么一会…… 眼圈一酸,伏秋莲就差点落下泪来! “太太,咱们快走吧。”秋至小声的随在伏秋莲跟前,催促着她,她旁边的秋暑则是小脸上布满紧张,乌黑的大眼里尽是警惕的看着周围,特别是对两侧的那些人,生怕突然有人冲上来要对伏秋莲不利。 “嗯,往前走。”深深的垂了下眸子,伏秋莲深吸口气,恢复自己的心情,继续往前走,最后,走到了万山县的米粮街,这里以往是生意最为热闹的一条街,吃的喝的,用的,各色调料,以及干货等基本都在这里能买到。 可如今,两侧街道上的铺子关了大半。 偶尔有那么两个开着的,也是冷落的不得了,基本上就没有人可以光顾!伏秋莲一行人慢慢的往前走,两女小心而谨慎的把伏秋莲护在中间,“太太,您是想买米吗?咱们家不是才买了些?” “咱们只是看看,不买的。” 伏秋莲带着两女往前走,心里沉甸甸的,脚上仿佛被坠了块大石头,一步步迈出去仿佛就要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直到,她看到一家米粮铺子,周记米粮! 门口围着几个人,正在那里排队,粮铺门口有人大喝,“别抢别抢,每人都有份,大家都准备好钱,二百文一升,不二价啊,要买趁早,手快有手慢无啊。” “这么多钱?这不是抢钱吗?” “是啊,之前顶天也就是十三文,现在竟然长了十几二十倍,这不是要饿死咱们吗?” “可不是,真黑心——” 掌柜的不干了,“哎,说谁黑心呢,嫌咱们的米贵,你可以不买啊。赶紧的,走走走,真是的,别在这里妨碍我做生意。” “你——” “怎么着,想打架?要抢米不成?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这里的东家是谁,我劝你还是老实些,别自讨苦吃。”随着他这句话,顿时有十几类似泼皮无赖的人自后头拥出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怎么,怎么回事,要打架吗?让我看看,哪个活腻歪了,给爷滚过来。” 一群人顿时闭嘴,有些买不起的直接就退开。伏秋莲几人站在远处,脸黑的和锅底有一比——这些人,果然个个都是想着发难民财,一个个黑心的主儿!   ☆、232 分离 “太太,他们——”秋至小脸紧繃,布满怒意的双眼紧紧的瞪着那些人,“他们太欺负人了,明明是他们自己哄抬物价,竟然还打人,太可恶了。” “你小声点,别让那些人听到了。”秋暑虽然也皱着眉,可却是理智多了,伸手拽了把秋至,小心的护在伏秋莲身侧,“太太,咱们走吧?” “嗯,走吧。” 伏秋莲深深的看了那些人一眼,最后,点点头,一语没发的向前走去——她留在这里能起到什么作用?虽然此刻的她也很生气,甚至很是气恼,恨不得把那些人给拍死呢。 在她眼里,发战争财,发难民财的人都是黑心的。 恨不得见到一个消灭一个。 可没办法,这不是她想像中的世界,这也不是小说。虽然她穿越是事实,但是,她手无寸铁,她弱不禁风更是事实! 这一路走下去,不知不觉的就逛了大半个时辰。身侧秋暑两个丫头走的小脸红扑扑的,尽是汗,不时的拿着帕子擦,一开始两个丫头还要帮着伏秋莲打伞来着,可却被伏秋莲给拒绝,然后,主仆几个一路逛到头,伏秋莲也被晒了个够呛,秋暑小心的看着伏秋莲,“太太,咱们回吧?” “好,回吧。” 该看的该知道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对于外头的情形伏秋莲心里多少有了个数,走在回家的路上,伏秋莲心头沉甸甸的,仿佛脚上被人栓了块大石头—— 如果,朝庭的赈灾粮不下来,会出现什么情况? 死人吗? 会像电视上出现的那种人吃人的情况? 然后,万山县会出现大片大片的瘟疫,最后,举城逃慌? 回到家,伏秋莲的脸色很难看,辰哥儿朝着她跑过来,她都有些没回过神,只是伸手抱了抱他,随便敷衍几句,便让人直接把他给抱走,坐在椅子上,伏秋莲是半响没回过神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渡过这一关?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妈妈你的东西收拾的如何了?”接过刘妈妈递来的茶,伏秋莲笑了笑,呷了几口茶缓和下自己的情绪,她看向刘妈妈,“只收拾些必要的,别带太多的衣裳。” “你放心吧,老奴都是按着您吩咐的办的。已经都收拾好,装在了箱子里,对了,太太是想什么时侯起程?”刘妈妈抬手帮着伏秋莲续了茶,皱着眉道,“老奴知道姑爷是很难随咱们一块走的,可现在这情况,姑爷再待下去……” “妈妈,后天一早起程。” “啊,后天一早?” “嗯,就是后天一早。”早上和出城的人一块出去,轻车简从,也不会有太目的目标让人发现……她想的很是周到,如今城里虽然乱了起来,但需要的还是一个稳字。 若是让大家伙晓得自己和连清把儿子都送走。 别人心里会怎么想? 连清本来事情就够多的,到时侯若是因为辰哥儿的走再引起一些有心人的喧哗,会很麻烦的。揉着眉心,伏秋莲叹口气,“你一会和冬雪她们几个通个气儿,后天一早走。” “是,太太。” “手里的东西都别带太多。只捡紧要的就是。”伏秋莲又叮嘱几句,生怕几个丫头不舍得,一古股的把东西都带着,这样的话可就不是回家,而是出去招贼了。 “对了姑娘,老奴才收了曲家老太太送来的贴子,说是若您有空,曲老太太下午过来一趟,您看,老奴怎么回?” “你派个人过去,请曲老太太过来。” 刘妈妈点头应了是,转身出去吩咐了两句,回来之后,伏秋莲看着一脸轻松的刘妈妈,晓得她是为着自己决定回去而开心,顿了一下,她心里轻轻一叹,径自看向刘妈妈,“妈妈,我不打算和你们一块走。” “老奴知道,姑爷——咦,什么,姑娘你说什么?”本来吧,刘妈妈自发在心里认定伏秋莲是劝不动连清的,姑爷什么性子她多少也是了解几分的,所以,伏秋莲的话一出口,她才径自点了头,只是这头才点了一半,她猛的就反应了过来,脸色大变,“太太您刚才说什么?” “妈妈,辰哥儿就有劳您照顾了。”伏秋莲对上刘妈妈大惊失色的双眼,深吸一口气,反倒是镇定了下来。 即然已经决定,那么就别在犹豫! 她语气平静,“您带着辰哥儿,冬雨冬雪秋至秋暑几个丫头随您一块走,赶车的,小厮再带几个,另外,我会和相公商量一下,看看是让莫大还是华安跟着你们回去。他们的身手都不错,妈妈您不用担心路上会出事。” “姑娘!”刘妈妈急的团团转,可任是她好话说尽,伏秋莲就是一句话——我不回!最后,刘妈妈气的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抹起了眼泪,她这么一把老骨头,图的是什么? 还不是看着姑娘一家和乐开心,姑娘好,辰哥儿? 可如今,姑娘和她说什么? 竟然说她要留在这里,留在这里那不是要命的事? 她回家和老爷怎么交待? 若是姑娘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她日后九泉之下,如何去见早世的老夫人?她和老夫人说什么,难道和老夫人说,啊,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姑娘,没能劝说她和我们一块离开。 所以,在灾区出了事? 刘妈妈觉得自己可以一头先撞死了。 省得她回去没脸见老爷子,以后没脸见九泉下老夫人! 伏秋莲还在劝,刘妈妈却是扭身走了出去—— 她一定要去和姑爷好好说道说道去。 你是当官的,你不以这个家为重,你一心为民,那也罢了。可你不能让我们家姑娘也陪着你在这里冒这个险!理论上说吧,刘妈妈知道伏秋莲留下自有她的道理。 不都是说什么夫妻同心吗? 如今姑爷有难,自家姑娘留下来,日后肯定能更得姑爷看重。如果这种看重只是辛苦些,吃的差些住的差些,单只是受些苦,刘妈妈觉得咬咬牙也就认了。 可现在,留下来有可能会要命的啊。 她绝不能同意! 一整天,刘妈妈直接没和伏秋莲说过一句话。几个丫头倒是有心想劝和来着,可刘妈妈却是直接不接她们搭起来的这个梯子。冬雨有心想问,却被冬雪给拦下,“你不许多嘴啊,这事不是咱们能管的。” 刘妈妈那可是一心为着自家太太的。 如今竟然破天慌的和太太闹起了别扭,而看太太那一脸无奈的样子,冬雪直觉的觉得有些不妙,而且,隐隐的,她想到了上午看到的刘妈妈的动作,好像是在收拾东西? 应该是奉了太太的命令。 可转眼间,刘妈妈竟然和太太闹起了性子…… 冬雪躺在床上,觉得脑中有一道线已经是呼之欲出。 可还是差那么一丁点。 不过没等她想出来呢,就已经眼皮一沉,睡了过去。 刘妈妈人也躺在了床上,可她哪里睡的着啊。耳朵专门的竖着,听着外头的动静呢,好不容易听的院子里有脚步声,应该是姑爷回来了,刘妈妈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起身,下地。 那麻利劲儿根本就不像是个五十岁的老人家! 外头倒真的是连清,正自己坐在院中的石桌上发呆呢,听到有脚步声他回头,看到是刘妈妈不禁一怔,“妈妈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姑爷,老奴是等您的。” “等我?妈妈有事吗?您说。” “姑娘决定,后天一早让我们走。”听了刘妈妈的话,连清的手动了一下,半响他点点头,“妈妈若是担心路上的安全,那就放心吧,我会把莫大和华安他们两个派过去的,他们两会护送你们到家。” “姑爷,老奴不是担心这个。” “那妈妈的担心是?” “是我家姑娘!”刘妈妈皱眉瞪了眼连清,叹口气,“姑爷,您是个好人,您来了这里之后一心为着整个万山县,老百姓是尊敬您,可老奴在一侧看着却为着我们家姑娘心酸。” “妈妈,是我忽略了娘子。” “姑爷您知道就好,老奴找您,是想让您劝劝姑娘,让她和我们一块走。这哥儿才那么小,怎么能一下子离开你们两个?这有姑娘跟着,也好照顾啊。” “原来妈妈是为了这件事,妈妈放心吧,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娘子留在这里。”是人都有私心,虽然他决意留下来,和万山县的老百姓共渡难关,可他却舍不得自家娘子和儿子也冒这个险——所以,他是一定要把伏秋莲送走的。 “姑爷您这样说老奴就放心了。” “天色不早,妈妈早点睡吧。” 刘妈妈点点头,叹了口气,直到回到屋子里,人躺在床上心里还难受,你说这明明是好好的夫妻啊,怎么就老是不能好好的呢,之前家里那些事,好不容易一家三口得个清静,如今,竟然连老天爷都过来掺一脚…… 次日中午,伏秋莲正陪着辰哥儿玩呢,看着辰哥儿小包子似的脸,想到这一别不知休时再见,伏秋莲哪里还有什么好心情?辰哥儿却是小不知事,满屋子的乱跳。 直到,冬雪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太太,曲老太太来了。” “快走。” 不过上几天没见,曲老太太好像老了好几岁,看着伏秋莲眼底是强笑,“莲丫头,老婆子是来和你道别的。”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旦凡是有家有业,能走的,谁不想走?她笑着帮曲老太太递了茶,“可决定了什么时侯走?” “决定了,下午就起程。” 伏秋莲笑了笑,“那我下午可是没时间送老太太了,祝老太太一路平安。”顿了一下,伏秋莲对着一侧的秋至招手,“去,找你冬雨姐姐,把咱们留下的那些腌肉分一份出来,给老太太备着。” “不用,莲丫头,真的不用——” 伏秋莲笑着打断曲老太太的话,“老太太您收下吧,这一路还远着呢,我家里的吃食也不多了,不然还能再多拿些,哎,这年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撑的过去。” 曲老太太也跟着叹了口气,最后,她看向伏秋莲,“莲丫头,虽然我知道你们夫妻都是好人,连大人更是一心为着老百姓,是断不会在这个时侯弃老百姓而走的,可你们还有哥儿啊,你可是当娘的,心里不能没个准儿啊。” “您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 曲老太太笑了笑,便把这个话题转移开,而后,又说了些话,多数是关于曲小哥儿的,孙子的病可是曲老太太心头的一个死结,如今听了伏秋莲的话,知道想好是没这个可能了,只能祈祷着上天对曲家好些,让自家孙子撑过这一劫了。 用过午饭,伏秋莲把冬雪几个也招呼了过来,直接和她们说了自己的计划,在看到几个丫头小脸上明显闪过的欢喜之后,她则慢慢的开了口,“这一路上,我就把辰哥儿托付给你们了,还有刘妈妈上了年纪,不比你们年轻人。你们几个多照看着些,路上多留心。” 冬雪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太太,您,您不走?” “是啊,我不走。我留下来陪相公。” 冬雨已经跺了脚,“什么话,太太您不走,奴婢也不走。” “是啊,您不走咱们也不走。” “胡说什么呢,都给我回去收拾东西,明个儿一早城门开了就走。”伏秋莲瞪了几个丫头一眼,揉揉眉心,“你们留在这里做什么,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不知道吗?再说,我还指望你们路上帮我照顾刘妈妈和辰哥儿呢。” “老奴谁也不用,姑娘您不走,老奴也不会走的。”刘妈妈唰的站起身子,看了几个丫头一眼,声音里带着怒气,“若是姑娘觉得老奴留在这里吃的多,浪费粮食,老奴不吃饭就是。大不了就是饿死得了。” “是啊太太,奴婢也只吃一半的粮食,要不,奴婢只喝水,不吃东西,求您别赶奴婢走。” “是啊太太,奴婢也不走。” 伏秋莲揉着眉心,想劝这几个丫头吧,可平日里一个个乖巧,听话,今个儿却偏偏都倔了起来,不等她再开口呢,一个个的直接就都转了身子,摆明了不听! 她张张嘴,才想再劝,门外,响起一道轻而坚定的声音,“谁都不许留下,冬雪冬雨,你们两个去收拾东西,妈妈,你也去帮着她们看看,娘子这里我来说。” “是,姑爷,老奴这就去。”刘妈妈这下可是精神了,看了眼伏秋莲,带着几个丫头走了出去,屋子里,连清看着伏秋莲半响,摇摇头,“娘子你这又是何必?” “你什么都不用说,反正我不走。” “可是你不走,辰哥儿怎么办?真的交给刘妈妈她们,你放心?”连清揉着眉心,试图用儿子来作突破口,伏秋莲却是狠狠瞪他一眼,“刘妈妈在,冬雪冬雨几个在,你再派了莫大他们,这一路安全的很。” “若是路上生病了呢?” “我会给他带些药的,再说,哪里那么巧?”伏秋莲心里舍得?她不难过?自打作了这个决定,她可是比谁都要难过,看着辰哥儿那小小的笑脸,她几乎就要反悔。 可放连清一个人留在这里…… “娘子,你知道这路上的危险在,哪里是你拿些药就能解决的?而且,辰哥儿的打小就倔,你确定他在路上发现即没有你,又没有我,会闹成什么样?” “反正,我不回去。” “你不走,我就不走。” 夫妻两人难得的争执起来,最后,伏秋莲转身走人。 她才不要和他说下去,这事她决定了就好! 连清皱眉,半响,叹了口气。 院子外头,刘妈妈眼巴巴的看着连清,“姑爷,如何?” “妈妈你去准备吧,放心,我明个儿定会让娘子和你们一块上路的。”她和辰哥儿谁也不能留下来!灾区有他在,足够了。 刘妈妈听了这话,心满意足的笑了。 连清晚上回来,伏秋莲已经睡了过去。看着屋子里幽幽的一盏灯,连清苦笑着揉揉眉,自家娘子这是在和自己闹脾气,抗议呢,他笑了笑,轻手轻脚的上榻。 床上,伏秋莲倒是晓得他回来,自然也知道他睡下。翻了下眼皮,由着他轻轻的把自己拥了,却是没转身,她还在生气呢,才不理他! 虽然晓得他的作法是为自己好。 伏秋莲却觉得自己没做错,她舍不得他,有错吗?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不知何时,竟然在连清怀里沉沉的睡过去,感受着怀中娇软的身子慢慢放松,呼吸也慢慢的均匀起来,连清笑了笑,低头在伏秋莲的脸颊吻了一下…… 睡吧,睡个好觉呢。 次日一早,一家人照样起来用饭,辰哥儿仍旧是什么都不知道,围着自己的爹娘转圈圈玩,一会自那边的椅子下钻出来,一会又跑到那边的台子上,满屋子都是他的笑声。 伏秋莲横了眼连清,没出声。 连宝和毛豆两个人也沉默了起来,小脸紧紧的绷着,看着连清一脸的欲言又止,几次想要张嘴说什么,都被连清给打差掩了过去,最后,连清索性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向他们两人,“你们两个什么都别想,老老实实的回去。” “可是叔,你不走——” “是啊叔,你把我们留下吧,我们不怕。” “你们两个留下能做什么?你们还小,这不是你们能待的地儿。想做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大把呢。”连清瞪了他们两个一眼,最后直接拍案,“谁都不许再说了,一会用了饭,我已经让车子在外头侯着,到时侯莫大几个陪你们出城,刚刚好。” “是,叔叔。” 伏秋莲扁了下嘴,没出声——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她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别人家也是一样,所以,连宝两个是一定不能留下的,对于连清的这一番话,她自然是没有半点的意见。 只是,自己却是万万不会走的。 外头行礼装了半车,然后,冬雨几个小丫头坐上去,前头刘妈妈和辰哥儿,伏秋莲,两小一辆大点的车子,行礼是早早就装好的,用过早饭,一家人歇了会,伏秋莲才想着再叮嘱几个丫头一句,外头有人来报,成太太来了。 相较于前段时间,如今的成太太一脸憔悴,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好几岁,甚至连以往身上的那股子傲气似乎都被磨平了不少,她被冬雪迎进来,对着伏秋莲笑了笑,“我看外头装了车子,这是真打算走了吗?” “孩子送走,我留下。” “你——女人就是傻。”成太太脸上的震惊之色掠过,再笑时,眼底便对着伏秋莲又多几分的亲热,“我是一早听着我们老爷念叨了一句,就想着你便是走这一路也长着呢,便给你拿了些之前腌的鸭蛋和咸菜干,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多,路上凑合着吃吧。” “这,你还是留着自家用吧。她们只要一路上出了这附近的地界,总是越来越好的,咱们这里却——不能收的,你快拿回去吧。”伏秋莲这话说是很诚心,如今万山县什么最贵?吃的!更何况鸭蛋,菜干之类? 成府里的人不少,家大业大的,再把吃的均给自己。 怕是不知道又要紧张成什么样子。 成太太笑着摇摇头,“你别推了,如今也就这样,多这些东西不多,少这些东西不少,也不会就说因为没了这些吃食而把人给饿死,快收下吧。” “可是——” “可是什么,别婆婆妈妈的,成了,我把东西留下,你要是不用,直接丢了就是。”成太太仿佛瞬间恢复以往的精神头,让丫头把东西放下,径自起身,“我走了,家里还有事呢,你别送,忙你自己的去。” “……”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间,伏秋莲抱着辰哥儿依依不舍,可再不舍也得走啊,最后一狠心,把辰哥儿塞到刘妈妈怀里,“妈妈你抱着他走吧,一路上,我就把辰哥儿托付给您了。” 刘妈妈脸色微变,才想出声,就看到伏秋莲竟是身子晃两晃,身子一软,被站在她身侧的连清抱个正着,而后,就看到连清直接把人抱到车上,让众人上车,而后,直接吩咐车夫,“走吧。” 刘妈妈,“……”   ☆、233 路上 伏秋莲醒过来,已经是上路两天之后的晚上,因为是一早出门,而且靠近万山县附近的地界旱灾严重,路上流民,讨吃的人大把,莫大几个直接是马不停蹄的赶路。 当然,晚上是不敢露宿街头的。 这样的情况下露宿街头? 等于是给那些饿的嗷嗷叫的人攻击你的机会! 饶是他们这样白天急急赶路,晚上早早露宿,但再怎么精简,也是两个车子,人人都是精神的很,甚至马都是肥肥的,自然会有人打他们的主意。好在,莫大几个都在。 不知不觉的便震慑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秋至倒是问过,为什么不把官府的牌子给打出来,听着这样的问话,莫大苦笑之余,也只能和都对着他看过来的,包括刘妈妈在内的几人解释,“你们以为现在这官府的牌子还真管用吗?要是换做以前,的确是管用的。可现在?” 莫大摇头,示意她们几个去看外头街上那些饿的皮包骨般的百姓,“当他们都快饿死的时侯,连吃的都没有,妻儿眼睁睁在他们面前饿死,儿女因为没东西吃而只能卖掉,这样的情况之下,是,他们是会害怕官府,但同时,随着这种怕到了极点,他们更多的还是恨。” “啊,我知道了,莫大哥你说的,是不是说官逼民反?” “是啊,如今,可不就是这样的?”他再摇摇头,眉微挑,示意那些不少眼神都盯着他们的马车,如同野狼看到了猎物般的眼神,他咪了下眼,冷笑两声,“他们啊,可个个都在心里想着打咱们主意呢。”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在,而且,他甚至敢肯定,要是有人带这个头…… 华安闷闷的声音响起来,“说什么说,赶紧走吧。” 延风这次也跟了过来,他小心的打量着四周,黑着脸,“头,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事。”这一路上那些人的眼神让他都有点心头发麻! “时刻提防着,以防万一吧。” 一行人商量好,莫大隔着车子问刘妈妈,“马上太阳要落山,前头刚好是个镇,要进镇歇脚了。妈妈可有什么话?” “莫捕头安排就好。”看着躺在自己身侧,还在晕睡之中的伏秋莲,刘妈妈拿了帕子轻轻的帮着她拭去刚才喂水时嘴角留下的水渍,有些心疼,可更多的却是无奈—— 也不知道自家姑娘醒了之后会怎么发脾气呢。 别说几个丫头,就是连她都不曾想到姑爷竟然这般干净利落,直接就把人给弄晕了,送到了马车上,当时看着被姑爷亲自抱上车的姑娘,刘妈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蒙了。 姑爷这法子也忒—— 可这一路上走到现在,刘妈妈想来想去,觉得以自家姑娘这倔强的性子,认准一件事那就是一辈子,这样的性子你想着劝说?还真的不得姑爷这般的法子! “莫头,咱们走出来两天了,多远了?” “应该是有百余里了吧。” 车子里,刘妈妈点点头,想了想,看向冬雪几个,“一会到了镇上歇下时,你们去熬碗补汤,太太这里应该没事了。”这百余里虽然不是多远,但也不算短的路。 再加上辰哥儿这两天一直在闹腾着找娘。 太太应该是能留下来的了。 晚上,伏秋莲幽幽醒过来,睁开眼四目一看,几乎气的乐起来,深吸了口气她坐起身子,黑沉着小脸,“妈妈,你竟然和连清一块串通骗我。” “老奴哪里晓得姑爷会这样做?”不过,若是之前知道,也绝对会支持就是!刘妈妈上前扶了伏秋莲坐好,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太太您睡了快两天了,这是咱们带来的参茶,您先喝点,一会冬雨熬的粥就好了。” 伏秋莲才想着说话,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步三晃的跑进来,过门坎时差点跌倒,幸好他身后的秋至及时扶了他一把,“哥儿小心——” “娘,娘,娘抱抱。” 辰哥儿扁着嘴,小脚掂着,扒着床沿使劲往上爬! 娘都两天没抱他了。也不理他6 辰哥儿觉得自己很委屈,小嘴扁着,胖呼呼的小脸垮着,看着自己手都伸出去,娘却坐在那里还不理自己,乌溜溜的大眼就含了泪花儿,雾汽蒙蒙的,让人看了心疼死了。 刘妈妈赶紧把他抱起来,放到床边上,“辰哥儿乖,你娘才醒过来,辰哥儿上来和娘亲一块玩。”说着话又瞪伏秋莲,“不许你和孩子生气啊,哥儿可是什么都不晓得。” “娘,娘,娘,抱抱——” “好,娘亲抱抱。”伏秋莲微微一笑,伸手把自家儿子抱在了怀里,的确,她就是再恼,儿子没错,一岁多的孩子知道什么呢?而且辰哥儿因为这两天闹腾的,不知道是伏秋莲多心还是怎么的,总觉得好像是瘦了? 她叹气,看,这自己才两天没看到而己。 这会就觉得瘦了。 若是自己真的留下来,估计她得日日以泪洗面。 想来,连清也是知道自己会舍不得,所以,才直接用这个法子吧,她叹了口气,罢了,事到如今还能再生什么气?这么一想,她便抱着辰哥儿下床,“妈妈,你们吃晚饭了没有,若是没吃就一块吃,若是吃了,让冬雨随便先帮我找些东西垫垫肚子。” “好好,我们都吃了,我让冬雨把您的粥先端上来。” “娘,粥,粥,喝。” “好好,我们辰哥儿和娘亲一块喝粥。” 门口,刘妈妈自从万山出发开始到现在,这一路上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还好,姑娘没有往牛角尖里头钻,不然,她可是有的劝。看了眼被伏秋莲抱在怀里,胖乎乎的小手圈着伏秋莲的脖子,不时咧嘴笑的辰哥儿,刘妈妈也咪了眼笑起来——人老了,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当然,若是姑爷在…… 不过是念头一转,刘妈妈便摇了头。 做人得知足,不能贪心的。 而且,姑娘一家这么好的人,姑爷又是一心为着老百姓,这样的一家人,老天爷也会保佑的呀。想通了的刘妈妈脚步轻快的走去外头,“冬雨,冬雨,姑娘的饭菜。” 喝了两碗稀饭,配了一个饼,伏秋莲觉得肚子里有了东西,仿佛力气都跟着回来了似的,刚才她才起床下地,抱着辰哥儿时好像脚都是软的。 又怕刘妈妈担心,才硬撑着没出声。 好在这会总算是缓过了这口气,和着冬雨几个丫头说了会子话,又让莫大过来问了几句,屋子里,便只余下了几个丫头和伏秋莲母子,两天来伏秋莲虽然也和辰哥儿在一个车上,可却是没有抱过他,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的。 不知道他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的,反正自打晚上伏秋莲清醒过来之后,小家伙就特别的粘伏秋莲,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刚才吃饭时,刘妈妈想着把他接过来,坐在一侧喂他,可手才伸过过去,辰哥儿直接就扯了嗓子哭起来。 伏秋莲是好不容易才哄好。 如今,更是直接就趴在伏秋莲怀里不动了。坐在一侧椅子上的刘妈妈看的眼圈微红,“您看看,这是姑娘您还跟着呢,若是您不在,这哥儿得哭成什么样?您也不想想,老奴就没见过您这样当娘的。” 辰哥儿这是怕自己再像前两天那样不理他吧? 人都说孩子最敏感,如今看来,果然是不假啊。 轻轻的抱辰哥儿抱了抱,伏秋莲朝着刘妈妈歉意一笑,“妈妈,我都知道错了。”她哪里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不过是怕连清那里的事情处理不好,而且,若是旱灾过后真的有疫情,自己好歹也是个医生不是? 可如今想想,是她太圣母了吗? 她叹了口气,轻轻的抱着儿子,“辰哥儿乖,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娘亲再也不离开你了。”辰哥儿虽然听不懂自家娘亲的话,可被自家娘亲抱在怀里,小家伙还是很乐意的。 嘴角咧开,咯咯的笑了起来。 刘妈妈在灯影下静静的坐着,看着她们母子在那里笑闹成一团,旁边偶尔冬雪几个插上一嘴,一屋子的笑声里,倒是和外头那些让人看了只觉得发闷,喘不过气来的情景仿佛隔了两重天似的。 伏秋莲看着辰哥儿睡下,因为他们叫的是套房,几个丫头也都在外头屋子简单的搭了张床铺睡下,伏秋莲便坐在门口和刘妈妈说话,“咱们走出来也有一百里地了吧?” “嗯,莫大说差不多。” “妈妈可看了外头?情景好些了没有?” “还不是那样?”说到外头的情景,刘妈妈也摇了头,以前也只是从老人们的口中听说,哪里哪里是灾年,没想到她这一辈子临老临老,这人却着实的见实了一回。 “您不知道,老奴这一路上啊,连大气都不敢出。”外头那些人一个个的盯着他们,那眼神,直到现在刘妈妈想想都觉得心头发冷,“幸好咱们提前走,若是再过段时间还是这个样子,没有朝庭的救济粮,怕是咱们还真就走不出来。” 伏秋莲也顿了一下,刘妈妈这话应该是实情。 食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敲几下,她看向刘妈妈,“咱们的吃食还有多少?” “姑娘您想做什么?可不能再给出去了啊,咱们的东西本就不多,这一路上这么多人都指望着吃呢,不然哪里有力气走路?”要走一个月呢,再说,刘妈妈瞪着伏秋莲,“您,辰哥儿可不能在路上把身子垮了吧?还有莫大他们,路上若是有什么事都需要他们出力呢,这要做事,吃不饱肚子您让他们拿什么出力?”刘妈妈说的很实在,道理也很普通,听的伏秋莲是半个字都反驳不了。 最后,她叹口气,“那,妈妈明个儿一早去看看这店里还有些什么吃的,咱们在这里施几天粥吧。” “这倒是可以,可是,谁来管啊,咱们不可能停在这的。” “让那些灾民来负责。咱们明个儿一早和这些灾民,掌柜的说清楚,若是掌柜的敢苛刻,或是暗中搞鬼,光外头那些灾民也会让他没好日子过的。” 刘妈妈想了想,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 次日一早,伏秋莲在和莫大几个商量了之后,莫大本来是不怎么想多管闲事,他们的职责是护送伏秋莲一行回镇上,然后,再分头去京里送信,寻人。 可架不住几个丫头在一旁嘀嘀咕咕,最后,延风也劝,“头,这事也耽搁不了咱们什么时间,一会我就出去安排,把两边的人都说好,咱们就直接出发,不会耽搁时间的。” “也好,那你就去安排吧。” 伏秋莲招了招手,把六十两银子递过去,“你和掌柜的说,让他支三口大锅,施一个月吧。”如果是换做平日,这六十两银子吃上一年都没问题,可现在? 估计这一个月还真的施不来。 不过,她之所以说一个月,是留着掌柜还价余地呢。 果然,掌柜的一听就摇头,“太太是好意,这也是善事,按道理来说小老儿是不该辞,也不能辞,但如今这年头,这几十两银子施一个月的粥,您可别为难小的了——” “那你能施多久?” “五天。” 延风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当时那桌子就四分五裂了,一瞪眼,“嗯,几天?” “十,十天——” 咣当,又是两张椅子碎掉,掌柜的看着一脸凶神恶煞般的延风,老脸垮下来,要哭不哭的,“我说爷,这,这十天已经是小老儿的极限呐,您不晓得,小老儿这店里的米粮真没那么多了——” “十五天,成不成?” 延风掌风往墙上一扫,一个大大的巴掌印就在那里出现,清晰,入墙壁深几寸。看的掌柜的全身一哆嗦,赶紧点头,“成,成,不过这可是最多的了啊,您要是再不成,就是把小老儿打死,也接不了这活啊。” “那就十五天。”延风拽着他,“走,咱们去外头说清楚去。”延风不傻,自然不会找那些没饭吃的百姓,直接带着掌柜的去了镇上的地保之处,拿出连清的官文,说清来意,当着地保的面和掌柜的立下契约,六十两银子半个月—— 走出地保家,掌柜的是欲哭无泪啊。 本来以为盼到了客人,多少能挣上一些。 可现在看来,怕是会惹上麻烦啊,不过转而一想,掌柜的便在心里有了决定——如今这年景,应该也没几个人来住店,他这铺子大不了半个月之后关了回老家去! 伏秋莲她们用过早饭上路,掌柜的是亲自送出老远,再三的保证,马上就去办这事,绝不敢敷衍云云,伏秋莲笑着看向他,“掌柜的,做事凭良心,您看看外头那些人,他们眼看着就要饿死,咱们能帮的,就多帮帮吧。” “是是是,太太您说的是。” 直到把伏秋莲等人送走,掌柜的才擦了把脸上的薄汗,心里无奈的转身向外走——他就是想在他们走后敷衍也不成啊,即有地保的契约,而且,六十两的银子他才收了一半呢,还有一半是在地保那边的。 不过,想起那个地保也是被延风一掌吓的脸色发白的样子,掌柜的就幸灾乐祸的偷笑了几下,真好啊。让你平日里再高高在上,人模人样的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这下看你再怎么傲? 县令大人派来的官差啊。有本事你就贪我的银子啊。 “太太,您说,那个掌柜的真的会施十五天的粥吗?” “会的,还有那个地保看着他呢。”伏秋莲笑了笑,想着自己之前的话,再想想那个地保和掌柜的脸色都不好看,她抱了抱怀里不安份的辰哥儿,“别动。”又看向眼巴巴瞅着她的冬雪几个,“你们放心吧,我保证他不敢玩花招的。” “嗯,我也保证,你们就放心吧。我会让人盯着他的。” 一行人就这样慢慢的往前走,路上,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的往四个方向散去,拖儿带女的,这足足走出了六百里地之后,伏秋莲他们一行还能看的到有灾民! 第十天,刘妈妈等人终于松了口气,冬雨更是迫不及待的在进入临安县县城之后,掀起车帘看着外头热闹的大街,呀了一声,小脸上尽是开心,“太太,这里总算是好些了,您看,连这街上都热闹了不少呢。” “是啊,一会咱们找到住的地方,然后,收拾好东西之后,我让莫大派几个人随你们一块出去逛逛。看看都有什么想买的,随便买。”这一路上不是坐车就是住店,然后第二天一早爬起来继续在赶路,伏秋莲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更何况冬雨她们几个小丫头? 怀里的辰哥儿也是早就闹腾着要下车了。 若非是伏秋莲几个轮流哄着他,又有伏秋莲这个亲娘坐镇,估计早就哭闹起来,饶是这样,小家伙也是打从前个儿开始小脸就皱成了一团,好像包子似的,直接就缩在伏秋莲怀里,连点子笑模样都没了。 看的刘妈妈几个心头啊,这会一听伏秋莲的话,刘妈妈赶紧道,“是啊,一会下了车,歇口气之后姑娘带着哥儿也去转转,让哥儿散散心。” “嗯,一会咱们都去。”外头华安听了便笑,“好啊,属下几个护着您,绝不会有事的。太太您就放心吧。” 马车到了城中最大的客栈,虽然客流不多,但比起她们之前见过的两个县城,也是好多了,和伙计要了几间房,莫大等人收拾行礼,冬雪几个便服侍伏秋莲梳洗,约有两刻钟后,伏秋莲便带着一行人出了客栈,走在了临安县的大街上。 “太太,咱们先去哪啊?” 伏秋莲抱着辰哥儿,笑了一下,“先去找吃的,伙计才不是说左拐,右走,一刻钟后一条街上全是小吃么,咱们过去看看,先填包肚子再说。” “好哦,有吃的了。”冬雨小脸笑开了花,走在前头一蹦三跳的,看的刘妈妈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你这丫头,没个正形,稳重点。” “妈妈,您又打我头。会傻的。” “傻了我耳朵也清静点。” “……” 一行人转了两圈,终于走到了伙计所说的那条小吃街上,远远的看着,灯光下,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冬雨哇的一声,“太太,太太,有牛肉香味,哈哈,还有,啊,是鱼,有好吃的喽,哦,吃鱼喽。” 伏秋莲几个在后头只能翻白眼,刘妈妈又气又气,“这丫头,不过这丫头向来嘴刁,估计这段时间也是真的憋坏她了。” “是啊,不过妈妈您别看她,您再看看咱们身后的那几个,可不是个个双眼都冒光了?”伏秋莲说的是华安几个,刘妈妈回头一看,不禁扑吃笑了起来,“好,老婆子也不多嘴了,咱们都吃好吃的去。” 好在,冬雨还记得伏秋莲是主子,眼巴巴的瞅着吃的,扭头看向伏秋莲,“太太,咱们吃什么啊?” “那,你想吃什么?” “唔,牛肉面好香,唔,这个鱼也是新鲜的,还有这个红烧肉,啊,这个是混沌,这个是饺子——啊,这里还有面皮呢,唔,太太,人家看的眼花了。”冬雨最后捂了眼,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嘀咕着,“那个,太太,奴婢觉得都好好吃。” “……” 看一眼身后的人,伏秋莲好笑的点头,“成,你想吃什么尽管点,莫大,华安你们几个随着这丫头,负责吃。”顿了一下,她看向华安,特意的交待,“记得我的话啊,只管着吃,让这丫头每样都点,不过,不许给她留一点。” 华安忍着笑,“属下遵命。” 冬雨忍不住跳脚,“太太,不带您这样欺负人的啊。”呜呜,让她只管着点菜,不许吃,那她点来做什么啊,给别人吃啊?扭头狠瞪一眼身侧的华安,冬雨做个恶狠狠的姿势,挥挥小拳头,重重一哼,“这么多的东西你吃下去,也不怕吃撑了你!”   ☆、234 回家 “太太您看他,就知道欺负人!”冬雨跺脚,扭头对着伏秋莲告状,“太太您一定要罚他——” “哎,不带你这样的啊,太太您明察,你可是母老虎,我哪里敢欺负你?”华安跳脚,而后,看到冬雨吡牙咧嘴的样子,身子瞬间闪了出去,“啊,母老虎来了。” “华安,你给我等着,你死定了!” 伏秋莲笑着看他们几人笑闹的身影,摇摇头,脑海里却是不自觉的浮起了唐伯虎化身的华安,和秋香几个在一块嬉笑怒骂的声音,她扬了扬眉,唐伯虎和秋香…… 那么,华安则是和冬雨吗? 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便把这个念头给抛了开去。 有些事也就是想想罢了。 至于真正如何,呵呵,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伏秋莲一行人直到出了万山县方圆八百余里,官道上的人才渐渐多了起来,车子又陆续走了十天左右,夕阳西下,那一抹余睴里头的丰阳县几个大字,在落日霞光映照下,这几个大字闪闪发光,伏秋莲望过去都不由自主的咪了下眼! 刘妈妈掀起车帘,一脸的激动,“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啊,老奴还以为,怎么着也得过个三五年才能回,没想到却——”伏秋莲也是心潮澎湃,是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 倒是那一场旱灾成全了她们回家吗? 家……这个念头一起来,伏秋莲明显的自己都恍惚了一下。再抬头看着眼前的丰阳县几个大字,她自己都不曾发觉,自己眼底的笑意竟然是那么的欢快。 如同将要溢出来的溪水一般。 才一进县城的门,伏秋莲几个就是一怔,怎的马车停下了?冬雨手快,掀起车帘,“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啊,老太爷——太太,太太,是老太爷——” 是爹?爹来接她了? 之前路上是派人提前送了信,她们走的慢,伏秋莲原本只是想着和家里说一声,可没想到她在这进城的一瞬间,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伏老爷! 车子外头,已经传来伏老爷响亮的笑声,“我大胖孙子呢,哈哈,辰哥儿,辰哥儿,快出来,看看外公给你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老爷子手里拿了串糖葫芦…… 伏秋莲叹气,“爹,他哪里咬的动这个?” “咬不动吗?”伏老爷弯腰上了马车,看着坐在伏秋莲怀里,却不时朝着他怯怯的望上两眼的辰哥儿,哈哈一笑,“辰哥儿长高了,也长胖了,嗯,还记不记得外公?” 辰哥儿只是缩在伏秋莲怀里,却转着眼珠看伏老爷。 小家伙的眼神更是在伏老爷手里的那串糖葫芦上来回转,伏老爷冲着他招招手,“过来,外公给你吃。” “辰哥儿喊外公。” “外公——” 虽然声音还带着几分的不清楚,而且小家伙也没有直接的朝着伏老爷怀里扑,却只是乌溜溜的眼神在伏老爷手里的糖葫芦上转了两转,伏老爷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来,过来外公给你吃。” “去吧,你忘了,外公还抱过你呢。” 小孩子嘛,忘性大的很,这才几个月啊,虽然不说把伏老爷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的,可也多少只余下了个影子,可终究是小孩子,在伏老爷把手里的糖葫芦给他舔了两下之后,立马就放开了才有的几分拘束,抱着伏老爷的腿不放了。 看着自家儿子的模样,伏秋莲只能摇头。 这臭小子,一根糖葫芦就把他给哄过去了啊。 伏家在县城的别院—— “爹,您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不用您接,我们直接回家吗?”伏秋莲看着低头和辰哥儿笑闹的伏老爷,想着孩子终究是孩子,这才多长时间啊,从城门到这里,也不过就是两刻钟的工夫罢,这小子竟然就又和伏老爷腻在了一块。 下车的时侯她这个当娘的说要抱,这臭小子都抱着伏老爷脖子不松手! “我也是接了你的信心里着急,也不知道你那边怎么个情况,若不是你哥拦着,怕是我早就出去接你们去了。”伏老爷一边哄着怀里的辰哥儿,一边抬头看向伏秋莲,“你信上说的也不清不楚的,这一路上又只有你们母子,我能不着急吗?” “那,您怎么知道我们今个儿来啊。”伏秋莲这话说了之后,看到伏老爷脸上淡淡的笑,不禁心头一跳,接着,她猛的开口头,“爹,您不会是这几天都在城门口等着了吧?” “也没有,我只是今个儿前来县城办事,刚好回不去,就想着过去看看,说不定真能碰到你们呢,这不,就巧了?”伏老爷说的轻描淡写,风轻云淡的,可听的伏秋莲心头却是直发酸——什么碰巧办事,这话也只有骗骗辰哥儿吧。 父女见面,加上辰哥儿这个小开心果,一屋子的和乐融融里,伏老爷也没好开口过多的问连清的事,而且,他也是真的担心女儿,“我让人备好了水,你赶紧去梳洗,然后,好好的歇一觉,有什么话咱们醒了再说。” “嗯,好。” 伏秋莲也的确是想着好好的去洗个澡,只是她才一弯腰去抱辰哥儿,结果这臭小子抱着伏老爷的腿不放,那红色的糖渍弄了一脸一嘴,看的她好笑不己,“辰哥儿乖,咱们去洗澡,回来再吃,好不好?” “不要,要吃——” 孩子聪明的紧,他晓得伏老爷是他的保护墙,直接抱着伏老爷的手不撒开,“娘,娘,吃——”那小模样看的久不见自家外孙的伏老爷心里软软的,直接赶女儿,“成了,你自己去收拾吧,别管他,我来看着。” “那女儿一会再过来。” “成,去吧,我让人给你备好了爱吃的饭菜,你回来咱们就开饭。”说着这话,伏老爷已经弯腰抱起了辰哥儿,“走,咱们去看看厨房的吃食好了没,我们辰哥儿喜欢吃什么啊,外公让人给你做,好不好?” “吃,肉,肉肉——” “哈哈,好,咱们吃肉肉。” 因着是伏秋莲母子回归,这一顿晚饭吃的自然是热闹而温馨,伏老爷亲自喂辰哥儿吃炖的很熟的肉,小家伙吃的一身都是油,伏老爷却是笑呵呵的一点不在意,“多吃点,来,外公帮你夹,辰哥儿乖啊。” 伏秋莲看了一会,觉得用不着自己,便直接就放开了手,满满一桌子菜可不都是她爱吃的?伏老爷虽然照顾着辰哥儿,可却是半点不曾忽视女儿,直把她面前的小碗夹菜,堆成了小山般的高,“多吃点,看看你这脸色,怎么就瘦成这样了,估计得瘦了好几圈。真是的,也不知道连小子是怎么照顾你的。” “爹,您别怪他,那不是他的错。” “好好好,爹不说。”直是的,女大不中留呐,伏老爷嗔怪的瞪了眼伏秋莲,低头帮着辰哥儿擦了擦手上,嘴巴上的油渍,猛的想起什么看向伏秋莲,“你哥哥这几天衙门里头有事,估计是来不了的,不过我已经给他送了信,相信他若是不忙,一定能赶过来的。” 伏秋莲叹气,“爹,咱们明天就回去了,您干嘛给我哥送信啊?”如今伏展强可是有妻有女的,若是再时刻把她放在最前头,听到信儿之后立马就赶到县城里头来…… 设身处地,估计换她是嫂子,也不会高兴的。 “没事,你哥心里头有分寸的很呢。”对于自己的儿子,伏老爷明显是不想多谈,直接把伏秋莲的话给打断,“这次回来,我让人收拾好了你平日住的院子,到时侯你和辰哥儿就住在那里,而且爹帮你把那个院子又翻建了一些,足够住得下这些人的。” “爹,我不住伏家啊。”伏秋莲看着伏老爷子瞪大的眼,知道自己惹老爷子生气了,可这话她却是不能不说,“爹,如今我成亲了,还有个儿子,我嫁给了连清,而咱们家里也有了嫂子,哥哥还有了女儿,我若是再过去,会不合适的。” “有什么不合适?难道,我让我女儿住一段时间也不成?”伏老爷子黑了脸,哼哼着,“你还没见你侄女呢吧,那丫头长的可好了,你看了一眼准保就喜欢。依着爹爹看啊,也就差不多要赶上你小时侯可爱了。”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的备一份见面礼。”伏秋莲笑,此时几人也用过了晚饭,刘妈妈几个出去外头安顿,父女两人便坐在厅里喝茶说话,伏秋莲看向伏老爷,“哥哥和嫂子可好?爹爹最近身子还好吧?” “都好着呢,你看看你爹我这样子,像有事的人吗?”伏老爷子孩子气般伸伸手,笑了笑,看向伏秋莲,“倒是你们,你在信里说的也不详尽,我刚才也没问,这会辰哥儿睡了,你到是和我说句实话,那边的情形到底如何?” 其实,伏老爷最想过问的是能不能撑的过去。 若是当真撑不过去,得想办法把连清给弄回来啊。 那小子傻,他可不能由着他! 他要是没了,自己的宝贝闺女和外孙怎么办? 说归说,难道真要自己女儿守一辈子寡? 呸呸,他女儿才不守寡! “我也不知道,只能希望官府能帮的到忙吧。”临来的时侯,当时她是真的一心想着陪连清在那边的,所以,自然没想着自己留不下来,可万万没想到…… 连清竟然这样直接果断的把她给弄晕送了回来。 想想这法子就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她是真的没想到,以着连清那个正人君子,也能想到这么一个主意,不过,现在想想,这在外头历练了这么长时间,有所改变也是应该的啊。她深吸口气,看向伏老爷,“爹,女儿之前让您帮着收的那些药材,有吗?” “有,都有,爹给你备了两车呢。” “谢谢爹。”伏秋莲抿唇一笑,喝了口茶,眼神微闪间带出几分的恍惚,“等到后天莫大他们走时,让他们带上。” “啊,后天就走?” “是啊,若不是我坚持让他们休整一天,估计明天就要走了呢。”伏老爷听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后,他点点头,“你放心吧,我明天多帮他们备些吃食。” 多备又能多备到多少? 顶多也就是能撑这一路的罢了。 到得万山县,那般情景若是真没有改变的。到时侯,还不是照样要饿死,或者出现其他的意外?很明显的,父女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事,可是!伏秋莲能说,你们别回去了? 人心都是自私的。 如果莫大他们几个是她的至亲,她肯定会拦。 可现在,莫大他们几个虽然给她的印象不错,但是,万山县城里留下的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爹啊。万山县的情景伏秋莲虽然不甚清楚,可却也晓得一些。 那里有天灾,有干旱之下,即将要饿死的老百姓。 可是!伏秋莲却不会忘记连清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去的万山县。虽然这眼看着就是一年多过去,看似是平安无事的,可万山县的前任县令之死一直是卡在她嗓子眼的一根刺。 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而连清,很明显的,没有能把这个事情完全解决好。 还有那些孩子引起来的莫大受伤,甚至包括当初那个孙管家的事,看似表面上都是把凶手给抓住了,可只有伏秋莲心里清楚,还有人陷在背后没出来! 这个人是谁? 他针对的是万山县的县令,还是自家夫君? 这一切一切的迷雾,都有可能成为一个随时要爆炸的炸弹,不知道它爆炸时影响力是多大,但不可否认的,只要这些东西哪一个环节突出来,炸起来,那么,首当其冲的肯定会是连清,如今的万山县县令! 莫大等人或者没有别的本事,也不能让万山县所有的迷雾都解开,但是,这些人赶过去之后,最起码能在一定程度上护住连清的安危不是? 哪怕是只有一限希望呢,伏秋莲觉得都是要去做的。 更何况,她还准备了两车多的药草,多是消毒,清热,抑制细菌生长的药材,如果到时侯真是有疫情发生,这些药草多少能缓解一些情况吧。 若没有也好,她还弄了些可以烧着驱蚊的。 就当是预防了。 一夜无话,伏秋莲足足睡到了日上三杆,醒来之后看着天光大亮,她稍稍怔了一下才回神,自己这是到家了,在县城伏家的别院呢,伸了个懒腰,她慢慢的坐起来。 能睡到自然醒,果然是舒服啊。 这一路上可是足有小一个月没怎么睡过安稳,踏实的觉,先前是在灾区,别说晚上了,就是白天都得时刻警惕着,生怕遇到那些所谓的流民,所幸,一路上虽然也有那么几股不长眼的看着他们的东西眼馋,想去打点秋风什么的。 却被莫大等人直接给按翻在地下。 后来慢慢的,这一路行来,虽然是出了灾区,用着莫大几个的话来说,是应该没事了,可出门在外哪有家里好?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帘子轻晃,冬雪笑盈盈的走进来,“太太醒了?奴婢服侍您起床,梳洗么?”待得伏秋莲点头,冬雪便笑着扶她,拧好帕子净脸,挽了个简单的发鬓,她起身,“老太爷和辰哥儿呢,在外头玩?” “是舅爷来了,在和舅爷玩呢。” “哥哥来了?你们怎的不唤我起来?”听着伏秋莲有些不乐意的话,冬雪抿了抿唇,笑盈盈的,“奴婢可不是想唤您,不过,舅爷和老太爷都说您路上辛苦,让您多睡会呢。” 伏秋莲也不过是说说,想也知道是这个原因。 毕竟,她这个爹和哥哥是如何的宠女儿,疼妹妹是出了名的,她笑着往外走,“走,我可是好久没看到哥哥了,出去看看。” 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小花厅里有辰哥儿响亮的,如同银铃般的笑,“再来,再来,哈哈,再来——”听的伏秋莲扬了下眉,这是玩什么呢? “咦,莲丫头你醒了?还没用早饭吧,刘妈妈,赶紧的,去让人给你家姑娘端早饭。”伏老爷正站在门口,一眼看到走过来的女儿,脸上笑开了花,“快进来,外头有太阳。” “爹,哥哥来了?” “是啊,你来看看,他们两个正玩的欢呢。”伏老爷待得女儿进来,一指不远处的一大一小,笑容好像要溢出来,“你看看,辰哥儿可是胆大的很,抱着你哥的脖子不松手,非要让你哥扔高高呢。” 扔高高?伏秋莲眉一挑,立马清楚了这个词的意思! 伏展强把小家伙抱了起来,用力向头顶上扔。 然后,待得他落下,稳稳的接住。 这样一来一回的,辰哥儿玩的不亦乐呼。小脸上全是笑意,银铃似的大笑在屋子里回荡,“再来,再来,来,呵呵,高高——” 伏秋莲在一侧看的胆颤心惊,这玩法,多危险? 伏老爷便笑,“你别担心,你哥心里有数呢。而且,你没看到辰哥儿脸上的笑?男孩子都是这样呢,性子野这是打小的事,不像是你们女孩子,得从小就娇养。你啊,就放心吧,你哥还能接稳一个孩子?” “……” 外头,响起秋至的声音,“太太,您的早饭。” “成,摆在一边吧。”待得秋至摆好饭,退下,伏秋莲只看了一眼,便笑,“爹爹和哥哥吃过了?” “是啊,你哥可是一大早就来敲门,依着我看,若不是昨个晚上他得到消息实在是太晚,县城要关门,估计昨个儿晚上就得赶过来了。” 这话听的伏秋莲讪讪的,只能摸摸鼻子。 若是嫂子听到,会不会心里不高兴呐? “娘,娘,嘻嘻,高高,哈哈,舅,舅,高——” “哈哈,爹,妹子,辰哥儿喊我舅了,哈哈,我是舅舅。”他把辰哥儿一抛老高,那一甩一荡的,看的伏秋莲都觉得牙疼,最后,只能翻个白眼低头吃饭,她当没看到! 后来,好不容易还是在伏秋莲的黑脸上,又在伏展强拿出好几样特意带来的礼物之后,辰哥儿才大发兹悲的暂时放过他,乖乖的被刘妈妈牵着去了外头玩。 父子,兄妹几人落坐,伏秋莲接过小丫头的茶喝了两口,看向伏展强,“哥哥今个儿没事了吗?一大早就跑过来,恐怕也没陪着嫂子用早饭吧?” “你嫂子哪里用得着我陪啊,她啊,如今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呢。”伏展强笑着喝起茶一气喝完,而后又自发的给自己加了两杯喝完,看着这样子,伏秋莲直抿了唇笑。 果然还是那个喝起茶来牛饮的伏展强啊。 可就是这样的伏展强,才是她眼里熟悉的哥哥。 不是吗? 这一年多来因着时间而在伏秋莲心里留下的那些许的阴影,瞬间便被伏展强这一个极是粗鲁的动作给消去,散去,在她的脑海里,那个为了她不顾一切的伏展强。 因为连清娶了她,便时刻把连清当作敌人。 可又怕连清不好好待她,所以,只能憋着气看连清不顺眼,却只得忍下来的伏展强,事事以她为先,哪怕是抛了命给她也不会眨一眼的哥哥…… 这就是她的亲人呢。 伏秋莲心头升起一股股的暖意,她觉得自己眼圈微微泛起了红晕,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她抬头望向屋顶,好半响,直至心头暖暖的情绪缓和下来,她笑着看向伏展哟,“嫂子可好,我侄女呢,生的应该是像嫂子,不是像哥哥你吧,毕竟,爹爹可是和我说,那小丫头生的很是漂亮的。” “你这丫头,这话的意思是说,你哥哥我很丑吗?”伏展强故意的瞪了她一眼,一脸的凶恶模样却是吓不到伏秋莲半点,她只是嗔怪的瞪回去,顺势不忘扭头对着旁边的伏老爷告状,“爹,爹您看看哥哥,他凶我!我才回来呢,他就凶我,以后还得了?” “我哪里有凶你,啊,爹,你可不许这样偏心啊。” “臭小子,让你再和你妹妹说话那么大声,和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妹妹是个女孩子,你得小声点小声点,万一吓到了她怎么办?”伏老爷伸手在自己儿子脑袋上敲了一记,看着伏展强作怪般的抱了头,伏秋莲抬头,笑起来……   ☆、235 故人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自丰阳县城回到柳林镇用了一个半时辰的路,因着伏秋莲之前的送信,伏老爷好几天之前就亲自带了人收拾了屋子,齐氏也是忙前跑后的,所以,等到伏秋莲直接回家时,她不禁就笑了,“爹,这屋子比我在时还要干净呢。” “那可不是,都是你嫂子帮你收拾的呢。” “嗯,我是要好好谢谢嫂子的。” 门外,齐氏笑着走进来,“都是一家人,妹妹这样说可是见外了呢,是不拿我这个嫂子当自家人吗?”她的身后,奶娘抱着一个小女娃,正是才几个月的伏家长女,伏老爷亲自给取的名字,伏清华。据说,这是伏老爷自己苦想冥好几天想出来的好名字! 伏秋莲之前在信上便听说了,如今一见,就笑了,“小清华过来,让姑姑抱抱。”粉嫩嫩的小娃娃特意穿了件大红的小衣裳,脖子上挂了个璎珞,肥嘟嘟的小脸带着笑,被伏秋莲抱在怀里也不哭,只是扭头看了她两眼,而后,竟然扯了她一缕头发咯咯的笑了起来。 齐氏好笑又好气,“华姐儿快松开,别扯姑姑的头发。” “没事让她玩,不疼的。”对于这个侄女,伏秋莲是打心眼里疼的,抱着小丫头坐在椅子上,只是她这里才一坐呢,那边厢正和伏老爷玩的辰哥儿眼尖,吧唧丢了自己手里的东西,直接对着伏秋莲就冲了过来,“啊啊,娘,抱,抱。”同时,跑到伏秋莲跟前伸了双手使劲往下拽小华姐儿。 刘妈妈看着笑的不成,“哥儿这是不让姑娘抱姐儿呢。” 伏秋莲便拍了下辰哥儿的手,“早怎么和你说的?这是妹妹,你是哥哥,要疼,要护着妹妹,娘亲抱一会妹妹,你先和刘妈妈她们玩,好不好?” “不要,抱,娘亲抱——” 辰哥儿在那里八抓鱼似的抱着伏秋莲的腿不放,被伏秋莲抱在怀里的小清华不知怎的却是咧嘴咯咯的笑了起来,弯起的眉眼,一笑左侧边一个小小的酒窝,看的伏秋莲当即就狠狠的亲了一口,“嫂子,这丫头真可爱!” “哪里及得上辰哥儿好?”齐氏笑着谦虚几句,伸手抱过女儿,笑着看向身侧的小丫头,“把我给辰哥儿的礼物拿上来。”转而又笑着看向伏秋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嫂子我亲手缝的一套衣裳,还有一个项圈,嫂子的绣活不好,妹妹你别嫌弃。” “怎么会呢,嫂子做的肯定是好的。”伏秋莲笑着拍拍辰哥儿,把自己的儿子放在地下,“你舅妈帮你做了新衣裳呢,我怎么教你的?是不是要谢谢舅妈?” “谢谢,舅妈——” 小家伙虽然咬字不清,但却还是很清晰的让在场众人听到了这几个字,伏老爷那个高兴,直接把辰哥儿抱在怀里拿了胡子揉搓一顿,“我大胖孙子真聪明,连谢谢都会说了,哈哈,好,好,不愧是我的孙子。” 伏秋莲摇摇头,直接当没看到,扭头笑着招呼齐氏,亲自帮了齐氏捧了茶,“嫂子喝茶。多愧了嫂子帮我打理屋子,不然,我们今个儿回来后还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样呢。” “妹妹和我还客气?再说,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随便看看,倒是爹在这里忙活了好几天呢。”说这话的时侯,齐氏心里不是没有酸意,可随着女儿的出生,她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谁让自己就摊上了这么一个重视女儿,妹妹的伏家呢? 公公疼小姑子,相公看重妹妹。 难道她要为着这个真的放着自己的日子不过了? 说破了天去,这事也不会有人说她对的。别说她不敢和离,就是真的和离,以着伏家这两男人的性子,肯定是不会为难她,可难为她的会是她娘家! 和齐氏说了会子话,午饭已经摆了上来,大家围坐在一起,伏秋莲的身侧坐了辰哥儿,好常时间没看到这么多的人,又和小清华玩在了一块,非要靠着小丫头坐不可。 伏展强直接就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咧了嘴笑,“来,坐在舅舅旁边,咱们和妹妹靠着,好不好?” “好。”小家伙其实没几个玩伴,所以,但凡是看到个小孩子他都觉得很好玩,而且没一会就和人家玩的熟起来,如果是有大人问他,辰哥儿把你的吃的给我们吃一口啊。 小家伙绝对是直接就摇头。而相反的,他对着小清华就很大方,直接就抱着他碗里的饭菜往小丫头嘴里放,“吃,吃,妹妹吃——” 一行人那叫一个乐,最后还是伏秋莲把他给哄住。 用过午饭,大家坐在一起说笑,直到小清华睡下,齐氏看了看外头的时辰,便笑着起身,“刚好华姐儿也睡下了,我家里妹妹一会要过来,嫂子就不陪你,有什么事你只管让人和嫂子说一声,千万别和嫂子客气啊。” “嫂子你放心吧。我会的。” 伏展强走后,齐氏母女再一走,家里自然就清静了不少,院子里头的事情伏秋莲直接就丢给了刘妈妈,辰哥儿和伏老爷玩了一会,也打着呵欠被哄睡,父女两人坐在那里说话,伏老爷就叹气,“你们走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万山县那边的情形如何了。” “朝庭肯定不会不管的。爹您放心吧。” 虽然这样说,可伏秋莲心里却是真的没有一点的底! 如果朝庭真的会管,她们来时就该有消息的。 眼底一抹思念悄悄的浮过,希望情形会好些啊。 伏老爷看向伏秋莲,“要不,我过去跟着他们去一趟?” “爹,您开什么玩笑。”这样的情况之下,万山县是能去的吗?就是莫大他们,若不是公差所致,也绝对会第一时间躲的远远的! “你别急你别急,爹也只是随口说说。”伏老爷看着女儿急的瞪大了眼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心里觉得温暖的同时,也有些沉甸甸的—— 他担心的可不止是一个连清,当时他在外头跑甜品铺子,可是认识了不少城里头说得来的朋友,还有那甜品铺子里的几个人,应该都没事吧? “爹,对了,您可有往村子里头送消息?”即然回到了镇上,自然是要和村子里头的人接触的,不管如何,如今连清在万山县,自己回来后也是要去一趟连家老屋的。 这是礼数,是孝道! “我和连家老大说了,前两天还派了人过来打听,我和她们说还没到,寻思着啊,今个儿两个小的一回家,明个儿应该就得到你这里来了。” “这倒是,那我就等她们来了后再回村子好了。”说实在的,伏秋莲对于老屋的确是有几分头疼,特别是一想到那个不知道这将近两年时间,又闹腾成什么样的连老爹,她就很不想过去—— 看着连老爹,实在是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呐。 “去一趟也好,不过你觉得那个老东西让你为难,明个儿爹陪你去。”伏老爷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恼怒,“当初看着那老头挺像样的一人啊,心肠也算是好,可怎么到现在看着,越活越不成气啊。” “爹,那您得看是从哪方面看啊。我估计您以前打探到的啊,都是村子里人在说他心肠好,有人缘之类,但是,肯定没打听到连老爷子耳根子软吧?” “……” 伏老爷看着女儿狡黠的眼神苦笑,点头。 可不就是这样吗? 现在连家这诸般种种,不就是连老头耳根子软造成的吗?又狠不下心来当个坏人,可你让他当个好人吧,偏偏今个儿听了你的话,一想,嗯,对的,就是这样,即然这样,那咱们就这样做。可明个儿呢,又有人在他耳边一哭闹。 得,这是立马又得改主意。 所以,李氏没落了好,可最后,和几个前妻原配生的孩子也是关系很僵,依着伏老爷的话来说就是,左右不是人,何苦来着?伏老爷喝了口茶,叹口气,“现在被你这么一说,你那个公公啊,可是真真的糊涂了。” “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多的事情了。” 还指望着连清,一边又耳根子软的听着李氏的话,一遍遍的对着连清不满,甚至是指责,而且,睁只眼闭只眼的由着李氏闹腾,这不是胡涂是什么? 他就不想想,如果连清真的成了器,当了官。 他放任李氏坐下那些蠢事,父子关系又当会如何? 一如现在,连清的心里,怕是早把他这个爹当成了责任,而没什么正正深的感情了吧?说句不好听的,连清目前的心里,估计伏老爷的地位都比连老爹这个当亲爹的地位要高! 并且,还是高上很多的那种。 “婶,伏爷爷,我们回去了啊。”是毛豆和连宝,两个小的都穿了身干净的衣裳,收拾的齐齐整整的,一脸掩不住的开心和笑意,对着伏秋莲两人行了礼,神色恭敬,“婶您先歇着,我们回家之后再来看您和弟弟。” “回吧回吧,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不用,我们自己可以的。” “听你们婶子的。”伏老爷看了两小一眼,心里不得不承认,出去这么一趟,两个小的身上发生的变化是真的挺大的,不止是身高,就是连身上的气质,以及说话和行事的作法都觉得变了不少——大气,落落大方! 刘妈妈亲自派了管家的去送人,屋子里,伏老爷就看向伏秋莲,“这毛豆,是里长家的孙子,是吧?” “是啊,怎么着,爹爹有事?” “没,爹啊,是觉得这老头子眼神好使,竟然一下子就瞅准了连小子,哈哈,不愧是当里长的。不错,不错。”听着伏老爷子的话,伏秋莲忍不住就抿唇笑,“爹,您这话的意思,是在赞您自己吗?” “啊,哈哈。” 父女两人说不完的话,不过伏老爷心疼女儿,又坐了一会便起身,“你路上折腾那么多天,赶紧去歇着,爹先走了,你有事让下人们去找你哥也成,叫我也行。” “爹您慢走。” 送走了伏老爷子,伏秋莲自己还真的就忍不住揉了下眉眼,张嘴就打了个呵欠,竟然还真的有些困了呢,她吩咐了冬雨几句,便直接到了里屋,辰哥儿睡的正香,头朝下,屁股拱着,看的伏秋莲只想笑,轻轻的伸手把儿子换过来,辰哥儿也只是哼哼了两下又睡了过去。 她则歪在榻上,没一会也睡了过去。 伏秋莲醒过来时已是一个时辰过后,才动了一下,外头就有动静响起来,“太太,您醒了?”是冬雨,伏秋莲笑着站起身子,看了眼还在里侧睡的小猪似的儿子,她笑笑,走出去,“嗯,帮我去端盆水来。” “太太您等等,马上就来。” 待得伏秋莲简单的梳洗,才坐在小花厅里喝了口茶,想着问问刘妈妈家里头的情况时,便听到有人爽朗的笑,“我之前听说你要回来,还以为是假的,幸好之前我的丫头在街上看到你们的车,不然,还真的不知道你今个儿回来——话说,怎的好好的就回来了?” “刘太太快坐。” 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伏秋莲笑着看向刘太太,“一年多没见,刘太太倒是半点没改啊,这性子,还是这么的张扬。” 刘太太便忍不住的笑,“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自然是夸你啊。”两人坐在这里笑着说话,伏秋莲看向刘太太的身侧,扬扬眉,“我干儿子呢,怎的不见?” “被他祖母抱去了,不然,我肯定带他过来。”刘太太笑着抿了口茶,一笑,“你放心吧,明个儿我肯定带着他过来,这怎么说也是义母回来,他哪里能不过来磕两个头?” “那是,你要是不带他来,我这之前备好的礼可就省了,你岂不是要觉得吃亏?” “哟,你这话的意思,不是在提醒我,要给你家哥儿备一份厚礼吧?”刘太太扬眉反击过去,话一出口,两人都忍不住的笑起来,最后,刘太太把手里的茶盅放在桌上,看着伏秋莲,拧了眉,“怎的瘦了这么多,那边你老是和我说,还好还好,一切都好,如今看你瘦成这样,能好到哪去?” “倒不是万山那边不好,主要是这段时间吧,哎,你家刘大人没和你提起来?”伏秋莲看了眼刘太太,笑着抿了口茶,“那边这两年大旱,今年更是颗粒无收,整个万山县方圆附近几百里都是这样,灾民数不胜数——” “天呐,这,幸好你们回来。回来就好。”刘太太拍了拍胸口,一脸的后怕,这幸好是回来了啊,不然的话,真的再待下去……想起之前自家老爷说的那些灾情严重之类的后果,她心有余悸的看向伏秋莲,“回来就好,真的。” “是啊,回来就好。”可惜,还有一个没回来的啊,所以,她怎么能好得了?可这话,没必要和别人说,哪怕她视刘太太来难得的朋友。她笑着看向刘太太,“倒是你,看着面色不错,最近应该过的还不错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有儿子傍身,我好着呢。”刘太太一扬眉,笑咪咪的端起茶喝了两口,最后她道,“你不知道,我们家前段时间有个小妾大了肚子呢,才三个月,那就一个张狂,呵呵,我看着若是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估计我和儿子都是往后靠。” “……可是你不是……” “是啊,不过,没有人知道啊。”刘太太一扬眉,眼底是一抹狠厉,“我本来是觉得没所谓,她若是愿意生那就生呗,反正就是野种一个,可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包天的向我儿子动手——” 伏秋莲叹了口气,“如今如何了?” “没事了,被我家老爷亲自让人打死,直接丢到了乱坟岗。”刘氏轻描淡写的看了眼伏秋莲,“我只是故意使了个计,让老爷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约会罢了。” “……” 看着刘太太笑语嫣然,云淡风轻的把两条人命给丢了,伏秋莲张了张嘴,也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你啊,理她们做什么?要依着我说,你现在的事情就是看好你儿子,顺便讨好,照顾刘大人。母子过好才是最好的。” “可不就是这样说的?”刘太太笑着点点头,虽是这样说,可心头终是有几分的意难平,“你说,这些个男人都怎么想的呢,嘴里一个个的说着妾不过就是个玩意儿,是哄人开心的玩物,可为什么那么多的男人都为了这些玩意儿,竟然把自己的妻子都不要?” “……”伏秋莲张了张嘴,觉得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话,她是真的没有立场啊,端起茶盅喝了口水,她看向刘太太,“别说这些了,来,我帮你带了礼物,你看看可喜欢。” “带什么礼物啊,你才不是说那边都天灾么,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再说,我还能缺什么不成?”刘太太笑着摇摇头,最后,她只着伏秋莲身侧不远处正忙着收拾东西的冬雨笑道,“你们走了这么久,我别的都没想,就是想着这丫头的手艺,她做的那个蛋糕啊,我可是想吃很久了。” “这还不容易?一会我就让人去给你做去。”伏秋莲笑着摇摇头,扫了眼刘太太,心里多少有几分欣慰,分离一年多,还好,是没什么改变的啊。 还是那样的性子,爽朗大方里却透着高傲。 伏秋莲帮着刘太太续了茶,扬声唤来冬雨,“刘太太说想吃你煮的蛋糕,你这会把手里的活计放下,先去做一些出来,也好给咱们的刘太太解解馋。” “是,太太。刘太太您稍等啊,奴婢这就来。” 刘太太便笑,“那有劳你了。”她本就是个说一是一的性子,所以,这会伏秋莲让冬雨去厨房做,她自然也不会扭扭捏捏,想吃就是想吃,为什么不能承认? 两人又笑着说了一番话,伏秋莲看向刘太太,“你不知道,我在那边开了一个甜品铺子,这丫头可是主厨,她的手艺啊,比起以前来可是好多了。这次保准你吃了还想着下顿。” “你在那边开了甜品铺子?” “是啊,之前开的呢,原本着以为能开个几年,可没想到却——”伏秋莲笑了笑,对着刘太太扬扬眉,“估计啊,老天爷也不想我在那边开铺子,所以,用这种方式散财呢。” “不是不是,我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在咱们镇上再开一个铺子,就是你刚才说的那种甜品的铺子?”刘太太双眼放光,灼灼生辉的瞪着伏秋莲,恨不得伸手帮着把她的头给按下,让她立马就点头应下。 如果她应下了,自己以后想吃点什么,就可以立马去买了嘛。虽然她来连家也是轻车熟路,可来的次数多了,刘太太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啊。 “如今,镇上的情形如何?” “你要开铺子,谁还敢不同意不成?”刘太太一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的霸道,直接看向伏秋莲,“你要是真想开,我明个儿给你去找铺子啊,真的,保你满意。” “……” “你放心吧,铺子的位子一定好,绝对不会是偏的,而且,我保证不会有人去倒乱,想去你的铺子闹事,除非她是不想活了!” 看着刘太太霸道的样子,伏秋莲直摇头,“我说刘太太,你是真想我开铺子赚钱呢,还是你觉得我开了铺子,你自己吃东西,买糕点方便?” “啊,这不是都有吗,两全其美的事啊,多好?”刘太太嘿嘿直笑,又继续劝着伏秋莲,“快点答应啊,如何,你要是如今手头紧,我可以借你一些,咱们关系好,不收你利息的,当然,你得让冬雨这丫头当主厨,我可是就认她煮的东西。” 终于露出了真实目的,伏秋莲笑着揉揉眉心,“我说刘太太,我今天才回来好不,不管如何,你就是真心想要我开铺子,怎么着也得让我好好的想想,然后考虑一下,顺便还得把家里这些事收拾好吧?”   ☆、236 故人 刘太太却是斜了眼看她,“我说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又不是白吃你的。”一面又自发的笑起来,“好了好了,也是我心急了,你才回来,又跑不了,对了,你好好的怎的就回来了,我还不信,再少粮,还能缺了你吃的?” 伏秋莲张了张嘴,想了下,叹口气,“那边的确是挺不容易的,老百姓怕是今年冬天难过了,相公在那边也是难以照顾到我们,想了想,索性就回来好了,毕竟,这里有我爹他们帮我呢。” “倒也是。即然回来了,就别想那么多,你先收拾,我明个儿来看你。”刘太太笑着拍了拍伏秋莲的手,又把自己给辰哥儿备的礼物留下,“这小子睡的倒是怪踏实的,咱们说了这么会子话他竟然还没醒——” “他一般中午能睡一个多两个时辰的。” 听了这话刘太太那是一脸的羡慕,看着伏秋莲恨不得和她换换似的,“你不知道我家那个小猴子似的,那叫一个淘,而且,中午顶多就是睡上半个时辰,你说你白天不睡,晚上睡吧,结果晚上也不睡,非得闹腾到大半夜,早上这天还没亮呢就起来了,哎,真是折腾人。” “那说明小家伙精力好啊。你怕什么。”伏秋莲抿了唇笑,看着刘太太备下的礼,璎珞银项圈,刻了福字的长命锁,小衣裳,知道刘太太是很用了一番心思的,便笑着帮辰哥儿道了谢,又道改日家里收拾齐妥就登门拜访,而后,自己起身亲自送到了大门外,方携了冬雪几人回转。 “刘太太的性子倒是越来越急了呢,呵呵,奴婢看着她那样,倒是恨不得马上就把那甜品铺子开起来似的。”冬雪笑咪咪的随侍在伏秋莲跟前儿,说话的语气仿佛都多了几分欢快,“怕是刘太太都没想到太太能这般快就回来呢。” “是啊,咱们自己都以为得几年后呢。”伏秋莲笑着进了屋子,在里头看了眼辰哥儿,知道小家伙还没睡,便走到了后头坐下,接过冬雨递来的茶,她看向旁边的刘妈妈,“咱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家里的东西妈妈可都看过了?这人手方面,没什么不妥当吧?” “回太太话,您就放心吧,老奴都看过了,妥妥的。” 伏秋莲便笑着点了头,“妈妈还是吩咐前头的院子,把客房收拾起来,被褥之类你全部换新的,给老太爷备着吧。” “这个不用您说,老太爷早就让人给收拾好了呢。”刘妈妈忍不住就笑了一下,而后她看向伏秋莲开口道,“前几天咱们还没到时,老太爷可是一直就住在这里呢。” 伏秋莲抿了下唇,没出声—— 伏老爷待她,是真的疼到了心口吧。 辰哥儿直到傍晚才醒过来,被刘妈妈抱在怀里哭的哇哇的,没看到自家娘亲呢,出了屋子看到站在院子里和冬雪说话的伏秋莲,那叫一个委屈,一肩膀一抽一抽的。 哭的哦,小脸都成了花猫1 “这是怎么了?怎的就哭成了这样?”被伏秋莲抱在怀里,小家伙委屈的扁了嘴,好半响才哄的收了哭声,可还是把小脑袋扎到伏秋莲怀里不出来,刘妈妈在一侧便笑,“应该是才醒,还迷蹬着呢。” “嗯,这倒是,不过还好这孩子打小没怎么闹觉。”伏秋莲以前在医院里见过那打出生之后就开始闹觉的娃娃,人家孩子老实的睡,你得抱着哄上个半天! 这半天睡着了吧,半夜醒了,又是一通哄。 这样也不用多,来回两次的折腾,人会崩溃的。 这么一想,伏秋莲伸手捏捏怀里儿子的小脸,低头在辰哥儿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她家儿子真乖!当然,伏秋莲有这个想法时,她自动把自家娃闹腾,扯着嗓子哭闹要打滚时的事情给忘了…… 用过晚饭,伏老爷果然就直接宿在了这边。伏家老宅,齐氏听了丫头的话后淡淡一笑,直接让人上晚饭! 饭后,贴身丫头包子服侍她梳洗,卸钗环,瞅着镜中自家太太的脸,包子小心冀冀的开了口,“太太,您说,咱们家老爷子怎的就这么的疼姑奶奶啊,奴婢还真没见过呢。” “你没见过的事情多着呢,好了,这话不许再说。”齐氏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她开口道,“以前怎样我也由得你们,可若是以后谁在家里议论咱们家的姑奶奶,你们惹了祸,可别怪我不救你们。” “太太您入心吧,奴婢晓得。” 知道包子是个灵伶的,齐氏便点了头,起身向外走去,“走吧,咱们去看看华姐儿去。”在隔壁的屋子里,看着女儿粉嫩嫩的小脸,齐氏眼底一抹暖意掠过——这个家里什么都是假的,相公和公公看重小姑又如何? 她是伏家的女主人。 而且,她还有自己的女儿呢! “太太,老爷回来了呢。”才走到院子里,小丫头就迎了过来,齐氏一听,笑着点点头,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就看到坐在屋子里喝茶的伏展强,“相公回来了?” “嗯,去看华姐儿了?可睡了?”说到自己的女儿,伏展强是真的疼,每天早上出门他得先看女儿一眼,回来家里只要没有急事,必然是要和女儿玩上一会的…… 齐氏甚至在想,是不是伏家的这两个男人都喜欢女孩子,所以,才那么看重小姑,那么喜欢自己生的这个女儿,想当初她晓得自己生的这个是女儿,心里可是担心的不得了,万一公公或是相公嫌弃呢? 可没想到,自己生这个却成了家里的宝贝。 若是换了别的人家,肯定会喜欢儿子更多一些吧? 这么想着,齐氏便再一次的觉得自己多事起来,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公公疼小姑就疼呗,至于相公,他再看重妹妹,难道连自己的妻女都不顾? 不可能的嘛。 “相公喝茶。”又想通几分之后的齐氏脸上的笑都明媚了几分,看的伏展强忍不住都扬了下眉,不过,自家娘子笑脸相迎,总是开心的,夫妻两人便坐着说了会子话,齐氏服侍伏展强梳洗,而后两人自去歇下…… 次日一早,包子服侍着齐氏用了早饭,奶娘把华姐儿抱过来,齐氏和女儿玩了一会,把家里头的事情处理好,想了想便吩咐奶娘,“给姐儿换身衣裳,包子让外头备车,一会咱们过去连家看看。” 即然想通了,那她就要做出些姿态来。 她虽然是嫂子,可公公在那边住着呢,而且,她这个小姑还是个县太爷的太太,这才回家,自己这个当嫂嫂的不管是因为什么总是该早早过去看看的。 等到齐氏的马车停在连家院子里,远远的就看到还有一辆驴车,她想了下看向身侧的小厮,“可是村子里来了人,是哪家的?” “回舅太太的话,是大太太和那位刘太太,对了,还有前面看铺子的陈太太,再没别人了。” 齐氏便点了点头,身后奶娘抱了华姐儿,一行人便进了屋子,里头正热闹着呢,都是农村下田干活的妇女,嗓门大的很,再加上辰哥儿闹腾,一屋子的笑声里,伏秋莲看到门口的齐氏,赶紧起身,“嫂子快进来。” “我来看看你,昨个儿可睡好了?”又连着问了几句,齐氏笑着和周氏几人打了招呼,一行人再次落坐,两个孩子,还有周氏才出嫁的大女儿,待嫁的二女儿,倒是乐坏了的辰哥儿,他看着这么多的人,开心的这里跳两下那里蹦两下。 玩熟悉了之后拽一下周氏的衣裳,扯一下连玉姐妹的辫子,看的一屋子里的人直乐,后来加入几个月的华姐儿,两个小的嘀嘀咕咕的,一个才会说话,一个还不会说。 没一会华姐儿直接就咧嘴哭了起来。 奶娘又是一通哄。 伏秋莲看着这屋子里的人便笑,“今个儿大家来的巧,我一会让刘妈妈去买菜,都留下来用午饭。” 周氏便笑,“那敢情好,咱们再尝尝冬雨的手艺。”周氏的话音一落,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特别是冬雪几个,想着昨个儿刘太太那急切的样,伏秋莲便笑着指冬雨,“敢情,你们是最想这个丫头啊。早知道我就让她早回来了。” “就怕你舍不得。” 一屋子的笑声里,冬雨吐吐舌,“太太你们说话,奴婢去和刘妈妈买菜,准备午饭。”说着话小丫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看的屋子里又都笑了起来,周氏素来是快言快语,想到什么说什么的,这会看着冬雨跑出去的身影便笑,“我看着你这几个丫头可是越长越水灵,这怕是要说亲了吧?” 伏秋莲便笑,“嫂子可是有好的?” “你嫂子我认识的都是咱们村子里头的,怕是没人敢娶的。”周氏笑着摇摇头,一指脸羞红,垂着头帮她们倒茶的冬雪,笑,“你看看,这哪是做庄稼人婆娘的,就这架式,这身段,有钱人家的小姐怕是都不及。” “嫂子你可别夸她们几个,都是寻常丫头罢了。”伏秋莲淡淡的笑,不过心里却是多了桩心事,几个丫头随着她时日不短,素日里是尽心尽力,之前她老是觉得她们年岁还小,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又按着前世的眼光来看人了。 冬雪今年应该十三了吧? 十三岁,可不就是议亲的年龄么? 她笑了笑,只把这个念头放在心上,自己回头和周氏几人说起了闲话,不外乎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而且,也多是三里屯村子里头的事,最后,自然不可避免的就说到了连家的老屋,只是碍于伏秋莲和周氏这对妯娌在,刘氏两个不好意思说,伏秋莲两人呢,也不好意思当着人的面议论。 这毕竟还有个家丑不可外扬呢。 虽然吧,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可当面说? 面子上的事总是要顾忌一些的。 趁着伏秋莲去里屋的当,周氏也跟了过去,外头几个晓得她们要说些家里头的事,也只由得她们,伏秋莲便看向周氏,“嫂子看着气色不错,这两年应该还好吧?” “都还好,呵呵,你大哥又翻盖了几间新房,咱们现在也住上新房了呢。”周氏最近一年是真的顺心了不少,连带着人都胖了几分,说话的腰板也直了起来。 要说她最感激谁? 自然是伏秋莲夫妻两人的。 人家帮了她们夫妻,不然,哪有她们夫妻如今的好日子?昨个儿回家,看到仿佛如同天降般的儿子,男孩子长的快,一年多没见,那个子窜的,一时间她都有些不敢认了。 抱头痛哭是自然的,可过后,看着长的懂事不少,稳妥不少的儿子,周氏对于伏秋莲夫妻两人的感激更多了——儿子懂事,儿子认字,儿子长的比村子里同龄的孩子都要好! 这是周氏这个当娘的心里最欢喜,感激的。 比直接送她几两银子都高兴! “我们家连宝多愧了弟妹你们,不然,哪里有这臭小子的今天?”周氏抹着眼泪,一脸的感激,“我才来时你大哥可是再三的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你,嫂子也不会说什么好话,你放心,嫂子都放在心上,以后只要你们用的到嫂子,嫂子绝不推辞。” “嫂子说什么呢,连宝可是我侄子呢。”两人又客套几句,伏秋莲直接开口道,“老屋那边的情形嫂子应该知道吧,连老爷子应该还好吧,我们回家,他那边又怎么说的?” 或者连老爷子不打她的主意,可架不住连老爹身侧的人啊,不是听说那个李氏还赖在家里没走?而且,再加上一个连甜儿,她送的那两个丫头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想想这一家子,可热闹去吧。 果然,周氏便叹了口气,“嫂子也不瞒你说,公公的身子倒是好的,而且一日三餐吃的也好,牙口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就是家里头这个闹腾,弟妹你是不知道,咱们家里啊,都成了村子里的笑柄了。” “……”伏秋莲忍着笑,揉揉眉心,“那老爷子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周氏提到自己那个公公,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你不知道,就没见过这么耳根子软的,两个丫头一哭诉,嗯,他就觉得对,转眼吧,这边再有个人吹吹耳边风,然后一闹腾,得,他又觉得这边对——弟妹你不知道,这家里简直就成了菜市场般的存在,整天那一个闹腾啊。” “……” 伏秋莲讪笑了一下,没出声。 当初自己把那两丫头送过去时,又帮着把连家老宅翻修了,早就知道会闹的不可开交了,这样的结果可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连老爹怎么闹腾她懒得理,只要那几个人别来找她的麻烦,她宁愿多花那么几两银子! 伏秋莲又问了周氏一些家里头的事情,当然,周氏也唠叨了几句二房的混事,妯娌两人便走了出来,到了外头屋子里,冬雨和刘妈妈已经在开始备饭,辰哥儿正闹腾着要吃糖,齐氏拿给他,小家伙偏又不要,正在那里别扭呢,伏秋莲就走了出来,看了眼齐氏手里的糖,伏秋莲便笑了,“嫂子,这小子不吃这种糖的,他要吃的是水果糖。” “水果糖?什么是水果糖?” “就是这个。”伏秋莲自辰哥儿口袋里掏出一粒水果糖,看着华姐儿在一侧瞪着眼看她,不禁就笑了,“呐,这个给我们华姐儿。”又叮嘱奶娘,“拿着给她慢慢舔,可不能让她吃到肚子里头去了。” 上头插了一个竹签,其实就是前世的棒棒糖。 这是之前在万山县时,伏秋莲特意弄了给辰哥儿吃的。 齐氏便笑,“这是妹妹从万山带回来的吗,果然外头的东西就是个奇巧,看看这糖,不但咱们没听说过,这做法也是奇特,还带了个签子。” 冬雪便笑,“舅太太您说错了,这啊,是我们家太太自己想出来的法子,然后交待给冬雨,是冬雨亲手做出来的呢,也没几个,就是哄着辰哥儿玩的。” “呀,我就说外头怎么没的卖。”齐氏便笑,又赞了几句,到了这会,齐氏心里才算是真正的觉得自家公公和相公疼这个女儿,妹妹不是没有缘故的,看看这家里头的摆设,那么多奇形怪状,可偏偏却好用的很! 还有她家里头那套所谓的什么沙发? 虽然说窝在里头看着挺没个形象,样子的。可没人的时侯,整个人窝在上头,是的确舒服啊。齐氏便笑,“妹子的手真巧,难道这店开着生意火。” “嫂子你又没去过万山,怎么知道我的铺子生意好?可别夸我啊,我可是不经夸的。”伏秋莲笑咪咪的喝茶,伸手逗着眼前的华姐儿,“我们华姐儿生的真好看,这眼看着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可不是,这才小呢,就是个美人胚子了。” “我公公说,她像小姑呢。小姑你这是自己夸自己么?”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外头,冬雨和刘妈妈把午饭备好,过来请示后,直接把饭菜摆在了外头的小花厅,桌子上的菜很是丰盛,除了伏秋莲让刘妈妈买的,还有周氏等人带来的青菜,以及新鲜的鸡,鸭,直接被冬雨和刘妈妈给收拾了,煎煮蒸炸的摆上了桌。 热热闹闹的吃了饭,大家又坐在一块说了会子话,周氏几个便起身告辞,伏秋莲把带回来的礼物拿出来,想了想,还是没把连老爹的礼物给周氏带回去,只和周氏道,“我明个儿带着辰哥儿回去一趟吧。” “应该的,你放心吧,到时有嫂子和你大哥在呢,绝不会让你们委屈的。”周氏想着那个家里,知道伏秋莲是一百二十个心思不想回的,可连老爹是长辈啊。 连清不在家,伏秋莲自打外头回来,总是要去一趟的。 伏秋莲笑着道了谢,最后,亲自把人送出门,回过头,齐氏抱了女儿也要走,“华姐儿差不多该睡了,我们也回去。” “成,不过嫂子等一下。” 齐氏有些疑惑的看向伏秋莲,“妹妹还有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一些东西,放在家里也是放着,坏了怪可惜的,嫂子带回去一些家里吃。”周氏几个过来,带来的一些青菜啊,鸡蛋之类的,还有五六只鸡,一时哪里吃的完,索性伏秋莲便吩咐刘妈妈,一式两分给齐氏带回去,最后,又把冬雨备的蛋糕拿了一碟,“这里不多了,改天冬雨做了再给嫂子送过去。” “那嫂子可就多谢了。” 齐氏笑着让丫头收了,又和伏秋莲说了几句话,便抱着女儿上了车子,待得齐氏走后,伏秋莲看着渐渐走远的伏家的车子,心里轻轻一叹,转身向回走去。 身后,冬雪小心的跟上,“太太,奴婢瞧着,您好像不想和舅太太多说话呢。” “啊,真的这么明显吗?” “也不是,是奴婢经常在您身边,熟悉您的性子嘛,所以才有这个想法,外人怕是瞧不出来的。”听了这么伏秋莲便点了下头,想了想又交待冬雪,“这话可是谁也不许说,听到了没?” “太太您放心吧,奴婢晓得呢。” 伏秋莲进了屋子,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想着冬雪的话,不禁就揉了揉眉心,人家都说这妯娌难以相处,也的确是,她一个妯娌是完全不说话的,不过和周氏倒是相处的越来越好,可自己这个小姑,和娘家嫂子之间…… 想着齐氏,其实伏秋莲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她这人吧,素来是敏感,以前书信里头,齐氏偶尔回那么一封信,看着那信上的措词,让伏秋莲只觉得两个字——客气!余下的,是半点家人亲情都没有。 也难怪,自己这个小姑嫁了外人,她又是新嫁的。 更没有相处过,没什么感情是应该的。 只是现在回了家,第一眼看到了齐氏,她就觉得齐氏怕是心里没有表面表现的那么亲近,自然而然的,她心里就多了几分的隔阂,希望,是她多心了吧?   ☆、237 再回村 前世结婚的女人有一句至理名言——女人别结婚,一旦结了婚,婆家当你是外人,娘家当你是泼出去的水,如果这个时侯,你再遇到一个渣男,那么,绝对就是个悲催的命。 伏秋莲虽然没有以上那么多的感慨,可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啊,而齐氏则是嫁进去的,一心一意想着维护自己的小家以至于对她多少有几分排外,伏秋莲多少理解几分。 女人嘛,不是说小心眼什么的,她嫁到了伏家,如今又有了孩子,为着自己这个小家打算也是正常的,伏秋莲笑了笑,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只要哥哥和爹爹开心,大不了就是她少过去几趟的事嘛。 再说,她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啊。 如果让她选,或者伏老爷和伏展强在她心里和连清父子地位持平,可齐氏?不也是直接的被她给往外排了一位么?这么想着,她便直接把这个念头给抛开,抬眸,就看到不远处正拽着冬雪玩翻绳的辰哥儿,她看过去,辰哥儿也刚好看过来,看到自家娘亲,辰哥儿咧嘴一笑,却又快速低头,自顾的和冬雪玩了起来。 外头,刘妈妈走了进来,“姑娘,要用晚饭吗?” “啊,晚饭,酉时了吗?”家里的习惯素来是酉时一刻用晚饭,如今刘妈妈这么一问,伏秋莲恍然回神,看了眼外头,不禁失笑,竟然不知不觉的这一下午就过去了。 不过本来周氏她们走时就申时多了。 这会转眼就是酉时也是正常的,她便笑着点头,“成,派个人去前头看看,如果老爷子不在家,看看是不是在这边用饭。” “老奴已经差了人过去,老太爷今晚不在这边用晚饭,说是回了老宅那边。”伏秋莲听着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爹爹如今啊,怕是恨不得分成两个人,一个抱着孙女,一个看着孙子——” 刘妈妈也笑,“可不是这样,不过老奴瞅着,老太爷的气色倒是比往年着实的好上不少呢。” “爹爹今年高兴,心情好,又事事顺畅,自然身子就好了。”伏秋莲笑着把手里的账册放下,起身向外走,“走,咱们去吃晚饭。” 辰哥儿这会也从院子外头跑了进来,小脸上都是汗,小手脏兮兮的,往脸上一抹,脸蛋上都是一块泥一块灰的,秋至两个很是担心,看到迎头和伏秋莲撞上,不禁就抿了抿唇,下意识的就要辩解,“太太,奴婢刚才想拦来着,可哥儿他不许奴婢扶——” 随后跟来的冬雪快步上前,“太太您别担心,哥儿没摔到,也没玩什么,只是在后头咱们那个闲起来的菜畔里跑了一会,奴婢这就带哥儿去洗手。” “去吧。”拍拍儿子的小脑袋,示意他和冬雪去洗手,伏秋莲想了下唤住秋至两个丫头,“我知道你们是看着辰哥儿玩了一身的泥土,担心我责骂你们,你们放心好了,只要你们看着他,别被车撞到,哪怕是跌一下也没什么,但千万记得,不许他去危险的地方玩耍。至于脏,或是摔一下磕一下之类,哪个孩子不会有?这是正常的,你们不用担心。” “奴婢晓得了。” 伏秋莲点了点头,让她们也退下去,抬脚往前走,刘妈妈随在她身后,便有些不能理解她刚才的话,“姑娘您怎么可以那样说呢,咱们哥儿可是金贵着呢,谁看着不得好好的看,怎么能摔一下磕一下?若是她们完全尽心,怎么能让哥儿摔着?” “妈妈,您看哪个孩子没有摔过?便是我小时侯,不是您也曾说过,摔过的,对不对?”伏秋莲笑着看了眼刘妈妈,知道她疼辰哥儿,可太过了那就不是爱,是害! 再说,孩子嘛,玩的不留神,摔一下跌一下真的很正常。 犯不着就因为这个而责罚哪一个。 “话是这样说,但咱们辰哥儿——”刘妈妈本来的意思是想着说,咱们家的哥儿自然是金贵,怎么能和外头那些人家的哥儿想比?可却被伏秋莲给直接拦下,“妈妈,这话万万不能再说,孩子要疼,但却不能溺爱。不然,那可就不是疼他,是害他了。妈妈您没看到万山县那几户人家的孩子,一个个街头一霸似的,老百姓听了都害怕,您想要辰哥儿长成那样的人吗?” 自然是不希望,可是—— “好了,我也不是不疼他,咱们啊,只是疼他的同时,得教会他做人的道理,得让他打小在心里有个底线,原则。得让他自己晓得这世上的事情不是谁都以他为中心的。”伏秋莲说到最后,自己也笑了,“我说这些还早呢,辰哥儿还小,咱们慢慢来。妈妈你担心什么啊,我可是亲娘。” “是是,您是亲娘。” “娘,娘,娘抱抱。”辰哥儿洗了手,自外头小跑着过来,看到伏秋莲,直接一头扎过去,小胳膊小腿的抱着伏秋莲的腿往上爬,“娘,娘抱——” “好好,娘抱。”把儿子抱在自己怀里,伏秋莲笑着点点他的鼻子,“和娘亲说说,你刚才和几个姐姐去玩什么了,是不是又淘气了?” “没,辰哥儿乖。”小家伙睁大了圆溜溜的大眼,一本正经的小脸板起来的,看着伏秋莲,“乖。”他或者不知道乖是什么意思,但小孩子却是聪明的,每每他做对了事情,伏秋莲这些人就会不自觉的说上一句,辰哥儿乖啊。 如是,小家伙也自然的说了乖。 “好好,儿子乖,娘亲奖励乖儿子吃肉肉好不好?” “好,吃,肉肉——” 辰哥儿打小就喜欢吃肉,小时侯鱼肉之类,炖的烂烂的,放在白粥里,他能多喝半碗!后来长大些就配面条,如今,小家伙长了牙,把肉炖的烂一些,熟一些,他能自己抓个鸡腿啃!当然,这啃法不那么好看就是了。 冬雪要挑鱼刺,被伏秋莲给拦下,“我来。”熟练的把鱼刺去掉,伏秋莲把鱼肉拿筷子夹成一点一点的,放在辰哥儿身前的小碟里,笑咪咪的把儿子的袖子挽高些,“吃吧。” 辰哥儿如今是拿不住筷子的,伏秋莲便也由得他直接用手,反正筷子嘛,在她的感觉里头,只要是中国人,只要不是打小从外国长大,身边时刻是那种西餐刀叉似的用法。 怎么可能不会用筷子呢。 小家伙最后吃的满嘴都是油,最后,伏秋莲半哄半吓的喂了半碗粥,又吃了个荷包蛋,眼看着小家伙的肚子就鼓了起来,最后看着他只顾着玩,不再吃了,伏秋莲便一边小心的看着他,一边自己低头用饭…… 晚饭罢,辰哥儿在屋子里玩了一会,消了食,又在伏秋莲怀里腻歪了半天,整个人便焉了起来,知道他是困了,伏秋莲便让人备了水,直接按到浴桶里洗了一遍,换了身睡衣,两个人都倒在榻上咪起了眼,一开始辰哥儿还闹腾,后来看着伏秋莲不理他,自己在床上翻了几个跟头,估计也是困了,最后趴在伏秋莲怀里睡了过去。 待得辰哥儿睡熟,伏秋莲起身,站在地下拍了拍脸颊,她走出来,外头刘妈妈正在收拾东西,看到她出来,笑着站起身,“哥儿睡了?” “嗯,那小魔头总算是睡了。”伏秋莲笑着接过刘妈妈的茶,坐在椅子上看着刘妈妈面前的东西,一笑,“妈妈是在整理明个儿回老屋要带过去的东西?” “可不是呢,姑娘您之前给村子里备下来的礼,还有给老屋的,老奴怕明个儿咱们临走时再收拾来不及,也怕会有差子,便想着这一会左右没事,再重新看一看。免得中间出错。” “妈妈说的是,老屋那边的东西妈妈记得一样,显眼,让人一眼看着就觉得贵重就是。”至于实不实用,伏秋莲微微一笑,她还真的不在意这个! 以着她的性子,她脑子进水了还去理那些人。 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事实上那是连清的爹,一个孝字压在她们头上,这就是一辈子的事!说句不好听的话,除非就是连老爷子双腿一蹬,人没了。 这也就没这么一回事了。 可现在,连老爹还健在,不管以前怎样,不管他做的事情多糊涂,连清哪怕是再无辜,村子里头的人再怎么同情他,可若是连清当真一咬牙一发狠,从此把连老爷子丢到一边,完全的不管不问,连清会被村子里人的口水给淹死的! “太太您放心呢,老奴都晓得。”主仆两人说着话,伏秋莲看着刘妈妈把一份份的礼物都分好,送给连老爹的另外放,伏秋莲便放了心,想了想左右没事,又没什么睡意,便直接把账册又拿了出来,一边看一边和刘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话,直到眼看着就要子时,伏秋莲打了个呵欠,刘妈妈在一侧便上前来劝,“太太,您这都换了好几次茶,连灯花都剪了两三回,老奴瞅着这天儿马上就要子时,明个儿您还要回老屋,该歇下了。” “我这就睡,妈妈也去睡吧。” “老奴服侍您睡下再回屋。”旁边自有冬雪几个上前,服侍着伏秋莲简单的净面,收拾好,躺在榻上,侧身看着儿子睡的嘴角口水都流了出来,伏秋莲好笑的拿帕子给辰哥儿拭去,摇摇头,自己在辰哥儿身侧也慢慢的阂了眼。 次日一早,风清云淡,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一家人用过早饭,外头冬雪几个得了吩咐,直接让人去备车,装好礼物,回过身搀了伏秋莲母子,院子里头的伏老爷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去什么去啊,依着我说,那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爹,您要不回去看华姐儿去?我们很快就回的。”伏秋莲是真的打算早去早回的,甚至在她心里,就根本没想过在村子里用午饭,马车去村子里,来回要半个时辰。 在村子里头也就是待上半个时辰左右。 不是很快就回来了的? 可伏老爷却觉得很不高兴,那老头子他见过一回,有什么好看的,看着那身板,那气色,怕是还能再活上个十年没问题!看他,想想之前他那一家子对自己宝贝女儿做的那些事,那死老头子也不怕折寿! “爹爹,我们走了啊。” 伏老爷轻轻一哼,把身子扭了过去,却是没有再拦着。 他虽然不乐意,可还能真的挡着女儿不成? 嫁出去的女儿啊,这就是连家的人,连清不在,女儿这个连家妇代自家相公孝顺公公,探望公公,这走到天边去,都没有当父亲的拦着的! “娘,娘,下车——” 走在街上,辰哥儿看着外头的一切都新鲜的不得了,直嚷着要下车,却被伏秋莲给一眼瞪过去,伸手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下,“给我老实点,不然,娘不要你了啊。” “娘坏,坏——”辰哥儿不乐意了,小嘴嘟起来,黑漆漆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两下,扭头朝着对面的刘妈妈扑过去,“妈妈抱,辰哥儿乖——” “嗯嗯,我们哥儿乖着呢,妈妈抱哥儿啊。” 小家伙聪明着呢,从伏秋莲那里得了冷遇,一看自家娘亲是真的要生气,转头就扑到了刘妈妈的怀里抱着她脖子不松手,指挥着刘妈妈掀起车帘,小脑袋使劲的往外挣。 恨不得整个人都扒下去似的。 伏秋莲便摇头,却也没有说什么。身侧,冬雪捧了点心,“太太,您刚才好像没吃什么,奴婢帮您拿了些点心,回到村子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午饭怕是也没那么早,您多少用一些,垫垫肚子也好。” “你倒是有心了。”伏秋莲拈了一块,辰哥儿眼尖,看到自家娘亲一吃东西,不乐意了,从刘妈妈怀里挣过来,直接朝着伏秋莲就扑过来,“吃,吃,娘,吃——” “好好,给你吃。”小吃货! 辰哥儿抱着块点心啃的欢,刘妈妈几个人便在一侧说话,马车平稳的行在路上,偶尔颠簸那么一下,马车夫很是小心,“太太,您可坐稳了,这后头的一段路更有些不稳,怕是会颠簸——” “没事,你赶你的车子就好。”才说着话呢,估计车子遇到一个小坑,一个颠簸,辰哥儿没留神,小小的身子一晃,脑袋直接就撞在了车厢上,疼是不疼,倒是吓了一跳,扯了嗓子哇就哭了起来,“娘,娘,呜呜。” “好了好了,不哭啊,我们辰哥儿是男子汉,不怕。”再一看,伏秋莲的眉就皱了一下,撞到了额头,竟然起了个包,刘妈妈几个都是一惊,冬雨更是惊呼,“天呐,太太,哥儿撞到了脑袋,这起包了,可如何是好?” “太太,赶紧让车子回头啊。” “是啊太太,咱们得去给哥儿看看。停车,停车——”伏秋莲赶紧拦下冬雪,又吩咐外头的车夫照旧赶车,并且让他别害怕,这事不怪他,一径的吩咐罢,怀里辰哥儿还在哭,哭的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 刘妈妈心疼死了,“姑娘,这得赶紧去看看啊。” “不用,不过就是个包,没事,缓一天就好了。”又拍着辰哥儿的小脑袋,“好了好了,刚才是娘亲不好,没抱稳我们辰哥儿,娘亲和辰哥儿说对不起,好不好?” “呜呜——”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虽然疼,哭一阵之后被自家娘亲拿了块点心一转移注意力,小嘴扁了两下,直接就转移了注意力,没一会又兴高采烈的玩了起来。 只是额头一角终究是青了一块,起了个包。 伏秋莲倒是没觉得怎样,真的不是什么事啊,如她之前所说的,小孩子摔一下撞一下正常的嘛,不就是个包嘛,晚上回家睡一觉,明个儿就没了啊,可刘妈妈几个不这样想啊,一个个看着辰哥儿那脑门儿,即是自责又是担心的。 那几张脸纠结的,看的伏秋莲都有些不忍再看! 倒是辰哥儿,直接就忘了之前那碴似的,在马车里又活泼的闹腾了起来,因着之前的受伤,刘妈妈心疼之下,自然是对辰哥儿百依百顺,以着伏秋莲来看,估计这会辰哥儿说要天上的星星,刘妈妈几个二话不说都得去给搬梯子! 至于够不够的下来,是不是她们能够的下来的? 那是以后的事! 好在,车子颠了那么几下,在车夫精心的提防下,而且车速也又慢了半成,就这样,稳稳当当的直接到了村口,才进村呢,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喊,“婶,婶,我们在这呢。” 伏秋莲掀起车帘,一眼就看到毛豆和连宝两个,正在不远处的树下朝着她们的车子跑过来,一个个神彩飞扬的,连宝跑到车子前头停下,“婶,弟弟来了吗?” “来了,这小魔头哪里能丢的下?”伏秋莲笑着跳下车子,一眼看着两个半大小子,笑了,“还是家里的汤水养人,看看你们两个,这才回来几天啊,我看着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婶,我来抱弟弟。” “啊,我来抱,辰哥儿过来,哥哥抱。” 辰哥儿咧着嘴看着她们两个直乐,手才伸出去呢,被连宝直接一把给拽过去,“弟弟过来,哥哥抱啊。” “嘻嘻,马,大马。”汗,在辰哥儿眼里,连宝和毛豆这两个就是骑大马的!看到他们两个,多数是双眼发光,接下来,第二句就是马,大马!伏秋莲瞪他,“辰哥儿,老实点,不然娘亲一会不要你了。” 开什么玩笑啊,这可是在村子里头。 虽然辰哥儿只是个小孩子,可架不住人多嘴杂啊。要是让人看在眼里,有心人再那么从中间搅合几句,本来把这两孩子接出去是好事,可若是让人家觉得,啊,你们把我们家孩子接出去,感情是给你们儿子当下人去了啊? 这可是有嘴都说不清的。 可还没等伏秋莲再说呢,那边厢连宝却是直接把辰哥儿架到了脖子上,一边呵呵笑着往前跑,一边喊,“辰哥儿坐好了啊,哥哥跑了哦。哈哈,咱们和你毛豆哥哥比比,看谁跑的快。” “哥哥,嘻嘻,跑,驾——” 伏秋莲在后头看着,一脸的黑线,这小子! 因着之前说好的今天回村子,所以,毛豆几个才跑过去,远远的周氏几人便迎了过来,“弟妹,你可来了,我之前还想着你们什么时侯到,远远的就听到这几个小子的咋呼声。” “是啊,我家那个猴子一样,看看闹腾的,这几天没见到他们两个,想呢,连我这个娘都不要了。”伏秋莲笑着依次招呼了,这几位可都是嫂子,婶,伯娘之类,她是属于小辈来着,怎么说也是要见礼的,周氏便拦下她,“别那么多礼,走,嫂子家里都准备好了,回家说话。” 知道老屋被划了出去,如今虽然大房和老屋是相邻,但却有一堵墙隔开,中间倒是开了个小门,但多是锁着的,伏秋莲也不必像以前那般担心随时可以遇到老屋的人,略在心里想了一下便直接点头道,“那就有劳嫂子。” “说什么话呢,你大哥可是昨个儿听说你要回来,便早早起来去买菜,然后又买了鱼,说要好好的谢谢你呢。”周氏笑着携了伏秋莲进家,刘氏陈氏等人自然是随着,一路上遇到些村子里头的人,伏秋莲便笑着停住,打几句招呼,然后,让冬雨把特意带来的小点心拿出来分给大家。 最后,伏秋莲又让刘妈妈把村子里的小孩子招呼起来,送了两包糖出去,这样一来,整个村子都热闹了起来,不少人也围到了连家老大这边,大家都笑着围在了一起说话。 有几个妇人便去厨房帮忙,周氏笑着道了谢,知道伏秋莲不想在村子里留饭,可却说什么也不让她走,“你只管着在家里吃,有事嫂子担着呢。” “娘,娘,我婶回来了?” 伏秋莲笑着看向才进屋的连霞,对着她招手,“霞子长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呢,过来让婶好好的瞧瞧。” 连霞很是落落大方的上前,眉眼盈盈,“婶婶好。”   ☆、238 回村(2 趁着外头人在忙活,伏秋莲想了想,还是看向周氏,“嫂子若是不忙,陪我过去老屋那边一趟可好?”在她的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想去见连老爹的。 那么一个拎不清的存在,耳根子软的不像样。 有什么好见的? 可想归想,人都来到了这里,一百步里头九十九步都走了,她如今还惧那么一步吗?再说,不就是见连老爹?他如今可是吃着自己的用着自己的,就是身边服侍的丫头都是她的人!真真是的,她怕什么? 至于那个屋子里头的其他人,都是多余的! 伏秋莲的话音还没落呢,门口刚好听到她说话的连宝噌的跳了进来,“婶,我陪你过去。”如今的连宝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虽然也才十岁出头,可随着连连清这一年多在外头的日子可不是白待的,小家伙是心里有主意的很,一晃脑袋,“婶你放心,谁敢欺负你,看我不打扁你。” 这话是和华安几个学的! 伏秋莲有些歉意的看着一脸黑线的周氏,讪讪的笑,“那个,嫂子,小宝在外头随着相公,那几个衙差这样说话,他们谈的来,这孩子就学了几句——他真的没怎么打架的。” 就是想打,也根本就用不着连宝和毛豆这两小子好不? 华安几个可不是摆着吃素的。 “弟妹你说哪里话,男孩子嘛,性子是要烈些的。”不过,话是这样说,周氏还是狠瞪了眼自己的儿子,“胡说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许搀和,赶紧出去玩去。” “娘,您又把我当孩子,我不小了。” “是是是,不小了,过了年娘就帮你找人说媒,到时侯给娘娶个媳妇回家,然后你就是大人了。”周氏的话说的连宝小脸一黑,下意识的就想落慌而逃,可却在逃跑之前冲着周氏吼一句,“我才不要娶媳妇。丑。” 身后,周氏气的脸色不好看,伏秋莲倒是哈哈笑。周氏也忍不住跟着扑吃一笑,“这臭小子,竟然嫌人家丑。好像他长的多好看一样。” “我们宝儿可不就是个帅小子?” “那是弟妹你看着他好罢了。” 两人说笑着把这个话题转开,周氏想了下,低声看向伏秋莲,“弟妹若是实在不想过去,我自己走一趟也好。反正如今那边,有些人已是成不了气侯的,现在可不是以前。” 连非还被刘大人关在衙门里头,不管李氏用尽法子,连老爹这次是聪明了,或者,也是那两个丫头的缘故吧,反正你乐意哭就哭,你想要死的话也随你。 想要我帮你去救人? 那是不可能的! 亲儿子怎么了,他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 他还有当县太爷的儿子呢。 实在是不缺这一个! 不怪连老爹这么想,实在是吧,这临老入花从,这两丫头虽然生的不是很艳丽,但是,比李氏,比这村子里的人可是好多了,一个天一个地好不? 李氏那邋遢样儿,差不多四十的人,却好像和五十多的人一般,能和两个年轻的小丫头相比?甩她不止几条街好不,这男人的人啊,都是偏的。 连老爹之前的心是偏向李氏,因为连清几个人的亲娘早早没了,和连老爹生活在一起,同床共枕的是李氏,还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虽然这对龙凤胎不怎么样,但也是他亲儿子,亲女儿不是?可如今,连老爹的心照样是偏的。 不是偏向连清夫妻。也不是偏向连清兄弟三个。 更不是偏向连非这对双胞胎。 如今,老头子的心偏向的是那两个年轻小丫头! 周氏看着伏秋莲淡淡的笑,“你若真不想去,嫂子帮我过去一趟,或者,嫂子去把人请过来和你大哥几个一块吃饭,有你大哥在,有连宝这个孙子在,可没人敢怎样你。” 伏秋莲不得不承认,周氏这话她初听后是心头一动的,不过却被她转而摇头否定,“不必了,嫂子你陪我过去一趟吧。”又看了眼身侧的刘妈妈和冬雪冬雨,“刘妈妈,冬雪冬雨,你们随着我一过去看,看好哥儿。” “太太您放心吧,奴婢晓得。” 刘妈妈张了张嘴,可扫了眼伏秋莲的脸色,想了想,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转身向外头走去,“老奴去寻哥儿过来。” “奴婢去拿东西。” 是特意给连老爹送来的礼物,伏秋莲点了点头,也随着周氏两人走了出来,外头有人便笑,“你们妯娌感情倒是好,这是要去哪不成?” 是村子里头本家的一位婶子,排行为五,周氏便笑,“原来是五婶啊,您里头坐,这不是弟妹才来,说是不放心我公公那边,一定要先亲自过去看看才放心嘛,我就想着我这个长嫂应该陪她一道过去的。” “这是应该的,长嫂如母,去吧。” “嗯,五婶您屋里头说话,今个儿就在家里用午饭。” “得,你不撵我就成。” “说什么话呢,婶你坐着,我们先过去一下。” 周氏笑着和院子里的人打招呼,有些伏秋莲认识,也有几个不认识,伏秋莲便随在周氏身后跟着她来了个统一称呼,反正两人辈份一样,随着她招呼,总不会错的。 老屋虽然和大房隔开,但却是中间有一道墙相隔的,也不用绕到外头去,墙壁一角开了个小门,周氏找了半天才把钥匙寻到,而后,一行人便随着她越过了这道小门。 周氏先走过去,笑着招呼伏秋莲几个,“小心点,对,弯下腰,这门开的低了些。” “咦,大太太,您有事吗?”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伏秋莲抬眸一看,笑了笑,是她之前买的两个丫头之一呢,伏秋莲垂了眸子没出声,由着对方打量她。 “大太太,这些人是?” 不怪这丫头认不出伏秋莲,当初买她们回来时也不是伏秋莲亲自出的面,刘妈妈虽然露面了,可也不过是惊鸿一瞥似的,所以,对着自己这真正的主子,这丫头硬没认出来! 刘妈妈脸子便沉了下来,正想喝斥她们,却被伏秋莲悄悄的拉了下袖子,刘妈妈一怔,抬头就看到伏秋莲正微不可见的对着她极轻的摇了下头! 周氏要虽不知道她们主仆的小动作,只笑着看向身前穿青衣的女孩子笑道,“原来是银子姑娘啊,银子姑娘辛苦,我公公呢,可是在屋子里头?” “在屋里头呢,正和那位说话。”银子有些不屑的撇了下嘴,对着周氏却是语气里透着股子亲呢,“大太太找老太爷有事吗,老太爷怕是这会心情不好,大太太可要小心些。” “我晓得,啊,对了,这位是咱们家的三太太,之前一直在外头,今个儿回来给公公见礼的,你可不能怠慢了。” 三太太?银子怔了下,瞬间她就反应了过来,小脸惶恐一闪而过,竟很是郑重的给伏秋莲行了礼,“奴婢银子见过三太太,给三太太请安。” “成了,免了,你去忙你的去吧。”即然是自己拿银子养着她们,她这个主人自然就能被下人给越过去,不然,她可真就是傻子了——花钱养着别人,让别人来欺负自己? 她可不想当这种傻帽! “咦,金子呢?” “金子正在给老太爷泡茶呢。”银子笑了笑,再出声时哪怕是回周氏的话,竟也多了份拘谨,眉眼低垂不复之前的随意,“奴婢这是去后头给老太爷摘些新鲜的豆角,老太爷说想吃。” “这你倒是不用了,我过来就是请老太爷去我那边用饭的,你且等等,若是公公同意,你和银子也一块过去。” “成,奴婢侯着您的消息。” 伏秋莲抬脚随着周氏往正屋行去,可耳边还在为着刚才听到的周氏的那两声招呼而无奈,金子,银子,她记得以前这两丫头可不是叫这个名字的! 这种名字,想也知道是谁改的。 这也愧了连老爹能想的出来! 周氏倒是没看出伏秋莲在想什么,只笑着和她道,“你当初让人把这两丫头送过来,我瞅着还觉得不像样,可现在这么长时间看下来,公公身边可着实是愧了有她们两个在。” 可不是愧了有她们两个? 不然这个家里不知道要被李氏闹成什么样。 别看如今大房过的好,又和老屋隔开,看着相安无事,可若当初不是伏秋莲釜底抽薪般的把这两丫头送过来,又投其所好的给连老爹建了新房,让他吃穿不愁。 这周氏不知道要面对着成什么样的连老爹呢。享福的连老爹想不起找她们的麻烦。可若是吃了亏,或是根本就过不下去的连老爹可是绝对会记得她们的。 “三弟妹,这前头那个就是正屋,咱们进去看看?” “嗯,进去吧。” 远远的,周氏响亮的声音响起来,“公公,公公,您在屋吗,我和三弟妹来看您了叫经,对了,还有您的乖孙子,呵呵,您之前不是老说想我们家的连宝,还有三弟家的连辰吗,如今这两孩子都在,给您这个当爷爷的请安来了呢。” “宝儿回来了?还有谁,唔,让他们进来吧。” 周氏笑了下,看向伏秋莲,“三弟妹,咱们过去吧。” “嗯。”伏秋莲亲自携了辰哥儿的手,想了想,她弯腰把儿子抱起来,身侧,是身子略带几分紧绷的连宝,很明显,他这个爷爷在他印象里也是没留什么好印象滴! 伏秋莲一行人进屋,迎头和一个低着头往外走的人撞在一起,周氏走在最前头,自然也是和那人撞个正着,周氏抬头,看清对面的人眉头微皱,身子侧开,直接当没看到。 伏秋莲已经认出了来人,是李氏。 她笑了笑,却是眉眼不动的直接擦身而过。 屋子里,连老爹坐在椅子上,手里拿了旱烟在抽,一身的衣裳虽比不得什么华服锦缎,可比起村子里的人却是好多了,簇新簇新的,随着周氏一行人站住,连老爹的眼神咪了一下,最先落在伏秋莲的身上,可随即一滑,却是对着连宝招了手,“宝儿回来了啊,来,宝儿乖,快来给爷爷看看。” “爷爷。”连宝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情愿,可心里再不想,这也是他爷爷,是他爹的爹,他嫡亲的爷爷,被周氏一瞪,上前两步的连宝跪了下去,“孙儿连宝给爷爷磕头。” “唔,好小子,长高了不少啊,唔,起来吧。”连老爹笑着让连宝起来,脸上的笑看起来倒是真的很开心,只是,转而他又皱了眉,“我说你这小子,你才多大啊,这转眼自己离家一年多,你这是去干啥了?” “孙子是去外头办事了。” “唔,外头坏人多,你一小孩子,可不能再出去了。” 这一番几乎是有些诡谲的对话,听的伏秋莲忍不住就翻了下眼皮,这是怎么回话,连老爹明明是知道连宝随着连清出去的啊,这怎么转眼就成了他自己出去的? “弟妹,公公他脑子有些——”周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声音很低,可说到这里还是停了下来,只是拿手对着自己的头比划了一下,伏秋莲笑着表示自己知道了。 心里却是暗忖,难道,连老爷子是老年痴呆症? 不过想归想,她可没那个心思帮连老爹! 连老爹看了几眼连宝,最后,把眼神定在连辰身上,疑惑的眼神看向的却是周氏,“你刚才说,这是个娃是谁家的?长的倒是好看,看那眼鬼精鬼精的。” “爹,这是三弟的儿子,这不是三弟妹吗?” “啊,这真是三郎的儿子吗?长这么大啦,快过来,让爷爷看看。”连老爹伸手,示意辰哥儿过去给他仔细看看,可惜辰哥儿才不甩他呢,小小的身子直接后退两步,抱着自家娘亲的腿就放了——那个老爷爷好丑,他才不要理他! 周氏看着这样子,晓得辰哥儿是哄不过去,生怕连老爹生气,只笑着道,“公公,今个儿响午弟妹留下来用饭,我那边已经做了不少,刚才便没让银子去摘豆角,您也过去那边用饭,我给您煮几个您爱吃的菜?” “也成,就去你那边吧。”在桌角磕了两下烟袋,连老爹似是想要起身,可抬头看到了正被伏秋莲牵了小手的辰哥儿,他不禁一怔,“老大家的,这娃娃是谁家的啊,生的挺好看的,要是三郎有这么个孩子,我死也安心了。” “……” 伏秋莲任由着他唠叨,辰哥儿打小就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不知怎的,如今看到连老爹却是死活都不和他说一句话,任由着连老爹怎么哄,我就是不甩你! 连老爹唠唠叨叨的走在后头,伏秋莲是觉得一头雾水。 “嫂子,他怎么奕成这样了?”就是老年痴呆也不会这么快啊,周氏听了叹气,“谁知道呢,这好好的人不知怎的就一下子成了这样,也请过大夫,可没几个大夫能说的好。” 能说的出来才怪,这可是老年痴呆症。 古代根本就没这个词! 连老爹念念叨叨的,他拉着连宝的手不放,嘴里一套一套的词听的连宝小脸上的额头直跳,恨不得马上把老老爷子给甩了,可这是他爷爷…… “爷爷,您坐吧。” 看着连老爹双眸没甚神彩的眸子,伏秋莲叹了口气,这临走之前还好好的人,这不过是一年多的工夫,怎的转眼就成了傻子般的存在? 屋子里,刘氏几个一眼看出坐在椅子上的伏秋莲兴致不高,不禁都有些担心,毕竟这连家三房和连家老屋闹的不可开交是正事,如今连清没回来,伏秋莲对上连老爹? 会是怎样一副场景估计都没有一人敢想了。 “妹子快坐,喝水吧,嫂子给你倒。”出声的是陈大壮的妻子,她对于伏秋莲那可不是一般的感恩,虽然说伏秋莲夫妻两人临走时没有带走自己的儿子,可却把他给留下看了铺子,这样,才让他们一家人点微薄的收入。 而且,之前伏秋莲可是还救过他家男人的腿。 若说这天底下陈氏最感激的是谁,那绝对就是伏秋莲。 没有之一! 伏秋莲便笑,“嫂子你也坐,和我还客气啊?” “成,那嫂子可就真的和你不客气了。”几人说笑几句,陈氏有些担心的看向周氏,“怎样,你们家老爷子那边没有再出什么妖蛾子吧?”她对于连家老屋这一年多来的吵闹可是门儿清,不过是嘴上不说罢了。 “能闹腾什么,你以为如今还是以前呐?”单不提这个家如今整个都是伏秋莲出钱置办的,就是如今伏秋莲的身份,县令太太啊,谁敢看不起? 那可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听了周氏的话,屋子里的人便笑了起来,刘氏便很是巧妙的把话题转到了辰哥儿的身上,“这就是辰哥儿吧,快过来让伯娘看看,哥儿乖。” “辰哥儿快点过去,你伯娘唤你呢。” 如是,一屋子的人直接对着辰哥儿下了手,摸脸的,拍头的,捏捏小脸蛋的,到最后,辰哥儿就差憋着一口气没哭了,黑乎乎的小脸,扁着嘴怒瞪伏秋莲——坏娘亲。 伏秋莲点点他的鼻子,“乖,回家给糖吃。” “吃,糖,糖糖——” 伏秋莲看着猛往她怀里扎的儿子,忍不住好气又好笑的在他小脑袋上拍了一记,“这孩子,可真真是随了他爹,就偏爱这甜食的,打小就好像吃了没够似的。” 一屋子的笑声里头,周氏起身,“你们先坐,我去外头看看厨房去。”伏秋莲赶紧出声,“嫂子你带着冬雨过去,这丫头如今可是一把好手。” “成了,嫂子请你吃顿饭,难道还要用你的人?”周氏嗔怪的瞪了眼伏秋莲,故意摆出副不乐意的样子,“还是你嫌弃嫂子的手艺,觉得嫂子家的饭吃不得?” “嫂子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那不就得了?赶紧的,你们说话,我去看看。” 屋子里少了周氏,陈氏先忍不住对着伏秋莲红着眼圈道谢,“妹子啊,当初可是多愧了有你,这一年多我和你陈大哥都听你的,如今,如今他那腿可是好的不能再好,走路做事那可叫一个利落。你不知道,你陈哥有多感激你。” 哪一个男人若是伤了腿,成了瘸子都不会乐意的。 对于自己这个思人,陈氏可谓是了解甚深。 若是说他的腿治不好,那这一辈子可就是真的算完了! 可想而知,家里的顶梁柱倒了,陈家会是什么样? 如今不但是自家男人的腿好好的,儿子还帮上了小掌柜的,虽然只是个副手,可儿子却是说了,能学到不少的东西呢,管吃管住不提,还有一份薪水往家里头拿。 她们家如今的情况可是被村子里的人都羡慕着呢。 不谢伏秋莲她谢谁去? “嫂子快别这么说,是陈大哥腿没有完全坏,我刚好能治罢了,医者父母心,我若是能治而不出手,老天爷也会谴责我的。嫂子您说是不是?” “话虽说是这样的,可嫂子还是得谢谢你。” 旁边刘氏也笑着点头,“是啊,妹子,要说咱们几家啊,可是着实都多愧了妹子你,若不是你,哪个有如今这般的好日子过?” “可不就来着,妹子你啊,就是咱们的大恩人。” 大家东一言西一语的,伏秋莲听到最后只能是笑而不语,乡下的人纯朴,她即是感谢你,那自然就是真心的,屋子里的气氛很是热闹,就是连外头不少人都围着说起了话,当然,也有人进来问伏秋莲连清的消息,伏秋莲一句以着公事在身给推了,那边的情形再不对,怎么能说给这些人听? 才说着话,就听到外头院子里吃的一声笑,带着尖锐,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来,“哟,这今个儿可是热闹了啊,我说大嫂,你们家可是好过了,呵呵,这又是鱼又是肉的,是家里来了什么大不了的贵人吗,嫂子你可不能藏私,咱们可是一家人呢。”   ☆、239 记吃不让打 这个声音—— 伏秋莲挑了下眉,初始只是觉得有些熟悉,抬眸看到身侧周氏瞬间落下来的脸子,而后,再听外头那尖酸刻落的话,瞬间自记忆里头翻捡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 是连午的妻子,钱氏。 那个她应该叫一声二嫂,和周氏身份相同的女人。 想到钱氏,以前那些恩恩怨怨自然就浮现在心头,要说这个钱氏吧,伏秋莲也是先拧了下眉,大恶还真没有,甚至连李氏的危害程度都达不到。 因为她没那个胆子! 有那个坏心,可惜,老天爷却忘了给她一个胆子。大恶没有,整天小小的恶心你一下。可就是这样,时不时的跳出来在你面前唰下存在感,你说说,这样的存在你会是怎样的一副心情?简直就是像极了吃饭时吞了个苍蝇,而且还是吃了一半,另外一半就那么摆在你碗边的感觉! 这种人的存在,她就是恶心你的。 伏秋莲叹气,才想出声,周氏拍拍她的手,“嫂子出去看看去。”她说着话已经走了出去,身侧陈氏便笑着逗辰哥儿,边看向伏秋莲,“你家这娃生的好,虎头虎脑的,这眼珠子乌油油的,一看就是个聪明劲儿。” “嫂子你可别夸他,这孩子啊,可禁不得夸。”别人夸奖自己的儿子,伏秋莲自然是开心,不过,口里的谦虚还是要的,她笑着拍拍辰哥儿的小脑袋,瞪他一眼,“吃完这块糖不许再吃了啊,不然明天就没得吃了。” “还有,再吃的话牙要生虫虫的哦。” 辰哥儿虽然有些搞不清楚牙生虫虫是个什么意思,可虫虫两字却是直接给听的清清楚楚,小脸蛋上多了抹委屈,可抬头看着自家娘子,还是很乖巧的点点头,“明天,吃。” “好,明天吃,辰哥儿真乖。” “娘乖。” “……” 一屋子人的笑声里,有人便笑,“这孩子生的真可爱,听听这语气,简直就是个小大人一般。”大家听着这话,都笑着点头,可不是这样的?这孩子啊,简直就是个小人儿精! 连霞便笑,“那是,我三叔三婶都是聪明的人,弟弟怎么能不可爱?”相较于新婚的连玉,连霞还带着少女的明媚以及落落大方,看着连霞,伏秋莲自然就想起了说是才新婚不久的连玉,心里就掠过一抹疑惑,这连玉嫁的这么早? 满打满算连玉今年也不过十四岁出头,虽然说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早嫁,可这附近农村成亲的女孩子也不少都在十五开外的,而且,之前周氏明明和她说过的,两个女儿都会在家里多留两年,最低也得要十五岁过了之后才出嫁。 可现在? 昨个儿也只是匆忙听了周氏一句,她也没来得及问,只是这会瞅着自打回到娘家,和自己见了一礼,打了招呼之后便静静坐在一个角落的连霞,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周氏这两个女儿的性子都很是讨人喜欢。 活泼大方,而且性子直爽,手脚做事极为的利落。 如今看连玉这个样子,怎么改变这么多? 如果是以前,伏秋莲会觉得是家里过不下去,然后用连玉的婚姻给这个家谋福利了,这也是迫不得己的事情,因为家里有男孩子,牺牲的只能是当女儿的。 这是这个社会的常态,谁也改变不了的。 可现在,明明这个家里的生活得到了很大改善! 连宝有他们夫妻,连霞身上甚至穿的是新衣裳,头上也戴了朵很是流行的珠花,之前来家里时她特意观察过,不止是这个家里添置了不少的家活什儿,还养了一头牛! 要知道这古代家里头养牛,那可是贵重物! 而且,就是连周氏两口子身上穿的衣裳,脚下的鞋子都比以前好了不少,虽然不说是那种簇新的,但是!最起码没有那种补丁叠补丁的了。 可就是这样,连玉在新婚后却是一点不开心? 她倒是有心想问几句,可一想,现在也不是时侯,而且周氏如果真有什么困难,肯定也会和她说的,就等人走了再说吧,这么想着,她便继续和屋子里头的人说话,一边还不放心的拿眼角余光看着和连霞玩翻绳的儿子。 要说这感激,屋子里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感激伏秋莲,可最感激的肯定是陈氏了,她只要一想到自家男人的腿是被伏秋莲给救下来的,她就想再多道几声谢! 所以,也顾不得自己和伏秋莲说过多少遍,只握着伏秋莲的手不放,“妹子,嫂子这一辈子都会把你的恩情放在心上,嫂子家里穷,也帮不上你什么,以后啊,旦凡是有什么跑腿的力气活,你只管着开口,我和你大哥肯定到。” “多谢嫂子。”伏秋莲笑着看向陈氏,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不用谢之类的话陈氏也听不进去,只径自点头道,“嫂子你放心吧,我以后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的,有事一定头一个找嫂子和大哥。” “好,嫂子绝不推辞。” “哟,这可真真是感情好啊,呵呵,嫂子,啧啧,喊的真亲热。”之前院子里那道尖锐,尖酸刻薄的女声响起,门口人影一晃,钱氏一身狼狈,身上一身看不出原本颜色,补丁叠补丁的裙衫,满脸带笑,可眼底却是恨意满满的走了进来,看着陈氏撇了下嘴,“别什么嫂子不嫂子的,要论嫂子,你可得排在后头,我这可是亲嫂子,你算哪门子的嫂子?” 钱氏撇了下嘴,瞪了眼陈氏,愤慨的目光自屋子里头的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正和连霞,连宝玩的辰哥儿身上,连宝一身的蓝色长衫,眉眼清秀,有着外头厉练,不同于这个村子同龄孩子的稳重和成熟!看的钱氏暗自咬牙,为什么不是她的儿子?最后,她的目光在辰哥儿身上扫过。 那一个银光闪闪的璎珞项圈彻底刺红了她的双眼! 凭什么她们家的儿子有这么好的东西? 为什么她儿子就没有? 哪怕是连霞呢都比自己一家人穿的好! 钱氏心里的不平立马就噌噌的火苗一般窜起来,以前,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日子不好过,但却是一个锅里头吃饭,谁也不会比谁强到哪去,当然,几个房头也没有谁会比谁差到哪里去。吃大锅饭嘛。 可现在,看看大房这日子? 整个甩他们二房几条街! 大房个个脸上带着笑,一个月里头好几天可以有肉吃。 她们二房呢?整天被人逼着要还债! 这一切都为了什么? 都是她们三房的错,要不是她们三房要分家,如今大房这些东西也都有她们二房的份!自己的男人又怎么会沾染上一身的嫖赌毒?还有,大房这么好过,自己家却是越过越差,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是她不肯帮自己! 汗,这一刻的钱氏根本就完全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初要分家,最坚持,最坚决的是她们二房,是她们二房的二夫两个! 如今自己日子过不好,却反过来怪怨别人…… 只能说,这人心啊。 她眼底带着恨意,冷笑着看向伏秋莲,“哟,我以为是谁,这不是咱们当了县令太太的三弟妹么,呵呵,真是奇了,这今个儿是吹了什么风不成,好好的县令太太不当,竟然带着孩子跑了回来,怎么着,是被我家三弟给休了,或者,是被别的女人给撵了回来?”在她的心里头,伏秋莲肯定就是被别的女人给气回来的! 哪个男人不偷腥呢? 如今连清可是县令老爷,是官老爷啊。 怎么可能身边没有别的女人? 她这话一出来,屋子里的人都静了下来,赶在她身后进来的周氏又气又恼,正想喝斥她,连宝却是猛的跳了起来,“你胡说八道,我三叔才不是这样的人,他待我三婶可好了,而且三叔从来都不待见别的女人的。他最喜欢的就是三婶。” “你小孩子懂什么,要是没有别的女人,你三婶怎么会回来?”钱氏撇了下嘴,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高深莫测样,冲着连宝挥挥手,“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别插嘴,再说,这屋子里头都是自家人,我和你娘可是她的亲嫂子,就是知道她是被别的女人撵回来的,知道不得相公看重,也不会把她怎样的嘛,咱们可是一家人,三弟妹,你还是直说吧。” “你胡说八道,三婶是因为——” 伏秋莲却是瞬间开口打断连宝的话,“好了,小宝你和辰哥儿去玩,这屋子里头都是大人,你别说话。”说着话,她是悄悄的对着辰哥儿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出去。 万山县大旱,天灾的事她一点都不想让人知道! 更何况如距离她出城已是小一个月,如今情形怎样? 连清可有解决的法子了? 皇城那边可派了人过去?赈灾的粮食可到了? 想着这一系列的心思,伏秋莲便有些恍神,看在钱氏眼里便成了她刚才说话的证据,再加上伏秋莲竟然拦住连宝的话,不让他说什么?不就是怕连宝小孩子没什么心眼,说出那边的实情,让她在大家眼里丢人吗? 瞬间想通之后,钱氏便在心里冷冷的一笑,真以为这官太太是那么好当的啊,不就是个商家之女么,竟然还做梦想着当官太太,看吧,就是让你当了官太太,你也没那个福气! 这就是命啊。 钱氏眼底就多了抹幸灾乐祸的笑,如今的钱氏,连家的二房在村子里甚至是属于最惨的一家了,没有之一!连午是吃了睡睡了吃,家里旦凡有那么一丁点铜板都被他拿出去赌了,吃了,喝了。而钱氏一个女人呢,一开始还闹腾。 后来被打的厉害了几次,哪里还敢吭声? 这连午一不争气,你看这家里吧,三个半大小子要吃饭啊,正经的粮食都被连午给拿出去卖了两回!一家老小,都指望着田呢,你说连午不下地,这钱氏她能干什么? 本来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性子,虽然被逼着也下了田,可她能做什么,就是加上她们二房的那三个半大小子都不成! 可以想像这一年多钱氏一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伏秋莲进村时,她还带着几个孩子在村子后头几十米外的小树林里头找能吃的野菜呢,回了村后一听连家大房竟然来了客人,说是要请客,钱氏那是直接带着几个孩子飞般的就窜了过来——对她来说,吃一顿饱的那就是最大的事! 可到了之后,细细一听,竟然是伏氏回来了? 钱氏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说周氏是你亲嫂子,那自己这个二嫂难道是假的,是晚的,是后的不成?她们家男人也是连清的亲哥!凭什么三房事事都要偏着大房啊。 哦,你回来了,给大房送那些礼,我们二房直接越过? 别说门了,窗户都不成! 看着伏秋莲身上那一身嫩黄色的衫裙,再看看自己这一身邋遢的,手上到处是干树皮般裂开,指甲缝里污黑黑的,手指粗肿的像红萝卜!头发已经打了缕,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子的霉味!自打她进来,这屋子里的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就憋了口气,这味道,是有点重! 钱氏却是直接不看,也不理大家的眼神,只看向伏秋莲吡嘴一笑,“得了,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我这亲嫂子还能难为你这个当弟妹的不成?你放心,嫂子总是和你站在一边的,那些个外头的女人啊,那就是小狐狸精,一个个的不要脸,她们不会有好报应的。你就放心吧,等三弟回来,二嫂给你撑腰。” “……”指望您给我撑腰?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伏秋莲翻个白眼,才想说话呢,耳侧,钱氏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我说三弟妹,你这样回来可不成,这男人啊,不守着怎么可以,要是依着我啊,你还是得赶紧回去。” “你在这里胡洌咧什么呢,你赶紧出去吧。”周氏急的不得了,她人在外头直接就把自己给撞开,趁着她一个咧咀,直接就跑进了屋子里头,如今听着这些胡沁沁的话,周氏恨不得直接把人给拽出去!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呐。 伏秋莲却是笑盈盈的,“然后呢?” “你早早回去,和那些狐狸精骂啊,把她们一个个的都骂走,当然,你要是觉得自己骂不过她们,你可以找个人帮你忙啊,你也不用找别人,你二嫂我肯定能帮你。呵呵,你也不用谢我,咱们是一家人,应该的不是?” “……”屋子里的人都直接把头扭了过去,这主意打的。 伏秋莲扑吃一声笑了起来,“你走吧,我谁也不用。”看着钱氏,她摇摇头,“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三房和二房再没有关系,所以,咱们两家是断了往来的,你一定要记着,在外面千万别说和我们三房有关系,你也不是我们的嫂子。”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好啊,你现在有本事了,你欺负人是吧,你看不起我们二房是吧?我还告诉你了,我——”周氏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看着她说的话越来越不靠谱,周氏没法子,上前要把人给拽出去,伏秋莲却是一笑,摇摇头制住周氏,笑咪咪的看向钱氏,“你刚才那话还真的没说错,我还就是看不起你们二房了,你能怎么着我吧?” “你——” “我什么我,你不服的话尽可以说说看,你们二房有什么地方能让我看的起的,嗯?”伏秋莲这在外头一年多,和着成太太那些人练嘴皮子可不是假的,而且那架式,呵呵,多少练出来了几分啊。或者哄那些大官家的太太哄不住。 可眼前的钱氏? 那可是一唬一个准呐! 就这么一下,硬是被伏秋莲端了茶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抬眸,轻轻扫过来的一眼给唬的心头一颤,随即,连气势都落下去几分,“好啊,你看不起人,我可是要和村子里头的人说说,好歹我也是你的嫂子,你竟然看不起我。”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让里长把你们家从这村子里给赶出去?”伏秋莲笑盈盈的,声音很轻,没有一点的力度,仿佛是软绵绵的棉花一样,可听在钱氏耳中却是一震,她直接就跳起了脚,“不可能,你算什么,里长才不会听你的。” 话是这样说,可心里头却是已经打起了鼓。 她可是听人说过,这连清的官可是比镇上刘大人的官要大多了,这里长还不如刘大人呢,难道,这个女人说的话,里长真的得听?气势又落几分,看着伏秋莲就陪了笑,“好弟妹,嫂子知道你和我开玩笑呢,我这不是听说你回来,好久没见,想你了嘛,还有你那三个侄儿,一听说三婶回来,个个都开心的不得了,想着要给你见礼呢。” “……”是给她见礼还是想气死她啊? 可眼看着钱氏一扭头,直接把随在周氏身后,站在门口的三个半大小子叫了进来,直接指着自己开口道,“你们三个小兔崽子,之前不是还说要给三婶见礼的,你们三婶如今就在这里,还不赶紧的上前去见礼?你们三婶可是最大方的,一定不会愧待了你们的。” “……”她看清楚了,这不但是来气她,还是要东西的! “三婶好。见过三婶。” “见过三婶,三婶,你给我们带了什么好吃的啊,有肉吗?” “你真是我们三婶吗?你长的真好看,比我爹带回来的那些女的都要好看!” 最后一句话是最小的连康说的,八岁的孩子在村子里头晃荡着,知道什么啊,再加上连午时不时的带女人回来,一看到伏秋莲,不知怎的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一屋子的人听脸色都沉了下来。就是周氏都气的直踹气,恨恨的看着钱氏,“你还有完没完?你到底走不走,你要是不出去,我可是叫公公来赶人了。” “大嫂你这是什么话,三弟妹又不是外人,我带着她三个侄儿来给她见礼,这说到天边去都是道理。还是,”钱氏冷笑着看向周氏,一脸的恨意,“还是你就想着把三弟捎来的东西据为己有?你这么几年占了不少的便宜吧,我们二房可也是连清的亲哥亲嫂,是一个爹娘生,我们当家的和三弟也是一个肚皮里头爬出来的,大嫂你做人可不能太贪。” “你,你——”周氏气的全身直哆嗦,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嘴里没什么好话,听听这话,这都说的什么混账话?伏秋莲却是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钱氏,眼里是不带半点同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果然是不假呐。 钱氏让人同情吗? 让! 可她当真就值得自己这些人的同情吗?单看这一副嘴脸,这一番的行事,她有哪一点值得让人同情?而且连午沾上那么多的坏习惯,估计和她这性子也少不了关系吧。 一个女人把家里闹腾成这样…… 伏秋莲叹着气,她还真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好! 连午的性子是该打,而且他打起钱氏来是真的下狠心,这一点上别说是伏秋莲,就是全村子里头的人都会说一句,钱氏是真的可怜!可她那个嘴,这种没有一点分寸的胡闹腾,有时侯还真的就是让人恨的牙根直痒痒啊。 恨不得打死她就对了! 一如现在,看着钱氏这一副嘴脸,伏秋莲就觉得,如果连午这会真的在,使劲的给钱氏来上那么一场,揍她一顿,她还敢这么扯高气昂,不要脸不要皮的闹腾? 她不敢的! 可也就是这样,打啊打的,现在的钱氏说句不好听的话,估计早就被连午给打皮了吧,你打你的,我当时是真的疼了,我也说改了,可是!等你打过之后,我立马就把之前的事给抛到了脑后头,我还是照旧折腾我的。 在伏秋莲觉得吧,如同钱氏这种人,在伏秋莲看来,她就只有一个词可以用来做解释,那就是所谓的记吃不记打!说的典型的就是钱氏这一类型的人!   ☆、240 看铺子 记吃不记打的人——生活里头,钱氏这样的人真的不少,吃亏上当的时侯,呼天喝地,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可转眼,她会把自己身上的事忘个干干净净! 钱氏就是这样,别说在伏秋莲跟前,就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在周氏面前,她又讨得了几回好去?可如今,面对着周氏,再看看伏秋莲那一身的锦缎衣裳,头上戴着的钗子,不禁就把之前所有的都给忘记,贪婪的本性露出来,“那个,三弟妹,你看这好歹他们三个也是你侄子,你把大房的连宝带出去,这我也不说了,可你如今回来,这礼物,总不能少了我们家这三个吧,我可告诉你三弟妹,偏心不能这样的。” “……” 一屋子的人都垂下了眸子—— 这钱氏,也只能是呵呵了。 伏秋莲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看向身侧的冬雪,“去,拿几份糕点给他们三个。”至于其他的,伏秋莲似笑非笑的扫了眼钱氏,直接把头扭了过去。 有些人,你还就得直接忽视她! 礼物?她倒是有带,可是!凭什么给你? 糕点自然是有的,之前伏秋莲准备来村子里,便吩咐冬雨和刘妈妈几人备了不少的糖果,点心之类,给村子里一些人,或是发给孩子也好啊,之前在院子里散出去不少,不过还是有一些的,伏秋莲的话一出来,冬雪立马笑着应是,转身出去,捧了三包糕点进来,笑盈盈的走到连强几个人身前,“来,这是给你们的,一人一包,拿去吃吧。” 连康倒是开开心心的拿了,直接就往嘴里塞了一块,边吃边含糊不清的开口,“唔,大哥二哥,你们快尝尝,好好吃,还甜呢。” 老二连树眼底掠过一抹犹豫,悄悄的扫了眼身侧的连强,微闪的眼神在身侧吃的正欢的弟弟连康身上扫过,嘴唇舔了一下,终究是诱不过面前糖果的香甜,伸手拿了一个玫瑰酥放到了嘴里,酥脆细软,甜而不腻,连树直接就咧开了嘴,“哥,哥,真的很好吃,你快吃一个。” 别说是点心,他们家可是有好些天连糙米都没的吃了。 他这一吃,连康顿时就放开了嘴,平时哪怕是再怕自己的两个哥哥,可他肚子饿啊,毕竟也不过就是个八岁的孩子,而且钱氏的心思也从来没往这三个孩子身上放过。 自然是没什么人教育他们啥的。 再说,就是钱氏真的和他们说了,这有什么事还要比饿肚子吃东西大?不可能的嘛,只是,他们两个人这样一吃,站在他们旁边,最大的连强却是直接就黑了脸,眼神里带着一股子戾气的扫了眼不远处正和辰哥儿玩的连宝,在连宝那一身干净舒服的衣裳上扫过,最后,他抬手吧唧打掉身旁连树才拿在手里的一块点心,“吃吃吃,吃什么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没出息的东西。” 糕点自连树的手里一滑,滚落在地,连康被吓了一跳,“哥。”才咬到嘴里的糕点被他一哆嗦,卡在嗓子眼半天没反应过来,眼神就带了几分惧意——他怕这个大哥! 连树则是都要哭了,“哥,我的糕点——”那一个他还没吃呢,才想咬,还是完好的!连强狠瞪他一眼,眼神带着几分阴毒之色的剜了一眼伏秋莲,转身就走。 “哥,哥哥——” “哎,老大,你走什么啊,你别走啊。”钱氏气的肠子都要青了,这老大发什么神经呐,你要是不想吃这糕点,你可以说嘛,看看,好好的一包糕点被他给惯在地下。 多可惜? “哥哥,等等我。” “二哥,我也走——” 眨眼工夫连强几个都先后跑走,钱氏倒是想留,可这里没人欢迎她啊,再想想儿子刚才走时那眼神,她终究是当娘的,有些不放心的转身要去追,只是脚才动了一下,又落下,转过身子,蹲下,把连强刚才丢的那包点心一一的捡起来,抱在怀里朝着大家嘿嘿笑了下,转身跑出去。 屋子里的气氛便有些静,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压抑。 伏秋莲揉了揉眉心,这钱氏,该怎么说她好? 周氏打破这一屋子的静溢,笑着帮伏秋莲续了茶,“弟妹来,你尝尝嫂子家的茶,怕是和你家的没法比。不过,你大哥现在可是最爱喝这个了。” “是吗,那改天我让人送些新茶给大哥。” “他吃的出什么来?还新茶,你把好茶给他,就等于是牛嚼牡丹。”周氏这话自己说着也笑了起来,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伏秋莲,“弟妹,二弟妹她就那个脾气,你可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啊,哎,也是一言难尽。” 周氏说着话就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如果旦凡连午争点气,二房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吧? 可反过来说,如果钱氏能靠谱点,连午估计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境地吧?所以说啊,依着她看,这二房的两口子就是天生的一对,而且,事情到了现在,谁也怨不了谁。 都是他们夫妻两个自找滴! 要不怎么伏秋莲就总觉得周氏是个通透的? 看看人家这想法,可不就是猜了个*十不离十的? “嫂子说哪里话呢,谁也不容易,咱们能担待的就多担待吧。”不管如何说,钱氏是个外人,但正如钱氏所说,那三个孩子可的确却是连清的亲侄子。 和连宝一样,都是嫡亲亲的侄子。、 哪怕是刚才连强走时对她满脸都是恨,愤,怒。 伏秋莲也不过就是一笑置之。 怎么会和个孩子一般见识呢? 一屋子的人在周氏开口之后,顿时也都回过了神,就这么三言两语的,不管如何表面上算是把之前钱氏过来的这一趟小插曲给掩了过去,一屋子的人当然是说些开心的话,当然,基本上都是一些村子里头的事情。 无非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话罢了。 伏秋莲也笑咪咪的听着,偶尔插上那么两句话。 转眼就是午时,周氏带人把饭给备好,农村里头的人也没什么讲究,连夏带了人在外头摆了一桌,陪着连老爹一块用,至于屋子里头,就是伏秋莲这些人,也是满满一桌。 菜色的确是很丰盛,鸡鸭鱼,呛辣白菜,鸡蛋炒韭黄。再配了大锅炖好的小鸡炖蘑菇,烙好的饼,蒸的杂面馒头,当然,和外头的大酒楼相较是差的远。 但不可否认的,这两桌子菜,周氏的确是用了心。 午饭足足用了半个时辰,饭后,陈氏等人自发的去厨房里头帮着收拾,伏秋莲便和周氏几个留下来喝茶,辰哥儿在屋子里头跑来跑去的,一屋子的欢笑声在门口那道进来的人影出现时,唰的停下,如同开关一般,噶然而止。 是连老爹,一身簇新的衣裳,不值什么钱,但却是比起村子里头的人穿着要好多了,而且,与伏秋莲走前来看,如今的连老爹足足要胖了两圈! 气色很好,很有精神头儿的站在那里,看着满屋子闹腾的辰哥儿,最后竟然弯腰冲着辰哥儿招了招手,“你就是辰哥儿吧,过来,我是你爷爷,让爷爷看看。” “不要——”辰哥儿直接摇头,冲着连老爹还扮了个鬼脸,扭头又拽着连宝跑了起来,“哥哥,追,嘻嘻,追哥哥。” 两个人玩你追我我追你的幼稚游戏呢。 连老爹皱了下眉,可也没说什么,走进屋子里,周氏赶紧起身,“爹,您这里坐。我给您倒茶。”伏秋莲的态度如何,周氏可是顾不得,但她这个当长嫂的,而且身边的男人孝顺,所以,面对着连夏的亲爹,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就得拿出该有的态度,不然,男人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会怎么想? 伏秋莲也站起身子,移到了侧边的椅子上。 手里捧了杯茶,她默然,垂眸不语。 你来就来,坐就坐,乐意怎样就怎样,反正,我没事装哑吧!她在这里沉默喝茶,一声不吭,周氏在心里轻轻一叹,笑着看向连老爹,“爹可吃好了?一会您瞧有什么爱吃的菜,我让金子她们两个给你拿过去。” “嗯,你把那个小鸡炖蘑菇帮我热热,再弄个青菜,不是还有鱼么,对了,那个肉丸也拿一些过去。”对于这个大儿媳妇,连老爹的态度虽不甚亲热,但也还算不错。 没办法,矮子里头找拔尖儿的啊。 看看这三个儿媳妇,伏秋莲一是不在家,二是就是在家,人家的态度也摆了出来,我就是不甩你!二房的钱氏?就凭那个恨不得把老屋所有东西都划拉到自己家里。恨不得他早早死了,然后好趁机多捞点的人,他敢指望? 连老爹不傻,他现在看着是风光,可真的有事,能指望的还是靠在身边的老大!就是他以往心里最看重的连清,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他都不敢说,以后自己能靠的住。 他把自己想吃的菜和周氏说罢,作势喝了口茶,放下手里的茶盅,看向伏秋莲,“好好的你怎的回来了,老三在那头可好?”其实他心里想问的,和刚才钱氏说的差不多。 难道他家老三,真的有了别的女人? 这个伏氏,是因此而被挤兑的没有立足之地。所以,一怒之下带着孩子回来了?这么想着,连老爹虽然嘴上没说,也自以为情绪控制的好,可实则眼底却不知不觉的透露出几分同样的幸灾乐祸,甚至他在这一刻都转过了好几个念头。 是不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伏氏给休了? 也只是转了一下念头,连老爹便抛开了,现在还不是时侯,如今的他可是都指望着伏秋莲呢,万一她不再出钱,他这以后的日子可不会这么好过…… “相公在那边有事,也顾不得上我们,我就想着回来看看。再过段时间还是要回去的。我们两个好好的,不用您操心。”对于连老爹,伏秋莲是真的尊敬不起来,老人?长辈? 抱歉,你自己都没把自己当长辈,我做什么还要敬你? “唔,那就好。”连老爹唔了声,点点头,看到正和连宝闹腾的欢的辰哥儿,皱了下眉,“这孩子,叫连辰?” “是啊,相公说这个名字好。” “即是老三说的,那就肯定是好的。看着倒是个聪明的,你让老三好好教他。可不能耽搁了孩子。”伏秋莲听着这话直觉的想笑,不过却还是点头应下。 不管怎么说,在这一刻,连老爹是真心希望辰哥儿好的。 又坐了那么一会,连老爹自己都觉得坐在这里颇是无聊,对着金子银子两女招招手,“走,咱们回。”起身的当还不忘扭头看向周氏,“你别忘了晚上把菜送过去。” “公公放心吧,不会忘的。” 伏秋莲目送着连老爹走后,眸光微闪看向周氏,“那边的几个人没来?”她说的自然是李氏母女,连非还被刘大人给关着呢,眼看着这就要走了,钱氏也闹腾了,连老爹也出现了,李氏竟然没在她面前刷下存在感? 依着以前李氏的性子,这有些不符合常理啊。 “弟妹问的是李氏?”周氏怔了下,便笑了,“来了,不过是在外头厨房里随便拿了些吃的就走了,还是我吩咐的,多给她一些呢,哎,她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 竟然这么就打发了? 伏秋莲的微怔看在周氏眼里,她笑笑,“弟妹有所不知,这一年多李氏的日子是挺不好过的,家里头如今可没她什么地位,偏她吧,又没地方去,只能赖在这,可说她是连家的人吧,公公之前又出过休书的,后来虽然公公也曾开口说接纳她,但毕竟这休书是没有收回来的……” “而且,若是以前她一心一意的服侍公公,公公身边只有她一个,不靠也得靠,但现在有了那两个丫头,如今的李氏可不是半点用都没了?”周氏摇摇头,对于自家这个公公,她也不好说什么,再说,李氏也和她没关系不是? “——甜儿是个不靠谱的,说是嫁了人,可整天和人家闹腾,时不时的就跑回来,连非如今又——这个家里李氏再失了公公的看重——这日子,难呐。” 难?再难,有她之前那般的处境不堪? 那个时侯的她,不,确切的说,是前身,在这个连家处的什么境地?被她以及这个家里的人都挤兑成什么样了?若不是她的到来,说不定那个傻大姐似的原身被人骗尽嫁妆,然后,或者净身给轰出连家,甚至是身死都有可能! 再说她,就是她过来之后,李氏用的那些小手段。 连非为什么会坐牢? 这背后没有李氏的功劳? 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不过周氏的话,她也只是听听罢了,没必要反驳,因此,笑了笑便转移了话题,陈氏等人陆续告辞,伏秋莲亲自送出去,回头在屋子里坐了会,她看向周氏,“嫂子陪我去一趟里长家?” “应该的,走,嫂子陪你去。” “娘,娘,去,抱抱,娘,抱——”才和连宝闹着要骑大马的辰哥儿耳朵素来就是尖,这会一听到伏秋莲说走,再看她身子起来,小身子直接挣开连宝,一扭身,迈开两条小胖短腿朝着伏秋莲就跑过来,“娘,抱,抱抱。” 他拽着伏秋莲的裙子不放—— 反正你不抱我我就不撒手,我就使劲拽。 我拽拽拽! 大眼咕噜噜的转着,黑葡萄似的,看的周氏忍不住就笑,“这孩子,你看看,机敏的,只听到咱们这么两句话,就知道你要走,立马就扑了过来,真真的是聪明。” 伏秋莲弯腰把耍赖般的儿子抱起来,伸手捏捏他的鼻子,忍不住在自家儿子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嫂子你是不知道,这孩子的眼尖,耳朵灵着呢,和个小狗似的,你就别在他面前说什么话,你这里才一动脚,他那边嗖嗖的,跑的要比你还要快。” 周氏被她的话给逗乐,再看看母子两个笑闹在一起的样子,打心眼里升起几分的羡慕,可转而,她便也释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自己如今不也过的好好的? 如今她回娘家,哪个姐妹不说她嫁的好? 人呐,得知足! 在刘里长家坐了一会,留下两包茶,几包点心,伏秋莲便起身告辞,回到连家大房,已经是申时一刻多,伏秋莲略坐了一坐便起身告辞,周氏也没怎么拦,只让她有空多回来,伏秋莲笑着应下,又让周氏有空去镇上,外头车子已经备好,周氏亲自把一行人送到大门口,扶了伏秋莲上车,又把辰哥儿抱上去,最后,瞪向还站在地下憨厚带笑的连夏,“你还怔在这里做什么,赶紧的送弟妹回去啊。” “唔,好。” 伏秋莲哪里同意,说了好一通总算是说服了周氏两人,她也不是没带人,赶车的,刘妈妈冬雨几个,不过是两三刻钟的路,哪里用得着连夏再专程送上一趟? 马车临走,连宝和毛豆两个都有些依依不舍,各自随着车子送出去老远,直到出了村子了还不想回去,最后被伏秋莲给赶走,两个人又和伏秋莲说好,过几天去镇上看她和辰哥儿方回转身子,马车在路上慢慢的驶着,小半个时辰后回到家,辰哥儿已经睡了过去。 把人抱进屋子,放到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伏秋莲回到屋子里喝了杯茶,想着上午在村子里的情景,微微一笑,觉得没什么睡意,伏秋莲便招呼刘妈妈把家里头之前的账册拿过来,自己慢慢的看了起来。 账目记的很清楚,家里头的各色支出都律律在目。伏秋莲在心里想着,得回头好好的奖励一下家里的这个管家不可,然后又拿了前头铺子里的账,仔细的看了几页,外头传来脚步声,是冬雪的声音,“太太,刘太太来了呢。” 怎的这半下午,眼看着天就黑的时侯过来了?不过即然来了,伏秋莲自然没有把人拦在外头的道理,而且刘太太她也不好拦,只笑道,“赶紧请啊。” “不用请,我可不是就来了?”刘太太掀起帘子走进来,看到伏秋莲抿唇一笑,“没想到我这么晚过来,觉得奇怪吧?” 听着这话,伏秋莲忍不住就摇了头,“你这性子。还真真是和以前一个样。”待得她坐下,冬雨捧了茶退下,伏秋莲笑咪咪的看向刘太太,“说吧,有什么事?” “难道就不能我是过来找你说话的?” “好啊,我可是欢迎的很。” 刘太太便自己笑起来,“好了好了,不和你兜圈子,你上次不是说要开个甜品铺子么,我这次过来是和你说,有个很是合适的铺子,主人家有急事回乡着急出手,如何,你要不要接下来?” “在什么地方?”伏秋莲倒是没想到刘太太把这事真的放在了心上,而且还不过隔天工夫,竟然真的让她就找到了一间合适的铺子! “在中业街的中心段,如何,这地方不错吧?”看着刘太太一脸得意的样子,伏秋莲不以为意,反到是觉得有几分的暖,换做别的人,怕是对着她这个县令太太的身份哪怕是不讨好,但也不会做的如以往那般的张扬,傲然吧? 可唯独眼前这位刘太太,字字句句还是以往的性子,仿佛她还是那个之前镇上刘大人的太太,而她却仍旧是那个以着秀才身后让她觉得可以结交,但相处中却总是不自觉的带出几分傲然的刘太太! 伏秋莲觉得这样就很好。 略沉吟了下,她看向刘太太,“铺子之前是做什么的,店家不是咱们镇上的?如今他急着出手?你可去看过了铺子?” “我只晓得之前好像是什么干货铺子?至于店家是哪里的,我还真的没问。”刘太太笑着喝了口茶,对着伏秋莲扬扬眉,“也是凑巧,我刚上午出去办事,回来之后路过那家铺子,就看到几个泼皮正在闹事,把一条街的路都给拦了,一派人去打听,没想到是店家欠了不少债,所以急着转让铺子,听说是家里出了事,我瞅着那地段不错,便想到了你。” 略一迟疑,伏秋莲笑,“走,咱们去看看。” 刘太太也笑着起身,“成。” 至于刚才刘太太说的泼皮闹事之类,这个镇上还有她们两家搞不定的无赖?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是找死!   ☆、241 家人 中业街的确是整个柳林镇的主街,最繁华的一个地段,而刘太太说的这个店位于这地段的中心位子,按着道理来说是不错,不过伏秋莲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这开门做生意,铺子的好坏并不单只是看地段的。 还有很多的东西要去确定。 所以,在刘太太拉着她过去,一路念叨着说那铺子如何的好时,她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好不好的倒是在其次,主要是得合适! 俗话说的好,最好的,并不就一定是最合适的。 这话是伏秋莲记忆里一个长辈和她说婚姻时说的话,可现在想想,这话,用在其他的地方,比如说这会自己开铺子,找店面之类,不也是挺适用的一个道理? 车子在行了不到两刻钟,刘太太直接掀起了车帘,“啊,就在前头,对了对了,停,就前面那个铺子,停车。” “太太您慢点。”刘家的下人把刘太太扶下来,转身,刘太太就看到伏秋莲掀起裙角,抬脚自车子上跳下来,不禁抿唇一笑,摇头,“你啊,还是这个性子!” 大大咧咧的,没个官家太太的性子。 谁家县令太太是自己掀了裙角从车子上往下跳的? 别说是伏秋莲现在的身份是县令太太,就是以前,伏家在这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吧,就是连清,这个少年的秀才,举人,那说出去也是挺有面子的。 身为伏家唯一的,深受娇宠,看重的出嫁女,连清的太太,竟然一点的矜持和妇人的礼仪都在她身上找不到,你说说,这也就是伏家老爷子疼她,连清是个好性的。 换个别家的男人,估计早就嫌弃的不得了。 刚才的谈话里头刘氏可是听说了几句伏秋莲回村子里头的事,对于钱氏的话也听了几句,如今看着伏秋莲这般‘粗鲁’的动作,不禁就扬了下眉,“别说那个钱氏,若不是了解你们夫妻两人的性子,便是我,都会觉得你是争风吃醋抢不过别人,被自家男人嫌弃,然后只能赌气跑路回镇上的。” “你看看你刚才那样,谁家太太像你这样?抬脚往下就跳,也愧你能做的出来。”刘太太一脸的嫌弃,可伏秋莲却是清楚,她说这些可都是为着自己好,因此,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扬扬眉,“我只是个商家女,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家闺秀,怕什么?” “……”懒得和你多说! 两人说笑着往前走,刘太太指了前头的一家铺子,“就是这间,你看看,如何?我瞅着店面还不错,走,咱们进去看看再说别的。” “两位客官买些什么?” “你去忙你的,我们自己看看。”刘太太一句话把小二打发了,笑着打量了下铺面的空间,扭头就看到伏秋莲微微的皱眉,她不禁有些疑惑的扬了下眉,“怎么,这铺子不好?” “也不是不好,有点小——”的确是如刘太太所说,是卖干货铺子的,虽然看着是空间挺大,可若是一改成甜品铺子,再配上厨房,桌椅之类,哪还有什么空间? “呃,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是哦。”刘太太干笑两声,精致保养的脸上就多了抹不好意思,她之前看到这里有铺子,又觉得地段好,就直接兴冲冲的去了连家。 可这会想想,甜品铺子是需要桌椅的啊。 这铺子……明显是小了些的。 “那咱们还要不要找掌柜的?” 伏秋莲想了下,对着刘太太摇摇头,“这个铺子用不上,咱们什么都别说,还是走吧。” “也好。” 两人带了各自的丫头出门,才出了铺子的门,站在大街上一扭头,就看到这铺子的隔壁一家竟然门口围了不少的人,闹哄哄的吵的不成—— 有女人哭,孩子哭,甚至是老人嘶心裂肺的哭喊。 刘太太皱了下眉,“这是怎么回事?侍画去看看。” 她身侧面容清秀的小丫头福了福身子,笑盈盈的走过去,不过是盏茶工夫就转了回来,对着刘太太屈了屈膝,“太太,这家酒楼的饭菜吃坏了人,听说闹腾了好些天了呢,如今是那家人又过来闹腾了。” “是真吃坏了肚子还是来敲诈的啊?”看看这情形,又哭又闹又撒泼的,也怪不得刘太太这般的想,侍画听着自家主子的话后摇摇头,“这个怕是问不出来。” 刘太太也跟着摇了下头,却是抬脚往马车方向走去。 管这酒楼怎样呢,和她有半毛钱关系么? 她身后,伏秋莲的声音却是猛的响起来,“等等。” “怎么了?你想看热闹?” “不是,看这酒楼的样子,应该不是才开的,里头的饭菜吃坏人,你信吗?”伏秋莲双眸灼灼,脑子里快速的盘算着,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最后,愈发肯定自己的肯定,“我觉得,应该是这酒楼掌柜的或是东家得罪了什么人。” “你的意思是?”刘氏怔了下,抬眸,看到伏秋莲晶亮的双眼,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你想的是好,可你有没有问过这酒楼的老板,人家是怎么打算的,如果能撑过去呢,是不是真的就打算转手?” “所以,咱们就让人查查看嘛。” 伏秋莲微微的笑,挑高了眉,漂亮的眸子里尽是笃定,“你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强买强卖,不过是这老板若是真的想出手,直接把他,还有隔壁的店一块盘下来罢了。” “可这是酒楼,有三楼呢。”你确定,你要开的是甜品店?伏秋莲扬眉,对着刘太太嫣然一笑,“如果合适,开个酒楼又如何?”她脑子里有的是区别于这个虹代,领先于这个时代几千年的菜色!而且,前世她除了把时间和精力用在手术,医学上,仅余的一点子偏爱就是研究美食,甜点。 虽然菜色的手艺精通上比不及甜点。 可她手里的拿手菜还是多少有几个的。再加上她脑海里记下来的各色菜式……就当是掌个鲜,也绝不会让她亏这个本的! 刘太太看了眼伏秋莲,张张嘴,没出声。 伏秋莲低声交待跟车出来的小厮一句,回眸,对着刘太太菀而一笑,“你放心吧,你看我像那种强买的人吗?若是酒楼的掌柜有心出手,两方相谈融洽,我自然会出这个手。不然,这镇上的铺子又不是只有他这一家,单我们伏家的铺子好地段的也不少呢。” 这倒也是,刘太太便笑了起来,“也罢,这事即然是我挑的头,我也派个人去打探一下,到时侯我把探听到的消息和你说。你看如何?” “那可要多谢了。” 两人上了车,因着是坐了刘家的马车出来,自然是把伏秋莲送到了家门口,这会已经是傍晚,最后一抹余霞把半个天空映照的都红了起来,抬眼尽是红彤彤的颜色。 伏秋莲笑着看向刘太太,“在这里用晚饭?” “不要,我想儿子了,得回去看他。”伏秋莲抿了唇笑,又扭头招呼冬雪,“赶紧的,去把冬雨留下的糕点拿一些出来,给刘太太带回去,再取些小孩子容易吃的,给安哥儿一块带回去。” “知道你心疼你那小子,也不知道谁才是他亲娘,你这义母才回来几天啊,这小子如今可是睁眼就要往你这里跑。哥哥两个字喊的倒是真真儿的。” 刘太太有些吃醋,自己把屎把尿的把那臭小子拉扯到现在,你说他竟然被人几块糕点就给哄了过去,如今嘴里可是动不动就冒出‘哥哥,义,母’几个字,真是气死她了! 伏秋莲看着便笑她,“当初可是你亲口说的,只当我多了个儿子呢,可不就是这样?哎,我说,那可是我小儿子啊,你要是不想养,送过来给我啊。” “你倒是会想。”刘太太瞪了她一眼,眼看着冬雪拿了个食盒过来,只让小丫头接过去,也不和伏秋莲客气,只径自对着她摆手道,“我走了,你赶紧回吧。有事让人去找我。” 眼看着车子走远,伏秋莲携了冬雪回屋。远远的就听到厅里辰哥儿的笑,伏秋莲在院子里听着这银铃似的笑,嘴角就轻轻的勾了起来,她笑着看向侧的冬雪,“走,咱们过去看看辰哥儿玩什么呢,这么的开心。” 屋子里,辰哥儿正和伏老爷两人在玩拔河呢,伏老爷手里拿了个长长的毛巾,小家伙拽着一头,憋着气,小脸通红的往劲往自己怀里拽,吭吭吃吃的,全身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而后,猛不丁的伏老爷一松手。 身后刘妈妈双手伸着,小家伙直接就倒在刘妈妈怀里。 一番咯咯的笑之后,小家伙站起身子,迈着小短腿把毛巾往伏老爷手里塞,睁了圆圆的乌溜溜的大眼,“再来,再来,外公,再来——” “好好好,再来。” 这样一来一回的玩的不亦乐乎,伏秋莲都站在门口看了半天了,辰哥儿才发现她,把手里的毛巾一丢,身子一扭冲着伏秋莲就跑了过去,“娘亲,抱抱——” 抱着伏秋莲的脖子不撒手,小嘴扁了起来。 哥儿委屈着呢。 醒过来后他都没看到自家娘亲! “坏娘。” “……” 伏秋莲抱着儿子坐下,心情甚好的看向伏老爷,“爹爹怎的过来了,华姐儿呢,没把她抱过来?” “和她娘走亲戚去了,估计得晚上回来呢。”伏老爷笑咪咪的看了眼女儿,以及女儿怀里一直不老实,小身子泥鳅般来回拧的外孙子,笑呵呵的,“你去哪了,我才听刘妈妈也没说清,只听她说被刘太太风风火火的给拉走。难道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不成?” “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我前几天和她提了一句,说是想在这边也开个甜品铺子,今儿个她在中业街那边看了间铺子,拉我过去看看。”伏秋莲说的轻描淡写,伏老爷也淡淡听着,只是在伏秋劳的话罢后随口问道,“可合适?” “不成,铺子太小了。”伏秋莲捏着儿子的小胖手,打开他要去拽自己耳坠的小手,顺势瞪他一眼,扭头回答自家老爹的话,“地段倒是真的还不错,可铺子有点小……” “咱们家不是那个街上也有铺子?你自己选一个就是。”伏老爷笑了笑,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过是个铺子罢了,女儿喜欢就去弄呗,他把手里的茶放下,略一沉吟后看向伏秋莲,“咱们家中业街的那几个铺子怕是也有,我突然想起来,长安街上不是有家酒楼么,虽然不是中业街,可长安街的位子也还好,你明个儿去看看,若是合适,这个铺子爹给你。” “……”那个酒楼虽然不在镇上最繁华热闹的街上,但却是伏家老字号的酒楼,开了也有十几年,如今伏老爷却是直接眼也不眨的说给就给她…… 伏秋莲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鼻子抽了下,觉得眼有些酸,抬头望了下屋顶,低头籍着喝茶的当,伏秋莲缓和了下情绪,微微一笑,“我在刚才那个铺子旁看到了一间酒楼,如今正闹腾着呢,据女儿来看,该是东家得罪了人,我让人盯了一下,若是对方有转手意向,女儿想把它给拿下来。” “你是说,那个常悦酒楼?”伏老爷眸光微闪,若有所思的看向伏秋莲,“你这丫头,眼光倒是毒,若是真的是这家酒楼,为父却是晓得它的底细。” “啊,爹快说说,是谁家的?” “镇东陈家的。不过,得罪的人嘛,呵呵。”伏老爷笑了笑,猛的看向伏秋莲,“你说,今个儿是刘太太拉你一块过去看铺子的?” “是啊,怎么,这事和刘太太有关?可她当时没和我说啊,而且还派了人帮我一块查探呢。”难道,是刘太太骗了她? “倒不是刘太太骗你,爹寻思着啊,这事怕是刘太太自己都不晓得。”伏老爷笑着坐直了身子,把辰哥儿接过来,看着他伸小手去够桌上的水果,拿了粒葡萄,剥好皮,去了里头的籽,放到他嘴里,方抬头对上自家女儿满是疑惑的双眸,微微一笑,“陈家得罪的是刘太太最小的兄弟,王家老太太视为眼珠子般疼着的三小子。” “……” 伏秋莲揉揉眉心,也笑了起来,这果然是好巧。 “你若是真的看中那地段,爹帮你解决?” “不要,我自己来。” 望着自家女儿娇俏的眉眼,哪怕是怀里外孙子都一岁多,伏老爷眼里却只觉得自家女儿娇憨可爱,如同未嫁女般,这一刻,那个软软小小的一团棉般的小女婴,赖在他怀里撒娇的女童,待字闺中的明媚少女,都瞬间融合。 最后,定格在眼前这张清丽的小脸上。 不管她多大,哪怕是成亲生子,成了别人的娘子,娘亲。可在自己的眼里,不永远都是自己的女儿么?伏老爷笑了笑,伸手拍拍自家怀里的小外孙,嘟囔着,“长大了可一定要孝顺你娘亲啊,不然,外公打你屁屁。” “外公,打,嘻嘻。” 一屋子的笑声中,伏老爷和伏秋莲说着话,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来,帘子一掀,竟然是一身深色长衫的伏展强,他对着屋子里两双略带诧异眼神朝他看去的眼神,咧嘴一笑,“爹也在啊,妹子,给哥煮个红烧肘子啊,啊,再来个酸菜鱼。要辣些,够味。” “……”敢情,是纯粹来混吃的了啊,不过想归想,自家哥哥要吃的东西,伏秋莲可是眼都不眨的立马吩咐下去,那边厢,辰哥儿看到伏展强进来的一瞬就直接扭起了小身子,张开小胖短胳膊,咧了嘴,“舅舅,抱,高高。” 汗,这小子还记得伏展强抱着他扔高高转圈玩呢。 “哈哈,好,来,舅舅扔高高。”把手里的茶仰头咕噜几口饮尽,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伏展强伸出大手直接把辰哥儿给拎小鸡搬拎出去,站在院子里双手上举。 轻轻的一抛。 半空中,传来辰哥儿咯咯的笑。 屋子里头,伏秋莲也懒得去理会他们,反正伏展强也不会真的摔了辰哥儿,只是扭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伏老爷说起了话,家里头的事情说完,女儿,儿子,孙女,外孙都在跟前,用不着伏老爷担心,这转眼,伏老爷就开始掂记起了远在万山县的连清,“你说,连小子那边情形如何?” 说到连清那边,伏秋莲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眸子里布满了担忧,可嘴里却还得说着些安慰伏老爷的话,“你放心吧,来的时侯连清可是说的好好的,他能应付得过来的。” “希望是这样吧。”伏老爷叹了口气,又想了一下看向伏秋莲,“你上次不是说担心那边会发生瘟疫吗,前几天华安他们带的那两车子药草也不知道够不够用,要不,咱们再送两车过去?” 伏秋莲对这个想法倒是有些心动,可转而一想,她便摇了头,“不用了,我也只是说说,不过是作个最坏的打算罢了,如今那边的情形咱们也不知道,还是再等等吧。” “也只能是这样了。” 父女两人说着话,外头刘妈妈的声音响起来,“老太爷,姑娘,晚饭好了呢,这就摆上还是再等等?” 还没等伏秋莲两人说什么,外头伏展强浑厚粗旷的声音响起来,“刘妈妈,煮鱼了没有,还有我要的红烧肉,肘子,都做了吧?” “有,有,都有呢,放心吧。” 伏展强打小就爱吃肉,如今更是,可谓是无肉而不欢。听到了刘妈妈的话,顿时就哈哈一笑,“那还等什么,爹,妹子,咱们吃饭啊,我可是饿坏了。” 伏秋莲也笑,“妈妈摆吧,我们这就过去。” 一桌子的饭菜,伏展强是吃的风卷残云,看的伏老爷恨不得伸手拍他几巴掌,“你几辈子没吃过肉啊,这也就是在你妹子面前,要是外人跟前,你可是丢尽我伏家的老脸。” “吃肉有什么丢人的,真是的。你嫌丢人,你不吃饭试试,啊,爹,你又打我。”伏展强咧嘴吡牙的模样,看的辰哥儿是咧了嘴咯咯大笑,下一刻竟然学着伏老爷的动作,伸手对着伏展强就拍了过去,“——打。” 伏展强欲哭无泪。 他不就是吃个肉啊,怎么连外甥也看不惯? 饭罢,冬雨几个收拾,伏秋莲几人移到小花厅坐下,刘妈妈亲自捧了茶退下,屋子里只余下父子几人时,伏展强挠挠头,有些不解的看向伏秋莲,“对了,我今个儿在常悦酒楼看到郭来,说是你要打听常悦酒楼的事?” “嗯,我是想看看那酒楼卖不卖,要是卖的话,我想盘下来。”对着屋子里的这两个人,伏秋莲是不会有半点的隐瞒,便把自己之前和伏老爷说过的话再次说了一遍,最后,她笑道,“不过爹爹刚才都和我说了,那是陈家的产业,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卖呢。” “没问题,包在哥身上,明个儿给你办好。”他妹子看中的东西嘛,不卖?不卖也得卖! 伏秋莲哪里能不晓得伏展强的心思,瞪他一眼,“哥,你可不许去找人家啊,可不能强买强卖,人家若是出手,刚好那地儿我看着合适,他们家不卖我再去看别的地儿就是。” “你哥我是那种人吗?” 伏展强挑挑眉,瞪了伏秋莲一眼,“你哥可是最公正的。” “是,您是最公正的。”伏秋莲好笑的回瞪他一眼,翻个白眼,估计她哥是中间漏了个字,最——不,公正的罢。 伏老爷也笑,“不是什么事,我才还和莲丫头说呢,说若是实在不成,把长安街那个酒楼就给她。你且看看就好,也别让人家再抓到你什么把柄,没的让刘大人为难。”伏老爷还有一句话在心里没说出来,他们伏家在这镇上如今算是大户,可出了这镇子呢? 而且,如今连清的身份今非昔比。 这凡事稍一不慎,影响的可是连清的名声! 官场最忌的是什么?名声呐。伏老爷可不想自家儿子因着这一时,而会间接的影响到自家女婿的前程!   ☆、242 王家纨绔 “相公慢走。”齐氏对着伏展强微微一笑,亲自上前帮着他理了理有些皱的衣摆,如同每个寻常家庭的妻子叮嘱着出门做事的自家男人,“中午若是不回来,可不能饿了肚子,去外头吃饭的话也要选干净的地方,别吃坏了肚子——” “成,我知道了。”伏展强强压着把那句都要滚到嘴边的‘罗嗦’两字给压下去,皱了下眉,扫了眼齐氏,“你在家看好华姐儿就成,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相公放心吧,家里有我呢。” 伏展强嗯了一声,点头,转身走人。 身后,齐氏目送伏展强的身影消失不见,转身回屋,先去厢房看了女儿,知道小丫头今个儿还在睡,便也不吵她,只笑着回了屋,接过丫头的茶喝了两口,她对着身侧的采青招招手,“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啊,太太您怎么知道奴婢有话要说的啊。” 采青是她的丫头,当然,不是之前伏家的,是她偶尔一天上街,在街上看到这丫头被人欺负,一问之下才晓得是个没爹没娘的,便和她的婶子商量后,把她买了回来。 小丫头也算是手脚灵俐,对她又一腔忠心,如今简直就成了齐氏身边第一心腹的,毕竟,以前伏家的人,齐氏心里总是觉得隔了些什么,所以,她宁愿重用自己买来的采青! “你不是有话想要和我说吗?”看着采青一脸懵懂的样子,齐氏好笑又好气,伸手指指她,摇摇头,“你这一大早上的,就差没在脸上写几个大字,我有话要说了,别说我,别人都看到了。” 采青吐吐舌,脸上显出了几分的犹豫,可后来一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才张嘴时眼角又瞟了下门口的两个小丫头,她咬了咬唇,“太太——” 齐氏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你们两个出去。”待得那两小丫头退出去,齐氏看向采青,“真是的,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看你这个劲,还以为是什么秘密呢。” “太太,是,关于姑奶奶的事。” 听到是事关伏秋莲,齐氏直觉的就是不想听,因为看着采青这丫头的神色,语气,她觉得肯定没什么好事。最起码,采青即将说出来的话对自己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阻拦的话滚到舌尖,硬生生咽下去。 真的是不想听吗?不见得吧。 耳侧,响起采青低低的声音,“太太,您之前不是让奴婢过去姑奶奶家和老太爷回事么,刚好赶上老太爷和老爷,还有姑奶奶在用饭,说话,然后,然后,奴婢听到了一些事情……” “听到了什么你倒是说啊,真真是的。” “奴婢,奴婢听到老太爷和老爷说,要,要把长安街的那个酒楼给姑奶奶,说,说是要让姑奶奶开什么铺子来着,余下的奴婢就没听清了——” 齐氏握着茶盅的手一紧,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起了青色,可她却笑着看向采青,“我当是什么呢,这也值得你这丫头大惊小怪,这事我晓得,不过是说说罢了。” “哦,原来只是说说啊,奴婢之前还以为,老太爷和老爷真疼姑奶奶,那么大的酒楼得赚多少钱啊,这说给就给,还好只是说说,不然,太太您多吃亏啊。” “嗯,你出去吧。” “是,太太。奴婢就侯在外头,您有事就吩咐。” 屋子里静了下来,齐氏紧紧的纂着手里的茶盅,差点要摔到地下去!手都抬了起来,可最后又被她给收回来,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复杂,以及恼怒—— 说什么孙女孙子是一样的,都喜欢。 看看,这就是区别了吧? 如果自己生了个孙子,公公还会把伏家的产业送给小姑子吗?肯定不会的。女儿再看重,可是嫁出去的人,再疼外孙子,那也是姓连的! 只有自己家的孙子才能承香火啊。 今天只是说说,若是她再生不出孙子来…… 老太爷会怎么做? 齐氏用力的闭了下眼,她得好好的想想这件事! ——连家。伏秋莲交待着管家,“去镇上多留心些这几种药,先问问,看看各家的铺子有多少,悄悄的,分几个人去问,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太太您放心,奴才一定办好这事。” “去吧。”伏秋莲交待了管家,心里想着莫大一行人也走了有几天,不知道万山那边的情形如何,是不是她再派个人过去看看呢,莫大之前带过去的两车药草,可能用的到? 说实话,她私心里倒是真的希望那药草哪怕是白白的放坏了呢,也不想那些药草能用的上。一旦莫大他们带过去的东西用的到,那就说明万山县的情形怕是不堪设想…… 其实,除了药草她更想送过去的是粮食。 当初她就和莫大几次商量过,是不是带些粮食过去。可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伏秋莲还是一狠心,直接依着莫大几个的主意,不带! 附近发生险情不是万山一个城市。 她们这一路走过来,方圆几百里都是灾民。莫大那些人带过去的东西,如果是别的也还有几分希望,可粮食? 哪怕是他们几个拼命呢,估计也带不进万山城! 可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伏秋莲揉着眉心,是越想越觉得头疼。最后恨不得起身再次赶回万山去,最起码,她能看的到连清,知道那边的情形不是?可所有的心思,急切,迫切在看到不远处那个扑在伏老爷身上撒泼耍赖的小小身影时,她用力压了下去。 连清说的对,辰哥儿还小,她得看着他。 中午,父女两人用过饭,伏秋莲才和着铺子里的账房说着话,冬雨的声音响起来,“太太,小树回来了呢。” 小树就是她之前派出去查酒楼一事的小厮,伏秋莲笑着点点头,“成,你先让他在隔壁厅里等等,我一会就过去。” 外头没了声音,伏秋莲笑着看向账房,声音温柔,语气却是坚定,“账我这几天核过,的确是很清楚明白,看的出来,先生这一年来很是用心,辛苦先生了。” “东家您说什么话,这是应该的。”账房先生姓鲁,人盘鲁算盘,四十多岁,很是精明干练的样子,对着伏秋莲的夸奖丝毫没有半点的动容,嘴是谦虚着,心里却是提高了警惕,他自认没什么太大的功劳,不过就是把账记的清楚。 可现在太太放着掌柜的,伙计等人不夸。 偏偏却偏了自己一个账房? 他这里才忐忑着呢,伏秋莲却是笑了,“鲁先生别紧张,我只是叫你过来说说话罢了。” “太太您说。” 伏秋莲笑了笑,又随意的问了些铺子里头的事,便直接让他退了下去,看着鲁先生的背影,伏秋莲咪了咪眼,五指微屈,在桌面上轻敲几下,最后,她摇头一笑。 她是想着如果酒楼和甜品铺子开业,还是得清一个账房的,前头这个老铺子的账房算是轻闲的,就想着若是这个姓鲁的还可以,就且让他先担着…… 不过,她咪了下眼,笑笑,且再看看吧。 偏厅里,伏秋莲笑着看向一脸拘谨的小树,“成了,别多礼。你这会过来,可是我让你办的事情有了线索?” “回太太话,那酒楼已经传出了口风,说是要出手。” “哦?那可有人说什么?”她问的是王家,陈家虽然在镇上也算是个大户,可因为王家出了一位刘太太,所以,王家就凭白的高了陈家一头,听闻那位王家最小的儿子可是极为的难缠,偏在整个王家都是小霸王般的存在。 又有王老太太给撑着腰。 如今即然他一心针对着陈家,又派人去酒楼里惹事。 难道,就由着陈家把酒楼转卖这么简单? “太太您猜对了呢,陈家的酒楼要出手的消息一传出来,立马就有人直接把酒楼的招牌都给砸了,还在酒楼跟前扬言,谁也不许买那个酒楼,不然,就告到官府去,让官府把酒楼给查封。” 这倒是个好法子,不管是哪个老板,这个时侯对酒楼动心,图的都是财,可偏偏王家的人这样一闹腾,这就是恶心了,谁会去沾染这样的麻烦? “你今个儿应该去过那酒楼了吧,情形如何?” “都没有人敢过去用餐了,门开着,一个人都没有。” 伏秋莲点了点头,让冬雪赏了他一个荷包,待得他退下,伏秋莲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以手托腮,眸光微闪,到底自己要不要接下来呢? “太太,您想什么呢?” “你说,那个酒楼能不能接下来?” 听到伏秋莲的问话,冬雪怔了下,小眉头紧紧的皱起来,想啊想的,最后,苦了一张小脸,“太太您这是难为奴婢嘛,奴婢哪里晓得什么生意上的事?” 伏秋莲笑,才想说什么,一侧帮着伏秋莲续茶的冬雨扬扬眉,“要不要接的,看看太太您自己的打算不就得了?您若是想再开甜品铺子,便去那酒楼里看看嘛,若是合适就买下来嘛,咱们又不怕那姓王的。” 这话说的对,伏秋莲笑着一拍手,赞赏的对着冬雨扬扬眉,“明个儿上午我带你们两个出去,咱们就去那家酒楼看看去。”若是真的挺合她的心思,盘下来又怎样? 伏家老宅。 齐氏虽然是想通了,自己劝慰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儿子,等她赶紧生个儿子,公公有了自己的亲孙子,到那个时侯这连家肯定就都是她儿子的了…… 可想归想,手里多少是存了几分的不快。以至于伏展强在晚上对着她几次皱眉,她都没觉!最后,帮着伏展强续茶时更是水都洒了出来。幸好茶杯是放在了桌子上。 不然,怕是要汤到伏展强了。 齐氏一声惊呼,第一件事是看向伏展强,“相公没事吧,没烫到你吧?快让我看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闪神。” “我没事,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齐氏抿了下唇,有些不自然的闪了闪眼神,她能和伏展强说,自己在想着你和你爹竟然因为自己没有生儿子,要把家里的产业给了小姑子? 这事若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估计又得是一场地震。齐氏笑了下,“今个儿白天里华姐儿吃的少,虽然才去看了她睡的倒是挺安稳,可我总是有些不安心。” “小孩子嘛,偶尔吃的少也是没什么的。再说,她是女娃,能吃多少?”伏展强笑了笑,把面前的茶一口饮尽,转身上了榻,“天色不早,睡吧。” “嗯,相公先睡,我把这双袜子缝好就睡。” 两刻钟过后,待得齐氏上榻,伏展强已经呼呼的睡过去。齐氏看着他睡熟的样子,白天霸道,生硬的脸颊都因为睡熟而软和了几分,浓黑的眉软下来,看的她心头一跳。 可随即,齐氏便有些懊恼的咬了唇—— 自打有了女儿,伏展强好像是完成了任务般,如今女儿眼看着就半岁多了,他竟然还没碰自己一下!之前不想也没觉得怎样,如今坐在榻上,静静的看着伏展强的脸,齐氏不禁就涌起几分的委屈,又暗恼—— 男人不都说忍不了吗? 可相公却这么久不碰她……难道,他真在外头有人了? 手脚冰凉,深吸了几口气,齐氏惨白的脸色上渐渐多了几分的红,最后,她慢慢的躺下去,均匀的呼吸声中,齐氏心里的一个决定愈发的坚持起来—— 她一定要尽快的再生个儿子! 常悦酒楼—— 伏秋莲几人远远的就看到酒楼门前一伙的人,坐在地下撒泼的,甚至还有人在扯了嗓子哭,不过一听就知道那是在假嚎,站在远处看了一会,伏秋莲抬脚准备走进去。 身后,冬雪拽了伏秋莲的衣角,“太太,要不,您不是在外头侯着,让奴婢几个过去看看吧?”门口那一伙人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若是伤了太太可如何是好? 冬雨这会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直点头,“是啊太太,您放心,奴婢之前就一直在铺子里头帮忙,肯定清楚您想要的铺子是什么样的,奴婢一定会睁大眼,仔细的看。您就在外头侯着吧,奴婢和冬雪姐姐,再带着小树一块过去就成。” “是啊太太,奴才过去就好。” 看着几个人你争我抢的,伏秋莲笑咪咪的摇摇头,却是抬脚,朝着前头一步步走过去,身后冬雪几个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追,“太太您慢点,等等奴婢。” 虽然在闹事,可明显的,那些人并没有真的打算对过来的客人做些什么,只是在伏秋莲一行人走过来时,其中一个哭的声音更大了些,指天划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听的伏秋莲直翻白眼。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之前李氏闹腾的那一幕,最后,不得不在心里暗叹一声,这泼妇,果然都是一个级别的,简直就是模子里印出来的呐。 伏秋莲一行在几人的白眼,或是恶狠狠的眼神下坦然自然的走过去,其实吧,说是坦然自若,也不过就是伏秋莲一个罢了,冬雨几个可是小心,不安的紧,几个人的眼神可都死死盯着两侧的人,生怕他们突然暴起发难一般。 酒楼里头空荡荡的,很安静。 一个客人都没有。 伏秋莲带着几个人走进去,随意的拉了几张椅子坐下,然后,看着不远处的柜台里面坐着的两个人,伏秋莲敲敲桌子,扬声喊,“怎么,这不是酒楼吗,难道开着门不是做生意的?不是让人吃饭的吗?” “啊啊,客官您想吃点什么,您,您随便点。”掌柜的几乎是从柜台后头滚出来,看着伏秋莲几个似是看怪物一般,他们这里的酒楼多少天没客人了?哪个客人被外头那些人一闹腾,一吓一唬的,人家是来吃饭的。 可不是来挨吓的。 现在,这一行人竟然还敢进门,吃饭? 掌柜的看着伏秋莲,甚至在想,眼前这伙人脑子没问题吧,伏秋莲却是不理不顾的,直接看向掌柜的,“把你们这里最拿手的招牌菜给我一样来一个,嗯,赶紧的上。对了,再来壶好茶,去吧。” “好好,您等等——” 掌柜的几乎要泪流满面,总算是有客人上门了啊。只是想想昨个儿东家打他叫过去之后说的话,心里的高兴劲又退了几分,来几个客人又如何? 外头那些人不走,这酒楼就不能正常做生意。 那么,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卖掉! 可就凭着那王家小霸王的性子,这样一闹腾,这酒楼哪个敢买?心里叹着气,掌柜的脚步不慢,手里的动作更是不慢,亲自去厨房招呼了上菜,而后他泡好茶,一脸赔笑,“几位先喝茶,菜马上就好。” “掌柜的,问你个事。” 掌柜的才想转身,马上停了脚,“您说。” “你这酒楼外头是怎么回事,闹腾腾的,我怎么才听着,好像有谁在这里吃坏了肚子?”伏秋莲扬扬眉,对着掌柜的似笑非笑的看过去,“难道说,你家酒楼的饭菜不干净?” “哎,不瞒几位,我们这酒楼是好的,只是,是东家得罪了小人,所以才——”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的,而且,掌柜的觉得伏秋莲一行肯定是外面的人,不然,这镇上的人谁不惧那个王家的小霸王?对上伏秋莲带笑的眸子,他苦笑一下,“几位客官下次再来,这酒楼怕是就要易主喽。” “你们东家不想干了,怎么,有别的发财的买卖?” 虽然有些疑惑伏秋莲的问事,你是来吃饭的嘛,怎么这么多的话呢,换在平时掌柜的肯定早就不乐意了,可如今,折腾了这些些天,他心里何尝不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早就想找个人来说道说道了。 如今,听到伏秋莲这么一问,反正心里想着这一顿饭过后各走各的,这酒楼马上也就被关了或是转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想到这里,他对着伏秋莲叹了口气,“您是有所不知,咱们东家得罪了我们这镇上的一霸……外头这些事情啊,都是那个小霸王闹出来的,这是明摆着让我们东西开不了门做不了生意赚不了钱呢。” 伏秋莲笑咪咪的,“哦,原来是这样。这酒楼看装修该是不少年头了,可算是老字号,那你们东家可是真的想好了,这酒楼要出手?” “舍不得又如何,难道天天往里头填钱?”掌柜的摇摇头,帮着几个人续了茶,一脸的兴意阑珊,“东家的家底虽然不薄,但也没有拿自家的钱往这里填的,而且那位主明摆着是不罢休,这酒楼再撑下去也没甚意思。如今啊,我们东家只求有个人能把这酒楼接手,哪怕是亏些银子呢也是乐意的。总比全砸在心里来的好,客官您说是吧?” “掌柜的说的是。”伏秋莲笑了笑,眼角余光看着饭菜再来,便收了话题,桌子上陆续摆满了菜,冷热,煎炸炒,伏秋莲笑咪咪的招呼冬雪几个,“吃,都尝尝。” 夹了筷子笋干入嘴,伏秋莲不由的便挑了下眉,味道还不错啊,再是一块红烧肉,香而不腻,酥软可口,她忍不住看扭头看向那掌柜的,“这菜烧的不错啊,你们家这厨子挺好的。” “那是自然,我们家的大厨可是这镇上都属的着的。”掌柜的一脸自豪,仿佛伏秋莲夸的是他本人一般,只是随即便沉了脸,叹了口气,“再高的手艺又如何,这眼看着连饭碗都不保了呢。”这酒楼也不知道卖不卖的出去,卖出去之后人家新东家还会留他们吗?卖不出去,饭碗不就没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好的。”伏秋莲多少了解掌柜的几分心思,笑咪咪的安慰他几句话,转头正想低头继续和面前的饭菜做奋斗,就听到门外一声极是嚣张,跋扈的男子声音响起来,“小爷倒是要看看,小爷明明都发了话,谁都不许来这酒楼吃饭,小爷倒是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不把小爷的话放在心上。不想活了小爷送你一程!”   ☆、243 邀请 声音端的是嚣张,跋扈,伏秋莲听在耳中,顿时就无语的翻了下白眼,还敢不敢再嚣张一些?就不能变个花样,换句台词的么? 前世的记忆,电视,电视,小说中那些纨绔子弟,张口最多的不就是这句台词?小爷如何如何,啊呸!伏秋莲眸光微闪,对着一脸愤怒的冬雨几个扬扬眉,示意她们别动,边夹了筷子虾丸往自己嘴里送边招呼在坐的几人,“都怔着做什么,赶紧吃啊,来,吃。” “太太,是——” 冬雨几个虽然应下,可哪里吃的下啊? 门口可是进来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站在那,啊啊啊,朝着自己这些人走过来了,冬雨小心肝颤了一下,瞬间就把小身板给挺了起来,恶狠狠的,直接对着来人就瞪了过去。 凶什么凶,不就是瞪人嘛,比看谁眼睛大? 她也会! 伏秋莲好笑的看着冬雨,也不阻制她,只是自己把夹到的菜放到嘴里,细细的嚼,慢慢的咽,最后端起一侧的茶水喝了一口,再次在心里给着今个儿的厨师点了个赞! 手艺不错,而且,人品也不错。 没有因为酒楼如今的现状,多天没开业,前程未卜而敷衍了事,草草对付的把菜弄熟能吃就好,眼前这一桌子菜可是一看就能让人晓得是用心烹制的。 她笑了笑,心里想着,一会要和这个掌柜的好好说说,最好她要再去见见这个厨师才成。如果盘下来,厨房她会尽量留下。当然,人家不爱留她也没办法。 “都给我滚,小爷说了,这家店谁也不能进来。” “你谁啊你,你怎么不滚一个给我看看?”冬雨实在是忍不住,啪就把自己手里的筷子拍到了桌子上,怒目瞪向对方,“还有,你小声点啊,我们能听的到你说的话,那么大声惊了我们家太太要你好看。” “好你个小丫头,你——” “王小六,你很威风啊,怎么着,要打我一顿还是把我的桌子给掀了?”伏秋莲笑咪咪,把身子往后头的椅子上微微一靠,挑眉,“呵呵,一年多没见,又帅了啊,不过,那闹腾劲也是见涨,胆子嘛,更大了,不错,不错嘛。” 王小六是刘太太的弟弟,也就是眼前这位王家小霸王的排行,是王家的六少,刘太太为长辈,提起来时没少小六小六的叫,伏秋莲自然是听的不少,这会一看他那嚣张样忍不住就想搓他一搓,咪咪眼,“王小六,你喊什么喊,你来这里你妈知道不?” “靠,你谁啊你,王——”王少六眼珠子一瞪,手一挥,本来是想着要人把眼前这桌子给砸了,人都给他打一顿,至于那个女人,敢喊他王小六,找死!可转而,他的眼瞪了一下,猛的撞入对方笑咪咪的眸子里…… 而且,伏秋莲还张了张嘴,唇形—— 你要抓我?来啊。 可下一刻,王小六的气势顿时就如同被人戳破了的汽球般,直接就泄了下去,而且还是一发而不可收拾的那种,眼珠子瞪的大大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哎哟,亲娘哎,怎么是她? 话说,这个女人是啥时侯回来的? 由不得他再多想,眼看着身侧一个下人越前两步,对着吡牙咧嘴的冬雨扑过去,王六少伸手拽过,直接抬手一个耳刮子甩过去,“站住,谁让你过去的?” “六爷,小的——” “滚!” 把人喝斥下去,王六少是下意识的是转身就想要逃——这个女人,他惹不起!不光是他亲娘说过,他亲姐,他亲亲姐夫都不止一次的在他耳边交待过! 王小六不傻,他霸道,嚣张,跋扈,任意的欺负人。 那也得看是在谁的跟前儿。 这个镇上除了他姐夫,他怕谁? 可即然姐夫,老娘,老姐都发了话,那么,他自然是要听的。惹不起的人?惹不起咱躲啊!可眼前,看着坐在那里对着他眉眼弯弯,嫣然巧笑的伏秋莲,王小六有点懵。 为什么她回来,没人告诉自己?! 欲哭无泪呐。 他站在那里,眼珠滴溜溜转,要不,自己这会开溜? “站住。不然,我一会就去王家坐客,顺便,和王老太太讨论一下这街上环境安全的事。比如,我吃个饭被人惊到,或者,指着鼻子骂?” “你——”王小六磨牙,脸上尽是扭曲和纠结,要说他有没有害怕的人?还真的有,那就是他亲生老娘!平日里老娘是宠他,嘻嘻呵呵的疼他这个老来子。 可真的认真起来? “六少,这娘们谁啊,小的——” 啪,王六少直接给了他一巴掌,把人打的晃了两晃,一屁股跌坐在地下之后,他一横心,咧嘴一笑,上前两步,自己拉把椅子坐下,“那个,成太太,您啥时回来的?呵呵,没想到您喜欢在这用饭,早知道给我两个胆子也不敢过来打扰啊。” “别说话,等我吃完饭再说。” “——好,成太太您请——” 王六憋着一口气,狠狠的瞪一眼身侧的几名下人,待得他们狼狈的退下去之后,他深吸口气,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对面,伏秋莲在用饭,吃的很是精细,细嚼慢咽的。 慢点吃对身体有好处啊。 自己要对自己的健康着想不是? 没一会,王六少就没了耐心,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伸手抓了旁边的茶杯,抬头,直接就往嘴里灌了下去,旁边冬雨气的肚子都鼓了起来,那是她的茶杯,她的茶! 不过身侧冬雪却是微微摇了下头。 冬雨撇下嘴,不出声就不出声好了。切。 伏秋莲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一整个下午,估计有一个多时辰,这眼看着就要申时了,王六少终于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连太太,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要打要罚都由得您,我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您就看在家姐的份上,饶我这一回?” 伏秋莲翻了下白眼,没理他。不过却也晓得把人晾的差不多,招手唤来躲在柜台后头的掌柜的,“把这里收拾了,换好茶。” “好,好勒,这位太太您稍等。” 掌柜的这会腰都比刚才直了几分,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些,转身的时侯轻瞟瞟的扫了眼王六少,那眼神,那叫一个鄙视——小子哎,你也有今个儿?一个字,爽! “连太太,都是我不好,我年轻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下次我一定改——” 扑,这话听的伏秋莲把才喝到嘴里的茶给喷了出去。 他年轻不懂事? 据自己所知,王家这位六少怎么也二十出头了吧? 前世不提,现在这个年代,和他同龄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接过身侧冬雪递来的帕子揩去嘴角的茶汤,她笑笑,“你不在家好好的待着,到这来砸场子做什么?” “我——这酒楼的东家得罪了我,我想着过来出气。”王小六不傻,也曾有过瞬间的犹豫,想着说假话来着,可一转眼他就否定了,直接把事实给说了出来,几句话说完,他赶紧看向伏秋莲,“我是真不知道您回来,而且,也不知道连太太您和陈家有故,不然,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呐。” “我和陈家没什么故,之前也不认识陈家。” 没交情?鬼才相信这话呢。 没故没交情的,好好的能跑到陈家酒楼给出头? 王六少在心里撇了下嘴,可面上不改,“是是,是我说错了,连太太和陈家自然是没交情的。都是我胡涂——” 他的模样看的伏秋莲直想笑,喝了两口茶,她看向王六少,“我是说真的,我和陈家没交情,但是,我和这家酒楼有交情。” 啊,和酒楼,有交情? 王六少忍不住摸了摸耳朵,他刚才没听错吧? “我已经决定,要把这个酒楼买下来。”到了这会,伏秋莲也懒得和他兜圈子,身子往后面的椅子靠了靠,食指屈起,轻轻在桌面上敲打着,微微一笑,“以前这酒楼如何我懒得理会,但是,这酒楼以后会是我的,所以,王小六,你要是再敢来捣乱,那就是和我做对哦。” “——不敢。”王六少脑门上尽是冷汗,拿袖子胡乱擦了两下,恨不得对着伏秋莲诅咒发誓,最后,就差没哭出声来了,“连太太,您信我,我哪敢来砸您的场子啊。” “得了,别这个熊样,我信你就是。”伏秋莲翻了下白眼,瞪他,“你说说你,好歹也这么大了,不能正经做点什么,难怪你姐提到你就生气。” “那个,呵呵,这事,能别和我姐说吗?” “呃,好像,大概,MS,可能,或者,应该,不用我说了?”伏秋莲古怪的眼神看的王六少心头发毛,这是啥意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耳朵直接被人给拧住,一声类似于母老虎似的怒斥,“王小六,你又在外头给我闯祸!” “啊,姐,姐,姐饶命,我错了。” “呜呜,姐,姐我真错了——” “呜,姐疼,轻点——” 看着王六少在刘太太的面前化为小猫般的乖顺,冬雨实在是忍不住,扑吃就笑了出来,遭到王六少狠狠的一眼,冬雨才不怕他,两眼同时用力瞪回去—— 切,怕你啊。 这小丫头! “姐,耳朵要掉下来了,你轻点,呜呜。”丢面子啊。 刘太太才懒得理他的嚎叫,对着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都是小六不好,这个样子,让你见笑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好好拎回家去,他一定会长教训的。而且,以后他也不会了。” “我倒是没什么,而且,我之前让人打听过他的消息,没什么大恶,不过,有因就有果,他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要踢到铁板——”话点到为止,扫了眼苦哈哈被刘太太拎着耳朵,躬腰缩背,大气不敢出一下的王小六,还有怕的人,那就该是还算有救的。 “我先走一步,明个儿你空了我让这小子给你道歉去。”也不等伏秋莲再说什么,刘太太直接带着和王六少风一样的闪人,厅里静了一下,伏秋莲放下手里的茶,看向一侧的掌柜,“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听,听到了——” “成,和你们东家说一声,让他约个时间,你把信送到连家去,可记下了?” “记,记下了,连太太。” 伏秋莲笑了笑,点点头,“对了,明个儿我要见你们的厨子。还有,”她语气微顿,笑咪咪的,“这个酒楼若是和你们东家谈的好,我会盘下来,如果掌柜的有心,可以继续留下来,当然,掌柜的还是你。” “啊,真的?” 伏秋莲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站起身子看向身侧的冬雨几个,“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估计辰哥儿要在家里找人了,走,咱们回去吧。” “是,太太。” “连太太您慢走。” 掌柜的虽然很想再和伏秋莲确定一下,刚才的话是真的吗,他真的可以留下来,还可以当他的掌柜的?可人眼看着伏秋莲都走了出去,他张了张嘴,只能把话给用力的咽回去。 外头的人都散开了,掌柜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到后头和人交待几句,匆忙的出了酒楼,也没有叫什么马车,脚步匆忙的直陈家而去。 一行人走在街上,冬雨蹦蹦跳跳的,如同个小孩子,“太太,您真的决定要买这个酒楼吗?” “是啊,决定了。”她要赚钱,要赚很多的钱。 “可您之前是说的要开甜品铺子,现在却——” “现在你家太太我要开酒楼,要一块开,不成吗?” “——成。” 回到家已经是申时末,伏老爷正抱着辰哥儿在院中的大树下找蚂蚁来玩,远远就听到小家伙响亮的嗓门,“啊,啊,外公,有,呵呵,我打——” 然后,就看到自家儿子小脚又踩又跺的。 看的伏秋莲大汗不止,自家儿子能不能别这么暴力? “爹,儿子,想娘亲了没?” “娘亲抱。”辰哥儿扑到伏秋莲腿上,使劲往上爬,小脸上就带了几分的委屈,他醒过来都没看到娘亲!伏秋莲笑咪咪的把人给抱起来,边逗着辰哥儿边进了屋,“辰哥儿是不是又淘气了,有没有听外公的话?” “有,我乖,外公,乖——” “……”辰哥儿潜意识里的乖就是听话,所以,她在和他娘亲,外公,也很乖,嗯,很听话,很听他这个小不点的话,一边哄着儿子,一边陪着伏老爷说话,“爹晚上在这边用饭还是回去?要不还是回吧,您今个儿一天都没看华姐儿了吧?”省得她那个心思细腻的嫂子心里再不得劲儿。 “不走,不走,外公抱,抱——” 估计是听懂了伏秋莲的一个走字,本来在伏秋莲怀里使劲拽着她腰带回的辰哥儿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扭着小身子要下地,双腿一沾地,迈开小胖短腿,跑到伏老爷跟前,抱着他腿往外爬,“外公抱,抱抱呀。” 被伏老爷弯腰抱起来的小家伙双手抱着自家外公的脖子,小身子使劲扎到伏老爷怀里,好像生怕自己一松手,伏老爷就会走或是不见似的。 “不回了,外公不走,外公陪我们辰哥儿啊。”伏老爷那叫一个感动呀,恨不得抱着辰哥儿出去街上大喊几声,看看这外孙子,没白疼啊! 伏秋莲翻个白眼,什么没白疼,这小子哪里舍不得伏老爷,是怕伏老爷走了没人陪他玩呢。不过,也心惊于如今这小孩子的聪明,她家儿子才多大啊,虽然说马上就两岁,可毕竟不是还没到两岁么,竟然就懂这么多! 刘妈妈进来把辰哥儿哄出去,伏老爷看向伏秋莲,“如何,出去了一趟,事情谈的怎样?那酒楼看了还合适?” “是不错,就不知道陈家会不会出手。”她这么一出头,王小六那混小子肯定是不会再去捣乱的,她也曾打听过,那酒楼是个老字号,这么些年来的生意一直不错。 如今风平浪静,陈家如果想再把酒楼开起来…… 她也的确是不能说什么的。 毕竟,强买强卖是不可能的嘛。 伏老爷看出了女儿的心思,略一沉吟,笑着摇摇头,“你放心吧,陈家不会做这样的事。”以着他对陈家那个老狐狸的认知,如果是别人想买酒楼,或者他会反悔。 可自己的女儿即已露了面,还在掌柜的面前透了口风。 那么,这个酒楼陈家是不卖也会选择卖! 这就是现实。 钱,权,势,赤一裸一裸的现实,很残忍,可真实。 陈家是有钱,但伏家没有钱吗? 可陈家却没有连清的权,再往近了说,伏秋莲和刘太太交好,刘大人却得看连清五分的面子,更隐隐有倚靠连清的意思,陈家能不低这个头? “借爹爹吉言呢。”伏秋莲笑咪咪的,看着伏老爷的气色,想着这几年来自己给他订的药膳以及各种注意事项,心里颇有几分欣慰,她要的不多,身边在意的人都好好的。 足矣! 门外,响起秋至的声音,“太太,老太爷,外头有位姓柳的掌柜求见,他说他是常悦的掌柜,是来给太太送口信的呢。” 伏秋莲父女两人听了这话互看一眼,忍不住都是一笑,伏老爷点点头,伏秋莲轻轻的咳了一下,“让他在偏厅侯着,我一会就过去。” “爹,我过去看看?” “去吧去吧,爹老了,不掺合你们这些,不过有拿不定主意的事,谁敢欺负你,回头和爹说,爹给你作主就是。” “爹爹您放心吧,女儿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这话听的伏老爷哈哈大笑,点头不己。 如今的情形,可不就是这样? 自己这个女儿在这镇上横着走都没问题吧。 笑咪咪的看着女儿走出去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伏老爷方乐呵呵的收回眼神,心头布满了欣慰——当初,他哪里能想的到自家女儿会有这么大的造化? 县令的太太呵。 不过转而又想,当初他执意把女儿嫁到连家去,看的不就是连清那小子老实可靠,有担当,而且有报复吗? 老太婆,你在天有灵可看到了啊。 咱们的女儿有出息了呢。 偏厅—— 伏秋莲走进来,坐在椅子上,柳掌柜的一脸拘谨,上前躬身见礼,“见过连太太,小老儿给连太太请安。” “柳掌柜的别多礼,坐下说话。” “小老儿站着听连太太的吩咐——”柳掌柜的低眉垂眼,目不斜视。能不恭敬么,陈家答应把酒楼出手,如果他能留下来,那以后眼前这位可就是他的新东家!万一自己哪里没有表现好,人家不用自己了怎么办? “掌柜的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回连太太的话,小老儿是奉陈老爷子的命令,前来给您传话的。”柳掌柜的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而无波,笑容谦和而恭敬,“小老儿之前把您的话转给了陈老爷子,陈老爷子让小的给您传话,说若是连太太明个儿有空,陈老爷子邀您明个儿中午在常悦楼用饭。” ------题外话------ 今天两更。我继续去,   ☆、244 精明的陈老爷子(二更 “陈老爷子,是我输了。”伏秋莲看着面前的黑子,直接被吃了一大片,最后,她更是防不胜防,索性直接丢了子,对着陈老爷子嫣然一笑,“老爷子棋艺高超,是小女输了。” “呵呵,我可是从来没赢过你爹的。” 啊,她爹还会下棋? 陈老爷子抬头对上伏秋莲略带几分诧异的眼神,扬扬眉,“怎么着,那老头子没教过你下棋?” 伏秋莲摇摇头,“没。” 她爹会下棋? 她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呀。 陈老爷子笑了笑,亲自把面前的棋子收起来,端过一侧掌柜的递来的茶,喝了两口后笑咪咪的看向伏秋莲,“看好了,真想买这个酒楼?” “嗯,请老爷子成全。” “好吧,结你。不过嘛,”陈老爷子微微一笑,眼底透着绝对属于商人的精明和狐狸的狡滑,“酒楼的价格我给你打五折,如何?” 五折?的确是天下掉馅饼,可是,她不动声色的转了下手里的茶盅,微微一笑,“老爷子的条件,说来听听?” “算我两成股。” “……”这个老狐狸!伏秋莲抬眸看着对方,好笑又有些好气,撞入对方精明的眸子里,她也没了什么尊敬,谦虚之类,扬扬眉,“老爷子,这酒楼我之前算过,价格充其量也就是在二千两银子,当然,咱们成交总是要压价的,所以,我的打算是压您二百两,一千八,如今,您说您用五折,九百两的银子买我以后的两股,呵呵,这生意,可有点不地道。” “丫头你难道想让我白送你?”陈老爷子一眼瞪过来,看着伏秋莲,胡子都吹起来,“九百两啊,你出去问问,谁不说你这是捡便宜?你还和我讨价还价——” “一成干股,只分红,不干涉我店里所有事。” “二成。” 伏秋莲撇下嘴,直接起身,“老爷子您慢慢坐,我先回了啊,我家小子淘的很,我爹年纪大了,看不好他呢。” 眼看着伏秋莲是转身就走,身后,陈老爷子恨恨的把茶盅放到桌上,“回来。” “老爷子您叫我?” “一成半,再少不可以了啊,还有,我不干涉你店里,但是,必要的时侯,你不能对陈家袖手旁观。” “……”伏秋莲翻个白眼,敢情,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酒楼转手,当场派人去了官府过户,伏秋莲笑嘻嘻的走出去,转身的时侯心情很好的招呼着陈老爷子,“老爷子若是有空,去我家做客,我爹爹在呢。” “那个老头子在你家?” “是呀,陪我儿子呢。呵呵,小家伙缠他。” “好啊,我今个儿就有空,刚好,你不是说要开什么甜品啥的,我老头子就先去给你品品去。”说着话,他直接对着自己的马车一挥手,“你们先回吧,我去找伏老头说话去。” “……”她刚才只是客气,客气您懂不,老爷子? 不过伏秋莲也只能是暗自翻了下白眼。 以后两家合作的时侯多着呢。 是要好好的熟悉熟悉。 回到家,伏老爷子对着陈老爷子撇了下嘴,“我就知道你老头子会过来,来吧,咱们两个好好聊聊,一会请你喝酒吃肉。” “这就是辰哥儿吧?呵呵,好孩子,叫爷爷。” “——”辰哥儿小脑袋转过来,看了陈老爷子一眼,很是傲娇的转头,直接抱着伏老爷的脖子不理人了,这下伏老爷子开心了,哈哈笑,“好,不愧是我孙子,咱就不理这小老头啊。”说着话又瞪陈老爷子,“就没见你这么小气的,你说你好歹也是头回登门吧,看到我孙子,连个礼物都没有,还想让我孙子叫爷爷?想的美哩。” “我说伏老头,我那个酒楼九百两折给你女儿啊,我这礼还不够大?还要我出见面礼,你以为我老头子是钱庄啊。”不过陈老爷子说着话,还是伸手自腰里扯下一块玉递给辰哥儿,“哥儿乖,这是陈爷爷给的,省得以后你这个不着调的外公见我一次念叨我一次,我会很烦的。” 辰哥儿看了眼伏老爷子,又瞅瞅陈老爷子,终究是不熟悉,看着他手里的玉想伸手去接,又有有几分犹豫,伏老爷子却是伸手拿过来,“辰哥儿乖,你陈爷爷给的,拿着。” 辰哥儿自伏老爷手里接过来,直接就塞到了手里,啃了一下啃不动,咧咧嘴,伏老爷大笑,“这可不是吃的,这个呀,是带的,一会让刘妈妈帮你打个络子,咱戴着啊。” 辰哥儿被冬雪抱下去,两个老爷子就坐在院中的树荫下说话,伏老爷示意陈老爷子喝茶,一边又很是不解的问着,“你刚才说,你那酒楼九百两银子折给了莲丫头,我怎么觉得这好像不是你干的事啊,你可是个从来不吃亏的主,今个儿这事,嗯,不对劲,很不对劲呐。” 陈老爷子被他这一番话说的,上下几眼打量的,不禁老脸就有些不自然,轻轻一哼,才想说话呢,伏秋莲已经捧了点心走过来,“爹,可不就是你说的那样,陈老爷子收我一成半的干股呢。” “这老小子,爹就知道他不地道。” “……” 陈老爷子喝到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瞪了伏老爷子一眼,张了张嘴,可正如伏老爷子所言,他这事,是在中间使了些手段,尽管是明码标价,目前来看也是伏秋莲占了便宜,可他却通过这事和伏家,特别是和连清多少有了几分关系。 以后,陈家到底是吃亏还是占便宜还真就说不准。 这么一想,陈老爷子滚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只是怒瞪了眼伏老爷子,“就知道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而后,他低下头猛的灌起了茶水,“莲丫头,把你手里的点心拿过来给老头子我尝尝。” “好啊,老爷子要是爱吃,一会我给您带些。” “呵呵,好,好,还是你这丫头乖巧。不像你爹。” 伏秋莲抿唇一笑,其实,她觉得两个老爷子的感情挺好的啊,虽然老是斗着嘴,好像是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一样,看着是这样,但伏秋莲却觉得两个老爷子逗的是很欢乐滴。 申时正,伏秋莲亲自送老爷子出门,陈家的马车在外头侯着,老爷子上了车,伏秋莲笑咪咪的递过去一个食盒,“这里头是几种糕点,都是我那个丫头亲手做的,老爷子您拿回去尝尝。若是好吃,您再来。” “好好,就说我比你爹好,那个老头子就没个好话。” 伏秋莲由着陈老爷子在那里唠叨,最后,直到马车走远,她方带着冬雪冬雨回了院子,伏老爷还坐在树上喝着茶,看到她过来笑着招招手,待得她坐下,伏老爷扬眉,“怎么就答应了他们陈家,咱们家那几百两银子又不是出不起。” “爹,不过就是一成干股罢了,再说,这酒楼我也没打算一家分。”伏秋莲笑着帮伏老爷续了茶,扬扬眉,“我会把另外的半成股送给刘太太。” “以连小子现在的身份,哪里还用这样做?” “以后呢?” 伏老爷心头一跳,飞快的扫了眼自己的女儿,略一沉吟,点点头,“也罢,即你这样想,爹就在后头看着了。”孩子大了总是要出去闯的,他这个当爹的能守他们多少年? 如今呵,还能跟在后头善善后。 若是他日自己没了…… 摇了下头,把自己心里的诸般念头抛开,伏老爷子笑着看向伏秋莲,“和陈老头打交道,你得五分真三分假,另外的两分要自己留着!这老小子啊,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扮猪吃老虎,明明自己就是一头吃人不眨眼的野狼,非要把自己装成一只无害的小白兔,啊呸——” “……”伏秋莲汗了一下,额前一排黑线的同时,却不得不承认,伏老爷子这个说话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刘太太看到伏秋莲送过来的契约书,不禁就是一怔,“这是什么?” “那个酒楼的契约书,不多,只有半成干股。只是分红,没有半点干涉店权,人员去留的权利,一切的条件我都写在这上头了,你仔细瞧瞧,觉得没问题的话签字。” 伏秋莲的话听的刘太太脸子唰就落了下来,伸手把契约书丢到伏秋莲怀里,眼风刀子似的刮过来,“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咱们两家的交情,你和我的交情,你开那么一家的铺子,难道我还想着你的钱不成?” “你误会了,生什么气啊,坐下来听我慢慢说。”伏秋莲看着这样的刘太太,倒是觉得很开心,哪怕是她生气呢,伏秋莲的面上却是笑的愈发灿烂,“我之前和你说过,相公是不会在一个地方的,如今我在这镇上,以后呢?这酒楼我也不想开一段时间之后就换人,所以,你占了这半成的干股可不是白白占的,以后啊,等我不在家时,这酒楼可就全都要靠你了。” 伏秋莲这样的话听的刘太太脸色稍霁,可还是瞪向她,“你不在了,有你爹,有你哥在,有我在,难道还有谁敢去闹事不成?反正这东西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245 两岁 回到家,用过午饭,哄得辰哥儿睡下,伏秋莲唤来冬雨几个说话,冬雨很是不解,“太太您就这样把两成的股份让出去了?” “你呀,别只看眼前的利益,看远些。” “唔,好吧。”她只是个丫头,所以,她能看的就只是眼前这么一丁点,太太原谅她吧。在心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冬雨笑咪咪的把心里的念头抛开,一脸好奇的看向伏秋莲,“太太您的意思是,咱们准备开酒楼,然后,推出各款甜品点心?” “猜对了,加十分。”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伸手对着冬雨勾勾手,“以后啊,我给你多请几个人,你教她们。” “啊,奴婢能教的会吗?” “怎么可能教不会,学不会的那是她们笨。” “那是,要是聪明的肯定一学就会的。” 冬雪和刘妈妈互看一眼,两人同时扭开了头。 这傻妞,给她一棒槌还真的当成了针! 选了吉日,定了吉日,如归酒楼正式开业—— 如归,取至客来如归家的意思。 开业当天,所有酒菜八折,送伏秋莲特意熬制的甜汤一碗!或者,一开始进去的客人没什么感觉,不就是吃个饭吗,镇上的酒楼多了去!可后来,一传十,十传百…… 一个月对账过后,伏秋莲的酒楼纯利润两千两银子! 而这个时侯,她已经直接把酒楼两侧的店铺给盘下,然后,请了八个大厨,十个帮厨,至于酒楼,则是比一个月前她才盘下时直接增大了一倍! 伏老爷张张嘴,最后,愤愤,“真是便宜那老小子了。” “爹。”伏秋莲有些好笑,自家老爹是越来越孩子气了呢。才想说什么呢,伏老爷子站起身,“我去和那老小子说去,哼,就知道是个老狐狸。” 看看,不过是几百两银子,可他女儿转眼就赚回来了。 伏秋莲觉得自家老爹这会有几分财大气粗的气势,不禁好笑又好气,不过也没拦着,不过是小事罢了,再说,两个老爷子看着是不对头,可内里的关系,伏秋莲觉得应该是要比她想的好多了。老小孩老小孩嘛,偶尔逗逗嘴更有益健康!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又是月余,伏秋莲担心连清的同时,接到了两封连清派人送出来的信,只道情势缓和不少,又说莫大送过去的药草很是有效,同时,官府也派了赈灾粮过去,伏秋莲看着信,一颗心多少松了那么口气。 还有几分的担心无非就是官府派过去的人罢了。 可靠吗?若是对方中饱私囊…… 以着连清的性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可她担心归担心,有些事情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只能在收到连清的信,知道万山是真的发生了小部分的疫情之后,又听说上次带去的药草有效,伏秋莲毫不犹豫的让人又送去了三大车!如今,转眼又是月余,八月一过,这眼看着就要到九月了,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形如何…… 伏秋莲的担心只能是担心,她的担心里,日子照样过,太阳每天落下升起,沙漏也照样一点点漏下去,日出日落中,悄无声息的,时间停在了辰哥儿两岁生辰的这一日。 八月初六,是辰哥儿出生的日子。 而今天,是辰哥儿两周岁生辰。 辰哥儿醒过来,换上红色缂丝的小夹袄裤,脖子上戴了银项圈,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两个眼珠乌溜溜的转着,配着胖呼呼的小脸蛋,真真就是观音像里走出来的金童! 早饭煮的是面条,伏秋莲亲自帮着儿子挑了长寿面喂他,伏老爷子则拿了个煮熟的鸡蛋在辰哥儿身上滚啊滚,边滚边念念有词,伏秋莲细细听了下,无非就是什么去百病之类,老人家都是这样的,她便一笑不理。 巳时一刻,伏展强夫妻带着华姐儿到了,齐氏笑咪咪的对着辰哥儿念了通吉祥话,又夸了一番,最后,拿出来她的礼物,是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齐氏只笑道,“也没什么好的,拿去玩吧。” “辰哥儿快谢谢舅母。” 辰哥儿依言谢过,屋子里几人正在说笑,外头传来爽朗的笑声,“我以为是我来的最早,呵呵,倒是忘了伏捕头,今个儿的小寿星呢,快过来让我瞧瞧。” 是刘太太,脚步生风的走了进来,直接把地下的辰哥儿抱起来,伸手使劲在辰哥儿小脸上揉搓几下,最后,她笑,“伯母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个盒子就给你拿过去玩吧。” “又让你破费。”伏秋莲笑着请刘太太坐下,瞟了眼那个盒子,足有半手臂长,红色绒布遮着,知道怕是又花费不菲,便看向一侧的冬雪,“把东西先拿下去吧。” “拿什么拿,都是让辰哥儿玩的,冬雪你拿出来看看辰哥儿喜不喜欢。”刘太太笑咪咪的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扫了眼窝在伏秋莲怀里舒服的小猫似的自家儿子,心头有几分气,磨牙,“这小子,简直不是我儿子。在我这里就各种的哼唧,闹腾,偏到你这,看看,这乖的。” “本来就是我小儿子嘛。”伏秋莲笑着捏捏怀里安哥儿的小脸蛋,看着他要伸手够桌上的糕点,帮他拿了个蛋挞,笑咪咪的喂着他吃,双眼却是看向冬雪手里的东西,一眼看过之后不禁就咦了一声,“这是,波浪鼓?” “是啊,我瞅着辰哥儿是没有的,就特意让小六做了一个给辰哥儿玩,你放心,木头是选的好木,而且上面刮的很干净,不会扎到手的。” “呵呵,王六少有心了。”说实话,这个礼物伏秋莲是真的挺满意的,而且辰哥儿也满意,拿在手里仔细瞅了两眼,一晃,叮当作响的,小家伙直接就乐了,晃来晃去的。 满屋子都是叮当的声响。 “辰哥儿,和冬雨姐姐去外头玩去。” 辰哥儿哦了一声,拉了冬雨的手就要走,刘太太却是笑咪咪的拦下他,“等等,你看看你冬雪姐姐手里那是什么,还有呢。” 冬雪手里是个竹蜻蜓,也是雕的。 很是精细的手工。 看到伏秋莲几个的眼神,刘太太很是得意的炫耀,“这个也是小六雕的,他啊,也就这么一点用处了。冬雨你仔细看看,这个是能飞的,拿到外头去教辰哥儿玩。” “是,刘太太。” 一侧齐氏笑,“王六少果然是个有趣的,这东西,也真真是受孩子欢迎。”刘太太笑咪咪的,“可不是来着,我家安哥儿的玩具多是他这个当舅舅的来雕的。” “太太,这是一套金锁,项圈,手链——”伏秋莲看着冬雪最后拿出来的东西,直揉眉头,瞪了眼刘太太,“你倒是打好了主意,先送哥儿这些,然后,让我再好加倍还安哥儿的礼是不是?”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不关我的事呀。” 两人在那里笑着,齐氏握着茶盅的手就有些紧—— 自己送的那个玉佩也值好些银子呢。 她还是辰哥儿的亲舅母…… 也没见自家小姑这样高兴和开心! 如今刘太太不过是送了个小金锁,而且那金锁她也不是没见过,不过就是个镂空的嘛,说不定还只是为了好看,外头镀上的一层金!小姑子凭什么这样区别对待? 齐氏就有些郁闷,觉得有些不得劲儿。可看着院子里和辰哥儿玩的正欢的伏展强,她闪了闪眼神,笑着和身侧的奶娘逗起了女儿,“姐儿乖,看看你爹和哥哥玩的,都成小孩子了,娘陪我们华姐儿玩啊。” “呵呵,安哥儿,这是妹妹,来,华姐儿和这个哥哥玩。”刘太太的儿子说也奇怪了,身为刘大人的独苗,可谓是刘家的宝贝蛋子,那叫一个折腾,用刘太太的话那就是足足能让人给折腾疯了。可偏偏看到伏秋莲就莫名的老实了。 而且,你也他是怕吧,也不是。 每次他娘抱着他过来连家,他都直接往伏秋莲怀里钻。 这下把个刘太太给刺激的吧。 恨不得把自家儿子的小脑袋瓜给扒开来看看,这里头都装了些啥,自己才是他亲娘好不。好歹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啊,竟然亲干娘比亲自己这个亲娘还要紧。 真真是让她心塞呐。 眼看着就要巳时中,伏秋莲正在屋子里和刘太太几个说着话,就听到外头有爽朗的笑声响起,“哈哈,辰哥儿,过来,让陈爷爷看看,呵呵,我们今个儿的小寿星真乖。来,叫声陈爷爷,陈爷爷给你个好东西。” “老头子你可要拿点好东西啊,不然我可不依。” 是陈老爷子。伏秋莲一时倒有些诧异,陈老爷子怎的也来了?不过转而就笑了,陈老爷子当初以酒楼作价,直接要了酒楼的干股,然后,直接把酒楼原有的那些东西都免费送给了自己,想来,是真心要和她这里打好关系的。 这样一想,知道辰哥儿的生辰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不过人家来了,来者是客,自己算是个晚辈,伏秋莲便笑着起身,“刘太太,大嫂你们聊,我去外头看看。” 刘太太挥手,“你走你的。” 伏秋莲对着她摇摇头,朝着齐氏笑了下,掀起帘子走到外头,不禁怔了下,院子里,除了陈老爷子之外,竟然还有一位鹤发童颜,面色看上去很是慈祥的老太太! 难道是,陈老太太? 果然,几个人看到她出来,陈老爷子就笑起来,“莲丫头,不怪老头子我不请自来,蹭这顿饭吧?” “怎么可能,您来我可是欢迎都来不及呢。” 伏老爷笑着一指旁边的老太太,“这位是陈老太太,您叫一声伯母的。”伏秋莲笑着屈膝,上前见礼,“陈伯母。” “不敢当,是伏家丫头吧,呵呵,长的精致多了。嗯,不像你爹,倒是像你娘。”听到陈老太太提起自己的亲娘,伏秋莲笑了笑没出声——她啥印象都没有,出啥声? “奶奶,奶奶,我也要玩。呜呜——” 伏秋莲这才看到,陈老太太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娃娃,和辰哥儿的年龄差不多,正拉着陈老太太的手晃个不停,精致的小脸上尽是委屈,“呜呜,奶奶,玩——” “这是我小孙女,呵呵,她素来腻我,就想着带她过来,没想到让莲丫头见笑了。”陈老太太笑着点点孙女的小脸蛋,一脸的慈祥,“那是弟弟的玩具,弟弟在玩呢,我们慧姐儿和杨妈妈去玩,好不好?” “哦,好吧,那,奶奶,弟弟一会不玩了,慧姐儿再玩好不好?” “这个——”陈老太太略一顿,才想出声呢,伏秋莲却是直接蹲下了身子,拉了慧姐儿的手笑,“我们慧姐儿是不是很想和弟弟一块玩?” “嗯,想。”长长的睫毛颤啊颤,小小的脸蛋玉一般,晶莹剔透,看的伏秋莲直想张嘴咬上一口!伸手牵了慧姐儿的手,她朝和站在那里歪头打量慧姐儿的辰哥儿招手,“辰哥儿过来,娘亲和你介绍个姐姐,你和姐姐一块玩,好不好?” “不要——”他的玩具,才不要和人玩! “……” 身后,陈老太太讪笑了下,陈老爷子却是老神在在的和伏老爷子在说话,似是丝毫没看到两个孩子的互动,伏秋莲手里牵着的慧姐儿就想哭,伏秋莲笑着逗她两下,回头看向辰哥儿,“你要是和姐姐一块玩,我一会让冬雨给你一个糖吃,不然,我就把糖给这个姐姐,还有你妹妹,和安哥儿吃,一会就没你的份喽。” “……”辰哥儿似懂非懂的站在那里,小脸皱成一团,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伏秋莲的话,反正小家伙直接走过来,把手里的竹蜻蜓塞到慧姐儿手里,“玩。” “慧姐儿要说什么?是不是要和弟弟说谢谢?” “谢谢弟弟。”慧姐儿一笑,眉眼弯起来,笑成一条缝似的存在,看的伏秋莲都忍不住在心里赞了声,这小丫头,长大之后绝对是个美人胚子啊。 两个老爷子在外头说话,伏秋莲自然是请陈老太太去里屋的,一行人起身见了礼,说笑间午饭便好了,摆了两桌,陈老太太吃到最后,恨不得把伏秋莲的厨师给带走,“我说莲丫头,你这厨子是真不错,看看这肉炖的,烂烂的,也不腥腻,可不是正好吃?” 冬雪便笑,“老太太,那是我们家太太专门给您煮的呢。” “是吗,莲丫头有心了。”六十岁出头的陈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可牙口却是好的身,身子骨也极其的硬郎,但却不妨碍她是个老人,这会听到冬雪的话,再看伏秋莲时便多了几分的亲热—— 之前她是因着陈老爷子的话来走一趟。 可现在,对着伏秋莲,却是多了几分真心的交结,这样的丫头,心灵手巧,却又低调内敛,给人温和,暖意,难怪自家的老头子会这么喜欢这丫头。 的确,就凭着这股子细心,体贴劲,也的确着人喜欢。 饭后,喝了大半个时辰的茶,几个小的都有些睡意,陈老太太便笑着起身,“老婆子也有些倦了,就不和你们这些小辈说了,莲丫头啊,有空去陈家,陪陪我老婆子。” “老太太的话我可是会当真的。到时侯您可不许装不认识我,让下人把我赶出去啊。”伏秋莲调皮的笑,那狡黠和俏皮把陈老太太给逗乐,伸手拍拍伏秋莲的手,“你这猴儿,老婆子我要是敢把你拦在门外,你那个爹不得和我拼命?” 以着伏老爷疼女儿的心,估计真敢去陈家要个理由去。 伏秋莲对上老太太挪愈的笑,只能自己也呵呵了。 又坐了会,齐氏也起身告辞,伏秋莲亲自送她们夫妻出去,回过来,辰哥儿和安哥儿两个小家伙并头在榻上睡了过去,刘太太舒服的往嘴里塞了瓣橘子,不忘丢给伏秋莲一半,“才剥的,我尝着你家这橘子挺甜的,哪买的?” “家里还有些,一会我让秋至你给带些。” “好啊。”刘太太很是干脆的点头,最后还不忘解释,“我是觉得给你干儿子吃正合适,所以,别指望我会承你的情啊。” “……”这人,德性! 晚上,刘妈妈和冬雪几个坐在地下忙着收敛今个儿的礼物,齐氏的玉佩,刘太太的一套小金饰,金锁,手链,项圈,伏老爷也是送的长命锁,赤金打造,最后一个匣子,刘妈妈几个打开后就是一声惊呼,“太太,这么多的小金鱼呢。” 这个是陈家送的。 竟然是满满一匣子,打造的各式各样的小金鱼!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246 疫情(二更 “太太,这——这么多,得多少银子啊。”冬雨看着满满一匣子的小金鱼,眼眨了又眨,几乎不敢再去碰,这么多的银子啊,要是她碰坏了可赔不起! “这里少说也得有一百两银子的。”还是刘妈妈冷静些,她估量了下,抬起头,淡淡的声音出口,“也不算多的,如果和舅太太的玉佩,还有刘太太的那一套小金饰相较,还不如那些的价值呢。”而且,自家太太和陈家那位小小姐的回礼也不算轻的,虽然只是个小手镯,但她掂过,足也有二十两的银子了,而且做工,手艺方面可都是一流的。 “成了,别那么小家子气,把东西都收起来吧。”伏秋莲笑咪咪的喝了口茶,回头看一眼趴在榻上滚来滚去的儿子,“我儿子如今可是个小富豪喽,身份不菲呐。呵呵。” “娘?”听到伏秋莲说儿子,辰哥儿以为是喊自己,在榻上滚了两个,抬起头,朝着伏秋莲咧嘴,露出两排小白牙,大眼忽闪,那叫一个无辜可爱! 在这样一双天真的眼神下,伏秋莲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了,她笑咪咪的低头在儿子脸上亲一口,“娘没喊你,娘和刘妈妈说话呢,你玩你的。乖啊。” 哦了一声,辰哥儿又自己滚了起来。 伏秋莲想了想,交待刘妈妈,“妈妈把辰哥儿的这些东西另放吧。咱们给他存着,这些东西可是要留好,都攒起来,给辰哥称娶媳妇当老婆本呢。” “姑娘您真是的,哥儿还愁娶不到媳妇?”一侧,被人谈论娶媳妇与否的某个小屁孩正一个跟头没翻好,咕咚,头就撞到了墙壁上,立马哇就哭了起来。 伏秋莲好气又好笑,“让你不要这样滚你不听,看吧,撞到脑袋了吧?活该。”虽是这样说着,可伏秋莲还是心疼的把儿子抱在怀里一翻的哄,最后,小家伙在她怀里哭着睡过去,巴裳大的小脸上还带着泪花儿呢。 “小祖宗总算是睡了,这一天闹腾的。”伏秋莲起身去梳洗,收拾好,又有些不放心前头的伏老爷子,让人去前面问了,晓得人已经睡下,便扭头看向刘妈妈几个,“天色不早,不用守夜,都去睡吧。” “奴婢服侍太太您歇了就去睡。” 冬雨也点头,“是呀太太,您不让我们守夜,我们总得服侍您歇了之后才能睡的。不然,老爷晓得了会骂我们的。” 这话听的伏秋莲忍不住笑,“这丫头,敢情你就怕你们老爷骂,不怕我这个太太呀。哎,真真是的,不知道当初是哪个买了你,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好不?如今竟然听别人的,真真是伤我的心呐。” “啊,太太,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奴婢晓得,您才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没有不听您的话,真的没有——” 扑吃,伏秋莲笑出声来。 一侧的刘妈妈也忍不住摇头,这傻孩子! 眼看着时辰不早,伏秋莲让人把灯捻子,只留了一盏烛台,对着冬雪挥挥手,“赶紧出去吧,天儿不早了,都去睡。” “是,太太。” 伏秋莲再怎么在这个世界生活,再有认同心,有些习惯是根深蒂固,不容易改变的,如同她绝不会让人服侍着洗澡,若非必要,绝不会受人跪拜,而且,她轻易不会要下人的命,打板子,除非是碰到她的底线。 还比如,就是这守夜这回事。 这里的人旦凡是富贵些的,守夜是再正常不过的,可她却一点都不习惯,而且,也坚决不同意冬雪她们几个给她守夜,好好的睡觉就睡呗,在身边弄个人算什么。 平静如水的日子过的索然无味,可看似无味吧,又转眼一天天的,似乎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把时间一天天偷走一般,待得人们回神,却是恍然,哦,时间竟然过去这么多,怎么就一个多月又没了? 好在,九月底时,莫大带了几个人出现在伏秋莲的跟前,虽然人吧,瘦的不成样,但气色看着还是好的,在看到他们的一瞬,伏秋莲的心先是一跳,几乎是扶着椅子手才坐下! “属下等见过太太。” “你们,相公他——如何?” “太太您放心,大人他好好的,一点事没有。”莫大笑着给伏秋莲见了礼,而后,坐在下人搬过来的椅子上,接过冬雨给他递来的茶,欠身谢过之后,咕咚几口饮尽。 知道他应该是渴了,伏秋莲示意冬雨续茶,待得莫大连喝了几杯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拿袖子抹了下嘴巴,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对着伏秋莲不好意思的一笑,“属下赶路赶的急了些,太太您见笑。” “无妨,你们还没用饭吧?我让人去弄东西吃。”一侧冬雨吐吐舌,笑咪咪的接了口,“太太您放心吧,刚才刘妈妈看到了延风,直接就吩咐了人去厨房,延风还说要吃刘妈妈亲手煮的面条呢。” “是啊太太,刚才刘妈妈已经吩咐了,您不用担心他们。”伏秋莲晓得刘妈妈已经准备好,便把那个心放下,收回来,径自看向莫大,“你如今带了人过来,那边的情形如何,应该没事了吧?” “嗯,已经没多大问题,属下来时,朝庭派了人在临近的州府调了粮过来,如今吃食方面已经安排好,只是,”莫大顿了一下,一横心,直接开口道,“如同太太您之前想的那般,万山县,起了瘟疫了。” “啊,真的,相公他,怎样?”伏秋莲听了这话几乎要晕过去,深吸了口气,差点冲到莫大跟前拽着他的衣领让他赶紧说话呀,老是这么吞吞吐吐的,是想急死她吗? “大人他真的没事,而且,发生瘟疫的不是县城,是县城偏北百里的一个村子,如今,如今整个村子都被围了起来,可县城的人却有些人人自危——而且,大人也担心城里会被传染,所以,按着太太您的吩咐把城里的草药好好的都屯起来,又每天给人煮药草,消毒,预防——” “那他,他没去那个村子吧?” “大人没有进去——”听着这话,伏秋莲多少松了口气,她点点头,可猛的又是心头一跳,直接人就站了起来,“不对,你刚才说谎,村子都被围了,以着连清的性子,怎么可能没进过那个村子?说,你们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太太,属下只是奉大人的命来收药材的,真的。大人真没事。”莫大一看伏秋莲急了,赶紧解释,对着伏秋莲就差发誓了,“太太您信小的吧,大人真没事。” “真的?” “真的——” 伏秋莲点点头,看了眼莫大,一脸的镇定,而且从始至终没有半点变色,也没看到眼神闪烁之类,难道,真是她多心了?不过不管如何,现在不是再追问的时侯,她收回自己的心思,笑着看向莫大,“好了好了,我信你就是。哪里就至于这么诅咒发誓的?饿了吧,赶紧的,刘妈妈的面条肯定煮好了,去晚了没的吃呀。” “多谢太太,属下这就去。” “嗯,你先去吧,药草的事我给你安排。”顿了一下,知道他不会放心,伏秋莲只笑着道,“且吃点东西,缓口气,有什么问题你再来找我就是。” “属下遵命。” 莫大退下去,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怔了下,揉了揉眉心,半响,她看向身侧的冬雨,“你去外头看看老太爷在做什么,要是在前院,我这就过去。” “是,太太。” 只是还没等冬雨走出去呢,伏老爷就一脚迈进了门,“怎么,我听说莫大那小子回来了?是不是万山那边没事了?我刚才在前院看到延风,那小子看着是瘦了些,但人倒是气色还好,莫大呢,怎么不见人?” “我让他去外头吃东西了,爹刚才出去了?”边说着话边给伏老爷倒了茶杯,伏秋莲笑着看向伏老爷,“这眼看着就是冬天,爹虽然身子骨不错,可也禁不得寒气啊,以后出去可不能穿这么少了。” “成,爹知道,爹是觉得还不冷,你别老是念叨我。”伏老爷有些不情愿的瞪了一眼,随即又笑起来,“就说我女儿最孝顺,你看那混小子,他就不会管他老子我穿什么,会不会冻着了受寒了,混账小子,不孝子孙。” “……”听着伏老爷骂儿子,伏秋莲翻个白眼,直接装没听到,以前她偶尔听着还劝两句,如今总算是晓得了,这伏老爷骂儿子,那就是顺嘴了! 喝了口茶,伏老爷拧起了眉,“你的意思是,万山那边有疫情,连小子让他们几个过来拉药材?” “应该是这样的。”若不是情况紧急,以着连清的性子,应该是不会这样让莫大过来找她要东西的,虽然她不止一次和连清说,夫妻是一体,她的也就是他的,连清看着是同意,但他骨子里的属于读书人的自尊那是刻在血肉骨子里的。 是谁也消不去泯不了的。 看似低调,温润,却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如今,竟然让莫大带着书信来找她这个当娘子的要东西,而且用的钱还是她这个女人赚的,或者有别的男人很乐意这样。 但相信她,连清绝不会是这样其中一个的。 “你打算怎么办?” “先把之前备下的几车药草送过去,然后,去县城和临近的县里收购。”顿了一下,伏秋莲眸中一抹精芒掠过,“不过要快些,不然,让人晓得收购药草,肯定会提价的。” “这事交给我来办吧。” 伏秋莲却是直接就摇了头,“不可以,爹,你不能再跑了。”都多大的人了啊,五十多岁的年纪,怎么可以还为着她的事在外头来回奔波?若是伏老爷有点什么事,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傻,你爹我身子骨这么好,不过是去趟县城,能有有什么事?”顿了一下,伏老爷看向伏秋莲,笑,“我这个当爹的啊,如今还能够帮到你们的忙,真的很开心。” “爹,你一直都在帮我们的,真的,我和哥哥,因为有你,因为知道你就站在我们身子后头,所以才能够这么安心的往前走,爹,若是您有点什么事,我和哥哥会很难过,很难过的。所以,爹,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您不是说,还要活的长久,等着看辰哥儿娶媳妇的吗。” “那是自然。你爹我呀,可是要等着抱重孙子的。” “好,爹可不许食言呐。” 最后,事情终究是交给了伏老爷子,不过却是变相的改了一下,伏老爷子只负责县城的,至于其他几个县城,伏秋莲是无论如何都不许他再跑,而是直接就派了管家。 晚上,刘妈妈小心的对着伏秋莲回话,“姑娘,都按着您的吩咐,给他们几个仔细的消了毒,用泡了药草的水洗了澡,又凡是和他们接触的都煎了药——” “也只能是这样了,妈妈辛苦,这两天你多留心着他们一点,我担心。”伏秋莲揉揉眉心,坐在灯影下,她精致的脸庞上就浮了几许的阴影,也是她才看到莫大时被惊喜给占据,一时疏忽他们的来处了。 等到回过神,已经是半响午…… 她亲自看过几个人,按着莫大的话,是都没去过灾区的。可要知道,病情的传播并不是你没去过疫区就不传染的,有可能会通过其他的,第三或是第四,甚至是第五个人传染上。 而且,有些疫情是需要潜伏期的。 所以,莫大他们一路上没出事,并不代表现在就是真的没事。不过她之前问过,这一路上用了六七天的时间,潜伏期的话也就是这么些天的工夫了。 如果这两天没事,那就应该是真没事了的。 伏秋莲叹着气,担心连清,担心万山,担心莫大这些人,心里就是沉甸甸的,晚上睡在榻上,哪怕是睡着了呢,也是无意识的来回翻着身,直到,早上被辰哥儿给吵醒。 天还没亮呢,外头窗子还蒙着层黑,辰哥儿直接在床上滚了起来,拽着伏秋莲的头发,“娘,娘,娘。” “唔,辰哥儿别闹,娘亲好累,让娘亲再睡会。” “娘,娘——” 伏秋莲没理他,才想着翻个身再睡会,只觉得手上一片温热,顿时一个激棱,唰的坐了起来,再看身侧,可不是小祖宗尿了吗? “辰哥儿,你又尿床,小坏蛋。” “哇,娘打人,娘坏——”屁股上挨了两下的辰哥儿哇哇叫,如同个泥鳅被伏秋莲抱在怀里,扎来扭去的,小脸上尽是委屈,“喊娘,娘,坏。” 伏秋莲张了张嘴,半响才反应过来怀里儿子的话。 敢情,刚才他是在喊自己,要尿尿。 结果却是自己没理人家。 所以,这会儿子觉得自己委屈了呢。 她低头亲亲儿子的小脸,眉眼弯弯的,“是娘不好,刚才辰哥儿喊娘,娘没理我们辰哥儿,所以,这次尿床不怪辰哥儿,都怪娘,好不好?” “唔,怪娘。” “臭小子,说你胖还真就拽上了。” 给辰哥儿换过衣裳,把床单拉下去,所幸铺了上面她铺了一层隔尿的,直接也丢到地下,拿过柜子里头的床单铺好,等她一切收拾好,再躺到床上,辰哥儿哪里还有半点睡意? 直接就趴在她身上骑起了大马。 那小胳膊小腿的,伏秋莲自然是一转身就把小家伙给压一边去了,母子两个人在榻上玩的是不亦乐呼,屋子里响起辰哥儿银铃似的笑,一个要骑,一个翻身把人给压下去。 就这样来回的闹腾着,天慢慢亮起来。 外头陆续有走动声,伏秋莲要起身,辰哥儿不让,扒着自家娘亲不松手,“骑,骑,玩——”敢情小家伙玩高兴了,还要自家娘亲陪他玩呢。伏秋莲想着今个儿要去见莫大,不能赖床,正想把辰哥儿丢到一侧起身,门外头响起刘妈妈有些紧张的声音,“姑娘,姑娘您赶紧起来去看看吧,有人,有人身子不舒服,好像,好像是高烧了。” 伏秋莲的心一跳,直接就沉到了谷底—— 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身子咕噜坐起来,顾不得被她丢到一侧的辰哥儿咧嘴哇哇哭,她两步下床开门,“是谁发现的?现在情形如何,可把人隔开了?”说到这里,伏秋莲的手脚都有些发抖,要是真的是传染的疫情,那莫大他们这一路上接触了多少人,进镇,在家里又接触了多少,自家这些人又出去接触人……手脚发凉,伏秋莲几乎不敢往下去想。 ------题外话------ 我再赶第三更去。十二点前没有的话就是明天一早发。闪。   ☆、248 虚惊 伏秋莲飞快的穿好衣裳,头发只是随意的让冬雨挽了个低鬓,床上的辰哥儿也被刘妈妈抱起来,伏秋莲转身出门前深吸了口气,回头交待旁边的冬雪,“你去外头买些醋,然后,在咱们家各个屋子给我煮了挨个屋子的薰。” “是,奴婢这就去。只是,太太,要薰多久?” “一刻钟吧。” 冬雪快速的走出去办事,伏秋莲看了眼刘妈妈,“妈妈你就陪着哥儿在这里吧,别出这个院子。” “姑娘放心吧,老奴不会带着哥儿出去的。”刘妈妈看着怀里的辰哥儿挣个不停,笑着安抚他,“哥儿乖,咱们不哭呀,来,妈妈带你去吃东西,咱们去吃蛋挞,喝粥,吃枣子,好不好?” 辰哥儿承继了连清的嗜好,偏爱甜食。伏秋莲不敢给他多吃,每天早上的粥就做成了红枣粥,有时是碧梗米粥,有时则是小米粥,那些枣子是选的特好的,去了壳,煮好之后再把皮慢慢剥去,这是每天早上辰哥儿最爱吃的早饭。 这会一听刘妈妈的话,小家伙立马就咪了眼,拍着小手直乐呵,“枣枣,枣枣,吃。” “嗯,好,咱们去吃枣子,喝粥。”刘妈妈抱着辰哥儿去了隔壁的偏厅,扭头看到自家姑娘脚步匆忙的向院外行去,刘妈妈张了张嘴,滚到舌尖的话被她给硬生生的咽下去,徒留心底无声轻叹—— 如今姑爷不在家,姑娘这个当家作主的不露面。 谁能来主事? 她叹了口气,低头安抚起怀里的辰哥儿来。 男人当了官又怎么样,看看,当你需要他的时侯,还不是指望不上?如果这个时侯让刘妈妈选,她宁愿希望连清从来没当这个官! 前头,莫大一脸的自责,看到伏秋莲之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太太,都是属下办事不利——”他明明之前挑了好几遍的,带回来的人都是从不曾去过疫区的。 可现在…… 看着躺在榻上高烧,烧的直说胡话的下属,莫大的一颗心也是一沉再沉,当然,他暂时还没想到自己这一行路上遇到了多少人,和多少人有过接触。这一刻的他甚至都不曾想到,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被染上疫情,那他们这一路和这个人同吃同住,哪里还能逃的了? 他这会满心都是自责,是内疚,是后悔,自己竟然把传染的瘟疫带到了太太家,若是传给了家里头的人,要是辰哥儿也……莫大几乎不敢想下去,脸色铁青的他,头一回有了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冲动! 对上伏秋莲的双眸,莫大头都不敢抬,“太太,我——” “别急别急,让我先看看再说。说不定只是寻常的生病呢,你们一路奔波,身子撑不住也是正常的。”一边安慰着莫大,一边快速的走了过去,看了眼床上的人,真的就是发烧,脸烧的很红,额上有汗,嘴角似乎都起了血泡—— “太太,现在要怎么做?”莫大站在不远处,看着伏秋莲半响没出声,不禁更觉得不好了,一颗心是直接都结了冰,回去之后他怎么向大人交待? “你别急,先退烧吧。”一边指挥着延风给他在额头放了块包着毛巾的冰块,一边让人去外头买药,而后,他看向莫大,“且不管他是不是传染,这个院子,你们都得避一下。” “太太您放心吧,我会和延风照顾他,其他的兄弟不会进来的。”莫大对于自己倒没有多少的担心,早在吃了公家饭,成为捕快的那一天,他就清楚,自己这条命不是自己的,随时有交待的可能! 被人砍死,和病死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一个死字么。 只是,他担心的是其他的兄弟,以及连家这一大家子。 伏秋莲知道他的心思,揉揉眉,“先别想那么坏,往好里想吧,说不定呀,这小子一会退了烧就活蹦乱跳起来了呢。”她刚才试了他的脉膊,真的只是发烧的迹像,而且眼神散而不乱,面上没有瘟疫所表现出来的灰白青等色…… “再等等结果,看看退不退烧吧。” 伏秋莲临出院时,安慰了其他的几个人几句,转身回到屋子里,派人给他们送去了预防的药草,在各自的屋子里烧了薰屋子,碾成碎末洒在地下,煎了服下预防本身被传染。 伏秋莲自己更是直接就回了偏厅,把一身衣裳直接丢了不要,让人烧掉,然后用药草洗澡,漱口,只要一想到屋子里头的那个小人儿,她是觉得怎么防护都不为过! 直到这会,她才庆幸,幸好伏老爷子一早就出去了。 不然—— 全身收拾好,擦着半干的头发,她看向身侧的冬雪几个,“你们可都喝下草药了?”待得几人点头,她坐在椅子上想了想,皱眉,“这事别大意,都给我小心点没大碍。” 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敢掉以轻心呐。 “太太,老太爷派人来问,是怎么回事。”之前刘妈妈直接就派人去外头找了老太爷,只说今个儿家里有事,请老太爷回伏家那边待一天,说的不清不楚的。 伏老爷能不担心才怪。 伏秋莲又觉得脑仁疼,怎么和她爹说? 说实话,不成。 可不说这个实话吧,老爷子那么精明,估计这会就想出来了,她才站起身子,门外响起伏老爷子很是响亮的声音,“我说冬雪,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你家太太呢,莲丫头,莲丫头,反了你啊,敢把你爹我都关在门外头。” “……” “爹,您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事。”把伏老爷迎进偏厅,伏秋莲幽幽的眼神很是哀怨的看向自家老爹,“真是的,我是担心您好不,您身子骨看着是好,但却不比年轻人,若真有点什么事,哪里禁的起折腾?” “已经确定了吗,真的是?”伏老爷看似在说笑,可实际上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头的紧张,女儿,最疼的外孙子啊,如果真的是,双手纂起来,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现在的情形如何?” “还没有确定,得再等等。”前面的事情她才问过,多少去了几分热,可效果还不是很明显,但没有往坏的方向转,只能再等一下,到晚上若是没有其他的征兆,烧又能及时退,应该就只是寻常的风寒感冒。 “爹留下。” “爹——”虽然是意料之中,有她在,有辰哥儿,伏老爷怎么会走?可听到这个决定,伏秋莲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震,她张张嘴,“爹,您还有哥哥和华姐儿呢——” “哆嗦什么,爹还年轻呢,最起码能活个十年,爹不过是留下来陪女儿和外孙子一天,明个儿再去见你哥哥和华姐儿就是,那小子要是连这个也吃醋,看我不大嘴巴抽他。” “好,明个儿我陪爹一块去看哥哥。” “别怕,爹在呢。”轻轻的一句别怕,让伏秋莲心头隐藏许久,且藏的很深,很好的几许惧意如同火苗般就窜了起来,又如同有人在她心底深处轻轻的一拨。 那根以几许惧意凝成的轻弦就那么轻轻一颤。 全都涌出来,涌出来。 化为眼泪,凝在眼睫上,晶莹而剔透。 她抬头,用力的瞪了眼屋顶,再回眸,眼圈微红,“爹,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的疼我,谢谢你在她最无助,最彷徨的初来时给她坚定的支持,谢谢你,不管什么时侯,只要她需要,都会站在她背后,做她最结实的依靠。 “傻,爹不疼你谁疼啊。” 一天,提心吊胆的一天过去,晚饭过后,冬雨几乎是跳着跑进屋子,“太太,太太,烧退了,退烧了,哈哈,真的没事了,那个人退烧了,全退了——” “真的?现在怎样,不成,我得去看看。” “太太,天色不早了,要不您明个儿过去看看?” “不用,莫大在外头吧,走,你们两个陪我过去一趟。”虽然莫大的话是绝不会有水份的,可这种事情,伏秋莲是宁愿自己亲自再看一眼的。不然,她晚上睡觉都不会安心! 到了前头的客房,伏秋莲一眼看到坐在床上的人,心放了一半,是真的好了不少,气色也恢复了正常,她和莫大一走进来,屋子里气氛一滞之后,那人赶紧下床,一脸的惭愧,“太太,都是属下不好,让太太受惊。” “你还病着,别客气,现在怎样了?” “已经大好,啊,太太——”他一惊,手腕直接被伏秋莲给握住,抬头,是伏秋莲微微的笑,“别担心,我只是帮你把把脉,对,放平呼吸——” 半响后,在莫大几个几乎紧张到不能呼吸时,伏秋莲松开那人的手腕,眸光微闪,对上几双黑眸,她嫣然一笑,“他没事了,看来,真的只是偶感风寒,发烧罢了。” “天呐,总算是好了。” “是啊,之前不知道,这一天,吓死我。” 伏秋莲笑咪咪的看着他们在那里交头结耳,自己转身带着丫头向外走去,身后,回过神的莫大赶紧追上去,“多谢太太的照顾。” “好了,别说这些话,我已经让人帮你去准备药草了,约摸着明天能有几车回来。明个儿准备一下,再观察一天,如果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了。” “太太您放心,后天药草一回来,咱们马上走。” “嗯。”提到了万山县,这个话题无疑是严重的,伏秋莲扫了眼莫大,连清真的是如他所说,一切都好?可也只是想想罢了,连清好还是不好,如果他想要隐瞒,莫大几个人不说,她能怎样?而且,那个地方就是好,还能好到哪去? 如今的她唯有希望万山的事情赶紧告一段落! 伏秋莲揉揉眉心,对着莫大笑笑,“我让人分批准备了十车的药草,前头的五车明个儿应该会到,后面的几车估计得晚几天,这中间怎么安排,你要好好想想。” “多谢太太,属下代万山县的百姓谢太太。” “你回去歇着吧。”淡淡一语,伏秋莲转身,简单的衣衫勾出她削瘦的身影,似是一阵风吹来就能倒,银色的月光如同给她披了层纱,影影绰绰的。 那身影,被月光拉的细长…… 莫大莫名的心头一动,“太太,您放心,大人真的很好。”大人是好人,老天有眼,一定会保佑好人平安的。 一定会! “嗯,我知道了。” 这一夜,伏秋莲梦里有无数的梦,如同放电影一般,一个梦一个梦,都是碎片般的存在,组成她这一晚的梦境。早上,是被辰哥儿给闹影,睁开眼,只觉头晕的很。 “娘,娘,抱抱。” “辰哥儿乖,先和冬雨姐姐玩。”打发了儿子,伏秋莲半坐在榻上,靠着身后的大枕,脸上神色变幻莫名,她做了很多的梦,觉得很累,甚至感觉有几个是觉得连清不好,她很难过的梦境,可现在想想,竟然什么都不记得! 梦忘了,感觉,还在。 她苦笑一下,自己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了。翻身坐起来,下地,刘妈妈端了水进来,打量几眼后就拧了眉,“姑娘的气色很差,别不是被传染了病吧?” “妈妈,都和您说了,他只是普通的风寒。” “可您的气色不对——” “昨个儿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都是连清的,我有点担心他。”听到是这个,刘妈妈在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不是身子不舒服就好,不过担心姑爷,她也只能劝两句,“您就别再添乱了,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把哥儿带好了,等到姑爷那边的事情一忙完,还不就能见到面了?” “嗯,我听妈妈的。” 伏秋莲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帕子揩了脸,转身让冬雨给自己挽发,梳妆。两刻钟后,她已经坐在了偏厅,正在用早饭,知道伏老爷一早出去,应该是忙药草的事。 她抿了抿唇,心疼,更多的是感动。 一天过去,那个人真的没有再出现什么状况,虚惊一场过后,大家都长松了口气,整个院子都散发出一种轻快的气息,冬雨那丫头走路都是哼着歌儿的。 次日用过早饭,莫大前来辞行,“属下一定会把这些药草完好的送到万山,也会誓死保护好大人,太太您就放心吧。”换了别的,哪个肯二话不说用自己的银钱买这么多的药草?他在皇城那么些年,就没听过一位太太这般的大方! 如今,他能帮着太太做的,也只有这么两件事了。 “我把吃的让冬雨做了不少,一些酱菜之类,路上你们若是赶路,也不至于饿肚子。反正吧,一路小心。”顿了一下,伏秋莲看向他,“保重。” “属下谢太太。”莫大又转身,对着冬雨几个一拱手,“莫大谢过几位姑娘的帮忙,日后几位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旦请吩咐。” “莫大哥客气了。我们可不敢当。”几人赶紧闪身避开,她们只是个丫头,这礼可是不敢受。又叮嘱两句,伏秋莲闭了下眼,“成,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先走吧,放心,余下的药草两三天就好,我会让延风带过去的。” 莫大点点头,一挥手,几辆车子慢慢驶出去。 伏秋莲在街上站着,直至那车子彻底看不到,才在冬雨几个的催促下,脚步略带几分沉甸的回了院子,前院,延风也没了以往的嬉笑,一脸的凝重,“太太。” “你们几个好生歇着,我安排好之后,立马启程。” “属下遵命。” 回到屋子之后的伏秋莲整个人都懒懒的,甚至连辰哥儿都没了敷衍的心情,只让人把他抱下去,自己半靠在窗前的椅子上出神,万山的情形到底如何? 这几车的药草,依着她的计算,约摸能救几百人。 而且,药草虽然说是见效,能真正治好吗?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着,再回神,车子已是出镇大半个时辰,而此时,伏秋莲却意外的迎来了一个客人。不过吧,说是意外嘛,也不对,应该也算是有几分的意料之中。 来的人是刘太太。一脸的凝重。 一看她的表情就晓得这一趟是带着任务过来的,果然,这人坐下来之后茶也没端,径自看向伏秋莲,语气有些急切,“我来问你,之前出城的那几辆车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题外话------ 第一更到。今天三更。我闪。   ☆、249 平安(二更 伏秋莲的眉毛动了下,刘太太却是飞快的出声打断她想要说的话,“你先别急着否认或是说话,你们家这段时间的行踪虽然我没有特意了解,可也多少听过两分,附近药铺你都派了人过去吧,而且买了那么些的药草,虽然我不清楚那些药草的效果,可是,你清楚,如果我想知道,直接把人叫过来问一声就能弄个一清二楚的。” “你这一趟,是刘大人让你过来的吗?” “算是吧。他虽然没说,可我觉得他心里已经有了点想法。是我自己过来的。”刘太太端起茶抿了一口,拧了眉心,“你之前来时和我说过几句,那边是天灾,如今,你又运过去那么多的药草,是不是那边,出现了疫情?” 伏秋莲苦笑,果然是瞒不过有心人。 之前不管是谁问,都说药材运出去,伏家在别的地方又开了药铺,南北药材自然不是一个价,事不关己,那些人也便信了,可刘家,她抿了抿唇,索性点头,“是你想的那样,那边的确是出了点问题,需要这些药草。” “果然是这样。”刘太太也跟着皱了下眉,端起手里的茶盅轻啜一口,随即保养精致的面庞上多了抹不善,狠狠瞪一眼伏秋莲,“这算什么事,也值得你瞒着我?愧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你说到哪去了,我哪里想瞒你?不过是不知道怎么说罢了。”伏秋莲对着刘太太苦笑一下,扬扬眉,“我心里担心的很,也很乱,不知道他在那边如何——” “哎,这些事哪是咱们妇道人家能想的?”又陪着伏秋莲说了会子话,刘太太起身告辞,临出门前只郑重的和伏秋莲道,“你有什么事只管让人去找我,不管别人如何,我总是能帮的一定帮你。” “我在这里多谢你。” “少来,我走了,你回吧。” 刘家,刘太太才回到屋子里,还没等她喘口气,帘子一掀,刘大人走了进来,坐在椅子上接过丫头的茶,轻呷一口,淡淡扬眉看向伏秋莲,“如何,她可有说什么?” “和老爷您想的差不多,那边是有问题。” “是疫情?” 刘太太点了点头,没出声。 半响,刘大人叹口气,“你明个儿过去连家,送一千两银子过去吧。” “老爷?”一千两啊,可不是小数目。 刘大人顿了下,挥挥手,“去吧,就这样定了。” 即然是自家老爷发了话,刘太太便是有些心疼这么多的银子,自然是要送过去的,而且她也明白,这些银子不会是白送的,前段时间不是才送过来一些银子么,再加上连清的身份,两家之间的关系…… 她笑着点头,“老爷放心吧,我明个儿一早就送过去。” “嗯,你和伏氏说,余下的事情咱们也帮不了,拿这些钱让孝举去换些吃食也好,药材也好。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请她们夫妻见谅。” “老爷你放心吧,我觉得孝举也好,伏家妹妹也好,都是很讲道理,只会承人情的。您这会出手,他们夫妻心里怕是只有承好绝不会有怪怨的。” “嗯,我也是这样看孝举,不然,为夫又岂会和他来往?”刘大人笑着把茶饮尽,看了眼刘太太,“太太最近气色不错,而且我才看了安哥儿,太太把他照顾的很好,这个家,辛苦太太了。” “瞧老爷说的,老爷即说这是家,那我是这个家的一员,是老爷的妻子,难道把家照顾好,把儿子照顾好不是应该的?”刘太太嗔怪的瞪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眼角就挑了起来,“原来,老爷还看到我和哥儿了啊,我还以为老爷这眼里只有那几个年轻的,没有我们母子的地位了呢。” 咳咳,饶是刘大人素来以着厚脸皮为著,这会也不禁是老脸一红,他轻咳两下,端起手边的茶咳两声,掩去自己面上的不自然和尴尬,故作不满的摇摇头,“你呀,即是你不喜欢她们几个,为夫明个儿就不去她们那就是。” “可别,我可不想被老爷觉得我是个妒妇。”刘太太似笑非笑的一挑眉,瞪了眼自家老爷,又蓦的扑吃一笑,“如同老爷所说的,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我岂会和几个玩意一般计较?只要她们好好的服侍老爷,我也就安心了。” “嗯,太太贤惠。” 夫妻两人说了会子话,刘大人起身告辞,“为夫还有些事,先走,你好好的,家里谁若是不开眼惹了你,直接处置了就是。” “那我哪天罚了老爷的心肝,可别心疼呀。” “说什么胡话,老爷的心肝可不就是太太和安哥儿?” “去,不正经的。” 刘太太羞红了脸,笑着往外走刘大人,待得人走后,刘太太半响回神,把手里的茶盅放在桌上,吃的一声笑,他的心肝是有,或者安哥儿有那么几分,但是自己? 呵呵两声,刘太太收回心思,看向身侧的丫头,“去看看安哥儿在哪,把他抱过来我看看。”男人嘛,哪里靠的住,凭着以前的情份,没有做出宠妾灭妻的事就是福份。 所以说呐,如今她要靠的,只有儿子。 第二天,伏秋莲看着刘太太递过来的银票,很是有几分不解,“你这是——”给她这么多的银票,这是做什么? “是我们家老爷给万山老百姓的,他说,多的也帮不了什么忙,朝庭上就是有赈灾粮过来,但银子多了总是好办事,所以,这些你就拿着吧。”刘太太看着伏秋莲,一脸的凝重,“这不是给你们夫妻的,所以,你不能拒收,是我们老爷对万山老百姓的一些心思。” 话说到了这里,伏秋莲自是没办法拒绝,想了想,她扭头看向门外的冬雨,“去把延风叫过来,我有话和他说。”待得冬雨退下,伏秋莲扭头看向刘太太解释道,“延风是皇城周大人派给我家相公的护卫,这么长时间来,多愧了他们几个在相公身边。” 刘太太听了这话后笑笑,眸轻扬,若有所思。 “太太唤延来不知有何吩咐?” “延风你进来。”待得延风进来,不等他行礼,伏秋莲径自开口道,“这位是镇上刘大人的太太,刘大人和你家大人相交莫逆,以及刘大人没少帮你家大人的忙,如今,他听说万山的事,特意请刘太太送来了一千两银子,你带回去转给你家大人吧。” “多谢太太,多谢刘大人,刘太太对我们万山百姓的付出。”延风在莫大几人面前素来是个脑子灵活的,如今一看伏秋莲的神色,自是立马晓得这银子可以收。 而且,万山那边的确是情形堪忧。 有这么些银子,能做很多事,可以帮不少老百姓…… 他再三道谢之后,躬身上前,双手恭敬的接过银票,又行了礼,方慢慢的转身,退出去。屋子里,刘太太笑了笑,站起身子,“好了,事情即已办好,那我就回家了。” “我送你。” 把刘太太送走,回到屋子里,刘妈妈已经听说了刚才的事,一脸的疑惑,“太太,刘家这次怎的那般的大方呀?”就是自家姑娘和刘太太交好,也不用出手就是千两呀。 说句不好听的,刘大人一年的俸银才多少? 这可是一千两呵。 “不过是想买个机缘罢了。”伏秋莲淡淡的笑,刘大人打的一手精明算盘,他是想着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吧,这样以后,若是连清挺过去这一关,日后有了前程…… 还能忘了他今日的帮忙? 至于若是连清撑不过去这一关的话。 她只能说,自己倒是有几分佩服刘大人的气魄了呢。 愿赌且服输,又当机立断,不放过半点机会。 能出手时立马就出手。 这样的人,只有日后有个机会,肯定就能爬上去。 莫大走后的三天,延风几个人也带着几大车的药草,一千两的银票悄无声息的上了路,这一走就是月余,不知不觉的,九月的脚步悄然而去,回神时,竟才发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侯踏入了十月的深秋里! 连清的信件只来了一封,说那边的情形已经被控制住,而且朝庭特意派了御医,病情得到了抑制,这是九月底送来的信,如今已经又是小半个月过去。 伏秋莲只觉得自己是坐卧不安的。 万山县的情形,真的好转,被控制住了吗? 这一等,足足就等到了十一月底,连清才再次的把信送了过来,送信的是华安,一身风尘仆仆,却在看到伏秋莲的瞬间给她行了夸张的大礼,“属下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 “这是做什么,赶紧的起来。快坐。”伏秋莲赶紧让冬雪捧了滚滚的热茶,又扭头吩咐厨房去备吃的,自己是扭头看向华安,“你怎的过来了,谁和你一块来的?你家大人他——” “太太放心吧,那边的情形完好了,真的。御医都回去了。”该死的也都死完了,这句话有些伤感,是被华安藏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的——想想当初那段时间万山的情形,华安眼底一闪而过的是难过,以及心有余悸。 他们几个和大人,都没想到能真的撑过来吧? 那么那么多的死人—— 不过,如今总算是撑了过来。深吸了口气,滚烫的热茶入腹,缓和了华安低落的情绪,他面上浮起大大的笑,“大人请小的回来特意给太太,还有老爷子请安,还有,大人给刘大人送了信,说是特意感谢他之前对万山县的关照。” “我马上派人带你过去。” “有劳太太。”华安是连清亲自派来的,又是感谢,自然是亲自登门的好些,因此,几杯茶喝过,刘妈妈亲自捧了热乎乎的鸡丝面条,配着红萝卜丝,绿油油的葱花,看的华安眼都要直了,“妈妈,您可是我亲妈。” “混小子又胡说。快吃吧,趁着热呼,香呢。” 两刻钟后。 伏秋莲带着华安亲自到了刘家,她在后院和刘太太说话,华安则亲自被人带去了前院书房,道过谢,又回了刘大人关于万山县的一些问题,一行人便就直接告辞出了刘府。 午饭过后,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毛豆和连宝两个都迫不及待的闯了进来,还没进院呢直拉就扯了嗓子喊,“华安大哥,华大哥,华大哥人呢?” “好小子,长高了啊。呵呵,过来让我看看,结实没。”华安一人肩头上捶了一拳,看着两小站在那里纹风不动的挺直了小身板,不禁满意的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没耽搁锻练,我还以为你这两个小子会在家偷懒呢。” “我们才不会,我们要当大英雄。” “是啊,像莫大哥,华大哥你们这样的大英雄。” 连咳几声,华安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想反驳来着,自己和莫大算不得什么英雄呀,再说,他们的身手看似不错,可放在真正的高手眼前,那可是屁都不算一个! 不过,抬眼对上两小眼巴巴盯着他的火热眼神。 咳,那个,他不能熄灭孩子美好的梦想不是? 所以,那个,或者,大概,可能,也许,先不说? 因着有着连宝两个到来,家里就热闹了几分,伏秋莲在看到连清的信,知道那边的事情真的彻底告一段落之后,总算是长松了口气,压在心口长达几个月的这块巨石如今也算是搬走了,高兴之下,立马挥手,今个儿咱们加餐! 两小不是头回在这里用饭,而且这几年是跟着伏秋莲夫妻的时侯还要多一些,身边的人又都是家人一般的存在,自然是二话不说就留了下来,伏老爷是原本就在的。 后来,听到消息的伏展强也跑了过来。 在家里一个人吃饭多没劲啊。 他可是早听他爹说过,他妹妹以前弄的那个什么涮涮锅,烧烤的很是好吃的,因此,伏展强一过来,直接就扯了嗓子喊起来,“妹子,我可告诉你呀,你要给哥弄什么涮锅,还有那啥烤鱼啥的,这两小子可是早和我说了,好吃的紧,还笑我没吃过呢。” “哥哥你放心吧,今个儿晚上管你吃饱。”冬天吃什么最过瘾?自然是涮锅,烤肉,大口吃肉大口喝洒呐,酒她是不能喝的,但不妨碍她吃烤肉不是? 想想那烤的金黄,犹自滴油的烤鸡翅,鸡腿。 伏秋莲觉得自己都有些馋的要流口水了。 伏展强哈哈笑,“还是我妹子好。”把自己的随身小厮丢给伏秋莲,一指两人,“都听大姑娘的吩咐,有什么事你们给我跑利落点,不然,老子打断你们两的狗腿。” “爷,您放心吧,大姑娘那就是我们主子,绝不敢怠慢。” “妹子你有事就让他们两去跑。我去前头说话去。”伏展强可是好久没人切搓了,如今听到说是华安过来,两人以前也不是没见过面,这一下心里就有些技痒—— 即是酒瘾,也是手脚发痒。 因此,对上华安第一句就是,晚上咱两喝个痛快。 第二句,直接就换成了,来,比划比划,谁输了晚上罚他三大杯!说着话呢,抬手一拳对着华安面门就砸了过去,看的华安哭笑不得,身子一闪侧过,直接纵到院子里。 伏展强哈哈大笑,眼底是见猎心喜的开心,“果然身手不错,来来,咱们今个儿打上五百回合。”平日里都没人能陪着他过招,差点没憋死他,今个儿总算能痛快打一场。 被缠上来的华安哭笑不得,不过几招过后,立马凝了神,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头对付起眼前的伏展强来,他可不能输,不然回去多没面子?不过,没想到太太的兄长身手这般好,比起莫大哥估计也差不到哪去! 这一打就是几百招过去,最后,终是华安趁着伏展强一个走神,手里的刀一个斜劈,把伏展强的宝剑给震飞,华安哈哈一笑,“伏大哥,承认。” “承认个鬼啊,我输了。不过,这不算输,我刚才是听到我妹子的声音走神了,来来,咱们再重新过来。”伏展强素来是个坦荡的,兵器出手那就是输,可他又不是不济。 所以,还得再来打过! 华安是哭笑不得,再打他可撑不住了,正想说什么呢,院门口闯进来一道小小的身影,迈着小胖短腿,咯咯笑着朝伏展强扑过去,“舅,舅舅,抱,高高,嘻嘻,舅舅抱。” 眼看着那小人就要扑过来,伏展强直接把手里的剑冲着远处用力一丢,可别碰到自家宝贝外甥啊,大步上前,弯腰,大手把辰哥儿捞起来,双手一抬,举过了头顶,“好,舅舅抱辰哥儿高高。呵呵,是不是这样?哦,舅舅扔了啊。” 院子里传来辰哥儿银铃般天真,悦耳的笑声。 不远处,伏秋莲笑看着儿子和伏展强在玩抛上抛下的游戏,对着华安侧了下头,眨了下眼,眸子里尽是狡黠和俏皮,华安怔了下,继尔惚然,太太这是…… 他就说嘛,怎的辰哥称来的这般及时。 呵呵,难怪莫大老说太太聪慧,果真真是…… ------题外话------ 有三更。应该在十点半左右。我闪。   ☆、250 外祖(三更 万山县的事情解决,伏秋莲自然是没了什么心事,镇上的酒楼生意很好,甚至可以用‘火’字来形容,冬天闲来无事,帮着连清准备好了过冬的衣裳送过去,让人带了一车的当地土产,伏秋莲也便把万山县的事情给放下。 镇上的生意不用她管,坐等分红,等到十一月中,经历了第一场小雪之后,伏秋莲把注意力投向了县城,酒楼的生意这么好,她想在县城开分店! 这个想法得到了伏老爷的赞成,老爷子一拍桌子,“咱们开,爹明个儿就去县城给你选铺子,地段,酒楼的样式,保你满意。” 伏秋莲有些哭笑不得,“爹,我这只是个想法,哪里就那么急了,再说,我这酒楼可不是随便说开开就成的,你女儿我呀,可是要去实地考察,根据人流,每人消费水平,地段租金,水电交通等各处综合平分,然后,才决定这铺子在哪开的。所以您看,这事真就急不得吧?” “就你鬼灵精。”伏老爷子瞪了眼自己的女儿,笑呵呵的,滚烫的茶入喉,一股暖意瞬间驱散手脚的清冷,他跺了下脚,想了想看向伏秋莲,“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开了春,你是不是准备回万山?” 伏秋莲顿了一下,摇摇头,“我还没想好。” 这话到是真的。 如果连清还要在那里待上个两三年,她自然是要回去的,可如果她过去之后连清就要调职,那她过去做什么呀。 所以,她去不去万山是看连清那边的情况。 而不是她想不想去。 以着她的心思,夫妻,父子,自然是一家人要待在一起的。可之前的情况特殊,她们一家人是不得不分成,如今万山事罢,若是连清还得继续在那里任职…… 她这个当妻子的,自然是夫唱妇随,去万山的好。 知道伏老爷会舍不得,伏秋莲笑着安慰伏老爷,“爹您想哪去了,这朝庭的官员虽说是三年一换,但万山县如今才经了大变,说不得朝庭会立马换人,这样的话,相公有可能明年会回家一段时间呢,所以呀,您就别想了。再说,不就是万山嘛,就是我和辰哥儿真的去了,您又不是没去过,这么丁点的路程,还难得的倒我亲爱的爹爹?” “又和爹爹贫嘴。”伏老爷笑着瞪了眼伏秋莲,不过心情倒是着实的好了不少,笑着点头道,“你说的对,明年的事哪里用得着这么早就操心啊,过了年开春再说吧。” “正是呢,爹爹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刘妈妈去煮。” “好丫头,爹爹就知道你最孝顺,不比那个混小子。”伏老爷嘴里的混小子自然是伏展强,据说是外头出去公干,已经是三四天没回家了,白天还被齐氏问了个哑口无言。 当然,人家齐氏也没问什么,只是问伏展强什么时侯回家罢了。伏展强的事齐氏是一点都不清楚的,问了管家,没有得出答案,着急担心的齐氏自然是只得来问公公。 虽然伏老爷子习以为常,儿子以前可是经常出去的。 好几天不回家那是正常的好不。 可成亲之后,伏展强还真没怎么出去过呀。 齐氏担心也是难免。 问题是齐氏问,伏老爷也不晓得儿子去了哪呀,而且他肯定也不会因为齐氏这一句话派人去刘家问的,这成什么样子了,所以,只能三两句把齐氏给敷衍掉。 可想着儿媳妇那脸上的忧色…… 伏老爷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得劲呀。 恨恨的磨牙,“这混小子,还敢和我说什么男子汉有担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个自己的媳妇都搞不定,还什么担当,真真是气死我了。” “还有那个齐氏,男人的事一个女人操什么心呐,只管着在家里把我孙女带好,把家守好,这不是女人该尽的本份吗,男人在外头忙什么,难不成还要告诉她一声?” 看着伏老爷气呼呼的样子,伏秋莲抿了唇偷偷的笑。 她敢肯定,如果是连清这样几天不着家,又没和自己说一声,伏老爷肯定会直接跳脚,这混小子,跑哪去了,怎么就不知道和家里人说一声呢,难道这家里的不是你媳妇吗? 这典型的双重标准呐…… 她爹爹真可爱。 “爹您想多了,嫂子也只是担心哥哥呢。”笑归笑,可不利于家庭团结,不利于和谐的话还是不能说滴,而且,她得劝,“您想呀,若是哥哥这样几天不见,嫂子却还不闻不问的,一点都不关心,您岂不是又想,这个女人这心是什么做的呀,不知道自家相公好几天没见了么,她就一点不担心,不着急?爹爹您说说,是不是女儿这样想的?” “就你鬼灵精。”伏老爷好笑又好气的瞪一眼伏秋莲,不过在心里不得不承认,刚才女儿这话是真有那么几分道理的,如果齐氏问都不问,自己肯定会以为她心大,狠心。 甚至是觉得她不关心伏展强这个相公。 他笑了下,看向伏秋莲,“行了,我懂你的心思,你放心吧,日子是他们夫妻两个过的,如今又有了华姐儿,爹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们找麻烦的。” “爹这就对了,若是想在那边住呢,就随着哥哥。反正也没人敢说您什么。若是您在那里住的麻烦或者是想辰哥儿,就来女儿这里住。您也清楚连清的性子,哪怕是您在我们身边常住呢,他也绝不会说个不字的。” 这话伏秋莲即是说了出来,自然就敢打这个保票。在连清眼里,一定程度上,伏老爷比他那个亲爹还要值得他去尊敬! “爹知道,你和连小子两个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提起连清,伏老爷也是欣慰,他在万山住了那么长的时间,连清那孩子旦凡在家,那可是对他这个岳父恭敬有加。 早晚请安,事事照顾,待他比伏展强待他都要细心。 真的不只是面子情而己。 两父女又说了会子话,外头有小厮来,是请伏老爷的,伏秋莲亲自把人送出去,系好风领,把才加过炭的手炉递给老爷子,带毛的大氅亲自给披好,又仔细的叮嘱了小厮,方亲自送伏老爷去了外院,“外头冷的很,爹路上小心。” “赶紧回,爹会小心的。” “晚上黑的早,爹记得早些回来,女儿等您一块用饭。” 伏老爷径自朝着她挥挥手,转身走远。 屋子里,辰哥儿正和刘妈妈在拔河玩,一人一头,拽的竟然是毛巾,刘妈妈很无语的接受着他的指导,一会让刘妈妈在这边,一会又让人家站在那边的。 刘妈妈只是宠溺的笑,两个人的笑声不断。 伏秋莲先在外头屋子里把寒气在火盆上烤去,而后挑起帘子走进去,抬头看到是自家娘亲,辰哥儿一声欢呼,“娘亲,娘亲,抱抱。” “乖啊,有没有淘气,是不是又顽皮了?” “辰哥儿乖。” “好好,我们辰哥儿乖。”捏着儿子胖呼呼的小脸蛋,伏秋莲觉得自己不止是牙痒,眼也痒,看着这肉呼呼的小脸,她是真的很想咬上那么一口呐。 不过是自家儿子,心疼。 这么一想便忍不住了,暗自磨了磨牙,她笑咪咪的把儿子放在腿上,边喝茶边和他唧哩咕噜的说着些不着调的话,一会天一会地的,伏秋莲觉得自己的性子真是被这混孩子给磨的差不多,以前吧,她是医生,觉得自己的性子已经被各式各样的患者磨的没了棱角。 所以,她之前不管在哪,总觉得自己性子倍儿好。可如今,对上这个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才陡然发觉,以前那性子哪里叫个磨平啊,现在才是! 再捏捏自家儿子的小脸,她想,估计老天爷就是让这小魔头来收拾自己的。可没办法,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心甘情愿,乐意被这小子压着,折腾着呀。 晚上,伏老爷踩着星子回来,伏秋莲已经喂了辰哥儿,并且让他睡下,锅子里的饭菜热了两回,伏老爷才一身清寒的走进来,先把外头的寒气烤去,抬头看到伏秋莲略带几分担忧的眸子,微微一笑,“没事,是你陈伯伯那里有点事,让我过去帮了下忙。” 伏秋莲也没想多问,看到自家老爹平安就好,她笑着把热茶递过去,眉眼微弯,“爹爹用饭没?” “还没呢,你吃了吧?” “我等着爹爹呢,一块用。” “呵呵,好,一块用。”伏老爷眼里尽是笑意,明显的很高兴女儿能陪着他一块用饭,不过转而又板了脸,“以后可不许这样,爹爹不回来,你怎么能饿肚子,饿坏了怎么办?” “是,女儿都听爹爹的。” 外头刘妈妈几个快速摆好了饭菜,父女两人相对着坐下用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外头风起来,叮当一声,把窗棱都打的叮吵杂作响,伏老爷扭头看了眼外面,眉微皱,“刚才我来时这路上就起了风,如今却是越来越大了。” “下午天儿就不好,明个儿怕是要落雪。” “嗯,也差不多时侯了。”伏老爷把饭用完,落了筷子,笑笑,“再过个三五天就已经是十二月了,才不过落了一场小雪,也不过是转眼就停,是时侯该下一场雪了。不然,明年春的小麦可不好。” 听到这里,伏秋莲不禁就怔了一下。 万山县的情形,可好? 饭手,父女两人坐在那里用了两盏茶,伏秋莲便催伏老爷,“天色不早,爹快回去歇下。” “嗯,爹走了,你也早点睡。” 伏秋莲亲自送了伏老爷出去,才一出门口,寒风似刀般对着两人身上就刺过来,打在脸上生疼生疼,伏秋莲忍不住就缩了下身子,旁边伏老爷眼尖,黑了脸,“送什么送,赶紧的给我回屋去。” “嗯,爹你路上小心。”又叮嘱了提着灯笼的小厮两句,伏秋莲目送着伏老爷出了院子,自己两步跳到了屋子里,直接就跑到了火盆边,不过就这么一会呀,冻死她! “太太喝杯茶暖暖神。” “放那吧。”伏秋莲送走伏老爷之后并没有立马就回屋睡下,只是进了里屋看了两眼辰哥儿,把小家伙的被子给他重新盖好,摸了下他的小脚丫,热乎乎的。 应该是没有冷到的。 不过,想想终是有些不放心,转身让人撤去一个汤婆子,重新换了热水,又怕别人放烫到小家伙,亲自在外头包了两层厚实的毛巾,远远的隔着他的小脚放在被子里,一切收拾妥当,她取了白日酒楼送来的帐册看了起来。 “太太,您的算盘。” “嗯,放那吧。” 伏秋莲并不怎么会打算盘,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的熟练,不知道她晚上练了多少回!前世她的手是拿手术刀的,是手术台上最灵活的一双手。 可如今,穿越到这一世,为了生活计。 她除了偶尔给人看病,竟然得练习打算盘! “太太您的算盘打的真好。”秋至在一侧服侍着,看着伏秋莲把算盘拨弄的啪啪作响,很是熟练,几乎看的她目不暇接的样子,小脸上不知不觉就布满了羡慕—— 她家太太真厉害! 可她去哪里知道,就为了她嘴里的的厉害这两个字,伏秋莲背地里打了多少晚上的算盘,至于前世的医术,那么多年的刻苦钻研,又岂是辛苦两字能说的清的? 抬头对着秋至笑了笑,她看到秋至眼底的羡慕,不禁心头一动,“秋至是不是很喜欢这些,也很想学这些?” “啊,我,奴婢可以学吗?” “你喜欢吗?” “嗯,喜欢,可是,可是奴婢脑子笨,怕学不好——” “没事,明个儿我有空了教你,咱们慢慢来。”如果秋至有算术,算账的天赋,她倒是不介意把这小丫头给培养成一个账房先生呐。 最起码,这丫头也算是她的心腹不是? 进入腊月,不过是短短半月时间,连着就下了两场的大雪,铺天盖地的白,最大的那一场,一脚踩下去,能没过人的小腿,辰哥儿若是踩下去,估计这小人儿得被埋半个。 偏小家伙对着那雪还乐的不成,稍一不留神他就溜了出去,在那雪地上就是一通跑,不知道摔了几个跟头了,也被摔哭过,可转眼就忘,到最后,伏秋莲也没办法,只能让人紧紧的盯着他,当然了,也不会让他半刻不出屋子。 不过就是不能经常在外头跑,免得着了寒气。 腊月初八,刘妈妈几个用过早饭之后就忙活了起来,在厨房里跑来跑去,煮腊八粥呢,伏秋莲在现代虽然也知道这个节,但说实话,可没这样郑重的当成一个节日来过。 刘妈妈便笑,“姑娘是觉得奇怪吧?” “是呀,以前妈妈也没这样忙活过呀。”伏秋莲的话听的刘妈妈忍不住就是笑起来,“我的傻姑娘,之前你是待嫁的女儿家,就是过节也是老爷太太过,哪里轮的到你一个女儿家?你嫁到连家又是那样的情形——咱们去年是在万山,虽然也要送,但不过是随便煮一些罢了。” “那今年的,有何不同?” “今年这粥呀,可是要送亲戚的,大爷那边,甚至是你和大爷的外家,舅父家,以及村子里那些人家,镇子上的这些人家,可是都要送到的,您说说看,这可是咱们能敷衍了事的?” “爹,哥哥,刘家,村子里那些自然是要认真的。可是,”伏秋莲皱了下眉,有些疑惑的看向刘妈妈,“我的舅家也要送?为什么之前的节日,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外祖家的人?” 刘妈妈以前也从来没提过,就是伏老爷父子都没和她说过,所以,她过来这么几年,也几乎就以为这个原身是没有外祖的,或者以为外祖家是没什么人了,可现在,听着刘妈妈的意思,感情这原主还有外家? 而且,不止是有,人数还挺多? 她皱了下眉,“妈妈,我怎么在咱们家从来没听说过我外祖家的事?”伏老爷不提也罢,伏展强这个哥哥身为外甥,怎么也一句没和她提过?   ☆、250 好的不灵坏的灵 之前吧,是没往这方面想,家里头这么多的事,这么多的人要她想着,偶尔想一下也就过去了,不是什么大事,可今个儿刚好刘妈妈提起来,伏秋莲一想吧,不禁就有几分不解,“刘妈妈,我外家,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吗?” 顿了一下,刘妈妈带着几分苦笑的声音方响起来,“哪里会没想?只是,在你很小的时侯大舅爷和老太爷着实的闹了好几场,这闹来闹去的,到最后,哪还有什么情份余下?” “啊,真的有人啊,他们和爹爹闹?是不是觉得娘亲没了,他们生爹的气才这样的?”除了这个,她实在是想不起别的原因来,虽然自家那个无缘的娘没有了,但最起码还留下她和哥哥两个人呀,如果真正的关心女儿,心疼她和哥哥。 怎么会轻易和伏家闹翻?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对方在生爹的气。 因为娘没了? “妈妈,妈妈?”刘妈妈半响没出声,伏秋莲朝着她望过去,才发现她是在走神,听到她的声音猛的一怔,“姑娘您刚才说什么?” “我只是想问问,我外家是什么样的人,从来没见过呢。”伏秋莲的话听的刘妈妈摇了下头,“那些时侯的事情老奴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晓得一开始的时侯吴家想要把太太的嫁妆要回去,后来,又不知怎的听了谁的话,非要再把吴家的一位姑娘嫁过来给老爷续弦,老爷自是不同意——” “这样的事情几次闹下来,最后是一收而不可收拾,导致这十余年来两家是一刻不来往——” 原来是这样,伏秋莲哦了一声,点点头没有再问。 她爹都不准备来往了,她上赶子过去? 脑子抽了吧。 如果是她娘在,没准她还会多想那么一会。 总不能伤了自家老娘的心是吧。 可现在,不能不说,她私心里是真的偏着伏老爷的。 “即然爹爹和那边不走了,那妈妈就当我今个儿这话没问,也不用和我哥哥他们说起来。”伏秋莲待得刘妈妈点头后,她一笑转移了话题,“一会送腊八粥时妈妈就留在家别往外跑了,您如今年纪越来越大,再做这些事,我们可是会心疼的。” “姑娘心里有老奴,老奴就感激不尽了。” 不远处,冬雨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过来,小脸上尽是明媚的笑,“谁不知道太太心里最看重妈妈呀,别说是太太,就是奴婢姐妹等,咱们这家里的人,哪个敢不敬重妈妈?妈妈您呀,就只管歇着吧,万事有奴婢们呢。” “好好,都妨弃我老婆子了是吧?” “才没有,奴婢才不是嫌弃妈妈呢。”冬雨一脸焦急的解释,只是抬头看到自家主子脸上那挪愈的笑意之后,不禁跺了下小脚,“妈妈您又哄奴婢玩。” 满院的笑声里,这么一瞬间,伏秋莲瞬间觉得似乎这个冬天也没那么冷了,抬头,院中梧桐树孤零零的立在那,风吹枝杈轻摇,伏秋莲笑了笑,转身回屋。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腊八过后,转眼就是腊月中旬,这眼看着就过些天就是年节,整个镇子上的人都在忙着预备过节的东西,伏秋莲趁势在此时推出年尾宴! 几十两银子,至百余两价格不等。 而且她定的都是一个九字,九十九两,一百九十九……年夜饭她是用过心思的,冷热拼盘,水果,甜点,鸡鸭鱼肉,清淡素斋,每种口味她都兼聚,果盘拼成的时令水果。 这样一推出来,如归酒楼是直接就成了镇上最热闹的,让伏秋莲几个有些没想到的是,就连县城的崔家都跑了过来定了正月十五的晚宴! 就这么一项下来,如归楼是在年前赚了个盆满钵满。 当然,这样一忙碌,人手方面肯定是不足。 时间太紧,想要再请厨师是肯定来不及,伏秋莲能做的就是多收些临时工,打杂,然后,把冬雨几个能帮忙的都丢到厨房去,又请刘太太在相熟的太太家里叫了几位帮厨。 当然,也不是白帮,伏秋莲是准备了厚礼的。 不过以着她的身份,就是没有厚礼,只要她一出口,这镇上还不是跑着想来帮她的忙,和她们夫妻扯上关系的? 腊月十五,刘太太和伏秋莲一块用过午饭,又两个小的闹腾了一会,眼看着安哥儿打着呵欠在她怀里焉下去,知道是想睡了,刘太太起身告辞,“我让他回家睡,天儿冷,睡醒再回去再着了凉。” “也成,走,我送你们。” 帮着小家伙穿上带毛的大衣裳,系上风领,伏秋莲看着刘太太把安哥儿裹成一个棕子般的存在,让奶娘抱在怀里,她笑着伸手捏捏安哥儿小脸蛋,“安哥儿乖,和娘亲回家,过几天义母和哥哥去看你,好不好?” “唔,好,义母要,来——”眼都睁不开了,还掂着伏秋莲要去看他呢,一侧刘太太又气又笑,不禁再一次的磨牙,自己这个儿子是白生,白疼了,想着自己那会生他时的折腾,差点命都没了,他到好,不亲他这个娘…… 不禁就瞪伏秋莲,“你们可真真是亲母子了。” 伏秋莲被她瞪的讪笑,“义母,义子,呵呵——” 刘太太翻个白眼,知道外头冷,赶紧招呼着奶娘上了车,又让伏秋莲抱着辰哥儿回屋,“我们走了,你快回去,别让辰哥儿吹了风。” 她的身侧,被奶娘抱着,本来晕晕欲醒的安哥儿不知怎的就清醒了,硬是把小脑袋在刘太太身侧的车窗上挤出来,伸着小胖手扁了嘴,“义母,哥哥……” 老远还能听到安哥儿的闹腾呢。 伏秋莲想到刘太太气急败坏,却又只能憋着的神色,忍不住就勾起了嘴角,身侧刘妈妈也是忍不住的笑,“这个孩子真真是,没想到和姑娘竟是这般的投缘,依着老奴想呀,刘家这孩子肯定也是晓得太太您是救了他的命的恩人,不然,哪里有自家亲娘不亲,偏亲别人的。” “不过是小孩子,什么亲不亲的,你再等过个两年,不,也不用过个两年,就现在,你把他抱过来,在咱们家留个几天,不让他看到刘太太,看看他闹不闹,还会不会和我亲?” 伏秋莲抿了唇笑,血缘是天性,这不是亲不亲的事。 刘妈妈也笑,可不就是这样的吗? 两人才到了屋子里,伏秋莲的茶还没端起来呢,外头传来冬雨的声音,“太太,舅太太来了呢。” 嫂子?伏秋莲赶紧起身,“人呢,在哪呢?” 帘子轻晃,齐氏带着一股子寒意走了进来,看到伏秋莲之后似是长舒了口气,顾不得招呼,径自开口道,“妹妹,你快和我回家去一趟吧,我可是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这话听的伏秋莲面色一变,“嫂子出什么事了,可是华姐儿?”伏老爷一早去了县城没在家,伏展强是几天之前就出去的,家里就她们母女两,能让齐氏这般变色的,除了华姐儿还能有谁,她虽然也担心可还是轻声的劝着齐氏,“嫂子你别急,慢慢说,华姐儿怎么了?” “不是,不是华姐儿,华姐儿好好的呢。” “那嫂子这是?” 齐氏这个时侯已经缓过了一口气,接过冬雨捧来的茶咕咚喝了两口,好半响唇色才有了点红润,可见是冷的厉害,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伏秋莲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 她这会哪里不晓得自己是失态了? 可家里那边的事,她把手里的茶捧着暖手,刚才来的急,大衣裳都没来得及穿,这会一进屋才觉得冷的很,伏秋莲也发现了,赶紧看向冬雪,“去把我那件带毛的大氅给舅太太拿过来,然后再拿个手炉。” “妹子不用的,我不冷——” “没事,嫂子回家再给我送过来就好。”伏秋莲笑着拦下她的话,静静的眸子望定齐氏,“嫂子这么急,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是有一件事,嫂子我拿不准主意,所以才来找妹妹你,帮我想想。”齐氏看向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现在才是伏家的媳妇,自家男人不在,公公不在。 她竟然连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可这事,她叹口气,看向伏秋莲,“家里来了几个人在门口闹腾,口口声声在那里胡言乱语,一会责备公公,一会又说咱们伏家对不起他们家,还说要让公公还钱什么么的,下人也赶不走,还有两个孩子,几名妇人——” “真是岂有此理,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上门去闹事?”伏秋莲一生气,脸子就沉了下来,“冬雪,你去让人找刘大人,叫他把人给带下去好好的问问。” “妹子可别——” “嫂子?”难道,那些人和嫂子认识?或者,是齐氏的娘家亲戚?她这么一想,眼神里便带出了些许的不解,同时也多了二分的不悦——如果是齐氏的娘家人,堵在自家门口闹事,口口声声的责备爹爹。 呵呵,看来,这果然不是亲爹,所以没所谓? 旁边刘妈妈想的多,猛的面色一变,“太太,那户人家可有说她们姓什么,可是姓,姓吴?” “啊,刘妈妈你真的认识她们?” 另一侧的椅子上,伏秋莲也是心头一跳,姓吴? 眼神一跳,和刘妈妈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对上伏秋莲疑惑,诧异略带几分惊奇的眼神,刘妈妈苦笑着点点头,估计就是这样了。 伏秋莲张了张嘴,没出声。 看吧,莫不是自己果然就是个乌鸦嘴不成? 不过是前几天莫名其妙的问了两句,如今,这多少年没出现,几乎在她印象里不存在的外祖家,就一下子这么热闹,诡谲的蹦了出来…… 伏秋莲看向刘妈妈,她真的很想说些什么。 不管她的事呀,她真的只是说说! 可还是嘴唇蠕动了下,鬼才知道,她有什么好说的?倒是身侧坐在椅子上的齐氏,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怎么好像让她有种喘气困难的感觉?最终,她一声轻咳,微微转动的眸子落在伏秋莲身上,“妹子,认识他们?” “那个,也不能说认识,而且,也不一定是我想的那样,这样吧,我和嫂子你过去看看。”她起身,看了眼外头的天,扭头吩咐冬雪,“你和冬雨几个留在这里看着辰哥儿,我带刘妈妈过去一趟。” “太太您放心,奴婢一定看好哥儿的。”冬雪很是乖巧的福了身子,旁边冬雨已经笑咪咪的去哄辰哥儿,“冬雨姐姐抱哥儿去里面玩翻绳好不好?哎呀,辰哥儿的小蜻蜓呢,怎的不见了?是不是在里面,咱们去找找?” 把小家伙哄进里头的屋子,伏秋莲接过秋至递来的大氅,系好风领,抱了手炉出门,外头齐氏是坐了车子来的,一行人直接上了车,等到半刻钟后,车子竟然停在了齐家的后门!对上伏秋莲疑惑的眼神,齐氏苦笑,“那些人在前头呢。” “……” 一行人进了院子,齐氏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冷的天儿让妹妹过来帮我,先进屋子里喝杯茶暖暖,我让人把那些人带进来给妹妹看看?”虽然她不认识那些人,可那些人的话她却是听了个五六分,那些人真是相公和小姑的外家? “嫂子和我还客气?车子里怎么会冷,走吧,妈妈和我去前头看看。”就算是真的是她的外祖家又如何,她又没做什么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太太好,大姑娘好——” 一路上遇到下人纷纷请安,几个人的脚步不停,径自走到了前院,而后是大门,早有小厮一脸是汗的跑过来,“太太,大姑娘安。” 明明这么冷的天儿,小厮穿的虽然厚,可也不至于热的出汗,偏眼前小厮额上尽是汗,只能说,是被外头那一家子给折腾的,伏秋莲站在院中,心里就有了几分的怒意,才想说话呢,猛的听到外头一声怒喝,“好啊,这有钱了就是不一样呀,呵呵,连岳家都不认,姓伏的,你赶紧给我拿一百两银子出来,不然——” 伏秋莲眼中的怒火就火苗般窜了出来。她眸光淡淡的扫过地下跪着的小厮,“起来说话,他们骂了多久了?” “回大姑娘的话,已经,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 眉头微微皱起来,她看了眼齐氏,“嫂子,让人把门打开吧。”她之前来时已经让人去找刘大人要了几个衙差过来,想来这会应该到了,她看向刘妈妈,“妈妈可有认识的?” 刘妈妈上前两步,低声道,“奴婢之前也只是远远的看过舅老爷一眼,不过舅太太倒是见过几面,想来就是相貌再变也变不到哪去,若是在,想来老奴应该能认得。” “成,一会妈妈就仔细的看看。”伏秋莲真心觉得没什么压力,扫了一眼齐氏,她抬脚往前打开的角门处走过去,什么外家不外家的,真是的,你说是就是呀? “开口了开口了,伏老三你给我出来,伏——”当先的台阶上,一位中年男子正跳着脚,指着伏家的门口在骂,角门突然打开,倒是把他吓了一跳,接着,他插腰哈哈大笑,“我就说嘛,这样一闹伏老三肯定会出来,这就是个要面子的,怎么可能会真的不顾自己的岳家呢,姐夫,姐夫,哎哟姐——”一个姐字卡在嗓子眼,他抬手指着伏秋莲,那脸色如同见了鬼般,声音都带了颤抖,“你,你,你是——” “我还要问你呢,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撒泼耍赖的讹到我们家来,你当真以为我们伏家是好欺负的不成?”伏秋莲才不管对面的是谁,亲娘舅? 那也得看你是不是够这个格! 鬼似的,以为就想着让自己认下这门亲? 啊呸! 台阶上面,果然还有一位妇人,看着倒是四五十岁,苍老的很,脸上带着风霜过后的麻木,坐在台阶那里只是默默的流泪,却在看到伏秋莲的瞬间一声惊呼,“大,大姐——” 什么大姐? 真是的,自己老的要当她姐了? 伏秋莲眉头微皱,才想说话,身侧,刘妈妈却是上前两步,站在了坐在地下的那名妇人跟前,语气里带着几分的迟疑,“您,您真的是舅太太?”据说她知,舅太太今年满打满算也不过四十岁,可看眼前的妇人,明明比她还要老上好几岁似的!这怎么可能呢。 ------题外话------ 有二更。尽量早点,我闪——   ☆、251 如此的舅舅?(二更 相较于这个什么所谓的外家,一个她不知道是真是假,并且就是真的,那这个外家和伏老爷又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回?这样的外家,和伏秋莲心底的伏老爷父子,伏家。 别说哪个重要不重要的了。 试问,这两者有半点的可比性吗? 伏秋莲笑了笑,语气散漫的看向身前不远处的中年男人,“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在别人家门前闹事,会被关到大牢里头去的?还是说,你们觉得大牢里头舒服些?” “你,你是,莲,莲丫头?”那个中年男人怔了下,猛的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是一闪而过的复杂,而后,完全化为一抹谄媚的笑,“莲丫头是吧,呵呵,那个,我是你二舅呀,你亲二舅,呵呵,就是你娘的兄弟,亲兄弟。” “是么,不好意思,我娘没和我说过。” “……”你娘都死了这么多年,她倒是想说来着,可她拿什么和你说?吴二全看着眼前这张如同自己亲生姐姐复活般一模一样的脸,暗自咬了下牙,看着和他姐姐一模一样,可性子偏和她那个可恶的爹一样,讨人厌的很! 吴二舅欲脱口而出的话就在喉咙里梗了那么一下,他作势抬手,拿袖子在眼上抹了两把,眼圈就红了,带着几声哽咽的声音响起来,“莲丫头呀,你都长这么大了,呜呜,姐,你在天有灵看到莲丫头长这么大,你也安心了,呜,姐,要是你不走,看着莲丫头生的这么好,一定很高兴吧?呜,姐啊,我可怜的,苦命的姐——” 那么一个大男人,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抱头哭起来。 别说齐氏,就是伏秋莲都觉得无语的很。 再看看正低着头和刘妈妈说话的那位,很有可能是她舅妈的那妇人,身侧左右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子,还有一个三岁左右,冻的小脸发白,一双大眼空洞而无神的坐在地下。 这样的一家人,也难怪齐氏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同情归同情,把这些人弄到自己家去? 伏秋莲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大的情怀,可看着那小孩子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模样,心终归是软了几分,“大嫂,麻烦你让厨房去煮些热乎的东西来吧。” “厨房里有鸡汤,我直接下点面条就成。只是,”齐氏顿了一下,咬了咬唇,看着伏秋莲没好意思把后头的话说出口,真让这叫花子一样的人进家吗? 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如果只是穷一些,齐氏也就认了。这年头,谁家的日子好过?自家娘家不是同样穷的揭不开锅吗?就是现在,自己嫁到了伏家,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呀。 毕竟她是伏家妇,不可能拿大把伏家的东西去救济娘家。而且齐氏也深深懂得一个道理,人心不足!如果依赖她成了习惯,那日后,自己的兄弟就会觉得万事都有自己。 这是不可以养成的一个习惯。 所以,她早早就打定了主意,对于娘家,不能做视不理。但也不会超出底线,而且,她紧紧记着一条,那就是救急不救穷!如果自己的弟弟不挣气,她帮再多也没用! 不得不说,这一点上,齐氏的想法还是很正的。 所以,她对于眼前这个所谓的吴二舅是真的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这么一个看着就如同个无赖般的存在呀,要是真的让他进了家,这家里还能安宁? 可不让进家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哪怕是心里再不想,如果没错,眼前这人可是伏秋莲和伏展强兄妹两人的亲舅舅,伏展强不在,自家公公不在,她这个当人媳妇,儿媳妇的把相公的亲娘舅拦在外头? 不管到哪都说不过去的。 伏秋莲没看齐氏的脸色,对着身侧伏家守门的小厮笑笑,“你去门侧的耳房收拾一下,让这几个孩子先进去里面避避风,至于你,且辛苦些,可好?” “大姑娘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听得伏秋莲这么吩咐,齐氏瞬间放下了一颗心,脸上的笑也多了几分,“妹子,你看这事——”声音微微一顿,她叹口气,“妹子你也别觉得嫂子没用,连这么点子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实在是,我这心里没底,毕竟他们身份——” “嫂子你别多心,这事我来处理就好。”她笑着看一眼齐氏,眸光微闪,看向坐在那里还在抹泪的吴二全,微微一笑,“袖子上抹的辣椒够吗,要不要我再让人帮你去拿点?” “够了够了,不用,呃——”吴二全的声音哽在嗓子眼,差点憋的他喘不过气来,脸色古怪至极的抬头,一下子就撞入一双似笑非笑,布满嘲讽的双眼,他着实被噎了一下,继尔鼓足了勇气,拍拍衣摆上的灰尘站起身,挑眉,“外甥女,你舅我饿了,有吃的吗,也不用别的,就那个啥,啊,对了,如归酒楼的饭菜吧,也不用多,你给舅整上一桌就好。” 还一桌,就好? 伏秋莲看着面前的男人,扬扬眉,笑了,“请问,你是谁?”上下张唇一张,哦,你说是我舅我就得认? “好你这小丫头,你,”吴二全要跳脚,可愤怒的眼神一撞入伏秋莲看似柔和,实则却是清冽,如同这寒冬腊月般的眼神,吴二全猛的一顿,反应过来后他就有些气急败坏。 自己竟然被个黄毛丫头还唬住了? 他一挺身,可不知怎的气势就落了下来,最后,只能一赌气,对着伏秋莲挥挥手,状似摆足了架式般,“你个黄毛丫头快回家去,我不和你说话,把你爹叫出来。怎么着,小舅子来了,他这个当人姐夫的缩在家里不敢出来,让两个女人出来说话?” “我爹不在家,你吼再大点声也没用。”伏秋莲咪了咪眼,犀利的眸子扫过吴二全,落在他身后不远处一直拘谨的垂着头,不敢抬头看她一眼的妇人身上,朝着刘妈妈使个眼色,刘妈妈便笑着招呼三个孩子,“煮了些面条,妈妈带你们去门房那里去吃,好不好?” “娘——” 最小的那个听说有东西吃,舔了舔嘴唇,悄悄拽了拽妇人的衣角,就是之前无眼的大眼都多了几分的色彩,那是渴盼,“娘,豆芽肚子饿——” “二舅太太,不管怎么说,这天冷,别饿坏,冻坏了孩子,咱们大人怎么样都说,可这孩子她还小,饿坏了冻坏了可不好说,您说是不是?” “那,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舅太太和几位小姐随我来。” 妇人咬了咬唇,下意识的看了眼一侧的吴二全,才张了下嘴,吴二全一巴掌甩过来,“吃什么吃,就知道吃,生不出一个蛋来的东西,净给我丢人。” 妇人被打的一个咧咀,就摔在了地下。 几个孩子惊呼着跑过去,把妇人扶起来,妇人眼里的悲哀一闪而过,正想如往常般带着孩子后退,刘妈妈却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就是你不饶,几个孩子也饿了。” “可,可是——” “去吧,去里面躲躲风也是好的。” “娘,我饿——” 妇人的眼泪差点落下来,她点点头,牵了小女孩的手,壮了胆子一步步走上台阶,停在伏秋莲跟前时,她嘴唇动了一下,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耳房里,几大碗面已经摆好,秋至笑嘻嘻的招手,“来,一人一碗,小心点吃哦,别烫到了。多吃点,看你们几个瘦的,不够吃的话一会我再去帮你们拿呀。” 一句话,说的妇人把头低下去,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最小的孩子才想过去,可回头就看到自家娘亲在哭,小小的身子一颤,使劲的握了妇人的手,“娘,娘你别哭,我不吃了,我不饿了,咱们回家——” “娘不哭,能吃的,豆芽快去吃吧。” “娘也吃,不哭——” 两个大的也是低着头,沉默的待在妇人身侧,看的刘妈妈叹了口气,上前拉了小的,“来,妈妈喂你。”又扭头看向另外的两个孩子,最后落在妇人身上,“多少吃点吧,暖和暖和,你要是冻坏了,这几个孩子怎么办?” “……”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们能进,我不能进?我可是你亲舅。”吴二全气的跳脚,虽然只是面条,但风里传来的香气,呜,好香啊,而且,咕噜一声,肚子竟然响了起来。 他好饿! 台阶之上,伏秋莲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是她不屑于掩饰的鄙夷,如果这个人是她的亲舅舅,那她那早去的娘这个弟弟可真够让她不屑! “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怎么竟然和个外人亲近?再怎么说那女人不如我这个亲舅吧,你竟然让她和那三黄毛丫头进,把你舅拦在外头,你娘知道了,在天上也会骂你的。” “我娘骂不骂我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只是知道我不认识你,你却堵在我家门口闹事,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走不走?” “我凭什么走啊,他姓伏的骗了我们家的宝贝,这么多年来发财发够了,我们吴家才越来越倒霉,运气都转到他身上了,想什么事都没有的装没发生过?”吴二全暴跳如雷,对着伏秋莲之前的几分耐心也没了,直接指着伏秋莲恶狠狠的道,“我告诉你,没门,让你那个黑心肝的爹出来,还我们吴家的宝贝!” 齐氏黑了脸,怎么可以这样赖皮? 伏秋莲却是直接就沉了脸,对着才赶过来的两个衙差微微一笑,“你们来的正好,这个人在我们家门口闹事,我爹和哥哥都不在家,我和嫂子一介女流也不好出头,就劳烦两位差大哥了。” 两人都是猴精儿,来时都被刘大人特意吩咐过,又有伏展强这个人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没有伏秋莲这个县官太太的身份,他们也是会毕恭毕敬的,只是有了伏秋莲身后的县令太太这个身份,两个衙差便更加的谨慎,恭敬罢了。 “连太太是想小的怎么做,还请您吩咐。” “不过是滋事挑衅罢了,先把他关几天吧。若是不知悔改,等到我哥回来一定会要他好看。”这话的意思就是,先关着,等我哥回来再处理…… 两名衙差了然,拱手一笑,“属下遵命。这人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讹诈,勒索,实在是可恶,不得不教训……” “你们做什么,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什么事都没做。你们不能抓我,啊,我要告你们,你们诬陷好人——” 吴二全的蹦跶哪里放在两个衙差的眼里? 在得到伏秋莲的暗示之下,直接寻东西塞了嘴,反剪双手,其中一人朝着伏秋莲讨好的一笑,“若是连太太没其他的吩咐,小的退了?”这可是连自家顶头上司的上司都要讨好,敬上几分的,他们这些小人物,怎么敬都不过份! 刘妈妈快步上前,利落的塞了个荷包过去,“两位小哥儿辛苦,这是我家太太的一点心意,天冷喝杯水酒暖暖身,两位小哥儿慢走,我代我家太太多谢您了。” 两人推辞几番,千恩万谢的把人押走。 伏秋莲回头,就看到站在台阶上,一脸神色复杂的那位妇人,随着她的目光所视,伏秋莲很明显的就发现她看的正是被两个衙差带走的吴二全的方向! 这人,真是她的亲舅妈? 回头看了眼刘妈妈,伏秋莲扬扬眉,看清楚了? 刘妈妈轻轻的点点头,就是二舅太太! 虽然刘妈妈证实了,可让伏秋莲去喊一声舅妈,那是肯定不可能的,最起码,现在不可能,她上前两步,想了想还是轻声解释道,“这样的情况下,让他进去待两天是好的,你放心,我已经和人说了,不会对他怎样的。” “他,他死了才好!”妇人说着狠话,可却是再也忍不住的,双手捂着脸,直接蹲在地下哭了起来,哭声呜咽而压抑,听的伏秋莲和齐氏几个均是一脸的不忍,最终,伏秋莲示意刘妈妈把她扶起来,“舅太太别哭了,您再,几个孩子都看着呢。” 男人给弄走,就留下这么个妇人,几个孩子,齐氏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不少,再看眼前妇人和几个孩子单薄的衣裳,冻的瑟瑟发抖的惨境,她也不是个狠心的,怎么可能还盘算什么,再说,这人有可能还是自家男人的亲舅妈呢。赶紧开口道,“妹妹,咱们还是进屋里头说话吧?” “这位……太太,有什么事咱们进家说吧。”伏秋莲扭头看了眼齐氏,轻声的交待着,“嫂子去准备两间客房,里头放几盆炭火,先暖和起来,我让人去给她们买两件厚实点的衣裳先换了,嫂子看这样可好?” “成,都听你的。”齐氏不是嫌弃她们穷,是被吴二全的无赖样给吓到了,哪个村子里头没有无赖呀,那要是真的闹腾起来,会恶心死你的。 “不,不用,我们这就走,你,你是莲丫头吧,是我们不好,给你添麻烦,等她们都吃饱了,我们这就走——” “你们能走去哪?这么多年没过来,如今突然一下子冒出来,应该是家里出了变故吧?”伏秋莲看着眼前被她一句话说的头都不敢抬,好像手脚不知往哪放的妇人,知道又是个老实巴交的,这样的人,也难怪被吴二全给欺负! 看着她一针扎下去不见半点血的闷罐性子,伏秋莲叹口气,抬脚往院内走,“有什么事咱们进屋子去说吧。这里是大门口,会被人说闲话的。” 伏秋莲这话一说,妇人顿时更紧张了,“对,对不起,莲丫头,都是我们不好,我,我不是故意给你们添麻烦的,我,我真的不想来的——” 看的出来,这妇人应该是真不想来。可却架不住吴二全这个男人的捣鼓和撺腾,或者说,不来就揍人?伏秋莲勾了勾嘴角,想着要不要让人好好的照顾下被关起来的吴二全? 最讨厌出手打女人的男人! 屋子里,火盆烧的很旺,三个女孩子眼里满满的全是羡慕,以及惊奇和好奇,最小的那个直接就坐在了火盆前不动,扬着瘦巴巴的小脸朝着妇人喊,“娘,娘快点坐这里,好暖和,这里一点都不冷,豆芽多坐一会,爹以后再罚豆芽也不怕了。” “……” 一屋子的沉默声中,那妇人苦笑一下,把手里的茶放下,涩然一笑,“我们这么多年没来看你,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要是姐姐在天有灵,一定会很高兴的。” “呵呵,那是,我们家姑娘嫁人了呢,儿子都有了。”刘妈妈的话听的那妇人一惊,看着伏秋莲半响的诧异,“怎么就出嫁了,莲丫头你才多大呀,这孩子都有了?你爹怎么也要把你留到及芨呀,真真是的,他不知道大姐当初就是身子有的早,年龄小,导致难产才没有撑过去吗?” 伏秋莲握着茶盅的手动了一下,没出声。 刘妈妈却是笑起来,“舅太太,我们家姑娘都要十八了呢,不小啦。”妇人先是一怔,继尔脸上一阵的恍惚,眼底浮起浓浓的苦涩,“十八,大姐过世这么些年了吗?” ------题外话------ 求点动力。嘻嘻。闪。   ☆、252 不堪(三更 对于眼前妇人的话,伏秋莲没有出声,只是招呼着身侧的三个小女孩,笑咪咪的,“冷吧,多喝点茶,是热的,一会就暖和了。” “谢谢——” 最大的那个飞快的抬头,瞟了眼伏秋莲,又瞬间低了头。 伏秋莲也不以为意,唇角带笑,让秋至招呼她们三个,自己则和齐氏坐下来,抿了口滚烫的茶,随着一股暖意入喉,伏秋莲舒服的咪了下眼,外头真冷! “那个,您,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对于眼前的妇人,伏秋莲的态度还算好,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没必要自针对什么,而且,就凭刚才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叹息。 她能看的出来,这妇人是真的在想念她逝去的娘亲。 “也没什么,前些天公公去逝,他就把家里的老屋和值钱的东西都赌了出去,最后,还欠了不少的钱,人家说了,要不就断他腿脚,要不,就要把他们三个卖了抵债……”说到这里,吴氏捂了哭起来,“我是真的没脸过来呀,这个畜生非要来,说什么找姐夫先借些银子抵债,我,我又怕他真的筹不到钱,卖这三个孩子——” “娘,娘,娘别哭,豆芽乖。” 被女儿这么一安慰,吴氏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哗哗的流下来,她看着伏秋莲两个泣不成声,“我,我是真的可怜我这三个孩子啊,她们,她们从小就命苦,若是再被那个畜生卖了,我,我就是死都不瞑目啊。”说着话,吴氏竟是起身扑通,对着伏秋莲就跪了下去,“莲丫头,我也不配当你的舅母,只是这三个孩子,你就行行好,帮帮她们吧。” “呜呜,娘——” 看着这一大三小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伏秋莲心里也觉得沉甸甸的,对于那个被人带走的吴二全更是恨,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可是他亲生女儿啊,怎么可以卖掉? “您,您起来吧,这事咱们坐着好。”亲自把吴氏扶起来,她看着吴氏苍老的面容,忍不住问了声,“这么多年,他一直就是这个德性?” “是啊,要不是这次,我,我真的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吴氏的头越来越低,有种不敢面对伏秋莲的感觉,看的伏秋莲很是诧异,当初,到底两家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了这里,她便直接开了口,“当初为什么两家老死不往来?”如果是没有她和哥哥,断了也就断了,可女儿死了,难道她那外公外婆就一点都不关心她和哥哥两个? 是不是她可以理解为,吴家没人疼自己的娘? “当初,当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公公和大哥把你娘的嫁妆拿回家之后,就和吴家所有的人说,日后死也不许和伏家来往,否则他就把人给赶出家门。” “你是说,我娘的嫁妆拿回去了?” 怎么可能呢,只有没所出的妇人去世之后娘家才会把嫁妆拿回去的呀,如同她娘这般,留下有子有女,嫁妆自然会封在夫家,待得她和哥哥长大成人,来承继的。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却是整个大靖朝约定的。 可现在,吴家竟然把嫁妆拉了回去……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这里头还真的有点复杂,再问吴氏吧,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和她说,反正是伏秋莲一问三不知!最后,伏秋莲也便不再多问,只是看向吴氏,“吴家现今还有多少人?” “有三房,大房如今去了县城,三房虽然在村子里,却也算是日子安稳,唯独,唯独——”她后来的话顿在这里,伏秋莲哪里还猜不出来呀,唯独她们二房,落到如今要卖儿卖女的惨境吧,她皱了下眉,略带几许探究的眼神看向吴氏,“你刚才说为了这三个孩子来求帮忙,咱们且不提帮不帮,我只问你一句,这次过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啊,什么怎么办?”吴氏一脸的懵懂,看着伏秋莲的眼神满是无辜和茫然,继尔她醒悟过来,这是不想帮忙?帮不是说什么怨恨,吴氏羞的脸都红了,头低下,“那个,莲丫头,这些年我们也没来看你和你哥,你不想帮这个忙也是应该的,我,我不怪你,你也别觉得为难,我这就带着她们三个走,你就当我们没来过——只是,那个人,他——” 话在这里停下,吴氏估计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对待吴二全,叹了口气,冲着正在一侧有些贪婪的烤火的豆芽招招手,“豆芽,咱们该走了。” “娘,您别难过,回头您把我卖了,妹妹还小,把她留在家里——” “娘您卖我吧,咱们村里人都说我生的比姐姐好,肯定能多卖几个钱的,您,您就能买药治身子了——” “娘,娘卖我吧。” 一侧秋至早就红了眼圈,张张嘴,在旁边秋暑狠瞪她一眼之后,咬着唇低下了头,齐氏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伏秋莲,这事到是该怎么办? “您先别走,这事让我再想想,而且,您还没和我说是哪里赌的钱呢,总要让我有个头绪,才能决定怎么做呀,您说是不是?”伏秋莲上前安慰着吴氏,旁边刘妈妈也上前把三个孩子给劝住,最后,伏秋莲把吴氏按在椅子上,帮着她倒了杯热茶,“您别急,今晚就住在这,咱们这会有空,您和我好好的把事情仔细说清楚,您说好不好?” “莲丫头,你,你是个好人,和你爹一样。” 那是自然的,她从来就没觉得她爹是个坏人过! 半个时辰以后,吴氏把话说完,对着伏秋莲苦笑,“事情基本就是这样的了,听说那些人都是附近村上,甚至是镇子上的,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把家里能拿的都拿了,能砸的都砸了。” “……” “太可恶了,真是混蛋。”齐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脸的怒气,恶狠狠的看向吴氏,“你怎么不抽他?这么多年就由着他把这个家给败了?” “我——”吴氏头低了又低,只是默默垂泪。 伏秋莲轻轻的对着齐氏摇摇头,看着因为怒气而脸色绯红的齐氏,双眸晶亮,仿佛有火苗在窜出来,伏秋莲不禁就扬了下眉,她突然觉得,这样的齐氏才是最好看的! 生气的……齐氏? 她笑了笑,看向吴氏,“你放心在这里歇着,我先去外头查查这些事,另外,缺什么用什么你只管着和嫂子说,别客气。” “那,打扰你们了。” 被自己的亲舅母这样生疏而客气的对待,伏秋莲还真有那么几分的不自在,她轻咳一声,想了想,还是把刘妈妈留了下来,“妈妈你帮我照看一下这里,晚上再回家吧。” “是,姑娘。” 回到内院,姑嫂两人默默的喝了杯茶,齐氏张张嘴,看向伏秋莲,“妹子,你说这事,咱们真的要帮吗?” “这事我来想办法,先查清楚再说吧。”至于帮不帮的倒是其次,她得先弄清楚这吴,伏两家到底是个怎么回事,所以,就得等她老爹回来…… 当然,若是吴氏的话是真的,不管怎样,她是做不到无动于衷,看着自己亲家的侄女被卖? 这事她真心做不到! 齐氏点点头,“也成,嫂子外头的事情上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不过前头的几位你就放心吧,嫂子保准照顾好,绝不会让她们受到半点委屈的。” “那就辛苦嫂子了。” “和我说两家话不是?” 回到连家,天已经黑了下来,辰哥儿正闹腾呢,大半天没看到自家娘亲呐,伏秋莲进屋时小嘴扁的,都要能栓一条牛了,冬雨正卯足了劲的去哄他,结果她那里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可小家伙硬是不给半点好脸色! 冬雪也在一旁折腾的够呛,眼看着情况就要失控。 小家伙眼里的泪花都要滚出来时。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帘子轻晃,伏秋莲的身影出现在屋子里,小家伙哇的一声对着伏秋莲就扑了过去,嘴里咕噜咕噜的说着些大人听不懂的话,包子似的小脸上满是难过。 弯腰把儿子抱起来,伏秋莲伸手刮刮他的小脸,“辰哥儿乖呀,娘亲只是出去拿了点东西嘛,这不就回来了?来,告诉娘亲,在家有没有淘气啊,是不是听两个姐姐的话了?” “坏娘,不见,坏。” 真的在指责呢,双手抱着伏秋莲的脖子不松的。 生怕自己一松开,人不见似的。 看的伏秋莲心里酸酸的,凑过去在儿子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轻轻的拿牙齿在辰哥儿小脸蛋上磨了两下,逗的小家伙立马咯咯笑了起来,旁边冬雪两个总算是长舒了口气。 “太太您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呀,哥儿估计就得哭了。”冬雨对着趴在伏秋莲怀里的辰哥儿绊个鬼脸,吐吐舌,搞怪的逗的辰哥儿咯咯笑,“羞羞,又哭又笑。” 辰哥儿才不理她呢,继继笑自己的—— 你说了等于白说,我听不懂! 用过晚饭,伏秋莲哄了辰哥儿睡下,把屋子里的火盆往窗口移了移,帮着辰哥儿把被角掖好,伏秋莲起身出了屋子,偏厅里,刘妈妈正在做事,看到她过来,上前两步,“姑娘。” “那边的情形如何?” “已经安顿了下来,您放心吧,太太安顿的很好。” 伏秋莲笑了笑,扭头看向一侧的冬雪,“去前面看看我爹回来没有,若是回来的话,先让厨房把饭菜热起来。若是没回来,盯个人在前头盯着,别饿到了人。” “奴婢这就去。” 屋子里只余下主仆两人,伏秋莲喝了杯茶,眸光微闪,蹙眉看向刘妈妈,“妈妈觉得今个儿这事,是真还是假的?你说,咱们应该帮吗?” 刘妈妈张了张嘴,想了想,一横心,“老奴觉得姑娘应该帮一帮。可是就怕老太爷那里——”听了这话之后,伏秋莲也忍不住挑了下眉,关于吴家,她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么多年来,老爷子从来没在她和哥哥面前提过半句吴家,是真的想着老死不相往来,还是老爷子心里另有想法?如今她要是贸然一说,她爹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吴家的人再怎么可怜,她最先看重的自然是伏老爷子。 “妈妈,我怕今个儿的事情一说,爹会生气——” “这个,老奴也说不准。”正如说伏秋莲的顾虑,刘妈妈何尝不是在想,老爷子难道真的要和吴家断绝往来,一辈子,甚至包括伏秋莲兄妹都不准和吴家来往? 要真是这想法,老爷子听到今个儿的事,肯定生气。 “算了,我再慢慢和爹说吧。”伏秋莲想了想,还是决定今晚先不把事情说出来,要不,先套一下自家老爹的话?不过这事也不能瞒太久,瞒不住的。 “妈妈,明个儿你辛苦一下,带两个人跑一趟杨庄村,和村人仔细的打探一下整个吴家的情况。”吴氏说没说慌,村子里的人肯定会知道的。 “成,姑娘您放心吧,老奴明个儿一早就去。”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是冬雨的声音,“太太,老太爷已经回来了呢,他说换过身衣裳就过来,奴婢已经问过,老太爷还没用饭,吩咐了厨房把饭菜热了起来。” “这样做很好,你去厨房盯着,一会好了先把饭菜端过来。”让冬雨退下去,伏秋莲扭头叮嘱刘妈妈,“一会妈妈可千万别说漏了嘴,咱们现在还不知道爹的心思,若是真生气了可就不妙。” “姑娘您放心吧,老奴晓得的。” 掀起帘子,伴随着一股寒风,伏老爷大步而入,先是去了一侧的火盆把寒意烤去,笑着坐下来,“辰哥儿睡了?” “是呀,我左右闲着没事,便等爹爹您用饭。” “你吃过了?” “吃了,我给爹爹夹菜。” “呵呵,好。” 伏老爷子也是真的饿了,笑咪咪的由着伏秋莲给自己装汤,拿馒头,夹菜,抬头,灯影下,女儿清丽的小脸笑嫣如花,来回穿梭忙碌着,如同个采花的小蜜蜂。 伏老爷笑,顿时觉得在外头跑了一天受到的寒气都瞬间散去了,他的女儿呐,只要看到女儿明媚的笑,世间所有的阴霾,寒冷都能立马驱散! “爹,您今个儿的事情办的如何?” 喝了口茶,伏老爷笑咪咪的看向伏秋莲,“爹去拜会了个老朋友,是县城的,他啊,听爹说想要盘家酒楼,便答应帮爹留意,这个人是爹多年的老朋友,绝会靠谱。” “嗯,那女儿可就等着了啊。” “放心吧,爹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酒楼的。”伏老爷是雄心万丈呐,自己的女儿想要开酒楼,做生意,他这个老爹不支持,谁支持?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结果吃的急了些,直接就呛了,伏秋莲赶紧帮他拍背,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看的伏老爷眼圈都红了,“爹有你这么个女儿,爹这辈子也能闭眼了。” “胡说,爹以后不准再说这些胡话。”伏秋莲嗔怪的瞪他一眼,拿了帕子帮着伏老爷揩去嘴角的污渍,笑咪咪的,“我爹是要长命百岁的,您啊,一定要长寿。” “好好好,长寿。” 父女两人笑着换了茶,坐在灯影下,伏老爷语气颇是兴奋的和伏秋莲说着那些县城里老朋友的旧事,看的出来,他的兴致很高,伏秋莲专心的听…… 沙漏一点点漏下去。 不知不觉的,时辰就到了子时,伏老爷打个呵欠,终是忍不住,“不说了,爹今个儿见到老朋友高兴,呵呵,倒是拉着你说了这半天,觉得爹烦了吧?爹睡觉去了。” “女儿送爹爹过去。” 伏老爷摆手,“送什么送,爹自己能走。你别出来了,外头夜深风大的,你身子娇,着了寒可就不好了。”说着话老爷子已经是大步走了出去,院子里,听到他和小厮说话的大笑声,“小兔崽子,明个儿放你一天假,让你好好找个媳妇去,呵呵,别害羞呀,这娶媳妇生孙子可是孝顺。” 门口,伏秋莲直至看着伏老爷的身影转了两转,消失不见,她在原地怔了下,才慢慢转身回屋,坐在椅子上,沉思半响,最后,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眉头皱起,她眼神里已是多了些犹豫。 或者,自己是不是不该在吴家的事情上私作主张? ------题外话------ 我觉得我这两天发疯了。呵呵。亲们记得给点动力呀。最后,晚安,明天见!   ☆、253 知道了 要是那伙人后背有背景,估计这会刘大人脸色肯定很精彩,伏秋莲暗笑,要不,她去看看去? 这样下来,刘大人就是不想管都不成! 伏秋莲扁了下嘴,眉眼弯弯的点头,“爹爹说的正是。”心里却是暗自腹诽,这果然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老爷子把人和地点如果悄悄的告诉了刘大人也罢,抓不抓管不管都是刘大人自己的事,可他却偏暗中把那处窝点里的人扣住的同时,大张旗鼓的去报信…… “我把地点告诉了刘大人。”伏老爷微微一笑,对着自家宝贝女儿扬扬眉,眼底尽是狐狸似的狡猾,“刘大人可是咱们镇上的父母官,这惩恶扬善,抓坏人,逮贼人,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不是吗?” “爹您查到那些人了吗,把他们怎么处置的?” “那些人真是该死!”虽然去赌钱的吴二全等人该死,可那些在暗中引诱的人何尝不是更可恶?人心本来就是不稳,善变,他们再这么去诱惑,不走止歪路才怪! 三天后,伏老爷坐在椅子上,边逗着怀里的辰哥儿边看向伏秋莲,“事情已经查清了,是有那么一伙人专门引诱别人赌钱,他们出老千,利用各种手段坑蒙拐骗的,不少人家被他们害的家破人亡,吴家只是其中一例罢了。” 如果是以前,伏秋莲会觉得怜悯,也不过就是同情一下罢了,可如今当了娘,有了辰哥儿,她觉得自己的心肠凭白的就软了很多,不然,也不会在看到几个孩子之后,直接就让吴氏进了伏家,又答应管这一回事…… 五岁的孩子呀,身子瘦小的像个三岁的孩子! 主仆两人在这里说话着,辰哥儿在里头的屋子玩,一屋子银铃似的笑声中,伏秋莲想起吴氏那几个孩子,大的也不过才*岁,小的那个她昨个儿初见时以为是三岁,可今个儿一问,方晓得已经是快满五岁。 “这倒也是。” “你啊,爹爹又不是铁石心肠,看着那样的情景,他能狠下心把人赶出去?”伏秋莲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笑笑,“再生气也是过去那么久的事情,更何况做错事的很明显不会是吴氏,再者,爹若是心里旦凡还有那么几分我娘,就决不会由着她的亲侄女被人卖掉的。” 原来是老爷子出面,刘妈妈放心之余又诧异起来,“老太爷竟然真的答应了,他没把吴氏赶出家门?”要知道老爷子可是真的很讨厌吴家,讨厌到直接不去提这个吴字! 不得不说,对于吴家和自家老爹之间发生的事,她还是挺好奇滴。可想想早上伏老爷的神色,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了,还不如自己旁敲侧击的探一下风声来得好。 “妈妈别担心,不是不管,我把这事交给了爹爹,呵呵,他左右没事,让他去帮一下吧。”另外,她也想通过这事,看看她爹对于吴家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那个吴二全他就是个畜生!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耻? 刘妈妈听了一惊,“姑娘是不准备管了?”那么,吴氏还有那几个孩子可就没了活路了啊,她虽然之前清楚吴氏过的不好,可亲自去村子里打探了一番之后,还是觉得很震惊。 又问了刘妈妈几句话,伏秋莲看向她,“这事咱们不用管了,你明个儿就不用出去了,在家里好好的准备年节用的东西吧。” 这样的人家,就是想帮她们都插不上手! “……”可恶,太欺负人了!可想想吴家的家底,再看看吴氏的性子,吴二全不成气,人家不欺负他们家欺负哪家?她揉揉眉心,觉得甚是无力—— “是八岁——” “就是姑娘您看到的,那两个大的之一。”刘妈妈的话听的伏秋莲都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对方也太欺负人了吧,吴氏带的这三个女儿,最大的才多大,有十岁吗?” “再嫁个女儿?吴氏还有女儿?” 刘妈妈摇摇头,也是一脸的无奈,“对方说,要吴氏再嫁一个女儿过去。” “没完?那还要怎样?”人死在了他们家,我好好的嫁过去的女儿,一下子就没了?女方娘家没去找他们家麻烦就不错了,男方还没完?真真是好笑至极! “怎么可能,奴婢也是觉得奇怪,就特意仔细问过,是男方怕担责任,又觉得吴家可欺,便带人把吴家给砸了,说是她们家嫁了个身子不好的女儿过去,如今事情过去了大半年,这男方还没完呢。” 这话听的伏秋莲很是诧异,“这是什么道理?女孩子没了,不是该娘家去婆家闹着要人,要赔偿,怎么会反了过来,难道,是吴氏的女儿做错了什么事?” “这倒是个老实的,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有四个孩子,最大的那个也是女儿,出嫁后没多久便死在了夫家,说是小产,当初那男方还着实的在吴家闹腾了一通呢。” 中午,刘妈妈回来后,伏秋莲问了几句,知道吴家在村子里极不得人缘,而最讨厌的是吴家的老二,就是被她给关起来的吴老二,伏秋莲点了点头,“那么吴氏呢,别人怎么说的?” 还有这两年没怎么查探过的庄子,今年的账本都直接送到了她这边,她也不想再去找伏老爷帮忙,再加上出了吴家的事,老爷子估计心里正不自在呢,想想,伏秋莲还是决定自己亲自看吧。 回到家,刘妈妈还没有回来,伏秋莲陪着辰哥儿玩了一会,让他在一侧的床上和冬雨玩,自己则坐在一边看起了账册,这马上就是年节,几个铺子都要盘点。 她揉着眉心,摇摇头,这个想法可是要不得的。 而伏秋莲却被伏老爷父子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 这会坐在椅子上想想,齐氏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答案,她是嫉妒伏秋莲,大家同样都是女儿家,凭什么自己在家就得被当成赔钱货,什么事情都要紧着弟弟来? 可她却总是觉得看到她那样的笑就刺眼。 伏秋莲对自己这个嫂子尊敬,事事遵礼…… 自己怎么就老是想起小姑就觉得不高兴呢? 握着茶盅的手用力,指节青白,齐氏只觉得自己心口被一块巨石给堵住,压的她有点喘不过气来——这个石头就是伏秋莲?事实上她有时想想,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可转眼伏秋莲到了,三言两语的,老爷子就笑起来。 她们家这位老爷子,之前进家时明明带着怒气,看到自己是半点好脸都没给,当时那么多的下人在,还有吴氏和几个孩子,没有人知道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多尴尬! 待得采青退下,齐氏坐在椅子上轻轻的品了口茶,想起之前的情景,不禁眼底就掠过一抹的涩意——她就没见过这么疼女儿的人! “奴婢多谢太太。” “好好好,不嫁就不嫁,你这丫头,吓成什么样?”齐氏摇摇头,笑着让采青起身,想了想后叮嘱道,“你家里也没个亲人,如果有看中哪个男儿,只管着和我说,你即服侍我,咱们怎么也是主仆一场,我定帮你。” “奴,奴婢不嫁。” “这是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啊。” 小丫头脸色微白,双腿一弯跪下去,“奴婢求太太别赶奴婢走,奴婢要是哪里做错了,太太您打得骂得,奴婢绝无怨言,只求让奴婢服侍太太您。” “奴,奴婢什么人都不找,只求一辈子服侍太太。” 念及这些时间这丫头对自己的尽心尽力,又记得她说家里没了其他的亲人,齐氏便为着采青多操了几分的心,“你今年也有十四了吧,和我说说看,想找个什么样的人?” “嗯,我没事。”齐氏看了眼采青,眉眼清丽,跟在她身边大半年,因着衣食无忧,哪里还有当初街上自己遇到时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样子?如今的采青虽不说是个大美人,可绝对也是个清秀佳人! “太太,您可别多想,奴婢看的清楚,老爷子可是真心喜欢姐儿呢。”采青笑着上前,帮着齐氏续了茶,而后,轻声劝着齐氏,“奴婢瞧着主子这两天气色可是有些不好呢,您别太担心老爷,老爷也不过就是出去几天,想来很快就会回来的。” 如果是个男孩子,老爷子会更喜欢吧? 齐氏点了点头,老爷子是真的喜欢姐儿,从没因为是个女孩子而嫌弃过,姐儿生下来,玩具,吃食,老爷子是没少买,可随即,她就又在心头升起几分的惋惜—— “在偏厅里和姐儿玩呢。” 马车走远,齐氏带了丫头回屋,坐在椅子上,接过身侧丫头捧来的茶,她并没有喝,若有所思的想了下,看向门口的婆子,“老太爷在前头院子里?” “嫂子客气呢,成了,我走了啊。” “好啊,这两天劳烦妹妹了,有空我再去向妹妹道谢。” 伏家门口,伏秋莲笑着和齐氏告辞,“嫂子快回去吧,我先走了啊。有空带着华姐儿去玩,辰哥儿可是经常的念叨着要妹妹呢。” 因为她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这样的女人不可取,但却值得她帮。 吴氏泪流满面,一脸的感激,嘴里除了谢谢两字,是再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伏秋莲面对着这样的一个妇人,担心自己孩子的母亲,无力而怯懦,可却尽她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疼爱孩子的女人,她再多的不满,疑惑都抛开。 “啊,姐夫您?谢谢姐夫,谢谢——” 伏秋莲赶紧推吴氏,“爹答应帮忙了。” 伏老爷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你呀,把主意都打到你老爹我身上来了是不是?”真是的,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女儿?可是,看着女儿眼底的狡黠,俏皮,伏老爷老怀欣慰的大笑,“成,这事爹给你去办。” 黑白道不能说通吃,但是,打探起消息来,肯定比她派出去的那些人要快,这是事实! 这样的人若说他是一般人,谁信? 镇上的人那么多,老爷子能打下这么一份家业,而且成为镇上数一数二的商家,能做到如今他就是不露面,伏家的这些铺子都能照常营业,而且,大把的银子往家里赚。 伏秋莲从来没有小看过伏老爷的能力。 “我让刘妈妈带了人过去的,而且还和刘大人借了两个人去查那些人的行踪,不过这才一个早上,怕是没那么快有消息。”顿了一下,她扫过脸上布满紧张的吴氏,微微一笑,“怕是最快也得明个儿晚上有消息呢,爹若是等不急,不妨您老人家亲自出手?” “鬼机灵。”瞪了眼女儿,伏老爷的心情慢慢平复,虽然他把吴家当没这些人,也曾说过老死不相往来的话,但吴氏真的带着几个女儿求到他跟前儿,正如吴氏所言,他难道真的不管,由着亡妻的侄女被卖到一些坑脏之地? “呀,爹爹您真英明,一下子就猜到女儿会派人出去。” “你这丫头,爹也就拿你没办法。”伏老爷无奈的摇摇头,把茶端过去,看了吴氏一眼,叹口气后却把眼神落在伏秋莲身上,“你派去调查的人可回来了?有什么消息么?” 只是,吴家到底做了什么,让老爹这么生气,以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她在脑海里转了两下,随即把这个念头抛开,安抚住吴氏后,伏秋莲笑咪咪的帮黑了脸的伏老爷续了茶,“爹爹喝茶。” 而不是这样坐在这里,神色复杂的听吴氏说话了。 没脸,那就是对不起伏家?可看自家老爹这样子,很明显的,做错事对不起伏家的不会是吴氏,不然早在看到吴氏的一瞬他要不就黑脸,要么就是转身拂袖而去。 “莲丫头,我,我是没脸求你们呐。” 伏秋莲上前两步,神情轻松却动作坚定的扶起吴氏,“您还是起来说话吧,我爹最讨厌别人跪他,说这样会折寿,所以,您若是不好好说话,他一生气,本是想帮您的,可这心情一不好,立马不帮了,您说,岂不是不妙?” “不,姐夫你答应我——” “你,吴氏,哎,你起来说话。” “姐,姐夫,姐夫我求求您,救救这三个孩子。”吴氏本来垂着头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可一听到伏秋莲这句话,猛不丁的起身,对着伏老爷就跪了下去,“姐夫,我知道你讨厌吴老二,可我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伏家呀,这三个孩子可是大姐的亲侄女,您,您忍心看着她们被卖出去,让天上的大姐看着也难过吗?姐夫,我求您,我给您当牛做马,只要您救救这三个孩子——” “——”她都娃她娘了好不,爹?不过伏秋莲张了张嘴,对上自家老爹略带几分复杂的眸子,滚到舌尖的话咽了下去,她点点头,“成,那吴家的事如何我不理会,可眼下这事,”她一指三个女孩子,眉眼跟着咪起来,“爹,那您说吧,咱们是管还是不管?如果您说不管,大不了女儿直接把她们给赶出去就是。” “那是大人的事,不是你能管的。” “什么怎么回事,爹,您不都知道了吗?这事可是女儿我做的主,您别怪嫂子。”伏秋莲知道齐氏当人儿媳的为难,更何况这事真是她做的主,径自拦下齐氏的话,直接开口道,“我让刘妈妈证实过,她也认得刘妈妈,爹,咱们和吴家,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公公,我——” 伏老爷看到伏秋莲的脸色有了点红润,放下了心之后,老爷子又瞪了眼伏秋莲,最后却又不忍,放软了语调,“齐氏,你来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吴氏看着椅子上的伏老爷,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知道贫嘴,外头冷吧,巴巴的跑过来做什么?”伏老爷再不乐意,可女儿在他心里却是第一位的,招呼着丫头又是上热茶又是换个手炉,那担心劲看的一侧的齐氏的忍不住就移开了眼! 不过她也没太放在心上,知道就知道呗,这事她就是瞒也瞒不了两天,对着一脸担心的齐氏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伏秋莲笑着上前,“爹爹,我就说一大早在家找不到您,原来是急着看孙女,就不要女儿了是吧,哎,这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爹这样做,女儿可是会很伤心的呢。” 这是,穿帮了? 伏秋莲赶到伏家,看到齐氏,伏老爷都在前厅,而身为客人的吴氏垂着头坐在那,几个孩子也低着头坐在锦凳上,小小的身子僵着,最小的那个想哭又不敢哭的垮着小脸。 齐氏这会就是这样,虽然怕担责任有那么几分,但这事情的确,也是该和伏秋莲说一声的,可她派来的人却被伏老爷子在半路给拦了下来,如是,事情就穿了…… 但不可否认的,这是大部分人的直觉。 齐氏自然是急急的请大夫,可请大夫之余,她得把这事情和伏秋莲说吧,不能说齐氏往外推责任,真正遇到事情了,第一时间找个分摊责任的人,这虽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想法。 而且病的很是严重。 吴氏最小的那个女儿病了。 伏秋莲倒没想真的把吴家的事情给瞒住,只是,连她自己都不曾想到,还没过半天呢,可以说是第二天一大早,这事情就直接被摊开在了伏老爷的跟前!   ☆、254 和离(二更 今天只有二更。第三更不码了。想试着调整一下更新时间。所以,我尽量明天早上码一万早上发出来。闪。 ------题外话------ 她看着怔在那里,一脸紧张的吴氏,叹口气,“你这身子若是不好好保养,调理,怕是明年一年都撑不过去的。” 若是再不听…… “有没有事是我说了算的,我是大夫,你就得听我的,我让你歇着,好生休养,你就给我好好的待在床上休息。”最讨厌不听话,自以为是的病人!真是的,明明自己身子亏的那么厉害,简直就成了一个空壳子了,若是好生保养,平日里多留意,估计还能多活那么个三五年的。 “我真的没事——” “这哪里成,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怎么好意思再给你们添乱?”吴氏死活要下地,却被走过来的伏秋莲给按回床上,“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好生歇着,除非你不想要自己的身子,不想看着她们几个长大,嫁人。” 刘妈妈按住她的身子,“您别下床,我们家姑娘是大夫,才给您开了药,说是要好生歇着。这几天呀,您就别出门了,就在这屋里好好的休息吧。” 两刻钟后,吴氏醒过来,一脸的绯红,第一眼看到坐在一侧的伏秋莲,掀起被子就要往地下站,“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吧,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是无语呵呵了。 拿着和离书,喜极而泣,直接晕了过去…… 喜极而晕。 看着床上的吴氏,伏秋莲也挺无语的。 “嗯,一会就醒。” “真的一会就醒?” “不会的,你娘怎么舍得不要你?乖,你好好的在这里等着,你娘一会就醒的。真的,我和你保证,好不好?” 三个女孩子围在床边,低声的哭泣着。最小的豆芽儿使劲的拉着伏秋莲的手,“我娘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她怎么还不醒啊,她也不要豆芽儿了吗?” “娘,娘,娘您醒醒呀。” 摔在了地下…… 竟然是吴氏双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谁知伏秋莲这话才一落地,就听到咕咚一声。 “是,是他的手印,他同意了的。” “这,这是真的?和离书?”吴氏手都抖了起来,拿着那薄薄的一页,如同托了几百,几千斤重的重物,她脸色发白,双眼大瞪,死死的盯着伏秋莲,“真是和离书?官府上的,这上头,是那个畜生的手印?” 谁管他乐不乐意呢,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至于吴二全? 吴氏自然是心甘情愿,满怀心喜的。 腊月二十三,小年的这一天,吴氏拿到了和吴二全的和离文书,是由官府发放的,上头盖着红艳艳的印,还有,吴氏和吴二全两人的手印! 吴氏的事在她自己看来无疑是天大的事,可在伏老爷这些人看来,却不过是小菜一碟,甚至连开胃菜都算不上的那种!所以,在动作利落的把那起子诱赌的人一网打尽,在大牢里直接让吴二全按了手印,然后,去官府销契。 伏秋莲握住她的手,语气真诚,“您放心,肯定能的。” “我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再说,都半只脚迈到黄土里的人,还怕什么?”吴氏自嘲一眼,语气极是低落,默了半响,她看向伏秋莲,“如今我就只想着把这三个孩子好好的带大,能看着她们成亲,嫁人,生子,好好的生活,别再让她们的姐姐那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都是要被人狠狠看不起的! 不管是被休,或是和离,只要是出了夫家门的。 伏秋莲回头见了吴氏,笑着让她坐下,“您就在这里安心住着,等过段时间事情办好,到时侯再想以后的事。”顿了一下,她看向吴氏,最后一次试探般,“你可是想好了,若是真的和离,以后,你的名声怕是就要毁了。”虽然是和离,可这个时代对于离开夫家门的女人极是苛刻。 不过,有他在,谁也别想欺负他女儿! 然后,会有另外的想法…… “啊,没什么意思,等到日后你自然就清楚了。”吴家那些人的德性,呵呵,伏老爷一笑间眸光轻闪,不是他多心,依着他往日对吴家某些人的了解,他能肯定,这次帮吴氏,总晚会让吴家某些有心人有得到消息。 “爹,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啊,爹?” 对上女儿有些傻傻的,满是疑惑的表情,伏老爷眼底笑意一掠而过,他的女儿呀,越看越可爱! “啊,啥心理准备?” “嘴上涂了蜜,就使劲的灌你爹我吧。”伏老爷摇摇头,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着伏秋莲,“你这次出手帮了吴氏,以后吴家怕是会有人要来找你,那个时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伏老爷的话说的伏秋莲很是赞同,眸子笑咪咪的弯成了月芽儿,“还是我爹厉害,想的就是周到,女儿我之前都没想到这些呢。” “我让刘大人寻个由头把吴二全给弄出去几年,相当于流放,至于吴氏这里,你即是把她们从你嫂子家里接过来,又想帮她们,那就把她们几个留下来观察下,看看吴氏性子如何,若真是个勤快懂事的,咱们就是帮她找个活计又有何难?” “成了成了,真是的,我老头子也就是这么个苦命。”伏老爷子虽然感叹着,可那眼底的笑意可是充分出卖他的心情——他老人家为女儿,乐意的很! “……” “再孩儿他娘,也是您女儿呀。” “爹,好爹爹,您是能者多劳嘛。女儿脑子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呀。”伏秋莲撒娇,对着伏老爷耍赖皮,看的伏老爷子好气又好笑,可这样的女儿他自然是没有半点的抵抗力,狠瞪一眼,“给我坐好了,好好说话,都孩子他娘了,还这样娇气,成什么样子。” “好呀,原来又给你爹我下套。” 的确是算不得什么事的。不过,伏秋莲仍是笑咪咪的,“爹,您即答应帮了忙,就好人做到底,再帮着吴氏几个想想办法,你看吧,这女人,孩子的,这以后,她们可该怎么办呢?” “鬼丫头,就知道拿你爹我当枪使。”伏老爷瞪了眼自家女儿,拈了块马蹄糕放到嘴里,想了想后点头,“成,这事交给你爹我吧。不就是让吴二全和离吗,这算是什么事。” “和离呀,女儿哪里懂这些,这不是来找爹您了?” 不过如今一听说吴氏要和离,伏老爷倒是有了几分兴趣,笑咪咪的喝了口茶,看向伏秋莲,“你打算怎么办?” “和离?”伏老爷子有几分的诧异,随即便笑了,“没想到这吴氏竟还没傻到家。”如果她真的坚持要和吴二全在一起,过那么一辈子,可以说伏老爷是肯定不会管她的。 拍了一下要把手送到嘴里啃的儿子,伸手扯扯他嘴角,瞪他一眼,顺便把一侧桌上的红枣糕递了一小块塞到辰哥儿嘴里,伏秋莲看着辰哥儿安静下来,把他直接丢给一侧的秋至,示意带到一边玩去,自己则扭头看向伏老爷,“爹,吴氏想要和吴二全和离。” 还是辰哥儿稚嫩的呼唤声把他给惊醒,扭头看到抱着辰哥儿坐在他对面的伏秋莲,伏老爷一笑,“怎么着,和吴氏谈完了?她怎么想的?” 以至于伏秋莲走进来时,老太爷都没发现! 伏秋莲挥挥手,让她退下去,想了想,自己出了屋子,转身去了隔壁不远处的小厅,里头,伏老爷看着辰哥儿在和秋至两个玩翻绳,但很明显的,伏老爷今个儿是有些走神的。 “太太您放心吧,奴婢晓得。” 让冬雪亲自出去安置她们几个,伏秋莲交待着冬雪,“里里外外都安顿好,别冷到冻到孩子。还有,下人那里叮嘱好,不许怠慢了客人。” “不用——”知道吴氏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孩子,伏秋莲自问如果是自己,也是放不下辰哥儿的,不管是男还是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怎么会嫌弃呢。 “真,真的可以做到吗?不用和孩子分开?” 听到这里,伏秋莲多少安了几分心,还有几分救,她点头,“我知道你的心思了,即然你这样想了,这事就交给我,我会想办法给你们和离,然后,去官府销了你们的婚姻契,同时,这三个孩子也会跟在你身边,你觉得这样可好?” “我,我是一刻都不想再看到那个男人的——” “我只是问你的意见。”至于吴二全的,有必要理会吗? “和,和离?”吴氏直接就张大了嘴,和离啊,脑海中一道声音响起,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的脸色一变,径自摇头道,“不可能的,他,他说过,这一辈子不会让我好的。” “不是,你先听我说完。”伏秋莲直接打断吴氏的话,一脸的凝重,“如果你真的不想和那个男人过,我想办法让你们和离如何?” 她也就罢了,可自己的女儿,她绝不会让他有那个机会祸害她们的,为母则强,吴氏凭空的涌起极大的勇气,她对着伏秋莲笑笑,“嗯,我晓得了,是我刚才说错了话,你别在意——” 这一辈子,自己也就是这个命了吧? 她就知道是这样的。 伏秋莲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在心里略作衡量之后,眉眼弯弯的看向吴氏,“你刚才说的话,我是做不到的,他不过是一个赌,所以,不可能关他一辈子的。” 竟然要把自己的男人关一辈子,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莲丫头的亲舅舅,呵呵,自己真是傻了,她用力的咬了下唇,风霜留下,满是沧桑的脸上布满愁苦,却努力对着伏秋莲挤出一抹自以为和蔼的笑,“你别为难,当我没说好了。” 莲丫头一定觉得自己心狠吧? 吴氏的话说出来之后,直接把头低了下去。 是啊,是看在大姐的份上,吴氏眼底一抹涩意掠过,握着茶杯的手紧紧的用力,指节分明,都透出白色来,最后,几乎就在伏秋莲以为自己得不到什么答案时,吴氏猛的开了口,“我要是想说,我想求你帮我,让那个男人一辈子别出来,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你,你会不会说我心狠?” “哪怕是看在我娘亲的份上。” 听怕是只听到吴二全这个名字呢,吴氏也是不由自主的就缩了下身子,看的伏秋莲眉头微皱,知道她这是被打拍了,身体的本能反应,便帮着她续了茶,轻声安抚般的道,“你别怕,只管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说过,旦凡是我能帮的,我会尽量帮。” “你是真心不想和吴二全过了?” 吴氏苦笑了一下,最后,她一狠心,看向伏秋莲,“外头或者很难,大不了我们寻个山躲进去,山里吃的多,总不会饿死我们母女几个的,可若是再留在村子里,以后,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事?” “你能走去哪?” 这简直是要她的老命呐。 自己的二丫头才多大,九岁,要去给那个男人当媳妇? 那个人都要四十岁了啊。 万一再把女儿赌出去,谁来帮她?而且,她心里还装着一件事,大女儿的死,那一家是她所惹不起的,只要她们回村子,那家人肯定会把二丫头给要走…… 他能改吗? 而且,万一那个男人再回来呢? 村子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我,我哪里还能有什么打算?”吴氏约摸是被伏秋莲诚挚的眸子感染,一时间感慨良多,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足足想了约有两盏茶功夫,吴氏一咬牙,“我带着她们三个走,我们,我们不回村子了。” 听到她提起自家娘亲,伏秋莲张了张嘴,开口时却把话给换了,“刚才我说的话您也别多心,并不是要赶你们走,您也看到了,连家和伏家虽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留你们在家里,多几个人吃住还是足够的。我只是想问询下您的意思,这以后,您可有什么打算?” “你是个好孩子,和大姐一样善良。” 伏秋莲让冬雪几个带了三个孩子下去,自己单独和吴氏说话,没了外人,她说话也少了几分的顾虑,“您别多想,我只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外家的事,所以,您让我一时称呼,我是真的喊不出来——并不是针对您的。” “——”哎,您舍得自家娃,我还受不起这个头呢。 “您是她的救命恩人,给您磕个头也是应该的。” 听的伏秋莲都抽了嘴角,再一看,小丫头脑门可就青了一大块,她赶紧示意冬雪去扶,揉揉眉心,无奈的看向站在那里用力咬着唇,一句话不说的吴氏,“您也真是的,哪有您这样当娘的,孩子还小呢,怎么能让她这样给人磕头?” 砸在地下咚咚的响。 又结实又响亮。 这傻孩子,一下子咚咚的就磕了五六个头。 三个孩子很听话,小的那个叫豆芽儿的,更是直接道,“谢谢你,我娘说,是你救了我们,要不是你,我和我姐姐就要被人卖了,谢谢你救我们,豆芽给你磕头了。” 吴氏扭头,把自己的三个女儿叫过来,“你们给娘跪下,向,向你们的恩人磕头道谢,你们这一辈子都给我记在心里,这就是你们的恩人,救命之恩,给娘磕头。” “您别客气,我也没帮什么忙——” “我,我——我们明个儿就走,真的,不会再麻烦你们。”吴氏到现在都改不了紧张,虽然在伏秋莲以及齐氏跟前她算是个长辈,可在伏秋莲跟前却如紧张的同个小孩子,结巴着,“莲丫头,这回的事谢,谢谢你,真的。” 想了想,最后,伏秋莲把吴氏母女四人请到了跟前,闲聊似的说着话,到最后,伏秋莲慢慢的,试探般的看向吴氏,“这眼看着事情已经解决,您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不管好坏的,人家是一家人呀。 伏秋莲不得不承认,老爷子这话说的很对。 可伏老爷说的好,吴二全是她男人,是那几个孩子的爹。要是吴氏的性子不改变,你就是帮她们再多,最后有吴二这个人在,也不会有什么好! 又找她们娘儿几个的麻烦怎么办? 她曾因为这事和伏老爷商量过,伏老爷的意思是直接给她们十两银子,回家把屋子修整一下,再买一亩薄田足够过日子,虽然一开始伏秋莲觉得不妥,如果吴二全出来。 可自己管她们? 伏秋莲想着这些,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窘。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不为过! 屋子外头不远处的角落,盘了一个土堆垒的灶。 刘妈妈曾经去过所谓的吴家二房,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土盘的炕就没看到别的!而且屋子一角的屋顶还是坏的,下雨下雪,风,什么都挡不住…… 她让刘妈妈查过,杨庄村的二房日子过的实在是惨,一家几口,只有一间土屋,这些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挨过来的,据村子里人说,家里原本是有一亩田的,可结果被吴二全给转手赌了,如今成了别人家的地…… 这事她觉得有些困难。 只是,吴氏和三个孩子怎么处理? 吴家的事情解决掉,那一伙人直接被刘大人给收监,手里的借契之类一把火给烧了,这事算是告一段落,吴二全还在牢里头关着呢,伏秋莲是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255 雪落 吴氏身子一震,明年,都撑不过去吗? 她抬头,满是期望的眼神看向伏秋莲,是吓她,对吧? 伏秋莲瞬间就猜出她的想法,摇摇头,“我是认真的,当然,如果你不信我的医术,可以再换外头的大夫去给你把脉,如果有人说你的身子好,能长命百岁,我拜他为师!” “……” 吴氏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她就只能活一年了? 不远处,最大的女儿,叫吴玲的女孩子跑过来,她今年已经八岁多,穷人家的女儿早当家,懂事的早,隐隐约约的听到刚才两人的对话,小丫头的脸一片惨白,看看吴氏,再看看站在一侧眉头微皱的伏秋莲,声音都抖了起来,“娘,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什么叫只能活一年,你们说的是别人,不是娘你,是不是啊娘?” 伏秋莲冷眼旁观,后退两步,看着吴氏怎么回答—— 她的身子的确是亏的厉害,如果不好好的调养,虽不至于明年就撑不住,但也不过就是这两三年的事,如果她不听话,她为什么要再帮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 还是那句话,她最讨厌不听医嘱的病人! “娘,不是说的你,是不是?” “是,是,不是说的娘,是别人呢。娘好好的呢。” “真的?” “真的。”把女儿扶好,抬起如同树皮般干裂,粗糙的手,吴氏帮着女儿抹了两把泪,忍着心痛安慰着,“出去玩吧,好好的看着你两个妹妹,娘,娘还有事呢。” “嗯,娘你好好歇着,我一定看好妹妹。” 看着吴玲一步步走出去,吴氏叹了口气,扭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伏秋莲,“让你笑话了。我这三个女儿是最懂事的,特别是这个大的,以前在家里,没少帮我的忙呢。” “然后呢,你走之后,她就可以帮你撑起这个家,照顾好两个妹妹了,所以,”伏秋莲勾了下唇,声音幽幽,“你就可以不顾我这个大夫的话,执意枉为,准备着随时可以安心的死去,好解脱这种苦闷,绝望,无助的日子?” “我,我都听你的——” 伏秋莲笑笑,这不就得了? 眼看着大后天就是三十,腊月二十八晚上,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半夜里头下的,悄无声息的,等到伏秋莲早上醒过来,整个世界是一片的在白。 院子里,树梢上,屋顶上,触目所及全是雪。 有小丫头扫雪,偶尔有笑声飘出来,隔着窗子,那笑声如同雪般的纯净,伏秋莲笑了笑,身侧的臭小子还在睡,她悄悄的穿好衣裳下床,外头屋子里,冬雪正在收拾屋子,看到她出来福了福身,“太太醒了?奴婢给您去端水梳洗。” 简单的梳洗,挽了常见的低鬓,穿了大毛的衣裳,手里捧着暖炉走到院子里,扑面一股子寒风吹过来,隐隐的生疼,刘妈妈正自院门处走进来,看到伏秋莲站在院子里不禁就是一惊,“姑娘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就是,做什么非得自己往外跑?” “啊,我没有要出去啊。” “那您这一身——”这难道不是要出去的节奏吗? 伏秋莲笑,“我看着她们在外头扫雪,觉得挺好玩的,就出来看看。不过妈妈,今个儿这雪下的大,怕是昨晚要下了大半宿的。” “老奴睡着只觉得天有点阴,还没开始呢。” “妈妈我晓得,我半夜醒过一回,就下了雪哦。” 冬雨很是憨厚的笑,“我没发现,只是半夜觉得冷,原来是冬雪姐姐把我的被子抢过去了,我拽过来又睡了过去,原来是下雪,难怪这么冷啊。” 满院的人笑起来。 顿了下,伏秋莲看向刘妈妈,“咱们过年的东西买的如何了?”虽然她对于这个年节没什么兴趣,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的,可刘妈妈这些人却是极为重视的。 而且整个国朝都看重年节,她自然是入乡随俗。 刘妈妈笑,“姑娘您就放心吧,老奴都置办好了。” 院子里不知是谁,不小心把雪溅到了前头冬雨的身上,冬雨一声惊呼,扭头,眼珠转了下,抓了把雪直接就丢到了冬雪的身上,“说,是不是你砸的我,呵呵,我可报仇的。” “啊,坏冬雨,你做什么呢,好啊,冬雨你给我等着。” 一侧秋至两个先是抿了唇在笑的。 后来不知道是谁的雪团发生方向性的偏差,直接砸到了秋至的脸上,这小丫头不乐意了,直拉就拉着秋暑加入了战场,伏秋莲笑着摇摇头,看看,这年轻真好啊。 才想着转身往屋子里头走去,院子一侧最角落里的两个小身影让她停住了脚,她看着那矮小的身影皱眉,“妈妈,她们是——” “是吴氏的那两个孩子,一大早醒的比老奴还要早,在前院扫雪呢,除了咱们这个院子,竟然在外头清出了一条路,老奴让她们回去歇着也不肯,直说要做点事才成。” “吴氏呢?她们两个这么小,她也能同意?”话说出来之后,伏秋莲的脸色就是一变,或者,扫雪这样的事在吴氏,甚至是这两个丫头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吧? 刘妈妈也是张了张嘴,没出声。 揉揉眉心,伏秋莲招手唤来冬雪,指指那两个小丫头,“多照顾她们俩个一点,我和刘妈妈这两天忙着过年,她们就交给你了。” “太太您放心,奴婢保证把这事做好。” 伏秋莲笑笑,对于这几个丫头她是很放心的,想了下,她转身交待刘妈妈,“妈妈您还是要抽空出去一趟,这几个丫头的衣裳都挺单薄的,还有吴氏,也不能没有件厚袄子,这事您看哪天有空,带着她们一块出去买两身吧。” “这怕是有点困难——”以着吴氏那个老实又固执的性子,总是觉得自己给伏秋莲添了不少的麻烦,如今吃住都在这里就觉得很不好意思,若是自己说要帮她们买衣裳—— 她是肯定,绝对,一百二十个不会同意的。 想起吴氏的性子,伏秋莲也有点深以为然,正想着要用个什么法子呢,冬雪却是抿了唇笑起来,“这有什么难的,只要咱们看好尺寸,然后,回头就说是我们几个买后小了,穿不得的衣裳不就成了?” 刘妈妈笑,“这丫头,脑了就是灵活。” “妈妈,您说什么呢,冬雪姐姐,呵呵,终于抓到你了。” 冬雪一躲,一团雪球直接就砸到刘妈妈身上! “啊,刘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呀,呜呜,您别怪我。” 看着冬雨那一脸见鬼般的惊吓,刘妈妈好笑又好笑,自己在她眼里,难道就是母老虎吗?脸就黑了下来,冬雨缩着小脑袋,直接躲到了伏秋莲的身后,“妈妈,您别生气啦,您看看,您这脸子一板,都老了十岁,呜呜,好丑。” “……” 这该是害怕她的人说的话吗? 刘妈妈被这话给气笑了,自己刚才那想法不对的,这丫头哪里是害怕自己,她明显就是胆子大,想着要故意气自己呢,一定是的。 伏秋莲伸手把冬雨拽过来,“好了,赶紧去玩吧,一会刘妈妈真的生气,罚你我可不管呀。”打发了冬雪两个,伏秋莲看着刘妈妈的脸色,赶紧转移话题,“我得去屋子里看看辰哥儿醒了没,妈妈也一块去?” 听到提起辰哥儿,刘妈妈方缓了脸色,还是对着吐了下舌,绊个鬼脸要跑的冬雨瞪了一眼,“小丫头你就使坏吧,看一会再回头收拾你。”而后,脚步一抬随上前面的伏秋莲,“姑娘您也真是的,怎么能把哥儿自己放到屋子里头?” “呀,我好像听着辰哥儿在哭。” 伏秋莲可一点不都想听刘妈妈的念叨。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上了年纪,又要长一岁的缘故,伏秋莲觉得这段时间刘妈妈的火气,脾气都长了不少,要是由着她念叨,得一口气说上半个时辰! 她可是怕极了的。 不过拿辰哥儿打断刘妈妈的话,这也是伏秋莲这段时间在经过耳朵被无数次的涂毒之后得出来的经验之谈,哪怕是刘妈妈说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呢,只要是她一提,呀,辰哥儿怎么了怎么了,你就看吧,绝对,立马,瞬间收声! 嗯,所以,辰哥儿就是治刘妈妈念叨的灵丹妙药。 百治百灵,万用灵丹呐。 刘妈妈一听辰哥儿哭了,那是跑的比伏秋莲都还要快,只是掀起帘子一看,不禁扭头埋怨伏秋莲,“姑娘您又哄我,哥儿还好好的睡——” “呜,娘,娘——” 小家伙咕噜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胖呼呼的小手抹着眼,呜呜的不知道是哭还是喊,伏秋莲就看到刘妈妈飞般的跑过去,动作那叫一个灵敏,“哥儿不哭,乖呀,妈妈在呢。” 被刘妈妈抱起来的辰哥儿挣了一下,扭头看到刘妈妈身后的伏秋莲,嘴一咧,小手伸着朝伏秋莲够过去,“娘,娘娘,抱,娘抱。” “抱你个头呀,下来站好。”嘴里训着,可手却是直接伸过去,把自家儿子抱在了怀里,张嘴在他小脸蛋上咬了一口,拿牙磨了两下,辰哥儿咯咯笑着直往后躲。 伏秋莲就不让他往后跑。 两母子就这么闹成了一团的存在。 不远处,刘妈妈把辰哥儿暖的热呼呼的小袄拿过来,看着在榻上滚成一团的两母子摇头,自家姑娘还老是说哥儿闹腾,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哪像个两岁娃儿的娘? 她走到近前,把袄子递过去,“别穿上衣裳再闹,这袄烤的暖暖的,一会就没热呼气儿了。再说,哥儿穿的薄,这屋子还是有些冷的,小心会冻到。” 穿衣裳是不能缓的,伏秋莲一把拽住自家儿子,抱到自己怀里,“来,咱们穿衣裳,乖啊,一会穿好了娘亲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吃糕,糕,糖——” 这小子,在吃的上头也就这么一丁点的出息了,给他吃过多少好吃的呀,就记住这么两个词,糕,糖,伏秋莲翻个白眼,“成,吃糕,吃糖,娘让冬雨姐姐去拿,好不好?” 就这么一句一句的哄着,伏秋莲和刘妈妈两人合作,总算是把小家伙的棉袄给穿了上去,套上虎头鞋,直到把小家伙放在地上,伏秋莲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和谁说的,这孩子穿衣裳时难缠的紧。 你说谁家两岁的孩子穿衣裳,不是大人给什么穿什么,两岁呀,能知道什么?可他家这个不,你给他拿的?得看人家大少爷的心情! 心情好估计会二话不说由着你穿。心情不好时,足足能闹腾的把屋顶都给掀喽。而且,随着辰哥儿越来越大,又多了项习惯——自己找衣裳穿! 他也不管那是他的还是他亲娘伏秋莲的,或者是刘妈妈甚至冬雨几个的,只要他大少爷看着好,摸到了手里,那么,得,你就别想马上拿回来。 而且,他拿着还不说,直接就要往身上套。 你不给穿? 那你就情等着被魔音穿耳吧。 心情不好时是直接就扯了嗓子哭,哭到你同意给他把衣裳套在身上为止。辰哥儿大少爷若是心情好呢,嗯,他会小手拽着衣裳,在屋子里拖来拖去,抹布般的拖地不说,自己则瞬间变成唐僧,‘穿呀穿呀穿呀’,一遍遍的,他会随在你身边不离半步,他会把你念叨的发疯! 伏秋莲觉得自家这孩子挺奇怪的。 她问过刘妈妈,小时侯自己,包括她哥,都没这个习惯呀?难道,是连清小时侯就这么的可恶?不都说子肖父么,或者就是这样的…… 下雪不冷化雪冷,虽然知道辰哥儿不会怎么出屋,伏秋莲还是给他穿上了厚厚的袄子,红色的袄裤,栩栩如生的虎头鞋,上头的老虎虎头虎脑的,多了几分的娇憨,少了几许的彪悍,活灵活现的仿佛要活过来。 小家伙在地下跳两下,稚嫩的小脸上尽是灵动,看的刘妈妈笑不拢嘴,如同护小鸡的老母鸡般紧跟着辰哥儿不放,“哥儿慢点,哎哟小心,那是门坎,啊,跳不得。” 被刘妈妈抱出去的辰哥儿看到外头一片白,不远处冬雨几个正在玩时,哪里肯乖乖的给刘妈妈抱,用力的扭着小身子,要往冬雨她们那边够,“雨,雨,姐姐——” 在喊冬雨姐姐呢。 冬雨乐的眉开眼笑,“哥儿乖,来,冬雨姐姐带你玩去。” 刘妈妈瞪她,“你多大了,你在雪里玩也就罢了,哥儿才多大呀,若是他着了寒气儿,看我不剥你的皮。赶紧的,都不许玩了,给我各自回屋去。” 被骂了的冬雨吐吐舌,对着刘妈妈绊鬼脸。 挣扎不下去的辰哥儿却是哇的一声哭起来,“玩,玩,雨,姐姐,姐姐,抱——妈妈,坏——”这是在说让冬雨把他抱去玩,觉得刘妈妈不让他下地,说刘妈妈坏呢。 刘妈妈好笑,伸手点点他的额头,“你才多大呀,知道谁好谁坏?妈妈不是不让你玩,那里都是雪,会冻到的,到时侯要吃药,要生病,会疼疼的。” 他才不管你什么吃药,生病呢,你说破了天去他也只是个觉得那片雪白好玩的二岁孩子!小腿乱踢,身子胡乱扭,“呜呜,玩,雨,抱。” “妈妈放他下去,没事的,玩一会不要紧。” “可是,天这么冷?” “没事的,男子要粗养。”伏秋莲笑着蹲在地下,辰哥儿已经被刘妈妈放在地下,她这么一蹲下,刚好和儿子的身子差不多持平,辰哥儿扭头要跑,被她双手拦下,“娘亲让你去玩,但是一会娘亲说要回屋,你就得回屋,好不好?” “娘,玩,雨,抱。” “……” 被冬雨抱过去,没一会辰哥儿就在扫过的雪地上跑了起来,冬雨几个都小心的护着,饶是这样,还是一个没看好,转眼就摔了两个跟头,把冬雪几个吓的够呛,脸都白了。 他自己却在一侧咧了嘴咯咯笑。 后头,和伏秋莲站在一块远远看的刘妈妈几次忍不住要上前把人给抱出来,都被伏秋莲给拦下,“妈妈真没必要这样护着他,不过是小孩子,摔个几个是正常的。” “……”刘妈妈很是无语的翻个白眼,难道,眼前这个是后妈不成?没什么好气的瞪了眼伏秋莲,刘妈妈哼哼两声,“成,老婆子不多嘴了,以后什么事都听姑娘的。” “……” 伏秋莲张张嘴,一脸的疑惑,这怎么就生气了?小心的瞅了一眼刘妈妈,伏秋莲在心里暗自忖度,难道,刘妈妈的更年期到了?所以才情绪这么来回的反复无常? 要不,自己给她开点安神,补虚的药吃吃? 才想着呢,不远处冬雪一声轻呼,“咦,辰哥儿呢,哥儿?” “哥儿,辰哥儿——” 伏秋莲和刘妈妈两人都是一惊,四目一看,院子里可不是没了那个小人儿的身影?刘妈妈的脸都白了,“可是跑出院子了?快去找呀。” 伏秋莲却是上前两步,眸光微闪,好笑又好气的停在了一个足有半人高的雪堆前头,地下只露出两条小腿,在地下来回的乱蹬,撅了小屁股正努力往雪堆深处钻爬的,不正是她这天才的,让人无语的儿子? ------题外话------   ☆、256 年到(二更 “姑娘您还笑,哥儿还小,受了寒气儿我看您怎么办,到时侯可别心疼。”边给辰哥儿换衣裳,边瞪一侧笑的直不起腰来的伏秋莲,刘妈妈黑着脸,很生气。 这一生气吧,直接就化成了唐僧般的存在。 附加一个功能,念经…… 伏秋莲摸摸鼻子,一脸的讪笑,这能怪她吗? 是那小子自己不听话,非要乱跑。 结果好嘛,一头就闯到了雪堆里头,还往里爬的带劲。 能怪她么能么能么能么? 可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这会刘妈妈可是正发飙呢,没看到门口几个小丫头被刘妈妈训的头都抬不起来,冬雨眼圈都红了,倒不是被训的哭,主要是自责的。 她竟然让小公子在她眼前给钻到了雪堆里头。 要这是哥儿出点什么事…… 她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呀。 几个人都在那里自责的很,伏秋莲站在一侧看着被刘妈妈抱在怀里换衣裳,还咧着嘴直笑的傻儿子,不禁抬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坏小子,害得那么多人挨骂! “娘,娘,嘻嘻,爬——” 刘妈妈把他伸开的小手拍一下,“喊什么娘,你娘最狠心,你都钻到雪堆里去了,她还在那没心没肺的笑,你这会还喊她,喊什么喊。” “……” “娘,娘,娘,嘻嘻——” 看着他咧开嘴咯咯笑的样子,刘妈妈眼风一扫,一下子看到伏秋莲在那边偷笑,不禁又好笑又好气,瞪她一眼,“你就笑吧,若是哥儿真的着了寒,这大过年的成什么样子?” “妈妈放心吧,辰哥儿身子好着呢。”伏秋莲觉得差不多了,赶紧上前灭火,接过八爪鱼一样扒到自己身上的儿子,扭头看向门口的几个,“都别怔在那了,去厨房煮碗姜水,记得多放些糖,去吧。” “太太您放心,奴婢这就去。” 伏秋莲挥了挥手,屋子里只余下刘妈妈一个,看着低头逗弄儿子的伏秋莲,刘妈妈张了张嘴,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摇摇头向外走——她这会在生气,不想看到自家姑娘! 伏秋莲吐吐舌,“妈妈,您一会出去时记得穿上大袄呀,外头冷,别感冒了。而且,今个儿路上不好走,您让人赶车,再带着两个人一块出去。”刘妈妈今个儿是要出去确定一批年货的,本来是昨个儿说好今个儿上午去拿的。 可没想到这半夜突然就下了雪…… “知道了,姑娘。” 窗子外头,刘妈妈再次摇了下头,脚下的步子却是轻快不少,自家这个姑娘呀,真真是拿她没办法的很! “坏小子,以后还敢不敢再往雪堆里头钻呀?再钻的话娘亲可不要你了,就让你在雪堆里住。”伸手点点儿子的小脸,辰哥儿才不把自家娘亲的话听进去,只是单纯的以为伏秋莲在和他玩,咧了嘴咯咯笑,而后,扭头,张嘴。 直接就对着伏秋莲点过来的手指下嘴了。 这猛不丁的一咬,伏秋莲一缩,被他上下几颗牙齿这么一咬,还真的抽了一下,她怀里的辰哥儿则是咯咯的笑,咧开嘴,双眼晶亮,写满了两字—— 再来,再来! 伏秋莲有种很是无语的感觉,这是好玩的吗? 母子两人在屋子里闹腾了半响,外头,冬雨小心的的捧了碗姜汤进来,说是姜汤,也不过是有那么丁点的姜味罢了,给辰哥儿喝呢,还真的放姜呀,她小心的捧进来,“太太,奴婢已经吹好了,这会喝正好。” “嗯,你放那吧。”待得冬雨把姜汤放下,伏秋莲笑着抱了辰哥儿坐在椅子上,她先拿起勺子抿了一口,嗯,果然姜味很淡很淡,若是粗心的人估计就要尝不出来了。 伏秋莲不禁扬眉,“冬雨的手艺果然是越来越好了。” “是么,太太真的这样觉得?” “那是肯定的,不看我们冬雨是谁。”伏秋莲呵呵的笑,哄着辰哥儿,“乖,喝一口,娘亲一口,哥儿也喝一口,是不是很甜?” 虽然是很甜,但却也有那么些许淡淡的姜味。 伏秋莲还怕辰哥儿喝出来,会吐,结果小家伙一口喝下去,双眸灼灼的盯着她的勺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糖,糖,还要,喝——” “……” 一边哄着辰哥儿喝了小半碗,另一半自然是进了伏秋莲的肚子,糖水喝太多也不好,辰哥儿还小,胃也小,受不得刺激,过度不适,待得冬雨低头收拾时,伏秋莲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今个儿的事不怪你们,别自责。” “太太,是奴婢没看好哥儿。” “尽胡说,当时我也在场,那要是说错,是不是你觉得我也有错?”伏秋莲知道冬雨看着大大咧咧的性子,实则几个丫头当中,就属这孩子最爱钻牛角尖,想不通。 这会一看,果然是如此。 “我和你们说过的,男孩子嘛,皮厚实着呢,所以要粗养,而且孩子呀,哪里有没摔过的道理?”伏秋莲笑着安慰了一番冬雨,直到小丫头红着眼圈点头,她才笑着道,“正是嘛,这事咱们就这样翻篇了,还有刘妈妈,她也不是真想骂你们,不过是看着辰哥儿还小,所以担心罢了。” “太太您放心吧,奴婢不怪刘妈妈的。” “刘妈妈上了年纪,心疼小孩子是正常的。”又叮嘱了一番冬雨,直至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帘子掀起来,是冬雪,“太太,午饭备好了呢,老爷子回了老宅,说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您看是这会就摆饭还是再等等?” “就摆吧。” 冬雪应了个是字,福了福身,慢慢退下。 院子里,冬雪看着眼圈还有些泛红的冬雨,小声的问着,“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难道说,太太那里,冬雨泛了什么错不成? “没什么,只是迷了下眼。” 冬雨明显是在敷衍,可她不想说,冬雪也不再追问,只是脚步轻快的上前两步,与冬雨齐肩,低声道,“刘妈妈也只是着急,怕哥儿有什么差子才——并不是真想骂咱们的,平日里刘妈妈可不是待咱们好好的?您可别多想——” “姐,我真的没多想。” 知道冬雨是不会说谎,冬雨即是说没多心,那就绝对是没多心,至于刚才的眼圈微红,冬雪想了下便抛开,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的小秘密,她也有,不是吗? 用过午饭,辰哥儿闹腾着还要出去玩,伏秋莲哪里还肯让他再去外头吹风?千哄万哄的,几个人没少在屋子里闹腾,就差没把偏厅的屋顶给掀了,这才把辰哥儿给哄住。 闹腾了半天,申时左右,辰哥儿在伏秋莲怀里睡过去。 把小家伙放在榻上,伏秋莲忍不住就拍了下老腰,哎,带个孩子真是能累死几个鬼!至于她这个真正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此时,她是真的庆幸好歹娘家能让她衣食无忧。 不然,若是真的穿成个衣徒四壁,田无一亩,屋无一间的叫花乞丐之类,若是再穿过来之后就带个球,她深深的觉得自己会被孩子给折腾疯掉的。 两天工夫转眼而过,一夜无梦,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大年三十,伏秋莲隔着窗子就能听到刘妈妈在院子里招呼着人的大嗓门,应该是在贴对联,挂灯笼呢。 她笑了笑,帮着还在睡的辰哥儿掖掖被角,起身到了外头的屋子,冬雨正在打扫,看到伏秋莲起来,不禁带着自责的上前,“可是奴婢等吵到了太太么,天儿还早呢,太太要不再去睡会?您放心,奴婢一定会轻些……” “不是你,是我睡醒了。” “那太太您等等,奴婢帮您去端水,服侍您梳洗。” 伏秋莲点点头,就势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听着外头院子里轻快的脚步,那不时传来的清脆笑声,她虽然不觉得这个年有什么好过的,但身边的这些人都盼着,高兴着。 那么,她自然也是会高兴的。 静静的洗了脸,拿了青盐就着她自己弄出来的所谓牙刷刷了牙,然后,坐在妆台前由着冬雨帮着自己绑了个寻常的低鬓,待得选簪子时,她拦下冬雨选的那枚赤金如意小凤钗,选了枚玉质晶莹的青玉钗,钗头雕成梅花状,“就这个吧。” “是,太太。” 早饭用罢,伏秋莲坐在屋子里闲来无事,便把账册搬过来打发时间,铺子已经放了假,并且给掌柜的,伙计都发了不小的红封,至于如归酒楼,那是不可能放假的。 不过伏秋莲给的赏也不低。年节这一个月不但每人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银,旦凡是过年照常开工的,还帮每人准备了一个大红包,是要在初一这天发到每人手中的。 这样一来,自然是人人都充满了干劲儿。 大家这么辛苦的出来,没白没夜的做事,不就是为了多赚些银子么?如今不但多发两个月的月银,还会在初一发个大红包,别说上班了,就是让他们去打架都干! 至于家里的这些下人,伏秋莲除了上述的奖励之外,早早便吩咐刘妈妈找了镇上的绣坊,每人多发两套冬衣,即有银子拿,又有身上的新衣穿…… 连家院子里可是人人都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请假? 都眼巴巴的看着大年初一的红包呢,傻子才请假!而且太太可是早早就发了话,照常上班的,大年初一到初三可是要加餐的,这回到家里哪有太太家吃的好? 伏秋莲也没多说什么,反正请不请假都由着大家。不过却让刘妈妈和管家把这其中的分寸给把握好,采买的事情也直接就交给了刘妈妈和管家两个,她怕中间会有人打主意。 至于红包,伏秋莲是选择了大年初一拜见时亲自发。 省得被人在中间劫胡! 倒不是她多想,只是提早避免罢了。 晚上,伏秋莲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伏老爷子和伏展强的再三劝阻,决定单独一人留在连家这边的院子里守夜—— 如果是以前,她过去就过去了。 可现在有个齐氏呢。 还是那句话,姑嫂之间的距离,小心着点好。 伏展强生气的很,最后一赌气,“你不过去,我们也都在这边好了。”伏秋莲好笑又好气的瞪他一眼,“这怎么可以,你不能在这里,你回去陪嫂子,还有华姐儿呢。” “这有什么难的,让她们也过来就是。” “……”不得不承认,做为伏展强的妹妹,伏秋莲很是开心,她哥哥把他放在第一位!可她也不得不说,做为伏展强的妻子,齐氏会很难过—— 自己的男人,自己孩子的亲爹。 不陪着自己和女儿过年,守夜,陪妹子外甥去了? 这也是放在这古代,要是放现代,估计立马就是一场家庭大战,到最后,说不定离婚收场都是有可能的! 她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哥哥家庭不和? 再说,她是女人,身为女人,自是了解齐氏的心思。 将心比心,她也是极希望自己的夫君陪在身边的。 如果连清放着她们母子不理会,却去陪妹妹。 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所以,她坚决摇头,“这事没的说,哥哥你一会就回去。”顿了一下,她笑,“我有刘妈妈,还有冬雨她们几个,一晚上热热闹闹的转眼就过了,哪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嫂子,哥哥就在这镇上,若是不回家,嫂子会难过的。” “我都说接她过来了——” “接什么接,你回去,我在这边留下。”伏老爷一锤定音,直接拍案,对着儿子有些嫌弃的挥挥手,“你回去吧,好好的陪陪她们娘俩儿,我明个儿一早就回家。” “爹——” “滚!”要说还是伏老爷有那么点子威风,老爷子一瞪眼,伏展强嘴张了张,还真的没敢再说什么,黑着脸转身走出去,“那我明个儿一早来接您。” “嗯,去吧,好好的说话,别耍浑呐。” 伏秋莲亲自把伏展强送到门外,除了让小厮带着她之前准备不少的礼物,又叮嘱伏展强,“你回去和嫂子说,晚上的年夜饭我在如归楼订好了,晚一会就送过去,家里不用准备,肯定不会错的。” “成了成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伏展强难得的伸手,大手在伏秋莲的发上揉了揉,这个动作一出,他和伏秋莲两个都是下意识的一怔,伏秋莲眼圈有些酸,“哥。” 记忆里,没出嫁前,伏展强最爱这样揉乱她一头的发。 原身的伏秋莲是个爆竹脾气,每每这个时侯就跳脚。 伏展强就哈哈大笑…… 这样温馨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脑海。 明明那个人不是她的,可不知怎的,伏秋莲却是感同身受,心底酸酸的,眼圈就红了,忍不住上前轻轻的抱了下伏展强,“哥哥,你永远是我哥哥,永远是。” “傻丫头,不是你哥哥会是谁的哥哥?”伏展强拍拍伏秋莲的肩,却是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没有人看到,他眼角深处一闪而过的晶莹…… 妹妹,他的妹妹呵。 回到家,伏展强径自回了后院,齐氏正在屋子里逗华姐儿呢,抬头看到伏展强,眼底欢喜一闪而过,把华姐儿交给一侧的奶娘,她笑盈盈的上前,接过伏展强手里的大氅放到一侧的衣架,“相公回来了?” “嗯,家里都准备好了?”伏展强点了点头,对着妻女,他自然是不能一直板着脸的,接过丫头捧来的茶放到一侧,抬头看到抱着华姐儿的奶娘要退出去,他对着奶娘招招手,“把华姐儿给我抱,你先去外头侯着吧。” “是,老爷。”奶娘听了这话笑着点点头,也没太在意,别人家的男人都是抱孙不抱子,看重男孩,可她在伏家待了这么久,自然晓得几分这家的习惯,伏展强父子都是很看重这个小女娃的,不但伏老爷时不时的抱过去,伏展强这个当家男人只要是有闲,都会亲自抱了女儿哄! 奶娘觉得这家的男人都很怪,听说,那个出嫁的姑奶奶最得看重,甚至到如今,这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不准称呼那个出嫁的姑娘为姑奶奶,只能用‘大姑娘’来称之。 因为伏家的老爷子以为姑奶奶显得见外! 奶娘站在窗外笑着摇了下头,这家的姑娘,会投胎呀。 屋子里,齐氏笑着看伏展强逗弄女儿,看的有些惊心,不时的提醒着伏展强,“相公小心些,呀,您别摔了华姐儿,啊,不能抛啊,姐儿还小呢。” 被自家老爹抛的高高的华姐儿却是咧了小嘴咯咯笑。 那小模样看的伏展强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比你哥哥要清秀多了,你哥那个混小子,当时可是嗷嗷叫来着,来,咱们再来玩——” “相公,您别吓到了姐儿。”齐氏唬的脸都白了,看着被高高抛起的女儿,双眼是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伏展强没接到,到最后,她吓的直接从伏展强怀里把女儿给抢了过去,“真是的,您也不怕惊了她。还小呢,又是个女孩子,哪里能这样玩闹的?” 不抛就不抛呗,伏展强挑挑眉,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两口,半响后想起什么般扭头看向齐氏,“对了,爹今晚不回来了,他留在妹子那边,本来我也想着咱们一家过去的,可妹子坚决不让——” 齐氏脸色一白,看了眼伏展强,慢慢的垂下了头。 如果是伏秋莲同意—— 那么,她们这一家,今晚就要去别人家过年? ------题外话------   ☆、257 回来(三更 齐氏心里想法如何,开心与否,伏展强是真的不知道。 他即是看不出来,也不会去想这些。 在他眼里,能让他多费心的,且让他占据他整个心的,以前是伏秋莲一个,现在,又多了个小人儿,那就是华姐儿,至于齐氏?如果有人和伏展强说,你娘子不开心呢。 以着伏展强的性子,他绝对会喷你一脸口水! 在他看来吧,怎么可能会不开心,不高兴呢? 嫁到伏家来吧,这一进门就当家,家里没有违背她话的人,吃喝不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就是偶尔想接济一下娘家,自己也绝不会在意。 甚至他还时不时的主动送些东西给她娘家。 因为知道她家里过的不好。 女人求的不就是这个? 自己又没有在外头拈三搞四的,家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这样的齐氏嫁给自己,她不是烧高香了么? 别否认,伏展强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女人有什么高兴不高兴啊。 不愁她吃不愁她穿,就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当好一个女主人,这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她就不该多想! 你看看,这就是典型的标准的这个时代的男人想法。 可不能否认的,伏展强的思想,还就是正常的! 在大家眼里,伏展强那就是一等一的男人了。 嫁人不嫁这样的,你还想嫁个什么样的? 所以,齐氏虽然偶尔委屈,也觉得心酸,甚至是难过。 但有一样,她绝不敢闹腾起来的。 因为她打小受到的就是这个时代男子为尊的教导。 女人就该以夫为天!就该相夫教子。 在家乖乖的,等着夫君回家。 至于男人在外头的事? 你要是敢问一声,碰到脾气爆的,敢打你个一脸猪头! 一如这会,听到伏展强的话之后,齐氏尽管心里再不得劲儿,她照样要笑着点头,“成,我知道了,爹爹即是在那边用饭,那,相公你看,咱们要不要做几道爹爹爱吃的菜送过去,大过年的,怎么也是咱们的孝心呢。” “不必,爹爹不是那种讲究这些虚礼的。再说,妹子那边什么都有,你不必操这个心。”一句话说的齐氏脸色又是隐隐一白,说老爷子不是那种讲究虚礼的,那反过来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她是这种人喽? 深吸了口气,齐氏用力的握了下拳。 不能气不能生气。 今个儿是大过年的,她要好好的,这样明年一年才会在顺当,几个呼吸间,她隐隐觉得掌心火辣辣的疼,可面上却是笑着,“相公说的是,是我想多了,妹子开酒楼的,怎么会少了爹爹吃的?” “嗯,就是这个道理。”伏展强顿了一下,猛的想起了伏秋莲之前和他说的话,对着齐氏一扬眉,“对了,妹子说了,今晚的年夜饭已经在如归楼准备了,你不用再忙。”说着话伏展强往外瞅了一眼天色,扭头看了眼齐氏,“看这时辰,也该差不多就送过来了。” “咱们家的年夜饭,怎么由着外人张罗?” 正喝茶的伏展强一顿,手里的茶杯就杵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轻脆的响,伏展强扬扬眉,“她是我妹子,是伏家的人,不是外人。你以后说话注意些。” 齐氏心口一滞,恨不得跳起来吼两声。可是!她只能强笑着解释,“相公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说,只是说,如归楼,咱们一家子吃年夜饭,这可是大团圆,怎么能让外人动手,我可是早就备好了,就等着一会亲自去下锅,让相公好好的尝尝我的手艺呢。” 原来是这样,伏展强点点头,倒也没太在意。 他这人吧,性子说粗鲁也是真的粗鲁。一般的事情只要在他看来那理由是合适的,他会给你自动过,不会纠着你半天不放,这会一听齐氏的话,也只是点点头,“这没关系,明个儿是大年初一,你再动手吧。今个儿晚上就先用如归楼的。你若是想动手也没关系,一会他们送过来,会有不少是半成品的,你自去动手也没什么。” 伏展强素来是吃什么都没关系,不挑嘴的一个人。 可今天,谁让送东西的是他家妹子? 妹子送的东西,那自然就是非要吃不可的! 不然,岂不是白折浪费了自家娘子的一片心思? 至于齐氏的?理所应当的被他往后排。 没办法,这是大半辈子的习惯,早印在骨子里头。 没的改的一种。 不服?伤心?难过? 那么,很抱歉,下辈子请早! 齐氏看着伏展强,抱着华姐儿的手不自觉的就用了力,小丫头不得劲儿呀,然后就觉得疼了,哇的一声哭起来,齐氏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女儿抱的太紧。 估计是勒到她了。 唬了一跳,赶紧查看一番,长长的松了口气。 对面,伏展强是直接就黑了脸,“你要是不会抱孩子就给奶娘抱,又没有人说你,逞什么强啊。”真是的,抱个孩子都给抱哭了,你不会抱就直接说呀。 这个家里又没人非要你抱孩子。 “相公,我——” 伏展强却是直接张口唤来了奶娘,一指华姐儿,“你把姐儿抱下去,好好的照顾。有什么事和我说,若是姐儿出点差子,我一定罚你。” “是,老爷。” 奶娘在外头听着华姐儿哭,就已经准备走进来,这听到伏展强的声音,掀起帘子就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对劲,再看伏展强黑着的脸,齐氏僵着的神情。 她心里便是一跳,这是,两口子吵嘴了? 奶娘对着齐氏屈屈膝,“太太,您歇着,奴婢陪着姐儿玩。”她伸手去接,齐氏的力道却是挺大的,抱着华姐儿硬是没松手,奶娘不禁就有些疑惑,“太太?” “你出去,我的女儿我自己来抱。”她又不是故意的,怎么就好像她是后妈一样,难道这女儿只是他一个人的,自己这里就是要害他女儿的吗? 这个孩子也是自己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太太,这——”奶娘觉得嘴唇有些干,这两口子是怎么回事呀,一个要让自己把孩子抱出去,一个又不准抱,她带着几分诧异的眼神看向伏展强,“老爷,要不,奴婢先出去,让太太再抱一会,晚会奴婢再来替换太太?” “嗯,你退下吧。” 福了福身,恭敬的退下去,站在院子里,奶娘只觉得额头上全是冷汗,刚才那一会,她竟然被伏展强的眼神给吓的,伸手摸了摸胸口,扑通扑通直跳! 而且,双腿到现在都还是软的。 话说,这太太怎的又惹老爷生气了呢。 奶娘摇摇头,这人呐,可真真的是不知福。这镇子上的人家哪个不羡慕这伏家的奶奶嫁的好?没有婆婆在头上钳制着,一进门就当家作主,管家的奶奶,家里不愁吃喝。 进出是马车,丫头婆子的服侍。 而且,最最重要的,伏展强没有别的女人呐。 这样的日子哪个女人不想,不爱? 她以前也还想,这伏家的奶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竟有这么大的福气让伏家大爷娶进家门,如今看来,奶娘笑了笑,也不过是个傻的呢。 若是她,好好的哄着,拢着夫君。 再正经的生个儿子,这一辈子不就齐全了? 奶娘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身回了自己的耳房。 屋子里,伏展强瞪了眼齐氏,“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抱女儿,只是想让奶娘把她抱出去,你这又是发的什么脾气?”真是的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安静一会。 齐氏压下自己心里的火,换上委屈的语气,眸子里就带了几分水气儿,“相公您刚才那么凶,我,我是被吓到了,我,我以为相公要奶娘把女儿抱走,再也不让我抱呢。” “真是胡说,那是你亲生的女儿,我怎么会这样做?”伏展强揉揉眉心,一脸的哭笑不得,“你说你,这整天脑子里都想什么呀,真是的,好了,你先陪着华姐儿玩,我去前头看看。”伏展强起身,走了两步猛的想起什么,扭头看向齐氏,“对了,家里的下人你是怎么打赏的?明天的红封,封了吗?” “打赏?红包?”齐氏有些怔,打什么赏? 伏展强皱了下眉,“过年的赏呀,之前的老规矩咱们家都有的,还有大年初一的红封,这都是有定例的。”伏展强说着话,略带几分狐疑的眼神看向齐氏,“怎么,你没问管家,也没问家里头的旧人?” 伏家的规矩是年前多发两个月的月薪,每个下人两套冬装,然后,大年初一当差的会另外得红封,红封也不多,由管家到洒扫,十两,五两,二两,一两的不等。 但有了两个月的月薪,再是新人。 年初一的红封就纯粹是意外得的,图个喜庆,吉利。 伏展强站在那里,看着齐氏脸色来回的变幻,扬了扬眉,“怎么,难道,你都没准备?” “没,我,我发了银子——” “怎么发的?” “每人多发了半个月的——” 半个月,伏展强黑了脸,“那,明天的红封呢,准备没?” 齐氏抬头看着伏展强的黑脸,本来想点头说有,可转而就摇了头,“——没,我,我以为用不到——”她要是说有,一会到哪去变那么多的红封明天早上发? “你——”伏展强抬脚要踹门,可眼角余光看到齐氏怀里的女儿,恨恨的收回脚,深吸一口气,语气就带了几分的不善,“把华姐儿给奶娘,你马上就去办这件事。” “相公——” “立即,马上,我要你现在就去。” 奶娘进来抱走华姐儿时,齐氏脸上的泪忍不住就流了出来,她边哭边把华姐儿交给奶娘,伏展强瞪了眼奶娘,“你把姐儿抱下去好生看着。” “是,老爷,太太。” 屋子里只余下两夫妻,偶尔有齐氏轻泣的声音响起来,伏展强用力的压一下眉心,他眼里是真的在喷火,怎么管个家都管不好呢,不过,他明明记得去年齐氏作的很好呀。 难道,去年也是这样? 心头一跳,他看向齐氏,“去年你是怎么做的?” “去年我把这些事交给了管家的——” “那今年为什么没有交给管家?” “我,我是觉得我有空,这些事我就自己来做。” 这样的想法很好,可是,“不是有旧例吗,你怎么不依照旧例而行?还有,红封为什么不封,家里那么多的旧人,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多问问管家他们,或者多看看以前的账本?” “我,我是觉得多发半个月的银子已经很多了,而且,而且,采青说,镇上好些人家都是只有半个月的,连衣裳都没有,所以,我才——” “采青是哪个?”家里的丫头吗?应该不是旧人,不然他不会没有印象,果然,一听到齐氏说是她从街上捡来的,伏展强看着一脸是泪的齐氏,那是火噌噌的往上窜。 不听他的话,不问家里的管家,旧人。 却听一个从街上捡来的丫头的话? 可事到如今,再发火也是无济于事,伏展强想起了这两天管家看到自己时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估计,就是想和自己说这个事,又没好意思开口吧? 说不定还以为是自己或是他爹的主意。 他苦笑一下,揉揉眉心,“好了,别哭了,你马上把管家和杨婆子找过来,然后通知帐房,从我的私库里先取银子,再每人多发两个月的月银,再让人包明天早上的红包。” “相,相公——是,我这就去办。” 齐氏其实是想说,她都发了半个月的红包了,就是要补发,也再每人补发一个半月的就好了,哪里用得着再发两个月的,这样算来下,不是每人要发两个半月的月银? 可一想到这事情是由着自己而起。 再看伏展强瞪过来的,明显不耐烦的眼神。 齐氏头皮一发麻,直接就收了声。 几个账房一块清算,然后,立马招集人发下去,再包明天早上的红封,这一通折腾,足足到了戌时末才算是告一段落,眼看着天色这么晚,齐氏哪里还有什么心情亲自下厨? 直接让一直侯在这里的如归楼的厨子掌勺,把送过来的饭菜重新加工,然后端盘上桌,嗯,开饭!累的腰酸背痛,又一直精神高度集中,生怕哪里做不好,再惹伏展强发火的齐氏,坐在饭桌上一松懈下来,才觉得肚子饿的咕咕叫。 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计较这饭菜是谁送过来的? 足足吃了两盘水饺,又喝了碗汤。 齐氏才觉得自己是吃饱了。 夫妻两人用过饭,丫头们上过茶,齐氏小心的看着伏展强,“相公,我把华姐儿抱过来,咱们一家一块守夜?”这可是她们一家三口的头一个团圆夜,所以,她是一定不会去连家的! 伏展强也是觉得无聊,可他老爹和妹子都发了话,晚上不许出去,得在家里好好的陪陪老婆孩子,而且想到女儿那软软的一团,伏展强便笑了,“成,抱过来吧。” 没一会,奶娘把华姐儿抱上来,齐氏亲自抱着,一家三口笑盈盈的说笑起来,奶娘隔着窗子听着,心里松了口气,这总算是缓过来了。 连家,伏秋莲母子,父女,还有冬雪四女,刘妈妈几个围成了一团,伏秋莲直接让人在屋子中间弄了个大桌子,然后,一屋子人围在一起吃起了火锅! 那个热闹劲,再加上辰哥儿的闹腾。 顿时就把伏秋莲之前那点子遗憾给冲散,抛到了在脑后,没有连清在身边又如何,她还有老爹,还有儿子,有刘妈妈这些人呢,不过,也不知道相公在那边可好。 亥时初,丫头们把屋子收拾了,伏秋莲玉手一挥,“来,拿纸牌来,咱们玩牌。”一屋子的笑闹声中,伏秋莲竟是赢的最多,当然,她们没玩钱,谁输了往脸上贴纸条! 刘妈妈贴的最多,眼看着就要贴了一脸,冬雪几个哈哈大笑,刘妈妈也由得她们闹腾,难得高兴,一年一次呢,正闹着,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来。 冬雨正闲着,转身,“我去开门,谁呀,等会。啊——”一声惊呼,接着就是小丫头惊喜的喊声,“太太,太太,太太回来了——” ------题外话------   ☆、258 团圆 “冬雨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秋至也是个不会打牌的,所以,就直接在众人身后跟着看热闹了,听到这声惊呼,也是她跑的最快,只是到了门口之后,这小丫头却是瞬间如同见了鬼般的啊了起来,“天呐,太太,太太——” “这都是怎么了,别急,慢慢说。”伏秋莲笑着看过去,倒没以为家里出了贼还是什么的,外头看着人都放假,可她布了人手守着呢,而且她哥还特意和镇上那些三教九流的打过招呼,相信在这个镇子上,没有人会轻易动这个家。 只是,还没等冬雨和秋至两个说什么,伏秋莲的目光一闪,突然就落在了那个帘子轻晃之后,走进来的人影,身材修长,普通清秀的眉眼透着倦意,一身疲倦,风尘仆仆。 双眸灼灼,晶亮而温润。 那人就那么站在那,静静的,定定的望入她错扼的眸子。 而后,在伏秋莲震惊,诧异的眼神下。 在一屋子死寂,脸色怪异。 甚至是诸人呼吸都有些小心冀冀的情况下。 那个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一如继往的温润,温和,“娘子,我我回来了。” 娘——子——我——回——来——了——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短短的几个字。 伏秋莲自然是听的懂,而且,眼前站着这么一个大活人呢,可是,怎么这几个字组成一句话,她听着听着就有些听不明白了呢,眼前这个人,是她在做梦? 刚才不是在玩牌么? 难道说,这玩牌玩的太投入,把连清给玩出来了? 伏秋莲用力的揉着双眼,困了,累了。 所以,幻听又幻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伏老爷,老爷子瞬间的吃惊之后立马回神,一拍桌子,面前的纸牌果碟都滚起来,吧嗒落地的也有,他哈哈大笑,“连小子,果然是好样的,来来,一路上累了吧,快来这边坐下。”又扭头招呼冬雨几个,“你们这几个丫头,都还怔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你们家老爷准备吃食,备水洗澡?” “啊,是,奴婢这就去。” 冬雨一溜烟的跑出去,“奴婢去煮些吃的。” 转眼间屋子里的人都散了个干干净净,就是连伏老爷都打了个呵欠,做势伸个懒腰,“人老了就是不成,这才坐没多大会就困了,你们聊,我老头子去睡啦。” “岳父您慢走,小婿明个儿再给您拜年。” “好好好,不急,你先歇着。”伏老爷子的确是很高兴的,女婿这样星夜兼程的赶回来,为了什么?还不是看重这个家么,只要是自己的女儿开心,他个老头子就高兴! 换句话说,连清是入了他的眼。 可若当初自己的女儿不是嫁了过去。不是后来有了辰哥儿,小两口的感情又越来越好,他认得你连清是谁啊。 是哪根葱哪根蒜? 伏老爷子心情甚好的带人去了前院,屋子里只余下夫妻两人,伏秋莲抬头看着对面灯影下的人影,疑似梦中,忍不住的低头对着自己的手臂直接一口咬了下去,疼的她哎哟一声,对面连清有点傻,下一刻反应过来,赶紧看她的手腕,“疼不疼?你这是做什么?快让我看看。” 伏秋莲却是不管不顾,直接就紧紧的抱住了连清。 双手紧紧的抱着,死活不松手。 “相公,相公你真的回来了,呵呵,我不是在做梦。” 多少次她梦里被吓醒? 半夜半夜的睡不着觉,就怕连清有个万一…… 瘟疫在这个时代可是很严重,甚至是能让人恐慌的绝症,不是说治不好,但治好的同时,肯定要填进去不少的人命……虽然莫大几个都说连清是好的,是平安的。 可万一他们是骗自己呢? 离着万山县那么远,她也不知道呀。 有一段时间她是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洗头掉,早上梳头掉,甚至晚上睡觉,第二天醒来。 枕头上全都是头发! 白天还要强颜欢笑,她即怕伏老爷跟着担心,还怕因为自己焦躁的性子吓到家里这个小的,然后,家里头这些事,还要操心着外头的事……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如今,灯影下,真实的看到这个人就好端端的站在面前。 最初的震惊过后,只余下结结实实的惊喜。 开心,感动之余,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涌上来的委屈。 他怎么可以让自己那么的担心? 被自家娘子这么热情的抱住,连清先是一惊,脸微红。可下一刻,他缓缓的抬眸,看到自家娘子脸上两行晶莹剔透的泪花儿,心一下子就慌了,声音都变了,双手不知道往哪放的在伏秋莲肩上轻拍,动作生疏,略带僵硬。 “娘子,娘子你别哭啊。” “呜呜——” “都是为夫不好,是为夫害的娘子担心,你别哭了。” “呜呜,呜——” “是不是刚才咬疼了?那,你咬我好不好?”只要你别哭了啊,哭的他心都跟着疼,然后,也想哭了。 “呜呜,呜——”顿了一下,张嘴放在连清的肩头! 然后,继续哭,“呜呜——” 连清被这哭声哭的心都颤了,抱着伏秋莲好一通哄,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收了声,两人相继坐在椅子上,连清拿着帕子给伏秋莲擦泪,“多大的人了,还哭,也不怕辰哥儿醒过来笑你。” “他敢笑老娘是不孝。” “好好,他不孝我揍他,敢笑我娘子,敢打。” 伏秋莲扑吃一笑,拿过帕子擦去泪花儿,妩媚眼波闪过,嗔怪的瞪向连清,“还怔在这里做什么,多久没洗澡了呀,身上都臭了,也不怕薰到别人。” “……”连清张张嘴,觉得有些委屈。 他本来是早就想去洗的好不? 谁抱着自己不松手,哭的一塌糊涂的? 连清翻个白眼,可还得对着自家心情不善的娘子陪笑,“是为夫不好,差点弄脏了娘子的衣裳,为夫这就去梳洗,换身衣裳,回来再陪娘子说话可好?” “去吧去吧,我去帮你拿衣裳。” “多谢娘子。”连清轻轻的握了下伏秋莲的手,黑幽幽的眸子里尽是温柔,仿佛这天地间只余伏秋莲一人,专注而温暖,“为夫去去就来。” 两刻钟后。 夫妻两人重新落坐,连清坐在椅子上,他的面前是两盘小菜,两大碗的饺子,连清是一边吃一边满足的叹气,“还是家里头的饭菜好吃。”抬头,他对着伏秋莲呵呵傻笑,“娘子,这饺子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伏秋莲眨了下眼,把想要落下来的泪花给硬生生的眨了回去,看着连清抢一般的把一碗饺子吃完,又开始吃另一碗,她帮着他装了碗汤,“别吃那么快,慢点吃,别噎着,还有呢。” “嗯,我知道,呵呵,习惯吃饭快了。” 连清的这句话听的伏秋莲一滞,而后,眸光黯了黯。 习惯,应该是在万山发生事故的那段时间吧? 心里转过百千结,可她却只是微微一笑,“嗯,吃饭太快也不好,不利健康,相公以后要注意。” “好,我都听娘子的。” 连清把速度放慢下来,伏秋莲便坐在一侧看着他吃东西。前后两世,伏秋莲从没有觉得看着人吃东西是天下最幸福,最开心的事,可这会,她突然就有了这种感觉! 饭罢,夫妻两人相对而坐,冬雪上了茶,也被伏秋莲给打发了,只让她们自己回屋玩,也不用她们守夜,伏秋莲看向连清,“相公带来的人都安排在了前院,火盆之类都升了起来,刘妈妈亲自去布置,收拾的,每人也都是煮了饺子,相公你不用担心。” “娘子做事,我自是不担心的。” 这话说的,伏秋莲笑了笑,直到这会才真正的挑眉,去打量连清,灯影下,人还是那个人,可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的,如常的眉眼却比以往多了抹坚毅,冷硬! 而且,瘦了不少…… “娘子把辰哥儿照顾的很好,而且,还帮了为夫那么大的忙,为夫惭愧。”说到这里,连清是真的觉得惭愧,他一个男人呀,应该是他养家的,可自家娘子却硬是自己把这一切都给撑了起来,而且,还帮他那么多忙…… 那来回几车药草,几千两的银票。 他起身,对着伏秋莲郑重一礼,“这是为夫代万山县老百姓谢过娘子的。”不待伏秋莲起身让开,他又是拱手一礼,“这个,是为夫自己的,谢谢娘子。” “……” “傻子。”伏秋莲面色绯红,神情娇媚的瞪他一眼,嗔怪的语气里带着属于女子独有的娇柔,看的连清心神一颤,忍不住眼神都幽深了起来—— 可今晚不成…… 本朝习俗,年三十是要守身的。 初一要拜祖宗,祭家庙,若是有所为,会冲撞祖宗的。 连清强忍着冲动,笑了笑,扭头看向睡的正欢实的儿子,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子般遮下来,肉嘟嘟的小脸,嘟着小嘴,在他看过去时突然的咂了两下嘴,不知道梦到了吃的还是什么,突然就把自己的手塞到嘴里裹了起来…… 伏秋莲赶紧去拿开,好笑又好气,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吃货,“你儿子这是碰到吃了的,把自己的手当成好吃的来啃呢。” “……”连清满足的笑,吃货也是他儿子! 夫妻两人相对而坐,灯影摇摇,窃窃私语。 直至后半夜才算是小睡了一会。 天不亮呢就被外头的炮竹声给叫醒,伏秋莲打着呵欠起来,摄手摄脚的,生怕自己的动作吵醒了连清。只是等到她站到地下,回头再看时,榻上的连清已经睁开了眼。 伏秋莲有些自责,“我吵醒你了?” “不是,是我醒了。”连清笑着起身,里侧辰哥儿还在睡,小家伙嘴角竟然流了口水,连清看着只觉得好奇极了,心头软软的,这是他的儿子呀,拿了帕子帮儿子把嘴角的口水擦去,小家伙估计是觉得有人吵他,不乐意了,小手一挥,吧唧一声,快稳准的拍到了连清的脸上。 连清怔了下,这小子…… 伏秋莲反应过来之后扑的一笑,对上连清无奈的眉眼,她眉眼弯成了一抹月芽儿,“看看,你儿子不乐意了呢,他觉得你烦他了。嘻嘻。” “那也是我儿子,敢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他。” 伏秋莲眸光闪了下,她觉得这次连清回来,性子真的改了不少呐,以前是温润书生,如今是书生气仍在,可性格中,却多了几分冷峭或是说粗旷? 她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这想法是错觉还是怎样,可不管如何,自家相公回来了,她是最开心的,咪了眼,“相公是要出去拜年么?” “咱们去祭祖,拜年的话中午去。” “好呀。”也是,如今这镇上能让连清亲自登门拜年的,还真没有几家,就是刘大人家,若是真的论起身份,那也是应该他登门拜访的,伏秋莲便笑了笑,“我让人去备水,供品都准备好了,就在咱们二进院的最东侧那个屋子。相公可要先看看我准备的东西?”大年初一早上祭祀,所谓的祭祖,在连家这里,主角自然就是只有一个,连清的亲娘。 她那位苦命的,无缘的,早逝的婆婆。 虽然这些供品,形势只是一个念想,不过是活着的人抒发心里头一种思念或是情绪的方式,但事实连清的亲娘,她让连清去看也是这个意思,怕连清觉得自己不够隆重,准备的东西不全,委屈了他娘可如何是好? 连清不来也就罢了,来了,自是看一眼安心。 连清却是摇头,“不必了,你准备的就好。” 两人梳洗好,换好衣裳,连清亲自去祭了祖,一番折腾,炮竹放起来,一片笑声里,刘妈妈带着人给夫妻两个拜了年,说的无非都是一番吉祥话,伏秋莲大手一挥,红包发双份! 大家又是笑又是跳脚的,冬雨都蹦了起来。 早上用过饭,连清亲自送伏老爷子回家,只是还没走呢,门口就有人来报,伏展强过来了,待得进屋之后看到连清,伏展强那个嘴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去! 伏秋莲哈哈大笑,“爹,爹你看哥哥那傻样。” “混小子,尽给我丢人。”伏老爷在儿子脑门拍了一巴掌,瞪他两眼,又摇头,伏展强却是顾不得跳脚,手指着连清,“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大哥新年好。” “好,好,好个球呀,我是问你,你怎么回来了啊?”三十下午还不在的人,远在千里之外,这隔了一晚上,回来了,难道他飞回来的不成? 伏秋莲也看向连清,眼里同样带着疑惑。 昨晚她都没来得及问这个问题呢。 “我带了莫大几个人星夜启程,是腊月二十一出发,还好在三十晚上赶到了家里。”连清的话说的是轻描淡写,可听在屋子里几个人都是眼睛一缩,伏展强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你只用了九,不,八天时间?” “我们带了路上换程的马,除了在驿站休息了一晚上,换了回马,余下的都是星夜赶程,一路急驰——” “……” 便是伏展强都不得不对着连清点点头,“你小子,成。” 连清微微一笑,“多谢舅兄夸奖。” 一屋子的笑声里,伏老爷看向伏展强,“即是连小子回来,也不用回家了,去把你媳妇和华姐儿接过来,咱们一块出去吃饭去。” “成,儿子这就让人去叫,不过爹,咱们去哪?” “自然是你妹子的如归楼,难道你还想去别的酒楼?” “那怎么可能,别的酒楼可都没如归的饭菜好。” “那是自然,你以为你妹子我凭什么开酒楼啊。”伏秋莲得意的扬眉,一脸的傲娇,只是眉眼里的笑意却是如同春水般溢出来,满满的,满满的。 伏家老宅,齐氏一听来人的话就是怔了下,“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回太太的话,是姑爷回来了,所以,老爷子说了,中午两家吃团圆饭,就定在如归楼,让小的几个前来接您和姐儿过去呢。” “老爷也在那边呢?” “回太太话,在的。” 齐氏挥挥手,“你先下去,我帮着姐儿换下衣裳。”待得小厮退下,齐氏才一脸疑惑的站起身子,“这怎么可能呢,昨个儿晚上不是还没在家,怎的这一下子就回来了?” 身侧,杨妈妈就笑,“约摸是在路上吧,还好赶在了三十晚上回家,不过姑爷也真真是有心了,没想到能回来呢。” “呵呵,是有心了。”所有的人都对自家那个小姑有心,她却是个没人理会的,心头黯色一闪而过,齐氏强打起精神,扭头看向杨妈妈,“妈妈去帮我看看华姐儿那边,多带件厚衣裳,我换了衣裳咱们就过去。” “是,老奴这就去。” 对着镜子,齐氏看着自己的脸,皱了下眉,怎么都长斑了啊,想起前两天看到的伏秋莲那张容光焕发,清丽精致的脸,明明同样都是当娘的,怎么就差那么多? 她叹口气,压下眼底的复杂,由着采青梳了个鬓,戴了赤金如意的小珠钗,起身向外走去,“走吧,去看看姐儿收拾好没,别让咱们的姑奶奶等久了。” ------题外话------   ☆、259 初一(二更 大年初一的中午,伏,连两家总算是吃了个团圆饭,最小的辰哥儿和华姐儿两个儿都被带了过去,刘妈妈看着辰哥儿,至于华姐儿则被奶娘抱着,坐在了齐氏的身侧。 连清是头一回见到华姐儿的。 见面礼自是少不了,只是人在酒楼,便先给了个红包,至于见面礼,等到去伏家拜年时再给不迟,齐氏也笑呵呵的道了谢,很是亲热的样子—— 虽然她心里腹诽,可不代表人是个傻的。 连清可是当大官的,县太爷呀。 那可是只有在戏文里才见到过的官老爷,就拿小姑子开的这个酒楼来说,若不是有着连清这个身份,县里的那些个大户怎么会来镇上订餐,用饭呢? 所以,看到连清,她还是很亲热的。 双方见了礼,各自落坐,要说这中间谁最开心? 自然是伏老爷无疑的。 人上了年纪,最想的是什么?不就是一家老少欢聚一堂,好好吃个团圆饭?身侧儿女齐全,两个孙子辈的绕膝,活到了他这种程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到最后,伏老爷是直接就喝高了。 被伏展强给背回家去的! 伏秋莲一家三口回到家,连清才撑到家,还没进屋呢,人直接就倒在了地下,倒是把个刘妈妈唬了一跳,“姑爷,姑爷这是怎么了?” 伏秋莲便笑,“什么怎么了,妈妈,他这是醉了。” “……”听到是醉了,刘妈妈也就放了心,又有些好笑,“怎么就喝这么多呢,真是的。”伏秋莲已经弯腰把人给扶了起来,连清还在那里嘀咕,“呃,大哥,喝,岳父,小,小婿敬您——” 听听,这都醉成什么样了,还喝呢。 刘妈妈摇头,又赶紧帮着连清解释,“姑娘可不能全怪姑爷,您没看到刚才咱们家大爷那个灌酒的样,那个客套劲,看的老奴都觉得不好意思。” 听到刘妈妈提到自己哥哥,伏秋莲扑吃一笑。 她那个哥哥呀,是早早存了心要把连清给灌醉吧? 结果倒好,把自家老爹也给灌醉了。 把人放到了外头的偏房,火盆升起来,伏秋莲看向冬雨,“去弄些醒酒汤来吧。”不然,醒过来之后怕是要头疼了,看着爬在床上装死的连清,伏秋莲想到了伏老爷。 嫂子应该会给煮醒酒汤吧? 没一会,冬雨捧了两碗醒酒汤,伏秋莲几乎是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半哄半劝的灌到连清肚子里,看着他翻个身再次沉沉睡过去,知道他暂时不会醒,便招呼了外头的刘妈妈一声,自己带了冬雨去了街上。 两个人没有备车,走在路上冷风一吹。 还是很冷的。 冬雨便缩了缩身子,“太太您这是要去哪啊,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让奴婢去不就是了?做什么非要自己跑这一趟呢,若是您再着了寒气,刘妈妈会骂死奴婢的。” “我去买些药,你们不懂的。” “啊,太太您哪里不舒服了,奴婢怎么不知道呀。” “你大惊小怪什么呀,真是的,谁告诉你我身子不舒服来着?”伏秋莲瞪她一眼,伸手在她额头上点点,嗔怪的笑,“我没事,是去弄些醒酒的药草,装在荷包里放在身上,好缓解明个儿宿醉之后的头疼。” “哦,太太对老爷真好。” 又自以为是,“我是给老太爷买的,老太爷年龄大,身子骨不比以前,这样一夜宿醉,明儿早上起来肯定会头疼不舒服的,弄些草药装起来,放到他身内是,会好些。” “嗯嗯,太太只是顺便买给老爷的。” 伏秋莲倒是想点头来着,可不就是顺便么? 若不是想着伏老爷明个儿早上头疼会难受,自己才不会这么冷的天儿冒着寒风出来给他买药弄荷包呢,只是,那将要点下去的头怎么在看到冬雨双眸灼灼的眸子时,突然就有些心虚了呢? “太太,前面就是药铺了呢,应该是有伙计守着的。” “嗯,咱们过去看看。” 进去之后果然是只有一个伙计守门,其他的师傅都放了假,伏秋莲由得那伙计对着自己打千见了礼,彼此道了两句恭喜,伏秋莲看向伙计,熟练的报出药名,“葛根,薄荷,甘草每样5克,给我包两份。” “好勒,太太您稍等。” 半刻钟后,冬雨拎着两个小包走在大街上,一脸的狐疑,“太太,这几样东西真的就能让老太爷和老爷明个儿早上不头疼了吗?” “也不能完全好,应该能缓缓。”而且各人体质不同,效果如何谁也不敢打保证,她只是尽量帮着缓解罢了,“最起码,能够少疼一些吧?” 冬雨似懂非懂的点头,“太太,您会医术,会做各式的饭菜,会做好多好吃的甜点,还会种菜,还会打算盘……”冬雨扳着手指,一脸的崇拜,“太太您懂这么多,您真厉害。” 看着小丫头双眼瞅着自己直冒星星,伏秋莲摇头失笑,“我算什么,真正懂得多的人有的是,你不过是没见到罢了。”现代那些所谓的天才就不用说,就是这古代,也不是没有能人的,至于她,不过是脑子里的记忆罢了。 回到家,伏秋莲让冬雪取来两个素色的荷包,把药材装进去,小心的缝好,把其中一个递给刘妈妈,“劳妈妈跑一趟,把这个就放在我爹枕头下吧。” “姑娘放心吧,老奴一定办好。” 待得刘妈妈转身退出去,伏秋莲叮嘱着冬雪两个看好辰哥儿,自己则转身去了西稍间,床上连清睡的正熟,因着醉意脸是红的,双眼闭着,睫毛盖在眼睫,比平日竟是凭空多了几分的风情! 伏秋莲自己想着都觉得好笑。 真是的,连清那是什么人呐,十年寒窗苦,虽然没有成为迂腐的书生,可其行事准则,底线也都是有其独自的标准,如今又是常年的县令当下来,甚至都带了几分官威的。 哪里有什么风情? 她摇摇头,上前两步,把荷包放到连清的枕头下,看着他熟的沉沉的,嘴角翘起来,不知怎的竟然有几分大号辰哥儿的模样,伏秋莲觉得自己手有点痒。 她看了又看,再看,最后,眨眨眼。 要不,捏两下? 最后,她实在觉得手痒痒呐,伸手,对着连清的脸夹就轻轻的捏了两下,捏两下,再,捏两下,再再,最后,连清估计是有点不舒服,唔了一声,一个翻身。 伏秋莲吓的后退了两步,拍拍胸口。 还好没醒。 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她摇摇头。 真是可惜呐,没有照相机。 不然的话这睡姿就能拍下来了。 多好? 辰哥儿也在半下午时睡了过去,伏秋莲没什么事,就围在桌子上和几个小丫头打牌磕瓜子吃点心,这一闹腾直接就到了酉时末,冬雨几个要去煮晚饭,伏秋莲给拦下,“不用着急,不是有之前熬好的高汤吗,一会直接用来下饺子,然后,再弄些红枣小米粥,备些小菜,足够了。” “那,等姑爷醒了再弄?可您不饿么。” 伏秋莲笑,“我不饿,你们若是饿,且去厨房自己煮饺子吃去,反正之前咱们包了那么多,也就是吃这么一两顿,可不能放坏了。”前世有冰箱,这里可没有。 “奴婢可不饿呢,奴婢晚会再用。” “奴婢也不饿——” 刘妈妈笑着点头,“您就不用操心她们了,我一会去看看外头,让前院的自己先去开饭就好。”前头有连清带来的莫大几个,可不能饿着他们的肚子。 伏秋莲点点头,“那就有劳妈妈跑一趟。” 连清这一觉足足睡到了戌时中,醒过来后天都黑了,屋子里点了一盏灯,灯影摇摇,外头偶尔有炮竹声响,他伸个懒腰坐起来,习惯的揉揉眉心,下一刻连清就有些惊奇。 自己这次醉酒竟然没有头疼? 他下床的动静引来外头的伏秋莲,进来后看到他一笑,“相公起来了?可觉得口渴要喝茶,我给你倒?” “不用,我先洗把脸。”走路有些晃,不过还算是能站稳,而且这会酒意多少过去了大半,不过是还带着几分无力浮软罢了,待得他一番梳洗,坐在小花厅的椅子上,伏秋莲笑着给他递了茶,“相公喝茶。” 真的觉得有些口渴,连清一口气灌了两杯茶,对着伏秋莲摇摇头,想着之前的事,他有些醉意模糊,记不清了,“岳父呢,回老宅了吗?” “嗯,被哥哥给背着走的。你们两个也真真是的。” 连清挠挠头,脸上浮现几分不好意思的笑。 “相公可是饿了?我让人给你备了小米粥,然后,弄了两碟小菜,让冬雨煮了你爱吃的芹菜馅的饺子,你看还有什么要吃的,我让她们去弄。” “不必了,就这些就好。” 伏秋莲点点头,那就成。 冬雨几个的手脚很是利落,没一会就陆续把饭菜端上来,饺子馅是分了两种的,连清喜欢吃芹菜馅,伏秋莲却是打小就偏爱韭菜鸡肉的,说也奇怪,她在现代爱吃这个馅,可穿过来之后才发现,原主也是就爱吃这个口味的。 别的口味的饺子打小吃了就各种闹腾! 夫妻两人对坐着用了饭,吃到一半时小家伙醒了过来,刘妈妈抱着,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嘴里哇哇哭着要找娘,看到伏秋莲委屈的不成,小脑袋趴到伏秋莲怀里就不动了。 “乖,我们辰哥儿乖呢,不哭了好不好?” 不动,头也不抬一下。 “娘亲又不是故意的,现在娘亲喂我们辰哥儿喝粥,吃枣子好不好?”伏秋莲劝着儿子,眉眼里一片溺宠,温柔,看的坐在一侧的某个男人心里不得劲—— 对儿子那么温柔,怎么对自己就没有这么温柔过呢? 汗,连大人吃自家儿子的醋了。 然后,就看着自家娘子在那里低声小气对着怀里的辰哥儿各种哄,连某人最终,嗯,不乐意的黑了脸,“娘子,他是个男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待他,男孩子要粗养,辰哥儿你给我把头抬起来,好好的吃饭。” “哇——” 本来已经缓过最初的起床气儿,小脸上多了抹笑的辰哥儿才一抬头,就看到连清黑着的脸,以及那一席话,虽然小家伙是听不懂,可小孩子敏感呀,直接就一咧嘴。 抱着伏秋莲的脖子再次哭了起来。 伏秋莲又气又恼,狠狠瞪了眼连清,“有你这样训儿子的吗?赶紧吃你的。辰哥儿乖呀,咱们不和你爹计较,他就是个坏人。”真是的,辰哥儿才多大呀,他又不是平常都这样,只是今天刚睡醒,没缓过神来罢了。 “娘子,我也是为他好——”连清有些讪笑,赶紧解释。 伏秋莲瞪了眼连清,觉得这话题自己再接下去估计就要吵架了,什么叫为他好?你为儿子好,是,儿子现在两岁多,你单独带过他多久,你最近有多久没和他见过面了? 回家还没一天整呢,这就想着端起老爹的面子训人? 你这爹也当的忒简单了吧? 低头把辰哥儿哄好,让人拿了个小碟,把饺子慢慢分开,一点点的喂给辰哥儿吃,当然,也就是一两个,饺子小孩子吃多了也不好,喂着粥,两个饺子吃下去,半碗粥也喝完了,辰哥儿这会也缓过了神,在伏秋莲怀里开始坐不住了。 小身子来回的扭动着。 一会要够这个一会要拽那个的。 那活泼劲看的一侧的连清直觉得牙疼! 有心想开口训几句吧,可刚才那两句直到现在自家娘子还黑着脸给他呢,张了张嘴,他把话给咽了下去,挤出一个笑脸看向自家儿子,“辰哥儿乖,爹爹来抱,让你娘吃饭,好不好?” “不要,坏——” “……”连清的脸直接就青了,他是坏人? 伏秋莲倒是扑吃一笑,冲着连清扬扬眉,让你再训儿子! 最后,还是刘妈妈把辰哥儿给抱走,伏秋莲才能轻松的吃饭,饭罢,夫妻两人坐着喝茶,连清小心的看向自家娘子,“娘子,那个,我刚才不是故意要训辰哥儿的。” “我知道,你想耍当父亲的威风嘛。” “——不是。”至于怎么个不是法,连清觉得自己说不出来,难道他能和伏秋莲说,你家相公我不是想过父亲的威风,是吃自己儿子醋,觉得娘子你对儿子太好? 这话说出来连清自己都会被噎死的。 伏秋莲横他一眼,“辰哥儿还小,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他教成个纨绔子弟的,该教的我会教小,而且读书启蒙之类的我也不会拦你,但他现在才两岁,不管怎样都还小,你可不许现在打他主意。”虽然他觉得三四岁的孩子启蒙太早,学那些知乎之也的,多难为孩子呀。 可没办法,这个社会的趋势就是如此。 她不可能让辰哥儿一个人例外。 那样不是爱他而是害他! 夫妻两人又说了一番话,彼此交换了些意见,最后,伏秋莲看向连清,“相公这次回来,那边的事情能放这么久吗,你准备在家待几天?” “我初三就得回去。” “……” 今天初一,明天一天,后天就要回去……伏秋莲张了张嘴,抿了口手中的茶,幽幽的叹口气,“嗯,我明个儿让人给你备行礼。可需要另外备些什么吗?” “不必,行礼越简单越好。” 知道他还是打算轻车简行,伏秋莲便有些心疼,想劝来着,可自己说的话怕是他也听不进去,只能点点头,“不管如何,相公自己保重身子。我和辰哥儿可是都靠着你呢。” “有你们在,为夫一定会好好的。” 曾经,在万山那一个月,有多少次他都是靠着思念着妻儿来撑过那一夜又一夜的?差一点他就……最后,幸庆他撑了过来,连清眸中复杂一闪而过,笑着握了伏秋莲的手,“娘子放心,为夫心里挂着你们,就是阎王爷都不能收走我的。” “尽胡说,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好好,是为夫的错。为夫给娘子陪不是,如何?” 夫妻两人相视而笑,连清帮着伏秋莲续了茶,想了想后道,“一会你备好几份礼物,明个儿咱们先去刘大人家,然后,再去一趟学堂,最后,我要回一趟村子。” 这几处都是必须要去的。 只是最后那个村子……伏秋莲虽然是心里一百一千一万个的不乐意去,可连清回来了,身为儿子,亲爹尚在,又是大过年的,怎么可以不回去看看? 她笑着点头,“你放心吧,我都备好了。”只是,如果连清不回来,村子里的礼物她会直接让人送过去,却不会亲自走上一趟罢了。 大年初二用过早饭,伏秋莲早早让人备了马车,带着冬雨两个,一家三口出发去了刘家,因着是一大早派人过来报了信,本来安排好初二走娘家的刘太太便被刘大人留在了家里头,听到外头小厮的报信,夫妻两个齐齐迎了出来。 看到车子上下来的连清,刘大人不禁笑着摇了头,“孝顺,我早上听你家下人说你要过来,还以为是我听错了,没想到却是你真的回来了,哎,我说你也是的,回来怎么不早说,我好找你吃酒去呀。” 连清先接过伏秋莲怀里的辰哥儿,把他交给冬雪,又转身亲自扶了伏秋莲下来,伸手帮她把风领系好,紧了紧大氅,免得进风,方笑着转身对着刘大人拱手一礼,“刘大人新年好,别来无恙乎?” “哈哈,好好,新年好,大家都好。” 身侧,刘太太已是挽了伏秋莲的手,嗔怪的横一眼自家相公,“老爷,您这是打算让孝举和您站在这里说话么?您两位若是要站在这里我也没意思,可我和伏妹子却是要进屋去了啊。” 刘大人哈哈一笑,“是为夫的错,来,孝举进屋说话。” “刘大人请——” “孝举请——” 若是按最早的结识,自然是刘大人在先,论年龄,刘大人为长,可连清如今官职却是比他高呀,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呐,两人一番谦让,终究还是刘大人领了先,“来,孝举请,咱们今个儿可是要不醉不归。” 后院,主屋。 刘太太拉着伏秋莲的手不放,“这是什么时侯来的,怎么一下子说回来就回来了?你之前也不给我一个信,真是的,连我也瞒着——” 如果是别人,伏秋莲听了或许会觉得不舒服。 我家男人回不回来,干你屁事呀? 可现在,熟知刘太太性情的伏秋莲却是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对着她扬扬眉,“有你这么待客的么,坐也不让我坐,茶都不上一盏,就这样拉着我问话,真真是的,你这主人也忒小气了吧?” “呀,是我忘了,快坐下。”刘太太才想着转身吩咐丫头奉茶,小丫头已是抿唇笑着把茶捧了上来,“太太,连太太请用茶。” “你们下去吧,我和连太太说会话。”刘太太招呼着伏秋莲喝茶,伸手把一侧的辰哥儿抱到怀里,笑呵呵的逗着他,“辰哥儿看到你爹爹肯定很高兴吧?” “哪里高兴,昨个儿晚上还惹哭了一回呢。”伏秋莲对着刘太太唠叨,听的刘太太好笑的弯起了眉眼,“你呀,人家不过是回来几天,可是特地陪你过年的吧,要是我说,你就高兴吧,可别等着人走了再想。” 伏秋莲一想可不就是这样,想到这人明个儿就走,脸上就多了抹黯色,看的刘太太不禁一扬眉,“这好好的是怎么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们两个这真的是吵架了吧。” “没有吵,只是,明天他就得启程。”伏秋莲的眉头拧了拧,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说这不回来吧也就算了,之前也没怎么想,可如今人是回来了,还特意陪我过了年,按着道理我是应该高兴的,可这在家两三天就走,心里又没着没落的,真真是的,早知道还不如不回来呢。” 刘太太白了她一眼,“你得了吧,回来还不如不回来?你也就是在我这里说说吧,嘴不应心的。”不过话说完,刘太太也跟着叹了口气,“他回来总比不回来的强,你可别在他跟前说这些,免得以后他心里再多想。” ------题外话------   ☆、260 爹和儿子 刘太太拉着伏秋莲的手,“今个儿午饭就在家里用,不许走。我可是因为你才留在家里头的,连定好的娘家都没回的,你要是不留下用饭,可对不起我。” “……” 知道刘太太的性子,伏秋莲摇摇头,“我是没所谓的,不过外头那两个你怕是就要派个人去问问了。”连清只有这么一天功夫,除了刘家之外还要去好几个地方呢。 不知道他怎么安排的。 刘太太笑,“成,我一会让人去前头问他们,不过咱们吃咱们的,不管他们要不要留在家里,你只管着安心留下,咱们好好说话。” “成,都听你的。”伏秋莲笑着点点头,反正回家也是吃饭,而且她若是真的不留下,估计刘太太这性子,肯定要和自己翻脸的。 果然,派去前头的人盏茶工夫后回来,很是恭敬的给刘太太行了礼,“回太太话,老爷咐咐,请您和连太太在家里用饭,他和连老爷去了外头,说是中午不会在家用饭。” 伏秋莲笑着给刘太太一个‘你看,果然是如此,被我料定了吧’的眼神,待得那小丫头退下,她笑着看向刘太太,“那我和辰哥儿可就打扰你了。” “这是什么话,我可是请都请不来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外乎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只是才说着话呢,猛不丁的就听到不远处一声小孩子的嚎叫,接着,就看到安哥儿哇的一声哭起来,辰哥儿怔了下,倒是被面前的安哥儿给吓到,反应过来之后也嘴一咧。 直接扯了嗓子张大嘴哭了起来。 两边的人那叫一个哄,最后,还是各找各妈。 刘太太把怀里的儿子哄好,小家伙不理人,趴在了刘太太的怀里不动,连伏秋莲哄他两声也是带答不理的,到是被伏秋莲抱在怀里的辰哥儿不过是眨眼工夫又活了过来,坐在伏秋莲怀里不老实,伸手够了桌上的点心,眼珠子一转,看到伏秋莲喝茶了,死活要喝。 伏秋莲只能让人拿了个同样的茶盅,然后装了白开水给他,这小家伙还不乐意呢,被伏秋莲暗中拍了两巴掌,而后,瞪了他两眼,小家伙不敢再闹腾,焉巴焉巴的喝了几口水,悻悻的把小手里纂着的糕点塞到了嘴里。 啃了两口,他又开始看向了被刘太太抱在怀里一声不吭的安哥儿,眼珠转了两转,辰哥儿把手心摊开,右手对着刘太太平平伸过去,里头是一堆他啃过的糕点,他对着安哥儿咧嘴一笑,“来,弟弟吃。” “……” 伏秋莲伸手在他小脑门上敲一记,“这会想起弟弟来了了,刚才你怎么不好好的照顾弟弟,把弟弟给惹哭了?” “弟弟,吃——” 刘太太哈哈笑,“我们辰哥儿真好,记得给弟弟吃呢。”伸手拍拍自己怀里的儿子,刘太太眉眼温柔,“安哥儿,哥哥给你好吃的呢,还不向哥哥道谢?” “谢——哥哥——谢——” “弟弟,吃——” 辰哥儿伸着小手,眼珠瞪的大大的,乌黑而认真。 大有非要让安哥接过去的架势。 刘太太便笑,“你家这儿子忒可爱了。” “我倒是喜欢安哥儿的性子,安安静静的,多好?”伏秋莲笑着拍下自己怀里的辰哥儿,让他坐好,抬头看向刘太太时,无奈之余是天下所有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宠爱和怜惜,“我们家这个就太皮了,整天和个猴似的,我有时侯都想把他塞回去好好的调教下性子再生出来。” 刘太太忍不住扑吃一笑,“你这话也说的出口。” 女人在一起自然就是老公,孩子,家长里短的说话,饶是刘太太和伏秋莲也不例外,你来我往的,时间转眼就到了午时,刘太太让人备好午饭,就直接摆在了小花厅。 刘妈妈留下来照顾辰哥儿,冬雨几个被带到了偏厅另外开了一桌,热热闹闹的用了午饭,刘太太看向伏秋莲,“他们两个人这是去哪了,你不是说下午要回村子里,要不要派个人去问问?” “不必,他应该有分寸的。”又不是她想去村子里,才不去催呢。伏秋莲心里巴不得没有时间去,然后,连清明个儿一早走,她就不用再去一趟村子里了。 刘太太笑了笑,没出声。 连青等人是末时中回来的,直接就派了人过来传了话,伏秋莲揉揉眉心,笑着起身告辞,“今个儿多谢你的款待,赶明儿你有空去我家,咱们再好好玩儿。” “赶紧走吧,我送你出去。” 两个人走到院外,刘大人正和连清正在大门口说话,远远的看到她们走过来,连清已是上前两步,打量两眼伏秋莲之后便皱了眉,“娘子,你的手炉呢?” “啊,老爷,在这里呢,奴婢给太太,太太说不用——” “这么冷的天儿,怎么可以不用手炉?”连清实在是做不出来当着外人的面责备人,哪怕这个人是他家的丫头,只是不悦的扫了眼伏秋莲身后的冬雨,拧了下眉,把手炉接过来递给伏秋莲,眼眸抬起,伸手帮她把风领系好,“这外头风大,也不系结实些。” “……” 伏秋莲抬眸,看到刘太太似笑非笑,挪愈,戏谑的眼神,不禁老脸微红,嗔怪的瞪了眼连清,“不过是几步路的工夫,哪里就真的能冻到我?真是的,罗嗦。” “我扶你先上马车。”把她扶上去,转身抱了辰哥儿上车,那边厢刘妈妈和冬雨几个也上了车子,连清笑着对刘大人拱手道别,“多谢轩怀兄款待,我改日归来,再行登门拜访,道谢。” “孝举客气,一路好走。” “告辞。” 马车里,伏秋莲眸光闪闪的看向连清,盯的他都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就率先投降,“娘子这样看着为夫做什么,难道,是为夫哪里做错了什么不成?” “怎么,你在外头做什么愧心事了不成?”伏秋莲慢条斯理的喝了杯茶,似笑非笑的勾了唇,“不然,为什么我看两眼都不成?” “……” 看着伏秋莲似笑非笑的眼神,连清觉得自己这会还是不要和娘子说话的好,他把头扭过去,陪着身侧的儿子玩了起来,伏秋莲把身子告在车厢上,看着一大一小两父子在那里头低着头,玩的不亦乐乎的样子,悄悄的,眉眼弯起来。 其实,刚才她只是觉得有几分好奇。 之前上车时自家相公竟然称呼刘大人为轩怀兄,这个时代互相称呼对方表字的,那可是关系比较好或是亲密的人才做的事,以前刘大人称呼自家相公还有几分缘由。 毕竟连清那会身份不由他,可又是个举人。 也只能是以连清的字来称呼,以显示他的尊敬。 如今不过一顿午饭,连清竟也改了口? 不过伏秋莲也只是想想罢了。 连清外头这些事她可是没有半点心情去理会的。除非,那件事情的本身关系到她们家的安危,或是涉及到连清或是他们母子的安危,那样,她不得,也不能不理会。 车子直接出了镇子,伏秋莲看向连清,“相公,咱们现在去村子里,你有没有让人去和村子里说一声?”而且,她们去了村子里,要去谁家呀? “咱们,先去里长家。”连清顿了一下,看样子也是清楚伏秋莲的顾虑,眼神落在坐在自己身侧的辰哥儿身上,笑了笑,如果是他自己,自然是哪里都可以的。 可现在还有他的妻儿,他小心些很是有必要的。 所以,连清直接就选了里长家。 车子才一进村,连清就下了车子,伏秋莲倒是说过要下车的,却被连清给拦下,语气虽轻却很是坚决,“你在车上照顾辰哥儿,不用下来。” “这,不好吧?村子里好多长辈呢——”伏秋莲也只是说说,同时提醒一下连清,是你不让我下车的哦,若是有长辈怪罪起来,嗯,你要一力承担,可不准怪我! “傻。”连清笑着把车帘放下,同时,也把他轻轻的呢喃给拦在外头,随风飘走,车厢里头,伏秋莲微微的怔神,刚才,连清说的是什么? 车厢外头,连清弯了弯嘴角,轻轻的笑。 自家娘子越来越可爱了呢。 她怎么就不晓得,那么多的长辈,管他是哪个呢。 也是不及她一丝半毫的呀。 车子直接停在刘里长家门前,而此刻,刘里长已经被人自外头叫了回来,刚好和马车同时到家,看到连清脸上那叫一个笑,简直就成了一朵花般的存在,“三小子,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侯回来的,之前怎么也没派人送个信儿?” 刘里长是被人自酒桌上叫过来的。 一身的酒气,但还没醉,眼神清亮,一指马车,“是不是三侄媳妇和哥儿?”看到连清点头,刘里长一挥手,“那还怔着做什么,外头天冷,冻到娃子可不成,赶紧的,走,咱们进家。” “多谢刘叔,实在是这孩子这两天身子有些不好,不敢吹风,侄媳妇无礼了,您别怪。” “怪什么怪,你刘叔这样的人吗?”刘里长故意的露出几分不高兴,车子已经进了家,刘氏,以及毛豆的娘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才想问这是谁来了,看到连清,不禁两人都齐齐的怔了下,刘氏便有些诧异,指着连清,“咦,三郎什么时侯回来的呀?” “刘婶,刘家嫂子,新年好。” “好好好。”刘王氏已经上前去搀伏秋莲,看到她下车,朝着她笑了笑,“路上冷吧,今年这天气儿,可冷的很。” “刘叔,刘婶,嫂子新年好。”伏秋莲接过冬雪怀里的辰哥儿,帮着他把耳帽正了正,一侧刘氏便笑,“这是哥儿吧,长的是越来越好看,呵呵,和个女娃娃似的精致。”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刘里长瞪了眼自家婆娘,扭头朝着伏秋莲看过去,“你婶不会说话,你别和她一般计较啊。” “叔您说哪里话呢,婶怎么就不会说话了?” “可不是,老头子我哪里不会说话了?” 刘王氏在一侧笑,“爹,娘,咱们还是进屋说话吧。” “瞧我,都忘了,没冻到哥儿吧?可别怪你刘爷爷。”刘里长一家招呼着伏秋莲几个入坐,一番客套,刘里长入了上座,伏秋莲几个则去了里头屋子说话,外面,刘里长喝了口茶,“见你爹了吗,没回家呢吧?” “还没,我是大年三十晚上回来的,初一在家祭祖,然后去了镇上刘大人几家,又去学堂里处理了些事情,然后就到了现在,而且,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去——” “回哪里?” “自然是回万山县,那边的事情挺多的,也不能耽搁太久,上峰会怪罪的。”连清的话听的刘里长直点头,想了想叹口气,“即是这么急就早点走,路上小心,你过去也别老惦记着家里头的事,你爹呀,他现在可是咱们村最好过的。” “……”连老爹的境况他虽没看过,但伏秋莲却是和他详细的说过,大屋子建起来,宽敞的住着,丫头服侍着,而且伏秋莲会每月送来一定的银子,家里采买这些都是由镇上管家定好的量,只需派商户送过来就是。 这样的日子,别说村子里,就是镇上都是难得的。 又有什么不好的? 如今听到刘里长这么一想,不知怎的,连清竟然觉得有几分汗颜,爹爹这样的情形,他可没出过力! 都是他家娘子尽的心。 连清点头,“刘叔,你也知道那边的情形,我怕一会过去时会再生什么事端,带着个孩子,又是大过年的,闹腾起来不好,所以,我让她们娘俩在刘叔这边歇一会,晚会我大嫂她们应该会过来,刘叔看这样可以吗?” “成,你去吧。”如果是换以前,刘里长肯定会把什么孝道,孝敬之类的话搬出来,身为儿媳妇,怎么可能不去拜见公公呢,可现在,刘里长当着连清的面哪里还说的口? 这些话也只是在心里顿了一下,便被他直接给咽下去。 身份不同,说不得了啊。 看来,这权势不管是在哪,果然都是个好的。 连清笑着点头,“即是这样,那就有劳刘叔了。”连清起身,隔着屋子和伏秋莲说了两句话,知道连清要去老屋,伏秋莲犹豫了下,还是听从了连清的话——不跟着过去。 她是真的烦老屋里的那几个人! 把手里的辰哥儿交给刘妈妈,她带着冬雪走出来,随着连清走到外头,风一吹她就忍不住缩了下身子,连清皱眉,“你赶紧回屋,随着我出来做什么,外头冷。” “我帮你拿东西呀,你又知道什么是什么。” “你让冬雪拿给我就是,哪里用得着你自己动手?” 伏秋莲却是对连清的话没出声,但人却是几步走到了马车前,她刚才可是看到刘里长的眼神了,本来连清不让她去老屋就是护着她,若是自己这会再不出来帮着连清拿东西,刘里长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她呢。 “这些都是给老屋的,你拿过去。”伏秋莲一样样交给连清,给他指着,这是吃的,那是药材,那个能放,这个要尽快吃,然后,还有一些营养品,补身子的,等等。 伏秋莲在买东西时真的没计较钱。 如果能用这点子钱买连老爷子省心,买连清安心。 她花的是心甘情愿! 伏秋莲笑咪咪的送走连清,提了几包茶,两盒如归楼最新的点心走进屋,扬眉对着刘里长嫣然一笑,“刘叔,这是给您的,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这么几年来刘里长可是没少接伏秋莲递来的茶叶,而且都是好茶,如今伏秋莲笑盈盈的再把新茶送上来,他更不好意思再计较什么的了。 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立马安抚好刘里长,伏秋莲笑盈盈的看向刘氏,“刘婶,这是给您的,这点心我可都是亲自看过的,肯定合您的口味。” “呵呵,那婶子谢谢你。” “谢什么,您可是没少留我吃饭,帮我忙呢。”伏秋莲俏皮的笑,扭头看向刘王氏,“怎么没看到毛豆,可是出去了不成?” “哦,他去走亲戚去了,约摸着呀,也该回了。” 伏秋莲笑咪咪的坐在椅子上和着刘家人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没过一会呢,院子里传来周氏的大嗓门,“叔,婶子,刘家妹子,过年好啊。” “呵呵,好,你也过年好。”刘氏笑着看向进屋的周氏,“今个儿倒是在家,没出门子?” 初二是约定成俗,是出嫁女走娘家的日子,周氏听到刘氏的回话,笑了笑,“才回来没多久呢,这不正准备着明个儿去镇上,没想到竟然等来了三弟和弟妹,哎我说弟妹,三弟回来你也不给我们提前透个信,可真真是的。” “嫂子,他是大年三十半夜才回来的,初一在外头了一天,我哪里知道他明个儿就要走?”伏秋莲笑着和周氏打了招呼,拉着她坐下,“你不信问问他,可提前和我说过?” “啊,敢情你也不知道他回来呀?” 伏秋莲点点头,“可不是这样?大半夜的就回了家,当时还吓了丫头一大跳呢。” “这家伙,估计是想着给你个惊喜呢。” 伏秋莲翻个白眼,“喜没有,惊倒是着实的体会到了。” 一屋子的人便笑起来,凑着空隙,周氏和伏秋莲道歉,“上次钱氏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还有那母女两,是嫂子没安排好,让她们寻到了机会,你可别在意——” 这话虽然周氏和她道过歉,而且她也真的没往心里去,可今个儿看到伏秋莲宁愿待在刘家也不去自家,周氏心里就是一跳,难道真的还在生上次的气? “嫂子,你说什么呢,我和你说过,连清一会就走,我又怕你们不在家,所以才直接来了刘叔这里。”伏秋莲知道周氏的心思,是担心自己还在生气嘛。 “真的没有,那些事怎么能怪嫂子?” “那我就放心了。”周氏笑着拉了辰哥儿的手,一脸的慈祥笑意,“过来让伯母看看,啧啧,哥儿长高了,也长开了,这眉眼看看,和连清简直就是一个模样子出来的。” “嫂子,我爹和我哥都说他生的像我。” “哪里像你?咦,像,是鼻子像你。” “耳朵也有点像的。” “脸庞好像有点像——” 一屋子的人你一嘴我一句的,听的伏秋莲脸就黑了,她儿子就不能多像她一点吗?这里一点那里一点的,真是的,什么眼神嘛,明明是像她这个娘多一些的。 周氏抱着辰哥儿便笑起来,:“我们家辰哥儿呀,长大了准是美男子一个。辰哥儿说是不是?” 辰哥儿不怕生,在她怀里猛点头,小脑袋点呀点的。 看的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周氏便逗他,“你知道什么是美男子么就点头?” 辰哥儿自然是不知道的,眨着无辜的大眼,萌萌的看着周氏,顿时就让一屋子人的心都给融了,这小家伙,看看这动作,这小眼神,简直是醉了! 伏秋莲便忍不住笑,“嫂子,你说的美男子,在他脑海里,估计也就是和我平常问他辰哥儿今个儿乖不乖,有没有淘气是一般的,所以,他猛点头,在说自己乖呢。” “……” 周氏几个听的哈哈大笑,被周氏抱在怀里的辰哥儿却是啥也不知道,只是傻傻的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一个,门口,帘子掀起来,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来,“真是的,要不是我突然出来,还不知道伏家妹子过来,你们也不和我说一声。” “陈家嫂子。”伏秋莲笑着起身,对着陈氏招呼着,“嫂子快进来,外头冷吧,坐下来烤烤火。” “冷什么冷,不过是几步路,一点都不冷。”陈氏笑呵呵的坐下来,看向周氏,“你今个儿到是回来的早,我之前还以为你没从焦村回来呢。” 焦村是周氏的娘家所在地,听到陈氏这么一说,笑起来,“你也回去了?我是那边刚好也来了客人,就懒得在那边和她们添乱了,过了响午就回了,到是你,回来的挺早。” 两人的娘家是村靠着村,隔着一条河。 站在河东的焦村,喊上那么一嗓子。 河对面陈氏的娘家张寨村能从村头听到村尾! 两人虽不是打小玩在一起的,但嫁到一个村子,这么多年来下,关系也是好了不少,两人便在这里打趣一番,刘氏便笑,“这屋子里就听到你们两个的笑了。” “婶子您这是嫌我们吵吗?” “我可不敢嫌。” 这边屋子里一番热闹,连家新翻盖,建起的老宅中,父子却是相对而坐,静默无语,气氛沉闷的很,连清之前也只是听听,并没有觉得如何,可亲自看到了这一切。 再看看眼前父亲安然而平静的接受着。 他不禁就在心里涌起几分的复杂,以前那个勤劳,能吃苦耐劳,会在农忙时下田,一忙活就是两天两夜的爹去了哪里?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老太爷,三,三老爷,您的茶——” 金子小心的续了茶,悄悄的打量了眼连清,在接触到连清的眼神之后,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脸羞红,赶紧的就垂下了头——这就是那个在外当官的三老爷吗? 生的真好看! 她站在那里半响没动,连清眉头微皱,抬起眸子,略带几分威严的眼神扫了眼金子,可金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呢,一颗心扑通扑直跳,小鹿一样,哪里看的清连清眼神? 被连清的眼神这么一扫。 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啊啊,三老爷看她了,啊,又看她了! 连清脸就黑了,挑眉,声音淡淡,“出去。” 金子才还在幻想之中呢,下一刻,就对上连清冷冷的眼神,脸色微变,抬头看到连老爷子带着怒意的眼,她心头一颤,屈了屈膝,飞快的退了出去。 “爹,你若是没什么事,儿子就先回了。”连清看到这一切,不管他怎么想,但对连老爹放心是真的,这么随心所欲的生活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这村子里谁不羡慕这样的连老爹? 他把东西放到连老爹的跟前,“这里有些吃的,用的,补身子的,也有不少营养品,我一会交待那两个丫头怎么弄,您放心,只要儿子在一天,总不会不管您的。” 儿子回来,连老爹开心吗? 开心。要是!这转眼还没坐一会呢就要走? 连老爹直接就黑了脸,把手里的茶杯用力丢到桌子上,“三儿,你如今是当了大官了,连你自己的爹都不管不顾了,在爹这里多做一会就会脏了你身上的衣裳,是吧?” “……”连清揉揉眉心,拧眉看向连老爹,“爹您这是什么话,儿子什么时侯不管您了?”他要是真的不管,会有现在眼前的这一切? 很明显的,连老爹也发觉自己这话说错了,说儿子不管他,这谁看了也不会不信的,整个村子里谁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最好,谁不晓得这一切都是靠着他这个三儿子得来的? “那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在家里留上一宿,吃上一顿饭,难道爹这个要求还会让你为难吗?”连老爹怒气冲冲的看着连清,眼里倒是真的有几分真感情—— 他打小最看重,最抱有希望的儿子啊。 如今这么有出息,官老爷啊。 想想,他晚上做梦都会偷着乐的。 等到以后他百年,九泉之下他可以挺着胸脯和连家的祖先说,看到了嘛,那个就是咱们连家当官的子孙,嗯,那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儿子! 在祖宗面前都会有脸面的…… 连清帮着连老爹续了茶,耐心的劝着,“爹,不是儿子不在家里待,实在是没这个时间,我明儿个一早就要赶回去,不然上司会怪我的,到时侯上头的人一生气,说不定会让我丢官的。”打蛇打七寸,连老爹最在意的是什么? 自然是连清的这个所谓的官位。 那么,连清拿自己的官位来说,自然是百试百灵的。 果然,连老爹一听要涉及到连清的官位,立马不再多说了,尽管心里有着太多的不乐意,可还是收了声,只是对着连清终究是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的,“你如今即然是官了,我听人说是比镇上刘大人的官还要大的,那你回头和刘大人说一声,让他放过你四弟吧。” “连非?他怎么了?” “唔,没什么,不过是些小误会。”连老爹对上连清疑惑的眼神,不禁有些奇怪,难道,这事连清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倒是好了,这么一想,连老爹便嗡声道,“他年轻气胜,在镇上办事时和人起了口角,动起了头,打伤了对方,刘大人说要磨磨他的性子,便把他给关了起来——” “如今他也被关了不短时间,你回去和刘大人好好说说,把人给放回来吧。”连老爹看着连清,越说越顺溜,直拉就找回了自己当初面对着连清时的那份说一不二的气势,“他怎么说也是你亲弟,你可是当官的,有个亲弟被人关在牢里,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自己是他老子! 他难道不应该是听自己的吗? 所以,他让他放连非,他就一定要放。 “爹您放心,儿子回去之后好好的查查,若是真如同您所说,连非是冤枉的,儿子会和刘大人好好说道说道的。”不过,以着他的判断,连老爹刚才这话肯定有水份! 也就是说,连非被关起来,是绝对有原因的。 不怪连清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 伏秋莲把连非三五两下给弄到牢里头去,然后,帮着建老屋,管买卖,最后则是直接带着辰哥儿一家子去了万山,到了万山之后立马开始新生活,她忙的是一塌糊涂。 自家的事情都还管不过来呢。 哪有空去关注别人家? 所以,连清是真的不清楚连非如何。 而刘大人呢,倒是知道几分事情经过,可他却是聪明的紧,看到大半天连清不提,自己更是不提了,反正他的大牢平时也没什么用,让他在里面暖房,最好不过! 伏秋莲是完全忘了这码子事。 也幸好是几个人都没和他说过,不然,这会连老爹一提这话,估计连清真的会当场和他老爹掀桌子的——他是有多么的脑残,脑子进水,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一个想要毁他家娘子清白的男人? 更何况,这个主动设计一切的还是他亲兄弟? “查什么查,难道你还不信你爹我的话?” “爹,我信您的话,但刘大人才是咱们镇上的官老爷,而且,他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刘大人那人虽然狡猾,圆滑的很,可骨子里却是自有其底线在。 不会轻易把好人关进天牢的。 啪,连老爹直接就拍了桌子,指着连清,“你,你怎么就老是和我作对呢,我可是你爹,你不听我的话,你就是不孝。再说,我怎么会害你?” 连清冷笑,不会害? 但有时侯比明目张胆的害还要让他害怕! “爹,您先歇着吧,我要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你个混账小子,你敢忤逆?你明天就给我去把这事办了,然后你再走。”其实,连老爹并不是非要让连清把这事办好,不过是觉得连清这个当儿子的竟然不听他这个当爹的话,觉得自己这个爹的威严受到了挑战罢了。 “爹,您别胡搅蛮缠啊。”连清看着连老爹,黑了脸,眉头紧紧的拧着,锁成了一个十字,或者,他就根本不该来这一趟!可面前是他的亲爹,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起身,“我走了,那两个丫头会好好照顾您的。” “你要是不把你四弟放出来,那你就明天带我去万山。” 连清头更疼了,带他去万山? 这肯定是绝不可能的事! 连老爹摇头晃脑的,站在那里一脸的扯高气昂。 反正这两样哪个如了他的意都是好的。 至于连非,说没想吧,是真的。 可若是说想吧,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分的情感罢了。 所以,当连清直接拒绝帮着连非出狱时,连老爹立马快速的转移目标,开口让连清把他带出去转转。 两个丫头可是说了,外头的世界可是大的很。又是稀奇古怪很玩的很,若是能走出去看看,那是一定要出去看看的。 万山县也是外头不是? 而且,还是自己儿子的管辖之地。 他怎么就不可以去了? “儿子你放心吧,爹不会在那里常住的,顶多就是住上他一年半栽的,等到爹在那里待够了自然就回来的。”连老爹越说越是心动,他盼着儿子出息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当上了官老爷,怎么可能不让他这个当爹的去任上转转? “爹,万山县的疫情才结束,您这会去不方便。” “啊,你说什么,什么疫情,什么意思?”连老爹咪了下眼,有些不悦,“你可不是因为不想我过去,所以才编了这瞎话来骗我吧?” “爹,这是我能胡乱说的吗?”连清叹气,压下心头的不悦,扭头对着连老爹解释,“不然您不想想,之前辰哥儿和他娘亲好好的为什么会回来,可不就是怕传上?” 这么一说,那就是三娃子说的事情是真的? 连老爹眼珠一转,正想说话呢,门口传来连夏憨厚的声音,“爹,爹,您在吗,我在外头听说三弟来了,他人呢,可是在这边?” “可不就是在呢,你怎么来了?”对于连夏,连老爹如今也还算是温和,不管如何说,这两年他算是多了个心眼,连午是指望不上的,连清远在外头,若是坚持不让自己跟过去,他是肯定跟不了的,那么,能指望的是谁? 还不是老大么。 “三弟,呵呵,我还以为别人是说笑的,没想到你真回来了,嗯,黑了点,瘦了点,不过人看着倒是结实了不少,哥觉得也长了不少精神头呢。” 兄弟两人在那里站着说话,连夏就有些疑惑的看向连清,“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不坐下,做什么要站着说话?”他小心的扫了眼自家老爹,心里腹诽着,难道,老爹又说什么不着调的话,惹三弟不乐意了? 他便想去缓和,只是还没开口呢,连清笑着看向他,“大哥你来的正好,即是在这里见了,我就不过去你那边了,一会我们回镇上,明个儿一早我就得回万山了。” “明个儿就回,可是你才回来几天工夫?” “嗯,那边有事。” 听说是正事,连夏自是不敢再多劝,只是哎声叹气了两声,搓着手,瞅着连清,“这是怎么说的嘛,看看,人才回来没两天呢,这转眼又把你媳妇儿子丢家里头了。” “所以,弟弟走后,家里的事请哥哥和嫂子多关照。” “你放心吧,只要哥能帮的上,一定帮。” 连清微微一笑,“多谢大哥。” 两兄弟在这里说着话,连老爹在另一侧黑着张脸,脸上尽是不耐烦,心头的火也一点点的窜上来,他这个当老子的也忒窝囊了呀,两件事,竟然儿子一件都没吐口? 眼看着连清两兄弟说的正欢,连老爹轻轻一哼,黑着脸看向连清,“我刚才说的话,你可别忘记了,你走之前给刘大人说一声也成去封信也成,让他赶紧把你四弟放了。” 对于连老爹的这话,连清直接无视。 他当没听到! 连夏一听是提连非,从周氏嘴里隐隐听到几句事情真相的他心头就是一跳,下意识的就看向身侧的连强,他应该是不知道连非的事吧? 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然,也不会在爹几次三番提到连非时只是不耐烦。 而没有生气或是怒意了。 这么一想连夏就放了心,扭头看了眼连老爹,正想出口拦下,放什么放呀,就是他再心肠软都觉得那小子得好好的关上一关,教训教训才能放出来。 竟然敢对自家嫂子出手,毁人清白? 只是把他关起来都是轻的! 门口,一直躲在外头偷听的李氏再也忍不住,一头闯进来,扑通跪在了连清的面前,“三郎,你好歹看在我打小把你们哥几个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就救救你四弟吧,他怎么说也是你亲弟弟呀,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题外话------ 一大章哦,嘻嘻,给点动力。赶紧的。 我以后尽量早上更。嗯,早上,中午十二点左右,下午六点左右,十点左右,就这么几个点。 PS:尽量二更,十点没有,那就是没了。闪。   ☆、261 村里人(二更 连清看着再次跪在地下的李氏,低头看看,很是奇怪的,他觉得自己的心思立马就改变了不少,以前吧,他看到李氏觉得气愤,生气,满是愤怒。 可现在? 看着跪在他脚边,哀哀苦求的李氏,他竟然只觉得索然无味,而居高临下的眼神让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曾经,他多次在梦里想着,一定要好生的折腾这个妇人。 给自己,给两个哥哥出气。 如今,他终于出人头地,寒窗苦读,十年辛苦,一朝得中,被恩师选为县令,这近两年的县令生涯,不知何时开阔了他的视野,回头再看,当初的恩怨,当年的人。 只落得一个‘也不过如此’的念头罢。 他笑,“您还是起来吧,我如今是只望我父亲开心,别的事是真的管不了,至于四弟,他若是真的犯了法,自然有咱们镇上的刘大人来管辖,我是个外人,怎么能循私枉法?” “三郎,三郎,我求你——” 连清轻轻转身,扫了眼椅子上神情复杂的老爹一眼,点点头,“爹您在家好好的,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只管着和儿子说,缺什么吃的用的我会交待人给您送过来的,您就放心吧。”他转身,轻轻的对着有几分不知所措,脸垮成一团的连夏躬身一礼,“大哥大嫂在家辛苦,爹就有劳大哥,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如今当弟弟的只能选择为国,父亲,便交给大哥照顾了。弟弟在这里谢过大哥。” “说什么胡话呢,这是我应该的。”连夏赶紧跳开,双手连连的摆着,示意连清赶紧别行这个礼,仍旧是那满脸憨厚的笑,“你在外头是办正事,哥没这个本事,在家里照顾爹是应该的,咱们是兄弟,你谢哥做啥子。” 连清笑笑,“爹,儿子走了,明个儿一早的路程,耽搁不得。”椅子上,连老爹嘴唇一阵阵的哆嗦,手指着连清,有心想说话吧,可他说的话连清何曾听过半句? 可不想吧,他总是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儿过不来。 他可是当老子的呀。 怎么能被儿子钳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连清才不理他的脸色,他这个爹的性子还不清楚吗,他笑了笑,扭头对着连夏点点头,“哥你走不走?” “嗯,走吧,一块走。” “三子——” 连清的脚步顿了下,瞬间恢复,兄弟两人并肩走了出去,屋子里,李氏的哭声呜呜的,带着种绝望和呜咽,“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呐,好歹他也是咱们的亲儿子呀,难道,就这样让他在牢里关着?” “那我能怎么办?”面对着李氏,连老爹可没有刚才说不出半句话来的迟钝,这个女人天天吃他的喝他的,他白白的养着她,难道连骂两声不允许吗? “你个女人,你给我滚。你就是个扫把星!” “当家的——” “滚!” 不知道连老爹踹翻了什么,院子里,才走到门口的两个人猛的听到屋子里一阵咣咣当当作响,连清皱了下眉,连夏犹豫了下,嗫嗫的开口,“要不,你先走,哥回去看看?” “不用了,有那两个丫头在,不会有事的。”即然是自家娘子选的,连清就绝对相信这两个人,他看向连夏,略一迟疑惑后终是开了口,“二哥他,如今怎样?” “你还是别提他了,简直是,哎,丢尽咱们连家的人了。”饶是连夏这么老实,一听到连午的名字,还是忍不住的黑了脸,可连清问了,他又不好不说,有心说两句好听的吧。 可想想连午干的那些事,就没半件是好的! “你也别问了,哥只能和你说,还活着呢。” “……”连清在心里叹了口气,脑海里慢慢的浮起以前三兄弟儿时的那些事,虽然二哥打小就性子跳脱,老是喜欢在做事情时偷懒使诈,但那个时侯的二哥却很照顾他。 人啊,怎么就越长越让人觉得心寒呢? 两人边走边聊,说着些村子里的家长里短,又把自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其间遇到村子里的哪个人,连清都会主动停下来打个招呼,陪着说笑两句,因此,不过是半刻钟的路,硬生生被连清兄弟两人走成顾两刻钟! 在进刘里长家院子里,连清的脚步停了下,“大哥,二哥家的那三个孩子,性子怎样?” 最大的连强,老二连树,老三连康,不管如何也是他的亲侄子,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让自己的亲人受半点的伤害,可二哥二嫂那个样子…… 若是这三个孩子性子还好,他自然是要出手帮的。 听到连清的话,连夏这个老实人忍不住就撮了一下牙花子,一脸为难的摇摇头,“哎,这三个孩子现在成了村子里头的一霸,谁也惹不起,整天把村子里的孩子打的鼻青脸肿的,逼着人家孩子从自家拿吃的,拿喝的给他们——” “钱氏也不管?” “她?”连夏摇摇头,一脸的怒意,“要不是她在后头使劲的撺缀着,估计那三个孩子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子。”听到三个侄子,连夏也是一脸怒意,平日里周氏不准他管二房的事,别的都好说,只要一沾二房的事,周氏绝对翻脸。 连夏是个心肠软的,也曾偷偷的给三个孩子带吃的。 当然,周氏是知道的。 不过是半块饼,两个地瓜之类。 她就当是自己给了叫花子,喂了要饭的! 犯不着为了这丁点子小事而闹的夫妻两个不和。 但接济二房也就仅限于这么点。 要是连夏敢再弄别的,周氏绝对跳脚,抓他一脸花! 在周氏眼里,二房那就是个无底洞。 俗话说的好,救急不救穷。 二房两口子如果说是个争气的,就是钱氏是个靠谱的。她这个当嫂子的也绝不会一点都不管,可现在这样子,再看钱氏那无赖样,摆明了是村子里谁沾上连家的二房谁倒霉。 她脑子进水了才去和二房走。 别说什么她嫌贫爱富,这是过日子,不是戏曲话本子! “三弟呀,不是大哥说,那三个孩子,哎,你就别管了。”连清说着这话也是一脸通红,他可是极不习惯在背后说别人的闲话,还是说自己侄子,传出去让人晓得,还以为他这个当老大的嫉妒二房,只想着自己这房沾三房的光。 不让二房也跟着好起来呢。 “那三个孩子,你知不知道,才多大呀,竟然偷看人家洗澡,还,还把人家女人的裤子给扒了下来——”这事可是满村子的人都晓得,被人家堵着家门骂了三条街! 说骂的是连家的二房,可他听着都不敢出家门。 丢人呐。 连清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这事,我就是想管,怕也没时间管的。”如果他还在家,肯定是会管一下,尽自己的能力就是,可现在,他明个儿就要走了,怎么管这些? 难道,让自家娘子帮着他调教几个半大的孩子么。 他可舍不得自家娘子受那几个小混球的气! 屋子里,大家说的正开心,听到外头的动静声,辰哥儿的小脑袋先钻了出来,看清楚来人之后,乌黑的大眼咕噜噜一转,小脸都亮了起来,“爹,爹爹抱抱。” “好,爹爹抱。”连清整个人都变的软和了几分,嘴角勾起,脸上溢满了笑容,这次他回来才一两天,明天就要走,和儿子还没熟悉呢,转眼又要分开,这两天辰哥儿可是从没给过他什么好脸,小家伙看到他就躲! 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 今个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辰哥儿突然和他这么亲热,远远的就冲过来喊爹,还主动伸着小手让他抱,只要一想到辰哥儿亲热的喊他,对着他笑。 连清觉得自己晚上睡觉都会乐醒的! 屋子里,伏秋莲无奈的摇摇头,连清这会得到儿子这么个笑脸,估计会高兴的,她笑着起身,“辰哥儿,你又淘气,下来,别让爹爹抱。” “无妨的,我抱着他。” 辰哥儿是个小人精,一听到连清的话,看了眼自家娘亲,乌黑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两转,小身子往连清怀里一趴,双手搂着连清的脖子不松手,“爹爹抱。” “好好好,爹爹抱,爹爹抱我们辰哥儿啊。” 看着连清那脸上堆满的笑,恨不得立马化身成二十四孝老爹的模样,伏秋莲暗自撇了下嘴,在家里那会,是谁说,啊,孩子要打小教,怎么能让他这样没规矩的? 真是的,原来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呐。 刘里长笑着招呼连清,“屋里头坐,我让你嫂子和你嫂子去煮饭,咱们早早开饭,就在这里用了再回去。” 旁边连夏也点头,“这个可以,晚上我带几个人送你们。” “成,老大这话中听,咱们就这样办。”刘里长大手一挥,看向自家婆媳和儿媳妇,“娃他娘,赶紧去吧,还有毛豆他娘,去村东弄些猪肉来,咱们好好的吃一顿。” “儿媳这就去。” 周氏也拉了伏秋莲的手,“就在这里用饭,不过是这么丁点子路,一会让你大哥多带村子里几个人,送你们回去,准没事的。” “相公?”伏秋莲直接把这个球踢给了连清,这情景,她就是心里有主意也不能说,一边微微笑着和身侧的人说话,一边看向连清,“这事要相公拿主意呢,我听相公的。” “怎么着,连小子,嫌你刘叔家的饭菜不好吃?” “怎么可能呢,刘叔这话说的,我可是无地自容了。”连清笑,却是心里知道,话都到了这个份上,自己若是再坚持要走,恐怕就会在刘里长这些村子里人心中留下几分不好的印象,可留下?他笑着点头,“留下可以,但刘叔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半滴酒我是不饮的啊。” “这怎么成,少喝点。” “刘叔若是不应我,我可是真的要走了,回家还要收拾东西,还有些事情要和镇上的学堂师傅商量,然后,明个儿一早就要走,实在是样样耽搁不得的。” “成,咱们不喝酒,只吃饭。” 刘里长说话算说,直接炖了大锅菜,小鸡蘑菇,猪肉炖粉条,呛炒大白菜,红烧肉,梅菜扣肉,乡下人又没那么讲究,刘里长大手一挥,直接用碗装菜,端上了桌。 一顿饭吃下来,足足就到了亥时正。 辰哥儿都趴在伏秋莲怀里昏昏欲睡了,连清笑着起身告辞,“刘叔,大哥,诸位兄弟,嫂子,我是真的得回去了,等我下次回来,再好好的给各位陪罪,到时侯咱们村子里好好的吃上几天。” “好,那我们可就等着了。”刘叔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连家老大,你带几个人送你三弟一程。一直送到家,听到你刘叔我的话了没?” “刘叔您放心吧,咱们听到了!” “嗯,听到了就好。”刘里长点点头,笑咪咪的摸了腰间的旱烟袋点起来,对着连清几个人摆摆手,“走吧走吧,在外头自己小心,照顾好自己。” “刘叔您放心,我们走了。”车子在隐隐的月色下咕噜噜的驶出村子,连清和连夏几个人走在路上,他很是不好意思的看向另外几人,“都是我不好,为了我们家的事,劳烦几位兄弟这么冷的天里还要走一趟。” “说什么呢,刘叔发了话,那就是自己的事。” 连夏也笑,“你可是我兄弟,送你一程咋了?” 两刻钟左右,车子驶进了镇子,连清本来是想着让连夏几个就此回去的,可连夏几个人却是认了死理,“这不成,刘叔可是交待过俺门的,一定要看着你们进家,怎么能在这里就回去呢,万万不成的。” “哥,这都进了镇子,没事的。” “那也不成,俺得看着你们进家门的。” “……” 车子终于驶进了镇上的连家,伏秋莲赶紧招呼迎上来的管家,“你赶紧的,外头有五个人,每人封个二两银子的红封递过去,一定要他们收下,都是老爷本家的兄弟,其中有一个是老爷的亲哥,知道怎么说话吗?” “太太您放心吧,奴才一定恭敬,客气。” “嗯,去吧。” 伏秋莲看了看怀里睡的小猪一样的儿子,笑了笑,吩咐马车直接驶去了内院,外头有连清在,足够了。 门口,管家一路小跑,这么冷的天里额头上尽是薄汗,紧的,生怕那几个人走了,自己没有完成太太的吩咐呀,到了门口一看,小小的松了口气——还好,都没走。 “老爷,太太让小的来给大老爷还有这几位村子里的大爷每人送些酒钱,太太说也不多,不过是一些子心意。”管家给连清鞠了躬,又直接转向了连夏,“大老爷您辛苦,这么冷的天儿,我们家老爷明个儿又要起程,便劳您代我们家老爷给几位大爷买些酒来暖暖身子,还请几位千万别推辞。” 连夏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这怎么可以?不可以的。”旁边几人虽然有人眼中有亮光闪过,但也有人笑着推辞,“一个村子的人,远亲还不如近邻呢,不过是走趟路,不值什么的。” “我们家太太可是说了,若是诸位连这点子心意都不收,那以后我们家有什么事可不敢再劳烦家里头的人呢,这也不是什么,不过是我家太太招待自家人的酒菜钱,还请诸位别嫌少——” “三弟,你看这事闹的——” “哥,几位大哥,拿着吧,以后我不在家,家里的事还需要各位帮着多照应。”连清笑着点头,看向管家,“过去拿给各位吧,这是太太的一点心意,都是自家兄弟,不会嫌少的。” “是啊是啊,弟妹的一番心意,哪里有嫌的。” “呵呵,那咱们可多谢弟妹了。” 每人拿在手里,都不自禁的掂了下,有几分重,得足有一两银子吧?心里都很高兴,又和连清客气几句,大家直接就转身出了镇子,手里有了沉甸甸的银子,一路上对着连夏这个连清的亲大哥就隐隐的多了几分敬畏—— 这可是县令老爷的亲大哥呀。 而且看看人连清媳妇,一出手就是每人一两银子! 等到回到家,和刘里长打了声招呼,然后每人回了自家屋子,迫不及待的把荷包打开,一看银子,几个人都或大或小的惊了一下,接着,就是忍不住的狂喜。 不是一两,是二两呐。 有人直接就拍了桌子,“哈哈,是二两银子。”早知道送一趟人,不过是受些冻就能赚回来二两银子,灯影下,看着眼前闪着银子光泽的银锭,几个人嘴角都咧到了一边去。 这人送的好,送的好。 以后若是连清一家再回来,还得送! 伏秋莲把辰哥儿放到榻上安顿好,回头看到连清站在门口,正静静的望着她,伏秋莲不禁就是抿唇一笑,“相公站在门口做什么,不冷么?” “娘子,明个儿一早,我就走。” “嗯,我知道。”伏秋莲的声音有些小,眸光微闪,缓缓的就垂下了眸子,灯影下,她的面庞散发着晶莹如玉般的光泽,“你放心吧,家里都有我呢。”她一千一百个不想让人走,可拦的下吗?与其这样,还不如大方一些,直接放人。也好让连清在心里记自己一个好。 ------题外话------   ☆、262 宝贝 次日一早,伏秋莲早早就醒了过来,睁开眼,身侧连清已经不见了,她叹了口气,自床上坐起来,习惯性的先帮着辰哥儿掖掖被角,转身站在了地下。 外头,隔着帘子,冬雪压低的声音响起来,“太太您醒了?可是这就要梳洗吗?” “嗯,去备水吧。” 冬雪乖巧的应了声是,伏秋莲则直接出了内室,在外头的稍间停下,冬雨和冬雨两人捧了水盆,帕子等物走进来,“太太,奴婢给您梳洗。” “老爷呢?” “在前头书房呢,老爷说不打扰太太,让太太睡呢。” 伏秋莲淡淡的唔了一声,情绪没什么变动,一想到连清马上就要走,这才在家里待了几天啊,她心里能高兴才怪,可这事又真的不能拦,拦也没用。 梳好头发,选了枚简单的钗子戴上,伏秋莲起身向外走,“早饭是什么,我去厨房看看去。”身后,两个丫头诧异的对视一眼,自家太太何时关注过早饭吃什么? 蒸饺,酥饺,煎包,小米粥,红枣粥…… 伏秋莲仿佛还觉得不够,看向正在装小菜的刘妈妈,“妈妈,怎的没有千层糕呀,我记得连清爱吃的。还有,再让人去买些陈记的豆花,相公爱喝,还有那个刘记的梅花饼,也买两个过来——” 刘妈妈张张嘴,想说话。 今个儿可是大年初三,陈记哪里能开业? 可看着自家姑娘没了素日里的沉稳,她心头一酸,红着眼圈点点头,“成,您先和冬雨回去歇着,老奴这就亲自去买,一定把姑爷爱吃的都买回来,姑娘您就放心吧。” “嗯,外头冷,妈妈多穿些衣裳。” 回到屋子里,才坐在椅子上呢,伏秋莲又猛的站了起来,“冬雪,昨个儿你们收拾的老爷的衣裳和行李呢,都放哪了,可把路上吃的喝的穿的备齐全了?不成,我不放心,我得再去看一眼才成。” 冬雨张张嘴,冬雪飞快的对着她摇摇头,而后,指指里屋,示意让她留下守着还在睡的辰哥儿,自己则快步随上伏秋莲,“太太您等等奴婢,就在偏厅放着呢,奴婢帮您去看。” “昨个儿是你们两个准备的吗?冬雨向来心粗,也不知道漏了什么没有,哎,一会你帮着我仔细的看看。”伏秋莲念念叨叨的,听的冬雪心里也不是个味—— 太太是舍不得老爷走吧? 昨个儿虽然是冬雨准备的,但自己可是也在的。 两个人收拾行李,不过是那么几件衣裳,又都是之前老爷吩咐要带的,另外就是太太亲自备下的一些吃食,又容易带着上路,不会在半路坏掉的熟腌肉之类,怎么会少东西呢。 冬雪声音就有些低,“太太您看,东西和衣裳都在这呢,奴婢也不晓得有没有漏掉,不如太太您再过过目?” “嗯,我来看看。” 一件件的收拾,一样样的整理,直到重新过完了一遍,伏秋莲望着放好的一个箱子,面上是满满的怅然与不舍,抽了抽鼻子,她看向冬雪,“你说,这些东西路上够用吗?” “太太,老爷说过,只带一个箱子的。” “……”伏秋莲点点头,转身,有些意兴阑珊的向外走,“走吧,咱们回去看看辰哥儿醒了没,估计这会早饭也该好了,派人去前头问问老爷可忙完了没有,吃早饭。” “是,太太。” 夫妻两个相对而坐,伏老爷是回了老宅的,也是想着给小两口一个难得的相处机会,知道连清一早就回去,才聚就离,老爷子也是感慨良多,可男人嘛,志在四方! “娘子多用些,你那个糕有点甜,来,喝碗粥。” “这个味道不错,娘子你试试?” 最后,面前被摆了一堆吃食的伏秋莲忍不住瞪他,“你得了啊,赶紧吃你的,我自己有手,不许再拿了。” 连清便笑,“好,我不拿了。” “多吃点,路上哪里还吃的到这些?” 这不是两个人头一回分离,可在伏秋莲觉得,这一次的分离却是最让她觉得感伤和无奈的。看着对面一丝不苟吃东西的连清,伏秋莲甚至有种冲动——她和连清一块回去。 可惜,也只是想想而己。 这样的天气,小孩子不适合赶路的。 再磨蹭,再舍不得,时间终究是不会因为她们的依依不舍而停驻,巳时正,连清看着还在低头帮她检查行李的伏秋莲,心里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拦下,“娘子,你已经将检查了三遍了。” 冬雪在旁欲言又止,瞬间垂眸—— 早饭之前太太还查看过好几遍呢! 伏秋莲甩开连清的手,脸色有点不好看,“我乐意,成不?” “娘子,我该走了。”连清很是无奈,他家娘子明显这是使性子,若是其他的事,他自然是就让了,甚至如果可以,他绝对会推迟几天起程…… 上前握住伏秋莲的手,连清一脸宠溺和自责,“都是我不好,等到这段时间忙完了,为夫立马就回来看你们,好不好?” “娘子在家辛苦,为夫是很感激的。” 要你感激呀。 “——更心疼——” 这还算句人话。 知道伏秋莲是使性子,连清不禁就想起了以前在村子里时说一不二的性子,忍不住就笑了下,“我家娘子可是素来爽快的人,为夫即是惹娘子生气,要不,你骂为夫几句?” “……” 看着他那小心冀冀的样子,伏秋莲终是忍不住扑吃一笑,把手从他的手里拿出来,揉揉眉心,“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时辰不早,外头人还都在等着你呢,走,我送你出去。” “娘子真不生我的气了?” “不生了。” “那,娘子会不会还不高兴?” 伏秋莲瞪了他一眼,没出声——难道,和自家男人分开,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她要是真这么高兴,估计他得哭了,白了连清一眼,伏秋莲才想说话呢,院外传来伏老爷中气十足的笑,“你们怎的都在这里,你家大人呢?” “回老爷子的话,大人马上就到。” “嗯,诸位一路辛苦,你们家大人可全靠你们了。” “老爷子放心,有咱们在,大人一定平安。” 伏老爷还想说话,抬头看到夫妻两人,笑着招招手,“丫头,连小子,你哥刚才要过来,被我给拦下了,送什么呀,一个大男人的,连小子可别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 “岳父您说的对,小婿遵命。” “……” 伏秋莲再三的叮嘱着莫大几个,最后,一狠心,对着连清摆手,“走吧走吧,赶紧走呀。”真是的,这次分别好像头回分开一样,她想想都觉得想哭! 伏老爷心里叹气,能不心疼女儿吗? 可心疼归心疼,男人在外头做事,志在四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拍拍连清的肩,声音低沉,“走吧,一路平安,到了万山赶紧的给个信儿。” “岳父您放心,小婿醒得。” 顿了一下,伏老爷如刀般的眼神瞪向连清,“你小子要是在外头敢有什么花花心思,让莲丫头伤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旁边莫大等人面色古怪,后退三步,低头装木桩子。 这话,不是他们能听的哇。 连清一脸认真的看向伏老爷,“岳父您说到哪里去了,小婿一心敬重,爱慕娘子,娘子帮着小婿在家照管家事,教养幼子,小婿怎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让她伤心的事情呢?” 这话还算让他满意,伏老爷挥挥手,一脸的豪迈,“那你可是要记下今个儿的话,行了,天色不早,赶紧的早吧,路上别太赶路,记得投宿。” “岳父您放心吧。” 转头,深深的看了眼伏秋莲,连清猛的转身,对着大莫几个一挥手,“咱们走吧。”再磨蹭下去,他会更舍不得的! 站在原地半响,直至一行人的身影都不见。 伏老爷拍拍女儿的肩头,“行了,人都走了,别看了。” “爹爹,我想春天过去。” “……嗯,过段时间再看吧。”女儿要去,就去呗,过去看着他也好,伏老爷是男人,多少了解几分男人的心性,连清刚才说的是好听,但事实上呢? 就算连清能把持的住吧。 可他现在不是县令么,整个万山县要巴结他的不少吧。 当时他们在时可就有不少人家想把女儿送给连清。 如今自家女儿不在,那些人肯定又要动歪心思。 不怕贼偷,就怕是被人掂记上啊。 连清又是君子,那些人稍一使个手段,那混小子若是脑子再一热,来个怜香惜玉之类的,到时侯他女儿岂不是得伤心死?所以,尽管伏老爷再不想女儿过去,可还是点了头。 出了镇子,连清是闷头赶路。 身侧莫大几个欲言又止,互相看了看,各自摇摇头。 这个时侯可不是上前劝的时侯。 出镇子三里,莫大看着前方停了脚,“大人——” 是刘大人,笑呵呵的看着连清一行,“孝举,你们总算是来了,我可是等你一会了。早知道就不来那么早了。” “轩怀兄。” 刘大人是亲自来送行,两人一番客套,各饮三杯,连清笑着拱手,“我家里头的事情,就有劳轩怀兄。” “不过是小事,孝举放心,包在我身上。” 寒喧几句,连清告辞而去。 看着一行人渐渐走远,刘大人身侧的小厮轻声的提醒,“大人,咱们回吧?” “嗯,走吧。” 回到家,刘大人直接进了书房,摊开了一封信。 是连清写的。 他实在是好奇,连清会有什么事情要让他帮忙? 一目十行的看罢,他笑了笑。 竟然是为了那几个侄子的事而开的口。 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刘大人低眉沉吟半响,招来一个小厮,“去连大人的村子里跑一趟,你暗中调查一下连家二房三个孩子的情形。” “是,大人。” 小厮领命而去,刘大人笑了笑,即然连清把这事交给了他,他自然是尽力去帮。不过,这样三个不堪的孩子,如果是他,他可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的。 这也间接证明了连清的心肠软? 刘大人起身出了书房,直接进了内院,刘太太正在和儿子玩呢,看到刘大人的身影出现在后院,不禁有些诧异,“老爷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可是有事吗?” “没有,过来看看你们。” 听到刘大人的话,刘太太微微一笑,低头去看安哥儿,“安哥儿乖,叫爹爹啊。” “爹爹——”如果说这个家里还有谁能让安哥儿这小子怕那么两分,自然是刘大人这个亲爹,刘大人不常抱他,甚至父子两人虽然同在一个院子,但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少。 偶尔相见时,刘大人还黑着脸。 小小的安哥儿是打心眼里觉得眼前这个爹不好相处! 娘多好呀,还有丫头姐姐,奶娘妈妈,都整天对着他笑笑的,也不会黑着脸凶他,还有义母,每次过去都给他好好吃的糕,义母身上也是香香的…… 都比爹爹的黑脸要好看呢。 可怜嘀,刘大人在自家儿子心里的地位直接就降到丫头都不如了,要是刘大人晓得自家儿子心里这想法,不知道是该先检讨一下自己,还是该先气的把儿子打上一顿。 “你看看你,声音不会大一点嘛,你可是男孩子,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说个话都蚊子嗡嗡似的,以后我怎么指望你?”刘大人摇头叹气,本来二三分的火气在看到安哥儿竟然被他这么两句话吓的小脸一白,抱着刘太太的腿直往她身子后头躲时,气不打一处来,火气噌噌上的上窜。 本来三分的火气立马就换成了五分。 甚至是更多。 他指着刘太太,“还有你,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他吧。” 刘太太看着眼前的人,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 儿子才多大呀,二岁? 你和一个二岁的孩子说什么责任,依靠,指望? 那你还不如去牵一头牛过来。 然后好好的和这丫头聊聊天,谈谈心,顺便聊聊人生! 刘太太很恼火,明明对外人,甚至对那些狐狸精都温和的很,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和自己的儿子说话,非要把个两岁的孩子吓的不敢看他? 难道这就是对儿子好? 弯腰把儿子抱起来,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刘太太不顾已经黑脸的刘大人,转身向外走,“你自己在这里耍威风吧,我懒得理你。”如果是别的事,她自然是要退步的。可如今却是事关儿子,这可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她是半点步都不会让的。 “你,你给我站下——”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大过年的你回家就骂儿子,还没骂够?是担心儿子这一年太好过,所以,你要把他骂的倒霉,沾上晦气么?”国朝过年有个讲究,那就是年节间不许哭,不许骂人,不许生气,否则,来年的一年中会不太平。 刘太太虽然不全信,但事关儿子啊。 宁可信其有! 刘大人倒是着实的怔了下,他忘了这碴了,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门口有小丫头的脚步声响起,刘大人脸子直接就黑下来,“不是说了不许过来,我和太太有话要说——” “老爷,太太,奴婢是有事要禀报的。” 刘太太瞟了眼刘大人,似笑非笑的开了口,“说吧,你是服侍莫姨娘的吧?咱们的莫姨娘可是老爷的宝贝,芝麻丁点大的事都是天大的了不得的大事,赶紧说,不然,一会误了正事,你家老爷会要你的命。” “太太。”刘大人有些脸红,又有些着恼,不过是多宠了些罢了,一个玩意,又不会威胁她正妻的位子,真是的,这也拈酸,不过听到刘太太的话,刘大人倒是真的上了两分心,看向门口的小丫头,“你是莫姨娘身边的?你们家姨娘怎么了,不好好的在屋子里,让你过来做什么?” “回老爷,太太的话,莫,莫姨娘有喜了,柳妈妈说请老爷赶紧过去看看呢。”小丫头的话说完,刘大人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两步上前站在那丫头的跟前,“你刚才说什么,莫姨娘有喜了,此事可当真?” “奴婢也不晓得呀,是柳妈妈说的呢。” 柳妈妈是家里头的老人了,之前刘大人也是觉得她稳重,行事有分寸才把她放在莫姨娘身侧,如今一听,即是柳妈妈说的,那想来是*不离十了…… 刘大人哈哈大笑,“好,好,这是喜事,若是此事当真,你们院里的人服侍莫姨娘有功,都有赏。”刘大人笑罢,扭头看到站在那里面容漠然的刘太太,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挥手让那小丫头退下,他转身看向刘太太,“太太,别恼了,这可是咱们家的喜事来着,莫姨娘想来这会正不舒服,太太和为夫一块过去看看?” “嗯,相公先过去,我让人收拾几样补品,然后再派人请个大夫过来把把诊,总是要确诊一下的呀,相公您说是不是?”刘太太的声音平静而自持,竟然让刘大人听的心头一怔,继尔,他小心冀冀的看向刘太太,“太太你,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呀,大过年的这可是喜事,相公快去看看吧。”刘太太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刘大人,“相公人在这里,怕是心早就飞走了吧,我可不做那坏人,回头相公又埋怨我。” “怎么会呢,呵呵,那,我过去看看?” “去吧去吧。”刘太太看着刘大人走后,眼底的冷意渐渐浮出,最后,她轻轻一哼,可转而,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莫姨娘真的有了? 不可能,她弄的东西不会失效的。 难道,是柳妈妈看错了? 她摇摇头,伸手唤来小丫头,“去,派人请个大夫来。”她倒是要好好的给那位莫姨娘把把脉,好好的‘调养调养’身子才成! 莫姨娘是自己住一个小院,刘大人为了维持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威严和,在院外走的是正步,神色淡淡,好像浑不在意似的,只是你看吧,等他进了莫姨娘的院子,步子立马就大了起来,三两步进屋,而后,掀起帘子时已经是一脸的惊喜,“你们姨娘呢,人在哪?” “老爷——”半靠在榻上的莫姨娘要下床,却被刘大人上前给按下,“你别起来,别动,靠着就好,我又不是外人,多礼做什么?”小心的打量着莫姨娘的肚子,刘大人高兴的,“这是,这是真有了?” “柳妈妈说的,我,我也不晓得——” “即是柳妈妈说的,那肯定就是了。”刘大人的声音都带着欢喜,自打有了安哥儿这两年,他身边的几个通房姨娘就没有过半点的动静!后来他还特意请人悄悄查过,自己实在是没什么问题呀,这半年多也就死了心。 估计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的命吧。 所以,刘大人对着安哥儿是真的很严肃。恨不得一下子把安哥儿给教养成一个天才,然后,把自己这一辈子不能达到的心愿给圆了去! 可没想到,大年节的,莫姨娘却有了信儿。 刘大人握着莫姨娘的手,很激动,“你即是有了身子,这些天就好好的养着,我会和太太说,免了你的请安,也不用去前头了,就在院子里走走,一会我让人送补品过来。” “老爷,你待我真好。” “傻,你怀着老爷的孩子呢,老爷不对你好对谁好?”轻轻的捏捏莫姨娘的小脸,刘大人满意的不得了,这个姨娘是县里的大户送给他的,当时只是觉得这丫头性子好,收到房里后发现服侍人也还好,便多宠了几次。 没想到却—— 整个后院他的女人不少,可子嗣却是只有安哥儿一个。 如今莫姨娘突然传来喜信儿。 刘大人不高兴才怪! 门外头,响起小丫头的声音,“老爷,姨娘,太太带了郎中过来给姨娘请脉呢。” 刘大人一笑,“赶紧请太太和郎中进来。” 他的身侧,莫姨娘抬头,微微一笑,“太太待奴婢真好。” “那是,你们家太太呀,看着不好相处,但其实是个心肠很好的人,以后啊,你就知道了。”刘大人是宠妾,也很高兴莫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但却绝对没有到灭妻的地步。 莫姨娘眼神微闪,垂眸一笑,“奴婢晓得太太好。” 门口,刘太太已经走进来,盈盈一笑,“相公,我让人请了周大夫过来,咱们给莫姨娘请请脉,若是真的落实了,也是咱们家一桩大喜事不是?” “嗯,周大夫,请吧。” 盏茶工夫后,周大夫微笑着收手,对着刘大人夫妻点头一笑,“恭喜刘大人,刘太太,这位姨娘的确是喜脉。已经有一个月多的日子。” 一个多月,岂不是自己才收了这丫头,就有了? 刘大人很高兴,直接看向旁边的柳妈妈,“柳妈妈,赏这位大夫五两银子。你们院里服侍莫姨娘有功,每人发一个红包。” “即是老爷发了话,那我也再开个口,好事成双嘛,每人再多发一个月的月银,以后谁若是敢偷懒耍滑,不好好的照顾莫姨娘,我可饶不得你们。”即然刘大人要做好人,她可不做坏人,不就是往外散银子当好人么,她也会! “多谢老爷,多谢太太。” 刘大人笑着看了眼刘太太,眼底的赞赏和高兴一揽无余。刘太太暗自撇了下嘴,心里哼哼两声,这事她倒是要好好的查查,如果真是她所想的那样,呵呵,可真真是热闹喽。 莫姨娘有了身孕,自然是不能再陪睡的。 刘太太玉手一挥,直接让几个通房轮番来,只是,就这样折腾了几个月后,没有一个人的肚皮有动静儿!再回头看莫姨娘四个月稍稍有些鼓起来的肚子,隐在眸光的冷意愈发的冷,她如今是不怎么上心自己的男人。 可也没想过让自家男人头上的帽子换个颜色! 连家—— 伏秋莲看着一脸郁郁的刘太太,很是有几分不解,“你这两天往我这里跑的挺勤快呀,怎么着,那个小妾给你不自在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太太,不过是个玩意儿,还不是我想把她怎样就怎样。”刘太太说着这话时,脸上的神色仍是带着几分愁容,小妾好弄,可那肚子里头的孩子? 难办呐。 她不是没有试过,如今都几个月过去了。家里头的女人她又是补品又是调养的,没有一个的肚子鼓起来,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她还特意选了个丫头开了脸! 可还是没动静的。 刘太太自然是心里就有了数,不是她的药失了效。 而是,问题在那个莫姨娘身上! 是来了刘家之后和人私通,还是,来服侍老爷之前就有问题?换句话说,她是被人肚子里带块肉塞到刘家的?刘太太是越想越觉得恶心,那可是个野种呐! 一连的叹了几声气,耳侧,是伏秋莲轻声劝解的声音,“你也别太在意,不就是个孩子么,还早着呢,一个孩子长大要多久呀,而且,我觉得肯定会是个女孩子,也不会碍到咱们安哥儿什么事。”刘太太可不是什么善人,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再没可能有孩子,直接就把刘大人隐性了结了。 你可以玩,但是,绝不能有除了我的儿子之外的孩子。 想到了这里,伏秋莲猛的一顿,眸光跟着微微一跳,霍的看向刘太太,“你当初可是——怎么回事,不会被你家大人发现了吧,你最近可要小心些啊。” “嗯。我知道了。”刘太太对着伏秋莲感激一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可没那个脸和伏秋莲说,我怀疑那个女人肚子里的,不是我们家大人的孩子。 叹了口气,她懒懒的起身,“我得回去了,安哥儿估计又要闹腾了,你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真的。”不是她不想做,主要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啊。 把那个孩子弄掉? 自家那个蠢男人如今可是宝贝的紧。若是那个莫姨娘趁势给自己上点眼药,哪怕那个男人不全信,但在他心里却留下了这么一点痕迹,足够了。 她可不会这么的蠢。 明明是她怀了野孩子,对不起老爷。 自己还要给她机会,让她来给自己上眼药? 可按兵不动也只能是暂时的。 她是绝不能让那孩子活着出生的! 刘太太坐在马车上,淡淡的笑了下,孩子,要怪,就怪你那个糊涂的娘吧,让她选择了这种生活,这种方式,所以,你就别怪外人心狠了! 伏秋莲看着刘太太的马车走远,带着刘妈妈转身回了屋子,辰哥儿正和冬雪几个在院子里跑,看到伏秋莲,身子一扭转个方向朝着她扑过来,“娘亲,抱抱。” “都多大了还要抱?娘亲快要抱不动喽。”伏秋莲弯腰把儿子抱起来,伸手在他小脸上拧一下,“看看这一身的泥,又是汗又是灰的,是不是又淘气了?” “和冬雨姐姐玩,鸡——” 是老鹰捉小鸡的躲猫猫游戏,也只有冬雨能和辰哥儿玩的不亦乐呼了,伏秋莲摇摇头,把人抱进去,打水亲自给他洗了脸,拿帕子轻轻擦干净,“饿了吧,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刘妈妈去做。” “吃糕,糕,还有肉肉,蛋蛋——” 看着儿子说到吃,双眼都发光的样子,伏秋莲忍不住咪了眼笑,捏捏他胖呼呼的小脸,故意逗他,“还真吃呀,你看看你现在,胖成小猪了,今个儿中午不准吃。” 胖成小猪的话辰哥儿不晓得意思,也不在意,可最后一听伏秋莲不给吃,不乐意了,抱着伏秋莲的脖子,小脑袋一个劲的往她怀里拱,“娘,娘,娘,吃嘛。吃。” 这是撒娇呢。 伏秋莲好笑的看着儿子在自己怀里来回扭股糖似的挣来扭去,眉眼里的笑意似溢出来的水,她拍拍儿子的后背,“给娘坐好了,再动一下就真不给吃了啊。” “哦,辰哥儿坐好,吃肉。” “嗯,吃肉。” 中午饭摆好,刘妈妈喂辰哥儿,伏秋莲边吃饭边和伏老爷说话,“爹,县城那边的酒楼这段时间应该还不错吧?” “那是自然的,你爹出马,还能有差?” 三月初,伏秋莲的如归楼第二家分店正式在县城落脚,生意或者不如镇上这般打的开,但是,随着陈家,崔家等几个大户或先或后的推崇,如今也算是在县城站稳了脚根。 “明个儿就是月底最后一天,后个儿咱们拢拢账,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伏老爷是真的挺开心的,他的女儿就得利害,看看,开个酒楼生意那都是没人能比的了。 要说这有意见的,也唯独有就是一齐氏,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两声,甚至是和自己的贴身丫头暗自嘀咕几句,可不敢真的把心里话给伏家父子听到。 两父子对伏秋莲做生意的支持让齐氏心里很不得劲。 家里又不是没钱,连清又是县令老爷。 你说你就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好呗,非得折腾什么? 齐氏心里还有一个疙瘩,那就是她一直觉得,伏秋莲开酒楼,她手里怎么就有那么多的现银,又是盘店又是请人的,这得多少钱呐?都是谁给她拿的? 这个问题刘齐氏心里不舒服—— 她是伏家的儿媳妇好不? 家里的钱有什么去向,伏展强该和自己说声吧? 可现在,这个家里的父子两个都把自己当成个透明的。 还有,如今县城里头的那酒楼,说是她开的,可前前后后的跑腿,做事,还不都是公公在帮着她办?真是的,公公那么大的年纪,她怎么就不担心累到,万一有个什么的呢。 那个时侯,自己不去服侍谁都会嚼她舌头根子。 公公生了病,当儿媳妇的不去服侍? 可明明是为了大姑子的事情才生病的好不。 齐氏胡思乱想着,最后,越想越觉得头疼,只能把所有问题都抛开,旁边,采青轻手轻脚的捧了茶,“太太可是又头疼了?这是安神茶,您喝了缓缓神,奴婢再帮您揉揉,一会就不疼了。” “嗯,还是采青你细心。” “是太太待采青好,太太救了采青,采青才能服侍太太呀。”采青笑着上前,动作轻揉的帮着齐氏揉着太阳穴两侧,动作,力度都是齐氏觉得很舒服的,心情转眼就放松了下来,“这下真的舒服多了。”以前,她从来没有过头疼的,现在不知怎的突然就一阵阵的头疼。 “太太您最近有心事吗?奴婢瞧着您面色不好呢。”采青声音轻轻的,带着小心冀冀,“太太您若是信任奴婢,只管着把话和奴婢说说,只当是个发泄也好,您放心,奴婢绝不会把话往外说的,谁都不说。” 采青一脸的坚决,拨浪鼓般的摇头,孩子气的动作逗乐了齐氏,她笑起来,而后,叹了口气,“我哪里有什么别的心事,左不过就是家里头这些事罢了。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个心。” “太太可是为着老太爷的事情而为难吗?” “嗯,怎么这么说?”齐氏抬了眸,看向采青,约摸是真的找不到人和她说这些,听到这丫头把话直接给捅出来,竟不知不觉的便带了几分鼓励的开了口,“你说说看,为什么会这样说?” “咱们家老太爷都这么大年纪了,别人家的老爷子都是在家享福,含饴弄孙,咱们家的老太爷却天天往外跑,还为着姑奶奶的生意而操心,折腾,怎么能不让人忧心呢。”采青眨眨眼,一脸为着齐氏好,为她抱不平的神色,“太太您是好人,不忍心多说什么,生怕让咱们家的姑奶奶误会了,可又担心老爷子的身子——” “你真是这么想的?” 对上齐氏的眼神,采青扑通跪下去,“都是奴婢浑说的,若是哪里说错了,太太您别生气,只管着罚奴婢就是。奴婢,奴婢真的只是为了太太您好——” “成了,你是个忠心的,我知道你的心,下去吧。” “是,太太。”采青弯腰拿过一假日的薄被小心的帮着齐氏盖上,福了福身,悄手悄脚的走出去。站在院子外头,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她淡淡的笑了笑。 不远处,小丫头笑着迎上前,“采青姐姐。” “太太才歇下,小点声,别吵醒了太太。” 院子里几个小丫头都点了点头,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事,采青就拿了个针线篓坐在外头的稍间做针线,眸光浅浅,面容淡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家的院子,伏秋莲父女两个正在盘账,镇上的酒楼无疑是赚钱的,每月的利润在三到五千两中间打滚,上下浮动不超过五百两,至于县城里的酒楼,伏老爷一盘的账结算下来,不禁乐的一拍桌子,哈哈大笑,“丫头,咱们赚大发了啊。哈哈,赚了,真赚了。” 伏秋莲翻个白眼,幸好只有她们父女,不然,外头还以为这老爷子怎么了呢,赚钱是意料之中的嘛,不赚钱的话她做什么这么快就开第二间分店? 她帮着伏老爷续了茶,笑盈盈的,“爹爹说说看,咱们赚了多少?”之前她就在心里约摸着估算过,县城有陈家崔家几个大户撑着,肯定连清的身份是早就传出去的。 这一个月下来,怎么着也会有三千的收入吧? “五千,五千两啊。”老爷子双眼直发光,哈哈大笑,要是有胡子的话估计都要高兴的飞了起来。倒不是被这些银子给刺激的,他是为眼前的女儿而骄傲!这才是他伏家的女儿嘛,他伏家的女儿,就该是这样的! 伏秋莲微微的笑—— 她知道伏老爷不会把这些银子放在眼里,让他高兴的,应该是自己吧?心头暖暖的,把账本收起来,她对着伏老爷狡黠的笑,一脸俏皮,“爹爹,我这个女儿没给您老人家丢脸吧?” “怎么可能,你啊,从来都是爹最宝贝的女儿。”伏老爷看着伏秋莲,眼前婷婷玉立的女孩子仿佛和记忆里那个神彩飞扬,娇蛮任性的女娃娃,还有那个娇娇软软,小小一团的婴儿重合在了一起…… 伏老爷微微的笑,“从前,现在,将来,你都是爹最疼,最宝贝的女儿。” ------题外话------ 推荐妖娆小桃的《田园医女娉婷传》——   ☆、263 女人 大靖元德十四年秋。距离连清中秋,被选为万山县令已经是四年有余,两年前的天灾,瘟疫让万山县的百姓足足用了两年的时间有恢复过来…… 走在街心,两侧小贩叫卖声,哟喝声不断。 小吃,小玩意,胭脂水粉,柴米油盐应有尽有。 秋高气爽,不冷不热的天儿,街上行人很多,你来我往的,冬雨挤在人群里走在最先头,二三年的时间仿佛没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的印痕,仍是那个活蹦乱跳,爱哭爱笑爱闹的小丫头,如今正一脸的惊喜,跳着脚,指着前头的风筝大惊小叫,“太太,太太,您看,前头那个风筝好可爱。” 冬雪瞪她,“你眼里可爱的东西多了。”手里拿的东西还少吗,吃的喝的,玩的,还有手拿?冬雨嘟了嘴,“太太,冬雪又欺负我。” 几人身后,和刘妈妈并肩而行,手里牵着四岁的辰哥儿,身后是跟着的几名下人,是连清不放心她们,特地派过来的,伏秋莲也由着他,正低头和辰哥儿说什么呢,就听到冬雨的告状声,不禁抿唇一笑,“即然是冬雪欺负你,那为了避免你受欺负,我让人把人送回家去?” “太太,你也欺负人。” 冬雨跺了下脚,小嘴嘟起,一脸的不依。看的刘妈妈几个都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只是还没等别人的笑收声呢,那个声称被欺负的人已经哇的一声惊呼,小鹿般跳着往前方跑过去,“呀,太太,这是泥人,呵呵,哇,这泥人好漂亮。” 后头,冬雪翻个白眼,一脸的无语。 辰哥儿也跳了起来,“娘,我要,要泥人。” “好好好,要,咱们过去看看。” 今个儿是万山县一年一度的庙会,人多的很,伏秋莲是半刻不敢松开辰哥儿的手,刘妈妈几个说帮她看着她都不放心!脑海里可是时刻想着红楼梦里香菱怎么没的。 还有记忆里现代那些被拐的孩子。 一个个不就是这样没的? 所以,她是一定要自己看着,牵着的。 几个人停在一个摊位前,正是捏泥人的,摆子上摆着不少捏好的,都是小动物据多,这人的手艺一看就不错,活灵活现的,也难怪冬雨看了喜欢的不得了。 辰哥儿蹲下去,翻来覆去的看,这个不舍那个也想要。 伏秋莲也不催他,只是告诉他,你可以选五个。 就是一二三四五的五,多了就不准买。 辰哥儿仰着小脑袋,眨巴着乌黑的双眼看向他娘,可怜兮兮的,“可是,我好想都要啊。娘,能不能多买几个?”他知道五是多少,他的一只小手五个手指就是五呀。 可是,他好想要两个手指这么多的泥人呀。 “不可以。” “娘,我好想要。” 伏秋莲摇摇头,她说五个就五个。同时,她暗自对着刘妈妈几个摇摇头,示意她们几个谁都不许出声——这是她对辰哥儿随身随地的教训,小孩子你和他讲大道理是讲不通的。只能通过他身边的这些小事慢慢来。 看着儿子失望的小脸,她蹲下身,拍拍他的小脑袋,“刚才,是谁和娘亲说,只要五个的?” “娘亲不是不想多给辰哥儿买,可是你刚才蹲下时直接就和娘亲喊,要五个。是不是这样的?” “——是。” “那么,你这次只能是买五个的。”伏秋莲看着儿子很是失望的眼神,不为所动,轻轻的拍拍他,“下次,辰哥儿如果不确定自己想要几个,就先别说,让自己想想,等知道自己真的要买几个了再和娘说,好不好?” 辰哥儿或者不能全懂她的意思,但他会记住今天的事。 她想要和他说的很简单,不过就是一句话。 三思而后行,慢说! 小孩子需要的是潜移默化,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从日常小事里来改变他,让他慢慢养成一种习惯,或者会有人说这样难免让孩子失去原有的天真。只是,伏秋莲撇撇嘴,这个时代的孩子,有天真一说吗? 四岁启蒙,四书五经的读,十年寒窗苦窗。 若是好的便是高榜得中。 若是不好的自然就是落榜,从头再来。 一读读到头发胡子雪般白的大有人在。而且,十三岁四就成亲,娶妻出嫁,男子承担家庭重任,女子则以着十三四岁的年龄相夫教子,侍侯公婆尊敬小姑…… 请问,这样的情景之下,天真何来? 入乡随俗,伏秋莲不会觉得自己凭借着脑子里的那点子知识就觉得高人一等,而她的儿子,经过她这几年的观察,相处,她晓得,自家儿子不会是天才。 而且,有她在,她也不想儿子是天才! 她不会把孩子逼的太紧,但寓教于乐,潜移默化。 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儿子不落在这个时代众从孩子的后头,所以,在连清今年提出给辰哥儿启蒙时,她虽然舍不得儿子天天早起,但还是在辰哥儿前段时间过了四岁生日后答应,她不能让儿子和这个社会脱节。 “娘,娘,我要这几个。”小脸上尽管全是不舍,浓浓的不舍,而且在选择的过程中,辰哥儿是不时的偷看自家娘亲两眼,直到,小家伙觉得自己娘亲是真的不会再松口,只能乖乖的,认命般选了五个手指那么多的泥人,还带着稚气的脸庞扬起来,对着伏秋莲微微一笑,“娘,辰哥儿只要一个手那么多,辰哥儿乖。” “嗯,我们辰哥儿记下了,如果下次再来这里,辰哥儿会怎么和娘亲说?”伏秋莲鼓励似的拍拍辰哥儿的小脑袋,眼神里也布满了鼓励,“辰哥儿现在告诉娘亲,下次来时怎么和娘亲说?” “我,我——” “那娘亲现在来问,你下次再来,想要买几个呀?” “五,不是,两个五,啊,不对,这么多这么多的五。”小家伙眼睛睁的大大,又圆又亮,双手比划着,伸手手用力的张开,抱一下,圆了个大大的圆,声音甜甜的带着属于孩子的稚嫩,“娘,辰哥儿要这么多这么多——” “嗯,好,下次娘亲再带辰哥儿过来,咱们买这么多这么多。”旁边冬雨也挑了好几个,笑咪咪的捧在掌心,“太太,这人的手艺真好。” “好了,赶紧收起来吧,一会辰哥儿要你的。” “——”冬雨嘟了嘴,明明是太太不许她们给辰哥儿的好不,要是太太允许,她早就把自己选的这些都送给辰哥儿了,太太也真是的,不过是几个泥人嘛,有什么大不了。 伏秋莲却是一笑,摇摇头,牵着辰哥儿往前走。 中午,是在如归楼用的午饭。 经过几年工夫,伏秋莲的如归楼已经开了五间分店,包括万山县城的这一间,是去年开的。连清回万山县的当年,伏秋莲终于是没有忍不住心里的思念,五月初带着辰哥儿,在伏老爷等人的陪伴下再次回了万山县。 她们回来的时侯,万山县可谓是万废待兴。 整个城里萧条的很。 连人都少了很多,不少的铺子都关着门。触目惊心的同时,不禁便后怕了起来,连县城都受到这么大的冲击,那下头的村子里得毁了不少的人吧? 连清呢,当时他真的就是完好无缺的? 自己看到他时可是瘦的不像样,而且精神也不好。 她当时只是以为单纯的路上赶路,累的。 现在看来,怕不止是路上累的。 事后,她曾经问过连清,但都没得到什么具体答案,倒是冬雨后来自华安几个口中得到了几句真实的情景,用着华风的话就是,当时大人差点就没有撑过来! 感染瘟疫,然后,为了救个孩子,被人给捅了一刀! 伏秋莲听到这些诪后气的好几天没和连清说话。 她知道他的心思,是不想自己担心。 可夫妻一体呀,他是她孩子的爹。 发生那么危险的事,竟然一个字不和自己说? 连清是伏低做小,陪不是,哄了好久才把自家娘子的气给消了,只是转身回到前头,直接就把华安几个给狠狠的收拾了,也没给脸子,直接就两字——操练! 身为万山县县令倚重的左右手,没有好的体能怎么成? 所以,就好好的锻炼吧。 衙役跟着遭殃,自然对着华安几个好没脸子,捅了搂子的华安几个在被莫大带着人亲手教训过一回之后,那个惨,叫苦连天呐,可惜,没人理他们! 伏秋莲听到之后很是一番无语。 真是的,又不三岁孩子,怎么能把怨气发泄到别人身上呢。不过嘛,伏秋莲转而一想,索性又让人去前头在那几个人身上加了把火——谁让他们回去时瞒着自己的? 该罚! “太太,你想喝点什么?”冬雪的声音唤回来伏秋莲的思绪,她淡淡的一笑,神游出去的思绪收回来,眸光微闪,自窗外的街道上一掠而过,回头对着冬雪一笑,“来杯果汁吧,要橙汁。” “我也要我也要。” 冬雪笑着看向鹦鹉学舌般举着小手,一脸雀跃的辰哥儿,笑着点点头,“好好,辰哥儿也要,咱们都要果汁,好不好?” “好。” 冬雨喊了一声嗓子,“我要苹果汁。”最讨厌橙子。 饭后,掌柜的亲自捧了甜点,一手一杯果汁,“太太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吩咐。”这可是东家好不,一个招待不周,自己会扣分的。 对的,伏秋莲的酒楼如今实行扣分,加分制。 相应的奖罚,升降,年底封红…… 可都是直接和分数来挂钩的。 平时不好好工作,只想着蒙混过关的? 你到年底就知道哭字怎么写。 伏秋莲挥挥手,“你做的很好,退下吧。” “是,太太。” 待得人走后,一伙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知怎的就说到了当初来万山的事,冬雨素来是个快嘴的,只笑着道,“奴婢当时可是真的没想过,这一辈子还能走出这么远,呵呵,奴婢就想着呀,跟着太太这也算是见识了。咱们镇上那些人呀,有可能两辈子都看不到这些,所以,奴婢就是这会真的死了,也值了。” 话音儿才落呢,直接就被刘妈妈拍了一下,又扭头朝着空地淬了两口,直念叨着‘童言无忌’‘好的灵坏的不灵’,然后才瞪向冬雨,“你这丫头尽胡说,这才多大呀,提什么不好,净把个死字挂在嘴边。下次再敢这样,看我怎么罚你。” 其实在这个家里,刘妈妈是真心把这几个丫头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平日里打骂也好,教训也罢,不都是为了她们好?更何况是老人,最听不得这个‘死’字。 平白被教训了一顿的冬雨也不恼,只笑盈盈的对着刘妈妈咧嘴一笑,“妈妈您别生气,我都听您的,以后不说啦。” “……” 伏秋莲抿了一口果汁,眸光轻闪。 转眼间,距离她第二次回万山,马上就是两年了呢。 这时间真的过的很快。 回到家已经是申时中,辰哥儿已经趴在伏秋莲的怀里睡过去,下车的时侯刘妈妈接了一下,小家伙睁了睁眼,也不知道看没看清自己被换了人抱,往刘妈妈怀里拱了拱小脑袋,直接又闭上了眼。 安顿好辰哥儿,换了身家常的衣裳,伏秋莲也拿了本书歪在靠窗前的美人榻上看书,虽然说是看,却是半天没有翻一下页,很明显她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书上的。 门口,刘妈妈掂着脚走进来,“姑娘,刘太太的信。” 伏秋莲咕噜坐起来,“拿给我看看。” 如今她和刘太太的关系挺好的,自打她来了万山,那边镇上的酒楼多亏了刘太太看着,想想也有两个多月没收到她的来信了,这个时侯送信过来,应该没什么事吧? 拆开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后,伏秋莲有点傻。 这信里的事,怎么让她觉得有点惊悚? “姑娘,看您脸色不好,有什么事吗?” “不是咱们的事,是刘太太的事。”伏秋莲再次把眼拿到跟前看了一眼,最后,她确定自己的双眼没看错,对上刘妈妈疑惑的双眼,她不禁就抽了下眼角,轻咳一声,“刘太太来信说,她要和刘大人和离。” 伏秋莲面色怪异,和离,刘太太这是要闹什么? 旁边,刘妈妈也一脸的古怪,“姑娘你不会看错了吧?” “我也很想我看错了。”伏秋莲掂掂手里的信,薄薄的一页纸,没有以往在信里絮絮叨叨好像要什么都要说给她听一样,简单的说了几句酒楼里的话,最后一行,短短几个字,却是如同石破天惊,直接就兜头砸到了伏秋莲身上。 ——她说,她要和刘大人和离。 伏秋莲看过之后,觉得表示自己很是蛋疼。 和离…… 马上就三十二了,和个鬼离啊。 再说,这可不像是现代,离婚后还能带着孩子呢。 刘大人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呃,不对,那个莫姨娘还给他生了个小儿子的,可饶是这样,安哥儿还是他唯一的嫡子呀,夫妻和离,刘大人会让她带着儿子走? 她舍得安哥儿不要? 所以说,伏秋莲觉得刘太太这话纯粹就是扯蛋。 起身到了外头被她专门隔出来的小书房,冬雨磨好墨,她提起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三大页纸,末尾一行只有几个字,好好过日子,实在不能过,咱甩人可以,但是,不能自己受气!最后把信封好,直接就让人带回了柳林镇—— 她在信里把各项优缺点,各项事情都帮着刘太太梳理了一遍,如果她到最后还是非要和离,那么她也不会去拦着。 作为朋友,自己能做的只是支持她的决定。 并且在她需要帮助时,尽力去帮她。 把信送走,伏秋莲也有些情绪低落,她如今离的远,也不知道刘太太夫妻两人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还能挽回吗?再者,夫妻两人闹腾,可千万别影响到孩子呀。 想起那个窝在她怀里安静的安哥儿。 伏秋莲就有些心疼,如果刘太太真的选择和离…… 安哥儿怕是受的影响最大吧? 酉时一刻用晚饭,连清看着伏秋莲情绪不高,不禁就有几分担心,“可是之前出去累到了?还是身子不舒服?我让人去请大夫——” “我没事,只是有些担心。” 丫头们在摆菜,装饭,连清扬扬眉,“出什么事了?”如今的他已经是二十四岁五,几年县太爷当下来,官威甚久,骨子里的那种从容,稳重自然而然的散发。 要说如今这万山城里哪个男人最吸引人? 当以连清为最! 别说别的,就是成太太都似真似假的在她这里探过消息,想把自家的一个庶堂妹介绍给连清当妾!伏秋莲当时就拒绝了,并且,借着成太太的话就把自己的态度摆明—— 她们家不需要妾室,通房都不要! 这话一出去,让万山县的太太圈静了好久。 可不是么,这话哪家的太太敢说? 当时,大家的反应可谓是精彩至极,有人敬佩之余为着伏秋莲担心,这样的话说出来,连大人会怎么想?也有人嘲笑的看着她,幸灾乐祸的等着她失宠…… 可结果呢? 人家夫妻两个该干嘛干嘛,沐休有空的时侯,连清带着一家三口到处闲逛,说伏秋莲的话就是让他们父子好生相处,甚至有时侯还去农村田里转几圈。 这样的情况下,谁还会说,她们夫妻不和? “娘子,娘子?”连清看着出神良久的伏秋莲,眉头微皱,有些担心的眼神落在一侧的刘妈妈身上,“妈妈,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刘妈妈摇摇头,“家里没事,一切都是好的。”姑娘担心的是刘太太的事,真的不是家里的事情呀。而且刘妈妈觉得,这事还是姑娘和姑爷说来的好些,怎么说也是姑娘的朋友呢,若是姑娘觉得不好意思,想给刘太太留几分情面。 她却是把这事给突突了出来。 岂不是让姑娘自责? 伏秋莲已经回过了神,笑着看了眼连清,帮着他夹了一道菜放到碗里,“外头忙了一天,累了吧,相公多吃些。”她一指旁边的汤,笑,“这可是刘妈妈炖了大半天的,补身子很好,相公你多喝一碗。” “嗯。”即然自家娘子不想说,连清自没有紧着追问的道理,只是,到底为了什么事让娘子为难?他想着,要不,一会去找人查查?屋子里只余下夫妻两人,伏秋莲喝了一口汤,看着连清一脸的若有所思,不禁摇摇头,“别想了,不是我的事,是刘太太来信了。” “有什么事吗?”原来是刘太太的事,那他就不用多想了,只要是自家娘子和儿子好好的,管他谁有事呢,天踏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嘛,他呀,只要看护好自家妻儿就好。 “刘太太说要和刘大人和离。” 扑,连清直接把一口汤给喷了出来,这幸好是伏秋莲扭头转的快,不然,非得被喷一脸不可,看着连清一脸讪笑的样子,伏秋莲瞪大了眼,“相公,你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我真不是故意的。是被你刚才那话给吓到了好不?”连清拿过一侧的帕子帮着伏秋莲清理,又喊人去端水,待得伏秋莲收拾一番重新回来,桌面已经清扫好,伏秋莲坐下,连清那叫一个殷勤,“娘子想吃那个菜,还是想先喝汤?要不,我给娘子夹个饼?” “……赶紧吃你的吧,我就这么小心眼?” “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家娘子可是天下最大方的。”连清眼也不眨的哄着自家娘子,只要娘子不生气,怎样都成呐,不过,想想刚才的情景,他脑海里瞬间想起一句话。 食不言。 难道,古人早就知道会出现这般结果,所以,直接就来了个食不言,以避免自己被喷汤,喷茶之类? 夫妻两人用罢饭,辰哥儿已经醒了,正在屋子里大闹天宫呢,看到伏秋莲之后立马就焉了,小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张着小手冲伏秋莲冲过来,“娘亲,抱——” 连清黑脸,“你多大了,不许再撒娇。” “坏爹。”辰哥儿扁下嘴,把身子靠在伏秋莲腿上,虽然没再喊让人抱,可也没离开伏秋莲的腿,小嘴撇了两下,清晰的两个字从那小嘴里吐出来,听的连清又是好奈又是好笑,这小子,瞪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 “啊,没,我说,不让抱。” “嗯,乖。肚子饿了没?让刘妈妈带你出去吃饭。” “我要娘喂——” “自己吃。” 辰哥儿看着黑着脸的坏爹,不敢反抗呐。小拳头握了又握,身子扭了两下,不情不愿的被刘妈给给拉出去——在对辰哥儿的管教上,姑爷是轻易不开口的。 可即然是开了口,那么,就是伏秋莲都不轻易说什么。 夫妻两人都是为着孩子好,哪怕是方法不对,伏秋莲也不会当着辰哥儿的面去反驳,同时,她更是这样和连清要求的——哪怕你觉得我方式不对,你可以反驳,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但是!你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 因为这样,下次我再管他时,会让孩子心里有相法。 连清是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好,但他娘子发话。 那他就听呗。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夫妻两人坐下来,接过冬雨递来的茶,外头,听到辰哥儿脆生生的声音,“爹爹坏,辰哥儿再也不喜欢坏爹了。” “……” 连清轻咳一声,抬头看到自家娘子幸灾乐祸,略带挪愈的笑,他摇摇头,他家娘子有时侯何尝不是孩子气的紧?有时侯他都会觉得,自己好像是养了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轻轻的呷了口茶,想起之前伏秋莲的话,连清不禁也有些疑惑,“你刚才说刘太太要和离,是怎么回事?”以着他记忆里的刘大人,虽然家里妾室通房好几个。 但也不是那种对发妻不敬,宠妾灭妻的人呐。 “我也不知道,她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句。”伏秋莲揉揉眉心,想了想,对着连清抱怨,“她也真是的,你说你要说就和我说个清楚呀,来这么一句吊着,明摆着让我为她担心嘛。想想就生气。” “别担心了,她又不是小孩子,安哥儿都那么大了,刘太太也不是不知世事的,她会处理好自己的事,你把信送出去了吧?”看到伏秋莲点头,连清微微一笑,“说不定她只是发发牢骚,等你信到的时侯她早就改了主意,甚至忘了和你说过那话呢,你到是在这里瞎操心,不是自己累自己?” “……”虽然她也觉得连清的话挺有道理,可却还是摇了摇头,“相公你不清楚刘太太那人的性子,她看着和我什么话都说,但那些没有的事情却是从不会乱说的,她即这样和我说出来,那么,肯定就是有什么事让她要这样做,或者,最起码的,她心里已经有了这么一个主意——” 连清想了想,安慰伏秋莲,“别想多了,再过半个月左右就能有回信了,而且你应该叮嘱人多查探一下刘家的情况吧,等到那人回来,你不就知道事情真相了?” 伏秋莲点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 辰哥儿下午睡的多,晚上自然就睡的晚,一直拽着人和他闹腾,这一玩就到了子时中,眼看着小家伙还在那里跳,被伏秋莲给直接抱到净房洗了澡,强行丢到了床上。 一沾床,辰哥儿嗷一声就哭了起来。 他不要睡觉! 哭的小脸红红的,扯着嗓子哭个不停。 外头刘妈妈几个听的心疼的不得了,好像伏秋莲是个拐卖小孩的恶巫婆,恨不得一个个都冲进内室把辰哥儿给从她的魔手里救出去! 可惜,伏秋莲是早早料到这种情形,直接就发了话。 谁都不许进去,辰哥儿哭也不许进去! 听着里头辰哥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刘妈妈在外头急的团团转,搓着手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直念叨,这是怎么回事嘛,他要玩就给他玩嘛,孩子下午睡了那么久,这会不困,想玩就玩呀,大不了她老婆子陪着嘛。 刘妈妈一咬牙,正想抬脚进去和伏秋莲这样说,里头的哭声慢慢变小,最后,在刘妈妈纠着的一颗心不上不小的听动静时,最终,哭声消失不见…… 这是,睡了? 刘妈妈和冬雪几个互看一眼,都摇了摇头,冬雨吐吐舌,“要不,奴婢去里面瞅瞅?”刘妈妈也是很担心,这是睡了还是哭晕过去了?她心疼呀,一狠心,正想自己进去看看,帘子一掀,伏秋莲走了出来,看到她们几个人都在,不禁怔了下,“妈妈,您怎么也在?” “我能睡的着么我,哥儿哭成那样,你也狠的下心。” “……”伏秋莲又陪着刘妈妈说了一堆的好话,示意冬雪两人把刘妈妈扶下去,自己则在秋雨两个的服侍下沐浴梳洗,换了身睡觉的衣裳,连清还没回,知道他是在书房忙碌,伏秋莲也不催,派人送了盅参汤后便自己睡下。 次日一早,辰哥儿是卯时中就醒了。 在床上爬来爬去的,睡意朦胧的伏秋莲一个小备,被小家伙爬到了腿下,下意识的一抬脚,差点就把小家伙给踹到了地下去!偏辰哥儿还不以为惊吓,只是抱着伏秋莲的腿咯咯笑,“娘,再玩,再玩——” 伏秋莲翻个白眼,直接把小家伙给丢到了床里头,拍拍他的头,丢几个玩具给他,“乖,自己玩呀,让娘再睡一会。” “哦,那宝宝和老虎玩。”老虎是他的玩具之一,小家伙抱着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翻个身趴在了枕头上,把自己的一堆玩具翻过来复过去的折腾一会,觉得再次无聊了,小手对着伏秋莲的脸就拍过去,“娘,娘,娘,尿尿。” “……” 这样的情况下,伏秋莲哪里还睡的着呀? 伺候好儿子,帮着他穿好衣裳,自己也呵欠连天的跟着起床,外头听到动静,冬雪笑着打了帘,“太太起来了,可是要梳洗?” “嗯,去备水吧。” 冬雪屈了屈膝,转身出去,辰哥儿直接就蹦了起来,“冬雪姐姐,等等我,水,我也要水。” “哥儿要什么,我拿给你好不好?”门外,秋至及时的拦下他,笑咪咪的牵了辰哥儿的手,“来,哥儿想要什么和秋至姐姐说,我帮你去拿哦。” 屋子里,伏秋莲洗了把脸,坐在菱花镜前眼都是闭着的。 呵欠连天,她觉得好困呐。 刘妈妈看的直心疼,“姑娘,您要不再睡会吧,辰哥儿在外头玩呢,一时半会想不起您来。” “不用了,我缓缓就好。”她哪里有空睡呀,今个是成太太的娘六十大寿,六十大寿是喜事,她不管于公于私都是要到场的,梳了个正式的飞仙鬓,换了身素色又端庄的衣衫,头上戴了枚金钗,伏秋莲咪着眼点头,“衣裳就这样,不过妆的化,冬雨,再淡一些。” “是,太太。”随手抹去一些胭脂,把眉化开些,最后一勾提神,冬雨笑着侧了下头,小脸上尽是自信,“太太看这样可好?” “很好,就这样。” 这样的场合,连清也是要到的,夫妻两人用早饭,伏秋莲就问连清,“相公今个儿是怎么打算的,什么时侯去成家?” “我这边还有些公事,处理完的话,午时前过去吧。”连清顿了一下,想了想今个儿上午要完成的事,在心里排出一个时间,笑着道,“你和辰哥儿带着刘妈妈几个先过去,我后面自己去。” “好,那我一会把你要换的衣裳拿给莫大。” 夫妻两人就此说定,安静的用早饭,只是有辰哥儿在,怎么能安静得了呢,小家伙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所幸在伏秋莲发火之前,他聪明的缩到了刘妈妈的旁边,不吭声了。 看着辰哥儿这个样子,连清都忍不住翘了下嘴角。 这儿子,把他娘子当成了老虎么? 不过,想想自家娘子有时那河东狮吼的样子,连清的眉眼就弯了弯,对着儿子就投去一抹赞赏的眼神,他儿子真聪明,一眼看出自家娘子的本质! 不过,他家娘子就是老虎那也是最可爱的老虎。 伏秋莲哪里晓得连清心里的想法,要是知道他把自己比喻成老虎,估计直接就喷他一脸了,用过早饭,夫妻两人说了两句话,不外乎就是连清叮嘱伏秋莲小心些之类,便带人去了前头的衙门,伏秋莲则吩咐冬雪等人准备出门的东西。 给辰哥儿换衣服,小家伙是死活抱着自己的衣裳不让换,手脚乱踢乱舞的,“不要不要,不穿这个。不穿。”最后,干脆夺过伏秋莲手里的衣裳,直接丢的远远的。 看的伏秋莲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恨不得对着他的小屁股就一巴掌拍过去。让他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惹怒他亲娘她的后果是什么!旁边看着不对的刘妈妈赶紧拦在辰哥儿身前,“他还小呢,有什么话慢慢说,可不许动手。” “不穿,不要穿,不要——” 辰哥儿还在那里闹腾,看的伏秋莲是真的直磨牙,她强压着火,蹲下身子,指指自己的身上,“辰哥儿看看娘亲,是不是娘亲也换衣裳了?这个花好不好看?” “换,好看。” “那辰哥儿要不要穿和娘亲一样的?” “要——”只是在看到伏秋莲拿着衣裳过来时小脸一鳖,立马改口,“不要换,不要穿这个——”伏秋莲才懒得理他,三五两下的把他的小衫脱下来,趁着小家伙情绪没酝酿好,还没咧嘴大哭前,她已经手脚利落的把衣裳给他重新套在了身上,看着自家儿子委屈的要哭不哭的小脸,伏秋莲叹口气,拍拍他的小脑袋,“不哭,娘让冬雨姐姐给你拿个糖吃好不好?” “要两个——” 伏秋莲看着自家儿子瞬间亮晶晶的大眼,乐了。 这小子,赶紧学会讨价还价了? 眼一瞪,“就一个,要不要?” “——要。” 伏秋莲看着辰哥儿立马好像活过来般的小脸,无奈的揉揉眉,“妈妈,你说这孩子到底像谁啊?”她小的时侯没这么淘吧,简直就像是个猴子,而且,她也问过连清的。 自家相公也没有这么多的坏习惯呀。 看着自家姑娘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刘妈妈也忍不住的笑,“老奴也不晓得哥儿这是随了谁,你说这孩子嘛,不该都是喜欢新的,好看的衣裳?咱们哥儿却是偏爱穿旧的。真真是不知道像了谁。” 辰哥儿这个坏习惯可是让伏秋莲头疼了不少日子。 不爱穿新衣裳! 只要是他没穿过的,你别想让他痛快的往身上穿。 非得闹着哭着一通折腾,穿上之后还得再哭半天,今个儿这还算是好的,被糖哄了过去,要是换人连小公子心情不好,得,你别说是拿糖了,就是把天王老子都搬出来。 人家照旧哭自己滴,爱你谁谁,我就是哭我的! 伏秋莲也摇头,觉得头疼。 只能是希望大点能好吧。 巳时一刻出发,不过是一刻钟的路,马车直接停在成家的大门前,还没等伏秋莲下车呢,外头有婆子的声音响起来,“是连太太吧,我们家太太可是等您半天了,连太太您慢点,老奴扶您下来。” “有劳了。”伏秋莲下了车子,对着那婆子微微一笑,转身抱了要往下跳的辰哥儿,捏捏他的小脸,“不许一个人往下跳,娘会生气的,知道吗?” “好吧,不跳。”一般情况下,辰哥儿还算是个乖孩子的,只要他娘一说生气,只要不是他连小公子心情特别态,都会给他娘亲一个面子,当然,也只是暂时。 至于以后这事还会不会再犯? 那是以后的事情。 才看到二院的门,就有小丫头迎上来,“见过连太太,连太太您里面请。”伏秋莲淡淡点头,脚步不停的随着那丫头进了内院,门口早有赵妈妈迎了过来,一脸的笑,“连太太您可是来了,我们家太太等您一早上了呢。” 伏秋莲便笑,“家里有这么个小家伙,我哪里出来的早?这一早上呀,就光折腾他了。”说着话,伏秋莲拍拍怀里不老实的儿子,扭头看向赵妈妈,“都有谁过来了,陈太太来了吗,刘太太到了?黄太太和她家的姐儿来了没?” “除了刘太太没到,余下的却是到了的。”赵妈妈一脸的恭敬,脸上是客气而完美的笑,比起在余者诸位太太跟前的客气而带几分适时的疏离和隐隐的倨傲,赵妈妈在伏秋莲跟前那是绝对的恭敬,“才陈太太还问呢,我家太太就笑,准是被哥儿给绊住,不过瞅瞅时辰也差不多,便催着老奴去外头看看呢,没想到这一迎便把您给迎来。这早知道呀,老奴可是早早就去外头,也好把您早些迎过来啊。” 伏秋莲便笑了笑,不过倒是没怎么接话。 因为她们已经进了内室,成太太已经笑着站了起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真是的,怎的那么慢啊。” 要是换了别人,估计得被噎了一下,可伏秋莲却是先和刘太太,后和成太太认识,对付她们这般性子的人早就轻车熟路,摸透了门路,对着成太太翻个白眼,直接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我可是渴死了,你这主人当的,客人上门,难道连碗茶都不给,就只有责备的么?” 成太太笑着指她,“你呀,就是这张嘴不让人。” 旁边早有丫头捧了茶,伏秋莲接过来抿了一口,笑着和其他的几位太太打招呼,成太太早把辰哥儿揽过去,“快过来让伯母瞧瞧,哟哟,这孩子生的,这几天没见,我怎么瞅着又长高了不少?” “可不是长高了,前些天给他做的衣裳,如今穿着都短了一截。”伏秋莲笑着指指辰哥儿身上的衣衫,示意成太太看,“你看看,这都是才做的,连鞋子都是前两天缝的。真是没想到,这小孩子长的真快,好像一天一个样子似的。” 旁边的陈太太便笑,“可不是这样?我那会才有我们家姐儿时,就觉得这孩子呀,怎么好像一天一个样,晚上睡前一个样,到了第二天早上,这孩子直接就又换了个样。” 话说的是有些夸张了些,但一屋子的女人却是纷纷点头附和,说笑一会,伏秋莲便让冬雪两个把辰哥儿带去外头玩,成太太知道她宝贝辰哥儿,索性指派了身边一个大丫头,“你今个儿什么都不用做,就好好的陪着连小哥儿,记得要好好的服侍,晓得了吗?” “太太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服侍连小公子的。” 伏秋莲赶紧要拦,“可别,今个儿你家里本就忙,再多个人跟着这小子,怕是更要忙了,我让冬雪她们两个跟着就好,你们家她们又不是没来过——” “再忙我还少这么一个人?”成太太瞟了眼伏秋莲,挑挑眉,“这可是你们家的宝贝,如果在我们家摔了磕了,连大人不是要心疼死?我可当不起这个责任。” “……”明明是关心的话,换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了个味,让她听着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伏秋莲也懒得理她,径自把手里的茶放下,和旁边的陈太太说起了家长,陈太太对她耳上戴的耳坠很感兴趣,“这是哪来的呀,指甲盖大小,这水滴似的,可心型里头又点了这么一点,可真真是精致,哪里买的?” 陈太太这么一说,屋子里的几位太太都看了过来,这一看便都惊奇了起来,其中黄太太便笑,“我之前倒是见过大小和这差不多的,手工也还不相上下,但款式却是远远不及这个精致,你这是哪个银楼出的?” 伏秋莲便笑,“是银数出的不假,但款式却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也只做了这么一副,若是你们喜欢,回头我让那个老师傅也给你们每人做一副啊。” 几人都怔了下,竟然是伏氏自己戴着的? 听到伏秋莲的话,心里便都有了几分的狐疑,她们可不好和县令太太戴一样的首饰,这伏氏平日里看着说话是个好的,可谁知道心里怎么想,如今嘴里是说要给自己等人打一副,可若是她生气,回头在其他地方算后账? 到时侯自己这些人会哭都没地儿哭去。 成太太却是笑,爽快的点头,“好呀,我倒是真的瞧着挺不错的,刚好你帮我打一副,回头我给我们家姐儿留着。” 伏秋莲听了挺无语的,“你家姐儿才多大呀。” “八岁呀,快用的到了好不。” 好吧,伏秋莲点点头,“成,那过几天弄好了我给你送过来。”她又扭头看向陈太太几人,“你们呢,若是要,我每人打一副?” 黄太太便笑,“老都老了,哪里能戴这么精巧的东西?不过,我们家姐儿倒是年轻,要不,就劳您给我家姐儿打一副戴戴?” “好呀,敏姐儿皮肤好,耳垂也小,戴这个正好看。”伏秋莲笑着应下,扭头看向低头喝茶的陈太太,“我也帮你戴一副?” “那就多谢您。”陈太太也没有再低调,即然都有人开了头,她便也爽快的道了谢,一番客气后,伏秋莲看向成太太,“丘老太太呢,我们在这里坐了半天,喝了半天的茶,可还没给老太太祝寿呢,可真真是罪过。” “你也知道是罪过呀,不过是不是有些晚了?”成太太翻个白眼,自己却是笑起来,“不用急的,我娘正和几位老姐妹在说话,有两位是从远处赶过来的,这会正叙旧呢,哪里想的到别的?咱们且在这里说说话,晚会等她们老姐妹把话说完,我再带你们过去。” 伏秋莲便笑,“原来是这样。” 女人家坐在一起聊的自然就是些家长里短,孩子衣裳首饰之类,屋子里才说的起劲,一阵阵的笑声中,帘子掀起来,刘太太笑着走进来,“没想到大家都到了,却是我到的最迟。” “你知道来的晚就好,一会可是要好好的罚你几杯。”成太太笑着招呼了,又让丫头上茶,刘太太却是把目光放到了伏秋莲的身上,“连太太也在呀,我刚才在路上,看到了连大人呢,不过呀,他的身边好像有一个女孩子,拉着他衣袖哭着不放呢。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子,光天化日的和男子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真真是不像话的很呢。”她顿了一下,看似一脸的担忧,义愤填膺,实则却事实在几分的幸灾乐祸。 ------题外话------   ☆、264 儿子的问题 还没等伏秋莲说什么呢,成太太一挑眉不乐意了,“哟,刘太太,这东西不可以随便吃,一个不小心会吃坏了肚子,但是,这话嘛,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 “我哪里有随便说,这可是我亲眼看到——” 成太太一声冷笑,“什么叫亲眼看到?连大人身为朝庭命官,咱们万山县的父母官,路上喊冤的多了去,说不定就是哪家有冤屈的孩子,你这里一说倒是好,硬生生的把人家好端端一个孝女说成了……呵呵,刘太太,嘴下留德呐。” “……” 本来吧,伏秋莲还想着说话呢,可结果这一听成太太这话,她悄悄的眨眨眼,再眨眨,得,她还是不出声了,喝茶好了,屋子里的气氛一滞,也不乏有那聪明的,轻轻一笑便拈了块糕点看向伏秋莲,“连太太尝尝,这个样子倒是新鲜,怕又是你们家酒楼里的样式吧?” 伏秋莲抿了唇笑,“可不是呢,这两天才想出来看,直接就让人送到了这边,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连太太家的吃食,自然是好吃的。” 有人挑了头,自然就有人笑着接起来,如是,气氛瞬间便活跃了起来,眼看着到了午时,大家纷纷给丘老太太祝了寿,宴席自午时中开始,足足到了末时正。 宴罢,成府请了县里最出名的戏台班子,水袖轻舞,伊伊呀呀的唱起来,伏秋莲听的极有兴致,其实,她是听不懂的,她看着那些台上的人儿伊伊呀呀的唱着舞着,让骨子里有着现代人记忆的她很容易的就升起一种欣赏的心思。 “连太太很喜欢这出戏么,若是喜欢,把人请回家去演两场啊。”刘太太帮着伏秋莲续了口茶,自己也发觉有些说错了话,被成太太一番指责,她坐在这里半天可是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即担心又后悔—— 担心伏秋莲若是生了自己的气,自家男人可饶自己? 后悔的却是自己,这张嘴,惹过多少事了呀。 别说连大人到底和那女孩子什么关系,就是真的有关系,轮的到她在外头说三道四的吗?因此,她这会就别提那个后悔了,看戏的时侯就特意选了个靠着伏秋莲的位子,这会一看左右的人都全神的看着戏台子,倒是没怎么注意她,便小心的看向伏秋莲,“连太太,之前的事,我真不是有意要说的,都是我这张嘴,当时也没多想——” “刘太太说什么话呢,不过是一句话罢了,您若是不提,我都忘了呢。”伏秋莲得体的笑笑,对着刘太太眨眨眼,“您瞧都看戏呢,咱们也别扰了大家的兴?” “好好,咱们也看戏,连太太您大人大量,不怪我就好。” 对着刘太太微微的一笑,伏秋莲垂下了眸子,她是没有生气,因为不值得。别说只是一个道听途说的消息,就是连清真的带回家一个女人,她难道就不活了? 而且,对于刘太太这类人她可是看的很清楚。 富贵时尽可以共,但也不过如此罢了。 你看,她这还没出什么事情呢,这刘太太就觉得她生活太幸福,所以,眼馋,嫉妒了起来,不然,她为什么一进屋就那么大声的嚷嚷呢,不就是想让自己好看,丢面子? 或者,在她心里还想看自己失魂落魄,甚至冲动之下去找连清大闹一场,最好让自己失宠,或是和连清夫妻生了隔阂,到时侯,她再假惺惺的上前来劝说自己…… 她摇摇头,笑了笑。 这样的人,有必要值得自己费心思吗? 好半响,刘太太扭头和另一侧的人低声交谈起来,偶尔有轻轻的笑,伏秋莲另一侧是成太太,她便悄悄的拉拉伏秋莲的衣袖,冲着那边呶呶嘴,脸上的不屑半点不曾掩饰。 伏秋莲看的好笑,帮着她续了茶,“喝茶。” 申时中,大家陆续散去,伏秋莲走在最后,因为前头连清正在和成大人说话呢,夫妻虽然没有一起过来,自然是要一块走的,听到前头传来的消息,说是可以回家了,成太太亲自送她和辰哥儿出去,路上,成太太低声的叮嘱着,“你回家什么都别问,只当是没听到刘太太那话。记下了?” “嗯,记下了。”当她三岁小孩子么? “什么女人不女人的,别说和连大人没什么关系,就是真有什么关系,只要没往家里头带,那就说明他还是尊重你这个正妻,没把那女人当做一回事的。”顿了一下,成太太的声音带了几分的狠戾,“如果当真被带回了家,那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个玩意儿罢了,你就当是多养了条逗你开心的狗。” “……” “不过若是真的带回家,你可别犯傻的大闹,被人笑话不说,还把男人往外头推,你呀,随他去,新鲜劲过了自然就没了,还有,记得不能让那些女人有孕,这方面上可不能愧了自己。” “好,我都记下了,谢谢你。”虽然有些话不是很中听,甚至成太太的语气吧,让人听着也有那么几分的不舒服,可伏秋莲不得不承认,成太太这话,真的很中听,很实用。 成家院外,连清笑着接过辰哥儿,“是不是又闹你娘了?下次出来若是不听话,爹可就不许你出来了。”连清点点儿子的鼻子,把他放在车上,回头牵了伏秋莲的手,“太太慢点,我扶你上去。” “多谢相公。” 夫妻两人盈盈一笑,尽是温馨。 车子走远,成太太回味刚才那一幕,越想越觉得刘太太那话是假的,以着她的眼光来看,她是真觉得连大人不像是那种到处留情的人呢。 一场宴下来,家里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洒扫,收拾,碗筷清洗,戏班子要送走…… 成大人看着一边走一边不停的指挥着管家们忙碌的妻子,脸上闪过一抹心疼,“太太别太累,这些事交给他们几个管家就好,若是这都做不好,那我请他们来做什么?” “老爷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左也不过就是问问,掌掌眼罢了。”成太太眸光一闪,笑咪咪的看向成大人,“连大人今个儿怎的没和连太太一块过来?” “他和我一块处理完公事才回的,怎么了?” “没什么。”连太太笑了笑,有心想再问问,可转而一眼便也收了声,如果是假的,自己不问也罢,若是真的,以着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了解,他怕是也会直接和自己说假的,说自己是多心吧? 笑了笑,她看向成大人,“老爷若是没事,我去后头看看?”她可没时间陪着这个男人到处逛,后头的事情一大堆,她娘今个儿累了大半天,也不知道累到没。 还有几个孩子,她都忙的来不及管他们。 应该没别的事情吧? 家里头的事情一大堆,之前在外头借的东西要一样样收拾好,连带着礼金一块还回去,还得盯着下人别暗中动手脚……这么多的事,她容易么她? 眼前这个男人啊,还是哪边凉快哪边去吧。 成大人点点头,“你去吧,我去前头书房。”顿了一下,成大人笑道,“娘今个儿应该累了吧,我这会就不过去看她,晚饭时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好,你去忙吧——”对于他孝顺自家老娘的事,成太太可是从不会拦着的。为什么要拦?这个男人有如今的地位,一开始丘家对他的支持谁敢否认? 如果没有自家爹娘那会全力的支持,培养,甚至把自己下嫁给他一个孤儿,然后,整个丘府全力支持他,他姓成的再能干,当一个人最基本的生存问题‘填饱肚子’都不成呢,他想去谈成才?谁若是和他说,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的,哪怕是把他丢到乞丐堆里,他也会区于众人的。 成太太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淬你一口! 并附送你四个字——尼玛,狗屁! 笑着收回思绪,成太太对成大人福了下身,目送着他转身走远,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确定再也看不到自己,成太太瞬间转身,眼底的自嘲一闪而过,随即,成太太的脸上再次恢复以往的笑容和毅然。 她有那么多的事情,哪里有空在乎一个男人? 两刻钟后,车子驶进家门,伏秋莲扶着连清的手下车,回头抱过有些没神的儿子,捏捏他的小脸,换来辰哥儿不乐意的哇的一声叫,气的伏秋莲直接在他小屁屁上拍了一下,“臭小子,你想困就困,不许这样乱喊乱生气。” 中午只顾着玩了,这一天就没睡一会。 他这会在车子上想睡也是正常的。 若是车子再走那么一会小家伙估计就睡了,如今却是有了那么几分睡意,可车子一停,得,他又睡不着了,被自家老娘抱在怀里,咪着眼的小人儿遭到自家老娘的调戏。 如是,不乐意了,生气了。 伏秋莲把儿子抱进屋子里,看着腻在她怀里不出来的儿子,轻声的哄着,“辰哥儿是不是想睡觉觉?娘亲拍拍,我们一块睡,好不好?” 如果他真的很想睡,又没睡死。 最快的法子就是伏秋莲和他一块睡,不然,会闹腾很久。 “娘亲,觉觉。”抱着儿子,伏秋莲自然是一腔心思都放到了儿子身上,虽然如今小家伙也四岁了,可在伏秋莲眼里,别说才四岁,哪怕他就是再一个四岁,她也是自己打小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儿子! 伏秋莲看向坐在一侧的连清,笑笑,“相公没事吧,我这里好好的,相公快去忙吧,我把辰哥儿哄睡了,回头再来陪相公?” “嗯,去吧。”狠狠瞪一眼儿子,臭小子,那是你爹的娘子!莫名的,辰哥儿从他老娘怀里探了下头,一眼看到连清黑着的脸,下意识的就缩回了小脑袋,“娘,爹爹好凶。” “……” 把辰哥儿放到榻上,她自己也跟着睡下,一边轻轻的拍着,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和他说着话,没一会辰哥儿就慢慢的睡了过去,而在辰哥儿睡下的同时,伏秋莲也不知不觉的打了两个呵欠,翻个身轻轻的睡了过去。 外厅,坐在椅子上边喝茶边等自家娘子的连清就有些坐不住了,明明还说把辰哥儿哄睡就出来陪自己说话的,难道,那臭小子那么久还没睡? 连清想着就有些火,哼,看来那小子不打皮痒了是吧? 不睡就给他起来! 放下手里的茶盅,连清起身,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只是待到榻前,一眼看过之后,他不禁无奈的黑了脸,敢情,自己在外头等着,人家直接没放心上,睡着了…… 黑着脸走出来的连清对着一脸带笑,给他请安的冬雨都没了好脸色,看的冬雨小嘴张了半天,老爷这是怎么了?难道和太太绊嘴了?可不对呀,刚才太太不是进屋陪辰哥儿睡觉去了?自家老爷坐在那里喝茶,可是她给续的呢。 真是的,喝个茶都能把脸给喝黑了。 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 伏秋莲这一觉睡到酉时一刻,醒过来之后辰哥儿还在睡,她悄悄下地,洗了把脸,把头发简单的束起来,走出院子,就看到正在后头的空地摘了一把豆角过来的刘妈妈,看到她刘妈妈笑起来,“姑娘瞧瞧这豆角,长的可真真是喜人。” “晚上是绊豆角么?” “是呀,老奴摘了一把豆角,上次姑爷不是说那个绊的茄泥好吃么,一会再弄两个,再炒个家常豆腐,然后一个鸡蛋炒大葱,姑娘您看可好?” “可以,妈妈你看着安排就好。” 刘妈妈笑了笑,看着伏秋莲坐在院中树荫下的石桌旁,她便也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清理豆角,都是自家种的,肯定是干净的,就是怕万一有虫,所以还是过一遍眼的好。 主仆两人一边选菜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话,刘妈妈就一下子想到之前冬雨和她说的话,抬头看到伏秋莲时眼里就带了几分的小心,“姑娘和姑爷,没什么事吧?” “没呀,我们好好的,怎么了,妈妈怎的问这个?”伏秋莲一头的雾水,看了眼脸色有些游移不定的刘妈妈,暗忖,难道,刘太太说的那话,这么快就传到了刘妈妈耳中? “也没什么,老奴只是问问。”顿了一下,刘妈妈终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把冬雨和她说的话低声说出来,“今个儿下午回家后,您不是和辰哥儿去里头屋子睡了么,冬雨说,她看到姑爷黑着脸出了屋子,冬雨那丫头和他行礼,姑爷都没个笑脸呢。” “……是冬雨那丫头想多了吧?要不,是公事?” “嗯。老奴想着也是的。”刘妈妈放下了心,只要不是夫妻两个人斗嘴,公事上的事,那谁也没办法不是?刘妈妈笑着把都收拾好的豆角捡起来,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秋至,“去给太太端水,服侍太太净手。” 伏秋莲笑着拦下,“不用,我自己过去。” 刘妈妈虽然有些不赞成,好好的有丫头不用,做什么非要自己走这一趟?可一想到自己若是说出这句话来,她家姑娘准保笑咪咪的有大堆的话等着堵她的嘴呢。想想,她摇摇头,得,她还是啥都不说,去炒菜去最好。 酉时三刻。 去前头问了连清,晓得他马上就过来,伏秋莲便吩咐刘妈妈和冬雨几个,“摆饭吧。”待得她们摆好,伏秋莲牵着辰哥儿才坐下,帘子一晃,连清笑着走了进来,“娘子,晚上吃什么?” “都是你爱吃的,前头忙完了?可要换衣裳?”伏秋莲笑咪咪的招呼着连清,暗自瞥了他一眼,放了心,没看到有什么心情不好的样子啊,果然,之前冬雨的话要不就是小丫头看错,要么就是那会刚好连清被公事所烦…… “不用,一会用过饭我还要出去一趟。”伏秋莲帮着连清端汤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着点头,“好,那你一会出去记得带人,小心些。” “嗯,我都听娘子的。”连清拿起一个白馒头咬了一口,笑呵呵的帮着伏秋莲夹了一筷子菜,“娘子也吃,别只顾着辰哥儿,多大了,让他自己吃就是。” “谢谢相公。”伏秋莲眉眼弯弯,只是今个儿那笑意里却带了几分的折扣,她刚才没听错,是出去,而不是去前头,对吧? 晚饭罢,连清茶也没喝,直接推开碗筷,“娘子你和辰哥儿慢用,我外头还有些事,先去处理一下,免得时间来不及,回来的太晚又吵醒你们娘俩儿。” “好,外头天黑,路上小心。” “嗯。” 看着连清笑着走远,伏秋莲淡淡收回眸子,拿了一侧的帕子帮着儿子轻轻的擦去嘴角的汤汁,一边温柔的点点他的小脸,“吃慢些,看看,这都吃到脸上去了,是你的嘴在吃东西呢还是你的脸在吃东西?要是在外头,人家可是要笑话你说,呀,这个小孩子,竟然拿脸吃东西,到时侯辰哥儿可不许哭鼻子哦。” “娘,为什么辰哥儿拿脸吃东西,他们就要笑话我?”对上儿子清澈的双眼,伏秋莲张张嘴,再张张,讪笑,这个问题,她能不回答么? ------题外话------ 有二更。今天有事,没能早更。抱歉。我闪。   ☆、265 不饶 陪着辰哥儿在榻上玩了半响,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已经是亥时末,静静的半靠在秋香色大迎枕上,一侧烛台啪的一声爆起个灯花,把伏秋莲发呆的思绪惊了回来。 只是,眸光一闪,看到空无一人的门口时。 她的眉头悄悄的蹙了起来。 以前,连清只要是晚上出去,只会是公事,而旦凡是公事,他多少都会和自己提上那么两句,虽然不会说的很详细,但,绝不会如同这次一般,一句话不提的匆忙而去。 而且,这眼看着就要到子时。 除了万山县才来的那一年多,连清即然忙衙门里头的事,还要应付这县里各大家门户的一些发难,又要担心下头村子里的春耕秋种,那会天天早出晚归。 后来她离开万山县,想来连清也没没那么轻松。 但自打她们回来之后这将近两年,连清虽然晚上也会因着公事出去,但却从不曾这般晚还不曾回家。而且,一个信都没让人送回来…… 怔怔的看着窗外,银色的月光一泻而下。 铺满整个大地。 如同给整个夜色披上一层华丽的绸缎! 满天的星子就是绸缎的点缀! 不知不觉的就起身站到了窗前,望着外头一望无垠的星空,她抿了抿唇,半响,伏秋莲蓦的收回脑海里乱七八遭的念头,思绪,深吸了口气,慢慢的笑了起来。 说是不在意,果然还是被刘太太的话给影响。 这可绝对不成的! 调整了下思绪,伏秋莲想了想,对着外头喊,“冬雨,帮我倒杯茶,冬雨,去隔壁小书房把我的账册拿过来。我要看看。”即然睡不着,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抿了口茶,翻看着账册,慢慢的,伏秋莲就进入了前世工作的状态,神情思绪全都放到了眼前的账册上——看看,还是前世的方法管用,工作,是女人对付失恋的最佳方法呀。 男人算什么呀,还是自己赚来的银子靠的住! 连清回来时伏秋莲已经睡下,是才睡下。所以,自然是晓得连清回来的,而且,她能感觉到连清的轻手轻脚,甚至连躺下都是很轻很小心的。 生怕惊醒了自己两个人。 伏秋莲翻了个身,看到儿子胖乎乎的小脸,笑笑。 一夜无话,次日早上起来,伏秋莲意外的发现连清竟然在院子里和辰哥儿读书呢,他读一句,辰哥儿傻呵呵笑着跟一句,也不管自己读的音准不准,也不看自家老爹那越来越黑的脸,最后,同样的一句话被辰哥儿直接给带到了沟里。 连清是忍无可忍,可还是得忍! 伏秋莲看的哈哈大笑,对着两父子招招手,示意让他们继续,自己去梳洗,换了身藕荷色的衫裙,头上戴了枚简单的蝴蝶展翅的玉钗,伏秋莲笑盈盈的走出来,“相公,辰哥儿这个学生可好?” 连清磨牙,倒是想说个不好,简直是朽木不可雕!可一看自家娘子那笑盈盈的,似荡漾着水波一般的眸子,他略一犹豫,要是自己说儿子不好,娘子会不开心吧? 嘴张了张,把话咽下去,“还成,待他大些就好了。” “我也觉得是,现在还小呢,而且小孩子嘛,贪玩是他们的本性,要让他们学东西就得要有耐心,像相公以前待毛豆那两个一样,可不成的。” “嗯,过几天我请个师傅过来给他启蒙。” 知道这事是自己拦不下的,也不能拦,若是辰哥儿真的到五六岁再启蒙,外头人眼里怕是要成个例外了,要知道这里的孩子可是三岁多启蒙有的是! 夫妻两人用早饭,辰哥儿自己在一侧抱着个糕点在啃,刘妈妈看着,伏秋莲接过连清递来的豆浆,眉眼弯弯的道了谢,喝了一口后想起一件事,“对了,上次毛豆和连宝两个人说要过来,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他们两个还算是个孩子,心思也很容易猜,不外乎就是之前跟着连清在外头做事,心,眼都大了不少,如今让他们在回那小村子,哪里是能静得下心的? 可问题是两家的大人却不是这样的想啊。 周氏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是早早盘算着娶儿媳妇抱孙子呢,至于毛豆,刘里长的儿子下落不明,两代人就守着这么一根独苗,之前让毛豆跟着连清出来,别说毛豆娘和毛豆奶奶,就是刘里长自己都是想起大孙子就是黯然神伤! 如今,眼看着两小十二三岁,大好说亲的年龄。 能放人出来才怪! 连清夹了一个水晶饺放到嘴里,端起旁边的豆浆咕咚喝了两口,笑着看向自家娘子,“如果他们能说服家里人,我这里自然是没什么,不过,不管怎样,如果他们家里人不同意,我是不会帮他们去说的。” 伏秋莲笑,“也只能是这样了。”周氏和刘里长或者会很看重自家孩子的前程,甚至是想着让他们跟着连清学识字,学做事,最好以后也有个好点的前程。 可是!和成亲抱孙子,自家香火有继这件事,余下的事都得自觉的往后排! 用过早饭,连清陪着伏秋莲说了会话,起身去了前头,伏秋莲笑笑,看,果然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吧,连清不过是晚上出去了一趟罢了,她扭头,就看到辰哥儿抱着个碗直接就扣到了头上…… 洗澡时辰哥儿气的哇哇哭—— 他不要洗头发! 最后,伏秋莲直接黑了脸,“你不要洗头发那你做什么把碗扣到头上,啊,我刚才是不是说不让你玩,你自己非要玩,扣到头上不脏吗,你要是不洗也成,以后你就和你爹爹玩吧,我是不会要你的了。” “那,我洗澡,娘亲就要我?” “肯定要。”伏秋莲很是郑重的点头,对付自己这个儿子,目前也只有这么一招还算是管用了。其实想想吧,辰哥儿这孩子看着个性挺好的,可真的小脾气倔起来。 她真的是挺头疼的。 不洗澡,一洗头好像有人要杀他,嗷嗷的哭。 穿上的衣裳最好永远穿。不合他心的衣裳你要硬是给他套身上,估计得给你闹腾半天。还有,新衣裳你绝对不能和他说是新的,他不穿! 看看这一堆的毛病,真不知道和谁学的。 中午没事,伏秋莲带着辰哥儿在后头的菜畔里摘黄瓜,小家伙一跳一跳的,手里抱着半根黄瓜在啃,乌溜溜的眼珠来回的转,恨不得把什么都拽下来仔细研究研究—— 为什么这叫黄瓜?怎么是长的长长的呢。 还有那个,娘亲说豆角,能吃吗? 那个圆圆的,不是球才是圆圆的吗,他是球吗? 只是胖嘟嘟的小手才一伸呢,伏秋莲直接啪,毫不留情的把自家儿子的所有小心思给迅速拍到了瓜哇国去,瞪她一眼,“娘之前和你怎么说的?是不是说娘让你动手时才动手,不然娘亲以后就不准你再来这里?” 好吧,他认错,“娘,我错了。”至于诚意?辰哥儿抬头望望天,很是无辜,天真的眨眨眼,那玩意是啥东西? 摘了满满一篮子菜,伏秋莲提着,辰哥儿在后头抱着个茄子,大大的眼珠盯着抱个满怀的茄子,眼珠转呀转,圆的,球是圆的,嗯,球是滚的…… 如是,小家伙咕噜噜,直接把茄子给当球滚了出去。 咯咯咯的笑声响起,他一边追一边笑。 伏秋莲是走在后头呢,看着就黑了脸,不用想也知道自家儿子把茄子给当成了球,揉着眉心,“辰哥儿,那不是球,一会娘亲和冬雨姐姐要给你做很好吃的菜,就用那个。” 余下的辰哥儿听懂没有不知道,反正就听到那个吃字了,直接抱起来,对着手里的茄子就啃了一口,而后,小家伙直接就咧了嘴,被茄子一头的毛刺给扎了一下! 这件事情的后果很可怕。 直接导致的就是辰哥儿以后十几年不吃茄子! 看吧,谁说孩子没有记忆? 这就是孩子的记忆,能记十几年呢。而且还是记仇。 哪怕仇人是个,茄子…… 中午,连清回来,辰哥儿直接就扑到了他怀里,抱着他爹人家告状呢,只是说了半天,连清这个当爹的也没弄明白自己儿子说的是啥,只好扭头看向自家娘子,扬扬眉,求助。 伏秋莲好笑的摇摇头,“你儿子和你告状呢,我中午去后头摘菜,他要跟着,然后,把茄子当成球来滚,后头直接抱起来啃,茄皮哪里好吃,他啃的又是带毛刺的那一头,然后,”她一摆手,学着连清的样子扬扬眉,“呐,这不就和你告状了,这是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呢。” 连清听了也觉得有几分无语,可好歹是自己的儿子,得哄啊,抱着儿子一番劝,最后,把小家伙哄下来,连清起身去了净房净了手,换了身衣裳,接过冬雪递来的茶,他笑着看向伏秋莲,“下午没什么事情忙,娘子若是没事,我陪你出去逛逛?” 自家男人要羡殷勤,她自然没有往外推的道理,笑盈盈的点头,“好呀,一会我安排一下,不过,相公可想好了咱们去哪里?” “不过是一下午的时间,就去街上转转吧。”连清抿了口茶,抬眸对上伏秋莲笑盈盈的眉眼,一下子有些愧疚了起来,自家娘子随着自己来到万山几年,他好像都没正经的陪着娘子在外头逛过的,这么一想,心里的自责就涌了上来,他轻轻的握了下伏秋莲的手,“等我过段时间有空,咱们就去城外上香,我带娘子好好散散心。” “那可感情好,我就先谢过相公了,可不许忘记。” “不会忘。” 夫妻两人笑着说话,连清神色自若的喝茶,伏秋莲坐在一侧,眉眼弯弯的笑,心里,却是无声的打了个问号,连清的行为,算是男人心虚,所以,为了自己的良心好过,而努力补偿,加倍对自己的妻子好? 她赶紧把这个苗头给掐断,迅速警醒自己。 这样的想法以后绝对不能再有。 不然,她和连清好好的日子肯定会有问题的。不过,本着有疑惑就要问,夫妻双方需要随时沟通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很是应该找个时间和机会,和连清好好的沟通一下。 下午,夫妻两人一说要出去,最高兴的无疑是辰哥儿。小家伙直接就跳了起来,搂着连清的脖子,乌黑的大眼转呀转,“爹爹也一起去吗?” “是啊,爹爹也一块去,辰哥儿想不想和爹爹去逛街?” “想,可是爹爹都不带辰哥儿出去。” 就这么单纯的一句话,听的连清心头一跳,再看辰哥儿时,眼中的温情愈发的多了,“是爹爹不对,以后爹爹有空就带辰哥儿出去街上,好不好?”是他的错,不该为了衙门里头的事就忽略了妻儿! “好啊好啊,爹爹真好。” 一侧,伏秋莲翻个白眼,她算是看清了,白养了! 连清并没有多带人,就是连冬雨几个都直接被连清给放了假,不过最后冬雪冬雨还是跟了上来,用她们的话就是她们也跟着逛街的,又有莫大华安两个跟着。 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也好有个保证。 自然不是说要买什么的,夫妻两个真的是随意逛。 路过书局,连清进去买了套笔墨,又往前走,路过一家银楼,连清略一沉吟,顿了下步子,抬脚走了进去,身后,伏秋莲眨眨眼,她家相公进银楼做什么? “相公这是银楼,你要买什么吗?” “给你和辰哥儿买。”连清的话听的伏秋莲心头一跳,不等心里那个念头涌起来,她赶紧一拍自己的胸口,不能这样瞎想,这样的心思是不正常的! 如今她还算是理智,若是时日久了,她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对着连清,怕是会不自觉的就变了态度,到那个时侯,才是她和连清夫妻关系最差之时! 银楼的伙计笑着迎上来,“这位老爷,太太您想买些什么?咱们这里可是整个万山最好的银楼,时兴的花样可都在咱们这,保您满意。” 连清真是头回来这里,看着那满满几柜台的首饰,就有些目不暇接,不禁就扭头看向了伏秋莲,“拿些流行的给我家太太选,我要好的。” “这位爷您稍等,马上来。” 伏秋莲张张嘴,“相公,我不需要这些的。”家里首饰她有一大堆好不,戴都戴不完啊。而且,她真的不怎么喜欢往头上身上戴那些东西,太沉! 连清却笑,“你那些都是你的,这是我送你的。” 身后,冬雨猛点头,“太太,老爷说的对,这是老爷送您的礼物呢,和家里那些怎么能批?太太,您可不能推,一会呀,一定要选件合您心的。” 连清扭头看了眼冬雨,瞬间觉得这丫头顺眼不少! 伏秋莲摇摇头,伸手点了下冬雨,看着她吐舌做怪脸的样子,忍不住就扑吃一笑,“你多大了呀,这马上就要出嫁的人,还和个孩子似的,真不知道谁敢娶你。” “奴婢还不要嫁呢,奴婢要一辈子服侍太太。” 知道这个事暂时和这丫头说不清,现在这地方也不是说这些事的时侯,伏秋莲就直接转了头,看向端了个托盘走过来的伙计,微微一笑,“一般的我可看不上眼,你呀,要把你们店里的好东西拿出来才成。” 这话倒是真的,她很多首饰都是暗中寻了老师傅,然后自己画图,让对方去做出来的,这古代的银楼花样子虽然不少,可有着上下几千年历史积淀,脑海里见过的首饰精品不知有多少,怎会被一般的珠钗吸引? 小伙计也不恼,“太太您先看看,若是没看中的,小的再给您换就是。”不是他狗眼看人低,实在是眼前这一伙人,他真心觉得他们的购买价值也就在几十两左右。 太贵的?店里不是没有,怕的却是他们买不起。 自己拿出来岂不是让客人丢面子? 只能说,伙计的想法虽好,可惜,却是碰到了伏秋莲一伙。不过真不能怪伙计,一般店里几十两一枚的首饰的确算是中等偏上,这是最正常的客源,是店里财源的中流砥柱。 把手里的托盘端上前,伙计满脸的笑,“太太您请过目。” 伏秋莲只扫了一眼便摇了头,都是些寻常的样式,没什么好吸引人的,不过连清的心意也不好一口回绝,她看向伙计,“店里可有成色上好的玉钗?你取来我看看。” “太太您等等。” 伙计再转回来,手里拿了一枚简单的梅花钗,通身散发着玉的温润光泽,晶莹剔透,伏秋莲一看就喜欢,她点点头,“好,就这个吧。相公你觉得呢?” “好啊,就这个——” 旁边,一只手伸过来,“伙计,这个玉钗我要了。”声音嚣张,霸道而任性,莫名的,伏秋莲就想起了前世看电视剧或小说,然后,女主买东西,莫名就会飞出来嚣张跋扈的路人甲来搅局,或有钱或有权,压的女主一头。 然后,通常吧,这个时侯就会有英雄来救美的。 伏秋莲抬头望望屋顶,再看看身侧的连清,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指着别人来帮自己?她还是觉得自己出头来的好些!她淡淡一笑,正想出声,身侧,连清平静却绝对清晰,稳重的声音响起来,“这位姑娘,抱歉,这镯子是我太太要买下来的,你来晚了。” “可你们不是还没买么?”一身粉色女孩子扫了眼连清,皱眉,她身侧的一个小丫头穿了身蓝色的裙衫,嘟着嘴看着连清几人,不满的瞪了伏秋莲一眼,“你们还没付钱,那就是这镯子还没卖呢,我家姑娘要买有什么不对?” “是啊,这是银楼的东西,自然是价高者得,我家姑娘愿意出高价,伙计,你这镯子多少钱?我们姑娘出比她高的价格,你开个价吧。” “……”伙计脸上的为难一闪而过,瞬间恢复一脸的笑,对着那后来的姑娘躬身一礼,“这位姑娘好,这镯子也不算很贵,不过是一百五十两银子。” “我出两百两。” 那蓝色衫裙的小丫头看着伏秋莲一行,眼底尽是鄙夷,不屑和嘲讽,“二百两呀,你们可听清楚了,你们有这么多的银子么,真是的,买不起东西还在这里和我们家姑娘挣,切,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哎,你怎么说话呢,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这么些银子,我们家——”伏秋莲赶紧拦下气怒之下似是要自曝家门的冬雨,笑盈盈的点点头,“你刚才说,价高者得?” “那是自然,我丫头的话,就是我的话。”应该也就十五六岁,小姑娘一脸的傲然,颇有几分倨高临下的扫了伏秋莲夫妻几人一眼,皱了下眉,似是多看他们这么一眼,就是对她的侮辱一般,扭头,带几分不耐烦的语气看向伙计,“你还怔着做什么,帮我包起来呀。” “哦哦,可是——”伙计脸上现出几许的为难,其实吧,在伏秋莲看出他也不是真的为难,不过是作给伏秋莲等人看,让她们觉得他很为难,惹不起对方呀。 最好,最好就是伏秋莲等人识相,主动开口,相让。 连清倒是想要出声,却被伏秋莲上前两声给拦下,“你出两百两银子?那我出二百一十两好了。”她一指那个玉镯,笑盈盈的一摊手,“价高者得嘛。” “我出二百五十两!”少女咬牙,小脸微变。她家里虽然有钱,可二三百两这虽然没被她看在眼里,但回去之后不好好交待,也是过不去的。想到这里,少女瞬间就狠狠的瞪了眼伏秋莲,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伏秋莲翻个白眼,瞪自己作什么,耳侧,响起连清温和的声音,“真的喜欢这个镯子?咱们给他三百两买下来就是。”虽然以着连清的身份,只要一句话出口,这店里的掌柜都会亲自出来接待,绝对会立马把这镯子双手捧着,恭敬的送到她们家,可连清却不觉得这样是对的。 他只是在这里为老百姓做些事罢了。 不应该有什么特权的。 连清的声音低低的,可却也没轻到只让伏秋莲一人听的地步,那店伙计听着眉毛就是一动,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呀,别是这男人为了打肿脸充胖子,故意说的这话吧? 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说自己看走了眼? 伙计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手里的镯子不知不觉的就有些重,卖给谁? 伏秋莲对着连清摇摇头,一声轻笑,看向的却是那个女孩,“你说,你出价二百五十两?”那女孩一声轻哼,真真是眼朝天看的,“那是自然。”有本事你直接开价三百呀,在那里说说,切,谁不会说? “即然都有人自己承认二百五了,相公,咱们还是别抢这个二百五了。”伏秋莲笑盈盈的侧了头,对着连清俏皮的眨眨眼,眸光一抹狡黠掠过,“相公,咱们换一家去看看吧?” 连清忍俊不禁,宠溺一笑,“随你拿主意。” “啊,小姐,她,她刚才在骂你——”那个丫头的声音一声低低的惊呼响起来,慢半拍的女孩有些没反应过来,“骂我?她骂我什么了?”没有呀,那个人只是问她出价,哪里有卖她了? 旁边伙计拼命憋着笑,不能笑出来呀。 可这样忍着,会不会得内伤? 小丫头对上自家小姐疑惑的眼神,咬咬唇,“她,她说您是二百五——”饶是再反应迟钝,这会那女孩也是反应了过来,恨恨的一跺脚,一脸戾气的直接就冲到了伏秋莲几人跟前,“你给我站住,好大的胆子,竟敢骂我,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道歉,不然,我绝不饶你。” “我哪里有骂你?” “你,你明明说我是——” “是什么?二百五?”伏秋莲淡淡一笑,看着那一听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二百五’之后瞬间就要跳脚的女孩,眼中冷意一闪,才想话说,手臂被人握住,轻轻一拽,直接把她护在身后,连清的脸沉下来,冷冷的眼神扫向身前的少女,“你即然喜欢那个镯子,我家太太已经让给了你,如今,你还不依不饶的,这是哪家的家教?还有,你说我家太太骂你,要向你道歉,请问一声,我家太太哪个字是骂你的?” “她,她明明说我是,是——” “哦,我家太太说你是什么?你是想说,那二百五么?那明明是你自己开口先说,也是你自己承认的,关我太太什么事?”连清负手而立,神色淡淡,语气绝对不算怎么好,对着身前的少女轻轻一哼,“脑子不清楚就别出门,你这样乱闯乱吼的,吓到了别人可不好!” “……”伏秋莲站在连清身后,眨眨眼,再眨眨。 眼前这个,真是她家相公? 而不是某个披着她家相公,出来假冒的? “你,你敢凶我!”那少女在连清一板脸,带着几分官威的神情威压下,心头一跳,情不自禁的就后退了好几步,她一咬牙,随即就恨恨的跺了下脚,“她就是骂了我,她还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爹,我让我爹把你们关到大牢里去。” 伏秋莲拽拽连清的衣角,很是好笑,“哎,听到没,有人要把你关起来呢,嗯,关到大牢去。” 连清不用回头都晓得他家娘子绝对是在幸灾乐祸。 他摇摇头,轻轻在一直晃着自己衣角不放的伏秋莲手背上一拍,抬眸,淡淡的看向那一脸怒气的少女,“你不过是个孩子,我不和你一般计较,你姓什么?” “我,我姓卫——”那少女被连清淡淡一眼扫过来,下意识的心头一紧,直接就把自己的姓氏给报了出来,反应过来之后她抬头,再看连清时脸色就白了,“你,你会妖术。” 不然,为什么她明明都没想出声的。 他就看了那么一眼,自己就答了他的话? 连清自然是不晓得她心里在想什么的,他也懒得去想,听了女孩子报出来的卫姓之后,眉头微微一蹙,又扫了眼那卫姓少女,淡淡开口,“你是卫忠的第几个女儿。” “你,你怎么知道我爹爹?” 卫姓女一惊,失声轻呼,上下打量着连清,很是疑惑,“你真的认得我爹爹吗?”随后她仿佛恍然般点点头,一声轻哦,眉眼就瞬间恢复之前的不屑,傲气,“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来投靠我爹的吧,不过我可告诉你,我爹爹可不会随便收人的,你?除非你让她给我道歉,否则,我就和我爹说,你欺负我,到时侯,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 即然知道是连清属下的女儿,伏秋莲自然是不想再争执下去,别人她懒得理会,可连清是她男人,他的面子不能不给,如果自己在这里执意闹下去,到时侯连清和那个下属之下的关系会不会很难办? 她看了眼那女孩,笑着看向连清,“咱们回去?辰哥儿一会要找人了,咱们再不出去他要着急的。”之前伏秋莲一看情形不对,立马让冬雪几个把辰哥儿哄了出去。 至于冬雨这丫头,却是见机不对,又溜了回来。 自家太太那是什么身份呀,她得打前站! 连清笑着点点头,他哪里会不清楚伏秋莲的心思?只是,他却半点都不想让伏秋莲受委屈,上前一步,对着那伙计招招手,“把那个镯子拿过来。我家太太喜欢的东西,自然是要买下来的。” “相公,那镯子我不喜欢。”她拦下连清,很是正色的点头,“真不喜欢。”扬扬手腕,抿唇一笑,“你看,我家里也有镯子吧,你什么时侯见我戴过的?” 连清看一眼伏秋莲,“真不买?” “咱们不买这个,去别的地方看看,有喜欢的就买,好不好?”她对着连清爱娇的一笑,晃着他的手,“走啦,我都好长时间没见我儿子了呢。” 连清失笑,“你这个好长时间,也不过是半刻钟。” “半刻钟怎么了,不是很长时间么?” “是很长时间。”摇摇头,自家娘子简直就是个比辰哥儿略大些的孩子吧,连清走了两步,扭头看那个一脸不甘心,可看着他时又有些惧意的女儿,微微一笑,“回去和你爹说,让他管教好家里的孩子,今个儿这事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我会好好和他谈谈关于你们卫家家教这件事的。” “你,你到底是谁?” “还有,你还没给我家太太道歉呢,你误会了她。” “我——” 连清淡淡的眼神望过去,“道歉。” 明明这眼神轻飘飘的,好像一点力道都没有的样子,可扫在那卫家女孩的身上,她猛不丁的心头一跳,后背上就出了汗,嘴唇蠕动两下,下意识的,她张了嘴,“对不起——” 话一出口,她反应过来后,气的脸都白了。 自己竟然给那个女的道歉? 连清满意一笑,伸手扶了伏秋莲,动作轻柔而呵护,“娘子,她即是道歉了,咱们就不和一个孩子计较,我扶你,咱们走吧。” “嗯,谢谢相公。”夫妻两人相携而去,一室空寂。 楼梯上一道人影小跑着下来的,看着连清几人的身影走出房门,张了张嘴,最终是没喊出声来,扭头,扫了眼脸色不善的卫家小姐,摇了摇头,“刚才出去的,那是连大人。” “哪个连大人?啊,县令大人。”伙计脸都白了,要不是手里还有东西,他都想伸手抽自己两巴掌——他可真是瞎了眼呀,竟然敢看不起县令大人和县令太太! 卫家那个女孩子更是傻了。 刚才那个,是连大人? 她竟然还说,要让爹把连大人给抓起来? 回去之后,爹爹要是知道这事,会怎么罚她? 身子晃了两晃,她差点就摔倒在地下。 一场闹剧,自然是不会影响伏秋莲的心情。 难道你还会为几只蚊子咬了你一下而心烦,闹腾? 不是自找不快活嘛。 冬雨却是恨恨的,“下次别让我碰到她,气死我。” “你气什么呀,你家太太我可是一点都不在意。”笑着看了眼鼓了腮帮子气呼呼的冬雨,知道她是为自己打抱不平,伏秋莲笑笑,“有什么好气的啊,不过是个孩子。” 而且,她相信这事吧,绝不会就此结束滴。 第二天下午,不出所料的,卫家太太带着人,带着礼物直接就登门了,一脸的歉意,“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那个不懂规矩,不懂事的女儿惊到了您,我昨个儿回家就已经罚过了她,如今她人就在这,连太太您看是打还是骂,您要怎么罚她都可以,我是绝不会为她说半句话的。” “娘——”卫家姑娘眼圈红红的,满脸委屈。 “娘什么娘,都是我和老爷把你给惯坏了,竟然让你胆大包天的去冲撞连太太,还有连小公子,你还有脸哭,还不赶紧给我跪下,若是连太太不原谅你,你以后也别喊我娘,我也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了。” 这话听的伏秋莲心头有几分不悦,蹙眉。 自己没让她们来道歉吧,这看眼前这架式,是登门道歉的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母女给她演的是一场逼宫呢,想到这里,她轻轻一笑,看向卫太太,“卫太太这话有些严重了,我和哥儿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我家哥儿被吓了一下,昨个儿晚上哭了一宿,又闹又哭的,折腾死我了,今个儿早上就有些发烧的迹像,哎,你看我这眼圈都是黑的。你们要是不来呀,我这会怕是还要去睡一会呢。” “你这逆女,还不赶紧给我跪下陪罪?”卫太太暗自瞪了眼站在那里,紧紧咬着唇的女儿,心里实在是有几分无力,你说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当成眼珠子一样的疼着,眼看着她如今十几岁就要出嫁的年龄,自己不宠她,以后到了婆家哪里还有这个机会?没想到这一纵容吧,不知不觉的就觉出副嚣张霸道的性子,她揉揉眉心,给女儿投去警告般的一瞥,“你来之前怎么答应你爹爹的,嗯?” 这个时侯也只能是把老爷搬出来吓唬女儿了。 果然,卫家姑娘一听自家老爹,小脸上的颜色一变,本来还是一脸倔强,我死也不跪的霸道神情,一听卫老爷这三个字,立马扑通就跪了下去,“连太太,是我错了。” “你昨个儿已经和我认错了,这又是做什么呢?” 卫太太眼角一跳,等到自家女儿跪下去,连太太才说昨个儿已经认了错,而且,语气淡淡,绝口不提让跪着的女儿起身的话,看着跪在下面一脸通红,眼泪似坠不坠挂在眼睑打转的女儿,卫太太心疼极了,恨不得弯腰把女儿扶起来。 可是,现在不能! 谁让这傻丫头连人都认不清,得罪了不能得罪的? 想起昨个儿晚上自家老爷和她在家里跳脚,最后,直接砸了茶盅,转身去了姨娘的跨院,卫太太是即心酸又无奈,她的女儿是不争气,可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呀。 不禁就带着几分恳求的看向伏秋莲,“连太太,这丫头平日娇纵是娇纵了些,但没什么大恶,冲撞您,惊了连小公子也不是有意的,您看,您就大人大量,饶她这回可好?” “没大恶?那敢问卫太太,什么才叫大恶?杀人放火,谋人性命?”伏秋莲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扫了一眼跪在地下,小脸通红的卫家女孩,语气不自觉的就有几分冷,“在卫太太心里,你家的女儿性子是娇纵了些,霸道了些,但人却是好的,心肠也不错,不会有什么大恶,所以,那些小错,小小的霸道,嚣张都是您觉得可以忍的,对吧?” “这——连太太您话是何意?”卫太太小心的看了眼伏秋莲,话里话外满是疑惑,这话,她怎么越听越不是味?眉头微皱,心思电转间她心头霍的一跳,难道,下面这丫头还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伏秋莲轻轻淡淡的声音已然响起,“卫太太眼里的大恶是谋财害命,是杀人放火,您觉得您女儿犯些小错无伤大雅,谁家的孩子没个淘气顽劣的时侯?可是您可否知道,她心中时常犯些无伤大雅小错的女儿,在外头都曾做过些什么?” “她,她都做了些什么?” “卫太太何不亲自问问您的女儿?” “我,我没做什么,真的,我真没做什么——”卫家女孩猛摇头,熟知她的卫太太却是心头一颤,看着女儿苍白的,明显带着惧意的眼神,一颗心是沉了又沉,最后,她直接扭头看向伏秋莲,“连太太,还请您告诉我,这逆女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蠢事,若是真的不堪,我和我家老爷定不饶她。” ------题外话------ 六点左右有二更。我闪。   ☆、266 现实的低头(二更 伏秋莲笑容淡淡,“卫太太这话就有些奇怪了,您的女儿在外头都做了些什么,您这当娘的一点都不清楚吗,这话说出去,怕是外人会以为您不关心这个女儿呢。” “连太太,我——”卫太太被这一席话说的眼皮子就跳了一下,籍着喝了口茶的当才缓了下自己的情绪,对着伏秋莲不好意思的一笑,“连太太说的是,是我这个当娘的疏忽了,咱们女人呐,哎,这里里外外都要打点好,这不,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回头看孩子,结果这孩子疏忽了。” “卫太太说的是,都不容易呢。” “可不是呢,连太太您这话可真真说到我心坎哩。” 伏秋莲垂眸,是呀,都不容易,你不容易,难道那些外头没权没势的老百姓就容易?就活该被你们这些有钱有权的人欺负?即是这样说,那么,我男人比你们家官高一级,是不是就代表着可以随意欺负你们卫家了? 她眼神淡淡,却是带着微微的冷。 昨晚她也是心血来潮,觉得这事吧,或者,没那么轻易就完?事情涉及到连清的下属,想了想,还是找了外头的莫大多问了几句话。 可谁知道吧,这一问,伏秋莲只能是呵呵了。 她看着卫太太,一指地下的卫家小姐,语气带着淡淡的自嘲,“你这个女儿,曾经,就因为一个钗子,因为她的丫头说了一句好看,她本来是没看上的,人家都付了钱,她却又想起来要买,拉扯间,直接就叫人把人家的脸给划花,你女儿的话就是,丑八怪就不用戴钗了。” “……” “就因为街上有个女儿穿的衣裳被赞了句好看,那人又顺口提了句你女儿的裙子不如人家的颜色,你女儿是怎么做的?让下人直接把那女孩的衣裙当场给扒了下来!”伏秋莲是真的越说越气,这些事表面上看去是没什么大恶,不是杀人也不是放火,谋财害命更说不上。 可是!伏秋莲看向卫太太,语气低沉,“卫太太,那个女孩子才新婚,当街这样的羞辱,回家受到婆家女婿的一番责打,当晚就吊死在了婆家,事后才被人发现,她是一尸两命,已经是有了二个多月的身孕!” “这,这事不可能——”卫太太抖着唇,甚至连之前自家老爷交待她的态度一定要恭敬再恭敬的话都忘了,抬起头,犀利的眸子直接射向伏秋莲,“连太太,这话可是要有证据的,我女儿可是个女儿家,她还要嫁人的。” 卫太太知道自己的女儿娇纵,跋扈,甚至是霸道了些。 可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不会的。 一定不会。 如果对面说这话的不是伏秋莲,卫太太怕是早就指着对方的鼻子来质问了,所以,她现在就是再愤怒,却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还多少顾忌着伏秋莲的几分县令太太的身份。 卫太太脸色挺难看的,看着伏秋莲,“连太太,如果您只是道听途说,这样的话还请您以后别说的好。”别说这事只是眼前的伏氏听说的,就是真的,只要没证人,也不能认! 卫家的女儿传出这般凶残的名声。 以后还要不要嫁人? 伏秋莲摇摇头,淡淡的瞟卫太太一眼,“我知道你爱女心切,可是,卫太太,人在做天在看,而且,还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是你女儿做的事情,不可能没有证人的,您说是不是?” “……”卫太太之前鼓起的勇气瞬间给散去,气势不再,眼神都有了几分的呆滞,握着茶盅的手微微的发颤,是啊,可不就是这样的?知女莫若母,她是脑子没两个,霸道嚣张惹事生非却是熟练的很,而且,从不顾后果…… “连太太,我——” 伏秋莲直接打断卫太太的话,语气淡淡内含嘲讽,“卫太太,您今个儿过来明面上是让她向我道歉,其实,应该也是想着探一下我心思吧?我现在和你说,我不会追究你女儿的什么,真的不会。”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得考虑很多事情。 追究了一个卫金玲什么用? 而且,卫家丢了面子,卫家的女儿被罚,难免不会牵怒。那些本来已经生活平静下来的受苦受难者,会不会再次承受卫家的怒火?这个是她不得不想的事。 她不可能天天二十四小时的盯着,护着那些人。 揉揉眉心,她看向神情错扼的卫太太,语气有些低沉,“你们卫家出面,把那些人家给安抚住吧,至于那些因为你女儿毁容或是出了事情死了人的人家,每家给些安顿银子。” “这,这样就行了?”这句话一说出来,卫太太猛的咬了下唇,这样的话说出来,岂不是表示她连查都查,直接就默认了女儿的行为?可眼角余光看到地下脸色惨白,几乎是瘫倒在地的女儿,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认不认还有区别吗? 不管如何说,听到伏秋莲的这句话,卫太太心里多少松了口气的,确定了伏秋莲所说的话,赶紧点头,“您放心,我回头就去查,若是事情确有其事,那些人家的所有损失肯定都是卫家赔偿。” “那就好,卫太太,我不想那些人没了人,却还要再受到生活贫困上的折磨。”她顿了一下,勾唇一笑,“还有,卫太太是个聪明人,我一点都不想听到那些人再出事的消息。” 卫太太脸色微僵,一迭声的保证着,“连太太您就放心吧,我们卫家可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家。绝对不是的。” 话说到这里,基本上就是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伏秋莲是一点都不想留眼前这对母女在家里用饭,而且,她觉得卫太太也绝不会想留下来的,彼此又客套寒喧一番,她笑着端了茶,“今个儿的事让卫太太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我的不是。” “连太太您说哪里话,是我教女不严,给您添了麻烦。”哪怕是再不乐意,可卫太太憋着这口气,还是要咬着牙认错,低头,“您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对这丫头严加管教。” “是该好好管管,这样的性子,便是以后嫁了人,难道面对着公婆小姑,相公也是这般说一无二,不顾后果?”伏秋莲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茶,抬眸看向卫太太,眼神里便多了几分共同为母的诚恳,“卫太太,有些时侯过底的纵容,宠爱,并不是爱,而是害。你是应该好好想想了。” “连太太您说的是。” 送走了卫太太母女,刘妈妈很是有几分担心,“太太,您这样不留面子,姑爷那边没问题吧?”虽然刘妈妈对卫家的这个女孩子也很是愤慨,可却远远不及自家姑娘和姑爷的感情重要! “妈妈放心吧,相公那里我和他说过的。”伏秋莲安抚了刘妈妈两句,直接让她出去陪着辰哥儿玩了,她这会谁都不想说话,只是想好好的静一会,自己单独待一会。 她是现代人呀,高等教育那么多年。 怎么能和这个时代的人一样把生命看的这么轻? 虽然她和连清好好的商量过,也知道现在这种是对几个方面的人都好,那些受伤害的人得到了银子补偿,生活会好过不少,卫家那里是过错方,只是付出些银子。 自然也不会因着恼羞成怒和连清翻脸。 相反的,说不得卫家还会在心里觉得欠连清一个人情。 这些东西,她之前不是在心里反复的想过,考虑? 说出来的时侯,她以为自己能很平静的接受。的确,她当时是笑着的,可没有人知道她心底深处的酸楚,一如这会,她甚至都觉得有些讨厌自己! 可连清有句话说的好,卫家的那个小姐真的没有亲手害过一条人命,就是连她们家的下人都没有害死过人!她们顶多,就是羞辱,过度,过份,出格的羞辱。 最后,有人承受不住,自杀…… 我不杀伯仁,但伯仁却为我而死。 间接的杀人凶手,别说是在自己这个绝对的强权,官高一级压死人的世界,就是在前世,所谓的法律国度,真的追究起来,就是判罪,也判不了什么吧? 门口,连清悄悄的走进来,握住她的手,“娘子在想什么?”知道她心里应该会有些抵触,自家娘子的性子素来是恩怨分明,如今他却要让她把这个事情压下来。 娘子她心里应该很不高兴吧? “喝杯茶缓缓神,听话。”把茶递到她手里,连清想了想,正色的看向伏秋莲,“不是为夫不想帮那些人出气,我也不是偏着卫家,实在是,这些事情就是真的追究,真的查不到卫家小姐身上去的。”与其这样查过来查过去的打扰那些人的生活,还不如让她们得些实惠的,生活过好些。 所以说,男人永远都是理智的。 不管是谁,只要是男人,他们的想法多数偏在利益,实际,而女人,则是感性的,是感情的动物,一如伏秋莲,她这会就觉得难受,因为她觉得自己应该给那些人出气。 至于怎么出气? 自然是要好好的罚一回卫家的小姐。 “我知道,可我还是有些难受。”伏秋莲抿了口茶,缓和了下自己的情绪,抬头对着连清笑了笑,“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罢了,你不用管我的,真的。” “娘子,是我不好。”轻轻的握住伏秋莲的手,连清一脸自责,都是他不好,害的娘子内疚,自责!他抬眸看向伏秋莲,“这这就让莫大去查,咱们肯定能找到那个卫家小姐的罪证,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用了。”伏秋莲对着连清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茶,轻轻一笑,这会的她已经恢复理智,清澈的眸子里尽是对人世看透的通澈,哪里有刚才半点的迷惘和茫然? “娘子?” “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不急在这一时的。”伏秋莲笑着看向连清,一脸的笃定,“你我刚刚才答应了卫家,如果这会转头让人去查,不好。” 连清张张嘴,静静的看着伏秋莲,没出声。 伏秋莲却是呵呵一笑,“我就不信,她真的能在家里躲的住。”在外头玩闹习惯,心都野了的人,你想让她在家里静心,反省?怕是比登天还难!所以,伏秋莲对着连清狡黠一笑,眼底满是算计的笑,“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暗中的等,等到她出门的那一刻,到时侯,她一肚子的怨气肯定会有所发泄,咱们只需在那会来个现场拿人就好。” “……” “不过相公,虽然卫家的那个卫金玲放过,但是,那些出手的下人绝不能放过。特别是她身边的那几个奴才,还有平日里随着她出门的几个小厮,一定要惩。” “为夫本来就是这样想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那些人即然是帮着卫金玲害人,哪怕只是听命,可毕竟是动了手,所以,受罚是一定要的。 这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或者他们会说,他们是无辜的,只是听命。 可是,你平时跟着主子出去,得到的好处呢? 所以,伏秋莲是一点都不会同情她他们的。 卫家后院,卫主薄脸色铁青,拿起手里的茶盅对着跪在地下的卫金玲就砸了过去,“你个逆女,我今天的脸算是被你给丢尽了!” 汤不是很烫,但却是把卫金玲给着实的惊了一下,缩了下身子,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卫太太,“娘——”一声娘还没喊完呢,卫太太狠狠的瞪向了她,“你别喊我,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脑子的?”嚣张你倒是要嚣张的本事呀,没本事你还想嚣张,那你要学会看人啊? 一样都不会,蠢! 卫主薄看向自家的太太,“那个伏氏怎么说的?” “什么怎么说,可算是半点面子没给我。”平日里各家宴席聚到一块,她瞅着那位连太太也是个好说活的,温温柔柔的,也不掐尖也不争风头的,可没想到…… 想想那些话,是真真的半点不给自己面子呐。 “你想什么呢,让你学个话也这么难?”卫主薄黑着脸,看着陷入沉思的卫太太很是不悦,语气甚至多了几分的牵怒,“要不是你平日里宠着她,哪里有今个儿的事,慈母多败儿!” 卫太太被这话给气的胸口直喘粗气。 她惯的,那他没有吗? 可现在不是吵架的时侯,她们自家闹起来,只会让外人凭白的看了笑话,她揉揉眉心,声音放软,一脸哀怨的看了眼卫主薄,声音幽幽,“连太太的意思是每家出些银子,安慰一下那些人家。” “成,那就这样办吧,那家自杀的你亲自送一百两过去。”不管如何说,人死为大,即然连清要他们家做这个姿态,那不如干脆把身段放到最底—— 主薄太太亲自去安慰,去送银子,去道歉。 这样,总可以了吧? 卫太太眉心一跳,可抬眸看到自家老爷黑的和锅底有一拼的脸,她赶紧点点头,“就依老爷的,那,余下的几家?”难道要她一家家去陪礼道歉?以后她会被人给笑死的! “你也不用觉得没面子,这是保咱们家,保你女儿,是你应该做的。”卫大人挑了下眉,淡淡的扫了眼卫太太,一声冷笑,“要不是你这个宝贝女儿,我今个儿也不会被大人盯着半天没个好脸色。这以后的事,还真真说不准。” “老爷是说,这事还有以后?”卫太太心头就是一惊,不是完了吗?怎么这老爷还说,不好说?卫主薄摇摇头,叹了口气,“你最近这段时间把这个逆女就给我拘在家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屋半步,就让她在里头好生反省。” “爹,我不要禁足。” 卫太太却是一声怒喝,“你给我闭嘴。”不要禁足?那估计下一刻这个没脑子的女儿直接要去的就是祠堂或是家庙!恶狠狠的瞪了眼卫金玲,警告她不许再出声,卫太太对着卫主薄点头,“老爷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看着她。” “嗯,你也多在她身上用点心,眼看着就要说亲,这样的人谁敢嫁?”卫主薄脸色缓和几分,自家太太还是很和他心意的,当然,宠孩子这事上也不能完全怪她。 哪个当娘的不是完全无条件的宠孩子? 只能说,他家这个逆女没眼色,竟然撞上了县太爷。 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卫主薄发觉茶有些凉了,皱下眉,放到了一边,“还有一件事,经常跟着她出门的那几个小厮,她的那几个贴身丫头,都处置了吧。” 卫太太唇一抖,“老爷的意思是?” “每人一副哑药,然后,寻个理由送到官府去吧。”这样,也好让县太爷多少知道一些他的诚意——他不过是个主薄,真的无意和县太爷作对,您说什么,咱就是什么! 卫太太明显没有卫主薄的通透,听到这话后有些不悦,眉轻蹙,“咱们都拿了银子消灾,怎么还要把那些人交出去?这县太爷,他科的也忒宽了点吧?” ------题外话------   ☆、267 故人到 卫太太的话听的卫大人也只是淡淡一笑。 管的宽? 不不,一点都不宽。 身为万山县的县令,连清他这个县太爷想要管什么管不到?哪怕是他一时找不到机会,日后,总会有机会……握着茶盅的手一顿,卫主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难道? 他猛的扭头看向卫太太,话却是对着还跪在地下没敢起身的卫金玲说的,“我告诉你,不管怎样,她半年内不许出去,如果你把她放出去,你就和她一块放你娘家吧。”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休我?”卫太太震惊的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卫主薄,就为了这事,他要休了自己?不止是卫太太,地下跪着的卫金玲也猛的抬起头,“爹,这事不能怪娘,都是我的错——” “你们什么都不用说,我没说要休妻。”卫主薄已经恢复了平静,神色淡淡的瞥一眼地下的女儿,最后,深邃的眸子落在卫太太脸上,“但如果你再管不好她,管不好家里人,我若是被县太爷追究,那么,我自己都保不住,休不休妻的也没什么,让你回娘家,或者,那才是最好的。” “老爷,您是说——”卫太太脸色有点发白,她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卫老爷的意思,不禁就瞪大了一双眸子,“老爷的意思,玲姐儿这事还没完,日后,县太爷还会追究?” “今个儿的事只要咱们按着他的意思去做好,甚至咱们做出更加谦虚的态度,我敢肯定一定会翻篇,不会被追究。”别的人他或者拿不定主意,但连清?他多少了解几分。 如今他即说翻篇,那就真的是会翻篇的。 “那老爷您还说刚才那些?” “糊涂,我是说以前的事,你敢肯定你这个宝贝女儿,如果再次把她放出去,会不惹事,不闹事?”他一指地下抖着唇,双眸带着惊恐就要出声,仿佛要和他保证什么似的女儿,摇摇头,眸中一抹阴鸷掠过,“她的性子放在这里,别人一激恐怕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哪还记得什么教训?” “……” “所以,你在半年内好好的教她,看好她。”顿了一下,看着卫太太的神色,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入耳中,便放了几分的心思,“抽时间寻个教养嬷嬷来,好好的教导她。” “是,老爷。您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不会心软。” “嗯,不然,到时侯毁的就是咱们全家。”卫老爷叹了口气,摇摇头,“你起来吧,自己回屋好好想想。”他走了出去,卫金玲站在屋子当中,身子摇摇欲晃,一脸的委屈,惊惧,“娘,我——哇——”她是放声大哭。 卫太太本来是一肚子的气。 要不是这个逆女,自己怎会在那个伏氏跟前矮半头? 如何会得卫老爷的白眼? 可再多的气吧,一看到她哭的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泪眼婆娑的,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呀,能不心疼?把女儿拽在自己怀里,狠狠的拍了她一下,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一刻钟后。 重新梳洗过的卫金玲眼圈还红着,可怜兮兮的拉着自家娘亲的手,“娘,我不想禁足,我也不要教养嬷嬷。” “你刚才也都看到了,你觉得可以吗?” “……”一句话,卫金玲直接便垂了头,她怕她爹! 拍拍女儿的手,卫太太淡淡的笑,“成了,你就听娘的话,老实在家里待着,过几天娘寻个教养嬷嬷过来教你,不是娘说,你女红是该好好的练练,难道你还想嫁衣要别人给你绣吗?” “娘,我——”抬头看到自家娘子淡淡的眼神,卫金玲无力的垂下头,不情不愿的声音响起来,“好吧,我听您的。” 一场秋雨一场凉,这不知不觉的,好像不过是几个眨眼间呢,竟然就到了深秋!四岁多的辰哥儿如同竹子般噌噌的往上拔着节的长,竟然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上不少! 去年做的棉衣已经是穿不得的。 刘妈妈和冬雪几个是憋着口气的重新做,然后趁着好天儿拿出去晒了太阳,这样翻翻洗洗的,日子转眼又过去了半个月,十月初,伏秋莲迎来了一位她做梦都想不到会是她的客人——刘太太! 马车停在自家门前,刘太太下车,迎着阳光,就那么爽朗的笑着,可看在伏秋莲眼里,一瞬的喜悦过后,她的心就是猛的一沉,那笑容看着虽一如往初。可不知怎的,伏秋莲却是从自己眨眼的瞬间,硬是从那笑里看出了一种沉重。 以及难过,伤心,或者是无奈! “站在那里做什么,这是不欢迎我么?”刘太太下车,转身,竟然从身后抱了一个,自然是安哥儿,小家伙很瘦,而且,不如之前两年伏秋莲见到时的灵动和朝气。 被刘太太抱在怀里,就那么双手搂着她的脖子。 一动不动,不吭一声。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笑着走上去,“来之前也不派人和我说一声,我让人过去接你也好啊。”又伸手去接安哥儿,可她的手才放到安哥儿身上呢,小家伙却是猛的一缩身子,咧了咧嘴,差点就哭了出来! 这一下,让伏秋莲皱了下眉,疑惑的眼神看向刘太太。 记忆里的安哥儿不该是这个样子啊。 她虽然来了两年,但那个时侯的安哥儿很活泼,很开朗的,怎么这不过是两年没见,小家伙竟然是变成了这个样子?对上伏秋莲满是疑惑的眼神,刘太太苦笑着摇摇头,“别提了,这事说来话长,我慢慢和你说,现在我都快饿死了,你帮我先弄点吃的吧。” “……” 两人进得屋子里,落坐,伏秋莲要冬雪上茶,却被刘太太给直接拦下,“不用茶,你先给我上些可以填肚子的,可是饿死我了。”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还有我外头那几个人,哎,什么东西快先给她们拿过去吃吧。” 伏秋莲听的很是无语,交待了冬雪下去准备,先送几碟子点心,然后再去煮些面条,高汤都是备着的,很好就好,她一切安排妥当方扭头看向刘太太,“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瞅着,倒像是一路逃难似的,别告诉我这是真的。” “和逃难也差不多了,总算是到了你这里,能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刘太太说着话,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口茶,低头细心的把一块蛋糕往儿子嘴里塞了一小块,语气温柔的和他说话,“你看,你忘记了吗,这是你义母啊,之前还给你做好吃的,还陪你玩,你以前很喜欢的义母呢,还有你之前老是念叨的那个小哥哥,你忘了吗?” “义母?”小家伙的头动了下,大大的眼珠闪了闪,看了一眼伏秋莲之后,却又非常小心的闪开,低着头,紧紧的拽着刘太太胸前的衣裳不松手,也不动。 看的伏秋莲是真心的满腔都是疑惑—— 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一会,面条端上来,伏秋莲看向刘太太,“我帮你抱?” “没用的,他现在连贴身的奶娘都不让抱。”刘太太抬头对着伏秋莲苦笑了下,才想再说什么,下一刻,却看到伏秋莲笑着拿出了一个样式很是可爱的糖,用竹签插着,好像是个小兔子的形状,她笑着在安哥儿眼前晃,“安哥儿还记得这个吗,这是义母之前给你吃过的,你还说好吃,义母再给你吃,好不好?” “——糖”安哥儿双眼亮了下,准确的说出这个字,而后,在伏秋莲微笑点头,他好像觉得害羞后,又一头扎到了刘太太的怀里,可头却是偶尔抬一下,朝着伏秋莲飞快的看上两眼,又把小脑袋转过去,一会,再看。 伏秋莲低笑,“来,安哥儿过来,义母帮着安哥儿把糖剥开,咱们一块尝尝,看看这个糖甜不甜,好不好?” “安哥儿也吃?” “嗯,吃,你娘没有哦,义母拿给安哥儿,好不好?” 就在刘太太想提醉伏秋莲,这样诱哄是没什么效果的,他是不会让伏秋莲抱的,可下一刻,儿子的动作让她着实吃了一惊,小家伙竟然猛的点点头,伸出小手朝着伏秋莲扑过去,“义母,抱!” “……”刘太太看着被伏秋莲抱在怀里,两个人笑嘻嘻的说话,吃糖的样子,她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欣慰,心酸的是自己这个儿子还真的是喜欢伏秋莲,这一路上她和奶娘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儿子就是死活不接触外人! 一有外人不是大哭闹腾,就是抱着她脖子不松手。 可伏秋莲不过三两句就把这小子哄了过去。 欣慰的却是,儿子总算是愿意接触除了她之外的人。 有一就有二,只要耐心些,儿子总会好的。 喂了安哥儿些面条,小家伙又玩了一会,慢慢的睡过去,把小人儿放在榻上,伏秋莲拉了拉双眼不离榻上已经安静睡过去的安哥儿身上半点的刘太太,扬扬眉,示意外头说话。 两人小心的走出去,门轻轻虚掩,以免听不到动静。 坐在椅子上,伏秋莲帮着刘太太续了杯茶,看向她,“倒底是怎么回事,你在信里什么也不和我说,就那么直接给我砸了一个石头样说了句要和离,我去的信你又不回,才想着过几天再派个人回去看看,你这人却突然来了,刘大人知道吗,你娘家那边人可晓得你来这儿?” 握着茶盅的手微微一紧,因着用力,指节都显的有几分的青白,透明,看着刘太太那紧抿的嘴角,以及眼底隐隐流露出的难过,伏秋莲叹了口气,“你不想说就别说了,当我没问,累了吧,先去睡觉,等晚上醒了咱们再好好聊聊。” “好,我先去睡一觉吧。然后,也顺便想想,怎么和你说。”刘太太眼底一抹涩意掠过,明明眸子带笑,只是那笑却让人看的凭空心情都跟着低落了起来—— 想来,是真的对那个男人失望了吧? 给前头的连清送了信,听到信之后,连清的神情倒是和伏秋莲差不多,这前段时间闹着说要和离,还以为没事了,怎的这转眼人到了他这里? 可人来了,是不能外往推啊。连清自然是叮嘱伏秋莲好生照顾,别怠慢之类,其实他也晓得自己这些话不过是白说,自家太太和刘太太的关系,还用自己多说么? 伏秋莲却是在转头让人给连清递了话—— 不许给刘大人送信! 一个字都不许! 这让正拿着笔研墨,要写信回去的连清怔了下,苦笑着一挥手,让研墨的师爷退下去,坐在书房里半响,连清缓缓站起了身子,对着窗外看了会,他在心里一默。 轩怀兄,不是我不想给你送这个信儿。 嗯,是我家娘子不允许! 晚上,知道刘太太到来,两个女人也成戏呀,连清直接就让华安回去报了信,自己带着人出去,顺便还可以和人谈事情,一举两得,伏秋莲也不会觉得不放心,只是吩咐让他别喝酒,待得回头,就看到才醒过来正站在门口看着她的刘太太,伏秋莲笑着看过去,“醒了?” “嗯,睡了一觉,果然是舒服多了。”刘太太也不客气,自己出去找冬雪洗了脸,头发随意的挽个低鬓,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朝着伏秋莲扬眉一笑,“你心里一定很诧异,觉是不能理解,我怎么这个样子出现了吧,呵呵,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我要和他和离,我娘家人不同意,他却直接把我的娘家嫁妆都扣了下来,还和我说,要是我敢走,就什么东西都不带,直接就可以走了,呵呵,这就是我跟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就算是个卖的,这么多年也有点感情了吧,他是真的半点情面不给我留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以前的两个人或者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最起码,他们夫妻之间还算是好的,三妻四妾这样的事刘太太心里或者会有隔阂,但却不至于不能接受。 以前她没儿子都会接受那些女人。 更没必要在有了儿子傍身之后,却容不下那些女人。 还和刘大人闹到现在这种僵持的地步啊。 所以,应该不会是为了女人,那还能有什么? “你还记得那个莫姨娘吧?我和你说过,她生了个孩子的,是个儿子。”伏秋莲看着刘太太多少恢复几分精神,又主动说起来,知道她这会冷静下来,便也跟着点头,“自然是记得,难道,这事和她有关?”之前刘太太和她说过几次,那个孩子明明是早产两个月,偏偏生下来比安哥儿这个就差十几天就足月的孩子还要健壮…… 而且,生的是虎头虎脑,憨态可掬。 刘大人很是喜欢这个幼子。 当时她就曾忧心过,可刘太太却说,她有法子,绝对不会让莫姨娘乖乖听话,不敢把主意打到安哥儿身上来的,可现在看着,难道说,莫姨娘真把手伸到了安哥儿身上? 而且,过招的同时,刘太太还输了? “你想的没错,我是低估了莫姨娘,输给了她。”抿了一口茶,刘太太眼底尽是涩意,自嘲的一笑,她扬眸看向伏秋莲,“我之前和你说,有莫姨娘的把柄,不会让她有机会害到安哥儿,原因很是简单,莫姨娘的孩子,根本不是刘家的种。” 扑,伏秋莲才喝到嘴里的茶直接就喷了。 “野种?那个女人,爬墙?谁的,刘大人的下属?哦哦,可惜你没公公,要是你有公公,那就更精彩——”她一脸的八卦,双眸晶亮的看向刘太太,别怪她兴致勃勃,女人呐,都长着一颗八卦的心呐,再说,绯闻哦,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真心觉得有些寂寞呀,如今好不容易听到点子沾边的八卦,不仔细的扒一下她都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 刘太太直接赏她两个白眼,幸灾乐祸,没同情心! 伏秋莲嘿嘿一笑,帮着她续了茶,“我只是问问,你放心,让我见到那个渣男,我一定把他扒皮抽筋,当柴烧。至于那女的,咱把她拉出去点天灯。” “得了吧,你也就哄哄我吧。”刘太太看着她一脸谄媚的笑,无奈的揉揉眉,最后,自己便笑了,“罢了,事情都到现在了,我还怕你笑话吗?本来也是要说给你听的。” “我不是想要看你笑话,你可别误会啊。”听八卦是重要,可要是被刘太太误会了她,可不好。刘太太摇摇头,“你的性子我晓得,你不用解释,若是误会了你,我也就不来找你了。”顿了一下,她垂眸一笑,神情淡淡的开了口,“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莫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我一开始就知道那不是刘家的,我也几次想要暗中动手脚,把那个孩子给弄没。” 伏秋莲点点头,这的确是刘太太想的出来的事。 可为什么没在那个时侯出手? 要是那个时侯出手,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她疑惑的当,耳侧,刘太太的声音也缓缓响起,“我都让人把药给弄好了,只要让她喝下去,无声无息的,谁也不会怪到我头上,可,可我看着安哥儿的这张小脸,我,我却突然觉得,我下不下去手……” ------题外话------   ☆、268 薄情 “因为不忍,你没下手……”看着刘太太,伏秋莲额上升起几排的黑线,看着刘太太,说实话吧,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换作自己,她能下得了这个手吗? 想想辰哥儿那张小脸,她摇摇头。 她也下不了这个手。 有人说,母性是所有女人身上都具备的,不过是有些人一开始就早早显现,而有些女人则是有了孩子之后才会被人发现。可不管如何说,有了孩子之后的女人,心往往都是自觉的就软了起来,因为,她是孩子的母亲。 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哪怕是那些所谓的虚幻的传说,只要是事关自己的孩子,她都会看的看重!一如,刘太太这种,她并不是不敢下这个手,也不怕自己遭到报应。 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儿子会遭到报应呢? 当然,没有人能确定这种事。 如果真有报应,说不定会是她,但万一呢? 不是还有句话叫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伏秋莲拍拍刘太太的手,示意自己理解她的想法,而事实上身为母亲才几年的她也的确是理解刘太太心思! 如果换做是她,同样也会犹豫不决。 最后的结果怎样,没到最后,谁也说不清楚的。 刘太太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灯影下,刘太太眸底是浓浓的阴霾,“没想到吧,我当时一时的心软,本以为给我儿子积德,可谁知道,换回来的竟然是安哥儿差点的没命。” “怎么回事?”伏秋莲忍不住就坐直了身子,事情这么严重?她之前以为顶多是几个大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可现在看来,难道,对方是想要安哥儿的命? “我算是看出来了,她们就是想要我和安哥儿的命。”顿了一下,刘太太自嘲的笑笑,放下手里的茶盅看向伏秋莲,“咱们镇子不是一年一次的端午么,我那天刚好身子不舒服走不开,就没去,安哥儿在家里和奶娘到处逛,可不知怎的就撞到了莫姨娘的院子,然后——撞到了一个男人——” “……” “对方当时就逃了,但奶娘却记住了那个人的样子,可惜,他们反应的快,奶娘护着安哥儿还没走出院子呢,直接就被人给拿下,是她的大喊大叫,把人引来,也幸好是就到了院门,不然,不然,安哥儿都不知道会怎样……” “那个奶娘当时就死了,是被莫姨娘给打死的,当我听到消息赶过去时,安哥儿吓的晕了过去,几个婆子正在抱着他往我院里跑……”说到这里,她眼底一抹恨意滑过,“你猜,莫姨娘打死一个人,是怎么和他说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刘大人,伏秋莲在心里叹了口气,什么理由重要吗?一个男人偏了心,只要这个女人是他眼里的,哪怕这个女人说太阳是方的,他也一会一笑点头吧? “她和他说,奶娘差点害的思哥儿从假山上摔下来。她担心之下,就打的重了些——就是这么蹩脚的理由呀,他居然是问都不问的就信了,他信了啊。”刘太太低低的笑,只是那笑声中却带着血,“他回头责怪我,说我识人不清。那个奶娘是我娘家给找的,他说,他怀疑我娘家人的心!” “……” “安哥儿烧了四五天才缓过来,退烧之后,整个人就变了,胆小,稍一有动静就害怕,半夜半夜的哭闹不止,说话的声音一大他就哭,他是被那天打奶娘的事给吓的!” 伏秋莲点了点头,的确是被吓的,眉轻蹙,她看向刘太太,“这事应该还没完吧,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如果就此结束,刘太太不会一怒之下要和离吧? “他竟然一点都不信我的话,我和安哥儿去外头,好好的马车半路断车辕,辰哥儿吃的甜汤,他使性子不吃,放在台子上,被猫儿吃了,猫儿转眼就变成了死的——” “刘大人一点都不管?”伏秋莲很不可思议,一个人的反差怎么会这么大?之前看着的刘大人也没有这么的渣呀,伏秋莲想了想,抬眼看向刘太太,“你有没有和他好好的说说这些事,哪怕是他再不信,但亲生儿子他总要顾忌吧?” “我和他说了,我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一样样的说,我求他,看在夫妻情份上,看在辰哥儿的份上,好好的查查,结果他却只信那个女人,他说,我是作贼的喊捉贼,用这种手段意图除去莫姨娘母子,然后,好让安哥儿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再没有人能撼动。” “……” 伏秋莲听到这里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大人脑袋被猪给拱了吗?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看向刘太太,“你有没有感到他变的也太大了吧?以前不是这种性子,你一点都没想过这里头的原因,也没查过?” “我——我怀疑他,”刘太太咬了下牙,垂下了眸子,“我怀疑他知道了我给他下药的事,就是,就是不能生孩子的这件事,我怀疑被莫姨娘给知道了,然后,和他说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就难保刘大人不会对刘太太这个恨的他不能生孩子的元凶恨之入骨,女人如衣服,妻子是什么呀,没了可以换,并且还大把的! 至于儿子,有了女人还会担心没儿子?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如果真是这样的原因,那么,刘太太这次栽的也实在是没话可说。她轻轻的揉了揉眉心,看着刘太太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没有一个男人会容忍暗中下黑手的妻子,他会觉得这个女人心狠手辣,甚至会在心底隐隐的害怕,如果哪天,她是不是可以要自己的命? “你来这里,他知道吗?” “不知道。他不让我带着安哥儿,要不就让我一个人走,我的东西还都给扣下,我,我直接就把安哥儿给偷了出来。又不能回娘家——”刘太太说到这里,看向伏秋莲的眼神有些心虚,“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也是实在没地方去,在外头转了几天,庄子里才住了两天就遭了一场大火,差点把我们母子都给烧死,我,我是没办法,才带着几个老仆人来这里的……” “你先在这里住着吧,让安哥儿缓缓,有辰哥儿在,两个孩子玩在一块,时间长了他心里的阴影就能放下了。你就放心在我这里住着,不会有事的。” “可,可他要是来这里,安哥儿他——” “一时半会找不到到这里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再想想。”伏秋莲这样安慰着刘太太,可心里却是清楚,只要刘大人对安哥儿这个儿子没死心,只要刘太太母子一天还在这个世上,这件事,怕就是没那么容易完! 晚上,刘太太母子被安排在最侧的客房,连清回来的有些晚,梳洗过后夫妻两人歇下,连清看向伏秋莲,“如何,可问出是什么事情了没有?”如果是寻常,他也不问了。可现在刘太太明摆着是离家出走,又事关刘大人…… 他是不能不问的。 连清不提还罢,连清这一提吧,伏秋莲立马就落了小脸子,把身子一扭,直接就给了连清一个后脑勺,“那个刘大人也忒可恶,实在就不是一个人,那就是小渣男!” “……到底是怎么了,娘子你先别骂人,好好说说呀。” 伏秋莲这会实在是一肚子的火,明知道这事吧,它和连清是真没半毛钱的关系,可没办法呀,谁让他这会就在自己身侧,还是个男人?三言两语的把刘家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她撇下嘴,“依着我看,这刘大人他简直就不是东西。” 谁知道连清听后却是凝眉,半响后他摇摇头,“这事不可能的,肯定还有咱们不知道的原因,刘大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却绝不会转变这么大。所以,娘子,这事吧,你该帮的帮,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别陷的太深。”他若是不交待一下,以着自家娘子这个性,三言两语的就好像被点着了的炮仗,被人家忽悠着去打前阵都是有可能的! 伏秋莲眨眨眼,很是古怪,诡谲的看了眼连清。 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因为是刘太太的私事,她自然把刘太太对刘大人暗中用药的事给瞒了下来,说这些事情的时侯,肯定也是避开她之前和刘太太两个人的这种猜测……但连清一听却是直接就肯定的下了结论,刘太太有事瞒着她,他! 她笑笑,这古代人的脑子果然是不能小瞧呐。 次日早上,伏秋莲夫妻用早饭,刘太太却派了人过来,说是她身子不舒服,安哥儿还没有醒,晚会再来,请她们自行先用,知道她是觉得不好意思,伏伏莲也不勉强,只笑着应下,自己和连清用过早饭,连清又叮嘱几声去了衙门,伏秋莲则牵着辰哥儿的手向客房走过去,“还记得娘亲和你说的那个弟弟吗,你一会好好和他玩,带他参观咱们家,好不好?” “弟弟,我怎么没看到呀?” “你昨个儿不是和刘妈妈出去,然后回来就困了吗,所以没看到,娘这不带着你过来找了吗,一会就能看到那个弟弟了,你要记着娘亲的话,你是哥哥,不许和弟弟打架,好不好?” “好,我和弟弟玩。” “乖。”四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呢,大的不大小的不小的两个孩子,可以预见这两个在一块肯定会闹,不过,小孩子嘛,闹腾闹腾会更健康的,伏秋莲远远的就听到安哥儿的声音,“娘,我饿了。” “饿了吗,好啊,咱们这就吃东西去。” “这就有吃的了吗?” “有,有——马上就有。” 伏秋莲站在门外,听着屋子里母子两人的对话,眼圈莫名的就酸了起来,安哥儿路上受了不少的苦吧,她轻轻一咳,“安哥儿,咱们打你娘好不好,她怎么能起这么晚,害我们安哥儿饿肚子呢?” “义母,不管娘亲的事,安哥儿不饿。” “好好好,我们安哥儿不饿,真是乖孩子。”她把安哥儿接过来抱了下,放在地下,蹲着身子一手牵了一个,把两个小家伙的手放在一块,“辰哥儿,这是弟弟,你以后要让着弟弟,关心弟弟,保护弟弟,记下了吗?” “什么叫保护?” “就是有人要欺负弟弟,你这个当哥哥的就要打回去。” “可要是我拿不过怎么办啊?” “那就回家找你华安哥哥,莫大哥哥去。” “好,我记下了。”小家伙板着小脸,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握着安哥儿的手很是认真的看向他,“弟弟,我是哥哥,你放心吧,我以后会保护你的,有人抢你糖,我就打他们。” 原来,在辰哥儿眼里的欺负,就是抢糖? 两个走在后头的大人互看一眼,笑着摇摇头。 孩子简单的心思真好啊。 用过早饭,刘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伏秋莲,“你能不能借我五十两银子?我想去买些东西……”她们这一路上带出来的东西本来就没多少,连换洗的衣裳都没几件,可偏在半路还遭了一回贼,结果可想而知了。 刘太太觉得今年是自己最倒霉的一年。 “借什么借,你即然来找我,难道不是信任我?还和我说这些见外的话。”伏秋莲瞪她一眼,看了眼已经玩在一块的两个小孩子,扭头笑道“衣裳的事这就让人去叫师傅来家里给你量,至于其他的,一会我陪着你去街上转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说借。”顿了一下,她拍拍刘太太的手,“人谁没个难处?如今我帮你,说不定哪天我就要求你帮我了,到时侯呀,你可别装不认识我就成。” “我就不认识你,把你直接关门外。” 两人扑吃一笑,刘太太默默的垂下了眸子。 这份情,她记在了心上! 连清坐在书房里,觉得很是有几分心浮气躁,刘太太的事,他是答应了不派人回去送信。也在听到了伏秋莲的话之后,觉得刘太太是有些不容易…… 可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他揉着眉心,是左想右想的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师爷在一侧看着很是好奇,“大人?” “哦,我没事,你们都去忙吧。”顿了下,连清摆手,“我自己有点私事一时没想通,不是公事,你们退下吧,我真没事,让我自己想一下,想通了就好。” 师爷笑着点头,“那属下先行告退。” 站在窗前,看着外头有些枯黄的落叶,连清揉揉眉,最后还是决定,这事先不能说。自家娘子昨晚可是很郑重的说了,不能说,不然,她就会翻脸…… 而且,如果刘太太说的话都是真的……刘大人就真的做错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一个女人做到这地步不容易,他不能再给刘太太添乱…… 午饭,连清笑着给刘太太见礼,“刘太太。” “我们母子打扰你们夫妻,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你放心,我缓过这口气马上就走,不会连累你们,也不会给你们添太多麻烦的,你放心吧。”刘太太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是绝不会过来麻烦她们。 现在的她可以说真的是走投无路。 她也不是说就要赖着她们这里不走,她需要的是缓一口气,好好的歇一下,让自己的儿子也缓缓,等到这口气缓过来,她真的会马上就走,她不会麻烦她们两个太久的。 “您这是什么话,不说以前,您过来这里可是他乡遇故知,怎么说也是老乡,住多久随您的意。再说,您又是我家娘子的朋友,自然就是我们家的客人,来朋自远方来,我家娘子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呢,您真的别拘束,当是自己家。” “多谢你。”刘太太转了下头,悄悄的把眼底的泪水给逼回去,她出了事,娘家亲没几个帮忙的,哥哥嫂子都怕自己牵连到家里,所以,执意的劝自己忍,让自己去和那个男人道歉,却和他伏底做小……可她们不知道,如果只是自己,她什么都可以,为了娘亲哪怕是把命送了都成的。 爹娘生了她,给了她生命。 为了娘亲,她做什么都没有二话的。 就是让她死,她也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可现在不同了呀,她有了安哥儿,这个不是别人,是她亲儿子呀。她怎么可能看着他涉足险境?让她回刘家,她和安哥儿会随时都有可能送命! 她若死了,只留下安哥儿一个…… 安哥儿还是个孩子呀,他才三岁,以后怎么办? 那么多的人,都在怪自己,怨自己,觉得自己连累了娘亲,可唯独眼前这对夫妻却……看着陷入沉思的刘太太,伏秋莲叹口气,上前拍拍她的手,“好了,赶紧坐下来用饭,你看看那两个小家伙,排排坐,吃果果呢那是?” “吃果果吃果果。” “哥哥吃果,哥哥吃果——” “笨,不是哥哥吃果,是吃果果吃果果。” “哥哥吃果,哥哥吃果。” 两个小家伙在那里你一句我一语的,童言稚语,听的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本有几分压抑的气氛顿时就轻松了起来,伏秋莲一笑,“好,哥哥吃果,我们安哥儿也吃果果。咱们大家一块,都吃果果。” “嗯,吃果果,哥哥吃果果。” 辰哥儿小家伙翻个白眼,这个弟弟真笨! ------题外话------   ☆、289 心思 两个小孩子在一块那肯定就是要干架的,哪怕是再多几个人看着,但孩子嘛,上一刻哥哥弟弟的喊着,下一刻立马就有可能会为了一块点心,一块糖,甚至是个玩具打起来。 而辰哥儿和安哥儿这会就是如此。 上一刻还兄友弟恭,立马,两个小家伙为着树下爬着的几个蚂蚁打了起来,当然,也不是打,辰哥儿终究是大一些,伸手一推,安哥儿的身子往后推,被紧盯着他们的刘妈妈给护住,但小家伙却是吓了一跳,嘴一咧,哭了。 他一哭吧,不知道是怕了还是怎么的。 得,辰哥儿直接也扯了嗓子坐地下哭起来。 正在屋子里说话的伏秋莲和刘太太唬了一跳,出来之后自然是一人一各的安抚,各娃找各妈,把孩子安顿好,又拿帕子擦了泪,几个玩具一哄,两个孩子又高高兴兴的玩在了一起,辰哥儿拉着安哥儿的手,“弟弟走,咱们玩这个。” “哥哥吃糖,甜——” 不远处,伏秋莲和刘太太两人看着就笑起来,摇了摇头,伏秋莲叮嘱着刘妈妈和冬雨两个,“千万要看着他们两个,别真的摔着哪个磕到哪个,一人一个仔细的盯着。” “太太您放心吧,奴婢一定看好两位小公子。” “在院子里玩,不许出去街上闹。” “是,太太。” 刘太太眼里还有几分不舍,可却一狠心,任由着安哥儿被辰哥儿牵了出去,她尽管再宝贝儿子,可之前伏秋莲和她说过的话却是一直在耳边回荡—— 安哥儿他现在完全就是害怕,是阴影。 如果你再这样小心谨慎,你会把自己身上负面的情绪传给他,孩子的心很敏感,他会在第一时间觉得你的紧张,你难过,你伤心,你别以为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但他的心就是眼,他会跟着你紧张,害怕。 她生气,伤心,他会本能的跟着你的情绪而恐惧。 不然,你看他为什么能转眼和辰哥儿完在一起?因为辰哥儿能带给他属于孩子的快乐。所以,你别太紧张,试着放松,放手,让下人跟着,看着,守着就好。 在这里,没有人能够害你们的。 紧紧的握着手里的茶盅,双眸盯着外头院子里那欢快跑着的两个小小身影,其中有一道是她的儿子,可她有多久没听到儿子这么欢快的笑声了? “如果,你想让他有个愉快的童年,如果,你不想让他这么小就生活在阴影里,以后,这种阴影会随着他的长大而生长,最终,成为他一辈子不能脱去的梦魇,你大可以再继续抱着他,守着他,紧张着他不放。” “我,我真的很担心——我现在,只有他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可你即然选择了这条路,日子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吗?老是沉溺在过去,想着以往如何,对你,对安哥儿都没好处的。”伏秋莲拍拍她的手,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轻而缓的声音慢慢响起,“你和安哥儿需要的是未来,只要你想,咬咬牙坚持过去,以后肯定会好的。” “真的是这样吗?”刘太太的声音带着太多的迷茫,或然,她这一路也只是凭着一个当娘的本能,直觉的,她不能让儿子留在刘家,不能让儿子留在那对男女眼皮子底下。 她得让儿子好好的活着,健康的长大。 直觉的,她觉得伏秋莲能帮她。 可如今找到了伏秋莲,也如愿的暂时住了下来。 这个时侯的刘太太反倒开始茫然了。 暂时的住处有了,那,她们的以后呢? 一时的气怒,义愤填膺之后,刘太太的理智回归,冷静下来之后,整个人倒是傻了,怔了,茫然了——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以后怎么生活? 以前,外头一切的事情都有那个人,她在家里顶多就是理理后院,顺便理直气壮的收拾那些小妾,通房,可现在,她该怎么办? 伏秋莲抬头,看着一脸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刘太太,眨了眨眼,忙籍着喝茶的当缓了下自己的情绪,再抬头,已是平日里的微微浅笑,“你不用担心以后,并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用担心住在这里是吃我的用我的,其实,你手里的银子还不少呢。” “啊,我哪里还有银子?”刘太太怔了下,很是疑惑的看向伏秋莲,她来时路上带着的两个荷包,里面倒是有几百两银子,可半道上都遭了贼,连着荷包都没了!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走投无路。 伏秋莲帮着她续了茶,示意她端起来抿了两口,看着她的情绪多少平复几分,她则挑眉一笑,慢悠悠的对着刘太太开了口,“你忘了如归楼?你在如归楼可是有股分的。” “可那也是在镇上的酒楼呀,而且,而且那契约是——”她张了张嘴,余下来的话没有说出来,伏秋莲却是眨了下眼,隐隐猜到了她的几分意思——刘太太是想说,当初分她那半成股份时看的是刘大人的面子,如今她不再是刘太太。 那股份怎么可以再收? 伏秋莲看着刘太太扑吃一笑,扬眉把她的话给堵回去,“当时,是咱们两个签的契约吧,如今你在,我也在,为什么合同不算数?” “可以前那些银子我都入了公库——” “那是因为以前你是刘太太,现在你不是刘太太,也不想再当那个刘太太,自己的钱自然是随便用。”伏秋莲微微一笑,对上刘太太紧蹙的眉,双眸里尽是温和的笑,那笑容,一点点的感染,温暖着刘太太的心,慢慢的,刘太太觉得自己那颗七上八下,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竟不知何时回了原位,半响,她笑着点点头,眸光坦然而落落大方,“那么,我就厚着脸皮承你这份情了。” “那本来就是你应该得的,所以,你真不用担心什么,我和那边镇上的酒楼交待一声,让他以后把你的股份直接结算清楚,你在哪边就在哪边结算,你看这样可好?” “都听你的。”刘太太看着伏秋莲笑了笑,虽然有些事情吧,她是真的还没有想通,而且也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想通,毕竟吧,她打小受着男尊女卑的教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为了儿子她算是鼓足了全部勇气离开。 至于娘家,估计都在恨她入骨吧? 觉得自己给她们丢脸,让她们失望…… 耳侧是属于她儿子咯咯的笑声,如同有人在风里提了一串的风铃,风吹,铃响,清脆而悦耳,让人的心情都跟着轻快起来!抬头,她就看到儿子正对着她笑的一脸天真,可爱,明媚的小脸,她摇摇头,抛去脑海里诸般的烦恼。 慢慢的,她也笑了起来。 别的那些有的没的都可以抛到脑后。她把安哥儿费了这么大的劲抱出来,不就是想让他好好的活着,平安,健康的长大?他还小,如果自己不努力,他连生存都不能。 最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还谈什么平安,健康? 握着帕子的指尖一片透明,这一瞬间,她想开了! 谁也别想阻挡她儿子活在这个世上的权利。 她的儿子,就该要平安,健康的活着,好好的活着。 为了这份可能,她宁愿做一个恶人,坏人。 手沾鲜血,化身魔鬼! 人有逆鳞触之皆怒,很明显的,刘太太的底线是儿子。 伏秋莲看着她一再来回变幻的眉眼,最后,渐渐被一抹坚毅给取代,笑了笑,抿了口茶,这样真的就很好,她不介意帮刘太太,一次两次,甚至是收留她们母子一年都可以。 但以后呢? 她即然选择了这条路,这一辈子还长着呢,其中的艰辛,万难阻碍,风波种种,诸般风雨,那么,她就只能是自己扛! 别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她很庆幸刘太太能有这个认知。 街上——伏秋莲看着一脸紧张的刘太太,“你别担心,他们两个在前头跑没事的,有华安他们几个看着的,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让你见笑了吧。”刘太太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放松下来,其实吧,之前说安哥儿小小的心里就有了阴影,胆颤心惊不敢接触外人。事实上,她何尝不是? 心里留下一道紧张,惊惧,恐怖的阴影。 她不敢让安哥儿到人多的地方去。 她不敢让安哥儿离开自己的眼半刻。 她甚至觉得每一个和安哥儿离近的人都心怀不轨! “啊——” “安哥儿。”几乎是瞬间的反应,本能的,刘太太在听到前头一声孩子的惊呼之后,她拔脚往前就跑,一脸的惶恐和惊惧,“安哥儿,安哥儿你在哪,安哥儿——” “娘,娘亲。”对上儿子的小脸,身侧是辰哥儿那张满是疑惑的小脸,“姨姨,你怎么了?”刘太太却是不管不顾的直接蹲下身子,把安哥儿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不是的,不是她儿子。 是她听错了。 “娘。”安哥儿乌黑的大眼里瞬间凝聚了泪珠,似坠非坠的,两排细白的小牙紧紧的咬着唇,小脸上满是不安,娘又这样抱着他了,是不是又要有坏人来抓他了? 他要和小哥哥分开了吗? 有些舍不得的眼神看向辰哥儿,小哥哥待他很好呢。 华安几个满头雾水,“太太,这——” 伏秋莲摇摇头,示意让他们别多说,自己上前,轻轻的拍拍刘太太的手臂,声音温婉带着几分安稳人心的暖,“你抱的太紧,勒到安哥儿了。” “啊,真的?安哥儿疼吗,娘刚才弄疼你了?” 安哥儿眨眨眼,很是安静的看着她。 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被刘太太抱在怀里的安哥儿仿佛瞬间成魔法城煲里的木偶娃娃,伏秋莲看着刘太太眼底几分内疚的眼神,对着她笑笑,“别担心,没事的。”她伸手,笑着看向安哥儿,“来,安哥儿让义母抱。” “义母,娘亲她——” “娘亲刚才只是走累了,然后呢,娘亲和姨姨说,她要抱抱安哥儿不不累了,所以,这会娘亲抱了安哥儿了,换义母再抱一下安哥儿,好不好?” “好啊,那是,都没人抱哥哥呢。”他眨眨眼,在伏秋莲怀里很是乖巧,看着地下颇有几分小黑脸的辰哥儿,咧嘴一笑,扭着身子要下地,“哥哥不哭,安哥儿陪哥哥。” “……” “谁要你陪呀,我才不哭呢,你是爱哭鬼。”辰哥儿瞪了眼身侧的小尾巴,甩了两下手,没把安哥儿的手甩开,却是气呼呼的转身,“华大哥,我要捏泥人!” “要,我也要——”安哥儿迈着小短腿追下去。 两个小小的身影被华安,刘妈妈几个安全的护着,偶尔有笑声响起来,伏秋莲几人随在后头,刘太太眸光游移,满是复杂,“我——” “你刚才那个样子,真的是吓到他。”伏秋莲想了想,扭头看向刘太太,“有些事你得学着真正的放下,我和你说过,你这样紧张,只会让安哥儿跟着你更紧张。” “你放心吧,我不会了。”闭了下眼,刘太太把眼底的诸般情绪掩去,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下次真的不会了,我不会再让自己紧张的情绪影响到孩子。” “紧张不是不可以,但你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两人一行走一边低声的交谈着,看着刘太太个样子,伏秋莲也是真心觉得难过,所以,她是真的尽力在帮她,“现在这情况小心是正常的,但安哥儿这段时间的弦一直绷的很紧,他还小,不能自己调节,靠的是咱们大人,你是当娘的,我是安哥儿的义母,都是为了孩子好,是不是?” “我知道,我尽量——” 看着刘太太这个样子,伏秋莲也不忍心再多说,各有各的难处,换成别的女人,估计早被别人整的尸骨无存了,那些人,还做不到刘太太这个样呢。 买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给安哥儿和辰哥儿两个买了些吃食,以及一人身上挂满了各色的小玩意,伏秋莲和刘太太一行人便欲转身向回走,只是才走没两步呢,跑在最前头的辰哥儿突然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他人小儿啊,和个大人撞一块,自然是要摔的。 咕咚一声,直接就扯了嗓子哭了起来。 刘妈妈赶紧去扶,“哥儿不哭,让妈妈看看,摔疼哪了?” 刘太太一脸的紧张,倒是伏秋莲不紧不慢的走过去,自刘妈妈手里接过自家儿子,笑咪咪的点点他的鼻子,“娘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让你在外头好好的走路,别老是想跑,看吧,不听娘亲的话,摔疼了吧?” “嗯,疼,呜呜,娘,疼。” “娘不疼,辰哥儿疼呢。”伏秋莲帮着儿子擦去小脸上的泪花儿,看着他大有还要咧嘴哭的趋势,赶紧拍拍他的小手,“弟弟看着你呢,你不是说弟弟爱哭,你不爱哭吗?” “呃——” “那你现在要是再哭,弟弟也会笑话你哦。” “呜呜,辰哥儿不哭了。呜,好疼——” 一边说不哭,一边往自己衣裳上擦眼泪,伏秋莲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翻个白眼,那你到底是哭还是不哭呢?不过自家儿子肯定是心疼的,笑话归笑话,发抚是肯定要滴,她抱着儿子亲亲他的小脸,“娘亲亲亲,吹吹,这样就不疼了,是不是?” “疼——” “还疼啊,那,你看看,你把地都砸疼了,他哭了好久呢,也没有人去安慰它,更没有人给它吹吹,它可是比辰哥儿要可怜多了,也坚强多了呢。” “不是,辰哥儿最坚强,辰哥儿是男子汉。” 好吧,小小的,四岁的小男子汉!伏秋莲抿唇一笑,看着自家儿子板着小脸,一本正经挥着小拳头发誓般的样子,知道他暂时忘记疼痛的事了,笑着抬头,就对上刘太太若有所思的眸子,伏秋莲菀而一笑,“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对待孩子的上头,我是真不如你。” 伏秋莲这轻声软语的,可却是字字句句都说到了一个孩子的心坎上,反观她……想想这段时间自己这个当娘的给孩子所传达的负面影响和情绪,她顿时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别这样想,谁都不会是全部正确的。你是没看到我犯晕的时侯呢。”伏秋莲笑着和刘太太两人说着话,前面,华安已经走了过来,“太太,都是属下没看好哥儿——” “是他乱跑,怪不得你们。” 华安感激的道了谢,虽然他也清楚这事不怪他,但太太让他陪着出来,没看好哥儿,就是他的错!他给伏秋莲行了礼,小心的道,“太太,那人是个书生,也不是有意的,咱们哥儿也没其他的事,属下作主,让他走了。” “你做的很好,以后记着,不管做什么都不许仗势欺人,哪怕辰哥儿这样做呢,你们谁都不必客气,直接拎起来给我揍一顿就是。”伏秋莲这话可是出自真心,怀里这小子可是她亲儿子,她的要求很低,不要他有多大出息,什么成龙成凤的,她都不会去肖想,只要他健康,平安长大就好。 华安,“……” 刘太太,“……” ------题外话------   ☆、290 丫头 伏家老宅—— 对于刘家发生的事情,伏老爷子听着下人的回话,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摆摆手对着身前的下人,“你下去吧。” 坐在椅子上,伏老爷子感慨良久。 好好的一家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这不就等于是家破人亡了么? 人老了,心肠莫名的就软,而且,也喜欢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好好的,圆圆满满的,多好?到了他现在这个年纪,是真的喜聚不喜散,甚至,都不喜欢听些坏消息的。 人老了,都会是这样的吧? 伏老爷笑了笑,从书房里走出来,站在院子里慢慢的走着,顿了下,他扭头看向身侧跟着他的小厮,“你去后头看看,要是姐儿没睡,把她抱过来吧。和太太说,我带她出去转转。” “是,老爷子。” 在这个家里,伏老爷子的话是比圣旨还要圣旨,齐氏就是对很多事情有意见,但对这个公公却是绝不敢出声反对一句的,不但是孝道,实在是这个公公待她,待这个孙女儿那是真的没有一点话说。 别人都会说,这么大的家业只有一个孙女怎么成? 齐氏眼看着就两年多没有身孕,怎么着也得给伏展强纳个通房吧?齐氏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在发现自己竟然一点消息没有时,不是没有担心过的。 要是老爷子给他们房里塞个人? 她不可能不答应的,谁让她肚子不争气? 你看看人家小姑,哪怕是现在没一点动静,可人家头胎生的是儿子!所以,人家理直气壮的做着县令太太。齐氏有时甚至想,要不,自己主动张口? 她也真的说了。和伏展强说的。 不过却是被伏展强给拒了,伏展强只是望着她笑笑,然后很是不在意的告诉她,孩子是缘份,如果老天爷让他只有女儿,那么他再多纳几个通房也只能是女儿。 如果他命中有子。那么,总会有的。 齐氏还怕伏展强是口不应心,哪个男人不想身边多几个女人伺侯?如果她生出儿子,她也不用这么小心冀冀,可现在问题不是她的肚皮不争气么?几次三番的试探了几回,伏展强直接就生气了,你要是弄回来女人那你就弄,但是你怎么弄回来的你就怎么和她过,我走! 齐氏哭笑不得,可不可否认的,却是把心给放下了。 但还有老爷子那一关呀。 而且,隐隐的,齐氏还在担心伏秋莲那边。自家小姑在这个家里占着一个什么地位是她想都想不出来的,自己能嫁进来,不就是小姑的原因?如果小姑哪天再多两句嘴…… 伏展强会不会改变主意? 但好在这东想西想的,眼看着华姐儿就要三岁。齐氏总算是放下了心思,或者,小姑真不会管他们的事情了吧,也或者,是伏展强给推回去了呢?虽然知道后者这个可能性是很小很小,胆万一呢?所以,齐氏这段时间抛开了心里头的思绪,整个人都跟着轻快不少,正在屋子里陪着华姐儿玩呢,听到外头小丫头的声音,她扬扬眉,“怎么回事?” “太太,老太爷派了人过来,说华姐儿若是没事,他带着华姐儿出去逛逛。”齐氏听了这话眉眼一弯,点点头,“这有什么值得你小心的,你们两个赶紧去给姐儿收拾两件衣裳,然后陪着姐儿和老爷子一块出去吧。” 华姐儿已经多少懂些事,而且这个家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自家爷爷,一听说自家爷爷要带着她出去,小丫头嗷老一嗓子就叫了起来,小身子一扭,迈开小短腿朝外跑,“爷爷,爷爷,喽,出去喽——” 齐氏在后头抿唇笑,“真是的,快跟上,小心别磕了。” “太太您放心吧,奴婢会守好姐儿的。”采青福了福身,丢下这么一句,小跑着追了上去,眼看着那个小人儿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齐氏方抿抿唇,摇摇头,“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不和爹亲不和娘亲偏和爷爷亲。” 身侧,有妈妈便笑,“那是咱们家老爷子待姐儿好呀。” “这倒是真的,老爷子是真心喜欢华姐儿的。”齐氏笑了笑,抿了口茶,一旁伺侯着的小丫头便也跟着笑,“咱们姐儿生的好,又灵气又活泼,老爷子不喜欢才怪,依着奴婢看呀,老爷子怕是最喜欢的就是咱们姐儿了。” 齐氏笑着摇了下头,真心是真的,但最? 呵呵,不见得呢。 大街上,伏老爷子亲自抱着华姐儿,“丫头,想去哪?” “爷爷去哪,华姐儿就去哪。” 听听,这能怪伏老爷子喜欢她么,看看这小嘴多甜!小丫头扒着伏老爷子的脖子,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绊着鬼脸,眼弯成月芽儿笑咪咪的,“爷爷说去哪咱们就去哪,爷爷的话,华姐儿就听。” “哈哈,这鬼机灵。”伏老爷子拿带胡碴的脸在华姐儿粉嫩的小脸上扎两下,祖孙两人都是咯咯的笑,走了没一会小家伙就不乐意了,扭着小身子往下扎,“爷爷,走,华姐儿自己,走。” “啊,好好的怎么要自己走了?想买什么?”小手被伏老爷牵着,华姐儿仰着小脑袋,乌黑的眼珠子转着,可爱而明媚的小脸苹果似的,“爷爷累,华姐儿自己走,不抱。” “……”就这么一句话,你说,伏老爷子能不喜欢这个孙女?你说没有孙子吧,遗憾有没有?还真的就有。以前看着华姐儿这个小小软软的一团,就在心里想,怎么就不是个男孩子呢,不是说他不喜欢女孩子,有个男孩子,有个承继香火的,哪怕以后再来几个女孩子他都疼! 可经过这两年,伏老爷子慢慢的就把这个念头给淡去,看着眼前天真活泼的华姐儿,他可是越看越觉得欢喜! 孙女怎么了? 一样是他们伏家的后代! 再者,伏老爷是真心的没心急,儿子媳妇还年轻呢。 想要孙子大把的时间。 儿媳妇又不是不能生,晚几年就晚几年吧。 “爷爷带华姐儿去吃蛋糕好不好?”伏老爷子看到不远处的如归楼,便想进去坐坐,女儿不在身边,这是女儿开的,在伏老爷子眼里,睹物思情,闲暇时在这里坐坐也是好的。 “好,华姐儿也给爷爷吃。” “好好,咱们都吃。”祖孙两人走进去,店伙计还想着招呼客人,抬头看到是伏老爷,笑着打了个千,“老爷子您来了,还是老规矩?二楼雅间?” “嗯,我带孩子上去,帮我弄几个菜,再来几碟点心就成。”伏老爷子随意的招呼着伙计,伏秋莲特意留下一个雅间,是专门空着的,这两家谁想来这里用饭可以直接进去。 省得人多的时侯还要没地方。 伏展强当时听了后只是撇嘴,在他觉得吃饭就吃饭,没地方就换一家呗,而且,他还真就不信这么一家酒楼,难道还能真的都坐满了客人? 可在如归楼开业第三个月之后,他却没声了。 还真的就是没坐位! 伏老爷子让身边跟着的几个小丫头和小厮在楼下自己找位子坐,自己则带着华姐儿和贴身小厮在二楼雅间落坐,华姐儿不能喝茶,老爷子便帮她叫了杯果汁,让她慢慢的喝,“别着急,没人和你抢。乖,听话。” “爷爷,这是咱们家的酒楼吗?” 听着小家伙的话,伏老爷倒是怔了下才反应过来,笑咪咪的,“不是咱们家的,是你姑姑的,你姑姑开的这个酒楼呀,可赚钱了,县城里还有呢,好几次分店呢。” “不是咱们家的吗?可是采青姐姐和娘亲说,这酒楼也是我的,爷爷怎么说是姑姑的呢?”小丫头眨眨眼,很是无辜的笑容却看的伏老爷子脸色一黑,可瞬间他就意识到,华姐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但套话却也是老爷子不屑的,想了想,他伸手摸摸华姐儿的头,“姐儿听不听爷爷的话?” “听,我听爷爷的。” “这个酒楼就是你姑姑的,不是你的,也不是爷爷的。但是呢,”伏老爷笑咪咪的哄自家孙女,如同大灰狼哄骗小红帽,“咱们可以过来吃东西,随时都可以。” “好哦,吃东西喽,有蛋糕吃——” 看着孙女欢笑雀跃,如同一朵太阳花的小脸儿,伏老爷眼中却是一抹怒意悄然掠过——看来,齐氏身侧的人是该要理理了。他以为自己松手,全部交给她就好。 不就是个内宅嘛,也没什么的。 可没想到后宅那些人的话连华姐儿都影响到了。 这是他所绝对不能容忍的! 回家到了晚上,伏展强给自家老爹直接就是一通训,差点挨顿皮锤呐,足足有小半个时辰,黑着脸出来的伏展强是压着火走向了内宅,掀起帘子,采青笑盈盈的,“爷,您回来了,太太才还念叨着您呢。” “嗯,你出去吧。”伏展强看了眼齐氏,用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在做什么呢?” “相公回来了?”齐氏笑盈盈的起身,帮着伏展强递了茶,笑笑,“我看你那两双袜子都旧了,便想着再做两双替换着穿。” “够穿了,还没坏呢。”看着齐氏,不可否认的,伏展强得承认,齐氏应该是个合格的妻子,一心全在他身上,有了女儿之后就想着他和女儿,事事都是亲自来…… 可家务事情上,怎么就那么的拎不清呢? 他揉揉眉心,笑了笑,“那你做吧,我去书房有事,今晚就住在书房了。”他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时又顿了,“对了,一会把我那件才做的袍子让采青送过去,我明个儿穿。” “是,相公。”虽然有些疑惑好好的怎么转身又去了书房,但齐氏还是乖驯的点头,“相公你先去,我一会找出来就给你送过去。” “嗯,天晚了,你早点歇着,让采青去就好。” 如果说一开始齐氏没注意,但这第二次的这个采青,让齐氏不自禁的闪了下眼神,坐在灯下半响,她有些沉默,难道,相公看上了采青? 可不管她怎么想,最终只能让采青送过去。就在她坐在屋子里坐卧不安,六神无主时,院子里一道杂乱的脚步,配合着痛楚的哭声,帘子一掀,采青狼狈的扑通就跪在了齐氏的跟前,她的身后,是伏展强,眼里带着狠戾,“这就是你的丫头?不过是帮我送件袍子,她竟然要——意图迷惑主子,忘恩负义,这样的丫头要来何用?” “太太,太太您救命啊,奴婢,奴婢没有。” 齐氏有点傻眼,眼前这是什么场景呀?之前自家相公明明两次出口要采青送衣裳过去的,难道,不是他看上了采青?是自己误会了?齐氏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最终,却是垂下了头,“相公想怎么做,我都听相公的。” “太太,太太您不能这样对奴婢,都是您吩咐的呀。” 伏展强却是轻轻一哼,看向旁边的管家,“堵住她的嘴,带到庄子里去吧。以后主屋里不用这些不三不四的丫头。”伏展强也是真的生气—— 敢现在忽悠齐氏,那以后呢? 那些丫头下人就有可能会这样对待华姐儿! 这里毕竟是后院,自己和爹总不能时刻盯着。即然齐氏不能完全处理好,那么他只能是用自己的手段,希望能震摄到那些人,让那些人心里不敢再生他念! 这个家里只要有他一天在,他的妹妹永远是伏家的大小姐,是他和爹捧在手心里疼着的,谁也不能越过去!至于那些东西,别说那酒楼本就是伏秋莲的,他说过,只要伏秋莲要,哪怕是这整个伏家呢,他都绝不会眨下眼! 他有手有脚,可以养活一家子。 妹妹却是个女孩子,需要仰人鼻息的生活。就是到现在,别看着连清当了县令,成了官老爷,人人都说他对伏秋莲好,就连伏老爷都在伏展强这个儿子面前念叨,说连清的好。 可伏展强心里头却始终是保留着几分的。 这个几分,随着前段时间刘太太夫妻闹的不可开交,最终落得个夫妻彻底反目,妻离子散后,他心里原本的三分转眼就成了五分,甚至是更多的六分! 刘大人都这个样子,那比刘大人官还大的连清呢? 以后他会不会也这样对待自己的妹妹? 伏展强最近是真的提着一颗心,要不是如今刘大人焦头烂额,不放他走,怕是他早就飞到万山去看个究竟了,在信里知道妹妹是好的,但万一妹妹只报喜不报忧呢? 这样的心思之下,可想而知伏展强听到伏老爷的那几句话,火气是多么的大了。再加上事情竟是又涉及到采青,在他的记忆里头,这个丫头可不是头一回在齐氏耳边挑拨了。 这样的人根本就容不得! 所以,他直接就回了屋,故意两次在齐氏跟前提起这么一个名字,让齐氏心里以为他看上了采青,以着他对齐氏性子的了解,知道齐氏这人心里会拈酸,会难过。 但却绝不会拦着的。 甚至,她还会有可能隐隐的暗示采青些什么。 所以,在采青直接进了书房,一脸害羞欲言还说时,伏展强直接就一脚踹了过去——敢让这个家宅不宁,这样的丫头他第一个就容不得! 说是送去庄子,其实也不过就是个说词。 人在被押出去之后,一碗哑药,直接就发配到庄子上。 不是伏展强心狠,实在是这个家就是他的逆鳞! 触之,皆死! 伏老爷子在前院听到下人的回报,淡淡一挑眉,点了点头,摆手让小厮退下去,自己坐在椅子上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儿媳妇是能吃苦,也能耐劳,对自己孝顺。 对伏展强这个相公百依百顺,从不有二话。 可惜,唯有这打理家务,识人上头…… 伏老爷摇摇头,也只能说,人无完人了吧。次日一早,伏展强一家还在用早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小厮惶急的声音响起,“老太爷,老爷,刘大人来了,已经进了院子,说是请老爷您赶紧去前头,他有急事。”   ☆、271 震惊 伏展强父子到了前院,伏老爷便摆了手,“你去你的,不用管我。”之所以跟出来不过是觉得在厅里不舒服罢了,自家那个儿媳妇这几天脸色有些不好,他要是婆婆还能劝两句,可让他这个公公劝儿媳妇? 还是免了吧。 “爹您歇着,儿子过去看看。”和自家爹没什么客气的,伏展强点点头,随着小厮进了另一个院的客房,掀起帘子,就看到刘大人坐在那里喝茶,往日看着精明的眉眼不复,有的只是浓浓的疲惫和无态,看到伏展强进来,他放下手里的茶盅,“强子过来了,没打扰到你用饭吧?” “没有,大人您有什么吩咐?”伏展强觉得能让刘大人这样着急的跑过来,一下是有什么急事的,难道,镇上又有什么案子了?可他这两天没听说啊。 听到他的话,刘大人却是没有回答,径自看向伏展强,“强子,我饿了,帮我弄些吃的吧。” “啊,好,大人您稍等——”对于这种跳跃性极大的话题转变,伏展强摸摸鼻子,觉得自己真心有些接受不来,不过,刘大人这话他却还是一定要听的,立马招呼侯在门外的小厮,“去后头和太太说,送一份早饭过来。” 一刻钟后,齐氏亲自提了食盒送过来,对着刘大人行了礼,那一脸的拘谨和紧张,看的伏展强眼角直抽抽,最后,直接出声赶人,“行了,你回去吧,这里我来。” 齐氏咬了咬唇,勉强笑了笑,转身走出去。 只是站在院子里头,才一抬头,那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她怕刘大人,这事很丢人吗? 是,是丢人。这个家里伏展强不怕,伏老爷不怕。就是连她的女儿都不怕,嫁出去的小姑更不用说了。可你们一家人不紧张,就代表她也不能紧张吗? 出去问问,这镇上,方圆十几个村子,谁不怕? 身侧,小丫头咬咬唇,悄悄上前,“太太,您别这样,这里还是前院,一会若是让人看到,又会说闲话了。”哪怕那些人嘴上不说,可心里也会说的。 “我这人都丢尽了,哪还顾得了别人?嘴长在她们身上,。要说由得她们说去。”虽然是这样说,但齐氏还是快速的抽手抹了抹眼角,抬起脚飞快的向后院行去。 芹菜叹口气,赶紧小跑着追上去。 屋子里,刘大人抬头看了眼伏展强,“你媳妇好像很怕我。”他能够看的出来,伏展强他媳妇看着自己时虽然努力想保持平静,可她放碗筷的手却抖个不停…… 伏展强瞪他一眼,“您对着镜子看看您这脸,不怕才怪。”倒不是说他有多想维护齐氏之类,毕竟吧,这媳妇可是他的,自己嫌弃可以,别人可不能说她半点不好。怎么说,这也是他家的人啊,是他孩子娘不是? 刘大人扫了他一眼,没出声—— 饿死了,吃东西! 两碗小米粥,一碟蒸饺,一碟水晶煎包,一碟千层糕。 刘大人是吃的干干净净,伏展强忍不住移开了眼。 “敢问大人,您有多久没吃饭了?”饿死鬼投胎似的。 吃饱喝足,刘大人身上总算是有了些活气儿,有些嫌弃的看了眼伏展强,“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是你上司。” 上司媳妇都跑了,还上司呢。伏展强翻个白眼,让下人把这收拾了,自己看向刘大人,话也没多少客气,“我说您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好好的家闹成这样,很好玩吗?” 沉默了下,刘大人眼中狰狞一闪,“安哥儿不是我的孩子。”伏展强本来坐着喝茶呢,听到这话差点一口奔出来,下意识的就是反驳,“不可能。刘大人,依着属下看,刘太太她还真就不是这种人。” 虽然和自己的顶头上词谈论上司太太这事有点不靠谱,而且,特别是这他们两个谈的还是关于眼前这个上司头上帽子有没有颜色的问题,可伏展强却是直接就反驳了。 在他心里,刘太太真不是这种人。 “别说你不信,我也不想相信,可——”刘大人一挥手,终是觉得和下属谈这些事情有些拉不下脸子,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他台头看向伏展强,“你派个人给我问问,她们母子是不是去了你妹妹寻边。” “这个倒是可以,难道你想通了,要把他们找回来?” “这个你别问我。”刘大人摆摆手,脸上的复杂一闪而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找人做什么,把人找回来后做什么,脸上的复杂一闪而过,他瞪了眼伏展强,“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让你办就赶紧办。” “是是是,属下遵命。”伏展强没甚诚意的拱拱手,半点没被刘大人不耐烦的语气给吓到,心里甚至腹诽两句,说不过别人就恼羞成怒,切,什么人呐。 磨磨蹭蹭的,伏展强好不容易把人送走,扭头回到院子里,看到伏老爷正在浇花儿,他咧咧嘴,“爹,这些活让下人做就成了,您又动手。” “没事,你妹不是说了,适当的劳动是健身嘛。”伏老爷子笑笑,把最后一排的花浇完,手里的水壶递给身侧的儿子,就着一侧的水盆洗了手,拿帕子擦干净,他笑呵呵的看向伏展强,“怎么,刘大人坐这么久,有事吗?” “有什么事,他怀疑刘太太去找妹子了,让我打探下消息。”伏展强撇下嘴,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夫妻闹成这样,你看看现在那刘家,成什么样了? 整个镇上晓得这些事情的谁不在背后里偷笑? 伏老爷摇摇头,心思和自己的儿子差不多,在心里对刘大人却减了几分的好印象,不管怎样,现在刘家乱成这样,是他自己没把家事处理好!妻妾和睦?那里有那么容易哦,你看伏家多好,就直接不纳妾!老爷子把自己的袖口翻下来,理好,抬头看了眼儿子,“这是他们刘家的家事,我可告诉你,不许插手啊。” “爹您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顿了一下,伏展强压低声音,如同作贼似的,“爹,要是刘太太真的带着儿子去了万山,那妹子那里?” “那是你妹妹的事,是连小子要头疼的事,不归咱们管。”伏老爷子云淡风轻的笑笑,神情极是莫测高深的喵了眼自己的儿子,挥一挥手,不带走半点云彩的直接走人。 伏展强在后头眼都快要眨酸了,也没想出啥意思。 其实只是他想多了。 老爷子的话根本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别无他意! 千里之外,万山县。伏秋莲陪着连清用过早饭,笑着送他出去,“相公中午不回来用饭了?” 连清飞快的握了下她的手,温柔一笑,“嗯,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嘛,我和成大人弄了几块试验田,又加上你的想法,也不知道那个什么大棚能不能成,先试今年冬天,如果能成,明年这田可就能增产很多东西,到时侯呀,老百姓可就是有福了。”说起这些,连清是眉彩飞扬,一脸的开心。 伏秋莲很开心,“我家相公就是能干。” “是娘子你的想法奇妙,如果此事能成,娘子你可是万山县,不,有可能会是整个国朝的大功德一件。”连清的眼里全是亮晶晶,满满的都是骄傲,“到时侯,为夫定给娘子请功。” “我可只是动动嘴,真正动手的是你们,别把我算上啊。”伏秋莲笑咪咪的往外推他,真是的,说起这些来整个人都变了,如果说平时的连清是抹温玉,光芒内敛而温润,那么,说起老百姓,说起农田,此刻的连清是惊人的。 他身上的光芒在这一刻得到全部的散发。 光彩夺目,耀人双眼! “娘子辛苦了,辰哥儿若是淘气你可不许再宠着他,男孩子嘛,不严不成气的。”伏秋莲翻着白眼,直接往外赶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相公您赶紧走,婆婆妈妈哦。” 连清哭笑不得,他倒成了婆婆妈妈? 伏秋莲笑咪咪的回头,就看到一侧牵着安哥儿走过来,一脸平静笑容的刘太太,看到她看过来,两人的眼神一撞,伏秋莲弯眉一笑,把视线落在安哥儿身上,“安哥来,让义母看看我们安哥儿长胖了没有。” “不胖,哥哥说,不要胖子。”这个哥哥自然说的是辰哥儿,现在的安哥儿可是把辰哥儿的话当成了圣旨一般的对待,刘太太甚至都有些吃味,自己这个亲娘的话都未必那么管用,可偏偏辰哥儿随口一句,小家伙时刻谨记! “好好,咱们不要胖。那个,安哥儿呀,你哥哥有时侯说的话也不是全对的,你没必要都记在心上。”对着刘太太有些冒酸气的眼神,伏秋莲觉得有些心虚—— 看看,自家儿子太招人喜欢,也不好啊。 刘太太撇下嘴,“他要是不记住才怪。”在院子里说了会子话,伏秋莲看向刘太太,“我想着左右你也没事,不如,陪我出去走走?” “你要去哪里?”刘太太有些狐疑,一早上让人和她说,晚会要出去,她还想着今个儿在家里把给辰哥儿缝的那件小衣裳给缝好呢,“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不去了吧?” 她们母子如今算是客居,哪里能随心所欲? 刘太太在这一瞬间,淡淡的笑了。 生活,才是最可靠的老师呀。看看她这才多少时间呀,大半辈子没有把她冲动傲然的性子磨过来,如今不过几个月功夫,却足以让她把身上的棱角给收敛,打磨干净。 “是正事,你陪我去个地方。” 即然是这样,刘太太便点头,“成,那走吧。” 带着两个孩子出行,冬雨两个自然需要备着不少的东西,小点心,温水,还有每人两套换洗的衣裳,帕子等物,一行人上了车子出门已经是两刻钟后的事。 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刘太太很是疑惑,“你这是要去哪?”她怎么觉得走了好半天都不到地界,而且,听着外头这声音,竟然是越走越偏的感觉? 倒不是说怀疑伏秋莲如何,她们母子都跟着呢。 她只是觉得好奇罢了。 伏秋莲便笑,“带你去孤儿院。”顿了一下,她又加一句,“还有养老院。”养老院是她这次返回万山之后推出来的,有孤儿自然就有失去孩子的老人,伏秋莲不过是和连清一说,那边转头就挨着孤儿院重新扩出了一块很大的院子。 如今,孤儿院和养老院已经收留了不少的老人,孩子。 当然了,这几处运行的费用多数是靠城中人的义款。 而且,连清还把每个同龄界的孩子分在一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至于那些老人,他在伏秋莲的提醒下也充分利用起来,有识字的便教孩子认字,也就等于是个娱乐。 真正的启蒙连清自然是另外找了人的。 还有那些有一技之长的,直接就被连清请过来教那些孩子,编竹筐的,赤脚大夫,垒炕修灶盘锅的,等等不一,用伏秋莲的话就是,艺多不压身! 这会他们还小,就当是玩游戏了, 但说不定长大之后就是一门技艺呢? 听了伏秋莲的话,刘太太一脸的震惊,直到下车,看到那两处相连着的大院,刘太太还没有回过神来,“你是说,这是连清办的专门收养老人,孩子的什么院?” “太太,是孤儿院和养老院。”冬雨笑咪咪的上前,很是傲娇的小脸上一副以我家太太为傲的与有荣焉感,“这可是我家太太帮着老爷想出来的,然后,老爷才在外头慢慢建成,还有,我家太太还帮着筹了好多的银子呢。” “你,真的是这样?”刘太太有些不敢相信,看着伏秋莲的眼神仿佛是不认识她,更多的却是震惊,女人,也可以做这么多的事,做这些的事情? 要知道在刘太太眼里,这些可都是男人能干的事情! 看着她的震惊,伏秋莲却是微微一笑。 她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 刘太太即然走了出来,以她现在的情况,肯定不会是一帆风顺,一片坦途,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人谁没有个三灾几难的?可现在,伏秋莲觉得刘太太最先要做的却是改变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女人,真的不是非要依附男人的! 当然,这会很累。 可当你所有的依靠都消失,你不坚强,难道要等死? 伏秋莲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她带着刘太太走这么一趟,就是想让她知道,这个世界很大,足以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大很多,而且,很多的事情并不就必须是男人才能做的出来,女人,照样可以! “进去看看?” “唔,好——” 刘太太几乎是被伏秋莲几个给簇拥着走进去的,是从孤儿院的大门走进去的,一进院子,几个正在大门口玩的小孩子眼尖,一声欢呼,“姨姨——” 伏秋莲亲热的和每一个小家伙打招呼,“虎子长高了?哟,三毛胖了嘛,呵呵,小花呀,长的漂亮了,咦,小板子,你这几天是不是又淘气了?”语气亲热而自然,伏秋莲甚至弯下腰抱了各自几个孩子,刘太太在一侧看的清楚,有两个孩子小手很脏,在伏秋莲的衣摆上印下一团污渍。 可不管是伏秋莲,还是冬雨几个,仿佛都没看到! 也只有她张了张嘴,“你的衣裳——”可是,这会没有人看到。她深吸了口气,眸光微微转动,这一看又怔了下,就连辰哥儿都和几个孩子转眼玩在了一起! 而她的儿子则跟在辰哥儿后头,亦步亦趋。 刘太太揉揉眉心,觉得自己的眼神有些看不过来。 眼前的一切,简直可以说是颠覆她以前的生活观! 以前,她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伏秋莲可是县令太太呀,她不嫌那些孩子脏吗? 是,她们身上的衣裳是叫齐整。 但这种齐整,干净也不过是堪比外头那些叫花子罢了,真的比起来,连她在镇上见过的村子里的那些农人都不如!你看看那几个孩子,有些衣裳干脆就吊在了脚脖子上。 一看就是穿了再穿,都小的不合身,还在穿。 伏秋莲把怀里的几个孩子放开,让她们去和冬雨姐姐玩,自己则笑着起身,理衣袖的时侯低头发现裙摆上的几团污渍,她丝毫不在意的笑笑,走到刘太太跟前,“怎样,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我以前都白活了。”沉默了下,刘太太看向伏秋莲,眼底布满浓重的复杂,“这样的生活,是以前的我想都不敢想,甚至,也不可能想的到的,在我眼里,这是男人的事,是男人要来的场合,女人要是做这些,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甚至不合礼教,规矩的。” 伏秋莲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能理解。 如果她不是穿过来的,她也不可能会接受这些的。这个社会就是男尊女卑,女人只能在家相夫教子,绣花扑蝶,虽然不限制也偶尔有女子抛头露面,经商…… 只是,那些女人,都被归为不正经的异类。 这是不可否认,也否认不了的事实! ------题外话------   ☆、272 改变(二更 中午直接就是在孤儿院这边用的饭,大锅饭,不过是给伏秋莲几个另外支了一张小桌子,冬雪几个吃的很香,唧唧喳喳的孩子,如同百灵鸟一般…… 刘太太沉默,伏秋莲吃的是没心没肺的。 该做的她都做了,余下的,如果刘太太不清醒,那她也只能说声抱歉了。她尽了力,不是吗? 申时一刻回家,在那些孩子依依不舍的眼神中,伏秋莲一行人上了马车,答应他们有时间一定多来看他们,慢慢的马车驶远,车上,刘太太抱着安哥儿一路沉默! 回到家里,刘太太和伏秋莲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人离去,身后,刘妈妈看着人走远,微微皱了眉,“太太?”怎么说自家太太也是在收留她,帮了她们。 怎么可以那么的没礼貌呢? “她现在估计正烦着呢,妈妈别计较这些。”不过是小事,她帮刘太太是觉得两人还算是谈得好,而且,还有一个就是看在两人都是女人的份上…… 帮一把,如果她能走出来,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若是到最后,刘太太还是不能走出来。 那么,抱歉的很,自己也不会,更不可能帮她一辈子。 看着刘太太母子的背影走的消失不见,伏秋莲笑了笑,以后如何,就看她怎么取舍了,她转身进屋,辰哥儿已经在她怀里睡着,四岁的孩子沉甸甸的,放到榻上站起身子,伏秋莲都觉得自己胳膊酸的很! 她揉揉眉心,这身子还是缺乏锻炼呐。 本来以为自己把这身子锻炼的挺好,可看看现在,不过是抱个孩子罢了,而且还就那么一会,一个时辰功夫都不到,真是的,她坐在那里连甩了两下胳膊,刘太太眼尖,便蹙了眉,“可是胳膊酸了?都说老奴抱,您非不听,看看,这下可好了吧?您快别甩了,奴婢帮您揉揉。” 伏秋莲翻个白眼,“妈妈,我不是纸糊的。”制止了刘妈妈的动作,她嘻嘻一笑,“妈妈,我晚上想吃您煮的菜了,您都好久没下厨了呢,要不,今个儿就让冬雨那丫头给您打下手?” “你呀,哪里是想吃我的菜,分明是怕我唠叨!”刘妈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伏秋莲,瞪了她一眼,嘴里的话是这样抱怨着,可脚下却是直接就转了方向,“那姑娘您在这里歇着,有什么事只管着叫她们几个,我去厨房给您煮一个呛白菜和素炒牛筋去。” “还是刘妈妈最好。” 刘妈妈走后,伏秋莲长松了口气,人影一闪直接就扑到了一侧的软榻上,翻了两个身,舒服的闭上了眼——和那些孩子说话,玩耍,简直比在家里忙一天家事还要累! 伏秋莲一觉醒过来已经是傍晚,从床上爬起来,下地,外头听到动静的冬雨走进来,笑嘻嘻的,“太太您醒了?” “唔,冬雨呀,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太太话,酉时二刻,您这会要梳洗么?”待得看到伏秋莲的肯定答复,冬雨很是乖巧的转身去端了水,毛巾等物,服侍着伏秋莲洗脸,净手,换了身衣裳,头发重新梳了个家常的低鬓,秋至在外头收拾,伏秋莲看向冬雨,“哥儿呢,刘太太可过来了?老爷呢,回来了吗?” “哥儿正和冬雪姐姐还有安哥儿在外头玩呢,刘太太也在院子里陪着,老爷让人送了信,说是晚上不回来用饭,请您和刘太太自便呢。” 又不回来!伏秋莲嘟囔了一声,对着冬雨摆摆手,“成,我知道了。咱不管她,你和刘妈妈去摆饭。”微微一顿,伏秋莲笑,“也不用别的地方,就摆在小花厅吧。” “是,太太。” 院子里,刘太太正和两个孩子在玩,脸上的笑容让伏秋莲看的心头一跳,她眸光轻闪,刘太太真的这么快就想通了?不过不管想不想通,准备往前走,没有自曝自尽就是很好,这个时代的女人,性子再要强,希望不能抱太大的。 不是说心急吃了不灶火饭嘛。 有些事不能急,只能是慢慢来的。 “咦,你醒了?怎么样,刚才冬雪说你身子有些不舒服,可是吹风着凉了?”刘太太一脸的关心,心里又有些不好意思,伏秋莲可是在帮自己,要是真因为这个生了病。 她多不好意思? “刚才不过是头晕了一下,这会已经没事了,你别听这两个丫头的话,她们就是会夸大的。”想来,应该是刘太太过来时自己还在睡,这两个丫头就编了这么个理由。 刘太太看着她浑不在意的样子便蹙了眉,“那你自己可要小心,实在不成一会让刘妈妈煮碗姜汤怯怯寒。别真的明个儿感冒了。” “好了,我真没事。安哥儿饿了吧,来,咱们去吃饭好不好?”安哥儿乌黑的大眼转了两下,点点头,奶声奶气的,“谢谢义母。”小家伙小大人般的道了谢,扭头看向身侧的安哥儿,咧嘴一笑,“哥哥,吃饭。” “……” 晚饭摆好,刘太太扫了眼伏秋莲,“刘大人他?” “他晚上有事,不回来用饭的。咱们自己吃。”伏秋莲笑着招呼着几个人,帮着两个小的夹了菜,看向刘太太,“自己动手,你可千万别客气,真客气了饿肚子不说,我还会觉得这简直就不像是你了。” 刘太太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和谁客气也不会和你客气的。”两人互视一眼,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们身侧的辰哥儿和安哥儿两个人不知道自家娘亲笑什么啊,可看着她们两人笑,也不禁小嘴一咧,跟着乐呵了起来。 晚上,连清回来时已经是亥时中。 伏秋莲窝在被窝里看书呢,听到外头的动静声抬头,看到是连清,朝着他笑笑,“回来了?厨房里我让人留了饭菜,你要是饿,让人热一下就好。” “不用,我不饿。” 伏秋莲点点头,不饿就好,直接就把这个话题给转开了去,“今个儿去了哪,怎的这么晚回来?”她是真不会和边连清客气的,都是老夫老妻的,还会担心他觉得难为情和自己说假话,导致他自己饿肚子? 这是不可能的事! “去了村子里,对了,今个儿岳父来信了。”连清边把自己的衣裳脱下来,随手拿了一侧的睡袍去净室,边扭头看向伏秋莲,“信在前头的衙门,明个儿再拿给你看。” “好,你赶紧洗澡去。”伏秋莲催着他,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看看连清现在,虽然有她照顾着,可那身上硬是没长出几两肉来,天天半夜睡,早上天还不亮呢直接就爬了起来,天天乡下衙门两头忙,人能胖起来才怪!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担心连清撑不撑的住了。 一刻钟后。 夫妻两人躺在榻上,伏秋莲看着连清,“我爹都说了些什么,应该有关于刘太太的消息吧?”或者会猜不到刘太太来找她,但最起码的,刘太太和她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她在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 自家老爹应该会在信里提那么一笔两笔的。 果然,连清轻轻的叹息声在耳侧响起,“岳父说,刘大人怀疑人在咱们这里,不过也只是怀疑,没别的行动。”至于派人来打探消息之类的,伏展强直接就没写到信上! “那就让他怀疑吧,就没见过他这么蠢的男人!”伏秋莲如今提起刘大人都是一肚子火,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儿呢,家里那些只是妾啊,他怎么就能相信? 连清翻了个身,把自家媳妇抱在怀里,拍拍她,“别人家的事,你已经做的很好,拉下来怎样只能是她们自己,咱们想管也管不了,别生气了,睡吧。” 伏秋莲动了下身子,点点头没出声。 一夜无话,次日连清起床,仍旧是用过早饭去了衙门,刘太太却是脸色郑重的看向伏秋莲,“我想和你借二百两银子。”顿了一下,刘太太语气凝重,“还有,我想搬出去住。” “银子我是有,你手里是需要些银子,是我想的不周到,可是,你要搬出去住这话,怎么说?”伏秋莲有些疑惑的看向刘太太,有几分担心,这是想到哪去了,偏了? “你别担心,我身上还戴着些首饰,我会尽量把这些银子还你的。”刘太太喝了口茶,眉眼里总算是恢复原有的几分爽朗,她对着伏秋莲笑笑,示意她别急着出声,“我想过了,你说的很对,安哥儿还小,我得把他好好的带大,以后,我只能是靠自己,所以,我也不能常住你们家吧?” 话是这样说,可是,“那你怎么打算的?” “我想去租个二进的小院,然后,带着安哥儿搬过去。”刘太太望着伏秋莲,微微一扬眉,语气淡淡,“不过,除了在我和你借的这二百两之外,我还得让你再帮我一件事,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找几个身手好点的护院,不然,我不放心。” 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 是不容易让人放心,伏秋莲揉揉眉心,知道刘太太想的很周全,思路也对,只是,她看向刘太太,“我可以给你钱,这些钱你不用还,我直接在今年酒楼的分红里头扣,护院我也可以让人帮你找几个,但是,你可想过以后?” “这个你放心,我之前也是有过铺子的,所以,我会慢慢寻个铺子,有你们照着,赚不了多,难道还赚不了少?”刘太太带着几分玩笑的话听的伏秋莲却是暗自点了下头。 的确,不管这个铺子是做什么,只要是实用的,她和连清在人前多走那么几遭,多说几句话,这万山县的人自然是不乏有跟风的,大钱赚不了,少钱却是总会有的。 “要不要试着买个铺子或是院子?” 伏秋莲的话直接换来刘太太的摇头,“不要。最起码,暂时不要。”她想的很清楚,如今自己也只是才到这里,至于以后的生活,真的就能在万山县安顿下来? 她真的说不准。 即然这样,那么,真没必要去买,租就好。 刘太太的性子里素来就带着几分的雷厉风行,如今即是自己想通,那么,自然是带着几分的果断,她看向伏秋莲,“要是你下午没事,我和你借刘妈妈,冬雪去外头走一趟如何?” “是想看房子?” 刘太太点头,“嗯,即然决定了,就赶紧做好。拖拖拉拉的可不是我的性子。”她自己笑,伏秋莲也跟着笑起来,“这样吧,冬雪你可以带出去,不过刘妈妈找房子铺子这件事情上真帮不了你多少,我给你再换个,是本地人,前头的一个小捕快,他跟着你,也不至于有人欺你眼生,你看如何?” “好,我可不和你说谢谢了。” 伏秋莲微微一笑,“难道我有事,你不管我?” “怎么可能呢,你放心,这情,我记下了。”刘太太多少恢复几分的常态,两人又说了会子话,正在喝茶的伏秋莲猛的想起昨晚连清的话,她揉揉眉心,想了下,看向刘太太,“刘大人找到我哥,我估摸着吧,他是怀疑你在我这边的。” “他说什么,难道他要找过来不成?”说这话的时侯,刘太太脸色一白,眼底瞬间流露的是复杂的光芒,看的伏秋莲心头暗暗的一叹,她抬眸对上刘太太紧张的神情,笑笑,“你放心吧,他没有过来。” “啊,没有过来呀。”刘太太先是松了口气,继尔,便是怅然若失,端起茶抿了一口,唇齿间余下的却不是茶香,而是涩然—— 他果然是真的放弃了她们母子。 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就这么的重要吗?重要到,他宁肯不信和他结发这么多年的妻子,相信那个小狐狸精的话…… “别想那么多,这缘份的事谁也说不准,不是你的总归不是你的,如果是你的,兜兜转转的,到最后,肯定还会是你的,就是有人抢也只是一时的。你就放心吧。” 刘太太点了点头,没出声。 情绪却是瞬间落下去。 下午,刘太太带着人去看房,伏秋莲本来是和人约好,下午另有事情的,不过用过午饭时,对方派了丫头,说是有事不能成行,请伏秋莲见谅云云,伏秋莲也不以为意,索性便笑着看向刘太太,“得,我们和你一块去。” 刘太太便笑,“那可感情好,我求之不得呢。” 一行人再次出了家门,林周走在马车跟前,一脸的忐忑,“太太,您这是要去哪呀,只带着小的一个,这路上万一出点什么事,莫头会剥小的皮的。” 伏秋莲便笑,“你怕他做甚,这是我让你办的事。”知道林周不安,她便隔着帘子直接道,“我想租个二进的小院,周围的环境好,院子干净,附近居住的人家不能太杂,当然,价格方面也得考虑,你是本地人,带着我们去转转。” 原来就是这件事呀,林周长舒了口气,脸上就带了轻松的笑,“敢问太太,是谁住呀,是我一位朋友,女眷。” “那,小的赶问太太,是要离着您的住处近些呢,还是要远些的?如果是近的,那就是在三元胡同,那边的环境不错,地段也可以,不过价格是偏贵那么点,若是略远些的,那就是中盛街那边,环境都很简单的,不会有那些三教九流之辈闹事的——” “那就先去三元胡同看看吧。” “得了,前面就是,太太您稍等一会,马上就到。” 不过是一刻钟多点的工夫,伏秋莲便觉得车子一顿,慢慢停下,车子外头响起林周的声音,“太太,前头就是三元胡同,您是车子下来还是怎样?” “下来看看吧。”伏秋莲想了想,扭头看向身侧的刘太太,“左右是出来找房子的,总是要看看左右周围的地段,还有街道以及店铺等,你看呢?” “嗯,那咱们就下来看看。”刘太太看似镇定,心里却也是一直七上八下的,在那吊着呢,她这可是头一回呀,以前要什么,一声吩咐直接不就什么都有了? 想找房子,她一句话,不知道有多少供她去挑选。 哪里会像这样,还要一条街一条街的去找? 眼底一抹涩意掠过,现在,她得适应这种生活,不能再想以前的,以前啊,那该是上一辈子的事了,不是吗? 一行人走在街道上,前头是两个小的蹦蹦跳跳的,伏秋莲和刘太太两人并肩而行,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伏秋莲看着两侧琳琅满目的店铺笑笑,“这地段果然是不错,你看那胡同就在这条正街的后面,也不会太吵。” “不过这里的房子估计难租,而且价格方面,怕是——”刘太太摇摇头,笑了笑,如今的她可是要精打细算的,过来的这一路上她算是体会到了没钱的难处,如今更是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两半,体味过生活不歇,知道银钱的重要。 刘太太自是精打细算,对着伏秋莲笑笑,“这里的院子若是太贵,我怕是租不起的。”她说的神情坦然而自若,丝毫没有半点为着自己拿不出银子而觉得窘迫的感觉。 ------题外话------   ☆、273 关于孩子 刘太太是真的想清楚了。 即然已经有所决定,那就这样吧。 自己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人吧,谁也不想往坏里走,可她就这么的遇到了难处,你说,她能怎么办?她不是没有良心的人,来这里的路上也曾想过,要是伏秋莲不帮她。 她要怎么办? 那个时侯,她真的有过绝望的。那种感觉没有人能体会的到,在半路的车子上,她曾经真的想过,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就直接抱着儿子一块死了得了。 一了百了。 可看着怀里儿子如同泉水般黑幽幽的眸子,最终,她还是没有舍得。她自己也就罢了,这路是她挑的,她自己一路走下来,是好是坏,是苦是福她都自己受着。 她无话可说的。 可她儿子才多大呀,他没做错什么的。 难道说,他投胎当自己的儿子,就是跟着自己一块死? 这是不对的。 所以,她厚着脸皮出现在了伏秋莲的跟前,所幸的是,伏秋莲真的帮了她,她是真的感激,打心眼里感激。这个时侯能伸一只手给她,把她们母子拉出来。 她觉得自己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你看,这世上不是还有好人的吗? 虽然不是感同身受,但伏秋莲多少理解她几分,而且,前世自己不是在婚姻上没有坎坷,虽然那个人没有出轨,但到最后,呵呵,伏秋莲笑了笑,拍拍刘太太的手,“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嗯,谢谢你。” 房子租了下来,二进的小院,前头住了一个老管家,两名腿脚灵伶憨厚的小厮,都是连清帮着找的,后院的妈妈和贴身丫头刘太太直接用了自己的,伏秋莲担心她们家里才来,摸不清这里的门路,便直接让秋暑跟着过来忙了一阵。 就是这样,刘太太直接便在万山县住了下来,租的院子不大,很干净,周围的邻居也都是清清白白的,离着伏秋莲等人的住处也不过就是一刻钟左右的路。 近到什么程度? 晚上你站在屋顶,对着那边扯嗓子喊一声。 伏秋莲在家里绝对能听的到! 秋天的脚步匆忙而去,不知不觉的,迎来了寒咧的冬,几场铺天盖地的雪落之后,悄悄的,却又高调的,元德十五年,到了! 大年初一,初二到初五,整个衙门都放假,城里的小贩,摊铺都跟着歇业,当然,也有那不歇业的,比如伏秋莲的如归楼,开什么玩笑呀,过年的时侯正赚钱呢。 有钱不赚,她脑子进水了呀。 伏秋莲就直接把那些掌柜的,店员聚到自己跟前,她也不拐弯抹角,“老规矩,咱们过年还是要加班的,当然,你们要是有事或是觉得一定要休息,可以,请假。我会多发你们一个月的月薪,但初一的利是红包就没了,还有,没有大年初一到初五这一天抵三天的加班费——” 她说的坦然,理所当然的平静。 付出就有回报,你给我上班,大年节的加班,我自然会有所表示,但那些没加班的?抱歉。但这是你不加班的原因,所以,回来之后也不用觉得眼红,这是人家应该得的。 伏秋莲现在就是在用一种直接的方式告诉大家,在我这店里,付出,就有回报。同时,她也在告诉变相的告诉店里的人,只要你们好好的做事,我绝对不会愧待你! 就这么着一下来,谁会请假? 出来赚的不就是钱嘛,不过是歇那么几天,一两个月工资啊,而且东家大年初一的红包可是从来不会吝啬的,最低也是一两银子,傻帽才会不来开工呢。 要说过年自然是孩子们最开心,辰哥儿跳的那叫一个欢腾,和个猴子似的,倒是把看着他的大人给累的够呛,初五晚上,连着累了几天的伏秋莲直接就瘫软在了床上。 累死她了,要是天天过年,她得会累疯掉的。 刘妈妈很是心疼,“姑娘,老奴帮您倒杯茶来吗?” “不用,妈妈,你让冬雨拿些蛋糕给我,我饿死了。”晚上大家凑在一块吃的烧烤,她只顾忙着照应这个照应那个,结果自己吹了一肚子的冷空气…… 这会一进屋,就觉得饿的不得了。 在床上滚了两下,她咪咪眼,看向刘妈妈,“妈妈,相公出去还没回来吗?”要是连清在家的话肯定不用她这么累,问题是连清下午被成大人他们叫走了呀。 原本定好的请客,成太太那一伙人都来了。 难道要往外推? 好在刘太太还能帮她一下。 “还没呢,不过老奴觉得,应该也快回了,这天色可不早,姑爷不是说明个儿还要早起去衙门的吗。”刘妈妈说着话,便看到帘子一晃,是冬雨捧了蛋糕和点心走进来,笑着福了身,“太太,妈妈。” 伏秋莲是真的觉得有点饿了。 刚才她吃了个鸡腿,烤了个茄子,鸡翅之类的也吃了不少,可架不住自家儿子在那里捣乱呐,一样东西能吃一半到她嘴里就好了,伏秋莲吃了两碟点心,一块蛋糕,吃了两杯花茶,揉揉吃的有些发撑的肚子,咪了眼,一脸的惬意。 还是吃饱了肚子舒服呐。 和着刘妈妈说了会子话,知道她也是累了,伏秋莲便把人赶走,外头星子廖廖,月西斜,伏秋莲靠在榻边上看了会书,连清还没有回来,连打了几个呵欠,把书丢到一侧,躺在床上抱着儿子舒服的睡过去—— 她有儿子就好了。 初五过去,这年就算是正式过完了,所有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而元德十五年,也算是正正式式的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不紧不慢,却又坚定无比的出现。 早上,连清陪着伏秋莲几个用罢早饭,起身去了衙门,今个儿是头天开工,他是要早点去的,伏秋莲是直接就窝在了家里头,前几天不是出去赴宴就是在家里摆宴的。 今个儿这总算是能清静一下,她一定要好好歇着的。 伏秋莲爬在床上不起来,辰哥儿先前还拽她,“娘,娘,出去玩,娘,出去——”伏秋莲才不理他呢,挥挥手,轻飘飘的打发自家儿子,“你和刘妈妈,还有几个姐姐去玩,去吧,乖呀,娘亲有事要忙呢,你听话。” “不要——呜呜,娘——” 伏秋莲看着自家儿子垮着的小脸,拍拍他的小脑袋,直接把个才弄好的小木车丢给他,“去和刘妈妈玩车车,嗯,这可是我们辰哥儿的车子,明天娘就坐你的车,好不好?” “好,辰哥儿和娘一块出去。” “乖,去吧。”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儿子,一侧刘妈妈好气又好笑,瞪了眼伏秋莲,也有您这样的娘,可瞪归瞪,她可是心疼小的又心疼大的,示意冬雨照顾伏秋莲,自己则牵着辰哥儿向外走,“咱们去院子里玩车,你娘累了呢,让她好好的歇着,我们哥儿乖呀。” “妈妈,我要和弟弟一块玩。”辰哥儿说的弟弟自然是安哥儿,两个小孩子现在感情好的很,不过也是会打架,争东西,但孩子嘛,谁都不会真正的在意,刘妈妈听到辰哥儿这样说,便笑起来,“安哥儿今个儿没空,明个儿妈妈陪你去找他,好不好?” “好,辰哥儿明天去找弟弟。” 刘妈妈陪着他玩,四岁多的辰哥儿长的很是结实,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小袄,虎头虎脑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如同观音坐下的金童跑出了画中一般,刘妈妈看着看着,想着辰哥儿刚才要弟弟的话,心里便多少涌起几分的惋惜。 辰哥儿马上就五岁了,姑娘怎么就没信了呢? 前段时间伏家老宅还送来了消息,说是齐氏有了身孕,这样的情况之下,刘妈妈更是为伏秋莲操心了,甚至都恨不得马上出去找几个大夫回来,帮着伏秋莲把把脉。 怎么好好的就没有动静呢? 伏秋莲自己却是丝毫没放在心上的。 她都有一个儿子了啊,有什么好急的?实在不成,就当是独生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嘛。难道孩子多了,就能避免连清向外发展的所有可能? 这完全是两码事好不。 可刘妈妈却不是这样的想法啊,她是恨不得伏秋莲两年抱俩!多子多福呀,自家姑娘趁着还年轻,还能生,多生几个孩子,自己还有力气能帮她…… 再说,有了孩子,就是以后连清再往家里弄女人。 自家太太正妻的位子,有子傍身。 谁能动摇得了? 伏秋莲不见得不明白刘妈妈的想法,她也知道刘妈妈的担心,可是,在她看来真的没这个必要。难道说,孩子多了就能让男人不出轨,不再向外发展? 这理由完全不成立嘛。 而且,在她觉得吧,孩子的事情真的是强求不得。 上一辈子她为了要个孩子吃了多少苦? 到最后结果呢,竟然到了异世,才圆了这么个心愿。 以前的苦她并没有忘掉,只是被她完全的放在了心底最深处,依着刘妈妈的话,她要请大夫把脉,吃药,那要是还是没有,自己是不是就这样长期的吃药调养下去? 所以,她直接就否了刘妈妈的话! 刘妈妈是真心觉和是遗憾,一个孩子啊,怎么够呢? 可惜,自家姑娘就是个倔性子。 她是说不了的。 午饭连清并没有回来,派去的人一问,说是带着人去了外头用饭,今儿个是年后头天开工,去外面吃饭也是正常,伏秋莲点点头,笑着一摆手,“咱们开饭。” 辰哥儿坐在自家娘亲身侧,先前还乖乖的听话,后来,直接是把嘴一闭,不管你怎么说,我不吃了!伏秋莲一开始是真心的哄,早上就没怎么吃,中午还不吃,会饿的。 可小家伙他不吃呀,摇晃着个脑袋。 虽然没有说话,可那小脑上写满了两个字——不吃! 伏秋莲揉揉眉心,叹气,“那你想吃什么,娘亲帮你做。” 结果人家是根本就不理你啊。 眼看着母子僵持了约有一刻钟,伏秋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刘妈妈赶紧把她赶到一边去,“你去吃你的,老奴来喂就好,赶紧的,刚才不是还说饿了吗?快去吃你饭去。” 伏秋莲额头跳了跳,没出声。 自己的儿子再怎么淘气,那毕竟是自己的。 得忍! 不然你怎么样,他才四五岁,拉出去打一决? 简直就是不合情理嘛。 刘妈妈就在那里哄,也是半天不张一下嘴的,不过好在是多少吃到肚子里去了几口,而且,小家伙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说不吃什么就是死也不吃,你送嘴里我也给吐出来。 伏秋莲看的脑仁疼,真想直接拍桌子。 午饭就这么折腾着过去,伏秋莲看着要往自己身上扑的儿子,瞪他一眼,“不听我的话,这会又来找我做什么?我才不要不听话的孩子。” “娘,我听话。真的——” “那晚上好不好吃饭?” “要吃,吃饭。” 伏秋莲还不知道这小子的德性?满口的答应你,立马,答应的痛快着呢,可惜,转眼就忘啊。而且,辰哥儿在有些时侯真的很是顽固,他会在相同的问题上犯同样的错。 转眼就把和你说的话给抛到了脑后! “娘,娘,娘——”辰哥儿抱着她的腿晃,伏秋莲回神,笑呵呵的看一眼儿子,伸手捏捏他的小脸,“你啊,这两天是玩疯了吧,我看你过几天和夫子上课,到时记不下书,被夫子罚站怎么办。” 被伏秋莲这么一说,辰哥儿是立马就垮下了小脸。 可怜兮兮的,“娘,辰哥儿不去上学——” “有本事你和你爹说,这事不归我管。”伏秋莲看着自家儿子,很是好笑的挑挑眉,她们家吧,是慈母严父,总归来说吧,连清一板脸,辰哥儿多少还是怕几分的。 这样就好,总比没个顾忌的好。 伏秋莲很满意这样的情形,也不用她当坏人,严父嘛,她好笑的拍拍儿子的小脑袋,“你过几天乖乖去念书,娘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吧。”虽然是人儿小,但心里着实有本账,知道自己这个念书是无论如何抵不过去的,有他爹那个黑脸在呢,小人儿眼珠一转,往他娘怀里再扑两下,“娘,那我要吃好多好吃的,还要炸薯条,南瓜饼,韭菜馅的饺子,还要地瓜饼,红枣糕,还要——” “你吃这么多不怕吃撑么,到时会肚子疼的。” “呀,会疼吗?” “会疼,肯定很疼很疼的。”看着儿子纠结着一张小脸,很是皱着小眉头的样子,伏秋莲闷声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看向儿子,“要不,你就选最想吃的两样?” “只能选两样吗?”辰哥儿真的有些纠结了,那些东西他都好想好想吃呀,怎么吃了会肚子疼呢,不过,小家伙眼珠一转,直接就发话了,“没事,娘,你做吧,我分两顿吃。” “……臭小子。”伏秋莲笑着揉乱儿子的头发,看着儿子不乐意的嘟起了小嘴,她笑笑,再低头,神情里就带着诸多的感慨,好像才是昨天啊,这转眼间的工夫,手里捧着,抱着的软软一团竟然就长这么大了。 再过个几年,自己就真的老了啊。 早上,连清起的早,直接去了书房,伏秋莲起床后梳洗,收拾妥当,早饭还没摆好呢,辰哥儿醒了,刘妈妈便去里屋给辰哥儿穿衣裳,只是伏秋莲嘴里的蜂蜜水还没喝两口呢,里头屋子里辰哥儿嗷的就是一嗓子,“不要,不要这个。” 然后是刘妈妈低声的劝,可惜,半天,就听到她的哄劝,以及辰哥儿嗷嗷喊的声音,伏秋莲已经走了进来,站在刘妈妈身后有一段时间,火气就噌噌的往上窜,“妈妈你让开。” “姑娘你可不许发火,他还是个孩子呢。”刘妈妈有些担心,自家姑娘这神情一看,明显压着火啊,她想劝,伏秋莲却是瞪了她一眼,“妈妈,我是亲娘,不是后的。” “……” 伏秋莲看着站在榻上一角的辰哥儿,抖抖身上的衣裳,“过来穿衣裳。”今个儿天有些冷,刘妈妈选的是一件厚些的袄裤,才起床的辰哥儿带着几分起床气,结果不乐意了。 死活不穿! “不要这个,不要这个,不要穿——” 伏秋莲哄了足有一刻钟,最后直接把人给拽过来,三五两下的套在辰哥儿身上,小家伙一脸的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要穿,不穿——” 伏秋莲懒得理他,直接把人抱到了地下。 这孩子的性子太倔,看的刘妈妈也直摇头,怎么这么倔的个小人儿呢,才想着呢,就看到被丢在地下的辰哥儿直接往地下一坐,两只小手用力的扯着衣裳,竟然把袄子给拽下来,丢到了一边,还顺势起身抬脚踩了两下。 小脸上尽是泪痕,“不穿,不穿,就是不穿。” 这下把伏秋莲看的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这孩子太可恶,一把把人拽过去,直接在小屁屁上拍了两下,“你穿不穿?把衣裳捡起来——” “不穿,不穿不穿,哇,不穿——”一边哭一边踩地下的小袄,还带跺脚的,同时小手也不闲着,用力往下拽裤子,他就是不穿!   ☆、274 我哭哭哭 是不是别的孩子都这样的固执伏秋莲不知道,但自己这个儿子?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听着里头屋子里还在扯着嗓子嚎的儿子,是真的有在磨牙啊。 她这会就恨不得冲过去动手。 这孩子,也忒倔了吧? 你说这大早上的,才过了年没几天吧,今个儿也就才初六,冬天几场的大雪,这年二十几才落了最后一场,这天能有多冷你可以想像的到,可他是好,死活不穿衣裳了。 刘妈妈耐着性子,压低声音哄,“那咱们不穿这个,妈妈再给我们哥儿换一件,好不好?”不敢大声,生怕外头那个听到了又生气,刘妈妈也是一脸的无奈—— 这一大一小的,都是一样的性子! 屋子里辰哥儿还在哭,一件件的衣裳堆在榻上,就是不穿!小脸哭的花猫似的,脸上全是泪,哪怕是哭着呢,还不忘把身边的衣裳往外丢,看的刘妈妈头疼,只能抱着哄,“哥儿乖啊,不哭了,那你和妈妈说,你想穿哪件?” 得出来的最后结论是,他哪件都不要穿! 他一件都不要穿…… 这眼看着就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伏秋莲的脸是越来越黑,到最后,几乎都能和外头的天气有的一比,又冷又阴,她砰的一下把手里的茶盅放下,起身向屋子里走去。 身后,冬雨一脸担心,“太太,您——”她倒是想拦来着,可抬头看到伏秋莲黑着的脸,小腿肚子有点发软。 主子的脸——真吓人呐。 屋子里,刘妈妈一看伏秋莲的脸色,直觉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辰哥儿护在了怀里,声音压低,“乖哥儿,快别哭了,你看都成小花猫了,妈妈给你穿衣裳,咱们去找安哥儿玩,好不好?” “呜呜——” 伏秋莲气的脑仁疼,这孩子,怎么越长越回去?是,以前性子也倔的,但这段时间却好像越来越强烈,她揉着眉心,把自己心头的火一点一点往下压。 不然你能怎样? 他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你和他讲道理,谈对错? 对牛弹琴也不过如此。 对着刘妈妈担心的眼神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来。 “姑娘,您可别发火,哥儿还小呢——” 说实在的,伏秋莲这会听着这句话都想吼,还小还小,在刘妈妈眼里他永远都小,可这话她不能说,别说刘妈妈心疼,自己不也心疼?她苦笑着点点头,“妈妈你放心吧,我不和他发火。” “呜呜,娘——” “穿上衣裳,娘亲给你拿好吃的,好不好?”伏秋莲抖抖手里的袄裤,收敛掉自己全身的脾气,笑着哄辰哥儿,“你忘了吗,一会安哥儿要来的,你不穿衣裳,弟弟会笑话你,而且,安哥儿来了你不和他去玩吗?” 估计是哭的时间久,累了,也或者是伏秋莲的劝慰起了作用,反正是吧,抽抽泣泣不情不愿的让伏秋莲把衣裳穿到了身上,而且,也没有再继续往下扯。 刘妈妈站在后头总算是长舒了口气,同时又头疼。 这要是以后天天早上这样闹,可如何是好? 哭了足足小一个时辰,被伏秋莲抱在怀里的辰哥儿有点没精神,洗过脸,伏秋莲看着他,“我让人拿东西好不好,是不是饿了?” “嗯,吃饭饭。” 伏秋莲被他这话差点给气乐,这会知道吃饭了呀。 眼看着就要吃午饭,伏秋莲也不敢给他吃太多,拿了两块糕点,泡了杯蜂蜜花茶,她也有些饿了呀,被辰哥儿气了这么一个早上,想想刚才辰哥儿的闹腾劲,她是真心把这臭小子塞回肚子里重新打造! 午饭时连清倒是回来了,也多少看出了伏秋莲几分的不快,趁着用饭时人都在外头,连清看向伏秋莲,“这是怎的了,是不是家里头谁惹你生气了,还是遇到什么事?” “还不是你儿子。”伏秋莲是真的气啊,你说这才几岁呀,怎么就这么的能闹腾?想想早上让他穿衣服那个劲儿,简直就是油盐不进!她皱了下眉,看着自己在一侧抱着个小碗吃的正香,其实也就是祸害的儿子,眉头微蹙,“相公,你说,辰哥儿他的性子是不是有些太倔了?” “有吗?好像没有吧。”连清想了想,摇摇头,不过却是对着伏秋莲宠溺一笑,“那小子惹你生气?你等着,我一会给娘子出气。” 伏秋莲没好气,“那你要怎么给我出气?打他一顿,踹他两脚?还是拉出去打板子?”说着话狠狠的咬了口手里的烙饼,狠瞪连清一眼,就知道说! 用过饭,连清陪着伏秋莲喝茶,温声软语的劝,“娘子别气了,要不,咱们把他送回去?”连清眸子里带着笑意,和伏秋莲打商量,“前些天岳父不是来信说,想辰哥儿了么,这么久没见,让人把他送回去,省得在这惹娘子生气。” “送就送,谁舍不得似的。” 连清笑起来,伸手握握自家娘子的手,入手的柔嫩细软让他闪了下神,继尔笑笑,“嗯,好,那我明个儿就把他送走,省得在家里惹我家娘子不开心。” 伏秋莲看着他眼里的笑意,瞪他,“赶紧走你的。”一个个的就知道欺负她,他们父子就吃定了她是吧? 送走了连清,辰哥儿抱着她腿,“娘亲,娘亲,找弟弟。” 这是要找安哥儿呢。 记得自己之前是答应过他的,想到之前刘太太说今个儿下午过来,她便点头,“你等等,一会你弟弟就来了,一会你带着弟弟玩,要让着他,知不知道?” “好,我给弟弟玩这个。”他手里拿着个木头做的小车子,两个黑眼珠咕噜噜的转,“娘,这个我可以送给弟弟吗?” 伏秋莲便笑,“好呀,只要你舍得。”她才不相信这小子能舍得送人呢,这个东西是前几天莫大他们弄出来的,也送过来没有两天工夫,他肯定是还没玩够的。 你说要是在家里两个人玩玩还好,可是拿走? 辰哥儿肯定是舍不得的。 半下午,刘太太带着人过来,给伏秋莲送了些新鲜的干货,都是她铺子里头卖的,伏秋莲让冬雨收下,只摇头,“你上次送来的还有好些,别老是往我这边拿。” “这些都是新鲜的,也不多,尝尝吧。”刘太太笑咪咪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玩在一块的两个小的,哥俩个你好我好的玩在一起,刘太太慢慢收回视线,笑着看向伏秋莲,“这几天累坏了吧?我也不好过来帮你。” 有些场合她能帮,可有些就是她不能沾的了。 特别是她这个身份特殊…… 会有人特别在意,觉得她大过年给人添堵,晦气。 所以,刘太太除了派人送了礼,就没怎么亲自过来过,来也就是坐那么一会就走,想想伏秋莲帮了自己这么多,她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就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刘太太起身要走,伏秋莲笑,“晚上留下来用饭吧,到时侯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辰哥儿也在一侧喊,“不走,弟弟不走。” 刘太太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多麻烦呀,可抬头看到儿子眼巴巴的眼神,那小脸上尽是不舍,想到家里安静的环境,孩子正是爱玩闹的时侯,刘太太心头一痛,她点头,“好,那就又要麻烦你了。” 轻轻的拍拍她的手,伏秋莲扭头吩咐着一侧的冬雨,“去给他们两个小的做个蒸蛋,先泡些虾子,一会加进去。”顿了一下又加一句,“安哥儿喜欢吃蛋挞,一会你多做些,走时给他带着。” “是,太太。”冬雨屈膝退下,伏秋莲笑盈盈的和刘太太说家长,耳边是两个孩子欢笑的笑,屋子里炭火烧的很好,暖洋洋的,一道棉帘,仿佛是把室内屋外隔出了两重天。 一为寒,一为春。 晚上用过饭,伏秋莲亲自托了莫大带人去送刘太太,有刘妈妈跟着,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眼看着车子走远,携了丫头回屋,就看到正在屋子里和辰哥儿玩闹的连清,看到她进来,连清微微一笑,“送走了?” “嗯,走了。”伏秋莲笑着把朝她扑过来的儿子抱住,捏捏他的小脸,“还玩呀,一会该睡了。”把儿子不老实的小手拍开,伏秋莲看向连清,“刚才你们玩什么呢,我看辰哥儿开心的很,相公今个儿晚上不忙?” “嗯,刚好忙完,明个儿休息,不用去。”连清说着话,看到自家儿子正拽着他腰里的玉佩往嘴里送,不禁拍了他一下,“这个不能吃,辰哥儿乖,给爹爹。” 谁知这一下直接就捅了马蜂窝了。 辰哥儿一屁股坐到地下,嗷嗷的哭起来。倒是把个在外头的冬雪几个唬了一跳,冬雨是先进来的,看到坐在地下踢腿蹬脚拼命哭的辰哥儿,她一惊,上前去哄,“辰哥儿这是怎么了,不哭了,来,冬雨姐姐抱——” 啪,小家伙一挥手,小手直接打在冬雨脸上! 冬雨呀了一声,倒不是疼,就是没想到,而且小孩子的力道能有多大,虽然这一下不轻吧,但也不至于疼的让她惊呼出声,就是没想到,而且她也是真的没在意。 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可伏秋莲却是一下子变了脸,“连辰你给我起来。” “哇哇——”不仅不听,还愈发哭的大声,这大晚上的,哭声能传出去好远,他一边哭吧一边踢腿蹬脚扭身子,也不知道都和谁说的,气的伏秋莲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唇都抖了起来,“你看看你儿子,这才多大,竟然就打人,连清你到底管不管,你要是再不管,这孩子我就不要了。” 可见伏秋莲是真的气极,不要儿子的话都说了出来。 冬雨一脸的惶恐,“太太,奴婢真的没什么的,一点都不疼,哥儿也不是有意的,您别生气——”她不过是个奴婢呀,哥儿这么小,打一下又不疼。不算什么的。 伏秋莲对着她摆摆手,“不管你的事,你出去。” “太太——是。”屋子里只余下夫妻两人,还有地下的辰哥儿,小家伙还在哭,而且,他现在哭吧有一个特点,只要他没有达成心愿或是如他的意,那你最好谁也别理他。 哪怕你多看他一眼呢,他都会立马把哭声扯高。 连清看的直皱眉,倒不是别的,他是觉得吧,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失礼?而且,他是男孩子呀,怎么可以动不动就哭?很明显的,他和伏秋莲两口子担心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一个,天差之别! 他担心的是辰哥儿的行为。 至于伏秋莲,她直接觉得辰哥儿这种性子是不好的。 难不成长大后真的要养成纨绔不成? 伏秋莲是真心想要动手的,可却拼命把火给压下去,也不管连清是什么想法了,直接上前两步,蹲在辰哥称跟前,“你是不是还要哭,不给冬雨姐姐说对不起?” “不要,哇——” 好,让你哭个够,伏秋莲看了眼连清,“你要出去吗?” “你要做什么?”连清看着自家娘子的眼神,心里涌起几分不妙感,自家娘子好像真的被惹火了,看一眼地下的儿子,那傻小子还在哭呢,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家亲娘给真正惹毛了! 可怜儿子的连某人正想着要不要给儿子说句好话,就看到自家娘子轻飘飘的眼神对着他望过来,他立马一摇头,“这孩子是该教训,这性子,太坏了,应该的,娘子你好好教训,只是,为夫怕他会再累到你,要不,为夫帮娘子?” 儿子呀,你爹好歹也尽了心的啊。 “不用了,你要不就坐在一侧,要不,就出去忙你的就是。”伏秋莲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看一眼坐在那里还在撒波打滚般的儿子,心里压着的那股子邪火又上来。恨恨的磨下牙,转身把房门给插上。 连清有些疑惑,“娘子这是?” “免得一会刘妈妈进来。” “……” “还哭是吧?不听是吧?”伏秋莲越过正哭着的辰哥儿,端了杯茶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的抿着,看也不也在地下哭的辰哥儿,浅啜两口,一脸的惬意,这茶真好吃。 连清张张嘴,娘子这是搞哪样? 伏秋莲似是猜出他的疑惑,轻轻一哼,“他不是爱哭嘛,我今个儿就看看他能哭多久!”连清有些无语,哪里有这样的娘?可他要是开口吧,估计自家太太不会松口的。 “相公喝茶。”伏秋莲亲自给连清续茶,扬扬眉,“这可是前两天才淘的,相公尝尝,要是不好喝咱们明个儿不买他家的就是。” 连清有些抓狂,现在是喝茶的时侯吗?只是才想着张跳绳尼,伏秋莲的声音响起来,“你要是今个儿在他的哭声下妥协,有一就自然有二,这样,他会觉得只要他一哭,一闹,什么要不到的东西都有了,这样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 “娘子你这话会不会太严重了?”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他就是哭了,哪里有这么多的想法?伏秋莲被他给气的笑起来,也知道连清的想法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 要是别的事情上,伏秋莲肯定是二话不说就让了他,但在辰哥儿的教育这件事情上,她却是绝不会,也不可能让步,辰哥儿是她的底线,在辰哥儿的身上,她自有她的坚持。 “我和你也说不清,但是相公,你信我,现在咱们真的不能由着他,过度的溺爱那样不是爱他,而是害他。”她一指还在那里用力踹地板的辰哥儿,眼里有一簇簇的火苗要跳出来,足以凝成实质,“还是,相公希望以后他长成一个不分,善坏是非,只以自己性子喜好来行事的纨绔子弟?” 连清揉揉眉心,“娘子,这只是小事——”到了这会,连清都有些后悔,早知道闹腾这么一场,他就把玉佩解下来给他玩好了,也省得母子两个在他面前闹起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娘子要疼,儿子哭了他也心疼呐。 “勿以恶小而行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可辰哥儿还小——” “你不是经常说,三岁看老?” “……”连清对上伏秋莲坚决的眼神,都要哭了,他一指还在那里哭,嗓子都要哑了的儿子,叹气,“那现在,这事要怎么办?难道由着他哭?”想教训儿子不是不可以,可这样哭下去,嗓子明天还要不要? 伏秋莲担着手里的茶盅,神情淡然而坚定,“就让他哭,谁也不许管他,只要他敢哭,我就陪着他坐,他哭一晚我就坐一晚,我到是要看看,他能哭多久!” 外头,刘妈妈送人回来,这远远的听到辰哥儿的哭,那声音,好像有人在她心口一把一把的拽,她三两步跑到后宅,远远的就看到满院的灯影下,冬雨几个正急的团团转。 刘妈妈才想问,这是怎么了,她走时不还好好的,怎的转眼又闹腾起来,而且,姑爷不是在家,怎的就不管?一连串的念头想过,还没出声呢,冬雨已经一把拽了她,“妈妈您可回来了,赶紧去屋子里头看看吧,太太和哥儿闹起来了,还把门给插了,不让我们进。” 刘妈妈的眉头就拧了起来,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题外话------   ☆、275 遇偷儿(二更 半夜,伏秋莲躺在榻上左右翻身,怎么都没有睡意,尽管她的动作很轻,而且也尽量的不碰到连清,可两个人睡到一个床上,怎么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连清睡觉本来就轻浅? 在伏秋莲最初轻轻叹息时,连清就醒了,自然是晓得她心里内疚,真的是亲娘,儿子哭成那样,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她真就一点都不心疼? 那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几乎就是连清都觉得自己有点低估了自家娘子,黑暗中,他眸光微闪,自己低估的哪里是他家娘子啊,怕是还有自己这个小不点的儿子。 哭了多久?怔是坐地下哭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你说他那小身板,就哪来的力气这么哭? 经过这一晚,连清觉得自己终于得承认自家娘子说的那句话,儿子脾气太倔,不好。一个孩子,你说哭一会也就罢了,可一哭半个时辰?他摇摇头,有些过了。 轻轻的伸手,把还在翻身烙饼的娘子环在怀中,连清温柔的声音如同清澈溪水,缓缓流淌而过,直入心田,“娘子,别想了,孩子还小,咱们两人一块教就是。” “你说,他怎么就那么的倔?”难道是自己平时做的还不够好,或者,是她哪里做出了这种样子,让他跟着学到了?不是人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么? 连清的性子肯定没有这样倔的。 可自己? “小孩子嘛,哪来的倔不倔,还没定性呢,你想多了。”连清轻轻的拥着妻子,安慰着她,“快睡吧,明个儿为夫没事做,咱们中午出去走走,没有精神可不成。” “嗯,刚才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睡吧。” 夫妻两人慢慢睡下去,这一晚,家里没几个是好睡的,刘妈妈是足足到了快天亮才打了个盹,至于冬雨几个更是一晚上都紧着一颗心,虽然心里晓得应该是没規么事了。 可却总是没有以前睡的踏实。 以至于东方才隐隐发亮,离着卯时还有一刻钟呢,冬雪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冬雨是才睡踏实没一会,觉得身边有人动,可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一灯如豆,冬雪看着冬雨睡的红扑扑的小脸,笑了笑,帮着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去了外头收拾东西,开始新一天的生活,待得冬雨和刘妈妈醒过来,冬雪已经把昨个儿的衣裳洗了一大半! 伏秋莲是辰时中醒过来的。 起身下床,外头冬雪听到动静掀帘走进来,“太太,您醒了,这就要梳洗吗?”伏秋莲点了点头,起身向净室走去,“老爷和辰哥儿在一块呢?” “是呀,辰哥儿醒的早,老爷陪着他在小厅里玩呢。”冬雪服侍着伏秋莲洗脸,拿了青盐漱口,然后唤来冬雨梳头,一切收拾妥当,她掀起帘子走到外头,辰哥儿刚好进来,看到她一声欢呼,“娘亲,娘亲赖床,爹爹说,赖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伏秋莲牵了儿子的手,看着他明媚的小脸,乌黑的大眼里全是看到自己时足足要溢出来的欢喜,她便也跟着高兴起来,“辰哥儿饿了吧,走,咱们吃东西去。” “好哦,吃早饭喽。” 大手牵小手,身侧是儿子欢呼跳跃的身影,伏秋莲觉得很欣慰——这才是亲生母子呢,换了继母继子,晚晚那样闹一场,再次见面不眼红成仇才叫一个怪! 用过早饭,伏秋莲对着儿子招招手,“想去哪,你爹今个儿说要带咱们出去呢。” “哪里都可以吗?” “是呀,哪里都可以。”连清笑着捏捏儿子的小脸,眼底全是宠溺,“你和你娘商量,爹今儿个可是说好了,一天都听你们娘俩儿的。” “我要去如归楼。” “我要吃糖葫芦。” “我要捏泥人,” “我要——” 伏秋莲瞪他,“只能要两样,不然,一样都没了。” 这话一说出来,辰哥儿立马就垮了小脸。 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自家老爹,“爹——” “三样,辰哥儿选三样。”顿了一下,看着儿子还在那里嘟着小嘴,一副明显不满意的样子,连清本来是干脆想着直接就全应下来算了,不过是个孩子,能要多少东西? 可嘴才动了动,眼神就撞到伏秋莲似笑非笑的眸子里,连清心头一凛,瞬间改口,可终究是不舍得儿子失望的小脸,轻轻一咳,“那个,如归楼不算,咱们本来就是中午去那里吃饭的,你再另选三样吧。” “哦,好吧。”辰哥儿也不傻,自然是从自家老爹的脸色里瞧出了什么,小脸上很委屈的点点头,软软的身子歪进自家娘亲怀里,“娘,娘。” “别撒娇呀,出去只买三样东西,然后,我让你爹爹带你去看杂耍,你上次就要去的。忘了?”看着儿子瞬间瞪大,发亮的双眼,她心里软软的,“不过,你要不听话,咱们就不去了喽。” “听话,听话,我听话。”辰哥儿抱着伏秋莲的脖子,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一脸的口水,伏秋莲有些嫌弃的回头在辰哥儿小脸上咬了一口,母子两人笑成一团。 一侧,刘妈妈心里感慨,看看,这就是亲母子了。 要是继母,心里没有隔阂才怪。 冬雪几个带齐了东西,一家人上了马车,在连清的一声吩咐下,车子直接就驶入了街心。要说这一行出去,最高兴的自然是莫过于辰哥儿,在车子里蹦蹦跳跳的。 最后高兴的拉着伏秋莲的小手唱起了歌儿。 刘妈妈看着便笑,“看看这哥儿高兴的,老奴不是记得前些天姑娘您才带着他出来么,怎的好像不知道被关了多久似的。” 伏秋莲便撇嘴,看向某人,“他高兴出来是有,但让他最高兴的,可不是咱们,而是咱们的连大人呢。”以前带着辰哥儿出来,多数是自己啊。今个儿可是连清也跟着出来,小家伙不开心才怪! “是为夫不好,为夫以后一定多抽时间陪着你们。” “你这话呀,我可是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伏秋莲翻个白眼,可是一点都没给连清留面子,刘妈妈几个直接低头,当没听到! 一行人在商业街前下车,伏秋莲紧紧的牵着辰哥儿,虽然这两年万山县拐卖人口这方面的事情做的很好,但她事关自己的儿子,她可是一点都不敢大意。 万一呢? 也没有人说要买什么,走走停停的,趁着连清沐休,又是个难得的晴天,不过是大家出来走走罢了,路过一家小摊前,看着那上面挂着的两盏灯笼,伏秋莲才慢半拍的想起来,“相公,再过几天就是十五了呢。” “嗯,到时侯我带你们来看花灯。”正月十五也是一个比较正式的节日,又名上元,元宵节,到时侯城里是会有庆贺的,舞龙舞狮的,城中四处挂起花灯…… 听了连清的话伏秋莲便笑,“好,相公可不许反悔。” “放心,答应你的事呢。”夫妻两人说笑着,辰哥儿便有些不耐烦,小胳膊用力的拽伏秋莲,“娘,娘快点,娘,我要前面那个糖葫芦,爹,爹爹,我要吃——” 连清笑,“等着,爹买去。”正如同之前伏秋莲所说,他是真的难得陪着他们母子出来一趟。这会看着辰哥儿整张小脸都在发亮,欢喜,他哪里舍得让他不开心? 不就是糖葫芦么,咱买! 直接就买了五串回来,伏秋莲接过去,啃了两口便不吃了,太酸。辰哥儿却是吃的津津有味,伏秋莲趁着连清和辰哥儿说话的当,扭头看向冬雨几个,“你们几个看到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去买,只要小心些就成。” “太太放心吧,我们都晓得呢。”冬雨几个笑咪咪的点头,几个丫头心里都清楚,虽然是让她们跟着出来服侍的,但有着老爷在,太太和哥儿身边可用不到她们。 之所以让她们跟着,也不过是想让她们放放风罢了。 伏秋莲便笑,“谁没有银子的说一声。” “我们都有呢,用不着太太的。” 看着她们这样,伏秋莲便摆了手,让她们自己跟着,她则转过头,两步跟上前头的父子两,“辰哥儿,走累了没有,要不要娘亲抱?” “不累,爹说了,让我自己走。”辰哥儿一挺小胸脯,小脸很是傲娇的看向伏秋莲,“娘,以后你不能再抱我啦,我是男子汉,不能给女人抱的。” “……” 伏秋莲抽了抽嘴角,点头,“好吧,小男子汉,娘知道了。”对着连清翻个白眼,你说的吧? 连清好笑的看她一眼,眉眼温柔,“娘子若是累了,咱们去前头的茶楼歇歇?” “不用,才走没多久呢,哪就累了。”虽然是这样说着,可伏秋莲还是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堵着,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怎么了,你脸色不对?” “没事,真没事,走吧。” “嗯,前头差不多就到如归楼了,咱们去那里坐。”虽然觉得时辰还略早些,但刚才伏秋莲那瞬间的恍惚让连清惊了一下,难道是走累了? 也怪自己,明知道她昨晚和辰哥儿闹气,半宿没睡。 今个儿就不该带着她出来的。 想到这里,连清多少就有些自责,“娘子若是累了你就出声,可别自己强撑着。” “嗯,我不累。”才走了几步路呢,哪里累呀。 商业街逛到一半,伏秋莲一行停在了一个小摊贩前,卖胭脂水粉,小梳子钗子耳环之类,当然,不值什么钱,做工也不甚精湛,不过是讨个巧罢了。 连清拈在手里一枚木钗,眉眼温润的拿起来,“娘子,这钗适合你。”扭头看向那小贩,“这钗多少钱?” “二两银子,呵呵,老板真有眼光,我这钗呀,可是值不少银子,别人来买怎么也得三两,我这是看着老板你真心想买,你家娘子生的漂亮,便宜卖你了,二两银子。” “哪来那么罗嗦?”连清有些不悦,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只管卖你的东西,你看我家娘子做甚?才想掏银子呢,伏秋莲却是直接按住他的手,对着那小贩微微一笑,“老板,你这钗子二两银子,是吗?” “那是自然,咱们这进价都要二两呢,便宜卖您了。” 伏秋莲点点头,慢慢悠悠的把钗子放回去,在那小厮略带几分疑惑的眼神里,她咧嘴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一家呢,都是厚道人,您看您刚才都说了进价都盯二两多,您如今卖彌我们二两,岂不是要亏了?小本生意可亏不得,所以,我就是再怎么喜欢这钗子,却也绝不能让您赔钱卖给我们的。” 那小贩瞪大眼,看着伏秋莲,“那,太太您的意思是?”难道说,是要给他三两银子?小贩脸上的笑都要压不住了,哈哈,什么鬼进货,那作钗的木头根本就是他从外头捡的,然后,拿回家他爷爷闲着没事刻着玩的! “意思是,我们不买啦。不能让您赔钱不是?”伏秋莲盈盈浅笑,明明笑容很美,看在小贩眼里却觉得一颗心沉了又沉,他说话都有些结巴,“太,太太,您真是好人,不过,我也是想早点卖完回家,您拿去吧,真的没关系。” “那哪里成啊,我家相公可是大善人。赔本的买卖不但自己不能做,也坚决不能让别人做的。”伏秋莲对着那小贩咧嘴一笑,眼底深处是似狐狸般的狡猾,看的连清忍不住就笑起来,他点点头,忍着笑,一脸的郑重,“可不是,娘子说的极是,若非娘子提醒,为夫差点犯了错。” “……”小贩欲哭无泪,早知道他不该说那些话的。 顺手挑了些小玩意,伏秋莲看向那苦瓜着一张脸的小贩,微微一笑,“这几样东西多少钱?你可要想清楚再说哦,可别再赔本卖吡喝啊。”伏秋莲的话听的那小贩脸一红,正想说什么,旁边冬雨一声怒喝,“啊,小偷,还我荷包——”   ☆、276 姐弟 “哎,你还我的银子——”冬雨气死了,那是她攒了好几个月的银子好不,她今个儿出门就想着下个月冬雪生辰,看看要是遇到什么好看的便买了当礼物…… 现在东西没看到,钱被人给摸了? 本来就是个冲动的性子,头脑一热,抬脚就追了过去,只是她能跑多快呀,再说,她快还有莫大他们几个呢,可是比她更快,等到她追到时,华安已经把人给摁到了地下。 敢在他们这些人身上偷东西? 真是活腻了! 一顿皮锤就砸了过去,打的那人嗷嗷叫,华安直接从对方手里拽过来荷包,转身看到正站在那里喘粗气,又一脸带怒的冬雨,咧嘴一笑,“冬雨姑娘,你的荷包。” “谢谢你们。”冬雨拿了荷包,不用看就知道对方肯定还没来得及打开,她把荷包收好,就听到有人声呼,“咦,这人穿的还挺不错的呀,不过竟然偷银子,呵呵,这衣裳应该也是偷来的?” “这是我的,我没偷,我只是——” 冬雨一脚踹过去,“你还敢嘴硬,偷我的钱被抓到还敢不承认,难道是我诬陷你不成?我打死你我。”我踹踹踹,只是,几个翻滚,一下子露出那人抱着头的脸,冬雨眨眨眼,再眨眨,一声轻咦,“冬雪姐姐,这人好面熟哦,我好像在哪见过呢。” 随后赶过来的冬雪便笑她,“你见过几个人呀,咱们天天跟着太太,怎么可能见过这些偷儿?你看错了吧?” 一侧华安几个也不住的点头。 是啊,冬雨这丫头怎么认识偷儿呢。 “不对,这个人好像是——”冬雨挠挠头,她感觉真的见过呀,不过有点面熟,忘了,她伸手去拉冬雪,“冬雪姐姐你来看看——” “你怎么可能认识偷儿呢,你这丫头,啊,你,你是王六公子?”冬雪本来是觉得冬雨好笑,不过是人有面善罢了,觉着眼熟的都得认识?那大街上遇到过的,也都会面熟呢。 可一看到地下被打的缩成一团的人,她晕了。 紧接着,她直接就跳了起来,“太太,太太,这个人是王六公子。”冬雨小脸拧成一团,皱着眉看向地下也有些发傻的人,哪个王六公子?下一刻,冬雪的话及时给她解疑,“太太,是刘太太的弟弟,亲弟弟,就是那个和咱们争铺子的那个,王家的六公子。” “……”冬雨看着地下坐在那里,双手捂脸,又羞又愧,更多是尴尬和被人撞见的糗,冬雨咧咧嘴,得意的扬眉笑,“我就说嘛,怎么看都觉得面熟,看,果然是真见过嘛。” 伏秋莲却是被冬雪的话给唬了一跳,“你别看错吧?” 刘太太的弟弟,怎么的会到了万山县? 好吧,他是来找姐姐的,可是,怎么就成了偷儿? 冬雪肯定的点头,“奴婢没看错,太太您过去问问就是。肯定就是他。”冬雪很是肯定,她记性不差,虽不说是过目不记,但王六公子和他们争铺子那会打过几回交道。 后来又被刘太太押着来家里道歉…… 她是肯定不会把这个人记错的。 那人半坐在地下,先是有些茫然的眼神,眸光转动几下,落在冬雨身上,带着几分警惕,继尔,抬头看到冬雪,然后是冬雪身后的伏秋莲时,身子一颤,爬起来转身就要跑。 不是他又是哪一个? 本来伏秋莲还没那么肯定,可看看现在这样子…… 她叹口气,“王六公子,你要是走了,你姐会担心的。” “我——”王六把头垂下,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伏秋莲多少理解几分他的心思,只看向连清,“相公,让莫大带他去梳洗,换身衣裳如何?” 连清点点头,看向莫大,“带他去梳洗,然后换身衣裳。”顿了一下,连清看向头越垂越低的王六公子,温和一笑,“你不用觉得难为情,出门在外谁没遇到过几个难处?再说,你姐姐和我家娘子是好朋友,咱们又是一个镇上的人,不管从哪点来说,旦凡是遇到,只要你不是大奸大恶之辈,这搭把手帮个忙的事,算不得什么的。” “谢,谢谢连大人。” 伏秋莲看着他飞快的抬头,又把头垂下,想了想便道,“你放心跟着他过去,至于衣裳什么的,莫大你去成衣店里买一套就好,我让人去请你姐姐,一会你就随着莫大过来,你看这样可好?” “好,谢谢您。” 伏秋莲笑了笑,示意莫大把人带走。扭头,吩咐身侧的冬雪,“你走一趟吧。也别多说,只说我请她过来用午饭。”不然刘太太路上会着急的。 “太太您放心,奴婢晓得。” 经过这么一段插曲,一行人自是没了逛街的心情,伏秋莲牵着辰哥儿的手,连清护在她们母子身侧,大家向着前头的如归楼行去,冬雨唧唧喳喳的声音响个不停,“太太,您说,这王六公子搞什么呀,怎的好好的成了偷儿呢。” 伏秋莲看着她好笑,“你这会竟然一点都不气?他可是偷了你的银子呢。真的不生气了?”这丫头刚才那会可是义愤填膺,恼火的很,恨不得把那偷银子的打死一般。 如今,这转眼一点不生气了? “奴婢觉得他可怜——” “所以,就连他偷你银子都不计较了?”伏秋莲好笑的看一眼自家丫头,平日里一点就着的性子,爆炭似的,竟然就为了这么个原因直接就心软了,她摇摇头,却是没再多说什么,性子是天生的,心软就心软吧。 不是常有人说,好心有好报么。 她希望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丫头都有一个顺畅的一生。 如归楼,三楼包房。 辰哥儿抱着一块蛋糕啃的满脸都是,蛋糕屑都吃到鼻子上去了,伏秋莲看的好笑不己,一边伸手帮着儿子喝了口芝麻糊,一边拿帕子给他擦脸,“吃慢些,没人和你抢。” 两刻钟后。 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安哥儿咕噜噜转着的眼珠子直接就定格在辰哥儿身上,小嘴一咧,咚咚几步跑过来,拉拉辰哥儿的衣角,“哥哥——” “来,给你吃。”对于吃食上,辰哥儿倒是挺大方的,当然,这得在他连小公子心情好的时侯,要是你不巧赶到他心情差?想碰他的东西?别说门,窗子都没有! 刘太太落坐,一脸的狐疑,“好好的怎么想起请我吃饭来了?”她咪咪眼,看看伏秋莲,疑惑的眸子自微笑不语的连清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伏秋莲身上,“别和我卖关子,有事赶紧说。我,”她顿了下,笑笑,“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受的住。”经历这么多,还有什么她撑不过去的? 眼神落在和辰哥儿并头吃东西的儿子身上。 她笑笑,只要有儿子在,什么事情都难不住她的。 只要有儿子在…… 伏秋莲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她,给她倒了杯茶,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放下手里的茶盅,扬扬眉,“刚才,我们在逛街,遇到了一个人——” 刘太太扬扬眉,这个人,和她有关系? 蓦的,她脸色一紧,难道,是……? 伏秋莲摇摇头,“不是他,是你六弟,王六公子。” “你说什么,是小六?”刘太太一惊之下差点把手里的杯子丢出去,怎么会是小六?他不是好好的在家里么,她脸色带着几分焦急,“他人呢?怎的不见?” “难道,是他出了什么事不成?”刘太太声儿都抖了,不然,好好的怎么伏秋莲和她说这些,小六明明都来了,却又见人,她焦急的看向伏秋莲,“你就和我说吧,小六出什么事了?” “他没事,只是应该路上吃了不少的苦,一身的狼狈,所以,我让莫大带他去梳洗,换身衣裳,约摸着再过一刻钟左右也该到了。” 刘太太一听这话,松了口气,可随即,就拧了眉。 小六是她娘的老来子。 在整个王家那就是小霸王,最是娇生惯养…… 怎的突然来了这里,这么远的路,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联想到伏秋莲说的一身狼狈的话,刘太太提起一颗心。 这一路上,小六没少吃苦吧? 一刻钟过后。 听着门外有脚步声,刘太太霍的抬起了头,只是门口的人影却是让她瞬间失望,是送茶的伙计,她捏紧了手里的茶盅,咬咬唇,正想说什么呢,门外头又响起脚步声,她唰的凝神去看,心头一颤,不是小六是哪个? 看到椅子上的姐姐,王六公子眼圈都红了。 “姐——”他倒是真想哭来着,可硬给憋回去了。 外人在呢,而且那边还有两个鼻涕娃。 他可是大人了,不能哭! “小六,你,快进来,快过来让姐看看。”刘太太拉着自家弟弟的手不放,如同看小孩子般仔细的打量着,问询着,王六公子倒是有些脸红,悄悄的扎了下,把手拿出来,小声道,“姐,我没事,真的,你看我这不好好的?” “你怎的到了这里来,你不是在家吗?你怎么来的,都谁和你一块过来的,人呢?”刘太太一连串的问话听的王六公子挠头,“姐,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说哪个嘛。” 伏秋莲看出他应该是不想说,至于是不想让自己这些人听,还是不想和他姐姐说,她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是人家姐弟的事,她也懒得去想,只是笑道,“人平安就好,六公子应该是想你了嘛,你也是的,还不赶紧让六公子坐下吃点东西,缓口气?” “啊,是的是的,小六你快坐。”拉着王六公子坐在自己身侧,刘太太亲自给他递了茶,看着他端起来就喝,咕咚几口喝下去,心里便有些酸—— 这孩子,路上肯定受了不少苦吧。 “姐,我没事,真的。” “嗯,姐知道。” 用过饭,又喝了几杯茶,约略着坐了一会,刘太太姐弟便起身告辞,王六公子临走时对着冬雨看了两眼,脸都红了,“那个,冬雨姑娘,对不起,我,我之前不是故意的——”他真的饿死了,之前去城里赚了一圈,他只想要个包子啥的,可硬是没人给他! 有个人还放狗—— 冬雨怔了一下,继尔咧咧嘴,没心没肺的笑,“六公子您别这样说,奴婢没怪您,真的。”顿了下,她直接蹦出一句让人牙疼的话,“您现在还要银子么,奴婢这里还有几十两,可以借您的。真的。” 一侧,刘太太傻眼,这是什么意思? 伏秋莲却是扑吃一笑,伸手把自家傻丫头拽过来,看着明显也是没反应过来的王六公子,她一挥手,“我这丫头傻,说混话呢,你们姐弟才见面,一定很多话要说,赶紧回吧。” “嗯,我改天去你家道谢。”刘太太对着伏秋莲摊摊手,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她现在是欠了伏秋莲一大堆,再多这么一桩人情也一样,她记在心里就是。 上了马车,刘太太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起来,“你是怎么回事,你身边的人呢,怎么就让你这样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难道,就没人跟着你?你怎么碰到了的连太太她们?” “姐,你问那么多,我都不知道问哪个好了。”王六公子摸摸鼻子,对上她姐竖起来的眉眼,赶紧陪笑,“姐您别生气,我说,我慢慢说,一件件仔细的说——” “不许贫经嘴,赶紧说。” “有什么好说的呀,我想你了嘛,所以,就过来了呀。”王六公子嬉皮笑脸的,拉着自家外甥的手,揉乱他小脑袋上的头发,“我没带家里头的人,是和两个朋友过来的,在快到万山县他们半夜偷走了我的银子,呵呵,还好我能干,走了一天多总算是到了万山。” “你这傻子,你要是在这里找不到我呢,要是你在街上没碰到连太太她们一行呢?”刘太太听的心惊胆颤,直到回到自己家,坐在椅子上还是一脸的后怕,“你,你是说你昨个儿就到了万山县?” 王六公子点头,有些浑不在意,“是呀,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在,问了旁人几次去衙门的路,到是偷偷的过去了两次,可没好意思进。” “那你是怎么遇到连太太一行的?” 王六公子挠头,“那个,姐,能不说吗?”他要是说出来自己实在饿的难受,所以,刚好冬雨那丫头没脑子一样晃来晃去,荷包在她那里吊着,他真的饿的两眼发晕呐。 那丫头不小心突然撞了他一下…… 自己实在是一个没忍住,直接就…… 要是他这样和姐姐说,他姐会不会劈了他? “想什么呢,赶紧说。” 被自家姐姐这么一瞪眼,王六公子身子一挺,脑子也没过,直接就开了口,“啊,那个,我实在饿的受不了,刚好冬雨在我身边撞了一下,我,我就打起了她荷包的主意——” 难怪,刚才冬雨那丫头说要借银子。 敢情之前还有这么一出…… 刘太太看着面前直接把头垂的不能再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弟弟,又气又心疼,但更多的却是自责,要不是自己,他怎么可能受这么些的苦? “好了,姐知道了,这事不怪你,姐过几天去给连太太道个歉就成。”刘太太有些心疼的拍拍王六公子的肩,叹口气,没抱什么希望,却又在心里存几分的奢望,“你来这里,和家里人说了么?” “没——”顿了下,王六公子赶紧解释,“我要是和他们说,他们才不会让我出门呢,特别是娘,她肯定会把我直接就绑在家里头的。” “……”刘太太有些头疼的看着自家弟弟,想教训他几句吧,又舍不得,可就这么冒冒然的跑出来,家里老娘可是把他当成命根子一样的看待,如今他突然就不见…… 老太太会没命的。 “小六,你——” “不许赶我回去呀,而且,我可不傻,我出来第三天就让人给家里送了信,不会有事的。”王小六一挑眉,很是有几分赖皮的看向他姐姐,“而且,你就是把我给押回去,我也是一定要再偷溜出来的,不信你试试。” “……” “那你想要做什么,好好的家不回,在外头晃?” “我要保护你和安哥儿。”王六公子把手里的茶盅放在一侧的桌子上,面色上是从不曾有过的低落,之前嚣张,霸道的眉眼如今经过世事艰辛的磨砾,有的只是属于男人的一份担当和责任,虽然这份担当在外人看来是那么稚嫩。 让人看去显的可笑的很。 可刘太太却是眼圈一红,差点就落了泪。 出事这么久,除了伏秋莲夫妻收留她,不余遗力的帮她,帮着她在万山县占稳脚跟,慢慢的日子平静下来,到现在,转眼几个月过去,这是头一个来自亲人的担心吧? 不是生她养她的亲娘。 不是她处处敬重的哥哥,嫂子。 也不是她平日里看重,疼爱的后辈—— 而是常常把她惹的气急败坏,恨不得把人抓过来揍一顿,经常给她在外头惹事生非,让她去气的不成却还要憋着一口气过去善后的弟弟! “小六,我——” 王六公子眼圈也有些红,声音低低的,“姐,你放心,以后我来保护你和安哥儿。有我在,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以前,是他不懂事,姐姐保护他,处处容忍他。 现在,让他来照看,守着姐姐。 有他在,谁也不能再欺负她们娘俩儿。 ------题外话------ 有二更。   ☆、277 意外(二更 回到家,伏秋莲不禁很是感慨的叹了口气,“没想到,那个王六公子竟然真的一路到了这里。”想来,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吧? 连清也摇摇头,不过他不爱说别人家的事。 更何况是在别人的背后? 只是帮着伏秋莲把她爱吃的一碟瓜子推过去,笑笑,“我都剥了壳的,你爱吃。”顿了一下,又加一句,“也别吃太多,刘妈妈不是说这些东西有火气,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伏秋莲乐呵呵的把瓜子仁丢到嘴里,眉眼弯弯的嚼着,嗯,这家的瓜子果然好吃,嗯,她家老公亲手剥的瓜子更好吃,最后,听到连清的话,暗自翻个白眼,“相公,你就听刘妈妈的话吧,在她嘴里呀,现在就没我能吃的东西。” 为了让自己尽快的再怀个孩子,刘妈妈恨不得把这天下所有的大夫都请过来,让她天天顿顿的吃药,直到肚子大了才满意! 伏秋莲小女儿家般的娇态,哪怕是表达自己的不满呢,可看在连清眼里也是自家娘子怎么就那么的好看?他一笑,“咱们不听刘妈妈的,让刘妈妈自己心急去。”虽然他也觉得一个孩子是孤单了些,但孩子的事,得看老天爷不是? 他们已经有了个辰哥儿,他不急的。 伏秋莲忙不迭的点头,“还是相公你最好。”不会像刘妈妈一样的催她,还是自家男人好! 大年初十,刘太太亲自携了王六公子前来道歉,不管如何说,那天王六吓到冬雨是真的,而且,她和小六都要承伏秋莲的情,不然,不知道小六还要在外头吃多少苦。 “安哥儿见过义母,给义母请安。” 伏秋莲笑着把小人儿抱起来,在他脸蛋上吧唧亲一口,看着小家伙羞红的脸颊,伏秋莲瞬间觉得满意,而后,就是嫉妒,看看人家这儿子多好呀,这还是义母呢,她想怎么亲就怎么亲,可自家儿子呢? 那个臭小子! 现在不让自己亲他,一口都不成。 只要她一做出要亲脸的动作,那小子立马往后躲。 她有次趁着臭小子不注意,直接吧唧亲了一口,结果怎样?怕是谁都想不到,那小子竟然很是嫌弃的推开她,然后,小手拿起帕子使劲在脸上擦了起来! 擦啊擦的。 然后,伏秋莲被儿子这动作彻底弄的风中零乱了。 她竟然被儿子嫌弃? 这个儿子,还是四五岁的臭毛头? 她那会简直是欲哭无泪。当时就被打击了,好几天没精神,没缓过这个神呐。如今,看看怀里乖巧可爱,一脸笑嘻嘻的义子,伏秋莲觉得嫉妒了。 恨不得和刘太太说,咱们换换儿子吧。 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己,她笑咪咪的揉揉怀里安哥儿的头发,“安哥儿乖,想吃什么和你冬雪姐姐去拿,然后和你哥哥去旁边屋子玩玩具去,好不好?” “好。” 伏秋莲让人把他带下去,旁边冬雨已经端了茶,待得她屈身退下时,刘太太直接唤住了她,“冬雨丫头,你等下。” “刘太太您请吩咐。” 刘太太瞪了眼身侧坐着的王小六,挑挑眉,“小六。” “啊,姐,什么事?”王六公子啊了一声,抬眼看到自家姐姐的眼神,翻个白眼,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冬雨,挠挠头,“那个,你叫冬雨是吧,那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是被逼的饿死了,所以才——你别在意啊。” “王六公子您严重,奴婢真的没记在心上的。” 冬雨很是惶恐,就为了这个给她道歉么? 她可当不起。 刘太太扫了眼抿茶的伏秋莲叹气,“我这个弟弟呀,就这么个混的,你别放在心上。”说着话刘太太已是招手唤来冬雨,笑着把腕上的镯子直接戴在她手上,“那天的事你怕是也受了惊,一个女儿家家的,我家这就是个混的,你别和他一般计较,这个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戴着玩吧。” “刘太太,这可使不得,奴婢不敢当的。” 刘太太便瞟伏秋莲,“你还在那里傻笑,赶紧让她拿着呀,我可是难得送出去一点东西,难道你这个当主人的还要我丢面子的送东西都送不出去?” 伏秋莲摇摇头,看了眼那个镯子,虽然价值不菲,但也不是特别贵重,便笑着点头,“成了,冬雨你就赶紧收下吧,这可是刘太太的一点心意,咱们不能浪费。” 听到自家太太发话,冬雨脸上的惶恐轻了几分,可还是有几分忐忑,咬了咬唇,赶紧对着刘太太福身,“多谢刘太太,奴婢,奴婢谢谢您。” “你出去看看那两个小的吧,别让他们闹起来。”知道冬雨在这里待的不自在,伏秋莲便直接把她打发了出去,看着她几乎是逃般的身影,她暗自摇摇头。 这丫头,看着平时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性子。 可真的遇到事情了,怕是还不如冬雪立的住。 刘太太看到伏秋莲收回眼神,便笑,“你身边这几个丫头倒是个顶个儿的好,这丫头看着倒是个心肠软的。而且待你又忠心,呵呵,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伏秋莲白她一眼,“得了吧,你那身边几个丫头不好,那你给我吧,回头我帮你再买两个送过去。” 刘太太扑吃一笑,“你想的倒是美。” 眼见着她们两个说笑起来,王六公子觉得如坐针毡,两杯茶喝下去,最终自己有些坐不住,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猛的开口道,“姐,我去外头看看安哥儿去。” “去吧,你不许出去走远呀,这里可不是咱们镇上。不许惹事,听到了没有?”刘太太看着走出去的弟弟,一再的叮嘱着,待得王六公子很不耐烦的摆手走人,直至看不到人影时,她回眸,猛的就撞入伏秋莲含笑的眸子里。 刘太太不禁一扬眉,“你那是什么眼神,笑什么?” “我啊,我笑你呢,你就不想想你刚才那语气,是当姐呢还是当娘呢?”伏秋莲对着刘太太瞪来的眼神视而不见,低头抿了两口茶,笑,“以前还没觉得,今个儿倒是发现了你家这位小霸王般的人物一个好处。” “嗯,啥好处?” “忍得下你这个唠叨呗。” “……”刘太太没好气的瞪了眼伏秋莲,拈了块糕点放到嘴里,可不知怎的,眼圈就红了起来,她沉默了下,抬眸看向伏秋莲,“你不知道,我这两天心里挺不是个味的。小六,小六他是担心我,所以才偷着出来的——” “你以前待他那么好,是他有心,你该高兴的。”伏秋莲的确是为着刘太太高兴,她在镇上出那么大的事,可娘家一个都没出面的,不就是怕得罪刘大人? 想想那时侯的情景,刘太太应该很难过吧。 如今,总算是来了一个亲人,是该高兴的。 “他在路上被人骗,甚至差点被人谋了命,走了两天才到万山,又在街上流浪了两天——那个时侯他是真的饿极,所以才——”刘太太心疼的声儿都颤了,抖着唇,她疼了这么些年的弟弟,这一路上受了多少苦? “别想了,人不是平安的到了你身边?”伏秋莲拍拍有些走神的刘太太,轻声的安慰着,“再说,你不觉得他现在和以前比,让人看着顺眼不少吗?人都是需要这种改变的。不可能一辈子不长大,只有磨难让人变的最快,最成熟。” 刘太太点点头,拿帕子揩了下眼角,“我何尝不晓得这些道理?只是想想还是心疼罢了。”她深吸了口气,敛去自己的低落情绪,朝着伏秋莲笑笑,“我今个儿来除了和你道谢,就是还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我留下心。” “什么事你说。” “你看看连大人什么时侯派人回镇上,我让小六跟着他们一块回去。”小六身边没人,她是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回去的,以着他来时路上的惊险,哪怕是身边带着两个下人她都不能放心,想来想去只能救助连大人。 “你看看有送信的呀还是什么的,提前和我说声。” “这个没问题,只是,你能确定他肯听你的话,乖乖的回去?”倒不是伏秋莲想多问,只是,以着王家六少这性子,直接一声不吭的,仅凭着一个有可能便跑来了万山。 他这好不容易才见到刘太太吧。 能听刘太太的话,乖乖的回家去? 伏秋莲摇摇头,这事,怕是有点不容易的啊。 伏秋莲这话听的刘太太也有些头疼,她揉揉眉心,想了想后看向伏秋莲,“先看看吧。家里没人知道他到这里来,我总不能把他留在这边的。” “也好,我到时提前和你说。” 两人便就此转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外乎就是孩子,以及外头的人情风俗,中午留在这里用了饭,略略喝过两杯茶,刘太太便起身告辞,她对着要出门去送的伏秋莲扬眉,“得了,你别送了,我们自己走。” “你走你的,我就当是散散步。”伏秋莲笑着出门,辰哥儿和安哥儿两个小的自然又是一翻依依不舍,安哥儿直到坐了车子上,还从车窗里伸出他小脑袋对着地下的辰哥儿使劲摆手,“哥哥,你明天来找我玩。” 辰哥儿猛点头,小脸一片严肃,“好,你等着我啊。” 自动脑补—— 哥哥,我走了,你千万记得答应我的话,不能忘了我。 嗯,我记得,你等着我,我,我非你不娶…… 我,我也非你不嫁的…… 伏秋莲看着这两个小的,被脑海里自动浮现的一幕给汗到,这简直是——她怎么觉得自己成棒成鸳鸯的了?赶紧猛摇摇头,不能这样想!她低头看着儿子的小脸,嘿嘿傻笑两下,赶紧回神,揉乱辰哥儿的头发,“儿子走喽,咱们回家。” 回到家,辰哥儿抱着伏秋莲的腿,神情焉焉的。 伏秋莲便笑,“是不是想睡了?” “嗯,娘陪我睡。” 这会刚好没事,看着儿子眼都快睁不开,却扒着自己腿不放,伏秋莲便笑着牵了他的手,“好,娘陪你去睡,不过你不许在床上淘气呀,赶紧睡,知道吗?” “嗯,睡觉觉——” 母子两人躺在榻上,辰哥儿滚了两滚,直接就滚到了自家娘亲的怀里,小脑袋舒服的蹭两下,双手扒着伏秋莲的衣衫闭上了眼,没一会就发出了浅浅的呼吸声。 看来,应该是真的困傻了。 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入睡的。 本是想着辰哥儿睡下之后她再起来做些别的事,可没想到就这么一躺下,自己也慢慢的咪了过去。等到伏秋莲这一觉醒过来,已经是到了用晚饭的时辰。 身边辰哥儿睡的小猪一样。 整个人埋到被子里。小脸红扑扑的。 伏秋莲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地,弯腰帮着他掖了掖被角,自己走出去,外头冬雪正在擦洗东西,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是伏秋莲赶紧福身,“太太醒了?奴婢给您去端水。” 简单的洗了把脸,把头发挽起来,伏秋莲边向外走边问,“老爷回来没有,可说什么了吗?”都这个时辰了,要是回来用晚饭应该早就回了,这会还不见人,应该是不回了吧? 冬雪才想着说话,外头响起连清的声音,“这不就回来了吗?”说着话,连清挑帘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几分的寒气,伏秋莲赶紧让他把衣裳换下,又捧了热茶过去,“赶紧的喝两口暖暖,这是去哪了,怎的冻的好像脸都变了色儿?” “去了一趟城外头。”至于去了哪里,连清没说,伏秋莲自然是也不会去问的,没那个必要,连清笑着把茶饮尽,看了眼伏秋莲,“娘子还在等我用饭吗,是我的不是。以为能及时赶回来,没想到路上倒是耽搁了些时间。” 伏秋莲抿唇,“我可不是专门等你,我是才睡醒呢。” 连清便笑,“原来是这样,娘子这几天怕是累了,一会咱们用了饭便赶紧歇着,我明个儿让刘妈妈再去买些燕窝人参,好好的补补身子。” 伏秋莲端茶,直接结束这个话题。 不管是刘妈妈还是连清,或者是远在镇上的伏老爷,只要一说到不舒服,脸色不好,那立马就是给她补啊补。鬼才知道她这身子再补上去,就得要补不受补。 到时侯呀,流鼻血都是说不定的事! 夫妻两人用过晚饭,坐在那里喝了会茶,连清看着灯影下的伏秋莲就拧了眉,扫了两眼伏秋莲,上前直接把她手里的书给拿到一侧,握了她的手,眉眼坚定,平静的语气里却多了几分不容人置疑的坚持,“若是喜欢这书明个儿再看,为夫今个儿跑了一天累了,娘子陪我去歇了吧。” “——”她能说不好吗? 夫妻两人躺在床上,伏秋莲窝在连清的怀里,本来吧,她是真没觉察到几分的睡意,可这人一接触到被窝里暖暖的气息,不由自主的便咪眼打了个呵欠。 连清心疼的拍拍她,“睡吧,好好歇歇,有什么事明个儿再说。”看着猫儿般窝在他怀里的娘子,连清的眼神闪了闪,他家娘子最近的脸色好像是真有些不对劲啊。 难道说,是过年那几天累坏了。 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 这么一想,心里的内疚愈发的多了,连清看着怀里的人,这一低头吧,眉头又锁了几分,前还嚷着和他说什么不累不累,这会倒好,不过是盏茶功夫,人竟然直接就睡着了! 还说什么不困…… 他摇摇头,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被她给当成了枕头,低头看了看,连清笑了笑,轻轻的闭上了眼。 一夜好梦,伏秋莲第二天早上睡到自然醒。 从床上坐起来,外头已是天光大亮,她揉揉眼,扬声问着外头,“冬雪,冬雨,谁在外头呢,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太太话,已经是巳时正。”帘子掀起来,冬雪笑盈盈的走进来,对着伏秋莲行了礼,“太太您醒了?这会可是要梳洗么?” “嗯,起来吧。”她下地,冬雨已经把水,胰子等物捧进来,两个丫头服侍着她梳洗,挽发,待得收拾妥当,伏秋莲才走到外头屋子,双腿就被一个小小身子给抱住,辰哥儿唧唧喳喳透着属于孩童稚嫩气息的声音响起来,“娘,娘,您醒了呀,嘻嘻,娘亲是坏孩子,赖床,辰哥儿最乖。” “好好,我们辰哥儿最乖。”大清早的出屋看到自家儿子活蹦乱跳,极富朝气的小脸,双眼滴溜溜的转,伏秋莲的心情真的很好,弯腰把儿子抱起来,吧唧在他小脸上偷亲一下,然后,看着儿子皱着小眉头,毫不犹豫的拿了帕子使劲在小脸上揉搓的样子,伏秋莲哈哈大笑。 她觉得,被儿子嫌弃的动作,她儿子做出来都是可爱的! 用过早饭,冬雨几个小丫头收拾,伏秋莲坐在屋子里和刘妈妈说着家里头一些需要添置的东西,眼看着就是春天,这得换衣裳呀,好些东西要重新购置…… 这来来回回的就得花银子呢。 伏秋莲和刘妈妈商量一番,最后她点头,“这些就辛苦妈妈你,该置办的就办吧,春衫也是,看看选个好天,去外头请了师傅来家量尺寸,别到时侯赶不急,没得穿。” “是,太太,那老奴这就去办。”刘妈妈起身向外走,伏秋莲也牵了辰哥儿的手起身,只是脚才一抬呢,身子一晃,差点就摔到了地下,幸好她扶住了一侧的椅子扶手。 不然就…… 刘妈妈在一侧唬的脸都白了,“太太——” ------题外话------ 明天我一定赶早…这个时间真是醉了,总是调不过来。 PS:亲们,记得有空去偶新文转一圈呀。   ☆、278 辰哥儿的伤心 人生不等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是悲?是喜? 一如这会的连家,一大早连清心里就存了几分心事,想着自家娘子这两天脸色好像是有点不好,加上昨晚的倦态,他早上起来,虽然是刻意压低了声响,但换成以前。 他家娘子怎么会不被惊醒? 用过早饭,连清便吩吩了管家,去请个大夫来。 自家娘子老是惹着什么她是大夫之类。 连清自己吧,虽然看着她是治过好几桩的病,可说实在的,他心里对于她老是说的自己是大夫这词挺有疑问的。 她什么时侯学的医? 别说自己,岳父和大舅哥都不知道! 倒不是别的多心,只是不放心她对自己身子说没事时的态度。就是她真的如她所说会医术,那也是吊瓶子水,来回晃的,平日也就算了,可涉及到她自己儿的身子…… 连清可不打算由着她来闹。 再者,人不都说医者不自医么。 反正吧,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连清是直接就让人请了大夫,多让人把下脉总是好的。要是真的没事,当真只是这几天累到,他也就放心了,那就让她好好的歇着呗。 只是大夫还没请到呢,伏秋莲这不差点就晕了? 唬的刘妈妈脸发白,“这是怎么的了,姑娘您可别动,冬雨,冬雨,赶紧去前头让人催大夫。不是早就去请了么,怎的还没到?”这好好的人怎么会要晕啊,这也幸好是姑娘扶的稳,若是在外头或是没扶稳…… 这人摔一下,还能有好? “妈妈,我没事,只是刚才起的急——”伏秋莲的话并没有打消刘妈妈的担心,反倒是瞪了她一眼,“姑娘您就知道哄我婆子,什么起的急,才您还牵着辰哥儿呢,起的能有多急?您也就是怕看大夫吧,这次可是无论如何不能依您。” “……” “姑娘您若是再不肯,老婆子可是马上和姑爷,老爷,大爷说去了。老奴老了,服侍不了姑娘,老奴的话姑娘您也不听,左右老奴待在这里也没啥事,还碍眼,您说老奴还待在这里做啥子惹人烦?” “……妈妈,您又拿这些话来压我。”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不理会她,明知道自己一听到她说这些话就心软的嘛,真是的,就知道拿这些话来唬弄自己。 伏秋莲撇嘴,刘妈妈才不理她呢,只在那里抹眼泪儿,还抹还边不时的瞅一眼伏秋莲,看的伏秋莲顿时觉得自己有种欺负老人的感觉! 汗,事实上,她啥都没做好不? “妈妈您别难过了,我答应您,老实看大夫还不成吗?” “那,姑娘也同意吃药了?”刘妈妈双眼一亮,却不忘自己的目的,“老奴可不管,若是大夫过来诊了脉,开了方子的话,姑娘可不许又要说什么是药三分毒,用药膳补足够了这样的话。”药膳是药膳,药是药,根本是两码事好不。 刘妈妈不会否认药膳的作用。 但要是人生了病全指望着药膳,那这么多年传下来的药铺是做什么的,难道是白吃药的呀。刘妈妈心里翻个白眼,她可不傻,这次再不能被自家姑娘几句话给哄过去的。 伏秋莲觉得头疼,她真的没觉得自己身子哪里病重,难受或是不舒服到需要用中药来调理的好不?眸光微闪,正想着寻个什么法子来说服刘妈妈时,外头脚步声响起。 是冬雨的声音,“太太,老爷请的大夫到了。” 刘妈妈霍的转身,“赶紧请进来,人呢?”那样急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伏秋莲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一般。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抚抚额,真想对天吼一句—— 姐真滴真滴没病呐。 “老朽见过连太太。” “老先生免礼。”人都来了,总不能把人给赶出去吧,且不说这老爷子会怎么想,这大夫可是她家相公给请来的,她怎么能拒绝这份好意呢,笑咪咪的伸出手,“老先生您帮我看看,最近老是有些精神不济,倦怠的很。” 旁边刘妈妈满脸的担心,“刚才我家太太还差点晕了,老先生您可要好生的瞧仔细了,我家太太到底是哪里不得劲儿,您多费心。” “这位妈妈,能请您闭嘴么?” 呃—— “或者,这位妈妈你出去也成,你这样说,我静不下心把脉。”那人一席话听的伏秋莲扑吃笑出声来,她看了眼刘妈妈,脸色有点不好看,赶紧出声打圆场,“好了好了,妈妈你担心我,也不必出去,就在一旁看着好了,但别出声。” “是,姑娘。” 欧阳老大夫翻个白眼,没出声,面色却是缓和下来,指尖搭上伏秋莲的脉搏,欧阳老先生眸光微闪,咪着眼略一沉吟,约有半盏茶的工夫,他慢慢的收回手。 “老大夫,我家太太她没事吧?” “呵呵,没事,怎么会没事,事大了呢。”看着刘妈妈那脸一下子白了,伏秋莲倒是没在意,笑着摇摇头,“老先生何苦吓她,妈妈也是在意我的身子。” “哦,你怎么知道我吓她?”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没什么大碍的,应该是前几天略忙碌了些,缓个几天,好好休息一下自然就会好的。”伏秋莲的话还没说完呢,本来那脸色和缓的欧阳老爷子却是突然就变了脸,冷冷一笑,“是啊,连太太这话说的真好,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你倒是清楚的很呐。” 呃,这是几个意思? 直接被人黑着脸噎了一顿的伏秋莲张张嘴,没出声。 不过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喷了自己一顿? 她没出声,旁边刘妈妈不乐意了。 我们请你来是看病的,你不过是个大夫罢了。你说我们这些下人,也就懒得和你计较了,可你怎么能冲着我家姑娘去了?我家姑娘可没得罪你,没惹到你啥的吧,刘妈妈一翻白眼,语气便没了大夫才进门时的热络气儿,“大夫,您就直接说说我家太太是怎么回事呀,或者,是您觉得我们家太太身子好好的?” “胡说,我怎么看不出来,她自己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那么我问你,为什么你自己有了身子却不晓得?”医阳老大夫盯着伏秋莲,神情很是不满,转头又瞪刘妈妈,“你还好意思问,她不晓得,你不是在她身边服侍的,也不知道吗?真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糊涂的。” “……”伏秋莲和刘妈妈直接被这一席话给砸晕,不过,伏秋莲反应的快,她眼神一闪,有些不相信的看向欧阳老大夫,“老爷子,您刚才说什么,是说我有了身孕?” “可不是,看这样子,该是有二个月了。” 一侧,刘妈妈也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啊的一声惊呼,也顾不得刚才被人一通指责的不快,上前两步拉了伏秋莲的手,“姑娘,真的么,这是真的吗?”又扭头看欧阳老大夫,“老大夫,我家姑娘真的有喜啦,哈哈,好,真好。” 老爷子也笑,“呵呵,是有喜了,正如她所说的,前段时间是累了些,不过没什么大碍,这两天缓缓,好好歇着就是。” “是是,老大夫说的是,对了,您看,我们家太太要用些药吗,这身子骨,没事吧?”虽然亲口听大夫说了没碍,但刘妈妈还是有几分不放心的问着。甚至在心里暗自道,要不,一会让人再去多请两个大夫过来看看? 要是眼前的欧阳老爷子晓得她这个想法。 估计得气的跳脚! “不用吃药,好好歇着,别再过度的劳碌就是。”老大夫起身,又叮嘱了伏秋莲几句,最后拱手告辞,刘妈妈亲自送出去,付了双倍的诊金,脚下生风似的,整个人都仿似年轻了十岁,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忙忙的喊着,“还怔着做甚,赶紧的去前头给姑爷报信呐。” 不过是一刻钟工夫,连清脚步匆忙的走进来,门口给他行礼的秋暑都没看到,直接就进了屋子,看到椅子上的伏秋莲,他上前两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娘,娘子,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你,你真的有了喜?” “假的。”伏秋莲翻个白眼,瞪了眼自家相公。 真是的,谁会拿这个开玩笑呀。 这家里除了她们夫妻,辰哥儿可都是下人。 不像是她在以前的世界,同事,朋友玩笑随意开的。 “是,是我的?真的是?” 靠!不是你的,难道老娘在外头偷人了? 她倒是想呢。 伏秋莲抬脚踹了向连清,“说什么混话呢?” 被人踹了一脚,连清也不以为意,只是呵呵笑,“真好,呵呵,真好。”眼里的小心冀冀,以及欢喜和开心,看的伏秋莲心头微动,这个男人,想来应该喜欢孩子吧? 看他这高兴样…… 之前几年肯定也在想里没少想过。 可自己没动静,他也不提,偶尔提上两句也只道随缘。 伏秋莲抽了抽鼻子,觉得自己挺兴运的。 连清前头还有事,再三叮嘱伏秋莲要小心,又对着刘妈妈几个一再的吩咐,听的伏秋莲都觉得脑仁疼,最后她一瞪眼,直接赶人,“赶紧走,我这会听到你声音都头疼。” “……”被自家娘子嫌弃的连某人咧嘴笑,他就是高兴! 要不是连清深深觉得刘妈妈‘不到三个月’不能说给外人听的话有道理,估计他这一去衙门,不用半个时辰大家就全都晓得连家又要有喜事了。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把前头的事情处理好,连清一拍桌子,“今晚都早点回去吧,咱们不加班了。”笑咪咪的袖着手转身出了衙门,那干净利落,脚步轻快,恨不得马上回家的样子,看的一众人心生疑惑—— 自家大人这是怎么了,转性了不成? 要知道以前连清可是恨不得天天折腾着他们做事的。 今个儿竟然主动说,不用加班了? 不过能早些回家,能多休息还是好的,大家各自回家,莫大等人则是邀了人一起上街,虽然是傍晚,但对他们来言,可是和白天没什么区别的。 有人要对他们出手,什么,打劫? 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吧。 “娘子,你别动,我扶你。”连清回到家,伏秋莲正牵着辰哥儿的手准备去偏厅用饭,晚饭摆好,就等着连清回来开饭,她牵着辰哥儿过去,这就就和连清刚好撞个正着。 看着连清一脸的紧张,伏秋莲忍不住笑,“相公,你别这么紧张,我真的没那么娇贵。”她这身子虽不说是很结实,但也是很健康的,哪里会连路都走不了? 更何况,她现在才二个月好不。 看都看不出来呢。 “自然是要小心的,我扶娘子。”连清小心扶了伏秋莲,低头就看到被她牵在手里的辰哥儿,不禁皱了下眉,想想后扬声道,“冬雪,冬雨,你们两个过来照顾辰哥儿。” “是,老爷。”冬雨蹲下身,笑嘻嘻的看向辰哥儿,“辰哥儿和冬雨姐姐去翻绳玩好不好?” 小家伙咕噜噜的转下眼珠子,双眼一亮。 翻绳哎,他好想玩哎。 正想着点头呢,可小脑袋一抬,看到自家娘亲了。 小家伙立马肯定的摇头,“不要,我和娘亲一起。”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是担心冬雨以后不和他玩,或者是小家伙自己觉得拒绝了冬雨姐姐有些不好意思,扭头看看冬雨,笑咪咪的,“冬雨姐姐你等等我呀,我先和娘亲玩,一会再和你去翻绳哦。” “……” 伏秋莲看着自家相公黑着的脸,哈哈大笑。 晚饭吃的温馨而和乐,饭罢,伏秋莲才端起茶来呢,连清一声惊呼,“娘子,你不能喝茶。”再扭头看一侧的冬雨时脸就黑了几分,“以后不许再给太太上茶。” 冬雨脸都红了,她忘了这事! 辰哥儿晚上闹腾着不睡,以前都是伏秋莲哄他呀,陪着他在屋子里玩闹,今个儿却是被连清给直接制止,“你娘亲身子不舒服,今天不能陪你玩了。” “娘亲生病了吗?” 对上儿子乌溜溜的大眼,伏秋莲抿唇笑,“娘亲没生病,是娘亲肚子里有了个娃娃,再过十个月,你就会有个弟弟或是妹妹陪你了,辰哥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那,弟弟和妹妹是不是就要住咱们家?” “是呀,和辰哥儿一块住,一块玩,辰哥儿要护着他们,不能让别人欺负弟弟或是妹妹,好不好?”伏秋莲盯着儿子的双眼,轻轻的笑,语气温柔。 心里却是带着几分担心的。 以前她可是经常听说家里大点的孩子会排斥小孩子。 因为一个孩子,家里大人都是围着他转的。 要是有了更小的孩子,大人再怎么想着一碗水端平,那个小的不能否认的,占去的精力肯定会更多些。所以,她觉得自己是要一开始就要给辰哥儿打这个预防针的。 不过,看着辰哥儿缩着小眉头在那里想啊想的。 伏秋莲便在心里暗笑,自己应该是多心了呢。 她儿子才四岁多,还不到五岁好不。 能知道什么啊。 只是,她这里念头还没转完呢,小家伙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响起来,突兀的,如同重锤般砸在伏秋莲夫妻两人的头上,“我不要弟弟,也不要妹妹,嗯,谁也不要。”他才不要一个爱哭鬼,还想抢他的玩的,还要睡他的床。 一个都不要! 抢他东西的都是坏小孩…… “啊,为什么啊,你不是很喜欢安哥儿么?”伏秋莲有些奇怪,辰哥儿是真的很喜欢安哥儿的,当然,只限于在家里玩,要是有什么东西安哥儿走的时侯要带走? 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儿子扭成一团的小脸,慢慢的,伏秋莲心里涌起一股古怪的念头,难道,自家儿子真的懂得她刚才想的那些担心?怎么可能呢,他才几岁呀。 伏秋莲摇摇头,笑着抛开自己脑海里乱七八遭的。 乱想什么呢。 她摸摸辰哥儿的头,“辰哥儿,怎么不说话?” “我不要弟弟,也不要妹妹,都不要。” 辰哥儿的话听的夫妻两人都是微怔,连清有些好笑的看向儿子,“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弟弟?”恨不得人家安哥儿天天和他腻在一块才好似的。 怎的这会转眼就不要了? “安哥儿不住在咱们家,你说他们要住在咱们家的。还要和我睡,我才不要他们和我睡。”辰哥儿小身子挺的笔直,小脸皱成了一团,双眸乌亮,甚至还挥挥小拳头,最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直接哼哼着挺挺小肚子,发话道,“要是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哼,我,我就不和你们过了。我,我要离家出家!” “……” 伏秋莲很是有几分无语。 她儿子刚才说了什么?离家出走? 他才几岁啊,她看着连清黑着的脸,憋着笑,“儿子,你要是离家出走,可就再也见不到娘亲,还有你爹爹喽。” “哼。” 小家伙不理,把小脑袋一扭,不看伏秋莲。 伏秋莲眉眼弯弯,“好呀,你就出走吧,然后,你的床我就给你弟弟妹妹睡,你的玩具我也给他们玩,到时侯,娘亲就抱着弟弟妹妹——” 哇,辰哥儿怔了下,直接咧嘴,放声大哭—— 他不要爹爹,也不要娘亲了,都委屈辰哥儿。 他要学王六叔叔那样,嗯,叫啥来着,对,离家出走! ------题外话------ 有二更。 推下自己的新文,独家宠爱之离婚以后   ☆、279 赴宴(二更 伏秋莲哭笑不得,看着辰哥儿,“离家出走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小,他知道离家出走?开玩笑呢。 一侧,连清却是轻轻一哼,“还能有谁,肯定是那位王家的六公子呗。”不然,他儿子以前可不知道这样的离家出走,看看那小脸一绷,又跺脚又插腰的样子。 看着竟然倒还真有那么几分气势了。 “辰哥儿什么时侯和他说过话?”伏秋莲看着好笑又好气的,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在把儿子温声软语的哄睡,她看向连清,“那位王六公子什么时侯和辰哥儿接触了?” “应该不是故意的。”连清揉揉眉心,额上就多了几分不快,自己的儿子被人就快带到沟里去了,他能高兴才怪,揉揉眉头,连清看向伏秋莲,“以后让他少和那小子在一块。” 他可不想让自家的儿子被人带偏了。 伏秋莲好笑的点点头,“成,你放心吧,我以后注意。”说到这里,她猛的想起之前刘太太和她说的话,不禁就对着连清一扬眉,“对了,你这两天应该会派人回镇上送信吧?” “那是自然,这么大的好事怎么能不和岳父说呢?”连清微笑着扶了伏秋莲躺在榻上,自己也跟着合衣躺下去,微微一笑,“你明个儿若是身子还好,也可以写封信给岳父。省得他跟着担心你。” “嗯,我知道。”顿了一下,伏秋莲问他,“你派谁回去?” “娘子可是有事吗?” “刘太太和我说,要是你没什么急事,她想让你派回去的人带着王六公子一块上路。”伏秋莲翻了个身,拍开连清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当然,你要是有急事,安排不过来的话也没办法。” “没事,你和她说,两天后启程。” 伏秋莲眸光闪了一下,无声的笑了起来。 谁说自家男人不体贴的呀。 明明他可以让送信的人直接明天下午或是后天就起程,可偏却往后推了两天,不就是给刘太太姐弟两人多相处的时间吗?她点点头,“好,我明个儿让人给她们送个信儿。” 至于王六公子走不走的,那就不是她操心的事了。 次日一早,伏秋莲醒过来,又是天光大亮。坐在妆奁前梳头,她看了眼冬雨,“老爷呢,还有辰哥儿,谁看着呢?都这么晚了,怎的也不叫我。” 冬雨便抿唇笑,“是老爷交待的呀,辰哥儿已经醒了,但是和刘妈妈在外头玩呢。才刘妈妈已经给哥儿吃过早饭,您放心吧。” 伏秋莲点了点头,扫了眼镜中眉眼清丽的人,她笑笑,起身走向了外头,小厅里,辰哥儿眼尖的看到伏秋莲过来,小身子一扭往她这边冲,“娘亲,娘亲——” 伏秋莲倒是没什么感觉,伸手弯腰。 如同以往每次般笑嘻嘻的伸手去接儿子的小身子。 身后随着辰哥儿跑的刘妈妈却是唬的脸色发白,“哥儿,哥儿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娘亲现在可不是以往。”说着话刘妈妈先自瞪了眼伏秋莲,满是责备,“姑娘您也真真是的,哥儿不懂事您怎么也就这么的由着他,若是撞到您了,可如何是好?” 伏秋莲便笑,“妈妈放心吧,我没事呢。”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呀,想起了村子里的周氏那些人,她不禁就笑,“才两三个月呢,妈妈就这样的小心,您再想想咱们以前村子里的那些妇人,她们不也个个都是好好的?” 刘妈妈翻个白眼,那能一样么? 下午,刘太太亲自过来了一趟,向伏秋莲道谢,眉眼里带着几分愁容,“你说那小子,我是费尽了唇舌,他就是死活不回去,还说什么只要我敢坚持让他回,他半路就偷跑。” “……”这话的确是王六公子能说出来的,而且,这事吧,也的确是他大公子能做出来的事,伏秋莲笑着帮刘太太续了茶,待得她一番牢骚发出来,她扬扬眉,“你为什么这么急着的让他回去?” “不回去怎么成,家里会担心死的。”刘太太拧着眉,很是忧心重重,“我娘最疼的就是他,不然也不会他在镇上惹那么多的事情,整个王家却都得由着他了。”王老太太爱这个幼子,视若眼珠,如同自己的命根子。 别人是说不得,骂不得,吼不得。 这样的情况之下,王六成为镇上的小霸王自然是顺理成章,如今自己出事,小六却直接就这么不听话的跑了出来,她娘怕是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儿。 这话也对,王老太太上了年纪,不让她担心也是应该,可是,她看向刘太太,“你能说服他,让他回去吗?” “我要是能说服他,也不会这样生气了。”刘太太揉揉眉心,满眼期待的看向伏秋莲,“你说,怎么才能让那臭小子回去,你帮我想个办法吧,我快愁死了。” 伏秋莲摊摊手,“没法子。”她笑了笑,看向刘太太,“要不,你就让他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吧。他性子不稳,待到玩够了自然会主动开口说回去的。” “可是——” “就他那性子,你要是强行把他弄走,你就不担心他路上真会乱跑?”伏秋莲的话听的刘太太不由自主的就磨了下牙,她还真的就最担心这件事! “让他留下吧。”伏秋莲笑笑,帮着刘太太续了茶,自己却只是捧到手心里暖手,“你不觉得咱们这次见过的王六和以前的那个王六变了不少吗?” “你的意思是?” “你想一辈子都要那个纨绔子弟的王六当弟弟?你不想他平淡却踏实的生活?你不觉得,这一场千里奔波改变了他不少,趁热要打铁,我觉得你可以把他留在这里帮你忙。” “你让我再想想吧。”刘太太挥挥手,这事她是真的觉得有些为难,让小六回去,不回?有些纠结的坐了一会,她起身告辞,“我家安哥儿和小六在一块呢,我得赶紧回去。” 她是不放心自己的弟弟带孩子。 不过对于王六,伏秋莲也是不相信的,笑着送她出去,自己回到屋子里,刘妈妈便揍了燕窝粥上来,一脸的笑,“姑娘,这可是姑爷临走时特意交待的,您可不能不吃。” “……” 不过伏秋莲也是觉得有些饿了,慢慢的就着手喝了大半碗,她推开,摇头,“真的喝不下去了,妈妈你要是再说,我明个儿一口都不喝了啊。” “我的祖宗,怎么能一口都不喝?成成,咱们今个儿不喝了,妈妈不说你。”刘妈妈把碗收好,帮着伏秋莲在椅子上坐好,顺便帮她拿了个大引枕在后背上靠好,看的伏秋莲眼角直抽,“妈妈,我还不到三个月呢。” 现在就这样,那她三个月后不得成国宝? 她试着和刘妈妈说道理,刘妈妈才懒得理她呢,你有千言,我只回你一句,“姑娘您若是身子骨好好的,那前个儿怎的好好的突然就晕了呢,老奴虽然不懂得什么,但也是知道,好好的人却要晕,这是断断不会有的道理。” 如是,伏秋莲就差要哭出声来了。 她……讲不通! 第二天,刘太太果然又来了,一脸的无奈,只是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开,她很是不好意思,“我这一次次的给你添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 “胡说,别和我见外。”伏秋莲亲自送她到门口,身后刘妈妈是亦步亦趋,生怕自家主子发生点什么意外,伏秋莲不理她,只笑着和刘太太说话,“你有什么事就过来,咱们又是老乡又是朋友的,和我客气可不是你的性子呀。” “嗯,你放心吧,我会的。” 下午,连清听了伏秋莲的话也没什么意外,王小六性子本来就跳脱,任性,他打定了主意过来找刘太太,宁肯从家里偷着跑出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刘太太。 怎么可能听她几句话就回家? “留下来也好,家里有个男人总是要好些的。”连清笑了笑,看向伏秋莲,“那,我一会安排人把信送回去,顺便把咱们之前准备好的礼物带回去,你看如何?” “成,也不知道我嫂子的身子怎样。” 齐氏之前不是有孕了么,伏老爷是挺高兴的,和伏秋莲在信里虽然只是说了几句,可那高兴劲儿还是从字里行间看的出来,溢的满满的,伏秋莲想了想,招手唤来刘妈妈,“你把我咱们库里的那根老参给带上,嫂子说不得要用。” “姑娘,可是您——” “我还早着呢,咱们慢慢再寻。”她若是消息传出去,还怕到时侯找不到好东西?而且,她如今远在万山,是真的挺担心齐氏的,这女人生孩子,就是闯生死关呐。 这一脚生一脚死的,轻视不得。 伏秋莲的话刘妈妈只能听着,收拾好,交给下头的人,连清又把礼物和伏秋莲商量了一番,最后,他当天下午就把人打发了出去,想着让伏老爷子开心一下呢。 转眼就是二月底。 伏秋莲的身子已经是三个月左右,眼看着肚子就要显形,刘妈妈觉得差不多了,直接就把消息给透了出去,这样一来,你看吧,家里那叫一个热闹。 刘太太倒是之前就瞧出了点样子,伏秋莲也没瞒她,所以是早早知道的,余下万山县那些妇人太太倒是被瞒了个实打实,因此,这消息一出来,不禁就热闹了一番。 有人为着伏秋莲高兴,总算是又有了动静儿。 连大人是一县的父母官,连太太不准自家相公纳妾,可又迟迟没有动静,这像什么样子嘛,你说你这样,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辈子呀。 这下总算是好了,又有了好消息。 日后连大人就是变心,也不会轻易动摇连太太位子了。 有人便斥之一鼻,有就有嘛,谁家女人不会生孩子? 反正吧,这说什么的都有。 成太太自然是头一个冲过来的,看着伏秋莲,脸上的笑容都带了那么几分的冷笑,“你就瞒的这么严实,连我都瞒着,还真的就瞒了这么久,枉我为着你担心。” 伏秋莲讪讪的笑,“那个,不是我的主意。”她一指刘妈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这是我家里的老妈妈,我娘在时都很倚重她的,老人家哭天抹泪的,你说我能如何?” 成太太虽然觉得不一定就真的如伏秋莲这般的说法,可她也不是真心来追究的,几句抱怨的话说出去,她哼哼两声,直接让小丫头把送过来的盒子递上来,“看我对你好吧,这可都是家里上好的,你先拿着去吃,现在正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时侯,马虎不得的。” “家里都有,什么不缺的——” 成太太直接瞪她,“你这么说,是想着不要我的东西?” “要,要,怎会不要呢。”伏秋莲摸摸鼻子,赶紧点头。 生怕这女人脾气一上来,立马扭头吩咐小丫头把东西给丢出去,那样的事眼前这位主儿不是做不出来的,相较于刘太太,虽然两人的性子都是带着几分霸道,傲娇。 但是!成太太却比刘太太多了几分骨子里的彪悍! 成太太留下用了午饭,便起身告辞。待得把人送走,伏秋莲一看盒子里的东西,就慢慢的拧了下眉,送的都是上好的燕窝,得足有百年的老参…… 她摇摇头,这下,更是要承成家的情了。 断断续续的,万山县不少人前来道贺,伏秋莲自然是不好把人全都搁在外头的,有些可以,但有些就不可以。 比如说成清属下的那些太太夫人们。 人家给你过来道喜,你连门都不让人家进? 这是不可能的嘛。 还有那些商人之前,伏秋莲之前可是没少借重这些人,就是当初孤儿院初建,她最先打的主意不也是这些商家妇人吗?难道你现在,人家上门,你连门都不让进? 连着闹腾几天,连清看着伏秋莲的气色不好,又好巧不巧的,伏秋莲偶尔觉得头晕,说了一嗓子,就被刘妈妈记下,直接报给了连清,这下好了,连大老爷直接下令了。 闭门,谢客。 官方说法,太太有恙,要静养。 就这么一说,谁还会来呀。 倒是成太太几个和伏秋莲相近的人都派了丫头过来,在得知伏秋莲不过是不堪其扰,所以才说要静养时,成太太除了大笑她一番,也不时的派人送些新鲜的吃食给伏秋莲。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转眼就到了三月中。 伏秋莲的肚子将近四个月,外头的消息也渐渐压了下去,伏秋莲偶尔也会带着人去外头转转,和刘太太等人小聚一回,当然,也不过是那么有数的几回。 三月二十八,卫老太太六十大寿。 帖子自然是送到了连清,以及伏秋莲夫妻两人手中。 说实诪,伏秋莲是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卫家打交道。 在她的感觉里,卫太太这个人很是让人不舒服。 太过算计,而且,精明又浅显。 可卫大人是连清的助手,她能不去? 而且之前才和卫家有了些纷争,她这会要是不去,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看着呢。伏秋莲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请柬丢到一侧,看看,连去不去别人家里做客都不能自主。 当官有什么好的? 连清倒是笑着问她,要是不乐意去就推了。 伏秋莲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看着连清担心的眼神,笑咪咪的喝了口蜂蜜茶,“别担心,我没那么娇贵。而且,不过是去走一趟罢了,若是我不乐意,扭身就走,谁敢给我难看?” 这倒也是,连清还是有些担心,想了想后道,“你明个儿带着刘妈妈,她们四个丫头也都带着,两个人看着辰哥儿,余下的就都待在你身边,小心总是好的。” “嗯,我都听你的。” 夫妻两人笑着说了会子话,便各自歇下。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伏秋莲换了身衣裳,因着连清今个儿不用去衙门,辰哥儿的夫子又放了他的假,小家伙正高兴不用去上学呢,结果就被自家爹从被窝里拎出去。 父子两人去书房谈感情了。 不过,本来垮着小脸的辰哥儿在听到一会要和娘亲,爹爹一块出去时,小眼唰就亮了起来,对着伏秋莲来回的讨好,如同蹭主人大腿的宠物狗儿。 看的伏秋莲是那叫一脸的无语。 儿子,你是人哎,好不? 卫家门前车子停了不少,伏秋莲夫妻两人到来时,马车停下,刚好和成太太一家的车子并排,连清先下车,亲自把伏秋莲小心的搀下来,转身的当,辰哥儿直接跳了下来。 唬的刘妈妈就是脸一白,“辰哥儿。” “妈妈别担心,那小子现在手脚灵活着呢。”打小就跟着莫大几个人蹲马桩,以为她不知道呢,伏秋莲对天翻个白眼,到如今,莫大几个更是缠不过小家伙,暗地里教他一些防身的拳术,她可都是看在眼里呢。 不说,只是她觉得辰哥儿学这些有益!   ☆、280 三月 卫家的宴席很是隆重,卫老太太六十大寿,一身绣着福禄寿的对襟斜袄,老太太一头的银发挽起,面容慈祥,和蔼,笑盈盈的对着来和她道贺的每一个人,在看到伏秋莲被自己的儿媳妇带过来的一瞬,老太太的眉眼笑开了花,“可是老婆子的不是,还让连太太跑这一趟。” 伏秋莲便笑,“老太太您这是说什么话,六十大寿,这么高兴的事,我怎么能不来呢?也好让我沾沾您的福气呀。” 身后成太太也跟着笑起来,“卫伯母,您呀,就别和她客气,她这段时间在家里闷的,估计都快要发霉了,出来走动走动,可是她巴不得的事。” “你这猴儿,哪里都有你的话。”卫老太太瞪了成太太一眼,自己先笑起来,“你娘呢,她这两天还好吧,可换过大夫给她瞧了?” 丘老太太前段时间身子不舒坦。 人老了嘛,总是这样那样的毛病,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 而就在前两天,老太太又感冒,得了风寒。 自然不好亲自过来。 两个老太太是闺蜜,你知我我知你的,自然不会为了这个而说什么,卫老太太却是极为的担心丘老太太,拉着成在太太的手一再的叮咛,成太太便笑着对她再三的保证。 旁边的椅子上,卫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伏秋莲,“我家老太太算是打小看着成太太长大,所以,一直拿她当成女儿般的看待,呵呵,若是怠慢了您,还请您别怪。” “怎么会呢。”伏秋莲微微一笑,没当回事。 她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别的哪里要想那么多的呀。 一番热闹,成太太送上寿礼,“老太太,这是我亲手做的一套衣裳,您穿着试试,哪里不合适的我再改。”成太太送的是一整套,从内到外,连鞋袜都有的。 老太太看着便笑的合不拢嘴,“好好,还是你有心。” 一侧卫太太便吃的一声笑,“成太太,你可是把我这正经的儿媳都比了下去,哎,娘,您看您拿着丘家妹妹的这礼物这么开心,儿媳都无地自容了呢。” “你呀,给我辛苦操持家务,把几个孩子教养的很好,又孝顺我,这就是对我最好的礼物。”卫老太太笑咪咪的拍拍儿媳妇的手,朝着一侧同坐着的老姐妹摇摇头,“看看我这儿媳妇,都几个孩子的娘了,还和我撒娇呢。” “那是老姐姐你心肠好,待儿媳妇好啊。” 一屋子的人便笑起来,伏秋莲也顺势把自己的礼物拿起来,没有那层的关系,她自然是不可能给卫老太太也做什么衣裳的,别说这不相干的人,就是连伏老爷子也不过穿了两双伏秋莲缝的袜子罢了。 她送的是一副画,上面福禄寿各写了一百,用着各种的字体,是她在墨宝斋里淘来的,当时是想着送给伏老爷子的,伏老爷子没要,说嫌碍眼,伏秋莲这次便让人收拾了出来。 直接当礼物送了出去。 卫老太太笑咪咪的,拿着画爱不释手,一迭声的赞。 伏秋莲暗自翻了个白眼。 老太太您没老花眼吧?能看的清? 不过也只是腹诽罢了,面上带笑,“老太太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卫老太太把画让身后的贴身丫头收起来,当着伏秋莲的面吩咐卫太太,“你呀,明个儿就找人,帮我把这画裱起来,就挂在我卧房里头。” “娘您放心吧,媳妇儿明个儿就去办这事。” 卫老太太点点头,笑着拉了伏秋莲的手,“这画呀老婆子我以后天天看,呵呵,沾一下连太太你的福气,借你的吉言,多活几年,老婆子在这里多谢你啦。” “老太太您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一番客套,众人都去了后头的宴席,前面是卫大人一行,分了男女两处,午时开宴,伏秋莲自然是不能随便吃东西,她又对卫家这里打心头存了几分的隔阂,因此,竟是一餐饭下来直接就没吃什么。饭罢,卫太太请众人去后头的戏台子。 伏秋莲直接便起身告辞,“我们家辰哥儿应该要睡了,看看这小脑袋都抬不起来了,卫太太,我们这就不扰拢,先行告辞了。” “连太太这就走?要不再坐坐?”卫太太是下意识的挽留一下,不过在看到伏秋莲的坚持之后,也没出声,只笑着点头,又吩咐身侧的丫头送其他人去戏台,她自己则亲自去送伏秋莲,“连太太您请。” “有劳卫太太。” 对于卫太太这个人,伏秋莲是真的感觉不到喜欢。 一点都不喜欢。 那双眼看着在笑,但实际上说不定她就是在算计你。 这样的感觉在伏秋莲心里越来越深。 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和卫太太保持距离的好。 卫太太亲自送出卫家大门,直至马车走远,她才淡淡的抿唇一笑,转身回了内院,在去戏台的半道上,卫太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小姐呢,她没出去呢?” 还在禁足期呢,那丫头要是这会出去。 回头自家男人肯定又要闹一通。 “太太您放心吧,小姐她还在房间里,好好的呢。” 卫太太点点头,放下了心——希望那丫头经过这一回的事,好好的长点教训,下次你就是再闹事,你说你长点眼,别找那些你惹不起的呀,真是的。 后头的戏还在继续着,台上的人伊伊呀呀的唱。 成太太略坐了一会便也起身,对着卫太太一笑,“我家里还有些事情,就不留了,伯母那里麻烦你帮我说一声。等我改天得闲了再来看她。” 知道她是掂记家里的丘老太太,卫太太也不留,只笑着亲自起身送走,又在她上马车时叮嘱着,“老太太的身子骨好些时,就派个人和我们说声,省得我们再掂记着。” “你放心,这是肯定的。” 待得卫太太再次回转,已经陆续有人告辞,卫太太自然是笑着挽留几句,又命了贴身妈妈去送,这样一来一回的,等到完全能歇下来,已经是晚上。 外头有下人在收拾,卫太太只是看看账本,问一些事情,定个菜式之类,可饶是这样,她也觉得自己这两天忙的都快散架了,恨不得整个人倒在床上好好睡两天。 可惜,她还得去给婆婆请安。 好在卫老太太也在白天跟着闹腾,又留了两个姐妹说话,这一天下来也是累的很,便直接让人过来传话,不用去请安了,听了这么一说,卫太太是直接就卸了头上的钗环。 趴在里头窗上就不动了。 累死她了。 小丫头很是心疼,“太太,奴婢帮您揉揉?” “不必了,你去后头看看小姐去。和她说,让她好好吃饭,不许闹脾气,我今个儿不过去看她她,让她好好的不许闹,吃完饭早些歇着。”卫太太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疲惫。 今个儿家里这么热闹,卫老爷却坚决不准放女儿出来。 她算是使尽了法子,连卫老夫人都搬了出来。 可卫大人只有一个态度——不准! 最后,家里热闹的给老太太过寿,她可怜的女儿却被禁足在房间不许踏出半步……卫太太了解自己的女儿,这傻孩子一定把整个房间都给砸了,然后,哭的不成样吧? 她也心疼,可放她出来? 现在真不是时侯。 卫太太轻轻的叹了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 她的女儿在受苦,那孩子应该哭了大半天吧? 你看,她凭什么要去对伏氏好呢。 屋子里慢慢静下来,不知何时,卫太太睡了过去。 而连家,连清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才把自家儿子给搞定,洗澡,换衣裳,讲故意,然后,睡着,看着闭上双眼,干净睡颜的儿子,连清却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这臭小子,太难搞了! 回到两人的卧房,伏秋莲抿了唇笑,“睡了?” “嗯,终于睡着了。”连清接过伏秋莲手里的茶,瞪她一眼,“哪里要你动手,你赶紧的歇着你的,我自己来就好。”又伸手去扶伏秋莲,“你刚才不是嚷着累了?怎么还不睡。” “等你呢。”伏秋莲微微一笑,就着连清的手躺下去,待得连清也合衣在她身侧睡下,伏秋莲侧了头,朝着连清一笑,“相公希望是女孩还是男孩儿呀?” “都喜欢——”连清笑着拍拍她的后背,眸底一片温柔,“只要是咱们的孩子,为夫都喜欢。”他顿了一下,轻轻的开口,“咱们家里你当家作主,为夫都听娘子的。” 伏秋莲翻个白眼,“你说的好听呢,到时侯可不许嫌弃是女儿啊。你要是敢嫌她,我们母子三个就离家出走。”说到最后,伏秋莲自己也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 她想起儿子那天双手插腰,高喊要离家出走的事了。 你说你还不到五岁的孩子,离家? 连清捏捏她的鼻子,眼底带着笑意和几分的挪愈,在“你看,果然是咱们的儿子。”小的要离家,大的也嚷着离家,可不就是亲母子么? “你敢取笑我们。”伏秋莲伸手在连清腋下挠了下,连清伸手拦下,语气轻柔,“天色不早,娘子快睡,不许闹。” “……”明明自己怕痒嘛。 伏秋莲翻来覆去的,没睡意呀。 最后,伸手推推连清,“相公,相公?” 没出声,难道是睡了?伏秋莲又推了两下,还是没动。 想着他白天应该是累了,伏秋莲有些心疼,翻了个身,自己慢慢的睁着眼睛数绵羊,一只两只,三只,不知数到了多久,意识模糊,终于静静的睡过去…… 连清却是慢慢的睁开眼,把人轻轻的往怀里带了下。 感受着自家娘子软软的身子,他笑了笑。 哪里是真的睡着了? 也不是不想和他说话,而是怕越说她越没睡意罢了。 一夜好梦,次日一早连清仍旧是天不亮起身。轻声轻脚的走出去,交待了几个丫头不许打扰,他先去了书房,处理着一些日常往事的事情,看了会书,眼看着就要到他用早饭的时侯,才想着起身呢,书房的门被打开。 他抬头,“谁?” 书门的门被推开一条缝,露出一颗小脑袋。 乌黑的眼珠嘀溜溜的转,看到他看过去,小家伙咧嘴一笑,“爹爹。”连清一眼过去不禁笑了起来,“你怎的过来了,什么时侯起来的?” “回爹爹话,儿子才起来,娘亲没醒,妈妈说,不能吵娘亲。可是辰哥儿饿了。”小家伙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看着连清,“爹爹,是不是娘亲有了小弟弟,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你是爹和娘最疼的儿子。” “可娘亲现在都不抱我,也不陪着我睡,早上都不陪我吃早饭了。”辰哥儿拉着连清的手很是委屈,嘟着小嘴,葡萄似的眼珠转着,幽幽的装满委屈,“娘以前都陪我吃早饭的。” 看着儿子的小脸,连清晓得儿子这是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想起前两天伏秋莲和他说的话,本来吧,他是没怎么在意的,家里好几个孩子的人家多了是,哪里有自家娘子想的那么多的事情呀,可现在,这会一听到自家儿子的话。 再低头看看儿子那张苦哈哈的小脸。 连清瞬间觉得是自己疏忽了。 他蹲下身,和辰哥儿持平,轻轻的捏捏儿子的小脸,语气温柔,“儿子,你永远是娘亲和爹的儿子,你娘亲现在有了你的小弟弟或小妹妹,到时侯你要帮着娘和爹带她们呢。” “要我带他们吗?” “是啊,娘亲要是有事情忙,爹爹不在家,你是哥哥,自然要看着弟妹啦。”连清笑咪咪的伸手刮刮儿子的鼻子,知道他这么小,理解不了这些话,只牵了他的手道,“不管你有几个弟弟妹妹,你们都是爹和娘的孩子,一样疼。” “那,就是说爹爹娘亲不是不要辰哥儿了?” “自然是要的。” “那,辰哥儿要是淘气了,娘也不会不要我,只要弟弟?” “……”连清好笑的看着辰哥儿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样子,他点点头,“对,娘亲和爹爹绝不会不要辰哥儿的,任何时侯都不会不要。” “真的?” “自然是真的。”连清想了下,他弯腰,学着以往伏秋莲哄辰哥儿的样子,伸出小手指,“辰哥儿要是不信爹爹的话,咱们拉钩好不好?” “好,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听着儿子稚嫩的声音,眉眼里蕴含着的欢喜,连清头一回觉得拉钩这种动作,也并不是那么的幼稚? 父子两人用过早饭,连清要去衙门,才交待了辰哥儿一句,小家伙很是懂事的点头,“爹爹你去吧,儿子一会就去识字,读书,不会和娘一样偷懒的。” “儿子真乖。” 辰哥儿点点小脑袋,“那是,我比娘肚子里的小弟弟乖,他让娘亲睡懒觉,等他出来,我打他,坏孩子。” “……” 一屋子的笑声里,伏秋莲梳洗好走了过来,看到自家儿子明媚带笑的小脸,她的脚步都轻快起来,“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辰哥儿吃过早饭没?” 辰哥儿点点头,“吃过了,娘亲你不乖,弟弟也不乖,睡懒觉。辰哥称没睡。”小家伙说着话,如同以往一般,抬脚冲着伏秋莲扑过去,“娘亲,你都没陪我吃早饭——” 身后,刘妈妈惊呼,“哥儿不能这样跑。” 伏秋莲摆摆手,伸手抱住扑过来的儿子,笑咪咪的,“是娘亲的错,那辰哥儿现在陪娘亲一块用早饭好不好?” “好啊,不过辰哥儿吃饱了。” “嗯,那娘亲吃啊。” “嗯,还有小弟弟,也吃。” 安抚好了辰哥儿,伏秋莲看向刘妈妈,“不用这么担心,真的没这么娇贵,再说,辰哥儿又不会往我身上撞,妈妈就放心吧。咱们越是这样胆战心惊的,辰哥儿会觉得咱们是不是讨厌他,只喜欢还没出世的小弟弟小妹妹,虽然他只是个孩子,可他也会觉得不高兴的。” “是老奴的错。”刘妈妈也晓得这样的道理,可她能不担心么,肚子里多了个孩子呢,而且,辰哥儿也是个孩子,没轻没重的,万一碰到了呢? 不过伏秋莲说的话她也记在了心上。 毕竟刘妈妈也是打心眼里疼辰哥儿这个孩子的。 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怎么会不疼? 若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让辰哥儿心里不高兴,这可不是她想要的,所以,不过是瞬间,刘妈妈就想好了,以后,她一定要寸步不离辰哥儿才对。 用过早饭,辰哥儿去前头学识字,是连清前段时间请来的一位老先生,学识不是什么很大,但胜在有耐心,人品极好,在万山县有着不小的名声。连清想来想去,亲自和那位老先生谈了两回,便请了回来给辰哥儿启蒙。 送走了辰哥儿,伏秋莲一个人算是清静了。 坐在椅子上喝了两口蜂蜜水,和刘妈妈两个人商量着家里头的事情,春衣已经备好,夏衣马上就得紧着做,这一桩桩的全是花钱的地儿,刘妈妈正感慨着钱不禁用,外头便有冬雪来报,去镇上送信的人回来了—— ------题外话------   ☆、281 踏实 刘妈妈笑了下,赶紧的把延风请进来,“总算是回来了,路上还好吧?”延风是先回镇上送信,然后,顺道拐去了皇城,据说是帮着连清办什么事的。 刘妈妈和伏秋莲也不晓得这些,不知道连清是怎么和伏秋莲说的,反正刘妈妈是自己个儿独自念叨了几回,如今一听延风回来,自然是开心的。 老家的太太这么久没个消息,现在到底是个怎么样呀。 还有老太爷,身子还好吧? 刘妈妈是真心的掂记着伏家这一大家子,她虽然守着伏秋莲,但伏老爷父子却一直在她心里想着。甚至连齐氏母女都爱屋及乌的掂记着,当然,齐氏和伏家人没法比。 至于华姐儿,那也是和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辰哥儿没法比的。没办法,这是长时间相处积累,沉淀下来的感情。 不是来一句说我喜欢你就是喜欢的事。 “让妈妈担心了。”延风对着刘妈妈展开一抹明朗的笑,转身对着椅子上的伏秋莲拱手一礼,“见过太太,属下来迟,还请太太恕罪。” “你是去办正事,我可不敢怪你。一路上辛苦了吧,冬雪赶紧给上茶。”待得延风谢座,谢茶后,伏秋莲笑着看向他,“事情都办好了?” “回太太的话,已经好了,这是老太爷给您的信。”延风双手恭敬的递上来,刘妈妈笑着上前拿给伏秋莲,嘴里自己念叨着,“也不知道太太现下如何,算着日子,怕是差不多了吧?” “咱们看看不就知道了?”伏秋莲有些迫不及待的展信,她自然是担心家里的,伏老爷子人都五十多,却一直不服输,总是自谕为年轻人一般,这里跑那里忙的。 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子骨。 她不担心能成么? 还有伏展强,性子素来直线条的,眼里揉不得沙。 刘太太闹出这么一场,他别再心里对刘大人存什么看法。朋友归朋友,可上下级的关系——伏秋莲摇摇头,哪怕他再看重你,平时呵呵笑着和你拍肩搭背的,可你终究只是他的下司! 还有齐氏,这差不多也该待产了吧? 家里头这种种的一切,都还好么? 她忙着看手里的信,自然就没注意到一侧延风欲言又止的神情,倒是刘妈妈心头一动,可看了看延风,想了想,还是没出声,旁边,伏秋莲一目十行的看完信,有些不解。 信里说的什么都好,什么天气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连院子后头空着的菜畦都说到了。 可就是没说齐氏? 伏秋莲觉得有些奇怪,掂了掂手里的信,是她爹疏忽了?她皱了下眉,略一沉吟她看向延风,“你在家里时看到我嫂子了没有?” “回太太话,没有。”延风恭敬的回话,声音平静而淡定,“属下把信送给老爷子,直接便回了皇城,也是前些天事情办好,然后才去和老爷子拿的回信,以及外头那些给您的礼物,当时都没停,直接就回程了。” 要是这样说,那延风是不晓得什么的。 伏秋莲便点点头,“我知道了,一路辛苦,想来你家大人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你,快下去和冬雨去吃点东西,然后赶紧去前头吧。” “多谢太太。” 刘妈妈瞟了眼延风,延风瞬间把头低下。 这个动作让刘妈妈咪了下眼,难道,真有什么事?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侯能再见到爹爹了,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人,还真的挺想的。”伏秋莲又看了遍手里的信,还是觉得有些怪,除了齐氏的消息,其他的啥都有。 “老太爷还好吧?家里都还好?”刘妈妈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心里也不禁暗道,应该是自己多心了,你看,要是家里真的有事,自家姑娘会是这样平静? “家里都好,只是,爹竟然忘了说嫂子的消息。”伏秋莲摇摇头,笑了一下,放下心里的那点怪异,其实她也没多少的想法,只是对着刘妈妈道,“应该是忘了吧,下次再送信的时侯问问就是了。” 刘妈妈也笑,“姑娘说的是。”心里却是想起了延风脸上一闪而过的欲言又止,再联想到刚才伏秋莲说的话,不知怎的,心里就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难道,是家里的太太出了什么事? 用过午饭,伏秋莲陪着辰哥儿去歇觉,刘妈妈想了又想,终是不放心,寻了个机会奔着延风就找了过去,延风是才和连清说完话,又把带过来的一些东西分了,还有莫大几个家在皇城的,都带了些东西,他也一一的分好,送过去。 这不才回到自己的住处,正想着咪下眼呢。 外头就听到有人找他。 出去一看,不禁怔了下,是刘妈妈? “刘妈妈您怎么来了,可是太太有什么吩咐么?”对于刘妈妈,包括冬雨几个,延风和莫大他们都是很亲近的,归根结底的,是伏秋莲这个当主子的就没把他们当外人。 刘妈妈上了年纪,自然是喜欢年轻人的。 家里有了什么吃的,都不会给他们这些人送一份。 因此,看到刘妈妈过来,延风挺亲热的,“妈妈您何必亲自过来,有什么话让冬雨她们几个跑一趟不就好了?您让谁过来说一声,我还能不过去找您?” “别贫嘴,你站好了,我有点事要问你。”刘妈妈瞪了眼延风,伸手在他脑门上戳一下,“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和太太说?” “怎么可能,妈妈您可别冤枉我呀,我信啊,东西可都给了您的,一分都没藏的呀。”他话里头的那份夸张倒是听的刘妈妈咪了下眼,轻轻的扫了他两眼,刘妈妈猛的开口道,“说吧,太太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家姑娘这两天又有些孕吐,再加上身边有个辰哥儿缠着,精神不济,一时没想到这些也是有的,不过,她可不是太太,没那么好糊弄的,又瞪一眼延风,“不许糊弄我。” “妈妈,我真——” “再说一个不知道试试?” “——”默了一下,延风只能苦笑,“妈妈,得,我和您说,但您可要瞒着太太,这事老爷子可是说了,先不要让太太知道的。” “成,你说吧。”刘妈妈心头一跳,这是什么事呀,连太太都要瞒着?难道是……?她心里转着念头,耳侧,延风的声音响起,“太太小产,而且听说身子还不是很好——” 刘妈妈怔了下,继尔反应了过来。 难怪这次老爷子没有一听说姑娘有孕就立马赶过来。 难怪,信上只字不提太太的消息。 难怪,延风不说,还叮嘱自己也不能说。 想来,这都是老太爷的意思吧? 她点了点头,叹口气,“这事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顿了一下,她想想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延风,“你可要记得,这事一定不能和太太说呀。” “嗯,我知道——对了,妈妈——” 延风的欲言又止看的刘妈妈伸手在他后背上拍了一记,“混小子,有话赶紧说,和我还瞒什么呀。赶紧的,是还有什么事吗?” “妈妈,老爷子和伏家大爷都没说什么,可我在伏家住了一晚,不小心听到家里下人说了两句,他们说,他们说那边的太太出事,和咱们家太太有关——” “胡说八道,咱们家太太远在千里之久,能有什么事?”刘妈妈一脸的怒意,要说之前还觉得可惜,惋惜,对齐氏同情,可这会,刘妈妈转而只剩下了怒意,“你当时怎么不扇他两个大耳刮子,要是让我晓得是哪个嚼舌头,我让他一辈子说不出话来。” 延风缩了缩脑袋,双眼尽是崇拜—— 刘妈妈威武! 就差没摇头晃脑,举旗大喊了。 刘妈妈回到屋子里,自己气的不得,直喘粗气。 难道老太爷不让自家姑娘晓得这些。 敢情,这才是老爷子担心的啊。 不过生气之余,刘妈妈也真心涌起几分的疑惑。 姑娘好好的远在天边,她有事,怎就落到姑娘头上? 下午直接就没在伏秋莲跟前露面。 刘妈妈害怕自己的情绪不对头,会被伏秋莲给看出来。 寻了个外出的理由,出去看家里添置的夏衫去了。 伏秋莲听了冬雪的话也没在意,只是交待一句,“以后刘妈妈出去,你们不拘是谁都跟着一个过去,别让她一个人出去,再备好马车。” “太太您放心吧,冬雨那丫头跟着呢。” 主仆两个边说话边做事,她正在教冬雪识字呢,冬雨那丫头手巧,如今在吃食上显露天份,伏秋莲便直接把脑海里那些各色菜品之类都一股脑的抛给了她。 至于冬雪,伏秋莲却想试试她在医学上的天赋。 这样一来的话,不识字就不成了。 不过她也没厚此薄彼,家里谁有空就教谁,反正就这么几个丫头,她也费不了多少心思,伏秋莲对她们几个也不强迫,谁喜欢呢,就多学些。若是实在没兴趣,她也不免强。 沙漏一点点的流逝,冬雪笑着收起自己面前的几张字,“太太,奴婢今个儿的字都记下了,等我回去自己练就好。您快歇歇吧。”老爷若晓得太太教她识字,肯定会生气的。 “你家老爷没那么小气,别担心。”伏秋莲看出她的想法,抿唇笑了笑,不过倒是挥手让她退下,“这些字你好好的学,等到记下,学会,会写了,我再多教你一些。” “多谢太太。” 冬雪退下,伏秋莲拿起一侧的便签,仔细的看了两遍,提笔在一侧写写画画的折腾了起来,如果是现代人,自然是一眼就能认的出来,她写的是二十六个拼音字母。 这段时间闲着没事,伏秋莲不禁就心思活络了起来。 最后,她想到了现代的拼音读字。 心头就是一动,能不能把现代的拼写识字的方式用到这里来?但这样一来的话,她要做的事情就很多了,拼音,字母,生母,韵母,一大堆的事情要想,要去考虑。 而且,还要先让人学会这二十六个字母。 伏秋莲觉得自己的工作量挺大的。 不过即然有了想法,她也不想就这么的过去。 反正她手里不是有个儿子么。 就当是给小家伙的家庭作业好了。 所以,她每天也不多教,就那么一两个,慢慢的让他记,连清倒是发现了,问过她两句,因为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能不能成,伏秋莲只对着他敷衍两句。 心里想的却是等到有了谱,再告诉他。 知道伏秋莲鬼点子多,连清也不问,偶尔碰巧看到,或是有闲了就坐在一侧听着她温声软语的教辰哥儿,偶尔闪过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的若有所思—— 他家太太这是在教辰哥儿识字么? 可看着又怪怪的,而且,这些像字不是字的,他不认得? 不过转头就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的事情忙的很,最近又收到了皇城周大人的信,里头的事情让他看了很是不安,可又不能表露出来。可周大人却偏又要他—— 而且,明年就是外任三年一评的时间。 他虽然在这里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也没啥出彩的政绩呀,能得个优良吗?要是得个差评,岂不是他自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到时侯再被撤了这县令的官职…… 岂不是让自家太太,让帮他的周大人失望? 所以,连清身上的压力是真的挺大的。 八月初就要开始初评,直至明年春。 这整个小半年的时间折腾下来,要说他不想要个好评,再往上一步那是假的,可他又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之前还没这么的忐忑,收到延风带回来的周大人的信后。 连清看着那满满信里对自己的看重。 他的心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周大人可是一开始就帮着自己的。 他也没图自己什么。 要是自己做的不好,岂不是给周大人丢脸? 所以,连清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可他又不能表露出来。 他是一家之主,怎么能让娘子跟着担心呢? 好在他外出早归的成了正常,所以,伏秋莲暂时还没看出点什么来,其实连清担心的也不全是这些,现在这个时侯,他更多担心的是今年的收成—— 再过几个月小麦就要熟了,长的如何? 不会有虫吧,还有两三个月,就是再旱也没多大关系,现在最怕的就是田里的虫,而且,连清还担心雨水过多,到时会淹的。万一下雨的同时,再起风…… 连清知道自己这会担心也是白担心。 老天爷的事,谁能算的到? 可他还是担心啊。 看着田里长势喜人,绿油油的都结出麦穗的小麦,连清欣喜之余,满是感慨,你看吧,没下雨,干旱的时侯大家这一心都瞪着雨,希望老天爷赶紧的下场大雨。 可现在,竟然又盼着千万别下雨。 哪怕是下雨,也不能起风。 麦子都长这么高了,风一吹,这个时侯歪起来,可是真的就没救了,半年的收成,家里一年的嚼用,怕是就又要葬送在这里头了的。 他半蹲在田地头,和着村里头的人一样在找草。半响午的阳光照下来,没一会就一人一身的汗,不远处,略弯佝着腰的老杨头笑呵呵的走来,烟枪递过来,“连大人,抽一口?” 连清笑着拒绝,“杨大叔,我不抽这个。” “不抽啊,不抽好,呵呵,我们老头子呀,就爱抽。”老杨头今年七十有八,除了背有些驼,耳不鸣眼不花,整个人精神的很,两个儿子儿媳都在田里除草,他是劳作了一早上,回家用了些早饭,带了些响午要吃的饭菜又跑了回来。 连清看着眼前的老杨头,瞬间想到了自己的爹。 以前,记忆里的连老爹不就是这个样的? 可现在……他想起上次回家时连老爹一身锦衣,抽口旱烟还要让人给点着的样子,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连清淡淡的想,相较现在的这个爹,他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连老爹。 踏实,肯干,能吃苦。 田里头的事啥都做,是家里的顶梁柱。 这样的连老爹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你再让连老爹下田试试,他能吃得了这份苦才怪。 连清摇摇头,请老杨头坐下,自己也不怕脏的直接一撩衣袍坐在了田地头,“老杨叔,身子骨还好吧?” “好,好,壮实着呢。”老杨头伸伸胳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老黄牙,是抽旱烟抽的,哈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烟叶味,老杨头对上连清的眼神,一脸的骄傲,“可结实着呢,不瞒连大人你说,咱们村呀,就我这老骨头壮实,我早上还在起来打扫卫生呢,呵呵,村子里就没比我更结实的啦。” 连清便笑,“嗯,壮实了好。” 老年人难买的不就是一个健康? 两人有一拉没一拉的搭着话,老杨头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人就笑,“看,看,那是我大儿子,大儿媳妇。”咪了眼下,舒服的吸了口手里的烟,老杨头一脸的骄傲,“可孝顺来着呢,我这两儿子呀,都好,儿媳妇也好,懂事。” “老爷子有福气。”连清也跟着笑,眼前是一片麦浪起伏连成的海,憨厚的老人,手里的旱烟,不远处一身是汗走过来的中年男女,这样的画面组成一副朴实的画…… 让他感动,温馨之余,心莫名的踏实起来。 ------题外话------ 有二更。马上就要进京……   ☆、282 温馨(二更 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有什么用,还不如踏实做好眼下! 这不是连清在这一瞬是想到的,想通的事情。 晚上,连清亲自执笔,给周大人回了封信,而后,认认真真的做起了他的县太爷,衙门里的事情处理好,得闲时便去乡下村子里转转,在整个万山县城里亲自走走。 回家之后他不谈公事,陪着辰哥儿读书。 偶尔会带着伏秋莲,一家三口去逛街。 日子平静里透着浓浓的温馨。 连清想,这才是家吧? 伏秋莲自然是看的出来连清的变化,前段时间连清自以为他做的好,但身边人呐,同吃同住的,要是真一点都发现不到他的异样,那伏秋莲得有多大的心? 不过连清不说,伏秋莲也不说就是了。 而且,伏秋莲心里还存着几分犹豫,要是在,连清这般不对劲是因为女人呢?自己可是好几个月没和他在一起了,万一是这样,自己问了,连清是说还是不说? 够尴尬的嘛。 再退一步,万一连清说,那自己怎么弄? 装着没听到,或是,视而不见? 所以,伏秋莲想来想去,纠结了两三天,最后还是觉得不问来的好,当然,也有可能是伏秋莲自己想多了,可她这不是担心万一么,再有,要是连清因为工作上的事发愁。 自己也帮不了他几个忙嘛。 这么想啊想的,最后伏秋莲直接就把连清的异样给丢到了脑后头去,尽量的在别处多关心着他一些。看着他晚回,就让厨房炖着汤,留着夜宵…… 反正呀,让她给自家男人塞个女人这事。 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好在,家里的低气压维持了一段时间之后,随着连清自己的想通,瞬间就回升,刘妈妈在一侧看着,也不由自主的就松了口气—— 你说前段时间吧,也没看到姑爷姑娘斗嘴吵架。 说话客客气气,你推我让的。 但她在一旁看着就是觉得胆战心惊的,总觉得两人那股子客气劲让她觉得全身都发冷,可你说她劝吧,劝伏秋莲,伏秋莲直接和她说想多了,而且仔细细细,姑娘真的没做什么呀,每天晚上记着给姑爷准备爱吃的饭菜。 会记得早上让丫头给连清煮他爱吃的早饭。 甚至中午姑爷若是在衙门,她还会让人送午饭过去。 两人在家里说话也是和和气气,有商有量的。 你说让她怎么劝,劝什么? 夫妻两个看着没事,可刘妈妈在一侧看的眼疼。 如今,随着连清脸上的笑容增多,家里的气氛渐缓,刘妈妈总算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揉揉有些发胀的眉心,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么个老太太跟着她们提心吊胆的。 你说她容易么她。 “相公,今个儿中午要回家用饭么?”早上,伏秋莲难得早早起来一回,陪着连清用过早饭,看着连清要出去,她上前帮着连清理理衣袖,抿唇一笑,“是回家吃还是我让人送过去?” “不必了,我中午要和成大人他们出去一趟。” “那好,我们不等你了。” “嗯。”连清点点头,趁着伏秋莲帮他理衣袖的当,悄悄伸手捏了下她的手,而后飞快的松开,轻咳一声,“你自己在家里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让冬雪她们做就是。” 而后,人家转身抬脚,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身后伏秋莲眨眨眼,再眨眨。 她家相公走的这么急,她可以理解为自家相公害羞么? “太太,您的茶。” 伏秋莲接过冬雨的茶,抿了一口后对她招招手,“去把昨个儿送过来的账册拿过来,这会左右没事,我看看。” 冬雨犹豫,“可是太太,您昨个儿才答应老爷说,不看账册的。”老爷回来知道她给太太拿账册,会不会一恼之下把她给卖了啊。呜呜,她不要被卖—— “你怕什么呀,有我呢,他能怎么着呢?” “可是——” 这死心眼的丫头,伏秋莲瞪她,“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呀,到时侯我就说是你提醒我的。” “……” “你要是现在帮我拿过来,我看一会就给你。等你家老爷回来,你不说我不说,冬雪她们几个不说,他不知道,自然也不会怪你。你自己选吧。” 冬雨直接就垮下了小脸,“太太,能不选么?” 伏秋莲微微一笑,吹了口手里的茶,勾勾唇。 “你说呢?” 半盏茶功夫,冬雨苦着一张脸,抱着几本账册过来,她身后,跟着一脸担忧,碎碎念的刘妈妈,看到伏秋莲朝着她咧嘴笑,不禁摇摇头,“姑娘,您又看账本,这些东西昨个儿不是说好了,暂时不碰的么。” 真是的,明明都答应好姑爷了,转头就自行其事。 要是她是姑爷,肯定也会生气! “妈妈,我只是随便看看。”伏秋莲看着刘妈妈的表情,很是有几分好笑,难道她是纸糊的不成?她拉了刘妈妈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很是认真的看向刘妈妈,“妈妈你放心吧,我不会拿孩子开玩笑的。” 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拿住了主意岂是她轻易说的通的,刘妈妈只能退步,“那咱们可说好了,姑娘不许看太长时间,嗯,最长吧,半个时辰,姑娘觉得可好?” “嗯,不用半个时辰,我会看一会就起来走动走去的。” 听到了伏秋莲的话,刘妈妈才算正经的放了心。 留下冬雨服侍着,自己回头去了厨房炖燕窝。 她呀,就是个劳碌的命! 中午,连清并没有回来吃饭,伏秋莲陪着辰哥儿用完饭,母子两个人玩了一会,辰哥儿的眼就有些睁不开,拉着伏秋莲的手不放,“娘你陪我睡。” 儿子可是好几天没和她撒娇,好像是这段时间接受了有个弟弟或是妹妹的事,所以,不自觉的就好像懂事了那么几分似的,也会学着小大人似的看到她时给她拱手请安。 虽然是四不像,但伏秋莲还是涌起几分复杂的。 我家有儿初长成? 即欣慰,又感慨呐。 因此,一看到儿子撒娇,伏秋莲哪里会不依的? 轻轻的捏捏儿子的小脸蛋,她笑咪咪的点头,“好呀,娘亲陪我们辰哥儿一块睡。” “娘亲,讲故事。” 这小子,得寸进尺,不过,伏秋莲还是笑着点头。 “好,讲故事。” 母子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嘻嘻笑,辰哥儿说是睡觉,可靠在伏秋莲身侧吧,哪里还有半点的睡意?不过应该是真的有些困了,玩闹了一会就有些迷迷糊糊的了,最后,伏秋莲转个头再问他话时,小家伙背着她已经睡了过去。 伏秋莲摇了摇头,把小家伙的枕头放低一些,不然会落枕的,然后,她侧了个身,闭着眼想了一会的事情,慢慢的,不知何时也就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已经是酉时初。 伏秋莲看着沙漏,不禁就张了张嘴,她睡这么久?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冬雪走了进来,笑着福了身,“太太,您醒了?慢点,奴婢扶您。”又扭头看向外头,“冬雨,太太醒了,赶紧去打水梳洗。” 冬雨哎了一声,没一会端了银盆,帕子等物回来。 两个丫头服侍着伏秋莲梳洗好,走到外头,辰哥儿在院子里正自己玩呢,旁边不远处刘妈妈在洗菜,偶尔朝着辰哥儿瞅上两眼,生怕他摔到磕到哪里。 伏秋莲站在院子里看着就笑起来。 辰哥儿正在那里跳跳蹦蹦的,听到动静声回头,发现是伏秋莲,双眼一亮,立马朝着她扑过去,“娘亲——” 刘妈妈倒是眼神缩了下,张嘴是想着喊人来着。 可瞬间想到上次伏秋莲和她说的那些话。 再看着伏秋莲微微带笑的脸。 刘妈妈最张还是闭上了嘴。 伏秋莲本来是伸开双手,做好了把辰哥儿固定住的动作,可谁知小家伙在她身前几步远突然停了脚,小心冀冀的看着伏秋莲,“娘亲,我,我不会碰到弟弟和妹妹的。真的,我不会碰到的。” “……”伏秋莲看着眼前的儿子,是真的有点心酸,她都觉得自己心里有种负罪感,这是她的儿子呀,她之前恨不得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宠着护着的儿子。 这才多久呀,怎的就小心冀冀起来…… 伏秋莲心头有些发酸,她上前拉了辰哥儿,轻轻的抱了抱他,“嗯,我们辰哥儿是大孩子了,都要当哥哥,越来越懂事了,娘亲最爱辰哥儿。” “我也爱娘亲。” 伏秋莲点点头,直接吧唧在他小脸上偷袭了一口。结果下一瞬间,小家伙立马就黑了脸,二话不说拿手在自己小脸上用力抹了两下,跺跺脚,“娘,不要亲!” 那小脸黑的,那眼珠子瞪的大大的。 看的伏秋莲哈哈大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抱着他又在小脸蛋上狠亲了两口,换来辰哥儿用力的伸手去推人,“娘亲,坏——” 身后头,刘妈妈摇头。 真是的,眼看着就是两娃的娘,哪里有半点大人样? 酉时三刻,连清携着一身倦意回家。 梳洗,换了身衣裳,仿佛把人身上的疲倦也给洗去。他笑着抱了抱辰哥儿,点点他的鼻子,“我怎么听说,你今天下午迟到了?” 辰哥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我睡过了。”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连清倒也没有多说,笑着捏捏他的鼻尖,和儿子又说了几句话,把他放下来,看向了一侧微笑看他们父子嬉闹的伏秋莲,“娘子今个儿还好吧,没有不舒服吧?”以前吧,连清虽然担心,也没这样紧张。 他现在是被延风带回来的消息给吓到了。 齐氏好好的几个月的孩子就没了。 最后弄的身子好也像跟着亏损了不少…… 他不担心才怪! “我没事,你别这样担心,只会是自己吓自己。”伏秋莲瞪了他一眼,笑咪咪的喝了口蜂蜜水,看看他,“倒是你,今个儿累了一天,就别想家里头这些事了,有刘妈妈在呢。” 一侧刘妈妈也点头,“姑爷你就放心吧,姑娘这里老奴会看好的。还有辰哥儿,绝不会出差子的。” “嗯,刘妈妈辛苦。” “姑爷您说哪里话,这是老奴应该的。” 一行人说着客套一番,外头冬雨进来回话,已经摆好了,伏秋莲便笑着看向连清,“相公饿了吧,咱们去吃饭?” “嗯,好,娘子慢点,我扶你。” 伏秋莲张张嘴,冲着连清翻了个白眼,终究是没出声。 晚饭用罢,一家人坐着喝茶,连清则和伏秋莲轮流问着辰哥儿学到的东西,其实他还小,老先生也没教他什么,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字,三字经之类。 再有就是伏秋莲随意教他的一些拼音罢了。 辰哥儿说错了夫妻两人也不骂他,只是慢慢的纠正他,转眼到了亥时中,伏秋莲起身招呼辰哥儿,“走,娘亲给你去洗澡,该睡觉了。” 辰哥儿耍赖,“娘亲,再玩一会嘛。一会洗。” 伏秋莲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你是想一会洗呀,还是根本就不想洗?”她有时觉得自家这个孩子真是个奇葩,不爱洗澡,不爱穿新衣裳,不让洗头发,谁家孩子是这样的? 你说你让他洗头发,他哭的好像有人要杀他! 至于新衣裳,冬天宁愿到外头站着挨冻。 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 那个时侯,伏秋莲真的被气的想哭啊。 “娘,娘,我一会洗嘛,一会——”辰哥儿抱着伏秋莲的大腿撒娇,把自家娘亲的思绪拉回来,在看到自家娘亲坚定的摇头之后,小家伙转身看向连清,求助的小眼神就瞟了过去,“爹爹,爹爹,辰哥儿要玩——” 连清揉揉眉,弯腰抱起儿子,“爹给你洗澡,好不好?” “呜呜,不要洗,不要洗澡。” 他哭着呢,连清直接把人给抱到了净房去,后头,伏秋莲赶紧拿着衣裳追过去,“相公你等等,我看看水温,别冷到或是烫到儿子。” 连清低笑声响起,“娘子你放心吧,难道我这点子事都做不好吗?”他扭头看到伏秋莲出现在净房,赶紧上前两步把她拦在门外,“这里头有水,地面不好,娘子你在外头别进来了,赶紧回屋歇着去,这里我来就好。” “好,那辛苦相公。”伏秋莲微微一笑,转身回了正屋,她不是这个时代的,灵魂有着现代的记忆,自然不觉得怎样,所以,扭头看到刘妈妈等人都是一脸紧皱眉头的样子,不禁就扬了扬眉,“刘妈妈你们几个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姑娘您怎以能让姑爷给哥儿洗澡呢?”刘妈妈很是有几分不赞同,这些事怎么可以让姑爷去做呀,是,这事以前都是自家姑娘做,现在姑娘不是有身孕么,的确是不能再给哥儿洗澡,但前些天姑娘坚持,她不放心,只能是寸步不离的在净室里守着,帮忙,她也曾几次和姑娘说,自己这些人可以做的,不用姑娘再动手。 可现在,姑娘是撒手了,可让姑爷做? 旁边冬雨几个没出声,可眼神却也说明了问题。 她们都可以去做,怎么能让老爷亲自动手? 伏秋莲觉得有些好笑,但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有什么好笑的呀,现代和古代,隔着几千年时空的认知对撞,哪里有一点的好笑?她揉揉眉心,看向刘妈妈,语气带着几许无奈,“妈妈,不用这么大惊小怪,他是当爹的,给儿子洗一次澡有什么不好?” “可是,姑爷他——” 知道刘妈妈想说什么,伏秋莲赶紧点头,“好好,我以后注意,尽量不让连清再做这些事,总成了吧?”真是的,不就是给儿子洗一次澡么,还能促进父子间的沟通。 多好的事呀。 怎么到了刘妈妈这里,就是万万做不得的? 一刻钟后,连清抱着儿子出来,伏秋莲跟着到了里屋,看到站在榻上的儿子之后,不禁扑吃一笑,“相公,你,你这是怎么给他穿的衣裳呀?” 扣子系错了两个,裤子穿反了…… 伏秋莲的话说的连清脸噌的红了起来,“辰哥儿他老是闹腾,我怕他哭,我一急就——”他看着伏秋莲眼里全是笑意的双眸,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娘子你放心,下次为夫绝对不会再出错了。” “嗯,一回生两回熟,我相信相公。”伏秋莲微微的笑,为什么不相信呢,谁都不会是天生的,她相信她家相公做这些事肯定会越来越熟练的。 至于刚才答应刘妈妈的话么,伏秋莲笑了笑。 她只是说尽量嘛,又没说一定。 看着站在榻上跳来跳去,双眸乌亮,因着才洗了澡,一脸水润的儿子,再扭头看看有些不好意思的连清,伏秋莲觉得这样才是一家人嘛,当爹的给儿子洗个澡怎么啦? 伏秋莲在心里迅速打着小九九,想着趁着她再次有孕,一定要尽力把自家相公训练成二十四孝老公,要不,十二孝也成?她看着帮儿子铺床,顺便被儿子拽着讲故事的连清,眸光从儿子开心雀跃的小脸上,移到连清无奈却宠溺的眉眼里,微微一笑,谁能说她找到的这个男人不好? ------题外话------   ☆、283 辰哥儿失踪 元德十五年夏天很快到来,自然是热的,屋子里又不敢多摆冰盆,至于冰饮之类的东西?有刘妈妈专门的盯着呢,你是想都不用想的。 到最后,辰哥儿都有些可怜起自家娘亲了。 娘亲好可怜,连西瓜都不能吃…… 当然不能吃的啦,他吃的西瓜是特意从井水里汲过,冰起来镇着的,伏秋莲现在肚子里可是多了一个小人儿,在意还来不及呢,再吃这些冷冰冰的东西? 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这一日用过午饭,辰哥儿照样吃自己的一块西瓜,然后,就看到他娘盯着他眼神盈盈的,看的辰哥儿心里直发毛,狠狠心,咬咬牙的,把西瓜推到伏秋莲跟前,“娘,你吃。” 呜呜,娘亲好可怜,连西瓜都没有得吃。 他听毛豆哥哥说过的,家里穷,有啥吃的他娘都给他吃。 现在他家肯定是也穷了,所以娘亲才都留给他吃。 嗯,他要做好孩子,他要孔融让梨。 他要把好吃的东西都给娘亲吃! 辰哥儿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伏秋莲,小小的脑海里全是可怜,同情,眨眨眼,都快要哭出声来了——他以后有什么吃的都给娘亲分一半好了。 “娘,你吃。” 伏秋莲感动的呀,抱着儿子的小脑袋吧唧就是一口,辰哥儿嫌弃的皱起小眉头,“不要亲!”他这会正伤心呢,娘亲还要亲他,他都有点后悔了,要不,西瓜拿回来? 伏秋莲哈哈大笑,“好好,不亲。”眸中狡黠的光芒掠过,她拿起面前的西瓜,笑盈盈的,“真给娘亲吃了?那娘亲真的要吃了啊,一会我吃完你可不许哭鼻子哦。” “嗯,给娘亲吃——”辰哥儿重重的点点小脑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双眼盯着那块西瓜。“娘,你吃,辰哥儿不吃,辰哥儿给娘亲吃。” 你看,生气的时侯她恨不得把这小家伙给揍一顿。 一到了这会,伏秋莲又瞬间满足了。 看看,自己这儿子多可爱,多孝顺呐。 有这么个儿子,真好! 刘妈妈正在一旁做针线,看到了这一幕只是抬了抬眼皮,心里有数,姑娘不会吃这些的,果然,伏秋莲作势抿了一口,看着小脸上满是肉疼和纠结的儿子,她突然就觉得心情很好了,直接把西瓜推过去,“娘亲吃了,这下换辰哥儿吃了,来,乖,赶紧吃了,然后去睡一会。” “嗯,那,等我醒了,是不是可以和爹爹去田里头玩?” 辰哥儿瞪大了眼,一脸的向往。 田里头好好玩,有虫子可以抓,还有小麦可以烧着吃,那些叔叔伯伯待他也很好。还可以和那些小哥哥小姐姐玩捉迷藏,他觉得去田里比在家要好玩多了。 这都是连清带着儿子出去的结果。 伏秋莲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她也赞成小孩子出去转转,开阔一下眼界,去田里跑跑走走是好事,但是心不能野了呀,她对上辰哥儿的小脸,摇摇头,“先生给你布置的作业,你都写完了?” “没有——” “你爹爹昨个儿给你留下的大字,你写了几页?” “——还没写。”辰哥儿越说越小声儿,最后,他拽拽自己的衣角,悄悄的抬头看一眼自家娘亲,小脸上一片可怜兮兮,“娘亲,我,我回来就写——” “不成,今天留在家里写作业,把你老师布置的,还有你爹留下的都写完,让我看过之后,如果写的好,明天上午就让你出去玩。不然,就没的谈。” “娘——” “你喊爹也没用。”伏秋莲翻个白眼,警告性的看眼自家儿子,“我和你说过什么来着,玩可以,但一定要作业写完,不能因为玩闹误了正事,你都忘了是吧?” “我没忘,不是还有好几天的嘛。” 辰哥儿的话声音虽小,却带着几分不乐意的指责。 那意思就是还有好几天呢,明天再写也可以。 听的伏秋莲火就往上窜了那么几分,不过被她给压下去,只要不是什么原则和底线的事,她一般不会对儿子发火和坚持,小孩子贪玩是正常的,不过,她笑着牵起儿子的小手,眨眨眼,“那你告诉娘亲,你老师走时,怎么和你说的?” “要两天写一张大字——” 原来还记得呀,伏秋莲点点头,声音更加温柔,“那你昨个儿写了吗?” “没——” “那是前天写了?” “没有。” “今天呢?” “也没有——”小家伙垂下了脑袋,可怜兮兮的不敢抬头看他娘,“那,那,我明天写——”还是不想去写,心里是想着玩呢,伏秋莲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她就没出声。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辰哥儿…… 辰哥儿开始还奇怪来着,大眼瞪的大大的,“娘亲?” 可后来,被伏秋莲看的就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他垂下了小脑袋,“娘,我错了。” 伏秋莲也不笑,看着他,不出声。 辰哥儿看着他娘这样,心里头发毛了呀,抽抽鼻子,“娘,我错了,我不去玩了,我这就去写字。”咧了咧小嘴,要哭不哭的,小手伸出去拉伏秋莲的衣角,“娘,我这就去写呀。呜呜,娘你别不理辰哥儿呀。辰哥儿错了。” 伏秋莲是憋着一口气呢。 看着儿子哭的一抽一抽的,你说她容易么她? 不心疼呀,她又不是后妈,她乐意看到儿子哭?可伏秋莲不能万事都由着他呀,现在还是孩子,要是由着他的性子长,以后自己就要被气死吧。辰哥儿小脸全是泪,声音怯怯的,“娘,你别不理辰哥儿啊,我真的错了。” 看着火侯差不多,伏秋莲看向他,“真的现在就写?” “嗯,我去写,我再也不去田里头玩了。” 小孩子的心思还是很纯粹的,虽然觉得田里好玩,那些小哥哥小姐姐也很好,可和娘亲一比,很明显的,小家伙是瞬间就得出了答案——他要娘亲! 伏秋莲那个感动,才想抱着儿子亲一口,可立马想到自己刚才还在生气,嗯,这个动作不好,她得稳住,笑咪咪的看着辰哥儿,“辰哥儿乖,只要你好好的把大字写完,明个儿娘亲就让你出去玩,好不好?” “那,娘亲不会生气,不会不要辰哥儿?” “不生气,娘亲也要辰哥儿。”小家伙的眼一下子亮了起来,之前还在纠结今天去玩明天写大字还是今天写大字明天去玩,被伏秋莲三言两语的给绕到了一会要认真写字,然后,明天去玩的兴奋当中。 伏秋莲让人搬了张小桌,辰哥儿就坐在她旁边不远处写大字,当然写的不成样,东一撇西一杠的四不像,但小孩子你能指望他怎么样嘛,看着辰哥儿偶尔朝她抬头咧嘴一笑,小脸上是被袖子擦的墨汁,和个小花猫似的。 伏秋莲扑吃一笑,拿着帕子帮儿子把小脸擦净。低头的当看到辰哥儿在宣纸上头的鬼画符,抽了抽嘴角,她觉得自己不止是心肝肉疼,牙都跟着疼了起来。 这字写的,真是叫鬼画符呐。 辰哥儿朝着他娘讨好的笑,“娘,我写了。” “嗯,好好写,儿子加油。”伏秋莲忍着牙疼安慰自家儿子几句,赶紧转回去继续缝她的小衫,她不能多看,得注意胎教呐,万一肚子里孩子看到多不好? 辰哥儿低下头认真的临幕,伏秋莲抬起头,看到儿子小小的身子,站在那里还没有桌子高似的,握着个毛笔,虽然那毛笔是特意选的给孩子启蒙用的,但那也是毛笔呀。 悬腕之类的,可是最费力道。 说实话,她是真的心疼。 可因为心疼就不让辰哥儿练这些? 她摇摇头,自己不能这样做的。 晚上,辰哥儿睡着了,伏秋莲把手里的几张纸递给连清,“来,你也欣赏一下。” “是什么?”看着自家娘子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连清挑了下眉,稳稳当当的接过去,一目十行的扫过,眼着抽了下嘴角,“这是,辰哥儿写的?”惨不忍睹呐! 伏秋莲白他一眼,“不是你宝贝儿子写的,难道还是我写的?”她再写的歪扭七八,再简繁体分不出,也不至于写成这般鬼画符好吧? 连清揉揉额头,好吧,是他高估自家儿子了。 “你放心,我以后会每天抽空主陪他练字。” 伏秋莲点点头,是要陪着,小孩子写字要打好基础,按笔画来,不然稍大些会很难改过来,不过,她可是亲妈,瞪一眼连清,“你陪着归陪着,不许训他啊。” 孩子还小呢,再说,万一训出点逆反心理怎么办? 到最后字没练好,结果被训的害怕写字。 到时侯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连清苦笑,“好,都听娘子的。” 次日一早起来,一家人用过早饭,辰哥儿还记着伏秋莲昨个儿答应他的事情呢,吃早饭的时侯就不老实,边吃边往劲的往她身上瞅,伏秋莲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 还以为小家伙有事呢。 问了他几句没出声,只摇头,看着儿子嘟着小嘴,明显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伏秋莲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惦记着昨个儿自己答应的事情呢,这么一想,她便笑了起来。 儿子的记性挺好嘛。 用过早饭,小家伙垂头丧气的坐在一侧不出声。 也不和冬雨几个玩了。 伏秋莲看着好笑,眸光微转,看向正要出门的连清,“相公今个儿忙不忙?” 连清扬扬眉,“怎么,娘子有事?” “我昨个儿答应你儿子,他好好写字,今天就让他出去玩,我是看你要是一会去田里,就把他带过去,反正有延风他们几个,田里头又有孩子,让他玩去吧。” “外头太阳那么大——”你看,别看平时连清总说伏秋莲心软,又老板了脸做个严父,可关键的时侯,这个亲爹还是很疼儿子的,不是拒绝,而是担心太阳大,晒到儿子! 伏秋莲翻个白眼,“你儿子闹着要去,我要是不让他去,估计又要说我是坏人,说话不算数了,就让他去晒晒,下次就长记性了。” “……” 连清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家娘子和儿子都是非常的异于常人的,扭头看向一侧嘟着嘴的儿子,本来是想着再问问小家伙的,结果一看儿子双眼发亮,瞪着自己欢喜迫切的眉眼,得,还问什么呀,去吧! 辰哥儿出去伏秋莲自然是不放心的。 可连清是出去办事的,交待他? 这是不可能的事。只能暗自把延风叫过来,又让家里一个机灵的小厮跟着,并千叮咛万嘱咐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看好辰哥儿就好。当然了,伏秋莲所谓的看好不是让他寸步不离,只要是觉得没有危险,他大可以在后头不露面。 儿子是需要人看着,但不是需要人时刻提醒他,哪里去哪里不可以去。这些事情上伏秋莲从来都是分的很清楚,一如小时侯,他磕一下碰一下,甚至是摔一下都没所谓。 只要不是涉及到本身的生命危险。 小孩子嘛,摔就摔了,哄哄,哭一阵,自然就好了。 看你下次会不会长记性! 刘妈妈觉得伏秋莲心狠,小孩子怎么可能不护着呢,能不摔就不摔呀,能不让他磕到就不磕嘛,好好的有人看着守着,不哭不闹的多好的事呀。 可刘妈妈却忘了,人这一辈子哪有一帆风顺的? 某些事情从小锻炼,才是真的对他好。 田里,辰哥儿跑的正欢,不远处是一片片的小麦地,正是青黄转穗时,有些绿油油的,有些早熟的变的稍黄,辰哥儿他们几个孩子在旁边种花生的田里来回的跑。 大人们都在忙着收花生,大豆。 辰哥儿和几个孩子则忙着从地里把人们摘好的大豆抬到地边上去,辰哥儿自然是没什么力气的,他在一旁给人添乱,人别看他最小,可小脸憋的通红,吭吭吃吃的。 看那样估计把吃奶的力气都给使出来了。 一侧便有人笑,“连大人家的这孩子好,活泼着呢。” 有老人跟着附和,“可不是好,小家伙懂事着呢,刚才我在忙活,竟然抱着个水碗给他端着送了过来,非嚷着说什么让我喝水,呵呵,没想到呀,这老了老了,竟然能喝到县太爷公子给我端的水,满足喽。” 这田都是一村挨着的,一拉溜都是一个村的,干活也是一起,热闹的很,这会听到老人的话,便呵呵笑,有人在那里嚷,“谁说不是呢,刚才我拿镰刀碰了下手,小家伙硬是拉着我包伤口,还非说啥他娘说的,受伤就要包扎,吃药,要拉着我回他家拿药吃呢,哈哈,这孩子,好玩着呢。” 一群人的哄笑声中,辰哥儿似个小老鼠,坐在田边咔嚓咔嚓的啃起了花生,咪着眼,小脸上满是汗,更有泥土,被他一擦,得,灰扑扑的,真成了猫脸了。 不远处的树下,泥土里燃起一阵炊烟。 是几个半大的小家伙正在烤大豆,麦穗,烟雾袅袅,直升天空,辰哥儿没一会就把自己面前的一小捧花生给咔嚓完了,看了看地下的花生皮儿,他端起身边的水咕噜喝了一气,站起来,朝着那边的几个人跑过去,声音又响又脆,“小花姐姐,我要吃豆子。” “马上就好了,辰哥儿快来,我给你选的大的呢。”小花是田屯村陈二叔家的小女儿,上头几个哥哥,两个姐姐出嫁,她在家里打底,老小儿,最得宠,跟着田里纯是来玩的,家里劳力多也不用她个六七岁的孩子做事,听到辰哥儿的话她冲着辰哥儿一扬手,“喝慢点,小心脚下,坑——” 咕咚,辰哥儿直接倒在地下,摔了个狗啃泥。 她一惊,赶紧跑过去,“辰哥儿你没事吧?”她娘可是说了,辰哥儿的爹是县里头的大官,谁都惹不起的,她得好好的照顾辰哥儿,不能让他不高兴才成。 可现在,她竟然让辰哥儿摔了…… 小花脸上就带了几分惶恐,要是辰哥儿哭,娘回去会剥她皮的。别看她是老小,家里人疼她,可农村人嘛,收拾起人来那也是真下狠手呀,拿起鞋底,扫把一通揍。 屁股会被打开花,很疼的。 “辰哥儿摔到哪了,快给我看看。”小花把辰哥儿扶起来,看到他脸上全是泥,不禁就乐了,伸手拿袖子擦两下,结果是越擦越脏,小花也不管,又弯脸把他身上的泥土掸下去,小丫头的眼里就露出几分的羡慕) 辰哥儿身上穿的衣裳真好看! 其实今天伏秋莲还特意选了一件普通棉布做的衣裳给辰哥儿穿,谁知道还是有区别的,也是,在农村人眼里,这没补丁的衣裳那就是好的! “小花姐姐,不疼的,真的,一点不疼。”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辰哥儿还特意跳了两下,娘亲说过的,他是男孩子,男孩子不能在女孩子面前哭,会被笑话的。 小花松了口气,不疼就好,不过碍于刚才辰哥儿摔着,她有些过意不去,眼珠转了转,她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麦田,“那是我们家的麦地,我去给你拔麦穗,咱们再烤了吃。” “好啊好啊,我也要去。” “可是——” “小花姐姐,带我去嘛。” 小花犹豫一下,点头,“好吧,带你去,不过,一会麦穗扎到你,不许哭呀。”辰哥儿点点头,很乖巧的,“嗯,不哭。姐姐不怕,我也不怕。” 两个小家伙手拉手往一侧麦田跑了过去。 这一去,就是两刻钟时间。 等到后头跟着的小厮发觉不对,再去找。 哪里还有两个孩子的身影? 半个时辰后。全村干活的人都被惊动,两个孩子不见了! ------题外话------   ☆、284 线索(二更 连清一开始还没在意,和几个孩子去哪里玩了吧? 那么多的麦子地钻进去,贪玩了呗。 这田里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丢孩子? 可一个时辰过后。 随着不少人的加入寻找,最后大半个田屯村的人都加入寻找人的行列之后,连清才真正的着急了起来,可孩子怎么可能会丢呢,连清急的不得了,要是让家里头的娘子晓得这事,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他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看向那个小厮,“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小厮吓的脸发白,恨不得晕过去。 太太让他看着小公子,他竟然把人给看丢了? 华安气的直接踹了他一脚,“小子,赶紧说啊。”华安看着这没用的家伙恨不得扑过去揍一顿,怎么这么熊的人呢,这么大个人,看个孩子都看不住?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的没用呢。 “老爷,老爷息怒,小的该死——” 连清揉着眉心,“你起来,我只是问你当时的情景,你把事情给我仔细说一遍。”现在追究谁有用吗,他要的是最快的找到儿子。要说追究,小厮有责任,但他这个带着儿子出来的就没有责任了? “回,回老爷话,小的听了太太的话,只是远远守着哥儿,之前哥儿和那个小姑娘两人不知道在玩什么,有说有笑的,哥儿还吃了烤花生,后来,他和那小姑娘两人向那块麦地跑过去,我以为他们只是在旁边玩,也没在意——等到我觉得时间不短,怎么还没出来,再来寻时——” “你确定,他们两个是往那边跑的?” “是呀,那个小姑娘在前头,哥儿随着她跑的呢。”小厮的话音一落,陈二叔一家几个人听了几乎要晕过去,他们是千叮咛万嘱府的,让自家女儿照顾好连小公子。 没说让女儿带着哥儿乱跑啊。 这一想到要是找不回来…… 陈二婶腿一软,扑通就跪在了地下,“连,连大人,都是我家那个死丫头的错,你,你等着,等找到她,看我不抽死她。这个不听话的死丫头——” “娘,您别骂了,咱们还是赶紧找人吧。”小花的几个哥哥怎么能不心疼妹妹?上前拦住陈二婶,“娘你回家吧,我们再带人继续去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人了。” “是啊,娘,您回去吧,我扶着您。”老大家的要扶婆婆,婆婆却哭着不起来,“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到那死丫头回来,我一定抽死她。” 陈二叔也一脸的自责,脸涨的通红,说话的声音都抖了起来,“连,连大人,都是俺们家的妮儿不好,您放心,俺们这就去找人,一定会把人找到的。等,等人回来之后,俺把那惹祸的妮子交给你,你要怎办就咋办。” 连清伸手扶起陈二婶,心里虽然急的不得了,可还是安慰着对方,“别急,说不定只是两个孩子淘气,咱们再去找找,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呢。” “对对,老大媳妇,你赶紧扶你娘回家,看看家里有没有,那妮子淘气,素来胆子大,鬼点子多,说不定带着连小公子回咱们家了呢。” “对啊,老大媳妇,咱们回家看看去。” 有几个人就和陈二婶回了村子,余下大部分的人都看向了连清,心里不少人可都是明白的,这两个孩子好好的回什么村子呀,家里人都不在家,也没吃的,回家做啥子? “咱们再找找吧。麻烦诸位了。”连清回头看向延风,“去看看咱们衙门里有多少人,让莫大悄悄的带过来,别说是找辰哥儿,免得被太太晓得这事。” “是,大人。” 附近的麦田都分散开去了人,梳子似的搜,半个时辰后,连清等人终于在华安发现的一块麦田的中间地带站住了脚,一拉溜的麦子倒了不少,一看就是新踩的。 而且,有拉扯的痕迹…… 连清的心就沉了下来,这肯定不会是两个孩子打起来。 也绝不夫是他们两个踩出的。 莫大脸色凝重,“大人,这事?”要是被太太晓得,不知道会闹成什么事,毕竟太太还有着身子,要是有个万一,可就是会出人命的,他深吸口气,“大人,给属下一点时间。” “嗯,你去吧。这事,先瞒着。”连清的声音低沉,蕴含着极大的怒气,掩在袖中的双手静静的握在一起,松开,又猛的握起来,“我只给你半天时间,不管如何,一定要救出两个孩子。” “大人你放心吧,一定。”莫大带着人顺着麦杆倒地的方向径自搜寻而去,当然,也有可能是防备对方调虎离山,故弄玄虚,连清转头让华安,延风几个带人直接自四周搜寻。 华安眉眼含煞,“大人您放心,属下绝对会把辰哥儿救出来的。”一般的下属和上司之间是有差距的,还会是不小的差距,至于上司家的公子,宝贝般的存在。 他们这些小衙役怎么会接触的到呢。 可自打他们几个随了连清,不管是大人也好,就是后来赶过来的太太都对他们视若一家人,万山县前两年的瘟疫灾情,要不是太太出钱出力,出药财,哪里那么容易挺过来? 万山县能在很快时间撑过那场瘟疫,说句不好听的,他们靠的不是朝庭,是连太太伏氏!辰哥儿更是打小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打从会跑就跟在他们后头呵呵笑着追。 会喊他们哥哥。 会和他们撒泼耍赖…… 如今,他们更是带着辰哥儿学武,蹲马步时那小子一头是汗,小脸通红,哪怕是一双小腿疼的很,小小的身子摇摇欲坠呢,可就是不肯服输! 可以说,辰哥儿他们眼里是弟弟,是亲人。 更是他们很得意的一个小徒弟! 如今,想到竟然有人要对辰哥儿下手…… 华安是恨不得找到这个人,剥皮抽筋,把他家祖坟挖出来鞭挞都不解恨呐!华安一身凶气,毅然转身,“走,挖地三尺也要把辰哥儿找出来!” 身后,连清闭了下眼,阴霾的眼神慢慢恢复清明。 看着华安几路人快速走远,脑子如同超负荷的计算机般以着光般的速度旋转,盘算起来,最近,衙门里头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把对方惹怒,以至于对方要对辰哥儿动手呀。 这样来一出,是针对他? 或者,对方有其他的目的? 实在是想不出来,他眉头紧紧的蹙起来,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到不远处的人,连清抬脚迎过去,“如何,打探出什么来了吗?” “回大人,没有。”阿财脸上一抹内疚掠过,拱手见礼,“属下按着大人您的吩咐,径自带人问询了这附近田里的村民,都说没看到除了他们村之外的人在附近打转。” “没有?”连清皱了下眉,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不成?他略一沉吟,对着阿财招手,“你随我过来。” “是,大人。” 连清带着人停在一脸愁闷的陈二叔的面前,他拱拱手,“陈二叔,我想问一下,这块麦田的对面,是通往哪个村子的?”他指的是刚才莫大带人搜寻的那块麦田西侧。东侧挨着的是田屯村,西侧通的好像是一条河,可河对面隐隐有人家,连清看向陈二叔,“那村子是哪个村子,咱们村里有谁熟悉那边吗?” “有有,大把的都是亲戚连着亲戚,连大人你的意思是?”陈二叔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是好好的找人吗,怎么问起村子里头的事来了? 连清对着阿财使个眼色,同时,扭头看向陈二叔,“陈二叔,麻烦你找个能说会道又和对面村子熟悉的人去河对岸问问,这大半响午有没有人在河边打转。” “啊,就问这个?” “对,我这个属下和你找的人一块去问。”连清扭头看了眼阿财,沉声交待道,“只要有人看到有在河边打转的,不管是对面村子里头的人还是陌生人,你一律给我问仔细,若是村子里人,直接去找,若是外头的人,请人画像。” “大人放心,属下立刻去办。” 一连串的命令发下去,连清站在原地,张了张嘴,这会才觉得心里真正的慌乱了起来,刚才他只顾着带人搜寻,寻找线索,然后直接出击,这一连串的命令传下去。 到这会他再也找不出能有什么更快的法子,找到线索,找到辰哥儿,站在地下的连清才觉得心慌—— 害怕,紧张,惊惧,种种情绪似水一般涌上来。 他的儿子不见了啊。 好像刚才那个指挥淡定,连声传命的人不是他。 又如同刚才丢的只是另外的孩子,而这会,他指挥完了,把所有的命令都发布下去,回头才发现,啊,自己的儿子也不见了,丢了…… 连清全身僵在地下,抖着唇,脸上的血色慢慢褪下去。 辰哥儿要是真的找不回来? 不不,不可能的。 他的辰哥儿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这一刻,连清恨死了自己当这个所谓的县太爷,若是他好好的留在家里,辰哥儿是不是就会平安无事了?才想着,不远处有人大声高喊,“大人,大人,有线索了——” 连清一惊,两步上前,喝道,“说!” ------题外话------   ☆、285 知道 是阿财,一头的汗,满脸的激动,用力的冲着连清挥手,“大人,大人,有线索了,在下面的下河村,咱们的人查到了一个人,说是他在那里转了大半响午——” 连清精神一振,“确定了?” “是,陈二叔跟着过去的,确定,咱们的人已经过去了,属下回来找您——”阿财擦着头上的汗,看向连清的眼底透着几分狠意,“要真是他,看我怎么弄死他。” 连清瞪了他一眼,没出声。 一行人脚步匆忙的到了下河村,顾名其思,是在河的下游,而河的另一侧是田村,上河便是上河村,几个村子隔的很近,半夜站屋顶上吼一嗓子,各家能听的清清楚楚的。 几人一进村子,立马有人迎上来,“大人。” “如何,人找到了没有?”阿财一看是自己的人,抬头看到对方一脸的搓败,不禁就是眼皮一跳,“其他的几个人呢,怎么回事?” “头,人,人死了——” “怎么会死的?”阿财一惊,人几乎要跳起来。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那现在这么一死。 是不是就是说明,对方肯定就是对辰哥儿出手的人? 不不,不能这样说的。 只能说,对方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者,是受了什么好处,或者不可能是背后打辰哥儿主意的人,但是,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或者,就是直接动手的那一个? 连清声音低沉,“人在哪,带我过去看看。”手紧紧的纂在一起,死了,死了! 怎么可能死了? 阿财也是心头一紧,这一死,以后的线索…… “大人?” “过去看看再说。”连清这话说完,直接抬脚往前就走。身后,阿财几个你看我我看你,互看几眼,赶紧紧走两步跟上去,“大人您这边请,小的给您带路。” 是村子里最偏的一角,一个半废墟般的房子。 屋顶掀起一角,完好的一角地下铺着张破旧的看不出颜色的被子,而这会,被子上躺着一个人,脸色铁青,胸口的衣裳被鲜血给染红,成了干褐色。 连清眉头一跳,咬着牙,“去许仵作。” “是,大人——” 连清站在门口,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尸体,要是眼神能杀人,估计他把眼前的人给碎尸万断了,理智,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点消去,换回来的是他紧绷的足以要断掉的弦。 那些人找辰哥儿,他们是想做什么? 对付他? 想起几年前自己在万山县一伙打断的那个拐卖婴幼儿的窝点,几个地方他看到的那些孩子,不少人都是残废,缺胳膊断腿的,行动之前伏秋功裢和他说过,那些人是故意打断那些孩子的手脚,好以博街上人的同情心。 能顺理当章的多乞讨几个钱。 说实话,连清当时听着是震惊的很,这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狠心的人?虽然当时他也愤怒,觉得这些人该杀,可当真的把隐在万山县的几处窝点打掉,他亲自去看那些孩子时,那一个个畸形的孩子,当听到那些人讲,有些孩子原本是好好的,可被他们拐过来,故意的弄断手脚,以期驳得同情,那一刻,生平第一刻,连清觉得自己想杀人! 怎么可以这样的利用孩子呢? 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呀。 当时,他觉得自己是他这一辈子最生气的时侯。 不会再有之一。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人,想想前一刻还在自己跟前儿活蹦乱跳的儿子,这一刻,连清才觉得,这时侯的自己,除了想杀人,他是连把对方撕了的心都有了。 仵作查验,一脸的凝重,“大人,是他杀——这一刀毙命,手法娴熟,足以肯定是凶手对杀人不陌生,而且,这人滑落在地,应该是被人逼到墙角,一刀捅过来的,一刀透胸,这人力气不小——”仵作眸光在地下一阵搜索,一指旁边开着的土窗,“对方是从这里走的,您看,这窗虽然是着着的,但有新开的印子——这就说明——” “这就说明,外头那会有人来了。所以,他来不及,也不能让人看到他的样子,所以,直接跳窗子走的。”连清说着话,阿财已经带人去窗后仔细查看。 半柱香功夫后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大人,后头不远处就是那条河,对方要是顺着河走,没有一点线索。” “……” 忤作虽然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但人命关天,他皱眉看着地下的尸首半响,猛的弯腰拿起了尸体的右手,眼前一亮,“大人,死者手心里纂了块玉佩,而且,几个指甲上有血痕,应该是和凶手挣扎时留下来的——”只是伤的是哪里就不很清楚了。倒是那个玉佩…… 仵作自地下尸体的手中把玉佩拽出来,双手恭敬的递给连清,“大人您请看。” 普通,街边上随便一把抓,卖的全是这种玉佩。 可又不普通。 村子里头的人都是做农活的,谁会买个没用的玉佩戴? “大人,这天都黑了,您看——” 连清看着面前一脸铁青的华安,知道他是没什么线索,扫了眼他身侧,“莫大呢,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不过莫头还在带人搜,而且把这个玉佩也拿了过去在村子里问呢。”华安顿了下,有些小心的看向连清,“大人,您得想想,太太那里,怎么说。”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 如果只是一天两天,他能确定对方是谁,目的为何,辰哥儿什么时侯回家,他可以瞒一下,可现在这种情况?连清苦笑一下,“我这就回家。” “大人——”华安一惊,太太的情况可是特殊,能撑的过来?万一再来个伤心过度,肚子里那个……他张了张嘴,有心想劝来着,可一想,又把滚到舌尖的话给咽了下去。 这情况,他还就真的没法瞒呐。 连家—— 伏秋莲觉得今天一整天就是坐卧不安的,中午吃着饭,好好的就把手里的碗给滑了出去,摔在地下落个粉碎,她当时就唬了一跳,不知怎的有种胆颤心惊的感觉。 刘妈妈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一个劲的安慰着她,念叨着什么‘碎碎平安’,可伏秋莲自己心里却是清楚,她不是被吓的,她是觉得一阵阵的心神不宁,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中午没事,在屋子里走着走着,她差一点就摔了。 身边跟着的是冬雨,虽然是手急眼快的把她给稳住,可也把小丫头给吓的不轻,刘妈妈听说之后,说什么是再不让伏秋莲动一下,直接把她按在了椅子上,“姑娘您要什么我来帮您拿,您就坐在这歇着吧,要不,不成,您还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伏秋莲揉揉眉,试着想和刘妈妈说清自己心里头的不对劲儿,“妈妈,我真不是累的,我就是,就是觉得心里头慌的很,好像,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姑娘您想多了,怎么会呢,都好好的呢。您呀,肯定就是累的。”刘妈妈有些担心的看着伏秋莲,眸中满满的是忧色,“老奴觉得呀,您就是累的,这才胡思乱想,来,老奴扶您回屋歇会去。” “妈妈现在什么时辰?” “还早呢,一会用晚饭的时侯老奴再唤您。” 伏秋莲被刘妈妈扶到榻侧,她歪下去,想了想,看向刘妈妈,“妈妈,派个人去前面看看,问问莫大他们谁在,辰哥儿怎的还不回来呀,这都出去一天了。”连清也真是的,明明和他说好,让他下午早点把孩子送回来的。 太晚了回来,玩的累了一天,晚上睡觉会不踏实的。 “姑娘您放心,老奴这就派人去前头问。”伏秋莲她们一打开始过来时直接住的就是官衙后头的院子,一去两年,回来之后伏秋莲也懒得再换地方,反正这院子大的很,住的下他们这些人,又不用出钱,多好的事呀。 院子后头空着的地方被刘妈妈几个住了各色的菜蔬。 红色的辣椒,绿油油的青菜,白色的瓜。 紫色的茄…… 长长的豆角和垂挂下来的丝瓜…… 虽然没有花,可远远看着,风儿吹荡,来回起伏。 其实这样的情景也很是喜人的。 带着种让人踏实的生活气息。 几年住下来,伏秋莲和刘妈妈几个都对这个院子充满了感情,有人说让她们换个好点的地方和院子住,她们还不住呢。刘妈妈帮着伏秋莲盖好薄被,看着她闭上眼,悄悄的出了屋子,掩上门,想了想也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直接就奔到了前头去,可转了一圈,莫大他们一个人都没在? 再转一圈,别说莫大几个,就是连她所熟悉的那几个人都没有,衙门里留下的两个明明就是看门的!刘妈妈皱了下眉,这是什么情景?她明明记得早上姑爷出去时和姑娘说过,今个儿没什么大事的,所以才带着辰哥儿出去的。 看现在这情景,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不成? 她有些狐疑,慢慢的往前走。拐弯的时侯,她隐隐听到辰哥儿的字眼,刘妈妈心头一动,悄悄的走过去,耳朵坚起来,就听到隔壁一墙之隔的人在说话,“哎,今儿个这衙门怎么回事,怎么头儿他们都出去了?” “你不知道啊,你竟然不知道?” “滚,到底出什么事了,赶紧说。哎,你真知道?” “废话,我刚才听到华头的话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人的声音压低,不过刘妈妈还能听的到,她把脑袋使劲贴在墙上,竖着耳朵使劲听,“哎,我告诉你呀,出大事了。” “赶紧说呀你倒是,靠。” “滚,再骂不和你说了啊。听清了啊,我听华头派来那人的话,应该是咱家大人的儿子出事了,你没看到么,后头的刘忤作都过去了,忤作是做什么的,那可是验死人的啊。” “可别胡说八道啊。这事可不能乱说的。” “谁哄你——啊啊,刘,刘妈妈——”那说话的小捕快几乎要晕过去,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瞪着大眼几乎要吃人般的刘妈妈,他抬手就狠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 呜呜,当他刚才没说话,他这会可以跑吗? 或者,晕过去可以吗? 刘妈妈却是不容他再多想,几乎是充血的眸子逼到他跟前,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语气,“你刚才说什么,啊,你再给我说一遍,谁出事了,什么忤作,啊,你给我说,你给我说啊。”刘妈妈几乎就是要晕过去的。 怎么可能是辰哥儿呢? 他才几岁呀,一定不会是辰哥儿,不可能的。 她深吸了口气,死死的盯着对方,“你赶紧给我说,你和我说,不是辰哥儿,你和我说啊。” “刘,刘妈妈,您,您先松手,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旁边的小捕快吓的脸儿都白了,看着同伴脸都被勒红了,又不敢直接对刘妈妈用劲,谁不知道刘妈妈在大人和太太跟前是一顶一的红人儿? 这整个家怕是刘妈妈说了都能算三分! “刘,刘妈妈,您就是想让他说话,也,也得松开他的手,让他能说的出话来啊。您,您把他勒的太紧,他喘不过气来,不能说话啦。” 刘妈妈狠狠的瞪他一眼,把手松开,“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她刚才听错了,隔着一堵墙呢,听错了也是在所难免的。肯定是这样的。 “刘,刘妈妈您别激动,您慢慢听我说——” “别糊弄我,不然,我和你没玩。” 刘妈妈一瞪眼,小捕快苦笑一下,看了眼同样脸泛苦涩的同伴,同伴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别的办法,小捕快这会真的是恨不得拿根针来把自己的嘴给缝起来。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的憋不住呢。 少说两句你会死,还是你会少块肉? 看看现在,得了吧,要是家里头出什么事…… 不用大人自己动手,估计莫头几个都能把自己给劈了! “那个,刘,刘妈妈,你看,我这衙门里头还有事,要不,要不咱们敢日再说话?”他倒是想好了,撒丫子就跑,可惜,刘妈妈这会的手脚绝对利落,伸手拽住他,拦在他的跟前,“不许跑,赶紧说。刚才你那话是怎么回事。” “刘妈妈,您就饶了小的吧,不是我不说,是,是大人吩咐了,不准让太太晓得呀。”小捕快被刘妈妈拽着,脸下的神情是要哭出来的样子,苦着脸求饶,“您说我这和您说了,回头您不就和太太说?要是太太晓得了这事,万一再有个什么差子,我岂不是罪该万死?” 辰哥儿果然是出事了?! 刘妈妈一个踉跄,差点就一头栽到地下去!好在身侧两个手急眼快,一人一边扶住她,“刘妈妈,刘妈妈您没事吧,我们送您回去歇着。” “不用,你们两个放开我,我真的没事。”对上两人满是担心的眼神,知道他们也是好心,刘妈妈摇摇头,示意两人放开他,自己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她死死的盯着两人,“说吧,我这会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 “你们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告诉太太的。” “当,当真?” “还要我老婆子发誓不成?” “不用不用。”其中一个捕快飞快的摇头,拨浪鼓似的,最后,两人互看一眼,苦笑着点点头,都到这份上了,不说能成么,得,说吧,两人松开刘妈妈的手,可又怕她听了再晕过去,左右防着呢,“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可这事儿吧,是华头派来的人,先说是辰哥儿失踪,都去找,后来又把忤作叫了过去,这忤作不是验那个的么,所以我们才……不过刘妈妈您别担心,小公子福大命大,肯定不是他。” “是啊刘妈妈,您放心吧,说不定呀,是别的人出了事,大人这会正带着小公子回来了呢。”两人看着刘妈妈空洞的双眼,发白的脸,抖着的唇,都有些慌了。 刘妈妈可不能在这里出事呀。 “妈妈,妈妈您没事吧?” “哦哦,我,我没事,你们两个放心,我不会和太太说的,不说——”刘妈妈用力的推开两人,转身往前走,一脸茫然,脚步迟钝,连前头是墙都没看出来。 一头就那么的撞了过去。 疼的呀,可她仿佛没感觉到疼似的,刘妈妈再次挥开一看情形不对,赶紧上前把人给搀住的两个人,背转个身,绕开他们两个直接往前走,才走了两步,她抬脚跑了起来。 她要去找辰哥儿。 她要把辰哥儿给找回来。 不过是出去玩嘛,怎么能贪玩不回来呢。 这天儿都黑了,这小子就知道贪玩,不知道他娘会担心吗?等她找到了那小家伙,一定要和姑娘说,得好好的收拾他一顿才成,嗯,一定要狠狠的收拾。 她在前面跑,后头两个人就追,“刘妈妈您要去哪?” 砰,刘妈妈在出衙门口时和人撞个满怀,是连清。不过连清身侧跟着的是莫大,所幸他手快,直接伸手稳住刘妈妈,抬头一看,不禁有些诧异,“刘妈妈,怎么是您,您这是要去哪?” 刘妈妈却是看都不看他,直接把眼神落在连清身上,死死的,仿佛要把他给分解掉般的眼神,又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双手拽着连清的袖子,出口的话又快又急,竹筒倒豆子似的,“姑爷,姑爷您可回来了,辰哥儿呢,辰哥儿回来了吧,我正要去找他回来吃饭呢,姑爷回来正好,快把辰哥儿给我吧。我带他去吃饭,别饿坏了肚子。” ------题外话------   ☆、286 起疑(二更 连清看着几乎丢了魂般的刘妈妈,再抬眼看了下身后跟着的两个神色惨白,头也不敢抬的下属,便清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估计是看出了什么,然后又不小心让刘妈妈晓得了,接触到连清扫过来的眼神,两个人差点跪了。 “大人,是属下不好,小的,小的本是在后头嘀咕来着,也是担心,可没想到咱们的话被刘妈妈给听到——都是属下的错,请大人您责罚。” 连清现在没心情理他们,而且他也没打算怪谁,对着两人挥挥手,示意让他们退下,连清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到了眼前的刘妈妈身上,“妈妈您先冷静下来,您得听我说呀。” “您这样一句句的抓着我不放,您让我怎么说话?” “妈妈,您别急,咱们屋里说话?” “好好好,我不急,我不急,你说。” 一行人向着偏厅走过去,被凉在后头的两个小捕快怔了下,你看我我看你的,半响没动,大人这是啥意思?难道是对他们两个太失望,觉得罚都不用罚了? 这是,想要赶他们走人吗? 两人站在那里,脸上全是绝望,“大人——” “大什么人,两个混账东西,事情就败在你们身上!”华安一人一脚,直接把两人踹出去,“给我滚,现然没空理你们两个,待老子有空,看我怎么剥你们两的皮!” “华头,咱们真不是故意的呀。”这谁还不背后说个话?可他们就那么好巧不巧的被刘妈妈给听到。两个人哭丧着一张脸,他觉得他们就是倒霉催的! 延风伸手拦下他们两个,“好了好了,不用去追了,你们两个去忙吧,他在气头上,你们两个别介意——” “延大哥,咱们没怪华头,只是,大人那里?” 他们两个不想被大人赶出去呀。 其中一个扒着延风的衣角,“延大哥,你可一定要给咱们在大人跟前儿说说情,我们真不是有心的,就是,就是我的嘴快了点,您,您放心吧,以后我打死都不多嘴了。” “嗯嗯,再也不多嘴了。”其中一个也鸡啄米般的点着头,一脸的祈盼,“延大哥您好好和大人说说,别让大人把我们赶出去,咱们真不是有意的呀。” 原来是怕这个呀,延风点点头,“你放心吧,大人没怪你们。”顿了下,他抬手拍了拍两人的肩头,“这次的事情就这样算了,但以后的——你们两个可是要记得一句话,祸从嘴出。若是再有下次,可是谁也救不了你们两个。” “是是是,咱们一定记下。” 延风挥挥手,“赶紧下去吧。” 偏厅里,刘妈妈几乎要晕过去,这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她顾不得什么尊卑,直接拽起了连清的衣袖,“姑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好好的孩子出去一趟,你竟然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那么大一个活人呐,不成,一定是你们没用心找,这会辰哥儿肯定已经回了原地,他找不到你们会被吓哭的,姑爷呀,您赶紧带我过去,我得去找辰哥儿,那孩子他怕黑,他会哭的啊。” 刘妈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连清的胳膊,身子就瘫在了地下,哭的呀,“大人,您怎么回来了呢,辰哥儿在叫我呢,不行,我得找他去——” “刘妈妈,刘妈妈——” 迈门坎的时侯,刘妈妈没迈过去,人直接就晕了。华安把人安顿好,一脸为难的看向连清,“大人,您看现在这个样子,要不,还是先别和太太说了吧?” 万一太太再有个什么差池…… 连清苦笑,他倒是想瞒,可他家娘子?他摇摇头看向华安和莫大几个,“我怕的就是瞒不过去呀。” 后头,伏秋莲从梦里惊醒。 一身都是冷汗,手脚发凉,嗷的一声坐了起来。 帘子掀起来,冬雪和冬雨两女飞快的冲了起来,看到伏秋莲的样子都唬了一跳,“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灯影下,伏秋莲的脸色素白如纸,渗人的很。 “太太可是做恶梦了?” “没有,我没事。”说着是没事,可下地的时侯,腿一软却是差点摔倒地下去,扶着冬雪的手站起来,走出外头,她才惊觉已经是晚上,皱了下眉,看了眼一角的沙漏,她看向冬雨,“刘妈妈呢,怎的不见?” “刚才去了前头,一直还没回来。” 伏秋莲点点头,“再去派个人去前面看看,都这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的。”待得冬雨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时,伏秋莲扭了下头,“冬雪,帮我倒杯茶来。” “是,太太。” 手里捧着茶,伏秋莲的手都有些颤,放到唇边。 半响没喝进去。 她的唇,都是抖的! 侯在一侧的冬雪一脸的紧张,“太太可是哪里不舒服?您坐着,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大夫——”她的话却被伏秋莲给拦下,“你不用去,我没事。” “可太太您的脸色——” “我刚才做了个恶梦,所以——”冬雪一听,原来是恶梦呀,先是松了口气,可接着,又有些怀疑,太太的性子可不是像随便做个恶梦都能被吓到这样的人呐,她咬了咬唇,“太太您真没有不舒服?” “我刚才梦到了辰哥儿……” “啊,原来太太是想辰哥儿了呀,不过一会就回了,太太您放心吧,老爷带着哥儿呢,不会太晚回来的。”冬雪笑盈盈的上前,帮着伏秋莲续了茶,抿唇一笑,“太太待辰哥儿真好。” 伏秋莲摇摇头,没有回冬雪的话,只是径自道,“冬雪,刚才,我梦到辰哥儿全身是血,一身的伤,他冲着我哭喊,他让我去救他,旁边还有一个人拿着把刀,随时都要砍下去的样子,我都能摸的到辰哥儿的血——” “太太,太太您这是刚才想辰哥儿想的,您别担心,不是都说梦都是反的么,您想想,您在梦里梦到辰哥儿有危险,岂不是说他现在好好的?”冬雪虽然也心惊,这好好的怎么就梦到了这个?可这会她要做的只能是安太太的心。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 主仆两人都抬头,门口,出现一袭青色人影。 不是连清是哪一个? 冬雪笑着福身,“老爷回来了,给老爷请安。” 连清并没有如同往日般笑着点头,径自走向伏秋莲的身侧,同时,听似平静实则冷冽威严的声音自他嘴里出来,“你和冬雨在外头侯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老爷。” 冬雪福了福身,转身的当,眼角余光瞥到连清的脸色,平静,可却带着股子让她说不出来的杀机,看的她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的就想到刚才自家太太那莫名其妙的恶梦。 低头退出去的冬雪心头就是一跳。 难道,这是真的要出事? 站在院外,她侧头一看,冬雨也是一头雾水的站在那里,看到她出来,冬雨几步跑过来,拉拉她的衣角,“姐姐,这是出什么事了,我刚才奉太太的命令去前面,一个个脸色难看的要命,那气氛压的我都心慌,这一路上,老爷的脸都是黑的,一声不吭的,我,我害怕。” “别怕,不会有事的。” 肯定不会有事的。 老爷太太都是好人,老天爷会保佑的,这么想着的时侯,冬雪心里漏了一个人,所以,老天爷直接让那个被她在心里漏掉的孩子失踪了。 屋子里,伏秋莲看着连清的脸色,指甲都抠到了掌心里,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字都是从牙缝里往外蹦,“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我没听清——”什么叫辰哥儿不见了? “娘子,是我不好,我没看好辰哥儿,他,他在麦地里被人给劫走了。”事到现在,连清根本就不想瞒着,这么大的事他就是想瞒,能瞒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辰哥儿可是从不曾单独离开过他们夫妻两个的。 现在这一下子不见人,伏秋莲又不傻。 一问起来,能不发现吗。 轰,伏秋莲觉得好像是在自己的头顶有雷当头炸开。 把她整个人都给炸的不知道东西南北。 狠狠的闭了下眼,伏秋莲真的很想让自己保持镇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一遍。”她自己以为自己很镇定,很冷静,她不能乱呀,她得保持理智找儿子呢。 可是她自己都不曾发现,她的声音是抖的。 她的手,也是抖的。 待得连清仔细的,一字不漏的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伏秋莲点点头,把身子靠在椅子上,半响没出声,足足过了有一柱香工夫,伏秋莲霍的睁开了双眼,眸底一抹犀利的精芒掠过,“按你的意思,是有人策划了这场行动?” “应该是这样。”那个下河村人的死,不就是个凭证?不过是杀人灭口罢了,他把一直纂在手心的玉佩递给伏秋莲,“这是从那个死者手心里拿出来的。应该是凶手的。” 伏秋莲只看了一眼便晓得没用。 寻常的玉佩,满大街都是的,闭了下眼,她再次看向连清时,恢复几分清明,“那按相公你的意思,那些人,针对辰哥儿的可能性很小,他们把辰哥儿带去,是另有目的?” 虽然有些诧异自家娘子瞬间清理出这么个条理,但连清这会真心顾不得别的,点点头,“我和莫大几个商量过,对方肯定是另有目的。” “即然是这样,那就好。”她不怕对方另有目的,不管是求财求色,哪怕是求权,只要对方有目的,那么,做为人质的辰哥儿安全性了就要高那么几分。 可反之……若是对方没有目的…… 伏秋莲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心涌上来,如坠冰窟。 要是那样,辰哥儿可就真危险了…… 啪,指甲被她硬生生在掌心掐断,她深深的吸着气,“相公一点线索都没有?” “有一些模糊的,莫大几个都带着人在外头排查,我,我担心你,所以才回来看看——”连清抬头,灯影下,伏秋莲的脸色很白,是那种没有血色的不正常的白。 连清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他怎么就这么的没用呢,好好的把儿子给丢了…… 现在,他要怎么面对自家娘子? 轻轻的握着伏秋莲的手,连清能感觉到手心里伏秋莲手指间的冰凉,以及颤抖,他心疼,“娘子,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可别憋着,对你身子不好,而且,你,你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孩子呢。” 伏秋莲很冷静,真的很冷静。 慌乱,大哭有用的话她宁愿把自己哭死。 要是那样能找到辰哥儿,她可以直接绕着整个万山县哭两圈,可有用吗?她眨眨眼,把滚到眼眶的泪水逼出去,用力的咬咬唇,“嗯,我相信相公的话。” 看着这样的伏秋莲,连清想哭了。 心疼的。 他宁愿自家娘子和自己大哭大闹,大吵一顿。 狠狠的怪他一通。 他回到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娘子怎么骂他都是应该的。 是他把儿子给看么的。 哪怕是娘子要打他,他也是自作自受。 可现在,娘子竟然好声好语的劝他…… 连清顿时受不住了,自己先红了眼圈,握着伏秋莲的手,恨声道,“娘子放心吧,我已经让人都出动,有莫大他们几个,加上衙门里的人,一定会把辰哥儿找到救出来的。” “相公你不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么?” “什么?”连清有些疑惑,什么蹊跷? “你带着辰哥儿去哪里是早上临时决定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连咱们家里这几个丫头都不晓得你要去哪个村子,你说,对方怎么会这么巧的等在那里?”伏秋莲双眸灼灼,眼神死死的盯着连清,“要么,他们要的只是孩子,随便一个孩子都可以,辰哥儿倒霉,凑巧碰到。要么,他们等的就是辰哥儿,他们早有预谋!” 连清可不傻,他脸就黑了,“娘子你的意思,我的人里头有和对方的同谋?”怎么可能呢,他身边带的人除了莫大几个,都是随着他几年的老人了。 他摇摇头,有些不敢相信。 伏秋莲冷静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我知道你觉得不敢相信,我也知道你顾虑的都是跟你很久的老人,担心疑心他们,伤到他们,可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信不信,也不怕你不高兴,这事你要是不查,我自己查!” 要是真的是她所想的那样…… 那么,找到那人就会有儿子的线索。 她为什么不去做? 连清用力的握了下她的手,轻轻的拍拍她,安慰着,“你放心,为夫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哪怕是咱们猜错了,为夫大不了日后向他们道歉,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办这事。” “嗯,那你赶紧去。” 连清起身,欲言又止,“娘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你不能太难过,得自己保护好自己的身子——” “你放心吧,我没事。”伏秋莲点点头,看了眼连清,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想了想她对着外头吩咐,“冬雪冬雨,去摆晚饭,我这就过去。”说着话,她朝着连清扬扬眉,“这样你放心了吧?肚子里的这个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愧待他们任何一个的。” 连清在心里叹口气,转身要走。 身后,伏秋莲猛的想起了一件事,“刘妈妈呢,她在呢?” “在她自己的屋子里头——”伏秋莲怔了下,苦笑着点点头,“可是刘妈妈在前头晓得了这个消息,不能接受晕了过去?” “嗯,我已经请了大夫,秋至在那边照看着。” “家里头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外面的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是能找到辰哥儿,哪怕咱们是要把这万山城给掀起来呢,也不要怕。大不了咱们这个县官不做了。” “娘子说的是。”连清重重的点头,他心里也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为了个官位而放弃自己的妻儿,他还有什么脸当这个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辰哥儿好好的带回来。” “我等着。” 连清咬咬牙,蓦的转身,径自向外头走去。 头面衙门—— 莫大被连清叫进书房,只有他一个,莫大看着满脸凝重,全身散发着低气压的连清,拱拱手,“大人,您匆忙唤来属下,可是有什么线索?” “我决定去田屯村前,你都和谁说过了?” “大人的意思是,您怀疑小的?”莫大脸色一白,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单膝跪地,“大人,您明察,属下可是对您忠心耿耿,而且辰哥儿打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属下是万万做不出这种畜生般的事情。” “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让你想想,外头都有谁知道这个消息。”连清亲自上前扶起莫大,想了想还是把之前和伏秋莲两人在后头的对话说了一遍,最后,他深深的看向莫大,“你想想看,太太的话可有道理?”   ☆、287 坚强 伏秋莲不是不担心,可现在担心没用,前世那么多年临床医学,手术台上练就的冷静,镇定在这一刻重新回复到她身上,手术台上瞬息万变,作为主治医生绝对要拥用的过硬心理素质跟着她大半辈子,重生之后她一直压抑,深藏。 冬雪小脸紧绷着,欲言又止,“太太,您先喝杯茶——” “冬雪,我没事的,你放心吧。”伏秋莲勾了勾唇,心里一千一万个担心,现在却只能自己让自己冷静,顿了一会,她静静的吩咐冬雪,“去摆饭吧,我饿了。” “啊,是,太太。” 冬雪怔了下,几乎是小跑着出去—— 太太肯定吃东西就好! 摆了满满一桌子,伏秋莲让人给刘妈妈喝了安神的药,所以还在睡着,估计得一晚上过去了,两个秋跟在她那边守着,顺便也兼听着前头的消息,伏秋莲面前服侍的是冬雨两个,两个丫头摆好饭,乖巧的往外退。 伏秋莲一直是不喜欢吃饭时人站在身侧的。 往常她们摆好饭,都是悄悄的退下去,谁知今儿个却被伏秋莲给唤住,“你们两个不用走,坐下来一块吃吧。” “可是太太——”这不合规矩的。 两个小丫头猛摇头。 哪里有太太吃饭,她们当奴婢下人的坐在一块吃的? 伏秋莲苦笑,“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没把你们几个当外人,来吧,坐下来,就当是陪陪我。”她一个人实在是不想吃,理智上清楚,她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 不能太过情绪化,生气,冲动,愤怒都不可以。 要按时吃饭,要顾着身子。 可只要一想到辰哥儿,想到那一个梦…… 伏秋莲哪里还有什么味口吃东西? 冬雨本来就苦瓜着一张小脸,这会一听到自家太太的话,一时间是再也忍不住,鼻子抽了抽,眼泪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来,“太太,您一定要好好的,您是好人,哥儿一定会回来的。” “嗯,我也相信连清一定能把辰哥儿带回来的。” 主仆几人在这里用饭,伏秋莲是形同嚼蜡,入嘴,再咽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只是一口口的吃着,看的两个丫头眼圈泛红,可又不敢多说什么。 只能垂头,用力的扒着眼前的饭。 衙门—— 连清站在书房前,窗外一片漆黑,如同被浓墨洇染过的夜色带着种让人压抑的低沉,陵的,一团死寂的夜大色中传出几声凄吼,如同濒临死亡的野兽在做最后的绝望一吼。 其声凄冽,恐怖,惊惧。 连清却是眼皮也不眨一下,半响,他转过身子,眸光微闪,看到成同知,卫主薄等人朝他望过来的眼神,连清眸光微闪,语气平静,“想来,这几声过来,咱们应该是有可以得出点什么线索了。” 卫主薄张张嘴,看了眼连清,没出声。 也是,谁的儿子谁心疼。 要是自己的儿子失踪不见,估计他会做的更狠。 成同知皱了下眉,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连大人,你能确定,那个人真的是和辰哥儿的事情有关?” “不确定。” “那怎么能用这么厉害的私刑呢,若是冤枉了好人——”成同知的话还没说完呢,猛的被卫主薄给拦下,“成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咱们大人还能胡乱冤枉好人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用段,成兄莫不是忘了这话是你曾经说过的?”卫主薄似是探究般的眼神在成大人身上扫过,在接触到成同知的视线后,他微微一笑,“成同知这会心倒是软了,我记得几年前那次,你可是连着让人打死好几个人,那会,也没见你怎么心软过呐。” “你——哼,我懒得和你说话。” “成兄觉得那个人可怜,我还觉得辰哥儿那孩子可怜呢,你说这孩子好好的,那么丁点大,他招谁惹谁了,不管多大的事,你要打要杀的可以,你冲着大人呀,你说你偏就逮着个孩子不放了,要是我说呀,这些人就真该千刀万剐!” “我哪里没有同情辰哥儿了,你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冷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连清皱了下眉,“好了,都别吵了,这次的事情麻烦诸位大人,是我的不是。待得小儿找回来,连某定登门拜谢。如今,”他对着几人拱拱手,“连清虽在万山待了几年,可对于熟知万山县,自然还是不如几位,还请几位多加尽力。” 卫主薄拱手还礼,“连大人放心,我之前已经吩咐了下去,城中所有能找到的线索都让人去搜了,至于那些门人派帮,只要他们真的动了手,绝不会逃出城去的。” “有劳卫主薄。” 成同知也赶紧道,“我之前已经派人去几个城门那里打探,包括方圆几十里的田屯等几个村子,除非那些人不出现,不然,肯定跑不了。” “多谢。”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门被人轻轻推开,脚步沉重,一身肃杀,甚至其身上还带着几分血腥的莫大对着连清拱手见礼,“大人,有结果了。” “是什么结果,你倒是赶紧说呀。” 莫大只是扫了眼一脸焦急的成同知,对着连清拱拱手,“那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他却承认的确在早上时把您要出发去的地点给送了出去。” “他没说其他的消息?” “回成大人话,没有。” 成同知点了点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这人怎么能这样吃里扒外?简直就是该死。”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没有看他,只听到连清淡淡的声音响起来,“他可有说怎么把消息送出去的?” “利用街上的叫花子——” “叫花子?”连清拧了下眉,这倒是有些不好找,虽然万山县如今算是百姓和乐,丰衣足食,但讨饭的乞儿不是没有,他就是县官也不可能不准许人家讨饭呀。 “看清对方了吗?” “只知道是个男人,头发遮着脸,弯着腰,一身馊味。” 这就是标准乞儿的打扮。 哪个叫花子有干净的? 连清揉揉眉心,看向莫大,“你们辛苦一下,再仔细问问,看看他有没有说实话。”事关辰哥儿的下落,他一点大意都不敢,旦凡有千分之一的希望和线索,他都不能放过。 莫大点点头,转身离去。 只是外头没走几步路,看着面前拦路的身影,莫大差点没跳起来,“太太,您怎么过来了?”行礼过后,莫大冲着伏秋莲身后的冬雪冬雨皱眉,“这么晚了,你们两个不劝着太太歇着,到前头来做什么,若是受了惊怎么办?” 冬雨两个也是一脸的无奈。 她们要是劝的下,太太还能出现在这里么? 倒是伏秋莲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你别怪她们两个,是我自己要过来的。”扫了眼行色匆忙的莫大,灯影摇曳下,伏秋莲平静的看向莫大,“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太太话,属下去找人问点事。”虽然莫大知道出了奸细的想法还是太太先提出来的,可他却不想让这事吓到伏秋莲,轻描淡写的说完,他拱拱手,“太太若是没其他的事,还是先回去歇着,大人今晚该是很忙,属下送太太回去?” “不用,你是去审人的吧,带我过去。” “太太——” 三声惊呼,冬雨冬雪,还有莫大的。 谁敢让伏秋莲跟着过去看审犯人? 想想那些手段,莫大赶紧摇头,“太太,这事您真不能去——”伏秋莲却是直接拦下他,“我不放心你们问话的方式,你放心,我只在一边看着,你们做什么我都不会拦。” “而且,我也不会被吓到的。” 开什么玩笑呀,莫大他们再有手段,能有多可怕? 前世她为了上手术台,可是直接剖过死人! “太太,那地方您不能去。” 伏秋莲没理身后的两个丫头,只是专心说服莫大,“你忘了,我是大夫,我曾经给人剖过腹,那些你眼里的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也不是见血就晕的寻常妇人。” “我一定要去的。” 半刻钟后。伏秋莲看着被关在柴房中,一脸惊恐的男子,挑挑眉,眸子里的杀意半点没有掩饰,“他说了什么,和他没关系?” “不是,他说,他只是把大人出去的消息送了出去,其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那被五花大绑捆着的人听到说话,猛的抬头,看到是伏秋莲,眼前一亮,滚着到了伏秋莲的脚边,呜咽有声,“太太,太太您大人大量,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人要对小公子出手呀,我以为他们要找大人——” “所以,这事和你没关系?” “太太您英明,要是我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我怎么也不会做这些事呀,我就是个畜生我也不会对个孩子下手呀。”那人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太太您心好,就放过我吧。” “我的儿子为了你失踪,你让我放过你?” 那人一怔,接着猛的开口道,“太太,就是我不送消息出去,大人的行踪也会被人知道的啊,所以,您看,这事真不关我的事,对不对?” 砰,莫大直接一脚把人踹出去。 “太太,您别听他混说了,脏了您的耳朵。” 那人被莫大一脚踹的翻滚出去,一头撞到墙壁上,疼的嗷嗷直叫,一边喊着冤枉一边喊着什么都不知道,听的莫大心头火起,就要上去再补几脚,却被伏秋莲给拦下,“拿一叠的宣纸来。” “是,太太。”虽然疑惑要宣纸做什么,可莫大还是一挥手,直接让人去拿,身后,冬雨两个小心的靠在伏秋莲的身侧,生怕伏秋莲有个什么不对劲儿。 坐在椅子上,伏秋莲一指那一叠的宣纸,淡淡的笑,“你们把他拦过来,然后,一张张的纸往他脸上给我蒙。” “啊,是,太太。” 地下那人一开始还在心里傻乐,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臭娘们儿,儿子找不到吓傻了吧,拿这些宣纸往我脸上蒙,管个屁用呀。他不怕! 可惜,几张过后,他摇头嗷嗷喊起来。 谁理他呢,莫大直接让两人固定住他,自己亲自上手。 一开始还喊,后来是挣扎,双脚乱蹬乱踹。 再到最后,眼看着那人眼珠子翻白出来。 怕是再慢一点就成了。 莫大看向伏秋莲,“太太?”难道,太太真要把人弄死? “把纸拿开,放了他。” “是,太太。”莫大几个看着神色淡淡的伏秋莲,仿佛在她眼里这地下濒临死亡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踩死一只蚂蚁或是虫子之类,抬头,恭敬的看一眼伏秋莲,莫大几个瞬间把眼神移开——那样的眼神,太过淡定,平静。 让他们几个看了心里发毛! 伏秋莲笑了笑,她自然猜的出几个人的心思。 如果是平时她或者会安慰,解释,现在么,伏秋莲垂眸,看着几人退下,眼神移开,落在地下那个大口大口喘气,一脸紫青,在地下来回的滚动,眼神因着恐惧而显出几分茫然,空洞的男人,待他好不容易平缓了一些气息,可以大口喘气,却又没有完全平复时,她笑笑,“你现在,有没有想起点什么来?” “没,我真的什么都没有——” 伏秋莲直接扬眉,“再去拿些纸,刚才那些不够。” “是,太太——” 莫大眉头不皱一下,心里吃惊也不过是对于太太怎么能懂得这种连他们都不晓得的逼供方式罢了,至于手段,他真还觉得有什么残忍的,没打他,不是吗? 选择生还是死,你看,都在你自己手里嘛。 你自己要是选择死,谁能帮得了你? 如是,不过是第三次才开始呢,那人立马就招了。 说了一个地方,是在城西民房那边。 莫大看着伏秋莲的眼神那叫一个佩服,要不是时机不对,估计他得拉着伏秋莲仔细的问上一番!可现在时间不对,他赶紧敛神,“太太,我让人送您回去,这就去找大人。” 她的确是不好再跟着下面的事。 伏秋莲点点头,“去吧,记得有消息和我说。” “是,太太。” 只是几个人才打开门呢,就看到门口一脸错扼的几人,当先自然是连清,后头的是成大人,卫主薄几个,几人的视线在莫大身上扫过,落在伏秋莲的身上,“连太太?” 连清更是一惊,“娘子,你怎的在这?”上前两步扶住伏秋莲,狠瞪冬雨两女一眼,最后,他黑着脸看向莫大,“你真是胡闹,这种地方太太能来吗?” “大人,大人,有线索了,找到一个地方。” 连清还想骂人的话一下子咽下去,一脸的惊喜,“你说什么,问到地方了?哈哈,好,辰哥儿回来,我记你头功。” “属下不敢当,是太太亲自审问,才问出来的。” “……” “你去吧,我和冬雨她们两个回去,夜色不早,我回去歇一会。”伏秋莲看向连清,脸色凝重,“答应我,一定要把辰哥儿带回来。” “——好。” 连清不知道有多希望自己这会留在伏秋莲跟前。 娘子看着平静,心里肯定很担心,害怕。 可他这个当人相公的却不为陪着她…… “去吧,你们父子平安,我就好。” 连清猛的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入夜色之中。 卫主薄几人眸光微闪,拱手一礼,“连太太您请,咱们告辞。”几个人脚步匆忙的向前追去,莫大对着冬雪两人丢下句“照顾好太太”转身小跑走远…… 后院卧室。 冬雪扶着伏秋莲靠在美人榻上,冬雨捧了煨在火上的燕窝粥,小声的劝着,“太太,您多少喝两口吧。”晚上虽然吃了东西,可太太却没吃几口的。 “放那吧,我——端过来给我。” 强忍着吃了小半碗,伏秋莲摆手,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躺在榻上,伏秋莲是下意识的往里扭头。 一眼过后眸底的黯然一闪而过。 里面没有辰哥儿…… 翻来覆去的,伏秋莲一会睡一会醒的,似睡似醒的,不知道何时,终是有些撑不过去,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觉,睡的很不踏实,全都是一个个的梦。 场景好像小电影似的。 一会一换。 伏秋莲最后是被吓醒的,她瞪到辰哥儿全身是血的站到她跟前,伏秋莲嗷的一声就吓醒了,睁大眼看着空洞洞的屋顶,伏秋莲是半响没回过神来。 “太太,您醒了——”听到动静的冬雨几个赶紧进来,几个小丫头都是一脸的紧张,刘妈妈跑在最前头,脸上的泪还没有擦干净,眼圈是红肿的,看到伏秋莲这个样子,忍不住就是一声轻泣,“姑娘,您可醒了——” “冬雪,老爷他们有消息吗?” 冬雪咬咬唇,摇头,“回太太话,还没有人回来。” 榻上,伏秋莲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情绪平复不少,“现在什么时辰了?” “是巳时中,太太您要不再睡一会?”冬雨很是小心的上前去扶伏秋莲,试探般的劝着,“说不得您睡一会,等到再次醒过来时,大人和哥儿已经平安回来了呢。” “不用,我不困。”伏秋莲嘴角勾起,眼底多了抹坚毅然,“给我去打水,然后准备午饭吧。我饿了。”她要在家里等着她的男人,她的儿子回家! ------题外话------   ☆、288 殇逝 辰哥儿回来了…… 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辰哥儿瘦的皮包骨,眼神呆滞,哪里还有之前半点的活泼可爱,灵动?被连清抱着进家,伏秋莲看着这样的儿子,差点就晕过去。 “辰哥儿,这就是你家,看看,这会记得了吧?这个你娘哦,还有你冬雨姐姐,冬雪姐姐,这是你刘妈妈——”连清把儿子放在地下,声音温和而柔和,他看着儿子明显带着惧意的小脸,死死的握紧了双拳—— 那些人,该死! “辰,辰哥儿,儿子——”伏秋莲两步扑过来,看着眼前的儿子,瘦成一把骨头的儿子,心疼的,双手伸开就要去抱辰哥儿,结果小家伙却是看着她嗷老一声尖叫,扭头就跑。 被站在门口的连清一把握住,小家伙是又哭又喊。 伏秋莲被吓了一下,站稳身子,看着连清怀里辰哥儿的样子,眼泪哗哗的掉了下来,这是留下阴影了呀。小家伙在连清怀里张牙舞爪的,“啊啊啊,坏人,坏蛋,放开我。” “辰哥儿,辰哥儿你看看,是爹,爹爹和娘亲。” 最后,辰哥儿在连清怀里哭的晕过去。 而旁边,刘妈妈和伏秋莲则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她们一个好好的孩子呀,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折磨一个孩子的呀。 前头衙门已经告了假,连清把晕睡过去的辰哥儿放到榻上,哪里放心伏秋莲一个人待着,她紧紧的握着辰哥儿的手不放,连清就坐在一侧看着她们娘儿俩,拿帕子帮着伏秋莲把泪擦掉,拍拍她的肩,“别想那么多,人回来就好。” “嗯,我,我知道。”她知道人活着就好,余下的可以慢慢来,半个月来她天天都这么的想,只要是儿子活着回来,平安的回来,还能再喊她一声娘,她就该感激老天爷的。 可到了这会,伏秋莲觉得自己果然就是个贪心的。 你看,儿子回来了,他竟然又怪怨起来。 怎么能把孩子折腾成这个样? 她深吸一口气,拿了帕子帮着辰哥儿仔细的擦擦嘴角的口水,顺便把自己的情绪缓和了一下,两人也不走开,就索性靠在榻旁低声说话,伏秋莲猛的就想起了田屯村的那个女孩子,不禁扭头看向连清,“另一个孩子也救出来了吧,送回家了吗?” “那个女孩子没了——” “怎么会没——你是说,死了?”伏秋莲猛的反应过来,抬头,震惊的看向连清,“怎么可能,咱们辰哥儿这不是好好的?那也是个孩子呀,那些人怎么会对个孩子下手?” 连清苦笑,有些事是不好瞒着自家娘子的,也得让她心里有个数,这么一想,他便低声道,“找到的时侯那个女孩子还有气儿,手腕上全是血,是,是给咱们辰哥儿喝的——” 伏秋莲身子一颤,那还是个孩子! 连清眸中满是感激,“若不是她,咱们辰哥儿怕是撑不到现在,而且,我们找到她们的时侯,刚好对方也得到信,要提前转移她们,发现来不及,就想下毒手,还是那个女孩子拼死把辰哥儿推开,自己却被一刀砍中……” 伏秋莲捂着嘴,低低的呜咽声在屋子里响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的残忍? 榻上的辰哥儿似是听到了动静儿,眉头狠狠的皱起来,小小的身子翻滚了两个来回,嘴里一声尖叫,“小花姐姐,啊,姐姐,这里好黑,我怕,姐姐,娘——娘——” 两声娘,让伏秋莲再也忍不住,抬腿跑了出去。 连清想追,可回头看到榻上的儿子,这会辰哥儿已经被惊醒,猛的坐起来,缩着身子没命的哭,不过是两声就把小脸给憋的通红,半响没喘过气来。 刘妈妈红着眼圈摆手,“姑爷您在这里看着,我去劝劝姑娘。” “有劳妈妈。”连清是担心自家娘子,可这会把辰哥儿交给别人,哪怕是刘妈妈呢他都不放心,自家娘子倒是个最合适安抚辰哥儿的,可娘子身子不可以呀。 辰哥儿这会正是激动的时侯。 情绪很是紧张,一个小人儿的神经绷的紧紧的。 不知道哪会就断开,万一他情绪激动,闹起来没有分寸,伤了自家娘子怎么办?连清只能先顾一头,把儿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辰哥儿乖,你看,是不是爹爹呀,你不是最爱听爹爹讲故事吗,爹爹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从前呀,有个小蝌蚪——”在连清温柔和缓的声音里,辰哥儿的情绪慢慢平复,一动不动的窝在连清怀里,呼吸也渐渐的平稳,不知过了多久,连清觉得怀里怎么没动静了,低头一看,不禁笑起来—— 小家伙竟然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想着把小人儿放到榻上吧,结果他这里才稍稍一动,怀里的辰哥儿立马就睁开了眼,抬起小脑袋,乌黑的眸子满是茫然,带着几分惊惧,就那么怔怔的望着他。 就这么一眼,连清的泪唰就掉了下来。 一颗泪珠落在辰哥儿小脸蛋上,他皱了下眉,抬手抹了一下,把手指往嘴里放,吮吸了一下,朝着连清侧了下头,“爹爹,是咸的。” “嗯嗯,是咸的。还要睡么,饿不饿?” 辰哥儿眼前一亮,接着猛的想起什么,赶紧摇摇头,可半响,在连清温柔的眼神下,他又猛的点点头,怯生生的小声道,“饿了,我,我想吃面——” “好好,娘让你刘妈妈去煮,煮我们辰哥儿最爱吃的面,好不好?”掀起帘子走进来的伏秋莲眼圈是红肿的,她身后刘妈妈也是一脸是泪,听到伏秋莲和辰哥儿的对话,抬手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扭头朝外跑,“哥儿等着,妈妈这就去煮面,马上就来啊。” “辰哥儿,来,让娘抱抱。”伏秋莲张开双手,看着坐在榻上,小脸腊黄的儿子,心疼的不得了,朝着儿子看过去的眼神是期盼的,儿子会不会还不认她这个娘? 辰哥儿这会的性绪已经平复不少,而且他是惊惧,不是失忆,马上就五岁的孩子,不过离开半个月,虽然心底留下的阴影,恐惧之类的事情不少,可对于伏秋莲夫妻和这个家里的人,不可能就这么没了印象。 刚才也不过是这么些天来留下的本能反应罢了。 经过这么大半会的缓冲,辰哥儿多少缓过来了些劲儿,这会看到伏秋莲,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他忍不住哇的一声哭起来,连清以为他又被吓到,要大喊大叫,准备把他抱起来呢,谁知道小家伙猛的矮身从他手臂下钻过去,滑下榻,两步冲到伏秋莲跟前,抱眘她的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伏秋莲能不心疼吗? 有些费力的抱起辰哥儿,旁边连清是看的胆颤心惊,赶紧上前把他们母子扶到一侧的椅子上,他是真的恨不得上前把辰哥儿给抱过来,他抱啊。 可却被伏秋莲给摇头制住,“我没事,让我抱会吧。” 辰哥儿这一通哭,似乎就含了发泄在里头。 足足就哭闹了大半个时辰。 最后嗓子都哭哑了,双眼肿的核桃似的,小小的肩头一耸一耸,声音嘶哑,断断续续的,“娘,娘坏,辰哥儿怕,那些人打辰哥儿,还有小姐姐,呜呜,小姐姐流了好多血,呜呜,爹爹也不来,辰哥儿使劲喊爹爹,娘也不答应——” “是是,是爹爹不好,是爹娘坏。” 伏秋莲抱着儿子,母子两个人是真的抱头痛哭。 可很明显的,哭过一场之后,辰哥儿是真的轻松不少,冬雪端了水,小心的服侍着母子两人重新梳洗,刘妈妈端上一碗香喷喷的肉丝面,绿油油的葱花上头是撕的碎碎的鸡肉,辰哥儿看的口水都流了出来,肚子咕噜几声叫。 小家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娘——” “娘在呢,来,娘亲喂我们辰哥儿吃东西,好不好?” “好。娘亲也吃。” 没一会,母子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把那碗面给吃了个底朝天,最后辰哥儿端起碗,咕咚咚的把面汤喝了大半,他一抬手,伏秋莲适时的把帕子递过去,“不能用袖子。” 门外头,刘妈妈擦擦眼角,老天爷保佑呐。 辰哥儿的精神头不是那么好,吃饱喝足,偎在伏秋莲怀里说了会子话,不知不觉的又睡了过去,连清把人抱起来在榻上放好,不知道是哭过一场情绪得到了释放,还是吃饱的缘故,反正这次是没有醒过来,放到榻上之后,小家伙咕噜一个翻身,滚到了床里侧仍是睡的踏实。 夫妻两人坐在外头的稍间说话,喝了口红枣茶,伏秋莲揉揉眉心,看向连清,“田屯那边,我明天亲自过去一趟?” 人家救了他们的儿子,那孩子可以说是用自己的命求季辰哥儿的命,可是,连清看了眼伏秋莲的身子,摇摇头,“你这样子还是别去了,我明天自己去。” 伏秋莲叹了口气“明天咱们带着辰哥儿一块去吧。” 她不能让辰哥儿做一个忘恩负义的孩子。 那个小女孩把生的机会留给了辰哥儿,辰哥儿得救了,不能连那孩子的最后一程都不去送的。这是做人的原则问题,是人都要感恩的,连清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点点头。 也只能是这样了啊。 就是这样做,他都不知道陈家能不能原谅他们。 要知道那陈家是真的最疼这个小女儿啊。 他们要是晓得自家孩子没了,难过之下,会不会牵怒? 连清抿抿唇,“明天你带着冬雪和冬雨,还有刘妈妈,有什么事让刘妈妈出头,你就让冬雪她们两个寸步不离你,至于辰哥儿,我把他带在身边。” “嗯,若是陈家什么难听的话,相公别生气。” 伏秋莲的话听在连清耳中只有苦笑,“娘子,我刚才还在犹豫,想着要不要劝你这样一句,没想到娘子也是这样想的,只要娘子不会生气,为夫也就放心了。” “人家的孩子为了咱们辰哥儿命都没了,还不能让人家说几句话?要是这样咱们也要生气,那个孩子在天上走的也不会安心的。” 夫妻两人商议一番,最后,伏秋莲看向连清,“我没见过那一家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明个儿你看咱们怎么过去,是空手还是带些礼物?” “先空手吧,礼物和谢礼明天都不合适。” 伏秋莲一想也是这样,人家孩子没了,白事呢,自己这带着孩子过去,又是礼又是道谢的,好像是炫耀似的,干净就依着连清的话,什么都不带,夫妻两个直接带着孩子过去。 这就是他们家的诚意! 田屯村,陈家—— 看着女儿僵硬的小小的身子,陈二婶哭的都晕了过去,陈二叔抱着脑袋蹲在一侧,垂着个头,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下,一侧陈家的几个哥哥也都红了眼圈。 陈家最小的儿子十岁,和小花年龄相近,感情最好。 看着半个月前还和自己玩捉迷藏,兄妹两个因为下河捕鱼被老娘拿着扫把满村追打的妹妹,现在竟然躺在一块木板上动也不动,说是死了? 陈小宝嗷的一声就要往前冲,双眼都红了,“小花,小花你给我起来,你个臭丫头,你又故意骗我,是想着回家告状,让爹娘再揍我一顿是紧,小花,小花你起来啊,七哥再不欺负你了,呜呜,妹妹——” 一片哭声里,连清和着里长走进了陈家的院子。 陈二叔抬头看了一眼,又把头垂下去。 陈老大脸上掠过几分怒意,可终究这一家子都是老实人,自家的孩子没了,真的算起来能怪人家吗,那么多的孩子人家都好好的,偏自家妹妹却要带着人孩子往麦地里钻。 要是真遇到个不讲道理的,这人家还会转过头和你算账呢。谁让你家的娃带着我儿子去钻麦地的?不然,我儿子好好的和大家伙在一块玩,能出事吗? 陈老大就灰了心,他妹妹没了,这就是命。 伏秋莲亲自牵着辰哥儿,直接到了小花的尸首旁,一按辰哥儿,声音清脆而坚定,“给你小花姐姐跪下,谢谢她的救命之恩。” ------题外话------   ☆、289 陈家 小姑娘还放在木板上,身子都僵了,脸不是个颜色。 伏秋莲只看了一眼便闭下了眼。 身后,刘妈妈很是担忧,这可是死人呐,万一再吓到或是冲撞到辰哥儿?刘妈妈轻轻的扶着伏秋莲,“姑娘,您还是到一侧歇会吧,这里老奴来——” 依着刘妈妈的意思,伏秋莲和辰哥儿都不准来! 是,她也很感激这女孩子。 救了辰哥儿,就是救了她家姑娘,救了刘妈妈自己的老命,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也就是人没了,要是还活的好好的,刘妈妈肯定会一日三柱香的把人给供起来! 可问题是,现在人没了啊。 自家姑娘来看她,受不受的起的就不提了,可姑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万一冲撞了呢?还有辰哥儿,前些天被折腾了那么多,不知道吓成什么样,如今再带着他去看一个死去的小丫头,万一孩子再被吓一回? 所以,刘妈妈是真的不想她们母子过来。 她担心啊。 可连清和伏秋莲夫妻坚持,她也只能跟着过来,在后头是寸步不离的扶着伏秋莲,眼也不眨的盯着辰哥儿,生怕他被吓到什么的,这夫一听伏秋莲的话,刘妈妈就皱了下眉。 她家哥儿好好的,可是县令老爷的长子。 怎么可以给个黄毛丫头下跪? 倒不是刘妈妈看不起陈家的这些人,主要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这辰哥儿虽然还小,但好歹也是县令之子,是万山县父母官的儿子。 让辰哥儿给那小丫头跪,哪怕是她这人没了呢。 在刘妈妈眼里,那都是受不起辰哥儿这一跪的。 哪怕,她是为了救辰哥儿而没的! 刘妈妈不赞成,伸手去扶伏秋莲,“姑娘!” 伏秋莲却是拍拍她的手,“妈妈,人死为大。再说,她是为了辰哥儿而没的,辰哥儿这一跪谢她,是应该的。” “可要不是她,咱们哥儿哪里能遭这份难?” 是的,刘妈妈心里还在记恨着呢。 她是救了辰哥儿,可要不是她带着辰哥儿往麦田那边走过去,而是让辰哥儿小伙伴们在一块玩的话,辰哥儿会出这种事吗? 说来说去,刘妈妈心里还是在意这一成! 在她心里觉得吧,辰哥儿凭白的了这么多的苦,都是这丫头自作主张的缘故!可伏秋莲却不这样觉得,是,她理解刘妈妈的心思,知道刘妈妈心疼辰哥儿,但做人不能没有底线和良心,不管如何,这丫头救了辰哥儿是事实。 至于说因为她而让辰哥儿遭难这一回…… 伏秋莲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刘妈妈不晓得,她却是清楚的,这事,没那么简单!伏秋莲可是看的明白,只要那些隐在暗中的人没能拔毒瘤一般的拔出来,那么,没有这次的事,以后保不准哪天也要出事! 这次的事情到现在这个结果,她只能是庆幸。 不幸中的大幸,辰哥儿还好好的。 至于眼前的小姑娘…… 虽然有些惋惜,可她还是庆幸她帮着辰哥儿挡了那一刀,不然,伏秋莲用力的闭了下眼,再睁开,她很是坚定,清晰的声音响起,“辰哥儿,跪下谢谢你小花姐姐。” “嗯,小花姐姐谢谢你,呜呜,小花姐姐,你起来呀,我想你了——”辰哥儿真的跪下去,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是轻声的抽泣,“姐姐你放心,我给你报仇——” 陈家的人都哭了起来,难过呀。 你说这傻丫头,前些天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 清醒过来的陈二婶被自家大儿媳妇扶着,看到伏秋莲一行进来没出声,虽然晓得不能怨,可心里多少有些疙瘩,你说你们家的孩子贵重,我们家的就命不值钱? 根本就不是这个道理的。 可直到辰哥儿跪下,小小的身子跪在那里,对着自己的女儿泪流满面,陈二婶再也忍不住,双眼一番再次的晕了过去,要说还是男人,陈二叔闷不作声的抽了袋烟,起身,看了眼二儿媳妇,“过去把连太太,还有那孩子搀起来吧。” 他谁都不怪,要怪就怪自己。 好好的你说他交待女儿去和那个孩子玩做什么? 要是丫头没听他的话,自己玩自己的。 怎么会有今天? 所以,这都是命! “陈二叔,都是我们家害的,您——您骂我吧。” 陈二叔看了眼连清,憨厚的,布满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连大人,你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我们家娃呀,她就这个命,俺不怪谁,真的。” “……” 看着陈二叔拿着烟袋走向院子的身影,那背好像几夜之间都弯了起来,沉重的脚步,被拉的矮小的影子,连清张了张嘴,双手紧紧的纂在了一起—— 那些人他一定要找出来,给陈家一份公道! “连太太,连,连小公子,起来吧,你,你小花姐姐睡着了,等她睡醒了再和你玩,好不好?”陈家二儿媳妇本是按着公公的意思过来,想着把辰哥儿哄起来,结果她的话音一落,就猛的听到辰哥儿猛不丁反驳的声音,“不是,小花姐姐死了,我娘和我说了,死了就是没了,再也不会和我玩,不会陪我说话了,你骗人——” 吴氏被这么一呛,一脸的尴尬,“连太太,这——” “辰哥儿,不许无礼,这是你小花姐姐的嫂子,你也喊一声嫂子,好不好?”伏秋莲拍拍辰哥儿的头,让他起来,自己牵着他的手,一脸的郑重,“这件事情上,我不想骗他,小花是为了救他出的事,他就要感恩在心,没有小花,不会有这会站在我面前的辰哥儿,所以,我们家都是很感激小花的,我知道不管怎么说我是有愧的,一句感谢也不足以弥补你们家的伤害,可我……真的只能再说一句,谢谢。” “连太太您可别这么说,都是我们家小花没这个福气。” 一家人眼泪涟涟中,陈二婶醒了过来,伏秋莲牵着辰哥儿走了过去,让辰哥儿给陈二婶见礼,伏秋莲是一脸的惭愧,“为了我们家的孩子,小花她……二婶您放心,以后您家的事就是连家的事,旦凡有事,我和相公都绝不会推辞。” “连太太您严重了,这是我们家小花的命,我们只能说命苦,谁也不怪,真的不怪你。”要说一点怨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怪么,你真的能怪谁?再说,人家一县之尊,全家出动来到他们家道歉,道谢,他们还能要怎样? 若是换个不讲道理或是略为嚣张些的县令。 他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治你家没有看护好的罪责! 这事,谁说的准? 人死不能复生,小花即是救下辰哥儿,那么,她死了,她们这些家人就只能认!伏秋莲觉得有些累,只能坐下来,辰哥儿的情绪还是没有恢秘,除了她谁也不怎么靠。 看到她坐下来,就那么偎着她的身子不动。 刘妈妈看向伏秋莲,“姑娘,管家把东西拿过来了。” 伏秋莲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抬头看向陈二婶,“二婶,小花是因为我们家这小子才出的事,你放心,这个仇咱们是一定要报的,过几天抓到了那一伙人,肯定和你们一家人说。” 陈三哥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来,“到时侯你叫人喊俺,俺把他的皮给剥了!” “不许逞能。”陈二婶瞪了眼自家三儿子,回头冲着伏秋莲叹了口气,“连太太,您和连大人都是好人,真的,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只是老天爷保佑了他们家,却可怜了她的女儿! “花儿这事,二婶看怎么处理?” 听到说这个事,陈二婶眼泪又掉了下来,“花儿是个孩子,又没有定亲,就这样好端端的没了,是不能进祖坟的,只能,只能找个地方埋了——” 心疼呀。 白发人送黑发人呐,谁不难过? 活蹦乱跳的女儿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没了。 甚至连家里头的祖坟都不能进去…… 刘妈妈也跟着红了眼圈,不是不为那个孩子难过,可到了现在,她除了同情这一家,庆幸辰哥儿还活着,更多的是真心的感谢那个孩子,所以,她和自家姑娘一样,都乐意给这个小姑娘后事办的好一些,再好一些。 她看向陈二婶,“刚刚我家大人吩咐了,已经请人去城里买了最好的棺木,然后,我家太太让人去备了最好看的衣裳,还有首饰,至于地点,我家大人也请人看好了,就在咱们村子北面不远二里的那个小树林处,请人看过了风水,说那处是极好的,墓碑也刻好了,您看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家大人和太太能办到的,一定办。” “这怎么可以,不成的,不成。”说话的是陈二叔,他才也是想着过来和陈二婶商量女儿的后事,没想到就听到这么一番话,他的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我们家的丫头,怎么好让连大人破费?我们家自己个儿能办好的。” “您这是什么话,她拿命救了我们家哥儿,我们家哥儿又喊小花姑娘一声姐姐,难道,我们家给这孩子办个后事出点钱都不成么,您呀,就别推了,咱们就这样定了。” 刘太太也觉得陈家是个不错的人家。 换做别的人家,说不定就狮子大开口,不要脸的往狠里要钱了,这样看来,她们家哥儿的命那就是好! 在田屯村里长的调停下,这事依着伏秋莲的意思定下来,田屯村的里长把陈二叔拉到一侧是这样劝的,“我说你这伢子是傻啊,咱们家的娃救了他们家娃的命,他们出点钱办些后事咋的了,再说,咱们又没有和他们多要钱,这好歹是娃的一条命!” “哪能这样呢,俺的女儿俺来办。” 反正是不管里长怎么说怎么劝,陈二叔就是咬定了这么一句,听的里长想踹他,最后狠狠的跺下脚,“你个二小子混呐,他可是县令大人,你要是一句话不让人家帮忙,你说,对方心里要是存了个疙瘩,以后不来咱们村,怎么办?” “我——” “听叔我的话,这事叔拿主意了。”田屯村的里长上了年纪,花白胡子,比五十岁的陈二叔还要大上一截,又是占着辈份高,就这么直接的定了下来,有他这么一说,陈家就是反驳也没啥可说的了。 三天后,把小花送走,伏秋莲自是对着陈家一番感激,知道这个时侯不宜提什么报答,酬谢,便和连清商量了下,待到过个十天半月,让陈家的人缓缓情绪,到时侯再给陈家送些钱财等物,太多了那一家人估计也不肯定。 但要是一点不送,伏伏莲也觉得心里过不去。 所以,还是要走一趟的。 半个月后,伏秋莲便把这事交给了刘妈妈,临行前她再三的叮嘱刘妈妈,一定要恭敬,客气着些,不管如何,要把东西给陈家放下来,让他们收下。 这些东西自然不能和小花的命相比。 可还是那句话,多少是她的心意。 尽管晓得陈家不会轻易的收,刘妈妈到了陈家,看着这一家子的人,还是觉得有种无力感,这些人是,他们嘴里都说着不怪,可表现出来的那种淡淡的隔阂和疏远却让刘妈妈敏感的感受到,心里叹着气,这是还在怪她们家呀。 当刘妈妈把东西拿出来时,陈二叔便黑了脸,“刘妈妈,我们家不收这个,您赶紧拿回去吧。”他说了,女儿的事那就是他们陈家的命,是他女儿的命,他不怪谁的。 之前小花的后事,连大人花了不少钱。 现在他哪里能再要人家的东西和钱? “陈二叔,你看,这也不是别的,是我家太太听说她二婶身子不好,特意送过来的一些药材,真的,是熬药汤煎了喝的,只是补身子的,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儿。” “真的?”说到药材,陈二叔心里总算是动了一下,也抬起了头,自打女儿走后,自家那个老婆娘想不开,背后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场,那眼泪呀,掉的哗哗的。 这才多久呀,好好的人就成了半个废人。 瘦的快成了皮包骨,风一吹就倒似的。 他们家里不知道有多愁,这会听到刘妈妈的话,陈二叔心头就是一动,“这真是药,能,能治好我婆娘的病?” “这呀,是药,也不是。呵呵,你呢,每天让人煎了熬碗粥,给她二婶喝下去,连着喝上一段时间,到时侯呀,肯定不用药也是好的。” “真,真的喝了这个不用再喝药?” “那是自然的,您还不知道吧,我家太太可就是一名大夫,本事呀大着呢。”刘妈妈顺便把自家姑娘扯出来挂大旗,最后把个盒子放下来,看着陈二叔陈二婶道,“这是一些吃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是我们家太太酒楼自家做的,给你们一家尝尝鲜。” 是几盒糕点,陈二婶便笑笑,“连太太有心。” 待得从陈家出来,刘妈妈揉着眉心,上马车,“赶紧走。” 陈家,收拾东西的陈家大儿媳妇一声惊呼,“娘,娘,这,这下面——”下面的话她有些说不出来,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天呐,这些,这都是银子? 这么多,银光闪的她眼都花了。 这得有多少呀? 陈二婶过来一看,吓的脸都白了,“这是哪来的?” 家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银子? “娘,这个盒子是连家那个妈妈送过来的,难道,是连家的银子放在这里,忘记拿出去了?”陈二婶想了一下,摇摇头,直接否了自家大儿媳妇的话,“这事谁都不许说,和老大也不许提,知道吗?” “哦,娘,我记下了,只是,这些银子您打算怎么办呀?”让她谁都不准说,难道,老两口要把这些银子藏起来,是谁也不给,还是准备着哪天偷偷给哪一个儿子? 不是她奸,心眼多,这么多钱呢。 不多心想一下那是不可能的。 陈二婶倒是猜出儿媳妇的心思了,瞪她一眼,“乱想什么呢,我一会和你爹说了,明个儿咱们给人家送回去。” “送,送回去?”陈家老大媳妇有些吃惊,也是一脸的不赞成,“娘,咱们为什么要送回去呀,这些东西可是小妹的命买回来的,咱们又没偷又没抢,怎么就不能收下了?” “你这孩子,你不知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咱们家小花难道就白死了不成?这么点的银子算什么呀,那可是小花的一条命,换来这么点子的银子,咱们还不能收?” “你呀,小花救了那个孩子,这是小花的命,咱们不能因为这个就觉得对连家有恩,人家必须得高看咱们,不然,人家就是忘恩负义?老大媳妇,不带这样的。” “可是——”她没这样的想,但这么多的银子,不是她们连家自己乐意送过来的么,他们陈家收下,可是用一条命换回来的,为什么不能收? “娘,收下这些银子,咱们能花好久,而且,说不定咱们还能再买几亩田,到时侯再不用担心田地涨租子——”要不是家里这么多的事,她也不会这样劝,可现在不是家里穷么,有这么一个能改善的机夫,为什么要放弃呢? 就是小花在天有灵,她也会想自家过的好些,再好些吧?陈二婶却是直接摆手,“这事就这样定了,你也不用想别的,我说了算。”她是不会用自己的女儿去换这些银子的。 哪怕她的女儿已经死了。 但这些银子她若是收了,她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 ------题外话------   ☆、290 母子(二更 晚上,陈二叔和陈二婶老两口坐在土炕上商量,“老婆子,明个儿你和老大媳妇去一趟城里,把那些钱给连大人送回去吧。” “净胡说,你怎么不去?我个老婆子,我晓得啥?”陈二婶倒不是想霸着这些银子不放,只是让她去城里,去县太爷的家里?陈二婶连连的点头,“老头子我和你说,俺可不去,你明个儿和老大去好了。” “我去了人家要是不收钱咋办啊。”陈二叔吸了口旱烟,脸上带着几分愁容,他不会说话呀,被人家三两句就忽悠住,这个家里好多时侯搞外交靠的可都是陈二婶这个女人。 你说让他下田出力成,可说话? 陈二叔苦了脸,挠挠头,“要不,老让老大陪你去?” “滚你犊子的,你要是不去,这银子明个儿就丢到大街上去。”陈二婶心情不好,自然也懒得给自家男人好脸,同时,心里也多少憋着一口气,“要不是你当初一个劲的在我闺女面前说啥好好的和那孩子玩,说不定我家闺妇还好好的,我可怜的丫头呀,才多大呀这就没了。” 提到女儿,陈二叔也没了声儿。 他能说什么呀? 看着自家老太婆坐在那里哭天抹泪的,他坐在炕上默默的抽了回旱烟,随手在炕沿敲打了两回,最后对着陈二婶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别哭了,这都是咱们家娃的命。” “什么命不命的,都是你害的。” 陈二叔从不和自家婆娘吵嘴,更何况这会她心情不好?默不作声的在那里由着她骂,自己则转了个身躺到炕上,翻个身睡了过去。 陈二婶骂着骂着没了人,不禁怒踹他一脚。 然后,自己也睡了…… 连家—— 伏秋莲揉揉眉心,看着刘妈妈,“妈妈,你让人多去那个村子里跑着点,看看那个陈家有什么困难,如果能帮的咱们尽量帮一下。” “姑娘您就放心吧,这事老奴放在心上了。”刘妈妈笑着帮伏秋莲倒了杯茶,帮伏秋莲在身后的垫子移了移,调成一个舒服的动作,“老奴这两天想了想,觉得事情着实有些不对,姑娘您不觉得咱们哥儿失踪这事有些不对吗?” “啊,哪里不对?”伏秋莲正低头给辰哥儿擦他额头上的汗,睡觉也不老实,翻过来复过去的,要是不管他,一会能从床这头自己掉到床尾去,听到刘妈妈这么一说,伏秋莲没过脑子,“妈妈说什么不对呀?” “老奴这两天是越想越觉得心头不对,那些人,不会是故意针对咱们家哥儿的吧?难道,是姑爷的仇人?”刘妈妈想了几天,自己是越想越胆战心惊的,你说那些拐卖孩子的哪里会是这样的啊,这不是摆明着有仇么? 至于那个田屯村的女娃…… 她这会倒是觉得人家就是一个倒霉的,碰巧了。 伏秋莲直起了身子,端了手边的茶抿了两口,想了想,她看向刘妈妈,“有些事情我本是不想让妈妈知道,倒不是想要瞒着妈妈,不过是怕妈妈白担这份心罢了,即然这会妈妈你说了出来刚才的话,我也不想再瞒你,是,这事的确是有人在后头搞鬼,但具体是针对谁,目的为何,连清还没弄清楚,可对方不想让咱们好过却是真的。” “该死的一群混账东西,怎么能对孩子下手?” 刘妈妈一听这话,气的瞪大了眼,“那些人简直就是丧进天良呀,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就说他们是和咱们家大人过不去,那也只是大人的事,怎么能针对这两个孩子?” “那些人估计是觉得抓了辰哥儿,能让连清不好过吧。” 其实,这一点伏秋莲夫妻两个也都没想明白。 对方到底为什么要抓辰哥儿? 只是想让她们担心一下? 事后没有第一时间给她们提要求,这就证明不是一帮的绑票,又没有及时的把辰哥儿两个给杀了,却一直把他们都关着,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收回思绪,伏秋莲抬眸看到刘妈妈脸色发白,知道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想了想拍拍她的肩头安慰她,“别担心,如今咱们有了准备,不会再让他们第二次得逞的。” 刘妈妈脸色很不好看,“这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说,妈妈要相信连清呀,他一定会尽快破案,把坏人抓住的。”伏秋莲眉眼弯起来,笑咪咪的看着刘妈妈,“妈妈你也要对连清有信心才是,咱们可都是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了,怎么可能撑不过这一关?” “嗯,老奴相信姑娘和姑爷。” “……”好吧,相信她也成。 顿了一下,刘妈妈又道,“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姑娘您和哥儿是万万不能出去的,想逛街什么的,就等着咱们姑爷逮到那一伙的歹人之后再说吧。” 得,她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软禁了。 不过这种时侯她就是出去也的确是不放心,所以,伏秋莲便笑着点头,“成,我们不出去就是。” 晚上,夫妻两人对坐着说话,连清看着伏秋莲的气色拧了下眉,“怎么脸色还那么差?我不是记得刘妈妈这段时间帮你炖补品了吗?” 伏秋莲便笑他,“你看花眼了吧,我气色挺好的好不,倒是你,这几天早出晚归的,你自己都没照过镜子吧,估计人都要瘦了一圈了。” “怎么会?”连清摇摇头,觉得自家娘子说话夸张。 伏秋莲便瞪他,“怎么不会,你自己看看这衣裳,以前穿着刚刚好吧,这两天穿在身上,是不是就觉得要肥大不少?” 连清张了张嘴,低头看了眼,闭嘴。 他之前竟然没发现! 眸光微闪,伏秋莲叹了口气,轻轻的握住连清的手,“我知道你是想着早点破案,好给小花一个交待,给咱们家除去暗中的隐患,可你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你这样下去,我会很担心的。” “娘子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垮的。”轻轻的拥住伏秋莲,连清眼底掠过一抹坚毅,“那些人不除掉,不能给小花报仇,我怎么会先垮呢?” 这话一说完,伏秋莲的手直接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疼的连清忍不住抽了口气,“娘子,疼。” 他没说错话做错事呀。 伏秋莲一看他那样子就晓得他没察觉到自己哪里错了,说不定还在心里想自己莫名其妙呢,这么一想,手下加劲,顺时针立马就又转了一圈,连清苦了脸,“娘子——” “你还不以为自己错是吧?” “不是,为夫错了。” “那你错哪了?” “我——为夫哪里都错了——” 这话听的伏秋莲想抬脚踹他,不过最终却忍下了,她摇摇头,伸手握了连清的手,把他的大手放在自己显形的小腹上,叹口气,“你刚才说,不能给小花报仇,不能找出最后的敌人,除去这个隐患,你怎么可以垮下去,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等到这里的事情都办好,查清,你就可以让自己的身子垮掉,不顾我和两个孩子的安危了?” “……” 连清揉揉眉,很想哭—— 自己哪句话是这个意思了? 可张口和自家娘子解释么?他摇摇头,自家娘子的歪理他可歪不过,立马果断道歉,“娘子你想哪去了,咱们可是一家人,之前为夫不是答应过你,要一家平安的活到老?咱们夫妻还要看着辰哥儿娶媳妇,抱孙子呢。” 伏秋莲颇是傲娇的点点头,“这话可是你说的呀,不许反悔。我可是告诉你,你以后要是敢反悔,哪怕是追到九泉之下呢,我也是一定要和你算账的。我最讨厌说话不算数的男人。”她却并不知道,夫妻两人这一晚看似随意的一番谈话,可在不久的将来,却是着实的救了连清一命。 “好,我答应你,一定做到。”那个时侯濒临死亡的连清就是靠着这么一番话,然后挣扎着自阎王殿里把一条命给硬是挣扎了出来,因为他不想看不到自己的儿子娶妻,更不想让自己对自家的娘子失信! 他即然答应了她,就一定要做到! 一晚无话,伏秋莲醒过来,天已大亮,连清已经去了衙门,伏秋莲慢慢的梳洗好,走到外头,辰哥儿朝着她扑过来,“娘亲,吃早饭。” 牵了儿子的手,伏秋莲眉眼弯弯,“好,吃早饭。” 知道连清吃过去了衙门,伏秋莲也没多问,陪着儿子吃了几口,看着辰哥儿这两天渐渐恢复原有的活泼,伏秋莲心里提着的那个气多少松了几分,只是,还是有些心疼的。 辰哥儿明显是还没完全恢复的。 不然,也不会不敢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 晚上睡觉睡到半夜,他会被吓的哇哇大哭,丝毫没有什么反应的,直接就坐起来打着滚的哭,然后,缩着身子把自己藏到床上的一角,眼神空洞而迷惘的很。 伏秋莲这个当娘的心疼,心疼的无以复加。 可有什么办法? 这种关于心理阴影上的恢复,就不能是一蹴而就! 其实,辰哥儿能这么快恢复大半,她真的已经很高兴了,若是天天还和刚回家那会,又哭又闹腾,死活不开口,只顾大哭大喊,怕见任何人,真是那种情况的话,伏秋莲觉得自己会疯掉的。 “娘,你吃这个。” 伏秋莲微微一笑,把嘴凑过去,吃了辰哥儿勺子里的蒸饺,弯弯眉,毫不吝啬的表扬,“我儿子夹的饺子就是好吃,真香。” 辰哥儿红了脸,“那以后,我天天给娘夹饺子吃。” “……”天天吃,她会吃腻的,儿子! ------题外话------ 最近快忙疯了。一堆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很累也很迷茫。   ☆、291 孝顺 响午的天儿,太阳很好,伏秋莲让冬雨备好了水,正按着辰哥儿给小家伙洗头发,你懂的,小孩子嘛,很多的小家伙最讨厌的就是洗头发,而辰哥儿这孩子呢,之前伏秋莲就挺奇怪的,她特意问过连清,以前没这样的呀。 怎么说呢,就是特别的护头。 人家的孩子你洗头发的时侯哇哇两声,大人扯下嗓子吼两句,委委屈屈的嘟着个小嘴也就过去了,再加上大人手快,动作利落,也不觉得怎样了。 可偏到了辰哥儿这里,得,你就看吧。 整个院子里都能听的到他惨嚎声,哭的嗷嗷的。 不知道的在院外听着,还以为有人要杀他! 伏秋莲都气死了,你说这孩子,她乐意给他洗头发呀,她这会腰重,站在这里和辰哥儿闹腾一番,还真的有些累,看着辰哥儿还在那里蹦,一会一躲,哭的嗷嗷的。 那头发上的水都流到了嘴里,他又呛了一下。 哭的更厉害了,小脸通红。 伏秋莲是好声好气儿的商量,自家孩子就怕这个啊。 你能怎么办? 可问题是辰哥儿今个儿死活不买账,你洗头发我就哭,你说啥也不管用,结果她才弄了水打算给辰哥儿冲最后一次,伏秋莲的手这才动呢,辰哥儿看到了,嗷老一嗓子。 人微后一跳,得,撞桶上了。 整个水桶打翻,母子两人的鞋子,衣摆都湿了个透。 那还不理呢,辰哥儿跳着脚,“我不要洗,啊,爹爹救命啊,爹爹,爹爹救命——”听听这语气,气的伏秋莲是全身的火气都噌的窜上来,可窜归窜,她又舍不得动手。 气的自己心口疼,适逢这个时侯,肚子里的小家伙砰,狠狠的踹了一脚,疼的她直接眼泪就掉下来了,伸手把辰哥儿拽过来,对着他小屁股就是一巴掌。 当然,没舍得用力的。 刘妈妈就拦着,也顾不得辰哥儿身上的衣裳湿了,直接把人给抱起来,“冬雪赶紧的扶着姑娘去换件衣裳,看看这样子怎么成?赶紧的,别着了凉——” “太太,您慢点,奴婢扶您进去换衣裳。” 儿子被刘妈妈抱着,小家伙还在那里抽泣着,哭个不停。 伏秋莲瞪他一眼,知道刘妈妈会帮辰哥儿换衣裳,自己也不用担心,也是担心自己的身子,平时也没什么,这不是肚子里还有一个的么,她转身就想往屋子里,身后,传来一道哎呦声,“俺的娘,这是咋滴啦?” 这声音…… 冬雨已经嘴快的喊了出来,“咦,陈二婶,您怎么来了?” 陈二婶和她的大儿媳妇王氏,婆媳两个拐进来,院子里都在忙活着娘俩呢,一没留神就让她们从前头转了过来,看到这一地的水,两个人都是湿的,陈二婶怔了下,“这是咋滴啦?” 刘妈妈便笑,“没事没事,她二婶您怎么来了?秋至,赶紧把客人带进厅里倒茶,冬雪你帮着太太去换身衣裳。”刘妈妈交待着,又唤了冬雨去帮她给辰哥儿收拾。 一个人毕竟是上了年纪,辰哥儿又闹腾,有些力不从心。 辰哥儿被刘妈妈抱了下去,伏秋莲换好衣裳,带着冬雪走进来,秋至早早捧上了茶,陈二婶婆媳两个却都没有喝,看到伏秋莲进来,陈二婶有些拘谨的起身,“连,连太太。” “陈二婶您坐,就当和自家一样,别客气。” “好好,不客气。”陈二婶坐下来,嘴里说着,心里却是腹诽,能和家里一样么,她在家里是怎么坐怎么舒服,在这里是怎么着都觉得不自在,还喝茶。 这茶是她这乡下妇道人家能喝的吗? 陈二婶看着伏秋莲坐下,也没兜什么圈子,直接把自己抱了一路的盒子递过来,“连太太,这是你家刘嫂子拿到我们家去的,我估摸着是她忘了吧,不少银子呢,您赶紧数数看,俺可一个没动的——” “……”伏秋莲瞪了眼刘妈妈,前两天刘妈妈一回来,她听了刘妈妈的法子之后就知道不妥,这好好的哪里能不和人家说的呀,那一家人摆明了就不是这种花花心思的。 看吧,这不直接送回家里来了? 旁边刘妈妈是牵着辰哥儿的手才进屋呢,就听到这一番话,老脸不禁就是一颤,再看到伏秋莲朝着他似笑非笑睇过来的眼神,不禁讪讪的笑了一下。 她当时是觉得自己提出来后这一家子人肯定不会收。 就想着这样直接丢下跑人得了。 也是和冬雨两个人商量了一路的法子。 没想到…… 刘妈妈扭头瞪了眼冬雨,就知道这丫头的话听不得。 莫名其妙被瞪的冬雨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挠挠头。 她冤枉啊。 当时刘妈妈问她,她只是随口一提嘛。 哪里想的到刘妈妈就真的这么做了? 如今刘妈妈被太太取笑,不关她的事呀。 且不提冬雨和刘妈妈的想法,伏秋莲看着陈二婶一脸平静的样子,从那双略带几分浑浊,沧桑的双眼里,伏秋莲是没有看到半点的虚假,陈二婶真的只是述说一个事实。 这是你家的人忘在我们家的银子吧。 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我们不要。 伏秋莲揉揉眉心,“陈二婶,这是我和相公的一点心意。不管怎么说,小花是因为我们家没的,您要是不收下这些,是还在怪我们吗?” 陈二婶摆摆手,提起女儿,脸上的平静不再,红了眼圈,“连太太您别这么说,你说我这好好的一个孩子,一下子就没了,虽然说是她带着辰哥儿去玩,可你们家的孩子不管怎么说,他好好的回来了,不是老婆子我心狠,谁家的孩子不疼呀,这样的情况下您要是说我心里一点怪怨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可我们家老头子说的好,这就是命。” 陈二婶说的这就是掏心窝子的话了。 伏秋莲的眼圈也跟着红了,都是当娘的,怎么可能不理解这份难过和伤心?要是自己的辰哥儿好好的没了,她会疯的,因此,对于眼前的陈二婶她同情,自责之余,便在心底对她的坚强多了几分的佩服—— 是真的坚强。 最起码,这样的平静和坚强,自己就做不到。 她想了想,看向陈二婶,“我和相公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让家里好过一些,哪怕是做些小本的生意也是好的呀,不多,也别嫌弃——” “这不是多还是少的问题,我们家商量过的,这银子真的不能要。”陈二婶憨厚的脸上透着几分的坚定,“连太太,我的女儿出事,是,她是救了这娃儿,可那是她乐意的,我们家谁都没怪您和连大人,真的没怪。”顿了一下,陈二婶慢慢的加了一句,“连大人他,他是个好人。很好的官儿。” “……” 反正伏秋莲是觉得自己费尽口舌,半响工夫硬是没有说动陈二婶,到最后她都说的口干舌燥了,人家那婆媳两个直接就两个字——不收! 留下来用午饭吧,结果人家说不留。 硬是直接起身就走了。 这把伏秋莲闹腾的,你说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之前吧,她还担心遇到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万一借着孩子的事,没完没了的敲诈怎么办?所以她还真的挺担心的,可现在好了,遇上这么一家子,她竟然还是愁。 伏秋莲觉得自己是没什么办法了。想了想,她看向刘妈妈,“把这些银子先收起来吧,以后再说。”晚上等连清回来问问他,看他可有什么好法子。 辰哥儿出事,成太太等人自然是晓得的。 哪怕没有大张旗鼓的往外说,可和连家走的比较近的却是心里清楚,后来辰哥儿回来,成太太等人自然是为着伏秋莲开心的,不过人家母子,一家团圆,她们也没好意思第一时间过来添乱,如今平复了几天,成太太一伙人便相约着凑齐,下了贴子,直接便到了连家做客。 成太太看着辰哥儿的小脸,叹气,“这可怜的孩子,足足就瘦了一整圈。”以前这孩子胖嘟嘟肉乎乎的,小脸上一摸全是肉,多好的娃呀,现在呢,看到她们都躲不说,看看那小脸上的肉,哪去了? 周围的太太都跟着附和,辰哥儿最后直接躲到伏秋莲身后去了,刘太太帮着伏秋莲招呼大家,中午留下来用饭,直接就去了如归楼叫了一桌,这一番闹腾,就到了申时中,成太太率先起身,“我得回去了,家里一大家子闹腾呢。” 伏秋莲亲自送,“等过几天我去给老太太请安。” “你来回折腾什么,自己有身子就赶紧在家歇着,我娘好着呢,还说等你家哥儿满月时过来喝满月酒呢,你就好好的在家待着吧,哪也别去。”成太太是被之前辰哥儿的事给吓怕了,而且,她的心思素来就想的多一些,这会看着周围没人,想了一下,终是有几分没忍住,凑到伏秋莲跟前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有眉目了吗,是故意的?” 伏秋莲点点头,“肯定就是有心的,对方被抓了几个,但都是不知道事跑腿打杂的,这几天连清他们正为着这个发愁呢。” “这倒也是,我们老爷这几天回到家就长吁短叹的,听的我都跟着提起一颗心。”成太太皱着眉,虽是安慰着伏秋莲,可心里终究是担心,“那些丧心病狂的连孩子都不放过,你说这要是真急了眼,谁知道他们能做出点什么事?” “相信他们吧。”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成太太摆摆手,“你赶紧回吧,我也回家去了。有什么事记得让人给我送个信儿,别和我客气啊。” 伏秋莲笑着点头,“路上小心。” 成太太一走,余下的人也都陆续告辞,最后,只余下刘太太母子,看着伏秋莲,刘太太摇摇头,“那些人,有线索了吗?” 伏秋莲摇摇头,“哪里有那么容易啊,怕是不好找。” 刘太太也心有认同—— 那些人即然敢这样行事,肯定是有所凭仗。 哪怕是事发呢,绝对是早早备有后路的。 或者会牺牲一些人,但绝对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又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下人。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些人抓了关到牢里都嫌占地方! “以后你小心点吧,没什么事尽量别出去。” “嗯,也只能是这样了。”虽然这样闷在家里会让人觉得憋屈,可总比像前段时间辰哥儿出事,她都快要急疯了的感觉要好些吧?那些人没找到,谁知道下一步会是什么? 她,辰哥儿,还有肚子里头的孩子。 绝不能冒险的。 刘太太又略坐了一会,约摸申时末,便也起身,“我也回了,这段时间外头的事多靠了我家的小六,今个儿他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回去顺便叫个大夫帮他看看。” 说起王家的那位六公子,伏秋莲笑了,“我倒是觉得你这个弟弟挺不错的。”刘太太也笑,满脸的欣慰,眼底是我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可不是,以前哪里能想的到他能改的这么好?” 那个时侯,她满心里盘算的也不过就是小六别整天在外头惹事生非,至于其他的,她可是早就没了念想,只觉得别让她一天到晚去收拾善后就阿弥陀佛了。 谁能想的到,自己这一场变故,却让小六瞬间成长。 刘太太笑了笑。 果然呀,磨难才是人成长最好的老师。 送走了刘太太,伏秋莲径自回到屋,知道连清还没回,也不急着用饭,辰哥儿正自己在院子里跑着玩,一身的泥土,伏秋莲也懒得说他,玩吧,反正一会要换衣裳的。 只是,才做了没一会呢,外头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帘子掀起来,伏秋莲抬头,是冬雪焦急,惶恐的眉眼。 “太太,太太,不好了,成太太出事了。” 伏秋莲一惊起身,手里的茶盅给带到地下,啪,摔的粉碎,只是这个时侯主仆两个谁也顾不得这个,冬雪一脸的惶恐,抖着唇,“太太,刚才成家的人来报,成太太路上遇到两名黑衣人的袭杀——” “那她人呢,成太太怎样?” “不知道,不过回了成家,如今请了所有的大夫过去。” 伏秋莲用力的甩了两下头,稳住自己的身子,一迭声的吩咐着冬雪,“你赶紧去叫外头备车,我要去一趟成家看看。” 冬雪有些犹豫,“可太太,这都天黑了——” “赶紧去。”伏秋莲难得的厉喝。 帘子掀起,刘妈妈一脸凝重的进来,“姑娘您不能去。” “妈妈,成太太现在怎样都不知道,我只是过去看看。”伏秋莲不解,也有些生气,她不过是过去看看罢了,难道这肚子里的肉就这么的矜贵,看一眼伤者都能被吓到? 要真是这样,这孩子也忒胆小了吧。 刘妈妈摇摇头,“姑娘您且别急,听老奴说。”刘妈妈示意冬雪退下去,自己帮着伏秋莲倒了杯花杯,神情凝重,“成太太出事,如今已经回了成家,所有的大夫都被成大人叫了过去,您这会去,她们家还得接待招呼您,您说您过去是看人的还是去添乱的?” “我——”可她就是觉得想过去看看呀。 “还有一件事,老奴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所以,坚决不同意太太您出去。”对上伏秋莲满是疑惑的眉眼,刘妈妈一脸的凝重,“如果外头那些人趁乱对您做些什么呢,您防得了?您这一路上过去,对方躲在暗处对您下手呢?” “……” 伏秋莲不得不承认,刘妈妈的话是真的说中了她的心思。她赌不得!想了想,她看向刘妈妈,“派个人过去成家看看消息吧,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 “老奴刚才已经派了人过去,想来一会就有消息传回来的。”刘妈妈扶着伏秋莲坐下,知道她担心,帮着她续了杯茶,想了想看向伏秋莲,“天色不早了,姑娘便是不饿,哥儿怕也是要饿了的,要不,咱们先摆饭?” 伏秋莲点了点头,“摆吧。”伏秋莲自己觉得没什么胃口,可刘妈妈她们要吃东西呀,还有辰哥儿,也不能饿着肚子让他睡觉,半夜饿醒会闹腾的。 晚饭摆上,伏秋莲看着辰哥儿吃东西,时不时的拿帕子给他擦擦嘴角,“吃慢点,别噎到了。” “娘,娘也吃。”辰哥儿仰着小脸,嘟着嘴,很是不满意的看着伏秋莲,娘亲怎么不吃呢,辰哥儿是好孩子,师傅说的,有东西要孝顺父母。虽然孝顺是个啥意思辰哥儿是没弄明白的,可让父母吃东西他却是弄明白了。 爹爹说了,师傅的话一定要听。 师傅说,给父母吃东西是好孩子,他给娘亲吃。 辰哥儿端着自己的菜碗,小眼眨啊眨的,“娘,娘吃。” 伏秋莲摇摇头,“娘不吃,你快吃吧。”那么脏,口水不知道流了多少,她才不吃这臭小子的剩菜,眼看着辰哥儿不依不饶的,伏秋莲眼珠转了转,“娘不吃,咱们留着给你爹来了吃。” “好,给爹吃。”辰哥儿很听话的,娘不吃,给爹吃也是好孩子,所以,他没所谓的。如是,半夜过后踩着一地星子回家的连清,当先看到的就是桌子上自家儿子给他这个亲爹特意留下的半碗残不忍睹的剩菜! ------题外话------   ☆、292 要胁(二更 连清看着正中桌子上摆着的那半碗剩菜,拧眉,“这是什么?”给他留的?剩菜?连清撑撑头,瞬间在脑海里开始反省,自己最近好像没惹自家娘子生气呀? 听到动静起身的伏秋莲已经走了出来,看到连清站在那里一脸纠结的样子,吃的一声笑,“相公在想什么呢?” 连清先是瞪了眼伏秋莲身后的冬雪,“不是说不许惊醒太太么,怎的又把太太给叫了起来?”冬雪直接当没听到,虽然不是她把人给叫醒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 当人家奴婢的,要是这两句都受了不了。 还活个什么劲儿呀。 伏秋莲便笑,“你别怪别人,哪里是冬雪的事,是我自己白天睡的多,没什么睡意。”夫妻两人落坐,冬雪捧了茶退下,伏秋莲看着连清略带倦意的眉眼,有些担心,“我让人熬了燕窝,一会相公多喝点。” “我好好的喝什么燕窝,倒是娘子你,可有每天都喝?”连清看着伏秋莲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伏秋莲几句,冬雨捧了饭菜上来,连清直接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饿死他了! 待得两个馒头吃完,连清多少缓和了一口气,抬头看到伏秋莲双眸灼灼,不错眼珠的盯着他,略一想便晓得她是担心成太太,便直接开口道,“你放心,成太太没有生命危险。” “伤到哪了?” 连清眼底有一抹阴霾涌起,“是腹部——”略略一顿,他握着筷子的手指因为用力都起了透明的白,“请的全城几名最好的大夫,几名老大夫都说,那一箭若是再偏一点,怕是这条命就要当场交待了。” “可有什么线索?” “长箭得手,几名黑衣人立马趁着混乱退了出去,没有留下一点线索。”这也是让连清愤怒的事,前段时间辰哥儿出事,他觉得是对付他这个县令的,可现在,成太太却在从他家里回府时被人袭杀,差点丢了性命…… 这样一来,他不禁就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那些人,难道不是针对自己的? “在想什么呢,菜都吃到鼻子里头去了。”伏秋莲抿了唇笑他,帮着他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她扬扬眉,“在想成太太的事?” “嗯,我觉得有些想不通。” 他和成同知两个人,到底是哪里妨碍到了别人? 隐在背后的到底是谁? 莫名的,连清一下子想到了前任县令横死家中,衙门被血洗的事情,脸色就有些沉,难道,对方针对的是整个万山县的衙门? “为何?” “什么为何?” 伏秋莲的声音让连清微微一怔,继尔他哑然一笑。 自己刚才一时失神,竟然把心里想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不过也没什么好瞒的,他略略一顿,便把自己刚才脑中的想法说出来,最后,他拧眉,“我这段时间真的挺担心的,总觉得有什么事好像要发生。” “别想太多,咱们天灾都闯过来了,还怕*?” 连清一笑,为着自家娘子这话的理直气壮,想了想,他也是扬眉一笑,“是,娘子说的是,是为夫多想了。不过,”他扬了下眉,一脸的忧心,“这段时间你们尽量别出去,有什么事情让莫大他们去办。”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她还想着和连清过一辈子呢,而且,她也不可能拿孩子和她自己的安危来开玩笑。夫妻两人又说了一番话,最后合衣躺在榻上时,伏秋莲猛的想起一件事,“对了,陈家那边你可要看着点,有什么难处咱们能帮的尽量帮吧。” “这些事为夫心里有数,娘子只管好生照顾自己就是。” “好。” 伏秋莲微微一笑,慢慢的阂上了眼。 她的身侧,连清却是眉头微拧,轻轻的一声长叹。 这万山县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夜色如墨,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寂寂深夜,成同知在前面担忧受惊大半夜,直到所有的大夫都一口保证,成太太没有生命之危时,他才长松了一口气。 这个太太虽然不是最得他心。 可不管如何说,两人少年结发,一路并肩,虽算不是举案齐眉,但心底是有那么几分感情的,更何况,夫妻两人还有着共同的儿女?再不济,成同知是不希望自家太太有事。 如今一听大夫的话,不禁腿一软,一个踉跄。 好在当时身侧的小厮眼急手快的扶住他。 如今,已是下半夜的成同知并没有回客房去睡,也没有在屋子里守着成太太,只是吩咐丫头细心看着,自己却是一路去了前院,和贴身的小厮招呼一声,成同知径自进了书房。 坐在椅子上的成同知整个人气质瞬间变了。 刚才的担心,忧心重重瞬间化为阴鸷,恨意以及愤怒! 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把手里的茶盅给砸了。 外头听到啪的一声响,小厮一惊,才想动呢。猛的想起刚才成同知交待的话,不管有什么动静,没他的允许,谁都不许让人进去! 脚只是在地下挪了挪,又站下。 书房中,成同知在里面转了无数的圈,最后,眼底一抹狰狞掠过,他直接走到书房的一角,那里放着一个二米高的书柜,成同知的手扶在书柜一侧。 黑暗中,幽幽灯影下。 成同知脸上露出无尽的挣扎和犹豫。 半响,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狠心,手用力。 他身侧的书柜悄无声息的移开。 一扇仅容一个人通过的秘道出现在成同知眼前。 里面黑幽幽的,是一个黑洞般的所在。 仿佛随时等侯着吞噬每一个想要进去的,窥视他的人。 成同知一咬牙,抬脚走了进去。 书柜悄无声息的恢复原样。 书房里一团空寂,成同知不见人影—— 小半个时辰后。 成同知出现在一处院子里,站在院中,他半响没动。 相反的,倒是屋子里灯火唰的亮起来。 吱哑一声,房门打开。 里面一人轻声一笑,“即然都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成同知眼底情绪复杂,半响,他抬脚进门。 一道黑衣人影背对着他而立,仿佛脑后长着双眼,成同知抬脚进入,那人低低一笑,“坐啊,成大人。” 成同知没理对方,满脸的愤怒,“今天下午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干的?”好好的,自家太太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那些黑衣人,他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万山县城里,要是说谁有这样的实力。 眼前这个人是绝对排在第一位! 那人吃的一声笑,“成大人,你可是官,官字两张口,难道没有证据凭白的冤枉人?这样可不成哦。”男子慢慢转身,只一眼,成同知心头便是一颤—— 对方脸上戴了张金属面具,在灯影下泛着幽幽光泽。 唯独那一双眸子,冰冷,寒冽。 如同雪山之巅的万年寒雪! 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全身发冷,恨不得立马抽身而退。 成同知握着自己的双手,是身子坐在椅子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出丑,他咬着唇,瞪大眼看向对方,“别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只是问你,我太太的事是不是你派人做的?我都答应和你们合作,为什么你们还要这样?” “抱歉,下面的人领会错了我的意思。” “你——” “成大人,注意你的态度。”对方声音平静一如继往,可看在成同知心中,却让他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他情不自禁的就抖了下身子! 那人吃的一声轻笑,语气极尽嘲讽,“成大人,你该回去了。这个时侯的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在家里陪着重伤濒死的太太,表演你为人相公的一往情深,不是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 成同知的手握了又握,最后,他狠狠的一咬牙,“前任县令的事情,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们做的?”很明显的,在经过一下午的惊魂担忧之后,不止连清想到了什么,就是连担心妻子安危的成同知脑子也没闲着。 两个人不由自主的都把主意打到了前任县令的惨案上。 成同知看着对方,语气急迫,带着几分颤意,“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们做的,还有衙门,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呀,他们只是一些衙差,你们竟然就——你们到底要在万山县做什么?” “成大人,你逾矩了。” 不知哪来的勇气,成同知啪的一拍桌子,脸色狰狞,“你们别老是敷衍我,我作为你们的合作者,我有权力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你们竟然对我的妻子下手,她差点就死了啊。我告诉你们,在你们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及对我太太出手的理由之前,我绝不会再听你的。” “好啊,那你可以走了,不过,在走之前我有个建议,成大人回去之后不妨可以考虑明个儿怎么和整个万山县的人解释,你成同知如保的泯灭良知,杀死自己的岳父,兼恩重再造的恩人一般的丘家老爷子的。” “你要胁我——”   ☆、293 背后的人 再次回到成家,已经是天色微亮,东方天际有一抹曙光在隐隐亮起来,成家的书房,成同知坐在书房里,脸色惨白,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眼里是属于一种野兽般的狰狞—— 那些人,真的该死! 其实,辰哥儿一开始消失时,成同知表面上看着焦急,和连清等人一块忙着找人,但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头的忐忑和不安,他心里是真的害怕了。 他害怕那些人是抓走辰哥儿的凶手。 如果真是那些人做的,那么,他们做什么? 还有,他们会不会在这件事上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那些天成同知晚上翻来覆去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只有睡在他身边的成太太知道这件事。可惜成太太却只是一心以为他是在为着辰哥儿担心。 还劝他来着。同时还在心里想,没想到自家夫君对于连连大人倒是有那么几分看重的,不然,辰哥儿失踪了,老爷他怎么会跟着着急成这样呢。 可惜,成太太却是想错了。 成同知担心,着急是着急,也担心。 但不是为辰哥儿。不是为连清。 他为的是他自己。 他真的害怕事情出来以后,那些人把他的老底给兜出来。真的到了那个时侯,自己还能在万山县混么?他在这里出生,长大,一路混到现在,成了县里的二把手。 他付出的是他全身的心血。 这一路走来,没有人知道他付出的是什么。 所以,他哪怕是死也绝对不能失败的。 还好的是,他担心了几天,那些人始终没有找上他,这让他心里多少安稳了下来,要么,不是那些人做的,要么,在这件事情里就是他们不会用的到他。可饶是这样,在莫大审出那个内鬼时,说有了线索的那一刹,他再次害怕了。 万一那个人知道他的一些底细呢? 好几次,他都想偷着把那个人给解决掉。 可惜,华安几个人的人看的严实。 辰哥儿回来,他又提心吊胆了几天,几乎他都放下心来的时侯,自家太太竟然在街上被袭杀……成同知是真的愤恼了,他为那些人做的还少吗,他们明明答应自己会平安的。 惶恐,愤怒之下,让他一横心找了过去。 可没想到,那些人的嘴脸…… 耳侧,想起那人淡淡嘲讽的眉眼,心浮气躁的成同知抓起手边的茶盅照着墙砸了过去,外头小厮身子一颤,老爷在书房里坐了一晚上,他可从来没见过老爷这样生气呢。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而后是低低的说话声。 成同知觉的烦,吼,“吵什么吵,给我滚。” 外头一寂。几乎就在成同知身子往软榻上一躺,想着咪一会时,书房外,小厮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来,“爷,太太醒了。” 成同知霍的起身,拉开门,“你说什么?” 前头,成同知不顾下人的行礼,脚步匆忙的闯进内院,院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他顾不得去理会丫头们的行礼,径自掀起帘子走进去,看到的就是榻上脸色惨白,听到声音后扭头,朝着他虚弱一笑的娘子。 成大人张张嘴唇,“太太——” “老爷来了,是我不好,让老爷担心了。”成太太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声音很轻,带着种无力的虚弱感,“一晚上没睡吧,看你担心的,我命大着呢,这不好好的没事?” “嗯嗯,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太太。” “傻话。”夫妻两人相视而语,成太太嘴角始终都是含着一抹笑,与素日的爽朗,大方想较,此刻的成太太多了几分虚弱,可就是这份坚强背后隐隐的虚弱,却是让成大人心头一颤,这么多年,他不是个好夫君吧? 如今,自家娘子这一劫又是因他而起…… 轻轻的握着成太太的手,成大人眼底深处是浓浓的内疚,“都是为夫我不好,我该去接你的。不然,你也不会受这些罪了。” “胡说什么呢,如果和老爷比,我宁愿出事的是我。”成太太抬头,对上成大人震惊的眉眼,心里自嘲的笑了笑,看,谁说她性子直爽的,才从死神那里逃出来,一只脚还没迈完呢,她这里就想着算计人心了,可这怪得了她吗? 成太太轻轻的反握住成大人的手,虚弱的笑,“我宁愿这一箭是我挨的,只要没伤到你,而且,这样的话你以为出门也可以提高警惕,不会一点防备都没有了。” “娘子,我——”成大人无地自容呐。 嘴角微勾,眼底一抹冷意掠过,成太太面上仍是虚弱的笑,“咱们是夫妻,什么都别说,我懂老爷你的心思。” “嗯嗯,我知道,我就知道娘子是最懂我的。” 榻上,成太太翻个白眼,呵呵,最懂你的? 外头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来,是丘老太太的。小丫头屈膝行礼,请安福身,有人打起帘子,丘老太太脚步略带几分急促,可到了屋子里,脸上的神色却是平静至极。 成大人赶紧站起身,“娘。” “好孩子,我知道你也累了一晚上,你虽然是为着娘着想,怕我担惊受怕,可你们两个都是娘的孩子,若是失了谁我都会心疼的,这以后呀,可得小心再小心,听到了吗?” “娘您放心吧,我会的。” “嗯嗯,赶紧回去咪一会,我让人给你煨了粥,是红枣粥,补血的,一会端来多少用一些。”前一句是和成大人说的,后头一句则是扭头看向了榻上的成太太,老太太看着平静,心里却是藏了一把火。 谁家的女儿好端端的出去,再回家是被人抬回来的? 当时大夫是怎么说来着,很危险…… 只有她身边的丫头和婆子晓得,老太太当时是全身都是汗呐。被吓的!中午丧夫,又失子,儿媳改嫁,最终,就这么个女儿是她的命根子,要是这丫头再丢了命…… 丘老太太觉得如果真是这样,她绝对会疯的。 好在,她的女儿撑了过来。看着女儿腊黄的小脸,成老太太心疼的拿帕子给她慢慢的擦试,又拿了干净的棉帕打湿擦她的嘴唇,老太太的动作很温柔,看的榻上的成太太眼圈一红,泪就掉了下来,“娘,女儿让您担心了。” “傻,我不担心你担心谁?我可是你娘呢。”丘老太太拍拍女儿的手,再次给她把泪水擦去,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吧,家里头都好着呢,那些凶手连大人他们一定能抓到的,还有,成子呀,你一会吃了饭在家歇一会,然后去衙门看看情况去,那些凶手可不能轻饶。” “娘您放心吧,我晓得。” 成子是丘老太太常挂在嘴边的小名,没有外人时丘老太太还是喜欢这样喊,成同知点点头应下,顿了下,对着老太太发誓般的开口道,“娘亲您放心,我一定抓到凶手。” “嗯,我相信你一定能抓到那些凶手的。” 成同知点点头,又和丘老太太说了一番话,最后对着榻上的成太太千叮咛万嘱附的,直到外头小丫头说早饭备好,他才在丘老太太的挥手赶人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丘老太太回头看着女儿腊黄的小脸,心疼吗? 没有比她这个当娘的更心疼。 同时又有些气恼,伸手戳了下成太太的额头,“你呀,就是个傻的。看到那些箭不会躲呀,看看伤到什么样了。” 成太太眨眨眼,她很想哭。 那个时侯谁知道有刺客嘛,她要是早知道,肯定有多远躲多远的,伸手拉拉丘老太太的手,成太太撒娇,“娘,我身上伤口好疼。” “啊,哪里疼呀,快点你别动,让我看看。” 成太太笑了笑,眼底一抹感激掠过去。 不管是什么时侯,最疼你的永远都是自己的爹娘,哪怕,娘亲六七十,而她已然是三个孩子的娘。可她在自己爹娘眼里,却始终是那个爱哭爱闹,爱撒娇的娇娇女儿! 用过早饭,成同知在外头和人哪个咐了几声,又让人去请了城里最好的外科大夫,然后才极不放心的去衙门,临出门还吩咐管家,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给他送信。 走在街上的连清心情有些沉重。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人,以及,昨晚的那一个人。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万山县他也居住了三十年,看那些人不折不挠的架式,难道这万山县城里还有是他不知道的事情不成?咪了下眼,成同知瞬间在脑海里有了个决定—— 这两天要好好的问问一些老人才成。 依着那些人的架式,好像这万山隐藏着宝库似的。 真是的,这么一个小城,闹腾这几年。 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目的。 中午,连家—— 伏秋莲再也坐不住,直接跑到了外头的衙门,书房里的几个人听到说太太过来,要见成大人时,连清揉了揉眉心,无奈之余又觉得意料之中的事。 自家那个娘子怕是早就坐不住了吧? 他笑着看向一侧的成同知,“走吧,你再不出去和他说说成太太的详情,我家太太怕是要带人杀到你家去了,这个时侯,我不放心他出去。” ------题外话------   ☆、294 一更 成同知眼底浅浅一抹笑意掠过,即尔转瞬就逝去,他随着连清起身向外走,远远的便听到伏秋莲和丫头在院中说话的声音,成同知走上前,对着伏秋莲拱手见礼,“连太太。” 伏秋莲可不好直接受了这礼,侧身避开,径自开口道,“成太太如何了,大夫如何说?如今伤情可稳住了?” “有劳连太太挂心,几位大夫已经诊过,再没有性命之碍。”成同知眉宇带愁,眼底写尽忧色,“只是那些杀手实在是让人纠心,今个儿是我家,明个儿那些人不知道目的是谁,”顿了一下,他对着连清拱手一礼,“连大人,我这几天便请个假,家里没人照看,孩子还小,我家岳母颇有年岁,身子骨也不甚好,再说我家娘子的事我也不放心……” “成,你尽管去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人找我。” 成同知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大人。只是,这寻凶之事,怕是就要落在大人和卫兄几人身上了,待得寻到凶手,成某再好生重谢大人。” “说什么话呢,你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一下,这两天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就不在家里照顾嫂夫人吧。”连清很是直接的开了口,前段时间辰哥儿出事,他可不是担惊受怕的? 如今成太太当街遇袭,生死一线。 成大人身为其夫君,担心是应应该的嘛。 “成大人,成太太这怕是才醒没多久,这两天正是休养的时侯,我就不过去打扰,家里的药材还有一些,我才已经让人送了过去,缺什么只管着开口,待到缓两天,成太太略好些我再去看她。” “成某代太太谢过连太太。” 待得成同知转身进屋,估摸着是回去处理事情,然后回家,伏秋莲看着站在一侧的连清,抬眸看到他眉眼间浓重的忧色,知道他是为着最近一段时间两次的出事而担心,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朝着他一笑,“别想太多,我先回去,中午可以的话回去吃饭。” “嗯,我送你回去——”连清的话才说到这里,身后有人喊,“大人,前头有人递了状子进来——”伏秋莲抿唇一笑,赶他走,“快去吧,我好好的呢,这不是有她们两个陪着我嘛,又是在衙门里头,出不了事的,你放心。” “那你小心些,我去前面。”递了状子是要马上升堂的,他不能因为自家的事而耽搁升堂时间,这规矩是他才来万山时便定下来的,叮嘱了几个丫头一句,连清有些懊恼的看着伏秋莲一行人走远,深邃的眸子微敛,转身,“走,去前衙。” 后院,刘妈妈小心的扶着伏秋莲过门坎,直待她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刘妈妈那不放心的眼神还盯在伏秋莲身上不放,“姑娘您也是的,看看您这可是双身子的人,还到处乱逛,前头那里人多,万一被冲撞到了怎么办?” 伏秋莲便笑,哪里有那么矜呀,不过是刘妈妈太过小心罢了,她便笑,“好好,我以后会小心的,最好呀,那汤啊什么的刘妈妈你也都帮我喝了,这样,我就只管着躺在床上不动就好了。” “又混说。”刘妈妈瞪她一眼,晓得她是没多少在意,估摸着是觉得有过辰哥儿,没放在心上吧,若是说之前才听到消息时,刘妈妈自然也没这么担心的。 可后来,不是被吓怕了么? 家里头的齐氏不是好好的就没了?也一样是二胎啊。自己若是不小心谨慎些,万一姑娘这里也出点什么差子,她可受不住这个结果! 这么想着,眼底便有了几分的黯色。 要是齐氏这胎好好的,伏家可不是又该多个孩儿了? 哪怕就还是个女娃娃呢,也是个好的呀。 可惜了…… 她只是听着华安那么几句,又好像那话里隐隐牵连着自家姑娘,刘妈妈是觉得惋惜之余,对齐氏这个人吧,心里便不自觉的多了几分的薄怨—— 你嫁到伏家来,没人苛责你半分吧? 上头没有婆母压着你,一进门就管家事。伏老爷又是个心大的,绝不是和儿媳妇找碴的那种不靠谱的公公,就是她家大爷,那也不是个没分寸的呀。 头胎生了个女儿,谁说过你半分? 好好的日子过着多好呀,非得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 伏秋莲是觉得自己为出嫁女,她关心的只是伏老爷几个人,刘妈妈却是除了担心这个,她还是私下和伏家那些下人偶尔有联系的,她在伏家待的时间长,不可能没几个说的来的,这一来一往的,齐氏的某些小性她能不清楚? 不过是不提罢了。 没想到这转眼间竟然把二胎都给落了…… 刘妈妈暗自摇头,同时又在心里暗自下决定,自己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太太才成。明过几个月呀,家里再多个小小的人儿,多好的事呀。 “妈妈在想什么呢,看您这神色,我都喊了好几声呢。”伏秋莲看着回过神来的刘妈妈,有些担忧的开了口,“妈妈可是这几天累了?若是真的累了,便回去歇着,哪里不舒服您直管着开口,可别硬撑着。”上了年纪的人可不好硬撑,会小病拖成大病的。 “姑娘您放心,老奴好着呢。”刘妈妈感动的擦了下眼圈,心头激荡,她打小就知道自家姑娘是个心肠好的,那个时侯小小的姑娘任性霸道,可却会把吃了一半的饭菜直接撤下去,嚷着不饿了,让小丫头吃。 因为小丫头为着她偷溜出去被老爷罚不许吃饭。 她就把自己的吃食赏给小丫头。 家里小丫头的娘老子出了事,旦凡是求到她头上,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虽然一脸霸道,语气极是不耐烦和嚣张,可却还是会让她们回家,并且甩几两银子给她们…… 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伏秋莲摇摇头,看着刘妈妈飘远的眼神,自然知道她又想起了什么,估摸着是以前的那些事吧,她抿了下唇,以前,是自己不曾参与的,不过她笑笑,现在,她才是伏秋莲。 午饭时间到,前头连清派人过来送了话,不回来吃了,伏秋莲便吩咐冬雨,“去看看辰哥儿回来没,要是回来了,就摆饭吧。” 辰哥儿如今正在学识字,启蒙,那个师傅教的不错,上下午各一个时辰,若是不留堂,没有淘气被老师罚,这会应该是该回来用饭的时辰,冬雨笑着应了是字,转头向外走,只是才走到院子里,辰哥儿蹦跳着冲过来,看到她了甜甜一笑,“冬雨姐姐。” “哥儿回来了?” 辰哥儿已是一阵风似的溜进屋子里,“娘,娘——” “辰哥儿回来了?站好,让娘看看,可有淘气?” “没有,师傅说我乖乖的。”辰哥儿双眼亮晶晶的,活泼而灵动,尽是朝气的小脸上凭空添了几分小骄傲,“我还会背诗,师傅都夸我来着呢。” “是吗,吃过饭辰哥儿也背诗给娘亲听,好不好?” “好,还有给弟弟听。” “好呀,不过,你怎么知道是弟弟,要是妹妹的话,你就不背给她听了吗?” “是妹妹呀?” 伏秋莲好笑的看着儿子皱成一团的小脸,捏捏他的鼻子,“好了,别想了,我知道辰哥儿是个好哥哥,不管是妹妹还是弟弟,辰哥儿一样疼的,是不是?” “那是,谁敢欺负弟弟妹妹,我揍他们。”辰哥儿双眸灼灼,挥挥小拳头,“揍的他满地找牙,爹娘都不认识。” “……这话,谁教你的?” “王六叔。” 好吧,就知道是这个不着调的,伏秋莲默然。 母子两人用过饭,辰哥儿玩了一会,就有些打瞌睡,拉着伏秋莲的手,“娘,你和辰哥儿一块睡觉好不好?” 他都启蒙了,晚上更是不可能和伏秋莲夫妻两人睡在一块,以前可怜兮兮的纠缠一番,偶尔还会有那么一晚上赖在自家娘亲床上睡,可随着他真正启蒙,伏秋莲又有身孕。 连清可是直接发了话,坚强不准他再过来睡。 为着这个辰哥儿可是好几天没理连清。 用小家伙的话就是,你凭什么不让我和我娘睡呀。 那是我娘! 连清翻个白眼,那还是我娘子呢。 当然,这话他是没好意思说出来的,不过看着他黑着的脸,伏秋莲却是觉得好笑不己,人家辰哥儿可是说了,你不准和我娘睡,你去和你娘睡去…… 当时,连清差点抓狂,这混小子! 可惜,辰哥儿的各找各娘被他老子直接给强硬否决。 如是吧,辰哥儿就委屈了,每到晚上睡觉时哼哼唧唧的不肯老实睡。都得伏秋莲陪着他,讲故事聊天的,把小家伙哄睡了之后自己再出来。 连清往往这个时侯就叹气,你说生个儿子做什么? 这才几岁呀,就和他争娘子。 真是的,这一胎呀,一定要是个女儿! 伏秋莲不管他们父子如何,儿子可是她的心头肉,能不疼么,被辰哥儿这么一撒娇,立马就心软了,笑着点头,“好,娘陪你去睡,不过你要好好睡,不许闹腾。” “辰哥儿不闹。” 母子两个人合衣躺下,一开始辰哥儿还不动,没一会就躺不住了,小身子翻了两个身,喊了两声娘,没人应,伏秋莲闭着眼呢,没睡,但想看看他要做什么,便没出声。 没得到回应,小家伙便扁了嘴,“娘。” 伏秋莲还是没有动。 又过了一会,辰哥儿伸手拽伏秋莲的衣角,“娘。” 然后就是拽,推,扯…… 最后伏秋莲好笑又好气的拍开他的手,“你不是说要睡觉么,刚才怎么答应娘亲的,不是说不闹腾,好好睡么?” “娘,讲故事。”辰哥儿对着伏秋莲咧嘴笑,而后,把小脑袋往他身上蹭两下,咕噜噜的大眼眨啊眨,“娘亲讲故事,辰哥儿睡。” “坏小子,想听个什么故事?” “娘亲讲的辰哥儿都听。” “好呀,那娘亲今个儿讲一个狼来了的故事,好不好?” “好呀好呀,娘亲快讲。” 随着伏秋莲低柔的讲述,中间偶尔夹杂着辰哥儿一两声稚嫩的声音,慢慢的,伏秋莲的声音低下去,缓下去,最终,渐渐停下来,看了眼身侧的儿子,她抿唇一笑。 总算是睡着了呀。 把辰哥儿的小身子往里推一下,帮着他盖好小肚子,自己也跟着侧了个身,打了个呵欠,这下本来想着起身的伏秋莲又把下床的念头给抛开,左右这会没事,睡会吧。 等到她醒过来,辰哥儿已经不在了身边。 知道小家伙是去读书,只问了冬雪两声,知道有人送就放了心,打了水洗了把脸,简单的梳洗过后,她让人把特意制好的躺椅搬到外头的树下,又备了红枣茶,还有几块点心,慢悠悠的翻着一本书,偶尔抬头,不远处是一株石榴树。 火红的石榴在她眼里耀眼的红,连成一片。 她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轻轻啜了一口,想了想招手唤来冬雪,“去把我昨个儿在书房里写的东西拿过来,对了,还有笔墨,也一并拿过来。” “太太您不能多费神的——” 伏秋莲瞪她一眼,“你怎么也成了刘妈妈呀,我只是想起了点事,随便记在纸上,赶紧的,一会误了我大事看我饶你。”真是的,在她们眼里自己真成了纸糊的了。 冬雪吐吐舌,转身抱了笔墨纸砚过来。 伏秋莲看了眼昨个儿自己提笔写了几行的字,是关于酒楼的一些推进计划,也只是一个大概的廊扩,具体的她还得再考虑下,随笔记下自己刚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至于行不行的,她再考虑,把写好的宣纸压在一侧,伏秋莲在空白的宣纸上写起了家书。 是写给伏家老宅的。 有些天没收到消息了呢,而且,伏秋莲有些纳闷,上次不是说嫂子有了好消息么,怎么这一下就没音了儿?还有,爹也只是随手让人送了些礼品,虽然也附有亲笔信。 可她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她皱着眉,提笔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详细写过一遍,当然,辰哥儿失踪这些事自然是不能说的,多挑了些开心的,高兴的事给老爷子汇报,她可不想把老爷子给吓到。 最后,她着重问起了齐氏的情况。 信封好,交给冬雪收起来,伏秋莲看向正在一侧修剪花枝的刘妈妈,笑着开口道,“妈妈,你这几天收拾些礼物,把我之前给嫂子备的礼品,还有一些小衣裳,对上,上次我寻到的那颗老山参也给回去吧。我爹上了年纪,给他或是嫂子补身子都是好的。” 刘妈妈才在给剪花枝,听到伏秋莲的话咔嚓一声,直接把一束本来不用剪的主枝给弄断,心疼的她,旁边秋至一声惊呼,“妈妈,这样剪了花会死的。” 刘妈妈索性把花剪丢给她,“你来剪。” “啊,是,妈妈——”秋至有些小心的接过来,看了眼刘妈妈,难道,自己刚才的话惹刘妈妈生气了?她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小心冀冀的干起活儿来—— 她不过是才说了一句话,刘妈妈不会这么小心眼的。 刘妈妈哪里有心计较她说什么呀,再说,不过就是一句话,别说这会刘妈妈完全没听进去,就是真的听进去,一句话值什么,这会刘妈妈正愁着伏秋莲的话呢。 这要是真的依着自家姑娘的话,把一径的东西送回去。 齐氏那里不知道又想什么呢。 可要是她开口说不送…… 刘妈妈揉揉眉心,小心的看了眼伏秋莲,“大人这几天怕是没空派人回镇上吧,这么远的路,派两个小厮带着东西也不安全,要不,咱们再等等?” 伏秋莲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呀了一声。 她倒是忘了这一碴。 最近的确是不能再分出人出去,连清身边不安全。这么一想,伏秋莲眼底便露出一抹的迟疑,她想了一下,略带几分沉吟的看向刘妈妈,“要不,先派人把信送过去?” “这样也成,那老奴便寻个利落的小厮,明个儿让他们上路?”刘妈妈带着商量的语气看向伏秋莲,让她拿主意,心里却是暗道,不管是哪个小厮,她一定要交待他,这信,只能交到老太爷或是大爷手里! 伏秋莲倒没多少心思,只笑着点头,“也好,信在这里,妈妈寻好了人就过来拿吧。”不派个人回去看看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哪怕是只回去送个信儿,看上一眼呢。 顺便让伏老爷晓得她们都是安好的。 她也能安心。 刘妈妈只能点头,好不容易打送东西的念头给打消,难道不能拦着送信?这样的话,自家姑娘估计会起疑心了,虽然滑胎不是什么大事,可姑娘现在是双身子呢。 前段时间辰哥儿的事才经过一场惊吓。 这两天又是成太太的受伤。 若是这会再让她听到齐氏的事,姑娘肯定要担心家里。 到时侯会不会动了胎气儿? 刘妈妈揉揉眉心,瞬间压下心头乱七八遭的想法,不管怎样,她经不能让姑娘冒这个险! ------题外话------   ☆、295 二更 虽然说不送礼物,可伏秋莲还是把那株老山参,以及一些好拿的补品让两名小厮带了回去,并附着一封亲笔信,等到小厮赶到镇子上,已经是六月底的工夫。 送信的小厮到了伏家门前,报上家门,等着回报的工夫,正好和才要出门的伏展强碰到一块,伏展强一听是万山来的,哪里还有心思出门? 直接把两人带到了书房,又让小厮去后头传饭。 仔细的问过伏秋莲一家三口的情况,当然,最主要的是伏秋莲母子,至于那个小白脸,嗯,捎带的吧,把东西放到一侧,伏展强拿起书信仔细的读了,脸上全是笑意。 最后,让人重赏了两名小厮,“你们好生歇下,等到下午老爷子回来再问你们话。”以着他爹的脾气,肯定是要把那边的情形从头到尾问个清楚的。 “是是,小的听伏舅爷您的吩咐。”两个人临行前可都是特意听过伏秋莲叮嘱的,她说过,报喜不报忧,之前辰哥儿失踪的事情更是提都不能提。 总之一句话,只管往好里说就是。 两个小厮心里有数,得了重赏,很是恭敬的退下。 伏展强很是开心,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也懒得出去,直接就拿着信和东西奔了后院,齐氏正在坐针线,她一侧盘腿坐着华姐儿,小丫头坐不住呀,一会一挪的。 大眼乌溜溜的转着,“娘,我要喝水。” 齐氏笑着瞪她,“你这一会喝水,一会饿了,一会要这个要那个的,你就不能给我安稳的坐一会?”真是的,谁家女孩子不是文文静静的,这丫头倒好,简直就跟个猴似的。 小丫头扁扁嘴,“娘,你凶我。” 齐氏一挑眉,才想出声呢,门口传来一声轻笑,“这是怎么了,华姐儿你又淘气了是不是?过来让爹爹看看,哪里惹你娘生气了。” 本来坐的正稳的华姐儿眼前一亮,身子一下自榻上滑下来,迈着小腿朝伏展强扑过去,“爹,爹爹抱。” “好好,爹爹抱。”华姐儿搂着伏展强的脖子咯咯笑,顿了一下,趴在自家爹耳朵前告状,“爹爹,娘亲坏,娘亲凶华姐儿,娘亲好凶。” “好,娘亲凶,咱们不和娘亲玩了。” “嗯嗯,华姐儿要爹爹。” 一侧齐氏气的笑起来,“老爷,哪里有您这样宠孩子的,您看看她都成什么样了,咱们这附近就没见比她更淘的,还是个女孩子,这以后长大可如何时得了?” “怕什么,咱们华姐儿还怕嫁不出去吗?”伏展强抱着华姐儿坐到一侧,哄了会女儿,让她和奶娘出去,齐氏也收了针线,帮着伏展强递了茶,“刚才老爷不是说出去么,怎的又回来了,难道有什么事吗?” “嗯,才想着要出去,在外头碰到了妹子派来的人,耽搁了下时间,想着用过午饭再出去吧。”伏展强一笑,把手里的信递给齐氏,又指指一侧小厮拿过来的几个大小,长宽不一的盒子,“这是给你和爹的,我刚才看过,都是上好的老山参,你仔细的收起来。” “老爷你就放心吧,妹妹送来的东西,我哪样不是仔细收着的?”齐氏听到是伏秋莲送过来的,眸光微闪,笑意却是不变,语气极是自然的看向伏展强,“妹子可说什么了,她那边一切都好?” “嗯,都挺好的,倒是问起你来——”伏展强的声音顿了一下,略带几分叹息的声音响起,“上次的事,我和爹都没和她说,所以,她现在还以为你好好的。” “是不能和妹子说,她还双身子呢,别惊了她。”齐氏的声音温柔,眼圈就红了起来,拿帕子擦了一下,她抽抽鼻子,“是我命不好,没能保住那个孩子。” 孩子没了,齐氏心里没怨么? 可她怨谁啊,不过是一次闹气,竟然就动了胎气儿? 可再看看伏展强这会为着伏秋莲眉眼开眼笑,点点滴滴都想的周到的样子,齐氏心酸之余不禁涌起了点别的。 为什么她的命就那么好? 要是伏展强那些时侯能多让着自己一些。 多关心她,陪陪她。那次不和她斗嘴…… 她的孩子说不定就好好的? 就这么想着,齐氏猛的摇了下头,不能想的。 身侧,伏展强已经站了起来,“中午多加几个菜,我就在前头用,和那两个小厮好好的说说话,你只管把饭菜送到书房去,你们娘俩儿就别等我了。” “是,老爷。”望着伏展强走远的身影,齐氏自嘲的一笑,看看,这不过是两个小厮呢,他就当成贵人似的对待,也没见他好好的和家里这些小厮吃一顿饭,说话话? 还不是因为这两个小厮是万山来的。 眉眼低垂间,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身侧的石榴走进来,“太太,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收到库房去吧。”谁稀罕这些东西似的。 待那小丫头屈了屈膝,带了两名小丫头捧了东西出去时,齐氏再不情愿,终究是又交待了一句,“记得好生的放,若是有什么差子,小心你们老爷饶不了你们。” “太太放心,奴婢一定放好。” 午饭是直接送到了书房的,伏展强带着两名小厮一块吃,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在意级别的人,不然这镇上三教九流的朋友也不会哪个类型的都有了。 在他眼里只有朋友,敌人,家人…… 齐氏终究是有些不放心,在午饭送过来约有小半个时辰后,她带了丫头亲自过来了书房,只是门外远远的就听到里面伏展强哈哈大笑,听的齐氏心口猛不丁的就疼了起来。 她们的孩子才没了多久呀,他就这样高兴? 前两天她生气院子里那几个婆子庆生闹腾,他还刻意把人叫过去让管家训了一顿,如今却亲自和人喝酒聊天,还这么的开心,心酸的齐氏眼泪啪嗒落下来。 “太太,老爷闷了这么久,您别多想——” 身侧的小丫头轻而小声的劝着。 除了这些,却也不能说别的。 齐氏拿了帕子擦擦泪花儿,转身向回走去。 华姐儿的奶娘正好过来禀事,看到坐在椅子上脸上写满阴霾的齐氏,不禁微微的拧了下眉,心头略一犹豫,她看向齐氏,“太太,老奴有一句话想说,不知太太可否想听?” “可是华姐儿有什么事吗?”齐氏有些着急,唇都抖了起来,她现在的情况,华姐儿那就是她的命根子,要是女儿再出点什么事,她也就真的不用活了。 商妈妈摇摇头,“太太别急,姐儿很好。奴婢和您说的,不是姐儿的事,是您和老爷的事。” 她和老爷的事?那就是伏展强和她,虽然不晓得商妈妈想说什么,齐氏还是点了头,“妈妈你说。”商妈妈是华姐儿的奶娘,打小照顾华姐儿,很是忠心,做事细心周到,也极有分寸,让齐氏省了不少的心,这会对着商妈妈,齐氏是会给她几分面子的。 商妈妈点点头,扫了眼身侧的小丫头。 齐氏微怔,继尔一挥手,“你们两个出去吧,我和妈妈说点事。”待得两名小丫头退下,并且细心的阂上门,齐氏方笑着看向商妈妈,“妈妈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呢。” “太太是真心想和老爷过日子的吗?” 一句话说的齐氏心头一跳,继尔恼怒的抬起头,“商妈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是规规矩矩的,从来没有半点对不起老爷的地方。” “太太您误会了,奴婢不是说这个。”面对着齐氏的恼怒,商妈妈也不惊,只叹了口气,目光定定的看向齐氏,“太太,奴婢问一句逾越的话,敢问您和老爷多久没有同房了?” “啊,这个,商妈妈问这个做什么?”齐氏有些恼,脸也有些红,对着商妈妈这次是真的恼了几分,怎么可以问这些事呢,他们夫妻间的房事她怎么能问? 商妈妈叹口气,“太太,您没多想,奴婢却给您记着呢,自打三个月前太太您出了事,小月一个月,如今已是三月有余,老爷怕是还没有回主屋睡过吧?” “啊,是呀,相公一直睡书房的啊。” 对上齐氏一脸狐疑的眼神,商妈妈恨不得拿个铁锤把她的脑袋给敲醒,你自己是不是女人呀,你当人妻子的这样冷落自己的男人,回头还问我这个当下人的怎么啦? 要不是看在华姐儿的份上,她才不管这个闲事! 商妈妈叹气,“太太,老爷睡书房是您赶他去睡的吗?”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赶他睡书房呢,是他自己要去的呀。”那些天她身子不好,屋子里到处是药味,她又睡觉轻的很,伏展强怕吵到她,便直接在书房里住了下来。 “老爷当初是担心太太的身子,怕晚上回来晚吵到太太,可现在,您身子骨好了,为什么老爷还要睡书房?您就不怕老爷在书房里那边睡吹了风着了寒气儿?” “书房里很暖和的,我都是拿的新被褥,不会冷到的。” “……您现在的身子早好了吧,为什么老爷还不回来,您不怕被别的女人钻了空子?”面对着商妈妈有些气急的话,齐氏很是有几分不解,“可是妈妈,相公没有说回来呀。我怎么好开口?” ------题外话------   ☆、296 生活 还是那句话,齐氏不是坏人。 可难道这天下好人就不会惹人讨厌吗? 不见得。 谁都有私心,在某些的事情上,只要她是人,有着七情六欲,自然就会想着维护自己的利益,这一点都没错。 可错的却是她的方式,以及其中拿捍的分寸是否得当。 很明显的,齐氏的方式就没有用好。 不然,也不会有夫妻两人时不时的闹上一场了。 商妈妈看着这样的女主人,怎么可能不着急,她在这个家里几年,打小把华姐儿给养大,抱在手里软软的一团,到现在三岁多,是真心的疼这个孩子。 在商妈妈看来,如今这个家里本来是很好的。 可就是自家这个太太…… 你说你东想西想的,与其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你怎么就不想着好好的和自家男人过日子?依着她看吧,这伏家两个男人真的就挺好,别看人家钱多,可那就是过日子的人。 就是那个远在外头的伏大姑娘,老爷子疼着。 可你也不过就是个嫂子,你说你较什么劲儿? 你服侍好相公,把女儿好好教养好。再使着劲生个儿子。老爷子又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再怎么疼女儿,他能愧了你这个伏家的儿媳妇?商妈妈是真的很不想说这些的。 她只是个下人嘛,她懂什么? 可没办法,她心疼华姐儿这个孩子。 要是齐氏真的钻进了死胡同,到头来害了她自己不说,最难过的是谁,还不是华姐儿这个小丫头?别看人伏老爷能为着儿女不续弦,可伏展强没了齐氏你看看。 一来吧,伏展强还没有儿子。 二来,商妈妈在一旁看的很是清楚,伏展强和他老子的性格不一样的,他的心没那么细,大大咧咧的。他不会想到那么远,在他的想法里,他就是再续弦,敢欺负他女儿? 那可是找死呢。 他是个大男人,他不懂内宅女人的这些伎俩。 而且,伏老爷还没有抱孙子呢,伏家没有后,伏老爷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儿子不再续娶呢,没亲娘在身边的孩子,外人再怎么疼,能有好吗? 她叹气,“太太,您可以试着留老爷的。” “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您现在身子恢复的不错,您不想再给姐儿添个弟弟么?”商妈妈只能从这个事上来打主意,齐氏心里最看重的可不就是这个,听商妈妈这么一说,齐氏笑了下,随即便发起愁来,“可老爷没说,我要是开了口,他不同意怎么办?”万一再闹起来…… 齐氏也不傻,她最近可不就是安静的很? 伏展强说什么那家里就是什么。 你要睡书房? 成,我就给你把书房布置的妥妥当当。 齐氏是真的不敢再有什么计较,哪怕是伏展强一个瞪眼呢,她都会觉得提惊受怕,现在的她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这会一听商妈妈的话,齐氏不禁就有些委屈,“商妈妈,我万事都依着他,这样也不成?” “太太,这女人呀,您是得服软,可不能一味的服软呀,您不给老爷一个台阶,难道让他在外头睡上个一年的书房,最后,让别的人趁虚而入?” “怎么可能,家里不会有不长眼的丫头的。” 您以为您真把这家里打理的铁桶一般么?不过这话商妈妈心里想想,也不会说出来,只是淡淡一笑,“太太,家里头没有,不代表外头也没有啊。” “……” 齐氏的脸都纠结了,坐在那里半响没出声。 商妈妈笑着屈了屈膝,“奴婢告退。”她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余下的就看自家这位太太能理解多少,要是她觉得自己这话没什么,入不了她的耳,她一个当人奶妈子的也没什么法子,只能尽量的待华姐儿好些罢了。 齐氏怔怔的,想的自己脑袋都疼。 自己又做错了?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这过日子怎么就那么的难呢? “娘,娘,娘。”门外一迭声轻快的喊,是华姐儿的,齐氏心头一颤,很快的在脸上扬起一抹笑,看向了门口,“小心点,别摔了,别跑——” “娘,你看,这是我摘的花,给娘戴。” “好呀,来,我们华姐儿给娘戴上。”齐氏把女儿抱在膝上,看着女儿粉嫩的小脸,想起刚才商妈妈的话,心头不由的就是一跳,且不说自己被休,就是伏展强和她真的闹僵,形同陌路,家里再进几个女人…… 到时侯,她的女儿怕也要看人脸色吧? 伏老爷再疼这个孙女,可别是别的女人再生个孙子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孙子却是手心! 不自觉的,齐氏便在心头暗自的有了想法,眉眼一笑,她抱着华姐儿向外走,“华姐儿在外头跑了半天,咱们去洗洗手,一会就要用晚饭,娘和华姐儿去找爹爹,咱们一块用,好不好?” “好,叫爹爹来吃饭。” “华姐儿乖。”拍拍女儿的小脑袋,抬眼对上华姐儿乌溜溜转动的大眼,齐氏笑了笑,为了女儿,别说让她低个头,让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书房里,小厮如常的询问,“爷,晚饭差不多了,您是这会就吃还是再晚会?”老爷可是好几个月没怎么在后院用饭,歇着,不知道的以为伏展强外头有了人儿,可唯独他的两个贴身小厮却是清楚的很,自家爷就在书房! 吃住,睡,都在这里。 伏展强把手边的茶一口饮尽,想了想,正想说不用,他去前头,就看到书房的门被人给轻轻的,一点点的推开,他扬了下眉,什么人不支一声就跑进来? 小厮也唬了一跳,这是谁呀,好大的胆子! 主仆两个才想着呢,就看到门口一道缝里,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挤进来,黑葡萄似的大眼转呀转,看到伏展强和小厮的眼神也不害怕,反倒是淘气的对着两人绊个鬼脸,伸开小手对着伏展强咧嘴一笑,“爹爹,抱。” “小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伏展强也眉头一拧,可看着女儿那小脸上的娇笑,却是瞬间软了心,直接上前,把人抱起来,带着胡碴的脸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你怎么过来了,自己偷溜过来的?” 华姐儿咯咯手,伸着小手不满意的推自己爹爹。 坏爹爹,扎脸,不许亲! 听到伏展强的话,小丫头眼珠咕噜噜一转,笑咪咪的,“才不是呢,我是和娘亲一块过来的,呐,娘亲在外面哦,娘亲说让我进来找爹爹。” 太太也在外头?小厮又被吓了一下,赶紧出去开门,看到门口的齐氏行礼,“给太太请安。” “免了,你把老爷照顾的很好,辛苦你了。” “小的不敢言辛苦。” 齐氏是来找伏展强的,自然心不在这小厮身上,三言两语的敷衍过,她抬头看到抱着华姐儿站在书房门口的伏展强,笑了笑,“华姐儿你又淘气,不许让爹爹抱,快下来。” “不要,就要爹爹抱。”华姐儿翻身把伏展强的脖子给抱住,对着齐氏又是扭身子又是踢腿的,反正那意思就是坚决不下地,不给齐氏抱,她就是要她爹抱! 伏展强看着齐氏气恼的样子,笑了,“行了,多大的事,她喜欢就抱着呗,也值得你生气。”顿了一下,伏展强对着齐氏扬扬眉,“对了,你这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齐氏被他这话问的着实噎了一下。 她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自己的夫君么? 可这话说出来,闹不好又是要吵架,心里狠狠的喊了声忍,她笑,“华姐儿这不是喊着要爹爹么,说你好久没陪她吃饭了,刚才非嚷着要过来——若是相公没吃,我那里都让人摆好了,便一块?” “也好,走吧。”不就是吃顿饭么,他女儿的这点要求他要是都做不到,那也太不像样了,伏展强抱着华姐儿哈哈一笑,大步向前走去,华姐儿在他怀里咯咯笑。 留下一串风铃般的清脆笑音在齐氏耳侧回荡。 饭桌上自然都是伏展强爱吃的菜,饭桌上,有着华姐儿的淘气嬉闹,夫妻两人也没有觉得如何的尴尬,就那么静静的用罢饭,伏展强拍拍华姐儿拽着他衣袖的手,笑着哄,“华姐儿乖,爹爹去前头看看爷爷回来没有,一会再来看华姐儿,好不好?” “爹爹一会真的来?” “那是自然,爹爹不骗华姐儿。” 小丫头点点头,一副小大人样,“那好吧,我就信爹爹一次。”这话听的伏展强夫妻两口子都是扑吃一乐,伏展强伸手捏捏女儿的小脸蛋,“鬼精灵。” 齐氏咬了咬唇,“相公——” 伏展强抬起的脚微顿,“怎么,还有事么?” “我,我,相公晚上回来睡吧,书房那边毕竟只是书房,睡着不舒服,而且,而且相公老是睡书房,爹那里也会跟着担心的。”开始是不自然的话在开口之后,齐氏是越说越顺溜,双眼巴巴的瞅着伏展强,眼底深处却是怕死了。 万一,他要是拒绝自己呢? 自己台阶也给了,挽留也留了,他要是再不肯搬回来。 这夫妻的情份也真的就到了头吧? 齐氏心里就涌起了几分难过。 伏展强顿了一下,扫了眼齐氏,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点头,“好,你一会让丫头把我书房的东西搬回来吧。”他是真的生气,可却没有想真的要和齐氏分开。 如今她即是开了口,回来就回来吧。 齐氏心头狂跳,高兴的,“好好,我这就让人去收拾。” 伏展强笑了笑,抬脚走了出去。 过日子嘛,就是这样吧。 前头,如同伏展强所想的那样,伏老爷正逮着两个送信的小厮问个不停,明明信里能说的该说的伏秋莲都说了,详细到辰哥儿吃什么穿什么,长了几颗牙都写的清清楚楚的。 可伏老爷还是觉得不够啊。 拉着两个小厮一句句的问,生怕有漏到什么。 到最后两名小厮被问的额头上都是冷汗。 老爷子问的太详细,两个人就怕自己稍一不留神,把太太交待的不能说的话给兜出来呀。真这样的话,老爷子受惊,自己回去会被老爷太太剥皮的。 小厮垮了脸,“老爷子,您已经问了大半个时辰了。” “大半个时辰怎么了,这么长的时间呢,你们把自己知道的都和我说上一遍不就可以了?”伏老爷对着两人瞪眼,又吓唬着,“要是让我以后知道你们两个撒谎,哼哼。” “……” 一个要说,追着问个不停,不问点什么来不罢休。 一个则坚决不许说,只报喜不报忧。 两个人真真是欲哭无泪,左右为难呐。 不过好在伏展强过来了,这才及时打断伏老爷的问话,看着两个人的脸色,伏展强就笑了,“爹,妹子在信上写的很清楚了,您又问了这么久,咱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妹子是一切平安的,您还担心什么?” “这也是。”可随即伏老爷就瞪了眼,伸手拍了一巴掌伏展强,“我用得着你个混小子来教么,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妹妹现在双身子呢,你就没有一点的担心?没良心!” “……”这下哭的换成了伏展强。 他哪里没担心了?他哪里没良心了? 他还是不担心自家老爹太过担心妹子,把自己的身子给弄垮了么?现在自己说话来安他的心,这下倒好,被直接认定为没良心了。伏展强苦笑两声,摸摸鼻子。 看来,自己还是闭嘴来的好些。 在前头又坐了会,陪着伏老爷用过晚饭,伏展强陪着老爹说了会话,最后,他想起什么般的道,“爹,妹子让人送了一株老参,我看着有些年头,说是让你和齐氏补身子的。” 伏老爷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紧了下,叹口气,“之前没和她说齐氏的事,所以,她这会怕是还想着呢。就先让她想着吧,等到孩子落地再说。” 伏展强也是这个想法,女人有身孕,待产可是最危险的,一点刺激受不得,想想齐氏那会就是了,好好的身子吧,才不过经了那么点子气儿就没了孩子…… 他可不能让自家妹子再受这个苦! “让这两个小厮后天回吧。我明天出去淘点东西给那部头带过去,哎,那丫头的性子倔,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也不知道那边真正的情形如何。”灯影下,伏老爷眼眸幽幽,沧桑的脸上写尽忧色——他担心女儿! “要不,儿子这次跟着他们两个过去看看去?” 伏老爷眼前一亮,“你过去不成,不如我跟着过去。”左右华姐儿这么大,齐氏如今又没有消息,再没谱家里这点子事也难不倒她,他过去看看女儿也是可以的。 可瞬间,老爷子便又摇了头,“不成不成,现在不能去。” “不能去?为什么呀。” 对上儿子满脸的疑惑,伏老爷瞪眼,“你怎么就一根筋呢,你刚才还说瞒着那丫头齐氏的事,那你或者是我现在过去,咱们是能看到她,有什么事也安心了,可那丫头会不问家里头的事,说起齐氏,咱们难道要告诉她,你嫂子落胎好几个月了?” “……” 父子两个在这里纠结了半天,最后伏展强不想了,“爹您还是先明天准备些东西吧,我一会也让齐氏备些礼品,一块让小厮带回去。” “嗯,让她备些实用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就别拿了。” 那是他女儿,不是需要齐氏去客气的外人! 伏展强眼皮跳了下,想起之前的某些事,别说他爹,他心里又何尝没有不舒服?可事到如今,华姐儿都这么大了,只能点点头,“爹您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 “赶紧给我滚,看到你就生气。”伏老爷瞪了眼,真是个混小子,专门生了来气自己的吧,连自家的媳妇都搞不定,没用的东西! 伏展强对着他爹咧下嘴,转身,滚。 齐氏坐在灯影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提着,不时的望望窗外,耳朵竖着,听着门外的动静,相公真的会过来么,要是他不来呢,自己该怎么办? 身侧小丫头轻声的劝,“太太您放心吧,老爷即是答应了您,决不会食言的,您刚才不是派人去看了,老爷在前头陪着老太爷说话呢,一会说完话肯定会回来的。” “嗯,希望是这样吧。”齐氏手里缝着一双袜子,是给伏展强的,他天天在外头跑,鞋袜最是耗费,齐氏觉得小丫头做的不舒服,便得当了就亲手缝,旁边放着的是一套才收了边的小衣裳,是给华姐儿的,她正有一针没一针的缝着,外头传来脚步声,不等小丫头通传呢,齐氏双眼一亮。 是相公回来了。 她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向外迎了两步,又站下。 相公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急切? 转而她又把这个念头抛开,要是自己不去迎,相公会不会觉得自己失礼?反正吧,她脑海里两个念头还在转着呢,门口珍珠帘子一晃,伏展强笑着走进来,看到站在那里的齐氏一扬眉,“怎的还没睡,这是有什么事要去办吗?” ------题外话------   ☆、297 凶手,翻旧案(二更 “没,没有——”齐氏对上伏展强的眉眼,有些慌,咬了下唇,她很快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笑着把手边的针线筐收起来,扭头对着坐在椅子上的伏展强一笑,“相公喝茶。” 伏展强笑了笑,目光自一侧小丫头收起的针线筐上扫过,挑了下眉,“要是累的话不用自己做,让针线上的人做就好,或者,你可以请镇上成衣绣的人来家里量尺寸。” 虽然娶妻娶贤,可他伏展强的娘子不做女红也是可以的,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不都是衣裳么,能穿就好! 所以,其实吧,嫁给伏展强的女人也是挺无奈的。 能走到他心里的是幸福的。 可当他的娘子,你有可能一辈子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在他看来,谁人当他的娘子都是差不多的。 当然,现在有了华姐儿,齐氏有几分特别那是肯定的,但这份特别你得看和谁比,和外头那些女人自然是齐氏重些,毕竟是他孩子的娘,可要是和伏秋莲比起来? 只能是呵呵了。 齐氏喝茶的手顿了下,笑笑,“我不累,家里头没什么事,华姐儿又乖的很,现下我能做的也就是帮着相公或是爹多缝几套衣裳了。” “嗯,你觉得好就好。” 沉默了下,眼看着天色不早,伏展强起身向里走,那边是净室,齐氏赶紧把换洗的衣裳帕子胰子等物拿了过去,水是才备好的,伏展强抬了下眼,“你出去吧。” 夫妻梳洗过后,两人合衣躺在了榻上。 齐氏一开始整个身子都是僵的,后来慢慢的放松下来,她再扭头,身侧伏展强却是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黑暗里,齐氏那叫一个恼火!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 简直是气死他了,真真是木头疙瘩一个! 七月中,两名小厮一路奔波回到了万山县,伏秋莲看着自家老爹送来的信,又有一些东西,不禁无奈的笑了起来,真是的,这样来回的送,有意义么? “太太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小的告退——” “你们两个下去吧,厨房里备着饭菜呢,你们和冬雨去吃一些,然后好好的歇两天。”伏秋莲的目光都在手里的信上呢,头也不抬的吩咐着,“这两天不用上工,我不扣你们的月钱就是。” “多谢太太。” 两人欢天喜地的退下去,转身自去食堂找吃的。 屋子里,伏秋莲看着手里的信,仍旧是一切都好,家里大小事情说的很详细,连华姐儿会叫姑姑的事都说了好几回,可齐氏的事却…… 脑海里的怪异一闪而过,她把手里的信放下,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眸中一抹幽芒掠过,略一沉思,她看向不远处的刘妈妈,“妈妈,一会那两个小厮用过饭你把他们叫过来,我有点事要问他们。” “姑娘想问什么,可是这信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是,我觉得家里好像有事在瞒着我。”对于刘妈妈,伏秋莲自然是没什么好瞒的,只是随口道,“上次来信就是这样,什么都说了,偏漏了嫂子一个人,我当时也没多想,可这次又是,我觉得这中间肯定有些不对头。” 这次怕是瞒不过去了吧? 刘妈妈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这事不是她不想瞒,是到了现在,真的瞒不过去了,她满脸凝重的看向伏秋莲,“姑娘,这事还是老奴知道——” “啊,妈妈知道这事?” “嗯,奴婢怕您担心,受了惊,便私自作主,瞒了下来。” 瞒了下来?伏秋莲心头一跳,随即抬头,看到了刘妈妈一脸的凝重和自责,她不禁就紧紧的皱了眉,“妈妈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嫂子出了事?” “妈妈你赶紧说呀,辰哥儿出了那么大的事我都撑了过来,难道还有什么事是我受不住的?”也有事是她受不住的,那就是连清,伏老爷或是伏展强这几个人的事。 包括辰哥儿在内,他们哪一个出事,都是自己受不了的。 如果真是他们出事,伏秋莲觉得自己肯定会疯掉的。 “——是太太动了胎气,见了红,没保住。” “……”伏秋莲用力的闭了下眼,身子往椅子后头靠了靠,整个人靠在那里半响没出声,睁开眼,她已经多少平复了几分的情绪,深幽的眸子看向刘妈妈,“什么时侯的事?” “是上次来信时,老奴也是事后觉得不妥,问出来的。” 刘妈妈和伏秋莲请罪,伏秋莲不可能罚她的。 这事虽然刘妈妈私自作主,但却是为她好。 有齐氏的例子在眼前,辰哥儿出事。 刘妈妈肯定会很重视现在的她,瞒下来也是意料之中。 “姑娘您别生气,这事都是老奴的错。” 伏秋莲摆摆手,“不怪你。” 担心吗?有一些,那段时间齐氏难受,伏老爷肯定也不会好过的,老人家心里怎么可能不盼孙子?可现在却……她揉揉眉心,眼角余光扫到刘妈妈一脸担忧的表情,她笑了笑,“妈妈放心吧,我真的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您要是有点什么事,老奴可是死罪。” 刘妈妈把花茶给伏秋莲续了一杯,冬雨端了两碟点心过来,笑盈盈的,“太太您尝尝,这是按着您说的做的,叫什么果派?” “地瓜派——” “对对对,就是地瓜派,这个是地瓜饼,地瓜丸。”冬雨双眼发光,对着眼前的吃食一脸的眉彩飞扬,这都是她做出来的! “你们也拿去尝尝,对了,给老爷留了么?” “还有好些呢,奴婢按着您说的,都弄成了面团,等到老爷和哥儿回来用时,现用滚油榨了,肯定好吃。” “嗯,你这丫头,做这些吃食上脑子动的快。” 冬雨吐下舌,“太太,奴婢向来很聪明的。” “……” 下午,伏秋莲让冬雨又炸了一些吃食出来,特意送到了刘家,以及成太太那边,同时又让冬雪和成太太说,自己明个儿上午过去看她。 距离成太太遇袭已经是小一个月。 可凶手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甚至还不如辰哥儿那会,还抓到了两个小鱼小虾的。 当街对着成太太放箭的是两名黑衣人,伤了一人,可两个人却都逃了!箭是最普通的乌铁箭,所以,到现在为止,是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成同知最近脸都是黑的,周围温度直接是负的。 没事谁都不敢轻易碰! 伏秋莲倒是去过成家一趟,成太太还不能下床,她问过大夫,伤口虽然不致命,但却很是凶险,再稍偏那么一丁点,怕是直接就不用救了,办后事吧。 如今虽然人是救了过来,可却是大失元气。 从成太太腊黄的脸色就能看的出来,若是不能好好调养,怕是这个人以后要落下病根,甚至就此缠绵病榻也不是不可能的。 中午用过饭,伏秋莲把辰哥儿哄睡,知道连清是出去了,她好像也没什么睡意,就拿了把扇子在辰哥儿跟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小家伙爱出汗,没一会就是一身一脸的汗。 她手里的帕子就一点点的擦。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来,伏秋莲怕吵到辰哥儿,便起身走到了外屋,伏秋莲先把手里的扇子交给一侧的冬雨,“你去里头看着哥儿,若是汗多了便拿帕子擦擦,别着了晾。” “是,太太。” 待得冬雨进去,伏秋莲才看向自门外走进来的冬雪,“看你这么急急忙忙,一脸的汗,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太太,曲家,曲老太太来了。” “啊,曲老太太?人呢,在外头么,赶紧的派人请呀。”伏秋莲打心眼里涌起几分高兴,难得的故人相见呢,天灾之前,她和曲老太太的关系挺好的,再有华哥儿这孩子也挺得她的心,如今一别三年有余,她时尝也会想,那个精致的孩子如今应该是好好的? 对华哥儿,伏秋莲心里是挺惋惜的。 好好的一个孩子呢,怎么就得了先天性心脏病呢。 “没有,没有,人没在外头。” “啊,没在外头那你说人来了?”伏秋莲瞪了眼冬雪,自己转身坐在椅子上,“你这丫头,我可是才说了冬雨,怎的你转眼也学起冬雨的毛燥来?” 冬雪有些自责的垂下头,“太太,是奴婢不好。” “好了,我和你开玩笑呢,赶紧说说是怎么回事?”伏秋莲看着眼前的冬雪,想着自己跟前的这几个丫头,两个秋还略小些,可冬雨冬雪两个再过了年就是十六了。 十六岁出嫁,不早了。 心里便又多了桩事,今年一定要给两丫头寻个好婆家! “是曲家的人送来了贴子,说是老太太明个儿过来呢。” 原来是回了万山县,伏秋莲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谁送过来的贴子?人呢,在外头?” “没有,那小厮把贴子送给奴婢便转身走了。” “……”伏秋莲还想着把人叫进来问几声呢,没想到人家干净利落的走了,她失笑,揉揉眉心,“好吧,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冬雪屈了屈膝,转身,慢慢退下去。 屋子里,伏秋莲打开面前的贴子,上头写的是小楷,很好看的字体,恭恭敬敬的写着,曲氏携孙明个儿申时正前来拜访,伏秋莲笑了笑,还好不是早上。 不然,她又要派人去和成太太说,改日过去了。 把贴子放到一侧,伏秋莲在心里快速的过了一遍,最后觉得明天的安排不会改变,早饭后就出门,去看成太太,然后回转,在家里用午饭,等着曲老太太过来正正好。 伏秋莲笑着咪了下眼,看她这日程排的,多好呀。 万山县,某处三进的普通民宅。书房。 一身黑衣的男子默然而立,偶尔闪动的眸子里尽是冰寒气息,冷冽而阴森,最后,黑衣人把冰冷的眸子自院外花树上收回,径自躺到眼前不远处的属下身上,“到了现在,还是一点头绪没有?”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很难听,如同破锣般的刺耳。 可被他一眼扫过来的下属却是站的笔直。 身姿如同一株挺拔的松拍,“回主子话,属下失职。” “不怪你,我曾经试探过他,男女,钱财这些事情上,他都是不会动心的。”黑衣人笑了笑,眼中霍的一道寒芒掠出,直接射在了对方身上,黑衣人挑了下眉,“你能想到的也无非就是银子,女人这些,他不上勾也是正常的。” 能被姓周的看中,怎么会一点坚持没有呢。 “是属下无能。” “这事你就别管了,对了,前段时间在外面活动的最近都给我老实点,小心别被人给掏了老窝。”黑衣人交待两声,蓦的一声冷笑,“和成大人说,让他加快脚步,实在不成,咱们可就要自己动手了。” “是,主子。” 待得人退下,站在窗口的黑衣人沉吟半响,回头。 一张很是狰狞,恐怖的脸出现。 从额头到下巴间,有一道斜斜的疤痕好像把他的脸给斜着劈成了两半,随着他说话,笑,发怒,生气等各种动作,那疤痕如同蚯蚓般跟着脸而蠕动。 一身黑衣,满脸的疤痕,给他凭空几分阴森! 黑衣人低笑两声,声音嘶哑,眸光闪烁。仿佛是发现了猎物的猎人,又如同看到了老鼠,一心只想着戏耍一番的猫儿,让人只看着一眼就觉得胆战心惊。 他仍是低笑,声音若呢喃,若自语。 连清,连大人么?呵呵…… 成同知最近的脾气很是火爆,端茶的小厮稍慢了一点,他劈头盖脸把人给狠骂了一通,最后,更是火大的把茶杯给砸了,“让你端个茶都办不好,没用的东西,滚。” “老爷息怒。小的该死。”被踹了个掏心窝的小厮大气不敢出,磕了个头退下去,遇到正要进门的连清,赶紧低着头道了声安,一溜烟的走出去,连清看了眼地下,再看成大人一脸的阴鸷,叹口气,“这又是何苦?不过是个小厮罢了,何苦和他置气?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你这样气也是自己受着,若是你再气坏了,你家可就真的没人靠了。” “连大人。”成同知拱了拱手,语气里难免就带着几分的狠厉,“我就不信了,咱们这县城里还有衙差查不出来的事情和人,一次是对辰哥儿出手,一次是我太太,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咱们已经想了这么久,照样是没有头绪。”连清坐在一侧,门口已经有另外的小厮进来打扫,清理了地下的碎瓷片,又给着连清两人端了茶,轻轻的啜了一口,待得小厮退下,屋子里只余连清和成同知两人,连清放下手里的茶盅,慢慢的抬眸看向成同知,“我刚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若是咱们查的好,说不定能有线索出来。” “哦,何事?”成同知双眼一亮,一脸急切。 连清垂眸,一字字道,“前任县令被杀,衙差被血洗。” 哗啦,成同知打破了手边的茶盅,一脸的惊恐,“你想要做什么,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结案,归为江湖仇杀,甚至连案宗都封了起来么?” “可凶手没抓到!”连清紧紧的握了下手里的茶盅,五指指尖因为用力,泛起青白的透明色,眸光轻闪,尽是冰霜寒冽,“不管上头怎么认为,在我心里,只要这个案子的凶手一天没有落实,那就是没有结案!” 成同知心头无声的抖了一下,前任县令的凶杀案! 他闭了下眼,仿佛眼前有人对着他厮喊,半响,双眼睁开,成同知已经恢复平静,“可之前也查过,一点线索也没有,仅有的几个人证都指向了江湖仇杀,咱们甚至查出了前任县令和江湖贼人有过节的事情,你这样说去翻查那个案子,能找到线索,有什么根据吗?” 根据?连清一笑摇头,“没有。” “没有证据,怕是不好再去查——” 连清一声冷笑,“可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么?好好的,为什么就一直有人要想着对付衙门?前任是凶杀而死,如今,几年凶手没查出来,我家出了事,你太太被人当街袭杀,你不觉得这中间很古怪?” “可上司都定了案的——”成同知垂眸,也是用力的握着茶盅,心里头却是七上八下的,“而且,那个案子曾经在万山县引起很大的反应,咱们之前说江湖仇杀,这会要是再翻案,影响不好,老百姓怎么看?” “难道,你不觉得这些事都好像被一条线给牵着的?” “……”眸光微不察的闪过一抹惊悸,成同知张了张嘴,最后,他垂眸轻叹,“我何尝不觉得蹊跷和古怪?只是这案子要查,怕是过不了刘知府那一关。”   ☆、298 王六出事 伏秋莲不晓得前头已经是波澜起伏,有些事情基本就是到了白热化的时侯,如同连清所说的话一般,他只要真的一动前任县令的案宗,行动起来…… 后果是什么? 没人能想的出来。 那些隐在背后的凶手会做出点什么来? 同样没人能想的出来。 可他却还是斩钉截铁的说了出来,对着成同知,他坚定的说出了重查两个字,成同知觉是不可思议,他难道不知道后果吗?要是真的如同连清所想的那样,那些人还在逍遥法外,连清这样的动作,会激怒对方的。 “大人,您还是三思——”很多事情成同知自己心里明白,而就是这些事让他面对着连清时不自觉的就没了底气,他担心连清会查到什么,同时,也是真的担心连清一家。 那些隐在背后的人,没一个简单的呀。 连清摆了摆手,示意成同知这个话题不用再说下去,他心里有数,看了看外头的时辰,他摆摆手,“不说了,走,咱们出去吃饭去。” 成同知低眸一笑,“大人请。” 后院,伏秋莲的孕期已经接近七个月,刘妈妈几个丫头是小心冀冀的看着她,生怕哪里不对劲跌了或是摔了,不过让她们几个人觉得欣慰的是,伏秋莲这一胎真的很顺利。 辰哥儿失踪,后来又是出了齐氏的事。 经过这一波又一波的,伏秋莲自己心里也是担心的。生怕这孩子在肚子里有个万一,这里又没有体检,更没有什么所谓的B超之类,她只能是按照前世脑海里记忆的东西尽量的注意,早睡早起,小心吃食,多运动…… 可以说,她这一胎是比有辰哥儿时惊险的多。 但到了现在,让伏秋莲觉得开心的是,这个孩子真的很听话似的,在她担心时,仿佛知道她的心思,直接在肚皮上咕咚来那么一下,怀辰哥儿时还孕吐了好几个月。 这个孩子硬是没有,除了肚子外。 好像她身子其他的地方就没一点反应! 刘妈妈就念叨,这肯定是个女孩子,文文静静的,听话。一开始还念叨着,觉得是个女儿有些惋惜,后来便转过了心思,又觉得是个女儿也好,反正有了辰哥儿在。 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呀。 伏秋莲对于这个倒是没啥感觉,别说之前有个辰哥儿,就是没有辰哥儿,只要是她的孩子,她都觉得开心的。 女儿怎么了啊。 孩子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 上一世她为了个孩子,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其中的苦只有自己才清楚,现在她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呢,笑着抚了下小腹,伏秋莲咪了下眼,女儿很好的。 用过午饭,辰哥儿闹腾着不睡,刘妈妈怕他吵到伏秋莲,直接哄着他去了隔壁的厅里玩,又让两个秋陪着他,自己则陪着伏秋莲说话,“太太若是困的话便去歇着吧,您现在可是累不得呢。” 伏秋莲摇摇头,这家里的人是个个把她当成泥捏的。 不过她的确是觉得有些累,想了想便吩咐刘妈妈,“别让辰哥儿玩的太疯,下午还要上学呢,还有,若是曲家的人过来,你把我叫醒。” “太太您放心吧,曲家的人怕是要明天才到的了。”接到了曲家的贴子之后伏秋莲便留了心,本以为是今个儿上午会过来的,伏秋莲把饭菜都提前备好了的,可没想到之前曲老太太派人送了信儿,说是家里突然了点事,若是今个儿来不了,便明个儿再过来。 伏秋莲只笑着让人回话,她随时侯着老太太过来。 至于曲家出了什么事…… 伏秋莲躺在榻上笑了笑,别人的家事呢。 一觉醒过来,已经是申时中,伏秋莲揉揉眉眼坐起来,看了眼窗户一角的沙漏,忍不住呀了一声,自己之前没觉得困呢,怎么就一下子睡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呢。 外头听到动静,冬雪掀帘走进来,笑着福身,“太太醒了?您慢点,奴婢扶您。”待得伏秋莲下地,冬雨已经捧了水盆帕子等物,两女服侍着伏秋莲简单的梳洗,把头发挽了个家常的低鬓,伏秋莲走在前厅坐下,“曲老太太没来吧?” 冬雪摇摇头,“没有呢,估摸着应该是明个儿来了。” 伏秋莲笑了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昨个儿晚上才到的,应该是家里没有安排好吧,不过人家不来,她却是不好失了礼数,想了想她招来刘妈妈,“曲家昨个儿才到,我让冬雨拿些小点心之类,然后,再送一席如归楼酒菜,妈妈就和冬雨一块走一趟吧。” 虽然两者的结缘是因为华哥儿那个孩子,可后来曲老太太给她的印象却是很好,甚至在孤儿院初建的时侯出了不少的力,哪怕是这两年曲家没怎么到万山,可当初和她承诺的每年给孤儿院养老院的银子也都是年年风雨不误的送来。 甚至万山起瘟疫的那两年都没耽搁。 这在伏秋莲看来,真的是挺难得的事。 尊敬是双方互相给的,人家伸了橄榄枝,伏秋莲不可能往外拒,既然双方都想着往好里相处,自然是你来我往,曲家刚来便给她送了帖子,虽然今个儿没来,但事出有因嘛。 伏秋莲点了几样如归楼的招牌菜,余下的便让冬雨作主,然后又交待了几句,便笑着让她们出去,“去吧,到了曲家帮我向曲老太太问好。” “奴婢这就去办,太太您放心吧。”冬雨屈了屈膝,和刘妈妈一块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冬雪给伏秋莲续了茶,笑着和她说辰哥儿的事,“您不晓得,可懂事了,上学时都没用奴婢们提醒,哥儿自己就嚷着要去了。” 伏秋莲笑,“他这是才开始,觉得新鲜呢。等到过段时间你再看看,怕是要赖床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才开始的新鲜心理过去之后,三分的热度之后,肯定就会没什么兴趣了,若是再被师傅罚站或是打手心,呵呵,你就看吧。 冬雪扬扬眉,“咱们哥儿肯定不会这样的。” “你们几个呀,就这样宠着他吧。”伏秋莲摇摇头,不再去说这个问题,只笑着转移了话题,说着便提到了成家,伏秋莲又忙忙的交待冬雪几句,“本来我是想着这两天再过去看看的,明个儿曲老太太过来,怕是过不去的了,你帮我记着,若是我后天过不去,便派个人过去成家看看。” “太太您放心吧,奴婢给您记着,准误不了事儿。” 伏秋莲笑着点点头,主仆两人正在厅里说着话,外头猛不丁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伏秋莲正疑惑,就听到秋雨惊讶的声音,“刘太太,您这是怎的了?” “你家太太呢,可在?”说着话已经掀了帘子,待得走进来,看到伏秋莲之后顾不得打招呼,一脸惨白的看向伏秋莲,“小六出了事,你,你帮我救救他——” “六公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 “被人打了一顿,手脚都断了,嘴里吐血,我求你,你一定要救救他——”刘太太知道自己的请求很不占道理,这一路走过来,伏秋莲帮她不少,如今伏秋莲是双身子。 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侯打扰她,给她添事儿。 可事关自己的亲兄弟呀。 眼前想起刚才的一番情景,刘太太一脸的后怕。要不是小六拼死护着她,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儿?她抖着唇,“伏妹妹,你救救小六,他还那么年轻呀,我请了好些大夫,他们都说不能治——” “别急别急,慢慢说。”伏秋莲的手被她抓的有些疼,眉头微微一蹙却没出声,一侧冬雪却是眼尖的看到,不等伏秋莲出声呢,上前轻轻的扶了刘太太,声音虽轻却坚定,“刘太太您有话慢慢说,奴婢扶您坐下来,喝杯茶缓缓神可好?” 刘太太惊魂未定,“伏妹妹,我真的没办法,所以才——”不动声色的揉了揉手腕,伏秋莲唇角绽出一抹安慰的笑,声音轻柔,“别着急,六公子出了什么事,他人在哪?” “在,在你们家门口——” 伏秋莲怔了下,赶紧看向冬雪,“你去看看。”待得冬雪应了,她又让她停下,扭头看向刘太太,“是怎么过来的,用软轿抬过来的?” “是啊,我,我都不敢看。”刘太太捂着脸哭,都是她害的!要是小六真的没了,她就是害死他的凶手。要是小六这一辈子就这样躺在床上…… 伏秋莲看向冬雪,“直接让人把软轿抬进前头的客房,小心轻放,我和刘太太这就过去。”看着冬雪出了门,她对着多少缓和几分情绪的刘太太一扬眉,“你先别激动,咱们这就跟过去,你再把事情慢慢和我。” 伏秋莲安慰着刘太太,看着她的样子,不免为着前头的王六公子担心,只是不管如何,还是得先看看人吧,两人走到前院,管家已经飞快的迎了上来,“太太,这是怎么回事,那人可是伤的不轻,可要请大夫?老奴去和大人说一声?” “你去和相公说一声吧,是王六公子。” 管家点点头,抬脚要走又停下,“太太,不请大夫么?” 想着自己刚才匆忙间看到的情景,管家心头直发毛。 手脚都断了呀,而且,好像还有内伤似的。 不时的吐一口血…… “先不用,等我看看再说。”在那管家疑惑的眼神里,伏秋莲很是淡定的向前走去,屋子门口,冬雪的脸色有些发白,看到伏秋莲,咬了咬唇,“太太。” 伏秋莲点点头,没出声,越过她进了屋。 王六被放在靠窗的软榻上,一身都是血,看不出身上衣裳的颜色,双眼紧闭,人晕迷着,腊黄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一看就是失血过多……伏秋莲皱了下眉,正想上前去看什么,就看到王六嘴唇无意识的动了下,一口血自嘴角溢出。 伏秋莲的脸色挺难看,站在那里眉就紧皱起来。 身侧,刘太太始终看着她的脸,看到伏秋莲的脸色变化之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出口的声音都是抖的,“伏妹妹,小六他,是不是没救了?” “别担心,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不可能只看一眼就能治病救人。”伏秋莲转头看了眼身侧的刘太太,知道她的担心,伸手拍拍她的手,安慰了两句,她自冬雪端来的银盆里拿胰子仔细的净了手,取过洁白的帕子擦揩干净,最后,她看向冬雪,“你留下,无关的人都退出去。” 刘太太咬咬唇,“我要留在这里。” “好,你也留下。”反正这会只是检查,刘太太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她点了下头后就不再去看刘太太,看了眼冬雪,“拿剪刀过来。” “你,你要做什么?” 伏秋莲没出声,拿了剪刀却是直接咔嚓两声把王六的长衫剪了一道口子,手直接就伸了进去,倒是一侧的冬雪想了下轻声对着刘太太解释道,“刘太太您别担心,我家太太只是要检查一下王六公子的伤情,手脚断了是肯定的,但因为他一直在吐血,我家太太得看看是不是他有别的内伤。” 原来是这样。 刘太太点了点头,心却一直都提了起来。 小六还有别处受了伤,是内伤吗? 正想着呢,伏秋莲已经紧锁着眉头看了过来,“他的肋骨初步估计,应该是断了五根。”她叹了口气,有些为难的看向刘太太,“我只能说尽力,但要是说能让他百分百的痊愈怕是没这个可能。甚至,”顿了一下,伏秋莲眉头锁成个川字,眼角余光扫过又溢了一口血的王六公子,摇摇头,“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让他活命——” 刘太太的身子轻晃,差点就摔在地下。 幸好她身侧的冬雪眼急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刘太太。” 刘太太深吸口气,就着冬雪的手坐在椅子上,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脸色惨白的看向伏秋莲,“伏妹妹有几成的把握?” “五五之数。”伏秋莲紧紧的看着她,最后,她垂眸,“现在情况只能是这样,我就是帮他治也不一定就真的能——而且,我还得去请外科的杨大夫过来,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何去何从,你在这里是他唯一的亲人,拿个主意吧。” 刘太太几乎都没想,立马就有了决定。 她看向伏秋莲,“麻烦你了。” “——好。”伏秋莲笑笑,点头。 即然我们是朋友,即然你相信我,即然你做了决定。 我是能帮的一定会帮。 即然说好了,伏秋莲便看向冬雪,“去准备东西,烈酒,滚烫的水,还有一些我之前让你备着的东西,统统拿过来,另外,让管家亲自去请杨老爷子过来。” “是,太太。” 伏秋莲这会才抽空扫了眼刘太太,知道她担心,劝解的话说了也没用,对着她点点头,只开口道,“你放心,我尽力。” “嗯,我信你。”如果不是伏秋莲,她们母子或是早就没命了吧?后来,儿子出世,伏秋莲又救过小家伙一次,这才早她决定让儿子认伏秋莲为义母,现在,外头几个大夫都摇头说没的治,她就是不信也没有别的办法。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来,伏秋莲以为是冬雪就没回头,“怎么这么快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不清楚?” “太太,是我。”竟然是连清低沉中带着几分担忧的声音,伏秋莲扭过头去一看,不禁笑了,“相公怎的过来了,我不是让管家和你说,没什么事,你不用特意过来么?” “小心,慢点,我扶你。”眼看着伏秋莲要迈门坎,连清脸色微变,立马上前两步扶住她,“都和你说了小心些,怎的还这样毛毛躁躁的,下次记得走慢些。” “……”她明明都走的很慢了好不,暗自翻了下眼皮,伏秋莲点点头,直接转移话题,“我刚才看了下六公子的伤势,主要是手脚,肋骨折断,应该算好的,不是粉碎性骨折。” “可有把握?”连清握着伏秋莲的手,眉眼微蹙,他是真心的不想伏秋莲这个时侯动什么刀子,肚子里带着一个孩子呢,这又是血又是伤,又是刀的,哪里能成呀。 可他到是想劝来着,问题是劝不了呀。 就比如现在,他听了管家的话之后一惊,本来是想着过来劝阻的,可到了跟前儿一看这情形,且不提自家娘子听不听他的劝,面对着一条性命,他能张的开这个口么? “连大人,都是我不好,您要怪就怪我——”刘太太一脸的自责和内疚,对着连清福身就是一礼,“我也知道伏妹子现在这情形,旦凡是有一点好的情形我都不会,也不敢来打扰伏妹妹,可现在,我真的是没一点希望了,说句不好听的,伏妹妹现在就是在救我的命——”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说连清能说什么? 不同意?这话他可是真的说不出口,看了眼自家娘子,目光扫到伏秋莲的肚子上,他叹口气,“会不会影响?”如果真的会影响到孩子,他可是宁愿让刘太太怨恨自己,也经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题外话------   ☆、299 救人,有古怪 连清是真心想当好父母官,当个清官。 真正的好官。 可这并不代表他会牺牲自己家人,如同好几年前的天灾,瘟疫之前一样,事情真的到了迫不得己,到了不能不选择时,他是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家人出事的。 他是人,不是圣人。 而站在他身后的家人,妻子,孩子就是他一往而前的动力。他当个好官是为了百姓,是为了让自己的妻儿在人前得到一个份尊重,他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在如同多年前在村子里一般被人非议,虽然那诸多闲话的源头还是在伏秋莲身上。 但不管如何,他只要让自家娘子过的舒心些。 有娘子,有孩子,有一个家在他的身后。 这是他内心最深的守侯。 所以,哪怕是王六这个认识的人,哪怕,这个人是刘太太的亲弟弟,连清也不想让伏秋莲冒这个险! 刘太太脸色微变,“连大人——”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的心情,如果可以,别说是你弟弟,就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见死不救,若是平时,娘子她不救,我还会帮着劝,甚至会想办法让她帮忙,可现在,”连清眸光淡淡,神色平静,看着刘太太惨白的脸,出口的语气里不带半点情绪波动,“娘子有身孕,我不想我娘子和孩子有事,和你不希望弟弟有事的心情是一样的。” “……” 刘太太闭了下眼,只能看向伏秋莲,一脸的祈求。 伏秋莲朝着她安慰般笑笑,扭头对着连清嗔怪的瞪他一眼,“你瞎担心什么呢,我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当真?” “一会杨老大夫来了我请他出手,我在一旁看着,我不出手,这样好不好?”伏秋莲有些好笑的看着连清,把他往外推,“你还是去前头忙吧,这里又用不到你。快走快走,别在这里添乱。” “……”连清黑了脸,他在这里是添乱?! 门外头刚好撞到端着水盆进来的冬雪,连清是把人拦下,对着冬雪叮嘱了又叮嘱,最后更是郑重的交待,只要看到伏秋莲有所不妥,不管太太当时做什么呢,一定要把她给拦下,看着自家老爷那一脸凝重,仿佛自家太太要上阵杀敌般的感觉,若是换个时间,估计冬雪得笑起来。 可现在不是时侯呀,屋子里人命关天呢。 她点头,“老爷您放心吧,奴婢一定照顾好太太。” “嗯,你进去吧,有什么事赶紧和我说。” “是,老爷。” 屋子里,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你别听他的,他最近这段时间事情多,两次的凶手都没抓到,脑子里绷的太紧,无形中就担心的有些多,不是有意针对你的——” 刘太太有些虚弱的笑,“我知道,谢谢你。” 如果换做是她,站在连清的位子上,她也会担心的。 除非,连清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家。 不在意自己的妻儿。 否则是个男人都会关心吧? 蓦的,她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怎么会是个男人呢。那个男人不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儿出事,宁愿相信身侧的妾室,却不信她这个原配吗? 刘太太看着榻上躺着的人事不醒的弟弟。 头一回恨死了自己的心软。 要是不一开始她就把莫姨娘的事给说出来,或者,是把那个孩子在没出生前给掐灭掉,后头的这些事就不会有了吧?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刘太太猛不丁的想起了伏秋莲曾经和她说过的一句话——人心,不能试! 如果,她早一点动手,把祸患解决。没有因为对方只是个孩子而一时心软,那么,自己母子这些苦不会受,而小六,也会好好的在镇上过着嚣张却舒心的日子。 不会有现在的生死未卜…… “伏家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匆忙的把老头子叫过来,你那管家说的那么严重,让我把我家传宝贝都带过来,还说是你说的,这是出什么事了不成?”门外头杨老爷子一脚迈进来,嘴里本来还嘟囔着呢,结果一眼看到榻上的王六公子,不禁就是一怔,“这是,怎么伤的那么重?” 杨家以外伤为主,这么多年来的经验,杨老爷子只一眼自然就看看出了王六手脚皆断,肋骨有伤的实情,他眉头就皱了下,“伏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先什么都别说了,救人吧。”顿了一下,伏秋莲看向杨老爷子,“我不拿老爷子您当外人,之前我会的那些我基本都和您老说过,现在我这身子不合适,您老出手会利落些,我在旁边帮衬着,先处理断骨吧。” “也只能是这样了,不过这样的伤情,难呐。” 伏秋莲也点点头,要想完全康复的确是难,接过冬雪备好的托盘,她一样样检查着东西,猛的想起什么看向杨老爷子,“之前我和管家说,请您老一定要带杨家的接骨膏,您没忘吧?” “没忘,依着你的话,拿的最好的。” “多谢您。”伏秋莲对着杨老爷子微微一笑,如果说两人一开始的针锋相对,那么在这几年的相处中,不知不觉的颇有几分忘年交的情份在,杨老爷子对于伏秋莲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医术想法很是感兴趣,而伏秋莲却敬杨家医术,医德出众,她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想到要开医馆。 有些简单的,能操作的医术,她就尽可能的说出来。 能让老百姓受用呢。 至于这各种的接骨术,杨老爷子更是缠着伏秋莲说过不少回,甚至老爷子回家之后还会拿着一些小动物做试验!所以,伏秋莲这会说有劳他做主手,大半辈子的坐馆经验,伏秋莲和他说过的理论知识,再加上不少次的实践,老爷子还真没什么怯场的。 倒是一侧的刘太太很是担心,嘴张了张,却又闭上。 她要相信伏秋莲才是。 不远处,伏秋莲微微一笑,反眸看向刘太太,“你放心吧,老爷子的医术如何我心里有数,对于这次的动手,老爷子动手会比我动手高出好几成的把握。” “嗯,我相信你。” 伏秋莲点点头,准备开始手术时她直接赶人,“冬雨,扶刘太太去外头侯着。”刘太太不舍的看着晕迷中的弟弟,眼圈里挂着泪花儿,最后猛的一扭头,对着冬雨摇摇头,“不用扶,我自己走。” 外头,刘太太看着眼前的茶盅不出声。 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喝茶呀。 倒是前面连清听到冬雨的送信,着实松了口气。 杨老爷子动手的好啊。 他是真的怕累到自家娘子,伏秋莲之前给人接骨,甚至帮着刘太太接生时,回家之后一脸虚脱,累的不能再累,恨不得蒙头倒床上大睡个好几天的样子他是记忆犹心。 为人夫,为人父,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成同知看着他一个劲的走神,甚至有丫头过来,不禁就笑看向连清,“怎么,连大人这是和连太太闹别扭了不成,还要人来通风报信,想着如何取悦连太太么?” “成大人这是什么话,来了个伤人,我不放心。” 伤人?成同知脸色微变,挺直了身子,“什么伤人,和咱们的事有关系?”他双眸灼灼,一身凛冽的样子倒是逗笑了连清,“没有的事,是我太太的朋友,喏,就是那位刘太太的弟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伤的挺厉害的,杨老大夫正在帮着接骨呢,我不放心,所以才——” “杨老大夫可是有几年没亲自出手过了,咱们县里可都是盼着能以请动老爷子出手治伤为荣呢,这次却——应该是连太太请出来的吧?”连清听到成同知这话倒是有几分小小的吃惊,这个杨老爷子他也曾见过几面,每天笑呵呵的,好像没有一丁点的脾气,伏秋莲曾不止一次和他说,老爷子的医术很好,没想到,竟然这么被人尊崇…… 连清笑了笑,没出声。 手术一直持续到下午,整整花了一个半时辰才算结束,最后一块板打上,固定好,杨老爷子身子轻晃,幸好他身侧的药童眼急手快的扶住他,“老爷子——” “呵呵,没事,没事,人老了,体力不支。” 屋子里收拾的事情交给了小童和冬雪,伏秋莲和杨老爷子则坐在了外头的厅里,刘太太看到两人出来,眼前一亮,张了张嘴硬忍着没问出来,却是亲自帮着杨老爷子捧了茶,双手恭敬端过去,“为了家弟的事辛苦您,老爷子请喝茶。” “呵呵,应该的,你是伏丫头的朋友,别客气。” 伏秋莲也接过小丫头递来的红枣茶,抿了一口缓和了下情绪,虽然说她没动手,也偶尔会坐下来歇口气,可这样坚持一个半多小时,也是很累的好不,平静了下,她笑着看向伏秋莲,“生命没什么大碍,你别担心。” “那,那他的手脚——” 伏秋莲微微蹙眉,这个还真的不好说,按照她的想法,自然是想着完好如初,可这边的医疗技术,设备器械都落后不止几个层面,如今虽然是断骨处理好,可以后的愈合,生长,甚至会不会发炎,有没有错骨等都是需要考虑的。 “难道,治不好了?”刘太太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 杨老爷子却是笑着开了口,“你别担心,我接的骨我心里有数,他的手脚只要后续照顾妥当,半年之内不要下床,好生休养,哪怕是不能完好如初,也能恢复个十之七八的。” “老爷子您这十之七八的意思是?” “做不得剧烈运动,跑不得路提不得重物,但一般走路,日常生活等还是可以的。这一点老朽我敢给太太你打保票。”杨老爷子一捋胡子,笑呵呵的,“没你想的那么差,放心吧。” 刘太太到了这会才算是稍松了口气,起身对着杨老爷子深深的一福身,“老爷子大恩,小妇人无以为报,日后我定和家弟给您供长生牌位。” “可别,我可不想活那么久。”杨老爷子赶紧摆手,又是摇头又是拒绝的,“老而不死谓之贼,七十古来稀正正好。” “老爷子您谦虚呢,我看呀,您能活一百岁。” “不要,七十就好。活太久累赘。”杨老爷子笑呵呵的,这两年的心境愈发平和,对世事看透,想的也很通透,生死不就那么一回事么?老爷子別了两杯茶,歇过来了这口气,笑着摆摆手,“我把方子开了,你派个人和我去拿药,后头就按时换药就好,你也都清楚怎么护理,我可是要回家了。” “我送您。” “别,你别动,我老头子自己走就是。累到那个还没出世的,连大人怕是要怪怨到老头子身上来的。”伏秋莲笑起来,一侧冬雪笑着福福身,“那奴婢代我家太太送您。” 刘太太也起身,“我送老爷子您出去。” “都别送,该干嘛干嘛去,我自己走。” 虽然杨老爷子是这样说,可刘太太和冬雪却是坚持着把人送出门外,直到回到了屋子,刘太太先是到了里屋看了一眼,王六包的像个棕子一样,全身不能动弹一点。 双眼紧闭,眉头锁着,脸上的颜色还是白的。 心头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她转身回到外头厅里,伏秋莲看着她叹口气,“你别担心了,能有这样的一个结果已经是很好,后头下来的护理,我让冬雪她们几个亲自照顾。” “这哪里好,我回头把周妈妈送过来。”刘太太看着伏秋莲,对着她摇摇头,“你不用再说别的,我家里头还有人,不至于就少了周妈妈一个,但你这里却不同,人多事杂,偏你这身子又,我让周妈妈过来亲自守着小六,当然,有什么事怕还是要麻烦你和冬雪她们的。” “那也好,就依着你。”伏秋莲刚才话一说出来就觉得有些不妥,她是真的一心为着刘太太好,周妈妈是她最倚重的,帮着她把家中事务打理操持的极好,又会照看孩子,不知道刘太太省了多少事,就如同刘妈妈在自己身边的作用。 如果周妈妈过来照顾王六,刘太太肯定会有些手忙脚乱。她是只想着这一碴了,却着实忘了刘太太是王六的亲姐姐,弟弟为了她这个姐姐伤到这样,她不能亲自守着。 再不派个信得过的人过来,她哪里能放心? 知道王六一时半会不能醒过来,伏秋莲看向刘太太,“我让刘妈妈和辰哥儿把安哥儿接了过来,这会应该在前头玩呢,咱们过去看看?” “嗯,多谢你还帮我想着这事。”她之前是带着儿子一块和王六出去的,结果路上出事,王六和人动手,却被人家给围着一番狠打,她当时就吓的懵了,几个大夫请过来人家都是摇头,而后客气几句走人。 情急之下她只能想到了伏秋莲…… 带着王六过来,儿子就留给了周妈妈和两个小丫头。 这会伏秋莲一提起来,刘太太才有些后怕。 幸好没出什么事。 想起这一碴刘太太就是一脸后知后觉的害怕,这要是自己为了小六,把儿子丢在大街上再出点什么事。她这个当娘的是真的不不用活了,可以直接去撞墙。 “没事,好好的呢。”伏秋莲看出刘太太脸色不对,轻轻的拍着她的手安慰,心里却是也在感叹,刘太太这两年是不是在走霉运呢,看看这两年不顺的。 希望这些事情早点过去吧。 王六留在了连家,不留也不成啊,挪动不得。周妈妈直接便被刘太太留在了连家,亲自守着王六公子,贴身照顾,至于外围的事情,煎汤熬药之的事却是少不得要麻烦冬雪她们,事情到了现在,刘太太都觉得不好意思说那个谢字。 她欠了伏秋莲多少呀。 连带着几个丫头的人情她都欠了不少! 送走了刘太太,眼看着就要到用晚饭的时辰,伏秋莲让辰哥儿和冬雪几个去院子里玩,她自己则靠在软榻上闭了眼小憩,眼是闭上了,可脑海里却浮想着刘太太的话。 她开的是干果铺子,今个儿是安哥儿嚷着要出去。她想着家里左右没什么大事的,便索性带着安哥儿去街上的铺子里看看,王六自然是跟着出去的,只是到了铺子里,一开始都是好的,可出门的时侯去遇到了几个人…… 几个男人对着刘太太调戏,甚至要动手。 王六能干么? 双方你来我往的,直接就动了手,王六一个人呀,就他那小身板,能禁的住?几个人把人打的爬不起来,哈哈大笑着走人,刘太太在请不到大夫的情况下把人带到她这里来。 听着好像是个意外。 就如同上街去采买的良家女子,遇到了街上调戏的纨绔或是恶霸,女孩子不服气,偏巧有人跳出来打抱不平,身为恶霸的一方恼了,好啊,爷不过是调戏个女人,关你鸟事? 给我打,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很正常的事,别说这里,就是现代这种事也是有的。 可是,不正常的却是,那些人,打哪里不好,非要把王六的脚腿给打断?要是一般的打人闹事,怎么会盯着手脚几个地方,受伤的应该是全身才对。 她揉着眉心,愈发觉得这事不对,有种怪怪的感觉…… ------题外话------   ☆、300 恶梦,讨厌爹爹 不能说伏秋莲想的多,主要是吧,特殊时间不是? 而且,她心里真的有种不安感。 辰哥儿出事,成太太出事,如今,刘太太家出事。 前两个是衙门里头的事,而刘太太却是自己家走的进。 是真的一言不和打了起来,还是另有内情? 伏秋莲揉着自己的眉心,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直到连清进来都不曾发觉,灯影摇摇,伏秋莲轻轻蹙眉,眸光幽幽,沉默静然中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忧,连清站在屋门口,抬起来的脚一下子如同有千斤重,仿佛整个人粘在了地下一般。 娘子这样的表情,让他看了觉得很沉重。 心,很痛,很痛。 目光在伏秋莲脸上滑过,落在她的小腹上。连清深邃里透着点点倦意的眸子里暖意一闪,他深吸了口气,抬脚进屋,“娘子,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相公回来了?”伏秋莲回神,看到连清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前,知道自己刚才走神了,却偏嗔怪的瞪了一眼连清,“相公就知道吓我。” 连清扬眉,“我刚才可是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我在想孩子的名字呢。”伏秋莲微微一笑,直接把肚子里头的孩子拿出来做了挡箭牌,她不想连清知道她担心这些事,而且,这些事情连清肯定都懂的。 他在外头忙活着就够累的,不能回家再担心自己。 “我让人给相公备水,换了衣裳去吃饭如何?” “嗯,好。”连清温和一笑,接过伏秋莲手里的茶并没有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平静自若的又问一句,“娘子刚才在想什么呢。” “……”伏秋莲眨眨眼,看向连清,自己以为他忘了,都转移话题了又问,明显是不相信她才说的话嘛,嘟了下嘴,她便笑,“我真的在想咱们孩子取名的事,上次想的都是些男孩子的,这次若是个女儿可又要重新取名,很麻烦的呢。” “这些哪里用你操心,有为夫我呢。”连清眸光闪了下,笑着啜了口茶,起身向净室走去,“我马上就好,娘子若是饿的话先去吃一些。” 伏秋莲菀而一笑,“不用,我等你。” 一家子人用晚饭,辰哥儿仍旧是不肯好好用饭,只是小家伙才想赖着喊人要喂喂,抬头看到自家老爹对着他瞪过来的眼神,小家伙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就跳了起来。 手一哆嗦,筷子直接就落到了桌子上。 “辰哥儿,怎么吃饭呢,一心不许二用。” “爹,我错了。”呜呜,他不要挨罚呀。在辰哥儿的记忆里,他娘偶尔气急了会瞪他,拍他小屁屁,也会吼他两嗓子,可爹爹……自家爹爹从来都不会骂他,更不会打。 只要连清觉得他做了错事,那么,得,你就准备吧。 在书房里站一个时辰,乖乖听人念之乎者也的感觉你会有种想死的冲动的。这就是连清对辰哥儿的惩罚,我不打你,也不骂你,要不就罚抄字,一百遍。 要么就是你站在书房里着吧,我来念。 辰哥儿有时侯看着自家爹那一张一合的嘴辰,甚至在想,爹爹不口渴么?每到这个时侯,连清肯定会发现他的走神,如是,只要辰哥儿不能及时回答他的问话,时间立马往后推,什么时侯对答如流了才放他出去。 没两回吧,辰哥儿就觉得自家老爹才是最害怕的。 这会被连清一瞪,一听说错,辰哥儿立马就害怕了,“爹爹,儿子再不敢了。”呜呜,他不想被罚着听和尚念经呀,求助的小眼神瞅上了伏秋莲—— 呜呜,娘,救救你可爱的儿子呀。 伏秋莲失笑,摇摇头,“好了,赶紧吃,你爹又没说罚你。”对于儿子吧,伏秋莲虽然有时侯也觉得连清逼他有些紧,才几岁的孩子呢,放在前世那还是要哄要抱的。 可有句话说的好呀,入乡所俗。 她儿子这不是就生在了这个时代么,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对于连清教育儿子的事,两人也曾暗地里有过沟通,最后直接达到统一,只要不是太出格,伏秋莲不理会。 连清这样罚儿子,伏秋莲能不清楚? 可她不能多说什么呀。 她笑着看向冬雪,“帮辰哥儿再换副碗筷,嗯,给他拿个调羹吧。”伏秋莲直接无视连清眼底微微的不悦,扬扬眉,一指不远处的青菜,“相公,我想吃那个,够不到呢。” “啊,想吃了?来,多吃两口。” “……” 一侧辰哥儿受伤了,低下了小脑袋,脑子里有了一个意识,那就是他爹爹只疼娘亲,爹爹不疼辰哥儿! 用过晚饭,小家伙还在心里在意着呢。 一双小眼瞟都不瞟自家老爹一下。 偶尔连清看他时,还翻白一个小眼,哼,他不要这个爹爹了!如是,半夜三更,我们可爱滴辰哥儿小宝直接就做恶梦了,梦里,他很生气,对着连清喊,我不要你这个爹了。 连清很是平静的点头,转身又拽出一个小娃。 扫了一眼气愤的站在那里直跳的辰哥儿,抱起那个趴着他裤腿流口水的小娃转身就走了,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一片漆黑,辰哥儿吓的嗷嗷的哭。 他拼命的喊,娘不理他,爹也不见了。 而且,有好多不知名的东西朝着他身上扑过来—— 吓的他直接就跳起来…… 半夜,伏秋莲是被人给唤醒的,伏秋莲看着冬雪一脸的惶恐,还带着几分没睡醒,只是耳边瞬间听到辰哥儿的名字之后立马就瞪大了眼,双眸灼灼的看向冬雪,“你说什么,辰哥儿怎么了?” 冬雪叹气,“太太,哥儿从榻上摔下来了——” 没等冬雪接下来的话再说呢,伏秋莲抬脚冲了出去,身后听到动静的连清一惊,“娘子小心,外头凉,你加件衣裳。”伏秋莲哪里还听的到他的声音? 辰哥儿正趴在刘妈妈怀里哭的伤心。 呜呜,娘也不要他了,爹爹也不要他了。 他们只要娘肚子里的小娃娃—— 刘妈妈听着心疼呀,辰哥儿如今五岁,刘妈妈上了年纪,自然是抱不动他的,只能坐在榻上,一边扔着小家伙一边哄,动作温柔而怜惜,看到伏秋莲进来刘妈妈有些担心,“姑娘您怎的过来了,外头冷也不穿件衣裳。”又瞪冬雪,“你这丫头,看着平日里是个稳重的,怎的今个儿也乱了起来?” 冬雪垂眸不语,后退了两步,站在伏秋莲身侧。 辰哥儿额头上摔了好大一块青,能不说吗? “辰哥儿,辰哥儿是不是做恶梦了?来,让娘亲看看,我们辰哥儿不怕呀,有娘亲在呢,好不好?”从刘妈妈怀里接过来辰哥儿,感受着儿子瞬间一僵,似乎是有些生硬的小身子,伏秋莲拧了下眉,做恶梦做到什么了? 不过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侯,她把辰哥儿抱起来,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慢慢让他安抚下来,抬头对上连清微微担心的眸子,伏秋莲摇摇头,“你先去睡吧,我在这里陪他。” “那怎么可以,我来陪他,你去睡。” 伏秋莲还没说什么呢,她怀里辰哥儿直接扯高了嗓子,又哭又喊的,“不要,不要爹爹,呜呜——”连清直接就黑了脸,“辰哥儿,你给我过来,你娘累了。” “不要,不要爹爹——” 他猛摇头,看的刘妈妈胆颤心惊,最后忍不住往外头赶人,“姑爷,依着老奴看哥儿怕是做了恶梦惊了,您明个儿一早还要去衙门,这里老奴守着姑娘和哥儿,您就——”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哥儿再真的闹腾起来,伤到了姑娘。 后头的话刘妈妈自然是没有说出来的。 可连清却还是沉了脸,他这个当爹的竟然被自己的儿子讨厌成这样?伏秋莲安抚住怀里的小祖宗,抬头看到连清眼底好像要喷火,知道大的这个怕是也要真的着恼。 不过话说自己好像还真的没看到连清生气。 要不,看看? 赶紧把这个念头给抛开,不是时侯。 她朝着连清使个眼色,“相公你先出去,我陪他一会。”知道连清看重自己的身子,怕他一时真的脾气上来要和辰哥儿斗气,赶紧加一句,“相公你在这里,辰哥儿怕是还要闹腾,我不是也不能早点歇着?” “——好。”扫了眼自家娘子眼底的倦意,他忍! 看着连清出去,伏秋莲赶紧示意刘妈妈跟上,好歹劝两句呀,回头自己轻轻的拍拍趴在她身侧的辰哥儿的小脸,“好了,你爹走了,只有辰哥儿和娘亲了,我们辰哥儿和娘亲说说,做了什么恶梦,好不好?” 直觉的,伏秋莲觉得辰哥儿刚才的举动和小家伙做的梦有关系的,伏秋莲温柔的笑,“我们辰哥儿是男子汉呢,娘亲怎么和你说的,不是说了么,咱们有事就说,不能哭不能无理取闹,辰哥儿和娘亲说说好不好?” “他不要我,找不到娘亲,他只要弟弟——” 原来,是做了这么一个梦吗? 伏秋莲看着儿子满是指责,愤愤的小脸,差一点扑吃笑出声来,感情,连清就因为一个梦,所以,被这小心眼,爱记仇的儿子直接给嫌气了? 她暗自翻了下白眼,好笑又觉得有些无语。 终究是个孩子呢。 轻轻的拍着辰哥儿,“我们哥儿乖,你爹怎么会不要你呢,他呀,是最疼辰哥儿的。以后等弟弟或是妹妹出生,到时侯辰哥儿又多了一个亲人疼你,好不好?” “真的?” “娘什么时侯骗过辰哥儿?” 小家伙趴在床上在侧了小脑袋想啊想,最终摇摇头。 “娘,那你赶紧把弟弟生出来吧。” 啊? “生出来后我就有两份蛋糕吃,两份果汁喝了。” 你个……吃货! 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伏秋莲才把辰哥儿给哄睡着。 可就是这样也睡不安稳。 时不时的哼哼两声。 而且小手死死握着伏秋莲的手,不让她动一下。 本来吧,一开始伏秋莲还想着等到辰哥儿睡着时自己再回去看看连清的,可一看这种情况,挣了两下儿子立马就惊到,她只能作罢,没一会也沉沉的睡过去。 窗外,连清听了半响,都睡了? 刘妈妈陪着他在外头罚站呢,看到连清想往屋子里走,生怕辰哥儿还没睡下,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再闹腾起来怎么办?她赶紧拦下连清,“姑爷您等等,老奴去看看。” “……” 待得刘妈妈出来,连清黑着脸迎上去,“都睡了?” “是呀,睡的可熟了,老奴悄悄的进屋都不晓得。”刘妈妈笑着福了福身,劝着连清,“姑娘也在这边歇下了,姑爷您明个儿还要早起,要不,老奴送姑爷您回去歇着?” “我进去看看。” “可是——”您要是进去,把人再吵醒了怎么办呀? 连清揉揉眉,“妈妈,我小心着点,看一眼就好。” 刘妈妈叹了口气,她还能说什么? 屋子里,有一盏烛台幽幽的亮着。灯影轻晃,母子两人睡的踏实,小小的身子偎在伏秋莲怀里,无形中写尽孺慕和依恋,连清心头本来的沉重因着这一幕消去不少。 嘴角微微翘起,不知不觉的勾出一抹笑。 他转身,走出去。 刘妈妈和冬雪几个福身,“恭敬老爷(姑爷)。” “你们好生照顾着太太和哥儿,有什么事再唤我。” “是,老爷。” 主仆几个看不到连清的身影,冬雪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是睡着了,她扶着刘妈妈,“大半夜的闹腾,妈妈一定累了吧,奴婢扶您去歇下,这里有我和冬雨呢。” “是啊妈妈,您赶紧去歇下,明个儿早上您再来,秋至那两个丫头有不懂的地方还要您提点呢。”那两个丫头虽然也是忠心耿耿,对太太和哥儿照顾的无微不至。 可在冬雨眼里,终究是她和冬雪要亲近一些。 是人都会有偏心,这是很正常的事。 刘妈妈想了下点点头,“那今晚辛苦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就去找我。多看着点,别再让哥儿吓到,惊了主子也不好。” “您放心吧,我们晓得的。” 送走了刘妈妈,看着屋子里的灯熄掉,冬雪回到外头的稍间,朝着里头呶呶嘴,“没动静吧?” “没有,睡安稳了。” “这就好。”冬雪点了点头,看向冬雨,“要不要喝茶?” “不要,冬雪姐姐累了吧,你在那边的软榻上躺会,我来守着就好。”冬雨笑咪咪的让冬雪去歇着,其实她偏心冬雪是事实,但却也是打心眼里把两个秋当成了一家人。 但心里头更亲近的,却无疑是早早认识的冬雪。 伏秋莲不是不清楚这事,可她没有立场去说什么的。 父母还偏心呢,何况是冬雨? 一夜无话,闹腾了半夜,次日一早,伏秋莲母子两个都醒的晚,睁开眼已经是日上三竿,伏秋莲怔了下,坐起了身子,屋子里头没人,辰哥儿还在睡。 小小的身子滚成了一团,缩在靠墙的一侧。 因为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双眼紧闭,安静的可爱。 伏秋莲笑了笑,慢慢起身下地。 外头,秋至正在清扫呢,听到脚步声,就看到走出来的伏秋莲,不禁怔了下,“太太,您醒了?” “什么时侯了还不醒?”伏秋莲笑着揉揉眉,坐到一侧,旁边的秋暑赶紧出去准备清水以及洗漱用具,没一会端过来,两个小丫头恭敬的服侍伏秋莲梳洗,最后,在伏秋莲的示意下梳了个寻常的低鬓,刘妈妈走进来,“太太,早饭备好了,您这会该歇了吧,我让人摆在小花厅可好?” “嗯,就摆在那里吧。”知道他们几个都是用过早饭的,伏秋莲便起身向外头的花厅走去,走了没两步又停下,她看向秋至,“你在这里留下吧,听着点哥儿。” “是,太太。” 伏秋莲是真的饿了,早饭摆了一桌子。 品种多,却是精而少。 拈了一个枣糕送到嘴里,伏秋莲喝了口小米粥,抬头的当看向刘妈妈,“连清去前头了?” “是呀,姑爷一早就去了前面衙门。”顿了一下,刘妈妈一脸笑容的开了口,“依着老奴看,姑爷待姑娘是真的很上心呢,您昨个儿晚上睡着,姑爷非得亲自瞧了您一眼才回去歇着,今个儿早上姑爷临出门又是看了姑娘您两眼才走的,而且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不让奴婢吵醒您。” 伏秋莲翻个白眼,但不可否认的,这话她听了高兴。 如是,心情高兴的她和刘妈妈直接开起了冷玩笑,“妈妈可别忘了我身边是谁,那可是他亲儿子,连清说不定是去看他儿子,关心他儿子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呀。” 刘妈妈瞪她,“可不许说这样的话在姑爷跟前。” “是是是,我不说,我只是和您开个玩笑嘛。”伏秋莲把嘴里的一个水晶虾肉饺细细嚼了,咽下去,笑咪咪的,“以后我不和妈妈说这些话就是。” “正是这话,姑娘可要惜福,您看看这周围,谁家有咱们姑爷这般的性子,才干和能力?”说起连清,刘妈妈如今是满意的很,“这么年轻的县太爷呢,可不是咱们镇上那寻常的员外爷什么能比的。” “是是是,连清第一好。” 刘妈妈就瞪她,“不许敷衍我,你可要把这些话都记在心上的。不然,以后若是哪个狐狸精出现,有你哭的。”刘妈觉得这话不吉利,话落地就轻轻的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连淬了三口,“姑娘别担心,坏的不灵好的灵。” ------题外话------   ☆、301 未归 伏秋莲甚至在想,如果连清知道自己因为一个恶梦被儿子嫌弃成这样,他那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本来,她在前头还想着等晚上连清回来好好的取笑他。 可结果? 离着晚饭还有一刻钟,伏秋莲收到了连清派人传过来的话,不回家用晚饭了,若是晚上回来的晚,请伏秋莲自己先用饭。不用特意等他回来。 传话的是一名衙差,平日里也没怎么见过伏秋莲。这会被连清差过来传话,一脸恭敬和拘谨,“太太您若是没别的吩咐,属下告退。” “大人没有别的吩咐了吗?” 那人一怔,他刚才都说了呀,可抬头看了眼伏秋莲,他瞬间垂头,“回太太诪,没有,大人就这几句。” “大人去哪了?” “属下不知道,大人和成大人一块出去的。” 成同知,伏秋莲看眼对方,“大人身边都带了谁?”如果华安他们都在衙内,不会让自己不熟悉的人过来传话,可华安莫大他们有五六个人呢,难道都被连清带出去了? “莫头几个是早上出去的,一直没回来。延风和华安随着大人呢。至于去了哪里,属下实在是不清楚。”那人虽然心里有些诧异,太太怎么会问这么多?可想着平日华安几个对伏秋莲的尊敬,而且太太待他们这些衙差的确很好。 有什么好吃的新鲜的糕点会送到前头。 偶尔会送一桌如归楼的酒菜让他们打牙祭…… 所以,面对着伏秋莲,他还是很恭敬的,“太太,属下知道的就这么多。您若是担心大人,属下可以出去外面打探一二。” 伏秋莲失笑,“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家大人是去外头办事,罢了,你就当我没说。”送走了那衙差,伏秋莲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直接让人摆了饭,辰哥儿这会倒有了精神,活蹦乱跳的闹腾,一会嚷着要吃这个一会又吃那个的。 刘妈妈只顾着忙活他了。 伏秋莲一眼瞪过去,“不吃饭的话就去外头站着。” 这小子真是鬼精灵一个来着。 看到连清没在家里,直接他就又反了天。 要是连清在家里你看看他,敢不敢这样闹? “娘——”辰哥儿委屈的嘟了小嘴,黑宝石似的大眼乌溜溜的转着,对着伏秋莲撒娇,却被伏秋莲伸手在他小手上拍过去,“好好吃饭,我吃完你还没吃完的话你就不用吃了。” “……” 刘妈妈想说话,张了张嘴没出声—— 虽然刘妈妈心疼辰哥儿,可伏秋莲说的也没错。 辰哥儿看着是人小,但也五岁了。 五岁的孩子在家里闹腾也就罢了,若是带着出去访友赴宴,这孩子也这么的闹腾,可不成的。 所以,刘妈妈直接当没看到辰哥儿那委屈的小眼神。 伏秋莲也不理他,径自的吃自己的。 旁边辰哥儿看到没人理他,嘟了下嘴,坐在那里发怔了半响,最后,扁扁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起面前刘妈妈特意烙给他的鸡蛋饼大口的吃了起来。 边吃边还眼角余光不时的瞟一下伏秋莲。 可惜,伏秋莲是直接装没看到。 当然,是装没看到。 不是真没看到。 眼角余光瞟着呢,知道他吃的慢,她也故意把吃东西的速度放慢些,自己刚才可是说过了,她吃饱就不许辰哥儿吃,她吃的慢些等着呀。 母子两人一顿晚饭吃完,伏秋莲陪着辰哥儿坐在屋子里说话,母子两个人玩翻绳,没一会就传来辰哥儿的笑声,“娘,娘,该我啦,嘻嘻,你翻错啦,不是这样的。” 这是连清不在家的结果。 要是连清在家,肯定这个时侯把辰哥儿带到了书房去。 玩了一会辰哥儿就没了精神,伏秋莲看着时辰不早,便让冬雪带着辰哥儿去洗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袍,辰哥儿直接就爬到了伏秋莲和连清两人的床上,跳着脚宣布,“我今晚要和娘亲睡。” “……” 伏秋莲靠在大软枕上,辰哥儿睡在她的身侧,不时的翻身滚一下,在伏秋莲讲了三遍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之后,小家伙终于心满意足的睡过去,伏秋莲起身下地,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旁边刘妈妈看的一脸紧张,“姑娘这是怎么的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妈妈别紧张,我只是刚才靠的有点时间长。” “哪里能不紧张呀,这眼看着就要八个月,正是要注意的时侯呢。”刘妈妈扶着她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盯着伏秋莲的眼神布满不安,“要不,老奴去请个大夫过来瞅瞅?” “不用,我真的没事。”伏秋莲笑着安慰了刘妈妈,几圈转下来,腰酸的劲儿缓过去,她笑了笑,“妈妈帮我去泡杯花茶吧,里头放几颗枣子。”突然想吃红枣了呢。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 “对了,再加几块核桃枣糕。” 有辰哥儿时伏秋莲是蛮喜欢吃核桃等坚果的,记忆里吃核桃是对孩子头发好,多吃水果则是对孩子皮肤好,伏秋莲是记住了,可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这个孩子有了之后,她突然特别的讨厌吃核桃! 一个都不想吃。 但对冬雨做出来的核桃糕却能吃一些。 所以,每天伏秋莲都会拿几块来用。 也就当是个聊胜于无吧。 喝了一杯茶,用过几块糕点,伏秋莲的眼皮就有些睁不开,最近也不知道是肚子里的孩子在长还是怎么的,反正又开始嗜觉起来,刘妈妈在一侧看着心疼,便劝,“姑娘您去歇着,这里有我和冬雪几个守着呢。” “是啊太太,您去睡吧,咱们等着老爷回来就好。” 想了想,伏秋莲也是实在觉得困,便点点头,“不用特意等着,只留个门就好。”刘妈妈扶着她往里走,“您赶紧去歇着,这些事情呀,就不用您来担心了。您呀,现在只管着好好的歇着,把自己的身子以及肚子里的孩子照顾好。这就是天大的福份了。” 伏秋莲也笑,可不就是这样的? 一夜无话,伏秋莲第二日清醒过来,已经是辰时中。 身边辰哥儿不在,应该是早早起来了。 隔着窗子,能听到院子里小家伙哈哈大笑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又在玩什么呢。 至于连清…… 伏秋莲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是,一晚未归? 如果他回来,哪怕是再轻的动作,她应该也能察觉到的。 抛开心头的疑惑,伏秋莲起身下床。 冬雨外头听到动静,掀起珍珠帘子走进来,笑着扶了伏秋莲,“太太醒了?要这会梳洗么?奴婢去打水。” 外头冬雪已经笑着开了口,“秋至秋暑已经端了过来,不用你去了。”说着话帘子轻晃,几个小丫头端着水盆帕子,漱口的青盐等走了进来,待得服侍着伏秋莲梳洗好,挽了个低鬓,一番收拾后走出去,刘妈妈和玩的一头是汗的辰哥儿走了进来,辰哥儿是小跑着的,“娘,娘你没我起的早。” “嗯,我们辰哥儿起的最早。” 伏秋莲捏捏他的鼻尖,笑咪咪的拿了帕子擦去他额头上的薄汗,方让冬雪带着他过去洗脸,净手,自己则接过冬雨递来的蜂蜜水喝了一口,方看向冬雨几个“昨个儿晚上老爷没回来?” “是呀太太,一早刘妈妈派人去前头问了,说是大人他们一行都没回呢。”冬雨的眼神有些担忧,可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呀,甚至连自己在担心什么都不知道呢,只是又怕伏秋莲因为这事生气,“太太您别担心,莫大哥说了,老爷只是工作,带着华安他们出去的,肯定没事的。” “嗯,我知道了。”伏秋莲的声音就有些焉焉的,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连清这样一夜一晚上不回家?她蹙了下眉,又不想让冬雨几个知道自己的担心,便笑着起身道,“走吧,我可是饿了,咱们去用早饭。” 早饭用罢,伏秋莲才想着去吩咐人去备车。 她想去成家看看。 昨个儿不是说成同知和连清一块出去的么。 也不知道这会他回家了没有。 一晚上一个早上,直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往家里报。 经过了辰哥儿的事,伏秋莲越想越觉得不安心。 刘妈妈便想着劝,“要不,老奴走一趟?” “不用,我亲自去——”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外头本就有些阴沉的天咣当一声,爆雷当头炸响,把冬雨几个吓的一声轻呼,“天呐,这是雷?” 辰哥儿更是小脸儿一白,直接扑到了伏秋莲的身边。 抱着她的手不放,“娘,娘,辰哥儿害怕。” “不怕,乖。”一边哄着儿子,一边看着外头的天色,伏秋莲的眉皱的更紧,怎么会这个时侯要下雨?一侧,刘妈妈更是坚持,“这种天儿姑娘您可不能出去,这雷可是会要人命的,若是把您淋到了半路可如何是好?” 伏秋莲摆摆手,“妈妈,这种天我哪里还敢出去?”一边轻轻的拍着辰哥儿的后背,“辰哥儿乖,只是打雷呢,咱们不怕呀,娘在呢。”辰哥儿抱着她的手,小小的身子带着几分僵硬,把头埋在她怀里一动不动的。 看着这样的儿子,伏秋莲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自打出了上次的事情,辰哥儿打小怕黑的毛病严重了不说,又多了一个怕打雷…… 只要听到是雷声,哪怕是半夜呢,准得吓醒。 然后就是扯着嗓子没天没地儿的哭。 谁哄都哄不下来的。 这是白天,自己又在他身边,没哭还是好。 伏秋莲轻轻的抚着他的小脑袋,哼着歌,慢慢的安抚着辰哥儿,双眼却是紧紧的盯着外头的天气,雷声一声比一声大,好像是比赛似的,而伴随着雷声的,是狂风。 院子里的树枝被风吹的咔咔作响。 偶尔有咔嚓一声,是被风吹断,落在地下的扑通声。 刘妈妈几个关好了窗,都围在了伏秋莲的跟前。 主仆几个都是一脸的担心,刘妈妈叹,“姑爷也不知道去了哪,这种天气,可千万别被隔在了半路上。这雨淋在身上会生病的。” “妈妈您别担心,老爷带着人呢,应该不会淋雨的。” “说不定只是起风,不会有雨呢。”说话的是冬雨,她是看着外头雷声,闪电声不停,风声飒飒,可却没有雨点呀,小丫头就想,说不定就是只打雷没有雨点呢。 只是她的话才说完,咔嚓一个响雷当头炸起。 吓的她一声轻呼,正惊魂未定时,外头豆大的雨点哗啦啦的落下去,刘妈妈瞪她,“都是你这丫头这张嘴,真真是,该打。” 冬雨呀的一声,“妈妈,不关我事啊。” 旁边冬雪几个扑吃笑出声来—— 这才真真是的,冬雨刚还说不会下雨,这转眼雨就落了下来。她们几个憋笑的样子看的冬雨狠瞪了一眼,“憋着做什么,也不怕闷出病来,想笑就直接笑好了。” 她这么一说,连伏秋莲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丫头,没有了她得少笑多少回呢。 雨越下越大,如同天上的银河倒泻,伴随着风,雷,闪电,整个人间似乎成了暴雨的世界,辰哥儿缩在伏秋莲跟前,因为熟悉的人都在,这会也没那么害怕,乌溜溜的大眼连闪,可还是不敢动一下,“娘,外头好黑。” “嗯,落雨呢,一会雨停了就亮了呀。” 刘妈妈这会也开始担心起了连清,可她若是说了,又怕伏秋莲想的多,只能笑着说些别的话题,不外乎是什么家长里短的事,再加上冬雨几个特意的逗着伏秋莲,没一会屋子里沉闷的气氛便轻快了起来,最后,连辰哥儿都趴在一侧和冬雨玩起了翻绳玩…… 外头的大雨一下就是一天。 整个院子都成了雨的世界,积了不少的水,走出去能没了人的膝盖,足足到用晚饭的时侯才算略停了一停,但也还是在下,不过是小了些。 刘妈妈要出去忙活,伏秋莲直接就没让她动。 外头这会可是还下着雨,院子里又积了这么多的水,年轻的冬雨几个她都有些不放心,让刘妈妈在院子里忙活? 不是玩笑么。 晚饭是简单的五个菜,一个汤,昨个儿蒸的大馒头热了,冬雨又烙了一锅的鸡蛋葱花饼,汤则是辰哥儿爱喝的西红杮蛋花汤,外头的雨不停,也没什么好讲究的,主仆几个人围在一起用了饭,冬雨几个收拾,刘妈妈帮着伏秋莲递了茶,看着伏秋莲的脸色,知道她是担心连清,只能是小心的劝着,“姑娘不用担心,这种天气,姑爷肯定是被隔在外头了。” “是呀太太,说不得呀,姑爷这会正在哪个村子里的人家避雨呢,您且看着,等到一会雨停了,老爷肯定会连夜赶回来的。”冬雪也笑着劝,几个人都怕伏秋莲担心呀。 万一再惊了胎气,这种天气可不是玩的。 伏秋莲笑笑,“好了,你们都不用劝我,我心里有数。” 虽然是这样说,可心里头的担忧却是满满的。 连清一晚,一天没回家,没有消息—— 眼看着到了戌时末,连清仍是没有回来,伏秋莲哪里还坐的住?外头雨势又小了几分,她直接让人叫了小厮过来,“去衙门里看看莫捕头在不在,若是在,请他过来一趟。” 约且盏茶工夫后,小厮回来回话,身上的衣裳都湿了,站在门口,生怕自己把屋子给弄脏了,冬雪赶紧拿了帕子递过去,“快先擦擦——” “谢谢冬雪姐姐,奴才不用的。”那小厮憨憨的摇摇头,恭敬的看向伏秋莲,“回太太话,莫捕头不在呢,听说是一个时辰前就带人出去了。” 伏秋莲握着茶盅的手顿了一下,想了想他看向小厮,“莫捕头可有派人回来说什么?” “没有——” 伏秋莲叹了口气,“你回去吧。” 待得那小厮走后,伏秋莲紧紧的握着茶盅,对着灯火半响没有出声,一侧,冬雪几个想劝,张了张嘴却是没出声,刘妈妈只能上前,“姑娘别担心,依着老奴看呀,莫捕头肯定是去接姑爷的,说不定再过一会姑爷就回来了呢。” “是呀太太,要不,您先歇着?” 伏秋莲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几个都不用再劝。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沉默了一会,心浮气躁的她招手唤来冬雨,“去把前两天送过来的账册拿过来我看会。” 她这会再不找点事情做,脑子里的想法会更多的。 只是,账册是拿过来了,伏秋莲却是半天没翻一页。 她看不进去! 旁边刘妈妈几个也不劝,只能小心的守在身侧。屋子里辰哥儿已经歇下,怕他再被雷声给惊到,伏秋莲几个便直接在内室陪着,伏秋莲在小榻上半靠着看东西,一侧刘妈妈几个做针线的做针线,打络子的打络子…… 时间如同沙漏般慢慢流逝,转眼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亥时末。 细细的雨声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屋子里几个人都是双眼一亮,冬雨更是一声欢呼,“太太,肯定是老爷回来了,奴婢去开门。” 伏秋莲也总算是松了口气,把手里的帐册放下,慢慢起身向外头的稍间走去,“冬雨,可是老爷回来了?” “回太太话,是——”冬雨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 ------题外话------   ☆、302 不见(第一更 是莫大,全身被雨水淋的湿湿的,站在地下,眨眼间双脚落地处汇成了洼水,看到伏秋莲出来,动了动脚想起什么似的没往前再走,只是朝着伏秋莲拱手见礼,“这么晚打扰太太,实在是不该。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伏秋莲直接打断他,“可是你家大人有什么话传了过来,他去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伏秋莲自己都不曾发觉,她说这些话的时侯语速又快又急。 透着股子焦躁和说不出来的惶恐。 以至于她握着冬雪的手,指甲不自觉掐进冬雪手腕。 冬雪咬了咬唇,没有出声。 却是稳狠的把伏秋莲给扶住,“太太别急,坐下来说话。” 事情到了现在,其实冬雪心里也有些慌。 这样的情况,真的不是老爷的风格呀。 身侧,伏秋莲紧紧的盯着莫大,等着他的答案。 莫大顿了一下,一咬牙,“太太,大人他,不见了——” “不见,什么叫不见,好好的怎么不见?”伏秋莲觉得头轰的一下就炸开了,这还好冬雪之前让她坐到了椅子上,后头又帮着她垫了软垫,莫大出声时冬雪又下意识的护在了伏秋莲的身侧,这才让她没有摔下去。 一句话重复着,伏秋莲觉得自己脑子有些蒙。 这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 “太太,太太您没事吧?”冬雪的惊呼吓到了屋子里头的刘妈妈,让冬雨留在屋子里看着辰哥儿,刘妈妈掀起帘子走了进来,一脸的担忧,“怎么回事,怎么了?” “刘妈妈,太太她——” 这一刻伏秋莲已经缓过了神,她用力的闭了下眼,让自己的情缓多少平复几分,再睁开眼,她看向莫大时虽然脸色仍是不好,但却不似刚才吓人的样子,“你刚才说大人不见,为什么这样说?说说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太太。” 随着莫大的一番述说,伏秋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的意思是说,你家大人实际上昨晚就不见了?可明明有小厮来传话——”顿了一下,伏秋莲猛的反应过来,“是不是在路上出的事?” 莫大的脸色也不好看,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属下虽然不清楚大人的具体方向,但多少晓得为了什么事,去了那个大概的地方,昨个儿太太您这边收到了大人派人送来的信儿,前面也收到了,属下便想着有华安延风他们几个,又是大人亲自命人送来的信,还有成大人以及几名侍卫随着,也没想那么多,今个儿一早属下按着和大人商量的去办差,被雨在外头隔了一段时间,待得回到衙门听闻大人还没回来,属下觉得不对劲儿,所以才——” “去成同知家看了没有?”如果连清和成大人一块出去的,那么,失踪的只是他一个,还是连同着成大人和他身边的几个人一块不见的? “属下已经问过,成大人也不在家,成太太正急的很。”随着莫大的话,外头又是一阵的脚步声响起,冬雪走到门外看了一眼,不禁又是一声惊呼,“成太太,怎的是您?” 这可是半夜三更呐,都要到子时了。 成太太竟然出现在自己家…… 想想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冬雪不由自主的心头一跳。 这是,要出大事呀。 莫大赶紧侧身让过,“成太太——” 外头的雨虽然小了不少,但还是下着的,成太太走进屋子里,头发都是湿的,一身是水,跟在她后头的小丫头脸色发白,手里倒是撑了伞,可她却跟不上成太太的脚步! 伏秋莲赶紧起身,“这是怎么的,冬雨秋至,赶紧的,拿帕子给成太太擦擦。”看了眼成太太身后的小丫头,她叹口气,“你们太太车上可有备换的衣裳?你去拿过来吧。” “是,连太太。” 成太太站在那里接过冬雨递来的帕子随手在脸上一擦,直接摆摆手,“不用,我找你是有正事的,可不是来你这里换衣裳喝茶的。” 伏秋莲却是理都不理她,径自把才给莫大备的姜汤递到成太太手里一碗,“赶紧的喝,不管是出了什么事,你自己的身子若是垮了,谁帮你?” 成太太拧了下眉头,倒是没有再反驳。 旁边,伏秋莲已经吩咐冬雨,“去备些热水,让成太太换身衣裳。”成太太想说不用,伏秋莲扬扬眉,“你若是不去,我就什么事都不管,你可以直接回去了。” “……” 待得成太太去净室梳洗,伏秋莲方忙着让两个秋去外头安置成太太跟车过来的人,有小厮有小丫头,每人一碗姜汤发上去,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若是那些人再感冒,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是半刻钟的工夫,成太太便一身清爽的走了进来,唯独头发是散发着的,成太太也懒得挽,径自让一头青丝披在后头,出来之后一手接过冬雪递来的帕子自己擦着头发,一行迫不及待的看向伏秋莲,“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老爷好好的出去一天一夜,到现在还没回来,连大人他——” 抬头看到伏秋莲紧皱的眉,成太太心头一跳。 “难道,连大人也不在?” 伏秋莲点点头,“他们是一块出去的。” “难怪之前有人去府上打探消息,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成太太不比伏秋莲,和莫大这些人熟悉不说,衙门里头的老人她几乎都认得,成太太却是连莫大几个都不怎么熟悉。 大晚上的,又是风又是雨的。 对于突然上门打探消息人,成太太心里起疑也是难免。 伏秋莲朝着成太太使了个眼色,成太太一挥手,“我和连太太在这里说会话,你们都去外头的厢房吧。” “刘妈妈,好好的招待她们几个。” 待得刘妈妈把人带下去,屋子里只余下冬雪冬雨两个,连两个秋都被伏秋莲派了出去,寂静的屋子里烛花啪的一声爆起,伏秋莲眼皮跳了一下,知道这事不好瞒,也瞒不下去,索性便直接道,“他们两个是一块出去的,前晚派了人说,要在外头用晚饭,我也没在意,后来——”把之前莫大的话简单的和成太太几句话说完,伏秋莲双眸灼灼的看向成太太,“事情基本就是这样,到了现在,我觉得已经可以肯定,他们应该是出事了。” 不然,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 如果说一开始伏秋莲可以安慰自己是在外头避雨避风。 可到了现在,伏秋莲却是肯定,绝对是出事。 不然,以着连清的性子,不会在外头这么久不回家的。 避雨能避一时,难道要一避大半天,三更半夜不回家? 或者别人会,但连清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除非,出了他所不能控制的事情—— 伏秋莲的手紧紧的握紧,又松开,最后,她猛的抬头看向成太太,“成大人走前可和你说过什么没有?” “没有呀,他就说去衙门,晚上说不回家用饭——”成太太几乎急的要哭出声来,来之前吧,虽然是一路忐忑的心情,但怎么着也是在心里存了一丝希望的。 或者,自家老爷是和连清一块出去的。 两个人是因为某些事情,不能暴露行踪呢。 可到了这会,听着伏秋莲的话,莫大的话,成太太的一颗心直接就沉到了谷底,脸色发白,唇都是抖的,“那,那现在可怎么办呀,要是我家老爷真的出了事,我,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办?” 伏秋莲现在可没工夫安慰人,径自看向莫大,“沿路安排人去搜,找线索,你即然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再去那附近查实,看看两位大人是何时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 “太太放心,这些事情属下已经安排了人去做。” 莫大不亢不卑的回话,心里对伏秋莲却是愈发高看一眼——如果不是这事太过重要,他是不会过来和伏秋莲回报的,自己是捕快,虽然伏秋莲是县令太太,可却不是他上司。 如今大人不在,衙门里头的事情眼看着就要乱起来。 而且事关大人安危,他一个小小的衙差怎么敢拿主意? 所以,他几乎在确定真的出事之后,立马就到了后院。 他甚至都想好了自己要承受伏秋莲怒火的后果。 所幸的是,伏秋莲没让他失望。 “外头的事情就有劳你,我和成太太在这里等消息。”伏秋莲即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不会再坚持让莫大陪她们在这里罚站,与其埋怨,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表示。 更何况这件事当中她真没看到莫大的错。 “太太您放心,属下应当竭尽全力,尽快找回大人。” “去吧。” 莫大转身溶入夜色,伏秋莲深深的叹了口气,看向坐在一侧,神情凄楚的成太太,知道她是担心,可自己又何尝不担心?只能轻声的劝,“你也别太担心,莫大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他出手肯定能找到他们的。” “这,这都是怎么回事呀。”成太太急的脑门上全是汗,又惊又怕的,这可都是好好的呀,怎么这人说不见就又不见了,猛的,成太太脸色一变,伸手握紧了伏秋莲的手,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你,你说,会不会是上次行刺的那些人?” “……”伏秋莲张了张嘴,没出声。 她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可这话说出来,只能让成太太更加惶恐罢了。 轻轻的拍拍成太太的手,伏秋莲双眸灼灼,“你放心吧,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一定不会有事的,咱们这两大家子都指望着他们男人呢。他们怎么会狠下心来抛下咱们这些人不理?” “我,我就是怕——”成太太的唇抖着,说不出一个字来。而且,她也担心,仿佛自己只要一把这些话真的说出来,下一刻自家老爷就会如同她所说的,真的出事一般。 伏秋莲真的理解她的心思,轻声的安慰着她,最后,她看向成太太,“天色不早,今个儿就在这里歇下可好?” 成太太摇摇头,“不用,家里我娘还等着消息呢。” 知道成太太没心在这里留下,而且不比自己家,成家在这县城里可是一大家子,若是成大人真的出了事,估计会有的闹腾,伏秋莲便点点头,“你放心,一有消息我立马就让人给你送过去,别担心,好人有好报,不会出事的。” “嗯嗯,我们家老爷以前有高僧批过命,说他会长寿百岁的。”到了这个时侯,成太太直接就把很早以前去庙里解签时和尚说的话拿了出来,最起码的,是个安慰不是? 眼看着成太太失魂落魄的起身要走,伏秋莲赶紧看向身侧的冬雪,“去让外头的管家带几个人亲自送成太太回家,记得和管家说,一定要看着成太太进了家门之后再回来。” 如今已经是一堆的麻烦,成太太可不能再出差子。 冬雪聪慧的点头,“奴婢这就去传话。” 一侧,成太太摇头,“哪里用得到他们,我带着不少人呢。”伏秋莲却是对着她摇摇头,执意的道,“别推辞,这会三更半夜的,你就是带能带几个?我让他们几个送你回支还嫌人少了。” “成,那我就先回去,有什么消息你可记得和我说。”闭了下眼,成太太霍的睁大了眸子,通透的眸子看向伏秋莲,“哪怕是有什么最坏的消息,你,你也别瞒我。” 最坏的消息,不外乎就是一个死…… 伏秋莲的手顿了下,朝她勉强一笑,“别乱想。” 送走了成太太,伏秋莲一人坐在靠窗的软榻上,灯影摇摇,映照出伏秋莲愈发肃凝的眉眼,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全身都散发着一种无形的肃杀,看的旁边刘妈妈几个都是忍不住的心头发毛,“姑娘,您,歇了吧?” “我还不累,妈妈若是累了,你们去歇下就好。” 开什么玩笑,这会她们能睡的下? 刘妈妈给着冬雪使了个眼色,冬雪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伏秋莲也不理她们的互动,只拧着眉细细的在心里盘算,事情到底坏在了哪里? 伏秋莲坐在这里沉思,总是理不出一个清晰的线索来。 这也难怪她的。 她的思绪再清楚,思路再明晰,可架不住前头不是她的领地呀,那是官府大衙,是连清这个县太爷的地盘。而她,能做的真的很有限。半响,她揉揉眉,抬头就看到冬雨捧了个拖盘进来,看到她望过去,冬雨咧嘴一笑,“太太您尝尝,这是奴婢才做的水果酱,还有果汁,都是您最爱吃的呢。” “……” 吃水果的确能平复心情,伏秋莲示意冬雨把东西放在一侧,拿起小勺递到了嘴里一口,细细的一嚼,酸酸甜甜,透着一股子苹果的清香,应该是苹果的,伏秋莲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脑海里却直接就绷成了一条硬弦。 她现在能指望的也只有莫大几个。 如果,万一莫大没有找到人呢? 握着勺子的手紧了一下,伏秋莲摇摇头,自己不能这样想的。她要对莫大这几个人有信息才对。这么一想,心里就又多了几分的希望,毕竟,连清身边还有华安几个呢。 若是真的有什么事,那几个人应该能挡一阵吧? 乱七八遭的念头就在她脑子里转着。 到最后,她觉得头疼欲裂。 如果换做平时,伏秋莲觉得疼也就疼了,可现在她却不敢大意,也顾不得脑子里想什么了,直接对着刘妈妈几个开口道,“我有点头疼,这就歇下,若是莫大有什么消息,你们一定要把我叫醒,不能耽搁,可记下了?” 听到伏秋莲说头疼,刘妈妈几个可是唬了一跳。 再听伏秋莲这样的话,刘妈妈赶紧一迭声的点头,边扶着她往里头的榻上行去边应声,“姑娘您放心吧,这些事老奴心里有数,不会误事的。”心里却是想好了,一般的消息是绝不能把自家姑娘给吵醒的。 伏秋莲是真的顾不上了。 她觉得头痛的很,脑门好像要被掀起来似的。 一跳一跳的疼。 而且,胸口里似乎堵着一团一团的东西。 喘气都有些困难。 想吐,可又吐不出来。 闷在胸口恶心的她,耳朵两侧轰轰的响,过飞机似的。 伏秋莲躺在榻上,忍不住直接在脑门上拍了两下。 清脆的声响惊的刘妈妈一跳,“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很难受么,您是双身子,可不能大意,老奴这就去请大夫吧。” “不用,妈妈你别急,让我睡一会。” “这能成吗?” “可以的,我只是累急了,真的没事。” “可是——” “妈妈别吵,我睡觉。”伏秋莲慢慢的闭下眼,身子在榻上来回的翻着,幸好辰哥儿放到了一侧的小榻上,不然肯定会被她给惊醒的,伏秋莲用力的闭着眼,不让自己去想别的,只是默念着睡觉睡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一沉,竟是真的进入了梦乡。 夜色寂寂,小雨凄历。 万山县某处。黑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人,唇角微勾,一脸邪魅阴森气息,“怎的,这会知道害怕了?呵呵,晚了。”收了他这么多的好处,这会想反悔装好人? 呵呵,晚了! ------题外话------   ☆、303 机会(二更 黑暗里,那人低着头,一身狼狈气息,连声音都是抖的,“可是,可是——”他是受了这些人的好处,可他也帮了他们不少呀,整个万山县这么多的人,为什么就咬着他不放呀。 对方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却只是轻哼两声。 眼底是无尽的嘲讽以及不屑。 想沾便宜? 呵呵,这天下,哪里有不花钱的便宜沾呢。 隐在暗中的人身子一僵,半响,声音里透着无奈,“都到了现在,你们就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再过几天,你自然就能看到了,不急。” “那你们想要怎样?” “想要怎样么。”那人低低一笑,笑声隐在黑暗中,如同来自地狱幽瞑,透着股子阴森邪气,“我们想要做什么是我们的事,你嘛,只需要乖乖听话就是。不然的话——” 对方没有再说下去,可暗中垂着头的男子却是身形一僵,感受着这话中传来的寒冽,心头发毛的他硬是张了张嘴,没敢再出声! 那人一声冷笑,“你只管在这里待着,有什么事我们会和你说的。若是你坏了事,别说你,你整个成家都别想活了。” 咣当,门被人重重阂上。 被独自留在屋子里的人身子一软,瘫在地下。 时间如同沙漏,不为任何人而停下半点的脚步。日出日落,转眼就是三天过去。连家,整个院子都透着低沉,恐慌的气息,前院的小厮虽不知晓缘由,可也感受的到后院的低落气息,走路都是掂着脚的。 生怕惹恼了太太,落得被管家指着鼻子一通骂。 后院里,冬雪几个更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刘妈妈是亲自守着伏秋莲,寸步不离她身边,辰哥儿也不闹腾了,连清失踪的第三天,伏秋莲直接让管家给辰哥儿请了假。 那个先生虽然有些不满,怎么就老是请假呢。 这还要不要他好好的教学生了? 可耐何主家不在意,他一个先生想反对,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里可是县令大人的家,县令的公子,还缺老师么?你若是不乐意,后头有的是先生想着过来取代你! 伏秋莲也懒得去理会他想什么,她现在是真的害怕。 连清在外头下落不明。 要是辰哥儿再出点什么事…… 所以,她是一定要把辰哥儿给圈在自己身边的。 哪怕是辰哥儿和冬雪几个在院子里玩,她也得开着窗子时刻不离眼珠的看着,院子里若是有小厮或是谁进来,伏秋莲的脸色立马就会变,她觉得那些人有可能就是来对辰哥儿不利,是想着对付她的。 伏秋莲知道这样的情况不对,很不对。 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是不能这样紧张的。情绪紧张的后果,说不定就能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甚至会让她动了胎气,早产都是有可能的。 可她是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外头那些人,他们对付连清的目的是什么? 是要把他抓了要挟什么,还是直接就下了死手? 到了这会,伏秋莲心里已经没了什么侥幸的心思,她能想的只能是对方握着连清,把连清当成人质或是一个护身符,以期利用连清这个人质达到他们的目的。 伏秋莲一点不担心对方的谈判。 她现在怕的就是对方不露面,没有别的目的! 那样,连清可是真的就要凶多吉少了。 外头有脚步声,冬雪先进来,她的身后是一脸惶恐,眼圈黑紫的成太太,看到伏秋莲之后一脸的期冀,声音抖着,“怎样,可有什么消息了?” 伏秋莲沉默的摇摇头,一指身侧,“坐吧。” 成太太看了一眼伏秋莲,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意思?默默的坐下来,接过冬雪递来的茶,轻抿一口,却是涩然无味的很,她索性把茶放在一侧,抬头看着伏秋莲,是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 半响,再也忍不住的,成太太的眼圈一红,眼泪嘀嘀嗒嗒的落下来,“你说,这叫什么事呀,之前我好的时侯就该听我娘的话去庙里拜拜,一定是菩萨觉得我心不诚,所以,所以才让我家老爷出了事——” 如果换在别的时侯,伏秋莲肯定不屑一顾。 菩萨有什么用呀。 若是菩萨有灵,自然能感觉的到你的心诚。即是这样,拜与不拜有何区别呢,心中有就好,可这会,她却张了张嘴,难得的没有反驳成太太的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咱们再等等,说不定一会莫大就有消息了呢。” 前头衙门虽然有疑惑,但好在有卫主薄几个压着,莫大等人又在衙差里有着不小的威信,所以,不少衙差哪怕是对于几天不见连清和成大人心有疑惑,而且也猜到怕是出事。 却没有一个人提出什么。 只是跟着莫大一天天早出晚归的去外头寻人,找线索。 “今天是第四天了吧?”成太太眉头紧皱,双眼无神,乌黑的眼圈,双眸中的血丝充分说明这几天她的精神,怕是一直都没怎么好睡过,她看了眼伏秋莲,抿抿唇,“若是再找不到人,咱们,咱们该怎么办是好?” “有什么怎么办的,继续找。”伏秋莲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带半点的犹豫和迟疑,她就不信了,这万山县才多大呀,哪怕有些人在后头出妖蛾子,只要他们是人。 只要他们在这万山县出了手,有所动作。 难道还真的就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有句话说的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难道那些人真的能上天入地不成? 她今个儿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伏秋莲磨着牙,看着成太太的眼神带着几分灼灼怒意,“我就不信咱们找不到一点线索,如果,如果到最后真的是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咱们给他们报仇。”到了这会,伏秋莲也想通了,一味的害怕没有的。她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找人,去把这件事情给查清。 她肯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救人的。 若是最后真的上天不佑他们这一家子…… 那她,那她…… 伏秋莲有点不敢往下想,最后,恨恨的往嘴里送了一块红枣糕,用力的嚼着,直接把这糕当成隐在背后的敌人了!边吃还边招呼着成太太,“别客气,你也吃呀。” 成太太拿起了一块糕点,都放到唇边了,又放了回去。 她哪里有什么心情吃东西呀。 午饭的时侯,伏秋莲让刘妈妈喂辰哥儿,自己和成太太坐在一块用饭,看着她食不吃味的样子,叹了口气,直接往她手里塞了个馒头,“你不吃也得吃,你看看你这几天,你都吃了些什么,人都要瘦了好几圈。” “你吃吧,我没胃口。”现在的她脑子里全都是成大人,要是他在外头出了事,不回来,自己这一家子可怎么办啊,这一大家子可就是真的完了,她看着伏秋莲,勉强挤出一抹笑,“你吃吧,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可禁不得饿。” “你也吃。”伏秋莲拧了眉,定定的看着她,语气凝重,“你这样下去,家里怎么办,成大人若是以后回来,你自己却垮了身子,你说,他会怎样做?” 成太太看了眼伏秋莲,没出声。 “他会感激你,会让人好好的照顾你,但是,他回头就会去别的女人床上,甚至会再纳新人进成家,万一你再碰到一个有野心的,那女人再生个儿子,你说,这家里还有没有你们母子几个的地位?” “我——” “担心男人可以,但绝不能虐待自己。”说着话伏秋莲对着她扬扬眉,“他不在,他出事,你就得更加的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自己这个家,你不是为了他活的,你身后还有你娘,她那么大的岁数,你忍心让她天天帮着你操持家务,担惊受怕?” “我……” “还有你的几个孩子,他们还没成亲出嫁呢,你怎么能不管他们?”伏秋莲冷笑两声,双眸灼灼的看向成太太,“别指望什么男人心里头的感激,相信男人的话,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 一侧刘妈妈几个听的是满头黑线,嘴角直抽抽。 自家太太这话…… 可旁边成太太却是听的若有所思,虽然没有真的想通,但不管如何,却是沉默了一下,拿起面前的馒头慢慢的吃了起来,伏秋莲在一侧方长长的舒了口气,肯吃饭就好。 她还真怕成太太这性子油盐不浸。 万一真的折腾点什么好歹来,再加上本来就元气大伤的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呀。伏秋莲扫了一眼成太太,勉强挤出一抹笑,“这就是了,一会莫大应该会过来,说不定能带来好消息,你多吃点,咱们都别急,总会有消息的。” “嗯。” 几个人沉默的用饭,旁边辰哥儿也吃完了,乖巧的由着刘妈妈给他洗净手,脸,漱了口,小家伙站在一侧,看着伏秋莲,半响后忍不住扑过来,扬起带着稚嫩气息的小脸,“娘,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呀,辰哥儿都想爹爹了呢。” “乖,你爹过几天就回来了,他出去办事了呢。” “真的呀,下次爹爹回来,辰哥儿再也不惹爹爹生气了,辰哥儿一定什么都听爹爹的,娘亲说好不好?” “好,我们辰哥儿真乖。” 伏秋莲哄着儿子,心里却是酸痛的很。 如果连清回来,一切自是安好。可若是他不能回来…… 心头如同被刀搅过一般的痛,伏秋莲笑着把儿子哄好,让冬雨几个带着他去院子里玩,辰哥儿才出去,伏秋莲的脸色唰就沉了下来,在儿子面前勉强笑着的脸,如今辰哥儿不在,伏秋莲能勉强没有哭出来已经是很好。 “莫大怎的还不回来,他和你说的是什么时辰?” 伏秋莲看着成太太心急气躁的样子,抿唇一笑,“别担心,他说的是末时左右,这会才末时中,左右也就这个时辰的,且再等等。”她早和莫大说好,不管每天有没有线索,午时到末时左右派人送个信,晚上回来时他再和自己过来把情况说一遍,这样也好让她心里有数。 莫大这几天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今个儿子进没回来,肯定就是末时的。 不过至于是他自己本人还是他派了另外的衙差来报信。 那就是伏秋莲所不知道的了。 才想着呢,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是冬雨的声音,“太太,莫大哥派了人过来给您送信。” “让他进来。” “见过太太。”是莫大身边的一个小衙役,伏秋莲以前见过两回,不过没怎么说话,看到对方进来,不等伏秋莲出声,成太太已经直接就抢先问了起来,“如何,可有你们大人的消息,莫大呢,你们可找到我家老爷了?” 伏秋莲虽然没出声,可也不错眼珠的朝着对方看过去。 同时,她心里还浮起了几分的期望。 莫大今天派了人过来,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线索在追? 感受着两位顶头上司太太的眼神,小衙役有些慌神,可一想到莫头派他来的任务,而且现在也不是他慌的时侯,小衙役赶紧稳了稳心神,镇定而恭敬的回话道,“回太太,成太太的话,莫头发现了点线索,带着人追了下去——” “什么线索?”伏秋莲声音透着激动,真发现线索了? 就是连成太太也都双眼发亮的朝着他看过去。 自家老爷有救了? 那小衙役却是挠挠头,一脸的苦笑,“莫头发现了什么线索小的也不清楚,我没有和莫大被分在一队,是接了莫头的人传过来的话,小的只是奉命过来传的。” 应该是莫大怕自己担心,所以把这话递了过来。 可他也不怕希望过来后是失望…… 伏秋莲摇了摇头,对着那小衙役点点头,“那你是也不知道莫大他们去了哪里的是吧?” “回太太话,小的不知道。” “你——”一问三不知,那你回来是做什么的?成太太就要拍桌子,可伏秋莲却是一把拦下她,对着她微不可见的摇摇头,扭头对着那衙役僵硬的笑笑,“你辛苦了,回头我会有赏的,去吧。” “多谢太太。”这样回来送个信儿也有赏?难怪都说太太为人大方,性子好!那小衙役千恩万谢的退下去,成太太却是再也坐不住,重重的一哼,“你看看,这一问三不知的,真不知道莫大派他回来做什么的,难道就是来吊咱们胃口的不成?”好吧,我有消息了,啊,什么,你问线索是什么,啊,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真是…… 伏秋莲轻轻的拍着她的手安抚,“别急别急,这事吧,还真的怪不了他,我觉得吧,估计是莫大走的急,说不定那线索也是无意间发现,又要赶紧过去,一时又无人可用才把他给派过来的呢,咱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再等等。” “我哪里等的下呀。我恨不得马上追过去,啊,对了。”成太太双眼一亮,唰的站起了身子,“我怎么就忘了,你在家里侯着,我带人去追莫大,外头那么多人,总会有人知道莫大他们的线索,还怕找不到吗。”成太太越说越兴奋,抬脚就要往外走,她是一刻都等不及了的呀。 只是手腕却被伏秋莲给拦下,她扭头,眉头紧皱,语气又急又快,“你拦我做什么,我要去找莫大问问,说不定他的线索真的能找到我家老爷呢。” “你这么出去,大张旗鼓的,你是想让满城都知道他们失踪不见的事情吗?”伏秋莲自然看的出成太太不悦的心思,朝着外头扬扬眉,“你外头乘坐的马车是成家的标志,你在外头让人一眼能看的出来你的身份,还有,你身边的这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却要去追莫大,万一那些人出现,要对你不利呢,莫大是救你们还是继续找线索?亦或者,当你们也出现危险,偏巧莫大找出了线索,那些人拿你们当人质,你会怎么做?” “我——哪里会有这么巧的?”虽然这么说着,可伏秋莲却是对着成太太声音平静而坚定,就是不让她去,“万一,就这么巧呢?” “……” “再等等吧,咱们不能帮忙,也不能碍事是不是?” 成太太嘴唇蠕动了下,无奈的一叹。 连家,成家,衙门里无时无刻不在涌动着低落,惶恐不安的气氛,哪怕衙门里头有卫主薄和师爷两人亲自坐镇,可四五天过去,连清和成同知两人没露面却是事实。 当然,一开始是对外头说,连清两个人是去查案的。 至于莫大带人出去,也不过是依令去找线索。 可到底查什么案需要县令大人,同知两人一块去。这也罢了,竟然还要四五天两个人同时不露面?背后议论的不是没有,可碍于卫主薄以及莫大的威信,都只是背后。 卫主薄成了衙门里的顶梁柱,忙完了一天,回到家,卫太太黑着脸迎上来,“你这几天搞什么呀,怎的这回家一天比一天晚,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亥时初,真不知道你是在衙门里忙还是忙到了别的女人床上去。” 卫主薄对着自家太太一声冷笑,“就知道拈酸吃醋,你还知道什么?衙门里要出大事了,我现在没空和你个女人斗气,去,把晚饭送到书房,我有事。” “你——”卫太太跺下脚,狠狠转身去准备。   ☆、304 找到 卫主薄的野心从来都不小,只是以前是有着成同知压在他上头,再有就是县令素来都是上头选派的,而他,却是一直不能完全的走通上面的路子…… 可现在,要是真的成同知两个人一块出了事。 那么,最起码的一个同知的位子是少不了吧? 他能挪一步,下面接着他位子的人若再是个他提上来的,以后便是再重新来一个知县,只要他能好好的把主薄,师爷纂在手里,还用担心什么知县么? 嗯,不急,慢慢来…… 因此,外头的人急的很,回到家的卫主薄却是悠闲自在的不得了,回头关起门来,他甚至还让人捧了小酒,煮了小菜,叫了妾室来服侍! 当然了,如同有方就有圆,有黑就有白一般,有卫主薄这般幸灾乐祸,暗自绸缪,心里头眉开眼笑的人,自然也有人是难过的,比如说伏秋莲一家,比如说,莫大那些人。 甚至还有一块和连清失踪的成同知的家人。 成太太这几天的精神是虚弱的很,脸上没个血色儿,不过是短短几天的工夫,整个人竟然是足足的瘦了一圈,往日穿着正正合适的衣裳,如今穿在身上好像大氅。 风一吹似乎是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让刘妈妈在一侧看的是胆战心惊的,回头对着伏秋莲盯的就更紧了,生怕她也跟着变成了那个模样呀。成太太虽然也憔悴了些,但那可是一个人。而自家姑娘肚子里可是还有一个呢,要真是瘦成了那个骨头架子似的模样。 会闹出人命来的。 刘妈妈不仅自己盯着,更是直接对着几个小丫头发了话,专门盯着伏秋莲吃饭,喝补品,旦凡有一丁点的不想喝的念头,那是立马就给掐下去! 看的伏秋莲又是感动又有些想笑,就是心里原本存着的因为连清失踪而装着的沉沉的阴霾,以及担忧,惊惧等诸般情绪,也不自觉的就消散了那么几分,她叹气,眼神幽幽的看着刘妈妈,“妈妈放心吧,我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前生想要个孩子的苦。 如今有了孩子,哪怕她再担心连清,也绝不会忽视孩子。 刘妈妈看着伏秋莲,慢慢的眼圈就多了泪花儿,自家姑娘得多难呀,家里家外那些事,如今就连外头莫大他们都时不时的来找姑娘拿主意,还要担心姑爷…… 可现在,却还让自己放心。 刘妈妈点点头,眼圈已经红了,“老奴晓得姑娘您是个坚强的,您放心吧,不管什么事都有妈妈在呢,妈妈陪着您。” 伏秋莲拿了帕子给刘妈妈擦去眼圈的泪花儿,勉强笑了笑,“没事的,咱们都在这里等着他,他一定会回来的。”伏秋莲的声音平静而笃定,在她的心里,她是真的觉得连清肯定会回来的,他答应过自己的,绝对不会丢下她和孩子。 所以,连清一定会说话算数的。 “嗯,会回来的。” 外头,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伏秋莲看了一眼,帘子掀起来,随着冬雨后头的,正是曲老太太,一身鸦色滚边斜襟衣衫,手里拄了个拐杖也不用丫头扶,脚步虽慢却很平稳的走进来,相较起来,冬雨这丫头的步子却是虚浮,零乱的很。 果然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伏秋莲要起身,却被曲老太太给直接按下,“赶紧坐下,快坐下,我是来看你的,可不是来让你给我见礼的。这丫头,在外人面前礼多,难道和我老太婆也这么多的礼?” “老太太您喝茶。”刘妈妈亲自捧了茶送过来,对于曲老太太,刘妈妈最近可是领情的很,人老太太肯定知道家里出了事,所以,就专门过来陪着伏秋莲说说话,聊聊家常之类,别的也不多说,你若是有事,人曲老太太起身便走。 肯定是清楚出了事情的。 要知道成太太来了几次,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可都是直接落在了曲老太太的眼里,你说换个人能不问么?可曲老太太好,人家是真的一声都不问的。 笑呵呵的打过招呼就走人—— 我只是来陪你。 这几天要不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这里陪着,自家姑娘一个人不知道又要胡思乱想些什么,所以,刘妈妈现在是真的挺感激曲老太太的。 “我看你今个儿气色倒不错,怎么着,要不要出去走走?”曲老太太看了眼旁边的刘妈妈,笑呵呵的,“走吧,你也别老紧张着,这女人有孕,是得好好的养着,可老是不动,整天不是坐就是躺的,也不是个好的。听我的错不了。” “姑娘您看——” “出去走走吧。”伏秋莲笑了笑,点头附和了曲老太太的话,可却又看向刘妈妈,“你别紧张,也不用收拾什么东西,我们就在院子里转转,你让冬雨备壶茶,准备两碟点心吧,一会再多备些装好,给老太太走时带着,免得华哥儿说我有东西不想着他。” “有你想着他,那小子可是有口福喽。”提起孙子,曲老太太如同每个老人似的,一脸的开心和高兴,哪怕这个孙子全身都是病,甚至被不少的大夫亲口断定活不过几年。 可在曲老太太的眼里,自家孙子却是最好的。 “你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可淘了,我让他随着师傅去习字,那小子倒好,竟然把墨汁偷偷的涂到夫子的胡子上,夫子小憩醒过来,差点没气坏——”说起孙子的这些事,曲老太太是真的眉开眼笑,或者别人会觉得,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淘气呢,连夫子都敢整治。 可曲老太太却只是觉得好笑,她孙子开心就好呀。 至于夫子生气与否? 大不了我多赔付你些束修了,啥,不教了? 呵呵,那也没啥,曲家有的是钱,咱们再请就是! 她又不指望自己的儿子考状元,能识字,懂道理就成。 至于以后如何,她也想着以后呢。 可以后怎样,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吗? 老太太如今的心思也是想的很是通透,得过且过吧。 “我家这个不也是淘?孩子呢,若是不淘气的话,咱们当家长的又该要担心了。”伏秋莲微微的笑,她和曲老太太谈的很合的来,老太太的不少观点都是她喜欢的。 两人在这里东家长西家短的说着话,没一会外头又有脚步声传来,等到两人抬头望过去,是脸色很是不好看的成太太,由着丫头扶着,一步步走了进来,看到曲老太太也在,抿了抿唇,“老太太您也在呀。” “成太太赶紧坐,别和老婆子客气。”曲老太太也不会选在这个时侯就走,毕竟人家成太太才来,坐还没坐稳呢,自己若是走了,她倒是没所谓,成太太心里怎么想? 伏秋莲笑着招呼两人,“喝茶。” 因为有曲老太太在,成太太也没好拉着伏秋莲问什么,只是那哀哀的眼神一个劲的朝着伏秋莲这边望,看的曲老太太最终也是坐不下去,不过她本来也是打算坐一下就走的。 又喝了一盏茶,曲老太太起身告辞,“我家里还有点事,我那个孙子也离不开我,老婆子可就不陪你们啦。” 伏秋莲赶紧起身,却被曲老太太给按下,“你怎么又和我客气,送什么送,我有冬雪那丫头送就好。”一侧的冬雪赶紧上前,亲自笑着扶了曲老太太,“老太太您放心吧,奴婢一定亲自把您送上车。” “这丫头好,乖乖巧巧的,我喜欢。” 一旁早有冬雨上前,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交给了曲老太太身侧的小丫头,自己上前两步,故意带着几分委屈的嘟了嘴,“敢情,我是不讨老太太您喜欢的,哎,真真是吃苦受累不讨好。” 曲老太太便笑,“连句话你也要吃醋。” 轻轻的笑声走远,成太太再也憋不住,伸手拽住伏秋莲的手,一脸的焦急,惊惧,抖着唇,“我之前歇了一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梦到我们家老爷他,他全身是血,他在喊我去救他——” 伏秋莲被她掐的手腕生疼,蹙了下眉,她轻轻的拍开成太太的手,看着她安慰着,“不过是个梦,你别担心,再说,不都是说梦是反的嘛,这证明呀,成大人肯定没事。”虽然是这样说着,可伏秋莲眼底的忧色却是一闪而过。 这眼看着就过去五六天了,到了现在还是什么都找不到。莫大倒是找到了几条线索,可跟着跟着不是线索是错的,就是转了个弯后什么都不见了,以至于到现在,莫大几个是弄的灰头吐脸,气急败坏。 连清是她的男人,是她孩子的亲爹。 她能不担心吗? 可看着眼前的成太太,想着这上下一家人,眼眸闪过,再看看自己鼓起来的肚子,伏秋莲叹了口气,用力的揉了下眉心,不是不觉得累的,可问题是现在,她是连累的条件都没有呀,她要是躺下,倒下了。 这一家子找谁,靠谁去?   ☆、305 真假 莫大的话无疑于天上一道雷,在几个人当头炸响。轰的一声,别说成太太,就是伏秋莲都觉得有点蒙。 找到人了? 人在哪? 这个问题不止伏秋莲一个人在想,甚至连成太太,以及一侧的冬雪几个都是这样想的。 双眸灼灼的,成太太也顾不得礼仪了,伸手拽住莫大,“人呢,人在哪,他们,他们可好?” “成,成太太,您别着急,您慢慢听我说。”莫大虽然是在安慰着成太太,可他的双眼却是看向了伏秋莲,他可没忘,自己要是听也是听伏秋莲的,虽然都是他顶头上司的太太,可他们却是跟着连清当差的,而且,这么几年下来,连清和伏秋莲是真的没把他们当成外人。 就这么一个远近亲疏的,他还是能分的出来的。 伏秋莲也顾不得想这么多,直接看向莫大,“你到是赶紧说呀,人在哪?”他们,没事吧?后头这句话硬生生的被伏秋莲给咽了下去,她起身看向激动的不能自己的成太太,深吸了一口气缓和自己的情绪,也把自己的情绪给太压下去,伸手拍拍成太太,“别急,咱们听他们。” “是呀太太,成太太,人都还好,就是成大人受的伤有些严重,不过医馆的人说了,看着吓人,但都是些皮外伤,不会碍到什么的。”莫大也知道她们两个是担心,想来这会医馆伤口也该处理的差不多,想了想便挠挠头道,“要不,属下带您过去看看?” “好好好,你赶紧前头带路。”成太太一句话说完,才发觉自己忽视了旁边的伏秋莲,赶紧扶住她,“要不,你就在家里歇着,我过去看看去?”伏秋莲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只笑着摇摇头,抬脚向外头行去,“走吧,一块过去看看。”她的男人回来了,她自然是要过去的。 辰哥儿在后头猛的跑了过来,“娘,娘,我也要去——” “辰哥儿乖,和秋至姐姐在家里头玩好不好?姐姐陪你玩躲猫猫——” “不要,娘,等等我,娘——” 伏秋莲看着他迈着小胖短腿噌噌跑过来,想了想,便对着几个丫头摆摆手,“带他去吧。”只是看了眼辰哥儿身上的衣裳,她摇摇头,“娘在这里等着你,你赶紧的,让刘妈妈帮你去换身衣裳,还有鞋子,看看多脏,你刚才是不是又去后头菜畦里玩去了?” 辰哥儿吐吐舌,乖巧的点头,只是自己随着刘妈妈走之后,还不忘叮嘱一声。 “娘,你一定要在这里等辰哥呀。不然我会生气的。” 伏秋莲菀而,“好,娘等着。” 待得辰哥儿走远,成太太有些焦急的看向伏秋莲,“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走一步?” “急什么,都找到人了,你也听他说了,没伤到筋骨的,急也不在这一时呀。”伏秋莲微微一笑,却是伸手扶了成太太的手,笑着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也不管成太太急的不成的表情,只笑着看向莫大,“你先和我说说,你们是在哪处找到大人的,他和成大人在一块么,可还有别的人?” “是呀,赶紧说说,他们都伤到了哪?我们家大人他手脚还好吧?” 成太太这话问的有些小心,虽然刚才听了,说是不会危及生命。 但外伤呀,断手断脚的也是外伤好不。 “成太太您说笑了,成大人真的没事。这话是同泽堂的老大夫说的话呢。” “真的?这我就放心了。”同泽堂可是城里出了名的医馆,老字号,流传了百余年,里面坐馆的老大夫经验丰富的很,那些人即然说什么大碍,那自然就是没有大碍的。这么一想,成太太虽然也很着急的想见到自家老爷,可却多少松了口气,旁边,伏秋莲却是微笑着问莫大一些情况。 是谁发现的连清几个,是先发现的连清还是先发现的成大人。 是在哪里发现的,是哪个衙差先发现的,当时连清他们都身上穿了什么衣裳。 诸如此类的话听的成太太一头的雾水,“你问这些做什么呀,一会咱们不就晓得了?” “是呀太太,这些事属下也不是很清楚,是一个小衙役发现的,您放心,属下定不敢抢他的功劳。” 伏秋莲也笑了起来,对着莫大招招手,“你过来让我看看,脸上怎么有个青色?” “啊,有吗?太太您肯定看错了。”莫大微微的一笑,伸手抹了把脸,却没往前一动。 伏秋莲笑笑,“也说不定是我看错了。咱们走吧。” 成太太倒是怔了下,“不等辰哥儿了?” “小孩子不懂事,等他做什么?”伏秋莲笑了笑,看向旁边的莫大,“你说呢?” 莫大摸摸鼻子,“要不,太太略等等也是好的。” “不用了,咱们走吧。”伏秋莲眸光微闪,意味深长的笑笑,才想着说话,不禁一声轻咦,“咦,相公,你怎么回来了?”她身侧的成太太一惊抬头,“连大人回来了?”不等她的话音落地,在她们身旁正想抬脚带路的莫大却是心头一惊,下意识的往前看过去,“连大人回来了?不可能,他——” 伏秋莲却是哎哟一声,坐在了地下。 成太太大惊,“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肚子好疼,莫大,赶紧的,快来扶我一下——” “啊,太太您等等,属下这就来。”莫大回头看的时侯,门口可是一个人没有,哪里有什么连大人呀,鬼影都没有一个,虽然心里觉得怪异,难道是太太看花了眼?可还没等他多想呢,耳侧听到伏秋莲的惊呼,以及成太太催促他的话,他赶紧上前,弯腰,“太太,您没事吧?” “还问什么呀,赶紧的过来搭把手。” 成太太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男女授受不亲呐,伏秋莲竟然让这个下属扶她? 可张嘴想说什么,忆起刚才伏秋莲暗自在她手腕上轻轻的那一捏。 肯定是有什么暗示的。 可到底是什么事?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也作势在一侧要扶伏秋莲,却没用力。 莫大一步步走来。其实也就是两三步的事,可他走的好像很慢,最起码的,看在伏秋莲的眼里,心里,是觉得慢的,不过是短短几步路,她手心都紧紧的纂出了汗,待得莫大站在她前侧,弯身,“太太您伤到哪了,可是要紧么,外头有马车,咱们刚好去医馆看看——” 一个看字还没说完,伏秋莲一抬手,早早纂在指尖间的一根钗,钗尖对着弯下腰来的莫大左眼狠狠的戳下去,本来就距离的近,莫大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那钗直接就插进了他的左眼! 疼的他嗷的一声尖叫,这个时侯伏秋莲却是比兔子还快的爬起来,拽着吓傻了的成太太退到了后头。 刘妈妈几个先前躲在暗中的人也都围了下来。一脸的胆战心惊,“姑娘,下次老奴可不能再听您的话了,您明明和老奴说,让去前头叫几个人来者的,结果您到好,自己动起了手。”看着刚才那个样子,差点没把她给吓的晕过去,想不顾一切的扑出来吧,又怕碍了伏秋莲的事。 那边几个衙役忽啦围上来,把那还在地下干嚎的人三两下按住,制伏。 其中一个一脸惭愧的走上前,“太太,都是属下等人的错,属下该死。” “成了,别客气,派几个人去外头看看,若是还有跟他一块来的,直接拿下。”伏秋莲一连串的话说下来,那衙役是一脸敬佩的只顾点头,最后,他看着地下一脸是血,被捆的五花大绑的人,略一犹豫后开口道,“太太您放心,属下这就去审问,一定会问出点什么来的。” “你们刚才派人去找了莫大吧,在这里等等,等他来了再说吧。” 伏秋莲倒不是不相信这小衙役,主要是吧,她一下子想起了几年前上任县令衙门被血洗的事情。虽然当时的情形她不是很清楚,可看着现在这个样子,这一步步的,人都混到了自己的家里,若是再往前,再凶险点,对方可不就要把主意打到衙门里头? 那小衙役也很是恭敬的点头,“就依太太的。” 旁边不远处,强压下恶心,一脸惨白,全身重量都压在自家小丫头身上的成太太,看着地下惨不忍睹的人,再看看一脸淡定,镇静的伏秋莲,耳边是伏秋莲两人的对话,成太太不禁就吓了一跳,“等莫大过来,那,那么,这,这个人不是莫大?” 伏秋莲点点头,“不是,他是假的。”顿了一下,伏秋莲咪了咪眸子,轻声道,“别人假冒的。” “天呐,怎么会是这样?”成太太一声惊呼,吓的身子都抖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心里头的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成太太抖个不停,旁边冬雪很是乖巧的捧了安神茶,“成太太您别慌,先喝杯茶暖暖神。” 端起茶,成太太几口灌进肚子里头,把整个人全部的重量都放到了小丫头的身上。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个不停。 成太太觉得有些口干舌躁,怎么会有人假冒呢,怎么可能? 突然的,成太太自己打了个冷战—— 如果不是伏秋莲识破了对方,那么,他要把自己这些人骗到哪里去? 只要上了马车,她们这些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去反抗,若是对方再在马车里做些手脚…… 成太太是不寒而栗! 院门口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莫大一头是汗的跑进来,“太太,您没事吧?”声音犹落,那旁边的小衙役上前见礼,“莫头,地下,逮到了。”说着这话时小衙役脸有些不好意思,他明明奉了莫头的命令在外头护围太太,却差点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若非是太太见机的早,刘妈妈在后头直接让人去叫他们。 他们这一队人肯定连自家太太被人诓出去都不晓得。 “你,你真是莫大?”别这个也是假的吧? 成太太有些杯弓蛇影,被刚才那个人吓的怕了呀。 莫大却是有些莫名其妙,“成太太,您这是何意?” 伏秋莲扬扬眉,示意莫大看地下的人,“他扮成了你,进来要把我们诓走——” “该死的混账东西!”莫大直接上脚,把人给一番狠踹,顿了下,莫大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伏秋莲一拱手,“太太放心,我这就带人去审,您就放心吧。”即然人家都把线索送上了门,他要是再撬不出来,那他就不用干这个捕头了。 伏秋莲点点头,“成,你去吧,不过,小心些。” 待得莫大几个人走远,成太太神魂未定的坐在椅子上,直到现在还觉得有些后怕,“话说,你是怎么看出那人是假的?”她现在都没想的出来,明明那人说话的语气,神情,甚至是装扮,就连身高都是和莫大一模一样,她是一点都没看出那人是假的,伏秋莲是怎么做到的? “他身上的香囊。” “啊,香囊?” 伏秋莲一笑,对上成太太满是疑惑的眼神,挑挑眉,“自打我有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连清和家里的人身上都不再带任何的香囊,甚至连莫大几个常往家里来往的人都没再戴,是连清交待的,因为我曾和他说过,有些香囊对孩子不好,而且莫大本身不爱戴香囊的——” “可是太太,那个人身上也没有香囊啊。” “是啊太太,奴婢瞅着是没戴的。” 几个丫头都瞪大了眼望过来,要知道刚才的事情对她们来言可是惊心动魄的。事实上直到这会想想还觉得害怕不己,当时不是辰哥儿要缠着去么,自家太太吩咐辰哥儿去换衣裳,她们几个还真的以为是换衣裳,谁知道太太却给刘妈妈手里塞了个纸条…… 这说起来也幸好太太平日里没事就教她们几个识字。 纸条上只有几个字,假莫大,快去找人。 当时可没把她们几个给吓死,刘妈妈甚至扭头就想往院子里冲。 要是那人是假的,那他肯定不是好人。 刘妈妈哪里肯放心? 还好最后关头是冬雪硬着头皮站出来,把刘妈妈拦下,又立马派人去外头找人,自己则让刘妈妈几个在院子暗处盯着,她却慢慢的走到院子里,守在伏秋莲不远的地方,这样,伏秋莲身边即有她护着,也不会因为人多而让对方起疑。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家太太竟是这般的胆大包天…… 刘妈妈的脸色很难看,“姑娘您以后可不能这样吓老奴。”话说过去这么久,到了这会,她都连喝了两碗的安神茶了,可刘妈妈觉得自己的腿脚还是软的,根本就站不起来!想想刚才的情景,要是姑娘那一钗没把对方给刺中,却又暴露了身形,那人恼羞成怒之下,对自家姑娘做点什么…… 这个后果会是什么? 刘妈妈的脸色能好得了才怪呢。 “好了好了,就这一次就够了,肯定没有下次的。”知道刘妈妈是担心自己的,伏秋莲赶紧安抚住自己身侧的几个人,只是,她握着茶盅的手却是暗自的紧了紧,淡淡一笑间,对着成太太几个解开最后的一个疑点,“这个人虽然没有佩戴着香囊,可他身上却有很浓的一种香味,这种味道绝不是莫大能拥有的。” “您这就认定他是假的?” “后来,我问过他不少话,他都答的似是而非。”伏秋莲对着成太太眨眨眼,笑了笑,“我说咱们不等辰哥儿,你还能想起他那一瞬间的表情么?” 成太太想了一下,眼前一亮,“有点迟疑,他是想着辰哥儿一块带走的。” 伏秋莲也笑,可不就是这样的? 若是对方派来的人再果断一些,说不得她真的要被骗了过去。 可惜了。不过,换个说法,是不是也能证明,老天爷都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 所以,连清,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经历了白天的惊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伏秋莲更是交待莫大几个,一定要分几班,决不能让某些人有得手的机会,她是真的怕隐在背后的人对这个家出手,她一个人的也就罢了,活了两辈子,还怕一个死字?可现在不成。 现在的她有辰哥儿,还有肚子里这个孩子。 还有镇子上的伏老爷…… 身边刘妈妈这些人,可都是她舍不得的。 她即担心自己,也担心别人。所以,她舍不得! 莫大很是郑重的点头,到了现在哪还有什么睡觉呀,他都快要急死了,手里抓到了几个人,被伏秋莲刺伤的那一个,外头几个赶车的,一并被莫大关起来直接各种的审,最后,总算是从他们嘴里翘出了点线索,可等到他们连夜赶过去,看着那单门独户,却被大火给淹没,火光冲天。甚至都波及到周围的邻居。 隐隐的,似乎这大火里还有拼命哭喊,大呼救命的声音。 莫大气急败坏,狠狠的一拳砸到了墙上——   ☆、306 幸灾乐祸的 莫大脸色铁青,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的残忍? 就为了掩盖些什么,就为了掩去自己的罪行,陪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身侧,小衙役也是一脸的沉重,恨恨的咬牙,“这些人别让我抓到。到时侯弄死他们。”莫大沉沉的看了他一眼,也不顾手上的血,起身走到前头,去跟着扑火,救人。 这样一番折腾,眼看着就半夜了,待得他们回去衙门的时侯,不止刘妈妈没睡,竟然连伏秋莲都是没有睡着的,一看到莫大一行人回来,冬雪就直接把莫大几个叫到了前院,“这是太太给你们备好的夜宵,莫大哥你们忙了一晚上肯定很累了,赶紧吃了歇下吧。” 这段时间自家太太心焦,担心,害怕却不能说。 她怕自己倒下来,家里就没人依靠。 太太担心她们几个小丫头,会在看到自家太太也跟着撑不住地,她们会害怕。所以,一直在故作的坚强,因为她是主子,是妻子,是母亲。 可除了自家太太,莫大他们也没有一点的轻松啊。 半夜回来,天不亮就又爬了出去。 甚至有时侯都会要一晚上一晚上的不睡觉。 冬雪知道他们为难,受累,可现在这种情况下,谁轻松? 老爷不回来,这个家只能大家咬牙撑着。 莫大点了点头,看到是煮了一锅的面条,鸡丝面,上头洒着一层的葱花,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旁边是烙好的一叠饼,莫大心头一暖,招呼身侧的几个人赶紧吃,自己却看向了冬雪,“太太可睡了?” “没有,太太说等你们回来,看看那边的情况才放心。”顿了一下,冬雪咬了下唇,“莫大哥,真的烧死人了吗?” 沉默了下,莫大点头,“情况不是很严重,只是毁了几处民房,我已经和房主说过,这几天抽空给他们重新建一栋房子。” “一个人没有伤?”冬雪有些怀疑的眼神看向莫大,怎么可能呢。 莫大想了想,挠挠头,“那处刚好是民居,左右两侧住着不少人,房子挨着房子的,死了三个,重伤十个。轻伤六个。” 冬雪小脸都白了,“这还不叫严重?”抬头才想说什么,可一眼看到莫大略带疲惫,眼角还透着紫青的脸,带着血丝的眸子,冬雪叹了口气,点点头,“我回去和太太说,你,你们好好歇着,吃了饭就赶紧去睡。” “嗯,我送你。” 冬雪哪里好意思,赶紧摇摇头,“不用,我和秋至来的呢。” 莫大笑笑,“走吧,我看你们回后院。”现在这种时侯,他觉得自己都快草木皆兵了,看着眼前身边的人,谁也不放心,谁也不敢信任似的,等到回过身,一锅的面吃的差不多,还好给他留了一大碗。 不过面汤多,面条少。 莫大也不计较,只端起碗一口气喝了半碗,拿起旁边的饼吃起来。 这也是莫大这些人肯心甘情愿听从伏秋莲吩咐的原因。 换做别家的县令太太,县令失踪,不把气出在衙差上才怪。 可伏秋莲却不,处处想着他们。连夜宵都想着。 人心都是肉长的呀。 谁对谁好,怎么能心里没有数呢。 几个人吃饱喝足,洗澡都顾不上了,和莫大打个招呼,直奔床上。 那可是真的就倒头就睡呐。 莫大苦笑了下,自己也合衣倒在了床上。 是真的困,累。 脑海里一团乱麻似的,睡不着,可脑子晕晕沉沉的。不过这段时间终究是累的很,强撑了那么一会,莫大眼皮开始发沉,慢慢的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伏秋莲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更加清醒些,她下地。 外头冬雨掀了帘子进来,“太太您醒了?奴婢服侍您梳洗。” “挽个低鬓就成。” “奴婢晓得的。” 主仆两人说着话,伏秋莲已经在冬雨的服侍下洗了脸,接过秋至递来的帕子擦拭干净,伏秋莲拿青盐漱了口,把帕子递给秋至,自己坐到一侧由着冬雨挽了发,起身到了外头。 刘妈妈已经备好了早饭,“姑娘这会可用?” “用吧。辰哥儿呢?” “正在院子里玩呢,您放心,冬雪看着呢。”刘妈妈现在哪里敢让辰哥儿自己单独跑开呀,别说伏秋莲不放心,现在就是你让辰哥儿离开一下刘妈妈的眼,她自己都会觉得不放心,胆颤心惊的。 “是么,在玩什么呢?” “您教给奴婢的跳房子,奴婢知道。” “……” 伏秋莲听着外头儿子欢快的笑,便走了出去,院子里玩的正欢的辰哥儿看到自家娘亲,嘻嘻一笑扑了过来,在刘妈妈胆战心惊的眼神里,小家伙自发停在伏秋莲身前,笑嘻嘻的伸手摸摸伏秋莲的肚子,“妹妹早。” “哥儿,是弟弟。” “妹妹,我要妹妹。” 刘妈妈还要再说,伏秋莲赶紧牵了辰哥儿的手往小花厅走去。 要是让刘妈妈和辰哥儿再争论下去,她不用吃早饭了。 坐在小桌子上,伏秋莲帮着辰哥儿摆好她爱吃的饭菜,轻轻的叮嘱着,“慢慢吃,别吃的太急,小心噎到,烫到。” 辰哥儿乖巧的点头,“娘,我可以自己吃的,我是小男子汉。” 他一挺小胸脯,带着稚嫩气息的小脸上满是属于他孩子气的认真。 看的伏秋莲却是眼前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连清,你到底什么时侯回来啊。 你看到了没有,你不回来,辰哥儿都被逼着成了小大人…… 刘妈妈亲自把伏秋莲爱吃的红枣粥放在她跟前,摆了她爱吃的糕,轻声的安慰着,“姑娘您放心吧,姑爷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菩萨也会保护他的,肯定没事的。” 伏秋莲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 这些话自己听的还少么? 一旁,辰哥儿突然扬起了小脸,对着伏秋莲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娘,刘妈妈说的是对的,我爹爹他是好人,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还会给辰哥儿带好吃的。肯定带的。” 就这么一句话,伏秋莲真的就掉了泪。 儿子还这么的小呀,连清你可一定要回来! 用过早饭,伏秋莲喝了一杯茶,略一沉吟,她对着冬雪招招手,“你出去一趟,看看莫大在哪里,和他说,昨晚失火的人家,每人赔五十两银子,有伤的每人视情况,出二十到三十两的药费,至于家里出了人命的,一条人命多赔五十两吧。” “太太,用不了这么多吧?”建一栋房子才多少呀,而且家里没了一个人赔五十两,好多的银子呢,家里虽然有不少的银子,可也架不住这样的花呀,她还想再劝,却被伏秋莲给摆手制住,“就这样吧。” “奴婢遵命。” 伏秋莲揉揉眉心,看着冬雪的身影笑了笑。 傻丫头呢,一心为着这个家着想。 可她哪里知道,在自己的眼里,不管是外头的人,还是这个家里的人,最起码,人命都是一样值钱的。或者,她会更加的关心,偏心这个家里头的人,但却绝不会轻视甚至是忽视外头那些人。 因为,人命无价。 莫大看着气喘嘘嘘跑过来的冬雪,有些疑惑,“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他又带着人重新排查之前查过的地方。 虽然有些与事无补,但总比他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强。 可没想到,冬雪找了过来。 冬雪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赶紧开口道,“太太让我过来的,说和你说一声,火烧过的房子重建,太太出钱,每家再给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若是谁家有伤者,太太会出这个医药费,还有就是,若是哪家家里少了人,太太吩咐每人给五十两银子。” “太太真这么吩咐的?”不光是莫大,就是旁边的人都有些怔,继尔都有些激动,太太果然是个好人!冬雪瞪了眼莫大,“你这是什么话,不是太太说的,难道我还能骗你?就是我骗你,我拿什么去拿银子去?” 莫大也难得的笑了笑,“好,你回去和太太说,这事我清楚了,一会我让人过去统计一下,整理出头绪回头和太太去回话。” 顿了一下,冬雪忍不住小声叮嘱莫大,“你派人过去的时侯让他细心点,别漏报了谁家,但也千万不能让人钻了空子,家里的钱不多了——” 莫大很是郑重的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冬雪走后,几个人停下手头的活计,纷纷感慨起来。 “太太真是好人呐。” “那是当然,大人也好人啊,待咱们可不错。” “是啊,太太和大人都是好人,好人肯定会有好报的。” 莫大瞪他们一眼,“赶紧干活,你们几个去那边检查,注意方式。” “头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仔细。” 看着几人走过去,莫大回头招了一个人,“刚才冬雪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细心,又会说话,去吧,去那边看看,仔细查清楚,别漏记了,但也别被人钻了空子,让太太白花钱。” “头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等到人都走了,莫大闭了下眼,向不远处的同伙走过去。 衙门里头,卫主薄最近可是风光的很。虽然表面上要装出一副悲痛难过的表情,可实际上,他心里却是巴不得连清两个人永远别出现,最好是被人给害了,这样,他肯定会代管一段衙门的。 到时侯,县令来了,他可就是二把手了。 还会是一个掌着实权的二把手。 多好的事呀。 这几天,不管是做事还是接人,甚至连走起路来,卫主薄都带了几分的官威,以前脸上是时不时的堆着笑,如今却是时刻板着脸,用他的话就是大人不在,他甚是担心,忧心如焚呐。 实际上呢,却是他觉得自己要摆出官威来! 中午,他用过饭,拍拍吃的溜圆的肚子,对着小厮招手,“去,给我倒杯茶来。嗯,记得要上好的碧螺春,爷不喝别的茶。”那气势,那架式,真真是摆的十足十。 把身子往后头的椅子上靠了靠,卫主薄呵呵低笑。 果然权势这东西让人觉得美好啊。 看看,连清他们不在,自己一人称霸,他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好几岁! 如果连清他们真的被害了,自己当上这万山县的县令该多好? 坐在椅子上,把头一歪,卫主薄睡了过去。 梦里,他真的成了万山县的知县。一城的人围着他喊卫大人…… 伏秋莲觉得冬雪这丫头小心眼,对着前来拿银票的莫大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她瞪了眼冬雪,“不许胡闹,赶紧的给莫大端茶去。” “奴婢知道了。” 伏秋莲对着莫大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别在意,这丫头就这性子。” “没事的,她们几个都很忠心。”听了莫大的这话,伏秋莲是心头一动,要不是她现在没这个心思,也不是时侯,非得拉着莫大问个清楚不可,可现在她真的没心管这些事,便轻轻的点了下头,“外头的事,辛苦你了,也别累坏了身子。” “太太您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送走了莫大,伏秋莲看着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冬雪,对着她招招手,“别太在乎银子,这人呐,只要人好好的,银子还能再赚回来,咱们现在能帮人家一把就帮帮,银子是死的不是?” “嗯,奴婢错了。”冬雪低下了头,她知道太太是好人,处处为着别人着想,可却独独不想自己,若是老爷真的……以后这个家可怎么办呐,辰哥儿还那么小,肚子里还有一个,处处要花钱的啊。 她能不知道那些人家可怜么,可再可怜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心疼的就只是太太和小主子几个罢了。 “你看,咱们家里银子再多,却买不到你家老爷平安的回来,是不是?”伏秋莲看着垂了头的冬雪,知道她是为着自己着想,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不想冬雪的眼界就这么一点点。 银子得看重,但要学会区分。 不过现在也没心情多说她,不过是就着刚才这事随口说两句,伏秋莲看到冬雪低头认错,便点了下头,“赶紧的出去忙吧,不然一会冬雨她们几个可要说我欺负你了。” “怎么会呢,太太您是最好的了,才不会欺负奴婢。” “那可不一定,再不听话我就真的罚了。” 冬雪点点头,“好,以后奴婢不听话太太您便罚奴婢。” 主仆几个用了午饭,伏秋莲觉得有些累,肚子好像绷起来,撑的慌,她有些担心,交待了辰哥儿和刘妈妈去午睡,自己则慢慢半躺在了榻上,一边轻轻的揉着肚子,一边放松下自己的情绪。 好半响,那感觉才慢慢的过去。 她侧了身子,肚子里的小家伙仿佛跟着转身踢腿一腿。直接在她肚皮上咚的一脚,疼的伏秋莲忍不住一声闷哼,外头冬雪吓了一跳,“太太,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不用管我。” 伏秋莲打发了冬雪,自己半侧身的躺在榻上,虽然闭上了眼,可脑海里却始终有一根弦在轻轻的来回动着,那根弦的名称自然是叫做连清的。 他到底在哪,平安么? 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最后,伏秋莲慢慢的睡过去。 下午醒过来,伏秋莲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带着冬雪到了前厅。 家里来客人了。 小花厅里,卫太太正在喝茶,打量着周围屋子里的摆设,偶尔会把好奇的眼神投注在外头忙碌的几个丫头身上,心里腹诽着,这个家若是连清真的不能回来,可是直接就要散了的,再忙活这些有什么用? 有脚步声响起,卫太太抬眼一看,赶紧放下了手里的茶。 “连太太,我可是不速之客,没打扰到您吧?” “怎么会呢,卫太太您快请坐。”伏秋莲笑着让人重新给卫太太上了茶,自己则接过冬雪递来的红枣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却是看向了一侧的冬雪,“你们几个丫头也是的,卫太太登门是客,怎的不把我叫醒,却让卫太太在这里侯了我这么久,真真是该打。” “都是奴婢的错,婢是觉得您好不容易能睡会,所以才——” 卫太太心里轻轻一哼,对于伏秋莲这番姿态却是直接归为了装模作样,暗自撇了下嘴,摆什么谱呀,不过也是,再摆也就能摆这么几天了,等到连清出事的消息确实,她这个县令太太还不就马上就得下台? “别怪这丫头,是我拦着没让她去喊你的。”卫太太满脸的笑,语气亲热而活络,自来熟般的拉了伏秋莲的手,语气真挚,“你说说,这真真是叫做祸从天降了,好好的连大人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若是真有个什么好歹万一的,你说你们这娘几个以后可怎么办呐。”   ☆、307 讽刺(二更 卫太太能说什么? 难道她说,我真的很希望你家相公一定不会回来? 张了张嘴,对上伏秋莲一脸认真的神色,她点点头,“可不是,咱们谁不盼着连大人赶紧回来,这衙门里头呀,没有连大人可是没有主心骨呢,就是老百姓,不也盼着大人回来的嘛,咱们大人可是大大的好人。” 伏秋莲微微一笑,没有出声。 卫家人的心思她不见得不清楚,可现在她没空理这些。 连清若是能平安回来,什么事自然而然的就能解决。 要是不能……那么,再说这些事有什么必要?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是卫太太随身带来的小丫头,说是家里有事,请卫太太赶紧回去处理,卫太太板了脸怒斥那丫头两声,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伏秋莲,“你看,这家里人多事杂,没个顶用的人,我这是离开一会就不成,要不,我就先回去,你也歇着,我改天再来看你。” “好呀,卫太太您慢走。” 伏秋莲微微一笑,端茶送客。 等到冬雪送人回来,小嘴直接能挂个汽球,“太太您看看那个卫太太的脸,好像眼睛朝天看似的,啧啧,真是不知道她那朝天看的眼神是看谁的。” 旁边冬雨撇了下嘴,吃的一声笑,“还能看谁呀,自然是看的咱们家太太了,冬雪姐姐你真笨,连这点也看不出来,亏的太太平日里还说你聪明呢。” 两个人在那里逗嘴,刘妈妈正在劝伏秋莲,“姑娘别往心里去,管她们怎么说呢,咱们只过自己的日子,只要您好好的,肚子里的孩子和辰哥儿好好的,咱们还怕什么?你也别担心姑爷,放宽点心,说不定一会就能回家来了呢。” “我知道,妈妈您放心吧。” 伏秋莲心里是真的着急,可着急不管用呀。 一边冬雨还在取笑冬雪,被回过神的刘妈妈一眼瞪过来,“两个丫头还贫嘴,给我赶紧的出去看看辰哥儿去。”看着两人吐了下舌头要往外走,刘妈妈又唤住冬雨,“厨房里你给我精儿点心,仔细着点。” “妈妈您放心吧,奴婢肯定把太太的吃食打点好。” 知道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但对伏秋莲却是真的很忠心,刘妈妈便挥手让她们下去,一侧又陪着伏秋莲说话,刘妈妈是怕刚才卫太太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听的伏秋莲心里不得劲儿,所以便在一侧小心的陪着她说话。 倒是伏秋莲,真的没想那么多的。 她没这个精力呀。 主仆两个才说着话呢,就听到屋子里头扑通一声,刘妈妈还在那里纳闷,这是什么动静呀,难道里头进了人?心头一跳时刘妈妈正想起身进去看看,旁边伏秋莲却是反应了过来——肯定是辰哥儿摔了。 伏秋莲起的急,带翻桌边的茶,砸在地下咣当响。 刘妈妈自然是被吓了一跳,“姑娘——” “我没事,赶紧去里头,辰哥儿肯定是摔了。” 刘妈妈猛的拍了下头,是她老了,糊涂了,忘了辰哥儿在里头睡觉,等到两人走进去,看了一眼之后,刘妈妈脸色古怪,伏秋莲是直接扑吃一声笑了起来,这孩子…… 可不是辰哥儿摔了下来么? 只是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整个人自榻上摔下来。小身子用被子包裹成一个茧蛹般的样子,这么摔了一下子,直到伏秋莲和刘妈妈两个人进来,小家伙还抱着被子蒙头大睡呢。 伏秋莲笑的直不起腰来,“哎哟妈妈,我肚子疼。”这孩子,难道说真的是神经线粗大么,从榻上摔下来,竟然还在睡? 刘妈妈瞪了她一眼,扶着她在一侧的软榻上坐下,自己方回头,弯腰把地下的辰哥儿给抱了起来,这一抱小家伙倒是醒了,只是眼睁了两睁,看到是刘妈妈之后,把头往刘妈妈怀里蹭了两下,眼一闭,又睡了。 把辰哥儿放在榻上,刘妈妈轻轻的抚着辰哥儿的头顶念叨。 用她的话来说,这是在给辰哥儿压惊呢。 虽然这在伏秋莲眼里是迷信,她可是从来不信这些的,不过经厉了自己这睁眼闭眼的事,她心里多少也存了几发的忌讳,再说刘妈妈这事也不碍什么,自然是由得她的。 晚上吃饭,气氛仍是一如继往的沉默。 几个丫头手脚利落而快速的服侍伏秋莲落坐,布菜。 然后给辰哥儿添他爱吃的饭菜。 最后是她们在一侧摆好的小桌上用饭。 这是自打连清不见之后伏秋莲就让她们这样开饭的,因为伏秋莲觉得自己一个人吃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可让刘妈妈和几个丫头和她一块吃吧,几个丫头却是万万不肯,只能这么折中一下了。 不过下头的这菜才摆起来,辰哥儿就跑了过去。 小孩子爱热热闹闹的地方嘛。 看着人多,他才不管你什么尊卑主仆上下呢。 伏秋莲就由得他,不过是吃个饭,等到大些自然就不会了。 饭罢,几个丫头收拾,伏秋莲接过茶,看着辰哥儿在一侧描红,灯影摇摇,一室的清寂,辰哥儿坐在她身侧的里边,唇角抿着,一笔一划的在那里写字,以前的辰哥儿还像自己比较多,最近两年随着他越长越大,却是越来越像连清,到现在,那灯影下看侧脸,简直就是连清的缩小版! 伏秋莲看着就扯了下嘴角,果然是父子呢。 “娘,我写了好几张了,等到爹爹回来,我给爹爹看。” 伏秋莲闭了下眼,再睁开,一脸的笑,“好呀,咱们辰哥儿是好孩子,慢慢写,写好了让爹爹看,到时侯爹爹奖励辰哥儿,好不好?” “好呀,那,我可以自己挑奖励么?” “啊,你想要什么?”伏秋莲对于儿子的这句话挺有几分奇怪的,儿子以前从来可没说过这样的话呀,现在竟然学会和人讲条件了?掩去心头的沉重,她笑笑,“那你说说,想和爹爹要什么?” “我想要爹爹以后不出去了,娘亲想爹爹,我也想爹爹。” 抬头对上儿子软软孺孺的眼神,伏秋莲脸下的震惊之色滑过,手捂了唇,差一点就这样当着儿子的面哭了出来,抬头用力的望了下屋顶,把眼圈的泪花儿逼出去,她用力的点头,“好,等爹回来,辰哥儿就和爹爹这样说,好不好?” “好——” 母子两个说了会话,辰哥儿的描红告一段落,又玩了一会,辰哥儿睡下去,伏秋莲觉得没睡意,想着好些天没去看如归的账册,让冬雪拿过来翻了一下,是如她所料的没有达到自己的计划盈利。 也是,这段时间自己都没什么心思管这些的。 伏秋莲想了想,把账册放到一侧,旁边刘妈妈赶紧劝,“姑娘,天色不早了,您赶紧歇着吧。”在刘妈妈看来,那些个酒楼什么的再好,再能赚钱,可却是不及自家姑娘半点的。 姑娘这身子禁不得再来这么多操心事! 那些什么账册呀操心事,她可是恨不得自家姑娘丢的远远的。 哪怕就是破产呢,也不及姑娘的身子重要! 伏秋莲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的确是夜晚了,她伸个懒腰,点点头,“好,那睡吧。”伏秋莲看了眼一侧起身的冬雪,想了想交待道,“昨个儿是你值夜吧,我一直都好好的,晚上你们都不用守着了,自己回去睡吧。” 不等刘妈妈说什么呢,冬雨已经摇了头,“这可不能,一定要守的。昨个儿冬雪姐姐,今个儿应该是轮到奴婢了,太太您可不许不让奴婢为您尽心,奴婢会伤心的。” “……” 刘妈妈也劝,“是呀姑娘,你就让她们两个轮流守吧。”有个丫头守在这里她还不放心呢,若不是伏秋莲坚决不允许自己守在这里,她肯定要在屋子里打地铺的。可伏秋莲担心她,不让。 知道自己劝不过,伏秋莲点点头,“好吧,那今个儿就冬雨吧。” 刘妈妈想了想,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冬雨这丫头平日里不怎么细心,但服侍伏秋莲还是很用心的。 冬雪上前,“妈妈您放心吧,冬雨会好好服侍太太的。” 待得两人走后,冬雨笑咪咪的上前,“奴婢扶您歇下。” 冬雨把烛台捻了,只留一盏,自己则在一侧靠窗的小榻上静静歇下。 一夜无话,转眼就是天亮。 用过早饭后,伏秋莲带着辰哥儿去外头的菜畦摘了一篮菜,辰哥儿很是好奇,指着长长的豆角,“娘,这是豆角吗?它为什么长这么长?” “还有这个,这是什么,怎么是圆的呀,它为什么不是扁的?” 看着儿子瞬间化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伏秋莲有些哭笑不得。 早知道不带这臭小子过来了。 娘俩儿摘完了菜,辰哥儿抱着根黄瓜就要啃,一侧冬雪赶紧拦下,“哥儿等等,奴婢给你洗洗,一会凉绊了再吃。” “不要,我现在就要吃。” 伏秋莲瞪了辰哥儿一眼,“不许乱嚷嚷,我怎么和你说的?要什么东西要慢慢和人说,再喊不给你吃了。”成功的让辰哥儿闭嘴,伏秋莲看向冬雪,“你帮他洗洗,然后拿一半过来给他吃。” “可这是凉的,哥儿还小——” “不碍事,一个黄瓜罢了。”村子里那些孩子哪个不是满地头里跑,什么黄瓜地瓜萝卜的抓起来就啃?也不见人家生病。虽然伏秋莲是医生,但有时侯她却真心觉得农村有些放养孩子的方式是正确的。 当然了,也有些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说嘛,不管是什么事,你得多看看,并不是全是好或是全是坏。 她会是两面的。 端看你用什么样的角度,怀着怎样的心思去看待。 辰哥儿啃黄瓜啃的小老鼠一样,吱着牙咬,看的伏秋莲心情都好了不少,几个人走到前头,就看到正随着冬雨走进来的刘太太母子,伏秋莲就笑起来,“我这才摘好了菜,你们就到了,可见这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刘太太也笑,“那是,你要是没有好吃的,我们还不来呢。” 辰哥儿笑咪咪的冲着安哥儿招手,“弟弟过来,给你好吃的。” 安哥儿就颠颠的跑过来,对着辰哥儿递过来的黄瓜啃了一口,也不嫌弃辰哥儿吃过的,小脸上全是笑,“哥哥真好。好吃。”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就说好吃? 伏秋莲和刘太太两个人都在一旁看着笑起来。刘太太摇摇头,扶了伏秋莲在一侧铺了椅垫的椅子上坐下,“我来时本不想带着他的,谁知道这小子听到了,哭喊闹着要跟我一块过来。” “让他来呗,刚好和辰哥儿做个伴呢。你看他们两玩的多好?”伏秋莲笑着给刘太太倒了茶,扭头吩咐冬雪,“给他们两个端一碟才做的蛋挞来,每人两个,不许吃多了。” “是,太太。” 刘太太就摇头,“难怪我们家这小子天天念叨着哥哥,义母。连我这个亲娘都靠后,你看看你这里,又是吃的又是玩的,换我的话我就赖着不走了。” “好呀,你现在就住这里也是行的,刚好和我做个伴呢。” 刘太太笑笑,“我现在不是家里走不开么,要是没有家里那一个,肯定住在这里陪你。”刘太太说的是王六公子,虽然被伏秋莲和杨老大夫两人联手保住了腿脚,可现在却是成了瓷人儿一般,处处需要照顾着。 按杨老大夫的话就是,一定要经心保养,照顾着。 半年不能下床。手也别经常动。 不然,这腿脚四肢你就别想着指望了。 这样的话说出来,刘太太敢不经心吗? 伏秋莲点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在这里随口说着话,最终是不可避免的谈到连清,“这是,还洲没有消息呢?”伏秋莲摇摇头,一脸的黯色,“这段时间我都快要愁死了,怎么就能一点消息没有呢,真是急人。”在刘太太面前她也没了过多的掩饰,相交多年,没这个必要。 “别急,越急越出乱子。而且,有时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伏秋莲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这样安慰自己。 中午留刘太太用饭,辰哥儿和安哥儿两人排排坐,乖的很,伏秋莲便笑,“你看,你把你家安哥儿给我得了,看看,我们家这个猴子似的,安哥儿在这里他多乖呀。” “我可舍不得。”刘太太的话音儿还没落呢,那边厢安哥儿已经猛的点起了小脑袋,双眼发亮,“好呀好呀,义母,我和哥哥玩。” “……”刘太太被自己儿子气乐了,就这么不要她这个亲娘了? 一侧,伏秋莲也笑,“好,安哥儿就和义母,和哥哥玩。” “嗯,我要哥哥。” 刘太太赌气不看自己的儿子,臭小子,没良心的小东西。 午饭摆满一桌子,饭菜都是伏秋莲母子爱吃的,刘太太过来又加了两个她们爱吃的菜,最近的饭菜可谓是不带重样的,冬雨和刘妈妈两个是绞尽了脑汁的换菜式,就怕伏秋莲说吃腻了,怕她没胃口。 好在伏秋莲担心是担心,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却硬撑着每顿饭都用,就凭这一点,所以她脸色虽不是很好,但肚子里的孩子很安稳却是事实,刘妈妈也多少放下心来,要是姑娘再有点事…… 饭后,刘太太略坐了一会,用了杯茶便起身告辞,“我不放心小六,所以就先回去,你若是信我,有什么事只管着和我说,我帮你跑跑腿,陪陪你之类的事总是能做的。” “赶紧回去吧,我不信你还能信谁?有事一定和你说的。” 亲自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安哥儿母子,伏秋莲回头陪着儿子翻了会绳,就有些精神不济,她最近突然有些发困,特别是这两天,觉得好像特没精神似的,看着辰哥儿还不困,她就把冬雪叫过来陪他玩,自己侧在一侧的榻上躺下,竟然没一会就睡着了。 旁边,冬雨拧了下眉,“妈妈,太太这两天好像很困呢,昨个儿白天也是睡的不少,晚上一夜都不曾醒过夜的。”要知道这段时间伏秋莲虽然会准时午睡,晚上也会睡觉,但都睡的不踏实。 稍有点动静,哪怕是睡在软榻上的冬雨翻个身呢。 伏秋莲在一侧都能唰的一下睁开眼。 可昨晚,自家太太竟然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自己半夜醒了给辰哥儿起夜都没发觉! “你这丫头,难道太太睡的踏实你不开心?” “可太太之前明明一直睡的不好的——” 听了冬雨的话,冬雪蹙了下眉,“那,会不会是太太肚子里的小主子在长,所以,太太才贪睡了些?”边说则边看向了刘妈妈,“妈妈您说呢,应该是小主子的缘故吧?” 刘妈妈笑了笑,“这个时侯贪睡是正常的,孩子在长呢。”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榻上已经睡过去的伏秋莲,刘妈妈本就压低的声音再低一些,几乎是轻不可闻,“能睡下来就是好事,若是真的像前头那些天翻来复去的睡不着,那才是咱们该愁的。所以,放心吧。” 冬雪对着一侧的冬雨扬扬眉,抿唇一笑,看,我就说是这样吧。 一侧冬雨嘟了下唇,扭过了头。   ☆、308 酒楼出事 连清失去消息大半个月,伏秋莲的孕期已经进入六个月,七月的天,热的很,屋子里不能不放冰的,但以着伏秋莲这样的身子,放多了放久了都不好,只能把角落里放上一盆,然后,刘妈妈几个轮翻着打扇。 饶是这样,伏秋莲还往往都是一头大汗,热的心浮气躁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连清。 他不回来,伏秋莲这心就一定踏实不了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胆战心惊,提心吊胆的过着。 每一天都是期望,每一天都是失望。 如今,伏秋莲甚至都不会在主动去找莫大,有了消息一定会和她说的,不是吗?而她如今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让辰哥儿好好的,如果连清平安回来,一家人团圆,自己和他好好过一辈子。 若是连清不回来…… 伏秋莲自嘲的一笑,她会把两个孩子当成宝贝,好好的养大。 但至于自己要不要另嫁? 如果有合适的,她想她一定会再走一步的。 这不是说她薄情,难道人没了,她就得守一辈子? 勾了下唇,伏秋莲喝了一口茶,心里默念着,连清,你要是不甘心自己的孩子喊别人爹,自己的老婆被别人睡,所以,你TMD的就给我赶紧的回来,活着回来! 用过早饭,伏秋莲打发辰哥儿去和冬雪在外头玩,自己则坐在院中的树荫下看着他们玩,辰哥儿虽然偶尔也会念叨两句爹爹怎么还不回来,但没有人和他说连清出事,就是说了他也不懂呀。 可何况在辰哥儿眼里,有娘亲呢。 娘亲在,刘妈妈在,冬雪几个在,他打小熟悉的人都在。 至于连清,爹爹不在身边,他多自由呀。 “太太,这是奴婢才榨出来的一些苹果汁,您尝尝看。”冬雨的话才落地儿呢,不远处正疯玩的辰哥儿跳着扑过来,“我也要喝我也要喝。” 伏秋莲瞪他,“洗手了没?” “哦,这就去洗。”辰哥儿乖乖随着冬雪去洗手,冬雨则把另外一个小份的放到一侧,那是给辰哥儿的,伏秋莲抿了一口,笑笑,“有些甜了,下次少放些糖,你要记得糖只是调料,咱们要的是尽量保持原味。” “奴婢晓得了,明个儿再重新弄。” “嗯,你的手是越来越巧了。呵呵,我都舍不得你出嫁了呢。” 伏秋莲的话听的冬雨羞红了脸,“太太,奴婢才不要嫁。” 刘妈妈刚好走过来,听到这话伸手在冬雨小脑袋上敲了一下,“真真是混话,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么能不嫁人呢。别说姑娘不同意,就是我也不会同意的。” 刘妈妈无儿无女,把这几个丫头就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这会一听冬雨这话,哪还有不恼的道理? 伏秋莲笑着看了眼冬雨,摇摇头,傻丫头,真是找骂呢。 主仆几个说笑着,没一会辰哥儿迈着小腿跑过来,却在到了伏秋莲跟前时立马站定,很是乖巧的笑笑,“娘亲,我洗手了。” “嗯,乖,谢谢冬雪姐姐没?” “我谢过了。”小家伙很是可爱的咧嘴一笑,又扭头看向冬雨,“谢谢冬雨姐姐的果汁,辰哥儿最爱喝果汁了,娘亲说的,喝果汁皮肤好。” “臭小子,我是让你多吃水果少吃糖,少吃甜食,你到好,只记得喝果汁了。”伏秋莲失笑,抬手在儿子小脑袋上敲了一记,换来辰哥儿咧嘴,“娘,别打头呀,打傻了辰哥儿,没人孝顺娘亲,保护妹妹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其实,如果忽略掉这个家里少去的那个人,生活还是很开心的。 午后,辰哥儿玩了一会去午睡,伏秋莲是在睡下后被喊醒的。 坐在厅里,她看着前来报信的小厮,眉头轻蹙,“你刚才说什么?” “回太太话,掌柜的让小的前来报信,说咱们酒楼出大问题了。” 看着那小厮一脸的惊恐模样,伏秋莲倒是镇定了下来,对着一侧的冬雨扬扬眉,“给这位小哥儿端杯茶,缓缓神。”待得冬雨屈膝应是,伏秋莲则转眸看向他,“你别急,先喝茶压压惊,咱们有事慢慢说。” “是,是太太,小的都听您的。” 一杯茶下去,或者是茶水的原因,或者是伏秋莲平静柔和的语气,甚或者是伏秋莲略带几分暖意和鼓励的语气,那小伙计的情绪果然得到缓和不少,对着伏秋莲重新见了礼,略带几分焦急的开了口,“大掌柜的让小的来给太太报信,有人说咱们酒楼的东西吃死了人,如今,那些人正把尸首抬在咱们酒楼门前大闹呢。” “怎么可能,酒楼那些原材料可都是经过严重把关的,厨师也是信得过的,怎么可能会吃死人,绝不可能。”冬雨性子急,直接就跳了起来,看着那小伙计,“你们掌柜的有没有问对方,是不是那家人搞错了?” 伏秋莲也看了过去,眸光微闪,却是没出声。 小伙计有些为难的摇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呀,但小的来时酒楼用饭的客人都被吓跑了,而且,外头好些人堵在那里,说要请东家出面,要讨一个公道呢,掌柜的说,请太太您万万,务必不能过去。” “这么说,那些人要找的是我?”伏秋莲若有所思,刚才她也一瞬间想过和冬雨那丫头同样的想法,酒楼的东西是肯定不会把人吃死,对方家里应该是搞错,但听着这小伙计三言两语的几句话,她突然在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事,说不定还真就是冲着她来的! “太太您难道要过去?这可千万使不得。”要说心思最细腻的,那绝对是属冬雪,单自伏秋莲这么一句话,看她脸上几个神色转变,她便猜出了几分伏秋莲的心思,可是吓了一跳,“太太您可不能去,谁知道那户人家是什么人,您没听这小哥说么,那些人可是堵在酒楼门口要说法,您现在可是双身子,万一有个差池可不得了。” 刘妈妈也反应了过来,一瞪眼,“你哪都不许去。” 伏秋莲讪讪一笑,“妈妈别急,我不过去。”其实她倒是真的想过去,可现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真的有人在背后动手脚,她现在过去,那就不可能解决事情,估计起到的作用就是把事件弄的更激烈。 可不过去,这事怎么解决? 她揉揉眉心,头回为着手里没有大将在心里涌起几分的遗憾。冬雪这几个丫头很好,家里没有她们几个,自己不知道会累成什么样,可若是把这几个丫头放到外头独挡一面,她摇摇头,差的不少呢。 “老奴可不管姑娘您想什么,您是绝不能过去的。” 站在地下的小伙计也点头,“太太您现在是不能过去。小的觉得吧,那些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肯定有别的目的。咱们现在一不了解事情真相,二吧,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您这样冒冒然的过去,肯定会吃亏。” 伏秋莲看着面前的小伙计双眼一亮,“你这些话也是你们掌柜说的?”如果真是掌柜说的,那这个掌柜的眼光不错呀,不过倒也没什么意外的,她亲自选的掌柜,如果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那以后怎么能帮着她独挡一面,坐镇万山县? “回太太话,是小的自己想的。”小伙计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一下,带着几分紧张,“小的只是乱说的,太太您要是不喜欢,只管着当小的没说。”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吕顺,我娘取的名字,说是顺心如意的顺。” “好名字。”伏秋莲笑了笑,看向那小伙计“那你即然都想了那么多,再帮我想想,你要是我,该怎么办,难道只管着缩在家里,由着那些人闹腾,最后把酒楼只能关门倒闭吗?” “那怎么可以,要是关了门,我们就失业了。奴才还要养我娘呢。”吕顺有些着急,双眼都瞪了起来,可看到伏秋莲盈盈如波的眸子,又猛的散了这一口气,失望了啊。 是啊,这酒楼又不是太太想关的。 要是挺不过去这一关,太太也只能关门歇业了吧? 吕顺用力的挠了两下头发,他猛的一咬牙,本来横了心要说的话却在到了舌尖之后变成了期期哀哀,倒是伏秋莲看着他安慰般的一笑,“你别担心,只管着随便说,我也只是听听罢了。” “是,太太。”吕顺一点头,直接开口道,“要是小的,肯定先把对方的目的给摸清,还有,查那户人家的底细,看看对方到底想要什么,然后,再打算下一步。” 伏秋莲蓦的笑了,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她看向吕顺,“如果,我把这件事情交给你,你有没有信心能办好?” “啊,什么事?” 这小子,这会倒变成个傻的了,伏秋莲摇摇头,“我说,如果我把打探这户人家的底细,查出他们的目的这件事交给你,让你去查个清楚,你有没有把握能做到?” “这个,我,那个——”他只是个伙计,做不来这么重要的事情呀。 伏秋莲似是看出他的心思,挑挑眉,“如果你能把这事做好,咱们的酒楼就不会关门,而且,我会在事后升你为酒楼的二掌柜,让你跟着大掌柜学事情,以后有机会,我还会让你独挡一面。” “啊,太太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如归楼有分店你是知道的,怎样,考虑好没?” 吕顺心里激动不已,当掌柜的呀,他要是能真的当个掌柜的,娘亲肯定很高兴!到那个时侯,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谁还会跳出来再欺负他们娘俩儿?吕顺越想越高兴,正想直接就点头,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不干呢,不就是查出那些人的目的嘛,也不算是多难的事。 可猛不丁的,头点到一半,他顿在半空中。 看着他一脸的犹豫,伏秋莲扬扬眉,“有什么话你说。” “如果,如果那人出事真和酒楼有关呢?” “怎么可能,你胡说什么呢。” “是呀,你到底是哪边的?怎么乱说话呢。” 吕顺挠挠头,苦笑了一下,真是的,他不过就是问问嘛。 伏秋莲拦下几个丫头,正色看向吕顺,“如果真和酒楼有关,我会负责全部的责任。酒楼关门歇业,休整都是必须的。相关人员的责任也都要一一到位,在我的店里,绝不可能存在这种以次充好,无视人命的事。” 吕顺一咬牙,“好,这事您就交给小的。小的需要三天时间。” 伏秋莲皱了下眉,“三天时间太长,两天。我给你两天时间。” “两天就两天。” 吕顺走后,冬雨还在那里气呼呼的,“太太您还把事情交给他,您看看他那样,刚才那些话,明明就是不相信太太您。” “傻丫头,这和信不信我有什么关系?他呀,就是怕自己查出真相,真的和咱们酒楼有关,要是万一把我惹怒了,他也没啥好结果。他这是和我要保证书呢。” “这小子,看着挺老实的,真是滑头。” 冬雨小声的嘟囔着,可过了一会,又担心了起来。 “太太,那人不会被发现吧?” 这次倒是冬雪抬头看向了她,“不会的,他很聪明的。”略顿了一下,冬雪又开口道,“而且,就是他真的被发现了,以着他的心机,肯定能有方法脱身的。” “说来说去不就还是滑头一个?” 一旁,伏秋莲却是没有再听她们逗嘴的心思,看着人坐在那里,脑中却是立马成了高负荷运转的计算机,飞速的运转起来,在她的意识里,这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看着是单独的,分开的。 但好像细细一想,都带着几分她说不出来的联系。 会是同一伙人的手段吗? 她坐在这里想事情,冬雪几个悄悄的退了下去,不过伏秋莲想了半响也没理出个头绪来,乱哄哄的,最后她觉得有点头疼,赶紧把这些想法给远远的抛开,现在想也没用,还是再等等。 要是吕顺能查出对方家的底细,以及目的何在。 那么通过这事,伏秋莲觉得自己就能有个判断了。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冬雪的声音响起来,“太太,曲老太太来了。” “赶紧请。” 曲老太太是听说了酒楼的事,着急之下过来问个清楚的,同时她也是担心伏秋莲这样的身子,情急之下若是真的赶了过去,发生个什么事可就坏了,好在伏秋莲没过去。曲老太太进了厅里,看到走进来的伏秋莲方松了口气,“你这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说一声,刚才我听婆子说才晓得,你不知道老婆子我有多担心,生怕你这丫头冲动之下就不顾一切的跑过去,那些人即然存了闹事的心思,可不会理你是男还是女。” “您放心吧,我就是要去,也不是现在这个时侯呀。” 伏秋莲的话听的曲老太太不自禁的点头,“这就对了,事情肯定是要解决,但什么时侯过去解决,怎么个解决法,却是绝对不能依着他们那些人的,不就是闹么,先让他们闹,实在不成酒楼就歇业几天好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伏秋莲刚才在里间已经想过,这会听到曲老太太的话后立马下了决定,她对着曲老太太点点头,“还望老太太您帮我找几个工匠,酒楼歇业这段时间,我想重新修缮一下里面的结构。” “这没问题,你把图纸弄好,我明个儿就能把人给你带来。” 伏秋莲摇摇头,“不用这么急,老太太先帮我物色着人选,我要顶好的人选,那些一般的可不要。” “好好,帮你选最好的人手。”曲老太太喝了口茶,正色看向伏秋莲,“我这段时间怕你担心,也怕你觉得老婆子我多事,多来没有问过你,如今酒楼这一出事,我心里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要是信得过老婆子我,你和我说说,连大人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伏秋莲手里的茶盅转了两圈,对着曲老太太点点头,“是,相公他和成同知两个一块失踪,如今已经是半月有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莫大他们一直查不到什么得力的线索,老太太您还刻是前几天的那场大火吧?” “自然是记得呀,我和婆子还路过那条胡同,啊,难道和连大人的事情有关?”曲老太太反应过来后就是一脸的不敢置信,“那火,是那起子坏人放的?” “是呀,莫大把线索查到那里,才想着过去,突然就起了火。” “……”曲老太太脸色铁青,气的不得了,“该死的东西。” 伏秋莲苦笑,“老太太,我做梦梦到她们都指责我,说是因为我们家的事情才葬身火海的。” 那些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呀。 好好的家,好好的人就这样没了,老太太看向伏秋莲,一脸的恍然,“我就说怎么你让下人去帮忙建房子,还亲自给了安家费,医药费什么的,哎,你这丫头,就是想的多,那都是他们的命,是他们上辈子没修什么德,所以才有这个命,你又何必自责内疚?” ------题外话------   ☆、309 登场(二更 曲老太太对着伏秋莲好一生劝慰,临走时不放心,知道她心思细,想的多,偏身边的几个人吧,刘妈妈这些人待她忠心是绝对忠心,也是一腔心思为着她好,可却不是说心事的人。 曲老太太虽然也不算是,但最起码,她能劝慰一二。 而且有些事情上吧,她也比刘妈妈几个看的远,看的准。 这不关忠心与否。 是一个人站在什么地方,她若是站的高,自然就看的远。 伏秋莲看着曲老太太再三的叮咛,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便笑着赶人,“老太太快走吧,我真的没事。你放心。” 曲老太太走后,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脑海里不时回荡着曲老太太的话,最后,她把身子靠在椅子上,轻轻的阂上了眼,看着人是在小憩,实则脑子里却是在沉思。 其实,她也怀疑酒楼的事是人为。 可没证据…… 而且,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是对连清出手的那些人干的? 想了一下,有些没想通,最后她摇了摇头。 明天吕顺就该有消息了,那是个机敏的,先听扣他的话再说。 晚上用过饭,伏秋莲在一侧看账册,冬雪在做针线,冬雨则陪着辰哥儿玩,一旁的两个秋则帮着刘妈妈在分线,伏秋莲偶尔抬头看一眼,最终忍不住开口道,“妈妈,这大晚上的你说你让她们两个分什么线呀,很费眼力的好不,等明天早上,拿到院子里去分多好,那会光线又好,也不会热,多好的事。” 秋至抿了唇笑,“太太您放心吧,这点子线不碍事的。” 一屋子人的说笑声中,伏秋莲把一本账册看完,旁边辰哥儿描红的本子拿过来看了,小孩子你指望他能写什么呀,不过是练个熟练和感觉罢了,知道儿子认真写也就是了,其实说真的,看着辰哥儿悬腕提笔,那小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她是真的挺心疼的。 那么丁点的小人啊,拿着个毛笔,多累呀。 虽然那毛笔是特制的,可那悬腕的动作,她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累。 给辰哥儿洗了澡,伏秋莲哄他睡下,自己也收拾了合衣躺下。 伏秋莲看着儿子一个翻身把小肚皮露出来,赶紧帮着他把肚兜往下拽了拽,这小子睡觉有个坏毛病,总是喜欢往上拽衣裳,好像不露出小肚皮他就睡的不舒服似的。 黑暗中,伏秋莲翻了个身,眼光一闪看到了窗外。 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 如同她现在的心情。最终,她也不知道什么时侯睡着的。 一夜无话,早上伏秋莲醒过来,才想起身呢,就听到外头冬雨气呼呼的声音,“那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也不想想咱们太太平时是怎么待他们的,太太对他们那么好,他们现在竟然想要太太的洒楼关掉,还想着把太太赶走,实在是太可恶!” “我的小姑奶奶,你给我小点声,这话要是让太太听到,你有几个脑袋给刘妈妈敲?”冬雪很是着急,即怕伏秋莲听到了这些话担心上火,也怕冬雨这话若是害得太太伤心,刘妈妈肯定会罚她的。 “我知道,这不是太太还没醒么,我又不傻,才不会在太太跟前说呢。”冬雨瞟了下冬雪,小声道,“这不是太太还没醒么,我也就是和姐姐你说一声,实在是那些人气死我了,一个个就是狼心狗肺。” “好了好了,不许再说了。” 外头的声音停下,屋子里,本欲起身下地的伏秋莲却是眸光微闪。 酒楼关掉? 谁要让她的酒楼关掉? 把太太赶走?谁赶走,而且,要把她赶到哪去? 伏秋莲在榻上想了半天没头绪,本来这几天为着外头的事情就烦的要命,这会也不想再想,直接就把冬雨两个叫了进来。看到伏秋莲醒过来,冬雨笑着上前扶她,“太太您醒了,奴婢服侍您梳洗。” 冬雪则轻轻的抿了下唇,眼底滑过一抹担忧。 太太什么时侯醒的?她们两个的话,太太听到了吗? “太太,您才醒么?” 对上冬雪的眼神,伏秋莲蓦的笑了起来,笑冬雪的细腻。 她也不兜圈子,径自道,“你们刚才的话我都的到了。” “啊,太太,您——”冬雨垮下了小脸,似受惊的小兔子,眨巴着眼看向伏秋莲,“太太,您真的都的到了,不是骗奴婢的?”太太不是在诈她吧? 伏秋莲瞪她一眼,“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要关酒楼,又是谁说什么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的和我说说。” 冬雪瞪了眼冬雨,让你再多话! 知道事情已经瞒不过去,冬雪上前道,“太太您别多心,还不是冬雨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她去前头找人,听着两个碎嘴的说咱们酒楼出了人命,就说这样怎么还开门,该关了才是,那些人不了解情况,不知道事情真相,所以才这样说的,您真的别多心。” 冬雪这话有可能,不过,伏秋莲咪了咪眼,却并没有就这么轻易的让两女避过去,“还有呢,赶出去这话是怎么个意思?”伏秋莲真觉得没想通这话,她住在这里好好的,要赶她走么? “太太,这个——” 伏秋莲一看冬雪这架式,就知道这丫头想拖延,一瞪眼。 “赶紧说清楚。” “是,是几个衙役,他们觉得老爷不在这么多天,肯定是出事了,这县衙后头是县令大人以及官眷所居,如今大人不在,自然会有新的县令住进来,所以——” 伏秋莲已经由着几个丫头梳洗好,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听到这一番话,瞳眸微微一缩,这话,是哪几个衙役说的?该死! 倒不是他们想把她赶出去,而是他们背后的人。 其心可诛! 略一想,伏秋莲就在脑海里归为了一个人选,卫主薄。 若是自己一家真的搬出了这里,虽然他不能做为县令入住,但这整个衙门却只有他是有实职的,而且又在万山县经营多年,便是再自外头重新选派一个县令,那也是有几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 “姑娘您可别多想这些,都是一些碎嘴的闲话罢了,咱们可不怕这些。”刘妈妈边小心的劝着伏秋莲,边对着冬雨两人瞪眼,明明都和她们交待不许说给太太听,不听她的话是吧?一会再收拾你们两! “妈妈别说了,你也别怪她们两个,是我逼她们说的。”伏秋莲交待了刘妈妈,一行人到外头用了早饭,莫大进来回了话,看着伏秋莲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倒是伏秋莲没什么影响似的,还问他用过早饭没,若是没用,去外头找刘妈妈随便吃一些。 莫大赶紧道谢,告辞,“属下还有些事要忙,太太若是没别的吩咐,属下这就走了。”伏秋莲才想着点头,猛的又停下,她看向莫大,“现在衙门里头的事,都是卫主薄在作主?” 心头一惊,莫大霍然抬头,难道,太太也听说了什么? 抬头间,对上伏秋莲平静的眼神,他又放下了心。 这段时间把自己都闹晕了。 看太太这么平静,肯定是他多心了,太太应该是随口一问吧。 这么想着,莫大便点了头,“是啊,大人和成同知都——能主事的,也只有卫主薄了。”说到这里,莫大突然有几分心虚,不敢面对伏秋莲的感觉,衙役里传出来的那些话他不是没听到,也压了下来。 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呀。 他能压一时,还能拿针线把对方的嘴缝起来? 可这些又让他觉得有点对不住伏秋莲。 太太平时对他们那么好,自己竟然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好了好了,你赶紧去忙吧,有你们大人的消息和我说。” “是,属下告辞。” 对于伏秋莲,莫大一如继往的恭敬。而且他心里也早就盘算好了,如果到最后,大人真的遭遇不测,那么,他是肯定要把太太一家安全护送回镇上的,然后,他会回去安置好自己的家人,再回头给大人,华安他们几个报仇,这就是莫大如今的心态。 因为是想好了,所以,很平静。 莫大走后,伏秋莲坐在椅子上和辰哥儿玩了一会,看了看外头,交待着冬雪几个,“一会若是吕顺过来,直接把他带进来就是。” 喝了杯茶,伏秋莲眸中精芒一闪。 看来,酒楼的事要赶紧解决。 不过,自己还是想去亲自看看呀。 见不到尸体,不知道那人的情况,她就是想解释都说不清。 下午,吕顺一脸拘谨的走进来,看到伏秋莲行了大礼,“太太好。” 伏秋莲示意他别多礼,让冬雨捧了茶,又让他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回话,方开口道,“我让你办的事情可有眉目,查的怎样?” “回太太话,小的虽然没有查出那人是怎么出事的,但是小的却得到了一个结论,那人肯定不是吃了咱们酒楼的东西才出的事。”吕顺顿了一下,起身,恭恭敬敬,语气平静而清晰的出了声儿,“那人家里的情况很差,而且他好赌,不爱吃不爱喝,就一个赌,连老婆都给卖了,小的过去他家里看过,他家里还有一个老娘和十几岁的弟弟,听到他的情况之后,都在脸上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么说来,那人是没钱进咱们酒楼。”不过,这种说词不算什么,对方可以直接以一句他狗屎运,赢了一笔钱就可以,所以,她需要的还是铁证,这么一想,伏秋莲就看到了吕顺,“还有什么吗?即然他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和弟弟,那么,酒楼门口闹事的是谁?” “这个小的查过,是他生前的一些狐朋好友,都是些赌场上的。而且,”吕顺看着伏秋莲若有所思的眸子,语气微顿,又加了一句,“带头闹事的是死者的亲叔叔,也是个爱赌的,前段时间欠了赌场不少,曾被放利钱的砍断了一只脚——” 呵呵,这样的情况,一眼就能看出有猫腻儿。 对方不会不明白,但还是这样做了。 是恶心自己,还是觉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不值得出手? 手指在茶盅边沿来回的转着圈,半响,伏秋莲扬扬眉,看向吕顺的眼里带着几分的赞赏,“成,这事你办的很好,你放心吧,我不会愧待你的,不过一切都是等咱们过了这一关再说。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提哦。若是酒楼撑不过去,这一切自然就是泡影的。” 吕顺咬了咬牙,“太太,小的之前曾经看到莫头派了忤作,所以,小的来您这里之前抖胆也请了那位忤作过来,您看,您是不是见一见?” 忤作?伏秋莲眼前一亮,她倒是漏了这么一回事。 不过么,回头再看吕顺就带着几分异样,“你打的我的招牌?” 吕顺挠挠头,有一瞬的慌乱,继尔乖巧请罪,“请太太责罚。” “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你也是着急,但我告诉你,这种事下不为例。”伏秋莲抿了口茶,对着吕顺望过去的眼神淡然里透着锋锐,这次她可以谅解,但若是再有下次这样打着她的旗号在外头行事…… “太太您放心,小的也是着急,所以才——” “但你可以在行事之前和我说一声。” “小的知错。” 伏秋莲也没有太过责备,让他知道分寸就好,让他起身坐下,冬雪亲自去外头请了那名忤作进来,进门头也不敢抬,对着伏秋莲就是一个大礼,“小的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 “好了,赶紧起吧。”伏秋莲待得他起身,看了他一眼,“知道我找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太太是为着酒楼前头那人的事情吧?” “嗯,你就和我说说清楚吧。记得要说的清楚些,一丝不许隐瞒。” 忤作点点头,直接开口道,“按着下官的查验,那人的死因应该是中毒,唇色发紫,乌青,手脚都透着乌黑,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毒死的。” “你有没有按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法子查验?”出了人命,又是她的酒楼前,莫大得知消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把忤作给派过去,她早该把人给叫过来问的,这事是她给疏忽了。 “下官试过,但没什么反应,不过,我用银针试毒,对方皮肤一针刺下去,再拔出来,那针身全都是黑的。所以——”忤作一脸惭愧的看着伏秋莲,“但至于他是吃了什么才中的毒。下官真的是愚昧,找不出来。” 伏秋莲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以着现在的验尸技术,能查出来的东西是真的有限。不过她听着忤作的话之后眉头却是微微的皱了一下,皮肤上有毒,口角紫青,乌黑并不能代表人就是毒死的,这么一想,她对着忤作招招手,待得他到了近前,伏秋莲低而清晰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你这样做,如果有出淤血,哪怕是黑血,马上回来和我说。” “太太是觉得对方不是毒死的?” “我也说不好,你先过去看看就是,仔细着点。” “是,太太,下官马上就去。”虽然不知道伏秋莲的打是什么主意,但是这个忤作也是个学痴来着,能学到点东西,他恨不得一步跑过去! “太太您怀疑,他不是毒死的吗?” 刚才忤作也这样问,伏秋莲没出声,这会听到一侧侯着的吕顺也忍不住开了口,再看看不远处冬雪几个嘀溜溜转着的大眼,她抿了下唇,“我是觉得,下药致死这事还不能确定,他是赌场里混的,赌场城那都是什么人呐,整天打打杀杀的,出事也是在所难免。” “可那人身上也有毒呀。” “对呀太太。” 看着冬雨几个都把疑惑的眼神投在自己身上,伏秋莲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茶盅移动了下身子,最近有点腰酸,“有毒算什么呀,可以在人死之后再把毒涂在身上呀。” “……” 看着吕顺几个恍然大恍的表情,伏秋莲微微的皱了下眉。 当初自己真的该出事之后就赶过去看看的。 才死的人和如今两天过后的尸体是不同的,或者她可以看出点什么来,可也就是想想罢了。她要是敢说过去,刘妈妈估计得哭天抹泪的把她爹都给搬出来拦她的。 送走了吕顺,伏秋莲和几个丫头坐在屋子里说话,冬雨给伏秋莲打扇,有一下没一下的,一侧辰哥儿正趴在桌子上描写,小小的人儿还没有桌子高,坐在那里板了小脸,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又了好笑又是心酸。 如今伏秋莲也不说什么辛苦之类的话。 如果连清真的出事,这个家以后辰哥儿只有更辛苦。 刘妈妈把最后一个络子打好,收进筐子里,慢慢的起身,“太太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准备晚饭去。” 伏秋莲还没出声呢,旁边辰哥儿喊了起来,“我要吃肉。”   ☆、310 激烈 伏秋莲微微的蹙了下眉,他来做什么?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这背后的风波怕是有他的影子。 不过,是衙门里头的风言风语呢,还是,酒楼这桩事的背后? 或者是两边都出了手? 伏秋莲还在这里沉思着,一侧冬雨却是一声轻呼,“啊,太太,卫大人来了,难道说,是有咱们老爷的消息了不成?”说着话,她已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太太,咱们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伏秋莲垂垂眸,“好,咱们过去看看。”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姓卫的打什么主意,不过想来也无非就是为着那么几样,钱,权,势。连清不在,成同知一块失踪,这衙门里头若是再把自己赶走,不是他为大? 至于皇上新派的县令,山高皇帝远,最起码他还能逍遥一年半载,有这么长的时间他就能在其中运作,让那新来的县令直接给架空!一个远道而来的人,能玩的过他这个地头蛇? 这是其一,若是说酒楼的事是他做的,也不难解释的。 钱啊,能把自己的酒楼吞下,那不是真的就天上掉馅饼了? 基于上面的几个想法,伏秋莲真心觉得如果卫主薄对着自己,以及洒楼打主意,那是可以理解的。谁不想升官发财呢?相信她,如果可以,卫主薄心里肯定还会希望自己死老婆的。 再娶一个年轻漂亮的呀。 “太太,您小心脚下,奴婢扶您。”耳侧冬雨的声音唤回伏秋莲的思绪,她扬扬眉,两人进了客厅,就看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卫主薄,看到她们进来,卫主薄放下手里的茶盅,起身上前两步,“来的唐突,还望连太太别见怪。” “卫大人别客气,您请坐。” 冬雨也在一侧见了礼,扶着伏秋莲落坐后,小丫头给奉了茶,乖巧的立在了伏秋莲的一侧,卫主薄倒是有些诧异的挑了下眉,这小丫头竟然不出去?不过也没所谓,他笑笑,看向伏秋莲,“连太太最近可好?家里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可尽管和本官开口。如今大人在不,本官无论如何也是要帮着大人照顾好他的家人的。” “多谢卫大人,不知卫大人这次过来,所为何事?” 伏秋莲把玩着手里的茶盅并没有喝,食指屈起,在茶盅边沿上打着圈圈,嘴里说着感动,实则却是真的没把卫主薄这话听到耳朵里头去。 她现在最防备的就是他! 刚才自己走进来时卫主薄的眼神虽然隐藏的很好,可那一闪而过的某些情绪,呵呵,伏秋莲想想就觉得好笑,打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 她只能说,这个男人是真的想自己找死了。 以为连清不在了,自己就得求着他,靠着他来生活? 真真是做梦! 卫主薄抿了口茶,语气平和,却是扫了眼冬雨,“你看,能不能让这丫头避一下?” “太太,刘妈妈吩咐过的,您身子不舒服,奴婢绝不能离开。” 伏秋莲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卫主薄,“你看,这丫头就是这性子,认死理儿呢,不过卫大人你别担心,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这丫头说是下人,实际上就和我妹妹一样的,我信的过。” “即然是这样,那好吧。本官就和连太太直说了。”卫主薄也放下手里的茶盅,声音平静,带着几分的担心,“这段时间大人和成兄都不在,这衙门里头的事就我一个人,又不敢耽搁,还要追查大人和成兄的下落,实在是分身乏术,以至于对外头的事有所疏忽,竟让那起子混人欺负到了连太太的酒楼上,实在是卫某的错。” “卫大人说哪里话,这事怎么能怪您呢,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这两天就有消息的。”伏秋莲淡淡的端起了茶,虽然没出声,可送客的意图却是很清楚的摆了出来,没事的话,请走人吧。 卫主薄眼皮跳了下,呵呵一笑,“连太太你放心吧,连大人不在家,这家里出了事,自然就是卫某的事,卫某倒要看看是那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敢在连太太您的酒楼闹事,真真是活腻歪了。” 伏秋莲一挑眉,“那就有劳您。” 待得卫主薄走后,伏秋莲眸光冰冷,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给砸了。 该死的东西! 如果说以前她对自己的猜疑还留有那么几分的迟疑,到了这会,伏秋莲要是还不能肯定,她脑子可就真的是全装的浆糊了,五指微屈,在桌面上轻敲几下,她轻笑,只是那笑意秋霜般的冷。 主意竟然真的打到了她的身上…… 冬雨扶着伏秋莲往后头走去,小丫头虽然没想出哪里不对劲来,可却清楚身边自家太太的神色有些不对头,好几次张了张嘴,想要去问问伏秋莲,可都被伏秋莲紧抿的唇角把话给逼的咽了下去。 到最后,冬雨也就收了再问的心。 回到屋子里,刘妈妈正哄着辰哥儿洗脸,小家伙一头一脸的汗,看到伏秋莲进来才乖乖的由着刘妈妈帮他洗,拿了帕子擦净,冬雨过去帮他重新梳洗,刘妈妈则帮着伏秋莲端了杯花茶,“卫大人来做什么的?可是有了姑爷的消息?” “不是,他是为着酒楼的事过来的。” “这么看来,这位卫大人还算是有心的了。”刘妈妈念叨了一句,猛的想起什么,看向了伏秋莲,“我记得姑娘之前不是和他们卫家那个小丫头不是闹过口角么,要不,咱们送点糕点过去?” 也不是说这样就是表示赔罪,当时又不是自家姑娘的错。 刘妈妈这不是觉得连清不在家,心里头没底么。 如今酒楼又出事…… 人家卫大人能亲自站出来,可见是个不错的。 冬雨张了张嘴,伏秋莲扫了她一眼,小丫头立即晓得了,这是太太不想让刘妈妈知道这些事呢,她就垂下了眸子,伏秋莲抿了一口茶,看向刘妈妈,“妈妈放心吧,这些我都晓得的,不过现在不是时侯。” “也是,老奴也就给姑娘提个醒罢了。” 伏秋莲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用过晚饭,伏秋莲看着辰哥儿描了红,让丫头给他洗了澡睡下,自己坐在靠窗的榻上看账本,别处的生意还算好,万山的如归酒楼却是……她揉揉眉心,这一出事,万是要耽搁一段时间了。 “太太可是头疼?您看账册看久了呢。”冬雪在一侧上前,端了茶安神茶过来,“天色不早,奴婢服侍您歇着可好?” “可我还有一些账册没看完呢,再等等吧。” “太太,您这些东西是看不完的,可您看看您的脸色。”冬雪不似冬雨,性子温柔,又对伏秋莲忠心,很少反驳伏秋莲的话,可今个儿却是对着伏秋莲的话不同意了起来,“您若是再不歇下,奴婢可是要去请刘妈妈过来了。” 伏秋莲好笑的嗔她一眼,知道自己怕刘妈妈唠叨吧,摇摇头,收起了账册,她躺在榻上,一侧冬雪伸了手过来,“太太您自躺着,若是有了睡意便睡,奴婢给您按按头。” 冬雪是知道伏秋莲晚上睡不好的,这丫头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担心,着急的很,特意跑去外头找了杨老大夫,又寻了几个人,小心的学了一些按摩的手艺,虽然还是上不得台面,但做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伏秋莲一开始还想着,这丫头按摩的手艺提高了呀。 后来,慢慢的就眼皮越来越沉,直至睡了过去。 冬雪把烛台留了一盏,自己也轻手轻脚的在一侧小榻上歇下。 夜色如墨,寂寂而无声…… 酒楼的事情越演越烈,第五天,那些人不知得了谁的话,竟然开始对半歇业状态的如归楼做起了攻击——砸大门。气的掌柜的全身直哆嗦,虽然他不是东家,可这如归楼是他这几年的心血啊。 就好像是自家的孩子,哪个家长看到自家孩子被人欺负,糟蹋而不生气的?要不是有人拉着,掌柜的估计就冲出去和那些人去拼了,洒楼里的伙计都放了假,也有几个辞职的,因为伏秋莲说了,这个时侯辞职的,可以多支一个月的月薪,但有一个条件,现在走了,以后想再回来? 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背弃她的人啊,她永远都不会再用! 有些人心里打鼓,又在外头听到一些风声,自然是坐不住的。 如归楼就是最普通的小厮待遇也有五两银子呢。 停了两天,看着这阵势怕是停不了,自然就有人要走。 大掌柜的开始还有心想留人,可却在请示了伏秋莲之后直接发了银子,二话不说的请他们走。想着伏秋莲的话,大掌柜的本就有几分焦躁的心不禁就踏实了几分,想走的就走吧。 “掌柜的您别心急,这事咱们得慢慢来。”吕顺在一侧看着,帮着掌柜的倒了杯茶,外头是那些人的哟喝,大骂,哭喊声,他站在窗前,刚好可以把门口看的清清楚楚,里面有那个死去男人七十多岁的老娘,有他十几岁还不曾娶亲的幼弟,十几年的男人一脸愤怒的盯着酒楼。 这样的表情…… 他记得前几天他去他们家里时,这对母子很是厌恶死去的长子,大哥。可现在?吕顺的眉不知不觉的就皱了起来,中间是出现什么他不清楚的事情了? “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掌柜的,这里没什么事,您可以先回家。” “不必,回去之后我也没什么事,我就在这里看着吧。”掌柜的一脸唏嘘,这世上的人怎么可以这样的坏心眼呢,明明忤作都说是了,不是毒死的,是被人打伤,导至内脏出血而死。 可这些人竟硬生生赖在酒楼的头上。 这是有人要逼着酒楼关门呐。 掌柜的不傻,心里一转就猜到了这其中的猫腻。 抬头看了眼吕顺,知道伏秋莲想抬举他,如果是平时,掌柜的说不定心里还会酸那么一下子,可现在,他笑笑,对着吕顺摆摆手,“你不用在这里陪我,赶紧去忙你的吧。” “那掌柜的您可千万别出去呀。” “放心吧,我不出去。” 吕顺有些不放心,可现在他手里的确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只能又叮嘱几句掌柜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外头那些人明显都是被人鼓动,蒙蔽的,一心一意的认为酒楼是杀人凶手,要东家站出来给个交代。 若是掌柜的这个时侯出去,不被人给迁怒才怪。 可吕顺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掌柜的不出去,对方可以进来! 酒楼的门被砸开,眼看着那些人在厅里乱打乱砸,一地狼藉。 掌柜的心疼呀。 才想着上前去劝,不知哪里来的一块板直接就拍到了他头上。 当时就摔在了地下…… 吕顺半个时辰后回来一看,当时人就蒙了。 这被砸成了这个样子,东西没一件像样的了,桌子啥的都是稀巴烂,掌柜的呢,吕顺眼神转了几下,发现地下一摊的血,人就有点傻。 这血是谁的? 两刻钟后。 吕顺找了三家医馆,才找到面若金纸,气息腌掩的掌柜,医馆里的大夫看着吕顺生气,“你是他的家人吧,怎么能让人受这么重的伤,你看看,这也幸好是早送来那么一会,要是再晚一会,神仙都救不回。” 吕顺赶紧和大夫陪不是,一番好话说尽,那大夫也不以为意,对着吕顺一伸手,“你即然是他的家人,那拿来吧。” “拿什么?” 吕顺的话听的那大夫勃然大怒,恶狠狠瞪着吕顺,“怎么着,看你这穿的不像那么穷啊,怎么着,把人送到我们医馆,想着赖账不成?我可告诉你,要是你不拿银子,立马把你们哄走,没钱送人过来做什么。切。” 抽了抽嘴角,吕顺直接把身上仅余的十两银子递出去。 人命关天,他是不能看着不理的。 掂量了下银子,那大夫面色稍缓,“这么重的伤势,这些银子不知道够不够,我就先收下,到时侯你不够了再补。”顿了一下,那大夫看一眼吕顺,“别担心我给你多用银子,我这里可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到时侯多收你银子肯定会退的。” “是是是,您英明。” 安顿好掌柜的,吕顺也不清楚这掌柜的家人在哪啊,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吕顺想了想这事还得和伏秋莲说,叮嘱了医馆的伙计一声,说自己回家筹钱,那大夫瞟他一眼,“你是想跑吧?” “啊,怎么会——” 大夫指着里头的掌柜的,“我刚才可是听说了,这是如归楼的掌柜,你也是如归楼的吧,这样的话他可就不是你的家人,是不是想溜走不来了?” 吕顺有些好笑,这大夫真精明,不过,“你放心吧,这事我不会不管的。还有我们东家,她也一定不会不管的。大夫您放心,里头我们掌柜的还要劳烦您,我去去就回。” “这才像话,赶紧去吧。” 听到大夫放人,吕顺抬脚才想走,又猛的停了脚。 “大夫,您能不能再想想,送我们掌柜过来的人,真的一点印象没有吗?”这可是他们掌柜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对如归楼有恩的,直觉的,吕顺就觉得伏秋莲一定很想知道是谁救了掌柜的一命。 那大夫对着吕顺翻个白眼,“你赶紧走吧,我说没印象就是没有。” “……” 吕顺黑了一下脸,这大夫脾气可是真不小,可掌柜的现在不能移动,还指望着人家救命呢,转身向外走,是得去和太太说一声,这事不小,可是差点就要闹出人命的,只是他才一出门,和刚要进门的人撞到一块。 “实在是对不住,没撞到你吧,啊,冬雪?” “吕大哥,终于找到你了。”冬雪一脸的焦急,也顾不得自己刚才差点被撞摔了,拉着吕顺的手,“掌柜的没事吧,现在情况怎样了?你不知道,太太在家里都快要急死了,要不是刘妈妈和我们几个拦着,怕是早就亲自出来找人了。” “没事没事,你别急,掌柜的没事。”吕顺看到冬雪,心里松了口气,东家果然是看重这事的,他的银子也不会打水漂了,虽然觉得有这种念头不好,但说实在的,那可是十两银子呀。 吕顺是真的心疼。 若非是看在掌柜的平时待他们不错,又是人命关天。 换做别的人或别的事,吕顺肯定舍不得掏出来! “真的没有危险?”冬雪一脸的狐疑,看着吕顺皱着小眉头,“你可别骗我,我已经去过酒楼,那地下的血还在呢,真的能没事?”流了那么多的血呀,还能没事? 吕顺苦笑一下点点头,“是受了伤,但没有生命危险,所以,你赶紧回去和太太说,让她别担心这些了。”吕顺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太太现在自家一堆的事,肚子里还带着个孩子,一个女人撑起这些事,不容易的。 冬雪点点头,转身要走,身后那大夫一声冷哼,“真是没良心的丫头,听到人没事转身就走,你就就能进去看一眼人吗?还是在你们太太眼里,只要这人没死,哪怕是瘫了残了也不过就是小事一件?” ------题外话------   ☆、311 乱麻 冬雪本来抬起的脚步停下,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大夫。要是换做冬雨,怕是早跳了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回去。在冬雨眼里,伏秋莲那是谁也不能说半句的存在。 若是寻常时侯,冬雪也不会忍下这口气的。 她心里对伏秋莲的敬重可不比冬雨少上半分的。 可现在,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冬雪相较冬雨来言,多了份隐忍,这也是伏秋莲能在这个特殊时侯放心派她出来办事的原因之一,伏秋莲放心冬雪,害怕冬雨那爆竹性子,看,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对着那掌柜的挑衅,冬雪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想了一下点点头,“大夫说的是,是奴婢心急,这是二十两银子,您且拿着,需要什么劳烦您帮我们打点一下,回头就派个伙计过来帮忙,您看可好?” 银子拿在手里掂量一下,那大夫翻个白眼,“这还差不多。” 吕顺在一侧着急,怎么可以这样? 却被冬雪使眼色给带了出去,外头,吕顺声音放低,“冬雪姑娘,我刚才已经给了他们十两了,用什么药也不能花的这么快啊,哪里是治病救人,简直就是敲诈。” “那我问你,掌柜的伤势严不严重?” 吕顺微怔,点点头,“看着是挺下人的,脸色腊黄,没点血色。” “那就得了,又不是他的药不管用,只要他能救人,多出点银子不算什么的。”冬雪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老爷不知所踪,家里哪还经得起折腾呀,要是再多上掌柜的这一条命,太太不知道得有多心烦。 “可这也太多了。” “吕顺,你记得,银子有时侯就是个物件,如果能用银子办到的事,这事办好了你能省很多麻烦,可你却因为舍不得银子而错失良机,你以后就会多很多麻烦,甚至少很多的利益,一个是眼前,一个是长远,你是聪明人你告诉我说,你选哪一个?” “……多谢冬雪姑娘教诲。” 吕顺一脸的惭愧,头垂了下去,刚才还有的心里那些许的忐忑,立马就给全抛开了去,其实他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还是那句话,什么人做什么事,你站在那处你就只能看到哪一处的风景。 吕顺之前只是个小伙计,再有心思和能力,他想的也有限。 能这么快想开,只能说明他心性好。 伏秋莲在家里看到吕顺,几句话问出事情经过,门口有前头莫大的人带过来一个目击证人,前头的事和吕顺说的差不多,到后面说到大家砸门时就不是吕顺知道的了,因为他不在。 当说到掌柜的为了保护店里的东西而被打时,伏秋莲双眼里尽是愤怒,茶盅被她捏的紧紧的,手指尖透着渗人的透明的白,看的冬雪心头大惊,“太太,太太您不能动气的。” 伏秋莲用力的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眸子里已是恢复一片清明,她对着冬雪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一只手轻轻的抚着小腹,刚才她生气,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也感觉到了似的,在她肚子里用力的动了两下。 好孩子,妈妈不气了,为那些人生气不值得。 乖,你好好睡,妈妈和哥哥等你出来。 缓和了下情绪,伏秋莲着了冬雪拿了五十两银子交给吕顺,交待他这是让他在外头做事用的,有些事她需要一个人在外头跑,手里没有银子是不成的,另外又给了他五十两银子,是照顾掌柜的钱。 吕顺走后,冬雨也黑着脸走了进来,看着伏秋莲几次是欲言又止。 外头的事情她也晓得了。 真的是气的都要爆炸的样子,可刘妈妈不让她出声问。 就怕她这一出声,再把伏秋莲的心思给牵动。 本来没生气的,被冬雨这一激,万一生起了气可如何是好? 憋了一肚子气的冬雨恨不得找个人给她打一顿。 扭头到了院子里就看到了莫大,她翻了个白眼,“你来做什么?” “冬雨姑娘还请给我通报一声,我有事找太太。” “找找找,一天到晚就知道找,我说你们能不能办点事啊,老爷老爷找不到,如今好嘛,前头那些人在暗处商量着要把太太和我们赶出去,转眼这外头酒楼又出事,什么死人明明就不是我们做的。现在可好了,掌柜的被人打的生死不知,酒楼也被砸了,你们总算是高兴了吧。” “冬雨姑娘,是莫大不好。”莫大被骂的抬不起头来,一脸的惭愧。 他这些天的压力可不是一点半点。 一件件的事情得不到解决,还都是能要人命的事。 正如冬雨所说,前头的事还没头绪,转眼后面又跟了出来。 简直就成了乱麻般的一团,解不开理不清。 要不是担心连清,还有华安几个,莫大觉得自己说不定就当了逃兵。 这万山县,邪门呐! “哼,你在等着。” 冬雨走后,不远处刘妈妈走过来,一脸的歉意,“那丫头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和她一般计较,她呀,是担心太太,又找不到人发泄,把你当成自家人呢,莫小子可不能往心里去。” “刘妈妈放心吧,冬雨姑娘说的很对,我,是没用。” 刘妈妈叹了口气,拍拍莫大的肩头,“不怪你。” 这事能怪得了谁呢,是真的谁都怪不了。 如果老爷最终是没什么好结果,那么,只能说这就是命。 屋子里,伏秋莲扫了眼还带着气儿的冬雨,忍不住摇摇头,“你给莫大脸色看了吧?” 冬雨嘟了下嘴,“没有,奴婢才没有。” 知道莫大也不会和她个小丫头计较,伏秋莲便也没再多说,只是看向走进来的莫大,“这个时侯过来,有事吗?” 对上太太平静的脸色,莫大自责的行礼,“太太,我们找到了几个打砸酒楼的人,据他们说,他们是被人给指使的,有人拿家人威胁,让他们一定要过来,但也有人说,是收了对方的了——” 伏秋莲点点头,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她蹙了下眉,“没找到对方的线索,是吧?” “属下惭愧。” 伏秋莲握着椅子扶手的手忍不住不是用力的纂了一下。 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难道还有通天彻地之能不成么,怎么就这么的神秘? 当真就一点线索没有? 伏秋莲脑海里想着,自己直接就摇头否认。 不可能的,不管是谁,只要做了的事总是有痕迹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不止是说说的。 她看着莫大内疚自责的样子,想了想后开口道,“莫大,你觉得,这世上有鬼神吗?”抛开她这个莫名穿越重生的人不提,伏秋莲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完全相信有鬼神的人,更何况莫大这性子,更不像。 果然,莫大只是摇摇头,“太太,属下不信。” “即然是人,那么,为什么没线索?” 一言中的,听的莫大心头狠狠一跳。 是呀,即然是人,那为何没线索? 为何? 只能说明一件事,对方的手段高超,而他却是在哪处疏忽了。 莫大一咬牙,对着伏秋莲拱手,“太太你放心,属下这就回头去查,我就不信了,对方就一点线索让我摸不到。” 现在来看,也只能是这样。 伏秋莲点点头,对着莫大勉强挤出一抹笑,“你别急,咱们都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慢慢理,有时侯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用自己的心,去慢慢理出一条路。” “是,太太。” 伏秋莲看着莫大走后,自己把身子慢慢的靠到了椅子上。 到了这个时侯,她在心里想明白了两件事。 一就是官衙有内奸。 二来,那就是卫主薄现在打着些不正常的主意。 酒楼的事和他有关?前头那些传言是他散出来的? 伏秋莲深吸了口气,向外走去。 冬雪赶紧上前扶住她,“太太您要去哪?” “你去和刘妈妈说,让她叫外头的管家备车,我去看看那个掌柜的去。”冬雪听了伏秋莲的话大惊,直接就摇头,“太太可使不得,那个掌柜的奴婢已经看过,还有吕顺和小乐子都在照顾着,咱们也出了银子,就是那个大夫都说不会有生命之危,您不能去呀。” “是啊姑娘,那地方岂是您能去的?”听到信息赶过来的刘妈妈立马拦下,就差没拉着伏秋莲的手哭了,“老奴晓得姑娘您是个心肠软的,您若是实在担心那掌柜的,要不,老奴这就代您走一遭?” 伏秋莲看着刘妈妈几个蓦的笑了,“妈妈,有些地方你能代我去,但有些地方,你却不能代我过去的。不过嘛,”顿了一下,伏秋莲看向一脸天要踏下来般的刘妈妈,一扬眉,“妈妈即是要帮我出头,那也好,就劳烦妈妈你这会帮我趟一趟卫家吧。” “去卫家?”刘妈妈有些疑惑,这才还说着去看掌柜的,怎的转眼成了去卫家?她怔了下,反应了过来,“姑娘您怎么可以这样,您把老奴支使出去,您好自己偷溜出门是吧?老奴绝不允许。” 门外,一声爽朗的笑声响起,“你去吧,我陪你家太太一块去,你可放心了?”是曲老太太,一脸平静的走进来,手里拄着拐杖,往那里一站,面色从容而镇定,“我陪她出去,刘妈妈可肯放心了?” ------题外话------   ☆、312 出手 伏秋莲并不是真想着去什么卫家,卫太太和卫主薄哪点子手段他还没看在眼里,卫主薄这样的人吧,绝对是那种和你可以共享福,绝对是不能患难的那一类人! 但你说他大奸大恶,杀人放火吧,不至于。 因为他真的就没这个胆子。 对于卫主薄来言,他顶天就是看着连清和成同知两个人都不在,心里头的那点子属于男人的野心就窜了上来,本来安份的心立马觉得有了希望,所以,也就变的蠢蠢欲动。 背后出手,暗中推波助澜之类的这都是意料之中。 但你让他真的生出什么去杀人的心。 不是伏秋莲小看卫主薄,他是真的不敢的。 之所以现在想去卫家走一趟,伏秋莲不过是想亲眼看看卫太太夫妻两人的决心在哪里罢了,是真的想一心把她们一家赶走,顺便把她的酒楼铺子给吞了,还是还在考虑,犹豫之中? 伏秋莲觉得现在的情形,得知己知彼才成。 但看着眼前刘妈妈这么一拦,她也晓得自己是出不去的了。便点头,“那成吧,你帮我走一趟卫家,就说,就说我请卫太太明个儿过来趁赴宴。”宴不宴的在其次,她就是要看卫太太一个态度。 又让人去看了医馆里头的掌柜的,知道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伏秋莲便放了心,知道他一心掂记着酒楼,伏秋莲也是挺感动的,当初招他时自己不过是觉得他为人实诚,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如今人家却差点把命给搭在这里,便有些内疚,又让小厮过去和掌柜的说了话,只让他好生歇着,等他好了,酒楼的事肯定会过去的。 掌柜的有点将信将疑的,那么大的事呀,人命呢。 人家都堵着门口闹成了这样,还能过去? 不过想起几年前伏秋莲站在他跟前笑语盈盈的请他出任掌柜时的情景,那个时侯自己还是嘲笑她的吧,虽然当时不晓得她就是县令太太,但自己却觉得定是哪家不通庶务的富家太太。 这简直就是被宠坏了嘛。 开个酒楼说开就开的? 万山县城的饮食行业可都是已经形成平衡的,是她能说一头闯进去就闯的?可当时她笑语盈盈的,三五两句说服了自己,就这样,自己也跟着她一头栽了进来,当听到伏秋莲的身份背景时,他还笑自己。 有这样的身份背景,書快電子書还愁站不住脚吗? 当时他虽然这样想,可对女东家却没几分的看重。 能赚钱不过是因为她嫁了个好人家罢了。 可几个月,不,不过就是一个月下来,掌柜的觉得自己的眼有些花了。酒楼里头的一连串的变化,措施,甚至是那些菜式,甜品,以及招牌菜,竟然是那个妇人亲自想出来的? 几年下来,他早不把她当成县令太太,只是他的东家。 半夜醒过来,他不知道有多庆幸自己当初入了她的眼,被她选中当掌柜的,可现在,他却就要失去洒楼了…… 如果说伏秋莲在酒楼上用了心,那么,掌柜的是用了全部心血。 三十余岁的他没有家,无子女,酒楼就是他的孩子! 这也可以想像的到当那些人砸酒楼时,蒋掌柜的直接就冲了过去。 吕顺轻声劝着,“掌柜的您别想那么多,太太即然说咱们能撑过去,那自然就是能撑过去的,您不信自己,不信小的,还不信咱们东家么?” “这倒也是。”蒋掌柜的声音沙哑,头受了伤,现在还晃一下头就觉得晕,眼前两眼冒星星,伏秋莲听了小厮回去说的症况之后让人和吕顺说过,尽量让蒋掌柜的躺着,说他这是脑震荡,虽然他不晓得什么是脑震荡,但太太即然说了让病人躺着,尽量不要动,他照办就是。 吕顺就笑了,“掌柜的就别操心这些事,你放心吧,太太说了,这事没这么轻易的就结束,酒楼不会白砸,您的伤也不会白挨,会有人给咱们一个公道的。” 蒋掌柜的想摇头,才想起刚才吕顺交待的话—— 太太说,尽量别动,别摇头。 不然,会头晕的更厉害。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是来给蒋掌柜换药的大夫,仍是那个脾气很是不好的人,看到吕顺在这里坐着,瞪了他一眼,“坐在这里作什么,没看到我要换药嘛,不知道病人要好好休息?给老夫出去。” “……” 吕顺在心里默念一百遍忍字,最后恨恨的转身出去。 他不和老爷子一般计较! 掌柜的就笑,“谢谢你呀,钱大夫。” 老大夫对着他翻个白眼,“你也别谢我,要不是你东家舍得拿银子,我才懒得理你。”说着话直接一黑脸,对着蒋掌柜的就喷了起来,“不是和你说别说话,多睡觉么,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给我闭嘴。” “……”又被喷了一个。 吕顺收到了伏秋莲请他过去一趟的话,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急忙的赶过去,却发现不止伏秋莲在,那个经常去店里的曲老太太也在,赶紧行了礼,“不知太太让小的过来有什么吩咐?” “如今蒋掌柜的不在,酒楼要重新装修,我请曲老太太请了几个人装修,你就给我当个监工,负全责吧。”吕顺一惊,这么大的事他哪里能做好,才想推辞,伏秋莲已经笑着摇了头,“别推,这事我说你成就成。” “可是小的——” “你慢慢写,谁没有都会的,我会把图纸给你解释清楚,让你对着图纸,和几个工人一块弄,还有,曲老太太介绍的人不会是那种做表面功夫的人,他们不会蒙你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小的遵命就是。” 让曲老太太带走了吕顺,伏秋莲坐在了屋子里,心里想的却是卫家的事,果然,卫太太听到是刘妈妈过去,竟然是连门都没让进,直接就说自己不舒服,把人拒在了门外…… 食指轻轻在桌面上敲着,伏秋莲眸中有一抹厉色掠过。 已经拿定了主意是吗? 卫主薄这几天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好过,他倒是想完全把衙门里头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来,一手遮天的味道会上瘾的,可惜这衙门里头还有莫大带着的人,成同知也有几个班底,这原来的主子虽然不在。人心散漫是肯定的,但要说就这么完全的都归到了卫主薄这边。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例如莫大几个,那就是对连清的死忠。成同知自然也是有一批死忠的,余下的衙门里头的人,有一部分是跟着卫主薄的人,还有一部分就是中间派,自然,也有一些看似中立,实则却是墙头草。 随风一吹唰,立马就往哪边刮了。 卫主薄如今是真的想把衙门都弄成自己的,铁桶一般的存在。 别说连清几个回来,就是朝庭再派个县令来。 那他也是无冕之王! 卫主薄想的很好,可惜,现实却是很骨感。首先莫大那些人就不听他的呀,有事?公事上的人还好说,但说实在的,现在莫大哪里还有什么心去想公事呀,他心里就想着找人了。 整个衙门本来就没多少人,这样一分散,卫主薄能用的有几个? 这日早上,卫主薄才走进衙门,外头立马传来击鼓声。 他心头一跳,径自看向衙役,“赶紧的,去看看,是谁击鼓?” 这么多天总算是有一桩案子了。 对于坐在那个正堂上,对于那把椅子,他可是垂涎很久! ——升堂——威武—— 卫主薄高居正堂,精神抖擞,双眼发光。眼角余光扫到自己身上的服饰,有些不满意的微微蹙眉,如果换成县令官袍,嗯,肯定更加威风! 啪,惊堂木一拍,卫主薄不自然的就挺直了身子。 习惯呀。以前都是别人拍惊堂木,现在换成他拍了,可他听到声音之后瞬间身子本能的反应就是挺直身子。下面一声喝喊,卫主薄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的用眼角余光扫一眼身侧,还好两个师爷都没往他这看。 他就放了心,一声沉喝,“堂上何人,有何冤情,所告何人。一一说来,待本官给你作主。” “回大人,下官告的就是他。”那人往身后一指,后头一个五花大绑,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人被几个衙役推了进来,卫主薄一看就沉了脸,“这是怎么回事?” “老,老爷救命呐。老爷救小的——” “老爷您可要给小民作主,这个男的逼死我儿,还要对我那未过门的儿媳行不轨,我们一家子可是没法过了,请老爷您给草民做主。”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哭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手里的诉状往上递,“就是这个人,请大人给作主。” “你儿子是哪个?” “前几天被他给逼死了,还非让我们诬陷那死去的人是因为吃了如归楼的酒饭,我们不去闹,他就把我的小儿要打死,我们不得不从,但今个儿,今个儿这个黑心肝的竟然要对我那没过门的媳妇不轨——” 上头卫主薄气的脸色铁青,没用的东西! “老爷,老爷救命,奴才没做过呀。” “混账东西,本老爷让你开口了吗?”卫主薄接过诉状,一目十行的扫过去,在心里冷笑两声,“把下面的两人都收监,本大人要好好的打探一二,才能判定。” “啊,死人了死人了——” 卫主薄才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管家呢,回家就剥了你的皮!那吃人般的眼神看的管家头皮直发毛,气氛正冷着呢,外头一声啊的惨叫,卫主薄下意识的一跳,“是怎么回事,赶紧出去看看。” 半柱香功夫,衙役去而复返。 “回,回大人话,是有名女子在衙门外头撞墙自杀,说是不堪其辱,若是大人今个儿不给他一个清白公道,她,她就撞死在咱们衙门前。” “……” “我的儿——” 那老妇人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门外有群情激昂的已经嚷了起来,“证据确实,为什么不查办那个人?那人是凶手,现在又把人家给逼死了,真是什么大老爷嘛,我呸。” “你知道什么呀,听说呀,进去的那个凶手可是卫家的人。” “嘘,你没听说呀,是给卫家办事的,把人家人给弄死了,还要去威胁如归楼,想吞人家的酒楼呢。” “如归楼?好熟悉的名字啊。” “能不熟悉么,是县令太太开的呢。” “哎哟,县令太太是个好人呐,这几年可是年年冬天放粮的。” “可不是,还舍粥呢。哎,可惜啊。” 那些人议论纷纷,又没人刻意控制声音,到了后来,竟是直接就堵着衙门口,指着被押着跪在地下的卫府管家谈论了起来,气的堂上的卫主薄差点炸掉了肺,啪的一声,惊堂木拍起来,“哪里来的刁民,给本官赶出去。” “大人,小妇人——” “你的状纸收下,本官一定会查实此案,若是你敢诬告,本官定把你打入大牢,死罪问斩。”啪,卫主薄一拍惊堂木,怒气冲冲的起身,“退堂。” 身后,有人小声的问,“大人,地下的那个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押到大牢里去。” 几名衙役扑上前,卫府管家吓的魂都没了,“大人,大人您饶命呐,小的什么都没做,小的真没做,是他们诬告小的,老爷救命——” 一出闹剧下来,回到后衙,卫主薄气的连砸了几个茶盅。 他本来是一腔的雄心状态,现在可好,都被那个狗奴才给毁了。 自己当初怎么就用了他当管家? 等等,卫主薄脑中的念头一转,猛的顿了下来。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侯,最主要的是,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很清楚这位管家的本事,这么一丁点小事他不会出差子的。 可现在却被人五花大绑的按到了衙门,送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没那么简单,背后肯定有人! 卫主薄几乎在瞬间就想通了这一点,可背后的人,能是谁? 伏秋莲?不像。可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么在意如归楼? 不过伏秋莲是有这个动机,但却没这个能力。 可若是她请莫大出动呢? 还有,伏秋莲身边可是还有一个曲老太太的。 如果是曲家帮她的忙…… 这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卫主薄眼底厉色一闪,眼神都带出了几分的杀机。他之前本是想着把酒楼占些股份,一个女人也不容易么,自己是帮她打理,她不知道外头的艰险嘛,自己的身份在那里压着,酒楼赚钱还不是马上的事? 可如果这事真是伏秋莲作下来的。 卫主薄冷笑了两声,他一定会让她后悔的! 只是可惜,还没等卫主薄想出用什么法子去证实,顺便再对付伏秋莲时,被人关在大牢里的卫府管家没了。用一个术语那就是畏罪自尽! 不过是短短半天功夫就传到了外面去。 说什么的都有,帮着卫主薄抵罪的,说冤枉的。甚至还有人说,那管家知道卫主薄的性子,说自己肯定会被杀人灭口,所以之前早早就备下了自己被杀死之后的事,并和自己信任的人说,只要他一死,就是卫家的人干的,把这些证据交给县令太太就好。 这样的谣言听的卫主薄气的鼻子都歪了。 他倒是想下手来着。 可TMD的那些人比他手快,他只是去了牢房一趟! 但还想出法子动手呢,人就直接没了。 再一听外头那些谣言菲语,还能不知道对方打的主意? 这是要用民众舆论来对付他! 没有万山老百姓的支持,他要做这无冕之王? 做梦去吧。 卫太太自然在家里也听到了,连着在卫府打了几个小厮丫头的板子,并掌嘴之后,卫太太忍不住就急的团团转,这外头怎么一下子风声就变了?之前老爷不是计算的好好的? 都是那个不会办事的管家。 要不是他,大人和卫家不会陷入这种境地的。 卫太太恨不得把管家叫回家直接就打死。 你说你玩女儿,什么时侯什么人不能啊,非得这个时侯? 还要去上那个死鬼的女人…… 人家老太太才死了儿子,不能咽下这口气也是正常的。 明明他们算计的一切都好好的。如今却全坏在这个蠢才的身上。 “太太,您要救救我们当家的呀,他可是为着咱们府里办事才出的差子,您和老爷可不能坐视不理——”卫太太心里才憋着一团火呢,听到这话脸色唰就沉了下来,抬头,手里的茶盅照着来人就砸了过去,“你胡说什么呢,他犯了错,被老爷关押那是咎由自取,关我和老爷,关咱们卫府什么事?你要是再敢胡说,看我把你舌头拔下来。” “是是是,奴婢不敢胡说,求太太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救我们当家的一命,怎么说,怎么说他也服侍老爷太太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呀,太太您高抬贵人,救他一命吧。” 卫太太黑了脸,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下的妇人磕头,无动于衷,“你先下去吧,这事让我好好想想。”她脑子抽了才去救他。 这个时侯,卫太太他们并不知道管家已经死在了牢里。   ☆、313 前夕 伏秋莲能不知道那个管家出事? 她知道的很清楚好不。 甚至,她还在其中起了几分推波助澜的作用。 可那又怎样? 是卫主薄先动了杀心,那个管家知道他太多的事,他害怕了。 犹豫的当中,伏秋莲不过是在背后推了他一把。 是,那个管家一死伏秋莲没有证人了。 可别忘了她手里纂着那管家的供词呢,而且,这个时侯管家出事,心里旦凡明白那么一点的,都会暗自嘀咕那么几句,畏罪自尽,或者,是被别人杀人灭口? 卫主薄不是想不到这些,可他是没办法。 与其让那个管家供出自己那些事,成为对付他的铁证。 他不如先下手为强,让那个人死的不能再死。 所以,当卫主落回到家,卫府的管家娘子直接哭着求到正房时,卫主薄直接就给了她一个窝心脚,眉眼带着杀气,“没用的东西,我安排的好好的,都被你们这些蠢货毁了。你还有脸来给他求情?” 管家娘子心口疼的一抽一抽的,她也知道自家男人是犯了大错,可看在以前那么多年的份上,饶他一命不成么?她不求再让那个男人继续当管家,哪怕是把自己的差事都辞了。 她只是想着要个活的人啊。 管家娘子哭,“老爷,老爷您行行好——” “本老爷行什么好啊,他自作自受,敢背着本老爷做下那么多的坏事,本老爷不罚他就不鏎了。”卫主薄官腔打罢,一声冷笑,“你也不用给他求情了,就是本官想饶他,也是没那个机会。” 一侧的卫太太听的眼皮一跳,倒是这个管家娘子没听出话后音儿来,还在那里膝行两步,抱着卫主薄的腿求情,“老爷,您就念在他随着您辛苦这么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救他一命吧。” 卫主薄摇摇头,“不是本官不救他,他已经畏罪自尽。” “您说什么?” “本官就是有这个心,可现在,本官也不知如何救他了。” 管家娘子直接就晕了过去,天塌了啊。 卫太太看着卫主薄脸色不对,赶紧让人把管家娘子抬下去,亲自帮着卫主薄续了茶,两手捧过去,“瞧着老爷这脸色不对,可是累着了?衙门里的事也别太急,自己身子重要。” “我安排的好好的,都坏在那个蠢东西身上。” 卫主薄是越想越气的,手里的茶直接就丢到了桌子上。 现在的他哪还有什么心情喝茶呀。 气都气死了! “你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约束着点家人。”顿了一下,卫主薄又交待着卫太太,“有空的话也去姓连的家里看看,哼,别让人家说咱们家薄情。” “老爷放心吧,妾身心里有数。” 卫主薄对着卫太太摆了摆手,“不用等我,我出去转转。” 走在大街上,卫主薄神色从容,一袭长衫。身边仅带着一个贴身小厮,穿过一条街,又走了那么一会,卫主薄停在一间茶楼。 小厮体贴上前,“老爷想进去歇歇脚么?小的给您订雅间。” “不必,就在大厅。” 啊,在大厅?他家老爷啥时改了行事风格? 小厮脑海里的念头还没转完呢,卫主薄已经是抬脚走了进去。 “这位客官您想用点什么?咱们楼上有雅间儿。” “不必,就在厅里,一壶碧螺春,几碟点心。” “好喽,您稍等,这就来。” 待得那伙计走后,卫主薄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厮,对着他笑了笑,“你也去找个地方做吧,是爷赏你的。” “奴才哪里敢?” “让你去就去,赶紧的,找个人多的地方。” 就这么一句话,小厮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他就说呢,自家老爷为什么好端端的改了性子,非在厅里喝茶。敢情,这是想着打探一下外头的风声,嗯,即然是这事,那他就得好好表现表现。 小厮立马换了张脸,寻个人多的桌坐下,“几位,喝茶呢。” “小哥儿坐。” 茶楼有专门说书的,这会正中场休息,小厮便凑过去,“刚才这说的啥,看你们说的热闹的起劲儿,也和我说说呗。” “能说啥,还不是咱们这位卫大人的事?” 小厮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不好不笑,可又不敢笑。 那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身后,卫主薄轻轻一咳。 小厮晓得了,这是让他继续问,心一横,“几位大哥说来听听呀,反正闲着也无聊。来来,逗个乐子嘛。” “可不是逗个乐嘛,你说咱们这位卫主薄也真够狠的,人家连大人这还不没找到呢,他这里转头就对付起人家孤儿寡母的,真真是的,以前怎么没看到这卫大人是这样的人呢?” “这谁知道,你不知道吧,我可是听说了,这卫大人呀,就是指使着家里的下人去打砸,诬陷人家的酒楼,想着要独吞呢。” “可不是么,哎你不知道吧,我有个叔叔的婶婶的婆婆的女儿的弟弟的媳妇的嫂子的弟弟在衙门里当差,听说呀,咱们这位卫大人现在要把县令太太母子赶出去呢,不让人家在那住了。” “这人啊,哎,黑心。” 小厮吓的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背后觉得发冷。 好像有一把刀就那么悬在他头顶。 还是随时要掉下来的那种。 好不容易几个人说完,台上评书又开场,小厮一头冷汗的回来,“老爷——”他这可是奉命行事,偶尔说那么几句吧可都是为了和他们套话,老爷千万不能找后账啊。 小厮站在这里,拼命想着自己刚才可说大逆不道的话了? 最后结论是没有。 稍微的放了那么几分心,可也就那么一两分罢了。 他家老爷可是小心眼的很啊。 谁知道会不会哪天一恼起来,秋后算账啥的。 他不是死定了? 握着茶的卫主薄黑着脸,差点把手里的茶盅给捏碎。 这些愚民,实在是可恶的很! “回去。” “是是是,老爷您请。” 一路上,卫主薄是半个字没说,脸色铁青,吓人的很。 回到卫府书房,卫太太听说之后眼皮跳了一下。想了想也没去找不自在,直接让人把晚饭给卫主薄送到了书房里,听说把送饭的人骂了一顿,然后直接把饭菜给丢了出去。 卫太太也只是挑了下眉,骂就骂呗。 至于不吃饭…… 又不是她挨饿,有本事明天后天,一辈子别吃! 伏秋莲握着辰哥儿的手教他描红,偶尔盯正他写字的身姿,陪着儿子把几页大字写好,辰哥儿小小的脸上松了口气,可却是乖巧的看向伏秋莲,“娘亲,我写完了,可以和冬雨姐姐玩会吗?” “可以,去吧,不过不许乱跑啊。” “嗯,儿子就在院子里玩。”看着辰哥儿和冬雨跑出去,伏秋莲扭头看向冬雪,“如何,让你去外头打探到的消息怎么样了,最近应该风向改了一些吧?” 冬雪眉飞色舞,“何止是改了一下,如今呀,太太您不知道,都在明里暗里的指责他呢。”冬雪对着前衙方向呶了下嘴,扬扬眉,一脸的嘲讽,“奴婢看他这下怎么有脸再出去,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老爷平日待他那么好,他竟然恩将仇报。” “傻孩子,这世上的利益本来就是最伤人的。” 旦凡是涉及到自己本身的利益,有几个能真正坐怀不乱的? 主仆两个说了一会,冬雪又把之前在吕顺那里听到的话转给伏秋莲,“吕顺要奴婢和您说,酒楼的装修进度很快,如今已经按着您的要求重新弄了,再过个七天左右就能完全的收工。没想到,那小子办事挺靠谱的嘛。”当时掌柜的不能主事,伏秋莲直接就让吕顺负责如归楼的这一摊子,冬雪还曾犹豫来着呢。 没想到这么些天过去,吕顺倒是做的得心应手。 好像是越来越顺手的样子。 伏秋莲笑着看她一眼,“所以呀,有些事,永远别在第一时间做结论。多看看,多想想,如果可以,略等那么一等。” 冬雪很是认真的点头,“太太您放心吧,奴婢都记在心上。” 连清不在家,前面的卫主薄暂时老实,伏秋莲的日子重心再次回到找连清的身上,如同莫大所想的那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她是绝不会甘心的。 而且,莫大最近那样的折腾,并不是一点线索没有。 正如同伏秋莲所说的,只要你是人,只要你在万山城活动了,住过,有出现过,那么,总会有那么一丁半点的痕迹的。虽然说时间长会被时间模糊,但只要有心,伏秋莲觉得老天爷不会让他们白忙的。莫大是真有线索了,一心追着这条线索往下搜呢。 伏秋莲自然是得到了消息的。 心里忐忑的很,又惊又喜,更怕的是一场空。 要是还找不到人? 伏秋莲握着茶盅的五指死死的捏紧,指尖透着青白色。 这个人别让她找到! 七天后。如归楼重新装修完毕,降重开业。 伏秋莲虽然没有到场,但却把曲家等各家都请了过来,而且因为有着以前的基础,再加上这段时间民情激愤,如今如归楼重新开业,真真是恰到时侯! 开业当天酒水菜甜品一律八折。 连着十天,前十位用餐的客人附赠甜品一份。 一星期过后,看着账册上的营业额嗖嗖的往上涨,伏秋莲总算是挤出了一点笑模样,总算是有点好事,把账册放下,伏秋莲看向一侧,“冬雪,莫大他们还没有回来?” “没有,奴婢和前头交待过的,莫大哥一回来就和您说。” 伏秋莲点了点头,眉头却是不知不觉的蹙起来。 这眼看着就是两天多的功夫,莫大他们竟然没回衙? 一侧,刘妈妈端了花茶走过来,听到她们的对话,笑着上前轻劝道,“姑娘不用担心,莫大带着人呢,肯定不会出事的。” “嗯,也只能是这样想了。” 其实吧,如今这样子,如果不是少了连清和成同知两个人没有消息,伏秋莲真心觉得日子过的挺顺心的,外头一切平安,肚子里这个娃又乖的很,一点都没闹腾她…… 就是辰哥儿都仿佛懂事不少一般。 伏秋莲看着窗外被风吹起的花树,心里微微一叹。 这人生啊,果然是不能十全十美的。 伏秋莲轻轻一叹,抿了口茶,看向冬雪,“前头盯紧些,有什么消息赶紧和我说。”她是即担心莫大他们再出点什么事,又提着一颗心,莫大能把连清他们救回来么? “娘,娘,我逮了个虫子,嘻嘻,虫子哦。”帘子掀起来,辰哥儿一跳一蹦的走进来,手里竟然捉了个毛毛虫!绿我牟,软软绵绵的被他捏在指尖,吓的冬雪当时小脸就变了,“啊,虫子。” 辰哥儿哈哈笑,“我刚才吓了秋至姐姐,冬雪姐姐也怕虫。” 伏秋莲倒是不怕,不过看着身侧几个丫头的脸色,她还是赶紧让辰哥儿丢出去,“不许拿这个吓唬你冬雪姐姐她们,知道吗?” “嗯,知道啦娘亲。” 把虫子丢出去,冬雪带着小家伙去洗了手,回头一块用过午饭,辰哥儿就去午睡,结果这一觉下去就是一个时辰,可等他醒过来的时侯,带着辰哥儿梳洗的冬雨却是唬了一跳,“太太,太太您看看,辰哥儿胳膊上这什么啊,怎么这么红,这么多的小疙瘩?” 冬雨的嗓门不小,直接把伏秋莲,刘妈妈几个都喊了过来,刘妈妈唬了一跳,“这是怎么的了,怎么起了一片?啊,哥儿别抓,不能抓。”要不怎么就说姜是老的辣,刘妈妈虽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但看着他胳膊上又红又是小米粒般的疙瘩起了一片,刘妈妈直觉的就是不能让孩子去抓。 “还怔着做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呀。” 刘妈妈吼冬雪几个,秋至掉头往外跑,“奴婢马上就去。” 等大夫的时侯刘妈妈是急的团团乱,这是怎么回事呀,都怪她,没能把哥儿看好,不然为什么会出这样的症状呢,看着她一脸着急,心疼的样子,伏秋莲只能安慰刘妈艰,“妈妈你放心,辰哥儿不会有事的,依着我来看,这应该是过敏了。” “过敏?” “嗯,就是碰了不能碰或是吃了不能吃的东西,比如说,有人对鸡蛋过繁,只要是一吃鸡蛋,他全身就能起红痘,所以,这种人就是不能吃鸡蛋的,我觉得辰哥儿应该是碰到了規么东西。” 刘妈艰对于伏秋莲素来是敬服的,听到伏秋莲的话自然是相信,只是却随即就黑了脸,哥儿能去哪啊,她赶紧扭头看向冬雪几个,“你们赶紧想想呀,看看哥儿下午都去了哪。” “哪都没去呀,最近几天哥儿都没出门呢。” “是呀,一直都在院子里玩的。”秋暑也跟着点点头,只是她猛的想起了什么,呀的一声轻呼,“刘妈妈,太太,今个儿在院子里时,哥儿曾经跑到了后头的菜畦,还抱了两个瓜呢,难道,是那菜畔里的原因?” “不会吧,以前也没有见他过敏呀。”刘妈妈有些疑惑,怎么以前没过敏呢,这菜地可是留了好几年的,伏秋莲却是跟着摇了摇头,“先别想这些,等大夫来了看看再说吧。” 她不懂这些皮肤上的病症,虽然晓得多是没什么事。 但不让大夫看看如何也不放心的。 没一会秋至带着大夫过来,只看了几眼,大夫便笑了,“连太太不用担心,令公子只是一些过敏,不严重的,我一会拿些家传的药膏,涂一下就好。” 刘妈妈倒是比伏秋莲还要紧张,“大夫,真的不用吃药么?” 大夫笑,“不用,真的不用。” 药膏涂上去,刘妈妈眼巴巴的瞅着辰哥儿,“好了没,不痒了吧,是不是舒服点了?”那样子竟是觉得这药是神丹,辰哥儿涂在手臂上,就能立马好似的。 伏秋莲便笑她,“妈妈,什么药也不能这么快呀。” 辰哥儿在一侧却是对着刘妈妈点点头,“妈妈,不痒了。” “看看看看,这不有效果了?” 看着刘妈妈高兴的样子,伏秋莲也不多说,又叮嘱了辰哥儿几句,让他不能去抓脸上的痘痘,刘妈妈跟着点头,“哥儿真的不能去抓,会落疤,到时侯娶不到媳妇的。” “媳妇是什么啊?能吃吗?” 刘妈妈,“……” 万山县某处角落,一个很不起眼的胡同,普通的民宅。 莫大带着几个人一角把其中一个房间的门给踹开,几经翻找,有人大喊,“头,这里有个秘道——”   ☆、314 伏老爷到 没有人会凭空消失的。 对于这一点,伏秋莲坚信,同样的,莫大也坚信。 所以,当他们在坚定的追进秘道时,没走几步路呢,当先的莫大看着地下躺着的那几人,苦笑了。 果然是没有凭空消失。 但是!却被人给灭了口,死了。 压下心头的怒意,他挥手,“去找忤作,留下两个人看着,余下的人继续和我往前走。”他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的。秘道很长,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手里的几个火把陆续熄掉后,摸着黑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最终,几个人从一个杂草丛生的洞口猫腰走出去。 莫大皱了下眉,四处打量,“这是……郊外……” “头,这里是西郊的乱葬岗。” 四处全是坟头,他们出来的时侯已是晚上,夜空中廖廖几颗星子高挂,散发着幽幽的光芒,风一吹,杂草沙沙有声,偶尔有咔嚓声响,不外乎就是莫大他们脚下踩了树枝杂草。 半响,几人摇摇头,都察过了,没人。 眼底一抹不甘的光芒掠过,莫大闭了下眼,点头。 “回去吧。” 走在回衙门的路上,莫大脚步沉重的几乎迈不开步子。 回去容易,可回去对上太太看似平静,实则越来越难过,仿佛要被悲伤和绝望掩没的眸子,他想想都觉得自己也跟着想死了。 很多次他甚至都想,为什么自己留了下来呢。 要是当初留下来的是华安,或者是延风。 而自己陪着大人一块,多好啊。 可惜,事实如是不如人愿。 伏秋莲看到莫大的一瞬便知道,又要失望了。 张了张嘴,她直接就摆了手,“你回去吧,我想自己歇一会。”说着话也不顾刘妈妈等人担忧的眼神,她径自起身去了里面的房间,半靠在椅背上,伏秋莲双手捂脸。 泪水自指尖缝隙里流出来。 嘀嘀嗒嗒的,一颗一颗的,落在衣襟上。 刘妈妈进来看了一眼,慢慢的又退了下去。并且还拦住了同样忧心重重的冬雨几个,冬雪也把冬雨往外带,急的冬雨直跺脚,在屋子里又不好说话,到了外头冬雨差点没跳起来。 “冬雪姐姐,你做什么呀,太太在哭呢。” 冬雪拍拍她的手,“太太哭一哭会好些的。” 啊,这是什么话啊,为什么会哭一哭会好些? 冬雨很是不解,咕噜噜转着大眼,可冬雪不让她进。而且刘妈妈也不让她进,自己也不进,这么一想,冬雨虽然担心伏秋莲,可也再不坚持要往屋子里头闯了。 她虽然不懂这些,可听刘妈妈的,冬雪的就好。 伏秋莲不敢哭的太大声。 她也怕外头刘妈妈几个担心啊。可这个时侯,她却又急切的需要一场哭来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此刻的她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可还没等她的手碰到那草呢。 一个风浪吹过来,啪,稻草断成了两折。 而且,几乎是她肉眼可急的速度,被风,浪卷走。 彻底的消失不见。 而她,就是那个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人。 刘妈妈虽然不懂这些大道理,可却清楚的知道,这会的伏秋莲得让她哭,把心里头的情绪哭出来,不然,压抑的太久,对她自己本身,对她肚子里头的孩子都没什么好处。 站在门口,听着里头呜呜咽咽的哭声,刘妈妈眼圈都红了。 早知道这么艰难,老爷还会一味要把姑娘嫁进连家吗? 哭了半响,刘妈妈就在门口陪了半天。 再不远处是冬雪几个,红着眼圈远远的留意着。 担心,却又敢上前。 直到屋子里传出伏秋莲带着哽咽的声音,刘妈妈的心总算是稍松了那么一口气儿,她对着冬雨几个摆了摆手,那几个丫头立马散开去,端水的端水拿帕子的拿帕子,甚至还有去备安神茶的。 待得刘妈妈进屋,伏秋莲的情绪多少缓和下来。 一声轻唤,几个丫头陆续走进来。 梳洗,束发,茶果点心捧上。真真是利落的很了。 伏秋莲这么发泄了一番,倒觉得自己的肚子饿了,连吃了两块的点心,最后,还喝了一盅燕窝粥,虽然是情绪好转不少,但人却仍是带着几分焉焉的,坐在门口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刘妈妈说话。 几个丫头忙着做事,偶尔也到伏秋莲跟前晃两下。 气氛就有些沉闷。 刘妈妈倒是想缓和来着,可惜,有心无力呀。 直到晚上用饭,有辰哥儿闹腾着,气氛才算是略好了些。晚上,伏秋莲把辰哥儿哄睡,自己坐在靠窗的榻上看了会书,看不进去,半天没发一页,刘妈妈在一侧心疼,就劝,“姑娘还是别看了,天儿不早了,您赶紧歇着吧?” 哭了那么久的时间,哪里能不累呢。 伏秋莲把书放到一侧,对着窗子默默的发了一会呆,蓦的扭头对着刘妈妈一笑,“妈妈,你放心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垮的。”她还有两个孩子,还有身边这些人呢。 “我的好姑娘。”刘妈妈看着伏秋莲,转头捂了嘴哭着走了出去,一侧冬雨几个都是满脸的难过,倒是伏秋莲笑了笑,看向冬雪,“你去看看妈妈,上了年纪的人呢,哭不得。” “是,太太。” 屋子里,伏秋莲倒是很冷静,去净室沐浴,而后,她笑着让冬雨几个熄了灯,赶她们出去,“都去睡,今个儿谁守夜,留一个就好,余下的都回屋吧。” 今晚是秋至守夜,冬雨几个屈了屈膝退下去。 秋至上前帮着伏秋莲把帷幔落下,“太太您若是口渴了便喊奴婢,奴婢不会睡着的。” “傻丫头,睡吧,我有事会叫你的。” 外头,冬雪几个都围着刘妈妈劝,可她们自己本身都还难过着呢,劝刘妈妈又能说出些什么,一屋子伤心人呐。 次日醒过来,不出所料的,伏秋莲的眼圈是红肿的。 而刘妈妈几个则是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看的伏秋莲倒是好心情的笑起来,“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让人看了还以为我这个当主子的在苛刻你们这些人。”摇摇头,看向刘妈妈,“妈妈你今个儿别忙活了,赶紧去歇一天。” 这一会的伏秋莲已经恢复理智,再次成了素日平静的那一个人,扫了一眼几个丫头,她想了一下对着她们摆摆手,“你们几个也是一样,留下两个人陪着我,余下的两个人去睡。下午换班。” “太太,我们不累的。” 刘妈妈也点头,“不过是一时没睡好,哪里就要现在睡。” 几个人却是执意不去,到最后伏秋莲也拗不过,只能想着让她们晚上早点睡。早饭用罢,辰哥儿被带下去听先生讲课,安哥儿这几天也在,刘太太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自然是帮不了大忙的,但让安哥儿过来陪陪辰哥儿也是好的。 和刘妈妈商量了几件家里头的事,伏秋莲向外走去。身后刘妈妈赶紧让冬雪追上去,“姑娘您要去哪?走慢点,让冬雪扶着您啊。” “我只是院子里走走,你们别担心。” 除了前几天如归楼重新开业,伏秋莲其实并没有出去过。 不是不想,没那个心情。 伏秋莲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八月份的太阳还很热,高高的挂在空中,可她却感觉不到半分的暖意,扭头看了眼冬雪,她想到了一件事情,“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吧?” “啊,奴婢没注意呢,好像是的呢。” 其实也不是没注意,中秋节总是要记得的,可中秋节是团圆节呀,家里头现在这种情形,若是冬雪再多说点什么,岂不是让伏秋莲会触景伤情? 伏秋莲笑了笑,多少知道几分冬雪她们的心思,只交待了一句,“该送的节礼都提前备好,还有月饼,若是冬雨做不出来,直接让如归楼去做,但各色都要好的,不许敷衍。” “太太您放心吧,奴婢一会和刘妈妈说。” 知道自己身侧这几个丫头都是好的,不会误事,伏秋莲便点了点头,可才走了几步,她突然的脸色微变,“回老家送节礼的人,走了没有?” “十天前送走的。而且,礼单是刘妈妈给您看过的。”冬雪以为伏秋莲没看到那个礼单,赶紧多说的解释了一句,伏秋莲却是直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送礼的人说错话。” 这里的事情肯定就是不能让伏老爷他们知道的。 这么多人难过担心就罢了,真没必要再多加上几个的。 冬雪听到这里才清楚伏秋莲的心思,不过这一点她却是清楚的,赶紧上前说道,“太太您放心,之前那小厮是刘妈妈和管家选的最灵俐的,又有刘妈妈和管家再三的交待,绝不会说错话的。” 伏秋莲这才算是放下了几分的心思—— 上了年纪的人,可不能再跟着担心了。 可惜,伏秋莲和刘妈妈几个是都算好了家里那头会问,选了会说话的,口角利落的小厮,特意提前叮嘱,一味的是报喜不报忧,凡事都说好,刘妈妈几个算好了这一切。 却唯独算漏了一件事—— 那就是伏老爷的爱女心切啊。 所以,就在伏秋莲完全放下对伏家人的担心,一心一意应付眼前的事时,三天后,当伏老爷大嗓门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亮的出现时,伏秋莲差点没惊的晕过去。 她爹跟过来了! 刘妈妈几个也被吓了一跳,“这这,姑娘,老太爷来了。” 冬雨看着伏秋莲的脸色不好,一跺脚,“咱们说姑爷出去办事了,得好久才能回来。” 伏秋莲听着她们此起彼伏的话,摆摆手,“这都不是主意,瞒不了的。”她们这里是统一口径了,前头衙门里的人呢?要知道这些人并不全都是对连清心服口服的。 再有就是,还有县上知道这事的人呢。 以前老爷子远在千里之外,通信不便,又没有电话之类的沟通,瞒就瞒了,但现在人都到了万山,再想瞒?伏秋莲摇摇头,直接不报希望,真心瞒不了的。 外头,伏老爷子正和辰哥儿说话,“还记不记外公啊?好小子,沉了不少呀,长高了,沉喽,外公都要抱不起来了。” “外公,娘,娘亲。” 对于伏老爷子,辰哥儿多少有几分印象,可不多。 但心头的亲近还是有那么几分的。 可一看到伏秋莲,这份亲近立马抛到了脑后,拉着伏秋莲的手,指着伏老爷,“娘,他说他是外公,是外公么?” “是呀,不是和你说过了,外公就是娘亲的爹爹。” 辰哥儿听的似懂非懂的,一片懵懂的点着小脑袋。伏秋莲也懒得去理他想什么,径自牵着他的手迎上去,“爹爹您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了这里一切都好,您又何必跑这一趟?” “什么叫何必跑这一趟,你爹我来看看我大孙子还不成?”伏老爷看到了女儿,看到了外孙子,心情真的很好,坐在厅里的椅子上,接过冬雪捧来的茶,笑呵呵的,“你哥他们也想来,华姐儿突然身子不舒服,我就没等他们,等到明年吧,明年我想连小子也该动一下了,到时侯咱们一家人再聚聚。” “嗯,好啊。” 伏老爷是直接进城,脚步没停的直接就进了家,所以,对于外头那些事是真的一窍不知,这会又只顾着看外孙,看女儿的欢喜,几杯茶喝下来,冷静下来的伏老爷看向女儿,“连小子呢,又跑出去了?你可别专门派人去找他回来,晚上自然就能见到,又不是外人,别耽搁他正事。” 伏秋莲笑了笑,点点头,“好。” 她倒是想去派人找出来,可惜,找不到。 知道伏老爷还没用饭,刘妈妈亲自去厨房煮了面,配了老爷子最爱吃的小菜,狼吞虎咽的吃了,伏秋莲看向伏老爷子,“爹爹一路劳累,我送您去歇着?” “嗯,好,等我醒了再和你们好好说话。”一路上自然是担心女儿的,有着双身子呢,辰哥儿乖不乖啊,长多高了,可有淘气?如今站到了女儿跟前,看着他们母子好好的,伏老爷提着的一颗心自然就放了下来,点点头,“你不说还好,你这一说呀,倒是真的有点累了,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去客房。” 伏秋莲随着伏老爷起身,“爹您说什么呢,我送您去客房怎么了,放心吧,累不到我的。”旁边刘妈妈给着冬雪几个使了眼色,冬雪心领会神的出去布置,重要的是交待下人啊。 在太太没有出声之前,老爷子可不能从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嘴里听到些什么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身为奴婢的没本事帮太太什么,但也绝不能拖太太的后腿。 如果是平时,伏老爷子肯定会很快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可现在毕竟是上了年纪,在路上虽然是准时打尖休息,住店用餐,但和家里是不一样的,如今再乍一看到担心的人。 所有的精神都放松下来,只觉得累了。 伏秋莲亲自把伏老爷子送到客房,让小厮服侍梳洗,换了衣裳,躺到榻上睡下,她方轻轻的把门掩上,门外头,早有小厮迎上来,“太太您放心吧,奴才一定会照顾好老太爷的。” “嗯,仔细着点,别出了差子。” 小厮是刘妈妈特意选的机灵的,自然晓得伏秋莲的话,忙一迭声的保证,最后就差没赌咒发誓,伏秋莲虽是还不放心,但想到这事是真的瞒不了,便也带着人回了后院。 屋子里,刘妈妈亲自帮着伏秋莲捧了茶,也是一脸的愁容,“姑娘,你说这事怎么和老爷子说呀,若是说了,老爷子万一受不住——” 伏秋莲抿了口茶,揉揉眉心也是有点头疼。 可这事不说是肯定不成的。 而且,还得是越快越好,她是真的根本就瞒不住的。 往日里最爱喝的柠檬茶也没了味道,唯余涩意。 晚上用饭,伏老爷就觉出了不对劲儿,摆了一桌子菜,但伏秋莲拿起筷子说用饭,几个丫头仿佛习惯了一般,老爷子就皱了眉,“怎么不等等连小子?” 如果是以前,自己过来,连清就是再忙也会回家用晚饭。 今天却…… “你们两个闹别扭了?”这也是伏老爷子唯一能想到的事,心里就隐隐的带了几分的怒火,多大的事呀,他女儿还怀着孩子呢,你当人相公的,就这样把孩子,娘子一丢不管? “那小子在哪,是不是在衙门?我去看看他。” 当女婿的不回来,他这个岳父亲自去看他。 这总可以了吧? 老爷子心里堵着一口气呢,以前看着姓连的挺好,敢情那是因为自己在,他这老头子一走,他就欺负他女儿,让他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当他们伏家的人都死了啊。 老爷子是越想脸色越难看,放了筷子要去找人。 刘妈妈几个急的啊,一个劲的看向伏秋莲。伏秋莲倒是镇定的很,“爹,相公他真的不在前头,您就是去也白去,您先吃饭,吃完饭女儿再和您仔细说这事。” 不在前头?伏老爷子的眉头就紧皱了起来,他女儿怀着他的孩子,他又一次去了外地?可恶! ------题外话------   ☆、315 父女 这顿饭自然是吃不好的,可吃不好也得吃啊。好歹哄着伏老爷用了些饭,冬雨两个才上了茶退下,老爷子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问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真的闹别扭了?” 不然,为什么刘妈妈脸色都是那么的凝重? 他可不会看错的。 伏秋莲垂眸喝了口茶,在心里酝酿了下词组,想着怎么开口时,对面伏老爷却是一下子急了,女儿这是什么表情啊,这个样子,是不想和自己说?声音就有些高,“你这丫头,有什么话不能和爹说,你要是受了委屈,咱们大不了不过了,爹还养的起你们娘儿三个。” “爹,我——” 伏秋莲抬头看到伏老爷一脸着急,关怀,以为是她受了连清的欺负,愤怒生气的样子,压在心头这么多天的不安,忐忑,痛苦,难过,担惊受怕等诸般情绪都直接就痛上了心头。 好不容易看到了自己的亲人啊。 这是最疼她的爹爹啊。 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擦都擦不净的那种。 “呜呜,爹——” 伏秋莲哭的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双眼通红,成了兔子般的存在。 旁边伏老爷急的团团转,这好好的呀,怎么哭了? 肯定是连清欺负自己的女儿了。 伏老爷脸就黑了,自己不在,就欺负他女儿? 我女儿还给你怀着孩子呢,你就不能体谅下她? 还有,自己待他不薄吧,他可是长辈。 自己这个当岳父的不远千里的过来,他竟然躲起来? 再看看这会伏秋莲哭的那个惨…… 可见自己的女儿平日受了多大的委屈。 老爷子直接就脑补了,最后一拍桌子,“走,咱们收拾东西,不和他过了。”离了他姓连的,他女儿外孙难道还能饿死不成?大不了回头他养着她们娘儿三。 伏老爷这会真心叹气了。 自己的娘子走的太早了,不然,这会有娘子哄着。 女儿也不会这样委屈的哭,他这个当爹的却只能干瞪眼。 “老太爷,您先别恼,不是您想的那样。”刘妈妈几个一直在门外侯着呢,这会工夫看到自家主子只顾着委屈的哭,伏老爷一头怒火的样子,刘妈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和伏老爷说了这么一句,也顾不得伏老爷在那里跺脚,刘妈妈只看向伏秋莲,“姑娘可不能这样哭,您不担心自己也不怕惊了胎气?” 刘妈妈的话听的伏老爷吓了一跳。 刚才自己只顾着生气,还忘了这丫头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万一再向齐氏那样…… 伏老爷的脸都白了,“好女儿你别哭了,你受了什么委屈和爹爹说,爹不成还有你哥呢,大不了咱们回自己个家去,不在这里受他们家的气,爹只求你快别哭了,啊?” 伏秋莲仍是嘤嘤的哭,不过却换成了小声儿。 伏老爷在一侧急的原地直打转。 最后,好不容易刘妈妈把伏秋莲给劝的收了声,外头冬雨几个麻利的捧了水盆帕子,帮着伏秋莲重新梳洗,一番收拾后,父女两重新落坐,伏秋莲对着伏老爷叹口气,“爹,连清没有欺负我。” “没有欺负你你哭成这样?都这个时侯了你还帮他说话。” 伏老爷脸色有些不对,瞪了一眼伏秋莲。 果然是女中大不留! “爹,连清他真没有欺负我,他,他失踪了。” “哭成这样还没欺负你?咦,不对,你说什么,什么是失踪?”老爷子才想吹胡子瞪眼来着,他可得好好的和女儿说道说道,身为他伏家的女儿,怎么可以这样被人欺负? 可下一刻老爷子就有点怔,失踪? 什么意思? 即然已经开了头,伏老爷也在她意料之外的到了这里,伏秋莲就知道是怎么都瞒不下的了,而且,说实话吧,伏老爷这个时侯来,无形中伏秋莲是真的松了口气。 这是最疼她的爹爹,可以给她完全依靠的爹爹。 如是,伏秋莲红着眼圈把最近月余发生的事情说给了伏老爷听,连清失踪,成同知失踪,酒楼出事,这一桩桩听的伏老爷脸色都白了,恨恨着伏秋莲,“你,你这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不知道往家里带个信儿?” “我,我怕您担心。” 伏老爷恨不得拍伏秋莲两巴掌,“这么大的事是你一个人能撑的下的吗?如果连清再也回不来了呢?如果酒楼背后的人对付的是你或是辰哥儿呢,如果莫大他们一直找不到连清,你是不是就在这里耗一辈子,准备一辈子不告诉我,直到我死?” “爹。” 知道女儿是怕自己担心,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撑下这么多的事,伏老爷能不心疼吗?这会看着伏秋莲是又气又心疼,磨了两下牙,“你怎么就这么大的主意呢,真是被你给气死。” 这也是他一时兴起随着送礼的一块赶了过来。 要是他不来,这丫头还不准备和家里头说。 现在想想那送礼的小厮,一脸笑咪咪的,问什么都说好,但仔细想想吧,还真没说半点实际的情况!伏老爷到了这会哪里不晓得那小厮肯定也是被提前叮嘱过的。 生气,心疼之余,不免还带了几分怅然。 孩子长大了,怕他担心也好,觉得自己能处理好也罢,反正,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有事就找他帮忙,这种感觉让伏老爷觉得有些难受,孩子长大了,不需要自己了? 可瞬间的想法之后,伏老爷立马清醒了过来。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侯。 “这事,是莫大一直经手的吗?” “是呀,我现在能信的也只有他了。”刘妈妈她们几个自然是得她的信任倚重,但她们却只能在内宅帮她,外头的事哪里能帮的上?伏秋莲抽了下鼻子,“爹,这事先别和哥哥说。” 如果把消息传回去,伏展强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伏老爷叹口气,“这事我心里清楚,你别多想了。”顿了一下,伏老爷安慰女儿,“你放心吧,连小子是个有福的人,菩萨一定会保佑他平安回来的。” “嗯,我知道。”这话伏秋莲听着没什么情绪变动,听的太多了,说的无非都是些安慰自己的话罢了,没什么好想的。 “即是爹来了,你就把家里的事都交给刘妈妈,外头的事有爹呢,辰哥儿也不小了,让冬雪几个小心照顾,至于你,”伏老爷看着女儿脸色,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你就什么都别想,好好的给我歇着,休息静养。” “好,我都听爹的。”伏秋莲以前不是不想好好的休息,她看着表面上平静,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的底细她自己清楚,是,是没有到垮的时侯,可她的身子也并不就是真的很好。 不过就是那么一根弦现在还能再绷一段时间罢了。 幸好,伏老爷及时的赶到。 刘妈妈也在一侧小声的劝,“是呀姑娘,您就放心吧,家里头这些事还有老奴呢,绝不会出什么差子的。” “辛苦妈妈。” “姑娘您说哪里话,老奴这一辈子呀,就想着看您平平安安的,死也能闭眼了。”刘妈妈帮着伏秋莲父女续了茶,把几碟伏老爷爱吃的点心捧上来,知道他们父女有话说,便悄悄退下。 屋子里,伏老爷问了伏秋莲一些情况,知道她的身子还算好,对于外面的事却是简单问了几句,最后老爷子有些坐不住,“你在家歇着,爹去外头找找莫大去。” 有些事情就是女儿恐怕都说不清楚。 他得好好和莫大谈谈才对。 看着伏老爷走出去,伏秋莲身子靠在榻上,眉眼上是一个多月来头一回出现的几分轻松。以前伏老爷没有,连清生死不知,她一心想的是自己不能倒下,得撑着这个家。 所以,她一丝一毫的松懈都不能有。 如今伏老爷猛不丁的到来,虽然事情给捅破,但她却真的能放下了一部分心,伏秋莲靠在榻上,对着一侧的冬雨几个摆摆手,声音平静,“都出去,让我睡一会,没什么大事的话别叫我。” “太太您睡吧,奴婢给您守着。” 伏秋莲以为自己没多少睡意的,可头才一沾枕头,还没多久呢,眼皮直接就沉甸甸的阂了起来,外头隔着帘子,冬雪听着伏秋莲浅浅的呼吸声,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老太爷到了就好。 太太总算是有个依靠的,多少能缓口气的。 外头,伏老爷找了一圈没能问到莫大的去向,到最后老爷子也直接不再找了,让管家在前头留了话,自己直接出了衙门,在街上转了一圈,直奔如归楼而去。 到了酒楼老爷子也不点菜,叫了份甜品慢慢的用。 如归楼的伙计都是提前培训上岗的。 伏秋莲直接写在培训教材的第一条就是‘顾客是上帝’! 在她的要求里,别说顾客只是点了一份甜点。 就是顾客走进来只是要碗汤,你也得给我笑脸相迎的侍侯着。 什么,办不到? 那好办的很,你可以直接下岗,回家吃自己去。 在她的如归楼,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故意栽赃之类原侧上的大事,那么,顾客一边倒的绝对是对的。至于什么为难伙计,厨师之类的事,那是你本事不到,搞不定客人! 也别说,正是基于这几条,如归楼的用餐气氛是真的很好。 除了这次装修之前的那次闹场,就没听说过有吵架的。 伏老爷吃着甜品,叫了两碟糕点,看似悠闲从容,实则却是耳朵竖起来,不曾放过酒楼里半点的声响和议论,他今天来可不就是想着听八卦的么? 不过在如归楼坐了一会老爷子就有些后悔了。 自己不该选如归楼的。 这里可是他女儿的产业呀,谁不知道东家是连清的太太。 他在这里怎么能听出点什么来呢。 不过老爷子也不灰心,他也不全是打探消息的,看看如归楼的情况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如今感受着酒楼中平和的用餐气氛,身侧伙计随时随地都是微笑相迎,伏老爷子觉得很是满意。 不愧是多花了一两部银子请过来的伙计。 一个字,值! “哎,你说,这次连大人怕是栽了吧?” “谁知道呢,哎,好人没好报啊。”其中一个带着几分低落的声音响起,“都这么久了,一点消息没有,怕是会凶多吉少。” “对了,你们听说没,好像衙门里如今留的那位,想打这酒楼主意?你们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就不怕被人笑话?” “被人笑几句有什么,你看看这酒楼的生意,多好呀,人家议论几句又不会少块肉,这每天大把大把的银子进账,可是真金白银,傻子才不知道取舍。” “不会吧,这东家据说可是县令太太——” “县令太太?那也得看那位能不能回来再说吧。” 顿了一会,又有一道幽幽声响起,“这世道,没天命了啊。” “可不是,人家孤儿寡母的,撑起这些东西容易么,咱们这位卫,呵呵,真真是……” “哎,别说,小心祸从口出。” 一侧,伏老爷却是听的勃然大怒。 刚才,伏秋莲没和他说卫主薄想要吞并酒楼的事! 他单纯的以为酒楼是碍了谁的生意,对方看着连清不在,胆大包天的在背后出了歪招,可没想到,竟然是姓卫的在背后搞鬼! 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气冲冲的结了账,伏老爷又跑去外头的茶馆坐了半响,最后,心情沉重的走回了府里,一听伏秋莲还在院,知道她听了自己的话,便点了点头,直接去了前院。 莫大到是回来了,刚才一直在衙门忙活呢。 听到老爷子从外头回来,赶紧恭恭敬敬的过来见礼。 “见过老爷子,您可算是到了。” 伏老爷瞪他一眼,“你们家大人失踪,这么大的事你就跟着你家太太一起瞒着我,怎么就不知道背后给我送个信儿?真是气死我了,看你平时那么机灵,这次怎么就犯傻了呢。” “老爷子您见谅,是我的不是。” 人家可不是自己的下人,能听他几句在这里唠叨,还是看在自己那失踪不见的女婿份上,伏老爷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紧抓着不放,指着一侧的凳子,“坐下,这会要是有空的话,和我把最近这些情况从头到尾好好的说一遍。” “是,老爷子。” 莫大也想有人帮他参谋一二的。 他最近觉得自己是真的有心无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结果还是一个样,瞎子点头,白费。 因此,一听伏老爷的话,直接就坐了下来,对着伏老爷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述说一遍,其间他连喝了三盏茶,伏老爷则是沉默的一语不发,随着莫大的话,老爷子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最后,莫大停下,“老爷子,这就是之前所有的事了。我可是半点没落下,句句字字都是实。” “那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伏老爷子拍了一下桌子,眼底是几分冰霜般的寒冽,敢让他宝贝女儿伤心难过,那些人都别想好过!这么一想,伏老爷的情绪反倒是奇异的平复下来。 他看向莫大,“卫主薄这事是怎么回事?” 啊,老爷子连这个也知道了? 莫大对着老爷子苦笑一下,眼底有涩涩之意,“人都是这样的,是男人谁没个野心,谁不想让自己的利益更上一层楼?所以,老爷子您也别气,只要咱们找到大人,卫主薄那是不攻自败。” 伏老爷子笑着拍了下莫大的肩,“好小子,够聪明。”看着莫大上下的打量,人就坐在那里,神色淡淡的,眉眼平静而理智,看的伏老爷子立马在心里惋惜了起来。 要是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绝对嫁给这小子。 够稳重,够踏实,合他的脾气! 幸好伏秋莲几个不在,要是刘妈妈猜到他这心思,估计会直接翻个白眼,是谁当初姑娘不乐意嫁,伏老爷直接黑着脸把姑娘送上花轿的?当初老爷子可也是这样说的呢。 踏实,为人稳重,靠的住。 这的确是连清的优点,可他要是早知道他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女儿得经受这一重重的波折,伏老爷还会如开始时那么轻松肯定的把女儿嫁给连清? 怕是不见得的。 最后,伏老爷对着莫大摆手,“这事我知道了,你明天要是还去那几个地方的话带上我,我随你一块过去看看。” “好,老爷子您放心,我明个儿一早过来请您。” 伏老爷点了下头,想了想又看向莫大,“这个卫主薄的性子如何,你应该晓得些吧,他如今目的没有达到,不会再找什么歪主意吧?”伏老爷是怕卫主薄恼羞成怒,即而对伏秋莲母子下黑手。 如今连清不在,他可是丁点都不能疏忽的。   ☆、316 找到 伏老爷对着莫大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他现在不想把人想的那么坏,可连清不在,这些事牵扯到自己女儿,外孙的安危,生死事大,他肯定是要留心这些的。 这个家里现在他是唯一的男人,他不能看着她们有半点危险。 “如果你手里没有人,我去外面找。” 伏老爷把这些事情想的很是通透,如果莫大帮他,那是莫大的情份,如果人家莫大不帮自己,那这事真的谁也怪不了的,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一只脚都迈到黄土里去的,这些事还能想不通吗? 莫大赶紧拦下伏老爷,“老爷子您这是哪里话,这事是我的疏忽,之前也不过是觉得对方有点心思,但没往这方面想,是我的错,您即然说了,这事我亲自去办,老爷子您看可好?” 伏老爷点了下头,“莫大,我代你们家大人谢谢你。” “老爷子您别——我没有护好大人,若是如今太太再出事,我真的没脸活了。”莫大眼圈有些红,过了这么久,大人他们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应该是没希望了吧? 如今他能做的事情不多,但最主要的就是伏秋莲母子的安危。 拍了拍他的肩头,伏老爷慢慢的走了出去。 回头去家里看了一眼,伏老爷交待刘妈妈几声,带着人又走了出去,他哪里能在家里坐的住呀,老爷子带着人直接就去了如归楼,酒楼里的人都是近几年新请的,自然是不认识伏老爷子。 他也不让人去说,或者要杯喝的或是一份点心。 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听着别人的说话。 吕顺虽然有时也会觉得奇怪,但却不曾过问什么。 来到如归楼那就是顾客,好吃好喝好菜好酒的招待就是。 家里,伏秋莲最近一个多月是尽量闭门谢客的。 所有的贴子都有送过来,但都被她给推了。 这样的情况之下谁会怪她不出席? 伏秋莲看着冬雨把几张贴子拿下去,知道小丫头心里不乐意,便笑,“我知道你最近在家里闹坏了,你等着,过段时间老爷回来,我就放你们几个假,让她们几个好好的玩几天。” “太太,奴婢哪里是因为这个啊,那些人实在太可恶了。” 送贴子就送贴子呸,看看外头那些嘴脸。 好像她们把贴子送过来,她家太太就得一定要出席似的。 若是老爷还在,他们谁敢这样轻视自家主子? “好了好了,那些人如果你不乐意看,下次让她们几个去接待就是,真是的,和个孩子似的,我看你呀,越长越活回,估计也就和辰哥儿差不多的。” “……”她比辰哥儿大多了好不! 伏秋莲歪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面前的书,她现在真的没什么事可做,家里的事情有刘妈妈,外头是伏老爷在接手,酒楼这些现在都不用她操心,如果连清也在家里—— 她揉了揉眉,笑了笑,靠在一侧的榻上闭了眼。 做了个梦,梦里的情景很乱,一会一变的。 等到醒过来时,伏秋莲只觉得心里难过的不得了。手一抹,脸上全是泪,她拿帕子擦了把脸,起身下地的时侯腿抽了下筋,疼的她倒抽了口气,要不是手及时扶住一侧的桌子,估计这一下就得摔了,刚好掀门帘进来的冬雪看到,唬的小丫头脸都白了。 “太太,您没事吧,赶紧坐下。” 伏秋莲对着她摆摆手,“别急,我没事,不过就是没站稳。”虽然是说的平稳,可伏秋莲却知道,刚才那一下,她也是真的被吓了一下的,到现在腿还有点发软。 万一摔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坐在椅子上,紧紧的握着茶盅,伏秋莲眼底一片惊悸。 耳侧,是冬雪轻却坚定的声音,“太太您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您要做什么只管着喊一声,吩咐奴婢们去做,您看看您刚才,若是真的摔了,奴婢们死几次都不够啊。” “我下次会注意些的。” 如今这肚子眼看着就是吹汽球般的鼓起来,之前很乖,她的身子也是好好的,那真的是没前一丁半点的不舒服,可也不知怎么弄的,仿佛这肚子里的孩子晓得伏老爷过来,知道她有了依靠般,在伏老爷子到的当天晚上她就有点抽筋。 当然,一开始是很轻微的。 她二话不说直接让刘妈妈弄各种的骨头汤,吃鸡蛋,晒太阳,想着补钙啊,可这几天过去了,这抽筋的毛病却是越来越严重,晚上半夜两个小腿软换着抽筋,疼的她都想哭。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和抽筋有关,小腿现在也开始有了浮肿,还有脚,似都跟着肿了几分,看的她真的挺无语的,你说这孩子以前一直乖的不得了,没有孕吐没有不适。 要不是她肚子大起来,有时侯她都会忘记自己有孕的事。 可现在……她轻轻的拍一下肚皮,肚子里挪个似是回应她一般,吧唧在她肚皮上踢了一下,疼的她一声闷哼,才端了点心过来的冬雪吓了一跳,“太太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现在自家太太那就是国宝级的,稍不舒服上医院。 “没,是这小家伙竟然踢了我一下。” 听到是这个,冬雪放下了心,抬头对上伏秋莲盈盈如波的眸子,她抿了唇笑,“那说明小主子健康活泼,可爱呀。” “还活泼,我啊,只愿这是个省心的,别出来闹腾我就好。” 主仆两人说着话呢,外头冬雨一头闯进来,小脸激动的通红,看到伏秋莲也顾不得行礼,径自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开口道,“太,太太,好事,大好事——” “你这丫头,看看你成什么样了,赶紧喘口气,好好说话。” 伏秋莲摇摇头,一侧冬雪把帕子递给她,“擦擦汗。” 冬雨一把推开冬雪的手,她现在哪里还有空去擦什么汗呐,外头的事才是大事,冬雨双眼红亮,激动的声音都变了,“太太,太太,老爷,老爷找到了,是老爷啊。” “你说什么,老爷他——” 冬雪的震惊中,伏秋莲霍的站起身子,带翻桌上的茶盅,哗啦摔了一地粉碎,她也顾不得,径自看向冬雨,“你刚才说谁找到了,是不是连清他找到了?” “太太,是的,是老爷,莫大刚才派人说,找到人了。” 伏秋莲再也听不下她说的话,抬脚朝外就走。 连清找到了,回来了…… “太太,太太您要去哪,小心脚下,奴婢扶您。”迈门坎的时侯伏秋莲差点被绊倒,幸好冬雪反应的快,一把扶住她,“太太您小心点,别急,老爷一定就会回来的。” “我,我得去看看他。” “可您不知道老爷是在哪的啊。” 身后,冬雨也赶紧摇头,“奴婢只是听了那人传的话,立马就跑了进来,还没来得及问人在哪,不过,送信的人应该还没走,奴婢这就去找人问。” 她撩起在裙摆往前跑,冬雪看的眼睛疼。 不过也没说她什么。 没一会呢,冬雨小跑着又回来了,看到伏秋莲赶紧开口道,“太太,是在杨家医馆,那人说刚好在那附近找到的,就把人送了过去。” 伏秋莲一听这话,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这话的意思,是说连清受伤了? 外头刘妈妈早就让人备好了车子,看着伏秋莲,知道也拦不下,直接就也不拦了,径自让两个秋在家里看着辰哥儿,自己则带着冬雨两女,扶着伏秋莲上了车子。 杨家的医馆伏秋莲以前是去过几次的。 距离衙门处不远,不过是两刻钟左右的路程。 以往坐在车子上打个盹儿,说会话,不知不觉的就到了。 今个儿坐在车子里,伏秋莲就觉得时间慢的很。 外头车轱辘吱吱哑哑的,怎么就这么慢呢? “太太别担心,肯定不会有事的。” 刘妈妈握着伏秋莲的手,能感觉到她身子的僵硬。知道她担心,只能小声的劝解着,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是有几分担心的,这都在外头多少天了呀,伤的到底如何? 伏秋莲却是慢慢安静下来,抬眸,平静幽深的眸子竟是对着刘妈妈平静的一笑,“妈妈,我没担心,老天爷只要还能连清活着,这就是老天爷对我,对这个家的眷顾。我很感激。” 余下的,哪怕是连清残了废了,只要人活着。 她就满足了! 以前觉得吧,连清想当这个官就当吧,大不了自己陪着他就是,如今经过这么一场闹腾,伏秋莲心里多少有了几分变化,这个县令有什么好的呀,不做,也罢。 杨家的医馆门前,车子停下,伏秋莲抬脚要下车,却被刘妈妈给拦下,一侧冬雨两女早跳了下去,搬了个小凳,一切收拾好,刘妈妈才小心的放开伏秋莲的手,“姑娘您再怎么着急也不能拿着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刚才您要是跳下去,是想把老奴给吓死吧。” 听着背后刘妈妈唠叨的话,伏秋莲没心情回应。 她现在一心就想着见里头的连清呢。 “哎,你们什么,要买药还是看诊——”小伙计的话还没说完呢,冬雨已经上前两步把他直接给滑拉开,小丫头扬扬眉,一脸的傲娇,“这是我们家太太,来看我家老爷的,对了,莫捕头呢,他人在哪?” “你们是,您是连太太?” “是我,小哥好,我听说我家老爷在这里的医馆,麻烦小哥带下路可好?” “好好,不过你们小点心,他们才喝了药睡下呢。” 冬雨瞪了他一眼,真是罗嗦。 不远处,莫大眼尖,看到了伏秋莲一行,脚步都比平日轻快几分,总算是找到大人了呀,他对着伏秋莲恭敬的行礼,“太太您来了,老爷还在屋子里头处理伤口呢。” “伤的如何?” 莫大知道伏秋莲担心这个,赶紧开口道,“太太您放心吧,刚才我去请了杨老大夫亲自过来,多是皮外的伤,如今还在处理伤口,大人才灌了药,这会想来药效才起——” 知道连清没有性命之忧,伏秋莲真心松了口气。 想了想她猛的想起了一件事,“成大人呢,还有华安他们,都在一块吧?”连清还活着,受了伤,那余下的人呢,应该都好好的吧?伏秋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莫大,他们都还好吧?” 如果成大人出事,成太太不知道有多伤心。 若是华安他们几个,伏秋莲也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伏秋莲是真心把他们这些人当成一家人看待的。 “太太,华安的腿断了,延风伤了手,不过您放心,都还好好的,至于成大人,”莫大挠挠头,有些叹气,“伤的厉害,肋骨都断了好几根,杨老大夫说不会有生病危险,不过估计得卧床休息一大阵子了。” “人还好好的就好。”不过是休养半年,那就好好养! 伏秋莲全身的精气神儿都回来了。 对着莫大一摆手,“赶紧的去衙门,把这个好消息都传出去,对了,成家那边你没派人送信过去吗?赶紧的,让个人跑一趟成家,去给成太太报个喜去。在” “是属下疏忽,这就去安排。” “不怪你,这段时间真的是难过你了,是我们一家应该谢谢你。”说到最近的事,伏秋莲是充满了感慨,要是没有莫大几个一心为着她和辰哥儿着想,又不死心的天天去追查线索,寻找连清,伏秋莲觉得自己的日子会更难过的。 如今,她这一声谢,是出自肺腑。 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工夫,杨家医馆再次驶来一辆马车,车子还没停稳呢,车上的成太太挑起帘子抬脚就跳了下去,边往杨家医馆内跑边喊,“人呢,我家老爷他人呢,在哪呢?” 成太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跑。 激动之余不禁也暗自揣测,这千万是真的呀,千万是真的。 直到在院子里看到伏秋莲,成太太才着实的松了口气,她三两步走到伏秋莲跟前,小心而带着期盼的眼神看向伏秋莲,“他们,他们说,我家老爷回来了,伏家妹子,是不是真的?” 她生怕自己声音稍大那么一丁点,把人给惊没了似的。 伏秋莲了解她的心思,自己刚才路上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有些在梦中呢,找了这么些天,几乎都要觉得没一丁点的希望,想着自己要不要就此放弃时。 突然有人跑过来告诉她,姓成的人找到了。 成太太的心情平复了一会,伏秋莲看向她,“你放心吧,我刚才隔着窗子看到了人,虽然是有人受伤,但杨大夫和杨家馆的本事你要相信,刚才老大夫还和我保证,过来的这几个人都没有危及到性病,在医馆里看一下,回家好好休养就是。” “真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呐。” 伏秋莲看着她跪在那里一脸虔诚的样子,不由的扯了嘴角。 若是换成另外的地方,伏秋莲估计得笑出声来。 可眼下却不是时侯。 再说,她也比人家成太太好不到哪里去的。 杨老大夫在两刻钟后走出来,一脸的倦意,看到伏秋莲两人在外头的厅里侯着,瞬间的惊讶过后便了然,估计是等自家相公的,他便笑着停了脚步,“你们放心吧,真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杨大夫,他们几天可以出院?” 杨大夫皱了下眉,扫了她一眼,“暂时先住在这里。” 好吧,住就住。 总比以前没有消息来的好。而且,连清不能移动,她可以自己过来嘛,很明显的,成太太的想法和她一样的,两女很干脆的就点了头,伏秋莲笑,“那有劳杨老。” 杨老大夫轻瞟瞟的扫她一眼,“不用客气,我是大夫,开馆求人,你们届时出诊费就好。”顿了一下,杨老大夫看向伏秋莲和成太太两人,“成大人还有半个时辰左右醒过来,连大人应该差不多要醒了,一会醒了你们就可以去探看了。” “好,多谢您。”成太太这会要不是有人拦着,估计都想着给杨老爷子跪地磕头了,磕几个头算什么,只要她家老爷活着,她磕再多的头都乐意! 杨老大夫摆摆手,转身向外走,“人老了就是不如年轻人,我撑不住了,你们自己在这里等着吧。”两步走出去,又扭过头,“记得明天先送诊费过来。” “一定一定,您放心。” 伏秋莲翻了个白眼没理他,真是的,自己还会赖他诊费么。 屋子里只余下伏秋莲和成太太几个,面前的茶就摆在桌子上,热气腾腾放到凉,伏秋莲和成太太几个都没有心去喝,要不是刚才杨老大夫说还在处理伤口,不宜进人,伏秋莲和成太太估计早就冲进屋子里去找人了,谁还有心思喝茶? 伏秋莲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数。 一,二,三,四五—— 眼看着一百数完,又数过了两个一百,她就有些坐卧不安,刚才杨老大夫不是说在收拾么,收拾好可以让她和成太太先去进去看人的,怎的这么久还没好?   ☆、317 归来 报信的小伙计被伏秋莲两个人这么一看,那眼神好像能烧人一样,他不自在的闪了下眼神,也有些不好意思,结巴了两下,小声道,“不,不是两位大人,是另外的一个人醒了——” 伏秋莲和成太太两个人都有些泄气。 但也不过是稍稍罢了,可随即就再次的高兴了起来。伏秋莲看向正要进门去看看的莫大,“你赶紧进去看看,是华安还是谁醒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和我说,不管是什么回头我想办法。” 这些人是随着连清一块消失不见的。 伏秋莲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然她会觉得心里内疚。 如果不是跟着连清,他们不会出这样的事。 醒过来的是延风,但内伤很严重,也只是醒过来罢了。 不能说话,不能移动。 莫大看着昔日的好兄弟落得这样,心里头酸酸的。 眼圈都红了,还能恢复吗? 但也有几分庆幸,幸好人还活着…… 倒是延风,看到莫大长长的松了口气,估计是想说话来着。可问题是他现在出不了声,动都动不了,急的满脸通红,呼吸都跟着粗了起来,看的莫大急的不得了,忙让他别急,自己猜了几次之后,他猛的看向床上的延风,“你是在担心大人和华安他们吗?” 看到延风连头都点不了,不过是眨下眼皮。 莫大用力的闭了下眼,心酸的不得了,可他又怕自家兄弟担心,安慰着他,“你放心吧,大人和成大人都没事,还有华安他们几个也都是好的,就是伤的重了些,要静养,但命还在。” 听到这里,延风脸上松了口气,不过却又转了下眼珠。 被他看着的莫大怔了下,赶紧道,“你放心,我没骗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到了现在,看着这两个屋子里的伤口,莫大觉得也只有这个能让他觉得欣慰—— 每个人都活着,哪怕是再伤的重,再糟糕的情况。 可最起码的,杨老大夫说了,都会留下一条命。 相较于前些天的无尽等待,恐惶,甚至是绝望,不管是莫大还是伏秋莲,真的觉得很好,就这样就好。伏秋莲坐在连清的身侧,看着一身是伤,鼻青脸肿的连清,眼泪就落了下来。 怎么就伤成了这样呢? 连清是半夜醒过来的,伏秋莲当然是没在的。 次日一早,听至消息的伏秋莲是立马回了医馆,伏老爷也跟着来了,看到女婿伤成这样,老爷子也是愤怒的很,可这个地方却不比老家,他再生气,没人脉,成不了事呀。 要知道这被伤的连清可是万山县的县太爷。 这县太爷都伤了,对方还有什么怕的? 那边厢成同知也清醒了过来,不过好像精神上受到了打击还是什么,不管成太太怎么说怎么问,就是不出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成太太哭的呀,还是伏秋莲过去劝慰了下来。 成同知现在这样子一看就是精神太过紧张所致。 也只能是让他慢慢缓过神来了。 尽量的在脑海里想了一些前世对于心理有阴影的病患是怎么个法子,伏秋莲把自己能记起来的都和成太太说了,回头还得去看连清,就这样家和医馆来回的跑了几天,第五天,杨老大夫总算是吐口了,让他们把人各自弄回家去。 这个时侯连清几个人多少恢复了些,能半靠在床上说话,能自己吃东西,华安几个和连清都被伏秋莲带回了家,成太太则抹着泪儿带走了成同知,杨家医馆总算是清静了。 杨老大夫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复杂,眼底一片幽深。 小药童笑着上前,“老爷子,连太太刚才派人付了医药费,总共是五百两银子,连太太真大方,还给了我们每人二两银子的打赏呢,说是这几天辛苦我们的。” “唔,给你们的就拿着吧,反正那丫头现在不缺家。” 杨老爷子没在意,如归楼一天的营业额好几千呢,这几百两银子算什么,再说,那丫头可是没少讹自己的好药,那些药丸可是有钱都难买,自己帮她救了这些人,拿几百两银子不算多。 小药童吐了下舌,笑着走出去忙。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眉头不知不觉就皱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什么被他给忽略了,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又找不到一丁点的头绪。 喝了口茶,他觉得自己这感觉挺奇怪的。 连清他们是真的没有生命危险,杨家救活了县太爷。应该是一桩好事来着,自己怎么会觉得不安呢?他摇摇头,就听外头有人说话,你这脉把错了,她是虚脉,不要能是喜脉—— 脉,把脉…… 这两个字在杨老爷子脑海里闪过,他猛不丁的怔了一下。 脉? 回到家,莫大几个亲自去前院客房安置延风几个,伏秋莲则带了小厮和冬雨几个安置连清,伏老爷看着连地都不能下,进屋都是人抬进去的连清,张了张嘴没出声。 人不是这样奇怪的,以前吧,他就想着把连清找回来就好。 可现在人回来了,他又想着千万得好好的。 他女儿还年轻着呢,可不能和个落下残疾的人一块生活呀。 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孩子,再一个不能自处的男人? 这日子得过的多苦呀。 伏老爷心疼自己的女儿。 家里有五六个伤重的病人,都是需要好好休息,休养的,连厨房里的饭都直接开起了病号灶,而且伏秋莲是直接吩咐刘妈妈,不用省钱,连清吃什么客房的几个就吃什么。 那些人是因为他们家才出的事,她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伏老爷也赞成这样,不管怎么说,应该好好照顾他们几个的。 连清带着伤回家,把辰哥儿着实吓了一下。 伏秋莲可是一直和他说,连清是出去办事的。要好久才回来。到时侯肯定给他带好玩的,然后回来再陪他好好的玩,可现在,自家老爹带着伤回来了,辰哥儿看着连清小嘴一咧就哭了。 “呜呜,爹爹,你疼不疼?” 连清半靠在榻上,身后垫了个软枕,帮着辰哥儿擦去眼泪,笑,“爹爹只是受了点伤,有点累了,过几天就会好的。辰哥儿不哭呀,你现在是男子汉,不能哭的。” “嗯,我不哭。我要保护爹爹,娘亲,还有小妹妹。” “好。” 和辰哥儿说了会话,连清就有些气喘,旁边伏秋莲看的心疼,赶紧让辰哥儿出去,“乖,去和冬雪姐姐她们玩去,让你爹爹好好的歇着,等你爹爹病好了,陪辰哥儿去逛街。” “真的吗?” “真的,到时侯辰哥儿想买什么都可以。” 辰哥儿小脸上全是兴奋,明亮的大眼转着,点头朝外走出去,屋子里,伏秋莲笑咪咪的看着连清,“你呀,可不能一味的宠着他,男孩子得严管,对了,你累了吧,赶紧歇着。” “好,我睡一会。”连清也觉得自己有些累,朝着伏秋莲虚弱的笑了一下,慢慢的躺下去,没一会就传来浅浅的呼吸声,看着他静静的样子,伏秋莲咬下唇,抬头望天,半响才把眼泪给逼回去。 如果是以前,哪里能这么快就说睡就睡的? 身子很虚,甚至失了元气和根本。 所以,才说一会话就觉得累,闭上眼就能睡着吧。 在屋子里坐了一夫,看着连清是睡熟了,伏秋莲悄悄的走出来,外头冬雨迎上来,“太太您要去哪?奴婢扶您。” “走,去前头看看。” 伏秋莲每天都会过去看一下延风和华安几个,虽然能动,但他们两个还不如连清,连清还能坐,偶尔说上几句话,但华安他们几个却是手脚都是断的,还好是被发现时才断了没多久。 杨老大夫又擅长外科,才能保证他们的腿脚。 可除了这些,他们几个是内伤外伤一大堆。 能没有危及到生命,真的只能说,是老天爷的眷顾。 莫大刚好过来看华安几个,知道他们好好的,也就放了心,才转身呢,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伏秋莲一行,他赶紧笑着行了礼,“太太您来了?” “嗯,怎么样,他们几个今天还好?”伏秋莲边说边走了进来,没让冬雨几个进来,病人的房子呢,不过她往里走了一步,莫大却是直接就拦下了,“才换了药,太太您还是别进来的好。” 因为杨老大夫亲自过来给他们几个换药,当着莫大的面叮嘱过伏秋莲和几个丫头,有些药是会对伏秋莲的身子有损的,让她不能进来,虽然不知道这次的药效如何,但莫大却还是觉得保险些好。 莫大这么一说,冬雨几个立马提起了心,“太太,您还是别进了,您若是不放心,请莫大和您说说情况啊,不是才换了药么,华安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莫大点头,“他们才换了药,真的没事,太太您放心。”顿了一下,莫大一脸的笑,“如果有事,或是有需要什么,属下一定会和您说的。” “嗯,那好,他们要是想吃什么只管和刘妈妈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你和他们说,我是真把他们当成家人一样看待的。” 伏秋莲的话莫大信,冬雨她们几个也信。 因为她真的就是这么做的,对屋里头的几个伤者,对莫大他们,对冬雨这些人,她能为她们做的,能想到的都去想,去做,不会吝啬半点。 在外头院子里走了会,有小厮来报,刘太太来了。 伏秋莲笑盈盈的走回屋子里,才坐下呢,刘太太就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看到伏秋莲先瞅了下她的脸色,发现比之前段时间好了不少,总算是放下了心,“你呀,这脸上总算是有点血色了儿。” 前段时间那小脸腊黄的,看的她都心惊。 “好了,你怎的这个时侯过来,我不是和你说过,让安哥儿在这里用午饭就好?”如今安哥儿和辰哥儿一块开蒙,两个小家伙感情好,伏秋莲自然是欣慰的,中午留安哥儿用饭她真没觉得怎样。 不过就是一顿饭罢了。 刘太太也笑,“你家里这几个病人,还要伺侯他,我是怕你这里忙不过来,再说,我不是有空么,要是没空你让我来接我也不接的。” 两人在这里说笑着,外头传来小孩子的脚步声,伏秋莲笑着抿了口花茶,看向刘太太,“瞧,来了。” “是呀,还好我来的巧。” 辰哥儿和安哥儿两个一前一后跑进来,安哥儿还要小一些,迈门坎没那么利落,可看着辰哥儿一溜就过去了,小家伙也不肯服输,直接抬脚要迈过去,没想到他矮了点,一个腿没迈过来,小身子一晃,照着地下就栽过去。 还好他后头的小丫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 吓的刘太太脸都白了,偏他还在那里咧着嘴笑个不停,气的刘太太在他小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这性子随了谁!牵了儿子的手,刘太太也没留,径自和伏秋莲告辞。 “我下午再送他过来,你就别送了。” “嗯,你们路上小心些。” 刘妈妈亲自帮着伏秋莲送走了刘太太母子,回过头和伏秋莲说了一句,去了厨房准备午饭,伏秋莲自己则和辰哥儿在外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最后,小家伙咬咬唇,看着伏秋莲是一脸欲言又止,伏秋莲觉得挺奇怪的,掀了掀眉毛,“是不是有话想要说?” “娘亲,爹爹还要多久好呀,是不是爹爹不能好了?” 伏秋莲端着茶盅的手一紧,瞪了眼辰哥儿,“胡说,这话谁和你说的,我不是和你说过么,等过段时间你爹爹好了,咱们一块上街玩去,难道你不信你娘我的话?” “我,我没有不信——”辰哥儿垂下了头,小脸上满是委屈,“可爹爹都病了好长时间了啊,都不下床的。” “那你和娘亲说,你是听谁说的爹爹不能好了?” “我,我是听人议论的,我担心——” 伏秋莲抿了下唇,把手里的茶盅放下,轻轻的拍着儿子的头,一脸温柔的笑,“你放心,你爹爹一定会好的。” “真的?”辰哥儿瞪大了眼,有点像不安的小兔子。 伏秋莲失笑,伸手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一下,“你不信娘亲?” 辰哥儿重重的点头,“信。” 母子两人在一块说了会话,辰哥儿毕竟是个孩子,难过也好,伤心也好,不过就是那一眨眼的工夫,马上就好,这不没过了一会,在伏秋莲跟前又坐不住了,直接就跑去了外头的院子里。 冬雨赶紧去追,“哥儿您等等,别跑,小心摔了。” 伏秋莲在屋子里就笑,冬雨和辰哥儿倒是玩到一块去了。 屋子里连清睡醒,冬雪捧了煎好的药走进来,伏秋莲让她端进去,刘妈妈走进来,二话不说把伏秋莲和冬雪都赶了出去,“这里有我呢,冬雪你扶了太太一块出去。” 冬雪扶着伏秋莲走出去,她们两个都以为刘妈妈是怕药性伤到伏秋莲和肚子里的孩子,却不知道刘妈妈想的更多——如今姑娘这个样子自然是不能服侍连清的,都说患难见真情。 虽然她不觉得冬雪几个是别有用心,靠不住的。 可万一呢? 刘妈妈可不想拿这人性这个虚无飘渺的东西来赌。 所以,她凡事都亲力亲为! 连清坐起来,对着刘妈妈感激的笑,“有劳妈妈。” 此刻距离连清他们回来已经有七天,虽然多少恢复了些,但还是瘦的厉害,眼睛仿佛都佝了,看人时好像带着几分幽幽的味道,看的刘妈妈也是觉得心头发酸,“姑爷别说这些,您能平安回来,就是老奴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嗯,我知道妈妈你的衷心。” 喝了药,连清靠在那里和刘妈妈说话,当然了,也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连清就没了力气,他现在的身子真的是很差,虚弱的很,就因为这个,伏秋莲是问都没敢问连清失踪的事。 人都回来了,也不用急在这一时。 刘妈妈帮着连清躺下,自己出了屋子,外头伏秋莲和辰哥儿正在说笑,伏秋莲隔着门和连清说了几句话,小花厅里冬雨几个已经摆好了午饭,一家人用罢饭,伏秋莲喝茶,辰哥儿坐在一侧解九连环,玩了一会工夫就困了,伏秋莲哄着他才睡下,外头就有人回话,说是卫主薄和衙门里的一些人到了。 卫主薄可是来了好几次,都被她给拦下了。 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伏秋莲就笑了笑,看了眼连清,知道他没睡,掂记着衙门里的事,可又怕他精神不济,问过他之后伏秋莲看向一旁等着的小厮,“去把卫大人他们请过来吧。” “是的,太太。” 小厮转身离去,伏秋莲则起身帮着连清整理了下头发,衣领,把他身后的靠枕重新弄了下,让他靠的舒服些,“我知道你这些天一直掂记着衙门里头的事,所以你让他们来也就来,但不许说太久的话,不然我可不依。”   ☆、318 夫妻 对于卫主薄,伏秋莲再多的意见也不会说出来的。 这是连清的同事,是他在衙门里头的左右手。 对于他工作上的事情,伏秋莲绝不说什么。 但是,她却会对这个人保持距离。 敬而远之。 看着卫主薄和几个人过来,她淡淡一笑,转身去了隔壁的厅里,看到一侧的冬雪,伏秋莲让她去上茶,“我自己在这里待会就好,这是咱们家,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是,太太。” 伏秋莲看着冬雪走后,自己站到了窗前,看着院子里冬雨和辰哥儿几个在那里笑闹,连清回来,好像辰哥儿也跟着轻松似的,让伏秋莲觉得这孩子好像笑的声音和嗓门都大了不少! 卫主薄他们是傍晚时才走的。 伏秋莲正在院子里和辰哥儿玩,眼看着卫主薄等人走过来,她倒是有心想不理人,可卫主薄已经站到了她跟前,对着她拱手一笑,“连太太,前些天的事,是卫某处置不当,那个管家胆大包天,背着我做下那等恶事,他在牢里畏罪自尽,我已经处置了他的家人,还请连太太高抬贵手,见谅一二。” 说的倒是轻巧,畏罪自尽,背主…… 伏秋莲心底一声冷笑,面上却是不变半分,“卫大人这礼我可不敢受,之前我出头也是迫不得己,如今我家老爷回来,那家里就是有了主心骨,自然是都要听老爷的。” 卫主薄蹙了下眉,深深的瞥了眼伏秋莲。 伏秋莲却是坦然一笑,“这些事我都不管的,如果您要说,也是和我们家老爷说,当然,他现在精神不济,得寻个好日子。” “好,那我就改天再来。” 送走了卫主薄,秋雨冲着他绊了个鬼脸,轻轻一哼,“太太您看看,什么人嘛,之前那样对咱们,一心一意想着把太太您和辰哥儿赶出去,现在看着大人回来又把结,切,一看就不是好人。” 伏秋莲笑着点她额头,“就你看出来了,鬼机灵。” 主仆两人回屋,冬雪已经把内室放了风,药味散去,连清正半靠在榻上看公文,抬头看到伏秋莲,露出一抹虚弱的笑,“下午那么多人,吵到娘子了吧?” “哪里有吵,我都在院子里玩来着。”冬雨把伏秋莲扶在椅子上落坐,帮着她捧了红枣茶,在她身后换了个舒服点的靠枕,冬雨悄悄的退下去,连清看着她的背影轻笑,“冬雨这丫头是越来越懂事了,性子稳了不少呢。” 伏秋莲也笑,“又不是孩子,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夫妻两人说着话,最后,外头刘妈妈掀帘走了进来,“姑娘,姑爷,晚饭备好了呢,您看是端进来还是摆在外头?” 伏秋莲笑了笑,才想说话呢,连清却是已经开了口,“摆在小花厅吧,妈妈你扶娘子过去,这屋里有药味,在这里用饭不好。” 刘妈妈也点头,“是呀姑娘,您还是去外头用吧。” 知道她们两个都是为自己好,伏秋莲便也只能是点头,“好,那我了吃。”又看向连清,想了想后交待道,“你别动,有什么需要的就喊一声,我去看看你的吃食好了没,马上就送过来。” “这些事你别忙,让冬雪她们做就是了。” 伏秋莲菀而一笑,点了点头没出声。 之前连清没回来的时侯她都不会累到自己,现在更不会了。 辰哥儿和伏秋莲在一块吃,小家伙如今知道吃饭乖乖的,小身子挺的笔直,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只是也就那么一会,坐久了立马就现了原形,好像椅子上放了针似的。 吃过晚饭,辰哥儿描红,伏秋莲和连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多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连清听着伏秋莲讲家里头的这些事,不禁很是心疼,“都怪我没有安排好,让娘子受苦。” “怎么会怪你呢,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倒是你,受苦了。” 伏秋莲这话是真心的。 看着连清瘦削的面容,她觉得很心疼。 晚上哄睡了辰哥儿,夫妻两人相对而坐,伏秋莲看向连清,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你之前消失那么久,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有说什么目的吗?” 倒不是伏秋莲多事,要不是牵涉到连清,她才不管。 连清的眉头紧皱,最后脸上浮出一抹痛楚,灯影下,他目光摇摇,似乎想起什么,又好像在通过虚无看到了什么,就在伏秋莲觉得心疼想让他别再想时,连清却是慢慢的开了口,“那些人都蒙着面,屋子里全是黑,只是不断的盘问我——” “盘问你?” “嗯,他们问我,为什么要来万山县。” “问你这个?”伏秋莲正在剥橘子的手顿了一下,抬头,一脸的不解,“他们问你这个做什么?” 连清苦笑着摇摇头,“我哪里清楚,他们只是问,还问我除了来万山当县令,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之类,我说没有,他们不信,便没日没夜的折磨——” 伏秋莲拧了下眉,心有余悸,“还好他们是另有目的。” 夫妻两人沉默了下来,对于连清刚才的话,伏秋莲不解,可看着连清的神色,知道他自己也是不清楚的,想了想便看向连清建议道,“要不,你去给周大人去封信问问?” 连清眸光微闪,笑,“我也正有此意。” 眼看着夜色一点点深下去,伏秋莲起身,“茶我让人帮你放在了旁边,外头有人守着,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喊一声。” “我这里你别多操心,冬雪,赶紧扶太太回去歇着。” 因为连清一身全是药膏,又一天三顿的吃药,如果伏秋莲好好的也就罢了,可现在她挺着个大肚子呢,自然是两人分房睡的,这会伏秋莲看着夜色不早,怕连清累,便起身去了隔壁的屋子。 铺是早就铺好的,被褥各色都是全新的,伏秋莲扶着冬雪的手躺下,不过又觉得有点口渴,冬雪帮她捧了杯茶,她才歇下。 人虽然是躺在了床上,可却没有半分睡意。 脑子里老想着连清刚才的话。 那些人,问连清到万山县的目的是什么…… 连清是县令,自然是来当县太爷的呀。 可那些人却问别的目的…… 这中间,到底藏了些什么是她们夫妻不知道的? 那位周大人,他知道吗? 想着这些问题,伏秋莲觉得整个人头晕晕的,最后,索性把眼一闭,啥也不想了,先睡觉好了——即然想不通,睡一觉,说不定明天早就好了呢? 半夜,本该睡熟的连清突然睁开了眼。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幽幽的光芒掠过,最后,他不知在宣纸上写了些什么,吹干墨迹,折好,放在贴身的地方收好,连清又继续躺在榻上睡了起来。 时间不轻不缓的流逝,转眼间距离连清等人回归已是十天。除了延风几个断骨的还不能下地,连清和几个伤势较伤的衙役竟然都能下地了,好了个七七八八。 连清一下地,直接就去了衙门。 伏秋莲虽然也担心,可想了想,还是没拦下。 最近这段时间没在衙门里,连清怕是早在心里着急了。 她不应该再拦的。 如今连清算是完全康复,成同知不知怎样了? 这段时间和成太太两人经常在一起,同病相怜的,倒是升起几分惺惺相惜,她倒是有心想要亲自去看看,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大肚子,伏秋莲还是把冬雪叫了过来,“你去一趟成家,带些礼物,就说是我身子不能劳作,改日再去看成大人。” “太太您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事办好。” 在库房里拿了些补品,刘妈妈想了想,最终还加了个山参。 当然了,也不过二三十年效用的。 那一脸舍不得,最后却咬牙豁出去的样子看的冬雪抿唇轻笑,“妈妈,太太也没说要拿什么礼物,您若老是心疼,舍不得的话,奴婢换另一件礼物就是。” 刘妈妈摇摇头失笑,“好了,就拿这个去吧。” 多少是有些心疼,不过想想之前成太太陪着自己太太,让她开怀的份上,刘妈妈立马觉得送份重礼也是应该的。 她就当是花钱请人陪乐乐逗乐子了! 成家,一片阴云密布。 其实相较于前段时间来言,这已经是很好的了。虽然成大人是重伤,但好歹活着回来了,而且大夫都诊过,说是没有生命之危,成太太就挺感激的。 可感激是感激了,但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不心疼吗? 男主人生命,女主人难过。 余下的没两个主子,丘老太太是只管一些家事,成家的几个孩子又都还小,所以,府里的气氛还是挺学沉重的,冬雪亲自上前,递了拜贴,没一会小厮就开了门。 是成太太身侧的大丫头,那个叫香草的亲自来接。 看到冬雪笑咪咪的,“冬雪妹妹怎的来了,快里头请。” “香草姐姐。” 小花厅里,成太太面色憔悴的出现,看到冬雪挤了抹笑,“你怎么来了,你家太太那里离得了你?” “奴婢见过成太太,给成太太请安。” 谢过成太太的坐,香草捧了茶,冬雪把礼物双手捧上,“我家太太担心您,她自己个儿又不方便出来,便只能让奴婢过来瞧瞧,您还好,成大人可还好?” “你家太太有心了,麻烦你回去和她说,我过几天过去看她。”顿了一下,成太太揉揉眉心,“就说家里一切都好吧。” “是,成太太。” 冬雪笑着屈了屈膝,乖巧而平静。 “她现在月分越来越大,你们几个也都是忠心的,好好服侍她,有些事情就劝着,让她放手给你们,平日里也别操那么多的心,自己和孩子养的好好的才是平安。” 听着成太太这一番唠叨,冬雪低眉敛眉,笑着应是。 最后,成太太自然是要留饭的,冬雪笑咪咪的告辞,“我们太太还在家里等着奴婢的信儿呢,她最近情绪不是很稳定,奴婢可不敢耽搁的,改日再来扰成太太您。” 香草亲自去送,看着冬雪上了马车,回到屋子里,成太太看了眼香草,“送走了?” “嗯,奴婢看着她的马车走的。”香草扶着成太太向内院走去,几次欲言又止后,香草轻声道,“太太您怎么不去连家看一下呢,成大人受伤,也不能全怪连大人的。” 香草以为成太太是怪连清牵扯到了自家老爷。 导致如今伤的这么重。 所以恼的连家都不去了的。 成太太听着香草的话,微微一顿,拍了拍她的手,“有些事你不知道,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做。你让我好好想想吧。”成太太说着话,眼底有一抹涩意微微的掠过。 如果,如果她的猜测成真…… 成太太用力的闭了下眼,那样的结果,会是什么? 这一瞬间,她竟是有种不敢往下想的感觉。 回到内室,有小丫头在侯着,是丘老太太身边的人,看到成太太笑着福了福身,“太太,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呢。” “好,我这就过去。” 在成府,丘老太太是自己单门独院的。 不过另开的小门多就是个摆设,老太太很少走。 院子里都是跟着老太太大半辈子的老人,是属于老太太真正的心腹,看到成太太这个丘家的大小姐,纷给面上露出慈祥的笑,“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快进去,老太太正等着你呢。” 香草掀起帘子,成太太走进去之后,她正想抬脚跟上,却被老太太身侧的贴身妈妈给拦下,“香草你去给大小姐泡杯茶吧,你是贴身服侍的,大小姐的口味你最清楚。” 这是不想让自己跟着进去? 香草微微一怔,立马反应过来,神色不变的点头应是。 哪里用她泡什么茶呀,她和着小丫头坐到了外头。 屋子里,成太太给丘老太太见了礼,笑着亲自给她捧了茶,“娘,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神神秘秘的,还把香草给隔到了外头,真是的。 “别嬉皮笑脸的,我问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老太太严肃的板脸,看着女儿的笑脸,想伸手拍她一巴掌。 成太太张了张嘴,“娘,您这是什么话?” “别蒙我,你和我说实话,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成太太抿了抿唇,抬头看到丘老太太一脸的肃凝,她张张嘴,最后,垂下了眸子,“娘这话女儿听的不明白,女儿最近都在家里照顾夫君,根本不曾出过府门一半,哪里有什么想不想的?” “你——”丘老太太狠狠的瞪了眼女儿,最后,指指她,低声道,“我说的就是这件事,你和我说说,你为什么对女婿这般不管不问的?” “娘,我哪里有不管不问啊,我都把满城的大夫请过来给他看诊了,您还要我怎样嘛。”成太太听着丘老太太的话,心头一跳,嘴上却是不依不饶的,“娘,我可是您亲女儿,您心疼女婿,但不能把您亲女儿完全抛到一边去啊。” “一边去,你还敢和我说,我问你,你要是真的关心他,为什么不亲自服侍?却偏偏让那些个妾室们一个个的靠过去。”丘老太太很是不快的看着女儿,眼里有几分疑惑,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的生气,“你说说你,你都多大的人了,使性子也看看场合,眼下姑爷可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侯,你这个正妻不守着,让那些狐狸精贴过去?” “娘,我,这段时间不是小三身子不舒服么。” “你就给我装吧。”丘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一阵无力,她还能守她多久呀,这个家眼看着就要都归了姓成的,这也罢了,若是她女儿幸福,她也认了。 可女婿身边左一个右一个的,她能放心吗? 她倒是想挡来着。 可偏她一个两只脚都要迈进棺材里的老太婆有心无力呀。 成太太抬眼看到自家娘亲眼里的难过,心头也是一痛,咬咬唇,“娘,您放心吧,女儿不会胡来的。您,您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哎,你打小就有主意,娘管不了,哪天娘两眼一闭,更是由得你了。”丘老太太的话听的成太太眼圈一红,握着丘老太太的手心头发酸,“您别这样说,娘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傻孩子,哪里有长命百岁的?都会死的。” 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子话,丘老太太是叮嘱了又叮嘱,生怕自己的女儿吃亏,成太太是红着眼圈告辞的,出了院子,香草小心而忐忑的随侍,“太太,您是回屋还是要去哪?” “去看看老爷吧。” 站在成太太养伤的院子中,成太太眼底一抹复杂的光芒掠过,和院子里的几个小厮点了点头,她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屋子里丫头纷纷行礼,“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 成太太笑了笑,抬脚向里走,“老爷可醒了?你们都在外头,谁在屋里头服侍老爷呢?” “太太您放心吧,红姨娘在呢。”   ☆、319 正常 成同知早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还不能坐。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身上可是好几处骨头都断了。 这也是碰到了杨老大夫,还是和伏秋莲交流过各自想法,然后看着伏秋莲实践过不少次的杨老大夫,不然你换个人试试,或者能保成同知一条命,但真的没办法让他痊愈的。 成太太虽不知道详情,但却是听杨老大夫提过几句。 对于杨老大夫也好,对于伏秋莲也好,她都是心存感激的。如果是换做别的人,成太太或者还会怀疑一下杨老大夫的说话,是不是想着给伏秋莲讨点好处什么的。但说话的是杨老大夫,而说的又是伏秋莲,和伏秋莲相交这么些年下来,她能不了解几分伏秋莲的性子?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或者她会不屑你,不喜欢你,不和你说话。 但不到迫不得己的时侯,她绝不会说假话骗人。 更何况,说这话的人还是杨老大夫。 整个万山县谁不知道这杨老大夫为人最是正直,杨家医馆素日里乐善好施,遇到没钱的老百姓不但不收诊费,还赠药,而且每月固定一天免费施药看诊…… 这样的人不会说假话的。 再有,伏秋莲以前的医术她虽然没见过,可听说过呢。那位她之前镇上的朋友,刘太太的弟弟,手脚都断了,不就是她和杨老大夫给弄好的? 所以,成太太是真心的感激伏秋莲。 只是,这样的感激吧,本来是她们一家的恩人,可在隐隐感觉到某些她心中猜测到的事情之后,成太太心里就有点不是味,如果真的是自家老爷……那以后,她可有什么脸去见人? 成太太不是不担心成老爷,自己的男人呢。 家里几个孩子的亲爹,不盼着他好那绝对就是假的。 可成太太性子直,心里有了想法,想到伏秋莲对自己的帮忙。 万一…… 她觉得愧对。 如果让她面对着成老爷,一个说不准,她说不定就得露出自己的心思,甚至忍不住问出来也是有的,所以,她不是不想来看成老爷,而是不知道如何面对! 自家亲娘是为她好,可她却…… “太太,太太?” “啊,怎么了?” 妖娆的姨娘抿唇一笑,“太太在想什么呢,老爷连和您说了两回话呢,您都没听清。”说着话掩唇一笑,眉眼妖娆,娇娇俏俏的,看的成太太直接把她当成了透明人。 打扮的再好,姓成的现在也只能是过过眼瘾。 瞎子点灯,白费。 成同知有些困难的挪动了下手,示意成太太近前,“这些天,辛苦你了,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是我不好,让你担心。” 看着这样的成同知,成太太真的就想尖锐的问他一句。 你真的是没想到这样的事吗? 或者是你没想到自己被有这一劫? 但你在连清出事的事情里,你又扮演了什么角? 张了张嘴,成太太却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要怎么问的出口? 是,她是因为某些原因怀疑自己的男人。 如果她问了,被否认,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如果自己问了,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她以后有什么脸面对连家,夫妻之间又将会走到哪一步? 这就是她这些天来宁愿在外头看一眼成同知,也不想进屋来面对他的原因。甚至,她都没敢去连家。 若她的猜测成真,伏秋莲现在是不知道。 但总会有那么一天东窗事发的。 到那个时侯,自己怎么面对? 伏秋莲以真心待自己,她会不会觉得自己也在瞒着她? 匆忙的和成同知说了几句话,成太太脚步凌乱,心思繁杂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坐在椅子上,成太太是有种心乱如麻的感觉。 之前人没有回来,她是一心一意的想着人赶紧回来。 只要人好好的,什么都好商量。 可现在,菩萨听到她的心声,让成同知活着回来了。 自己却偏又…… “太太,您的茶。” 香草乖巧的把茶双手捧上,知道成太太自己想东西时不习惯有人守在跟前,便悄悄的蹑手蹑脚退下去,房门轻轻阂上,成太太轻轻的吁了口气,眼底尽是复杂的情绪。 事到如今,她还能怎样? 男人的心思,她能左右得了吗。 因着心底某处不能说的原由,成太太虽不曾亲自去看连清,可却让人送了好些的补品,什么贵重送什么,让连清专门补身子呢。 而且伏秋莲不是马上就待产了嘛。 到时侯可以用的着。 伏秋莲收到这些东西的时侯差点被吓了一跳。 这是把成家的库房好东西都搬来了么? 成太太是派了得力的体身妈妈过来的,笑盈盈的,未语先笑,“太太,我家太太说了,不过是些吃食,即然是给人吃的,那连大人用的到就是它们的福气。” “可你家老爷也是伤者——” “我家太太留下了呢,您就别客气了。” 伏秋莲点了点头,有些蒙。 怎么一下子送来这和多的东西哩? 让冬雪亲自去收到库房,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想着刚才成家那妈妈的话,揉了揉眉心,果然还是以前那个性子,自己不过是才派人去给她送了些补品,转眼就加倍送回来。 不吃亏,但也绝不沾你便宜。 真真是的,也不知道这性子随了谁。 伏秋莲虽然是念叨着,但却真的没有多想,她现在家里一堆的病人,自己本身又是个孕妇,整天操心都操不完呢,哪里有什么心思想其他的?让她能松口气的就是伏老爷在。 她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伏老爷这把年纪,是完全可以享福的,在镇子上老家,哥哥家没什么事,有事也用不着伏老爷自己动手,随便走走逗逗孙女,多好的日子嘛。 偏到了她这里就一堆的事情。 如果让家里的嫂子晓得,怕是又有话要说了。 “姑娘在想什么呢,您现下可经不得太费神,不能想太多的。”刘妈妈捧着燕窝粥走进来,抬头看到伏秋莲若有所思,明显就是在想事情的样子,不禁直接就出声打断。 大夫可是交待过的,能别费神就别去费神。 在刘妈妈想来,如今姑爷都回来了,一家子在一块,姑爷好好养伤,自家姑娘就好好的养身子,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小主子,到时侯母子平安就好。 伏秋莲一笑,没出声。 这些人都把她当成了泥捏的呢。 用了半碗粥,之前一直没吃什么,这会本来是有些饿的,可看着端到面前的东西,伏秋莲突然又觉得没了胃口,又怕刘妈妈担心,勉强喝了一半吧,伏秋莲便推开了,“不喝了。” 刘妈妈倒是有心想要劝来着,伏秋莲摆手,“妈妈你别劝,我心里有数,真的吃不下了,一会我饿了会说的。” 那也成,刘妈妈收拾好碗筷退下去。 屋子里听着有动静,是连清醒了。 伏秋莲起身,掀了帘子走进去,“醒了?” “娘子,你还是在外头别进来吧,我这屋子有药味。” 伏秋莲笑,“我问过大夫的,一时半会的无碍。”而且之前冬雪特意开窗散过味道的,她身为大夫也是清楚这些的,虽然要在意,但不用特别忌讳。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外头小丫头的脚步声响起,掀起帘子却是杨老大夫来换药,伏秋莲便避去了外头,让冬雪去里头的屋子上了茶,她则扭头去前头看辰哥儿和安哥儿上学了。 两小摇头晃脑的在那里读书。 先生的声音温润平和,两个小家伙的却是清朗上口。 伏秋莲站在门口听着便笑了起来,日子,不就是这样的么? 时间飞逝,转眼就是深秋,连清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却已经能上衙,他这个正主的县太爷一出现,不管卫主薄之前存着多少的心思,立马只能是一个结果,焉了。 而且,他还得担心连清会不会秋后算账呢。 不过这一点倒是他多心了。 连清现在家里家外,衙门里头一大堆的事,哪里有心思和他算那些账?但不算,却并不代表他在自己不在的时侯欺负他家娘子的事情自己就在意,相反的,他在意,而且是很在意! 我家娘子我宠还来不及呢,你竟然去欺负! 这会不算账,不过就是这一会罢了。 但也没给卫主薄好脸色看。 卫主薄那叫一个后悔,回到家里那个气,连着罚了好几个下人,砸了好几个茶盅!卫太太也有些丧气,你说这算计的好好的,怎么老天爷不长眼,让他给活着回来了呢? 就是找到人,那死的也好啊。 看着自家老爷黑着的脸,比那锅底有的一拼,卫太太也心里没了数,毕竟她们一家还要在万山县混呢,她以前可是没怎么给伏氏面子,如今连清回来,伏氏还是正经的县令太太。 以后在见面,那些太太们不得笑死自己? 越想这些吧卫太太觉得苦闷,憋气。先前偶尔有人约她出去,没脸去呀,总想着别人是不是叫她出去,然后看她笑话,就直接用称病来推辞,可后来,憋在家里久了,想的多。 自然而然的就真病了起来。 不管怎样,卫主薄还是万山的第三把手,卫家以前也有自己的一些人脉,听到卫太太生病,自然是要前来探看的,可卫府却是一反以往的高调常态,直接玩起了低调—— 拒绝任何人的探看! 甚至以前和卫太太走的最近的几位妇人也被拒在了门外。 这一下,更是有人在背后议论了。 不过也没人把这些拿到表面上来说,私下里笑笑罢。 卫主薄在衙门里头也是没什么脸面。但好在如今成同知不在衙里头,好多事情连清只能请他去帮忙,所以,尽管有些人也在冷眼看着他的笑话,但却没那么明显。 冬天转眼就到了,连清却在这个时侯做了一件让衙门里头的人,包括伏秋莲在内都觉得诧异的事情——他要对整个衙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修缮! 如果只是寻常的修整也就是用个三五两天。 可现在这种大规模的修缮…… 最起码需要半个月以后。 这中间难道要衙门放假不成? 连清却是执意,“咱们可以一点一点的弄,至于衙门里头的公事,挤一下总是可以的。”成同知不在,卫主薄心虚,余下的人自然是没什么能力去反驳连清的。 再加上莫大等捕快素来是以连清为重。 就这么直接拍案,甚至第二天连清就亲自找起了施工队。 伏秋莲在后头听到这消息时,正在和华安说话。 相较于其他的几个人,他是伤的最重的。 如今还不能下地,怕是要整个冬天都在床上渡过了。 好在伏秋莲给他察过,骨头接的很好。 至于内伤…… 伏秋莲只知道内脏出血破裂之类,这个时代武侠般打来打去,得了内伤的,她也不敢下药,请了万山县最好的内科大夫,这一个多月养下来,倒是瞧着气色好了不少。 秋天的午后,太阳暖洋洋的,透着股子慵懒。 华安被人抬在软靠上,在门口晒太阳。 伏秋莲坐在一侧和他说话,这么多天过去,虽然连清几个都没怎么和她说,怕她吓到,但你嘴里问两句他嘴里问两句的,伏秋莲也多少拼出那么一个大概的图形。 知道这些人被抓过去都是用了严刑的。 特别是来自于皇城的华安几个,是被特别照顾的。 这一点,让伏秋莲莫名的就想起了之前连清和她说的,对方问他来万山县到底是什么目的,再加上这会听着华安话里的意思,对方好像在严刑逼供,仿佛觉得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似的。 这让她不由得不多心,不往远处想。 难道,这背后的人在万山要图的事,和皇城的某些人有关? 她揉了揉眉心,知道这些事是她所想不到的了。 看着人把华安抬进屋,让他们小心的看护着,伏秋莲带着一肚子的心思回到了后院,过门坎时没注意,差一点就摔到了地下,幸好她身后的冬雨一下子把她给抱住,吓的冬雨这丫头脸都白了。 “太太——” 身后,冬雪也是腿一软,这要是这会摔了……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刘妈妈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跑了过来,亲眼看到伏秋莲好端端的坐在那里,还朝着她笑,忍不住刘妈妈就来了气,“姑娘您还好,就说让您小心在意,别操那么多的心,您就是不听,老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好,您看看,若是这今个儿摔了,我看您怎么办。” 知道刘妈妈是给吓到了,伏秋莲也不生气,笑咪咪的,“妈妈您看,我真的好好的嘛。不过我这才安了心,您若是再说几句,让我想想觉得后怕,到时侯我情绪不稳,小家伙闹腾起来,可不管我的事哦。” “你就知道欺负妈妈这个老婆子。”刘妈妈瞪了眼伏秋莲,盯着冬雪两个,“你家太太现在月份大了,不比从前,你们两个可是要寸步不离的给我盯着,若是出点什么事,看我不剥你们皮。” “妈妈您放心吧,咱们一定把太太看好。” 刘妈妈气呼呼的走出去,冬雨吐吐舌,“太太您看,妈妈生气了吧,再让您不听奴婢的话,奴婢不敢管您,还有妈妈敢说您呢。” “坏丫头,看到你家太太我挨骂,你高兴是吧?” “没有。”说着没有,冬雨却是吐了吐舌,一脸的娇俏,她是真没有高兴,不过,能看到妈妈对着太太发飙,嘻嘻,还不错。 谁让太太平时老不听她们的话呢? 连清回到后院,刘妈妈直接就去告状了,说了今个儿的惊险,连清脸都白了,安慰了刘妈妈几句,和她保证自己一定好好说她,也不管刘妈妈如何,急忙走进内室,看到伏秋莲好端端的坐在那里,连清方松了口气,“你呀,是真的想吓死为夫。” 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不过是没走稳,哪里就把全家都惊动了?我下次注意就是。” “还有下次?你刚才没看到刘妈妈瞪着我的样子,好像要吃了我,估计是舍不得把气撒到你身上,全对着我这个没照顾好自家娘子的夫君身上来了。” 听了他的话,伏秋莲扑吃一笑。 旁边服侍的冬雨也是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 连清眸光微闪,看着她们主仆的样子,不禁扬了扬眉,“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略略一顿,他轻轻一笑,“难道说,之前刘妈妈对着娘子你生气了?” “老爷您猜的真准,刚才刘妈妈可是脸黑黑的,直接把太太说的一句话没驳不出来呢。”冬雨笑咪咪的捧了茶,对着伏秋莲吐吐舌,“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嘛,太太您下次不能再不当回事了。” 万一再摔一下碰一下的呢? 下次可不见得有今个儿这么好的运气。 伏秋莲也明白这些,便点点头,“好了好了,知道你这丫头的小心思,不用变着法子在你家老爷跟前告状了,我下次去哪都带着你们两个,让你们寸步不离,这总可以了吧?” 冬雨眉眼弯弯,“这可是太太您自己说的。”   ☆、320 要生了 连清笑了下,眸光轻浅,“已经找人在弄,应该这几天就好,怎么了,娘子可是有什么建议么?”他是记得以前伏秋莲每每都会说些很是不错的建议,即然翻修,总是越来越好嘛。 伏秋莲却是抿抿唇,“你可饶了我吧。” 夫妻两人在屋子里说笑,外头刘妈妈等人在忙着准备过冬的事情,冬衣之类的早早做好,验收过后要发下去的,有些不合适的得让人返工呀,今年冬天还有一件事,那可是最重要的。 伏秋莲马上就要待产了。 这件事可真真是算得上重中之重! 之前家里因为连清的事情,所以显的整个院子气氛都是低沉的,紧张而压抑,如今却是不同了啊,连清回来了,而且跟着他的人虽然到现在还有不能下床的,但命都保了下来。 好好的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 高兴之余,刘妈妈自然就把全部的重心都放到了伏秋莲身上。 至于别的事情,诸如凶手是谁,连清为什么要选这个时侯翻修衙门等事情,这可不是她的事,她呀,本份就是服侍,照顾好自家主子,让姑娘和肚子里的小主子平平安安的。 她就念阿弥陀佛喽。 晚上睡前,刘妈妈亲自捧了燕窝粥,“姑娘,姑爷,这是小火炖了大半个时辰,才刚刚好,不冷不烫的喝着正合适,姑娘用些,姑爷身子虚,也用一些。” “妈妈,我晚上吃的很饱呢。” 伏秋莲揉揉眉心,觉得有些头疼,刘妈妈现在没有别的事情挂心,一心一意想的着全是她了,那一天下来,视线就不离自己身上半分,吃啥喝啥,生怕自己委屈一点。 如果有可能,刘妈妈肯定会帮自己吃饭睡觉的。 对于这一点,伏秋莲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需要怀疑的。 “晚上时间长着呢,姑娘吃的又少,多少喝两口。” 连清也劝,“是呀娘子,多喝两口,好歹也是刘妈妈的心意不是?你看,为夫也要喝的呀,要不,你喝一半,余下的为夫帮你喝,总不好一口不喝,刘妈妈会伤心的。” 抬头看了眼旁边刘妈妈殷殷的眼神,伏秋莲叹口气。 好吧,她喝几口。 其实吧,伏秋莲真的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在这几口几口中给毁了。喝这么多的东西下去,等到孩子生出来,自己得成个多大的胖子啊。勉强喝了几口,看到刘妈妈走开后,伏秋莲立马把燕窝粥直接推给了连清,“这可是你自己说帮清我喝的呀。” 连清摇摇头,宠溺一笑,“好,我说的。” 拍着肚子滚在床上,现在这月份,眼看着就是要待产的节奏,伏秋莲自然是不敢大意,侧着身子睡,感受着里孩子来回的动,伏秋莲心头自有一种温柔涌起,她抬头对上连清坐在一侧灯影下看书的脸庞,一笑,“相公觉得是女儿还是儿子?” “都好,只要是咱们的孩子,为夫都喜欢。” 伏秋莲瞪了他一眼,没意思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真是的,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连清看着她的样子失笑,摇摇头,起身走到榻侧,握了她的手,“为夫说的是实话,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咱们一家人平安,儿子女儿有什么?都是一样的。” 看着伏秋莲的眉眼,连清觉得心里踏实的很。 之前在那里被人软禁着,期间的折磨…… 如果不是伏秋莲母子撑着他,让他心有牵挂。 或者,他就真的撑不过来那一关了吧? 他忍了下来,熬了过来。 为的不就是眼前的这一切? 伏秋莲自打问过他那一次之后,就没有再问什么。 因为她清楚的很,连清不会和她说的。 有些事,他可以支持,可以撑过来。 但却不想让自己的家人知道。 是关心,是呵护,但也有属于男人自己的自尊。 伏秋莲反手握住连清的手,“咱们一家永远在一起。” 一家人,在一起,就这样,足够了。 时间过的飞快,秋天一晃而过,转眼就是深冬。伏秋莲的预产期很快就到,甚至可以说,就在这段时间,整个后院都时刻准备着,说不定哪天哪刻就发作了。 至于连清,他现在是把自己分成了两份,衙门里头的事,还有家里的事,不知为什么,对于衙门这个时侯选择装修,连清的说词很是充分,怕冬天有雪,雪大的话会压垮房间的。 这个理由真的很是充分。 毕竟,去年雪天压垮过一间厢房。 可为什么早不装,晚不装,非得等到这个时侯装? 连清出了祸事,月余不见踪影。 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翻修房子? 伏秋莲摇摇头,努力把自己脑海里的某些念头给压下去。 不用想了。 这些事和自己没关系的。 哪怕是真的有原因,那是外头的事,是连清的事。 她一个人只管好自己,照顾好自己和辰哥儿就好了。 夫妻两人说着话,辰哥儿那边不知怎的就哭了起来,刘妈妈赶紧过去,哄了半天,安抚了半天哄下来,回头和伏秋莲笑着回了话,“姑娘不用担心,哥儿起夜闹腾呢。” “辛苦妈妈。” 刘妈妈走后,连清看着夜色不早,看向半靠在榻上的伏秋莲,“睡吧,天色不早,你身子重,熬不得夜。” 伏秋莲笑笑,“好,你也早点睡。” 夜色寂寂,伏秋莲没一会就沉沉的睡过去,连清端坐在灯影下,眸光微闪,眼底却是有一抹冷意掠过,想着之前在那黑暗里听到的某些话,想着他给皇城周大人送去的信…… 前任县令的惨境压在他心头。 这几年连清看着只字不提,可那件事是他心头的一座山。 时时刻刻都在压着他。 他的心里,是很想去把那座山给立即移开的。 可他除不去…… 用力的闭了眼,连清再一次想起了某些的事情。 然后,他不知不觉的就叹了口气。 如果真是如他所想,对方这一盘棋,在万山了得多久? 而且,不可谓不大啊。 真的到了揭晓,落尽最后一子时,他又站在何处? 连清揉揉有些发涨的眉心,最后,眼神落在熟睡的伏秋莲身上,为了家人,他绝不会退缩的! 哪怕那些人,那些事是他所不能碰触的。 哪怕是要付出他的性命,只要她们母子三人好好的。 只要这样,就够了。 次日一早醒过来,伏秋莲起身,身边是空的。 她摸了摸,被子是冷的。 应该是起了不短的时间了呢。 她笑了笑,习以为常了,起身下榻,外头听到动静的冬雨走进来,看到她下地,赶紧上前扶,“太太您小心些,都和您说过多少回了,您醒了之后就喊奴婢,让奴婢扶您再起床。” 伏秋莲笑,“我又不是纸糊的。” “可您肚子里多了个小主子呀。” 秋至几个捧了银盆,温水,帕子,伏秋莲就着青盐漱了口,拿了胰子洗脸,擦净,涂了层保湿的霜,抿了下唇,冬雪扶着她走到小花厅,辰哥儿和连清已经在那里等着她。 看到她过来,辰哥儿咧嘴笑,“娘亲,早。” “娘子坐这边,小心些。”连清把椅子拉出来,细心的在椅子后头放了个小靠枕,亲自扶着伏秋莲落坐,把一侧的蜂蜜水递给她,“来,多少喝几口。你不是说这个是对身子好?” 之前有辰哥儿时连清曾听伏秋莲说过一嗓子。 说是蜂蜜水对身子好,每天早上少喝些。 自打那以后,只要是连清在家,早饭前早会给她喝几口。 之前连清不在,她已经有月余没有喝了。 如今又重新接过连清递来的杯子,伏秋莲心头微酸,低头抿了一口,缓和自己的情绪,她对着连清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倒是起的早,之前去哪了?” “爹爹带我去街上了,我们走了好久呢。” “相公?”怎么大早上的出去了。 连清微微一笑,“我看着早上空气好,刚好他也醒了,就想着好久没带他出去,顺便带他去街上转了一圈。”连清的话音才落,辰哥儿有些显摆的声音响起来,“娘亲,看看,这是豆腐花,这是酥饼,饺子,是我和爹爹买给娘亲吃的。” “是么,我儿子真好,知道给娘买吃的了。” “娘亲你等着,等我长大了,给你买更多的东西。” 伏秋莲哈哈大笑,“好,等我儿子长大。” 早饭用过,伏秋莲想着连清是该去前头了,可竟是坐在那里半天没动,伏秋莲就有些诧异,这是前面今天没事?看了一眼连清,“相公今个儿不忙吗?” “前面的事情今天不急,我想和你说句话。” 知道这是连清有事和自己说,伏秋莲点头,“相公你说。” “你以后,别去成家了吧。” 啊,不去成家?伏秋莲脑中瞬间掠过好几个念头,最后,停在其中一个上,“难道,是成同知和相公闹不和?”如果只是这样,连清会慎重到不让她和后宅女眷交往? 五指微屈,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连清抬眸,扫了一眼连清,“这事一时半会和你也说不清楚,说不定是我的多心,但在你或辰哥儿身上,我宁愿谨慎些,以后,成家别去了吧。” 伏秋莲心里顿了一下,这话可就有些严重了。 不过她知道连清的性子,不是那种轻易说什么的人,即然这样说了出来,那肯定成家,或者说是成同知这个人有不妥当的地方,并且这个不妥当足以让连清慎重对待。 这么一想,她就菀而一笑,“好,以后不去成家。” 连清点点头,起身要走时,又扭头看了眼伏秋莲,“如果成太太派人请你去逛街之类的事,也都一并推了吧。” 伏秋莲扫了眼连清,笑,“相公,你看我这肚子,像是逛街的?谁敢来请我出去呀,万一出点什么事,人家可担不起。再说,”她俏皮的眨下眼,眸光盈盈似水的看着连清,“再说,孩子出来就是一个多月的月子,闷在家里的,你就放心吧。” 连清一想可不是这回事? 走在院子外头,他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阳光,伸手拍拍额头。 果然是关心者则乱了。 坐在椅子上,想着之前连清的话,伏秋莲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想把连清拉回来仔细的问问,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可最后,她却只是坐着什么都没做。 连清不会和她说,她问了也白问。 “太太,您的茶。” 冬雨进来打断她的思绪,伏秋莲扭头看了一眼,瞅了一下外头,天色不错,太阳已经挂在了半空,想了想她起身向外走,“冬雨,走,咱们去后头菜畦里转转。” “太太,您又要去外头,太太您等等,大氅——” 外面有些风,但不算冷,只是有些凉。 伏秋莲怕冬雨唠叨,穿上了夹棉的小袄,外头披了件披风,主仆两个人在院子里散步,其实也没什么好走的,这院子的确是挺小的,不过半刻钟能从前到后的绕一圈。 如果是平日,伏秋莲肯定是不屑一顾的。 自己的家有什么好逛的呀,而且这么小,一下就走完了。 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言,在屋子里闷了这么久,到屋子里走这么一圈都成了一种吸引力,特别是后头院子里她还住了不少的白菜萝卜什么的,这个时侯正是要摘不摘的时节。 怎么着也是一抹亮眼的绿色呀。 伏秋莲忍不住就拔了几颗白萝卜,其实也不是她拔。 是冬雨动的手。 而后,又弄出来一颗大白菜,伏秋莲笑嘻的看着冬雨抱着萝卜和白菜往回走,一边拽着一颗萝卜叶玩一边开口,“咱们回去把白萝卜剁了,还有白菜,一块剁成馅,然后和肉,一起包饺子。” 冬雨一听眼都亮了,“太太,咱们中午吃饺子么?” “是呀,吃饺子,多包些,给前头华安他们都送过去一些。” 冬雨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太太您放心吧,奴婢晓得的。” 伏秋莲斜眼看了下冬雨,猛的想起了什么,八卦心顿起,笑咪咪的看向冬雨,“我听说你最近和华安他们几个走的都挺近的呀,怎么样,相中了哪一个?和你家太太我说说,我帮你作主。” 家里的几个丫头都年岁不小了。 和她们同龄的有些孩子都两三岁,想想是自己耽搁了她们。 也不是没提过。 可每一次提吧,几个丫头都一致的摇头。 一个说不嫁,二个说不嫁的。 她为了这事可是没少和刘妈妈念叨。 之前倒是想着干脆她这个主子直接作主,把人都嫁了。 女孩子不嫁人怎么成呢。 自己也不能和她们过一辈子呀。 但这件事在伏秋莲再次诊出喜脉时耽搁了下来。 如今连清归来,伏秋莲的预产期将近,眼看着家里的事情再次平静下来,伏秋莲的心事又起来了,主要是她现在闲的无聊呀,当当红娘也不错? 冬雨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跺了跺小脚。 “太太,您又欺负奴婢。” 咦,这次脸红了,难道说,这丫头真的动了春心? 伏秋莲才想着再去追问,前头小厮跑了过来,笑着给伏秋莲见了礼,“太太,老爷子和老爷请小的来给您传个话,说是中午不回家吃饭,请您不用等。” “成,我知道了。”伏秋莲本想让他下去,可想了想,笑咪咪的看向小厮,“你去和前头说,咱们今天中午吃饺子,有谁会包的,嗯,去找刘妈妈帮忙去。” 一起吃饺子,一起动手才热闹嘛。 小厮张了下嘴,点点头,“成,小的这就回去问。” 反正,他是不会包滴。 其实伏秋莲也没指问望他们,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有乐意的,想包的,就拿了馅和面自己动手呗。 果然没几个人,倒是前院大厨房的厨娘听到吃饺子,早早的就过来帮忙了,调馅什么的自然是用不到她的,也不过就是帮着打打下手,洗洗菜之类。 然后等到馅子调好,刘妈妈分了两大盆出去,又叮嘱那个厨娘,“如果包不过来就慢慢包,但尽量多包些,别让人吃不饱。还有那几个伤的,你去问问莫捕头,能不能吃这些。” “妈妈您放心吧,咱都晓得呢。” 盆子里的馅很好,肉放了好多,厨娘整个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也就是在这里做事了,不然,换成哪个主家,谁会让你和主子家吃一样的饭菜? 看看这些肉,都能让她们分好几顿吃的。 可太太却直接都调在了一起包饺子。 太太一家都是好人! 刘妈妈和冬雨几个亲自包,伏秋莲坐在一侧看着玩,她倒是想动手来着,可惜没人肯啊,辰哥儿中午下学,看到后两眼都亮了起来,“娘亲,妈妈,冬雨姐姐冬雪姐姐,我也要,我要帮忙。” 伏秋莲翻了个白眼,你看到好玩的就要说帮忙。 孰不知是越帮越忙的帮倒忙。 辰哥儿跳着脚,要去够面皮,被伏秋莲伸手打了一下,“臭小子不许胡闹,赶紧温书去。” “娘,先生的作业是晚上才写的。”辰哥儿不理他娘,直接凑到刘妈妈跟前,小脸委屈,幽幽怨怨的小眼,“妈妈,妈妈,我要帮忙。” 刘妈妈满脸都是笑,“好好,我们辰哥儿真好,都知道帮妈妈忙了,来,这个给哥儿,好孩子,拿去玩吧。”一侧,伏秋莲抽了下眼角,妈妈,您把辰哥儿想的太好了。   ☆、321 一个好字 连清收到信息赶过来,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后。 伏老爷子急的在院子里直转圈,又有些恼自己。 真是的,你说好好的出去吃什么饭嘛,和女婿说话,难道家里就不能说了吗,不然的话,就能看着女儿进产房了,同时,他又想,女儿不会因为看不到连清害怕了吧? 越想伏老爷子越不安,一把拽了连清,指着门,“你快喊,快点喊两声。让莲丫头知道你回来了,快喊啊。” 啊,喊什么?连清这会也明显有点蒙了。 虽然说这是第二次当爹,可头回生辰哥儿时他不在呀。 如今他人站在这里,听着外头一声高似一声的,连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晕了,还有那血水,好像不要钱似的,一盆盆的端,自打他站在这里一刻钟左右,都端了两三盆了吧? 这么多的血,人能好得了? 他看着都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娘子还在屋里头…… 晕晕沉沉的被伏老爷拽到房门前,连清听得伏老爷的话,就晕晕的问了一声,伏老爷直接拍了他脑门一下,“你大声说话,让莲丫头知道你回来了呀,知道你在这里陪着她呢,让她别害怕。” “哦哦,对对,我这就和娘子说话。”连清如同鹦鹉学舌般的点着头,继尔,他扯了嗓子直接喊,“娘子你别怕,为夫在外头呢,等我生了,不不,等你生了为夫就进去看你——” “娘子你要忍不住就喊,嗯,那个,你骂为夫几句也可以。” 里面伏秋莲听的很是有些无语。 刘妈妈握着伏秋莲的手,“姑娘您听,老太爷和姑爷都在外头呢,还有辰哥儿,都等着您母子平安出去呢,您忍忍,啊——” 外头辰哥儿已经吓哭了,“娘,娘亲——” 伏老爷抱着他,一边担心屋子里的女儿一边哄辰哥儿,“你乖,你娘生小弟弟呢,一会就出来,啊,等一会你娘亲出来,就有小弟弟或小妹妹陪你了,辰哥儿和外公说,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要妹妹。呜呜,要妹妹。” 小家伙哪怕是哭着呢,也不忘自己的初衷。 不要弟弟,会和他抢东西的。 他要妹妹,要个女娃娃,自己是哥哥,疼妹妹。 嗯,长的像那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华哥儿一样的妹妹。 辰哥儿想的是曲家的那个小孩子,被伏秋莲开了不少药膳养着,又因为曲老太太照顾的细心,周到,情绪也给养的淡淡的,不会大起大落,到如今孩子七八岁了,竟然病情真的轻了不少! “好好好,要妹妹。”伏老爷这会也没心思和个小屁孩反驳,再说了,老爷子真心觉得有个女儿也不错,不是有辰哥儿了么,还是长子再有个女儿,凑个好,多好的事? 外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忙而来。 竟然是刘太太。 她也是和伏老爷这些人都相熟的,看到伏老爷也是魂不守舍的,知道他担心屋子里的伏秋莲,直接伸手把辰哥儿抱过来,掂了一下,不禁笑,“好小子,真的沉了不少呀,我都快抱不动了。” “那我明天少吃点好了。” 辰哥儿的话听的刘太太笑,“你要是因为我这句话少吃饭,你娘亲会和我没完的。”伸手点点他的小脸,捏两下,看了眼屋子里,知道这是才发动没一会,想着估计应该还早,便劝伏老爷两个,“老爷子,连大人你们不用急,没有那么快,最起码也得二三个时辰呢。” “我知道,我就是有些担心。” 老爷子叹着气,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即有感慨,又有欣慰和骄傲。 我家有女已长成,如今,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可同时,他这个当父亲的却是离女儿越来越远。 以后,女儿的亲人是相公,是孩子。 而不是他这个手把手把她养大,教他说话,看她笑的父亲了。 心酸。伏老爷低头抿了口茶,掩去自己心头的不平静。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刘太太看着家里的这两个大男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平日里一个个精明的不得了,这会都成了没头绪的,看的她只能叹气,指挥着家里的婆子做事,烧水,准备物件。 屋子里,伏秋莲忍着,真的尽力忍。 外头有伏老爷子,有连清呢。 她怕他们两个担心,更怕自己吓到辰哥儿。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沉默却更让外头这两大男人担心! 因为之前刘太太和他们说,疼才是正常的。 有声音,能喊出来,那就证明情况是好好的。 可屋子里怎么半天没声音? 连清等了小半个时辰,不禁脸都白了,“岳父,这这,娘子她,屋子里怎么没动静了?难道说,娘子疼的晕了过去?” 伏老爷瞪他,“胡说八道,一定是莲丫头这会不疼了。” “哦,是么?”连清挠挠头,对着门缝扒了两下,忍不住扯了嗓子喊,“娘子,娘子,你喊一声呀,娘子你给点动静,要不,要不你骂为夫两句也好,为夫给你骂。” “娘子你别不出声吓我呀。” 屋子里,伏秋莲疼的满脸都是汗,正忍着痛,听稳婆在说话呢,稳婆在给她打气,“太太,用力,对,再用力,对对,看到小主子的头了,太太您赶紧的用力——” 外头连清还在拍门,声音都要哭了。 道歉的话从头说到尾,把两人N年前的小事都扯出来。 听的伏秋莲气死了,当她听到外头连清竟然喊,你那次吃东西噎到,我以为你没了,吓的我不得了,都是为夫不好,让你吃个东西都不能好好吃,是我错了时,伏秋莲怒了。 那个人不是我! “连清你再敢给我说一个字,我回头让你睡书房一个月。” “……” 一怒之下,只觉得小腹处一疼,一股气随之而泻。 外头没了声音,伏秋莲顿时觉得耳朵清静了。 只是下一刻,她觉得全身好像撕裂般的疼。 耳边,是稳婆惊喜的声音。 “生了生了,孩子出来了——” “恭喜太太,恭喜太太喜得——” 伏秋莲后面两字直接没听到,耳边一阵小孩子哭声响起之后,她紧提着的一口气松下来,两眼一翻,直接就晕睡了过去。 管他男还是女,只要平安就好。 外头连清和伏老爷在听到孩子哭声的一瞬,直接就跳了起来,伏老爷子几乎是手舞足蹈,哈哈大笑,“生了,生了,连小子,你生了,哈哈,生了。” 连清也傻呼呼的点头,“嗯嗯,岳父,生了。呵呵,岳父生了。”伏老爷不知怎的这会反应了过来,伸手在连清脑门上拍了一下,瞪了大眼,“没大没小,什么叫我生了?是你娘子,我女儿生了,谁生了?” “我娘子生了,呵呵,娘子生了。” “爹,爹爹,我有妹妹了吗?” 连清低头看到儿子,哈哈一笑,弯腰抱起辰哥儿,抱着他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乐的他,嘴都快合不拢了,在辰哥儿尖声大笑中,连清哈哈大笑,“对,对,你有妹妹了。不过也说不定是弟弟,都一样的,哈哈,生了。” 看着两人傻子似的样子,刘太太翻了个白眼。 真是的,看看这高兴成啥样。 不过随即,心底深处又涌起一抹失落。 伏妹子终归是个有福气的人。 不像自己,哪怕当初她千辛万苦的生了儿子,姓刘的再高兴,也不过就是那个样,再看看眼前这对男人,连清还是县太爷呢,可人家这高兴样,呵呵。 刘太太看向紧闭的房门,稳婆该怕孩子抱出来了吧。 果然,下一刻,在众人目光紧紧注视下,内室的房门吱哑一声打开,走出抱着襁褓的稳婆,笑嘻嘻的给众人福了身,最后,眉眼带笑的看向连清,“太太生了位姐儿,恭喜连大人,恭喜老爷子。”心里却是在嘀咕,县令大人千万别重男轻女呀。 要真是这样,那自己几个可得不了多少赏钱呢。 不过她的念头还没转过来呢,就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再回神,咦,面前站着的县太爷呢?身侧,刘太太已经惊呼出声,“连大人,这可是女子产房,有血污之说,您不能进的。” 伏老爷看了眼内室,声音平静,“没事,让他进去吧。” “……” 伏老爷抱着孩子,刘太太把辰哥儿抱起来,笑着让他看,“看看,这就是你妹妹,以后呀,你就是个哥哥了,可不能再淘气,要听话,要当个好哥哥,给妹妹做榜样啊。” 辰哥儿先前还用力的点小眉头,结果看了几眼小丫头,上下左右的看,最后,忍不住就撇了下嘴,“这真是我妹妹么,她怎么长的这么丑?” 刘太太忍不住就笑,“哪里丑啊,才出生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的,你小时侯也长这么样的,等妹妹过段时间长长就好了。” “真的?” “那是当然,你看看你现在,不是长的很好看么?” “那是。”顿了一下,辰哥儿点点头,小脸上满是凝重,“好吧,反正她是我妹妹,我就不嫌弃她了,至于以后,我就长的好看些,让她就随着我长吧。” “……” 伏老爷和刘太太两个人几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孩子,说话真逗! 内室,伏秋莲还在睡,刚才真的是耗尽了全身的精气神。 一头是汗,头发有几缕贴在脸上。 连清心疼的不得了,小心冀冀的伸手,把她贴在额上的头发轻轻拿至耳后,如果换在平时,伏秋莲睡的浅,怕是连清动作再轻都会被惊醒,可今个儿,连清怎么动,伏秋莲是照旧睡自己的! 这是累坏了吧? 低头在伏秋莲脸颊上轻轻一吻,连清用力的握了她的手。 外头,伏老爷把孩子交给刘妈妈,看着里面,不时的催着冬雪,“怎么还没醒?冬雪你再去看看,这都大半个时辰了,怎么睡这么久?” “老爷子您放心,伏妹子她没事的,就是累。” 伏老爷子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一看就是敷衍的。 他何尝不知道是累的呀,这不是担心么。 傍晚,伏秋莲还没醒,刘太太起身告辞,同时,把伏秋莲醒来后需要注意的事情交待了刘妈妈一遍,其实她知道刘妈妈应该都懂这些,可还是怕刘妈妈给忘了,拉着冬雪的手交待的。 家里没有当家理事的女人,这些下人虽然忠心,可就怕有疏忽,伏秋莲如今可是坐月子,女人在这种事情上轻视不得。 刘妈妈笑着她道谢,“今个儿多谢刘太太您,等赶明个儿我们太太醒了,咱们一定过去道谢。” “和我别客气,有什么事需要我的说一声。”这么长时间,伏秋莲帮了她多少忙呀,而且最让她感动的是,伏秋莲帮她时,是在她走头无路的情况下。 锦上添花谁都会,可雪中送炭的? 刘太太笑了笑,上了马车,“回吧。”忙了一天,还真有些想儿子了呢。 连家,伏老爷急的团团转,怎么还不醒? 站在门口,“醒了没?冬雨呀,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赶紧去里面看看啊,你家太太说不定醒了呢。”真是的,着在这里晃的他眼疼。 冬雨垮下了小脸,“老太爷,奴婢刚从里面出来。” “再去看再去看,说不定这一会就醒了呢。” 好吧,她再去看看。 冬雨无奈的转身再走进去,屋子里连清就坐在伏秋莲的跟前,都坐了一下午了呢,太太还在那里睡,哪里有醒嘛,冬雨才想着转身,就看到榻上的伏秋莲眼睫一颤,竟然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醒了醒了,太太醒了。” “娘子,你醒了?”连清激动的差点跳起来,看着伏秋莲虚弱,腊黄的脸,心疼的不得了,“都是为夫不好,累的娘子这样,咱们,咱们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了。” 伏秋莲微微一笑,“好。”不过扭头脸色就变了,声音带着焦急,“孩子呢,连清,孩子在呢,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这就让人抱过来,好着呢。” 外头伏老爷一听冬雨的声音,那是恨不得一步就跳起来。 他女儿还好吗? 累坏了吧,精神可好?可有哪里不舒服? 会不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是真的恨不得自己就跑进去,把伏秋莲好好的看上一番。 可却被他硬生生给忍了下来。 心里,再次叹了口气,要是自家老太婆还在…… 这会被赶在外头的肯定是连清! 转头看到冬雨还站在自己跟前,老爷子嫌弃的挥手,“还怔在这里做什么,赶紧的,让刘妈妈把孩子抱过来,你家太太肯定要看孩子,对了,还有,厨房里备着的红枣小米粥呢,燕窝粥,赶紧的都端上来。” “老爷子您放心吧,冬雪姐姐已经去办了。” 刘妈妈抱着孩子过来,冬雨赶紧打起了帘,“妈妈您进。” 榻上,伏秋莲看到刘妈妈怀里的孩子,眼都要直了。撑着身子要起来,却被连清一瞪眼给制止,“你这会还想着起来?赶紧的躺下,不然的话我可就让刘妈妈把孩子抱走了。” 伏秋莲笑,“好好,我不起来,妈妈,你把她放我旁边。” 小丫头本来是还在睡的,刘妈妈一路抱过来也是闭着眼的,不知道是睡醒了,还是一下子闻到了妈妈的味道,才放到床上呢,小丫头的眼一下子就睁开了,嘴唇蠕动了下,小嘴一张,伸着两只小手哇哇就哭了起来。 连清有点急,“妈妈,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哭了?” “姑爷您别急,姐儿这是饿了呢,呵呵,别担心。” “饿了,那怎么办?啊,她要吃东西——” 伏秋莲耳朵红了一下,看向连清,“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赶紧的出去啊。” “啊,我出去?” “你不出去,我怎么喂女儿?” 脸红的换成了连清,在刘妈妈挪愈带笑的眼神里,一下子狼狈的跑了出去,身后,换成刘妈妈呵呵的低笑,伏秋莲想了想,看向 刘妈妈,“妈妈你也出去吧。” 知道伏秋莲的习惯不爱有外人待着,刘妈妈便起身走出去。 屋子里,小丫头还在哭。 和辰哥儿小时侯的大嗓门不同,小丫头是很细的声音。 有着一种女儿家的清秀,温雅。 伏秋莲把小家伙换了个方向,才一碰她呢,属于孩子进食的本能,直接就含住了,伏秋莲眉眼带笑的看着怀里的女儿,这一刻,直的觉得自己的人生至此,是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外头,伏老爷子还是担心的很。 拉着刘妈妈问,“怎么样怎么样,莲丫头还好吧?脸色看着如何,精气神还可以吧?没有什么不适的吧。” “回老太爷的话,姑娘一切都好,精神也好,才还说想吃点东西,老奴这就出去拿呢。” “好好好,赶紧的去拿,多几样,看看莲丫头想吃什么,对了,别拿太多油腻的,好克化的给她吃。”伏老爷一样样的交待着,生怕刘妈妈哪一点漏掉了。 其实这些刘妈妈都在心里记了好些遍,哪里会错呢。 不过听着伏老爷的声音,刘妈妈出笑着应下,“老太爷您放心吧,老奴记在心里,不会出错的。”   ☆、322 满月 刘妈妈就笑,怎么会饿到了自家姑娘呢?心里却是一声喟叹,说真的,她是真真的就再也找不到和自家老爷子这样偏爱女儿的了。 别人家是重男轻女,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偏在伏家,在伏老爷子眼里吧,伏秋莲这个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表面上的看重。 是打心眼里的看重和认同。 而且,刘妈妈在一旁看的清楚,就是伏展强这个哥哥,那也是打心眼里真的疼爱这个妹妹,而且这种疼爱是半点不逊于伏老爷子这个当亲爹的。 只能说,伏秋莲会投胎吧。 投了这么一个把她当宝贝呵护着的家庭里。 屋子里,伏秋莲已经喂饱了小丫头,看着小丫头咂巴了两下嘴,咪了咪眼,秀气的打个呵欠,又睡了,伏秋莲看着就觉得有些眼红,这丫头,怎么吃饱了睡睡了就吃呢。 她伸手去戳小丫头的脸,却被刘妈妈给拦下。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刘妈妈掀起帘子走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好笑又好气,真是的,当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呢,她帮着伏秋莲挪动了下身子,自己坐在榻侧一勺勺的喂,“姑娘多吃点,女人生孩子最愧元气的。得好好养才成。” “妈妈,您都在我耳朵念叨好多回了。” 伏秋莲和刘妈妈两人都笑了起来。 可不是念叨好多回了么? 辰哥儿这都好几岁了,当时刘妈妈可是在她耳边没少念叨,前段时间有这个小丫头,刘妈妈就又开始念叨,如今伏秋莲觉得自己要是每天不听两遍刘妈妈的念叨,估计还真的不习惯! 小妞妞是伏秋莲给女儿起的乳名,她坚持这样叫,连清几个自然就由着她,三天过后,伏秋莲基本上缓过了这口气,余下的,用刘妈妈的话来说,那就是要好好的养了。 是不能操之过急,或是一口气就能养的回来的。 第三天,刘太太和曲老太太都过来了。 刘太太是作为伏秋莲的好朋友,闺蜜,曲老太太则是算作了长辈,当天伏秋莲发作的急,等到有了消息已经是晚上,曲老太太虽然很想当时就过来,可想了想还是等到了第二天。 她是怕伏秋莲不能出门,家里两个男人不能主事。 所以就过来帮着伏秋莲掌掌眼呢。 这个想法到是和刘太太所想的差不多,所以说嘛,真正的朋友或是把你当作亲人的人,她们是不用你说什么,自觉得就会替你着想,帮你把一切都想周全的人。 一如曲老太太,一如,刘太太。 而后,陆陆续续有人送了礼物,不过都是表示一下罢了。 伏秋莲直接在屋子里躺了一个月,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小妞妞满月的这一天,办不办满月酒伏秋莲是真的没怎么想过,不过,连清却是坚持要办,而且理由很充分。 辰哥儿时可是办过的,虽然简陋了些。 可女儿若是不办,岂不是委屈女儿? 再者,他心里还有另外的打算。伏秋莲虽然多少晓得几分,可她知道自己就是问,只要连清不想说的也问不出什么,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坚持要拦的,所以便也点头同意。 由着连清去办就是。 伏老爷子很是高兴,乐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有外孙子,如今又有了外孙女。 能不高兴么? 当然,说一点遗憾也没有那就是假的。 如果是再有个孙子,那自然就是圆满了。不过伏老爷子素来是心胸豁达,也不过就是转念一想,人都是命,而且做人不能太贪心,如今他诸事顺畅,有就有,没有也罢。 小妞妞满月之天,虽然是深冬,但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难得的是个大晴天,天空如碧,瓦蓝瓦蓝的,白云悠悠,让人看着都觉得开心不已。 刘太太自然是前来帮忙,曲老太太也早早提前到了。 伏秋莲虽然早就说了,不大办。 但万山县城里县太爷的女儿满月,怎么可能没人来? 到最后,安排的十桌酒席都不够坐。 好在伏秋莲背后有的是如归楼,吕顺直接让人又送了几桌席面,早防着不够用呢,外头还有更甚者,不少人自觉和连家没有这份交情,直接把礼物放到了外头,转身走人! 小妞妞也很是给力,被刘太太抱出去,在人前各自晃了一圈,结果人家小丫头硬是一声没哭,该干嘛就干嘛,偶尔睁了乌溜溜的大眼扫两眼在场的人,伸伸小拳头晃两下,打个呵欠什么的。 看的曲老太太都忍不住跟着笑,“这丫头,招人疼呢。” 伏秋莲笑,“招什么人疼,孩子不都这样?” 虽然这样说,但哪个当娘的眼里,孩子都绝对是自家的好! 成太太只是露了个面,在伏秋莲跟前略坐了一会,留下礼物就告辞了,理由是家里有病人,耽搁不得,更怕自己这身病气过给小妞妞了,虽然这个理由很是充分,但伏秋莲还是觉得不对劲。 不过也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下,便直接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现在哪里有精神去想别的啊。 中午,前头的宴席开始,刘太太在前头帮着张罗,刘妈妈则亲自抱着小妞妞回来,已经睡着了,放到榻上,还在闭着眼睛睡,刘妈妈小心的放好,回头看向伏秋莲,“姑娘您想吃点什么?” “妈妈,帮我弄点清淡的吧,对了,看看有没有芛丝之类的小菜,配点粥吧。”伏秋莲挺伤脑筋的,吃什么,这一个多月她可是有太多的东西想吃,可问题是不能吃呀。 之前这小丫头肚子里要忌食,而且她也颇为的在意。 这里可没有B超什么的,不能不小心啊。 如今孩子出来,按之前的想法,那是该放开了吃吧。 可还是不行。 因为你得给孩子母乳啊。 倒是刘妈妈曾经建议过,请个奶娘吧。 说实在的,万山县这些富户,旦凡有些钱的人家,多少都请了奶娘,如果有人专门的带妞妞,伏秋莲自然是轻松不少的,而且,真的能随口吃了。可最后,伏秋莲还是一狠心给推了。 她不能为了自己这点吃的委屈了孩子。 辰哥儿那会自己可是养到一岁多的。 如今换了女儿,怎么就忍不下去了呢。 不成的。 伏秋莲想到这里,有些叹气的对着刘妈妈摆摆手,“妈妈以后别问我了,按着之前咱们说好的,怎么着对这丫头好怎么弄吧,妈妈又不是不知道,做什么我都吃就是。” 这就是要亲自喂了。 刘妈妈笑了笑,也没坚持的多说什么。 辰哥儿这个例子在呢,她说了也是没用! 吃过午饭,略坐了坐,便有人开始告辞,刘妈妈和冬雪几个亲自送客人到门口,外头的则是连清和伏老爷在照应,眼看着忙到傍晚,刘太太也起身告辞,“我就先回了,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刘太太说的是王六公子。 如今腿脚还没有好利落呢,不过倒是能慢慢挪动了。 饶是这样,他们姐弟也很开心了。 只是,让刘太太有点不能释怀的是当日行凶的人。 事后竟然怎么找都找不到。 伏秋莲心里隐隐觉得对方好像是有备而来。 没和刘太太说。 一来吧,她觉得自己也没证据,不过就是个猜测。二来说了也没什么用处呀,白白的吓唬刘太太罢了。只能暗地里交待了莫大一声,让人多往刘太太那边留点心。 知道她不会留下,伏秋莲便也不拦,只笑道,“成,我刚才让人去前面叫人了,让几个人送你和安哥儿回去,还有,我让人往家里送了一桌席面,菜不多,够你们几个人用的,你别嫌弃就好。” “看你说的,有免费的酒席我还嫌?”两人在屋子里说笑着,一侧小妞妞估计是才睡醒,大眼珠黑溜溜的来回转,明明这小不点还看不到人,可你却觉得她好像是在看你一样。 刘太太抱了一天,很是喜欢,“这丫头好,文文静静的,秀气,比她哥哥好带。” “可别夸她,孩子不禁夸的。” 刘太太便忍不住哈哈的笑,外头有小丫头带了安哥儿和辰哥儿进来,两个孩子手牵着手,进屋来嘻嘻的笑,“娘,娘,妹妹呢,我和安哥儿看妹妹。” “看妹妹可以,但要小声点,只能看不能动手。” 伏秋莲抱了小丫头让两个孩子看,辰哥儿左看右看的,最后还是道,“怎么还没我长的好看?” 这话听的屋子里的刘太太和伏秋莲几个都怔了下。 继尔都呵呵的笑起来。 刘太太逗辰哥儿,“你觉得你和安哥儿,谁好看?” “那当然是我长的好看啦。” 一侧安哥儿也猛点头,“哥哥好看。” 一屋子的笑声里,刘太太牵着安哥儿告辞,外头马车之前已经备好,莫大派来的人就侯在门外,刘太太笑着让刘妈妈回去,“快回去好好服侍你们家太太吧。” 马车远远的走去,刘妈妈方转身回屋。 屋子里,辰哥儿正趴在榻侧和小妞妞大眼瞪小眼。 最后,辰哥儿忍不住,眼珠转了一下,“妹妹,我是哥哥。来,叫哥哥,对,哥哥——”他瞅了眼伏秋莲,好像是没在看着他,然后,手指一点点的往前凑,再往前凑。 最后,小家伙的手眼看着就要碰到小妞妞的脸蛋。 啪,伏秋莲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拍。 “娘,呜呜,好疼。” 伏秋莲对着儿子翻个白眼,“好疼?我还没用力呢,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不许你动手的,你怎么答应我的?还哥哥呢,说话不算数,一点哥哥样子都没有。” “啊,娘,我错了。” 伏秋莲对着儿子一笑,把他揽在怀里,“你记得,你小时侯娘亲也是这么照顾你的,妹妹还小,你不能去碰她,等到妹妹再大些,会跑了,你这个哥哥就带着她出去玩,好不好?” “好,那妹妹和我玩吗?” “肯定和你玩啦,你们是兄妹嘛。” 伏秋莲知道一些家庭因为有了小的孩子,所以无意间呢就忽略了大的那一个,或者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需要人操心的更多嘛,只能先顾紧要的那一个。 自然而然的就疏忽了大点的这个。 可孰不知,就是这样的疏忽,严重者会影响到孩子的一生。 有个女儿是好事,她可不想因为这事而影响到儿子。 都是她的孩子,一样的疼。 和着辰哥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伏秋莲哄着他把这一个多月在外头的事有条不序的说出来,偶尔她在中间插几句,母子两个的笑声传出去,隔着帘子,远远的刘妈妈就听到了。 她脚步顿了一下,眉眼里的笑意如水般溢出来。 想起前段时间家里头的阴霾,再看看这会。 刘妈妈想,人生真是无常。 不过好在,自家姑娘是等来了好日子。 黑暗里,一栋普通的小院内。 有道冷凝的男子声音响起,“怎么,那里还在翻工?” “回主子话,是的,但一无所获。” 男子低怒的声音响起,“蠢货,你怎么知道他一无所获?万一对方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另有谋算怎么办?我让你用尽所有的手段和人脉去监督,盯着,你到好,给我来一个这样的答案。” “主子息怒,属下该死。” “没用的东西!”男子的声音顿了一下,半响,再次响起来,带着几分迟疑和沉吟,“姓成的还没好利索吗?你明天找个机会去见他一面,是他想办法回衙门,顺便打探一下,看看姓连的到底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属下遵命。” “还有,如果姓成的不听话,给他点教训就是。” “是。” 那人轻轻一哼,声音里带着独有的阴冷,“不过是咱们养的一条狗,得到的好处太多,就自以为能装成人,然后背叛主子么,哼,你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狗就是狗,永远都成不了人!” “是,属下明天马上就去办。” 屋子里似乎只留下了一个人,半响,那道低沉的声音一声冷笑,如同自语,又似不解,“连清竟然选择这个时侯对衙门大修,难道说,是他发现了什么不成?” 啪,他一掌拍在桌子上,眼神里写满戾气。 这件事情他们绸缪多年,早就志在必得。 牺牲了那么多的人命,为的不就是这一件事? 到了现在,谁都不可以承受功亏一篑的事实! 黑暗中,幽幽灯影下,男子眼底杀机一闪而过。 实在不行,万山县的衙门也只能再被血洗一次了。 再死那么几十个人,他可是一点都不介意! 成家,成太太忍着心底的疑惑,让人好生的服侍着成同知,家里的人多,主要是成同知好几个妾啊,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会不用什么时侯用? 成太太不想去看成同知,直接把这些妾都送了过去。 她甚至是提前排好了日子的。 一三五二四六,每人轮着去照顾,去表现。 丘老太太虽然对女儿的这番作为很是生气,但说了不听啊,而且自己的女儿如今也是三十多岁的人,儿女双全,一府的主母,她若是还当小孩子训自然是不成的。 没办法,说到最后也只能是由着。 成太太虽觉得让老娘生气不好,可有些事,她只要一想都觉得胆颤心惊,想想那天她在成同知身边时听他说了什么?刚回家的那几天,成同知的情况很不好,成太太亲自守着。 半夜,成同知就发了梦话。 那话一句句的,听的她差点被吓的晕过去。 第二天她甚至都不敢和成同知去证实,问她都不敢问! 如果事情是真的,那可是滔天大祸啊。 整个成府,有谁能免得了? 成太太是真的怕。 这些天心里没有一刻是平静的。 时时刻刻都有两个声音在作斗争,在纠缠着她。 担心都来不及,哪里有空去想别的。 那些姨娘不是要表现么,都过去表现吧。 她就当个‘贤’妻好了。 “太太,老爷醒了,说是请您过去一趟呢。”小丫头挑起帘子走了进来,看到成太太,屈膝福了福身,神色恭敬,“老奴说,太太您若是没别的事,先过去一趟,老爷有事要和您商量。” “你过去和他说,我在忙,晚会就过去。” 小丫头心里微微一怔,面色不改,“奴婢这就去。” 屋子里,成太太狠狠的掐断了手里的护甲。 见她作什么啊。 让你好好养病就养病呗,真是的,那么多事。 可不管成太太心里怎么想,即然成同知来请了,她自然是要走过一趟的,磨蹭了又磨蹭,最后,成太太无奈起身,到了成同知养伤的屋子外头,就听到里面有女子娇笑声。 她笑了笑,抬脚走进去,“老爷。” “啊,太太。”娇美的姨娘正在喂成大人吃东西,只是那喂法有些特别,呵呵,是用自己的嘴喂的,被成太太这么一闯进来,整张小脸都红了,赶紧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奴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   ☆、323 雪冷 成太太看着成同知,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甚至是她孩子的父亲,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他了解几分?掩在袖中的手被她紧紧的纂起来,又松开,成太太浅浅的笑,“老爷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嗯,我的伤势差不多好利落,你帮我收拾一下,明天我就去一趟衙门。”成同知说着话,已经推开身侧的姨娘,自己慢慢的坐了起来,心里也有几分无奈和复杂,他倒是想这样在家里休息下去。 可惜…… “你的伤还没有好利落,现在怎么可以去衙门?”下意识的,成太太直接就是拒绝,内心深处,她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让成同知去衙门,最起码的,她不想让自己在没有解开心里的那个结之前。 她不想他再去衙门,再去接近连清。 “没事的,我刚才已经问过大夫,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成太太还想再说什么,一侧的姨娘一声娇笑,“姐姐,老爷即然是想去,那就去呗,咱们这些妇道人家,能做的可不就是好好服侍老爷,让老爷开心么?” “外头的事咱们不清楚,老爷拿主意呢。” 成太太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不过也在心里清楚,如果他打定了主意,自己怕是很难拦下的,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想到这里,成太太微微一笑,“成,我一会就去帮着老爷收拾一下,然后,明天早早备好轿子,您看这样可以吗?” 成同知点点头,“好,就这样吧。” 成太太站在门外半天,事情到了这里,她能做什么?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成同知穿戴一新的上了成家的软轿,当他被人自轿子里下来,带着某种无形的秘密走进衙门时,看着整个衙门眸光闪了一下,焕然一新倒是说不上。 连清说是大修那就是真的大修。 整个衙门如今连地皮都被人给挖开了,用连清的话就是重新打基础,而且他是请过人特意来看过的,说是前任县令的事情对衙门的风水有碍,所以,必须要重新大建。 基于这个基础上,真的没人出声反对什么的。 再说,如今衙门里头也没人和连清对着来。 卫主薄生怕连清和他秋后算账,现在夹着尾巴做人呢。 而且,就是他想动点脑筋,那也是暗中! 如今,连清和师爷几个在另一角的偏房里办公,这是特意留下来的,衙役把成同知恭敬的请进来时,连清和师爷几个人都小小的怔了一下,看着几人的神情,成同知微微一笑,“怎么,不欢迎我到来么?” 连清已经起身,亲自扶了成同知坐下,“说什么话呢,前两天不是才和你说了,好好养伤的嘛,你当时伤的那么重,又是为我而受的伤,该安心养伤的。” “我已经好多了,在家里闷的慌,便想着过来看看。”成同知身上有股久病卧床的虚弱气,微微一笑间掩不去面色的苍白和单薄,“我才在外头看着,这是要把地基挖了吗?” “是呀,连大人请过外头的先生,这样吩咐的。” “也好,毕竟之前那位的事情让咱们心里总搁着,换一换也好。”这就是说的前任县令的事了,对于那件事,这些人心里嘴里都真的是挺忌讳的,特别是成同知和卫主薄几个当时逃过一劫的。 如果他们的家不是在县城。 如果那一晚他们也被事情耽搁住在了衙门里。 那么是不是当晚出事的人之中,也有他们? 想想那一日的惨境,两人抬眸看了一眼,互相移开了眼神。 相较于连清等人的愤怒,他们这些亲眼见过当时惨境的人,更多了一心有余悸的恐惧,他们害怕旧事重演,更害怕旧事重演之后,自己等人不会再成为幸运躲过一劫的一个人! 如果这样能彻底的彻开那些事,别说衙门重建。 就是把他们的院子拆了也绝不会有二话。 连清把一杯花茶递给成同知,“你还吃着药,喝这个吧,清 淡些。”又朝外头看一眼,“家里的人送你过来的吧,坐马车来的?哎,你呀,就是不听我的,好好在家休息多好?” “我都说了没事,你们忙,我坐在这里看看就好。” 几个人寒喧了几句,不可能因为成同知到了就把所有的事情抛开,他来不来都是要做事的,几个人四散离去,房间里只留下卫主薄,连清,成同知三个人,卫主薄便笑,“看着气色倒是不错,成兄这段时间在家里看来过的不错呀。” “卫大人见笑了,养病嘛。” “哪有什么见笑的,我可是求之不知,成兄如今可是咱们县令大人的救命恩人,又和咱们连大人同共患难,呵呵,这份情议果真真是难得呢。”这就是卫主薄心里的那点子不舒服了。 他也是真的在发酸,你说你们,出事了就别回来了呗。 成全他不好吗? 为什么就偏偏的又活着回来,而且,还让姓成的救了县令大人,这对他来言可不是什么好事,看看刚才,身为一县之主,连清竟然亲自出去扶他! 卫主薄似笑非笑的,有点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感觉。 “卫大人见笑,什么救不救的,我和大人一块出事,事到现在还一点头绪都没有,谁知道对方是存了什么心思,说不定冲着我来的,是大人受我所累也未必呢。” 卫主薄脸上冷笑一闪,正想说什么,却被连清给出声拦下,“什么牵不累的,咱们即是同袍为官,自然就是一起,自己人说什么连累?那些人怕不是普通人,现在咱们该做的可不就是要尽快把人给抓住,将他们绳之于法?” 说这些话的连清带着几分的愤慨。 对于这几件事,他是真的很生气的。 身为万山县的父母官,他这几年不敢称自己是青天,但也着实给老百姓做过不少的事,更破过不少的案子,甚至邻里间的琐事他也不遗余力,因为他觉得自己要对的起头上的这顶乌沙。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 可现在,头一回,他对自己的心思有了怀疑。 他真的能作到最好吗? 那些人的来历是什么,图的是什么? 这万山县的背后,他们隐在这里几年,所图一定很大!还有,姓成的在这件事情里到底有没有涉及?连清那道若有所思的眼神瞬间在成同知身上滑过去,快的连成同知自己都不曾发现! 成同知来到衙门,连清中午直接就让人在如归楼叫了一桌席位,留下了卫主薄以及师爷几个,一块在衙门用饭,吃饭的时侯,连清特意让小厮过去后院传话,省得伏秋莲掂记。 外头伏秋莲正想着派个人去前头看看,就看到连清的小厮过来,听了来人的话,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小厮回头和连清说,少喝点酒,便让他回了。 屋子里,小妞妞哼唧起来,冬雨飞快的跑过去。手脚利落的解开襁褓看了一眼,然后又系上,逗弄两个小家伙一眼,“太太,没尿也没拉,应该是饿了。” 刘妈妈在一侧便笑,“我们冬雨丫头成了孩子专家了,呵呵,看看这动作,简直就是熟练的不得了。以后有了孩子呀,不用别人帮忙,自己也能搞定了。” 冬雨脸有点红,“妈妈,您又取笑我。” 一屋子笑声里,小妞妞觉得自己被人给忽视了,直接咧了嘴哭起来,伏秋莲赶紧把她抱起来,刘妈妈几个自觉走了出去,“老奴去看看午饭,一会就摆在小花厅,您看可好?” “好,就摆那吧,我一会就过去。” 怀里的女儿身子软绵绵的,也不过就是和个枕头差不多大,小脸真的就没有她巴掌大,加上是女孩子,眉眼清秀,文文静静的,就像是哭都不是辰哥儿小时侯那种扯着嗓子哭。 现在来看,女孩子和男孩子打小就是不同的。 小家伙吃饱喝足,在伏秋莲怀里打个饱嗝,小手小脚伸了两下,没一会咪了眼又睡着了,把女儿往榻里侧放了放,虽然这个时侯知道她不会翻身,也挪动不了,伏秋莲还是担心,直接把个小枕头放在一侧,又盖了个薄被,自己方走了出去。 小花厅里,餐桌上,辰哥儿嘟了嘴,“娘亲,你只看妹妹,不看我。”小家伙吃醋了呢,以前娘亲都是牵着他的手吃饭,还会给他提前把饭菜,碗筷都拿好,现在他都做下好久,都不见娘亲。 都是里面那个小丫头的原因。 可那个丫头又是自己的妹妹…… 辰哥儿心里纠结了。 娘亲说,他是男子汉,是哥哥,应该保护妹妹。 他也好想保护妹妹,可妹妹老和自己抢娘亲呀。 小眉头狠狠的皱起来,辰哥儿表示这个事情一定要重视。 嗯,他得好好想想这件事。 小眼珠转着,要不,把妹妹送给别人去? 不成不成,那他就没妹妹了。 娘亲看起来很喜欢那个小丫头,看不到小丫头,娘亲会不高兴的,所以,不能给别人,辰哥儿想着,更纠结了,不能送人,娘亲就得天天看到,天天看着那小丫头,娘亲就不能只看自己了。 哎。长长的叹了口气,辰哥儿整个人趴到了桌子上。 伏秋莲看的眼皮抽了两下。 这才多大点呀,叹气? 她在这里只顾觉得好笑,那边辰哥儿心里更难过了,看看,自己都这么难过了,娘亲竟然都看不出来,坏娘!化悲愤为力气,他把面前的菜用力的嚼了起来。 “辰哥儿怎么不吃菜,来,尝尝这个青菜,长身子呢,营养要均衡,对了,乖,这个鸡腿给你吃,呵呵,我儿子长大,到时侯娘亲还要辰哥儿来养呢,所以,赶紧长大呀,娘亲靠辰哥儿保护。” “好,辰哥儿一定快点长大,保护娘亲,保护妹妹。” 娘亲那么喜欢那个小丫头,自己不能让娘亲伤心。 饭罢,母子两人说话,伏秋莲问一些辰哥儿学堂里头的事,知道他学的开心,也就没说什么,外头冷,下午上学的时侯,伏秋莲便把自己给辰哥儿赶的一双手套给他戴上,“好好听夫子的话,别淘气,知道吗?” “嗯,知道了。”辰哥儿看着手上的棉手套,心里瞬间又高兴了,看看,自己有手套,那个小丫头没有!娘亲还是想着他的,呵呵,看在她那么可怜的份上,自己就接受她好了。 纯粹就是小孩子心理,翻来复去的想。 最后,作为孩子的辰哥儿被冬雨带着去上学,伏秋莲则回了内室,看了眼女儿,小家伙还在睡,想想辰哥儿那小时侯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天,这不过是转眼间,她竟然是第二个孩子的娘了。 “看着这外头的天色不对,怕是有什么不妥。”刘妈妈扫了眼外头的天,满眼阴沉沉,尽是阴霾,伏秋莲端起茶笑了笑,“也差不多是该下雪了,这眼看着就是要到寒冬,下场雪也是应该的。” “老奴是担心前头,姑爷非得选在这个时侯动工——” “不是说请了先生查的吉时么,不怕的。”伏秋莲笑了笑,没有多在这个话题是停顿,虽然她猜不透连清的心思,但多少解几分,这事一定就不像表面上那么寻常的。 所以,她干脆就不说也不做。 当然了,也不会让家里的下人在外头传什么。 顿了一下,她看向刘妈妈,“妈妈,这件事是相公的公事,是衙门里头的事,和咱们后院没什么关系,妈妈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算了,但在外头,妈妈一定要看好,同时也得和咱们院子里的人说清楚,这件事谁都不许在外头议论,谁被我听到就不用在这个家里再待下去了。” 刘妈妈顿了一下,点点头,“放心吧,我晓得的。” 主仆两人又说了会话,因为觉得明天估计会落雨,刘妈妈就出去带着人准备东西去了,之前晒好的柴啊之类,都得往家里头搬,还得多存些吃食,反正刘妈妈一向觉得是有备无患的。 伏秋莲坐在小妞妞身侧,看了眼女儿胖嘟嘟的小脸,想到学堂里头的辰哥儿,心里软的一踏糊涂,左右没事,拿了一侧缝了一半的袜子慢慢的做起了针线。 不到晚上,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 辰哥儿放学,几乎是一路兴奋的小跑着回来的。 进了屋子身上,头发上还带着雪,小脸因为冻,红扑扑的,嘴里呵着白气,被刘妈妈直接给拽到了火盆旁,“哥儿快过来烤烤水,去去寒气。”不然这个样子进屋,辰哥儿自己会生病,身上的寒气再传到伏秋莲和小妞妞身上就不好了。 烤了会火,身上的衣裳换了一身,头发重新挽了,辰哥儿跺着脚跑到屋子里头,看到伏秋莲咧嘴一笑,“娘,娘,外头下雪了,一会我要去玩雪。” “好好好,玩雪。”还早呢,这才下了多大呢,等到雪下的再大大,辰哥儿也该睡下了,不用为着这事和孩子争执,帮着辰哥儿搓了搓手,伏秋莲的眉头微蹙,“不是给你拿了手炉么,怎么手还这么冰?” “那个呀,我没用,男子汉才不用那些女人家的东西。” 伏秋莲被儿子这么一声豪迈的说法给气笑了,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臭小子,你才多大呢,什么叫不用女人家的东西?你看你们先生不也是在用?” “先生,先生那是夫子,夫子没力气嘛。” 小家伙有些词穷,看了眼自家娘亲,吐吐舌,腻到了伏秋莲的怀里,“谁娘,娘,你都老是抱着妹妹,你不抱我了,你肯定是最喜欢妹妹,第二喜欢我的。” “谁说的?” 辰哥儿双眼一亮,娘亲果然是最喜欢他!可还没等他小脑袋里的念头转完呢,伏秋莲笑咪咪的摸摸辰哥儿的头,缓缓的看辰哥儿开了口,“娘亲第一喜欢的是妹妹,第二喜欢的是你爹爹,第三喜欢的是你外公,第四喜欢的是刘妈妈,第五——” 辰哥儿的小脸直接就垮了,娘亲喜欢的都没有他。 委屈的,看着伏秋莲都要哭出声来了。 呜呜,娘亲现在果然不喜欢他了。 看着儿子委屈可怜的小脸,伏秋莲心疼了,哪里还舍得再逗他?把小家伙抱在怀里,笑咪咪的,“娘亲最喜欢的是辰哥儿!” “啊,真的?” “娘亲什么时侯骗过辰哥儿?” “嗯,娘亲真好,辰哥儿也最喜欢娘亲。” 母子两个人在屋子里亲热,外头刘妈妈也在黑着脸训冬雨,“你这丫头,哥儿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你说说,这么冷的天,怎么可以由着哥儿自己跑,不捧手炉呢。” “妈妈,是辰哥儿自己不要,奴婢说不过他啊。”本来还要辩解的冬雨被冬雪悄悄的瞪了一眼,冬雨嘟了下嘴,垂下小脑袋乖乖的认错,“是奴婢不好,奴婢下次一定看紧了辰哥儿。” 刘妈妈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眼冬雨,挥手让她赶紧走人。 这丫头,要不是看在她忠心的份上,她才不对她这么好。   ☆、324 寒冽(二更 连清走后,伏秋莲有些坐不住。 刚才连清的脸色可是不好看,前头出了什么事? 坐了一会,她终是有些忍不住,霍的起身,正想出去让人去前面打听一下,帘子猛的被人掀起来,冬雨一脸惊惶的出现,差一点都撞到了一起,伏秋莲赶紧后退两步,“你这丫头,作什么呢这是?” “太,太太,不好了,前面,前头死人了。” 死人了?饶是她想过好几场景,可也没想到会是这一种。 竟然是死人了。 伏秋莲身子晃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抬眸间已是慢慢镇定下来,“谁和你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都打探清楚了吗?” “是,是华安和我说的,昨晚不是大雪么,留了几个人在前面看着,没想到这一早起来,几个人都死在了屋子里,躺在床上,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 冬雨因为害怕,小脸整个发白,声音都是轻轻带颤。 伏秋莲凝了凝眉,把手里的茶塞给她,“别怕,万事有我和你们家老爷呢,再说,出了事咱们找凶手给他们报仇,又不是咱们杀的,你害怕个什么劲儿呀。” “可,可是太太,他们都在说,是前些年死去的人回来报仇了,说,说他们那些人就是在衙门里的,现在大人竟然要把衙门推了重建,连地基都给挖了,这是在拆他们的家,他们要报复。” 冬雨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不复再闻。 小丫头把头低下去,“太太,奴婢也是听人说的。” “好了,我不怪你。”看着冬雨的情绪缓和了,伏秋莲挥手让她下去,在椅子上端坐半响,她长长的嘘了口气,转身出了屋子,和刘妈妈在房门口撞了个正着,刘妈妈看到是伏秋莲,有些诧异,“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匆匆忙忙的。 “妈妈来的正好,您要是有空,派个人去前面看看。”伏秋莲和着刘妈妈一块回到屋子里,坐在椅子上,刘妈妈在一侧靠近了火盆烤着火,一边不忘念叨伏秋莲,“姑娘您身子才多久呢,这外头又是风又是雪的,您哪里禁的起?” “妈妈,我有穿的很厚,而且我不是着急么刚才。” “再着急也不能这样,您自己的身子得自己心疼,不然等到和妈妈这般年纪,姑娘您就等着后悔吧。”刘妈妈念叨完伏秋莲,想到她刚才的话,便叹了口气,“老奴刚才听到事情后就赶去了前头,姑爷如今正在盯着忤作验尸,几个人,还都是年纪轻轻的,可惜了啊。” 听到这么一说,知道前面也没什么多的线索,可最终伏秋莲还是让刘妈妈派去前头一个机灵些的小厮侯着,有什么线索也好早知道一些呀,这个事情略去,心里就有些沉甸甸的。 用过早饭,天空还是一片阴霾。 站在窗口看出去,只觉得阴沉沉的压抑的很。 伏秋莲抿了抿嘴唇,手里的茶不自觉的就握紧了,如玉般的纤纤五指,因着用力而带了些许青白色的透明,站在窗前,伏秋莲的眉头不知不觉的就皱了起来。 这天气,让人觉得心里不安呐。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年节,突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若是处理的好还好,不然,怕是这个年节都难过的去呀。 一天没有消息,傍晚,连清倒是回来吃了晚饭。 虽然他尽力做出平静的样子,但眉眼深处的一些忧虑还是让伏秋莲看在了眼里,她倒是有心想劝两句,却也只是张了张嘴,那些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呀。 “相公,用饭了。” “嗯,好。” 一家人用过晚饭,辰哥儿在一侧描红,伏秋莲几个人在不远处的窗前靠着说话,伏老爷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扫了眼面前的女儿女婿,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道,“要不,咱们不做这官了吧?” 别人家做官如何伏老爷不清楚。 但在他的眼里,连清做这个官可是没看到半点好处。 人家当官都是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自己的女婿当官,怎么他看的到只有倒霉? “岳父,小婿现在就是想退,也不是轻易能退的啊。”连清眉毛轻轻的扬了一下,帮着伏老爷续了茶,笑笑,“爹,这事,真不是我退不退的问题。” 别说他不想退,就是现在退了。 幕后的那些人会不会放过他? 还真不见得! 伏老爷一下子想起连清的前任来,脸都白了,“难道说,那些人还想着咱们这些都杀人灭口不成?” “爹他们就是要杀人灭口,也得咱们先知道什么呀。” 伏秋莲有些好笑的嗔了眼自己的老爹。 伏老爷叹了口气,总觉得这样提心吊胆的不是个法子,可女婿不退,女儿不支持他的想法,让他只能是更加的懊恼,“可这样下去,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爹。” 伏老爷子瞪眼,又有些无奈,女儿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看看现在,自己担心她和孙子,她却还不乐意了,又有些酸的瞪了眼连清,都是这小子害的! 老爷子是越想越生气,起身往外走,“我不和你们说了,你们是一家人,你爹我才是个外人,哼,我走了。” “岳父,小婿送您——” 连清走出去,老爷子已经是三两步转出了院子,不见人影,回到屋子里,连清有些担心,“岳父生气了。” “没关系,爹就是这个性子,明天就好了。” 夫妻两人坐在一块,因为辰哥儿在,也没有多说什么,辰哥儿在一侧捧了描红,巴巴的跑到连清的跟前,“爹爹您看,这是我写的,嘻嘻,您快看看。” 那一脸‘你看我写的好吧,你赶紧表扬我吧’的表情,看的伏秋莲菀而一笑,终究是个孩子呢,喜怒都在脸上呢,一侧连清看了两眼,知道儿子确实是用了心,便也跟着表扬了几句。 以前他是没在意这些的。 但伏秋莲却几次和他说,小孩子是需要奖励和表扬的。 错了罚,但如果他做的好,你就得表扬。 连清一开始没觉是有什么,小孩子呢,他知道什么? 可后来试过几次,竟然发觉效果还不错! 一如这会,辰哥儿得到表扬,眉眼透着欢喜,双眼发亮,“爹,我真的写的好?真的吗?” “嗯,比昨天写的好,不过,明天还要努力。” “爹爹放心吧,儿子明天一定努力。” 伏秋莲在一侧看着,偶尔回头看看榻上睡的小猪一样的女儿,抿了抿唇,眉眼里一片温润,其实,她真的所求不多,就如同现在这般好,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好了。 前世,她历经辛苦,最后甚至笃信佛门。 求的不就是现在这般么? 辰哥儿睡下,伏秋莲给小妞妞换了尿布,夫妻两人合衣躺在榻上,半响,就在伏秋莲几乎以为连清睡着了时,黑暗里,响起连清压低的声音,“怎么不回我前头的事?” 伏秋莲笑了笑,“我也不过是一时好奇,问了也帮不了你什么,再说,人没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说来说去的心里怪不舒服的。反正有你呢。” “是被人给杀的,虽然对方看着一点伤都没有,但多少还是留下了点线索的。”连清顿了一下,低头,幽暗的灯影下,他灼灼生辉的眸子对上伏秋莲的眼神,“岳父担心的事情我知道,你放心,要是真有危险,我一定会先把你们安置好的。” 不止是岳父一个人担心的。 他也担心。 而且因为身在局中,他比伏老爷知道的更多。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这一盘棋如果是对方在无形中下了多年,那么到了如今,到了现在,对方这是要收棋了。 最后的落子…… 谁胜谁负?连清几乎都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事到现在,他连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所图为何都不知道,所谓知己知彼,他对人家一窍不通,胜负,还有什么好想的? 伏秋莲想再说什么,连清已经拍拍她的手,“睡吧。” “嗯,你也睡,别想太多。”伏秋莲如何不了,知道这些话无济于事?可现在她也只能这么说,不然能怎样,翻了个身,看了眼蠕动两下的女儿,伏秋莲才想睡,猛的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连清,“你和成同知是出什么事了吗?” 黑暗中,连清的眉轻轻一蹙,最后,笑了笑。 “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上次成太太过来时,觉得挺怪的。再加上你之前的那番话,”顿了一下,伏秋莲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来,“不过算了,你当我没问,睡吧。” 她是对成太太的所为有点想法,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连清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和自家太太交个底,“前些天的那次出事,你还记得吗?” “自然是记得的。”那段时间的难过,无助,度日如年,偏她还得强自镇定,撑着这个家,那样的日子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这会连清一提,伏秋莲再想到连清事后的态度。 心里不禁就是一跳,难道这事,和成同知有关? 转而她又有些些的犹豫。 怎么可能呢,成同知不也受伤了? 而且当时成太太那样子,看着可不像是装的…… “我对成同知这个人有些怀疑。” “你真的怀疑他和你们出事有关系?可他明明也消失了,而且,还受这么重的伤——如果是他,他完全可以不用和你一块冒这个险——”说到这里,伏秋莲的声音顿了下去。 万一,对方是想来个苦肉计呢? “我不能确定他和那次的事有没有关系,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用苦肉计。”似是晓得伏秋莲的心思,连清把她轻轻的拥在怀里,声音难得的低落,“我也不想自己的怀疑成真。可很多事,都让我心里的怀疑指向他,所以,才白白的叮嘱了你两句。”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以后我会注意的。” “跟着为夫,让你们受苦了。” 伏秋莲只是轻轻的回拥了他一下,“睡吧。” 夜色寂寂,清冷,好眠。 那个人最终定为暴病,猝死,几个忤作最后的结果都是这个。 当然,这是对外的。 至于连清他们那里,具体是什么说法伏秋莲不清楚。 而且,出事的人也不像冬雨那丫头说的那样夸张,没有几个人,不过是一个。另外的几个是早上看到同伴出事,被吓的晕了过去,误让人以为也是一样没气息了。 刘妈妈点着冬雪的额头,“你看看你这丫头,听风就是雨的,人家明明只有一个人出事,你偏和你家太太说的好几个人,这要是把太太吓到了,看你怎么办。” 冬雨吐了吐舌头,“我不也是听前头的人说的嘛。” “好了好了,这事哪里怪得了她?”伏秋莲笑着抿了口茶,制止刘妈妈训人,“妈妈你不知道她当时的脸色,那小脸都是白的,吓的就差没哭出来了。” “太太,人家害怕嘛。” 伏秋莲点点头,“是是,我们冬雨胆子小,害怕呢。” 一屋子笑声中,榻上的小妞妞哇哇的哭声响了起来,刘妈妈笑着靠过去,“姐儿醒了呢,怕是尿了?” 冬雨在一侧利落的拿了烤好的尿布,“奴婢帮妈妈。” 收拾好,逗弄了会小妞妞,刘妈妈几个出去,伏秋莲喂小丫头吃饱,她哼唧两声,吐了两个泡泡,又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外头刘妈妈摆好午饭,伏秋莲才出门,就看到辰哥儿小跑着扑过来,“娘亲,嘻嘻,吃饭。”妹妹不能和娘亲一块吃饭,他有娘亲陪着吃饭! 饭后,是照例的母子两人活动。 有女子低柔的笑,宠溺的眼神,有稚子明媚,如同银铃般的笑声,远远的,隔着厚重的棉帘都能传出去老远,院子里的人都能听的到,连清本来是回来有事的,在外头听到这笑声。 站在门口看了两眼,他竟有些看的痴了。 院外,阳光很好,心情,亦很好。 成太太最近很是低调,以前那样喜爱热闹的人,最近,竟然一反常态的闷在家里不出去了,连外头派人送来的请贴都直接很驳了回去,只说天冷,自己身子不舒服一个个的推了。 最后,丘老太太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亲自唤了成太太过来,看着她神色焉焉的,虽然人还没有瘦,但知女莫若母,丘老太太还是一眼看出了自家女儿的不对劲。那眼神,那表情,好像整个人没了精气神一样。 就如同一个人被活生生的抽去了体内所有的生机。 对,他她还活着,可这种活是不一样的。 丘老太太看着心惊的不得了,本来还没觉得是什么大事,自己这个女儿打小性子拗,有些许的左性,怕是如今又为着哪件事钻起了牛角尖吧,可把人叫到跟前儿这么一看。 老太太自己就先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是这样的。 如果只是一般的事情,不会这样,好像失去主心骨一样。 给身边的老妈妈使了个眼色,屋子里的人瞬间散去,只留下母女两人,丘老太太凝眉,面色谨慎的看向成太太,“说吧,出了什么事了,让你这么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娘您——”成太太有些散漫的一笑,如果说这天下谁最了解她,自然是自己的亲娘了,可这件事,有她一个人担惊受怕就好了,至于娘亲,成太太想了一下,瞬间在心里否决了。 现在还没到最后的关头,而且她还没能最终证实。 还不能让娘亲知道。 当然了,成太太也没打算瞒老太太一辈子。 最起码的,如果事情真的到了很糟糕的那个地步,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和老娘和成家陪葬的,真到了那个地步,不管她做什么,最需要的就是老太太的支持。 “娘,没事的,我最近只是身子有点懒,您也知道我的,哪里有什么事呀,不过是被后院的那几个一时气到了罢了。”成太太直接把责任归到了后院那几个姨娘身上。 虽然知道老太太不会全信,但这是个比较好的理由。 果然的,老太太听了这话虽不全信,但也多少信了几分,只看着成太太道,“你可不许又胡闹呀,前段时间他病着,让你去服侍你偏不肯,如今又来拈酸吃醋的,你要是胡闹,我可不依。” “娘,您放心吧,女儿没那么傻的。” “我要是信你就不用这么担心了,哪天等我两眼一闭,才是真正的懒得管你这些事。”老太太瞪了眼成太太,最后发觉女儿哪怕是说的是假话,可她也不能再问出点什么事,只能挥手赶人。 “成了,你也是别人家的太太,自己多在自家夫君身上用点心,别老是闹腾。好好过日子。”待得看着成太太走出屋子,丘老太太的眉头紧紧皱起,想了下,看向身侧的老妈妈,“你去,悄悄的查,看看最近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老太太。”   ☆、325 开端 有些事情吧,丘老太太可以不理会的。 即然当初选择了这个男人,而且过去这么多年,孩子都要说亲了,自己马上一只脚入了黄土,说不定早上活着,晚上就能死了的人,女儿也要奔四了,后悔有用吗? 再不好,也只能是他! 可有些事情丘老太太却是不能不问。 毕竟这个家是她和老伴一辈子的心血,如今交给了女儿女婿,等到她这眼一闭吧,估计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人都没了还计较什么,可只要她有一口气在,这个家就不能散。 她女儿的地位就不能受威胁。 成同知的野心老太太不是不清楚,可男人野心嘛,正常的。 但别太过份,别出格就成。 所以,这些年老太太由着,由着他。 最根本的原因不过就是老太太的底线还没被触及。 不然你试试看? 老太太的想法很简单,我女儿好好的,我看在女儿,外孙的份上自然可以让着你,可若是我女儿不好,我还要你有什么用? 外头的妈妈自然晓得自家服侍这么多年老主子的心态,几乎接就没用老太太怎么吩咐,直接就吩咐着人下去办事了,如果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老太太明示,自己这个头号得力的妈妈岂不是真成了摆设? 成家这些事自然是在私下悄悄进行的。 老太太对成同知夫妻两人的跟踪,调查,成太太对成同知的猜疑,顾忌,成同知心里存着的那些秘密,没有一样就能放到太阳底下的,如同肥皂沫,一见光就化为无有。 连家。连清没有和伏秋莲多说什么,知道她担心,可这些事情他自己都弄不清了,他哪里再舍得让伏秋莲跟着他担心?到了这会,连清真的就觉得,或者,自己没有出任这个县令更好些。 “你赶紧去吧,我在家里没事呢,我看两个孩子,你又不能帮我带,前头那么多的事情,不是要等着年前弄好吗?”伏秋莲赶连清,笑着往外推他,“去吧去吧,别担心家里,有爹在呢。” “嗯,那我走了。” 在知道了连清对成家的怀疑之后,伏秋莲心里沉甸甸的。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到了现在这一刻,她真的也是挺好奇的,万山县的衙门,隐在背后的人,还有成同知,这些人中间到底牵扯到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让那些人这样的隐忍? 抬眸看了下外头的天,风很大,云压压的低低的,伏秋莲闪了下眸子,这一刻,突然的在她心头深处有一种感觉,或者,这个答案很快就要解开了吧? 腊月二十六。一大早伏秋莲就觉得有些胆颤心惊。 连清走时,她看着外头的风很大,让他换上了大毛的衣裳,亲  自给他系了下风领,叮嘱着他,让他自己注意,如果要出去外头的话,小心着了寒,夫妻两人还说了中午连清回来午饭。 中午吃饭时还好好的,突然的,前头有小厮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大人,大人,不好了,前面出事了。” 伏秋莲没来得及问什么事,连清直接就走了出去。 留下屋子里伏老爷几个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个年,注定难过啊。 两刻钟后,伏秋莲得到了消息,前面的衙役中毒了。 旦凡是中午在衙门里头都中了毒! 伏秋莲脸色微变,直接让人去厨房煮绿豆汤。 管不管用的,先用这个催催看。 “太太,您不能这个时侯过去呀——”小厮和冬雨几个人要拦,现在前头可是乱着,大人可是严令说不许过去的,刘妈妈这次可是不管了,直接就拦在了伏秋莲的跟前,“姑娘您不能去。” “妈妈,我只是过去看看。” “那也不可以。”刘妈妈这次很是坚决,前面可是毒,万一被传染了可如何是好?这后头还有两个孩子呢,刘妈妈看着伏秋莲,一脸的正色,“姑娘,您就是过去看了也没办法,前面姑爷请了不少的大夫过去,如果他们都没法子,您哪里有什么办法?” “……” “老太爷也不让您过去的。” 伏秋莲扫了眼面前的刘妈妈,无奈的点头,“好好,我不去。”只是坐在那里,还是让人去前头打探消息,刘妈妈倒是挺痛快的应下了,不过却转身看向冬雨两女,“你们两个给我把姑娘看好了,要是你们太太去了前头,我明天就把你们卖了。” “……” 伏秋莲好笑的看着如临大敌的两女,摇摇头,“你们两个放心吧,我即然答应了你们不出去,那就一定不会过去前面的。” 冬雨吐了吐舌头,“太太,我们可不敢违背刘妈妈的话。” “鬼丫头。”伏秋莲瞪了她一眼,揉揉眉心,终是有些担心,只能让人去前面小心的盯着,一连几趟的来回跑,最终,伏秋莲在知道前面没有人出现更严重的情况之后,她才稍稍的放下了心。 晚上,连清几乎是凌晨才回到家,一身的寒意,一身的疲倦,把大氅丢到一侧,不忘就着火盆烤去身上的寒意,西稍间的屋子里,伏秋莲已经备好了茶,“先喝杯茶暖暖,还没吃东西吧?” 连清顿了一下,点点头,“随便给我点吃的就好。” “我之前让人炖了汤,这会给你煮些馄饨,你看可好?”知道他没什么心思吃东西,可伏秋莲还是转身让人去外头备了吃的,她端上来,连清多少总会吃上一些的。 刘妈妈在外头去准备,夫妻两人对坐,连清沉默了一下,看向伏秋莲,“我一会还要去前头。” “还要过去?”伏秋莲有些诧异,那些人不是情况都控制住了么,她之前特意问过一个大夫的,中的毒虽然麻烦了些,但却不是致命的,难道,她看向连清,“有人的情况不好,恶化了?” “不是,我是怕今晚再出现点什么事。” 伏秋莲张了张嘴,想说话,你就是在了,你能阻制那些人吗?你一个文弱书生,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能做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过去,说不定还会成为累赘。 可这些话伏秋莲不说,连清自己能不知道吗? 伏秋莲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滚到舌尖的话咽下去,点点头,“成,一会吃了饭,我让人给你换件厚实的衣裳,再在前面加床被子,你自己小心。” “你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没有人知道那种恐怖,那个时侯,他置身黑暗,唯一的恐惧就是再也看不到她们母子,他不是担心自己的生死,他担心的是她伤心,是她们母子几人的以后。 一个家,如果没有了男人。 孩子没有了爹爹,女人没有了相公…… 这个家,不能是一个完整的家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好不容易从那种情景里走出来,到如今,他是绝不会再让自己重新陷入进去的。绝不。 匆忙的吃了两口,伏秋莲看着他把热茶喝下去,起身把一侧才拿出来的狐狸毛的大氅拿出来,亲自给他披上,眉眼盈盈,浅浅的笑,“去吧,明天早点回来吃早饭。” “嗯,好。” 刘妈妈才收拾好,回头就看到连清走出去的背影,不禁怔了一下,屋子里,伏秋莲看到她进来,笑了笑,“妈妈别忙了,有什么事明天说,睡吧。” “可是姑爷他——” “没事的,他今晚在衙门那边睡。” 刘妈妈看了眼伏秋莲,点点头,没出声,服侍着伏秋莲睡下,又有些担心前院的伏老爷子,刘妈妈最终还是去前头问了两声,听到小厮说老爷子睡下了,她才放心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躺下之后就有些睡不着觉了。 你说这日子,整天担惊受怕的,图了个啥啊。 刘妈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下,而正屋里,伏秋莲也是睁着大眼没睡意,也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昏昏沉沉的,才有那么一丝的睡意,小妞妞在黑暗里尖着嗓子哭了起来。 这是饿了呢。 检查了一下,知道没尿,伏秋莲赶紧把小丫头喂饱,等到她再睡着,她却躺在床上又没了半点的困意,刚才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困意,直接都被她女儿的这么一闹给闹没了。 因为心里装着事,冬雨几个都醒的很早。 刘妈妈也是睡不着,人上了年纪,觉自然就比平时少,不过是咪了那么一会,又担心伏秋莲,刚好冬雨她们醒过来,虽然说只是隔着屋子和窗子,但还是把刘妈妈给惊醒了。 几个人收拾好,准备早饭,收拾院子,刘妈妈还在叮嘱呢,一定在小点动静,别惊了太太,哪里晓得,她一撩帘子就看到伏秋莲正靠在榻上看书呢,可把她给吓了一跳,脸都变了色儿,“姑娘您这是一宿没睡?” “妈妈说什么话,哪能呢,我是才醒。”伏秋莲怕刘妈妈担心,便笑着把书收了起来,“刚才妞妞饿了,我一喂她,自己却没了睡意,看着外头天也亮了,便想着中午若是乏了再歇觉就是,也没必要非得这个时侯睡的。” 这倒也是,刘妈妈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狐疑,但也不好说什么,只笑着点头,“老奴去准备早饭,您是再歇一会还是这就梳洗起床?”   ☆、326 初夕生变 前面没事,那个中毒的人也在慢慢恢复。所有的事情好像恢复正常,连清却是偶尔眉头微皱,流露出一种忧虑,伏秋莲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觉得这事情没完的。 的确是应该没完的。 伏秋莲和连清的想法一样,夫妻两人都抱着这样的怀疑。不过想归想,但却是没说的,这马上就是过年,不管是伏秋莲还是连清都不想制造一种惶恐。 他们想的是尽量让大家把这个年过好。 二十七,大年二十八,大年三十,到了。 下午,不知怎的就飘起了雪。 纷纷扬扬的,让辰哥儿这些孩子个个都乐得不得了,不顾伏秋莲等人的话,直接就跑到院子里撒起了欢儿,像个小猴子似的,戴着个风帽,没一会小身子全都成了白的。 刘妈妈心疼的不得了,“太太,把哥儿叫进来吧,这可是大过年的,别再着了寒气儿。” 伏秋莲笑,“妈妈,不碍的,让他玩会吧。” 这一刻,伏秋莲想起了自己的小时侯。 她是出生在南方的,长大懂事,工作之后才去的北方,第一次见到雪的时侯,也和辰哥儿这般的惊喜,激动吧?那个时侯,她应该也这么开心的拉着人,在雪地里玩,甚至是堆雪人,打雪仗吧? 刘妈妈笑着摇摇头,真真是的,雪地里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还是自己出去盯着辰哥儿去了。 就怕小家伙摔到呢。头 外头,时不时的传出刘妈妈的惊呼,“哥儿,这里不能去。”“天呐,哥儿,你小心点,脚下会滑倒的,不能摔了,”而后,有辰哥儿带着几分稚嫩气音的声音,“刘妈妈,你快回屋吧,我好好的呢,不会摔的。” 屋子里,伏秋莲和冬雨几个就笑,“看吧,一会辰哥儿就得被刘妈妈给烦的进屋来。” 冬雪抿了唇笑,“您还不是打的就是这主意?” 冬雨恍然大悟,一脸太太您真是坏人的神情,明明就是太太一句话的事嘛,偏要让刘妈妈出去,冬雨帮着伏秋莲递了茶,看向一侧捂了唇笑的秋至两个,“你们两个也真是的,还不出去看着点刘妈妈?”这种天气在外头,万一脚下滑了,可不得了的。 看着两个秋出去,伏秋莲一脸的挪愈,“我们的冬雨越来越有大姐大的威风了,呵呵,刚才那气势,啧啧,比起你冬雪姐姐也不差什么嘛。” “太太,您又取笑奴婢。” 主仆几个才说着话呢,厚重的棉帘掀起,辰哥儿一头闯进来,身上还带着雪,被冬雨一把拽住,“哥儿快过来烤烤火,会冻坏的。” “谢谢冬雨姐姐。” 捧了暖茶煨着手,辰哥儿依偎在伏秋莲的怀里,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的娇憨,“娘亲,刘妈妈好罗嗦哦。” 伏秋莲就笑,“娘亲知道了,咱们下次再玩时,你和娘亲说,娘亲帮你把刘妈妈调出去,不让她看到,好不好?” “娘亲最好了。” 母子两人在这里说悄悄话,一侧刘妈妈也由着秋至两女扶起来,在一侧烤去身上的寒气儿,刘妈妈看了眼外头,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这大过年的,竟然就下起了雪。” “这有什么呀,冬天本来就是下雨的。”伏秋莲笑盈盈的,看向刘妈妈几个,“咱们的年节礼,还有家里这些都收拾好了吧?晚上的饺子,都备好了?” “太太您放心吧,绝不会有差的。”冬雨笑咪咪的上前回话,一边帮着伏秋莲续了茶,一边眉飞色舞的,“下面每人多发一个月的银子,两身的棉衣,大年初一到初三当值的另有红封,不请假的大年初一有红包,这可都是按着您的意思办的。有老爷子监督,哪里会错的?” 想也知道,她爹可不是随意就能唬弄的。 高兴之余也在心里涌起几分涩楚,要不是自己,伏老爷子怎么会背井离乡的在异地过年?老爷子嘴上是没有说什么,可不见得心里真的就没什么想法。 上了年纪的人讲究一个叶落归根,而这个时代更是讲究这些,不然为什么在外地离家大半辈子,甚至是为官为宰的人,在百年之后都要让子孙扶灵柩而回老家? 如果可能,老爷子宁愿在家里,在镇上平安度日吧。 为了她却只能这样颠簸流离。 伏秋莲咬了咬唇,想着过了年开春,这里的事情应该就能有一个结果,而连清那个时侯肯定就要另调的,或者她可以先把伏老爷送回家去,和老爷子在家里待上一段时间,顺便等连清的消息?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她也不多想,只笑着叮嘱刘妈妈几个,一切事情不可大意,特别是给各家的年礼,轻不得重不得,最后,她看向刘妈妈,“我爹那边,衣裳的事妈妈你可查过了?” “太太您放心吧,几件大毛的都是老奴亲自送过去的。” 伏秋莲点了点头,这就好。 她这个当女儿的可不能让人说自己的爹爹不是。 虽然不用太过注重吃穿,但也不能太差。 会让人瞧不起的。 傍晚,伏秋莲让人去问过了连清,知道还是照着往年的规矩,伏秋莲一听便明白了,立马让人去准备,往年的规矩是什么? 大年三十晚上这顿饭,前头衙门的人除去当差的,本地回假的,都会随着连清到后院来吃饭,而伏秋莲也懒得去弄别的,直接就是大锅小锅上,烧烤,麻辣烫,主食是饺子,烤全羊。 这就是玩通宵的准备了。 爱怎么吃就怎么吃,这一晚,伏秋莲是真的管够的。 傍晚,雪停了。 伏秋莲让人在院中支了锅,燃了火堆,这是专门弄吃的地方,至于吃饭的桌子,则是全放到了厅里,莫大几个人自告奋勇,去外头烤肉,如果说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弄,可经过伏秋莲这么两年的推广,大家可都是门清的。 烤羊,烤鸡腿,鸡翅,羊肉串…… 那边则是准备的麻辣烫,煮的饺子,一碟碟的端上去。 笑声不断的自屋子里飘出去,在院子里回响。 每年这个时侯都是辰哥儿最开心的时侯。 可以收到很多的压岁钱! 当然,伏秋莲不会让莫大他们白拿这个的。倒不是说她不想让儿子和这些人有什么牵连,主要是莫大他们能有几个钱呀,所以,她通常会在初一或是寻个时机把这些钱再给还回去。 莫大他们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没有这一桩桩一件件,若不是连清夫妻真心把他们当成一家人,当成朋友来相处,莫大他们几个不过是被派来协助连清的,又如何会尽心尽力的帮着连清,疼爱辰哥儿? 人心都是肉长的,是真心换真心得来的。 大家嬉嬉哈哈的敬酒,说着一些吉祥的话,最后,连清一高兴,直接把小妞妞都给抱了出来,反正屋子里人气多,而且火盆升的很晒,也不会冷到小丫头的。 乍一看到这么多人,伏秋莲都以为小丫头会哭的。 伏老爷本来都准备好了,只要小妞妞一哭他就骂上连清几句,让你小子不听话,好好的非把我大孙女抱过来受罪,可是,他等了半天,小妞妞竟然直接对着伏秋莲咧嘴笑了。 辰哥儿在一侧跳着脚,“啊啊,妹妹笑了,笑了。” 连清哈哈大笑,“好,好,不愧是我女儿。” 虽然说是把小妞妞抱了过来,伏秋莲却没想把她往男人堆里抱,她们和刘妈妈几个在靠里的地方,用屏风意思意思的遮了一下,小妞妞被她放在怀里,盯着她们眼珠转啊转的。 好像在奇怪,你们有吃的,我没有? 偶尔嘴唇还蠕动两下。 看的伏秋莲大乐,伸手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小馋猫。” 辰哥儿在一侧不乐意了,“娘,不许你捏妹妹。” “哟,我们辰哥儿知道护着妹妹了。”刘妈妈大笑,眼里全是欣慰,真好呢,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护着妹妹,呵呵,她们家哥儿真聪明! 辰哥儿却是撇了下嘴,“妹妹本来长的就不好看,你再老是捏啊捏的,把妹妹捏成个扁的,就更难看了,我到时侯带出去,人家会笑话我的。” “……” 一屋子的笑声中,伏秋莲无语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好吧,她不捏了。 亥时初,伏秋莲下饺子,大家开始放开了怀吃,外头偶尔有行酒令的哈哈大笑声,中间夹杂着噼哩啪啦的炮竹声声,伏秋莲怕这声音吓到小妞妞,炮竹声响起时赶紧把她的小耳朵捂住。 不过对于外头那些笑声,小妞妞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的。 还转着小脑袋,似乎在四处找声音一样。 那黑玉般的双眼,滴溜溜的转,可爱极了。 子时过后。伏秋莲和刘妈妈几个去了后头,辰哥儿和小妞妞早就睡了下来,因为外头到处都是炮仗,伏秋莲也不放心辰哥儿自己在厢房睡,知道连清今晚通常都是要在外头待上大半夜。 回来之后略坐一坐,便又得出去了。 便把辰哥儿和小妞妞放到了一起。 不过辰哥儿睡觉不老实,伏秋莲便把兄妹两分开,一人一头。床榻很大,刘妈妈几个又都在眼前看着,中间还用枕头隔开,也不怕辰哥儿睡梦中翻几个身压到小妞妞。 大年三十晚上是不能动针线的。 伏秋莲几个人便拿了纸牌来打着玩。几个人轮流玩,外头也不用去看,华安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员,要什么东西直接去厨房自己搞定。 当然,刘妈妈她们也都是备好的。 各色蔬菜洗好,切好,肉块等都切的整齐,要是想吃的话往锅里一丢就好,饺子也是包好是备着的,就是由着他们敞开了肚子随便吃的。 外头笑声不断,屋子里偶尔响起冬雨的低呼,“啊,不对不对,怎么又是我输啊,呜呜,不待这样的,你们欺负我脑子笨。” 几个人的牌没玩钱,谁输了往脸上贴纸条。 大半个时辰下来,冬雨脸上贴满了! 看着对面几个人一人比一人脸上少,伏秋莲脸上甚至只有两三条,就是秋至都比她的少,冬雨不乐意了,哼哼着,“不成,这个地方不利我,冬雪姐姐,我要和你换位子。” 冬雪抿了唇笑,“好呀,咱们两个换。” 一侧伏秋莲便笑她们两个,“冬雨,一会要是你再输,到时侯我和你换,我这个地方你肯定能赢。” “太太您就笑话我吧。” 结果是,冬雨和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换了位子,一圈转下来,她却是接连着输了一圈,最后,冬雨就要哭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啊,难道是她今年走霉运么? 伏秋莲哈哈笑,“傻丫头,你没看到冬雪和秋至两个人在换你的牌吗?” “啊,冬雪,我和你拼了。” 几个小丫头笑闹成一团,刘妈妈在一侧急的不得了,“我的几位小姑奶奶,都小点声,别惊了里头睡觉的哥儿姐儿。” 伏秋莲在一侧坐着,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一脸的感慨,“妈妈,您看看这几个丫头,年轻真好。” 刘妈妈瞪她,“姑娘您也年轻好不?” “年什么轻呀,我都两孩儿她妈了,老喽。”伏秋莲笑嘻嘻的喝了口茶,看着闹在一起的冬雨几个,想起了她心里头的一桩事,凑到刘妈妈跟前,“妈妈你说,我把冬雨嫁给华安怎样?” “华安呐,我看那小子成。”刘妈妈想了一下,笑了,“这是好事,我瞅着这丫头和华安也算是谈的来,两个人看着也是般配的很呢。” “嗯,不过这事抽空还是问问他们两个的好。” 刘妈妈想了下,“姑娘是怕华安嫌弃咱们冬雨?他要是敢,看我怎么收拾他。”刘妈妈极是霸道的话听的伏秋莲抿唇一笑,“妈妈您说什么话呢,这结亲结亲,要是当事人都不同意,那就是把冬雨嫁过去,你我能放心?” “这倒也是。”刘妈妈看着几个小丫头,也跟着担起了一层的心,“姑娘您之前没说,老奴也是觉得他们几个都谈的来,能在一起也好,可您这样一提,老奴也觉得有点不妥。” “不管怎么说,咱们冬雨是个丫头,而华安却是个捕快。两个人出身就不对等的。” “这有什么,到时侯消了冬雨的奴籍就是。” “啊?姑娘您这是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呀,我何时骗过妈妈?”伏秋莲笑着扭头,看了一眼还在那里打闹的几个小丫头,火炉下映衬的几个女孩子小脸红扑扑,苹果似的,可爱的想让人去咬上一口。 “其实,不止是冬雨,冬雪她们几个也是这样的,只要她们有了好前程,我怎么会拦呢?”伏秋莲看着刘妈妈,微微一笑,“若不是妈妈身边再无亲人,我就是再不舍,也要把妈妈放走的。” “老奴身边真的没人了,姑娘您不用费这个心思。” “我知道,所以,我准备给妈妈养老啊。” 刘妈妈眼圈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她这一辈子能跟这么一个主子,值了! 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前头没有了伏秋莲等人的存在,不用顾忌辰哥儿和小妞妞,莫大他们是直接就大声笑闹了起来,嬉笑怒骂,喧哗声,偶尔又有几个人在行酒令的大笑声。 如果今晚就这么的过去,这个年自然就是顺利的渡过了。 可惜,注定了今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晚上。 酒一坛坛的喝下去,也不知道喝了多久,更不知道喝了多少,一个个的人都喝的东倒西歪,很多的人直接就倒在了地下,偶尔还有几个醉眼朦胧的嚷着要酒喝。 直到,最后一个人也喝的趴在了地下。 黑暗里,衙门前,一道极细的烟花璀璨涌起。 不过半柱香功夫。 几道黑影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一人身上。 “人都搞定了?” 有人压低了声音,“放心吧,后头的人都醉了,这里只留下几个守夜的,被我用酒给弄醉了,你们赶紧行事,不过你们答应我的,不许伤害人命——”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对方几人身影连闪扑进衙门。 等他后头跟进去,就看到刀光一闪。 一头人头咕噜噜在地下滚了两滚,直接停在他的脚边。 双眼大睁,正正巧的看着他。 仿佛在不敢置信的质问他,为什么? 他面色大变,“你们,你们明明答应我不伤人命的,你们说话不算数。” 对方黑衣人一声冷笑,刀光一闪,刀尖已是抵在他的脖子上,看着他脸色大变,身子抖的不像样,黑衣人吃的一声冷笑,“你要是再敢废话,连你一块杀。” “我,我——”   ☆、327 浮出 黑衣人的动作有点急,他们在这万山县背地里经营这么久,浸透了几年,最终才在前两年把地点定在万山县的衙门,上一次对那个县令对手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也不想弄出人命的。 可谁让有些人不长眼呢? 到最后,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只能对整个衙门的人动手。 当然,不能否认,下手的那家伙狠了些。 毕竟整个衙门里的人不是都必须一定要死的。 可谁让他们命不好,摊上那个人出手? 那家伙可是个有些偏执的杀人狂…… 低低的呵呵了两声,黑衣人身子无声前掠,“动作轻点,别惊动后头的人。”虽然说守夜的让他们解决了,后面的也应该都被他们的人给弄晕控制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呢? 他可不像那几个蠢物,他还没活够呢,万事谨慎为先。 “头您放心吧,不会误事的。” 十余名黑衣人一拉溜的排开,迅速在黑夜里溶入,在整个零乱的衙门里散开到各个角落,有两个人手里还拿着一副券图,籍着隐隐的月色在两相对着,确认着什么。 夜色里,不时有人传来压低的声响,却被那偶尔传来的一阵阵炮竹声给掩去,压下,当头的黑衣人听着身侧属下人的报告,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发现,什么都没有。 一个时辰过去…… 眼看着天色渐亮,大年初一人们都会起的早。 这是这边的传统风俗,要早起拜年的。 黑衣人也有些着急,要是再找不到,难道要放弃? 这几年他们为了这个东西,付出的心血可是着实不少,牺牲了多少名弟兄,才最终确定,这个东西就在万山,就在衙门的某处,在万山筹谋几年,总算让他找到这么一个天时地利的机会…… 无功而退? 黑衣人正在心里犹豫,再待下去,怕是要危险的多。 要不,先撤,以后再徐徐图之? 他这里念头还没转完呢,那边一声低呼,“头,有情况,这里,这里好像有个盒子——”黑衣人的身影急掠而至,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在哪里,给我看看。” 是从地下挖出来的,一个角落,方方正正的一个小盒子。 能有三个拳头那么大。 盒子作工精致,用料名贵,镂空雕花,隐隐带着几分的檀香气息,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大家,名家,黑衣人眼底透着惊喜,难道,他们要找的东西不是这个? 身侧不知不觉围满了几名属下,有人提醒,“头,打开看看呀,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黑衣人挑了下眉,正想喝斥,身侧又有人开了口,“头,万一不是咱们要的东西呢?还有,您说,咱们在这里蹲了也有几年,损了好几个弟兄,看看也没啥吧?” 如果他这会不同意打开看看…… 估计会有不少人失望。 可打开? 他想了一下,摇摇头,“这不是咱们可以看的,还是赶紧拿回去吧。”他的手一托那个盒子,几人耳边就听咔嚓一声轻响,黑衣人目光一凝,那盒子竟然在他们的注视下自己打开了。 “啊,头,开了,看看里面是啥——”后面的字他是再也发不出来,咕咚一声栽倒在地,而后,是身边陆续几个人咕咚一头相继栽倒在地,昏迷之前,他们看到的就是盒子里涌起一股白雾。 这雾,有毒! 黑衣人心头一凛,顾不得自己的属下,立即屏气凝神,手里的盒子立马用力一抛,咔嚓,盒子落地,半空中,猛的爆起一簇火花,黑衣人一惊,心神不稳,呼吸略略一滞。 他一惊,脸色微变,纵身就要离开。 今晚这事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一种直觉,自己在待下去,肯定没有好下场。而且,得必须马上离开才成。只是他才一提气,心头立马沉了下去,内息不稳,滞涩不通…… 舌尖咬破,他一声闷哼,强自用力,很明显的,是受了内伤。喉咙里有股血腥在流转,他舌尖一抵,压下去,身子已是纵起,眼看着过了那道墙,就能离开这里。 至于身后的那些属下,他这会已经是顾不得。 可惜,他才纵起身子呢,一声怒喝如同炸雷般在夜色下响起。 “给我回去!” 一张大网,缀满闪着幽蓝光芒的刀尖,兜头罩过来。 那幽蓝色的光芒,映痛了黑衣人的双眼。 也吓了他一跳。 一看就是在剧毒里淬练过的! 黑衣人大惊,左右纵闪,可他真气被堵,一个涩转,身子一沉,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而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几个人忽啦窜出来,如同豹子般的敏捷,一窜而上。 直接把人给压在了地下,五花大绑。 到了这会,他还不晓得自己是被人从头到尾给设计了? 终日打雁,最终,被雁给啄了眼呐。 黑衣人叹气,慢慢的闭上了眼…… 偏厅,本该在后头喝酒,醉的不醒人事,在黑衣人的计划里一睡怎么着也得一晚上的人一个不差的出现,连清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面色肃凝,“如何,那些人都处置好了?” “大人您放心吧,属下绝不会让他们逃掉的。”说这话的莫大眼底带着几分的杀气,只要一想到这大半年来因为他们,衙门里头出的这些事,还有那几名丢了命的同伴,莫大恨不得把他们大卸八块来解心头的恨意。 连清点了一下头,想了想交待莫大,“这事就你们几个知道,先别走漏风声,还有,问供的事你亲自去,天亮就是大年初一,别惊了人。” “属下遵命。” 莫大拱手离去,心里带着一团怒火走的。 他到是要看看那些人都是何方的神圣! 坐在椅子上的连清眸光微闪,让人看不出他原本的情绪,身侧有小厮给他添了茶,连清摆手让人下去—— 他想要好好的静一下,清理一下思绪。 那些人竟然是来找东西的。 那么,这件东西可见应该是很宝贵的。 不知怎的,连清隐隐的想起一件事,那还是他才来万山时,去下面的村子里,几名老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和他闲聊呢,说来说去就说到了如今的衙门,老人说过的一桩事让他笑为无稽之谈。 可如今联想到今晚这些人的所为。 连清的眉头不知不觉的就皱了起来,难道说,老人说的那话是真的,当初隐王的宝藏,真的落到了万山,最终,落到了衙门这块地方上?可为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宝藏,值得这样吗? 揉了揉眉心,连清觉得脑子好像要涨开了一般。 头疼啊。 大年初一,连清换了身衣裳,神清气爽的出现在伏秋莲母子几人身前,微微一笑,“昨晚被莫大他们灌了几杯,喝的多了,让娘子担心,都是为夫的不好。” 伏秋莲瞪他,“知道就好,他们几个可都醒了?我让人送去了醒酒汤,应该会缓解一些头疼的。” “有劳娘子了。” 门口帘子掀起来,辰哥儿一身红色缂丝小袄跑进来,脖子上戴了个璎珞项圈,有刻着两个小铃铛,一跑叮当作响,本来伏秋莲给他准备的是长命锁,可小家伙看到自家妹妹戴了。 直接就扯了,说什么他是男子汉,不和女人戴一样的东西。 这话听的伏秋莲和刘妈妈两人又气又笑。 你才多大呀你,你是男子汉了? 不过他不戴,伏秋莲也没说什么,不就是个项圈么。 小家伙跑进来,因着刚才的小跑,小脸蛋红扑扑的,大眼忽闪忽闪,竟然直接就跑到了连清的跟前,冲着他一伸小手,“爹爹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嗯,红包拿来。” “……” 连清拍他小脑袋一下,“鬼机灵来着,和谁说的?” “娘亲。” 伏秋莲笑,“我可没教你,别赖到我身上。” 辰哥儿拽着连清的衣袖不放,“爹,爹爹,红包。” 这小财迷的。 不过,连清看着儿子笑咪咪小财迷似的小脸,却是大手一挥,颇具几分豪气的开了口,“发,我儿子都开口了,能没有红包么,来,冬雨冬雪,这是你们几个的,余下的人让刘妈妈和管家去发丫头,每人都有。” 这就是说,连清准备再发一份了。 几个小丫头都乐的眉开眼笑,有双份的红包拿呀。 不高兴的那是傻子! 伏秋莲也不理这些,笑着牵过辰哥儿的手,一家三口进了屋,小妞妞正躺在炕上吐泡泡玩呢,辰哥儿看到妹妹了,松开伏秋莲的手扑过去,“妹妹,哥哥和你玩哦。” 夫妻两人就在一旁看着笑,辰哥儿不时的拉拉小妞妞的手,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去捏脸,嘟着嘴在小妞妞面前玩了一会就觉得无聊了,扭过头来,“娘,爹爹,妹妹什么时侯能起来和我玩呀。” 就这样躺着,这么小,这么丑丑的。 他不要喜欢妹妹了。 伏秋莲笑着抱他坐在一侧,“你呀,小时侯也是这样长大的好不,你这小不点,自己才多大呀,乳嗅未干的,竟然嫌弃起你妹妹来,坏小子。” 辰哥儿皱了下小眉头,“我小时侯也和妹妹一样丑吗?” 小辰哥儿到现觉得自家妹妹是丑的。 胖嘟嘟的,也不会说话,就会吐口水,还很会哭。 和他抢娘亲。连刘妈妈和冬雨姐姐几个都围着她转。 哼,自己才不和爱哭的小丫头玩。 “才不是呢,辰哥儿在娘亲眼里最好看的。”辰哥儿的双眼一亮,还没等他完全高兴过来呢,伏秋莲笑咪咪的开了口,“你妹妹也是,你们两个都是娘亲的孩子,在娘亲眼里,是最好的。” 辰哥儿哦了一声,嘟了嘴。 伏秋莲不见得不懂儿子的心情,可正如她所说,儿子女儿都是她的,她不可能为了一个去贬低另一个,哪怕小丫头现在还小,但她总有长大,懂事的那一天。 自己不能让辰哥儿把她说的某些话当成理所当然。 而且,辰哥儿是哥哥,是要疼妹妹的。 外头一片欢笑声,原来是冬雨几个把连清的话传出去,院子里几个下人都开心的欢呼了起来,更多的是庆幸,在连家做事,每月的银子多拿,年底是双月银,红包都可以多拿一到两个! 不少人在外头给伏秋莲夫妻磕了头,退下。 午饭过后,是需要祭祀的。 连清这个一家之主自然是亲自出马,带着小小的辰哥儿一块去临时布置起来的家祠祭拜过,一番繁琐的规矩下来,小家伙累的小脸通红,可却硬是一声没哼,抿着唇撑到最后。 回到屋子里,辰哥儿就恢复小孩子的心态,腻到了伏秋莲的怀里,“娘亲,累——” “乖,娘亲看看。”把辰哥儿牵在自己身边,知道他是想撒娇来着,伏秋莲也不拆穿,径自拿了他爱吃的点心放到他面前,笑盈盈的,“这是娘亲给我们辰哥儿准备的,想不想吃?” “想吃,谢谢娘亲。” 下午,拜年的就多了起来,连清身为县太爷,自然是不需要亲自出去的,大年初一他只要在家里等着各方前来拜见就是了,至于伏秋莲,那也是一样的,在家侯着那些夫人太太就好。 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下午,伏秋莲在后院忙完,寒喧了一下午,光说话也是口干舌燥的,她接过小丫头的茶抿了一口,看向一侧的冬雪,“老爷还在前头待客呢?” “回太太话,刚才老爷让人传了话,说是晚上不在家用饭,应该是和前面的几位大人一块出去用饭。”冬雪福身见礼,把连清派人传来的话传达,而后,又道,“太太找老爷有事么,奴婢这就派人去寻。” “不必,我只是随口问问。” 榻里侧的小妞妞醒了过来,哼哼唧唧的扁了嘴想哭,伏秋莲轻轻拍了两下,小妞妞不领情,结果哇的一声放声哭起来,伏秋莲把手指往她小嘴上一凑,小妞妞嘴唇一动,就要咬。 伏秋莲立马把手指拿开。 没得到自己要吃的东西,小妞妞不乐意了啊。 细细的嗓子,哭起来倒是带着几分气势。 辰哥儿在一侧扁了扁小嘴,“坏妹妹,又哭。” 伏秋莲赶紧把小妞妞抱起来,喂啊,不然一会让刘妈妈听到哭声,知道是饿的哭,看到她又就坐在跟前,到时侯绝对又会念叨她个没完的。 才把小公主喂饱,伏秋莲和辰哥儿母子两逗着怀里的小妞妞玩呢,帘子掀起来,秋至笑盈盈的走了进来,福身见了礼,笑着回话,“太太,刘太太把年礼收了下来,但却让奴婢和您说,今个儿是初一,不过来给您见礼,晚上也不过来用饭,就在自家吃了。” “也好,那就不管她们了。” 白天没来知道刘太太是顾忌自己和离的身份,可说实话,伏秋莲是真的不在意这个,她觉得连清也不会在意这些的。之前听到连清不在家里用饭,就想着刘太太带着个孩子也挺困难的。 便让人去请她们一块过来用饭。 谁知道却被刘太太给拒绝了。 不来就不来吧,反正家里还有一个王小六在呢。 放开这个念头的同时,伏秋莲也对王家那些人挺佩服的。 刘太太夫妻闹成那样,整个王家没有人为她出头。相反的却都劝她低头,向刘大人伏氏做小挽回他心思的,等到最后看到刘太太不肯,便直接把她给当成弃子给弃了。 刘太太那会心里得有多绝望? 伏秋莲敢肯定,如果没有安哥儿这个孩子,几个刘太太估计都得撑不下去,早寻了短见了。后来,倒是整个镇上都以为的纨绔子弟王小六执意跑了出来,在这里陪着刘太太一陪就是这么长时间。 王家的态度伏秋莲很清楚,让王小六回去。 可却没有一个人说让刘太太回去。 就因为这个,哪怕是伤好之后的王小六也坚决不回家。 哪怕,王家传来王老太太病重的消息。 王小六也只是休书一封,让人带了回去! 不过伏秋莲却清楚,刘太太因为这个偷哭了好些回。还求她帮着回镇上打探消息——刘太太是怕王老太太真的病重,到时侯让自己的弟弟成了不孝子她可是大罪人。 不过好在,真的如同王小六所言的,不过是王家的策略罢了。 如今,这姐弟两人在这里平静的生活。 王小六身上褪去往日浮华,沉淀过后,竟然让她看着也顺眼多了,伏秋莲想起他前段时间给辰哥儿送来的那些木雕的玩具,活灵活现的,不禁自己也有几分的佩服。 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 到现在竟然学会了手工木雕。 并且还作的像模像样。 这中间的苦,恐怕只有他自己能清楚。不过,王小六能坚持下来,倒是让伏秋莲觉得有几分刮目相看,同时,她也觉得自己当初果然是没看走眼—— 这个王小六,是还有几分良知的。   ☆、328 开幕 对面的几个人都低下了头,心里却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汹涌澎湃,不能自已,隐王,那可是当今朝庭绝对忌讳的存在,不管是皇宫还是民间,没人敢把这个名字宣之于口! 如今,在他们万山县盘恒多年的,竟是隐王的人? 莫大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上前两步,“大人,这事不是咱们能管的了,依着属下看,您必须上书朝庭,或者,周大人那边——”这种事情一个闹不好,就是砍头的大罪! 连大人之前没在京里,所以不知道这些。 莫大他们几个却是一直都在皇城中的,甚至当初那一场兵变他们都曾经历过,虽然是被家里人拘在家里,可那段时间皇城的肃杀却是他们终身都不敢忘的。 连清自然也是知道厉害的,点点头,“我马上休书一封,同时,我会上折子,请当今圣上以及诸位大人定夺。” “莫大你亲自送过去。” “是,大人。” “华安同去,务必尽快送达。” 连清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之后,自己也不回什么书房,直接就让人拿了笔墨,当成书写,火漆封印,递给莫大,让他即刻起程,也顾不得是什么大年初一了,直接出发。 回头,连清看向延风,“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那几个人,一定要看好了,绝不能出半点的意外,知道吗?” 延风一脸的凝重,“大人放心,属下绝不敢误事。” 众人各司其职的退下去,连清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院外,街上,不知是谁家放了炮竹,劈啪作响,连清揉了揉眉,恍惚了一下,刚才那一瞬,他似乎都有些忘记这是什么日子。 怎么会有炮竹声响呢。 反应过来,他便叹了气,今天竟然是大年初一。收拾了下心情,看了眼外头,夜色渐渐降下来,正是用晚饭的时侯,和衙门里的人说了一声,连清自己转身回了后院。 伏秋莲她们正在用晚饭,看到连清进来,伏秋莲笑着让他坐下,“还没吃饭吧,我让刘妈妈加副碗筷。”一边又让人去把连清爱吃的饺子再煮一碗,连清拦她,“不用忙,这些够了。” 伏秋莲便笑,“你不知道,这是韭菜馅的,我让人去给你煮白菜馅的,很快就好。”连清还想说什么,那边厢刘妈妈和冬雨已经笑着走了出去,“很快就好,姑爷您稍等等。” 伏老爷也笑,“让她们去,过年呢,就得吃些自己爱吃的。” 果然没一会功夫,刘妈妈和冬雨就捧了两碟水饺走进来,特意的放到了连清的跟前,一家子人,伏秋莲爱吃韭菜馅的,可不敢吃,怕回奶,只能包了芹菜鸡蛋的。伏老爷子则爱吃罗卜馅的。 辰哥儿是伏秋莲吃什么他吃什么的。 余下的连清就爱吃白菜馅。 所以说呀,别小看这一家子,单就包个饺子,光调馅就得调两三种。当然了,这是有这么个条件,没这个条件的,换成以前的连家或是乡下人家,过年能有顿白面饺子吃,管是什么馅呢。 有的吃,又有肉,那就是天大的开心! 一家人吃罢晚饭,围在一起打牌,你输我赢的笑闹个不停,玩了一会,伏老爷子最先撑不住,喊累了,连清亲自送老爷子回屋,回头再到屋子里,刘妈妈几个人都退了出去。 辰哥儿也靠在伏秋莲怀里困的睁不开双眼。 看到连清过来,迷迷糊糊的哼哼两句,连清有些不解,看向伏秋莲,“他这是说什么呢,难道是梦话么?” “和梦话也差不多了。”把儿子抱着放在榻上,知道他困,也不打拢他,只笑着道,“你儿子是想和你说,明天他能不能去孤儿院玩呢,他想着要给那些孩子送糖果呢。” 连清听了微微一皱眉,有心想说不让去吧,可看着儿子还带几分稚嫩气息的小脸,哪怕是困成了这样,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直打盹呢,还不忘等他回来问他,他张了张嘴,有点说不出来。 可让他去吧? 昨晚抓的那些人,对方肯定清楚出事了。 万一他们狗急了跳墙,再次打辰哥儿的主意怎么办? 倒是伏秋莲看出他的心思,略挑了下眉,“怎么,有什么事吗?”伏秋莲不会认为连清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和那些孤儿院里的孩子相处,以前也不是没去过,他可没说什么话。 现在却流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只能说是有别的事。 “嗯,是有点别的事情。”连清顿了一下,直接就选择了和伏秋莲说实话,“昨晚衙门前头出了点事,虽然人被捉住了,但却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人还有多少,我担心辰哥儿的安全。” 伏秋莲一听立马就急了,也不等连清再说什么,彼自作了决定,“那就先不去了,不过辰哥儿知道了肯定担心,我派人把他准备的糖果送过去,然后再请刘太太他们过来,有安哥儿在,他也能分一下心。” 虽然觉得自家娘子这么作有点小题大作。 不过就是个孩子嘛,你当大人的说怎样不就是怎样? 不让他出去就直接和他说呗。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连清也不多说什么。 孩子是他家娘子教育,他不会在这个时侯多嘴的。 次日一早,双眼睁开,爬起床来的辰哥儿就跑到了伏秋莲的跟前,扒着她的衣袖不放,“娘亲,娘亲,我是不是可以去和小宝他们玩了?” 伏秋莲笑嘻嘻的看他,“之前有人送了信,小宝他们几个这几天正在练字,而且,他们有两个人身子不舒服,不能吹风见外人,得要好好的养伤,你要是过去,怕是见不到他们的。” “是这样呀,可我糖都准备好了,还说好今天去看他们呢。” 辰哥儿小脸垮上来,带着几分失望。 怎么就没空了呢? 明明他们都是约好的嘛。 伏秋莲就笑,“不怕呀,娘亲帮你把糖送过去,再多拿一些糕点给她们吃,等他们有空了娘再带你过去看他们,好不好?” “那,我今天能一起去送糖吗?” “可以呀,不过,你忘了,今天安哥儿要过来吗?” 辰哥儿挠了两下小脑袋,大眼很是不解的闪了两下。 安哥儿什么时侯说今天要来了? “娘,你记错了吧,安哥儿今天没说过来的啊。” 一侧冬雨笑咪咪的接了话,“哥儿,你记错了吧,前两天安哥儿明明说今个儿过来的呀,你看,奴婢早早就准备好你们爱吃的糕点呢。” “这样呀,那我就等安哥儿好了。” 听着这句话,伏秋莲心里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悄悄的给冬雨使了个眼色,她笑着牵了辰哥儿的手,“好了,还没洗脸吧,看这小脸脏的,小花猫样,来,娘亲给你洗脸。” “谢谢娘亲。” 母子两人洗漱完毕,看了下小妞妞,还在睡呢,粉嘟嘟的小脸,睡的像个小猪似的,辰哥儿眼珠转了两下,瞅着伏秋莲没注意,伸手就想去小妞妞的脸蛋上掐两下。 他记得娘亲老是掐他脸,娘亲说,这样是喜欢他。 他也喜欢妹妹呀。 要是让伏秋莲知道他这种想法,估计得郁闷了。 好在小手还没伸出去呢,人直接被伏秋莲给抱了下去,伸手在他小手上拍一下,“以后不许掐妹妹,知道吗?” 辰哥儿点点小脑袋,特别的想不明白。 为什么娘亲可以掐他,自己不可以掐妹妹呢? 大人真奇怪。 早饭用罢,辰哥儿跟着刘妈妈念叨,这是怕刘妈妈忘记点什么呢,板着小手指一样样的交待着,这个是给小宝的,那个是给二丫的,那一个又是给小豆子的,刘妈妈听的好笑不己,“哥儿您放心吧,老奴不会拿错的。” “嗯,刘妈妈,我相信你。” 那小脸一板一眼的,小大人般的样子,听的一侧伏秋莲都跟着笑了起来,伸手把盯着刘妈妈不放,就怕她漏拿一样的儿子叫到跟前,“好了,你要相信你刘妈妈,她不会拿错的。” “嗯,儿子知道了。” 小家伙的声音带着几分闷闷的,很明显还是因为自己不能过去而不开心呢,伏秋莲只是轻轻的拍拍他的小脑袋,由得他去。 这不过是小事,以后他慢慢长大,不如意的事情多着呢。 他得学会这一点,并且知道,接受才成。 而且,伏秋莲更清楚,在这件事上自己是绝不会妥协的。 不高兴只是一阵,可要是真的在出去的街上出事…… 自己会哭死的。 好在没一会,刘太太真的带着安哥儿过来了,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虽然还是有些纠结,但和安哥儿玩了一会就把心思给抛到了脑后,两个人在院子里疯跑了起来。 银铃似的笑声响彻整个院子。 伏秋莲她们坐在屋子里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刘太太便看向伏秋莲,“是怎么回事,你让我带安哥儿过来?”她本来是想着今天没出门的,伏秋莲却让人传了话,让她务必把安哥儿带过来,她还觉得奇怪呢。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非要安哥儿过来。 伏秋莲叹口气,“还不是我们家这个臭小子,非要去什么孤儿院看那几个孩子,我倒是想去,可今个儿家里走不开呀,而且前面又有些不太平,也不敢轻易出去——” 话虽说的是隐晦,可刘太太却多少听出了几分。这些事情上她也不好多说,只能轻轻的拍拍伏秋莲的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两人在这里说笑,两个孩子跑前跑后的闹腾,一时间气氛倒是轻快了起来,今天是初二,拜年的也不少,午饭时,伏秋莲直接把人留下来,在如归楼叫了桌席面一起热闹的用。 前面,连清和延风还有师爷在说话。 延风是被留下来看家的,至于师爷,姓周,一名落魄的举人,完全是没地儿去,孤家寡人一个,四十多岁的年龄,老家前两年发生了天灾,一大家子人都没了,最后只能在外头漂泊为家。 后来在万山县落脚。 原先是在街头摆摊,给人写字,写信等为生,勉强糊口度日罢了,后来遇上连清,被连清请回衙门,当了名师爷。 延风的脸色有些不对,“幸好大人警醒,不然,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其中一个人,差一点就咬舌自尽,若非是连清刚好过去,又眼尖的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无妨,你接下来小心些。” “是,大人。”延风领命,恭敬的行了礼,转身退下。 屋子里,只余下连清和师爷两人,连清看向师爷,“周先生有什么要说的吗?” 对上连清的视线,周师爷叹了口气,“大人,这事怕是真的有麻烦啊,一个闹不好,您可是要不落好的。”对于隐王,朝庭向来是宁可错杀,绝不漏杀。 旦凡是和隐王能沾上点边的,都是朝庭要下手的目标。 想想眼前这一摊子事…… 那可是大事啊,若是一个弄不好,那将是捅破天的大事! “我也知道这事大意不得,可先生说说,我还有别的办法吗?”连清苦笑,事情发生在他的辖下,而且,竟然好巧不巧的,还是在衙门里头,这事他能撇的出去? 瞒而不报? 万一真的出了大事,到时侯他一家几个人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周先生哪里不明白这些? 安慰了两句连清,最后,两人得出一个无奈的决定。 只能是等。 等莫大几个人送信回来。 等周大人的回信。 等朝庭看到他的奏报之后的反应。 周师爷知道连清心情不好,谁摊上这事也好不了。 安慰了几句,他起身告辞,“大人别想太多,这事吧,其实你我都没什么好办法,咱们呐,只能是等朝庭来人了。” 连清的折子一递上去,朝庭肯定会派人过来。 派的人是谁,对他们什么样的态度,对这件事禀持着什么样的态度,这不是他们一个小小县令或是县令师爷能左右的。 连清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才觉得无奈的很。 以前自己一心想着读书,能给妻儿带来一份好的生活。 可看看现在,他带来的是好日子吗?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连清头一回产生了倦怠感,门外,有脚步声响起,连清在屋子里自然是听到了,但却没有出声,也没有抬头,就那么静静的靠在椅子上,咪着眼不动。 外头,伏秋莲叹了口气,“相公,是我。” 知道连清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伏秋莲就想着过来送点吃的,路上遇到师爷,听着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虽然事情吧,伏秋莲不知道,但却明白了,连清的心情绝对不会好。 敲了下门,没出声。 难道,是想自己静一下? 伏秋莲想了想,招手叫了个小衙役,把吃食递给他,这些都是冬雨做的新鲜糕点,也不怕冷,一会就着热茶就能吃,伏秋莲又对那小衙役交待了几句,转身才想走时,门被人打开。 连清的情绪已然平复,扫了眼小衙役手里的吃食,温和一笑,“娘子怎的过来了,有什么事和丫头说一声,让她们跑一趟不就是了?” 伏秋莲嗔怪的瞥他一眼,“我在家里闷的慌,就想着走走也是好的,这是冬雨才做好的糕点,想着拿过来给相公尝尝,若是可以,过几天就送去如归楼。” “辛苦娘子了。” 夫妻两人落坐,伏秋莲帮着连清递了杯茶,也不说别的,只笑咪咪的侧头看向他,“相公觉得这糕点味道还好吗,和前几次的相比,冬雨的手艺是不是进步很好?” “嗯,这次的味道不错,甜却不会让人觉得腻。”连清吃了一口,脸上多了几分的笑意,“要是你把这丫头放出去,肯定会成为大厨的。” “我也这么觉得的。” 一侧听着他们夫妻对话的冬雨吓到了,赶紧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成不成,老爷您可不能这样说,奴婢是不出去的,奴婢要陪着太太一辈子的。” 夫妻两人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样子,都呵呵笑了起来。 虽然气氛有些紧张,但年却不知不觉的过完。转眼就是十五,伏秋莲担心着连清说的事情,十五晚旧由着辰哥儿怎么磨都没松口,坚决没让他出去看灯。 为了这事,辰哥儿可是着实闹了一番性子。 最后伏秋莲办法,只能请王六公子给辰哥儿作了几盏灯,摆在院子两侧,安哥儿也被刘太太带过来,热热闹闹的在家里玩了一个晚上,就这样辰哥儿还不高兴了好几天呢。 伏秋莲也不理他,有些事情我可以由着你,但有些底线却是绝对不能碰触的,你高兴玩就得出去?哪怕有威胁我也得由着你? 那是不可能的事! 正月十五过后,这年就算是正式过完了,新的一年也抬头挺胸,正式的走上舞台,伏秋莲和刘妈妈等人忙着新一年的打算,家里的事,外头的事,酒楼的事,再加上两个孩子。 那是脚不沾地的忙。 伏秋莲甚至都有点把前头连清的事给忘了几分的样子。 就这样的忙碌里,正月二十,莫大带着几个人,几封来自皇城中某些人的亲笔书信,一路风尘的出现在连清面前。 自此,万山县的风波,正式拉开了帷幕。   ☆、329 来人(二更 “连大人,以后,这里的事情我们会接手,之前,辛苦你了。”言外之意就是我们来了,你现在可以闪一边去了,并且是有多远闪多远的那一种。 要是换个心高气傲的,说不定这一句话就翻了脸。 凭什么呀,以前受苦受难,甚至几次差点丢了命的是我。 为了这里头的事,辰哥儿也是差一点就丢了命。 还有那个小丫头为了保护辰哥儿没了。 哦,我让你来了,你转眼把我给一脚踹开? 要抢功劳也不是这么个抢法吧。 就是莫大几个都变了脸色。 一来是为着自己的大人抱不平,二来吧,莫大是担心。 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莫大瞬间低下了头。 心里却是对这几个人又多了抹看法。 脑子进水了吧? 要是正常的,能这样一过来,直接把人家主事的给弄走? 不知道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人生地不熟的,你们有多大的本事和那些在这里盘恒多年,心怀不轨的人斗?不过莫大却是接到了连清给他的眼神,想着自己一路上所受到的这几个人的冷眼,他心里吃笑一声。 让你们吃一次亏,到时侯自然就学乖了。 连清懒得和他们罗嗦,直接让人供神一样的带下去供起来,并且当着几人的面交待,好生服侍,只要是他们衙门有的,要什么给什么! 几人总算是脸上有了点笑模样,其中一个打着官腔,“连大人是个懂事的,你放心,以后若是有点什么,咱们回头不会忘了你的,放心吧。” “有劳几位。” 等到几人走远,确定再也听不到他们的说话,莫大忍不住的撇了下嘴,什么玩意嘛,他这一路上和这几个人待在一起,那个待遇,简直就是下人才有的好不? 连清挥挥手,无关的人都散去,看向一脸愤愤的华安几个,一笑,“说说看,怎么回事呀,怎么个个表情都是这样的?” “哎,大人您别提了,那几位呀,真真就是几位祖宗。得供着的。”华安带着几分夸张的语气听的连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点点头,仔细的问了莫大的话,连清最后叹了口气,“周大人可有说什么?” “回大人的话,周大人让小的给您带了句话。” “你说。” “小心谨慎,一切以刚才那几位为主。” 说实话,听了这句话之后,连清是真的有点失望的。 当初他是周大人直接推荐过来的。 这样的情形之下,哪怕他不站队呢,自然而然的就归到了周大人一边,而且这几年两人之间没来通信来往,当然,年节时他给家里送节礼,都不曾漏掉这位对他而言的恩师存在。 可现在,这么重要的事情,稍一不慎他就是杀头之祸。 周大人竟然就给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莫大小心的看了眼连清,想了想轻声开口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几位的身份都非一般,其中那位最年轻的,还是三皇子府陈侧妃最疼爱的弟弟,就是周大人见了,也是只有退避三舍的份。” 这就是说,来的人都是周大人敌对一方的了。 连清揉揉眉心,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失望是有,但真不大。 在他眼里这份功劳真不是好抢的,与其那好坏各半的机会,他宁愿如今这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着平静却安稳的日子。 这段时间他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也已经想通了。 有些事情吧,真就是那么回事。 他甚至都想着,万山县的事情一过,自己说不定就会受波及,到时侯干脆就辞官回家,守着妻儿过日子得了。这就是连清这段时间遇的事情多,心里的负面情绪自然而然的产生。 知道了几个人的底细,同时,连清也知道外头随着几人过来的几十个人都是好手,也就不再担心什么,叮嘱了莫大几人一番,连清是怕外头那几个人再做出点什么事,让莫大他们看不上眼。 到时侯两方发生争执,对谁都没有好处。 莫大却是笑,“大人您放心吧,咱们不会多事的。” 点点头,喝了两口茶,连清突然道,“他们这次过来,主事的是那个年轻人?”连清说的年轻人就是那位三皇子府皇子宠妃的弟弟,二十多不到三十的样子,模样倒是不错,可惜,生的是一双阴戾戾的眼神,让人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莫大点了点头,“回大人,是他。” 让莫大几个退下去自去休息,连清也在衙门里头待了一阵子,眼看着就是吃晚饭的时侯,他看着左右无事,便直接回了后头的院子,辰哥儿正在院子里跑着玩,看到连清瞬间停下。 “爹爹。”小脑袋垂着,那叫一个乖巧,听话。 看的连清眼角抽了抽,自己是老虎么? “今天的大字写完了么?” “回爹爹的话,写完了。而且书也背好了。” 连清唔了一声,点点头,“玩一会就好,你还小,正是学东西的时侯,不能分心,小心玩物丧志。赶紧去洗手,该吃晚饭了,用过晚饭到书房来。” 知道这就是父亲要考自己的功课了。 辰哥儿赶紧点头,“儿子遵命。” 站在门口,一直待到辰哥儿小小的身子走远,伏秋莲才白了眼连清,“你看看你,不回来是不回来,一回家就把儿子吓成这样,才几岁的孩子呢,你就让他玩会不成啊。” “娘子,我又没不让他玩,你看我有说什么吗?”连清接过自家娘子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有些委屈,“我不过是说了句晚饭后考他功课,这是一定要的。” 伏秋莲瞪他一眼,“懒得和你说什么。” 屋子里小妞妞醒了,哭起来。伏秋莲走进去换了尿布,把小丫头抱出来,连清很是自然的接过去,抱在手里,“妞妞,我是爹爹,呵呵,快点叫爹爹。” 伏秋莲翻个白眼,没不认识眼前这男人。 晚饭用罢,连清带着辰哥儿去书房,伏秋莲则陪着伊伊呀呀的女儿玩,偶尔拿个小东西在她眼前晃,逗她来回的追着玩,一侧的脚踏上,刘妈妈和冬雨拿了针线在做活计。 不知过了多久,小妞妞慢慢的张开小嘴,秀气的打个呵欠。 伏秋莲赶紧把她给哄睡,外头响起脚步声。 是辰哥儿回来了。 小家伙一脸的丧气,“娘,我又没背好。” 他之前明明都背过来的,还背的很熟练的啊。 可爹爹一问,他就背不下来了。 辰哥儿之前一直忍着,看到伏秋莲,小家伙就觉得委屈了,眼泪挂在睫毛上,似坠非坠的,看的伏秋莲心疼极了,“乖,你爹爹也是为你好,你啊,是不是紧张了?” “嗯,儿子明明,明明都会背的,结果却——” 看了眼后头黑着脸跟进来的连清,伏秋莲对着他摇摇头,自己温声道,“你呀,又不是别人,你爹爹只是随便问你两句,你紧张什么呢,辰哥儿乖,这次没背好没关系,咱们明天再重新背。” “嗯,那,那娘,爹爹,儿子去睡了。” 辰哥儿一溜烟兔子似的跑走。 看的连清又想瞪眼,自己是他亲爹,不是老虎! “你还瞪眼呢,你看看你自己,把儿子都吓成什么样了。”伏秋莲有些嗔怪的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连大人好大的威风呢,儿子都怕成了这样。” 连清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委屈啊,“我又没有打骂过他,他怕我什么呀,再说,我不过就是随口问问,他要是背不出来,难道我还真的打他不成?” “你呀,你不打不骂,就你那一板脸,他能不怕?”伏秋莲看着同样一脸委屈的连清,有些好笑,斜睇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你脸一板起来,那样子多吓人么?辰哥儿才几岁呀,不怕才怪。” 如今的连清可不是多年前的那个年轻举人。 几年的县令,多少浸入骨子里的几分官威,在那些大人物面前肯定是不能入眼的,但在那些平民百姓,甚至是在辰哥儿这个孩子面前,辰哥儿不怕才怪。 连清叹口气,就知道他家娘子偏心。 儿子怕他,怎么就是他这个当爹的错了? 夫妻两人也不过是随口几句,辰哥儿怕父亲,这是正常的,以后注意些就是,两人都没过多的往心里去,特别是连清,在他心里甚至觉得这是正常的。 儿子怕老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眼看着天色不早,夫妻两人合衣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要睡着时,伏秋莲猛的想起了一件事,睁开了眼,“对了,我之前听前头的人说,莫大他们几个好像回来了?” “嗯,是回来了,今天下午事情忙,就没来后头。” 伏秋莲笑,“他们是你的属下,是衙门的捕快,又不是我的用人,来我这里做什么,我不过是随口一问。”顿了一下,伏秋莲轻声道,“事情办的如何,他们这路上还一路顺利吧?”   ☆、330 成太太的心思 伏秋莲张了张嘴,没出声。反倒是连清安慰她,“这些事你别担心,万事有为夫呢。” “嗯。睡吧。” 夜色深深,正是好梦时。 成家,成同知是坐卧不安,这来的几个人,可都没有一个善碴啊,接下来,他该怎么办?还有被连清严密控制起来的几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的事情? 万一知道了,要把他给供出来? 成同知是越想越觉得胆颤心惊,恨不得做点什么才好。坐在椅子上,看着书房的某处,成同知再一次的犹豫不决—— 自己到底要不要过去问问? 可万一那些人狗急跳墙? 正在想着呢,窗外一道风声响起,成同知几乎是下意识的跳了起来,戒备和警惕布满他的全身,“谁,什么人。” “怎么着,成大人贵人多忘事,连故人都忘了?” “你,你们又想做什么?”成同知一听这个声音,双腿下意识的打颤,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化成灰,他都不敢忘记! 黑衣人一声冷笑,“把那几个人的身份来历,以及他们的计划随时汇报给我们,还有,他们的行踪,你得随时注意,通报给我们,不然,哼哼。” 成同知脸都垮了,“你,你们这不是为难我吗?”那几个人他今天可是见了,身为县令的连清都被他们给直接丢到了一边,衙门里头的接风宴更是直接就没去! 这样的几个人,让他怎么去接近他们? “我可以把他们的来历给你们,至于他们的行事和行踪,还有计划,我,我只能是尽量——” 啪,那人一掌挥出来,成同知身子直接撞在墙壁上。 一口血喷出来,成同知脸色灰白,“你,你——”抬头看到那人的眼神之后,成同知全身打了个冷战,最后,他双腿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下,“你,你不能杀我。” “不杀你?可以呀,不过,你有什么值得我不杀的?” 成同知一咬牙,“我,我可以帮你们通风报信。” 那人吃的一声低笑,“早这样不就得了?” “是是,都是我的错——”成同知现在就一心想着把人给弄走,哪里还想的到别的?顾不得擦嘴角的血,点头哈腰的陪着笑,眼看着那人转身要走,成同知心头一喜,就看点到那人转身,手一扬,成同知微惊,一粒丹药丢到他嘴里。 “啊,你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 “你——” “半月一次解药,不然的话你会穿肠而死,全身皮肤溃烂。” “……” 成同知吓的是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那人一声冷笑,身影一闪,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直到早上,成同知才自己幽幽醒转。 门外头,小厮恭敬的声音响起,“大人,大人——” 唔了一声,成同知站起身子,身子晃了一下,他手扶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地下,那一口血让他几乎又差点晕了过去,他本来以为是梦的,可现在…… 这不是梦! 他被人给喂了毒药?! 身子一颤,成同知几乎又摔下去,外头小厮听到声响,吃了一惊,“老爷?” “你进来,把屋子收拾一下。” 小厮进来之后唬了一跳,“大人,这是怎么了?” “让你收拾就收拾,罗嗦什么。” “是,大人。” 那小厮看着地下的血,是腿都软了。 这书房里,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成同知因为心里有鬼,一般情况下不让人守在书房门口,直接都是远远的侯着,而且他有令,不是他的吩咐,谁也不许接近书房,这样一来,昨晚的动静自然是没有被小厮听到的。 或者也有听到了。 但成同知对待下人极为的严厉,他不发话,小厮哪里敢动? 一如这会,看着成同知这个样子,小厮都想哭了。 自己收拾屋子不要紧,可万一出点什么事情。 他就是几条命都不够赔的呀。 “老爷,太太在前头等您过去用早饭——” 成同知已经梳洗过,换了身衣衫,一身的神清气爽之余,又多了几分素日的官威,眸光微闪,他看向小厮,“刚才的事不许多中嘴,太太面前也不许提,不然,我要你再也说不了话。” “老爷您放心,小的绝不敢多嘴。” 小花厅,成太太笑着迎上来,“老爷怎的脸色有些不好?可是昨晚没歇好?”看着成同知,成太太觉得自己需要用一身的力气才压下心头的复杂,以及诸般的疑惑。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问问成同知,你到底在想什么? 和那些人勾结在一起,有好吗? 可这话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要是她把话给挑明了,成家这份平静还能保持? 哪怕是只有表面上的平静,她也不想去打破。 最起码,不能由她亲自来打破。 “辛苦娘子,我好好的呢,对了,我中午不回家用饭,你们几个不用等我。”成同知落坐,身侧的几个子女纷纷起身见礼,成太太笑着把他爱吃的小菜和白粥递过来,“赶紧吃吧,别凉了。” “多谢娘子。” 早饭用过,成太太亲自送成同知出去,帮着他理了理衣领,交待小厮,“好生的服侍老爷,若是老爷再有点什么差池,我可不饶你。” “太太您放心,小的绝不敢出错。” 眼看着成同知的车子走远,成太太垂下了眸子。 这样的夫妻,有什么意思呢? 中午,伏秋莲正在屋子里逗女儿玩呢,门外冬雨掀起帘子走进来,笑着福身,“太太,成太太来了呢。” 她怎么肯过来了? 要知道前段时间她可是和自己疏远的很呢。 这个时侯上门,由不得伏秋莲多想。 看着在小花厅里落坐的成太太,伏秋莲忍不住就在心里想,是不是她被成同知给说服,然后过来自己这里,想从她嘴里套出点话来什么的?最不济,也是麻痹一下自己? 伏秋莲觉得人心真就是这样的。 说的都是大义凛然的,当遇到自己的利溢,性命攸关时。 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别人的不好。 “你怎么这个时侯过来了,也不怕我不在家。”伏秋莲笑咪咪的给成太太续了茶,把她爱吃的点心放到她跟前儿,“这是冬雨这丫头才做的,你尝尝。” “嗯,这丫头的手艺又进步了。”成太太一笑,慢悠悠的喝了杯茶,看着伏秋莲蓦的一挑眉,“我怎么不能来啊,难道你还把我当成敌人看不成?” “这是什么话,我可是几次请你,是你自己不来的。这会又反过来怪我,好你一张嘴。”伏秋莲瞪她一眼,想了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只是自己和连清的一个猜测。 万一他们夫妻两人想错了呢? 再说,就算是真的成同知是心里有什么,可成太太就一定要知道,并且要附和他?这么一想,伏秋莲脸上的笑便又增了几分,“你且说说看,今个儿怎的好端端的跑来我这里?” “我这不是给你陪罪来了么?”成太太放下茶,脸色凝重,“前段时间是我钻了牛角尖儿,看着我们家老爷伤成那样,我心疼,一时吧,这心里没有转过来,就把连大人给怪怨了起来,如今我想通了,这不立马就来给你陪罪了?” “你这话我可担不起呢。” “我管你担不担的起,反正我陪罪的话是说了,你要是不受,哼,那也得受着。”成太太瞪了眼伏秋莲,忍不住自己就先笑了起来,“好了,都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没见过你这样的,陪罪还带威胁的。” 两人说着话,纷纷都笑了起来。看似融洽的气氛,唯有伏秋莲和成太太两人心里都清楚,哪怕是在说笑,可同时,她们两人心底都对彼此留了一两分的警惕! 成太太心里有愧伏秋莲,又是一心想要和伏秋莲修好。 万一以后出点什么事,希望伏秋莲能放她们几分? 或者她心里想的也是这么个主意,或者还有别的心思,反正吧,一上午她是真的压下自己的性子,陪着伏秋莲说笑了半天,最后,伏秋莲留午饭,她却是直接起身告辞。 “我家里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成,我送你。” 伏秋莲亲自把人送到大门口,看着成家的马车走远,回身,冬雨扶着她向里走,边走边嘟了下嘴,“奴婢觉得成太太好生奇怪呢。” “哦,那你说说看,哪里奇怪?” 冬雨皱下眉头,微微侧了下小脑袋,“奴婢觉得成太太今个儿不管是说话还是笑带怪怪的呢,还有眼神,也让人看了觉得不舒服,好像带着几分小心冀冀的样子呢。” 伏秋莲看了眼冬雨,拍拍她的手,“你这丫头倒是真的长大了不少,是比以前进步多了。”换做是以前,冬雨可是绝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情的呢。不过,连冬雨都发现了成太太的异样。 看来,成太太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不由自主的,伏秋莲就叹了口气,希望,这一切都是她的多想,说实在的,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和成太太成仇敌,不过现在看来,这希望,怕是不大呀。 衙门。   ☆、331 小人 连清手一抖,“出什么事了?”难道是那些人又针对衙门里的人动手了?因为那几个人在自己手里,那些人针对性的报复?一连串的几个念头闪过,连清看向面前的人,“出什么事了你到是说啊。” “那几个京里来的人,都受了伤,在街上被人打了。” 原来是他们几个,不可否认的,连清是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不是衙门里头的人出事就好。 随即,他也跟着提起了一颗心,眉头微拧,“是怎么回事?”那几个人可是从皇城来的,虽然他也很不待见,但人要是在他这里出了事,他可担不起。 “是,是在红巷那边被打的。” “……”连清的眼角抽了抽,叹口气,“伤到哪了?” 红巷,果然不愧是从皇城过来的人。 这才到这里几天呀,事情都火烧眉毛了,正事不理,直接摸到红巷子去了。他微微蹙了下眉,“争风吃醋?” “是啊,而且,还不是和别人,是他们自己内部。”华安说着话,自己也把头给低了下去,有些说不下去的感觉——那些人可是来自于皇城,和他们是同一个地方呀。 他这里说着都觉得丢人! 偏那几个人却真的做出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事。 听了华安几句话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连清立马在心里有所决定,他一定不能露面的,再说,华安不是说了么,只是寻常的打架斗殴,不严重。他要是出面,以着那些人的性格行事,肯定会对着他来撒气。 不过,为了表示他的郑重,他还是交待华安,“去请最好的大夫给他们看看。你记得,要是他们不用咱们的大夫,你就好生的把请来的大夫送走,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他请大夫只是表示自己对他们背后所代表的朝庭的郑重。 可不是让他们来给那些大夫受辱的。 华安点点头,低声交待身侧的小捕快一声,想了下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连清,“大人,您真的不管了?”华安说的不管自然是指隐王这件事,连清顿了下手里的笔,抬眸看向他,“你觉得,我有那几个人相比,身份更贵同?” 华安摇摇头,怎么可能呢? “那么,是我职位官职比那些人高?” 华安再摇摇头,开什么玩笑呢。 那些人可都是王族贵胄,沾着边儿的皇亲国戚,大人不过是个县令,有的比吗?说句不好听的话,对方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他们这些人好几个! “那不就得了?”连清点点头,很是无辜的看向华安,“那你说说,你让我怎么管?” 华安:…… 看着华安沉默的拱拱手,默然转身出去的背影,连清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哪里能像华安说的这样简单呢? 他倒是想不管,可问题是可能么。 万山县可是他的辖下,他身为万山县的县令,本县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父母官能逃避的了?再说来的这几个人,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哪像是办事的人? 连清是真的越想越觉得想爆粗话。 你抢功不是不可以,但最起码的,你得把事情办好呀。 就是真的没这个能力,你能不能别这么嚣张跋扈? 连清一张张的在练大字。 心情不好,平静不下来的时侯,连清就喜欢练字。 通常就是几张或是十几张大字下来,他心情多少能平复几分。 可惜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他是在屋子里大字练了半天,心情半点没有平复。本来刚才有所缓和的,被华安一进来打扰,得,又想起那些事情那几个人来了。 第二天,连清接到华安的回报,果然是没用他请来的大夫,人家随行带着御医呢,不过也是伤不重,都是些皮外伤,涂了些药膏就没事了。连清听了也只是点点头,一笑而过。 衙门里有人递状子,他就去接下来。 处理一些琐事,包括之前衙门里需要他出头的事情。 至于那几桩案子,连清是完全放手! 当然了,他不放手也没办法。 人家根本不让他去碰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那些人转眼来了半月有余,虽然是说不拿个正眼看连清,但有些事还是躲不过去的,毕竟连清才是这里的主人,当然,在面对着连清时,阴阳怪气什么的是常事。 莫大几个看不过去,都气的很。 反倒是连清劝他们几个,“别太在意,这些都是小事。” 连清的担心自然不是他们几个,而是背后的那些人。 风平浪静的背后,谁知道对方在酝酿着什么? 书桌前,连清放下笔,看向莫大,“外头有什么动静吗?” “回大人,没有。”莫大拱拱手,一脸的恭敬,“倒是那几个人,带着人在城里没少行动,弄的城里一些店家苦声载道的,看到咱们弟兄都拉着诉苦呢。” 莫大越说越生气,好好的贼人你不捉,你去抄人家店铺? 说什么里面看到贼人了。 明明就是想去敲诈点什么出来。 其实这种事在皇城他们见的多了,那些人也做的是得心应手,带人闯进一些店子,然后利用官威,吓唬那些店家,乖乖的把一些银两送到他们手里,所谓的买个平安就是如此了。 可万山县…… 连清皱了下眉,再让他们这样闹下去,影响很坏的。 “大人,您要是再不出头,咱们城里这些商家——” 连清对着他摆摆手,示意这事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上,他是得好好的想个办法,让那些人不再去想着法子折腾商家,只有一个主意,那就是让他们忙起来,没空想别的。 这么一想,连清心里多少有了个想法。 嗯,晚上再好好想想,完善一下这个主意。 傍晚,连清笑呵呵的看向师爷几个,“咱们可是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左右晚上也是没事,这段时间我看着成大人气色也着实是好了不少,怎样,一块去如归楼坐坐?” 师爷便笑,“大人您这算盘打的好,如归楼可是太太的产业,您这是打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连清哈哈笑,“那是自然。”随即他一挑眉,语气里极是自豪和骄傲,“不过,你们说说,这万山县哪家酒楼比的过我家娘子的如归楼?如果有,咱们尽管去。” “……” 师爷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大人也真是的,现在整个万山哪个人不各道如归楼的酒菜最好?甜品小吃果汁菜肴都是一应俱有? 连清摸摸鼻子,讪讪一笑。 他就是想给自家娘子带几个人客人吗,这怎么了? 难道这样犯法么。 而且,如归楼是最好的,谁敢反驳? 这么一想,连清瞬间就挺直了身板,对着师爷瞪回去,“去还是不去,不去拉倒,回家吃饭去!”他家娘子肯定在家里煮好饭等着他呢,这会回去还能提前抱抱小妞妞,多好的事? 旁边卫主薄扫了眼沉吟未语的成同知,呵呵一笑,几乎是和师爷两人一前一后的点头,同时开口,“去,只要是大人请客,自然是要去的。”卫主薄说完这话,同时还颇带几分莫名挑衅的看向成同知,“成同知一语不发,是不想和大人一块出去么?” 正在考虑事情的成同知瞬间被这话给惊醒。 用力朝着卫主薄瞪了一眼,一声轻笑,“卫主薄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想着一会去了如归楼吃些什么,那里的招牌菜可是不少,今个儿大人请客,刚刚好解了我的馋虫了。”说着话,成同知对着外头的小厮一摆手,“去和太太说,我晚上有事,不回家用饭。” “是,老爷。” 成家的小厮恭敬的行了礼,慢慢转身,退下。 一侧,卫主薄也抬手吩咐小厮回去报个信儿,旁边的师爷摇摇头,呵呵一笑,“看来,还是我这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省心,想去哪就去哪,也不用怕回家没法子交待,呵呵。” 连清笑了笑,看向几个人,“咱们这就过去?” “好,走吧。” 几个人一块出去,碍于之前的那些事,连清是直接把华安和莫大几个都带在身边跟着走的,而且他也特别交待过莫大,暗地里再让几个人跟着,万一出点什么事,好报信儿之类。 后头,伏秋莲听到小厮的回报,挑了下眉。 竟然去了如归楼? 她点点头,“成,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太太,那奴婢这就去摆晚饭?” 之前是一直等着连清回来,这会他即说了不回家用晚饭,伏秋莲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看向旁边出声的冬雪,“你去吧,我去看看小妞妞,一会就到。” 里头屋子里,小妞妞已经醒了过来。 正睁着两只眼滴溜溜转着玩呢。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两只小手偶尔在空中舞两下,一会又把小手塞到嘴里高兴的吮吸着手指,看的伏秋莲脑门上一层黑线,真是的,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吃手指呢。 想想辰哥儿小时侯,好像也没这个毛病吧。 轻轻的在小家伙手上拍一下,小妞妞以为伏秋莲和她玩呢,明显的兴奋了起来,小手纂着伏秋莲的一根手指不放,估计以为是吃的呢,一个劲的拽着往她小嘴里面送。 这把伏秋莲给乐的。 弯腰把小妞妞给抱起来,伏秋莲在小丫头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看着她不吵不闹的睁着眼在这里玩,伏秋莲觉得自己的心软的一踏糊涂,这孩子很少哭闹,真的比辰哥儿好带多了。 虽然脑子里记着现代很多的人都说过,如果孩子在床上不哭不闹,就让她自己在床上躺着玩儿,别抱她,会成习惯性的依赖云云,伏秋莲自己也为着孩子研究过这些,可这会,她看着女儿粉嫩嫩的小脸,哪里还想的到那些啊。 我的女儿,我就是宠啊。 所有的妈妈都坚信自己的孩子是好的。不好的是别人家的孩子,是别人家的孩子带坏了自己家的,这是当家长的通病。伏秋莲也不例外,在她看来,抱一下真没没什么的。 她女儿这么乖,不会有坏习惯的。 抱着小妞妞出现在餐桌前,辰哥儿非要和小妞妞坐在一起,伏秋莲只能让辰哥儿坐在特意给他订制的餐椅上,自己把小妞妞放到他眼前,“只看一眼呀,赶紧吃饭。” “娘,娘,妹妹怎么还这么丑啊?” 辰哥儿看了一眼,本来吧,很高兴的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妹妹怎么还没长好看呢? 不是说,时间长了妹妹就会长好看了么。 他都帮着妹妹算过的,过了好些天了,妹妹怎么还这么丑丑的,牙都没有啊,哎,这让他这个哥哥怎么办啊,都不好意思去外头和人说有个妹妹了。 辰哥儿觉得自己挺伤脑筋的。 伏秋莲在他小脑袋上拍一下,“怎么说话呢,你妹妹她还小,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小时侯也是这么丑的,我还没嫌你呢,你倒是先嫌弃起你妹妹来,真是该打。” 辰哥儿翻个白眼,反正,他不要这么丑的妹妹带出去。 小眼闪了闪,用力的瞪向被伏秋莲抱在怀里的小妞妞,辰哥儿心里快速的打起了小算盘——要不,回头问问老师? 看看有没有办法能让妹妹生的漂亮些。 刘妈妈在一侧看着母子几人说笑,不时的帮着辰哥儿布菜,再把伏秋莲吃不到的东西夹到她跟前,一侧冬雪抱着小妞妞,小妞妞瞅着一桌子的菜伊伊呀呀的,很感兴趣的样子。 刘妈妈就笑,“哎哟,我们姐儿这是想要吃东西呢,姑娘您看吧,等到再大上一些,咱们姐儿肯定好喂,这样好,什么都吃,爱吃饭,不挑食的好。” 伏秋莲放下手里的汤碗,摇摇头。 这么丁点的孩子,也不知道刘妈妈打哪看出来这丫头长大不挑食的。母子几个吃过饭,冬雨她们立即去收拾了,因为小妞妞没睡,辰哥儿也嚷嚷着要和妹妹玩,母子三人就在榻上玩了起来。 其实辰哥儿想的很简单,他生的漂亮嘛。 多和妹妹待一会,让妹妹多看到他几眼,说不定妹妹就长的和他一样,越来越漂亮了呢。要是伏秋莲知道自家儿子这个想法,肯定会直接就翻个白眼。 怎么就养成这么一个臭美的儿子呢。 “娘,娘,妹妹对我笑了呢,呵呵,娘,妹妹她喜欢我。”辰哥儿看着小妞妞咧开的嘴角,猛不丁的叫起来,伏秋莲笑着安抚激动的儿子,“是是是,你妹妹肯定喜欢你啦。” 不过刚才的确是女儿咧开嘴角笑了一下的。 也难怪她儿子激动。 辰哥儿手里逗妹妹的手摇鼓掉到了地下,伏秋莲弯腰去拿,等到她直起身子来,一眼扫过榻上的儿子,吓的她差点没当场就晕过去,“辰哥儿,你做什么,快放手。” “娘,我想抱抱妹妹。” 伏秋莲吸了一口气,看着辰哥儿可怜小兮兮的小脸,这要是换成别的孩子,估计伏秋莲早一巴掌甩过去了,你才多大呢,小妞妞才多大,你是抱她还是摔她呢? 可现在这个是自己的儿子。 所以,她哪怕是再气,也得压着火,小声的哄辰哥儿,“娘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妹妹还小,你不能抱,等到妹妹和你这样大,会自己走路,能吃东西了,你就能抱了。” “这样啊,可是我现在就想抱抱妹妹呀。” “现在你还小,不能抱呀,你会把妹妹摔掉的,你看,你前几天没走稳,摔在地下了,是不是很疼?”看到辰哥儿点头,伏秋莲赶紧趁热打铁,“这不就是了,妹妹摔一下,也很疼呀。她比你还小,所以更疼,你舍得让妹妹摔哭吗?” 辰哥儿挠挠头,再点点头,一脸的不甘之余,却还是乖巧的点了头,“那好吧,我现在不抱了。”虽然不喜欢这个丑丑的妹妹,但妹妹是他的,他是哥哥,得疼妹妹。 伏秋莲看着自己是说服了儿子,不禁松了口气。 刚才她一抬头,看到了什么? 辰哥儿正使劲拽小妞妞的襁褓呢。 就像是猫叼老鼠似的。 要是没有人在,这小子还真的敢把小妞妞给拽起来了。 想想她都是心有余悸,同时更加庆幸自己的决定。 幸好她之前早早就吩咐刘妈妈几个,不管什么时侯都不能让小妞妞一个人在屋子里,哪怕是小丫头睡着呢,也不能离的太远。 她是真的担心辰哥儿小孩子心性。 万一兴起,小孩子脾气上来,就像刚才这样,他也是好心,我就是抱抱妹妹,和她玩嘛,才四五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轻重? 真的摔了小妞妞,再摔出个好歹来。 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如归楼。 连清笑咪咪的看向几人,“想吃什么随便点,可别客气。” 一行人里头,卫主薄对连清心思复杂。 自己曾经想取而代之,结果人好好的回来了。 当时还差点把如归楼给霸占。 事后连清夫妻虽然一声没吭,可肯定不会没有一点意见的。 所以,他现在是等于夹着尾巴做人,听到连清的话,下意识的就是一笑,“连大人比我们熟悉这里的菜色,您点就是,我们可是最信得过大人您的。”   ☆、332 不舍 看着卫主薄谄媚般的对着连清,成同知暗自撇嘴。 什么人嘛,没出息! 他却是忘了自己之前,以及暗中的那些所为。 如果说人家卫主薄没出息,那他那些为了活命,为了他眼里所认为的出人投地,所付出的以及所作的那些事情,算是什么? 连清眼角带笑,把两人的动作看在眼底,一笑,“成大人,卫主薄,尝尝这道菜,这鸭掌可是烧的正好,吃吃看,要是合口味,一会带回家给两位太太也一道尝尝?” 两人客气的道谢,尝了一块,自然是赞不绝口的。 酒足饭饱,酒楼掌柜的亲自上了茶,恭敬的给连清几人见了礼,在连清的吩咐下转身退下,雅间中,师爷给连清续茶,又帮着成同知两人斟满,他笑着看向连清,“最近城里有些不太平啊,难道大人真的准备放手?” “不然怎么办,那些人可没一个好惹的。” 连清一脸的苦恼,不管是皇城里来的那一批,还是隐在万山县背后的人,可都没一个好惹的,这会听着师爷的话,连清两条眉毛都跟着纠结了起来,脸上写满了苦恼和无能无力。 成同知心头一动,放下手里的茶盅,“大人,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这万山县怎么也是咱们的地盘,那些人虽然不能惹,但也不能这样由着他们啊,万一真的惹出了什么事,以着那些人背后的势力,怕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成大人这话不无道理,大人,您要早作打算呐。” 连清微微一笑,扫过面前的几人,最后,他把目光落在成同知身上,“依着成大人的意思,那你来说说,咱们应该如何是好?” 问他?成同知先是一怔,继尔脱口而出,“自然是监督他们的行踪,咱们也不是要做些什么,就是多少掌握些他们的情况,若是真的有突发事件,大人您也好心中有数不是?” 卫主薄狠狠瞪了眼成同知,这话他也会说!可恨却被成同知领了先的同时,卫主薄不甘落后,直接起身请命,“若是大人不嫌,就把这件事交给在下如何?” 成同知一听不干了,他好不容易把这个话题引起来,同时不让连清注意的达到自己的目的,怎么可能让卫主薄抢了先? 要真是让他去办,自己怎么和那些人交待? 这么一想,成同知笑着就开了口,“卫主薄这段时间帮着大人处理衙门内的事情可是劳累的很,哪里好意思再把这些小事交给你,我最近反正也是闲着,大人,不如把这事交给我来办?” “唔,也好——” 连清的话音还没落呢,卫主薄就有些不乐意了,“大人,下官不忙的,衙门里的大事有您,下官只是负责跑一下腿,哪里就做不来的?倒是成大人,前段时间不是受伤了么,也不知道精神跟不跟的上?” “你——”成同知气的急,恨不得过去甩他两巴掌。 真是个蠢货,就知道坏他的事。 师爷却是微微一笑,“大人,依着下属来看,不如,让成大人和卫大人共同担待这件事?两位大人各有所长,而且那几个人也的确是难缠了些,有两位大人一块负责,也好左右有个照应。” “也罢,就依师爷这话。”连清笑着点头,一语定音之后,挑眉看向几人,“天色不早,要是几位吃饱喝足,咱们回家去?” “多谢大人款待,在下告辞。” 卫主薄和成同知两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听连清的话,起身告辞,连清和师爷一块回衙门,路上,扫了眼跟在他们身后远远的衙役,师爷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大人真有把握?” “你信我。” 师爷点点头,又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怎么就是他们两人当中的一个呢? 回到家,伏秋莲已经睡下,连清洗漱罢,拿青盐连漱了几次的口,就怕那偶尔的几盏酒薰到了伏秋莲,他家娘子的鼻子在某些味道上那可是固执的很,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比狗都要灵! 果然,连清才一躺到榻上呢,本来睡的迷迷糊糊的伏秋莲一个翻身,拍了一下连清碰到她手臂的手,梦语般的嘟囔着,“离我远一点,喝了多少呀,薰人。” 要不是半夜三更的,连清肯定会笑出声来。 自家娘子这表情,真真是可爱呢。 伏秋莲第二天早上醒过来,连清已经起床不见了人影。 半夜她是知道连清喝了两次茶的。 知道他头疼,有心想着起来,结果硬是没睁开眼。 身侧的小妞妞早早醒过来,正睁着大眼自己在看屋顶玩呢。 也不知道小丫头发现了什么,眉眼笑的弯成了月芽儿。 伏秋莲也不理她,自己径自下榻。 门外头冬雪几人听到动静,知道她要梳洗,端来银盆帕子等物,头发简单的挽起来,伏秋莲看了眼还在自己转眼珠玩的女儿,看着她没打算哭,就留下冬雨看着,自己几人则去用早饭。 时间如同沙漏般流逝,转眼间又是七天过去。 这天中午,连清正在家里陪着伏秋莲母子用午饭呢,外头延风一阵风般的跑进来,“大人,京里来的那几个人带着人去堵隐王的人了,说是,说是得到了线索,这次一定能把人全部给拿下——” 连清霍的站起身子,“跟着多少人?” “有他们带来的护卫,应该有几十个——” 人不算多,但那些护卫真的管用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连清可是半点不信那些人的身手。 估计连自己身边的莫大几个人都不如。 也不过就是平日里拿出去吓吓老百姓罢了。 他越想越气,那些人真真是胆大包天!回头,歉意的看一眼伏秋莲,“娘子,我——” “有事赶紧去,自己小心。” 心头感动缓缓涌起,连清用力点头,“放心。” 等到连清带着人赶到那个所谓的地方,是一栋普通的小院,院门虚掩,莫大上前,“大人您退后,属下过去看看。” “莫头,我去——” 莫大瞪了眼身侧的华安,脚步坚定的走上台阶。 伸手,推门。 门内嗖嗖几声,几支长箭,箭头闪着蓝幽幽的光。 直奔莫大面前袭来。 他心头一跳,手中的宝剑直接就挥了同去。 几声叮当作响,莫大身子一个鸽子翻身,斜斜的窜了出去。 与此同时。 不远处,台阶下,华安几人脸色微变,“大人小心。” 只听一片叮当声响。 几人脚边地下,坠落一地的乌铁长箭。 阳光映射下,箭头都泛着渗人的幽蓝光芒。 这是淬了剧毒的颜色。 众人心头发寒,莫大已经小心的转身,站到了连清的跟前,“大人小心,您站在属下等人后头。” 连清嘴唇蠕动了下,没有逞强的点点头。 一行人小心的进了门,就看到一地东倒西歪的躺了不少人,甚至还有些缺胳膊断腿的,有些脑袋被削了一半的,肚子被刀捅开了的,这么放眼看过去,连清看的只想吐! “大人,这下事情怕是严重了。” 不用听莫大的话,连清也觉得事情严重了。 他是真没想到那几个人就这么一闯,竟然真的闯到了对方的据点里头来,而且,看样子,还应该是全军覆没?连清正想着呢,就听到不远处的屋顶有人惊喊,“连,连大人,救命啊,救我。” “是那位黄家的公子。” 莫大只看了一眼,便立马认出了对方,扭头看了眼连清,莫大低声道,“大人,是京里一位黄将军的小儿子。” 连清听莫大说过这个人,虽然黄将军不得宠,但他却养了一个好妹妹,得到了某位实力派大人的青眼,成了对方的宠妾,连带着整个黄家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你们几个快救我啊,我,我一定让我姑姑谢谢你们。” 黄公子的声音都要哭了,他不过是想跟着人出来玩一趟啊,他真不知道会有这么凶险,要是知道了,呜呜,就是打死他都不来啊,呜呜,他还没成亲呢,他还得给黄家传宗接代生儿子的。 连清冷静的不再去看他,径自看向虚掩的房门。 虽然里面没有动静,可直觉的,他相信里面一定会有人。 “要怎么样你才能把他们都放了?” 足足过了一柱香功夫,就在莫大等人都觉得连清判断失误,打算开口劝时,连清对着他们一摇头,示意他们别出声,自己却是转身看了眼黄公子,几乎是自言自语般,“我没想到隐王的人竟都是这般的鼠辈,藏头露尾,有胆子做没胆子承担?” “呵呵,如今看来,真真是也不过如此。” 一阵的沉默之后。 连清莫名觉得头皮一紧,心头有股发麻的感觉!手臂被人猛的一拽,华安把他护在身后,延风手里的剑往前一舞,密密麻麻的毒针落了一地! 要不是闪的快,连清都被这针刺成筛子了。 屋子里,一道森寒阴冷的声音响起,“你找死。” 唰唰几道人影出来,剑光森森,直奔连清。 莫大一声低喝,“保护大人。” 眼看着情形越来越乱,院门外,突然一声巨响,连清几人转头,都不禁瞪大了眼,竟然是一对杀气凛然的军队!带队的一人哈哈一笑,一指院中人,“逆臣贼子,给我拿下!” 大半个时辰后。 连清等人一身狼狈的回到了衙门,前头听到消息,伏秋莲虽然听到了消息,也担心的不得了,恨不得立马跑到前头去看看情况,可她却硬是忍住了,只是派人去前头打探消息,并且送一些水以及适时需要的东西,知道连清好好的,她只能压下自己的担心。 衙门里。连清看着面前一身傲气的青年将军,有些诧异的挑眉,“请问将军是?” “在下姓陈。”不过二十多出头,一身戎装,手里提着的宝剑斜斜下刺,剑尖犹自滴血,正在皱着眉头不知想些什么,听到连清的问话之后,抬头朝着他咧嘴一笑,“你就是此地的知县?” “正是连某,不知将军此行?”虽然想到了一些,但连清还是有些不解,这个人带着这么一队精兵,难道一直都躲在万山县,然后让前面那些人在外头做幌子,他在后面来个渔翁得力? “如同连大人所想,本将军是在他们后头而来。” “……” 想想刚才的惊险,连清是心有余悸,看到最后善后的莫大进来,他赶紧看过去,“没有伤到无辜的人吧?” “大人放心,没有伤到百姓。” 听到他们这样的对话,年轻的陈将军挑了下眉,眼底一抹诧异掠过,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扭头看向自己身侧的人,“如何,人都捉到了没有?” “回将军话,没有一人漏网。” 陈将军大笑,“好,回头本将军重赏。” 一直随着大夫在另一个屋子里忙碌的延风走进来,一脸的凝重,“没有生命危险,但两人骨折,伤情很严重。” 连清沉默了下,看了一眼陈将军,在发现对方听了这话之后眉眼不变,他不禁也是自嘲的一笑,同是京里来的人,怎么关系也比自己要好吧,人家都不在意那几人的命。 自己不过是蚂蚁般的存在,他更没必要在意了。 至于说因为这事怕上面的人会怪责自己? 说实话,到了现在,连清对于这个县令当的都有点心灰意冷。 真的不做了也罢。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连清等人的意料,陈将军到来之后,以着一种绝对摧枯拉朽般的速度,没出十天的工夫,直接捣毁了隐王据点的几处所在,更是活捉了不少隐王的人。 这速度,看的连清都有些哑然。 同时,也让他更加明白了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管你是阴谋还是阳谋的,在对方的眼里,那统统就是一个笑话! 半个月后,陈将军带着人回归。 半个月的时间里,连清和陈将军的人直接把衙门周围挖地三尺翻了个遍,最后,竟然真的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小盒子,陈将军是看都没看,直接就交给了身后的一个中年人。 连清眸光微闪,直接当没看到。 刚才他可是看到陈将军是双手捧着东西递过去的,面对着那人时,眉眼里的傲气也收敛不少……如果他所料不差,能让这位极是傲气的年轻将军这么恭敬以对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抛开这些心思,连清带着衙门的人亲自送陈将军出城。 同时和他一块随行的,还有一些重要的囚犯。 用着他的话说,那就是得押回皇城御审的。 陈将军走后没多久,连清收到了调令,让他进京述职。 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连清对此并没有多少意外。让他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周大人送来的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竟然是让他一路小心。 他看着信百思不得其解,小心什么? 难道周大人是怕隐王那些人不甘心,怪他坏事,所以,想在半路对他动手?这也是一种可能。师爷看着信,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想到连清待他这几年来的好,师爷轻声开口道,“大人,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京里的某些人对你不放心,有其他的心思?” 连清是霍然一惊,手里的信一时竟有千斤重。 张了张嘴,连清看向师爷,“师爷的意思我懂,他们不外乎就是不信我把那些东西如数上交,以为我在中间得了什么利吧,想着从我这里再找出点好处?” “不尽然的。”师爷眼底一片睿智,轻轻的叹息,“大人虽在官场几年,可从来都是在万山县,没有经历过皇权中间的勾心斗角,自然不晓得那里的厉害。” “此话何讲?” “我的意思是,刚才大人那一番话的意思或者有,但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不知道大人想过没有?” “师爷的意思是?” “他们怕你真的知道些什么,更怕你身上带着真正的隐王秘宝,怕你去到京城之后献给皇上,怕你拿出来的那些东西会对隐王不利……所以,他们都想对你动手。” 一番话听的连清是头皮都发麻了。 要不要这样啊? 抬头看了眼师爷,师爷却只是微微点头。 他知道自己这些话会让连清的压力更大,让他觉得受不了。 可比起莫名其妙的轻视,而中了别人的算计。 他宁愿这个时侯让连清心里想的多一些。 再多一些。 连清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如果真如师爷所讲的这般严重,他就是直接辞官,事情也不会因为他不在官场而结束的,到时侯,说不定还要给身边的人带来更大的危害,连清有些无力的笑了笑,自己这官当的。 回到后头,伏秋莲已经得到了消息,待到连清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伏秋莲凝眉看了他一眼,“怎么,舍不得离开这里吗?” “是啊,待了几年,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是真的舍不得啊。”连清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的伤感,虽然对于前途的迷茫以及未知的危险让他心忧,但如同伏秋莲所说的,的确,他是真的舍不得万山,舍不得这片地方的老百姓。 伏秋莲轻劝,“别想太多,以后有时侯再回来就是。” ------题外话------   ☆、333 结束,新的开始 之前是想过有这么一天的。 连清是来这里任职,连任已经是难得,离开是早晚的事,可如今,真的到了这一天,别说连清,就是伏秋莲自己都有些没缓过来这口气,她们一家在这里待了这么几年,现在这说走就走了? 消息第二天就传了出去。 要说这中间,最难过,最舍不得伏秋莲一家的自然是刘太太。 现今的她以孀居为由头,对外面直接就说自己的夫妻早逝,领着孩子和弟弟一起过活,万山县的百姓思想挺简单的,山高皇帝远,有人会说这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吧? 可在伏秋莲看来,万山县的百姓真的很不错。 民风纯朴,思想简单的很。 可以说是一根筋来形容。 你对我好,我就待你更好。你努力,你人品好。 那么你肯定会有好报的。 当然了,你要是想耍横玩赖的? 呵呵,很抱歉,咱们也有人能治你! 刘太太本就是爽朗利落的性子,放开了和刘大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之后,生活无忧,儿子在旁,弟弟又慢慢的懂事,外头的店子虽不能日进斗金,和外头那些大商家比不起的。 但比上不足,比下却是有余的。 能支撑起这个家,能让他们母子几人平安度日。 刘太太真的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才是她所想要过的。 是的,以前在镇上,有刘大人在,她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抬头仰视的,她性子傲娇,甚至可以说有点古怪,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在那些妇人太太眼里,她就是个靠着运气,好个好男人的女人罢了。 当时她呢,是什么感觉? 自己真的是有点沾沾自喜的吧。 我就是命好啊,嫁了一个好男人,你们能怎样? 几年的平静生活让她的性子都跟着豁达不少! 如今乍一听到伏秋莲要走的消息,刘太太心里是真的就觉得一突突,这几年她虽然不是天天往连家跑,但只要想着有这么一家子人在,她就觉得自己不会是那么无助……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吃饭了?” “啊,好,吃饭。”刘太太回过神,掩去眸底的失落和不舍,扭头朝着王六公子笑了笑,伸手牵了一侧的安哥儿,脚步稳稳的向一侧小花厅走去,“走,娘今个儿做了你爱吃的菜,多吃点啊。” “谢谢娘亲。” 轻轻的拍拍儿子的小脑袋,刘太太的神情已然回复。 这个世上,离散聚合不是正常的吗? 谁能陪谁一辈子呢。 夫妻不能,儿子不能,更遑论是朋友了。 早晚要分开的嘛。 当天中午,用过午饭后刘太太便带着安哥儿赶了过来,看着伏秋莲,两人笑着落座,还没等伏秋莲说什么呢,刘太太轻轻一笑开口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直接说,别和我客气。” “我是真不和你客气,以后这边的如归楼,怕是真的要你多照应一下了。”虽然有吕顺几个掌柜的,还有伙计都是她亲自过目,目前也是她信的过的,可日子长了,难免不会有异心。 她现在要的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帮她多留心。 刘太太点点头,“这事我也不是很懂,你要是不怕我笨,我慢慢来就是。至于你说的什么股份,我真的不能再要了。”镇上的分红她到现在每年能拿不少呢,人不能太贪心。 “你别多想,我给你的也不会多,不过是我的一些心意,而且,你也别不好意思,这是你应该得的。”伏秋莲不想去多心想什么,但她即然让人去帮忙,自然要付酬劳的。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哪怕是亲兄弟呢,还得明算账不是? 而且她也不会给刘太太很多,不过是那么半成罢了。 看着刘太太还想要拒色,伏秋莲摇摇头制止她,“你要是不收这些,我可再另外请人帮忙了,你就算是帮我忙,如何?”虽然说请别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没有刘太太能让她放心就是。 不过若是请外人,她自然是请个有能力的。 所以说,这就是各有各的好处。 她现在不过是想着临走前再帮朋友一把罢了。 把话都说到了这里,刘太太还能拒绝?她叹着气,“我和安哥儿是真的多亏了你,这一辈子,你就是我们娘俩儿的贵人。” 怎么不是贵人呢。 若非是伏秋莲,安哥儿当初能不能平安出生还是个未知数。 后来,又帮她这么大的忙…… 刘太太甚至都在想,自己上辈子不知道烧了多少的高香,才能在这世得到这么多的福报! 辰哥儿和安哥儿早就跑了出去,因着知道分别在际,伏秋莲和刘太太都没有拘着他们两个,只让冬雨和人跟着,别出什么差子,伏秋莲两人则坐在一块说话,最后,话题不可避免的说到了成家的人身上,刘太太小心的看向伏秋莲,“成太太她,没事吧?” 听到刘太太的话之后,伏秋莲的眼角不由自主的就是一跳。 才多久呀,一个家竟然就这么的散了? 成老爷病逝! 本该服丧三年的成太太,竟然不顾族中人的反对,直接把成府的牌子改成了丘府!丘氏族里自然是有人来问的,这改姓可不是一般的事,这是要动族谱的。 可成太太,不,现在应该说是叫丘太太,三言两语把族里的人给打发了回去,大事?想当初,我出嫁时当着族里人的面是怎么说的?招赘! 什么叫招赘? 丘太太就差没把手指到族中来人的脸上了,一脸的冷笑,“如果你们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那请你们回头去查查,问问去,当时这事说定时,族里的三公六叔可都是亲自在场的,谁有异议,让他们去地下找我爹说去!” 这事是真的。 丘家没有后继香火,当时族中没少打她们这一支的主意。 都想着这丘家诺大的香火呢。 丘老爷子夫妻没少花费心思,财力,才让族里对招赘这件事吐口,丘老爷子是商人,做每件事前习惯性考虑最稳妥的法子,早把那些人的亲口说词白纸黑字写了下来,画押签契的。 到了现在,一听丘太太这个妇道人家这般的气焰,虽然个个恨得不得了,可想想,的确是有这个把柄在人家手里,而且,也如同丘太太所说,改不改姓的,真的和族里没多大关系的。 以前丘家没后代,他们可以上来挣一挣。 可现在这成家的一脉明显是承着丘家的,就是不改姓,这也是事实!这一件事情如今可是整个万山县城的大事,除了前段时间隐王的人伏诛,连清要被调走,就是这件事情引起的轰动最大了。 院子外头两个孩子银铃似的笑声唤回她的思绪。 伏秋莲扬眸,看了眼刘太太,“你在这里,没事便去和她说说话吧。挺好的一个人,可惜了。” 刘太太也点头,“可不就是可惜了?这么年纪轻轻的,成大人却突然就去了——这以后,一个女人守着这么一大家子,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怎么是好啊。” 伏秋莲看了眼刘太太,知道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不过也没多做解释。 这种事情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都是成大人做下的恶,没必要让妻儿却承受。而且,成大人如今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说实在的,她也没能想到成大人竟然会当场自尽。 是知道自己暴露,再没有好结果? 或者,是怕连累家里的妻儿吧。 不管哪一样,伏秋莲想想只能觉得是有种戚戚感。 不能说成大人是错,他只是选了他所认为是对的路罢了。 成王败寇,他选的隐王一脉再次败给了当朝。 所以,他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就这么简单。 调令发到万山县,到伏秋莲一家定好起程时间,不过是短短半个月,半个月里,伏秋莲在家宴请了所有的朋友,曲老太太等人都是舍不得,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前面的衙门,连清已经准备妥当。 就等着朝庭派来的新县令一到,双方交结好,自己一家就起程赴京的。衙门里的人,莫大几个是一定会跟着他走的,师爷也在经过几次考量之后决定随他去京去走一趟。 成同知没了,不少的事情就真的只能落到卫主薄身上。 作为对成同知一事有几分知情的卫主薄,他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成同知啊,在他身边这么久的人,竟然和隐王的人勾结在了一起?而且,前任县令惨案,他也曾是提供过消息的? 卫主薄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没赚过来。 以前他是一心一意的想着大权在握,如今,真的一切都如他曾经所想,连清要走了,成同知没了,甚至连莫大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衙差捕快都会走,新来的县令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的。 他这个地头蛇也算是心享事成的了。 只要他稍稍在旁用心操作一下,把新调来的县令架空几分,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不知怎的,以前想到这些他是神彩飞扬,眉飞色舞,如今真要如他所愿的成事,他却突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并没有那种如愿以偿之后的欣喜,开心。 连清看着卫主薄眼底偶尔掠过的复杂,没多说什么。 路都是自己走的。 以后怎样,看他自己的选择吧。 辰哥儿在后院,仰着小脸看伏秋莲,“娘亲,咱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是啊,过几天就离开。” 辰哥儿很是疑惑,“那以后还能再回来吗?我还能再回来这里看华哥儿,安哥儿,曲奶奶,陈叔叔他们吗?” 伏秋莲看着儿子眼底的不舍和难过,想了想,把他揽在身前,“可以,等你长大了,有能力自己外出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你可以带人,带着马车来看他们,给他们送你能买的起的任何东西。” “那得要多久啊?” 看着儿子用力的咬着小嘴唇,很难过的模样,伏秋莲心疼孩子,现代教育中,这样经常换地方,一换就是一个学校的教育是不被推广的,所幸,辰哥儿现在是要请先生回家教的。 可现在这个先生已经明确表示,不会随着去京里的。 所以,等到在京里安顿好,辰哥儿也是要重新适应一个新的先生,适应新的地方,再接交新的朋友的。对于这样的生活方式,她看着辰哥儿,眼里充满了歉意。 但同时的,她也是真的无能为力。 以后,怕是这样的搬家方式还是要继续的。 “那,娘亲,咱们离开这里,是要回咱们的家吗?” 伏秋莲抚摸着儿子头发的手轻轻一顿,笑了笑,“咱们现在还不能回家,得先去皇城,一个很大很大的城市。等到在那里的事情办完,你爹爹若是有空,咱们就回去。” “哦,儿子知道了。”辰哥儿嘟了下小嘴,心里有些疑惑,先生说过,这里不是他的家,他的家是在舅舅外公住的那个地方,可为什么别人一起程就是回家,他们却不是回家呢? 小家伙想的很远,直接就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思绪。 伏秋莲哪里知道他想的那么多啊。 自己现在都要忙死了,之前知道要走,也在慢慢的随手准备。可这真的要走了,才发现根本就是准备不完的。 一大堆的事情在后头绊着她的脚! 两个孩子的事也就罢了,有刘妈妈在呢。 辰哥儿大了,路上有人照应着,准备路上的衣食住行就好,小的那个才多大呀,虽然这天气是暖和了,可带着几个月的孩子上路,刘妈妈和伏老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有心开口劝伏秋莲吧,可又觉得这话劝不得。 连清都走了,伏秋莲留在这里做什么? 最后,刘妈妈直接就发了狠,把她能想到的,能准备到的,能带着的东西直接就都给打包装车了,所以,到最后,药材,吃食,补品,衣服被褥,光小妞妞的东西就准备了一车! 满满的一大车子啊。 伏秋莲看了之后觉得眼晴都疼了。 这一路上又不是不停下,而且他们不会走的太急的。 毕竟有孩子在呢。 晚上也会早早就打尖住宿,甚至是驿站都可以去。 带着这么多的东西,算什么? 伏秋莲是提出来异议了,但问题是没人听! 包括连清在内,都是直接就点了头的。 刘妈妈和伏老爷可是没少在他耳朵边念叨,他可是亲爹,把小妞妞抱在怀里,那软软小小的身子,一路上虽然不用风餐露宿,但走那么远的一路,能舒服得了吗? 所以,他是直接就认同了刘妈妈和伏老爷的话。 宁肯着多带些,路上麻烦一点。 也绝不能委屈了两个孩子。 伏秋莲是懒得再理会他们,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 孤儿院,养老院里都安排妥当,为了防备以后会有人在这两个地方捣鬼,伏秋莲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给他们安排好一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现在也只能是尽力做好。 辰哥儿是哭着从孤儿院出来的。 上了马车,还能听到里头孩子的哭声。 甚至有几个孩子随着她回家的马车跑了起来…… 那哭声让她情绪低落了半天。 坐在椅子上,伏秋莲甚至在想,难怪有人说不喜聚,因为没有聚,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分离。虽然觉得这话有点钻牛角尖,但这会心情低落的她却突然觉得有几分正确了。 晚上,待得两个孩子睡下,刘妈妈看向伏秋莲,“大后天就要离开了,姑娘应该忙的差不多了吧,我看您脸色不是好很好,明个儿就在家里好好歇一天好了。”一路上辛苦着呢,这两天不好好休息一下,把精神养足了怎么撑的住。 伏秋莲却是对着她摆摆手,“不成,明天还得要出去一趟。” “明天还要出去?”刘太太觉得有些诧异,她都给在心里算着呢,该请的该去的,该道别的,包括如归楼在内,姑娘和老爷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呀,应该没有别的去处了的。 “妈妈,你忘了一个地方。” 刘妈妈微怔,才想着呢,伏秋莲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明天,我带着辰哥儿去陈家。给陈家人道个别,然后,让他和小花那孩子也去道个别。” 刘妈妈一听眼角就是一跳,“姑娘,哪里能带辰哥儿去那种地方?”去陈家也就罢了,可带着辰哥儿去乱坟岗,给个孩子上坟?这要是吓到了孩子可怎么办? “有我呢,再说,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该怕的。” 人家为了他命都没了,做人不能这样没良心。 刘妈妈张了张嘴,没出声。 她拦不下呀。 果然,第二天用过早饭,伏秋莲带着辰哥儿就去了陈家,刘妈妈没跟着去,冬雨冬雪随着过去的,直到过了响午一行人才回家,刘妈妈可是把辰哥儿拉到手里仔细打量半响,才长长松了口气。 她刚刚可是提了一上午的心呢。 生怕辰哥儿被吓到啊。 白天逝去夜色来临,日出又日落,两天功夫转眼而过。第三天,伏秋莲一家早早起来,用过早饭,收拾好了东西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住了几年的地方,直奔城外而去。 出城三里,马车被人群给拦下,“草民等恭送大人。” ------题外话------   ☆、001 路上 连清之前真的曾经觉得来这里是个错误。 你看看,他在这里得到了什么? 他一分没贪,他为万山的孤儿,弃儿创造出一个家,他让万山县无辜的老人有所依靠,有个舒心的住处,他给那些孩子能有个温暖的家,让他们学识字,有个立世的手艺。 他把万山这些年来的陈年疑案一一解决。 他在万山发生天灾,瘟疫时把性命都压在了这里。 他陪着万山的老百姓渡过春播,秋耕,收获。 他教他们各种插秧的本事。 让他们多种地瓜,种果树…… 辰哥儿失踪,自己出事,如归楼被人算计。 大年夜要不是他之前就算好了,将计就计的来一个引君入瓮,是不是他这条命,甚至一家子的命都送到了这里? 是的,这些事不能怪万山的百姓。 可当真的离开时,他心里的确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感觉中,离着这里越远,似乎就越安全。 可现在,看着跪在车前的一片人,连清哪里还能再从容?眼圈微微泛红,他深吸口气,闭了下眼,再睁开,他抖着唇,亲自上前一一扶,“大家快快请起。” 都是一些老百姓,各个村的。 男女老少都有。 “大人,老婆子舍不得您啊。”九旬的老太太拉着连清的手,呜呜的哭,和个孩子似的。是养老院的人,第一批入住的,家里两个儿子,没一个管她的。 老太太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好几年,以菜叶等物充饥。 是连清亲自把她请进了养老院。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骗人的。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嘛。 吃饭入住不要钱,还好吃好喝的,有人照顾?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谁信嘛。 老太太进去两三个月都还是将信将疑的。 直到大半年过去,她才慢慢的放下了戒备之心。 真心的相信起了这件事。 前段时间她去街上,还见过自己那两个孽子呢。 对着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老太太看着是即觉得心酸,又有一种自豪和骄傲。 这些,都是连大人帮忙的。 是连大人给了她重生的这一条命呐。 “陈婶,别哭啊,你眼不好,会把眼睛哭坏的。”连清看着把自己围在中间的人,每人手里都拿着点东西,不外乎是一个鸡蛋,几张饼之类的吃食。 东西不贵,可连清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仿佛有万千斤般的重。 “婶只有这几个鸡蛋,热乎着呢,拿给娃路上吃。”陈婶一手拉着连清,一手拉着伏秋莲的手,眼圈红红的,“你们别嫌弃,这是婶编蓝子赚钱买的,好吃着呢。” “陈婶,这我们不能收,带着吃的呢。” “连太太,这是我烙好的饼,你们路上带着。” “还有我的,我的,这是冬天风干的焟肉,能放个一两天,路上带着吃……” 连清和伏秋莲倒是想推辞来着。 可哪里能推得了? 到最后,车子里只能凭白的又多了好几堆吃食!和依依不舍的人群告辞,最后,车子走出老远,伏秋莲还能看到站在那里的人群对着车子摆手。 抬眸看了下连清,“以前我听说不少知县临走时百姓争相庆贺,这个祸害终于走了,呵呵,没想到夫君你倒是挺着人喜欢的啊。幸好没有女孩子以身相许,不然我不是惨了?” 知道她是想逗自己开心,连清却是朝着她正色的道,“在我心里,谁也比不得你。真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 伏秋莲看着自家男人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对天翻个白眼,真是的,她就是开个玩笑嘛,哼,这个男人可是她的,谁要是敢抢?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车子不紧不慢的走,因为他们一行人不赶,所以这一路上就走的很稳,全部都是官道,傍晚就投宿,早上用过早饭慢腾腾的才出发,刘妈妈就笑说这是简直就是游玩了。 连清却是听的眼前一亮,看向了伏秋莲,“前面是个大城,反正咱们也不急着赶路,两个月的时间赶到皇城就好,要不,咱们在前面停两天?” 伏秋莲还没出声呢,辰哥儿倒是点头应了。 小家伙早在马车上待腻了。 拉着伏秋莲的衣角,“娘,娘,辰哥儿想停下来。” 儿子这是憋坏了吧? 对上儿子满是期待的双眼,伏秋莲菀而一笑。 点点头,“好,咱们停下。” 辰哥儿一脸的神彩飞扬,总算不用天天闹在马车里头了,双眼晶晶亮,“娘,爹,到时侯咱们抱着妹妹去逛街,给妹妹买玩的,好不好?” 伏秋莲失笑,“是想给你自己买吃的玩的吧?” “妹妹要,儿子也要啊。”辰哥儿一脸的振振有词,丝毫不为自己的心思被自家亲娘给猜到而不好意思,笑咪咪的拉着伏秋莲的手,“娘不是说,妹妹有的儿子我也有吗?” “……”这小滑头! 母子两人在马车里耍花枪,连清就在一侧听着。偶尔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小妞妞睡醒了,换过尿布,喂饱之后窝在自家亲爹怀里吐泡泡,大眼嘀溜溜的。 也不知道看着连清想说什么。 半响后突然对着连清咧嘴,笑了笑。 把个连清高兴的,“哈哈,娘子,女儿笑了,女儿和我笑了。”手舞足蹈的,和个孩子似的,这会子的连清哪里有什么官威啊,简直就是和辰哥儿一国的。 伏秋莲瞪他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啊,你女儿不会笑你才会觉得奇怪好不?” 连清一听,可不是这样的? 晚上露宿在一个小镇,伏秋莲看着连清在外头布防,不时的传来莫大前来请命的话,她自己听着也不知不觉的涌起了几分的紧张,待以莫大走后,她看向连清,“那些人真的会对你下手?” “我也说不清楚,这事嘛,防备着总是好的。” 这倒也是。 伏秋莲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用过晚饭,伏秋莲看向辰哥儿,“我帮你洗澡还是刘妈妈帮你?” “我自己来。”辰哥儿一挺小胸膛,小脸上一片傲娇,来的时侯他可是听先生说过,自己是个男子汉,应该自己做自己的事,他不能让人帮他洗澡的。 再说了,辰哥儿眨眨眼,小脸蛋上满是义正词严,“娘是女人,刘妈妈也是女人,儿子是男人,小男子汉,不能让女人帮着洗澡的,男女授受不亲。” “……” 一番话说的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伏秋莲腰都直不起来了,她这儿子,这些话都是打哪学来的啊,才几岁呢,就小男子汉,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 叹口气,把被她们笑的小脸通红,要哭不哭的辰哥儿揽在自己怀里,她温柔的拍拍他的小脑袋,“儿子,你现在还小呢,等你再大大再讲这些,虽然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不是还有一句话,男女七岁不同席么?” “你现在几岁?” “才,才五岁——” 五岁的孩子和她说男女授受不亲,换在现代,伏秋莲是真的越想越搞笑,看着她儿子的小脸,她吧唧亲了一口,“你说我儿子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娘亲,不要亲啦。”辰哥儿小脸通红,又有些生气的的瞪着乌溜溜的大眼,他一点都不喜欢被人亲啦,呜呜,娘亲真坏,就喜欢亲他! “好啦好啦,走,娘亲陪你去洗澡。” “不要,儿子自己来。” 辰哥儿站在那里,小脸上一片倔强的看着伏秋莲。 他是男孩子,娘亲是女的。 他不能让娘亲帮他洗澡的啦。 看着他那个样子,伏秋莲忍住想拍他一巴掌的怒气,对着幸灾乐祸的连清翻个白眼,“你儿子,你自己去搞定。” 不让她去,她还不想去呢。 哼! 晚上,辰哥儿和小妞妞都睡下,连清看着伏秋莲,想了想,坐在了她的身侧,“你不觉得辰哥儿这思想有点不对头吗?” “不对头,为什么?” 她也只是觉得好笑而已,还是个孩子呢,和自己讲男女有别,不过抬头看到连清凝重的脸色,她不禁也跟着心头一顿,“怎么了,辰哥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现在都不肯让你给他洗澡了。” “是啊,我知道。他不是说男女有别么。” “可你问问,谁家孩子身侧没两个小丫头,他现在这个心思,那么以后呢,是不是说,不用丫头了?” 这个问题伏秋莲倒是没想过,不过,她看了眼连清,觉得他有些小题大作,“这有什么啊,以后他要是真的身边不肯用丫头,多找两个小厮服侍就是了。” “我是怕他,哎,怕他以后长大成亲后——”连清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话在这里就顿了下来,旁边伏秋莲却是扑吃一声笑起来,“相公,辰哥儿才五岁,你现在就想他以后成亲的事?” “……” 连清瞪她,“我不和你说了。”扭头过去的时侯,听着伏秋莲取笑他的笑声,他自己也生出了两分的好笑,是呀,自己刚才可真真是,辰哥儿才多大,成亲? 呵呵,莫非最近是太闲了? 一觉睡到天亮,伏秋莲是自然醒,翻了个身,连清几个都不在屋子里头了,因为是在外头,她就记起了前世那些孩子各种被丢的事,直接让人在屋子里加了张床,一家人睡一块,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看到没人,伏秋莲一惊,猛的坐起了身子。 外头有冬雨的声音响起来,“太太,您醒了?” “老爷呢,辰哥儿和小妞妞呢?” 冬雨笑咪咪的,“都在外头呢,老爷说这会天色好,不热不冷的,就带着哥儿和小妞妞出去逛逛,还说要是太太您起了,便略等等,老爷很快就回来。” “也好,那你帮我先梳头吧。” 外头冬雪端了水,帕子等物,几个丫头一块服侍着伏秋莲洗漱罢,冬雨帮着伏秋莲挽发,一侧秋至则递了红宝石的钗子,一番收拾好,待得到了外头,迎面抱个孩子走来的,可不就是连清? 辰哥儿被莫大牵着,蹦蹦跳跳的。 看到伏秋莲嘻嘻一笑,“娘亲,爹爹刚才带我出去吃早饭,好好吃的饼呢。我还给娘亲你带来了两个呢。还有刘妈妈,还有几位姐姐,每人都有哦。” “是么,原来还有老奴的,那可多谢哥儿了。” 辰哥儿嘻嘻的笑,从一侧自家外公手里把几个纸袋子拿过来,他亲自分,一人一个纸袋,最后,手里还余下两下,他眨眨眼,“这两个是留给妹妹的哦。” 伏秋莲似笑非笑的,“你妹妹不能吃这个,要不,你给娘亲吧,娘亲一看这饼就爱吃。” “哦,那好吧。”辰哥儿不情不愿的递过去,嘴就嘟了起来,眼巴巴舍不得的眼神看着伏秋莲,委屈极了,呜呜,这是他想留给自己吃的! 刚才爹爹只让他吃了一个饼,他还想吃啊。 莫大去买饼,他直接就多买了一份。 小家伙心里盘算的好好的,大家都有了啊,爹爹和外公还有莫大哥是吃过的,这多的就会是自己的了嘛,可没想到自家娘亲伸手要了过去…… 呜呜,娘亲抢了他的饼…… 伏秋莲扫他一眼,张嘴三五两下把个饼给吃完了。然后,在辰哥儿眼睁睁的注视下,直接又把手里的另两个饼给吃完,最后,看着辰哥儿慢慢垂下头,似哭不哭的样。 制止刘妈妈几个的上前,她微微挑眉。 “你和娘亲说,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这两个饼,是你自己想吃的么?” 呜呜,娘亲真坏,都知道了还要抢人家的。 伏秋莲却是轻轻的一哼,“你个臭小子,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能往别人身上推,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哦,好嘛,这答应娘亲的话,转眼就忘?” “儿子哪里有忘了?”他明明最听娘亲的话了好不。 伏秋莲扬眉,“那我问你,这饼明明是你自己想吃,你为什么要推到妹妹身上?” “……” “错了么?” “儿子错了。” 一听到他说错了,刘妈妈赶紧上前,把辰哥儿拥到怀里好生一番安慰,一边念叨着,‘哥儿还小呢,这是什么事啊,还值得训他’一边把自己的饼递给辰哥儿,“妈妈老了,咬不动这些,辰哥儿帮妈妈吃,好不好?” “不要,那是给妈妈的。”辰哥儿眼圈发红,可却硬是撑着没有哭出声来,他性子倔是倔,但却也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只要他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哪怕再委屈,也会认错。 辰哥儿摇摇头,心里自然是想吃的。 但刚才被他娘训了,他也认错了,所以,不要。 “姑娘——” 伏秋莲无奈的笑了下,看看,她这不过是才训两句,一堆的人出来拦,不过刘妈妈好像真的不习惯吃这个饼,便看向辰哥儿,“你若是还想吃,便谢过刘妈妈吧。” “可这是刘妈妈的——” 小家伙还犹豫呢,刘妈妈却是直接就塞到了他手里,“妈妈不吃这个,妈妈牙口不好,爱吃些软和的,辰哥儿帮着刘妈妈吃,好不好?” “那,辰哥儿下次出去,给妈妈买好吃的糕点。” “好好,辰哥儿乖。” 连清几个在外头吃了不少的东西,伏老爷直接就抱着小妞妞去外头玩了,连清却是坐下来陪着伏秋莲用早饭,“我刚才去外头走了一趟,发现这里的小吃还不错,要不,咱们在这里停上一天?” “这有什么好玩的啊,怎么想起在这里停了?” “也没什么,这不是辰哥儿觉得马车坐腻了,想歇一天么。我觉得咱们左右不急着赶路,慢慢行就是。” 伏秋莲笑着点了点头,“也好,让我爹也好生休息一天。”跟着他们这么一路走过来,虽然马车舒适,而且什么都有,但人毕竟是上了年纪,这么走也是累的。 两人就这么决定了,出去在外头一说,果然最开心的是辰哥儿,在那里拉着莫大几个都开心的跳了起来,“莫大哥,华安大哥,咱们去逛街吧,呵呵,去玩嘛延风大哥。” “好好好,去玩,你别再晃了,你不头晕吗?” 华安把辰哥儿拦下,扭头看了眼连清夫妻,“大人,太太可有什么安排么?” 连清扭头,接过伏秋莲怀里的女儿,伸手帮着她理理衣领,笑着征询伏秋莲的意思,“娘子想怎样,要出去逛逛么?” 辰哥儿扑过来,“娘,娘,去嘛去嘛。” 伏秋莲伸手捏捏他的小脸,宠溺一笑,“好好,去,咱们都去。”看了眼秋至几女,伏秋莲直接吩咐道,“留两个人在家里看家,余下的咱们都去逛逛。” 秋至秋暑直接开口道,“太太,我们两人留下,让冬雨冬雪姐姐服侍您和哥儿姐儿。”两女这话真的是出自真心,非争这一会做什么呀,太太下午回来肯定会放她们假。 再说了,以后出去玩的时间多着呢。 今个儿不去,明个儿后个儿的再去嘛,机会有的是。 冬雨两人本来也是想推的,结果一听两女的话,冬雪张了张嘴没出声,刘妈妈却是笑起来,“你们两个丫头,想偷懒是吧,那好吧,且让你们在家里歇一回,等她们陪太太回来,下午你们两个再去逛就是。” “就依刘妈妈的话吧。”伏秋莲笑着看了下几女,有商有量,知道彼此推让,真的挺好的。身侧,辰哥儿拉着她的手跳起来,“哦哦,出去玩喽。走喽。出发。” ------题外话------   ☆、002 绣球招亲(新年好 次日早上出发,辰哥儿昨晚玩的疯,直接是被人抱到马车上的,马车走出去老远,他才揉着双眼坐了起来,然后撇了下嘴,小脸垮下来—— 又回到了马车上啊。 小家伙这次是真的怕了马车了。 在他的感觉里面,坐了好久的马车啊,都不能去外头玩。 而且路上他看到了很多好玩的,好吃的。 可爹爹都不准他下车。 看着他有些失望的小脸,伏秋莲才想着出声去安慰一下自己的儿子,连清却是轻轻一咳,轻松自在的开了口,“是不是不想坐马车,觉得外头好,马车太闷?” 辰哥儿怔了一下,想了想,点点头。 他好想出去外头啊。 连清微微一笑,“那你等咱们到家之后好好读书,练武,等到你再大些,爹爹让你莫大哥他们几个教你骑马好不好?” “真的?我可以学吗?” 说到骑马,辰哥儿双眼都跟着发亮了起来。半个小脑袋凑到了车窗前,瞅着外头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莫大几个,眼里全都是羡慕,可以在外面骑马,真好啊。 连清笑咪咪的看着他,“怎样,想不想学?” “想——” “好啊,只要你好好书识字,用心练武,爹一定让莫大哥几个教你骑马。” “那,咱们拉钩?” 辰哥儿偏了小脑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老爹。 之前他在家里可是说过好些回的。 每次都是直接一说就被连清给拦了回来。 现在爹爹却说可以教他骑马? 爹爹是骗他的吧? 连清失笑,“好,咱们拉钩。” 一大一只两只手,两个手指钩在一起,伏秋莲笑着由他们去,她心里是有些不乐意辰哥儿去学骑马的,这才多大呀,还小呢,万一摔到了怎么办? 可连清是当父亲的,外人面前伏秋莲是要尊重的。 所以,她不会在这个时侯提出什么异议。 有什么事两人晚上说去呗。 外头的马车缓缓慢下来,隔着车窗,响起华安的声音,“大人,太太,前面刚好是个县城,这会天色虽还早,但要是再走下去,约摸没什么投宿的地方了。” 连清看了眼伏秋莲,待得伏秋莲点头之后,他掀起了车帘,“进城吧。”车上有伏秋莲,有两个孩子,他是宁愿慢些,再慢上一些,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让妻,儿舒服些。 “属下谨遵大人之命。” 一个手势打出去,前面的莫大几个知晓此事,一声声的命令传下去,车子瞬间向着不远处的县城驶了过去。 临川县。 这是他们记程过后的第十六天,虽然看着有半月有余,但走出来的路却是有限的,比起莫大等人以往的路程,估计得慢上小一半! 县城里车流如水,人来车往,络络不绝。 两侧的店铺,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辰哥儿本来有些晕晕欲睡的,结果一进城,听到外头那些动静,整个人唰的一下就活了过来,他直接扒开了车窗,整个脑袋都快要伸出去了。 不远处,莫大骑马上前,“辰哥儿,回去。” 车子里头伏秋莲也被吓了一跳,这可不成,虽然这是马车,不是前世的轿车,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的车祸惨状,可辰哥儿这个样子还是让她看着担心的不得了。 “辰哥儿你不听话我要生气了啊。” “娘,我想去和莫大哥骑马。”辰哥儿说着话,小身子一转,直接跑到车门口,掀起了车帘,对着莫大咧嘴一笑,“莫大哥,接着我啦。” 他要跳,跳的车夫都变了脸色。 一旁的莫大挑了下眉,看着他脚才一动呢,驱马已经到了他跟前,长手一伸,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的胸前,让他在自己怀里坐好,莫大隔着车窗拱手,“太太放心,属下会照顾好哥儿的。” “嗯,你们小心些,去吧。” “哦哦,骑马喽。” 风里,隔着车帘,传来辰哥儿欢呼大笑声。 伏秋莲摇了一下头,怎么这么个性子呢? 连清可是温和的,辰哥儿这性子却偏是跳脱的很。 而且还这样喜欢练武,骑马射箭。 难道,这是以后打算走武将的路子么? 伏秋莲自己在脑海里转完这个念头之后也乐了,辰哥儿才多大呢,自己这都想到了哪里去? 虽然说这个年代像辰哥儿这么大的孩子的确是被灌输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和心思,家人希望他们能成材,能出人投地,能在皇家天子面前有一份荣宠。 可她的儿子不需要这些。 还是那句话,辰哥儿现在还小。 让他学东西也不过是不想让他太标新立异。 至于他以后了长大了想要做什么,想走武将之路,或是科考文官,甚至是当个商人呢,换句话说吧,只要长大之后的辰哥儿不会是个彻底的纨绔子弟,不会以人命为乐。 她是绝不会限制他的发展。 在伏秋莲的眼里,这是辰哥儿的人生。 别人是没有权力去禁锢他的。 哪怕这个别人,是辰哥儿的亲父母。 是他们也不可以! 连清看她沉默,挑了下眉,“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刚才的话,要学骑马吗,还小呢?”这会马车里没有了别人,辰哥儿也被莫大带了出去,伏秋莲也就没有了顾忌,看了眼连清,“你就不怕他被摔到了?” “放心吧,莫大他们几个会照顾好他的。” 这么几年的相处,经历了这么多次的生死与共,要说除了伏秋莲,连清第一个想到的,觉得肯定能相信的,除了莫大几个,还真的是没别人。 伏秋莲摇摇头,没有再出声。 他都打定了主意,自己还能说什么? 再说,辰哥儿过了年就六岁,练武都学了好几年了,骑马射箭练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练吧。伏秋莲揉了揉眉心,低头在还被她抱在怀里睡了一路的女儿小脸上亲了一口。 还是女儿好。 不像那臭小子,看看现在,得帮他多操多少心啊。 马车在城中最大的客栈停下。 连清先下车,转身扶了伏秋莲母女下来,旁边刘妈妈接过小妞妞,早有客栈的小伙计满脸带笑的迎上来,“几位客官是要住店打尖儿么?您选咱们店那就是选对了,咱们店可是干净卫生,饭菜又好,价格更是童叟无欺。” 这一番话他说的是又快又急,而且半点不带打顿儿的。听的伏秋莲跟着忍不住一笑,扭头看了眼店伙计,“你说这么长一串,不累么?” 店伙计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挠挠头,“太太您说笑,老爷太太几位客官您随小的来。” 三楼要了几间上房,大家都分住在连清夫妻两人的左右,刘妈妈和冬雨冬雪一间,两个秋一间,余下的人则是莫大去安排,马被带到后头的马厩去喂料,清洗。 伏秋莲几人直接进了屋子,伙计殷勤的送上茶,笑咪咪的,“几位是外地来的吧,咱们县城这两天正热闹,几位不妨明个儿赶早去外头看看呢。” “什么热闹?”伏秋莲哄着睡醒之后有些闹脾气的小妞妞,笑着看了眼小伙计,“难道说是什么庙会不成?” “庙会哪里有明个儿热闹?”伙计也是个爱说爱笑的,一脸带笑的帮着几人倒了茶,笑咪咪的开口道,“明个儿呀,咱们县城首富周员外的女儿绣球招亲呢。附近方圆百里的第一美人儿呢,人来的老多了。” 刘妈妈们在一侧就笑,“难怪咱们路过几家客栈,都是人满满的。”不然的话也不用到这个所谓的最好的客栈来了,伏秋莲他们一路的住宿真没什么讲究,干净卫生就好。 “呵呵,几位客官若是再晚来半天,估计咱们客栈也没位子了。”小伙计笑呵呵的,很好说话也很健谈,“主要是我们客栈是城里最好的,价格也偏贵,所以才——”说到这里,他猛的停住,看向连清几人,“几位可千万别误会,我们店是比外头的店略贵上一些,但环境饭菜包括服务都是最好的,这叫高质量。” “……” 伏秋莲笑着点了点头,又问过了几句,着刘妈妈打赏了他一角银子,把人打发了出去,转头,看到连清正在逗弄怀里的女儿,她抿唇一笑,“相公,咱们明天也去看看?” “看什么?” 汗,敢情人家连清刚才根本就没听到伙计的话。 伏秋莲笑咪咪的眨眨眼,“看第一美人儿啊。” 第一美人儿? 连清皱了下眉,摇摇头,没兴趣。不过,他却挑眉看向了伏秋莲,“怎么,娘子是不是想去看看?” 伏秋莲吐了下舌,“左右咱们也不赶路,看看去?” 连清忍不住的就笑了起来。 看看,这样子,简直就和个孩子似的。 哪一点看的出来她是两个孩子的娘亲吗? 连清把女儿塞到小嘴里的小拳头给拽出来,把自己的手指放到她手心里,让她拿着玩儿,自己则抬头看向伏秋莲,“好啊,娘子若是想去,咱们明个儿在这里停一天,到时侯去看看就是。” “谢谢相公。” 连清看着伏秋莲眉眼飞扬的神彩,眼神跟着温软起来。 别的女人是爱珠宝首饰,喜爱新衣裳。 爱自己的相公出人投地,居高位。 他家的这个却好,这么简单的一个事,就能让她这么眉开眼笑的高兴…… 晚上,连清出去谈事情,伏秋莲哄着小妞妞睡觉,刘妈妈则在一侧给辰哥儿换了件睡袍,讲了几段故事,辰哥儿也慢慢的睡了过去,刘妈妈几次看着伏秋莲欲言又止。 到最后,伏秋莲都觉得自己不能无动于衷了。 放下手里的书,她看向刘妈妈,“妈妈有话要说?” “姑娘,咱们走的这样慢,不会耽搁姑爷的事吧?”这可是要去皇城的呢,万一耽搁了时间,不是害姑爷误事吗?再说,在刘妈妈心里,即然是去皇城见上司的。 不是去的越早,走的越快越好吗? 怎么这就一拖再拖的呢。 伏秋莲失笑,“妈妈你想多了,相公心里有数的。” 希望这样的啊。 刘妈妈笑了笑,“嗯,人老了,想的就多,姑娘别嫌老奴多嘴多事就好。” “怎么会呢,刘妈妈你可是我家里的一宝。” 主仆两人一说笑,外头连清推门走了进来,笑着看向两人,“你们在说什么呢,远远的就听到你们的笑声。” 伏秋莲抿唇笑,“我们在谈明个儿的第一美人儿,不知道是不是会名副其实呢。”这种小地方,虽然不能说绝对,但生的再好,能有多好? 她的脑子里可是有着现代电视那诸般颜色的人。 留下来只是觉得绣球招亲好玩,想亲眼看看罢了。 刘妈妈帮着连清倒了茶,笑呵呵的起身,“老奴去看看老太爷睡了没有,还有,热水这会可以备下了吧?” “嗯,我这就沐浴,有劳刘妈妈。” 夫妻两人相对而坐,灯影摇摇,连清看着伏秋莲如玉般白晳细嫩的脸庞,轻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跟着我,让你和孩子都受苦了。”说完这话,连清自己也涌起几分惭愧。 他带给娘子的好像真没什么好儿? “说什么呢,咱们是夫妻,夫妻一体,以后可不许再说这些混话。”伏秋莲瞪了眼连清,轻轻的抽了下自己的手,没抽出来,她抿了下唇,眸光盈盈的看向连清,“跟着你,是我自愿的。”不然,谁能说服得了她? 别说她有着现代独立女性的灵魂,绝不会为了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而委屈,就凭着有伏展强父子在,如果她真的要和连清和离,伏老爷绝对会二话不说的帮她办的妥妥当当! 说不定伏展强还巴不得她赶紧把连清给甩了呢。 连清心头暖意顿生,“娘子放心,这一辈子,为夫绝不会负你。” “嗯,我信你。” 这些话说不说的其实在伏秋莲眼里真没什么区别。 她要的不是相信一个人的几句话。 看的是他的行动,他的做法! 外头小伙计抬了水上来,夫妻两人洗漱一番,知道伏老爷也睡下,连清又去外头交待莫大几句,夫妻两人便也合衣躺在了榻上,说了一会话,相拥着慢慢睡过去。 一夜好梦,次日一早起来,辰哥儿在知道要明天才启程之后,整个人好像重新活了过来,欢脱的不得了,到最后被连清瞪了两眼之后才重新老实了下来。 但吃早饭的时侯却是拉着莫大的手不放。 嘴里翻来复去的只有一句话,“莫大哥,你带我逛街去吧,你带我逛街去啊。”来回反复的说,说的莫大觉得脑袋发涨,“辰哥儿,一会咱们都要出去的啊。” “可我不要和爹爹在一块,就想和你去嘛。” 跟着莫大哥多好啊。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跟着爹爹一个不好要挨骂的。 辰哥儿才不傻呢,跟在莫大身边继续游说。 他就要跟着莫大哥! 一侧,连清挑挑眉,儿子嫌弃他! 伏秋莲看着他的脸色,有些好笑的扬眉,“现在还好,是你儿子嫌弃你,要是你女儿再长大些,也嫌弃你,我看你这个当父亲的估计就要哭了。” 儿子是个男的,要娶个妻子进家来的。 可女儿却是不同的了啊。 要嫁人的。 如果为了个男人而开始和家里人闹别扭。 到时侯别说连清想哭。 估计她都会觉得自己可以去哭了。 果然的,连清一听伏秋莲的话,直接就黑了脸。 暗自磨了下牙,“我女儿绝不会和这臭小子一样没良心的。”哼,他明天开始就严加防范,绝不让别的男性多接近他女儿半步。 伏秋莲要是晓得他这个心思,绝对会笑出来的。 她哪里知道呀,自己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竟然让连清的心里升起对女儿强烈的保护欲! 以至于以后说起这事,当小妞妞知道自己被自家老爹看管的这么严,源头是在这里时,差点郁闷的想去撞墙! 一楼,昨天的那名伙计笑着迎上来,“几位客官也是要出去看热闹么,那可是要赶早,去的早,能找到个好地方啊,呵呵,虽然不参加,看看咱们的第一美女也是好。” 冬雨几个倒是很有兴致,围着伙计一个劲的问着,最后,莫大几个把路问好,留下看家的人,一伙人围着伏秋莲夫妻就走了出去,看着时辰还早,便在街上慢慢逛。 一条街一路逛下去,也买了一些小玩意儿。 给辰哥儿的吃食,零嘴,甚至还给小妞妞买了个手扎的小风车,风一吹,车子咕噜噜的转,看的小妞妞目不转睛的盯着,咯咯的笑个不停。 走了约有两刻钟的路,莫大笑着指向前面的路口,“大人,太太,走过前面的那条路,再转个方向,就是周家搭好的绣楼了,咱们这会过去,估计只能真的在外头看看热闹了的。” 伏秋莲就笑,“不看看热闹怎么着,你们还有谁动了心,想跟着参加不成?”她眸中狡黠一闪,看向华安莫大几个,“对了哦,我记得你们都是未婚的,谁要是想,我代表你们大人答应了,美人啊,走过路过可不能错过滴。” 华安挠挠头,“太太,我不要。” 延风却是一堆莫大,“头你去吧。” ------题外话------   ☆、003 接到绣球了(新年好) 辰哥儿很是好奇,“爹爹,怎么这么多人啊?” 那么多的人,害的他都不知道看哪里好了。 而且呀,他乌溜溜的眼眸一转,笑嘻嘻的看着把他抱在怀里的莫大,声音软软的,“莫大哥,你们在看美人儿吗,有什么好看的呀,美人儿能吃么?” 伏秋莲在一侧笑起来,“美人儿能吃,不过你还小,吃不得的。”一侧莫大几个都忍不住在心里憋的闷笑,这太太,真是的,这话也敢和辰哥儿说! 一侧连清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瞟一眼自家娘子。 伏秋莲吐了下舌头,狡黠的一笑,“相公快看,美人儿出来喽。”连清有些好笑的摇摇头,真是的,她就没发现,自己刚才这表情,和莫大怀里的辰哥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么? 小妞妞先前是被连清小心的护在怀里,因为怕被人群给吓到,连清在伏秋莲往前头跑时就直接把小妞妞给了冬雨冬雪几个人,又留了两名侍卫,就怕出点什么事。 万一小妞妞有点闪失,他和伏秋莲就哭去吧。 让冬雨她们一行人在街上转一转,就去几人定好的酒楼等她们,在那里会合,辰哥儿莫大亲自带着,连清就专心的安着自家娘子,至于伏老爹? 人家直接就随着冬雨几个看小妞妞去了。 用他的话就是,这不闲的没事么? 绣球抛个什么亲呐,万一掉到个泼波无赖身上。 你也要嫁么? 这简直就是不可行的事情嘛。 伏秋莲笑咪咪的,不时的跳一下脚,想从前面人山人海的缝隙中看一下,说不定能看到高台上的那个所谓的第一美人儿? 身侧,连清就得小心的护着她。 生怕她被人挤到,或是撞到别人之类。哄动了一会,眼看着时辰到了,上面几声锣鼓响,一道超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各位父老乡亲,远道而来的朋友们,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为何站在这里,都清楚了吧?” “知道——” 这是人群里喊出来的声音,一波又一波的。 此起彼伏。 伏秋莲也跟着起哄,“知道啦。” 周围都是男人嘛,突然的冒出一个尖细的女音,不少诧异的眼神唰的就投注在伏秋莲身上,看到她有些人觉得好笑,人家绣球抛亲,怎么就来了个女的人? 伏秋莲理直气壮的瞪回去,“看什么看?” 没有人规定女人不可以来看热闹吧? 连清只能一脸的陪笑,拉了她的手,“娘子,站在这里也看不到的,要不,咱们还是出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再等等嘛,第一美人儿还没露面呢。” 连清宠溺的摇头,在他的眼里,这天下所有女子都不如自己身边的这一个,还看什么别的美人啊,她就是美人! 辰哥儿小孩子不懂什么,看到人多热闹就好。 不时的凑在莫大耳边喊上两句,“莫大哥咱们往前走,哈哈,华安大哥跑到前头去了,不成不成,延风大哥,你快把他给拦下,我要和华安大哥去前面。” “……” 几个人都是有身手的,而且也都身手不赖,虽然人群挤了点,但说实话,真没什么难度的。要不是还得在身边注意留心着连清夫妻,以他们几个的身手,早跑到最前面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往前凑也没什么用。 他们可不想半路上娶一个身份不明的。 连清护着伏秋莲在一侧,小心的避开几个人,抬头看了眼高台上,好像还在说着什么开场的官方话,他猛的想起什么,直接看向莫大几个,“你们几个小心点,一会那个绣球抛来了,要是没那个心,可别接啊。” 延风就笑,“大人您放心吧,咱们肯定不会接的。倒是您,您可小心啊,这太太可就在您身边呢,小心万一人家真的认定了您,太太可和您不依。” 连清笑骂他,“臭小子,连我都打趣是吧?” 华安几个哈哈大笑。 这么多年来,他们几个都不怕他呢。 几个人说笑着,上面又是几声锣响起来,身侧的人哗的一声,满脸的兴奋,“出来了出来了,呵呵,周小姐出来了,天呐,真漂亮——” 连清听着身边人的话,抬了下头。 看了眼远处的高台,有些无语的抽了下眼角。 为什么他就看到隐隐的一个身影? 知道那是女的,而且人家还侧着身子,罩了一身粉色的衫裙,可漂亮?他是从哪看到的?连清面色古怪的瞅了眼身侧的人,笑着看向伏秋莲,“娘子,看到美人儿了么?” 伏秋莲瞪他一眼,“都没出来呢,看什么看?” 身侧就有人失笑,“我说小娘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那台子上的,不是美人儿是什么?呵呵,你就是嫉妒人家生的比你漂亮也不用睁眼说瞎话的啊。” 伏秋莲瞥了他一眼,没出声。 却是转头凑到连清耳边笑道,“出什么来呀,台上的那个是丫头。相公不会以为这个就是那所谓的周员外女儿了吧,依着我看,正主儿还在后头呢。” “看什么啊,你不信我的话?” 伏秋莲似嗔似怒的瞪一眼连清,敢不信她的话? 倒是连清,自己先笑了起来。 拿了帕子伸手帮他拭了下脸,有点灰呢,把她额前一缕发挽至脑后,连清眉眼温柔,“我相信娘子的话。” 他啊,这一辈子都不会怀疑她的话。 半刻钟后,周员外笑着起身,朝着四方八面拱拱手,开场话说罢,周员外直接点头,“去请小姐出来。” “……” 伏秋莲得意的一扬眉,看到身侧几人黑了脸,她一脸傲娇的轻笑起来,连清由着她胡闹,虽然他觉得这样的做法似有不妥,女儿家家呢,在外头要端庄,持重的啊。 按道理来言,他应该觉得这样的伏秋莲不好。 可不知怎么的,他看着眼前眉眼含俏,神彩飞扬的伏秋莲,却觉得自己爱惨了她这般娇俏妩媚的小女儿情态! “开始了开始了。” 人群哄动,连清护着伏秋莲往后退,同时也看了眼莫大几个,人太多了,这会要开始抛绣球,他们本来是没那个心的,可站在这里不可避免的就得被人挤来挤去。 没意思。 莫大也点头,“大人您在我们后头,咱们退出去。” 只是几个人还没动呢,就听一声‘抛绣球啦,快抢’身边的人如同流水一般,而莫大几个瞬间就被冲撞的东倒西歪,莫大和延风在一起,华安和另外的两个人因为护着伏秋莲夫妻,所以他们被冲撞到了一块。 华安几个人立马就在外头围成了一道人墙,把连清夫妻护在里面,一行人慢慢往外退,伏秋莲这会有些后怕了起来,倒不是害怕自己,是担心辰哥儿。 “都怪我,要不是我坚持站的这么靠前,就不会被挤成这样了。害的辰哥儿也被冲散。”伏秋莲是一脸的自责,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没事看什么绣球招亲啊? 倒是一侧连清安慰她,“放心吧,有莫大和延风在,辰哥儿一定会没事的。”握着伏秋莲的手,感受着她因为紧张而让身子都微微的僵硬起来,他心疼的不得了。 “莫大他们两个会照顾好辰哥儿的。” “是啊太太,您不用担心,大哥不会让辰哥儿有事的。”华安走在前头帮着伏秋莲夫妻开路,不忘回头安慰伏秋莲,“莫头的身手比我们可是好多了,有他在,绝不会出事的。您就等着一会在外头会合吧。” 伏秋莲勉强的笑了笑,没有出声。 或者真的没事,但她却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连清离的她最近,自然是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眉眼温柔,“咱们赶紧出去,说不定辰哥儿就在外头等着呢?” “嗯,咱们去外面。” 一行人往外走,只是还没走两步呢,身边的人竟然忽啦,个个都兴奋了起来,连清一行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一人大吼,“球,球,绣球——” 不少人都疯了似的跑过去抢,跳着脚的抓。 这样一挤,连清他们身边倒是轻松了。 连清赶紧扶住伏秋莲,“走,咱们去外面。” 只是他们证的脚还没抬起来呢,就看到远处半空抛来一道红影,而后,在半空逞抛物线轨迹,对着华安几人就砸了过来,他们一惊,赶紧闪开。 这要是球砸到他们身上,娶一个女人回去? 不知名不知姓的…… 自家爹娘不把他们的腿脚打断才怪。 他们躲,有人往前扑,也有人抢。 连清自知没有身手,带着伏秋莲已经走了出去。等到他在远处的空地站直了身子,才发现没看到莫大几个人,他扶着伏秋莲,自己却是四目打量了起来。 这一打量,可就打量出了事情。 砰,怀里结结实实的砸落下来一个东西。 还没等连清反应过来呢,不远处人群一声惊喊,“天呐,绣球,绣球在这里,被他给拿到了——” 随后赶过来的华安几个也傻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 连清单手下意识的抱住绣球,也有点傻。 他一点都不想要啊。 身侧,伏秋莲先是扑吃一笑,瞅着连清纠结的样子,一时还觉得有点好玩,呵呵,绣球就是长这个样的啊?可她却不知道,这会的她是笑的挺高兴的。 过不了多久,她就再也笑不出来,只想哭了。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抱着辰哥儿找过来的莫大正想说话,辰哥儿笑着扑到伏秋莲面前,和他娘腻歪起来,莫大看着连清还在发怔,明显没回过神呢,赶紧伸手拽拽他,“大人,绣球,赶紧丢。” 他家大人都有了妻室,孩子都这么大了。 和太太感情好。 是绝不会再娶的。 即然不可能,拿着人家的绣球就有点不对了。 伏秋莲也想到了这一层,还笑呵呵的打趣连清呢,“相公你这样抱着这个绣球,是不是想着绣球好,绣球的主人更好?” “又胡说。”连清赶紧把绣球用力抛开,才想喊一声‘你们赶紧去抢,我不算的’,不远处跑来几名小厮,其中当先跑的最快的一个直接就到了连清的跟前。 弯腰就行礼,“小的见过姑爷,给姑爷请安。” 连清几个直接就傻了。 这是什么称呼? “那个,你们看错了,那个绣球,不是我抢的,是它自己掉的——”连清手忙脚乱的解释着,又带着几分的自责,自己怎么就把那个绣球给抱住了呢? 就让它掉在地下也好啊。 “对啊,我们大人不会做你们家姑爷的,他——” 几个小厮有些急,“明明是您接住了绣球,我们家小姐说了,谁接住绣球她就嫁给谁,您这不是为难咱们么?还请姑爷您随咱们回去回话?”有小厮心里就腹诽,眼前这个是傻瓜吧,周员外的女儿生的好,又有伴嫁财产。 换成别人,做梦都想娶呢。 结果眼前这个人,竟然说不娶? 伏秋莲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是碰了一下绣球啊,怎么就成他家姑爷了?不过到这个时侯她还没太放在心上,连清可是有妻室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难道那女的还能死咬着不放? 看了眼几个小厮一脸为难,明显是不会放他们一行人走的样子,伏秋莲抿了抿唇,扬眸看向连清,“相公,要不,咱们过去解释一下?”在她心里吧,真没太当回事。 她却忘了最根本的一点,她不是在现代。 如今的她,是有着现代灵魂,却身处古代的古代人! 她直接就忽略了古代人重诺,重信,对于某些事情上该死的坚持,甚至能把性命给抛出去,就为了一句所谓的什么信义,承诺之类的话。 连清有些犹豫,莫大却是直接道,“大人,不可。” 他可是清楚,要是换成那些认死理的。 那就是有理也说不清楚。 会很麻烦的。 他看向华安,两人点点头,看向连清,“大人,咱们走。” 连清想了一下,点头,“走吧。”对着那几名小厮一脸的歉意,但却很是坚持的没有跟他们过去,至于小厮要拦,有莫大几个人呢。 “姑爷,姑——” 辰哥儿被伏秋莲牵着往前走,看着一脸纠结,脸色不善的自家老爹,直接在一侧神补刀,“娘,姑爷是什么称呼啊,他们为什么要喊爹爹为姑爷?还有,他们要拉着我爹去哪里?” 爹爹? 几名小厮有些傻眼,敢情人家这是成亲了的啊。 得,回去复命吧。 周员外家,周员外和女儿正在焦急的等侯着,周员外疼女儿,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儿,打小眼珠子一样的护着宠着,所以,她要绣球抛亲也只能由得她。 这会就是心里再着急,也不舍得对女儿说重话。 只能自己坐在一侧唉声叹息的。 万一被个瘸子捡到呢? 叫花子?傻子? 越想越担心啊,周员外在不禁就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真不该被这丫头一求一哭,一哄的直接就上了她的当,答应了这个什么鬼玩意的绣球招亲! 同时心里是直接就打定了主意。 一会下人前来回报,如果不是什么正经的人,他是宁可让这丫头生气,也决不能由着她自己的性子去胡来。 一辈子的事情岂可儿戏? 一侧,周念儿嘟了好看的红唇,杏眼微咪,“爹爹,女儿可告诉您,您不许在中间动手脚,要是一会您想要反悔什么的,女儿我可不依的。” “好好好,爹都由得你。” 周员外在心里狠狠的叹了一口气,这丫头!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周念儿眼前一亮,回来了。 “见过老爷,小姐——” “快起来,绣球呢,谁接到了?人呢?”周念儿看着几名小厮身后,不禁就是脸色一变,她几步跑到门外看了两眼,也没人,回来就变了脸,“爹爹,是不是你让他们这样做的?”她即然当场抛绣球招婿,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你这丫头,什么都怀疑爹爹。”瞪了一眼女儿,周员外也看向几名小厮,“怎么回事?”他也有点好奇,难道绣球没人接住? 这是不可能的吧。 “回,回老爷的话,有人接到了,可是,可是那人却不肯和小的们过来,而且,而且他——” “他什么啊,蠢奴才,你倒是赶紧说啊。”周员外瞪了眼自家小厮,真是的,回个话都这么不利落,他是不是该考虑换几个手脚灵活的回来做事? “而且,而且那人是成过亲的,还,还有了孩子。” 周念儿一听,脸色就是大变。 怎么会是这样呢? 她整个人坐在了椅子上,神色有些慌乱。 怎么会是成过亲的呢? 周员外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要不是看到自家女儿这么难过,周员外几乎要拍笑大笑,哈哈,成亲的好,成亲的好在! 周员外还在想着,身侧周念儿却是噌的一下跳了起来,起的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咣当哗啦的响,把周员外惊的回神,一抬头,周念儿已经跑了出去。 “念儿你要去哪?” “爹,我去找那个人去。”他接了他的绣球,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成亲呢?周念儿往外跑,她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 ------题外话------   ☆、004 当面质问 周念儿就是觉得不服,凭什么他娶妻了? 自己抛绣球,他接住了,那就是天注定的姻缘! 是上辈子自己和他有缘份。 他怎么可以娶别人呢? 她一定要跑过去问问他,问清楚他。只是才跑了两步呢,她又停住了,转身往回家,随后跟出来的周员外以为自己的女儿想通了,大喜,“念儿你想通了?你放心,爹一定给你找他好夫婿——” “爹,你别挡着我。”周念儿嘟了下嘴,一指随着周员外身后走过来的那名小厮,眉眼里的几分怒意反倒给她多了几分的不属于女子的朝气,“你过来,前头带路。” 周员外一惊,“念儿你这是要去哪?”心里有了几分不好的念头,念儿这个样子,不会是? 他这里还想着呢,旁边周念儿已是一指那个小厮,“还怔着做什么呀,赶紧给我出发啊,前头带路。” “去,去哪里啊。”小厮垮下了脸,不敢不听周念儿的话,可让他带着过去?他小心的斜睇一眼周员外,周念儿伸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看我爹爹做什么,赶紧的走。” “老,老爷?” 小厮有点傻眼,怎么能这样呢,人家那个人当时也说了,不是有心要接绣球的,孩子妻子都有,而且他们当时过去时,人家那位公子的确是把绣球又抛了出去…… 这样的情况下,他家小姐再过去做什么? 周老爷也黑了脸,“念儿!”他周家的女儿难道还要嫁一个有妇之夫,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不成? 他丢不起那个脸! “我不管,爹爹,我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娶了别人。”周念儿丝毫不觉得自己脑抽,人家知道你是谁啊,算哪根葱哪根蒜?等你,你算老几? 现在的她就是钻了牛角尖的。 书上说,抛绣球招亲是天作的姻缘,即然是老天爷注定的,那他自然就该等着自己的。周念儿现在就钻了这么一个牛角尖,没人能说的通她。 小厮看一眼周员外,“老爷?” 难道真让自家小姐去拆散人家夫妻一家么? 这可是要作孽的哦。 周员外黑着脸,对着小厮一摆手,“你退下。” 去什么去啊,丢人丢到家了。 周念儿看看自家老爹,再看看那小厮,知道自己是命令不动那个小厮了,恨恨的一跺脚,转身自己向外跑去,“你不和我说,我就去外头自己找。” 她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到。 至于找到了之后她要做什么,气怒之下的周念儿真没想这么多的。她现在就憋着那么一口气,想着找到那个敢丢开她绣球的人,然后,然后怎样? 她不知道! 不过周念儿的性子素来就是这样的,被周员外打小娇纵的,嚣张霸道,任性又刁蛮,想不通的事情? 那我就先放着,先去做了再说! 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么? 等到了时侯,总会有那么一条路给她走的嘛。 周念儿的想法很简单,可偏又简单到了让人觉得诡谲的地步,因为她打小就认死理,自己认定的事情,那真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看着她跑出去,周员外是又气又急啊。 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他跺了下脚,瞪身侧的小厮,“还不赶紧的跟着?要是小姐有点什么事,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小厮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看,又是他们遭殃。 “小姐,小姐您慢点跑,等等奴才——” 周念儿也不傻,听到后头的声音,停下脚,慢条斯理的往前走几步,斜眼看一下那小厮,“前头带路吧。” “是,小姐。”老爷都让他跟了过来,那不就是默认了让自己给小姐带路么?真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难道还真要拆散人家夫妻不成? 可是会遭天打雷劈滴。 走了几条街,周念儿有些着急,“人到底在哪?” 小厮垮下了脸,“小姐,奴才也只是见过那人一面,也不知道人家的住处啊,不过您放心,之前奴才已经着人去查,怕是很快就有结果的。” 周念儿瞪他一眼,“让他们快点去查。” 小厮唯唯诺诺的应是,转身去传话。 他们要找的连清在哪里? 一大家子逛街呢。 虽然之前连清也在心里觉得有些歉意,可真的也如同伏秋莲一样没放在心上,他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他也及时把绣球抛开了,他相信要是那几个小厮来的再晚那么几步。 这拿着绣球的肯定就不会是自己了。 你说谁知它就这么的巧呢? “爹爹,你在想什么呢,难道说,你在想那个美人儿姐姐么?”辰哥儿被莫大牵在手里,一蹦一跳的往前走,笑嘻嘻的,说出来的话却是直刺连清的正心口呐。 瞪了眼儿子,连清小心的瞅一下自家娘子。 发现伏秋莲脸色没变,才长长的松了那么一口气。 还好自家娘子没有生气啊。 不过念头转完之后连清又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这么担心做什么啊。 好像他心虚似的。 可事实上,他却是真的半点心思都没有动过! “臭小子别胡说啊,小心你爹我回家后罚你抄书。”连清似笑非笑的瞟一眼自家儿子,真是个坏小子,唯恐天下不乱,生怕自家娘子不生气是吧? 辰哥儿吐了吐舌头,嘟囔着,“爹爹真没劲儿,每次罚人都是用这一招。” “你说什么?” “没什么,爹爹,儿子饿了,要吃酥饼。”辰哥儿眼珠嘀溜溜一转,挣开莫大的手,跑到自家外公的身侧,“外公外公,你走累了吧,辰哥儿请你去前头喝茶吃饭,好好歇一歇,外公说好不好?” 能不好么? 一听这话,伏老爷可是乐的眼都看不见缝了。 这外孙子,好,没白疼! 弯腰抱起辰哥儿,伏老爷入手觉得一沉,笑着摇摇头,“我们辰哥儿真真是长大了,外公老喽,看看,都快要抱不动辰哥儿了。” 辰哥儿皱了下小眉头,站在地下,小脸板着,一本正经的看向伏老爷,“外公,我现在长大了,是大人,你抱不动我,你可以抱妹妹的。” “呵呵,再过两年啊,外公连你妹妹都抱不动喽。” 辰哥儿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下,嘻嘻一笑,“没事的,到时侯我和妹妹抱外公。一起抱。” 一席话说的伏老爷哈哈大笑,欣慰不已。 这个外孙子,好孩子! 连清在自家儿子额头上敲了一记,换来辰哥儿夸张的喊,“爹爹,疼。”而后,小家伙把身子往伏老爷身上偎,小脸委屈的,声音幽幽的,“外公,爹爹打我。” “辰哥儿不怕,外公给你作主。”牵着辰哥儿的手,伏老爷瞪连清,“下次不许再打孩子,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再说你刚才可是敲的脑袋,万一把孩子打坏了呢?” 辰哥儿猛点头,嗯嗯,再打脑袋他就不聪明了好不。 臭小子! 连清有些哭笑不得,自家这个小狡猾,这性子到底随了谁?表面上看着他是因为被自己教训,去伏老爷跟前告状,让伏老爷给他作主,实际上他这个当爹的还不晓得自家儿子心里头的想法? 这小子就是单纯的想看自己被岳父教训!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自己教训他喽。 在辰哥儿的想法里,你是我爹爹,那你罚我应该。 可外公教训爹爹也是理直气壮的呀。 伏秋莲虽是走在后头,对着前面几人的动静却是看的清楚,听着那一来一往的对话,她忍不住就抿唇浅笑。 儿子真的是长大了啊。 不知不觉的,竟然有那么多的心眼了。 一侧,冬雨怀里的小妞妞不知看到了什么,伊伊呀呀的挣扎了起来,冬雨几个人连声的轻哄,小丫头却是一点不听,呀呀伊伊的挥着小短胖手,约摸着觉得冬雨在拦她,反正是急了,竟然伸手对着冬雨脸上就是一下。 好在她的指甲才剪过,饶是这样,也在冬雨巴掌大的小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粉色印痕,看的旁边几人一声惊呼,小妞妞自己却是高兴的咯咯笑了起来。 伏秋莲伸手在她小手背上拍一下,她还以为伏秋莲在跟她玩呢,笑的咯咯的,伸着两只小胖手,使劲朝着伏秋莲扑过去,黑葡萄似的大眼眨啊眨的,要伏秋莲抱。 至于刚才她看到了什么,想要什么? 直接就被她自己给抛到了九霄云外的天边去。 刘妈妈要拦,“姐儿给妈妈抱好不好?”走了大半响,姑娘那身子骨,哪里能再抱一个孩子? 小妞妞直接嫌弃的缩手,身子一扭再朝伏秋莲扑过去。 “妈妈别担心,我来抱她就成。”不过是个孩子,又是自己的亲女儿,偶尔抱一下怎么了?别说累不到她,就是真的累到了,那这是自己的孩子,怕什么? 伏秋莲伸手,才想去抱呢,身侧一双大手稳稳的伸出来,轻而有力的接过小妞妞,伏秋莲抬眸,看到的是连清温和,暖意十足的笑,“妞妞和爹爹玩好不好?” 小妞妞伊呀了两下,直接就在连清怀里瞅着他的头发玩了起来,伏秋莲笑着站在他们父女身侧,偶尔逗一下小妞妞,一行人边走边笑,中间也买了不少的东西。 多是一些新鲜好奇的小玩意儿。 午饭的地点是辰哥儿选的。 聚鲜楼。倒不是小家伙看中了这个名字,他还不认识这几个字呢,主要是吧,小家伙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怎么着,反正就是站人家酒楼跟前儿不走了。 “要不,咱们就在这里用午饭?”看了下时间,也是时侯用午饭,连清和几人商量过,大家直接就走了过去,正是饭点,这里的生意很火,一楼几乎都是满满的。 酒楼伙计满脸带笑的迎上来,“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莫大走在最前头,“楼上有雅间么?” “还有一间,几位三楼请。” 伏秋莲吃饭是真不在意这些的,连清以及伏老爷也不在乎什么雅间不雅间的,在他们的眼里来看,这一楼厅里还热闹,吃着会更有胃口的。 可今个儿这里人却是太多了,而且他们人也不少,还带着两个孩子,难道要他们分散开各自找人去拼桌么? 这是不可能的事。 “就是这间了,几位客官里面请。”伙计笑嘻嘻的把人迎进去,端茶递水的一番殷勤,“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咱们店里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海里游的,那是应有尽有,只有客官您想不出来的,没有咱们店里做不出来的菜色。” 口气倒是不小,她如归楼都没敢这样的口号呢。 微微一笑,伏秋莲扭头看了眼连清和伏老爷,“爹,相公,你们要吃什么?” “爹的口味你都知道,你点菜就好。” 趁着连清要说,还没说出口的当,伏秋莲直接一挑眉,“相公你点菜吧。”虽然里面好多菜她都吃过,但说实在的,口味都不是很符合她的胃口,所以,只要不是她比较讨厌的菜色,她吃什么都可以。 连清摇摇头,把小伙计招呼到自己身边,点了一桌子的菜,每人爱吃的他都点了两三样,最后,看了眼小妞妞,让酒楼的人给她顿了个蛋羹,“好了,先就这样吧。” “好嘞,几位客官稍等,马上就好。” 说是马上就好,但这会正值饭点,酒楼里那么多的人吃饭,怎么可能快的起来?不过好在酒楼先有上一些小点心,谁若是饿了可以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直等到了两刻钟左右,菜才陆续送上来。 到了这个时侯,大家是真的都有点饿了,连清一声开口,也不分什么上下尊卑了,直接就都动起了手。莫大几个是经常和连清出去的,更是经历过生气。 又知道连清夫妻的性子,便比较放的开。 吃吃喝喝的,是没几分的顾忌。 倒是刘妈妈几个,坐在那里觉得全身不自在似的。 伏秋莲一边吃一边给儿子夹菜,小家伙倒是吃的很高兴,他觉得人多热闹,就连被连清抱在怀里的小妞妞都明显兴致高了不少,伊伊呀呀的兴奋的不得了。 一小碗蛋羹竟然被她吃了差不多有一半! 因为不着急,不用赶时间,这一顿饭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伙计们收拾妥当,上了新茶,伏秋莲又叫了几份饭后甜点,说话喝茶吃甜点,惬意又透着生活的气息。 最后,还是辰哥儿有些坐不住了,起身站到了椅子上,“爹爹,娘亲,外公,咱们还走不走啊,坐在这里,我坐的屁股都有些疼了呢。” 几个人都是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辰哥儿被一室的人笑的小脸通红,嘟了小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对上连清轻飘飘的眼神,小家伙下意识的小心肝跳了下,扭头跑到了伏老爷的身后。 他爹爹那眼神不善,有危险,嗯,他得躲! 连清哭笑不得,自己是老虎么? “好了,你呀,别再板着脸了,再板脸,孩子都被你给吓跑了。”伏秋莲笑咪咪的,知道辰哥儿是故意耍宝呢,对着他招了招手,“以后不许故意气爹爹,知不知道?” “知道啦。” 辰哥儿嘟了下小嘴,有些愤愤的。 谁让爹爹老是趁着外公不在,罚他抄大字来着? 一屋子的笑声中,外头有敲门声响起,伏秋莲以为是酒楼的小伙计,也没在意,只是等到开门的延风转过身,看到他身后跟着进来的人时,一伙人都有些诧异。 怎么跟着一个女孩子? “延风,她是你朋友?” 延风赶紧摇头,“刘妈妈,我不认识她。” “那你——”怎么把人放进来的? 延风苦笑着一指,“她自己冲进来的。”一头往里撞,自己可不好意思打女人。而且他也感觉的到,这个女人是不会武功的,里面这么多人,也不怕她一个弱女子。 “姑娘,你这是,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刘妈妈上前两步,笑呵呵的看过去,好俊俏的一个小姑娘,生的精致,眉眼里透着股朝气蓬勃的妩媚。 进来的自然是周念儿,一袭火红衣衫,如同她的整个人,艳而不俗,耀眼而亮丽,她直接无视刘妈妈的话,眼神在伏秋莲,几个丫头,以及伏老爷子等人身上扫过。 她眉头微蹙,在莫大等人身上打量一番,最后,她如同带着火焰一般的眼神落在连清身上,“刚才,是你接了我的绣球,然后,又抛开,说不要娶我的?” 不是问句,不是疑问,而是直接的肯定。 “你为何不肯娶我?”看着眼前的连清,气度沉稳,眉眼温润,全身上下坐在那里,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舒服!周念儿心里越发的满意了,她要嫁人就嫁此人! 她不开口吧,刘妈妈等人还心有疑惑。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怎的这般的大胆,闯到别人的雅间来?可周念儿这会一说话,而且说出来的话还是质问…… 刘妈妈等人还能不清楚她的身份? 包括本来还在逗弄怀里小妞妞的伏老爷都是眉头一拧,抬头看周念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姑娘,你的父母没教过你礼仪么?” 伏老爷脸色难看,瞪着周念儿,一脸的怒意。 他要是脸色好看才怪。 周念儿要来抢的可是他女儿的夫婿,是他外孙外孙女的亲爹!他可没那个大方劲儿,给自家女儿弄家里一情敌?   ☆、005 周家有女(二更) 周念儿扫了一眼伏老爷,挑了下眉,眼底一抹高高在上的傲然,那意思好像这个房间她到站到这里就是一种屈尊降贵,而她来这里,为的只是连清一个人。 旁的人,她可是半个都没看在眼里的。 虽然周念儿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都没这样说过。 可整个房间里头的人,却在这一刻同时在心里涌起了这么一个念头,看着她那一脸骄傲,如同开屏孔雀般的傲然,伏秋莲心里有些无语,这女人,脑子有病吧? “你为什么不娶我?” 周念儿的话听的连清是脸红脖子粗的,他什么时侯要娶过她?除了自家娘子,他这一辈子怎么可能会娶别的女人呢,啊,娘子…… 想到了伏秋莲,连清瞬间神色紧张的看向伏秋莲。 自家娘子没生气吧? “娘子,我,我,这事你也知道的,真不能怪我。”连清看向伏秋莲,伏秋莲是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和你家的第一美人儿说话去。 看看,女人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嘛。 明明去看抛绣球招是伏秋莲要去的,还是她一个劲儿的着人要往前挤,不然的话人家连清哪里能和那个绣球沾上关系?也不会有这会的尴尬了。 要是真的追究起来,伏秋莲一点责任没有? 伏秋莲才不理这些呢,狠瞪了眼连清。 招蜂引蝶,哼,回去再算账! 连清揉揉眉心,果然自家娘子生气了,他还在想着自己该怎么哄伏秋莲开心,对面,周念儿轻轻一哼,颇有几分傲娇的看向连清,“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理我,反倒是看着这个女人一个劲的眉来眼去?” 扑,伏秋莲直接就喷了。 什么叫和她眉来眼去的?似笑非笑的抬了下眉,她还是没有出声,是来找连清的呢,让他自己去解决! 连清眉头紧皱,脸色沉下来,“这位小姐,我和你无亲无故,之前的绣球在下不过是碰了一下,难道就因为这样,周小姐就这样怪罪,质问在下?” “是你接了我的绣球——” 周念儿怔了一下,眼底深处有一抹受伤。 他接了自己的绣球,不娶她,到现在竟然还凶她? “错了,并非是在下接了你的绣球,在下不过是如同当场那么多人一样,碰到了一下绣球。”连清到了这会却是镇定了下来,端起茶轻抿一口,多年历练的官威瞬间摆出来。 “若是周小姐不信,可以去问问自家的下人。” “问什么?”周念儿怔了下,让她问啥? 伏老爷摇摇头,忍不住的开口道,“问你家下人,他们赶到时,我女婿,也就是你眼前的这个连小子,我的贤婿,我孙子的爹,绣球是不是在他手里,还是,在他不远处的脚边地下!” “绣球都没接住,你闹的哪门子嘛,真是的,你这丫头,怎么事先都不问清楚呢,这性子,也忒急了吧?”伏老爷终究是看着对方不过是个小女孩,不好再说过份话。 不过,有着周念儿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伏老爷再回头看自家女儿,他是瞬间觉得自家女儿顺眼多了。 他女儿多乖啊,哪像眼前这个疯丫头。 就这样一头闯进来。 然后,逼着人家一个陌生男子要娶她? 这要真是换成他女儿,伏老爷觉得自己会被气死滴。 幸好,自家女儿乖巧不和这周家丫头。 要是周念儿知道自己成了不好的榜样,因此,连带着伏秋莲以往的霸道骄纵都不显了,她绝对会气的吐血。 “周小姐请回吧。”连清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站在那里用力的咬着唇,似哭不哭,一脸倔强的周念儿,摇摇头,“这事真不是在下能应承的,那个绣球,你可以回去和你家下人问清楚,在下告辞了。” 一侧,伏老爷抱着小妞妞站起了身子,“走喽。” 小丫头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伊伊呀呀的挥着小手闹腾。 连清则亲自扶起伏秋莲,眉眼温柔,“娘子小心些,我扶你。”夫妻两人起身,相携着向外走去,不管是伏秋莲心里,还是连清心里,真没把这事当成什么事儿。 多大点的事儿啊。 那个绣球就如同刚才连清所说的,认真追究起来,他还真就不算是接住了! 身后,周念儿不甘心的声音响起,“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不娶我?你知不知道我们周家所有的财产都会是我的陪嫁,只要你娶了我,周家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呃,难道一个姑娘家家这么的娇纵,霸道。 敢情又是一个被宠坏的。 如伏老爷一般,伏秋莲也瞬间想起了原身。 那个时侯的原主,是不是也是这般说一不二的性子? 她笑了笑,垂眸不再去想。 自己就是伏秋莲,伏秋莲就是她! 连清有些好笑的摇摇头,扶着伏秋莲是头也不回的走出去,身侧,伏老爷倒是生气了,哼哼两声,“我们伏家也很有钱的,真的比起来,说不定还能赢过他们周家呢。” 连清一脸讪然,“是是,岳父说的对,岳父也很有钱。”出这话的时侯,连清也没觉得多少不对劲,这么多年了他可是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自己受了人家伏家多少的帮助? 岳父拿他可不就是当亲儿子般的对待么。 人家不缺儿子,图的不就是让自己好好待他女儿么?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以前连清还没想这么多,自打前段时间多了个女儿,抱着小妞妞,看着她伊伊呀呀的和自己笑,想想十几年后这个小娃却是要嫁到别的人家去。 帮着对方操持家务,服侍翁姑家人。 他如何不恼,如何不抠的慌? 他如珠如宝的女儿啊。 可反过来,岳父待自家娘子不也是如珠如宝? 所以,现在的连清真心理解伏老爷。 甚至隐隐的,在心里还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 一行人向楼下走去。 雅间里,被独自一人留在里面的周念儿狠狠的跺了一下脚,轻轻的咬了一下唇,眸底一抹怒意掠过,她身子一旋,风一般的跑出去,“你给我站住。” 连清等人自然是听到声音了。 可谁理她? 冬雨更是撇了下嘴,“真是的,不知羞耻。” 伏秋莲瞪她一眼,“不许多嘴。” 一伙人走到了楼下,莫大去结账,周念儿已经跑了下来,同时,对着门口一声娇喝,“你们几个,给我把他们拦下,对,不许让他们走。”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几个人,连清等人瞬间明白,这间酒楼,应该是周家的。连清的眉头微皱,扭头,就带了几分的怒气,“这位姑娘,你过份了。” “哼,你不给我说清楚,我就不许你走。” 周念儿很是得意的走下来,停在连清夫妻几人跟前,上下打量连清几眼,心头轻轻的跳了几下,最后,她把眼神停留在伏秋莲身上,“你不肯娶我,为的就是她么?” “姑娘,我早有妻室,而且,我很爱我的妻子。”连清虽不是什么温润君子,但二十余下的读书人却是真的,行事就偏于温和,事到现在还想着给周念儿留几分面子。 周念儿却是不依不饶,“我不管,就是你接了我的绣球,你现在一走了之,我不同意。”她眉一挑,漂亮的杏眸圆瞪,“看着他们,若让他们走脱,我和你们没完。” “念儿,不许胡闹!”周老爷带着人气喘嘘嘘的自酒楼外头走进来,脸色微沉,怒瞪几个伙计和小厮,“都给我退下,谁让你们对客人无礼的?退下。” “爹,他们是——” “你给我闭嘴,今天的事情我回去之后再和你算账。”周老爷难得一回的对着自家女儿黑脸,然后就看到自家女儿委屈的红了眼圈,周老爷心头一软。 几乎就要低下脸去哄了。 可转而一下,他立马就硬下了心肠。 自己不能心软。 最起码这一会不可以心软的。 念儿这事办的就不地道! 刚才连清的话他可是都在外头听到了,甚至在楼上雅间的对话他都清楚,刚才小厮凑到他跟前可是一五一十的低声的回报过的,这样听下来,可不完全就是他女儿的不是? 哪有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追着陌生男人不放的? 而且,人家这个男人还有妻室。 没这样的道理。 “爹爹,您,您凶我——”周念儿眼泪挂在了睫毛上,委屈的小脸,红红的眼圈,“爹爹,你多来都没凶过我的。呜呜——” 周老爷闭了下眼,再睁开,一狠心,“来人,你们几个护送小姐回府。若是小姐有什么差池,或是我回家之后看不到小姐,你们也就不用再回周家了。” “老爷放心,奴才一定把小姐完全护送回家。” 说是护送,还不是怕她在半路又偷溜? 周老爷摆摆手,“去吧。”扭头看向死命咬着唇,把头一扭,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女儿,周老爷在心里叹了口气,“念儿,回去吧。” “爹爹,我不回去,这事不是我的错,我——” “带小姐回去。”   ☆、006 坚持 周念儿倒是不想回去,可抬眼看到周老爷的脸色,她愤愤的跺了下脚,只能往外头跑去,“爹,我讨厌死你了,你跟着外人欺负我——” 酒楼门口,周员外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面色复杂的一叹,他转头,对上伏老爷等人微皱的眉,以及不悦的脸色,勉强抱拳一笑,“都是在下的不是,教女无方,给各位添麻烦了,还请几位见谅才是。” 伏老爷抢在连清跟前,翻了个眼皮,“你就是周员外吧,呵呵,的确是你们不对,麻烦是有,不过不算很大,这次的事情算起来也的确怪不到我们头上,希望令爱就此罢休。” 周员外何尝被人这样的指责过? 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了。 脸上的颜色是变了又变,他倒是有心想发火。甚至直接把伏老爷的话给甩回去,问题是他现在理不直气不壮呐,犯错闹混的可是他女儿! 嘴张了又张,周员外苦笑,“这位老哥说的是,在下给几位陪不是,老哥哥放心吧,我回去会好好管教那野丫头,不会再让她出来胡闹的。” 伏老爷倒是还想再说什么,伏秋莲轻轻的摇了一下头,她们是占理不假,但得理不饶人,得寸进尺又和周念儿有什么不同?伏老爷轻轻一哼,“连小子,你自己说吧。” “岳父别恼,这事不过就是一场误会罢了。”连清先安慰了伏老爷,扭头对着周员外拱手一笑,“是在下的不是,明知令爱绣球招亲,没有离远一些,以至于闹出了误会,在下刚才也给令爱解释过……不过是一场误会,如今话已说开,不妨就此揭过?” “好好,揭过,揭过。”周员外看着连清,心头倒是真的涌起了几分的欢喜,如果这个人没有成亲,念儿能嫁给他,倒也不错,可惜了—— 周员外看向掌柜的,“几位客官的酒菜全免。”不等连清几人反对,周员外捻须一笑,“当是我这个老头子给诸位的陪礼,几位不会嘴上说误会,心里却是另有打算吧?” 连清笑,“老爷子您说笑了。” “这位是——”周员外的眼神在伏秋莲身上一扫而过,轻轻一笑间抬眸看向了连清,其实,他心里多少已经猜到了几分,可终究是心里带了几分的遗憾。 如果他没娶妻…… 与周念儿的不甘心相较,周员外更多的是遗憾。 虽然才只是短短一面,但他发觉眼前的连清真心不错。 不管是为人,气度,以及说话行事的分寸上。 都把握的很是让人舒服。 不过周员外也不过就是心里一想,以着他的年岁,以及心性,还是做不来那种威逼别人休妻,然后娶他女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丑事的。 “这是拙荆。” 被人问到了,也介绍了,伏秋莲索性大大方方的上前,福了福身,“周老爷好。” “呵呵,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家丫头打小性子倔,任性的很,还请这位太太别介意。” “周员外您客气,我看念儿姑娘性子爽直的很。” 双方一番客气,连清一行人告辞。 酒楼里,周员外随手招了个人,“他们的住处可知?” “回老爷话,奴才知道。” 知道就好,周老爷一指掌柜的,“今个儿的事不管如何是咱们周家的不是,你晚上的时侯备一桌酒菜,让这个小子带路,你亲自送过去,算是我给他们压惊的。” “老爷,没这个必要吧?” 掌柜的觉得都已经免了他们一顿午饭了,何必再送一桌酒席,没的掉了自家老板的面子啊,他起身想帮着周员外续茶,身子才一动,目光就凝在了一侧。 周员外看他的神情不对,“怎么了?” 掌柜的苦笑了一下,伸伸手,“老爷,您看。” 周员外的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就拧了一下,“这是?”在算盘,以及一些账册,菜单挡住的地方,竟然放着两锭足足一百余两的纹银! “我想,应该是刚才那一行人放的。” 周员外目光微凝,“他们的酒钱是多少?” “约摸有七十多两吧,不到八十两的样子。”刚才东家让他免账,他算了一下后真心觉得心疼,一百两银子呢,那一桌人吃的可都是店里最贵最好的,真会吃! 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他们提前知道会免酒钱啊。 这一会,看着这两锭银子,掌柜的嘴里发苦。 “东家,这?” 本来,他还以为自家有那么点家底,隐隐的在心里存了那么几分的希望——知女莫如父,自家那个女儿什么性子周员外清楚的很,要是真的认了死理儿。 那可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虽然他刚才没想这么多,但不可否认的,他在心里存了那么几分的侥幸,万一……到时侯,自己只能把周家的这份家业抛出去,是男人,总会爱这些的吧? 他也不求什么对方休妻,二女侍一夫总可以的啊。 当然,这只能是下下策。 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时才行的一招。 可现在,看着这两锭闪闪发光的银子,周老爷心头猛的跳了一下,对方,不缺钱! “东家,东家?” “啊,没什么,你按着我之前说的办,置办一桌最好的席面,晚饭前你亲自送过去,一定不许怠慢,记得恭恭敬敬的,知道了吗?” “东家放心,我一定办好这事。” 周员外点了点头,转身向酒楼外头走去。 身后小厮随上,“老爷,咱们现在要去哪啊?” “回家吧。” 想起家里那个不知道闹腾成什么样的女儿,周员外就有些头疼,甚至隐隐在心里涌起几分的悔意,自己就不应该打小这么的宠着她,到现在竟然养成她说一不二的性子! 经历了这么一番,连清等人自然是没什么逛街的心思,再说,上午逛了一上午,该买的该吃的都弄好了,路上需要补充的东西也备齐,小妞妞在连清的怀里一个劲的打呵欠。 要不是街上人多,又有人逗弄着。 估计这丫头是早就睡着了的。 就连被莫大牵着的辰哥儿精神都有些焉焉的。 困了。 伏秋莲几人商量过,直接就回了客栈,叫伙计送来了热水,泡好茶,伏老爷等人回自己的屋子,伏秋莲也把刘妈妈几个给赶了出去,“你们赶紧去歇着,这里不用你们。” “让刘妈妈去歇着,奴婢留下。” “谁也不用,冬雨你也去歇着,都去。”伏秋莲看着几女,笑盈盈的一指床上两个已经闭上眼的兄妹,“他们两个睡了我也是要睡的,你们也赶紧去歇一会。” “那太太,您有什么事情只管着喊我们啊。” 把几个丫头和刘妈妈赶走,屋子里就余下夫妻两人,伏秋莲直接就合衣躺在了辰哥儿的身侧,对着连清摆摆手,“你睡不睡?” “你先睡,我整理一些东西。” 知道这一路上连清看似悠闲,很多事情却是不能只看表面的,最起码,她知道他会在半夜看不知道谁传过来的书信,以及一封封的书信都在夜里被他送出去…… 男人有男人的世界,事业。 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没一会,伏秋莲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应该是睡着了,连清看着她安稳的睡颜,笑了笑,上前帮着她们母子几人掖了掖被角,自己在一侧的桌子上伏案急走。 伏秋莲一觉直接就到了傍晚。待得她醒过来,辰哥儿,小妞妞都还在睡呢,一大两小三只小猪,伏秋莲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好笑,弯了弯眉眼,起身,轻轻的下榻。 生怕吵醒了床上的两个孩子。 其实都睡到了这个时侯,也说不上吵不吵醒了。 伏秋莲倒是真心想让她们兄妹两醒过来。 都要吃晚饭了,再睡,晚上还睡不睡觉啊? 可当妈的就是这样,看到孩子在睡,哪里还想的到别的,就想着让他们好好睡,千万不能惊到了。不过伏秋莲才下地,辰哥儿还是醒了过来,睁眼也没喊,咕噜坐起来。 “唔,娘亲。” “醒了?快上来,别吵到你妹妹。” 母子两人走出去,冬雪几个赶紧端水来洗脸,简单的梳洗,挽了个低鬓,刘妈妈笑着走进来,“姑爷和老爷子出去了,晚上您吃什么,是在客栈里吃还是出去看看?” 依着刘妈妈的意思,自然是在客栈里头吃的。 白天发生的事情,不就是因为出去转了一圈么? 不过刘妈妈转而一想,出去走走也是没错。 这好不容易出来走上这一趟,天南地北的,下次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吗?她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可自家姑娘还年轻呢,即然有这样的机会,外头见识一下不好吗? “先不急,等我爹爹他们回来再说就是。” 几个人便都坐在屋子里说话,不过没坐一会呢,外头客栈的伙计敲门,“太太,外头有人送来了一桌酒席,说是周员外送过来的,您看是直接送上来还是?” “周员外送来的?”伏秋莲有些疑惑,怎么又送过来了,一侧冬雨却是一声轻呼,“怎么还没完没了的啊,真是的,那姓周的是不是真就嫁不出去了啊,非得赖上咱们老爷啊,真不要脸。” 小伙计听的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话? 伏秋莲瞪了眼冬雨,示意她不许再胡说,看向刘妈妈,“妈妈你出去和他们说,就说没有主子在不能做主,让他们把酒席拿回去吧。” 她可不缺她们这一桌席面吃。 刘妈妈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冬雨挤眉弄眼的,明显一看就知道心有不愤,伏秋莲笑着摇摇头,“你啊,放心吧,不会是你想的那样,应该是周老爷道歉的。” “道歉有什么用嘛,看看他那个女儿,看着就来气。” “好了好了,咱们明个儿就走了,你和她置什么气?”伏秋莲有些好笑,这丫头的性子看着压下去不少,可真的遇到事情了,这还就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 外头,刘妈妈神色倨傲而矜持,“麻烦你转告你们家老爷,我们家老爷和太太即然说原谅那就是原谅,也不是什么大事嘛,至于这桌酒席,呵呵,很抱歉,我们不习惯吃这些外头的东西。” 掌柜的几乎要跳脚,什么叫这些外头的东西? 难道你们中午不是在我们家酒楼吃的饭? 不过这些话他不能说出来,只能陪着笑,“这位妈妈,您看,要不,您就先收下?不过就是一桌席面,抬来抬去的也不好看是不?” “若是真的不合胃口,就当是行个善事,散给外头的人用也好,您看如何?” 刘妈妈翻个白眼,还想再说什么,门口连清和伏老爷刚好联袂而至,看到院子里的情景不禁一怔,“这是什么情况?” 不等刘妈妈出声呢,那掌柜的赶紧上前两步,“见过两位,在下是奉我们家周老爷之命,前来给几位送了桌席面,上午的事情真的是不好意思,我们老爷回到家是越想越不安,这桌酒席便当是给几位压惊了。” “这个哪里用得着,都说了是误会——” 那掌柜的却是一摆手,他身后的几名小厮放下食盒,利落的退了出去,掌柜的笑呵呵的看向一侧的客栈伙计,“明个儿我过来收食盒,和你们掌柜的说,多谢他了。” “应该的应该的。” “那,小的回了,请几位慢用。” 人家一甩手,直接就走了,连清翁婿两人有些哭笑不得,哪里有这样送东西的?刘妈妈在一侧念叨着,是外乎就是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之类的话,最后,她看向伏老爷子,“要不,老奴把这些东西都丢了吧?” “丢什么丢,不吃白不吃,抬上去,咱们吃。” 伏老爷的性子素来豁达,年轻的时侯走南闯北的,到了近几年才随着女儿女婿跑,偶尔回家看孙女,性子虽看着温和,但却是不失豪爽,一挥手,让莫大几个抬到房间去。 他扭头看向连清,“走,咱们上去看看,这位周员外都给咱们送了些什么好吃的,刚好省一顿晚饭钱,也好。” 旁边刘妈妈听的忍不住眼皮就跳了一下。 您是缺这一顿晚饭钱的人吗? 屋子里,小妞妞才醒过来,正被伏秋莲抱在怀里,因为才醒没一会,小脸上还带着几分起床气儿,粉嫩嫩的小脸上没啥表情,依偎在伏秋莲怀里,谁逗也不理。 旁边辰哥儿不厌其烦绊鬼脸,“妹妹,妹妹笑一个。” 小妞妞才不理他呢,直接当没看到这个人。 辰哥儿觉得有些搓败,妹妹怎么能不理他呢?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看着莫大几个抬进来的东西,伏秋莲倒是怔了一下,“这是什么?” “回太太的话,是席面。” 伏秋莲一听,挑了下眉,看到门口走进来的连清了,笑着走过去,“这就是周员外送来的?” “是啊,我本是不想收的,可岳父作主,给收下了。”连清笑了一下,伸手接过女儿,双手高举过头顶,小丫头顿时就乐了,咯咯的笑声似银铃一般。 听的辰哥儿心里立马就觉得不平衡了。 怎么他就不能把妹妹逗笑呢? 难道说,和他小时侯一样,妹妹就喜欢被人丢高高玩? 嗯,果然不愧是他妹妹。 呵呵,喜欢的都是和他这个哥哥一模一样的。 想到这里,辰哥儿小小的心里立即把之前那点的不乐意给抛开,满满的全部换成了骄傲,他妹妹和他一样! 晚饭,伏老爷看着面前摆开的一桌酒菜,笑着摇摇头,“这位周员外也算是诚意了,咱们面前这一桌酒菜怕是少说也值个一百两。” 伏秋莲点点头,“不止的。得一百五十朝上了。” 刘妈妈几个听着都咂舌,就是连清都忍不住扬了下眉毛,“就这么一桌子菜,一百五十两银子?” 伏秋莲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抿唇笑,“是啊,相公你这一顿饭吃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呢。” 连清一听顿时觉得牙疼,看了眼桌上的菜,开口,“大家都吃,赶紧吃,多吃点,一定不能浪费。不然就是浪费银子!” 上茶,说笑,屋子里的气氛和乐融融,温馨而暖。 有人欢喜有人笑,如同月缺月又圆,这是最为自然不过的事情,比如他们在这里说笑,客栈下面,几个小伙计就在抱怨,最近这东家是越来越小气,吃的饭菜里都快没有一点油腥子了,这是他们的生气。 而远在城西富人区的周家,则又是一番情景。 周念儿气呼呼的冲到周员外跟前,“爹爹,你为什么不让我出门?女儿又没做错,你凭什么软禁我啊,我不服。” 周老爷正在喝茶,眉毛掀了一下,看向满脸怒气的女儿,“念儿,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成亲,还有一儿一女?” 啊,他还有两就个孩子了?周念儿咬了下唇,可下一刻,她直接就挺直了身子,“爹爹,他是我抛绣球砸到的,是他接了我的绣球,我们是老天爷注定的——”   ☆、007 离开(二更 周老爷想的很是简单,人家走了,你去哪找人去? 其实,不止是周老爷这样想,就是连清他们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之所以没放在心上,就是觉得不过是一晚上嘛,更何况之前周老爷又做出了姿态,难道一晚上都拦不住么? 所以,大家真的都没放在心上。 晚上用过饭,喝茶聊天,逗两个孩子,至于冬雨几个,则是一边说笑一边准备着明天早上起程的行李,马车什么的则是由莫大一伙去检查,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就启程! 本来就是打算在这里停留一天的,第二天刚好是启程,又好巧不巧的碰到了周念儿的事,虽不至于想着马上就走,但赶紧远离这里的心还是有的。 晚上,辰哥儿和小妞妞都睡的很晚。 白天睡了一下午呢。 连清也不嫌两个孩子吵闹,亲自陪着他们在榻上玩,小妞妞看着她哥哥绊鬼脸,在榻上翻跟头,然后她咯咯的笑,一会又对着连清衣裳用力的啃…… 连清觉得好笑,由着女儿在他身上闹腾。 眼看着到了深夜,伏秋莲看着连清还在那里玩,她对着辰哥儿就招了招手,“别玩了,赶紧去睡觉,明天咱们还要赶路呢,你不困我们大人也困了。” “哦,好吧,那儿子这就去睡。” 辰哥儿知道自家娘亲出声了,那就是要睡觉了。朝着妹妹绊个鬼脸,他咧咧嘴,“小妞妞,睡觉喽,就知道傻笑,你除笑和哭还会啥?” 伏秋莲瞪他,“你小时侯也是这样的。” “……” 两个孩子睡下,夫妻两人简单的梳洗,合衣躺在了榻上,连清轻轻的拥着伏秋莲,“累了吧,赶紧睡。” “我没事,你也睡吧。” 连清顿了一下,在伏偢莲闭上眼后又加了一句,“要是觉得累,咱们明天下午起程也是可以的。” 伏秋莲拍拍他的手,“放心吧,我能撑的住。” 低头,看了眼伏秋莲,连清眸底尽是歉意,是他不好,才生产没多久就随着他这么长时间的奔波,一路劳累,他除了尽力给她补充营养,让她得到最大的休息,竟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好,她现在身子恢复的好,没什么不适。 不然的话…… 连清翻了个身,感受着怀中温软的娇躯,连清心头微动,小腹处一股热流涌起,不过,被他用力给压下去,现在,不是地方呢。 次日一早起来,刘妈妈几人备好了早饭,帮着辰哥儿穿好衣衫,洗漱,一番收拾妥当,伏秋莲等人坐在了厅里,小妞妞被连清抱在怀里,看着一屋子的人咧嘴笑。 伏老爷心头软软的,伸手把她给接了过去,看着小妞妞的笑,心里不由的想到了家里的孙女,不是不想的,只是伏老爷心里清楚,孙女有齐氏,一定会照顾的很好。 如果是婆婆,整天随着出嫁的女儿东奔西跑,任由着家里的孙女不照看,丢下那么一大家子,却帮着出嫁的女儿打理家事,帮着照看外孙,齐氏作为儿媳妇,肯定会有意见。 可现在伏老爷做为公公,齐氏就是心里有意见,她也不好意思说的出口! 男女有别,你一个儿媳妇,指望公公什么? 伏老爷也根本就不曾想过齐氏的想法。 你有没有意见那不是我管的,在我伏家,就是男女平等,甚至伏老爷自己从不曾掩饰过,他就是看重这个女儿,比看重儿子还要看重的看重。 现在,帮着女儿照管这一大家子,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外公的宝贝,走喽,咱们出发啦。”早饭用过,一行人出发,伏老爷抱着小妞妞,边逗她边往外走,小妞妞好像也很喜欢伏老爷,在他怀里活跃的很。 小手一会抓这里,一会拽那里一下的。 伏老爷被她挠的痒痒的,然后哈哈大笑,小妞妞也不怕他,咯咯的笑声似银铃一般,洒满整个的院子。 行李都是早就备好的,根本不用再装什么,等到伏秋莲一行人走出来,连清亲自扶她上了马车,伏老爷则带着小厮上了后面的马车,待得连清也上车,一声吩咐,马车缓缓驶出,向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周员外一早就有些坐卧不安。 因为周念儿昨夜一晚没睡,闹腾了足足一夜。 早上这不又嚷嚷着要什么绝食…… 虽然知道女儿任性,不过是为了赌那口气,想让自己这个当爹的心软,放她出来并且支持她的作法,可周员外心疼女儿啊,平日里如珠如宝,眼珠子似的护着,宠着。 这会一闹腾,别说真的不吃饭,就是她哭两声。 掉个脸子委屈一下。 周员外都觉得心里难受的很! 可惜,这次的事情真的不能由着那个丫头啊。 周员外叹着气,不时的朝着外头看,怎么派去打听消息的人还没回来?难道那一家子人没走不成?才想着呢,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他抬头,看到是周念儿的丫头。 “不是让你看着小姐的吗,过来做什么?” “回老爷话,小,小姐要上吊——” “简直是胡闹!”周员外气的一拍桌子,手里的茶盅死死的捏住,差一点就砸了出去,手扬起,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他又收了回来,把茶盅放到桌子上,周员外气呼呼的起身,“走,跟我过去看看。” “是,老爷。” 小丫头垂着头不敢看周员外,自家姑娘只是吓唬老爷呢,老爷心疼小姐,可不会心疼她,万一恼了,心情不好,把她当成出气筒就惨了。 后院,周念儿的闺房。 才走进院子呢,远远的就听到她愤怒的声音,“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都别拦我,让我去死。我不想活了。” “小姐,小姐您不能这样啊——” “小姐您息怒,老爷马上就会过来的。” 院子里,周员外的脚步顿了一下,狠狠的瞪了一眼门口一脸如释重负的几个小丫头,他轻轻一咳,推门走了进去,“这是怎么回事,念儿,你在作什么?” 周员外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梁上的白绫。 脑子轰的一声响,这丫头来真的? 可转而,他又无奈的摇了头,怎么可能是真来的呢,自己真真是关心则乱了。想到了这里,周员外抬眸看了眼周念儿身侧的几个小丫头,看到她们纷纷把头低下去,不敢和自己对视,心里更加确定了刚才的想法。 周员外是又气又怒,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这丫头,还是在吓自己! “念儿,你这在作什么呢?” “爹爹您来这里做什么,也好,您可以送女儿最后一程了。”周念儿看了眼周员外,挑挑眉,语气幽幽,“以后女儿就不能服侍您了,还望您别怪我这个不孝女。” 说着话,她是起身就往凳子上爬。 身侧几个小丫头赶紧拦的拦,劝的劝,看着这一场的闹剧,周员外气的不成,脸色一黑,“把你们小姐好生扶下来,伺侯着,要是你们小姐有什么万一,包括你们全家都在内,都不用在周家做事了。” “……” 周老爷转身走了出去,身后,周念儿怔了一下,爹竟然没劝她?反应过来时,周老爷已经走了出去,她赶紧向外追出去,“爹爹,爹——” 院子里已经没了周老爷的身影,周念儿有些着急。 爹爹怎么就这样走了? 一跺脚,才想追出院子,门口被两个婆子给拦下,“小姐,老爷吩咐了,您最近不能出这院子。” “你们两个敢拦我,我找我爹有事。” “小姐有什么事可以和老婆子说,老婆子给您转。” 周念儿气的不得了,杏眼大瞪,“你们两个给我让开!不然,我打断你们两个的腿。” 两个婆子可都是周员外院子里倚重的老人,又是已逝去周太太的陪嫁婆子,虽然是下人,但在整个周家也是没人敢小觑的,更在基本更是处于尊养的位子。 要不是怕一般的婆子拦不住自己的女儿,周员外也不会请动她们两个出来了,在他心里,亡妻没了,亡妻身边的人这些年来几次变故,留下的也就这么两个。 应该好吃好喝的照顾着的。 “你们两个给我让开。” “小姐请回。”两个婆子低眉敛眼,看似恭敬十足,可那一身的坚持以及绝不妥协的气势气的周念儿直跳脚,一脸的怒气,她转身喊人,“来人呐,把这两婆子给我拉下去,打,每人打二十板子。”让你们再敢拦本小姐! 身后,没有哪个奴婢婆子敢动。 眼前这两个,哪里是她们能打板子的人? 没看到小姐对上,人家都是半点脸色不变,一分不肯退让的吗? “你们,你们也敢不听我的话了,是吧?” 周念儿气呼呼的,眼风刀子似的剜向自己身侧的人,一指身后不远处的两名婆子,“你,还有你,你们几个上前,给我把她们两个拉开,本小姐我要出去。” 还是没人动。 死寂的气氛过后,周念儿贴身的小丫头上前,轻声提醒着,“小姐,咱们院里没人敢动这两位妈妈的。您忘了,她们是先太太用过的人,如今在咱们周家是荣养的身份。” 单一个先太太的人,谁敢去惹? 更遑论如今这两位妈妈最得周员外的心,如今又是特意被周员外请出来,站在这里为的就是拦着小姐出去。 她们哪里敢动,敢拉开? 就是她们有这个心,也得想想周员外临走时丢下来的话啊,能在周念儿这个最得宠的小姐院里当差的,多数都是周府的家生子,并且爹妈都是有些头脸的人儿。 万一老爷真的生了气,肯定不能拿小姐怎样。 可对她们这些下人,老爷有的是办法啊。 别说把她们全家都赶出去了,就是换个岗位,或是都撵到什么别院庄子上去当差,到时哭的可就是她们了。 家里爹娘哥嫂弟妹若晓得因为她们而失去好差事。 会饶得了她们? “你,你们——”周念儿不傻,再骄纵,打小学到的那些孝道还是有的,一听是自家娘亲院里的人,她就知道这次是没那么容易出院子了,恨恨的瞪了眼身侧的人,“我养你们有什么用,没用的东西。” 她扭身回屋,两位婆子恭敬行礼,“小姐慢走。” 至于你生不生气的,两位婆子真的没放心上。 到了她们这年龄,哪里还会轻易生气? 再说了,两个婆子平时对着周员外这么宠溺的对待周念儿可是早就心有微词了,一个好好的女儿家,看看都给养成了什么,在两个老妈妈心里,女儿娇养是对的。 谁家女儿不是娇滴滴,金奴银婢的服侍着? 可娇养归娇养,该有的礼仪却是半点错不得的。 女儿家是要出嫁的,到了婆家,服侍翁姑,伺侯夫君,婆婆,打理家事,甚至是管理小妾,哪一样是简单的?到了那会,谁会怜惜你累? 你稍一做不好,那就是你的错! 周员外倒是娇养了,可女红呢?学了几针,说扎的手疼,周员外一心疼,得,咱不学了!学诗说脑袋晕,那一行行的字看的眼花撩乱,学琴说弹的手指头疼。 画吧,提笔半天,说手腕累的慌。 琴棋诗书画无一通,性子娇骄,嚣张认任,不会女红。 看看,这样的女孩子以后谁敢娶? 在两个老妈妈眼里,周员外根本就不是疼女儿,那是在害念姐儿!两个也曾不止一次的提过,当然了,那是前几年的事,在发现周员外是对着这个女儿无愿则底线的溺宠之后,两个老人直接就闭了嘴,再也不说什么了。 你的女儿,你爱怎么养就怎么养吧。 所以,在刚才听到周员外派人传过来的话,说让她们好生挡着小姐,不许让她出院子,务必打消她的心气之后,两个妈妈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 这真是周员外的话? 两人都觉得挺奇怪的,小姐这是做了什么错事,惹的老爷竟然动了真格儿的,要好生教训她?怀着这样的心思,两人直接到了周念儿的院子外头,一打听,脸都黑了。 正经家的女儿哪一个会抛头露面当街追男人? 对上周念儿嚣张的眉眼,两位妈妈虽面色平静,可心里却升起了几分怒气,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他养成了这般样子,这简直就是害了自己的女儿! 若不是周员外一直没有续娶。 两位婆子绝对会想到这是新夫人用的所谓‘捧杀’!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屋子里,隐隐听的周念儿的怒吼,应该是在训斥下人,偶尔伴着几声噼哩啪啦的摔东西声,两位老妈妈互看一眼,各自叹了一口气。 若自家姑娘还在,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性子呢。 前院,周员外看着面前回话的小厮,“你是说,那一行人走出了城?这话是真的?” “回老爷话,是真的。而且,奴才亲自看着他们出的城。” “我知道了,辛苦你,下去领二两赏银吧。” “多谢老爷赏。” 小厮挺高兴的,没想到还有赏呢,磕了个头,笑呵呵的退了出去,屋子里,周员外喝了一口茶,揉揉眉心,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还是得关念儿几天的。 虽然人走了,可万一这丫头不死心,追去呢? 这种事情不得不防的。 周员外虽然人坐在前院,心却是一直飞到了后院,不时的让小厮传着后院的情况,当听到念儿被两位婆子给拦下,气呼呼的回到屋子里,如今怕是在砸东西出气时。 周员外只能是苦笑。 自己这个女儿啊,这性子,真不知道随了谁。 不过经此一事,周员外多少认清了几分自己的不妥之处,女儿真的不能一味娇养,自己素日里多疼她啊,简直就是千依百顺的,可现在看看这丫头,办的这都叫什么事? 叹了口气,周员外瞬间在心里决定了。 以后,得给念儿找个教养嬷嬷! 不管如何,这丫头的性子是得杀上一杀了。不然以后在婆家,就她这霸道刁蛮的性子,有她吃亏的地方。 现在他这当爹的能护着她,以后呢? 难道自己这个当爹的还杀到婆家去给她助阵? 这是不可能的嘛。 出城十里,马车缓缓上了官道,连清抱着小妞妞,由着女儿把他的手指头当成玩具,来回的拽着玩,对面,辰哥儿则自己在研究才买的九连环,车厢里的气氛平静过后,伏秋莲笑嘻嘻的开了口,“就这么走了?相公没有不舍?” “嗯,什么不舍?”抬头对上自家娘子狡黠,俏皮的笑,连清猛的反应了过来,敢情,他家这个小心眼的娘子还在想着周念儿的事呢,他赶紧求饶,“娘子你就放过我吧,我都说了真不是我的错,是她自己没想开嘛,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啊,人家周念儿怎么不去找别人,不去怪别人?”伏秋莲瞪他一眼,哼哼着,旁边连清苦笑,“娘子,你得讲道理,当时你也在场的嘛,那球真不是为夫要接的,是它自己砸过来的。” “嗯,所以说,天作之合,注定的姻缘嘛。” 连清听的头皮发麻,“娘子,我发誓,我要是有此心,我,我出门被马车撞,万箭穿心——”嘴被伏秋莲给捂住,美眸瞪圆,“不许胡说。” ------题外话------   ☆、008 雨至 伏秋莲自然是不信这个的,生在二十一世纪,长在五星红旗下,接受过高等学府教育,她怎么可能会信这些? 可古人重诺,这里的人却是很相信这些的。 平时诺言之类的素不轻许。 如今连清被伏秋莲说的急,又怕她多心,脱口而出的誓言是真的代表他心里头的想法,娘子随他吃了这么多的苦,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有所负,那个成了什么人? 这么些年的圣贤书可真真是白读了! 如果是前世,伏秋莲听到这样的话肯定就是一笑而过。 发誓? 你倒是先给我把个神弄出来再说啊。 可现在,在这个世界生活多年,她不信,可她的到来怎么解释?而且,女人真的只有心里有了最爱的,珍惜的人才会知道那种感觉,那是一种哪怕对方就是说说,她也不想听到,一丝的可能都不想有的珍惜。 她不想让连清发这样的誓言! 听都不想听。 伏秋莲瞪连清,“以后这些话不许再说,咱们一家人要好好的生活,我和你,辰哥儿小妞妞,咱们还要看着辰哥儿娶妻生子,小妞妞嫁人还要咱们帮着她选个好夫婿呢。” 轻轻的握了伏秋莲的手,连清轻而有力的点头,“好,咱们都好好的,一家人在一起。” 夫妻两人相互一笑,温润眸光里尽是温情。 马车缓缓的向前驶出去,车厢里偶尔传来辰哥儿兄妹两人的笑声,小妞妞看着哥哥绊鬼脸,小嘴一咧,露出没有牙的门床,笑的眼儿都弯了起来。 中午路过一间小镇,歇了下脚,随便吃了几口饭,因着前面几十里还有一个小城,一行人就没怎么停,直接起程往下赶过去,晚上要住宿的啊。 闹腾了一上午,小妞妞早就躺在伏秋莲的怀里睡过去,一侧的辰哥儿坐在那里都在打瞌睡,最后还是连清看不过去,把褥子铺在一侧,对着儿子招招手,“过来这里睡。” 辰哥儿吐吐舌,“谢谢爹爹。” 两个孩子都睡下,车厢里头的气氛就静了一下,连清皱眉看着把小妞妞抱在怀里的伏秋莲,“刚才你怎么不让我抱她?”女儿要睡时,他怕伏秋莲累到,想接过去的。 可伏秋莲却没同意。 这会看着自家女儿睡的好,可娘子那手臂…… 抱这久不会累么? 伏秋莲失笑,“我倒是想让你抱来着,可你抱着她能睡的着吗?”要说这不愧就是兄妹,当哥哥的就是不爱穿新衣裳,只要他穿过上身的,那就好说。 可你要是拿出件他没穿过的,那你就哄去吧。 今年大一点还好,前几年小的时侯,伏秋莲可是没少为着辰哥儿的这个坏习惯而生气,也曾发了狠的要把他这个性子改过来,可结果呢,硬是没拗过辰哥儿的小脾气! 这孩子倔起来到了什么程度? 大冬天的,外头呼呼的刮着风,死活不穿伏秋莲新拿出来的厚棉衣,怎么哄都不穿,又是哭又是嚎的,到最后,伏秋莲是真的被气极了,发狠把人给丢到了走廊下。 那也不穿,就是不松口。 到最后,伏秋莲也是话赶话吧,让他把裤子也脱了。 光着个小身子站在窗口,看你冷了穿不穿? 结果人家小脑袋一梗,我就是不穿! 到最后心软下来的肯定就是伏秋莲这个当娘的。 难道她忍心把儿子冻到生病? 就是她忍心,刘妈妈也肯定不会乐意的。 在刘妈妈眼里,你怎么教训孩子都可以,但是你不能这样冻到孩子,生病了怎么办?伏秋莲也是害怕着了寒气,这个世界可不像她以前记忆里头的那样医术先进。 风寒感冒之类的就是个小毛病,吃颗药打几针就好。在这个世界里,风寒感冒引起的重病,甚至是丢了性命的,大有人在!伏秋莲自然是不敢冒这种险的。 辰哥儿打小就倔成了这样,现在这两年大了些,总算是有所收敛,但骨子里不爱穿新衣的习惯还是没变,你拿件新衣裳给他换,得好声好气的哄上半天。 而且那衣服还是合他连大公子的眼缘。 不然他才不鸟你。 到了小妞妞这里吧,伏秋莲才想着一个女儿家家的,能有什么性子啊,再说,她这个女儿可是打出生就很好带的,哼哼两声就是饿了,渴了或是尿了,弄好之后人家继续睡。 几乎就在伏秋莲觉得庆幸时,小丫头的怪脾气却是慢慢的显露了出来,她要睡觉时,似睡非睡,睡之前绝对不能让除了伏秋莲之外的人沾手。 不然她会直接把天给你哭的震出一条缝来。 所以,伏秋莲刚才不敢让连清接手。 这还在赶路的马车上呢。 万一小丫头不管不顾的闹起来,想想那个哭声,她会疯掉的,连清抽了下嘴角,轻轻的伸手,“她现在睡着了,把她给我吧。” “嗯,你帮我抱一会。”手的确是有点累,这段时间也没顾得上给她称过体重,好像又重了不少呢,额头在女儿的小脸上轻轻抵了一下,小丫头扁了扁嘴,又睡过去。 连清小心冀冀的把女儿接过去,连呼吸都不敢。 生怕惊了怀里的小丫头。 他曾见过小妞妞哭,很荣幸的啊,他被自家女儿的震天哭声给吓到,小脸憋的通红,一口气半天没喘上来,好半天那哭声才出来,好像是一把尖刀,直冲天际。 当时没把他给吓坏,怎么就哭成这样? 这才多大啊,几个月的小丫头,气性就这么大? 小丫头在他怀里动了两下,不知是觉察到换了人还是怎么着,无意识的哼哼两声,连清轻轻拍下,一侧伏秋莲赶紧轻声安抚着,果然,听到自家亲妈的话,小妞妞立马安稳了下来,没一会就再次睡了过去。 连清抬头,夫妻两人对视,各自苦笑了一下。 这两个孩子,可真真是各有各的性格! 傍晚,车子进了小城,寻了家客栈停下,也没出去,径自在客栈里要了些吃的,收拾一番,夜色就深了下来,次日早饭过后启程,就这样走走停停,转眼又是半月过去。 这日天色有些阴阴沉沉的,一大早出发,走了半天,眼看着天越来越沉,莫大前来传话,“大人,再往前走怕是这天要变,前头刚好有个小镇,要不,咱们就里歇半天?” 连清也觉得这是个保险的妥当法子,和伏秋莲商量了下,让人问过伏老爷,最后一致决定,就在前面歇半天。 他们的车子才进客栈,外头咣当就是两声雷响。 伏秋莲赶紧把小妞妞抱在怀里,刘妈妈则把辰哥儿揽在了怀里,你看,家里有两个孩子的就是这样,并不是说当家长的偏心哪一个,不过就是小的需要照顾些罢了。 辰哥儿小时侯,伏秋莲也是这样呵护着走过来的。 有些孩子是心细,家长呢,又不怎么注重和孩子沟通,被小的缠的烦了,大的一闹腾,挨骂的自然就是大的,但这并不代表当爸妈的就是不爱这个孩子。 好在,辰哥儿的心思在这方面虽然偶尔有想法吧,可伏秋莲和连清两个却是打小就防备着这些,所幸小妞妞出生到现在,辰哥儿小性子是有,但却真没受什么影响。 因为他清楚,自己的父亲,娘亲也是爱他的。 不过是现在妹妹小,需要娘亲多照顾罢了。 伏秋莲就和他说的很清楚,你小时侯我也是这么照顾你的,等到妹妹再大些,和你一样大时,娘亲自然就不这么抱着她了。 所以,辰哥儿对着自家妹妹笑咪咪的,心里却想着,哼,娘亲小时侯也是抱过我的,我才不嫉妒你,你小,我是哥哥,我让着你! 马车被伙计拉到后头,莫大等人自去寻了房间,刘妈妈则服侍着伏秋莲母子几人进屋,店伙计送了热茶,殷勤备至的笑,“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咱们楼下饭菜可好了。” 连清想了想,看向伏秋莲,“让刘妈妈去备饭?” 刘妈妈是知道所有人口味的,这么一想,伏秋莲便点了头,只笑着看向刘妈妈,“那就劳烦妈妈下去走一趟,再带着冬雨和秋至,让她们帮你。” “姑娘姑爷放心吧,老奴这就去。” 辰哥儿在地下来回的跑着玩,摸摸这里看看那里的,小妞妞则在伏秋莲怀里来回挣,一双黑漆漆灵动大眼随着辰哥儿蹦跳的小身子而来回的转动,辰哥儿偶尔回头对着她绊个鬼脸,小丫头还弯了眉眼儿的咯咯笑。 待得一切收拾好,简单的梳洗过后,刘妈妈笑着从一楼走上来,“姑娘是想在屋子里用饭,还是去楼下厅里用?” “我爹爹呢,问过没?” “老爷子下去了,说是和莫大他们几个一块用呢。”刘妈妈笑着回了话,接过朝着她身上扑过来的小妞妞,一脸的宠溺,“姑娘若是累了,老奴让人把饭菜抬上来就是。” “相公?” “我无所谓,都听你的。” 辰哥儿一侧跳了起来,双眼灼灼生辉,“娘,娘,咱们下去吃嘛,下面人多,嘻嘻,热闹啊。”人多了好啊,以前在家里,哪里能见到这么的人? 伏秋莲笑咪咪的看一眼儿子,“想下去吃饭?” “嗯,娘,咱们下去嘛。” “那咱们下去?” 伏秋莲点点头,牵了辰哥儿的手往外走去,“那就下去吧,左右也不是很累。”刘妈妈随在她后头抱着小妞妞,小妞妞似乎是觉得刘妈妈的脸好玩,小脑袋往前一凑,吧唧就印了一脸的口水,刘妈妈乐的脸上都笑开了花儿。 “呵呵,好妞妞,我们妞妞真好,不妨弃妈妈。” 小妞妞对着她咧嘴笑,以为刘妈妈和她玩呢,转眼又吧唧了一口,一老一小玩的不亦乐呼。伏老爷已经坐到了楼下,看到她们夫妻几人下来,笑着朝辰哥儿招手,“辰哥儿过来外公这里。” “外公。”辰哥儿撒腿就跑,笑咪咪的坐到了伏老爷的身侧,他可是聪明的很,跟着外公什么都可以,吃的好玩的好,而且外公是百依百顺啊。 在自家父母面前却是好多的规矩呢。 这个不可以,那个不能做。 他还是个小孩子,怎么能那么多的规矩呢,辰哥儿坐在外公身侧,朝着伏老爷扬扬小脸蛋,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心里却是很纠结,爹娘给他立这么多规矩,他也很累的好不? 要是伏秋莲知道儿子现在的想法,肯定一巴掌就拍了过去,你累,你小毛孩累个啥?又没让你下田翻地,上山劈柴干重活,还敢喊累,找抽! 饭菜陆续的送上来,都是刘妈妈亲自看过的。 和在家里的质量肯定比不得。 甚至连一般酒楼的水平都达不到,但没办法,这种小地方,也只能是这样了。不过刘妈妈还是偏心的,直接砸了店家十两银子,让冬雨去给伏秋莲煮了两样家常菜。 还给小妞妞熬了米粥…… 一伙人用过饭,眼看着申时末,辰哥儿要随着伏老爷去玩,伏秋莲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只是让莫大的人随着,多注意老爷子和辰哥儿一些。 伏老爷子笑呵呵的对着伏秋莲摆手,“放心吧,你爹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带个孩子都带不了的地步。”不过却也没拒绝莫大的人跟着,毕竟人生地不熟的,有个人跟着,有什么事情也好说一点。 他一个人也就罢了,还有辰哥儿呢。 小家伙欢天喜地的被伏老爷带了出去,伏秋莲摇摇头,看向连清的眼里带着几分无奈,“回去还是得赶紧给他请个先生,看看这一路上,都玩疯了他。” 连清挑了挑眉,“娘子你不是一直都说,孩子要随本性的么?”伏秋莲被他这话气的狠狠瞪他一眼,抱着女儿上楼去了,她懒得和这个男人说话! 后头,连清哑然失笑,“娘子你慢点,小心楼梯。” 伏秋莲扭头瞪他,“要你管。” “……” 把小妞妞放到床上,伏秋莲在慢慢的教小妞妞坐,爬,滚,看着她把女儿当成个玩具似的折腾,连清看的眼角直抽抽,有心要救女儿于水火当中吧,又怕自己被伏秋莲给牵怒,最后,连清直接装没看到。 拿了本书坐在窗前静静的读了起来。 男子静静的侧影,孩子天真的笑,女人温润的眉眼。 组成了一副家庭和乐图。 连清偶尔抬头,看一眼妻子女儿,眉眼里一片满足。 哇,小妞妞被自家无良的娘推了几次,穿着衣裳翻不过来了,又被自家娘亲给拽住了胖呼呼的小腿,动不了啊,小妞妞不乐意了,哇的一声扁嘴哭了起来。 抽抽泣泣的,挥着小手脚,眼泪汪汪的。 那叫一个委屈啊。 连清有些无语,哪里有这样欺负孩子的亲娘?走过去把哭的满脸都是泪的女儿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好半响小家伙才安静下来,不过不知道是哭了一阵累了还是怎么样,竟然奇迹的趴在连清怀里睡着了! 看的伏秋莲直眨眼,大呼惊奇,看着连清把小妞妞给放到床上,伏秋莲追着连清问,“哎,快和我说说,你给咱们女儿使什么妖法了吗?” 连清很是无语的看她一眼,“娘子,不是我给你女儿使什么妖法了,是你刚才欺负你女儿,然后,你女儿的小心灵受到伤害,然后,她就知道我这个当爹的待她好了。” “……” 夫妻两人在这里耍花枪,难得两个孩子一个出去一个睡着,虽然外头天色还是阴阴的,偶尔冒上两声闷雷,可雨却是一直都没有落下来。 连清帮着伏秋莲续了茶,想了想看向她,“咱们出来的时间不早,明个儿开始,怕是不能再这么慢下去了。” 虽然说留给他的时间有两个月,但如今也过去了二十多天,接下来如果正常行走,还得需要十天左右,到了皇城之后事情更多,都是需要时间的。 “嗯,明天开始咱们除了住宿,以及补充一些吃食,生活必需品之后,就不另在路上单停了。”伏秋莲虽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为官体制,但小说,电视上可是没少看的。 连清这么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可不就得步步为营? 稍一不慎那可就是全家被牵累的罪责。 其实有时侯吧,伏秋莲在心里也是想着劝连清,这个官她们不做了罢,只是几次话到嘴边,都被她给咽了下去。 哪个男人没有野心? 一朝寒窗,苦读十年,习得满腹锦绣文章。 难道连清为的就是和她一块当商人? 伏秋莲想的很清楚,在这往下走的过程中,连清或者会觉得倦怠,会觉得累,但真的让他退,他会很舍不得的。 他现在和自己感情好,若是自己坚持,连清说不定肯和她回归故里,但以后呢?不用多年后,就那么两三年过去,你再回头去问问连清,你问问他后不后悔? 伏秋莲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答案。 肯定会的! 外头咔嚓一声雷响,吓了伏秋莲一跳,下意识的,她扑过去双手捂了小妞妞的耳朵,连着几道闪电,狂风呼啸而起,拍打在窗棂上叮叮当当作响。 一道刺眼闪电过后,唰,大雨倾盆而至!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009 是她(二更 虽然早就知道这天要下雨,但这个时侯落下来,伏秋莲还是小小的惊了一下,她猛的站起了身子,“爹和辰哥儿还在外头呢,得去看看才是。” 连清一把按住她,“就是要出去看看,也用不着你出去吧,这种天气,你冒雨出去,我在家里安全的待着,娘子,你是把为夫当成了摆设么?” 连清实在是有点生气,这个女人把他当成了什么? 怎么就总是改不了事事往自己身上揽的习惯呢。 真真是让人恼的很。 伏秋莲回头,有些讪笑,“那个,我也没说自己去啊,不过刚才是一时情急,你在家里,这些事情肯定是你这个当相公的来做嘛,我一妇道人家,哪里好逞强?” 连清翻个白眼,信你这鬼话才怪! 不过心里腹诽归腹诽,还是对着伏秋莲解释道,“你放心吧,之前辰哥儿闹着要出去时,我让莫大派去的人拿着雨具了,而且有爹在,还有跟着的人,不会有事的。” “嗯,这么大的雨,爹应该会躲雨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看着外头的雨,虽然晓得伏老爷不会这样冒雨回来,但心里的担心却是如同外头的雨密密麻麻的不断往外冒,到最后,索性连说话的心思都没了,“不成,我得去让刘妈妈找伙计要些姜汤去。” 一会自家老爹带着辰哥儿回来,能马上喝。 有钱好办事,刘妈妈不过是单拿了一两银子,店里的小伙计立马就应了,笑逐颜开的去安排,并且还和刘妈妈说,煮好的姜汤先煨在厨房,人回来直接取来喝就是。 伏秋莲站在窗前,担心不己。 坐不住,也站不稳的,在屋子里来回直打转。 外头那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的,大雨倾盆。 她是真的担心啊。 “别担心,我觉得时辰差不多,也该是回来的时侯了。说不定这会被雨隔在附近,等着雨一停,马上就回来呢。”连清看着伏秋莲着急,笑着牵了她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亲手帮她续了茶,“来,喝杯茶缓一缓神。” “嗯,哎,我说你别老是在我跟前转啊,转的我都眼晕了。”伏秋莲接过茶,把头往窗外看时,看到的是连清的身影,不禁有些不乐意了,“你坐一边好不好?真是的,我想看看人回来都看不到。” “……” 连清觉得自己挺无语的,明明是你自己转啊转,坐不下站不稳,急的团团转,他是来安抚她,劝慰她的,结果却反了个个儿,不过这个时侯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更何况连清本来对上伏秋莲这个娘子时就没什么脾气,这会也只是笑着点头,“是是是,都是为夫不好,为夫挡着娘子的路,为夫给娘子陪礼。” “哎哟,你赶紧坐下啊。” 真是的,晃来晃去的,晃的她都眼晕了。 连清失笑的看着伏秋莲,很少见自家娘子这么着急呢,平日里哪怕是和自己,使个小性子都是不常见,不对,两人成亲的那两年娘子就是个急脾气。 三言两语的不合立马就跳了起来。 然后是整个家都不安宁。 那个时侯的自己是真的很头疼,一心想着自己不回来,让她见不到自己,她应该不会那么生气,自己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心事了,就这样,夫妻成亲两年多,之间的相处却是越来越少,最后,几乎到了见面也不说话的地步。 再后来,就是那次伏秋莲和二嫂闹起来。 然后因为一盘点心差点出了人命…… 当时他真的以为娘子没了脸了。 虽然和那个时侯的伏氏没感情,但生活了两年,活生生的人没了,还是很难过的。觉得如果自己不是经常往外跑,说不定娘子也不会出事。 到后来,没想到伏氏清醒。 然后日子虽然也不是一帆风顺,可却比以前多了几分的韵味,夫妻两人一路扶持,走到如今,在他面前的伏秋莲是知书答理,是温柔贤淑,是懂事有进退的女子。 是得他欢喜的,他这一生的妻。 在他的眼里,自家娘子是从来不会有错的。 他笑着安抚伏秋莲几句,才想着出声,外头院子里,从风中雨里传来几道男声,“来了来了,回来了,老太爷和哥儿都回来了。” “是爹和辰哥儿回来了。” 伏秋莲起身向外行去,连清摇了摇头,没拦住,夫妻两人出现在门口,就看到一楼厅里,辰哥儿和伏老爷已经哈哈大笑着跑进来,无一例外的,每人一身湿。 刘妈妈赶紧招呼两人,“老爷,哥儿,赶紧上去换衣裳,热水和姜汤都备好了,可不能着了凉。” “嗯,这是要得的。”伏老爷牵了辰哥儿的手,哈哈一笑间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踏是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咱们上楼去洗漱,好好的洗个热水澡,再出来说话。” “好啊好啊,外公,下次我还和你一块出去。” 刘妈妈亲自去张罗,她要帮着辰哥儿洗澡,辰哥儿却是死活不让,小脸通红的半分不让,“妈妈,我现在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您以后不能再帮我洗澡了。” “……” 好吧,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有别。 被辰哥儿这话再次打击到的刘妈妈转身,让冬雨把辰哥儿的衣服给他递进去,帮着他解开小衫扣子,衣服还没脱掉呢,小家伙立马就红了脸,“冬雨姐姐,你出去。” 冬雨暗自翻个白眼,“哥儿,我帮您把衣服弄好就出去。”真是的,小不点一个,哪来那么多的规矩啊。 不过是一刻钟左右,伏老爷便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出来,冬雪早早把姜汤端了过来,“老太爷,这可是太太亲自让人熬煮的,让您一定要喝上一碗呢。” “嗯,端过来吧。” 伏老爷子倒没有想不喝,刚才淋了那么一场雨,人老了,身子骨不比以往,本来在外头奔波就不容易,他这个当爹的不能拖累女儿的后腿。 古咚咚的喝了一大碗,伏老爷子擦擦嘴,两步走出门,隔壁就是伏秋莲夫妻的住处,伏老爷子不过是抬抬脚的工夫就走了过来,门口秋至赶紧屈膝,“给老太爷请安。” “免了,你家太太和老爷呢?” “回老太爷的话,太太和老爷正在帮着辰哥儿换衣裳……”秋至的话还没说完呢,伏秋莲的声音从屋子里头传出来,“爹爹?马上就好了,你等等。” 伏老爷坐在了椅子上,秋至奉了茶,“老太爷您请。” “你叫什么来着?秋暑?”伏老爷没话找话,看着面前低眉敛眼的小丫头,想着女儿这几年多愧了她们几个照顾,知道这几个丫头是待伏秋莲最忠心的,便多了几分满意的笑,“一路上服侍你们家太太和哥儿姐儿辛苦了,等以后安顿下来,我会赏你们的。” “奴婢不敢要赏,这是奴婢份内事。” 伏老爷点了点头,便挥手让她退了下去,一侧伏秋莲牵着头发半湿,散在肩头的辰哥儿走出来,看到伏老爷坐在那里,伏秋莲有些嗔怪的看过去。“爹爹也真是的,这种天气也由着他,出去做什么,看看这下好了,若是着了寒气,看您怎么办。” 伏老爷哈哈大笑,“不是有你的姜汤么,怎么会着寒气?”看到伏秋莲朝着他瞪过来的眼,伏老爷无所谓的换下眉,“再说了,就是真的着了寒气也不怕,不是有你这个神医的么。” 伏秋莲有些气急,能是这样说的吗? 不过看着自家老爹开心的样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看向一侧的冬雨,“一会你记得再去店里和伙计说一声,晚饭前再煮几碗姜汤,给老太爷和辰哥儿,还有之前陪着老太爷出去的人,都给送一碗过去。” 一碗姜汤不算什么,要是路上有人生病就不好了。 冬雨很是乖巧的应是,旁边正在喝茶的伏老爷却是一拍桌子,呀的一声,把个正在低头让辰哥儿多喝几口姜汤的伏秋莲唬了一跳,“爹,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呢?” “不是,爹爹忘了一件事,我和辰哥儿之前在回来的路上救了一个女孩子,因为下着雨,她也还晕着,便只能把人给带回了客栈。”伏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他刚才只顾忙着换衣服,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也不知道那女孩醒过来了没有? 伏老爷看向伏秋莲,“女儿,我看那女孩子身子瘦弱的很,还带着好几处伤,怕也是个可怜的人,也让人给她送一姜汤吧。” “嗯,不过人在哪呢,爹把她放哪了?” “估计在楼下——”那女孩就晕倒在了雨水里,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他当时还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死人呢,好在还有一些气息,他和辰哥儿执意要救人。 莫大的人虽有异议,但却还是帮他们把人给背了回来。 自己心急辰哥儿,一时倒忘了这碴事。 应该是被他们放在了楼下吧? 伏秋莲摇摇头,看向一侧的刘妈妈,“妈妈你去看看,这种天气儿也不好请大夫,先给她喂两碗姜汤看看。”顿了一下,伏秋莲又加一句,“对了,再给她开个房间吧。” 一个女孩子,楼下怎么能待一晚上? 刘妈妈念叨了两句,旁边冬雨却是笑嘻嘻的跟上,“奴婢随您一块去。”待得两人转身退出去,伏老爷猛不丁的连打了两声的喷嚏,唬的伏秋莲一惊,“你看,这下好了吧,真的着了凉,真是的。” “没事,不过是打了两个喷嚏嘛。”伏老爷笑呵呵的一摆手,丝毫不以为意,不过就是淋了一场雨嘛,以前他可是曾经冒雨走过一天的路呢。 伏秋莲看也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翻了个白眼。 您以前是什么时侯? 二十几,三十几? 现在可是马上五十出头的人了好不? 伏秋莲对于自家老爹时不时的不服老挺无语的。 不过转而一想,自己等到老了时,估计也会是这个样子吧,看着年轻的儿女,孙子辈,总是觉得自己还年轻,觉得自己还能做好多的事,能给他们做依靠……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没有老。 是这样的吧? 她对着伏老爷抿唇一笑,扭头吩咐一侧的冬雪,“一会雨停了你亲自出去,找找咱们一路带着的药材,开两剂防感冒的药,知道用什么吧?” “嗯,奴婢去抓两剂桑菊饮可好?” 伏秋莲微微一笑,“好,就用这个。”顿了一下,她又加上一句,“多煲几副吧,今晚出去的人都喝上些,还有,你再下去看看那个姑娘,如果只是普通的风寒,你就帮着看看吧。”出门在外,能帮的就尽一下力。 冬雪屈膝福了福身,“奴婢遵命。” 约有两刻钟功夫,刘妈妈带着冬雨走回来,“姑娘,那名姑娘应该是被雨淋的久得了风寒,这会有些发烧,而且,她身上几道伤口,怕是在发脓。” 伏秋莲听的直皱眉头,怎么还有伤口? 有心想要不管吧,人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她叹了口气,看向冬雨,“你去看看你冬雪姐姐,让她下去仔细看看,有什么情况处理不了的让她来找我说。” “是,太太。” “刘妈妈,人还在晕迷还是清醒着?” “半晕迷半醒的,姜汤灌下去,倒是清醒了过来。不过虚弱的坐不起来,也说不出话……”刘妈妈想着楼下那个姑娘的惨状,有几分心软,好端端的年轻孩子呢。 怎么弄的这么惨? “我知道了,一会冬雪看看再说吧。”虽然冬雪没有出师,但这几年跟着她着实学了些医理,再加上杨老大夫有意无意的提携,基本的小病还是难不倒冬雪的。 伏秋莲喝了两杯茶,终是有些不放心,看向正在一侧和辰哥儿说话的伏老爷,“爹,你们见到那个姑娘的时侯,她身边一个人没有吗?” 是路上遇到了坏人,还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这个世道,由不得她不多想几分。 更何况,连清现在这个情况……虽然之前万山县的事情连清没怎么和她说,但那么惊心魂魄的事情,整个衙门大动荡,还有成家,落得那么一个惨状。 伏秋莲若是一般足不出户的寻常妇人也就罢了。 问题是她不是啊。 一些蛛丝马迹之后,再加上连清隐隐和她透露的几句话,伏秋莲早就在心里勾勒出了一副画面,不外乎就是什么鲜血的前太子废王,以及宝藏之类的事情吧? 这也是让伏秋莲这一路上都提了几分的心思。 旦凡是牵扯到废太子这样的风波里。 几个人会有善终的? 连清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架不住别人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啊,万山县的事情本就不清不楚的落幕,到最后,若是对方再故意来一招祸水东引,放出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那时,连清的局面将是很被动。 甚至,她还在担心这一路上,会不会有人隐在暗处。 随时准备着想要动手? 只要一想到暗中有人隐隐而去,如同一条蠢蠢欲动的蛇,随时在暗处盯着她们一家,时刻想着伺机而动,吞噬,或是对她们一家不利,伏秋莲就觉得全身发冷。 连头发丝她都觉得冷的。 但这样的念头她却是谁也不能说。 伏老爷不能说,连清?更不能说! 所以,一听伏老爷带回来一个陌生的,受伤的姑娘,伏秋莲脑海里除了救人,浮起的第二个念头就是,会不会是对方的苦肉计? 可不管如何,人总是要救的。 “就她一个,依着我看,怕是倒在雨里时间不短了,那脸惨白惨白的,我一时间心软……总是一条命,要是爹那会不救她,怕是这人就没了……” 伏秋莲微笑,“爹,你做的很对啊,换了谁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是一条生命呢,怎么也要出手帮一下的。 连清笑,“别想那么多了,人都救了,明天若是她不好,咱们就留下些银两,给她请个大夫,撑不撑的过来那就是她的病了,岳父看这样可好?” “嗯,也只能是这样了。”伏老爷点点头,有些事真的是你尽人事听天命的。尽力而已。 几人正在说着话,外头冬雨端着煮好的药走进来,笑嘻嘻的捧到伏老爷跟前,“老太爷,您的药。” 满满一碗呢,伏老爷一下子黑了脸。 有心想不吃吧,可抬头看到自家女儿望过来的双眸,他在心里叹口气,喝吧。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下,咂巴了下嘴,耳侧,响起辰哥儿的声音,“外公真可怜,要喝这么苦的药。” 伏秋莲瞪他一眼,“你以后再不听话,若是也生病,吃的药比你外公的还要苦,还要多。”吓的辰哥儿吐了下小舌头,一脸的后怕,“那我不要生病好了。” 一屋子的笑声中,冬雪一脸凝重的走进来,“太太,奴婢有些拿不准,还是您下去帮着她看看吧。” 伏秋莲点点头,“罢了,我跟你过去看看。”边往楼下走边问冬雪,“在发烧?” “可不是呢,奴婢瞅着气色很不对——” 到了二楼拐角,最里侧的一间房,伏秋莲推门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她第一眼觉得是熟悉,好像是哪里见过?咪了下眼,她脑中一道亮芒掠过,面色微微一变,怎么是她?   ☆、010 抽风的 “太太,怎么了?”随后跟上来的冬雪感觉到身侧伏秋莲的异样,不禁有些诧异,随着伏秋莲的视线,冬雪的眼神落在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孩子身上。 她微微的皱了下眉,难道太太认识这个人? “你没觉得她有点熟悉吗?” “熟悉?”难道是她们认识的人?冬雪上前,仔细的再三辨认,最后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太太,奴婢真的没看出来啊。” 冬雪觉得有点奇怪,她真的没见过这个女孩子啊。 一侧,伏秋莲微微叹息,摇了摇头没再出声,却是上前两步,仔细的察看对方的伤势,内伤暂时查不出什么来,身上的外伤看着倒是渗人,还发着高烧。 而且,伤口还在发炎,化脓…… “太太,她的伤势严重吗?” 伏秋莲被冬雪的声音给唤醒,思绪收回,她看了一眼床上半晕迷中的人,想了想后她看向冬雪,“你让店家去找个婆子照顾她吧,给个几两银子,擦身换洗衣裳之类的事, 应该会有人肯做的。” 冬雪点点头,“奴婢一会就去找店家说去。” 擦身,煮了些退烧,消炎的汤药,伏秋莲递出去了二十两银子,三两左右请个婆子,余下的则是住宿费,这样店家也不会太过不乐意,省得明天她们走后把人给赶走。 约有小半个时辰,伏秋莲回到了楼上。 抱女儿之前自然是先仔细的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她怕自己身上有什么病气细菌之类,再传染给小孩子,屋子里伏老爷抱着小妞妞,连清看着辰哥儿在描红。 几个人看到伏秋莲回来,小妞妞伊伊呀呀的朝着自家娘亲挣,伸手要抱,辰哥儿则是眼前一亮,“娘亲,你回来了。”娘亲回来了,爹爹就不会这样让自己写字。 写啊写的,他的手都要写的断了。 看着儿子黑漆漆的眼珠,伏秋莲菀而一笑,直接无视自家儿子求助的眼神,她笑嘻嘻的伸手接过自家女儿,伸手轻轻捏捏她的小脸蛋,“女儿,想娘亲了没有?” 小妞妞哪里听的懂她的话啊,吐着泡泡,小手纂着她胸前的一缕发丝拽啊拽,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和高兴的,反正就是她自己玩的不亦乐呼,偶尔还要拿牙去啃两下。 伏秋莲给她去拽,小妞妞还不乐意的哼哼着。 不过也没哭,嘴角扯了扯,直接把注意力就放到伏秋莲的手指头上了,拽啊拽的,要往她嘴里塞,伏秋莲懒得理她,反正她也拽不动。 伏老爷看着她们母女坐在椅子上,倒是还想着楼下的那个女孩子,怎么说也是他救回来的,人老了,心总是莫名其妙的就软下来,想着身边所有人都好好的。 听到提起那个女孩子,伏秋莲心里有点苦笑。 爹啊,你这次可真真是救回来了一个麻烦。 不知怎的,看到这个女孩子的瞬间,她就有这种感觉,不过现在不能和伏老爷说这些,没必要让他跟着担心,老爷子是做好事,行善举,没必要让老爷子跟着操心。 伏秋莲便笑了笑,“如果今晚能退烧的话,应该会没事的。”不过依着她的感觉,她是真的觉得那个女孩子一定会没事,不管怎么说,穿过来的啊,哪能这么轻易就丢了命?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穿过来的。 想当初,还在镇上老家时,伏秋莲不是曾经买过几个丫头么?那个时侯有一个女孩子让伏秋莲瞬间觉得是白莲花圣母出世,那个叫做李清儿的女孩子。 那个和刘妈妈问洗手间在哪的女孩子。 不是穿过来的是什么? 试问,这个世界,哪个人知道洗手间这个词儿? 不过伏秋莲也不是因为这一个词就这么的断定她的身份,还有后来那一股子娇揉造作,那一腔我宁愿死也不屑与你们为伍的目下无尘,甚至那倨高临下的自我良好感。 伏秋莲觉得那女孩子是真的符合极了穿越女的各项标准。当时她看着那李清儿只觉得想顶礼膜拜,看看人家这派头,简直就是标准白莲花一朵呀。 愧得自己这也是穿越女! 和人家一比,自己就是黄脸婆。 不过,她对上李清儿,觉得自己还是喜欢自己这个黄脸婆身份的,当时李清儿走后,在前院和连清擦身而过,估计是在心里存了几分心的,但依着她对穿越女的心思把握,李清儿是不会把连清放在心上的。 不过是想当个跳板罢了。 后来,自己和连清两人都是一笑而过。 再然后,自己的事情也多,连清又调到了万山。她忙着辰哥儿,忙着家里的事情,酒楼的事,一天天的闲不下来,真的就把这个女人给抛到了脑后去。 没想到,今天突然的以这样的情形相见。 伏秋莲觉得挺搞笑的。 老天爷这是想做什么,让她们穿越女对上穿越女? 如果是以前,她刚才的时侯,李清儿要抢,只要连清旦凡露出那么一丁点的心思,自己绝对会成全他们的。可现在,伏秋莲低头看了眼怀里玩的正欢的女儿。 漂亮的眸子弯了弯,眸中一抹厉色快速的滑过去。 谁若是敢让她孩子没爹,她就让谁到处都是干爹! “咱们明天就走,一会你给店家留二十两银子,咱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余下的她能怎样,都是她自己的命了吧。”伏老爷放下手里的茶盅,看向伏秋莲,“爹虽然老了,也是心软,但不是不晓得事情。外人如何,不是咱们能同情或可怜的了的,只是昨天她刚才撞到爹眼皮底下,不帮忙爹爹心里有愧罢了。” “爹爹你放心吧,我会把她给安排好的。” 伏秋莲真心没有那个李清儿放在心上,以前好好的时侯没有,现在这个样子更不会多想了,连清还不至于饥渴到这种地步的。 而且,更重要的,她是真心信任连清的。 用过了晚饭,一行人坐着喝茶,伏老爷把那个女孩子的事交给了自己的女儿,便也懒得再管,陪着女儿女婿外孙坐在屋子里说了会话,便起身离去。 老爷子觉得有点累,回屋睡觉去了。 伏秋莲亲自送出屋子,回头看了眼辰哥儿,“困不困?一会早点睡,明天早上要早点起床赶路呢。” 辰哥儿嘟了下小嘴,“娘,外头还下雨呢。” “等你睡醒肯定就不下了的。” 辰哥儿小脸垮下来,没什么气力的点点头。 好吧,赶路就赶路吧。 扭了一下头,辰哥儿看向连清,“爹爹,咱们还要走多久啊。”这样一路坐马车,好累啊,坐的他屁屁都疼了。 又不能跳又不能玩的。 真是没趣儿。 连清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怎么了,坐马车坐烦了?” “嗯,有一点。好无聊哦。” 连清笑,“明天要是不下雨,和你莫大哥骑马。” “真的?” “不信爹爹的话?该打。”连清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故意一瞪眼,“敢不信你爹我的话是吧,好啊,明天你就乖乖的坐马车吧。” “呜呜,爹爹,不要,我要和莫大哥骑马。” “赶紧去睡,要是你明天早上起不来,就坐马车。” 看着辰哥儿火烧眉毛一样的跑走,伏秋莲忍不住的笑,“你怎么可以拿这种话去哄他?”明个儿早上要是发觉自己不能骑马,估计这小子要嘟一天的嘴了。 想想那个样子,伏秋莲就觉得有点头疼。 连清却是对着她一扬眉,“谁说我哄他来着?” “怎么,你还真想让他跟着骑马?”伏秋莲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连清,“他之前可是没学过,估计也就偷偷的跟着华安几个在马上待过一两回,肯定是有人牵着马的,你现在让他去骑马?”不是开玩笑嘛。 连清笑,“你不用担心,明天让他和莫大同骑,有莫大看着他,不会有危险的。”顶多就是得吃一些苦头罢了。 “可他能撑的下来吗?” 看着伏秋莲紧皱的眉,连清眨眨眼,“要的就是他累啊。”从伏秋莲怀里接过女儿逗弄着,把她的小手从自己的头发上扯开,结果她又去拽,连清索性握了她的小手不放。 父女两人在那里来回的扯。 伏秋莲扬眉,“你打的什么坏主意?” 连清笑,“什么叫坏主意,我这不是想让他明白,有些事想着是好的,但其实吧,真的没那么好。就像他说要骑马吧,这一天撑下来,得多累多折腾,他是不知道。” 几岁的辰哥儿在马上待一天,会累的全身发软的。 伏秋莲忍不住的眼角直抽。 这爹,有这样教训儿子的么? 不过不可否认的,她却觉得这是最管用的办法。 让他亲自体验一回,然后,他就会晓得,有些事看着别人做的好,他也想去做可以,但得有个心理准备,这个准备就是,事情并不像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别人付出的努力和辛苦,不管是他没看到罢了。 次日一早,一行人用过早饭,伏秋莲亲自去看了一眼那个李清儿,还在睡,但明显的,烧却是在慢慢的退下去,想了想,她开了个药方让伙计去抓来,然后又留了二十两银子,最后看了一眼李清,伏秋莲转身走了。 她不想当别人的救命恩人。 更不想和这个李清儿有所牵扯。 私心里真的觉得,就此以后,再不相见才是最好的。 这是一种属于女人的直觉。 上了马车,连清看了一眼伏秋莲,“是不是累了?” “嗯?”伏秋莲有些疑惑,怎么会这么问? 连清笑了笑,“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精神也有点不集中,刚才辰哥儿喊了你两声,你都没听到呢。” “嗯,我在想一件事。” 连清扬了扬眉,没出声,疑惑的眼神却是看向了她。 想什么? 伏秋莲弯眉一笑,“不过是看到客栈里受伤的那个女孩子之后,孤苦无依可怜的很,一时有所感慨罢了。” “你啊,就是心软。”连清轻轻一笑,伸手握了她的手,眉眼温柔,“你放心吧,有我在,有辰哥儿和小妞妞在,咱们就是一家人,谁也不会丢下谁的。” 迎上连清的眉眼,伏秋莲弯眉一笑。 可不就是这样的吗? 在她们走后不久的客栈。 李清儿缓缓的睁开了眼,看着自己身上的伤被处理过,衣裳也是新换的,她先是一惊,继尔慢慢的镇定了起来,之前晕迷不是一点意识没有,耳边的那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还有,谁帮她换的衣裳? 是男的还是女的? 她之前耳边听到的都是女人声音,应该是女的吧。 李清儿倒没有那种被人看破全身的羞愤感,她可是从现代来的穿越女,自己落了难,别人救她那是应该的,她是女主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可是李清儿一直都坚信的事情。 她试着起身下床,却是全身酸绵无力,坐都坐不起来,用力的咬了下唇,李清儿叹口气,这次逃出来,受的伤是挺严重的,不过幸好的是,她逃了出来…… 房门吱哑一声被人自外头推开,那个中年婆子端着盆水走进来,看到床上李清儿幽幽的眼神,她不禁怔了一下,接着,中年婆子开心的笑了起来,“姑娘你醒了?” “是你救了我吗?” 李清儿眼底掠过一抹失望,怎么可以是个老婆子救了她呢,穿越女主定律之一,受伤落难时遇到的不该是真命天子或是最重要的男配之一吗? 怎么能是个乡下贱婢呢。 “姑娘醒了就好,呵呵,昨个儿那几位客官把姑娘从雨里给救回来,我来照顾姑娘的时侯,看着都吓了一跳呢,大夫还说姑娘最起码要明天才能醒,呵呵,没想到姑娘不过是半天工夫就醒了。” “你是说,别人救的我?”李清儿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心里那一团火噌噌的窜起来,她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是个婆子救了她呢,一定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公子。 再不济的也得是富家公子才对嘛。 “你知道那几个人的样子吗?” “有老有少,还有年轻的公子,呵呵,那位公子生的很是儒雅呢,一行人看着倒是个有钱的,光让我过来照了你几天,都给了十两银子呢。” 十两银子算什么,她以后会有更多的。 说了这么一会子话,李清儿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也用没了,躺在那里看向那中年婆子,“这位婆婆怎么称呼?” “呵呵,你叫我一声马大婶吧。” “嗯,多谢你,马大婶。”李清儿微微一笑,恢复了素日的温柔,只是碍着一身是伤,全身动也不能动,再想摆什么风度雅致也是不能,只能把声音放柔,“马大婶,我饿了,能帮我准备些吃的吗?” “姑娘你等着,我这就去。” 马大婶转身走了出去,身后,李清儿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怎么样才能知道谁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之前在她身边老是说话的女人,应该是救她的那名公子的丫头吧?她绝不会想是什么妻妾之类的人,救她的人怎么可能会娶妻呢,没见过穿越女定律之二,旦凡是见到穿越女的,不管是男主还是男配,定要为她守身如玉的嘛。 不过嘛,也不是没有娶妻的可能。 谁让自己遇到对方晚了那么一步呢? 李清儿笑笑,如果真是这样,只要那个人她也喜欢,日一他能待自己一心一意,为着自己守身如玉,和自己一世白头,自己也一定会一心一意待她的。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先把人给找出来呢。 房门推开,马大婶端了碗白粥,笑呵呵的走进来,“姑娘,多少吃一些吧,大夫说了,你这几天多吃些软和的,过几天等到身子大好,就可以随便吃了。” “谢谢马大婶。” 李清儿在马大婶的帮助上半坐起来,她全身没有力气,由着马大婶一勺勺的喂她,大半碗粥喝下去,竟然觉得全身力气都恢复了一点似的,脸上的气色都好看了不少。 马大婶笑呵呵的,“姑娘生的真好看。”那弯弯的眉眼,黑黑细细的眉,气质也好,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是那画里走出来的人,仙女儿似的。 李清儿抿了抿唇,“大婶说笑呢,我哪里好看呀。”不过话是这样说,李清儿的确是对自己的容貌很是满意的,这张脸,如果放在前世,那绝对比就是一妖精级的! “姑娘若是累了就歇一会,我就在外头,有什么事你就喊我,啊?”马大婶把李清儿放在床上,有些粗鲁的帮着她弄好被子了,都把她身上的伤口给碰疼了。 李清儿咬了下唇,没哼出声来。 马大婶走到了门口,关上门,坐在门口编竹筐,想着里面的李清儿,忍不住就摇了一下头,长的这么好看有什么用啊,看看这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落到了什么地步? 要不是遇到了好心人,怕是这条命就送了吧? 不过那一家人也挺奇怪的,为了一个陌生人,竟然就这么小一百两银子撒了出去,当时她一听说照顾个女病人,几天工夫就会有个十两银子收,她还怀疑呢。 没想到是真的,而且这姑娘还醒了…… 呵呵,幸好她来了。 第三天,李清儿靠着自己的力量坐起来,她看向马大婶,“马大婶还记得之前救我的那些人吗?怎么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和我说说他们的长相,可以吗?” ------题外话------ 应该有二更。十二点来看看。   ☆、011 进皇城 李清儿微微的笑,我见犹怜的气息里是万千的楚楚风情,哪怕是身上带着伤,却不见半点狼狈,只有盈弱气质,“马婶,麻烦您和我说说那几位救命恩人的样子,可以么?” 马婶有些不敢直视,天上的仙女就是这样了吧? “马婶?” “啊啊,李姑娘想要俺说什么?” 对于马婶的失神,李清儿不过是抿唇一笑,她对自己的容颜是真的很有把握的,长这么大,这几年来被她的容颜看待的人还少吗?对上李婶有些拘束的样子,她轻轻一笑。 “我那几位救命恩人,我想请马婶和我说说。几位恩人是好人,知恩不图报,但清儿却晓得滴水之恩当以涌泉报,清儿虽见不得恩人,但请马婶给清儿描绘一二,待清儿画出来,日后给恩人求个护身符长生位之类的也好啊。” 马婶虽然觉得有些没必要,人家即然把你救了,又留下了这么些银子,直接就走人了,自然就是不想图你报答什么的,可眼前这仙女儿一样的人开了口,马婶又忍拂逆。 不过一想,好人有好报,这位仙女儿要报恩是应该的,便笑着点了头,“有一位老爷子,生的眉眼宽阔,一身锦衣,那女子生的也是极好,眉眼娇俏,不过倒是不如姑娘生的好。” 李清儿一听这话,神情里便带了几分的自得。 她的容貌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过这老啊少的,还有女的可不是她所关心的,就着之前让店伙计拿来的笔墨,她廖廖几笔画出来,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罢了,这会听到马婶说起了年轻的男子,不禁就留了十二分的心,最后画罢,拿给马婶看,“马婶你看,可是这位公子?” 马婶看着眼前几副肖像画,眼都瞪大了。 挨着把几人看完,最后猛点头,“姑娘,你可真真是神了,可不就是这几个人么,你就听俺随便说了这几句,你就画的这么像,姑娘难道真是天上掉下的仙女儿不成?” 李清儿抿唇一笑,“我可不是什么仙女,我呀,就是会画罢了。马婶,你说我这几个人画的像不像啊。” 旁边马婶用力的点头,“画的像,太像了,特别是这位公子,真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般,仿佛姑娘亲眼见过的呢。”说这样画的像却没见过真人,她肯定不信的。 不过现在却是得信了。 李清儿一听连清的最像,也不以为意。 她本来最想画的就是他嘛。 肯定是最像的。 陆续扫过几副画像,李清儿的眼神落在伏秋莲的画像上,刚开始她是没怎么在意,这会看过来,两眼打量罢,眼底就多了几分的狐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啊? 又想了一会,李清儿还是没有想起什么来。 毕竟这是几年前的事情,而且当时她对伏秋莲心里是轻视的,在她的眼里,她是有着女主潜质,有着金手指在身的穿越女,那么一个小小的民妇,不配被她多打量的。 哪怕当时她是真心想进连府当丫头。 可也不是冲着女主子去的呀。 最后,招惹连清不成,直接被人给带到了外地,几经转卖,她自己也吃了不少的暗亏,如今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在她心里装着的事太多了,那么多年前的小事不会顾得。 轻轻的把画像收起来,小心冀冀的样子看的一侧的马婶失笑,“姑娘也是好人,难道有好报。” 自己的目的达到,李清儿看着眼前的马婶就想赶人,“马婶,我想吃点东西了,你帮我去弄一些吧。” “好啊。俺这就去。” 马婶不以为意的走出去,身后,李清儿撇了下嘴,要是自己好好的,才不用这样的人服侍! 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 等着吧,等到她以后找到救命恩人,找到了她的真命天子,她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时间如同沙漏般一点点的流逝,转眼又是十五天过去,恢复了正常赶路,甚至就连辰哥儿嚷着说累,不想坐马车,连清都没有再停下来。 辰哥儿说马车累? 好啊,那你就去外头骑马去。 经过了前面那一天的骑马,现在的辰哥儿是听到说骑马就有些吡牙咧嘴,累啊,一天的骑马下来,全身疼好不,对上他爹没啥好意的笑,辰哥儿立马摇头。 他不去骑马,他就要坐车! 伏秋莲就在一侧笑,看着他们父子在那里逗嘴,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你看,经过这小一个月的相处,两父子之间朝夕相处,如今感情不是增进了很多? 这日早上出发,辰哥儿垮着一张小脸,“爹爹,我坐的小屁屁都疼了,咱们还要做多久的车子啊,我都累的要散架了呢,怎么还不到啊。” 这散架是前两天伏秋莲和刘妈妈说过的,被小家伙听到,这会直接就说了出来,听的连清两口子笑起来,“你知道散架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的知道的,就是坏了。” 好吧,是坏了,连清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别垮着一张小脸耍委屈了,如果咱们走的快,说不定能进城用午饭呢,走的慢晚上也能进城的。” 辰哥儿听了倒没什么,歇一下第二天又走了,还不是一样的?倒是旁边的伏秋莲听了眼前一亮,“相公是说,咱们一会就到了皇城?” “嗯,我出发时问过莫大几个,今天能到的。” 伏秋莲也跟着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 其实不止是辰哥儿难受的。 她这个大人都跟着不舒服的啊,可又不好说。 身边还有两个孩子呢。 辰哥儿还小些,会跳会说会跑的,小妞妞却是时刻离不得她,而且一路上她是直接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路上小妞妞会出现什么不舒服的症状。 水土啊,气侯啊,温湿差啊。 这些可都是能影响小孩子身体健康的。 不过好在小妞妞自己争气,一路就这么吃吃睡睡的走过来,竟然连一声咳嗽都没有!伏秋莲真心觉得很庆幸,虽然她路上时刻做着防范,衣服什么的都穿的及时。 而且之前的二十天偶尔停下来,她还会给自己和小妞妞熬一些防感冒,小婴儿也能喝上一些的药汤,一车人都要喝,就这样一路走下来,还好,都平平安安的。 伏秋莲扭头看了眼自家儿子,点点他的额头,“别想了,再想小脑袋就要转法这来了,你爹的话你刚才没听清吗,咱们明天就不用再坐马车了。” “啊,真的?” “自然是真的。”看着辰哥儿两眼都在发光,很明显的是坐马车坐怕了,伏秋莲便摇头失笑,“你啊,进了城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收收心,等你爹爹的事情忙完,还得继续学业,知道吗?” “娘亲放心,儿子晓得的。” 知道这一路上有连清在,辰哥儿是真的没落下多少功课,伏秋莲便也没多说,怀里的小妞妞伊伊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最近这几天小丫头比较喜欢她哥哥。 看到辰哥儿就咧嘴笑,拽着辰哥儿不让走。 辰哥儿倒也还算有耐心,一大一小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在那里比划,偶尔还能听到他们兄妹两个咯咯的笑声,伏秋莲就觉得奇怪,说的什么啊,她怎么就听不懂? 午时前。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车外,传来莫大带着几分兴奋的声音,“大人,太太,咱们到了,前面就是皇城。” “是吗,那进城吧。” 看着连清撩起车帘,隐隐的扫了一眼外头,便把车帘给放下,掩去了外头的一切,伏秋莲是真的挺想去外面看看的,这可是几千年之后的皇城啊。 她真的很想跳下马车去看个仔细。 可想也知道,连清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不过也没什么,即然来了,还怕没有机会看到? 旁边坐着的辰哥儿倒是眼巴巴的瞅过来,“爹爹,娘亲,我想和莫大哥去骑马。” “你是想去外面看热闹吧?”连清睇了他一眼,就在辰哥儿以为没戏,要把求救眼神看向伏秋莲时,连清却是大眼一挥,干脆利落的开口道,“去吧,和你莫大哥一块,好好的看看皇城,这就是咱们的天子之城。” 看着连清那眼底一闪而过的骄傲,伏秋莲觉得自己有点不理解,这里有什么好骄傲的啊,不过想想,也是应该骄傲,读书之人,一辈子想的不就是进入这个地方么? 辰哥儿眉眼弯起来,“谢谢爹爹。”一边生怕连清反悔似的,小身子噌的窜起来,掀起车帘,对着外头就喊,“莫大哥,莫大哥,我来喽,接住我啊。” 外头,响起华安哈哈的大笑声,“你莫大哥就知道你会要出来,不过你莫大哥这会没空,华安大哥接住你好不好?” 辰哥儿可是小身子直接就跳了出去。 身子在半空呢,说不成,难道要摔下去吗? 赶紧的点头,呜呜,华安大哥太坏了。 不远处,华安在马上长手一捞,直接把辰哥儿拎到了自己的身前,一拍他的小肩膀,语带赞许,“不错啊,瞧着刚才这身手,这两年没白练。” 辰哥儿咧咧嘴,“那是当然。” 两人嘻嘻呵呵的笑,华安一催马,“走,华安大哥带你进城。” 身后,马车缓缓的往前驶去。 排队进城的人不少,约摸等着两刻钟才轮到连清他们的马车,莫大递上文书,又把周大人的信物递上去的同时,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已经递了上去,“这是我们连大人的一点小意思,请各位兄弟喝茶的,几位笑纳。” 这倒不是连清想到的事情,是伏秋莲交待的。 纵观前后两世,在哪里办事不讲究一个关系啊,如今可是天子脚下,别看一个守城门的,说不定就是哪家的皇亲国戚,如今拿个五十两,也不过就是意思一下。 来个投石问路罢了。 连清倒是有心想不同意,可自家娘子话都出了口,他自然是不好意思当着莫大等人的面去驳,不过心下却是打定了主意,日后得闲,定要好生和自家娘子聊一聊。 他是来述职的,朝庭选官,用人自有其法度。 怎么可以拿银子开路呢。 连清心里也清楚,别人,并且大多数人都是找关系,托关系的,而且人人想着拿银子,找人得一实缺,或者是派个好地方,或是往上再升一级之类。 可他却不想这样做。 他清清白白做官,他要做到问心无愧! 守城的几名侍卫果然立马就软了几分态度,不过也仅仅只是软了几分态度罢了,一个小小知县和几十两银子还不至于让他们把自己的身段给矮下去。 就是不再故意或是过多的为难罢了。 其中一个笑嘻嘻的,“原来是连大人,您请吧。” 周围便有老百姓看过来,原来这车里的是一位大人啊,不过看这马车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大官儿吧,呵呵,久居皇城以及周边的人可是经常见到朝庭命官的。 什么样的官儿什么样的派头,心里会不清楚? 眼前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大官儿! 马车缓缓驶进城内,伏秋莲终究是没忍住,悄悄的掀起了车帘,只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回味呢,旁边刘妈妈一把给她扯了下来,“姑娘,这里可不比咱们家,也不是万山县,您可得保持点仪度。” 伏秋莲翻了个白眼,什么鬼仪度啊。 她这个知县太太在镇上,在万山或者还能说的过去,提起来人家也会笑嘻嘻的恭维两句,可在这里? 你没听说么,这皇城里到处就是皇亲国戚的,她这个算什么啊,不过看着刘妈妈一脸坚持,她吐了下舌头,也懒得和刘妈妈多说什么,“妈妈,你一点不好奇?” 刘妈妈倒是想说不好奇来着,可在伏秋莲笑嘻嘻的眼神注视下,她老脸红了一下,“老奴哪里能不好奇的啊,这可是天子脚下,是住着皇上的地方呢,老奴这一辈子还能来到皇城,和天子住在一个城里,呵呵,老奴可是前辈子烧了高香了。” “那还不让我看看,咱们一块看嘛。” 刘妈妈坚决摇头,“不成,姑娘您可不能任性,咱们得给姑爷端着点,您好歹也是个官太太,不能再那样随随便便的,人家不止会笑话您,还会笑话姑爷的。” “……” 好吧,她不看就是。伏秋莲纠结了,自己不过是想看看外面的街景啊,哪里就如同刘妈妈说的这样,直接就扯上了什么没风度,被人笑话? 外头,辰哥儿直接就在马上欢呼了起来,“华安大哥,这里真热闹,还有人好多,呵呵,卖东西的也好多,嗯,比起咱们万山县的人真的多多了,这地方也大。” 辰哥儿打小在万山县长大,老家镇子上倒是没回几次,所以,打心眼里更亲的是万山县,嘴里说来说去,总是把我们万山县挂在嘴边,其实伏秋莲心里何尝不是? 她从这个世界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连家那些人,那个镇子上可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要不是还有伏家人,估计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回那个镇子! 至于万山县,倒是生活了这么几年。 虽然也有那么多伤心,难过,甚至是不好的事,但印象却是有的,在马车里头隐隐的听到辰哥儿这般话,她也只是笑了笑,刘妈妈倒是摇了摇头,“哥儿倒是喜欢万山,这可不成,咱们的老家不是那里的。” 伏秋莲抿唇笑,“还小呢,大了自然就晓得了。” 刘妈妈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这样? 现在不过几岁,他打小在万山生活的多,自然就熟悉了,嘴里说的多也是常事,等到过个几年,人大了,懂事了,还能不晓得这些? 在刘妈妈的心思里,不管走到哪,人到老了,落叶总是要归根的。这是人之常情,更是这个社会的人心里的一个原侧,哪怕是活着不能归乡,身后一定要回去的。 这是一件一定要做,并且必须要办到的。 车子外头,连清面带几分的感慨。 几年之后自己竟然再次回来了。 站在街上,打量着四周,好像和几年前来的那一次没什变化?不过想想也是,能有什么变化呢,上次他是过来应考,一心想的是赶紧考完,然后回家。 那个时侯除了赶考,就是家里待产的伏秋莲。 尽管这样,他还是错过了辰哥儿的出世。 这对于头一次当爹的连清来言,不得不说,真的就是一个遗憾的。如今,离别几年之后,他带着妻儿家小,再次回到了皇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一时之间,连清的眼里,心里就多了几分的茫然。 倒是身侧的莫大,满心的兴奋,终于是回来了啊,看向身侧停步不前的连清,他扬眉一笑,“大人,前面左拐,几十米就是驿馆,咱们这就过去?” 连清反应了过来,看了眼街心如流的人群,最后扭头,身后是马上的辰哥儿,小脸带笑,红扑扑的,眉眼飞扬,再后头,是马车里的妻子,女儿。 目光渐渐清亮,他点头,抬脚,“走,去驿馆。” ------题外话------ 昨天有事,今天补,有二更。闪   ☆、012 安排(二更 驿馆在城西,连清等人进去时,正是午饭时侯,吵吵嚷嚷的,热闹的很,直到连清等人的马车停下,都没有人前来问一声,还是莫大寻了几个人问出来的。 约摸着等了有两刻钟左右,华安领了一名小头目过来,笑呵呵不甚正经的给连清行了个礼,“您就是连大人吧,小的这厢有礼了。” “不敢,你是……” “呵呵,小的是帮着我家大人打理这驿馆的,您看您来的这个不巧,我家卫大人刚巧有事走开,不知者不怪,连大人您应该不会怪罪咱们家大人吧?” 其实这人也不过就是说个客气话儿。 连清才是个几品的官儿啊。 哪怕人家这个管驿馆的和他同级,甚至是低上一级呢,理论上说起来,那也得是他连清恭敬着别人! 这个道理虽然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之一,而连清和这些皇城中所有官员相较,他就是那被头一个吃掉的小虾米! 连清哪里不懂得这些? 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半点颜色不变,温和浅笑,“这是说的哪里话,不知道这位小哥儿怎么称呼?” “不敢得连大人一个哥字,您唤我一声小马就是。”小妈咪了咪眼,多看了一眼连清,挺识趣的嘛,呵呵的笑,“咱家就是这里驿馆给各位大人打杂,服侍各位大人的,您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莫大笑着迎上去,“我们这里有家眷,还有孩子,你看,能不能帮着弄个小院?” “这个……莫大哥,您这可是为难我了,您看看现在这情形,哪里还有单独的小院?”小马垮下了脸,一脸‘您别为难我’的委屈,旁边华安嘿嘿两声笑,勾肩搭背的把小马给拽走,“谁敢为难我们小马哥?我第一个不饶他。” 两人走到一侧,小马叹气,“华安,你就是把我给拎出去揍一顿,这没有还是没有啊,你们几个就真的别在为难我了……” 华安翻个白眼,直接塞过去一张银票,“想想?” 一百两的……小马闪了下眼神,“真没有……” 又一道,华安挑挑眉,“再想想?” 又是一张百两的,小马咬了下牙,“没……” 连着递了两张银票,看到眼前的小马还没有吐口,虽然手里还有着太太给他的三张银票呢,可华安还是一下子伙了,有这么多银票他们完全可以出去租客栈! 趁着小马还在那里摇头,他猛的伸手,直接从他手里拽出来几张银票,对着小马扬扬他手里的几张银票,“即在没有就算了,我家太太本来想着要是这里有住的,之前留下来租客栈用的银子就可以留下来了,呵呵,没想到竟然没有住的,那好,我们出去找客栈去。” 一步,二步,三…… 就在他转身迈出第四步的时侯,身后小马低而急的声音响起,“啊,华安,我突然想起来了,后头靠左边是还有一个单独的小院,不过就是偏了一点,门开在了后街……” “你不早说,呐,这些是你的了。” 小马接过来之后扫了一眼,拢在袖子里一数,脸色微变,少了一张,他霍的抬头,看向华安,对上华安似笑非笑的眼神,小马讪讪一笑,“那个,刚才好像是……” “别急,等我们都收拾好,住进去的时侯这银票就完全都属于你的了。”听到了华安的话,小马眼前一亮,脸上的笑立马多了几分真诚,“几位这边请。” 一行人被带到最里面的一处小院,说是小院也不过就是一拉溜几间房,周围圈起来,多了一道门罢了,不过就是这样,才显的更加的珍贵! 要不然这光住进来就花了三四百两银子? 这还不是租金,租金是需要另外算的。 连清对于能住进这里多少有几分数,想着自己之前才想着要和娘子谈谈,不能这样事事拿着银子开路,可再想想眼前,如果没有银子,他们能有这个小院住? 莫名的,连清自己就叹了口气。 伏老爷在后头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怎么,累了?” “岳父大人,小婿不累。” “嗯,那就去收拾一下,吃点东西,下午去报备吧。”伏老爷之前曾和莫大聊过,知道回京的官员头一件事一定要去吏部报道,不然就是鄙视皇家! 会直接在相关人员眼里打上一个负分的。 即然女婿都走到了现在,伏老爷不想让自家女婿吃这个亏,一百步走了九十九,最后一步不应该毁在他自己手里。 连清点点头,“岳父放心吧,小婿晓得。” “知道你是个有心的,这里头的事情交给我,她们娘几个也有我呢,你就专心外头的事情。”伏老爷笑咪咪的看着连清,目光里是对连清毫不掩饰的欣赏。 虽然之前在万山经历那些风波时,他是有心疼女儿,埋怨过女婿,甚至还曾滋生出辞官不做的心理,可现在,风雨过去,恢复平静,伏老爷做为一个男人,肯定的说,绝对是有野心的,女婿能走到现在,他也跟着引以为荣不是? “小婿多谢岳父大人。”连清是一躬到底,他是真的感激伏老爷,一路走到现在,虽然家里的连老爹是骨肉天性,抛不得弃不得,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更何况,连清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 事到现在,论感情,伏老爷未必差上连老爹多少。 这就是人心换人心得来的。 伏老爷帮了连清多少忙?一路跟到现在,老爷子喜欢这样东奔西跑啊,要不是人家的女儿在这里,人家管你连清是谁呢,想当初连清没有路费,没有生活费的时侯。 还不是伏老爷出头? 想当初赴京赶考时,要不是伏家出盘缠,伏老爷在家里帮着照看即将临盆的伏秋莲,连清能一心一意,心无旁骛的去考试?试问谁家岳父能做到这种地步? 怕是很少见的。 再疼女儿,也不会这样的付出。 伏老爷在家里帮他照顾娘子,大舅兄则亲自送他来赶考,怕的就是他路上遇到危险,怕他一个人出门在外,没个照应,甚至怕他头次出远门,没个经验。 再回头看看连老爹,连家那些人,都做了什么? 这样的对比之下,连清的心慢慢往哪边偏,相信只要是个人都会知道怎么选的。 伏老爷看着连清,满脸的欣慰,亲自上前扶起他,拍拍他的肩,“你有这个心就好,我老头子也不求别的,好好的待莲丫头,这个家好好的,我就是死也甘心了。” “外公,你们说什么呢,死啊好的,我怎么听不懂?” 辰哥儿一边和小妞妞玩了一会,觉得没趣了,转身从屋子里走出来,刚好听到他们的话,不禁就有些疑惑的瞪大了眼,“外公,有人死了吗?” 以前伏秋莲给他讲过,人死就是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再也找不到,不能见到的那种,这会辰哥儿一听就有些担心的看向伏老爷和连清,“外公,爹爹,谁不见了啊?” 不见了,什么不见? 伏老爷还疑惑的当,连清笑着接了话,“没人不见,也没有人死,爹爹和外公在说话呢。” “是吗?” “是啊,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看看你的文具?我之前可是说过的,要你亲自去摆,还有,晚上我回来要检查的,如果没摆好或是让人帮你,要罚的。” 辰哥儿吐了吐舌头,“爹爹,儿子这就去。” 伏老爷笑呵呵的跟上去,“辰哥儿,等等外公。” 小家伙却是直接撒腿就跑,“外公你不能来,爹爹会罚我写一晚上大字的。外公不要过来……” 看着走远的两人,连清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一侧的屋子,简单的擦洗了一下,伏秋莲正坐在椅子上逗小妞妞玩,初到一个地方,小丫头很兴奋,乌黑大眼咕噜噜转着。 听到脚步声,小妞妞扭头,看到是连清,明显兴奋了起来,小嘴里伊伊呀呀的吐着泡泡,一双小手挣着要往连清怀里扑,连清哈哈笑,“好,爹爹抱。” 伏秋莲笑着看他们父女坐下,帮着连清倒了杯茶,“我刚才让冬雨看了下厨房,虽然能煮饭,但现在明显是来不及了,你下午又赶着去吏部,要不,咱们出去吃?” “也好,不过这里咱们是初来乍地,人生地不熟的,得找个熟人才好。”连清一边逗弄着小妞妞,一边想着,顿了一下他看向伏秋莲,“把莫大叫过来问一下吧。” “也好,问问他,然后看看都有谁想和咱们一块去吃饭,谁想自己出去的,下午什么时辰再回这里集合就是。”伏秋莲是觉得华安他们几个都是京里头的人,难免会有在这里有家眷的,着急回家也是难免的。 连清也想到了这一点,笑,“好,就依娘子。” 两人找到了莫大,一听是问出去哪里吃饭,莫大就笑了,“大人要是问属下哪里的东西好吃,属下肯定会说,再好吃的酒楼也不及咱们如归楼。” “……” 看着夫妻两人都是一脸无语的样子,因为回到了皇城,这可是自己打小长大的地方,莫大也高兴,不禁就咧嘴哈哈一笑,“大人和太太若信得过属下,属下带你们去如何?” 连清笑骂他,“若信不过你,我和太太唤你来做甚?” 莫大摸摸鼻子,嘿嘿一笑没出声。 外头问了一声,华安几个都说先吃饭,下午陪着连清去了吏部之后再私下行动,莫大也劝,“大人身边总是要跟几个人过去的,若是您一个人去吏部,不好看。” 虽然连清觉得无所谓,但看着莫大几人,都是一脸为他的样子,他也不好太过冷了他们的心,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连清便笑着点头,“那好,就依你们。” 临出门吃饭时,连清又交待了一句,‘别去太高调的地方。’他算是头一天进京,又是还没有进吏部的,得低调。 莫大点点头,“大人放心,属下晓得。” 华安几个,连清夫妻,辰哥儿伏老爷,再加上刘妈妈和四个丫头,这样一行人出了驿馆,莫大前头带路,穿过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的尽头,出现一间顺福楼。 莫大停住了脚步,“大人,太太,这里还可以吗?” 连清夫妻笑,“即然是让你带路,自然是听你的了,你说可以咱们直接进去就是。” 华安也笑,“大人,太太这里的饭菜不错的。不过嘛,比起咱们如归楼,的确是差了那么一些的。” 这话说的伏秋莲忍不住抿唇一笑。 她的如归楼,岂是这里的厨师能比的? 不过幸好,她这几年把冬雨这丫头给训练了出来。话说起来,要是以后冬雨这丫头真的嫁去了远方,不在她身边了,光吃食这一项上,她就得不方便的地方甚多! 她们一行人停在这里,早有楼里的小伙计迎出来,满脸带笑的招呼着,“几位客官是想吃点什么?咱们这里的饭菜是应有俱尽,保您满意。” “老爷,太太,那咱们就进去看看去,不过小哥儿,你刚才说包我们满意,要是我们吃的不满意呢?你们酒楼是不是不收我们的钱啊?” 说话的是冬雨,小丫头一脸的娇俏,嗔怪的瞪了眼小伙计,若是换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样说,估计伙计肯定转眼就要翻脸了,你这不是找碴么? 这京里的酒楼,哪家的迎客词不是这些大同小异的? 你来吃顿饭,好嘛,还说什么不满意不收钱。 那你要是想赖账,直接说不好吃。 我们店不得赔死了? 可看着眼前娇俏活泼的冬雨,小伙计只是呵呵的笑了一声,“姑娘这话说的有失偏颇,吃饭怎么能不给钱呢?” “可你刚才说……” 伏秋莲瞪了冬雨一眼,把她接下来还要说的话给瞪了回去,伏秋莲扭头朝着小伙计歉意一笑,“小哥儿别和我这丫头一般见识,她性子直,被我给宠坏了,小哥儿见谅。” “太太说哪里话,不过是几句闲话罢了。” 这个小伙计的脾气是真的好,若是换做别的稍有些性子的,非得和你争出个是非屈直来不可,你说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吵架的?到了二楼包房,伏秋莲直接就瞪向了冬雨。 看的小丫头把头垂的越来越低,最后,霍的一抬头,咬着唇,“太太,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不敢了。” “你啊,还以为这里是万山吗?以后给我警醒点。” “是,太太。” “好了这次的事就过去了,赶紧坐下来吃饭吧。”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又跟在身边这么多年,不会轻易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脸,伏秋莲几句话便揭过,笑着看向莫大,“这里可有什么招牌菜?” “回太太话,好像有一道麻油鸡,还有一个水煮鱼是挺好吃的。” “还有一道梅菜扣肉。蜜汁火方也不错。” 伏秋莲扫了一眼莫大和华安,抿唇一笑,“这几样都点上,然后,再叫几样,咱们中午先随便吃一些,下午回去收拾灶台,买东西,晚上自己开伙。” 一听这话,华安几个觉得自己嘴里可以流口水了。 冬雨丫头跟着太太学的菜啊。 还有那些糕点,果汁一类的所谓饮料,冰沙。 嗯,做梦都想吃啊。 伙计递上了茶,仍是一脸的笑,“几位客官想好了么,想吃什么?”虽然对之前冬雨的话没介意,但这会却是终究没有再说出什么‘包您满意’之类的话。 莫大按着之前说好的菜单点菜,依着伏秋莲的意思,留下小伙计打探了些京中最近的情形,虽然多是一些口水是非,但他们现在不是才来,什么都不知道嘛。 最后给了小伙计一角的碎银,约有二两重,小伙计满脸带笑的道谢,然后转身退了出去,席间,莫大便看向连清,“大人下午去吏部的时侯,去早一些吧。” “这是应该的。”这一点不用莫大和他说,他心里也是有数的,想他连清不外乎就是一个地方官,哪里有什么资格让吏部的人等他?都是他等别人的份! 饭菜上来,因为下午各自有事,半点酒没上,而且都吃的很快,不过是大半个时辰便吃完了,略坐了一坐,用了两杯茶,连清看着时辰,站起了身子,“岳父,娘子,咱们该回了。” 伏秋莲点点头,抱着小妞妞起身,辰哥儿一听说可以走了,转身往门口走过去,身后刘妈妈赶紧跟着,“哥儿小心,别跑。”外头都是人,万一撞到了可如何是好? 一行人在酒楼外分开,伏秋莲看着连清,“相公去吏部的时侯,万事以忍为要,小心总是好的,我和辰哥儿还有小妞妞在家里等你回来。” “嗯,娘子放心吧,为夫心中有数。”连清笑着捏捏女儿胖嘟嘟的小脸,清澈而温柔的眉眼在伏秋莲面上一扫,微微一笑,“待为夫事情办好,回去吃娘子煮的菜。”   ☆、13 去报道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伏秋莲眉眼弯弯的,“好。” 莫大拱手,“太太放心,属下会随着大人的。” 有他们几个在连清的身侧,伏秋莲多少还能放心一些,笑着点了点头,“晚上等你们回来吃饭,我让冬雨做你们最爱吃的饭菜。” 华安大笑,“那今晚有口福了。” 冬雨撇了下嘴,“就不给你吃好不好?” 华安的笑还没收拢呢,然后,无语了。 为什么不给他吃啊,他哪里得罪这丫头了? 华安还想再说些什么,那边厢连清已经是转身走了同去,身侧莫大照着他身上一脚踹过去,“别贫嘴了,赶紧走。” “啊,好,莫头你又踹我。” 延风几个赶紧的随上去,身后,伏秋莲站在原地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是去一趟吏部,这才来皇城呢,自己都这样担心,以后可如何是好? 伏老爷在她身侧轻轻一咳,“别想了,连小子是吉人天佑,有老天爷保佑着呢,你们啊,会平平安安的。” “娘亲,爹爹去哪了?” “去见一个朋友,走,咱们买东西去。”拍了拍儿子的小手,伏秋莲收敛了身上的诸般不适的情绪,笑着牵起儿子的手,“晚上想吃什么,咱们买菜去。” “好啊好啊,我可想吃冬雨姐姐的点心了。” 冬雨就笑,“哥儿想吃什以,晚上奴婢给您做。” “谢谢冬雨姐姐。” 伏老爷在身侧抱着小妞妞,约摸是这一路上马车坐久了,小丫丫这乍一出来,又看到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东西,瞬间化身成了土包子进城,看到啥都觉得神奇! 伊伊呀呀的啊啊个不停。 两只小胖手挥着,伸这个够那个的。 最后也不知道是看着伏老爷不理她还是怎么的,竟然小脑袋往伏老爷脸上一凑,张嘴就啃了过去,还没长牙呢,也不疼,就是啃了伏老爷一脸的口水。 伏老爷哈哈大笑,这丫头。 华姐儿小时侯都没这丫头好玩儿! 这话倒是真的不是伏老爷偏心什么的,主要是吧,华姐儿小时侯人家有她亲娘呢,轻易里能轮的到伏老爷来抱? 而且他还是个公公,平时后院都不好进的。 也只能是实在想的急了,让人把小华姐儿抱到前头来。 就这样,身边那是嬷嬷丫头奶妈子的一堆。 知道的是齐氏心疼这个女儿,不知道的让人看着这是怎么着,害怕伏老爷这个当亲爷爷的会害自己孙女,或是不好好照顾她吗? 一次两次的,伏老爷虽话里没说过,可心里却是着实觉得有几分没意思,最后索性就全部松了手,再想也不主动去把孩子接到前头来了。 你要是有这个心呢,你就送孩子过来给我看看。 反正伏老爷想通了也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齐氏可是亲娘呢,能不好好照顾? 虽然说女儿媳妇有别,但伏老爷心里,真的区别不大,如今跟着伏秋莲她们,不过是觉得伏秋莲夫妻两人这日子过的让他都跟着不放心罢了。 你看看,这都两个孩子了,两人还东奔西跑的。 这样的日子他哪里能够放心? 万山虽然是离乡背井,但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年,如今可好,长路奔波几千里,也不知道能在皇城停多久,然后估计这里的日子还没缓过那口安稳劲儿呢,估计又得出发了。 可不是要出发么。 这一启程,不知道又是要到哪里去住上好几年。 想想万山县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老爷子是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再来一回万山县的事,别说他女儿了,就是他估计都能被吓的少活好十年。 别想什么留在皇城的事。 以着连清的资历,伏老爷可不认为能留在天子脚下当官的。以前他是一概不懂这些,这段时间没少拉着莫大几个聊这些,现在伏老爷懂得的可真不少。 这当官啊,也是要熬资历滴! 连清现在还年轻,也不过是连任两届万山县令罢了。往上能提个一品半品的,外放个实缺。只要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地儿,伏老爷就觉得自己可以回头去拜谢菩萨了。 一行人也没有走太远,就在驿馆附近的一条街买了些生活必须品,因为晚上要自己开伙,锅碗瓢盆等是一定要买的,最后出去的一行人除了手里抱着小妞妞的伏老爷,每人都在手里拎了一大包! 回到了驿馆,小马满脸堆笑的迎上来,“连太太回来了,哟,买了这些东西,您有什么需要和小的说,小的帮您去买呀。” 伏秋莲微微一笑,“就是一些菜蔬和锅灶,不是我看院子里可以自己煮饭么,刚好孩子还小,这边的口味一时间不习惯,这样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吧?” “不会不会,怎么会麻烦,您自己开伙,咱们可是求之不得呢。”小马笑嘻嘻的,这说的倒也是实话,伏秋莲他们自己煮饭,就省了他去备饭等的事情不是? 要是人人都像这家一般自己煮东西吃。 他哪里还用这么辛苦? 不过他也看了出来,这姓连的一家,或者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最起码的,比这驿馆里的大多数人家都有钱! 也或者是人家懂得财不外露,但这一家子人都傻? 小马挠了挠头,有些搞不懂这些。 不过他这两天可是从人家手里发了一笔小财,自然得态度好点不是?笑呵呵的再三交待,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他说,他一定办到的一定办。 最后,伏秋莲道了谢,双方各自分开。 此刻已经是申时初,小妞妞在伏秋莲怀里睡过去,刘妈妈已经铺好了榻,伏秋莲把她放在榻上,看着小丫头甜甜的睡,她有些不放心,回头招了秋至过来。 “你就在这屋子里守着,一定不许离开半步知道吗?” “太太放心吧,奴婢会守好姐儿的。” 要不就说伏秋莲的这几个丫头都是聪明的,伏秋莲不过是提了一句,秋至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伏秋莲点点头,“咱们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哪怕是东西丢了呢,人一定要好好的,你都记下了吧?” “太太放心,奴婢不会误事的。” 让秋至拿了针线就在屋子里坐,伏秋莲便走了出去,外头伏老爷带着辰哥儿正在和人收拾东西,一些带来的行李在车上拿下来,趁着还有些阳光,放在地上略晒上一晒。 辰哥儿就在院子里来回的跑。 估计也是清楚,明天安顿下来之后自己就没这么轻快了,伏老爷总是宠孩子的,只要没什么危险,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跑跳跳的算什么。 在伏老爷和刘妈妈眼里,跳两下跑两下还健康了。 当然,要是摔到了什么的心疼的肯定也是他们。 不比伏秋莲,你自己摔了? 那就自己趴起来呗。 只要没真的摔出什么事来,她就心疼也忍着! 伏秋莲出来,辰哥儿笑嘻嘻的看了一眼,继续玩她的,不远处隔出来的小灶房,冬雨正带着两名小厮在忙活,秋暑和冬雪两个则在收拾一些常用的衣物。 凉晒,折叠。 反正就是一通忙活,伏秋莲径自到了厨房,“怎么样,这灶能用吗?” “太太,能用的。就是这锅子得换,不过还好咱们之前买了回来。”冬雨笑呵呵的起身,拿手在小脸上抹了一下,没注意就抹了一脸的锅灰,看的一侧的小厮扑吃一笑。 “冬雨姐姐,你的脸上。” “我脸上怎么了,赶紧干你的活,别想着偷懒啊。不然小心晚上没你们两个人的饭。”冬雨插了腰,气势十足的威胁着,另一侧小厮赶紧开口,“冬雨姐姐,我可什么都没说的,您不能不让我吃饭啊。” “一边去,赶紧忙你的去。” 伏秋莲挑挑眉,“我们冬雨姑娘越来越威风了嘛。” “太太,您也取笑我。”冬雨跺了下脚,又猛的想起了什么,赶紧把伏秋莲往外推,“这里脏的很呢,太太您还是在外头吧,您有什么事情只管着说,奴婢听着就是。” 这丫头,行事越来越风风火火的了。 伏秋莲伸手在她手上打了一下,“我也只是过来看看,要是人手不够的话就再找两个人过来帮忙,别误了大家吃晚饭的事。” “太太您放心吧,不会误的。”冬雨一指旁边,很是有些小得意的挑挑眉,“您看,奴婢可是之前把肉呀什么的都切好,腌好了,菜也在开始洗,切,一会就等着锅弄好,烧一锅水热一下锅子,然后炒菜就是了。” 伏秋莲便笑,“果然长脑子了。” “太太!”冬雨小脸发红,不依的跺下脚,哪里有这样说人家的嘛,哼哼两声,“太太您最坏了!” “好了,眼看着天色不早,你这里我就不管了啊,我去看看你冬雪姐姐,然后再去问问前头的事。”还有连清那里,她也有些不放心,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顺利? 冬雪那边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伏秋莲去关心的。 这丫头心细,人稳重,这几年伏秋莲身边的衣物,甚至是账册这些都是她在帮着整理,收拾起这些来真的是得手应手,伏秋莲只站在一侧看了一下,便把目光给移开了。 对面,辰哥儿正在学着以前老师的样子给伏老爷背书,小脑袋摇摇晃晃的,声音稚嫩,背的却是熟练的很,听的伏老爷哈哈大笑,“好,好小子,背的好,比你舅舅强多了。” “我舅舅没有我背书好吗?” “那是肯定的,我们辰哥儿背书背的最好了。”伏老爷笑咪咪的拍拍外孙的头,想到家里的儿子,孙女,心底略略涌起一分的思念,也不知道华姐儿长多高了? 等到再次见面,这丫头估计会不认得自己了吧? 伏老爷笑了一下,不认得自己也是她爷爷啊。 “外公,你在想什么呢,是想舅舅了吗?”辰哥儿歪着小脑袋,咪着眼对着伏老爷吡牙咧嘴的笑,“娘亲说,舅舅和娘亲都是爹爹的孩子,就像我和妹妹是爹娘的孩子,娘说她看不到我和妹妹会想的,外公现在也看不到舅舅,是不是也想舅舅了?” “傻小子,外公看的到你,看的到你娘,你妹妹啊。” 辰哥儿皱了下小脑袋,点点头。 也是说,外公能看到这么多人呢,看不到舅舅,应该不会想的吧?他转身回头就把自己心里的这个念头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不远处的伏秋莲却是缓缓的垂下了眸子。 是她不孝的。 哥哥是不是也在心里怪怨自己? 伏秋莲看着被西斜的阳光拉的细长的影子,这是伏老爷的影子,显的孤独而狭长,带着几分的落寞!伏秋莲深吸了口气,上前两步,“爹爹喝茶。” “担心连小子了吧,一会就回来了,你啊,就是想的太多,外头的事是他们男人的事,你啊,就待在家里照顾好她们两个,万事有连小子呢。”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伏老爷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真心是老了。 满打满算,他还能陪女儿几年? 而连清才是自家女儿一辈子的良人。 “爹,你想哥哥了吗?” 伏老爷一怔,反应过来,知道她应该是听到了刚才自己和辰哥儿的对话,抬头看了眼伏秋莲,“你啊,你看看你,爹才说你想的多,这会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 “爹,要不,我过几天派人送您回去吧?” 伏老爷担心的,何尝不是她所担心的? 连清这次进京述职,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停多久,事情顺畅,一切顺利,她们怕是过不了多久又得去启赴另一个地方了,难道就这样让一把年纪的伏老爷跟着他们来回折腾?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不孝。 伏老爷笑着摇摇头,“你啊,你爹我活到了现在这把年纪,要的不就是一个顺心如意?你哥哥好歹也就那样了,娶了媳妇成了家,难道他一个大男人,爹还要看着他过日子不成?” “可您却看着我了啊。” “他能和你一样吗?你可是爹的女儿,他皮糙肉厚的,摔打是正常的,你可是女孩子,打小什么都没做过,能走到现在,爹真的很欣慰。”同时,老爷子也是真的心疼。 以前的女儿不知世事,被他捧在手心里护着的。 当成眼珠子一样的疼宠。 那就是他伏老爷子的命根子。 现在呢? 看看这丫头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啊,别人看着是风风光光的,但风光的背后,这丫头的眼泪谁看到了,担心谁看到了?伤心难过又有谁看到了? 外人不会去看这些。 能看到的只有他这个当爹的。 “爹再帮你这几年,等到爹真的老了走不动的时侯,你就赶紧把爹送回去,爹啊,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大出息,养了你们兄妹两个,虽然没什么大才,但也对得起咱们家祖宗,对得起你们娘亲了。” “爹,我不爱听您说这些话。”看着伏老爷一脸的感慨,伏秋莲听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这些话听着,怎么就越听越觉得像是遗言似的呢。 她不爱听这些! 伏老爷哈哈笑,“好好好,不说不说。”他一指辰哥儿,对着伏秋莲笑道,“这孩子倒是个聪明的,我觉得呀,你和连小子一定要好好的说说,这样来回的没个稳定,孩子的学业最容易耽搁,你可得让他心里有数。” “爹爹放心吧,我会和他说这事的。”虽然伏秋莲夫妻两人心里都挂着这事的,也不可能会让辰哥儿把功课给耽搁了,不过伏老爷也是为着辰哥儿好,没必要违了他的好意。 父女两人就在这里笑呵呵的说着话,院子里一片忙碌,没一会,不远处的厨房里传来了炒菜的香气,辰哥儿小鼻子耸了一下,哇哇大叫,“冬雨姐姐,我的红烧肉。” 外面卖的那些哪是什么红烧肉嘛。 分明就是水煮出来的! 冬雨嘻嘻笑,爽朗的声音自夕阳中传来,“哥儿放心吧,您爱吃的菜奴婢都记在心里,不会差了您的。” 辰哥儿嘻嘻的笑,“谢谢冬雨姐姐。”顿了一下,又猛的大叫了起来,“哎哟,还有鱼,外公爱吃鱼的,冬雨姐姐可不许忘了。” “哥儿放心,有呢。” 听着她们这里一来一往的对话,众人都忍不住的笑起来,伏老爷在一侧呵呵的笑,眼底尽是溢出来的温情,对着辰哥儿一招手,“辰哥儿过来,别老是吵你冬雨姐姐煮饭。你要是老和她说话,一不小心把菜炒坏了,一会你可就没肉吃了。” 辰哥儿啊了一声,眼珠子嘀溜溜转。 “真的?” 伏老爷点点头,“是啊,你看我和你娘亲她们都没和你冬雨姐姐说话的,是不是?” 辰哥儿赶紧捂了小嘴,用力的点头。 “那我不再出声了。” 还是小孩子好骗呢,伏秋莲忍不住的就笑,学着伏老爷的样子,一脸凝重的点点头,“所以啊,以后冬雨姐姐煮东西时你可记住,千万不能出声打扰她,知道了吗?” “娘,我记下了。”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的伏秋莲乐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才想说什么呢,眸光微闪,猛的落在院门口走进来的那个人身上,她微惊,继尔浅笑,“相公回来了。”   ☆、014 住下(二更 “相公回来了?”伏秋莲站起了身子,笑盈盈的迎上去,“累了吧,我和爹爹才泡好的茶,这里也挺凉爽的,相公要是不乏,坐下来喝杯茶?” “嗯,有劳娘子。” 伏秋莲笑着帮连清倒了杯茶,翁婿几人在这里头闲话,一侧辰哥儿跑过来,笑嘻嘻的给连清见礼,“儿子见过爹爹。” “又去哪玩了,看看你这一身。” 辰哥儿吐了下舌,“爹爹,儿子在帮着收拾东西呢。” “嗯,你不小了,是应该要学着做事了。”连清让他自己去玩,又特意叮嘱不许出这个小院,辰哥儿也不小了,一路上跟着伏秋莲她们走动,见识不少,乖乖的点头,“爹爹放心吧,儿子不会出去的。” “那去玩吧,只次一天,明天就该习字读书了。” “儿子晓得的。” 又说了一会话,太阳已经是似坠非坠的,冬雨的大嗓门在厨房里响了起来,“冬雪姐姐,你去问问太太,老爷回来了没有,晚饭什么时侯准备好。” 伏秋莲就忍不住的笑,“你家老爷已经回来了,就等着你的晚饭呢,你呀,这次是真真的把你家老爷给饿到喽。” “啊,老爷回来了吗,为什么没人和我说?” 简陋的小厨房里,冬雨被惊了一下,手里的勺子差点落在地下,她赶紧抓稳了,深吸了口气,看向正在烧柴的秋至,“把火小一些,炒菜。” “好的,冬雨姐姐。” 没一会,厨房里传来的香气让几个人不禁都朝着厨房看了一眼过去,伏老爷放下手里的茶,笑呵呵的开了口,“冬雨这丫头的手艺是越来越好。” “嗯,比起女儿的手艺是不差什么了。” 连清扬扬眉,眸光里带着一抹引以为傲的开心,“那是娘子教的好,要是娘子你藏私,她哪里能有这么好的手艺?” 伏秋莲白了他一眼,抿唇微微一笑。 茶收去,冬雨的晚饭已经备好,亲自过来请示伏秋莲,“太太,晚饭摆在哪里?” “爹爹,相公,你们说呢?” 伏老爷和连清互相一笑,最后,伏老爷开口道,“就摆在里,如何?”不冷不热,有晚风徐徐,不远处是几株葡萄架,虽长势不好,可看着却甚是喜人。 伏秋莲便也跟着笑,“这个地方好。比屋子里宽敞多了。”而后,她对着冬雨摆摆手,“你们去准备,听老太爷和老爷的话,晚饭就摆在这吧。” “是,太太。” 伏秋莲几人不过是一句话,可冬雨几个却是忙了起来,收拾碗筷,装碟摆饭,一一端上茶,几个丫头下人另外摆,伏秋莲也不让她们服侍的,一屋子分了三处。 说笑声,饭菜香气,欢快的气氛感染着小院外头的不少人,驿馆是住了不少人的,各处前来述职的官员,没有在京里有住处的,多数都会直接前来驿馆。 如今正值晚饭时间,驿馆是准备了饭食的。 可那饭菜……简直就像是水里捞出来的,偶尔见点油腥都是好的,更别说什么肉香了,如今伏秋莲这一家子的饭菜香气,以及轻声说笑的声音不知不觉的就勾的人心一颤。 不少人就打听,这是哪一家? 肯定是没有人能打听的出来的。 伏秋莲可是早早就吩咐过,不管是谁打听什么,一律不许说漏嘴,这里可不是万山县,谁要是敢轻忽大意,坏了大人和她的事,到时一定重罚。 能一路随着走到皇城里的,除了伏秋莲身侧的几个丫头,余下的几个小厮自然都是连清夫妻最为信任的,不止是人品,行事手段眼力劲儿都是有几分的。 如今特意被伏秋莲交待过,要是能这般轻易被人套了话去,那可是伏秋莲夫妻真的不会用人了。 伏秋莲和连清说过,他们初来乍地,这驿馆里的人是要结交,但得分清楚,有些人结交的好,不图助力,当个朋友交动也是好的,可有些人真的结交,说不定就会是坏事。 官场上的情形太复杂,人心叵测,得小心谨慎。 晚饭用罢,几人在院子里说笑一番,各自回房梳洗,安歇,辰哥儿直接就和伏老爷一个屋,外头地下有个小厮打地铺,小妞妞则是随着连清夫妻睡。 伏秋莲好生的梳洗一番,换过一身睡袍,连清已经把睡好的小妞妞放到了榻上,看到她出来,半干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因着才洗过澡,脸颊上染了几丝酡红。 双眸幽幽,氤氲着一层盈盈的水雾。 目光下移,是优美的锁骨…… 连清看的心头微颤,下意识的,耳根就有些发火,他赶紧移开了一下眼,呼吸有些粗重的他起身向外走,“娘子且歇着,我出去找点东西,马上就回。” “相公你去找什么,东西放哪里你不知道啊。” 外头传来连清带着几分闷的声音,“我知道在哪。” 连清这是怎么了? 想想刚才的样子,好像有几分逃窜的感觉。 伏秋莲眨眨眼,再眨眨,还是没想的通。 人躺在了床上,虽然没有家里的床舒适,可比起客栈里头来的还是要好的多,就为了这么一个小院,几间房子,平白的多花了几百两……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可真的心疼吧,这些钱又是一定要花的。 有孩子在呢,她不能为了舍不得这几百两银子,而让两个孩子待在外头那个大杂院似的地方,虽然现在这里也没安静多少,可总比开门就是人的大通院要好的多。 其实,进京之前伏秋莲是和莫大问过京里的客栈。 她本来是想着租一个单独的小院。 大不了就多花几个银子呗。 可一来吧,连清不想太高调,进京述职的都是直接进驿馆呢,当然,这个驿馆是分好几种的,如同连清这种官员进京,自然就是住的最低级的那种。 各自相应品级的官员进京,有其相对应的驿馆住。 伏秋劳是真心没把连清的话放在心上的。 难道我花自己的银子还不成? 就为了你不想高调,我儿子女儿就得和一堆人挤在一块,万一有什么危险?可当后来,伏秋莲仔细问过莫大之后,她直接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普通的客栈包个单门的小院,月银都得好几百两! 像连清这种述职回京的官员,在吏部报备之后,谁知道得在京里待多久,运气不好,又没有关系能走通的外地官员,停个一年两年都是常有的事! 这样在客栈租房子,谁租的起? 倒是驿馆,伏秋莲也打听过,这头一回肯定是要出银子的,比如说她们住了这个小院,看着之前花了三四百两银子,可实际上呢,以后全都是免费的。 因为驿馆是朝庭免费提供给入京官员的福利! 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到最后,伏秋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一觉醒过来,天光已是大亮,身侧没有了连清,扭了下头,小妞妞还在睡呢。 小屁股撅起来,脑袋趴在枕头上。 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睡姿。 看的伏秋莲眼角直抽抽,想把她的小身子给转过来,又怕给惊醒了,想了想,即然小丫头还在睡,她也懒得去动她了,不过站在一侧,她看着看着就乐了起来。 连清刚好走进屋子,看到伏秋莲在笑就有些奇怪,“娘子起来了,你在笑什么呢?” 伏秋莲觉得很好玩,一指床上,“看看你女儿。” 连清一看,也抽了一下嘴角,“这是什么睡的?”他伸手过去,把小丫头的小身子给转了过来,小丫头哼唧两声,咂了两下嘴,咕噜翻了个身后又睡了过去。 “娘子去梳洗,早饭已经备好了,都等着你呢。” 伏秋莲已经洗了脸,让冬雨在给她梳头发,简单的一个低鬓挽起来,发上插了枚玉钗,简单而又不失端庄,伏秋莲抿了抿唇,“就这样吧。” 冬雨笑嘻嘻的退下,夫妻两人向外走,伏秋莲看向连清,“相公早上什么时辰起的?我都不晓得呢。” 连清扭头看了她一眼,笑,“卯时初起的,温了半个时辰的书,然后辰哥儿起来,自卯时半温书到辰时两刻,岳父起来,便停了。” 起那么早做什么啊,又不用去上衙门。 以前温书还有一个考试的目标,现在好像没啥用了嘛。 伏秋莲心里腹诽两下,脸上笑意不减,“相公留心一点,你现在外头没事,肯定一心想盯着辰哥儿,我不是拦着相公教他读书,可别把他给累坏了。” “嗯,娘子放心吧,为夫心里有数的。” 想着前世的记忆,以这个世界男人对孩子的期许,培养肯定是有区别的,前世十二三岁还是个孩子,甚至十六岁还敢对着父母撒娇大哭,说自己小不懂事,犯什么错都是父母没看好,在这里,十五六岁说不定都有是两个孩子的爹! 所以,在对孩子的教育上,伏秋莲是真的不敢多提意见,当然,要是真的把辰哥儿累坏了,她也不会坐视不理就是了。 用罢早饭,不知道早上连清和他说了些什么,反正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吃了饭就往外跑,乖乖的坐在那里等着大家都吃完,他很是规矩的起身,“外公,爹爹,娘子,儿子去温书了。” 伏老爷满脸的欣慰,“去吧去吧。” 还是女婿好啊。 看看,他这里才让女儿把话递过去,今个儿早上女婿就开始教辰哥儿读书了,这个女婿好,肯把他老头子的话放到心上,不错,不枉他这么的帮他。 要是伏秋莲晓得伏老爷这一番心思,肯定会翻个白眼,直接和他说,您老人家会错了意啊。哪里是听了他的话嘛,这可是连清早就说过的。 不过就是她真的知道了,也不过在心里想想。 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美丽的误会嘛。 辰哥儿去温书,伏老爷和连清夫妻坐在一起喝茶,经过了一晚,伏老爷最终有些没忍不住,喝了一口茶径自开口道,“连小子,你昨个儿去吏部可还顺利?” “回岳父的话,一切顺利。” “顺利?”老爷子眼前一亮,接着问道,“那有没有说你什么时侯可以有个实缺,还要等多久?” “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小婿上次还不是有赖周大人在背后举荐,又刚好逢万山那边……”想到万山的那些事还有不少在瞒着伏老爷,连清赶紧把话给收住,喝了口茶,对着伏老爷一笑,“岳父别急,依着小婿看,这事怕是得等上一段时间了。” “也是,外头那些人可都是等了不少时间的,咱们才来第二天呢,呵呵,哪里能有这么快的?”伏老爷瞬间的失望过后,立马就调整好了情绪,笑呵呵的连清支招,“要不,你还是抽个空去一趟周大人家,看看他能不能帮下忙啊。” 连清摇了摇头,“周大人拒不见客。” 本来只是空着一只耳朵听,一边在想事情的伏秋莲听到这里也有些诧异了起来,不见客,这个时侯,有些巧啊,她抬眸看向了连清,有些奇怪,“相公是何时晓得的,我没看到你出去啊。”除了去吏部就没看到连清出去呢。 “我昨晚就让人递去了拜贴,可今个儿一大早周府的人就还了回来,很客气,但却很坚决。”连清有些无奈,不过也没太过在意,他从来都觉得人要靠自己。 靠山,山总会倒的那一天。 靠水,水若是枯了呢? 这个世上,也只有真正的靠自己,只要你自己不到,那么,永远就不会有被人打倒的那一天。 伏秋莲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一听这话,便也收了声,即然连拜贴都送了回来,那不管是周大人因为之前的某些人某些事而拒不见客,还是因为不想见连清。 不管是哪个原因,他们都不好再次登门。 人家会更看不起他们的。 伏老爷虽然不懂这些官场上的事,但人情世故方面却是看的多,通透的很,这会一听连清的话便晓得了,人家这是不想见连清啊。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显,“别担心,周大人应该是有事,过几天好了肯定会见你的。再说,咱们才来呢,不急。” 明明刚才是他自己心急,这会却又怕连清因为心急而出了差子,开始出声安慰起来了,连清是挺感动的,亲自帮着伏老爷续茶,“岳父您放心吧,小婿这种事会慢慢来的。” “嗯,这就对了。” 翁婿两人说话,伏秋莲听着里头小妞妞的声音,赶紧起身走了过去,一看可不是她家小宝贝醒了么?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的,小脑袋抵着墙,双手用力的对着墙挠啊挠的。 小嘴扁着,估计是因为没看到人,哭的正委屈呢。 眼泪好像不要钱似的。 伏秋莲看的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赶紧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好半天才缓过来,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呢,转眼对着她娘咧嘴笑了起来,小手挥着就要去够伏秋莲的衣扣。 伏秋莲拍了她的手背一下,小丫头不依不饶的继续。 外头有脚步声,是冬雪走了进来。 笑咪咪的对着小妞妞伸手,“来,姐儿过来,冬雪姐姐抱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丫头似乎是嫌弃般的扁了下嘴,小身子一扭,扑到了伏秋莲的怀里,双手圈着她的脖子,小脑袋埋她怀里不起来了,意思是不去,我不和你去! 看的冬雪一脸的无语。 自己就这么的彻底被嫌弃了? 她还在一侧劝呢,人家小妞妞是直接给她一个后脑勺。 伏秋莲便笑,“好了好了,你自己去忙你的吧,要是没事就在外头歇歇,这段时间也把你们几个给累坏了吧。” “太太说的哪里话,奴婢不累。”冬雪福了福身,笑着开口道,“即然姐儿不找奴婢,奴婢便去外头再把之前的衣裳拿出来略晒晒,有些衣服走了一路,奴婢会有潮气儿。” “嗯,那你去吧。” 直到看到冬雪走了,小妞妞好像是觉得不会再把她给抱走一般,一下子松开伏秋莲的脖子,在她怀里咯咯的笑了起来,伏秋莲伸手捏捏女儿的小鼻子,刮了两下。 “坏丫头。” 坏丫头小妞妞咯咯的笑,笑的前仰后合的。 直接当成了她娘亲和她闹着玩儿呢。 外头,有人隔着院门打量,小厮笑嘻嘻的迎上去,“这位小哥儿,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没,没有。咱们只是路过,呵呵,路过。”两个人发现被人看到,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身就走了,身后小厮也不以为意,笑嘻嘻的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太太可是交待过的,不让他们去和外头的人多说。 别高调,但若是外头有人特意找事。 他们只需记得一句话,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这些人心里都记的清楚呢,时刻都在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太太和老爷把他们带到了皇城,让他们跟着长了见识,自己这些人可是绝对不能给老爷太太丢脸,惹事的。 待得外头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小厮转身跑到了刘妈妈和冬雪的跟前,“刘妈妈,冬雪姐姐,刚才外头有人在门口打量咱们呢。您看,要不要和太太老爷说一声?”   ☆、015 歪心思 “不用和太太说,你自去忙你的就好。”冬雪瞟了一眼 外头,一抹笑意自嘴角掠过,为什么要和太太说啊,她们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真的不用和太太说吗?”小厮看着冬雪有些担心,太太可是交待过他们的,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和太太说,现在,外头有人打探不说吗? 刘妈妈也笑,“你忙你的去吧,这里没事。” “是,刘妈妈。” 两人看着小厮退下去,刘妈妈交待着冬雪,“你比较心思,这里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家里这些人这些事你就多耽点心,外头的事情也多经着点心。” “妈妈放心吧,奴婢会小心的。” 一路走到了现在,冬雪心里不是没有感慨的。 她和冬雨这些人不过就是个奴婢,如果不是太太,不是老爷信任她们,一路东奔西走的把她们带在身边,她们哪里会有现在?想想当初的镇子上,和她们一块被人挑着买的一批小丫头,到现在人都在哪? 顶多也就是镇上的富户人家当个妾吧。 看着过的极好,富贵华衣的,可她却敢亲口承认,别说以前,就是加上现在,甚至是未来几年内,都绝不会有丫头会比她们几个一样走的远。 谁能走出小镇? 她们这一路,离开家乡,奔赴万山,开如归楼,学医术,跟着太太学了多久,懂得了多少?就是一般的富人家的小姐,都不如她们几个吧? 如今,竟然又一路到了皇城。 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站在院子里,冬雪的心情激动,又带着几分些许的茫然和怅然,以及隐隐的兴奋——对前路迷茫,对未来的怅然,以及那一份期待,让她不能自已。 但不管如何,她想,她一定会用心的服侍太太一家。 这里,就是她的家。 而这人家里的人,都是她的家人。 她已经没了一次家,那次她是被抛弃的,被卖掉的一个,当初,是太太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一次机会,信任她,那么,她这条命就永远都会是太太的。 这一辈子,此身,虽死,而不辞! “冬雪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叫了你两声了呢。”冬雨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响起来,顺手拽了一下冬雪的手臂,“冬雪姐姐,你要的丝线买回来了,你看看可是这个颜色?” 冬雪回神,看了眼冬雨手里的各色丝线,笑着接过,“嗯,就是这种的吧,你这几天有空了和我分一下线,我看着太太和哥儿戴着的络子都旧了,咱们再打两个新鲜的样式给换着戴。”其实冬雪是去了一次街上,发现京里这些人戴的络子都是颜色偏亮眼的,而伏秋莲和辰哥儿身上戴的却是偏素色,就想着换一换。 至于连清的,冬雪是从来不动的。 除非是伏秋莲亲口吩咐她。 对于这一点,她心里的分寸和把握真的拿捏的很好,不但自己不往连清身边凑,还不让冬雨几个凑。她和冬雨更是说的清楚,不能让太太误会,自误了前程。 冬雨当初听着还觉得冬雪多事。 她又没有那个心。太太待她那么好,自己怎么可以这么的忘恩负义呢,不过后来跟着伏秋莲在外头见多了看多了,对于冬雪的话也就慢慢放在了心上。 如今,更是严格执行中。 冬雨嘻嘻笑,“好啊,我也要给自己编一个。冬雪姐姐,你编的络子花样好,你帮我也编一个戴着玩吧。” “你也好意思说,我是给你编络子的?”冬雪瞪她一眼,看着她嘻嘻哈哈的样子,又气又笑,“你啊,多大了,马上都是能成亲的人了,还一身的孩子气。” 冬雨跺了下脚,“姐姐!” “别和我使性子,你到是和我说说,心里可有人了?”冬雪没有如同以往一般,冬雨一不依就笑着把话题转开,这次却是直接拉了她走到一侧,低声道,“你心里真的没有个打算?和姐姐说,有喜欢的人吗?” “姐……”冬雨的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紧紧的咬着唇,哪里还有平日的爽朗和落落大方,恨不得马上扭头就跑,“姐,你怎么问人家这个。” “我有什么不好问的,咱们现在这个样子,你我就是亲姐妹,都是没有爹娘作主的,太太自然是一心为着咱们,可太太心里装了多少事?姐帮你想不应该吗?” “姐姐,我,我……”脸色通红的冬雨吐了下舌头,红扑扑的小脸,黑幽幽的眼珠来回的转,最后,跺了下小脚,丢下一个人名扭头就跑了。 留在地下的冬雪却是闪了下神。 延风,竟然是延风…… 那个不如莫大稳重,没有华安灵活,站在他们几个人身边,只会觉得让人平常,普通的看不到第二眼的延风。 冬雨竟然也…… 为什么用也?自然是还有人也是喜欢延风的。 这个人是? 冬雪轻吁了口气,眸光微闪间,慢慢的笑了起来。 屋子里,伏秋莲看着满脸通红跑出去的冬雨,扭头看了眼后头跟着走进来的冬雪,挑了下眉,“刚才隔着窗子看你们两个在嘀咕,这会冬雨脸又这么红,说什么了?” “哪里有什么,还不是冬雨那丫头淘气,我刚才选了几样丝线,想着给您和哥儿还有姐儿编两个络子换着戴,没想到这丫头孩子劲儿发作,非缠着让我也给她编一个。” “这有什么啊,你就给她一个呗。又不是什么东西,你编的最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伏秋莲是信以为真,直接让冬雪多编几个,到时谁要就给谁好了。 冬雪笑着点头,“太太说的是。” 回到了屋子里头,冬雨一头撞进来,神情有些惶恐,“姐,好姐姐,你刚才没和太太说吧?真的不能说啊。”要是和太太说了,她得羞死! 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可以去暗自喜欢男人呢? 她会没法活下去的。 冬雪瞪她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吗?” 一听这话,冬雨的心头就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有冬雪姐姐知道,在她的心里,冬雪姐姐知道真的没什么,她和冬雪姐姐哪里分彼此啊,冬雪姐姐不会笑她,更不会出卖她的。 “姐姐,你一定不能说啊,我去忙了。嘻嘻。” 望着一溜烟跑走的冬雨,冬雪摇了下头。 眼神里透出一种幽幽的光芒。 刚才,自己为什么没有和太太说? 这个想法几乎是才一起来,她立马就给狠狠的掐了下去,不能想,冬雪,你不能再想下去! 换了身衣裳,喝了杯水,冬雪赶紧走出了屋子。 她这会不能一个人坐在屋子里。 得出去忙才成。 屋子里,连清把怀里的小妞妞放到伏秋莲怀里,看着女儿胖嘟嘟小苹果似的脸蛋,他最终是忍不住学着自家娘子的样伸手掐了一下,然后,终于理解了自家娘子的做法。 果然是手感好! 看着他眼神微闪,伏秋莲伸手拍他一下,“在想什么呢,赶紧走,你不是说辰哥儿还等着你去温书么,这可是我女儿,只许我欺负,不许你捏。” 被说破心思的连清嘿嘿一笑,“娘子说什么呢。” “赶紧走吧,辰哥儿还等着你呢。” 把连清赶走之后,伏秋莲笑嘻嘻的捏一下女儿的小脸,“宝贝看看,娘亲对你好吧,刚才可是救你于水火之中,不然,你的小脸可是要被你爹爹给捏喽。” 小妞妞对着她嘻嘻笑,咧嘴露出满满的口水。 相较于辰哥儿,小妞妞的性子是很好的。整天傻妞似的笑嘻嘻的,除非她饿了或是不舒服了才会哼唧两声,可以说小妞妞除了睡觉前认人,得让伏秋莲抱之外,几乎就没有别的坏习惯! 当然,你得排除小孩子啃手指,咬手等自发的行为。 这是每个孩子都会有的。 不能怪妞妞。 书房里头,连清看着辰哥儿,一脸的严肃,“你就是给我这样背书的吗,我问你三个地方,竟然一个地方都没背下来?” “爹爹,我——”辰哥儿的小脑袋几乎要垂到桌子底下去,他明明之前真的会背了,而且背的很熟练,可为什么爹爹一问,自己就给忘了呢? 连清本来是想发火,可看着眼前低头,一脸紧张的儿子,猛的想起了伏秋莲的某些话,在心里叹了口气,用力压下了心里头的火,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和,“你和爹爹说说,为什么背不下来?”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都背下来的。” 辰哥儿垮着小脸,他也很想哭的好不? 连清还想发火,最后去忍住了,点点头,“那好吧,咱们今天不背书,你描红吧,这几张大字,给我抄一百遍,什么时侯抄完什么时侯吃晚饭。” 看着连清转身走出去的背影,辰哥儿倒是怔了一下。 就这样放过他了? 爹爹没发火,没有打他手心,甚至都没有骂他? 辰哥儿几乎有种不敢相信,越想越觉得不真实,怎么可能呢,换做以前,最起码也得是打手心啊,可下一刻,他又猛的跳了起来,得赶紧写大字。 不然晚饭没的吃,会饿肚子的。 屋子外头,连清抬头看了眼太阳,有些郁闷。 自己的儿子怕他? 这段时间不是挺好的嘛,怎么一考起他的温书来,这小子心里就紧张呢?这些都是伏秋莲以前在万山时和他说过的话,连清当时虽然不以为然,但并不见得没看出这个问题。 所以,一路上他刻意和辰哥儿相处。 父子两人的关系也的确更好,更和谐了一些。 辰哥儿甚至能抱着他的脖子撒欢,缠着让他答应他学骑马。他以为这小子已经不怕他,事实上前段时间也真是这样的,可为什么一开始温书,又故态复萌? 他着实有些不解,可又觉得懊恼。 一个怕他的儿子啊。 这让他怎么教? 不过,连清的心思也只是一闪而过,眼底多了一抹属于他打小就有的坚毅,他还就不信了,他这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都考到了皇城,被点了知县。 什么样的难事没见过,难道还教不好一个儿子? 他转身,大步走了进去,就坐在辰哥儿的身侧,辰哥儿写大字,他就坐在一侧看自己的书,如今他是无官一身轻,虽然去吏部报了道,但以他的资历和人脉,只能是慢慢等。 周大人又对他不理不问的。 开始听到的时侯连清心里失望没有,但失落却是有的。 自己在万山经历了多少危险? 几次都是一只脚堪堪迈到了黄泉路上。 虽然不是周大人所为,但让自己去万山之前,他真的一点不清楚那里头的事?如今自己把隐王的事给挑了出来,一家几口差点把命都丧了,周大人竟然拒门不见?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刹那罢了。 随即他就平和了下来。 人啊,得感恩。 当初要不是周大人举荐他,自己现在说不定还在家里等着吏部给排空缺呢,这么一想想,连清的心态就真的平和了下来,事到如今,且看看吧。 有些事,急不得的。 晚上,夫妻两人把两个孩子各自哄睡,连清拿了本书坐在了窗前,伏秋莲看着他笑,“相公这几天的气色是看着越来越好了,看来,心里有了想法?” “嗯,咱们慢慢来吧。”连清放下手里的书,灯影下,看着眉眼盈盈的伏秋莲,微微一笑,“只是,让娘子带着孩子随为夫住在这种地方,为夫我心中惭愧的很。” “你啊,这些话我不爱听。”伏秋莲瞪他一眼,多余的话也不想说,孩子都两个了,还说什么受累不受累的,不过这话她可不想再听话,挑了下眉,“要是让我再听到相公这样的说话,我可是会觉得相公没把我当成一家人的。” “怎么可能呢。”顿了一下,连清对上伏秋莲盈盈如波的眉眼,摇头一笑,“是了,是为夫的错,不该和你说这些话,请娘子放心,以后为夫绝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伏秋莲便也跟着笑,“可不就是这样?我记得我早和你说过,咱们即是夫妻,夫妻一体,你在哪里,我带着孩子在哪里不是应该的?怎么会是受累呢。” “再说了,有多少人想住进这驿馆里头还进不来呢。” 伏秋莲这话说的很是俏皮,不过却也是事实。 虽然他们只是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官。 但对于外头那些平头百姓,商家之辈来言,官身就是官身,哪怕是绿豆芝麻大儿点的官儿,那也是官儿。 是他们那个身份地位所不能企及的高度! 灯影摇曳,夫妻两人在窗前说话,伏秋莲看着连清,想着这段时间自己心里一直想着的一件事,不知道是要和连清说还是不说,不说吧,她心里总会有那么一点遗憾。 可说吧,现在好像又有点不是时侯。 倒是连清看出了她的犹豫,不禁笑了笑,“娘子,你知道你有一个习惯吗?” “啊,什么习惯?”伏秋莲眨眨眼,一头的雾水。 连清就笑,“你啊,一遇到犹豫不决的事情时,就会习惯性的拢眉头,左边的眉皱的较深……” “……” 伏秋莲有点傻眼,她有这个习惯么? 她怎么不知道,为嘛为嘛为嘛? 一侧,连清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忍不住一声低笑,他家娘子有时侯真的很可爱,放下手里的书,他轻轻握住伏秋莲的手,“让我来猜猜,娘子是不是在想如归楼的事?” “啊,你……”怎么知道的?这话说到一半,伏秋莲就给咽了下去,能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连清能猜到她的心思也不算什么了,她索生点了下头,径自开口道,“嗯,其实,自打知道咱们要来皇城的时侯,我就在想一件事情。” “娘子是想把如归楼开到皇城来?” 对上连清幽幽的双眸,伏秋莲笑着点了一下头,“我有些不自量力是不是?可我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心里的想法更加深了,是真的想试试。” 这可是天子脚下,是,危险多,环境复杂。 但相对的,机遇也会多不是么? 她知道连清会劝她,而且现在她也真的没想到什么法子能说服连清,说服伏老爷,她更知道现在连清的前路未卜,真不是她这里再折腾的时侯。 可她人都到了皇城,要是不试上一试,她会很不甘心的,她的如归楼要是能开到皇城,以后整个国朝都有如归楼的分店,人人提如归而眉开眼笑。 这就是她的目标! 回过神对上连清望着她平静的眼神,伏秋莲有些心虚,相公还在等着选官呢,自己现在应该关心更多的是他的事,“相公你放心,我不会现在就动手的。我也只是想想,呵呵,想想罢了。”不过她会暗中看地址,准备的。 沉默了一下,连清突然看着她开口,“如果你想好了,真的很想的话,那就开吧。就开在皇城,如同你开在咱们县,开在万山县以及周边附近邻县的一样,为夫支持你。” “啊,相公,你……不拦我?” 伏秋莲有些晕,连清没拦着她,相反的,还劝她,要是想了,就动手吧?她看着连清,有些没反应过来,“相公,你刚才说什么,让我怎样?” 看着她的样子,连清扑吃一笑,“娘子,你有没有发觉,你真的很可爱?” 伏秋莲忍不住就抽了下眼角,再看连清就咪了眼。 连清被谁附身了不成? 她眼底的怀疑愈发逗的连清好笑不已,“娘子,你这个样子,哈哈。”眼看着伏秋莲瞪大的美眸里多了几抹怒意,连清赶紧收敛自己的笑,正了正神色,“娘子,我刚才说的你没听错,要是真的有心,你就把如归楼开起来吧。” “可我怕耽搁你。” 不是都说,当官的不可以做生意么。 万一日后那些人拿她的酒楼来说事,连清会很麻烦吧? “不会的,你想的那些不会有的。”连清看着伏秋莲的脸色,似是知道她的想法,笑着给她解释,“本朝有例,官员自是不可以经商,甚至是挂名都不可以,但却不禁止官员身边的人,但生意必须是清正,公平的,一旦被查出有官员庇护,是立马会被免职的。” “为什么会这样?”要知道虽然官员本身不可经商,但官员身边的人,只要做到了一定的程度,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就是宰相身边的一只狗还会被人高看几分呢。 当官的身边家人行商,还说他亲口说什么? 要讨好他的,自然会一心想着送好处的。 连清失笑,“你想的虽然也是个问题,不过却疏忽了本朝的一个特色,当朝是鼓励国人经商的,而且,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家里有经商的官员,终其一生不能入阁,不能走清官之流。” 所以,这在一定程度上又限制了一些人。 但最主要的,伏秋莲还是被连清的另一句话引起了好奇,当今圣上鼓励国人经商? 她觉得很是有几分不可思议。 一般的皇上,甚至是稍有些体面的人家,不都是觉得商人是上不得台面的,所谓的士农工商,要知道这商可是排在最后一位的好不? 连清看着她坐在那里眼珠来回转,就知道她还没想通,笑着帮她续了杯茶,“娘子别想了,我和你说,先皇抑制商家,在之前,商是除了卖身为契的下人之外,最不入眼的,谁要是说自己是商家,那是被人笑话的。” “所以,新皇就大力推广,为了抬高商人的地位,甚至允许官员身边的人经商?” “嗯,而且,当今圣上还特意迎了一位商家之女入宫为妃,听说,还很得宠呢。” “……” 几乎在一瞬间,伏秋莲就在脑海里勾出了一位手握大权,掌控天下,意气风发的的新皇,为了让自己的国家更加的强大,他宁肯推翻自家老爹的政令…… “我觉得这个皇帝挺好的。” 连清失笑,“嗯,是挺好的。”一个皇帝的好坏,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有了结论呢,而且还是单以一件事来论好坏?也只有他家娘子这么简单的人了吧。 次日,伏秋莲趁着连清在和辰哥儿上课,自己特意抱着小妞妞去和伏老爷说话,当听到伏秋莲说要把如归楼在皇城开起来时,伏老爷先是一惊,继尔又觉得应该是这样。 隐隐的,他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 他觉得自己的女儿一定会这样做的。 不过,他看向伏秋莲,“这可是大事,而且花费不少,虽然你另外有几家如归楼的生意在赚钱,但皇城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一点都错不得,你什么样的准备都得做好。甚至,赔的心理你可有?” “爹爹放心吧,女儿心里都有数。”轻轻拍了一下抓了自己的玉佩往嘴里塞的小妞妞,伏秋莲瞪她,“不许再吃这个,不然打你。” 小妞妞委屈的放下手里的玉佩,扁了扁嘴。 伏秋莲趁着她要哭没哭的当,赶紧把一侧的枣糕塞到她嘴里一点,手里放一小块,“来,我们妞妞吃这个。”看着小妞妞眉开眼笑的啃,安抚好女儿的伏秋莲扭头对着伏老爷微微一笑,“爹爹,连清也同意的。” “嗯,那也不急,你即然有这个心,这事咱们可以慢慢来,选址,找地方,甚至熟悉城中情形都是必须的。”伏老爷看着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的女儿,瞬间在心里过了一顿需要注意的事情,最后,把最先的几个说出来之后,他看向伏秋莲,“还有就是,你得先看看连小子这边。” “毕竟,你们这次过来,是他的事。不可能因为你的事而耽搁他的正事。”在伏老爷看来,生意要做,但连清选官的事情才是正经事,不能被这些事给耽误。 伏秋莲翻了个白眼,“爹,我才是你亲生女儿。” “爹知道,可连小子好,你才好啊。” “……”对于伏老爷的妻凭夫贵,伏秋莲很是有些不赞同的,不过却被她藏到了心里,老爷子是为她好,再说,虽然她是有些不赞同,但却不得不承,连清好了,这个家才好这事是真的。 门外,看着自家女儿抱着小妞妞走远的身影,伏老爷的眼神有些复杂,曾几何时,他的女儿走的这么远了,而且,还是越来越远的那一种? 会不会有朝一日,自己这个当爹的想追都追不到? 一天天过去,伏秋莲等人的生活日渐安稳,平静了下来,连清在平静的等着吏部消息,伏秋莲却是时不时的和冬雨几个出去走走,带着莫大几个在几条街上逛。 想的就是找个合适开如归楼的地方。 不过这事不急,慢慢来就是。 时间流逝,转眼她们在这里安稳的过了月余,而远在几千里之外的连家老屋,连老爹却是看着手里的信在心里动起了念头,儿子竟然去皇城了? 那是什么地方啊,天子脚下! 住着皇上,皇子,各家王公贵族的地方啊。 谁要是这一辈子能在那里住,下辈子还能没个好?再说了,就他这一把年纪,就是真的住,能住个几年啊,老爷子眼珠子来回的转,是真的动了心思的。 可真的要过去? 想想以前的事情,老爷子有些犹豫不决。 门外头,有女人高嗓门的声音响起来,“爹,爹,家里有肉吗,我都要饿死了。”顿了一下,高嗓门立马再次响了起来,“哟,这不是金子吗,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的去煮饭啊,你是想饿死我和连非吗?” 是的,连非,这个女人是连非的老婆。 连非二年前被放了出来。 终究是连清的亲弟弟,刘大人不可能关他一辈子。在里面关了几年之后,连非几乎是整个人大变了个样,面黄肌瘦的,才被放出来的几个月,晚上睡觉都是做恶梦的。 李氏就整晚整晚的陪着。 每天哭天抹泪的。 连老爹吧,你说看着亲儿子成了这样,还是打小最疼的老来子,老小,能不心疼吗?再说他本来就耳根子软,如今老大一家过的好好的,不用他操心。 至于老二这一家子,连老爹是直接就死了那份心思,管什么管啊,别把自己给气死了。对于连清,这可是他心头最大的骄傲,他这一辈子就养了这么一个好儿子啊。 要不是连清,他现下哪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不用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下田,想睡到什么时侯就睡到什么时侯,这日子多好?还有奴婢服侍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这方圆几十里的村子,谁不羡慕他的日子? 可人都是不知足的。 连老爹在经过了几年的富足生活之后,心思就动了起来,前年给连非娶了个媳妇,这女人呢,别的没有,就一张嘴,会说,几乎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这下把个连老爹给哄的。 这整个家里现在说田氏是一家之主都不为过。 连老爹可是个大男人,你让他去操持家务?李氏是被休过的,如今还是死皮赖脸的住在这,要说连老爹之前还对她有点心思,可经常对着金银两女,眼里还能看的见李氏? 李氏不满,头几年也是追着金银两女骂的。 结果两女直接和她对着干。最后捅到连老爹那边,李氏是被连老爹一顿臭骂,甚至要赶她走,李氏出去之后能去哪里,就这么一招,直接把她给整焉了啊。 可田氏不同啊。 连非再不济吧,他是连老爹的亲儿子! 田氏是连老爹给作主,连家给连非明媒正娶回来的媳妇,不是李氏这个被休掉的女人能比的,再加上田氏嘴会说,会奉承,哄的连老爹这个公公高兴啊。 这一下子,整个家里作主的立马成了田氏。 不过田氏也不敢太对金银两女怎样。 听说,这可是当官的老三一家留下来的,万一自己把这两丫头得罪狠了,她们去告状怎么办?田氏就觉得以前这一家子脑袋简直都是在抽风。 当官的啊,别人家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他们老连家可好,把人给得罪的死死的,据说,这当爹的还把人给曾经赶出去过?田氏暗自翻着白眼,真是个老糊涂!拉着连非进了屋,田氏笑嘻嘻的,“爹,我和连非来看您,昨天一天我身子不舒服没来,您还好吧?” “嗯,好着呢,吃饭没,没吃的话让她们两去做。” “爹放心吧,我已经和金子说了,随便做点就好。”田氏笑咪咪的,刚才她在外头可是说了足足有五六样的菜,这会当着连老爹的面就成了随便做,不过她可不觉得这有什么,根本没当回事。 “爹您拿的是什么,是三伯来的信吗?”田氏眼珠转了转,最后落在了连老爹放在桌子一侧的信上,眼前就是一亮,“爹,是不是三伯要回家了?呵呵,这样好,总归是一家人嘛,热闹一下也是好的。” “回什么回啊,他还记得有这个家?”连老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指责,“估计都快忘了有我这一个爹了。” 田氏笑咪咪的劝,“怎么可能呢,您看看,三伯可是没少往家里带东西,还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要是没有您,三伯可不会这样挂着我们的。”田氏说的这是心里话,她可不像连非母子三个,三人脑袋估计都被门板给夹过吧。 你们过自己的日子,好好的非要针对人家做什么? 相反的,连清真的好了,你们的日子能不好? 而且她还看的清楚,这个爹再不好那也是亲爹。你再看看,要是真的没了连老爹在,就人家连清几年不回家一趟,再加上以前连非他们那样的待人家。 谁要是再会回来这里,那他就是傻子! 换了自己,自己也不会回来的。 不过现在嘛,她嫁的可是连非,所以,算计连清是正常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她笑了笑,帮着连老爹续了杯,装做顺手的样子收了信,“这信媳妇帮您收起来?” “嗯,你收着吧。” 田氏回头就把信带了出去,连非还觉得奇怪呢,“哎,我说你把信往哪里拿?爹要是过几天找不到,又会闹起来。”说着话的连非眼底掠过一抹怨毒。 自己在里面被关了几年,拜谁所赐? 连清夫妻! 希望你们一辈子别回来,不然,他是一定不会完的。 呵呵,他却根本就是忘了一件事,你和人家没完,你把账算在人家头上,那你怎么不想想,当初你是为什么会进去,你又是想着算计谁的? 连非却是直接不想这些,他就是觉得这所有的错都是连清夫妻的,要不是你们,我能被关这么久吗? 别说什么当初不当初的。 那会的伏秋莲,当时不是没受伤害么? 所以,连非是觉得自己恨的理直气壮。 他在里面被折磨了好几年,差点死在里面。 他还不能恨? 不过现在的连非却是学的更精了,这些话只是在心里想想,他不会说的。和谁也不说。 田氏瞪他一眼,“你嚷嚷什么呢,我就是想看看这信里都写了什么,爹那么大的屋子,里面有多少东西?你不想知道他和爹都说了些什么?” “我……” 真是没用,想就想嘛,看他那个一脸便秘的劲儿。田氏暗自翻了下白眼,伸手推了一把连非,“好了好了,你帮我在家看着吧,我去去就来。” “你要去哪?” 田氏压低了声音,“我找人看信去。” 两刻钟后。 田氏脚步匆忙的走了回来,屋子里关上门,连非看着她就皱了下眉头,“大白天的你关什么门呐,没事干了吧。” “你说,你那个好三哥现在在哪呢?” 田氏一脸的神秘,隐隐带了几分激动的语气看的连非有些不悦,“你那么关心他做什么,你再看不上我,现在我才是你男人。” 田氏冷笑,“你也不用那个语气,我倒是想看上人家了,可惜人家也不会看上我。我啊,也就和你这样的一块混日子吧。” “你知道就好。”连非的语气有些不善,可他还真的有些不敢轻易招惹田氏,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他怕田氏给他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就起身向外头去去。 我惹不起我躲的起好不? 田氏却是一把拽住他,“哎哎,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好三哥,他去长安了,长安啊,皇城,是皇城,皇上住着的地方,他们一家啊,都去了。” “那又怎么样?”连非有些黑脸,用得着再拿这些话来打击他吗?他是连非,在他爹心里,一辈子都上不得台面,比不了连清的连非! “你不想去吗?” “去,去哪?”连非有些疑惑的看了眼田氏,看到了她眼底那隐隐的激动和兴奋,连非心头一动,他猛的瞪大了眼看向田氏,“你,你不会是想去皇城吧?” “为什么不可以去?”田氏笑嘻嘻的看着连非,语气笃定,“他不是你哥么,你们可是一个爹的亲兄弟,以前他读书时你也是下田养过他的,现在为啥不能让他帮你一下?” “可,可是我们之前吵过架……”而且,想起几年前那次的事,还有伏秋莲冷若冰霜,刀子一样的眼神,连非就觉得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 “这有什么,谁家兄弟没个吵架斗气的时侯,但你们一个爹难道是假的?”田氏说的有些不以意,笑嘻嘻的看着连非,眼一眨已是一个主意,“再说,不是还有爹吗。” “你是想?” 田氏一挑眉,“明天你听我的。”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田氏亲自帮着连老爹点烟,又很是殷勤的帮着老爷子倒茶,“爹您喝茶。” “唔,放那吧。”连老爹眼皮动了一下,身子往后一靠,这就是准备要抽烟了,换做平时,田氏会在这个时侯转身出去了,可这次她却只是笑盈盈的站在那没动。 连老爹终于又动了一下眼皮,“还有事吗?” 田氏咬咬唇,面上多了一抹犹豫,“爹,我昨个儿下午出去时,突然听到了一句话,也不知道好不好和您说……”话是这样说,可田氏却是不等连老爹说什么,径自道,“儿媳听人说三哥不孝呢,说三嫂的爹可是跟着女儿去了皇城,享了大福,却偏放着公公您在家不管……” “胡,胡说,谁说是三子不让我去的?是,是我自己不想去。”连老爹直接就拍了桌子,双眼瞪起来,“你听谁说的,给我去打他的嘴!”   ☆、016 别来无恙乎 连老爹这一辈子最讨厌的人是谁? 除了伏秋莲,那就是伏家的人,是伏老爷,是伏展强。 在他的眼里面,姓伏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甚至在他的心里头,姓伏的那都是老天爷派来隔应他的,不然,为什么他好好的儿子,以前对他可是言听计从的儿子,怎么就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忤逆? 他最倚重,最骄傲的儿子啊。 打小他就教育他,指望着他光宗耀祖,给连家争光。 可现在呢? 看看,儿子当了官,倒是给谁家争光了? 是伏家! 镇上的人听到了伏老爷的名字,哪个不说这是生了个好女儿,嫁了个夫君对岳家好的不得了,人家现在一听说伏家的女儿,哪个不说生的好福气? 甚至镇上有人说,生女儿啊,就得像伏家的女儿这样,即能旺夫,还能有帮夫运,你看看人家,不但夫君如今成了县老爷,成了官太太吧,你看人家本身多能干? 如归楼啊,那可就是人伏氏自己开的! 连老爹有时侯在家里闲的无聊,是会去镇上走走的。 当然了,他现在有钱,虽然不多吧,但却足够他在镇上衣食无忧的,以前去镇上什么都舍不得,现在却不会,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背着个手儿,装出一副有钱人家的老爷样,连老爹甚至曾经瞒着人去过如归楼几次,那里面的饭菜不就是比别的地方香了那么一点么,怎么就那么多的人? 连老爹就觉得自己很是想不通。 不就是吃个饭吗,至于非得去一个女人开的地方么。看着那么多的人,连老爹自己是一肚子的闷气,不过他生闷气,你说你就别去了呗,眼不见不烦呐。 他还偏不。 转眼间吧,他下次还是照样过去。 掌柜的也不知道他是谁啊,肯定是照样收钱的。 所以呢,连老爹在心里是直接又帮伏秋莲记了一份账,他是她的公公啊,吃个饭竟然还要钱!这样的媳妇,哼! 真是天可怜见的,这罪名给记的。 是,伏秋莲是你连家的媳妇认得你。 可人家如归楼掌柜掖得你哪个? 所以说嘛,这人啊,要是不讲理了,他所有的行为就都是偏的,旦凡他有半点的不舒心,那个在他心里不受待见的人你就看吧,直接被定罪。 本来连老爹就存了一肚子的气,再加上之前的信,说实话吧,连老爹心里是真的存了那么一份隐隐的心思,这会一听田氏的话,得,连老爹是立马就发了火。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吼,“这话是谁说的,你去,你给我出去看看,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我去撕他的嘴!是我自己不去的,凭啥他乱说不让我去?那可是我儿子,能不让我这个亲爹去吗?” 田氏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就您以前办的那些事,不让您去不是正常的吗?换了谁也是不让你去啊,你去了那里能做什么,继续去搅的人家里不安吗? 不过这些事情田氏是肯定不会说的。 她可是还指望着和连老爹去长安逛一圈呢。 那可是天子脚下,说不定能有什么机会,她也能在长安住下,不用回来这小破村子呢?怎么着也能长下见识啊,田氏在心里是打定了主意,笑嘻嘻的帮着连老爹续茶,“爹您口渴了吧,您别和那一起子混人计较,您喝口茶。” “喝什么喝,气死我了。” “有什么好气的,那三伯是您的亲儿子,是咱们连家的人,难道还能有假?”田氏轻言浅笑,她人长的娇小,素来是惯会做表面功夫的,人有几分的姿色,如今又是正年轻,比起村子里的年轻媳妇都好看几分,这也是她能在连非面前说一不二的原因之一。 花言巧语的,能把人哄着。 连老爹和连非还就吃她这一套! “这是自然的,我连家的种,还能有假?”连老爹语气里带着满满的骄傲,这可是他的儿子,是他连家的种,方圆几十里,数十个村子,谁能有他儿子能干? 县太爷啊,他儿子可是头一份儿! 你也知道你儿子是官啊,你以前是怎么办的? 老糊涂一个。 田氏心里不屑,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田氏素来是未语先笑的,这会也不例外,轻声软语的,“爹,您和那些人争这个闲气做什么,咱们自家的事自家知道,理他们做甚?” “话是这样说,可下次那些人别让我听到。” “下次若是有这样的话,不用爹您出声,儿媳妇准一个大嘴巴子刮过去,让他再胡咧咧。不过啊,”田氏话声一顿,猛的打了个转,“爹,那些人说的也挺可气的,爹你心里可有别的打算?” “什么打算?”连老爹一脸雾水,他能有啥打算? 一脸的气愤,一副我为着公公你着想的表情,“爹啊,嘴可是长在人家身上,咱要不想个办法,堵一下那些人的嘴?” “怎么堵?” 田氏故意垮下了脸,“爹啊,您问这话,媳妇哪里能晓得什么,媳妇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这么大的事能有啥主意,要不,媳妇回去和连非好好合计一下?” “嗯,那你们快去想,想好了赶紧和我说。” “好嘞。” 晚上,田氏笑呵呵的看着连非,小脸上透着些许的得意,“你看,我这主意如何?” 连非对着她翻个白眼,“你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去什么去啊,他现在想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就觉得淡疼,还有连清,什么三哥啊,就没见过他这样的哥哥。 凭白的放着自己的亲爹亲哥亲弟不管。 由着自家婆娘欺到自己的头上。 然后他还一心向着岳父,大舅哥。 把自己的亲爹放在家,带着岳父到处跑。 看看他办的这些事。 他就没见过像连清这样的男人! 田氏白他一眼,“你不去我怎么能去?那可是你三哥三嫂,咱们过去了,他还能真的不管?”田氏打的是好主意,我就过去了,我好声好气的三哥三嫂的喊着,你不管? 长安城里是啥地方啊。 不管亲爹? 连清丢的起这个人么。 田氏心里笑着,你要是真的敢不管,那你就试试,扭头看了眼一脸无所谓的连非,田氏瞪他一眼,“我告诉你啊,你明天要是不按我的话去说,回头别上我的床!” “你……”连非怒,可看到田氏挑高了眉,杏眼圆瞪的神色,他又猛的焉了下来,支唔着,“随你随你,大哥大嫂那一关可不好过的。” 田氏吃的一声笑,“老头子要去,他们管的着?” 这个世上哪里有当儿子的管老子的事? 老头子铁了心的要去,谁敢拦? 再说了,老头子又不是去别的地方,人家是找自己的儿子享福去,你们拦着,你们是几个意思啊,至于他们四房,他们是老小嘛,担心自己的爹,亲自送过去。 不可以吗? 连非看着她的笑就知道没啥好事,也懒得理她,翻了个身睡过去,去就去呗,反正他没钱! 次日一早,连老爹用过早饭,直接让金子把连非夫妻叫过去,神色焉焉的,“你们两个说说,想到了什么好法子没有?” “爹,这能有什么好招啊,嘴可是长在人家身上,难道还要你儿子我一个个的去堵人家嘴?”连非唉声叹气的,直接摇头,“爹你饶了我,儿子脑子笨,想不出好招。” “没用的东西,你一天到晚除了吃还会啥?” 对于自家老爹时不时的骂两句,连非直接当没听到。 没用? 那也是你生的种! 人家不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么,你这当爹的没用,能怪他这个当儿子的吗? 啥,连清? 别和他提这个人。有本事你也给他连非娶一个姓伏的那样的女人啊,人家娘家有钱,自己有帮夫运!再说了,这皇上的儿子还有不争气的呢。一个家里,能变异的就一个。 连清都占了,他还能有个屁运气啊。 反正吧,连非他现在就是不会想错一点的。 错的全都是别人。 连老爹也知道指望不上这个儿子,气呼呼的抽了两口旱烟,咕咚咚的喝了几口茶,他嗡声嗡气的看向田氏,“老三家的,你呢,你可有什么好想法?” “爹啊,依着媳妇看呢,这事其实真的挺简单的。” 简单?连老爹怔了下,“说来听听。” 连非本来是蹲在一侧不出声的,小腿被田氏狠狠的踹了一下,疼的他倒抽了口气,脸色都变了,抬头想骂人来着,被田氏警告般的眼神一瞪,他硬生生把一口气给咽下去,哼唧着,“爹,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想让那些人闭嘴还不简单啊,您直接过去三哥那里一趟,然后在长安住上一段时间,那些人的嘴被堵住了,自然就没话可说了。” 屋子里的气氛静了一下,田氏咪了下眼,就看到连老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亮光,心里就有了数,呵呵笑了两声,感情这老爷子也是想着过去的啊。 这可就真的好办了呢。 她一拍大腿,“这个主意倒是好。不过,”她顿了一下,对着连老爹叹口气,“爹,连非什么性子您清楚,他就是个没脑子的,随口一说,您可别当真。” “怎么不当真,我觉得这法子不错啊。”连老爹这会看着田氏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有人把这个念头说了出来,正符合他的心思呢,怎么可以不当真? “可是爹,三伯没说让您去呢。” 田氏的话音一落,连老爹直接就拍了桌子,“老子去他那里还要他同意吗?他是我儿子,敢不让我去,反了他。”说着话,连老爹已经直接吩咐了起来,“老三家的,你去,让金银她们两个收拾东西,明个儿我就出发。” “……”连非翻了个白眼,您现在出发也没人理。他是真的真的不想和那一家子接触啊,没个好东西,姓伏的多狠啊,连他在内,他娘他妹,都被整成啥样了? 自己这个亲爹吧,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可你看看,手里有多少余钱? 没几个的吧。 连非算是看清楚了,自己就没人家心眼子多。 斗什么斗啊,斗不过的。 田氏笑嘻嘻的接了话,“爹,媳妇这就去吩咐。不过爹,长安远的很呢,您就这样走,不带两人服侍怎么成?”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带上金银就是。” 田氏气的想骂娘,她费了这么大的工夫,浪费了这么多的口舌,难道是成全那两个小浪蹄子的吗?自己的儿子媳妇不用,就想着那两个小贱人,老不死的! 田氏心里骂着,面上却是带笑,“爹说的是,那两个丫头自然是要带的,不过您一个人出远门,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没两个信的过的人,怎么成?” “金子她们俩服侍我好几年,我信的过。” 信的过尼玛个头! 田氏差点憋出内伤来,你个老糊涂,难怪人家连清夫妻不要你,要是她的话她也不要,宁愿多花几个钱远远的敬着,养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多省心? “爹说的是,只是那两丫头终究是下人,而且她们的卖身契也不在爹您的手里吧,您这一路出去,身边不能少带银子的,万一这两丫头起了歪心思怎么办?” “你说的倒也对,可我一时想不起谁能跟着啊。”连老爹一脸的为难,坐在那里绞尽脑汁的想人,看的田氏眼疼,恨不得扑过去对着他一通摇晃,你还想什么人啊,你带我们夫妻去就成了! “要不,你去问问你大哥大嫂去?”私心里,连老爹还是清楚这一点的,大儿子大儿媳妇可靠!田氏皮笑肉不笑的,“爹,大哥大嫂最近正忙田里事,哪里有时间。” “也对,他们两个,那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连老爹点了点头,最后无奈之下,把目光看向了地下的连非,最后落在田氏身上,“要不,你们两个跟着?” 听听这语气,多勉强? 他们夫妻送他过去,他还勉强? 田氏在心里冷笑两声,总得拿几分乔吧,“爹,我和连非最近的事情也挺多的,不过,爹要是实在找不到人,我们两口子就把别的事情都推推,先把您送过去?” “嗯,那就把别的事情推推,你放心吧,你们的三哥在皇城呢,那可是天子脚下,能干的事情多着呢,到时侯要是那边待的好,让你们三哥帮你们找份事做,咱们都待在长安,也沾沾皇上的福气儿。” “爹这话说的好,只要您好好的,媳妇都喜欢。” 又说了几句,最后,连老爹直接拍案,“那你们明天收拾一下,咱们下午就出发。” “啊,这么快?”连非瞪大了眼,有些不乐意,“爹,不用这么急吧?”在家里多好啊,有吃的有喝的,还不用出去上工,田里头的事情也有人帮着他们干。 他每天就吃了睡,睡了吃的,多好啊。 出去有啥好的? 田氏也有些诧异,“爹,要不后天出发?” “明天下午出发。”顿了一下,连老爹又加了一句,“对了,这事就不用和别人说了,还有,你大哥大嫂也不用说,知道了吗?” 对于这一点,田氏两口子倒是没有什么异议的。 不说就不说呗。 晚上,田氏对着连非挤眉弄眼的,“怎样,咱们也能去长安逛一圈了吧,到时侯有了啥好事,你可别忘了今日,这些可都是我的功劳。” “是是,是你的功劳,别吵啊,困死了。”连非有些不耐烦,嘟囔两句,翻了个身继续睡,真是的,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田氏踹了他一下,想了想呵呵一笑也跟着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刚好是周氏过来给连老爹送了些煮熟的地瓜和玉米,连老爹喜欢吃熟玉米,金银两女则是爱吃地瓜,周氏便每每家里有了给送一些过来。 都是自家田里种的,也不值几个钱。 周氏把东西交给银子,听到连老爹还没起床,便想着转身先走,扭头看到一侧的金子竟然收拾出了几个包袱,不禁就有些诧异,“你们两个这是要去哪吗?” “没有啊,奴婢能去哪。” “那这些包袱?” 银子便笑,“大太太指的是那些啊,是老爷子昨个儿吩咐收拾出来的呢。谁知道老爷子又想到了哪一招,咱这当奴婢的只能听着的份喽。”最后一句当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说完之后银子微微一笑,“奴婢也都习惯了,只要咱们听话,老爷子的性子还是挺好的。” “嗯,你们有啥事和我说,能帮的我尽量帮。” “多谢大太太您了。” 和金银两女道了别,周氏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觉得有些疑惑,老爷子好好的收拾东西做什么?真的是如同银子说的那样,偶尔想到了? 不过想想最近几年老爷子随性之下闹出来的种种笑料,周氏也就随之释然,收拾行李怕什么啊,总比半夜爬到人家墙头找能生双黄鸡蛋的鸡要好吧? 差点被人当成贼追的满街跑。 这可是半夜三更的啊。 闹的那几天她们几家的人出门都得低着头。 没那个脸! 回到大房的屋子里,连夏已经吃好了早饭,正在屋子前头劈柴,看到周氏走进门来,连夏咧了咧嘴,脸上是一如旧往的憨憨的笑,“回来了?” “嗯,回来了。你吃过了?” “嗯,我帮你留了两块地瓜,还有两饼,你快去吃吧。”连夏手里劈柴的动作没有停,咔嚓劈了好几半,然后又拿起另一块,继续劈,中间就没抬眼看一下周氏。 周氏哪里还不习惯他的动作? 摇摇头,周氏抬头走进了屋子,看到饭菜都另扣了起来,她笑了笑,坐在一侧慢慢的吃了起来,等到一碗粥喝下去,吃了一个饼,把碗筷简单的收了,她走到屋子里,连夏也收拾好了外头的柴,扛了个铁锹在院子里喊,“娃他娘,俺去田里头了,你要是累就在家歇着啊。” “你等等。”周氏赶紧从屋子里走出来,两步到了连夏的跟前,脸上有几分凝重,“当家的,我刚才瞅到了一个事儿,心里想着总是觉得不踏实,你帮我想想?” “啥事啊,俺能想啥。” 虽然是这样说着话,可连夏还是听了脚步。 “啥事,你说啊。” “我刚才去老屋那边,金子在收拾行李,好大的一个包,得有好几个呢。”周氏比划着,连夏听完这话倒是笑了,“就这样啊,是不是她们两个有事要回家一趟?” “你傻啊,她们是三弟妹买来的奴婢,能有什么家可回?”周氏瞪了一眼连夏,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儿,“好几个呢,而且我问过银子,说不是她们的东西。” “那,就是爹让她们收拾东西的呗。” 周氏看着连夏一脸没什么事情的样子,就觉得生气,伸手用力照着他肩头戳了一下,“你这个木头脑袋,我能不知道这是爹让她们去收拾的?我就是怕爹另起了心思。” “什么心思啊。” 这个木头人,周氏被自家男人气的乐了起来,不过她也知道自家男人的脾气,索性瞪他一眼道,“我是怕爹不知听了谁的话,一时想错了跑去找三弟。” 连夏被这话吓了一跳,“不会吧?” “我哪里知道啊,你这个爹啊。”终究是自己的公公,周氏叹口气,对着连夏挥挥手,“成了成了,你赶紧去田里吧,家里这头我留下神,有事了我和你说。” “嗯,那俺走了。” 周氏在家里喂猪,喂鸡,收拾院子,又发了一锅的面,没饼子吃了,中午得烙一锅饼子吃,一边担心着老宅那边的事,因为有这个心思,上午周氏就跑出去了两趟。 老屋那边门虚虚的掩着,没什么事。 心略略的放了下来,周氏一忙便也暂时放下了这个心思,中午的饭煮好,然后开始贴饼子,又把烧开的水沏了点猪食,一通忙活下来,然后马上去田里给连夏送饭。 等到她回来的时侯,遇到村子里的刘氏。 这是一个出了名的大嘴婆娘。 周氏平日里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的。 今个儿这就是没避开,两人直接就碰了面。 刘氏笑呵呵的,“连家大嫂子,这是下地回来了?” “嗯,刘家弟妹好。” “呵呵,刚才看到你家公公了,你们家老爷子现在可是得意了,去赶个集一大车的赶着,那车子怕是比镇上的老爷都要好,你们老连家啊,可是有福喽。” 周氏眼皮猛的就是一跳,“我公公去哪了?他说去镇上了?”去镇上了? “是啊,你们家连非说的,说是和老爷子买东西去。” 周氏听了以后稍微松了一口气,可不知怎的还是有些不放心,“刘家弟妹,我公公他们啥时走的?走多久了?” “得有大半个时辰了呢。” “这么久了啊,行,我知道了。那个刘家弟妹啊,我家里还有事,先不和你说了,改天聊啊。”周氏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边走边叹气,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回到家,周氏先去老屋那边看了一下。 果然家里是没人。 她走回了家,做事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可想来想去吧,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等到晚上再看了,而出了村子之后,连非几人的马车却是从镇子上直接穿了出去,转了个方向直奔官道而去。 金银两女是真的不知道去哪里的。 出来时和两女说的是去镇上。 这会车帘隔着,两女也不知道去了哪,只是等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车子竟然还在走时,金子咬了下唇,“老太爷,咱们这是去哪啊?” “去县城。” 金银两女被吓了一跳,“去县城做什么?”好好的呀,之前也没说啊,怎么就一下子要去县城了?她们还想着再问时,田氏似笑非笑的开了口,“我说,你们两个可是服侍你爹的,我三嫂没让你们监视,不准我爹出门吧?” “四太太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不敢。” 就是有,这话也不能说出来嘛。 田氏眼底嘲讽一掠而过,语气淡淡的,“这不就得了?我爹要去哪你们就跟着,身为下人的,我爹去哪还要和你们两个报备么?当奴婢的,你们两跟着就是。” “四太太说的是。” 马车继续往前走,真的停到了县城,这个时侯已经是晚上了,连非直接就赶到了一个客栈的门前,有伙计迎了上来,田氏笑,“掌柜的,给我们来三间上房。” 连非则是喊,“有吃的嘛,把你们这里拿手的菜都给我端上来,我要肉多的,记着啊,肉多的,我要吃肉。” 她们这里又是吃肉又是喝酒,连家大房两口子却是在家里相对而坐,彻底的发起了愁,连夏一脸发愁,“照你这么说,爹和小四难道真的是去找三弟了?不会吧?”他总是觉得有点不可能,那可是皇城啊,长安。 得离着这里多远的地方啊。 那可是他一辈子想都不敢想,做梦都想不到的地方。  爹和小四怎么就敢这样说走就走了? 周氏叹气,“爹那脾气,你不清楚?”老爷子那脾气,以前吧,家里穷的揭不了锅,天天下田种地干活的,没空去整什么妖蛾子,现在好了,啥活不用干。 老爷子现在是天天想着怎么作出点事儿来呢。耳朵再有个人吹着风,他一下子想着跑去长安,有什么不敢的? 连夏张了张嘴,最后蹲在地下叹口气,“那现在怎么办?”顿了一下,他猛的站了起来,“你在家里看着,我现在把爹找回来。” “你找的回来吗?” “我……”连夏张了张嘴,看了眼周氏,“我一定能找回来的。”说着话他就要起身往外走,被周氏给拽住,“你去县城看看,要是能拦下就拦,拦不下就算了。” “嗯。” “现在别去,明天起早去。” “那哪里赶的及?” 周氏苦笑,“怎么赶不急啊,你爹那个脾气你还不了解?他们今晚一定会住县城,而且你进城就找那个最大的客栈,我估计着啊,他们明天早上肯定不会走多早的。” 不得不说周氏的确是了解那几个人。 不管是连老爹,还有田氏,甚至是包括连非在内,哪一个人是能吃的苦,受的累的?没有一个! 连夏挠了挠头,“成,我听你的。” 远在千里之外的连清夫妻还在过着和稳的日子,抛开连清的政事,伏秋莲不用去外头和那些所谓的太太夫人招呼,甚至连如归楼都不用她去想,夫妻两人围着两个孩子转。 连清亲自教导辰哥儿,过了半月有余,总算是有了进步,辰哥儿能当着他的面熟练的背诵一篇文章了,识字,习字,练字也都有不小的进步。 为了表示对辰哥儿的奖励,夫妻两人商量后,在问过了莫大几个的意见,最终决定这一天放辰哥儿一天的假,一大家子带着几个丫头下人去西郊的白龙寺上香,游玩。 伏秋莲是觉得去去也好。 如今连清被吏部通知在家里等消息,自己则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酒楼,只能慢慢来,总不能为了怕出事就天天闷在家里吧,带足了人,小心些就是。 辰哥儿一听说要出去,乐的直接在院子里跳了起来。看的伏老爷哈哈的大笑,“你啊,可小心点,一会让你爹看到你这样,又要说你是失态了。” 辰哥儿吐吐舌,“外公,我爹不是不在么。” 小妞妞也是来了皇城之后头一回出家门,一家人坐在马车上出去,缓缓的驶出城门,伏秋莲就掀起了车帘,小妞妞也是一脸的兴奋,伊伊呀呀的,偶尔能蹦出一个单字。 会叫娘,爹爹叫不清楚。 余下的也就是指望着蒙了。 刘妈妈抱着她,挣着小手伊伊呀呀的往外够。 那意思是要出去呢。 自然是没人同意的,小家伙嘴就扁了,一侧冬雨赶紧拿了块绿豆糕,笑咪咪的哄,“姐儿,看看,这是什么?” “糕,吃。” 冬雨咪着眼,如同哄小红帽的大灰狼,“嗯嗯,姐儿不闹,咱们吃糕,好不好?” 小妞妞才听不懂她的话呢,小手一伸直接就抢。 嘴被塞了起来,然后,暂时不闹了。 伏秋莲在一侧就忍不住叹气,她女儿现在就是个小吃货,你说是个儿子也就罢了,女儿又是这样,长大了要还是爱吃,吃成个胖子怎么办? 谁敢娶啊。 要是一侧几个人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估计准得翻白眼。 你女儿才多大? 一岁还没有呢,想着出嫁的事? 这不是太早,而是太太太早了吧。 连清是和着莫大几个骑马的,辰哥儿则早就缠着华安了,车子里只有伏秋莲母女,还有刘妈妈和几个丫头,几个人围着小妞妞转,不时车子里有小妞妞银铃似的笑声传出去,辰哥儿听着就笑,“华大哥华大哥,你听,我妹妹的笑声,真的是我妹妹在笑呢。” 华安伸手拍拍他的肩,“嗯,是姐儿在笑呢。”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车子远远的停在白龙寺门前。 莫大对着连清和伏秋莲恭敬的回话,“大人,太太,白龙寺门前三百米是不准停车,骑马的。还请大人下马,太太下车才是。” “嗯,我们这就下去。”即然是规矩,万没有给她们一家破例的道理,再说,也不可能为她们一家破例。掀起车帘,伏秋莲就着连清的手下车,转身接过了小妞妞。 一侧,冬雨跳下来,扶着刘妈妈下车,“妈妈您慢点,小心,奴婢扶您。” 刘妈妈就笑,“我还没老到下不了车呢。” 连清亲自扶了伏老爷下车,看了看足有几百层的台阶,伏秋莲看向伏老爷,“爹,您要是累的话咱们就歇歇,在这里的集市上随便逛一逛。” 伏老爷笑,“在这里有什么好逛的,要是逛下山回来再逛,走,咱们先上山,给菩萨敬香是要心诚的。”说着话,伏老爷已经是抬脚自己先往上走了过去。 后头一行人赶紧跟上,伏秋莲看向连清,“我这里有她们几个呢,你去随着爹爹吧,小心别让他闪了腰。”上了年纪呢,再怎么不服输,年纪在那里摆着呢。 连清点点头,“你放心吧,我这就过去看着。” 一行人约摸着用了小半个时辰,才走上了白龙寺。 当然了,一行人走的慢。 边走边歇,边说话边聊天的,一会辰哥儿又跑到了别的地方,然后让一通人好找,就这样走走停停的,竟然比别人多花了一小半的时间。 白龙寺的香火很好,伏秋莲等人上到寺里,很多人都在大殿虔诚的上香,布施,伏秋莲一行人直接去了大殿,每人敬了一支香,伏秋莲添了香油钱,然后,伏老爷看向连清,“连小子去请一支签吧,问问菩萨你的事,请菩萨保估一下也是好的。” “岳父说的是,小婿这就去。” 最后的结果是四个丫头,连清夫妻都求了一支签,莫大几个也经不住伏老爷和刘妈妈的劝说,直接去求了一支,等到大家去解签时,就连伏老爷和刘妈妈手里都拿了一支! 伏秋莲哈哈笑,直接指挥着几个女孩子去解签。 她可是觉得好玩的很。 前世这可是只有电视里才看到过的呢。 虽然也有些人请她去,但前世她是医生,而且还是出了名的医生,她怎么能信这些呢?可就是这样的她,最后为了一个孩子,还不是四处求神拜佛,就为了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会认识她的人都说她疯了,可疯了吗? 伏秋莲苦笑着站在了菩萨的面前。 是不是知晓前世自己的心愿,所以才把自己送到了这里,变相的来成全自己?不管以前如何,这一刻的伏秋莲心情是虔诚的,是感激而感恩的。 谢谢菩萨,让她在这一世得以重生。 让她拥有这么好的家人,让她拥有这两个天使般孩子。 解签的是长乐和尚,冬雨几人的签都是中上,说的话也都是相差无几,不外乎就是什么先苦后甜,最后得偿心愿诸般的话,伏秋莲听着就觉得好笑,原来,所谓的佛门圣地就是这么的哄弄人的么? 直到连清的签,长乐和尚看了一眼,挑眉打量连清一眼,“这位公子是问官事?” “嗯,本官是前来吏部述职,想看看顺利与否。”连清径自开了口,对于他来言,那就是事无不可对人言,不就是一签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长乐和尚闭了下眼,叹口气,“如果和尚说,公子这签是大凶,公子可信?” “是么?”连清皱了下眉,下意识的想起了之前万山的事,他也知道那事肯定是没有完的,本来以为路上会有人对他们出手,结果一路平安,到了现在还没一点动静。 对方是在暗中绸缪着什么吗?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一击而必中? 难道说,大和尚说的大凶是指这一桩么? 他对着长乐和尚拱手一笑,“多谢大和尚,我知道了。”也没说什么信不信的,只是拱手一笑,站在了伏秋莲的一侧,“娘子,你的签呢?” “我……不解了吧?”不知怎的,直到她站在这位大和尚跟前,被大和尚这双眼那么平静的一望,伏秋莲突然觉得自己心头直发颤,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她竟然升起一种不想和这个人见面,说话的感觉! 她转身想走,身后,长乐和尚微微一笑,缓缓的开了口,“这位施主,你的签呢,可否给贫僧一看?” “给你。”眼看着被和尚唤住,她要是再走,就有些不好了,伏秋莲垂着眼把手里的签递上去,“请大和尚帮忙解一解,随意就好,我不信这个的。” “你信与不信,它就在这里,你即然来了,如何又不肯信?”这话听在旁边人的耳中,头一句好像是说我这寺就在这里,你信不信的它都在,第二句则是直接埋怨伏秋莲,你都来了,又说不信? 可听在伏秋莲心里却是让她霍的眼皮一跳,一颗心都跟着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嘴唇蠕动了一下,她看向长乐和尚,“大和尚,你看到了我?”这个我自然不是眼前的她,而是真正的,来自于另一个异世的灵魂。 “那是自然,姑娘别来无恙乎。”   ☆、017 都来了 别……来……无恙……乎…… 伏秋莲差点被这句话给惊的跳起来。 什么叫别来无恙乎? 她以前何时和这个大和尚认识过? 自己前后两世认识的人不少,但大和尚?伏秋莲觉得有些荒谬,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大和尚!基于不知道是怎样的心理,反正,伏秋莲是立马摇头,并且瞬间后退好几步。 “大和尚,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对上长乐大和尚平静,幽深的眼神,伏秋莲几乎要落慌而逃,她不想待在这里,她一点都想再看到这个大和尚。 可自己要是真的这么后退了…… 她深吸了口气,对着长乐大和尚微微一笑,“是,大和尚认错人了,我从来都没见过你。”从来,没有。 长乐点点头,“那是大和尚的错,贫僧给施主陪礼。” “无妨,这么多的人,认错也是有的。”伏秋莲几乎是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让她站在这里,面带微笑的和长乐大和尚交谈。 她不敢露出半点的异样。 如果伏老爷觉察出异样,如果连清看出来什么…… 他们会怎么样对她? 伏老爷会恨她强占了他女儿的身体? 连清可否会把她当成妖怪,一把火烧了她? 只要想到这些个后果,伏秋莲就觉得全身不寒而栗! 她绝对不要这样。 “这位女施主说的是。”长乐大和尚抬头,对上伏秋莲看似平静的眉眼,大和尚的眼底透着丝丝的怜悯,以及微微的叹息,那声音似是从大和尚眼底深处发出来。 又好像是从大和尚心头深处浮出来。 听的伏秋莲是心头大震,几乎身子都要软下去。 好在,她及时清醒。 朝着长乐大和尚点点头,她扭头,对着不远处正和辰哥儿说话的连清一笑,扶了身侧冬雨的手,“咱们走吧。” “太太,您还没有解签呢。” 冬雨很是疑惑,太太怎么不解签就走了啊。 身后,传来长乐大和尚低低的声音,“这位女施主的签大和尚解不了,女施主只须记得一句话,万事在心,所有的一切只凭本心即可。” 伏秋莲的身子滞了一下,转身。 “多谢大和尚。” 冬雨嘟嘟囔囔的,说的是什么啊,她怎么都听不懂?身侧,伏秋莲却是一直在回味着长乐大和尚的话,心里不知不觉的就起了一个结,难道,以后她还会有什么两难的问题不可?刚才那句话,听着好像是面对选择时的叮嘱。 不过,谁知道这些个和尚呢。 一个个神神秘秘的。 连清正在和儿子说话,看到伏秋莲过来,笑着扶她一把,一眼扫过,他就微微的蹙了眉,“怎么脸色不好看,可是那大和尚没说什么好话?我都和你说过了,咱们的事情哪里用得到他们出家人来说话,以后咱们不来就是。” 连清的话惹得一侧不少人怒目而视。 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呢。 这是对佛祖的不敬! 连清才不理他们,只是看着伏秋莲,一脸的心疼,“我扶娘子下去吧,咱们去下面逛逛,让岳父和辰哥儿他们在这里走走可好?” “不用了,咱们一块去下。”伏老爷已经抱着小妞妞走了过来,看到伏秋莲脸色不好,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再拜菩萨,一颗心都放到了自家女儿的身上了。 “莲丫头哪里不好,要不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再请个大夫来看看好了。” 伏秋莲失笑,“爹,我真的没事。”她的确是没事,只是刚才被大和尚那一席话给吓了一下,这会早就平复了过来,其实想想,大和尚就是真的看出什么来他能怎样? 她不承认,难道伏老爷和连清会一点不信她? 心情已经慢慢平复,她笑,“爹,相公,咱们再走走吧,头一回来呢。你看她们几个丫头,怕是早就想着四处走走,看看热闹啥的,您可不能扫她们的兴啊。” “你这丫头,就是心软。”伏老爷笑着摇摇头,扭头看向冬雪几个,“你们太太即然心疼你们,那你们几个一会就去逛逛,下面有个街市,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买下来。” “多谢老太爷。” 冬雨笑嘻嘻的头一个道了谢,不过却没有走,只是随身立在了伏秋莲的跟前,“奴婢什么都不需要,陪着太太和姐儿就好。” 一侧三个丫头也纷纷摇头道谢。 最后,还是刘妈妈笑着开了口,“即是这样,那就一块逛吧。” 伏秋莲也笑,“好,那咱们就一起吧。” 寺里伏秋莲觉得自己没什么再转下去的心思,牵着辰哥儿的手,连清抱着小妞妞,一行人便去了白龙寺下面不远处的街市上,一条街慢慢的走下去。 走到最后,一行人是吃的肚子溜圆。 什么豆腐脑,烙饼,芝麻汤圆之类的小吃,她们可是从街头吃到了街尾,要说最高兴,自然是辰哥儿。然后则是冬雨了,这丫头,用冬雪的话那就是第二个辰哥儿! 一伙人玩的都挺高兴的。 就是伏秋莲玩到了最后,都把之前和长乐大和尚的对话给抛到了脑后头,一心一意的陪着怀里的小妞妞玩了起来,眼看着下午就要过半,连清等人决定回家。 几辆车子缓缓驶回城,走到半路,伏秋莲看向连清,“要不,咱们晚上在外面吃饭?” 连清对于这些小事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笑着点头,“一切都依你。” 夫妻两人商量好,去问过了伏老爷,老爷子也没啥意见,如果是他儿子媳妇,老爷子估计会在心里嘀咕两句,好好的回家煮饭不好么,在外头吃,多浪费? 可眼前的是女儿,女婿啊。 在外头吃饭,不是自己的女儿轻松? 老爷子是傻了才会有意见呢。 外头用过晚饭,一行人走回驿馆,那位小马笑嘻嘻的迎上来,“连大人连太太回来了?呵呵,几位玩的可好?” 虽然不屑于这类人,但连清可不是当初才从家里出来的雏儿,能因为看不顺眼就直接给人白眼?或者几年前的他会,但现在却不会,笑呵呵的,“马小哥儿好。” “连大人连太太请。” 一脸恭敬的把人送进院子里,小马再转身,面对着院子里其他的人时,瞬间就变了一张的脸,在他的一亩三分地,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虫? 那就更好办了,你就安心当你的虫吧。 再说了,这个地方谁不知乃是皇城最为低等的驿馆,能有什么龙啊,真龙可是在皇宫里盘着呢,至于基他的? 呵呵,他怕什么啊。 小马转身,身侧就有那不长眼的迎上来,“小马哥儿,那一伙人是谁啊,为什么他们能单独住一个小院?” 旁边有人甚是不服气,“是啊小马哥儿,咱们这可是驿馆,总得有个先来后到的规矩吧,要是我记得不错,那一家可是才来不久,就是轮也轮不到他们吧。” 小马一声吃笑,轮?翻了个白眼,他笑嘻嘻的扫一眼对面的人,“人家有孩子,还是两个,一个还小呢,你有吗?” 他没有,他儿子最小的七岁了,可是…… 另一个手一抬,“我有,我有两孩子呢,都是才一岁左右的,还请小马哥儿行个方便啊。”他那两个小妾这两天闹腾死他了,非得缠着要换好地方住。 问题是他要是有钱,能住这鬼地方嘛。再说,他手里有几个钱都想着法子去折腾走关系了,哪有那个闲钱花在住处上?这会一听小马的话,就来了几分的精神。 难道孩子小也能换个地方? 小马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你孩子两个?” “是是是,还请小马哥儿行个方便。” “你有几个娘子?” “三,三个,还有两个通房。” 小马一指连清的住处,嘻嘻笑,“人家只有一个,是名正言顺的连太太,而且,人家还有一个有钱的岳父,呵呵,敢问这位大人,你有吗?” “我想问一下,这和有钱的岳父有什么关系?” 真真是岂有此理,难道岳家的钱肯给女婿花用不成? 小马一挑眉,指指连清方向,“看到了没,刚才那位可是岳父,人家是疼女儿疼的紧,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位岳父出的,而且是花了大价钱的,你们可舍得?” 他手指一晃,比划了一个数目。 看的几人都是心头一惊,住那个院子,需要这么多的银子?余下的人一听便散去了不少,留下的倒是真的有心,陪着笑往小马身前凑,“那个,小马哥儿,咱这里还有些银子,您看?” 小马翻了个白眼,“等着吧,现在没有。” “可刚才那个小院……”在他们看来吧,连清一行人不过是刚来的,他们可是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怎么着也得比连清他们的资格多吧? 小马呵呵一笑,“人家先住进去的。”然后他扭头就走,丢下身后的那一伙人懒得再多说什么——是,虽然他贪钱,可他也懂道义好不? 那院子人家连大人先住进去的。 该给他的银子是一纹没欠,给的痛快的不得了。 他怎么好意思去在这中间使坏? 做人不带这样的。 身后,那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变。 有几个人暗中使了个眼色,转身走了回去。 回到屋子里,小马身后跟着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殷勤的帮着他倒了杯茶,“马哥,我看那几个人怕是有点不甘心,估计得有点小动作,您看,咱们要不要出手?” “不必管。”小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只手拈了茶托,一只手拿了茶杯盖在茶杯沿上来回的摩擦,打转,最后他一声低笑,“不用管,咱们且看着。” “小马哥英明。” 小马笑着一巴掌拍在对方脑门上,“滚。” 连清和伏秋莲夫妻的住处。 冬雨几个烧好了热水,伏秋莲帮着辰哥儿洗好澡,换了身衣裳,辰哥儿和伏老爷在一起睡,刘妈妈亲自过去服侍,等到两人睡下,刘妈妈则转了回来,“姑娘,老太爷和哥儿都睡了下来。” 伏秋莲便笑,“睡了就好,今儿个在外头忙了一天,妈妈也赶紧下去歇着吧。”把刘妈妈打发了,伏秋莲帮着睡下的小妞妞掖了掖被角,转身坐在了灯影下看书。 连清洗漱好,走进屋子,看到了正在看书的伏秋莲,走到她的跟前,“娘子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在看本朝历传呢。” 当今皇上是第五代,国朝传承至今,自有其专人立传,对本朝各代皇帝做专门的记述,虽然传出来的都是一些歌颂立德之事,但多看看,了解一下总是好的。 特别是她们现在身处皇城,说不定哪天就能用到呢。 伏秋莲笑嘻嘻的,“我在看烈德帝。” 所谓的烈德帝乃是本朝第二代皇帝,为人骄纵,性嚣张,行事素来是我行我素,甚至以九五之尊亲自东征西讨,打下本朝诺大基业! 而让伏秋莲觉得心有诧异的却是列德帝的皇后。 竟然是一个自他朝小国抢过来的女人。 此女本就是二嫁,至列德帝已是三次嫁人,列德帝却是视为珍宝,后宫一生独宠此女,最终,更是为此女散尽后宫,终此一生,只此一女。 可说是破了不知多少朝皇帝后宫三千的惯例。 此女于三十而逝。 列德帝于此女逝后两年也撒手而去。 留下身后诸事,任由后人评说。 本朝后代诸人赞者多,但心底不以为然者更多。 连清有些诧异的看向伏秋莲,“娘子竟然欣赏列德帝?”因着夫妻私话,他的语气便有些不以为然,坐在伏秋莲的身侧,连清笑了笑,“这位列德帝开拓疆土的能力的确是无人能出其佑。”至于其他的,连清笑了笑。 那是别人的生活,还是不与置评的好。 “相公,和你在外头是怎么听人说列德帝的?”女人天生就是带着八卦因子的,与其说伏秋莲好奇列德帝,不如说伏秋莲是对那位以着三嫁之身,却能让列德帝独宠一生的女人好奇,这是怎样一个女人? 她有着多大的魅力啊,竟然让一届大帝这般疯狂? 据书上所述,烈德帝单为这个女人就挑起的战争就有三次!伏秋莲坐在床上,看着连清,双眼直冒星光,“相公,你知道不知道这些事啊,你给我说说嘛。” 看着他家娘子那一脸好奇,八卦的神色,双眼灼灼的,好像要把他给吃了一般,连清的眼角抽了一下,“那个,娘子,为夫真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真的?” 伏秋莲咪了一下眼,表示有些不相信。 这些不应该是官场中人都知道的事情吗? 连清会不知道? “相公,你不是不想和我说吧?” 对上伏秋莲满是怀疑的眼神,连清吃的一声笑,“娘子,天色已晚,为夫以为是咱们该歇息的时侯。而且,*苦短,娘子怎么可以把时间耽搁在这些谣传之上?” “……” 下一刻,伏秋莲已经被某人温柔的压了下去。 嗯,果然是*苦短…… 白天教辰哥儿读书,教养女儿,晚上享夫妻之乐,偶尔与几个志同道和的同僚闲谈,这样的日子繁琐而温馨,转眼又是月余,如果说这一个多月有什么好消息,也不是一个没有,周府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 虽然只是一些寻常的吃食,但最起码表明了个态度。 单就这一样,也让驿馆里的不少人对连清另眼相看了几分,看着人家不声不响的,难怪一来就住进了单独的小院子,原来是有后台的啊。 便有人不解,“这位周大人是谁啊?” 不就是一个周大人么,长安城里还缺大人? “如果真是那位周大人,你可别说,虽然官儿不是顶大的,但长安城里还真就没几个人能惹。”有人神秘一笑,一句话满意的引来不少人的围观,享受着暂时的众星捧月般的眼神,他得意一笑,“周大人可是当今圣上为太子时的师傅,最受当今太子的器重,当今圣上登基,周大人在先皇临去时的最后一次宫变中为保当时的太子妃,如今皇后与当今圣上的大皇子,也就是现今太子,可是把自己的嫡长子给亲手推了出去,据说,是被敌手给大卸八块……” “……” 一群人听的全身寒毛直竖,头发丝都是冷的。 而众人在外头围着人听这些往事的同时,伏秋莲夫妻也坐在一侧,听着莫大几个低声诉说这位周大人的事情,当听到周大人为了现今的太子,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推出去时,伏秋莲下意识的就看了一眼连清。 是不是男人为了野心,权力,往上爬,都是这样不顾一切,如果可以,哪怕是亲手牺牲自己的儿子也在所不惜? 若真是这样,那她让连清当这个官是对还是错? 只是一个眼神,连清就猜到了伏秋莲的心思。 第一个念头就是生气。 自己在她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第二个念头则是心疼,是自己没有给她安全感。 不然,她怎会这般的担心呢? 手轻轻的握住伏秋莲的手,连清对着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低声道,“你放心吧,如果这个官是需要这种方式才能去做,我宁愿咱们一家四口回镇上去。” 哪怕是卖字为生,他也心甘情愿! 伏秋莲也不过是一时思绪,手被连清给握住,她随即就感受到连清微恼的情绪,心头一暖,耳侧,响起她低低的声音,“我不会的。” 就这么轻轻的一句话,伏秋莲却是瞬间就放了心。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自己应该相信连清的话。 这么想着时,伏秋莲就抬头朝着连清嫣然一笑,眼底那几分的俏皮让连清放下了心,还好,自家娘子没有钻这个牛角尖,若是真的一条死胡同走下去……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哄了。 对着连清一笑,以示安慰,表示自己没事了,伏秋莲扭头看向莫大几个,“后来呢,是不是当今圣上为了表示对周大人的恩宠,信任,给他升官发财,让他当了大官?” 冬雨也在一侧点头,“这位周大人现在一定是大官吧?”想到自家老爷竟然被这么一位大官给看重,还是皇上最信任,曾经救过皇上儿子的大官看重。 冬雨几个就觉得与有荣焉。 好像对方看中的就是她们自己本身一样。 看着她们几个的表情,莫大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位周大人的官职并不高的,如今他只是官拜从二品。” “啊,从二品还不高啊。” 冬雪几个纷纷点头,从二品啊,那得是多大的官? 可这话听在伏秋莲耳中却是微微一怔。 即是当今为太子时的老师,又是一心相助当今圣上。 更是在当今登基前出过大力。 甚至救过皇上的嫡长子。 不管是于归还是于私,这样的人封一个超一品,甚至是国公或是异姓王都是不为过的,当然了,国公和异姓王难策,但最起码的,一个一品的侯爷是可以吧? 是这位周大人却仍旧是从二品? 伏秋莲眉头微蹙的样子看在连清眼里,让他心头微微一动,握着伏秋莲的手轻轻在她手心上挠了一挠,待得伏秋莲回过神,连清低柔的声音响起,“娘子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何他的功劳这么大,竟然是从二品的官职。”伏秋莲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不管是从哪一方面都说不通的呀,她看向连清和莫大几个人,“难道这位周大人现在不得圣心吗?” “怎么可能呢,皇上可是几次下旨嘉奖周大人的,还连着两次亲自下令,让太子拜周先生为师,可惜,这位周大人如今的性子越发孤僻,为了不收太子这个学生,竟然直接把皇上派来的使者给拒到了门外。” 冬雨一声惊呼,“这位周大人好大的架子,竟然敢这样得罪皇上的人,他就不怕皇上生气吗?” “他怕皇上生气,但他更怕自己会没命吧。” 伏秋莲淡淡的自嘲,一句话里却是说尽当时周大人的心情,有此荣辱,日后他的一切可就和皇家分不开关系了,可皇上少壮,三十而立,太子十余岁,虽有凌云志,却无能力,心性尚不稳。 这样的两者之间,想也不用想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太太,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冬雨一脸的不解,皇上下令封赏他的啊。 皇上这么的看重他,还有谁敢背着皇上要他的命? 看着冬雨这丫头一头雾水的样子,伏秋莲笑了笑却没有出声,扭头看向莫大,“如今,皇上是不是很是冷淡周大人?” “皇上据说是挺生气,还曾在朝堂上怒斥过周大人一回呢,不过周大人真是好样的,哪怕是皇上训斥,依旧是一心为着朝庭,忠心耿耿的,让人好生敬服。”说话的是延风,一看那表情就是一个周大人的粉丝儿。 仿佛他这会正在积极,努力的游说大家,路人转粉。 伏秋莲这么想着就忍不住的笑,抬眸想去看延风时,这一眼看过去,不禁心头就是一顿,冬雨的眼神,火热而明亮,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暗恋,喜欢一个人的眼神。 而坐在冬雨身侧不远处的冬雪? 隐忍,无奈,落寞。 分明就是情伤中女子自哀自怨的眼神! 这一眼看过去,伏秋莲的头就疼了起来。 这两个傻丫头不会是同时喜欢上延风了吧? 延风有什么好的? 莫大,华安甚至其他的几个,不都比这混小子好吗? 心里装着事儿,伏秋莲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说话啊,把人给敷衍般的打发了,坐在靠窗前的床上,伏秋莲揉着眉心在发愁,这事要是真的如她所想,该怎么办? 两姐妹同时喜欢一个男人啊。 这放在现代那也是一件尴尬的不能再尴尬的事! 有心想找两个女孩子问一下吧,又怕自己把这种平衡打破,给两个丫头的相处弄出来一些问题,想来想去的,她是真的找不出一个好办法了,最后,只能把刘妈妈给叫过来。 刘妈妈还有些埋怨,“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老奴手里还帮着姐儿洗衣服呢,好几件才清洗好,正想着晾呢,您这里就派了人过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再等会吗?” “哎哟妈妈,你还有心晾衣服,我都被快这事给愁死了。”伏秋莲拉着刘妈妈的手,一脸的愁容,“妈妈你坐下,我有事和你说。” “姑娘是什么事啊,您说。” 看到伏秋莲这么的凝重,刘妈妈也提起了一颗心。 难道是老爷的官儿出了什么问题? 可又一想,应该不至于。 自己在这些事情上又帮不了什么忙,太太不至于这样认真的和自己说的。在脑海里七想八想的,刘妈妈脑海里的念头还没转完呢,就听到耳侧响起伏秋莲的声音,“妈妈,我发现冬雨那丫头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是吗,这是好事啊,这丫头喜欢的是谁,和我说说,我老婆子也帮着她去掌掌眼,要是过的去,咱们就让他上门来说亲。”刘妈妈兴致勃勃的,一脸的欢笑。 她是真的为着冬雨开心。 几个丫头虽然她是真的一视同仁,但私心里,最喜欢的却是冬雨,是活蹦乱跳的冬雨,朝气蓬勃的冬雨。 而非是那个四平八稳,周到细致的冬雪。 如今乍一听到伏秋莲的话,说冬雨这丫头有了喜欢的人,刘妈妈是真心为着这丫头高兴,同时爬上心头的,是几分的怅然,冬雨这丫头也要出嫁了吗? 看着刘妈妈开心的样子,伏秋莲只有苦笑,“妈妈,您别高兴的太早了,我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 “什么没那么容易,咱们冬雨喜欢对方,是看的起他。难道还嫌弃咱们冬雨不成?”刘妈妈的话在这里一顿,本来是满脸的怒气,却在抬眸看到伏秋莲眼底的涩意之后,她心头一颤,说话都跟着带了几分的结巴。 “姑,姑娘,冬雨这丫头不会是喜欢上姑爷了吧?” 丫头喜欢上自家男主子这也是正常的。 哪家大户人家女主人身边的贴身丫头不是给男主人备着的?通房,姨娘,这可是大多数丫头心里的那一个美梦! 难道说,冬雨也动了这个心思? 不不,不可能的。 冬雨这丫头决不会是这样的人。 相处这么些年,刘妈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了解冬雨的性子?为着自己刚才瞬间的想法而起了几分内疚,自己不该不信冬雨这不丫头的,可主要是刚才伏秋莲这神色太古怪嘛。 害的她老婆子都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不会是连清,那只能是冬雨这丫头喜欢的人有问题。 刘妈妈冷静了一下,看向伏秋莲,“她喜欢的是谁?” 让她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骗了她家冬雨。 看她老婆子不去剥了那混小子的皮! 看看,这会的刘妈妈直接就把自己转变成了家长。 在她老人家的眼里,孩子总是自家的好。 哪怕是有错,那也是别人家的娃把自家孩子给带坏的。 伏秋莲看了眼外头,知道暂时不会有人,便低声道,“是延风。” 竟然是延风? 出乎刘妈妈意料的啊,她怔了一下,不过又觉得有些奇怪,延风这小子虽不如华安嘴会说,不如莫大能干,稳重,但也挺招人喜欢的啊,难道说,他家里娶了妻? 这么一想,刘妈妈的脸子就落了下来,“是不是那混小子在家里娶了妻,现在又来招惹咱们家冬雨来着?要真的是这样,姑娘你放心,我绝对不轻饶那混小子。” 敢骗她家冬雨,看她老婆子怎么收拾他! 对上一脸怒容的刘妈妈,伏秋莲摇了摇头,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起才好,要是自己和刘妈妈说两个丫头都喜欢上了延风,刘妈妈会不会先被冬雨两个给气死? 好好的男人都死光了吗,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 “姑娘?到底是有什么事,您到是说啊。” 真是的,把她个老婆子吊在半空,很不好受的。 反正这事得解决,早一日解决也好,伏秋莲心一横,叹了口气,“妈妈,如果我猜的没错,冬雪也是喜欢延风的。” 果然,伏秋莲的话一出口,刘妈妈随即听的是勃然大怒,恨恨的把两个丫头一番念叨,最后,却是直接把气都撒到了延风身上,“都是这个混小子,要是他自重,咱们家两个好好的丫头怎的就都看上了他?” 刘妈妈是越想越气,最后发着狠,“看我明天怎么收拾那混小子。” 伏秋莲叹气,“妈妈,这些话就别说了,您要是真的把事情捅出来,那两丫头估计会觉得没脸见人,能闹出点什么事情还不知道呢。” “这倒也是,可总不能由着她们两个这样下去啊?”万一事情出现意外,到时侯怕更不可收拾的。刘妈妈看着伏秋莲,终于有点理解伏秋莲刚才的发愁了。 换了她,也是没什么办法啊。 要是一般的丫头,那随便怎么就解决了。 可冬雨和冬雪这两丫头和伏秋莲的情份不同,而且刘妈妈也把她们视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自然不可能随便解决的,还得照顾两个丫头的心情…… 这样一想,刘妈妈同样就为难了。 想来想去的,她对着伏秋莲叹气,“太太,您觉得这事咱们能怎么办?” 伏秋莲也是真的发愁,“让我再好好想想。”她想着想着,猛的想起了一件事,霍的抬眼看向刘妈妈,“妈妈,咱们在这里想了半天,好像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啊,什么事情啊?” “这两丫头都喜欢延风,那延风呢,他喜欢谁?” “……”刘妈妈想说,那混小子敢不喜欢,可两个啊,混小子敢不喜欢谁?要是只喜欢一个,让另一个伤心,或者是两个都不喜欢? 想来想去的,刘妈妈就觉得吧,这事情不管是延风是哪一种想法,自己这边都没啥好高兴的,喜欢一个自然会伤到另一个,她有啥好高兴的? 可要是两个都不喜欢…… 难道自家丫头就这么的没用? 反正吧,刘妈妈觉得这真是一件让你高兴不起来的事。 伏秋莲倒是想通了一些,男女感情的事嘛。 谁能控制的了? 她看向刘妈妈,“这样吧,我让相公抽空去问一下延风,或者是找莫大侧面打听一下,看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然后,咱们再去想其他的办法,妈妈你看如何?” “也只能是这样了,这两个丫头,真真不让人省心。”刘妈妈瞪了眼,最后还是道,“在事情没有清楚之前,要不,老奴去找那两丫头探探她们的口风?” “可别了,妈妈您别再添乱了,到时侯再惹出其他的麻烦,还不如就这样再看看呢。”伏秋莲看着刘妈妈,赶紧制止她,她是真的怕让那两丫头因为这事心里起了隔阂。 为了一个男人而失了姐妹情份。 多不值得啊。 刘妈妈也跟着点头,“成,老奴就听姑娘您的。”起身要走的时侯,刘妈妈方想起什么般看向伏秋莲,“姑娘,这两丫头的事情解决之后,老奴觉得吧,您还是赶紧把余下的两个丫对的事也给操办了吧。” 看着刘妈妈一脸纠结的样子,伏秋莲忍不住的抿唇一笑,“妈妈是害怕再来这么一次吧,两个秋不会吧,我觉得她们两个肯定不会的。” 刘妈妈瞪她,“你还有心思笑,老奴可是愁的不成。”还不如不知道这事情呢,想到这里,不禁就带了几分幽怨的眼神看向伏秋莲,“姑娘,您不会是故意把这事和老奴说,然后让老奴跟着您一块担心的吧?” 伏秋莲哈哈大笑,“妈妈你猜啊。” “……”刘妈妈宠溺的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走到外头吧,叹了口气,再往前走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情绪,哪里有之前在屋子里时半点的愁苦之色? 晚上,伏秋莲夫妻哄睡了两个孩子,闲话家常,伏秋莲状似无意的问,“相公,延风在家里还没有成过亲吧?” “自然是没有的,娘子怎的问起了这个?”连清把手里的书往一侧放了放,带着几分笑意看向伏秋莲,“难道,娘子是想给延风做媒不成?” “这也没有什么不可的啊,不过,你得先帮着我去问问延风,看看他可有什么心上人意中人之类的,然后你回头再告诉我,好不好?” 连清刚才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伏秋莲还认真了,他挑了下眉,“是哪个丫头看上了延风不成?娘子先和我说说,让为夫帮你参谋一二如何?” “不如何。”伏秋莲对着连清翻个白眼,心里腹诽着,我才不要告诉你两个丫头都看上延风了呢,到时若是真的什么都成不了,凭白让他看低了冬雪两个。 “……”连清叹口气,自家娘子护着身边人呢,他点点头,“好吧,为夫不问了就是。” “嗯,那你记得明天帮我去问问他啊。” 对上自家娘子娇俏的眉眼,连清宠溺一笑,“好,为夫明天一定帮你问,如果那小子敢说自己有别的意中人,为夫就帮你把他们给拆散,娘子看如何?” 这一番话说的伏秋莲忍不住笑了起来,嗔怪的瞪他一眼,“哪里有你这样的,没听说过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么,成不成的是缘份,如果她们当真没那个缘份,可怪不得谁的。” “是是是,我家娘子聪明睿智。” 伏秋莲看着这样难得显出几分孩子气息的连清,忍不住笑的趴伏在枕头上,“就知道贫嘴,一边去。” 夜色渐深,春意,正浓。 第二天出门时,连清特意和伏秋莲说,让她在家等他的消息,一定会让她满意的,结果连清的消息还没带回来,伏秋莲收到了一封加急派来的信件,她一目十行的看完,忍不住就叹了气,怎么就老是有这些添乱的人出来跳呢? 而与此同时。 长安城外。一个俊俏的公子兴高彩烈的站在了长安城西城门外,他的身侧,站着一名同样娇小玲珑的小厮,同样事实在兴奋,“小,公子,这就是咱们要来的长安城么?”   ☆、018 连老爹驾到 俊俏的公子横了身侧的娇俏小厮一眼,“如果你再敢喊错,看我回头怎么罚你。” “小姐,小公子饶命。” “小什么小,公子就是公子,听清楚了,是周公子。”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 周公子自然不是别人,因为绣球招亲,生气连清不娶她,和周员外闹腾了起来,最后,直接离家出走,耳边听着那小厮提了一句,那些人好像是去长安的。 然后,她直接也带着个贴身小丫头一路赶了过来。 或者该说她是运气好吧。 这一路上两个女孩子虽然走了不少的冤枉路,但好在绕了几回路之后,竟然真的就让周念儿主仆一路平安的到了长安城!看着西华门几个大字,周念儿自得的一笑。 这不就让她找到长安了吗? 美眸流转间她得意的抿唇轻笑,本就生的好,如今又扮着男装,一笑一蹙间多了几分妩媚,不知道落在周围多少人眼里,有些人就善意一笑。 有些人却是眼中多了些意思,女孩子么? 周念儿却是不理这些,径自一拍身侧扮成小厮的小丫头,“走吧,咱们进城去。”竟然敢抛下她偷跑,让她找到那个男人,她让他好看! “是,公子您慢点走。” 小丫头亦步亦屈,一脸无奈的被自家小姐拽进长安城,心里想的却是老爷的人怎么还不到啊,小姐再这样闹腾下去,真的惹出点什么事情来,她哪里担的起? 到时侯老爷肯定是一力维护自家小姐。 所有的罪责都丢到她头上了。 “想什么呢,赶紧的走啦。”周念儿瞪了眼身侧的小星,“再慢慢腾腾的,我把你给卖了。” “……” 距离周念儿主仆进城半个时辰过后。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仍旧是西城门。马车停下接受检查,车帘掀起来,是一对衣着华丽的中年夫妇,男的面相俊逸女的端庄秀丽,一看就晓得不是一般人家。 守城的侍卫扫了一眼马车,很是客气,“职责所在,还请两位见谅。” “无妨,在下姓崔,此乃我家夫人。” 崔?侍卫面色微微一变,“敢问,和长安崔家是?” “那是本家。” 一听这话,侍卫哪里还敢怠慢?扫了一眼男子衣摆的一侧,果然有一枚代表崔家子弟的玉佩,虽不是嫡枝,但有此玉佩着身,也应该是被家主极为看重之辈。 他们只是守城门的。 可没必要得罪权倾半朝野的崔家…… 这么想着,侍卫便欲开口放行,举起来的手才想放下,就听到车内一声年轻女子的轻咳,侍卫的手一滞,抬眼看过去,那位崔夫人歉意一笑,“是小女,前几天得了风寒,才吃了药呢。” “原来是崔小姐,放行吧。” 车帘一角被风吹起来,露出一张如玉般吹弹可破的侧脸,几名侍卫偶尔一眼看过去,车子走过去,几名侍卫想着刚才看到的那惊鸿一瞥的侧影,一颗心都是扑通扑通直跳。 第一个念头,有女倾城! 第二个念头,长安崔氏,果然不愧是长安崔氏! 崔家的马车大约有十几辆,待得一辆辆的车子进城,足足就用了两刻钟的功夫!后头有人就羡慕的不得了,“这是谁家的马车啊,这气势,气派啊。” “你刚才没听到吗?崔家,长安崔氏!” 闻者一听,立马就收了声,便是连异样的眼神都收敛了不少,崔家啊,权倾朝野的崔半天,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崔家夫妇的马车上。 崔夫人满脸心疼的看着身侧的人,“清儿你怎样?感觉好些了没有?若是难受就别撑着,咱们马上就到家,到时侯让你爹爹给你去请御医。” “女儿,咳咳,女儿无事——” “娘亲知道你是个好的,你这孩子,别总是什么事都在自己心里撑着,万事有你爹爹和我呢。咱们崔氏可不是好惹的。” “咳咳,女儿多谢娘亲,咳——” 马车接近崔家大宅,离着正门老远的角门处,车子停下来,崔浩下车,亲自扶了夫人下来,而后,有丫头扶了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下了马车,女子容颜清丽,绝色倾城。 婷婷袅袅,纤腰盈盈,不堪一握。 崔夫人眸光微闪,一脸温柔,“清儿别紧张,一会你只需随着我就好。家里人都很好的。” “女儿晓得的,女儿跟着娘亲就是。” 崔夫人一笑,拍了拍身侧女孩的手,年轻女子抿唇一笑,一脸的娇羞之色,偶尔一侧头,那张清丽脱俗,倾城之色的容颜让百花为之失色。 如果伏秋莲在这里,肯定一眼就能认的出这女子。 不正是最早在镇上初相遇,后来路上再次偶遇,伏秋莲一行人客栈里救过一回的李清儿么? 伏秋莲正和连清在商量着过几天去周家送什么礼物,太贵重了不好,而且会让周府的人看轻,但若是太轻吧,他们夫妻也拿不出手,同样的更会让周府的人看轻。 所以,对于周家这一两个月来首次露出的善意,竟然派人过来送了贴子,邀请伏秋莲夫妻两人后日去周府赴宴,伏秋莲一家人都是挺看重的。 伏秋莲想来想去吧,还是拿不定主意。 最后她只能看向连清,“相公,你帮我想个主意吧,我这两天想来想去的总是拿不出个主意,这咱们去周府,虽然知道肯定不能拿贵重的东西,但也不能什么都不拿吧?” 一般的东西又拿不出手啊。 她觉得在皇城里住着也真是挺难的啊。 看看,这光是送什么礼物就让她发愁了两三天。 以后要是真在这里住下来,她不得减寿啊。 连清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就低声一笑,“娘子,是为夫的错,之前没和你说这事,让娘子白白的担心了两天,为夫和娘子陪不是。” 嗯,这话的意思是? 伏秋莲咪了下眼,“相公,你心里是不是有数了?” “我书房那边有一套墨宝,是松之先生以前常用的,过两天去周府时,咱们拿过去送给周大人刚好合适。” 伏秋莲一听倒没有生气,不过却是看了连清一眼。 她记得那套墨宝连清也是挺喜欢的。 得到之后没怎么用,偶尔才拿出来把玩一下。 连清看到她投过来的一瞥,笑着握了她的手,夫妻两人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连清帮着伏秋莲续了茶,“娘子放心吧,不过是一套墨宝罢了。” 夫妻两人说罢正事,伏秋莲看着连清,猛的想起了一件事,有些头疼,想了想,默默的拿出一封信递给连清,声音也有些焉焉的,“相公你自己看看吧。” “这是什么,谁的信?”连清有些疑惑的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脸就黑了,坐在那里半响没出声,最后还是伏秋莲打破这一室的寂静,“我是没办法了,相公你且拿个主意吧。” “岳父知道这事了吗?” “这是咱们的家事,哪里要和爹说?”伏秋莲叹了口气,看了眼连清,“我倒不是不想让爹过来,如果以前是万山县,咱们好歹有一个住的地方,如今却……” “而且,爹是带着连非夫妻,还有两个侍女一块上路的,如今怕是左右也就是这段时间到了,咱们不管怎样得想个法子啊。”若是连清不管,传出去一个不孝的罪名,这长安城里还混个鸟啊。 “等爹来了,我亲自和他说,让他回去。” 半响,连清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伏秋莲张了张嘴,倒是问问他,你爹要是不回去呢?更何况他身边现在还有连非夫妻,时不时的挑拨他两句,连老爹本来就耳根子软,被身边的人左一个主意右一个主意的说着,能有自己的立场才怪。 据周氏送来的信里所言,田氏可不是李氏之辈能比的,在家里把连老爹这个当公公的哄的眉开眼笑呢,整个老宅田氏能当三分之一的家儿! 这样的人,如果一心想着利用连老爹。 灭起来是有些困难的。 可现在人还没来呢,她就是说再多也没用。 而且她们还都没看到田氏呢,与其在连清耳边多说什么,让他在心里落一个自己多嘴多舌的印象,不如让他自己去发现,去亲眼看看他连家的一家人是怎么个行为。 这么想着,伏秋莲就笑着点了头,“好啊,就依相公的话。这两天我亲自去外头看看客栈,如果爹他们来了,我就安排一个好些的客栈,相公看这样安排如何?” “嗯,一切都听娘子安排。” 因着收到周氏的信,想着即将到来的连老爹一事,夫妻两人都没了说话的心思,甚至本来因为周家送信请他们过去做客的喜悦都没有了几分。 夜色渐深,夫妻两人哄睡了两个孩子,随意的说了会话,便合衣歇下。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连老爹要过来还是怎么的,反正伏秋莲是做了一晚上的梦。 乱七八糟的,想都想不起来。 次日一早起来,伏秋莲就觉得有些头晕脑涨的。 怕传染给小妞妞,赶紧让刘妈妈把小丫头抱走,自己则让冬雪去煎了一碗药早饭后光断的喝了,其间又用姜汤泡了个澡,等到了下午,总算是把那个风寒的苗头给压了下去。 午后,连清在给辰哥儿上课,伏秋莲父女两人说话,伏秋莲自然是要说到连老爹一行过来的,伏老爷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什么时侯的事?” “出来月余了,估摸着也就这段时间到了。” 伏老爷脸色有些难看,“连清怎么想的?”老爷子是真的挺担心这事的,他自己无所谓,大不了他回家抱孙女去,可自己的女儿不能一走了之啊。 这还有两个孩子呢。 而且,成了亲就是连家的人,哪怕是他这个当爹的再疼自家女儿,现在她是连家妇,孝敬公公,服侍翁姑这是走到哪里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爹你放心吧,连清说,等到他们人到的时侯直接住客栈,然后他会亲自和公公说,让他们在这里玩几天就回去的。”虽然说的轻松,可伏秋莲心里却是清楚的很。 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的。 连老爹都亲自找过来了,能这么简单的被打发了? 这么远的路,闹腾了一个多月,连老爹肯玩几天就走? 想着以前连老爹的性子,伏秋莲就叹气。 很明显的,伏老爷也是这样想的,他看了眼伏秋莲,在心里叹了口气,出声安慰着自己的女儿,“你别担心,这事如果连清处理不好,爹给你作主。” “爹您可别冲动,先让连清去说。”这毕竟是他爹呢,没道理所有连家的事情都得自己父女帮他搞定,他自己的前程,赴考,伏家帮他是情份,因为有自己在。 可连清他亲爹的事,让自己爹去出面? 没这个道理的。 伏老爷一笑,“你放心吧,爹心里有数。” 小妞妞被刘妈妈给抱了进来,看到伏秋莲在,咧着一张小嘴,露出前面一颗牙,伸着手伊伊呀呀的朝着伏秋莲扑过来,是要让自家娘亲抱呢。 伏秋莲上前伸手接过来,把女儿抱在怀里吧唧亲了一口,小妞妞抱着伏秋莲的脖子咯咯笑,一侧,伏老爷笑呵呵的,他活着,图的不就是这些吗? 别说一个连老爹,就是两个,三个连老爹。 只要他敢让自己的女儿不痛快。 自己就绝对让他也别想痛快的了。 晚上,伏老爷也不知道和连清怎么说的,反正是翁婿两人相谈相欢,最后伏老爷甚至是一脸笑意的回了自己的屋子,伏秋莲觉得挺奇怪的。 连清和自家老爹说了些啥,让老爷子这么开心? 有心想问吧。 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不问吧? 最后,伏秋莲还是决定不问了。 有啥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她啊,只是一个小女人! 放开了心思,不再去想那些琐事,伏秋莲顿时觉得眼前日子也没那么差,看看,他们虽然在这里一等两三个月,可人家不是有在驿馆一住两三年的都有吗? 而且,前两天周府给自家送的贴子。 驿馆里的人不提,就是吏部都派人过来打探了一回消息呢,伏秋莲想,这不就是好消息吗? 翌日一早,用过早饭,伏秋莲和连清夫妻帮着辰哥儿和小妞妞梳洗,换了身干净不失孩子气的衣服,给小妞妞脖子上配了长命锁和璎珞项圈,夫妻两人抱了小妞妞,带着辰哥儿,还有冬雪冬雨一行人上了去周家的马车。 是的,周夫人派了马车过来接他们。 连清夫妻郑重道谢,周府派过来的婆子便笑,“是连大人和太太不嫌弃才是,我们府里的马车可是简陋的很,驶出去之后都没有人认识呢。” “是周大人和周夫人谦逊。” 一番客气之后,伏秋莲和连清一家人上了马车。 马车的确如同婆子所说的,很是简陋,如同寻常百姓家的马车一般,不带半点的装饰甚至是摆设,连最寻常饮茶的小几都不曾摆放一张。 辰哥儿和连清坐在一侧,伏秋莲抱着小妞妞,不远处是冬雪两人,随着马车缓缓向前驶去,车子里的气氛顿时就是一寂,周家的婆子不出声,伏秋莲则是低头逗弄小妞妞。 连清和辰哥儿两人安然端坐。 两个丫头鼻观口,口观心的在那里坐着。 就这样,约摸行驶了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了下来,外头的车夫一声轻咳,“罗妈妈,到了。” 周家的婆子正是姓罗,周府的人称一声罗妈妈,这会听了外头的声音便笑,“连大人,连太太,咱们该下车了。” “妈妈客气,妈妈请。” 连清先下了马车,转身扶了辰哥儿下来,而后又亲自动手亲自接了小妞妞下来,交给一侧的冬雪之后,最后则是亲手扶了伏秋莲下车,“娘子小心,慢点。” “多谢相公。” 伏秋莲菀而一笑,扭头看向一侧的罗妈妈,“罗妈妈,请您前头带路?” “应该的,连大人,连太太请。” 走的是侧门,伏秋莲多少知道一些规矩,自然也没有挑的道理,随着人走进周府,打量过后心里有了数,这位周大人要么就是心府极深的枭雄,要么,就是真君子! 这府邸可是和外头传说的他的为人一样。 低调而又严谨。 路过花园子时,伏秋莲特意瞅了一眼,微微的挑了一下眉,周家连花园子里的花都是开的低调,种的多是秋菊等清幽雅致之类的花卉,你想在这里找到一朵牡丹等花? 是根本就没有的。 连清父子被带去了前院,伏秋莲则抱着妞妞被带去了后院,冬雨冬雪则是寸步不离的守着,罗妈妈亲自走在前头带路,一行人直奔后院而去。 清居园。 周太太亲自招待了伏秋莲,看到小妞妞很是欢喜,抱在手里亲热了半天,最后,听到说辰哥儿也跟着过来,又派人把辰哥儿自前院请过来,对着辰哥儿一番夸。 自然是要派见面礼的。 伏秋莲觉得自己这礼物接的是胆颤心惊的。 给辰哥儿的竟然是一副孤本? 送给小妞妞的,竟是一把琴,最主要的是,这琴乃是当世最为有名的长久大师的遗作! 就这两件礼物,谁敢说周家没钱? 伏秋莲想着连清带过来的那套墨宝,顶多也就是值上个几百两银子吧,如今,人家出手就是无价之宝,幸好她心理素质过硬,不然估计当场就得失态! 中午备宴,周太太亲热的和伏秋莲说话,很是客气。 直到半下午,一行人才自周府告辞。 仍是周府的马车,夫妻两人都没有多做交谈。 还有周家的人在呢。 马车停在驿馆前,周家的下人恭身施礼,“连大人连太太,奴才就送您到这里了。” “有劳小哥儿。” 待得回到后头的院子,伏老爷正在家里喝茶呢,看到连清一行人进来,笑呵呵的接过小妞妞,“妞妞来,让外公抱抱,呵呵,一上午没见,想外公了吧?” 小妞妞的想法很直接,吧唧一下。 涂了伏老爷一脸的口水,还顺势在他脸下啃了一下。 伊伊呀呀的,瞪着乌黑的大眼,让人看的就心喜。 伏老爷哎哟了一声,对着小妞妞那叫一个稀罕。 是真的喜欢啊。 问了伏秋莲她们夫妻几句话,知道人家周府不过是寻常请客,也没别的事,晓得这只是一回初次的试探,伏老爷也懒得问了,抱着小妞妞就朝外头走了出去。 “妞妞走,外公带你出去玩哦。” 小妞妞伊伊呀呀的,也不知道是说同意还是怎么的。 后头,伏秋莲赶紧叮嘱着,“爹,她中午吃了不少的点心,您别再给她吃了。” 伏老爷摆着手,“晓得了晓得了。” 夫妻两人坐在屋子里,伏秋莲看向连清,“前面的情形如何?” 知道她是问和周大人的谈话,连清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只是问了我一些万山县的风土人情,还有就是一些客套话,都是些问我在长安习不习惯之类的话。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你后头呢?” 伏秋莲也苦笑了一下,“除了两孩子的见面礼,其他的都和你一样。”那两样见面礼是真的吓了她一跳,她都不知道是要拒绝还是拒绝。 价值连城啊,哪里敢收? 看了眼伏秋莲,连清轻轻的开了口,“你觉得那是无价之宝?” “那是自然了啊。”之前她也曾经了解过这个世界的一些所谓文艺范的高人,对于书画稍有涉猎,周太太一让人把东西拿出来,她就认了出来。 周家的东西能有假的? 连清叹气,“周家的东西没有假,但那些东西对于周家来言真的不值钱。因为,他们家什么都缺,就是这些孤本范本,琴棋诗书画之类的东西不缺。” “……” “皇上赏的东西不少,金银珠宝类的东西周家都推了,后来,皇上发觉周大人喜欢这类的东西,便直接赏赐这些,就是现在,内务府都会把一些孤本往周家送。” “……” 伏秋莲揉揉眉心,果然是财大气粗吗? “所以,你就让人给我递话,安心收下?” “收下吧。” 伏秋莲何尝不知道只能是收下?所以,才在小厮过来传话时,她只是略顿了一下,便让两个孩子对着周太太道了谢,虽然不图周府什么,但她还是不想得罪这一家子。 去了一趟周府,驿馆的人顿时安静了不少。 本来这两个月时不时的有着想打连清夫妻主意的人,甚至想着把他们这一家子赶出去,然后好搬进来的大有人在,可都被周家这一举动给小小的惊了一下。 这连清和周家是什么关系? 周大人可是一直闭门不见客的呀。 如今,竟然派了马车亲自来接连清一家子? 是亲戚,还是别的关系? 有那消息灵通的,瞬间就打听了出来,连清之前科考,就是周大人副考,甚至连清之前的县令,都是出自周大人的举荐!要说这两者之间没关系,谁信? 这样的情况之下,精明的谁还敢轻举枉动? 就是那些有想法的,也都被身边人给劝阻住。 何必为他人做嫁衣呢。 驿馆里的日子暂时恢复平静,伏秋莲和连清两个人的心情却没有得到平复,连老爹啊,这都出来一个多月了,算着日子就是走的慢,怕是也该到了啊。 可现在,人影都没有。 连清再生连老爹的气,可那是他亲爹。 当儿子的能不担心爹吗? 最后,只能让莫大派人出去找。 可接连着出去接了两三天,结果没看到人啊。 这下连清就有点着急了。 你说这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一大车子人呢,这是跑哪去了,路上出事? 连清不得不担心的。 连带着伏秋莲的心情都低了几分。可她能说什么,难道说让连清别担心他亲爹吗?想来想去的,伏秋莲还是觉得自己保持沉默的好。 第六天,连清是真的有些着急了。 用过晚饭,夫妻两人坐在窗前的灯下说话,连清看向伏秋莲,“如果明天再找不到,我亲自带人出去看看。”这是他亲爹,他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好在的是,次日午饭才用过,被莫大派到城门外守着的小厮回来了,说是看到了连老爹等人的车子,这会正在城门处等着进城呢。 连清一听,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可转而又皱了眉,这小厮不认识人啊,单凭他的几句话,认准了人吗?这么一想,他就站起了身子,“娘子,我带人去城门那边看看。” 伏秋莲点头,“嗯,那你小心些。”帮着连清理了理衣领,她加了一句,“那个客栈的事情我和莫大说过,他知道的,这里是二百两银子,现在家里也没多少闲钱,要是爹嫌少,你劝着点……” “好,委屈娘子。” 连清轻轻的握了下伏秋莲的手,眼底满是温情。 伏秋莲抿唇笑了笑,嗔怪的瞪他一眼,“赶紧走。” 都到了这一步,还谈什么委不委屈? 看着连清走出去的背影,伏秋莲轻轻的吁了口气。 城门外。 连老爹瞪大了眼,“这就是皇城吗?” 连非在一侧猛点头,“是是,爹,就是这里的。三哥就在这,呵呵,三哥真厉害,在天子脚下当官啊。” 田氏笑着推他一下,“咱们三哥自然是厉害,又能干,哪像你啊,三锤子砸不出一个屎来,就看着有点模样,也就我不嫌你了。” “是是,娘子你最好。” 连老爹看着前面排的长长的进城的队伍,再看看自己这一车子排在了最后,就有些不乐意,扭头看向连非,“四啊,你去和前面的人说,你三哥是在这皇城里当官的,让他们先把咱们放进去。” “好嘞,爹您等等啊,儿子这就去。” 田氏倒是有心想要拽住连非,她是觉得不妥当。 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咱们又才过来,人还没找到呢,哪能先惹事? 可连非没听她的啊,而且人直接就窜了出去,小跑到了前面守城的侍卫跟前,连非挺直了腰板,“几位官爷,我们想进城,你们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放我们进城啊。” 几个守城的人几乎以为遇到了傻子。 要不这人脑子就是有毛病吧。 这样大刺刺过来? 再说,鬼知道你哥是哪一个啊,其中一名侍卫吃的一声冷笑,眉眼里带着倨高临下的傲然,“后面排队去。”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都说了我三哥是官,和你们一样,不不,比你们大的官呢,你们要是不赶紧放我们进去,我让我三哥罚你们。” 哈哈哈…… 一行人几乎是哈哈大笑,这人,脑子进水了吧? “哪来的神经病啊,走走走。” “滚,一边去,别拦着老子干活。” 连非被直接赶了出来,连推带搡的。最后的时侯,一名侍卫用的力度大了一些,摔了他一个狗啃屎,听着身后那些人的轰然大笑,连非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下去! 另一侧,连老爹还在扯着嗓子喊,“四儿,怎么样啊,你怎么那么久,咱们到底能不能走了,你爹我都饿死了。” 连非气的脸色铁青,“喊什么啊喊,你看看你儿子我,脸都丢尽了,估计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我的笑话了。”什么玩意儿啊,不就是个守门的? 竟然这样的对待他,早晚让他们好看! “相公,这是怎么了?”田氏看着连非的脸色有点不好,而且手还摔破了,也是有些心疼,“这是怎么的了,摔了?对了,你和他们说了吗,让不让咱们过啊?” 前面排队的还有不少人呢。 要是轮着排队检查,估计得半个时辰开外了。 她的肚子都要饿死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吧,连非脸就黑了,“我是没那个本事的,也不知道咱们那好三哥是怎么混的,反正我刚才和人说了,人家没一个认识他的。还害得我被人嘲笑,赶了出来,真是气死我了。” “你真是没用,怎么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连老爹气呼呼的骂着,可看着前面侍卫手里明晃晃的刀枪,连老爹终究是有点不敢,只能坐在马车里干生气,最后,大半个时辰过后,总算是轮到他们的车子。 连非把车子赶过去,那些人一眼就认了出来,指着他哈哈大笑,“看看,是这个傻子。” “脑子有病吧。” “对了,他刚才说啥,他哥是城里的官儿?不知道多大的官儿,嘻嘻,我好怕哦。” 田氏不乐意了,倒不是心疼连非,主要是觉得丢人啊,身边还有金银两女呢,回去之后她怎么再在她们两个面前说话,真是气死她了,狠狠的瞪了眼连非,没用的东西! 连非也是生气啊,可被这些人嘲笑着,眼角看着不远处侍卫手里拿着的枪,他张了张嘴,没敢说什么。 要是自己多说一句,那些人会不会杀了他? “走走走,赶紧的,走吧。” 马车被人摆手往前赶,连老爹憋了一肚子的气,可没人敢说一句话啊,马车直接驶进了城,连老爹看着一街的人,父子两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皱了眉。 田氏最先开了口,“爹,咱们现在去哪啊?”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路上这么多的人,她们要去哪里找人啊,找不到人可是会很惨的,虽然吃喝住不用花田氏自己的钱,可田氏却是早在私下把连老爹手里的钱都划成了自己的,这样的话,花连老爹的,可不就是花她们四房的? 连老爹也没了平时对着田氏的笑脸,“你问我,我问谁去?”他要是知道去哪找连清,他不早就去了吗?还用得着现在在大街上发呆? 田氏被骂了一句,也没什么心思,她现在想的就是怎么办,得赶紧找到连清啊,可不能花他们四房的钱。田氏想着,看向连老爹,“要不,咱们去街上打听打听去?” 连非翻个白眼,“要去你自己去。”刚才那些侍卫们把他笑的,想想那眼神他都觉得生气,把他当成了什么,傻子吗?他不是傻子! 连老爹也没同意田氏的话,“这么多的人啊,打听能打听的出来什么?”看着这满满一大街的人,连老爹一时间就有些后悔了起来,他在家里好好的,出来做什么啊。 想到这里,他对着田氏就有些牵怒起来。 都怪这个女人。 要不是她在自己耳朵边念叨,自己怎么会来这里? 要是最后找不到连清,自己不是白花这么多钱? 连老爹是越想越觉得心疼,这都是他的银子啊。 田氏翻了个白眼,怪她什么? 可这会不是吵架的时侯啊。 一行人正在发愁时,连非四处瞅,眼尖的他一下子发现不远处的几个人,当先的一个是……他猛的跳了起来,“哥,三哥,三哥,我和爹在这里呢。三哥。” “三哥?” 田氏没见过连清,就有些疑惑,哪个是连清? 一侧连老爹也反应了过来,“三子,三子,爹在这呢。”终于看到了连清,连老爹是真的高兴起来,他的银子总算不用花了,有住的地方了。 “爹,我总算是找到你们了。”连清翻身下马,一脸的汗,刚才是真的把他给急坏了,明明说车子到了城门外了,可他找遍了几个城门,怎么都不见人。 最后在西城门那里打听了一下,觉得有辆车子挺像连非几个的,最后连清只能一路狂追,好在终于找到了人,之前只是担心,现在看到了人,连清心里的火气就窜了出来。 “爹,您怎么来了?这里哪是您来的地方?” 连老爹的眼就瞪了起来,“什么叫我怎么来了,这不是我来的地方?你这是啥意思?我儿子在这里当官,我这当老子的不能来看看?” “爹,你能来的,只是……”连清用力的揉揉眉,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看向连老爹,“爹,走吧,我先带你们去客栈,安排住下后再陪你们去吃饭。” “不住你们家?住啥子客栈啊,住你们家。” 看着伏老爷大手一挥的样子,连清苦笑,“爹,您也太看的起您儿子了,我才来这里,还在等着吏部的消息,哪里有什么住处?你儿子我现在一家人都在驿馆和人挤呢。” “驿馆,那是啥地方?” “就是朝庭给入京述职的官员住的地方。”连清叹着气,一边解释一边让人把车子往客栈赶,“爹,您就别多问了,儿子说的是真的,要是有地方住,我怎么可能不让您住呢,客栈也是我和娘子亲自看过的,环境很好。” “可是住客栈花挺多银子的……” 连老爹觉得不好,得多花多少钱啊,要不大家一块挤挤?旁边田氏已经抢先开了口,“客栈好,住客栈好。爹,咱们就听三哥的,住客栈吧。”她才不要和那些乱七八遭的人挤呢,住客栈多好?不过嘛,一定要选个最好的客栈!   ☆、019 找碴的 田氏笑呵呵的看着连清,“这位就是三伯哥吧,三伯哥好,我和相公送公公过来,要是有麻烦三伯哥的地方,还请三伯哥见谅啊。” “无妨,你们一路辛苦。” 连清扫了一眼田氏,直接把目光从她身上移过去。 他个当大伯哥的,和弟妹有什么好说道的? 再说,连清对田氏也没啥好印象。 之前周氏的信里虽然没有直说,但却隐隐约约的提了不少,估计这次自家老爹这一趟,田氏没少在中间起作用,这么想着,连清对着田氏愈发的冷淡,甚至连个笑模样都没给她! 连清看向一侧的连老爹,“爹,儿子实在是惭愧,这里的住处是寸金寸地,儿子没那个能力,只能委屈一家,如今爹爹您即过来,只能住几天客栈……” “这客栈有啥好住的,要不,去你们那里一块挤挤?”连老爹还是觉得不好,有钱好好的存着呀,做什么去客栈啊,花那啥子钱做甚? 说来说去的,连老爹还是心疼钱。 连清的钱还不就是他连家的? 连清苦笑,“爹,那里一个大院,几间屋子,住着几十人,我和辰哥儿小妞妞等人挤在一处的,您带着这几个人过去,实在是挤不下的。” “怎么这么挤?你不是来长安当官的吗?” “……”对于自家老爹的这句话,连清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是的,在自家方圆几十里的老百姓眼里,他是那个有大出息的,当了县老爷,还到了皇上住着的地方。 可实际上呢? 连清没有说什么,只是径自让莫大几个把马车赶去客栈,一边在车厢外和连老爹解释,“爹爹您放心吧,这客栈是我家娘子亲自看过的,一径环境等都很好的。” “那得多少银子,你的钱够吧?”连老爹看着自家儿子,心里直打鼓,要是住客栈,这得多少银子?看三子刚才这一副模样,身上这衣裳甚至还不如自己的好呢。 别到时侯把他丢到客栈里不管,银子都得他自己出吧? 连清哪里晓得不过是一会的工夫,自家老爹已经在心里拐了这么多的弯啊,他耐着性子回答连老爷的一些话,偶尔觉得不合适或是生气的就收声不理。 约有二刻钟后。 连老爹一行的马车停在迎春客栈前,连清在外头掀起了车帘,“爹,下车吧,到了。” 一侧,连非看了眼面前的客栈,没出声。 现在他只想找张床,好好的洗个澡,舒服的睡一觉! 倒是田氏,看着面前的客栈眼神闪了一下。 不是说在长安当大官么? 怎么就让住这么差的地方呢,是不想出这个钱,还是混的不好啊,田氏心里腹诽着,不过嘴上也没有说什么,诚如连非所想,田氏虽然很想去大客栈住住。 但要是花自己的钱么。 呵呵,那可不行的。 早有客栈伙计迎上来,看到莫大笑呵呵的迎上来,“莫爷来了?是不是您的客人到了?” “是啊,就是这几位,我让你们给空的上房还有吧?” “有有有,莫爷您请,几位客官楼上请。” 三楼,看清房间里简陋的摆设,不过是一桌一床一椅罢了,连老爹直接就黑了脸,“三子,你就让你爹我住这里吗?” 连清淡淡一笑,“爹,所有客栈都是这样的。您要是觉得这里不合适,儿子可以直接送您回去。”顿了一下,他不看连老爹铁青的脸色,挑下眉,“家里总比外头舒服的。” 说实话,这一刻连清的心情是复杂的。 家里舒服,可那个家,也是自家娘子用嫁妆钱置办的吧?这几年往家里送的银两,凭他一个县官的俸银,估计他两年不吃不喝都不够老爷子一年的花销! 娘子开如归楼,开糕点房,甚至暗中和药商合作。 他知道自家娘子的辛苦。 也舍不得她这样汲汲营营的在外打滚。 可娘子和他说,这些是她的兴趣,她总得做些事不是?后来,连清只能是由着她,可他心里不清楚吗,要是家里的花费够用,要是他这个为人夫,为人父的能把家撑起来。 自家娘子一介妇人用的着抛头露面经商开饭馆吗? 其实在这一点上,连清倒是多心了。 伏秋莲是真的觉得在家里闲的发慌,才在外头找事情做的,她真没那么伟大,特意用自己的嫁妆钱去做生意,赚钱去养婆家,养公公。 连清以为她是委屈自己,看重他的表现。 事实上她不过就是喜欢而已。 “你,你个混小子……”连老爹气的嘴唇直抖,这臭小子,自己和他是前世的冤家吧,他这辈子是来和自己讨债的不成,自己这大老远的跑来看他,竟然给自己脸色? 田氏赶紧轻声劝,“爹,三哥也是好意,他那边住的不是挤嘛,咱们住这里不是正正好?”一边对着连非使眼色,让他赶紧的跟着劝啊。 这会可不是发脾气的时侯。 虽然是父子,可也这么多年没见。连清现在又是官儿,不是都说当官的威风大啊,万一真的生气,甩手走人,那他们在长安这些花费找谁去要? 连非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被田氏用力在腰间拧了两把,凑在他耳边低声道,“钱,钱啊。”连非怔了一下,立马反应了过来,是啊,他这会要是生气走了,谁管他们? 就冲着这一点,绝不能让爹和连清翻脸啊。 他赶紧过去也跟着劝,连老爹的火气消了一点,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你现在在忙什么,你媳妇呢,为什么不来见我?”当公公的过来了,儿媳妇不应该迎出来吗? 连清就笑,“之前不是没有您的消息嘛,我就是出来找也是不敢确定,才找到了您又急着来客栈,爹放心,我这就给她去送信,晚上的时侯我和娘子请爹您去吃饭。” “爹您看这样的安排可好?” 连老爹唔了一声,点点头,“嗯,那就这样吧。对了,着我大孙子。我可是想的不得了。”对于小妞妞这个孙女,则是绝口不提—— 不过是个赔钱货,别人家的东西罢了。 有啥好提的? 连清点点头,“我知道,到时侯我让人过来接您。” 连老爹抬了下眼皮,没出声。 那意思却分明就是默认了。 连清笑了一下,看也没看连非夫妻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屋子里,连非有些尴尬,一笑之后又有些生气,“爹,你看看他,这哪里是我哥,陌生人还不如。” 连老爹扫他一眼,“那你想怎样?” “我……”什么我想怎样,又不是我要来的!连非张了张嘴,哼哼两声,有心想要反驳吧,可一看自家老爹的脸色,眼皮撩了两下,端起一侧的茶杯咕咚咚的灌了下去。 他不出声,他喝水总成了吧? 田氏却是笑咪咪的,“爹咱就在这里放心住着,万事有三伯哥呢,您说是吧?”也不管连老爹吭不吭声,田氏径自开口道,“晚上我和三嫂好好的唠唠,这怎么说着也是妯娌不是,一家人呢,得好生的亲热亲热的。” “嗯,你这话说的对,你那个三嫂啊,娘家有钱,你和她好好的亲香亲香,让她多帮衬你们两个人一点,总会有好处的。” 如果是一般儿媳妇听到这话估计早就脸红了,田氏却是听的正合心意,眉开眼笑的,“爹您说的是,儿媳妇早早心里就有这个打算了。您啊,放心吧,我会的。” “嗯,你是个好的。” 连老爹的眼里,几个儿媳妇也就面前的这个三儿媳是个入他眼的了,大儿媳妇嘴太厉害,想说啥就说啥,他听的耳朵疼,二儿媳妇吧,哎,二房那一家子都别提。 提起来连老爹不止是头疼,全身都疼。 老三这一家吧,本来应该是连家最有希望,最被看重的一房,可惜却娶了那么一个女人,连带着他这个当亲爹的都被儿子嫌弃,做点什么事都要看儿子的脸。 好在,身侧还有田氏这个四儿媳妇。 也算是补偿前面几个儿媳妇不合他心意的了,不过说实话的,像连老爹这样的人,别看他只是一个乡下种田的,真入他眼的还的确没几个。 包括镇上的那些有钱人家,连老爹可没看在眼里的。 自己的儿子可是官儿! 自古商人地位低下,自己家可是官老爷的家。 肯定是要比那些人高上一头的。 基于这样的心态之下,连老爹能看中田氏几分,真的就很不错了,事实上这几分到底是一分或者是半分,除了连老爹自己心里晓得,还真就没人清楚! “田氏啊,晚上要和你三哥三嫂一块用饭,你们夫妻两个给我大方些,对了,你这个当婶娘的,可是头一回见自己的侄子侄女,可别忘了准备礼物,吉利。” “爹您说的是,儿媳妇都听您的。” 田氏心里肉疼的很,凭什么要她准备礼物啊。 自己是婶娘不假,你可是爷爷,亲爷爷。 你给你孙子准备了些啥? 心里腹诽着,可面上却还得带着笑,“爹,儿媳妇还年轻,又没什么见识,三伯三嫂可是官家人儿,我那侄子侄女定是金贵的很,您看儿媳准备点什么礼物好?” “不用那么多事,准备两套长命锁就好。” 连老爹想了想,又看向田氏,“你要是没有的话就去外头银楼逛逛,肯定会有现成的卖,你就挑两套精致些的买,肯定合适。” “那得多少钱啊,爹,我们哪有那么多银子?” 连非直接先不干了,准备礼物啥的,凭啥让他们两口子去花钱啊,来这里又不是自己要来的,还长命锁,一买就两套,他没钱! 田氏张了张嘴没出声。 她也是有些心疼这个钱的。 长安城里东西肯定精贵,两套长命锁,得多少银子? 自家孩子出生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这礼能不能收的回来,何时收回来? 本来就肉疼,这会看着连非和他爹发难,田氏直接垂下了眼,当作壁上观——老不死的想要脸面?成,你把你的银子拿出来,我去买了送过去就是。 “混小子胡说什么呢,我给你们的银子还少?”连老爹瞪了一眼连非,吹胡子瞪眼的,“别给我耍混,你爹我还没老糊涂,你从我手里划拉过去的银子,这一路上有多少?”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儿子听不懂。” 连非挑了下眉,看着老爷子,声音同样带着气儿。 自己这一路上多辛苦? 人家赶车的还有车马费呢,自己两口子把他送到这里来,变相的收一些零花钱,难道过份吗? 连非一点不觉得自己过份。 他觉得是他老爹太抠了。 “反正我不管,我是没银子买东西,我也不怕丢人,买不起嘛,爹你自己看着办吧。”连非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向外走,他就是不买,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 他走了,田氏不好不走,可走了? “爹,他就是这个狗熊脾气,您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儿媳妇代他给您赔罪。”田氏笑咪咪的说着软话,看到连老爹手边的茶没了,立马给连老爹续了茶,声音就放柔,带了几分的无奈,“爹,您也知道连非他花钱向来大手脚,这一路上他不习惯赶路,买吃的喝的不少,可您要是说他划拉钱,儿媳还真的得给他辩解一二。” 连老爹摆了摆手,“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去买两套长命锁过来,记得要买好一些的,别丢了我们家的面子。”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田氏还能说什么? 回到屋子里,连非正气的在床上骂娘。 怎么就这么的偏心呢。 真是气死他。 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脸无所谓的田氏,连非翻身看了她一眼,有些堵气的闭上了眼,这是在牵怒呢,谁让她好好的非要窜腾着老爹来这里的? 一路吃不好睡不稳的。 到现在还得自己搭钱去买礼物? 他死也不出这个钱! 田氏瞪他,“起来,上街去。” 连非闭着眼,又翻了个身,直接当没听到。 田氏在一侧气的笑,“你起不起来,去不去?你爹可是给了我三十两银子,我随便买个小东西送出去,余下的银子可都是我的了。” “给了你多少?三十?”连非一听有银子拿,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脸的欢喜,“老头子真的给了三十两?银子呢,在哪在哪,拿来我看看。” “猴急什么,我说三十两难道还有假?”田氏拍开他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瞪他一眼,“你不是睡着了,没听到我进来么,你再接着睡啊。” “睡什么睡啊,坚决不睡了,走,咱们逛街去。”有银子了啊,大白天的还睡什么觉,是男人就不能这样没个男人样儿! 田氏能不知道他吗? 瞪他一眼,“你去洗把脸,换身衣裳,赶紧的,我在下面等你。” 夫妻两人和连老爹说了一声,满脸带笑的走了出去。 现在正值午后,街上的人流不算多,两口子逛了两条街之后,随意的寻了家银楼,选了两个长命锁,以及璎珞圈,付钱的时侯一算,竟然足足花了十五两的银子! 疼的连非夫妻两人肉疼了半天。 他们的预算是只有十两银子的! 拿在手里,田氏直接拿牙咬了几口,她出的银子,她咬几口解解馋,尝尝银子是啥味道的也是好的。 连非看着也是眼红,和着田氏商量,“要不,咱们把这项圈啥的去卖掉,再重新买两样便宜的吧?” 田氏心头一动,可随即便摇了头,“不成,咱们要去卖的话肯定得去当铺,当铺里的东西可都是不值什么钱的,咱们这十五两银子的东西,估计当铺给个七两八两的都是好,然后再去重新买,赔的更多。” 连非一听,可不就是这样的? 就叹了口气,“真是赔本了。” 田氏扫了他一眼,“赔什么本啊,这还没到最后呢,谁输谁赢的有谁知道,咱们这才刚开始呢,以后啊,谁占便宜谁吃亏还真的说不定呢。” “是是是,有娘子在,为夫肯定吃不了亏。” 田氏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这会相信我了?” “我什么时侯没信过娘子的话?”连非义正词严,一脸的郑重,“咱们这个家可是早就说过的,向来是由着娘子作主的,娘子说啥咱就是啥。”顿了一下,连非加上了一句,“绝对真心的。” 田氏笑骂他,“一边去。” 夫妻两人怕迷路,也没敢走太远,刚才出来是横穿了两条马路直接过来的,如今东西买完,又在街边吃了些小吃,买了几样小玩意儿,连非两口子转身向客栈方向走去。 客栈里,连清带着莫大亲自来接人。 连老爹看着连清,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你四弟和弟妹才出去,还没有回来呢,你坐在那里,咱们再等等。” “是,爹。”连清虽然人是坐在了那里,可并没觉得自己和连老爹有什么好说的,如果说一开始,连清生气,担心统统都有,可心底深处终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期盼。 毕竟是自己的亲爹,说不定真的只是来看自己的。 因为担心自己这个儿子,所以,才看他? 不是还有辰哥儿和小妞妞嘛。 说不定老人家是想看孙子孙女了呢。 可直到之前把人找到,带进客栈,父子两人你来我往的一番谈话,最后连清几乎是要拂袖而去,那一刻起,连清晓得了,自己是真的可以死心了。 这个爹,心里就没有自己这个儿子一丁半点的位子! 他想的是他自己,想的是连家。 偏偏的,对于自己这个能给连家争光的儿子还想全力握在自己的手里,想让自己时刻听他的话,把他的话时时记在心里,最好是当成圣旨般的对待。 可惜,如今的他,再也不是几年前的连清。 更何况,就是几年前的连清,对于连老爹也不是言听计从的?更别提是现在了,连清端起手边的茶轻轻的啜着,一口一口的喝,好像在品天下最珍贵的茶。 就是不看对面上位的连老爹一眼! 气的连老爹胡子都翘了起来。 这个逆子! 不过好歹连老爹也知道一件事,当着莫大这个外人的面,还是不好训儿子的,怎么也是儿子的下属嘛,他这个当老子的得给儿子留几分面子。 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左右。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来,田氏走进来,看到连清,一脸的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出去走了一下,竟然让三伯哥等了这么久,爹,三伯哥别怪。” “没事,你三哥有的是时间。”连老爹看了眼田氏夫妻,皱了下眉,这对夫妻什么性子他心里也清楚,最是贪钱的,自己给他们三十两,能花一半去买东西就是顶了天。 希望他们买的东西能拿的出手。 别丢自己这张老脸,顺便也砸他们自己的脚。 要知道他可是想的好好的,先让四房和连清夫妻打好关系,然后,趁着在这里住着的这段时间,让连清想法子把四房留在长安,随便寻个谋生就好了嘛。 长安这么大,还怕没啥好活计干么? 不管怎样,总是比村子里要好的多嘛。 四房留下了,他还走吗? 自然是留在三房里当官老爷的爹,当老太爷的。 这就是连老爹心里头的盘算! 连清扫了眼连非夫妻,其实很想把他们当透明人,请客不请他们两口子的,就一个连老爹都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妖蛾子,再加上这两夫妻…… 可连非好歹也是他兄弟,又是一路送连老爹过来。 连清叹口气,“爹,咱们可以走了吗?” “嗯,我去换身衣服,这就走。”连老爹身上的衣裳其实是之前才换的,新制的没穿过一水的衣服,华丽的很,可看到连清,连老爹是不自觉的就想摆一下当老子的谱。 你就是我儿子,等我这个老子一下是应的! 连清抿了下唇没出声。 连老爹却是拂袖走向了里面的小卧室,就听得里面稀稀索索的声音传来,别说一套衣裳,就是十套二十套衣裳也换完了,连老爹却是依旧没有出来的动静。 莫大张了张嘴,又闭上。 连清坐在椅子上喝茶,你不出来就不出来。 最后还是连非等的不耐烦,哼哼着,“爹,你到底出不出来啊,你要是不出来,我可是自己去找东西吃了,都什么时辰了啊,饿死我了。” “饿饿饿,你饿死鬼投胎不成?”连老爹走出来,身上的衣裳竟然依旧是刚才的那一套!莫大看的瞪大了眼睛,这没有换衣裳,难道之前老爷子是在里面小睡了一觉不成? “爹,可以走了吗?” 连老爹点点头,“唔,可以了。” 外头,连老爹上了连清的马车,连非夫妻也爬了上去,几个人正等着连清上来呢,连清却是直接就放下了车帘,转身上马,吩咐车夫,“去悦来楼,稳着点。” “大人您放心,小的绝对赶的又快又稳。” 连老爹掀起车帘一角,“三子你不上来……”一个吗字不曾出口,连老爹抬眼看到连清骑在马上的身姿,眼直接就瞪的大大的,半天没有眨一下。 他那个文弱书生的儿子竟然敢骑马? 连清回头,朝着连老爹笑笑,“爹,您坐在车里就是,儿子如今出门都是骑马的。”自然不是出门就骑马的,但这么短一点的距离,长安街道上又不可以纵马急驰。 这种稳当的,短短距离的骑马,连清还是能应付的。 连老爹有些木木的点头,“嗯,那你就骑马吧。” 放下帘子的连老爹就有些失神。 怎么眼前的儿子和他记忆里的儿子印象越来越远呢。 好像根本就是两个人似的。 约摸行驶了两刻钟左右,车子缓缓停下。 连清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爹,到了。” 连老爹下车,连非夫妻相继跳下来,抬头看到面前的一栋极是气派的酒楼,连非想着里面的吃食,鸡鸭鱼肉,各色珍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总算是能吃一顿好吃的了。 之前他们一路上都吃的是什么啊。 那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 三楼雅间。伏秋莲抱着小妞妞,辰哥儿板着小脸,挺直身子坐在她的身侧,刘妈妈和冬雨冬雪服侍在她的身后,再没有其他的人。 是的,伏老爷没来。 用他的话说就是,这顿饭是连清给他爹接风,请他爹吃的,自己这个当岳父的过去可不像话。 其实接风洗尘伏老爷过去也是应该的。 伏老爷不想看到连老爹这个亲家。 直接就选择了避开! 连清心知肚明,但岳父不挑明,自己自然是装糊涂的,一行人进来,伏秋莲笑着起身,“辰哥儿,这是你爷爷。” 说的是辰哥儿,给辰哥儿介绍的是你爷爷。 至于她自己,却是半点称呼都没有。 早在几年前的时侯,连老爹是真的把伏秋莲对他那仅有的几分感情都给挥霍的干干净净,在她的心里,连老爹不过就是她男人的爹,是她孩子的爷爷罢了。 你认你爹,你们认你们的爷爷是你们的事。 可我却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去。 连老爹那人就是怎么捂都捂不热的一类人! 辰哥儿起身,很是恭敬的行礼,“辰哥儿见过爷爷,给爷爷请安。”连老爹唔了一声,却是把不满的眼神落在身侧的伏秋莲身上,“你爹呢,不是说你爹也在长安么,怎的没见他,是不想见我还是不敢见我?” ------题外话------ 女儿闹腾到现在,今天只有七千,明天补。   ☆、020 我留下 伏秋莲一听这话先是怔了下,继尔她就笑了起来。 果然,自家这位便宜公爹还是一如继往的可爱。 可怜没人爱! 你说微你看重这个当官的三儿子,想着让他给连家争光耀祖,你想靠着他,你还这样的隔应他? 想想这老爷子做的这些事情? 伏秋莲笑了笑,抬眼看了眼连老爹,直接无视!扭头,她握了女儿拽着她衣领不放的小手,低头在她胖呼呼的手背上咬了一口,逗的小妞妞咯咯笑,伏秋莲趁着女儿笑的时侯抬头,看了眼连清,“相公来了?” 连清有些惭愧,刚才他爹这话…… 满腔的自责化为温柔,“娘子等久了吧,来,妞妞让爹爹抱。”他接过女儿,在怀里伸手就举了一下,小妞妞咯咯的笑,伸着小手往连清怀里够。 一侧,已经坐在椅子上的连老爹黑着脸看了眼连清,不过是个小丫头,有什么好乐呵的啊,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辰哥儿,脸上挤出一个笑,对着辰哥儿招招手,“你就是辰哥儿吧,我是你爷爷,过来让爷爷我好好看看你。” “是,爷爷。” 辰哥儿之前被连清教导过,不管大人如何,他却只是一个小辈,是孙子辈的,面对着连老爹,辰哥儿还是很有礼貌的,恭恭敬敬的,“爷爷您喝茶。” “好好好,爷爷喝茶。”对于这个孙子,连老爹还是很喜欢的,家里不是没有孙子,可那几个孩子没一个得他心的,包括大房周氏的儿子,哪一个能入他的眼? 如今也只有辰哥儿这个孙子了。 不管怎么说,连清是个官儿啊,生出来的孩子能差得了?再说了,辰哥儿如今身在长安,伏秋莲又惯于舍得在孩子身上打扮,比其他几房的看着自然是养眼。 单就这个印象分就好多了。 当爷爷的连老爹喜欢也是应该的。 心情一高兴,连老爹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很是开心的塞在辰哥儿手里,“这是爷爷给你的,来,好孙子,赶紧拿着,想买什么自己去买。” “谢谢爷爷。”辰哥儿恭敬接下,之前他老爹可是交待过,如果老爷子送他礼物,尽管收下。对于辰哥儿的态度,连老爹很高兴,听话,乖巧,这才是他的好孙子嘛。 一高兴吧,他就想多了,看向了坐在他不远处的连非夫妻,结果那两夫妻纹丝不动啊,手里的筷子是一个劲的动,专对着桌上之前送过来的糕点呢。 连老爹就黑了脸,“田氏啊,你之前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辰哥儿吗?”连老爹对着辰哥儿招手,“过来,这是你叔叔婶婶。” 伏秋莲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连非,再次看到这个人,已经没了半点的情绪,在她的眼里,这个人现在根本就不是什么,当然了,也不能算是一个人的。 想想以前那次,自己竟然为了他生了好久的气。 现在伏秋莲只觉得好笑。 这样的一个东西,也值得自己生气? 辰哥儿看了眼自己的娘亲,敏感的发觉自家娘亲有点不对劲,他知道娘亲不喜欢眼前的这些人,他也很不喜欢的,一个个的坐在那里,对着他笑的好假。 可爹和外公又说这是自己的长辈,是他的爷爷。 辰哥儿小小的心里就有些纠结。 不过还是礼数十足,“见过叔叔,婶子。” 田氏的筷子终于停了下来,看了眼辰哥儿,心里腹诽了两下,也没有看到什么出色的嘛,不就是穿的衣服好了点,长的比村子里镇上的孩子精神点? 不过田氏心里想归想,脸上的笑却是越来越笑,把之前买的长命锁递给了辰哥儿,“这是叔和婶给你和你妹妹的礼物,叔婶没啥钱,又不比你爹娘见得大场面多,买的东西拿不出手,辰哥儿可别嫌弃。” “婶子说什么话,辰哥儿代妹子谢谢婶子。”把手里的东西双手接过,辰哥儿转身递给身后的冬雨两人,他扭头看了眼连老爹,“爷爷,您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回去坐下了?” “去吧去吧,赶紧坐下,别累着。” 连老爹呵呵的笑,脸色总算是好看多了。 看着辰哥儿,觉得开心! 至于一侧连清怀里的小妞妞,人家老爷子是看也没看一眼的,一个丫头片子,有啥好看的? 雅间外头有脚步声传来,伙计端了菜上来。 连老爹看着陆续摆满一桌子的饭菜,皱眉,“这得花多少银子?”就知道浪费,身为女人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的过日子呢,对伏秋莲的想法吧,连老爹是真的怎么想都没个好。 反正就是应了一句话,我就是讨厌你这个人。 你再做什么,在我心里眼里都是个错。 伏秋莲能不清楚这些? 所以她才直接就不理,我就当没你这个人。 你大老远的来了,我出现在这里,是给你儿子面子。 因为你儿子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爹。 就这么的简单! 连清心里多少清楚几分,伏秋莲能抱着孩子出现在这里,他就真的很高兴了,连老爹以前做过的那些事,还有连非,他曾经想做什么? 那件事他能一点数没有? 可不管如何,伏秋莲选择把事情压了下去。 他这个当相公的就不会去捅破。 但自打那以后,想让他再去和连非当兄弟? 别说门了,窗子都不成! 就比如这一刻,若非是顾忌着连老爹,连清说不定让人把连非直接给丢出去! 饭菜摆满了一桌,连清帮着辰哥儿夹菜,帮着伏秋莲夹菜,忙着帮女儿挑鱼刺,小妞妞爱吃鱼,伏秋莲懒得去收拾这些,所以只要一块吃饭,菜里有鱼。 多数都是连清帮着小妞妞挑鱼刺的。 连老爹看的就眼睛疼,怎么可以这样呢,那个女人是用来做什么的,男人是做这些事情的吗?而且,打他坐在这里开始,除是连清一开始招呼他两句,竟然没和他吭过一声。 自己是他老子,还不如那个女人? 脸色自然就有些不好看,不过连清几个都没啥反应。 脸色不好看? 开玩笑,他的脸色有好看的时侯吗? 田氏倒是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饭菜吃的那叫一个香。 不用花自己钱的饭菜,真好吃啊。 半个时辰后。 这顿饭总算是结束了,要说吃饱,估计只有连老爹自己没吃饱,但要说吃的最好的,估计只有田氏和伏秋莲两个人了,当然,小妞妞和辰哥儿是不算的。 田氏是觉得有东西吃,那就万事先吃饱后再说嘛。 连非是吃的有几分胆颤心惊。 他怕伏秋莲当场和他发作。不管如何,哪怕是没成事呢,当初他一个小叔子,想想那件事,嘴上再如何的说,哪怕他再恨伏秋莲,心里总是带几分心虚的。 所以这一顿饭他是吃的食不知味。 但总算是吃饱了。 伏秋莲是一点没当回事,不就是吃饭嘛。 在哪里不能吃啊。 别把她儿子女儿饿到就好。 要说这唯一没吃饱的,估计就只有连老爹了,光看着连清照顾两个孩子,一会夹鱼刺一会又夹菜,还得抱着女儿出去找地方嘘嘘,连老爹是看的眼睛疼。 他儿子怎么可以这样没出息? 倒是一侧的田氏看的津津有味,自己这个三伯哥,好像挺疼媳妇的啊,听说这个伏氏娘亲可是有不少钱,这些年来没少帮衬着连清,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得讨好女人? 没见过面前她就在想这伏氏是个啥样的人呢,这一见了面,田氏虽然觉得伏秋莲生的漂亮,可心里却也带着几分不屑,长的也不就是这样么,一个鼻子两个眼的。 有啥好让人稀罕的? 汗,人伏秋莲或是正常的人,要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 那不是成了怪物? 饭罢,伏秋莲带着冬雨几个上车,田氏倒是有心想拉着伏秋莲的手说几句亲热话,她在村子里可是打听的清楚,不是说这个伏氏很爱说话,和周氏等人都说的来么。 她长的不比周氏那些人差。 又会说话。 怎么可能拿不下伏氏呢。 她是抱着这种心理来长安的,可惜,人家伏秋莲是根本没正眼看她一下,刚才席上,她倒是对着伏秋莲挑起了几个话头,只是让她觉得郁闷的是,伏秋莲竟然一个没接上? 田氏心里就腹诽着,怎么那么蠢呢。 难怪人家都说,这伏氏早该被休! “三嫂,我改日再去寻你说话啊。”她好歹也给两个孩子出了份礼不是,自己要求去他们家里坐坐,礼尚往来,不是最正常的吗? 伏秋莲笑咪咪的,“好啊,不过你来之前记得派人过来说一声,免得我和相公不在家呢。” “好啊好啊,我一定会的。” “那三嫂,我们走了啊。”要说田氏这人吧,她是真的能忍,一路到现在,还能看不出来连清夫妻对他们的排斥,不过看出她也当没看到! 她来长安可就是想着占便宜的。 绝对不能赔本赚哟喝。 连清把连老爹送上车子,“爹,儿子送您回去。”他却是扭头把莫大吩咐到了伏秋莲那一侧,“你亲自护送太太回家,给我留两名小厮就好。” “可是大人——”莫大有些犹豫,想起前几天周府派人送来的信儿,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大人,要不,属下派几个人护送太太和哥儿姐儿回去,属下跟着您?” “不必这么麻烦,你护送太太回去。” 周府的消息他也知道,一来吧,连清不觉得对方忍了这么久,突然一下子出手就对自己下死手,二来吧,他宁愿自己出事,也绝不能接受伏秋莲母子几人有半点意外! 华安延风几个都有事,今个儿只有莫大在身边。 他能信的,且能力出差的也只有莫大一个了。 莫大点点头,“属下会很快就回来。” 两辆马车,一东一西的分头而去。 车夫把车子赶的很稳,小妞妞才吃了东西,又玩了一会,下午也没怎么睡,这会就有些困,在伏秋莲怀里闹腾呢,一会要冬雨几个抱,一会又伸着手够伏秋莲。 反正就是各种不老实。 最后还把伏秋莲手边的一杯茶给碰洒了。 好在没有烫到人。 饶是这样,伏秋莲还是火了起来,狠瞪了眼小妞妞,“给我睡觉。”小妞妞被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在刘妈妈怀里就缩了一下,看的伏秋莲又瞬间后悔,心疼了起来。 不过转而她就又板了脸,“还闹不闹?” 小妞妞在刘妈妈怀里哇哇哭,眼神却是不时的偷看一眼伏秋莲,那小委屈小可怜的模样,看的刘妈妈心疼的脸都白了,瞪了眼伏秋莲,“姑娘心情不好,做什么把气往妞妞头上撒,您不就是不喜欢那几个人嘛,以后不理就是。” 真是的,欺负我们妞妞不会说话! 伏秋莲有些哭笑不得,她伸手把小妞妞抱在怀里,帮着女儿擦去小脸上的泪花儿,哄了她一会,总算是把小公主给哄睡,打横抱着她,伏秋莲接过冬雨递来的薄毯给小妞妞盖在身上,她看向刘妈妈,“妈妈,我真的没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啊,当那些人不存在不就是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的,太太您看那老爷子的脸,拉的有多长啊,都和驴脸差不多了,那脸黑的,能和咱们家锅底有的一拼!”她就没见过这样当爹,当爷爷的。 你这是来看儿子,看孙子的吗? 分明更像是来找碴的! 伏秋莲笑了笑,却是扭头警告般的看向冬雨,“老爷面前不得说这些话,不然,若是老爷怪罪下来,我可不会帮你求情,知道吗?” “太太放心吧,奴婢也就是在您这里说说。” 刘妈妈在一侧忍不住就摇头,“你也知道太太宠你。” 冬雨听后娇俏的吐了下舌头,“妈妈。”她对着刘妈妈绊个鬼脸,却是趁着刘妈妈再次发飙之前,低头帮着伏秋莲续了茶,“太太您喝茶。” “好了,你啊,以后说话别没遮没拦的,记下了?” “太太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 马车缓缓驶入驿馆,莫大心里焦急的很,但还是亲自看着伏秋莲一行人回家,直到屋子里听到刘妈妈的声音,各屋的灯渐次撑起,他才脚步加快,急促的出了驿馆。 直接上马,奔着之前的客栈一路急驰。 客栈里。 连清亲自送连老爹进房,帮着他唤了店小二送了热茶热水,又吩咐伙计务必多往这边看着点,转身就欲和连老爹告辞,却被连老爹黑着脸给拦下,“三子啊,你慢点走,我有事想和你说。” “爹,您说。”连清的脚步顿住,扭头看了眼连老爹,虽然心里恨不得抬脚马上就走,可人还是站了下来,“爹,天色不早,您有话就说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罗嗦了吗?” 连清挑了下眉,没出声。 椅子上,连老爹气呼呼的黑了脸,他总晚要被这个儿子给气死的,咕咚咚的灌了几口茶,他最后一口没忍住就吐了出来,“这是什么茶啊,苦死了。” “……” 连清也没出声劝,不爱喝就别喝呗。 白开水不苦! 连老爹板着个脸,看了连清半响,方带着几分气的开了口,“你那个岳父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在这里嘛,为什么我来了,他却是不见人?” 连清有些意外连老爹竟然是问这些话,他笑了一下,“爹,我岳父是住在这里,但他去哪我真的管不了。至于原因嘛,”连清顿了一下,挑高了眉,“我这几年来吃穿用的,花了岳父家不少银子,就是如今在长安城能有个住处,还是岳父拿了银子打点得来的,您说,您儿子我有这个胆子管吗?我可是怕自己一家几口露宿街头。” “怎么可能呢,你可是朝庭命官。”连老爹有些怀疑连清的话,他儿子可是县太爷,是,和长安这些大官比不上,但好歹也是朝庭的官老爷啊。 据说来这里可是皇上下的命令。 会没有住的地儿? 连清就知道自家老爹不相信,不过他也没打算解释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至于他这个爹,自己还能抱啥希望?这么一想,连清心里就坦然了。 索性看向连老爹,“爹您即是来看儿子的,如今儿子也看了,孙子孙女也见着了,这两天您在长安城里玩几天,过上个三五天的,儿子派人送您回去。” 说啥,要送他回去? 连老爹直接就拍了桌子,指着连清的鼻子,“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种啊,我问你,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是不是你家里那个女人窜腾着你赶我走的?还有你那个岳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赖在女婿家不走,没见过这样老不羞!” 连清皱了下眉,幸好自家娘子不在,不然听到这话估计得气的很了,他看了眼连老爹,虽然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是不可能扭转连老爹脑中的想法。 可连清还是不想让伏老爷被误解。 他摇摇头,“爹,岳父他这一路帮了儿子很多,不是他赖在这里不走,是我和娘子不让他老人家走。他要是走了,我们家里很多事情都没人帮忙了。” 连老爹重重一哼,“那你让他走,你爹我留下,你不是说你岳父帮你忙吗,他能做的你爹我来做,我这个当爹的过来帮我儿子,总可以的吧?” ------题外话------ 有二更。闪。   ☆、021 警告,心态膨胀(二更 连清听了这话就觉得有点好笑。 不是他偏心着岳父,他爹留在这里能做什么? 估计还得另外找几个人服侍他。顺便还得再找两个小厮,天天跟着他,帮着他善后收拾! 天子脚下可不比一般的地方,自己敢留? 头顶上,连老爹的眼神带着怒意,可想着一路上田氏在他耳边的念叨,他是把一腔的火气都压下去,“三子,亲不亲一家人,你是读书人,也听说过上阵父子兵这话吧,打虎还亲兄弟呢,你爹你弟留在这里帮你的忙,总好过你岳父吧?” 那个老头子能有啥好心? 肯定是想着先讨好了他儿子,然后趁着自家三子不注意,把属于他儿子的,他孙子的,还有他连家的东西,财物都鼓捣到他们姓伏的家里去。 连老爹是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想法没错的。 不然,为什么那老头子放着自己家里不待,这么一路跟着儿子来回奔波,家里可是还有儿子,有孙女呢,嗯,听说那个姓伏的生了个女儿,真真是老天爷有眼! 最好就是让他们伏家自此后绝了户。 呵呵,让他再黑心肝的想算计他儿子的东西! 连清哪里清楚不过是转眼间,眼前的连老爹就在脑海里转了上百个念头,甚至都直接脑补出人家伏老爷谋他们连家钱财的事情了,他要是知道了准得笑出声来。 他连清有哪点能让人家伏老爷好图谋的? 这个家里,他除了每月的俸银,他还有啥啊,至于他那一点子俸禄银子,别说其他的,每月家里开销都得紧紧巴巴,这还不能算几个下人每月的月银呢。 就这样的,你说人伏老爷图他啥? 连清在那里皱了眉头,半响没出声。一侧连老爹看着就有些不乐意,不过却也没催,毕竟,这事儿子肯考虑就说明他有些心动,该是他也察觉出那姓伏的不安好心了吧? 这么一想,连老爹心里就多了几分的得意,你就是感情再好又如何,你女儿是嫁进我们宫家的,你眼里所谓的半子女婿,那是我嫡嫡亲的儿子! 怎么可能真的不顾自己这个亲爹的感受儿呢。 “还有,儿子呀,你可是个男人,当官的人,以后还要当大官的,你看看你刚才在吃饭的时侯,别说我这个当爹的,就是个外人看在眼里,都会为你觉得委屈。” 委屈,他哪一点委屈了? 连清一头雾水,不过对于自家老爹胡搅蛮缠的功夫是早有理解,他也懒得多想,只是摇头一笑,“爹你想多了,儿子好的很,哪里有什么委屈?”娇妻稚女,儿子聪慧,虽然如今前程未卜,可人生至此,连清真没什么觉得好委屈的。 人这一辈子谁能一帆风顺? 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好,哪怕是最后官路受阻,只能回老家镇上去,他也没啥好遗憾的,最起码的,他尽力了,不会后悔。大不了在镇子上开馆授徒。 他还真的不怕自己一家会被饿死! 娘子不是早说过嘛,有钱的呢,多花些。要是真没钱了呢则少花,再没钱啊,那就先别花就是。至于说什么委屈孩子,连清不觉得会这样的。 他和娘子会尽力,给两个孩子最好的。 相较于其他村子里的孩子,他们家这两个不是很好了? 看着他在那里出神,一脸微笑的样子,连老爹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怎么就专门和他这个当爹的对着干呢,自己是亲爹还会害他? 连老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连清,“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你看看你刚才,那两孩子不会让那个女人照顾嘛,你是个男人你管孩子,那要那个女人做啥子?” 连清失笑,“爹,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您还是别操心了。”他笑着起身,“天色不早,爹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辰哥儿还等着儿子回去温书呢。儿子这就告辞。” 一听说是孙子读书的事,连老爹不敢耽搁,尽管还觉得自己还有好多的话没说,不过也不在这一时,他点点头,“成,那你赶紧回去吧,辰哥儿是个好孩子,你别耽搁了他。” “嗯,儿子心里有数的。” 连清走出客栈,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身影瞬间而至,他微惊,却在看清来人之时心里松了口气,“不是说了不用过来么,怎的又赶过来了?” 莫大拱拱手,“大人可是要回去了?” “嗯,走吧。” 一行人向外走去,莫大对着身后的几人摆摆手,“跟上。”连清笑着上了马,看了一眼身边翻身上马的莫大,他一扬眉,“别这么紧张,没事的。” 莫大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 无风不起浪。 即然周府派人送来了些消息,肯定就得提防着点。 万一呢? 连清笑着摇摇头,莫大是为人谨慎了些,不过他的稳重却正是让人欣赏的地方,一行人骑马,眼看着转上官道,再穿过一条街就是驿馆,连清的马在最前。 才上了官道,莫大随后,不知怎的脸色微变,他霍的抬头,一声低喝,“大人小心——低头——” 连清下意识的低头,一支长箭自他的头顶,擦着头发掠了过去,下一刻,莫大已是飞身而起,手中长剑挽出无数重的剑花,叮叮当当几声响后。 几只长箭被他从中间削断,断成两截。 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下。 余者后人赶上来,莫大已是飞身而至,“大人没事吧?”他提着宝剑,脸色肃杀,一挥手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追过去,自己小心点。” 连清眉头微皱,“不用追了。”即然人都走了,再追怕是也找不到什么线索,而且对方一击即退,分明只是一个警告或初步试探般的性质。 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线索的。 果然,几人追出去没多远,就遇到了巡城的侍卫,一行人跟着过来,莫大率先迎上去,“几位大人是?” “我们是九城兵马司的,这是咱们上官大人,不知道诸位是?”其中一人上前,应该是个副手,一身的戎装,腰间垮着腰刀,面色冷凝,“刚才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话,这是万山县的连大人,奉皇命回京述职,刚才正准备回驿馆,不想路上遇袭……”莫大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莫大对着几人拱手,“这事还请几位作证,咱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如今接近长安城宵禁,城中动手总有那么几分说不清楚,更何况宵禁之后连人都不准走动,如今却动了刀枪,万一真的有人追究或是想在这中间做点什么手脚。 连清哪怕是受害人,也会有麻烦的。 其中一人走上前两步,一身黑皂色衣服,腰间佩剑,“这位就是连大人了吧,在下乃是上官平。” “上官大人好。” 几人站在这里说了两句话,上官平点点头,“今个儿的事情本将军都看在了眼里,那几个人本将军也派了人去追,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消息的。” “连某知道,多谢上官将军援手之恩。” “小事一桩,倒是连大人,出了今晚的事,最近还是小心些,尽量少出门吧。”上官平顿了一下,抬脚要走时,又停下,“今晚的事连大人无需顾忌,本将军会实话实说。” 这就是说,上官平会帮着自己做人证。 莫大几个一听也是高兴,有上官平这样说,他们肯定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几人齐齐对着上官平道谢,又客套几句,两拨人各自东西分开。 临进驿馆,连清交待莫大几个,“记得不许和太太说这些事,知道了吗?” 莫大知道连清不想让伏秋莲跟着担心,赶紧应下,又转身去跟身后的人叮嘱了,切记不许在冬雨几个人面前松了口,最后更是道,若是让太太晓得这事,肯定重罚。 几人是一迭声的应是,再三的保证着。 屋子里,灯影摇摇。 窗子上映出伏秋莲的身影,正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连清在院子里笑了一下,起身走了进去,灯影下,伏秋莲正在看书,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抬头,看到走进来的人影,她微微一笑,“相公回来了?” “娘子还没歇下?” 伏秋莲菀而一笑,“在等你啊。” 夫妻两人落坐,伏秋莲把手里的书放到一侧,笑着帮连清倒了杯茶,“乏了吧?我让人帮你备好了热水,要不要去洗漱?” “不急,我喝杯茶。”连清抿了口茶,看着伏秋莲坐在那里神色悠然的样子,他伸手,轻轻的握住伏秋莲的手,一脸的惭色,“娘子受委屈了。” 那个是他亲爹,他再无奈,言词上也不能时时顶撞。 可这样的话委屈的就是娘子…… “说什么呢,咱们是夫妻嘛。”伏秋莲菀而一笑,反手握住连清的手,“再说,他是长辈嘛,我受几句闲话怕什么?” 连清听着这话,更觉得惭愧。 心里的主意愈发的打定,一定要尽快让他爹回去! 晚上,夫妻两人合衣躺下,连清轻轻的拥了下伏秋莲,“娘子,为夫想通了,明天开始,为夫和你一块准备如归楼,大不了这个官咱们不做了。” 伏秋莲扑吃一笑,“你不当官,你是想做什么,和我一块开饭馆子,当个商做生意不成?” “那又如何?”连清笑了笑,轻轻的拍拍伏秋莲的手,“咱们夫妻不偷不抢的,做正当生意,怕什么?” 我是不怕,估计你爹得扎个小人来咒我了。 伏秋莲抱了他一下,“睡吧。”她才懒得多劝什么呢,睡一觉明天早上肯定早就忘光了这事。 男人啊,就这样! 次日一早,连清起床,伏秋莲和小妞妞还在睡,看着她们母女两人熟睡的样子,连清笑了笑,转身走去了隔壁辰哥儿的小书房,辰哥儿早早起来,正在温书呢。 隔着窗子,朗朗的读书声传出去老远。 院子外头的人都能听的到。 这是辰哥儿每日早上起床之后的功课。 温书半个时辰。必须的。 看到连清推门进来,辰哥儿仿佛是没有发觉,直到一篇功课读完,才起身对着坐在一侧椅子上的连清行礼,“儿子见过爹爹,爹爹早。” 连清点点头,“刚才背的不错,不过你现在还小,切记死记硬背,要熟读,并且要融会贯通,不能读死书,知道了吗?” “儿子晓得。” 父子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开始了一整天的学习。 直到半个时辰过后。 外头响起冬雨的大嗓门,“老爷,哥儿,用饭了呢。” 一家几口坐在一起吃早饭,刘妈妈和冬雨几个人则是另外一桌吃,莫大几个又围成了一桌,所以说吧,连家这些人光吃个早饭都能分成三处儿。 这在外头小马那些人看来是觉得不可思议的。 随便让那些下人找个地方吃不就成了? 即然莫大等人都是长安城的,各自回自家嘛。 不是没有人和连清提过这个主意。 不过夫妻两人商量之后都否了。 当然了,莫大等人要回家去吃,他们也不会拦着就是。 随着自己这么几年,一路走来也是挺难的。 夫妻两人一般情况下都会由着他们。 当然,如果有谁另有异心,觉得回到了长安城,能有法子另攀高枝,连清也是不会拦着的。这是在他们夫妻初来长安的那晚商量过后,次日一早就和莫大几个人说过的。 你们要留,我自是欢迎。 你们若是要走,我欢送。 用连清的话就是,咱们就奔着那句‘好聚好散’的话来办。莫大几个自然是心存感激,不管心里想法如何,反正现在几个月过去,是没有一个人要离开。 早饭用过之后,伏秋莲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话,伏老爷是人老成精,能不晓得昨个儿连老爹过来,肯定得起点什么妖蛾子?用过早饭之后,他立马就抱了小妞妞,“我刚才吃的有些多,我们爷俩儿去散散步。” 身后自然是跟着小厮,冬雨冬雪两个的。 两个秋留下来收拾家里,伏秋莲接过她们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看向连清,“老爷子那里,你是怎么安排的?” 就是让他们留在长安几天,也得要人陪啊。 这么想着,伏秋莲却是直接看向了连清,“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想我带着两孩子去陪他们。不是我不尊老,昨个儿那情景你也看到了,我觉是我和老爷子八字不合。” “……” 连八字不合都出来了。 连清揉着眉心,一脸的苦笑,“娘子放心吧,我去那边看看。这几天你就在家里照看两个孩子,我陪着他们在外头转转,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家合适的楼面。” 啊,楼面? 伏秋莲怔了一下,方想到了是什么意思。 昨晚的话,连清还想着呢? 不过能想着也是好事,最起码证明心里是真的有她,有这个家不是?伏秋莲菀而一笑,“这事也急不得,你好好陪陪家里人,有什么买的就买,别舍不得花钱。”虽然连清大半的俸禄都花了,可家里还有如归楼的收入呢。 她是真的不差这几个钱。 连清就笑,“你看,我列在可是花娘子的钱呢,哪里还敢欺负娘子?娘子不把为夫我赶出去,为夫就感激的很。” 伏秋莲瞪他,“贫嘴。” 夫妻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连清正欲起身,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竟然是小马的声音,带着笑意,“连大人,连太太,小的给两位请安。” “原来是小马哥,不知有什么事吗?”一侧冬雪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她是奴婢嘛,出头是应该的,很是客气的对着小马行礼,“冬雪见过小马哥。” “姑娘这可是折煞我,哪里敢当一声哥?”小马笑呵呵的后退两步,避开冬雪的礼,却是抬头对着已经站在门口的连清夫妻笑着开口道,“连太太,连大人,驿馆门口有几个人来寻两位,小的也不知道您是不是认识……” 有人找他?连清就怔了一下,旁边伏秋莲却是快速的反应了过来,她看向连清,略带几分的犹豫,“不会是家里过来的他们几个人吧?” 连清张了张嘴,还真的有可能! 自然是给了小马哥一个红包的,毕竟这种地方,你想让人家对你周到一些,最实惠,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拿银子。 小马嘴上笑着推辞,可掂了一下荷包,脸上的笑就加深了几分,他就知道自己亲自过来走一趟是不会错的。 看看,这一趟足足有五两银子呢。 驿馆门口,连清一看,不是连老爹几个又是谁? 连老爹黑着脸,正和驿馆的侍卫争执。 喘着粗气,他的儿子是官儿,住在这里的,这几个不过就是个守门的,竟然敢拦着他! 等我找到我儿子,要你们这些看门狗好看! 老爷子正欲说几句狠话,抬头看到自馆内走出来的连清,他老眼一亮,“儿子你快来,他们拦着你爹,不让我进去找你。你可是官,赶紧的把他们拉下去好好教训一通。” ------题外话------ 尽量三更。嗯,十二点没出来的话亲们明早看吧。我闪。   ☆、22 冬雪的骄傲 “爹,爹您怎么来这里了?”连清几乎要晕过去,他是真的生气,这是什么地方啊,他爹在这里显摆?这哪里是帮自己,简直就是在害自己! 伏秋莲也在心里叹气,这样的爹敢留在这? 夫妻两人互看一眼,眸子里都是无奈,连清赶紧上前,“爹,爹您怎么到这里来了?”一边对那两名侍卫致歉,一边对着莫大使眼色,示意他和自己一块把人给弄走。 旁边还有连非夫妻呢。 倒是金银两女,看到伏秋莲,远远的眼里就带了祈求。 虽然她们的月银,吃喝穿都是村子,甚至是镇上都算是好的,可服侍连老爹,躲在那个村子里头有什么好,看看太太身侧的那两位姐姐,这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那气势。 哪里看的出来是个丫头啊。 就是镇上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没这气派! 连清和莫大把人给弄走,伏秋莲则还得留下来安抚人啊,她在那里给刘妈妈使个眼色,“妈妈,赶紧回去拿钱,每人十两吧。” 刘妈妈听着肉都疼了。 这眼前瞅着,得有五六个人呢。 虽然她家姑娘如归楼是赚点钱,可也禁不得这样花啊。 可这会顾不得这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刘妈妈还是懂得的,脚步利落的把银子拿出来,安抚了大家,最后,伏秋莲又单独给了小马一份。 二十两。 不多,只是个意思罢了。 饶是这样,小马还是眉开眼笑的道了谢,不管怎样,表面上他对于连清这一家是颇多照顾,至于内里他是怎么想的,套用伏秋莲的话那就是谁知道呢? 一行人回到屋子里,伏秋莲抿了口茶,旁边刘妈妈忍不住就叹气,“姑娘,这个样子下去可怎么是好?要是他真的长留在长安不走,这日子可就难喽。” 冬雨点头,“太太,是啊,不管怎样您可得和老爷说好,赶紧想个法子让老太爷回家吧。”再这样待下去,说不定老爷和太太之间的生活都得出乱子。 反正吧,冬雨是对那几个人一点好印象没有。 虽然冬雪几个没有出声,但明显的都是一脸赞成的样子,伏秋莲摆摆手,“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你们几个就别跟着添乱了。”打发走了刘妈妈几个,伏秋莲坐在椅子上出了会神,手里的茶饮罢,她起身去了里面的房间。 小妞妞已经醒了过来,正自己在那里啃手指玩呢。 伏秋莲笑起来,抱着女儿的小脸蛋亲了一口,小妞妞看到了自家娘亲,咯咯笑着伸了小胳膊,那意思是要抱呢,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这样的笑是很有杀伤力的。 伏秋莲心头刚才因为外头而涌起的几分阴霾瞬间就给化没了,抱着女儿坐到椅子上,伏秋莲一边逗弄着小妞妞,一边在脑海里想着外头的事。 连老爹这事,看来还是得尽快啊。 不然她敢肯定,以后她和连清有的是麻烦! 上一次是连清远在几千里之外,自己直接做主,把他用新房子大屋子等东西给圈住,还有两名年轻的小丫头,这些都是当时的连老爹内心里所想又得不到的东西。 如今,经过了几年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老爹怕是早就对这些没了啥吸引力,在他潜意识里,自己儿子就是当大官的,他花的可都是他儿子的钱! 孰不知连清的俸银才几个?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伏秋莲摇摇头,最后还是决定晚上和连清好好商量一下,万一他心里要是另有想法呢? 连清带着连老爹走出驿馆,压着火,“爹,您怎么可以去那里呢,那是什么地方啊,整个国朝所有进京述职的地方官都住在那里,不是闲人能进的。” “我又没想着进去,不过是去找你嘛。”连老爹嘟囔着,看了眼身边的连清,“你在里面做什么呢,你不是官吗,怎么就住在这?” 皇上没有给住的地方吗? “那就是皇上给的地方。”连清看了眼连老爹,目光在连非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田氏身上,一扫而过,他淡淡的笑,“爹可用了早饭?” “吃什么吃啊,那客栈倒是有送早饭,半点的油荤都没有,我吃的嘴里都能淡出个鸟儿来。”连老爹本来脸色还好,听了连清的话,一下子就来了气儿,“我说三子,你给我们换个客栈吧,那里晚上吵的很,我睡不好。” “爹,所有的客栈都是这样的。”连清看向不远处的一个摆小摊卖早饭的,他脚步停下,“爹,吃点东西吧。” 连老爹也是真的有点饿,现有一侧的田氏笑嘻嘻的上前扶他,“爹,您想吃什么三伯哥和连非去叫,爹您只管着坐下等着吃,媳妇扶您?” “嗯,就坐那里吧。” 叫了三碗豆花,几碟子包子,糕点,连老爹自己就吃了一半!连非夫妻是只管着吃的,豆花吃完,田氏笑咪咪的看向一侧正对着一碟千层糕奋战的连老爹,眼珠微微的一转,“爹,您吃好了么,媳妇帮您再叫两碗豆花可好?” 连老爹点点头,唔了声,含糊不清的发话,“这里的豆花不错,挺有味道的,你多叫两碗,你和连非也多吃点。” 四个人用过了早饭,并没有及时起身,小摊主很会做生意,每人送了一碗羊肉汤,连老爹和连非几个喝的是嘴角流油,连清坐在那里没动,“爹,一会儿子带您去逛逛。” “啊,好,唔,随便逛逛就好。” 田氏则在一旁抢先道,“三伯哥,这长安地方不小吧,都有啥好玩的地方?”她转着眼珠,满面带笑,“要不,三伯哥带着爹还有连非去玩,我去找三嫂唠唠?”顺便去看看他们住的地方,说不定能寻思点好东西? 她也不要别的,首饰珠宝之类的随便给她一点就好嘛。 连老爹想起田氏之前在客栈时和他说的话,呜噜噜的喝了两口羊肉汤,嘴角还流着油呢,猛的点头,“对对,就是这样的,三子你带我和你弟去转转,就让你弟妹去和你媳妇说说话,怎么也是妯娌,亲香亲香。” “爹,我家娘子没空。”连清想也不想的,直接就拒绝,他和连非还有什么兄弟之情?至于眼前的这个女人,如果她之前没那么多小动作,自己以后回家或者会念及那么一两份的情面,但现在? 连清在心里呵呵一笑,正色看向田氏,“我家娘子不爱接触外人,而且家里两个孩子都让她忙不过来,所以,没空去接待你。”扭头看了眼连老爹,连清开口道,“儿子今个儿是停了辰哥儿的学业来陪爹您的,儿子还有事,不可能天天陪您,明个儿您若是想去哪,我让人陪您。” “你不陪我?” 连老爹皱了下眉,脸上就带了几分不悦。 连清却是抢先开口道,“儿子身上还有公事呢,总不能因为爹您,而耽搁公事,上面会责怪的。” “那倒也是。”连老爹看了眼连清,张嘴道,“那你给我五百两银子,我们自己去逛。” 一侧刚才被噎的脸色铁青的田氏眼底掠过一抹欢喜。 五百两啊。 能买多少东西? 把那个女人当成宝贝般的护着吧,自己还不稀的去呢。 这五百两银子,还能少了她和连非的? 连清几乎被这话给气的笑出声来。 五百两,他爹可真敢开这个口! 他摇摇头,“爹,儿子现在一个月的月银只有十两银子,您觉得,我能拿出五百两?”以前娘子每月往家里送五十两银子,他不是不知道,五十两啊。 如果省着花,能花一年呢。 这一年下来就是再买东西,也得省个好几百两的银子。 “那你有多少?”连老爹眉头皱紧,有些不耐烦的看向连清,一侧田氏则是一声惊呼,伸手捂了唇,“三伯哥,你每个月给家里五十两呢,现在说只有十两的月银,这话也?你若不想爹过来,大不了你直说,咱们再把爹带家去。” “那是我家娘子酒楼的收入,她把每月赚来的钱都贴补进来了,爹若是不信,尽可打听去。”连清看了眼田氏,眼底一抹嘲讽掠过,“爹,您即是说到了这里,那儿子也和您说一声,今年娘子的酒楼收入不好,也没那么多的钱赚,所以,以后每月只给您二十两银子。” “你说什么?”连老爹一下子炸了起来,忘了这是在外头,一拍桌子,上面的碗筷叮叮当当的跳起来响,不少人都看过来,连老爹瞪了一眼,“看什么看,俺和我儿子说话呢,有啥好看的?” 不少人摇摇头,纷纷转开了目光。 也有人在一侧瞧着热闹,玩味的眼神看的连清如同针刺在背上,他拧了眉,“爹,您有什么话回头说,儿子先带您出去转转。” “转什么转,老子没心情。”连老爹黑着脸,猛的站起了身子,瞪着两只眼看向坐在一侧木着脸的连非,“还坐什么坐,人家这里都不欢迎咱们,咱们还不赶紧的滚?” “爹,咱去哪啊?” “回客栈,然后回家去。省得在这里碍人家的眼。”连老爹气呼呼的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向前大步走。身后,连非夫妻赶紧跟上,走了几步,田氏弱弱的声音响起来,“爹,咱们不认得路。” “你鼻子下面是什么,除了吃饭就不会问吗?” “可是,可是我不记得客栈的名字——” 连非也怔了,他也不记得! 最后,三个人都不记得啊,连老爹狠瞪了一眼连非夫妻,没用的东西,这么点的事都不记得,扭头看向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金银两女,“你们记得吗?” “回老太爷的话,奴婢记得的。”金子屈了屈膝,上前两步,脆声声的回话道,“是悦来客栈,离此两条街的距度,穿过这条街左转,再往前行百米,过东巷街,走到头就是了。” “唔,那就走吧,前面带路。” 连清这会已经赶了过来,他看着面前的连老爹,觉得一阵阵的头痛,这个人,他能拿他怎么办?这可是他的亲爹,骨肉亲情血脉天生,人伦至理,他能对他怎样? 耐着性子,连清出声,“爹,别闹了,您要是想回客栈,儿子送您过去就是。” “不用你送。” 连老爹气呼呼的看一眼连清,转身要走。一侧田氏赶紧去扶他,轻声的劝,“爹,您别这么大的气,三伯哥他在外头日子也不好过,怎么也是亲父子,要不,您就听听他的说法?”田氏可不想连老爹和连清反目,最起码现在不希望。 “爹,儿子带您出去转转吧。” 不管怎样,也是来了一趟长安,出去转转也是应该。 连老爹轻轻哼了一声,却是停了脚步。 看着他再没有嚷嚷着要走,田氏知道他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台阶,笑呵呵的上前,“那多谢三伯哥了。” 连清觉得自己听田氏喊他一回就跟着眼角抽一回。 他怎么听着这个三伯哥的称呼这么怪呢? 或者,是他打心里没把田氏当成自家人吧。 “爹,走吧。” 一行人向前走了出去,田氏随在后头,一心想着得让连清带着他们好好的玩一回才成,不然多亏啊。 驿馆,伏秋莲则是迎来了一位客人。 是周夫人。 当伏秋莲听到下人的回报时还有点不相信呢,周夫人怎么会过来的?这可不是什么府邸,而是驿馆啊。 周夫人倒是神色平静,笑呵呵的对着她招手,“这是怎么的了,不认识了么?” “不是,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夫人您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周家虽然官阶不高,可却一直都是自视甚高,来往非尊即贵,周夫人身为周府的女主人,出身名门,大家闺秀,怎的来到这种鱼龙混杂之处? 周夫人笑着她的样子,抿唇一笑,“路过这里,上次听你说住在这,就想着来看看两个孩子。”说着话她已是伸手接过小妞妞抱了过去,一脸的笑,“这孩子,这两天好像又长瓷实了。” “是么,我倒是没觉得呢,就看到淘了。” “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的。淘气就好了。”周夫人笑呵呵的抱着小妞妞坐在一侧的椅子上,逗着小妞妞说了会话,眉眼温软,“我是最喜欢孩子的,看到这小小软软的样子,整个人都觉得心情好了。” “夫人性子好。” 伏秋莲亲自上了茶,笑着把冬雨早上才蒸的枣糕以及一些甜点递到周夫人的跟前,“夫人您尝尝,这是自己家里亲手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夫人的口味。” 周夫人只是扫了一眼,便是一笑,“我不怎么喜欢吃甜点,不过你这些甜点看着倒是精致,好巧的手,也不大,一口一个的吃着正正好呢。” “是呀,夫人不妨尝一个?”伏秋莲笑咪咪的往女儿小嘴里塞了一下,堵住了女儿伊伊呀呀的小嘴,她方笑道,“这甜点其实不怎么甜,做法也与时下的不同,夫人尝尝?”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尝尝了。”周夫人笑了一下,夹起一块拇指大小的枣糕放到嘴里,是不怎么甜,带着股子淡淡的回甘,又不失细腻,很好吃的样子。 周夫人忍不住就多吃了几块,最后一碟子糕点她竟是吃了大半!周夫人看罢有些不好意思,“才还说不爱吃这些,转眼却被我吃了大半……” “夫人若是喜欢,我们家冬雨怕是要偷乐了。”她看向周夫人,抿唇一笑,“我们家冬雨最怕的就是她的糕点客人不爱吃,您只要一说她的糕点好吃,这丫头呀,睡觉都会偷着乐的。” “是么,你这丫头倒是个有趣的。” “不过是手巧些罢了。” 一番闲话罢,周夫人起身告辞,伏秋莲自然是亲自送出驿馆的,临行前她让冬雨把之前的糕点装了几匣,有周夫人之前吃过的,又另添了几样,她亲自拿给周夫人身侧的妈妈,“不过是些吃食,若夫人不喜欢,妈妈看着办就好。” 周夫人已是听在耳中,笑着接了话,“这也是你那个丫头亲手做的吗?即是这样,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夫人若是喜欢,过几天我让那丫头再做一些,届时给您送过去就是。”伏秋莲说的是坦荡,在她的眼里这些真不是什么事,她倒是想讨好,贿赂周府,也不会拿糕点啊。 周夫人也笑,“这倒不必,不过若是过几天我想吃了,让人过来和你说就是。” 两个人都是坦坦荡荡的说话,周夫人笑着上了车,对着伏秋莲怀里的小妞妞挥挥手,“以后有空带这孩子去府里玩,我倒是很喜欢这丫头。” 伏秋莲笑,“好啊,有空一定去。” 眼看着周府马车走远,身侧刘妈妈有些奇怪,“姑娘,您说这位周夫人是来作什么的啊,怎么就说了这些家常话,然后起身就走了?” 伏秋莲抱着小妞妞往回走,想了想,她看向刘妈妈,“她来这里做什么重要吗?或者她是有其他的目的,或者真的只是路过这里,单纯的坐坐,重要的是,她来咱们这里了,不是吗?” 一侧冬雪也点头,“可不是,太太您是没看到,咱们送周夫人回去时,驿馆里的人望过来的眼神都不一样呢。” 几个人已经回到了屋子里,伏秋莲抿了口茶,笑着看了眼冬雪,“这就是权势的好处啊。你看,周府不过是递了回贴子,咱们在这里就好过不少,这次周夫人亲自过来,怕是明个儿咱们家肯定又要热闹起来了。 “热闹了好。” 刘妈妈笑咪咪的接过小妞妞,哄着她吃米糊,小丫头估计是饿了,一口一口的吃,勺子递的慢了都哇哇直叫,活脱脱一个小饿死鬼抬胎一般的样子看的伏秋莲眼角直抽抽。 这丫头,吃起东西来从来就没个样儿的。 刘妈妈却是笑,“这样好这样好。”吃的多,肯吃东西,总比那些天天吃猫食,要大人追着哄着才多少吃点东西的孩子好啊,好养活! 连清在外头走了一天,是在外头用过晚饭才回来的。 一脸的倦意,“娘子,我回来了。” 伏秋莲抿唇轻笑,“相公累了吧,喝杯茶。” “有劳娘子,他们两个睡了?”连清看了一眼,没看到两个孩子,就看向伏秋莲,“今个儿睡的早了些?” “嗯,辰哥儿好像有点不舒服,我让人给他熬了些药,让他吃下就睡了,小妞妞则是中午没怎么睡,晚上吃过饭没一会就睁不开眼了呢。” “辰哥儿生病了?怎么回事,早上不是还好好的?”连清一听儿子生病,自然是担心的,就想着起身过去看看,却被伏秋莲给拦下,“相公,他和我爹爹在一块呢,我特意让刘妈妈亲自看着,你放心吧,没事的。” “嗯,那我就不过去,明个儿早上再看吧。” 连清笑了笑,抛开这个话题,随口说了几句白天的事,不外乎就是去了哪里,然后给老爷子买了些东西,最后,他看向伏秋莲,“这个家若不是娘子在撑着,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为夫想想都觉得自责。” 虽然知道这话说了很多遍,伏秋莲也不乐意听,连清却还是想说,因为他真的想起这些就觉得内疚,他一个男人,竟然要自家娘子养…… 伏秋莲嗔怪的瞥他一眼,知道他是男人自尊心,不想和他说这个话题,径自抿唇一笑道,“相公你猜,今个儿家里谁来做客了?” “做客?谁?”他们在长安哪里有什么客人? “知道你猜不出来,是周夫人,周夫人中午的时侯过来坐了一会,也没留饭,不过喜欢咱们冬雨的糕点,我让人装了两盒给她带回去。” 连清就笑,“现在看来,周夫人很喜欢娘子呢。” “呵呵,相公这话可说错了,周夫人说了,人家是喜欢咱们家的小妞妞,你家娘子我啊,是沾了咱们家小妞妞的光,才入了人家周夫人的眼呢。” 连清就哈哈大笑。 夫妻两人坐在一块说了会话,最后,话题不可避免的就说到了连老爹的头上,伏秋莲看向连清,“如果相公想把他留下来,我让我爹爹回去就是。”也不是非连清这里不成,家里还有哥哥一心盼着爹爹回家呢。 连清瞪她一眼,“怎么说话呢,你看看现在这情况,我敢把他给留下吗?”不过是来了两天,就先后在城门口,驿馆门口闹起了笑话,要是真的留下,不知道会闹啥事。 再说,他现在还不知道能去哪呢。 把他爹留下来要做啥? 如果他能和岳父一般,他不用帮自己作什么,哪怕是孩子呢也不用他帮着看,只要安安份份的,不给自己找事,整天就想着闹事,自己也会把他给留下来的。 毕竟这是自己亲爹。 可现在…… 他对上伏秋莲的眸子,平静的开了口,“我今天和爹说了,过几天就送他们几个人回村子里去。还有,”他顿了与一下,开口道,“我已经和爹说过,以后每月的家用由五十两减到了二十两。” “啊,为什么减啊?”主要是她这公公能同意? 连清看了她一眼,苦笑,“这个家本来就是你在撑着,我以前疏忽了不少的事,现在想想,实在是不应该。爹一个人在家里,虽然有两个奴婢吧,可月银也是你让人在发的,他一个人的吃穿花用哪里用得着那么多?”其实吧,要不是怕连老爹反弹的太厉害,他都想说只给十两银子的。 伏秋莲笑着摇摇头,“成,我都听你的就是。”诚如连清所言的,她的钱也是一点点赚来的,不是大风吹过来的,连老爹一个人的确是花不了那么多银子,现在他儿子要给他减,呵呵,那就减呗。 夫妻两人合衣躺在床上,伏秋莲还是有些不放心,轻轻的推了一下连清,“相公你说,周府到底打的是怎么个心思?”要说对连清无心吧,可又是请人过府,又是周夫人亲自过来小坐的。可要说有心吧。 你看看,他们都打万山进长安城多久了? 两三个月了吧。 他们周府可是一点动静没有,啥都没做的。 连清失笑,“别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本来就没指望别人的,明个儿我闲了再去吏部看看,如果有个差不多的实缺咱们就顶了就是。” 很多时侯吏部不是没有缺,而是那些人不乐意顶。 或者是觉得地方不对,或是觉得那官职不怎样。 一般的人旦凡有点关系,资历的,都会特意的挑上一挑,但像连清这类的,他是真的没啥可挑的,在他的眼里,啥地方都一样嘛,至于官职,更没啥挑的啊。 他现在就是这么一个芝麻大的七品官! 伏秋莲点点头,“好,你去看看,咱们能走就走吧。”哪怕是去穷一点的东西呢,也好比窝在这驿馆的小院里好,还有这长安城,看着是个繁华的,事实上伏秋莲却只觉得在这繁华里,自己只是个过客。 她甚至觉得这长安城还不如万山县让她住的舒服! 次日一早,起床用过早饭后,连清先是给辰哥儿布置了作业,而后,他抱着小妞妞玩了一会,看向伏秋莲,“我去吏部看看,很快就回的。” “好,路上慢点。” 小妞妞伊伊呀呀的,应该是看到连清走了,扭着小身子要去追,被伏秋莲在小屁屁上打了一下,“不许胡闹,爹爹是有要事呢,一会回来再和妞妞玩啊。” 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小妞妞被她一拍,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伏秋莲看着心喜,吧唧在自家女儿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妞妞咯咯的笑。 母女两人在床上玩的不亦乐呼。 外头刘妈妈就笑,真真是的,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和个孩子似的呢。一侧,冬雨笑嘻嘻的捧了茶,“妈妈累了吧,喝杯茶缓缓神。” 刘妈妈的思绪猛的转到了冬雨身上。 想起了伏秋莲前段时间和她说的话,不禁就有些头疼。 真是两个丫头都喜欢那个延风? 这段时间她也忙,里里外外的跑,就把这事给耽搁了,如今想想,这事的确是耽搁不得的,这么一想,刘妈妈这会刚好是没事,便看向冬雨,“你来的正正好,帮我去外头找找延风,看看那小子在不在,就说我有事找他。” 听到延风的名字,冬雨瞬间紧张了起来,“刘妈妈,他没做什么错事吧?他要是真的有什么错,您就饶了他吧。” 这话听的刘妈妈生气了。 这还八字没一撇呢,胳膊肘就朝外拐了吗?她翻了个白眼,“我说你这丫头,你是他啥人啊,我这还啥都没说呢,你就先心疼了起来?” “妈妈,您又取笑我!” 冬雨跺了下脚,红着小脸扭了身子跑出去。 后头,刘妈妈就摇头,真是的,怎么就喜欢上一个人了呢?越想越觉得生气,当然,刘妈妈是不会生冬雨两女的气,让她生气的对像肯定是延风。 都怪这臭小子! 两刻钟后。 延风出现在了刘妈妈的面前,拱手行礼,“我听冬雨说刘妈妈找我,不知道妈妈有什么吩咐?”包括莫大在内,他们几个人都对刘妈妈很是尊重的。 毕竟这个老人是真心为他们着想的。 刘妈妈翻了个白眼,“我没事不可以找你吗?” “……”没事是可以找我,可以前您老从来没有没事找过人的啊,不过这话也只能是腹诽,真的要说出来,估计自己得挨一通训了。 刘妈妈指着一侧的茶,“给我老婆子倒杯茶。” “妈妈您请用。”相较于莫大的稳重,华安的嘴巧,延风真的就是属于那种踏实的,憨厚的为人和长相,这会被刘妈妈这样的指使也不以为意,笑呵呵的帮着刘妈妈递茶。 刘妈妈只看了一眼,“茶太热,你想烫死我?” “啊,是我不好,我马上帮妈妈您换一杯。” “不用了,我喜欢喝烫的。” 延风觉得挺奇怪的,不禁就在心里自己回想,最近他好像没做啥错事,也没有惹到刘妈妈不开心啊,怎么看自己这眼神,还有这语气都有些不对劲儿? “妈妈,您若是看着我哪里做错了,您尽管说。” 刘妈妈也收敛了情绪,对着身侧的延风摆摆手,“你哪里都没做错,你好好的,是我有事找你。”现在再追究谁对谁错有啥用啊,事情发生了,解决就是。 “您说,只要是我知道的,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妈妈点点头,猛的开口道,“你家里几口人,可成亲了?可有定过婚?” 延风怔了一下,原来是问他这个? 心里带着些疑惑,不过还是开口道,“我老娘前年没了,所以,现在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至于成亲,家里一穷二白的,哪里有姑娘要嫁给我。” 刘妈妈瞪他一眼,怎么没有,现在就有两都想嫁! 可这话不能说,她想了想看向延风,“那你呢,你可有意中人?”顿了一下,刘妈妈索性直接道,“你家太太身边的几个丫头,年岁都不小了,我和太太一心想着她们几个能有个好归宿……你可有想娶的?” “啊,刘妈妈,您……呵呵,您别开玩笑了,几位姑娘都是太太身边的人,哪里看的上我这个大老粗?”听了刘妈妈的话,延风心头的确是一动,想起那张时不时在他眼前晃的笑脸,爽朗的笑声如同春风一般,让人温暖。 可惜,自己也只能是想想了吧。 “想什么呢,你管别人看不看的上你,现在是我在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娶,有没有看的上的人,赶紧说实话,不然我和你没完。” “我倒是想娶了,可惜,人家不会嫁我的。”延风苦笑了一下,对着刘妈妈一拱手,“多谢妈妈您的好心,只是这事真的就此做罢吧。”他不想去自取其辱。 刘妈妈被他这话气的心肝肉都在疼,直接开口道,“我和太太说,让她把冬雪嫁给你可好?” 冬,冬雪? 延风猛的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立马摇头,“妈妈,这事千万使不得的,冬雪姑娘人很好,我是真的配不上。” 不喜欢冬雪?刘妈妈挑了下眉,眼神就变的有些意味深长,笑嘻嘻的,“冬雪不同意?那冬雨呢,这丫头性子直爽,又会做得一手好菜,怎样,配的上你吧?” “妈妈,这种玩笑可开不得的,别污了冬雨姑娘的名声。” 刘妈妈一听这话,心里还能不晓得怎么回事? 这肯定就是喜欢冬雨了啊。 心里为着冬雪就有几分难过,怎么就没看上冬雪呢?不过也只是一瞬而过,毕竟另一方是冬雨,要是换个别的人,你看刘妈妈不把延风骂个狗血喷头。 敢看不上她家的冬雪? 找死!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是一件难办的事,喜欢冬雨吧,看看,冬雪肯定就失望,估计这孩子得伤心了,可反过来吧,伤心的若是冬雨,刘妈妈也是跟着难过的。 又问了几句延风的话,刘妈妈就把人给打发了,自己在椅子上再也坐不住,急匆匆的走进了伏秋莲的屋子,刘妈妈的情绪就有些低落,“姑娘,你说,咱们家冬雪哪里不好,那小子怎么就看不上呢?” 伏秋莲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的笑,“妈妈,要是延风喜欢冬雪,您是不是就会说,咱们冬雨一手好厨艺,手又巧,还帮着如归楼的大厨呢,他怎么能不喜欢呢,您说,是不是这样的?” 刘妈妈看着伏秋莲怪模怪样的学她说话,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老奴这里愁的很,姑娘您却是还有心笑,真真是的,这事老奴可不管,您还是自己去搞定吧。” 伏秋莲看了眼刘妈妈,抿抿唇,“这事我也不准备管,感情上面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让她们几个自己去处理的好。”她们这些外人能帮啥啊,说不定还是越帮越忙。 刘妈妈有点着急,“姑娘怎么能不管呢,到时侯真的闹起来,把这事捅破,最后那两丫头肯定会伤心难过。老奴觉得吧,还不如您直接给她们两个作一回主。” “妈妈的意思是想让我直接和她们两个说,把冬雨许给延风?”这样不是不可以,冬雪就是再难过,也只能是觉得无缘无份,不会伤及姐妹感情。 “现在也只有这么做了啊,冬雪那丫头对姑娘素来忠心,对冬雨又是姐妹情深,您这一开口,她绝不会多说什么的。” “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妈妈让我再想想吧。”刘妈妈有些急,恨不得伏秋莲马上把冬雨和延风叫过来把这事给定下来,不是都说长痛不如短痛么? 伏秋莲张了张嘴才想说什么,门外猛的闯进来一个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太太,您就按着刚才妈妈说的话去做吧,为了奴婢的事,让太太和妈妈为难,奴婢实在是不敢当,至于延风,奴婢,奴婢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的。” “冬雪,你……?” 冬雪跪在地下苦笑了一下,“奴婢是想着给太太送些吃食,结果没想到外头听到这么一番话,本来这事涉及到奴婢本身,奴婢是该回避才好,可奴婢不想太太为着奴婢的事为难,还请太太按着刘妈妈刚才的话去做吧。” “若真是这样,你和延风就……”没一点希望了呢。 冬雪仰了头,笑笑,“太太,现在奴婢也没一点希望啊,奴婢看的清楚,他真心喜欢的是冬雨。不是奴婢。”眼圈微微泛红,冬雪的声音里终于带了几分的颤意。 如果延风喜欢的是她,她又怎会轻易放弃? 可她却在一侧看的清楚,只要是有冬雨出现的地方,他的身影,目光都是追随着冬雨的身影,半刻不离的。甚至,都忽略了身后自己时刻追随着他的身影,目光。 心头有些微痛,可冬雪却执意让自己这个梦在此时打破,她对着伏秋莲磕了一个头,声音轻柔而坚定,“太太,不喜欢奴婢的男人,奴婢也不稀罕他!”   ☆、023 好事定 伏秋莲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事情如果能这样解决是很好的,可是,俗话说的好,手心手背都是肉,在她的心里,冬雪和冬雨都是一样的,她和刘妈妈的心思亦相同。 哪个伤心难过她们看着都会跟着难过,伤心。 如果是别的事情也罢了,自己总会用尽法子去帮她们。 可感情的事情? “请太太成全。” 冬雪在地下跪着,身姿挺的笔直,神情毅然而决然。 当初,她就不该在知道冬雨的心思之后心存侥幸,以为自己沉默着不说破这一切,说不定就会有那么一丝的希望,自以为是的同时,还要太太和刘妈妈为自己的事而为难。 这不是她的初衷心。 更何况,延风喜欢的还是她视为亲姐妹的冬雨? 她不该嫉妒的。 “冬雪,你可想好了?”椅子上,伏秋莲沉默了一下,看向仍然坚持跪在地下的冬雪,语气平静的开了口,“我按你说的办不难,我也不怕和你说,你们两个在我心里真的都是一样的,是我的家人,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两个谁伤心难过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可是……”伏秋莲沉默了一下,眸光微微一转,语气极轻,“现在冬雨还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你却私自决定退出,如果以后这事暴了出来,或者是你日后心有不甘……” 伏秋莲的意思很明显,我可以按你说的办。 但是,你真想好了? 以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因为嫉妒而做出点别的事? 或者,你再好好想想,当然了,你要是选择放手一博,没人会怪你。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是我的家人,你若是到最后趁心如愿,也没有人会怪你。 至于手段方面嘛,只要不是什么无底线无原则的,伏秋莲肯定不会插手的。但若是过份或是出格…… 这些话伏秋莲虽然没有说,可冬雪却都是心知肚明。 她又是一个头磕下去,“太太您放心,您的话奴婢都懂,奴婢和冬雨亲如姐妹,就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奴婢如今说出这些话,是真的心甘情愿。”顿了一下,她出声道,“若是日后有所反悔,做出什么伤害冬雨的事,奴婢宁愿天打五雷轰,出门被马车撞死。” “你这丫头,乱起什么誓?呸呸呸,小孩子童言无忌,赶紧的和妈妈我呸了。”民间有谚语,旦凡是无意间说了不好的话,只要随口啐上一句,呸上几口,自然就不会应誓。 “妈妈没事的,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你这个傻丫头!”刘妈妈把冬雪扶起来,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疼的不得了,赶紧把她往外推,“快自己回房收拾一下,今个儿也没什么事,你歇会再过来也是好的。” “多谢太太,多谢妈妈。奴婢一会就过来。” 伏秋莲点点头,对着她安慰般的一笑,“你别多想,以后咱们找一个比那臭小子更好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是,肯定会有一个是我们冬雪满意的。” “嗯,奴婢也是这样觉得的。” 冬雪抿唇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终是带着几分的单薄。 待得她退下,伏秋莲看向刘妈妈,“妈妈觉得这事,就这样办?” 刘妈妈叹了口气,“也只能是这样喽。” “嗯,那就这样办吧,我这两天找冬雨问问,然后,再去找延风说说,就把这件事给定下得了。”省得明明是一桩好事,偏偏到最后却闹的都不开心。 “说开了定下也好。” 两人心里都有几分不开心,虽然是一桩喜事,可想到冬雪这丫头,为着冬雨高兴的同时,难免想到另一个的。不过伏秋莲和刘妈妈两人都把情绪掩藏的很好。 包括连清在内都不曾发现。 晚上,连清回房,伏秋莲正坐在灯影下等他,看到他走进来的身影,伏秋莲抿唇一笑,“相公回来了?” “娘子可是在等我?” “嗯,有件事想和你说呢。”随手接过连清的外衫,放到一侧的衣架上,伏秋芝帮了盏茶递给连清,笑盈盈的看到连清坐下,品茶,她方笑道,“我想请相公帮个忙呢。” “娘子你说。”连清放下手里的茶盅,正襟而坐。 那一脸严肃的样子逗乐了伏秋莲,她挑了下眉,对着连清扑吃一笑,“相公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呀,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在中间搭个话,帮我问一下延风,同不同意娶冬雨。” “是冬雨么,我还以为你会说冬雪呢。”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哪里有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平日看你们老是想给冬雪制造机会嘛,还以为你一心想着先把冬雪给嫁出去呢。”更何况以着他的眼光,冬雪也是喜欢延风的。 伏秋莲白了正好连清,心里有些不好受,难道冬雪喜欢延风,还是自己或刘妈妈起了间接作用?这么一想,原本二分的负罪感瞬间就成了六七分,可事情已成定局。 就是想改都不好改的。 她叹口气,“我是这样想过,可驾不住人家喜欢的另有其人啊。”她幽幽的眼神看的连清心头发笑,看看他家娘子,总是这么心软呢,为个丫头也会纠结难过半天。 “你想把谁嫁给延风?那小子喜欢上谁了?” “应该是冬雨,你抽空帮我问问吧。”伏秋莲瞟了一眼连清,想了想加上一句,“你可不许说冬雪的事,只问冬雨,记得了吗?”今个儿的事她可是没和连清说一个字的。 事情到此结束,没必要再起什么风波。 连清一笑,“成,那你明天等我好消息吧。” 次日,当连清找到延风,一说这事时,延风直接就有点蒙,怎么轮到他了呢,莫头和华安他们哪个不比自己好?他就有些不敢置信,“大人,您别开小的玩笑了。” “开什么玩笑啊,我可是和你说真的。”连清在延风头上敲了一记,瞪他一眼,“赶紧的回话,乐不乐意,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回头就和太太说去,若是冬雨也同意,这事就算成了,你小子就等着成亲吧。”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啊。” 连清倒是被这话给气乐了,“人家嫁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家的谁或是你家的东西。这个蠢小子。”笨成这样,怎么还有女孩子喜欢? 一侧,延风憨憨的挠了下头,脸通红,最终,几乎把连清的耐心都用尽,准备着起身拂袖走人时,他终于咬了咬牙,重重的一点头,“这事,这事若是冬雨姑娘也没意见,俺,俺全凭大人和太太作主。” 这就是同意了? 连清笑呵呵的打发了他,回头立马找自家娘子邀功去了,伏秋莲听了这话心里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望,是真的喜忧参半,不过总终是好事一桩,她也不想再耽搁什么,径自把冬雨叫到了跟前,直接说了这事。 冬雨一听就怔了,接着就有些慌了神,双眼就红了,“太太,您可别听冬雪姐姐乱说什么,奴婢,奴婢真没其他的心思,您不能赶奴婢走啊。” 怎么就成了赶她走,不过,这事和冬雪是怎么回事?她咪了下眼,故作轻松的挑了眉,“这事是我的主意,可是和你冬雪姐姐没什么关系的。” “真不是冬雪姐姐和您说的?” 伏秋莲看着冬雨一脸的忐忑,心里转了几下,“你和你冬雪姐姐说什么了不成?” “是,是啊,奴婢那天和冬雪姐姐说了一句,说,说喜欢延风……但太太您请放心,奴婢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就是,就是比较喜欢他这个人罢了,奴婢是死也不离开太太您的。”说着话冬雨就跪了下来,一脸的诚挚,“冬雨说过,要服侍太太您一辈子的。太太您若是赶奴婢走,奴婢就不活了。” 又一个傻的!伏秋莲让她起来说话,谁知道冬雨这会倔强了起来,紧紧的咬着唇,“太太您若是不同意,奴婢死也不起来。” “你这丫头这是做什么,敢情胆子大了,要挟起你家主子来了是吧?”门外刘妈妈一脚走了进来,瞪了一眼地下的冬雨,“赶紧给我起来,不然看我怎么罚你。” “太太,刘妈妈,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看着被刘妈妈强硬扶起来的冬雨,伏秋莲摇摇头,“说你傻还真的就是脑袋不会转弯,你嫁了人,就不能服侍我了吗,再说,我也没让你嫁给外人啊。” 刘妈妈也在一侧点头,“嫁给延风,他经常和姑爷在外头当差,你在内院服侍姑娘,帮着姑娘照看哥儿姐儿,这不还和现在一样?” “不一样的。”冬雨平日脑子里的想法是简单了些,可这会不知怎的却是转的飞快,抿唇看了眼刘妈妈,她垂下了头,“嫁人之后就要多了好多事,奴婢蠢笨,怕分心。” 她是怕成亲后因为自己的小家,而耽搁了照顾伏秋莲这里,所以,哪怕她是真的喜欢延风,也不肯嫁。伏秋莲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看着一脸坚毅,明显是有几分油盐不进的冬雨,伏秋莲是真的有点哭笑不得。 这两个丫头,真真是让她想舍都舍不了! 刘妈妈也又恼又乐,点着她的脑袋,“难道你嫁后,延风那小子还敢不让你回来服侍太太不成?他要是不让的话,看我老婆子怎么收拾他。” 冬雨抿了抿唇,头越垂越低,还是没吐口。 最后,伏秋莲看着她只能让她回去好好想想,“这是大事,虽然我是为你们好,希望你们一个个的都有个好归宿,但也是要你们自己乐意的,你若是想不通就慢慢想。” 刘妈妈也点头,“是啊,这事也不急在这一两天,你且回去好好想想吧。” 冬雨却在此时抬起了头,“奴婢能请太太帮个忙吗?” “你说。” “奴婢脑子笨,想不了那么多的弯弯绕,这些年随着太太过的很好,所以,是真的不想改变什么。”她顿了一下,眼神里多了几分的迷茫,“不过奴婢也是真的喜欢延风,以前只是放在心上,就和冬雪姐姐提过一句,如今太太即然提起来,奴婢便大着胆子想上一想,可奴婢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一个人想不通。” “所以?” “奴婢想请太太把延风叫过来,奴婢当着太太和刘妈妈的面问他几个问题,如果他都同意了,奴婢便也同意嫁他。不然,”冬雨咬了下唇,眼神也跟着一黯,声音却是清晰而坚定,“奴婢便不嫁。” “也好,你等着,我让人去看看延风在不在前头。” 延风在吗?在。 自打连清和他捅破了这件事,延风心里是真的七上八下的,扑通扑通的乱跳。以前吧,没多想,就是心里有那么点念想,也被他直接给掐灭。 那可是太太身边的得力大丫头,自己有啥资格? 可现在,连清却主动问了他…… 昨晚一整夜,延风都是梦里过来的。 一会梦到冬雨高高兴兴的嫁他,突然却在掀起盖头的一瞬,反悔了,哭着跑走,一会梦到冬雨指着他的脸笑话他,你有什么啊,凭啥娶我? 脑海里一个个的念头来回的转着,等到清晨起床,他两个眼圈都是黑的!心里知道冬雨不会是那样瞧不起人的姑娘,哪怕她不想嫁给自己,也会选一个温和点的理由。 太太那样好的人,不会带一个势力的丫头在身边的。 可延风还是觉得忐忑不安。 万一,万一冬雨真的看不起他呢? 其实吧,到了这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冬雨拒绝,还是希望冬雨能答应这件事了。拒绝吧,他肯定会难过,以后怕是连见面都不能的,可若是答应,自己又是啥都没有。 成家立业啊,他一大男人拿啥养家? 就这样纠结着过去了大半天,甚至出了好几次的错,被人当成了乐子来瞧,延风也不恼,依旧慢腾腾的做自己的事,直到,外头有小厮过来,“延大爷,太太有请。” 太太找他? 难道是……延风唰的站了起来,因为激动,都带翻了身下的椅子,看的莫大几个都是一头的雾水,“老延,你是怎么了,别不是犯了什么错被太太抓到了把柄吧?难道,你是逛窑子去,刚好被太太瞅到?” 延风笑骂,“滚。”自己却是抬脚向门外走出去,走了两步他扭头看向身侧的小厮,压低声音,“太太身边还有谁,只是太太一个人吗?” “回延爷的话,刘妈妈和冬雨姑娘都在的。” 如果说本来只有几分的想法,现在一听,他立马就确定,肯定是昨天大人和他提起过的那件事。难道说,是冬雨答应了?或者说,她不好意思拒绝自己,让太太帮她拒绝? 心里七上八下的,潜意识里就有些想拒绝。 他脚步是越走越慢,“哎呀,那个,你先过去和太太说,我突然想起点事情来——” “延爷,这马上就到门口了,您有啥事先回了太太话,再去办也不迟啊。”小厮有些奇怪,不是他想拦啥的,这不真的是到了太太门口吗? 就那么三两步的事,怎么就不进去了? “我这事有些急,你帮我和太太说一声——” 延风撒腿就想溜走,刘妈妈在屋内听到他的话,掀起帘子走出来,虎着一张老脸,“你个臭小子,你给我走一下试试,看什么看,还不给我滚进来。” 延风脸上瞬间堆满了笑,“是是是,我这就滚进去。” 刘妈妈轻轻一哼,甩身进屋。 延风是半点不敢耽搁的跟进去,身后,小厮有点傻眼。 原来,刘妈妈这么凶啊? 还好自己以前都老老实实的当差,没做错事。 看看延爷,不知道进去之后会被刘妈妈训成啥样。小厮站在原地越想越觉得后怕,是暗自惊心,打定主意,以后当差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成。 屋子里,延风低头,拱手见礼,“见过太太。不知道太太唤延风过来,所为何事?还请太太吩咐。” 伏秋莲抿唇一笑,“先别多礼,起来说话。” “多谢太太。” 伏秋莲看着他起身,也不绕圈子,径自抬手一指冬雨,“不是我找你,是我这丫头说找你,你去问她有什么事吧。” “是,太太。” 延风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比他头回捉贼都要紧张! 他转身,一步步蹭到冬雨身前几步远,他略一拱手,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静,“不知道冬雨姑娘找我有什么事,若是我能帮的上忙,定不负姑娘所望。” 冬雨扫了眼延风,眼底满满的全是紧张。 说实在的,她真没经历过这场合啊。 不过抬头看了眼椅子上的伏秋莲,自家太太脸上淡定而平静的笑给她凭添不少的勇气,她咬了咬唇,蓦的开口道,“老爷昨天和你说的事,我都知道了。” “呃,那个,冬雨姑娘,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喜欢你。”冬雨这话开口,自己先就脸红了,对面延风也是闹了一个大红脸,即有激动的,又有高兴和开心,原来,冬雨也喜欢自己? 可下一刻,他就冷静了下来。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冬雨不会这样凝重的把自己叫过来的,他深吸了口气,把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静静的看向冬雨,没有出声,等着她的下文呢。 “我很想嫁给你,真的。可我更不想离开太太。”冬雨抿了抿唇,掩在袖中的双手紧张不得了,指甲掐的掌心生疼生疼的,她却犹不自知,“我请太太把你叫过来,就是想当着太太和刘妈妈的面问你几句话,你若是都应了,我便嫁你。不然,你就当昨天老爷问你的话,还有刚才这一趟你没来就是。” 延风这会已经恢复了理智,他缓缓点头。 “冬雨姑娘请说。” “成亲后,我是一定不要离开太太,离开辰哥儿和姐儿的,所以,不管太太在哪,我都是要跟着去的,你可同意?” “我同意。”反正他在长安如今也是无牵无挂,之前在衙门里当差也不过是被人哟喝,之后更因为被人排挤,趁着周大人选人时直接被踢出了长安城…… 之前他也有担心,新的大人可好说话? 如今几年下来,自家大人太太的脾性他还不了解? 大不了以后老爷在哪,他就跟到哪呗。 看着他点头点的痛快,冬雨脸上的欢喜就多了几分,“还有,若是咱们成亲,之后我是不会待在家里的,我还要过来服侍太太和哥儿姐儿,你不能拦我,不然,我就不嫁。” “……好,依你就是。”太太的性格,难道还会亏了她不成?家里本就没什么事,又用不到她打理,随着太太就是。再说,自己在前面当差,三天两头不着家也是有的,她若能随在太太身侧,和这里的姐妹们一块,也是个照应。 冬雨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满,几乎是如同快溢出来的水一般,她最后想了想,看向延风,“还有,太太的如归楼,如果需要,我也是要帮忙的,你不许以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拦着我,不然,我,我也不嫁。” 延风越听越觉得好笑,这丫头,若是换个别的性子倔的,估计被她这几句话下来,气都气跑了,不过,他却是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冬雨可爱,几乎是立马就点头,“嗯,我不拦你。” “真的?你都答应了?”冬雨几乎是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延风,小嘴半天没合拢,不都说男人是大男子主义,娶妻一定要娶贤惠的,娶听话的么? 自己刚才那几条可是半点和贤惠,听话不沾边的。 事实上她叫延风过来,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罢了,她喜欢延风,是真的喜欢。可她更不想离开太太,之前没有人捅破也就罢了,如今太太和刘妈妈即然说了起来。 冬雨就在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与其这样拖着,让自己在那里来回的犹豫不决。 还不如一下子来个狠的,让自己彻底死心。 可没想到…… 看着她傻呵呵的样子,延风忍不住也是低低一笑,他上前两步,“冬雨姑娘若是不信延风的话,咱们白纸黑字立下字据可好?” “啊,这个好,对对,要立下字据的。你等着,我去拿笔墨。”冬雨一溜风的跑走,看的椅子上本想要出声拦阻,却没来得及打断她的话的伏秋莲忍不住就抚了下额头。 这傻丫头! 刘妈妈却在一侧狠瞪了眼延风,“你日后若是敢欺负冬雨,看老婆子我怎么收拾你。” 延风对着刘妈妈一躬到底,“妈妈待冬雨的好,延风心里明白,还请妈妈放心,延风和妈妈的心是一样的,都只是希望冬雨开心,只要她过的高兴,我就高兴。绝不会让她在我这里受半点委屈。” “嗯,这还像句人话。” 伏秋莲也笑,“我这丫头向来是个直性子,脑子里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素来是个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你日后可不许因为这个而嫌弃她。” “太太放风,延风只会更加珍惜她。” “嗯,即是这样,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你去请个媒婆上门,选个吉日下聘,虽然婚事简办,但该有的也不能少,我可不想委屈了我家冬雨。” “属下遵命。” 门口,冬雨抱着笔墨小跑进来,生怕延风反悔似的,拉着他一迭声的催促,“来来,赶紧的,咱们立字据。”白纸黑字,以后要是敢反悔,哼,她就让太太好好收拾他! 延风宠溺的笑,“好,你说写什么咱就写什么。” 一侧,伏秋莲和刘妈妈看的只有摇头的份了。 延风是真的喜欢冬雨。 到于冬雪,只能说是没缘份了。 不过这也只能说明,延风不是冬雪的真命天子。 属于她的那一个人啊,肯定还在前头呢。 把这件事情定下,伏秋莲直接就赶走了延风,甚至连冬雨也懒得待见,把她给赶去外头办事了,也是怕她的笑刺激到冬雪,那丫头虽然在笑,可笑容勉强,双眼还泛红呢。 “冬雪,你要是不舒服,就歇半天吧。”伏秋莲心疼她,失恋的味道可不好受,特别是这里的这些丫头,一旦喜欢上一个人,那可就是真心真意的喜欢。 如今,自己喜欢的人却要娶她最疼爱的妹妹。 虽然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退出。 可脑子里的那道弯却不是说转就能转过来的。 一侧,秋至也点头,“冬雪姐姐,你的脸色是有点不好,太太这里有我们,冬雪姐姐还是去歇一歇吧。” “没事的,太太我可以的。”伏秋莲微微一笑,平静的眸子里掩去的是她无尽的涩意,她朝秋至勉强的扯了下嘴角,“你们两个去忙吧,我没事。” “那,冬雪姐姐有事唤我们就好。” 转身走远,伏秋莲伸手唤了冬雪进前,“别想太多,你是个好女孩子,他不喜欢你,说明不是你的真命天子,依着你家太太我想啊,你的那一位肯定还在前头等着你呢,所以,加油往前走哦。” “嗯,谢谢太太,我会的。” 安抚了一番冬雪,伏秋莲觉得心里的一桩事情总算是可以放下了,看着冬雪带几分落寞的背影,一瞬间,她突然觉得那脚步好沉重,一步步的,仿佛有千斤重。 延风回到前头,莫大等人听到消息后直接就炸了锅。 什么意思啊,怎么你小子就那么好运气? 华安更是哇哇大叫,“快说,你小子是怎么贿赂太太了,为什么太太就专门给你说了这么一门亲事,我们却没这么好的事?” 老五特别的不愤,“华老二,太太可是把冬雨许给他了啊,冬雨啊,那厨艺多好?以后咱们吃饭,得去他家?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么?” “可不就是吗,这事不成,我得问问太太去,能不能换个人啊,换成我也成啊。” 华安几个在那里乱嚷嚷,急的延风红了脸。 对着一个个的兄弟哥哥的陪笑,说好话。 最后还是莫大开了口,“好了,这是好事,你们就别跟着起哄了,冬雨是好姑娘,难道咱们延风是个差的不成?我看着就挺般配的嘛。” “多谢莫头。”延风一脸的感激,还是莫老大好。 晚上,莫大趁着值夜巡守的空停在了延风的跟前,把一包银子递给他,“这是几个弟兄凑的,不多,你收着请个媒人之类的,再看看需要买些什么,别委屈了冬雨姑娘。” 延风用力的点点头,“多谢了。”手里的银子不多,不过五六十两,延风却是清楚,这肯定是几个兄弟手里所有的积蓄,而且应该是莫头占了大数的。 “头,多谢的话不说了,咱们以后说。” “这才是好兄弟。”莫大拍了拍延风的肩头,对着他一笑,“咱们这些年的交情不是假的,有什么困难就开口。” “放心吧,我会的。” 望着莫大走远的背影,延风眼底尽是暖意。 伏秋莲和连清居住的地方。 连清笑着看向她,“怎么,事情解决了?” “是啊,解决了。”伏秋莲笑嘻嘻的,总体上来说吧,这是一桩喜事,而且延风那小子应该是真心对冬雨,不然也不会一下子答应那些条件。 当然,要是没有冬雪的事,这桩喜事会更好。 不过遗憾也仅仅只是一丝丝。 总归是高兴的事嘛。 “延风是不错,不声不响的,可做事挺有一套的。”连清喝了口茶,看向伏秋莲,“你这身边几个丫头呢,这才解决了一个啊,余下那几个想怎么办?” 伏秋莲笑的意味深长,“怎么,你有别的心思?” 那眼神看的连清头皮发麻,赶紧开口道,“娘子你可别多想,我只是觉得莫大他们几个都是没成过亲的,若是几个人有意,咱们可不就一块办几桩喜事?” 伏秋莲想了一下,正色的看向连清,“延风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冬雨的身份是怎样的,只要他不嫌,家里肯定没有人说,可莫大他们不同,就是他们本人同意,但他们家里人呢,会不会嫌弃她们几个的身份?” 哪怕是自己给冬雪她们销了卖身契。 但她们丫头的出身却是事实。 连清也皱了下眉,这事是他疏忽了,他想了一下,看向伏秋莲,“这事倒不急,我另寻个时间好好问问他们几个就是。” 伏秋莲也点了点头,她可不想随便把几个人就嫁出去了。哪怕是连清身边的几个人呢,嫁过去之后若是得不到男方家里人的同意和祝福,结果会很惨的。 孔雀东南飞,陆游婉儿…… 还有那些不知道的,隐在暗处却又的确存在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清楚的知道,得不到夫家家里人,特别是夫家父母同意和祝福的婚事,的确是需要慎重再慎重的。 若她,哪怕这个男人再好,她也绝不会嫁。 当然了,她这是前后两世的经验之谈。 冬雪几个还都是单纯的小姑娘,心里时刻把她这个主子当成第一重要的人,她自然不能白白担了这个名头,得帮着几个女孩子找到好归宿啊。 夫妻两人合衣歇下,一夜好梦。 时间如流水,转眼就是十天工夫,十天里,连清陪着连老爹在长安城逛了几天,买了不少的东西,包括田氏都买了不少的东西,她是舍不得自己的钱,可架不住会哄啊。 把连老爹哄的眉开眼笑。 东西还能少得了她的? 连清也懒得理这些,事实上如果田氏只是图谋一些东西,哪怕是看在她能把连老爹哄的开心的份上,连清哪怕是仍旧会把她当作路人,但在心里,对她的印象分会加上那么一两分,毕竟,她哄的人是自家老爹不是? 可惜,田氏想的多,想要的也多。 十天工夫转眼而过,连清没有和伏秋莲提连老爹的事,伏秋莲也直接就不问,至于伏老爷,人家更不问这些了,这就是你们连家的破事,管我什么事啊。 我住在这里为的是我女儿。 你让我住呢,我就住。你不让我住? 那我回去就是。 再不成我就带着女儿外孙一块走! 所以,人家伏老爷子是稳的很。每天一日三餐的用,吃完饭陪着外孙说会话,逗一逗外孙女,出门逛上个半天,这日子可真真是悠闲而自在。 其实吧,看着伏老爷子是没事,但并不是这样的。 实际上老爷子是忙的很。 你当他每天出门就是真的闲逛啊,那是给伏秋莲选铺子呢,她的如归楼最近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就差一个楼面。 若是找到一个好的地儿,差不多就能马上开业。 这可是自己女儿要做的事儿。 伏老爷子肯定是要跟着操心的。 女儿多赚钱,在这个家里的腰板也能挺的更直不是? 哪怕你连清再当官儿,可你连妻儿都养不了。 你还好意思再去外头发展? 这就是伏老爷子的私心了,可他是当爹的,肯定是心心念念的为着自己孩子,所以,对于连老爹的到来,伏老爷子是真心没多大反应。 一来吧,他还是比较相信连清。 二来,自家女儿那性子,是个肯吃亏的? 所以,伏老爷是真的很安心。 身后小厮很是殷勤的问着,“老爷子,您走了半天呢,累了吧,要是累的话咱们去前头歇歇?”小厮虽然是前段时间从长安城买过来的,但经过几个月的相个,可是看的很是清楚,在这个家里啊,这位老爷子才是真的有话语权。 至于这段时间来的那位…… 小厮眼底一抹嘲讽掠过,闹腾? 越闹腾越没人理你,到最后,估计连自家儿子都闹腾没了,到时侯你还指望着人家儿媳妇去管你? 还有那个同来的是老爷的弟妹吧。 也真真挺奇怪的,你说你只是一弟妹啊,人家大伯哥家的事,管你啥事?看她那样子,好像嘛事都想着赶子往前凑似的,还有那老爷子,你心里就不想想? 呵呵,这些事情没事了在那里想想吧。 真真让他觉得挺新鲜的。 “也好,咱们再往前走走,看看那边的一条街,然后就在那边吃午饭。”伏老爷子一般情况下都是很好说话的,哪怕是对身侧的下人,他也会笑呵呵的。 但你要是以为这样,就觉得他是个好接触的。 是个傻大哈似的人物。 那你可就错了。 正是因为他整天笑呵呵的,才让人摸不着看不透。 真正的性格是什么? 老爷子的底线在哪里? 自然是没人知道的。 前面两条街走罢,眼看着到了午时,是该吃午饭的时侯,伏老爷笑呵呵的一摆手,“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走,咱们去那边用饭去。” 小厮眉开眼笑,“多谢老爷子。” 主仆两人大步而去,穿过街心,向着路对面的酒楼走过去,不远处,连老爹一行好巧不巧的走过来,连老爹眼尖,远远的看到对面的人影有些熟悉,可又记不起是谁? “老四,你看前面那人是谁,我瞅着眼熟?” 连非抬眼看过去,左右扫,没人啊,他嗡声嗡气的,“爹,你看错人了吧?”说话时连非是有气无力的,在长安城里待了这么些天,他现在是越想越觉得家里好。 可拗不过连老爹和田氏啊。 他是一心想着回去,家里多逍遥自在啊。 吃饱了睡睡饱了就吃。 万事不用他自己去想,去操心。 哪像是现在啊,一天天闷在客栈里,他都快要憋的发霉了,这好不容易出来走走吧,竟然还迷了路,问了两个人,一个说不知道,一个吧,他们按着那人指的路往前走。 结果却是越走越不知道东西南北。 到现在,肚子都饿的咕噜噜叫了,人家都在吃香的喝辣的,他们还好,还在大街上找路。连非气呼呼的踹了一脚身侧的台阶,这鬼地方有啥好待的啊? “不对,小四,我真的觉得那人挺眼熟的,好像是咱们认识的人。”连老爹越想越觉得是自己认识的,可放眼一看吧,人还真的没了,去哪了? 他四处找,最后还是没啥发现。 身后,连非一屁股坐在了地下,“爹,我走不动了。要走您自己走,我又累又饿,打死我也不走了。” 田氏也在喘粗气,走了半天啊,能撑到现在算不错了,她眼珠转了转,“爹,您也累坏了吧,要不,您找辆车子,咱们去找三伯哥去?” 连老爹一拍大腿,“这个主意好。”   ☆、024 送你回去 对于连老爹来言,哪怕是连清说的再好听,他都不会相信的。就比如让他回去的话,为什么不说让那伏老头回去? 不过是怕那个女人和他闹腾罢了。 让他最为不满,生气的是,自己这个当爹的,竟然不如一个女人在他儿子心里的地位? 他是越想越气的很。 田氏说拦马车,连老爹就直接把找马车的事交给了她。 可怜见的,田氏知道去哪找马车? 站在长安城大街上,田氏有些傻眼。 她去哪弄辆马车去啊。 这个时侯想再说,要不,咱们还是继续往下走,然后再找个人问问去客栈或是那个啥驿馆的路就是了,可问题是这会连老爹已经不听她的话,一门心思蹲在一侧的路边等马车,看的田氏嘴角有些发苦—— 早知道真还不如不来这鬼地方。 家里虽然没这繁华,但好歹事事顺着她的心啊。 多自在? 连非站在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的,最后,看着田氏半天不动,他有些不耐烦了,瞪她两眼,“你傻站着做什么,随便去街上找一辆马车不就是了?” 这话听的田氏眼前一亮,可继尔她冷笑了一声。 “要是这么简单的话你为什么不去?” 真当她是傻子啊。 那些外头的马车说不定哪辆就是当官的,自己可没那个胆子去冲撞。没听前几天客栈里的人说嘛,一个过路的不过是避马车避的慢了一些,便直接被马车里的贵人下令打死。 那可是活活的打死啊。 谁敢管? 她对着连非翻个白眼,“要去你去,我不去。” 连非骂骂咧咧的,要你有啥用? 可田氏不动啊,不过她也算是个机智的,看着一旁的街道,冲到了一个卖包子的小摊前,买了两个包子,她嘴甜,一番打探之后,回来之后一脸得意的看向连非,“前面不远处就是个车马行,咱们可以去租车子去。” 连非眼前一亮,这可以啊。 身侧,连老爹的眉毛掀了一下,“那得多少银子啊?”像他们村子里,随便稍一段路,可都是免费的。这里街上那么多人,就没个顺路的带他们一程? 连老爹就有些不想去。 花他自己银子的事他都没啥兴趣。 嗯,最好是花别人的钱,便宜他,甚至他一大家子。 这样的好事他肯定最积极的。 田氏心里有些急,刚才她可是特意问过的,她们走了不少的路,这里离着驿馆可有不少的路呢,小半个城的距离,要是走回去,怕是要一两个时辰的路好走。 “爹,这里离着驿馆要一两个时辰的路呢,您早上都没吃啥,这会咱们身上的银子也没几个了,要是走回去,您身子可是受得了这个累?”田氏一脸我为你着想,我怎样都可以,但你老人家累到了可怎么是好的表情,总之一句话,走路我可以,您要是想走咱继续。 连非一听这么远,也赶紧劝,“爹,咱就去前面看看,大不了找一辆最便宜的马车,到时侯让三哥给钱嘛。反正他的钱您不花也是白不花,没的都便宜了不相甘的人。” 前面的话连老爹听了进去,后面的话连老爹更是听了进去,不相甘的人是谁?不就是姓伏的么,所以说,连非这两句话直接就刺中了连老爹的心。 还是那种血肉模糊的那种直刺正中的方式。 连老爹现在最烦的人是谁? 怕是除了伏氏,那就是伏老爷子! 心里更恼别人拿他和伏老爷子两人比较。 有啥好比的,自己是亲爹,他不过就是个岳父! 心里头的火被激起来,连老爹气呼呼的起身,“走走走,咱们找马车去。”他凭啥省钱啊,省了也都给那个老不死的花,不省! 田氏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连非,自家相公这人,真是没心眼吗?不过一想也就释然了,他可是连老爹的亲儿子,又是老来子,打小被连老爹宠着疼着,简单的说几句话激一下老头子还是可以的。 “爹说的是,您慢走,媳妇扶您。”田氏觉得下次出来时还是得带着金银两女才好,最起码的也得带一个啊,看看现在,要是有那两丫头在,一声吩咐,大可以让那两丫头去前头找马车,自己这些人在这里等着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做错了,白白受了这半天的累。 真真是失算! 连老爹等人去车马行,早就进了酒楼吃午饭的伏老爹自然是啥都不知道,他才不管这些事情呢,有空自己吃饱喝足,逗逗外孙女,帮着女儿做点事,多好? 小厮是跟着吃的满嘴流油,对着伏老爷愈发的恭敬,带着几分的讨好,“老爷子,您说,咱接下来再去哪?” “是回去还是再去逛逛?”小厮也不知道伏老爷子是想帮伏秋莲找合适的楼面,只以为他是在家里待的闷了,想在长安城里四处转转,就笑着开口道,“老爷子若是还想逛逛,小的带您去几个热闹的地儿?” “好啊,不过不要去那些琉璃场之类的,去酒楼多,人流多,街道比较顺畅的那些地方,最好比较繁华的地段。” “好嘞,老爷子您就随小的走,包您满意。” 主仆两人吃完饭,伏老爷笑呵呵的,不带半点的架子,小厮在前头走,他就在后头慢悠悠的随着,这会才吃了饭,也没觉得累,所以老爷子打算走走,就当是消消食儿了。 午后太阳有点热,老爷子走了一会就是一脸一身的汗,前头的小厮有些担心的看过来,“老爷子,这会正热着呢,要不,小的给您叫辆马车?” “再看看前头吧,我还撑的住。” 叫了马车,看的就没那么清楚,不如走着两边看看。 小厮笑着应是,前头继续带起了路。 伏老爷两人往前走,约摸着又走了两刻钟的时间吧,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在个院门口嚷嚷,伏老爷就扫了一眼过去,小厮看着就笑,“那是车马行,怕又有人被宰了。” “宰了?”伏老爷有些疑惑,好好的怎么宰?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应该是有人租马车之类的,但却被车马行的人给以种种理由粘住,导至最后不想租都不成之类的吧? 果然,小厮轻声解释道,“那里是个车马行,不过那里的车马行挺贵的,而且东家的人缘也不好,长安城里的人都知道,这家的车马行是能不去就不去的。” 伏老爷笑了笑没出声。 这种事儿在哪里都有的,并不单纯的在长安。 两人远远的走过去,就在伏老爷想着抬脚走过去时,这里的热闹可没啥好看的,说不定看来看去就成了自己被别人看热闹,只是,这一次,他抬起来的脚步却是顿住。 因为里面说话的人…… “你们怎么就不信呢,我都说了,我儿子是朝庭命官,他就住在驿馆,他叫连清,我是他爹,亲爹,我只是迷了路,想租你们的马车,你们把我送到驿馆,多少银子让我儿子付,这样总可以了吧?” “呵,你这人还挺好玩的,我还说我儿子是一部大员呢,我呸,还朝庭命官,你以为你骗人我就信?赶紧的,租了我们家的马车,还把我们的马放跑了一匹,把钱拿出来让你们走,不然,咱们就见官去。” “见官就见官,我儿子就是官,我还怕你?” 外头,伏老爷是真的很想拔脚就走。 可脚却没抬起来。 怎么着说吧,也是亲家,他儿子丢丑,自己女儿有啥好?他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一侧小厮有些疑惑,“老爷子,怎么不走了?” “今个儿怕是逛不了了,里面的,是你家老爷的爹。” “……” 小厮带着伏老爷挤进人群,被围在最里面的连老爹,连非夫妻三人很是狼狈,连老爹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的乱七八遭的,连非脸上有两处淤青,就连站在连非身后的田氏,头发都跟着歪了,一脸的气愤,可又有些敢怒而不敢言。 伏老爷两人挤进去的时侯,连老爹还在气愤的嚷嚷,“你们这是在讹人,一匹马才多少两银子?你们竟然让我们拿五十两,你们这是在敲诈,我要告你们。” “哟喝,那你说,一匹马得多少钱?” “顶多就是十两,五十两能买好几匹呢。”连非在一侧嘟囔着,连老爹在旁边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在我们家,能买好些呢,我们就是赔,也是十两。” “十两,你打发要饭的呢吧?”对方一声冷笑,手一挥,脸子就带了几分的杀气,“先好好的招呼招呼他们,然后,送到刘大人那里去。”管你啥连大人断大人的,在他们的地盘里,他们才是老大! “你们敢,我——” 伏老爷恨不得去赌连老爹的嘴,赶紧开口打断他道,“五十两我出了,大家和气生财,还有,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咱们有事好商量嘛,你们说是不是?” “你又是谁?”对方挑高了眉,眼有些往上斜,整个人带着一股子流里流气的恶人样,“五十两银子你帮他出?” “是是,我帮他出。”伏老爷没看一脸复杂的连老爹,径自看向对方,“是不是五十两我帮他给,这事就算结束了?” “是,你拿的出来吗?”对方看着伏老爷,神色倒有了几分的玩味,现在这种年头,还有这样的好人?不过,瞅着那老头的脸色,好像双方是认识的? “五十两给你,让你的人退下吧。” 伏老爷给的很是痛快,在他看来,钱不是万能的,用钱能买来的,办到的事情那就不是事,钱可以再赚啊,赚钱作什么,不就是给人用给人花的吗? 用钱买个高兴,买个顺心,多好的事? 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子,车马行的人瞬间变脸,一脸的笑,“老爷子好,这事咱们算完了,您老是痛快人,咱也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来,大家都撤了吧。” 唿啦一声,人都退了回去。 车马行门口,只余下了伏老爷主仆,以及连老爹几个人,伏老爷看着蹲在那里闷着头不出声的连老爹,叹了口气,“亲家,你不是应该在客栈么,怎的到了这里?” “……” 伏老爷觉得自己眼前这位亲家脑子就真的是有点问题,你说你儿子正在前途正好,你就不能活的明白一些,让你儿子省点心?还有,你真的就是连清的亲爹? 你这样的拉他后退,真的好吗好吗好吗? “亲家,我现在找辆马车送你回客栈?” “不回去。” 伏老爷有些疑惑,不回去?“那亲家你想去哪?” 连非直接抢话,“咱们早上迷了路,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我们是想着租辆马车去驿馆,找三哥去,然后再吃午饭。” 伏老爷点点头,“那成,前面不远处就有家酒楼,我也刚好没吃,咱们一块去吃个午饭,然后亲家要是想去找连清,刚好我也回驿馆,咱们一块回去可好?” 连老爹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倒是田氏,眼前一亮,“爹,刚才您不是还说饿吗?要不,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去找三伯哥?”说着话,田氏低声在连老爹耳侧道,“爹,不吃白不吃啊。” “……”这绝对是一句大杀器,直接命中连老爹的正心,他嘴唇蠕动了一下,站起身子瞪了眼连非,最后扫一眼伏老爷,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那成吧。” 小厮觉得最痛苦的是啥事? 吃第二顿饭啊。 刚才吃的那么饱,这会再吃,不,是再看着别人吃。 他坐在那里就有些想流口水啊。 那么多的好吃的啊,鸡鸭鱼肉的,他真的很想吃啊。 可惜,肚子不争气。 最后,小厮直接幽怨的转开了眼神。 他不看了成不?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连非是把最后的菜汁都给弄到了碗里沾馒头,田氏则抱着一碟子饭后甜点不放手,连老爹爱吃鸡腿,一手一个还在啃呢。 桌上的鱼被吃的只剩下了鱼骨头。 最后,伏老爷子看着他们吃饱,问了一句不用再加菜,自己去付了钱,一行人走到外头,他叫了辆马车,直接就回了驿馆,进去的时侯,连老爹再次在心里觉得生气。 他上次过来的时侯,守门的是怎么拦他的? 可这次,看看伏老爷,人家是直接就走进去的。 他跟在后头,还得靠着伏老爷帮他说话,才能进自己亲儿子的住处!这一点,让连老爹愈发的不平衡,甚至,对于伏秋莲也跟着在心里涌起了一股厌恶。 要不是这个女人,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这样待他? 后头。连清正在院子里抱着小妞妞说话,小丫头咯咯的笑声银铃似的洒满整个小院,冬雨几个听的都跟着心情很好,连脚步都轻盈了几分。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连清抬头去看,才想笑着和伏老爷打招呼,就看到了他身后的连老爹一行人,他眼神幽芒一闪,笑着迎上去,“岳父怎的和我爹碰到了一起?” 连老爹是生怕伏老爷说出他在车马行的事情,在儿子眼里他这个当爹的怕是又要丢人了,这可不成,赶紧抢先出声道,“嗯,在路上遇到的,就一块过来了。你在做什么呢,怎么你抱着孩子,你媳妇呢?” 男人怎么可以抱孩子呢。 就是抱,也是抱孙不抱子啊。 连清怀里如今抱的却是个丫头,赔钱货。 这可让连老爹头一眼就觉得不高兴,脸就黑了下来,“你那个媳妇在做什么,你一个男人家,在外头忙碌一天,回到家里不好好歇着,竟然还抱孩子,你这些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君子远庖厨,他儿子可不能这样没出息! 伏老爷就不乐意了,一挑眉,“什么叫他在外头忙碌一天,他现在都闲了几个月了,你这个当爹的不知道吗?再说了,就是在外头做事,我女儿难道就是在家里闲着了吗?” “他回到家帮着抱下孩子,照看一下怎么了,难道这孩子不是他的,不是你们连家的,是别人家的不成?” 伏老爷很生气,语气又快又急,对着连老爹就没了客气,甚至隐隐的,对着连清都有了几分的怪怨,是,你是个好的,对孩子对自家女儿都好,人品也信的过。 可你这个爹…… 说真的,要是早知道连老爹是这般糊涂的性子,伏老爷还真的不可能把女儿嫁过来。 家里老人懂事,知分寸,懂息事宁人。 晚辈,特别是媳妇得省多少的心? 像他女儿这样,遇到了连老爹这么个人,这也得多亏了连清人在外头,一家几口没住在老家,不然的话他女儿不知道被这个老不羞给闹腾成啥样了。 不得不说,谁家的孩子谁家疼。 连老爹觉得连清丢人,你是官啊,是大男人。 怎么可以做那些妇人之事? 而伏老爷却心疼自己的女儿。 嫁到了你们连家,嫁给你连清,我女儿得到了啥? 万山县那些生死之际,到现在他都还胆颤心惊。 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这也是他坚持要留在伏秋莲身侧的主要原因。 不然的话他有好好的家,有孙女。 作什么跟着女儿女婿居无定所的千里奔波? 吃饱了撑的啊。 两个老爷子这会就直接对上了,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的,连清是劝也劝不住,想出声他都插不上话! 最后,他挺无语的抱着小妞妞走到了一侧。 让人在一侧看着,不能真动手啊。 他自己则抱着小妞妞进了后头的屋子。 伏秋莲在午睡呢,刚才有些头疼,连清就让她睡一会,自己抱着小妞妞出来玩,没想到这才出来,父女两还没玩一会呢,伏老爷带着连老爹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两个老爷子两个心情,两种立场。 本来就互看不顺眼,这会有好才怪呢。 后头,伏秋莲也听到了消息,半干的头发直接披在脑后,脚步匆忙的走出来,出门就碰到抱着小妞妞的连清,她有些着急,“我爹呢,两个人撞一起了?” “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块回来的,刚来时还好,后来就吵了起来。”连清轻轻的哄着怀里的小妞妞,一脸的懊恼,刚才应该在他们吵之前把小妞妞给抱开的。 也不知道吓到了女儿没有。 “别担心,你女儿心脏强着呢。吓到我也不会吓到她的。”伏秋莲淡淡的挑着眉,自己这个女儿啊,就是投错了胎,应该是男孩子吧?那个淘的。 连清看向伏秋莲,“去前面看看?” “嗯,去看看吧。”让两个老人在那里你说我我说你的,被人看笑话,他们两个人走过去,伏老爷和连老爹倒是都收了声,就是彼此不看对方,各自气呼呼的。 听到有脚步声,伏老爷先看过去,看到是自己的女儿,他笑了,随即就皱了眉头,“才洗了头发怎么就跑出来,也不知道让丫头帮你擦干?会头疼的。” “爹,我擦的半干的,这会太阳好,出来晒晒。” 这倒是,今儿个的太阳的确是好。 伏老爷点了点头,把视线自女儿身上移开,落到连清身上,“连小子,你爹刚才和我说了,他要住在这里,我呢,是个没所谓的,哪怕是让我回镇子上呢,只要你说一声,产我老头子立马就回。真的。” 伏秋莲张了张嘴,想出声。 伏老爷对着她悄悄的摇了下头,让她别说话。 他现在要的就是当着连老爹几人,还有连清的面把话说清楚,让连清拿个主意,最好能彻底断了连老爹的心思。 不过现在看来,这最后一点估计有点勉强。 自己这位亲家啊,能力没几个,以前还算能吃苦,人老实,可现在,呵呵,这些优点估计是半个不存在了吧,估计他现在就一心想着往连清身边钻呢。 心里觉得自己这里是个多余的? 那咱们就唠唠,让你看看,你儿子是愿意留你还是留我这个当岳父的!他可不是要赖在这里不走。 他自己有家的。 “岳父您说什么呢,您对小婿的援手之恩,小婿一辈子都不会忘的。家里还有好些事情要您帮忙呢,您怎么能走?”连清这话说的是真心的,外头的事不是多亏了伏老爷?你要是让连老爹去运作一下试试。 估计没过个几天,他就得被同僚给排挤了。 至于原因? 百分之百的可能就是他爹暗中得罪的。 “你能这样想,我也不算是白跟着你们受累了。”知道连清是个有心的,伏老爷扫了一眼脸色不对劲儿的连老爹,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爹呢? 可惜,人的出身,父母是没的选择的。 连清转身,对着连老爹拱手,“爹,您也看到了儿子的住处,这几间房子,挤了这么多的人,外头更是住着不下百人,您说,您要是再留下来,您不是在为难儿子么?” 田氏在一侧冷眼看着,心里也是被震惊了一下。 不是说连清是当官的吗? 怎么就挤在这里? 还有外头那些人,难道一个个都是当官的? 这对田氏来说,有点不符合她的所知。 记忆里,哪个当官的不是威风八面,贵气天成,老百姓看了都是怕的不得了,远远就得躲开。可这些人,一个个的看着,和她在镇上看到的那些人有啥两样? 再说,要是真让她选,她还真有些不乐意待在这。 家里房子多大啊。 挤在这么一间小破屋里,她想想都头疼。 可回去? 她笑了笑,没有往下继续想。 连老爹冷眼看向自己的儿子,闷声的看,足足过了大半响的功夫,他赌气般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梗着脖子,硬是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我不回去。” 他回去做啥子? 来的时侯就和里长他们说好了,会留在长安享福。 现在这样回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也不看连清,连老爷径自对着伏秋莲吩咐道,“老三媳妇,你这就让人去客栈把我的行李拿过来,对了,还有你弟弟和弟妹的,金银那两丫头,都带过来。” “带到这里来?” 连老爹点点头,很是寻常一般的开口道,“你回头再去给我收拾出几间房子,也不用多,就三间就好,金银两女一间,你四弟四弟妹一间,我一间,另外,晚上你去和厨房的人说,我想吃红烧肉,让他把肉炖的熟一点……” 伏秋莲听着嘴角直抽,最后,她是满头的黑线。 三间房子,也亏的他说的出口。 自己这个小院满打满算才几间? 五间! 他这一张口就是三间,让余下的人去住哪,大街上? “老三家的,你还怔着做啥,赶紧去办啊。”连老爹一跺脚,看着伏秋莲的眼神就有些不快,真是的,越来越没规矩了,以前在家里还好,现在连他这个当公公的话都不听了,没家教! 不等伏秋莲出声,连清已是直接干净利落的拒绝,“爹,这事不可能。您若是不想喝茶,儿子这会就送您回客栈。顺便,”他顿了一下,坚定的开口道,“儿子帮您整理一下行李,明个儿便送您回老家。”   ☆、025 病了 连清是真的打算好了,明天就把人送回去。 不然的话,他现在就可以打包回家了。 想想昨晚小马似笑非笑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些不怎么中听,但的确是大实话,再这样让他爹闹腾下去,他有什么资格再待在这里? 吏部推官,资历,能力,甚至人品能力都得靠的住。 尤其是生活作风这些方面。 如果有人攻讦,那是一找一个准儿的。 不是他嫌自己的父亲,实在是他走到现在,这一路上自家娘子付出了那么多,眼由着现在任由自己的父亲把这一切都毁了?他就是不为自己,单为着自家娘子这一片心也好。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哪怕另一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你当爹的份量是挺重的,但得看和谁比啊。另一头是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相依相扶多年的妻子,幼儿,稚女,这一块加起来,份量自是不轻的。 更何况,连老爹这个当爹的带给连清的都是印分。 这样相较,哪头重哪头轻的,还用想吗? 就是一样的份量,再加上连清自己本身的前程呢。所以说啊,有些人的情份不是永远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情可以加深,自然可以减。 连老爹的就是如此。 气呼呼的回到客栈,连老爹直接就拍了桌子。 他就是不回去! 晚上,伏秋莲有些忧心的看向连清,“相公真的打算好了?”如果真的能把人送回去自然是好的,可问题是,连老爹他就肯这样乖乖的回去? 伏秋莲表示有些不相信。 她那个便宜公公可不像是乖乖听话的人。 不然的话,也不会一头闯到长安来。 连清知道伏秋莲的意思,想了一下看向她,“我派几个人亲自把人送到家。”他总不可能自己回老家一趟,其实他倒是很想,可时间上来不及。 待选的官员是不可以随意离开长安的。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 但却是约定成俗的默契。 伏秋莲看着连清一脸的倦意,知道他这些天也不好过,想了想,最终她犹豫着开口道,“要不,我回一趟老家?”她自然也是不想回去,问题是连清不能回啊。 算来算去,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吧? 伏秋莲的话音还不曾落地,连清就已猛的摇了头,想都没想的直接开口道,“娘子不能回去,咱们的女儿还小,你不可以带着她上路,把她放在家里,咱们更不放心。” 伏秋莲沉默了一下,没有出声。 连清说的很对,她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离开小妞妞。 古代的医疗水平这么落后。 她是真的谁都不敢相信。 一个风寒都能要人命的地方,她能不小心吗? 如今把小妞妞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都整日看的提心吊胆的,伏老爷还曾暗地里笑她,伏秋莲只是微微一笑,她不想分辨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可隔日之后却还是我行我素的。 对于孩子的事,伏秋莲是比较固执的。 当然,教育上的事情有连清,她不懂这个时代的那些科考八股,毛爷爷说过,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对于这些,连清这个苦读十年,最终蟾宫折桂的人最有说话的权利了,不是吗? 更何况辰哥儿是他儿子。 他当老子的能害自己的儿子? 当然了,像自家公公那种性子的就算了。 那是谁也不能控制的。 伏秋莲看着连清点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按道理来说呢,我这个当儿媳妇的是该要回去服侍公公的,可我舍不得夫君,舍不得咱们一家分离……” “我也是舍不得你的。”连清看着伏秋莲温软的眉眼,眼神布满暖意,温柔的眸子里倒映的只有伏秋莲的身影,他轻轻的握了她的手,声音温润,如同三月的春风。 “我答应过你,咱们一家再不分离。永远不分开。所以,”连清笑容清朗,如朗朗星辉,若皎洁新月,“娘子不用多想,再说,就爹那脾气,他也不会同意让你送他。” 夫妻两人闲话家常,当然,这个时侯,话题自然是多围在连老爹身上的,没办法,目前这时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啊,要是连老爹送不走,再住上一段时间的话。 估计他们可以一块赶车回家了。 说来说去的,这也是一个暂时无解的话题。 不过还好,明天就要把人给送走了。 想到了这里,伏秋莲心里是真的暗自松了口气。 夜色渐深,夫妻两人合衣睡下。 一夜好梦而无眠。 次日,伏秋莲是被连清起床的动静给吵醒的。她揉了揉眉眼,看一眼外头尚不曾完全亮起来的天儿,想着今个儿的事儿,她猛的坐了起来,“相公也不叫我。” “叫你作什么,你半夜被小丫头闹了好几回,再多睡一会。”连清一边自己熟练的系着腰带,一边回头对着伏秋莲微微一笑,眼神布满心疼,“你赶紧再睡会,天儿还早。” “不行,我不能睡了,你等着我啊。”不管如何说,走的人是她公公,是连清的亲爹,只要她在乎这个男人,就得给他这个面子,这是必须的。 “娘子,你不用过去,真的——” 伏秋莲不理会连清的相劝,已是起身下了床,自己换好衣裳,招了冬雪和刘妈妈进来看顾小妞妞,夫妻两人出门时天色已然大亮,知道连老爹一行不会走那么早,连清直接拉着伏秋莲在街上吃过早饭才过去客栈的。 饶是他们这样耽搁,到了客栈之后连老爹还是没有起来的,倒是田氏起来了,正坐在客栈的一楼用早饭,旁边连非一脸愁苦的喝着豆花儿,脸上全是懊恼。 当初就不该听这婆娘的话,来这一趟有啥好? 田氏也有些发愁,这下该怎么办? 难道说,真的要被人送回去? 手里的筷子死死的纂着,田氏满脸都是不甘心。 她不要回去啊。 可现在这种情况,不回去的话怕是又有些不可能了,不过,田氏眼底一抹算计掠过,昨晚她曾经和公公说过一些话的,不知道那些话他听进去了没有? 正想着呢,田氏抬头就看到了连清。而连清的身侧,一名身着华丽衣裙,容颜清丽,虽不是十分的绝色,但却明显让人看着气势夺人的女子,让田氏看的眼睛都有些刺痛。 今天的伏秋莲和前些天赴宴帮着连老爹几个接风洗尘的伏秋莲是不同的打扮,那天的伏秋莲偏着大方,简单,带着孩子嘛,她又不想去和人比什么。 今个儿临出门时却一时心血来潮,特意挑了件艳色的衣服,头上珠钗也多了两根,腕上是红宝石的手镯,随着她手腕的摆动,镯子闪闪的在发光。 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商家女伏氏? 一介商女啊,凭什么过的这么好,自己哪点输给她? 连清也是看到了两人,不过他没打算理,他身侧的伏秋莲自然更是装没看到了,她看到连非没再去把他的狗腿打断就不错了,还和他打招呼? 脑子进水犯抽了吧她。 “三伯哥,三伯哥,这里,我们在这里呢。”田氏自来熟的直接喊了起来,大嗓门把在厅里用早饭的几名客人的目光都惊过来,连清倒是有心想不理会。 你喊你的,我走我的呗。 偏田氏却是笑着起身,三两步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的瞅着伏秋莲,一脸的笑容里是掩不住的羡慕,“三嫂果然生的好看呢,呵呵,难怪三伯哥宝贝一样的护着。” 伏秋莲翻了下白眼,你谁啊你,不认识! 三嫂,我还四嫂呢。 连清绕过他们,继续往楼上走,身后田氏笑嘻嘻的,“三伯哥,爹他昨晚说头疼,今个儿到现在还没起呢,刚才在外头喊也没出声,不知道这会好些没?” 这话听的伏秋莲有些想笑。 这是打算装病,赖着不走了吗? 连清倒是微不可察见的皱了下眉头,生病? 一行人走到楼上,连老爹的房门还是紧闭着的,外头喊了两声没人应,田氏带着几分夸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哎哟,昨晚爹就说头疼,我还叮嘱他老人家早点睡,今个儿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出声,不会是出事了吧?” 连清一听,脸色就有点黑了。 不管这事真假怎样,他现在是真的对田氏没有一点好印象,眼神就有些不悦的扫了她一眼,看的田氏心头扑通扑通直跳,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往后挪了两步。 难怪人家说,这当官的威风。 你看看这眼神,就那么扫你一眼,都让你心头发毛。 又唤了几声,屋子里还是没什么动静。 最后,连清只能让人撞门。 进去之后,连清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连老爹,他不禁一惊,两三步走了过去,才扫过一眼,身侧伏秋莲已是轻呼出声,“在发烧。”而且是高烧,烧的人意识不清,晕迷不醒的那种。 “爹。”连清终究是有些担心,他上前去摸了一下连老爹的额头,面色就是一变,好烫,他扭头看向伏秋莲,“娘子,怕是要请大夫。” “我这就让人去请,相公别急,不过是风寒罢了。” “嗯,我记得咱们那边还有一些药?”他记得以前伏秋莲给家里人吃过的,当时说什么预防感冒,他还被伏秋莲给逼着吃过一碗的,他看向伏秋莲,“要不,先把咱们家里的药拿过来一些煮?” 终究是血肉亲情,父子天性。 看看,平日里闹的再凶,但真的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担心的。伏秋莲朝着连清安抚般的一笑,“相公别急,家里那些药都是预防为主,现在这病是风寒已侵,再用那些药就不好了,咱们且等等,看看大夫怎么说。” “好。” 大夫很快就到,一番诊治下来,结果就是风寒入侵。开了药方,又给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大夫直接就起身告辞,而这个时侯连老爹已经被一碗姜汤水灌下去。 人缓缓的睁开了眼,意识还是有些模糊。 看着床边的连清,他有些疑惑的开了口,“三子,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长安的吗?怎么一下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爹,您醒了?您刚才一直在发烧,怕是忘了,哪是三伯哥回家,是咱们来长安了呢,是我和连非送爹您老过来的,您忘了?” 这么一说,连老爹立马就想了起来。 他半坐起了身子,看着连清,想起了昨个儿的事,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对着连清摆摆手,“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爹,您都病成这样了,还闹什么啊。” 连清有些无奈,他爹啥时侯能改改这个脾气? 连老爹气呼呼的,因为才生着病,喘出来的气都是粗重的,“你这个逆子,你就是担心我在这里碍你的路是吧,你放心,我,我这就走,哪怕是死在路上我也不待在你这。” “爹——” 田氏在一侧劝,心里却是得意的很。 昨晚她不过是隐隐的提了一句,如果有人生病,自然就不能及时起程了,而且她还多说了一句,好像三嫂是懂医术的,肯定不能骗过她…… 没想到,公公竟然真的让自己生了病。 哈哈,这病生的好,生的好。 田氏在心里大乐,就差没跳起来哈哈大笑。 真好。 人都病了,自然是不可能就这样起程的,夫妻两人在这里折腾了半天,回到家都已经是响午,家里人都用过了午饭,听说两个人都没吃,刘妈妈又赶紧去帮着弄吃的。 伏老爷仍旧是出去办事了。 倒是刘妈妈,脚步生风,满面的喜色,“姑娘,姑爷,人送走了吧?”一心觉得可以为着连老爹这个瘟神走人可以大肆庆祝一番的刘妈妈,觉得自己不可以太过得意。 怎么着说也是姑爷的亲爹嘛。 所以,她就顺口关心了一句,“姑爷,姑娘,老太爷送走了吗,路上的人手带的还够吧?可别委屈了老太爷。” 伏秋莲扫了一眼刘妈妈,摇头笑了笑。 如果自己和她说,人没走,刘妈妈会不会立马垮下脚?不过这事也是没什么好瞒的,但现在不是说的时侯,也免得她前后落差的神色太大,让连清觉得不好。 她轻轻一咳,给刘妈妈使了个眼色,“妈妈,我突然想吃你上次做的那个小菜了,你帮我去端一碟来可以吗?” “好好,老奴马上就去。” 刘妈妈笑呵呵的走了出去,连清看了眼伏秋莲,“娘子,现在爹的身子这样,等他病一好,我——” 伏秋莲瞪他,“我就是这样不讲理的人吗?原来,我在夫君眼里就是这样小肚鸡肠,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自家公公生病,还执意要赶回老家的恶婆娘?” “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连清有些汗颜,他真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对于伏老爷不能回去,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憋闷,可同时他也清楚,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计划不如变化? “好了,我知道。”伏秋莲轻轻的握住连清的手,对着他盈盈一笑,“其实,你知道我的性子,如果爹不是这个性子,他是走是留我真的没意见。”这话伏秋莲是说真的,她不差再多养一个人。 可问题是连老爹这性子真的不讨喜。 不过,她眨眨眼,对着连清俏皮的笑,“其实,说实话,就是现在我都不是很在意是走还是留,毕竟吧,这官可是你在当,若是你乐意,我还巴不得你随我一块去开如归楼呢,咱们把如归楼开遍整个国朝大地。” 连清哈哈笑,自家娘子实在是可爱。 不过他也清楚伏秋莲的性子,这些话绝对就都是真的,她这个人啊,对于什么官太太之类的身份,是真的蛮不在乎,不像别的那些女人,恨不得自家夫君一天升一级。 用伏秋莲的话就是当官有什么好的啊。 自己开酒楼,做生意。自由自在的,多好的事? 不过这是伏秋莲自己的想法。 连清虽然不反对做生意,但这么多年来的书不是白读的,他骨子里就有一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想法,这是没办法的,十多年来形成的。 伏秋莲也就是清楚这一点,才由着他去。 连老爹这一病就是半月有余。 风寒放在现代自然是小病,吃几粒药,两三天就见好,而且生病期间是没有半点影响的,可这里不成啊,连老爹在发烧,退烧的药倒是吃了,见效却是极慢。 足足过了四五天那烧才完全退下去。 毕竟是上了年纪,身体的底子再好,年龄摆在那里的,再说,不是还有一句话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么?连老爹这一病,哼哼唧唧的就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而伏秋莲身为晚辈,儿媳妇,再怎么不想过去,前面的几天也是带人过去坐上一会的,自然,有金银两女在,也不会真的让她动手却做些什么,不过是略坐上一坐罢了。 就是这样,每次她回去,连老爹都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有什么好看的啊。 依着他看,她就不是来探病的,分明就是来气他的。 是想来看看他死了没有。 没有再顺势加上两把火,最好把他给气死吧? 越想越觉得生气,到最后,连老爹是直接就和连清说了,你别让你媳妇来了,我看到你媳妇就生气,本来就要好的病在看到她之后得加重好几分。 连清听的很是无语,不过他也觉得没什么。 真的只是一个风寒感冒,如同大夫和伏秋莲说的话,真的只是小病罢了,现在看着连老爹这神情,红光满面,中气十足的,估计是真的好了,即是这样,他家娘子不来就不来呗,再说,他还怕自家娘子过来这,会去带些病气传给家里两个孩子呢。 当然,这是亲爹,没办法罢了。 若是别人,你看连清肯伏秋莲会过来? 回到家,连清就直接和伏秋莲开口道,“你明个儿就别再去客栈了,我之前瞧着爹好像已经是痊愈,好了个七七八作的,这段时间你也累的够呛,就在家里好好歇几天吧。” 伏秋莲菀而一笑,“好呀,我都听你的。” 大街上—— 伏老爷正在外头走着,边走边打量着街道两侧,正在想着今上儿怕是又要白白出来一趟时,就听到耳侧有人在议论,“你们说,这好端端的酒楼怎的说不开就不开了?”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是得罪了人?” “说不定是規的,不然我听说那酒楼赚不少银子呢。” “我能得卖多少两?” 有人就摇头,“谁知道呢,不过我约摸着呀,最低也得这个数,还怕是拿不下来的。” 对方一怔,“五百?” 有人吃的一声笑,“是五千两。” 伏老爷赶紧对着几人一拱手,“几们两旬才说的出售的酒楼,它是在什么地方,能和老朽说一声吗?”价格不价格的另说,他现在就想找一合适的楼面。 长安城里富贵逼人,还怕赚不了钱? 两刻钟后。伏老爷出现在之前几人念叨议论的酒楼前,果然是关门的,门前连个鬼影都没有,来之前伏老爷仔细看过这左右的路况,周围环境,只一眼,他就看中了这地方。 折腾了几次,终于把酒楼的东家找到,伏老爷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很是客气,“阁下就是这酒楼的东家?” “在下正是,听说老先生想买我这酒楼?”对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病弱的斯文气息,对着伏老爷拱了拱手,“价格方面我已经明说,如果老爷子没其他的要求,咱们可以马上过户,画押写契……” 伏老爷听到了这里,却是眸光微闪,他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这事不急,我是想买,不过,有些事情总得问清楚不是?” 那中年人就有些不耐,“你不想买,那你想问什么?”他的语气说到最后都带出了几分的暴躁,很是指责,抱怨的感觉,让伏老爷更觉得不对劲,最后,他索性看向那中年人,“敢问一声,酒楼东家,真的是赵先生您吗?” ------题外话------ 明天恢复万更。我闪。   ☆、026 不急 如同伏老爷所怀疑的,赵先生并不是酒楼真正的东家,不过也算是能做得了几分主的,为什么东家没有亲自出面? 原因很简单,出了事,进了大牢了。 赵东是东挪西借的,最后,还是差那么一大笔的银子,他是酒楼的二东家,悦来楼是他多年来的心血,更是他家里生活的来源,他哪里舍得卖掉? 可就在前几天,大牢里传出最后的消息,要是不能马上凑到那一笔银子,估计这个人就保不住了,大东家姓戴,被人诬陷,本来判的是流放五千里,但最终经过各方面的活动,只需缴纳五千两纹银,即可无罪释放。 但条件却是终生不得再入长安。 其子孙三代不得为官,出仕。 若是放在文人清流之辈,这样的责罚肯定会是生不如死,但放在商人之家,不入长安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仅限于此罢了,国朝的富蛰之地可是不少。 江南,安南,淮庶等地。 只要有命,总是有机会能够东山再起的。 为了让好友平安,赵东现在是真的拼上了全部的家产,这几天赵家都是乌烟瘴气的,赵太太是气的都想回娘家,可又放不下这个面子,但好好的酒楼就这样卖了? 赵太太想的很简单,姓戴的出事,不是咱们家让他出事的吧,你讲义气,以后酒楼分红,收益你都正常给戴家,然后咱们平时多帮着些戴家不就得了? 为了一个人,把两家人生活的希望都给葬送掉。 这样真的好吗? 可赵东和赵太太的想法不一样。 他是男人,自然心就大了些,有人在,才会有东西不是?一个酒楼换一个人,在他看来怎么算都值! 酒楼出售的消息发出去,也有不少人上门。 眼看着五天期限就只余下二天,三天来上门的不是价压的太低就是只是想着过来看看,随口问两句,并没有真想买,所以,在赵东听到伏老爷那么一番话后直接就恼了。 你要是真想买酒楼,你管我是不是真正的东家。 我即然敢出现在这里,自然我就有权卖的。 他就黑了脸,“老爷子,您若是没心想买,还是请老爷子回吧,我今个儿心情不好,没空招待您。”就剩下两天时间,他现在都愁死了,哪里有空和人闲唠磕? 伏老爷摇摇头,微微一笑,“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东家火气忒大,你这个样子,可不是生意人的待客之道啊。” “老爷子,刚才是我心急了些,是我不好,您别怪。”赵东苦笑一下,对着伏老爷子拱了拱手,“是我语气太急,您别怪,不过老爷子,您是真心想买酒楼吗?” “是有这个心,不过,”伏老爷子笑了笑,打量了下酒楼四周,“你这个酒楼地段啥的都不错,看着生意也还算好,为何要转手?” “老爷子请坐。”赵东苦笑了一下,亲自泡了茶招待伏老爷子,“今个儿怕是也不会再来人了,老爷子即是有心,我这里也没啥好瞒的,实不相瞒,这事,我是急用钱。” 一番述说,赵东最后的话说完,端起手里的茶一口饮尽,眼底虽带着愁容,更多却是不悔的坚定,“您说,这事我能袖手吗?”当初戴大哥帮他良多,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伏老爷子正色看了眼赵东,满脸的敬佩,“要是老头子说,这事赵兄弟作的没错,不止是没错,而且是大大的应该,就该这样做!”伏老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骨子里的豪爽被激出来,“一座酒楼算什么,人才是最重要的。” “就是。”赵东也是眼前一亮,哈哈大笑,这段时间来的郁闷和憋气仿佛找到了一丝的发泄口,“只要人活着,以后想要酒楼还不简单?人没了,酒楼算个球?” 两个人是越说越觉得性情相投,到最后,郁闷愁结上身的赵东直接一拍桌子,“伙计上酒!” 几坛子上好的汾酒喝下去,两个人喝的都有些高。 到最后,赵东直接就勾上了伏老爷子的背,两个人开口称呼做大哥!身后随着伏老爷子出来的小厮一脸黑线,老爷子哎,您平日的稳重都去哪了? 您这可都是五十多,奔六的人。 那姓赵的多大? 估计和您儿子差不多,就是大也大不了几个岁。 您现在和人家称兄道弟? 不过小厮也只是心里腹诽,他只管照顾好伏老爷就是。 喝醉了不怕,一会平平安安的把人送回驿馆。 这就是他的差事! 伏老爷是被小厮从马车上搀回驿馆的。伏秋莲看后还吓了一跳,发现是喝醉之后松了一口气,她看向身侧的小厮,“这怎的喝了这么多?” 小厮很是恭敬,“太太,老爷子遇到了一个人,说是和对方一见如故,本来是坐着喝茶的,不知怎的就换成了酒,然后就是这样子了——” “……”伏秋莲听的有些无语,不过仔细想想,这的确是她爹能做出来的事情,看到小厮一脸的不安,知道是怕自己怪他,便笑着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怪你的。” “是小的没看顾好老太爷。” “这事怎的怪你?我爹他就是这个脾气。”伏秋莲吩咐人去熬醒酒汤,自己则亲自投了毛巾帮着伏老爷擦拭,眼角余光看到小厮还在,想了想便开口道,“他要喝酒怕是谁也拦不下,你这样精心的照顾,送回家,已经做的很好。” “太太您夸奖,是奴才应该的。” 是本份不错,但本份的事也可以分好几个态度,这个小厮的态度她瞧着就不错,看他这会又恭敬又谦虚,伏秋莲想了想便道,“你一会去刘妈妈那里领二两银子,就当是你服侍老太爷有功,我这个当家太太赏你的。” “太太这如何使得?”小厮有些惶恐,他是真心没往这方面想,只是觉得老太爷待他不错,太太和大人也没有无故苛刻他们月银,甚至吃食也都是顶好的。 不像一般主子家,总想着法子虐待下人。 即然主子家做的好,他也不能对不起人家出的银子不是?在他心里,虽然讨好伏老爷是有几分别的心思,但也的确是觉得那是他的本份。 他当差不是服侍着伏老爷呢。 不讨好主子难道去惹主子生气? 这次伏老爷子喝醉酒,虽然他把人平安的送回家,可还是怕伏秋莲责骂,在这个家里待的久了,自然知道自家这位太太的重量,很多时侯她的话在这个家里才是最重要的。 小厮满心的忐忑,没想到却听到伏秋莲说要赏他。 一喜之下瞬间就有些惊。 难道这是太太不想用他,所谓的先礼后宾? 下一刻,是不是就和他说,要辞退他? 小厮脸色微变,咬了下唇,鼓足勇气开口道,“太太,奴才知道这次是奴才的错,没看好老太爷,您大人大量,原谅小的一回,千万别赶小的走啊。” “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太太您饶了小的这次。” 伏秋莲正喂醉的不醒人生的伏老爷醒酒汤呢,哪里有心思理会别的,本来都以为他已经走了,这会听到他突然而来的一番话,不禁一怔,“赶你走,谁说要赶你走的?” “啊,太太您刚才不是要赶奴才走?” 伏秋莲失笑,“怎么可能呢,我是真的要赏你的。”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复杂,想的多,个个心里都是七拐八弯的,伏秋莲索性直接道,“你别想太多,我是真的觉得你很用心,这才赏的,你也累了一天,快下去用晚饭,歇着吧。” “是,多谢太太。” 事情问清楚,小厮没了心结,得了奖赏呢,自然是开开心心的退下去,屋子里头,伏秋莲笑了笑,她真的觉得没必要怪谁,老爷子是成年人,或者她会怪几句。 但还不至于为了这个去罚下人。 门口的帘子掀起来,冬雨亲自捧着醒酒汤进来,伏老爷吐了两回,这会清醒了不少,看到伏秋莲坐在床边照顾他,有些不好意思,“女儿你赶紧回去,爹歇会就好。” “爹你别说话,我让冬雨煮了醒酒汤,你赶紧喝上一碗,然后再睡上一会。”伏秋莲亲自扶他起来,拿了个靠枕放在他身后,让他半靠在床头,从冬雨手里接过醒酒汤喂他,边不忘埋怨几句,“爹也真是的,您怎么能在外头喝成这样?还是个头回见面的人,也不怕出事。” “怕什么,爹能有啥给对方图谋的?”伏老爷一口气把醒酒汤喝下去,擦了一下嘴,扬眉一笑,“倒是那个赵东,我是觉得性子不错,好不容易遇到个投性子的。” 伏秋莲听了这话心头微酸。 她爹这是觉得寂寞? 她笑,“爹即然觉得那人好,我相信爹爹的眼光。”正如伏老爷所说,人家能图他啥?扶着伏老爷躺下,伏秋莲就笑,“爹先歇着,晚饭的当我让人给你在灶上煨着,什么时侯睡醒觉得饿了什么时侯吃。” 伏老爷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你随便帮我准备两碟子点心就好,不用专门留着饭菜的。”就为了他一个人,哪里用的着这么折腾大家? 伏秋莲笑笑,这一点不用再说什么的。这些事情刘妈妈自己就会帮着做了,这也是能让她省心的一点,这个家只要有刘妈妈在,她就可以不用操心这些琐事。 亲自照顾着伏老爷歇下,伏秋莲回到后头,刘妈妈已经备好了晚饭,都等着她过来一起用呢,看到伏秋莲回来,刘妈妈一脸关心的迎上前,“老太爷没事吧?怎的就喝了那么多?” “没事,就是遇到了个说的来的人,多喝了两杯。”伏秋莲笑了笑,坐在一侧接过了冬雪怀里的小妞妞,“宝贝,有没有淘气,惹你冬雪姐姐生气?” 小妞妞伊伊呀呀,手舞足蹈的,刘妈妈几个便笑,冬雪忍不住出声道,“小小姐哪里有淘气,我们小小姐呀,可是最乖的。” 伏秋莲便笑,“你们呀,一个个的就纵着她们两兄妹吧。”主仆几人说了会话,伏秋莲看向刘妈妈,“相公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不知道是不是不回来用饭了?”刘妈妈小心的看了眼伏秋莲的神色,在发现她没什么不妥之后,多少松了口气,心里却也是为着自家姑娘发愁。 这眼看着那边待着又是一个月过去。 什么风寒都好了啊。 现在却好,借着养病的机会,直接就住了下来。姑爷虽然没说什么,可最近一个月却是跑的勤了不少,难道那边真的要籍此赖在这里不走了么? 要是这样,以后自家姑娘可怎么办呢。 看着伏秋莲浅笑盈盈的样子,刘妈妈私下里不知道为此发了多少回的愁,晚上的觉都跟着要少了不少,刘妈妈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姑娘,这事您还是得和姑爷好好的念叨念叨。”怎么着也不能让那个人待在这里啊。 “再等等,还不急。”伏秋莲微微一笑,却没有解释什么,刘妈妈看她不急,自己就是再心急也不好多说什么,笑着点头应是,下去准备晚饭了。 连清并没有在家里用晚饭,陪着连老爹在客栈用的。 当然了,也包括连非夫妻几人。 连清的感觉中,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平静的父子相处,从何时开始,自己和爹的关系越来越差?最差是他中举那会吧,如果不是李氏在背后的挑拨离间。 如果不是自己这个爹耳根子软。 听不得别人说几句话,他自己向来又是没个主意的。 父子两人应该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三子,爹的病已经好利落,你最近花了不少银子吧,明个儿开始,那些药咱不再用。”连老爹交待着连清,这次他倒是没有听田氏的话,继续装病什么的。 眼看着那药钱当着他的面哗哗的流出去,他心疼。 哪怕不是他出钱呢。 他也觉得肉疼! 父子两人经过这一个月的缓和时间,都平静了不少,伏老爹的语气虽然软了下来,但有一件事却是绝不可以妥协的,那就是他不回家去! 父子两人在这里商量,田氏拼命的给连非使眼色。 可连非却是死活不往前凑。 他不想面对连清。一点都不想。 恨他,又嫉妒他。 田氏气的在桌子底下拿脚踹他,以嘴形道,你到是过去听听啊,是走还是留?田氏觉得挺不甘心的,她们四房这一趟可没捞到半点好,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 连非被她踹了一脚,直接往旁边挪过去。 他就是不往前凑。 尽管田氏生气,可连非不过去,她这个当儿媳妇的脸皮再厚,也没有公公和大伯哥子说话,当弟妹的凑过去,你说你这是啥意思? 坐在桌子上就憋气,对着一碟子竹芛就使劲的拿筷子戳,好像看到了仇人一样,连非则是不理他,这菜可比家里的菜好吃多了,能吃一口是一口。 连清揉着眉心,看着在这件事情上分明就是露出寸步不让神情的爹,有些累,“爹,儿子一直还没有等到吏部的消息,这眼看着都快四个月了,您再在这里折腾下去,您觉得谁还敢用这样的我?” “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儿子不敢说什么治国平天下,但这家事都处理不好,你说,谁敢相信儿子?”连清坦然的看向连老爹,直接道,“您在这里,不是儿子相不相信您的事,是别人放不放过您的事。” “你嘛意思,说来说去的,还不就是想让我回去?” “爹,如果那些人想针对儿子,儿子一家身上找不到半点破绽,你们在这里,你说,如果对方针对您或是她们几个设一些圈套,你说你们能分辩的出来吗?” “能有什么圈套,你就吓唬爹吧。” “爹,那些人什么干不出来啊,什么仙人跳,什么赌,嫖毒,这在咱们看来是不得了的大事,在那些人眼里,是真的都不算事,你说,对方如果出手,你们能避的开?” “你做你的官,哪有那么多的敌人?俺不信。” 父子两人说到最后谁也不肯让路,到最后,不欢而散。 连清回到家,坐在椅子上只是觉得头疼。 这里有啥好的? 他在椅子上发呆,外头伏秋莲走进来之后帮着他倒了杯茶,都走到眼跟前儿了,连清还没有发现呢,直待伏秋莲抿唇一笑,把茶递到他手里,他才回过了神。 “娘子,你怎的来了,小妞妞睡下了?” “现在什么时侯辰啊,还不睡?”伏秋莲笑着坐下,看着连清,抿了抿唇,“相公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难道说,是在发愁吏部的消息么?” “吏部的事周大人交待过我,让我先别急。他会帮着我看看,虽然我也觉得忧心,但现在这段时间过来的官员不都是在等着?”他一个人急也没用,他烦心的是连老爹的事。 可这是他爹的事,他怎好意思和伏秋莲提起? 伏秋莲笑,“相公晓得就好,有些事不能心急,欲速则不达的。”也包括连老爹的事,她不能急,得寻个适当的时机,一举奏效才成。 ------题外话------ 有二更。闪。   ☆、027 二更 次日直到早饭过后,伏老爷才睡醒,多年不曾有过醉酒,如今年岁又偏大,本以为宿醉之后是头痛,可没想到,他起床之后竟然没有半点的不适! 而且,精神还好的很? 这让伏老爷的心情很是高兴,走到院子里,小厮一脸惊喜的迎了上来,“老太爷您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头痛吗?可是肚子饿了?奴才这就去给您传早饭。” 一连串的话听的伏老爷忍不住笑,“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让我说哪个好?”他一边取笑小厮,一边好脾气的出声道,“我好好的,头也不疼半点不舒服都没有。倒是肚子,嗯,还真的有点饿了,你去问问厨房有啥吃的,随便弄些来就好。”昨晚半夜吃了碗粥,配着小菜,现在还真有点饿。 小厮应了声是,一溜烟的跑走。 对面的屋子,伏秋莲早就听到了声响,抱着小妞妞走了出来,看到伏老爷她抿唇一笑,“爹,您睡醒了啊?” 伏老爷瞪她,“取笑爹是不是?” “女儿哪里敢?”伏秋莲眼底尽是笑意,其实,看着这样的伏老爷,她才是真的打心眼里高兴,哪怕是醉酒呢,但从老爷子眉眼里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开心! 小妞妞伸着小手朝伏老爷身上扑。 咧了小嘴伊伊呀呀的,那意思就是要抱。 伏秋莲抬手拍下她的小手,“不许,外公还没吃早饭呢,一会再和你玩。”啪嗒一声,小妞妞的小胖手被拍了一下,不疼,伊伊呀呀的和她娘咧嘴笑。 以为伏秋莲在逗她玩呢。 屋子里,冬雨把早饭摆上来,一碗白粥,有自己蒸的大包子,配着两碟小菜,伏老爷是真的觉得饿了,一碗粥一会就见了底儿,冬雨赶紧又去装了一碗。 旁边被伏秋莲抱在怀里的小妞妞伸手够。 她看着老爷子吃东西,觉得好玩似的。 也要吃呢。 伏秋莲拗不过她,给她了一块枣糕,小妞妞双手抱着,直接往嘴里塞,吃的一脸一嘴的,看的旁边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的笑,伏老爷看着小妞妞,一脸的笑意。 “这丫头吃东西真好。” 伏秋莲也点头,可不是真好? 这丫头自打能吃辅食了之后,一些米糊,奶糊,还有糕点渣,蛋挞之类的,鱼泥,肉糊,人家是给啥她吃啥,啥味都能送到她嘴里去的。 而且吃起东西来是一个人喂都不够她吃的。 得两个人接着一块喂。 不然这丫头你就听她的嚎吧。 稍慢一点吧,她就能气的嗷嗷的喊,那小模样,让人看了好笑又好气。 伏老爷吃完早饭,冬雨几个去收拾,伏秋莲抱着小妞妞一边逗着她玩一边看向伏老爷,“爹,您昨个儿这是去哪了,见到谁了啊,怎么那么高兴?” “啊,你不说爹都忘了,差一点误事。”伏老爷有些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而后,他正色看向伏秋莲,“你那个如归楼,想好了没,还要不要开?” 伏秋莲有些诧异的看向伏老爷,“怎么,爹看到好的楼面了?” “爹爹昨个儿看到了一个酒楼,因为东家有事转卖,而且急着用钱去救人。”伏老爷把昨个儿和赵东说过的一番话都转述了出来,最后,他看向伏秋莲,“你如果想开,我是觉得那个酒楼的地段啥的都还合适。” “东家出事,和酒楼有关系吗?咱们买下来,会不会有麻烦?”伏秋莲觉得吧,赵东或者有义气,有承担,但她是做生意,如果开门就有麻烦,还不如不开呢。 “听着是没什么关系,不过,你要是有想法,可以过去看看,顺便再查查那个东家和酒楼的事也好。”伏老爷是真的觉得那个酒楼挺好的,还有那个赵东。 很合他的脾气。 如果酒楼能入女儿的眼,买下来的话即能解决了女儿这段时间的心事,还能帮一下赵东,成全他的义气,这岂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伏秋莲笑了,“好,即然爹爹这么想,那咱们一块去看看?” “好好好。” 因为连清在教辰哥儿读书,上午的课是不好耽搁的,伏秋莲想了想,父女两人把时间定在了午饭过后。 那个时侯辰哥儿可以休息,连清也有空了。 一家就顺势当是出去转转也是好的。 果然,当连清父子听到伏秋莲的话之后,辰哥儿一脸的开心,双眼都在发光,他最近被爹爹盯着读书,脑子都快读傻了,整天在这个小院里闷着,终于能出去散散心了。 真好! 连清则是笑,“我陪娘子去看看,只要是娘子觉得合适,别的打听的事情我让莫大他们几个去,若是可以,咱们想法子盘下来就是。” “多谢相公。”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很是开心的那一种,或者会有人说,你有什么幸福的,你看看连清给你带来过什么,除了个七品的官太太,他还给过你啥? 现在养家的银子多数都是你赚来的吧。 这样的男人你就看上他哪了? 可鞋子合不合脚的,只有自己才知道。 就比如现在,她说盘个酒楼,连清说什么了?直接就一句话,随你的意,你同意就好。这个时代女人有几个能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她这样折腾,连清有说二话吗? 对于这些,伏秋莲真的挺感激的。 夫妻之间的那些事,不是外人能说的清的。 只要自己觉得合适,觉得开心就好。 午饭过后,小妞妞被伏老爷抱着,辰哥儿乖巧的站在伏秋莲身侧,大眼早咕噜噜的转起来,他想骑马,可好像莫大哥他们几个都没有骑马呢。 辰哥儿的眼里就流露出几分的失望。 连清最后走出来的,他身后是华安和延风,看到伏老爷在抱着孩子,他赶紧上前两步,停到了伏老爷的跟前,“爹,小妞妞她现在挺沉的,您给我抱吧。” 伏老爷瞪他一眼,“怎么着,觉得我老了,抱不动这小丫头了吗?” 连清赶紧陪笑,“哪能,岳父您还能再活一百岁呢。” “再活一百岁可就是讨人嫌了。”伏老爷笑呵呵的看着连清,一行人已经走了出去,门口倒是有出租马车的,不过在问过伏老爷怎么去那家酒楼之后,几人就决定了步行。 反正也不远,随意的走走好了。 街上人看着不少,偶尔也有小摊贩,辰哥儿在伏秋莲的身边待了没一会就有些忍不住,最后随着华安几个跑到了前头去,冬雨则一手一根糖葫芦在吃的津津有味。 其实吧,做为一个穿越女,伏秋莲对糖葫芦这东西有一种潜意识的抵触,不是天涯上有一贴子,是穿越女N种定律啥的么,其中有一条,那就是旦凡是穿越女上街,必备道具之一,糖葫芦是百用不厌呐。 所以,伏秋莲过来这么多年,自己从不主动去买什么糖葫芦,不过,冬雨爱吃这些,她也懒得去阻拦,当然,偶尔嘴馋和冬雨要一串吃就是。 辰哥儿走在路上,对于长安的繁华他到现在还有点不适应,牵着华安的手,他半步不敢轻离,“华安大哥,这里的人好多,比咱们万山还要多。” 是的,万山,辰哥儿是最想念万山的人。 他总是觉得自己是万山人。 华安就笑,“那是自然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这可是皇城,天子脚下,国朝的第一都,能抵的上几个万山县呢。” 辰哥儿吐了下舌,“皇上好威风。” 华安敲了下他的脑袋,“别在外头说这些。”皇上哪是随便就能议论的?哪怕你是说好话,那也不是张嘴就说的。 “好吧,我不说了就是。” 连清抱着小妞妞,小丫头难得出来一次,兴奋的在连清怀里直蹦达,胖乎乎藕节似的小胖短胳膊来回的挥着,一会拽连清的头发,一会小嘴一张,对着他脸就咬过去。 印他一脸的口水,连清这个当老子的满脸无奈,小妞妞却是拍着小手清脆的笑声响彻在大街上,伏秋莲就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坏丫头,不许欺负你爹爹。” 小妞妞只是咯咯的笑,声若银铃。 到了酒楼,赵东正站在一楼的柜台那里发呆。 难道真的要便宜卖掉? 今天是最后一天,他要是再不能把钱凑齐…… 戴大哥那里可等不得啊。 想起昨天的伏老爷,赵氏揉了揉眉心,笑了一下。 怎么就遇到了那样一位和脾气的老爷子呢? 最后竟然喝到酩酊大醉。 呵呵,他直到现在还头疼呢,也不知道老爷子今个儿醒过来之后可会头疼?可惜,昨个儿没问他住在哪,这里的酒楼一卖,自己一家也会另寻生计。 日后再相聚,怕是有些难喽。 也就是说,赵东一开始都不曾相信伏老爷嘴里说的买酒楼的话,几千两银子的生意,谁家不是亲自去看,怎么能委托他人呢,不可能的嘛。 他却是不清楚,几千两银子的生意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托付别人,可如果这个别人是自己的亲爹呢?而且,还是最疼自己的亲爹,视女如命的准女儿控。 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可以托付? 不过,就在赵东举棋不定,犹豫不决时,看到了正走进门口的伏老爷,他一怔,接着就笑了,大步上前,“老爷子您起的早?头还疼吧,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帮老爷子做。” “这哪成啊,你这可是酒楼,是做生意的,可不能为我忙活。”伏老爷的话听的赵东自嘲一笑,他眼底苦笑掠过,却对着伏老爷露出一个明朗的笑,“今个儿估计这酒楼是最后一天了,不对,是在我手里最后一天了,老爷子想吃什么,我请你们。” 伏老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让他开了个雅间,自己和他在一侧说话,最后,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伏老爷一指伏秋莲,“这是我女儿,我说的就是她想买。” “你女儿?不是你女婿?”赵东有些怔,一个女人开门做生意,开酒楼?这不应该都是男人干的事情吗?伏老爷看着他的样子就笑,“你傻了吧,就是我女儿,我可告诉你,别小看我女儿啊,如归楼你听说过吧,哦,还没开到长安呢,你肯定不知道的。那就是我女儿开的。” 赵东一听这话却是差点没跳起来,指着伏秋莲,“你,你说啥,如归楼是她开的?老爷子,你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的吧?” “怎么可能,我女儿就是如归楼的老板。如假包换!”伏老爷本来笑呵呵的,和赵东在说话呢,一听赵东这话,脸就板了,“你说什么呢,再说这样的话我老头子可和你翻脸啊。” “哈哈,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赵东一看这样,知道自己是真的说错了话,赶紧道歉,立马亲自起身到了伏秋莲跟前,只是站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有些不知道怎么称呼。 伏小姐,伏姑娘? 可人家明明都成亲了,两孩子都有了…… 伏秋莲看到他微微一笑,“赵先生。你可以称呼我为连太太。” “连太太好,我是这家店的东家,刚才听老爷子说您想在长安开分店,这事可是真的?”赵东是没有多少花花肠子的人,哪怕刚才伏老爷子说了,他还是想当面问问。 亲自听到了,才能确定嘛。 伏秋莲弯眉一笑,“是有这个想法,而且,我刚才看过你的酒楼,周围地段什么的也还算合理,就是不知道价格方面?” “连太太,价格方面你放心,一定给你最优惠。”赵东听着伏秋莲的话,他一笑,“我和老爷子是一见如故,很合的来,如果连太太真心想买,就开个价吧。” 与其被那些人低价买过去,还不如结个善缘。 而且,老爷子也是的确很合他的眼缘。 至于连太太,如归楼他倒是听说过,在外面的几个朋友也提起过,分店开了不少,口碑倒是挺不错,这酒楼以后如果能有个这样的东家,也不错吧? 伏秋莲咪了一下眼,笑笑,“赵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可能问的会有些唐突,但在我看来,却是必须要搞清楚的事情,当然,如果赵先生觉得不想回答,就当我没问。” “连太太有什么话尽管问,我赵东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东爽朗一笑,他有什么不能问的?在他这里来言,事无不可对人言,只要是事,就没有不能说的! 伏秋莲一笑,正想说什么呢,就听到雅间的房门被人给猛的撞开,一声女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赵东,你敢把这酒楼卖了的话,你就把我们娘俩儿也给卖了吧。” 一个年轻的妇人,手里牵了个五六岁的男孩子。 满脸是泪的闯了进来。 男孩子很明显是被吓到了,眼圈通红,脸上还带着泪,却被妇人给硬生生的拽到了房间里,妇人指着赵东,一脸的愤怒,“赵东,我告诉你,我决不同意卖掉这里。” “娘子,你怎么过来了?还带着孩子,胡闹!”赵东一脸怒意,气呼呼的站起来,瞪了眼闯进来的妇人,“你赶紧给我回家去,男人的事,哪里有你个妇道人家能乱说的?” “我不管,反正你要卖这个酒楼,我就不同意。”妇人一把扯了男孩子,推到赵东跟前,“我问你,你要是把这里卖了,以后咱们家里怎么办,娘的病怎么办,你儿子以后靠什么,这可是咱们家的支柱啊,你现在要把它卖了,你还不如把我给休了。” 赵东大怒,“休就休,你个婆娘,当我不敢是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东觉得被自家婆娘丢了面子,一拍桌子,低吼,“你现在给我滚回家去。”   ☆、028 落定 妇人姓伊,赵伊氏,二十出头,带着的孩子是赵东和她们夫妻的儿子,今年五岁,叫周哥儿,平日里就有些胆怯,这会被赵东一吼,直接吓的一哆嗦。 赵伊氏是边哭边骂,她今天是豁出去了。 家里生活成什么样了? 每个月的进账本来就没几个,进到家里的钱都流水一样的进了药铺子,家里有那么一个药篓子,那是长辈,她也没办法去说什么,可现在,当家的要把这个唯一进账的酒楼给卖了,而且拿所有的钱去救一个人,赵伊氏是死也不同意。 被赵东这么一吼,赵伊氏气的双眼通红,望着赵东,当着伏秋莲等人的面再也忍不住,眼泪就一滴滴的都落了下来,“赵东,有本事你就休了我,不然,我绝不会让你卖这个酒楼。”说着话,她突然对着伏秋莲等人冲过来,扑通就跪在了地下,“几位贵人,我知道你们有钱,你们去别的地方买吧,我们这楼,真的不卖。” “你,你个娘们儿!”赵东脸憋的通红,抬起来的手好像就要去打人,可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的又放了下来,一跺脚,“你回家去,我说过,大不了我去找事做,总不会饿到你们母子还有我娘,你别拦我。” “相公,你要去做什么事?是去卖体力还是去帮着别人跑腿?”刚才,赵伊氏几乎以为赵东的拳头就要打到了自己身上,好在最终没有打…… 这么看来,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夫妻情份的吧。 赵伊氏苦笑着,她看向赵东,“相公,不是我要拦着你救人,实在是你要是把这酒楼卖了,咱们赵,戴两家都没了生活进项,戴大哥就是出来,别说以后,咱们眼前都过不下去了,娘这个月的药都还是欠着的,下个月马上就要来了,怎么买?还有戴大娘,她这一个月缠绵病榻,光银子就花了百十两了,下个月怎么办?” “可不管怎样,我不能让戴大哥去受苦。”知道自己的娘子说的对,他也为着这些事情发愁,但发愁是发愁,人他是一定要救出来的,人出来了,再想办法赚钱就是。 赵伊氏却是根本听不进他这些话。 在她的心里,什么义气什么兄弟情深,如果连家人里的生活都不能进行了,你去想别的? 那你就是个憨蛋! 赵伊氏直接拒绝,“我也不管相公怎么说,你要是想把这酒楼卖了,你要么就休了我,要么,你就让我死了。” “你……” “相公,娘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 听到赵伊氏提到自己的亲娘,赵东没来由的心里跳了一下,他最怕的就是自家老娘失望的眼神,如果是别的事情,赵伊氏搬出赵老太太,赵东这里也就由得她了。 可眼前这一件事情…… 赵氏瞬间清醒下来,他摇摇头,“娘子,你不用担心家里,我不会让咱们家里过不下去的,你带着儿子回家去吧,别吓到了周哥儿。” 赵东能这样放软了语气说话,赵伊氏还是心里很高兴的,但一听赵东这样的话,心里的那点子高兴立马又变成了绝望,这酒楼卖了,她们家里靠什么? 这样的情况之下,伏秋莲就是真的很想买这个酒楼,也得要好好的考虑一下,更何况,她对于这个酒楼也并不是一定要拿下来,这么一想,她便笑着起身,“赵先生,我看你们夫妻两个还是商量好再说吧。” 她看向伏老爹,“爹,咱们走吧?” 伏老爷也是直叹气,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可看着眼前的这对夫妻,伏老爷也是觉得不知道是哪一方对哪一方错了,真的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而且,让伏老爷自己来断定,他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赵东救朋友没错,可赵伊氏为了家里的生活,能过日子阻制也没错,他看了眼赵东,揉揉眉心,“赵东啊,好好说,有什么事夫妻两人多商量,我先回去了,啊?” “老爷子,让您见笑了,只是,我真的想请您再好好想想,这酒楼,我是一定要卖的。”之前的几个人压价压的太低,他有些不甘心,如果伏秋莲真心想买,哪怕是低上一两成的价格他都立马出手! “可你太太——” 赵东回头看了一眼赵伊氏,脸上掠过重重为难,最后,他用力的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他眼神已是一片平静,伏秋莲看了一眼,眉毛一跳。 这样的眼神,这个赵东怕是真的要卖酒楼了。 自己要不要买下来? 说实话,对于眼前的赵东,她是有几分欣赏的。 一个男人能为了义气做到这个地步,本性真的不坏,而且,就是这个世界中,这般重义气的人也不多见。 换做是自己,她真的能做到这些吗? 当你身边的钱够多时,她出手帮人是善举。 是心软。 可当你自己的家人都没有办法生活时,却为了重诺,重信重义而义无所顾,这种人真的很难得,伏秋莲才想着赵东会如何去和赵伊氏说时,她的眼一下子就瞪大了。 赵东竟然,竟然给赵伊氏跪了下来? 别说伏秋莲惊了一下,在场所有人何尝不是都惊了?赵伊氏更是直接就傻了,站在那里半响没有反应。直到身侧一阵惊呼,她才回过了神,然后一声惊呼,“相公。” 她吓的脸色发白,身子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下。 后退了好几步,她又赶紧上前。 “相公,相公你快起来啊,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要拉赵东起来,可赵东的力气哪里是她能拉的起来的?她使尽了力气,赵东却是纹丝不动,他一脸诚挚的看向赵伊氏,“娘子,为夫在这里给你赔罪,这酒楼一定要卖,但以后的生活我会想办法的,不会让你们受苦的。” 赵伊氏侧身站在那里,避开赵东的这一跪。 可眼泪却是一点点的落下来。 身子轻轻一晃,她差一点就摔在地下。 眼神里除了绝望,还有无助,到了现在,有这一跪,夫妻还有以后吗?可若是她再坚持,怕是直接就没了以后吧?她被休,娘家的名声不提,孩子呢? 她舍得下吗? 赵伊氏紧紧的闭上了双眼,泪流满面。 她的身侧,周哥儿用力忍着没哭,拉着赵伊氏的衣袖,声音带着稚气但却清晰无比,“娘,您别再拦爹爹了,这个酒楼,就让爹爹卖了去救戴伯伯吧。” “你,你说什么?”赵伊氏身子颤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身侧的儿子,一脸的无助,连几岁的儿子都觉得她做错了吗? “娘,您就让爹去救戴伯伯吧。” 赵伊氏沉默,死死的沉默。 她再坚持下去,这个家就真的散了吧? 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所有人,赵伊氏凄楚一笑,转身,脚步沉重的向外走,“你们父子同心,我就是个恶人,我不管了,你们当你们的好人去吧。” “娘,儿子只是觉得戴伯伯可怜。” 伏秋莲是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眼看着赵伊氏脚步沉重的向外头走去,她猛的上前两步,“赵太太,我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说,等听完这几句话再走可以吗?” 隔壁的雅间。 “你是……?” “我夫家姓连。” “原来是连太太,让连太太见笑了,这酒楼的事情我是一个妇人,本就不该过问,如今更是不再过问,不知道连太太把我拦下还有什么话要说?” 赵伊氏是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双眼通红,紧紧的咬着唇。 她的骄傲不容允她在外人面前哭出来! 伏秋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赵太太,请坐。”伏秋莲亲自帮她倒了杯茶,拿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男人都是这样的,他啊,不是心里没有你,是觉得你是自家人,怠慢一会没什么。” 这话说的赵伊氏挂在眼睫上的泪珠是怎么也收不住,打了两下滚就啪嗒一声落下来,“连太太,您这话说的……”忍不住就是一声哽咽,“您不知道,我是真的不想管这些的,男人家做的事情一个女人掺合什么啊,可你不知道,我们家真的是离了这个酒楼,会过不下去的。” 伏秋莲眼神微闪,“赵太太,我想再问一句,希望赵太太能和我说实话。” “连太太您说。” “我只是想知道,赵太太拦着不让卖这个酒楼,真的是如同您所说的,家里过不下去,而不是您心里舍不得这个酒楼,舍不得酒楼带来的利益?” 伏秋莲这话说的不可谓不尖锐。 甚至可以说是绝对的交浅言深,如果换个敏感或是厉害些的,估计直接就和伏秋莲翻脸,然后甩袖走人了,赵太太估计也是气,不过还好没走,只是自嘲的一笑。 她不怪人家这样问的。 若是换作自己,也是会这样想的吧? 苦笑了一下,她看向伏秋莲,“不瞒连太太说,我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不至于舍了脸面,夫妻情份的去拦着,实在是家里——我娘得了怪病,已经多年了,每个月的药银都得几十两,再有其他的开销,如果没有这个酒楼顶着,是真的过不下去——” 伏秋莲想了想,看向她,“那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把这个酒楼买下来,算作你们家的一成股份,当然了,是年底分红,不过,赵东是酒楼的大掌柜,我每月给他五十两银子,赵太太觉得这个主意可好?” “你,你是说真的?” 赵伊氏直接就惊讶的瞪大了眼,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事?虽然五十两和酒楼的利益不能比,但现在酒楼不是要被卖掉么,如果真如眼前这个妇人说的那样。 赵东成为大掌柜,一个月这么多月银。 再加上年底的分红…… 赵伊氏是真的心动了,酒楼卖掉,她总是要考虑全家人生活的,能让自家男人有个好活计,而且钱还能拿的多些,她怎么能不乐意? 只是,她看着伏秋莲有些犹豫,“连太太,你不用和你家相公商量一下吗?这毕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赵伊氏的话已经是很委婉了,她总不能说,这酒楼是你家相公开的,你一个妇人没有和相公商量就许下了这话。 能算数吗? 伏秋莲抿唇一笑,“不用商量,因为,我们家的事情都是我做主。”她抬了抬眸,看到赵伊氏张大的嘴,菀而一笑,“而且,不瞒赵太太说,这酒楼是我买,不是我家相公买,所以,我用什么人,完全可以自己作主的。” “你,你说什么?” 酒楼是她买的? 眼前这个妇人是这样说的吧,她不是在哄自己? “相信我,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她顿了一下,看到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赵伊氏,俏皮的一笑,“还有,赵太太完全不必担心你家相公会在我这个女东家的手下做下,我家相公是进京述职的县令,一旦吏部有了消息,我们全家就会去地方的,到时侯,这酒楼还是有待赵先生一人的。” 话说到这里,赵伊氏是真的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再看眼前的伏秋莲,她就觉得尽是惊奇。 一个妇人啊,她家相公得多宠她,由着她这样在外头抛头露面?虽然国朝不禁商,但妇人行商,还真的没听说过几个! “赵太太若是没有异议,这事咱们就这样定了可好?” 赵伊氏本能的想点头,多好的事情啊,怎么可能不答应呢,不过,头点到一半,她就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伏秋莲,“连太太,我和出去和我家男人商量商量。” 伏秋莲微微一笑,“应该的。” 外头,赵东等人都在等着,伏老爷和连清多少了解了几分伏秋莲的心思,赵东却是觉得奇怪,那个伏氏和自家娘子说什么呢,怎么用了这么久的时间? 才想着呢,就听到脚步声,赵东赶紧走过去,“娘子,你没事吧?” 赵伊氏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扑吃一声笑,“傻样,伏家妹子还能把我怎样?不过是一块说几句话,都是女人之间的事,你着急个啥?” 赵东有点傻眼,这是个啥情况? 赵伊氏却是心里有了底,径自看了眼赵东,“刚才是我不好,打扰了你们的生意,现在这事我即说了不管,那我就是不管,至于以后,家里可是你亲娘,亲儿子,要是他们饿到,那也是你的错。” 赵东被这话说的脸红,正想说点什么辩解,就看到自家娘子竟然直接看向了伏秋莲,“伏家妹子,这洒楼是真的不错,我家男人开不了这口,我也不帮着多说,四千两银子,您看如何?” 四千两的确不算贵,不过,还分了她一成的股份过去呢,想想她如归楼这一年的收成,到时侯的分红可是数目可观的,不过伏秋莲也是觉得自己不会长住在这里。 找这么一个重义气的人看着,总不会错。 伏秋莲抿唇一笑,“赵家嫂子,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你们夫妻这次可是商量好了?我可不想你们回家再因为这事打一架啊。” 赵东夫妻两个被伏秋莲这话取笑的都脸红了,她扭头,看向身侧的赵东,“相公你觉得呢?” “如果连太太要买,不用四千两,三千五就好。”他手里已经凑了一部分钱,如今就差这些银子,只要能送上去,戴大哥的流放就可以改判,这都是白纸黑字的铁律。 所以,赵东也不怕别人会拿这些坑他银子什么的。 伏秋莲听着这话,真的笑了起来。 就是一侧的伏老爷也跟着摇了摇头,就没见过这样卖东西的,人家给了个高价,他还主动往下压的?伏秋莲笑着看了眼赵东,笑了笑,“什么四千,三千五的,都不好听,咱们这样,就选个三千八,吉利数字,如何?” 丫丫的话得到了在场众人的附和。 价格定下来,赵东是恨不得把上把银子拿到手,直接就要拽着连清去办过户,却被连清笑着推开他,“赵兄,我之前和你说过,这是我家太太的酒楼,一切手续都是她的人在办,而且,落款也是她。” “……” 把事情给顺利解决,不管是赵东还是伏秋莲等人,这一天都是开心的,晚上回到家,小妞妞和辰哥儿都睡了下去,夫妻两人洗漱罢,回到床上时,伏伏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伸手推推正在看书的连清,“相公,我突然想起了件事。” “什么事?”连清把手边的书放至一侧,抬眼看向伏秋莲,“娘子可是有什么事吗?娘子只管说,为夫听着就是。” “我只是想,你该给咱们女儿想个名字了。”伏秋莲看向连清,笑咪咪的,“小妞妞叫啊叫的,难道你真的打算让你女儿叫一辈子小妞妞不成?” “这可不成,小妞妞只能是咱们叫的,外头那些人怎么可以叫?”连清猛的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脸上堆满了歉意,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小丫头的名字啊。 这可是头等一的大事,半点马虎不得。 伏秋莲看着他的样子,抿了抿唇。 就知道自家相公是忘了这件事。 夫妻两人合衣睡下,伏秋莲身侧,小妞妞一个翻身滚了过来,被她这么一拦,小丫头嘴里就哼唧了起来,四脚朝天的,这睡姿可真真是滑稽的很。 伏秋莲伸手轻轻的拍下女儿的小脸,“乖女儿,你爹爹马上就想好你的名字了,咱们就要有大名喽。” 小妞妞才没空理她呢。 忙着睡觉啊。 大概是觉得伏秋莲老是说话吵她,人家妞妞一翻身,直接就留了个后脑穴给她!看啥看,赶紧的睡觉! 伏秋莲就很是有些的郁闷。 自己这个女儿性子越来越古怪啊。 连清在身后闷笑,“好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快睡吧。” 伏秋莲瞪他一眼,给他一个后背。 睡觉! 赵东的家里。 赵东看着赵伊氏,眉头紧皱,“你是说,那位连太太请我继续留在酒楼里头当大掌柜?”有这样好的事情吗,酒楼里的人可是哪方面都不缺的,留他做什么? 赵氏对着赵伊氏摇摇头,“娘子,今个儿的事情辛苦你,你放心吧,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的。绝不会让你们娘几个饿到,为夫说话算数。” “那你对连太太的事情,到是应还是不应啊?”经过了白天的一闹,赵伊氏对上赵东也有几分的心虚,毕竟吧,这都逼的自家男人当众下跪。 要是自家男人心里过不去这一页,可如何是她? 赵伊氏就有些担心,对着赵东那是格好的好,“相公,您只要好好干,咱们又不会白拿她家的钱,请谁不是谁,您说是不是?” 赵东想了想还是摆手,“不成,我觉得不妥。”他留在那里算什么,怎么都觉得好像是对方怜悯他,他一大男人要给个女人打工?他还拉不下这个脸面。 ------题外话------ 女儿发烧一天,明天补字数。   ☆、029 开张 赵东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他可是个大男人,怎么能帮着一个女人做事呢,虽然他也是挺欣赏伏秋莲,而且也的确对如归楼的老板心向往之,可堂堂男子汉岂能屈于弱女子之下? 他看向赵伊氏,“娘子不用再多说,这事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他宁愿去找个卖力气的活儿计,哪怕是累点,男子汉啊,得立的正不是? 赵伊氏暗自翻了个白眼,果然是这样的,不禁也有些暗自敬佩伏秋莲的眼神,看的真准呢,她微微一笑,“相公可知道连家的底细?” “嗯,难道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子弟不成?”他在长安这么些年,没听说过哪家姓连的大户啊,他看向赵伊氏,“他们家有什么来头不成?” 赵伊氏就笑,“来头都是说不上,你知道如归楼是从外地开起来的嘛,他们不可能是长安城的人。伏妹妹的相公连清是外地的知县,这次回来是到吏部报道述职的。” “他是知县?”赵东倒是有些诧异,竟然是个知县呢,看着那位姓连的公子文文弱弱的,看起来吧,好像还不如伏老爷的精气神儿似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官老爷呢。 不过这又怎样呢,他在长安也不是没见过比这更大的官,他看向赵伊氏,“这事就不用多说了,伏老爷子是个可交的,做事就不必了。” “可是相公,你知道伏家妹妹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都说了什么?”赵东挑了下眉,看了眼自己的娘子,怎么就拿着这件事情没完呢,不就是一份酒楼大掌柜的差事么,也不见得就能好到哪里去,他也不差这份差事的。 “伏家妹子说,他们过段时间肯定会赴外地,整个酒楼就得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打理。”赵伊氏说的有些慢,特意的看了一眼赵东,在看到他眸光微微一闪后。 赵伊氏方接着道,“伏家妹子说了,便是她们夫妻偶尔回长安,也绝不会对酒楼打理方面指手画脚。她会给出一个大的方向,菜色和推出的新款糕点之类都是她提供,但打理方面她绝对倚重大掌柜。” “而且,她会给咱们百分之一的股份。” 不得不说,赵东听了这么一席话之后,相较之前的无动于衷,是真的有点心动,如果那个女人天天在酒楼里晃,他自然是不屑在一个女人面前低头的。 可要真是这样的话…… 他只是图个自由,也不会暗中图她什么。 不过,他看了眼赵伊氏,“让我再想想好好吧。”他觉得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先寻个机会和伏老爷聊聊,以他的眼光,他是真的很想结交伏老爷这个人的。 夫妻两人说罢正事,躺在床上,赵东翻了个身就睡了下去,之前在酒楼里头的事情多少还是有几分影响的,他那一跪,当时是没办法,可事后想起来? 赵伊氏看着他转过去的身影,心里叹了口气。 当她愿意去酒楼里闹腾吗? 若不是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她又怎么会做这种惹自家相公生气的事?家里哪怕是有十两银子呢,相公也得分给戴家五两,那是绝不会少给一两的。 自家还有一个病人在…… 幽幽的叹了口气,赵伊氏缓缓的闭上了眼。 睡吧。 她也不图什么相公喜欢,只要能让这个家平平安安的,不会因为生活而毁了,散了,哪怕是赵东心里讨厌她呢,她也能安心的。 次日一早,赵氏到了酒楼,伏秋莲已经让莫大送来了大通的银票,整个国朝通兑,莫大看着赵东,拱手一笑,“赵大爷,这是您的银票,我家太太说了,请您当面查收。” “查什么查,我是信的过你家太太的。” 赵东拿起银票,眼里带着焦色,“这位小哥儿,我今儿有急事,不便留你,实在不好意思,另外,请小哥儿帮我带个话给伏爷,你家主子,就说改日赵某定登门道谢。” 赵东怀里现在揣着五千两的银票呢。 他是恨不得一步跑到衙门里,交了赎票,然后把人给保出来,早出来一刻就能少受一分罪啊。在那种大牢里待着,人能有什么好? “赵爷若是不嫌,我陪赵爷走一趟?” “啊?”赵东有些怔,这话是个啥意思? 莫大笑了笑,“我家太太说,今个儿赵爷怕是要走几个地方,身上带着银子,怕赵爷会有所不便,便想着让我问一问赵爷,若是需要,小的陪您走一趟。” 顿了一下,莫大又加一句,“赵爷放心就是,小的也是长安城人士,打小在长安长大,不会给赵爷耽搁事情的。” 赵东倒是怔了一下,没想到莫大这样说…… 他看着莫大,试探般的开口道,“是你们老爷子这样吩咐你的?”如果是这样,他也还觉得可以想的到,毕竟他也是真的觉得和伏老爷投缘,很合性子。 莫大笑了笑,“赵爷,是我们太太吩咐的。” 是那个女人说的…… 赵东眸光微闪,有些拿不定伏秋莲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看着性情憨直,却在这长安城打滚多年,虽没有在红尘里历练出一个七窍玲珑心,但却绝非才出道的雏儿。 他虽然对伏老爷印象极好,可伏秋莲这样热情。 难道只是想自己接受她的雇佣? 如果真是这样,也忒热情了些吧? 他看了一眼莫大,心里连闪几个念头过后,最终,还是笑着摇头拒绝,“不敢劳这位大兄弟,我身边也是有些人的,甚是得用,还请大兄弟代我多谢你家太太。” 莫大一笑,“那在下告辞。”来的时侯太太曾交待,如果人家怀有戒心,一口拒绝了他,也不用多说什么,只是回来即可,所以,他一拱手,“赵氏,告辞。” 不过走了两步,莫大却是猛的回头,“赵爷,我家太太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敬佩赵爷对朋友的恩义。”他看着赵大霍的睁大双眼,莫大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他也敬佩眼前的这个人的。 重信诺,讲义气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赵东看着莫大一步步走远,用力的挠了一把头,最后扭头,他从后头走出了酒楼,身后带着几分小厮,几人顺着酒楼后头的小胡同走出去,直奔刑部而去。 驿馆,伏秋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莫大,笑了笑,“赵东没让你陪着?” “嗯,估计是他不放心,不过换了属下怕是也不放心的,毕竟是一面之交呢。”莫大对着伏秋莲拱手见礼,接过冬雪捧来的茶,笑着道了谢,方道,“太太您之前好像预料到赵东会拒绝?” “想过,也没想过。” 伏秋莲笑了笑,她也不过是随口一提,不过,这个样子看来,赵东是拒绝自己的提议了?呵呵,重信重义,对妻子家人嘛,也还算是不错。 最起码昨个儿那样的环境之下他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仗着男人天生力压女人的优势,直接对赵伊氏大打出手啥的,而是直接一跪…… 这一跪,对他来言应该是很难为的吧? 伏秋莲几乎可以想像的到当时赵东心里的为难。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能用,还可以用一用的。 不过,他的拒绝…… 伏秋莲笑了笑,也不急,还早呢,再等等就是。 刑部大牢。 戴大林一身的狼狈,看到赵东先是一喜,继尔就是微惊,“兄弟,你怎么这个时侯过来了?这地方可不是你能来的,还是赶紧走吧。” “大哥,我是来接你出去的。” “接我出去?”戴大林皱了下眉,接着,他猛的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你,你把酒楼给卖了?” “戴大哥,我——兄弟惭愧,有负大哥所托。” 赵东几乎不敢抬头,都是他没有能力。 不然的话,怎么会酒楼都给卖掉? “都是我不好,大哥你别生气,是兄弟我没有能力,没能保住咱们的酒楼。”赵东看着戴大林脸色微变,很是有几分担心,“大哥先别想了,有什么事情咱出去说?” 戴大林看了一眼赵东,一身狼狈,曾经在大堂上被用过刑,如今连走路都得被人扶着的他,看着站在自己跟前,一脸惭愧的赵东,心潮起伏。 这个傻义弟,哪里是他惭愧? 该说惭愧的是自己才对!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他肯定不会卖酒楼的。 虽然他一声都没有吭过,但戴大林就是心里有数,赵东会在这个时侯答应卖掉酒楼,绝对就是为了自己,不然,他一定会把这个酒楼撑下去。 “大哥,你别动,我扶你。” 牢门打开,戴大林身上的枷锁被人撤下去,脚链卸下,赵东看着戴大林一身惨不忍睹的样子,眼圈就红了,“大哥,他们也忒欺负人了。” 明明不是大哥的事,凭什么把自己大哥逼到这份? 好像大哥不亲口承认,就立马整死他一样。 身上的衣裳都和血肉粘在了一块。 这人也就是撑了过来。 赵东看着看着,心里就涌起了一股子怒气,“大哥,他们实在是太过份了,你和我说是哪些人动的手,你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们。” 戴大林摇摇头,伸手拍拍他,神情虚弱,“别说了,先带我回去吧。”酒楼的事情即然已经如此,多说无益,还是先出去,然后再做打算吧。 两人并没有回家,先到的自然是医馆。 处理好了伤口,拿了药,戴大林看了一眼身侧忙来忙去的赵东,想想戴家那一家子人,到了这会,别说让他们帮着自己走动,脱罪,怕是恨不得自己立马死吧? 你看,自己今个儿出狱,那些人谁过来了? 不是他就一定非人要来接,他在乎的是那份心意。 “大哥,戴家那边,呵呵,我就没把今儿个您要出来的事情和他们说,若是说了,那边肯定会更热闹,陪您这事哪里还用得到我啊,早挤一边去了。” 戴大林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出声。 这话也只好是骗一骗不知情的外人罢了。 骗他这个当事人? 他和戴家那些人生活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他们的性子?一个个用得着人靠前,用不着人靠后,眼看着你没了利益,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亲爹亲哥呢。 都统统靠后。 再靠后! 赵东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点,他呵呵一笑,拿起一侧的药膏,帮着戴大林涂药呢,“戴大哥,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啊。” 戴大林哈哈一笑,“好,你涂吧,哥知道。” 再疼,能疼的过大牢里头的那些刑具? 再疼,能疼的过衙门大堂上的那些杀威棒? 在医馆里收拾好,换了身衣裳,戴大林焕然一新的出现在赵东跟前,兄弟两人相视一笑,赵东看向戴大林,“哥哥去我那里歇歇?” “不必,你帮我找个客栈就是。” 戴大林现在不想回戴家,他暂时没那个心情去应付那些人,想也不用想那些人看到他之后会说什么,不外乎就是什么拖累,是戴家的罪人之类的话。 想着想着,戴大林脸上的神色就多了几分嘲讽。 淡淡的,一闪而过。 他拖累戴家? 多年前戴家一贫如洗,甚至是只能住在长安贫民区,那个时侯戴家是怎么过的?当初他白手起家,带着整个戴家终于从贫民区搬了出来,戴家是怎么看待他的? 从那以后,他把整个戴家的责任都背到了身上。 一背就是这么多年。 可结果呢,他得到了什么? 戴大林自嘲一笑,看向赵东,“我能平安出来,是你把酒楼给卖掉,交了赎银吧?” 赵东有些尴尬,“大哥,都是我不好,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最后只能打酒楼的主意。”说到这里,他直接站了起来,如同紧张的孩子站在了家长的面前,“大哥,你怪我,骂我吧,都是我没本事。” “傻,大哥怪你什么?”戴大哥笑了笑,有欣慰,也有开心,为着自己能有这么一个义弟,同时,也带着三分的自嘲,亲兄弟等家人竟不如义结金兰的义弟? “你是为了救大哥,大哥感激你都来不及,更何况,你的身家大哥也是清楚的很,没了酒楼,这一大家子的生活怕是早就汲汲可危,都是大哥的错。” 兄弟两人相视一笑,眼底是十足的默契。 晚上,赵东直接派人送信,他不回家了。 知道自家相公肯定是随着戴大林要好好说话的,赵伊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过去问,顺便派人送了酒菜,以及一些自家做的点心之类,免得自家相公觉得自己这个当娘子的对他义兄不理不问。 看看,这就是嫁个重信义男人的生活。 他这个人吧,时刻都会把身边的朋友放在眼里,稍稍一丁点的小事他就会觉得你怠慢了他的朋友,他的知已,他会以为你看不起他的朋友,继尔和你闹别扭都有。 才因为酒楼闹的不快。 夫妻两人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除隔阂呢。 赵伊氏可不想因为这丁点的小事再次让赵东心里不自在。不就是一些小吃食嘛,她给送过去就是! 晚上,兄弟两人秉烛夜谈,当说到伏秋莲竟然是如归楼的老板,直接就买下酒楼时,连戴大林都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哈哈,如归楼老板竟是个女的?哈哈,好,好。” 赵东沉默了一下,直接把伏秋莲请他去酒楼做事的话也说了出来,最后,他抬头看了眼身侧不远处的人,径自开口道,“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过去的。” 长安城这么多酒楼,他就不信找不到事情做! 戴大林一听这话直接就怒了,瞪了一眼赵东,“为什么不去?去,你一定要去。”那可是如归楼啊,在外头开的几个分店名声可都是很好的。 还有,人家老板都开出了一成的股份。 这混小子竟然不去? “你明天就去给人家回复,去。” 赵东有些纠结,“可是大哥,那是个女人呢。”如果是换做别的事情,赵东哪怕心里不乐意,可他对这个戴大林这个义兄却是极为的信服,旦凡是他的话是绝不会反驳的。 可今儿个却…… “大哥,我一想到要在一个女人手底下过日子,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赵东挠挠头,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大哥,我是真不想去。” “都是大哥拖累了你,不然,你哪里还要随处去找差事?”如果他没出事,酒楼不会被卖掉,那么,赵东就还是酒楼的东家,掌柜,都是他拖累了大家。 “东子,听哥一句话,明天你就去答应。然后,好好的在店子里做事,别东想西想的,知道了吗?” “大哥放心吧,我会仔细考虑的。” 等到第二天,赵东回家。 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他想着之前戴大林说过的话,再念及家里的这些事,自家娘子晚上半宿半宿的睡不着,他都看在了眼里,可是,难道真的要去如归楼? 赵东在家里拿不定主意,伏秋莲却是已兴至勃勃的准备起了酒楼开张的事情,对于这些事,不管是伏秋莲还是冬雨几个小丫头都是驾轻就熟的事情。 不是头一回了嘛。 更何况赵东卖给她的酒楼之前还在营业,虽然要略作改动,但也不过就是十天半月的事。而在这段时间,伏秋莲等人早把之前要把其他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二十天后。 皇城长安的如归楼总算是正式开业。 之所以赶的这么紧,倒不是说伏秋莲着急,主要是吧,她从周府的人那边隐隐得到了一个消息,吏部最近有几个缺,而连清是很有机会的。 夫妻两个人在这长安城实在是住的有些腻,早就想着出去了,哪怕是偏僻些的地方也可以啊,比这些地方省心多了,其实吧,骨子里伏秋莲真的是个很简单的人。 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在皇城待着。 天子脚下啊。 除了繁华,更多的是隐在暗中的麻烦呢。 如归楼开业第一天,赵东身为大掌柜,也算是酒楼的第二股东,到晚上结算,看着那满满的银子,账册上的进账竟然超了五千两! 五千两啊。 以前酒楼生意最好时,也不过就是三千两的进项。 如今这才是第一天…… 赵东坐在椅子上,灯影下,他的脸上满是激动。 太好了! 幸好当初听了戴大哥的话,选择了如归楼。 而这个时侯的赵东并不知道,此刻的他,不过是想一想,而等到多年以后,当日月流转,岁月如逝,白发苍苍,他一次次的回忆着往日,那个时侯的他,始觉得此日的事情方是他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晚上,连清笑呵呵的看着伏秋莲,“恭喜娘子,生意兴隆啊。”看着自家娘子这样的高兴,连清也是跟着高兴的,今个儿早上的开业他是亲眼去瞧过去的。 如归楼的生意真的是好的很。 不过是半天功夫,那简直就是人满为患! 小妞妞哄睡,夫妻两人坐在那里闲着说话,最后,无疑的说到了周府,说到了被强行送回去的连老爹一行,想着这么多的事情,夫妻两人却一路就这么闯了过来。 伏秋莲的心头感慨之余,也带着几分倦意。 什么时侯能随心所欲的生活呢? 忆及连老爹走时,对着自己那一脸愤恨,把她当成仇人般的样子,伏秋莲就苦笑,她想,自己怕是这一辈子都不能和连老爹有什么好的关系了。 其实,她真的不知道连老爹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在他的眼里,旦凡是有点什么不合他心意的事情,都是她的错呢?他儿子不听话,连老爹会认为是自己这个媳妇在暗中挑唆,连清强行把他送回去。 连老爹以为是自己这个媳妇容不下他。 看着自己的爹留在这里,他以为连清被自己给洗脑。 眼里心里只有伏老爷这个岳父。 忘了他这个亲爹的。 伏秋莲就觉得挺奇怪,这人啊,真的就那么灯下瞎吗,只看的到别人,看不到自己?他一心以为自己的儿子风光还是怎么着,他却是不知道,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给自己的儿子带来的却是无尽的麻烦,甚至很有可能会是断送前程。 “娘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连清温和的笑声响起,灯影下,伏秋莲恍了下神,一笑,“我在想,明天早上给相公做什么早饭。”   ☆、030 眉目 吏部,几人正在议事,其中一人力排众议,面色凛然,“那依着你们来说,就只能把他留在长安城了?让他在这里做什么,他能做什么?” 这可是天子脚下,一个七品地方官儿,竟然有人想要把他留在长安,留在这天子脚下。 留下来让他做什么? 朝庭养闲人,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吗? 这倒也罢,可他是什么份,凭什么和皇室闲爵等人相提并论?他还就不信了,难道你有天大的背景不成? “杨兄有所不知,此人他……”出声的是吏部左侍郎,素来稳重,在吏部几人当中往往起个中和的作用,这会眼看着几人为了个连清就要吵起来,赶紧一声轻咳,慢慢开口道,“几位与其在这里争执,不如再去问问陈老?” 几人一听这话,都不再说话了。 不过想想也是觉得可笑,他们可都在这吏部多年,推官选官自有其一套原则,如今竟然为了个七品芝麻官起了争执,且需要去向陈老问主意。 半个时辰后。 陈老的贴身长随恭敬的站在几人面前,神色不亢不卑,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的倨傲,“奴才见过几位大人。给几位大人请安。” 左侍郎周同一笑,“老爷子可好?” “多谢周大人掂记,老太爷身子尚健。”顿了一下,那人又是一礼,“奴才奉老爷子的命令,前来给各位大人送一句话……” “请讲。”听到陈老有话说,几人都是肃然一敬。 连屋子里气氛都变的凝重几分。 “老爷子说……” 半响,待到那管家走后,吏部的几个人都沉默了。 约摸有一刻钟左右,左侍郎笑了笑,“几位,那咱们就这样定了?” “定了吧。” 此刻的连清自然是不晓得,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在他正为着何时能有个好消息而担心,在他想着下一步又该如何走好每一步路时,吏部议事厅,关于他的事情已是悄悄的,就在吏部几个大佬之间发生了一场争执。 最终,却因为一个人的话,而直接一锤定音。 彻底的尘埃落定。 此时的连清正在发愁呢,倒不是觉得事情没有眉目,心焦的发愁,这事情他都等了几个月,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主要是吧,发愁自家宝贝女儿呢。 小妞妞开始长牙,然后,不可意外的发烧了。 饶是伏秋莲平时细心照顾,留意,小妞妞向来健健康康的,连个风寒都不曾有,可真的倒是应了老百姓的一句话,这病吧,不来是好,一来就是个凶的。 早上起来还好好的,到了中午,小丫头就有些焉焉的。 午饭后睡了一觉,醒过来,伏秋莲看着小丫头就有些不对劲儿,伸手拭了下额头,不烫啊,想了一下,她扭头看向刘妈妈,“妈妈,妞妞这两天吃的如何?” “吃的不少啊,老奴都瞧着呢,没什么异常。”刘妈妈看着伏秋莲,有些担心,“怎么,姐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妞妞现在可是刘妈妈的心头宝,眼珠子似的护着呢。 伏秋莲怕刘妈妈担心,笑了笑,“没什么。” 虽然小妞妞看着是个好的,可看着她焉焉的样子,伏秋莲还是有几分担心,一下午就提着一颗心呢,到了半夜,伏秋莲被小妞妞哼哼唧唧的声音惊醒。 她看了一眼,小妞妞的脸通红…… 手拿起来放到小丫头的额头,好烫。 连清也跟着坐起身子,“怎么了?” “小丫头在发烧。”伏秋莲的眉头都拧在了一块,这里没有体温计,照着刚才这个热度,肯定得三十八度以上,想起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得风寒不治的孩子,伏秋莲就有些慌。 倒是身侧的连清,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担心,只是风寒,发烧罢了,没事的。”说着话,他已是起身下床,“我这就出去找大夫,一定会没事的。” 伏秋莲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拽住连清,“现在三更半夜的,你去哪找大夫?家里还有些药,我让冬雪马上去煎了给她喂一些就是。” 连清只能点头,“也好。” 外头冬雨亲自端了水进来,伏秋莲投了毛巾给小妞妞擦身子,小丫头的身子很烫,哼哼唧唧的,像个小猫似的,看的伏秋莲心头极了,灌药的时侯,小妞妞哭的撕心裂肺的。 连清心疼的不得了,“娘子,要不,咱不喂了吧?” 看看这小脸哭的,都成什么样了。 喂下去的药差不多得洒一半。 小丫头哭的,脸呛的通红,嗷嗷的哭,嗓子都哑了 这可是自己的亲女儿呢,能不心疼? 伏秋莲瞪他一眼,她不是后娘,女儿哭成这样,她不心疼?可生病了,该吃的药怎么可能不吃呢,或者在她的心里,前世做医生那么多年,生病吃药早就成了习惯。 更何况眼前这个可是自己的女儿。 生病不吃药,厉害了怎么办? 折腾了大半宿,早上醒过来,伏秋莲睁开眼,身侧小妞妞还在睡,她爬起来,看了眼外头,按着前世的记忆,应该有十点多了吧?穿好衣服,外头冬雪几个端了清水,皂胰子等物进来,服侍着伏秋莲梳洗好,挽了个家常的发鬓。 伏秋莲走出房间,刘妈妈迎了上来,“姑娘,姑爷在书房陪着哥儿读书呢,吩咐老奴给您留了早饭,叮嘱您醒了之后一定要多少吃一些,可不能空着肚子。” “我知道了,帮我端碗粥吧。”伏秋莲揉了揉眉心,昨晚折腾了大半宿,精神是有点不济,不过还好小丫头的烧总算是退了下去,不然她估计还得提着一颗心。 刘妈妈亲自端了碗红枣粥,知道伏秋莲爱吃虾饺,特意给她留的,摆好放在桌子上,刘妈妈有些不放心小妞妞,“姑娘您慢点吃,老奴去看看姐儿去。” “嗯,妈妈留意着点,看看她发烧了没有。” “放心吧姑娘,老奴晓得。” 中午,又给小妞妞喂了一回药,小家伙不爱吃药,每次灌药都好像是打仗似的,折腾的家里几个人都不得安生,她自己也是,哭的那个小可怜样的,心疼死了。 到了晚上,灌药的时侯,刘妈妈直接就闪了。 用她的话说就是,她人老了,心也就软。 看不得这些孩子哭闹。 干脆就闪开,落个眼不见心不烦罢。 晚饭过后,小妞妞留在屋子里没有出去,发了两次汗,白天里焉焉的小妞妞顿时恢复了精神,神彩冀冀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是想要睡觉的意思? 伏秋莲便叹气,这孩子,今晚怕是要惨了。 夫妻两个轮流守吧。 小妞妞真的很有精神,伊伊呀呀的自己坐在那里说话,也不知道都说的啥,有时侯连清或是伏秋莲怕她摔了或是跌了,去扶一抹她吧,结果人家小妞妞脸一扭,不用你们! 今晚就是自己玩了。 谁插手都不成。 自己在床上来回的闹腾,拽到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玩的,把枕巾拽了下来,三五两下的就盖到了自己头上,她好像还觉得很好玩似的。 伊伊呀呀的,小脑袋来回晃。 惹的伏秋莲和连清两夫妻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其实,孩子都是很可爱的。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专门看一个孩子,你不用操心,着急,担心别的任何人或物,就那么一个孩子在身侧,伊伊呀呀,童言稚语的,你会觉得很开心。 大多数人觉得孩子怎么那么吵? 其实不是孩子吵,是你的心不静罢了。 半夜,小妞妞又开始了发烧,好在伏秋莲早有心理准备,孩子啊,发烧得反复个几天的,倒没有多少担心,就是看着女儿烧的红扑扑的小脸,觉得心疼罢了。 妞妞的病足足用了七天才退下去。 第七天晚上,小丫头晚上总算是痊愈,没有再反复,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轻快不少,要知道前几天啊,包括冬雨在内,那都是脸上带着一抹愁云的。 来回的烧,一到晚上,特是别半夜,你爬起来看吧,小丫头准准的烧了起来,这样晚上不能睡,白天孩子能有精神?整个小脸好像是抽去了水份的小黄瓜。 焉焉的,无力的垂在瓜蔓上。 连续着七天过去,别说是个孩子,就是大人也落不了什么好啊,连清都想好了,如果今天再不好,他就去找周大人,舍了这张脸,只求一个好御医。 倒不是他不信伏秋莲或者是这长安的大夫。 这两天也请来了两个大夫,结果可都是和伏秋莲的说法大同小异的。而且,据说这两名大夫还是附近挺出名的。 说来说去的,连清就有点不信他们了。 即然有病,你们看不出来? 若是没有病,那我女儿为何无故发烧这么多天? 所以,连清就想到了御医。 这可是给皇上,娘娘嫔妃们准备的专用医术人员,他们要是没有几分真本事,能进太医院当值? 为了女儿,连清是真的就准备豁出去了。 这最后,还好的是他女儿争气。 就这几天他担心的,吃不下睡不好的,足足得跟着小妞妞瘦了一圈,倒是伏秋莲,虽然也担心,可好像比连清还要更镇定似的,伏老爷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自己这是生了个什么样的女儿啊。 怎的她就一点不害怕? 风寒可着实是要去不少人的病,特别是孩子,小妞妞眼看着闹腾一星期多,伏老爷的心可是一直都是到了嗓子眼,当着人面不好说,当着人后吧,伏老爷是直接就捏了把汗。 中午,伏秋莲看着刘妈妈忍不住笑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咱们今个儿中午加餐。想吃什么赶紧的去和这里的刘妈妈说,过期可是不侯。” 伏秋莲的话听到一伙人都热闹了起来。 她一摆手,“好了,就这样吧,你们商量好了和刘妈妈说,她可不会苛克你们的菜金。” 有人便扑吃一笑,“多谢太太。” 打发了一伙人下去,她回头看向刘妈妈,“若是妈妈忙不过来,我让秋至她们两个随你过去?” “这可使不得。”刘妈妈赶紧摆手,摇头拒绝,“姑娘身边本来就没几个丫头,再让她们两个过来跟我忙活,姑娘你怎么办?姐儿醒了一个人不成的。”说着说刘妈赶紧给了冬雪一个眼神,“我怎么听着里头姐儿醒了?” 冬雪笑的俏皮,“妈妈,奴婢去看看。” “姑娘也进去看看吧,老奴这里您就别再担心。” 伏秋莲坐在屋子里,怀里是才醒过来,正和个小虫子似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的不安份,伏秋莲就拍了下她的小手,估计是疼了一点,咧了咧嘴哇哇就哭。 那眼泪,好像不要钱似的。 实事上也就是没人和小妞妞收费嘛。 谁为这个收费,看怎么收拾他。 小妞妞在一边哭,伏秋莲就乐,被刘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妞妞看着自己的小手,一会又抬眼看一下伏秋莲,估计是自己觉得委屈了,她疼呢,娘亲都不理她。 “姑娘,您多大的人啊,她才多大啊,就知道欺负姐儿。”刘妈妈念叨着,边瞪伏秋莲,“哪里有你这样当娘的?” 伏秋莲对天翻个白眼,她这个娘怎么了啊。 她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做,真的很好啊。 难道在刘妈妈眼里,自己这个娘亲当的很失败? 她摸了摸鼻子,扭头捏捏自家女儿的小脸蛋,笑嘻嘻的,“女儿,你说,娘亲待你好不好?” 伊伊呀呀,吐一脸的口水。 伏秋莲有些嫌弃的把她往外推一下,“别亲我啊,看你那个小脏猫的样子。”被自家娘亲嫌弃的小妞妞不懂呀,还以为伏秋莲在和她玩呢,咯咯笑着又凑上来。 母女两个正玩的不亦乐呼,外头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倨傲,“哪位是连清连大人?” 连清和伏秋莲几乎是同时开门而出,伏秋莲紧紧的握住了连清的手,“相公?” 连清轻轻的拍下她的手,以示安慰,自己则拱手对着那人一礼,“在下就是连清,不知这位大人是?” “你就是连清?”来人上下打量连清几眼,掩去眼底的诧异,扬扬眉,“随我去一趟吏部吧。” ------题外话------ 女儿发烧。过了这几天字数补上来。   ☆、031 求助 怎么说呢,天上掉馅饼,嗯,还是特别大的那种。 这种感觉你们谁知道? 没人经历过的人不知道其中的惊喜,言语难以描述,而连清现在的感觉就差不多有点蒙,从吏部出来,走在大街上,他几次忍不住的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天空。 今儿个这天,怎么就那么的蓝呢? 白云悠悠的飘着,在空中舒展开来,成各种形状的散开,又聚起。连清觉得自己就有点晕,被馅饼砸中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连清脚步有些虚浮的往前走,他竟然成了长安直隶属县的父母官? 虽然官职仍是七品,但这种直隶属县的父母官可是比起外放的地方官要高上不少,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谋这个缺,结果倒好,落在了连清的身上…… 或者,这就是所谓的有心栽柳柳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吧,回到家,伏秋莲已经在等着他,看到他进来,笑着迎上前,“相公回来了?” “妞妞,过来让爹爹抱抱。” 小丫头伸着手使劲去够,笑嘻嘻的,眉眼一弯成了条缝,胖嘟嘟的小脸,看着人可讨人喜了,连清伸手要去抱,谁知小丫头在身子扑到他怀里之前,猛的一扭小身子。 直接就躲回了伏秋莲的怀里。 然后,一双小手圈着伏秋莲的脖子,偷偷的扭头看。 看到连清在看她,小丫头就咯咯的笑。 若是连清没有理她,小丫头则侧着个小脑袋,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看着你,好像是要你逗她玩似的,连清看着女儿这样的可爱,笑着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坏丫头。” 小丫头很高兴的样子,手舞足蹈的。 伏秋莲抱着她,一家几口进屋,冬雪捧了茶退下,伏秋莲把小妞妞在怀里放好,看她不老实,顺手塞了块指甲大小的枣糕堵嘴,自己则看向连清,“事情谈的如何?” “如果我说失败了,娘子会怎么想?” “失败就失败呗,大不了再等等,如果你不乐意等,那咱们就回镇子上去好了。”伏秋莲笑嘻嘻的逗弄着女儿,一边不以为意的瞪一眼连清,小样,还骗自己呢。 看看他那脸色,虽然看着平静。 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可眼底藏着的笑意却是掩不去的,这个样子的表情,哪里像是失败的人有的? 不过连清不说,伏秋莲也就配合着当不知道罢了。 女人嘛,有时侯适当的装傻是必要滴。 外头伏老爷走了进来,一脸的笑,“我听到连小子回来赶紧回家,怎么样,可有好消息了?”自打前两天吏部请了连清过去之后,这家里所有人可都盼着这个消息呢。 女婿在家里闲了这么久,伏老爷虽然没觉得有什么,可如果能有个好的前程,伏老爷还是很高兴的,因此,这几天知道吏部那边有消息,伏老爷虽然嘴上没问什么。 可却是时刻打听着消息呢。 这不,连清才坐下来一会呢,伏老爷就接到了消息赶过来,连清赶紧给伏老爷倒茶,“岳父,您请坐。” 回连伏老爷的话可不能再敷衍,连清想也不想的直接脱口道,“回岳父的话,估计还得再等个几天功夫,不过折子已经呈上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几天就出结果。” “这就好这就好。”伏老爷觉得吧,心里那么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有结果就好,他啊,这把老骨头还真的就是享受不了这个福,这繁华地儿啊,他是真的不想多待了。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 连清的任令终于下来了,伏秋莲之前只是知道事情差不多,现在接到任令一看,不禁便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连清,“直隶属县?” 伏秋莲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了,怎么会? 连清失笑,他自己当初知道时何尝不是这样患得患失?可不管如何,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结果出来了,是好是坏得过去看看才知道的。 一侧的伏老爷看着她们夫妻在那里打哑谜,有些急着,“连小子这是调去哪了,丫头你到是说个话啊。”怎么着就看了一眼调令,两个人就说起话来了? 可怜他这个老头子还等着最后结果呢。 伏秋莲失笑,“爹,在离长安三百里的文山县。” “文山县?” 伏老爷有些诧异的出声,那里可是皇城脚下,离着长安城不过半个时辰,不知道多少人要谋这个缺,僧多肉少啊,盯着这块地方的可不止一个人。 没想到却落到了连清的手里…… 伏老爷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有人帮忙,他看了眼女儿女婿,想了想还是没出声,有些话吧,女婿再好,那也是外人,是不能说或是得掂量着说的。 说轻了说重了都不好。 晚上吃饭,伏秋莲直接让人加菜,甚至她让人从如归楼叫了两桌的席面,院子里则是送了些糕点,点心之类吃食,不过就是一个意思罢了。 不是没有人不眼红连清。 可眼红你能怎样么? 小马几个则是收到了伏秋莲的一桌席面,他很是客气的道谢,是冬雪秋至送过来的,双方彼此你来我往很是客气的推让一番,最后,小马是笑呵呵的收下。 屋子里,正在哄小妞妞的伏秋莲看到冬雪进来,抬头看向她,“怎么着,收下了?” “回太太话,收下了。” 伏秋莲点了点头,收下就好。 外头,刘妈妈已经摆好了晚饭,过来请伏秋莲,“姑娘,姑爷和老太爷,还有哥儿都在前面等您呢,这会可以用晚饭了吗?” 伏秋莲笑,“走,咱们这就过去。” 晚饭很是丰盛,包括莫大等人都被伏秋莲给留了下来,一伙人围在院子中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看着这样的一幕,刘妈妈就有些感慨,“好像这万山县的春节在眼前似的,这一眨眼啊,又是大半年就过去了。” 哪里不清楚刘妈妈的心思,就是伏秋莲自己有时侯都觉得有种错觉,好像还在万山县的那一亩三分地儿,她扫了眼刘妈妈,“怕是要劳烦妈妈去煮一锅醒酒汤了。” “姑娘您放心吧,这里有老奴呢。” 华安几个臭小子怕是又要不醉不归,她个老婆子不留在这里,难道要让几个年轻小丫头留下?想到这个问题,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前段时间延风和冬雨的事情。 两个姐妹般的女孩子偏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孩子。 好在,事情圆满解决。 希望两姐妹之间没有落下隔阂。 刘妈妈笑着转身自己查看了一圈,叮嘱了守夜的人一番,帮着莫大几人灌了一圈醒酒茶,最后,刘妈妈叮嘱着,“如果他们几个醉酒的半夜饿了,灶上煨着吃的呢,还有醒酒汤都是备好的,最后,这是几个荷包,是太太亲手做的,预防宿醉过后的头疼,效果极好的。” “多谢太太,多谢刘妈妈。” 刘妈妈看着拍了眼莫大,“和老婆子我还客气个啥,再说了,连大人和太太待我们极好,是我们应该说声谢谢才是。” 一夜缠绵,次日,伏秋莲醒过来的时侯连清已经起来,洗漱好去了外头,冬雨几个听到她的动静,赶紧起身,“太太,这会要起来洗漱么?” 伏秋莲点点头,“起吧。” 几个丫头端来了水盆,毛巾,帕子等物,服侍着伏秋莲梳洗,漱了口,冬雨帮她梳了个寻常的低鬓,主仆几个收拾好出来,辰哥儿已经乖乖的坐在那里等着。 到是小妞妞,小丫头还在睡着没醒。 连清也不在餐桌上,伏秋莲看向伏老爷,“爹,连清呢,他没和您在一块?” “没有啊,他一早接了封信出去了,说是有事要忙。”伏老爷有些诧异的看了眼伏秋莲,“他没和你说吗?” 一侧刘妈妈就笑,“老爷子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姑爷哪天早上打扰过姑娘睡觉?他啊,巴不得我们姑娘每天早上都多睡一会。” 伏老爷也跟着一笑,这两夫妻的感情现在的确是不错,想想以前那会,他可是天天睁开眼就为着这小两口发愁,你说年纪轻轻的就吵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好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适时的安慰着,伏老爷就这么为着自己的女儿祈求着上苍保佑,最终,老天爷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伏秋莲和连清两的小日子越来越好。 到了现在,他是觉得自己别无他求了。 只要女婿好,女儿开心,外孙外孙女健健康康的,伏老爷觉得这一辈子活出了个圆满,听怕是让他现在就闭眼呢,他也不会觉得有遗憾。 “爹,咱们吃吧,不必等他了。”伏秋莲装了碗米粥,先放到辰哥儿跟前,“辰哥儿昨个儿不是爱喝这个?知道你爱喝,你冬雨姐姐特意多做出来的呢。” “谢谢娘亲,谢谢冬雨姐姐。” 辰哥儿遗传了连清喜欢吃甜食的爱好,不过这小子嘴有点叼,基本上只吃冬雨做的甜点,外头卖的那些一概不理,曾经伏秋莲买过几家的糕点,混装在一起。 人家辰哥儿硬是凭着味道把几样糕点区分了开来。 伏秋莲觉得吧,自己这儿子放在现代,搞不好就是一国际级的大厨,不过这里嘛,她傻笑,要是自己真让儿子学厨师,估计她得被伏老爷和刘妈妈给喷死! 君子远庖厨啊,远庖厨! 饭罢,伏秋莲和辰哥儿的母子活动时间,两人说的不外乎就是什么学了什么,一切可好之类的话,辰哥儿边听边回话,最后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小妞妞这个时侯醒了过来,刘妈妈听了去抱,伏秋莲正想着跟进去,外头有人脚步匆忙的走进来,“太太,那位赵太太来了。” 赵太太? 伏秋莲先是一怔,接着就反应了过来,应该是赵伊氏。她有些拿准她来做什么,虽然她请了赵东做如归楼的掌柜,但她也一直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当了甩手掌柜的。 至于赵东的打理,暂时她是满意的。 至于以后? 伏秋莲觉得吧,哪里有那么多的以后啊,赵东现在打理的很好,让自己觉得没有白白的请他,这就够了。 门帘掀起来,赵伊氏随在冬雪的身后走进来,未语先笑,“连太太,我来的唐突,还请连太太别见怪才是。” “赵太太说的是什么话,你能来我可是真的很高兴。”顿了一下,伏秋莲示意给落坐的赵太太上茶,自己方抿唇道,“赵太太请用茶。” “多谢连太太。”赵伊氏脸上堆着笑,眉眼里的笑意掩都掩不去,“连太太,幸好您请了我们家赵东,不然的话哪里有我们家现在的好日子?真真是太感谢您了。” 虽然是一个月几十两的月银。 但年底有分红,有什么所谓的股东收益啊。 听说这都是和营业额挂钩的。 虽然不知道这话是啥意思,可赵伊氏却是知道一点,那就是年底发给他们家的钱,是和现在这些营业额挂钩的,也就是说,现在的生意越好收的钱越多,到年底她们的分红会更多呢。赵伊氏现在对伏秋莲就是三服的很。 心服口服,外加一个佩服。 两人说着话,赵伊氏爱说话,又懂得察颜驨色,没一会就把气氛给调动的欢快了起来,最后,赵伊氏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也不怕连太太笑话,今个儿来是想求您一件事的,还请您别怪我太唐突就成。” 伏秋莲微怔,找她有事? 她笑笑,对着赵伊氏一扬眉,“不知道赵太太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我听说连太太您懂医术,而且,之前还曾诊治过好几例奇特的病症,可是这样吗?”赵伊氏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的垂了眉,“我也知道这样的话很是唐突,可实在是……” “赵太太家里有病人吗?” 赵伊氏苦笑一下,“可不是有病人?我家婆婆,好好的人呢,说病就病,而且病症发作时与平时判若两人,闹腾到现在,都没人敢去后院服侍了。” 说到自家婆婆,赵伊氏眼里余下的全是苦笑。 平日里老太太对她是挺不错的。 可发起病来…… 她有时侯都会在想,怎么就有这样的病呢,看着那判若两人的样子,她都会怀疑是不是赵老太太,她为此打听过不少的医生,也曾辗转拖人问过几位御医,最终却是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她都被每月一发病的老太太给折腾疯了。 前两天偶然从伏秋莲下人嘴里晓得,伏秋莲懂医术,而且连剖腹取子的事情都做过啊,虽然她也觉得这是有些夸张,怎么可能抛腹取子呢。 肚子都被剖开了,这人还能活吗? 听着那些人传的活灵活现的,她不禁就有些心动。 不要全部都是真的,旦凡有那么一点希望,或者是能让婆婆的病情稍好一些,她都会念阿弥陀佛的,看着伏秋莲眉眼凝重,神色不明的样子,赵伊氏也有些忐忑。 “连,连太太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当是我没说好了。”赵伊氏有些着急,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再三的询问过那几个人,对方也都言之确凿的说是真的。 她这才想着过来看看,确认一下也好的。 却忽略了对方的身份,是官家太太啊。 别说官家太太,就是一般的普通人家,也不会轻易让女子抛头露面,行医建馆的,这么一想,赵伊氏便真的有了几分的惶恐,“连太太,都是我不好,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您别见怪,您就当我没来这一趟好了。” 伏秋莲微微一笑,“赵太太这说的是哪里话,不瞒赵太太说,我的确是会一些医术,不过都是闲着无事自己从书本上看来的罢了,至于你听到的那些,呵呵,你也知道的,谣言嘛。”伏秋莲垂了垂眸,直接就否认了赵伊氏的说法。 鬼才知道现在这是个什么社会,万一她这种种医术露出来,会不会被人当成妖孽一把火烧死在皇宫城门? 伏秋莲赶紧摇头,开什么玩笑啊,她有儿有女,男人靠住,经济适用型的,平静却温馨的一生,这一辈子有这些她就满意了,才不想再去尝试什么来世云云。 赵伊氏一听这话,苦笑了起来。 可不就是么,一个女孩子没有师承,再厉害的大夫有什么用?更何况,这看病可不是死读书,书上说的天花乱坠,你没有实践过,谁肯用你? 这么一想,赵伊氏对于伏秋莲的态度多少软了几分,“也是我听风就是雨的,瞧我这性子啊,不知道吃了多少的亏,我们当家的说过我多少遍,怎么就改不过来呢。” 伏秋莲微微一笑,“赵太太即是来了,怎么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回啊,不如这样,今个儿天色不早,就明个儿吧,明个儿中午我去赵家拜访一下,顺便看看赵老太太,赵太太看这样的安排可好?” “哪里敢让您亲自过去,您若是肯帮着瞧上一瞧,我明个儿响午把老太太给您送过来,您看可好?”其实吧,赵老太太不发病时真的很好,一点都不像个病人。 可就是真的一发作起来,好像六亲不认似的。 吓都吓死了。 伏秋莲笑,“这些就别再推了,我明天中午过去就是,老人家生了病,再别来回闹腾。”听着赵伊氏简单的述说,伏秋莲心里有了种想法,赵东她娘,是? ------题外话------ 女儿生病,打完这几天吊水再补字数吧。闪。   ☆、032 两天后 送走了赵伊氏,刘妈妈有些担心,“姑娘,那赵家在长安城这么几年,可是请了不少的大夫,难道就没一家能治好那位老太太的病?”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家姑娘过去也是白去嘛。 有那工夫还不如自己家里做点事呢。 伏秋莲就笑,“妈妈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呢。” 听着伏秋莲的话,刘妈妈便只能点头称是。 心里却总是提着那么几分的心。 自家姑娘的医术,怎么想是怎么觉得不甚靠谱。 打小自己看着长大的,打哪学来的? 即便是什么菩萨托梦,怎么就教的这以的详细呢? 她心里叹着气,一步步走了出去。 屋子里,伏秋莲哪里想到不过是一句话,能让刘妈妈突然间就想到了这么多,她还坐在那里专心的想事情—— 刚才赵伊氏说的话,那位赵老太太的病症很像她以前曾经知道过的一个案例,人格分裂症! 种诸情况都能对的上,余下的,想要确认的话就只能亲眼看看病者的情况。说实话吧,如果是放在前世,这种医患她是一点都不想沾染,可在这里,她却突然的动了一下心思,她很想看一眼这里的人格分裂症是怎么回事。 或者,潜意识里还是职业病在作怪? 晚上和连清说过之后,连清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了句,在知道绝对的安全之后,他便点头,“这几天刚好我没事,把孩子都放在家里,你就当是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伏秋莲便笑,“这话可是你说的啊。我若是把他们两个都放在家里,你若是被闹的烦了,可不许生气,更不许在心里嫌弃我是个懒婆娘,连孩子都不带,自己跑出去玩。” 连清被她的话给逗乐,伸手在她手心上轻轻打一下,“又胡说,你家相公我何时是这种口不应心的人?”不过是半天工夫罢了,再说,不是还有刘妈妈等人嘛。 怎么可能连个孩子都带不好的? 夫妻两人相互笑闹一阵,最后,被翻红浪,一室缠绵。 这日一早,伏秋莲招呼着大家一块用早饭,辰哥儿是知道她要出去的,磨磨蹭蹭的吃着早饭,最后,还是眼巴巴的被自家老爹给唤走,辰哥儿就想哭。 自己现在才五岁啊。 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呢,呜呜,他就是想要哭。 他就是想跟着自家娘亲身边不离开。 可惜,没人听到他的小心思…… 当然了,就是有人听到估计也没人会在意,伏秋莲会一笑而过,五岁的孩子啊,这里十二三岁成亲的大有人在呢,五岁虽然不大,但相较来言的确不小了。 如果是连清听到,肯定会对着儿子一番之乎者也的训。 至于伏老爷要是听到,估计是辰哥儿最幸福的了。 陪着大外孙子一通哄呗。 现在是没有一个人听到,所以,辰哥儿被乖乖的关到了书房,罪名是昨晚描的大字,第十页中间的两行,其中一撇笔力稍软,第十三岁末一行的末字,其中一个点漏了。 所以,直接重新再写。 一百遍。 辰哥儿也想嚎,凭什么啊,他又不是故意的。 可自家父亲大人发了话,他反对? 敢怒而不敢言呐。 连清笑咪咪的拍拍儿子的脑袋,“乖,写完这一百遍咱们再温书,加油,争取一次性写过关哦。” 辰哥儿垮下了小脸。 他爹爹最坏了。 明明自己写的手酸胳膊酸的。 结果他还在那里鸡蛋里头挑骨头,硬是找出点刺来。 然后,美其名曰完美,还不就是想看自己挨罚? 哼! 连清心情甚好的走出院子,问过冬雪,知道刘妈妈和冬雨陪着伏秋莲去赴宴,他便叮嘱几人好生照顾太太,不可大意云云,他自己方进了屋子里,伏秋莲正和冬雨在说话,看到他进来,冬雨笑着福身,“老爷。” 伏秋莲便笑着迎上去,“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教辰哥儿温书的吗?” “我来看看小妞妞醒了没有。”连清温润一笑,接过伏秋莲递来的茶盅,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赵老太太的事情你即答应了对方,咱们便不能失信,但若是实在不可为,可不能勉强自己,知道了吗?” 伏秋莲嗔他一眼,“你当我三岁孩子吗?” 连清失笑,夫妻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小妞妞便醒了,正在床上哇哇哭,用力的扳着自己的小脚丫往嘴里送,估计是啃疼了,所以就哭了。 一边哭还一边往嘴里送小嘴丫呢。 夫妻两人走进来之后看到这情形,都忍不住的乐了起来,如是,床上的小女娃咧嘴哭,边哭边啃着自己的脚丫,床下头为人父母的则是弯着腰没甚良心的大笑。 最后,还是刘妈妈听到动静走进来,瞪了这对无良的父母一眼,伸手把哭的小花猫似的妞妞给抱起来,一边抱在怀里哄一边瞪伏秋莲,“姑娘您也真是的,哪有你们这样当父母的?姐儿才多大呀,就由着她在那里哭。” 若是嗓子哭坏了可怎么办是好? 连清摸了摸鼻子,他是无辜中枪好不? 刚才自己可是一直想要上前,却都被自家娘子给拦下的。好男人得听娘子的话,这可是娘子说的,娘子错了也得参照第一条,娘子永远是对的。 你看,他听娘子的话嘛,不怪他不是? 所以,连清是坚决不承认自己也是觉得女儿那会的样子好玩极了,一时心痒痒的才没有及时出手去制止。 坚决不承认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心思。 伏秋莲出去坐客,马车是租来的,昨个儿就和人约好的,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伏秋莲带着冬雨和刘妈妈出去,结果临出门时刘妈妈又反悔了。 “姑娘你还是叫冬雪跟着你去吧,把姐儿放在家里,老婆子我不放心。”一侧连清有些无语的摸了下鼻子,这是对自己的不放心么,是么是么还是么? 这可是自己嫡亲的女儿,他亲都来不及呢。 怎么可能会怠慢她? 他倒是很想和刘妈妈说道说道,可一想到刘妈妈肯定会直接和他从头到必念叨一番教育孩子的心得,这中间花去的时间,初步算算,嗯,估计就得小一个时辰了。 得,连清赶紧打消了心里的这个想法。 他还是啥话都别说了。 伏秋莲哪里会错看连清脸上一闪而过的郁闷,她抿唇一笑,“妈妈放心吧,有冬雪在,小妞妞不会有事的。”她顿了一下,再道,“不是还有我爹爹在嘛,小妞妞可是他的眼珠子,能不疼?” “那也不成,他们大男人家家的,妞妞这感冒才好没多久,我不放心。”刘妈妈是越想越觉得不妥,自己真的得留在家里照看着小妞妞才成,她扭头看向伏秋莲,“姑娘你就带冬雪去吧,这丫头心思,不会误事的。” 伏秋莲揉了揉眉眼,带几分歉意的看向连清。 我可是劝了啊,是刘妈妈不听的。 连清好笑,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哪里用得到专门来解释?他笑着点点头,“快走吧,早去早回。” 租来的马车还算是干净,赶车的是位中年人,一脸的憨厚样,车子缓缓的前行,车子里,主仆几个一时间都没有出声,冬雨脸下仍是大大咧咧的笑,待人接物更是不曾因为婚期将近而脸红,扭捏什么的。 当然,多少有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甚至还会对着镜子贴几片花钿。 冬雪往往一侧看着就沉闷心酸,只能找个理由躲出去。 “太太喝茶,冬雪姐姐喝茶。” 伏秋莲便笑,“哟,我们的冬雨啥时成了管家婆?呵呵,这日后啊,我看我可以放心把整个家当都交给你了。” 本来是句玩笑话来着,谁知冬雨这丫头认真啊。 双手连摆,脸都垮了下来,“太太,您可别把整个家都交给奴婢啊,奴婢可管不来的。不信您问冬雪姐姐,我自己个儿的东西都得靠冬雪姐姐帮我找呢。” 伏秋莲看了她一眼,扑吃笑出声来。 一侧,冬雪也有些无奈的捂眼,她不认识这个蠢丫头! 冬雨还在那里不解呢,她哪里说错话了吗? 冬雪便叹气,“太太刚才和你开玩笑呢,你马上就要出嫁,前前后后够你忙活的,哪里还用你管这些琐事?你啊,这脑袋里不知道天天都装着啥。”真是小笨蛋一个。 冬雨便咧了嘴笑,不是就好。 刚才太太的话可是吓死她了呢。 自家人知自家事,她那点子本事,能打理后院? 这也就是自己遇到了个好主子,有冬雪几个在,一家人子都是和和乐乐的,才没遭遇点什么糟心事,不然,她不过是一个奴才,不知道被几个主子转手或是倒卖。 甚至是还活不活在这个世上? 这些念头她几乎都不敢往下想下去,袖口被人拉了一下,冬雨回神,就看到一脸无辜的冬雪对着她扬眉,“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还不下班?” “啊,这么快就到了吗?”冬雨撩起帘子跳下去,笑着回头,眉眼里的神彩映的仿佛阳光都为之一黯,“太太您慢点,我扶您下车。” 冬雪也在一侧下来,两女一并扶了伏秋莲下车,早有赵家的人迎上来,是一位中年妈妈,恭敬而客气,“请问,是连太太吗?” “正是我家太太,不知妈妈怎么称呼?” 对上冬雪不亢不卑的神色,那位妈妈也不敢大意,满脸陪笑,“小的见过连太太,回这位姑娘的话,夫家姓汪,因为跟着赵太太,所以,都称呼我一声汪妈妈。” “原来是汪妈妈,冬雪有礼了。” “哟哟,这我可不敢当。”汪妈妈笑着上前,有些夸张的亲自作势去扶伏秋莲,“太太您呀,是有所不知,我们家太太呀,可是打从昨个儿晚上就念叨您来着。这不,一大早的就催老奴,老奴这前前后后的腿都快要跑断了。” “这原来呀,接的竟是几位仙女一般的人物,若是早知如此,老奴昨晚就该沐浴净身,好和几位仙子般的人物沾沾仙儿气啊。” 一番话说的冬雨扑吃一笑,“冬雪姐姐,这位妈妈好生有趣。”幸好是压低了声音,不然的话被人听到了去多不好?冬雪瞪她一眼,挑了下眉,颇带几分警告意味。 看的冬雨朝着她绊个鬼脸,俏皮的吐了下舌。 不就是随口说了句有趣嘛。 又不是说别的,真是的,冬雪姐姐是越来越谨慎了。 赵家的院子并不大,不过是个三进的小院,如同寻常的人家,一进是下人仆从住着,二进则是安排了家中几个男子,捎带了客房也是二进。 三进则直接就是内院了,赵老太太,赵伊氏等女主子都是住在这里的,虽然紧凑了些,但一家人在一起也是显的热闹,祖孙三代同堂呢,多好的事? 当然了,如今的长安院子也是紧俏的很,一般人还真真的就买不起,就赵家这三进小院来言,估计最少也得上千两银子的,你说,一般打工的或是学徒,他还真的就买不起。 内院,早有小丫头通禀了赵伊氏,她则是亲自出来接人,没办法,不管是求人家帮忙还是按身份,自己这只有低下头的,绝不能抬高半分。 当然,赵伊氏也有自己的标准就是。 “连太太,我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快进屋说话。”一行人边说边走进了内室,分宾主落坐,赵伊氏很是感激的开了口,“怎的没带小妞妞过来,那个孩子我瞧着倒是个好的,惹人喜欢的不成。” 伏秋莲便笑,“照着太太这么说,敢情我是个惹人嫌的了?” “你这嘴,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赵伊氏便笑了起来,无形中也着实的松了口气,还好伏秋莲不像别的那些官太太们一样,傲的不得了,不然,她还得考虑这以后该怎么办啊。松了口气的赵伊氏脸上的笑意便加深。 一番说笑后,伏秋莲看向赵伊氏,“不知道老太太住在哪,我即是晚辈,过来总是要给老太太请安的。” 这是要去看看病人了么? 赵伊氏点点头,方想说这是应该的,猛的想到了什么,朝着伏秋莲微微一笑,方有些为难的开道口,“怕是连太太这会还不能过去。” “嗯?” “不瞒连老太太您,我们家老太太之前才发作过一回,如今正四处闹腾的不安,老太太屋子里更是狼狈,东西都被砸了个粉碎,您这会过去,怕是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伏秋莲默了一下,笑着表示理解。 对方即然要收拾一下,那自己肯定是得给这个时间的。 赵伊氏心里也有些尴尬,同时对家里的管事更加不满,怎么能让老太太跑了出去呢,是的,就是跑了出去,老太太趁着屋子里门没关,直接就跑了出去。 这会,西边的厢房那里,正上演着一场捉人大赛呢。 管家都快要哭了,“老太太,求求您了,跟奴才回屋吧。”过了今个儿,不知道太太要怎么罚他,说不定连现在这个管事的位子都没了呢,管家是越想越觉得倒霉。 怎么的老太太哪天跑不成,非得赶自己当值这一天? 你就是看他不顺眼,想直说不就成了么。 他自己想办法换个工作就好嘛。 现在倒好,他直接被人给驾到了火堆上。 这是要被烧的节奏吗? 好不容易把人给哄回屋,老老实实的做好,又把屋子清理好,直到整个屋子再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赵伊氏才不好意思的一笑,“连太太,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潜意识里,赵伊氏是真的把伏秋莲当成了救星。 隐隐的有一种她就是那块浮板似的。 赵老太太这会已经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样子,老老实实的坐在临窗的榻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正坐在那里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出神,听到她们走进来的脚步声,老太太也没回头。 赵伊氏明显是习惯了,对着伏秋莲解释般的道,“我这都习惯了,来来去去的,老太太是很少有反应。” 你若只是这般站在这里看,不会觉得老太太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只有等你转身看到老太太的双眼时,你会觉得,老太太是真的不对劲儿。 那双眼,怎么说呢,人上了年纪,双眼都是有些浑浊的,无神也是正常,可老太太的这双眼,却是空洞的。 带着几分让人说不出来的呆。 若只是这样一面,伏秋莲会直接在心里给赵老太太下一个结论,老年痴呆症吧,可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为什么会有爆力的一面? 她走到赵老太太的跟前,一笑福身,“老太太好,我给您请安了。”本来在赵伊氏等人眼中不会有任何反应的赵老太太突然一把拽住了伏秋莲的手,“芝姐儿你怎来了?” 又笑呵呵扭头,“还怔着做甚,赶紧给芝姐儿倒茶啊,这丫头最爱喝老君眉,把我那里上好的拿出来给她泡。” 老太太的双手握着伏秋莲的手腕。 她用的力气很大。 几乎就要掐断伏秋莲的手腕似的。 一侧冬雪几个惊呼,“太太,您的手——” 赵伊氏也满脸的担心,“伏家妹子,你可别逞强,快回来——” 伏秋莲却是对着她们回头一笑,径自看向赵老太太,“老太太可想芝姐儿?我好想老太太呢。” “想,想死我老婆子了。快坐下来让娘看看,她们可有欺负你,姑爷可好?” 听到了这里,屋子里的人顿时都明白了。 这位芝姐儿怕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 果然,一侧赵伊氏轻声解释道,“芝姐儿是我相公的亲姐姐,打小最得老太太喜欢,前些年出嫁,却在两年前因为无子被休,家姐想不通,就在夫家送出休书的当晚悬梁自尽,我婆婆当时三天三夜没吃一点东西的。” “……过后,虽然也是如同正常人一般,但现在想想,可不就是在那个时侯落下的这个病根儿?” 伏秋莲在一侧已经在陪着老太太说话,顺势给老太太检量了一番,瞳孔,眼睑,把脉,面色,舌苔等处都看了个仔仔细细,最后,她也跟着有些为难了。 如果是现代,拍个片子自然能晓得是不是脑萎缩。 老年痴呆症就是这种了。 眼前的赵老太太也的确符合这一种说法,可是,她那种暴力倾向,又是怎么个一回事?到了这会,伏秋莲不得不承认,哪怕她是最优秀的国际一流医生,可总是有自己所不能了解的领域,比如说脑科,神经科之类。 老太太有些乏,说睡倒在榻上就闭了眼。 只是临睡时还紧紧的握着伏秋莲的手。 用老太太的话说就是一定得抓紧,不能让她再跑了。 伏秋莲小心冀冀的抽回自己的衣袖,示意几人出去说话,走到外头,赵伊氏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看向伏秋莲,“连太太,您可看出了什么,我娘这病,可有什么好法子没?” 她这两天可是又特意打探了下,伏秋莲剖腹取子的事绝对就是真的,骇人听闻,但却救了两条人命。还有一些其他的,虽然都是些小病,但她本身懂医术,并且能治一些怪症却是真的,抱着一丝希望,赵伊氏看向伏秋莲,“我娘这病,可还有好?” 伏秋莲没出声,只是看了眼赵伊氏,想了想,她问道,“老太太这两年是不是经常忘事,而且连身边的人都认错或是记不清,或者,就是直接忘掉有这么一个人?” “连太太你说的都对,你是不是能治好我娘?” 伏秋莲看一眼赵伊氏满脸的惊喜,摇摇头,“我治不好。”别说是她,就是放到前世,现代医术那么发达,老年痴呆症也是不能完全治好的。 更何况,这赵老太太身上还有一些她所不了解的事情。这样的病症,的确不是现在的她能插手的。抬头看了眼赵伊氏,她笑了笑,“我是没有把握治好,不过倒是可以让老太太提时缓解一下病情。” “那,那,你能让我们家老太太不半夜三更出来哭吗?”赵伊氏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来,她很是有几分期待的作用,伏秋莲就叹了口气,想了想开了两副安神的方子,只叮嘱道,“每道方子用三天,轮换着用,千万别连着用,都记下了吗?” 待得抓药的小丫头走远,赵伊氏苦笑的拉拉自己的衣角,“不瞒连太太你,就因为婆婆这病,我们府里每月的支出都是个负的,银子流水似的进了各大药铺……” 饶是这样,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这毕竟是自己的婆婆,是自家相公的亲娘。 她能眼看着不理会? 除非是你不想要这个家,不想要这个男人了。 伏秋莲表示理解,谁家出这么一个病人,自然是不得安生的。赵东又是个孝子,到处背着他娘去找大夫看病,后来还被不少人钻空子,利用这个赚了赵家不少的钱。 赵伊氏心里不生气? 可她也清楚,这事不是她能拦就拦的住的。所以,她现在可以说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到了伏秋莲身上,眼巴巴的看着伏秋莲,“连太太,真的没有法子吗,要不,您再好好想想?” 伏秋莲是抿唇一笑,“好,我回头去翻一下家里的医生,等到有消息了再和赵太太说,你看这样可好?” 赵伊氏自然是一口应是。 自打伏秋莲把老太太的一部分症状都说出来之后,赵伊氏就直接把她奉为了名医!不然,为什么她请了那么多的大夫,没有一个能说出病情,偏人伏秋莲只看了几眼,望了望便说出了一些症状,要是不知道的,哪里能说的这么准? 回到屋子里又略坐了坐,伏秋莲便起身告辞。 赵伊氏自然是要留的,奈何伏秋莲执意要走,因听到伏秋莲几人是租来的马车,赵伊氏很是过不去,“早知道我就派车过去接你们了,都是我的错。” “怎么能怪您呢,不过是辆马车罢了。没什么的。” 伏秋莲要走,赵伊氏自然是亲自送到大门外的,早有赵家的马车备好,赵伊氏亲自扶了伏秋莲上车,眼里的期待让伏秋莲有些心虚,张了张嘴只能道,“老太太的病情吃药打针那是必须的,可平日里头,还是要让她开心,不能想太多的往事,不然老太太的情形只会越来越差的。” “好,我知道了,有劳你。” “还有,需要注意一下,尽量别再让老太太一个人独处,你没发现么,老太太现在全身上下就写满了孤独两个字呢。” 赵伊氏张了张嘴,没出声。 送走了伏秋莲,赵伊氏回到家,手脚勤快的小丫头已经收拾好,看到她进来,笑盈盈的屈膝,“奴婢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 “免了吧,老爷回来没有?” “回太太话,还没有呢。太太您可需要奴婢把老爷请回来?”小丫头的话说完,赵伊氏赶紧拦下了她,如今酒楼重新装修,开业到现在生意都是极好的。 赵东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忙活,回到家累的就恨不得躺到床上就睡,有几次眼还睁着呢,人都睡着了,作为妻子,她不心疼吗? 可心疼归心疼,她怎么好意思让赵东这个时侯回来? 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伏秋莲回到家,连清是一脸的如释重负,“娘子,你总算是回来了。”虽然辰哥儿不用他带,可这臭小子也是越来越没规矩,还有小妞妞,她一上午尿了两回,拉了两回啊。 虽然有刘妈妈帮着他,可说实话,连清还真的没这样上手过,不臭么,不脏么?可自己的女儿啊,他只能是硬着头皮上,还被刘妈妈嫌弃手法不熟练。 最终被直接赶出了屋子。 看着连清一脸终于回来的表情,伏秋莲哈哈笑,“有这么痛苦吗,不就是半天工夫?还有刘妈妈呢,你女儿你都搞不定?” 伏秋莲可是直接把他之前的海口话都给丢了回来。 连清讪讪的笑。 娘子回来就好,被取笑两句怕啥啊。 又不是外人。 连清神色坦然的走出院外,刚好遇到小马几人,看到是连清,小马赶紧停了脚,一脸喜色的朝着连清拱手,“恭喜连大人,贺喜连大人,小的在这里给大人道喜喽。” 连清就笑,“我可没有赏银再发一次。” 大家轰堂而笑,一块说着话,就有人再次羡慕和拈起了酸来,“连大人能没有赏银嘛,这院子可是一出手就是好几百两,如今,却是说几两都拿不出来,真真是好笑。” 连清神色半点不变,“好教这位孙兄得知,为夫之前所花用的银子可都是我家娘子赚来的,对于这个家,连某实在是惭愧。” 小马便在一侧笑着打招呼,同时暗自警告性的瞪了眼那个说话的人,扭头对着连清拱拱手,“大人的事情想来已经定下了吧?” “嗯,定下了,有劳小马哥挂心。” “大人说笑,不知大人何时起程?” 连清微微一笑,“五日后,吏部的正文出来后估计就得走了。”说着话,连清在驿馆的四周打量了一番,笑了,住了几个月,竟然还真的住出点感慨,不舍来? 下次再住这里,怕是又要几年后了吧。 这日一早,吏部的人直接把公文送达,果然如同连清所想的那样,只给了他两天的收拾时间,连清夫妻顾不得多想什么,径自带人收拾起行李来。 伏秋莲需要交待的更多,如归楼就是一个大项。 把赵东叫过来,赵东当着面直接就磕头了。 不为别的,就是谢伏秋莲给他娘看病的事。 伏秋莲头一回欣慰的笑了。 知道这就是一个大孝子,果然如此,她赶紧让刘妈妈把赵东扶起来,自己则坐在椅子上没动,任由着赵东的眼圈红了,伏秋莲想了下,径自开口道,“如归楼的事情怕是要你一个人来操办了,最后就是,举贤不避亲是好事,但你记得,我不希望如归楼单纯的成为一家族酒楼。” “太太您放心吧,赵东明白该怎么做的。” 伏秋莲抿唇一笑,“要是不相信你,也不会请你做这个大管家了。”说着话她一扬眉,“我两天后就起程,有什么急事你就派人送信给我,左右当天就能打个来回。” 赵东却是一怔,明天,这么快就要走?   ☆、033 惴测 赵东觉得,这人心吧,真的就是挺复杂的。 之前呢,他明明觉得自己在一个女人手下做事情,是很不屑和无耻的,堂堂男子汉呢,怎么可以听一个女人的号令行事?这在以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他可以对妻子好。 那是因为这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他觉得应该。 他可以对街上的女子温朗浅笑。 那是因为他觉得女子乃是弱势,应该值得帮助。 可对于女子来言,赵东是真的没看那么重。 当然,比一般女子要看的重多了。 毕竟这是自己多年的枕边人。 可现在,对着眼前的伏秋莲,赵东一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有点错了,谁说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不能抛头露面,谁说做生意只能是男子的事? 眼前这一位不是做的让他这个男子都汗颜? “连太太,要不,您还是再另外请个人来打理这酒楼吧?”赵东挠挠头,突然开口道,“我这人吧,你让我跑跑腿啥的还可以,让我这样打理这些事情,突然管这么些人,我,我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伏秋莲看着赵东傻兮兮的样子,不禁扑吃一笑。 这个男人要是当朋友,真的很好。 可惜,如果谁嫁给他当了妻子,怕是会有的气受了。 “我相信你。”伏秋莲微微一笑,示意赵东让他别再多礼,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待得他端起来喝了两口之后,伏秋莲方微微一笑,“再说了,这段时间你打理的不是很好?” “可是……” “别可是了,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伏秋莲直接打断他的话,笑盈盈的下了结论,“再说了,文山县又不远,来来去去的不过半天工夫,你有事尽可以过去嘛。”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赵东也只有点头的份。 再说,也的确如同伏秋莲所说的那样,酒楼如今已然上了轨道,如归楼的各式菜色陆续上场,又从之前的几家酒楼调过来一位大厨,没办法,这里是皇城,必须的。 伏秋莲的意识里,要做那就做到最好。 不然的话就干脆别做。 长安城是天子脚下,是国朝的皇城,运行中心。 这里开酒楼,伏秋莲是奔着赚钱开的。 酒楼的人手方面自然是要准备充足。 如果因为酒楼人手方面,造成客户源流失。 伏秋莲觉得自己可以去哭死了。 如归楼和赵东的事情确定下来,伏秋莲回到驿馆,伏老爷正抱着小妞妞在玩呢,如今连清的事情落定,老爷子的心情也好,要知道这段时间老爷子心里可一直憋着股气呢。 这么大的年龄,前段时间可是没少被连老爹埋怨。 老爷子再好的心性也不可能一点火都没有。 不过是看在女儿,外孙的份压下罢了。 再说了,人都被送走了,他还能追究什么? 一切不都为了孩子吗? 伏老爷笑着逗怀里的小妞妞,小丫头就爱笑,一笑两酒窝,露出一颗才冒了个尖儿的门牙,伏老爷子把小妞妞往高里举,小丫头好像在高兴,又有些怕似的。 小小的手紧紧的纂着伏老爷的衣袖不放。 双眸却是晶亮晶亮的。 如同夜空上的星子,璀璨生辉。 伏秋莲远远的就能听到自家女儿的笑声,这银铃似的笑,仿佛能让人都跟着轻松不少,脚步放轻,她慢慢的走过去,就看到小丫头正抱着伏老爷的脸来回啃呢。 吐了伏老爷一脸的口水。 老爷子不但不嫌弃,反而开心的不得了。 祖孙两个都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小妞妞转过头,就看到自家娘亲,立马伸在出了小手,背叛伏老爷的怀抱,转投伏秋莲的怀里,小脸上的笑似乎连太阳都为之一黯。 “来,娘亲抱抱。” 伏秋莲抱着小丫头,伏老爷走在一侧,父女两人走到屋子里,冬雨麻利的泡茶,端上来,伏老爷抿了一口,看向伏秋莲,“怎样,和赵东谈的可好?” 伏秋莲一笑,“这个人做朋友的确是好,不过他的家人怕是就要受委屈了。”特别是他的妻子,你看看赵伊氏,估计在他心里能排上前十? 伏老爷也一笑,“这人啊,人和人他就是不一样的,你要知道,人无完人,像赵东这样的人,他已经是很好的了。” 伏秋莲一想何尝不是这样? 不管怎样终究是别人的生活,伏秋莲这么一想,便也一笑了之,之后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头,中午,连清回来,一家子在一块用罢午饭,商量着起程的事情。 即然吏部送来了公文,那就得按期限起程的。 周府这里,是肯定要走一趟的。 可怎么个去法? 这些都会是一个问题。 可不能就这样冒冒然的闯过去。 依着伏老爷的意思吧,是不管这中间周府的人出力了没有,带着一份礼物过去,怎么也算是全了一番礼节嘛。 毕竟之前周大人是最早对连清释放出善意的。 伏秋莲和连清却是不同意。 连清并没有反驳伏老爷的话,只是笑着看向伏秋莲,“娘子的意思是?” “咱们还是派人送一份礼物,不用亲自过去了吧。”至于礼物的话伏秋莲心里也有了主意,什么贵的啊重的啊都送,就送一些冬雨亲自做的点心,她自己再做两样。 这样也不会显得太突兀或者是让人觉得别有用心。 连清点点头,“娘子想的周到。”又得顾忌着岳父的心情,连清扭头看向伏老爷,“岳父,亲自过去不是不可以,但这种节骨眼上,不管周大人是不是出力,都不可能亲自见我的。” 伏老爷也反应了过来。 这倒是的,他的思绪一直停留在商场之中。却忽略了眼前应该是官场,商场讲究的是利,是钱,不然为什么叫奸商奸商?可官场上就不同了。 尽管有尔虞我诈,但更多的却是注意名声。 哪怕这个名声仅仅只是个表面上的。 伏秋莲笑着点头,“这事就交给我了,我去办吧。” 对于这一点,连清是没有意见的,几个人坐在一起又说了会话,讨论了一番事情,定下了起程的时间,最后,伏秋莲看向连清,“莫大他们都跟你去文山县吗?” “我问过他们几个,都跟着。”说起来吧,几个人在一起这么几年来,多少次的风雨与共,生死相依,一路上过了这么多的坎,若是真的要分开,怕是谁都会不舍的。 还好,莫大几个人在几番考虑之后,都决定跟着连清。 有他们在,伏秋莲觉得心里多少踏实了几分。 事情就此定下,伏秋莲下午过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要说最高兴的是冬雨几个,在驿馆住了这么几个月,可把她们给憋坏了,就这么一个小院,几间屋子住了这么多的人,做什么都不方面啊。 而且,就这么整天憋在这个院子里。 除了必要的,平日里轻易不能随便出去。 哪怕是出去站在大街上呢,都觉得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这里可是长安啊,是天子脚下,住着皇上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奴婢,想想都觉得紧张了。 这样的心理之下,能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院子。 能不高兴吗? 收拾东西,走在院子里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仿佛小鹿般松快的脚步,看的伏秋莲轻笑不已。 真是几个孩子呢。 其实说孩子呢,伏秋莲自已也笑了。 冬雨几个都十几岁,如果在现代,这个年纪自然是孩子,还在想着怎么玩的年龄,但放在这里,却是大多数人都成了婚,娶妻生子,像她这样,孩子能打酱油了。 次日中午,伏秋莲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去了一趟赵东家里,赵老太太正在发病,很是暴力的样子,疯狂的拿着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 几个丫头婆子都拦不住。 赵伊氏站在窗外,一脸的惨白,身子瑟瑟发抖。还不忘照顾旁边的伏秋莲,“连,连太太,都是我不好,你别怕,屋子里有婆子呢,伤不了你的。” 她不怕,依着她看,怕的却是赵伊氏呢。 伏秋莲微微一笑,“赵太太你放松一些,没事的。” 伏秋莲的话听的赵伊氏脸色一红,她嗫嗫了两声,捏着帕子咬了下唇,“连太太,不是我不尽心,实在是老太太这病……你看看,屋子里几个婆子都拦不下,我是真的怕……”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我也要离的远远的。”伏秋莲安慰着她,这事是正常的,一般的人看到这种情况都会远远的避开,都会怕的,这是正常的反应。 不过,伏秋莲看向赵伊氏,“赵老太太这种情为是什么时侯发现的?”难道说也是两年前? 就因为女儿出事,老太太承受不住。 所以,就出现了这样的病情? 伏秋莲不是心理医生,也不过是在心里惴测一二,具体的她也不晓得,这么一想,便看向赵伊氏,“老太太这病,我倒是觉得十分里有七分的是心结。若是能解开她的心结,这病便是不能痊愈,估计也能解开几分。” 这也就是说,连太太也没其他的好办法了? 赵伊氏心头微微一叹,“我知道了,多谢连太太。”顿了一下,她轻声道,“不知道连太太何时起程,我给连太太接风。” ------题外话------ 要疯了。女儿生病,我也感冒好几天了,这几天走霉运。   ☆、034 几岁 伏秋莲便笑,“哪里有什么送行,不过就是收拾了东西,然后就启程罢了。”顿了一下,她又笑道,“我走的时侯就不再另行通知你们了,老太太需要注意的事项都在这,以后,多点耐心,多顺着老人家的心思吧。” 对于赵老太太,伏秋莲的确是没什么好办法。 老人痴呆症现代都没什么好办法,至于老人家潜意识里分裂出来的那个带着暴力的性格,她这段时间也有想过,是真的只能以安抚为主,这个时代还不具备这种医疗条件。 只能让周围照顾他的人多点耐性。 让她有一个气氛好,环境好的生活空间。 不都说什么心宽体胖么,说不定心情好了,病情立马也跟着好了呢,这些在病理学上是很神奇的事情,是没什么科学道理能讲通的,可事实上这种解释却是的确存在的。 人一高兴,心情好,虽说病情不一定就好转,但的确有这个可能,现在,她也只能和赵伊氏这样说了。 赵伊氏有些失望,可也没办法。 总不能强迫人家一定要治好这个病吧? 伏秋莲回到家,连清竟然在招待客人,说是客人,不过是周大人府上的一位门客,是带了一封周大人的信过来的,听刘妈妈说在隔壁的房间待了有一段时间,伏秋莲心头就是一跳,她悄悄的看了眼虚掩的房门,招呼冬雪,“你去送两碟点心,添些茶。” “是,太太。” 因为出去了半天,又是在赵家接触过病人的,伏秋莲就没敢抱小妞妞,洗过手,换了身衣裳,把头发换成简单的低鬓,伏秋莲方出来接过小妞妞,点点她的鼻子,“有没有不乖?” 刘妈妈就笑,“姐儿可乖了,一上午都自己玩呢。” 被爹娘抛弃一上午的小妞妞发现终于逮到自家娘亲了,抱着伏秋莲就不放了,吧唧吧唧的啃了伏秋莲一脸口水,她自己则咯咯咯的笑,一侧刘妈妈看的也笑,“瞧瞧,这就是母子天性呢,姐儿和咱们玩时可没笑的这样开心。” “可不是呢,姐儿现在长的也越来越像太太呢。” 主仆几个说着话,冬雪端着空托盘走了回来,福了福身,“太太,老爷说要留客人用午饭,请您准备一下。” 竟然要把人留下来用饭? 伏秋莲眼角跳了一下,笑着点点头,“妈妈,你去咱们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菜,若是能做便做,实在来不及的话就去如归楼叫一桌吧。” “姑娘您稍等,老奴这就去看看。” 冬雨也抬脚跟上,“奴婢也过去看看。” 屋子里,伏秋莲就看向冬雪,“老爷在说什么?” “奴婢也没到什么,就是隐约说着什么文山,衙门之类的,奴婢续了茶,老爷交待了这话便退出来了。”冬雪小心的看了眼伏秋莲,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奴婢倒是瞧了眼老爷要留下用午饭的客人,三十来岁,很是温文儒雅呢。” 伏秋莲点了点头,便让冬雪退了下去。 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话,这位客人,应该是奉了周大人的命令,来给连清讲些文山的风土人情以及官场习俗吧? 这位周大人倒是有些心思…… 不过,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位周大人,在连清身上图的什么? 刘妈妈转身回来,和伏秋莲回着话,“有半只鸡,一条鱼,还有半扇的猪肉,几颗大白菜,老奴瞧着咱们就自己做,不去外头叫了,省得麻烦。” 伏秋莲点点头,“成,白切鸡,水煮鱼,猪肉炒个豆角,大白菜来个醋溜,再炒上一碟清菜,配个汤,差不多了。”顿了一下,又加了两句,“让冬雨准备些甜品。” “好嘞,老奴这就去准备了。” 半个时辰后。 伏秋莲亲自去敲门,“相公,午饭备好了。” 连清爽朗的笑声响罢,很明显是和里面的人相谈甚欢,听到外面的动静,连清起身开门,看到是伏秋莲,伸手扶她一把,“娘子怎的亲自过来了,让冬雪她们走一趟就是。” 伏秋莲抿唇一笑,“我左不过没事,走一趟碍什么?”里面的人已经起身,神色平静,微和带笑,“古某见过连太太。” 伏秋莲可不好受礼,侧身避过,“不敢当。” 连清已是笑着为彼此介绍,“兴泽,这是内人,娘子,这位是古先生。” “古先生有礼。” 籍着见礼的当,伏秋莲顺势多看了他一眼。 果然如同冬雪所说的,身着天青色长袍,头上戴着儒生巾,举手投足尽显书卷气,站在那里不亢不卑的,倒也忍不住让人另眼相看。 “娘子,我留兴泽用午饭,辛苦娘子。” 伏秋莲抿唇一笑,“我这就去准备,相公和古先生且略等上一等,马上就好。” “有劳连太太。” “古先生客气。” 走到院外,伏秋莲觉得自己牙都是酸的。 这对话,让她觉得眼睛都在疼。 厨房里,冬雨已经把菜装碟,待得伏秋莲亲自过目,又加了两碟装入食盒,“太太,这就送过去吗?” 伏秋莲想了想,又加了一碟自己腌制的小菜。 她亲自提着,冬雪敲门,连清打开之后,赶紧接过去,一脸的心疼,“你怎么亲自提了过来,不是说这些事情别做,要么等我要么让下人来吗?” “你当我是纸糊的啊,不过是几碟菜罢了,又不重。”伏秋莲对着古先生微笑点头,亲自挽袖布菜,而后,她朝着连清一笑,“相公和古先生慢用。” “娘子慢走,冬雪赶紧扶着你家太太。” “是,老爷。” 屋子里,古先生的眼神微闪,扫过连清,笑了笑。 回到自己的屋子,伏秋莲看向冬雪,“咱们也开饭吧。” “是,太太。” 用完午饭,辰哥儿陪着伏秋莲哄了一会小妞妞,起身小大人似的对着伏秋莲拱拱手,“娘亲,儿子先去外头温书,等到课业结束再来看望妹妹,给娘亲请安。” “好,快去吧,别累坏自己,记得娘亲的话。” “是,要劳逸结合嘛。” 伏秋莲看到儿子打断她的话,不禁抿唇一笑。 伸手点他小脑袋一下,“鬼精灵。” 辰哥儿哈哈一笑,也只有这个时侯才能看出他身上还有的那几分孩子气,看着他一笑跑走,留在屋子里的伏秋莲望着他小小的身影,最后,收回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的怅然。 孩子小的时侯经常的想,什么时侯长大呢? 可眼看着孩子越来越大了,如同小树苗,马上就要长成参天大树,隐隐的,伏秋莲突然觉得心里涌起一股无力,儿子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娶妻,生子,然后有自己的家。 到那个时侯,自己这当娘的在他心里还有几分地位? 耳侧脚步走动的声音打断伏秋莲的思绪,她抬眸一看,笑,“相公?那位古先生走了?” “嗯,为夫才把人给送走。”连清坐在一侧,接过伏秋莲怀里的女儿,笑着捏捏小丫头的脸,“妞妞乖不乖?娘亲有没有欺负你啊?” 伏秋莲忍不住笑,“我打她了。” 连清也笑,一家三口笑呵呵的说着话,一会,刘妈妈进来,接过了小妞妞,要出去时伏秋莲唤住她,“妈妈,我爹还没有回来吗?” “老奴才去前头看了一眼,老太爷还没回呢。” 伏秋莲点点头,“成,你去吧。”顿了下又加一句,“让冬雨备一碗醒酒汤,估计一会得用得着。” 一听这话,刘妈妈自己也笑了起来。 马上就要起程,老太爷竟然舍不得赵东,这让伏秋莲有些哭笑不得,更让伏秋莲无奈的是,她这个爹可真真是个奇葩,舍不得赵东,竟然天天拉着人家喝酒。 喝到现在都有好几天了,天天是大醉而归。 伏秋莲是觉得很无语。 可劝吧,也不好劝,只能绞着脑汁给老太爷调理身子。 好好的老爷子跟着她,总不能落得一身伤病回去吧? 伏秋莲帮着连清续了茶,“相公喝茶。” “多谢娘子。”连清微微一笑,帮着伏秋莲也倒了茶,待得她轻轻的抿了一口,连清顿了一下开口道,“那位古先生,我想让他随着咱们去文山。” “他不是周大人的人?他可肯?”虽然刚才隐隐的伏秋莲在心里想到了这个可能,可这会看到连清,伏秋莲还是觉得有点不相信,这个周大人,到底是图的什么? 几次去周府,她见的都是周太太,周家的女眷。 都没和周大人见面的。 那位周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在连清身上,所图,或是他在期望什么? 心里的疑惑一闪而过,伏秋莲笑咪咪的看着连清,“那可是周大人的人,你怎么好和周大人抢人呢?如果你想找位熟悉官场的,咱们到文山再另选就是。” 莫大几个人也就算了,现在再带一个? 还是算了吧。 连清笑,“周大人的意思就是让古先生过来帮我。我也不好推辞。而且,刚才我和古先生谈过,谈吐上看着倒是个不错的。” “相公觉得不错自然就是好的,我又不懂外头这些事,巴巴的来问我,自己心里却拿定了主意。”伏秋莲嗔怪的看一眼连清,自己也笑了,“相公可决定什么时侯起程了?” 吏部的任命虽然下来,期限却不是死的。 那个时间是有一个左右活动的。 如今已是过去了三天,家里的行李也都收拾好,伏秋莲就觉得时间差不多,起程也就在这一两天了吧? 果然,连清一顿,点头道,“我想后天起程,娘子觉得可好?” “行啊,我没问题。”伏秋莲微微一笑,点点头,“那我明个儿就让冬雪她们几个去准备,马车什么的,还是去租吧?” “嗯,租吧。”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笑容里暖意自生。 周府,书房—— 古先生很是恭敬的看向椅子上的中年人,“大人,小的听您的命令去见过了那位连大人,估计是后天起程。” 周大人的声音平静,不带半点思绪,“后天吗?” “这只是属下的猜测,不过应该可信。” “即是这样,那你就跟着过去吧。”周大人抬起头,手里的狼豪笔停下,一滴墨淡淡滴在宣纸上,没的污了一副好字,周大人只是扫了一眼,抬手把纸揉成一团,丢出去。 下面,古先生似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也没有退下去。 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侯着。 因为他知道,自家大人肯定还会有话要说的。 果然,没一会,周大人就抬起了头,“你跟他过去,全心帮他做稳文山县县令的位子。记得几个字,多做,少说。” “是,大人。” 周大人嗯了一声,点点头,“那你出去吧。” 待得书房里只余下一个人,周大人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却是再也了写字的心情,盯着窗外的墨菊,他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最后,又是一声长叹。 晚饭吃罢,周大人回到卧室,就看到自家夫人正在灯下打量着什么,他有些好奇,“夫人这是在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神,连为夫进来都不晓得?” 周夫人有些娇的嗔周大人一眼,“老爷就知道打趣我,我哪里有什么好东西看,不过是些吃食,觉得精致的很,又做的细巧,才多看了两眼罢了。” “哦,是什么?” “老爷过来看看不就晓得了?” 周大人夫妻是青眉竹马,婚后两人感情极好,成亲这么些年来,从不曾红过脸,府里基本也没进什么妾室,唯二的通房还是的打小侍侯周大人的大丫头。 周夫人曾问过她们的意思,不肯另嫁。 那就在府里养着呗。 也只当是堵一下大家的嘴了。 和周大人呢,多少有那么一丝半分的情份在。 一个月里偶尔也会过去一两夜。 不过却一直没有生下一子半女的,明面上呢,周夫人是一点防范措施都没做过,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至于暗地里的,呵呵,谁知道? 被自家夫人这么一打趣,周大人反到笑了起来,走过去站到了周夫人的身侧,看着面前摆着的几碟子点心,不禁就笑了,“你什么时侯出去买了这么多的糖人儿?” “你也觉得是糖人?”周夫人眼前一亮,笑呵呵的看向周大人,盈盈流转的眼波里透着几分的俏皮,“这次老爷可真真是猜错了一次,这些呀,只是看着是糖人,其实呢,都是糕点,呵呵,好看吧?我都舍不得吃了呢。” 周大人摇摇头,女人就是这样的。 不过都是一些吃的嘛,有什么舍不得舍得的? 再说,做的再精致,还不就是个吃的? 周夫人对着身侧的小丫头摆摆手,“端下去吧。” “是,夫人。” 周夫人服侍着周大人洗漱,换了身睡袍,夫妻两人合衣躺下,周夫人笑盈盈的偎在周大人怀里,“刚才点心,是连家的人送来的呢。” 周大人捏捏她的鼻子,“我还以为你不提这话呢。”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道理我还是懂得的嘛。”周夫人娇俏一笑,“我可是拿了人家连家的手短,嘴也吃了,其他的事情老爷你可看着办哦。” “你啊,多大的人了,还调皮。” 周夫人嗔怪的拍他手一下,反倒自己把身子往周大人怀里偎了偎,抿了唇笑,“我可不管你外头那些事,不过人家即然都求到我头上了,好歹说两句罢了。” “嗯,知道我家娘子最有分寸。” 夫妻两人说着话都笑了起来,周夫人却是眼前微亮,“老爷笑什么,啊,我知道了,是这件事情老爷心里有数了。” “好啦,赶紧睡觉。” 没一会就传来夫妻两人轻浅的吸呼声。 次日一早,周夫人服侍着周大人用过早饭,送他出门,自己则回头走到了一侧的卧室,对着里面大红的妆容,她淡淡的挑眉,“给我卸了重新弄。嗯,别这么浓。” 周大人喜欢她画浓妆,她就画给他看。 但至于背后? 呵呵,那就是随她的意喽。 坐在回事厅和几个婆子理了事,眼看着到了中午,厨房的人前来回话,午饭备好了,周夫人点了下头,“这就去摆吧。” “是,夫人。” 周夫人想了想,招手唤来一个贴身丫头,“你去驿馆那边走一趟,就说,点心我很喜欢,她有心了。我自是希望她能得尝所愿的。” “奴婢遵命。” 当听到周夫人让丫头传来的这句话时,伏秋莲的眉眼一点点的舒展开来,有周夫人这句话在,或者不一定就起作用,但也说不准在以后的某一天能起到作用呢? 枕边风的作用可是从古到今都不能被忽略的。 所以说啊,没事做啥都好,千万别惹女人。 冬雨有些不解,“太太,那位周夫人巴巴的让人送来这么一句话做什么啊,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就一句糕点很喜欢,希望如意?这是什么意思嘛。” 伏秋莲就抿了唇笑,“想知道?” “嗯。” “真想知道?” “太太您和奴婢说说呗。” 伏秋莲眉眼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偏不告诉你。”冬雨,“……”太太您几岁了?   ☆、035 区别 冬雨很无语,伏秋莲很欢快! 果然啊,这自己的快乐就是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伏秋莲乐乐呵呵的,扫了一眼面色纠结的冬雨,她很是欢快的,脚步轻盈的向外走,“妞妞走,娘亲给你做好吃的去。” 其实吧,人有的时侯真的就是一个态度,一个心情的事。 就比如伏秋莲和周夫人之间的互动。 是,或者说她们两人之间是有彼此欣赏的心思,也或者是谈的来,甚至是有那么几分的性情相投,所以,周夫人会笑着收下伏秋莲送去的糕点,甚至让人带来那么一句话。 伏秋莲听了自然是高兴的。 可她却也清楚的知道,这并不代表什么的。 日后连清或是有事,你看周夫人是不是瞬间退避三舍? 其实真正让伏秋莲高兴的,不过是周夫人对她所释放出来的善意罢了。 有这么一抹善意在,日后…… 慢慢来吧。 午饭用罢,连清早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伏秋莲则留在家里头,看着冬雪几个收拾东西,两个秋却是兴奋的很,唧唧喳喳的百灵鸟似的。 事实上所有的人心情都是不错的。 这么些个人,在这个小院住着,真的是得憋屈的。 当然,这是指和在万山时相比较的。 如果和他们之前没被卖到连家时相比,这里却又是天堂了,几个丫头的心态摆的都很正,伏秋莲也是看她们几个忠心耿耿,全然没有私心,才把她们一直留在现在。 不然的话怕是早就把人给转卖或是许了人。 如今她们乐意随着自己,她用着也顺手。 到最后,只要她们不错什么原则上的错,她自会好好的待她们,且全了这一场的主仆之情。 当然,如果是有人不长眼的,也别怪她就是。 小妞妞如今正是好动的时侯,别人抱着吧,多少有了自己的想法,双眼嘀溜溜的转着,看到什么都想去够一下,抓一下拽一下的时侯,你不给她去抱吧,小丫头就嗷嗷哭。 这会不知怎的就看到墙壁一角的菊花。 扭着身子拼命往那边挣扎。 就是要去掐一朵。 你给她拿过来一朵吧,人家还不乐意要。 就非得自己去够。 伏秋莲正和冬雪在说话呢,被小妞妞扭来扭去的身子扭的烦,对着她就黑了脸,“老实一点,再不听话娘亲要打你了。” 小妞妞怔了下,而后,扁了嘴。 委屈挂满小脸,先是鼻子抽了两下,乌溜溜的眼珠转转,在看到自家娘亲真不再理她时,小妞妞不乐意了,直接扯了嗓子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的泪。 哭的那叫一个委屈,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看的伏秋莲火大的都想上手去收拾她。 刘妈妈早听到动静,把手里的活计儿丢下,几步跑过来,“妞妞怎么了,快来,咱不给你娘亲抱,妞妞乖,妈妈带你去玩,要什么啊,好好,妈妈抱我们妞妞过去” 伏秋莲张张嘴,可一想抱都抱走了,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是徒劳的,便只能是郁闷的跺了下脚,扭头看一眼垂头不语的冬雪,继续说正事吧。 抱走了正好,省得自己看着她心烦。 小丫头还掂记着她的花呢,被刘妈妈哄了半天,最后,抽抽噎噎的伸出小手,指着那花拼命往前够,刘妈妈帮着小妞妞把泪擦干,忍不住就笑,“原来我们妞妞是知道漂亮,想要花儿戴啊,好,咱们去摘来戴。” 自己伸手拽了一朵。 嗯,应该说是刘妈妈拿着她的小手,两人一块掐断了一朵,小丫头拿在手里,乐的眼都咪成了一条缝,这会也不哭了,眼圈还红着呢,她却是直接就乐的手舞足蹈了起来。 “哎哟,姐儿这是做什么呢?” 小丫头把花拿在手里,看了两眼,抬手就往嘴里塞。 幸好刘妈妈看到,伸手从她嘴边给拽了过来。 伏秋莲摇摇头,她现在就希望这个女儿别养成一个女汉子就很好了,不知道是她错觉还是怎么着,反正吧,总是觉得这小丫头比辰哥儿小时侯的力气要大的多。 而且对很多东西吧,她不是去拿着玩的。 是咬的,啃的,撕的。 甚至是用摔的,踹的! 比如说辰哥儿小时侯玩的那些玩具,布老虎,布偶,还有她特意给她缝的小玩偶什么的,反正到她手里用不了几天,肯定就会变的面目全非到你自己都认不出来的。 就是辰哥儿小时侯的破坏力都没这么大啊。 伏秋莲就想哭,敢情,自己这是养了一个暴力狂丫头? 刘妈妈几个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伏老爷甚至在笑,“贩什么,谁家的孩子不淘气啊,这样证明我们妞妞聪明,想看看那些东西是怎么做的,以后自己学着做呢。” 瞧瞧这话说的。 伏秋莲除了无奈估计只有翻白眼了。 晚上,两个孩子都睡下,连清基本会温半个时辰的书,余下来就是夫妻两人相处的时间,这是伏秋莲以前和连清要求的,不管怎样,夫妻两人每天尽量多点单独相处的时侯。 虽然连清刚开始觉得奇怪,很不以为意。 但伏秋莲坚持,他便也由得她。 这么几年过来之后,他却是着实的感觉到了其中的好处,以前他曾听自家娘子说过,夫妻之间重在相处,沟通,有什么事情就得及时的和对方说出来。 不能瞒着,忍着,闷着,憋着。 不然真的到了某个时侯,会一发而不可收拾的。 连清最早的时侯是有些不以为然。 时间一久,他却是察觉到了其中的作用。 这么久来他和伏秋莲不是没有意见不统一的时侯,可却少有红脸,或是吵架的时侯,为什么? 不的不说,伏秋莲坚持的这一条起了很大的作用。 夫妻为一体,但却又是各自独立的两个人,想法不同,心思不同所作所为不同这是自然的,谁也不能去强制扭转另外的一个人,但只要两人齐心,是为着这个家。 两个人劲儿往一处使。 还怕这个家不好? 不的不说,伏秋莲这些话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同样的,这话也是大驳常理的,谁家的女人敢说这样的话? 什么夫妻一体,什么各自独立的,在这个世上,旦凡是个女人都知道一个道理,以夫为尊,在家从父,在家从夫,夫死从子,相夫教子才是本份。 再看看自家娘子? 连清心里不是没有比较过,可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样的念头在他心里总是一闪而过,然后,被他几乎是瞬间就用力的压到心底深处去。 好像这就是一个任何时侯,任何时间都不能碰触。 绝对不能去想的问题。 这么几年下来,儿女成双,他前路一片坦途。 有妻如此,还复何求? 思绪一闪而过,连清再回神,伏秋莲已经帮着小妞妞把最后一条棉袜子给缝好,马上就是深秋,伏秋莲倒是给小妞妞缝了夹棉的鞋子,可想想吧,还是缝几条棉布的袜子。 晚上或是什么时侯穿着也方便些。 还有连清,辰哥儿父子的。 虽然伏秋莲的女红是真拿不出什么样,但只要她有空,袜子还是会亲自动手的,虽然真的拿不出什么手,但这最起码是她的心意不是? 咬断了最后一根线,连清笑着看向她,“怎么,好了?” 伏秋莲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的,“嗯,好了,明天让她们几个过一下水,晒干收好,等咱们到了新住所,安顿下来刚好就能穿的到。” “你啊,都说你多少次了,这些事情别自己动手,家里她们几个在呢,哪里就少你这几条袜子?”连清看着她把针线筐收好,知道她是真心不想弄这些,别看不过是条袜子,不知道她缝下来手指头上扎了多少针,就有些心疼。 说过好多次了,是真的舍不得。 伏秋莲接过连清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扬扬眉,对着他菀而一笑,“我喜欢。”千金难买我喜欢,为了这个家,为了这几个人,她做几条袜子有什么? 知道说不过她,连清便也一笑摇头,“后天启程,我问过古先生,离着这里不过大半天工夫,若是赶的紧,早早出发,晚上都可以打个来回。” 伏秋莲听着便扬了下眉,“那位古先生是哪里人?” “这倒是巧了,刚好是文山县人。” 一听连清这话,伏秋莲咪了下眼,“这倒是真的巧,是县城的人吗?” “是啊,听说,还是当地颇有名望的大户呢。”连清看着伏秋莲没怎么喝茶,知道她晚上喝不惯,便看向她,“我帮你泡杯蜂蜜茶?” “不用了,我喝杯茶就好。” 夫妻两人又说了会子话,伏秋莲看着夜色不早,便把手里的茶收起来,顺势看向连清,“相公,天色不早,明个儿怕是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早点歇了吧。” 连清看了下时辰,把手里的书收起来,一笑,“是为夫的不是,娘子且先睡,我去外头看一趟就回。”这是连清这段时间养成的一个习惯,临睡前去外头走一遭。 看看是谁值夜,然后和值夜的人说几句话。 不然,他睡在床上也总是觉得不安心。 连清这样一说,伏秋莲便起身送他到房门口,“那你要小心,咱们这两天就起程,让莫大他们夜里都仔细些,别被人钻了空子。” 伏秋莲这话倒是没想别的,主要是担心驿馆里的人。 不管大小总是个官,当官的肯定不会自降身份做些什么,可那些小厮随从甚至一些打杂的可就说不准,倒不是伏秋莲多心,主要是这世道,让人不得不防。 连清笑着握了下她的手,“遵命,娘子大人。” “一边去。”伏秋莲笑着嗔他一眼,催他,“赶紧走,快去快回。” 连清就笑,“娘子放心,为夫很快就回。” 夜色下,连清轻车熟路的转出去,不过是一个小院,走几步路就能转个遍,他才出去到院门,莫大已经迎了过来,“大人,您来了?” “嗯,今晚你值守?” 莫大笑着拱手见礼,“回大人话,是延风,我不过是刚好路过,大人这是要去前面看看吗?” “嗯,要不要一起?” “属下陪大人。” 两人边走边说着一些行程上的事情,眼看着就要起程,华安他们几个势必都跟着去的,有他们在,有莫大掌控着一切,连清也能省心不少。 最起码,这起程,以上路上的事情就不用连清去费心,所有的章程都是莫大几个搞定,然后拿给连清夫妻过目,有什么不同的他们再去改。 远远的,延风的声音响起,“大人。” 连清点点头,“辛苦了,今晚是第二晚,后天就要起程,带几个弟兄多走动几下,不是自己家,别被人钻了空子。” 延风几人点头,“大人放心。” 陪着几人说了会话,知道刘妈妈给备好了夜宵,连清便放心的回去了,莫大亲自送连清到房门口,连清挥手赶人,“赶紧走吧,去睡。” “属下告辞。” 连清回到屋中,伏秋莲已经睡下,他手脚放轻,合衣躺在了榻上,想着后天的起程,想着即将到达的文山,是怎么也睡不着,可又不敢动。 怕吵到身侧的伏秋莲母女。 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望着屋顶,脑海中不知不觉的就浮起了古先生和他的那几句话—— “敢问大人,对这文山县令了解多少?怕是一无所知吧” “古先生此话何解?”连清有些奇怪,这如果问他对文山县了解多少,他还能回答的出来,是从来没去过的,所以才一听到他是文山人便想着问询一二。 可这位古先生却开口就问自己对文山县令了解几分? 古先生微微一笑,“大人,在下的确是问您对文山县令这个官位本身了解多少的。”这一会的古先生,笑容里带着几分高深颇测的意味,看的连清很是诧异,不解。 难道这县令和县令还有不同? 似是一眼就看出了连清心头的想法,古先生放下手中茶盅,微笑颔首,“就如同大人心中所想,这县令和县令之间,的确是有不同的。” 连清的眸光微凝,下一刻,对着古先生一拱手,“还请先生指教。”这话倒是真心的,不管如何,他现在即将要去的是文山县,多了解一些总是没错的。 古先生客气还礼,“大人这话严重,古某不过一价书生,何言指教?”他语气平静,虽是谦辞,可听在连清耳中却似乎带着几分无以言说的笃定以及那份淡淡的傲然。 连清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还是微笑,“还请古先生明说。” “请问连大人,你之前万山县的县令,所属几品?” “自然是七品官。” 古先生扬眉一笑,“那么,大人可知,文山县县令乃是六品官阶?” “不可能。”连清一下子自椅子上坐了起来,同样都是县令,怎么会差着两品?这七品到从六,从六到六品,中间可差着这么多呢,他是完全不相信。 古先生却是笑容悠然,“大人有所不知,文山乃是直隶属县,皇上为示和国朝其他县的区别,特设了皇城附近的八县为直隶县,县令大人以尊荣,直接受皇城所管。” “这,这——” “大人这下知道,为何这驿馆中诸人看大人的神色不对,脸色也不对,甚至是前倨而后恭,隐隐透着几分巴结,甚至是讨好的举动吧?就是因为您被钦点文山县!” 连清听的有些口干舌燥的。 他竟然一下子由七品成了六品官? 若不是连清这几年来早把心性稳下来,估计就能跳起来,或者是胆颤心惊的觉得这里不对,哪里不对劲儿之类,如今,连清在外人跟前虽仍是平静如初。 可这会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真的升官了,不知不觉的,升成了六品官? 下一刻,连清霍的坐了起来,一拍脑门。 糟了,他忘了一件事!   ☆、036 临行 迷迷糊糊的,伏秋莲翻了个身,看向坐起来的连清,“这是怎么了?怎的又坐了起来?” 连清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也没什么,刚才和莫大他们在外头说话,好像有一本书忘在了那边……” “是什么书,很重要吗?”非得现在去拿? 连清看到都把伏秋莲给吵醒,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一下便再次躺了下去,“不过是一本书,我是寻思着多看些咱们国朝的地域人物风俗之类的传记,不值什么,明个儿早上再去拿就是,睡吧。” “嗯,那就赶紧睡吧。” 夫妻两人躺了下来,慢慢的睡过去。 次日,冬雨几个仍旧在收拾东西,莫大几个则忙着和小马,吏部的人打交道,马上就要启程离去,还有很多的手续要办,甚至一些必要的打点都是必要的。 这是不可能避免的。 如果连清以后要在官道上发展,和这些地方打交道的时侯多着呢,按着伏秋莲的意思,那就是宁愿多点礼节,也不能让人觉得是失了礼数。 连清倒是觉得这些没必要,不过谁让他在家里素来没什么说话的权力?二对一,伏老爷父女两个直接就把他的话给拍了回去,最后伏老爷一拍板,就这么定了。 连清只能呵呵一笑,不过也不在意。 他也并非就真的是迂腐之辈,不过是觉得不用刻意去做,但心里也清楚,这些事情在哪个地方都是不可免的,人情练达皆文章,他经过几年历练哪里还不懂这些? 临行前的最后一天,用过午饭,连清去书房和古先生说话,伏秋莲想着左右没事,又有辰哥儿在身边缠着,想了想便看向冬雨几个,“行李可都准备好了?” “回太太的话,都好了,随时可以启程呢。” “再没什么疏漏的吧?” 冬雪在一侧抿了唇笑,“太太您放心吧,奴婢几个和刘妈妈检查了好几回呢,不会有漏掉的。”再说,她们在这里本来就没什么大件的东西留下。 上次带来的贵重的东西都直接封着没拆呢。 如今只要重新打包,装车就好。 伏秋莲点点头,“即是这样,那咱们下午就出去逛逛,看看你们还有什么东西要买的,下次再来不知道要多久呢。”虽然文山连着这里不算远,但现在可不是前世,随便打个车拎个包手里带些钱就能出门了。 要不是她跟了连清,连清又刚好高中,选官。 她这一辈子最多估计也就是去个县城吧? 哪里能随着连清这样四处跑? 几个小丫头一听也都笑了,眉眼弯弯的,“谢谢太太。”冬雨更是欢呼,小脸上尽是神彩飞扬,“奴婢就知道太太最好了。” 刘妈妈瞟她一眼,“就你小嘴会说。” 冬雨吐了下舌,一脸的笑,“刘妈妈您别恼,奴婢心里明白,您待奴婢们也是极好的。不过,”她顿了一下,俏生生的加一句,“太太是最好的。” 一屋子笑声中,伏秋莲伸手点一下冬雨的脑门,笑,“你嘴涂了蜜不成?就是真的涂了蜜,也得冲着外头的某个人啊。” “太太,您又取笑奴婢。”冬雨跺了下小脚,小脸红扑扑的,眼底透着几分属于小女儿家的娇羞,“太太,奴婢不和您说了。”说着话已是掀起帘子小跑着走了出去。 身后,冬雪眼底掠过一抹黯色,却是瞬间释然。 她没什么不高兴的。 冬雨是她最好的姐妹,比亲姐妹还要亲的。 再说这缘份,她当日就想过,如果对方喜欢的是自己,她是一定不会让的。但很明显的,人家喜欢的是冬雨,她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何必为了一个男人令的姐妹做不成。 还要再加上让太太,刘妈妈这些待她们好的人担心? 没必要的。 身侧,刘妈妈有些担心的看过来。 这几个孩子她是真的都当成了自家孩子一样。 哪个伤心哪个生病,她都担着几分的心。 如果别的事情,她自是能帮着冬雪去办了。怎么也能让她别自己把事情都闷在心里难过。可现在这感情的事,难道让她帮着冬雪去抢男人? 更何况,这男人不能抢啊。 刘妈妈这么在心里转着,却有些担心的看着冬雪。 倒是想出声劝几句,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呢,冬雪已经抿唇一笑开了口,“妈妈放心吧,奴婢没事。” “嗯嗯,没事就好。” 待得冬雪出去,刘妈妈瞪向伏秋莲,“知道那两个丫头的事,姑娘您还偏偏提。” “妈妈还总说最疼我,现在看看,可不就是越来越偏心?”伏秋莲笑着叹气,脸下便带了几分的幽怨,“果然是越来越没人疼了,哎,今晚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去。” 刘妈妈一惊,赶紧开口,“姑娘这话是怎么说的,老奴怎么会偏心,还不是怕她们两个有了心结,冬雪还不能放开这件事,怕她听了多心,不能用心服侍姑娘您?” 虽然她也担心那几个丫头,可心里头一位的却始终是伏秋莲,这一点别说是几个小丫头,就是辰哥儿兄妹也是不能比的啊,天地良心啊,刘妈妈觉得冤枉的很。 看着刘妈妈着急的解释,伏秋莲扑吃一笑。 刘妈妈着了一通急,一下子听到这笑声,抬头看过去,半慢拍的反应了过来,她又气又笑,“姑娘,您越来越促狭了,连老奴也捉弄。” 伏秋莲抿唇一笑,“妈妈,我哪里敢?” 外头,秋暑掀起帘子走进来,“太太,咱们还要出去了吗?” 伏秋莲笑着点头,“要,怎么不去?”最后一个下午呢,又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出去转转,是应该的。 让人去给连清送了封信,知道伏老爷去了如归楼,应该是和赵东在说话,伏秋莲便带了冬雪她们几个,抱着小妞妞,辰哥儿装做小大人样,想着故作稳重,却偏偏小脸以及身上散发着的那股子属于孩子的雀跃和欢喜让人看的好笑。 母子三人被刘妈妈一行护在中间,大家边走边逛,向着如归楼的方向走过去,中间也有在店铺里转一下,伏秋莲给几个丫头一人买了一副头面,给刘妈妈买了两身衣裳。 至于她自己,则是看到了什么喜欢的就买了下来。 在这一点上连清是从来不会过问的。 连清的意思很清楚,这些钱都是娘子自己赚的,随便花,还有自己的月银,他也不理这些,反正我到手就全转给伏秋莲,这个家我的能力有限,就这么多。 娘子怎么打理,怎么过活我不问。 伏秋莲觉得连清这一点就真的很好的。 换个别的男人,就是你自己赚的钱又怎么样,那也是我家的,你不是顶着我太太的名义,你能赚什么?换个男人,他根本不会想到是你一个女人自己的本事。 他会觉得你是沾了他头上这个官儿的光。 然后,他会自然而然的把你赚的这些钱据为己有。 最起码的,不能像伏秋莲这样花用。 想体补娘家就体补娘家? 想给娘家买什么就买什么? 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伏秋莲想起这些事,就觉得自己很幸运。 “太太,前面就是如归楼了呢。”冬雨走在最前头,她仍是不脱稚子神情,哪怕是如今稳重不少,但行态说话中总带着几分独属于她的跳脱,眉眼是跳跃的。 “太太,咱们要进去看看么?”除了开业那几天,后来她就回去了,再没有过来呢,里面的小狗子几个也不知道如今做事怎样,可有偷懒么? 如果他们敢偷懒,自己肯定揍他们! 冬雨悄悄的握了一下拳头,挥两下,磨着两排细牙。 “还是先不进去了,派个人进去看看,老太爷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就和老太爷说咱们出来了,正逛着呢,看看他要不要一起。若是不在,”伏秋莲笑了笑,看向要去传话的上厮,“不在的话就算了。和赵东说,晚上留个房间给咱们,咱们在这里好好的吃一顿。” 小厮眼前一亮,“是,太太。” 能在这里吃饭可是这几个小厮求之不得的事情。 没一会,小厮带着伏老爷,还有伏老爷身后的赵东快步走了过来,看到伏秋莲,伏老爷就笑,“你们怎么出来了?咦,连小子呢,他没跟着你们?” “爹,他有事出去了。”伏秋莲笑咪咪的和伏老爷打了招呼,看向一侧正准备给她行礼的赵东,赶紧出声道,“赵先生可别,你和我爹爹是朋友,咱们呢,又是合作者的关系,我可不是你老板,别那么拘束。” 赵东挠了下头,哈哈一笑,索性就点头,“好,我就当承了太太您这份情。”说实话,让他一大男人在伏秋莲面前伏低做小,弯腰行礼的说话,说实在的,他也有些不自在。 伏秋莲笑呵呵的看向他,“最近的生意不错呢,恭喜赵先生。” “同喜同喜。”赵东的确是开心,每天进账几千两银子呀,虽然只是一成股份,但这样的营业额,年底分红可不少呢,而且前段时间伏秋莲说了,如果长安的反应良好,她会在周边考虑开新店,当然,赵东就是最好的总掌柜。 如果是以前,换做别人这样说的话,赵东肯定会直接一笑了之,画个大饼谁不会?可伏秋莲的话……看着眼前这一天天还在增长的营业额,赵东却不用想的就直接信了。 他觉得,如归楼肯定能开分店的! 伏老爷就笑,“好了,你们两个别互相恭喜了,赵东你赶紧回吧,我和她们几个去逛逛,又是孩子又是女人的,我不放心。” “老爷子您请,连太太请。” ------题外话------ 最后一次三千字。明天恢复大更。我滚了。我女儿快闹腾死我了。我真想揍她。   ☆、037 当街惊马车 赵东看着伏老爷一行人走远,笑着转身,向酒楼内走去,随在他后面的小伙计面带异色的看了眼伏秋莲一行人走远的身影,有些不相信,“赵爷,前面那位就是咱们新东家?” 这伙计是以前就随着赵东的,干活利落,手脚灵俐,而且有眼色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在赵东答应伏秋莲接手时,便想着向伏秋莲建议留下几个人的。 他是觉得吧,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如今伏秋莲是东家,不放心以前他用的人也是正常。 不过他在这里当大掌柜的,留几个也可以。 但没想到谈起这些事情来时,伏秋莲直接笑着告诉她,除了实在偷奸耍滑的不能留,余下的人只要赵东觉得可以,他尽可以留! 当然,伏秋莲自己还是要招人的。 而且留下来的也得按着她的要求去做,当然,她会给这些员工三次机会,三次还达不到标准的,直接走人。 这一点在伏秋莲看来是绝对不能改的。 没什么好商量的,三次机会啊。 你做不到你就走人。 赵东虽然觉得吧,不过就是个酒楼的伙计啊,有什么好考核的,又不是当官什么的,端个盘子送个菜,招呼下客人嘛,有什么难的,还要考试? 可现在他不是老板啊。 张了张嘴,就直接给闭了下去。 虽然性子耿直,但赵东的骨子里却不失豁达。 不然的话也不会直接把酒楼就卖了去救人了,虽然他是二东家,但在那样的情形下,他要是做点手脚什么的,直接对戴家不理会,然后再对姓戴的做视不理。 别人包括戴家在内,还真的都没有什么办法。 可赵东不,他觉得酒楼没了算什么,他平安就好。 虽然他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千金散去还复来的句子,但却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钱财不算什么,人才是重要的。 有人,只要这个人肯努力,钱还怕不来? 骨子里的豁达。 “赵爷,赵爷?”小伙计还等着赵东回话呢,他是心里觉得奇怪,刚才那位娇滴滴的妇人真的就是他们的东家老板?酒楼这段时间的改变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在这里做了两年多,也是熟悉这个酒楼的。 之前顶多是赚钱,可现在,这酒楼的生意那叫一个火,换句话来说,那就是赚大发了啊。赵爷说这些主意都是东家想出来的,刚才那个? 他心里可是满满的都是好奇呢,这是哪家的太太啊,是真的么,怎么能有这么厉害能干的女人,比男人都要厉害啊,小伙计就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她没有相公么,一个男人怎么能让自家娘子抛头露面呢。在这一点上赵东做的就很好,虽然如今国朝允许经商,甚至也有不少官家人家里行商,但赵东对于伏秋莲的来历以及家事却是半点不曾提过。 哪怕是以前和他关系好的那些人来问呢。 好好的酒楼你卖掉,卖给谁了? 怎的转手又当了人家的掌柜? 而且伏秋莲又是请人又是改革的,酒楼里的大厨被她气跑了好几个,甚至连酒楼的装修都是异于别家的,没开业前大家可都是等着看如归楼的笑话。 你以为开个酒楼很容易? 一个女人,不在家里相夫教子,你抛头露面的出来,挤在一群大男人里头掺合,开酒楼?这和出门迎客,卖笑的婊子有什么区别? 这些人是不屑的。 就等着冷眼旁观伏秋莲的笑话。 同时,也是看赵东的笑话。 你以前混的算是不错的,可你个大男人,帮女人做事? 你也不怕丢尽你家祖宗的脸! 明讽的有,暗嘲的更是不知有几,这些赵东可都是硬生生的受着呢,即然决定了,那这就是我的选择。 成不成的,总得试了才知道不是? 再说,别人不晓得如归楼,赵东是真的知道一些。 之前那个朋友路过长安,曾和他赞不绝口的提过,当时他也不过是一笑而过,那些外头小县城,能有什么好吃食啊,顶多算一个精致就是好的了。 再说,他是觉得他那朋友混迹乡下,不知道有几天没吃到好东西,估计是一下子到了县城,头一家就进了那酒楼,就觉得好吃了吧,当时他真就是这么想的。 也没怎么在意过。 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那朋友真心没说错的。 思绪被身侧小伙计的话给打断,赵东抬头看他笑了笑,点点头,“是我们的东家。” “真的是东家啊,东家生的真好看,那刚才那位伏老爷子,是东家的爹?还有那两孩子……”小伙计喋喋不休的话被赵东扫过来的一眼给打断,他吐了下舌,伸手在自己嘴角轻轻的拍了一下,“是小的多嘴,该打。” 赵东并没有阻制,只是点了点头,“以后这些有的没的别多问,你忘我和你说过的话,有时侯多说就是错,祸从嘴出可不是假的。” “是是是,赵爷教训的是。” 赵东笑着拍拍他的手,“走吧,里头还忙着呢。” 街上,伏秋莲看向被伏老爷抱在怀里的小妞妞,伸伸手,“过来让娘亲抱,你外公累呢。” 小丫头笑着咪了下眼,却是扭头扑到了伏老爷怀里。 抱着老爷子脖子不放手。 意思很明显,我这会就要找外公! 伏老爷哈哈大笑,“好好,外公抱。” 辰哥儿在一侧绊了个鬼脸,逗自家妹妹,“坏丫头。” 小妞妞好脾气的冲着他咧嘴一笑,眼儿都弯了起来,月芽儿一样的咪着,辰哥儿看着就高兴了,忍不住的也跟着笑起来,“娘,娘,你看我妹妹,妹妹生的真好看。” 一侧刘妈妈就笑,“哥儿,姐儿还小呢,哪里看的出来好看?再说了,”她故意逗辰哥儿,“你以前不是老说,小妞妞长的丑么?” 这可是辰哥儿看到才出生的小妞妞时说的话。 直到小妞妞好几个月了他还在说呢。 才出生时的小妞妞,他说,像个小丑八怪,然后就撇嘴,妹妹怎么可以这么丑呢,他觉得他自己是生的漂亮的,就决定早晚站在自家妹妹跟前多说说话。 因为他说要让妹妹多看看他,长的像他就好了。 当时这话没把刘妈妈等人听的乐晕。 这孩子,这话怎么能这么的逗呢? 辰哥儿小脸有些红,不依的拽拽刘妈妈的衣角,大眼眨啊眨的,水汪汪的,“妈妈,您肯定记错了。我才没有说这样的话呢。”他怎么会说妹妹是丑八怪呢。 他妹妹生的多好看啊。 刘妈妈好笑,“是么,那应该是妈妈记错了。” “嗯,妈妈您一定是记错了。”辰哥儿这话说的自己都有些心虚,小心的喵一眼身侧的伏秋莲,发现好像他娘亲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这里,才轻轻的松了口气儿。 伏秋莲可是没错过儿子小脸上的诸般变化,心里失笑,不过刚才刘妈妈已经在取笑他,自己可是亲妈啊,还是别再逗儿子了,便把眼神移到了另一侧,看到前头不少的人,她就扬了下眉,“冬雨是个爱热闹的,去看看那边怎么个回事。” 冬雨吐了下舌,明媚的笑容堪比阳光。 一行人在后头随上,才走了几步,冬雨就黑着脸走了回来,对着伏秋莲福了福身,“太太,您还是别去了,前面是几个人在吵架呢。” 一听说是吵架的,不待伏秋莲说什么呢,刘妈妈立马就拦,“那可不能去,咱们还有孩子呢,再吓到了姐儿。” 伏老爷抱着小妞妞也点头,“是不能去。” 几个人便直接就转了个方向,绕了过去。 倒是冬雨,虽然只略站了那么一下,可却是多少听出来了几分,走在前头,便对着冬雪几个比比划划的,“你们几个不知道,我可是看到了,那个男人好凶呢。” “好凶?” “是啊,长的有这么这么高,好像咱们镇上杀猪的。”冬雨的印象里,她们之前在镇上见过的那个杀猪的长的是最凶的,这会直接就拿来打比喻了,她紧紧的绷着小脸,气呼呼的,“地下坐着个老太太,好像是被他撞到的,他却死不承认,正和老太太还有人争吵呢。” 最后,冬雨加一句,“就没见过这么不厚道的男人,你撞了人你就撞呗,非得说什么不是自己,什么人嘛。” 刘妈妈一听也来了火,“这男的就不是东西,真该送到衙门里头去,好好的收拾收拾他。”让你再撞了人不承认。 伏秋莲和伏老爷或抱或牵的和两个孩子走在后头,听着前面几个人的话,伏老爷倒是没说什么,不过是桩小事罢了,伏秋莲听了却是几次张嘴,都是欲言而又止。 没别的,她听了这些话却是想到了现代的那些事情。 碰瓷儿的! 现代有,古代会不会有? 电视上演的那些卷了草席装死,一个跪在旁边乞钱的,不就是变相的骗人么?想来,这些人这些事应该在哪个地方哪个时空都不可避免的吧? 看着前面几个小丫头说的正欢,一个个小脸上气愤填膺的,伏秋莲本来是想和她们说,人不可貌相,别觉得那个人长的凶就真的以为他是坏人或是做错事的那一个。 其实很多时侯,看着弱势的人,并一定就真的是值得可怜的,可张了张嘴,她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她们几个还年轻呢,这些道理慢慢就会明白了。 自己说的再多,不如让她们亲自体会来的深一些。 伏老爷倒是注意到了女儿的异样,他笑着看了眼伏秋莲,“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起什么事情了?” “没有,女儿就是觉得咱们明天一早启程,是要多带些这里的东西还是少带些的好。”伏秋莲笑了笑,看向伏老爷,“爹爹想吃什么,咱们一会去买。多买些带着吃。” “你还买呀,你前几天可不是把这长安城的东西都买了个遍?”自打连清的调令下来,伏秋莲可就没闲着了,杂七杂八的可是把长安城能买的能带的东西都买了个遍。 伏老爷开始还以为她是想着带到文山县呢。 正想着劝,伏秋莲却是直接装箱打包,让人送回了老家,竟然是买了送回去给伏展强的,这一下伏老爷倒是没啥了说的了,老爷子心里对儿子也内疚呢。 这可是亲儿子啊。 再怎么当着面的骂,觉得讨人嫌。 但亲儿子能假得了么? 他这些年一心就顾着这个女儿,总觉得儿子是男人,可以独挡一面,更何况给他娶妻生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了,自己这个当爹的就不用那么给他操心了。 可想归想,总归是自己的孩子。 能不担心不想么? 伏秋莲是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她知道老爷子虽然老不放心她,跟在她身边帮着她,但不代表就放心家里的大哥,不过是觉得自己是个女儿,更得要人疼罢了。 所以,她只能在别的方式上更多的记挂着大哥。 虽然那些东西代表不了啥,但却是她的一番心意。 父女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中尽是属于父女之间的温暖。伏秋莲笑嘻嘻的,“爹爹,等到过几天到了任上,安顿下来之后,我派人去把哥哥嫂嫂接过来,让他们在这里好好玩一段时间。” 伏老爷倒是心头一动,可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摇了下头,“这个不急,到时侯再说吧。”老爷子是想儿子了,还有孙女呢,虽然前段时间才接到的信,说家里一切平安,可也有几年没见孙女了啊。 还有,他不在家,伏展强那个臭小子就不把他这个老子的话放到心里头了是吧,他可是早早说的,让他赶紧给自己生个大胖孙子,可现在他孙子还没个影。 下次别让他看到那混小子! 老爷子在心里腹诽着,一行人渐渐向前去。 买了不少的东西,到最后几个丫头都拿不完,只能让小厮在后头雇了一辆马车后头随着,主要也是走的有些累了,一会回去时肯定是要坐马车的。 还有小妞妞,估计一会就得睡着了。 眼看着就要到了申时末,伏秋莲看着逛的差不多,东西也买了个七七八八,也怕伏老爷走的累,便笑道,“爹爹若是没别的东西买,咱们回去?” 如今是申时末,回去怎么着也得到酉时了。 用晚饭的时侯刚刚好。 伏老爷便点头,“也好,那就回吧。” 几个人上了马车,小妞妞是最高兴的,怀里抱了一堆的东西,也不管能不能吃是不是她的,反正吧,抱在怀里就是她的,看到有她觉得喜欢的,就抱着直接啃了起来。 刘妈妈抱着她呢,一个没拦的及,也不知道小丫头啃到了什么,估计是硌了一下牙床,应该是疼了,哇的一声,扁着嘴就哭了起来。 伏秋莲等人则是哈哈大笑。 小妞妞委屈的依偎在自家娘亲怀里,小脸上全是泪花儿,把小脑袋一个劲儿的往伏秋莲怀里拱,不时的哼唧两声,一侧冬雨几个则是使出各种法子哄她不哭。 马车走到一半,突然颠了一下,猛的停住。 车子里的几个人都被晃了下,东倒西歪的,刘妈妈倒在了冬雪的身上,冬雨倒是眼手手快的护住了身侧的伏老爷,自己却歪在了车厢上。 两个秋哎哟一声,秋暑回身护住了伏秋莲,饶是这样,伏秋莲还是把额头磕到了车厢上,她怀里的小妞妞被秋至给护住,最外头的秋暑却是被车子的力道一冲。 人直接就冲到了马车外头。 摔在地下,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车子也停了下来,冬雨几个忙不迭的跳下去,慌成了一团,伏秋莲把小妞妞交给刘妈妈,让她在车子里坐着,自己则和伏老爷下车,外头,乱成了一团。 秋至都急的哭了,“都怪我,刚才我怎么就没拽住她呢?”如同冬雨和冬雪是一块进的连家,两个秋则是一块进的,四女虽然相处融洽,但若论感情,却是分成了两伙。 冬雨和冬雪一伙,两个秋是最好的。 这会看着躺在地下,额头被磕的出血,晕迷不醒人事的秋暑,秋至难过的不得了,一个劲儿的自责,冬雪赶紧安慰她,“这事哪里就怪得了你?再说你先别难过,咱们先让太太看看,秋暑一定会没事的。” “你们几个起来,让我看看。” 伏秋莲去看摔晕了过去的秋暑,伏老爷则是直接去了车夫处,一脸黑,带着怒气,“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颠了马车?” “老爷子,实在不是俺的错,是,是这个小丫头,她一下子就冲了过来,旁边又有一辆马车过来,俺,俺怕撞车子,没办法这才——”赶车的是个中年男人,憨厚老实的脸上满是愁容,看着眼前的情况都快要哭出声来了。 万一这人要是死了? 把他卖了都不够赔的啊,伏老爷这会可没啥同情他的,自家女儿可是被撞了额头,宝贝大孙女吓的小脸都白了呢,他一扭头,才想着看看罪魁祸首,一伙人从一侧冲了过来,对着站在车前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一鞭子抽过去,“好啊,死丫头你还敢逃,再跑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题外话------ 有二更。我滚去码。   ☆、038 拿下 “死丫头,赶紧把爷的东西拿出来,不然,爷今儿个就打断你的腿。”被人拥着走过来的一名年轻人,眉眼带煞,恨恨的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女孩子,“爷今儿心情好,你把东西拿回来,爷饶你一条命。” 少女沉默,紧紧的咬着唇不出声。 那年轻人却是没了耐心,“把她给我抓起来,你们几个还不动手?好好的搜,把爷的东西给我找出来,然后送她到刑部,爷要弄死她。” 身后,伏老爷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眸光微闪间,就撞入那女孩哀凄,无助,幽怨的眼神中,伏老爷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头一跳,心一下子就软了。 这样的眼神,这样年轻的女孩子呢。 要是没有人帮她,是不是这条鲜活的,花儿一般的生命就要葬送在这里?伏老爷就有些忍不住,脚往前挪了两步,才想上前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伏秋莲清脆脆的声音,“爹爹,妞妞好像哭了呢,我得看一下秋暑,麻烦爹爹上去帮我看看啊。” “啊,好,我这就去。”伏老爷一听宝贝孙女哭了,哪里还想得了别的,转身就要上去,可一下子又停了脚,他要是上去了,这里怎么办? 一侧,不知何时下车的刘妈妈笑着屈了屈膝,“老爷子,姐儿找您呢,您先过去看看,这里老奴先盯着,有什么事再和您,和姑娘说,您看这样可好?” 想起自家外孙女那哭起来不要脸的架势,伏老爷生怕小丫头哭出个好歹,刚才可是被惊了一下,这会要是再哭,哭出个好坏可就是要他的老命了,这么一想,伏老爷哪里还顾得了眼前的事? 任你是谁呢,都没我宝贝大外孙女重要! 伏老爷转身走入了马车,刘妈妈静静的看了眼那个女孩,心里叹息了一声,还是按着刚才伏秋莲的心思,后退两步,直接让开了距离,甚至避开了那女孩投过来的眼神。 她也想帮她,相信她,乐于助人的事谁都爱做的。 但前提是得自己有这个能力。 现在的她们这一行人,有这个能力么? 很明显的,没有。 伏秋莲看了眼有些纠结的刘妈妈,神色淡淡,“别想什么了,秋暑的伤当先,这额头的伤口要包扎,不然落疤了可就不好。” 刘妈妈一听,外人哪有自家人重要? 虽然心有不舍,可自家主子都摆出了态度,又有秋暑的伤,刘妈妈直接转身,当没看到的去帮着伏秋莲几个,把晕迷中的冬暑给扶上了车子…… 身后,那女孩面色微变,紧紧的咬着牙,眼看着那几个侍卫要追上她,她两步跑过去,扑通跪在了伏秋莲的脚下,“太太,太太,求求您,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伏秋莲错开脚步,身子一转,甩袖要走。 那女孩却是一把拽了她的袖子,“太太,您也是有儿有女的人,您好人有好报,求求您帮我一把,我真没偷他们的东西,那东西,那东西原本就不是他的,真的——” 伏秋莲挑了下眉,笑笑,“你和我说这些有用吗?咱们两个不认识,我为何要信你的话,你我非亲非故,连一面之缘都不曾有过,我救你?呵呵,你是低看了我还是高看了你自己?” “太太,您行行好,会有好报的——” “好报?”伏秋莲笑了笑,深深的看她一眼,转身就向着一侧的马车走过去,她要这些虚无飘渺的话做什么,她从来都不信的,哪怕是她穿越,活在了这个世界。 她相信的,始终都是她自己! 上了马车,伏老爷正抱着小妞妞哄呢,小丫头是被惊到了一下,被伏老爷抱在怀里,焉焉的,小脸上没有以往的神彩飞扬,伏老爷看的心疼极了,恨不得使出全身的法子把小丫头哄的眉开眼笑。车帘掀起来,看到是伏秋莲,伏老爷看了她一眼开口,“那个女孩子怎样了?” “她拿了对方的东西,人家让她把东西拿出来,放她走。”至于她会不会选择拿出来,能不能走掉,这可不关她的事,伏秋莲弯腰上前,看了眼在伏老爷怀里的小妞妞,伸手捏捏她的脸,“坏丫头。” 辰哥儿在一侧不干了,“才不是呢,我妹妹是最好的。”嗯,这会就开始护起了妹妹,他的妹妹就是最好的啊,天下最好的,娘亲也不可以说坏的。 伏秋莲笑着瞪了眼辰哥儿,“好好,你妹妹是天下最好的。”伸手接过朝她怀里扑的小妞妞,轻轻的拍着小丫头的背,伏秋莲看向面色难看的几个丫头,“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人是没事,但这额头上的伤——”冬雨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在那里低泣,却又故作坚强的秋暑,很是担心,“太太,这额头上奴婢瞅了才伤了一点呢,该不会落疤吧?” “护理的好,不沾水不被感染,肯定不会了啊。” “可您刚才却说很严重,说不定就得有疤?” 伏秋莲瞪了一眼冬雨,理直气壮,“我只是随口一说,哪里就是真的要有?”伏秋莲有些好笑,她刚才不过是略夸大了几分,就是让伏老爷心里以为这丫头的脸伤严重,得回去救治,这样就无暇分身去管那个女孩子的事。 没想到这几个丫头也都当了真。 “啊,太太的意思是?” “我只是说可能啊,如果你们都不管她,由着她不注意,便是再好的药也治不了她的伤不是?”伏秋莲眼底狡黠掠过,笑嘻嘻的抱着怀里的小妞妞,顺势和女儿玩闹起来。 一侧冬雨还没反应过来,冬雪却是眼底一抹笑意掠过。 同时的,心里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女孩子额头上留点疤总是不好的。 虽然伏秋莲看出秋暑额头上的伤没事,不过为了让几个丫头安心,中间还是略停了停,在一家医馆停下,让秋至和刘妈妈带着她进去处理了下伤口。 伏秋莲留下了刘妈妈以及一个小厮,自己则是带着冬雪冬雨和着伏老爷几人回了如归楼,除了给车夫相应的车资,还另给了一份银子,请他去刚才的医馆去接人。 顺便再把刘妈妈几个送回来。 伏秋莲笑盈盈的看着车夫,“辛苦这位大哥了。” 车夫笑容很是真诚,“之前的事情太太没有追究,我已经很是感激,应该去把那位姑娘接过来的,这钱我不能收。”虽然他也很想要,但刚才怎么说自己这个赶车的也是有责任的,人家太太大量没有追究自己。 自己怎么还能再多收银子? “收着吧,你平安把她们几个送过来,我就很是感激了,真的。”伏秋莲笑着示意车夫把银子收起来,知道他的担心,不过没必要,如果换做别人或者会牵怒。 但她却真的觉得没必要。 车夫赶的马车,如果不是那女孩子和一伙人突然冲出来,也不会惊到了马车,造成秋暑受伤,怎么想眼前这车夫都算不得什么凶手。 “谢谢太太,多谢太太您。” 车夫一脸的感激,要是这些人追究,他肯定会被车行给辞退的,车行里的人才不管是不是你的责任,只要你惹上了麻烦,他们就会觉得是你的错。 伏秋莲等人进了如归楼,赵东早早迎了上来,亲自把她们一行人送进二楼的雅间,伏秋莲笑着看向赵东,“有劳赵先生。” “东家您说什么话,这是我应该的。” 伏老爷在一侧哈哈笑,“好了,都是自家人,客气啥,来,赵东,坐。”他是真的把赵东没当外人,这么几年来老爷子跟着伏秋莲一家东跑西奔,难得遇见一个合他脾气的。 赵东笑,“老爷子喝茶。”而后,他亲自给伏秋莲斟茶,“老爷子,太太想吃什么?” “不急,连小子过来没有?”伏老爷看到赵东一脸的茫然,知道连清是还没过来,他扭头看向伏秋莲,“你和他说了么,是有事不过来还没怎么着?” 伏老爷一开始是觉得伏秋莲没和连清说呢。 明个儿就起程,连清自己肯定是有事的。 不来也是正常的啊。 抿了口茶,伏秋莲笑,“和他说过的,应该会过来的。左右也差不多了。”说着话伏秋莲看了眼赵东,扬了扬眉,“把拿手菜都上来,再来几碟点心和小菜,不急,慢慢来就可以。” “东家说的是,我一会亲自去厨房盯着。” 赵东又坐下说了几句话,便笑着起身告辞——伏老爷再把他当成好朋友,他和伏秋莲的主顾关系摆在这里呢,伏秋莲是东家,他只是个当差的,得有这个分寸。 几盏茶过后,赵东亲自端上来几碟点心。 辰哥儿倒是没什么,被伏老爷抱在怀里的小妞妞却是兴奋了起来,伊伊呀呀的伸着手往桌子上够,伏老爷赶紧给小妞妞拿了块红豆糕,“乖妞妞,咱们慢慢吃。”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冬雨看了一眼,面带喜色,“太太,秋暑回来了。”门外头,和秋至,刘妈妈一块进来的秋暑走了进来,对着伏秋莲眼圈一红,“太太。” “好了好了,是不是很疼?大夫怎么说?” 秋至已经扶着秋暑在一侧的椅子坐下,一脸的高兴,“太太,大夫说的很清楚,秋暑的额头没事,一点疤不会落的呢。” 冬雨一扬眉,“太太的话果然是真的。”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伏秋莲让她们几个也坐下,看向秋暑交待着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又道,“吃食上也得注意,油腻的辛辣的都先别吃。” 秋暑眉眼弯弯,“太太您说的是,奴婢都听您的。” 刘妈妈帮着伏老爷和伏秋莲续了茶,伸手要接小妞妞,被伏老爷给拦下,“我抱着她就好,你服侍你家姑娘吧。” 刘妈妈笑着应是,看了一眼,最后就有些疑惑,“怎的姑爷还没来?”她想了想看向伏秋莲,“要不,老奴派人出去找找?” “不用找,他之前和我说过,会晚点过来。”伏秋莲笑着否了刘妈妈的话,看向伏老爷安慰着,“相公他还有事,爹爹您别急,一会菜上来咱们边吃边等他就是。” “也好。”反正有女儿在,外孙外孙女都在,女婿嘛,有事去忙就好。伏老爷是有女万事足,更何况眼前怀里还有两个宝贝孙子? 连清是在伏秋莲等人吃到一半时才出现的。 一脸的惭意,“岳父,娘子,我和古先生有些事情要谈,所以——” 伏老爷笑着让他坐下,“你公事重要,吃饭嘛,来来,忙完了吧?”看到连清点头,他对着连清招招手,“赶紧坐下来,想吃什么,让冬雨去厨房做。” “不必了,这些就很好。” 虽然是这样说,但伏秋莲还是让冬雨去厨房叫了几样菜,辰哥儿坐在连清的身侧,比之连清不在时多了几分的恭谨,不如之前的十分自然。 倒是小妞妞看到了父亲,小脸上尽是兴奋。 她的兴奋和喜欢就是伊伊呀呀的说话,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伏老爷抱着她,没一会就朝着连清身上扑过去,伏老爷就笑,“这丫头,看到你爹爹来了,就不要外公了是吧?” 小妞妞才不理这些话,她眼里这会就想让连清抱。 被连清接过去之后,小手一把抓到了连清的脸上,虽然没什么力气,但这一把挠到脸上,还是很疼的,连清疼的咧了下嘴,这丫头,手指甲不是才剪了么? 怎的还这么疼啊。 伏秋莲在一侧就闷声笑,倒是刘妈妈一声轻呼,“姐儿,不可以这样,不能去抓爹爹脸啊,我们姐儿乖,听话啊。” 小妞妞倒是来了兴致,两只小手左右挥着往连清脸上,头发上拽,按了这个抬了那一个,嘴里还咯咯的笑,眼儿弯弯的,成了一条缝般的存在。 连清不小心被抓了好几把,真的疼啊。 伏秋莲还自己吃东西呢,被伏老爷瞪了一眼,她对着连清偷偷的吐了下舌,伸手接过小妞妞,笑着在她小脸上捏了两下,“坏丫头,不准再抓爹爹,知道不?” 不到一岁的小丫头能知道个啥? 伸手抱着伏秋莲的脖子对着她脸上使劲啃了起来。 一屋子的笑声中,赵东亲自端着几碟菜走进来,“老爷子,东家,连大人,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和我说,我亲自给几位去做。” 伏老爷就笑,“东子,你这话说的可就有些不地道了,你那手艺,做出来的东西能吃么,还不如我们家这个丫头。”他说的是冬雨,这话倒是让赵东几个人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 赵东看了眼冬雨,赶紧摇头,“老爷子这话可是让我惭愧,冬雨姑娘这手艺,有几个能赶的上的?”那酒楼厨房一道道的点心,一道道的小菜,可都是出自冬雨的手。 别说他,就是如归楼的几个大厨都对冬雨另眼相看的。 冬雨抿唇笑,“我也不过就是会做几道罢了,没有赵老板说的这么好。”她这算什么呀,她家太太的手艺才是真的好呢,她会的这些可都是自家太太教的! 不过是太太不喜欢让人知道。 也不准她在人前说这些罢了。 不然的话,自家太太随便露一手,肯定吓坏赵东! 冬雨坏心眼的咪了眼笑,伏秋莲瞪她一眼,几个人一番说笑,饭罢,伙计重新上了茶,赵东自然是做陪的,因着明个儿就要起程,伏秋莲自是想着早点回家的。 戌时中,伏秋莲看了眼和赵东相谈正欢的伏老爷,笑着上前帮他续茶,“爹爹,天色不早,您再喝杯茶,咱们也该回了吧。” 伏老爷反应了过来,哈哈一笑,“回,这就回。” 连清倒是难得看到自家岳父这般开心,没想到这个赵东这么得老爷子的眼缘,便多看了赵东几眼,“无碍的,岳父喜欢便再多坐会就是。”反正家里头的事情都准备好了,行李也都装了箱,明个儿一早装车启程就是。 伏老爷摆摆手,“不用,咱们这就走。” 小妞妞又往嘴里塞了块红枣糕,手里还拿着一块不放,眼却是盯着桌上的东西不舍得离开一点,看的伏秋莲很是无语,伸手捏捏她胖乎乎的小脸,“你娘我平时在家虐待你了不成?看看你这样,都吃成小猪了。” 小妞妞咧嘴笑,管你说什么呢,有吃的就好。 一行人起身,赵东自然是亲自往外送,走到酒楼外头,伏老爷对着赵东摆手,“你回吧,我们这就走。” “老爷子,连大人,太太慢走。” 伏秋莲笑着点头,正想说什么呢,不远处一伙人忽啦啦的赶过来,几个人站在伏秋莲等人跟前,当先的一个就着灯影看到伏秋莲,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霍的眼前一亮。 他的身侧,一名小厮打扮的人声音抬高,“公子,公子,就是她们,肯定是她们和那个女贼联在一起,拿了您的东西。” “对,公子,奴才也认出来了,就是她们这一行人。” 几名小厮接连的声音中,那当先的华衣公子一挑眉,声音阴柔,“把她们几个人拿下。”   ☆、039 富贵侯府 年轻的男子一脸轻佻,“都给我轻着点啊,这几个人我要亲自审,嗯,你们把人拿下就好,哎呀,都留点心,可别给我伤了美人儿。”他说的是伏秋莲几个,眼神自冬雨几个身上扫过,落在了伏秋莲的身上,嗯,有味儿! 以他的眼神自然一眼看的出伏秋莲是成过亲的。 年轻的妇人,更有风韵不是? 不过这几个丫头也挺有味道…… 这里的事情惊变,唬了赵东一跳,“老爷子,东家,这是怎么回事?”他闪身拦在伏秋莲几人的面前,抬头一看面前的人,心里就是一跳,“原来是贾公子,贾公子息怒,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认识本公子?”贾公子咪了下眼,眼皮动了一下,喵了一眼赵东,似笑非笑的,“即是晓得本公子,便该知道本公子的脾气,这里没你的事,一边去啊。” 赵东的头皮就是一麻,眼前这事? “是什么人?” “老爷子,这位是,哎。”赵东忍不住就跺了下脚,怎么就惹到了这位呢?他看了眼不远处的贾公子,悄悄的拉了拉伏老爷,两人向后走了几步,落在一侧的角落暗影。 “赵东,这人是谁,是什么身份?” “老爷子,当今圣上登基多年,这您知道吧?” 伏老爷心头一跳,同时也有些疑惑,“这人难道和当今圣上有关系?”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天这事,怕是难以善了啊,心里就有些沉重,同时又有些着恼。 那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姓贾的这一行人为何说自己女儿拿了他的东西? 明明自己这些人都没和那个女孩子接触的啊。 “他和当今圣上没关系,可他娘和圣上有关系。”赵东叹了口气,看向伏老爷,“此人的母亲乃是当今圣上的义姐,为了救圣上,亲自熬煮自己的血肉给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吃,事后皇上震惊,亲封贾柳氏为二品公主,为皇上义姐,可惜,贾柳氏为了救皇上,七天七夜啊,一个人的血肉能有多少?” “贾柳氏元气大伤,皇上登基后不过月余便去了,皇上心痛难过,封贾家为富贵侯……眼前的这位贾公子便是逝去的贾柳氏为唯一的儿子……” “……” 伏老爷揉了揉眉心,这样的存在? 一侧,莫大几个闪身上前,默不作声的护在伏秋莲几人身前,连清脸色凝重,上前两步站在众人之前,不亢不卑的看向对方,“不知内人何事冲撞了贾世子?” “知道是本世子,还不让开?”贾世子一挑眉,扫了眼连清,对于他能认出自己来并没有太多的反应,这长安城里认识他的多了去,他能有啥反应? 谁让自己是富贵侯府唯一的世子呢。 对于这一点,贾世子是挺得意的,你看,我就是这么个身份,有本事你们就得罪我啊,到时侯咱们看看谁倒霉! 连清的脸色有点难看,双眸灼灼,不掩其愤,声音里就带了几分的怒气,“贾世子,你这样做有欠妥当吧?敢问贾世子,我家娘子哪里得罪你了?” “这个女子和着一个女贼合谋,偷了我们世子爷的东西。”其中一个小厮眼珠一转,看了眼身侧的自家公子,回头对着连清嘿嘿一笑,“识相的赶紧让开,把这几名女子让我家公子带回府好好审上一审,不然,别怪咱们不客气。” 连清冷笑,“你家公子好大的威风,带回府去审,难道富贵侯府要私设刑堂,取代朝庭刑部不成?”他或者可以在别的事情上让步,但在妻儿家人身上? 若是妻儿都护不住,这些年来的努力不成了笑话? 伏秋莲在心里叹了口气,之前就没想着多事,所以她才当机立断把伏老爷哄上了马车,原想着应该没她们的事情,现在看来,怕是那个女孩子真的拿了对方什么东西。 “贾世子,我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和世子说的,世子的东西的确不在我们这里。”伏秋莲知道自己这些话说出来是多么的空洞,没有意义,可她还是得说啊。 “那个女孩只是下午跑出来,突然就撞到了我们的马车,还把我这个丫头给摔了,之前实在是不相识的……若是世子不相信,世子可否把那女孩带过来,咱们双方对质?” “不必,本放世子自会明查,你们都随本世子回去就是。”他一扬眉,这是把连清等人都包括在内的,眼神却是一闪而过,直接落在伏秋莲几人身上,“她们几个,本世子要亲自提审!” 赵东的脸色又是一变,伏老爷等人不晓得,他这个久居长安的人却是清楚的很,这位贾世子在遍地是纨绔的长安城中的确算不得最嚣张跋扈,认真说起来,他甚至还算是明理的,只要你别真的惹毛了他,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赶尽杀绝。 而且,富贵侯府毕竟出身民间,到他这里也不过是个二代的世子,他娘本就是一届百姓,为救皇上而得了个恩宠,逝去之后被封富贵侯,贾世子骨子里还有几分市井百姓的味道,所以,他在街上再怎么嚣张,对老百姓却是保留几分。 这是他的优点,但同样的,他也有缺点。 说起来这就是男人的通病了。 不过就是这位贾世子的严重些,偏执些,而且他刚好有钱,有人帮他办事,能让他肆无忌惮的发泄,占有。 有着皇上对贾家的纵容,只要李富贵长点眼儿。 别去动那些不能动的人家。 家里多几个女人算啥? 所以,当街抢民女之类的事情,贾世子真没少干。 而长安城的衙门,各部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谁让皇上欠人家一个娘呢? 连清的眼底满是阴霾,掩在袖中的双手死死的纂在了拳头,足以凝成实质的怒火一簇簇的自眼底散发,看着面前昂头而立的贾世子,连清觉得自己想去掐断他那细长的脖子! “看什么看,再看本世子挖了你的双眼!”贾世子瞟了一眼连清,一脸的轻蔑,直接没当回事,他皇上呢,他有什么好怕的?他一挥手,“怔着作什么,还不给我拿下?” 连清咬牙,“你敢。这可是天子脚下,你想强抢民女不成?而且,我可是朝庭命官——” 贾世子吃的一声笑,朝庭命官?正想说什么呢,不远处几道乌光闪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耳侧几声凄厉惨呼,他眼角余光看到自己身侧的几名侍卫被射中眉心。 一个个无声而倒地。 而他自己,眼看着一道长箭射至面门,他啊的一声惊呼,他觉得自己这下要死了,呜呜,得和他娘去见面了,他不想去啊,贾世子大恨。 自己这一死,岂不是便宜了家里那几个混蛋?自家娘用性命换来的富贵,便宜了那个男人,还有那几个不要脸的女人啊,他甚至在想,要是早知道有此一劫,自己出门前先把那几个小兔崽子一刀砍了…… 连清等人同时遇袭。 莫大几个遇变不惊,同时上前,把连清几人护在身后,伏秋莲眼角余光一闪,看到贾世子的危险,她眉头一蹙,“莫大,救人。” 几乎是伏秋莲的声音甫一出口,莫大身子一闪,已是如同敏捷的豹子般窜出去,一侧华安则是手一扬,半空中握住一支羽箭,反手一掷,叮的一声响。 那支长箭堪堪射到贾世子的面门,他眼一闭。 吾命休矣! 砰,后背被人一掌拍过来,力道之大,而且那力道用的很是巧妙,竟然是横着把他给拍飞,整个人对着伏秋莲等人的方向直直摔了过去。 啪,落在地下,他疼的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眼前最后的一幕,是女子粉蓝色的裙角…… 半个时辰后。 贾世子是在一间医馆清醒过来的。身侧,是几名他常用的小厮,一身的狼狈,一脸的泪,就差没跪下求老天爷保佑,赶紧让自家主子醒过来吧。 要是主子真的出事,他们这些人也得死。 不但他们会死,恐怕他们背后的家人都得跟着陪葬! 如今,看到自家主子睁开眼,几个人是又哭又笑,屁滚尿流的爬过来,“主子,主子您终于醒了。呜呜,主子您要是再不醒,奴才快被吓死了。” “哭什么哭,这是哪?”贾世子觉得全身剧痛难忍,好像身上的骨头被人敲断,又重新接上一般,动一下都疼的很,他在小厮搀扶上半坐起来,看了眼面前的几人,脸就黑了,“就你们几个?” “回,回主子,余下的人都没了——” 贾世子脸色一白,终于想起了之前的险境,眼神就是忍不住的一缩,当时,他以为自己也是必死无疑的,那样的场景,呼引的空气都带着血腥…… 那长箭一道道射过来,一条条的人命当着他的面被收割。如同儿时娘亲带着他在菜畔里割白菜,如同夏季田里收小麦,不过是眨眼工夫而已。 他脸色白的纸一样,“是谁救了咱们?”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身侧这些人,吓唬吓唬寻常百姓,同时仗着皇上对自家的宠爱,对着那些大臣们摆摆威风,偶尔得瑟一下还可以,对上那些穷凶极恶的凶徒? 说句不好听的话,人家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他! 肯定是有人救了他的。 而且,当时他记得有长箭朝着他射过来的。 难道是对方把箭给射偏了? 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可能呢。 他看向眼前几个诚惶诚恐的小厮,“是你们把我送到这里来的?”对几个人这次的办事能力倒是挺认同的,要是把他那样晕迷着弄回家,家里那几个小崽子估计不知道要怎么幸灾乐祸,说不定他没死也会想各种法子把他给弄死。 其中一个小厮略一犹豫,上前轻声回话道,“主子,不是咱们,是那位连太太吩咐的。她还让小的在这里看着您,说不用去府里回话。” 那个女人? 莫名的,贾学民下意识的想起自己在晕过去前看到的那一角衣摆,心里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随后,他就哈的一声笑,“肯定是怕爷再追究她,哼,这次看在她好歹救了爷一命的份上,爷饶她这回。” “是是,主子英明。” 几名小厮都觉得长舒了口气。 那些人多厉害啊,那么多的箭都没射死呢,自家主子晕了,他们几个可都是清醒着的,等到长安禁军赶过去,那些暗地里的凶徒退下,死的除了他们的人就是黑衣人。 就没看到那一伙人有受伤的。 明明才几个人啊,竟然身手这么好…… 想想他们之前还去找人家麻烦,简直是活腻了嘛。 几个小厮才还觉得头疼呢,自家这位爷可是认任的主儿,才不会因为你救我,我就把你当恩人看,我该弄死你的照样弄,好在,这会自家主子的脑袋终于正常了一下。 “主子,您这会已经醒了,咱们去给府里报信去?”这么大的事,他们这些下人之前瞒着也罢了,这会要是再瞒着回头侯爷不得剥自己这些人的皮? 还有府里的那位主儿。 自家主子肯定是不用怕,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怕啊。 贾学民眉头微皱,正想张嘴斥骂,爷都受伤了,肯定是让他们几个带着车马来接爷回府,可话都滚到了嘴边,他又顿下,“不用,你出去找软轿,爷自己个儿回府。” “啊,不用府里来接了?” 这不符和主子的性子啊,以前不都是一有点什么事,都得把府里的几位全部都闹腾起来,非得让一府的人都跟在他后头才算顺他的心意? 今儿个怎的变了,难道被刚才那一场吓傻了? 这也难怪,想想刚才那一幕,到现在他们不是被吓的腿软?事后他们可都是被人直接拖死狗一样拖过来的,明明理智全在,他们看的到自己死去同伴的尸体。 看的到长安禁军如狼似虎的到来。 可他们,就是站不起来,手脚四肢一下都动不了。 被吓的瘫在地下,一动不能动! 主子虽然跋扈了些,但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这可是真的杀人啊,一箭一个好不,被吓到也是应该的,这么想着,几个小厮不敢再多说,立马点头应是,“公子说的是,奴才这就出去找软轿,扶您回去。” 另一侧,有个小厮则是担心贾学民的身子,“公子您这个样子,要不,让大夫再看看?”万一他有什么事,自己这些人难道死罪啊。 贾学民摆摆手,“我没事,你们去找人,咱们回府。” 有小厮就一下敲在那个略显犹豫的小厮头上,“你傻了啊,这些大夫再好能比御医好?皇上爷知晓咱们公子出事,肯定会派御医的。” 听到这些话,贾学民有些得意的扬了扬眉,“那是,皇上对我肯定是最好的。”单不说真假,对于这位救过他一命的民间义姐留下的唯一子嗣,皇上的确是很是宠溺。 不然,贾学民为什么能这么嚣张跋扈? 若是单论起宠爱,一般的皇子公主都有所不及! 这也是整个长安城里不少人都对贾学民退避三舍的原因之一,一般的事情在别人身上,那就能论出个是非黑白来,可若是放在这位贾学民贾世子身上? 皇上肯定是一边偏的,无条件的撑腰! 所以,贾学民的亲爹哪怕是又续娶,继妻小妾的连着生了好几个儿子,可贾学民却是稳坐富贵府世子宝座。 因为贾学民的后台是皇上! 皇上直接就放了话,富贵侯府若是没了贾学民,直接的后果就是撤爵!这几年过惯了富贵奢侈生活的贾顺,哪里舍得失去这些?由俭入奢歇,由奢入俭难呐。 一届平民百姓啊,一个月得个一两银子都开开心心的低层百姓,因为自家娘子偶然救了皇上,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生活,金奴银婢的生活让他早忘记了当初贫困时的一切,让他再回到田里,回到生活最低层? 贾顺觉得还不如让自己去死。 虽然富贵侯府他是侯爷,但府里真正的主人却是贾学民,身为老子的贾顺对于这一幕虽然憋气的很,可却无能无力,而且只能是别扭的接受。 不然能怎样? 难道让他带着人滚蛋不成。 出府容易啊,可这出府之后做什么? 贾顺想想以前的生活,自己都觉得害怕和不可思义! 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这样的情况下,贾学民的性子不越长越歪,越唯我独尊才怪!几名小厮指挥着人把贾学民抬上软轿,其中一人碰到了贾学民腿上的伤势,疼的他一巴掌甩了过去,“会不会作事,不会做事的话给老子滚。” “公子饶命。” 富贵侯府,贾顺早早得到了消息,先是一喜,哈哈,那个逆子被人刺杀?哈哈,杀的好,反正他儿子多的很!没了大儿子,还有二儿子,三子,四子甚至是五子…… 可下一刻,耳侧一声轻咳响起,狗头军师兼贴身长随担忧的目光看过来,“侯爷……若是世子有个万一……皇上怪罪下来……”这侯爷的位子可是不稳! 贾顺一个咕噜爬起来,一脸的慌张,“对对对,本侯亲自去看看,我倒是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对我儿下手。不想活了,本侯让皇上诛他九族!”   ☆、040 临行前(二更 富贵侯贾顺今年四十出头,本就是长安城西郊山脚下一个小山村的杂货郎,整日里挑着担子在长安城里卖些胭脂水粉为继,家里贾柳氏则是缝缝补补的给邻居做些浆洗之事。 赚些小钱以便补贴着家用。 本来嘛,这就是大多数老百姓一辈子的生活,也是贾顺夫妻一辈子的生活,终老一生,养几个孩子,一辈子做牛做马的也就这样了,到死后一口薄棺,一坯黄土埋身。 虽然夫妻有吵闹,甚至有抱怨,有吵嘴。 但最起码的能争争吵吵的过一辈子。 七老八十,儿孙绕膝。 可惜,贾柳氏遇见了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 贾柳氏心善,眼看着一个人在眼前,用尽了法子去救人,可惜,她却是没这个命,当今圣上登基,按道理来言她是享福了吧,方圆百里的谁不羡慕她? 可薄命啊,转眼就归了西。 倒是身后死的风光,可有啥用啊。 留下这泼天的富贵白白的便宜了贾顺,以及后面陆续进了贾家的那些女人,人们只能叹一句,凭白的给人做了嫁衣啊,也难怪贾学民不服气。 他娘死时他可已经是记事的大孩子。 之后贾顺直接娶了好几个女人进来,家里花红柳绿的,后来贾顺的女人陆续给他添了好几个儿子,女儿,人人都有亲娘,贾学民虽然有皇上这个最强后台,但后院里的女人一多,孩子一多,一个十几岁爹不疼没亲娘的孩子。 日子里的艰难就可想而知了。 富贵侯府,贾顺看着被人抬起来的儿子,满脸的气愤,“混账东西,你们是怎么服侍世子的,竟然让世子受伤,看本侯怎么罚你们。” “侯爷息怒,小的知错。” 贾学民自软轿上翻一下白眼,自鼻孔里哼哼了两声,“您就免了吧,这可是我的人,不劳爹爹您操心了。”顿了一下,贾学民对着一脸气愤,被他一句话噎的满脸通红的贾顺,翻了下眼皮,“您有那空,还是管管您其他的几个爱子吧,我可是逆子,不敢劳您操心。” “混账,你……”贴身长随立马伸手拽拽贾顺的手,对着他摇摇头,贾顺强自压下心头的火,眼看着小厮把人抬进贾学民的院子,他气呼呼的跟进去,随手拽了一名小厮,“世子在外头又闯了什么祸,谁打的他?” 在贾顺看来,自己这个儿子就是真的一点不争气。 要不是有皇上给他撑腰,自己怕是早收拾这个逆子了。 可惜…… 贾学民哼哼两声,“爹,您幸灾乐祸之余,是不是也请人去看看御医来了没有?您儿子要是出点什么事,咱们家这富贵侯的位子可是就要被撤了,您老人家舍得?” “……”贾顺被气的翻了下白眼,这个逆子! 御医很快就到,一翻看诊,开了些安神,补血的方子,恭敬的离去,知道儿子没啥事,贾顺也放了心,从小厮嘴里问的也是不清不楚的,到最后他也懒得再问,气呼呼的拂袖而去,自己上辈子欠这个逆子的是吧? 这辈子就是专门来和他讨债的! 贾学民哼了一声,把丫头煮好端进来的药直接给倒了,对着小厮一瞪眼,“去,给爷弄好吃的去,爷要吃肉。” 吃什么药啊,他要吃肉! 伏秋莲和连清一行人回到驿馆已经是亥时末。虽然没有人受伤,但眼看着明天一早就要起程,出去吃饭却遇到了这么一桩子事,先是被贾学民刁难,然后直接就是遇刺…… 气氛有些沉闷,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伏秋莲最终是没忍住,看向连清,“相公,你说那些人是针对咱们的,还是针对那个什么贾世子的?”心里多少有数,这些人出手多数是针对他们一行人。 可不是还存了几分的希望么。 或者,是有人看那个姓贾的人不顺眼,想杀他。 自己这一行人不过是刚好凑巧罢了。 连清轻轻的握了下她的手,帮着伏老爷和她倒了杯茶,“岳父,娘子喝茶,这事到底如何怕一时也说不清,要是想知道详情,还得明天九城兵马司的人审出来才知道。” 伏老爷抿了口茶,也知道是急不得的,他叹了口气,看向连清,“出了这样的事儿,明个儿咱们还继续起程吗?” 连清握着茶盅的手紧了一下,想了想,“明天一早我去衙门看看,听听情况。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吧?”连清自己在心里想了一下,觉得事情不会很严重。 就算是那些人真是来刺杀自己的,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证据,衙门里的人查不到什么,把自己一行人留下来有啥用?揉了揉眉心,他帮着伏老爷又续了杯茶,“岳父也受了惊,天色不早,先去歇着吧。” “成,我这就睡,到是你,早点睡,有啥事明天说。”伏老爷叮嘱着连清,想了想有些不放心,“那些人刚才没得手,今晚不会再出手吧?” “岳父放心吧,莫大会亲自守夜的。” 连清亲自送伏老爷回房,伏秋莲坐在一侧,眉头微蹙。 虽然连清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可刚才伏老爷的话,还有连清话里话外的意思,不都是说明了那些人是针对自己一行人的?或者说,她自己心里都是这样想的吧? 两个孩子都睡下,床上,夫妻两人合衣而卧。 伏秋莲脑子里想着之前的事,怎么也没有睡意,睡不着啊,一开始吧,还忍着,后来就实在忍不住的翻了两个身,还得小心着不想惊了连清,左思右想的担心的不得了。 又翻了个身,整个人被连清揽在了怀里。 “娘子可是受惊了?” “相公也没睡?”伏秋莲在连清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咪了咪眼,她仰起下巴看向连清,“相公,那些人是为了万山县的事情吗?” 除了这个她是真的想不出别的事情。 这可是刺杀啊。 是真的想要连清或是她们一家人的命。 连清虽然得罪不少人,但都是万山县的那些事。 而且多是民间老百姓家的鸡毛蒜皮琐事。 能惊动长安的,让那些人契而不舍的,也只有关于隐王这件事情了,伏秋莲越想越觉得忧心,“相公,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暗中,连清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 万山的事情他虽说没瞒着伏秋莲,但肯定是没说详细的,不过是提了两句罢了,毕竟当时周大人给他隐隐的暗示过,路上有可能会不太平,所以,他得让伏秋莲心里有数。 这次对方为什么会出手? 而且不比上次那一击不中,瞬间退走的行动,这次对方却是直接派人进行击杀,这样的行动让连清心里有些不安,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除了他? 连清是觉得自己挺冤枉的。 他要是真的知道点什么,对方一心想着灭口或是想在他身上找到些什么,到了这会,他只能是自己心里叹气,这被追杀或是让人掂记的,冤啊。 “相公?” 黑暗里,传来伏秋莲轻柔的声音,如同一道春风,缓缓的,轻柔的吹去连清心头的阴霾,让他有些浮躁的心瞬间缓和下来,他缓了缓神,伸手,动作温柔的拥住伏秋莲。 “娘子,不是为夫不想告诉你,而是这些事情涉及到了前朝,当今圣上以及当时的太子,那一场政变是如今朝庭上的禁忌所在,就是周大人,也是因为那场变故才真正入了当今圣上的眼。” “周大人的大儿子真的死在那场政变?” 顿了一下,连清轻声道,“可惜了。” 连清虽然敬佩周大人,但却不想苟同他的所为。 换做是他,自己绝不会为了别人的孩子,而抛弃自己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是当今的皇子,或者是太子。 自己的孩子总是最宝贵的。 或者,这就是大人物和他们这些小人物们之间的区别吧,连清心头有所感慨,他轻轻的拥了下伏秋莲,“这件事情一时说不清,而且很多事情为夫自己都是糊里糊涂的,娘子,天色不早,睡吧。” “好,我不问了,但你得答应我,如果你真的知道有危险了,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许私作主张。” 伏秋莲说的凝重,听的连清心里一暖。 “好,我都听你的。” 一室情动,一室暖意。 次日一大早,伏秋莲醒过来的时侯已经是天光大亮,她从床上坐起来,身侧的小妞妞已经不见了,估计是醒的早,被刘妈妈还是谁给抱走了,伏秋莲起身站在了地下。 门外头,冬雪听到动静走进来,看到伏秋莲笑着福了福身,“太太您醒了?奴婢给您去端水洗漱。” 简单的梳洗,拿青盐漱了口,冬雨帮着她挽起一个低鬓,伏秋莲换上家常的衣裳,起身向外走的同时看向身侧的冬雨几人,“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太太话,巳时一刻。” 这么晚了?伏秋莲拍了下脑门,看向身侧端了早饭走过来的冬雨,“怎的没有叫我起来?辰哥儿在做什么,姐儿呢,什么时侯醒过来的?” “是老爷吩咐的呢,说是让您多睡会。”冬雪抿了唇笑,院子里,伏老爷正陪着辰哥儿说话,他怀里抱着小妞妞,祖孙三个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声不断。 伏秋莲坐在椅子上,知道她们都吃过早饭之后,她自己接过冬雨递来的粥喝了两口,看向一侧的冬雪,“老爷什么时侯出去的?” “回太太话,老爷是辰时一刻出去的。” 这么早啊,伏秋莲皱了下眉,昨晚睡的挺晚的,早上又起这么早,不过人都走了,她就是说也逮不到人,估计连清也是担心昨晚的事情吧,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伏秋莲就忍不住的蹙了下眉,今个儿还能准时起程么? 随意的用了些早饭,伏秋莲让冬雪几个撤下去,自己走到院子里,小妞妞朝着她伸手要抱,她伸手把女儿接过去,笑着在她小脸上亲一口,“我们妞妞什么时侯起床的啊,娘亲都不知道呢。” 辰哥儿撇了下嘴,“娘亲,你赖床了。” 伏秋莲在他后脑勺上拍一下,“我累了啊,你妹妹晚上醒了好几次,我早上多睡会很正常。”她怀里的小妞妞可怜的不会说话啊,不然准反驳伏秋莲,才不是这样呢。 人家晚上通常都是一觉到天亮的。 拿妞妞当借口,欺负妞妞不会说话嘛。 娘亲是坏银! 辰哥儿去温书,刘妈妈把小妞妞接过去,父女两人走回屋子里,秋至上了茶后退下,伏老爷看向伏秋莲,“看现在还没回来,估计今儿个怕是走不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伏秋莲抿了口茶,轻蹙的眉眼里带了几分的忧色,她现在担心的不是起不起程,而是昨晚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连清,还有,以后呢? 那些人若是不罢手,以后时不时的来上这么一回。 会对她们一家人的生活造成很大影响。 手里的茶盅紧紧的捏着,指尖都有些青白色,因为用力捏的,伏老爷在一侧看着心头就是一叹,轻轻的拍拍女儿的手,“别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会好的。” 父女两人一时间都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容里都带着几分的涩意。 连清是中午回来的,看到伏秋莲几人,有些不好意思,“岳父等急了吧,都是小婿不好。我应该提前派个人回来和岳父,娘子说一声的。” 伏老爷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你且说说看,昨晚的事情如何了?可有牵涉到你?”老爷子看着平静,那是因为他还得安慰女儿啊,心里能不担心么? 连清万一出点什么事,苦的还不是他女儿? 他倒是可以带着女儿孙子一走了之。 可女儿的以后呢? 没有个男人在身边,两个孩子没有父亲。 能幸福么? “岳父放心,事情都过去了。”连清端起冬雨递上来的茶抿了一口,对着伏秋莲两人微微一笑,“已经结了案,没咱们什么事了,依着岳父看,咱们是明天一早起程,还是今儿个下午就出发?”   ☆、041 耽搁 伏老爷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他倒是想立马就启程,可问题是这眼看着就下午,难道要半夜到衙门?如果只是大人也就罢了,可问题是现在不还有两孩子? 一侧,伏秋莲也想到了,顿了一下,她看向连清,“如果明天启程,驿馆这边没什么事情吧?”她们之前和小马说的是今天走,相信不少人都盯着他们这里呢。 如果晚走这么一天,应该没事吧? 连清失笑,“不过是一天功夫,哪里会有什么事?”给伏老爷及伏秋莲续了茶,连清就道,“即是这样,那咱们就推迟一天,明个儿早上起程?” 伏老爷笑着点点头,“这样最好。” 连清就看向一侧的冬雪,“去和莫大说一声,就说咱们明个儿一早起程,让他们几个人重新准备一下。” “是,老爷。” 辰哥儿走了进来,小大人似的行礼,“见过爹爹,外公,娘亲。”如果没有连清,他是活泼多了,可当着连清的面,小家伙直接老实不少。 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是怕连清罚他抄字啊。 辰哥儿被伏老爷惯的啊,这几年可是天天就待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这两个孩子那就是老爷子的心肝肉啊,估秋莲一般情况下不罚,连清却是不同啊。 他可是看的清楚,在这个家里啊,他要是再不对着辰哥儿严一些,这孩子估计就得上房揭瓦了。更何况,他也不是说罚就罚的,辰哥儿真的没完成作业时才罚的。 看着儿子看到连清,变的乖巧无比,伏秋莲就抿了唇笑,“出去和你妹妹玩吧,今个儿咱们不出发,我作主了,放你一下午的假。” 辰哥儿眼前一亮,下意识的就想要欢呼,可眼神一转,看到了坐在一侧的连清,硬生生把心头的欢喜压下来,对着伏秋莲吐了下舌,恭敬的行礼,“儿子知道了,儿子这就退下。” 连清点点头,“别乱跑,就在院子里玩。” 看着辰哥儿出去,伏老爷就忍不住的摇头,“你啊,你看看你,把个孩子吓成了什么样。”真是的,明明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嘛,非得被吓的大气不敢出。 哪里有这样当老子的? 老爷子却是忘了,自己在伏展强跟前,那不还是一样的?动轱就是拳打脚踢的,人家连清最起码没打人呢,他可是动手滴。 外头,莫大亲自去和小马说话,昨晚的事情虽然没有人说,可身在驿馆这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一些消息渠道,特别是听到惊动了九城兵马司,驿馆里的人知道消息的自然是不少,小马笑呵呵的看着莫大,“莫哥说什么呢,别说一个晚上,就是再多住几天也是没事的。” “那我可多谢了。” 小马咪了咪眼,脸上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仿佛是真心为着连清等人担心似的,“我说,昨儿个晚上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消息了吗?” 听到提起昨晚的事情,莫大的脸就黑了。 手握成拳头,眼底一抹杀气掠过,他对上小马担忧的神色,摇摇头,“没有抓到人。”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在暗中出手,他保证让他好看! 小马拍拍他的肩,“别多想,那些人会抓住的。” 屋子里,伏秋莲几个也在谈论这些事情,伏老爷想来想去的,总是觉得不安心,他看向连清,“昨晚的事情,真的一点没有头绪?” 相较于伏秋莲的一知半解,伏老爷知道的更少。 夫妻两人都在有意识的把伏老爷给瞒着。 老人家本来想的就多,要是再因为这些事想的多,把身子给熬出个什么好歹来,可就不好了。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瞒着伏老爷的,当然,这会岳父问了起来。 连清回答肯定是要回的。 但不会说全部就是了。 他笑着帮伏老爷续了茶,在心里已经组织好了词汇,“岳父有所不知,对方和周大人有些麻烦,这段时间咱们不是和周府走的略近了些么,那些人拿着周大人没办法,这不就把主意打到了小婿的身上?” “当真是因为这个?”伏老爷眉头微皱,看着连清觉得不可信,不过看这样子知道自己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来,伏老爷便直接叹了口气,“成了,我也不问了,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只是有一样,不许这两个孩子有危险。” “岳父放心,小婿不会拿娘子和孩子当儿戏的。” 伏老爷点头,“这就是了,你的事情不想和我说,我就不问,毕竟官场上的事情我也的确是不懂,但你要是敢让这两个孩子再出现危险,我绝不饶你。” 想想辰哥儿之前出的事,老爷子就是一头冷汗。 他后怕啊。 要是真的没有救回来呢? 万一那些人当时就对辰哥儿对了手,后果是什么? 老爷子这是不能想,一想就觉得全身发冷。 这也是他宁愿舍了家里儿子,孙女一定要守在伏秋莲夫妻身侧的原因之一,他担心辰哥儿和小妞妞这两孩子! 伏秋莲揉揉眉心,她爹好像太紧张了吧? 伏老爷摆摆手,“你们两个说话吧,我出去看妞妞去。”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能做的就这一样事,那就是把两个孩子看好,余下的,随他们小两口折腾去。 伏秋莲看向连清,“那些人怎么说?” 知道她问的是昨晚出手的那些人,连清顿了一下,眸光微闪,“全都是死士,身上一点线索没有。倒是被抓的那几个人,张口就是喝茶,可问他们实际的吧,哪里问的出?” 伏秋莲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 敢让那些人出手,对方肯定就会有所顾忌。 夫妻两人相对而坐,连清眼底尽是柔情,“这些年,是我让娘子委屈了。” 伏秋莲瞪他一眼,微微的垂下了头。 不是没有累的时侯。 很累的时侯,自然也有想过放弃,放弃这种生活,放弃身边的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过?伏秋莲是真的想过,而且还不止一次的想过。 可后来,随着辰哥儿日渐长大。 如今,又多了一个小妞妞。 虽然她有着独立的灵魂,觉得夫妻过不下去和离就是,可不但万不得己,她是真的不想去走这一条路。 让两个孩子没有爹爹? 让他们在单亲家庭里生活,最后长大? 伏秋莲自然是舍不得的。 为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别说累,就是要她的命都是可以的,伏秋莲抿了抿唇,笑着嗔了连清一眼,“说什么呢,咱们可是一家人,你是我夫君,是我孩子的爹爹,难道,你怎么可能委屈我呢。” 委没委屈的他心里清楚,伏秋莲心里也是清楚的,连清知道伏秋莲不想提这件事,他便也跟着转移话题,“周大人之前派人送了信儿,说让咱们明天就走,后头的事情有他给处理,这次也真真是多愧了周大人。” 如果不是周大人打过招呼,他哪里能这么快就能脱身? 伏秋莲笑嘻嘻的,“以后我让如归楼多给周府送几盒子点心过去。”周大人喜不喜欢她不知道,但周夫人却是挺喜欢冬雨做出来的这些点心,一口一口吃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似的,所以,伏秋莲就直接让人按时送些过去。 连清点点头,“这些事情有劳娘子。” 夜色深深,某处小院。 啪,黑衣人一掌拍出去,两名侍卫被他一掌打的身子摇摇欲坠,嘴角鲜血溢出来,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动一下,仍是笔直的挺了身子,跪在那里,“爷息怒。” “不过是一群妇儒,孩子,你们竟然失手?”男子虽然没有暴跳如雷,声音也是平平静静的,甚至你若是听吧,好像还带着几分的低柔,可就是这样的嗓音,却是让跪在地下的几人面色大变,“爷,真不管奴才们的事,是周府。” 旁边有一个立马反应了过来,嗷老一嗓子,“爷,爷,是周府啊,真的是周府,他们事先有了应对,单就等着奴才们一头撞上去。” 黑衣人冷笑,“这么说来,全是对方的错,你们就一点错没有喽?”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平日里一个个嚣张跋扈,吃着他的花着他的。 临了临了,到头来做这么一点子事,不过是让他们对付一个书生,几个老人孩子都不能得手?黑衣人是越想越气啊,最后一脚踹过去,把离他最近的那人给一脚踹飞。 犹不罢休,捞起手边的茶盅对着另外一人砸过去。 好在茶水不烫,不然就这么连茶叶带水渍的兜头砸上去,脸肯定得被烫成猪头!那人一脸狼狈,有水滴在地下,啪嗒作响,屋子里气氛压抑而滞息。 几名侍卫脸色惨白,低头不语。 这个时侯谁敢出声啊。 那就是找不自在,找死来着。 自家主子是什么性子啊,这会可是正生气呢,谁要是敢露出半点异样,惹到自家主子注意,那下一个倒霉的绝对是你,所以,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找个地鏠钻下去。 藏起来啊。 黑衣人看了眼屋子里的人,一声冷哼,“都给我滚。”没用的废物!   ☆、042 到文山 黑衣人一脚把人踹了出去,转身走人。 身后,有人提着胆子低声问出来,“头儿,他们明天上路,咱们要不要?” 砰,说话的人被黑衣人一掌拍了出去。 狠狠的甩了出去,咚的声,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摔落在地。 整个人直接就晕了过去。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不然,他就是下场。” 满屋子的人听着这声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位爷的性子,可是越来越暴烈了啊。 一夜工夫很快就过去,次日一早,伏秋莲等人用过早饭之后直接启程,这次是直到出了长安城几十里,眼看着都走了小半天的路,都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几个人都在心里松了口气,冬雨更是乐的直拍手,对着伏秋莲挤眉弄眼的,“太太,总算是离开那个鬼地方了啊。”在那里住了这么长时间,都快要憋死她。 冬雪嗔怪的看她一眼,“你这丫头,你回去和别人说说,谁不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是哪里,长安啊,皇上住着的地方呢,你竟然不想住,真真是该打。” “姐姐你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不喜欢那里?” 对于这一点,冬雨可是觉得自己绝不会看错的,两个人住在一个屋子里头,冬雪可是好些回都在夜里长嘘短叹的,平日里也不怎么喜欢出去。 不是不喜欢长安是什么? 一侧,不等冬雪说什么呢,秋至已是点了头,“冬雨姐姐说的是啊,那个地方谁喜欢啊,繁华倒是繁华了,可又不能当吃又不能喝的。有啥子用?” 伏秋莲在一侧逗小妞妞呢,听着她们几个的这一番话,眼底就溢出了几分的笑意,“你们几个呀,真真是有福不会享,人家可都是想着法子往皇城钻呢。” 冬雨一扬眉,“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喜欢。” 伏秋莲和刘妈妈两人相视一笑。 众人是在傍晚赶到文山县县城的,站在城门前,看着文山县几个大字,连清心头尽是感慨,这里就是他今后几年的住处吗? 莫大隔着车帘问,“大人,咱们这会要进城吗?” 连清一只手掀起车帘,顿了一下,点点头,“走吧。” 都已经到了城下,为什么不进去呢。 伏秋莲笑了笑,把在她怀里扭股糖似扭来扭去的女儿重新抱了一下,在她小屁屁上拍了一下,“妞妞安静点,走喽,咱们进城去,看看你爹爹以后要上班的地方。” “太太,什么是上班的地方?” 看了眼一脸好奇的冬雨,伏秋莲呵呵一笑,“就是衙门。” 马车缓缓进城,入城的时侯连清并没有让莫大亮出自己的身份,进去后已经是酉时二刻,华安过来找连清拿主意,“大人,要直接去衙门吗?” 连清想了一下,吩咐华安,“随便找一个客栈住下。” 这个时侯了,再去衙门已经有点晚。 还不如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 吃晚饭,梳洗,然后让两个孩子睡觉。 他也可以趁势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这么想着,连清便直接掀起车帘,招手让华安走过来,“华安,小心点,别惊动了衙门。” 华安很是痛快的点头,“成,属下遵命。” 同福客栈。 连清一行人甫一靠近,早有伙计一脸带笑的迎上来,“几位客栈里面请,咱们客栈可是城里最好,最干净的,几位尽管放心住。” 冬雨自车子上跳下来,转身扶了刘妈妈下车,最后,则是抱着小妞妞的伏秋莲,小妞妞不让人抱,双手抱着伏秋莲的脖子不放手,伏秋莲只能抱着她下车。 刘妈妈在一侧看的胆颤心惊。 就怕稍一不慎摔了磕了的。 好在,平安的下了车,刘妈妈就忍不住的念叨,“姑娘你也忒胆大了,还抱着姐儿呢,怎么能就这样往下面跳?万一伤了您自己或是姐儿儿,到时侯看您哭去。” “哪里有那么严重,不是还有刘妈妈你们嘛。”伏秋莲笑嘻嘻的,丝毫没当回事,如果冬雨冬雪那么多人在,还能让她摔了的话,那自己也忒倒霉了吧。 连清笑着摇摇头,对着仍旧不肯让他抱的女儿伸手,“妞妞乖,娘亲累了呢,让爹爹抱,一会爹爹给你拿好吃的,好不好?” 小妞妞先是不肯,后来再连清一样样抛出她平时爱吃的小糕点,再把自己腰上一个小妞妞平日特喜欢的玉佩拿给她玩时,小家伙才犹豫了再犹豫,最终放开了伏秋莲的脖子。 刘妈妈搀着伏秋莲,“太太您累了吧,小心脚下。” 店伙计把顀秋莲一行人带到二楼的包房,笑嘻嘻的打了个千,“几位客官里面请,您看咱们这里的房间,保准干净,卫生,几位客官看着可还满意吗?” 伏秋莲扫了一眼,的确是挺干净的。 她笑着点点头,“是很好,的确挺不错的。” 伙计得了这么一句夸奖,脸上的笑更多了,对着伏秋莲夸张的道了个谢,最后,他抬头,笑咪咪的,“咱们店里的酒菜也是顶呱呱的,几位客官是要下去一楼吃还是送上来?” 连清看了眼伏老爷,再看向伏秋莲,“岳父一路上也累了吧,娘子,咱们就把饭菜端上来?” 伏秋莲笑,“也好,就让他们端上来吧。”顿了一下她又看向冬雪几个,“你们没事的可以去下面吃,也可以留在房间里,我们这里不用服侍。” 刘妈妈赶紧摇头,“老奴哪也不去。” 冬雪几个也纷纷摇头,都表示会在房间里用饭,连清便笑着看向莫大几个,“你们不用和她们几个丫头一样,自己去吃饭吧。” 莫大在门口会心的一笑,“属下遵命。”转身出去,招呼着兄弟们去一楼厅里用晚饭,顺势还可以打探一些文山县的消息,这就是一举两得。 身为属下,这是应该想到,应该做到的事。 小伙计得了赏,心满意足的退下去,没一会热水送上来,伏秋莲几个人简单的洗漱,换了身衣裳,不得不说,这家的服务真的挺好的,趁着这么个当,等到伏秋莲等人收拾好,再出来的时侯,晚饭就已经备的妥当。 伏老爷,伏秋莲夫妻一块用的饭,饭菜不是很丰富,不过是几样家常菜,尖椒肉丝,蒜苔炒肉,一个炝炒白菜,一碟子家常豆腐,一个芛丝肉片汤,连清帮着自家岳父夹菜,“岳父您多吃些,这个豆腐的味道还好。” 伏老爷笑,“你赶紧吃,别管我。”又瞪了一眼自家女儿,这丫头,就知道吃,没看到连清一直在帮着她们父女两个夹菜,做样子呢也得动一下筷子不是? 伏秋莲吐下舌头,帮着连清装碗汤,“相公喝汤。”其实吧,她刚才是真的有点饿了,中午没怎么吃,一直空着肚子呢,这会一闻到饭菜味,直接就咕噜噜造起了反。 小妞妞被刘妈妈抱在怀里,在一侧的桌子上自己吃东西,其实哪里是吃东西啊,就是祸害着玩呢,辰哥儿坐在连清的身侧,小大人似的,小身板挺的笔直。 晚饭用罢,伏秋莲等人坐着用茶,冬雪几个则是忙碌着收拾东西,准备洗漱生活用品,小妞妞则是完全来了精神,拽着辰哥儿不放,伊伊呀呀的不松手。 最后,因为抢辰哥儿腰上的玉佩,直接就下了嘴。 咬的嘎嘣脆,小丫头的嘴都咧了起来。 估计是疼的。 辰哥儿则是没良心的哈哈笑,一边揉着小妞妞的脸轻声哄,一边咧嘴笑,“傻妹妹,这可是玉佩,又不是吃的,真笨。”他扯着自家妹妹的衣领,撇嘴。 笨妹妹! 伏秋莲几个在一侧笑的前仰后合的,辰哥儿则在一侧指着玉佩教训妹妹,行使他当哥哥的权利,“笨妹妹,你记得啊,这不是吃的,玉佩是戴着的,要是吃的话,会把牙给绷坏的,记下了吗?” 小妞妞伊伊呀呀的,哪里能听的懂啊。 双眼瞅着自家哥哥手里拎着的玉佩不错眼珠的看,小手还拼命的往前伸,眼儿弯弯的成了月芽儿,那意思是她还要呢,小辰哥儿就黑了脸,真是个笨妹妹! 外头,冬雪走了进来,“太太,热水备好了,您看是一会提过来还是这就备上?” 伏秋莲就笑,“备上吧。我先给小妞妞洗澡。”顿了一下又看向辰哥儿,“还有辰哥儿,一会让他自己也去洗。”倒不是她不想帮儿子,主要是吧,她这个儿子现在跟着连清,被连清教训的快成老头子了。 她帮着他穿衣裳,这孩子都念叨,男女授受不亲!当时她听着这话是好笑又好气,直接就在小家伙脑门上用力的弹了一记,臭小子,你可是我生的,和我说男女授受不亲? 再说,你现在几岁啊。 不过是个毛都还没长齐呢,竟然和她这个当娘的说男女大防,真真是让她好笑又好气,不削他一顿伏秋莲自己都觉得不舒服,牙根痒啊。 连清亲自送伏老爷去隔壁的房间,辰哥儿跟着起身,“外公,我和您一块走。”他这段时间都是随着伏老爷一块住的,祖孙两个的感情向来很好。 伏老爷就笑,“走,咱们睡觉去。” 眼看着大家都收拾着歇下,连清和伏秋莲说了一句,径自下楼,去了楼下,坐在了莫大等人的一桌,“如何,可打探到什么情况?”   ☆、043 初到 莫大恭敬的拱手,“大人,没什么有用的线索,本县的县令是被免职的,已经走了半月有余,如今是同知龚明哲代理本县一切事务。而这位龚大人,挺有能力的。” 连清扬了下眉,“他的官声如何?” 虽然之前他也从那个古先生嘴里了解过这位龚大人,但那不过是个人之词,如今文山县的老百姓是怎么看待这位龚大人的?一时间,连清对于这位龚同知有些好奇了起来。 倒不是他多心,实在是这都是迫切的事情。 文山县的知县虽然才走了不长时间,但是,他可是听那个古先生说过,以前文山县令在的时侯,这位龚大人就曾经帮着县太爷做着不少事情的。 这样的人如果品行好,有能力自然是个好帮手。 他现在怕的就是这个人另有别的心思。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人,离着县令只有一步之隔,又在县令这个位子上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要是没有别的心思,不想再往上一步才怪。 如今却是被他给把这一步抢了过来。 想想,如果龚明哲对他这个新到的县令心怀怨言,他真的可以理解。换做了他,眼看着就是属于自己的鸭子这马上就煮熟了,都要到自己的嘴边。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竟然被人给中间劫了胡? 连清苦笑,他真的没想到啊。 对于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连清承认自己意料之外,是真的很开心。文山县是直隶属县,不但比别的县令官职高上一级,而且,在这个位子待上一任,以后就是往上升职也比寻常的县令容易。 这些,都是那个龚明哲需要恨他的理由。 连清揉揉眉心,看着莫大交待,“你明天去和之前派过来的人见面,把他们搜集到的关于这位龚大人的信息全部拿过来,还有关于文山县官场的,都送给我。” 连清说的是之前几天派过来打探消息的人。 所谓的知己知彼,早在他确定能过来文山的下午,他就亲自选了几名小厮派到了文山,倒不是别的,就是想看看这边的情况,打探一下文山县各方人士反应。 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文山官场对他这位即将赴任的新县令的反应。这些都是需要人过来打探,而不能从古先生的嘴里问出来的。 莫大自然也是知道这几个人的,一听连清吩咐的话,笑着点点头,“大人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去。”之前他在住在这间客栈的时侯已经派人送出了消息。 想来晚上他们就能得到大人住进来的消息。 明天一早应该会有人过来吧? 连清点点头,“成,那你们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连清的动作愈发的放柔,轻手轻脚的,生怕吵到伏秋莲母女,只是才走到床前呢,伏秋莲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相公回来了?” “娘子没睡?是为夫吵到你了么?”连清有些自责,坐在榻上一脸的惭愧,“都怪为夫,竟然把你给吵醒。” 伏秋莲失笑,“怪你做什么,是我自己没什么睡意。” 连清用了杯茶,夫妻两人合衣躺在床上,轻声的说着话,说的多是文山县的事情,连清是一知半解的,伏秋莲却是半点不知道,连清想在这里站稳脚跟,自然是需要伏秋莲这个县令太太配合的。 对于这些官场上的事情,伏秋莲是要知道的。 不过连清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也给伏秋莲说不了多少,更何况这会也是夜色深深,白天赶了一天的路,伏秋莲没听一会便打起地呵欠,眉眼里布满了倦意。 看的连清心疼不已,握了她的手,“你赶紧睡,不知道这些东西也可以的,你是我娘子,我娶你又不让你帮着我应酬的,别累坏了自己。” 伏秋莲倒是有心想拒绝,可惜,她自己也是真的累了,便点点头,带着朦胧睡意的眸子有些歉意的瞟了一眼连清,语气模糊不清,“唔,那我先睡啊。” “嗯,睡吧。”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伏秋莲醒过来已经是辰时一刻。 她小小的惊了一下,看向身侧的冬雪蹙眉,“怎的不早点唤我?”冬雨那几个丫头一心只想着为她好,想不到别的没把她喊醒也就罢了,冬雪这丫头向来心细。 怎么也由着她们几个胡闹? 冬雪屈膝福了福身,“回太太话,是老爷特意吩咐,不让奴婢们唤醒您呢。” 伏秋莲摇摇头,瞪了眼冬雪,“我看你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吧,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可是你家老爷头天去衙门的日子,你就不怕我睡这么晚会误了事情。” 冬雪有些惶恐,是为了伏秋莲的头一句话。 太太这是生自己气了么? 她咬了咬唇,“太太您息怒,奴婢下次不敢了。” “好了,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哪里就有什么错不错的?”伏秋莲示意冬雪帮着她倒了杯茶,看向冬雪,“你家老爷呢,出去了?” “是呀,老爷卯时一刻就出去了呢。” 卯时一刻,差不多就是早上六点。 伏秋莲在心里把时间换算了一回,心里就咂了下舌。 六点啊,她那个时侯还在美美的做梦呢。 知道莫大几个跟着他一块过去的,伏秋莲便没有多想,莫大他们几个的身手挺好,没什么需要她不放心的,再说,文山县靠近皇城,明目张胆对新到县令下手? 一般人还真没这个胆子! 想到这里,她就放把对连清的心思收了回来,用过早饭,和两个儿女玩了一会,辰哥儿直接被伏秋莲带着描红,小妞妞则被她抱在怀里看着冬雨玩翻绳。 冬雨的动作很快,小妞妞看的眼花撩乱。 一开始还老实的坐在伏秋莲怀里,只是看着冬雨在那里玩,没过一会吧,小家伙就有些不老实了,在伏秋莲怀里氯来扭去,最后,直接就爬起来对着冬雨扑过去。 双手抱住冬雨手上的翻绳,张嘴就啃了下去。 看的伏秋莲忍不住捂额。 这个小吃货! 冬雨则嘻嘻笑,由着小丫头拉着她的手扯来扯去,两个一大一小的人没一会就玩到了一起,屋子里传出小妞妞咯咯的笑,满室因着这银铃似的笑而生香。 中午饭还是在客栈里头用的。 末时正,连清派了莫大亲自回来,是接伏秋莲一行去衙门的,伏秋莲让刘妈妈和冬雪几个去收拾行李,自己则坐下来问莫大,“你家大人情况如何?” 她现在可是担心的很,那些人没为难连清吧? 莫大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太太放心,老爷好好的,那些人对老爷都很恭敬,也很有客气,老爷和太太您的住处还是在衙门后头,但却是一处独立的小院,属下也亲自看过,环境很好。” 伏秋莲点点头,多少放下了几分心思。 不管如何,那些人能做这些表面功夫,哪怕只是应付呢,只要对方还有几分顾忌,她和连清就有机会在这里站住脚跟,万事开头难嘛。 冬雨几个在外面整理行李,冬雨念叨着,“也不知道这里的衙门怎么样,冬雪姐姐,你说,是不是还和咱们在万山时住的一样啊?”虽然地方小了些,但也够她们几个住。 相较于这段时间的拥挤,冬雨还是喜欢万山县。 一侧秋至扑吃一笑,“冬雨姐姐,咱们不是听太太说过么,这里可是比万山县要富饶多了,又是接近天子脚下,依着我看啊,肯定比万山要好的。” 刘妈妈抱着妞妞在一侧玩,听到她们这些对话,笑呵呵的插了一句嘴,“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难道这里不如万山县,你们就不住了么?” 明显不可能的事嘛。 冬雪几个吐了下舌头,冬雨笑嘻嘻的,“妈妈,您累了么,我帮着您抱姐儿?” “你啊,还是赶紧把行李弄好吧。一会怕是就要出发了,别走的时侯行李还没看清楚,万一出点什么差子,就是太太心善不追究,我老婆子可是不依。” “妈妈您好凶。” 几个丫头嘻嘻哈哈的,手下的动作却是没落下半点。 等到莫大和伏秋莲说完话,几个丫头也把行李给查清了,装好车子,就等着出发了呢,莫大看着便笑,“太太,咱们这就出发?” 伏秋莲点点头,“出发吧。” 伙计看着这一行人,心里觉得奇怪的很,特别是莫大把跟着他过来的人一叫进来,客栈里的伙计都有些傻眼,这不是衙门里的那几个人么,平日里一个个眼朝天看。 如今竟然跟着一个人过来给个妇人搬家? 几个伙计就在那里嘀咕,最后,还是掌柜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些人是衙门里的人,能让他们过来帮忙搬家的,还能有几个人? 慢半拍反应过来的伙计更是失声惊呼,看着自家掌柜的,他眼神带了几分的惶恐,“掌柜的,难道说,那个人,那个人是知县?” “怎么可能,龚大人他在……”话在这里顿了一下,掌柜的已经是完全反应了过来,他用力的拍了下桌子,双眼发光,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是知县,新来的知县!   ☆、044 入住 掌柜的面色那叫一个古怪,整个文山县都在猜测着新来的知县会是什么样,品行如何,又将是何时到来,又有人在猜测,龚大人将会如何做? 要知道当时全县的人都会觉得这文山下一任的县令可就是龚大人,哪里知道天上掉下来似的,就多了个新知县,这可不仅仅是分权的事,还有脸面呢。 虽然龚大人的性子素来稳重,哪怕是这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龚大人可是仍旧四平八稳的做他的事,甚至前两天还看到龚大人出城了呢。 骑在马上,平静的很。 偶尔还和人笑着打声招呼,还亲自把被马车惊到的老人送到医馆,又当街罚了那位当街跑马的贵公子…… 其实,这位龚大人真的挺好的。 这么几年来文山县的县太爷一直求平,求稳,没给这里的老百姓做什么真正的实事,可这位龚大人却是不同,他的口碑向来很好的。 前任县令卸任,文山县可是不少人盼着这位龚大人能上位呢,没想到凭空降过来一位新县令。想着这些事,掌柜的回过神,看到身侧小伙计正使劲的晃他。 他伸手拍过去一巴掌,“怎么搞的,你拍我做啥?” “掌,掌柜的,有人要结账呢。”伙计这一巴掌被拍的冤,抱着头嘟囔,他喊了半天喊不醒嘛,人家紧着走,难道不收钱就把人放走么,到时侯掌柜的肯定得剥自己一层皮。 掌柜的看着他的脸色一瞪眼,顺势又拍了一巴掌,“我有眼,自然看的到,我也没聋,你用得着说那么大声吗?混账东西,滚一边去。” 小伙计抱头鼠窜,掌柜的越来越凶了! 身后,掌柜的瞪他一眼,回头看到客人,脸上已经是堆满了笑,“客官您走啊?承惠二两银子,谢谢您喽。”把客人送走,他笑呵呵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 这人啊,谁知道下一刻会是什么样的? 如同龚大人,前些日子的神彩飞扬,志得意满,到了这会,怕是只余满腔心思的苦了吧,还有,这苦还不能在人前说,在外头还得装一副笑脸。 这样看来,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倒是比龚大人还要好过些呢,想到了这里,掌柜的笑了笑,低头算起账来——管他谁是县令那个龚大人又如何呢。 他只要过好他自己的小日子就阿弥陀佛了。 文山县衙—— 连清居于上位,龚明哲居于次位,余下主薄等衙门中人凡是数得上的都敬陪末位,其中,不少人以龚明哲为代表,看看连清,再看看龚明哲,缓缓的垂下了眸子。 龚大人没发话,态度不明。 新来的县令大人能力不知,脾性不了解。 他们这些小虾米啥的还是先缩着吧。 唯独一侧的杨主薄咪着眼,笑呵呵的啜茶,偶尔说上一两句话,眼看着大家和连清的自我介绍告一段落,他笑呵呵的拱手,“连大人中午可有事,咱们中午就去悦来楼可好?” “哪里使得,让大家破费。” 龚大人确在这个时侯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茶盅,“大人一路辛劳,咱们给您接风洗尘是应该的,若是大人没有另行安排,就安排在中午可好?” 连清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中午实在是没空,家里一堆的事情,很多的东西都要收拾,准备,驳了大家的面子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如,晚上我作东,请大家如何?” “可不好让大人您破费,晚上还是咱们请客。”龚明哲笑着拱了拱手,一脸的真诚,“搬家是大事,那咱们就把宴席订在晚上好了。”顿了一下,他语气诚挚的开了口,“后头的院子已经收拾好,家什儿物件都是才置办的,下官也不知道是否合大人眼缘。” “原来是龚大人帮忙,实在是要谢谢的。” 双方又客气几句,外头小厮就来报,连太太带着行李已经进了后衙,连清笑着起身,“内子带着两个孩子,我怕她会把我的书给弄坏,实在是不放心,诸位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行告辞。” “大人慢走。” 一片恭送声中,龚明哲语气带着几分亲切的开了口,“收拾院子最是麻烦,大人的人手可够?若是不嫌弃,我一会让内子过来给连太太打个下手如何?” 连清本来是想着拒绝的,可转而,他把滚到舌尖的话给变了,笑呵呵的点头,“那可就多谢龚兄,只是这样的话倒是要劳烦嫂夫人,怕是有些不好。” “无妨,我让她用了午饭就过来。” 双方议定,连清回后衙,龚明哲等人相继出了衙门,身后自然是不少人拥着龚明哲,有些人是想看他的一个态度,有些人则是想问个明白,这新来的县令,到底要怎样弄? 可龚明哲却是出了衙门直接就上了轿子。 小厮一声吩咐,龚家的轿子是摇摇而去,留下几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的,眼里全都是不解,龚大人这是何意? 龚家轿旁。 小厮轻声的凑过去,“爷,那些人都散了呢。” 轿内,龚明哲咪了下眼,轻轻的从鼻孔里唔了声,继尔,他低声交待着小厮,“加快脚步,绕近路,咱们赶紧的回家。” “是,大人。” 龚家后院。 龚大太太眼神微闪,“老爷的意思,是让我过去帮着那位连太太收拾一下院子么?” “这事是我答应连大人的,还请娘子成全。” 龚大人对着龚太太拱手,一脸的歉意。 倒是龚大太太,笑着摇摇头,抿了抿唇,“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夫妻一体,老爷说的话自然就是妾身的事,再说,我也想去看看咱们这位新来的县令太太,是何方的神圣呢。”老爷的心思她不懂,对于这位县令是个什么态度她也懒得去猜测,但县令太太却是需要她去结交,周旋的。 这一趟过去也好,趁早能看一看这位连太太。 龚明哲端起手边的茶轻啜一口,对着龚大太太扬眉一笑,放下了手里的茶起身,“即是这样,那为夫前头还有事,就不陪太太了。” “老爷您慢走。” 龚大太太笑着把人送走,回头脸色就落了下来。 身侧,计妈妈担心的拉拉她的衣角,冲着她呶了下唇,那意思是隔墙有耳,小心被人听了传出去,龚大太太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妈妈你下午陪我过去。” 计妈妈点点头,有些犹豫,“可要老奴准备礼物?” “备一些吧。”礼多人不怪,但若是她没带礼物,岂不是失了礼?头一回见面,她也不晓得这位连太太的性子,还是谨慎些的好,这么想着,她便看向计妈妈,“不用准备太贵重的,家常些,精致些的就好。” 头一次见面,若是送的礼太重,对方可是会轻视她,她自然是不想和县令太太较这个劲儿,但却也不想凭白的被人轻视,低看一头。 计妈妈明白的笑,想了一下看向龚大太太,“奴婢记得您昨个儿让你买的糕点,果饼,里面那几样糖果也都是色色好的,老奴去挑几个攒盒装了,您带过去可好?” 龚大太太端着茶的手顿了一下,“也好,你再帮我备两样小孩子的礼物,听说这位连太太有位公子,让人帮我备一套笔墨,倒是那个小的,备一套长命锁,银打的璎珞吧。” 这些礼物都是很寻常的,却又不显寒酸。 而且,龚大太太是给孩子准备的见面礼,这是谁也说不出去什么的,计妈妈便笑,“成,老奴这就去准备。” “去吧去吧。”龚大太太挥挥手,让计妈妈下去准备,外头,有小丫头恭敬的回话,“太太,午饭已经好了,您看是这会就摆上还是再等等?” 龚大太太本想把小丫头给喝斥走,现在的她哪里有什么心思去吃饭?可转而又改了主意,揉揉眉心吩咐那个小丫头道,“把饭摆上吧,就摆在外头的小花厅。” 小丫头屈了屈膝,“是,太太。” 县衙后院。 伏秋莲正和刘妈妈在说话,主仆几个忙了大半个响午,行李卸车,收进屋子里,有些需要晾的还得翻出来再晒太阳,收拾东西整理屋子这就是一项很麻烦的事。 看着是琐碎,是小事。 但说真的,很累。 冬雨吐着舌头,一脸夸张的做个累的要摔倒的动作,“太太,总算是忙完了,咱们以后就得在这里住上几年了吗?” “是啊,怎么着,你不满意么?”伏秋莲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小丫头刚才帮着收拾东西,脸上不知怎的就弄到了灰,她不知道,小手还在额头抹了两下。 整张脸就成小花猫般的存在。 看的伏秋莲几个都忍不住的笑,冬雨却是犹不自知,很是好奇的看着几个人,眨了无辜明媚的大眼,傻呵呵的跟着乐了起来,然后在大家收声时,竟然乐呵呵的问,太太你们刚才在笑什么啊,刘妈妈在一侧忍不住抚额。 这个傻丫头啊。 冬雪看不下去,拉了她去找镜子,然后,院子里听到一阵尖锐女高声,接着,是冬雨要哭出声来的腔调,“冬雪姐姐,你怎么可以和太太一块欺负我,呜呜,我不理你了。” 院子里,伏秋莲几个人哈哈大笑。 连清走进来的时侯,看到的就是满院的笑声,小妞妞被伏老爷抱着在一块够院子里的那颗梨树,结了不少的梨子,个个都有拳头大了,但却是不熟的,伏老爷不让她够。 还不能吃呢。 要是摘一个下来,多可惜啊。 小丫头却是不理这些啊,伊伊呀呀的伸着手要去摘。 不给她摘,竟然还闹起了脾气。 伏老爷有些好笑,伸手帮着小丫头摘了一片梨树叶子,小妞妞先是有些好奇的拿在手里,歪着小脑袋左看右看的,可没一会呢,她小手一甩,直拉就把叶子给丢开。 然后,还是继续伸手朝着树上的梨子去够。 伏老爷笑,这丫头,敢情还骗不了她呢,左看右看的,挑了一个小一些的梨子,伏老爷摘下来,让秋至拿去清洗干净,交到了嗷嗷直叫的小妞妞手里。 梨子拿到手,小丫头算是安静了下来。 一只小手拿不过来,得两只小手一块抱着,先前还歪着小脑袋在打量,后来就不成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脸往前一凑,直接就下了嘴。 自然是啃不动的。 连试了几下,没啃到,小妞妞嘴一咧,哭了。 连清站在一侧看的很是纠结,女儿,那梨子不能吃好不?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会要是过去把东西拿过来,小妞妞非得嚎起来,他笑着上前,“妞妞,爹爹抱。” 小妞妞倒是给他这个面子了。 只是在他怀里还是不停的抱着那个拳头大小的梨子使劲的啃,没一会就把梨皮给啃破了,然后,连清就有些坏心眼的打量着自家女儿,心里在想,梨子好吃么? 应该是不苦的吧。 谁知道下一刻,他就看到小妞妞咧了嘴。 一张粉嫩嫩的小脸都成了苦瓜样,巴掌大的小脸本就不大,这样一皱,然后好像小人的鼻子眼睛都成了错位的,看的连清都觉得好笑不己,伸手从女儿手里接过来那个梨子,他笑着摇摇头,伸手再给小妞妞递过去,“还要不要吃?” 小丫头直接把头一扭,趴在连清肩膀上不动了。 乐的伏老爷都不成,这个小人儿精! 中午的饭菜是从外头酒楼叫的,不是伏秋莲等人叫的,她倒是让人出去了,只是才走出院门口呢,门打开,就看到外面几个抬着食盒的人站在那里,当先一个正准备敲门。 看到有人进来,那伙计满脸的笑,“这里是新任知县连大人家吧?” 出去办事的是秋暑,她和刘妈妈是想着去外面叫一桌席面的,都忙活了大半响的,谁还有精神去煮饭啊,再说,厨房还没收拾好呢,就是升火都升不起来。 看着外头的这一伙人,秋暑就有些蒙,“你们是?”太太让她出去叫一桌饭菜,可她这不是还没走出去么,怎的就有人送上门来了,难道,是老爷提前让人送的?   ☆、045 龚大太太有 连清也是怔了一下,不过转而就笑了。 应该是衙门里的那位送过来的吧? 他笑着看向小厮,“去问问他们,是谁让送过来的。如果不说,”连清顿了一下,笑咪咪的拍开女儿送到嘴边的小手,吩咐小厮道,“如果他们说不知道谁送的,就请他们再抬回去吧。”他是会给那些人面子,但来历不明的饭菜? 连清笑了笑,还是少吃的好。 小厮应了个是字,转身出去办事。 院子里,伏秋莲笑咪咪的睇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打趣,“还是我家相公能干,看看,这才回家呢,免费的饭菜就送到了家里。” 连清扫她一眼,“为夫再能干,也不及娘子的如归楼啊。若是为夫没猜错,娘子的新店又开张了一间吧?”其实想想这些事情,连清也是觉得挺郁闷的。 堂堂大丈夫,一县的县太爷。 竟然不如娘子赚的钱多。 夫妻两人在这里你来我往的耍花枪,一侧正忙着收拾自己东西的伏老爷偶尔能听到一嗓子,忍不住就摇了摇头,不过他也懒得去多说—— 女儿女婿感情好,他才乐呵呢。 不过是半柱香功夫,小厮领了一位中年男子走进来,很是恭敬的给连清夫妻两人见礼,“小的徐飞见过连大人,给连大人,太太请安。” “徐飞,你是?”连清一笑,看向来人。 徐飞不慌不忙的一拱手,恭敬的神色里带着几分虽然一心想收敛,但却不能完全掩去的倨傲,“小的是龚大人家的管家,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给大人,太太送酒菜,这是我家大人的贴子,请连大人过目。” 伏秋莲看着徐飞眼神就是一闪,龚大人? 她想起了之前在客栈里打听到的事,不就是有一位姓龚的同知暂代知县,打理整个文山县衙,深受文山老百姓的爱戴,并且,是绝对的下任县令呼声最高的人选之一? 想到这里,伏秋莲就忍不住的咪了下眼。 这位龚大人,值得玩味呐。 一侧,连清已经笑着开了口,“原来是龚大人送过来的,你是徐管家吧?呵呵,这桌酒菜我可是无功不受禄,怎好让你家大人破费?依本官看,徐管家还是拿回去吧。” 徐飞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着急,“这哪里成?若是我家老爷晓得小的这么丁点事都不能办好,一定会生气,到时侯肯定会重罚小的,还请连大人成全。” “再说,左不过一桌席位,也是我家大人的一点心意。”徐飞很会说话,满脸堆着笑,“您看,这院里的灶火肯定没升起来,便是几位姑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大人您总得为小公子小小姐想想不是?” 连清蹙了一下眉,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帮着伏老爷搬东西的辰哥儿,想着这时辰是早过了用午饭的时辰,他自己倒是不打紧,可还有岳父,妻儿呢。 这么想着,他面色就好似带了几分的犹豫。 仿佛是被徐飞说的有几分心动,他笑了笑,就在一侧徐管家以为连清是要收下来时,连清猛的摇摇头道,“我家的这些事让徐管家跟着操心,多谢了,只是,这饭菜不能收,你带人拿回去吧。” 徐管家一听这才急了。 要是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他家老爷以后哪还敢再让他办重要的事?正想着再劝说一二呢,门外头响起冬雨脆生生的笑,“老爷,太太,老太爷,饭菜来喽。” 伏秋莲对着冬雨招招手,“来了还嚷嚷,就你这丫头没个稳性子,赶紧的去把饭菜摆上吧。”她又扭头看向一侧的徐管家,眉眼弯弯的一笑,“管家您看,我家已经有酒菜了,您送过来的可就得浪费了呢。” 徐管家暗自在心里着急,“连太太,家里这么多人呢,您和连大人用不完可以赏给几位姑娘,这些小子们吃啊,这酒菜都是趁热吃,抬来抬去的哪里成?” 他眼里的倨傲已经不见,取代的全是焦色。 若是对方真的不收,他回去可没啥好果子吃。 哪怕是如他所说的收下,赏给下人吃呢,最起码的,他送了过来,对方也收下了不是?至于给谁吃的,那又不是他能管的事情。 一侧,连清看着时辰差不多,他如今是初来乍到,适当的拿捏是必要,但若是过格,会招人厌烦,如果只是居家过日子,自家关起门来过自家的,得罪几个人也就罢了。 可他是来文山县当县令,做这一县父母官的。 这中间的区别可就大了去。 他得在必要的时侯掌握一个平衡。 徐管家放低身段,“连大人,这好歹是我家大人的一番心意,不过是一桌酒菜,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小的知道您清廉,但也得吃饭不是?” 连清一笑,“即这样,那我就受了。只是,回头还有劳徐管家帮我多谢你家大人。” “应该的应该的。” 一侧,伏秋莲早给莫大使了眼色,虽然吧,让莫大一个大捕快去和龚府管家说话有些掉身份,但现在不是家里没人么,难道让刘妈妈去和他说话? 莫大笑着点头,上前两步,“徐管家是吧,这酒席我家大人和太太就收下了,多谢徐管家跑这一趟,这些是兄弟们的跑腿钱,回头喝个茶也好,徐管家别嫌少就是。” 把东西送到,能让他成功交差,这会的徐管家已经是心满意足,这会被莫大的一番话说出来,手心里被塞进来一个荷包,他轻轻的掂了一下,怕是得有十两呢。 脸上的笑就再次的堆满,“这哪里好意思?小的也是听命办事,再说,给大人太太跑腿,应该的。”嘴里说着话,却是就着莫大的手直接把银子顺在了袖子里。 笑呵呵的起身告辞,“那咱家就不打扰大人,太太用饭了,小的告辞。” 待得莫大送走徐管家,回过头,连清一笑,指了那桌酒席,“你们几个也忙了半天,赶紧去用吧。” 华安几个呵呵笑,“那咱们可多谢大人,太太赏了。”和别的人是需要客气的,可连清夫妻在华安几人眼里,真的就不是外人。而且,这两口子也不是那种喜欢和人玩虚的人,他说要让他们吃,那就是真心要给他们吃。 莫大几人道了谢,招呼着人下去吃饭。 这边,冬雨也把饭菜摆上桌,刘妈妈亲自扶了伏秋莲落坐,连清亲自帮着伏老爷布菜,“岳父您请。” 午饭用罢,伏老爷终究是上了年纪,便觉得有些乏,看的伏秋莲心疼不己,“爹,您的屋子已经收拾好,女儿这就送您过去睡一会……” “哪里要你送?爹自己过去就好。”伏老爷是真的觉得有些撑不住,看着孙女孙女在那里逗乐子,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岁月不饶人,老了啊。 他摆摆手,“爹自己去就好,你忙你的。”搬家哪里有这么容易啊,家里东西这么多,到处都要收拾,自家女儿性子又是个倔的,事事都想弄个完美。 再加上两个孩子…… 他这当爹的能不心疼么? 眼看着伏老爷回了房间,伏秋莲示意刘妈妈跟过去看看,毕竟是初来乍到,房间是收拾好了,伏秋莲是怕自己或冬雨几个疏忽一些小东西。 刘妈妈笑着点点头,“太太您放心吧,老奴晓得。” 连清略坐了一坐,看着外头的时辰,一全的歉意,“娘子,收拾家里这些事怕是我不能帮你,这几天为夫估计得在前面衙门,你要是有什么事只管着让几个丫头去做,为难的事便让她们去前头找我,找莫大也好。” “你只管去,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伏秋莲笑咪咪的帮着连清整理了下衣领,亲自送他出门,“家里人不少呢,刘妈妈和她们几个丫头我信的过,再不济还有我和我爹呢,用不着你们。” 连清握了下她的手,眼底一片温情。 自己这一辈子欠这个女人的啊。 对上伏秋莲菀而轻笑的眉眼,连清伸手把她鬓侧的钗子扶了扶,笑意暖暖,“我晓得我家娘子能干,只是别什么事都自己撑着,为夫我会心疼的。” “贫嘴。”伏秋莲白了他一眼,心头却是暖暖的。 这个男人他知道你,心里时刻有你。 过日子图的不就是这个? 连清走了两步,外头小厮一头雾水的拿了张贴子走进来,看到连清,先行了礼,“见过老爷。” “行了,我看你行色匆匆的,有什么事吗?” “回大人的话,是龚大太太带人递了贴子,说是过来拜见太太的。”小厮双手恭敬的把贴子捧过去,“这是贴子,请大人过目。” 龚大太太…… 连清眉眼微闪,想起龚明哲之前说的话,不禁就挑了下眉,难道这位龚太太就是那位龚大太太?他看了一眼小厮手里的贴子,可不就是龚大人的家眷? 他笑了笑,看向一侧的伏秋莲,“即是给太太的,拿过去吧。”对着伏秋莲点了点头,他转身带着莫大几人自一侧的角门走了出去。 这是不想和龚大太太见面呢。 之前连清曾经和伏秋莲提过一句,再看到他对着自己点头的动作,知道是文山县这位龚明哲大人的太太,她接过贴子扫了一眼,直接就拿给了冬雨,扭头看向小厮,“还怔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请龚大太太进来。” 小厮应了个是字,转身向外小跑而去。 后头,伏秋芝却是自己带着得秋至向外头走,人家是头回登门,自己这个面子必须得给,二人在院子里走个头对头,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这位便是龚家太太吧?” “连太太好。”龚大太太穿了件藕荷色的衫裙,头发挽了个飞仙鬓,钗了枚蝴蝶样的如意点翠钗,蝴蝶双翅随风而舞,栩栩如生,雍容华贵中不失雅致。 这会眉眼皆是含笑,仿佛两人是多年前的朋友一向,极为孰稔的牵了伏秋莲的手,“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你不知道,我家老爷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如今总算是把连大人给盼了来,阿弥陀佛。” 伏秋莲抿了唇笑,“龚大太太这话说的,龚大人能者多劳呀。”两人在院子里寒喧着,伏秋莲便笑着把人往屋子里领,“龚大太太您进屋里坐。” 两人落坐,冬雪捧了茶退下,伏秋莲便看向龚大太太,“屋子里乱的很,让龚太太您见笑。” “这有什么,搬家嘛,事情繁琐,哪里那么快能打理好?”龚大太太抿了一口茶,抬眸打量了一眼伏秋莲,眉眼盈盈,如碧绿的水波,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挽了个寻常的低鬓,发上一侧插了朵海棠珠花,含苞欲放,盈盈欲滴。 真真是个美人儿! 一番客套,龚大太太看向伏秋莲,“我听我家老爷说,你才过来,就想着收拾东西要人手,你又是初来乍到,还带着两个孩子,便想着带了几个婆子过来帮忙……” 伏秋莲抿了唇道谢,“那可多谢龚太太,不瞒龚太太您说,这柴米油盐的,我正发愁呢。”不管龚家这夫妻心里怎么想,面子事都做了出来,她怎么可能不接着呢。 伏秋莲抿头看向刘妈妈,“妈妈你之前不是说上街找不到买东西的地儿么,这会龚大太太可不就帮了咱们这个大忙?你一会带着人上街去,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咱们晚上自己开火煮饭。” “太太吩咐的是,老奴遵命。” 听着她们主仆这样说,龚大太太也笑着指了一侧的一名中年婆子,“这是我得用的一个妈妈,姓周,就让她跟着这位妈妈出去街上买东西,余下的几人便在家里帮着连太太收拾屋子,给几位姑娘打打下手,连太太看可好?” 这就是龚大太太的聪明之处。 谁家的东西也不喜欢被别家的人指手画脚,她这会虽然带着人来帮忙,但却只是让这几个婆子帮着搬一下东西,清扫一下院子,厨房什么的,这是最好的做法。 冬雪几个在外头收拾东西,伏秋莲和龚大太太在屋子里落坐,喝茶说话,申时正(约下午三点正),小妞妞醒了过来,估计是没睡够,被伏秋莲抱在怀里哄了半响才收了哭腔,一边哄着女儿一边看向龚大太太,“小女玩劣,让大太太见笑了。” “说什么话,我家里没有女儿,就两个臭小子,看的这娇娇软软的小丫头,恨不得抱回自己个儿家里去呢。”龚大太太笑着抿了一口茶,让后面的小丫头把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拿上来,伏秋莲抱着小妞妞道谢,又看向门外侯着的秋至,“去把大公子叫过来,就说龚大太太过来了,让他给大太太见礼。” 辰哥儿如今已是六岁,家里称呼也就算了,外人跟前可不好再哥儿哥儿的称呼,伏秋莲早上就和家里的人都特意的叮嘱过,对辰哥儿,以后一律以大公子称之。 半柱香功夫以后。 辰哥儿穿了件天青色直袍走进来,小身板挺的笔直,眉眼尚且含着稚嫩,却有着不同于一般孩子的早熟以及稳重,这就是跟着伏秋莲夫妻东奔西跑的缘故。 一般孩子谁会和辰哥儿似的从东跑到西,又从西跑到南的?文山,长安,文山,还有老家的镇上,这几年来的长途跋涉,辰哥儿的眼界开阔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会,他走进来,先是恭敬的给伏秋莲见礼,“儿子见过娘亲,给娘亲请安。不知娘亲唤儿子过来有何事吩咐?” 看着如同一株小松般挺立在地下的儿子,伏秋莲眉眼里的笑意就藏不住,水一般的溢出来,她笑着按下怀里不安份的女儿,“乖,你哥哥有事呢,妞妞一会再找哥哥玩。”一边笑呵呵的对着辰哥儿吩咐,“这位是龚大太太,龚大人是你爹地的同僚,你且过来见过龚大太太。” 辰哥儿听了这话,眉眼不动,只是拱了手,学着大人的样子,很是客气的拱手为礼,“连辰见过龚大太太,大太太好。” 龚大太太看着辰哥儿,再看看伏秋莲怀里的小妞妞,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孩子生的真真是好相貌!她笑着拉了辰哥儿的手,语气亲热,“好孩子,叫什么大太太啊,快改口叫伯母。” 辰哥儿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伏秋莲,待看到她笑盈盈的点点头,方抬头对着龚大太太扬眉,露出一个明朗清风般的笑,“龚家伯母好。” “好,好,这是伯母给你的,拿着写字玩吧。”龚大太太把自己之前带来的一套墨宝递给辰哥儿,辰哥儿有些拘束的看一眼伏秋莲,礼物他收的不少,可都是莫大哥他们的啊,眼前这个可是爹爹的同僚呢。 辰哥儿下意识的看向他娘,一侧龚大太太就笑,“妹子,我比你大几岁,唤声妹子,你喊我一声姐姐,我这送给自家侄子侄女点东西,没差吧?” 伏秋莲菀而一笑,看向辰哥儿,“即是你龚家伯母送的,你就收下吧,还不向你龚家伯母道谢?”小妞妞的都收下了,辰哥儿的没必由不收。 而且,礼尚往来,自己改明个儿还回去就是。 她在这里想着,一侧辰哥儿清朗的声音已然响起,“多谢龚家伯母,我很喜欢您送的礼物呢。” 龚大太太笑起来,“好孩子。” ------题外话------ 终于恢复正常更新。有二更。亲们给点票票,留言吧,不然没力气了哇…   ☆、046 安顿好(二更 说是过来帮忙,自然是不可能龚大太太亲自动手的,就是伏秋莲,在这个主尊仆卑的封建年代,她就是再怎么同情那些下人,也不可能让自己的行为出格。 几个丫头包括刘妈妈亲自动手,至于她,不过是坐在屋子里陪着龚大太太用茶,偶尔有冬雪她们几个进来回话,不外乎就是伏秋莲动一下嘴罢了。 龚大太太是申时末回去的。 龚家的马车向来华贵,富丽堂皇的,车厢四角缀着银铃,车子一起步,风儿徐徐的吹过来,叮叮当当的响,这在整个文山县几乎就成了一道风景。 远远的看到就知道是龚家的马车出现。 马车里,计妈妈上前,亲自帮着龚大太太倒了杯茶,“太太,您喝杯茶。” 龚大太太抿了口茶,拈了块水晶糕,细细的嚼了,接过计妈妈递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身子往后靠了靠,计妈妈赶紧随手帮她调整了下身后的大迎枕,“太太您是咪一会?” 龚大太太没有回她的话,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计妈妈以为她是小憩,便也收了声,给一侧的几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都动作轻点,别惊了太太,她自己便靠在一侧,想着府里头的事情。 耳边,猛的响起龚大太太轻轻的声音,“计妈妈,你觉得她怎样?” 她?哪个她? 计妈妈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自家太太指的是新来的县令太太,她想了一下,摇摇头,“说实在的,除了这位连太太看着是个性子温温柔柔的,家里也是收拾的妥妥当当,几个下人伙计甚至是丫头都恭恭敬敬的,可见是个治家有方的,这样的人,太太可不好轻视啊。” 一侧龚大太太也叹了口气,可不就是这样? 县衙后院。 伏秋莲让人去准备晚饭,经过了一下午的收拾,整个院子总算是能住人了,这里不比万山县,毕竟是离着皇城近,比起万山这里可谓是富庶之地,单她们住的这个院子,竟然就是个小三进的院子! 之前觉得挤,这一下子就有了多余的。 小厮管家们直接被伏秋莲安排在了头一进,第二进则是伏老爷和他的贴身小厮,第三进自然就是伏秋莲一家四口,以及四个丫头和刘妈妈几个人住。 这样安排下来,家里竟然还能空出好几间客房。 厨房已经是收拾的干干净净,该买的该备着的,以及一些食材,菜色调料都在下午早早备好,虽然收拾了一下午的院子,冬雨几个都觉得有些累,但想到要吃外头的饭菜? 伏秋莲倒是不会舍不得这几个钱。 她是觉得吧,如果你们累,那咱们就去外头叫一桌席面,但却被冬雨直接给拒绝,“太太,外头那些饭菜可难吃了,奴婢不累的,菜都收拾好了,也切过的,一会奴婢和冬雪几个去生火,随意的煮一下就好。” 伏秋莲笑着点点头,“你不觉得累就好。”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初来乍到,不知道哪个酒楼好,反正是吧,上午那一桌的酒菜是真的挺难吃。 想着再吃上一回? 伏秋莲真心觉得还是自己家里做好。 酉时中,冬雨几个把晚饭做好,一道桂花鱼,一道云片鸽蛋,花篮白菜,抓抄里脊,糖醋荷藕,因为辰哥儿爱吃螃蟹,冬雨还做了一个荷包蟹肉,因为有伏老爷在,加了道明珠豆腐,因着时间紧,豌豆黄是从外头买来的,家里只做了两份枣泥糕和绿够糕,全部备好,已经是酉时末。 连清是不回家用晚饭的。 伏秋莲便吩咐冬雨几个,“把晚饭摆在小厅里吧。” 辰哥儿坐下时,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双眼都直了,这么多好吃的!倒不是以前没吃过,主要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头,冬雨不怎么下厨啊。 就是下厨也是随便煮上几个菜。 这会看着这一桌子菜,辰哥儿简直要泪流满面了。 他们家的吃食总算是恢复正规啊。 伏秋莲有些好笑的瞪他一眼,知道这两兄妹几乎都是一个德性,大的这个是吃货,妹妹这才多大点儿啊,看到自己喜欢吃的简直就是移不开眼。 偏伏老爷还在一侧哈哈笑,这样好,能吃是福啊。 在老人家的眼里,能吃能喝,身体棒棒的。 这样的孩子就是好的! 伏老爷看着自己的外孙子呵呵笑,“好孩子,饿了吧,赶紧吃,想吃什么,外公帮你夹。” 辰哥儿嘻嘻笑,“才不用呢,外公我帮您夹菜。”在辰哥儿的眼里,和伏老爷的感情那是最好的,甚至在某些程度上,连清这个当亲爹的都得靠后! 至于对远在老家的那位正牌的爷爷,辰哥儿是根本没印象!当然,在长安的时侯他是见过的,只可惜,当时连老爹可没给他什么好印象,特别是闹腾了那几场。 再加上他现在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不成熟,但却绝对能自己想东西,连清夫妻又从来没有限制过辰哥儿的想法,当他看着连老爹敌视伏秋莲的眼神,还有那些闹剧。 他能喜欢连老爹能喜欢才怪。 对于这些,连清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就是想让儿子喜欢自己的老爹,也得自家老爹做出点让人喜欢的事情啊。 他这个亲生儿子面对连老爹时只觉得无力。 这样的情况下,他能要求儿子什么? 晚饭用罢,伏秋莲陪着两个孩子在窗前的榻上玩耍,辰哥儿就坐在小几上描红,小妞妞则坐在榻中间,伏秋莲陪着她在玩翻绳,冬雨几个则拿了针线筐坐在脚踏上做针线。 偶尔也嘻嘻哈哈的说几句笑话。 一屋子的笑声中,伏老爷站在院中听了一会,笑着和外头守值的小厮叮嘱一番,自己则带着小厮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也没睡,就拉着小厮说起了话。 连清不回来,他哪里能放心的睡下去? 一灯如豆,屋子里感染着小妞妞银铃似的笑,冬雨几个在打络子,辰哥儿的描红已经写完,这是中午连清出去时交待给他的作业,五张描红。 对于连清的交待,辰哥儿从来都是坚决完成。 绝不会打半点的折扣。 眼看着辰哥儿把手里的狼豪笔收起来,又把描红本放在一侧的书篮里,伏秋莲笑咪咪的看过去,“写好了?” “是呀,爹地布置了五页,我都写好了。” 伏秋莲笑着招手,“即是写完了,过来这里坐,和你妹妹一块玩。”辰哥儿抽了下嘴角,爹爹和外公都说过,他现在是小男子汉,怎么还和那个小丫头玩呢。 不过,他娘说话了,他是不会反驳的。 伏秋莲的话那是辰哥儿乐意听,也最爱听的。 不像是连清的话,小家伙是下意识的想完成,想着完成之后自家爹地就能多表扬他,甚至在连清眼里增加印象。 但伏秋莲不同,她的话辰哥儿是喜欢听。 没办法,这就是慈母和严父的区别。 小妞妞看到自家哥哥过来,倒是很开心,伊伊呀呀的伸着手往辰哥儿身上扑,辰哥儿伸手抱住小丫头,在她的小脸上捏捏,“什么时侯你会叫哥哥啊。” 伏秋莲就笑,娘亲和爹爹都不会喊呢,还叫哥哥。 母子三个人在榻上玩了半响,眼看着就是亥时中(约是晚上十点),小妞妞就开始打瞌睡,伏秋莲示意屋子里的几人都别出声,自己抱起小丫头慢慢的哄。 半刻钟工夫,小丫头在她的怀里睡了过去。 辰哥儿看着躺在榻上的小妞妞,撇了下嘴,“娘,那个丫头就这样睡了啊?” 伏秋莲在他脑门上敲一下,瞪他,“什么叫那个丫头,她是你妹妹。我可告诉你啊,你可是当哥哥的,要是欺负妹妹,看我怎么收拾你。” “娘,你偏心。”多了几分的委屈,辰哥儿嘟了嘴,站在地下,小脸带着几分倔强的看向了一侧,他不要喜欢娘亲了,娘亲现在眼里只有妹妹,一点都看不到他。 伏秋莲忍不住的笑,“这孩子,怎么今个儿就吃起你妹妹的醋?”她对着辰哥儿招手,让他在自己身侧坐下,亲自把冬雨捧来的百合粥,亲自给儿子拿了调羹,“真真是个孩子呢,娘亲和你说过的话都忘了?” “啊,娘,您和我说的什么?”打小到现在,他娘和他说过的话那么多,每天都说每天都说,他哪里知道娘亲说的是哪一句话啊。 “忘记了?” “娘,您和儿子说嘛,您说的是哪句话啊。” 伏秋莲看着儿子尚带几分稚气的小脸,抬起的眼眸黑葡萄似的,咕噜噜的转着,带着些许的懵懂和迷惘,伏秋莲的心一下子就化成了春水一般,伸手把儿子拥在自己的怀里。 辰哥儿倒是被闹了个脸红。 他现在是小男子汉了啊,怎么还能被娘亲抱呢。 似是知晓他的心思,伏秋莲在他脑门上弹一记,“我是你娘。你是我生的,打小什么我没看过,这会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你不觉得晚了么?” 辰哥儿的小脸腾就红了起来。 伏秋莲有点舍不得再欺负,怎么也是自家儿子啊,她可是亲妈,也会心疼的,轻轻的抱了一下辰哥儿,放开他,伏秋莲一本正经的语气响起来,“娘亲曾经和你说过,你和妹妹都是娘亲心里最宝贝的宝贝,你把这话给忘记了吧?” 这次,辰哥儿连耳朵根都红了起来。 抬起眼,眼巴巴的看向伏秋莲,“娘亲,我错了。” 明明他都知道娘亲也是最疼他的,娘亲和他说,妹妹还小,需要照顾,他小的时侯娘亲也是这样照顾他的,现在他大了呀,妹妹才是需要照顾的那一个。 你看,他真的是心里都知道这些道理的。 可看着自家娘亲和小妞妞在一侧玩,笑声不断,辰哥儿觉得愤愤不平,直到这会被伏秋莲一说出来,他才觉得是自己的错,赶紧对着伏秋莲道歉,“娘亲,儿子错了。” “乖,去吃你粥,你冬雨姐姐特意帮你煮的呢。” 辰哥儿睡下,屋子里留了一盏灯,几个丫头都被伏秋莲给赶去歇下,伏秋莲自己靠在窗前的榻上,窗外几株梧桐树影影绰绰的立在那,风吹起来,树叶沙沙作响。 眼看着就是子时正,伏秋莲坐在那里打起了瞌睡。 小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咪似的。 连清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眼底尽是怜惜。 他轻轻的走上前,声音温柔,“娘子——” “啊,相公回来了?用过晚饭了吧,我让冬雨帮你留了碗粥,相公要不要用一些?”伏秋莲几乎是从榻上惊的跳了起来,清醒过来之后她已经被连清给扶住,“娘子,娘子慢点,小心别跌了。” 伏秋莲吐了下舌,有些不好意思,连清却是扶她在一侧坐下,看了眼外头,蹙眉,“她们都睡了?怎的留下了你一个人?” 伏秋莲笑,“大家都累的够呛,又不是和你一样,必须经出去应酬,不过是几个丫头罢了,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就让她们去睡了。” “你呀,从来都是心软。”连清看着自家娘子这么好说话,也只能是做罢,最后,他起身去净房,“娘子你先睡,为夫去梳洗,马上就好。” 连清回来,伏秋莲帮着他泡了杯茶,看着连清的样子,伏秋莲抿了抿唇,“相公可要用夜宵?我让冬雨丫头去煮碗醒酒汤可好?” “不必,天色很晚,外头起了风,娘子别出去。”连清把伏秋莲按在榻上,自己则端了茶抿了两口,“放心吧,为夫真没喝几杯酒。” 现在这整个县城整个衙门可是连清为尊。 谁有那个胆子灌他酒? 夫妻两人合衣躺在榻上,连清问着家里的事情,偶尔说两句外头的事情,最后,听着身侧没了动静,连清抬眼一看,不禁哑然失笑,伏秋莲竟然睡着了。 他有些好笑,伸手帮着伏秋莲掖掖被角。 自己也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早上醒过来,伏秋莲身侧已经没了连清的存在,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伏秋莲起身坐起来,外头,冬雨也听到动静走进来,“太太,您这要起床梳洗么?” 伏秋莲点点头,“去端水吧。” 龚家。 龚明哲夫妻在用早饭,吃到一半的时侯,龚明哲看向龚大太太,“你昨个儿去连家的情形如何,那位连太太待你还好吧?” 把手里的水晶糕放到面前的碟子里,龚大太太拿了帕子拭一下嘴角,笑咪咪的,“老爷放心,那位连大太太待我很是客气,精明能干的很。” 龚明哲不罩可否的咪了下眼。 临出门上轿子,他叮嘱龚大太太,“娘子没事多过去看看,怎么说也是才来的,连大人如今怕是被衙门里头的事情绊住,也顾不得后头,你常去陪陪连太太。” 龚大太太笑,“老爷放心,妾身记下这话了。” 回到后院,计妈妈扶着龚大太太,小心的劝着,“您可别想太多,这不是连家如今是咱们老爷的顶头上司么,常来常往也是应该的。” 龚大太太把身子靠在椅子上,对着计妈妈摆摆手,“妈妈你不用多说,我都晓得的。”看了眼外头,龚大太太抿口茶起身,“走,去回事厅。” 龚大太太才坐下来,便有婆子陆续上来回话,等到把诺大府里的事情打理好,给各个妈妈吩咐了一些事情,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 回到自己的卧房,龚大太太坐在那里。 脸上的倦意看的计妈妈心疼不已,同时她也几分的疑惑,“太太您赶紧喝杯参茶,看看这脸色,怎么瞅着比前些天还要难看?” 龚大太太摆手,“让我自己咪会,妈妈也出去。” 外头,计妈妈的脸整个纠成了一团。 前些天那个大夫不是说自家太太的身子好了么。 怎的这脸色让她看着觉得不安? 远在千里之外。 连老爹正在气呼呼的教训田氏,“你看看你,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我好好的小四教给你,你把他带成了什么样?”以前虽然也是毛病一堆,但没有这样严重啊。 看看小四现在成了个什么样儿? 好吃懒做,连田都不肯下。 前天竟然还让人找上门来讨债,竟然是赌博输掉的! 二十两银子啊。 连老爹是越想越觉得心疼,肝肉,心肝肉一直疼啊。 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啊,能买多少东西? 田氏垂头,由着连老爹坐在炕上骂,心里却是满满的不以为然,什么叫她把他儿子带成了什么样,他儿子原本就不是啥好东西好不? 一脸的不愤,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啊。 现在她可谓是指望着连老爹生活呢。 顶撞连老爹? 田氏倒是有这个心思,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骂我就骂呗,挨几句骂难道会少块肉? 倒是自己,如果她这会和连老爹顶撞起来,连老爹一怒之下把他们四房给赶了出去,这以后的日子怎么办?或者,这老不死的心疼儿子,可却指使他儿子休了自己。 到时侯她想找哭的地儿都没有。 田氏泪流满面,一脸的凄楚,“爹,您骂的对,都是媳妇不好,是媳妇没管好相公,爹您别生气,如果骂媳妇能让爹消气,您就骂吧。媳妇给您端茶,润润喉咱们再继续。” 连老爹,“……”   ☆、047 田氏的心思 田氏气恼的很,你儿子那就是个不成材的东西,怪得了我?有本事你去好好教你儿子啊,气呼呼的坐在屋子里,连非已经两天没回家,她就是想找人都找不到。 外头,是金银两女脆生生的笑。 也不知道那两个丫头在笑什么,直觉的,田氏觉得她们两个是在笑自己,可她也不好就这样冒冒然的跑出去把人骂一顿,那可是两个丫头,她和她们计较,岂不是自掉身份? 坐在炕上喝了一肚子的水,田气黑着脸下地,趿了鞋子,饿死了,她得去找些东西吃才成,厨房里,陈婆子正在生火煮午饭,看到田氏进来,笑呵呵的,“四太太您来了?” “有鸡腿么,还有包子,我要白菜肉馅的,快点给我吃一个。”田氏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呢,眼神四处打量,手已经在厨房各种翻找了起来,没一会就被她找出来了一堆的吃食。 看的陈婆子一惊一诈的,“四太太,这个不能吃。给老太爷炖汤的,”一会又上前去护,“这是金子姑娘爱吃的糕,四太太您还是用些别的吧。” 田氏忍无可忍,冷笑着一抬手。 面前的碗筷杯碟都唏哩哗啦的丢到了地下。 陈婆子看的要哭出声来了,“四太太,您这是作啥子?”东西都倒在了地下,她一会怎么和老爷子还有两位姑娘交差呀,老爷子要是心情不好,赶她走了可怎么办? 田氏才不理呢,把丢在地下的东西狠狠的踩了一脚。 让你两个丫头吃的比她都好! 闹腾了一会,田氏找到了自己爱吃的鸡腿,啃了两个,又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肉夹馍,拍拍肚子,白了一眼哭丧着脸的陈婆子,志得意满的走了出去。 外头拐角的地方。 蓬头垢面的李氏看着一身华丽衣裳,比她记忆里镇上最富有的员外太太穿的还要好看,头上闪闪发光的田氏,眼底慢慢的闪过一抹寒芒。 这个不下蛋的鸡! 嫁到连家这么几年来,自己的儿子哪点对不起她? 连家好吃好喝,把她养成一个懒婆娘。 养条狗还给主人家看门呢。 她倒好,不但不能给她儿生儿育女,还敢嫌弃她儿子? 以前她家小四多好啊,看看现在这个样。 都是这个女人带坏的自家儿子。 这就是一个扫把星,败家娘们儿! 四十出头的李氏如同五六十岁的老妪,头发零乱,稻草一样枯黄,发着杈,身上的衣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补丁又补丁,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上还沾着不知打哪蹭来的鸡屎! 如果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她得六十开外。 李氏看着田氏走进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她慢慢的从拐角里走出来,眼神如同恶毒的蛇般盯着那紧闭的门,好像下一刻就要扑过去一口吞掉似的。 最后,李氏慢慢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她绝不能再由着这个女人败坏他儿子的家业! 是的,在她的眼里,连老爹处的房产,田地,手里的银子,还有家里这些东西可都是连非的,是她亲手儿子的。 别人管他是谁,想都别想! 田氏即然没那个本事,照顾不好非儿。 滚蛋就是。 她就不信自己还就找不到她把柄! 老宅主屋。 连老爹盘腿坐在一侧的炕上,手里的旱烟不时的抽上两口,屋子里一股子呛鼻的烟味,连老爹犹不自知,一脸享受般的又抽了一口,还朝着对面的人扬扬手,“来两口?” 对面,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爷子,身上的衣服带着补丁,手里搭着条看不出颜色的毛巾,脸色不是很好看,带着几分的愁苦,看到连老爹的动作,他摇摇头。 “俺不抽这个。” “不抽啊,那你来找俺啥事,说吧。” 连老爹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因为手里有钱,住着大屋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这几年保养下来,哪里还有之前下地操劳,一脸风霜劳苦的那个穷苦样? 虽然说不是白白胖胖的,可说实话,整个村子里的加在一块估计都没他过的好! 他坐在那里抽旱烟,对面的男人嗫嗫了两下,最后一横心,仿佛豁出去般的张嘴道,“俺,俺是大杨树的,俺,俺姓贾……” “大杨村?那可不是个好地儿。”连老爹听着忍不住就看了对方一眼,难怪那一脸的菜色儿,好像不是个活人般的脸色,大杨村那可是方圆百里最穷的地儿! 传言里,那里的村人恶极了,可是会人吃人的。 离着自家村子好几十里呢。 不过,他来找自己有啥事啊,连老爹咪了下眼,看向对方,“你来找俺,啥事啊。” “俺,俺,俺是听说,听说……”被连老爹这么一打差,对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好像如同泄了气儿的球,一下子就憋了下去,半响,他叹气,“俺是听说,您,您家里想要找个女人进,进来……俺,俺家有……” “什么找个女人进来?你说的什么?”连老爹心头一跳,可被对方这么当着面说出某些事,他又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受不了,瞪了对方一眼,“你把话说清楚,啥意思?” 被连老爹这么一眼瞪过来,对方直觉的就想后退,自己这话说错了?难道人家根本没这个心思?又看了一眼对方,贾大根咬咬牙,“他,他大哥,俺家里有一个女人,是,是俺儿媳,不过,不过才二十多,人很好的,还,还能生娃,你,你要是有心,俺也不要多,就十两,十两就好。” 连老爹勃然大怒,“你这人,我好好的让你进家门,你竟然要把你儿媳妇卖给我,你是觉得我们连家好欺负是吧?我可告诉你,我儿是皇上钦点的县太爷,镇上的刘大人都是我儿的手下,我儿一句话,把你们全家诛九族。” 贾大根一听这话,吓的差点瘫在地下。 幸好他是坐在炕上呢,不然准得出这个丑。 “他,他老哥,俺,俺真不是这个意思,您,您听俺说……是俺大儿媳妇,俺大儿子几年前就没了,也没娃,俺,俺现在不是给小崽子娶个媳妇嘛,这家里的嚼用实在是不够,他,他大哥,您就当是帮帮俺们……” 诺大的男人说到为难处,泪流满面。 扑通就跪在了连老爹的跟前,“老爷子您大人大量,您行善事得福报,您就当行行好,您帮俺一回吧。” 要不怎么说人都喜欢被戴顶高帽子呢,连老爹如今是志得意满,虽然是在自家三儿子面前个个吃亏,他一心想着把连清纂在手心,可惜,连清现在是直接不理他。 但外人不晓得这些啊。 而且说破了天去,父子就是父子,难道连老爹真的有事,连清能不露面,或者是完全撇开干净? 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四乡八里的,包括以前看不起连家的那些人,保长之类,那是一个个的都对连老爹存着几分的恭敬。 哪怕他再颠三倒四,再不着调呢。 大家都会给他留几分的面子。 不是给他,是给他背后的连清。 更确切的说,是给在外头当着官儿的连清。你看要是连清这个官不当了,卷着铺盖回家,就是连老爹手里依旧有钱呢,他也不会得到这么多的尊敬。 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就是连老爹心里也不见得不晓得这些。 不过是他不想去深想这些罢了。 屋子里,贾大根苦苦哀求的声音在连老爹耳侧响起,他把旱烟在炕上蹭了两下,他叹口气,“这是说啥子呢,我家又不缺丫头。”好好的弄个女人来干嘛? “那个,他大哥你不是还缺一个暖炕的嘛,俺家里那个你放心,不会惹您生气,家里家外一把好手……他大哥你要是觉得这事成儿,俺明个儿把人带来先给他大哥你看看?” 连老爹唔了一声,半天没出声。 门口的帘子掀起来,一身邋遢,蓬头垢面的李氏闯进来,指着地下那人的鼻子就骂,“你算老几啊,哪根葱哪根蒜来着,给我滚。” 竟然敢往这个家里送女人。 当她是死的啊。 李氏跳着脚的骂,把地下那人骂的晕了。 脸憋的通红,他可是大老爷们儿啊。 家里再穷,什么时侯能被个女人指着鼻子骂? 他霍的从地下跳起来,黑着脸,“他大哥,这个女人是谁啊?”眼里就带着凶光呢,恶狠狠的看着李氏,要不是在连家,当着连老爹的面,估计早一巴掌甩了出去。 “是我家的一个远亲,她脑袋不清楚,你别和她一般计较。”连老爹说着话,对着李氏一声怒喝,“谁让你进来的,还不给我滚出去,我和客人说话,也是你能随便插嘴的?” 这要是换成以前,李氏估计早就跳了脚。 可现在? 这几年她可就指望着连老爹待她好一点,让她有个安稳的住住,能不用吃了上顿担心下顿儿,还得吹风淋雨,而且,经过了这几年,李氏也打心眼里明白了过来。 指望着连老爹再重新接纳她? 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可饶是这样,就是田氏,包括金银两女呢,哪怕是心里满满都是对李氏的厌恶,憎恨,可硬是没有人敢把她给真正的撵出去。 一则是连老爹没有真的发话往外赶人啊。 二来,不管怎么说,她是连非的亲娘。 连非怎么也是这个家的四爷啊。 田氏是媳妇,另两个可是实打实的下人,婢女。 她们多少在心里有几分顾忌的。 李氏这几年就是这么夹着尾巴活过来的,吃穿住的,还不如两个小丫头!饶是这么艰难,李氏还是撑了过来,不管怎样,这里总是个安稳的住处不是? 可没想到,她今儿个才一靠近正屋,在窗子下头就听到这一席话,那真真是火冒三丈啊,这个老不要脸的,竟然要背着她再找一个女人! 李氏是直接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对着那人就是一通骂。 只是,可惜的很,连老爹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那眼里的警告,看的她胆颤心惊。 万一,万一把她赶出去…… 李氏转身,走出院子时几乎咬碎一嘴的牙。 身后,连老爹老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对着那人的脸色就有些不自然,哼哼两声,最后觉得丢面子的他带着几分堵气般开口道,“什么卖不卖的,你要是觉得家里过不下去,明天把人带过来,要是手脚勤快,我帮她找个活就是。” “那,那俺就谢谢您了。俺给您磕头。” 眼看着那男人自连家老宅的院子里走出去,住在一侧厢房的田氏隔着窗子看着,直到那人走出门外,她才慢慢的收回眼神,坐在椅子上神色欢喜的喝起了茶。 看那汉子一脸欢喜的样子,应该是事成了吧? 想着刚才的一幕,田氏眼底滑过一丝的得意,她就知道让那个李氏去闹上一闹,事情肯定会加倍成功,看看现在,不就和她想的那样,成功了? 是的,这事就是田氏从中闹出来的。 李氏从来都不被田氏放在眼里的,要不是李氏是连非的亲娘,她早把人给想法子弄出去了,不过是一个被休弃的女人罢了,竟然还敢嫌弃她! 至于金银两女,到了这会田氏基本就是死心了。 伏秋莲的人,她弄不过! 可就这样让她忍下去,老头子大把的银子被两个丫头把持着?田氏是越想越不甘心,最后想来想去,她直接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给自家公公再弄一个女人进来。 不过这个人选就有点困难,她得保证这个人选要乖乖听话啊,总不能弄一个不听话的进来,到时侯她不得哭死? 选来选去的,就选到了大杨庄的贾家。 和田家沾着那么分的亲。 当然,如果最后真的事成,她手里还有其他的把柄握着,如果以后她们反悔,她肯定能收拾得了对方就是。 田氏为了这事可是没少费心思。 这一年来她在连老爹耳边经常是有意无意的念叨这件事,就是这样,本来没啥心的连老爹多少是动了几分心思的,人家是静极思动,连老爹是静极思春! 田氏站在门口,抬头看看天空。 脸上全是笑,今个儿这天气怎么就这么的好呢? 文山县。 县衙后院。 伏秋莲她们在这里住下已经是三天时间。 院子里基本都安顿好,该收拾的收拾,该打理的打理,伏秋莲甚至准备把屋子后头空着那块地给翻起来,种些时下新鲜的菜蔬,瓜果,这事是刘妈妈等人驾轻就熟的。 伏秋莲一句话,半天工夫就整理了出来。 就等着去买一些菜苗,种子之物回来种上就好。 午饭过后,刘妈妈看向伏秋莲,“姑娘若是下午没事,我便和冬雨去一趟外头,顺便买些家里需要用到的东西,菜苗和种子的话,姑娘您看咱们买些啥?” “妈妈自己作主就好,左不过就是那几种,妈妈看看哪样合适,好种就买回来。”伏秋莲笑呵呵的,又交待刘妈妈几个别怕花钱,把家里这两天觉得需要用到的东西都买一些回来,最后,她想着辰哥儿和连清父子两都爱吃甜的。 便笑着交待一句,“妈妈记得买些八宝粥来。” “八宝粥?”刘妈妈很是诧异,这是啥粥? 看着刘妈妈的样子,伏秋莲忍不住失笑。 她忘了这个时侯还没有这个名字了,揉揉眉心,她笑呵呵的,“就是和腊八粥差不多的,不过是多添了花生,百合,绿豆之类的,我一会写个单子,妈妈你照着买就是。” “那敢情好,还是姑娘您晓得的多。” 伏秋莲抿唇笑了笑,如果她不是有着前世记忆,还是之前那个脾气火爆,一点就着的伏秋莲,也是不知道这些的。 用过午饭,刘妈妈看着小妞妞睡下,辰哥儿则是自己回房去描红,她便带着冬雨和伏秋莲说了一声,带了两名小厮出去买东西,把冬雪和两个秋留在了家里。 怕伏秋莲到时侯要使唤人的时侯找不到呢。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样子,冬雨嘴角越咧越大,最后一双眼看的眼花撩乱,都有些看不过来了,“妈妈,这里比万山县繁华多了,卖东西买东西的也多,好热闹呢。” 刘妈妈瞪她一眼,“傻丫头,这里可是离着天子之城只有百余里,是咱们国朝最靠近皇上的地方,能不热闹么?” 冬雨吐了下舌头,“我以前可是从来没想过还能走这么多路呢。没想到竟然还去了趟皇城,呵呵,好像是做梦一样的呢。” 刘妈妈看着她傻呵呵样子就有些好笑。 但转而一想,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思? 当时她可是满心想着在伏家养老,觉得老天爷待自己总还是不薄的,孤身一人却遇到这么好的东家,伏老爷是肯定会让人给她养老的。 没想到跟了姑娘,却得了这么大的造化。 冬雨已经是小兔子一般蹦到了一处铺子前,对着刘妈妈招手,“妈妈快来,妈妈,这里卖杂货呢,有咱们要买的干货,您快来……” 两人是申时末才回家的。 大包小包的东西,冬雨都快要被累瘫了。对着前来接她们的冬雪抱怨,“累死我了,下次打死也不去街上买东西了,真的,绝对不去了。” 伏秋莲在一侧扬扬眉,“我记得你前几天,甚至是前些天,前前些天,也是这样说的。看来,你这话应该是改改,改成只要是打不死你就一定要去逛街才是。” “太太,您又取笑奴婢。” 满院的笑声中,几人把东西收拾好,冬雨则是净了手,和着两个秋去了厨房,伏秋莲笑呵呵的在一侧看着她们忙,手里抱着小妞妞呢。 小丫头伊伊呀呀的,到现在还没有开口说话。 伏秋莲也不急,由着她。 倒是伏老爷和刘妈妈有些着急,不时的逗弄着小妞妞,可他们急他们的,小妞妞是直接不理啊,你们说你们的,我反正就是死活不开口。 酉时两刻。 连清自外头回来,看着他略带几分倦意的面,伏秋莲帮着他续了杯茶,有些心疼,“今个儿不用出去,吃了饭你也别去什么书房了,辰哥儿乖着呢,让他自己温书,你赶紧好好的在榻上躺躺,歇一歇。” “我不累,倒是娘子,这几天累坏了吧?”即然带孩子,大的小的都得亲自照顾,还得顾忌辰哥儿这个半大小子的心情,这会正是敏感的时侯呢,用自家娘子的话就是不能轻视啊,虽然连清有些不解自家娘子这都打哪看到的古怪词语,但细细一想这些话,可不是十足的道理? “我有什么好累的,凡事有爹,有刘妈妈她们呢。”伏秋莲失笑,冬雪端来了水,伏秋莲亲自服侍连清净手,梳洗,夫妻两人才坐下,外头冬雨来报,晚饭备好了。 伏秋莲看向连清,“相公先用些茶,再等等?” “不必了,吃过晚饭我还得去一趟前面。”连清顿了一下,轻轻的握了下连清的手,“你一会让冬雨帮我做些糕点,弄一些吃食当宵夜,亥时末时帮我们送过去。” “我们?” “是啊,是我和古先生。”提到这位跟着他们自长安城过来的古先生,连清向来是敬重的很,今个儿更是带了几分的开心,“娘子,我没想到古先生竟还是查账的好手,呵呵,他白天帮我可是把衙门的账务,案子卷宗整理的清清楚楚,我本来是说明个儿再查的,可古先生说就余下那么一点,晚上略紧紧,就能把这事给了了。” “看这样子,相公是对那位古先生很满意啊。” “那是自然的。”喝了口茶,连清轻轻一笑,看向一侧等着回话的冬雨,“下去摆饭吧,然后再去前头看看岳父,请他老人家过来用饭。” “是,老爷。” 伏老爷坐在桌子前,对满满一桌子饭菜视而不见,却是对着连清笑呵呵的道,“这就对了嘛,你啊,公事再重要,也得记得这个家,这家里可都是你的妻子孩子。你这个当丈夫的当爹的不记着谁记着?” “岳父您说的是。”连清很是恭敬的拱手,一脸的受教,倒是让伏老爷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摆摆手,“好了好了,赶紧吃饭。”   ☆、048 无语的事 花花轿子人人抬,伏老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看着女儿这样忙碌他心疼,可连清是出去做正事的,人家不是去花天酒地,而且,也是时时刻刻记着这个家的。 心里有这个家,知道心疼自己的娘子。 对他这个岳父更是尊敬有加。 只要他在家,教导辰哥儿,照看小妞妞,甚至是帮着伏秋莲端茶递水的都肯做,这样的女婿,他还求什么? 人啊,这就是世事不能两全。 哪里有事事如意的? 你占了一样,总是会在另一样上有所缺失的。 一如伏老爷现在看着吧,连清是整天整天的不着家,这整个家里都是靠着自己的女儿,里里外外的都是她一个人,还得照顾如归楼,还有两个孩子。 伏老爷是看着心疼。 可你再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伏秋莲嫁给了镇上的一般人家,不同样也是为着家长里短这些事而烦劳?换句话说,遇到个好的人还好,若是遇到一个如刘大人一般的呢。 难道让自己的女儿去和离? 还是那句话,和离他是没所谓,可他心疼自己的女儿啊。想来想去的吧,伏老爷只能自己劝自己往好处里想着,连清人家不错啊,男人嘛,在外头忙自己的事业应该的。 晚饭用罢,一家人屋子里喝茶,连清就是再急,伏老爷子在这里,他也得陪一会的,不然他这个女婿可就是不合格,几个人在说话,辰哥儿在逗小妞妞,一室笑声盈盈。 眼看着两盏茶罢,伏秋莲正欲劝连清去前头,都是自家人,没必要这么客气的,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是秋至的声音,“老爷,太太,老太爷,老家派的送信人过来了呢。” “哥哥派的人怎么这个时侯到了?”伏秋莲还有疑惑呢,得了消息之后就通过驿馆送了消息回去,怎的这么快就来了人?若回头算算,怕是快马加鞭日夜赶程。 难道说是有事不成?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提起了一颗心,特别是伏老爷子,他也担心儿子啊,还有家里那个可爱的小孙女,可也是老爷子的心头肉,要不伏秋莲拦着,估计老爷子跑出去接人了。 连清已经吩咐起来,“赶紧把人带进来。” 秋至应了声是,转身去领人。 半柱香的工夫后。 秋至身后走进来一名小厮打扮的人,神情带着几分拘谨,看到屋子里的几人怔了一下,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伏秋莲看着更是一头的雾水,这个人,是伏家的? 伏老爷已是迫不及待的开了口,“你是大爷派来的?” 大爷?那小厮怔了一下,摇摇头,“不是,我们是威武镖局的,咱们是得了连老爷子的话,给连大人送一封信过来的。” 竟然是她公公? 这次怔的换成了屋子里的几个人,伏秋莲最先反应过来,看向那小厮,“你们是跑镖的?是连老爷子给你们的信,送给连大人的?” “对对,请问哪位是连大人?” “我是。” 连清接过信,眉头微蹙,他爹这是有什么事不成? 一侧,伏秋莲向着秋至使了个眼色,笑呵呵的看向那小伙计,“有劳这位小哥,今个儿天色不早,就在这里歇着,我让人给小哥儿去备饭可好?” “多谢太太您。我明个儿一早就走。” 秋至上前,笑盈盈的递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五两银子,“这是我家太太的一点心意,跑了这么久,请小哥儿喝杯茶,还望您别嫌弃。” 小伙计倒是一脸的感激,“多谢您。” “给您煮碗混沌,再配些小菜,您看可好?”秋至笑盈盈的,有商有量的,“多谢了,我很喜欢吃混沌的。”那小伙计感激的声音渐渐走远,两人的对话不复再闻。 屋子里,连清拆开了信。 一目十行的看完,他脸色就古怪了起来。 伏秋莲回眸,就看到连清有些复杂的脸色,不禁在心里咯噔就是一声,她那个便宜公公又出什么妖蛾子了?她想了一下,看向了连清,才想问呢,一侧伏老爷子已经起身,“我出去消消食去,上了年纪,就不容易消化了。” 知道这是伏老爷在避嫌呢。 也是,终究是连家的事,连清再怎的敬重这个岳父,也不想让自家亲爹做出来的那些不着调的事给伏老爷晓得太多,伏秋莲亲自起身相送,“爹爹我送您。” 她是想着吧,好歹给连清一个缓和情绪的机会。 看他刚才的脸色,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是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 伏秋莲虽然会觉得有些失落,但却容易理解。 自己娘家若是出了事,她也会想一想要不要让连清晓得的。不是什么信任不信任的事,是心底深处的自尊。 也是怕夫妻的另一方看不起自己。 这是人之常情。 连清却是一笑起身,“娘子,我去送岳父,娘子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回来有话和娘子说。”他即是答应过伏秋莲,夫妻之间不会有秘密,那他就会遵守。 再说,这件事也不是能瞒得了的。 半柱香工夫后。 连清把伏老爷送到院子里,再次进屋后端起雨过天晴色的茶盅抿了一口,神色里就带出了几分的为难,伏秋莲菀而一笑,“相公,我去外头看看小妞妞去。” 连清一把握住伏秋莲的手,轻而紧。 伏秋莲扬眉,“相公?”他不是不想说么,自己给了他一个梯子的啊,真是的,明明刚才他露出为难的神色嘛,偏这会又拉着自己不让走…… “娘子,不是为夫不想和你说,实在是,这事……”连清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他叹了口气,“是为夫不知道如何启齿。” “啊?”不知道怎么说? 连清点点头,最后,苦笑了一下,把手边的信直接递给了伏秋莲,“娘子,这事为夫实在是说不出口,娘子还是自己看吧。” 这是出什么事了啊。 伏秋莲疑惑之余,觉得好奇的紧。 会有什么事情是连清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是的,伏秋莲刚才没注意,这会看清楚了,连清脸上的表情真的不是不想告话自己的为难,而是他觉得不好意思,正如同他所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那种。 即然他把信给了自己,伏秋莲自然是不会不看的。 只是等她把信草草的看完,张了张嘴。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身侧,连清苦笑,“这下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伏秋莲点点头,仍是没出声。 还沉浸在信里连老爹说的事情呢。 连老爹竟然又要娶妻了。 娶的是邻村的小寡妇,二十多岁,说什么人老实,又说什么他是做了好事,人家穷的揭不开锅,要把人给卖到外地去等等,看着这一行行的字,伏秋莲觉得自己有些眼花。 她是看错了吗? 伏秋莲抽了抽眼角,把信放在桌面上,她抬头,对上连清已经平静下来的双眼,眨眨眼,“相公,这信上的事?” 连清苦笑着揉揉眉,“肯定是真的。” “……”伏秋莲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点了点头,好半天,她才找回一点理智,“那,相公,咱们要怎么做?” 正常的情况下,当公公的续弦,她这个儿媳妇是应该回去的,可如今她们远在千里之外,虽然这封信里连老爹是明示暗示的让他们夫妻两个回家走一趟。 可伏秋莲心里清楚,她们是肯定回不去。 但礼物呢? 送?不送?不送?送? 无缘无故的多了一个继婆婆,虽然吧,伏秋莲不觉得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继婆婆能对她有危险,可想想这事,恶不恶心的她隔应人啊。 连清张张嘴,看到伏秋莲眼底深处那一丝的挪愈,不禁苦笑了,他挠挠头,最后,憋出来一句,“让我再想想。” 这事他不可能交给伏秋莲去管的。 他爹做出来的奇葩事,不可能让自家娘子去善后。 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可送礼物回去? 连清觉得自己这个爹是真心和他八字不合,不然为什么总是在他不顺的时侯冒出点什么事情来? 伏秋莲看天色不早,看向连清,“相公还去前面吗?” “我过去看看,娘子你先睡。” 待得连清去了前面的衙门,伏秋莲才在窗前的大榻上坐稳,手里的书没翻两页呢,外头传来冬雪的声音,“太太,老太爷让奴婢过来问问,您有没有空。” 爹爹还没有睡? 伏秋莲转眼就反应过来,她爹肯定是担心连老爹来信的事,生怕自己受什么委屈,她想着一会伏老爷知道这事之后的表情,不禁就有些的头疼。 不过她爹到现在还没有睡…… 她坐起身子,把手里的书放到左手边的柜几上,抬脚向外头行去,“老太爷在哪呢,走,咱们去看看。” 小花厅里,伏老爷正在喝花茶。 别的茶他晚上不敢喝,怕走了困,没睡意。 伏秋莲特意制过一款可以让人喝了安神的花茶,伏老爷喝的时侯喜欢放两颗糖,带几分花香,又有淡淡的甜,伏老爷很爱喝,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伏老爷放下手里的茶朝外看过去,看到门口的人影笑,“连小子去衙门了?” “嗯,爹爹怎的还没睡?” “我睡不着。”老爷子自己动手续了茶,想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他家里没什么事情吧?”家里那个不管怎么说也是长辈,万一连清哪天心软,难受的还不是自家女儿? “有事,但也没我啥事。”顿了一下,伏秋莲朝着伏老爷子开口道,“是他爹家里头的事。” “家里头的事?” “嗯,他爹要再娶媳妇了,让我们回去观礼。” 扑,伏老爷直接把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 一侧,伏秋莲无语的翻个白眼,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默默的把帕子递过去,“爹您先擦擦,我让人帮您换过一杯茶。” 接过丫头重新递来的茶,老爷子漱了口,一脸无语的看向伏秋莲,“这是真的?”不过问出来之后伏老爷也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了,若不是真的,巴巴的派人送信做什么?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顿了一下,他拧了眉头,“让你们回去?” “是啊,说是让我们回去认认亲,顺便观礼。”伏秋莲说着这些话的时侯脸色也有些黑,你说这都什么事情嘛,眼看着这公公都五十多,最大的孙子也都有人上门说亲事的年龄,她这便宜公公倒好,竟然娶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 这也就是自己的亲爹问,换个人来问,伏秋莲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其实再婚的话她没啥意思,可问题就是这人选方面,能不能别这么的前卫,中间差三十多? 伏老爷知道了是这么一件事,就不想再多说什么,而且,他还特别的叮嘱伏秋莲,“这事你可别在连清面前说什么,不管怎样这是他亲爹,应该由他作主的。” “爹爹,您女儿又不傻。” 不管怎样,父子总是父子,她不好多嘴。 夜色渐渐的深下去,伏秋莲手里的书翻来翻去的就那么几页,脑海里倒是一直的想着连老爹信里的事情,最后也不知怎么的,躺在榻上就睡了过去。 连清是子时二刻回来的。 房间里一盏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伏秋莲合衣躺在榻上,她身侧,床里面是睡的正熟的小妞妞,双手高高举起放在头顶的妞妞,好像在投降一般。 连清就忍不住的笑起来,一身的疲惫似乎是被水给冲洗掉,他笑笑,转身去了净室,收拾好,他轻手轻脚的回到榻上,慢慢的睡下。 一夜无梦,次日一早起来,连清已经早早去了衙门,伏秋莲一番梳洗,梳了个低鬓,戴了点翠镶南珠的钗子,走到了小花厅去用早饭,辰哥儿很是恭敬的行礼,“儿子给娘亲请安,娘亲早。” “儿子早。” 母子三个人用罢饭,伏秋莲看向辰哥儿,“如果你今天能早早的把作业写完,娘亲下午带你和妹妹去逛街。” “娘,真的?” “是真的,不过前提是一定要写完你爹爹布置好的作业哦。”伏秋莲看着儿子兴奋的小脸,微微一笑,“去写作业吧,不许心急,慢慢来。若是让我检查出错误,也不带你去哦。”   ☆、049 逛街 一侧,刘妈妈笑着看向伏秋莲,“姑娘这是要出去?” 伏秋莲笑着点点头,“是呀,左右没事,出去看看。”家里该安顿的都安顿好了,那些太太们倒是有心想给她办一个接风宴,可却被她家里事忙给推了。 接触是要接触,但不用那么急。 伏秋莲看向刘妈妈,“这几天都有谁送了贴子过来?” 这些事都是刘妈妈亲自处理的,四大丫头管着伏秋莲的衣食住行,以及家里头的这些事,刘妈妈现在则相当于就是这个家里的管家,大事小事都是她在跟着的。 这些贴子对方派人送过来,自然是都送到了刘妈妈手里。伏秋莲就直接和刘妈妈说了,送贴子来的都收下,客客气气的收下,但也只是收着。 她现在一家都不会去赴约。 至于以后,她初来乍地的什么都不知道,哪里就傻呼呼的去做客,最起码的,知已知彼啊。不然的话,到时侯若是有人看着她们才到,来个借刀杀人什么的。 她一头傻傻的闯过去。 多愧啊。 后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笑她傻子呢。 再说,伏秋莲是重视太太之间的交流,但却并不是十分的在意,如果男人当不当的稳这个官,靠的是身后的女人的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那很抱歉,她做不到。 辰哥儿稳稳写了五页大字,又温了一段的书,方起身收好自己手边的书本,笔墨,小大人似的喝了一杯茶,方慢慢的走出了小书房,只是一等出了小书房,你就看他脚步吧。 是的,他没跑。 但却是一步快似一步,似不得飞似的往伏秋莲那边走过去,直到接近房间门,辰哥儿方把脚步放慢,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伸手掀起帘子,“娘亲,我来了。” 伏秋莲正在逗妞妞呢,看到门口的辰哥儿,伏秋莲微微一笑,“作业写好了?快过来,你冬雨姐姐才蒸的紫薯糕,你尝尝看。” “谢谢娘亲。” 伏秋莲一笑,看着辰哥儿的眉眼是温柔的。 这是她的儿子呢。 辰哥儿或者不是聪明绝顶,不是什么天才,但这有又有什么关系?辰哥儿已经笑着和小妞妞在打招呼,之前小嘛,不懂事,老是觉得有个妹妹分了自己父母的关爱。 如今虽然也不大,但如今却是有所不同。 虽然他现在也是不大,但毕竟是给着先生读过一段时间,后来随着连清读书识字,这可是连清唯一的儿子,亲儿子,又是长子,他除了教读书,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肯定是教的,虽然不会教什么大道理,他现在还小呢。 但肯定是比没教强。 而兄友弟恭,疼爱弟妹,这就是连清特意教给他的了,伏秋秋莲看着他笑嘻嘻哄着小妞妞的样子,小妞妞吃了块糕点,嘴角上全是饼屑,他拿了自己的帕子去擦拭嘴角。 伏秋莲便慢慢的笑了起来,“我们辰哥儿越来越懂事,看看这疼爱妹妹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哥哥。” 辰哥儿被自家娘亲夸的红了小脸。 刘妈妈看到便笑,“哥儿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呢。” 伏秋莲给小妞妞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几个大丫头都带着,刘妈妈本来是想着留在家里的,不过后来冬雨几个轮翻着劝,伏秋莲也道,“妈妈去了我也可以省点心。她们几个还年轻呢,妈妈细心,有妈妈在,我也放心。” 这么说着,刘妈妈便也点了头,只是还有些犹豫,“家里没个人儿,总是不太好的……”她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要不,我还是留在家里好了。” 几个小丫头都是年轻轻的,随着姑娘出去看看也好,自己个老婆子出去,走一会还得被姑娘掂记着会不会累,要不要歇会,多耽搁事儿? 家里这么多东西,她留在家里也好。 伏秋莲便笑,“不用,咱们后院的门一锁,前头有我爹呢,吩咐小厮两声就可以了。再说,咱们这里可是衙门后院,哪个小贼有胆子敢来这里动手脚?” 最后,刘妈妈被说服,一行六人,簇拥着伏秋莲母子三个人出了家门,当然,莫大在得到了消息之后,直接派了两名小衙役在后头跟着的。 这母子几个人可是自家大人的心头肉。 万一出点啥事,别说大人,就是他们都会难过的。 相较于万山县城,文山县是真的繁华,四处都是人,哪怕是平日呢,街道两侧店铺琳琅满目,小摊小贩们兴高彩烈的哟喝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买东西的人讨价还价声。 伏秋莲一行人慢慢的走,这也是她们在来了文山县之后头回逛街,辰哥儿之前可是被憋的挺久,一路上的奔波,是然偶尔会在路上停一下,哪怕是进了长安城呢。 还是闷在那个小院子里头的。 偶尔出去一次,不过就是去一下如归楼。 或者就是和伏老爷子这个当外公的出去转一下。 能出去的机会是很少的。 如今到了文山,他如今也知道自己一家要在这里住好几年,他爹爹现在就是文山县的县令,虽然心里还是亲近万山一些,但以后是要在文山生活的。 能了解文山,在这里逛街,他是真挺高兴的。 伏秋莲一行人慢慢的走,这里偏于北方,伏秋莲一行人打小都是北方长大,见的最多的就是北方的东西,因此,伏秋莲就在逛了一会之后去了琉璃街。 这里多是卖一些稀罕物件儿的。 同时呢,一些海外的泊来品,南方稀罕物件儿都在这里卖,是一些属于比较富贵,比较难得的东西,当然,过来这里买的人也是一些城里的上流社会,富贵人家。 伏秋莲带着人走进一家店,冬雨几个看的是眼花撩乱,小手捂着唇,双眼都不够看了的,就是辰哥儿都瞪大了眼,看着那些在他眼里稀罕的,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他张张嘴,“娘亲,这些东西儿子都没见过呢。” 这是一家海外的泊来品店,八音盒之类的,甚至一些很是新鲜的小贝壳扇,洋钟,新型的怀表等等,辰哥儿他们看的是觉得新鲜,新奇的很,可伏秋莲眼里却是觉得很平常。 也的确,和几千年后的现代相较,这些东西自然是入不得眼的。不过她这会看着辰哥儿一行人眉开眼笑,恨不得把东西都捧在手里,抱在怀里一样。特别是冬雨,这会拿着一个两个巴掌高的八音盒翻来复去的看。 眸光微闪,就是连最稳重的冬雪都被一侧八宝格柜子上的一款秋扇给吸引,看来,这些小玩意儿还真的是喜欢这些小东西,伏秋莲菀而一笑,“每人去选一样,我买单。” 冬雨一声欢呼,“太太,是真的吗?” 伏秋莲点头,“自然是真的。” 一侧冬雪赶紧拦下,“太太,奴婢只是看看就好,哪里就需要这些东西?” 伏秋莲笑,“是我买给你们的,每人挑一样。”说着话她俏皮的一笑,眸光看向了冬雨,“赶紧挑啊,机会可就是只有这一次,过期不侯。” 冬雨眉彩飞扬的福身,“谢谢太太。” 相较于冬雪,伏秋莲还是喜欢冬雨的明媚,她轻轻的拍拍冬雨的手,“去挑吧,就买一样,去吧。”看着冬雨欢快的如同小鹿般的身影,伏秋莲微微的笑。 谁说冬雨这丫头笨来着的啊。 她也是有分寸的,自己给她的东西她就收,不给她的人家也不去想着,一心一意的看着自己的眼色,跟着自己的脚步往前走,这丫头叫傻吗? 大智若愚就是这个样子了! 最后,冬雨挑了一个八音盒,辰哥儿则是买了一把匕首,不过他还挑了一块镶钻石的怀表,是给连清买的,不过后来想了想,小家伙又让伙计拿来了两块。 伏秋莲看着好奇,“怎的买三块?” 辰哥儿就笑,“外公一块,舅舅一块啊。” 他说的很是自然,伏秋莲听的却是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我们辰哥儿真的长大,知道给外公和舅舅买礼物,懂事了呢。” “娘亲放心吧,以后儿子保护您和妹妹。” 伏秋莲哈哈大笑,“好,以后娘亲就指望着儿子来保护。还有,你妹妹也指望着你以后给他撑腰,谁要是敢欺负她,你就去揍他个满头包。” 一侧,刘妈妈听的无语极了。 哪里有这样教训孩子的? 不过辰哥儿却是很是认真的点点小脑袋,“娘亲您放心吧,儿子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妹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欺负的。”辰哥儿闪真的挥挥小手,眼里全是凝重。 这是他的妹妹,谁敢欺负妹妹,他就揍的他满地找牙! 刘妈妈倒是什么都没买,在她看来吧,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的?一个个都奇形怪状的,还那么贵,买来做什么啊,浪费钱呢,伏秋莲也不勉强,老人家嘛,眼神不一样是自然的,最后,她自己买了两套琉璃配饰,买单的时侯看到了一个西洋钟,正在报时呢,叮叮当当的响了四下。 是下午四点。 伏秋莲却是眼前一亮,仿佛一下子感受到了现代生活的一些味道,她直接道,“伙计,把那个西洋钟给我拿过来,我买了。”   ☆、050 东西 伏秋莲一开始是没打算买什么东西的,刚才听到这西洋钟报时,一下子好像回到了现代,很小的时侯,她和孤儿院里的那些孩子住在一起,院长的办公室是一间很小的屋子。 正中的书条案上,就放着一个座钟。 每天到了整点,半点就叮叮当当的报时响。 她长大以后,曾经有一段时间很不想回孤儿院,她觉得提起那里会让她在朋友面前丢人,可后来,她却是越来越想回去那里,可惜,等她幡然悔悟的时侯,孤儿院被强拆了。 院长等人都不复再见。 当她后来有了钱,也曾托人找过,可惜,没什么结果。 这是她压在心头前后两世的遗憾。 以往只是被她封在心底,这会被这西洋钟的报时声一钩,脑海里仿佛就多了些东西,似是穿洋过海,穿越时空的距离,穿越千余年的古今,从她的心底生根,发芽儿。 快速的生长,生长…… “太太,这是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可是正经的西洋玩意儿,太太您真真是慧眼,呵呵,这物件儿可是连王公贵族都爱的紧,太太您若是想要,小老儿给您打个九折……” 店家絮絮叨叨的,即捧了自家店里的东西,你看,我们家店里的东西可不愁卖,连王公贵族都爱买的啊,他这话说的倒是实情,这里离着皇城近,快马加鞭一天一个来回足够的时间,而文山县琉璃街的泊来品在附近几大城市是有名的,冬雨几个不晓得,便吃的一声笑。 这掌柜的也忒大口气,长安可是皇城,有什么没卖的,还需要来这里来买?她眨眨眼,笑盈盈的,“掌柜的,你们这里的东西比长安城的都要好吗?不见得吧。” 冬雪赶紧把她给拽住,狠狠的瞪她一眼。 刚才她是想拦来着,结果没有冬雨的嘴快啊。 这会看着冬雨吐下舌头,她不禁就黑了脸,出来买东西嘛,图的都是个开心,你说你这样一说话,人家掌柜的万一不高兴,到时侯双方再争执起来,太太会高兴吗? “掌柜的,我家这丫头性子直,不会说话,您别介意。”刘妈妈赶紧上前说话,拉了冬雨的袖子把她护在身后,“她不是那个意思,掌柜的店里自然都是好东西。” 掌柜的却是没有生气的样子。 有啥好气生的呀。 她们这一单生意做下来,自己能赚不老少呢,看在银子的份上,自己也得好好的招待人家,不过就是几句话,也不是什么难听的,再说,他也不是没听过。 掌柜的就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姑娘是头回来咱们文山吧?”掌柜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的傲然,那是一种深深为着自己是文山人的骄傲,发自骨子里头的引以为荣。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头回来?” 听了这话,不禁伏秋莲,就是刘妈妈都忍不住抚额头。 这个傻丫头! 一侧,掌柜的呵呵笑,“我不但知道姑娘是头回来,还敢肯定,姑娘不是这附近几城的人呢。”虽然掌柜的是对着冬雨说的,可眼神却是瞟向了伏秋莲几个。 如果是这附近几城的,哪怕是头回来文山呢。 刚才这话也不会说出来的。 伏秋莲倒是听出了一点问题,她仔细的观赏着手里的西洋座钟,三五两下熟练的上紧了发条,虽然作工略显笨拙,但和前世记忆里的东西也没差到哪里去。 原理和作法都是一样的。 不过是一个是升级版,一个是原始版罢了。 她把发条上紧,抬头就看到掌柜的一脸诧异的样子,不禁扬了扬眉毛,“我听刚才掌柜的这话,好像你们文山的泊来品很是有名?” “那是,咱且不说别的地儿,就是长安城里,想要找到比咱们文山县这条琉璃街货更全的,怕是数不出五个数来。”掌柜的伸出一个巴掌,眉眼尽是倨傲。 伏秋莲眸中光芒一闪,没想到出来一趟还有这个收获,这些海上来的泊来品可是赚不少的钱,如果她能组成一只商队……这么想着,伏秋莲的心就有些动。 这肯定会是一条发财的路子。 只是,这其中的风险也不会小…… 她笑了笑,把脑海里的这个念头抛开,掌柜的已经有些诧异的站到了她跟前,“太太之前玩过这种西洋钟么?” 伏秋莲笑了笑,“嗯,家里有一个。” “那就对了,不然怎么太太能这么熟练的上发条呢。”掌柜的把一个盒子递给伏秋莲,一脸的笑,“太太是识货人,买了这么多东西,这是一点小心意,还请太太笑纳。” 刘妈妈赶紧上前一步接过去,恭敬的递给伏秋莲,生怕那盒子有什么问题似的,紧张的样子让掌柜的忍不住笑起来,“这位妈妈不用担心,不过是一套梳妆用具。” “梳妆用具?怎么可能。”冬雨看着那不过两个巴掌大小,方方正正的镂空刻花香木匣子,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什么梳妆用具能放在这里面? 伏秋莲听了这话却是眼前一亮,“有小镜子么?” 掌柜的大笑,“太太果然是识货之人。”如果不识货,是不可能一下子就直接把他的西洋钟调好时间,并且上紧发条的,还有,能一下子说出小镜子的人。 不会是没有接触过西洋玩意的。 伏秋莲微微一笑,已经直接把匣子打开,看着里面的东西,她眼底闪过一丝只有她自己才能懂得的怅然,巴掌大的小镜子,背后镂空,雕着花,镜柄是银制的。 镜面清晰的能映出她脸上的汗毛孔。 刘妈妈等人先前还诧异,后来便是惊呼了。 竟然有这么小,这么清晰的镜子? 伏秋莲笑着看向掌柜的,“多谢您的礼物,我很喜欢。”她示意刘妈妈几个把选到的东西都放到一块,然后伏秋莲扭头看向掌柜的,“麻烦掌柜的算一下,多少银子。” 掌柜的一样样包起来,在算盘上打了一下,抹去一个零头,“原本是三百零五两六,不过太太爽快,又是识货之人,小的就只收太太三百两好了。” “三百两,你怎么不去抢钱啊?”冬雨一下子跳了起来,她们不过是零零散散的买了几样东西,就是贵,也不用三百两吧,小丫头有些急眼,“太太,她这是抢钱呢,这些东西咱不要了,怎么就要那么多银子呢。” 三百两啊,都可以买一个两三进的小院了。可以让她在镇子里买一栋小院,再买些良田,生活的比她们镇上的员外都要好,做什么要买这些死东西? 刘妈妈虽然没出声,可眼神也写满了同意二字。 伏秋莲看着几个丫头,忍俊不禁,“你们家太太这几百两银子还是有的,来,把东西都收好,有些东西是不禁摔的,可别碰坏了。” “太太这话说的在理。”掌柜的亲自帮着伏秋莲续茶,“这是咱们店里的碧螺春,可合太太的口味?我这里还收有些毛尖儿,太太可要尝尝?” 看着他堆满笑,好像一朵花儿般的笑脸,伏秋莲就觉得好笑,这就是人生百味呢,看看,自己要不是买这么多银子的东西,掌柜的理你喝什么茶呢,白开水都欠奉! 伏秋莲微微的笑,“不用,我喝着这个就挺好。” 旁边,冬雨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来,“太太,这个东西坏了,咱们得退货,掌柜的,你怎么给我们一个坏的?” 她手里拿着一个八音盒,正是她才将将选的,扬着手,一脸的恼意,“太太,这个是坏的,真的,你看,它才响了这一会就不响了,奴婢怎么弄都不响,明明就是坏的。” 伏秋莲失笑,“你把它拿过来我看看。” 掌柜的本来是想着上前,听到伏秋莲的话,眸中精芒一闪,脚步就停了下来,眸光微闪,他倒是想看看这位太太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太太,这真不是坏么?”冬雨一脸的好奇,这么一会就不响了呢,怎么可能是不坏?还有,太太看样子好像很熟悉这些东西呢,她不禁就朝着伏秋莲看了过去。 太太以前见过这些东西吗? 伏秋莲没理会她的眼神,接过八音盒笑了笑,只上来看了两眼,便发现了其中需要上紧的发条,三五两下的一扭,然后,又一拨弄其中的一个小按钮。 室内,一阵清悦动人的音乐声响起来。 冬雨一拍手,瞪大了眼,“太太,真的又响了。” 一侧,掌柜的已是叹服,“太太果然是识货之人。”同样的话,刚才说的多是恭维的意味,这次却是带了几分的敬服,他一拱手,“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太太见谅。” 能懂得这么多的,肯定就是大客户。 掌柜的自然是想多结一份善缘。 伏秋莲就抿了唇笑,“你放心吧,你刚才送的那套小梳子我很喜欢,多谢你。”顿了一下,她笑盈盈的加了一句,“你这里什么时侯上新货?” “回太太话,后天有一批新货会到。” 伏秋莲听了只是一笑,也没说来或是不来,让冬雨几个把东西拿好,她带了人转身就往外走,身后,掌柜的亲自送人,“后天咱们这里来的可都是从海上来的好东西,别家店里想卖都没有的,太太若是有空,可过来看看?” “那天若是有空,自然会来的。” 冬雨则在一侧瞪那个掌柜的,“你这人,也忒是不好,赚了我家太太这么多银两,竟然还想哄着我家太过来,真真是坏到家了,太太咱们再也不要来他家店。” 掌柜的在一侧苦笑,不是他不让利,实在是这一行,他真真就是这一个价格啊,这些东西看着一个个的都是小玩意儿,若说好,也就是一个新鲜,好奇和精巧。 看似不值那么多的银子。 可都是他们从海上运来的,那海上的货物,一个不好那就是船毁人亡的结果,换句话说,都是拿命给换来的,他们多赚上几分,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份。 不过,掌柜的也不想和个小丫头去争什么。 一个小丫头罢了,知道什么? 把人送走,掌柜的看着面前的银票,笑了笑。 这一笔买卖出去,抛开各色用度,人工成本等,差不多就是净赚一百两的银子,看着是挺可观的,但其实你要是想想这中间未卜的风险,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为了这几百两银子,可是有一半的机会船毁人亡的。 这概率下来,这一行的东西不出暴利才怪。 买了一堆的东西,再逛下去,就没了什么心思,特别是刘妈妈和冬雨几个,都心疼着那三百两的银子呢,刘妈妈的脸啊,都纠成了一团—— 这么丁点的几样东西,三百两银子就没了? 一侧,伏秋莲看着就觉得好笑,想了想她解释道,“你们几个别看着那些东西贵,你们知道那东西打哪来的吗?” “不就是什么海上吗?刚才那掌柜的说了呢。” 刘妈妈的话换来冬雨的点头附和。 那什么海上难道还能是天上的神仙地不成。 怎的他那里的东西就那么的贵? 伏秋莲看着几个丫头个个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忍不住的抿了唇笑,“你们啊,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那个海上的确是一个地方,但不是你们想像中的城市。” “不是城市,那是哪里啊?” “是海,大海上。”伏秋莲笑呵呵的帮着她们几个解释,不过也是三言两语的带过,她说的详细这几个丫头也不懂,说不定到时侯听的更加头晕。 只是饶她这样简单带过,冬雨几个还是纷纷一脸的咂舌,“天呐,太太这样说,那这些东西都是从海的另一边,大海上用船带进来的?” “是啊,而且车船不知道走了多久呢,还有,大海上风波变换,稍一不慎就是船毁人亡,甚至是运气好些的,船毁人却活了下来,但也要落一个倾家荡产的死局。” 这样的局面之下,没有暴利谁肯干? 当然,这话是伏秋莲没说出来的。 刘妈妈几个这才算了解了几分,知道人家这是拿着生命在冒险,多赚几个也是正常,而且,人家也没逼着她们去买不是?虽是这样,但多少还是有几分介怀。 纷纷表示以后绝不再来这里买东西。 太贵了啊。 一行人慢慢往前走,这是往琉璃厂外的路走过去,因着之前花的那几百两的银子,刘妈妈几个都没甚逛街的心情,倒是伏秋莲母子三人的兴趣仍是颇高。 两个小的是还不知道银子呢,至于伏秋莲,在她的眼里,三百两虽然贵,但还没到她要纠心纠肺的地步。因此,当看到有一家店铺的首饰竟然是琉璃点翠钗,琉璃珠钗,手钏时,伏秋莲看的双眼一子就直了起来。 这些东西在国朝可真真是少见的。 大内造不出来,民间更不可能有这样的匠人,多是常去出海的商家带回来一部分,然后摆在铺子里卖个奇货可居,伏秋莲就有些走不动路,最后,选了三套首饰。 给几个丫头的是每人一根琉璃簪钗。 辰哥儿也给伏老爷选了一份礼物,是绘了个卷发披肩,穿了晚礼服的西洋美人儿的鼻烟袋,伏秋莲想着家里的大嫂,亲自挑了一套琉璃首饰,又给家里的侄女小华姐儿买了两套西洋传过来的那种提线木偶。 最后,走出去的时侯,刘妈妈脸就更黑了。 来来回回的一算,她们这一行竟然花了六百两银子! 刘妈妈是心疼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六百两啊。 伏秋莲就笑她,“妈妈,银子就是用来花的,您看,咱们买了这些个东西,但高兴啊,这鼻烟袋拿回去,我爹爹有定会喜欢的。” 刘妈妈一听这话,也只能是这样。 一行人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十分,莫大派过去的人是心眼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几次都是差一点的要跳出来,可却都被领头的人给拦下,“不急,再等等看。” 别的人不清楚,领头的人可是心知肚明的很。 自家太太的本事可深着呢。 谁敢小觑?到时侯死的很惨的绝对会是你。 回到家,冬雨和刘妈妈去煮饭,余下的几个丫头收拾行礼,辰哥儿是头一回给家里人买礼物,心里激动的很,知道连清不在家,直接就奔了前头的院子。 伏老爷正在喝茶呢,就看到辰哥儿抱了盒子走进来,一脸献宝似的模样,看到他后咧嘴一笑,“外公,辰哥儿刚才和娘亲出去,帮您买了些礼物,外公看看吉不喜欢?” 伏老爷心里高兴,嘴上却是呵呵一笑,“外公什么没有啊,和你娘出去玩就好好的玩,买什么礼物?” 辰哥儿嘿嘿笑,“外公,您看看,这东西焉,您肯定会喜欢的。”他真是觉是好看极了,要不是他还小,才不舍得给外公这一副呢。 “哦,拿过来外公看看。”掀开小匣子,伏老爷抬眼朝里面看,只一眼,老爷子就黑了脸,这是什么,真真是……看看那裙子,竟然是开叉的。 这一走起路来,风一吹还了得? 真真是胡闹! ------题外话------ 有二更。我滚   ☆、051 心疼(二更 伏老爷红了一下脸,不过拿在手里又有些爱不释手。 看着很精致呢。 而且这个鼻烟袋,是辰哥儿买给他的呀。 大不了以后他不用就是。 待得辰哥儿把怀表拿出来,又道舅舅也有份,伏老爷的确是挺感动的,能时刻记着他和伏展强,这说明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没有白疼他! 伏老爷感动的眼圈都红了,这孩子。 真真是没有白费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啊。 若是真的论起来,伏家的孩子他都没怎么看管,花在辰哥儿身上的精力是最多的,如今的华姐儿,再就是以后,伏展强便是再有了孩子,哪怕是伏家的嫡长孙呢。 他也不会再用这么多的心血去照看一个孩子。 当然,伏家的长孙也不用他去照顾。 人家有自己的亲爹娘呢。 他很是欣慰的看着辰哥儿,“好孩子。” 外公激动的样子看在辰哥儿眼里更是不解,他眨眨眼,“外公,你怎么了,可是这个礼物你不喜欢吗?” 这是辰哥儿能想到的第一个念头。 难道这礼物外公不喜欢,所以不高兴了? “不是不是,外公很喜欢,真的很喜欢。”伏老爷笑呵呵的打断辰哥儿的话,亲自把礼物收起来,郑重的放在自己床头的八宝格,“走,咱们去看看你娘亲和妹妹去。” “嗯嗯,外公您慢点走。” 辰哥儿小大人似的在后头叮嘱着,他可是没少听自家娘亲在耳边念叨,外公年纪大之类的话,他娘亲可是很担心很担心外公呢,他自然也要待外公好。 不然外公若是生病,娘亲多担心啊。 前头,伏秋莲已经在用茶,在街上逛了一下午,还抱着小妞妞,虽然是几个人轮番着抱,但身为娘亲的伏秋莲还是抱的最多的,刘妈妈她们几个却是抢着抱。 可惜小妞妞不乐意,大多数时侯都是要伏秋莲抱,胖乎乎的小手使劲搂着伏秋莲的脖子不放,别人抱她吧,也不哭,就那么扁着嘴,小脸满是委屈的看着伏秋莲。 水汪汪的好像能说话一样的大眼,伏秋莲的心早软成了一团,为母则强啊,她就这样大半路的抱下来,回到家好半响,这两胳膊都是酸的。 到现在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还没缓过那个劲儿呢。 估计明天有的她受。 “太太,这是您的茶,不过太太还是少喝些吧,马上要用晚饭呢。”冬雪轻声的劝着,这茶虽是好的,但太太这两天胃好像有点不舒服,吃东西就少,还是少喝些。 伏秋莲笑,“你们一个个的都成了管家婆,这还得了?我看呀,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冬雪红了小脸,“奴婢不嫁,一辈子服侍太太。” 知道这丫头是被之前延风的事给伤到,不过这话牵涉到冬雨,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开,“派个人去前院看看去,请老太爷过来用晚饭。” 冬雪福了福身,“是,太太。” 不过是半柱香工夫,冬雪便去而复返,对着伏秋莲福了福身,“太太,老爷子在小客厅里和哥儿喝茶呢,您是这会便过去,还是再等等老爷?” “不必了,他晚上不回家用饭。”连清下午出去时便说过,今晚前面衙门有事,不但晚饭不能吃,估计回来的时间还要晚一些,她这么想着,便笑着看向冬雪,“你去厨房,和刘妈妈还有冬雨说,摆晚饭吧。” “是,太太。” 伏秋莲自己则放下手里的茶盅,起身向外头走去。 院子里,两个秋正陪着小妞妞在玩,看到伏秋莲进来,两个丫头笑着屈膝见礼,“太太。”小妞妞正在拿着一个小布偶玩,一会撕一会拽的,非要把布偶的人头给揪下来。 看的伏秋莲一阵阵的无语。 这小丫头,比起辰哥儿小时侯真真是暴力多了。 她抿了抿唇,笑笑,“妞妞,玩什么呢?” “娘亲。” 小丫头已经会喊人,看到伏秋莲过来,咧开小嘴笑,露出只有几颗牙的牙床,“抱,娘亲,抱——” “好好好,娘亲抱。” 接过小妞妞,伏秋莲看向两个秋,“别忙活了,去厨房里看看刘妈妈她们忙完没,一块去用晚饭。” “是,太太。” 小花厅,伏秋莲抱着小妞妞走进来,伏老爷笑呵呵的接过小妞妞,“妞妞过来,叫外公。”小丫头如今会叫的人有限,会叫娘亲,会叫哥哥,然后就是妈妈,姐姐。 余下的,连清这个当爹的都没被喊一声爹爹。 为了这个,连清可是没少被伏秋莲给取笑。 为什么不喊你啊,人品问题! 连清倒是在心里发狠,一定要教会女儿喊爹爹,这可是他的宝贝女儿,喊娘亲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姐姐,妈妈都会叫,却叫不出爹爹? 他这个当亲爹的自然是郁闷的。 只是可惜,一则连清是没时间,二来吧,小妞妞经常和伏秋莲待在一起,他哪里好意思当着自家娘子的面教女儿喊爹爹?至于当着丫头的面,更不好意思了。 蟹粉狮子头,东坡肉,宫保鸡丁,花菇鸭掌,炒墨鱼丝,糖醋荷藕,鲜蘑菜心,小窝头,翠玉豆糕,豆沙卷,配了一个芛片肉丝汤,辰哥儿爱吃的,伏秋莲爱吃的,老爷子喜欢的,足足的摆了满满的一桌。 晚饭足足用了大半个小时,辰哥儿都要吃撑了,伏秋莲看着他的样子摇头,“你呀,如果你爹爹在,怕是又要有的说你了。”在连清的看法里,吃饭八分饱足够。 更何况这是晚饭? 吃那么多会消化不好的。 伏秋莲倒是很赞成这一个说法,这会看着儿子坐在椅子上揉小肚子,不禁好气又好笑,“你这孩子,想吃什么和刘妈妈她们几个说啊,又不是不给你做。” 看看这吃法,还以为会是多久没给他吃饭似的。 辰哥儿吐了一下舌,坐在那里没出声。 他才不怕呢,爹爹又不在,外公更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说他了,外公最疼他,怎么可能不让他吃东西呢,至于他娘,辰哥儿眸光直闪,他才不怕娘亲呢。 伏秋莲也知道自己的话多数不被辰哥儿放在心上,瞪了他一眼,就知道欺负自己这个当娘的,他爹平素板着脸,这小子倒是时刻把连清的话都记在了心头上。 一句话不违的记在心里,听着。 轮到自己这里就是翻了个…… 辰哥儿咧了嘴,对着伏秋莲嘿嘿笑,看的伏秋莲忍俊不禁的摇摇头,“小滑头。” 饭罢,父女两个坐着喝茶说话,话题不由自主的就说到了下午的事,伏秋莲看向伏老爷,“爹爹以前在外头,可有接触过那些泊来品吗?” “泊来品?”顿了一下,伏老爷反应过来,看向自家女儿,“你是指那些从海外泊来的东西?那些爹爹可是从来没弄过,风险太大,而且,那个成本也不低。” 伏老爷这话虽是说的隐晦,但伏秋莲却是听懂了。 伏家的所谓首富也不过仅限于镇上,便是换到县城不知道被多少人踩到脚底下,一个镇上的首富算什么,在外头这些人眼里,那就是一个玩笑,是连炮灰都算不下的好不。 这样的情况下,伏家敢去动那些海上的东西? 除非是伏老爷子自己脑子进水。 伏秋莲也明白这些,便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还是把心里最初的想法说了出来,“爹,女儿想看看这方面的东西。” “你是想插手这些东西,分一份利?”伏老爷倒是没有意外自家女儿的这些话,他这个女儿啊,素来可是精明的很,如果她心里没什么打算自然不会和自己说这些的。 “还没有想好,只是隐隐的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父女两个互看一眼,伏老爷揉揉眉心,“如果你觉得好,那就做吧。只是,这个怕是有些不容易,爹劝你还是小心仔细,考虑清楚才成。” “爹爹放心吧,女儿会的。” 送走伏老爷,伏秋莲抱着妞妞回卧房,小丫头嘻嘻哈哈的抱着她的脑袋不放,直接就想下嘴往伏秋莲的脸上招呼,好在伏秋莲防备的早,直接把小丫头给推开。 不然的话估计脸颊上真的会被留下几个牙印。 连清是子时过半回来的。 梳洗罢,伏秋莲把一杯热茶放到他手里,“相公晚饭用的可好,我让丫头在厨房里煨着粥呢,端一碗上来可好?” “有劳娘子,再帮我拿一碟豆糕吧。” 冬雪在外头伺侯着,听到了这话后对着屋子里的两人应了个是字,转身去厨房准备东西,屋子里,伏秋莲把下午出去逛的事情和连清简意里说了一扁,最后,把辰哥儿给他选的礼物递过去,“这是你儿子给你挑的,别太感动。” “……” 看着手里的怀表,连清倒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这是从海外弄来的东西?” “可不是,看看人家这些东西,好看吧。” 是挺精致的,不过连清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这是儿子对他这个当爹的孝心,还是辰哥儿头回送他礼物呢,他自然要好好收着,“是挺好的,我们辰哥儿很有眼光。” 一碗百合莲子粥,一碟红豆糕,另外配了一碟南瓜饼,连清是真的饿了,晚饭虽然是在外头吃的,但也不知他是嘴刁了还是怎的,反正吧,总是觉得那些饭菜没甚味。 什么大厨呀,还不如他家一个丫头! 夫妻两人歇下,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伏秋莲睁开眼已经是天色大亮,自榻上起身,站在地下,外头冬雪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太太您醒了,这就梳洗么?” 伏秋莲点点头,“端水来吧。” 洗漱好,伏秋莲走到院子里,身后随着的是冬雪冬雨两个丫头,冬雨笑咪咪的扶着伏秋莲,“太太您小心点脚下,门坎呢。” “你这丫头,我怎的就成了泥捏的么?”轻轻的拍了一下冬雨的手,伏秋莲就笑,“老爷呢,可是去了前面衙门?” “回太太话,老爷在小书房陪着小公子习字呢。” 听到这话伏秋莲倒是顿了一下,不过一想也就菀而。 很明显的,连清这段时间是很忙的。 几乎就是忙的脚不沾地的那种。 可辰哥儿的学业也是不能停的,他只能是抽早上这一会的时间去指导,查看他给辰哥儿布置的作业……伏秋莲亲自去小书房叫两父子吃早饭,心里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即然他们一家在这里安顿下来,那么辰哥儿的学业也得继续啊,不能老是连清这样兼顾,会影响辰哥儿的学业,也会耽搁连清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妥当。 伏秋莲决定一会就和连清说这件事情。 书房里,连清直接就黑了脸,“怎么这一段都背错了?不过是短短的几行,你看看你,背错了几句?” “爹爹,儿子知错,下次不会了。” “下次,我看你是把心都放到外头了吧,昨天下午和你娘亲去逛街,晚上为什么没有重新温书?”连清脸色肃然,语气淡淡,可却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怒意,“辰哥儿,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很失望。” “爹爹,儿子错了。” “今个儿的早饭别用了,什么时侯背好这一篇,何时去吃东西。”连清把手里的书放下,一指其中的一篇,看向辰哥儿,“这一篇能不能背下来?” “可以,儿子一定会背好的。” “记得背熟,我明天会检查的。” “是,爹爹。” 小书房外头,伏秋莲的脚步停下,听着里面静了下来,她凝了一下眉,刚才远远的走过来,好像听着里面连清的声音带着气的?她正想着呢,小书房的门被人自里面打开。 “娘子,你怎的过来了?” 伏秋莲微微一笑,“过来请相公去吃早饭。” 连清点点头,“那咱们走吧。” 走了两步,眼角余光扫到身后,伏秋莲脚步微顿,“相公,辰哥儿他?” “书没有背好,我罚他背书,不许吃早饭。” “……” 看着连清一本正经的样子,伏秋莲张了张嘴,没出声。 这个时侯面子是一定要给连清。 哪怕她心里一千一万个觉得不许吃饭这个惩罚不合道理,她也不能当着家里丫头下人的面去和连清呛声,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晚上一定要好好和连清说道说道。 连清一路用眼角余光注意着伏秋莲。 心里想好了七八种的说词,就等着自家娘子开口给辰哥儿求情,他就会用这些法子去说服伏秋莲,什么慈母多败儿,什么男孩子得严管之类,可他话都滚到了舌尖。 然后,直到在餐桌前落坐。 连清眨眨眼,心里可是觉得奇怪的很。 自家娘子竟然没有给儿子求情? 要知道平日里他这个娘子可是把两个孩子当成眼珠子一般的看护,今个儿他直接就罚辰哥儿不许吃早饭,本以为娘子会心疼的不得了,没想到…… 餐桌上,连清对着伏秋莲就有些心虚。 罚了儿子啊。 一会给伏秋莲夹菜,一会给她装粥的。看的伏秋莲在心里忍俊不禁,她家这个相公真真是可爱的很。倒是旁边的伏老爷觉得眼皮子疼,“连小子,她有手有脚的,你赶紧吃你的,不是前面忙的很么,赶紧吃完忙你的去。” 连清呵呵笑,“岳父说的是,小婿晓得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一顿早饭下来,连清却是忙活的团团转,恨不得把伏秋莲给供起来! 眼看着早饭就要吃完,伏老爷方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件事,他放下手里的粥碗,拿帕子擦干净嘴角,方看向连清夫妻两个人,“刚才竟然忘记了,怎的不见辰哥儿?” “岳父,辰哥儿他……” “他不听话,我罚他不许用早饭。”伏秋莲直接把话题接过去,现在的辰哥儿可是她爹的心头宝,在某些事情上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得靠边站! 你说她能不吃醋么。 吃自家儿子的醋,天下估计也只有伏秋莲了。 伏老爷拧了下眉头,“还是个孩子呢,他做错什么你慢慢说,哪里就罚的不许吃早饭了?”老爷子就有些不满,心疼啊,放下手里的粥,“辰哥儿在哪,我去找他过来。” 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脾气。 “爹,您坐下吃饭。”伏秋莲暗自翻个白眼,看看她这当娘,儿子挨罚她不心疼么,可不但不能露出半点,还得安慰自家老爹,“爹,您还是赶紧吃饭吧,我这里先说罚他,您后脚就过去找人,那以后女儿说的话他哪里还肯听?” “可那也不能不许吃饭呀,饿坏了怎么办?” 老爷子就有些着急,同时又埋怨自家女儿,“你说你这丫头,罚什么不好,你罚他背几页书,默几页大字都是好的呀,怎么就不许吃饭呢。” “爹你放心吧,不过是一顿早饭,不吃也没事。” 伏秋莲的本意是想着用这话去劝慰伏老爷子,辰哥儿身体很好,不吃这一顿也没事,谁知她的话甫一出口,老爷子直接就黑了脸,“有你这样当娘的嘛,他还是个孩子呢,你竟罚他不许吃饭,我看你是想气死我吧。” “爹不管,你赶紧把辰哥儿给爹放出来。” 看着坐在那里怒气冲冲的亲爹,伏秋莲满脸无语。 不是她关的好不?   ☆、052 岳父生气了 伏秋莲苦笑了一下,“爹爹,您先吃早饭,一会我就过去看辰哥儿。”这就是家里有老人的坏处,平日里是省心,看孩子也是真心实意的疼宠,这是无可置疑的。 可天知道多少孩子就坏在‘疼,宠,溺’三字是了? 伏老爷黑了脸,“我现在就想看到辰哥儿,不然我也不吃了。”他的宝贝孙子还饿着呢,吃什么吃啊,老爷子把手里的筷子一放,碗一推,“我不饿,你们慢慢吃。” “爹,辰哥儿他犯了错,不过是罚他晚一会吃,不是不让他吃。”伏秋莲看着面前的老爹,有些好笑,老小老小,这说的可不就是伏老爷这般的? 上了年纪的人,有时侯可不就是和个孩子似的? “我不管,看不到辰哥儿我就不吃饭。” “……” 旁边,连清扶额,这……他张了张嘴,“岳父,辰哥儿他——”一侧,伏秋莲已是飞快的出声拦下他,“爹,您赶紧吃完,然后,我让冬雨去厨房给辰哥儿重新煮粥,您亲自给他送过去,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看着老爷子抬手吃饭,伏秋莲在心里叹了口气,同时,悄悄的给连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吃饭,自己则上前帮着伏老爷夹了一个水晶虾饺,“爹爹您尝尝这个,味道很鲜,是冬雨一早特意出去买的呢。” “是么,我尝尝。”老爷子连吃了两个,唔了一声点点头,“是不错,还有么,我一会给辰哥儿带几个过去。辰哥儿爱吃虾子。” 伏秋莲,“……” 连清,“……”以后罚辰哥儿一定要找好借口,不然老爷子这一关不好过啊。 一顿早饭吃的是有惊无险,伏老爷如今年纪大,伏秋莲也好,连清也好,自然是一点都不想惹他生气的,吃罢早饭,连清便被伏秋莲赶紧去了前面的衙门。 “相公快去前头吧,家里有我呢。” 伏秋莲笑着帮连清理了理衣摆,把他上衣摆抻了抻,其实上面并没有半点的褶子,而后,她侧头打量了连清两眼,笑咪咪把他往外推,“你衙门里头的事情重要,赶紧去。” 不管怎样连清是个女婿,哪怕是平日里翁婿感情再好,那他也是个外人!自己和伏老爷是父女,嫡嫡亲的父女,两个人就是吵起来呢明天肯定立马就好。 但连清却不同。 还有,伏秋莲觉得她们父女说话还好些,再多个连清,事情肯定会越变越复杂,所以,她是二话不说直接先把连清推出去再说。 “我这就过去,娘子,岳父上了年纪,你好好说话,别惹他生气。”出门的时侯,连清还掂记着伏老爷呢,主要是吧,伏秋莲有前科啊,以前她脾气爆的时侯可是谁也不理的,亲爹来了也得让我先出了这口气再说! “相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伏秋莲把他给推出去,一侧伏老爷已经瞪了眼,“你就蒙我吧,不是辰哥儿做错事你罚他,是连小子罚了他对不对?” “爹,您老人家真是精明。” 伏老爷没啥好气的看一眼自家女儿,这会的他已经冷静了下来,稍一想想就能想出来了,哪里是女儿罚辰哥儿,肯定是连小子,而且,他看向伏秋莲,“是辰哥儿学业上的事情吧?” “是啊,那小子有一段书没有背下来,刚好那几页的大字又有几个写错笔划的,相公一恼之下便罚他背书,写大字,不许吃早饭。爹爹您别生气,不过是一顿早饭,没事的。” 是没事,可是,伏老爷没啥好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哼哼两声,“不过是一段书没有背下来,有什么事啊,你看看你们两个,竟然还罚他不许吃早饭,饿坏了怎办?” “……” 伏秋莲是好说歹说的,才把伏老爷的怒气给消去,只是也只是消去了一些,直到伏老爷带着冬雨特意做出来的几样小点心去找辰哥儿时,脸还是黑着的。 屋子里,伏秋莲揉了揉眉心。 这几天别想看到自家老爹的好脸了。 不不,不是别想看到,应该是她和连清两个人看不到。 书房里,伏老爷推开房门,看到辰哥儿正在埋头写字,小小的身影差不多和书桌高,他看的就很是心疼,家里两个孩子,伏秋莲自然是娇养着的,可伏展强也没这么小就让他提笔练字,背不下书就罚不许吃饭啊。 伏老爷这会却是完全忘了,伏展强那么小的时侯为啥没有提笔练字?那是因为他不喜欢文,打小懂事就好动,喜欢武刀弄枪,你要是让伏展强坐半个小时写字? 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当时生起气来,罚的可是比现在要重多了。 辰哥儿听到门响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抬头,把最后一笔的撇点下去,完成那一个字之后,他才把手里的笔放下,起身对着伏老爷弯腰行礼,“外公您怎的过来了?” “我寻思着你这里写了一会字,应该是饿了,你娘亲让我帮你拿了些点心,多少吃一些,垫垫肚子也是好的。饿着怎么看书?” “外公您最好了。”辰哥儿的肚子可是早就咕噜噜叫了,刚才不过是强迫自己别去想,这会看到伏老爷拎着的食盒,哪里还忍的住,在一侧的净室洗了手,辰哥儿就想拿东西吃,只是手才堪堪碰到食盒,他似是想起了什么。 收回手,小脸扬起来,黑漆漆的眸子看向伏老爷,“外公,真是娘亲让您送过来的吗?”小家伙也不傻,之前他明明听到自家娘亲和爹爹在外头的谈话,可娘亲却没拦着。 这证明了什么? 说明他娘亲是同意他爹这样的作法。 现在,娘亲怎的又让外公送了吃的过来? “哦,如果外公说不是,你吃还是吃?”伏老爷觉得有好玩的,这小家伙的眼神,多精神呀,人家都说外甥肖舅,哪怕是辰哥儿喜欢读书,和伏展强完全是两个性子。 但辰哥儿身上却是有着不少伏展强的影子。 “如果不是娘亲让您送过来的,那辰哥儿就,就不吃。”小家伙咬了下唇,很是歉意的对着伏老爷行礼,“是辰哥儿没背好书,爹爹罚辰哥儿温书,不许吃早饭,都是我的错,不能怪我爹娘。” “鬼精灵。”伏老爷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笑呵呵呵的,“赶紧吃吧,不是饿了么?这些可都是冬雨那丫头亲手做的,你说你娘知不知道?” 辰哥儿双眼一亮,“我娘亲知道。” “嗯,赶紧吃吧,你爹也是同意的。”这话倒是没说错,之前餐桌上用饭时,伏秋莲说让自己送些吃食过来,连小子不是没有出声反对他么? 没有反对就是同意嘛。 伏老爷笑的狐狸似的,亲自帮着辰哥儿拿了绿豆糕,“来,这是你最爱吃的,你冬雨姐姐说昨个儿新买的新鲜绿豆做出来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辰哥儿已是忙不迭的一口咬了下去。 伏老爷坐在一侧看着,到了他这个年纪,最开心,最高兴,最在意的事情是啥?不是家里又赚了多少钱,而是家里的亲人平平安安,身边的孩子能吃,健康! 不怕孩子吃,就怕孩子他不吃! 辰哥儿把几碟糕点吃完,伏老爷笑着拿了帕子给他拭净嘴角的糕点屑,端了一杯茶给他,“慢慢喝一点,别噎着了。” “谢谢外公。” 祖孙两个人说了一会话,伏老爷便起身告辞,“外公走了,你赶紧去温书去,不然你爹考你时又背不出来。” 辰哥儿吐了下舌,“外公放心吧,我一定能背好的。” “好孩子。”在伏老爷的心里,不就是一段书没有背下来嘛,孩子呢,你这么逼他做什么,今天没背下来明天背就好了,这就是典型的溺爱孩子的老人,长辈的想法。 果然,晚上回家,伏秋莲和连清两人看到的就是伏老爷的黑脸,连清一开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稍一想,便立马猜到了,肯定是早上罚辰哥儿的事让老爷子不乐意了。 晚上睡前,他看向伏秋莲,“岳父生气,我晚上和他说话都没怎么理我,你说,明个儿我是给他陪礼呢还是去买些礼物来?” “你又没错,为什么要赔礼?”伏秋莲笑着看向连清,帮着他把脱下来的衣裳放到一侧的衣架上,“你呀,真的多心了,爹爹他就是这两天,你过几天再看,他自己都会把这事给忘了的。” “可总不能看着他老人家生气啊。”连清觉得有些不好,是老人呢,上了年纪,生气伤身,想了想,他还是道,“要不,我明天下午早点回来,带着岳父出去转转,顺便请他去茶楼听书吧。” 伏老爷喜欢热闹,特别是爱去茶楼书馆这类的地方,听一些先生说书,听小曲儿,叫了一壶热茶,几碟小点心,热热闹闹的一下午过去了。 连清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想了一下便又直接开口道,“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明个儿下午我尽量早一些回来,到时侯咱们一家人都去。”   ☆、053 陪你 灯影下,伏秋莲的眸光微微一闪。 连清才到文山,正是最忙的时侯,竟然要陪着她们去逛街?伏秋莲看了眼连清,真心觉得他不是这样的性子。平日里是看重自己和几个孩子,但让他抛下衙门里头的事情不理。 陪着她们去逛街去茶楼听说书的先生讲古。 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事有反常……她略略一笑,抛开脑海里的这个念头,窝在连清怀里点点头,“好呀,明个儿相公有空咱们就去。就当是给爹陪礼。”她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到。 夫妻嘛,有时侯真的就是难得糊涂。 连清轻轻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天色不早,睡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用过早饭后,连清去衙门,伏老爷黑着脸不理人,却在掉头和冬雨说话的时侯瞬间就成了春风细雨般的温和,看的伏秋莲夫妻两个郁闷的不得了。 这变化,这待遇相差也忒大了吧。 而且,这翻脸和翻书一样的,怎么能这么快呢。 伏秋莲挺纳闷的,她爹这变脸的工夫啥时学会的? 连清走后,伏秋莲嘿嘿笑着给老爷子端茶,“爹爹还生生气呐,不就是一顿早饭么,真的饿不到他。再说,后来您不是也给辰哥儿送过去了?” “万一饿到了呢?” “……” “爹,您女婿说了,为了给您陪罪,他下午特意推了衙门里头的事情,陪您出去走走。”伏秋莲笑咪咪的,丝毫不把她爹的黑脸当回事,“您不是喜欢听古么,咱们下午一家都去,找个茶楼,好好的玩一下午。” 伏老爷孩子似的翻了下眼皮,“不去。” 他列在生气呢,谁耐烦听什么讲古? 伏秋莲忍俊不禁的笑,亲自帮他续茶,“爹爹,您真不去?那我们下午可是出去的啊,辰哥儿,小妞妞,几个小丫头刘妈妈都出去,嗯,我们晚饭就在外头用了。” 对着伏老爷的黑脸,伏秋莲眨眨眼,“女儿听说今个儿刚好是文山县一年一次的庙会呢,爹爹您当真不去?咱们下午去听先儿讲古听小曲,再晚会便去逛庙会。爹爹您不亲自跟着,您放心小妞妞和辰哥儿?” 伏老爷瞪她一眼,“我自然是不放心的,指望着你们两个,不知道得给我把孩子养成什么样。”想想辰哥儿这孩子打小的遭遇,伏老爷就觉得心疼的慌。 跟着他们夫妻两个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不是在路上颠簸流离,就是失踪被人绑架的。 要不是这孩子命大,估计早就没命了吧。 老爷子为什么不放心这里? 就是这个缘故! 伏秋莲一全的无辜,“女儿看不好,不是还有爹爹的嘛,爹爹你说是不是?” 难得的享受着女儿撒娇的娇俏样,伏老爷哪里还绷的住脸子啊,忍不住想瞪她,自己却是先摇头失笑,“你啊,就知道和爹爹在这里耍贫嘴。” “才不是呢,女儿说的是实话呀。” 看着伏老爷露出来的笑脸,伏秋莲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这么装傻卖憨的,不就是想看到伏老爷笑么。 总算是如了愿。 冬雪捧了茶,伏秋莲想了想还是和伏老爷道,“爹,不是女儿说您,您说您这次,您生气真是没一点理由的啊。”伏老爷还要瞪眼,什么叫没理由? 伏秋莲已是直接道,“辰哥儿前一天只顾着贪玩,没把连清布置给他的作业写满,连他素日背下来的书都背混了,连清刚好去考,结果他就一样都交待不过去……” 这样的情况谁不生气啊。 当然,伏秋莲双眸灼灼的看向伏老爷,“如果这个孩子换成当初,换成您和我哥,您说,您会怎么做,听又听不到他的解释,您又恼又怒之下,是罚还是不罚?” 伏老爷瞪眼,“就知道你们是一气的,你爹我才是外人。”听着这话吧,伏秋莲自然是不可能接话的,嘿嘿的笑,和自己的爹面前有什么好客气的啊。 自然是怎么撒娇怎么着来。 父女两人坐在这里闲聊,小妞妞被人抱过来,一脸的娇憨可爱,伸着胖乎乎藕节似的小手却是要外公抱抱,看着这样的孩子,伏老爷再大的气也都没了。 更何况,他本就没有几分的气。 不过是不满伏秋莲夫妻两个人罚孩子罢了。 看到小妞妞,伏老爷是乐的见牙不见眼儿的,大手一伸,把小妞妞抱住,“来,给外公看看。”伏老爷抱着小妞妞,一边逗她玩一边猛的想起了什么,“哪里有你们这样当爹娘的,你们是得有多不把小妞妞放在心上?” 伏秋莲正喝茶呢,听了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翻个白眼,“爹,我们哪里有不把她放在心上,我可是天天看着她的好不,您还要女儿怎么放到心上啊。” “哼,放在心上你们还这样?看看妞妞都多大了,这眼看着就要一周岁了,你们两个当爹娘的倒是好,连名字还没想出来呢,要是你们不取,我亲自取。” 呃,这个…… 这事是她和连清的错,不过,伏秋莲笑呵呵的看向伏老爷,“爹爹可有什么好听的名字?如果有的话说出来,我这两天正和相公在选名字呢,都想的脑袋疼了,没啥好的。” 没好的才是正常的。 他孙女这么好,一般的名字哪里配? 伏老爷皱眉想了一会,最后自己也有几分犹豫,“要不,咱们明个儿找人去给妞妞算算八字?”然后再选个和妞妞命理相符的名字! 伏秋莲,“……” 伏老爷却是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对的,他喝了口茶,直接点头道,“对,就得是这样的,辰哥儿是个男孩子也就罢了,妞妞是个女孩儿,可得娇养着,名字也是顶顶重要的,不成,明个儿我得去街上看看去。” 得好好的打听一下,哪里有算命测字的大师才好。 伏秋莲抚了一下额头,“爹,哪里就真的能信这些?”嘴里说着话,伏秋莲却是心里浮起一丝淡淡的复杂,如果说完全不信,那她的到来算什么? 可信? 打小长在红旗下,接受高等教育,以一把手术刀救活无数病人,甚至最终站在国际最高医术交流会上的伏秋莲,还真的不信这些! “这事你别管,我亲自去办就好。” “爹您可别乱走,咱们初来乍地的,也不知道这文山县的水是深还是浅,万一到时侯人家给咱们设一个套,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伏老爷却是大手一挥,“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就是请人测一下八字,取个名字罢了。” 即然伏老爷这么的兴致勃勃,伏秋莲自然也不想多说,以免扫了自家老爹的兴致,反正伏老爷出去的时侯会有人随侍,到时侯她多让人看着些就是。 伏老爷抱着小妞妞去院子里玩,伏秋莲和辰哥儿说了会话,便让他自己去温书,她坐在椅子上和刘妈妈处理了些家里头的事,最后,觉得左右没事,便索性唤了冬雪过来,“去把这段时间送过来的账册拿来。” 万山那边的账册和掌柜的都没有过来,到这里的账册不外乎就是长安的,如今长安的如归楼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把个赵东一家乐的。赵太太现在说起伏秋莲那真就是一脸的感激,幸好是遇到了伏东家呀。 换个别人买了酒楼你试试。 不知道她们一家要什么下场呢。 赵东亲自派人送来的账册,理的是一清二楚,之所以送过来也是想着让伏秋莲放心,同时,他在信里又提了之前和伏秋莲说过的话,那就是开分店的事。 对于这件事,伏秋莲倒是真的有考虑过。 最后的主意却是还没有拿定。 这段时间都用在了解文山县的官场,以及如何彻底的融入文山官场这些太太夫人们的圈子里,不管怎样她代表的是连清,是文山县的县令太太,就是龚大太太心里再不乐意,那也是要低她一头的。 这不是你乐不乐意的事,事实就是如此。 赵东做的账册真的很有一手,她当时开酒楼时不过是随口和他说过几句,又让冬雪帮着他做了一个现代记账的范本,她当时是真的没时间手把手再去教了。 当时她是想着吧,能学多少是多少。 以后有闲了她再慢慢教就是。 可现在看来,赵东的学习能力和接受能力真的很强,上面的账册记得一笔一笔很是清楚,有条理,而且收,支,一条条都是清晰明了,半点不乱。 伏秋莲看了不禁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个赵东竟然是记账的好手!不过,她看向一侧的冬雪,“送账册的人当真说,这账是赵东亲自记的?” “回太太话,那小厮是这样说的。” 伏秋莲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是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五本账册,基本是没什么问题,如果硬是要她指出问题,只能说赵东过于模仿她给他的样本账册,有些地方没有转缓过来,这就是一个硬伤。 等下次再见面时和他再说一遍就好。 几本账册看了足足一个半时辰,中间冬雪端了茶点过来,帮着伏秋莲续了两次茶,最后,眼看着就是申时中,伏秋莲总算是把几个账册全部看完,她伸个懒腰,看了眼外头,扭头看向坐在一侧圆凳上坐针线的冬雪,“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太太话,马上就是申时中(下午四点左右)。” 伏秋莲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还不算晚,不过,连清若是再不回来,怕就是晚了呢,想着他一再强调的说早点回来,伏秋莲便抿了一下唇,笑笑。 像他现在,哪里能早回呢。 主仆两人说着话,知道小妞妞还在和伏老爷在玩,伏秋莲便想着起身去外头看看,才抬头呢,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渐渐走近,脚步声不轻不重不紧不慢的。 伏秋莲听着忍不住就扬了一下眉。 门口,逆光中出现连清修长,温文儒雅的身影,眸光静静,若温润的竹,浅浅的笑里带着让人静心的暖,阳光似是在他的肩膀,发丝上跳舞,纵跃。 伏秋莲看着看着,慢慢的就笑了起来。 “娘子看着心情很好呢,在笑什么?”连清一步步上前,笑着看了眼伏秋莲,接过冬雪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放到一侧,“为夫来晚了,让娘子久等。” “不晚,你来了就好。” 伏秋莲菀而一笑,侧了头,眼底眸光带着几分娇俏的看着他,“相公可要换身衣服?相公且略等等,我去拿。”连清身上穿的是官服呢,如果要出去,自然是要换下来的。 连清点点头,眼底暖意浮现,“有劳娘子。” 伏秋莲亲自服侍连清梳洗,换了身寻常的天青色直裰,一身清爽的走出来,穿着长袍直裰的连清比身着官袍的连清少了几分威严,但却多了几分如竹般的清幽。 伏秋莲便笑,“相公这个样子走出去,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女孩子呢。”连清被她这话说的脸色微红,瞟了她一眼,却是微微的怔了一下。 伏秋莲今儿个并没有特意的穿什么,一件半旧不新的娥黄色绣暗纹的褙子,简单的挽了个家常的低鬓,甚至因着怕小妞妞性子起来去抓,耳朵上只戴了一个珍珠型的耳钉。 圆润的耳垂,轻轻的扣着晶莹剔透的一点。 眉眼弯弯,浅笑盈盈。 连清觉得自己的心头就是一跳,为了怕伏秋莲等人看出来,他几乎是略带几分狼狈的扭过了头,脚步匆忙的往外走,“岳父可是在前院?我去前面看看去。” 知后,伏秋莲眨眨眼,“还有一个扣子没弄好呢,相公……”怎么走那么急?连清的步子已经迈了出去,声音自风里飘进来,“我弄好了。娘子准备一下,我去外头让人备车去。” 伏秋莲看着他的背影蹙了下眉。 怎么觉得好像连清是在躲自己一般? 她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给抛开,怎么可能呢,要是他真不想看到自己,不回来就是,没必要巴巴的丢下衙门里的事,跑到家里看自己两眼才觉得讨厌…… “太太,您可还要换身衣裳?”冬雪和闻讯赶来的冬雨上前,准备服侍着伏秋莲换衣裳,一侧刘妈妈也点头,“这身衣裳是有些旧了,不太符合姑娘您的身份呢。” 伏秋莲听了便笑,不符合她的身份,她算是什么呀,不过就是一县令太太罢了,比她身份高的多的是!就是在文山县,看着人家那些官家太太不如她,可背后的势力呢? 说不定哪家随便出来一个人都能把她和连清给压死! 她又何必去做这个出头鸟儿? 对着刘妈妈摇摇头,“这身就很好,不必换了。” 即是主子说了话,余下的几个人自然是要听的,外头有小厮的声音响起,“太太,小的奉老爷的命,前来看看太太可曾准备好,若是准备好了,可否这就出发?” 伏秋莲点点头,走出房门,“走吧,我都准备好了,前面都有谁在?老太爷在么,哥儿和姐儿可在?” “回太太话,老太爷在呢,老爷抱着小姐在说话,公子则陪着小姐玩儿……”伏秋莲听着便点了头,她身后,仍是四个丫头和刘妈妈,并没有刻意留下看管东西的人。 二门前,伏秋莲几人甫一出来,眼尖的辰哥儿便发现了,丢开小妞妞两三步走过去,“娘亲您来了?儿子见过娘亲,给娘亲请安。” “好孩子,懂事了。”即为儿子的长大欣慰,又为自己儿子对自己这个当娘的这般客气而辛酸,再过上个几年,儿子可就是不属于自己,成了别一个女人的男人,丈夫。 心酸呐。 辰哥儿腼腆一笑,伸手扶了伏秋莲,“娘亲,儿子扶您上马车。” “好,我们辰哥儿也晓得孝顺娘亲了,真是好孩子。”这么一会的工夫,辰哥儿被伏秋莲和伏老爷连着赞了两声好孩子,饶他再稳重淡定,也不禁有些脸红。 “辰哥儿过来,外公抱你上去。” “外公,我都多大了啊,自己就能上去的。”不就是一辆马车么,又不是走着的,他可是小男子汉,难道还能爬不上去跳不下来?辰哥儿不用伏老爷扶,直接噌噌两下爬到了车上,看着伏老爷咧嘴一笑,“外公,我自己上来的哦。” “嗯,我们辰哥儿越来越厉害。” 被称为越来越厉害的辰哥儿在车子里坐了一会就有些坐不住,掀起车帘向外走,“娘,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怎么两边这么多人啊?” “今个儿是庙会,自然是人多了些。” “啊,那,儿子下车好不好?”看着那么多的人,从车子里能听到外头那些人的喧哗,拥挤和叫卖,哟喝声,辰哥儿眼里就带了几分的跃跃欲试—— 好想下去走路啊。 听到他的话,连清的眉毛挑了下,张嘴想说什么,可不知在半路想到了什么,他径自扫过辰哥儿的小脸,直接吩咐道,“停车,让辰哥儿下去。”又扭头叮嘱辰哥儿,“想下去可以,但得听你莫大哥的话,不许乱跑,不得擅自出主意,可记下了?” ------题外话------ 我用晚上的二更求张票好不。给我点动力啊。马上过年呢,忙的我,没劲喽。嘻嘻。   ☆、054 做好事被咬 辰哥儿很是欢快的点头,“是,爹爹,儿子记下了。”他边往前跑边咯咯笑,欢快的笑声洒满一路,没几步就跑到了莫大几个的跟前,“莫大哥,华安大哥,我和我们一块。” “好,过来,华安大哥罩着你。” “谢谢华安大哥。” 后面,隔着车帘,伏秋莲的嘴角忍不住的翘了起来。 只要孩子开心,健康快乐。 当娘的真没啥好求的。 一路上车来人往,今个儿是庙会,是连着三天的,伏秋莲她们出来的这天是文山三天庙会的头一天,正热闹着呢,虽然已经是下午,但人流却是只增不减。 连清隔着车帘靠过来,“岳父,娘子,前头不远处就是个茶楼,咱们先在里面略坐一坐,您看可好?”这就是照顾伏老爷的爱好,伏老爷没事就爱往茶楼里坐着听书。 “爹,您看呢?” 马车厢中,伏秋莲看向伏老爷,浅浅的笑。 这可是你女婿孝敬你呢。 去不去是你的事啊。 伏老爷自然是看出女儿的心思,不禁瞪了她一眼,真是女生外向,胳膊肘朝外拐!他端起面前的茶抿了口,掀起车帘一角,他扫了一眼连清,“不去茶楼了,去庙会逛逛。” “是,岳父。” 对于伏老爷的话,连清是真的放在心上的。 今个儿即然是陪着自家岳父来散心,自然是老爷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对着伏老爷子拱拱手,转身向前面行了过去,风中传来连清隐隐绰绰的声音。 车子里,冬雨几个倒是眼底流露几分的笑意。 能逛庙会呢,真好! 约摸又行了两刻钟左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子外头响起连清低柔的声音,“岳父,娘子,前面的人流就多了起来,车子走不过去,咱们得步行。” 伏老爷点点头,“那就下去吧。”他转身从伏秋莲怀里把小妞妞接过去,老爷子呵呵一笑逗着有些不想从伏秋莲怀里出来的妞妞,“妞妞乖呀,娘亲累呢,外公抱,好不好?一会外公给妞妞买好吃的。” 小丫头也不知道是真听懂还是怎么着,反正是扭着的身子停下来,咕噜噜的大眼转着,伸手抱了伏老爷的脖子,小脸贴着他的脸咯咯笑起来。 “岳父您小心,我扶您。” 伏老爷由着连清把他给搀下来,才站稳身子便直接开口道,“成了,你别管我,赶紧去扶你娘子去。” “爹,我已经下来了呢。” 伏秋莲由着两个丫头扶下车,其实她倒是可以自己跳下车的,可没办法,人多,她觉得自己要是撩起裙子往车下头跳的话,估计会吓到不少人眼球。 万一把人吓到了可真不好。 看了一眼自家女儿,伏老爷知道是两个丫头把伏秋莲给搀下来的,便投给两个丫头一个赞赏的眼神,示意她们做的好,以后再接再历! “连小子,咱们这是往哪走?” 他们停在这里的地方刚好是个十字路口,前后左右人都挺多的,伏老爷打量一番,觉得看不出哪条街更繁华,想了一下也就释然,庙会应该是几条街都有的。 不过他们要先从哪里逛? 之前的路上,连清早早就让人打听过,这会一听伏老爷的话,他微微一笑,抬手指了左侧的怀景路,“岳父,咱们从这条街走过去,然后,自旁边的平安路转过来,平安路上卖吃的东西居多。”言外之意就是可以吃着小吃慢慢出来。在平安路上边吃东西边散步回来,刚好也消食儿。 如果换做别的县令什么的,肯定会觉得路边上吃东西什么样子嘛,一点形象没有,简直就是丢人。 可连清却觉得没什么。 包括伏老爷父女在内,伏老爷是之前走南闯北的习惯了,伏秋莲却是有着前世现代的记忆,路边吃个东西算什么,姐敢穿着超短裙上街! 当然,这一世是肯定不敢的。 如果她敢那样穿着出去,估计连清直接当她疯了! 旁边,伏老爷就笑着点头,“听你的就是。” 莫大几个在前面带路,伏老爷抱着小妞妞,连清倒是几次想伸手和老爷子把女儿抱过来,可惜,老爷子不肯啊,如是,连清只能两眼冒星星的看着前面的伏老爷和小妞妞。 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啊。 这是他女儿好不,他亲女儿啊。 怎么就能和他不亲呢? 到现在家里的人几乎都会叫,就他这个爹不会! 连清是挺郁闷的。 这是他女儿么,怎的连刘妈妈都会叫,就不叫他这个爹爹呢,一脸哀怨的连清看到前面伏老爷抱着女儿,祖孙两个边走边洒下一路欢快笑声,那情景,真真是羡慕极了。 伏老爷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就是觉得吧,自己这会还能抱呢,就多抱上一会,自己的女儿就轻松一会不是? 辰哥儿不知何时站在了连清的身侧,看着自家老爹那一脸哀怨的样子,好像是被人抛弃的怨妇,不禁就有些无语,他和他爹哪个更幼稚? 拉拉连清的衣角,辰哥儿挑挑眉,“爹,您抢不过外公的。” “啥?” “妹妹。” 连清,“……”臭小子! 庙会上的人流很多,虽然不说人挤人,但也是摩肩接踵,人挨着人,伏秋莲几个慢慢往前走,莫大等人前后左右走在外围,护着伏秋莲一行人不会被人撞到。 辰哥儿终究还是小孩子,去的地方都是往热闹的地方去,杂耍的,玩大刀的,踩高跷,舞狮舞龙,辰哥儿看的是兴高彩烈,一双手都拍的麻木了。 有跳火圈的猴子,有给人作辑的猴子。 辰哥儿看的直乐和,怎么有这么好玩的事呢? 再后来,就是玩杂耍的。 什么胸口碎大石,什么耍大刀,空口喷火…… 看的辰哥儿一会小脸发白,一会跳脚哈哈笑。 就这样一路走着一路往下逛,伏秋莲等人也没买什么,就是出来玩,这样的庙会上东西是不少,但良莠不齐,卖东西的人不少都是从邻近几个城赶过来,除非是看着真的挺喜欢或者是好玩,伏秋莲是不会买。 连清和伏老爷是根本就不会买这些东西的。 一路逛下来,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一条主街逛完,然后,横穿马路,转到了对面的街上,辰哥儿有些意犹未尽的回头,“娘亲,那个喷火的人好厉害。” 伏秋莲忍不住就笑,“傻儿子,那是骗人的呢。” “骗人的?”辰哥儿有些傻眼,可火真是从那人嘴里喷出来的呀,怎么会是骗人的?连清微微一笑,正想说话呢,一侧华安哈的一声笑,“辰哥儿你不信啊,赶明个儿回家,我帮你也吐一次火,或者我让你也去喷一回火去。” 辰哥儿一脸错扼,“啊,我也可以?” “只要你想,自然就可以。” 伏秋莲抿了唇笑,这些都是些江湖不入流的把戏呢,骗骗一搬的老百姓,外行人看个热闹就好,至于华安这些人,身久百战的,经验足够,自是一眼就能看到其中的诀窍。 辰哥儿恍然大悟,又有些迷惑不解。 不过是喝了一口水,怎么就能喷出火来呢。 好奇怪哦。 被连清抱在怀里的小妞妞可不想这些,小丫头只知道人多,热闹,手里抓着串糖葫芦,啃的那个欢活,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个不停,她看着哪里都是人啊。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好玩的,小丫头精力十足,被连清抱在怀里,小身子用力的扭来扭去,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捞到自己手里来。 伏秋莲为什么没抱她啊。 抱了一会就抱不住了,小家伙太能闹腾! 那精力,啧啧,伏秋莲觉得还是丢给连清来的好些。 当然,连清身侧是莫大他们几个。 辰哥儿被他们几个紧紧护在里面,外头的人就是想打孩子主意都不成,伏秋莲可是一直提着一颗心,脑海里就想着红楼梦里香菱丢失时的场景呢。 可不就是这样人多闹腾的节日里吗? 所以,她是一定会紧紧的看着两个孩子,绝对不会让人对她的两个孩子有可乘之机。说句不好听的话,眼前这两孩子可就是她的命,他们哪个旦凡出点什么事。 自己怕是真的也就不用活了。 伏秋莲的手牵着辰哥儿的手,辰哥儿最近一直自喻为小男子汉,言行举止里都无意识的模仿连清这个当爹的,就是以往和伏秋莲撒娇什么稍有亲热的动作,他如今都再不肯。 这会被伏秋莲乍一牵手,小家伙的脸就是一红。 下意识的就想甩开,可感受着记忆里属于娘亲的那份温暖,辰哥儿咬了咬唇,犹豫了又犹豫,终是没有舍得放开,眼角余光偷偷的看了眼身后的连清,偷偷握紧伏秋莲的手。 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牵着儿子的手,她是觉得吧,哪怕外头有华安他们几个,自己牵着儿子的手却是最安心的,要不是她真的抱不动,女儿她都要自己抱着! 转到平安街上,远远的就闻到浓浓的包子香气。 辰哥儿深吸了口气,“娘亲,这里好香啊。” “前面还有好些小食,咱们往前走,想吃什么外公请你吃。”伏老爷牵着自家外孙的手,笑呵呵的往前走,辰哥儿乐的两眼都咪了起来,就差没对伏老爷摇尾巴。 “谢谢外公,还是外公对我最好啦。” 身后,连清抽了下嘴角,这混小子! 一行人停在豆腐花的摊贩前,伏秋莲闻着豆香就有些走不动脚步,连清看的好笑,主动牵了她的手走过去,“为夫突然想吃豆花,咱们在这里用一碗好不好?” “啊,真的?相公也爱吃豆花么?” “是啊,豆花好吃。”连清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自家娘子,至于那个小没良心的儿子,就让他跟他外公去好了,没他在,他们一家三口还安静! 小摊不大,不过是一个小车,几张矮脚桌罢了,应该是夫妻两个,中年人,看到有客人过来,老板脸一脸憨厚笑容迎上来,“几位客官想吃豆花么,老爷太太你们这边坐。” 连清笑着点头,帮着伏老爷拂去凳子上的灰尘,先请伏老爷落坐,然后是伏秋莲,最后他自己才坐下,一侧华安已经开口道,“给咱们一人来一碗,要份量足足的啊。” 老板娘笑容堆满脸,一人一碗呀,这里足足有十余人呢,她赶紧把里面的几张小桌都摆了出来,让大家都坐下,自己则转身去帮忙,“当家的,装大碗。” 旁边,伏秋莲赶紧加了一句,“有咸的吧,我不要吃甜的。”连清倒是知道她有这个习惯,便笑而不语的由她,倒是坐在另一桌上的几个客人怔了一下,这豆花还有咸的? 老板娘就笑起来,“有咸的,不过没几个人买罢了,多数都会剩下来的。这位太太倒是爱吃咸的,您稍等,马上就好。” 伏秋莲菀而一笑,“不急,你慢慢来。” 几碗豆花端了上来,只有伏秋莲一人是咸的,上面洒了黄豆等配料,伏秋莲用力吸了口气,就笑起来,眉梢眼底的笑意是怎么都溢不住,真的好香! 辰哥儿就觉得好奇,咸豆花很好吃么? 娘亲看着好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呢。 他悄悄的看了一眼,终于有些忍不住,拿起小勺轻轻的舀了一勺,吃一口,咪了下眼,嗯,味道真的很不错?还有那个豆子,一咬噶蹦脆,真的很好吃呢。 最后,辰哥儿忍不住直接又叫了一碗。 豆花吃完,伏秋莲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什么千层饼,水晶糕,什么糖炒栗子,冰糖葫芦,反正是吧,看到什么顺眼就直接买下来尝尝,走到街道中间时,伏秋莲的脚步停在一家羊肉汤的摊子上。 她好想喝! 连清看着好笑,轻轻握下她的手,“怎么,想喝么?” “嗯,想喝。”伏秋莲眨眨眼,侧了下头,笑嘻嘻的看着连清,“相公不觉得这羊汤味道很香么?” 香他是没觉察的到,不过自家娘子爱喝,那这汤自然就是好的,他看向身侧的华安几个,“你们如果不爱喝这些,就去前头街口等着,我和太太在这里略坐一坐,用碗汤。” 还没等莫大几个说话,连老爷自己先摆了手,“我不能待在这里,这个味道太冲了,我老头子受不了。”他看向莫大几个,笑呵呵的,“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和我走?” 莫大看了眼华安几个,直接道,“你们随着老太爷和小公子去前面,我自己留在这里陪大人和太太。” 一行人走远,莫大找了个地方坐下。 伏秋莲笑着问他要不要来一碗,莫大是直接摇头,“不要。”他也是真的闻不习惯这个味道,真的很冲鼻子,如果不是看着几个弟兄都没有喜欢这个味道的,他才不会待在这里被薰呢。 辰哥儿也没有留下,看着自家外公几个直接闪人的样子,辰哥儿觉得那东西肯定不是啥好东西,绝对不会好吃,不然的话外公几个为什么看到就跑啊? 摊贩前,伏秋莲笑呵呵的抿了一口汤,“相公,你也尝尝啊,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吃吧?” 连清不为所动,“那边不是还有几个客人么?” 伏秋莲差点被他这话给气坏了。 那些客人是她啥人? 半毛钱关系没有好不。 不过连清偏爱甜一些的点心,对于羊肉汤这类的地方他不爱喝也是正常的,这么一想,便觉得是自己有点强人所难,她对着连清笑一笑,“不喝就算了。” 夫妻两个人并没有急着往前走,伏秋莲把一碗汤喝进肚子,拍拍自己滚圆的肚子,她一脸憨厚的笑,“相公,咱们赶紧去追辰哥儿他们,天色也不早,差不多该回家了。” 连清点了点头,正欲出声呢,一侧桌子上的那几名客人,其中有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本来和着那一桌吃饭的几个人谈笑风声,而且也是备好敬重的样子。 就听一声惊呼,那老太太竟然一头朝着地下栽过去,而后,惊呼声中,就听呛啷一声响,自然是刀出鞘的声音,就看到有一名年轻的男子抬刀直指小摊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陷害我们家老祖宗。” “毅然,不许胡闹。” 其中一名年龄稍大,约有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过来,一身华衣锦服,伸手把他的刀按回去,朝着掌柜的歉意一笑,顺手丢了一个荷包,“掌柜的,这些是赏给你们的,拿去分了吧。” 掌柜的略掂了一下,竟然足足有十几两重! 而且,这样的银锭子可是给了他好几个。 “爹,是他家的东西害了祖母,我砍了他的脑袋。” “胡闹,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乱讲。”中年男子狠瞪了眼面前的儿子,轻轻的一哼,“你要是再敢四处闯祸,回头我就罚你禁闭,三个月不许出院门。” “……” 一侧,有小厮快步跑出去,这是去找大夫的。 地下的老夫人身子直抽,双眼紧闭,肩头竟然好像不时的抽蓄?伏秋莲本是打算起身就走,坐视不理的,可身为医生这么多年的职业道德让她有所迟疑,眼看着就要抬脚走人,她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看的她面色大变。 “啊,不好,你们两个赶紧按住她,往她嘴里塞些东西,小心她咬断自己的舌头。”伏秋莲几步赶过来,看到那中年男人还站在那里不动,只是皱眉看着自己? 她心头有火,却是由不得多想,眼看着那老妇人身子抽蓄的越来越厉害,脸上一阵阵扭曲痛楚之色,她再也不敢耽搁,直接把自己的手握成拳,塞到了那太太的嘴里。 “啊,疼死我。”伏秋莲眼泪都掉出来了,咬的她好疼,下次再也不做好事了,坚决不做! ------题外话------ 亲们,明天想看三更么。三更就是一万五,哦哦哦,想看滴话票票拿来哇。嘻嘻   ☆、055 柳下惠 “啊,让开,你,你要做什么?”对方也有四五个人,两名年轻的女孩一身丫头打扮,另外有两名男子,一名年龄稍长,约有三十左右,另一名则是年轻的很。 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龄,正是青春少年时。 也最是冲动。 一看到伏秋莲冲过来,竟然还直接用手往老太太嘴里放,一身宝蓝色直裰的少年立马就怒了,怒向伏秋莲,“你这人你怎么回事,不许你碰我祖母。” “强哥儿不得无礼。”中年男子倒是理智的很,边喝斥身侧的儿子,边两步走向前,蹲下身就要去扶地下的老太太,却被伏秋莲给厉声制止,“先别动她。” “娘子,你的手——”这会连清也反应了过来,不同于对方的第一注意力是在地下的老太太身上,他自然是先关心自家娘子的,这就真真是谁家的人谁先关心了。 连清一眼看到伏秋莲的右手手背上好几个牙印儿。 都见了血,有血往珠儿在往外冒。 他又是气恼又是心疼,赶紧拿了帕子帮她包扎,一边埋怨,“你也真真是的,早把帕子拿出来不就好了,怎的把自己的手就送过去给她咬?” 伏秋莲也是讪讪的,一脸傻笑,“我忘了。” 刚才她一眼看到老太太的情况,就觉得不妙,如果任由着老太太在那里抽蓄,用力咬,怕是把舌头都给咬伤了,抬头看到连清盯着她的眼神,心虚的低下了头。 “相公,我下次不会了。” 伏秋莲安抚着连清,自家男人心里疼自己呢,得把毛给捋平,捋顺了啊,她嘻嘻笑,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地下的老太太的情形好像平复下来,她便皱了下眉,“你们把她给扶起来吧,小心一些。” 中年男子很是小心的把老太太扶起来,和自己的儿子一块把老人家扶到凳子上,两名小丫头恭敬的上前,扶住了老太太,那中年男子方面带几分焦急的看向连清两人,“这位公子,太太,不知家母这情形是怎么回事?” 他本就是个聪明的,稍一想自然就明白,应该是刚才伏秋莲看出老太太的病,所以才冲了过来,他一边叮嘱人去找马车,请大夫,一边则对着连清两人拱手,“不知公子贵姓,多谢令夫人刚才援手。” “不用谢,如果没什么事,我等告辞。” 连清自然是看出对方的身份不凡,不过他也没打算结交,这会心里正恼着呢,眼前全都是伏秋莲手背上那几个清晰的牙印,心疼都来不及了,还和伤她的一行人打交道? 他才没这个心思! 伏秋莲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小心眼,抿了唇笑,“不过是凑巧知道这种病情,老太太这是羊角颠吧,有轻有重,老太太这情形怕是不轻啊,以前老太太发病时你们都是怎么照顾的?” 刚才她可是亲眼看到老太太情形凶险,她才没这样好心让她咬自己的手呢,眼角余光扫到老太太已经平静了下来,她长舒了口气,还好自己没白疼。 医者父母心,能救一个人她还是很开心的。 “这个——”中年男子很是有些惭愧,扭头看了眼老太太身侧的那两个丫头,皱了下眉,“以前老太太可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形?” 伏秋莲听了这话扫了一眼那个男人。 这是你亲妈么? 怎的得了这病你竟然是不知道呢,这种病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看刚才老太太那凶险的样子,这病肯定是得了不少年头,有可能还会是遗产。 他这个当儿子的竟然不知道? 伏秋莲笑了笑,扭过头,“相公,咱们回吧?” “好,我扶你。” 伏秋莲菀而一笑,“我又不是泥捏的,而且这根本不算是伤,走吧。”说着话轻轻的瞟他一眼,起身抬脚,准备向前走去,身后,一道清脆的女孩子声音响起,“这位太太请留步。” 伏秋莲皱了下眉,转过身,“有事么?” 是那个老妇人身侧两个丫头之一,她对着伏秋莲屈膝福了福身,恭敬中不失淡淡的疏离,“这位太太,我家老夫人醒了,老夫人特意派奴婢过来给太太您道谢,多谢您救了我家老夫人,这是我家老太太的一点心意,还请太太收下。” “举手之劳,让你家老夫人无需挂怀。”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却是下一刻伸手接过那丫头递来的荷包,“和你们老夫人说,她这病是除不了根的,得自己养着。” “是,奴婢一定转告。” 伏秋莲朝着连清甜甜一笑,“相公,咱们走吧。” “走吧。”连清扫了一眼身后的中年男子,朝着他轻轻点头,转身护着伏秋莲向前行去,街上的人还不少,他怕有人冲撞到伏秋莲,一边走一边仍是不忘叮嘱,“下次可不许再这样傻呼呼的往前冲,看看这手伤的,他们竟然都没有关心一下,真真是岂有此理。” 伏秋莲看着连清的脸色忍俊不禁的失笑。 两人慢慢往前走,伏秋莲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荷包,一粒粒圆圆的,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有些好奇,低头轻轻解开,扫了一眼,她一下子就怔了,“相公——”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是手疼?” “不是,是——他们送了我一荷包金豆子。” “……”连清也被吓了一跳,拿过来看了,可不是满满一荷包的小金豆?他们家里是不缺钱花,可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一荷包金豆? 伏秋莲哈的一笑,“有钱人。”虽然觉得诧异,伏秋莲却也真没太在意,这就是一荷包金豆么,她也不是拿不起,再说,这可是她出手救命治人的诊金! 诊金知道么? 病人给多少是病人自己的心意。 现代她可是收过天价诊金的。 连清看了眼伏秋莲,看着她那一脸平静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晒笑了一下,自己之前还耽着一层心,觉得那一家人非富即贵的,娘子出手会不会惹来麻烦? 可现在看着自家娘子这般平静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涌起几分惭愧,他可是个男人啊,竟然连自家娘子的心性都不如?这可不成啊。 两人慢慢前行,偶尔说着话,走了没一会就到了之前说的和伏老爷说好的会合地,远远的,辰哥儿眼尖,看到她们走过来远远的喊了起来,“爹爹,娘,我们在这里呢。” “辰哥儿,爹爹。”伏秋莲笑着走过去,先看到了伏老爷怀里的女儿,小丫头手里拿着个风车在转呢,风一吹哗哗响,小妞妞咯咯笑,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哪怕是看到伏秋莲这个亲妈过来,人家也只是瞟了一眼,而后淡定的继续玩起了自己的。 伏秋莲看的那叫一个汗。 自己这当亲娘的,竟然还不如一个小风车。 伏老爷笑呵呵的抱着孙女,风车转不起来的时侯他就用手帮着转转,小妞妞的笑声中,伏老爷看向伏秋莲,“还要再逛逛么,还是回家去?” “娘子?” 连清侧头看向伏秋莲,问她的意思。 “回吧。”伏秋莲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笑着开口道,“都没什么好买的了吧,吃饱了么,要不要再找点东西吃?” 冬雨几个赶紧摇头,“太太,我们吃饱了。”再吃下去肚子可是要撑了,连路都走不掉了呢,秋至抿了唇笑,“太太,奴婢吃的都到嗓子眼呢。再吃可真的就要吐出来了。” 伏秋莲,“……” 马车缓缓驶过来,伏秋莲一行人上了马车,辰哥儿倒是想随着连清在外头骑马,可惜天色黑下来,伏秋莲不肯,只道以后白天时再骑,辰哥儿满心不乐意。 但自家娘亲的话却是不敢驳的。 一脸不甘愿的坐在马车里,倚在车厢上不说话,伏秋莲也由得他,自己只是哄着怀里的小妞妞,小丫头有点想睡觉,一个劲的打呵欠。 伏秋莲是想着让她回家去睡,结果小家伙硬是没撑到家,不管伏秋莲几个怎么着哄,不过是大半柱香工夫,小丫头已经趴在伏秋莲怀里熟睡了过去。 辰哥儿隔着车厢交待着车夫,“赶稳一些,我妹妹睡了。”生怕马车颠簸,把睡着了的小丫头给吓到。 伏秋莲在一侧看着就笑了。 辰哥儿真的长大,懂事,知道心疼妹妹了呢,她朝着辰哥儿一笑,眉眼弯弯,“我们辰哥儿果然是个好哥哥,以后啊,保护妹妹的事可就指望着辰哥了呢。” “娘亲放心吧,我一定会疼妹妹的。” “娘亲相信辰哥儿。” 母子两人说着话,偶尔有冬雨几个帮着续茶,马车不知何时就驶进了后衙,外头连清的声音响起,“岳父,娘子到家了呢。” 辰哥儿掀起车帘跳下去,他身后,冬雨随着他从车下往下跳,不远处的延风看的心都从嗓子眼跳了出来,这丫头,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 几乎都要脱口而出,让她别跳。 幸好还有那么一丝的理智压着,这可是太太大人跟前,他不能多嘴,再说,以前不是经常看到这丫头跳来爬去的,他也没这么担心,在意呀。 他在心里对着自己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冬雪扶了伏秋莲下车,“太太您慢点,小心崴脚。” 待得一行人进屋,冬雨几个立马去张罗着端水,拿帕子,忙着服侍伏秋莲洗脸,换衣服,一番收拾后,伏老爷直接就回屋歇着去了,西次间,秋至捧了茶,伏秋莲夫妻坐在椅子上说话。 “岳父怕是累了,一会你记得让冬雨她们几个在灶上煮些燕窝粥之类的,我怕他老人家半夜醒过来会饿。”毕竟在外头吃的都是些小食,伏老爷年纪大,能吃的东西更不多。 虽然也吃了一碗面条,几个包子。 但却不是正餐。 连清怕伏老爷半夜醒过来饿了想找东西吃。 伏秋莲很高兴,伏老爷为连清付出了不少,如果连清是个恩将仇报,或者他就觉得我又没让你对我这么好,你只是个岳父,你不想待在这里你可以回你家去呀,如果他真这样想,伏秋莲除了证明自己看错人之外,她能有什么办法? 还好,连清是个有心的。 人心换人心,这么多年下来,结果就是连清把伏老爷当成了自己的亲人,长辈一般孝敬,关心,心里这么想着,伏秋莲自然是高兴的,她抿唇,斜斜的看一眼连清。 “难道只有你关心爹爹,我这个女儿是假的不成?”说着话她便先笑了,起身帮着连清续了茶,“相公放心吧,我刚才已经让冬雨去厨房准备,煨了粥,还有一些高汤。” “这么晚了,娘子弄汤做什么?” 连清有些疑惑不解,这大晚上的谁喝汤? 伏秋莲就笑,“给相公你准备的。”侧头笑了一下,她对着连清眨了眨眼,“相公怕是就要去前头衙门吧?今晚肯定会回来的很晚,若是饿了,到时煮碗馄饨就好。” “娘子辛苦。” 连清看着伏秋莲浅笑盈盈的眉眼,心头满是欣喜,却也有些惭愧,“娘子你先睡,为夫会尽量早些回来,若是,若是我回来的太晚,就直接去睡书房,不会吵到你的。” “说什么呢,书房什么都没有,哪里能睡人?”伏秋莲瞪了他一眼,又怕他犯傻,真的跑到书房去睡,直接出声叮嘱他,“回来后回房,不许去书房睡啊。” “好好,不去。”夫妻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连清便起身去了前头的衙门,他下午是真的挤时间出去逛街的,现在衙门里头一堆事,龚明哲虽然没有正面和他为难。 而且也在大家面前表现的很是大方,直接放权。 但实际上他有些事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放手,或者说,他说了放手,但下面那些人却依旧在选择中立,两面观观看,在心里打着另外的主意。 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哪里能松手? 下午的事情只能推到晚上来做。 伏秋莲亲自送他出门,回头进了卧室,小妞妞睡的正香,把被子给踢了,夹棉的睡袍被她给踢起来,中间的扣子开了两粒,估计是被小丫头给来回滚的。 这丫头总是爱踢被子。 帮着她把小家伙重新盖好被子,掖了掖衣角,伏秋莲转身回了西次间,坐在窗前的榻上,冬雨捧了茶,“太太,刘妈妈刚才去看过小公子,已经睡下了。” 辰哥儿被安排在了隔壁不远处的房子,刘妈妈不放心,每晚是去的最勤快的,睡前还得去看上一次,不然她就一定不能安心睡下的。 伏秋莲看着冬雨便笑,“刘妈妈又去看辰哥了?”她摇摇头,笑,“咱们这个家幸好有刘妈妈在,省了我大半的心呢。” 冬雨也笑,“刘妈妈就是咱们的主心骨呢。” 可不就是这样么? 别说是这同个丫头,就是她这个当主子,不照样有很多事情要向刘妈妈请教么?伏秋莲笑了笑,让冬雨下去,自己则就着灯火看起礼单来。 这是白天刘妈妈整理出来,要送回老家去的礼物。 连老爹之前不是来了信? 可是直接说了,人家是要再娶的,连清和她不能回去,但要是再没有礼物送过去,乡下人都心思简单,他们不会想别的,就一心觉得你这人不孝。 你看,你爹续娶这么大的事你都不闻不问。 人品不行啊。 若是有人追究起来,这可都是会影响到连清。 绸缎五匹,衣裳五套。余者补品不再多数,伏秋莲一目十行的看完,觉得刘妈妈拿捏的这个分寸极好,她根本不用再做添減,这是给连老爹成亲用的,余下的还有两张单子,那是给村子里乡亲的,包括连家大房在内的人家。 最后,伏秋莲也没做变动,把礼单放在一侧,想了一下,连老爹信里说的成亲日子好像是年前的二十六?离着如今还有十几天,快马加鞭赶一下还是能到的。 她想着,明天一早得和连清说一声,把礼物送出去才成,不然耽搁了时间,这可是成亲的礼物,赶在成亲后才到家,算什么样子? 子时半。 伏秋莲手里的书已经滑落在地下两次,最终,她就那样躺在榻上轻轻的睡了过去,不远处打络子的冬雨悄悄起身,上前两步帮着她盖好,掖了掖被角,自己则悄悄的走出去。 丑时末。连清脚步沉重的走向后院,在进了院门的那一瞬,他直接把脚步给放轻,放柔,似乎这院子里就住着伏秋莲一般,生怕动作稍大一点把人给吵醒。 冬雨和冬雪守在外头屋子,听到脚步声都怔了一下,面面相觑中,她们两个抬头就看到一脚走进来的连清,赶紧起身,“老爷,您回来了?” “唔,太太可是睡下了?” “回老爷话,睡下了。”顿了一下,冬雨加了一句,“太太之前吩咐过奴婢,要奴婢和老爷您说,不管回来的多晚,一定不能睡书房呢。” 连清笑着摇摇头,“好,我知道了。”边说话边抬脚进了净室,一番梳洗过后,身上的衣裳换去,穿了睡袍的连清径自合衣上榻,伏秋莲睡梦中觉得熟悉的气息袭来,她满意的翻了个身,抱了连清的腰,整个人就贴了过去。 低头看着八爪鱼般缠在他身上,却熟的很沉的伏秋莲,连清全身发僵,而后苦笑,娘子当他是柳下惠了么?   ☆、056 范老太太 柳下惠连清第二天早上起来是一身的神清气爽,伏秋莲却是直接到了快响午的时侯才起床,睁开眼,她都能感觉的到隔着窗棂投射进来的阳光! 全身酸软,痛。 好像是整个身上的骨头被人给拆了敲碎,然后又重装一般,她起身下地,双腿都在发飘,软绵绵的竟然没有一点的力气,不禁就磨了下牙,该死的那个混蛋! 昨晚她做了什么啊? 不就是觉得他怀里舒服一点,暖和一点,然后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靠了一下么,结果他竟然狼性大发……站在地下的伏秋莲欲哭无泪,下次自己一定离他远远的。 嗯,她今晚就再拿一床被褥。 伏秋莲这里想着呢,外头听到动静的冬雨掀起帘子走进来,“太太,您醒了,这就要梳洗么?” “不梳洗难道我还要再睡一个回笼觉么?”瞪了一眼冬雨,看的冬雨心里头直发毛,太太怎的一早起来心情就不好?她最近可是哪里做错了?下意识的就反省呢。 伏秋莲已是好气又好笑的开了口,“笨丫头,还杵在那里做直么,赶紧去端水啊。再等一会,你家太太我怕是要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啊,是,太太,奴婢马上就去。” 因是在家里,今个儿也没出门的打算,伏秋莲洗罢脸,便直接让冬雨在脑后挽了个纂儿,一副半新不旧的家常衫裙,笑盈盈的出现在院子里。 小妞妞正在和秋至几个玩儿,刘妈妈在不厌其烦的教她唱歌说话,小丫头一会伊伊呀呀一会单蹦出两个字,听的秋至她们几个欢呼声不断。 伏秋莲远远的走过来,扫了一眼,刘妈妈眼尖发现了她,赶紧摆手示意,让她别过来,省得玩的正欢的小妞妞被打断,到时侯又要哭闹着找伏秋莲抱了。 刘妈妈心疼伏秋莲早饭还没用呢。 伏秋莲抿了唇笑,看了一眼兴高彩烈的女儿,转身去了旁边的小花厅,冬雨早手脚勤快的把早饭摆上桌,都是伏秋莲爱吃的,红枣桂圆粥,水晶虾饺,韭菜鸡蛋馅的包子。 “太太您慢点吃。” 伏秋莲是真的饿到了,大口大口的吃,一侧冬雨看在眼里,赶紧叮嘱伏秋莲半点吃,看到她把碗里的粥喝完,冬雨赶紧上前帮着伏秋莲加满,“太太您慢用。” 早饭用罢,伏秋莲接过冬雨递来的帕子拭了嘴角,笑着起身,“我去外头看看小妞妞去。”冬雪赶紧在一侧随侍,“太太您请。” 终究是自己的女儿,早上还没有看过小丫头呢。 哪怕知道刘妈妈她们就在外头带着玩儿。 也知道小丫头玩的挺高兴的。 伏秋莲还是不放心。 她边走边暗自道,可能,这就是天下所以当妈的女人共有的心情吧?院子里,小丫头玩了这大半天,已经有些不耐烦,而且好像也有点在找伏秋莲似的,小手对着把手伸到她跟前,哄她玩儿的秋至的手背上就挠了一下。 而后,用力扭着小身子闹腾起来。 刘妈妈赶紧的哄,小丫头不理她,扭来扭去的,就在刘妈妈几个有些束手无策时,伏秋莲远远的笑声传过来,“这是怎么了,妞妞你是不是又淘气了?” 真的就是母女连心来着,远远的单只是听到这话,小妞妞立马就安静了下来,看着伏秋莲渐渐走近的身影,挣着小手朝伏秋莲扑过去,伊伊呀呀的。 “乖女儿,来,娘亲抱抱。” 接过女儿在怀里掂了两下,伏秋莲笑嘻嘻的捏捏小丫头的脸蛋,“刘妈妈,我怎么觉得妞妞好像重了不少?” 刘妈妈在一侧就笑,“哪里能不重呢,老奴抱在手里都沉甸甸的呢。”以前小小软软的一团,如今却是抱在手里都觉得吃力,能不重么? 秋至则在一侧抿唇笑,“太太,姐儿这眼看着就要一岁了呢,要是再不长重,您怕到时侯会担心的哭呢。”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孩子太听话,老老实实的吧,你会觉得这孩子怎的这般老实呢,不言不语的,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可孩子若是活泼了,特别是很好动很淘气的时侯,你又会觉得,哎,这孩子怎的这般淘气? 甚至会在心里想,不会是有多动症什么的吧? 伏秋莲在心里这么想着,便觉得好笑。 看看,这当妈的心情,左右就真真是没个好了。 主仆几个正在院子里说着话,外头有人拿了烫金大红宽边名贴,小厮恭敬的捧上来,“太太,外头有人拿了这贴子,说是要拜见太太,老爷。” 伏秋莲扫了一眼,姓范? 蹙了下眉,她看向小厮,“人可在外头?” “在呢,是几名婆子,还有一位年轻的男子,声称前来道谢的。”听着小厮的话,伏秋莲便在心里掠过一抹疑惑,道谢的?她想着便摇头,自己哪里有需要别人道谢的? 一侧,冬雪倒是呀的一声轻呼,“太太,不会是昨个儿傍晚街上那人吧?”对于伏秋莲救人的事,冬雪几个是知道的,伏秋莲没往那边想,冬雪却是一下子想到了。 “太太,不会是对方登门拜谢吧?” 伏秋莲听着这话也有些犹豫,“不会吧?”不过,她却是看向了对面的小厮,“你去和来人说,咱们家里老爷不在,不好留外客,任他是什么心思,请他回吧。” “是,太太。” 外头,范思强很是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被拒之门外?而且,听听这理由,什么老爷不在家,不好留外男?她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范思强很是不悦,凤眸就咪了起来。 他身侧的小厮看着他的脸色,有些提心吊胆,“公子,您看这?”他也有点傻眼,身为长安范家的嫡长孙,他们竟然被个七品知县的太太给拦在了门外? 要知道这在长安想着巴结他们,主动上门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想踏进他们府门的怕是数都数不清,现在倒好,竟然主动上门,人家竟然不让进…… 小厮抬头看了眼自家公子,小心冀冀的开了口,“公子,要不,奴才再去传一声?”他要是说清楚,范家在长安城的地位,皇上都对着范家礼遇三分。 这个女人还有胆子敢把他家公子拒在门外。 他还会佩服她一下。可惜,会么? 小厮都能想到晓得自家公子身份后的情景,肯定是满脸陪笑,小心冀冀,恭敬加讨好吧?和以往他所见到的诸多的人一样,先倨而后恭,没意思的很。 脑海里的念头才转起来,小厮抬脚要往前走,身后一声低沉带着几分恼怒的声音响起来,“不必了,把礼物留下,咱们回去。”不让他进?他还不想见她呢! 小厮有些不满的招呼着人把礼物留下,一边转身随着范思强往外头的街道上行去,一边自己嘟囔着,“这么多的礼物可真真是便宜她,不知道她以前见过没……” 范思强一眼瞪过来,“你给我闭嘴。”难道他祖母的命还不如这些东西吗?再有,他生气归生气,可之前庙会上,那个女人怕祖母咬到舌头,把自己的手伸出去是真的。 她那会也是不知道自家身份的。 这会拿了烫金名贴,对方反倒是不让他进。 虽然生气,可比起那些前倨而后恭的人要好多了。扫了一眼身侧的小厮,范思强冷冷的瞥他一眼,“以后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自作主张,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随在自己身边,只要忠心,有些小心思是正常的。 可若是太过出格…… 他身边可不要这样的胡涂东西! 身后小厮一脸苦瓜样,“公子息怒,小的知道了。”他不过就是想让那个女人知晓一下长安范家的家世,不是她或者是她那七品县令的相公能轻视的…… 等等,刚才他们家公子可是递了门贴的。 这么说,那女人知道他家公子的来历。 可还不让公子进门? 小厮的腿不由自主的就抖了一下,难怪自家公子这么生气!敢情,人家就是真的不想自家公子啊。小厮这下也不敢多想了,直接就低眉垂眼,退后两步大气不敢出了。 西次间,伏秋莲正陪着小妞妞在玩,刘妈妈在一侧做活计,冬雪和冬雨则在分线,一屋子的静寂中,唯有小妞妞银铃似的笑,帘子掀起来,秋至帮着伏秋莲续了茶,“太太,您的茶。” 小妞妞看着那茶,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一个劲儿的伸手够,伏秋莲伸手拍了她一下,小丫头咯咯的笑,伏秋莲随手塞了块红豆糕给她,让她坐在一侧自己玩,自己端起茶抿了两口,旁边刘妈妈已经看了过来。 “姑娘就这样把那位公子拦在门外,会不会不好?” 伏秋莲挑了下眉,“没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又不指望他们范家吃饭,而且昨天我是帮了那位范老太太,可咱们也已经收了人家的诊金,两清了。” “可这样把人拒之门外,要是对方恼羞成怒……” “妈妈倒是连恼羞成怒都会说了呢。”伏秋莲取笑了下刘妈妈,想了想她正色看向刘妈妈,“妈妈放心吧,不管怎样我终究是救了范家老太太,对方家里应该有明白人。” 对待救命恩人不让他们报恩,也不可能恩将仇报。 刘妈妈点点头,“也只能是这样想了。”希望那范家的不会这么小心眼,然后来个恩将仇报。主仆几个正想着呢,外头有小厮的声音响起,“太太,那位范家的公子把礼物留下,人走了。” 伏秋莲的眉头挑了一下,礼物留下了? “可有礼单?” “回太太话,有。” 伏秋莲示意冬雪过去把礼单拿了进来,冬雪恭敬的捧过去,“太太,的确是范家的礼单,您请过目。” 伏秋莲只看了一眼,吃的就是一声笑。 这是打算拿东西砸死自己么? 想着范家那位公子离去时的脸,肯定好看不了。 伏秋莲抿唇一笑,越想越觉得对方颇有一种我是土豪,我有钱,所以我任性的感觉!她摇摇头,想了想看向刘妈妈,“妈妈去前头一趟,请莫大帮我查查这位范家人的住处,这些礼,咱们原物奉还。” 刘妈妈也看到了礼单,什么珍珠首饰,甚至是百余年的人参,极品燕窝都赫赫然的写在了单子上头,看的刘妈妈都觉得牙疼,是没见过好些的东西,可也不用这样吧。 简直就是…… 她起身,一脸凝重的点头,“姑娘放心,老奴这就去。”一定要把那范家的人找到,把这些东西一个不漏的还回去,让他再看不起人! 范家在文山县衙的别院。 内室,范老太太正在和自己的儿子说话,“你也别觉是自责,我这病呀,也是前几年得的,平日里也没啥,偶尔发作一次,都是直接让御医过来,吃上一副安神药,歇上两天就好了,这次却是不防又发作了。” 说着话时范老太太心里也有些着恼。 自己这个病是她特意瞒下的。 不然,难道说,她得了癫痫症? 会让整个范家都因此而蒙羞的啊。 “娘,那您也不该瞒着儿子。”范家大老爷一脸的心疼,这是自己的亲娘啊,怎么能有病不告诉自己?想想之前街上的那个情景,范大老爷心头就是一阵阵的后怕。 要是没有遇到那个伏氏…… 自家娘亲会不会就此而咬断了舌头? 或者,因为自己这些人不懂医理,不知道真正的病情而耽搁了救治,或是采取的措施不对,导至娘亲的病情发生异变? 这些可都是说不定就有的。 事关自己的亲娘,范大老爷能不忧心么。 他亲自帮着范老太太斟了茶,眉头紧皱,“娘亲,这病,就不能彻底的根除么?儿子回头就去找太医院的人,请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给娘亲除去此病。”脑海里想起了伏秋莲清澈的眉眼,以及平静而淡然的话语。 她说,这病是不能根除的。 只能养,只能预防,尽量消除发病的可能性。 范大老爷心里就自己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就根除不了呢,她一个妇人就是懂些医术能知道多少,天外有天,整个国朝最好医术最精的大夫都在太医院。 不过是学了些皮毛,竟敢夸下这般海口。 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之辈。 想到这里,范大老爷就带几分庆幸的开了口,“娘,说起来也幸亏遇到那位连家太太,不然的话儿子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怕是娘亲还要多受些苦。” 范老太太笑着点点头,“这倒是的,如果外头不懂这些的人,怕是肯定直接掐人中,但其实周御医特意和我提起过,先得防着我咬舌头。” “可不是来着?那位连太太可是直接把她自己的手放到了您的嘴里,当时儿子可是真真的被吓到了。”范大老师还不至于在自己娘亲面前诋毁一个妇人。 特别是这个妇人还对他们范家有恩。 “是么,那你可要好好的谢谢人家。”当时那一小袋子金豆也是她醒过来之后,听了丫头的话草草送出去的,事后再想一想倒是觉得有些孟浪。 一般的金豆子银踝子等都是赏人,或是给晚辈把玩的。 她却直接让人给对方送了过去。 如果对方是个心胸狭隘的,心里肯定会不自在,范老太太想到这里,抿了一口茶,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那位连家太太,可曾查过,是什么人家?” “回娘亲的话,儿子派认真样,人查过,是新来的文山县令连清的太太,连伏氏。”范家大老爷拱了拱手,一脸的认真样,“娘亲放心吧,儿子刚才让强哥儿带了礼物过去道谢,不会愧待了她的。” “那就好。”老太太点点头,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一时间倒把自己之前心里头的那丁点子烦恼给抛到了脑后头,“不管怎样人家也是救了为娘的,你得好好报答。” “儿子遵命就是。”范大老爷在长安是出了名的孝子,便是连当今皇上都曾赞过他侍母至孝,这会听到自家娘亲,这般的叮嘱,自是一口应下。 小丫头捧了茶退下,范大老爷犹自看着老太太担心,“娘亲这病,可是用的哪个御医?”这都几年了啊,怎的还没有根除,这医术也忒差了吧。 老太太晓得他的心思,想了一下后道,“是周御医给我看的,他曾经和我说,这病根除不了,只能养,而且,让我尽量别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不然也会影呼到病情。” 范大老爷听了这话微微一怔。 竟上和那个伏氏说的话相差不多…… 难道,这病果真是不能根除?再想到周御医平日里在太医院的口碑,他心里便先自信了几分,余下的几分不过是没有亲耳听到所以不曾死心罢了,他拱拱手,“娘亲放心吧,儿子回头就去太医院,请他们给您几人会诊。” “糊涂。”老太太手里的茶盅猛的杵到了身侧的炕几上,双眸灼灼,带着怒气瞪向自己的大儿子,“你这意思,是想叫整个长安都晓得为娘的病么?”若是别的病也罢了,可癫痫?她可没这个脸面往外说!   ☆、057 亲爹 “娘,您——”范大老爷皱了一下眉,有些不赞同的看向范老太太,“娘,有病咱就得治,您不让御医看,怎么能治好您的病?” “周御医可是院正,别的谁能比的过他?” 老太太说的是太医院的院正,姓周,乃是专门给帝后请脉的,便是一般的贵妃都请不动!而范老太太却因为周院正和范家的某些因缘而得以请到周院正回家把脉。 饶是这样,周院正也没有能根治的法子。 但好在周院正利用祖传的药方制了药丸,给老太太伏下,又调理了几年身子,如今已是颇见成效,好几年都不曾发作,老太太都快忘了自己有这么一种病。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疏忽,竟然当街发作了起来。 还当着自己长子的面。 要知道她之前可是一直死死的瞒着家里人的。 特别是几个儿子。 那真的就是瞒的纹风不透的。 没想到却…… 她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茶抿了一口放下,这真真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呢,范老太太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可这事怪不了别人,谁让刚好周太医的药丸吃完,她又出府了呢。 “娘,娘?” 范老太太摆摆手,“我好好的,你可是府里的依靠,男人的天地在外头,在朝堂,可不是府里,我这病一时半会还死了不,你娘我心里有数着呢,我儿不用多操心。” “哪里有娘亲生病,儿子不放在心上的道理?”范老爷不置可否,不过也不想因为这事和自家娘亲争执,只是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儿子之前派强哥儿去连家送礼,想来这会也该回了。” “哦,你让强哥儿送了些啥?”范老太太被这话引起了点兴趣,她暂时抛开心头诸般的滋味,笑呵呵的看向范家大老爷,“你都送了些什么东西?” 知子莫若母,自家这个儿子脾性如何,范老太太虽不说是十成十的了解,可也比外头那些人要多了解上几分的,虽不至于是个眼珠子朝天看的,但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以着她的了解,自己这个大儿子肯定是拿一堆的东西去砸过去,让人家感恩戴德,对范家不敢轻视,甚至是直接在心里生出敬畏…… 范家大老爷笑了笑,“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几株百年的老参,还有燕窝之类。”顿了一下,范家大老爷又笑着道,“不值几个钱的。” 范家老太太,“……”这还不值几个钱? 帘子被人自外头掀起来,有小丫头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老太太,大老爷,公子回来了,人在外头呢。” “强哥儿回来了?赶紧让他进来呀。”老太太是顶顶疼这个长孙的,向来就是当成眼珠子一样的哄着,生怕这个嫡长孙受到半点的委屈,连范大老爷夫妻都不许说上一声的。 可见这个孙子在老太太心里的地位。 如今老太太一听说自己的宝贝金孙回来,高兴的不得了,眼角的纹路都多了几分,笑的。门口,范思强走进来,恭敬的给自家祖母和老爹见礼,“孙儿见过祖母。” “起来,去见过你老子。” “是,祖母。”范思强笑着遵命,转身走过一侧,对着范大老爷拱手,“儿子见过爹爹,给爹爹请安。” “起吧,让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儿子惭愧。”范思强眉眼里掠过一抹懊恼之色,神色恭敬,“那位连家太太根本没让儿子进门,直接把儿子的大红洒金烫字贴给退了回来,还道什么医者父母心,让咱们家无需挂怀。” “这么说,你连门都没进去?” “是,爹。” 范大老爷在一侧皱了眉,那个连家太太这是做什么,嫌少吗?还是欲纵故擒?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吃撑了她!想到这里,范大老爷就黑了脸,“你用的咱们府里的贴子?” “那是自然。” 出门应酬,像他们这样的人家,除非是事关生死危及,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去更名改姓的,传出去没的让人笑话! “她看了礼物,就没让你们进门?” 范思强摇了摇头,“儿子只是让人把礼单送进去,对方是连礼物都不收的。不过嘛,”他范思强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再抬回来?范思强笑了笑,“儿子让人直接放到了她家门口,这样的话不知情的人肯定就会多想的。呵呵。” 知道的是他们范家的报酬,不知道的,破家的县令呀,谁知道这是打哪勒索来的百姓的救命银,也让老百姓心里多一点猜疑,这就是一粒种子。 假以时日,这种子肯定会生根,发芽儿。 然后在适当的时机生长成参天大树。 父子两人的对话听的范家老太太笑了起来,“怎么着,强哥儿过去别人家里,竟然被赶了出来?这可是迫天慌的头一回,老婆子倒是想见识见识,这是谁家的女儿,敢把咱们强哥儿挡在门外。” “祖母。” 祖孙几人正说着话呢,外头有小丫头的声音响起,“老太太,大老爷,大公子,文山县的县令把咱们之前送过去的礼物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送了回来?”这次出声的换成了范老太太,她是真的觉得奇怪了,东西挺贵重的呀,而且说好了是救命之恩的报答,还摆明了长安范家…… 她就这样大刺刺的送回来,不怕恼了她们范家? 是该说这伏氏无知,还是赞她胆大无畏? “是的,老太太。”回话的小厮低垂了头,不敢抬头去看上头三位主子的脸色,三位主子肯定很生气吧?范家送出去的东西,何曾被人这般张扬而直接的送回来? “这个伏氏,真是可恶。”范思强终究是年轻气胜的,一听这话,直接就黑了脸,语气中便带了几分的煞气,“老太太,这个女人太不识抬举,孙儿让她好看。” 她把他们范家当成了什么? 不过是区区一个县令的太太,竟这般劝视他们范家。 真真是岂有此理! 他对着范老太太拱拱手,“老太太您放心,孙儿这就出去,一定让她前来给您伏低作小,陪礼道歉不可。” 啪,范大老爷直接就把手里的茶盅砸到了桌子上。 清脆而沉闷的声响过后,范大老爷对着自己的儿子一声冷笑,“我四处请名师,甚至放你外出游学多年,你的眼界就这么一丁点,你学到的东西就是这些?” “爹?”这和他外出游学,眼界有什么关系? 看着范思强一脸纠结郁闷的脸色,范大老爷轻轻一哼,“我且问你,你凭什么去找人家麻烦?” “她……” 范大老爷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年轻气胜,又有几分小聪明,平日里在外头被人捧着,家里又有自己的老娘宠着护着,他就是想管都得再三的掂量几番。 这会实在是忍不住,狠瞪范思强一眼,“人家不收你的礼物,犯法么?你是觉得人家对咱们范家不敬,可你怎么不想想,人家只是不想收这份礼,人家不想收,所以把礼物退了回来,有错吗?” “可是爹爹,这样咱们范家的脸还往哪搁?”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怒意,范老太太虽然也在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可还是舍不得范大老爷教训范思强,便蹙了眉,“你有话好好说,你凶强哥儿做什么?” “娘,这哪里是我凶他,分明是他实在是……”他摇摇头,皱眉看向范思强,“强哥儿,你把你爹我的话都丢到了脑后头,是吧?” “爹爹息怒,儿子知错。” “你知错?我看你是理直气壮的很。”范大老爷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心里叹了口气,年少气胜是好,但若是太过自信,过钢易折啊,他扬眉,“我是不是和你说过,眼界不能仅仅局限于眼前这一幕,一时的得失算什么?” 范大老爷的语气颇是有几分语重心长,他看着范思强,叹气,“你呀,就一心想着她把礼物退回来会落咱们家的面子,可你却不曾想到,就是真的让连家低了头,有心人眼里,会怎么想咱们?” “爹,儿子会做的天衣无缝的。”不过就是做一个局,他手里能用的人可不少,怎么会做不到呢。范大老爷摆摆手,半响,看着范思强说了一句话,“儿子,你忘了一句话,惹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 范老太太眼看着这父子两个越说越凝重,气氛一时间好像有些胶着的状态,老太太就心疼自己的宝贝大孙子了,来这么久进屋都没喝口茶呢,就被他这个当爹的训。 老太太有些不乐意的瞪一眼,“好了,你要是耍威风回你屋子里耍去。”说着话,扭头对着范思强则是堆满了笑,“强哥儿别听你老子的,他啊,那是嫉妒你呢。他像你这般大的时侯可是还没我们强哥儿能干呢。” “娘,您和他说什么呢。”范大老爷又好气又好笑,真是的,喜欢这长孙也不至于这样诋毁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吧,不过怎么说儿子也是自己的,范大老爷就摇了摇头。 由得老太太去。 只是,他看向范思强,“连家的事情你不许再出手,如果让我听到点什么风声,就是有你祖母护着你,我也绝不轻饶。” “不去就不去嘛。” 范思强撇嘴,他是有点怕自家老爹的,扭头在范老太太跟前腻歪了起来,范大老爷便在心里叹了口气,慈母多败儿,自己这个儿子若是最后不能争气,全是老太太的错。 站在屋子外头,范思强看着院中的盒子,他笑了,伸手招来小厮,“把这些礼物都收了,然后,重新换一份寻常却精致的,适合送礼的过来。” 至于什么礼物,自然是有管家去费脑子。 他只需交待下去就是。 “老爷这是打算送……?” “文山县的县令,连清。” 管家在心里嘀咕了一下,自家主子何时主动给别人送过礼?哪怕在长安城中,左右相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难道这位连清有什么能力值得主子看重? 管家是根本没把伏秋莲和连清放到一块想! 县衙后院。 伏秋莲趁着午饭的当,让人去前头请了连清,回家的路上连清还奇怪呢,早上出门的时侯明明说好的,不回来用饭,怎的又派人来请? 虽然知道伏秋莲请他回来肯定是有事,但却没想到事关范家,而且,伏秋莲救下的竟是范家老太太?看着他坐在那里沉思的样子,伏秋莲瞥他一眼,“相公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娘子竟然成了范家老太太的救命恩人?” 一听这话,伏秋莲立马就有些炸毛,“别提这事啊,提起这事我就想发火。”顿了一下,她又开口道,“要是事先知道那老太太是范家的,”而且范家人又都是这种德性,她肯定不会去多管这个闲事! 不过伏秋莲心里也清楚,如果时光倒流,让她再重选一次,估计她还是会做这个决定,会有这个行动! “怎么回事?”连清只是听伏秋莲说了范家送礼,却没有说范家人一副倨傲的嘴脸,这会看到伏秋莲满脸愤愤,不禁就开口道,“长安范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就是这位老太太,周大人怕都得让他三分。” “她那么厉害?” “是呀,可是连先皇都曾当殿骂过的人。” “……”好吧,她服了。 “他们家送礼来的人态度不好,而且,那些东西较为贵重,我觉得诊金昨个儿给的绰绰有余,不好再多用,所以,我直接让人把礼物给退了回去。” “你把东西给退了回去?”连清张了下嘴,退了范家的礼?他家娘子退的? 伏秋莲看着他的样子,眨眨眼,“是啊,怎么,有问题么,还是,她家送出来的东西不让退?” 连清苦笑,“退得的,怎么会退不得。”哪怕是心里晓得这事不会轻易就过去,但他面上却是半点不显,轻轻一笑,“娘子放心吧,这事为夫晓得了,交给我。” 伏秋莲抿了抿唇,“你什么都不问我,不问我为什么不收范家的礼?” “傻,我还不信你吗?”连清对着她温柔一笑,轻轻的握了一下她的手,一触即收,“你即然不肯收,自然是有你的道理,我是你的夫妻,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顿了下,连清加一句,“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相公,谢谢你。” “傻。” 夫妻两人说着话,外头冬雨进来请示午饭备好了,是这会就用还是再等寺,伏秋莲的眼圈有些红,小兔子般红彤彤的双眸看的连清心头一阵阵的怜惜涌了起来。 “先不急着用饭,陪你家太太去重新梳流一下。” “是,老爷。” 冬雨恭敬的行礼,扶着伏秋莲去了一侧的净室,洗罢脸,换了身寻常的衣袄,再出来时,眼圈已是拿热水蒸过,看不出之前的红肿,他微微一笑,“让冬雨她们摆饭?” “好,你们两个去摆饭。”伏秋莲转头吩咐冬雪两个丫头,最后,方扭头看向连清,“相公,可以去用午饭了么?” “走吧。” 夫妻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院子里,正和带着孩子玩的伏老爷撞个正着,小妞妞在伏老爷怀里使劲挣,本来玩的挺欢的,这一眼看到伏秋莲夫妻,得,你就看吧。 眼里全就剩下伏秋莲夫妻了。 也难怪伏老爷开玩笑般的吃醋,“这个丫头呀,真真是白疼了,你看看,刚才玩的好好的呢,一看到你们两个过来,立马把我这个外公给抛到了脑后。” 刘妈妈就笑,“老太爷您这话说的,血脉亲情,都在这里摆着呢,身上流着的是一样的血,怎么可能不理呢?至于您,”刘妈妈顿了一下,微微一笑,“您老就不用担心喽,咱们哥儿姐儿都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 “那是,辰哥儿可是打心眼里有我这个我外公的。” 伏老爷洋洋自得的起身,随着他们到了小花厅,早有婆子把午饭摆上,伏老爷指着那碟子红烧乳鸽笑,“这是连小子爱吃的,一会记得多吃些。” “多谢岳父大人。” 午饭用了小半个时辰,大家移到小花厅去喝茶,一杯茶罢,连清便直接起身告辞,“爹,娘子,我前头还有事,便不能陪你们了,改日我有空再好好陪陪岳父。” “你赶紧去吧,正事要紧。”伏老爷摆着手,示意连清赶紧走,别拖拖拉拉的,即然选择了走这一条路,以着伏老爷的脾气自然是要做到最好。 当然,你没有这个能力或是已经尽了全力。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这一点你是谁也不可能怪的。 伏老爷现在就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有两个声音在脑海里打嘴仗,一个说,不怪你怪谁啊,事情没办好,别的理由那都是借口,就是你不好。 二来吧,伏老爷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是有些郁闷的。 他在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为什么要让连清还要往上爬呢,男儿多薄幸,如果连清万一另有了新欢,那个时侯的连清他春风得意,事业有成,自己的女儿岂不就成了惹人厌的黄脸婆? 如果是以前,伏老爷肯定直接一巴掌拍过去,瞬间就把连清脑海里那丁点的念头给拍死,可现在不成啊,连清已经是当官的了,而且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 想来想去的,伏老爷只能叹气,当爹的难,当亲爹更难,当个疼宠女儿的亲爹更是难上加难啊。耳侧,响起连清稳重的声音,“多谢岳父,小婿这就告辞。” 伏老爷的声音没好气儿,“赶紧走。” ------题外话------ 昨天发的迟了,没过,早上这章补昨天。不出去的话下午一章,晚上一章。要是白天出去的话只能晚上一章,亲们在下午三四点过来看看。我闪。   ☆、058 我乐意(亲们新年好 伏老爷这一顿饭吃的挺纠结的。 其实吧,真的不怪他多想,越是在这个官场里待的久,越是了解的多,伏老爷就越觉得自己应该担心,你看看这文山县上上下下的官员,旦凡是有点权势家里有些银钱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姨娘通房好几个? 家里嫡子庶子一大堆,想想都觉得恶心人。 伏家的人口简单,老爷子在亡妻之后不是没有动过心,毕竟那个时侯他也才三十出头,身边没个女人,要说一点其他的心思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可后来…… 若不是出了那件事情,伏家应该会有个女主人的。 耳侧,是小妞妞伊伊呀呀的声音,带着稚嫩气儿的喊外公,声音惊醒伏老爷的思绪,他扭头看看,伸手接过朝着小手要自己抱的小家伙,哈哈一笑,“来,外公抱。” 小妞妞很开心。 咧了嘴笑咪咪的,眼都成一咪缝了。 伏秋莲摇摇头,知道伏老爷用好了饭,自己则低头用了起来,今个儿的饭菜冬雨是着实用了心思的,她本来手艺就好,这几年在伏秋莲的提点下是越来越精。 说句不好听的,外头那些所谓的大酒楼掌勺的,估计都不如这丫头的手艺!伏秋莲当初教冬雨时也曾犹豫过的,教会了徒弟却是饿死师傅,万一这丫头日后有了异心? 后来,她也就想通了。 如果实在有别的心思,那也是她识人不清。 再者,这丫头的卖身契可都纂在自己手里的。 这个时代不比前世,逃奴,可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再说,她也还是了解这丫头几分的。 头脑简单,看似大大咧咧,雷厉风行,炮竹性子一点就着的,实际上啊,也就那么回事,这丫头骨子里懒得不得了,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不爱动脑子。 用她的话说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多好啊。 其他的事情? 在冬雨丫头脑子里,有太太,有刘妈妈,有冬雪呢。 再不济,还有老太爷,有她们老爷啊。 这么多的人可都比她厉害多了。 她呀,还是只管着吃吃喝喝,把太太吩咐的事情做好就好,不得不说,冬雨这性子看似不讨喜,但实则吧,却含了几分的大智若愚。心思敏捷,七窍玲珑的是讨喜。 但却只会让人觉得讨喜罢了。 伏秋莲现在想想,是真心觉得自己身侧这几个大丫头挺好的,只是,想着想着就会觉得发愁,冬雨的婚期已经在议,马上就会定日子,冬雪几个年岁相当。 眼看着如今都十五六岁,和她们同龄的有些孩子都四五岁,自己不可能再继续耽搁她们,她和刘妈妈这段时间也是一直在挑选这个人,有钱没钱的且靠后,人是一定要靠的住才成,只是这样一来,她身边的丫头就又有了缺。 而且还是一缺就好几个的那种。 伏秋莲有点后悔自己先前没有买几个小丫头带在身边,这样冬雨几个出嫁后自己再把她们给提起来,也不至于会觉得身边没有人可用…… 不过这些虽然急,也不是迫在眉捷的。 冬雨自然是要嫁的早,可冬雪几个却不会,要知道找个可以靠的住的男人可没那么容易,所以,她大可以再这段时间仔细挑几个小丫头让她们几个带着。 这么想着时,伏秋莲便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只是在脑海里记了一下,有空时得和刘妈妈说一声,去找几个人伢子问问才可以。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伏秋莲坐在椅子上用茶。 辰哥儿已经回去描红,是连清之前交待的作业。 他上午没完成,中午就得继续。 小丫头被伏老爷给抱走,妞妞很喜欢和伏老爷玩儿,甚至都快要超过喜欢她这个亲娘了,看到伏老爷那眼儿笑的,弯弯的,见牙不见眼儿的,让她这个亲娘都忍不住吃醋。 难怪以前妞妞只会喊娘亲,外公时连清不是味儿。 现在的她可不就是吃醋? 揉揉眉心,伏秋莲有些好笑的抿了口茶,想着女儿娇俏软软的小身子,心里柔成了一团,有儿有女,这样的生活于她来言,简直就是梦里一般儿。 其实,如今的伏秋莲已经很少去想前世的事。 冥冥中仿佛有一种感觉,好像这里才是她真正生活的地方,而前世,不过是她偶然一晚的一场梦境。 梦,自然就是要醒的嘛。 手边的茶放下,伏秋莲眼底掠过一抹涩意。 庄生梦蝶,是蝴蝶梦到了庄生,还是庄生梦到了蝴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其中的区别谁能分的清?眸光自窗外的几株木兰花上收回来,伏秋莲忍不住的就咬了下唇。 没人的时侯,伏秋莲不是不害怕的。 心生恐惧。 她能在一夜之间出现在这里,会不会,偶尔有那么一天,她再睁开眼,却是一下子回到了现代,远离了这里,到那个时侯,隔着千年时空,她能做什么? 在那里,她空有一身的医术,精湛的手术能力。 可她却对隔着千年的时空没有半点办法。 想到这些,伏秋莲的心就一揪一揪的疼。 她真的很担心这些事情。 万一呢? 没有人能说,她也不敢和任何人说。 心底隔着一件事,一个最为私秘的,不能和在亲人说的秘密,伏秋莲不是不发愁的,若是换了别的事情,她自是不会瞒着身边人,可这事? 她苦笑一下,还是算了吧。 拿起手边的账册看了两眼,没一会伏秋莲便把思绪沉浸到了账册上,这些可都是她在这里赖以生存的根本。 没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能没银子! 门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帘子掀起来,刘妈妈一脸不怎么乐意的表情走进来,才待张口说话,便看到伏秋莲正埋头算账,嘴唇动了一下,轻手轻脚的帮着伏秋莲续了茶。 转身便欲退下去。 自家姑娘算账的时侯最讨厌别人吵她。 只是她脚步才抬起来,伏秋莲已是把视线自账册上移开,看向门口的刘妈妈,“妈妈有什么事吗?”如果是家里头的事情,刘妈妈不会选择这个时侯过来回她的。 外面会有什么事情? 刘妈妈看到伏秋莲问,便停住了脚。再说,这事也根本就瞒不住,她从怀里掏出一封被捂的皱巴巴的信,嘟囔着,“还不是家里那头,又送过来了一封信呢。” “又送来一封信?”伏秋莲几乎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刘妈妈嘴里说的老家是指连老爹,看着那被纂的皱的不能再皱的信,她蹙了一下眉,“是给连清的?” “来人是说给姑爷的,还嚷着说什么老太爷亲自交待,一定要亲手交给老爷什么的,被我两眼瞪过去,几句话一吓,乖乖的把信拿了出来。” 刘妈妈的话听的伏秋莲忍不住笑,她摇摇头,一指旁边的桌案,“这信即是给相公的,妈妈就放在那里吧。”等连清晚上下衙回来再看就是。 “姑娘您不先看?”刘妈妈瞪大了眼,一脸的不赞同,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啊,才从那送信的小厮手里把信要过来,姑娘竟然这么不当回事? 伏秋莲看着刘妈妈的样子失笑,“妈妈着什么急啊,这信又不是给我的,我看它做什么?” “可是——” 摆摆手制止刘妈妈继续说下去,伏秋莲慢慢的解释道,“我知道妈妈是为了我好,是好意,可妈妈却忘了一件事,这个家,终究是连清做主的。” 他才是男主子! 这么一句话,刘妈妈的神色就是一顿。 嘴唇蠕动了两下,她把要说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姑娘这话说的,可是再明白不过。 连清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如果连他的信自己这些人都能动心思,那这个家还有没有规矩?刘妈妈的一颗心跳的就有些快,“姑,姑娘,老奴只是觉得——” 她是真的怕了家里的那位老太爷。 一听到家里头的信,就自发的把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全身的戒备啊。 今个儿才在外头忙着呢,一听门口小厮说有老家人送信儿,问清楚不是伏家的大爷之后,刘妈妈果断对着小厮盘问了起来,一开始是一问三不知,后来却是问出了一点消息。 也正是这点子消息让刘妈妈更恼火。 直接拿着信就跑到了伏秋莲跟前…… “我知道妈妈是为着我好,而且,我也没怪妈妈您。”不管怎样,刘妈妈是真的一心为她好,再说,她也真心没觉得刘妈妈是办了件错事,只是,她现在不看这信是自有她的理由,看着刘妈妈一脸受打击的样子,伏秋莲只能耐心给她解释,“妈妈觉得我应该看这封信?” “太太您有所不知,家里那位老爷子他又做了什么事,他,他竟然要续娶啊。”上次送信的过来,伏秋莲夫妻两人都没把连老爹要进新人的事往外说。 连清在伏老爷面前都开不了这个口。 更何况是下人? 刘妈妈再得脸,那就还是个下人! 所以,不知情的刘妈妈还以为伏秋莲也还被瞒在鼓里,只气呼呼的道,“老奴刚才可是从那小厮嘴里打听出来了,咱们家这位老爷子啊,可真真是耐不住性子,竟然要给姑爷和您娶一个后娘,真真是可气。” “老奴觉得吧,这信肯定也是这个意思,说不定还会张嘴和姑爷要礼物要东西呢。呸,也不怕把那个女人的福气都给冲没,让他新人进门喜事变白事!” “……” 可见刘妈妈是真的气到,不然平日里头哪会说话这样刻薄的?伏秋莲笑呵呵的示意刘妈妈坐下,自己慢慢和她说,“妈妈也晓得这事生气,猜想着这信是和相公要东西要银钱的,那妈妈说,若是我看了这信,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自然是不肯答应的啊。”刘妈妈话才冲口,便直接反应了过来,猛的就是一顿,是啊,这信自家姑娘看了做什么?左不外乎就是钱财这些东西,这本就不该姑娘去操心。 这么想着,刘妈妈的火气便消了,只对着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都是老奴太心急,以至于在姑娘面前失礼失态,还请姑娘别怪老婆子。” “妈妈说什么呢,这个家里多愧了妈妈一心为我,我是很感激的。”说到这里,伏秋莲一脸真挚的看向刘妈妈,“我知道妈妈的情况,这话我也和您说过一回,今个儿也是话赶话儿的,我便再说一回,妈妈您且放心,以后的日子有我呢,妈妈若是信我,我给妈妈您养老就是。” 伏秋莲以前的确是说过这种话。 刘妈妈也相信伏秋莲是真心的,如今再听到一次,心里只有感激的份儿,眼圈就红了起来,她起身,对着伏秋莲就要跪下去,却被伏秋莲眼急手快的给拦下。 “妈妈这是做什么?” “姑娘对老奴的恩情无以为报,老奴只能给姑娘磕几个头……” “妈妈,您这话说哪去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啊。什么叫无以为报,我以后可还指望着您帮我打理这个家,好好的照看小妞妞呢。” “太太您放心吧,老奴一定会的。” 待得刘妈妈的情绪略略稳下来,伏秋莲笑,“好了,妈妈快收拾一下吧,不然给冬雨那丫头看到,肯定会在心里嘀咕我这个主子又欺负人了,如今更是连刘妈妈都欺负。” 刘妈妈瞪眼,“她敢!”姑娘在她心里可都是最好的,一直以来都是,如今更是,谁敢说她家姑娘的坏话,那就是她老婆子的敌人! 哪怕是在心里嘀咕呢,也不成! 最后,伏秋莲看向刘妈妈,“妈妈这两天左右无事时,去外头打听一下,看看哪家的人伢子可靠,仔细的选,别找那些声名狼藉之辈。” “太太是想买几个小丫头?”刘妈妈立马收了之前心头的那些情绪,说到正事,那是一本正经,“也是,这几个丫头是越来越大,眼看着都到了出嫁的年纪,姑娘也是该要再选几个小丫头进来。” 伏秋莲点点头,“也不用多,先买上两个就是。” 刘妈妈应了个是字,转身慢慢退出去。 伏秋莲的目光掠过一侧桌角的那封信,眉毛挑了一下。 这信她根本就不用看的。 想也知道连老爹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不外乎就是两个,一则是催连清回去的事。 这二来嘛,恐怕就是如她刚才所想的,和连清要礼物要银子了。上一次老爷子信里写的还算是含蓄,只道让连清回去观礼,只是草草提了几句,家里花费颇高之类。 如今不过短短十余天功夫,便又跟着送来了第二封信。 里面能写些什么? 不外乎就是要一个结果罢了。 连清是肯定不能回去的。 可给银子? 伏秋莲呵呵的笑了一下,那就得看她心情好不好了。 晚上,连清是戌时中回来的。 伏秋莲问过之后,晓得他没用晚饭,直接让冬雨把灶上煨着的几碟菜端了下来,馒头和烙饼都是热的,连清净过手,冬雨已是手脚麻利的摆好了饭菜。 连清便笑,“冬雨是越来越能干了。” “是呀,还真的有些舍不得这几个丫头。”伏秋莲说着便有些怅然,虽然冬雨这丫头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一辈子不离开这里,不离开自己,可成亲了就不是她一个人了。 有了自己的小家,日后还会有属于她的孩子。 难道还真的能服侍自己一辈子? 再说其他几个,虽然也一个个的都表态要永远跟着自己,可成亲之后就不是她们一个人的事,万一身边的人不同意她们再随在自己身侧呢? 还有那些家里头乱七八遭的事情。 有些时侯,还真的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着吧,伏秋莲的眼神就带了几分的黯色,她是真心舍不得这几个丫头。身侧,连清看着就有些的好笑,果然是小女人呢,不过是几个丫头,有什么舍不得的? 便是真的不舍,直接在身边寻靠的住的嫁过去。 日后不还是继续可以服侍她? 连清便安慰伏秋莲,“娘子若是真不舍,不让她们嫁就是。”这话换来伏秋莲的瞪眼,“相公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可以耽搁她们一辈子?” 成亲,嫁人,生个孩子。 一家人过日子,或者会有吵嘴,会有磕磕绊绊。 但这才算是生活啊。 怎么可以因为自己那丁点的不舍,就耽搁这几个丫头一辈子的事?要真是这样,她自己也会鄙视自己的! 连清被伏秋莲眼底带着疑惑的诧异眼神给看的郁闷。 他不过是想着安慰她几句好不? 那几个丫头是嫁还是留,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他纠结的张张嘴,最后在看到自家娘子眼神之后,还是决定不说话,低头,“娘子,我好饿,我先吃东西啊。”那个眼神好像在控诉他,他真心就是一句话,没别的好不? 饭后,冬雪把碗碟撤下去,伏秋莲亲自捧了茶,“相公用茶。”待是连清接过茶,她方抿唇一笑,“今个儿下午有老家送来的一封信,小厮指明是要给相公您的。” “给我的?”连清顺着伏秋莲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侧条案一角的那封信,眉头就是微微一蹙,他伸手拿起来,笑着看了眼伏秋莲,“娘子也不帮我看看。” “我可不看,这是要给相公亲自过目的呢。” 如果是好事她看也罢,可这信里明显不是啥好事。 她要是还去看,脑子进水了呢。 果然,连清拆开信,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不过是几眼工夫,脸就黑了,手里的信用力的纂着,就差没把信给丢出去了,气息都粗了,气的。 伏秋莲不禁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 虽然她晓得这信里没啥好事,可把连清气成这样……她小心冀冀的看过去,“相公,是老爷子的信吗,这信里,都说了些什么?”不能因为家里头那些乱七八遭的事情给气坏呀,她们娘三儿可还指望着他呢。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爹问咱们回不回去。”不过是片刻工夫,连清已是恢复了冷静,就看他深吸一口气,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扭头朝着伏秋莲微微一笑,“娘子不用担心,这事和咱们没关系的。” 他说的是连老爹续娶的事情吧。 说实话,不用连清和她解释,她也真心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还不至于把个连老爹当成生死大敌,更何况如今隔着千八百里的,各过各的就是。 至于娶个女人…… 那是连清和他爹之间的事,她是当人儿媳妇的。 还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儿媳妇。 更不用有什么意见。 轻轻的握住伏秋莲的手,连清眼底尽是温柔,“娘子,爹爹他人老了,活不了几年,尽做些胡涂事情,我这当儿子的虽然阻止不了,但咱们不回去,远远的离开我还是能做到的。”虽然这样说着,连清还是一脸的自责。 他家娘子随着他几处颠簸,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实在是什么好日子都没有过过的,他那个爹还时不时的出来闹腾一回,自家娘子可是二话都不曾说过的。 如今,他那个爹竟然又要再娶新人…… 想想刚才信里头写的那些话,连清就觉得生气。 开口就和他要一千两银子! 说什么聘礼,酒席以及家里头的花费。 连清想想都觉得好笑,家里头的情况他不知道吗,正常的人家从说亲到成亲,家里头摆上个十余桌就算是好的,再加上新房子里头的家具等物件儿,也绝不会越过三十两去! 他这个爹倒好,张嘴和他要一千两。 狮子大开口也没见这样开的! 而且,最让连清恼怒的是,在信里连老爹竟然指责伏秋莲,说她就是个败家娘们儿,把属于他们连家的钱都贴补给了娘家,想着这些话连清就觉得好笑,别说他家娘子没有这样做,就是真的这样作了那又如何? 他这个当夫君的乐意就好! 再说,觉得娘子把钱都贴给了娘家,所以,他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开口和他要一千两银子?所以,老爷子就能理直气壮的提出来,让他以后每个月把自己的俸禄都送回家。 美其名曰说什么他帮着自己攒钱,管银子? 对于这一点,连清只能呵呵笑。 要是他真的把银子给他爹送回去,他才是真的脑子抽风呢,肉包子打狗说的可不就是他爹这样的?连清的怒气平息了一下,抬头看到伏秋莲眼底还带着疑惑,关心,他微微一笑,轻轻的握了伏秋莲的手,“天色不早,娘子,为夫累了呢,咱们,歇了吧。” ------题外话------ 家有小女无赖,实在是头疼的很。年节家里人多,她现在白天都不睡,看到我打字就嗷嗷叫。拼命扯键盘。很无语的。本来说是19号晚上更的,结果她死活不睡,十二点半了才睡,然后我也睡着了。两点被她给哭醒了。臭丫头哭了小半个小时,哄好她之后我继续码字。这是补的。今天还会有一更。前两天的断更,亲们见谅:(   ☆、059 抓周(二更 春去夏归,转眼秋再至,时间冉冉,匆匆而过,小丫头一周岁,伏秋莲看着怀里乐呵呵傻笑的女儿,不由的眉眼弯弯的带了笑意,真是一个可人儿呢。 明明还是那么一点点的小人儿,软软的一团。 好像昨天才初生似的。 可不知不觉的,竟然就出生一年了。 由着当初的只会哭,会喝奶,到现在能扶着人挪动,到处乱抓东西,还会在餐桌上跟着人捣乱,会说很多的话,闯祸后会眼儿弯弯的一条缝般,软软的喊着娘亲。 活脱脱就是对着你摇尾巴的小猫小狗儿。 让你不心软都不成! 帘子掀起来,冬雪自外头走进来,“太太,姐儿醒了吧,刘妈妈让奴婢过来问问,咱们的抓周就安排在上午巳时中可好?” 巳时中是上午十点。 那个时侯一般过来做客的客人都到了,就是没来的,也不会迟太久,而且这种客人,伏秋莲呵呵笑了一下,点点头,“好,就安排在那个时侯吧。” 伏秋莲低头,怀里一周岁的小妞妞咧着缺牙的嘴咯咯笑,手里纂着的是她腰间的络子,小妞妞好像今个儿对她的印象比较深,直接就纂手里不放了。 用力的扯啊扯的。 伏秋莲看的挺是无语,自己这两孩子好像都对色颜鲜亮的东西有兴趣,辰哥儿这个哥哥是这样,现在妞妞这个妹妹也是这样,她想了下,看向冬雪,“和老爷和老太爷说,别放那些乱七八遭的东西啊。” 虽然抓周不代表什么,但这里的人却都把这些当成了一个彩头,即然这样,她也懒得去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杜绝这种不开心。 冬雪屈膝,浅笑,“太太您放心吧,奴婢晓得的。” 冬雪办事她还是放心的,便笑着挥了挥手,“你去吧,我帮这丫头穿上衣裳就过去。”提到给妞妞穿衣裳,饶是冬雪素来镇定,也不禁微微的变了下脸色。 更不敢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话了。 到时侯真的把家里这小姑奶奶给惹恼,她能使劲憋着气儿哭上大半天!平日里也就罢了,至于今个儿,虽然来的客人不怎么多,但不管如何也是文山富贵圈的太太夫人。 就是伏秋莲,也不好半点面子都不全的。 冬雪退下,屋子里,伏秋莲拿着新置办的正红色夹棉小衫对着小妞妞招手,“妞妞过来,看看这衣裳好不好看?” 小丫头只是瞟了一眼,而后继续玩手里的九连环。 伏秋莲,“……” 再接再历呗,她笑咪咪的伸手在自家女儿面前晃晃,“妞妞看这衣服好看吧,这可是娘亲做的哦,咱们穿这件衣服好不好?” 小丫头终于抬了下眼皮,不过也只是一下罢了。 而后眼皮子抬下去。 仿佛她手里头的衣裳还不如她小手中的那只玉制的九连环,不对,不是仿佛,是肯定,一定,绝对的不如。 伏秋莲哭笑不得,自己家这两孩子还真就不愧是兄妹,怎么都有这么搞笑的习惯?辰哥儿小时侯也是不爱穿新衣服,换了小妞妞,竟然还是这个习惯。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见新不穿旧。 她们家的这对兄妹倒是好。 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好不容易趁着小妞妞高兴,伏秋莲手忙脚乱的把衣裳给小妞妞换下来,饶是这样,最后系纽扣的时侯小家伙还是撇了嘴,眼圈微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伏秋莲就叹气,“好了好了,咱们妞妞乖呀,一会娘亲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有好多的阿姨,还有好多姐姐呢,妞妞还可以抓东西,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好不好?” “好——”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打动了小丫头,伏秋莲的话之后,小丫头终于施舍般的抬起小脑袋,对着伏秋莲吐了一个好字,伏秋莲觉得自己圆满了。 这小丫头,终于正式看了自己一眼。 眼看着到了巳时初,离着正式抓周还有那么一刻钟时间,外头刘妈妈亲自来请,屋子里,龚大太太是属于来的早的一批,她看着伏秋莲怀里的小妞妞就笑,“这丫头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对了,可取了名字没有?” 说到这里,伏秋莲听着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小妞妞这个名字啊。 她忍了笑,对着龚大太太点点头,“取了,叫城姐儿。”想到这个名字最后的确定,伏秋莲是真的觉得挺搞笑的,连清难得,不对,是几乎从不会否决伏老爷这个当岳父的决定,他说的话基本上都是言听计从。 却在为了女儿名字这件事情上,连清头一回的出言反驳了,伏老爷自然是不会退缩,你要是重视这个女儿,你会大半年不想一个名字吗? 好嘛,我现在取了,你倒是好,竟然和我来抢。 伏老爷直接就黑了脸,你这是和我做对! 被指责为不看重女儿,甚至隐隐升级到重男轻女,继尔再到不尊重岳父的高度上,连清能乐意么,他可不领这么大的高帽子! 翁婿两人虽不至于反目,但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伏秋莲实在是憋不住,这两翁虽不会因为这事而有间隙,但再这样争下去,估计半年也不会有结果。 伏秋莲一恼,直接就拍了板。 咱们就叫连城了,你们不是一个个都觉得这小家伙是宝贝?嗯,那咱们就宝贝,就叫连城好了。 没想到伏老爷和连清两人听了直接都一拍桌子。 得,就叫这个了。 连城,价值连城呐。 很明显的,龚大太太也听说了这件事,因此才直接问伏秋莲,这会一听伏秋莲最后的这个决定,不禁就是哈哈笑,“这个名字好,价值连城,咱们家的姐儿,可不就是珍贵的很么?” 伏秋莲摇摇头,“说什么话呢,这孩子啊,什么珍不珍贵,咱们这当娘的,可不就盼着她们好好的,平平安安健康的长大就够了。” 龚大太太和一侧的几位太太听了纷纷点头。 她们这些当娘的可不就是这样想的? 或者会有望子成龙,盼女成凤之类的想法,但她们可是亲娘,最想的,可不就是身边的孩子平安,健康,只要孩子好好的,她们这些当娘的就是折寿都乐意啊。 外头,刘妈妈满脸带笑的走了进来,“姑娘,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呢,您看是不是让老奴抱着姐儿去前面?”刘妈妈是真的高兴,这可是自己手底下看着长大的孩子。 马上就一周岁,抓周呢。 看看这文山县的人家,可来了不少的人呢。 就为了咱们家城姐儿的抓周宴。 虽然连清夫妻之前早就说过,不会大办,但连清的身份摆在这里,伏秋莲就是再低调,别人也会过来捧个场的。 不然,谁都会在心里想着这件事的。 万一自己不来,别人家却来了。 到时侯新任的县令对自家再有什么想法…… 所以呀,她们是宁肯亲自跑上这一趟。 礼多人总不会怪的。 所以,城姐儿的抓周宴原本是定的十桌,可实际上,来的人却有十六七桌,而且陆陆续续的还在来人,后头刘妈妈和冬雨几个是忙的脚不沾地,但人人脸上都带着笑的。 高兴呀。 伏秋莲亲自抱着城姐儿到了旁边特意空出来的小花厅,连清和伏老爷,以及衙门里的另外几位坐在一侧,中间用一道绣屏隔开,城姐儿抓周的东西摆在中间。 一众女眷站在一侧,伏秋莲亲自把城姐儿放到小桌上,辰哥儿站在一侧急的不得了,“妹妹,妹妹赶紧抓啊,看到哪个喜欢就抓哪个,啊,不对,别抓那个啊。” 辰哥儿说的是放在一角的胭脂盒,花花绿绿的很是抢眼的颜色,小丫头眼光在桌子上的东西上转了一圈,直接就落在了那个上头,辰哥儿不乐意的在一侧跳脚。 他妹妹怎么可以抓胭脂呢。 他的妹妹要做才女的,诗书棋画都要会的。 就是不能把琴棋诗书画全都抓住,抓个一两样也成啊。可现在是什嘛情况?看着抱了胭脂盒子往嘴里就塞的妹妹,辰哥儿欲哭无泪,怎么能抓胭脂盒呢。 一侧有人怕伏秋莲心里不自在,便笑着开口道,“好呀,这孩子抓的好,将来肯定是位名门闺秀,国色天香之辈。” 伏秋莲赶紧谦逊的笑,“小孩子呢,不过是普通之姿,能看罢了。”又扭头看向刘妈妈,正欲示意她上前去把城姐儿抱下来,没想到小丫头啪嗒,直接把手里的胭脂盒丢开。 辰哥儿是最高兴的,一脸的笑意。 他就说嘛,他的妹妹可是最棒的。 怎么会抓周只抓一个胭脂盒呢。 里面,伏老爷也是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就说嘛,城姐儿一定不会只抓一个胭脂盒的。他们祖孙在这里提着一口气,连清夫妻两人是却是轻松的很。 两个人是真的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伏秋莲是根本就不信,如果抓周就能体现一个人长大后做什么,中国上下几千年的文化,到她生长的现代,也不至于抓周还只是一种差不多几乎快被忘掉的形式。 至于连清,那就是更不会相信。 他打小可是从来没有抓过周的,抓周管用? 在他心里,人靠的只能是自己! 他的儿女怎么能把希望放在这些虚无飘渺的象征上,而不是脚踏实地的去拼,去努力,去奋斗?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夫妻两人在这一点上倒是一致的很,靠人不如靠己! 所以,当屏风后面传来一众人的笑声时,除了伏老爷心里有些不乐意,别的人包括连清在内都是笑的,自有人捡了那奉承的话来说,别说是个女娃抓了胭脂,就是个男娃抓到了胭脂,这些人也能把它说的天花乱缀! 官场上的人,图的不就是一张嘴? 连清看着众人呵呵一笑,“小女顽劣,让大家见笑了。诸位请喝茶——”他的声音还没落地呢,对面辰哥儿呀的一声惊呼,“妹妹不要胭脂了,哈哈,妹妹,抓那个书,对对,还有琴,赶紧的呀。” 连清倒是有些诧异的挑了下眉,又放下了? 一侧伏老爷子这下子就得意了起来。 看看,就说他的外孙女不是这样的人嘛。 这以后啊,琴棋诗书画肯定都是好的。 他倒是想直接越过屏风跑过去看看。 老爷子心里痒痒的。 可惜对面有不少的官家家眷,他虽是上了年纪,但该避的还是需要避的,对面,辰哥儿拍着手笑,“妹妹赶紧的呀,对对,就是那几样,都抱过来,妹妹快来。” 大家也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她。 不少妇人太太都笑着赞起来,“连太太家的女公子就是聪明,看看,这抓周抓的,一下子就是琴棋诗书画,呵呵,真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连清微微一笑,“诸位抬爱,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伏老爷暗自撇了下嘴,这些人啊。 真真就是左右都是他们的嘴。 反过来正过去的,都是他们的说词! 不过他家丫头到底抓了些啥? 伏老爷心里好奇的同时,屏风后头,众人包括伏秋莲在内都怔住了,看着眼前小不点的动作,大家都有些傻眼,这是个什么情况? 唯独小城姐儿却是两手忙活的很,只看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还顺手往里面推了推,而后,小身影转了几下,得,直接把桌子上面的东西都给打了包…… 小家伙咧着嘴,露出几颗小牙,笑的眉眼弯起来。 一脸的开心和高兴。 好像在说,喏,这些都是我的了吧。 她拽着包袱四个角,用力的往自己跟前扯…… 最后自己是扯不动嘛,急的她小脸都红了,嘴扁着,要哭不哭的,看的一屋子人那叫一个乐呵。伏秋莲赶紧给刘妈妈使眼色,刘妈妈去抱人,小家伙还不肯呢。 没忘自己的东西,被刘妈妈抱在怀里,回头还指着桌子上的东西示意刘妈妈去抱呢,刘妈妈乐呵呵的笑,“姐儿放心吧,东西全都是姐儿的,谁也拿不走。” 脸上可是自豪的很,看看,我家姐儿抓周抓了这么多东西,谁家娃儿有我家姐儿厉害?看着怀里的城姐儿,刘妈妈是一脸的与有荣焉—— 以城姐儿为荣呐。 屏风后头,连清等人听了也是一脸的无语。 伏老爷却是笑的最是畅快,这孩子,好! 抓周宴很快过去,城姐儿的美名是瞬间被传开出去,伏秋莲夫妻虽是听着有些担忧,可却架不住别人一张嘴啊,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一年,大年二十三小年到了。   ☆、060 年至 在北方,大年二十三是小年,这一天是要送灶王爷爷,灶王奶奶上天的,每家每户都是要祭拜,上供的,一大早刘妈妈便指挥着冬雨几个忙碌了起来,打扫屋子,准备吃食。 中午包的是饺子,又炸了一些肉丸之类,最后,因为伏秋莲喜欢吃藕荚,冬雨便和刘妈妈在厨房里自己做了起来,也没什么难的,就是把藕切成一段一段,然后中间切开,放一些自己调好的肉馅,外面再涂一层面糊糊,放入热油锅炸。 还有一些肉泥和着葱姜等蒸出来的丸子。绿豆面的叫做杂面丸子,馒头打成糊,加鸡蛋,炸成馒头丸子…… 辰哥儿几个吃的是津津有味。 酉时末,刘妈妈等人摆好祭品,连清夫妻两人亲自送灶王爷爷,灶王奶奶上天,辰哥儿在一侧看的是一脸好奇,他的印象里,以前好像没有这样麻烦过呀。 伏秋莲看着他的小脸,抿唇笑,“怎么了?” “儿子觉得咱们家以前没有这样祭拜过的啊。” “怎么没有,是那会你还小,没让你看到罢了。”刘妈妈说着话,已是把辰哥儿带到了不远处的火盆前,一边给辰哥儿用力的拍打衣服,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的。 什么诸神莫怪,神鬼走远之类。 听的伏秋莲是好笑不己。 不过这是刘妈妈的好意,她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 用刘妈妈的话就是,孩子还小呢,肩上的魂灯弱,禁不得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小妞妞是肯定不能抱出来的,之前辰哥儿为什么没有印象? 那是因为事前都会给直接打发走了。 今年这还是伏秋莲坚持,刘妈妈才只能让辰哥儿随着,只是终究是有些不放心,把小家伙拉到火盆边用力的烤,一边烤火一边念叨着,不外乎就是让她心里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走远之类的话。 最后,辰哥儿翻白着小眼逃开。 看的伏秋莲哈哈大笑。 晚上,连清仍旧是回来的极晚,伏秋莲都睡着了,他在外头烤去身上的寒气,又就着丫头提来的热水洗过,然后轻手轻脚的上了榻。 伏秋莲倒是觉察到了,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连清看着八抓鱼似扒着自己的娘子,无奈的摇头一笑。 笑容里尽是宠溺。 一夜无话,次日早上起来,连清已经和辰哥儿在书房里温书,小妞妞还在睡,冬天天气冷,小妞妞好像也知道冷,以前夏天的时侯就会每天早上早早起来。 现在却好,天天早上赖床。 醒的晚就不说了,就是早上早早的醒过来,她也不起。 问她,妞妞,起床么? 人家直接就摇头,再问,再摇头。 伏秋莲看着挺无语的,这丫头,怎么就开始赖床了呢。刘妈妈却是笑,她是觉得妞妞聪明的紧,知道外头冷呀,所以才不起床的嘛。 听了这话,伏秋莲只是抿了唇笑。 其实吧,管你是什么事情呢,只要是辰哥儿或是小妞妞做的事情,哪怕是错事,只要是辰哥儿或小妞妞的事,那就全都是对的! 腊月二十六,家里的年货已经备的七七八八,给着各家的礼物也早早备好,伏秋莲都亲自过目,然后分成一份份的包好,最后是冬雪亲自写上名字,放到小库里。 就等着春节过后每家还礼或是送出去。 往老家的礼物在十一月底的时侯就送了出去,不光是给伏展强的,还有村子里头的,除了周氏等人,还特意的给连老爹另外备了一份礼。 不算重,但也绝对不算轻。 几匹绸缎,一些礼品,甚至还有几件珍贵把玩的物件儿,都是依着连老爹信里所说的,给他撑场面的,算起来也约摸着得好几百两的银子。 伏老爷子看到时脸就有点黑。 倒不是心疼这些银子,是觉得这件事情简直就是荒谬,老爷子一时恼起来,就想冲到连清跟前儿去问问,你老爹办的这是啥事? 伏秋莲是左拦右劝的才把人给哄回来。 伏老爷子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女儿你和爹说,这事是谁让你干的,是不是连清让你送这些礼物的?”依着老爷子的意思,那就是我甩都不甩你。 送礼?回去观礼? 亏你那张嘴说的出这种话来! 伏秋莲苦笑,这次是真的赶紧解释,她可不能让自家老爹在心里对连清有意见,再三的解释,是自己的意思,连清甚至还不知道,老爷子才半信半疑的相信。 其实,老爷子稍稍一想也就相信了。 自己女儿什么性子,她要是不乐意做的事情,别说连清逼她,就是自己这个当爹的,估计也逼不了!所以,这事伏秋莲说是自己的主意,伏老爷是真的信。 他就是生气。 凭什么那老头子做这些糊涂事,自己女儿还得依着他? 看着自家老爹一脸的怒意,伏秋莲干脆不说了。 她能说啥? 以前不能和连老爹彻底断绝关系,现在更是不可能。 说句不好听的话,除非是连老爹两腿一伸。 直接人归了西。 否则的话,他就永远都是连清的亲爹。 虐待,不孝,不敬亲父。 连清以后还在不在官场待了? 反正她的礼物是送到了,人肯定是不会回去,至于连老爹怎么想,伏秋莲笑着拂了下额头的发丝,这不归她管啊。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帘子掀起来,是刘妈妈,她先在稍间的火盆上烤去身上的寒意,方一脸带笑的走进来,“姑娘,老奴刚才出去,没想到真找到了您要的几样东西呢。” “我要的东西?是什么?” 伏秋莲觉得挺奇怪的,她好像没要啥东西啊。 刘妈妈似是看出她的疑惑,笑呵呵的把一个纸包捧到她的跟前,一脸宝贝般的模样,“姑娘您看,您上次可不就是吩咐人寻找这个东西么,您说这叫什么,花椒?” “啊,真的有?” 伏秋莲眼一下子就亮了,看着刘妈妈手心里的东西,静静的躺在那里,一粒粒的,如同绿豆粒般的大小,她开心的眼都咪了起来,可不就是花椒么? “刘妈妈,你是在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 伏秋莲双眼发光,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找到宝了。 这可真真是好东西啊。 而且,刘妈妈拿来的是两个纸包,一个是花椒,另外一个竟然是孜然!是孜然啊,烤肉什么的,伏秋莲想想都觉得自己要流口水了,一把抢过去,她翻来复去的查看。 真的就是花椒和孜然? 不是说这些个调料都是很难寻的,是海外那些人偶尔才会有的一些东西?她这段时间可是没少费心思,就想着找几个从海上过来的人,问问他们可晓得这些东西。 不过可惜的很,她说的没一个人知道。 现在,刘妈妈竟然捧着这两样东西站到了她的跟前儿。 伏秋莲不惊讶才怪。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是姑娘您爱吃的么?”刘妈妈觉得好奇,她家姑娘这会看着整个人都是发光的,看看那眼神,她看了都有点害怕,好像是饿了几天的狼看到了兔子! 伏秋莲哈哈笑,“可不就是我爱吃的?”她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赶紧收敛了一下情绪,宝贝般把手里的两样调料放到一侧的桌案上,抿了口茶后才看向刘妈妈,“妈妈是在哪里看到这两样东西?谁卖给你的,这人还在吗?” 这个人手里会这些东西,会不会还有其他的调料? 要知道这些东西可都是直接提味的。 如果能批量买进,她的如归楼生意肯定会更进一层楼。 谁知刘妈妈迎着伏秋莲满是期盼的眸子却是摇了头,“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老奴是从琉璃街温老板那里得来的,温老板说,也不是买的,是一位番僧赠给他的。” “他不晓得怎么用,便想起姑娘您之前的叮嘱,就试着给老奴传了个信儿,让老奴拿给您瞧上一瞧……” 伏秋莲皱了一下眉,温老板这话是真还是假?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真假的她也没办法去查,只是在心里对这位温老板存了份心思罢了,她便笑道,“即是这样,那有劳妈妈再跑一趟,就说这两样东西我很喜欢,让温老板开个价,我买下了。” “姑娘,温老板说这是送您的——” 伏秋莲却是直接摆了手,“你亲自跑一趟,他若是不说价格,便留五十两银子给他,若是他连这银子也不收,你只管把东西放下走人就是。” 在文山想讨好,巴结她们夫妻的不少。 变着法子往她们家里送东西的人更不在少数。 她不能开这个先例。 刘妈妈脸有些红,“是老奴之前想差了,姑娘您放心老奴这就亲自过去。”她是觉得吧,不过就是两个小纸包,还没有半两重,能值什么钱? 可没想到自家姑娘竟是这般重视这东西。 而且还直接开口就是五十两银子…… 刘妈妈心里就有些自责,自己真真是的,让你再大意。 伏秋莲自是看出刘妈妈心里的那点子内疚,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这也正是她想看到的,文山靠着皇城,来往官员只有多不会少,如果连刘妈妈都情绪松懈。 以后她们这个家怕是麻烦多的是。 晚上,伏秋莲亲自下厨,用花椒煮了一道菜,然后又让人去弄了工具来烤肉,最后一层层的洒了孜然,香气扑鼻,远远的就能闻的到,冬雨就差没跳起来。 “太太,这是什么宝贝啊,怎的做出来的菜这般的好味?”冬雨是爱好下厨之人,跟着伏秋莲学了这么些年,厨艺自是非同一般,只是手里可用的东西却是极少。 如归楼能占一席之地,也不过就是占了个巧。 伏秋莲把自己脑海里的那些菜色一一想出来,而后又变通,略作修改,让冬雨一样样的试做,自然是比别家的酒楼要味道好些,连样子都占了个精致。 这样一来生意自然是好。 但也只是暂时的。 经久不变就是退步,是落后啊。 如今,看着手里的两小包调料,伏秋莲和冬雨主仆两个的心思都想到了一块去,要是能把这些东西买到手,然后在酒楼里运用起来? 冬雨还不知道这些调料具体的作用,她只是觉得能让一两样菜色好吃也不错呀,这是她们如归楼的特色招牌菜!伏秋莲心里却是清楚,只要有了这些调料,如归楼整体的菜味道都能往上提一个层次。 生意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不过,前提是要如何把这些东西给弄到手。伏秋莲盯着手里烤熟的羊肉发呆,难道,真的要年后派人去出海? “娘子,娘子在想什么呢?”连清就坐在一侧,他今个儿回来的略早,晚饭才备好,他就回来了,当然,这回来的原因也有一个,那就是冬雨嘴快,去请连清的时侯直接就道,太太准备了两样好好吃的菜,是用从番人那里买来的东西做出来的。 能让冬雨这丫头说好吃的东西绝不会差。 同时吧,连清也觉得好奇。 自家太太从番人那里买到了什么? 没想到他坐到餐桌上,就看到身侧自家娘子脸上的神色来回变幻,一会展眉一会蹙眉,一会愁眉苦脸的纠结,那叫一个表情丰富,看的连清是实在忍不住就问出了声。 “啊,我在想还有什么调料可以用的。” “调料?”连清微微的疑惑,继尔就轻轻挑高了眉,“娘子说的调料,就是这两样东西?这两样菜,也是用它们做出来的?” “可不是,这就叫调料,是能把菜提味的东西。”伏秋莲夹了一块子呛辣白菜,右手拿起一串烤肉往嘴里咬,一边吃一边劝连清和伏老爷,“爹,相公,你们尝尝,真的很好吃的,味道差的话我包退货。” 她俏皮的笑,“不过我敢肯定,你们吃了之后肯定会流口水,吃了只有更想吃的心。” “你这丫头,也不知道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伏老爷笑呵呵的拿起一串烤羊肉,咬了一口,他忍不住就是一声轻唔,真的很好吃! 不过,也只是吃了两串。 等到老爷子再去拿第三串的时侯,伏秋莲直接制止,“爹,您不能再吃了。” 老爷子瞪眼,“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爹就不能多吃几串?”话虽然是这样说,可老爷子还是住了手,他可不会真的认为自己的女儿不舍得让自己吃。 难道是这些什么调料有问题,不能多吃? 伏秋莲看着自家老爹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差了,忍不住就是抿唇一笑,“爹爹您想哪去了,这些东西是一点害处都没有,只是您上了年纪,烤肉太油腻,不能多吃罢了。” 伏老爷,“……” 连清却是很高兴,这下不是他不尊敬岳父,不让着长辈,是他家娘子发了话,不能给岳父吃的啊,如是,三五两下和自家儿子就把十几串烤肉给分了。 等到伏老爷子回过神,盘子已经是空的。 回过头,连清和辰哥儿正吃的满嘴流油呢。 老爷子气的心肝肺全身疼。 辰哥儿有些心虚,放到嘴边的羊肉串停下,小心冀冀的瞅了眼伏秋莲,再看向伏老爷子,“那个,外公,要不,辰哥儿的这串给您吃?” 伏老爷子瞪眼,“吃你的。”他是那种连孙子的东西都抢了吃的人吗?真把他当成老糊涂了啊。 辰哥儿讪讪的笑,不过还是飞快的把肉串给吃了。 好好吃! 晚饭用罢,伏秋莲让人泡了壶茶,摆在了小花厅里,刚才吃了烤肉,多少有些油腻,包括伏老爷都被她留下来喝了两杯花茶,解油腻的。 因为是头一年在这里落脚,屋子里还没得来及装地龙,只能是火盆取暖,小花厅里虽然升了四个火盆,伏秋莲还是觉得有些冷的,不过她穿的厚实,把自己包成个棕子般的存在,再喝了两盏滚茶,也就没觉得什么了。 伏老爷用了两杯茶后起身,“不成了,若是再喝晚上怕是要走觉,我先去歇下了,你们一会也早点歇着。” 连清亲自起身去送,走到了门口老爷子便把人打发了回来,他又不是七老八十的,送什么送啊,真的孝顺,等自己老的走不动时再表现好了。 不过那个时侯他估计也用不着女婿了。 有家里那个臭小子呢。 伏老爷笑呵呵的往回走,自去歇下不提,屋子里,伏秋莲看着辰哥儿喝过两盏茶便赶人,“这花茶也不能喝太多,你也喝了两盏,赶紧去睡吧。” 辰哥儿吐了下舌头,笑嘻嘻的起身告辞。 和连清擦身而过,连清扫了他一眼,眉微拧,“走路就好好的走,看看你那什么样子,一蹦三跳的,没规矩。” 辰哥儿暗自翻个眼皮,赶紧溜之大吉。 他觉得自己好像都不是他爹亲生的。 反正娘亲肯定是亲生的。 不然为什么爹爹就是觉得他处处不顺眼呢。 要是让连清晓得他这种想法,估计会直接动家法了。 臭小子,敢怀疑你爹的能力,欠揍! 伏秋莲亲自给连清续茶,夫妻两人便闲话家常,连清最是好奇的则是晚上那两种什么调料,“娘子,那些东西真是番僧引进来的,真的能吃?” “放心吧,对身体一点坏处都没有,我保证。” 灯影下,伏秋莲眉眼盈盈,娇颜清丽,嘴角噙笑,眼波如同碧水一般,幽幽映映的,看的连清心头猛的就是一顿,滚到舌尖要问的话被他硬生生给吞了下去。 他微微的笑,“我怎么会不相信娘子呢,对了,娘子买了多少那些调料?如果用到如归楼,怕是娘子的生意又要更进一层了。” 说到这里,伏秋莲就垮了脸,她一指桌边的那两个小包,声音都带着几分有气无力,“喏,就买了那么多。” 连清,“……” 总算知道自家娘子为什么这般没精神了,这么丁点的东西,能用什么?连清好声的安慰着自家娘子,又应允让人在全县境内寻找番僧,以期求得这些东西。 伏秋莲本想拒绝来着,不过一想有连清帮忙也不错,只是又特意交待了一句,“你可不许大张旗鼓的,让人私下里帮着我留心一二就是了。” 不然的话让人知道这事,不知道又人传成什么样。 “娘子放心吧,为夫晓得的。”连清轻轻的拍拍伏秋莲的手,示意她安心,他又不傻,怎会不晓得其中的关系?低头抿了口茶,猛的想起什么般看向伏秋莲,“娘子之前不是派人送信回老家,请大哥大嫂来这边过年么,可有回信?” 说到这里,伏秋莲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还没呢,也不知道是来还是不来。不过,”她顿了一下,难掩失望,“这眼看着就是年,没有三两天的工夫,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连清也点头,估计是的。 若是肯过来的话,肯定早就过来了。 今个儿都二十六了,哪里还没到的道理。 这么想着,伏秋莲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了下来。她本来是想着把伏展强和齐氏接过来,好好的在这里团聚一下,年后可以去长安逛一逛,也好弥补老爷子不能一家团圆的遗憾。 可惜,伏展强夫妻没来。 还好她没有事先和老爷子说,不然老爷子估计情绪会有起伏的。她虽然觉得有些郁闷,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也劝过让伏老爷子回家。 可老爷子不同意啊。 再说了,现在可是马上就是年节,除非是用飞的。 不然正月十五都到不了家! 连清看着她有些纠结的脸,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丰富表情,连清就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娘子,别想了,赶紧去睡,明天你不是还要见几处酒楼赶过来的大掌柜?” 伏秋莲一拍脑袋,她把这件事给忘了。 夫妻两人合衣躺在榻上,连清劝她,“别想太多,岳父知道你孝顺,即然大哥他们不能过来,咱们便多陪陪他老人家就是。” 伏秋莲点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 知道连清忙,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夫妻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没一会便渐渐的没了动静,沉沉的进入了梦乡,次日一早用过早饭,伏秋莲便直接去了议事厅。 里面,几个掌柜的纷纷起身,“东家好。” 伏秋莲挑高了眉,颇具威严和压力的眼神在几人身上微微扫过,最后,她垂眸,径自坐在主位上,“几位掌柜的辛苦了,坐。” ------题外话------ 春节这几天,亲们见谅。初六开始正常更新。初五还得走最后一天亲戚。   ☆、061 节前来客 几位掌柜的有三位是伏秋莲亲自挑的,其中两个人则是伏秋莲根据别人的推荐,经过她的掌眼后,又亲自考核了几道题方点了头的—— 如归楼开的分店已经超过了十家,而且分布不一。 伏秋莲不可能什么都亲自去过问的。 就是有她有这个精力,时间上也不会允许。 天南地北的,她哪里来的急? 不过是一家分店里有一个她信得过的掌柜,一个账房管账罢了,到了年底,有些来不及的伏秋莲便把过来对账的时间推到了正月十五以后。 时间上赶的及的,也不过就是五六家罢了。 几个掌柜的对着伏秋莲恭身行礼,“见过东家。” “东家好。” “给东家请安了。” 虽然觉得伏秋莲是个女流心有诧异,可他们之前是早早就知道的,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微微的在心里一转罢了,更何况,伏秋莲虽是女流,但是! 人家背后不是有个当知县的男人么? 文山县的县令太太,可不是谁人都敢轻视的。 伏秋莲笑着扫了大家一眼,点点头,“即然大家都在,那咱们就开始吧。”这就是要盘账,清账,虽然伏秋莲从不认为分店之间就一定要拼出个胜负来。 但良性的竟争她也不会制止。 如今各个掌柜的都在,大家彼此熟悉,交流一番也是好的,账目都是伏秋莲之前算过的,和她意料之中的*不离十,只有一家…… 足足花了三个时辰才把账给算清,中午饭都是冬雨几个丫头直接送进房间来的,刘妈妈在外头伺侯着,冬雪和秋暑被伏秋莲安排在屋子里端茶递水打下手。 这样的一番忙活下来,几大掌柜的虽然觉得累,可眼底深处对于伏秋莲身为女性那一丝丝的轻视却是终于消散,不仅仅是不再轻视,相反的还多了几许的敬畏和佩服。 难怪人家敢开酒楼,还敢开的这么大。 想想刚才伏秋莲那独特,精到老练的眼神和话,甚至好几处他们都不曾看出来的账目都被伏秋莲给挑了出来,几个掌柜的就不得不佩服。 这不是什么男人和女人的事,人家根本就是有这本事! 眼看着就要申时中,伏秋莲看着几个掌柜的笑着端了茶,“今个儿辛苦几位掌柜的,马上就是年前,让几位掌柜的在路上奔波,是我的不是,晚上我让人在醉仙楼摆了酒席答谢……” 对于这一点,伏秋莲是真的挺不好意思。 她之前本是没想着让这些掌柜的亲自过来,在她的想法里,送账册过来,让她对个账就好。可没想到她却隐隐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声,只能请这些人过来一趟。 对于伏秋莲的客气话,几大掌柜的连称不敢,纷纷起身道谢,伏秋莲对着他们菀而一笑,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她轻轻的挑了下眉,“我前段时间听到了一些话,不知道几位掌柜的听说了没有?” “敢问东家听说了什么事?” 几个人都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一脸疑惑的同时,有掌柜的便一脸坦然的问,虽然他们也晓得伏秋莲这个时侯说的肯定会和他们有关系,但不做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呐。 “我听人说,有些酒楼的人往外卖咱们酒楼的甜点,菜色配方,还多了不少诋毁咱们酒楼的人,不知道几位掌柜的可知道这些事?” “这个,在下真的不知。” 有掌柜的便很坦然,他们是真不知道这些啊,不过心里却在疑惑,同时也皱了眉头,这酒楼里的人私自卖配方,可是各行业的大忌! 当然,有人听着心里头就是一紧。 面上却是故意做出一脸凛然的模样,“真真是岂有此理,东家可晓得是哪些人这般做法,若是晓得了,东家一定要把这些人送交官府严惩才好。” 伏秋莲嘴角噙了一抹笑,一手拿着茶杯盖在茶盏上来回的摩擦着,眼角微垂,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屋子里的气息就那么静静的滞了一下,她蓦的抬眸,对着那个刚才发话的人缓缓一笑,“刘掌柜说的是,这事即是和几位掌柜的无关我也就放心了,在这里我请诸位掌柜的放心,不管这个人是谁,胆敢诬陷,假冒咱们酒楼,我定和他没完的。” “对,东家一定要把这个人逮住,送官。” 一番义正词严的话中,伏秋莲笑呵呵的端茶送客,“今个儿有劳几位掌柜的,大家都放心吧,明个儿我一定给大家封个大红包。” “多谢掌柜的,在下等告辞。” 伏秋莲看着几人陆续退出去,直到屋子里没了人,自己把茶放到桌上,身子往后头的椅子上靠了靠,忍不住就从身上流露出几分的倦意。 真的很累啊。 冬雪悄无声息的上前,动作轻柔的帮着伏秋莲揉肩。好半响,伏秋莲方轻轻的抬起了眸子,看了眼冬雪,“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太太话,这会该是申时末。” 那也就是五点左右,她想了一下,摆手止住冬雪的手,“别按了,咱们出去吧。”她今个儿忙了这大半天,刘妈妈在外头照顾孩子,还不知道城姐儿闹腾了没。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冬雪抿了唇笑,“太太放心吧,姐儿可乖了,一点都没闹呢。”她笑着眨眼,难得的一丝俏皮露出来,“这会正缠着冬雨那丫头不放呢。” 听到冬雪的话伏秋莲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城姐儿别看到冬雨,两个人碰到一块那简直就是大小孩和小小孩,真的让她们两个玩起来,用刘妈妈的话那就是能玩疯的。 知道城姐儿和冬雨在玩儿,伏秋莲也不急了,只带了冬雪出了屋子,主仆两人走在院子里,伏秋莲在屋子里闷了大半响,这会甫一出屋,一股子寒意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就缩了一下身子。 身后,冬雪看的清楚,忙上前两步,“太太可是冷了么,要不,您还是赶紧回屋,等到改日天气好些或是明个儿响午时再逛也是好的。” “我哪里是逛,是在屋子里憋了大半天,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呢。”伏秋莲笑着往前走,身侧两旁的花树都成了枯枝,家里没有搭暖棚,暖帘什么的更不用说。 所以,冬日里的院子真就没什么好看的。 在院子里略站了一会,伏秋莲紧了紧身上狐狸毛的大氅,冬雪赶紧上前再劝,“太太,您在外头站的时间不短,咱们还是回屋去吧?”若是真的着了寒气儿可不好。 到时侯老太爷和老爷怪她,就是刘妈妈都会怪她的。 伏秋莲看着她一脸紧张,便笑,却也没有再坚持什么,笑着转了身,“走,咱们去看看城姐儿在玩什么。”说着话伏秋莲已是抬脚向前面的小花厅走过去。 远远的能听到城姐儿响亮的笑,伏秋莲走过去时,脸一下了就黑了,城姐儿被放到冬雨的脖子上,两个人正玩着骑大马呢,伏秋莲蹙了下眉,“城姐儿。” “娘亲——” 小妞妞正玩的高兴呢,猛不丁的听到伏秋莲的声音,小脑袋一扭,看到门口的伏秋莲,小家伙就兴奋了,伸着两只小胖手咧嘴笑,“娘亲,娘,抱——” 把女儿接在手里,伏秋莲看着她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心里头的那点子恼意早不知道抛到了几重天去,只笑着点点小妞妞的额头,“以后不许再欺负冬雨姐姐,知道么?” 小妞妞伊伊呀呀的,使劲往她脸上的啃。 这是大半天没看到伏秋莲,高兴呢。 知道自己说的再多她也听不懂,伏秋莲便摇摇头,看向冬雨和刘妈妈几个,“你们啊,就这样宠着她,若是以后养成个娇纵跋扈的,看你们哭去吧。” 冬雨吐了下舌,嘟囔着,“咱们家姑娘才不会呢。” 这话刘妈妈爱听,径自点头道,“冬雨这话说的对,咱们家姐儿这么聪明,怎么会长不好呢?”说着话她抬头看向伏秋莲,一脸的自豪状,“姑娘您就放心吧,姐儿肯定会生的很好,到时侯再嫁一个好夫君,让别人尽管羡慕去。” 伏秋莲很是有几分无语,“妈妈,她这才多大呀。”才过了抓周宴多久?跑都跑不利索呢,竟然就想着要嫁人,伏秋莲好笑的同时,不由的想起了连清以前好像也有过这种想法?她忍不住就摇了下头,真不知道她们这都怎么想的。 才豆丁点儿大呢,竟然就开始想嫁人的事? 晚饭就是随便吃的,连清没有回来,伏老爷子中午略吃的多了一些,就没有克化好,晚上在伏秋莲特意的关照下,只用了两碗粥,伏秋莲这还不放心,让冬雨去厨房熬了碗有助消化的药,亲自捧过去给老爷子喝了才让他歇下。 倒不是非吃药不可,人上了年纪,身体里头的各种器官都在退化,变的老化,不经意间的一个破坏,造成的后果说不定就是不可估量。而且恢复的也慢的很。 她可不想自家老爹一晚之后,整个人再不舒服起来。 人遭罪不说,对身体也不好的呀。 伏秋莲派了刘妈妈亲自看着,直至伏老爷把药喝下,刘妈妈归来回了话之后,她才放下了心,辰哥儿如今已经不用她再费什么功夫,晚上写过几页大字,温了几段书便自去歇下,倒是腻在她身边的城姐儿难缠。 小丫头的精力是越来越好,白天不怎么睡,晚上睡的晚,早上起的还超早,大多时侯还不到辰时呢便早早的醒了过来,冬天的早上天明的迟,往往是天还黑呼呼的呢。 城姐儿自己就咕噜转个身子爬了起来。 这个时侯刘妈妈几个就得有人专门的看着她,陪她玩。 不然的话小丫头肯定得踢被子。 说起这个踢被子吧,伏秋莲也是挺佩服自己这个女儿的,除非她睡的死,否则你就睁大了眼专门给她盖被子吧,那简直就是你左手盖,她右脚直接就踹了。 上半夜还好些,一般只要她睡下,都能睡的安稳些,可到了下半夜就没那么踏实了,你得跟着她盖被子。稍一不留神,再看时,小腿就都是冷的。 这样的情况之下,伏秋莲只能同意冬雨几个丫头轮流守夜,自己从来不用丫头守夜的,因为她觉得不习惯,一个是私下里觉得这样是不尊重对方的行为。 毕竟她骨子里有现代的记忆。 二来嘛,她不能接受自己和连清睡觉,特别是做某种运动时,外头一屏风或是一道薄薄的墙壁之隔,有个丫头屏气凝神的侯着,听着? 想想这种感觉她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全身的不自在。 所以,任凭着连清也好,刘妈妈或是伏老爷也罢,不管她们是怎么劝,她是坚决不吐口,她不可能让个丫头天天晚上睡在自己身侧听她和连清墙角的。 可这种坚持终于在城姐儿身上破了例。 没办法,她不可能天天晚上盯着城姐儿的。 孩子虽然是重要,但她不可能为了孩子而不顾连清。 他们是夫妻,一味的被忽略,这不是把连清往外推么? 城姐儿晚上的精力超好,过了戌时中,伏秋莲一般情况下都会把刘妈妈等人赶出去,屋子里只余一盏烛台,为的就是怕有人在分散城姐儿的精力,让她更加的不想睡觉。 一如往常,城姐儿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睡下,伏秋莲把小丫头放到屏风隔开的碧纱橱,掖好被角,伏秋莲转身,冬雨笑着福了福身,“太太您放心吧,奴婢一定会看好姐儿的。” 今晚是冬雨值守,伏秋莲交待她几句便走了出去,外头的房间静静的,连清还没有回来,伏秋莲的视线落在了窗台一角,沙漏已经到了子时初。 人还没有回来? 眉头轻蹙,伏秋莲走到窗前的榻上靠过去,秋暑赶紧上前拿了个枕头帮她垫在身后,“太太可是担心老爷么?要不奴婢去前头看看去?” “算了,且不管他。”顿了一下,伏秋莲看向秋暑,“你去外头看看热水备好了没,我先洗漱。还有,让冬雨在厨房煨些吃食,等到老爷回来当宵夜。” “太太稍等,奴婢这就去。” 没过一会,热水提进来,两个秋服侍着伏秋莲洗漱,说是服侍,不过是侯在净室门外侯着,以防伏秋莲有什么需要罢了,要知道伏秋莲洗澡可是从不喜欢让人待在里面的。 她觉得不自在! 连清是子时中才回来的,伏秋莲还没有睡死,似睡非睡的,眼皮也是有些沉,感觉到连清的回来,可眼皮死沉死沉的,不过是翻了个身便又睡了过去。 身侧,连清有些好笑的勾了下唇,轻轻的帮她把被角掖好,转过身子熄了烛火,慢慢躺了下去,屋子里留了一盏烛火,影影绰绰的灯火下,映出伏秋莲甜睡的眉眼。 哪怕是熟睡中呢,光洁如玉的脸庞上好像也带着几分的倦意,知道是她这段时间忙的紧,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管家,马上就是年节,一大堆的事情要忙活。 还有如归楼过来对账的那些掌柜的。 想到这件事,连清眼底一抹厉色滑过,别以为他如今只忙着衙门里头的事情,就忽略了外头,如归楼可是他家娘子的酒楼,他会一点都不留心吗? 倒不是想着如归楼的银钱之类,他是担心伏秋莲的生意,一个女子做事不容易,自家娘子又是个性子倔的,就是有点什么事情也不会轻易和他开口。 他又舍不得自家娘子烦心外头的事情。 只能是自己多派人留心。 这一番留意,伏秋莲都能发现的事情,他自然能发现,要不是马上就是年节,他早就把那些暗中使绊子的人给收拾了,那些人做的事情可都在莫大的人眼里看着呢。 他现在可是官,虽然小了那么一丁点儿。 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不算什么。 可在那些掌柜的或是行商之家,他可是实打实的官! 收拾几个酒楼掌柜的可不是容易的很? 连清有些怜惜的在自家娘子额头吻了一下,眼底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的纵容,也有心疼,明知道那几个掌柜的有问题,自家娘子宁肯慢慢去查,去发现。 也不肯开口和自己这个当相公的开口。他是该赞自家娘子能力出众,性格坚强呢,还是该叹自己这个夫君当的太过失败,以至于让娘子都不肯向他求助? 脑海里胡思乱想着,没一会也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次日起来,天便有些阴,北风呼呼的刮了起来,看的刘妈妈的眉头忍不住就拧了起来,这眼看着就是年节,怎么又阴天了? 可抱怨归抱怨,该有的准备还是要的。 难不成因为天气不好就不过年了? 不可能的嘛。 就这样忙碌着,时间过的飞快,眨眼就又是两天。 大年二十九。 所有的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今年是没有三十的,二十九就是三十了,一大早起来用过早饭,午饭后,大家就忙着一件事情了,那就是贴春联。 今年的春联是连清亲自写的。 辰哥儿在一侧磨墨,父子两个分工合作写好,三十下午,辰哥儿便在伏老爷的带领下兴高彩烈的贴了起来,先把各处的门窗打扫干净,辰哥儿端着早早熬好的一锅浆糊。 祖孙两人贴的很是欢乐。 后来就是冬雨几个都加入了进来。 一院子的笑声中,前面的衙门也收了衙,连清把最后一卷案宗看完,亲自让人收入库中,各处重要的地儿贴了封条,和衙门里的人互道了新年好之后,把之前备好的红封发下去,便着人上锁封了衙门。 莫大几个随着连清是亦步亦趋,“大人,小的送您?” 连清瞪他们几个一眼,“赶紧滚,该干嘛该干嘛去。”不都放假了嘛,还缠着他做什么? 华安嘿嘿笑,“大人,小的晚上请您吃饭?” 这话一出来,他直接被莫大踹了一脚,“这大年三十的,大人用得着你请吃饭吗?”一边收了脚,一边自己低声嘟囔着,“大人请咱们吃还差不多。” 这话听的连清都乐了。 就知道这群小子有事等着他,原来是落在了这里呢,回头狠瞪了眼莫大几个,“想让我请你们吃饭?” 华安几个点头,“是是是。”太太弄的饭菜香啊,还有,大过年的,一块在一起热闹,气氛好啊,哪像他们这些大男人一个个的没人管,多凄凉? 连清挑高了眉头,“也对,你们几个跟着我一路走来,是辛苦,如今到了年底,应该请你们吃一顿好吃的。”他微微一顿,一脸温和浅笑,“这样吧,你们去醉仙楼,到时侯记我的账就是。” 莫大几个直接就黑了脸,还可以这样? 他们不要去醉仙楼啊。 最后还是华安厚脸皮,直接开了口,“大人,咱们想去您家,想吃太太和冬雨姑娘煮的饭菜。而且,人多也热闹不是,您看,咱们这几个要家没家的,回去住处饭都是冷的,您忍心么?” 言外之意就是您可是当大人的,您就可怜可怜咱们? 连清被这话给气乐了,瞪了一眼华安,作势要拂袖而去,最后还是忍不住把绷紧了的脸子松下来,好气又好笑的看向莫大几个,“我有说不让你们去么?” 啊,让去? 除了莫大之外,华安几个都翻了下白眼。 “大人,您之前没说。” 扫了一眼华安,连清不紧不慢的抬头看看天儿,“这会才申时中,你急什么?难道你很饿么,饿到申时中就需要吃晚饭的地步?” 华安赶紧摇头,他不饿…… “即然这样,那你们急什么?”也只有在莫大几人跟前,连清这个县令才能稍微的松懈几分,依次白了几人一眼,连清缓缓的开口,“想吃饭还不容易么?先去前院找老爷子帮然忙去。到了晚上自然有饭吃。” 华安几个哈哈笑,“遵命,属下马上就去。” 连清摇摇头,笑着往后衙院子走过去,在进家门的时侯,一辆马车刚好也停在了家门口,当先驶着马车的人自车上跳下来,连清远远的看到,双眸发亮,上前紧紧的走了两步,停在对方的身前,一脸的惊喜,“您怎的这个时侯到了?”   ☆、062 除夕团圆 说是客也不尽然,最起码,就是客也应该是最亲近的客人,就看对面来人哈哈一笑,上前两步,毫不见外的直接给了连清就是一拳,“妹婿,好久不见啊。” 连清暗自咧嘴,疼啊。 他家大舅子这一拳,可是有真材实料的。 绝不会掺半点假。 就他这身子骨…… 这几年虽然是跟着莫大他们偶尔也练几下子,同时也是因为上次出事,再加上这几年环境不同,他是十分的注重锻炼身子骨,可饶是这样,能和大舅兄相较么? 他还在这里苦笑,对面伏展强却是直接扬了粗黑的浓眉,一瞪眼,“怎么,不欢迎我么?要真是这样,我可是接了我爹我妹子就走的啊。” 连清苦笑,他觉得自己不管在什么时侯遇到这位大舅哥都是苦笑的时侯居多!回过神来的连清深吸了口气,赶紧上前见礼,“大哥说哪里话,您和大嫂能来,我和娘子开心都来不及呢,大哥一路辛苦,赶紧里面说话。” 这话倒是让伏展强的面色稍霁,哈哈一笑,回头掀起了车帘,“华姐儿过来,这就是爹爹和你说过的姑父,你小时侯还抱过你的姑父,下来见礼。” “爹爹,不是说还有祖父,姑姑的么?”伏展强身后,一个明眸皓齿,灵伶活泼的小丫头跳下了马车,梳了个丫鬓,上面缀了天蓝色的丝带,两端以银铃轻缀,小脑袋一晃,银铃叮叮当当响,端的是活泼可爱。 连清在心里暗赞,这华姐儿生的真真好。 伏展强和自家娘子是亲兄妹,或者,娘子小时生的就是这般模样?不禁就多看了一眼,也不知是心有所思还是怎样,反正吧,连清就觉得华姐儿竟和自家娘子生的极像。 不过头次见面,还是在家门口,就是连清这个当姑父的也不好这样直接的打量华姐儿,这会听到小丫头的话,才想着张嘴呢,车帘一掀,走出一身大红色衫裙的齐氏,面带愠怒,“华姐儿,怎的说话呢,没规矩。” “娘,我只是说了一句话,你又凶我。” “还顶嘴,赶紧给你姑父见礼。”说着话,齐氏已是由着婆子扶下马车,对着连清略福了身子,面带歉色,“都是我教的不好,这丫头不懂规矩,妹夫别怪。” 连清微微一笑,“嫂子多心了,华姐儿性子活泼,很可爱,我也很喜欢。” 对面,华姐儿对着她娘吐吐舌,转过小身子给连清行了礼,乌溜溜的大眼满是灵动,一脸娇俏的笑,“姑父,华姐儿的肚子可饿了,你一会可得给我准备好吃的。我爹爹说,如归楼都是姑姑的,我就要吃如归楼里头的吃食。” “华姐儿。”齐氏听着这话都要气的晕厥过去。 这孩子,路上她是怎么和她说的? 哪里有头回见面就张嘴和人家要吃食的啊。 这不是活生生打她的脸么? 她还想再喝斥华姐儿,伏展强已是哈哈笑起来,看着自家女儿那是一脸的与有荣焉,“妹夫,你可听到了啊,我这个女儿的嘴可是刁的很,你这个当主人的可不能连一点子吃食都满足不了我们这些客人啊。” 齐氏,“……” 听着这父女两人的话,齐氏觉得自己真心可以晕过去了。不管怎样她们现在是来做客的呀,怎么能在人家门口就开口讨吃食呢,幸好身侧的婆子稳稳的扶着她。 不然估计真的就晕了过去。 婆子是她这几年在伏家提起来的管事婆子,叫南妈妈,很得齐氏的倚重,察颜观色的本事极好,而且很会懂得忖度齐氏的心思,这会看她的神色,心头暗呼不好,赶紧低声劝,“太太,您别多想,老爷可不就是这个性子么?” 齐氏深深的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朝着连清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妹夫,不知道爹和妹妹可晓得我们过来?我们怕是要先去给爹爹他老人家请个安吧?” “这是应该的,小五,你去……”连清转身,才想着吩咐身侧的小厮去里面通报,扭头就看到已经得知消息之后,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前门的伏秋莲,她的身后是雨雪两女。 两女一脸的担心,“太太您慢点,小心脚底下。” “哥哥。”伏秋莲跑的急,迈门坎的时侯没注意,就被绊了下,一个前扑差点就要跌在地下,连清和伏展强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手,伏展强动作更快,直接把伏秋莲给扶住。 稳稳的扶住,脸色黑黑的,“怎么还是这样毛躁,都两个孩子的娘了,就没个老实的时侯。跌跌撞撞的,看你这个样子,怎么教好孩子?摔到哪里了没有?” 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堆话,其实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伏秋莲抿了唇笑,看着面前虽是棱角分明,但终究却是因着岁月变迁,而被风霜这把刀给打磨的多了几分稳重的哥哥,望着她的眼神依旧宠溺,如同兄妹两人从不曾分开。 如同这几年的岁月流逝根本就不存在。 “妹子,妹子?” 伏展强略带担忧的声音唤回伏秋莲的思绪,她展颜一笑,却是慢慢的红了眼圈,“哥哥,你可算是到了。” “哎哎,别哭啊,是哥哥不好,哥哥应该早些来看你的,你别哭啊。”如同以往的每一天,每一次,伏展强只有在自家妹子跟前那就是手足无措,更别提伏秋莲掉眼泪。 那就根本是慌了手脚。 一边笨手笨脚的劝,一边暗自对着连清瞪眼,你小子,倒是赶紧滚过来劝啊,没看到他妹子,你娘子都哭了? 连清是真的想扭头,装没看到。 想想刚才,他竟然没有快过大舅哥…… 可他在别的事情上或者还会闹一会别扭,可眼前自家娘子还红着眼圈呢,那泪花儿多一颗他都觉得受不了!对天翻个白眼,连清暗自腹诽,他不是看在大舅哥面上。 他不过是心疼自家娘子罢了。 旁边,齐氏站在一侧,由着婆子扶着,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就咬了下唇,这样的场景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外人!多可笑的事,她都嫁进伏家六七年,女儿都五岁多。 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一侧,南妈妈的眉头微蹙,不过却是一展而逝,她笑着扶了齐氏上前,轻轻的捏了一下齐氏的手,对着她使个眼色,“太太。”这个时侯哪里是斗气,使性子的时侯? 在她看来,齐氏有时侯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齐氏闭了下眼,再睁开眼已是一脸的笑,上前两步,“可算是见到妹妹了,这几年没见,妹妹看着却像是没变一样,哪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 伏秋莲接过冬雪递来的帕子揩了下眼角的泪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是我失礼,让嫂子见笑了。哥哥和嫂子大老远的过来,一路上肯定很累了,咱们赶紧进屋子里头说话。” 前院,得到消息的伏老爷难得失态的打破了手里装浆糊的碗,辰哥儿在一旁唬了一跳,待他也听清下人的回话之后,不禁也跟着高兴了起来,“外公,是舅舅来了么?” 对于伏展强这个舅舅,辰哥儿是有印象的。 记忆中,不止是外公疼他,舅舅更是宠他,护他。 而且伏秋莲夫妻没少在他耳侧念叨,他打心眼里就亲近伏家人,更何况伏展强是唯一的舅舅?一侧随侍的小厮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马嚷起来,“碎碎平安,老爷子好福气,恭敬老爷子一家团圆。” 伏老爷子哈哈笑,“你这机灵鬼,一会去找管家讨赏去,就说是我说的,给你双份的红封。” 小厮眉眼都笑成了一团,“奴才多谢老爷子赏。” 他不过是道了句恭喜,没想到就得了老爷子的一份赏。 不管钱多钱少,能得到主子的看重,这才是真的! 两伙人在二门前相遇,伏展强看着面前几年未见的老爷子,心头也是一哽,可他是个男的,而且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打小就被伏老爷教育的晓得自己的责任。 是要撑起伏家门户,是要保护妹妹的。 所以,他只是把眼泪硬生生咽回肚子里,不顾周围人在,也不顾还在院子里,隔着好些步呢,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爹,儿子给爹请安。” 语带哽咽,头已是重重的磕了下去。 “哭什么哭,给我滚起来,你爹我还没死呢。”老爷子的话听着颇有气势,可只要是明眼人自是能听的出其中的语意,而这个时侯,本来被伏秋莲牵在手里的华姐儿突然挣开她的手,小丫头三两步跑到伏老爷子的跟前,“你就是我爷爷么?” “是,是你爷爷,你是华姐儿?” 对于这个唯一的孙女,伏老爷子也是打心眼里疼宠。 老人嘛,哪个没有生个男丁延续香火的心思? 可未必就不疼孙女。 再说,伏老爷心里也是真的没有什么男女之分。 儿子媳妇还年轻呢,现在没孩子不代表以后没有啊。 所以,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看着面前娇俏俏,活泼可爱的孙女,老爷子心头激荡,甚至连还跪在地下的儿子都给忽略到了一侧,看着华姐儿就舍不得移开眼了,“华姐儿乖,快过来让爷爷看看。” 说句不好听的,当初若不是齐氏把华姐儿守的太紧,老爷子觉得在家里没趣的很,也不至于就在伏秋莲这里一住多年!真的一点不想家,不想孙女? 不见得的。 华姐儿却是歪了一下小脑袋,笑嘻嘻的直接就跪在了她爹的身侧,也不顾地下的灰尘,直接就磕了好几个头,小身板挺的笔直,恭恭敬敬小大人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孙女华姐儿见过爷爷,给爷爷请安。孙女祝爷爷身体健康,百岁无忧。” “好好好,乖孙女,快起来。” 在华姐儿跪下之后,几乎是咬碎一口银牙的齐氏哪怕是再无奈,众目睽睽之下,夫君和女儿都给公公跪了下去,她这个当媳妇的能不跪? 哪怕是再不心甘情愿,打落牙齿和血吞呢。 她也只能是乖乖跪下去,“儿媳给爹请安,爹爹好。” 伏老爷亲自扶起了华姐儿,一脸的笑,对于伏展强夫妻,老爷子就多了几分敷衍的意味,对着他们摆摆手,那意思是赶紧起来,该干嘛干嘛去,我这会不稀得你们。 伏展强有点黑脸,可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 他这会不想惹自家老爹一顿骂。 好多人呢,孩子都五岁了,还被老子骂? 传出去多丢脸敢。 站在伏秋莲身侧的齐氏却是咬了咬唇,忍不住上前道,“爹,华姐儿还没用饭呢,不如让她和媳妇收拾了,用过些东西再来给您请安?” 伏老爷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 不止一次的,他觉得自家娶这个儿媳妇娶错了。 这会的感觉犹为的强烈。 当时说亲时,他也远远的看过两眼,那会的齐氏真不是这个性子啊,只能说是环境改变人,他看了一眼齐氏,眉一挑,正想说什么,身侧华姐儿却是咯咯笑,“娘,我不饿,也不累,就想去看看爷爷的住处,娘不会不让我去吧?” “怎么说话呢,赶紧去吧,别吵你爷爷啊。” “娘亲放心,女儿晓得的。” “爷爷,爷爷咱们走吧?”小丫头软绵绵的声音,带着属于女孩子独有的娇气,伏老爷看的一颗心都软了,化成了一汪的春水,他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放低,放柔,“好好,爷爷听姐儿的,咱们走。” “谢谢爷爷。” 一大一小直接牵着手就走了,看着他们一行人的身影,伏秋莲也有些好笑,扭头吩咐冬雪,“你亲自过去,看看会华姐儿需要什么,爱吃什么,赶紧让厨房吩咐做。” “是,太太。” 后院,伏秋莲让两个秋亲自服侍齐氏梳洗,南妈妈让小丫头取来了齐氏换洗的衣衫,秋棠色斜襟袄子配了襦裙,挽了个百合鬓,发上簪了赤金如意点翠钗,腕上是红宝石的手镯,耳上戴了水滴型的坠子,端的是明艳照人。 两人依次落坐,伏秋莲亲自帮着齐氏端茶,“嫂子一路辛苦,我已经让人去厨房煮东西,我让人备了鸡汤面,还有两样小粥和馄饨,嫂子且将就一下,咱们晚上再一块好好的吃一回,嫂子觉得这样可好?” “妹妹有心了,你哥哥最爱吃的可不就是馄饨?” 我哥哥最爱吃的…… 伏秋莲看着面前的齐氏,耳侧响着她这般的话,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说心里没有半点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可为了个这丁点的小事,影响自己心情? 伏秋莲笑了笑,直接把她的话当成字面上的意思,“嫂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生怕我安排哪里不当,即是嫂子说好,那我也就能安心了。” 齐氏勉强一笑,“妹妹的安排向来是好的。” 外院。 伏展强再次给伏老爷行礼,双膝跪地,“爹,都是儿子不孝,这几年没能在您跟前儿孝顺,是儿子的不是。” “傻小子起来,不关你的事,快起来。”老爷子看着儿子相较几年前略显稳重的脸庞,心头微酸,几年时间过去,儿子也没有逃过时间的搓磨! 华姐儿嘻嘻笑,“孙女给爷爷端茶,爷爷喝呀。” “好孩子!” 伏老爷眼圈温润,以前没在跟前儿,他出来的时侯也才豆丁一点的大,如今却是会说会笑,会在他跟前撒娇,一身漂亮的衣裳,会笑盈盈的捧着茶和他说爷爷喝茶…… 伏老爷心情一时间激荡的很。 连清亲自提了食盒,他后头随着的小厮倒是空手的,跟着他一脸的讪然,哪里有主子干活他这个当下人却空手的道理?可自家主子非得亲自提,他还能争的过主子? 不过他也在心里暗自嘀咕,主子对太太家的人真好! 不管如何主子可是个官老爷呢。 老爷子是长辈,又一心为着这个家,尊重也是应该的。可一个当大舅子的啊,尊敬是应该,可没必要这样事必亲为吧?传出去可是会影响大人安威的好不? 不过他也只能是心里腹诽几句。 主子的家事,哪里有他置喙的份儿? “大哥,娘子让人做了些糕点,还有两碟小菜,一碗面和两碗馄饨,一会就是晚上,咱们再好好吃一顿。”相较于后头伏秋莲和齐氏,连清这里说话就随意的多。 主要是他们之间看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的。 可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为的都是一个女人好。 连清行的正坐的端,待伏秋莲好。 伏展强父子就是想鸡蛋里挑骨头都找不到! “成,有碗面就成。”伏展强挠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半道走了一天多弯路,不然昨个儿就到了。”后来又因为赶路,今个儿天不亮就出发,到现在他还水米未沾呢。 把菜亲自摆好,连清扭头看向一侧对着他好奇的歪着脑袋打量的华姐儿,微微一笑,“姑父带过来的这些吃食虽然不是如归楼出来的,可却都是冬雨这丫头亲手做的,必不会差了,改天有空,姑父再请你去如归楼好好吃一顿可好?” “华姐儿谢谢姑父。” 小丫头很是娇俏的吐了下舌,看的连清都是微微一笑,年轻真好啊。伏展强用过饭,小厮收拾罢,紧跟着上了茶,辰哥儿已经换好衣裳,被连清特意的叫了过来。 “怔着做什么,不认识舅舅了吗?” 独有的伏家大嗓门,爽朗的笑,一下子就让辰哥儿压在心头的那几丝紧张给消去,他咧嘴一笑,上前弯腰见礼,“辰哥儿见过舅舅,给舅舅请安。” “好孩子,长这么大了呀,前几年你才这么一丁点,还不到舅舅膝盖头呢。”伏展强打量着辰哥儿,有些不满的皱下眉,“身子还是有些单薄了,得多练练才成啊。” 又瞟了一眼连清,“可不能像某人似的,瘦的风一吹就跑了。”一侧,连清苦笑,得,这一见自己就损几句的习惯怎么还没改? 华姐儿却是在一侧抿了唇笑。 她还从来没见过爹爹这般开心的时侯呢。 虽然爹爹的表情和在家里时差不多,说话的嗓门也不过是比在家里略大了一些,可直觉的,她就是觉得自家爹爹如今很高兴,很高兴。 华姐儿眨眨眼,笑嘻嘻上前,“华姐儿见过辰表哥。” “妹妹好。” 主位上,伏老爷看着他们表兄妹两个互相厮礼,笑的老脸都皱成了一团,人活一辈子,图的不就是个子孙满堂么,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觉得自己就是立马闭眼,到了地下在亡妻面前也不会再有什么内疚。 儿子成了家,有了孩子。 女儿如今也是夫妻和乐,儿女成双。 他是真的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呵。 后院,齐氏在客房略作歇息,南妈妈在一侧给她揉肩,“太太您即是人都来了,何必再和老爷置气?” “我都知道,我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齐氏半靠在榻上,闭着眼小憩,任由着南妈妈给她捏肩,自己则是幽幽一声轻叹,“我只是气不过,明明我才是他的枕边人,可他却心心念念的记挂着别人。” 南妈妈轻声的劝,“太太您可不换个角度想,老爷如今想着的是姑奶奶,也就是兄妹情深,不过是疼妹妹罢了,岂不是比咱们镇上那些男人要好多了?” 若是这般长情的想着别的女人? 依着南妈妈来看,估计齐氏这个伏家奶奶的位子都做不稳!伏展强可不是那种隐忍的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如今他能由着你,不过是他心里没有别的女人。 两人之间又有一个女儿牵挂着。 再加上没有婆婆之类的阻碍在中间,齐氏的性子便越发的想左了,其实这样真的一点不好,可南妈妈昧心自问,她做不到在齐氏跟前直言不讳。 或者,她能做的到,可齐氏能听的进吗? 齐氏乐意听么? 说的轻了没用,说的重了,直接就惹恼了主家太太。 何苦来着? 好像不过是眨眼工夫,齐氏觉得自己才闭了下眼呢,外头就响起南妈妈极轻的声音,“太太醒了么,已经是戌时中,那边准备的差不多,咱们该过去用晚饭的。” 头一回过来,又是大年三十。 哪怕是再累呢,也得撑着过去露个面的。 不然这得罪的可就不止是一个人。 齐氏何止不晓得这些?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堵的慌,这一趟的出行本就不是她的意思,可如同南妈妈所说的,人都到了这里,再争执有什么用? 不过是给人徒留下话柄罢了。 她慢慢的睁开眼,揉揉眉心坐起来,“妈妈帮我换身衣裳,咱们过去吧。”南妈妈说的很对,今晚这个场合,哪怕她就是病着呢,只要不是真的起不了床,她就得出现。 除非,她是真的不想当这个伏家媳! 因为是大年三十,又因为伏展强一家的到来,伏秋莲直接就把除夕夜的团圆饭摆到了二进院的小亭子里头,她和齐氏等人就在亭子里,至于伏展强等人则直接在院子里落坐。 仍旧是老规矩,火锅,烧烤,甚至是各色菜式应有俱有,都是之前刘妈妈和冬雨几个准备的。当然了,烧烤什么的是莫大几个人准备的。 按着连清的话,总不能白吃吧? 而莫大几个也乐意做。 过年嘛,开开心心,大家一起热热闹闹才好嘛。 不过之前没想到伏展强会在大年三十到的。 等几个人看到伏展强之后,都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莫大几个和伏展强可不陌生,来回通信什么的,不知道见了多少回,互相厮见过后,直接就坐在了一起。 进行着一场属于男人们之间的较量,拼酒! 齐氏坐在亭子里,三面遮了暖帘,伏秋莲又早早让人备了炭火置着,倒也没觉得冷,齐氏便笑,“妹妹这安排的真真是巧妙,这样一来倒是和春天一般。” 华姐儿坐在齐氏的身侧,看着伏秋莲一脸的敬佩,“姑姑你好厉害,爹爹以前老和华姐儿说,姑姑是最聪明的,果然是姑姑最聪明。”顿了一下,小丫头又加一句,“姑姑也最好看。” “哈哈,我们华姐儿也生的好啊,姑姑如今老了,等以再过几年华姐儿长大,到那个时侯华姐儿肯定会比姑姑还要好看。” “真的?” “真的。” 听着她们姑侄两的对话,齐氏摇头浅笑,“妹妹你可别再宠着她,这就是一个小泼猴,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到时侯呀,可有你烦的。” “怎么会呢,嫂子把华姐儿教的很好。” 是真的教的很好,性子爽朗,直爽,却又不失灵动,黑眼珠乌溜溜的转着,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娇俏可爱,狡黠的小姑娘!她笑着揽了华姐儿,“这次过来和姑姑多住一段时间,姑姑陪你去长安玩儿。” “好啊,姑姑说话可要算数。” “嗯,咱们拉勾?” “好呀,拉勾。”一大一小两人在那里微微的笑,一长一短两根手指拉在一起,看的一侧端茶轻抿的齐氏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不过,她也只是轻笑,“华姐儿,不许腻着你姑姑,看看城姐儿都比你乖巧。” 华姐儿嘟嘴,“娘,你又训我。” 伏秋莲哈哈笑,“华姐儿不怕,有姑姑在呢,今晚姑姑护着你,再不成就到你爷爷那边坐过去。” 华姐儿得意的扬扬小脸,“娘,您再训我,我可真的要去找爷爷啦。”齐氏瞪她一眼,无奈的笑容里带着纵容和娇宠,“这丫头。” 不远处随侍的南妈妈悄悄的放下了一颗心。 还好,太太这会算是冷静了下来。 ------题外话------ 七千字呢,求个票,求点留言成不?我尽量二更,没有的话也是编辑没审出来,亲们记得明天一早出来看。现在我滚去吃饭了。晚上回来继续看我家小公主,顺带着码第二章的字。滚了。   ☆、062 除夕(二更 晚饭足足花了一个时辰,莫大等人欢快的笑声不断,辰哥儿和华安几个人放烟花,跳着脚的笑,烟花璀璨,红彤彤的灯笼下,辰哥儿兄妹的小脸映的红苹果一样。 到最后,连华姐儿都坐不住。 死缠活缠的,非要过去跟着辰哥儿放烟火。 齐氏哪里肯啊,蹙着眉,“华姐儿不许闹,乖乖坐着。”辰哥儿是个男孩子,城姐儿还小,自己的女儿可是有五岁了,又是个女儿家,哪能和那些男人混在一起? 可惜,这里帮着华姐儿的人太多,不等伏秋莲求情呢,伏展强就开了口,“华姐儿过来。”再加上伏老爷子在那边给孙女撑腰,齐氏要是再不同意就是扫兴。 只能摆摆手,“不许亲自放,离的远远的跟着看,知道吗?”华姐儿早就想跑了,现在齐氏一发话,直接就溜了过去,“娘您放心吧,女儿晓得的。一定不靠近。” 只是说归说,没一会呢,华姐儿就玩的忘了形。 跳着脚的伸手去拽辰哥儿,“辰表哥,辰表哥,你给我一支烟花啊,快点给我一个嘛,辰表哥,好表哥快点给我一个。”小孩子都爱热闹,看着那么好看的,五颜六色的烟花,哪里还记得齐氏的话啊。 不许玩?不玩? 才怪! 辰哥儿哈哈笑,伸手把一个小孩子玩的烟花交给她,华姐儿嘟着嘴拽住他的衣袖,“辰表哥不许敷衍我啊,你们的都在放,为什么我的不放烟花?” 辰表哥觉得她小,哄弄她呢。 灯影下,小丫头一身大红裙袄,小嘴微微嘟起来,乌溜溜的大眼来回的转动着,透着属于孩子的狡黠和稚嫩气息,虽然辰哥儿也不大,可看着还是觉得好笑不己。 没来由的,就在心里认同了这样的一个妹妹。 等到过几年,妞妞也会时这样吧? 不不,辰哥儿不过是瞬间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妹妹应该比伏家的华表妹还要好看的。虽然伏家表妹也很好,可最好的,在辰哥儿眼里还是自己的妹妹。 “辰表哥,是这样放的吗?”华姐儿握着一枝细细的,比小手指还要略细上几分的烟花,一边咯咯笑一边向着辰哥儿靠过去,“表哥,这烟花好好玩,是长安城这里专门卖的么?”她以前在家里都没见过有的卖呢。 “对,就是这样拿的。不过你小心一些,这里是手柄,拿的稳一些,别离前面的烟火太近,小心烧伤手。”辰哥儿帮着华姐儿拿好,帮着华姐儿解释,神色里不免就带了几分骄傲。 外头的人不知道,可辰哥儿却是晓得的。 这种烟花可是他娘亲特意给他制的! “谢谢辰表哥。”大红灯笼下,两个孩子笑魇如花,辰哥儿是大红色镶金丝银线宽边的袍子,前后站在那里,如同观音像下的金童玉女,看的伏老爷心情大畅。 后果就是拉着连清伏展强等人又多喝了几坛子酒! 喝到最后,伏展强几个是一手喝酒一手喝醒酒汤,看的齐氏一脸的无奈,“妹妹,你也不去阻制他们几个。”公公她是不好去劝解的,可小姑子可以啊。 还有自家相公,那可是对伏秋莲这个妹妹宝贝的很,把她的话几乎当成圣旨般的对待,她说一声,可是抵的上自己说十句,百句。 这么个喝酒法,哪里成? 伏秋莲却是微微一笑,“嫂子不用担心,我让人煮了醒酒汤,里面放了些解醉酒的药草,喝过之后效果不错,而且会一定程度上缓解头疼,不会有事的。” “可是——” “嫂子,今个儿是大年夜,爹和哥哥又是几年没见,这会去阻制他们多扫兴?”伏秋莲抿了口花酒,笑盈盈的看向齐氏,“我知道嫂子是担心哥哥一路长途跋涉,爹爹又上了年纪,喝多了酒对身子不好,不过偶尔为之不会有事的,嫂子且放心吧。” 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齐氏还能说啥? 伏秋莲不出头,自己这个时侯下去阻制,不是得罪公公?齐氏心里憋气的不得了,可对着伏秋莲笑盈盈若清泉水般澈然的眸子,还得陪着笑,“妹妹这话说的是,是嫂子只顾着担心相公和爹的身子,一时疏忽了。” “嫂子也是担心则乱呢。” 伏秋莲抿了抿唇,一笑不语。 亥时末,晚饭终于结束,莫大等人自发的帮着去收拾,齐氏倒是想起身去帮忙,被伏秋莲笑着按下,“哪里用得到嫂子动手,她们几个丫头能忙的过来。您呀,只管着做下,咱们今晚好好的守夜就是。” 齐氏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知道伏秋莲也不会真的让她去帮忙,便笑着看向身侧的南妈妈,“妈妈你让春兰和花香去帮着收拾,就说我说的,不许偷懒,不然我可不依。” “太太您放心吧,我会和她们两个说的。” 南妈妈笑着福了福身,转身退下去传话,亭子里,伏秋莲把手里的暖炉重新加了些炭火,抿了口茶看向齐氏,“天色不早,不如咱们移回后院,在屋子里抹牌,让丫头上些茶点一块说笑,权当是守夜,嫂子觉得可好?” “就依妹妹的安排。” 伏秋莲几句话安排下去,立马有人来收拾,姑嫂两人携了各自的丫头向后院行去,前头,莫大等人也都收拾干净,碗筷等是冬雨几个收拾清洗的,一伙人都喝的够呛。 糊里糊涂的灌了几碗醒酒汤,勾肩搭背的告辞而去。 伏展强父子,连清早就喝的趴了下去。 最后,是被小厮给搀回房间的。 齐氏看了又着急又心疼,喝的这么多,明个儿一早怕是要头疼了,一侧刘妈妈看出她的心思,便笑道,“太太您放心吧,姑娘早早就备好了醒酒的药丸子,只需放在枕下,闻闻着那个气味睡上一宿,明个儿醒了保准不头疼。” “还有这样神奇的药丸子?”齐氏眼前一亮,一脸欢喜的看向伏秋莲,“可是妹妹特意买的?若是有多,妹妹帮你哥哥多放一粒吧,刚才我瞧着他喝的最多。” 伏秋莲制止刘妈妈欲上前解释的话,只笑着点头道,“嫂子说的是,一会我每个荷包里都装两粒,哥哥的那份就劳嫂子亲自放在枕下,嗅上一晚,明个儿早上的头疼不敢说一点没有,绝对会减少就是。” “那嫂子代你哥哥可是要多谢妹妹。” 两人说着话,一直在外头磨蹭着不进来的华姐儿终于没了理由,身上的寒气在外头的火盆上烤完,也在外头的隔间喝了茶,甚至还吃了几块糕点,理由用尽只能出现在齐氏跟前,小丫头一步一挪,小脸上布满可怜兮兮的神情。 “娘亲,华姐儿来了。” 齐氏瞪她一眼,“你倒是有能耐了啊,把你娘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是吧?我问你,刚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华姐儿咬了咬唇,头越垂越低,“是女儿不好,请娘亲责罚。”她不该说话不算数,即然答应了娘亲,那就得按着自己说的去做,不然那可就是失信于人。 哪怕这个人是她最最亲的母亲大人。 也是属于她的失信! 华姐儿人不大,性子却是自有属于伏家人的一份倔强,这会听了齐氏的话之后,骨子里的倔强脾气不知怎的就涌上来,紧紧的咬着唇,一句话不说的站在那里。 一动也不动。 齐氏看着心里也来了火,望着华姐儿的眼里满满的全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你说你,我在家里是怎么教你的,女孩子要文静,贤淑,要秀气,行不露脚笑不露齿,你看看你现在,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还有那烟火,你明明答应我不放的,那是你一个女孩子能放的么?又蹦又跳的,简直不像是个女孩子。”炮仗烟花是随便玩的么,万一蹦起来,伤到脸怎么办? 你要知道你可是个女孩子,若是真的毁了容。 这一辈子怕是就完了,没人娶个丑八怪。 “娘,我错了,我不该说话不算数。” 齐氏的火气略小了些,总算是还知道自己的错,她点点头,对着南妈妈使了个眼色,南妈妈立马过去笑着对华姐儿行礼,“老奴服侍姑娘去梳洗如何?” “谢谢南妈妈。” 其实,很多时侯华姐儿觉得自己都不敢面对她娘亲。不知怎的好好的就骂起来,好像在自家娘亲眼里,她就真的是一无是处似的。 但南妈妈却不同,整日里笑咪咪的。 帮着她传一些不轻不重的消息。 帮着她隐瞒齐氏一些琐事。 帮着她…… 华姐儿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不对,她怎么可以喜欢南妈妈超过喜欢自己的娘亲呢,这想法不对啊,华姐儿的小脑袋越垂越低,脸上带了几分的惭色。 她怎么能不喜欢自家娘亲呢。 再次回来,伏秋莲生怕齐氏再说什么,直接把华姐儿揽在了自己的身侧,“华姐儿过来,让姑姑好生的看看我们华姐儿,啧啧,生的真真是好笑,依着姑姑看呀,不过几年,咱们伏家的门坎怕是就要年年换喽。” “姑姑,门坎好好的呢,为什么要换呀。” 华姐儿带着稚嫩气息的话惹来屋子里一番笑,就是连齐氏都跟着笑嗔了伏秋莲一句,“你呀,就知道宠着她。” 一侧,刘妈妈拿了牌出来,伏秋莲看向齐氏,“我记得嫂子是会抹牌的,左右无事,咱们叫上两个丫头来几把?” ------题外话------ 希望这个二更来的及,求票票,求留言。打广告滴不要…   ☆、064 拜年喽 齐氏笑起来,“原来妹妹也爱玩牌啊,即是这样,那嫂子陪你玩几把?”齐氏的确爱玩牌,南妈妈几个她身边的人在家里闲来无事时都会陪着她抹几把玩儿。 这会一听伏秋莲的话,兴趣就来了几分。 左右闲着也是无事。 把南妈妈拉在对面,她笑,“我和她一组,妹妹呢?”她以为伏秋莲会把刘妈妈拉过来一起玩呢,没想到伏秋莲却直接叫了秋至,且笑着道,“嫂子可要小心了,我这个丫头可是抹牌的高手。” 齐氏听了,抬眼看了下秋至。 这丫头叫什么来,想了一下没想起来,她也没在意,不过是个丫头呢,一点也不起眼,能有什么小心的?她笑着看了眼南妈妈,“妹妹即是这样说,那我可也要和妹妹说一声,南妈妈也很厉害呢。” “是么,那秋至可是碰到了对手。” 一屋子的人笑着,冬雨亲自捧了茶点,拿起一侧的银剪剪了下烛花,啪的一声爆起,屋子里顿时亮了不少,刘妈妈在一侧便笑,“灯花爆,有客到,明个呀,准有贵客。” 冬雨把牌拿过来,齐氏明显对她要另眼相看一眼,“这就是妹妹身边的大厨么,我可是听说,这丫头比如归楼的厨师都要厉害呢,可是有此事?” “说不上厉害,不过是这丫头对厨艺略精罢了。”伏秋莲不想再谈这些,笑着打出了手里的牌,没一会工夫,她和秋至竟然真的就输给了南妈妈。 南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没想到就赢了姑奶奶,倒是让老奴多了一把茶酒钱。”其实,依着南妈妈本来的意思是不要赢这一把的。 你明知道自家夫君,公公都喜欢这个小姑子。 你说你一个当嫂子的,吃小姑的醋? 可她暗示了几次,齐氏不知道是真没看到还是怎的,反正就是不配合,那她也没办法,吃人家的饭服人家的管啊,而且她也从侧面了解过伏秋莲的几分性子。 断断不会因着这一把牌就牵怒到自己身上的。 再者,大过年呢,都是图个高兴,哪里会在意这一两银子?南妈妈笑的坦然,只是,她抬头看到刘妈妈微皱的眉头,以及看她时瞬间带出几分不悦的眼神时。 南妈妈有点怔。 难道说,姑奶奶很不喜欢别人赢她? 南妈妈在心里咯噔就是一跳,她怎的忘记她们这位姑奶奶可是县令太太,这县里最大的夫人啊,谁不得都听她的?听说外头这位当县令的姑爷都对她们家姑奶奶言听计从呢。 不然也不会一直把老爷子带在身边这么些年。 谁家出门不带自家亲爹,带岳父的? 可他们家这位姑爷却偏带着岳父在任上一待好几年。 如果不是她们家姑奶奶深得宠爱,怎么会有这种事? 其实吧,这些都是南妈妈这些下人私底下的猜测,倒也猜了个几成,唯一漏掉的也是最重要的,是她们疏忽了伏秋莲本身在伏家的重要性。 换成别的人家,就是当女婿的乐意岳父住着。还得看人家岳父愿不愿意呀。这是伏老爷心疼女儿。换做别家当爹的,再疼爱女儿,可不一定能做到。 南妈妈在心里嘀咕着,可看着刘妈妈的脸色,不禁有些求助的看向齐氏,她这是说错了话,还是姑奶奶不喜欢输那一局?偏齐氏根本没注意,只是径自招呼着几人抹牌。 南云试探性的开口,“姑奶奶刚才却是出差了一张牌,不然的话也不到于轮的到老奴来赢了。” 伏秋莲根本没在意,只是微微一笑。 输赢真的没什么。 她今天高兴!而且,她有钱,所以,任性! 一侧刘妈妈看着南妈妈,实在是就有些没忍住,上前两步籍着帮伏秋莲续茶的当,她笑呵呵的扭头看向南妈妈,“南妈妈,老太爷和老爷可都是吩咐过整个伏家,不得有姑奶奶这个称呼的,您是后头进的伏家,所以不知道这个规矩吧?” 一句话说的南妈妈脸色微红,嘴唇动了动,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旁边的齐氏面色微变,可随即便笑了,“刘妈妈这话说的是,她是后来的,偏我一时疏忽,便忘了和她提这一点,倒是刘妈妈见笑。” 一边她则扭头看向南妈妈,“刘妈妈就是在咱们伏家也是老爷子眼里最为看重的老人儿,打小服侍着老爷和妹妹,如今随在妹妹身侧,可是最得尊敬的,南妈妈可记下了?” “太太提醒的是。”南妈妈心头一跳,总算是晓得自己错在了哪里,不禁暗恼自家太太没算计,虽然看着只是个称呼的小事,可若是老爷和老太爷恼了,她是不会有好。 可齐氏却是自己的主子,能不被影响? 南妈妈赶紧起身,“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婆子差了规矩,还请姑娘见谅。”说着话又对着刘妈妈一脸感激的道谢,“可不是多亏了刘妈妈?不然,老婆子就是错都不晓得自己错在哪呢,多谢您的提醒。” 伏秋莲觉得自己挺无奈的。 她是真心没在意这些称呼的啊。 偏她家里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在意,抬眸制止刘妈妈间,伏秋莲可不曾错过对面齐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姑嫂的关系怕是也就这样了。 又玩了几把,终究是没了兴致,伏秋莲看着齐氏心不在焉的,也就意兴阑珊了起来,在齐氏连打了几个呵欠之后,她笑着放下了手里的牌,“嫂子可是累了?也不必非得守一夜,如今子时早过,我带嫂子去客房歇着可好?” “妹妹不说还没怎样,这一说竟真的觉出了几分累呢。”齐氏笑着放下手里的牌,端起旁边的茶抿了一口,笑着看向旁边的南妈妈,“把华姐儿叫醒,咱们去歇下。” 南妈妈恭敬的上前两步,“哪里用得到早醒姐儿,不过是几步路,老奴把姐儿抱过去就是了。” 齐氏刚才那话也不过是做个样子,如今一听南妈妈的话,便笑着点了头,“有劳南妈妈。”她这会已经站起了身子,对着伏秋莲笑一笑,“嫂子这就去歇着,妹妹也早点歇着,明个儿琮要早起呢。” “我送嫂子过去。” 客房是下午冬雪布置,伏秋莲亲自看过的,被褥之类的物件一应都是簇新,南妈妈把华姐儿放到大榻上,伏秋莲已经和齐氏两人说完了话,伏秋莲转身告辞。 齐氏要送,被伏秋莲给拦下。 客房里只余下齐氏和南妈妈主仆,齐氏看着南妈妈,脸色微沉,“妈妈你也真真是的,不知道就不要说,看看,这会丢脸的可不就是我?”要是刘妈妈或伏秋莲把这话说给公公或是相公听,到时侯自己又要落个不是。 南妈妈赶紧低头认错,“太太责备的是,都是老奴的错。太太放心,以后老奴没您的吩咐绝不会再多嘴。”话是这样说,至于心里怎么想的? 恐怕只有南妈妈自己心里知道。 齐氏也知道自己有些牵怒人,对着南妈妈摆摆手,“好了好了,这些天你也辛苦,赶紧下去歇着吧。” 南妈妈屈了屈膝,“多谢太太体恤,老奴不累。” 出了屋子,外头值守的春兰一脸带笑的迎上来,“南妈妈,太太可是要歇下了?奴婢这就进去服侍么?”齐氏睡前要梳洗,要卸钗环,这些都要小丫头帮忙的。 南妈妈略顿了一下,点点头,“去吧。” 齐氏自去梳洗,歇下不提,作为主人的伏秋莲这会却也是坐在屋子里和刘妈妈说话,她是一脸的无奈,“妈妈,我知道你是一心为着我好,不过是个称呼,何必闹的大家都不开心?” 刘妈妈看了伏秋莲一眼,最终还是开口道,“老奴看不得那位太太的态度,依着老奴瞧,她这一趟怕并非是心甘情愿过来的呢。” 伏秋莲失笑,“妈妈你倒是能掐会算。我怎的就没看出来?”其实伏秋莲哪里是没看出来,一个人心情如何,她就是再怎么掩饰,肢体和说话的语气不可能把情绪完全隐藏。 更何况齐氏本就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 不过伏秋莲觉得根本不必在意。 齐氏把她当成外人,她大可以照样还回去的呀,所以,在看到伏展强,以及华姐儿时,伏秋莲的高兴超越了一切不好的情绪,齐氏? 肯定是要排在后头的。 没办法,谁让人家打心眼里就看不上她这个小姑子呢。 刘妈妈倒是还想再劝几句,可张了张嘴,滚到舌尖的话给咽了下去,她能说什么?劝自家姑娘家和万事兴,万事以忍为主?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儿嘛。 别说伏老爷等人不舍得,就是刘妈妈这一关都过不去! 凭什么委屈,忍让的是她家姑娘? 不然就说些火上浇油的话?刘妈妈呵呵笑,这话她可不敢说。所以,想了又想的,还是直接保持了沉默——反正自家姑娘心里就是个有分寸的,不在乎她这几句话。 眼看着就是丑时末,刘妈妈劝着伏秋莲,“姑娘也赶紧咪一下眼吧,明个儿起来事情还多的很,到时侯姑娘再撑不住,熬坏了身子可不成。” 伏秋莲点点头,示意刘妈妈也下去歇着,她自己则是躺在了榻上,却并没有急着睡,唤来秋至,“前头老太爷,舅老爷和老爷可都歇下了?” “回太太话,歇下了,奴婢按着您的吩咐,每人枕下放了个荷包,又在睡前灌了碗您亲自配的醒酒汤,想来这样睡上一觉,应该不会有大碍。” 伏秋莲笑咪咪的点头,眼底溢满开心。 能在大年三十看到自家哥哥赶到,这个年,是她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春节呢。刘妈妈在一侧赶紧轻声的劝,“前头的事您就别操心了,万事有老奴呢,您且放心睡,老奴这就去前头盯着去。万万不会怠慢了老太爷和老爷,还有太太。” “不用,妈妈你也去睡。他们歇下就好,有小厮呢,哪时用得到妈妈亲自过去看?”刘妈妈年岁也不小,撑到现在也是熬了大半宿,明个儿是初一,家里人又多。 怕也是睡不好的。 再说,以着刘妈妈这性子,估计她也不肯歇着。 刘妈妈笑着道了谢,亲自帮着伏秋莲掖好被角,过去吹熄了烛火,只余一盏,她和秋至几个悄悄的退去,站在外头,刘妈妈看向值夜的秋至,“今晚你辛苦些,姑娘晚上吃的油,怕是夜里会口渴。” 秋至脆生生的笑,“妈妈放心,奴婢定仔细听着的。” 夜色渐深,偶尔有一两声炮竹声响起。 翌日,伏秋莲是卯时中醒过来的。 自榻上起身,外头冬至听到动静赶紧掀起棉帘走进来,“太太您醒了?刘妈妈已经带人去了前头服侍老太爷,老爷和舅老爷,让奴婢不着急叫您呢。” 伏秋莲看了眼天色,蹙了下眉,“这会什么时辰?” “回太太话,卯时中。” 还带着几分睡意的伏秋莲在脑海里盘算了一下,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卯时中就是早上六点左右,大年初一,也该起了,她看向秋至,“帮我去备水梳洗。” “是,太太。” 待得伏秋莲梳洗好,挽了个如意鬓,特意挑了个鎏金展翅蝴蝴钗插在发上,又选了指甲盖大小的耳坠子戴好,选了件大红色镶宽边的棉禙子,配了襦裙,眉眼盈盈,看的冬雪几个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妈妈更是道,“姑娘就该这样多打扮些才是。” 伏秋莲抿了唇笑,“这些都是过年图个喜庆呢,平日里这般穿,我怕是要被人取笑,多少年没穿过新衣裳戴过好头花呀,那样,岂不是给你家老爷丢了脸?” 刘妈妈不置可否,“怎么会呢,不过是一件衣裳。” 主仆几个才欲再说,外头响起冬雨没心没肺的笑,“太太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呀。” 刘妈妈抬眼要瞪她,伏秋莲却是笑着嗔过去,“哪一年少了你的红封了?别的事情上没看到你积极,偏讨红封这事上年年是头一回。” 冬雨嘻嘻笑,才不理会伏秋莲的话呢。 刘妈妈也跟着摇头,这个丫头,这性子怕是改不过来了,一侧把早就备好的几份红封递过去,“这是太太给你们的,拿下去吧。” “多谢太太。” 冬雨小财迷似的咪起了眼,拿着红封满脸的笑。 又发了一笔小财呢。 她的小银箱子加上这一笔,怕也有小五十两了吧。 想着那闪闪发光的银子,冬雨越发乐不可支。 小老鼠似的磨起了牙。 几个丫头给伏秋莲拜年,道了谢,主仆几个才到西次间,五色彩缎的棉帘外响起南妈妈的声音,“姐儿您慢点,别跑,慢慢走,哎哟姐儿,小心脚下头。” 伏秋莲看着刘妈妈笑,“华姐儿来了呢,刘妈妈赶紧把华姐儿让进来。”哪里还用刘妈妈去迎,小丫头打起帘子,华姐儿迈着小短腿一溜烟的跑进来,“姑姑新年好。” “好好,我们华姐儿也好。”伏秋莲看着小丫头也是一身大红袄裙装扮,头上绑了个两苞鬓,小脑袋一晃一晃,极尽憨态,如同观音像里的玉女,看着便让人觉得喜庆。 “华姐儿来,这是姑姑给我们华姐儿的。” 华姐儿先是看眼齐氏,直到齐氏笑着点头,她方扬眉一笑,接过红封后乖巧的上前道谢,“华姐儿谢谢姑姑赏。” 一屋子的笑声中,冬雨已是把饺子煮好。 南妈妈亲自去了前院,回来之后对着不放心的齐氏福了福身,“太太放心吧,老爷和老爷子都很有精神,没有半眯宿醉的样子呢,老爷还说他就在外头,请太太和姑娘在家里自便就是。” 齐氏听了这话便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又赞了几句伏秋莲买回来的药丸子,外头的炮竹一声声的响了起来,伏秋莲便看向齐氏,“前头已经在传饭,咱们的饺子也一块煮么?” “好,妹妹安排就好。” 大年初一吃饺子这是习俗,饺子煮好,冬雨特意弄的几样配料,葱姜蒜末,酱油还有辣椒等,这是家里向来吃饺子的习惯,齐氏看着却是暗自咋舌。 不过是吃一回饺子,竟然就这么多的排场。 在他们家里吃饺子时,不过就是用几瓣蒜配一下就是。 饺子包的有好几种馅子,甚至还有一种是素的。 各自吃了一碗,便先后落了筷,冬雨几个手脚彾俐的收拾碗筷,捧上新茶,桌子上摆了茶点糕果,华姐儿逗着伏秋莲怀里的城姐儿,小丫头觉得城姐儿很是好玩。 仿佛是看到了一个新鲜的玩具儿。 玩着玩着,华姐儿猛不丁的扭头看向齐氏,“娘亲,您回家后也给我生一个像城表妹这样的妹妹吧?城表妹好可爱,好好玩儿,女儿很喜欢她呢。” 齐氏正和伏秋莲说话,听到这话不禁脸子就是一落。 瞪了一眼华姐儿,可看着眼前女儿娇嫩嫩的小脸,想训斥的话又给吞了下去,孩子知道什么呢,不禁就有些暗自埋怨伏秋莲,怎么把城姐儿抱到女儿跟前呢。 让她在大过年的说这混账话。 她却忘了,这可是人家伏秋莲的家,大年初一,人家不抱着女儿,难道把还没跑利落的女儿丢到外头,随着她在屋子里闲聊说话? 不可能的嘛。 华姐儿终究是小,也没把睡在家娘亲的脸色当回事,扭头又笑嘻嘻的和城姐儿玩在了一起,越看越觉得城姐儿好玩,小脸上就多了一抹遗憾,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一个漂亮乖巧的妹妹多好? 到时侯自己是长姐,她一定会好好疼爱妹妹。 帮着娘亲看护妹妹的。 华姐儿的小心思没人晓得,自然也就没人理会,倒是齐氏的脸色微变,被伏秋莲看在了眼里,只是这种事情她也不好劝什么,自己可是有儿有女,说的不巧,会被齐氏以为自己是在幸灾乐祸。 谁让齐氏性子这么敏感来着。 不过什么话不说也不对,只轻轻的握了下齐氏的手,“嫂子别急,这些事急也急不来,再说,先开花后结果的多的是,你和哥哥还年轻呢。” “妹妹说的是,我不急的。” 嘴里说的是不急,心里却是何止一个急字? 这几年家里只有华姐儿一个孩子,伏展强也从没有因为这事和齐氏吵闹过,更是对华姐儿爱若珍宝,可伏展强不急,齐氏自己着急啊。 这眼看着一年年的过去,自家小姑已是儿女双全。 偏自己这个肚皮是没用的不争气。 公公会怎么想? 相公现在还有耐心,可还能再等自己几年? 外人不晓得,齐氏以及她身边贴身服侍的几人却是晓得,这几年她是一直在服药调理身子,旦凡是听到外头人说哪里有什么神医神药,她是必定会走上一趟的。 可惜,直到现在却是一点信儿都没有。 齐氏强撑了笑,心头却是在滴血。 她现在不止是急,更多的是存于心底深处的惶恐。 她害怕。 如果是正常的,谁在服用了几年的药物,调理了几年的身子之后还不能怀上?可若说她是不正常,她都有生了华姐儿啊,焦急窘迫,齐氏对着伏秋莲宽慰的话只能是笑笑。 中午在屋子里吃吃喝喝的,外头男人也是打牌,喝酒聊天,伏秋莲倒是晓得连清出去了两次,应该是衙门里的人过来拜年,到了中午,前头三个人竟然直接就去了酒楼。 伏秋莲得到消息时摇摇头,是怕在家里喝的不尽兴吧?她想了想,招手唤来冬雨,“去备几碗醒洒汤,再把我之前弄好的药丸子让小厮找到老爷几个人,每人荷包里装两粒带在身上。” “奴婢这就去准备。” 回过头,对上的就是齐氏略带几分埋怨的神色,“你哥哥也真真是的,爹都那么大年纪,怎的还能随着他去外头喝酒?昨个儿晚上喝的人事不醒,还不够么。” 伏秋莲抿了唇笑,“嫂嫂和哥哥的感情真好。嫂嫂待哥哥也好。”这一句话说出来,齐氏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呢,脸就红了起来,嗔了句伏秋莲,“妹妹连嫂子也打趣。” 姑嫂两个张罗着吃了午饭,没在屋子里坐一会,外头就有拜年的,若是别人也不一定就要伏秋莲亲自出去的,可来的是龚大太太,伏秋莲看向齐氏,“嫂子你且略坐一坐,我去去就来。” “你事忙,自去忙活你的,我这里没事的。” 华姐儿却是拽着伏秋莲的衣角不放,“姑姑,华姐儿和您一块去好不好?”姑姑生的好好看,也很温柔,比自家娘亲真的要好看多了呀。 齐氏就想瞪眼,这孩子,和她说了不许缠着伏秋莲,怎的就是不听话?伏秋莲可是伏家父子两人手心里的宝,万一华姐儿哪处惹恼了她,自己女儿怕是也要得自家公公厌了。 这种想法就是齐氏有些赌气的成份在内。 不过她还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若是伏秋莲晓得,估计会直接无语,继尔附近齐氏一个大大的白眼,她伏秋莲可是两个孩子的娘,至于和个五岁的孩子一般计较么? 再说,伏老爷和伏展强疼自己,可华姐儿是谁? 那是伏老爷的亲孙女,是伏展强的亲女儿。 能不疼? 伏秋莲在宴息室见了龚大太太,彼此双方客气的见了礼,伏秋莲笑嘻嘻的招呼龚大太太喝茶,“这是我才得的几两大红袍,你尝尝看。” 龚大太太笑着抿了一口,赞不绝口,眸光抬起,便落在了伏秋莲身侧的华姐儿身上,扬了扬眉,眼眸里带了几分的疑惑,“这位小姑娘是?” “是我侄女。”伏秋莲对着华姐儿招手,笑指了龚大太太,“这是咱们县里的龚大太太,你上去见个礼,道一声新年好,她呀,准会给你一份厚厚的红封。” 华姐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笑嘻嘻的上前见礼,“见过龚大太太,大太太新年好。”虽然福礼不甚标准,但做起来却也是似模似样,看的龚大太太欢喜极了,“好个俊俏的小丫头,赶紧过来让我仔细瞅瞅。” “龚大太太您好。” 华姐儿不认生的模样让龚大太太看的极是高兴,大过年的,谁不是图个喜庆?看到这么一个观音像前玉女般的小丫头,心情也好啊。她抬手从头上摘了金累丝嵌红宝石点翠步摇,笑着塞到华姐儿的手里,“之前不晓得你在你姑姑这里,也没准备礼物,这是赏你的,拿着玩吧。” “这个好好看,可是华姐儿不能收的。”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肯定要好多银子呢。 可龚大太太却一直握着她的手,华姐儿就有些为难的看向伏秋莲,伏秋莲笑着点点头,“即是给你的,就收下吧,快给龚大太太道谢呀。” 华姐儿很是乖巧的笑,“多谢大太太您。” 龚大太太略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伏秋莲亲自送到门外,姑侄两人回到后院,齐氏看着华姐儿手里的点翠钗不禁就吃了一惊,“妹妹,这钗子可是贵重的很,怎的就给华姐儿玩?万一摔到地下可不得了。华姐儿,赶紧的拿给你姑姑,让你姑姑仔细收起来。” ------题外话------ 有二更。亲们给几张票票呀。留言也好嘛。嘻嘻。我滚了。   ☆、065 玻璃(二更 伏秋莲便笑,“嫂子,是袭家太太给华姐儿的,您别吓她。”说着话她神色温柔的对着华姐儿招招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刚才华姐儿很是乖巧,龚大太太很喜欢她呢。” 任是谁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当娘的都会开心的,齐氏自然也不例外,听到伏秋莲这么一说,心里头自是高兴的很,在她的眼里她家华姐儿可是最好的。 不过,她还是要谦虚的,只对着伏秋莲笑道,“妹妹是看着她这会乖巧,淘的时侯妹妹你是没看到,那个时侯我是真真恨不得这孩子不是我的。” 伏秋莲哈哈笑,“她若是不淘气,怕是嫂子又要担心了。”虽然都觉得孩子听话的好,但没有人喜欢太过木纳和老实的孩子,特别是伏秋莲,在她的认知里,孩子嘛,自然是淘气一些的好,不然怎么叫孩子? 姑嫂两人闲坐着说话,眼看着到了末时中,外头来了几拨拜年的,都是直接收了贴子,在前厅里略坐了坐便告辞,伏秋莲和齐氏几个在后头抹牌,各有输赢。 申时中,伏秋莲笑着看向齐氏,“哥哥他们怕是要在外头待到晚上了,嫂子若是不累,咱们也趁着今个儿大节下的出去逛逛?” 齐氏倒是笑着点头,不过随即又带了几分的疑惑,“今个儿可是初一,妹妹和妹婿不用祭祖么?” 伏秋莲听了抿唇一笑,“我们之前已经祭过了呀。” “这么快?” 齐氏面带诧色,她们在家里祭拜,可是需要半天工夫呢,不过她也只是一顿,便瞬间反应了过来,可不是快么,伏秋莲和连清在外头,自然只能是简单的祭一下就好。 哪里是像她们在家里面,处处都得照顾到? 华姐儿竖着耳朵一直在听她们的对话,本来伏秋莲说要出去转转,小丫头是巴不得马上就往外跑的,可等了半天自家娘亲竟然不接这个碴? 再怎么聪慧也是个小孩子,不禁就嘟起了嘴,在一侧晃了齐氏的衣袖撒娇道,“娘亲,娘亲,咱们和姑姑一块出去逛逛嘛,女儿想出去玩儿。” 一路上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啊。 她都快被闷死了好不? 今个儿可是大年初一,辰表哥上午和她说过的,外头街上可热闹呢,她是真的很想出去玩啊,小脸就带了几分的祈求,“娘,娘亲?” 齐氏被她缠的没办法,本来她就这么一个孩子,如今小丫头又娇又软的对着她撒娇,齐氏能硬的下心肠才怪,再说,她本来也是打算出去转转的。 南妈妈说的极是,即然人都来了,哪里还能再置气? “你这孩子,快别晃了,再晃下去你娘都要被你给摇散了。”齐氏伸手在华姐儿额头上点了一下,无奈的笑容里尽是宠溺,抬头看向伏秋莲,“妹妹你看,这丫头就是这么的淘呢,哪里有半点女儿家的样儿?” “嫂子说到哪里去了,华姐儿还小呢。” 齐氏摇摇头,这真真就是典型的伏家人说话了,自己每次和伏展强说起华姐儿的教养时,他这个当爹的可不就是这样回自己,每每都说什么华姐儿还小呢。 真真是的,再听听伏秋莲的话。 可真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外头有人备好了马车,齐氏携了华姐儿,外头有春兰花香,和南妈妈随侍,至于伏秋莲,自然是带着辰哥儿和城姐儿,刘妈妈,冬雪冬雨,两个秋四大丫头随行。 除了赶车的车夫,还另带了两个小厮。 一行人出了家门口,马车拐了个弯径自向着繁华的城中主街道行过去,也没人打算买什么,就是图个热闹,走了没一会,车子在平安街停下。 华姐儿可乐了,双眼发亮,“姑姑,咱们真的要逛街,什么都可以买吗?”看着街道两侧的东西,华姐儿可是觉得看什么都是新鲜,好奇。 镇子上可没这么多人呢。 “华姐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就和姑姑说,姑姑让人买给你啊。”伏秋莲赶在齐氏开口之前,笑呵呵的把华姐儿拉到了自己的身侧,“嫂子别说她,今个儿是大年初一呢,不过是个孩子,她就是满打满算的让她买,能买什么?” 齐氏无奈的抚额,“妹子你又帮她。” 华姐儿和辰哥儿手牵手走在前头,他们的身侧自然是两名小厮,刘妈妈南妈妈各自带着小丫头紧随,生怕两个孩子有半点差池,伏秋莲则是抱着城姐儿走在了后头。 齐氏随在她的身后。 姑嫂两人边走边说笑,城姐儿在伏秋莲怀里也是半点都不老实,看到什么都觉得好玩,遇到个让她觉得衣裳颜色好看的人她也得伸手去够。 就这样一路走下来,城姐儿两只手里拿满了东西,就是小丫头的嘴里都塞满了一嘴的糕点,没办法,不给买不给吃她就拼命的嚎,伏秋莲是真被自己这个女儿给哭怕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城姐儿在伏秋莲怀里老实的像个小老鼠,咯吱咯吱的在背着人吃东西似的,伏秋莲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忍不住就是笑弯了眉眼。 的确呀,孩子总是自家的好! 齐氏眼里华姐儿是最好的,伏秋莲也承认华姐儿好,自己的侄女呢,能不好么?可华姐儿和城姐儿相较?伏秋莲可是个当娘的,还是亲娘,不偏自己孩子才怪! 走走停停的,逛了两条街,眼看着就要拐弯,秋至眼尖,看着不远处的身影轻轻的一声咦,冬雪走在她的身侧,微微的挑了下眉,“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延风了。” “延风?”冬雪猛不丁的听到这个名字,瞳孔不禁就是微微一缩,可继尔她就平静了下来,微微一笑,“今个儿可是年节,衙门都封了衙的,在街上看到他也不奇怪呀。” 秋至笑着点了下头,可不就是这样?可旋即,她又觉得有些疑惑了起来,“不是呀,我记得今个儿是他值守呢,太太要出门前我去过前面,他亲口和我说的。” 冬雪扬了扬眉,“那估计是和别人换班了吧?”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出来也那么多的话。”走在前面几步的冬雨有些不满的扭头看向两人,嘟嘴抱怨着,冬雪和秋至两人一笑,“没说什么,你走慢点,我们就要追不上你了。”随即便把这个话题给移开,冬雪笑着看向秋至,“咱们走吧?” “嗯。” 伏秋莲看向身侧的齐氏,抿唇一笑,“前面是琉璃街,今个儿虽然没几家开业,但也可以过去看看的,嫂子可要过去看看?” 一听说是琉璃街,齐氏的眼前就是一亮,“就是辰哥儿买怀表,还有你送的那个八音盒,那面小镜子和梳子,都是在这里买的么?” “可不是,嫂子若是喜欢,这段时间可以再淘些好玩的东西。”伏秋莲笑着给齐氏解释,又道,“虽然都说泊来的东西贵,但也有那些即精巧又便宜的,嫂子大可以逛逛。” “就依妹妹的,走,咱们也去看看那些洋玩意儿。” 上次送过去的那个八音盒,她可是喜欢的很,就是连那块怀表伏展强都觉得精致,整天都不离身,八音盒则被华姐儿抱到了自己的房间,整日的盯着看。 她可是特别的让小丫头照看着。 生怕华姐儿哪个不注意给摔了,碰了。 如今一听伏秋莲说八音盒就是在这个地方买的,齐氏是真的动了心思,如果有,她多买几个,回头送人也好呀,这么想着,她就试探般的看向伏秋莲,“妹妹上次买的那个八音盒华姐儿可是喜欢的紧,一定很贵吧?” “也不算太贵,应该是花了六十两银子?”伏秋莲略想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我忘了,不过价格真的不贵,应该是六十到八十两之间。” “六十两?”这还不贵吗?! 齐氏却是被唬了一跳,六十两啊,这得多少银子?就是在镇上,伏家是出了名的有钱人,每个月一大家子的花用也不过是个十几两,那八音盒顶多几个拳头大吧。 竟然是伏家十几口人好几个月的嚼用? 瞬间她就决定了,坚决不能再买。 什么送人什么显摆的,统统不要啊。 拿真金白银去买别人的一个好? 她可不是傻子,才不做这种蠢事! 伏秋莲不晓得齐氏心里的想法,一边逗怀里的城姐儿,一边和齐氏说话,语气俏皮,“嫂子若是有想买的直管说,若是嫂子觉得过意不去,大不了回头找哥哥要钱去就是。” “你放心吧,嫂子不会和你客气的。” 虽然是这样说,可齐氏却是瞬间打定了主意,一个巴掌大的八音盒都要几十两银子,别的东西,那不得上百上千两的银子?齐氏是想想都觉得肉疼啊。 抓肝抓肺的疼! 到了四宝阁,掌柜的不在,只留了两名小伙计看店,其中一个伏秋莲不认识,应该是前段时间才新请的,后面一个则是老伙计,一眼认出了伏秋莲,一脸恭敬的上前行礼,“小的见过连太太,给连太太请安。” “怎的,今个儿过年竟是你守班么?” “可不是,小的家里没有人,所以就主动要求留在店里头了。连太太过来,是想买什么东西么?”伙计很是热络的上前,帮着伏秋莲推荐,“店里的的确进来一批东西,可怕是都入不了连太太您的眼。” “是什么东西,你拿过来我看看。” 伙计满脸堆着笑,“连太太您稍等。” 看着他转身进了柜台,齐氏扭头对着伏秋莲笑,“妹妹之前经常来这家店么?”看着伙计和伏秋莲很熟悉的样 子呢,这里的东西这么贵,难道伏秋莲经常买? 齐氏忆及自己在伏家客房看到的布置摆设,不少物件儿都是她叫不出名字来的!心里不禁就有些异样的味道,不过转而她自己就笑了,自己醉什么呀。 她嫁的岂不是也很好? 镇上和村子里可是不少人都在羡慕她嫁的好呢。齐氏正在想着,就听到脚步声,伙计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献宝似的递到伏秋莲跟前,“太太您请看。” “这是什么东西啊,看你这么神秘的样子。” 伏秋莲的心里也被这名伙计给勾起了几分的兴趣,她亲自把盒子打开,一侧伙计还忙不迭的叮嘱着,“太太您可小心些,东西挺重的。” “是么?我看看是什么物件儿。” “我家掌柜的可是说过,这东西宝贝的很呢。” 伏秋莲挑了一下眉,有些好奇的看向盒子里的东西,这一眼看去,不禁怔了一下,竟然是,望远镜? 是望远镜么? 她又有些犹豫,入手拎了一下,的确是有些沉,她拿起来,翻来复去的仔细掂量几眼,最后,她最终确定,这真的是一个望远镜。虽然有些旧,应该是有人用过的。 可望远镜还能用,而且看的很是清晰。 伏秋莲三五两下摆弄的极是娴熟,看的伙计不禁就瞪大了眼,“连太太,难怪我家掌柜的说,连太太肯定会认识这个东西,没想到您竟然还知道怎么个用法。” 伏秋莲抿了抿唇,“我也是凑巧听说过罢了。”她可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太过惊人,对着那个伙计笑咪咪的解释道,“至于用法,我是从书上看到的。没想到真的管用。” 伙计,“……” 伏秋莲是打算要买下这个东西的,连清如今身在官场,这种东西说不定哪天就有用处,自己留着把玩也好呀,不过她的心思却没有流露在脸上,只笑呵呵的看向小伙计,“你刚说还有别的宝贝,就这一样啊?” 伙计脸上就带了几分的失望。 连太太这次怎么不买呢? 如果他能把这东西卖掉,掌柜的回来一高兴,说不得就会给自己封一个大红包了,不过伏秋莲不买,而且直接把话题给转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恭敬的回话道,“另外一样是一块很大的东西,放在二楼呢,掌柜的说那叫玻璃?” “你说什么?当真是玻璃?”伏秋莲眼神一跳,霍的转身看向那个伙计,“带我去二楼看看。” ------题外话------ 亲们,票票呀,留言呀。嘻嘻,赶紧砸呀。   ☆、066 千金难买高兴 小伙计却是眸光微闪,看了眼伏秋莲,“连太太竟然知道玻璃这个物件儿?”之前掌柜的把东西收进来时他们可是都被吓了一跳,那里面清晰的映出一个人的影儿…… 好像他们自己跳进了里面。 又或者是那奇怪的东西把他们魂给吸了进去。 反正是被吓的不得了。 后来,胆颤心惊的过了几天,发觉没什么事情之后才慢慢的放心,继尔习惯起来,每天还会偷偷的跑去前面照一照自己,当然,要是被掌柜的发现肯定会挨骂。 那可是掌柜的宝贝,谁也不准碰! 今天他之所以敢说出口,可是因为对方是连太太,不然的话他也不敢这样就什么都不顾的说出来啊,看着伏秋莲,他略有些犹豫,“连太太您上去自然是可以的,但这么多人……”那可是掌柜的命根子,万一被人碰到点。 掌柜的回来会剥他皮的。 伏秋莲菀而一笑,“我和你上去就是。” 刘妈妈在一侧直接不同意,“姑娘您可不能一个人上去,最不济的也得老奴和您一块去。”虽然姑娘是说常来这家店,但不知根不知底的,谁知道上面是个啥东东。 万一出点什么差子呢? 她可不能容忍自家姑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差子! 伏秋莲失笑,“妈妈,就在楼上,您想多了。”哪里那么多乱七八遭的事情啊,再说,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还值得人家搞暗杀,绑架? 刘妈妈却是直接坚持。 最后,伙计只能让步,“那就让两位太太,还有你们两位妈妈跟着上去吧。不过多余的人可不能再上去了。”二楼可是掌柜的放宝贝的地方,要不是连太太的面子,他才不会让这些无关的人上去! 伏秋莲看了一眼小伙计,知道他不会再让步。 齐氏笑了下,“即是这样,咱们上去看看就是。”那个八音盒她是觉得挺喜欢的,这个掌柜的说是宝贝,应该是更好的东西吧?心底就有些痒,她不买看看总可以啊。 伙计笑,“这位太太您放心吧,不会让您失望的。” 二楼。 伙计带了人停在一扇房门前,神神秘秘的笑,“就在这间房子里,几位太太稍等。”房门是上了锁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仔细看了两眼,拿出其中一把打开了房门。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伏秋莲几个人,一笑,“连太太请,这位太太请。” 齐氏有些迟疑,房门虚掩着,她动了下脚,却是看向了伏秋莲,伏秋莲对着她微微一笑间欲要抬脚,刘妈妈已是抢上前推门走了进去,“姑娘,太太,还是老奴先进吧。” 伏秋莲一笑摇头。 刘妈妈是好心,但有时侯是过于谨慎了。 倒是一侧的齐氏,忍不住的瞪了一眼南妈妈,齐氏觉得自己落了面子,看看人家刘妈妈,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下人,心里就有几分不满,连个下人都不如对方! 屋子里,刘妈妈一声惊呼,几个人也都走了进来,齐氏忍不住看过去,“刘妈妈,怎么了?”只是她这一眼看过去,不禁也是啊的一声惊呼,“这,这是,天呐,妖怪。” 她脸色发白,转过身子抬脚往外跑。 “嫂子,嫂子你别急,不是你想的那样,没事的。”伏秋莲看着几个人都退到了门外头,个个一脸看到鬼受到惊吓的惨白样,不禁好笑不已,“这不是妖怪,这是镜子。” “镜子?”齐氏有些惊魂失魄,听到伏秋莲的声音,看到她站在那里没动,正想说什么,抬头看到伏秋莲的身影自对面那个人高的东西里清晰的映出来,她不禁又是一声惊呼,“小姑赶紧过来,那里有鬼怪,要吸你的魂呢。” “嫂子,这真的就是一面镜子啊。” “不可能。”齐氏几个是齐声惊呼,包括刘妈妈在内,都是一脸惊惶的看着伏秋莲,再看看她身前那面足有一人多高的镜子,一迭声的催着伏秋莲,“姑娘您赶紧过来呀。” “小姑快出来,魂要被吸进去就惨了。” 这些都是属于民间的传说,伏秋莲的脑海里浮起一个情景,那是电视里照相机刚从国外传进来时民间各方人的反应,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照片,不也同样是觉得魂被吸在了上面,而一个个的人吓的不成样子? 刘妈妈忍着心里的惊骇,腿都发软了,几乎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不过是两三步路工夫,她好像是用尽了一辈子的精力,伸手拽住伏秋莲的手,“姑娘您赶紧出去呀。” 眼角余光一闪,无意识的看到镜子里她和伏秋莲两人的身影,吓的她腿一软,整个人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下,“姑娘快走。”伸手就要把伏秋莲往外推。 伏秋莲失笑,“妈妈赶紧起来,真的没事。” 一屋子惊魂未定的人中,那个伙计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进来,“你们放心吧,这真的只是镜子,不是什么妖怪,也不会吸人魂的,真的不用怕。” 看着这几个人的脸色,他有些想笑。 可想起自己之前那时侯的反应,就笑不起来了。 他还是个男人呢,那个时侯不也是怕? “这真的只是镜子,和咱们梳妆时的铜镜一样的镜子?”在伏秋莲和伙计费尽口舌的劝说,就差要赌咒发誓了,齐氏几人方半信半疑的稳住了心神。 可除了刘妈妈因为担心伏秋莲,强忍着心头的惧意固执的站在伏秋莲身侧,齐氏几个都是站在了门口,坚决不肯进来,也不肯看那面镜子一眼! 她们还是不相信伏秋莲的话。 屋子里,伏秋莲也没有固执的要她们接受自己的话,只是笑着看得那伙计,“这么一面镜子,你们掌柜的又不在,你能做主吗?” “我们掌柜的说了,如果是连太太您真的想要,五百两银子您拿走。”顿了一下,那伙计抬眼看向伏秋莲,“连太太您可要相信我,我可是一分没多要您的。” “这可都是掌柜的开的最低价,若是换了别人,我们掌柜的说了,少说也得八百两银子,不然是绝对拿不出去咱们这个店门的。” “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刘妈妈猛的一下跳了起来,在银子面前,暂时忘了害怕,一脸气愤的盯着那个小伙计,“不过就是这么一个破玩意儿,它也值五百两?” “我可一分没多要啊,这是我们掌柜的开的价。”伙计一脸的委屈,看着伏秋莲垮下了脸,“连太太,您相信我,您也是我们这里的熟客,我们掌柜的不可能多赚您钱。” “五百太多了,你给我少一点。”伏秋莲笑咪咪的望着他,好声好气的打着商量,“大过年的嘛,你们少赚一点,我给你们新年开开张,咱们各取所需,两全其美嘛。” 伙计觉得自己可以哭了,“连太太,您不能这样啊。真的不能再少了。”伙计抬眼看到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就移开了眼,“四百八十两。” “真的不能再少了啊,连太太您可不能为难小的。” 刘妈妈不乐意的瞪向他,“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我家姑娘不能为难你,我家姑娘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为难你呢,明明一个破玩意儿,你也敢开口要五百两。” 破玩意,小伙计是泪流满面。 伏秋莲也有些无语,在现代这镜子的确也不值什么钱,但在这里,这么一面大镜子,又四面镶边,下头还戴着个支架,镜面清晰,完好,是挺值钱的。 “四百八还是太多,这样吧,你下面那个望远镜,两样东西一块五百五十两,我就直接给你银票,你帮我送到家去,怎样?” “这,连太太,您砍的也忒厉害了啊。” 下面那个望远镜,他家老板交待开价就是二百两的好不?现在倒好,连太太一口就是五百五十两,如果自己真的卖出去,他可以想像的到老板回来店子里后的情景。 是把他剥皮抽筋还是点天灯? 伙计全身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冷战,干净利落的摇头,“最低六百三十两。” “姑娘您别和他说了,什么东西呀,值六百两。”刘妈妈生气的不得了,伸手要拉伏秋莲,门口慢慢回过神来的齐氏也赶紧阻止,“妹子,这是什么东西啊就要六百两,咱还是别要了吧?”就是妹婿再宠她,这张口就是六百两的银子,也忒能花钱了吧? 连大人嘴上不说,心里真就一点想法没有? 六百两银子啊。 它不是六两,也不是六十两的。 伏秋莲抿了抿唇,扭头间看向了小伙计,“你看,都不让我买呢,你又不给我少点钱,看来,今个儿这两样东西我是买不成喽。” “连太太,我真的给您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伙计有些着急,要是连太太不肯买,他的红包不是又少了好些么,要知道掌柜的临走时可是交待过,如果他要把这两样东西卖出去,会给他封一个大红封。 他一咬牙,“连太太,最低六百二十两。”真的不能再低了啊,再低的话他宁愿不要这个红封,也不能卖的。 伏秋莲菀而一笑,“成,就六百二十两。” “啊,您真的要了?” “是啊,我要了。”伏秋莲微微一笑,看向那个掌柜的,“老规矩,给我送到家去?” 伙计脸上全是精神,“连太太您放心,这两样东西全都是您的,决不会出什么差子的。只是这定金方面?”伙计有些歉意的笑,“不是小的不相信您,实在是这是本店的规矩。”这还是看在伏秋莲即是本县的县令太太,又是这店里的常客才会这般,先付一半定金,别人可是要拿全款的。 “我给你一半。另外一半回家后收,可以吗?” “可以可以。您放心吧,小的这就安排人给您送去。” 伏秋莲笑着点头,一行人下来,伏秋莲伸手把冬雪唤过来,“给他三百两银子。”吩咐罢冬雪,伏秋莲扭头看向小厮,“你晚上一个时辰再送,我们这会还要再逛逛。” “好的,连太太您只管着请便。” 走出店铺,齐氏整个人都是晕的。 就这样六百两就没有了? 六百两啊。 她是越想越替伏秋莲心疼,怎么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呢,那两样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走出老远了她还在那里恍恍惚惚的,看的身侧南妈妈不时的提醒着她看路。 因为这份恍惚,刚才伏秋莲在店里让她随便选几样东西买时她都直接摇了头——她哪还敢买什么东西啊,不过是两样东西就六百两,她再选几样,这上千两银子就这样没了? 接下来再逛就没了心思,刘妈妈小心的护在伏秋莲身侧,几次的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姑娘,那什么镜子真的是好的?” “妈妈您放心吧,真的只是一面镜子。啥事都没有。” 听着伏秋莲再三的这样说,刘妈妈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多少还带着几分的顾忌,因此,在镜子搬回家里好长一段时间,刘妈妈是连走路都会绕着那镜子走的。 看着那里面清晰的如同另一个自己般的人,刘妈妈就觉的害怕!一伙人在外头又逛了会,大年初一店铺都关的早,除了几家酒楼,余下的小店铺都早早关了门。 伏秋莲等人是戌时初回到家的。 问了一声,知道伏老爷几个人还没回来,再问,晓得小厮已经把醒酒丸送了过去,而且还有人贴身陪着,伏秋莲也就放了心,倒是齐氏有些不放心,面上带了几分的迟疑。 “妹子,你说,要不咱们过去把他们接回来吧?” 万一喝的醉了呢? 齐氏心里还有一个担心,这里可是比镇上繁华热闹多了,花红酒绿的,他们出去喝酒,会不会喝花酒?万一喝醉,那些个女的要是使什么妖蛾子怎么办? 她这里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伏秋莲却是根本放心的很,一来吧那几个人真不是那类的人,二来不是还有连清在嘛,当岳父,当大舅哥的不可能带他去乱七八遭的地方。 所以,她回到屋子是直接就拿了望远镜研究了起来,和她记忆里的东西有点出入,一个是原始的,一个是经过无数次改良,足足经过上下几千年的历史沉淀形成的。 能比么? 伏秋莲是心满意足了,宝贝似的在那里转来转去,辰哥儿都被她赶了同去,又特别的叮嘱冬雨几个,千万记得看好小妞妞,不能让她到镜子跟前儿去。 刘妈妈听了这话就忍不住的抱怨,“姑娘您也晓得姐儿还小,不能在那里站啊,您说您非把这么个东西弄回家,万一出点什么差子呢,要知道咱们姐儿还小呢。” 伏秋莲忍不住抿了唇笑,“妈妈,我是怕城姐儿还小,走路又不利落,还得让人扶着,万一碰到我的镜子,摔碎了可就不妙了,银子倒是小事,让我去哪里再找这么一大块镜子去?” 不是她说嘴,就是放眼整个长安城,除非是那些勋贵世家的太太夫人屋子里,一般人家就是有钱也不会轻易花个几百两买这么一块的东西呀。 刘妈妈一听这话,立马有些风中零乱。 敢情自家姑娘担心的不是姐儿,而是镜子! 用过晚饭,齐氏笑着和伏秋莲告辞,“华姐儿才还闹着要睡觉,我就不陪妹妹,先回去把她哄歇下,有什么事妹妹只管让人去和我说就是。” “我送您。” 伏秋莲亲自把人送到门口,齐氏笑着让她回去,自己则转身牵了华姐儿的手,“不许跑,大晚上的,小心地下不好走。”又怕她冷,让她站在自己跟前帮她挡了风。 华姐儿嘟了嘴,“娘,您总是这不许那不准的。” “还人敢顶嘴。” 母女两人回到屋子里,南妈妈几人早早铺好了榻,汤婆子也暖了上去,齐氏亲自帮着华姐儿换了衣衫,躺在榻上,小丫头拉着齐氏的手不放,“娘亲陪我睡。” “这丫头,都几岁了还撒娇。”话虽是这样说,但齐氏眼底的笑意却是一点点的溢了出来,女儿亲近她这个当娘的,她怎么会不高兴呢,笑呵呵的躺下,“好好,娘亲和你一块睡。” 不过是一刻钟左右工夫,华姐儿便进入了梦乡。 齐氏起身,帮着自家女儿掖了掖被角,留了一盏烛台,又让两个丫头在一侧守着,自己则和南妈妈去了外头的西次间,灯影下,齐氏的脸色就有些复杂。 南妈妈是觉得有些眼皮子跳,可又不好不开口,“太太可要喝茶?老奴帮您去泡一杯红枣茶可好?” “好。” 接过雨过天晴绘花鸟纹的汝窑茶盅,齐氏忍不住想起下午的情景,六百两银子呀,眼也不眨的就花了出去,自己这个小姑也真真是够心大的啊。 她就不怕回家之后连大人和她闹? “你说,她怎么就这么痛快的花了六百两?”明明心里知道自己不应该和伏秋莲作比较,有什么好比较的,各有各的人生,相较别人来言,自己不是很好? 可人都是有虚荣心,攀比心的。 特别是齐氏对伏秋莲这个小姑早有心结的情况之下。 灯影下,南妈妈眼皮子就是一跳。 这样的话让她怎么回? 她张了张嘴,只能去重就轻,“太太您之前不是说过么,咱们家这位姑奶奶可是自己开着好几间酒楼的呢,手里头银子自然就活络了些,买些喜欢的东西也不为过。” 在南妈妈看来吧,齐氏这真的就是自己找不自在。 人家可是花自己家的钱,碍你啥事? 你羡慕可以。 谁都喜欢好日子,花钱不眨眼的那种生活。 可前提是你得有那个福气。 照着南妈妈看来,齐氏的福气就很是不错,可惜,有了好福气却不知道珍惜,再照着这样下去,南妈妈看着齐氏的眼神就有点惋惜,“太太,这些也不是咱们的事,老奴可是一心想着把您和姐儿服侍好,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你最是忠心。” 主仆两人不时的说着话,时间一点点的溜过去,眼看着到了子时,外头响起脚步声,是花香那个丫头,她对着齐氏屈了屈膝,“太太,老爷让奴婢给您传话,他晚上睡在前头的客房,就不过来了。” “……不来拉倒,南妈妈,熄灯。” 齐氏的脸色就有些寒,自己辛辛苦苦的为了什么? 南妈妈少不得又是一番劝。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大家一块用早饭,今个儿早上还是要吃饺子,每人煮了一盘,装着各色配料的小碟捧上来,大家是吃的津津有味。 初二早上的饺子有个习俗,那就是不能完全吃完,得在碗底留上两个,大家围坐在一起,好像吃大锅饭,吃的乐乐和和的,连最小的城姐儿都吃了两个! 最后大家坐在一起喝茶,吃糕点。 不知不觉的就说起昨个儿下午的事,伏展强就看向了伏秋莲,“那东西真的没事?” “哥哥,都和你说了,那是外头来的,叫玻璃镜。很清晰的,是照出来的人,不是吸人魂的。”伏秋莲有些无奈的揉揉眉,这话她可是一早对着伏老爷和连清解释过无数遍了,怎么一个个的都不信她呢? 齐氏在一侧抿了唇笑,“相公你不知道妹妹的胆子有多大,这几百两的银子可是转手就散了出去。”顿了一下,她看向一侧的连清,“妹婿应该也知道这事了吧?家里头的那两样东西也不知道值不值,那可是六百两的银子。” “你说什么呢,妹子喜欢就买呗,大不了我帮她出钱。”伏展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再看齐氏的眼神就有些不快,甚至一侧端茶的伏老爷都拧了下眉头。 自己这个儿媳妇好像心眼越来越小? 连清微微一笑,“娘子喜欢就好。”什么钱不钱的,有钱多花没钱少花,甚至是不花。更何况如今家里这些钱可自家娘子赚的,认真说起来,他这个县令都是靠着娘子养。 他为什么要拦着娘子买东西? 千金难买一个高兴! ------题外话------ 大晚上的眼镜框断了,然后,胶水,胶纸齐上阵,好不容易弄好撑到码出六千字,女儿晚上又有些不舒服,吐了一次,好不容易把她哄睡,我这一章我容易么我,明天一早还得去配眼镜,苦逼的我。滚去继续码。争取明天一早再出来一章。亲们记得*点时过来看呀。滚了。   ☆、067 旧疾 姑嫂之间,你永远别想着出现真正的融洽。 女人的心眼说大不小,说小,她真的就是挺小的,仅仅能容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罢了,如果再牵涉到自身利益之类,想要真正一点都不计较那是不可能的。 就比如说这会吧,伏展强一句我出,齐氏听的直接就变了脸色,你出,那几百两银子难道是小数吗?是六两,还是六十两?她买东西啊,凭什么你出? 可齐氏却忘了,伏秋莲是伏展强的亲妹子。打小相依为命,伏展强是真的把这个妹子疼在心尖尖儿上的,别说几百两,就是让伏展强拿出全部身家,伏展强也会不皱下眉头。 换做别的一般人家,特别是对待出嫁的姐妹,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可问题是伏秋莲个出嫁女不同啊,她是伏家两父子的宝,是他们的眼珠子。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会是! 齐氏微微变色,她是真的差一点就要出声反驳,硬是咬着唇,把手里的帕子几乎都要给拧坏掉,才把滚到舌尖的话给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这个时侯她说话有什么用? 不过是徒添笑话罢了。 她的身后,南妈妈恭敬的随侯,看着她的脸色,不禁就暗自摇了摇头,自家这位主子是真的就沉不住气,不过是一句话罢了,你说我变什么脸? 就是真的生气,那也等到老爷真把银子往外拿时啊。 心里腹诽着,可南妈妈还得给齐氏解围。 谁让这是自家主子来着? 有句话说的好,主尊仆荣呐。 “太太您喝口茶,老爷喝茶。”一圈的茶斟下来,籍着这个缓和的劲儿,齐氏的情绪多少缓和几分,面色也没那么难看了,赞许的看了眼南妈妈,“妈妈你下去看看华姐儿,那丫头就是个猴儿,一个没看住肯定乱跑。” 南妈妈笑呵呵的福身,“老奴遵命。” 伏秋莲倒是有心想让刘妈妈过去看看,不过张了张嘴,同样把话咽了下去,虽然她是好心,觉得齐氏身侧没啥人,门外侯着的那两丫头未必就能用的上,但齐氏未必就觉得好,说不得还会嫌自己多事。 她笑了笑,就没去接齐氏她们主仆的话,扭头却是看向了一侧的伏展强,“哥哥说哪里话呢,不过是几百两银子,你妹子我还是拿的出来的。” “真的拿的出来?钱不够用就和哥说。”对于这个妹妹,伏展强是真的一点都不保留,你看,刚才齐氏一说伏秋莲买了几百两银子的东西,他就生怕伏秋莲没钱。 大不了他出就是。 肯定不会让连清因为这几百两银子埋怨自家妹子。 不过伏秋莲一说有银子,他也不会再多说。 兄妹嘛,有事就说,真不用客气。 齐氏在一侧看了,心里又是一阵的气闷。 在场憋气的不止齐氏一个,还有一侧坐着喝茶的连清,你说他才是最该出声的那一个不是?怎的大舅哥就抢先了?他苦笑,“大哥,我们家里的钱都是娘子作主,所以,她爱买什么就买什么,恐怕现在咱们这么多人都没我家娘子的钱多。” “那是,我妹子最会赚钱的。” 伏展强一脸的与有荣焉。 不看是谁的妹妹? 那一脸引以为傲的表情看的连清只有苦笑的份。 晚上,伏展强回屋,齐氏正半靠在榻上做针线,虽然说大年节的不好动针线,不过今个儿已经是初二,齐氏又不想出去抹牌,又不识字不能看书,只能用针线打发时间。 她缝的是袜子,松江白绫布的袜子,很是暖和,伏展强扫了一眼就知道是给自己的,皱着的眉头就闪了一下,“大过年的也不歇歇,我的袜子还有不少,也不急在这一时。” 齐氏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了口,“这,这是给我弟弟缝的。”她的头微微垂下,神情就带了几分的不自然,任是谁被自己的夫君看到自己在缝袜子,特别是夫君还问了出来,结果却是缝给娘家兄弟的。 换了谁都会生气的。 齐氏也是一脸懊恼,早知道她今个儿就不动手了。 可谁知道伏展强今晚回来这么早? 她赶紧把手里的袜子放到旁边的针线筐,笑着上前去,“相公今个儿回来的早呢,我帮你去泡茶。” “好。” 和齐氏在一起的时侯,伏展强说的话是越来越少。特别是最近几年,两人单独在一起,常常都是沉默的,便是说话也是齐氏说的多,伏展强以一个或是两个字来结束。 齐氏也不去多想这些,笑呵呵的去泡茶,亲自端过来,“这是妹妹才让人送过来的大红袍,听说是去年的秋茶,还新鲜着呢,相公你尝尝。” “是吗,妹子给的东西肯定是好的。”看着伏展强直接端过去就往嘴里灌,齐氏忍不住出声提醒,“相公小心,水有点烫的。” “没关系的。”把茶喝了,伏展强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想了一下看向齐氏,“你也看到妹子买的东西了,是什么好东西竟是用了六百两?” 他是想问问齐氏,然后看看妹妹是不是被人骗了。虽然他们都不介意伏秋莲花钱买东西,但要是自家妹妹被人当成傻子,连清身为本县的县令,是个官身不便出手。 自己可不介意去和那店里的人过过招。 敢把他伏展强的妹妹当傻子看? 找死呢吧。 可惜,齐氏却是直接会错了意,她眼前一亮,带着几分欢喜的看向伏展强,“相公也觉得妹妹太过花钱了吧,我之前就说过妹妹,让她别买,这可是六百两呢,能买多少田,多少屋子?够一个村子吃上好几年了都,妹妹却好,转手就花了出去,还就买了两样不知道是啥的东西。” 伏展强直接就黑了脸,“到底是买了啥?” 他的语气就有些些的不善,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听的齐氏心头一跳,赶紧出声道,“是,是一个说叫啥望远镜的东西,还有一个是有人多高的东西,能照出人的影子,我瞅着怪渗人的,想着劝妹妹不要,可惜她不听,还说那不会吸人魂,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有一人多高,能映出人影?” 竟然有这么奇怪的东西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难怪自家妹妹喜欢。 齐氏点头,“是呀,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鬼怪在里面,吓的差点都腿软了呢,唯独妹妹倒是胆大的很,站在那什么镜子跟前是一动也不动,还很高兴的样子。” 看着她的样子,伏展强的眉头微微一皱,“你是嫂子,以后有什么事要站在妹子前头才是。”言外之意就是指责齐氏刚才的话,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躲了? 这是没事,万一我妹妹出点什么事呢。 齐氏虽然迟钝了些,但却是不笨。一听这话,脸就白了,张了张嘴倒是想说什么,伏展强已经是挥了手,“天色不早了,歇了吧。” “相公,相公是说,就歇在这里吗?” 齐氏有些激动的忘形,要知道在老家,伏展强可是有一年多没进她的屋子!要不是家里没有别的女人,伏展强又一年多没闹出什么事情来,她都以为他是在外头有了女人。 就是现在齐氏也不是不怀疑的。 不过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伏展强拧眉瞟了她一眼,“我不睡这里睡哪里?”在家里他是不想看齐氏一脸苦怨愁闷的脸,所以才睡的书房,现在可是在妹子家做客,前个儿两天是才来,又是大年三十,初一的,喝醉了酒直接宿在了外头。 若是自己再在前头和齐氏分房睡。 到时侯担心的可就是伏秋莲,伏老爷了。 他不可能让爹,妹子给他担心的。 “我,我这就让人去备水。” 伏展强点了点头,靠在了椅子上没出声。 其实,齐氏也有她自己的优点。 只是…… 夫妻两人各自去梳洗,歇下不提,主院,连清和伏秋莲两夫妻则是站在镜子面前做着各种古怪的动作,当然,多数是伏秋莲在做,连清是被自家娘子拉着过来被动表演的。 不过,这一看连清也被勾出了几分的兴趣。 他抬眼看着对镜子绊鬼脸的伏秋莲,笑眸里尽是宠溺,“娘子,这什么玻璃也是海上运来的东西吗?” “错,这严格说起来应该叫镜子。”伏秋莲笑呵呵的回身,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对着镜子一边端详一边给连清解释,“这是玻璃制成的,经过加工的呀。” 连清看着她眉眼飞扬的样子,呵呵的低笑。 看样子娘子是很喜欢这个东西呢,他眸光转了转,心里想着,以后自己应该派人去琉璃街转转,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多买些回来,最不济也能讨娘子开心。 “喂,你在想什么呢,眼珠子转乱。” 连清失笑,“当着娘子的面为夫还能想什么,想的自然是娘子。”他看着伏秋莲眉眼俏皮,春水一般的眸子,难得的起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娘子是觉得为夫在想别人,吃醋了不成?” 伏秋莲撇嘴,“如果你能被别人抢走,你大可走。”说着话她已是一扬眉,眉眼尽是自信,“能被人抢走的男人,那就不算是我的男人。” 连清默,“……” 初三开始,伏秋莲就开始出去赴宴,接了不少的帖子,虽然也推掉了不少,但还是不少地方需要她亲自出席的,齐氏也被她带出去过几次,没两天就死活不去了。 晚上和南妈妈说话,齐氏就叹气,“这地方,真不是咱们能待的,也不知道老爷什么时侯肯回去,要是能早点走就好了。” 南妈妈笑,“太太这是想家了吧,也是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任是哪里的,忒你再好呢,也不如自己的家好。”顿了一下,她又道,“太太就只管放心吧,老爷也是想咱们家姑奶奶,等年节过了,肯定会回去的。” 有家有业的,怎么会不回去呢。 齐氏也笑了起来,“嗯,就是再忍几天罢。”但是跟着伏秋莲出去赴宴的事却是再也不提,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对着伏秋莲巴结,讨好,自己好像就是一个跟班似的。 而且那些人听说自己是乡下来的。 一个个的眼神…… 齐氏觉得自己不喜欢看那些人。 大年初五在民间有个说法是破五,这一天还是要吃饺子的,用过早饭,刘妈妈等人把馅子调好,面和好,齐氏等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说说笑笑的,一上午的时间就溜了过去,刘妈妈和冬雨去煮饺子。 齐氏便笑着起身,“我去看看华姐儿去。” 小丫头之前嚷着要找辰哥儿玩,偏辰哥儿又要做功课,又要陪着连清出去应酬,这会又被华姐儿给缠上,伏秋莲几个都觉得好笑,齐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的女儿怎么就喜欢缠着辰哥儿了呢。 “嫂子你去看看也好,不过可别说她,辰哥儿这段时间背书背的时间长了些,我说了也不听,被她闹一闹也是好的。” “妹子放心吧,我不会说她的。” 齐氏携了南妈妈的手往外走,心里却是暗自想着,定要想法子让自家相公早些回家,不过是在这里待了几天时间,看看华姐儿,整个成了小泼猴儿。 她可是立志要把华姐儿教成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孩儿。 怎么能成这样假小子似的? 主仆几个边走边说话,不知不觉就到了二进门的拐角处,两人在院子里没找到华姐儿,倒是想到有可能是去前面找伏老爷子,可不好意思去前面的二进院啊。 “要不太太您在这里侯着,老奴过去瞅瞅?” 齐氏正犹豫着,就听到不远处拐角处有低低的声音响起来,“你们说,咱们那位舅太太的性子如何?” “看着还不错吧?” 这是说自己的? 齐氏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南妈妈也立马猜了出来,就想拉着齐氏走人,齐氏却是没动脚,眸光微闪—— 她想听听这些人说什么! 南妈妈心里暗自喊糟,这下人们的嘴可是没个把门的,又是私下议论,定是不会有什么好话,这位主子的性子又不是什么稳的,听了不当场炸起来才怪的。 她是真的想把齐氏劝走,却是劝不动。 对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几分调笑,“听说咱们太太娘家也是有钱的,老爷子和舅老爷都挺好的人呀,怎的舅太太却是……” 几声调笑里,一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看看她那衣裳,好像别人不知道她家有钱似的,还有那首饰,都不知道多古老的东西,老婆子我见昨个儿院子里做粗活的那个丫头都有一个,听说是好几年前别人赏她的,偏咱们家这位舅太太,整日的戴在头上,当成一个宝贝般的对待。真真是可笑的很呐。” 齐氏听的是脸色通红,仿佛在滴血。 她们怎么可以这样的说她? 全身都在发抖,一时间竟是说不出别的话来,南妈妈心头暗叫不妙,赶紧一声低喝,“谁在那里乱嚼舌头跟子?闲的没事的话我去和刘妈妈说一声,给你们找点事情做。” 那几个人被吓的一轰而散。 “太太,您可不能闹,大过年的,都图个和乐不是?”南妈妈是苦口婆心的劝,直到回了屋子,齐氏直接就躺到了榻上,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南妈妈也不敢再劝,更不敢走,只能亲自守在门口。 要是真的让齐氏闹起来,估计又是一场风波。 没过一会,前头冬雪笑着走了过来,“南妈妈,舅太太呢,前面饺子已经煮好,我家太太命我前来请舅太太过去用午饭。” 南妈妈一脸带笑,“冬雪姑娘来的正好,我才想着过去和我家姑娘说一声,太太刚才突然觉得头有些晕,这会才躺下,就请冬雪姑娘回去说一声,太太就不过去用晚饭了。” 冬雪有些担心,“舅太太头晕么?我这就回去和太太说,去请大夫过来给舅太太瞧病。” “不用不用,我家太太经常偏头疼,让她歇上一觉,睡一会自己就好。”南妈妈是赶紧的拦,要是真的请了大夫,她这谎话不就是穿帮了? 到时侯就是自己想帮着齐氏圆这个场都不可以。 冬雪咪了一下眼,看着南妈妈的眼神就带了几分的狐疑,才还好好的,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就是旧疾,这也发的忒快了吧?不过她只是个奴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着福了福身,“那奴婢这就回去给我家太太回话。” 至于请不请大夫什么的,可不是她一个奴婢决定的。 南妈妈自是晓得这些,看着冬雪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回到屋子里看了眼双眸紧闭,一脸潮红的齐氏,知道这位还是生气,劝了两句齐氏不理她啊。 她略想了想,便转身去了屋外侯着。 一会姑奶奶肯定会再过来的,屋子里齐氏这个样子总不能让姑奶奶看到,抬头看了眼天空,南妈妈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跟了这么一个主子,实在是日子不好过呀。 远远的,有人影走了过来。 南妈妈赶紧迎上去,“老奴见过姑娘,给姑娘请安。” “免了,我听冬雪说嫂子身子不适,是头疼么,这会可好些了?”伏秋莲说着话已是抬脚往屋子里走去,“南妈妈,嫂子这偏头疼是旧疾么,素日里也常犯?” 南妈妈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话。 ------题外话------ 有二更。求票求个留言,动力呀。嘻嘻。滚去码二更。我尽量早点传上来。闪了。   ☆、068 立场(二更 伏秋莲看了一眼南妈妈,挑了挑眉,“怎么?”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南妈妈却是这种神色。 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一般。 是她的问题有什么不对的吗? 她拧了下眉,随即就看到南妈妈已是站在了她的跟前,看着仿佛是帮她去打帘,可实际上,是在挡着她进屋?再想想刚才南妈妈的脸色,她心里就有了几分数。 “嫂子可是睡下了?” “是啊是啊,已经睡下了。”南妈妈眼底是满满的着急,恨不得伸手去推伏秋莲——您赶紧回吧,就让太太自己待一会,气消了肯定没事! 可这些话她不敢说啊。 一脸自责,内疚的对着伏秋莲行礼,“太太才还让老奴过去和您说,午饭怕是不能过去用,没想到您就亲自到了,都是老奴的错。” 伏秋莲的脚步顿了一下,笑着点点头,“也罢,即是嫂子睡下了,我就先回去。”她扶了冬雪的手,笑盈盈的转身向外走,身后,南妈妈长松了口气,恭敬的往外送人。 “姑娘您慢走。” “行了,你回去照顾你家太太吧。”顿了一下,伏秋莲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不紧不慢的交待着,“虽然是大过年的,但咱们家也不忌讳,一会嫂子醒了若是身子还不舒服,不管如何你一定赶紧和我说,去请大夫看看才是重要的。” “姑娘您说的是,老奴全听您的。” 送走了伏秋莲一行,南妈妈站在院子里看着她们的人影消失不见,慢慢的收回了目光——虽然她总是觉得自家太太度量小,老是爱大事小事计较,喜欢钻牛角尖儿。 但是吧,站在中间的态度上,她也不能不说,真的不能全怪齐氏,最起码吧,她活了这么久,当差的人家也有几家,就真的从来没见有过这般疼爱妹妹的。 别说没见,听都没听说过! 这伏家的父子俩,真真的是让她开了眼界。 很多事情上牵涉到的都是自身利益。 齐氏不计较才怪。 站在门外,南妈妈轻轻的叹了口气。 所以说,这世上的事情啊,真真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端看你怎么想怎么去做,甚至是站在谁的那一边去讲这个道理了。 西次间,伏秋莲和冬雪还有刘妈妈在说话,“去看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悄悄的查,别惊动了别人。”这个别人指的是谁,冬雪和刘妈妈两个都心知肚明,刘妈妈有些叹气,“咱们这位舅太太的心思真真让人难猜啊。” 伏秋莲摇摇头,“别说这些,嫂子和哥哥过来咱们这里,不能因为外事让她们不开心,妈妈你和冬雪亲自去问问,看看嫂子是听到了什么还是怎的。” 或者,是和自家哥哥吵嘴了? 可哥哥之前是出去了的啊,不可能回来。 而且齐氏在她这里走时还好好的,不过是半刻钟功夫,怎的就起了旧疾,头疼?分明就是有事情发生。 可到底是什么事? 伏秋莲揉揉眉心,把这件事情抛开,看向刘妈妈,“妈妈去让冬雨摆午饭吧,咱们开饭。”总不能因为齐氏不吃饭,家里人都要饿着肚子。没这个道理的。 “姑娘说的是,老奴这就去和冬雨那丫头说。” 伏秋莲点了点头,看向也欲转身跟着刘妈妈出去的冬雪,“你去前院看看老爷他们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了,就安排人把饭送过去,另外,把华姐儿叫过来。” “是,太太。” 伏秋莲点点头,又交待一句,“如果华姐儿去了她娘亲那边,你就陪她过去看看。”不管齐氏怎样,华姐儿是她疼在手心里的女儿,她总不会在华姐儿跟前使性子的。 冬雪笑着福了福身,慢慢转身,退出去。 没一会,刘妈妈去而复返,“姑娘……” 手里的茶盅轻轻捏紧,伏秋莲的脸子落下来,“妈妈刚才说的,是真的?那几个人当真是这样的说法?” 刘妈妈点了点头,没出声。 这就是真的了。 伏秋莲也相信刘妈妈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说假话,心里即恼又气,难怪齐氏气的饭都不想吃,要是换作了自己,估计也得在心里生闷气,她忍不住就是一声哀叹。 本来和齐氏的关系就不是那么好。 现在好了,被这几个碎嘴的婆子这么一说,估计日后齐氏更加不待见她这个小姑了。这么想着,伏秋莲心里就涌起一股火,就想着直接让刘妈妈把那几个婆子打发了。 不过转而想到今个儿可还算是大年下的。 她硬是把滚到舌尖的话咽下去,想了一想,她看向刘妈妈,“劳烦妈妈去查一下那几个婆子素日的作为,若是有不堪的,只管着过几天来回我,若只是单纯嘴碎了些,”她顿了一下,轻声道,“妈妈就和她们说,罚半年月薪。” “这半年,也忒多了些吧?” 每家每户的谁不是等着这些银子过活,姑娘这一扣就是半年,怕是家里不好过。伏秋莲却是摇了摇头,“妈妈不用再给她们求情,我要的就是让她们有个教训。” 刘妈妈,“……” 出了这样的事情,伏秋莲只能是亲自去道歉,她是饭后过去的,可惜,南妈妈还是直接挡了,理由是一个样,齐氏还在睡觉,没醒。 回到屋子里,伏秋莲心里也带了几分的火气。 那几个婆子可恶! 到了晚上,齐氏终于出来了,伏秋莲特意把人都支出去,自己拉着齐氏的手,一脸的歉意,“嫂子你大人大量,那几个婆子就是嘴碎,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个个喝了几两酒就张狂了起来,如今我已经把她们都罚了,明个儿我就让她们来给嫂子您赔罪,若是嫂子不原谅她们,我就把她们都赶出去。” 齐氏勉强一笑,“妹妹说什么话呢,不过是几个婆子的闲话罢了,嫂子真的没放在心上。”顿了一下她方看着伏秋莲出声道,“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不过是几句话,哪里就严重到这个地步?” 伏秋莲抿了抿唇,“嫂子要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是我管教下人无方,嫂子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妹妹你真的误会,真没生气。” 话点到为止,齐氏即是这样说,伏秋莲自然不可能再接着多说什么,只是抬头对上齐氏略带几分不自然的笑,心底却是又一声幽幽轻叹—— 自己也终究做了个不得娘家嫂子喜欢的恶小姑? 不同于后院两个女人之间的气氛,前院三个男人的气氛是极为的欢快,甚至可以用畅快来形容,初五是封衙的最后一天,明个儿初六连清就得继续去忙衙门的事。 初五一早,几个人就相约着出去了,也没去哪里,就是连清作东,陪着伏老爷和伏展强随便的逛,三个人中午也没去什么大酒楼,直接就钻进了一个小茶馆。 听角儿说书讲古,听茶馆里的人随便说家长里短。 都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琐碎事。 在别人看来或者是觉得这些事太繁乱,有什么好听的?可在伏老爷耳中却是觉得亲切的不得了,而且他也极喜欢这种环境,一壶茶,几碟小点心,耳边听着这些闲话。 伏老爷觉得这般的日子真是赛过神仙。 回到家已经是午时过半,丫头们摆上水饺,三个人每人吃了两大碗,伏展强拍着肚子一脸的满足,“还是妹子包的饺子好吃。” 连清挑了下眉,故意唱反调,“大哥怕是说错了,这些饺子肯定不是娘子亲自包的,说不得呀,是冬雨那丫头动手包的。” “不可能。”伏展强一扬浓眉,指了指自己碗中尚余的几个饺子,哈哈笑,“这包饺子的手法一看就知道是妹妹的手艺,别人就是想学也学不像。” 对于这一点连清倒是说不出什么来。 伏秋莲包饺子是有一个特点,她爱捏很漂亮的花。而且这种花就是冬雨都学不来的,不过素日里伏秋莲是懒得动手的,也只有自家人吃时包那么一两次罢了。 大年下,伏展强一家都在,难得的一个团圆年,伏秋莲肯定不会假手他人的,和伏展强一样,他也是一眼就看出了这饺子都是出自自家娘子之手。 不然的话为什么他一下子吃两碗? 自家娘子包的饺子香呐。 伏展强对着他翻个白眼,小样,以为你现在是县令大人,那点子弯弯绕的心思就能瞒过他不成?也不看看他是谁,可是专门抓偷蒙,坑拐骗之辈,火眼金睛可是练成了好些年的,他能哄的过自己? 伏老爷在一侧摇头,“好了,你们都多大了,还和个孩子似的,都赶紧吃饭,吃完了饭后该干嘛就干嘛去。” 午饭吃罢,连清出去赴约。 他是这一县的父母官,新年伊始,很多事情都是要提前做的,再说,今个儿才初五,年节还没算正式过完,有些场合还是要他亲自去的。 他和伏老爷告辞,“岳父,大哥且在家歇着,我忙完就会尽快回来的,若是岳父和大哥想出去逛,找华安他们就是,大哥只管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伏展强觉得他罗嗦,挥手,“赶紧走赶紧走。” 父子两人坐在厅里说话,伏老爷看向伏展强,“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妹一个人就够我操心的了,可别让你爹我再为你担心,好好和你媳妇过。” “爹爹放心吧,我和齐氏好好的没事。” “希望你小子没骗你爹。”伏老爷没啥好气的看了眼伏展强,父子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多是说些华姐儿小时侯的事情,听的伏老爷眉开眼笑,“咱们华姐儿就是聪明。” “那是,不看是谁的孙女,谁的女儿。” 一句话说的伏老爷哈哈大笑,“臭小子。”端起手边的茶灌了一口,他也挥手赶人,“赶紧的,别老跟我老头子坐着,去后头看看你媳妇去。” “儿子晚上再去。” “现在去吧,你爹我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什么大白天不能踏入后院,什么白日回后屋就是不正经,都是狗屁! 伏展强想了一下,也便起身,“即是这样,儿子便去后头看看。” “去吧,之前不是南妈妈派人说齐氏不舒服么,你过去看看,如果真的不适,就让你妹妹请个大夫过来。咱们家不忌讳这些,让齐氏也别觉得大年下的请大夫不吉利。” “爹您放心吧,儿子晓得这些。” 他不是那种迂腐的人,虽然妹妹重要,但齐氏也是给他生儿育女的人,两人成亲这么些年,虽然说这两年老是争执,但伏展强也是把齐氏当成家人对待的。 如果真的身子不适,不可能因为什么狗屁过年之类的理由不去请大夫。出门就遇到了华姐儿,伏展强被小丫头给缠着,最终是带她出去转了一圈,父女两人回来已是酉时初。 回到家直接就用了晚饭。 伏展强是晚饭后才回到屋子的,齐氏正靠在窗前的榻上发呆,听到动静声,慢慢的扭过了头,就看到伏展强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她笑着起身,“相公回来了?” “嗯,你不是不舒服么,怎的没有歇着?”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头疼。”齐氏略显不自然的一笑,帮着伏展强脱去身上的大氅,换了家常的衣衫,待得伏展强坐在椅子上,齐氏亲自捧了茶,“相公用茶。” “我总是喝着这茶水有些咸,不及咱们家的甜。” 齐氏本来正自低头想心思,听到伏展强的这一句话,猛的双眼一亮,她咬了咬唇,略带几分试探般的开口道,“相公也觉得这里的水不适么?我之前头疼的很,南妈妈也说,应该是水土不服呢。” “是吗,明天找个大夫看看吧。” “多谢相公担心。”齐氏看着伏展强,灯影下,伏展强的脸庞如同刀削出来的一般,棱角分明,方正里透着刚毅,她一时间看的痴了去,还是伏展强皱眉把她给惊醒。 齐氏脸一红,“相公。” 伏展强瞟了她一眼,点点头,“你即是身子不舒服,天色也不早,便早些歇着吧。”伏展强起身,向一侧的净室走去,这是要去沐浴,齐氏赶紧跟上,却被伏展强拦在门外。 “我自己来就好,你不用跟着。” “相公,我帮你拿衣服去。” “嗯。” 伏展强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净室。 外头,齐氏眼底一抹黯色掠过,这么些年了,除了隔三差五夫妻两人床上的亲热,余下里,就是外人跟前,伏展强也不过就是多给她一个笑脸罢了。 至于别的,却是再没有的。 一刻钟后,换了齐氏递来的衣服,伏展强半干的头发散在脑后,随身就坐在了榻前椅子上,她脚顿了一下,拿了帕子走过去,“相公的头发还没干呢,我帮你擦干吧。” 她抬手,将将就要沾到伏展强的头发。 伏展强却是直接手抬起来,把她的手挡住,语气淡淡却透着坚持,“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齐氏脸色微白,点点头,“那好,我帮相公去铺床。” 转过头,齐氏眼圈里的泪花儿就在打转。 要掉不掉的。 可惜,伏展强根本就没朝她看过来。 合衣躺在榻上,伏展强翻了个身,淡淡的声音响起来,“你要是真的不舒服,明天就和妹子说,让她给你去请个大夫,别耽搁的自己身子不好。” “多谢相公担心。” 黑暗里,伏展强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让大夫看看是怎么个回事,别老在外头说什么水土不服之类的话,若是传到妹子耳中,她又要多心了。” 看看,其实吧,伏展强这样的人真就不适合娶老婆。 特别是这个老婆还没有走入他的心头时。 谁要是当他的女人,简直就是找虐! 他心里眼里排第一位的永远不会是妻子,只能是妹妹,是他亲爹,是朋友,最后或者有可能才会是那个独自守空房的妻子,这样的男人当相公,是对女人的残忍。 一如齐氏这般。 现在的她可不就是这种情况? 听着伏展强的话,齐氏差一点就咬碎一口银牙。 只是这般类似的话听的多了,自然也就麻木,齐氏最后了只是勾了勾嘴角,极尽可能的自嘲一笑,她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字,而后保证般的开了口,“相公且放心吧,我之前已是好了不少,今个儿再睡上一觉,明个儿肯定会好利落。” 伏展强点了点头,再没有出声,闭上眼,夫妻两人也不知何时,慢慢的都进入了梦乡,一片沉寂里,伏秋莲正一脸为难的看向连清,“相公,我好像闯祸了。” 连清看着和自己难得撒一回娇的娘子,不禁低低笑起来,“说说看,你闯了什么祸,万事自有相公呢。” “要是真有你就好了。这不是把你抬出来也不管用,我才愁的慌嘛。”伏秋莲寻了个姿势,舒服的窝在连清怀里,“咱们二门那里不是有几个婆子在看门么?” “是呀,难道她们几个婆子惹你生气了?”连清想也不想,直接道,“不过是几个婆子,若是真的惹娘子不开心,把她们换到庄子上去就是。” ------题外话------ 二更求票……   ☆、069 纳妾 连清其实真的就是一个很好的老公人选。他对于家里头的这些事,说放手,不管那就是真的放手。一来后院本来就是女主内,是伏秋莲这个当娘子的打理的地方。 二来嘛,他相信自家娘子呀。 看看那么多的酒楼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个小小的后院,自家娘子岂不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所以,伏秋莲一和连清说几个婆子的事,连清直接就知道,肯定是那些人做错了事。 而且,还是挺严重的错事。 甚至有可能是极大的触到了伏秋莲的底线。 不然,以着自家娘子的性子,不会轻易开口说要罚人的。这么想着时,连清便抬头看向伏秋莲,“那两婆子做什么事情惹到娘子?值守当差时开小差,吃酒或是抹牌了?” 他记得自家娘子说过,最讨厌当差的时侯喝酒溜号。 虽然他不知道溜号是什么意思,不过想来和开小差差不多吧,到是想问伏秋莲来着,可连清张了张嘴,几次都没好意思问出来。最后,他直接理解为怠工。 如果只是这种错,她也不至于这么生气了。 伏秋莲略想了一想,便低声把两个婆子碎嘴闲聊,好巧不巧刚好让齐氏听到,惹得齐氏生气的事情说了一遍,听的连清也是皱眉,怎的就那么个巧劲儿? “现在事情了结了吗?”如果是别的事情,连清也就不过问了,可偏偏这事又和齐氏有关,虽然是伏秋莲的娘家大嫂,但她们可是来连家做客,下人不好,连清也会被人看成是管教无方。 伏秋莲知道连清的心思,点点头,“已经没有事,只是嫂子那里估计还有点心结,只能是慢慢来。” “你好生劝劝,再带着大嫂出去买些东西,送她两套玉兰阁的首饰也成,她们难得来一次,可不能因为这点子小事而闹的不开心。” 伏秋莲微微一笑,“这件事我记得的,相公只管操心前头衙门的事情,这家里头的事情,哪里用得着您?”其实换个别人,连清说的法子未必不是最好的,可惜。 齐氏却是万万用不到这个法子的。 你要是真的带她出去买东西,或是直接把一堆的首饰什么的砸到她身上,她第一个念头就会觉得是你在羞辱她,看不起她,尽管事实上你只是想陪礼,道歉。 次日一早,齐氏是勉强挂着笑出现在大家面前。 用过了早饭,略坐了坐,便对着伏秋莲几个起身告辞,“昨个儿没睡好,且回去略歇一歇,等到中午再好好的陪妹妹说话。” 伏秋莲亲自相送,可看着齐氏低眉垂眼的样子,她也不禁心里添了几分的不悦,你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吧,嫁到齐家这么久,也当了管家太太,下人们嘴碎应该多少清楚几分,如今自己罚也罚了,陪礼道歉。 该做的她都做了吧。 还想让她怎样? 这么想着,伏秋莲的神色就淡了起来,“嫂子即是没休息好,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顿了下,她又加了一句,“若是嫂子下午还不好,我可是就要去请大夫的。不然,别人可是会说我虐待嫂子了呢。” 她最后一句似笑非笑的话,说的齐氏面色微变。 如果去请大夫,岂不是她要被拆穿? 她勉强的笑了一下,“妹子放心吧,我这是老毛病,略歇上一歇,自会就会好的。” 伏秋莲点点头,好就好,她眉眼盈盈的笑,“我送嫂子回去。” 齐氏哪里肯让她送? 两人略作推辞,齐氏便扶了南妈妈的手回了客房。 坐在临窗的榻上,看着窗外的几株玉兰花,齐氏的眼里带着怒气,“你听听,她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打算要威胁我不成?” 南妈妈赶紧劝,“太太您多想了,姑奶奶还不是关心您?”她亲自帮着齐氏泡了茶,端至她的手里,小心冀冀的瞅着她的脸色,“太太若是老是身子不适,她若是无动于衷,连个大夫也不肯去请,姑奶奶在老爷,老太爷跟前儿也不好交待不是?” “这倒也是。”虽然自己在相公眼里地位不如她,但相公的性子齐氏也多少了解几分,素来是正直厚道,不会由着自己生病而不管不问。 眼看着她脸色稍好,南妈妈长舒了口气。 主仆两人又说了会子话,齐氏歪在了榻上,“我且咪一会,若是华姐儿来了,你只管和那丫头说,让她放心去玩,别担心我。就说,就说我中午就好了。” 华姐儿这丫头虽是淘气,老是惹她不高兴。 可却素来孝顺的很。 昨晚听到她身子不适,待在她的榻前难过半天。 她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难过。 南妈妈点点头,“太太放心,老奴这就亲自去外头守着去。一会姐儿若是过来,会好好和她说的。” 齐氏躺在榻上,先还胡思乱想着,一会觉得自己命苦,嫁了个夫君,可却时时刻刻把自己的妹子放到头一位,便是连公公都一心只顾着帮小姑子家…… 忽而又觉得高兴,整个村子里谁有她的命好? 可命好又怎样? 三番两次的想着,转着念头,毕竟昨晚没睡好是真的,没一会,只觉得头晕脑涨,不知何时便慢慢的进入了梦乡,真真的睡了过去。 华姐儿正和辰哥儿在书房里玩,华姐儿一脸羡慕的看着辰哥儿,“辰表哥,这些是你学过的书吗?你真厉害。”她还没有读过书呢,认得自己名字还是背着娘亲学的。 被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羡慕,特别是这个孩子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娃,饶辰哥儿再早慧稳重,不禁也带了几分的小得意,“华妹妹,我才读过几本呢,这些书爹爹说过,都是我以前要学的,现在只是放在这里,让我抽空看看。” “原来是这样啊,辰表哥你真聪明。” 能学这么多的书,肯定很聪明的。 辰哥儿抿了一下唇,脸庞上就有些红,他忙提着狼豪笔在宣纸上随便写了两个字,没听到华姐儿的声音,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丫头向来不是唧唧喳喳的,鸟儿一般不肯停? 怎的这会没声儿了。 他停下手里的笔,抬眼看过去,一下子撞进华姐儿望着他羡慕,渴盼的眼神,辰哥儿皱了下小眉头,小小的脑袋一时没能想通华姐儿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是笑呵呵的问道,“华表妹,你在家里读了些什么书啊,你都有好些天没练字了吧,我把书桌分你一半,你用什么笔墨,我让人去准备,咱们一块练字描红好不好?” 辰哥儿真没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一个人写字不好玩,如今有了华姐儿在,如果华姐儿和娘开口,说要和他一块练字,他爹肯定会同意的。 只是他算好了他爹娘,却没算出华姐儿此刻的表情。 华姐儿眼圈微红,泫然欲滴,粉嫩小脸上一片窘然,泪花儿似坠不坠的,正倔强的抬头看着别处,这样的态度让辰哥儿有些讶然,也有些慌张,他刚才没说什么呀? “华表妹你的哭了?” “没,我没有。” 她转身要走,辰哥儿毕竟是比她要略大一岁的,自然不可能由着她就这样出去,这可是自己家,又是自己的书房,若是华姐儿就这样跑着出去,估计一会就会传遍自己欺负华姐儿的消息,他抬脚拦下华姐儿,把帕子递给她,“表妹先擦擦眼,略等等再出去。” “谢谢华表妹。” 接过帕子,华姐儿的情绪已经稳了下来,红着鼻头,她对着辰哥儿一笑,“是我不好,刚才一下子想到了些事情,才伤心起来……” “表妹伤心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吗?” “也,也没什么,就是一时羡慕辰表哥能学这么多的东西,能看这么多的书,我却什么都不可以看。一时难过,所以就——” “怎么可能,你什么都不可以看?难道你都不读书识字的吗?”辰哥儿是一脸的奇怪,抬眼看向华姐儿,很好奇的样子,“我娘说,女孩子也要学东西的,虽不用考状元,但却可以学识人之术,自书里学知识。华表妹怎的?” “难道是舅舅不肯你学么?” “不是,是我娘。”华姐儿有些难过,坐在椅子上红着眼圈,紧紧的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娘说,女孩子读书没用,还说村子里,我们镇上都没几个女孩子读书的,娘说女孩子要温婉,贤淑,学好女红就好。” “我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会操持家事就好。” “舅母怎么可以这样说?”辰哥儿瞪大了双眼,看向华姐儿,最后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对着华姐儿叹了口气,“华表妹你真可怜。” 华姐儿心情难过,瞪了眼辰哥儿,眼圈红红的像个小兔子,辰哥儿倒是看的心软了,他赶紧上前去劝,又帮着她出主意,“华表妹你要是真想读书识字,不如你和舅父说?” “不能说的。”她以前不懂事,和娘亲撒娇哭闹,被爹爹知道了这事,和娘亲一通大吵,当时她都给吓坏了,虽然事后娘亲没说什么,可却暗自垂泪哭了好久。 那一段时间她吓的屋子都不敢出。 晚上睡觉都梦到爹娘在吵架! 辰哥儿挠头,“那我也没办法了。”这也不成那也不可以,他是真的没法子了啊,眼珠转了转,他呵呵笑,“要不,你这段时间每天午后就来书房,我教你识字好不好?” 这个提议倒是让华姐儿眼中一亮,“真的可以吗?” 辰表哥肯教她识字? “可以的可以的。”辰哥儿用力的点头,看着华姐儿哭的小兔子一样,他都跟着想哭了,倒是这一会,小丫头破啼为笑,如云雪初绽,看的让人是眼前一亮。 他笑咪咪的,“日后你吃过午饭就来我这里,我教你半个时辰的识字,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啊。”生怕有些犹豫的华姐儿最后不同意,他径自决定道,“也不用和舅母说,反正她们都让我带你玩的嘛,你也可以说去前院找外公的呀。” “可是,是瞒着母亲呢。” 华姐儿小脸上一片迟疑,即有雀跃,更多的却是忧心。 万一被娘亲晓得,会不会又生她的气? 辰哥儿却是一挥小手,“你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的。”自己不说,华姐儿不说,可没人知道这事。再说,就是真的知道了,不过是教华姐儿认几个字,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呀,这么想着,辰哥儿重新淡定了下来。 笑咪咪的看着华姐儿,“走吧,咱们在书房里玩了一上午,该用午饭了呢,我带你去洗洗脸,好不好?” “谢谢辰表哥。” 华姐儿是真的很乐意识字,如今听到辰哥儿乐意教她识字,自然是开心的很,两个人前后回到后院,伏秋莲正欲着了人去唤她们,看到她们两人回来,不禁就笑了。 “你们两个可是来的正好,快去净手吃饭。” 辰哥儿点点头自下去旁边的净室梳洗,倒是华姐儿,扬了粉嫩如玉的小脸,睁了清澈大眼看向伏秋莲,“姑姑,我娘亲还没有过来是么?” “还没有,不过我着了冬雪去请,想来也该到了。”姑嫂间的事情是大人之间的事,伏秋莲不会牵扯到孩子身上,更何况华姐儿是她亲侄女? “华姐儿可是担心你娘亲的身子?”待得看到小丫头点点头,一脸忧心重重的样子,她哑然失笑,伸手拍拍小丫头的脑袋,轻声安抚着,“你放心吧,你娘之前已经大好。” “真的么?”华姐儿一说出这话就吐了下舌头,小脸也跟着红了起来,期期艾艾的,“姑姑,我真的没有怀疑您话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好啦,和姑姑还分这些?”伏秋莲笑呵呵的捏捏她小脸,看向一侧的冬雨,“带表小姐去梳洗,一会回来用午饭。” 辰哥儿和华姐儿先后回来,笑着向伏秋莲见了礼,辰哥儿笑嘻嘻的逗着城姐儿,小丫头最近长胖不少,而且好玩极了,还长了不少的心眼呢,如果辰哥儿惹她不高兴,小丫头头一扭,那意思是我不理你。 辰哥儿就哈哈笑,忍不住的老是逗她。 他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很有个性,可爱的很呢。 门外头有脚步声走来,五彩绵缎的棉帘被人掀起来,走出一脸笑容的齐氏,看到华姐儿也在,她脚步顿了下,先笑着嗔了句,“你这丫头就知道顽皮,一上午在你姑姑这里,也不怕给你姑姑添烦。” “嫂子说哪里话,我可是看着华姐儿喜欢的很。”即然齐氏主动揭过去那件事,伏秋莲自然不会再主动去提,只笑呵呵的说着话,最后,还是华姐儿嘟嘴打断她们,“娘亲,姑姑,咱们是不是该去用午饭了啊,我好饿的。” 伏秋莲哈哈笑,“去去去,咱们这就去。” 齐氏则瞪了眼华姐儿,“没规矩。”又看向伏秋莲,“这也就是在自家人眼里,不然,你看这孩子,多任性啊,别人不知道多讨嫌。” “不会的,我们华姐儿很可爱。” 午饭摆在了小花厅,齐氏接过刘妈妈怀里的城姐儿逗着,其实她也挺喜欢小孩子,只是她更喜欢自己生一个儿子罢了,几个人边说话边走,待得到了小花厅,冬雨几个已经摆好了午饭,只等着大家入坐。 伏老爷父子早上出去的,之前派人说过不会回来用午饭,连清则是去了前衙,家里只有伏氏姑嫂两人和几个孩子一块用饭,吃的也是简单,午饭罢,齐氏和伏秋莲两人靠在宴息室说话,话题不外乎就是几个孩子。 看着辰哥儿,齐氏眼底就多了抹羡慕。 如果她有一个儿子…… “嫂子喝茶。”伏秋莲看着齐氏这样,心里也是为她着急,倒不是别的,她虽然也想伏家有后,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再说,生男生女可不是女人能决定的。 所以,伏老爷不提,伏展强不提,她也从不提这事。 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看着齐氏的状态,她颇有几分的担忧,她让冬雨几个和伏家的人接触过,虽然不是有心要问什么,但对于齐氏的状态却是了解了几分。 吃苦药,各种各样的偏方,想尽一切方法助孕。 这样的情况之下,齐氏根本不合适怀孕! 可她也不好和齐氏说呀,今个儿看着齐氏,她实在是忍不住,在心里略一斟酌,试探般的开了口,“嫂子你真不用急,爹和我大哥都不是那种重男轻女之辈,就是万一我真的没有侄子,爹和我哥也不会怪你的。” 齐氏脸一白,“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公公或是伏展强和小姑抱怨了什么不成? 若是公公也就罢了,可要是自家相公说的……齐氏的一颗心是一沉再沉,最后,她想起了这几年自己所为之付出的一切,为了个孩子,她受了多少的苦? 可老天爷就是不给她这个孩子。 让她能怎么办,难道要让她去死不成?齐氏眼泪一颗颗的掉下来,双手捂了脸,“妹妹,我,我,你放心,我回去之后就给你哥哥纳妾。” ------题外话------ 有二更。最后一天,求票求留言啊。不然我要我伤心了…   ☆、070 示好 伏秋莲的嘴角抽了抽,抚额轻叹。 自己都说了啥啊,怎的就成了要她回去就纳妾? 伏秋莲觉得有点头疼,难道是自己现在不能和人沟通了么,还是,她和齐氏根本就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人?不然为什么她不过好好一句话,就成了要让她回去纳妾呢。 她觉得挺不解,可更不想让人以为自己插手哥哥房里头的事,她可已经是出嫁女,父兄再宠,这种事也是不可以做的,她索性放下了手里的茶盅,一脸凝重的看向齐氏,“嫂子觉得我说这话,是在埋怨嫂子,想让嫂子给哥哥纳人吗?” 齐氏瞪大了眼,难道不是么? 伏秋莲叹气,“嫂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呐。”伏秋莲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让齐氏揩去眼角的泪花儿,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嫂子,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应该知道我略懂一些医术的事情吧?” 齐氏点点头,“你哥哥和我说过。”她到现在还记得伏展强说这话时的表情,很是自豪,自是骄傲的那种,齐氏是想想都觉得纠心,自己什么时侯才能让相公这般另眼相看? “嫂子,即然你知道我懂这些,那我和你说,是药三分毒,你就应该相信我。”亲自帮着齐氏在茶盅里续了茶,伏秋莲自己抿了一口,“嫂子想来找了不少所谓的偏方,可却不知道,那些偏方也是含有各种毒性的,最不济,有些也是相克的,您就这样一吃好几年……” 齐氏一听也有些紧张,也顾不得伤心难过,只盯着伏秋莲,“如果真是这样,那结果会怎样?难道说,会让人的身子越吃越坏?” “这个也不尽然,得看个人体质。”她想了想,看向齐氏,“如果嫂子相信我,就且在这里留上一段时间,等这个年过去,寻一个好的妇科圣手把把脉,若是没别的事自然是大好,若是有,咱们也好对症下药,嫂子你看这样可好?” 不得不说,伏秋莲这一席话是真的说到了齐氏的心坎上,她这么几年的辛苦,不就是为了把身子调理好,尽快的给伏家生一个儿子么? 可和自己的小姑子谈论这个话题。 特别是自己还对这个小姑子有不少意见的情况下。 人家却是这般掏心掏肺的和自己说了这么一席话,还开口帮她请大夫。还是那句话,齐氏不是真正的坏人,一下子就觉得自己以前是有些小心眼,不禁脸上就带了几分的自责,“多谢妹妹你,以前都是嫂子不好,妹妹你别怪我。” “嫂子说哪里话呢,咱们以前有什么吗?”伏秋莲微微的笑,眉眼盈盈,娇俏欲滴,看的齐氏破啼为笑,“你呀,难怪相公和公公都喜欢你。” 至此,姑嫂两人算是和好如初。 回到客房,齐氏半歪在榻上,神色里带着几分复杂,“我终究是比不上妹妹的,不然,相公和公公也不会都那般的疼爱她。而且,妹妹的心胸也的确是大。” 最起码的,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换做自己,她定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也绝不会帮着对方去找大夫。 你不是看我不顺眼么? 我觉得你倒霉才是最好,最开心的! “南妈妈,你说,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就很小心眼?”齐氏抚了自己的脸,坐直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口茶,“我觉得以前是我不好,不该计较那么多的。” 不管怎样,小姑子和相公都是没了母亲的。 长嫂如母啊,她是怎么做的? 旁边,南妈妈摇摇头,心里却是颇有几分不以为意,在她看来,自家这位太太其实才是最蠢,最没有分寸的,人家姑太太不过是随口几句话罢了,就妥妥的把她给稳了住。 若是换做她,哪里有这么容易? 不过南妈妈却是什么都不会说,也绝不会去提醒齐氏,这样的情况最好,省得齐氏整天看这里不顺眼那里不合适的,万一到时侯和姑奶奶闹起来,可没有齐氏的好儿。 不过一家人嘛,哪有筷子不和碗碟相碰的道理? 如今齐氏稍稍的松开了心结。 齐氏稳下来,也是好的。 南妈妈在这里胡思乱想的,事实上呢,她是真的想多了,伏秋莲也没想过那么多的心思,她是真的想出点力,齐氏和她如何她是一点不在意。 不过是个娘家嫂子,实在不好就少来往嘛。 她哥哥也不是那种被枕头风一吹,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的人,按着道理来言,娘家的事情她大可睁眼闭眼的不理会,你齐氏难过就难过呗,折腾到最后,大不了如同齐氏说的那般给伏展强纳妾,照样是伏家的孩子。 别怪南妈妈想的多,伏秋莲就是觉得能帮就帮一下罢了,在这里找个大夫,总比齐氏躲在家里吃那些各种各式的偏方,土方要好吧? 午饭过后,伏秋莲想来想去,她觉得这事还是得着落在龚大太太身上,自己是不擅长妇科的,找个妇科大家,龚大太太在这里多年,多少应该有几分数的。 这么想着时,她便拿了自己的贴子,吩咐刘妈妈道,“你去一趟龚家,和龚大太太说,我下午过去她那里一趟。”她倒是可以直接就去,可又怕龚大太太没在家。 万一她出门会客,自己不是白跑一趟? 又或者,人家家里有客人,自己过去合不合适呀。 让人递个贴子过去是最好的方式。 果然,龚大太太是没在家的。 不过龚家接了伏秋莲的贴子却是很高兴,只道下午回来让龚大太太就来拜访云云,这些都是管家妈妈的话,龚大太太夫妻都出去走亲戚,就连她们家的老太太都是不在家的。 刘妈妈回完话,笑着看向伏秋莲,“龚家的人倒极是客气,家里只有一个哥儿十几岁,还给了老奴一个红封,老奴事后看了下,是个五两的银踝子呢。” 五两,这在龚家估计也是打赏管家妈妈的一等红封。 伏秋莲笑笑,点点头,“即是给你的,就收着吧。” “那老奴就多谢姑娘赏。”虽然是龚家人给的,但刘妈妈可是从来不觉得应该领别人的情,如果不是自家姑娘,他们龚家会这般对自己另眼相看么? 午饭的时侯,齐氏对着伏秋莲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妹妹,我——”齐氏嘴拙,心里更没有多少的弯弯绕,之前是真的恼,如今也是真的感激。 别说是伏秋莲,任何一个人能帮她解了心结,她都能把对方当成菩萨般的对待,哪怕是给对方供长生牌位,甚至去寺庙里点长明灯她都乐意的很! “嫂子吃饭吧,你看华姐儿都饿了呢。” 一侧,华姐儿吐了下舌头,用力的点点小脑袋。 她是真的饿了呀。 老是吃饭前说话,说啊说的,不能吃饭的时侯再说,或者是说饭后说吗?小丫头很是不满的对着齐氏撒娇,“娘亲,吃饭啦。” 齐氏瞪她一眼,“你呀,就看着你姑姑疼你罢。” “那是。”小丫头微扬小脸,露出精美的下巴,看的伏秋莲几个都忍不住笑起来,齐氏却是为着自己的女儿有些脸红,这孩子! 饭后,姑嫂两人略坐了一会,齐氏便携了华姐儿回去,华姐儿想起一会还要和辰哥儿学识字的事,就走的不情不愿,辰哥儿却是对着她挤眼,做一个‘等你’的口型。 华姐儿破颜为笑,重重的点头。 齐氏在她小脑袋上拍一下,“看什么呢看,老实点。”真真是的,一个姑娘家家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这猴儿似的性子,一天到晚闹腾个不停。 日后长大了谁敢娶呀。 齐氏觉得自己现在真心就发愁了。 回到屋子里拘了一会华姐儿,齐氏便挥手让她自己出去玩儿,只叮嘱一句,不许淘气,不许惹事,华姐儿郑重的点着小脸,一本正经的应下。 待她走后,齐氏有些欣慰的笑,“这孩子,总算是懂点事了。” 南妈妈就笑,“姐儿又大了一岁,肯定会懂事的。再说,有太太您在一旁教着呢,怎么可能不晓事?” “你也别只顾着给她说好话,她是我生的,还能不晓得她是什么性子?”齐氏笑着拿起一侧的针线,笑着看向南妈妈,“妈妈你得闲了,帮我剪几个花样子。” “太太是想给姐儿做衣裳吗?” “不是,闲着也是闲着,我给城姐儿做几个肚兜。” 这话可是齐氏以前从不曾说过的。 便是来之前备礼,也都是她亲自出去买的。 齐氏可是从不曾想过特意给两个孩子做点什么呢。也只有伏老爷这个当公公的,齐氏亲自纳了两双鞋子,至于多的,她也懒得做。 虽然齐氏不曾说,可南妈妈却多少猜出了几分。 齐氏在心里怪怨伏老爷不在家里好好的待着,却常年陪在女儿家帮忙呢。过年的礼物可都是早早分发了下去,年三十晚上又彼此给了红封,没想到太太如今却又有了想法。 不过这样也好…… 南妈妈笑着点头,“太太您放心吧,老奴一定挑几个好点的花样子给您用。”南妈妈看的清楚,且不说家和万事兴,单就自家太太和姑奶奶处好关系,这事就绝对有必要! 她们主仆在这里说话,伏秋莲和刘妈妈也在说话,刘妈妈接过伏秋莲怀里睡着的城姐儿,小心的放在榻上,帮好锦被,摔了摔被角,主仆两人走到了外头的西次间说话。 伏秋莲接过刘妈妈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看向刘妈妈,“妈妈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老奴是觉得这两天舅太太好像有些奇怪。”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好像,看着好像高兴了不少,对着您也不是那种要笑不笑的强笑,甚至还能对老奴几个笑脸……老奴就寻思着,是不是舅老爷和她说了什么?” “妈妈这话是指?” “老奴是想着,今个儿也初六了,是不是舅老爷决定回家,所以太太才这般开心的?”以前可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这,哪有什么高兴事呀。 只有回家才能让齐氏这样喜形于色吧? 伏秋莲菀而一笑,“妈妈你想多了。”却是再不多说什么,她和齐氏的话没必要再多让一个人知道,只示意让刘妈妈出去做事,自己却是抿了口茶靠在了椅背上。 这个时侯就是她哥哥想回去,齐氏也不会答应的。 申时中。 伏秋莲正歪在临窗的榻上和城姐儿玩,小丫头今个儿爱上了她腰间佩着的络子,非要扯下来挂自己身上不可,而且看到谁身上有络子就得扯过来戴她身上。 没一会冬雨几个的都被她扯过来,她自己身上戴了好几个,一走路来回的晃,看的伏秋莲眼角直抽抽,小丫头自己却乐的不得了,玩疯了一样在榻上来回跑。 还跳着脚的哼歌呢。 虽然没有人知道她哼的是什么,伏秋莲寻思着呀,估计她这个宝贝女儿自己都不会晓得她唱的是什么! 正玩的欢呢,织锦彩缎的帘子掀起来,冬雪福了福身,“太太,龚大太太在外头呢。” “咦,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不是之前说出去会客,她就想着明个儿再去也是一样,没想到却是,她把城姐儿交给冬雨看着,自己则携了冬雪迎出去。 二门前,伏秋莲看着龚大太太抿了唇的笑,“怎的这个时侯跑过来,你也不怕我不在家。” 两人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彼此早就熟悉,虽没多大的交情,毕竟相识的时间摆在这呢,但也是熟络的,一听伏秋莲这话,龚大太太便笑起来,“你之前说有事,我下午回家等你老半天不见人,便想着左右无事,索性过来你这里讨杯茶喝。” 知道她这是客气话,谁家还缺这一杯茶喝? 伏秋莲把人迎到宴息室,冬雪捧了茶,伏秋莲便给她使了个眼色,眼看着冬雪福身退下去,倒是让龚大太太在心里微怔,还要避着贴身丫头,这事? 她本以为是寻常事,现在看来倒是…… “你们几个也退下去吧,在外头侯着。”待得几人都退下,龚大太太抿了口茶,笑着看向伏秋莲,“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旦凡是我能做到的,尽管开口。” 龚大太太是觉得伏秋莲之所以把丫头退下去,是自己脸皮薄,怕她开口求人的事情被别人听了去,即是这样,自己索性不由就先开这个口,也免得她发窘。 伏秋莲却是笑了,龚大太太果然是个细致人儿,她想起了县里不少太太夫人对她的评价,难怪她的人缘这么好,真真是处处体贴,她抿了口茶,笑着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和你打听一下,咱们这附近可有什么妇科圣手,医术,人品,德性都靠的住的那种。” 一听是这事,龚大太太诧异之余不禁也松了口气。 先前她虽是一口应下,可心里也带了几分忐忑。 万一她说的事情自己办不了,岂非不好? 如今一听只是介绍大夫,如释重负之余,整个人连说话都轻松了几分,“这个你倒是问着了,我好巧不巧的就认识一位,是个家传的,且是妇人,就是寻常不怎么出手罢了。”顿了一下,龚大太太看向伏秋莲,“是你府里哪里需要看诊?” 她倒是直接就把伏秋莲给忽略了过去。 一般请妇科大家的,都是为着子嗣居多。 求子的多。 伏秋莲身边可是一儿一女,应该不会是她本身需要,而且,她之前查过连家的情况,伏展强一家过来她自是心里也有数,想想伏家那位舅太太多年只有一女…… 龚大太太心里就有了数。 是给这位舅太太请的大夫吧? 果然,她脑海里还在转着念头,伏秋莲已是笑着开了口,“是我嫂子,最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就想着寻个妇科大家,给她仔细的调养一下身子。” 一般说调养身子,可不就是想要孩子? 龚大太太心知肚明的笑,“这事你别管,包在我身上就是。”想了一下,又和伏秋莲另约了时间,“今个儿怕是没时间,明个儿,我把那位女大夫请到这边来,给府上舅太太诊一诊,你看怎样?” “也好,那我可就明个儿等着你了。” 伏秋莲道了谢,两人又客套一番,龚大太太起身告辞,伏秋莲亲自送到二门外,看着龚家的马车渐渐走远,她方扭头往回走,进屋的时侯,她吩咐身侧的冬雪,“你去看看舅太太在做什么,如果没什么事,回来悄悄和我说。” 她这个嫂子性子真的过于要强。 如果自己让丫头去请她,换在别人身上是寻常,放她身上,说不定就会被她曲解为自己看她不起,对她哟三喝四,只着了个丫头去请她云云。 家和万事兴,她不想让自家爹爹和哥哥为这些琐事而挂心,尽量做的周全一些就是,没过一会冬雪回来,笑着回话,“舅太太在屋子里纳鞋底呢。” 纳鞋底应该就是没事,可以打扰的。 伏秋莲笑着吩咐冬雪,“那你和我过去一趟吧。” ------题外话------ 有二更。我滚去码。今天应该会早,估计下午六点左右能传上来,最晚不超过八点,闪。   ☆、071 龚三太太(二更求票 “妹妹来了?快坐。”齐氏赶紧停下手里的针线,笑着起身,一边扭头吩咐春兰去上茶,自己侧笑着牵了伏秋莲的手落坐,“城姐儿呢,怎的没有抱过来?” “刚才睡着了呢,嫂子在做什么?”伏秋莲笑着接过春兰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眼角余光就落到一侧针线筐子里的花样子,她不禁就笑了,“嫂子是给华姐儿做衣裳吗?” 齐氏脸色微微一红,随口唔了一声,自己是临时起意想着给城姐儿做东西,她这会若是说出来,小姑子会不会误会她是讨好,巴结她?可自己这行为…… 还好一侧南妈妈晓得她心里的纠结,笑着出声道,“太太,姑娘,这是冬雨姑娘才送过来的点心,说是趁热吃的好,姑娘,太太您尝尝?” 伏秋莲瞟了一眼,笑起来。 是那丫头自己弄的香蕉卷,苹果派。 她笑着点头,“这些东西是得趁热吃,嫂子你尝尝。” 南妈妈亲自递上银签子,两人各自插了一块,放到嘴里慢慢的嚼,南妈妈等人都退了下去,伏秋莲把最后一口香芋派吃完,拿了帕子拭了嘴角,端起茶轻轻的啜了一口。 齐氏也喝了口茶,笑着看向伏秋莲,“你哥哥也真真是的,说是来看你,偏来到这里之后日日的朝外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其实她是想问问伏秋莲来着。 伏展强这几日和伏老爷子是日日的往外跑。 偏她又不好直接开口问伏展强。 女主内,男跑外呀。 但天天早出晚归的,连饭都不在家里头吃,齐氏自然是要担心的,这里又不是老家,在镇上伏展强就是真的出点什么事她也不用这么担心的。 有人肯定会帮着他的呀。 文山县却是人生地不熟的,真的出点事,谁管呀。 不怪人家齐氏担心。 自己家的男人自己心疼嘛。 伏秋莲微微的笑,又随意的说了几句,不过就是些客套话,而后,她在心里略一斟酌,组织了下词汇后看向齐氏,“下午有位太太过来,刚好识得一位妇科大家,是位太太,如果没意外,应该是明个儿上午会来咱们家里做客。” “真的么?”齐氏一脸的惊喜,她抬头看着伏秋莲,脸上全是欢喜,“妹妹,她真的能帮我吗?” 伏秋莲顿了一下,她笑了一下,抬眼,慢慢的看向齐氏,“嫂子,如果我说她一定能那是骗你的,因为人都没见过,咱们也不知道她的医术如何,嫂子何不等明天见了人再说?” 齐氏脸色微红,“妹妹说的是,是嫂子太着急了。” 伏秋莲微微一笑,张张嘴没出声。 其实吧,依着她看,齐氏的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主要呢,就是她的心情,前世她可是记的清清楚楚,那些医生一直在说她,情绪激动,压抑,焦躁甚至是着急等,这些都是不利于女子有孕的。 所有的医生和她说的,都会有一句让她放松心情。 放松,放松再放松。 伏秋莲想着就苦笑了起来,一下子想起了前世自己那些年的心情,比现在的齐氏有过之而无不及吧。她之前以为自己是想着家和万事兴,随手帮齐氏一把。 这会看着齐氏方是恍然大悟。 潜意识里,她还想着自己前世的那些记忆。 同病相怜之下,她想尽自己的力量帮一把齐氏。 虽然说不到于看着齐氏得偿心愿,她就好像是前生圆满,但如果能让齐氏满意,她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两分开心的,这么想着,伏秋莲就真心的笑了起来。 和着齐氏又说了会话,伏秋莲怕前头的城姐儿醒过来,便笑着起身告辞,齐氏亲自送到门外,回到屋子里,齐氏自己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天没出声。 就是连南妈妈出声,都被她赶了出去。 站在屋子外头,南妈妈眉头轻皱。 不知道她家太太又想起了什么? 夜色降临,各院灯火依次亮起来,龚家后院大红灯笼迎风摇曳,龚大太太卸下钗环,就着丫头的手梳洗罢,换了身家常的衣衫斜靠在了榻上,“老爷还没有回来吗?” “回太太话,还有前院书房呢。” 龚大太太点了点头,随手翻了本书看了两页,便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几个贴身服侍的丫头都面色一喜,便是龚大太太都在眼底染了笑意,她坐起身子看向门外。 果然的,绵帘掀起,现出身材修长,几分威严,几分儒雅的龚大人,她笑着站了起来,“老爷回来了?” 龚大人笑着扶了她的手,语气带着怜惜,“怎的还没歇下?不是和你说过,若是我回来的晚,就不必等我,只管自己歇下?” 龚大太太抿唇一笑,“这不是没什么睡意么?”她温婉的递上茶,笑着看向龚大人,“老爷可要梳洗?若是,我让丫头去备水。” “不必,我才在前头梳洗过后回来的。” 龚大太太嘴角的笑就那么极轻的滞了一下,继尔她笑着点点头,“即这样,那老爷是想着看会书还是这就歇着?” “你之前派人过来,不是说有事么?何事?” 龚大太太听到这话温婉一笑,“妾身今个儿下午不是去了连家么?本以为连太太有什么事情,没想到是着了妾身打听一位大夫,应该是家里有人身子不舒服。” 龚大人笑着点头,“这些事你自己处理就好,我向来是信得过你的。”夫妻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龚大人眼底便有了几分的倦意。 龚大太太便笑着看向他,“大人明早儿还要去衙门呢,天色不早,且歇了吧?” 龚大人抬头看到龚大太太眉眼深处那一丝隐的极深的期盼,心头一动,笑着点头,正欲出声,外头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小丫头的声音,“老爷,太太,素姨娘身子不适,肚子疼的紧,哭的厉害呢。” 龚大人一听这话,抬脚往外就走,“素儿有身子,怠慢不得,我得去过去看看,天色不早,娘子你就不用等我,且自己歇着吧。” 屋子里,灯影摇曳。 烛光之下,龚大太太嘴角噙了一抹笑。 只是那笑意极淡,极淡。 次日一早,龚大太太起床后,两个眼圈乌黑,身侧服侍的丫头婆子们看了心惊,却是个个不敢多声,龚大太太扫了她们一眼,竟是吃的一声笑,“一个个的都板了脸做什么,好像我是母老虎,要吃人一般。” 丫头婆子们看她还能说笑,心底就稍稍的出了一口气,珍珠笑着上前,一边熟练的帮龚大太太画去眼底的眼圈,一边抿了唇笑,“太太若是老虎,岂不是天下最漂亮的老虎?” 一屋子说笑中,龚大太太梳洗好,在外头的宴息室用了早饭,便有丫头婆子陆续前来回事,直到最后,人都退下去,周妈妈贴在她的身侧,“昨晚那位真的见了点红,听说,闹腾了一夜呢。” 龚大太太眼角竖了一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回到屋子里,她坐在椅子上用了一杯茶,看向一侧的珍珠,“你去收拾东西,准备车子,咱们一会出去一趟。”即然答应了连太太,她就不会做失约的事。 珍珠屈了屈膝,“奴婢遵命,这就去办。” 龚大太太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周妈妈,“即然那边不舒服,咱们这会也得知了,老爷又那么看重她,我这个当太太的不过去也不好,你去开库房拿些上好的补品,和我过去西院那边一趟吧。” 周妈妈就有些不乐意,哪里有当家太太去看妾室的? 还拿那么多好东西。 要是依着她说,那些东西喂狗都比给西院强! 可自家太太发了话,而且她也晓得那位最近入了老爷的眼,若是太太不过去一趟,说不得还真的被她在老爷面前给上了眼药,心里就有些不愤,挑东西的时侯便挑差的。 只是库房里最差的参也有二十年份呢。 便宜了她! 西院,素姨娘靠在临窗的榻上,神色焉焉的。她面前的炕几上放着两碟精致的点心,小巧又精巧,可惜却不受它的主人欢迎,一侧小丫头在苦口婆心的劝,“姨娘您放心吧,您和哥儿福大命大,一定能平安的。” 素姨娘的手轻轻的抚在小腹上。 会平安吗? 昨个晚上真的把她吓死了,偏请来的大夫都说她身子好,可为什么身子好却半夜里见了红?素姨娘的眼底就多了抹苦笑,早知道这个孩子不容易生下来。 现在才几个月呀,就这么的难…… “姨娘,您到底担心什么呀,老爷不是说了,这段时间您就在院子里养胎,哪里也不用去,都不用去给太太请安呢,咱们关起门来只管着将养,不去理会外头的事,不就万事大吉了?” 素姨娘没什么精神的对着她摆摆手。 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主仆两个才说着话,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紧着,一道声音响起来,“怎的没人呢,你们家姨娘可在屋子里?” 是周妈妈的声音。 主仆两人都是脸色微变,素姨娘已是坐起了身子,门口,龚大太太一行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小丫头低头垂眼的赶紧行礼,“奴婢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 龚大太太点了点头,没理会她,只是把眼神落在素姨娘身上,只这一眼,她便皱了下眉,“你脸色怎的这么差?”前两天还好好的,今个儿再一看,这脸色都是白的。 原以为昨个儿晚上是她故意的。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这么想着时,龚大太太心头就软了一下,都是女人,谁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有事,担心也是正常的,只是素姨娘这脸色瞧着,实在是有些不好,她看向素姨娘身侧的小丫头,“你家主子前两天不是好好的?我才过来时看到大夫出去,如何说?” “回太太话,说姨娘是气血稍弱,别的倒是一切正常。”她可不敢说那大夫说姨娘是多忧多思,要放开心思之类的话,若是这话说了,岂不是在说太太怠慢有孕的姨娘? 龚大太太点了点头,对着素姨娘叮嘱几句,又让小丫头好生照顾,需要什么只管着和周妈妈开口,便告辞离去,素姨娘要起身相送,龚大太太却是直接把她给拦下。 “送什么送呀,看你那脸色差的,好生歇着吧。” “奴多谢太太体衅,等过段时间奴好了,定去给太太请安。”素姨娘一脸的歉意,说话柔柔的,透着股子江南烟雨的温润气儿,“四儿你帮我送送太太。” “不用送我,好好的服侍你家太太就是。”龚大太太笑着拦下四儿,送什么呀,她又不缺人送,一行人走到外头,周妈妈凑到了龚大太太的跟前,“太太,老奴瞅着这位的脸色可不太好。” 龚大太太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出声。 好不好的,她可管不了那么多。 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她要请医吃药,她就让人去张罗,且保证自己不在中间做什么,余下的,她哪里有心思去管? 光自己那两个小崽子都够她闹腾的了呢。 龚家的马车驶出二门,龚大太太微咪着眼靠在了马车上,周妈妈和珍珠翡翠随侍,看着龚大太太脸色不好,几个人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约摸着行了两刻钟左右,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 隔着车厢,婆子的声音响起,“太太,程家到了。” 程家。龚大太太笑了笑,自车厢里起身,扶了珍珠和翡翠的手下车,周妈妈早早上前去敲门,一听说是龚家的大太太,自是恭敬的很,有人开了角门,有人立马去里面通传,一迭声的忙碌中,程家三太太带着丫头婆子走出来。 远远的对着龚大太太就笑起来,“您怎的来了?”上前给龚大太太见了礼,客气又不失亲热的挽了龚大太太的手,“您来之前也不派人说一声,我好早早来迎您啊。” “一口一个您的,你总是和我客气。”龚大太太笑着斜睇程三太太一眼,摇摇头,一行人边说话边到了三房的西院,两人在宴息室坐下,龚大太太接过小丫头上的茶,对着珍珠几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都退下。 程三太太倒是微微的一怔。 让贴身丫头都退了下去…… 她也籍着上茶的当让自家的两个丫头退下,笑着招呼龚大太太,“您喝茶。”笑容里就带了几分的不好意思,却又不失坦荡,“就是这茶不好,怕是不合您的口味。” 龚大太太扫了一眼面前的茶盅,汤色略浑,的确不是什么好茶,她一眼扫过,并没有去端那茶,只是凝了眉眼看向程三太太道,“我今个儿,是来请你帮忙的。” “请我帮忙?您说笑了吧。” 程三太太有些不相信,讷讷的不知说点什么好。 自己可是商家,整个文山县谁不知晓龚大太太啊,龚大人是出了名的能力好,又肯为百姓出头,龚大太太也是个好的,这样的人自己哪有什么能力帮? 龚大太太就笑,“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今个儿来,说是请你帮忙,其实也不是我的事,而是咱们县令太太请我过来的。” “连太太?”这下程三太太更觉得惶恐,她年前曾远远的见过一次那位知县太太,眉眼清丽,生的很是漂亮,一笑眸眼弯的成了月芽儿,听说这位连太太极得连大人的宠爱。 自己何德何能? 程三太太就有些坐不住,“大太太,您不是找错了人吧?” 龚大太太哈哈大笑,“说的哪里话,我呀,是请你过去给人瞧病的。”龚大太太说着话,飞快的瞟了程三太太一眼,看到她脸色微变,她直接拦下她的话,“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你应该试试。” “我——” “连太太请我是为了她娘家大嫂调理身子,我也瞧过她那位大嫂,不像是有什么特殊病症的,之前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公子,很是娇俏活泼,你若是帮着把她嫂子的身子调理好,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以后在这文山县,你还有什么好愁的?” “可是我——”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发过誓,不想再出头,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你膝下的两个孩子着想吧?”龚大太太看着程三太太叹了口气,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们三房可是程家的嫡脉,可你看看,现在这程家还有你们三房的位子么?你若是再这样不声不响的退下去,别人会打什么主意还说不得呢,你当真就没想过这些?” 程三太太的身子微微一晃,脸若金纸般的白。 紧紧的闭着眼,半响没有出声。 龚大太太也不急,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自己刚才那一席话是她能想到的最管用的,如果程三太太连两个孩子都不顾,执意不肯出这个头,她也只能是回去和连太太请罪,说自己能力不够了。 足足有一柱香工夫后,程三太太慢慢睁开了眼,双眸平静无波的闪了一下,她看向龚大太太,“你应该知道,不管是谁出手,对病者都没什么绝对的把握,龚大太太能保证若是不能让对方满意,不会牵连到我的夫君和孩子身上?” ------题外话------ 二更求票票…。嘻嘻……   ☆、072 有问题 后衙院门前,龚大太太笑咪咪的看着程三太太,“放心吧,我都和你打了保票的,咱们这位连太太不是那种随意牵怒人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的心吧。” 程三太太微微的垂下了眉眼。 不放心又能如何? 她都做出了选择,本就违背了自己当初发下的誓言,都走到了人家的家门口,难道自己还要再转回去吗?这样的话可就真的要一下子得罪这文山县的两大父母官了。 这么想着,程三太太心头就苦笑起来。 当初也是自己执意,非旦没有救到人,还连累了自己家人……其实,这一次她真的完全可以不出手,但正如龚大太太所言,这样屈居于程家庶出一枝,她不甘心! 自己如何也就罢了,可她的孩儿呢? 明明是嫡长孙,在程家过的什么日子?连旁枝庶出一脉都敢给她的孩子脸色瞧!这种日子再过去下,她有什么好盼头?还不如趁机赌上一把! 心头霍的一亮,想通了什么的程三太太已是轻轻的抬起了头,对着龚大太太抿唇一笑,“大太太,咱们下车吧。” 龚大太太挑了下眉,一笑点头。 她就知道程三太太会想通的。 旦凡是女人,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 更何况,她了解程三太太,看似绵软,实则要强的很。 以前是没办法,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和县令太太交好的机会,她不会轻易放开的,就着周妈妈的手下车,龚大太太笑着看向身侧的珍珠,“去敲门吧。” 后院,齐氏和伏秋莲两人坐在宴息室里喝茶。 相较于伏秋莲的轻松,齐氏是有些心不在焉,只要一想到有可能会让自己的心愿达到,哪怕是有一丝的机会呢,齐氏也觉得开心的很。 辰时末,巳时一刻,巳时中。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齐氏时不时的朝着窗外头看去,一个人影都没有呀,慢慢的就有些坐不住,“妹妹,你说,会不会人家不来了呀?” 伏秋莲摇头失笑,“嫂子,你太心急了呢。”如果不来,龚大太太肯定会派人来和她说的,而不是这样一点消息都没有,龚大太太不是这种人。 齐氏讪讪的笑。 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心急了,张了张嘴,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说点什么,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冬雨脆生生的声音,“太太,龚大太太来了。” 之前伏秋莲吩咐过,如果是龚大太太,便直接请进来,所以守门的是直接就没有通报,龚大太太带着程三太太下车后就一路畅通的到了后院。 伏秋莲站起身子,帘子已经被掀了起来,龚大太太看着两人,轻轻的抿唇一笑,“让你们等急了吧,倒是应该之前派个人过来和你说一声什么时辰到才好。” 伏秋莲笑着让两人落坐,又吩咐冬雪捧茶,只对着龚大太太开口道,“哪有什么等急,我们也是在这里没啥事坐着说话呢,你什么时侯来可都是一样的。”她的目光一扫,落在程三太太身上,“这位是?” “这位是程三太太。”龚大太太笑着给几人介绍,又指了伏秋莲笑着开口,“程三太太,这位是咱们的县令夫人,连太太,你往日应该是没见过的吧?” “是远远的看过连太太一眼,却不曾说过话。”程三太太已经放稳了心态,只待得龚大太太的话一罢,她便笑盈起身一福,“妾身程柳氏见过连太太。” “程太太快别多礼,你是和龚大太太来坐客的,来者是客,哪里有让你行礼的道理?”伏秋莲一个眼色使过去,旁边的刘妈妈赶紧上前亲自去把人扶在了椅子上。 几盏茶过后,屋子里服侍的丫头都被各自的主子打发了,伏秋莲扫了一眼龚大太太,看到对方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她便直接看向程三太太,“我请程三太太过来的目的,大太太路上应该和三太太说了吧?” “和妾身说了,只是,妾身虽是懂得一些家传的医术,但从不曾悬壶济世,不过是在自家人里用罢了,如今连太太开了口,在下自不敢不尽心,可却万万是打不了保票的。” “三太太放心吧,医者父母心,大夫只是治病救人,并不是神仙,不可能治得了所有的病救得下所有的人。” 程三太太听了这话,眸底闪过一异样的光芒。 这位连太太看着倒是个好说话的? 自去一侧的净室净了手,回转身,她坐在了齐氏的身侧,对着齐氏温柔一笑,“请伏太太把右手伸出来。” 这就是要把脉了? 齐氏心底忐忑的伸出了手,就看到程三太太面色凝重的搭上了脉,这一刻的她没有了刚才初见时的温柔如水,甚至刚进屋时她眼底还带着些许的怯意! 可这一刻却是全都不见了。 有的只是凝重,是对医者以及医术本身的尊重! 伏秋莲看着这样的程三太太,没来由的就想起了前世的自己,最开始的那些年,她也是这样的神情吧?前世,伏秋莲低头笑了一下,好久远呢。 一侧,程三太太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到最后眉头微皱,“伏太太请换一下左手。” 齐氏顿了一下,把左手伸出来,有些奇怪的同时眼底带着审视,这么年轻的妇人呢,应该比她和伏秋莲大不了几岁吧,真的懂医术? “不是把脉都说男左女右么,怎的你要左手啊?” 齐氏的回话换来程三太太挑眉看她一眼。 却没有出声。 齐氏脸上就讪讪的,倒是伏秋莲嘴角翘起,笑起来。 这位程三太太,是真的懂医术的。 甚至,打从心眼里是认同或是喜欢医术的。 不然的话,她不会在齐氏问她时,蹙眉无声的责备她。 要知道诊脉或是看诊时最忌有人打断自己。 但要是换一个不负责任的大夫,不会这般在意。 你问,我随口就答了。 至于左右手,伏秋莲笑的眉眼弯弯。 男左女右不过是一种说法罢了。 谁说医术上女方的左手脉不能把了? 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嘛。 伏秋莲收回心思,朝着程三太太看了一眼,不禁心头就是顿,程三太太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难道齐氏的身子真的很差?她就提起了一颗心,希望只是她的错觉。 就这样来回换了几次手,左右手的脉连着请了几次,最后,齐氏都有些不耐烦了,这人到底会不会看病啊,谁家请脉请这么半天的? 她正想说什么,程三太太已是慢慢的收了手。 “这就好了?” “嗯。”程三太太扫了一眼伏秋莲,最后把视线落在齐氏身上,伏秋莲顺着她的眼神,轻轻的挑了一下眉,如果自己刚才没看错,这位程三太太竟然是在犹豫? 龚大太太眸光微闪,笑着看向侯在门外的冬雨,“你上次做的那个点心我家老爷很喜欢,这会刚好没事,你索性就教教我,晚上我也会做给我家老爷吃。” 冬雨张张嘴,她做的点心多了,是哪种? 不过幸好这丫头还没蠢到家,转了转眼珠,笑呵呵的对着龚大太太福了福身,“大太太您若是不说,奴婢都忘记了呢,奴婢今个儿早上刚好在厨房备了食材,这便去做了给大太太您尝尝看。” “好丫头。” 龚大太太对着欲要出声留她的伏秋莲摆摆手。 抬脚走了出去。 她对于这些病情什么的可没半点兴趣。 屋子里,只余下伏秋莲,齐氏以及程三太太,齐氏被程三太太看的心里发毛,不禁就先自开了口,“三太太这个样子看着我,可是我身子有什么不妥当么?” 程三太太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是先抬头看了眼伏秋莲。 “三太太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对着伏秋莲点了点头,程三太太面上的犹豫之色一闪而过,眸光清明的如同被泉水洗涤过,“其实,伏太太的身子原本是没有什么的。” “怎么可能,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几年没有动静?” 齐氏激动之下就有些口不择言,把自己心底深处最在意的事情直接就这样喊了出来,话音落地,她才觉察出自己失言,不禁后悔的红了脸,“我,我——” “伏太太,我只是说你原本是没什么,但不代表现在的身体没什么。”程三太太眉眼淡淡,轻轻的扫一眼齐氏,那目光如同清澈的泉水,洗去齐氏心头的焦躁。 “伏太太这几年吃过不少的偏方,中药吧?” “是吃过的。” “是药三分毒,这些年积累下来,伏太太的身子已经垮了不少。”听到这话,齐氏脸色唰的一白,她想起了前两天伏秋莲和她说过的话,不也是这一句? 是药三分毒,难道,是自己把自己的身子给吃坏? 伏秋莲看着她的脸色,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声。 程三太太不紧不慢的声音还在响,“其实,那些药还不是最主要的,若只是那些药,好好的调理一年,伏太太的身子自是会健康,让我棘手的却是另一桩。” 这话连伏秋莲都跟着挑了一下眉。 还有一桩? “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我能肯定的是,伏太太身体里有不少藏红花一类的药物成份,所以,导致伏太太您的身子情况愈发不妙,有孕的机会急大的降低。” 哗啦,齐氏一惊起身,动作骤然之下,带翻了一侧桌角的茶盅,茶汤测湿了衣裙,茶叶粘在胸前的衫裙上,她也不管不顾,只看向程三太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藏红花?什么叫降低机会?” 伏秋莲的声音缓而淡,“嫂子,藏红花是一种药,若是妇人吃的多了,可以让妇人终生不孕。” 齐氏双腿一软,几乎是瘫在了椅子上。 最后,她反应过来,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吃这种药呢?不可能的事,你一定是看错了。”她从来吃的都是调理身子,助孕的药物。 绝不可能是她说的这一种。 程三太太抿了一下唇,没出声。 她说的都是实话,若是对方不信,她也没办法。 伏秋莲却是挑了一下眉,帮着程三太太重新续了茶,“三太太用茶。” “多谢连太太。”抿了两口,程三太太就把茶放到了茶盅上,略略思索了一会,她看向伏秋莲和情绪还在激动之中的齐氏,一咬牙,“伏太太这种情况,我有法子治。” 齐氏猛的清醒了过来,一下子扑到程三太太的跟前儿,伸手抓了程三太太的衣襟,“你说什么,你真的能治,包治好?” 伏秋莲也是随着齐氏的话看向了程三太太。 如果她真有法子,真的可以少自己不少精力呢。 “我有。只是需要费些工夫。” 齐氏松开程三太太的手,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看着程三太太有些不自然的一笑,“是我失态,让三太太您见笑。” 程三太太只是抿唇一笑,没有出声。 她不习惯这样和人说话啊。 门外头,响起龚大太太爽朗的笑,“你这丫头也忒是手巧了啊,若不是你家太太舍不得,我非得把你要到我身边去不成。” 冬雨呵呵笑,一脸的娇媚大方,如同天上的暖阳,“太太您是夸奖奴婢呢。我家太太可是经常说奴婢笨手笨脚,会做些东西也纯属是凑巧,是运气呢。” 龚大太太被她这几句话逗的哈哈笑。 如果一个人总是有运气可以靠,那么,谁敢说这运气不是他或她实体的一部分?她走到屋子里,顿时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心头微微一跳,笑着坐在了椅子上。 程三太太起身告辞,“伏太太可以再想想我的话,当然,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再去寻几个大夫把脉。”如果不是一开始没有拿定,觉是怎么可能是左右手轮换着把脉呢。 可不就是怕一时拿不准,出了笑话么? 龚大太太也赶紧起身告辞,往屋子里推着伏秋莲,“你别送了,我和程三太太自己个儿走就是。” “送你到二门口。” 待得走到龚家马车跟前儿,伏秋莲对着龚大太太笑,“程三太太还是要麻烦你了,你可要帮着我把人家送回家,不然的话我可不依。” 龚大太太抿了唇笑,“我还能把人给拐卖了不成?” “这可说不定呀。” 几个人的笑声中,龚家的马车缓缓的驶了出去。 “咱们也回吧。” 携了几个丫头回到屋子里,齐氏还坐在那里发呆。 怎么可能会有伤胎的药出现呢? 齐氏是越想越不甘心,到最后,脸上隐隐起了青筋突突的直跳,她是越想越觉得迷糊,简直就是一头雾水。 如果真照这位程三太太所言,自己可是吃了几年的毒药,若是那些药都是放在自己吃的那些药中的,那么,岂不是等于自己吃了几年的毒药? 齐氏有些傻眼,又有些将信将疑。 那位太太的话别是忽悠她的吧? 光诊脉就用了那么长的时间,她到底懂不懂医术呀。听着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晓得是伏秋莲走了进来,齐氏看向门口,伏秋莲是一个人走进来的。 姑嫂两人互看了一眼,一时间都没有出声。 半响,伏秋莲帮着齐氏递了杯茶,“嫂子,先喝杯茶吧。”看着齐氏有些茫然的眼神,伏秋莲也有些难过,她想了想看向齐氏,“嫂子放心吧,明个儿我就再去寻别的大夫,咱们一定能查个清楚的。” “好好,我寻思着一定是她弄错了。”齐氏如同抓到了一根稻草,拼命的对着伏秋莲点头,“你看看,她还那么年轻呢,怎么可能懂得那么多呢,依着嫂子看,说不得她就是故意哄咱们玩,故意把话说的严重呢。”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的。”看着齐氏那一脸没头绪的样子,伏秋莲想了想看向她,“今个儿这事,要不要和哥哥说一声?”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肯定不会小。 谁家当家太太入口的东西里有导至不孕的东西,这事能轻得了吗?伏秋莲觉得自家哥哥有权利知情,齐氏却是听的脸色微白,“不可以,妹妹,这事绝不可让你哥哥知道。” “为什么呀?” 如果这事真的是伏家某一个下人做的,伏展强身为一家之主,怎么可以不知道?她不赞成的眼神看的齐氏咬了咬唇,半响,她慢慢的垂下头,几乎是蚊子嗡嗡般的开口道,“我这几年头在吃别的药,你哥哥是不知情的。” “……” 看着齐氏这个样子,伏秋莲摇摇头。 她只能说,自家哥哥是真的太粗心了,她帮着齐氏续了茶,双眸静静的望着她,“我可以不告诉哥哥,可是嫂子,你可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了?” “啊,什么接下来?” 齐氏有些怔,不是说再多请几个大夫,仔细的查么?这不就是接下来的事情,难道说还有别的事情不成?看着她的样子,伏秋莲只能主动开口道,“我是想问问嫂子,如果再找几位大夫查看,事情真的如同这位程三太太所说,那么嫂子你可有什么想法或是打算?” ------题外话------ 求几张票票成么。嘻嘻。有二更。是中午一点左右更哩还是晚上六点左右更?亲们这两个时间点来看吧。嘻嘻,我闪了。   ☆、073 不信(二更 齐氏心头一滞,她张了张嘴,有心想说这事绝不能告诉你哥哥,可抬头看着伏秋莲平静的双眸,她嘴唇蠕动了下,滚到嘴边的话改成,“先等等,咱们先把这事确认了好不好?” 伏秋莲叹了口气,点点头。 要说这事也的确够让齐氏心烦意乱的。 万一是真的,那药是哪里来的? 是在伏家,还是别的地方? 伏秋莲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遭的事,齐氏更是心烦意乱,她觉得那个程三太太一定是骗她的,自己怎么可能会吃那种药?根本就不可能的嘛。 那些药可都是她家里人亲自帮她弄的。 怎么会害她? 齐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那个程三太太根本就不可信嘛,想到这里,她终于恢复了些理智,深吸了口气看向伏秋莲,“妹妹,我想那个人是不可信的,要不,咱们还是再去寻些别的大夫?” 伏秋莲也收起心头的诸般心思,对着齐氏点点头,“嫂子放心吧,这事我记在心上了,明个儿我让人去长安城里寻几个请过来,大不了咱们就多花几个银子好了。” “多谢妹子。” 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房,齐氏靠在窗前的榻上,很是有几分混混沌沌的,说是不相信程三太太的话吧,可脑子里总是来回的想着,总是时不时的就冒出来。 南妈妈捧了茶,“太太,您的茶。” 接过茶抿了一口,齐氏心里压着太多的话,不知道和谁说,看着眼前的南妈妈,几次的欲言又止后她终是把南妈妈留了下来,“妈妈你先别走,坐下来陪我说会话吧。” “是,太太。” 南妈妈很恭敬,对着齐氏行了礼,站在了一侧。 齐氏想了想,还是把之前在伏秋莲屋子里的那一番话说给了南妈妈听,最后,她如同自言自语般的道,“妈妈你说,那位程三太太的话是不是挺可笑的?怎么可能有藏红花那种东西呢,我觉得她肯定是说瞎话。” 南妈妈顿了一下,心头倒是浮起几许汹涌波涛。 她之前也是单纯的以为齐氏的身子有问题。 现在看来,竟然是人为? 念头转过去之后,她猛的心头一跳,脸色大变中,对着齐氏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太太您明察,老奴真的没做这种事啊,老奴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绝不会下这种手的。” 齐氏失笑,“妈妈你想多了,赶紧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妈妈你的事。真的。”这话是出自齐氏的真心,她对于身边的这两个丫头还有南妈妈是全心的信任。 其实吧,不止是南妈妈几个,到现在为止,在齐氏心里根本就没有一个章程,她脑海里一个相应的人选嫌犯都没有,更别说是觉得南妈妈就是凶手了。 南妈妈起身后一脸的感激。 不管如何,这个主子或者有好些个缺点,可她总体上是个好人,不会动不动就怀疑下面的人,如果换了别的主子,怕是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们这些贴身的了。 哪像齐氏这人,还会反过来安慰她们? 这么想着,南妈妈心里头就很是感动,她略想了想,对着齐氏轻声道,“太太,老奴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要不,您先听听?” “妈妈你说啊,我听着呢。” “太太吃的那些药老奴也帮您煎过的,还有春兰花香这两个丫头,都有经手的时侯,但老奴是没做过这种事,那两个丫头老奴寻思着吧,也不是这种人。” “对嘛,我也想着,你们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呢。”齐氏皱了眉,看着南妈妈一脸的信任,“所以就说,那个什么程三太太肯定是乱说的。” 南妈妈在心里叹气,这主子,这性子也真真是够直的,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说词,看向齐氏,“主子,咱们几个是不会做,但别人呢,帮着您拿药,取药的人呢?” “妈妈的意思是,我的家人?”齐氏猛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的,拿药的是我弟妹,这几年也都是她一心一意的帮着我找大夫,她不可能害我的啊。” 南妈妈看了一眼齐氏,没出声。 人心隔肚皮,这事谁知道呢? 齐氏本来心就乱,坐在那里看似冷静,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本想着把南妈妈留下来说会话,是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可没想到这一席话下来,她的心却是更乱了。 弟妹怎么可能会害她呢? 她待弟妹家的两个孩子可是视若己出,两个侄儿活泼可爱,她可是喜欢的紧,每次回去都是大包小包的,光孩子的吃食都好几包,甚至还会给弟妹带东西。 弟妹待她也很好,姐姐长姐姐短的称呼着。 怎么会害她? 不会的,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齐氏坐在那里猛摇头,似是籍着摇头的当抛去心头那诸般的复杂念头,侯在门外的南妈妈微微的摇了摇头,自己这些话怕是白说了啊。 晚上伏秋莲并没有把这事和任何人说。 连清也没说。 只是心里却是留了意,第二天用过早饭,伏秋莲和齐氏说了会子话,看到她带了华姐儿回去,自己则带着城姐儿上了出门的车子,她是去龚家的。 龚大太太亲自迎到了二门,“什么风把你给吹了来?” 伏秋莲抿了唇笑,“只许你去我家,不许我来你家么?”她接过刘妈妈怀里的城姐儿,拍拍她要拽她耳珠子的小手,“乖一点,不然我不要你了啊。” 一侧龚大太太挑高了眉,“你这话可是真的,要是真不要,我可要了啊,要不,今个儿留在我家好了。”她可是做梦都想要一个女儿的。家里那两臭小子太让她费心了。 女儿多好呀,娇娇软软的,看着就喜欢。 伏秋莲对着她抿唇笑,“那好啊,我就把她给你养了。”两人说笑着到了小花厅落坐,丫头们捧了茶,龚大太太则抱了小城姐儿在怀里逗弄。 小丫头也不认生,笑呵呵的咧嘴笑。 那笑容看的龚大太太心头那叫一个软,真真就恨不得把这小丫头收起来,藏起来自己养在家里! 伏秋莲看着她的眼神就想笑,真是没有女儿才这么想,要是前头的两个儿子都换成了女孩子,看龚大太太会不会还这样喜欢女孩子? 她一笑,抿了口茶径自开口道,“我也不和你绕什么圈子,你昨个儿请的那位程三太太,她的医术如何?”她也曾想过让人去暗自打探,可程三太太是位妇人。 多打听了被人听了去,对人家程三太太的闺誉也不好,所以,昨个儿夜里她想来想去,还是过来直接问龚大太太好了,不管怎样,龚大太太即然推荐她,该是有几分了解。 龚大太太一听这话就笑了,“你是来问我这个的?”她昨个儿根本就没在屋子里,事后也没问程三太太,这就是龚大太太的聪明——别人的事,她少知道为好。 今个儿一听伏秋莲这话,不禁就挑了一下眉,“怎么着,昨个儿她看的不对症?”龚大太太倒是有些奇怪,如果只是一般的大夫,自己也不会带过去了。 程三太太今年儿虽然才三十出头,可十几岁在家就暗自行医的,这事也只有包括她在内有数的几个人晓得,后来成了亲,虽然不怎么出头,但也会破例帮着亲戚之类的人。 直到那一回出事…… 到现在已经有三年了吧,程三太太可是真的一次手都没有出过。这个人自己还是比较了解的,她即是说了不出手,肯定就不会出手。要不是自己拿着两个孩子去打动她,若非是这两年程家某些人越发的过份,出格。 这次她也肯定还是不会出手的。 在她想来,有着程三太太出手,肯定是手到擒来的。 没想到却…… 她看向伏秋莲,“真的不对症?” “也不是不对症,就是吧,有些情况病人自己也闹不清楚,所以,这事得慢慢来。”伏秋莲自己抿了口茶,揉了揉眉心,“你应该是很信的过她的医术是吧?” 龚大太太点点头,“的确是信的过,她是家传的医术,而且,我们是从闺中时侯就认识的,那个时侯,她十几岁就曾帮着人把过脉。” 这么说来,伏秋莲就更觉得不用怀疑程三太太的话了,不过如果让齐氏相信,她还得再多请两位大夫,想到这里,她看向龚大太太,“这事怕是还要麻烦你一回。” “怎么?”龚大太太挑高了眉,看向伏秋莲。 “再帮我请两位大夫,我想确认一下。”看着龚大太太张口欲说,伏秋莲摇摇头,对着她摆了一下手,“什么都别说,如果是我,我自是相信程三太太,可现在是我嫂子,她觉得自己的身上的症状不可能像三太太说的那般严重。” “……” 即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龚大太太心里为着程三太太惋惜,真真是可惜了这一次的机会,如果能帮着治好连太太的娘家嫂子,程家的情况说不定还真的能改变一番。 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嘛,她笑了笑,对着伏秋莲点头,“成,我明天留意一下,这事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074 孩子打架 眼看着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又名上元节,过了这一天,这个年就即是真正的过去,随之而来的则是新的一年,新的开始,父子商量过之后,伏展强晚上和齐氏说话,“咱们陪着父亲和妹子在这里过了元宵节就回去,你看可好?” “这么快就回去了?”齐氏怔了一下,抬头看向伏展强,“相公不是说要多住些天么,怎的这么快就回?”顿了一下,她抿了唇轻声道,“若真是为了我,相公不多管我的,咱们难得和父亲,妹妹相聚,多待些时间也是应该。” 灯影下,齐氏虽不是绝世容颜,但经过这几年的保养,也多了几分娇好,这一刻她眉眼里的平静,以及灯影下的淡然,看的伏展强微微一笑,他摇摇头,“娘子放心吧,不是因为你,为夫早之前心里就有算计,咱们过了十五就走。” “可是,可是——” 齐氏心里着急的很,恨不得想出一百二十个法子来打消伏展强的决定,她才和伏秋莲商量好的,事情还没有办呢,怎么能就这样回去呢? 可让她开口和伏展强说不回去。 伏展强肯定会问她。 她怎么和他说? 说清楚之后,他定是会问她这几年的事情,万一,齐氏想起昨晚南妈妈和她说过的话,虽然是坚持一千一万个的不信,弟妹怎么会害她?可她却不知怎的就是想回避这件事。 潜意识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相公要不要和妹妹商量一下再定?”齐氏双手绞在一起,双眸不敢看伏展强,“妹妹说不得希望相公多留些日子呢,还有华姐儿,妹妹那么希望华姐儿——” 说的也是,伏展强想了想,笑着看向齐氏,“那明儿我和妹妹商量一下,然后咱们再定回去的时间吧。左右不急在这一时。” 齐氏抿了唇笑,帮着伏展强亲自捧了茶,夫妻两人坐在椅子上说着闲话,夜色渐渐深了,两人合衣在榻上躺上,齐氏翻了个身,看着身侧闭上眼的伏展强,眉头微拧。 希望明个儿伏秋莲能说服相公。 想着,她又想,要不,自己明个儿一早和妹妹说一声,让她帮着自己想个法子把相公留下来?思来想去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齐氏也眼皮一沉,跟着进入了梦乡。 程家—— 程家是分了五房,其中程家大房,三房是嫡出,为早逝的程家老太太所出,二房,四房,五房是庶出,为家里头的姨娘所出,程家老大英年早逝,留下一房的妻女。 如今是关着大房的门自己过日子。 庶出的二房在外经商,常年不在程家老宅,二房院子里留下的几个下人也不过就是个看家的,四房五房却是府里林老姨娘所出,老太爷虽不是那耳根子软的,但架不住人家兄弟抱成团儿啊,再加上林老姨娘在后院打理家事。 这样的情况之下,程家三房真的就是汲汲可危。 如果林老姨娘母子是个知足的,只把自己该得的一部分拿走,甚至就是多拿那么一星半点的,以着程三太太夫妻的性子,说不定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他过去了。 大不了分家就是。 可惜,林老姨娘母子就是人心不足蛇吞像,这几年是越发的贪心不足,不仅仅想着独霸程家的产业,想把程家三房逼的净身出户,如今,林老姨娘在后院又打起了先逝的程老太太程原氏嫁妆的主意。 这一份嫁妆可是程三爷生母留下来的。程家大房那可是他亲侄女,他能不挂心吗?眼见着母女两在程家越来越艰难,就似个影子似的。他当叔叔的只能让妻子暗自接济。 茶姐儿如今十岁,马上就是说亲的年龄。 这样的人家,早早丧父,娘家又没什么得力的,如果出嫁时再没有些傍身钱,到了夫家如何立脚? 此其一,再就是其二,自己亲娘的嫁妆啊。 由着一个姨娘把持,让庶子去享用? 程三爷要是这样还无动于衷,那他脑门肯定是被夹了。 可想要行动也得有这个实力,机会啊。 眼看着夫妻两人愁白了头,龚大太太的上门如同老天爷给夫妻两人打开了一扇门,夫妻两不过是暗中商量了一下,程三爷立马就决定,去! 程三爷也是相信自家娘子医术的。 那日回来之后,程三爷在下人跟前看似平静,实则却是着急的很,夫妻两人回到屋子里,程三爷立马就看向自家娘子,“如何,是谁生病,可是连太太身子不适?” 如果是连太太可就是老天开了眼。 虽然程三爷为人厚道,可这会也忍不住在心里希望是连太太生病,治好了县令太太,以后他和娘子也好多一个机会不是? 程三太太瞟了眼自家相公,摇摇头,“是连太太的娘家嫂子,而且,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程三太太看着温温婉婉的,实则是心细如发,眼光敏锐的很。 不过是几眼,她便把齐氏的神情看在了眼里。 这会一听程三爷问,她便蹙了眉尖儿,“我觉得,咱们这次说不得得做一回无用功。”她敢肯定,齐氏不会相信自己的那些话,说不得就会请别的大夫去求证。 她虽是不怕,她说的就是事实,有什么好怕的? 可若是连太太她们请了别人。 自己和夫妻苦苦谋求的一次机会就这样没了。 程三太太的脸色有些黯然,“再等等看。” “也只能是这样了,我寻思着吧,便是请了别的大夫,她们最终也会考虑娘子的,所以这事咱们还不算完全输掉,娘子且别急,咱们慢慢来。” 程三太太点点头,正想说什么,门外一阵的哭声响起来,程三爷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门外一声小丫头的惊呼,“孝哥儿,天呐,这是怎么了?” 孝哥儿是夫妻两人的儿子,也是三房唯一的儿子,听到小丫头的惊呼,夫妻两个自然是坐不住,都抬脚走了出去,就看到门外自家儿子捂着头,手指缝里全是血。 小丫头们明显被吓掉,一个个的不知所措。 程三太太是脸一白,差点就晕过去,还是程三爷扶了她一把,“娘子别急,先看孝哥儿的伤口要紧。”要不怎么说还是男人沉的住气,一样的关心,着急儿子,可程三爷硬是没在脸上露出半点的担心! “娘,爹爹。” 孝哥儿明显也被吓住,站在那里嘴唇都在打着哆嗦,程三太太赶紧让丫头去打清水,自己绞了帕子亲自给儿子清洗伤口,一看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一点点伤口。 头皮上破了一点点,不过是流了血。 看着吓人罢了。 也没用请大夫,程三太太亲自帮着儿子处理好伤口,涂了止血的药膏,又让丫头打了水,她自己净了手,又牵了儿子的手给他洗了脸,这个时侯程三太太才看到站在一侧紧紧抿着唇,一脸惨白的云姐儿。 看到程三太太看她,云姐儿红着眼圈上前福身,“三叔,三婶。”小丫头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儿,要坠不坠的,连声音都带着颤意,看的程三太太心头软起来。 “好云姐儿,刚才吓坏了吧,都是这小子皮实,定是又去了哪里贪玩儿吧,自己摔伤却让你看到,不但自己吓坏还得送他回来,三婶赶明个儿定要好好的谢谢你。” “三婶,这事不怪孝哥儿,都是我的错。” “娘,不怪云姐儿,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伤的。” 听着他们姐弟两个在那里你争我抢的认错,程三太太眸光微闪,看了眼两人,和坐在一侧椅子上的程三爷互看两眼,她笑着一手牵一个,“都别抢,进屋慢慢说。” 让她们两个坐在椅子上,云姐儿双手冰凉,神色僵硬,一看就知道是吓的,程三太太看着心软,让小丫头泡了安神的茶,待得她们两个都喝了,方细声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孝哥儿你不许再拿话哄我,不然,我立马和你爹爹说,罚你去跪一夜的祠堂。” 孝哥儿,“……” “三婶,都是我的错,我刚刚露过后花院,不小心碰到了四房和五房的意哥儿,武哥儿,他们,他们让我道歉,我说的慢了些,我又急着走,没走稳就摔在了地下,刚好孝哥儿路过,他去扶我,我,我——”说到了这里,云姐儿的脸通红,嗫嗫着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 她倒是想把所有的错都背在自己身上。 可孝哥儿去扶自己,怎么就摔破了脑袋? 难道人家好心扶自己,自己却反手推了他一把不成? 她又脑子没坏。 而且,最重要的是,三婶也不会相信啊。 “娘,您别问云姐儿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都说了是我的错,是我看不惯四房五房的那两个小兔崽子,一味的嚣张跋扈,老是不把我这个哥哥看在眼里,我才出手的,你您问云姐儿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三婶您别听孝哥儿的,他是为了我。” 如果自己不认下这个错,三婶肯定会罚孝哥儿去跪祠堂的,孝哥儿头上还有伤呢,夜里又有风,祠堂那里没几分的人气,孝哥儿哪里禁起得跪这一夜? “你们两个啊。”听到这里,程三太太要是还不明白是什么回事,她这么些年程家太太也就白当了,不外乎就是四五房的那两个欺负云姐儿,被自家这个小孽蓄看到。 一时气怒之下肯定是直接就动了手。 程三太太是又气又恼,更心疼儿子,拉着他的手仔细的问,“可有伤到哪里?除了这个伤口,身上呢,胳膊上呢,可还有别的伤?仔细和娘说,不许瞒着娘啊。” “娘,您放心吧,真的就这一处伤。” “真的,没有瞒娘?” “真没有。” 程三太太听到这里多少放下了心,看了眼一旁胆颤心惊的云姐儿,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她轻轻的拍拍云姐儿的手臂,“别怕,这事不怪你。” “三婶您真不怪我?”云姐儿眼圈含着泪花儿,睁大了眼,一脸感激的看向程三太太,小脸上甚至是写满了几个大字,不相信! 孝哥儿的头都流血了呢。 三婶竟然不怪她? 上一次她不小心撞了意哥儿一下,其实说是她撞,分明就是意哥儿故意往她身上冲,五婶就指着她和娘亲的鼻子说教了半天,事后丫头和婆子说五婶那叫指槡骂槐。 就这样还不够,五婶还非逼着娘亲罚她一天不准吃饭,还在屋子里禁足了半个月!那一次明明都不是自己的错,五婶还这样待她,娘亲都在屋子里哭了好久。 这次看着孝哥儿这样,云姐儿可不是吓坏。 虽然三婶素日里待她和娘亲是极好。 可孝哥儿却是她的亲儿子呢。 肯定会罚自己,会怪自己的啊。 没想到三婶却是一个怪自己的字都不提,云姐儿心里头一暖,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声音里就带了哭腔,“三婶,我——” “好孩子,别哭,我让丫头带你去净脸,不然一会回去,你娘又该担心了。”程三太太伸手帮着云姐儿拭去眼角的泪花儿,轻轻拍拍她,“去吧,别让你娘担心。” “嗯,谢谢三婶儿。” 眼看着云姐儿被丫头带下去,程三太太扭过头,伸手给了自家儿子一下,“臭小子,娘亲什么时侯说过不让你帮云姐儿,可你看看你,哪里有帮人把自己帮成这样的?” “娘,是意哥儿他们两个太胡闹,他们当着那么多下人丫头的面,竟然扯着云姐儿的衣裳不放,还说那衣裳是云姐儿偷的别人的,非让云姐儿把衣裳当场扒下来不可。” “真是太可恶!”原本程三太太以为只是普通的口角,是自家这个混小子在逞强,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事情,那要是这样的话,还真真就怪不得孝哥儿。 程三太太点点头,“成了,这事娘不怪你,也不怪云姐儿,你也折腾半天,赶紧回房歇着去吧。”程三太太挥手赶儿子,看着孝哥儿点头,她又加一句,“一会我让丫头端补品过去,不准不喝啊。” “娘,我不喝那些甜的。” 程三太太一瞪眼,“不准不喝。” 孝哥儿垂着脑袋出去,没一会云姐儿也被丫头带了回来,程三太太笑着招呼她坐在自己身侧,“看看,这个样子才好看嘛,我们云姐儿笑起来多好看,可不能哭。” “嗯嗯,三婶儿,我不哭。” “就是嘛,女孩子越哭越不好看哦。”程三太太笑着帮云姐儿理一理衣摆,正想说让丫头送她回去,门外,响起小丫头焦急的声音,“太太,大方的茴香姑娘求见。” 茴香是程大太太身边第一得用的,这会她亲自过来,云姐儿小脸又是一白,惨了,肯定是娘亲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让茴香过来抓她回去的。 云姐儿都快哭出声来了,有心想要向程三太太求助,可自家娘亲让她回去,她不回不是不孝?而且娘亲每次罚她,都会在一侧哭,小小的云姐儿看着可是心里难受的很。 最后,她只是咬了咬唇,“三婶儿,茴香姐姐肯定是来找我的,侄女儿和您告辞。” “去吧,别担心,这事不怪你,三婶和你娘说。” “谢谢三婶。”有三婶这句话,娘亲应该不会那么生气了吧?她才想着呢,茴香已是一脸焦急的走进来,对着程三太太福了福身,紧张的开口道,“姑娘,奴婢总算是找到您了,太太让奴婢和您说,这会千万别回大房。” “啊,为什么?” 程三太太却是看了一眼茴香,眸光微闪。 大房,谁过去了? “大太太说她这会有事,正忙着呢,让您在三太太这里用了午饭再回。还让奴婢在这里服侍您呢。”茴香说的话更让程三太太在心里认定,大房那边肯定是去人了。 不是四房就是五房的人。 她不禁心头就是一怒,这四房五房的人也忒欺负人了吧?对着一侧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随便寻了个借口出去,直奔大房的院子。 远远的,就听到院子里的叫骂声。 如同泼妇骂街一般的声音让小丫头听的直皱眉。 再一听声音,小丫头心里有了数。 是四太太。而且,小丫头瞟了一眼门口的人,有五房的人呢,应该五太太也在吧?小丫头离的远,悄悄的听了几句便转身回了三房。 茴香正给云姐儿和程三太太续茶,小丫头挑起帘子走进来,凑到程三太太耳跟前儿,悄悄的嘀咕几句,听的程三太太不禁心头火起—— 那两房的人实在太可恶! 眼底就带了几分的怒气,可她这会要是过去,也无济于事,程三太太是强忍了怒意坐在椅子上,心里直接就打定了主意,她一定要交好连太太。 这事,实在不行她就去衙门求连大人作主。 不求连大人偏着他们三房,她只要一个公平公正! 茴香不过是略坐了一会,心里终究是担心自家太太,便随意寻了个借口笑着起身,“姑娘和三太太稍坐一会,奴婢拿了东西去去就回。” 程三太太点点头,“你去吧。和你家太太说,云姐儿在我这里用午饭,一切都好,让她尽管放心就是。” 茴香一脸的感激,“多谢三太太您。” 待得她走后,云姐儿有些担忧,“三婶,我娘她肯定很难过,要不,我还是回去劝劝她吧?”知女莫如母,自己才得罪了意哥儿他们,这两个可是四房五房的宝贝。 以着四婶五婶的脾气,会不去找娘亲的麻烦? “傻孩子,你娘不是才说了,她有事,中午就陪着三婶在这里吃,吃完饭就放你回去。”程三太太拉了云姐儿的手,笑呵呵的,“你呀,什么都别担心,家里不是还有别人嘛,真的闹大了,她们也不敢的。” 云姐儿眨眨眼,似懂非懂。 程三太太笑呵呵的,两个人坐下说着话,没一会就到了用午饭的时侯,丫头们摆好,程三太太携了云姐儿两人出去,孝哥儿已经在餐桌上坐好。 看到两个人过来,他咧嘴一笑,“娘,云姐儿。” “吃饭的时侯别说话,好好吃你的。” 孝哥儿绊了下鬼脸,“是,娘亲。” 这孩子! 程三太太看的直摇头,这性子,简直就是个猴儿似的,也不知道终究是随了谁,她叹了口气,扭头帮着云姐儿夹了筷子菜,“云姐儿喜欢吃什么自己夹,别和三婶客气。” 云姐儿腼腆一笑,点了点头没出声。 倒是旁边的孝哥儿吃的一笑,“娘,您才说过的,食不言!”惹的程三太太瞪他,云姐儿低头抿了嘴,拼命的忍笑,孝哥儿真好玩儿! 几个人用罢饭,小丫头们收拾罢,手脚勤快的捧了茶,程三太太正想着让人去大房看看情况,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小丫头惊惶失措的声音,“五太太,五太太您这是要做什么?” 五太太?几个人都是一怔,云姐儿更是身子颤了一下,小脸发白,无助而慌张的眼神看着程三太太,如同受惊了的小兔子一般,看的程三太太心头又是一软。 她叹口气,看向身侧的小丫头,“把云姐儿带去旁边的碧纱橱,没我的吩咐不准出来。”顿了一下,她又看向自己的儿子,“你也去避一下。” “娘,我——”他才不要避,凭什么啊,又不是他的错。谁知程三太太却是一瞪眼,脸都板了起来,厉声道,“赶紧去,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孝哥儿不情不愿的随着丫头躲进去。 碧纱橱里,孝哥儿小脸上全是气愤,明明不是他们的错,凭什么要他们躲?想起意哥儿两个,孝哥儿就直磨牙,可恶的两个混蛋! 云姐儿明显是在害怕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面。 “你们都给我让开,三嫂,三嫂你在不在?三嫂。”五太太周王氏瞪眼推开拦她的几个小丫头,冷笑着,“我是来找三嫂的,怎么着,你们这些狗奴才想拦我的路?” 帘子掀起来,露出程三太太温婉平静的眉眼,“五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跑到我这院子里撒威风?” ------题外话------ 抱歉,今天有事,一更。明天补。   ☆、075 程家 周王氏冷笑了一下,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儿子推出来,看着程三太太的面色带着几分不善,“三嫂,我是来找孝哥儿的,那可是你的好儿子,看看把我们意哥儿打成了什么?” 意哥儿被他娘拉的小身子一颤,直接站到了程三太太的面前,对着程三太太,他缩了缩身子,“三,三伯娘。” “意哥儿这是怎的了?”刚才孝哥儿和云姐儿可都没说意哥儿受伤,再看现在,意哥儿这额头,包的一圈又一圈,都成了棕子,程三太太就有些疑惑,“五弟妹,这是?” “三嫂何必明知故问,还不是你那好儿子打的?”周王氏气势汹汹的看着程三太太,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这次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是嫡枝又如何? 这么些年下来,支撑整个程家的,还不是自家老爷和四哥?一个撑不起家里门面,没有半点生意头脑的程家嫡枝?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嫡枝! 程五太太却是忘了,不是人程三爷不肯出头。 是肯本就没有他出头的机会! “还有云姐儿那个小丫头,她人呢,好好的不知羞,不过是件衣服罢了,她就这么缺衣少穿的吗,还是我程家苛待了她,连件丫头的衣裳也偷了穿?” 碧纱橱后头。 云姐儿气的小脸惨白,小小的身子直发抖。 她什么时侯和小丫头抢衣裳了? 虽然她爹早逝,她们大房没有人支撑门户,但娘家也是打小教着她规则礼仪长大的,她身为程家嫡长房的嫡女,怎么可能眼皮子浅到去偷丫头的东西? “我,我没有——”她用力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小脸上却是泪流满面,旁边孝哥儿看的心头火起,脸上的怒意闪过,身子一挣就要冲出去。 却被云姐儿眼疾手快的给拦下。 “孝哥儿不要。” “她那样说你,你还拦着我?”孝哥儿气的直想跳脚,可所幸是理智尚存那么几分,压低了声音,双眼瞪大看向云姐儿,“你明明没做那些事,是她胡说八道。” “那又怎样,除了你和三叔三婶,谁肯信我?”云姐儿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片凄楚,她用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的看向孝哥儿,“如今四房五房为大,祖父几乎从来不进后院,林老姨娘又——” 她这些话说的不清不楚,可孝哥儿哪里不清楚? 想到素日里他偷听到的自家爹娘的对话,孝哥儿不禁用力的握了拳,暗自发狠,等他长大,等他长大了一定好好的收拾那些坏人! 他深吸了口气,轻轻的把帕子递给云姐儿,“你放心吧,我和娘亲还有爹爹肯定是相信你的,那些坏人,咱们不去理会就是。” “你等着,等我长大了给你出气。” 这话说的云姐儿忍不住破啼为笑,她拭去眼角的泪花儿,对着孝哥儿重重的点点头,“好,姐姐以后就等着我们孝哥儿,等我们孝哥儿长大了,给姐姐撑腰。” “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姐弟俩在碧纱橱里说着话,外头,程三太太已是着程王氏冷了脸,“五弟妹,我好歹也是你的嫂子,你就这么和我说话?你们王家的家教向来如此吗?” 她一声冷笑,气到极致反倒是不气了,任由着程五太太站在那里铁青着脸,程三太太反是慢悠悠坐在了椅子上,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改日我遇到亲家太太,定是要问上一声,这亲家太太的府上,端的上好家教!” “你敢说我家教不好,你敢骂我。” 程三太太本来是贤淑,是优雅的,这会对着程五太太,也不禁没甚形象的翻了下眼皮,“五弟妹,我可没这样说。”是你自己这样做的! 程五太太被气了个倒仰,她是来这里给自己儿子讨个公道的,可不是来和她扯嘴子的,这么一想,程五太太就直接开口道,“三嫂,你也别扯那些有的没有的,你就直说吧,孝哥儿把意哥儿打成这样,你要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我没听说孝哥儿打人。”抿了一口茶,程三太太看向老往程五太太身后缩的意哥儿,挑了下眉,“意哥儿,三伯娘问你,你头上的伤是孝哥儿打的吗?” “是,是——” 程五太太在一侧冷笑,“三嫂还怀疑什么?我可没那么下作,是你们家孝哥儿打的就是你们孝哥儿,赖不着别人的,今个儿你就说怎么给我个公道吧。” 程三太太微微一笑,眼角余光朝着门侧看了一眼。 那边一个小丫头悄悄的点了下头。 她心头微定,对着意哥儿温和一笑,“天可怜见的,这孩子的伤在额头,万一落了疤可不好,这孝哥儿也确实是该打,好孩子你过来,让三伯娘看看你的伤。” 意哥儿缩了缩身子,明显不想上前。 却被程五太太伸手一推,瞪了一眼意哥儿,“你怕什么,你头上的伤又不假的,让你三伯娘好好的看看,也好让她心里有个数,或者,三嫂你把孝哥儿叫过来,让我们意哥儿在同样的地方打回去就是了。” “……” 程三太太拉了意哥儿的手,一脸的慈祥,“这伤口一定很疼吧,你放心,伯娘定会好好的帮你收拾你哥哥,真不像样,现在还疼不疼?” “——疼。” “能不疼么,看看包成了这样,我瞅着腿都软了。”一侧程五太太脸色很是不善,瞟了一眼程三太太,“三嫂,不是我说你,你们家孝哥儿也着实该好好的教教了,怎么能这样对自家人动手呢?” “还有云姐儿,那孩子看着不声不响的,怎么能为了一件衣裳就去偷丫头的呢?哎,这孩子,眼看着就要说亲,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她要是嫁不出去,可是会影响咱们程家声誉的。” 程三太太眼角跳了又跳,最终是没忍不住,“五弟妹,这话还是别说的好,你张嘴闭嘴说云姐儿拿丫头的衣裳,是五弟妹你亲眼看到的还是怎么着?” “自然是——是他们几个说的,他们即是这样说了,自然不会有假的。”程五太太一脸的理所应当,看的程三太太直摇头,“五弟妹,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上,还是别听一面之词的好。” “我的事还不用三嫂来说。” 两人在那里你来我往的打着机锋,唇枪舌剑的,门口不知不觉的就进来了两个人,是三房的一个婆子,她身后随着走进来的是一名大夫。那大夫也是个有趣的,分明在屋子外头就听到这些争执,可进屋后硬是半点声色不动。 “老奴见过三太太,给五太太请安。”那婆子行了礼,笑着开口道,“今个儿成大夫过来给太太送药,刚才老奴听说意哥儿受了伤,便私自作主请了成大夫过来。还请三太太,五太太别怪老奴擅自作主。” “不怪不怪,成大夫来的刚刚好,快点过来给我们意哥儿处理一下伤口,看看这包扎的,一看就知道是小丫头弄的,也不知道涂了药没,劳烦成大夫再处理一下。” 意哥儿小脸一变,“三,三伯娘,不用了,我这伤包好了,也涂了药膏,真的,真不用了。娘,我先走了啊。”他脚才一抬呢,却被程五太太给伸手拽住。 “走什么走,你那伤口是丫头处理的,我也不放心,刚好成大夫过来,让他给你再处理一下。”在程五太太看来,三房的孝哥儿把自己的儿子打伤,三房负责请大夫,负责医药费不是应该的? “娘,不用了,我,我真的不用重新处理。” 没用的东西! 程五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瞪向自己的儿子,还是没松手,却是抬头看向成大夫,“劳烦成大夫给我家这个浑小子重新处理一下伤口,用最好的药膏。” “五太太放心,在下一定尽心,用最好的药。” 最后一句话听的程五太太满意的很。 可不就是用最好的药? 再说,就是用最好的药她还要和三房没完呢。 打她的儿子? 当她儿子是阿猫还是阿狗,随便打? 啊呸! 意哥儿急的脸红脖子粗的,直接缩了身子就想溜,却被程三太太一个眼神下,三房的两个婆子上前,就把意哥儿的路给拦下,身后,程三太太温婉的声音响起,“你这孩子,怎的这般倔强,赶紧的让成大夫看看。虽然是个男孩子,可若是真的留了疤也不是不好的。” 程五太太听的直点头,可不就是这话? 只有意哥儿急的不得了,成大夫上前去解他的纱布,他东躲西闪的,看的程五太太都有些看不过眼,伸手拽了他一下,“给我老实一点。” 意哥儿垮下了小脸,“娘,真不用,我——”趁着他说话的当,成大夫和一名婆子已经把他额头上的沙发解了下来,然后,一眼看过去,大家都怔了一下。 额头光洁如玉,哪有半点的伤? “意哥儿,这,伤——这么快就好了?” 程五太太的话听的程三太太嘴角就轻轻的翘了起来,她却是故意没听到,放下手里的茶,一脸担忧的看向成大夫,“成大夫,我这侄儿的伤势如何,可不能留疤啊。” “程三太太,令侄他——没伤。” 没伤,没——伤—— 程三太太微怔,疑惑的眼神在意哥儿身上扫过,最后,慢慢的落在程五太太身上,“五弟妹,这是怎么回事?是觉得三嫂我这里清静,带着意哥儿过来和我开个玩笑,逗三嫂一乐么?” 程三太太这话说的也没那么好听。 你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怕别人说么? “意哥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额头被孝哥儿打伤了吗?”程五太太也是没反应过来,她听到了成大夫的话之后第一时间是不信,两步上前,亲自去检查儿子的额头,可惜,她把意哥儿的头发都扒拉了一个遍。 别说伤口,就是一块青都没有发现! “娘,娘,我——”意哥儿的脸通红,是从耳朵根红到脸上的那种,头垂着,几乎不敢看人,对他娘的这一声吼,吓的他缩了下身子,直往后躲,“娘,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气孝哥儿他要打我,所以才——” “你这个逆子,竟然敢连我也骗,我非打死你不可。”程五太太直接就要上手,是真的生气不假,但却不是生气意哥儿装伤来诬蔑孝哥儿,而是气意哥儿胆大包天,连她都瞒在了鼓里。 要是自己知道意哥儿是装的,她也好换另一种方式啊,最起码的,刚才成大夫过来的时侯,她会阻制他,不让他帮意哥儿看伤啊。 这个混小子,真是气死她。 对着意哥儿就下了手,意哥儿就嗷嗷的喊,“娘,娘,娘我错了,娘,我的耳朵疼——” 程五太太一边对着意哥儿出手,一边是拿眼角余光去瞅椅子上的程三太太,心里却是暗恼,看着自己打孩子,怎么就不出声拦着,护一下? 她刚才可是盘算的好,自己作势打一下意哥儿。 也好当作是一个台阶啊。 程三太太起来一拦,肯定会说几句客气话嘛,比如你和个孩子计较什么之类的话,她就不好意思的说几句软和话,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嘛。 也不能怪她啊。 孝哥儿在前面打架可是真的,又不是她诬蔑他。 谁知道她想的好,也当着程三太太的面出手了。可谁知道,程三太太却是纹丝不动,稳坐钓鱼台,竟然还稳稳的端起茶轻啜了两口? 程五太太心里就暗恨,她把自己母子两个当成耍猴的了吗?一发狠,手里的力道就没把握好,这一下就打到了意哥儿的后脑勺,疼的他眼泪都掉出来了。 “娘,娘,你真打我啊,疼死我了。” 程五太太的丫头婆子自然是要劝的,人家三房的人不拦,她们可不能不动,不然的话回去五房,估计这些跟过来的人都没啥好果子吃! 程三太太冷眼看着这一切,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真是热闹呢。 门外,一声怒喝,“这是做什么呢,老五家的,你这是干什么,想打死我的宝贝孙子不成?”中气十足的话,配着一声拐杖用力杵地的声音,屋子里的闹剧却是立马结束,意哥儿眼圈一转,朝着门口冲过去。 “奶奶,奶奶,我娘要打死我,奶奶救命啊。” “呜呜,疼死孙儿了。” 一袭宽边绣吉祥云纹的夹袄,满头银丝在脑后挽了个低鬓,一脸心疼的林老姨娘带着贴身丫头婆子走进来,满脸的怒气却在看到冲过来的意哥儿时瞬间换成了心疼。 “奶奶的乖孙,这是怎么了?快来让奶奶看看,啧啧,这是你娘刚才打的?我的宝贝,乖,不疼,奶奶给你出气。”林老姨娘就是喜欢孙子,两个孙子就是她的命根子,扫了一眼程五太太,“老五家的,这是怎么回事?” “娘,这孩子他胆大包天,竟然连假装受伤,说孝哥儿把他给打伤了,我都被他给骗了,你说说,他这不是故意让我和三嫂交恶么,不收拾他皮痒了。” “我看你们谁敢再打意哥儿一下。”林老姨娘一脸不悦,黑着脸,“愧你还是意小子的娘,你打她,不疼啊,你看看这被你打的,意小子得多疼啊。” “嗯嗯,奶奶,好疼的。娘打的。” 程五太太气恼的瞪他一眼!混小子,都是被你给逼的,要是不打你,我怎么下得了这个台?林老姨娘分明是得了信儿才匆忙赶过来,她坐在椅子上,看向程三太太妯娌两人,“都说说吧,为什么要在你三嫂的屋子里打孩子?” 程三太太心头一声冷笑,还说什么? 她就不信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旁边,程五太太抹着眼泪儿,把事情诉说了一遍,最后,她拿了帕子拭一下眼角,“娘您说说,这事我能不气么,打他都是轻的,好好的没伤竟然装伤作什么?” 林老姨娘翻了下眼皮,“不过是丁点子事儿,也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气?你三嫂是嫂子,又素来温柔体贴,哪里会和你计较这一点子事?老三家的,你说是吧?” 程三太太在心里冷笑,还真的当自己是这个家的老太太了吗?她抬头看了一眼林老姨娘,抿唇一笑,“您说的是,我是不计较,不过,这几个孩子以后开玩笑还是有些分寸的好,毕竟,云姐儿是个女孩子家家,名声为重。” “这又关云姐儿什么事儿?” 这次林老姨娘是真的不清楚这中间的事,她才得到消息,急忙赶过来,是路上丫头才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草草说了一遍,以到于不会让她抓瞎,怎么又跑出来个云姐儿? 程五太太张了张嘴,想要出声,却被程三太太给抢了先,“意哥儿他们几个非说云姐儿身上的衣裳是拿的四房哥儿身边小丫头的,当场让云姐儿把衣裳脱下来呢。” 林老姨娘一听这话,脸就黑了,“真是胡闷,哪里有这样做的?云姐儿可是咱们府上的姑娘,是主子,怎么会拿丫头的衣裳?” 这几句话说的还算好…… 才想着呢,林姨娘的声音继续响起,“就是云姐儿真的拿了,怎么着也是个女儿家,又是你们的姐姐,也不该让她当场脱下来啊,你们大可以派个人随她去房里拿。” 程三太太脸一黑,这老虔婆! ------题外话------ 明天万更。我滚了。   ☆、076 正月十五 “姨娘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们云姐儿拿了丫头的衣裳,然后,让她当着那么多下人丫头的面脱掉衣裳?”一道清冷带着几分压抑愤怒的声音在门外缓缓响起。 众人都纷纷目光一凛,看向了门口处。 程家大房孀居的大太太逢氏,一脸寒霜,着了件青色的斜襟夹袄,头上也只戴了一根素色的银钗,眉眼带着难得一见的霜冷,她看着林老姨娘,眼底带着怒气,“林老姨娘,我刚才说的话,您是这个意思吗?” “老大家的,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时说过让人脱云姐儿的衣裳?”林老姨娘是人老成精儿,在这程府以一个姨娘的身份把持后院这么多年,逢氏的异样自是一眼看的出来。 心头微凛,脑海里就浮出了一个念头。 这个丫头可是逢氏的命根子。 为了这丫头,逢氏怕是会不顾一切…… 这么想着,林老姨娘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说的急,特别是这话好巧不巧的让逢氏给听到,有些事,不必操之过急,哪怕是她真的很着急。 不过这样的逢氏……林老姨娘咪了一下眼,忍不住哎哟一声,身子就有些摇摇欲坠,她身侧的婆子立马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主子,您怎么了?” 程五太太也后知后觉的上前去搀,“娘您怎么了?” 娘……程三太太嘴角勾了一下,忍不住不扯出一抹嘲讽,也只有她们程家,庶出的姨娘被正大光明的称为娘,更是只有她们程家,后院由着个姨娘把持这么多年! 完全压的嫡枝想喘口气都没地儿去。 更别说是抬头了。 她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若无其事的抬头,就看到对面逢氏眼底那浓浓的一闪而过的讥讽,程三太太心头微跳,接着就朝逢氏投去一抹温婉浅笑。 其实,自己这个大嫂也是个苦命的人。 程大太太抿了下唇,本想着视而不见,但想到这么几年来三房对自己这一房的照顾,以及刚才对女儿的关照,还有这件事,说穿了和三房是没关系的。 若不是孝哥儿在中间挺身而出。 云姐儿以后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脸待着? 逢氏不是天性凉薄,这些年嫡枝被挤压,大房式微,她一个寡妇带着女儿只能偏居一隅,以期别让程家这些个风*及到她们母女,甚至对着不时施放出善意的三房也疏远了起来,可这会她却是再也不好意思对着程三太太视而不见——因为人家的这场麻烦完全是因她们而起! “啊,娘,您怎么了?” “主子您醒醒——” 在她们妯娌眼神打着招呼时,一侧林老姨娘眼皮子一番,晕了过去,程五太太和丫头们的惊呼声中,林老姨娘被人抬出了三房的院子。 至于云姐儿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逢氏蹙着眉,眼神和程三太太的眼神撞在一起。 妯娌两个都清楚,云姐儿这一顿罚,怕是躲不开的。 该散的人都散开了去,屋子里真正清静下来。 程三太太脸上全是憋气—— 想想也是够委屈的,她们三房是嫡枝呀。 被打压成了这样? 接过小丫头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她猛的打定了主意,眼中一丝精芒掠过,她看向一侧的贴身妈妈,“派个人出去,悄悄的打听一下连府的动静。” 连府?身侧的妈妈怔了下,继尔反应了过来。 太太说的是县令家…… 元宵节,又称上元节,这一日的文山县很是热闹,一早就有人起来制花灯,卖花灯,街道两侧挂满各色的灯笼,走马连珠的,小兔子的,各色花草样式,小动物的,还有绘着仕女图的美人灯笼。 伏秋莲是被院子里刘妈妈几个人的动静给惊醒的。 她在屋子里睡觉,外头虽然动作很轻,可有人和没人还是不一样的,再加上之前连清起床,她也没有真的睡死,后来刘妈妈等人一忙碌起来,她便睁开了眼。 从榻上坐起来,身侧城姐儿还在睡,长长的睫毛遮在眼睫上,睡的安祥如同天使,不,她就是天使,伏秋莲的天使,把小丫头打横的身子抱过来,仔细的掖好被角。 城姐儿最近爱踢被子。 晚上是一会一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晚上不知道帮着小丫头盖了多少回被子,而且她这个宝贝女儿晚上睡觉吧,是经常做三百六十五度体能训练的。 前一刻人是横平竖直的躺着。 下一秒呢,头就撞到了她的怀里。再等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侯呢,城姐儿自己拱啊拱的,直接又转了个个儿,成了脚在她怀里了。 上半夜还好,下半夜那叫一个闹腾。 还好她之前早早帮着城姐儿做了睡袍,是连体的那种,脚那处特意做的长长的,可以折叠一部分系住,也可以就那样裙子似的放下来,成直筒状裹着城姐儿。 不然就凭着这个冬天小丫头这种的折腾,不着了寒气才怪!伏秋莲点点女儿的小鼻子,顺势捏捏她的小脸蛋,小孩子的脸蛋捏起来手感都很舒服,也难怪前世那些人总是时不时的就想对着小孩子脸捏两下。 对着自家女儿憨睡的小脸,她也觉得手痒! 刘妈妈走进来就看到坐在榻侧,正对着自家女儿小脸左捏一下,右捏一下的伏秋莲,先是忍不住就翻了一下眼皮,自家这个主子怕是恶作剧又起来了。 “姑娘,您又欺负城姐儿。”辰哥儿小时侯就没少被自家娘亲给这样欺负,如今长大了,总算是远离自家这位无良亲娘的毒手,没想到又换成了小城姐儿。 被刘妈妈给捉到了现形,伏秋莲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一笑,“妈妈,她脸上有口水,我帮她擦呢。”看看,这就是这没良心的亲娘。 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而且是面不改色。 刘妈妈翻个白眼,直接装没听到。 她说什么呀,自己姑娘这特殊爱好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了,和个孩子似的,她笑着看向伏秋莲,直接就转移了话题,“姑娘醒了?是要这会梳洗还是再睡个回笼觉?” “相公和辰哥儿都在书房了?” “是呀,老爷和辰哥儿都在书房温书呢,老爷也真真是的,辰哥儿还是个孩子呢,才多大呀,天天起早摸黑的,你们这当爹娘的不知道心疼,老奴可是心疼的很。” 伏秋莲摸摸鼻子,“妈妈你这话是抱怨错了,我也是心疼辰哥儿的,不过没办法,咱们这个家是相公作主嘛,他教辰哥儿,我就不能多说的。” 刘妈妈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其实她也不过是抱怨两声罢了。 主子教辰哥儿的可都是读书,识字的大事,将来还要辰哥儿去考个状元呢,她要是这会拦着,不是耽误辰哥儿的前程?这事她老婆子可是万万不能做的。 伏秋莲看着她笑,“妈妈别郁闷了,你们早晚帮他多备些吃食,让他多补补身子,别把身子给累垮就是了。”再说,她也相信连清心里会有分寸。 曾经,伏秋莲可是就辰哥儿的问题和连清商量过好几次,甚至是有过争执的,最后,只能是夫妻两人各退一步,伏秋莲不干涉连清的教育方式。 但是!连清也尽量给辰哥儿留些空间,让他别被课业给压垮,比如下午一个时辰的休息之类,七天会有一天是自由支配的时间…… 这些可都是伏秋莲想方设法给儿子争取过来的。 别的,她也没更好的办法。 身在这个时代,她也只能遵守这个地方的游戏规则,别家的孩子都学,她家的孩子例外? 等到以后,自家孩子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异样。 自己有着前后两世的灵魂,她不惧别人的眼神和谣言,可辰哥儿呢?伏秋莲坐在椅子上,由着冬雨帮着自己挽了个低鬓,拿了枚赤金点翠钗插在发上。 “太太穿这身衣裳可好?”是一件桃红色的斜襟夹袄,绣着几朵栩栩如花的桃花,很是挑人的颜色,伏秋莲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就穿这件吧。”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就配那个同色的裙子,系个腰带就好。” 今个儿是正月十五,一会家里怕是会来人送节礼,而且下午说不得还要出去逛街,她也省得时侯再换一次衣服,笑着换好衣裳,主仆两人走出屋门,就看到不远处带着丫头走过来的齐氏。 “妹妹起了?” “嫂子早。” 姑嫂两人笑着打了招呼,一侧华姐儿笑嘻嘻的上前见礼,“见过姑姑,华姐儿给姑姑请安。”小丫头也是着了一件大红色的衣裳,配着个苞头,一身的灵动和朝气! 伏秋莲看着就心喜,招手让她近前,“快到姑姑身边来,我们家华姐儿怎就生的这般好看?姑姑真是越看越觉得喜欢,要不,华姐儿就在姑姑身边住下好了。” 齐氏面色微微一变,不过却是瞬间压下心头的情绪,笑起来,“这丫头就是个猴儿似的,我倒是想着把她给远远的打发了,妹妹这会看着她讨喜,就怕到时侯妹妹不过几天就会嫌她呢。” ------题外话------ 明天万更。我先滚了,这两天眼睛生病,医生不让看电视,电脑,手机。我滚了。   ☆、077 出行有 伏秋莲是真的动了心思把华姐儿养在身侧的,华姐儿灵动,聪慧可爱的紧,特别是,当她听到辰哥儿回头悄悄和她说了华姐儿识字的事儿后,愈发的心疼这个小丫头。 不管是伏家还是她这里,都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为什么就不让孩子读书呢。 要是华姐儿不喜欢也就罢了,毕竟这个社会不似她前世的现代世界,女人也能顶半边天的时侯,而且,在她前世,很多女人都比男人要赚的多。 也就是所谓出的厅堂,入得厨房。 这个社会不同,是指着男子养家的。 女人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抛头露面,是会被人鄙视,不屑的,不止是她自己,还会连带着整个家庭,她的儿女亲人都会跟着被人嘲笑,看轻。 可尽管这样,识字读书的女孩儿不是没有。 多数是那种大家族的女孩子,费尽心思的去教养,培养琴棋诗书画,以便将来能嫁个好人家,这种情形多数就是所谓的家族联姻。 华姐儿自然是不需要这些,但她要是喜欢。 为什么不可以学,非得挡着她呢? 伏秋莲听说了之后真的是挺生气的,她们老伏家到现在就这么一个孩子,为什么不好好的娇养着?她不喜欢女红,但也不会说一定不让华姐儿学啊。 不过她的生气也就那么一会。 刘妈妈说的对,她不过就是个一个姑姑。 人家有亲爹亲娘呢。 因此,伏秋莲刚才这几句话虽是说笑,但却也是真心,当然,前提是齐氏舍得。不过很明显的,齐氏是不舍得的,因此,她也只能是当玩笑话儿。 齐氏抿唇一笑,伸手拍拍身侧的华姐儿,“你这猴儿,没想到却合了你姑姑的眼,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哄你姑姑的。” 华姐儿吐了下舌,对着齐氏绊了个鬼脸。 小丫头最近很开心,她娘虽然也拘着她,但比在家里头却是松快多了,就是学女红也没那么紧,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在这里可以和辰哥儿学识字! 齐氏笑着摇摇头,也只是单纯的以为她是被自己憋在家里太久,又没怎么出过门,头回出远门,又遇到的全是宠她的人,女儿怎么也是个孩子,开心也是难免。 她这想法也是正常。 哪里又能想的到伏秋莲在心里却是想着,要是把华姐儿放在自己身边养,会如何如何之类的心思,若是伏秋莲这想法真让齐氏晓得,肯定和她跳脚。 哪个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女儿。 怎么会舍得把她交给别人抚养呢。 不过用句刘妈妈的话,她这样就是多操心! 吃着早饭,想着刘妈妈不客气的话,伏秋莲慢慢的笑了起来,也是,自己这可不就是多操的心?按下刚才的心思,她笑着和齐氏寒喧,早饭用罢,伏秋莲几个在小花厅里吃茶,刘妈妈则领了人在院子里挂花灯。 虽然晚上是定要出去看花灯的,可家里头也得挂上,华安和延风今个儿刚好是一月一次的休沐,早早就带了人过来帮忙,旦凡是登高望远之类的事情自然都是他们的。 一院子的笑声当中,刘妈妈在一侧笑咪咪的看着,眼角余光便瞟到延风和冬雨在一块挂一盏红灯笼,延风站在高处,冬雨单手高高的抬起,大红笼照映下,冬雨的小脸都被映的红彤彤,眉眼弯起来,成了月芽儿状。 圆圆的脸盘极是讨喜,又带着几分特有的娇憨。 刘妈妈就笑,难怪延风会选冬雨这丫头。 就是她,看着这样的冬雨,也会觉得高兴呢,刘妈妈笑着收回视线,只是眼神微微一闪,她原本十分的笑瞬间减去了三分,冬雪这丫头…… 这就像是加減法和选择题。 你选哪一个? 轻轻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的喜悦便褪了几分,刘妈妈笑了笑,转过身子去招呼着两个秋和其他的人做事,屋子里,伏秋莲和齐氏两人在说话。 齐氏就有些心不在焉,几次的欲言又止。 伏秋莲想,难道还是担心前几天的那件事? 也对,换成谁也会担心的。 前世自己身处那样的社会还忧心呢,遑论是齐氏?她对着身侧的刘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下,自己则笑着帮齐氏续了茶,“嫂子喝茶。” “多谢妹妹。” 眼看着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人,伏秋莲直接就道,“嫂子可是担心前几天程三太太说过的那些话吗?放心吧,我已经着人去寻别的大夫,咱们多请几个人过来,总会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齐氏嘴唇动了动,想了一下还是看向伏秋莲,“昨个儿你哥哥和我说,过了元宵节便要回去——” 伏秋莲听的这话微怔,继尔反应了过来。 她这段时间只顾着一家团圆的欢喜,却是疏忽了一件事,如今相隔这么远,伏展强能带着人过来这一趟已经是难事,眼看着也住了半个月,哪还能继续再待下去? 可一想到两家人自此就要分开…… 心里就隐隐涌起一股阵痛,以前没相见也就罢了,如今相见,小聚却是再分开。哪怕是这会只是说说呢,伏秋莲觉得自己心里挺不是味道的。 她勉强一笑,压下心头的黯色看向齐氏,“那嫂子的意思是?”一时间心潮澎湃,伏秋莲就有些没注意齐氏怪异的脸色,也懒得再去猜什么,直接就问了出来。 如果她想多留些日子,把程三太太那番话弄个清楚,怕哥哥不同意,想让她帮忙的话也没所谓,她若是就这样想回去,她就更不会说什么。 好歹都是她自己的人生不是? 伏秋莲的话音一顿,齐氏立马就接了口,“我想请妹妹你和你哥哥说一声,就说想留我们多在这里住些天。”说到这里她抬眼看到了伏秋莲,顿了一下,也是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我,我不想让你哥知道我的事——” 如果真如南妈妈那样说的,和自家弟妹有关系。 她哪里还有脸和相公说这些话? 相公忍她这么几年,又把华姐儿当成宝贝一样的宠着,疼着,自己一心一意的想给伏家生个儿子继承香火,最后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被自家弟妹给使了坏? 她想想都觉得燥的慌呐。 伏秋莲倒是没多想,换成是自己,也不好和连清多说什么,最起码的,要说也得事情有了眉目之后再说,她便直接点了头,“嫂子放心,我一会见到哥哥就和他说,我会说我舍不得你们,想多留你们住上一段时间。” “嫂子看这样可好?” “好好,那嫂子多谢妹妹。”齐氏一脸带笑的点头,看着伏秋莲也觉得比往日顺眼了不少!姑嫂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眼看着刘妈妈几个时不时的进来回事,齐氏就有些不好意思,“嫂子在这里只耽搁你,我先回去,你有什么事让嫂子帮忙只管开口。” “好,那嫂子且回去,咱们晚上去看花灯。” 说是晚上去,其实是需要在外头用晚饭的,所以,申时末左右就可以出发了,齐氏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便笑着点了头,“嫂子会提前准备好的。” 刘妈妈等人把整个院子打扫一遍,灯笼挂好,元宵节中午是要吃饺子的,这一天是家里守护全家平安的天神爷爷上天的时间,简单的祭拜过后,放了炮竹,一大家子围在一起用过午饭,女人们便坐在一起吃茶说话。 伏老爷父子却是前院,至于连清自然是去了前衙。 他是没有休衙的。 不过之前却是早早说定,申时中前结束前头的事情,然后回来和伏秋莲等人一块出去,这样的安排谁也挑不出什么来,连清就是不跟着去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人家没去玩儿,是公事呀。 下午,辰哥儿和华姐儿依旧去小书房里识字,冬雨几个丫头也都是晓得的,瞒的也不过就是齐氏和她身边的几个人罢了,眼看着到了申时中,两个人笑嘻嘻的前后走进来,先是给伏秋莲行了礼,华姐儿已经站到了齐氏的身侧,“娘亲。” “你这孩子,又去哪里淘气了?”刚才她让人去寻,想着出去换件衣裳,顺便自己再叮嘱她几句,没想到这丫头却是跑的不见了影子。 华姐儿吐了下舌头,才想说话,一侧辰哥儿笑盈盈的上前,“辰哥儿见过舅母,给舅母请安。” “好孩子,快别多礼。”齐氏笑着把辰哥儿拉到身前,很是亲热的问着话,不外乎就是学了什么,可别累坏了身子之类的话,辰哥儿很是乖巧的一一回话。 旁边伏秋莲便抿了唇笑,她怀里的城姐儿却是扭着小身子要下地,看到哥哥回来了,却没有理她,小丫头不乐意了,拽着伏秋莲便蹒跚着追过去。 咧着小嘴笑,露出只有几颗牙的门床,伸手抱住辰哥儿的腿,咯咯的笑声似银铃一般,“哥,哥哥——” “妹妹。”辰哥儿弯腰把小丫头抱起来,眉眼里的欢喜是对着华姐儿时不曾有过的,他喜欢华姐儿,那也是因为华姐儿是他的表妹,是遇到聪明可爱的小孩子时该有的心思,可城姐儿却不同,这是他妹妹呀。 嫡嫡亲的妹子,不止是需要喜欢,还要疼爱,宠,纵容,反正吧,用前些天他舅舅教给他的话,那是需要用自己的命去疼爱的。 “哥哥,飞飞。” 城姐儿举着小手,拼命往上够,辰哥儿看了哈哈笑,与连清有着五六分相似的眉眼轻轻一挑,抬手便把城姐儿放到了脖子上,城姐儿乐的不得了,“飞,哥哥飞。” 这是要辰哥儿带着她跑呢。 伏秋莲赶紧制止,“城姐儿,不许闹腾你哥哥。” 辰哥儿不在意的呵呵笑,“娘亲没事的,妹妹不沉。”说着话他已是带着城姐儿去了外头的屋子,伏秋莲哪里肯放心啊,大的不大,小的才刚过一岁。 刘妈妈早抬脚追了出去,“姑娘且放心,老奴随着过去看看。”刘妈妈过去,伏秋莲又赶紧给身侧的冬雨使了个眼色,刘妈妈毕竟年岁大,手脚不如年轻的灵活。 万一摔了,冬雨也能跑的利落些。 华姐儿在屋子里待了一下,听到外头传来城姐儿欢快的笑,她也忍不住,抬脚朝着外头跑去,“娘亲,姑姑,我也去外头看看城表妹去。” 齐氏待要出声喝斥,有心想要把女儿叫回来训几声,你看看你那像什么样子啊,又跑又笑的,还那么粗鲁的动作,可眼角余光扫到伏秋莲,又硬生生的忍下来。 哪怕是小姑子呢,终究是外人。 女儿虽小,她也要给女儿留两分面子。 再说,齐氏性子要强,也不乐意在伏秋莲跟前多说女儿,这不是显得自己教女无方么。她这里在脑海里转了好几个念头,伏秋莲已是笑着出声道,“去吧,去和你辰表哥说,别玩的太疯,一会咱们就要出去了呢。” “姑姑,我知道啦。” 华姐儿跑的很快,真的很开心啊。 她长这么大,可是头一回去外头看花灯呢。 以前在镇子上头,虽然是她的家,可每次娘亲都说她还小,说外头乱,她还小云云,反正是没有让她出去过,有一次父亲偷偷的带她出去,不过是半个时辰便回了家。 因为娘亲派人找了过来。 如今,没想到她不但从家里来到了姑姑这里,中间可是隔着老远老远的路程,路上爹爹曾偷偷和她说过,为了让她能隔着帘子多看些景色,会走的稍慢些。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能大年三十下午才赶到的原因。 想到一会就要出去看花灯,华姐儿就开心的很,听着外头女儿欢快的笑,齐氏也似是被感染,心头那些阴霾不知不觉的便褪去了几分。 “嫂子,华姐儿还小呢,孩子都是爱玩的,您也别拘的她太紧了。”伏秋莲只能这样的劝着,虽然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有可能会让齐氏对自己更不乐意,可华姐儿还是个小丫头呀,又是自己嫡亲侄女。 她看着那丫头闷闷不乐的,也不好受。 齐氏倒是没多想,只是笑着点头道,“妹妹放心吧,就她那个泼猴似的性子,谁能拘得了她,你没听外头这笑声,玩的疯着呢。” 伏秋莲张了张嘴,没有再出声,只是对着齐氏微微一笑,低头抿了口茶,站在身侧服侍的刘妈妈就在心里轻轻的一叹,说多了会惹人反感,说轻了吧,完全没用。 姑娘这是何苦来着? 申时末。连清准时回来,齐氏等人早就准备好,待到伏秋莲服侍着连清换了套青色长衫,外头伏老爷子也派人来回,马车备好,可以出发了。 路上行人甚多,辰哥儿是坚决在外头骑马的。早早就巴着华安他们几个不放了,华姐儿却是没办法,只能和伏秋莲几个坐在马车里头,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叫声,哟喝声,小丫头心痒难耐,最终,忍不住偷偷掀起了车帘。 凑着车帘一角,看着外头繁华的人群,偶尔有舞狮子玩杂耍的队伍行过去,华姐儿看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她娇声道,“姑姑,这里的县城好热闹。” 比起她们一路上遇到的地方都要热闹,繁华。 齐氏瞪了眼自己的女儿,觉得这话说的,有些让她在伏秋莲眼前丢份,不过也没有如以往那般落脸子,只是摇摇头,“这孩子,你姑姑待的地方可是天子近处,这里离着长安城可是很近,不热闹才怪。” “娘,你好厉害,还知道这些。” 齐氏脸微微红,对上自己女儿清澈的眸子,不自然的扭过了头,刚才那些话不是她说的,是她在路上听着相公和外头的人聊天时说过的。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城中最大的月华楼。 连清早早派人包下了最好的雅间,这里可以吃饭,又临街,靠着四楼的窗子就可以看到整个文山县城几个街道的花灯,要不是莫大订的早,身后又有连清这个本县父母官在,这么好的位子还不一定能有呢。 大家落坐,掌柜的虽然忙的一脸是汗,还是亲自过来上茶,一脸堆笑,“大人,太太,老爷子和几位客官想吃什么尽管开口,今晚本店的酒水打六折。” 连清看向伏老爷,“岳父想吃什么?” “你们随意,别管我。”伏老爷子随意的一摆手,看着满桌子的儿子,孙子孙女,眼底的笑意是怎么都抑不住,如同溢满了水,儿孙满堂呐。 连清推辞不过,象征性的点了几道菜,便推给了伏展强,“大哥和嫂子想吃什么,大哥点吧。”伏展强哈哈一笑,点点头——他和连清真的没什么好客气的。 问了两句店伙计,听着连清刚才点的菜,伏展强暗自点头,都是爹和妹妹爱吃的菜色,也不枉自家爹爹这么远的跑过来帮他,这么想着,他便笑着看向连清,“一会咱们哥俩个好好的喝几盅。” 连清嘴角抽了一下,很想问伏展强一句,能不喝么? 不过他可不敢问。 赶紧点头,“成,让掌柜的上些好酒,一会咱们好好喝两杯。”只是那眼底一闪而过的英勇就义般的表情看的伏秋莲好笑不已,估计是和自家哥哥喝怕了吧? ------题外话------ 有二更。我滚去码。十二点前一定有!   ☆、078 夜下行凶(二更 伏秋莲嘴角微翘,一抹浅笑便自眼底滑过,身侧,紧挨着她落坐的连清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不禁就暗自瞥了一眼伏秋莲,似笑非笑的样子,伏秋莲朝着他一扬眉。 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样? 连清有些好笑的摇头,亲自帮着伏老爷和伏展强倒茶,至于齐氏,连清也没多想什么,他是看在岳父和舅兄的面子,即然嫁给了舅兄,那就是他大嫂。 “多谢妹婿,我来就好。” “嫂子你别客气,让他来就好。” 齐氏腼腆一笑,却是没有听伏秋莲的话—— 伏展强可以旁若自人,坦然镇定的接受连清的斟茶,齐氏可不敢,就是连清真待她没有区别,她心里也虚着呢,起身道了谢,方有些不好意思的落坐。 酉时二刻。 饭菜陆续摆上来,冷热荤素都有,这其中要数华姐儿最是开心,要不是有齐氏在这里镇着她,估计小丫头都得开心的跳脚,就是这样也是双眼发光,看着这一桌子的吃食,眉眼飞扬的。 伏展强这些自家人看了,只会觉得孩子是稚气可爱,是真性情,可伏秋莲却是想的更多一些,微不可察的就蹙了一下弯眉——为什么女儿要娇养? 华姐儿虽然小,但也不是不知事的年龄。 试想一下,若是她和辰哥儿一般,素日里被教养的眼界远,而不是被齐氏关在家里绣花扑蝶,今日的华姐儿会有这样开心,高兴的动作吗? 她会和辰哥儿一样,平静而淡定。 这么想着,伏秋莲便在心里又存了一桩事,只是想着过后,无论如何得就华姐儿的事和自家哥哥谈一谈才是,不管怎样华姐儿是伏家唯一的孩子,是她嫡亲的侄女。 她是很希望她好的。 最后一道菜上的很晚,竟然是素炒胡罗卜,红红的一盘,被酒楼的厨房用心雕琢,刻成了一朵朵的小花,可喜又精致的让人不忍心去吃! 只是,满桌子的人看着这菜却是都怔了下。 除了伏秋莲,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识得! 这道菜是掌柜的亲自送来的,站在一侧满面含笑,神色恭敬而客气,“连大人,连太太,老爷子,几位客官,这道菜叫做素炒胡罗卜,是咱们前些天自一个番帮人手里收购来的,听说这东西可补了,在他们那里可是堪比人参!” “胡罗卜,这是什么东西,真的能吃吗?”等得那掌柜的声音落地,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疑惑的眼神自一碟的胡罗卜上扫过,淡淡落在掌柜的身上。 他走南闯北这么久,别说吃,就是听都没听过! 余下的几个人听了掌柜的一席话也是纷纷揣测,连清和伏展强还好,齐氏便有些不乐意,这听都没听说过的菜,能吃吗,谁敢吃? 眼看着华姐儿一脸雀跃的伸筷子要去夹,被她一眼瞪过去,抬手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眼神便带了一抹的警告和严厉——不许再动! 掌柜的一脸是汗,赶紧解释,“老爷子您放心,这菜真的能吃,咱们之前都是好几个人试过的,而且之前不少大人家都曾要过这道菜,这也是仅余的一份,小老儿就想着刚好大人今个儿过来,便留了下来——”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打量着连清的神色。 一颗心却是慢慢提了起来。 留着这道菜本来是想着讨好,巴结这位县令大人,若是因着这道菜而惹得连大人或是他身边人的不快,这可是得不偿失,他再三的解释,就差没赌咒发誓。 最后,他看向连清,“大人,连太太,这菜真的能吃,而且对小孩子的身体很有益处,便是大人吃了都是好的,不信,不信的话,小老儿愿意试菜。” 伏老爷子点了点头。 若是他自己也罢了,这一大桌子的人,还有孩子,他正想着点头,一道清脆而悦耳的声音响起来,“掌柜的不用了,这菜的确是能吃的,而且吃了对人身体好。” 正是伏秋莲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她对着伏老爷子几人菀而一笑,点点头,“是真的能吃,我在书上看到过的。是西洋外番那边的吃食,如今已是慢慢往咱们这边传了过来。” “这,妹妹,真的能吃?” “嫂子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说着话,伏秋莲伸手夹了一筷子,放到了嘴里轻轻的咀嚼起来,一侧连清几乎在她动筷子的同时也夹了一筷子放入嘴里。 自家娘子的性子她是极为的了解。 从不会说什么不确定的话。 她即说见过,还自己吃了,那就肯定是能吃的。 伏老爷子,伏展强,辰哥儿,甚至是华姐儿都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放入嘴里,边还嘀咕,“我尝尝,真的很好吃么?咦,甜甜的呢。” 伏老爷也点头,“清甜可口,是挺好吃的。” 立在一侧的掌柜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 他几乎是有些感激的看了眼伏秋莲,心里却是感慨,传闻这位连太太可是开了不少酒楼,这几年几乎是走到哪里开到哪,听闻前段时间可是在长安城也开了分店的。 如今和着连大人在文山县居住。 会不会也在这里开上一间? 这么想着,掌柜的神色就有些复杂。 如果县令太太的酒楼开了,这对其他酒楼来言可是一种不小的冲击,本县的父母官家开的酒楼,谁不去捧个场?这样下来,本县的酒楼业怕是要有所改变喽。 这种念头在掌柜的心里一闪而过。 他也只是个掌柜,给人打工的罢了。 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做好自己的本份工作!想到这里,他便笑着看向连清等人,亲自给人斟了茶,微微欠身一礼,“连大人,连太太,老爷子,几位客官若是没别的事,小老儿便不打扰,先行告辞。” 伏秋莲微微一笑,“掌柜的,我想问一下,你这胡罗卜是和谁买的,可以告诉我吗?” “这个,可以——” 伏秋莲微微一笑,可以就好,她看向一侧的延风,“劳烦延大哥跑一趟,去和这位掌柜的仔细问问关于这胡罗卜的事,要问的仔细,详细些,最好是知道那卖出此物之人的名称或是地址。” 延风憨厚一笑,“太太放心,我这就去。” 此刻,那碟素炒胡罗卜丝已经被吃完,就是齐氏都没忍住夹了两筷子,伏展强听到伏秋莲的话哈哈一笑,“妹子可是想问清楚这人,然后把这什么罗卜买过来,用在如归楼里?” 伏秋莲挑眉一笑,“不可以吗?”胡罗卜本身的营养是真的不少,而且这个掌柜的只知道素炒,切丝,她却是清楚还有好几道样式可以做,甚至还可以榨汁。 伏展强哈哈笑,“可以,我妹子说什么都可以。” 一顿饭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着就是戌时一刻,外头街道上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几道主要街道都挂满了花灯,各式各样的都有,便是辰哥儿都被这样的繁华和热闹看的有些移不开眼,更遑论是华姐儿了。 小丫头一脸的兴奋,站在窗口直拍小手。 真好看! 齐氏也不管了,这会哪里有她说话的啊,她一句,伏老爷子就那么一眼瞪过来,都够她受的。坐在椅子上和伏秋莲两人逗弄城姐儿,小丫头虽然小,可无疑却是个爱热闹的,看着华姐儿辰哥儿他们一个劲的往外前,她也扭着小身子使劲往外够,伊伊呀呀的,生气时还嗷嗷叫。 伏秋莲便忍不住的笑,自己这个女儿呀,性子好像是够急躁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心头蓦的一动,好像,有几分是这个身子原主的那种冲动和性急。 捏着帕子的手指微紧,随即便是淡淡一笑。 都这么久了,怎么想到逝去的人呢。 是她自己没了,自己才出现在这里的,便是自己用了她的身子,算是对不起她,可这些年自己帮着她孝敬父亲,尊敬哥哥,也够了。 心头念头蓦然一转,便被自己女儿的笑声给吸引,她收回思绪,眸光含笑的看过去,便看到城姐儿正被自家哥哥举在肩头,小丫头双眼发亮,手舞足蹈的乐呢。 齐氏在一侧笑,“相公是最喜欢女孩子的。”小时侯,华姐儿也是这样被伏展强给宠着过来的,谁家女孩子天天被自家爹爹扛在肩上? 她们家的华姐儿就是! 不然,为什么她会这般坚决的要收她的性子? 真的是被宠的不像样子。 假小子一般。 “嗯,爹和哥哥都喜欢女孩子,不然,也不会把我给宠的没边儿。”伏秋莲对着齐氏抿唇一笑,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啜了一口,笑容里带着俏皮,看的齐氏微微一怔。 这样的笑容,可真不是像小姑这般年龄出现的。 两个孩子的母亲呢,怎么还能明媚如少女般的笑? 可偏偏却出现了。 齐氏心里就有些涩然,如果不是事情样样顺心,哪里会有这般明净的笑?这一点她却是猜错了,伏秋莲的经历可是比她多的多,不过是她和齐氏两人想法不同。 所以,在意的便不同罢了。 酉时中。 伏展强等人把伏秋莲几个护在中间,一行人向着外头的街道上走去,伏老爷本来是想着留在酒楼的,可却架不住辰哥儿和华姐儿两人的闹腾,只好也随着他们下了楼。 街道上人来人往,随着猜花灯的人群往前走,中间遇到了不少的热闹——杂耍,采高跷,扭秧歌,舞狮队。伏秋莲倒只是觉得热闹,在前世自己什么没见过? 连清几个也没觉得有什么。 左右不过都是这些物件和玩意儿罢了。 觉得新鲜和兴奋的便成了两个孩子和几个小丫头,莫大他们在最外围护着,其次是伏展强几个,然后是冬雨几人,最里面则是伏秋莲抱着城姐儿,齐氏牵着华姐儿。 一行人慢慢往前走,偶尔遇到有入眼的花灯便买下来,多数是几个丫头和华姐儿嚷着要,辰哥儿倒是没好意思张口,不过辰哥儿猜了几次灯谜题啊。 小家伙看着不起眼,可是一猜一个准! 一个小摊贩前,人家掌柜的都被辰哥儿给猜的要哭了,最后忍不住,直接对着连清一伙人作了辑,“几位客官,这位小公子才学渊博,小的佩服的紧,只是,小的是靠着这个赚几文钱贴补家用,还请小公子大人大量,您移移步,可好?” 得,辰哥儿因为猜的太准,直接被人撵了。 冬雨极不厚道的笑起来。 最后,她们走的时侯留下了辰哥儿赢来的十几盏花灯,只取了一盏华姐儿爱不释手的小兔子灯,那卖花灯的中年男子是千恩万谢,恭敬而客气的把一行人送走。 这样的人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人家把这些灯都给他留下,是好心。 他感激的很。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没走一会,停在一处小摊上,辰哥儿和华姐儿两人站在最前,看着这一拉溜摆着的花灯,两个孩子是摸摸这个,捏捏那个。 连清远远的一眼看过来,已是笑着看向伏秋莲,“这里的花灯倒是和你往年做的差不多,难得有人和你一样的眼光呢。”语气里的调侃是一览无余。 伏秋莲瞪他,“我的眼光有这么差吗?” “没有,没有。”连清宠溺的笑,一边伸手接过伏秋莲怀里的女儿,一边低声笑,“在为夫眼里,旦凡是和娘子有关的事或是物,都是最好的。” 伏秋莲翻个白眼,不理你! 不过,对着不远处的花灯,伏秋莲却是微微的笑了起来,能不一样么,本来就是她教出来的徒弟! 卖花灯的是位中年妇女,脚有点瘸,身侧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比华姐儿略大,和辰哥儿差不多大的年龄,看到辰哥儿等人,正一脸带笑的招呼着,“小小姐,小公子要买花灯吗,怎么这里的花灯可是很便宜的。” “怎么卖的?”辰哥儿看了一眼挂着的花灯,眼神停在其中一盏上,他咪了下眼,忍不住再看了眼身前的小女孩,最后,他若有所思的眸光落在那中年妇女身上。 这是对母女? “二文钱一个,五文钱三个。”小姑娘笑呵呵的,虽然身上的衣衫是补丁打着补丁,可却是很是干净,各色灯笼照映下,乌黑葡萄似的大眼带着灵动,朝气。 “我买十个。”辰哥儿又扭头看向一侧的冬雨,扬声喊,“冬雨姐姐,你之前不是说这里的灯笼很好看吗?咱们多要几盏拿在手里,回去时也好给家里每人带一盏。” 冬雨啊了一下,她什么时侯说过这里的灯笼好看?手臂被冬雪轻轻拽了一下,冬雪已是抢先开了口,“公子说的是,这里的灯笼的确是好看,才冬雨还说,每人一盏,咱们家得要十五盏呢。” 辰哥儿便点了头,“成,那就十五盏吧。” “辰哥儿买这么多灯笼做什么?”伏展强有些疑惑,他终究是和辰哥儿相处的时间短,不懂这小子的心思,倒是他旁边的伏老爷,微微一笑,“这小子肯定有他的心思,不信你一会问他。” 伏展强便笑着点头,上前把二十五文钱递给那小丫头,一行人在那对母女千恩万谢的感激中走远,伏展强故意走在后头,伸手拍拍自家外甥的肩膀,“说说看,为何买下这么多的灯笼?” “我看着她们母女两个挺可怜的,之前冬雨姐姐不是说家里每人买一盏嘛,所以就想着即能买灯笼,还能帮帮她们,一举两得的事情啊。” 辰哥儿的这番话是合情又合理。 伏展强听的直点头,这孩子不错,心地也好。 伏老爷听的却是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自己打小看到大的外孙——他自是比伏展强要了解辰哥儿,辰哥儿心地虽好,却绝不是这样轻易同情人的性子。 用他女儿的话就是,这个天下值得同情的人太多,他们要是都帮的话,帮的过来吗?在这样一番耳提面命之下,辰哥儿是心地好,但真的不是烂好人。 伏老爷子表示疑惑,但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侯。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着便到了刻时一刻,伏秋莲等人商量过,便朝着回家的路走回去,马车是在两条街之外停着的,所以大家便得走过去,中间又在街上找了些东西吃,等到大家走到马车前时,已经是亥时末。 车夫看到她们过来,正想赶着马车走过来,嗖嗖嗖,三道飞镖自暗中猛的射了过来,一道直接射中车夫,另一道则是射在了马儿身上,最后一道,擦着马背,对着不远处的一名年轻男子后心射过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莫大几人瞬间亮出了兵器,“有刺客,保护大人。”可下一刻,他们便晓得自己猜错了,对方不是奔着他们一行,目标是前面那个年轻的公子。 五六个人,追杀一位年轻的男子。 连清眉头紧紧皱起,果断的出声,“莫大,你带人过去帮忙,务必把那行凶的黑衣人拿下。”他是这里的父母官,绝不可能让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行凶! ------题外话------ 亲们,二更到,有惊喜么,有票票么,嘻嘻。偶滚了。   ☆、079 主仆 齐氏和伏秋莲已经抱着孩子上了马车,看着伏秋莲平静的眉眼,齐氏神色有些担忧,“妹子,外头那些人——” “没事,莫大几人的身手很好,嫂子放心好了。” 相较于之前几次的惊险,伏秋莲觉得这次还是轻的。 最起码,人家不是专门针对她们。 华姐儿毕竟是个女孩子,车夫刚才出事,她就在不远处,小脸上还被溅了一滴带着腥热气息的鲜血,小丫头明显是被吓到了,抱着齐氏的手臂不放手。 “乖,华姐儿不怕,有娘在呢。”齐氏满脸的心疼,有心想让马车先走,张了张嘴唇,终是没有说出来,莫大他们还在追那些人,万一她们回去再遇到点什么呢。 几个丫头神色凝重,帮着伏秋莲身后垫了个靠枕,让她抱着城姐儿的身子靠上去,好舒服一些,小丫头已经睡了过去,伏秋莲抱着她,一边轻声安慰着齐氏母女。 也不过是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连清的声音响起来,“让娘子,大嫂受惊,那几个凶人已经擒住,咱们可以启程回府了。” 齐氏长长的松了口气,擒住就好。 带着刀箭的杀人啊。 那车夫可是就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齐氏想想都觉得胆颤心惊! 以前,她想起自己这个小姑子时,除了心头的不舒服,更多的却是羡慕,觉得她命好,可现在看来,有什么好的呀,刚才她隐隐听着这几个丫头说话,这些事情好像不止一次的发生过。 而且看看自家小姑这淡定的神色。 分明就是很寻常,好像是经常见过的事情。 到了这会,她哪里还想去羡慕伏秋莲? 稍一不慎就真的送了命。 泼天的富贵有啥用? 再说,像她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村子镇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觉得她命好,是上辈子作好事烧高香,才嫁到伏家去呢,生活安稳,女儿娇憨可爱。 虽然有时侯也淘气,但总还是个好的呀。 相公虽看重这个小姑子,但也从不会给她这个当娘子的找没脸,家里甚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人呀,得学会知足才是。 马车缓缓驶进后衙,时辰已经是接近子时。 虽然对前头的事情很是好奇,那个年轻男子是什么身份,为何却又被人当街追杀?不过时间太晚,辰哥儿都在打呵欠,城姐儿则是直接在她怀里睡着,伏秋莲也不好多问什么,只看着连清去了前面衙门处理事情。 逛了一晚上,大家都累的慌,到家之后没说几句话便各自散去,辰哥儿自去梳洗,伏秋莲帮着女儿擦了小手小脸,看着她睡的正熟的样子实在舍不得折腾她。 就这样睡吧。 明天再洗澡好了。 帮着小丫头掖好被角,回过头,冬雨几个已经备好了热水,她简单的梳洗,换了身睡袍,躺在床上本以为没什么睡意,结果不过是片刻工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伏秋莲是被人从睡梦中惊醒的。 因为外头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吵,是喊连清的。 前面衙门出事了。 连清匆忙的穿好衣服,着急之下把扣子都系错,还是伏秋莲把他给拉住,重新帮着他系了一遍,最后,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手,“别担心,天大的事情慢慢来。” 连清焦躁的心在那双平静而温暖的眸子注视下奇异般的平复,他抿了抿唇,对着伏秋莲微微一笑,“嗯,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我过去看看。” 丑时一刻才睡下,这会还不到卯时一刻。如果不是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莫大肯定不会这样着急的派人过来请连清…… 可前面的衙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觉得脑中昏昏沉沉的,却因为担心着前面的事情,躺在床上的伏秋莲睡意却是渐渐消失,最终,她蓦的坐起了身子,外头冬雪听到动静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天儿还早呢,太太怎的这就起来了?” “嗯,我歪在这里靠一下,你且去歇着吧。” 冬雪微微一笑,“奴婢才睡醒,一点也不困。”说着话冬雪便蹲下,拿了银签子拨了拨火盆,加上些银霜炭,屋子里的温度顿时就升了不少,红彤彤的炭火下,映照出冬雪清晰的眉眼,稳重里透着睿智,细致。 伏秋莲看着笑,“我们冬雪生的真是好看,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哪家傻小子。” “太太您又打趣奴婢,奴婢不嫁,一辈子服侍奴婢。”冬雪话语中透着的那一丝黯色听的伏秋莲忍不住蹙了一下眉,看着她在一侧银盆里净了手,伏秋莲对着她招招手,“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太太您想说什么?” 本来吧,感情上的事情伏秋莲是不想说什么的,而且,在她想来冬雪的主动退让才是最正确的,且不提冬雨和她亲如姐妹,就看延风喜欢的是冬雨,冬雪也没必要再去坚持—— 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你喜欢他什么? 伏秋莲原本是觉得,冬雪或者会难过一段时间,但时间就是一剂最好的止痛良药,随着时间流逝,所有的事情都将淡忘,甚至是如水逝般无痕。 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最起码,冬雪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想通…… “太太?”伏秋莲的沉默看的冬雪心有不安,难道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 伏秋莲轻轻的拍拍冬雪的手,示意她别多想,自己却是在心里慢慢的组织了下词汇,轻声道,“我来问你,延风的事情,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想通?” 轰的一声,冬雪只觉得全身的血都狂窜了起来。 她几乎都不敢抬头去看伏秋莲! 无地自容。仿佛是自己心底最为深处的私密被人给窥视,又如同她自己赤身祼体的任由着别人打量,她又急又羞又惊又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不是想多说什么,只是怕你憋在心里难受,有时侯把事情说出来,自己心里会觉得舒服些。”伏秋莲看着几乎把头低到地面去的冬雪,心有怜惜,笑着拍拍她的肩,就打算转移话题,“昨个儿天色不错,想来今天应该也会是个大晴天,再过上两个月咱们就可以去踏青。” 冬雪抬头笑了下,“太太,您放心吧,奴婢即是说了退出去,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念想,奴婢心里有这个分寸的,奴婢真的只是不想嫁人。” 到不是她对延风有多深的感情,更不是什么可笑的非君不嫁,她这想法根本就不关延风和冬雨半点事情,就是她自己的事,是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嫁人。 伏秋莲点点头,即然这样,那就等等好了。 时间多少会改变一个人想法的。 两人说了这么一番子话,外头天儿已经渐渐亮了起来,伏秋莲起床,冬雨几个服侍着她洗脸,拿了青盐刷牙,漱口,挽了个家常的低鬓,着了件大红色裙袄。 一番收拾罢,伏秋莲回头看了看还在睡着的小妞妞,笑着看向冬雪,“你就在这里侯着吧,一会小丫头醒了也免得找不到一个人。” “奴婢遵命。” 坐在宴息室,伏秋莲抿了一口茶,有些不放心前面衙门的事情,着了刘妈妈打发小厮去前头打探,没一会小厮便站到了伏秋莲跟前回话,“太太,前头应该是有人中毒,咱们家大人请了不少的大夫过来呢。” 中毒?没来由的,伏秋莲就想起了昨晚救下的那名远远看着仿佛风一吹就倒的年轻男子,她五指微屈,在桌面上轻轻的敲打着,难道,对方真是要那年轻男子的命? 可到底是多大的仇恨啊,除了追杀,还下毒? 这些是公务上的事,伏秋莲相信连清的能力,定是能弄个水落石出,便笑着打发了那小厮,没一会齐氏一脸不好意思的走过来,“嫂子今个儿起晚了吧?” 伏秋莲抿了抿唇,“才不过是辰时一刻,哪里就晚了?”姑嫂两人笑着打过招呼,伏秋莲看向齐氏,“华姐儿可是昨个儿玩的太累,还没起来?” “可不是来着,那丫头,到现在还睡着呢。”齐氏说着这些话也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这丫头打小被我和你哥娇惯,倒是有几分娇气,妹妹你别见怪。” “嫂子说什么呢,孩子贪睡再正常不过。” “哪里是正常,你看看辰哥儿,怕是早早起来练字去了吧?”说着话齐氏眼底掠过一抹的羡慕,如果她也有个儿子,肯定也会把他教的和辰哥儿这般勤奋! 甚至说不得比辰哥儿还要聪慧,优秀! 五彩锦缎的帘子掀起来,冬雨笑盈盈的走进来,“太太,舅太太,早饭备好了,是这会就摆还是再等一等?” “还是再等等姑爷吧,也不急。” 伏秋莲却是摇头拦下齐氏的话,“他还不知道什么时侯回来呢,咱们不用等他。”说着话,伏秋莲扭头看向一侧的冬雨,“去摆早饭吧,给老爷留一些就是。” 冬雨笑着应是。 待得她屈膝退下去,齐氏已是随着伏秋莲的身子站起来,两人携手到了外头的小花厅,因着炭火是才涌起来不久,哪怕是有着厚厚的棉帘,伏秋莲也不禁觉得有些冷。 她跺了下脚,秋至赶紧上前,“太太可是觉得冷?奴婢帮您再去拿个手炉来可好?” “不必,就这样罢。” 辰哥儿是在前头和伏老爷父子一块用,连清没回来,就是回来也是在前头用的,城姐儿和华姐儿没醒,一桌子的吃食就只坐了伏秋莲和齐氏两个人。 “咱们两个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妹妹下次可不能浪费。”齐氏看着这满满一桌子的东西就有些心疼,一碗粥,一碟包子就是很好的早饭了,看看这桌子上,足足摆了*十样,哪里吃的完? 伏秋莲笑,“嫂子说的是,不过这些东西咱们若是吃不了,一会冬雨她们自然会把这些都吃完的。” 原来是这样。 齐氏点点头,如果是刘妈妈和几个丫头吃,倒是应该可以吃完的,她对着伏秋莲笑了笑,低头喝起面前的红枣粥来——虽然她现在心里对伏秋莲没了半点意见,但让她彻底和伏秋莲消除隔阂,还没这么快。 吃过早饭,问过丫头之后,知道女儿还没有醒过来,齐氏有些不好意思,“妹妹你看这孩子,我得去看看她,再睡下去,晚上就不好睡了。” 伏秋莲笑,“嫂子只管去,我让厨房把早点煨着的,一会她醒了想吃什么只管让丫头去厨房里取。”顿了一下,她加了一句,“厨房是刘妈妈和冬雨管着的,要什么东西没有的只管让她们两个想办法。” 齐氏代女儿道了谢,起身告辞。 在宴息室里和刘妈妈处理了几件家事,看了会账本,就怎么也没了心思,索性把账本合起来丢到一侧,她看向一侧的秋至,“这会是什么时辰?” “回太太话,马上就巳时中。” 巳时中,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伏秋莲小小的惊了一下,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再派个人去问问莫大,前头的事情如何了,若老爷有空,早饭要不要送过去?” 秋至乖巧的点点头,转身退出去。 “太太,城姐儿醒了呢。”冬雨抱着一脸泪花儿的城姐儿走进来,小丫头哭的一抽一抽的,脸上挂着泪花儿,一颗颗的往下掉,看到伏秋莲,更委屈了。 她睁开眼,没看到娘亲! 伏秋莲接过女儿,轻轻的哄着她,待得她哭声收敛,拿了帕子给小丫头擦着泪花儿,“城姐儿乖呀,不哭,娘亲这不是在了么?娘亲是看账本呢,你冬雨姐姐不是把你抱过来了么,乖啊,不哭。” 小丫头委屈的扁扁嘴,泪眼汪汪。 指责一般的眼神看向伏秋莲。 娘亲都不在自己身边。 娘亲坏。 伏秋莲揉揉城姐儿的头发,轻轻的捏捏她的小脸,坏丫头!知道城姐儿肚子饿,伏秋莲让人把早就熬好,在灶上小火煨着的瘦肉粥端上来,自己一勺勺的喂她。 小丫头偏爱吃有味道的东西。 甜的,咸的都爱吃。 大半碗粥喝下去,又吃了半个汤饺,小丫头用力的抿着嘴,对着伏秋莲摇头,那意思是自己吃饱了。伏秋莲看了便笑,把帕子拧湿,给她擦净脸,而后,把小丫头放到地下让她慢慢的学走路,顺便消食儿。 回了大半响,辰哥儿中午的作业完成,过来给伏秋莲请安,顺便把城姐儿给抱了出去,秋至两个自是随后紧跟,毕竟辰哥儿还是有些小。 伏秋莲总算是腾出了手,终是有些不放心前头的连清,让人去问吧,又觉得有些不妥当。哪怕是莫大几个不会多想,可若是被衙门里别的人看在眼里。 说不得要把她想到什么样。 想来想去,伏秋莲还是又等了一会,籍着马上中午的借口,去前头找了连清的贴身小厮,回头知道连清不会回来用饭,但送过去的早饭都用了,伏秋莲便松了口气。 午饭是大家一块用的。 华姐儿一直睡到响午,是空着肚子吃午饭,一连吃了两张鸡蛋饼,又夹了几个汤包,另外又喝了一碗汤,伏秋莲几个看的哈哈笑,齐氏就抽了下嘴角。 这孩子,吃的太多了啊。 午饭吃罢,大家坐在一块吃茶,华姐儿才想坐下,却被齐氏给一眼瞪过去,“你慢慢走动一下,刚才吃的太多,这会若是就坐下来,消化不好,人会胖的。” 伏秋莲听着就觉得额头有抹黑线爬起来。 华姐儿才几岁呀,就怕胖? 不过饭后走走也是好的,只是,她赶紧叮嘱着,“稍微走走就好,不可以跑,也不许做大力的动作啊。”才吃了饭,太剧烈的运动可不好。 华姐儿银铃似的笑声传回来,“姑姑放心吧,我都晓得的。”屋子里,伏老爷抿了口茶,看向伏秋莲,“昨晚的事情可有个着落?” “他还没有回来,应该是还在忙。”伏秋莲摇了一下头,不过却没有太多的担心,当县令的嘛,总会遇到这一类的事情,这也是难免的。 只要不是涉及到眼前这几个她所关心的人。 不是针对连清和她们一家。 伏秋莲心里还是有底的,再大的困难,只要她们是一心,肯定能渡过的。伏老爷略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去,齐氏看了一眼伏秋莲,笑着起身,“我去外面看看华姐儿。” 屋子里只余下兄妹两个人,伏秋莲也就没了什么客气,自己帮着伏展强续了茶,“哥哥,我听嫂子说,你想着过了十五就起程?” 听到这个话题,伏展强扬了扬眉,“我不过是和你嫂子随口一说,还没和爹爹商量呢。再说,怎么着走之前也得和你商量好嘛。” 伏秋莲抿唇一笑,“要是依着我说,哥哥和嫂子一家回去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在这里再住上一段时间,等到下个月春暖些,咱们去长安城里逛逛,嫂子和华姐儿跟着你来这一趟,怎么着也要去皇城转上一圈呀。” “可是你嫂子她——”自家娘子怕是不会想住这么久,伏展强心里念头转过,直接就点头,“成,我晚上回去就和你嫂子说,就住到三四月,那个时侯起程天气也暖和些。” ------题外话------ 有二更。我滚   ☆、080 投军(二更 伏展强和齐氏怎么说,伏秋莲自然不会去关心的,再说,如果齐氏还不会顺着梯子下,非得拿乔什么的,那她能帮的也只有这些,想到这,伏秋莲便笑着点头,“哥哥和嫂子好好说。” “哥知道。”兄妹两人虽然相见,但隔了那么几年,却并没有多出隔阂,过年的几天一直人来人往,后来,伏秋莲又在家里摆了几场宴回请,接着就是正月十五。 直到如今,两兄妹才算是单独坐在一起说话。 虽然彼此都在来往的书信里了解对方的生活,但兄妹两人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伏展强这几天可是从小厮,几个丫头嘴里套出来不少的东西,当着他爹,连清的面没好说什么,也不好问,这会没人,伏展强自然就瞪了眼,“你这丫头,竟然瞒着哥哥那么多的事。” 而且,桩桩件件都是大事。 难怪他爹说什么也要留在妹妹身边,换做是他之前知道这些事情,也是绝对不放心!伏展强气呀,是不把他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了吧,抬眼再看到伏秋莲一脸的笑,伏展强就黑了脸,“你还笑!” “哥,我不笑难道要哭吗?”伏秋莲对着伏展强眨眨眼,一脸的狡黠,“如果我这会哭了,一会你到前面怕是就得哭了。” 伏展强听了这话是哭笑不得。 可不就是这样? 要是让自家那个偏心的爹听到点风声,说什么和自己说话,竟然哭了,他爹不立马抽他才怪!看到自家妹妹眼底的俏皮,伏展强摇摇头,“你这丫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越来越淘气。” “哥哥别担心,官场嘛,还不就是那么点事?”知道伏展强是为着自己担心,伏秋莲故意把话题说的轻巧,“你看看就是咱们镇上的刘大人,不也是一波三折的?” 说到这位刘大人,伏展强不屑的撇了下嘴,“他啊,我看他是真的自己找死,是什么来着,不作死不会死?”伏展强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家妹妹都打哪听来的这些词,和他的书信上时不时的蹦出几句稀奇古怪的话。 伏秋莲眼神闪了一下,面色肃冷。 对于这位刘大人,她可没什么好印象。 谁让自己是前刘太太王氏的好朋友呢,想想那几年在万山县吃的苦,还有她那个以为是纨绔,却始终坚定站在她身前,给她开山劈路,给她做依靠的弟弟。 伏秋莲就替好朋友心酸。 若是刘大人好好的,没有被家里那些小妾迷惑,如今妻贤子孝,一家和美,多好的事?可惜呐。她看向伏展强,“那位刘大人如何了?” 伏展强没答她的话,反倒是看向伏秋莲,“刘太太母子如何,人还在万山吗?她们在那边过的怎样?”想想那位刘太太,性子也真真是一个倔。 当时不知道多少人都觉得她肯定就毁了。 可谁能想的到,转眼她竟然带着儿子直接就走了。 还走的那样潇洒。 趁着刘大人醉酒的当,连夜把自己的嫁妆弄出去,细软收拾了,稍大件的她竟然叫人送到了当铺,而且当的是死当! 伏展强听着忍不住的拍手称赞。 这样的性子,便是一般的男子都做不到吧。 所以,当知道刘太太在妹妹那边时,伏展强还悄悄的松了口气,人没事,好好的活着就好。倒不是他对那位刘太太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主要是觉得好人就该有好报。 “她在那边很好,开了一家小店,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能自济自足。”伏秋莲想着前段时间刘太太派人送来的信,字里行间一片欢喜,是真的走出那段婚姻了吧,虽然心底肯定还是有痛,但伏秋莲就是觉得吧,有些事情上真的就是长痛不如短痛。 “哥哥知道那位王家的公子吧,在那边一直很照顾刘太太,现在人变的很是勤快呢。” “是吗,那小子其实本性不坏,只是被家人养的嚣张了些,为人处事骄傲了些,又因为打小金衣玉食而不懂得人情世故,所以才被人视为纨绔,其实他并没有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伏秋莲点点头,可不就是这样? 兄妹两人又说了会话,伏展强放下手里的茶盅,突然开口道,“妹子,我想去从军。” “你说什么?”伏秋莲手一抖,端着的茶盅差点就滑出手心摔在地下,她是被吓了一跳啊,怔怔的看着伏展强,“哥你刚才说什么?”去从军,她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就是去从军。”伏展强看着伏秋莲的神色,挑眉一笑,“哥觉得现在的生活太没意思,总是觉得战场上才是哥想要的。” “可是哥哥,你还有爹,还有嫂子和华姐儿。”伏秋莲抿了抿唇,说话的神情就有几分的迫切,她是真心想着把伏展强这个念头给直接拍回去。 做什么不行啊,怎么就想着去从军了呢。 “哥哥这话都和谁说了?”伏秋莲相信齐氏不知道,不然的话准会觉得天都塌了,哪还有白天这般的平静?至于伏老爷,想着之前用饭时的淡定,好像也不知道? 果然,伏展强咧嘴一笑,“就和你一个人说过。”顿了一下,他又加一句,“哥哥也是这几天突然才冒出来的念头,而且我觉得,这个想法真的很好。” “……哥哥,嫂子和爹不会同意的。” “所以,哥哥才想让你帮我说服爹爹啊。”伏展强一摊手,眼底一抹狡黠掠过,看的伏秋莲恍然大悟,不禁又气又有些好笑,“哥哥你是怕爹爹一生气,直接抽你,所以就让我过去和爹爹说,免去爹爹这顿板子是吧?” 伏展强嘿嘿笑,双手搓着,“妹子,咱爹不是最疼你嘛,你帮哥说说去?” “不去。”好事不找她,这种事情让她去说,爹爹不给她黑脸才怪,瞪了伏展强一眼,伏秋莲看着他眼底深处的坚持,揉揉眉心,“哥哥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哥是真的想去投军。”伏展强看向自家妹妹,郑重的点头,“你要是不帮我和爹说,我自己说去也是一样。” 能一样吗? 自己要是去说,伏老爷生气是一定,但会试着想办法去拦儿子,可若是伏展强这么大咧咧的一张嘴,估计老爷子气的直接就动了家法。 都这么大的人,孩子好几岁了。 还被动用家法挨打…… 伏秋莲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有些头疼,喝了口茶,她看向伏展强,想了一下开口道,“要是你能说服嫂子,让嫂子心甘情愿的让你去,我就帮你和爹说去。” 在伏秋莲看来,让齐氏心甘情愿放伏展强去投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腿长在伏展强身上,家里又是以他为主,他自己拔腿就走谁也拦不住。 可让齐氏心甘情愿的放人? 伏展强自己也黑了脸,“妹子,你嫂子不可能心甘情愿让我走的。”换做别的事情齐氏还有可能退缩,可投军这种事?稍一不慎可是会送掉性命的。 让齐氏心甘情愿的同意? 恐怕是有点难! “你要是连嫂子都说服不了,还是别去的好。” “……” 最终,伏展强一咬牙,直接就拍了桌子,“成,你嫂子交给我,爹那里妹子你帮我,先给爹通个信儿,到时侯我再亲自给爹去解释。” 看着伏展强高大的身影走远,伏秋莲咪了下眼。 好端端的哥哥怎么会想起去投军? 是听说了什么? 或者,真的是他自己想去? 伏秋莲摇了摇头,暂时把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下午在家里随便忙活了一会,被城姐儿缠着玩了半个时辰,再回神,可不就是到了用晚饭的时侯? 连清倒是回来用了饭,不过却是掉头又走了。 伏秋莲也是习以为常,直接就带着城姐儿去梳洗,换了衣裳,亥时初,城姐儿便睡了过去,伏秋莲坐在窗前的榻上看账本,年前那几个掌柜的被她收拾了一顿,今年应该有老实了吧? 她却是不知道,那几个掌柜的何止是老实? 被连清给暗自运了一些手段,吓的胆子都要破了,到现在可是一直都提着一颗心,生怕再有什么后续手段等着他们,当然,这些事连清是不会和伏秋莲说的。 在他看来,他做这些都是应该! 若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家,他家娘子何至于这般辛苦,抛头露面开什么酒楼?这一点嘛,虽然说连清是有些会错了意,可伏秋莲大部分也的确是为了这个家。 子时两刻,连清踏着如银月色回归。 尽管他动作很轻,伏秋莲还是被惊醒,自榻上坐起来,她揉了揉眼,对着连清带几分睡意的笑笑,“相公回来了,现在什么时辰?” “已经是子时,我吵醒娘子了?” “没有,是我下午睡的多了。”伏秋莲在自己身后垫个靠枕,看着连清宽衣,而后只余里衣,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在榻上,两人并肩说话,“岳父,大哥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一桩,我哥哥他……” “舅兄,他怎么了?”在连清心里,伏展强看似大嗓门,行为举止极具武人的粗鲁,可他却是粗中有细,这么多年下来更是稳稳当当,所以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伏秋莲略一迟疑,看向连清,“哥哥想去从军。” “你说什么?”如同伏秋莲才听到这话一般,连清也是着实怔了一下,不过他却是比伏秋莲要冷静的多,不过是瞬间就镇定下来,“是大哥亲口说的?” “可不是么,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对于伏展强的这个决定,连清倒是从男人的角度,觉得可以理解,“大哥有一身武艺,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虽然大哥不图什么加官晋爵,但保家卫国的心却是有的,我想,大哥应该是出去的时侯听说了边境开战,一心报效朝庭,保家卫国才有这个决定的。” “边境开战?”伏秋莲皱了下眉,表示自己没听说。 连清抿了口茶,眉眼里带了一抹凝重,“北方边境,陈国十万大军来势汹汹,国朝连失三城,守城三军尽数死战,若是朝庭再不派军前往,怕是情形不妙。” “朝庭在文山募军了?” “嗯,也就是今天才决定的事。”今个儿一大早公文和负责募军的人员到的衙门,中午直接就拉开了摊子,估计伏展强就是看到了募军的人,才做了这个决定。 他一拍手,“男儿生当带吴钩,挥斥猛志及四方,投军的好,投军的好。”那一脸的赞叹和欣赏,看的伏秋莲暗自磨牙,几次都想抬脚把他给踹到床底下去! “可是军队里的日子很苦,而且,动不动就会有生命危险——”伏秋莲蹙了眉尖儿,看着连清忍不住的就叹了一声,“我真的不想让他去投军。” 只是,恐怕自己是拦不下。 连清笑笑,“别想那么多了,就是大哥真的打定主意,也还有半个月时间呢,再说,这路是大哥自己选择的,咱们也不能给他作主,你说是不是?” “什么,你是说只有半个月时间?” 连清点头,眼底深处也有一抹忧色——朝庭这次募军,时间真的很紧,而且说半个月时间还是宽松的,说不得三五天过后,就会先送一批过去! 不能让陈国破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话题有点沉重,夫妻两个人就没那么多的睡意,伏秋莲自己喝了杯茶,看向连清,“昨晚那事是怎么回事,那个年轻人的身份可有眉目?” “是西北瓷王家的人。” “瓷王?专门做瓷器的家族?” “是瓷器世家任家。之前中了毒,下午才清醒过来,没说几句话又晕了,我又忙着朝庭派来募军的人,便让莫大亲自照看他,有什么事估计得明天去问了。” 伏秋莲点了点头,有些不以为意,“能有什么事情呀,说不定又是一出豪门世家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戏码,说不得咱们救的这个还是任家的嫡枝嫡长子继承人之类的。”说着话她就有些兴奋,伸手拽拽连清的手,“如果真是任家嫡枝,相公一定让他帮咱们烧一窑洞好瓷器,咱们怎么着也是救了他的命不是?” 连清抽了下嘴角,“娘子,施恩不图报。” “错,我哪里让他报了?他可是一条命,堂堂磁王家的嫡子宗子啥的,就值一窑磁器的钱?要真是这样,他可以自己直接去撞墙了。” 连清摇摇头,他说不过自家娘子,不过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这事是行不通的,不过,若是自家娘子坚持,说不得他就另想办法去给自家娘子烧一窑就是。 夫妻两人说话就过了子时,慢慢的,伏秋莲的睡意袭来,慢慢的就沉入了梦乡,倒是连清,黑暗里,他的眸光一闪,轻轻一吻印在伏秋莲额头,“娘子,晚安。” 第三天早饭时,齐氏是红着眼圈出现的。 然后,整个早饭也不看伏展强。 伏秋莲看看伏展强,再看看齐氏,心头微动,嫂子应该是知道哥哥要去投军的事情,这样看来,她这个哥哥应该是铁了心,这样的话,她该怎么和她爹说? 早饭用罢,伏展强扫了一眼齐氏,最后,对着伏秋莲求助的投去一眼,自己转身走了出去,屋子里,伏秋莲有些头疼——这种事情,她怎么劝啊? 齐氏看着伏秋莲看她,已经不由自主的落了泪,“妹妹,你哥哥他,他竟然要去投军。”说着这话,她已是哽咽有声,换了别的女人一时也是受不住。 好好的当家男人,竟然要去投军。 不是去哪里出去办事,也不是去走亲戚游玩。 是上战场呐。 刀枪无眼,万一伤着了呢,再说,在战场上送掉性命的有多少?伏展强在,这个家就在,若是他出个事,让自己和华姐儿怎么活?齐氏是越想越觉得委屈,当着伏秋莲的面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伏秋莲是被她哭的一个头两个头。 劝齐氏?她没这个把握呀。 万一哪句话说错了,齐氏怕是又要想歪,钻牛角尖了,她默不作声的递帕子,“嫂子别哭,有什么话咱慢慢说,哥哥想来也只是问问你的意见,如果嫂子不同意,他哪里会就这样一走了之?” 齐氏一听这话,更委屈了,哭着,“妹妹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你哥哥他什么时侯和我商量来着,他昨个儿晚上可是直接就和我说,他要去投军,你听听,是要去,是已经决定好,马上就要走了才和我说。” “……” 伏秋莲心里骂了句伏展强,让你好好和她说,怎么还是这个混帐性子?说几句软和话会死么?她叹口气,轻轻的帮着齐氏揩去脸上的眼泪,“嫂子先别哭,你要是真不想他去,咱们再商量就是。哭也不济事啊。” “我也知道哭不顶用,可,可嫂子真的不想让他去。”齐氏说着话,眼泪又出来了,不知不觉的,心里就有些后悔年前来这一趟,如果在家里不出来,相公哪里会有这些心思?她抿了抿唇,猛的站起身子,“对,我们这就回去,回家去。”这样相公就不会再嚷着要投军了。   ☆、081 学分茶 齐氏冲动的起身要走,被伏秋莲给拽住。 哪里是这样就可以的啊。 她对着齐氏摇摇头,“嫂子,你这样只会让事情更加的复杂,到时侯只会让哥哥愈发坚定自己的心思罢了。” “那妹子你说我要怎么做?”齐氏反手握住伏秋莲的手,如同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她握的比较用力,握的伏秋莲都觉得自己的手隐隐在疼,“妹子,你赶紧帮嫂子想个法子呀,你哥他可不能去投军的。” “嫂子你先别急,咱们慢慢想办法。”看着齐氏那眼底满满的祈求,伏秋莲的心软了一下,如果换成连清这样突然的说要去投军,而且态度坚决,自己会如何? 想来也应该很是无力吧。 不同的是,因为自己有着前世独立自主的经历,所以,她不会如齐氏这般无助,觉得伏展强一走,如同天塌地陷一般,这么想着,她哪里还能对齐氏苛责? 亲自帮着齐氏揩去脸上的泪痕,让冬雪打了水,她看向齐氏,“我帮嫂子重新梳洗一番可好?” 齐氏的贴身丫头春兰花香两女赶紧屈膝上前,“哪里敢劳您,奴婢们服侍太太去梳洗就好。” 齐氏也点头,可不好让小姑子服侍她的。 伏秋莲便点了头,约摸有一刻钟左右的工夫,齐氏重新净了面,脸上均了粉,甚至连发鬓都重新挽过,眼圈虽然扑了粉,却没能完全掩住,微红着眼圈走出来,齐氏对着伏秋莲不好意思的一笑,“嫂子失态,让妹妹见笑。” “咱们一家人,嫂子说什么呢。”伏秋莲安慰了齐氏几句,最后,也只能和她说,自己尽量劝说伏展强,然后,又答应齐氏,自己回头去和伏老爷子好好谈谈这事。 送走齐氏,大半响午已然过去,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想了下,左右无事,她便起身走到了院子里,对着不远处的秋至招招手,“你刚才去前院,老太爷在不在?” “回太太话,老爷子在家呢,听说是在外头才和人新学的泡茶法,正在自己练习呢。”秋至说着自己便笑了起来,其实,伏老爷子这样的性子真的很好。 自得其乐,也不会轻易生气。 但又极有属于自己的原则。 做错事就罚,做对做好则会奖…… 整个院子里的人可都是很喜欢老爷子呢。 伏秋莲笑着点了下头,刘妈妈正抱着城姐儿在隔壁的屋子里玩翻绳,冬雨也在,一片笑闹,伏秋莲便招呼秋至,“你随我去一趟前院吧。” “是,太太。” 客厅里,伏老爷正在泡茶,泡的很是认真,甚至连伏秋莲带着丫头过来都不曾发觉,直至他一泡茶弄好,最终却又是以失败而告终,方失望的叹了口气。 抬头就看到伏秋莲走进来,他一笑,伸手招呼着伏秋莲,“怎的过来我这了?来,坐这里。” “爹爹这是做什么,学分茶吗?”伏秋莲挺是好奇的,看着小茶桌上的工具,还挺齐全的呢,难道真的是分茶?不过分茶看着好看,但学起来实在是有些技巧的。 一般都是心灵手巧的人熟练生巧的练出来。 她爹竟然练起了分茶? 伏老爷便忍不住的笑,“前两天出去,和人在茶馆里听古,看到几个年轻人在说喝茶的事,又有人说什么分茶,你爹我瞅着好玩,便自己找齐了工具来练着玩呢。” 伏秋莲眨眨眼,“那爹爹可曾学会?” “没有,你爹我应该是没这个天份了。”说这话的时侯,伏老爷子的语气带着几分的调笑,看起来心情很好,伏秋莲略一迟疑,笑着坐了下来。 伏老爷子笑着看向女儿,指指茶具,“怎样,要不要试试?” 伏秋莲摇头,“不要。”她对这玩意儿真的没啥兴趣,说也奇怪,前世一开始她的性格自然是不稳,后来,在医术上渐渐有所建树,一天天的手术把她给磨的,真的就是一点性子都没有。可她偏偏却不耐烦这些磨时间的东西,比如说泡茶,还有学写毛笔字之类。 她就是真的对这些不感兴趣。 看着伏老爷子,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女儿没那个耐心。” 伏老爷子哈哈大笑,“原以为你当了娘,性子能有所收敛,这两年看着好像是缓了不少,没想到骨子里还是这般的不耐烦啊。” 伏秋莲抿了唇笑,一脸爹爹您全猜对,女儿其实真的就没怎么变的神情逗的伏老爷忍不住抚须大笑,“你这丫头,也幸好是嫁了连小子,不然,有你受的。” 对于这一点,伏秋莲也是点头承认。 其实,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这身子真正的原主,连清的耐心都是满满的,他真的就是很想好好过日子的那类人,哪怕是到了现在,连清看着是一县父母官,在外头威风凛凛,可他回到家之后,在她面前从不曾摆过半点官谱的。 父女两人说了会话,伏老爷又重新泡了壶茶,对着女儿指指,“尝尝,看看爹爹泡的茶如何。” “爹爹泡的茶自然是好的,女儿可是泡都不会泡。” 伏老爷瞪自家女儿一眼,“别拍你爹我马屁,就是真的拍也是白拍,一会你要是真的说出的事情不合你爹我的意,也是照样不同意。” “爹爹您怎么知道女儿有事要说?” “知女莫若父!”伏老爷一脸的得色,简直老顽童似的眉飞色舞样,看的伏秋莲忍不住抿唇,菀而一笑,她点点头,“爹爹是猜对了,不过,也是猜错了。” “怎么,你不是特意过来找我说事情的?” 伏老爷有些疑惑的扬扬眉,难道是他猜错了不成? 伏秋莲便笑,“是有事,但却不是女儿的事,是哥哥的,他不敢和您说,就让我过来和爹说呢。” “这个臭小子,混账东西,可是又闯什么祸了不成?”难道,是又和齐氏吵嘴,闹了起来?伏老爷子的脸就黑了,当着女儿的面直接就骂起了儿子,这都多大了呀,女儿都那般大,竟然还闯祸。 伏秋莲有些无语,揉揉眉心,“爹,不是您想的那样。”想了一下,伏秋莲就低声把伏展强和她说的要去投军的事说了遍,最后,她又加上一句,“好像嫂子不是很同意这事。” 伏老爷子的眉头紧皱,听到这里,不禁就加了一句,“齐氏她要是同意才怪。” “爹,您不同意也是正常的,我都和哥哥说了,他若是要去,除非得到您的同意,不然,他便是真的去了,我也会派人把他从军队里绑回来。” 沉默了半响,伏老爷却是猛的一阵摇头,最后又点头,之后,又摇头,也不知道这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他只是抬眼静静看向伏秋莲,“这事也不是不可以,让你哥哥自己来和我说吧。” “啊,就这么简单,爹您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啊,你和那臭小子说,想去投军可以,让他自己滚过来和他老子我说。不然,他要是敢直接就走,我就打断他的腿。” “……”躲在门外头偷听的伏展强全身一哆嗦,本来还在考虑自己要不趁着妹妹也在,直接就进去把话给说完,爹能骂他,却会看在妹妹的面子上留几分情。 可一听这话,他一头冷汗之余转身就想溜。 还是晚会再过来吧。 谁知老爷子却是眼尖,抬眼看到了他,一声怒喝,“你要是敢跑试试?给我滚进来。” “……” 伏展强搭拉着脑袋走进来,“爹。” “爹什么爹,给我坐下。”伏老爷看向一侧的伏秋莲,“莲丫头你先回去,这里没你什么事。” 伏秋莲看着自家哥哥求助的眼神,倒是有心想留下来帮忙,可看她爹这脸色,明显是想着有话要和哥哥说,这么想着,她便很是乖巧的起身,“爹爹说的是,女儿出来有段时间,得回去看看城姐儿去。” “嗯,去吧。” 站在屋门口,伏秋莲倒是有心想留在这里听一听,不过也只是在心里转了下念头,便笑着唤了秋至,两人一块回了后院,城姐儿正在闹腾呢,看到伏秋莲过来,双眼一亮,扭着小身子就扑过来,“娘,抱——” 前院。 伏老爷看着自己的儿子,指指一侧的茶盅,“这是你爹我自己泡的茶,你尝尝看。” “爹,您又不是不知道儿子,儿子哪里懂什么茶?”伏展强端起茶盅咕咚几口灌下去,一脸憨厚的笑,“儿子只懂得茶也好水也好,都是解渴的,渴了就喝,管他是什么茶,什么水。” 伏老爷子深深的看了眼伏展强,半响后摇头一笑,“你这性子啊,去投军我是不放心的。不过,你想去投军,我也不会拦着就是。” “爹您同意我去投军的事?” 伏老爷看着儿子一脸激动的脸,摆摆手,“爹同意,但是爹有一个条件。”他一指身前的茶具,笑笑,“一会我带你去看分茶,一下午,如果你明天之内能学的会,那么,我就由着你去投军。尽管去。” “爹,您这不是故意难为儿子吗?” 伏展强有些不乐意,脸色难看的要命,在他看来,伏老爷子打心眼里不想让他去,却又故作大方的松口,偏偏吧,如今又用分茶这法子来难为他。 其目的不过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他去不成,还不能怪他爹…… 伏展强哼哼,“爹,您越来越老狐狸。” 说归说,伏展强肯定不会忤逆,只能乖乖的跟着伏老爷子去外头的茶馆,看着自家儿子有气无力的样子,伏老爷子摇摇头,笑而不语。 其实,他真不是故意难为自家儿子。 在老爷子看来,伏展强要去投军,虽然他不是很乐意,但也能接受,好男儿志在四方!再说,如同他们这般商贾之家,若是想改变自家门楣,除了投军就是科考。 儿子这一辈子文是不可能的了。 只有从军一途。 不过,老爷子比较好奇的是,好端端的,怎么就想起去投军了?难道说,真的就是看到街上募军的场景,儿子心头一动,激起了体内热血? 不可能的,肯定还有另外的原因。 临到茶楼门前,伏展强一脸为难的看向自家老爹,“爹,您能不能别为难儿子?您要是真不想让儿子去,您大可以开口嘛。” 伏老爷子呵呵一笑,转身走了进去。 身后,伏展强跺下脚,选择跟随。 两人直到酉时中才回到家。 用过晚饭,伏展强是直接就埋头去了书房。 他得练分茶! 伏秋莲自然也听到了这件事,不由的嘴角抽了一下,想想她爹这法子,只能在心里暗赞一声,自家老爹果然就是个老狐狸。 汗,这果然不愧是亲兄妹。 想法都想一块去了。 都以为伏老爷子不想让伏展强去,又不想和他起冲突,所以就变了个法子来为难伏展强,让他自己知难而退,最起码,你没学出来,去不了不对怪你爹我吧? 可事实上,伏老爷真的不是为难伏展强。 在老爷子看来,这个儿子能力,魄力,武艺都有了,可惜,他却独独在耐性这一方面有所欠缺,以前他在镇上没什么事也就罢了,可若是要投军…… 没有耐性怎么可以? 所以,伏老爷这是籍着分茶一事锻炼伏展强耐性呢。 老爷子站在窗外,看着伏展强一次次的失败,眉眼里的不耐烦渐渐加重,最后,变的焦躁,气怒,懊恼,甚至还连着摔了两次茶盅,他笑了笑,转身离去。 要去投军可以,但这性子一定要磨磨。 时间紧,而且这个儿子如今也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自是不能再如同小时那般直接教训,时间上也来不及,希望用分茶这事压一压他性子。 让他心里有所注意。 伏老爷回到屋子里,小厮殷勤的上前,“老爷可要喝茶?奴才帮您去泡……” 伏老爷子摆摆手,“不必,我这就歇下,你也去歇着好了。”顿了一下,他看向小厮,吩咐道,“去找厨房吩咐一声,备些宵夜给大爷送过去。” “是,老爷子。” 书房里,伏展强又一次的失败,气的他脸都黑了,扬手把茶碗要给丢出去,可手将将抬起来,却被他硬生生的顿在半空,半响,他动作生硬的把茶盅放到茶几上。 平静的煮水,洗茶,泡茶…… 一夜,很快过去。 伏秋莲梳洗好,走出屋子就看到院子里正和城姐儿玩骑马的父女俩,她笑着走过去,打趣般的看了眼连清,“相公今个儿这般有空?” “嗯,今上儿休沐,为夫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陪陪你们娘几个。”连清笑着把城姐儿举的高高,逗的小丫头咯咯直乐,“爹爹,要,还要。” 伏秋莲轻轻在她小脸上捏一下,“不许淘气。” 小丫头就势对着伏秋莲伸手,这是要娘抱呢,夫妻两人相视一笑,伏秋莲伸手接过小城姐儿,看向连清,“相公起的倒是早,城姐儿何时醒的?” “不过一会,我看着你睡的还好,就没吵你。” 在这种事情上,连清是真的做的很好。 只要是他在家中,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做,包括端茶递水之类,连清从来不觉得在自家娘子面前做这些事有*份,他有什么身份啊,外人看着他是县令。 在自家娘子面前,他只有一个身份,娘子的夫君,两个孩子的爹!娘子嫁给他时没嫌弃他,事后又陪着他经历这么多,几次差点命都丢了。 他应该对娘子好的。 只有更好。 一起用过早饭,齐氏看着伏秋莲欲言又止,是想说什么,可又碍于连清在,她这个当嫂子的不好说出口,那眼神看的伏秋莲心里暗叹,正想随意寻个借口让连清先走,连清已笑着起身,“辰哥儿,走,爹爹去看你温书。” “儿子告退。” 父子两人走后,伏秋莲看向齐氏,“嫂子你是怎么想的?这事,爹也知道了,嫂子应该清楚,这事爹不可能强行拦阻,如今用这样的法子将了哥哥一军,咱们也只能希望哥哥学不会这劳什子的分茶。” 齐氏也点头,可又很是忐忑,“可是妹妹,万一,万一你哥哥学会了呢,到那个时侯难道咱们真的由着他去不成?” 伏秋莲张了张嘴,想说是,抬眼看着齐氏那副天塌一般的表情,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笑道,“嫂子可是把哥哥的手想的忒巧了吧,要知道爹爹可是学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得入门呢。” 这么一说,齐氏的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可不是这样么? 她勉强笑了笑,“妹妹说的是,那我去前头看看你哥哥去。”总归是不放心的,哪怕是在书房外头看着,齐氏觉得自己也是能安心。 伏秋莲笑着把齐氏送出去,自己转身向书房那边行去,不过几步路,和连清撞在一起,伏秋莲菀而一笑,“相公这是要去哪?” “莫大来报,那位西交瓷王任家的公子才略有好转,便挣扎着要去衙门前头击鼓鸣冤。”连清停下脚,简单交待几句,起身向前面行去,“娘子,为夫且去前面看看。”   ☆、082 任家灭口 伏秋莲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转身回了屋子,屋子里,城姐儿不知什么时侯醒过来,估计是睁开眼没看到伏秋莲,正和刘妈妈闹腾着呢,扁着个嘴使劲的哭。 小脸通红,在榻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刘妈妈拿着件小红袄,正在哄着她穿衣裳,可惜,小丫头直接不买账,嗷嗷的哭啊,满榻的打滚哭,刘妈妈心疼的不得了,一个劲的哄,就差没跪下去求了。 小丫头却是根本就不买这个账。 门口帘子轻晃,伏秋莲走了进来,远远的听到哭声,心里就存了一股子的火,在看到屋子里的这一幕,真的是直接就黑了脸,这丫头小时侯太难带了。 其实,说两个孩子是兄妹,性子应该差不多,但伏秋莲和刘妈妈几个心里都有数,城姐儿比辰哥儿小时侯要难带的多!别看是个小丫头,那脾气上来,敢直接就挥巴掌的啊。为了这个,不知道被伏秋莲收拾过几回。 刘妈妈她们是觉得吧,城姐儿还小呢,小孩子知道什么呀,小手就那么一挥,无意识的呢,可伏秋莲却是坚决不同意,反正只要是犯在她手里,那是看一次打一次。 “太太。”冬雨看到伏秋莲进来,小小的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起身站在了伏秋莲和榻中间,生怕伏秋莲过去对着城姐儿就下手,“太太您来看城姐儿么?才醒呢,马上就好,您再稍等等,奴婢马上帮着姐儿穿戴好。” 伏秋莲翻个白眼,这个马上可是马上的好! 城姐儿先前还哭着呢,听到伏秋莲的声音,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对着伏秋莲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伸着小手,“娘亲抱——” “姑娘,您别急……” 看着刘妈妈和冬雨几个的神色,伏秋莲是有点哭笑不得,她是亲妈,又不是后的,还能真的把城姐儿怎么着啊,瞪了冬雨一眼,她接过刘妈妈手里的小袄,对着坐在榻上抹眼泪的城姐儿伸伸手,“宝贝过来,娘亲给你穿。” “唔,娘亲抱。” 对上伏秋莲,城姐儿的任性是真的收敛三分,含着泪花儿,对着伏秋莲委屈的嘟嘴,“娘亲,抱抱——” 还是不想穿衣裳的。 伏秋莲看她一眼,笑笑,“要么你在榻上坐着玩,让刘妈妈和冬雨姐姐她们陪你,娘亲去忙自己的,要么,让娘亲给你穿衣裳,然后娘亲陪你去吃饭饭。” 说完这些,她慢慢的看着城姐儿的双眼,一脸认真的轻声道,“宝贝要选哪一样?” “穿,娘亲穿,娘亲抱。” “嗯,乖,娘亲给我们城姐儿穿好衣裳就抱,好不好?”看着城姐儿乖乖点头,伸起双手,让伏秋莲给她一件件的穿好,刘妈妈几个都忍不住的抚额。 这样就可以了? 她们可是足足花了一两刻钟的时间,还是一件小衣都没穿上,然后,小丫头还哭了这么久,自家太太过来就这么简单两句话,城姐儿就乖乖止了哭声? 冬雨忍不住瞪大了眼,“刘妈妈,太太好厉害。” 刘妈妈也叹气,这孩子,真是聪明的紧。 知道自家娘亲不会纵着她,所以就乖乖的听话呢。 中午,伏秋莲听了丫头的话,知道齐氏头有些不舒服,不过来用午饭了,晓得她是忧心伏展强的事,便也没怎么劝,直接让人把饭菜送了过去。 并着华姐儿的份一块送过去的。 在她看来,这个时侯的齐氏也只有华姐儿能多少安慰几分了吧,伏展强如果真的走了,华姐儿怕就是她最宝贝的了,眼珠子般的疼着也不为过的。 伏秋莲叮嘱华姐儿,“你娘亲心情不好,你中午过去陪她用饭,别的不说,多说些让她开心的话哄哄她,你的话你娘亲总是听几分的。” “姑姑放心吧,华姐儿会的。” 伏秋莲笑着摸摸华姐儿的发,其实,小丫头真的挺懂事的,她对着华姐儿投去赞许的一笑,点点头,“姑姑相信我们华姐儿,去吧。” 午饭摆好,伏秋莲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叹了口气。 派去前院的人回来了,伏展强还在书房里学分茶呢,至于伏老爷,直接就和丫头说,不过来用饭了,冬雪和刘妈妈亲自把饭送到前头,又叮嘱伏老爷的贴身小厮,务必要看着伏老爷把饭菜用下才是。 连清也没有回来。 这一桌子菜可不就是只有她一个人用了么? 辰哥儿倒是过来了,请了安,坐在一侧,他逗着伏秋莲怀里的城姐儿,看着只有伏秋莲一人,不禁就有些疑惑,“娘亲,外公,舅舅呢,还有爹爹,不是说今上儿休沐么?” “你外公在前头吃,你舅舅还在书房没出来呢。至于你爹爹,”伏秋莲笑着看了眼儿子,抬手理了下头上鎏金穿花对珠的步摇,摇摇头,“才被前面的人请去,说是公事,怕是赶不过来用午饭的。” “没事的,儿子陪娘亲用饭就是。” 伏秋莲抿唇一笑,对于自家宝贝儿子的贴心很是高兴,她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呢,耳朵上的金镶红宝石的耳坠子被城姐儿一把给扯住,拽的她耳朵生疼。 气的伏秋莲在小丫头手背上抬手拍了一下,她伸手抚了下耳垂,疼的她嘶了口气,扯了这下估计得见血了,小城姐儿偏还很得意,咧着嘴,伸着小手还要去够。 这副耳坠是伏秋莲才得的,头回戴。 估计小丫头也是觉得新鲜的很,所以想扯下来看看呢,看着自家女儿一脸急切的想要伸手还去扯,伏秋莲可是怕了她,赶紧抬手自耳朵上摘了下来。 一侧刘妈妈已是上前接过,看着伏秋莲的耳垂很是心疼,“这可是怎么说的,见血了呢。” 伏秋莲揉了揉,不以为意的笑笑,“没事的,一会回去涂些药膏就好。”伸手在城姐儿小脸上捏两下,伏秋莲把额头抵在小丫头的额头上,“坏丫头!” 小丫头咯咯的笑,才不管自家娘亲说什么呢,也学着伏秋莲的样子把额头往她脸上贴,母女两人就这么乐呵呵的玩了起来,看的刘妈妈直皱眉,“姑娘,用饭呢。” “好好好,不闹了,宝贝咱们吃饭。” “宝贝,吃饭。” 城姐儿有样学样,鹦鹉学舌般的样子逗的屋子里几人乐的不成,好半响那笑声才歇下。用过午饭,母子玩了会,辰哥儿抱着城姐儿腻歪了一回,便起身告辞,“晚上爹爹要考儿子功课,儿子不陪娘亲和妹妹了。” “那你赶紧的过去,只别累坏了身子。” “娘亲您放心,儿子晓得的。” 送走了辰哥儿,伏秋莲把城姐儿放在榻上,让她自己扶着墙壁练习走路,倒是可以走了,可小丫头好像很胆小的样子,就是不肯松开大人的手。 哪怕她是抓着你一根手指头呢,小丫头也立马就能跑,但要是她什么都捞不到,她宁愿蹲在地下哭,也不会往前迈上一步。 刘妈妈说城姐儿是怕被吓到。 可伏秋莲却是觉得奇怪,以前也没有摔到过她呀,怎的就这么胆小呢,要是以前摔过,她这般小心冀冀还算情由可原,现在怎么解释啊。 只能慢慢锻炼城姐儿走路的熟练度。 母女两个才闹着呢,外头响起脚步声,帘子轻晃,竟是齐氏携了华姐儿走进来,看到在榻上扶着墙壁走路的城姐儿,齐氏笑着走过来,“城姐儿练走路呢?” “可不是,这丫头笨的很,都这么大了,还走不利落。”伏秋莲笑着招呼齐氏落坐,看她的面色,竟是隐隐的透着几分高兴样,难道是想通了? 伏秋莲不禁就看了眼华姐儿,是这孩子哄的? “嫂子用茶。” “妹子你别忙活,嫂子自己来就好。”齐氏接过伏秋莲递来的茶盅,笑着抿了一口,放到炕几上,对着不远处的城姐儿招招手,逗着她玩,伏秋莲则看向华姐儿,不禁就是眼前一亮,“华姐儿这身衣裳好看。” 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袄子,同色的绣花鞋,两只鞋尖上各自缀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随着华姐儿的走动,珠子随着晃动…… 配着华姐儿的灵动和朝气。 伏秋莲看的不禁眼前微微一亮,对着华姐儿招手,“赶紧让姑姑看看,我们华姐儿今个儿这一身可真真是漂亮,再过几年呀,咱们家可就多了个小美女。” 华姐儿有些扭捏的笑,“姑姑,我穿这件衣裳真的好看吗?”她觉得穿这种衣裳很不自然呢,让她一看自己身上这衣裳,就觉得自己再淘气,扯坏了衣裳可就是浪费。 要是齐氏知晓自家女儿这会的心思,肯定会大呼后悔,早知道这丫头会这般的好,她肯定会把华姐儿所有的衣裳都往华丽里头做! 省得这丫头再整天乱跑,猴儿似的让人操心。 伏秋莲笑着帮华姐儿理理衣领,很是认真的点头,“好看,真的好看。”上下打量两眼,她笑着自腕上褪下白银缠丝双扣镯在华姐儿腕上,“这个戴着玩儿。” 一侧齐氏看到,赶紧阻止,“她孩子家家的,你给她戴什么镯子啊,这件衣裳是你前几天拿过去的料子,不是请了绣坊的人做衣裳么,才送过来的,我就想着让她穿过来给你看看,哪里还要镯子配?” “没事,不值什么钱,给华姐儿戴着玩就是。”伏秋莲笑呵呵的拦下齐氏,她真的觉得华姐儿长的挺好看,妯娌两人便在宴息室里说话,趁着华姐儿和城姐儿闹成一团,齐氏低低的声音在伏秋莲耳侧响起,“妹妹,我想过了,你哥哥他一定学不会分茶的。” 所以,嫂子就这么高兴了? 伏秋莲眨了下眼,觉得有些说不清,这事吧,万一呢?可和齐氏也说不清这些,万一自己多说几句,又惹得齐氏多心起来,这样可是不好的。 两个人在这里说着话,齐氏明示暗示了伏秋莲好几次,然后自己又派了丫头去前头打探了两回消息,一趟趟的消息递回来,都是直接就摇头。 那意思自然就是伏展强没有成功的。 齐氏是愈发的欢喜,对着伏秋莲就笑,“难怪公公会想出这种法子,竟是真的能留住相公,呵呵,还是公公有办法。” 伏秋莲默了默,没有出声。 这个时侯她真的是不合适出声啊,只能对着齐氏默不作声的笑笑,同时吧,在心底深处希望老天爷保佑齐氏,能够让她得偿心愿。 其实到了这个时侯,伏秋莲也不晓得自己对于自家哥哥要投军是什么心态,是赞成,还是反对?你要是问她,伏秋莲自己是真没有答案。 眼看着半下午过去,外头传来脚步声,冬雪问安的声音响起,“老爷您回来了?太太正和舅太太在屋子里头说话呢,老爷您请。” “大嫂在么?那我去书房看看辰哥儿。” 待得连清的声音传远,齐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妹婿回来了,是嫂子打扰你们,嫂子这就回去,咱们有什么事晚饭的时侯再说。” “成,那我送嫂子过去。” 齐氏笑着嗔一句,“送什么呀,妹子是不把嫂子当自家人,当成客人了是吧?”说着话她已是招呼了华姐儿,扭头拦下伏秋莲,“你快别送了,去书房看看妹婿。” “那嫂子慢走。” 齐氏穿了件八幅的锣裙,罩了件玫瑰红的袄子,华姐儿在她身侧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片刻不消停,母女两人的身影看在旁人的眼里,竟是极端的和谐,温馨。 伏秋莲收回眸子,招呼着冬雨,“走,咱们去书房看看老爷和辰哥儿去。”只是才走到一半,和皱着眉头往回走的连清撞了个头顶头,伏秋莲笑着看向连清,“相公看过辰哥儿了?” “嗯,他正默写呢,功课做的不错。”连清看到伏秋莲母女,眉头瞬展,笑着接过她怀里的城姐儿,“城姐儿乖,有没有想爹爹啊?” 小丫头眨着大眼,对着连清脸上巴唧就是一口。 一行人边笑边往前走,待到在小花厅里落坐,丫头捧了茶,伏秋莲笑着看向连清,“相公累了吧,趁着这会不到用饭时辰,你且去歇一会就是。” “不必,我和城姐儿玩会。”连清笑着摇摇头,伸手点点自家宝贝女儿的小鼻子,眼底尽是宠溺,“娘子,城姐儿这丫头生的是越来越像你了呢。” “是么,不过爹爹都说这丫头像你的地方多。” “怎么可能呢,为夫生的丑,像娘子好,娘子生的好看。”连清憨厚的笑,抬头看向伏秋莲时,满脸的柔情,伏秋莲没来由的就是心头一跳,斜他一眼,“贫嘴。” 而后,不禁自己在心里骂自己。 这都老夫老妻的啊,孩子都两个了。 人家不过是几句话罢了,你竟然还不好意思? 伏秋莲在心里哼哼两声,想了想看向连清,“前面的事情忙完了?怎么说的,那位任家的公子难道是有什么冤屈不成?” 本来正满脸带笑哄着城姐儿的连清,脸色一下子变的难看了起来,他想了想,抬眸看向伏秋莲,“任家一家百余口,全没了。” “全没了,什么全没了?”一惊之后,瞬间反应过来的伏秋莲脸色也是微变,看着连清,忍不住就微微启了唇,“你是说,全家都死了,一百多条人命?” 知道伏秋莲最听不得这种事情,连清有些后悔和她说,可这几年来连清习惯了不瞒伏秋莲半点的事,更何况是她主动问起来的,他就没有对伏秋莲说假话的习惯! “是怎么没的,仇杀?” 连清点点头,又摇摇头,语气里便带了几分的慎重,“我看着不全像,有江湖仇杀,但背后却有一些别的线索,而且,这位任家公子好像还对我隐瞒了不少事。” 伏秋莲点头,这是肯定的。初次见面,尽管连清救他一命,但身负血债,不相信也是应该的,她看向连清,“那相公准备怎么办?”   ☆、083 送行 伏秋莲的问话令的连清的眼神闪了一下,他笑,“这还用说么,肯定是公事公办,至于那行凶的人,虽然当然只是留下了几具尸体,但多少还是有些线索的。” 这些都是连清的公事,伏秋莲刚才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夫妻两人笑着并肩进了小花厅,才坐下呢,就听到前头院里小厮传来的消息,大舅爷学会分茶了! 伏秋莲握着茶盅的手一抖,一盏茶几乎就洒出来。 她看向一侧的连清,苦笑了下,原想到自家大哥是学不会的,没想到不过一晚大半天的工夫,却硬是让他给学会了?她把前来报信的小厮唤进来,“老爷子可去了?” “回太太话,老太爷已经过去了,而且夸大舅爷学的好呢。”听了小厮这话,伏秋莲还能说什么?看了一眼听到消息之后扶了丫头赶过来的齐氏,心里无声一叹。 齐氏面色苍白,“妹妹,刚才那小厮?” 伏秋莲默了一下,看着齐氏,上前扶住她,“前院传过来的消息,说哥哥已经学会了分茶,还说爹爹夸哥哥学的好。”顿了一下,看着齐氏似是要晕厥过去的样子,伏秋莲缓了口气,轻轻扶稳她,“嫂子,我陪你去前头看看?” 齐氏倒是有心想说不去的。 她去了能有何用? 公公都发了这样的话,而且才又夸了相公学的好,这样的话不就是说明公公已经是同意了相公去投军的事情?她一个妇人,即不能反驳自己的相公,又不能去和自己的公公顶嘴,她去了有何用? 可转而她又变了想法,她为什么不过去看看? 齐氏红着眼圈,对着连清福了礼,转身看向伏秋莲,“有劳妹妹陪我去一趟前院。” “嫂子别说这些客气话。” 伏秋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事情到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能说的,自家哥哥去投军的事怕已经是定局,她看了眼身侧的齐氏,想了想还是出声道,“嫂子,如果这事爹爹已经同意,嫂子还是别多说的好。” 也不知道齐氏能不能想的通她这话的意思,希望她能明白,伏秋莲这会是真的怕齐氏万一钻了牛角尖儿,真的和伏展强还有伏老爷子顶撞了起来。 到时侯怕最后难堪的还是她一个人。 齐氏这次却是瞬间明白了伏秋莲话里的意思,她对着伏秋莲感激一笑,“多谢妹妹,你放心吧,我晓得这些分寸的。”不管怎样她不能和公公顶撞。 那样的话,她可不就身上要背个不孝的罪名? 前院,伏展强正一脸得意的看着伏老爷,浓眉挑起,神彩飞扬,“爹,您可不能说话不算,儿子听您的话,把分茶学会了,所以,儿子投军这事,您不能反悔。” 伏老爷瞪他一眼,“你爹我是那种人吗?” 如果换做平时,伏展强肯定会直接就点头,是,您老的确是,太是了啊,想反悔的话还不是直接就反悔?特别是和您这唯一的儿子,我这里,那简直就是没下限呐。 可今儿个伏展强却是直接点头,“那是,我爹肯定不是那种人,我爹是什么人啊,那就是一言九鼎,一言即出,四马难追呐,您说,我爹这样的人,能说话不算数么,是儿子我小心眼了,爹您别怪。” “混小子,尽给爹戴高帽子!”伏老爷有些好笑的看了眼和自己耍心眼的儿子,摇摇头,转身看向伏展强时,面色带了几分肃然、凝重,“投军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若是有什么万一,便是再艰难,你可不许后悔。” “爹您放心吧,儿子即是决定,万死无悔。” 骂了一句儿子,还没走呢就说这些晦气话,伏老爷看向伏展强,“爹还教你一句话,咱们伏家虽是商贾之辈,但却是素来重信义,重诺言,你日后投军,不论遇到何等困难,何处绝境,绝不许有负本朝。” “哪怕,你就是丢了这条命,也要对得起你爹,你娘子,你妹子!” “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还有一条,若是日后发达,绝不许忘发妻!” 父子两人是在书房里说话,但房门只是虚掩,所以,伏秋莲和齐氏到来,很是轻易的就听到了里面父子两人的谈话,外头,齐氏满腔的愤怨突然就消失在这一句里头。 有公公这一句话,她还怪什么? 伏秋莲站在旁边却是看的清楚,不禁暗自失笑,自家老爹果然就是个老狐狸!明明看到她们两人过来,心里估摸着是怕齐氏不松口,就先煽情的来了这么一句话。 人家齐氏听了肯定心里暖暖的。 一高兴,可不就是什么都不追究了? 果然,齐氏在外头就对着伏秋莲轻叹,“想去投军就去吧,左右,我也是拦不住的。我只望他全须全尾的回来就是了,不然,我和华姐儿还能指望谁?” 伏秋芝安慰着她,“嫂子放心吧,哥哥吉人天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就这么着,最终,伏展强投军的事算是决定了。次日一早,伏展强带着小厮直接在募军处报了名,倒是那个小厮,伏展强是不让他跟着去的。 好好的回家,他会给他一些散银子,做些小生意也是好的呀,不枉服侍自己几年。小厮却是直接就红了眼,死活也要跟着伏展强一块去军营。 最后,也只能由着他。 募军处的人便笑,“果然是个忠义的,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军爷的话,小的叫赵狗子。” 扑吃一声笑,是旁边另一个招军的人,这笑声让赵狗子脸一红,整个人就往伏展强身后缩,倒是帮着赵狗子登记的人笑呵呵的,“这个名字好,好记。” 伏展强看了两人一眼,“军爷,什么时侯出发?” 那人姓张,名张烈,随便的瞅了一眼伏展强,不禁挑了下眉,“看着你的样子,好像是练家子?” “我家爷是——” 赵狗子的话被伏展强给打断,他哈哈一笑,“不值什么,也不过就是练了几招花拳绣腿,不入军爷您的眼。” 张烈笑了笑,点点头,“你明天跟着我一块走吧,我去别的地方募军,然后到时侯一起开拔。” 伏展强也觉得没所谓,笑着点头,“成。” 两人说定了时辰,倒是赵狗子,估计是刚才那一番对话让张烈觉得他是个忠厚的,一时开恩,竟然让他也跟着伏展强留在了他身边。 晚上,一家人给伏展强送行。 叫了一桌席位,伏秋莲又亲自下厨煮了两样菜,伏老爷的带头上,开了几坛子酒,最后,莫大几个都喝出了气氛,一个个的和伏展强勾肩搭背了起来。 晚饭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 最后,大家是都喝醉了。莫大几个歪歪斜斜的走后,伏老爷父子也起身告辞,晚上,伏秋莲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复去的,连清看着觉得好笑,“睡不着?” “嗯,本来以为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还是真的舍不得呢。”伏秋莲看着连清,低低的叹了口气,“刀枪无眼,这若是以后好好的还好,若是——” 知道她的担心,连清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放心吧,大哥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夫妻两人躺在榻上,伏秋莲翻了个身,面对连清,“对了,我今天从账上抽了五千两银子,是给哥哥的,虽然多了些,但是我觉得——” 连清却是瞬间打断她的话,“五千两够么?我手里还有上次的五百两,要是你账上没有,先在我这里拿过去给大哥备着。” “不用了,爹那里肯定也会给的,爹爹呀,其实他老人家有很多私房钱呢,不过是咱们不知道。”伏秋莲对着连清眨眼,一脸的俏皮,“我也是怕几年不回来,身边多备些银票总是好的。” “嗯,正是这个道理。” 夫妻两人闲话家常,虽然说没甚睡意,但窝在连清的怀里,不知不觉的,伏秋莲就渐渐的合上了眼,连清看着她酣睡的容颜,笑着轻抚了下她的发,也慢慢阂了眼。 次日早上卯时还不到,伏秋莲就自发的醒了,之前本来是和冬雪交待,卯时一定是要叫她起床的,没想到自己就醒了,她睁了眼,起身,连清也随着她起身。 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我吵到相公了吧?” “怎么会,为夫平时不都是这个时辰起床的么?”连清笑着穿好衣服,帮着伏秋莲端水,拿帕子,洗手洗脸的胰子,漱口的青盐,自己也梳洗过后,夫妻两人相携向着前院行去,伏展强夫妻已经在前院站着说话,看样子也是刚来,伏老爷身侧是辰哥儿,人却是都到齐了。 “妹子你来了?哥哥这就走了,你嫂子就拜托给你了。”伏展强知道自家娘子的性子,但伏秋莲是他亲妹,他也只能托付给自家妹妹。 “哥哥放心吧,家里头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一大家人说了没一会话,外头天色渐亮,伏展强笑着看向大家,“好了都别送了,我和狗子自己走就成。” “走吧,好好干,别给你爹我丢脸。”伏老爷拍拍自家儿子的肩头,敛去心头所有的不舍,笑着送他走。唯独华姐儿终究是小些,哭的趴在齐氏怀里喘不过气儿来。 眼看着伏展强两人的身影在街口消失不见,齐氏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这个没良心的,就不会回头看上一眼么? ------题外话------ 明天开始补字数,这几天的生活真不是人过的,亲们见谅吧。   ☆、084 真好友 伏展强就这样直接去投军,齐氏自然留了下来,她一个人不可能回去的,倒是伏老爷曾和伏秋莲提出过,要实在不成,他就带着齐氏先回家去…… 伏秋莲是想也没想的就应下。 这也是应该的。 总不能她哥哥不在家,她爹若是不在家里给齐氏撑个门户,偏还待在她这里,就是外人看着也不像话的。不过,伏秋莲一和齐氏说,齐氏却是直接就拒绝了。 最起码的,她暂时拒绝了。 她是想着趁这个时间把自己的身子调理好,程三太太那天的话虽然让她生气,或者是觉得疑惑和不解,但却也在她心里留下了一粒种子,怎么可能不弄个清楚和明白? 本来是早就想着问伏秋莲的,后来便发生了伏展强投军的事情,伤心难过了好几天,待得伏展强走后的第七天,知道事情无法再改的齐氏终于接受了事实。 半个月后。 龚大太太又寻了一位大夫,花白胡须,六十多岁的老翁,带着两个小药童,被龚大太太恭敬的请了进来,齐氏之前听说是一名男性的大夫还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种是属于妇人家的*了,她想想和一个男人说能不能生孩子的事情?齐氏觉得自己说出了会晕过去,如今看到的却是名须发皆白的老翁,倒也放了心。 伏秋莲先接了人进小花厅,而后,派了人去请齐氏,老大夫便在小花厅里诊脉,不过是随手诊了一下,那老大夫便撩开了手,“恕老朽儿能力不够,这位太太的病症,小老儿可以一试,但没有十成的把握。” 一听这话,齐氏的脸唰就白了。 这样子就是说明,上次程三太太说的话是真的了? 伏秋莲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这么说来,齐氏的身子真是有问题?她张了张嘴,看了眼齐氏,想说什么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轻声道,“嫂子别急,这位老大夫不是说还有希望么,咱们慢慢治就是。” 齐氏这会是真的欲哭无泪。 她那么一心想着求个孩子啊,到了现在,忽然有人告诉她说,她之前那些的努力都是错的,不但是错的,还给自己带来了不能挽回的伤害? 嘴唇蠕动了两下,她想说什么,可却有大颗大颗的小眼泪掉下来,灼人眸子。伏秋莲示意春兰花香两个丫头扶了自家主子去旁边收拾了再出来,自己则看向那位老大夫,“不知道您对这病可有什么好法子?” “我说过,我只有不到五成的希望。”顿了一下,老大夫对上伏秋莲微蹙的眉眼,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如果连太太用沈氏的药,或者会更好些。” “沈氏?”听着这一番话,伏秋莲不禁怔了下,随即想起,龚大太太上次带来的程三太太好像是姓沈…… 那位程三太太的名声这么有名么? 自己之前却又没听出来啊。 她看向一侧的龚大太太,也是一脸疑惑,便笑了笑,“不知道老先生所说的沈氏是——” “她夫家姓程,是程家的程三太太。” 听他这么说着,伏秋莲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点点头,“那依着老大夫的意思,我嫂子这病症,还是要请了程三太太来看,才算是稳妥?” “这个——的确是。” 从来没看到有大夫主动往外送病者的,要么,这位大夫是真治不了这病,而且又心胸宽阔,要么,便是这位大夫心中有鬼,眼前这个老大夫是哪一桩? 不过是哪一样,她都不打算就这样轻易被对方的话给说动。伏秋莲抬了抬眼皮,让冬雪给几人捧了茶,她对着龚大太太和那位老大夫微微一笑,“两位请用茶。” 龚大太太笑,“你这里的自然是好茶,咦,上次你让那丫头做的点心怎的没上来,我可是想着好几天了呢。” 这自然是说的玩笑话,不过伏秋莲还是让冬雨提了个攒盒上来,里面有在外头什锦楼买的几样点心,另外几样是冬雨上午时亲手做的。 伏秋莲看着冬雨一一摆好,她笑着看向龚大太太,“你看看可合你口味?” “你这丫头的手真真是巧。”龚大太太着了件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裙摆上朵朵海棠栩栩展开,发上是一枚金海棠累丝镶东珠的步摇,耳上是指甲盖大小的东珠耳坠子,海棠主华丽,东珠富贵。 人坐在那里端的是富贵非常,雍容华丽。 菀而一笑,又是凭添几分风情,不得不说,这位龚大太太生的极漂亮,比伏秋莲之前见过所有的女子都生的好看,单就容貌而言,刘太太,以及万山那边是无人能及。 请老大夫开了个方子,伏秋莲籍着冬雪问她话的当扫了一眼药方,都是些调理身子,药性温和的药材,伏秋莲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对着冬雪使了个眼色。 待得冬雪退下去,伏秋莲径自问道,“老大夫如何晓得那位程三太太的把握更大一些?”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你和程三太太是什么关系,就这么直接的推荐她。 老大夫姓巩,闻听此言缕须一笑,“连太太有所不知,老朽儿曾经给这位程三太太的父亲当过药童,程三太太的医术便是得自家传,而沈家,是有几味秘方的。” “……”原来是这样,若真如这位巩老大夫所言,那他这般推荐程三太太也算是合理,知道自己的身份,怕他一时拿不准,直接把病人推给程三太太。 即让程三太太念了他的情,还免了自己本身的一切责切,你看,我把知县太太的亲戚给你治,和知县太太搭上关系这么好的机会留给了你。 会是这样吗? 端起手边的茶盅,伏秋莲轻轻抿了一口,她眸光微微的闪了一下,这段时间她也查过程家的一些情况,那位程三太太,她们三房的情况的确是不怎么样。 会不会是她想着和自己搭上关系? 因着前次自己和嫂子没理会,便把念头转到了这个巩老大夫身上?她是怎么知晓龚大太太要请这个人的,还是,龚大太太也根本就是个知情的? 一番沉吟之后,伏秋莲自己摇头失笑。 看看,她现在都想了些什么啊,乱七八遭的,这样多心可极不好,伏秋莲手里的茶端起来,“我会好好考虑老先生的话,今个儿就辛苦老先生。” 巩老大夫捋了胡须呵呵笑,“无妨,小老儿也没帮到太太什么。” 刘妈妈亲自去送,诊金奉上,屋子里,伏秋莲看向若有所思的龚大太太,扬眉一笑,“在想什么呢?” “这次的事,怕是我有负你所托。”看到伏秋莲问她,龚大太太眉眼里多了抹怒意,一闪而逝,“这个姓巩的,怕是之前早早见过那位程三太太的。” 这个想法倒是和自己刚才所猜测的差不多,不过,伏秋莲没甚在意的笑笑,“刚才这个姓巩的,很是有名吗?他的医术很好?” “可不是,方圆几百里,便是长安城里不少老封君都爱请他过去呢,我前几天派出去的人打听到他回来,便想着请了他过来一看,没想到……” 龚大太太摇摇头,“看现在这情况,怕是被人钻了空子。”这事她本来可以不说的,左右这些话也不过是她的想法,自是没甚证据拿出来。 就是伏秋莲若是能想到这些,也不过就是个猜测。 龚大太太却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别人是信任自己,才请托了自己帮忙。 她现在,却好像把事情给办砸了? 伏秋莲笑着和她说话,“不急的,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再说,这大夫也不止这两个的呀。”虽然是这样说,伏秋莲却是在心里直接就有了主意。 她打算再好好的接触一下这位程三太太。 巳时三刻。 伏秋莲亲自把龚大太太送到门外,看着龚家的马车缓缓驶出去,伏秋莲携了丫头的手回到小花厅,城姐儿正和冬雨在玩划拳,轻快的笑声飘满一室。 再听听那划拳的词儿,什么飞到花丛中啊,什么哥儿俩好,姐俩儿好啊,听的伏秋莲嘴角直抽抽,如果连清在这里,冬雨这丫头肯定不敢玩这个儿! 不过小丫头却是看的津津有味,眼珠都不错一下的,伏秋莲在一侧瞅的汗颜,她女儿这是要准备往哪方面发展?冬雪看她不语,以为是在生气。 也是,谁家好好的小姐姑娘听这些? 她低喝,“你这丫头,都给小姐听的是什么乱七八遭的东西?真是该打,还不赶紧和太太认错?”边说边对着冬雨使眼色,示意她先认错儿,别真的惹了伏秋莲生气。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冬雨虽仍是一副直肠子,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对冬雪的了解却是甚深,几乎是冬雪的话音才落地,她便赶紧站了起来,一脸的自责。 “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在姐儿面前乱说话。” 伏秋莲好笑的看着自己的两个丫头,摇摇头坐在一侧的榻上,伸手把朝她身上扑的城姐儿抱在怀里,捏捏她的小脸,“小吃货,娘亲才走一会,是不是又吃东西了?” 小丫头咯咯笑着往伏秋莲怀里扎。 伏秋莲边逗弄城姐儿边笑着看向冬雨,“好了,不过是豆儿大点的事,看你认真的,不过,怎么想起和城姐儿玩这个来了?” 冬雨有些脸红,“那个,奴婢刚才自己哼了几句,然后,然后城姐儿刚好听到,就非得要听——”冬雨说着话,也有些委屈啊。 真的是姐儿要听嘛,拽着她衣角不放。 她才坐下来说给姐儿听的呀。 “好了,以后这些少在她跟前说,女儿家家的,我可不想她以后学会了和人拼酒,到处闹着找人行酒令去,那样的话我养的可就不是女儿家,而是女汉子了。” “女汉子是什么?” “女汉子啊,就是女人中的男人。”伏秋莲看着冬雨两个都张了张嘴,一脸不解,她吃的一笑,“就是说你身体是女人,但是,行事举动,所作所为都是男人才爱做或是能做,肯做的事,也叫女强人。” 两个丫头表示不懂,不过,也多少了解了几分,对着坐在伏秋莲怀里娇娇软软的城姐儿,冬雪两人的眼神就有些怪异,这日后自家姐儿若是真的养成个女汉子—— 做男人的才做的事情。 捋袖子?撒腿大跑?大声说话,张嘴骂人? 两个丫头看着就觉得心里头直发毛。 而且,立马用力的摇头。 把各自脑海里的这个景像给抛开。 她们家姐儿绝不能长成这样的。 什么女汉子呀,啊呸,她家姐儿才不稀罕呢。 晚上用饭,伏秋莲想了想,还是没有和齐氏多说什么,只让她先吃着抓回来的几副药,开的不多,不过是七天时间,人家巩老大夫也说了,这就是单纯调理身体。 主要是这几年齐氏吃的什么偏方太多,结果她一心求好的目的没达到,却把自己的身体吃的一团糟,很多她自己体内的生理机能都被打乱。 这是一定要先调理的。 齐氏不敢大意,径自点头,“妹子你放心吧,嫂子一定会按时吃的。” 伏秋莲笑着点头,“嫂子那边婆子怕是不够吧?我让刘妈妈过去帮你。” 刘妈妈是伏秋莲身边第一得用的,更是伏秋莲的心腹,齐氏哪里肯收?只摇头,最后,她笑,“若是妹妹身人手用的过来,不如把大厨房的钱妈妈给我?” 钱妈妈,是大厨房的妈妈,给主厨打下手,这个倒是可以,刘氏笑道,“我看她性子极好,整日里笑呵呵的,又是生的一把好火,给我煎药什么的再是合适不过。” “成,我明个儿让刘妈妈和她说,便让她过去嫂子你那里去当差。”伏秋莲说罢这些,又叮嘱着南妈妈,“有什么缺的或是需要的,只管着开口。” 伏秋莲笑指刘妈妈,“和她说,或是和我身边这几个丫头说都可以,咱们是自家人,断不能委屈了谁。” 南妈妈笑着应是。 用过晚饭,齐氏略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华姐儿随在齐氏的身侧,亦步亦趋,小丫头这几天还有些不高兴呢,没有从伏展强说走就走的事情里转过弯来。 伏秋莲劝过几次,可小丫头看着小,却是个极有主意的,最后,也只有让她自己想通这事。待得她们母女一行人走后,伏秋莲看向一侧的冬雪,“你去前头看看去,爹爹和相公可有及时用饭?如果还没有,再把饭菜热一下送过去,别冷着让他们就用,免得吃坏了身子。” 因为有齐氏在,连清不好露面,又觉得伏老爷一个人在前头吃饭也是无趣,便直接把饭菜挪到了前头,对于女婿这个动作,伏老爷却是高兴的很。 这证明自家女婿心里有他这个岳父呀。 冬雪过去的时侯,翁婿两人正在用饭呢,小厮在门外侯着,远远就看到了冬雪,赶紧迎过去,“冬雪姐姐,您这会过来,是太太有什么吩咐吗?” “太太让我过来看看老爷和老太爷,可是在用饭?” 小厮乖巧的点头,“正在用呢,饭菜我才热过的,冬雪姐姐回去请太太不用担心,没给老爷和老太爷吃冷的,奴才想着这些呢。” 冬雪听了赞许的看了小厮一眼,“你倒是个细心的。”顿了一下,她笑着点头,“好好服侍老太爷,若是老太爷身子好,太太不会愧待了你的。” “冬雪姐姐放心吧,奴才定不会辜负太太的期望。” 回到后头,伏秋莲正在和刘妈妈说着家事,都是家里的一些琐事,说到最后,刘妈妈道,“上个月的开销比平日里多了五百两,账册上一笔笔都记的清楚呢。” “妈妈放那里吧,我得闲了看。”对于这个多出来的数字,伏秋莲是有心里准备的,一来吧,上个月是过年呢,能不花费么,二来吧,家里毕竟多了好几口人呢。 抿了口茶,伏秋莲想了想看向刘妈妈几个,“多花用的事情,就到这里为止,谁也不许在外头多嘴啊。不然,我可不给你们几个面子。” 齐氏敏感,性子又爱多想,如今哥哥不在家,她可不想为了这几百两银子再惹什么误会,再说,这几百两银子真不全是都花在她们身上的。 刘妈妈几个纷纷点头应是。 伏秋莲便让她们退下,自己则坐在窗前的榻上和城姐儿玩,辰哥儿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描红,一行大字写完,他抬头,朝着伏秋莲一笑。 伏秋莲笑着看他一眼,“可是写完了?” “还没呢,爹爹布置的好多,娘亲——” 伏秋莲看着他的样子,赶紧打断他的话,“你课业上的事情,真不用和我说。你知道的,这些事我是说服不了你爹爹的。”就是能说服,也不能让辰哥儿晓得。 不然的话,他怕是要时刻想着利用这一点。 辰哥儿小嘴一嘟,认命的继续写大字。 运气,悬腕,用力。 钩,撇,抐…… 伏秋莲看着便弯了下眉眼,这样的生活,真好。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了。   ☆、085 你的目的(二更 龚大太太回到家,面色就有些不悦,越想越生气,想想之前伏秋莲的神色,龚大太太就肯定,自己那些想法人家绝对也是想过的,而且,她真的觉得这就是事实。 “太太,您要的茶。”丫头南珠走进来,屈膝行了礼,恭敬的捧了茶,转身又端了两碟茶点,笑着上前道,“太太,这是连太太给装了攒盒带过来的,说是要趁早吃呢。” “是么?那就放这吧。”看着南珠笑着应是,行了福礼,转身慢慢退下去,龚大太太猛的心头一动,程三太太是怎么晓得她去请这位巩老大夫的? 是猜的么? 要说这人啊,越是怀疑一个人,她会想着那个人的一切都是不对劲的,一如龚大太太这一会,哪怕是以前她觉得程三太太是个好的,这会也都在心里存了两分的怀疑。 她真的是这样的好心吗? 她的本意真就是这样的? 然后,龚大太太就对程三太太有了怀疑,换做一般的人,若是对这个人不满,自然也就是渐渐疏远,我不和你来往就是,龚大太太却是被人抬头恭敬习惯了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都是她利用别人。 何曾被人这般算计过? 次日,直接便一张红帖送到了程家三房。龚大太太自然是不会亲自去的,她只是送个贴子,请程三太太过来龚府一叙罢了。 程三太太是中午来的,着了件半旧的紫红色袄子,头上戴了银质四蝶穿花的步摇,看到龚大太太直接就行礼,“大太太好,是我不好,这几日没来看您,竟让您下了贴子,真真是该罚。” “我哪里敢罚你啊,你别把给我记恨上了。”龚大太太的语气淡淡,瞟着程三太太的眼神不善,也没说一声请坐,更是连杯茶都欠奉! 幸好屋子里没有丫头下人,不然程三太太这脸可是丢尽了,她用力的握了下掩在袖中的手,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加自然,“大太太这是和谁生气呢,若是下人哪个惹了您,打他一顿或是提了发卖就是,身子重要。” 把人晾了半天,龚大太太也不是那种苛刻的性子,虽然语气不善,仍是让了坐,外头小丫头捧了茶奉上,福了福身,慢慢退出去。 龚大太太轻轻抿了一口茶,没出声。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程三太太脑子里快速的转着,才来时她以为是和丫头婆子下人生气,可现在看来,难道龚大太太这气是对着自己的? 她这里念头还没转完,咚的一声,龚大太太把手里的茶盅放在了桌几上,挑眉看向一脸疑惑,带着几分惶恐的程三太太身上,龚大太太的眉就挑了一下。 看看这表情,如果是装的,这得多深的演计? 这些年来她又利用了自己多少? “玉贞姐,若是我哪里做错你直接说,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打小脑子笨,不怎么好使,说不得就无意间得罪了人,我是打小把玉贞姐当成亲姐的,我要是哪里错了,你该说就该该骂就骂,我绝不会还嘴的。” 玉贞是龚大太太的闺名,程三太太已是有两年没这么叫了,今个儿却是突然叫了了来,龚大太太心头也是一软,自己不过是怀疑…… 她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的表情却是没变,神色淡淡的,“我且问你,那个巩老大夫在连太太跟前极力的推荐你,可是得了你的话?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定会请他的?” 难道是她身边有人被程三太太给收买? 这个认知让龚大太太很是生气。 对面,程三太太苦笑了起来,“玉贞姐,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您刚才说的巩老大夫推荐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会推荐你?”虽然巩老大夫名声在外,但他巩家一大家子却是在这文山县城的,难道就为了之前那一点恩义,巩老大夫放弃和县令一家交好的机会? 或者,她真的可以理解为,巩老大夫真的没有十成的把握治好齐氏的病症,甚至就如他所说的,他只有三四成的把握,而用上程三太太手里的秘方,才会增加把握? 这么说来,就是她错怪了程三太太…… “玉贞姐你真的想多了,巩老大夫一定会说我手里有家传的单方吧,这都是我们沈家治妇产科的秘方,配在药里一起用,效果却是好的很。”她顿了一下,神色带着几分哀伤,“巩老大夫以前和我爹爹出诊时,用过这种法子,想来,他才把我给推出来的。” 若真是这样,那她就的确是多心了。 龚大太太的脸色就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过是叫你过来问问,你看看你,不过是几句话,你就解释这么多,还红了眼圈,和个孩子似的,一会回家去,程三老爷还不以为我这个当姐姐的欺负了你?” 看向一侧自己的丫头,“南珠,你服侍程三太太去净面,拿我前些天才得的洋胰子给程三太太用。” “是,太太。” 程三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哪里用的到南珠姑娘?还有那么好的胰子,给我用可就是白白浪费了的。” 南珠抿了唇笑,“程三太太您说笑了,奴婢只是个丫头,服侍您是应该的请,三太太您请。” 在净室里重新净了面,头发也重新挽了,再出来的时侯,程三太太心里就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了的,利用了巩老大夫和玉贞姐她很是不安。 可程家的情形越来越不堪。 她真的只是想有这一个机会…… 说了半响午的话,程三太太便起身告辞,龚大太太自是要留饭的,却被程三太太给推了,只道家里还有事情,不好耽搁。知道程家事多,龚大太太便亲自送她出去。 临上马车,龚大太太挽着她的手,“有什么事只管派个人和我说,大的忙我是帮不上,若是真的有事,给你助几分威还是可以的。” “玉贞姐放心吧,若是有事,我定和你说。” 眼看着马车缓缓驶去,龚大太太扶了南珠的手往回走,回到后院,坐在椅子上,南珠手脚麻利的换茶,眼珠滴溜溜转,“太太您说,程三太太刚才那话是真的么?” 龚大太太握着茶盅的手微紧,对着自己的心腹丫头菀而一笑,“一半一半吧。” 南珠张了张嘴,“太太即是知道她没说真话,您为什么还信她啊。真是的,程三太太也忒坏了,太太您待她那么好,她竟然说假话骗你,她欺负人。” “好了,你这丫头,激动什么?”嗔了眼南珠,龚大太太看了看一侧的沙漏,“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明珠呢,怎的不见她?” 南珠抿唇一笑,“太太,明珠在厨房里学做糕点呢,说是定要做出您爱吃的糕点,不然,她今个儿就不出厨房了。” “这丫头。”龚大太太笑了笑,挥手让南珠也退下去,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抿了口茶,想起刚才程三太太的话,不禁先自叹了口气。 她也是够为难的了啊。 县衙后院。 伏秋莲看着被刘妈妈亲自请来的程三太太,微微一笑,“三太太请坐。” 程三太太心就提了起来。 昨个儿在龚家,玉贞姐念着旧情,可连太太却没有,她之前所有的盘算可都建立在一个念头上,那就是连太太肯信她,用她。若不是不然,她再多盘算有何用? “多谢连太太。”程三太太低眉垂眼,半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看的伏秋莲眸光微闪,顿了一下,她看向身侧垂手束立的冬雪几个,“你们几个退下。” 程三太太悄悄给自己的丫头打了个眼色。 待得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伏秋莲直接就道,“巩老大夫推荐你沈家的秘方,说是你手里的药方治我嫂子的病症足足有九成的把握,可是真的?” “回连太太话,药方是真的,民妇也是真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治好齐太太。”程三太太微微欠身,恭敬之余不失真挚,“我们家留下的那是秘方,巩老大夫不晓得的。” 伏秋莲把玩着手里的茶盅,微微一笑。 这位程三太太…… 蓦的,她抬眸看向对方,淡淡笑容里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压力,“那么,我再问你,让巩老大夫和我推荐你,也是你的主意喽?” 程三太太咬了下唇,突然一横心,直接就跪在了伏秋莲的面前,“连太太,这事若我说真和我一点关系没有,肯定是假的,我曾在巩老大夫跟前示意过。” “巩老大夫曾随着家父学医,他视我父为恩师,我不过是让人在他跟前说了几句程家如今的情形,又说了些你这边的情形……” 伏秋莲点点头,好吧,这事若真的就只是这样,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她眸光轻闪,扫了一眼面色忐忑的程三太太,蓦的开口道,“你这般想着让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不妨现下就说来听听,想要我帮你什么?” “我——” “要我以县令的名义,帮你压制你们府上的两房庶出?或者,”伏秋莲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却带着凉意,“你想让我帮你重振你们三房?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086 心愿 伏秋莲的声音很是平静,甚至听了还带着几分的悦耳,很是让人舒服的感觉,可听在程三太太的耳中,却是让她整个人一僵,心头发毛的同时,后背上就出了一片的冷汗。 她试着让自己平静,冷静。 可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带了几分颤意,“连,连太太,您真的是想多了,我,我承认,我是在巩老大夫那边说了几句话,但妾身发誓,巩老大夫虽然也能治那位太太的病症,妾身手里的这几味秘方却能事半功倍。” “所以,你觉得你这样子不算撒谎?” “妾,妾身——”程三太太一横心,跪了下去,“连太太,妾身不求您什么,只望您能帮我们程家公平,公正的分家。”顿了一下,程三太太咬牙道,“不是我们的,我们也不求,但若是我们三房的东西,妾身只想求太太给我们主持一个公道。” 竟然是这个问题…… 意料之外,却又有几分的意料之中。 其实,这个问题真的不算什么事,在伏秋莲看来,可以说是很简单的事,而且,她看着程三太太,不禁在心里暗赞了一声,眼前的这个沈氏真的很聪明。 如果她提太复杂,太过份的要求。 自己肯定是一口拒绝。 若是提些别的,还不如这样一劳永逸! 她想了想,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出声让程三太太起身,“三太太起来说话吧,你这个样子若是让外人看到,传出去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再说,你上门是客,这般的样子,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县令太太欺负你?” “怎么会呢,太太您最是大度的,咱们谁不晓得?”程三太太很是麻利劲儿的起身,她可不想再给伏秋莲一个逼她的坏印象! 伏秋莲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嘴角。 如果自己不谅解她此刻的作法,那么,自己就是不大度,就是小心眼的?瞥了一眼程三太太,看着她谨慎,谦恭却又带着几分无奈的神色,伏秋莲心里便不想再计较。 不过嘴上却是不会说出来的。 她看着程三太太笑笑,“你刚才说的事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得和我们家老爷商量商量,毕竟吧,这外头的事情,总是要他们男人才能做主的。” 这一点是程三太太晓得的。 任是哪个妇人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权力,直接帮着男人就作了主?在她看来,这位县令太太再得宠,那也是有限!可惜,她这真的就是低估了伏秋莲。 她说的话,连清何时反驳过? 茶过三味,伏秋莲直接端茶,“即是这样,那我就等着程三太太过几天上门了。”巩老大夫的药吃几天是调理身子,到时侯再用程三太太的药。 “您放心,我回头就去配药方子去。”程三太太赶紧起身告辞,再三的道了谢,伏秋莲让冬雪去送她,一路上,程三太太是拐弯抹角的打听着一些伏秋莲的喜好。 冬雪笑嘻嘻的还些无关紧要的话。 最后,程三太太气馁的发现,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嘴太严实了呀,临出二门前,她笑着放到冬雪手里一个荷包,“不是贵重东西,姑娘和几位姑娘拿着分去玩吧。” 冬雪倒是想推辞,程三太太带了人已是上了马车。 往回走的时侯,冬雪打开荷包瞅了一眼,不禁就唬了一跳,是几条小手指粗细的小金鱼呢,约摸着得有十条。 回到屋子里,冬雪就有些忐忑,“太太,程三太太临上马车前赏了奴婢一个荷包,里面竟然是小金鱼,说是让奴婢和冬雨她们几个分着玩儿的——” 伏秋莲眉眼轻挑,扫了一眼。 小金鱼打的很是精致,栩栩如生一般。 伏秋莲笑了笑,“即是给你的,那你就收了吧。” “多谢太太赏。” 冬雪笑嘻嘻的道谢,倒是没有推辞。 她知道伏秋莲不是那种人。 即是说让她收着,那就定是给她们的了,她一只只数着,最后有些苦恼,“我们四个人,每人两条,却也是九八条,这里有十条呢,多出来了两条可怎么办是好?” 伏秋莲眸光一闪,“那你说怎么办?” 冬雪想了半响,最后,她笑呵呵的道,“奴婢不要了,刚好给辰哥儿和城姐儿一人一对。或者,给姐儿两对拿着玩儿也好。” 伏秋莲哈哈笑,“傻丫头,人家是给你两对呢。”都来了第二趟的人,以着程三太太那般的精明,怎么会不晓得她身边几个贴身大丫头? 冬雪赶紧摇头,“奴婢不要。”她才不要这烫手的东西呢,她们几个都是一样的大丫头,也没有什么一等二等的区别,她若是多拿了这一对,算什么呀。 伏秋莲失笑,“这样吧,我帮你添一些,每人两对,你去找刘妈妈拿,然后分了吧。” “太太,这哪里使得?” 伏秋莲笑着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说。 不过就是几两金子罢了。 她还没看在眼里。 午饭用罢,齐氏坐在小花厅里和伏秋莲说话,一侧华姐儿笑呵呵的逗弄着城姐儿玩,一屋子的笑声中,伏秋莲看向齐氏,“嫂子过来这里的时间不短,还没有去过长安,我寻思着,这马上就是三月份,咱们便出去长安城里走走,顺便也是踏青,嫂子看可好?” “好啊好啊,姑姑,咱们什么时侯去,明天吗?”齐氏还没出声呢,华姐儿开心的一迭声的问起来,惹的齐氏朝着她狠狠的剜了一眼,“你个女孩子家家的,整天就想着出去玩儿,回头给我去学针线去。” “啊,娘,不要。” “什么不要,再若是事事都依着你,我看你就真的成了假小子了。”齐氏瞪了华姐儿一眼,摇摇头,扭头看向伏秋莲,“这孩子说话不真调,整天疯疯颠颠的,妹妹别理她。” “嫂子说哪里话,反正咱们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相公昨个儿说,会安排几名护卫,然后,咱们再带着爹爹一块,也好让他老人家出去散散心。”虽然伏老爷是笑呵呵的,可能不担心伏展强这唯一的儿子? 老爷子不过是不想说,又怕伏秋莲担心他。 所以什么都不说,只管笑呵呵的一如往常罢了。 听到伏秋莲把公公都搬了出来,齐氏想了想,心里便已经有了七八分的同意,只是,“会不会很麻烦妹婿?那些护卫都是妹婿身边当差的,咱们只是去玩儿——” 伏秋莲却是没想到齐氏竟有这般的心思,不过她随即就笑了,齐氏有这样的想法,她才会高兴。最起码,比那些什么都不晓得,只知道一味索求的人要好的多。 这一刻,伏秋莲真的很高兴,笑着拉了齐氏的手,“嫂子放心吧,他们那些人也有换班,休息的时侯,咱们就趁着他们几个休习的时侯去,左不过几天工夫。” “娘,去嘛去嘛。” 华姐儿在一侧牵了齐氏的手来回晃,小城姐儿不知所以,看到华姐儿在晃,自己也抱了齐氏的手晃啊晃的,学着华姐儿的样子,奶声奶气的,“娘,去,去——” 扑吃,伏秋莲把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去,还好她是往前吐,若是稍一扭头,说不得就要溅到齐氏身上了,齐氏唬了一跳,“妹子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被这小丫头的话惊了一下。” 齐氏也想了起来,刚才她只看到伏秋莲喷了茶,就唬了一跳,倒是把城姐儿那话给抛到了脑后,这会一听伏秋莲的话,自己也笑了起来,伸手抱起城姐儿,亲呢的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乖城姐儿,以后当舅妈的女儿。” 伏秋莲哈哈笑,“嫂子走的时侯带走吧。” 齐氏白她一眼,“你舍得才怪。” 姑嫂两人相视而笑。 没有了伏展强在,姑嫂两个人你敬我,我敬你的,中间又有着伏老爷在,其实还是挺好的,末时三刻,齐氏携了华姐儿告辞,“我带这丫头回去学针线去。” 齐氏这段时间无事,打起了华姐儿的主意,要亲自教她做针线呢,当然了,华姐儿还小,齐氏也不过就是让她拿拿针做个样子。 饶是这样,华姐儿还是委屈的很。 她不想学这些啊。 可能逃的过一次两次,却不能次次都躲的开,这不,今个儿就早早被齐氏给拘在了身边,用过午饭说了会子话,直接把人带回了屋子。 屋子里,刘妈妈看向伏秋莲,“姑娘真的要带着舅太太去长安城吗?”在她看来,还是不去的好,长安城那么大,姑爷最近又是早出晚归的,肯定是不能陪着去的。 老爷子倒是没事,可老爷子毕竟是上了年纪的。 刘妈妈觉得还是要再想想的好。 伏秋莲抿唇笑笑,“无妨的,我自有主意。”齐氏这症状虽然她以前没处理过,但是病人的病情好转,还是和心情有关,带着齐氏出去散散心。 让她的眼界开阔一下,对她是极有好处。 刘妈妈听了这话也没有多说,毕竟伏秋莲也只是说说,还没有定下来,再者,她一个下人把话说到,主子的决定怎样岂是她能置疑的? 晚上,伏秋莲把城姐儿哄睡,让她和刘妈妈睡在碧纱橱,自己回头洗漱好,换了身睡袍,歪在榻上看书,账册之前看的是七七八八的,余下的几本不紧要。 因着想去长安城,伏秋莲便着人长了一本游记,多是讲长城皇城的,以及前朝,或本朝的事,当然,本朝的事只是稍涉,皇帝还在呢,谁敢多说? 连清进来的时侯,看到的就是书掉在地下,伏秋莲歪在榻上,长发散了一铺,巴掌大的小脸被绸缎般的黑丝包裹,睡的香香的,便是连他进房间都没发现! 连清不禁一笑,轻手轻脚走过去,把地下的书拿起来,看了一眼,竟是府志?他便挑了一下眉,笑了下,把书轻轻放至一侧的桌上,转身去了净房。 饶是他躺下时动作放轻,伏秋莲还是发觉了,她笑着坐起身子,朝着连清抿唇一笑,“相公回来了?”又有些迷糊的揉了揉眼,带几分睡意的看向连清,“什么时辰了啊,子时么?” “嗯,子时二刻。” 连清笑着拍拍她的手,一脸的歉意,“为夫把你给吵醒了?下次我若是回来的晚,还是去睡书房好了。” “哪里用,我睡的早,早上又起的晚,哪里就少这一点时间?”伏秋莲一笑,掀起被子便欲下榻,连清看向她,“怎么,是不是饿了?还是渴了?为夫帮你。” 伏秋莲弯了眉眼,“我口渴了,谢谢相公。” 连清帮着她倒了杯茶,亲自递给她,“慢点喝,别噎到。”又叮嘱着,“以后晚上别吃太咸的或是味道重的东西,喝太多茶对身子不好。” 伏秋莲笑着点头,“知道了,相公。” 屋子里只留了一盏烛台,影影绰绰的灯影下,夫妻两人半靠在榻上,轻声细语,“相公,我打算这几天收拾一下,带着爹爹和嫂子去长安城转一转。” “这几天去么?我这几天却是忙的很,怕是抽不出空来。”光一个任家灭口案就让他忙的脚不沾地,那位任家公子如今还在衙门里头养伤,依着他来看,怕是被吓破了胆子,偶尔开门的声音都能把他给惊的跳起来。 再想想元宵节那晚,自己等人偶然间救下他的一幕,连清便不得不想,怕是这一路上他经历过不止一次的袭杀,能一路走到这里来,只能说这位任公子运气极好。 伏秋莲便笑,“哪里用得到相公你过去?如今衙门里头的事情忙的很,你前几天不是才和龚大人商量夏季挖渠引水的事?相公只管忙你的,我们自己去就是。” “也成,我让莫大和延风跟着你们过去。” 伏秋莲便摇头,“莫大你留下,让华安和延风去就好。”莫大是连清衙门里的头头,类似于家里的总管事,他跟着自己走,很多事情连清会没头绪的。 连清想了想便点头,“那我再多派几个人跟你们过去。”不管怎样,这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除非是他自己亲自去,不然,派谁跟着都是要担心的。 不过,华安和延风两个也是他最信任的人,跟着他一路走下来,不知经过了多少风雨,有他们在,他也能稍微放心些,他笑着点头,“那好,可定了什么时侯启程?” “还没有呢,明个儿我和爹商量一下。” 连清笑着点头,夫妻两人又说了会话,夜色渐深,不知何时,说话的声响儿渐渐不复再闻,眼皮阂起,伏秋莲最先进入了梦乡…… 次日中午,伏秋莲和伏老爷说了这事,伏老爷倒是觉得高兴,只拈着胡须道,“去长安一趟也好,也好去看看赵东去。对了,连小子呢,他也一块去吗?” 伏秋莲摇摇头,“他不去。而且,我也不想带辰哥儿去。”辰哥儿最近学业已经上了正规,她若是出去,肯定要耽搁,伏秋莲不觉得这样对辰哥儿有好处。 伏老爷却是皱了下眉,“可咱们都走,把他留在家里,要不,这次就带着吧,下次出门时再不带他?”伏老爷是觉得心疼呢,怎么着也个五六岁的孩子。 一家人出门,偏把他留在家里。 虽然说还有一个连清在家,可他早出晚归的。 能有什么用啊。 孩子一个人在家多孤单? 伏秋莲听了这话倒是一怔,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只是觉得连清教辰哥儿上了轨道,自己不好这个时侯把辰哥儿带出去,若是在外头把心玩野了可不好。 但这样被老爷子一说,又有些犹豫。 或者,带着辰哥儿? 想了想,伏秋莲便把这个问题给暂时抛开,陪着城姐儿玩了一会,把小丫头交给刘妈妈,自己则坐在椅子上沉思了起来,她这个时侯去长安城便不全是玩的。 心里早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成算。 今年想做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让她都有些忙不过来,晚上想着时,就觉得怎么没有分身术?要是有,她肯定要去练。伏秋莲想着,便又提笔在纸上写了几笔。 这些零零散散的都是她平日里想出来的主意。 觉得可行的,成功率达到一半之上的。 如今思路是有了,余下来的自然就是执行,有些事情涉及到长安城,比如琉璃街那个掌柜的,前几天就派了人和她说,她要的几样种子有是有,但却都是在长安呢。 而且,人家是不往外卖。 伏秋莲和他要的是茴香,花椒,西红杮,还有薄荷等几样,掌柜的倒是很想着帮她找到,最起码的和县令太太打好交道也是好的,可惜,人家真的是不卖。 不过能给伏秋莲送出这么一个消息。 伏秋莲也觉得很是满意,并让他日后多留意这些东西,有什么稀罕玩意儿只管派人来和她说,伏秋莲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今年她是定要派人去出海的。 倒不是相中这个行业的暴利。 伏秋莲是觉得能出海一趟,多带些海外的东西,回来肯定能满足一个她的眼球,还有舌头的,其实,没有人知道,她更想的是亲自出一趟海—— 什么就带什么,多好? ------题外话------ 明天二更吧。今天家里有事,我闪。   ☆、087 嫌弃 三月初三,春光明媚,风从人儿的身边掠过,树上的鸟儿莺莺婉转,小草从地下偷偷的钻出来,争相恐后的往外冒,无一不在提醒着,靠诉着人们,春天,来了! 伏秋莲她们的车子已经出了文山县城,走上官道,朝着长安城方向驶去。三辆车子,一辆车子带的是东西,还有刘妈妈几个人坐,另一辆车子则是伏老爷和辰哥儿。 余下的一辆便是伏秋莲母女,齐氏母女, 马车虽然不小,但坐多了人还是觉得挤,所以,伏秋莲身边只留了个冬雪,齐氏身侧则是南妈妈。刘妈妈本来是想着留下的,可昨个儿晚上她忙着收拾东西没睡好。 伏秋莲心疼她,便直接把她赶去了后头的车子补觉。 其实,刘妈妈是很想留在家里头不来的。 自家姑娘不在家,姑爷怎么办? 还有家里那些个东西…… 没个坐镇守着的人哪里成啊,想来想去,她是真心觉得自己才是最合适的,可是没办法,她要是待在家里,外头伏秋莲带着两个孩子啊,她更是不放心。 虽然有伏老爷和齐氏等人跟着。 可齐氏还有一个华姐儿呢。 再说,齐氏那些小心思,刘妈妈可是在心里看的清清楚楚,不过是不想说什么罢了,思来想去的,刘妈妈是觉得自己左右为难,她若不在家,姑爷定是要出去应酬。 那些不长眼的女人搭上来了怎么办? 就这么想着,刘妈妈就怨,怎么就不能有分身术呢? 不过最后,刘妈妈还是被伏秋莲给带了出来。 因为伏秋莲看着她纠结的挺无语。 怎么就不能想点好的呢? 比如,她们出去之后天上掉金子?或者,连清出门之后捡了宝?她觉得刘妈妈也挺累的,所以,把人带出来之后,看着她黑黑的眼圈,直接吩咐她去后头歇着了。 华安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太太,这会已经是午时,前头不远处有个小茶馆,里面也卖吃食,您看咱们要不要去歇一歇?不然,就只能是晚上进长安城了。” 伏秋莲在心里略想了一下,便记起了这个地方。 来文山的时侯她们也曾在这里停过脚。 茶馆虽小,却也兼卖吃食。 难得的是这个小茶馆地很干净,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妇人圆圆的脸,一笑两个酒窝,当丈夫的便是小二,跑腿打杂,端茶递水,什么都是他的。 客人恼了骂他也还是笑呵呵的。 一脸憨憨的样子。 怀里城姐儿明显有些坐不住,一个劲的朝着车窗扒过去,再看看华姐儿,也是小脸焉焉的伏在齐氏怀里,伏秋莲便笑了,“那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用点东西吧。” 左右她们申时末赶到长安城就是。 身为皇城,长安城的城门开的早,卯时不到便开了四个城门,自然也是关的早,酉时一刻是雷打不动的关城门时间,除非是有当今圣上或是内阁四位阁老儿的联名手喻,不然,便是你死在城门下,那也是不能开的。 小茶馆设在路两侧,用布撑了一个大大的棚子,不会让人被风吹雨淋,伏秋莲一行下来,华姐儿整个人仿佛是活了过来,追着辰哥儿的身边问来问去的,最后,小丫头回到齐氏身侧,“娘,娘,我要和爷爷还有哥哥一起。” 齐氏嗔她一眼,“不许闹你爷爷去。”辰哥儿很乖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还会照顾人,帮着伏老爷倒杯茶什么的,自家这个小魔头却是什么都不会,只会闹人。 再说,让她随着伏老爷,不知道又要哄着伏老爷答应她什么,这段时间小丫头可是没少哄老爷子的好东西。 “娘,娘——” “不听娘的话是吧?”齐氏的话一出来,华姐儿就焉了,看着自家娘亲,知道这事是没办法通融了,坐在齐氏一侧,垂着小脑袋生闷气呢,一侧城姐儿被伏秋莲抱在怀里,她只看到华姐儿头发上的丝带了啊。 小手一伸,一把给拽住,使劲一扯。 疼的华姐儿呀的一声。 眼圈都红了,“坏城姐儿!” 偏小孩子不懂,手里拽着丝带还嘻嘻笑。 伏秋莲赶紧去扯她的手,“城姐儿乖,把这个东西还给姐姐啊,那是姐姐扎头发的呢,明天娘亲再给你买一个去,好不好?” “不要。姐姐,拽。” 她这是要华姐儿和她一块玩呢,齐氏就笑,“怎的看中了你姐姐的丝带?”眼看着城姐儿死活不松手,自家女儿吡牙咧嘴的,她想了想看向南妈妈,“不是车子里还有两条备用的?把那条拿过来给城姐儿玩。” 伏秋莲要阻制,却被齐氏给拦下,“不值钱的玩意儿,给城姐儿拿去玩儿就是。”说着话呢,南妈妈已经又拿了另外的一条丝带过来,上面缀了小银铃铛。 叮叮当当的响。 清脆而悦耳。 一下子就把城姐儿的吸引力给拽了过去,她飞快的松开手,朝着南妈妈咧了咧小嘴,“妈,妈妈,要——” 南妈妈很是开心的笑,“好好,给我们城姐儿。” 华姐儿揉揉头发,小脸儿垮下来,“坏城姐儿,以后我再也不和你玩了。”小城姐儿正想尽法子把自己纂在手心里的丝带往自己嘴里塞呢。 她那个无良的娘就趁她靠近嘴边时再给她拽回来。 两母女在这里玩的不亦乐呼。 城姐儿就听到华姐儿的话,别的也是听不懂,但她自己的名字却是听懂了呀,抬头,露出缺牙的门床,对着华姐儿咧了嘴,大大的一个笑,“姐,姐——” 华姐儿翻个白眼,“我才不是你姐呢。”坏妹妹,她再也不想和这个妹妹玩了! 两个孩子使性子,城姐儿是不懂的,小华姐使劲儿扭头,她决定从现在开始不搭理城姐儿,伏秋莲和齐氏几个大人看着只觉得乐呵,由着她们姐妹两个。 华安带了人点了吃食,叫了几大壶茶,饭菜肯定是没什么好吃的,不过好在她们之前出门时带了不少,就着摆在不远处露天的灶台热了些吃食,又煮了锅百合粥。 午饭吃罢,略休息了片刻,一行人继续启程。 接下来的路程走的极是顺畅,官道上人来车往,各自赶路,城姐儿没走一会就在伏秋莲怀里睡着,便是华姐儿也都在末时中睡了过去。 车子走的稳稳的。 华安和延风两个也没急着赶路,天色还早,又是暖阳天,春风徐徐,不冷不热的,又不用担心申时末前赶不到长安城,所以,实在不用那么急的。 就这样一路走下来,申时中。 伏秋莲等人的马车终于停在长安城外。 华安恭敬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太太,咱们这就进城了?” “嗯,进去吧。” 伏秋莲这次回来,是一点都不打算让人知道的。所以,对于之前连清提议让她递贴子什么的,她都一一给拒绝掉,没那个必要。 连清又不是什么一品大员。 能让看到的人都给个面子,她也好行事。 文山县的县令虽是入了五品,但怎么着还是个县令,在这遍地是皇亲的皇城,别说他这个五品知县,就是三四品的大员那没啥用! 之前伏秋莲不是在皇城住过一段时间? 虽然没怎么特意外出,但多少也是了解过一些情况的,那些皇亲国戚,不至于像电视上那般的夸张,但也的确是有那么几分仗势欺人的。 真的撞到了,别说你五品知县的太太家人。 惹毛了,管你谁谁呢,先打了再说! 至于后事如何? 呵呵,自是有家里人给撑腰善后的。 所以,伏秋莲直接就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进城。 她不偷不抢,不去主动招惹人。 有什么好怕的? 对于这一点,伏老爷子也极是赞成。 守城的士兵自是要检查的,只是几辆车子都很是普通,放在人流里是一眼过去不会再找到第二眼的,伏老爷牵着辰哥儿走在前头,华安和延风两人又在前。 例行的几句检查过后,士兵把目光看向伏秋莲和齐氏两人的马车,基中一个挑高了眉,“里面是什么人?” “是我们家太太,还有个姐儿。”华安儿笑嘻嘻的上前,手里一小锭银子就塞了过去,更多的银子不是没有,不过他们是过来投亲访友的小老百姓,不能太阔绰。 那人掂了一下手里的银子,有些无所谓的咂了下舌,这么丁点银子,不过有比没有强吧,他勉强点点头,一挥手,“成了,赶紧走。” “多谢长官喽。” 车子进了城,齐氏的脸就有些紧张的发白,她看着伏秋莲,轻轻拍了拍胸口,“妹子,这皇城的城门原来这么难进啊,光一个守城的小兵,你看看这架式。” 她啧啧的叹,“比起咱们县城那可是难进多了。” 伏秋莲抿了唇笑笑,“嫂子喝茶。” 家里县城那是什么地方,上面还有市级,甚至是皇城直辖的几个大城市,然后就是皇城,这样的情况下,和皇城能比么? 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华姐儿早趁着齐氏没注意,掀起了车帘一角够着小脑袋往外看,还有伏秋莲怀里的城姐儿,睡了大半下午,这会进了城她却是欢快了起来。 然后,小丫头看到华姐儿趴着往外看。 她哪里还待的住? 小手小脑袋用力的朝着华姐儿身上扒,偏华姐儿看的正有趣呢,看看,那街上人好多呀,还有那些店铺,一个个门口人好多,街上那是卖啥的,好好玩在! 华姐儿两只眼看的直冒金星星儿。 恨不得一下子就跳下去看看。 小城姐儿一拽她,华姐儿就有些不乐意,抬手甩开了城姐儿的小手,城姐儿的小嘴就扁了起来,眼泪汪汪的,伏秋莲这会已经收回了视线,看的好笑不己。 抱着女儿,“城姐儿乖,是不是也想和姐姐一块看?”小丫头委屈的点着小脑袋,把头埋在伏秋莲怀里,一个劲的腻歪,那意思虽然没有说,可却是摆明了的。 她还是要看! 伏秋莲捏捏女儿的小脸,把她双手举高。 看着外头的人群,城姐儿咯咯直笑。 车子在城中的平安客栈前停下。 上次他们过来是回来述职,所以可以直接去驿馆。 这次可是伏秋莲一个人回来的。 自然是只能住客栈。 好在华安几个都是在长安城里待过的,车子进城直接就停在了平安客栈,伙计看到一行人,高高兴兴的迎上来,“几位老爷,太太里面请。” 伏秋莲是直接包了一个院子的。 省得和客栈里的那些人来来往往的撞在一起。 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此刻已是酉时二刻。 伏秋莲等人随意的净了面,收拾了一番,便坐在屋子里喝茶,冬雪几个去处头收拾东西,外头响起华安的声音,“老太爷,太太,下头的伙计问咱们要不要把饭菜送上来呢。” 伏老爷看向伏秋莲,“今个儿可累了?若是累了,便且在这里用饭,明个儿再去如归楼可好?” 伏秋莲看向齐氏,齐氏赶紧摇头。 她什么也不懂,对这些可是没有半点意见的。 再说,听刚才公公和小姑的对话,这皇城里也是有着妹妹的如归楼?这可是皇上住的地方啊,小姑这酒楼都开到了这里,都赚多少钱? 齐氏这会倒是真没心想算计什么。 只是单纯觉得好奇罢了。 几个人都没了意见,虽然说只是大半天的时间,可在马车上一直待着,和在家里肯定是不同的,再说,一会还要收拾床铺,梳洗之类,伏秋莲便直接做了主。 “让伙计把饭菜送到各个房间,还有,让他们准备着热水,吃完饭缓上两三刻钟便送上来。” 外头华安爽朗的笑,“太太放心,这些我都安排好了的。” 伏秋莲知道他几个办事靠谱,便笑,“我也不过是白叮嘱一句,有你们几个在,自然是省心的。”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我们的饭菜送到房间,你和他们几个弟兄们的若是想下去吃,尽管去,别顾忌着我们。” “是,太太。” 虽然说是简单的饭菜,可看在齐氏眼里也是丰富的很,以前才嫁到伏家,她觉得伏家的吃食真的好好,一顿早饭好几种样式,便是午饭也有六七个菜的。 年前,到了伏秋莲和连清这边。 看着这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好些样式她都叫不出名字来!齐氏那会就觉得咂舌,这一顿饭得花多少银子呀,她就想,小姑子虽然是能赚钱,可禁的住这般花用? 不过她才想出这个念头就自己笑了。 人家妹婿可是知县,还能养不起这个家来? 她在这一点上却是想差了路子。 要是连清或是伏秋莲几个知道,肯定会重重的点头,是,连清他真的就养不起这个家! 晚饭用罢,伏秋莲和齐氏的屋子是挨着的,出门左转就是,齐氏带着南妈妈和华姐儿回去,伏老爷仍是和辰哥儿一块住,伏秋莲自己带城姐儿。 冬雪和刘妈妈已是铺好了床,小城姐儿看哪都觉得新鲜,客栈里头的床肯定和家里的拔步床是不一样的,简单的很,偏小丫头就觉得好玩儿,站在上面使劲蹦。 咚咚咚的。 伏秋莲倒是想吵,被刘妈妈给拦下,小丫头又兴致高的很,最后,伏秋莲也懒得理她,径自去屏风隔开的净室里洗漱,回过头,换了身睡袍的伏秋莲对着城姐儿招手。 “过来,别闹了,看看,才洗好澡,这又闹了一身一头的汗。” 城姐儿扭着身子在床上四处跑。 她把伏秋莲抓她当在了游戏! 母女两人闹腾了一会,伏秋莲终是把小丫头按住,伸手在她小屁屁上拍了下,“坏丫头,不许再闹了,看看这一身是汗,怎么睡觉?” “娘,饿了,吃东西。” “……”你才吃了多大会东西啊,还饿了,不过,伏秋莲还是好脾气的看向小城姐儿,“那你说说,想吃什么?” “要吃,冬雨姐姐,糕,蛋糕——” 翻了个白眼,小吃货! 还是让冬雨端了一小碟手指粗细的小饼干,小丫头一口一个,坐在那里吃了起来,伏秋莲趁着她安静下来,拿了梳子帮她把头发理顺,轻轻的编成麻花辫垂在脑后。 对于这种发式,小丫头是见怪不怪。 亥时初,城姐儿睡下,伏秋莲想了想,终是有些不放心,把冬雨叫过来,“老爷子歇下了?舅太太和华姐儿呢,可有什么事?” 冬雨笑着福了身,“回太太话,舅太太和华姐儿应该还没有歇下,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呢,倒是老爷子,半个时辰前带着辰哥儿出去了。” 半个时辰,那也就是说才用过饭就出去了。 伏秋莲就有些着急,“去哪了?可有人跟着?”一老一小的,又是大晚上,虽然之前在长安城住过一段时间,可终究不是自己家,她如何能放心? 冬雨俏皮的吐了下舌,“太太放心吧,延风带了两个人跟着呢,不会出事的。” 伏秋莲一听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她爹这会出去,肯定是去见赵东了,真是的,真真和个孩子似的,就这一晚都等不得,还好她知道赵东是个男的。 不然,说不定还会认为她爹这个时侯又有了别的女人呢。想到这里,又想起前几天收到的老家村子里的信,连老爹说什么,说连清和她都没见过新的继母。 竟然要带着那个女人过来他们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顺便认认人。 伏秋莲是越想越觉得好笑,这样的人他们有什么好认的?在她和连清眼里,那女的还真就不算是连家的人! 不过想起连老爹那说一套做一套,而且想起什么就是什么的性子,伏秋莲心里多少还是存了几分的警惕,她现在怕的就是连老爹直接带着人就找上门啊。 上次不就是被田氏忽悠出来的么。 想想这一段时间,估计田氏的日子不好过。 她再怎么的会说话,乐意去哄连老爹,可她毕竟是个儿媳妇,哪里及得上才新娶进门的女人?心里肯定会失落,如果她们只是在家里闹腾也好。 反正她和连清离的远。 就当是眼不见不烦,耳不听为静。 就怕田氏心里打着她和连清的主意,把人逛到她们身边来——这么想着时,伏秋莲便在心里存了一桩事,想着回了文山之后定要派人回去仔细盯着才成。 不管如何,一定不能让连老爹带人来文山。 次日一大早,伏秋莲才起床洗漱好,冬雪还在请示她早饭吃什么,楼下已是响起华安的声音,“太太,赵太太过来了,说是要请您过去她们家里用早饭呢。” 赵太太?哪个赵太太? 脑子里转了一下,伏秋莲瞬间想了起来。 是赵东的太太! 她赶紧走出去,赵太太爽朗的笑声已是在楼梯上响起来,“真的是伏妹妹来了?人呢,在哪里,哎哟你赶紧走啊,磨磨蹭蹭的尽耽搁我时间。” 她是在训身后的小丫头呢。 那一身利落劲儿,看的伏秋莲抿唇一笑,“赵家嫂子,你一大早的就训人家小姑娘,也不怕把小丫头给说哭了,然后让人传你一个苛刻丫头的名声。” “我才不怕呢,嘴长在她们身上,由得他们说去。”赵太太看到伏秋莲,开心的不得了,握着她的手不放,“你也真真是的,来长安都不让人提前说一声?” “是嫌弃嫂子我招待不好你吗?” 伏秋莲抿了唇笑,“怎么会,我这不是想给赵家嫂子一个惊喜嘛,没想到我爹爹昨晚跑去和赵大哥拼酒,然后害的赵家嫂子一大早找过来,真真是我的罪过。” “知道就好,看你一会如何和我赔罪。”两人在门口说笑,赵太太就牵了伏秋莲的手,“走吧,我马车都备好了的,咱们回家去住。” “这个就免了,还有那么多人呢。” 赵太太不乐意的挑高了眉,“人多怎么着,不就是几个丫头下人吗,你赵哥家几间屋子还是有的。不管怎么着说,你来了长安,怎么也不可能住客栈呀。”说着话,她一挑眉,故意不悦的道,“除非你是嫌弃嫂子家不好,让你住着会委屈了你。”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088 拜佛 赵太太是真心想请伏秋莲去家里住,她是真觉得客栈住着不舒服,不过就是个院子,几张嘴的问题,虽然家里还不是很宽裕,但赵太太却觉得花在伏秋莲身上她不心疼。 人家帮了她们家多少忙? 看看如归楼现在生意红火的样子,年底她们家拿的分红肯定少不了,还有如今每月几十两的月银,省点花用的话,足够一家人吃住。 她对伏秋莲感激,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伏秋莲当初开的药,对赵老太太的病情很有用! 虽然老太太病没有完全好,但最起码病情稳定。 相较之前也是有所缓和。 再不会动不动就对着人大发雷霆,又打又骂。明明是个老太太,可发作起来得要两三个婆子用力的按着,摁着,不然的话不是伤到别人就是伤到她自己。 就为了老太太这个婆婆,赵太太没少背后里哭。 如今,这个问题被伏秋莲给解决掉,可是真真帮她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更何况,整个赵家有现在的境况,都是伏秋莲给带过来的,她能不感激么。 她牵着伏秋莲的手,一脸真挚的笑,“我知道你带着孩子呢,我给你拨一个院子,这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赵太太语气亲热,面色期盼,“那个小院后头有个小门,可以直接通后面的街道,也不用麻烦什么的。” “我去找你时也方便,咱们也刚好可以亲香亲香,还是,你嫌弃嫂子我,觉得我这个商人妇不配和你这个县令太太说话?” “赵家嫂子可别这样说,我还不一样是商人?”伏秋莲一脸无奈的揉揉眉,她晓得赵太太的心意,不过她现在带的人太多,真的不好过去打扰。 两人在屋子里坐下,冬雪捧了茶,伏秋莲便笑,“下次等我再过来,定会去你们家。这次我还有其他的事情,真的就不过去了。” 眼看着都说到这份儿上,赵太太也不好再多说,虽有些遗憾,但还是笑着道,“那成,你不去住是不住,但却是一定要去家里坐坐啊。不然,你赵大哥可要骂我了。” “赵大哥敢骂您?依着我看,是您和赵大哥没完才是。”想起在酒楼时头一回的初见,那会赵大嫂可是把赵东逼的都给跪了下去,若不是自己当时刚好在。 又恰好决定买下了这栋酒楼。 这两夫妻要闹到什么地步还真的不晓得。 说不定这个时侯已经和离甚久。 赵太太也想到了那个时侯的事,不禁面上就是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嗔了眼伏秋莲,“你呀,就打趣嫂子我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赵太太便欲起身告辞,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先是华姐儿一头闯了进来,“姑姑,姑姑,我起来喽,姑姑早啊。” 接着是辰哥儿恭敬的声音,“娘亲。” 齐氏走在最后,眼角就抽了抽,“华姐儿,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不许那么大声儿,不许跳,听到没有?” “听到了,娘亲,您真罗嗦哎。”小丫头一蹦一跳的进屋,却在看到赵太太之后呀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好,往辰哥儿身后缩了缩,“姑姑——” 辰哥儿倒是很快稳下来,对着伏秋莲行礼,“儿子见过娘亲,给娘亲请安。”礼罢,小家伙又转身对着赵太太见礼,“赵家伯母您好。” 毕竟只是几个月前见过面的。 辰哥儿不可能不认得。 赵太太便笑着抿了唇角,很是开心,“辰哥儿长高了不少呢,呵呵,和你娘亲是生的越来越像了。”又看向站在辰哥儿身后的华姐儿,“这是?” “是我侄女,华姐儿过来,见过你赵家伯母。” “赵家伯母好。” 赵太太拉了华姐儿的手赞不绝口,“生的真好,又聪明又彾俐,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一番话说华姐儿小脸都红了起来,“多谢赵家伯母夸奖华姐儿。” 齐氏也走了进来,倒是没想到伏秋莲一大早便有客人,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个陌生的妇人揽在怀里,就是微微一怔,“妹妹有客人?” “嫂子,这是赵家嫂子,赵家嫂子,这是我嫂子。”伏秋莲自己说着也觉得饶口的很,什么嫂子赵家女嫂子的,她自己便笑了,“赵家嫂子年长,嫂子,你也跟着我称呼一声嫂子吧。” “赵家嫂子好。” “伏太太可不敢当。” 一番的客气之后,赵太太便起身告辞,“伏家妹子,伏太太,我家里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你们明个儿可定要去家里的啊,咱们可就这样说定的。” 伏秋莲亲自送到楼下,眼看着赵家的马车走远,她转身回到了楼上,店伙计已经把早饭送了上来,齐氏正在数落着华姐儿,“你看看你,没个女孩儿样。” 华姐儿才不理她呢,嘻嘻哈哈的。 用过早饭,城姐儿也醒了,给她穿好小衣裳,洗了把脸,伏秋莲和齐氏商量后,一行人便决定出去转转,外头华安早依着伏秋莲的吩咐把马车雇了过来。 车夫很是憨厚的一个中年人,看到伏秋莲一行人,他笑呵呵的点头,“太太们好。” “你这马车赶的定要稳些,可晓得了?”刘妈妈看到伏秋莲等人都上了车子,她自己有些不放心,只对着车夫一再的叮嘱着,生怕人家车夫会耍什么小心眼似的。 车子里,伏秋莲就笑,“妈妈放心吧,咱们也不是头回来,华安他们更是打小就是这里长大的,哪个车行的车夫可靠,他们心里清楚的很呢。” 车夫听了就憨憨的笑,却也没说什么。 倒是华安在一侧紧赶着点头,“太太您放心吧,这车夫绝对靠谱。” 待得车子走出去,车夫总算是开了口,“请问两位太太,老爷子,这是要去哪?”虽然之前伏秋莲和他说过,随便驶出去就好,她们也是逛街,没什么目的。 可这随便,也要有个随便的目的呀。 伏老爷坐在车辕上,示意车夫先赶车,自己隔着车厢问,“你们可想好去哪?是要先去几大银楼处看看么?” 那就是要先去买衣裳,首饰。 不过即然来了一趟长安,伏秋莲也没打算省钱。 毕竟她现在手里有。 这么想着,伏秋莲便扭头看向了齐氏,“这样也好,咱们就先去银坊,绣坊看看,嫂子你觉得这样可好?” “也成,反正嫂子也没来过,都听妹妹和公公的。” 这么一说,车夫心里就有了谱儿。 两刻钟过后。 车子直接停在了长安城最大的凤祥楼前。 楼面有两三层,外头看着金壁辉煌的,极是华丽,齐氏看着都看了下眼神,小丫头更是吐了下舌,“娘亲,姑姑姑,这房子好好看。” 伏秋莲抱着城姐儿呢,扭头笑着看了眼华姐儿,“这可是长安城排名第一的银楼,又是老字号,华丽些也是正常的。走,进去看看,喜欢什么姑姑买给你。” 齐氏赶紧拦,“她有什么要买的呀,还是个小丫头呢。”说着话,已是牵了华姐儿的手往里走,一边不忘低声叮嘱华姐儿,“只许看,不许出声晓得不?” 里面肯定很多她们都不晓得的东西。 万一华姐儿再一惊一诧的。 让人家看了凭白的笑话! 老凤祥有三层的楼面,每一层都是琳琅满目,金银首饰,珠宝玩物应有俱有,而且是分楼层接待客人,当然,这个是指价格,如果你想上二楼,甚至是三楼去开眼界。 银楼里的人是不会阻止的。 单就这个方面,老凤祥的人做的的确是很好。 颇有一种现代那种‘顾客就是上帝’之感! 伏秋莲等人甫一进入楼内,立马有小伙计满面带笑的迎上来,对着几人打千作辑,“几位太太,客官想买什么,珍珠首饰,金银珠宝咱们这里是应有尽有。” “我们随便看看,你自去忙你的。”华安和延风两个人带了几个小厮拥着伏秋莲等人,刘妈妈几个又在身侧,最里面则是伏秋莲和齐氏,华安对着小伙计摆摆手。 让他退了下去,他转身看向伏秋莲,“太太是想先在一楼逛,还是去二楼,三楼看看?” “上三楼吧。” 一楼虽然东西也不错,极是精致,但却还没入她的眼,而且,她即然来了这里,自是想选两套合眼的,寻常的首饰?家里就有了。 伙计一听笑的更开心了,三楼的客人有钱啊。 虽然也不乏上三楼纯开眼界的。 不过眼前这一伙看着,应该不是没钱儿的主。 路过厅里,看着那一套套的首饰,齐氏看的瞳孔微缩,这么些精致的东西啊,难道,自家小姑还没看到眼里?她眼神就有些复杂,在心里慢慢的一笑。 这就是命啊。 三楼的首饰几乎就是老凤祥的镇店之宝,一枚钗子上百两的那是便宜的,齐氏看着一套套被小伙计用托盘拿出来的珠花,钗子,步珠,手钏儿,耳坠子,忍不住是爱不释手,可一看价格,得,张了张嘴有点不敢出声了。 伏秋莲倒是笑着挑了两套,是一套珊瑚珠的头面,珠花,步摇,珠钗都镶了鸽子蛋大小的珊瑚珠,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伏秋莲只看了一眼便喜欢上了。 这么大的珊瑚珠可是很难得的。 她看向伙计,“把这套给我包了吧。”这一整套戴起来是奢侈华丽了些,会让人觉得是显摆或是装阔之类,但若是在一定的场合分开来戴,还是很能压住场面的。 齐氏悄悄的看了眼伏秋莲,“妹子,你也不问价格。”这得多少钱啊,刚才她在楼下多看了一眼,单一只金步摇就上百两了,这一套下来可不是要好几百两? 果然,小伙计笑着点头,“太太,这套首饰六两百,但咱们店里今年是六十年庆贺,所以,统统一律打八折,四百八十两。” “那倒是便宜了我。”伏秋莲笑着又选了两样,帮着齐氏选了一枚宝蓝点翠珠钗,一只步摇,景泰蓝红珊瑚耳环,给华姐儿则是选了几朵珠花。 最后一块结账,加上给几个小丫头在一楼挑的几样首饰,差不多就花了八百两,齐氏只嚷着太贵,肉疼的很,恨不得转身抱着东西和人家银楼里的人去退货。 “嫂子,又不是天天买,咱们这一回买了,说不定几年后都不会再来这种地方。”伏秋莲劝着一脸肉疼的齐氏,笑嘻嘻的,“再说,女人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呀。” “……” 中午的时侯,一行人直接就去了如归楼用饭。 赵东亲自在那里等着她们,早早备好了雅间,看到伏秋莲等人过来,他亲自迎了出去,“东家,你们可算是来了,再不过来我可是要出去找人了。” 伏秋莲抿唇一笑,“有劳赵大哥呢。” “怎么会,东家能来可是我的荣幸。”他笑着把众人往屋子里领,外头伙计捧了泡好的茶,赵东亲自给几人斟茶,“老爷子,太太,伏大太太请用茶。” “可不敢当,有劳您。” 几个人当中,伏老爷是直接坐着没动的,他和赵东在一起喝都喝了不知多少次,自己又年长,让他倒茶还受不得么,伏秋莲是东家,虽是赵东年长,但身份摆在这。 唯独一个齐氏,自是有些不好意思。 赵东哈哈一笑,“伏家太太别客气,赶紧喝茶吧。” 齐氏脸红了一下,在家里,她哪和陌生的男子这般接触过?虽然村子里也是有男女一块下田的,但却都是低着个头,而且都是自家人挨着自家人,干完活了赶紧回家。 如今却是相处一室,而且还帮着她倒茶…… 她被赵东一笑,略有些不自然的咬了下唇,手脚就有些拘束,可眼角余光看到身侧伏秋莲那淡然的样子,齐氏的心莫名又安静了下来。 仿佛她只要什么事情都随着伏秋莲的样子去做。 似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感觉。 赵东亲自续茶,酒菜自是按着如归楼最高的规格置办,各色小点心是一样样的上来,华姐儿最开心,盯着桌上一碟碟的吃食双眼在发亮。 好好吃呀。 齐氏忍不住就抚了一下额,这孩子。又看了眼辰哥儿,就有些憋气,你说说,人家辰哥儿也不过就是比华姐儿略大一些,怎么就这么乖巧? 好在还没等她心里的想法转完呢,伏秋莲怀里的城姐儿伸着小手够了起来,这小丫头也是一个吃货,伏秋莲无奈的抚额,伸手给她拿过一碟炸香蕉,金黄酥脆。 小丫头咪着眼在那里啃。 辰哥儿则是看了眼身侧的华姐儿,直接往她怀里推了一碟,“慢慢吃。” 华姐儿猛点头,“谢谢辰表哥。”不顾齐氏猛瞪眼,小丫头夹了个山芋卷丢到了嘴里,边吃边点头,真好吃呀,咪着眼吃了一半,想起了一件事。 她伸筷子帮辰哥儿夹了一个,“辰表哥你也吃。” 辰哥儿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不吃。”他才不吃这些东西呢,爹说了,他现在长大了,是男子汉,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自然也不能再贪吃这些点心,甜食。 虽然他也是真的很想吃。 不过,爹爹的话总是对的。 大不了,他爱吃的时侯就在自己屋子里吃。 反正冬雨姐姐做的吃食是最好吃的。 华姐儿有些失望,原来,辰表哥不爱吃甜的啊。 几个孩子之间的动作并没有入大人们的眼,赵东亲自作陪,一顿午饭吃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饭罢,伙计们上了茶,赵东则是陪着伏老爷说话,伏秋莲和齐氏则坐着用茶,顺便让几个孩子消食儿。 略坐了一会,伏秋莲便看向赵东,“我们会在这里多住上几天,今天就先不说话了,赶明个儿有空你再拿着账册过去我那里吧。” 赵东点头,“东家说的是,我送您。” 这一来一往的说话,说的理直气壮,回的也是理所当然,丝毫没有东家是女子而有所轻视或是觉得不自然,齐氏坐在一侧看着,眸光微闪。 她想,以前她真的小看了自己这位小姑? 长安城里又逛了大半天,下午就没有买什么东西,不过是随处走走,看一些皇城里的景色,然后见识了一些杂耍,讲古,甚至伏秋莲带着她们去戏楼里听了回戏。 众人约摸是酉时末回到客栈的。 并没有在外头用饭,伏秋莲让人给赵东送了个话,直接从如归楼叫了两桌的席面,客栈的伙计倒是觉得有些咂舌,这如归楼的酒席呀,可是贵的很,竟然一下子两桌? 这一行人可真真是有钱呐。 逛了一整天,用过晚饭各人便回房歇着,齐氏洗漱好,撤了钗环,身侧床上是睡的正熟的华姐儿,她帮着小丫头掖了掖被角,扭头看着南妈妈叹了口气。 南妈妈帮着她续了杯茶,笑着出声,“好端端的,太太作何叹气?” “我是觉得呀,这人和人真真是不同的。你看看我这位小姑子,以前也不过就是个小商人的女儿罢了,公公就是再有钱,能由得她这么花?可看看现在,一出手就是上千两,真真是让人不敢想。” 南妈妈便笑,“左不过是嫁的好罢了。”谁嫁一个状元,嫁一个知县会没有好日子过?以着她看,伏氏可不就是占了个好命? 齐氏摇摇头,想说肯定不止这样的,可张了张嘴,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她也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有种不想和南妈妈解释的感觉。 她好像怕让人知道伏秋莲能这般出手大方,多数是她自己会赚钱。虽然,这也只是齐氏自己猜测来的,可齐氏心里却是很清楚,她这个想法应该是真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伏秋莲趁着用早饭的时侯和齐氏商量,“长安城东郊白龙寺很是有名,知客僧方丈也是得道的高僧,嫂子若是感兴趣,咱们今个儿便过去看看?” 伏老爷听了倒是点头,“那里的香客是不少,你们两个若是想去,我送你们过去。” “哪里用得到爹爹您?我让华安和延风陪着我们过去就是,您只管带着两个小厮自行活动呀。”白龙寺虽是在郊外,但正如伏老爷所言,游人如织,没什么危险。 她们一行人一辆马车过去就是。 伏老爷想了想也没坚持,用过早饭转身去外头和华安延风叮嘱去了,倒是齐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伏秋莲两眼,悄悄的咬了唇,趁着屋子里没人,低声道,“那里,那里可以求子么?” 她是想去找一处求子灵验的寺庙。 伏秋莲点点头,“嫂子放心,那里也供着一尊送子观音,素来灵验的很,每日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去拜。” 齐氏便长舒了口气,这样就好。 只是两人还没出门呢,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隔着门,响起赵太太爽朗的笑声,“伏家妹子可在屋子里?” “赵太太好。”冬雪赶紧迎出去,亲自引了人进来,屈了屈膝,转身去泡茶,伏秋莲则是笑,“赵家嫂子却是来的巧,若是再晚来一会,怕是要找不到我们了。” “怎么,你们这是要出去?” “嗯,去白龙寺逛逛。” 赵太太一迭声的点头赞同,“应该的,来了这么一逛,可不是得去白龙寺走上一遭?看来我倒是来的巧,这样,伏家太太和伏家妹子且等我一等,我让人回家拿些东西,咱们一块去。” “赵嫂子也要去么?” “前些天就想去了,家里的事情多起来,就一拖再拖的,今个儿即是听到你们说去,若是我再不去,怕是菩萨要赶着怪罪我的。” 伏秋莲就抿了唇笑,“无妨的,不拘什么时侯,只要是心诚,菩萨总不会怪罪的。”又抿了口茶,笑盈盈的看向赵太太,“我们不急,赵嫂子只管请便。” 赵太太回头低声了自己的丫头一声,就看到那丫头福了福身,脚步匆忙的走了出去,约摸着是两刻钟过后,那小丫头回转身,对着赵太太轻轻的点了点头。 赵太太便放下了手里的茶,笑着看向伏秋莲和齐氏两人,“若是伏家妹子和伏太太没别的事,咱们这会就出发?” ------题外话------ 今天没有二更,眼睛上火,又红又痒,我总算是见到双眼带血丝,一片通红是什么样子了。不知怎的突然就双眼红了起来,吓死我…还好昨晚点了药水,今天轻了不少,不然估计我得滚到医院去了。   ☆、089 意外 出长安城东门,十余里路便是白龙寺,寺里曾经出过一位得道的高僧,最后圆寂时,身后有白龙法相逞出,世人云此乃天上白龙圣僧转世,如今回归天界。 至于天上可真有这么一位白龙僧? 谁去管他呢。 反正皇家是立了佛像,又大肆宣传。 然后,白龙寺的香火是渐渐旺盛起来,在某一段时间,白龙寺的香火可是鼎盛的不得了,长安城里的王公贵族都是常来常往,如今,白龙寺的主持换了一个又一个。 可名声却是彻底的推了出去。 一路上,同一个方向的车马是一辆接着一辆,伏秋莲和赵太太,齐氏一行人的马车普通又不显眼,车夫是延风在赶,虽然伏秋莲再三说不用他们过来。 可几个人却始终是不放心。 最后,华安跟着老爷子,延风就陪着伏秋莲来了白龙寺,临行的时侯,华安还拍着延风的肩头取笑,“我这个酒肉皆沾的人就不去什么佛门净地了,免得佛祖看到会气的活过来,保护太太她们的事就交给你了啊。” 延风一如继往憨憨的笑,“放心。” 两刻钟过后。 延风的声音响起,“太太,前头就是白龙寺,上面是台阶,太太,和舅太太还有赵太太怕是要走上去才成。” 这是一般寺庙都有的规矩。 不管是怎样,马车不能直通到庙门口的。 这是对菩萨的不敬! 伏秋莲笑着掀起车帘,“车子停在这里就好,对了,你是在这里侯着,还是把马车放到一边,也跟着上去看看?”这里虽是寺庙前头,但不远处却设着寺庙停放车马的地方,是白龙寺里的和尚特意弄出来的一块地方。 算是方便前来上香的人。 延风一听,立马道,“自然是和太太一块上去。” 他又不是来这里看人逛街的。 若是他不跟着,太太在寺庙里遇到事情如何是好? 冬雨先跳下了马车,转身扶了伏秋莲下车,一侧刘妈妈抱着城姐儿,齐氏自己撩起裙角跳下来,只是看到伏秋莲和赵太太都被丫头扶下,特别是赵太太身侧的两个丫头又各自看了她一眼后,齐氏的脸唰的一红。 神情就有些许的不自然。 同时,又在心里暗自后悔,自己怎么就一下子跳了起来?可又有些委屈,她又不是做别的事情,只是跳下了马车罢了,又不是去偷去抢,有何好怕的? 不过也只是一时的纠结,齐氏看着伏秋莲和她打招呼,便笑着牵了华姐儿的手走过去,“这就是白龙寺么?难怪你之前说人多,得早些来。” 她们之前明明来的够早。 辰时末车子便出了城,到了这会,也不过就是巳时两三刻,可看看这寺庙附近的人,还有那山门处的香客,甚至一些小摊挑着担子在兜售什么。 “可不是,伏家太太不知道,这白龙寺的香可极是灵验的,咱们呀,平时里有什么事,初一十五的可都是会来这里拜拜菩萨的。” 伏秋莲笑了笑,“嫂子别想太多,心诚就好。” 她知道齐氏的心思,一门心思的想着生儿子,之所以如此兴致勃勃的来这白龙寺,怕是就想着让这庙里的菩萨保佑着她生儿子呢。 不过这些子虚无有的事情啊,怎么可信? 哪怕是她真的经历了一场穿越,伏秋莲还是觉得她不相信这些,但也不会妨碍别人信,而且,不是还有一句话说的好,信则灵,不信则神不在么。 让齐氏在心里保持着一点念想也是好的。 一行人上山,台阶并不算很高,伏秋莲目测了一下,放在前世她的速度,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可现在,再看看身边赵太太没走一柱香功夫呢,就气喘嘘嘘的样子,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半个小时能走到寺庙门前么? 果然,足足走了得有三刻钟时间。 中间赵太太歇了两次,便是齐氏也歇了一回。倒是伏秋莲抱着城姐儿却是走到了最前头,齐氏看着忍不住在心里激起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头,咬牙便坚持着往下走。 白龙寺门前,是知客僧在扫地。 也不过就是随便挥几下,这么多人过来,怕丢什么果皮纸壳,不然他们是不会去动手的,万一冲撞到什么白衣龙服的贵人可就不妙了。 伏秋莲几人走到庙门前,齐氏站在那,扶着南妈妈的手就喘了几口粗气,倒是南妈妈,看着瘦瘦的,却是一路走下来脸色都没变半点。 进入正殿,伏秋莲等人都被这种肃穆和庄严给小小的惊了一下,便是伏秋莲怀里头的小城姐儿,都一声不吭的缩在了她怀里头,小手纂着伏秋莲的衣襟不放。 “娘亲。”她有些不安,因为,这里的气息让她很不安,还有,那就是伏秋莲的脸色,一进这大殿,自家娘亲的表情好奇怪,还有那眼神,好像都看不到她了。 小孩子的感觉最敏锐。 这一刻的伏秋莲的确是神思恍惚了起来。 缓缓跪在地下,对着正殿的诸位菩萨,她一下子就记起了之前一个大和尚和她说过的话,然后,伏秋莲的心思就有几分的恍惚,她的穿越,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一世,老天爷为何让她为活了一回? 鼻端焚香点点,知客僧唱喝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对着诸天神佛,她慢慢一笑,不管是为了什么,她的确是重新活了,在这一世,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真正的家。 为什么非要去纠结这些? 对着菩萨磕了一个头,伏秋莲浅浅笑着起身。 外头偏殿,齐氏和赵太太都去解签,伏秋莲却是一人站着没动,刘妈妈抱着城姐儿,小丫头这会已经缓和了过来,只对着来往诸人觉得好玩的很,也没那么害怕了。 刘妈妈便笑着看向伏秋莲,“老奴抱着姐儿就好,姑娘也去偏殿求支签啊。”人家可都说白龙寺的签好,解签的大和尚也好,姑娘来了一回却不求签。 岂不是有点可惜? 伏秋莲却是抿唇一笑,“妈妈觉是,求签求什么?” 刘妈妈微怔,求签求什么? 她便笑,“自然是求家人健康,求生意兴隆,求一家团聚,求姻缘和谐,求子嗣……”说到这里,刘妈妈自己也收了声,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是呀,世人求签拜菩萨求的可不都是诸般以上种种? 可自家姑娘这些都有了呀。 还求什么? 伏秋莲看她反应过来,抿唇一笑,“走,咱们去外头逛逛去。”听说,白龙寺后面有处梨花园,如今可是梨花盛开,去逛一逛也好。 刘妈妈和个小僧说了两句,拿了一角碎银给他,只让秋至秋雨随他过去偏殿找人,自己则带了冬雨冬雪两个丫头,出了正殿,延风寻了个扫地的小僧问话。 回转身,他笑,“太太,就在前面右拐,不用一柱香的功夫就是梨花园。不过,”他顿了一下,有些小心的道,“您若是想去看,要不,小的再带几个小厮陪您?” “佛门净地哪有什么危险,若不是你坚持,我都不想带着呢。”伏秋莲笑着看他一眼,想了想道,“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就自己跟在后头,你看这样可好?” 也只能是这样了。 延风倒是有心想阻制伏秋莲去什么梨花园。 来的时侯莫头可是再三交待,尽量不去什么陌生的,人少,或是人太多的地方。这几处都是容易出事,出乱子的地方,延风当初答应的满满。 这会却觉得自己有些太自信了。 他怎么可能阻制太太不去人多或人少的地方? 分明就是不可能嘛。 伏秋莲和刘妈妈的说笑在前方响起,延风赶紧收敛心神,抬脚往前追过去,只是,等到他几步赶到梨花园,只看到伏秋莲和刘妈妈几个的身影一闪,走进了林子。 他一惊,赶紧追着进了梨花园。 明明说话声音就在前面,清晰的好像就在耳侧,可偏偏,延风竟然是找了半响都没看到人!等到两三柱香工夫后,延风脸色一白,身子骤然后退。 扑,一只乌铁玄箭被人当成飞镖疾射而出。 延风人在半空,几次闪躲。 那长箭如同长了眼,如附骨之蛆,欺身而近,令的延风几次堪堪遇险,好在,最后他一拧身子,借着一株树的力量,硬生生避开那一只长箭。 头发却是被刺断了半缕。 他一身惊险,再想想刚才进入梨花园的伏秋莲等人,心头大惊,一咬牙,正想再往里闯,一道寒冽掌风击在他胸口,带着几分暴怒的声音若炸雷般在延风耳侧响起。 只有一个字,“滚!” 对方是手下留了情的,延风心知肚明。 也感激的很。 要是人家出手就是杀招,几个他都把小命交待在这里了,若是别的时侯,他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就扭头,向山下走去,可现在不成…… 他站定身子,对着梨花园方向拱拱手,压低声,“多谢阁下手下留情,只是延风身为护卫,万没有丢下主子转身就走的道理,我家太太也是误闯,还请阁下高抬怪手,不知者为怪。” 延风的话是恭敬有加,刻意压低了自己的身段。 他不能让自家太太出事。 好半天没有出声,几乎就在延风一横心,抬脚就想硬闯,大不了把这条命交待在这里时,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孩子给你——” 延风眼角一跳,什么叫孩子给你? 接着,眼尖的他看到一道掌风包裹什么朝他砸过来,他一惊,想到里面那人的声音,赶紧收拾,暗自戒备的同时,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砸过来的黑影…… 到了近前,可不正是城姐儿? 他脚尖点地,身子拔地而起,胸口一疼,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差点就摔到地下去,可见刚才那人虽是手下留情,可他还是受了内伤的。 怀里的城姐儿小脸有些白,还带着泪痕。 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延风心头一惊,试了试鼻端,放下了心,知道城姐儿只是晕了过去,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再次凝眸看向园内,“阁下,我家太太——” “三天后放人。” “不可以。我家太太只是一介女流,你乃是男子……”延风大惊,要不是手里还抱着城姐儿,估计早就扑过去了,怎么可以让太太和个陌生男人相处几天几夜? 一声冷哼响起,“你若是有意见,我马上杀了她们几个,你带她们人头回去可好?” “……” 最后,延风只能抱着还在晕睡的城姐儿回去。 他是根本就没再进正殿,直接让人唤了个小丫头,和赵太太还有齐氏说,伏秋莲有很急的事情先回去,马车就留给赵太太她们,他留下几个小厮护送,骑马抱着城姐儿回了客栈。 不敢和伏老爷子说。 万一再着急上火的出了点事? 延风只能把孩子交给伏老爷子,自己则带了几名护卫转身而去,不管怎样他是不可能束手就擒,乖乖待在这里等对方消息的。 如果说还有让延风松口气的,那就是对方把城姐儿给放了,可以理解为城姐儿是个孩子,对方不忍对个无辜的孩子对手,所以,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辈。 当然,他也可以认为对比方嫌弃城姐儿是个孩子。 觉得带着她会妨碍他们的行动。 所以,放过城姐儿不能说明什么,延风就这样上下两瞒,和伏老爷说路上出了点事,关系到连清的前程,伏秋莲被周太太请了过去…… 伏老爷子是信以为真,只哄着城姐儿让他赶紧跟过去看看,延风松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只是出客栈门口时,他身后辰哥儿追了上来,“延风大哥,你等等。” “啊,辰哥儿怎么了?” 延风听到这个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赶紧跑。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辰哥儿呀。 可是,脚好像粘在了地下,抬不起来,挪不动。 辰哥儿慢慢走过来,站在他身前,小脸上布满了凝重,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站定,仰着小脑看向他,“延风大哥,我娘呢,她到底在哪?” “啊,辰哥儿,太太真的去了周府——” “你骗我!”辰哥儿小脸肃然,眼神锋锐,死死盯着延风的双眸,“如果我娘只是去周府,不可能把几个丫头都带过去,而且,你们之前明明是去进香的。” “那个,辰哥儿,对方是在寺庙找到太太的,事情紧急,太太直接和对方坐车子走的,冬雪几个都是跟着的……”说到最后,延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辰哥儿顿了一下,声音压低。 是一种压抑着的怒气,“你撒谎,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我娘她不可能就这样和陌生人走。还有,如果真是有人来找我娘,我和外公在客栈里不会不知道的。” 延风几乎要落慌而逃。 这些话他哪里能够反驳? “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辰哥儿虽然小,可这样看着延风,不自觉的就带出了几分锋锐,“延风大哥,我敬你为人,但是,她是我娘亲。”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为儿子,我有权知道真相在!哪怕,哪怕是——”说到这里,辰哥儿自己的话都带了颤音儿,他何尝不害怕? 如果只是一般的小事,延风肯定不会这样瞒着的。 难道,难道娘亲真的出了事? 辰哥儿本来平静,踏实了下来的心思,一下子想起小时侯的某些记忆,或者他记不清整件事,但在这一刻他特殊的心思下,清晰的记起了某些情节…… 小脸唰的一下子惨白,辰哥儿身子抖了起来。 “娘亲,娘亲……” “辰哥儿,辰哥儿,你醒醒,你清醒一下。”延风是知道当初那回事的,辰哥儿的样子他猜不到怎么回事,可辰哥儿嘴里喃喃自语的话? 放开他,小姐姐…… 延风一下子想到那个为了护着辰哥儿而早早走了的小丫头,他的眉头狠皱了起来,直接把辰哥儿带出客栈,两人站在街边,辰哥儿已经清醒了过来。 “延风大哥,告诉我事情真相,我能受的住。” 延风张了张嘴,点点头,“好吧。” 白龙寺。梨花园。 看着东倒西歪倒在地下的刘妈妈几人,伏秋莲第一百零一次的后悔,好端端的看什么梨花?看吧,把自己给一块搭进来了吧? 对面,一名黑衣人提剑而立,剑尖犹在滴血。 也不知道她们被制伏之前,是谁倒霉被一剑给砍了。 其实,伏秋莲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寒而颤。 如果不是她及时喊出那三个字。 对方的剑估计也早把她们几个解决了吧? 眼前寒光一闪,脖颈上一片寒凉,紧接着就是一股剧痛,她呀了一声,对方一声冷笑,“别动,不然,要你们的命。” 伏秋莲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颤,可看着不远处的刘妈妈几个人,想想才被对方送出去的女儿,她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镇定,“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主子的毒你真的能解?” 伏秋莲有些赌气的看了不远处坐在地下,脸色半点血色没有的年轻男子,冷冷一笑,“他中的是川,滇,贵那边的乌头毒吧?本来早该好的,可惜……” “可惜什么?你若是不说,我杀了你。”对方眼中寒意一闪,手中宝剑再次往前送了半寸! ------题外话------ 眼睛这两天不能睁。医生说最起码七天,等下周吧,下周恢复一万。   ☆、090 中毒 “可惜什么,说。”对方的剑尖往前送了些许,伏秋莲就觉得自己脖颈微微一凉,又一疼,但瞬间就停下,她迎上对方杀机四射的眼,吃的一声轻笑,“你要是想杀,尽管动手。” “你当我不敢么?”对方咪了一下眼,看着伏秋莲,眉轻皱,仿佛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杀了这几个人,一了百了,而且,他也是真的怀疑伏秋莲的话。 主子这伤可是找了好几个大夫了。 反而是越看越严重。 本来前两天还只是内力不继,这两天倒好,一点内力都提不起来了,而且毒性还在蔓延,这让他们主仆都很无力,再在这里待下去,主子的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几个大夫连着都被给杀了之后,白龙寺似是有所查觉,生怕惊动了寺里的和尚,他们也不敢再大意,就在主仆两个一筹末展时,没想到伏秋莲她们一行闯了进来。 主子倒是没出声,不过心情甚是不好的护卫可是直接就亮出了刀,要不是伏秋莲一声抢先,估计眼前这几个人可是都化成了野鬼…… “说,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解毒?”护卫黑了脸,看着伏秋莲的眼神颇是不善,要不是他还对她有那么一两分的期望,早就一刀下去了好不? 伏秋莲叹口气,“我真的知道这个毒怎么解。”看了一眼旁边席地而坐,一身气势,面戴银色面罩的年轻男子,看不到脸长什么样儿,但能想像的到长的很好。 如果就这样毒发而死,倒也可惜? 她在心里为自己找了个理由,看向那主仆两人,“你们真的用错了药,他中的毒是锦绣春,这毒看着凶险,其实是没什么危害的——” 这也是她之前和杨家那位老爷子没事聊着玩时发现的,在万山县,杨老爷子最爱研究这些有的没的,连带着她的耳朵也被涂毒了不少,没想到却在这里用上了。 “这毒叫锦绣春?”是那位中毒的年轻男子,伏秋莲误闯进来之后,那男子便歪在那里,低眸垂首,不知在想什么,好像在看人,可又宛若这整片天地都不在他眼中。 仿佛,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这一刻,他却突然的就开了口。 而且,声音低醇清冽,如陈年老酒,眸光微闪,堪比星光,虽因着身上毒素,整个人透着几分虚弱,可那股气势,伏秋莲在心里就直接给打了个八十分。 不好惹呀。 迎上对方的黑眸,她点点头,“是的,锦绣春。这种毒其实很容易解,出一身汗,晾干,内力会自动散乱,如同散功一般,但实际上,不过是三天时间。” 她看着那名护卫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耸了耸肩,“别不信,就是这样的,三天以后,你家主子自动就可以恢复如初的。” “你胡说,现在都第五天了——” “是第五天,可是,你自己算算,你给他用了多少药?”伏秋莲有些惋惜的摇摇头,看了眼那名护卫,“你是护主心切,可惜,却是好心办了坏事。” “……” 护卫脸色发白,又转红,最后,铁青一片,看向那年轻男子的眼神满是自责,“爷,主子,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该死,耽搁了您的事——” “无妨,你也是不知。”声音不急不缓,倒是没有听出半点的生气或是有责备的意思,伏秋莲本来听着觉得挺舒服的,可下一刻,男子的话顿时就让她不舒服了。 什么叫自己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她怎么可能会认错这种毒? 狠瞪了那年轻男子一眼,伏秋莲压下怒意,“你到底打算怎么样才会放我们离开?” “你真的会解我的毒?” “自然是真的。你现在这种情况虽然麻烦了些,但也不是没救——”伏秋莲的话声一落,那名护卫手里的剑唰的收回去,扑通一声跪在了伏秋莲的脚边儿。 “这位太太,我求求您,救救我家爷,只要是您求了我们爷,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答应。” 伏秋莲拿手指在脖颈间轻轻抚了一下。 疼的她蹙了一下眉。 好在只是皮外伤,可见这男人刚才还是留了情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护卫,她飞快的后退,侧身避开,“你别跪我,你家主子这个情况有些麻烦,你去弄一口大锅,用醋煮,陈醋煮沸,早,中,晚泡三个时辰。” “这样就好了?” “连泡三天,然后,我再给他行针,配合着药物,一个月内应该能让他彻底恢复。”伏秋莲看了看那坐在地下,哪怕是说的是他自己的毒,情绪也仍是一片平静的人,挑了一下眉,“一个月之内他不能动用内力。” “好好好,我都知道,我马上就去办。” 那名护卫转身要走,可一下子又回头,伸手点了伏秋莲的哑穴,她苦笑了一下,这下好了,即不能动,也不能喊了,不过比起还在晕迷中的刘妈妈几个,她还是好的。 最起码有意识不是? 不过话说,刚才自己心里是真的想趁着那男子去弄东西,自己想法子逃走的,没想到那家伙看着大块头,花花肠子倒是不少。 林中只余伏秋莲和那名年轻男子。 低沉的声音蓦的响起,“这法子,是你逛他的吧?”很明显的,他是真不信伏秋莲会解这个毒。 “你很想死吗?”她都说了能解毒,他竟还不信,而且,看看刚才说那话的样子,好像很平静的在说别人的事,难道他不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情况很不好? “也不是很想,就是觉得活不活的,都没所谓。” “……”那你还连着砍了好几个大夫?你怎么不直接坐在这里等死? 似是看出伏秋莲的心思,那人轻声道,“是我的属下自作主张,而且,我也是想着吧,说不定就能有人解了我这毒呢,没想到几个大夫都不知道。” 伏秋莲撇了一下嘴。 说的好听! 男子一笑转开了眸子,他也不是一定要她信的。 伏秋莲看了他一会,想了想,小心冀冀的道,“如果你的毒真的能解开,你会不会就放了我们?” “会吧。” 听听这话,什么叫做会,吧? 会就是不会,不会就是不会,怎么还有一个吧? 吧你个头啊吧! 伏秋莲有点抓狂,恨恨的看了对方一眼。 可她却发现,那年轻男子却好像再一次的神游天外,连带着眼神都多了几分的空洞,其实,他的眼神很好看,而且,睫毛很长,如同羽贝…… 呸呸,自己都想什么呢? 他是绑架自己的人,现在可不是欣赏美男的时侯。 再说,他哪点长的好看了? 要是真的好看,怎么还戴着面具呢。 一定是丑八怪! 伏秋莲胡思乱想的时侯,就看到眼前人影一闪,那名护卫提着一个大包裹出现在她的跟前,护卫只是扫了她一眼,随即便面色恭敬的看向那年轻男子。 “爷,这会天色尚早,他们几个不宜上山,等到这些大和尚都睡了,再把缸子抬上来。” “嗯,随你安排。” 伏秋莲听的眨了下眼,抬缸子做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抬缸子做什么了。 子时,两名黑衣人抬着一口缸悄无声息的出现,吓了伏秋莲一跳,要不是她还被点着哑穴,估计真的就得喊出来!她看向那两个人,从天而降? 对于古代这种悄无声息的轻功,她表示很羡慕。 要是自己也会武,多好啊。 早把这几个人给虐他一千一万遍了。 “主子,属下这就生火,您稍等。” 原来是用大缸煮人,伏秋莲想像着缸子里坐着那个男的,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而且,突然的,她就想到最有名的人彘,想着这个男人被削手断脚的样子…… 伏秋莲不禁全身恶汗的看了那个男子一眼。 三个人很快弄好,不过是一会功夫,火便烧了起来,伏秋莲看着眼神微微一闪,这倒是个好机会,他们之前隐在这里没动静,自然惊动不了寺里的和尚。 如今他们在这里生火…… 肯定会惊动那些和尚的啊。 身侧,那名护卫倒是看到了她的心思一样,吃的一声,“你就放心吧,那些和尚不会看到的。这里地处偏角,而且,我们和寺里的某个大和尚有些交情。” 言外之意,就是寺里有些人看到,也会装没看到。 伏秋莲听了之后勃然大怒。 这些臭和尚! 护卫看着她连番变换的脸色,也没多理她,只是转头的时侯,对着地下刘妈妈几个皱眉看了半响,看的伏秋莲心头一跳,赶紧出声道,“你答应过我不伤她们的。” “如果你解不了主子的毒——” 伏秋莲一声冷哼,“你怎么知道我解不了?” “如果你真的不信我,大可以把我也一块杀了,你干嘛还按着我说的办法去做?”伏秋莲瞪那个护卫,语气锋利,她知道,自己这个时侯是绝不能弱了气势。 不然的话,这个男人一定会以为自己心虚。 在这种时刻,她越是理直气壮,对方就会对她的话在意几分,眉眼一扬,她气呼呼的开口,“看什么看?还看,再看我可不管你们家主子了,要知道他可是要靠我施针的。”   ☆、091 不杀女人,身份 两天过后。 伏秋莲帮着男子施针,银针闪闪,阳光照射下,灼人双目,看着盘膝,闭眼坐在那里的年轻男子,伏秋莲几次欲用手里的银针对眼前的男子下手。 可是…… 半个时辰过后。 她一头是汗的收手,没什么好脸色的把银针丢给那名侍卫,“你去清洗,还有,我现在累的很,你把她们几个给我弄醒,不然的话,我下午没力气再施针。” “……” 护卫也挺为难的,刘妈妈她们几个,好几个人呢,都弄醒的话,万一哪个闹出点什么动静,他们的命是小事,主子若是因此而有点疏忽,他们可是万死难赎其罪! 伏秋莲看他一眼,耸了耸肩,坐到了一侧。 也懒得顾什么形象了,这两天虽然没做什么力气活儿,可也让她在这里憋屈的够呛,两天没洗澡呀,而且还对着这几个大男人,晚上都不敢闭眼。 她一定要让刘妈妈她们几个醒过来。 即可以帮她,人多了,机会也多。 不远处,年轻男子缓缓清醒过来,提了一下内息,眸光微微一闪,看向那名护卫,“十三,把那个妈妈和蓝衫的丫头弄醒。” “是,主子。” 蓝衫,指的是冬雨…… 伏秋莲眸光微闪,眉眼就弯了一下。 不管是谁,醒两个是两个。 半柱香工夫后。 冬雨毕竟是年轻,先醒了过来,啊了一声,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直接就护到了伏秋莲的跟前,“太太您没事吧?他们,他们——” 伏秋莲拍拍她的肩,“别紧张,我这不好好的?”把手里的水壶递给冬雨,“喝口水缓缓神,然后你去看看刘妈妈,把水壶给她拿过去喝两口。” “啊,冬雪姐姐……” “她们只是晕了,别担心。”伏秋莲看了她一眼,低声安慰她,“现在我得帮那个人施针解毒,我只能让你和刘妈妈醒过来,别的事,咱们见机行事。” “太太放心吧,奴婢晓得。” 刘妈妈很快清醒过来,听到冬雨几句低语,抬头看了眼那几个人,默不作声的护到了伏秋莲身前,对于这几个人把城姐儿让延风带出去,无形中倒是松了口气。 “姑娘您没事吧?”知道自己几个人晕迷着,时间却是过了一两天,刘妈妈也是暗自吃了一惊,随即她便仔细的打量着伏秋莲,“那些人可有伤到您?” “没事,他们还得求着我解毒,不敢把我怎样的。” 对于伏秋莲这句略带几分自得的话,那护卫十三一眼瞪了过来,可惜,除了冬雨缩了下脖子,却转头恶狠狠一眼瞪了过去之后,主仆几个都没人理他那碴! 刘妈妈和冬雨清醒过来,伏秋莲是真的省了不少的心,虽然知道这两只没什么武功,若是真的打起来,怕也就是白给的,可人多总是能壮下胆子嘛。 而且,吃食方面就方便多了。 冬雨直接自己就动上了手,当然,调料和材料还是那几个男人提供,冬雨自己烤,她和刘妈妈负责她们几个的吃食,叫十三的护卫本想说什么。 却被那年轻男子给拦下,“无妨。” 就这样,时间转眼又过去两天。 两天,伏秋莲和刘妈妈几个除了不能走动半步,哪怕是小解方便,也绝对不能离开那几个男人的视线半点,除了这些,基本上还算没受什么苦。 可随着那男子内息渐渐平稳,伏秋莲的眉头皱的越紧,他的毒其实基本上都已经清了,可她还没能想出什么安稳的脱身法子…… 外头,延风几个找她怕是要找疯了。 还有城姐儿,乍一好几天看不到她,不知道要闹腾到什么地步。再就是辰哥儿,那孩子看着是个稳重,也聪慧,但实际上却也是个倔强的性子。 知道自己出事,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她自己怎样没关系,可若是牵涉到一对儿女…… 伏秋莲觉得自己真心没办法静心。 “哎,你去哪,回来。”护卫十三本坐在那里闭眼打坐,好像头顶上生了第三只眼似的,双眼霍的睁开,瞪着欲向林子深处走去的刘妈妈,厉声道,“再不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啊,这位小哥儿,我只是想找些柴,真的。” 护卫十三看了一眼她们那边的柴,挑了下眉,“你回去,一会我去给你们找。”眼看着刘妈妈坐过去,他冰冷如霜的眸光落在几人身上,“你们最好别耍花样。” 伏秋莲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可那眼神却是说的明白,我要是想耍什么花招,你家主子能有现在这个情况?虽然在她刻意控制下,那年轻男子并不曾完全康复,但也在慢慢恢复。 总有那么一天可以彻底恢复的。 到那个时侯,她们能怎么办? 午饭过后,伏秋莲正和刘妈妈几个帮着冬雪喂水,不远处,再一次完成醋蒸的年轻男子披衣而起,站在地下,对着伏秋莲凝眸,半响,蓦的开了口。 “你们是哪里人?” 伏秋莲怔了一下,才看向那名男子,“你问我们?” “嗯。” “文山的。”伏秋莲淡淡一笑,看了眼那名年轻男子,“你恢复的很不错,再过个三五天应该就可以停针了,到那个时侯,你真的肯放我们走?” 其实,他现在就可以停针的。 这个毒真的一点都不严重,只要是解毒得法,那就根本不算是毒,伏秋莲甚至在想,对方用这种毒,估计也是晓得这一群人的心性,第一时间肯定会找大夫解毒。 这样越吃药越严重。 谁会想的到是吃药吃的? 只能想的到是药不对症,毒没解开…… 然后,吃到最后,其他的暂不提,这年轻男子一身的武功肯定会被废这是绝对的!不知道是谁,竟然算准别人心思的用毒,伏秋莲都有点佩服对方了。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那年轻男子走到了伏秋莲身侧,居高临下的看她一眼,在伏秋莲微蹙的眉眼里,他席地而坐,“你在想怎么逃走?” 伏秋莲扫了他一眼,对着他挑眉,幸灾乐祸的一笑,“我在想,能这么算准你心思,对你用这种看似简单,实则差一点就害你一身功夫全废的毒,这个人,真是让人佩服。” 年轻男子一听这话,眼眸一闪,面上冷气森森,“这个人自然是让人佩服,我也佩服的紧呢。” 看他的表情,伏秋莲便耸了一下肩。 又是一出豪门恩怨,财产争夺吧? “你一点也不好奇我是谁?” 对上年轻男子有些审视的眼神,伏秋莲对着他摊摊两手,“好奇心不但能害死猫,还会害死你的,你不知道吗?所以,你是谁我也懒得理,等你伤好之后,咱们就分开,以后各不相见。” 顿了一下,她又加一句,“就是见了也是不认识!” 年轻男子仔细看了她两眼,点点头。 而后,他转身走向了不远处十三的身侧,朝着十三低语几句,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反正十三是边听,边点头,边颇是神色古怪的看了眼伏秋莲几个。 最后,他似是有些疑惑,好像是反驳了句什么。 那年轻男子却是对着他摆了摆手。 示意他就按自己说的去办。在 十三便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烤他的野味。 傍晚施针,两刻钟过后,伏秋莲收针。 伏秋莲扫了一眼对方,“你提一下气试试,应该已经没什么大碍,你若是着急,现在也可以把针停下……” “无妨,听你的。” 伏秋莲笑着点了一下头,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除了她们不得自由,这几个人在别的方面还算好,最起码没有在虐待她们,没有苛刻她们,而且,冬雨几个都是年轻小姑娘,若是换了别的男人怕是…… 可他们几个却是正眼都没看一眼。 伏秋莲暗呼侥幸之后,同时也庆幸这几个人身份不凡,不是那种草寇盗匪之类,那些人可不会自恃身份,管你是谁,先把人给欺负了再说! 半夜,伏秋莲睡的正香,一阵杂乱脚步声响起,她霍的睁开眼,不远处,十三也是身子唰的站起,一身气势如同绝世宝剑出匣,锋锐逼人。 “主子,对方来的人不少,不过脚步略杂,应该不是什么高手——”十三竖耳凝听半响,眸中浮起一抹疑惑,如果是追杀他们的人找过来,不该是这样逊色呀。 “不是咱们的人。” 年轻男子低低的声音响起来,听的伏秋莲却是心头一动,不是他们的人,难道,是延风和华安找到敢这里? 前两天,在那名年轻人身子略有起色之后。 十三和那两个人立即带着她们转移。 肯定还是在白龙寺附近。 但却绝对不是原来的那个梨花园。 伏秋莲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哪,但这几天下来,外头却是一直没有半点人声,哪怕是小动物的跑动都没有,伏秋莲也就绝了某些心思,一心一意想着自救。 如今一听他们主仆的对话,不禁就是心头一跳。 会是延风他们吗? 年轻男子突然转头看向她,“你呼吸加重。” “啊?” 伏秋莲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觉得外头是来救你们的人,所以,情绪激动,很高兴的样子。”年轻男子的话一出来,护卫十三脸色一变,“主子,我去杀了他们。” “不用,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的。” “主子?”十三有点傻眼,就因为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所以,他们就在这里等着那些人找上门? 这是什么道理? 年轻男子却不理他,眸光微闪,落在伏秋莲身上,“我姓卫,叫卫平安。” “卫公子。”伏秋莲虽然知晓这肯定是他的假名,但还是从善如流的屈了屈膝,“不知卫公子有何打算?是如咱们的前约,放了我们主仆,还是一刀杀了了事?” “我不会杀女人。” “所以?” “你们走吧。” 伏秋莲和那名护卫十三同时怔了下,各自怀疑自己听错了,伏秋莲瞪大眼看向他,十三则是惊呼出声,“主子,放了她们几个,您的行踪……” “无妨,她们成不了气侯。” 这话说的伏秋莲憋气,可转而一想,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在理,自己是真对他构不成威胁,而且,依着这几天的相处,伏秋莲心里清楚,他们主仆都是戴着面具的。 出了这里,他们再换张面具。 往人群里那么一站,鬼才认识他们! “可那也不能就这样放了她们呀,万一?” “按我说的去做。”年轻男子看了一眼不远处,似乎人越来越近,他朝着伏秋莲点点头,“多谢你,还有,你虽然施针的本事不错,可你下针的时侯犹豫过多。” “……” 伏秋莲脸一红,原来,她这两天想着怎么在他身上弄点制衡的手段,对方竟然都看在了眼里?张了张嘴,那年轻男子却是一挥手,下一刻身子一闪,不见了人影。 十三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管好你们的嘴!” 黑暗里,一道盈光闪过。 伏秋莲赶紧伸手握住,入手温润,是一枚玉佩。 夜色里,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我不喜欢欠人恩情,你救我一命,日后持此玉佩,我可应你一事。” “一事抵一命,想的可真美!” 冬雨在一侧暗自嘀咕着,一边向着冬雪几个扑过去,准备把她们唤醒,一边很是紧张的看向伏秋莲,“太太,外头真是延风他们吗?” “他们即然说是,那就是。”伏秋莲看了一眼冬雨,示意刘妈妈也过去帮忙,自己则籍着月色,把手中玉佩放在眼前细细端详,只一眼过去,玉佩内侧雕了个隐。 隐,隐,隐……王……? 难道,那年轻人和隐王有关系? 伏秋莲看着手中的玉佩,如同自己拿了一个烫手山芋,甩不得,扔不得,可拿着吧,更是烫手的很。最后,她一横心,直接把玉佩藏在了袖子里头。 “华安大哥,延风大哥,我们在这,这里……”直到听出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冬雨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朝着不远处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喊人。 华安两步扑了过来,“太太,冬雨,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们好的很。”冬雨咧了嘴笑,没心没肺的样子,延风看了她一眼,放下了心,对着伏秋莲行礼,“属下失职,害的太太出事,还请太太责罚。” “不怪你,是我们不小心乱走动,所以才……” 华安眼神一闪,直接开口道,“太太,那几个贼人呢?怎的不见?” “华安大哥,他们刚才听到你们的声音,这会已经是走远啦,呐,是往那个方向走的。”顺着冬雨手指的方向一看,是东南方,华安带着人抬脚要去追。 若就这样让他们逃了,他们两回去可没脸见人。 延风也欲跟着去追。 却被伏秋莲给拦下,“你们不用去了,他们已经走远。而且,”她看向华安两个人,叹了口气,“你们不是他们几个人的对手。” 华安挑了一下眉,眼底掠过一抹慎重。 太太这样说,那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他想了想,看了眼延风,“即是太太无恙,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华安扭头看向伏秋莲,“我和延风没敢和老爷子说您出事,只说您去周府有重要的事情,所以……” “这样说正好,一会我们找个客栈换身衣裳,然后明个儿天亮再回去。”她之前还担心怎么和伏老爷子解释,又担心伏老爷知道她出事担惊受怕。 如今虽是也着急,可却以为自己是在周府那边。 这样也好。 这个时侯是进不了城的,好在这地方也算是个避风避人的地儿,华安把带来的人都打发走,留下几个可靠的,一行人升了火,等到天亮。 伏秋莲一行人是城门甫开就进了城。 直接在城里找了间客栈换了身衣衫,打理一番,伏秋莲等人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伏秋莲才一下马车,辰哥儿好像一直在门口等着似的,直接就扑了过来。 “娘亲——” 小家伙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抱着伏秋莲的腰就哭了起来,哪怕外表显得是个大孩子,平时稳重,但终究是个小孩子,一等这么几天,又不敢和伏老爷说啊。 自己不担心才怪呢。 胡思乱想的,这几天小家伙要不是天天被华安派人带着他出去,有时侯甚至把他直接就带在身边,让他跟着一块找人,估计早被伏老爷发现不对劲,把话给套出来了。 “乖,哭什么呢,娘这不是回来了?” “娘亲,娘——” 客栈里,伏老爷也醒了过来,正在院子里打太极,听到动静,看着抱头痛哭的女儿和外孙,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是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齐氏也被惊动,顾不得梳洗就赶了过来,“妹妹这是出了什么事,好好的怎的一去这么些天?事情都解决了么?我和爹爹可是担心的很。” “嫂子放心吧,已经解决了。”知道这几天城姐儿都是齐氏帮着带,伏秋莲很是感激,“多谢嫂子帮着我带城姐儿,那丫头性子倔,嫂子一定累坏了吧?” ------题外话------ 今天五千,明天开始早上更新。最起码早上会有一章,我滚去码字,明天一早亲们记得来看哦。   ☆、092 平安(第一更 伏秋莲对着齐氏道谢,“这几天是我考虑的不周,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派人回来送个信儿,多愧了嫂子,不然,这孩子怕是不知道要闹腾到什么时侯呢。” “说什么话,咱们不是一家人么,和嫂子还客气?”齐氏笑着睇一眼伏秋莲,忍不住便蹙了眉尖儿,“脸色这般差?她们几个跟着都没好生服侍你么?” “哪是她们的事,是我自己心里装着事儿,又想着家里,又怕你们看管不了城姐儿,担心呢。”伏秋莲笑着接过齐氏递来的茶,却放在那里没有用。 这几天她一直没好好用饭。 这会胃早早就不舒服了,冬雨已经亲自去和店家借小厨房煮粥,她这会若是再喝茶,怕是要胃疼。 “城姐儿和华姐儿都还没起床呢,不过也差不多这个时辰要醒了,看不到你,早上通常是要闹了一会的。”顿了一下,齐氏加了句,“晚上睡前也会闹的。” 伏秋莲人是坐在这里和齐氏说话,心却早早飞到了屋子里女儿的身上,可又不好直接和齐氏说,我要进去看看我女儿,这样急,齐氏若是多想,怕又要惹误会。 只能是压着性子在这里坐着说话。 好在没一会,屋子里先是传来华姐儿的声音,“娘,娘?”小丫头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齐氏赶紧起去,“娘在这呢,多大的丫头,还哭鼻子不成?” 看到齐氏,小丫头咧嘴笑了。 扑进了齐氏的怀里,让她抱着闭了眼,一副继续睡回笼觉的样子,看的齐氏直摇头,“看看这孩子,真真是没个样子。”可眼底的宠溺却是实打实的。 伏秋莲却是根本没听到齐氏在说什么。 不错眼珠的盯着榻上睡的正香的小城姐儿呢。估计是气温有些高,又盖了被子,小脸红扑扑的,小嘴微微张着,伏秋莲看着就有些担心。 这个样子,可是着了凉,有些感冒不成? 她才想着呢,城姐儿小腿一抬,直接把被子给踢了,伏秋莲看的好笑不己,接着,就看到小城姐儿以着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圈,在床上来回磨了一回。 齐氏也摇头,“这孩子,最爱的就是踢被子。” “可不是这事呢,我一晚上得帮着她盖十几次。”伏秋莲弯腰帮着女儿盖好被子,才欲起身,小城姐儿突然就睁开了眼,似乎还没清醒,嘴一咧哇的一声哭起来。 小丫头是打着滚的哭啊。 呜呜,要娘亲,呜呜,娘亲—— 伏秋莲看的好笑又好气,更多的却是心疼。虽然有齐氏,伏老爷照顾,但她可是打小就没离开过自己的眼,这一下子分开好几天,她自己还想的心慌呢。 小孩子不懂事,怕是会哭的很惨吧? “宝贝乖,娘亲在呢,城姐儿看看,这不是娘亲么?”伏秋莲的话一出口,正在哭闹的城姐儿一感受到这个熟悉的怀抱,听到伏秋莲的声音,眼唰的就睁开了。 黑葡萄似的大眼盯着伏秋莲。 一动不动的。 眼里那几分惊喜,几分小心,看的伏秋莲心头一酸,差一点就落下泪来,她把城姐儿抱在怀里,低头亲亲,“乖,是娘亲吧?娘亲回来了呢。” 小家伙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双小手使劲纂着伏秋莲的衣衫,好像是生怕自己一松手,伏秋莲再出不见。 把小丫头好不容易哄好,估计是哭的也累了,和伏秋莲没说两句话呢,把小脑袋往伏秋莲怀里一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直接又去睡回笼觉了。 刘妈妈在外头请示,早饭备好,是这会端过来还是再等等,齐氏知道伏秋莲几天定是也没休息好,便关心的道,“你把城姐儿放在床上,用些早饭就去歇着。” 伏秋莲看了眼怀里的城姐儿,笑,“她这会怕是放不下的。”城姐儿看着是人小,可却很是敏感,别说这会把她给放到床上,怕是自己动一下都能让她警醒的。 伏秋莲看向外头,“早饭摆上来吧。”又看向齐氏,还有已经在她怀里睁开眼的华姐儿,“嫂子也一块用?华姐儿快起来去梳洗,和姑姑一块吃早饭呢。” “哎,我这就去。” 齐氏看着小丫头一蹦三跳的向外走,不禁笑着摇了下头,“你看看,也就是你这个当姑姑的话她肯听,若是我,怕是得叫上半响,还得不情不愿的去梳洗。” “嫂子说什么呢,那才证明华姐儿和你亲呀。孩子嘛,不都是在自家娘亲面前撒娇么?” 齐氏听了这话菀而一笑,可不正是这样? 果然,吃饭的时侯说是把小城姐儿放到床上吧,结果伏秋莲这里才一动呢,小家伙立马嗓子一扯,嗷嗷的哭了起来,直到伏秋莲抱在怀里又是一通哄。 最后,伏秋莲是抱着城姐儿用的早饭。 应该是觉察到自己平时熟悉的味道,小家伙虽然小,也清楚是自己的娘回来了,所以,在伏秋莲怀里是睡的安稳又踏实,齐氏看的失笑,“这丫头,在你怀里倒是睡的踏实了起来。” 伏秋莲抿唇一笑,没有出声。 哪怕是回到屋子里歇觉,伏秋莲也是抱着城姐儿一块睡的,这一天只要是稍稍离开伏秋莲一点,城姐儿立马就是上演一场女高音…… 没办法,伏秋莲只能是走到哪里都带一个小尾巴。 伏秋莲一觉睡到吃晚饭的时侯。 酉时二刻。 她醒过来的时侯,外头已经是灯火通明。 小丫头正坐在她身侧玩,自己睁着大眼咕噜噜的转动,也不吵不闹的,因为之前刘妈妈和她说,娘亲很累,要睡觉,如果她不想被抱走,就不许哭闹。 是谁说小孩子不懂事来着? 刘妈妈这样一说,城姐儿可是立马就乖乖的点了头。 而且小丫头当真就一声都没哭。 哪怕是伏秋莲在睡觉,她醒了就坐在一侧不吵不闹的,自己拿了冬雨的一朵珠花儿,看到伏秋莲坐起身,小丫头直接把手里的珠花给丢开,扑到她怀里。 “娘亲,娘亲,城姐儿吃饭饭。” 这是小丫头饿了,要吃饭呢。 伏秋莲笑着把她搂在怀里,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小丫头咯咯笑着一把抱了伏秋莲的脸,也吧唧吧唧的亲了好几口,最后,母女两个在床上笑闹了一会。 直到外头冬雪再次过来催。 伏秋莲方洗漱一番,抱着抱了身小衫的城姐儿走了出去,她边走边打了个呵欠,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是这身子体能不足还是她真的老了啊,都睡了一天觉还没精神。 换成以前,她几台手术连夜坐下来,都不会带半点睡意的。现在不过是几晚没休息好,也不是没睡,这身子就累成了这样…… 本来晚饭是各吃各的。 可伏老爷这不是担心伏秋莲么,便让人把晚饭端了过来,齐氏一开始倒是有些不习惯,和公公面对面的吃饭,有些不好意思,可后来也就放开了。 在村子里家家不都一个桌子上吃么? 有饭吃,能吃饱就不错了。 哪还有那么多的东西要顾忌? 再说,如今也不是她和公公,还有小姑,有自己的女儿,辰哥儿城姐儿这么多人呢,她顾忌个啥啊,这么想着,齐氏便也觉得坦然自若了起来。 晚饭还是冬雨给了客栈一些碎银,借了他们的厨房自己煮的,客栈里的伙计虽然觉得她们挺奇怪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人呢,竟然自己煮饭吃。 不过他们却也乐得轻松。 更何况,还能私自收些银两贴补家用? 桌上摆的都是伏秋莲爱吃的菜,伏老爷虽然没说什么,可却默不作声的帮着伏秋莲夹菜,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饭罢,知道父女两个要说话,齐氏便帮着小丫头收拾碗筷,把房间让了出来。 “爹爹,您喝茶。”伏秋莲脸上带着笑,亲自给伏老爷斟茶,一脸讨好的样子看的伏老爷又气又觉得好笑,这样子的伏秋莲一下子让他想起了出嫁前的女儿。 那会小丫头若是晓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就是这样的讨好他…… 心头一软,伏老爷几乎就想立刻投降,可一想到这丫头竟然骗了自己这么几天,直到这会还想着嬉皮笑脸的混过去,伏老爷就故意扳起了脸,把头扭到了一侧。 “晚上我不喝茶,不好睡觉。” “爹,爹爹,您喝嘛,这是花茶,不会影响睡眠,反而是有助睡眠,真的,您尝尝看?” 似乎是觉得自家娘亲端着茶好玩,小丫头也跑过去,学着伏秋莲的样子端了一个空茶杯,咯咯笑着朝伏老爷扑过去,“外公,茶,喝——” “好好好,我们城姐儿真乖,外公喝。” 伏秋莲在一侧看着就撇了下嘴,“爹爹越来越偏心,看看,有了这几个毛孩子,都不知道把女儿丢到哪个瓜哇国去了,您还笑!” “我为什么不能笑?我就是偏心疼城姐儿,最起码,她小丫头不会骗我。”伏老爷瞪了眼伏秋莲,气呼呼的,“你这几天到底去做什么了,是个怎么回事?” 刚开始他是真的被延风给哄住。 以为伏秋莲是真的去了周府。 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 周府若是来人,自己应该知道呀。而且,一声不吭,把两个孩子放在那里就走,虽然说有自己这个当爹的在,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可终究还是不对劲儿。 知女莫若父。 自家女儿自家晓得,根本就不是这个性子。 特别是后来一去好几天,他再信这话可就是真的怪了,老爷子是好几次都冲动的想把华安延风两个叫到跟前来,哪怕是骂也好哄也好,甚至是他求他们也好。 不管怎样,给他一个真相呀。 可惜,那两个人是忙的直接就让他见不到身影。 他又怕打扰他们办正事。 万一他们是为了自己女儿的事而忙碌。 自己再找他们,不是耽搁事? 好在,就在伏老爷觉得自己真的忍不下,想要冲动的找他们两问个清楚时,伏秋莲几个完好无缺的回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丫头,爹不是想管你的事,爹是担心你,你遇到了什么事,竟然让你几天不回家?除非是你不能自主。”伏老爷声音低沉,满满的都是担忧,最后,他叹了口气。 对着伏秋莲摆摆手,伏老爷起身向外走,“算了算了,你不说就不说,爹也不问了,只要知道你平安,好好的,爹也就放心了。” 这话是真的,他为什么要问? 那也是因为担心伏秋莲。 如今看到自己的女儿平安,他的心事也就放下了大半,对着伏秋莲摆摆手,“你这几天估计也没歇好,赶紧把城姐儿哄睡,自己去歇着吧。” “爹,您想的没错,女儿这几天不是不想回来,是真的如您所说,不能回来,回不来。”本来已不打算再问的伏老爷停下脚步,心头狂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能回,回不来? 伏秋莲亲自帮着伏老爷斟了茶,苦笑一下,“和爹爹您想的差不多,我们去白龙寺那天,遇到了一点事情,女儿和刘妈妈几个人被人扣在了寺里。” “是什么人这般胆大包天,是那些臭和尚吗?爹这就去找寺里那些和尚说理去。” 伏秋莲赶紧拦下一脸怒意的伏老爷,“爹,不是那些和尚,和他们没关系。”她三言两语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也包括这几天的经过。 听的伏老爷是胆颤心惊,直呼庆幸。 幸好那几名男子没动什么歪心思…… 不然,就自己女儿这几个人,能抵什么事? “你救了他,竟然一声都没吭,就这样走了?”伏老爷子拍桌子,一脸都是为女儿抱屈,“还愧他是个男人,没种!” 伏秋莲张了张嘴,哭笑。 隐王的后代,怎么可能是没种的? 她想了想,还是没把对方有可能是隐王后代的事和伏老爷说,没端端的再让他担心,现在这事情就够让人烦心的了,能少一桩心事少一桩的好。 伏秋莲在客栈里休息了一天。 她没出去,却让人带着齐氏和华姐儿母女两人出去转了一圈,当然,伏老爷也跟着出去了,辰哥儿死活要留在客栈里陪着伏秋莲。 知道儿子也是被吓坏了,伏秋莲很是心疼。 中午亲自给他们兄妹两个下厨,做了些简单又爽口的吃食,辰哥儿是一脸的执拗,“娘亲,您以后不能再离开儿子了。一定不可以。” 如果下次娘亲再出事,他在身边总是能照顾。 伏秋莲看着儿子凝重认真的小脸,也学着他的样子很是认真的点头,“好,娘亲答应你,这段时间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你好不好?” “嗯,那娘亲不可以食言而肥。” “还不信娘亲吗?坏小子,这可不是好习惯。”伏秋莲在自家儿子小脑蛋上敲了下,故意嗔他一眼,“再敢怀疑娘亲,不相信娘亲的话,我要生气了啊。” “儿子不会的,信娘亲。” 一整天没有出去,伏秋莲就在家里陪两个孩子玩儿,到了晚上,伏老爷带回来不少的小吃,两个孩子很是欢快的扑了过去,伏秋莲趁着这会才有空做点自己的事。 屋子里,刘妈妈站在伏秋莲跟前回话,“姑娘,您昨个儿要买的东西都备齐了,您买这么多的礼物这是准备去哪啊?咱们带回去么。” “不是,我明个儿要去周府一趟。” 华安和延风借用了人家周府的名号,而且还在周府借用了不少的人手,虽然没和周府说是自己出事,但让人家找人却是事实,周太太也知道自己来了长安。 她是应该过去一趟的。 一则是正常的探访,二来便是道谢。 谢谢人家这几天的帮忙呀。 对周府,延风和华安两个人的统一口风是一个小丫头走失,去找人,这一点,伏秋莲也觉得不错,不然还能说她这个家里的当家太太被人劫了? 晚饭用罢,伏秋莲看向伏老爷,“爹,我昨个儿中午得去一趟周府,你们没什么安排吧?” “没有,你正事要紧。礼物可都备齐了?”是该要去好好的谢谢人家周府,这几天派了那么些人帮忙,这可是人情来着,伏老爷看着自家女儿,叮嘱着多买些礼物。 一侧刘妈妈便笑,“老爷子您放心吧,姑娘早吩咐了下去,老奴今个儿亲自出去转了一天,买了不少礼物,刚才姑娘也过了目,尽可以拿的出手。” “这样就好,别让人家说咱们小气。”伏老爷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去歇下,屋子里,伏秋莲笑着看向齐氏,“左右没事,嫂子明个儿和我一块去?” 齐氏一听这话赶紧摇头。 小姑是去别人家里道谢,她去做什么呀。 而且,她就是一乡下妇人,走到人家府里,看着那繁华富丽,耀人双眼的装饰,摆设,她自己都会觉得手软脚软,这样的她跟过去做什么? 白白的给小姑子丢脸罢了。 齐氏笑着摇头,“我明儿个答应了华姐儿,要带着她再去街上逛逛,她今个儿杂耍没看够,所以,就不和妹妹你过去了。再说,那些大户人家,嫂子过去了也是不自在,会脚软的。” ------题外话------ 有二更。我滚去睡觉,睡醒了码二更。   ☆、093 赵东出事,手术 齐氏摇摇头,她是真不想去那些大户人家。 以前在家里吧,大家都是差不多身份的人,虽然她们家在村子里不是什么有钱人,但大家都差不多的啊,谁也别嫌谁,五十步笑一百步? 没那个必要呀。 就是她后来嫁到伏家去,虽然家庭条件是好了不少,但镇子上和伏家条件相差无几的也不是没有,所以,齐氏心里哪怕后来有点优越感,但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点点。 可随着伏展强到了文山县,眼看着伏秋莲这一家,再想想文山县那些来往的太太,夫人,哪一个穿的不是锦秀华服,头上戴的,就连耳朵上的坠子都是价值不菲。 和那些人家比起来,伏家这些真不错是什么。 再退一万步讲,就是和她们的小姑比,也是不济的。 所以,她也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去那些人家里。 换个好的只是对着你笑笑,然后就客气而疏忽的打招呼,脾气不好的,那眼神里的不屑足以能淹死你! 伏秋莲听了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很残酷,但也很真实。 齐氏不去,她便让刘妈妈自去外头准备,本来是想着直接过去的,可后来又觉得不妥,便让人拿了连清的贴子递了过去,是直接给周太太递过去的。 周太太倒是很是热情,亲自见了刘妈妈,还问了伏秋莲不少的事情,知道她们是陪着齐氏过来,便笑着邀请齐氏一块过来做客,刘妈妈只笑着应下。 回头一一和伏秋莲说了。 中午用过饭,伏秋莲和齐氏两个人坐着说话,辰哥儿在一侧描红,华姐儿和城姐儿两个小丫头趴在那里头并着头的,也不知在玩什么,小城姐儿笑的眉眼飞扬。 一屋子的笑声中,伏秋莲收了手里的针线,看着旁边的齐氏正在飞针走线,不得不羡慕的叹了口气,“嫂子的针线做的好,看看我,我现在是真的都不敢拿针了。” 齐氏抿了唇笑,“妹子你别的事情做的好呀,你若是事事都齐全,那嫂子也就别活了。” 伏秋莲抿了唇笑,外头一片笑声中,伏老爷面色阴沉的走了进来,因为没有人通报,他是掀起帘子霍的走了进来,唬了齐氏一跳。 再加上脸色不对头,齐氏不由的也变了脸色。 不由自主往她最关心的事情上想去。 “爹,可是,可是相公他?” 伏秋莲倒是镇定,伸手扶了一把双腿发软的齐氏,知道她也是关心哥哥,声音虽轻却镇定的安慰她道,“嫂子放心,应该不是哥哥的事。” 如果是伏展强的事,华安两个不可能不先告诉她。 是啊,连小姑都不知道这回事…… 齐氏慢慢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是反应过度,有些不好意思,掩饰般帮着伏老爷倒了杯茶,“爹爹您喝茶。” “我不渴,你不用倒。”伏老爷看了一眼儿媳妇,对着她点点头,扭头看向伏秋莲,“你和我去一趟如归楼,那边出事了。” 伏秋莲便是一怔,如归楼出什么事了? 伏老爷欲言又止,最后看着伏秋莲摇摇头,“外头车子我已经备好,你赶紧和我过去一趟,到了你就知道了。”顿了一下,又加一句,“带着你的药箱。” 这话听的伏秋莲就是心头一紧。 还带着药箱…… 难道说,是有人受伤了? 是不是又出现什么诬陷的戏码,找人吃了如归楼的东西,然后让对方装病,或是直接弄个乞儿之类,控制了他们的弱点,让他们用自己的病换取身后的利益? 还是,有人在里面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是的,如归楼出事了。 双方醉酒闹事,直接开打,一方势弱,眼看着对方那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拿了板凳对着一个人脑袋上砸过去,赵东急了,他是这里的大掌柜呀。 东家信任他,把这里里外外的事情都交给他打理。 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人命? 这酒楼怕是就得直接关! 赵东一急。想也不想的就冲了过去。 结果,那人被他一推,倒是躲了出去,不过是擦破了点手心里的皮,可赵东却好,直接被人在脑袋上开了瓢,血流如注呐。 小伙计当时就傻了眼,这是要出人命呐。 半天才响起来去喊人找大夫。 当时还有人想去扶赵东,却被稍有些经验的老伙计给制止,这种伤势,不能动啊。 大夫倒是请来了几个。 血是制住了,可每个人对着赵东都是直摇头。 脑袋上开了一个大口子啊。 还能有好? 伏老爷刚好在附近,就想着去酒楼转一圈,没想到进去就遇到这种事情……他一问,好嘛,打人的和挨打的都跑了,然后,就留下赵东一个受伤的…… 眼看着几个大夫都摇头,伏老爷不得己的,只能把自己的女儿拉过去看看,好歹的这丫头也制好过几个病情复杂的患者,虽然赵东看着是吓人了那么一点点。 他女儿,应该有法子吧? 不过就是知道女儿没有法子,伏老爷怕是也会回家把伏秋莲拽过去亲自看一看的,不管怎样,看了伤势再说呀,老爷子图的就是一个安心,坦荡。 如归楼。 之前所有用餐的人都吓跑了,就连楼里的伙计都远远的躺到了后厨,也只有几个随着赵东的老伙计小心而焦急的在一楼急的打转,同时,也有两个人在催大夫。 “我们掌柜的不是已经止了血?怎么就危险,怎么就没的治了?你们不是医术很好么,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掌柜的啊。他们一家都靠着他生活呢,上有老下有小的。” “如果有希望,我们一定尽力,只是这赵掌柜的,”两名大夫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一脸凄凄,“这伤,难呐。” 流了那么多的血,脑袋开了那么大的伤口。 还能活? 两人直接摇头,麻利利的收拾了自己的药箱,互看一眼,招呼了身侧的小药童,和酒楼的伙计随便敷衍两句,转身向外行去。 人救不活呀,还待在这里做啥? 在门口,伏秋莲父子和两名大夫走个头对头,伏老爷一把拽住其中的一名大夫,“如何,赵东怎样?” 虽然不知道赵东是谁,不过里头只有一个病人。 那大夫面色不愤的甩开伏老爷的手,皱眉,“你是伤者什么人?病人怕是没的病了,你们这些当家人的节哀顺便,赶紧给他收拾后事吧。” “你——” 伏老爷大怒,欲要和两个大夫理论,人家已是带着小药童绕过他和伏秋莲,直接朝着外头走了出去,伏老爷气的跺脚,“什么叫没救?庸医,肯定是庸医!” 伏秋莲也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还是开口道,“爹,去看看赵掌柜的要紧,咱们先进去再说。” “对对,丫头你且去看看。” 伏老爷带着伏秋莲向里走,一边嘟囔着。 不外乎就是谴责那两名大夫的。 伏秋莲倒是没多想。 驱吉避凶,这都是难免的事情。 换成是在前世,科技那么发达,不照样有好多看不了的病患,不少医生遇到这些情况,大多数的选择同样是能避则避,能躲就躲的。 所以,实在不能怪他们有这样的选择。 酒楼里,伙计看到伏老爷,眼圈都红了,“老爷子,您可来了,他们大夫都说赵掌柜的怕是不行了,您看,这事是不是得和东家,还有赵掌柜的家里说上一声?” “先别给赵家报信儿,让我看看再说。”清脆而平静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分能让人心自动平静的魔力,那伙计对上伏秋莲的双眼,焦躁的心不知不觉就平复下来。 他是不由自主的随着伏秋莲的意思点头,“好,那就先不说,可要是掌柜的真的出了事,可怎么办是好?” 伏老爷瞪了他一眼,“你们掌柜的一定会没事的。” 身侧,伏秋莲已经蹲了下去。 戴着手套,在翻看赵东的行为,眼睫,舌苔,鼻端。 最后,她眉头紧皱的同时,却轻轻松了口气。 “还有那么一线希望,只是最后结果怎样,得看他的造化了。”伏秋莲说着话,已是看向身后紧跟着她进来的冬雪,“你亲自去,准备一间静室,准备器具,消毒。” 这是要给赵掌柜的动手术? 冬雪眼前一亮,瞬间点头,转身自去办事。 心里却带着几分的兴奋。 别说她不近人情,实在是太太亲自出手动手术呀。 以前她只看过一回。 手术过后,太太一身的疲倦,足足睡了一整天。 而她却硬是好几天没回过神来。 开膛剖腹啊。 当初在镇上,给刘太太剖腹取子,虽然她也觉得是震惊,但当初她还没有跟着伏秋莲正式学医,所以,知道的也是有限,更没有机会亲自站在身侧看。 这几年伏秋莲把她带在身边,就是一个小徒弟。 随着她看到的,学到的越来越多,对于自家主子晓得的这些东西,她心里就愈发的敬畏,太太怎么就懂得这么多?这些医术,那些她都从来不曾晓得的词儿。 太太和她说,那是医学上的专用术语。 可她也曾偷偷的出去请教过大夫。 可惜,没有一个人能听的懂。 后来,她就慢慢的收了别的心思,一心一意跟在自家太太跟前儿学习,直到现在,她在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太太晓得的这些事情,外头那些大夫真就没一个懂的! 太太哪里学来的? 这念头也不过就是在她心里一闪而过。 她相信太太! 冬雪办事很麻利,心里念头还在转着,她已经瞬间把屋子给准备好,吩咐着酒楼伙计直接去准备开水,烈酒等消毒之物,拿来很是干净的白色棉麻布铺上…… 一色物件儿准备好,伏秋莲指挥着人把赵东抬进去。 看着几个站在门口的人,伏秋莲扫了一眼冬雪,“关门,让他们都出去,你留下。” “女儿——”伏老爷本来是想着留下的,赵东可是一个男人,只留下两个女人怎么回事?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女儿,回头女婿会不会多想? 虽然说是治病救人,但也是男女有别啊。 只是后面的话却被伏秋莲轻轻一个眼神扫过来,伏老爷立马就麻利劲儿的收了声,同时,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几个人,“出去,都出去,没听到你们东家的话吗?” 那个人是东家? 伙计们的脸上就带了几分的狐疑,“东家,那真是咱们的东家?还有,她说要给掌柜的动手术,能成吗?” “不能成,那换你们?”面对着这几个小伙计,伏老爷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自家宝贝女儿他心疼,这几个臭小子?可不用心疼! 他哼哼着,“或者,你们有能救他的大夫?” 几个小伙计完全收声。 不过心里同时也都存着满满的疑惑。 连着请了几个有名的大夫呀,人家都摇头走人,难道说,眼前这个年轻的东家,还是一个女人,真的能救活他们赵掌柜的? 两刻钟后。 还是得到了些消息的赵太太脸色惨白,一脸是泪的哭着走进来,看到伏老爷子和众人,泪唰唰的往下掉,“老,老爷子,我们当家的,他,他在哪?” 不都说是没救了么? 再看看眼前这些人,难道赵东他…… 赵太太眼前就有些发黑,幸好她身边有小丫头及时扶住了她,“太太您小心。” “我没事,你不用扶我。”赵太太把小丫头的手给挥开,两步走到伏老爷跟前,眼神里透着悲哀之余,也带着坚强,“老爷子,我们家当家的,他,他现在在哪?” “赵家媳妇你别担心,我家丫头正在里面给他动手术呢,这会结果谁也不知道,咱们先等等。”伏老爷子看到赵太太,心里也有几分的愧疚。 一来吧,赵东是为自家女儿酒楼才出的事。 二来呢,他也的确是有些心虚。 几名大夫都判定说治不好,自己却偏把丫头给拉了过来,如今更是说要动什么手术,若是人治的好也就罢了,若是治不好,这后果? 想想,自己是不是就应该先让人去请赵太太过来? 当时是看着赵东那样子,想着先救治一翻。 即然出了事,那就等到人没有危险时再往家里报信,不然的话一个妇人都起什么作用?他却没想到几个大夫都说没办法,最后,他只能一横心把伏秋莲给叫过来看看。 这个时侯伏老爷倒是有心想派人去请赵太太。 可伏秋莲却是直接给否了。 时间上来不及。 她得立马给赵东动手术! 还是那句话,这要是人好了什么都好。 若是不好…… 人家赵太太有可能连和自家男人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换位思考,谁处在这样的境况,也会心存抱怨吧? 更何况,赵东还是为了自家女儿的酒楼出事。 伏老爷心里就有些许的后悔。 可想来想去,如果事情再来一遍,他应该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吧?心里转着这些念头,伏老爷还得安慰着赵太太,“赵家太太你也别太担心,我家丫头说不过是轻伤,没事的,她一定能治好赵东那小子的。” “真的?老爷子,伏家妹妹真这么说?”赵太太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或是稻草,满眼期冀的看着伏老爷,“老爷子,他们说我们当家的没救,是乱说的?” “是,你别难过,咱们在这里再等等吧。” 赵太太用力的点头,她等! 只要是赵东没事,她等多久都没关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两个半时辰…… 眼看着三个时辰就要过去。 伏老爷也跟着焦躁起来,都过了这么久了啊。 丫头怎么还不出来? 这成不成的,你倒是出来说个话呀。 这么长的时间,再把自己的身子给累坏了。 家里头,齐氏派人过来问了两次话,最后辰哥儿都跟着人亲自过来了,辰哥儿现在心里就几乎是有了阴影,一听说伏秋莲这么久不见,连自家妹妹的哭都忽视。 直接着人就往如归楼过来。 不让来不成,你就真的拦不下他。 除非你把他给打晕,或是绑在屋子里之类。 辰哥儿是被上次伏秋莲的事给吓的。 一听到有什么异常,他就觉得担心,难道是娘亲又出事了?如归楼不过是个幌子?这样的想法之下,他哪里还在家里坐的住? 大晚上的,伏老爷看到辰哥儿,又气又恼。 有心想要瞪他两眼,说上几句吧。 可辰哥儿那一脸紧张,嘴唇都在抖,却还故作坚强的样子,看的他心里头发酸,老爷子是真的心疼辰哥儿。 是,看着这孩子会投胎。 家里即有钱,连清好歹是个官身儿。 虽然是比不起长安城那些王公贵族,几品大员之家。 可相较他所认识的那些孩子,已经是好的太多。 这样又有什么用? 看看现在辰哥儿这孩子,一次次的受了多少惊吓? “外公,外公,我娘亲呢,怎么不见她?”辰哥儿拉着伏老爷的手不放,双眼里带着惊恐,难道,真的是娘亲又出事了? 伏老爷拍着他的手,示意他别紧张,“你娘没事,她在——”房门吱哑一声打开,走出一脸倦意,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冬雪,“赵家太太来了吗?” ------题外话------ 十二点前有二更。我滚了。   ☆、094 救活 “我,我——”赵太太急的说不出话来,几个人自动往两侧退开,伏老爷更是一脸的担忧,他指着赵太太直接对着冬雪开口道,“这就是赵太太,你有事赶紧说。” 冬雪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对着赵太太点点头,“赵太太,赵掌柜的手术很成功,但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是最重要的时间,怕是要您亲自守着。” “我守,我守。”赵太太真的是什么都没听到,就听到成功两个字了,一脸的惊喜,这样是不是就是说明,她男人活了,没事了? 冬雪点点头,“那你赶紧让人回去收拾些衣物,还有,备些吃食,好克化的,流食,稀粥之类,但我家太太说了,参汤什么的先别备,不易大补。不过可以放些枣子之类的补血。” “好好,我马上就去准备。” 哪里用得到她亲自动手,吃食之类早有酒楼里的人去准备,至于衣物,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她在这里守着自家男人,难道还要梳妆打扮么? 不过赵太太身侧的贴身婆子还是回了一趟家。 拿了些生活用具。 有备无患。 屋子里,伏秋莲是足足等到冬雪都把话给说完才抬着脚艰难的走出来,全身好像散架一样,累的慌。 如果不是地方不对,她都想直接躺地下睡一天。 这一刻,有点怀念起前世的手术室来。 下了手术台,不是没有累的时侯。 那个时侯的她们不分男女,一下手术台,那就是直接往地下一倒,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睡她一个昏天黑地。 那种时侯,谁还要什么风度? 你不会看到什么出名的医生,什么专家教授。 因为下了手术台,真的累起来,你会觉得眼皮子抬一下都是没有力气的。 可现在…… 她要是在这里睡过去,会被人当成疯子的。 “太太,姑娘——” “娘——” 冬雨几个,刘妈妈的惊呼声中,辰哥儿第一个跑了过去,上前扶住差点一头栽到地下,还好她身子往后靠,整个人歪在墙壁上的伏秋莲,辰哥儿一脸的惊惶。 “娘亲,娘亲您怎样,没事吧?” “娘没事。乖。”连抬手安抚一下儿子的力气都没有,伏秋莲苦笑,这身子,真的是差劲啊,想想以前,这种手术虽然耗力气,可绝对不会虚成这样的。 冬雨几个扶着她,刘妈妈急的不得了,“姑娘您这是何苦?你们几个,赶紧的,把之前备好的参粥端过来,先在隔壁屋子里给姑娘用些再回家。” 不管怎样,缓缓气,补充些体力是要的。 伏秋莲有心想摆手,说可以直接回家的,可一想赵东的情形,她便打消了之前的念头,有些困倦的点点头,“成,给我端碗粥,多备一份,还有冬雪呢。” “太太您放心,冬雪姐姐的也备着呢。” 伏秋莲拍拍冬雨的手,眼底颇有一种欣慰感。 这丫头,行事也是越来越稳重了呢。 就在隔壁的雅间,刘妈妈去端粥,拿吃食,伏秋莲看向冬雨,“你让人在隔壁备一个房间,我先歇一会。” “太太不回家去歇着?” 冬雨有些诧异,不是说手术成功么? 太太怎的还不回去…… 她张张嘴,“太太,姐儿找您找的厉害呢。要不,您还是回家看一眼,然后在家里歇吧?左右马车都备好了,您可以在马车上闭着歇着……” “我也想回去,可我担心赵东的伤。” 如果半夜再发烧,反复之类,而且伏秋莲刚才是给他做的开颅手术,取除的是淤血,若是再有什么病情起复,一分一秒都耽搁不起的。 冬雨嘟了下嘴,“太太您就是担心赵掌柜的,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啊。您看看您脸色?” “好了,别多说,趁着这会我有点空,你赶紧去把老爷子叫过来,我有话想问我爹爹。” “嗯嗯,奴婢这就去请老太爷。” 不过是半柱香功夫,伏老爷亲自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是一碗粥,两碟水晶糕,几碟小菜,伏老爷亲自给女儿摆好,把筷子放到她手里,“你赶紧吃。” “爹,事情你可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伏秋莲一边吃一边看向伏老爷,一脸的倦容和眼底的惫态看的伏老爷心疼不己,看着这日子一天天好过。 可女儿背后的辛苦谁晓得? 他点头,“爹爹已经问过,是两拨人吃饭,不知怎的就起了争执,然后,就打了起来——” “爹爹觉得是意外还是巧合?” 伏老爷听着伏秋莲这一句话,顿了一下,“爹觉得这事意外和巧合各占一半,所以,还得再查上一查。” “不过,那两伙人都走了,当时赵东一出事,人都溜了,怕是不好查……” 伏老爷摇摇头,叹了口气。 哪里想过开个酒楼,也会闹出这种事? 差一点就是一条人命呐。 伏秋莲眼眸闪了一下,没出声—— 其实,在她看来,这事若是真的想查,也没那么难,她和连清都没在长安城坚过什么敌人,若说连清有敌人,那就是那个啥隐王了。 可那些人若是出手,针对的肯定是连清。 不可能会对她这个酒楼出手。 那些人自恃身份不一般,不到迫不得己,不会对她这小酒楼看在眼里的,这一点,从她自万山县开的酒楼一路到现在,人家是纹丝不动就清楚了。 余下的那就自然好猜的很。 不外乎就是同行相残。 这样抽丝剥茧的查下来,也不是很难。 不过现在不是时侯…… 把家里的事情交待了一番,请伏老爷去留意一些酒楼里的事件,然后,伏秋莲也顾不得去管冬雪,只让她自己去歇着,便一头倒在临时辟出来的房间睡了过去。 这大半天的高度精神紧张,真的好累呐。 这一觉,伏秋芝足足的睡了个饱。 再睁开眼,外头的大太阳已经是响午。 应该是过了一晚上。 她揉揉眉心,带着几分倦意的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这床是临时拼凑的,还好被褥都是她们带过来的,不然她估计会睡的更难受。 冬雨是一直在外头侯着的。 听到屋子里有动静,赶紧敲了敲门,“太太?” “嗯,进来吧。” 冬雨一脸开心的推开房门,看到伏秋莲果然坐了起来,声音都跟着欢快了几分,“太太您醒了?老爷子一直吩咐灶上给您煨着吃食呢,奴婢这就服侍您梳洗。” “赵掌柜的没事吧?”虽然心里清楚,如果有事,她肯定不会睡的这么香,一觉到现在,而且,外头也平静的很,怕是赵东过了危险期…… 果然,冬雨对着伏秋莲欢快的点头,“太太您放心吧,赵掌柜的人已经醒了,赵太太很是开心,是天还没亮时醒过来的,赵太太当时想着派人过来请您去看看的。” “那怎么没把我唤醒?” 冬雨抿唇一笑,“是老爷子心疼您,直接派人去外头请了别的大夫过来诊脉。”说到这里,冬雨眼底的笑意就拢不住,她看着伏秋莲呵呵笑,“太太您不知道那几个大夫的脸色,嘻嘻,好难看呢。” 他们几个人都宣布没救的人,竟然被自家太太给救活了,而且,据他们诊脉来看,人真的就一点危险都没有了,护理得当,不过月余怕就又是健康的一个人。 这一点认知让他们都有些难以相信。 怎么可能会这样? 可不可否认的,伏秋莲是真的把人给救活了呀。 要不是有伏老爷子等人拦着,怕是那几个大夫都得拥过来找伏秋莲问个清楚——你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 不过,大夫都被伏老爷子给撵走了。 你们当初说救不活,我女儿把人给救醒。 现在你们又开始觉得怀疑? 难怪你们医术不如我女儿,连个女人都不如。 果然就是没肚量的人! 伏秋莲自是不晓得他们那些人的想法,她也懒得去想,简单的梳洗,挽了个低鬓,换了身清爽的衣裳,刘妈妈早早的把饭菜给备好,一脸的心疼。 “姑娘瞅瞅您的脸色,多难看呀,这两天一定要听老奴的,多吃些,好好的补补才成。”在刘妈妈眼里,伏秋莲那苍白的脸色,看的她心疼呐。 伏秋莲猛点头,“妈妈您放心吧,我一定多吃点。” 草草的吃了两口,冬雨几个赶紧收拾了,也不过就是撤出屋子,洗碗之类的杂活自有酒楼里的人去做,伏秋莲便看向刘妈妈,“冬雪呢,还在歇着?” “太太您找冬雪姐姐?奴婢去唤——” “不用,让她睡一会就好。”不想用也晓得,自己睡了之后冬雪肯定又做了不少的事情,不然那丫头不会一觉睡到现在,自己都醒了她还没醒? 果然,刘妈妈也跟着点头,“可不是,是该让那丫头再睡一会,姑娘您歇下之后,冬雪那丫头就随在赵掌柜的房间里,和赵太太亲自守着赵掌柜的。直到今个儿早上,那大夫说完全脱离危险,她才被老奴劝着去咪了一会。” “那你们都不许吵她,让再去多睡会。” “太太放心吧,奴婢晓得。”冬雨和冬雪感情最好,一听伏秋莲这话,应了个脆生生的是字,又一脸呵呵笑的道谢,“奴婢代冬雪姐姐谢过太太恩典。” “好了,你这丫头,和我还客气?”不过是抿了几口茶,伏秋莲便起身向外走,冬雨有些没反应过来,“太太您去哪?” “去看看赵东,然后回客栈。” 她一天多没回客栈,不知道城姐儿闹腾成什么样呢,伏秋莲心里想着,人已是站到了赵东歇着的房间,冬雨赶紧上前轻轻的敲了两下门,里面响起赵太太疲惫的声音。 “谁呀,请进来吧。” “赵家嫂子,赵大哥如何了,可是睡下了?” 门口处走进来的伏秋莲让赵太太眼前一亮。 如果不是伏秋莲,自家男人会是什么后昆? 赵太太心里就冒出一层的冷汗。 对于眼前的伏秋莲,赵太太也是愈发的亲热,早把心里之前那些许的抱怨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别说人家伏秋莲现在还救了赵东。 就是人家没救,她除了认命,还能说啥? 当初接下这桩事情,可是连她都点了头,同意的。 到现在出了事,抱怨东家? 这不是做人的道理。 但想归想,要说心里真一点想法没有,那不可能。 听到送话的过去,说起赵东的凶险,赵太太几乎是当场就晕了过去,那一刻,她曾经就在恨赵东——你不过就是一掌柜的罢了,你逞什么能? 人家打架,你不会躲的远远的? 好在,赵东逢凶化吉…… 她起身,眼泪汪汪的对着伏秋莲屈膝大礼,“多谢伏家妹子救了我家男人,若不是您,这个傻子真的出点事,我们这个家,这个家哪里还有指望?” 赵太太捂着帕子轻轻的哭,委屈的。 你说说,跟了这么一个男人啊。 有什么盼头? “别吵醒了赵掌柜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呀,就等着和赵掌柜的一块享福好了。”伏秋莲笑着亲自扶起赵太太,知道她的心思,轻声安慰着。 两人就在外稍间搬了椅子坐下。 赵太太是眼圈含泪,“这次真的就不知道怎么谢谢您,您真真是我们家的活菩萨,大贵人。便是我家男人醒过来,给您磕个头也是应该的。” “说什么话呢,赵掌柜的是为了酒楼才出的事,这就应该算是工伤,我把他治好是应该的。”知道赵太太不会懂什么是工伤,伏秋莲也没打算解释,只安慰着赵太太,“我刚才看过,赵掌柜的是真没有危险。” “余下的也就是休养老,你放心吧。” “嗯嗯,这就好。”赵太太拿了帕子揩了揩眼圈,略一犹豫,咬唇道,“只是,这酒楼里头的事,我们当家的这段时间怕是顾不过来——” 一来吧,赵太太是和伏秋莲说一声。 人伤成了这样,肯定是不能再做什么事情的。 二来,赵太太也是想在伏秋莲这里得个准话儿,我家男人是受伤了,但也是为着酒楼的事伤的,他这段时间不能做事,肯定会有人要代替他。 那以后呢? 会不会就让人把赵东大掌柜的位子给顶了? 伏秋莲失笑,亲自给赵太太倒了杯茶,“你只管好好的照顾赵掌柜,让他好好的恢复,以后,我这里还等着他回来帮我做事分忧呢。” 这话一出来,赵太太果然就有了几分笑模样。 放下了一颗心呀。 略说了一会话,伏秋莲便起身和赵太太告辞,“我得回去客栈那边看看去,也不知道我家那小丫头闹成什么样,您放心,赵掌柜的这里有什么事我会马上赶过来。” “那我送你出去。” “送什么呀,赵掌柜的这两天就别移动了,过个三五天,缓缓再说。”伏秋莲交待着赵太太,最后和她分开,到了一楼,冬雨几个都在这里侯着呢。 就连冬雪都在。 伏秋莲看了她一眼,“回去也好,这里人多不好歇着,你一会回去直接回屋歇着,今个儿就别作事了。”交待了冬雪,伏秋莲看向一直眼巴巴瞅着她的酒楼众人,想了想,她转头,“爹爹,这几天只能辛苦您一下。” “这里的事情你放心,一切有我,赶紧回去歇着吧。”伏老爷之前已经和伏秋莲商量过,两人共同的意见都是酒楼停业休整几天。 现在这个时侯,没什么生意的。 经过那一天的闹事,如归楼正在风头上。 歇业几天也好。 伏老爷如今要忙的不是酒楼里头的事情,而是要追查打伤赵掌柜的那两伙人,吃饭归吃饭,就是真的打架,一时气愤,也不会朝着人脑袋上砸过去呀。 想来想去,伏秋莲还是觉得这事另有乾坤。 可人都跑了呀。 只能是慢慢的,暗中的盘查。 回到客栈,伏秋莲还没出声呢,被齐氏抱在怀里的小城姐儿哇的一声,扁嘴哭了起来,小脑袋扎在伏秋莲怀里,哭的她是一身鼻涕一身泪。 哄不过来呀。 最后,小丫头是直接哭的累,睡了过去。 伏秋莲一脸的心疼,亲自抱着女儿哄。 上一次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啊。 今天又来了一回。 一侧,齐氏看的直叹气,谁说这样的生活好来着?她亲自帮着伏秋莲倒了茶,一脸的担心,“酒楼那边的事情如何,解决了?” “嗯,赵掌柜的救了过来,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齐氏听着这话,就是一脸的讶异,最后是实在忍不住,定定的看着伏秋莲道,“人是妹妹你救的?” “不过是一点小伤,我以前刚好和人学过一些,懂得这类的医术,所以才能救下他。若是换了别的伤,我就是有心,怕是都救不了呢。” 伏秋莲呵呵笑,一侧齐氏信以为真,只摇头道,“那也是那位赵掌柜的有这个福气,不然的话,若是妹子也不晓得这些,他这条命怕是……” “对了妹子,好好的酒楼,怎的打起架来,还把人伤的这般的重,差点就出了人命?”说到这,齐氏是一脸的担忧,后怕,若是真的出了人命,岂是闹着玩的事儿? ------题外话------ 尽量二更,亲们十二点前过来看看。我滚。   ☆、095 姑表亲 对着齐氏,伏秋莲自然是不可能多说什么,一来吧,齐氏会担心,二来,这些事情上齐氏真的是一点不懂,和她说了白让她在那里自己瞎捉摸。 没这个必要。 和着齐氏说了几句话,齐氏便把华姐儿带出去,回了自己个儿的房间,回头,接过南妈妈递来的茶,她喝了两口,又放下,眸子里尽是若有所思。 南妈妈笑着往前凑了凑,“太太在想什么呢?” “也没啥,就是觉得呀,这过日子,还真的就是平平淡淡,踏踏实实的好。看着咱们在乡下不如小姑,可你看看小姑这日子过的。”齐氏不由自主的摇下头。 说真的,一开始这种日子是足以让人羡慕。 县令太太呀。 可随着她这段时间的近距离接触,齐氏越来越觉得还是自己在镇上的日子好!看着平静,实际上吧,却是一种难得的安心和幸福。 “妹妹这日子,哪里是一般人能过的?”就打她和相公过来这段时间,她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还有那些所谓的贵太太夫人。 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前段时间伏秋莲莫名其妙的就消失好几天,和她说是去了周府,但齐氏可不是傻,为什么几天没回来?还有,老爷子和辰哥儿他们那眼里的焦急和担心可不是假的。 就算是真的去了周府,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现在那件事情好不容易过去,她自己还一头雾水,没有缓过神来呢,这如归楼又出了事,差一点就贪上了人命官司,看着伏秋莲这一夜不归,回来后脸色惨白的样。 齐氏只觉得为自己庆幸。 换言之,把她放在伏秋莲的身份上,她能做啥? 南妈妈点头,总算是想明白了。 以前她就觉得,别人的日子呢,有什么好想的?过好自己就是,伏家老太爷也好,老爷也好,都不是那种苛刻或是品性不好的,哪怕是心里偏想着姑奶奶。 就算儿媳妇是外人吧。 那儿子是外人? 孙女孙子是外头的人? 有时侯吧,她真的就想敲开自家太太的脑袋看看,这里面都装了些啥!还好,这想法总算是扭转了过来,南妈妈上前帮着齐氏剪了下灯花,“太太您这样想就对了。” 日子嘛,哪个是十全十美的? 你占了这样总有那样是不占的。 努力,用心的过好,往好里去就是了。 齐氏一觉睡到大天亮,或者是因为想通了的缘故,或者是真正去了多年的心结,这一觉睡的真的是特别的香,笑呵呵的起床,春兰花香端了水,服侍着她洗脸漱口。 梳头发的当,华姐儿也咕噜翻了个身醒过来。 对着齐氏咧嘴笑,“娘亲。” “乖,还要不要再睡会?”对这个唯一的女儿,齐氏是真的很疼爱,就是有些时侯用的方式不对罢了,这是因为她打小也是这么过来的。 是因为镇子附近,各村各户的女儿都是这么养的。 所以,真的不能怪她。 这就是她的命,她怎么会不疼,不喜欢? 看着女儿笑容明媚,迎春花儿一般的小脸,齐氏对着她招招手,“过来,娘亲帮你起床。” “娘亲真好。” 母女两个洗罢脸,齐氏亲自帮着小丫头梳了两个丫鬓,上头系了粉色的丝带,看着女儿粉嫩嫩的小脸,齐氏又伸手挑了两朵珠花儿,“这是你姑姑给的,戴这个。” “嗯,这个好看。” 华姐儿双眼发亮,早就想戴了呢。 不过以前娘亲都不怎么爱让她戴,今天总算是肯让她戴了,华姐儿乌黑葡萄似的双眼弯起来,溢满了笑,看的齐氏心头也软软的,笑着伸手点点她的额头。 “快点出去看看你姑姑起来没有,若是起床了,咱们便过去用早饭,不然的话你可不许吵你姑姑,回头娘亲让伙计把早饭端过来就是。” “娘亲放心吧,我知道姑姑累,不会吵姑姑的。”华姐儿很是乖巧的点点头,眼珠咕噜噜转,“如果姑姑还睡着,我就去找辰表哥,请他过来和咱们一块吃饭。” “嗯,好,娘亲等着华姐儿。” 齐氏笑着摸摸女儿的小脑袋,让她出去。 屋子里,南妈妈虚扶了一下齐氏,待她坐在椅子上,她便帮齐氏递了杯茶,“太太您喝茶。”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齐氏抿了口茶,扫她一眼,笑呵呵的,“有什么话就说,你是知道我,素来不曾把你当成外人的。” 虽然她心情不好的时侯也会牵怒南妈妈。 但很明显的,这几年下来,南妈妈真的成了她的右膀右臂之一,如果真的强行去了,整个人会受伤的。而且,齐氏平日里待南妈妈也极是亲厚。 当然,这得是她心情好。 不过她的脾气向来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南妈妈又晓得她没什么坏心眼,主仆两人相处的也是极好,这会南妈妈心里正斟酌着某件事,一听齐氏这话,想了想便压低声道,“老奴是寻思着,这姑表亲姑表亲,咱们姐儿和表少年年岁相长,又是青眉竹马——” “妈妈你想说什么?” 南妈妈顿了一下,她都说这么明白了,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在心里叹了口气,索性往前一步,凑到她耳前道,“太太,老奴是寻思着,老太爷和咱们老爷这般喜爱姑奶奶,若是咱们姐儿能和辰表少爷结亲——” 齐氏听了这话忍俊不禁,“妈妈,您想到哪去了啊,姐儿才几岁?便是辰哥儿,满打满算的也不过就是个六岁的孩子,结亲?这话可真真是……以后可别再说了。” 没的让小姑子在心里笑话她。 说不定还会以为她心里打着另外的算盘呢。 南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提了茶壶帮着齐氏续了茶,低声道,“太太您想想,女孩子长大早晚要嫁人的,打小定的指腹为婚的也不在少数,姐儿又和辰表少爷玩的来,老爷远在军队,您不如瞅个机会试一下姑奶奶?” “这样真的能成吗?” “您不试试怎么晓得成不成?”南妈妈小声的劝着,她是真的一心为着齐氏好,“太太也是为了姐儿好,日后若是姐儿嫁过去,您也不用太担心不是?” 南妈妈别的什么话都没有被齐氏听进去。 什么姑奶奶这边家庭条件好之类,伏家虽然比不上这些大城市里的富贵人家,但在老家还是绰绰有余,给女儿找个差不多过日子的男人还是很好找的。 但南妈妈有一句话却让齐氏听到了心里。 婆媳关系在哪里都是存在的。 这也就是伏家没有老太太,不然,她和婆婆的关系会怎样?儿媳妇给婆婆立规矩,服侍婆婆那是应该的,走到天边去都是这个理儿。 她自己没受过婆婆的荼毒,但村子里却有那些婆婆和儿媳妇闹腾的,女儿虽然小,但这孩子嘛,却是转眼就长大的,再过个几年说亲…… 让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去服侍,讨好别的女人? 以前看着女儿小,没想这些也就罢了。 可现在被南妈妈一说,齐氏是真心觉得受不了。 想想南妈妈的话,若是嫁给辰哥儿…… 齐氏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事再缓缓,华姐儿还小呢,不急,不过,却也在心里留了这么一点念头,她笑着看向南妈妈,“这事不急,让我再想想。” “太太好好想想是应该的。” 其实,南妈妈是真没觉得有什么好想的。 如果换成是她,怕是早想着法子把华姐儿嫁进去了,虽然是孩子还小,但先定下婚约,日后再行大聘也是可以的嘛,不过她只是个当下人的。 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是心里想想。 再说,她这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嘛。 这么想着,南妈妈便轻轻的笑了一下。 早饭伏秋莲果然是没起来,辰哥儿和城姐儿都和齐氏母女一块吃的,齐氏亲自看着城姐儿,三个孩子里也就辰哥儿是个听话的,就是华姐儿吃饭都得南妈妈看着。 用过早饭,城姐儿抱着华姐儿的手不放。 小孩子爱和大孩子玩儿。 可偏偏的,华姐儿却爱追着辰哥儿的屁股后头跑。 也不知道辰哥儿想不想和华姐儿玩。 不过辰哥儿毕竟是大了几岁,又素来稳重,哪怕是心里不喜欢,嘴上和脸上也不会说出来或是表现出来的,齐氏看着自家女儿一脸不乐意,想甩开城姐儿往外跑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想笑,伸手拍拍女儿的小手。 “好了,你别缠着你表哥,他是男孩子,要上课学作文章的,倒是你,好好的坐在这里和城姐儿玩,不许惹她不开心,不然,娘亲可不依。” “娘,您欺负女儿。” 城姐儿看到华姐儿不走,开心的咧开了小嘴,抱着华姐儿的手,吧唧,往华姐儿脸上亲了一口,印她一脸口水却是犹不自知,乐呵的很,“姐,姐姐,玩儿——” 华姐儿翻白眼,她很不想和小屁孩儿玩好不? 这心思要是让齐氏晓得,肯定会笑她。 还小屁孩儿呢,你自己才多大? 伏秋莲是直接睡到中午,差不多快午时才醒,一番洗漱,她换了身素色的衫裙,走到外头,迎着午后的阳光一映,伏秋莲忍不住就咪了一下眼。 冬雪笑着迎上来,“太太,您醒了?冬雨和刘妈妈已经备好了午饭,您是这会就用,还是再等等?” 伏秋莲笑着看她一眼,“气色不错呀,缓过来了?”说着话又对着她挥手赶人,“说好了今个儿放你假,赶紧的,你去歇着吧。” 冬雪笑,“太太,您就让奴婢服侍您吧。奴婢哪里也不去,再说,就是想出去,人生地不熟的,奴婢也不敢呐。”她对着伏秋莲俏皮的一笑,“您出去的时侯,奴婢跟着您一块,还能有漂亮的礼物收到,多好?” 伏秋莲,“……” 屋子里,齐氏正陪着城姐儿两个孩子在玩儿呢,大的不大,小的呢,倒是真的小,都是个坐不住的,齐氏和南妈妈变着法子的哄着两个小丫头玩儿。 伏秋莲进去的时侯正在玩剪纸呢。 南妈妈坐在一边剪,齐氏带着两个孩子在床上玩儿,伏秋莲进去的时侯,华姐儿正手里拿了一张剪的栩栩如生的小猴子往城姐儿脸上贴。 小丫头乐不可支的,小身子一扭。 在床上咕噜噜的连爬带滚的躲。 齐氏在一侧笑,“城姐儿小心。”又瞪华姐儿,“你也差不多的,你妹妹才多大?哎呀,别碰到了城姐儿。” 房门吱哑一声打开,伏秋莲笑着走进来,“嫂子,远远的就听到她们两个的笑,在玩什么呢?” “妹妹起来了?”齐氏笑着起身,招呼着伏秋莲坐下,让南妈妈给她倒茶,而后笑着看向伏秋莲,“刚起来?现在觉得怎样,会不会还很累?” “多谢嫂子关心,睡了一觉真的全歇了过来,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的很?”伏秋莲抿了口茶,坐在这里和齐氏说了会话,外头冬雨的身影出现。 “太太,午饭好了呢,是这会就用吗?” 伏秋莲看了一眼侯在门外,等着她示下的冬雨,扭头看向齐氏,“嫂子觉得呢,这会用午饭还是再等等?” “这会用吧,她们两个怕是都要饿了。”齐氏想着伏秋莲应该是才起来,肯定没吃东西就跑了过来,她伸手去抱城姐儿,城姐儿却是一扭身子避开。 下一刻,小家伙咯咯笑着扑进伏秋莲的怀里,“娘亲,抱抱。”说着话,抱着伏秋莲的脖子死活不松手了,看的齐氏几个哈哈大笑。 午饭很快用好,陪着城姐儿玩了一会,小丫头睡下,伏秋莲终是有些不放心,看向刘妈妈,“我爹可有派人过来说什么?” “还没有呢,要不,老奴派个人过去看看?” 伏秋莲想了一下,点点头,“你去找华安问问情况吧。”赵东那边应该是没事,可在她的酒楼闹事,如果真的只是一言不合打起来这么简单也就罢了。 可她总是觉得这事有点不简单。 刘妈妈点了点头,转身出去找华安。 想了想,伏秋莲提笔把最近的事情简单和连清说了一遍,把信封好,让人去给华安送过去,想了想,又让秋至把笔墨拿过来,把最近的事情细细捋一遍。 她不能在长安城多待呀。 得赶紧把要做的事情做好,只是这突然冒出来的赵东这一件事情……她写了两行字,想着昨天赵东的凶险,如果赵东真的出事,这酒楼怕是还能继续开下去。 也不会有什么好生意。 她都可以想的到最后的结果,恐怕就是只有关门大吉一个路子。掌柜的都被人打死了啊,谁还敢来这样的酒楼里用饭? 这么想着,伏秋莲脸上的神色便愈发凝重了两分。 这样的结果在先,不能怪她多想的呀。 写写划划的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伏秋莲丢了几张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下,想了想觉得不妥,直接让冬雨拿了火盆,当着她的面给烧了。 冬雨端着火盆出去,还在小声的嘀咕,“也不知道太太写的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写废了的竟然还让她烧了。”还得当着太太的话烧,好像不相信她似的。 身后,冬雪猛的拍了她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咱们是当丫头的,太太怎么吩咐就怎么做,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抱怨?” “呀,冬雪姐姐,你吓死我,我还以为是刘妈妈。”冬雨笑着吐了下舌,扭头看到是冬雪之后,小脸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俏皮的一笑,“冬雪姐姐,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嘛。” “以后说说也不可以,你我可是太太的丫头,哪能背后非议主子?”冬雪瞪了一眼冬雨,伸手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摇摇头,“你呀,这脑袋瓜什么时侯能开窍?” “冬雪姐姐!” 冬雨呵呵笑,反天冬雪说她嘛,随她说去! 外头房门敲响,刘妈妈的声音响起,“姑娘,老奴可以进来么?” “妈妈进来吧。”伏秋莲提笔写下最后一划,拿起面前写了密密麻麻一页的纸,看着上面的字,她忍不住有些嫌弃的撇了下嘴。 虽然她前世也学过毛笔字。 可和这里那些专门学这个,打小就以毛笔字为主的人相较,她这字自然就拿不出门的,饶是这两年时不时的练上一练,可这会再看…… 伏秋莲自己都觉得不堪入眼。 还好,能成型。 想想人家那些穿越女,什么转眼就是一手漂亮的梅花篆字,小楷,又是双手写字云云,伏秋莲有些丧气的想,和那些穿越女相较,自己肯定是后妈生的! 这前后的差别,也忒大了啊。 不过,她一目十行的把自己写的东西检查一番,笑着扬了一下眉,以前还会觉得有遗憾,现在嘛,她只会觉得自己这样的生活刚刚好! 有她爱的亦是爱她的人,有儿子女儿。 这样的一个家,真的很好。 “姑娘,您让老奴派了人去酒楼那边,老太爷人没回,却派了个伙计过来和您回话,姑娘您是这会就见还是再等等?”刘妈妈的话打断伏秋莲如水般的思绪,她放下手里的宣纸,“妈妈你他进来,我有话问他。” ------题外话------ 不说有二更了。有的话就是惊喜吧。人感冒,眼不舒服,这个月估计是霉运加身。   ☆、096 线索 是酒楼的伙计,好像是姓李,伏秋莲也不晓得具体叫什么,但的确是如归楼的,她在赵东身侧见过他,看着他进了小花厅,头也不敢抬的恭敬行礼,伏秋莲笑了笑。 端起茶杯抿了口,她看过去,“老爷子派人来的?” “小的李义见过东家,给东家请安。” “免了,坐吧。” “谢东家。”李义不敢坐,但又不敢不坐,特别是接过冬雪亲自捧来的茶之后,脸红的头也不敢抬,小心坐在凳子上,双手捧着茶,拘束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知道他紧张,但没想到竟是这般的紧张。 难道自己是老虎么? 她却是不知道,在那些小伙计们的眼里,她这个东家何止是老虎呀,老虎可是谁都没见过,但她这个东家却是能掌控他们的衣食父母! “东家,伏老爷子让小的过来和您说,赵掌柜的已经完全没了危险,这会赵太太在亲自看护,请您放心。”说到这里,李义一脸的敬佩。 当时他可是一直在场的。 请了几个大夫都摇头,说赵掌柜的人是不行了。 只让准备后事。 当时酒楼里的他们谁能想的到赵掌柜的还能活? 伏家老爷子请东家过去时,他们还在想,这应该就是交待后事了呀,谁能想的到,做生意一把好手,以一届女子之身把个如归楼开的红红火火的东家。 竟还有一身的好医术! 小厮心里想着,抬头看了眼伏秋莲,赶紧又垂下去,“东家,老爷子只是交待,说事情他已经在查,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天多,所以,老爷子请您再等等。” 那也就是说还没结果喽? 伏秋莲点了点头,又细细问了几句,便看向刘妈妈,“赏这位小哥儿一两银子,妈妈送他回吧。” 李义没想到只是过来送了趟信儿就有一两银子收,唬了一跳,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摇头,“东家使不得的,小的,小的也没做什么,不值当的赏。” 伏秋莲笑了笑,倒是刘妈妈一旁挑了眉,“这是姑娘赏的你就拿着,还不赶紧谢谢你们东家?” “谢谢东家。” 送走了那名小厮,伏秋莲歪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是她想多了,还是真的就是一场意外?也不过是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她便抛到了脑后。 不管怎样,日子还得过不是? 酉时初。 冬雨和刘妈妈正在商量着晚饭煮什么,这两天伏秋莲脸上的倦意她们可是看的清楚,就寻思着弄些吃食补身子,只是两个人还没想好呢,有殷勤的声音响起来,“请问,连太太是住在这里吗?” “我家老爷倒是姓连,只是你们是……?” 看着一名管家,一名妈妈,她们的身后是几个小伙计,抬着的是什么,竟然是席面?秋至就唬了一跳,可却瞬间平静下来,她可不能给自家太太丢脸。 “不知这位管家,妈妈怎么称呼?是找我们家太太吗?” 来人走在最前的是那嬷嬷和管家,都是四十多岁,管家面色不怎么好看,神色冷冷的,倒是那妈妈,笑呵呵的看了眼秋至,“那老婆子冒味的问一句,你们可是文山而来,连府的连太太?” “正是。” “那就没错了。”妈妈笑着一摆手,身后的几个小厮和伙计把食盒放下,她笑呵呵的看向秋至,“还请这位姑娘通禀一声,就说,我们是范府范老太太派过来给连太太请安的。” “范府?” 秋至不晓得这些,一侧客栈的伙计却是脸色微变,情不自禁的低呼,“可是鱼儿胡同的那个一门三探花的范府?” “正是。”妈妈不自觉的挺了下腰身,面上虽然还是在笑,但那一闪而过的傲然却是清晰的很,那管家皱了下眉,似是有些不喜这般场合,扫了一眼身侧的妈妈。 屋子里,早早听到了声音的伏秋莲有些没反应过来。 范府。还一门三探花…… 她哪里认识这样的人家? 不过自然不好把人拒之门外,只能请了那妈妈进来,伏秋莲很是客气的笑,“妈妈您看,我在这里可是人生地不熟的,您怕是,认错人了吧?” 范府的名门虽大,可她真没啥认识的人呀。 “老奴给连太太请安,我们家老太太问连太太好。”妈妈恭敬的给伏秋莲行礼,也没管伏秋莲说认错人的话,只笑道,“太太可记得文山时救的那位老太太?” 这个她倒是有些印象。 而且,隐隐记得那位老太太好像是姓范来着。 是夫家还是娘家姓范? 她一时却是说不清的,不过,看这婆子的样,应该是夫家姓范,伏秋莲想了想,试探般的道,“那位老太太,是你们范府的主子?” “可不是,是我们范府的老封君呢。”妈妈笑着又屈了身子,“连太太您过后就忘了,我们家老太太却是时常的念叨着救命恩人,几次都想去文山亲自看您呢。” 伏秋莲有些汗颜,她可不觉得有什么好谢的。 笑着让那婆子和管家坐了,刘妈妈亲自给上茶,伏秋莲就看到那婆子笑咪咪的缀了两口,那管家却只是喵了一眼茶盅,而后就移开了眼。 那样子,应该是不屑,看不起她这茶吧。 她笑了笑没在意,“我当初救你们家老太太也是顺手,再说,当时你们老太太也付给我了诊金,早就说好,再不相干的,所以,还请妈妈回去帮我多谢老太太。” “连太太说笑,我们范府主子可都是铭记在心。” 如果当初老太太真的出点什么事。 范家肯定会受到波及的。 略坐了一坐,那管家轻轻一咳,眼神一扫,已是站起了身子,“连太太,这桌席面是我们家老太太的心意,您放心,是长安城最出名的酒楼,您尽管用。” 一侧,那妈妈也不迭的点头,“是呀连太太,我们本来是想着去如归楼的,不过如归楼这几天竟然有事在歇业休整,好在这也是很好的酒楼,您且收下,是我们家老太太的一点子心意。” “这个,你们家老太太的好心我心领,可这席面我真的不能留下。”她还想说什么话,那管家却是眉头一皱,径自转身走了出去。 “把食盒放下,回府吧。” “是,管家。” 屋子里,伏秋莲就听到他的一声吩咐,几声轻微的动静,而后,是一番脚步声,接着动静就没有了。那妈妈笑着起身,“连太太,那奴婢告退。” “刘妈妈,你帮我送送这位妈妈。” 客栈外头,范府管家皱着眉,脚步顿了几下,回头看到范老太太身侧的妈妈,点了点头,“走吧。” “你也真真是的,不管如何那位连太太救了咱们家老太太,你看看你那脸子,黑成什么样,咱们来的时侯老太太可是再三交待,一定要客气,恭敬的。” 管家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人。 身后,老太太身侧的妈妈摇摇头,这性子。 客栈。楼上。房间。 刘妈妈撇着嘴,“姑娘您没看到,看看那管家那张脸,啊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才死了人,故意过来找咱们晦气的呢。” 伏秋莲失笑,端了手中的茶抿了一口,“饭菜放下了?” “可不是,放下了。”刘妈妈帮着伏秋莲续了茶,语气很是不以为然,“以为抬来一桌席位就傲的什么似的,好像咱们几辈子没吃过东西!” “太太,要不咱们给他们送回去得了。” 旁边冬雨也有些添乱的嘟了下嘴,那管家太可恶了。 自己在楼下好心好气的问他话。 竟然眼皮都不抬一下。 拽什么呀,再拽也还是下人一枚! 伏秋莲揉了下眉心,摇摇头,“好了,你们两个就别给我添乱了,即是送了过来,刘妈妈和冬雨你们便去看看,然后分了用吧。” “是,太太。” 冬雪很是乖巧的点头应是,拉了还要再说话的冬雨走出去,屋子里,刘妈妈看着伏秋莲眼底隐隐透着的青色,很心疼,“这啥范府,就是姑娘那回救下的老太太?” “应该就是了。” 主仆两个人说了会子话,伏秋莲就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她当时救人是顺手,是上辈子身为医者的职业道德作作祟,不想有人在自己面前出事。 可真没想到要人报答什么的。 再说,她就是真的有事求到那范家,范老太太能帮几分?帮着她出个三分力气就已经很不错了! 一天后。赵东的情况完全稳定。 而午饭过后,伏秋莲正在屋子里哄城姐儿睡觉,外头响起华安的声音,“太太,您这会有空么,属下有事求见。” 看了眼床上的城姐儿,知道这丫头应该能睡一会,伏秋莲就点了头,“我马上就出去,你等等。” 屋子外头,华安恭敬见礼,“太太。” “可是查出什么来?” “回太太话,属下按着您的吩咐去查,果然事情有点不对,昨天属下守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今天依着线索一路找过去,抓到了几个人。” “哦,几个人?都是那天在酒楼用饭的人?” “是的,太太。” 喝了一口茶,伏秋莲想了想,扬了下眉,“这几个人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如果只是正常吃饭的,哪怕就是真的喝醉了酒闹事,华安也不会特意来和她说。 因为如果真是这样,她只能认栽。 果然,伏秋莲的话一说完,华安便笑了,“太太您英明,那几个人,是乞儿!”说完这话,华安特意的加了一句,“属下特意审过,去吃饭的八个人,都是乞儿。” 这样说来,那就真的是有问题。 “可有问出点什么来?” “他们说,是有人给了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去如归楼闹事,不过打伤赵东这事却是事出意外,他们几个都说,对方听了这话也很生气,还把他们骂了一顿。” “那个人长相如何?” “中等身材,四十多岁,很寻常,不好找。” 很有可能,这根本就是一个假面具。 这个年代易容很简单的。 华安恭敬的垂眸,垂手,默默的听着伏秋莲的示下。 莫头可是说过,大人不在,太太就等于同大人! 伏秋莲想了一想,柔声道,“这几个人先控制起来,别让他们走散或是被人灭口,然后,再派个人盯着那个天然居。”顿了一下,伏秋莲看向华安,“人手可够?” “属下自有办法。” 华安拱手退下,伏秋莲单手支肘,手拖腮看向窗外。 应该又是一桩生意竟争。 如果只是正常竟争也就罢了。 可对方却用这般的手段…… 而且,还害的赵东受伤。 伏秋莲眸中冷意掠过,半响,她笑了笑。 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伏秋莲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放慢自己的速度,她是来这里办事的,而且,相继出来也有好几天,赶紧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赶紧回文山才是正经。 次日一早用过饭,带着刘妈妈几个亲自去了周府道谢,又致了歉,虽然之前如归楼出事时伏秋莲便派了刘妈妈道过来和周太太告了罪。 她是实话实说的。 她开的酒楼根本就架不住这些人的追查。 还不如打一开始就说出来。 周太太听了之后倒没说什么,还让刘妈妈传了话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来往来往,自然是有来才有往,伏秋莲亲自去了一趟周府道谢。 留下礼物,也没有留下来用午饭便起身告辞。 周太太自是要留饭,不过被伏秋莲给寻了借口推开,带着几个丫头走在大街上,伏秋莲想了想,直接带着人去了琉璃街。 半天过后,主仆几人什么都没买的直接走人。 之后,又陪着齐氏出去街上逛了两回,伏秋莲就直接在客栈里忙碌了起来,见的什么人都有,也有她带着人出去见的,齐氏觉得好奇,略略打听了一些。 不禁愈发的疑惑了起来。 小姑这是要做什么? 怎么戏园子,茶馆里讲古的男女先儿都请了过来? “妈妈,你说,妹妹她这是做什么?” 南妈妈笑呵呵的帮着齐氏剪了下烛花,笑呵呵的在一侧净了手,剥了橘子,把橘瓣上的脉胳一下下剔除,拿了签子插好,恭敬的递给齐氏,“太太您用。” 却并没有对齐氏的话说什么。 姑奶奶想做什么,岂是她一个奴婢猜出来的? “这次买的倒是不怎么酸,前两天的那几个可是酸的我,牙都要倒掉了。”齐氏笑着摇摇头,接过南妈妈手里的橘瓣,又吃了两瓣,余下的便赏给了南妈妈。 五天过后。 伏秋莲的忙碌总算是告一段落,几天日夜不停的伏案书写,忙的连饭都来不及吃上一口热乎的,甚至,她连城姐儿都顾不得抱,今个儿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儿。 她笑咪咪的伸个懒腰,看向一侧同样长舒一口气的冬雨,“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太太话,午时初。” 又是要用午饭的时侯了? 怎么好像才刚刚吃了午饭似的,伏秋莲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眉眼,笑,“走,和我出去走走,然后咱们回来用午饭。”因为坐了好几天,又是精神高度集中。 伏秋莲这一起身,估摸着是起的急了些。 眼前一黑,差点就一头栽到地下去。 “太太您没事吧?” “我没事,别担心。”伏秋莲就着冬雨的手缓和了一下,深深的喘了口气,她笑着看向冬雨,“不过是刚才急的急,走吧,去好好的晒晒太阳。” 冬雨清脆的应是,可又不放心伏秋莲。 寸步不离的跟着伏秋莲。 两人才一出屋,刘妈妈便赶了过来,“姑娘,您总算是忙完了?”这几天伏秋莲不眠不休的忙,她可是心疼的紧,要不是伏秋莲的主意太正,她怕是早就拦了。 可惜,话是说了,伏秋莲这个主子不当回事呀。 看着那眼底乌黑的眼圈,刘妈妈心疼的不得了,“老奴这就去给姑娘炖些补汤,咱们还带着一些人参燕窝,老奴这就去炖了给姑娘用。” 伏秋莲哎了一声,倒是有心想要拦。 可惜刘妈妈跑的太快,一溜烟兔子似的就不见了人影,看着她的背影,伏秋莲忍不住摇摇头,猛不丁的又想到了一件事,她扭头看向身侧的冬雨。 “你们一直用客栈里的厨房,他们也乐意?” 冬雨撇了下嘴,“他们怎么可能不同意,咱们用的只是那个闲置的小厨房,每天还要给他们一两银子的租用费呢,不同意的是傻子好不?” 伏秋莲睇她一眼,这丫头,说话永远这么冲。 晚上,伏老爷自如归楼回来,用过晚饭略用了两杯茶,齐氏携着华姐儿便告辞,“这丫头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且带她去歇着,就劳烦妹妹陪爹爹说会话。” “华姐儿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伏秋莲的话一说完,伏老爷紧张的眼神也投了过来,四道视线投在自己身上,齐氏的脸倒是微微的一红,“没什么,这丫头下午贪玩儿,不小心撞到了,这会嚷着小腿疼呢。” 原来是这样,父女两个都松了口气,不过想想下午撞的现在还疼,当时不知道撞的有多疼……伏老爷便有些心疼,对着华姐儿招招手,“华姐儿过来,和爷爷说说,怎么撞到的,撞到了哪?”   ☆、097 背后 华姐儿乖巧的偎在伏老爷怀里,娇俏的吐了下舌,奶声奶气的笑,“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不关娘亲的事。” 这孩子,才几岁呀,就知道护着自己娘亲。 伏老爷失笑,拍拍她的小脑袋,“爷爷没怪你娘亲,倒是你,这会还疼么,要不要爷爷去请个大夫过来?” “不要,华姐儿不疼了,不要吃苦药。” 小丫头摇头,拨浪鼓一样的摇。 屋子里,伏秋莲几个都笑了起来,齐氏对着她招招手,“快和娘亲回去,别吵你爷爷和姑姑说话。”小姑和公公定是有话要说的,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尽量拘着孩子,别让华姐儿再给添乱。 伏老爷笑,“她不想走就让她在这里玩儿,强哥儿媳妇你也别拘的太紧,还是个孩子呢。”他们伏家的孩子不指望什么大富大贵光宗耀祖,只求一世平安就好。 更何况华姐儿还是个女儿家家的。 只要她一辈子过的顺畅,舒心,长大嫁个好儿郎,夫婿知道疼人,儿孙孝顺,这就是一辈子最幸福的事! 果然,伏老爷这话一说,华姐儿猛摇头,“我和爷爷在这里,我要和城姐儿玩,还有辰表哥,不回去。” 齐氏被她给小小的气了一下。 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 伏老爷是心疼孙女啊,直接就开了口,“她即然想在这里玩,就留在这里好了,你自己回吧,一会玩的烦了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对于这个唯一的孙女,伏老爷自是心疼的紧。 前几年一直没看到也就罢了。 可这猛不丁的一看到,想想自己才出来时侯那么一个小不点,如今却会跑会跳的,还能抱着自己的手喊爷爷,娇娇软软的,伏老爷子可是稀罕的不得了。 特别是这个孙女一见面就和他亲呀。 把齐氏直接赶走,伏老爷子一脸宠溺的拍拍孙女的小脑袋,“以后想做什么就和爷爷说,你娘不同意的,爷爷给你作主。” “谢谢爷爷,就知道爷爷最好了。” 一侧,伏秋莲听的是好笑不己,又摇头,有心想要提醒伏老爷几句,您这话说的,要是日后真的华姐儿事事找您,不是主动和齐氏把关系给弄僵么? 张了张嘴,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以后寻个机会慢慢说就是。 没必要这会当着华姐儿的面说什么。 华姐儿在屋子里没待一会就跑出去找辰哥儿了,而且城姐儿也被刘妈妈抱出去玩,几个孩子的笑声在隔壁房间时时响起,齐氏自然也能听的到,提着的心落了一半。 南妈妈不解,“老爷子喜欢咱们姐儿,太太您不该是高兴么,怎的老奴看着,好像您一脸的不乐意?” “你知道什么,我是怕——”齐氏张了张嘴,神色有些不耐的对着南妈妈摆了摆手,“行了,我听着华姐儿在隔壁屋子,你也过去看看吧。” “是,太太。” 眼看着南妈妈走出去,齐氏拿了一侧的针线有一针没一针的做起来,老爷子心疼华姐儿,爷孙两个亲热她何尝不高兴,可她更担心啊。 万一老爷子喜欢了华姐儿,把她留在身边。 届时,让她一个人回镇子上。 她可不是只有哭的份? 心里头胡思乱想着,手下的针就没了分寸,直接就扎到了指尖上,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十指连心,疼的齐氏倒抽了口气,再一看,手里缝了一半的袜子哪还能穿? 这是她给战场上的伏展强缝的。 一去这么久,只在刚开始的时侯来过一封信,后来,便没了消息,她就是想去送个信儿,给他捎些换季的衣裳去都没个准地儿! 可齐氏还是给他备了不少的衣裳。 没事时就做几针,缝几线的。 这样一段时间下来,袜子,鞋子,还有长衫,直裰等,竟然让她连着给逢了好些件!那日南妈妈提醒之后,她才恍然觉得,自己早把春衫,夏衫都给做好了! 再做的话,就只能是按着秋季的夹袄来缝。 想了想,齐氏把强行把自己缝秋裳的念头给打断,拿了袜子来缝,鞋底来纳,这些,不管是哪一季,都是要穿的,而且趁此机会,齐氏也开始帮着伏老爷缝衣裳。 伏秋莲不会女红,齐氏是晓得的。 别看齐氏整天想着让女儿练针线,可伏秋莲一点女红不会,她心里还真就没别的想法——自家这个小姑会别的呀,你看看,那么大的酒楼说开就开了。 还开了不少的分店呢。 还有医术,小姑的医术是很好的…… 如果自家的女儿也如同小姑这般的能干,齐氏觉得自己肯定不会逼着她学什么女红。可惜,这世上如小姑一样的女儿家能有几个? 估计一只手都不会数过来。 而她这个笨女儿,是绝对不会在其中的。 即然这样,华姐儿自然就得打小练。 她不图日后有什么富贵盈门,只求她该会的会,不会因着手脚木纳,不会针线等事情让婆家嫌弃她。 她的女儿,就做一个寻常的女儿家就好。 屋子里,父女两个人正在说话,伏老爷看着伏秋莲,挑了下眉,“你的事情都忙完了?” “是呀,忙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她们的执行力度了,成不成的,总是要试上一试的。”伏秋莲对着自家老爹没什么好隐瞒的,笑着把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遍。 听的伏老爷一怔一怔的。 “好好的,你开戏园子做什么?”如果说想赚钱,唱戏什么的,这也罢了,可那什么所谓的新闻局?伏老爷使劲皱眉,“这什么新闻局是什么,什么叫报纸?” “……” “爹,所谓的新闻就是说咱们国朝每日每天每月的大事件,有周刊就是七天一出,有月刊则是一个月,当然,还有日刊,但现在我还没打算出这个。” “这不就是邸报?”伏老爷面色一变,赶紧摇头,“不成,这绝对不可以。邸报是只有朝庭驿馆和边境三军将帅,还有内阁各员,以及皇上能看的。” “谁若是私印,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而且,”伏老爷顿了一下,对着女儿使劲摇头,“最新鲜最及时的邸报都是出自朝庭,流传到咱们民间多是过时的,这样的东西没什么价值,谁会买来看?” “爹爹,您听我说完呐。”伏秋莲有些好笑,自己这个爹爹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就这么坐不住?自己这不过才说了一句,你看看他,十句百句的还了回来。 她却是忘了一句话,伏老爷这是关心则乱! 换做个别人,管你做什么呢。 哪怕是诛九族,那也是你们家的祖先。 关我鸟事? 可眼前,说这话的是自己宝贝女儿呀,伏老爷心里尽管一百一千个不赞同,可脸上还不好带出太多的着急,女儿大了,也是两个孩子的娘,得留几分脸面呀。 再说,他也舍不得说重话! “你说你说,爹都听着呢。”伏老爷呵呵笑,认真的听着女儿的话,“你想做什么只管和爹说,爹帮你参谋参谋,若是可行,咱们就去做。” 这会,伏老爷倒是真的希望连清在场了。 如果事情不能做,让那个混小子去拦呗。 反正是你家娘子嘛。 害的他一会说不定还要做回恶人…… “女儿刚才所说的,只是一种比喻,和邸报那种性质差不多,但却完全不一样的。”伏秋莲想着前世的报纸,种种杂刊,轻笑着解释道,“女儿只想办咱们文山一县的县刊,就叫文山周刊。” 当然,以后说不定会有日刊,上月刊和下月刊。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 她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把周刊先办出来。 “周刊里面的内容,全是咱们文山老百姓的情况,了解文山风情,地貌,生活习俗,特色小吃,周边风景,甚至还会宣扬一些好人好事,分几个版块。” “可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伏老爷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真的只是单纯想赚钱,做什么不比这个行业好?虽然伏秋莲一解释,老爷子听明白了,这是和朝庭的邸报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可民间发行…… 万一得罪了当朝,到时侯可是会招祸的。 伏秋莲知道伏老爷子的担心,安抚般的笑,“爹爹你放心吧,这事是相公也晓得的,对文山百姓,对他的前程都有好处,您就放一百二十个的心吧。” 伏老爷张了张嘴,只能摆了摆手。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需要爹出力的地方尽管说。” 他是老了,跟不上形式了。 年轻人想怎么折腾就折腾吧,至于福祸的。 不到最后关头,谁能晓的? 伏秋莲看着摆手走人的伏老爷,抿唇笑了笑,其实,她爹这样已经是很开明,换作别家当爹的,估计早跳脚给自己一通骂了。 她爹能一路由着她这样胡闹下来。 呃,也不算是胡闹…… 最起码的,自己心里有谱呀。 不过可惜的很,伏老爷不晓得呀。伏秋莲眉眼弯弯的,能有这样的爹爹,哥哥,真好,正想着呢,外头华安的声音响起来,“太太,您有空么?” “华安,是不是有什么事?你进来说。” 冬雪已经帮他打开了门,华安恭敬的见礼,“您之前让属下查的那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伏秋莲一听这话倒是有了几分高兴,总算是有点眉目,有个好消息,她看向华安,“说说看,是哪一家。” “是快活林。” “快活林?”伏秋莲怔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能听到这么一个名字,一下子,她就想到了前世让她最讨厌的一个电视,叫什么,好像是武林外传? 里面也有一个快活林,还有快活王…… 看着伏秋莲诧异的脸色,华安微怔,“太太晓得这个酒楼?”不过转而他也释然,快活林虽然和如归楼隔着一条街,但太太之前肯定是考察过市场的。 知道这一处也是应该的。 华安对着伏秋莲拱拱手,“是快活林的掌柜吩咐的,那几个乞丐不过是为财,一时贪心就去咱们的酒楼闹了事,当然,惹出人命不是他们所想的。” “可有证据?” 华安摇了一下头,“没有。”这也是让他觉得自责的地方,明明知道是那个人干的事情,可自己却因为没有证据,一点都做不了事,而且,他想了想还是把另一件事和伏秋莲说了,“太太,快活林的背后,是逸王。” “逸王?” 伏秋莲皱眉,逸王是哪个东东?听着应该是个王爷,是皇子,异姓王?别怪她闹不清楚这些,她之前倒是专门让人打听过宫里几个皇子的习性。 可听了没一会她就困了。 皇子好多呀。 名字又好像都一个样,听着就头疼! 华安眼角抽了抽,“太太,逸王是五皇子。” 好吧,五皇子,伏秋莲很幽怨,你说你一好好的皇子,大有前途呀,怎么还开个酒楼和她们这些小老百姓争利?这事就这样算了? 她有些不甘心的看向华安,“华安,那你说说看,这事该怎么办?就此算了?”这怎么也不像是她的性子呀,前后两世,欺负了她,她的人,就这样算了? 华安也跟着默了一下。 可这事,他不能添乱,“太太,那是五皇子。”看了一眼伏秋莲,华安飞快的垂下了眸子,他知道太太心有不甘,他也觉得闷气。 自己是奉命护着太太出来的。 可太太却受了委屈…… 自己碍着对方的身份,什么都不能做? “太太恕罪,都是属下无能。” 如果是莫大哥,他会怎么做? 伏秋莲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五指在桌面轻轻的敲打两下,猛的,她看向华安,“即然咱们没证据,这事自是就此作罢。”铁证如山的事只要涉及到皇家,还有可能会被翻供呢,更何况她这一点证据都没有? 华安猛点头,太太说的极是。 虽然觉得憋屈,可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这样不是?伏秋莲却是眸光微闪,对着华安招了招手,“你过来,帮我去办一件事情。”算计了她,就这样算了? 她可不是菩萨性子!   ☆、098 礼物是女人 伏秋莲冷笑,她没办法皇子,还不能拿个掌柜的出出气?是,宰相门前的一条狗都是金贵的,就是个掌柜的她也不好明着下手,可不是还有暗的? 她又不是什么江湖大侠,非讲什么规矩,义气。 啊呸! 站在客栈外头,华安想着刚才伏秋莲的话,摇摇头。 自己怎么就觉得太太好性子呢。 是,这几年来伏秋莲事事为着他们着想,对待下人也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就因为这些,他竟然就理所应当的以为自家这位太太是个好性儿的。 他却是疏忽了另一方面。 如果真真是个好性子,好说话,菩萨般的人儿。 怎么能把如归楼开的红红火火? 还有,如果他没看错,这次太太过来长安,不止是单纯的陪着舅太太游玩,背地里还做了不少的事情吧? 想通了的华安迎头看了一眼太阳。 阳光有些刺目,他揉了揉眉眼,咧嘴骂了一下自己。 活该让你再轻视别人! 不远处,小厮小跑而来,“华头,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准备几个人,晚上我有事。” “是,华头儿。” 把小厮打发了,华安看向身侧的另一个心腹,“你亲自带一个人过去,给我把快活林的那个家伙盯紧了,晚上我要知道他的行踪。” “华头儿,你是想?” 华安眼风一扫,“不该你知道的事情虽知道。” 晚上。 华安直接带着两个人堵住了快活林的掌柜。 是半夜在他的姘头床上拽起来的。 头上罩了黑布袋,那是一通猛揍啊。 至于他那一个姘头,早在华安他们蒙面闯进来的时侯就晕了过去,为了防止她醒的太早,华安临走的时侯还特意劈了她一掌。 估计得晕她个大半天。 至于快活楼的那位掌柜的…… 想想这个人的下场,华安就觉得快乐。 而且,他对于自家太太能想的到这种损招,那是由衷的佩服呀,嗯,心服口服,外加上一个佩服! 快活林的那个掌柜的在哪? 一大早是被他家娘子从妓院门口一路拽回家的。 而且,是全身*! 最有趣的是,这位掌柜的是个怕老婆的,出了名的惧内!赤身*被倒挂在妓院门口啊,而且,身上遍体鳞伤,一看就知道是被打的。 用妓院门口的人所说,这就是嫖了人竟然没钱。 想赖账? 不打你打谁啊,找死! 回到家,胡家娘子差点没气死。 这个混蛋玩意儿,该死的东西,竟然去嫖? 越想越生气,伸手对着胡大海就是一顿大耳刮子,而后,趁着胡大海还没有反应过来呢,胡家娘子是转身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对着胡大海就是一通乱砍! 把他胡大海吓的。 提着裤子单脚跳着到处躲啊。 一不留神摔了好几跤,门牙都摔掉了一颗! “你个破娘们儿,我可是你男人,你,你这是谋杀亲夫,我,我要去衙门里告你。”都到了这个时侯,胡大海吓的脸都白了,可嘴却不饶人,边躲边骂。 胡家娘子抡着菜刀一通乱砍,最后,猛的一甩手臂,菜刀飞出去,擦着胡大海的身子盯在地下,咣当一声响,把个胡大海吓的,当即就尿了裤子。 “娘子,娘子,我错了,别杀我——” 没用的东西! 如果他真的能强势到底,胡家娘子说不得还对他另眼相看几分,可现在,这个王八蛋,仗着她爹发家,从一个讨饭的孤儿到现在,接受了她娘家的一切。 爹娘没了,这几年他是怎么对自己的? 就是去快活林,那也是人家看在她爹的面子上。 现在,他混出点出息了,竟然去找女人? 哪个男人不偷腥,找也罢了,可看看他,这都是做的什么事?没银子还去嫖,被人倒挂在妓院门口,那玩意儿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去,想想她就觉得恶心。 怎么是这么一个玩意儿? 她对着胡大海是又踢又打,又撕又咬的,胡大海也是一下子被咬到耳朵,疼了,抬脚就踹到了胡家娘子的正心窝,胡家娘子被这一脚踹的,结结实实的一窝心脚啊。 胡家娘子当时疼的就坐在了地下。 不过转眼功夫,血就顺着腿部流了一地。 小产了。 这一通的闹腾啊,就为了这事,胡大海快活林掌柜的活计儿自然是没了,家里头,夫妻两人都快三十,好不容易盼来的一个孩子也被他一脚给踹没了。 至于最后,两人是分还是合,还是继续在一块,伏秋莲是真没在意这些,而且,她也根本就不知道胡家娘子小产的事,哪怕是知道了,顶多就是惋惜几句。 有因必有果。 什么是因? 胡大海竟争不过,背地里使阴招,差点送了赵东的命是因,而后,她派人以暴制暴,本来是想着背地里让人揍胡大海一通,顺便羞辱羞辱他…… 可没想到却附带的捎上了胡家娘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长安城里待了十天,赵东的情形完全稳定了下来,伏秋莲又交待了几句,临时指定了酒楼的一个伙计暂代副掌柜的,帮着赵东做事,而后,和赵太太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一行人便起程回了文山。 是申时末到的家。 简单的洗漱,收拾一番,冬雨几个赶紧去煮饭,伏秋莲则让人去前头送信,不过回来的消息却让伏秋莲挑了下眉,连清竟然不在衙门? 冬雪笑着帮伏秋莲续了茶,“太太,华安说了,是和龚大人出去办事,想来是因为不知道太太您今个儿回来,不然的话老爷肯定会在家等着太太您的。” 伏秋莲对着她摆摆手,“成了,我也没怪他。”抿了口茶,伏秋莲看向自里屋走出来的刘妈妈,“那丫头睡着了?” “可不是呢,老奴放到床上,给姐儿脱了衣服,姐儿可是眼皮都没动一下呢。”刘妈妈看了眼伏秋莲,眉头就蹙了起来,“老奴就说太太累,您看看,这脸都成什么色儿了?还好是回了家,这几天太太可要好好的补补。” 冬雪也跟着点点头,“太太您的脸色是不怎么好,这次刘妈妈的话您一定要听,奴婢一会去厨房看看,要冬雨好好的炖些汤才对。” 刘妈妈满脸是笑,“这话说的对。” 晚饭是简单的几个菜,因为回来的晚,也没什么食材,就直接在附近的店铺买了条排骨煮了个玉米排骨汤,大家馒头主食没怎么吃,倒是把那个汤喝了个干净。 连清是子时初回来的。 屋子里撑了灯,他在门口停下,远远的看着,看着那漆黑的夜色里,幽幽的一点灯火,连清的心蓦的涌起一股暖意,眼底的笑意如水般溢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家人的感觉。 他的妻,他的家,他的孩子…… 这种感觉真好! 轻轻的推开房门,进到卧房,连清的双眼直接就看到了榻上躺着的伏秋莲,一头长发披散在素色绣缠枝莲的褥子上,如同一匹黑色的华丽绸缎…… 连清嘴角不知不觉的就勾了起来。 他轻手轻脚的去了净房,一番洗漱,换了身睡袍之后,摄手摄脚的上了榻,伏秋莲估计是真的累了,直到连清躺在榻上,一只手轻轻的环住她的腰身。 这睡着的人儿都没啥反应! 轻轻的在她脸颊吻了一下,眼底一片宠溺和纵容。 伏秋莲觉得自己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啊。 伸个懒腰坐起来,窗外的阳光正好,伏秋莲自榻上坐起来,身侧已经没了人,她不禁就揉了揉眉心,这一觉睡的,连清什么时侯回来的,早上何时起床的都不知道! 她从榻上爬起来,趿了鞋子站到地下,外头秋至听到动静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笑着屈了身,“太太您醒了?可是这会就要梳洗么?” 伏秋莲点点头,“去帮我端水进来吧。” 拿了盐水漱过口,皂胰子洗脸,拿洁白的帕子揩试干净,伏秋莲换了身嫩黄色的裙衫,简单的挽了个低鬓,伏秋莲满意的勾勾唇,“我们冬雨的手艺是越来越好。” 身后,冬雨吐了下舌,一脸的娇俏,“那是太太的头发生的好,不然,冬雪可梳不出这么好看的发式呢。” 伸手点点冬雨的额头,伏秋莲打趣她,“我又不是延风那傻小子,你嘴再甜也没用啊。” “太太,您就取笑奴婢。” 冬雨跺了下脚,一扭身跑了出去。 早饭是大家一块吃的。 连清坐在伏秋莲身侧,亲自帮着她夹了个水晶虾饺,怀里抱着城姐儿,小丫头乐呵呵的拿着个包子在啃,只吃馅不吃皮儿,啃几口就把皮塞到连清嘴里。 连清也不嫌她脏,眉开眼笑的吃。 伏秋莲在一侧看的直摇头,“相公,你太宠她,咱们儿子看了会觉得你偏心的。” 辰哥儿正在吃粥呢,一听这话吓的差点把粥喷出来。 小家伙赶紧摇头。 他不会觉得偏心,一点都不会。 爹爹怎么疼妹妹都成,他也是最疼妹妹的。 “爹,儿子不会有想法的,儿子也疼妹妹。” “乖,你们两个都是爹最疼的孩子。”女孩子嘛,打从心眼里就会想要娇惯,娇养着,可儿子却不同,特别是辰哥儿还是长子,将来是要支撑起这个家的。 男孩子要粗养,是要打小就严格教育的。 所以,连清对于辰哥儿就是个严父。 甚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辰哥儿都是打从心里有点抵触连清这个当爹的。还好,随着辰哥儿的成长,是越来越懂事,伏秋劳夫妻也就放了心。 可连清这个严父的印象却是深植心中。 对于自家当爹的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句温心的话,辰哥儿是受宠若惊呐,小家伙脸都红了,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的感觉,“爹,爹爹——” 伏秋莲看着好笑,又莫名的有些心酸。 如果是前世,辰哥儿这个年龄不是正撒娇的时侯? 想怎样就怎样,简直就是家里的小皇帝。 混世魔王一般的存在也是有可能的。 哪像是辰哥儿这般。 和自己的爹说个话也这般的不自然? 可伏秋莲也晓得这不是现代,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有些嗔怪的看向连清,“好了,吃个早饭你也不让人安心,还让不让人吃饭啦你?” 连清宠溺一笑,“好好,是为夫我的错,来,这个虾饺味道很好,你尝尝。” “多谢相公。” 伏老爷起的迟了,就直接没过来用早饭,夫妻两人并着两个孩子用罢早饭,连清陪着城姐儿玩了一会,又督促辰哥儿了几句,便起身去了衙门。 伏秋莲亲自送他到门口,“你先去忙,我有几件事情是要和你好好说说的,若是晚上得闲,尽量早点回来。” “事情很重要?要不,现在说?”连清怔了下,看向伏秋莲,“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你别担心,万事有为夫呢,天塌下来有为夫帮你顶着呢。” “不急,你赶紧去忙,晚上回来说。” 送走了连清,伏秋莲一人坐到椅子上喝茶,眉头微蹙,五指轻轻的桌面上敲打着,很明显的是在想事情,半响,她轻轻的嘘了一口气。 不是她正如伏老爷担心的事情,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有男人有儿子女儿。 想做点什么,不能说走就走,还得顾虑身边的人。 戏班子她是在长安找到了,也有合适的人选,连夜赶了几个剧本送过去,几个班主都说好,人选她这几天也看过了,排练了两天,余下的就是确定排演时间。 这是一桩,还有就是她想弄那个新闻局的事。 这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可总归是要连清知道的。 不然,两夫妻再为这些事情闹起来,那就是得不偿失。其实吧,新闻局出周刊只是伏秋莲的一个初步,她的打算是以后会朝大里做。 周刊,月刊,报纸,甚至出版行业她都想沾! 不求龚断,旦求能在这国朝占有一席之地。 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想事情出神,都有些头疼了还是没想出个结果,最后,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想不通还是先别想了,晚上连清回来再说罢。 在家里休整了一天,伏秋莲便直接开始了操持家里头的事情,至于想和连清说的话,因为连清是半夜多回来的,伏秋莲便装睡没说。 早上,连清是一脸的歉意和自责。 对着伏秋莲是伏低做小的说好话,看的伏秋莲挺无奈的,他又不是出去玩,自己生的哪门子气?就是一旁坐着的伏老爷都看的眼睛疼,抬手把连清按在了椅子上。 “我说连小子,不是我们这几天没在家,你做了什么对不起莲丫头的事,所以才心虚成这个样了吧?” “岳父您这是哪里话?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相公的事情呢,”连清有些哭笑不得,可猛不丁的想到了一件事情,脸色微微一变,却瞬间恢复,只是耐心的对着伏老爷解释道,“岳父,是小婿昨晚答应娘子早点回来的。” “结果我却是失了言,娘子生气也是在所难免。小婿给娘子陪罪是应该的。我不该为了公事,对娘子去失了言。” “你之前也不知道,不知者不罪,这事就这么算了。”伏老爷拍了拍女婿的肩头,眼底眉梢对着这个女婿是真心的喜欢,越看越满意呀,他亲自帮着连清装了碗粥,“你爱喝这个,赶紧吃。” “谢谢岳父。” 早饭罢,伏秋莲和刘妈妈处理完家里的琐事,已经是半响午,喝了杯茶,她把冬雪唤过来,“礼物可都分好了,每份都清理出来了吗?” “回太太的话,都按着您的名单清出来了,每份上都写了名字,不会弄错的。” 伏秋莲点点头,让冬雪去把刘妈妈叫过来,“上午这会没什么事,妈妈就和冬雪她们几个跑一步,去把这些礼物送到各家吧。”她去了一趟长安,总不好空手而回的。 至于龚太太家,伏秋莲看向刘妈妈,“妈妈你亲自去龚家,帮着我给龚大太太问个好。”别的丫头过去,会显的不够尊重,刘妈妈的份量最好。 刘妈妈就笑,“姑娘您放心,老奴这就去。” 小半个时辰过后。 刘妈妈一脸带笑的回来,“姑娘送的礼物龚大太太很是喜欢,只道自家没什么礼物回送,让老奴好好的谢谢您,还说,过几天就来谢谢姑娘您呢。” 谢不谢的她不要,只是想好好的在这里渡过个几年,然后,等到连清在这里任满,别外头的人人都说她们夫妻坏话,说她们不会为人处事就好。 几个丫头陆续回来,都得了不少的赏赐。 也是,县令太太的丫头去给送礼物,哪怕去的只是个丫头呢,只有高兴的份,谁家会轻看?除非她脑子进水了!伏秋莲看着几女笑,“你们得的都是你们的,仔细的收好了,以后留着当压箱底的银子。” 这就是说让她们当嫁妆了。 几女都脸红了起来,伏秋莲便打趣她们,主仆几个正在屋子里笑闹呢,外头有小厮的声音,冬雪便转身出去,“奴婢出去看看。” 没过一会,冬雪一脸怪异的回来,“太太,是城东苏家给咱们老爷送的礼,说是老爷应得的,请您过目呢。” “礼单子可拿过来了?是什么礼物,你可见了?” 冬雪的头越垂越低,声音几不可闻,“是,是两个人。” “两个人,两个什么人?”冬雨惊呼,哪有送礼送两个人的?一侧,刘妈妈却是心头一跳,眼角一挑,一抹精芒浮过,“两个年轻的女人?” 冬雪点头。不语。   ☆、099 三年 刘妈妈脸就有些不对,她看向冬雪身后,是宋府的管家,管家身侧有一个婆子,看着刘妈妈一脸笑意,“您就是刘妈妈吧,老婆子姓王,您可以叫我老王家的就成。” 老王家的…… 刘妈妈笑着点点头,没有接她的话,却是挑眉看向一侧的管家,“咱们家好像和宋府向来没怎么打交道,您这是?”她盯在两个女孩子脸上的目光如同刀子。 似是可以剜下来一块肉。 那管家怔了一下,随即,满脸堆了笑,“咱们是宋府的,这是前几天连大人外头喝酒,收下的礼物,一时没安排过来,所以今个儿才送过来——” 刘妈妈看着那两个妖妖娆娆的小丫头,恨不得把眼前这一伙人一顿大耳刮子打出去,可不成,磨着牙,刘妈妈没啥好声气儿的哼了声,“你们等着。” 半柱香后。 刘妈妈似笑非笑的走了进来,“我们太太说了,家里不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真是我们老爷收的,请这位管家直接去找我们老爷去好了。” 宋管家一行人都怔了起来。 然后,都不可思议的看向刘妈妈,这话,他们没听错吧?难道屋子里头的不是连太太?不然,她说这话,就不怕连大人回头不乐意,恼了她? 刘妈妈似笑非笑的挑眉,“几位没听清吗?” “刚才那话,是连太太说的?”他们可是听说,这家里有连大人的岳父,还有连大人的岳家长嫂,是不是刚才屋子里的不是连太太,而是那位舅太太? 刘妈妈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放心吧,这就是我们家太太的吩咐。”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几位请吧。”刘妈妈眉眼带笑,可眼底的不快却是清清楚楚的显示了出来,甚至是看也不看那几个人,径自转身走了出去。 什么东西呀,竟然敢给她家姑爷送女人! 女人啊。 自家姑娘不过是几天没在家罢了,那些人眼里心里都在想什么?真以为自家娘子好欺负是吧?刘妈妈觉得自己也挺善良的,没把他们赶出去不善良么? 宋府的管家被赶了出来。 站在门口,一脸的怒气——他们是比不过知县大人,太太,可大家都是奴才好不,至于这么个脸子不是脸子的对着他们? 身后,两个一心想着爬上知县大人的床,当个宠妾的女孩子一脸的不愤,其中一个眼珠转着,“管家,是不是知县大人没和知县太太说呀,要不,咱们找连大人去?” 她们来的时侯可都是被交待了任务的。 现在别说爬床,直接被赶了出来。 心里总是不满的,甚至带着几分的幻想和侥幸。 或者,知县大人不知道? 宋管家听了这话也是心头微动,或者,他们真的可以去找找连清?可下一刻,他就摇了头,看了眼两个女人,垂下眸子,“先回府再说。” 宋府,宋老爷一听有点蒙。 被赶了出来? “你们是被连大人赶出来的?”上次虽然当场拒绝,但这是连大人自己的彩头,怎么能不要?所以他就想到有些人爱面子,不想大庭广众之下收这些人,怕影响名声。 他就选了个这么事情都淡去好几天的时侯。 可没想到…… 宋老爷看向自己的管家,“你们见了连太太,她说的不要这些礼物?她脸色怎样,很生气吗?” “回老爷话,咱们直接就没进屋子,是连太太身边的那位刘妈妈传的话,然后,直接就被赶了出来。” 宋老爷,“……” 过了一会,管家小心冀冀的问,“奴才不敢擅自作主,便想着回来和您说说,请老爷示下。” “要不,奴才再跑一趟?” 顿了一下,宋老爷摇摇头,对着管家一摆手,“不用了。”早知说知县惧内,现在看来,怕是传言不虚呐,他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子事去惹恼知县太太。 枕边风的威力可是不小。 晚上,连清回家,夫妻两人坐下来说话,伏秋莲就笑,“白天有人给夫君过来送礼呢,可惜,夫君不在家,不然的话就能看到两个大美人儿了。” “美人儿?什么美人儿?” 连清有些没反应过来,一脸的疑惑。 伏秋莲吃的一声笑,也没给他倒水,“当然是别人送给夫君你的啊,我可是亲眼看过,长的水灵灵娇滴滴的,漂亮的很呢。” “我本来还觉得,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多不好,没想到夫君在家里这日子过的挺有味道的嘛,精彩的很嘛。” 连清,“……” 一下子想到了之前那次喝酒时的随口一说,他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难道姓宋的真把人送到家里来?连清赶紧开口,“娘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他们喝酒的玩笑话。” 吧啦吧啦的。 连清直接说了一通,双眼里满是紧张,“娘子,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而且我当场就拒绝了的,那个宋老爷果然是可恶。” 灯影下,连清因为紧张,额头上带了薄汗。 唇一张一掀的。 看的伏秋莲忍不住扑吃一笑。 一路走到现在,她怎么还能不相信他? 好半天,连清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他家娘子是在吓唬他! 揉了揉眉心,连清摇摇头,一脸的宠溺和纵容,“娘子,你真真是,想吓死为夫不成?” “吓吓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沾这些事儿。” 连清立马摇头,哪还有下次呀。 而且,就是上次也不是他去沾的好不。 他真是无辜的! 夜色渐深,夫妻两人默契一笑,宽衣歇下不提。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就是三年过去。 三年时间里,伏秋莲的医馆开业,甚至还如同前世一般,她开了幼儿园,收文山几岁的孩子启蒙,请了文山有名的先生,而后,又把孩子的年岁提到十至十五岁。 甚至,在第三年的时侯,她直接开了技校! 请了文山各行业的顶尖儿人才,包括农业种植,手工编织甚至教授养鸡养鸭等课程,当然,请的人也是五花八门,一开始是没什么人来的。 可第一批免费培训三个月,伏秋莲直接包工作! 有现成的例子在,来的人可就多了,到最后,整个技校是人满为患!伏秋莲不得不考虑开分校的事情,最后,和赵东几个一商量,直接在长安开了分校。 而赵东则是直接调任分校校长! 三年里,齐氏的改变是最大的,她去了伏秋莲专门设置的女校里当后勤,随着眼界的开阔,越发觉得以前的自己真真是个傻的。 那些事,真的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呀。 有什么好计较的? 连清的官还是那样,他素来的原则就是低调,要不就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或者,他不如那些才华横溢的人,不如那些穿越女中,男主直接就是王八之气大发。 或者有人会觉得连清没用,甚至是窝囊。 但伏秋莲却只是笑而不语。 鞋子穿在自己脚上,别人知道什么? 合不合适的,她自己觉得好就成了啊。 伏老爷已经朝着六十岁迈进。 老爷子活的潇洒而自在,辰哥儿几个都很尊敬他,虽然只有一个孙女,可华姐儿却乖巧,孝顺,而且聪明可爱,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至于一入伍就东奔西走,有时侯甚至几个月不来一封信的儿子,伏老爷觉得那个臭小子回不回来都无所谓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人生哪个没有遗憾? 几个孩子都孝顺,乖巧。 除了那个不听话非要上战场的儿子,伏老爷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真的就活的圆满了,遗憾,还是算了吧。才想着呢,最小的城姐儿球似的闯进来,“外公,外公。” “嗯,城姐儿你怎么来了?”伏老爷赶紧上前把外孙女给扶住,这小丫头不到四岁,胖乎乎的,冬天又穿的多,简直就像个小肉球儿。 城姐儿偎在伏老爷怀里咯咯笑,“外头下雪,我偷跑出来的,外公,你带我去堆雪人吧。”说着话摇了伏老爷的手臂不放,“外公去嘛去嘛。” “哈哈,好好好,去。”牵着小丫头的手向在外走,伏老爷弯腰给她紧了紧风领,看了一眼外头,有心想说,这雪才白了一个地皮儿,哪能堆什么雪人儿? 可一看城姐儿巴巴的眼…… 伏老爷立马就闭了嘴,他怕城姐儿哭! 小丫头哭起来,简直就是惊天动地呐。 没一会,院子里传来城姐儿银铃似的笑,伏秋莲正在书房里看账册,写明年的计划,听到女儿的笑声,不禁停下了手里的笔,“外头是城姐儿在笑?” “可不是姐儿?”冬雪及时的帮着伏秋莲续了茶,把才端过来的糕点往伏秋莲身侧推了推,“太太您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还是吃一些,垫垫肚子吧。” 有心想不吃,可又怕冬雪唠叨,伏秋莲就拿了银签插了块红枣糕,慢慢的嚼了,拿细软的帕子拭了手,伏秋莲索性把面前的账册推了推,看向冬雪,“冬雨那丫头呢,还在屋子里生闷气?” 冬雪抿唇一笑,“可不是?生着闷气呢,午饭都没用。” 伏秋莲摇摇头,“延风怕是又有的哄了。” 有个人哄也是好的呀。 冬雪心头怅色微闪,继尔笑了,每人有每人的缘份,不该强求,也强求不来的,她深吸了口气,看向伏秋莲,“奴婢晚会过去劝劝她,太太您别担心。” 伏秋莲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房门被人给推开,冬雨一脸怒气的闯进来,“太太,奴婢再也不要和延风过了,奴婢,奴婢要和他和离,对,就是和离。” 冬雪,“……” 伏秋莲,“……” ------题外话------ 大结局倒计时中……   ☆、100 冬雨和延风 伏秋莲翻了个白眼,看向气呼呼走进来的冬雨,摇摇头,“冬雨,你这话说了有多少回了?”真真是的,两个人成亲年余,冬雨闹着和离不下十次。 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就没见她哪回生气超过三天。 延风伏低做小的哄,哄上个几回,小两口又好的蜜里调油一般,所以,伏秋莲和冬雪两人一听冬雨这话,都是好笑又好气,冬雪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 “冬雨,你又欺负延风了是吧?” 别说冬雪,就是在伏秋莲,刘妈妈等人的眼里,也是冬雨欺负延风,从来没有延风欺负冬雨的,刘妈妈甚至私下里和伏秋莲说,冬雨这丫头是傻人有傻福。 不然,怎么就找到了延风这么一个言听计从的。 忠厚老实,有些能力,不会时刻想着表现自己。 办事很让人放心。 最最主要的,是他疼冬雨啊。 把冬雨放在心尖尖儿上的那种疼。 说到这里,刘妈妈在心里为冬雪小小的遗憾了一下。 是个好男人。 只是可惜,没缘份。 门口,冬雨用力的跺了下脚,唤回伏秋莲的思绪,她抬眸,嘴角噙笑的看向冬雨,“好好好,不和他过了,一会我就让人把延风叫过来,和他说,咱们休了他。” “太太,您又敷衍我。我这次是说真的。”冬雨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儿,眼圈就红了起来,“他,他在外头有别的女人。” 扑,伏秋莲把含到嘴里的一口茶给喷了出来。 唬的冬雪忙不迭的拿帕子给她揩试,又怕她咳,在后背上轻拍了几下,冬雨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帮忙,如同小兔子般红红的眼圈看的伏秋莲心疼不已。 不过,延风在外头有女人? 这种事情,可能么? 她看向冬雨,拧了眉,一脸的凝重,“你是听谁说的?还是,你自己亲眼看到了?”这事可大可小,她可不想夫妻两人因为这种事情闹起来。 而且说实在的,伏秋莲也挺为这小两口担心。 延风的性格再好,那也是个男人。 他现在一味的忍让,纵着冬雨,以后呢? 她现在就担心哪天延风在外头忙起来,家里冬雨却还这般的孩子气儿,别人几句话一点就着,如同个爆竹一般,换谁回家对着这样的一个妻子能不累? 久而久之,下场是什么可想而知。 “是,是我亲眼看到的,他之前在街上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还,还很亲热的扶着她,让那个女人靠在他身上,我,我冲过去问他,结果他还不承认,还凶我。” “果真?” “奴婢哪里敢骗你?反正奴婢不要他了。” 伏秋莲摇摇头,对着冬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人给劝下去,在冬雨这里怕是问不出什么,只能去找延风。 希望这丫头说的别是真的。 冬雪上前,拽了冬雨的手,“好了,看你这眼哭成什么了,小花猫似的,知道的是你们夫妻闹矛盾吵嘴,不知道的这还以为太太怎么着你了呢,走,我帮你洗脸去。” 冬雨临走还在念叨,“太太您一定要帮我作主啊。” 眼看着两个丫头走人,伏秋莲也放下手里的账册,揉了揉眉心走出来,随手招了一个小厮,“你去前头走一趟,看看延风在不在,若在,请他过来一趟。” 看看她这主子当的多合格呀。 不但管吃管喝,还兼职村委会,负责调停夫妻矛盾! 半柱香后。 小厮恭敬的回话,“延风捕头不在,不过小的留了话,请他一回衙,交完差事便来见太太您。” 伏秋莲笑着点头,赞他做的好。 接过秋至递来的茶盏,伏秋莲低头轻轻啜了一口,她抬头看向秋至,“城姐儿在做什么,中午可有淘气?” “回太太话,姐儿可乖呢,真的。” “你们几个就偏着她吧。”伏秋莲摇摇头,笑着把目光从外头的院子里收回来,心理略一盘算,她抬眸看向秋至,“龚大太太送来的贴子是后天吧?” 前两天龚府早早送来了请贴。 是龚老太太的六十大寿。 这是喜事,伏秋莲夫妻是一定要到的。 秋至屈了身回话,“回太太话,是后天。礼物刘妈妈已经备好,您昨个儿亲自过目,放着封好,就等着您后天出发时带过去呢。” 伏秋莲笑了笑,她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心里暗自叹了一声,为了这些账册,她是真的忙晕了头啊,连这事都给忘记了,她看向秋至,“明个儿晚上记得提醒我一声。” 她怕自己再给忙忘了。 主要是想晚上早点睡,不然早上起来没精神。 到了人家的家宴上,人人都精神的很,唯独自己没精打彩,呵欠连天的,多丢脸? 而且还让龚家的人以为自己是故意。 不好。 秋至便抿了唇笑,“太太放心吧,刘妈妈早上就叮嘱过奴婢几个,不会忘记的。” 主仆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到了午饭时辰。 午饭是一块用的,城姐儿,华姐儿,辰哥儿都跟着伏秋莲一块用,至于齐氏,有时侯中午会回家吃饭,有时侯则直接就在办公的地方对付一口。 经过三年的时间,如今的齐氏可不是以前的那个齐氏,身子在程三太太精心调理下,在一年前就完全恢复,程三太太甚至开玩笑的暗示过齐氏。 如果伏展强回来,过不了多久,保准就能生一大胖小子。对于这一点,齐氏一直都是将信将疑的,这一年来也陆续请过几个大夫,把脉的结果是大同小异。 最后,齐氏也只能是暂时把这桩心思给放下。 她倒是想试验一下来着。 这到底是真的治好还是程三太太随口一说的? 可问题是这种试验,她一个人不成啊。 自家男人远在边关呢。 她总不成自己随便大街上找一男人去试吧。 会被沉塘,浸猪笼的好不。 心里痒痒的,但没办法。 午饭用罢,七岁的华姐儿,九岁的辰哥儿去上课,辰哥儿是上下各一个时辰,华姐儿则是上午学女红,下午跟着听一个时辰的课。 而后隔天是听女先生讲琴棋诗书画。 齐氏是一心卯足了劲儿想把华姐儿教成一个大家淑女,名门闺秀,这几年伏展强不在家,她是除了帮着伏秋莲打理一些琐事,几乎把全部心思都放到华姐儿身上。 唯独一个城姐儿还算小,正是淘气的时侯。 伏秋莲也懒得要求她去学什么,只要每天乖乖的不淘气,不惹事生非,不掉头就不知爬到哪颗树,或是窜到哪个屋顶或墙头上就好了。 对于这个女儿,伏秋莲说起来就想磨牙。 看看上面那些事儿,有哪一桩是女儿家能做的? 就是放在前世,上树摸鸟,爬墙头上屋顶。 谁家摊这么个女娃,估计会少活好几年。 伏秋莲正想着呢,房门吱哑一声,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伏秋莲眼前,先是露出颗小脑袋,朝着伏秋莲咧嘴一笑,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呢,软软的小身子已扑到她怀里。 “娘亲,娘亲,这是我摘的花儿,您看看好不好看?”她手里拿的是一朵菊花儿,去年伏秋莲试着弄了一个暖棚,请了两个花匠,如今也是小有规模。 碗大的花儿被城姐儿拿在手里,堪堪挡住她的小脸,花儿很美,可在伏秋莲眼里,却是城姐儿比花儿要好看,可爱的多了,她伸手把花儿接过来,笑着拍拍城姐儿。 “又去暖房玩了?”这丫头最近喜欢在暖棚里头玩儿,和两个花匠混在一起,每天得换两套衣衫,这晚上睡觉还是一身都是泥土,灰尘。 “嗯,我和周伯去学种花呢。”城姐儿窝在伏秋莲怀里腻着,小脑袋一拱一拱的,小花猫般,伏秋莲眉眼里全是笑,“你呀,也就今年再玩一年吧,明年可就不能这般闹腾了啊。” “娘,人家还小呢。” “小什么小,没看到你表姐么,她在你这般大的时侯,可是早就拿了针线学女红呢,你看看你,什么时侯拿过一根针,分过一条线?” “啊,娘亲,我突然想起来了,外公刚才找我呢,我过去看看呀。”小丫头说着话,从伏秋莲怀里跳起来往外就跑,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一溜烟就没了影。 伏秋莲只能是无奈摇头。 赶紧让秋至在后头跟上去,外头天冷,可别冻坏了那丫头,再说,雪虽然只落了一层地皮便停了,但天却是愈发的冷,城姐儿那般的跑,再摔一跤。 秋至脆生生的就了个‘是’字,屈了屈身追出去。 屋子里,伏秋莲伸了个懒腰,伸手自己倒了杯茶,随意的起身坐到了一侧的沙发上,是的,是沙发,两年前,她寻了文山最好的木匠,成立了一个小型家俬厂。 成套的家具,各色的沙发,以及小几,茶具。 如今,伏秋莲这屋子里用的可都是家俬厂出品的,而且在她的引领下,文山的家具可是直接在国朝引发了一场家具改革!就是皇宫都有人出来采购。 甚至,前段时间宫里曾有太监总管传出话,欲和伏秋莲的家俬厂合作,让其成为了皇商,专供宫里头的各宫娘娘,皇子皇孙们屋子里的家具摆设。 伏秋莲却有些犹豫。 她想往全国发展,做大,却不想自己的这些家具被宫里的人所龚断。不过,这两天她也仔细的想过,虽然家具新潮是她引领的,但如今各地如同春芽儿冒尖儿。 不少小型家具厂先后冒出来。 仿冒的不少,在她厂子里制出的东西基础上略作改动的也有,这样的情况下,家俬厂很难再进一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和皇家合作,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有了主意,伏秋莲也就算放下了一桩心思,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想着前些天收到的伏展强的信,虽然信上伏展强说的都是平安,但伏秋莲却从连清那里晓得了一件事。 边关,怕是又要开战了。 北边的鞑子连番进犯,上个月更是连克三城,虽然往年也有这种事,但多是冬天出关,抢些粮食吃食便直接退走,今年却颇是有些不寻常。 竟然连着攻克了三个城池。 虽然后来国朝的守城大将又几番愤战,把城池收了回来,可鞑子这次的举动还是引起边关大将的重视,最后,探子几番查看,最终确认,鞑子的确有着不小的野心。 而好巧不巧的,伏展强所在的队伍如今就在北边。 到时侯一打起仗,以着伏展强的性子,肯定是要上战场,往前冲的,刀枪无眼呐。伏秋莲揉着眉心,却又不能把这些事情和伏老爷子及齐氏说。 她一个人担心就算了。 何苦再扯上两个? 幽幽的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呢,外头冬雪的声音响起,“太太,延风来了,您这会见他还是让他在外头等等?” 又是桩头疼事。 伏秋莲坐起来,抿了口茶起身,“让他在小花厅里侯着,我这就过去。”真真是的,他们两口子耍花枪,非得拽着她这个外人来闹腾。 下次再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来吵她。 看她怎么骂他们夫妻两。 这么想着,她已经走进了小花厅,延风一脸的自责,看到伏秋莲麻利的拱手见礼,“属下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为了属下的家事劳烦太太,实在是属下的错。” “你知道就好。”伏秋莲瞪他一眼,示意秋至上茶,也没出声让延风坐,自己坐在那轻啜口茶,对着延风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啊,你说说,让我说什么好?” “都是属下的错,不该为着家事让太太心烦。”延风抱拳,一脸的内疚,“太太放心,下次不会了。” 伏秋莲扫他一眼,给着秋至使了个眼色,待得秋至把茶捧过去,伏秋莲看着他笑笑,“坐下说话吧,你这是才从外头回来吧,先喝口茶暖暖胃。” “多谢太太体衅。” 延风的确是有些冷,虽然屋子里烧了地龙,可这里是小花厅,还是有些冷意的,他又是才从外头回来,刚才一直坐在小花厅里,虽然有上茶,可他没心情喝呀。 捧起茶盏,大口大口的喝了一杯,暖暖的茶入喉,入腹,一股暖意在心间涌起,他深吸了口气,脸色也有所缓和,朝着伏秋莲道谢,“多谢太太。” “还没用饭吧?我让冬雨去给你煮面了,说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闹起来?”伏秋莲笑着扫了一眼延风,看着他眉眼里皆是寒气,知道是从外头才回来。 应该是办差才回来的。 哪有什么空去外头鬼混? 可那丫头又赌咒发誓的说她亲眼所看,她便也懒得再兜什么圈子,径自开口道,“一会你们两个好好聊聊,把事情说开就好,不过趁着这会,你是不是给我个解释?” “毕竟,她可是说你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哭着求我给她作主,说是要与你和离呢。” 延风脸一黑,手里的茶差点就洒了,“我绝不同意!”放下手里的茶,延风站起身,一脸的紧张,“太太您别听她的,属下真的没做半点对不起她的事。” 伏秋莲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她在等着他的解释呢。 即然没有这回事,那冬雨看到的是什么? 难道是那丫头见鬼了不成。 知道自己再不把这事说清楚是不成的,延风赶紧解释道,“前几天上街,我在街头救了一个女孩子,她卖身葬父,当时刚好有几个醉红楼的人在,我一时不忍便出了个头,把人给赶走,还送了她二十两银子。” 看着延风一脸懊恼的样子,伏秋莲翻个白眼,“然后,就被人家给粘住了,非要嚷着为奴为婢,报答你的恩情?” 延风脸有些红,可事实的确就是这样的。 他也不晓得那女孩子是怎么知道他的住处,竟然还特意在外头的路上等着他,又跪又求的,如果是个男的,他大可以直接把人给丢出去。 可问题是现在是个女的啊。 难道让他对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出手? 推辞了两回没推掉,没想到就被冬雨看到。 延风是觉得自己满身是嘴都说不清。 他做好事错了么,怎么就闹的娘子都要与他和离? 伏秋莲紧紧的盯着他,足足有半响,她抿唇一笑,“你心里,当真对那个女孩子一点想法没有?同情她,想把她带到家里或是把她送到我这里来,当个丫头,这样的想法也没有?” “回太太话,真没有。”延风一脸的正色,起身对着伏秋莲拱手,“延风有自知之明,绝不敢有此想法。只是这件事的确是延风没有处理好,害的冬雨误会,是属下的错,太太放心,属下定会和冬雨解释清楚,让她消气。” 伏秋莲点点头,眼底就有了抹笑意,如果刚才延风回答说有,甚至借此机会请求自己给那丫头一个机会,她说不定还真的就会让冬雨好生和他闹腾一回。 不过现在,他这个答案自己很满意,所以,伏秋莲笑咪咪的看向他,“那么,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让冬雨消气容易,但如果那个女孩子还是听不进你的话,继续纠缠,定要给你为奴为婢的伺侯你,你又要如何?”   ☆、101 故人消息 延风有瞬间的迟疑,倒不是他在担心那个女孩子如何,实在是他怕那女孩子给缠怕了—— 不管他怎么说,怎么拒绝。 那女孩子就是一副你救了我,你买了我,我就得跟着你,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做牛作马伺侯你的坚决表情,这样让他这个老实人很为难的好不? 他倒是想要让莫大几个给他解决掉这事。 可那几个一个个的都在旁边看他笑话。 让他直接就找不到人。 真是的,他和冬雨吵架,他们高兴的很。 自己怎么就交了这么一群损友? 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伏秋莲摇摇头,“你呀,真真是……”是老实了,可这也忒老实了吧?她看向延风,“你即是没法子,那么,我来帮你打发了怎样?” “多谢太太。” “以后少给我惹冬雨生气,你们两个好好的,我就阿弥陀佛了。”伏秋莲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话说的老气横秋的,颇有种岳母教训毛头女婿的气势。 一侧刘妈妈是听的好笑,嘴角弯了弯。 不过没出声。 延风是半点没听出来,很是乖巧的点头,“太太放心,属下一会就去和冬雨道歉,再不会惹她生气。” 看在延风态度端正的份上,伏秋莲对着他摆摆手,“你啊,我和你说,夫妻之间的事我这个外人不会管你们,你们两个一心往好里过,难道我还巴巴的守着你们,盯着你们过日子?” “冬雨性子直了些,这两年又被你宠的愈发小孩子脾气,但她性子不坏,说一是一说二就是二的,素来不会在心里藏事情,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 伏秋莲顿了一下,抿了口茶看向伏秋莲,“不然的话,你也不会一心的喜欢她,但有些时侯有些事情上,不是一味的纵着她,宠着她就是对的,我的话,你可懂?” 延风挠挠头,一脸的不好意思,“那个,太太,好像不是很懂。” 伏秋莲,“……” 解决了这小两口,伏秋莲让人把延风带到冬雨的房间,两人随便闹腾去,但有一样,不准再吵架,有她这一句话,冬雨应该不会再闹。 余下的就是看延风怎么哄她了。 手里的笔放下,伏秋莲看了眼面前的计划书,足足有十页厚,这是她这段时间陆续写下来的,差不多已经完善,是该开会的时侯了,伸了个懒腰她起身走到外头。 冬雪已经迎了过来,“太太。” “那个女孩子你可看到了,觉得如何?”伏秋莲指的是缠着延风不放,害的他们夫妻两人闹别扭的那个女孩子,刚才和延风说话的空,她已经着了冬雪悄悄去看。 听到自家太太这么一问,冬雪撇了下嘴,“不过是长的还可以入眼罢了,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又知道延风的身份,打的好算盘呢。” 伏秋莲也点头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她也得承认,这样的一个世道,孤身弱女是真的不容易,处处被钳制,偏又处处不如男的,别说想把日子过好,就是能平安的活着有时侯都是个奢求! 这女孩子父母没了,碰到一个延风。 一时心里起了小算盘,为奴为婢,当个妾室通房的也就那样,这个世道完全就是允许的,所以,真的不能怪她们有这个想法。 不过,可惜,她选错了人! 眸中掠过一抹精芒,伏秋莲看向冬雪,“可有把握打发了?” 冬雪抿抿唇,“太太放心吧,奴婢这就去打发了。” 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她可不是那个一点就着,爆炭似的冬雨。 杨杏儿双手抱着肩,尽量把自己的身子缩起来,漂亮的杏眼却是睁的大大,生怕错过延风的影子。娘亲和她说过,眼神正的男人一般都是靠的住。 那个延风,他给她银子,却不收下她。 她知道他是为自己好。 可自己如今无亲无故,一个弱女子能去哪? 这个男人正直,憨厚可靠。 哪怕是为奴为婢呢,只要有一条活路就好。 杨杏儿不知道自己这样惹人烦吗? 可为了活命,她只能用这种类似于耍无赖的方式。 毕竟,以前的生活她真的不想再来一回。 冬雪走到她跟前的时侯,她一怔,接着脸色就变了,瑟缩的站直了身子,眼里尽是惶恐,“您,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别在出现在这里,我们家不欢迎你这个人。”冬雪不可能同情她,再难过的人她也不是没见过,想当初万山的那个时侯。 旱灾,涝灾接二连三。 她和伏秋莲等人被迫离开,见到的哪一个不比眼前这个惨?冬雪看着那女孩子咬着唇,一脸凄楚的望着她,一笑,“别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让你走就赶紧走,我们家不缺你一个丫头,之前给你的银子是有余的,雇辆车子,回老家去吧。” “可是,可是——那位延风大哥,他买了奴家,奴家就是他的人,请问姑娘您是——姑娘您放心,奴婢真的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想报答救命之恩。” 冬雪懒得和她周旋,轻声道,“你觉得是延风出了银子,就是他买了你,帮了你,所以,你就一定得报答他,服侍他,是吗?” “是,奴家的娘亲教过奴婢,一定要恩怨分明——” 冬雪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点头道,“成,那你把银子全拿回来吧。我记得延风给你的是五十两银子吧,他现在觉得你烦,不想当这个救命恩人了,所以。” 杨杏儿一脸的震惊,嘴巴张大,所以? “所以,你把银子还回来呀,还给我,就当,之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延风没救过你,你也不认识他,更不曾在这里特意的堵他这么些天……” “不不,不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 杨杏儿看着冬雪一步步后退,小脸上满是惶恐,甚至隐隐的带了几分的怒意,怎么可能是这样? 他明明帮了自己的啊。 那些钱也是他给自己的嘛,怎么能算没给? 杨杏儿看着冬雪伸过来的手往后躲,“这位姑娘,您别,咱们有事慢慢商量——”那些银子她都花的差不多,哪里还有还的? 冬雪却是不理她,一摆手,两个婆子在不远处走过来,笑着给她屈了下身子,“冬雪姑娘,您有事吩咐?” “去看看她身上有多少银子,都搜过来。” 杨杏儿一看不好,小脸一白是撒腿就跑啊。 她身上就剩下那么一点银子,绝不能被搜跑。 身后,冬雪的声音响起来,“你们两还怔着做什么,去追呀,还有以后,看到她在这站着,直接就搜身收银子,五十两,不够的话就把她丢到怡红楼去抵。” 怡红楼,那可是妓院啊。 杨杏儿吓的,双腿都软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出那个胡同的。靠在街边的一株树上,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心里是气的很,那个女人是谁? 凭什么这么欺负她啊。 自己又不是去找她的…… 可想到之前冬雪的吩咐,杨杏儿硬是没敢回头! 当然,不甘心的杨杏儿也回去过两次。 但无疑的,都是还没到后衙门口呢,就被早在那里盯她梢的婆子给看到,一声呼喝就跑过去要搜银子。 杨杏儿被吓了几次,一时间再也不敢过去。 后来,她把手里的银子花光,流落到茶馆酒楼,以弹小曲卖唱为生,最终被一个纨绔子弟看中,带回家当了第N房小妾,也算是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奴婢服侍的生活,总算是达到了她的心愿。 回头,延风和冬雨夫妻两人携手来向伏秋莲道谢。 冬雨更是一脸的不好意思,头微微垂着,几乎不敢看伏秋莲和冬雪几个,“太太,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性子太着急,没有好好听他解释……” “为了我们的事,老惹太太您烦心。实在是我们的错,请太太放心,奴婢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是属下的错,没把外头的事情处置好,害的冬雨有所误会。” 两个人争先恐后的道歉,伏秋莲听的直翻白眼,最后更是根本就懒得说什么,直接就挥手赶人,“赶紧走赶紧你们的,看着你们两个都烦。” 冬雨咧嘴呵呵笑,伸手拉了延风跑出去。 刘妈妈跟着摇摇头,真真是的,就她们两个成亲早,看看现在这个样子,就没个让人放心的时侯。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十二月初,一场大雪毫无预兆的降下来,大地一片银白,树枝上一片的白雪,如同万树梨花开,银装素裹,端的是分外妖娆。 华姐儿几个孩子是乐的不成,打雪仗,滚雪球,故意的踩在雪地上来回的闹腾,华姐儿最是淘气,看着谁路过树下,她会突然过去轻轻一推。 落下一树的雪花。 在别人的惊呼声中,她却是洒下一路银铃般的笑声跑远。当然,她通常捉弄的是冬雨几个。刘妈妈是不敢的,至于伏秋莲和齐氏也不敢。 伏老爷子嘛,她却是舍不得。 其实吧,她最想捉弄的是辰哥儿。 可惜,辰哥儿不上她的当! 在人们还沉浸在这场大雪中没有完全走出时,不知不觉的,年节已然到来,大年三十祭祖,晚上一家人守岁,乐呵呵的玩叶子牌到天明。 初一到初五是宴请,赴宴的时间。 不是请客就是被人请。 吃吃喝喝的,转眼就是正月十五上元节。 连清带着大家一块去外头看的花灯,几个孩子简直是玩疯了,中间还差点出了差子,华姐儿和大家走散了! 好在这小丫头机警的很,最终有惊无险的找到了伏秋莲等人,当时齐氏吓的脸都白了,抱着华姐儿半天没出声,真的是吓坏了。 如果华姐儿有个万一,她也不活了!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华姐儿针线学的愈发熟练,辰哥儿的课业也让连清极是满意,只有城姐儿一个小丫头还在疯跑,活的随心又随意,伏秋莲这当娘的不拘着她,齐氏等人自不会说什么。 衙门里头的事情连清已是完全上手,虽然龚明哲那边偶尔会有些想要喧宾夺主的气势,但经过几年的缓和,连清却是直接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般的睁只眼闭只眼。 真有什么事出格或是过份的,直接拍死! 伏老爷如今是有孙万事足,基本上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了手,由着伏秋莲自己去安排,他只留在家里守着几个孩子,偶尔也会和伏秋莲念叨几句伏展强。 伏展强如今已是升为了从五品的副将。 几场战争打下来,也曾受过伤,甚至几次从鬼门关里闯过来,伏老爷有时侯也会担心,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偶尔会做梦,梦到伏展强一身是血的站在自己跟前儿。 大半夜的被吓醒,一身全是冷汗。 好在,几年的时间,已经习惯了这种情景。而且,伏展强年底的时侯来信,几个月后会尽量抽空回一趟家。这个消息让伏老爷子开心了好几天。 笑不拢嘴。 就是齐氏都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日子平静而温馨,琐碎里带着难以言说的生活暖意,就这样,送走了春,迎来了夏,秋天悄悄登台,冬天忽啸而过,不知不觉的,时间又是两年过去。 伏秋莲觉得自己老了不少。 能不老么,冬雨的孩子都一岁多了,会叫太太,再过一年基本上能打酱油了好不,辰哥儿都有人上门说亲了,说亲,想到这件事伏秋莲就觉得郁闷。 有种想要吐口血的冲动。 她这才多大啊,二十出头好不,好嘛,媒人上门,儿子将要说亲,再过个几年,她要当婆婆,当奶奶? 这些事光想想她都觉得一身恶寒。 伏展强中间回来了一趟,齐氏倒是真的有了身孕,可惜,还是个女儿,取名叫做星姐儿,不到一岁,伏老爷心里虽有遗憾,但却仍是宝贝的很。 倒是齐氏,一脸的自责和内疚。 都怪她,怎么就不能给相公生个儿子呢。 她主动给伏展强提出纳妾,却被伏展强笑着拒绝,伏展强和她说的很清楚,如果咱们没有儿子,那就是咱们的命,纳妾什么的实在是没这个必要。 本来夫妻两个人的感情就不深。 一路维持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 再多个女人,家里会更乱,他哪有精力去应付? 伏秋莲想着这些事,眼底一抹笑意掠过。 纵有遗憾,但大多都是好的。 这样就很好了啊。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是梳了妇人头的冬雨,笑着屈了屈身,“太太,钱太太给您来信了呢,还送了一车万山当地的物产。” “钱太太来信了?快拿过来。”接过冬雨手里的信,伏秋莲笑着拆开,边看边问冬雨,“是谁送过来的,送信的人在哪?” “回太太话,人就在外头呢。”成亲几年的冬雨多了抹稳重,褪去了之前的跳脱,已经是伏秋莲身侧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她笑着帮伏秋莲续了茶,抿了唇笑,“太太可要这会见见那位妈妈?” “见,怎么不见,赶紧让她进来。” 听到故人的消息,伏秋莲一扫这段时间来的忙碌和浮躁,余下的只有高兴和开心,一迭声的催着冬雨去把人喊进来,自己则兴奋的站了起来。 不过是半柱香功夫。 冬雨身后跟着一位着了蓝色斜襟小袄的中年妇女,恭敬的随在冬雨后头进了屋子,也不抬头,对着椅子上的伏秋莲就磕了头,“奴婢见过连太太,给连太太请安。” “妈妈快快请起。”伏秋莲亲自上前虚扶,待得钱妈妈起身,一侧冬雨已经搬了个锦凳,伏秋莲便笑,“妈妈别客气,坐下来,咱们边说话边喝茶。” “奴婢谢过太太赏。”虽然知道伏秋莲的性子好,又和自家主子感情亲近,但却不是她放肆的理由,她不过是个下人,不能逾越,半侧了身子坐下,钱妈妈双手捧了茶,恭敬的放到一侧的小几上,“太太一向可好?我们家太太可是甚为的掂记呢。” “我很好,倒是你家太太,她怎样?家里一切可都好,你们家老爷,待她应该不错吧?”钱太太,不是别人,正是伏秋莲在镇子上时交下的密友,后来和刘大人闹翻,万里迢迢带着孩子去投奔伏秋莲的刘太太。 万山县连清卸任,伏秋莲自然是夫唱妇随。 但刘太太却直接带着孩子和幼弟在万山落了脚。 好在之前有伏秋莲给她打下的人脉在。 而且还有如归楼的收益。 也不至于委屈了她们一家的生活。 没想到去年,刘太太亲自给她来信,竟然说自己要嫁人了,当然,信写的很是委婉,但意思就是这么一个,可以看的出来刘太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不过字里行间偶尔提起那个要嫁的人,还是可以看到有幸福的影子,对方是一个小商人,做的生意也不大,三十多岁,之前因为家里穷也没成过亲。 等到小有家业,把弟弟妹妹的事情安排好,他这个当大哥的再一回头,可不是将近三十?高不成低不就的,直到,遇到刘太太这个人。 伏秋莲看着就笑,她真的觉得挺好的。 派人送去了一份重礼。 已经有半年没听到她们的消息了呢,不知道刘太太嫁人之后过的如何,还有自己的那个义子,应该不会受什么委屈吧?才想着呢,钱妈妈已是笑着开了口,“好教太太得知,家里一切都好,哥儿正在用心读书,准备着过几年应试呢,还有一件事,我们家太太有喜了,再过个半年,太太您怕是又要多一位小侄儿小侄女呢。” 伏秋莲一听这话,眉眼都弯了起来。 这可是大喜事!   ☆、102 老来悔 伏秋莲着实的为着刘,不,现在改成为钱太太高兴,晚上和连清坐在一起说着话,眉眼里的高兴都快要溢出来,这让连清看的奇怪,“可是大哥来了好消息?” “也不是,是钱太太,哦,就是以前被刘大人休掉的王氏。”说到这个姓刘的,伏秋莲脸上就多了抹怒意,想当初看着人模人样的呀,怎么就做出这种蠢事? 连清顿了一下,帮着伏秋莲续了杯茶,夫妻两人这么多年,大小事都是有商有量的,基本上就没有红过脸的时侯,眼看着他在这文山县的任期将满,两人也多少说了些以后的事情,对于以后也做了不少的猜测。 左不过就是留在长安和仍是去外地两条路罢了。 两人也都没放在心上,笑着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这会闲坐着说话,听到伏秋莲提起刘大人,连清猛不丁的想了起来,“那个刘大人,已经不是刘大人了。” “嗯,不是了?”伏秋莲眼前一亮,难道说,是报应来了不成?连清看着她双眼发亮,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由的摇摇头,“如娘子你想的那般,他是被撤了职。” 刘大人是被上峰直接以渎职为名撤免的。 因为不入品级,所以根本就不用什么手续,以前刘大人还能因为和上头的关系好,他又会钻营逢承,所以才占着这个位子,被人尊称一声大人。 可自打他和王氏两人闹和离,而后家里就乱了套,后院起火,前头的事情吧,自然多少也受到一些波及,他的精力被分散,再后来,不知怎的暴出幼子不是他的儿子。 他被戴了绿帽子的事。 给他戴绿帽子的不是以前的那位正太太,而是后头他所宠爱的爱妾,幼子…… 这一桩桩的事情压下来,前头人心涣散。 他没了那个精力和上厮去钻营。 也不过就是大半年工夫,他便被直接给撤了职。 现在的情景? 怕是一落千丈都不能形容呐。 伏秋莲默默的听着,心头实在是觉得解气,不禁吃的一声笑,连着拍了两声手,喝彩,果真真是大快人心呐,不过,她眼珠转了转,“你怎的这么清楚他的事?” “我便是不派人回去打探,总会有人说的。” 这倒也是,伏秋莲转了下眼珠,笑嘻嘻的看向连清,“即是这样,那么敢问相公,那位刘大人如今,可还是和他的娇妾爱子和乐融融的生活着?” “这怎么可能呢?”连清摇摇头,淡淡一笑,眉眼里是看透世事的通澈,“贫贱夫妻百事哀,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同娘子这般的淡泊心境。” 伏秋莲弯了眉眼,“多谢相公夸奖,我可是受之有愧。”女人嘛,多少都有几分虚荣的,自家男人嘴里说的好听话,为什么不乐意听? 连清一脸的正色,“为夫是说真的。这一路走下来,如果不是有娘子在,为夫能走到哪一步还真的说不定,多亏了有娘子在,我才能安心衙门里头的事。” 他起身,对着伏秋莲拱手一礼,“为夫在这里多谢娘子。为了这个家,娘子着实是辛苦的很。” “有你这句话就好了。”伏秋莲侧身避开,眉眼微敛,语气却是从不曾有过的正经,“这个家也是我的家,夫妻一体,你我齐心,这才是过日子嘛。” 连清轻轻的握住伏秋莲的手,眼底情意流转。 自净室洗过澡,伏秋莲绞干了头发,就看到连清正在灯下看书,看到她出来,抬头一笑,“头发可擦干了?可不能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用得着你来说教?”伏秋莲笑着睇了眼连清,一面走一面把头发故意凑到了连清的跟前,“你看看,我是不是都绞干了?” 鼻端瞬间袭来一股淡淡的香草味。 那是伏秋莲亲自找人调的什么花香味洗发水。 专门放在她自外海上淘来的那个泊来品店,没想到卖的却很是红火,经常是供不应求,缺货状态是常事! 连清眼底幽芒一闪,煞有其事的伸手挑了一缕发丝,拈在指尖把玩两下,摇摇头,“还不能睡,没干好呢。” “啊,还没干好?不可能呀,我明明把头发绞的干干的才出来的——啊,你做什么——”下一刻,伏秋莲的声音被某人给吞吃入腹,再下一刻,伏秋莲已是腾空而起。 再再下一刻,两人直接到了床上。 藕荷色的帷幔落下,一室春意中,被翻红浪。 次日一早,伏秋莲直接觉到了天光大亮。 外头服侍的是秋至,听到动静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太太您醒了?可是要起床么?” “起吧,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太太话,辰时末。”秋至很是恭敬的行了礼,笑着回了话,又扭头让外头的秋暑去端了水,皂胰子等物,她亲自上手,帮着伏秋莲梳洗,收拾。 冬雨进来给挽的头发,梳了个家常的低鬓,选了枚如意赤金钗,伏秋莲看着点了点头,“就它吧。”自己则从一侧的首饰盒里拿过荷叶点缀的耳坠子戴了,她笑着起身,“冬雪可好些了没?让她好生休息,别紧着出屋,不缺她一个人服侍。” “太太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看好冬雪姐姐的。”冬雨笑着屈了屈身,代冬雪道了谢,而后又伸手扶了伏秋莲向外行去,“冬雪姐姐说,不过是个普通的风寒,她请您别为她担心,奴婢今个儿过来一趟,就是和您告个假,这两天就不能近身服侍您和两位小主子了,我守着冬雪姐姐,别再给您过了病气儿。” “我是没事,你陪陪她也好。”生病的人嘛,特别是女孩子,都是有些脆弱的,冬雨守着也好,伏秋莲便交待着,“这药是她自己开的,吃过两天不好你便来找我。” “奴婢晓得了,多谢太太您掂记着冬雪姐姐。” 用过早饭,伏秋莲想了想,昨个儿答应去程三太太家做客的,本来以着她的身份是不用去程家的,不过这几年的相处当中,她却是觉得程三太太性子挺不错。 看着精明吧,但却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这样的人,她倒是打心眼里乐意和她多相处几分。 伏秋莲这么想着,便看向刘妈妈,“礼物可帮我备好了?” “姑娘您放心吧,都备好了的。”因为是程三太太的生日,伏秋莲准备了两匹料子,一套赤金的头面,又提了一个茶点瓜果的攥盒放到车子上,才想着出门呢,外头二门迎来了龚大太太和她的贴身婆子。 龚大太太就笑,“想着你该去不了那么早,看看,可不就把你给堵在家里头了?怎么着,这是就要过去吗?” “可不是,我才还想着不知道你提前过去了没有。” 两人说笑着往外走,到了二门外,龚大太太索性抬脚上了伏秋莲的马车,落下车帘的瞬间她对着自己的丫头婆子一摆手,“你们不用伺侍着,去后头车子上待着吧。” “多谢太太。” 靠坐在车厢里,龚大太太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是能清静些。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妈妈是最唠叨人的,真的在你耳朵边念叨起来,会把你给念叨疯的。” 伏秋莲忍不住失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恐怖?” “绝对有!”龚大太太用力的点了一下头,随即又对着伏秋莲摆摆手,一脸的有气无力,“你是不知道,反正自打我这个教养妈妈过来,我耳边就没清净过。” 伏秋莲看着她的样子笑起来,亲自拈了块水晶糕给她,“这是冬雨改过的方子制出来的糕点,才做出来的,我就拿了个攒盒过来,你也尝尝看。” “唔,这个味道好,我还要吃——” 龚大太太立马把老是惹她生气,可又不好直接开口赶人的妈妈给抛开,捋了捋袖子,瞬间决定化悲愤为力量,她一定要多吃两口,再多吃两口才成! 车子一路驶到了程家三房的门前。 两年前程家就分了家,虽然程老爷子一力反对,还有林老姨娘和她的两个儿子,心里虽然支持分家,但却是直接在心里打好了主意,让嫡长,嫡次两房净身出户的。 她们有什么好怕的呀。 程老爷子这个亲爹支持他们,信任他们,把整个程家的产业交给他们打理,后院则是自家亲娘的地盘,嫡长房就是孤女寡妇,嫡次三房倒是有人在。 可程三那个不争气的东西…… 这些年来除了忍还会什么? 族里的那些族老,自然是被他们几房给打理好的,许下的好处无数,也不怕他们到时侯反悔,都签着契约呢,再说,一条绳上的蚂蚱,跑得了谁蹦得了谁? 所以,当时程家三房一提出分家,除了最开始那会程老爷子闹腾了一番,余下几房人立马就同意了。 当然,嫡长房是一百一千个不同意。 但有人会在乎她们的意见吗? 而且,看着在族老,程老爷子的见证下,分列出的各种分家方案,程家大太太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连住处都没有,只能是一个偏颇的小庄子? 还美其名曰,是为着她们母女好…… 她倒是无所谓,相公走后也没想着改嫁,就这样一辈子过吧,等到了那边,她也好理直气壮的去见相公。唯一的念想和支撑自然就是身边的女儿。 眼看着大姐儿的年龄越来越大,马上就是说亲的时侯,竟然分家,让她们母女去长安城郊的庄子上常住。 日后大姐儿怎么办? 一辈子都会被耽搁的啊。 程大太太自然不能同意,一怒之下,竟是一纸诉状告到了连清处——欺凌孤女寡妇,以庶压嫡,甚至诉状里连程老爷子都隐隐的暗示出来,给庶子撑腰,以妾充妻! 连清自然是要接诉状的。 如是,本是一场家务事,可却直接成了官司。 一番闹腾,最后的结果真的就如同程三太太所言,人家根本就没想着欺负你什么庶出的,不是分家吗,可以,但属于我们一房的,属于嫡长房的,你们一个子儿都别想拿!她自始至终要的就是这份规矩和公平。 如今,长房和三房比邻而居。 中间墙壁上开了一道小门,平日里两边也不锁,你来我往的,妯娌两个也是和和气气的很,不过是一年工夫,三房的日子便过的火了起来。 程三爷真不是没有能力。 以前在程家他是寒了心,做那么多的事情,有再大的能力,架不住你做什么错什么,哪怕你给家里的生意挣再多的利益,也没有你的半分。 明明你才是这个家的嫡子。 到如今,他这个嫡子保不住寡嫂,护不住侄女。 更更,怕是连早逝娘亲的嫁状都要被侵占。 谁受得了这份打击? 现在好了呀,人家过的是自己家的日子! 程老爷子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可惜,当初分家时他执意和庶子,姨娘住在一块,就为了帮庶子多拿一份,他在这里住着呀,两个儿子得孝顺吧。 大房没了,不是还有三房? 孝养老人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就是皇上都越不过这个理儿!程三老爷是真的寒了心,最后点头,成,爱住就住吧,夫妻两人商量之后,直接就少要了一成的财物。 你不是孝养老人吗? 我们出钱! 这一年多,三房是越过越好,相反的,庶出的两房却是愈发的落魄,到了现在,连用人都是一减再减,两个儿子对待程老爷子这个亲爹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若非是因为三房年节送礼,平时也有孝敬。 他们两房早把程老爷子给赶了出去。 不过是个没用的老头子,谁爱养谁去养! 程老爷子后悔吗? 悔的肠子都青了好不,更何况,如今连院子里的下人都不给他一个好脸子,至于林老姨娘,人家直接就发了话,这是我亲儿子家,你? 不乐意住的话去找你亲儿子啊。 大门在前面,出门右转,前行百余步,再左转直走就是,爱走不走,随便! 这样的态度下,程老爷子有好吗? 可他更没那个脸提出去三房!   ☆、103 天欲变 这样的情况下,程老爷子的煎熬可想而知。 可哪又能如何呢? 他以前信任庶子,爱重姨娘,硬生生把个嫡枝两房当成了不相甘的外人,嫡长子早逝他不怜惜弱孙,长媳难为,由着庶枝欺负。 甚至把整个家里的生意都交给了庶子打理。 有因就有果。 如今他这般的落魄,被庶子庶媳慢怠。 谁去怜惜他? 就是程三房这个亲儿子都默不作声,选择了漠视! 其实,如果不是老爷子纵容老姨娘打早逝程老太太的嫁妆,并且一点不怜惜大房孤女,寡媳,程三老爷也不会对程老爷子这样死心,狠下心由他在庶子那里受苦。 如今这事简直在文山县就成了一个反面教材。 谁家后宅欲要闹出点事来。 便有人直接笑了。 怎么着,程家那位的下场您没看到? 程老爷子现在是都不敢出门!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程家三房却慢慢的缓了过来,虽然钱财仍是没有多少,但整个三房的气氛却是极好,连带着程家大房那边的日子都好过了几分。 程三老爷夫妻是真的尊敬这个大嫂的。 也把唯一的侄女视若己出。 去年,大房云姐儿的亲事订了下来,还是龚大太太给牵的红线呢,程大太太对这桩婚事很是满意,心事放下来,整个人愈发的精神,接人待物都宽和,大方不少。 伏秋莲巳时中到的程家。 程三太太亲自接到门外,一脸的笑,“哪里敢劳您二位亲自过来?不过是个小生日罢了,您二位过来,我都不好意思的很呢。” “好你的,眼看着我们就要进你家门了,你却这样说,是想着不让我们进门么?”龚大太太笑呵呵的扫她一眼,挽了伏秋莲的手,“怎么,怕我们吃你这顿饭?” “瞧瞧您这张嘴,我可是一句话不敢说了。”程三太太摇摇头,一脸委屈的看向伏秋莲,“连太太您给评评这个道理儿,您说,我可是那个意思?” 伏秋莲抿了唇笑,“你们两个的官司,可别扯上我。”扫了两人一眼,三人一行往里走地,一行说笑,伏秋莲只嗔着她们两,“谁不知你们两个是从小的闺蜜?” 水月轩。 几位太太正说的高兴,抬眼看到程三太太客气而恭敬的引了伏秋莲和龚大太太远远走过来,纷纷面色微变中把谈话给停了,恭敬而客气的笑容堆在脸上。 “连太太,龚大太太。” 伏秋莲笑着坐在了上位,没办法,身份摆在这里呢。如果是那会才到万山,这样的场合她说不得心里会带些歉意,毕竟她年轻,坐在了上位。 下头比她年长的多的是。 现在么,她却是已经能坐的安之若素。 因为还年轻,也不是什么整寿,程三太太请的不过是些关系极好的亲戚或是朋友,和龚大太太到是送了信儿,但她却没想到伏秋莲也会过来。 面上就有几分的惊喜,“没想到连太太您还亲自过来,这礼我哪里敢受?”她亲自起身,帮着伏秋莲续了茶,“您请用茶。” 伏秋莲便笑,“这说的是哪里话,一年只有一个生日,我怎么会不过来?”说着话她对着身后的冬雪招招手,“把给三太太的礼物去拿过来。” “是,太太。” 不过一会功夫,冬雪去而复返。 手里捧了一个雕花镂空红木匣子,伏秋莲便示意冬雪捧给程三太太,自己笑道,“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锦绣坊的一套头面,你自己戴着玩儿吧。”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眉眼轻轻一闪。 锦绣坊是什么地方? 有些东西,有些师傅做的东西是千金难买! 就是一般的首饰,随便标价就是几十两的银子。 伏秋莲轻轻松松说一套头面…… 最起码也得上百两的银子! 程三太太也是诧异了一下,继尔便笑了,很是坦然的让丫头把礼物收下,“多谢连太太,您这礼我可是收下了,一会可要多喝几杯。” “那是自然。” 旁边,龚大太太笑着接过话碴,“她呀,就是不喝我也会帮你多灌她几杯,让她也给我记着,等到过几个月我过生日时,也得送我一套头面才成。” “是是是,我肯定送。” 生日寿宴嘛,不过是吃顿席面,大家熟悉的凑在一起说说话,不熟悉的也可以趁势联络一下感情,而后喝茶,吃点心,看戏…… 趁着看戏的当,程三太太凑到了伏秋莲的跟前儿,“今个儿可多谢您给我撑了这脸面,您对我们三房的恩情,可真真是无以为报了。” 伏秋莲拍拍她的手,“别说这些,好好的过日子就是。”她帮程三太太真的没图什么,不过是觉得她这个人性子还算投契,想着女人难为罢了。 程三太太看着伏秋莲,慢慢的点了点头。 却在心里记下了这份恩情。 申时二刻。 伏秋莲和龚大太太起身告辞,程三太太送出二门,亲自扶了她们两人上车,回过头,几位太太便陆续出声告辞,席面也吃了,该接触的人也接触到了。 如今伏秋莲和龚大太太一块告辞。 她们这些人再坐在这里也没了意义。 程三太太笑着挽留几句,亲自起身把众人送到门外,待得所有客人走后,已经是酉时一刻,回到屋子里,程三太太累的直接就倒在了榻上。 贴身嬷嬷心疼的上前,“太太累了吧,老奴给您捶捶腿。” “嗯,让她们先收拾着,有什么事晚会再说。” 没一会程三太太就累的合上了眼。 —— 后衙,门口。 伏秋莲看向龚大太太,“去家里坐坐?” “今个儿不去了,我出来的时侯有些事没处理好,等着我回去看呢。”龚大太太笑呵呵的和伏秋莲告辞,扶了丫头的手上了龚家的马车,对着伏秋莲招手。 “你赶紧进去吧,我哪里还用你送?” 回到正屋,刘妈妈几个服侍着她重新净面,梳洗,卸下头上的钗环,重新挽了个简单的鬓,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坐在椅子上,秋至立马捧了茶,“太太您用。” “放那吧,家里可有什么事么?” “别的也没什么,就是老家那头来了信儿。”刘妈妈恭敬的上前,亲自回话,“是一个小厮送过来的,听说,是老爷子有要事,要和姑爷说。” 自己这个便宜公公又有什么事要说? 不怪伏秋莲这么想。 实在是她这个公公吧,这几年就没个让人省心的时侯,家里就是有个鸡毛蒜皮的事儿都得派个人和连清说一声,美其名曰让儿子知道家里的变化。 但实际上不过是想和连清要银子罢了。 心里这样想着,伏秋莲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也就懒得去立马见那个小厮,只交待刘妈妈道,“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然后记得和姑爷说这事。” “姑娘放心吧,老奴晓得的。” 伏秋莲便挥手让刘妈妈几个退下,自己歪在窗前的榻上小憩,身上倦的好,又有些头晕沉沉的,不过是头才靠到枕头上,不知怎的就眼皮一沉,竟是睡了过去。 秋至给她盖被子都不晓得。 这一觉就到了用晚饭的时侯。 酉时一刻。 伏秋莲被外头城姐儿的笑声给惊醒,自榻上坐起来,她看着外头渐黑的天色唬了一跳,自己这是算了多久?门外,听到动静的冬雪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太太醒了?可要梳洗么?” “这会是什么时辰?” 冬雪抿了唇笑,“酉时一刻。”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伏秋莲起身下地,自己在银盆里洗了把脸,头发重新梳过,才掀起帘子,外头正和秋至几个玩捉迷藏的城姐儿一头照着她扑了过来,“娘亲。” “好了好了,都多大了还这样撒娇?”伏秋莲笑着抱了下女儿,伸手捏捏她小脸蛋,牵了她的手向外走,“可是饿了?看到你哥哥没有?你华姐姐呢,可有过来?” “娘亲,都等着您用饭呢。” “是么?”伏秋莲笑着看一眼女儿,眉眼温柔,“我们城姐儿是不是饿坏了?都是娘亲不好,下次娘亲若是不在或是睡着了,城姐儿就和大家一块用饭,好不好?” “不要。城姐儿要和娘亲一块用饭。” “好好好,一块儿。” 屋子里,大家果然都在呢,齐氏看到伏秋莲进来,笑着看向她,“你不是去程家吃生日酒么,怎的看着好像出去做了一天的事一般,怎的脸色那么差?” “很差吗?”伏秋莲皱了下眉,摸了摸自己的脸,眉头蹙了一下,她倒是没觉得脸色有什么差的,但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几天她总是觉得很累。 “你虽然懂医,但医者不自医,妹子还是找个大夫请下脉吧。”这话说的刘妈妈几个也径自点头,甚至刘妈妈更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明个儿就去请位大夫回来! 晚上,伏秋莲本是想着等连清回来的。 结果没撑到,歪了一会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伏秋莲看着天色大亮,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简单的梳洗过后,伏秋莲去用早饭,辰哥儿是在她吃过早饭后过来请的安,一脸的担忧,“娘亲可是身子不舒服?” 伏秋莲失笑,“我就是觉得有点累,真没生病。”好不容易把辰哥儿打发走,伏秋莲回头,刘妈妈已是一脸带笑的走了进来,“姑娘,钱大夫来了,在外头侯着呢。” “钱大夫,家里谁生病了么?” 刘妈妈眉眼带笑,“是姑爷一早吩咐的呢。”本来她昨个儿就想着,中午一定要亲自出去一趟,好歹请个大夫过来给自家姑娘把把脉。 这人好好的,哪里有精神这般不济的? 她可是怕姑娘把人给睡傻了呢。 伏秋莲蹙了下眉,正想说不用,要请大夫回去,刘妈妈已是又快又急的开了口,“姑娘,这可是姑爷担心您,亲自吩咐人请过来的,好歹也到了门口,咱就让大夫把把脉也没什么呀,最不济的,咱们也都能放了心不是?” 伏秋莲想了想,便点头,“也罢,你让他过来吧。” 钱大夫恭敬的随在刘妈妈身后,迈步进屋,头也不抬,“见过连太太,连太太安。” “钱大夫别多礼,我不过是有些倦,她们一个个都大惊小怪的,没想到老爷一大早就扰了钱大夫的清静,实在是不好意思。” “太太说哪里话,大人也是关心您。” “即是来了,也不好让你白走一趟,就帮我把把脉,也好安安我身边这些人的心。”伏秋莲把手腕伸出来,放到一侧,笑着看向钱大夫,“您请。” 欺霜赛雪般的皓腕伸出来。 钱大夫抬眼,心头就是一跳。可瞬间,他就镇定了下来,面色平静的搭脉,左右手互换,一番沉吟之后,他笑,“太太好生大意,喜脉都二个月了吧?” “啊,喜脉?” 伏秋莲和刘妈妈几个都怔了一下,刘妈妈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失声惊呼,一脸的惊喜,“钱大夫你是说,我家太太这是喜脉?” “肯定是的。” 伏秋莲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过转而一想,自己也是笑了,她上个月的月信儿可不是没有过来么?当时她也大意,后来事情一忙就略过去了。 没想到却是疏忽了这事。 幸好没什么大差子…… 刘妈妈一脸高兴的送走钱大夫,回头就对着伏秋莲道贺,“老奴恭喜姑娘,这可是好事,姑娘您可是一定要亲自和姑爷说才成的。” 这几年来,她都没想过这些。 孩子都有两个了,一儿一女凑成了个好字。 她是真心没再往这方面想,倒是连清偶尔提过几句,不过也都没太在意,这没想到辰哥儿都有人暗示说亲,自己却又有了身孕…… 但伏秋莲还是很高兴的。 有就生下来嘛。 这是老天爷送她的礼物,她不可能不要的,手一挥,她很是开心的吩咐道,“刘妈妈,这个月发双月的月银,她们几个贴身服侍的每人封一个红包。” “是,老奴这就去吩咐。” 冬雪几个屈膝道谢,随着整个下午过去,除了连清没在家,齐氏几个可都是晓得了,连城姐儿都迈着小胖短腿跑了过来,瞅着伏秋莲的肚子看了半响。 伏秋莲看着她小人儿样,不禁好笑,“城姐儿看什么呢,娘亲身上有花么?” “没有花儿,可是她们说娘亲肚子里有弟弟,怎么城姐儿没看到?”小丫头歪了小脑袋,巴掌大的小脸尽是疑惑,她很是好奇的伸着小手,“娘亲,弟弟在哪呢?” 伏秋莲张了张嘴,她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抬眸,小丫头眸光晶亮的看着她。 似是在等着她回答问题呢。 一侧,齐氏几个都好笑的扭过了头。 伏秋莲揉揉眉心,清咳两声,“那个,也说不定是小妹妹的,她呀,现在在娘亲肚子里呢,就在这里面。”她握了城姐儿的小手,轻轻的抚在自己的小腹上。 “就是在这里面,就像你小时侯一般。” “那,城姐儿也是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吗?” “是啊,所以城姐儿才是娘亲的女儿啊。” 城姐儿眨巴着大眼,点点头,唔了声,又摇头,也不知道是她真的听懂还是什么,只看到小家伙嘟了嘴,不满的哼哼道,“是弟弟妹妹不乖,不和城姐儿一块出来。” 齐氏,“……” 伏秋莲,“……” 前头伏老爷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 女儿有了身孕,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是高兴的。 古代嘛,这个时侯还讲究多子多福,虽然早早有了辰哥儿,这孩子也极是懂事,读书也好,聪慧有礼,待他也极是孝顺,城姐儿乖巧。 可作为心疼女儿的爹,还是希望女儿有子孙福的。 当然,伏老爷也多少有几分纠结。 这生孩子是个难关呀。 自己的老妻是怎么去逝的? 在屋子里就有些坐不下,有心想去后头吧,可想想儿媳妇也在,他一个公公往那边凑,不合适。 至于去把连清叫过来,好生的叮嘱一番? 这会他这个姑爷还不知道在哪忙着呢。 想着,最后直接一拍桌子,“去拿两坛酒来。”然后,伏老爷自己就喝起了酒,直接喝醉了,然后,自己钻到了桌子底下去。 酒坛摔了,碎了一地。 小厮进来找人时还吓了一跳呢。 这人呢,怎么好好的没了? 他可是一直守在门外的呀,也没看到老爷子出去嘛。这在屋子里一看,好嘛,钻桌子底下去了,人都醉的不醒人事,赶紧让人帮着抬到榻上。 翻个身还嘟囔着要喝酒呢。 小厮去后头禀报,老爷子喝醉了,不可能不说的。 伏秋莲又气又好笑,更多的是心疼。一迭声的让人去煮醒酒汤,她自己要亲自送过去,被刘妈妈给拦下,“您可不能去,老爷子酒味大,再薰了您,老奴过去就是。” 一刻钟后。 刘妈妈回来了,笑着回话,“老爷子已经睡了,您别担心,按着您的吩咐,灌了醒酒汤,然后放了那个薄荷的药丸在枕下,有小厮专门守着,您就放心吧。” 伏秋莲便让刘妈妈多经着点心,自己则坐在椅子上等连清回来,毕竟这也是一桩大喜事,夫妻两个人应该分享的,结果没等到连清,却等来了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隐王一脉的人,起兵造反了。   ☆、104 战乱起 连清和伏秋莲相对而坐,两人眉眼里都带着几分的凝重,最后,伏秋莲看向连清,“不会影响到咱们吧?” 连清眉眼肃然,尽量试着让自己轻松,“管他天下是谁的,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大不了辞官不做。” 如果真的是这样简单就好了啊。 伏秋莲虽然不懂这些政治,可她不是单纯的这个时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她知道这其中的利益。 稍一不慎,抄家处死都是轻的! 不过她心里担心,看着连清的样子,也不好再问。 只能在心里慢慢的等。 转眼一个月过去,隐王一脉和朝庭的军队已经对上,开了火,而让伏秋莲担心的是,伏展强也在军中! 并且,他所在的军队成了对抗隐王一脉的主力! 老爷子和她都知道这个消息。 但却隐瞒了齐氏。 不敢告诉她啊。 家里的气氛就低了下来,齐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和伏秋莲打听,伏秋莲就只能和她说,朝庭里发生了点事情,说不定会影响到连清的前程。 齐氏听了便也跟着担心了起来,只是看着伏秋莲担忧的样子,有些不放心,“你现在可是双身子,不能这样费心思耗精气神儿,咱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嫂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 知道齐氏是为自己着想,伏秋莲自然是感激的,笑呵呵的和齐氏说着话,两人不外乎就提到了伏展强,齐氏的眉宇便多了抹愁色,“这人也不知到了哪,我连去个信儿送眯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哥哥在军队通常都是居无定所,现在应该是行军还是什么的,如果有了通信的地方我相信哥哥肯定会送信回来的。”伏秋莲笑着安慰了齐氏,自己却在心里叹口气。 希望,伏展强好好的啊。 不然齐氏可就真的被误了一辈子。 随着前方邸报一一传来,情形是愈发的紧张。 直到,两个月之后。 两军正式交战。 双方互有损伤,还好是朝庭的军队占了上风。 可也仅仅是占了个上风罢了。 中间,伏秋莲收到了伏展强送来的一封信。 她的,伏老爷的,还有齐氏的每人一封。 不知和齐氏说了些什么,反正,伏展强在信里和她是把当前的情形说了个大概,到最后,他直接就用一个词来形容,不容乐观! 齐氏看罢信,是眼圈通红。 一下午缩在房间里没出来,等到用晚饭时,眼都是肿的,很明显是哭的,伏秋莲便叹气,虽然她自己也是千头万绪的,但还是要劝齐氏啊。 “嫂子别担心,哥哥不会有事的。” “嗯,我也觉得相公不会有事的。”齐氏朝着伏秋莲投去一抹浅浅的笑,面上的神色是带着坚毅,“相公知道我和华姐儿,还有爹,妹妹都在等着他,定会平安的。” 这一刻,姑嫂两个人是真的再无芥蒂! 半个月后。 邸报传来,朝庭连胜三仗,当今皇上为之高兴,金笔御题,大赏三军!伏秋莲还和齐氏在悄悄议论,说不定,这受赏的名员人单里,就会有伏展强呢。 连清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知道他在战场上过的是刀枪无眼的生活,但现在不是人都上了战场吗?又是他自己要去的,总往好里想吧,没有人乐意把战场上的亲人往坏处想的。 “你说,我哥他会不会做将军?” 晚上,夫妻两人同榻而卧,伏秋莲伸手帮着连清抚平眉宇间的褶子,轻轻的安抚着他,自己却是担心的很。 这可是真的打仗啊。 真刀真枪,眨眼就会没命的。 战场上谁还管你是谁,谁还问你家里有老母娇妻? 不是你生就是我死! “放心吧,大哥他吉人天佑,不会有事的。”除了说这些,连清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再说,他也清楚的很,以自家娘子的聪慧,不过是想要自己几句安慰罢了。 什么道理她不晓得啊。 两人一行说话,一行想心事,不知何时,伏秋莲沉沉的睡了过去,待得她睡着,连清翻了个身,帮着她盖好被子,黑暗中,眸中掠过一道精芒。 如今这情形,怕是天下要大乱啊。 他嘴里说着谁让位都是一样,可实际上这其中的区别却是大了去。而且,天下纷争,大人物们争的是那个皇位,争的是这个天下。 可最低层的老百姓呢。 她们如何自处? 没有人想过,战火纷乱,最苦,最难过的是他们! 转眼又是月余。 就在人们慢慢放下心来,觉得可以彻底把隐王一脉做乱的人镇压时,不知怎的,朝庭的军队却是一日三败,连丢三城! 三道城池啊。 那就是三道关卡! 其中一道,再往前一步,就是国朝最后的凭仗! 朝庭整个大惊,连皇位上的人都有点慌乱。 愤然大怒。 继尔就是各处调军,援军直奔前线。 这一下,长安皇城以及文山等皇城临近的几个城池也都跟着紧张了起来,人人都担心,老百姓走在街上,眼神里的内容就多了。 不敢问出口啊。 偶尔私下议论几句,也都是忧心重重的。 “你说,万一打进来了怎么办啊。” “哎,你傻啊,就是真打进来,咱们这些人有什么好怕的?哪个当皇帝,总不会把咱们这老百姓都给驱除不要吧,再说,我可是听说隐王一脉也是当今皇上的一家。” 这种以往大逆不道,想都不敢想的话,如今却是悄悄在各家,各处流传! 连清最近是忙的整个人瘦了一圈。 文山县作为皇城前的最后一道凭仗,自然是被皇上更为看重,亲自派了人过来准备,领军打仗的事连清不懂,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帮着保证一下军需。 防着对方真的打到城下,直接围城。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对方真的围城一个月,文山的供给线不能断掉,老百姓到时侯有水喝,有粮吃,不至于会被因为怕饿死渴死而投降! 是的,连清从来就没想过投降。 他这个官儿是皇上封的,他就得尽忠皇上。 大不了就城在人在! 至于伏秋莲几个,连清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这日午饭用罢,连清看向伏秋莲,“娘子,如今这边的情形实在是乱,你又有身孕,我实在是担心你……” “那你想要怎样做?”握着茶盅的手微紧,伏秋莲笑盈盈看向连清,眉眼弯起来,“相公是觉得我和爹爹还有嫂子该回老家去,躲在镇子上不出来,这样才安全吗?” “娘子,我是文山的父母官,这种时侯我不能走。可你和爹,还有嫂子不同。而且,”连清眼底一抹怜惜掠过,温柔的眉眼里黯然一闪,“咱们的孩子,我舍不得他们冒这个险。” 这里离着长安城太近了。 虽然说消息得来的快,但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事情波及的肯定也会更大的,连清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甚至可以抛了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们。 可前提是,他们都得平平安安的! “如果战火波及到这里,你觉得,我们躲到小镇上还能平安吗?”这里可是国朝最中心,要是对方的军队真的能打到这里,那肯定就是整个朝代都要乱了。 这种情形之下,什么地方能有清静地? 不可能的嘛。 “可是那边毕竟安全些。” 伏秋莲定定的看着他,摇头,“我是不会走的。”她顿了一下,又加一句,“不过,我会问问爹和嫂子,我会尽量劝他们离开这里,到时侯……” “若情形很差,让她们把辰哥儿兄妹带走吧。” 夫妻同心,她和连清怎样都可以。 但这两个孩子却是她的心头肉。 绝不可以有事的。 至于肚子里头的这一个…… 伏秋莲轻轻的抚了下自己的小腹,眼底掠过一抹苦笑,孩子啊,你只能和娘亲同甘共苦了呢。 希望,咱们这一家都能平安的渡过这个劫。 第二日,伏秋莲才和伏老爷子开了个口,老爷子直接就摇了头,“爹不可能回去的。你们都在这里,你哥在战场上,爹一个老头子回去做什么?不回。” “可是爹,我还想您帮我把辰哥儿他们带回去的。” 伏秋莲知道自家老爹的脾气,只能拿两个孩子说事。 谁知这一次却是不灵了。 老爷子轻轻一哼,“你要是真想让他们两个离开,和你嫂子说,让她带着几个孩子离开这里,回老家去。反正,你爹我是不可能回去。” 他哪里也不去。 就在这里守着自己的女儿。 如果这傻丫头真的出事,自己这当爹的也能及时知道,再说,这种情形下,他就是回去,急也会急病的。 “你要是不好和你嫂子说,我帮你开这个口?” 不管怎样,齐氏是儿媳,还带着个孙女。 没道理让人家留在这里陪着他们担惊受怕。 如果她想走,伏老爷真心觉得不能怪齐氏,谁都有私心,当大人的都想给孩子最好的,齐氏回去,肯定也是担心华姐儿,他肯定不会怪她。 到时侯就多派几个人送回去就是。 谁知,齐氏却也是坚决的摇头,“妹妹别说了,嫂子不走。我夫君在这里,公公在这里,小姑子在这里,我如果带着女儿回去老家避难,我成什么人了?这事提也不用再提,嫂子是不会同意的。” ------题外话------ 真想请假码大结局呀…。   ☆、105 乱起 齐氏面色,一脸的凝重,“在妹妹眼里,嫂子就是这种可以共享福,却不能共患难的人吗?还是,妹妹觉得嫂子我信不过,想把嫂子提前打发回老家去?” “嫂子您说什么呢,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心里明白的。”伏秋莲揉了下眉心,深吸了口气,“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嫂子,是真心想让嫂子回去的。” “因为我请嫂子把这三个孩子都带回去。” “你说什么?” 齐氏怔了下,面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好看,她紧紧的盯着伏秋莲,半响才缓缓开口道,“难道情形真的差到了这般地步?” “需要把孩子带回老家去避祸?” 又不想让齐氏太紧张,她只能轻声解释,“也不是就到了这种地步,我是想着提前走,未雨绸缪罢了。” 齐氏顿了一下,看向伏秋莲,“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你和我,还有爹咱们都带着孩子走吧。”不等伏秋莲出声,齐氏直接开口道,“长嫂如母,这事你一定要听我的。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你不走爹能走?” “你们都不走,辰哥儿肯和我走?城姐儿能走?” 听着齐氏一连串几个问句,伏秋莲沉默。 是的,齐氏说的都对。 她不走,她爹不会吐口走人。 辰哥儿城姐儿如今都有了自己的主意,肯定不会轻易和齐氏走人,再有,刘妈妈等人更是不用说,还有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想想这些事情,她就觉得头疼。 最后,索性抛开不想,“反正现在我也只是说说,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呢,咱们先别自己乱了阵脚。嫂子即不想现在走,那就且再等等吧。” 齐氏点头,“妹妹这话说的是。” 送走了齐氏,伏秋莲靠在榻上看账册,碍于隐王和当今皇上一脉的争斗,几处生意都受到了波及,利润也是一降再降,但好在,还是赚钱的。 看着这些账册,伏秋莲笑了笑。 钱就是这么一回事。 钱再多,真的遇到了这种战乱年代,说不定钱多还会成为一道催命符。冬雪及时的端来一碗燕窝粥,上面点缀了几颗红枣,“太太您多少用几口吧。” 伏秋莲就笑,“你放那里,我一会吃。” “太太,您说一会吃,一会肯定又不吃。”冬雪嘟了嘴,双眸认真的盯着伏秋莲,“刚才进来时刘妈妈可是特意叮嘱了奴婢,定要亲眼看着您喝才可以的。” “好好好,我喝还不成吗?” 伏秋莲没办法,放下手里的账册,端过一侧的粥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这几天她是没什么胃口,只是吃的少,但她却是少吃多餐,每天随时饿了随时就吃一些。 所以,她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 偏刘妈妈等人都看着她正餐没怎么吃,一个个的就盯着她吃饭,伏秋莲吃了一半,觉得肚子有些撑,便推了碗筷,“我是吃不下了,再吃就撑了。” 冬雪抿了唇笑。 能吃半碗已经是很好了。 之前刘妈妈交待过的,太太能吃几勺是几勺。 大不了这段时间她们多做一些饭菜,吃食变着花样的往前送,每样每回吃几口,这不就多了? 外头屋子里,刘妈妈正在查点物件儿,看到冬雪走出来,她笑着问,“如何,太太用的可好?” “吃了有半碗呢。” 刘妈妈也放了心,只让冬雪下去,自己忙活自己的。 如今家里她是类似于总管般的存在。 伏秋莲又有了身怀孕,哪里能操心? 外头又是这样的环境…… 想起这些事情,刘妈妈也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同时,对那隐王一脉的人愈发憎恨起来。 好好的打什么仗呢。 这眼看着都过去多久了啊,你输就是输了呗,好嘛,人家这里国泰平安,一帆顺水的了,你又过来攻打,说是要找回你自己的尊严,夺回皇位了。 天下从来就没有这个道理啊。 刘妈妈现在是恨死了隐王一脉! 前面衙门。 连清接到了上封传来的命令,在文山县筹备军粮。 愁的他是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 这打仗的军粮不该是皇上从国库里调拨吗? 怎么就突然到了他这里? 如果有还好,问题是他一时之间哪里凑的到十几万军队所需三个月的军粮?幕僚甚至在劝,“实在不成老爷可以直接上表,和朝庭解说一二。” 连清苦笑,他倒是想直接上表,把这事给推了。 可惜,推不了啊。 圣上下的旨意,你不遵,办不到那就是渎职! 伏秋莲看着他,最后建议他向整个文山县的富户去征缴,或者,由连清本身牵头,以朝庭的名义向当地富户借粮,当然,借条是一定要打的。 来年还粮食或是按市价折算银钱。 不过最主要的一点却是,一定要整个衙门的人都同意,并且签字盖章,到时侯万一真的出了差子,责任一块抗啊。 伏秋莲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是圣人。 为什么不一起扛责任? 有了功劳肯定是大家的吧,即然这样,出了事承担也只能是一起。连清却是暂时没心思去想责任的事,听了伏秋莲的话之后立马去找了人试探那些富户。 可惜,没几个主动应允的。 不过即然事情开了头,连清是绝不会允许事情就这样半途而废的。对于这种事情,他自然是有办法翘开这些人的一张嘴。 不过他也不为已甚。 借条都打的清清楚楚,或按市价折银子。 一星期多的时间,总算是凑齐了朝庭需要的军粮,连清整个人足足瘦了好几圈,看的伏秋莲心疼的不得了,一迭声的让厨房去煮好吃的补回来。 伏老爷看着他这个样子,叹气。 沉默了半响,用过晚饭喝茶的当,老爷子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实在不成的话,咱们就回老家吧。最起码,那里不会有这些烦心事。” 管你谁当皇帝呢。 哪怕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也绝不会影响到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连清起身帮着伏老爷续了茶,一脸的苦笑,“岳父,我倒是想辞去这个官来着,可问题是,现在辞了,皇上也不会批的。” 伏老爷一脸的愁容,看着连清心里就觉得连家的这小子运气极不好,娘亲早逝,有个那样的爹,后母把他当成眼中钉算计,如今吧,十年寒窗苦,好不容易当了官儿。 又遇到这种战乱的世道。 最后,老爷子也只能让他自己小心。 “岳父您就放心吧,小婿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连清一脸的笃定,脸上是满满的自信,他怎么可以有事呢,他答应过自家娘子,两个人要白头一世,相约到老的。 他不可以失约给自家娘子的。 还有辰哥儿他们兄妹,再加上伏秋莲肚子里的这一个,他怎么可以让三个孩子没了爹爹? 伏老爷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 长安皇城。金殿之上。 皇帝神色威严的高高端坐在龙椅上,眼底的怒意凝成实质,一簇簇火苗燃向众人,“你们给我说说,谁能去应战?前面连败几场,你们谁有这个能力去力挽狂澜?” “臣等该死。” 啪,一叠的奏折被皇帝拿在手里砸下来。 扬扬洒洒的落了一地。 众大臣都跪了下去,“皇上息怒,臣等该死。” “该死该死,你们一个个的确是该死。”皇上气的脸色铁青,冷冷的目光在殿下群臣当中一一扫过,最后,他失望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是没什么可用的人啊。 真真是一群饭桶! 过了这一桩事,他一定好生的调教调教这些大臣。 当然,如果这一次的战乱最后他不幸输了。 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张爱卿,我昨天问你的事情查的如何?” 张爱卿是户部尚书张大人,听到皇上在点自己的名字,一张老脸垮下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黑呼呼的和锅底有的一拼,上前两步扑通跪倒。 “老臣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说说,我让你查户部余粮,可有结果?” “回皇上话,老臣经过昨夜彻查,已经完全清理出了头绪,如今户部还有余粮约有几千斤——”张大人扑通跪下去,一脸的惶恐,“老臣无能,请皇上恕罪。” 皇上闭了一下眼,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侯,他点头,“分成三份,一份立马运往前线边关,给部队作粮响,他们在前头打仗,绝不能让那些军人饿肚子。” “皇上圣明。” “皇上英明。” 皇上懒得听他们这些,轻轻一哼,冷眸扫过殿下众人,蹙了一下眉,“岳部侍郎为什么不在?” “回皇上话,李大人身子不适,和您告过假的。” “有吗?”皇上皱了一下眉,点点头,“即然李大人身子不适,朕也不好让他再劳累,他这个兵部侍郎的职位,暂时就先免了吧。” “皇上,李大人忠心耿耿——” “朕知道他忠心,所以,朕让他在家里好生的歇着,好生的休息,一会,朕还会派御医过去,给李大人好好的把把诊,毕竟,朕也是心疼他啊,都累病了嘛。” 诸臣,“……”   ☆、106 大结局倒计时一:皇上的注意 兵部侍郎李大人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他搞个毛线的抗议啊。 再说,就是抗议,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啊。这下好了,看看,官儿被罢了,皇上还特意派了御医,且让太监传了口谕—— 你且在家仔细的养,慢慢的歇。 什么时侯病好了什么时侯再为朕分忧。 这不变相的把他给发配了吗? 可皇上的话,谁敢有二话啊,气的在家里发了一通脾气,但没办法,最后只能妥协,亲自上书,谢皇上恩典呐,皇上亲自派了御医,大把的补药往府里送。 他不上表谢恩能怎么样? 憋气啊。 但没办法。 谁让他这么倒霉,被皇上直接当成了杀鸡儆猴里的那个鸡?坐在书房里,李大人苦笑的看着自己的几个属下,对着他们摆摆手,“你们都散了,不用在这里陪我。” “大人您且放心,皇上气一消,自然就没事。” “是啊大人,主要是这段时间隐王那边的人逼的太急,皇上心烦气乱,自然就拿了您出气,其实兵部这些事情谁不晓得?怪您完全没道理嘛。” 李大人摆摆手,“都退下吧。” 他谁也不怪,就怪自己笨。 一时间误信了别人的话。 不过这样半退下来也好,看现在这情形。 当今这位的龙椅坐不坐的稳还在另说。 万一真的隐王打进来,自己也省得被牵连。 便是隐王事败,自己被皇上勒令在家休养,又强行让人替了他的职位,皇上心里总会有那么一两分歉意,等到隐王之乱平息,请个人说道说道。 他说不得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么想着,李大人就完全恢复了镇定,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约摸着中午,想了想,他起身向外行去,看到门口的小厮吩咐道,“和太太说,我一会过去用饭。” “是,老爷。” 小厮一脸的惊喜,太好了啊。 老爷终于肯吃东西了。 后院,李太太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是高兴,一迭声的吩咐人去厨房加菜,都是李大人爱吃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妈妈,你亲自去,对对,让厨房做老爷爱吃的。” 贴身妈妈就笑,“太太您放心吧,老奴这就去。” 李太太拍了拍胸口,长松了口气。 还好,总算是肯吃东西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雨过天晴了? 她坐在菱花镜前,“妈妈,你看我梳这个头可好看看?是不是这个钗有点不庄重?” “太太您说哪里话,您现在可是漂亮的紧。” “是么,呵呵,我总觉得不好看。”李太太有些羞的笑笑,却仍是自己另选个耳坠子换了,又抿两口胭脂,起身,她向外头行去,“马上就午时,我去迎迎老爷。” 身后,几个妈妈和丫头善意的轻笑。 李太太却是在看到院门前走进来的人时眉眼一弯,“老爷。” “太太。” 夫妻两人携手走进内室…… 而皇宫中。 皇上正在御书房大发雷霆,连摔了几个笔洗,“真真是岂有此理,真当朕好欺负不成?国库,户部,兵部,几个老狐狸一块来蒙朕不成,该死,该死。” 若非是这场仗,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国库被人搬空。 以往那次收到的奏折不是一切都好? 国库充足,余粮丰盈。 军饷没有半点苛扣,棉衣足够。 可现在呢? 正德帝恨不得要杀人。 而的确,刚才也被他一声吩咐,直接拉出去几个小太监砍了脑袋——他御书房里的人,竟然给别人通风报信。 要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做什么? 之前不是不清楚那几个小太监有问题。 正德帝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 心情不好,自然就有人倒霉喽。 皇上心情差,很差。 整个后宫的人都胆颤心惊,连素日最受宠的妃子都小心冀冀,带着几分紧张,如今可是特殊时期,谁也不敢惹暴怒中的皇上啊。 太岁头上动土? 找死呢不是。 皇上来皇后宫中,远远的就听着稚儿郎郎的读书声儿,应该是皇后所出的八皇子,正德帝眼底就多了抹暖意,待得走近,刚好听到六岁的皇子在问皇后话。 “母后,这就是叫什么拼音的吗?” “是啊,业儿觉得好认吗?”皇后温婉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几分轻快,“母后请教过几位夫子,还有你的两位老师,都很推崇这种方式呢。” “皇儿且学学看好不好?” “母后放心,皇儿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殿外,正德帝轻咳一声,走进来,“皇后和皇儿在说什么呢,什么东西要业儿学,拿过来给朕看看。” 皇后抿了唇笑,“是一些民间的玩意儿,臣妾觉得好玩,就想业儿读一读呢。皇上您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皇后起身见礼,亲自扶了皇上落坐,“可在这里用午饭?还是去别的妹妹那里?” “让御膳房把饭菜送到这里来就是。” 皇后抿了唇笑,“好,臣妾这就去吩咐。” 皇上伸手拉了皇后的衣袖,“哪用得着你亲自去?让她们去就是。”他指的是皇上身侧的大宫女,一扬眉,“还怔着做什么,难道真让皇后跑一趟?”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 皇后看着自己的宫女被唬的小脸发白的退出去,对着皇上摇摇头,“你又何苦吓她们,不过是个宫女呢。” 皇上轻轻一哼没出声,却是把视线落在皇子递过来的拼音备注上,先是诧异,继尔他就猛的一拍桌子,“这个法子妙啊,哈哈,皇儿,你仔细学学,过几天朕考你。” “是,父皇,儿子遵命。” 待得皇子退下去,皇上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一指自己面前的书册,“这书童趣诙谐,可爱的很,又极为的实用,这是谁编的,朕定要好生赏他才是。” 正德帝是皇上,他的着眼点自然是整个国朝。 不过是瞬间,他已经在心里有了主意。 如果全国推广,绝对有益处! 这个人绝对是人才啊。 如果能入朝为官,岂不是一桩妙事? 他看向皇后,“可是宫外哪个秀才编的?朕让人去寻来,赏他。” “皇上这次怕是要失望了呢,这编书的人呀,臣妾倒是知道,可惜,皇上却是不能宣进宫。而且,臣妾想皇上这次定是很失望。” 正德帝笑,“怎么,这人不乐意为官?”心头却是涌起几分的不悦,他是皇上,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一个皇上亲自邀请,难道那人还敢推辞不受? 皇后自然晓得皇上想差了,不禁抿唇一笑。 那眉眼里的风情,看的皇上心头一跳,不禁就上前握住了皇后的手,“皇后。” 皇后脸一红,“皇上,外头还有宫女呢。” 其实皇上也不过就是一时动情,他和皇后少年结发,如今两人均已年过三十,皇上本身还好,皇后却是只余风韵,容颜虽是端庄,秀丽,但相较那些年轻的美人儿。 自是差了不止一筹两筹的。 哪个男人不爱娇,不爱俏? 皇后是发妻,敬重就好。这几年来皇后可以说是独守空房过来的,哪怕是初一十五皇上留宿在皇后正殿,但也不过就是躺下来睡觉,纯说话罢了。 真做点什么运动之类的。 皇上还是喜欢去才进宫的小美人儿那里。 皇后不恼吗? 但没办法。 寻常人家的男人有钱了还三心二意呢,她嫁的可是一国之君,是不可能,也绝对不会守着她一个人的,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好生教养儿子,让自己愈发端庄,温婉。 做一个合格的母仪天下的皇后。 最大力度得到皇上的敬重。 这样,她这个皇后的位子才能稳当。 皇后是真的就绝了欢好的心,没想到皇上今个儿突然就动了情,皇后手被握住,抬眸看到正德帝眼底的*,到是吓了一跳,这可是大白天呀。 偏殿宫女太监们都在呢。 而且,皇儿也在…… 皇上低低一笑,人已经直接皇后压倒在榻上,“放心,皇儿不会进来的。”开玩笑,如果这点眼色都没有,还怎么能愉快的做他的儿子? 宫女们在外头听着低低的呻吟声,脸红了。 心里却是又有些庆幸。 自家主子总算是有了恩宠…… 事罢,一番梳洗,精力和情绪得到抒解的皇上明显心情好转不少,一家三口用了午膳,皇后亲自给皇上泡茶,正德帝抿了一口,想起刚才自己打断的话题了。 不禁就看向皇后,“皇后还没和朕说,那人是谁呢。” 皇后抿唇一笑,眉眼里就多了抹春情,“如果臣妾猜的不错,皇上是起了爱才之心,想把人拢入朝中,为国效力吧?” “有何不可?” 皇后扑吃一笑,“皇上的想法自然是对的,如果是个秀才或是男子,自是应该入朝为国效力,但是呀,人家是个女的呀,而且,是县令的太太,是臣妻。” “皇上您说说,如何把人宣入朝中效力?” “竟是个女子所为?”正德帝微微带了几分的惊讶,倒是完全没想到全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呵呵一笑,对着皇后摇摇头,“皇后你是看朕笑话了吧?” “臣妾哪敢,是您没给臣妾机会说呀。” 她刚才可是想说的,不是被皇上给打断了嘛。 皇上笑笑,“你刚才说她是臣妻,是哪位太太这般有才,哪家府上的女儿这般的有才,朕倒是有些好奇了。” “皇上您又说错了,这女子呀,是乡下出身,而且,如今她的夫君也不过就是个县令,她呀,现正随着自家夫君在文山县任职呢。” “哦,是文山县人?” “臣妾也不晓得具体情况,只知道她夫君是文山县令。”顿了一下,皇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不是文山县的人,之前好像是在外地任职过的。” “她夫君好像叫什么,连清,对,就是这个名字。” 正德帝蹙了下眉,连清? 这个名字好像是有点印象的。 想了一下,未果。 他把这个念头就直接抛开,有些惋惜的看向皇后,“竟然是个女子,真真是可惜了她的才华。” 如是男子,朝庭又多一名人才呢。 皇后也点头,“臣妾听闻,这位连太太还开了酒楼,而且是走到哪里开到哪里呢,而且在长安城都有分店。” 皇上心里更觉得惋惜了。 这是个人才啊。 他看向皇后,“过了这段时间,有空宣她入宫,朕瞧瞧。”是个女才子呢,正德帝很是好奇,看看总可以吧? 皇后抿唇笑,“皇上放心,臣妾记得这事。” 这段时间的战争让正德帝没什么心情却记挂别的,对于伏秋莲的好奇也不过是一念罢了,回到御书房,他已经再次恢复素日来的冷冽,高傲和尊贵。 看着小太监,正德帝摆摆手,“去宣户部侍郎,兵部侍郎立马来见朕。”这一场仗他一定要打到底,议和?割地立盟?不可能的事! 等大臣前来晋见的当,正德帝猛的想起皇后宫里的事,夫妻两人的对话就在脑海中响起来,想了一下,他对着空中一招手,“出来。” “属下见过皇上。” “去查查文山县的县令,另外,可有一位开酒楼的太太,他那位太太的事情朕也要知道,越详细越好。” “是,皇上。” 黑影一闪,暗卫直接跳窗而去。 他们只是皇上身边的一道影子,影子是不需要思维,不需要去想为什么的,他们要做的只是执行。 执行,再执行。 不过半天工夫,伏秋莲所有的资料都摆在正德帝的御书案前,越看越觉得惋惜,这女人不简单啊,已经不能用普通的才女来形容她,看看她干的这些事? 别说女子,便是一般男子都做不到! 新闻局?书坊? 酒楼戏园子…… 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吗? 正德帝手指敲打着御书案,眼底掠过一抹凝重。 他不相信一个女子能懂得这么多! 她的背后是谁? 难道是连清?这么想着,正德帝便在心里留了一份心思,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侯,他看向在御书房门口露个脑袋的小太监,“有话滚进来说。” “回皇上话,几位大人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正德帝面色淡淡的,看着陆续进来的几个人,冷眼看着他们请安行大礼,他却一句话没有说,就那么静静的瞧着他们。 由着他们在那里弯腰,行礼。 这些人啊,是该好好的整治一番了。 若不是如今正是战乱,他定要这些人好看! 足足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正德帝平静开口,“免。” “多谢皇上。” “谢皇上。” 几人起身,胆颤心惊的侯在一侧。 有几分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皇上正在气头上啊。 谁敢去搓这个风头,找死呢不是。 “几位爱卿可知朕宣你们来所为何事?” “请皇上明示。” 正德帝点点头,直接道,“朕要在户部做一次大清查,至于兵部的,上次朕让你和户部一块凑粮,如今可想到了法子?” “回皇上话,臣无能,还没想到办法。” 啪,正德帝把手里的一份折子砸到几个人面前,“你们几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介女子,你们自己看看,这上面都是些什么?朕养你们做什么?” 是文山的邸报。 几人虽然被骂,可还是满腹狐疑的拿了起来。 一目十行的扫过,几人都苦笑了起来。 这的确算是一个办法。 可长安城能执行的起来吗? 兵部侍郎拱了拱手,“皇上,长安城不比余者小城,皇亲国戚众多,王公贵族勋贵世家大把,这样的法子怕是在这里行不通……” “你还没去做,怎么知道行不通?”正德帝才想生气,骂人的话滚到嘴边还没出来呢,御书房外,传来小太监的请安声,“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免,皇上可在里面吗?” “可是皇后在外面?进来说话。”正德帝皱了一下眉,在他的印象里皇后不是这般没分寸的人,知道他在御书房接见大臣,却还这样出声相问? 要不就是有重要,紧急的事。 要不,就是他的皇后因着中午的缠绵,恃宠而骄? 不管哪一种,都不是正德帝所想见到的。 不过外臣面前,该给皇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皇后一身大红凤袍,带着几名宫女缓步而入,行大礼,“臣妾知晓皇上在接见朝臣,本不该前来,但晓得皇上为军饷,粮草而生忧,特前来为皇上分忧。” “哦,皇后此言何意?”皇上一听被勾起了几分的兴趣,刚才在心里对皇后的几许猜忌直接抛到了脑后,摆手示意皇后起身,“皇后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募捐。”皇后红唇轻掀,微微一笑。 “募捐?”皇上怔了下,挑眉看向皇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皇后微微一笑,一指那宫女托着的几个匣子,“这是臣妾宫里闲置的首饰,以及皇上这些年赏给臣妾的珍宝把玩儿,臣妾都拿了出来,捐出来,做军饷。” “皇后娘娘大义,可这抵不了多少的。” 虽然说这些东西少说也有几千两银子,看着挺好的,但在十余万甚至更多的大军跟前,也就是杯水车薪,御书案前,皇上却是反应了过来,哈哈一笑。 一拍御书案,“皇后所言甚是,募捐,朕准了!” ------题外话------ 晚上吧,还有一章。加快脚步,尽量早日传大结局。   ☆、107 大结局(上 皇后宫中。 皇上一脸的宠溺,“还是梓童了解朕,能帮朕分忧。” 这才是皇后啊。 至于其他的那些人,不过是个宠妃罢了。 结发夫妻,果然就是不同的。 皇后抿了唇笑,“皇上您见笑了,臣妾不是说过,这也是臣妾学的那位连太太的法子么?若是真的论起功德,他们夫妻才是真正的功臣。” “放心吧,朕不会愧待功臣的。” 夜色渐渐深下来,皇后温婉一笑,“臣妾服侍您歇下?” “嗯,歇了吧。” 一夜无话,转眼又是一天。 随着隐王之乱的暴发,这场战争不过是月余功夫,竟然被隐王一脉的人连克几城,长驱直入,直逼长安,所有的人都胆颤心惊中,这日午后,伏秋莲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看着客厅里衣衫华丽,长相俊逸,眉梢眼底透着凌厉气息的年轻男子,伏秋莲蹙了下眉,一抹叹息在心里轻轻的浮起来,“不知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前来拜谢救命恩人。”男子一身紫衣,高贵而清冷,狭长的眉毛挑起一边,对着伏秋莲展眉一笑,“连太太,别来无恙乎?” 伏秋莲叹口气,“如果你不出现,我会更好的。” “……” 李星宇笑了笑,“我是来报救命之恩的,不是来为难你。” “我只是想你赶紧走,可以吗?” “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伏秋莲赶紧摆摆手,“我什么都没看出来,那一回的事情是我的错,不该胡乱闯,所以才扰了你,救你一命,可你事后也遵诺放了我们,所以,咱们真的就是打平了,不存在什么欠不欠。” “那好吧,连太太就当在下这趟没来。” 李星宇眸光深深的看了眼南云,转身走人。 不过是瞬间,已经是不见了他的身影。 秋至很是有几分奇怪,“太太,您刚才都说的是什么呀,为什么奴婢都听不懂?” “没什么。”对于这个人,伏秋莲是真心不想多说什么。 隐隐的,她心里对这人的身份总有那么几分抵触。 好像她若是知道了,就会后悔救了他。 慢慢的自院子里收回目光,伏秋莲笑了笑。 隐王一脉,会是,他吗? “太太?” “没什么,老爷还在前头忙着呢?”这段时间连清是愈发的忙碌,人都瘦了好几圈,可没办法,前头战线吃紧,整个国朝都跟着慌乱,文山接近长安城,重视也是应该的。 “可不是来着呢,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侯。” 刘妈妈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们的生活没什么改变,但最近这局势越来越紧张,家里的气氛自然是受到影响,连那么淘气的城姐儿都乖了不少,甚至这城里头,不少百姓都带了几分的惶恐。 因为有人传言,这隐王的人快要突破到这里来了! 伏秋莲心里也多了几分担心。 如果那个姓李的是隐王一脉,自己是救对了人还是救错了人? 半个月后。 伏秋莲等人总算是听到了让人高兴的消息。 隐王一脉,退兵了! 坐在临窗的榻上,伏秋莲觉得有些不真实—— 怎么打着打着就退兵了? 之前真没听到说什么隐王的人逞颓势啊。 倒是败了几场。 可胜败不是兵家常事吗? 她拧着眉坐在那里看账本,可哪怕是坐在房间里呢,都能听到外头下人们高兴的声音! 仿佛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也是,没有战乱总是让人高兴的。 酉时初,连清一脸带笑,踩着一地残阳走进来,身上青色的长衫有几分飘,瘦削的脸庞上,一双眼灼灼生辉,进门之后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咕咚几口喝了下去,“总算是能喘口气,那边的大军一退,边境安稳下来,你和岳父也不用天天为着大哥担心了。” 伏秋莲笑着把手里的账册合上,嗔怪的瞪他一眼,“慢点喝,别呛到……”话音儿还没落呢,连清一口气没顺过来,已是连着呛了好几口,嘴里的茶水喷出来,脸通红,好半天才缓过这口气,伏秋莲又好笑又心疼,帮着他轻轻的拍着后背,“怎样,没事吧?” “没事没事,不过是喝的急了些罢了。”说着话,连清的眼神落在伏秋莲已经显形的小腹上,眼底柔情能掐的出水来,他上前两步走过去,坐在伏秋莲身侧,眸光在那些账册上一闪,再开口时,语气带了几许的心疼,“不是说了不许再看这些东西?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哪里来的精神?” 伏秋莲失笑,“大的都由你来理顺,我不过是随便瞅两眼罢了。”说着话,伏秋莲便有些打趣的看向了连清,“没想到相公这般的精通账册,算账算的很好呢,都没有半点的错处,还抓了好几个掌柜的错,以后呀,相公是不做官,咱们回家做生意去,肯定不会亏。” 连清大笑,“这样不是很好?” 因为收到前面边关传回来的战报,几个月来连清难得的松了口气。 晚饭自然是丰盛的很。 伏秋莲倒是想亲自去下厨煮几个饭菜,可却被全家人给拦下。 开什么玩笑呀。 她现在肚子里可是还有一个呢。 在刘妈妈几个人眼里,那就是金贵的很,别说现在已经是两娃的妈,肚子里还有一个,哪怕是再多几个孩子,在刘妈妈等人的眼里,伏秋莲也是最精贵,齐氏闻信过来,更是直接瞪向她,出口是半点不留情,“家里头没人煮饭了吗,那么多人都在家呢,怎么就轮到你去下厨了?” 被轮番教训一番的伏秋莲终于老实了。 摸着鼻子苦笑,她不过是说一句下厨罢了,得罪谁了啊。 看看这家里上下左右,把她给训的。 可还是很感激。 如果不是因为大家关心她,如果不是亲人,谁去理你做什么? 别说你累了,你就是真的累死,关别人毛事啊。 半个月后。 接到伏展强辗转送回来的家书,只道再过段时间,若是边关平静无战事,他便会和上司请命,回家探亲,这一下最高兴的无疑就是齐氏和伏老爷子,总算是回来了啊,接到书信的当晚,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很少喝酒的老爷子直接就喝了个酩酊大醉! 是连清陪着他喝的。 然后,两个人都喝醉了,在桌子上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看的伏秋莲等人眼角直抽抽。 最后,还是伏秋莲亲自把两人分开,又让人喂了醒酒汤,各自送回房,等到伏老爷睡下,伏秋莲才放心的回到自己和连清的房间,再一看她就笑了,那人,已经趴到床上睡着了! 还好,记得她现在有身孕闻不得酒味,睡在外头的碧沙橱呢。 她笑了笑,伸手接过秋暑递过来的帕子,在一侧的温水里投温,拧去水分,帮着他拭了拭脸,唤了两声没唤醒,想着反正是喝过醒酒茶,便也由着他去睡,自己则看了睡着的城姐儿一眼,帮着小丫头掖了掖被角之后,也转身去了卧房睡下。 日子平静的过了几天,连清甚至给衙门放了两天假。 自打前线吃紧,朝庭各处派人募粮之后,连清可就没有休息过一天,这会隐王的人终于退下去,虽然说朝庭肯定会追击,但最起码的,朝庭的军队占了上风,这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可惜,好景不长。 不过是平静了七天左右,突然传来一个石破天惊般的消息。 皇上,遇刺! 而随着皇上遇袭,生死不明之际,另一个让伏秋莲等人大吃一惊的消息,隐王的人出奇不意,兵行险着,不知从哪找到了一条秘道,绕过长安城附近的文山几城,竟是直逼长安城而去! 等到朝中大臣们发现军情,隐王的大军已是出现在长安城前百里。 十万大军呈半包围状。 十万儿郎手中长枪直指长安城! 杀气腾腾,寒意森森。 国朝彻底大乱,皇上生死不明,所有的大军都在千里之外。 指望御林军,五城兵马司去抵挡这些铁血军人? 别逗了啊。 果然,不过是两天工夫,长安城,城破! 这一下算是全国哗然。 皇上那些人去了哪? 连清和伏秋莲等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连清是文人,也有一腔血性,但现在这个样子,他能做什么,难道能上战场? 齐氏连外头的事情都顾不得了。 待在家里是如坐针毡,担心伏展强担心的不得了, “妹妹你说,你哥他们的军队会怎样呀,如今这皇上都没了,几个皇子也是一时没什么消息,你说你哥他们会不会直接把军队解散回家?” 齐氏是真心这样想的。 在她想来,皇上都没了,还打什么仗啊。 再说了,隐王也好,之前的皇帝也好,他们再怎么打再怎么闹腾,那都是一个祖宗! 不管是谁当皇帝,真的就是便宜不了外人。 如今皇帝遇袭,生死不明。 长安城被破。 就是边疆的那些军队掉头回来,继续跟着攻入长安城的隐王一脉接着打。 最后,就是当真把这长安城攻了下来。 谁当皇帝? 伏秋莲却是不像齐氏这般想的简单,军队,没那么容易解散啊。 虽然皇上出事,皇城被破。 但几个皇子的消息可没传回来呢。 俗话说的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而且,她也不信皇上没有一点的暗中布置。 所有的皇子皇孙不能保全。 保全一个的可能总有吧? 只要有一个皇子突围而出,堂而皇之的高举驱乱,剿逆贼等大旗,肯定会有军队响应的,不过这些没必要和齐氏说就是,她有些沉默的帮着齐氏续了一杯茶,“嫂子也别担心,大哥在军队里几年时间,早就历练出来,就是真的双方继续打起来,也不会吃亏的。” 齐氏叹口气,点点头,“希望你哥哥能早点回家。” “嗯,希望这场战乱早点过去。” 可惜,上天却是不如人意,两天后,传来三皇子突围,被人追杀的消息,随着三皇子突出重围,在南方整军反扑之外,五皇子,最小的六皇子也相较逃出,而在这个时侯,伏秋莲也最终确定了一个消息,皇上在城破之日,崩。而皇后,那个伏秋莲不曾见过一面的女子,在隐王的人攻破皇宫之后,一身凤袍,含笑自尽。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过来。 伏秋莲几个还好,下人们,包括整个文山百姓都有种天要塌般的感觉。 连清自打皇上出事之后就没回过后面睡觉。 即要安抚百姓,又要正常办公,维持整个衙门的正常运转。 要是他自己都慌了阵脚。 他这个文山父母官,怎么和老百姓交待? 忙的是脚不停蹄。 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当成两个,甚至是多几个人来使。 偶尔回趟家,嘴上都急的起了泡,伏秋莲看的心疼急了,只能尽量做些补身子的吃食,让连清身侧的小厮盯着他吃,尽量一日三餐让他正常的用。这日午时,连清脚步匆忙的回家,一块用饭,看着伏秋莲有些虚黄的面容,他是一脸歉意,“是为夫不好,没能照顾好娘子。” “咱们两个何苦来说这些话?”伏秋莲看着他瘦的不成样子的脸,眼都佝了下来,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把一桌子的菜恨不得都让连清吃下去,亲自看着连清吃了两个白面馒头,又用了两碗汤,她才松了口气,又叮嘱连清的小厮,“你们老爷在外头,哪怕是说吃不下呢,也一定要看着他用一些才是。” “太太您放心吧,奴才晓得的。” 用过午饭,连清便欲起身去前头,伏老爷却是唤住他,“你略等等。” “不知岳父有何吩咐?” 伏老爷叹口气,对着连清招招手,示意他坐下,“你放心,知道你事情多,我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岳父您有事请说,小婿听您吩咐。” “你对于日后,心里可有打算?”伏老爷这话是早就想问了,不过是看着连清忙的脚不沾地,一个人当成几个人来用,他也心疼女婿,知道连清的性子,一心为着百姓,这会让他想别的,肯定是没这个心的,可眼看着这一路情形到了现在,以后肯定还会再乱上一段时间的。 而且随着几个皇子的逃出去,情形只会越来越乱。 文山县如今平静,可不代表以后会平静。 甚至,连这仅有的平静都不知道能维持几天。 连清身为文山县的父母官,他以后有什么打算? 伏老爷不得不想这些。 自己这一大家子都在这里呢。 稍一不慎,可就是全家覆灭,死无葬身之地的境地! 连清被伏老爷问的怔了下,一侧,伏老爷看着就皱了眉,“怎么,你真的没想过?”虽然知道他一心为着百姓,可他是岳父,不是连清的亲爹,真的到了紧急时侯,自然是要偏向自己的女儿,一如这会,眼看着就是生死不明,这么危险的一刻,你为作一家之主,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啊。 身为夫君,身为人父,你竟然心里一点打算没有? 伏老爷就有些不悦,“连小子,你除了是这文山县的父母官,你还是莲丫头的夫君,是这几个孩子的父亲。” “岳父您想到哪去了,我想过的。”连清刚才不过是心生感慨,一时走神,这会被伏老爷的话说的,立马敛神,对着伏老爷拱了拱手,一脸正色的道,“小婿早就想过,等到这场动乱过后,或者,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前来接管文山,只要对方是一心为着百姓,小婿就把文山县城交出去。” “届时,小婿会辞官挂印,和娘子几个回老家去。” 看着伏老爷略有缓和的脸色,连清满腔自责,“但现在,小婿就是想走也是走不开的。” 他若是走了,这文山县只会越来越乱。 老百姓谁来管? 外头的战乱是那些大人物们的事情,你死我活的争那个位子。 谁当皇帝谁胜谁败,关这些老百姓什么事? 他们都是无辜的。 而且,争战天下,祸起兵乱,最终苦的,都是老百姓! 就知道这臭小子会是这种心思! 伏老爷看了连清两眼,对着他摆摆手,让他赶紧闪人。 免得自己多看他两眼更生气了。 一时忍不住,再骂他几句。 连清咬了下唇,歉意的看眼伏秋莲,可最终却只能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心里却是默默的对伏老爷道了一声歉。 脚步加快的同时,连清对于自己心里的某个决定却是愈发坚定了起来。 事到如今,一定要留条后路才成! 屋子里,伏秋莲笑着安慰自家老爹,“爹您别生气,他不就是这个脾气嘛,榆木疙瘩,死脑筋。” “女生外向,就知道给他说好话。你爹还能吃了他不成?” 伏秋莲嘿嘿笑,脸皮厚着呢。 玩玩笑,在自家亲爹面前要什么脸面啊。 “爹放心吧,你女婿他心里有数呢。”她对着伏老爷眨眨眼,呵呵的笑。 那笑容看在伏老爷眼里,就颇是有几分没心没肺的感觉。 看的伏老爷恨不得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两个洞。 看看她那脑海里到底都想了些啥。 这眼看着就要火烧眉毛了,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急? 伏秋莲笑了笑,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伏老爷子给哄走,最后,她连着咕咚咚的灌了好几杯水。 哄她爹,不容易啊。 一个月后。 几个皇子的大军在长安城前百里处会合。 和长安城内的隐王几番交战。 各地勤王军络络而来,当然,也有那些心思活络者暗兵不动的。 我们是忠心皇上啊。 可如今皇上都没了,让我们向谁忠心去? 反正你们都是一个老祖宗,窝里翻是吧,那就先打出个结果好了。 除了担心情形,伏秋莲几个也一直在担心伏展强。 齐氏更是担心的偷偷哭。 人前她倒是面带微笑,还时不时的帮着伏秋莲安慰伏老爷,可到了晚上回屋,就偷偷的哭。 她身边的小丫头没办法,只能偷偷的来和伏秋莲禀报。 可伏秋莲能有什么好办法啊。 齐氏是担心自己的男人,她去哪里变一个伏展强去? 再说,她现在身子也是笨的很,整天琐事一大堆,都有些不够用。 听了这些话,只能让小丫头尽量的多劝着些齐氏。 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把华姐儿叫了过来,叮嘱她好生的陪陪齐氏。 除了伏展强,也只有华姐儿这个亲女儿能安齐氏的心了。 眼看着就要到年关,算算时间,这一年足足乱了大半年。 而看现在这情形,估计开春还得乱下去。 前几天的一场大雪,总算是让几个皇子和隐王的人暂时休兵。 没办法,天不遂人愿,大雪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把整个世界都妆成了银白,可谓是滴水成冰,这样的情况之下,肯定是不能再继续打仗的。而基于此,隐王的人也算是间接的接手长安城,偶尔有消息传出来,不外乎就是谁拒死不降,大义凛然,以死保节,或是谁直接成为了隐王的新臣等等。 而这个时侯,隐王一脉的嫡长孙,这一代的隐王李泽风宣布登基为帝。 同时,改国号为昌元,视为晶元帝。 立长子李星宇为太子,后宫封妃,追谥已逝几代隐王。 同时,下明诏,安天下。 旨意称,各地官员,守城大将,如若上表称臣,一概重用。 连清沉默了下来。 和衙门里的人一场争执,不果之后。 几年来不曾病过的人却是因风寒来袭,几天不曾痊愈,病倒在了榻上。 伏秋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前面争执的内容用脚指头都想的到,不外乎就是向新皇纳表。 长安城破,皇上崩,这在伏秋莲看来,龚明智等人有这个选择也是理所应当。 皇上都没了,你的龙椅都被人给夺了去。 难道我也要给你赔命不成? 可在连清的心里呢,或者他也早有了这种心理准备,明明知道那些人真的到了时侯,肯定会是这种选择,可他心里还是觉得过不去自己这一关!脑海里那些古书上以身殉节的人不时在他眼前转,场景转换,身边这些人的身影如同放电影般一一的浮现,娇妻,爱子,稚女,伏老爷,甚至连刘妈妈等人都在他眼前不断的出现。 身为夫君,父亲,他怎么可以躲避自己的责任? 这样几番纠结下来,得,连清不病才怪! 伏秋莲理解他,倒是有心想劝。可惜,大道理她会说,但连清不懂吗? 而且,连清懂的东西未必就比她知道的少。 要知道他可是打小读着圣贤书长大。 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就是她也很难改变的。 心疼之下,只能希望自己的关心和呵护,以及几个孩子的温情能让他好些。 连清一病就是半个月。 半月的时间很短,但若是真的做起事情来,又可以做很多的事,特别是这种风云突变,外头的军情一天一个样的情况之下,也幸好是寒冬,双方大军休战,偶尔开火的也就是一些小规模冲突。 战局真正的胶起来。 可局势,却是再次的一触即发,稍有不慎,那就是不可收拾。 不过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伏秋莲等人能控制的住的。 进入腊月,天越来越冷,滴水成冻,饶是屋子里装了地暖,伏秋莲还是觉得冷。 她又是双身子,不知道是她身子差了还是肚子里的这个怕冷。 反正吧,她觉得自己比往年更怕冷! 连清的病慢慢好了起来,可病是好了,但精神却是焉了下来。 偶尔去一趟衙门,但除非是事关老百姓,否则,他一般不开声,整个衙门里的运作多数都交给了龚明智去打理,便是莫大几个都跟着他闲了下来,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连清不是什么天子,但他这个县令以前用过,信任的手下,龚明智可不敢用! 他怕自己哪天被阴了,到时侯岂不是死的冤? 莫大几个也没什么好说的,连清闲下来,他们也就跟着闲了下来。 忙了这么几年,就当是好好休息就是。 延风最是直接了,转身就回了自己和冬雨的小家,反正衙门里没事嘛,我回家陪老婆孩子去成不?莫大几个看着眼红呀,这兄弟几个可是同时来的连清身侧,亲如手兄,这么几年来朝夕相处,就是亲兄弟都有所不及,他们都一个个还单着呢,你小子却娶了妻,并且有了孩子? 现在找个媳妇成亲生孩子是不可能的,但眼红一下延风,闹腾他一下还是可以滴。 如是,在华安的窜腾下,哗啦一群人都冲到了延风的家里。 想抱着老婆亲热下? 没门。 嗯,你可以抱着孩子去玩,冬雨留下,这丫头煮的饭菜好吃啊。 闹腾了几天,最后延风这老实人也憋不住了。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呐。 一人一脚,一手一个的直接趁着几人喝个半醉时把人给麻利的丢了出去。 然后,大门一插,爱去哪去哪! 外头的地下,华安几个人挺尸干嚎,这哪是兄弟啊。 不不,这是他们的仇人! 华安哼哼着爬起来,“头,延风那小子重色轻友。”说着话哎哟了一声,不由自主的扶了下自己的老腰,疼死他了啊,咬了下牙,这臭小子,还真的下死手啊,刚才那一脚可是刚好踹在他腰上,这小王八蛋! 屋子里,伏秋莲听到这些话之后乐的直不起腰来。 吱着一口白牙,那叫一个开心。 眉眼儿弯弯的笑,看到窗口正在和城姐儿玩的连清,她笑着走过去,捅捅连清的手臂,“相公,那几个臭小子被延风给打出来了呢,哈哈,没想到延风发起威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啊。”而且,是谁说延风老实,心无城府的? 心无城府的人知道把人给灌个半醉,然后再动手? 连清听了这话也笑,抬头看到伏秋莲脸上的幸灾乐祸,他摇摇头,“延风不过是不想动脑子,那是因为有莫大他们几个在,他又不擅言辞,更不会和谁去争什么风头,所以才落了个老实,无心城府,实际上啊,你想想,能被周大人给选上,孤身一人走到现在这地步,没几个心眼他可以吗?” 伏秋莲听着这话就张了张嘴。 感情,这平日里延风那小子在自己跟前是一直装傻的? 不过想想也不是什么装傻,延风他还就是这般性子,不然,你让华安这种跳脱的性子去当闷嘴葫芦,并且一当好几年你去试试,估计用不了几天他就会想发疯的,甚至,说不定会直接就躺在地下撒泼打滚的装傻,想到这么一幕,伏秋莲扑吃就笑了起来。 连清抬头,就看到她笑嫣如花的脸。 双眸灼灼生辉,眉眼弯弯似月芽儿,眼角眉梢透着狡黠和灵动。 连清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词儿—— 人比花儿娇! 他垂眸半响,眼底一抹毅然掠过。 下一刻,连清招手把刘妈妈唤过来,又哄了城姐儿和刘妈妈出去,自己转身坐到了伏秋莲的身侧,轻轻握住她的手,眼底温柔似水,这一刻,他的眼底全世界都不复存在,眼里心里,倒映的全是眼前这个和他结发的女子,这个女子陪他同甘共苦,为他生儿育女,为了让他专心公事,以女子柔弱肩头撑起一个家。 连清再也忍不住的,轻轻执了伏秋莲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娘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又说什么傻话呢?”伏秋莲感受着他的怜惜,心头飞快的跳了一下,精致的眉眼挑起来,如泉水洗涤过的眸子飞快的瞥了眼连清,眸光流转间,伏秋莲对着他嫣然一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咱们是夫妻,不准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是我的夫君,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咱们夫妻是一体的,不许对我有歉意。” “你说,我上辈子何德何能,才能娶到娘子你?” “是我运气好,遇到,找到了相公。” 伏秋莲温柔浅笑,对着连清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对面,连清摇摇头,自家娘子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呢。 他却是不知道,伏秋莲说的可是真正的心里话。 若非是自己幸运,哪里来这多出来的第二世? 前世自己为了孩子那么难,终其一生的心血都没能求来一子半女。 可现在,她死了,又重新活过来。 她在这个世界遇到了连清,然后,身边有了儿女,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 这岂不是上天对自己的厚爱? 不过想归想,这些话却是不可能对连清说的。 连清可是素来秉持‘子不语,怪力乱弹’,若是让他晓得自己的经历,哪怕是让他知晓一丁半点,他能不能接受还在其次,到时侯会不会直接把自己当成了妖怪来对待? 火烧?油炸?沉塘? 想想都害怕! 倒不是说她怕连清对她动手,她在这个世界经营甚久,别说一个连清,就是再多几个连清,她也能应付的过来!不然,这些年来她努力的赚钱,一家家的分店,一处处的生意是白做的么? 只是觉得如果真心闹到那种地步,徒惹大家都不开心罢了。 撕破脸的事情怎么是好事呢? 再说,她都瞒了这么久了,自己都接受了自己是伏秋莲。 前世的经历她都快要忘个一干二净了。 没必要再惹别的风波。 夫妻两人你谦我让,彼此执手,相视一望,笑意自出。 或者是终于有所决定,或者是被城姐儿几个孩子给打动,也或者,是被伏秋莲的温柔给唤醒他身为夫君的责任,做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反正吧,自打这一日起,连清的精神是一日好过一日! 甚至,他自己在心里已经有所决定。 单等着过完这个年后再说罢了。 伏老爷看着倒是开心,不管怎样,自己想通就好。 不过老人嘛,担心是肯定的,他偷偷问自家女儿,“那小子如何打算?” 伏秋莲眨眨眼,回她爹,“不知道。” 伏老爷,“……”这臭丫头,胳膊肘往外拐! 因为战乱,这个年自然是不好过的。 没有了往年的喜庆,别说是连清家,整个文山县,甚至是整个国朝都透着一股压抑气息! 不过伏秋莲还是照样给家里的下人发了双薪,新衣裳,红封。 大年三十晚上,莫大几个也还是照样在伏秋莲这边用的团圆饭。 一切照旧中,唯独多了几许轻愁。 那是一种对战事的忧心,对新年过后,几个皇子和新登基的隐王一脉之间战势的发愁。 有平静,和乐的日子不过。 谁又喜欢打仗呢? 大年初一祭祖,然后到初五,就这么平静的过去。 除了几家关系亲近的,伏秋莲今年是只送礼,人不到。 她有身孕,别人自然是不会怪的。 倒是龚大太太,程三太太几个亲近的,都不约而同的过来给她拜年。 正月十五转眼就到,往年的正月十五是极为热闹的。 今年的元宵灯节虽然也有,可相较往年,还是少了些什么。 不过也没人去追究。 转眼就到了三月份,春暖而花开。 随着春天这个春意盈然的季节完全展现在人们眼前,外头的情形再次紧张了起来。 伏秋莲等人几乎都麻木了起来。 打仗嘛,那就打吧。 而且,连清身为文山县的知县,在龚明智等人的请求下,还在处理着衙门的事。 当然了,他是没有向长安上表的。 龚明智等人很是不安,可不管如何,连清目前还算是本县的县令。 而且,现在是乱世。 前面有个人帮他们撑着些事情,对他们还是有好处的。 如是,文山县就这样超然的好像是被人给遗忘。 就是连清自己都觉得很是不解。 按照大家的理解,文山县离着长安城这么近,又是重城,新帝登基,完全不可能放过这里的啊,连清上表称臣还好,这样不理不睬的,放在外人眼里那就是连清对新帝的蔑视!是看不起新帝的行为,若是真的追究起来,会杀头的。如今新帝却放任自己不理…… 他百思而不得其解。 难道,是和皇子对战,抽不出时间来理会自己这里? 最后的最后,连清只能是这样想。 伏秋莲却是心里装了一层事——那个李星宇,是不是就是她救下的李星宇? 她坐在屋子里叹气,刘妈妈便劝,“太太别想太多了,外头的事情哪是咱们能想的,您呀,只要好好的将养老自己,好好的把您肚子里的小主子生出来,到时侯母子平安,就是咱们最大的福气。”至于外头那些战乱啊,军队啊什么的,她们虽然也担心,可担心有啥用? 难道因为她们的担心,对方就能不打仗。 就能让外头的老百姓有好日子过? 根本不可能的嘛。 所以,刘妈妈在经过几个月的纠结之后,立马想通,选了个最为现实的方式来生活。 反正呀,刘妈妈想通了之后也明白了很多。 不管是谁当皇帝,难道还不要这天下老百姓了? 大不了她家姑爷不当这个官了! 伏秋莲轻轻的抚了下小腹,肚子已经很大,这几天她明显的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动的厉害。 而且她自己也相对的笨了不少。 算算时辰,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日子。 希望这小家伙出来的时侯别太傲娇,顺顺利利的,别折腾自己。 伏秋莲这会有这样的心思一点不奇怪。 生辰哥儿和城姐儿时,虽然多少有些凶险,但事实上还是很顺利的。 如今第三个小家伙到来,她自然是希望能平安,顺利。 可她却偏偏忘了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那就是天不遂人愿! 这个时侯的伏秋莲并不晓得,她一心想着能平安出生的小家伙,看着十月怀胎,比城姐儿还要乖,甚至在肚子里的时侯一直都没怎么折腾她,所以,她以为出生的时侯也会乖乖的,她是真的没想到,用不了多久,这个小家伙出生时,其中的凶险,让她多年以后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甚至可以说,小三的出世,成了她这一辈子都不愿想起的梦魇。 那一天,她们母子差点就一尸两命。 那一天,她差点和自己的儿子,女儿,男人阴阳相隔。 那一天,她差一点就失去了一辈子的所有。 彼时的凶险,此刻的伏秋莲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一刻的她只是幻想着孩子出生的美好,感叹着如今世道艰难,甚至,她都在心里做好了和连清辞官回老家的准备,真到了那个时侯,自己手里的生意估计也得收缩。 还好,她做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奉行着低调两个字。 除了身边这些信得过的人,外头没几个知道她才是真正的老板。 当然,如归楼是个例外。 伏秋莲正想着呢,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哗啦一声,门口才换下的珍珠帘子一晃,被人给快速的掀起来,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冬雨惊惶的一张小脸,“太太,不好了,刚才延风让人传来消息,老爷,老爷在外头出事了——” 伏秋莲身子一晃,起身的时侯差点摔倒。 还好她身侧的刘妈妈及时伸手扶住她,同时狠狠一眼瞪向冬雨,“都多大了,怎的一点稳重都没有?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才来的小丫头都比你稳重!” “刘妈妈,真的出事了。”冬雨跺了下脚,一脸的焦急,“老爷在街上遇刺,这会正晕迷不醒呢。” “你说什么?” 伏秋莲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身子晃了两晃,看向冬雨,“老爷这会人呢?” “在,在前头。”冬雨被伏秋莲仿佛要吃人般的眼神给吓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就往后退了两步,回过神来的她立马上前两步扶住伏秋莲,“太太您别担心,老爷没大碍,不过是受了皮肉伤,这会大夫正在处理伤口呢。” 伏秋莲却是不信她这话的。 如果真的只是皮外伤,延风不会特意让冬雨过来和自己说。 毕竟自己现在的情况摆在这里,挺着个大肚子,她们都会担心自己受到影响,以至再动了胎气儿。 若是连清真的只是皮外伤,冬雨肯定不会和自己说的。 这么想着,她就担心了起来。 恨不得一下子飞到连清的身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后,冬雨跺了下脚,抿了抿唇,半响才轻声道,“太太,老爷他,他真的不严重……” “你知道?你这丫头赶紧说呀,你就是这会不和我说,等我走到前头时不一样也能看到?”伏秋莲瞪了眼冬雨,即然让她知道了消息,这会又赶过去,能瞒多久? 刘妈妈也给冬雨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说。 你说这丫头,这都这会了呀,还能瞒多久? 与其这会瞒着不说,一会让姑娘看到也不至于太过惊吓…… 若是情形不好,最起码的姑娘这会晓得了,心里有个缓中,多少也好有个数不是? 冬雨挠挠头,“太太,延风说,伤不重,就是,就是老爷是一位姑娘救下来的,而且,那姑娘为了救咱们家老爷,还,还擦伤了脸,如今这会,那姑娘的丫头正忙乱成一团呢。” 刘妈妈听了这话心头一跳,抬眼看了下伏秋莲。 没什么表情…… 前面衙门,正忙成了一团。 莫大几个一边担心着连清的伤势,一边在一侧小声的嘀咕。 都对这个突然冒出来救下他们家大人的女子心生不解。 一个陌生的女子,为了个素不相识的男子舍身相救,宁愿毁了自己的脸? 虽然只是一道擦伤,可这伤却是在脸上。 稍一不慎,可是会落疤,毁容的! 华安眉头紧皱,“我已让人去问过,不是咱们文山的人。” 拿着茶杯的手微顿,莫大刀子般的眼神看向华安,“确定?什么时侯进城的,哪来的人?” “……长安城,大前天进城的。” “目的?” “说是探亲,可一直住在悦来楼。” “……” 是巧合,还是意外? 华安眼中也是杀气一闪,“要不,我去探探?”他说着探,顺势做了个咔嚓的手势,配合着他身上的杀机,倒是让他面色都显的有了几分的狰狞,延风知道他这是想把那个女孩子身边的人给拉下去审问,这审问可是很有讲究的,一个说不好那人就是没命。如果换做别的时侯,延风肯定会拦阻。 怎么可以对几个无辜的下人动手? 可想想外头的情形…… 延风垂下了眸子,直接当没听到! 莫大却是略有犹豫,想了一下,他还是摇摇头,“先别轻举妄动。” 一动不如一静。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只是仁心慈意,救了自家主子,他们自然是感激她。 可她若是另有目的? 人都到了他们的眼前,如果连个心怀不轨的女人都搞不定,那他们几个可以直接去撞墙了!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华安眼神一跳。 莫大却是一皱眉,“别惊,是太太过来了。” 延风也憨憨一笑,“冬雨跟着呢。” 屋子外头,伏秋莲看了眼莫大几人,径自开口道,“你们大人呢?还有,谁救了他,人在哪呢,听说脸上有些不好,可请了大夫去看?”不管是这里还是她以前生活的现代,一个女孩子的脸被毁,那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怎样,能治还是赶紧治好。 莫大上前两步,躬身见礼,“太太。”顿了一下,他又点头道,“太太放心,这些事情属下都安顿好了,请的是刘大夫,正在给那位姑娘看伤。至于大人,”他顿了一下,笑笑,“大人只是皮外伤,伤口已经处理好,一会醒来就无碍了。” 伏秋莲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知道连清没什么大碍,可还是先去屋子里看过了人,看着他哪怕是晕睡着,眉眼也是紧皱,一脸忧色的样子,伏秋莲伸手,帮着他轻轻抚平紧皱的眉,心里却是轻轻一叹,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呵。看了眼伤口,的确都是皮外伤,已经处理的很好,她帮着连清掖了掖被角,转身向外走去。 “那位姑娘在哪,带我过去看看吧。”不管如何说,对方救了连清是事实,身为连清的娘子,她这个时侯若是不露面,会被人当成薄情,希望那位姑娘脸上的伤不会有大碍,手被冬雨给扶住,“太太,那位姑娘在左边第三间的屋子里歇着,您慢点走,奴婢扶您过去。” 伏秋莲点点头,眼角余光扫到莫大几人一脸担忧的神色,心头一丝亮光闪过,约摸猜出几分他们的心思,她笑笑,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他们,“你们几个别跟着我了,去忙你们的去,我有什么事情自会去找你们的。” 华安有心想要说什么,莫大却是直接点头,“属下都听太太的。” 眼看着伏秋莲一行人走远,华安有些不满的瞪了眼莫大,“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万一那女人有问题,伤了太太怎么办?”虽然那些都是弱女子,之前他也曾暗中仔细观察过,都是没什么身手的人,可万一呢?再说,现在太太的身子可是不同啊,两个人呢。 莫大扫他一眼,没出声,转身走人去忙自己的。 他现在事情一大堆,忙的很。 没空和笨人解释。 身后,华安气的跳脚,他这也是为着太太好! 莫大你那眼神是啥意思? 啊啊啊。 华安有心想要追过去,却被身侧的衙役给拽住,“华哥,延大哥跟着呢。” 啊,呃,有么? 话说,延风跟着,他怎么没注意? 华安瞪了一眼身侧的衙役,哼哼着往前走,心里却是想,都怪延风那混小子。 整天不声不响的。 连去保护太太都这么不声不响,不言不语的就凑了过去。 都怪他,害的自己误会。 身后小衙役见怪不怪的翻个白眼,跟上去。 伏秋莲站在门前,看向冬雨,“就是这里吗?” “那位姑娘是在这里歇着的,太太。” “走,咱们进去看看。” 伏秋莲笑着拍拍冬雨的手,示意她放心,只是还没等她抬脚呢,刘妈妈却是直接走到了她的前头。 那老母鸡护小鸡般的保护姿态,看的伏秋莲即心暖又好笑。 刘妈妈总是把她当成个孩子来看呢。 屋子里,几个小丫头哭的双眼通红,“姑娘您说说,您这又是何苦来着,不过是个知县罢了,咱们又不求他什么,您可是就要定亲的人,如今这脸却成了这样……回家后奴婢怎么和太太,老爷交待?” “有什么不好交待的呀,你直接和父亲,母亲说就是了。”女孩子温婉的笑声响起来,语气不带半点的颓废,惊惶,丝毫不像是脸被毁的笑声让门口的伏秋莲不禁就挑了一下眉,便是刘妈妈和冬雨都忍不住怔了下。 刚才出声的,真是脸被伤的那个女孩子? 冬雨性子向来直爽,没想那么多,刘妈妈却是在微怔之后,瞬间提起了一颗心。 如果刚才出声的真是被伤了脸的,那么,这个女孩子绝不简单! 她轻轻一咳,屋子里立马有人看过来。 有个小丫头一脸迟疑的看过来,“妈妈您是?” 刘妈妈满脸带笑,却是扭头扶了伏秋莲,“这是我们家太太,听说是你们家姑娘救了我家老爷,我家太太很是感激,又听说你们家姑娘的脸有些不好,我家太太很是不安,所以巴巴的带着老奴几个过来探望你们家姑娘呢。” “原来是连太太,连太太安。”几个小丫头纷纷屈膝请安,看着恭敬,却是不亢不卑的。 “都别多礼,你们姑娘呢,大夫可看了么,怎么说?”伏秋莲一眼扫过几个小丫头,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数,这不是一般人家的小丫头!不管是穿着,还是气度,或者这份作派,便是一般官家的丫头都养不出来。 这样人家的小姐却突然出现在文山县。 还很是恰巧的救了自家夫君。 如果是别的时侯,她也就不多想了,可这种时刻? 她笑了笑,压下心头的诸般念头,看向一侧床榻上半靠着的女子,便是微微一怔。 眉眼如画,精致如玉,长相,极美。 漂亮的似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仕女。 当然,这不是让伏秋莲看怔住的原因,哪怕这个女子是她前后两世见过长的最好,最精致的。 让她怔住的是,这个女子,竟然是李清儿? 那个她还在镇上时就曾遇到的疑似和她是同一个地方穿过来的女子。 后来,机缘巧合下,伏老爷又救过她一回。 没想到,这一刻,她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伏秋莲想想觉得老天爷也挺搞笑的。 弄这么一个疑似同乡的穿越女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是在提醒她什么吗? 身侧,刘妈妈感受到她的异样,不禁悄悄的看向她,“姑娘?” “啊,没事,我刚才突然想起了点事情。”伏秋莲微微一笑,拍了拍刘妈妈的手示意她别担心,自己则上前两步,笑着看向已然坐起来的李清儿,伏秋莲笑的真诚,“多谢这位姑娘救了我家夫君,姑娘为了救我家夫君伤了脸,我心里是极感激的,姑娘且放心养着,我定会请名医给姑娘治伤的。” “你这里有什么名医,我们崔……” “小枝不得无理,我和连太太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李清儿眉眼微蹙,美人含怒也生情,喝斥了丫头的无礼,她扭头看向伏秋莲,长长的睫毛轻颤,精致的如玉般的脸庞上是恰到好处的歉意和自责,“连太太您见笑,这丫头素日让我给宠坏,说话总是没遮没拦的,您放心,回头我就罚她。”说着话,她嗔怪的看向那丫头,“还不赶紧给连太太道歉?” “都是奴婢的错,还请连太太您大人大量,别生奴婢的气。” 伏秋莲笑了笑,没出声。 到是刘妈妈,上前两步,虚扶那小丫头一把,“咱们都是当下人的,你又不是我们家太太的丫头,有什么错不错的?姑娘可别这样多礼,我家太太呀,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 这话听的那小丫头嘴角抽了抽。 意思是说,没什么原不原谅的,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就是错也轮不到我们家太太生气呀。 一侧李清儿自然是听了出来,她笑笑,没出声。 她是没有认出伏秋莲的。 或者,她在没有进入崔家之前,是把伏秋莲给牢牢记在心里的。 那个时侯她觉得伏秋莲是对不起她的。 明明自己都求她了,她也在买丫头,怎么就不能买下自己来? 当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她心里有一种恨意在心里滋生。 这种恨意是支撑她活下来的动力。 而伏秋莲就成了她恨的一个目标。 可后来,她机缘巧合下进了崔家,成了崔家的义女。 几年来,她在崔家过的很好。 慢慢的心态就有所改变。 偶尔还会想起伏秋莲,但那种恨意却悄悄的消散不少。 她甚至在想,幸好那会她没有买走自己。 不然的话,她哪有现在这种好生活? 当然,她也知道崔家的人对自己打着别的主意,可那又如何? 自己不也同时在利用崔家吗? 她们这是双方都得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这个世上的事,不都是在利用与被利用当中? 再说,崔家的义父义母没有女儿,一心把她当着亲生女儿,对她真的很好。 这样的生活她觉得很好。 这样一来二去的,她脑海里再次想到的伏秋莲就出现了差别。 再说,这会伏秋莲还挺着个大肚子呢。 匆忙一眼之下,她哪里认的出来? 两人客气了几句,李清儿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连太太您别多礼,我姓李,你可以唤我清儿,我也不过是凑巧,您不知道,当时看到那场景,我吓的腿都软了呢。而且,”她顿了下,精致的脸庞就多了抹潮红,“当时的情况下我若是不让手下的人出手,那些歹人也不会放过我和这几个丫头的,所以,您真的不用太在意这些的。” 伏秋莲抿了唇笑。 没坐了一会,外头有小丫头捧了药进来,伏秋莲看着便起身告辞,又巴巴的叮嘱了李清儿的丫头几句,只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找她或是找刘妈妈都可以,叮嘱完这一切,她便扶了刘妈妈的手告辞,身后,李清儿亲自送到门口,因为她脸上的伤,是没有走出门外的。 虽然她心里有数,这道伤是无碍的。 但她却不敢再出去吹风。 脸上若是落了伤,不得了的…… 她来这里是有目的,也存了一定要成事的心。 但把自己的脸给搭进去? 别开玩笑了。 伏秋莲回到屋子里,自己坐在那里静静出神。 刘妈妈和几个丫头倒是想劝来着,可惜,直接被伏秋莲给赶了出来。 坐在椅子上,伏秋莲单手托腮,眸光微闪。 李清儿这会突然出现在文山,是巧合吗? 如果说她另有所为,为的是什么? 伏秋莲想起刚才那个小丫头脱口而出的话,一个崔字,李清儿及时制止了她。 崔,难道说,是崔家? 伏秋莲手指在桌案上轻敲几下,眸中精芒一闪,看向门外,“去把华安叫过来。” 不过是盏茶工夫。 华安很是恭敬的出现,拱手行礼,“不知太太有什么吩咐?” “你回一趟长安城……”伏秋莲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华安脸色凝重的点头,转身离去。 李清儿,是么? 伏秋莲笑了笑,暂时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 连清是晚上醒过来的。 知道是李清儿救了自己,他特地当着伏秋莲的面和李清儿道谢,又再三的保证,夫妻两人定会请名医来给李清儿治脸上的伤,绝不会落疤云云,李清儿一脸感激的笑,又籍了连清的手往长安城送了封信,伏秋莲在一侧听着,眸光闪了闪,果然是崔家…… 李清儿就在连家住了下来。 她生的好,性子温婉,对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因此,不过是几天功夫便在衙门里得了很是不错的人缘。 上至几个主薄,同知,下至守门的粗使人员,竟然都和她说的上话! 冬雨几个丫头在一侧看着气的很。 那个女人搞什么毛啊,真当这里是她自己家了? 伏秋莲却是笑着拦下几个丫头,示意她们稍安勿躁。 一切且由得她去。 请了几名大夫,都说她脸上的伤不会有什么大碍,但需好生将养。 不在的话落疤也不是不可能的。 连清为此极是自责。 如果一个女孩子脸上有了疤,这可不是好事。 不过李清儿却是笑着安慰起他来,“别担心,不过就是条疤罢了,这伤不深,就是真的落了疤,也不会太深,再用胭脂匀了,不会有人看到的。”听着这些话,连清倒是没有说什么,他也是真心感激她救了自己,她受了伤,自己也会尽心请大夫医治,但如果最后真的落下疤…… 他也只能说一声,抱歉! 日子就这样不温不文的到了四月份,外头两方的军队已经再次打了起来。 老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 个个都祈祷着赶紧结束战乱,恢复到以往的平静。 在他们的眼里,谁当皇帝真的没差点,只要给他们一条活路就好。 至于连清,却是早早就做好了辞官回家的打算。 李清儿在文山一户人家住了下来。 说是亲戚。 在她的脸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之后便搬了过去。 伏秋莲亲自送出去。 就是这样,一来两往的,李清儿成了连家的常客。 伏秋莲冷眼看着,虽心有狐疑,但也一直笑语盈盈的,来来往往的自然是要聊家常,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这渐渐的,自然就说到了伏秋莲的如归楼,虽然说她向来低调,但也不乏有心人知道她就是如归楼的老板。 更何况,如归楼这件事上她也没刻意隐瞒什么。 李清儿笑意盈盈,“伏姐姐真厉害,酒楼里的生意做的很好呢,还有那些菜色,我可是尝过不少,比起外头的酒楼要好吃多了,还有我母亲,她可是最爱如归楼的糕点,甜品,呵呵,这些菜色都是很精致呢,以前都没怎么见过呢,是伏姐姐自己想出来的吗,伏姐姐好聪明呢。” 这是在试探自己? 不过,伏秋莲很是有几分好奇,李清儿到底在试探自己什么? 她花费了这么多的工夫,难道只为了确定自己才是如归楼的老板么? 脑海里快速的转着,她面上却是浅浅的笑,“清儿妹妹见笑了,我哪里能想的出来呀,我是在一本残缺的游记上发现的这些吃食,当时还想着,这么多的菜色,不会是假的吧,没想到试着让小丫头动手做,却发觉好吃的很。”她眨眨眼,对着李清儿笑的温婉,“后来,就觉得这么好吃的东西大家一起吃多好,就开了个酒楼。” “没想到,倒是大家都挺喜欢吃。” 李清儿握着茶盅的手一紧,眸光微凝。 是在一本残破的手记上发现的? 她张了张嘴,很想接着问,那本手记在哪,可以给我看看么, 可惜,伏秋莲好像知道她的心思,接着就叹了口气,“要说我们家这两个皮猴儿,前几年两兄妹闹着玩,不知怎的把我收的好好的东西给寻了出来,趁着丫头和我不注意,两兄妹竟直接把那手机给撕了个干干净净。”伏秋莲抬眸看着李清儿张大嘴,一脸不知如何说起的好笑样,心里是乐开了花儿。 虽然知道自己这理由够老土。 但谁管她土不土呀。 管用就成! 李清儿张张嘴,又闭上,嘴唇再蠕动两下,还是没想到有什么好说的。 这感觉,让她心里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 而且,她也瞬间就咪起了眼。 不为别的,一下子想到她记忆里那些小说中穿越女的情节。 有些东西被人问起时,不都是这般的借口么? 她霍的就站了起来,抬眼看着伏秋莲,“你,你,你也是从那边来的?” 那边?伏秋莲抿了下嘴角,可不是那边来的? 不过,她可不打算让李清儿知道。 心里这么想着,伏秋莲就蹙了眉,一脸疑惑的看向李清儿,“清儿妹妹这话,我听不懂啊。” 李清儿已经平复下来。 她深吸口气,勉强一笑,“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失态了。” “无妨,你若是有事尽可去忙。” 李清儿直接起身告辞,伏秋莲看着她的背影,勾了下唇。 晚上,夫妻两人闲坐聊天,连清几次看着伏秋莲欲言又止,这让伏秋莲好生疑惑。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想了想,抬眼看向连清,“相公可是有事想和我说吗?” “也没什么事,我中午看到那个李清儿来咱们家了?” “是呀,她这段时间不时的来陪我呢。”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一脸的俏皮,“她可是相公你的救命恩人,又性子好,长的美,我可是喜欢的紧,她常常过来陪我说话,我也有个人做伴。” 连清点点头,“即是这样,那就好。”娘子若是真的喜欢那个李清儿,自己还是什么都别说了,大不了,以后他让人多留心着点那个李清儿就是,虽然她身后有崔家做后台,但现在这种情形,崔家这个旧的世勋权贵,还真的没什么大作用。自己多留心,不过是个女孩子,量她也翻不了什么风浪。 伏秋莲晚上做梦吓醒了。 一头的冷汗,她睁开眼,身侧连清的位子还没有人。 从前面还没有回来吗? 灯影幽幽,伏秋莲的眸子在鼓起的肚子上滑过来。 应该快出来了吧。 也不知道是个小子还是个女儿。 不过什么都好,她只想孩子平平安安的。 伏秋莲的手在小腹上抚过,眼底深处是刚才梦里的那一抹不曾褪去的惧意。 她梦到自己难产,梦到伏展强一身是血。 梦到一场大火扑天盖地的燃起来。 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给焚尽。 坐在榻上,伏秋莲轻轻的揉着眉心,自己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平安的。 一定会。 转眼,就到了伏秋莲的预产期。 刘妈妈几个是天天守在伏秋莲跟前,生怕一错眼她就发作了。 还有齐氏,真的就是守在了伏秋莲的跟前。 外头这么乱,她也不会再出去。 还不如就直接守在伏秋莲跟前儿。 预产期眼看着就过了四天,刘妈妈几个都急不得了。 到是伏秋莲笑着安慰她们几个,“你们别急,是这孩子不想那么急出来呢,多在我肚子里待几天就多待几天吧,反正也不差这两天。”她伸手轻轻在自己小腹上拍两下,笑呵呵的,“坏家伙,让娘亲和爹爹为你担心,看你出来不打你屁屁。” 仿佛是回应她,小家伙直接踹了下肚皮。 瞬间的疼痛过后,伏秋莲忍不住就弯了眉眼,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个孩子,能听的懂她的话呢。 又过了三天,把个刘妈妈急的,盯着伏秋莲的肚子恨不得伸手过去,把里面的娃给拽出来。 怎么都过了这么久还不出来的啊。 她很是担心的和冬雪嘀咕,“你说,怎么就一点动静没有呢,这还得多少天呀。” 冬雪笑着安慰刘妈妈,“妈妈你别急,太太不是还没有不适么,再说,太太懂的多,她即说没事,那想来应该没什么危险,毕竟太太这也不是头胎儿,前面哥儿和姐儿都好好的,没道理到了这小小主子,却偏要出差错的。” “可不是呢,希望是这样。” 在刘妈妈几个嘀嘀咕咕的念叨中,日子转眼又过了几天。 这日午后,伏秋莲用过午饭,正和刘妈妈几个在说话,突然的,她哎哟一声,疼的脸都变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是发作了?” 伏秋莲赶紧点头,疼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要生了! 刘妈妈赶紧指挥着把人抬到早就收拾出来的待产室,稳婆,医婆子都带了进去,烧水的烧水,准备的准备,各色收拾妥当,刘妈妈回头,才发觉自己还没派人去前头报信,赶紧让人和连清说,又派人去外头寻伏老爷子,还有齐氏,一连串的命令发出去,刘妈妈就站在产室外头急的直转圈。 里面没什么大动静,她的心却是提了起来。 姑娘这是撑的住还是疼晕了? 有稳婆的声音响起来,“太太您别紧张,对,这才开始,还早着呢。” 隔着窗子听到这话,刘妈妈松了口气。 可又转眼把心给提到了嗓子眼。 才开始就这么凶险? 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来,刘妈妈以为是连清几个回来,抬头一看,不禁就皱了下眉。 竟然是李清儿。 她蹙眉,面上就多了抹冷意,“李姑娘请回吧,我们家太太今儿个怕是没空见客。” “刘妈妈放心吧,我就站在一侧不出声,绝不会打扰到什么的。”说着话,她温婉一笑,笑容里尽是忧色,“这段时间伏姐姐教我良多,我,我总是担心她的,哪怕是站在这里陪陪她,也是好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 刘妈妈虽很想把人给赶出去,但人家都这么说了,她哪里好意思再赶人? 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 齐氏也赶了过来,额头上尽是薄汗,一看就知道是听到动静小跑着过来的。 看到刘妈妈布置得当,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牵了城姐儿的手抱着她坐在一侧,并把华姐儿拘在自己怀里,让她们姐妹两个人自己玩,她则一心一意的盯着紧闭的产房门,半响,齐氏收回目光,猛的想起了什么,她看向刘妈妈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的责备,“你家老爷呢,没派人去前头请么?” “已经去了,可前面的人说老爷出去办差了,还没回。” 怎么这个时侯不在家…… “赶紧派人去外头找。”这种时侯,连清肯定不能不在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刘妈妈即担心伏秋莲,又有些恼出去找人的小厮。 怎和出去找个人就这么的难? 才想着话呢,就看到不远处脚步匆忙的小厮迎过来,顾不得行礼,一脸的惶恐,“刘妈妈,隐王的人过来了,说是,说是找咱们老爷的,小的和他们说老爷不在,他们就说,让咱们太太出去。可太太现在这样子,您看?” 那些人来势汹汹的,腰上都挎着刀。 一个个生的凶神恶煞的很。 他不过才说了一句太太出不来,其中一个呛啷一声,刀就架到了他脖子上。 他对着刘妈妈指指脖子上的一抹殷红,垮下了脸,“妈妈您看看,这是那人刺的。”他觉得那人之所以没有对他下重手,是因为要留着他过来报信儿,不然的话肯定早就一刀砍了她。 齐氏在一侧吓的脸都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找姑爷就去前头找姑爷,外头男人们之间的事,怎么可以牵连到后院妇人的身上?再说,妹妹这种时侯怎么可以出去?”别说出去,站都站不起来的好不? 刘妈妈一咬牙,“我出去看看。” 她也害怕呀。 可她却不能由着那些人这样闯进来,太太还在生产呢。 万一出点什么差子? 刘妈妈全身打了个冷战,不敢想这种后果。 齐氏却是猛的站起了身子,伸手拽住刘妈妈,眼底尽是坚毅,“妈妈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前面看看。” “舅太太,这怎么可以?” 看小厮那脖子上的伤,那些人一言不合就动手,肯定不是善碴。 怎么能让舅太太去冒这个险? 齐氏却是转身向外行去,“这里需要你,还有,别让你家太太知道外头的情形。”女人生孩子就是在迈鬼门关呢,伏秋莲这一胎本就有些艰难,若是再受到些惊吓……齐氏用力的握了下拳,脑海里想着的是伏展强,你不在家,我就帮你护着这个家,你疼你妹妹,我就帮你护他周全! 身后,刘妈妈用力的闭了下眼,再睁开,眼圈已是红了起来。 李清儿却是在此时也站起来,“妈妈,我也跟着伏太太去前面看看。” “李姑娘万万不可。”外头那些可是兵,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谁知道是个什么性子?万一再来个见色眼开,打起李清儿的主意了怎生是好?李清儿却是微微一笑,“我是崔家的人,打狗还需看主人呢,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对对这些世家总是会留几分情面的……” 咣当,院门被人给一脚踹开。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面黑似锅底的人,腰里挎着宝剑一步闯进来,浓眉竖起来,眼角含厉,“谁是伏氏,哪个是伏氏,给我出来。”齐氏在他的身后脸色惨白,若不是身侧小丫头扶着,怕是早就瘫软在地下,她嘴唇蠕动着,明明害怕的紧,可却还是上前两步站出去,“这可是文山县令的家眷,你们这是擅闯民宅,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哈哈,老子的话就是王法。”他呛的一声拔剑,眼里掠过一抹浓浓的不耐烦,手中寒芒一闪,宝剑挽了个剑花,剑尖轻轻一颤,直抵齐氏的面门,“你就是伏氏?是不是给老子个话呀,怎么婆婆妈妈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磨几什么。” “我们家太太不是,不是的。” 齐氏脸一白,狠狠的一拽自己小丫头,深吸口气,“你找我做什么?”   ☆、108 大结局下 对方咪了下眼,挑眉看向齐氏,“你是伏氏?连伏氏?” “我是——” 齐氏闭了下眼,再睁开,已经是一脸的平静。 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会的伏秋莲肯定不能被打扰。 自己是她的嫂子,应该出这个头。 小丫头还待再说什么,却被齐氏飞快的寻了个借口打发出去。 她的身侧,刘妈妈一脸的复杂,“太太——” 她没想到齐氏竟然会出头…… 这样的情况之下,说不定就是性命之危,可齐氏却…… 刘妈妈有些心酸,嘴唇蠕动了两下,可她能说什么? 万一对方真的是另有目的,难道让他们闯进产房,一尸两命?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已经是一脸平静,“太太,老奴扶着您。” 不管如何,她这条老命赔给舅太太就是了。 是人都有私心,更有亲疏远近。 而很明显的,在齐氏和伏秋莲两人之间,刘妈妈是想也不想的选择了伏秋莲。 齐氏淡淡的笑了一下,却是看向另一侧的南妈妈,“你留下来吧。” “太太,老奴随着您一块。” “留下吧,家里需要你主持,还有姐儿,你得帮我看着呢。” 南妈妈泪流满面。 早知道这样,自己怎么会劝太太留下来? 这么几年下来,虽然齐氏偶尔也会牵怒于她,不给她好脸。 但说实在的,齐氏算得上一个好主子。 齐氏便笑,“留下吧,还有这里,需要你安排呢。” 她倒是有心想让刘妈妈留下来。 可刘妈妈是一定不会留下来的吧? 而且,她也有私心的。 南妈妈留了下来,对华姐儿肯定更照顾吧? “去吧,以后,家里的事情就有劳你了。”齐氏脸色平静的对着南妈妈点点头,扭头看向不远处腰挎宝剑的将军,淡淡的一笑,“不知将军有何吩咐,要带我去哪里,现在可以走了。” 那人吃的一声笑,“你倒是不怕死,那走吧。” “娘——” 华姐儿一声娘亲没喊出来,直接被南妈妈用力捂了嘴! 眼看着齐氏被带走,华姐儿是拼命的挣扎。 呜呜的哭。 最后她没办法,直接张嘴,一口咬到南妈妈手上。 嘴里都见了血了。 可南妈妈却是依旧没有松开华姐儿的手。 这是太太托付给她的事情。 说不定就是太太最后的叮嘱,如果太太出了事,华姐儿就是太太唯一的心愿。 她不过是个奴才,主子出了事,她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可太太给了她吩咐,让她照看华姐儿。 她就一定不能让这孩子出事! 除非,踩着她的尸体过去! 忽啦一声,士兵如退潮的水般瞬间撤了个干干净净。 前院的人不知情,倒是没什么乱的。 后头院子里,几个小丫头和婆子便有些惊惶。 舅太太被带走了啊。 带到了什么地方? 还能回来吗? 众人议论纷纷当中,冬雨白着脸一声怒喝,“都怔着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还不赶紧忙活去?”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眼神却是有一种杀气——小丫头成亲这么几年,本来嬉嬉呵呵的,以为她还是和以前般的性子,可没想到了这个时侯,总算是挺身站了出来。 哪怕声音还有几分的颤音儿。 但总算是有那么些许的气势了。 秋至扶了她一下,“冬雨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我只是担心舅太太她们,还有刘妈妈。” “放心吧,舅太太是好人,一定会平安的。”秋至也是眼圈发红,除了刘妈妈,还有秋暑和冬雪跟着齐氏一块过去的,她和冬雨一个是被冬雪抢了先,秋至则是那会根本就不在这里,她去厨房帮着准备热水,参汤去了,没想到回来之后就发生了这种变故…… 眼看着秋暑一个劲儿的对着她使眼色。 她是恨不得扑过去把秋暑给换下来,自己随着齐氏去好了。 可惜,不成。 她懂秋暑的意思,是让她留下来,好好的服侍,照顾太太。 好好的……活着…… 冬雨的声音带了哭腔,“我怎么就被冬雪那丫头给抢了先呢?”明明她可以去,把冬雪留下来的,冬雪细心,又稳重,还会医术,太太这种时侯,她留在太太身边才是最有用的啊,可冬雪却是一声不吭的直接就站到了齐氏的身侧,等到她要再过去换她,那些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了。 “啊——” 隔着窗子,伏秋莲的惨叫声传了出来。 听的两女脸色一白,赶紧把乱七八遭的心思收回来。 现在的她们,真的是顾得上这个顾不上那个。 实在是忍不住,冬雨抓了个稳婆拽出来,“我家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会不会接生啊。”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这接生的事虽然是我们,可那也得看你家太太的情况啊。”稳婆也是一头的薄汗,被冬雨这么使劲一拽,心里也涌起了几分的恼意,“我们只是稳婆,又不是大夫,更不是我们自己生,你们家太太难产,一时半会的生不出来,这怎么怪得了我们?” 难产…… 两个丫头脸色就是一变,“会不会有危险?” 稳婆拍开冬雨的手,“姑娘别急,慢慢来吧。”至于危险不危险的却是没说。 哪个女人生孩子不危险啊。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这女人生孩子就等于是鬼门关里转一圈么。 运气好的自然就是平安无事。 稍差的身子元气大损,或是哥儿姐儿身子虚弱。 再有,运气差的那就是一尸两命的大有人在! 这会问她,不是瞎子点灯,白费么? 眼看着稳婆滑不溜秋的闪身进了屋子,冬雨跺了下脚。 真是的,她刚才就应该直接把冬雪给拽下来。 有她这个懂医术的在,怎么也不可能会这么抓瞎吧。 她正焦急的在地下转圈圈,婆子小丫头都看着不顺眼,每人都被她给训了好几句。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冬雨是抬头就想骂,这又出什么事了啊,不知道太太这会不能理事? 还有,她真的是很想骂娘。 出去找老爷,老太爷的人都去了哪? 怎么就一个都不见啊。 只是抬头看到来人之后,她几乎要高兴的哭出声来,“冬雪姐姐。” 秋至也开心的很,“冬雪姐姐,你怎么回来了?舅太太她们呢?” 还没等冬雪出声呢,屋子里一声惊呼,“不好了,这,这怕是要出事啊。” “保大还是保小?” “连太太,连太太您醒醒,您快醒醒啊。” 屋子里一片惊惶声中,冬雪几个脸色一白,冬雨更是直觉的主心骨回来,拉着冬雪的手,“冬雪姐姐,这下可如何是好?”太太要是万一有点什么,老爷和老太爷都不在,舅太太也被人给带走,她们这些丫头该如何是好? 冬雪咬了下牙,“我进去看看。” 抬脚往里走,却在迈门坎时扭头看向冬雨,“你帮我去拿银针过来。” “我马上就去。” 心里却是担心的一阵狂跳,冬雪姐姐竟然要给太太用银针…… 可她前段时间分明还和自己说过,这套银针的用法她还不甚熟悉! 看着放银针的盒子,冬雨咬了下牙,抱起来往回跑。 冬雪的意思她懂,与其这样拖着,不如拼一下。 是呀,拼一下说不定还有一线的生机。 再这样拖下去,估计真的就要出事,还是出大事! 产房里,伏秋莲已经晕了过去。 人事不醒,一头是汗的躺在床上,身下全是血。 几名稳婆都是脸色难看。 这可是县令太太,万一出点什么事,她们能有好? 再说,伏秋莲的人缘很不错,几个人私心里真不想她出事。 正发愁呢,冬雪拿着银针走了进来。 看了几眼情况,一咬牙,“我把太太给弄醒,你们一会负责帮忙接生,可有把握?” “如果连太太能醒,咱们便有五成的把握。” 五成也比现在这样晕着强! 看着几个稳婆都纷纷点头,反正她们现在也没啥好办法。 更不能一走了之。 就先看看这丫头的法子也可以。 冬雪一切都收拾好,咬咬牙,手里消过毒的银针抬起来,对着伏秋莲一针扎下去。 —— 齐氏被带到了一处普通的小院。 里面摆设寻常,几个丫头婆子无声的侯着,看到她进来,福了福身。 刘妈妈扶着她慢慢走进院子。 不走也没办法。 后头那些士兵都跟着呢。 不过进了院子之后那些士兵倒是都被留在了外头。 跟着齐氏她们几个进去的是那名年轻的将军,还有他身侧的两名侍卫。 这些人虽然没说话,但却对齐氏还算客气。 她坐在椅子上,便有丫头立马捧了茶果点心,并各色吃食。 齐氏也懒得客气,人家上什么她吃什么。 为什么不吃呀。 上断头台还不容易有饿死鬼呢。 她这是吃饱了攒力气,说不定哪天就没的吃了啊。 齐氏大吃大喝,根本就是把自己的生死抛到了肚外的节奏。 大不了一死嘛。 可惜,她是做好了准备,问题是人家没人理她啊。 就这么着,齐氏在这个小院里好像是被人给忘记了一般。 好吃好喝的供着,想要什么都有。 唯独一条,不能出院子半步! 刘妈妈几个曾经试探过,往往才想着靠近院门呢,几名带刀侍卫黑着脸就出现了。 好吧,不能出去。 就这么着,刘妈妈几个就在小院里安心的住了下来。 不安心也没办法啊。 刘妈妈几个知道没出文山县城,倒是想尽办法的打听外头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担心伏秋莲啊。 她们过来的时侯是什么情况啊,那可是难产。 这都过去两天了,情况怎样? 特别是刘妈妈,心里担心的不得了,挠心挠肺的想。 可惜,几个丫头婆子除了送饭,那是根本不往她们房间凑半步。 就是她和齐氏几个走在院子里面吧。 也是远远的跟着,随着。 而她和齐氏问话也是一问三不知,问的急了就草草回一句。 刘妈妈很是担心,可担心也没办法。 只能暗自在心里祈祷,希望老天爷开眼,保佑自家姑娘和小主子平安无事。 她家姑娘是多好的人啊。 整个文山县都在议论自家姑娘的好呢。 半夜,刘妈妈轻吁一口气,正想闭眼,隔着屏风听到里面的翻身声。 她想了想,坐起来,“太太还没睡么?” “嗯,睡不着。你也没睡?” “老奴在想家里头的事情。” 一句话过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下,不远处秋暑倒是睡着了。 这丫头白天被后院的一条蛇给吓到了。 睡着的时侯小脸还是一片惨白。 这些年来几个丫头跟着自家太太,虽不是什么大家千金,可比起一般人家的女儿还是娇养的。 何尝受过这般的苦? 心疼的给她掖掖被角,拿手背贴着额头试了一下。 刘妈妈长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烧。 半响,齐氏低低的声音响起,“放心吧,肯定会没事的。” 刘妈妈点点头,“睡吧太太。” “嗯,你也早点休息。” 在这个地方,谁知道睁开眼的下一刻会遇到什么事情。 刘妈妈和齐氏都晓得,能保持体力,能好好休息的时侯一定要好好休息! 尽管这样想着,刘妈妈还是没有半点的睡意。 双眼圆睁的看着天青色的帷幔,她眼底一片忧色。 自家姑娘如今怎样了? 天光大亮,刘妈妈直接是黑着眼圈醒过来的。 几乎是一夜没睡。 后半夜的时侯咪了下眼,可惜,被恶梦给吓醒了。 她做了个恶梦,梦到伏秋莲出事了。 还是最惨,最残酷的那一种,一尸两命。 刘妈妈一个激棱,直接就从软榻上摔了下来。 地下铺着厚厚的地毯呢。 人倒是没事,倒是把旁边才醒过来的秋暑给吓了一跳。 “刘妈妈,你没事吧?” “没事,别嚷嚷,吵到了太太就不好了。”刘妈妈一手扶着自己的腰,一手在秋暑的搀扶下站起来,腰估计有点扭伤,但问题不大,她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就不疼了,屏风后头响起悉索的声响,秋暑赶紧过去,“太太是要起么?” 齐氏已经穿好衣服,直接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刘妈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摔了一下,不过太太别担心,没事。” 齐氏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几个人梳洗过后,外头有人送来了早饭,摆好。 福了福身,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秋暑帮着齐氏摆好饭,“太太吃吧。” 齐氏点点头,夹了个包子,“你们也吃吧,多吃点。”保存体力,才好应付后面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 侯在门外的两名婆子互相使了个眼色,点点头。 悄悄的转身退了出去。 小院隔壁,一处偏僻的房间。 其中一名婆子很是恭敬的见礼,“大人,一日三餐都很正常。” “嗯,好好的服侍,别让人出了事。”顿了一下,对方朝上点点头,“这人是上面要的,别出差子。” “是是是,大人您放心吧,老婆子保证把人给服侍好,不会让她掉一根头发的。” “嗯,下去吧。” “是,大人。” 婆子站在门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退下。 心里满是好奇,可不敢呐。 里面那位,可是当着她的面杀过人的。 自己可得乖乖的。 齐氏等人就这样在这里被好吃好喝的软禁了起来。 不能让她们出院门半步。 所以,她们也根本就不知道,外头整个文山直接就是乱了套。 伏秋莲难产了一天一夜,眼看着就要一尸两命,冬雪咬了咬牙,直接提着伏秋莲的手术刀剖腹! 取出了一个五斤六两的臭小子。 只是还没等到大家都露出几分高兴的表情,稳婆直接就叫了起来。 脸都白了。 伏秋莲大出血! 而这个时侯,伏老爷,连清都不知所踪。 齐氏倒是能作几分主,可惜,被带走了啊。 就是连刘妈妈都…… 这样的情况之下,家里可谓是一个能作主的人都没有。 剖腹生产都是冬雪硬着头皮,咬牙之下作出的决定。 不然的话,伏秋莲就真的只能是等死。 可真的没想到,这孩子才出来,小家伙一出来虽然憋的脸色发青,一声没吭。 但是被稳婆提着小脚在屁屁上用力拍了两下。 哇的一声哭出来之后,立马就活蹦乱跳了起来。 秋至小心冀冀的抱着好不容易出世的小主子,身侧辰哥儿,城姐儿,华姐儿都围着,两个小丫头对这个才出世的弟弟倒是很感兴趣,辰哥儿却是一脸的铁青,双手紧紧的握着,眼里全是担忧,怒气,根本看都没看才出生的小家伙一眼,只盯着紧闭的房门—— 娘亲,怎么样了? 他真的很想一头冲进去。 可惜,几个婆子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冬雪在里面,还有一个是请过来的很是有名的针炙老大夫。 本来人家是不想进来的。 这可是产房,是污秽,而且,这可是妇人产后血崩。 他空有一身的本事,怎么可以插手? 可惜,辰哥儿直接和他来硬的啊。 让人打晕了从家里绑过来,塞到了产房。 老大夫气的都晕了。 可冬雪却是直接拿着手术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只有一句话。 我家太太好,你就活着出去。 我家太太若是没命,你就把命留在这里吧。 老大夫气的胡子直发抖,可他不想死啊。 而且,冬雪很是及时的和他说了一句,保安堂是我们家太太开的。 东家是我们太太,而里面唯一的坐馆女大夫也是我们家太太! 那老大夫听了这话倒是一怔。 瞪大眼看向冬雪,冬雪用力的点头。 老大夫沉默了一下,拿起了手里的银针…… 外面,辰哥儿急的直打转。 怎么还没动静?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他抬头,看到对面的人,眼神微闪。 李清儿一脸的焦急,“连公子,我听说伏姐姐的情况又有些不好,送来了些燕窝。” “多谢你,家里很乱,不留您了。” 李清儿拿着帕子的手微顿,她笑笑,“好,我等伏姐姐情况好些就走。” 辰哥儿没空理她,因为他看到不远处过来的小厮正冲着他招手。 他两步过去,“如何,找到人了没有?” “没有,而且延风几个也在外面遭到了伏击,伤势很严重……”小厮顿了一下,脸色很难看,“这会几个人都起不了床,被送进了医馆呢,华捕头请小的过来和公子您说一声,如果这边太太的情况稳下来,他请您和小的过去一趟,华捕头说有老爷和老太爷的线索。” 辰哥儿霍的起身,“他们在哪,我这就过去。”可脚抬了一下,他猛的住了脚。 他娘还在屋子里生死不知! 辰哥儿用力的纂了下手,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 左右为难。 身后,冬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哥儿去吧,多带几个人,太太这里有我和冬雪姐姐呢。” “冬雨姐姐——”辰哥儿眼底全是为难,对着冬雨,这个打小照顾他长大,初生的时侯就曾抱过他的人,他娘亲身边最亲近的丫头之一,辰哥儿的为难,忧色,惶恐和担心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差一点就哭出声来。 冬雨理解的拍拍他的肩,“去看看吧,多带几个人,自己小心些。” “好。” 半个时辰后。 伏秋莲的情形总算是好转。 可辰哥儿却没了消息。 冬雨几个派人去找了半天,直到半夜,辰哥儿才一身是血的从后门闯进来。 吓的冬雨脸都白了,一迭声的吩咐去请大夫。 却被辰哥儿给制止,“让冬雪姐姐来。” 冬雨几个人互看一眼,冬雪默默转身出去准备东西。 “辰哥儿,你怎样,疼不疼?这伤口,天呐,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冬雨看着心疼的不得了。 都快要哭了出来。 这是她打小看着长大,护着宠着的孩子啊。 别说受伤,就是摔一下绊一下,皱个眉黑个脸她们几个都担心的不得了。 如今却…… “我没事,冬雨姐姐别担心,我娘她,她怎样?” 秋至赶紧道,“太太没事,您放心吧。” “别和华姐儿她们两个说。” 都是女孩子,还小,家里的事情够多了,再让她们知道自己受伤,不知道要吓到什么样。 冬雪检查伤口,悄悄的松了口气,“都是皮外伤。” 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冬雨总算是放了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小厮被人收买,来传话是假,把我骗出去是真的。”辰哥儿猛的灌了好几口水,把茶杯放到桌子上,一脸的怒意,“要不是我一直小心,身边又有双喜他们两个护着,怕是真的就着了他们的道。”顿了一个,他又加了一句,“那个李清儿的人也救了我。” “李清儿的人?她怎么知道你出事?” “应该是偶然在街上遇到的,我看是她跟前的护卫,一直把我送到后门才走的。” 冬雨一脸的感激,“咱们得好好谢谢她。” 三言两语的听着辰哥儿把事情交待好,冬雨几个脸都白了。 这是什么人想要对付连家? “我觉得爹和外公直到现在还没消息,怕是出事了。”辰哥儿说到这里,脸上的难过一闪而过,都是他的亲人,家里娘亲如今情况不稳,外头爹爹和外公生死不明,还有舅妈,那可是顶替他娘亲,被人给带走的啊。 带到了哪里去? 过去了这么久,可还平安? 他曾经几次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可都是无果而回。 其中有一个小衙役还被人发现了尸体! 辰哥儿觉得自己真的是快要崩溃了。 可他却只能撑着。 娘亲和爹爹不能出面,他是这个家里的长子。 才出生的弟弟,生死不明的几个家人,两个幼不懂事的妹妹。 他不撑着,这个家就完了! “哥儿别急,总会想出办法的。” 冬雨几个也只能是安慰辰哥儿了。 外头传来脚步声,是秋至的声音,“冬雪姐姐,冬雨姐姐,哥儿,太太,太太醒了。” “你说什么,娘亲醒了?我这就过去。”辰哥儿走了两步马上停了下来。 他现在不能过去! 脸上还带着伤呢。 闭了下眼,他再睁开,看向冬雪,“麻烦冬雪姐姐把华姐儿和城姐儿叫过来吧。” “哥儿是想让两位小姐过去和太太说说话?” 虽然这不是最好的法子,但也只能是这样。 辰哥儿点头,“一会我娘肯定会问起家里的人,就劳烦几位姐姐和我娘说,如今城中内乱,几方的人都进驻了文山县,我爹和外公正忙着外头的事情,还有舅妈,”辰哥儿一咬牙,直接道,“就说如归楼和药铺学馆出了事,舅妈亲自去处理了,说的严重些,最好是几天忙的脚不沾地的那种。” “……” 几个丫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太太身子太虚,如今也不过是堪堪好上那么一丁点罢了。 半点的激动都受不住。 要是再听到家里头这些事情,会不会受不住? 那老大夫临走可是说了,若是再出事,就是杀了他,也救不回。 城姐儿两人虽然小,可却个顶个儿的聪明。 伏秋莲如今身子虚的很,有冬雪在一侧帮扶着,不见得就不能应付过去。 果然,两个小家伙唧唧喳喳的只围着伏秋莲说小弟弟的事。 伏秋莲虚弱的笑,让人把小家伙抱过来,伸手戳戳他的小脸。 坏家伙,娘亲为了你,差一点就没了命呢。 小家伙也不闹,静静的躺在那不声不响的。 伏秋莲就笑了起来。 希望这是一个让人省心的。 问了几句外头的事情,冬雪就照着辰哥儿的话说。 伏秋莲倒是惊了下,可她着急也没有用呀。 一想吧,也就安下了心。 有齐氏,还有她爹在,外头的事情又都上了轨道。 应该不会轻易出什么事情的。 就是真的出了事,大不了她不要那些产业就是。 伏秋莲可是想的很通透,她现在呀,保养身子最重要! 也由不得她想的通透,精神不给力呀。 没说一会话呢,脑子就有些晕晕沉沉了起来。 然后,就睡了过去。 两个小丫头这个时侯才露出一点难过,红着眼圈看了眼伏秋莲,悄悄的退出来。 一人拉了冬雪的一只手,“冬雪姐姐,我娘亲没事吧?” “冬雪姐姐,我娘亲一定能回来的,是不是?” 前一句是城姐儿问的。 后头一句则是华姐儿问的。 看着虽然小,在外人跟前也是没哭没闹的。 但都在心里担心着呢。 冬雪赶紧安慰两个人,两个小丫头平日里虽是淘了些,但却很是懂事。 知道现在不是哭闹的时侯。 乖巧的点头,“冬雪姐姐你去忙吧,我们两个会乖乖的呢。” “是呀冬雪姐姐,我们去看看哥哥去。” 冬雪倒是有心想拦,可一想辰哥儿的伤口都处置好。 穿着衣服,再加上他有心隐瞒,两个小丫头也不会发现的。 便由得她们,只是叮嘱,“你们哥哥事忙,玩一会就回房间啊。” 两女点头,小跑着走远。 冬雪揉揉眉心,家里现在是一团乱啊。 希望太太赶紧好起来。 希望老爷,老太爷还有舅太太赶紧平安归家。 连清在哪? 被困一间秘室。 抓他来的是两名蒙面黑衣人,直接把他丢到房间里人就走了。 关了两天两夜啊。 两天两夜连清试着用尽了方法,就是找不到半点的出口。 这个房子,四面全是石壁。 连个半分透光的地方都没有。 更别说是窗户了。 他是又渴又饿,还得担心家里的事情,几乎就要晕过去。 他也曾试着喊人。 只是喊的嗓子都哑了硬是没人理。 好在,连清几乎用尽所有的耐心之前,一名黑衣人总算是出现。 还是戴着个面具,不过这次是换成了金属的。 对方声音寒冽,如同他脸上的面具。 散发着幽幽清冷的金属般的冰冷。 “你现在一定很担心吧,担心家里,担心你即将待产的妻子,是不是?” 连清脸色大变,“你们把我妻子怎样了?” “没怎么样。而且,她也用不着我们动手。”对方呵呵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嘲讽,“你如果告诉我们一个秘密,我们就会告诉你妻子的情况。还有你家里的人。” “你们想知道什么?” “万山县衙,你找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个宝藏图你放到了哪。” “说实话,你只有说实话,我才会放了你。” 连清用力的捶了下墙,手背上都出了血,剧疼。 可他却不管不顾,“我当初什么都没找到,那个盒子是假的,我早就和朝庭说明了。”顿了一下,连清冷笑,“我不管你们是先皇一派,还是隐王一脉,不可能不知道我当时奏折的内容,我那会说的全是实话,你们隐忍到现在,还来问我,真真是可笑。” “没什么可笑的,当初的隐王的确藏了东西,而最后所指的地方,正是万山。”对方不急不徐的,声音平静中透着杀气,“隐王一脉布局良久,本是想着徐徐图之。再过两年彻底解开万山之谜,没想到却被你给破坏掉,还凭空让隐王一脉折损了大笔的人脉,呵呵,连清,你本事不小啊。” 他的声音带着杀气,以及隐在平静中的一股恨意。 连清冷笑,“你是隐王一脉的人?” 对方声音冰冷,“和你无关。” 连清点点头,也没再问,“我真的什么都没找到,那个盒子是我造假的。”为的就是想找出背后的主谋,他是没想到他这么一钓,竟然把隐王的人给掉了上来,如果早知道是隐王一脉,他会不会还这样出手? 连清摇摇头,经历了这么多,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思。 对方却是吃的一声冷笑,“你太太难产,情况甚危,你就真的一点不担心?” “你说什么?我娘子怎么了?” “呵呵,说出你找到的东西,说出藏宝图在哪,我就放你回家。”对方声音放轻,带着几分循序渐进的诱惑,“你要知道,你太太可是难产,而且,据我所知,还是大出血。”顿了一下,他轻轻浅笑,“如今城中几方人马都在,你到现在一定想着你岳父,还有岳家的嫂子都在家,不会有什么事嘛,呵呵。” “我岳父他们怎么了?” 连清不傻,听着对方这语气,他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难道,岳父和大嫂他们也? 这样的话,自家娘子可是安好? “他们也没什么,不过是被人给请去做几天客罢了。如你这般。”对方呵呵一笑,猛的想到了什么,眼底掠这一抹的赞叹,“对了,忘了和你说,你那个儿子,看着不大,却没想到是个聪明的。” 连清几乎跳起来,“你们把我儿子怎样了?” “没什么,不过是想想请他一块过来做客,可没想到他识破,逃了。” “中间还杀了我们两个人。呵呵,挺机警的一个小子嘛。” 连清松了口气,辰哥儿没事就好。 对方似是看出他的心思,淡淡一笑,“他现在自然是安全的,可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之后怎样嘛,”他摇摇头,笑笑,话没有说出来,可连清看着他的摇头,却是心头蓦的一寒! 辰哥儿,娘子! 对方瞟他一眼,眸光寒冽,“给你半天时间考虑。当然,如果你能早点想通,把我想要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可以保证,立马护送你回家,还会帮你护住一家平安。否则的话……”对方慢慢一笑,对着连清摆摆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咣当。 铁门再次关上。 刚才一直撑着,看似平静,理智的连清全身一软。 直接就瘫在了地下。 脸色惨白,他该怎么办? 指望对方放他肯定是不可能的事。 可逃出去? 连清苦笑,他觉得自己再次了解了那些戏文里背叛之人的心理活动。 如果这个时侯连清知道对方要的东西。 他会不会为了家人平安,为了自己能早点回家。 而直接把对方想要知道的事情说出去? 他抬手抹了把冷汗,苦笑着摇摇头。 这个答案他不知道! 可现在,连清是想哭啊。 他是真心不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啊。 这样逼他,就是把他给弄死,他也说不出来好不? 外头,院子里的正厅。 脸上戴着金属面具的男子一身冷意,站在窗前。 他的身侧不远处,有黑衣男子束手而立。 “大人,咱们在这里停了两天了,若是再待下去,万一让别的人知道……怕是不好。” 他说的别的人是谁,金属面具的人自然是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他的那些政敌,或是对手。 可他好不容易抢先找到这么一点线索啊。 如果是他率先从连清嘴里问出来那个东西的下落。 自己就成了主上眼里的大功臣。 这样的话,以后他的前程可就是一派平坦! 谁还敢小看他? 可刚才的话说的也有道理,他看向自己的属下,“你亲自去,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侯,我要从连清嘴里听到答案。而且,这个答案只能是肯定,不能是否定,你知道了吗?” “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金属面具的男子摆摆手,黑衣人退下。 屋子里瞬间静下来。 想着这两天整个文山县城的乱像,他冷笑了两声。 没想到呀,竟然还有那一位主的人。 而且,还明显是抓错了人…… 他眼底鄙夷一闪而过,果然是个女人。 头发长见识短。 成不了什么大事啊。 连抓个人都能抓错的? 他冷笑了两下,把手里的茶杯轻轻一捏,五指松开。 指间全是粉末扬扬洒落! 两天过后,伏秋莲总算是觉察出了不对劲的样子。 家里头的人呢? 是,大家都在忙,齐氏忙,连清忙,她爹爹忙。 可有忙成这样的吗? 且不说她是才生产的孕妇,刚生了孩子,以着这几个人对自己的关心,看重。 她们怎么可能会一眼都不来看自己? 是,冬雪几个都和她说,在她睡着的时侯都来看过她。 可她很确定,她们几个是在说谎! 还有一件事让她最终确定自己的猜测,刘妈妈呢,秋暑呢? 刘妈妈忙什么要忙到现在,都不来看她一眼? 最后,她只能觉得,肯定有事瞒着她。 几个丫头即然打定主意要瞒着自己,那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她想来想去,只能是在城姐儿和华姐儿两个小丫头身上找突破口。 等到下午再看到两个小丫头,伏秋莲直接就开了口,“华姐儿,你娘还没回来吗?你爷爷呢,也是一直没找到?” 两个小丫头终究是小,一听这话,华姐儿直接就跳了起来,“姑姑,您都知道了?” “是啊,要不是我不能起身,早就出去找人了。” “呜呜,姑姑,我都担心死了,娘亲被他们给带走,还有姑父,爷爷一直不见——” 好嘛,这傻丫头,被伏秋莲这么几句话一诈。 得,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倒了出来。 伏秋莲听的差点没晕过去! 她生产,怎么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闭了下眼,她对着城姐儿两个人招手,“别难过了,我一定会找到你娘亲,把她平安接回来的。”这是安慰华姐儿的话,又拍拍城姐儿的手,“放心吧,你爹爹一定会没事的。”还有爹爹,伏秋莲用力的闭了下眼,赶走刚才情急之下袭上来的晕眩感,她深吸了口气,蓦的睁开了双眼。 眼底一片的清冷! 待得两个孩子走后,伏秋莲神色平静的看一眼身侧的小儿子,眼底掠过一抹温柔。 她笑了笑,慢慢的躺在了床上。 一晚上无话,第二天,伏秋莲用了些早饭,都是补气血养元气的吃食。 冬雨几个去收拾,她趁着冬雪给她按脉的时侯,直接问道,“连清还没有回来?我爹一点线索没有?” 冬雪的手一抖,直接的就想摇头。 可抬眼一眼伏秋莲的眼,她垂眸,“太太您都知道了?” 也是,这么几天一直不露面。 以着自家太太的心性,怎么可能不往最坏处想? 伏秋莲叹口气,点点头,“和我说说最坏的情况吧。”那些人把连清镇和她爹抓起来是为的什么,又是哪一方的人?还有齐氏,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听到冬雪说,那些人竟然是直接就找她,可却又不认识她之后,她面色微变,“这么说,嫂子是顶替我被人带走的?” 她之前听着华姐儿两个人的话只顾着担心了。 她们两个小,说的也是不清不楚的。 没想到竟然真相是这些…… 那么,她看向冬雪,“刘妈妈和秋暑也是被带走的?” “是啊,本来,奴婢也是要随着舅太太一块过去的,总不能让舅太太顶了您,身边却没个服侍的,”冬雪轻声轻柔,眉眼含笑,仿佛在和冬雨闲时谈天说地,“只是才走了几步路,奴婢便被刘妈妈给寻了个理由骂了回来,初时奴婢还没想到,回到院子里奴婢就想通了,刘妈妈是觉得自己留下来才是对太太最好的。” 可不是这样么。 如果不是有冬雪在,她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吧? 伏秋莲自嘲的笑了笑。 没想到她一时性起,教了冬雪医术,又把她带在身边实践。 到最后结果却是救了自己的命。 腹上的伤口自然没有好利落,稍动一下还是隐隐作痛的。 就是在前世,剖腹产的话也得要好好的卧床休息一段时间的。 可现在? 伏秋莲眼底掠过一抹涩意,她哪里有时间休息? 她这里掀起被子要下床,却被挑起帘子进来的冬雨给按住,“太太您这是要做什么?” “太太使不得呀。” 伏秋莲只是静静的看向两女,“你们不让我下床,是想着让咱们这些人也被对方给抓回去吗?” “太太您这话?” “不管是他们抓了老爷,还是老太爷的失踪,再到我嫂子被带走,这一切,你们觉得我当真能抛诸事外?”伏秋莲神色淡淡,眼底透着极度的冷静,“不会的,他们在连清和我爹身上的目的达不到,回头自然就会想起了我,想起了这个家里还有几个孩子。” “再说,你们也说了,对方是想着抓我,却不认识才把嫂子给带走的。” “你们觉得,对方真的就没有弄清事情真相的那一天?” 等到齐氏不是自己的事情被拆穿,后果会是什么? 两女脸色大变,冬雨更是惊呼失声,“那舅太太她——”不是很危险? 话到嘴边,她叹了口气,“太太,那咱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走吧,先换个地方住。” 伏秋莲神色淡淡的,声音平静。 眼神却带着一种从容中的坚定。 最起码的,她得先把自己,还有几个孩子给保护好。 “太太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伏秋莲却是直接拦下两女,“没什么好拦的,前面一切如常,你们三个再叫上辰哥儿几个,拿些贴身的衣物,还有一些必要的吃食,带上足够的银两,咱们马上就走,从后门走!” 要拿的东西真的不少。 可两女都是十分听伏秋莲话的那种。 她说马上走,那自然就是越快越好的走。 而且伏秋莲还不准她们和别人说,每人能拿的东西有限,还要抱着最小的孩子,扶着伏秋莲。 这样下来,她们能带的东西就真的是有限。 事先把后门的婆子调走,院子里维持之前的一切。 三个丫头也顾不得别的了,咬牙扶着伏秋莲,带着几个孩子悄悄从后门而去。 转了个胡同,在街边拦了辆马车,伏秋莲等人瞬间离去。 半个时辰过后。 一队人马杀气腾腾的再次闯进后衙,煞星一般直闯后院。 婆子小厮倒是想拦来着。 可惜一人一脚,都被踹翻在地。 对方明显是手下留了情,尽管一脸杀气,可终究是没有出手。 只是等看着后院空着的房间,领头的人脸色更难看了。 手里的刀架在一个婆子脖子上,“说,伏氏去了哪,那几个孩子去了哪里。” “刚,刚才还在家的,啊,别杀我,我我不知道——” 那人眼神一戾,手里的刀就要落下去。 却被身侧的另一个人给拦下,“杀她们没用,走不远,追。” 他刚才查过,汤盅里的汤还是温的。 肯定没走多远的。 而且,对方带着几个孩子,还是一个才生产的妇人。 怎么可能走远? 不过,对方能这么快的反应过来,并且在他们赶过来之前躲出去。 说话的这个中年男人倒是在眼中涌起一抹欣赏。 对方挺精明的一个人呐。 至于说什么运气好不好的,他笑了笑。 在他这里,运气从来也都是实力的一部分! 可惜,他们一连追出去几里路,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其中一人全身怒气,砰的一拳砸到墙上。 该死的,他们能躲到哪里去? 伏秋莲几个能去哪? 不过就是隔了一条街的一处小院罢了。 冬雨小心的盯着外头,看着满街的兵士,脸都白了。 还好太太反应的快,早走了一步。 不然的话? 关着齐氏的小院。 啪。 一个中年嬷嬷伸手给了齐氏一巴掌,“说,那个伏氏在哪里?” “我不知道。”齐氏淡淡的笑,不就是一巴掌么?她即然代替伏秋莲出现在这里,早在挺身而出的时侯就把生死置之肚外,可以说,她来这里就没想过活着出去!朝着对方淡淡的一笑,“我说我是伏氏,哪里有错?我相公就是伏家的大爷,我不是伏氏么?你们找的不是我又是哪个?” 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年轻女子眉眼动了一下。 定定的看了眼齐氏,却是募的笑起来,“我很欣赏你对朋友,对家人的心思,可惜,我是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的。不过,你这人性格不错,我还有那么几分的喜欢。”说着话,女孩子放下手里的茶盅,英气的眉挑起来,看向齐氏身侧一脸凛然的妈妈,“算了,让人看好她。” “是,姑娘。” 钱瑜摆摆手,似有意无意的瞟了眼齐氏,手却按在了腰间的宝剑上。 齐氏心头一跳,这个女人会武艺的! 一屋子人远远的走出去,刘妈妈几个都一身狼狈的扑过来,“太太您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们几个,可有伤到?” 刘妈妈摇摇头,“就是挨了几下打,疼了些,但没什么大碍。”说着话,刘妈妈语气放低,带着几分猜测般的心思开口道,“我怎么瞅着刚才那位,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神色好像是吃醋?” 齐氏怔了下,怎么可能? 小院外头,钱瑜看着身侧的婆子,脸色有几分不悦。 “妈妈,你派的人是怎么回事呀,让他们找个人竟然还能找错?” “姑娘别生气,肯定是那伏氏太过奸滑,咱们的人一时不查才上了她的当。” “那现在你说怎么办?”钱瑜揉揉眉,精致的眉眼里带着几分的不安。 万一她来这里的事情被人知道。 持别是被……知道。 自己肯定会更让他嫌弃,厌烦。 可她不走这一趟? 掩在袖中的双手用力的纂在一起,她紧紧的咬了下红唇。 如果她不来这一趟的话,她心里会更不安的。 如今找不到伏秋莲,钱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怎么着。 身侧妈妈看着她眼底的迷茫,心里叹了口气。 自家姑娘也不知道对那位不知名的伏氏怎么办吧? 杀了? 明显是不可能的事。 要知道从来都是杀人容易,可杀了之后呢? 但不杀,就那么由着她轻松过活? 估计自家姑娘这骄傲的性子,心里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也只能说,情势不由人了。 钱瑜在地下站了半天,一挑眉,“妈妈和他们两个说,一天之内找不到人,军法从事!” “是,小姐。” “找到了之后不许擅自作主,好好的请回来,别把人给吓到。” “小姐放心吧,老奴会交待好的。” 到底要怎么处理那名妇人? 钱瑜的脸色有些难看,想了半天,脾气上来,有些暴躁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走,即然来了,就去逛逛。” 听说这文山城如今乱的很,各方的人马都在。 她倒是要瞧瞧这文山到底是怎么个乱法! 妈妈倒是想出声劝来着,这可不是皇城呀,也不是之前的边境。 如果被有心人晓得自家姑娘的身份。 那绝对是天大的祸事! 钱瑜在前头走的兴高彩烈,妈妈则是一脸的胆颤心惊。 不时的给守在暗处的暗卫打手势。 千万要跟的紧一些,千万要注意留心周围的环境呀。 自家小姐那是什么身份,一定不能被某些不长眼的东西给冲撞了。 才想着呢,就听到咣当一声响。 一个身影直接从不远处飞出来,好巧不巧的对着钱瑜撞过来。 这也幸好是钱瑜有身手。 脚尖点地,身子噌的斜飞避出去。 突然飞出来的是个人,是被人给丢出来的。 摔在地下直接就啃了个狗吃屎,掉了好几颗门牙! 几声惨叫,人跟着就晕了。 钱瑜身后的侍卫瞬间而至,“小姐您没事吧?” “小姐息怒,属下不是有心要晚到的,属下该死。” “好了多大点的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钱瑜笑着让人退下,自己则是看了眼地下的人,摇摇头,正想继续往前走,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的一幕,不禁脸唰的就沉了下来,她几步上前,对着几个人一声怒喝,“你们是做什么的,谁让你们在这里随意欺负老百姓的,啊?” “哟,一个妞!” “长的还不错啊,呵呵,挺漂亮的。” “不过带着刺呢,哈哈,挺好看——” 身侧婆子气的脸都红了,指着他们几个,“你们好大的狗胆,可知道我家姑娘是谁?胆敢污言秽语,实在是胆大包天,找死。” “呵呵,那你是谁?” “对啊,难道你还是哪宫的娘娘,公主不成?” “哈哈,可惜,咱们皇上登基,是没有一个女儿的。” 那婆子欲要上前去喝斥,却被钱瑜给拽住。 她挑高了眉,看着那几个人冷笑,“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们家姑娘可是——”后头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因为钱瑜不让她出声!英气的眉挑起来,她冷笑了一下,也没见作势呢,就看到一道寒芒闪过,几人再看,那刚才调笑说话的几人,一个个都被割了舌头! “啊啊啊——” 众人吓的脸色惨白,看钱瑜如同看妖魔鬼怪! 倒是钱瑜身侧的婆子,淡淡一笑,脸上浮起一抹的傲然。 她家小姐岂是别人可以轻易调戏的? 这可是以后的贵人,是注定了以后要母仪天下的。 “你是什么人,他们可是皇上的护军——” 啪,钱瑜身后,那嬷嬷直接从腰里扯下一块令牌丢过去。 那刚才说话时一脸气势汹汹的男子脸色大变,单膝跪地,“姑娘——” “好好看着你的人,还有,就当没看到我。” 钱瑜看也没看地下的人,转身走人。 身后,那跪在地下的小将神色里一番变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招手唤来一个人低语几句。 他可以不把这位主的消息往上报。 但是,现在人在他的地盘出现,他肯定得负责。 万一出点什么事,就是掉根头发,他全家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钱瑜有些懊恼的进了客栈。 堵气的罚了两名护卫,实在是带着几分的火啊。 那些人简直就是饭桶好不? 让他们去找个人,竟然都给找错了? 现在更好,人都不见了! 真真是气死她。 妈妈在一侧轻声的劝,“姑娘别急,咱们人多,还怕找不到人?再说了,”这位妈妈笑笑,一脸的莫测高深,“再说了,老奴可是听说了,那位连太太家里最近不怎么太平呢。您把那位齐氏接出来,可不算是变相的在保护了她?所以,您这是做好事呢。” 钱瑜听的嘴角抽了一下,笑笑没出声。 她就是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明明已经成婚生子,却让他日日的掂记。 自己和他是青梅竹马,两家早就订了打小的婚约。 眼看着她就要进门,他心里却有了除她之外的女人? 钱瑜生气,但她不是普通人。 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几次拼死活下来的钱瑜瞬间想到的是如何解决这事。 尽量让自己在这桩事情里得到最大的利益! 但前提是,她得见那个女人一面。 所以,她悄悄派人前往文山,想把那个女人好好的吓唬一番。 没想到那群蠢物却抓错了人! 钱瑜揉揉眉心,现在也只能是再多等一天了。 希望长安城那边别出事。 伏秋莲的住处。 冬雨一脸的小心冀冀,“太太,您身子如何?要不,还是去请个大夫过来吧。” “不可以。”伏秋莲制止她,让她别担心,“我和冬雪都在呢,咱们出来的时侯也带了些药,还有这里,我也让人备了些常用的药,这会出去药,肯定会受牵连。”说不定被人跟踪也是有可能的。 她如今就是利用了‘灯下黑’‘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个道理。 万一被人给发现点异常,一路追过来。 到那个时侯她们才是真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冬雪也点头,“还有些吃的,药材我刚才检查过,大抵都能用。”知道冬雨担心伏秋莲的身子,她扭头对着她解释道,“太太不过是出来的时侯走的急了些,扭到了伤口,所以有些发炎,但真的不严重,我刚才已经照着太太说的法子消毒,怯热,又用药内服,只要咱们精心打理,今晚别让太太烧起来,会没事的。” “好,那今晚我值夜。” 冬雪笑着嗔一眼冬雨,“你值什么夜,我来。” 她多少会几分医术,太太万一发烧,也不至于抓瞎。 “可这样姐姐会很累的。” “傻,比起刘妈妈和舅太太,咱们这点累算什么?” 听着这话,冬雨的眼底也瞬间掠过一抹忧色,写满双眸。 是呀,她只顾着担心自家太太。 都把舅太太的事给忘了。 “冬雪姐姐,你说,舅太太应该不会有事的,是吧?” “舅太太吉人天佑,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们两个的对话伏秋莲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可她没有出声。 齐氏的事她比谁都心急。 万一真的出事,她怎么和哥哥,和华姐儿交待? 闭了下眼,她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平静。 等着她。 三天过后。半夜。 伏秋莲静静的看着窗子,无风而自动,她微微的眨了下眼。 房间里多了两名黑衣男子。 其中一个拱手行礼,“太太。” 伏秋莲已经坐了起来,声音淡淡的,“如何,我让你们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回太太话,人还在城中。” 伏秋莲眼皮霍的一跳,身子都紧绷了起来,“几个都在?” 两人点点头,想了想直接道,“舅太太那边,目前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但应该是受了点皮肉伤。” 受伤。 伏秋莲双手死死的纂了一下,目光冷静,“老爷呢,我爹呢?” “属下查过,老太爷和老爷不在一个地方,老爷好像是被隐王的人扣下,至于老太爷,”回话的人声音微顿,有些惭愧的微垂头,“属下无能,没能查出那部分人的下落,可属下亲眼看到过老太爷,一切都好。” 这么说来,嫂子,爹,还有连清是落入三伙人的手里。 伏秋莲蹙了下眉,想了想看向两人,“可有什么办法把人救出来?” “有。”而且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把三个人给弄出来,但是,还是其中身材略高的那人,对着伏秋莲一拱手,“太太可曾想过,救人容易,但是救出人之后呢?那些人若是不肯善罢甘休,怎么办?” 伏秋莲沉默了下。 心头沉甸甸的,眼底有抹浓重涩意涌起。 这些东西她没想过吗? 想过的。 而且是想了很久,可想过了,知道困难,所以不去救人? 她摇摇头,“这些再想,你们两个帮我绘个图,把城中三处地方画出来。然后,方圆百里的地型,给我仔细说一遍。”不管怎样,这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她绝不可能不去顾的。 两人互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两步,双手捧了个匣子,“太太您请过目。” 敢情,这两个家伙早就猜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嘛。 伏秋莲盯着简单的画图看了几眼,最后,一指某个方向,“西城门是段桦在守?” “属下白天特意去看过,是他。” 段桦…… 伏秋莲脑海里瞬间浮起几个画面,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她笑了笑,眼神微闪。 半响,她对着两人点点头,“你们先回去吧,把人都集中起来,等我消息。” 等到人都走远,伏秋莲就着灯影发呆。 门轻响,她看到来人微微一笑,“刚才的话都听到了?” 冬雪咬咬唇,用力的点头,“太太,您不能——” “我不能做什么?” 伏秋莲盈盈的笑,眸光灼灼的看着冬雪,如同个调皮的孩子。 嘴唇蠕动了下,冬雪看着这样的伏秋莲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倒是想劝自家太太,不能去冒险啊。 太危险了。 万一事败,后果不堪设想。 她们这些人的命丢了也没什么,可太太呢,几个小主子的呢? 可想到要救的这几个人…… 冬雪就觉得这些话劝不出口。 最后,她一横心,“太太您带着姐儿和哥儿出城,这里奴婢帮您盯着。您要做什么只管对着奴婢吩咐好,奴婢保准帮您做好。”大不了就把这条命赔进去,她也一定要照顾好太太,不能让太太,几个小主子涉险。这么想着时,冬雪直接就打定了主意,“太太要去救人,左右也不会亲自动手,您计划好,安排好,便直接想法子出城。” “真是个傻丫头。” 她是要去救人的,怎么可以不在场? 不过,冬雪这话却是直接让她打定了另外一个主意,她对着冬雪招招手,待得她凑到跟前,方轻声道,“我把四个孩子托付给你们几个,天亮城门大开,你和冬雨,秋至三个人,带着城姐儿她们几个直接就出城,我会让人在城门那处制造混乱,帮你们顺利混出城。” “太太绝对不可以。” 冬雪听的大惊,这么凶险的事情呀,太太怎么可以留下? 如果太太的身子好好的,还有个商量。 可现在……她猛摇头,“太太您不能,奴婢帮您留下来——” 伏秋莲却是对着她摆摆手,“我有点累了,你出去吧。” 冬雪轻轻的福了福身,退出去。 站在门外,她抬头望着不远处的一株梧桐树,眉眼里尽是忧色。 太太打定了主意的事情,她是改不过来的。 可就这样让太太去冒险吗? 冬雪的手紧紧的纂在了一起,指甲在掌心掐出一道月芽儿。 老爷,老太爷都不在,她答应刘妈妈要好好照顾太太的。 怎么可以让太太出事? 可是…… 冬雪用力的挠了下自己的头发,脑子再好用,这一刻的她也真正的发起愁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可下一刻,冬雪的眼神猛的亮了起来。 两步走向旁边的房间,冬雨正把城姐儿两个哄睡,帮着她们掖掖被角走出来。 出来门口看到冬雪,不禁怔了下。 “冬雪姐姐?” “延风他们几个的伤如何了?” 冬雨皱了下眉,眼底一抹心疼掠过,“华安他们几个还好,如今伤势都稳了下来,就是延风,后心中了一剑,到现在还不能下床。”她也不能过去看看,也不知道这两天可好了些,送回来的消息说是住的地方平安,可现在整个文山城都乱成了一锅粥,哪还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 她咬咬唇,“我想见华安。” “冬雪姐姐,你不是现在想要见吧?” 冬雨有点傻眼,这都什么时侯了?就是有什么事情明天说也可以啊。 冬雪却是郑重点头,“我知道莫大肯定会派人或是亲自守在暗处的,我先过去,你在院子里守着。”顿了一下,她看向冬雨,“如果太太问起来,你就说我看着两个姐儿好了。” “啊,太太不知道你找他们?” 冬雪没回她的话,只静静的看向她,“我一会回来和你说。等着我。” “哎,冬雪姐姐,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冬雨急的跺了下脚,真是的,又把自己当成傻丫头,什么都不说。 后门。 冬雪悄悄的站在拐角处,“莫大哥,莫大哥——” 唰,一道人影闪来,停在冬雪的身侧。 吓了她一脸,不自禁的就后退了好几步,等到看清来人,她又笑了。 “就知道莫大哥你会在这里。” 莫大挑了下眉,“怎么了,是不是太太有什么吩咐?”莫大也有伤,不过好在是皮外伤,大夫处理了伤口,他也就没怎么在意,这种时侯他不可能休息的,看着冬雪,眼中就带了几分的担心,“我之前看太太和人在联系,不过因为知道那是太太的人就没拦,现在是太太有事要吩咐吗?” “莫大哥,太太明天要亲自带人去救老爷,舅太太和老太爷去。” 莫大脸色霍的一变,“这怎么可以?” “你怎么不劝着太太?”这可是会送命的,怎么能去冒这种险? 冬雪苦笑,“我哪里没有劝,可太太是咱们能劝的?”冬雪很敬佩伏秋莲,不止是她,家里这几个丫头,包括最早跟着连清一路到现在的莫大几个,都对伏秋莲是打心眼里的佩服,自家这个女主子真的是很不一般,看看伏秋莲现在做出来的事,别说一般的男人不如,就是二般的男人也比不过她的好不。 可越是这样的人,自然就是有个性的啊。 伏秋莲的性子她们几个都清楚,那就是固执。 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除非你同样摆事实,讲道理的把她给真正的说服。 不然,她理你是谁,说的又是什么呢。 我行我素! 莫大急的在原地转圈圈,“这事坚决不成。”半响,他猛的抬头,“要不,我现在带人去行动?” 他去把人给救出来,然后带着人出城。 这样的话,太太就是有心想去冒险也不成了啊。 冬雪先是猛点头,可又摇头,“你们人手不够。” “没事,我去外头找些人。”在文山县城几年,他在衙门里也不是白待的,文山那些小混混,三教九流也认识了几个,如今城内混乱,那些人怕都心里存了不少事情,许以重金,也不是请不动人,只是,如同伏秋莲之前所想的那般,莫大同样也是在想把人救出来之后的事情。 怎么出城? 出去之后那些人会不会继续追赶? 万一趁着自己出去办事,他们查出这边的事情,对太太不利可如何是好? 站在地下的莫大是一脸的纠结,他觉得自己这会是两面为难! 冬雪却是瞬间有了主意,“你们去吧,太太这里我来劝说。” 不管怎样,她是一定不能让太太去冒这个险的。 莫大点点头,两人又商量一番,最后,莫大看向冬雪,“能不能明天一早想办法出城?” “出城?这里住着不是挺好?”因为离着衙门很近,不过是几步路,属于那处灯下黑,所有的人都以为伏秋莲弃家逃走,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却是就住在几步之遥的院子里。那些人就是检查也不会想到这里的,这样不是很好?冬雨看向莫大,“你放心吧,这里很安全的。” 混出城应该是可以的。 但出城以后呢? 伏秋莲如今还不曾满月,又是元气大损。 还有小哥儿,一路颠簸,谁敢大易? “这里以后怕是不会再平安了。” 莫大苦笑了下,他们这一动手,不管是失败还是得手,几方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把城中重新排查那是肯定的。 这地方看着虽然安全,但那些人肯定不会漏掉这处小院。 冬雪也反应了过来,脸一白,“我,我明天一早就劝太太。” “嗯,那我走了。” “等下。”冬雪及时唤住他,一脸凝重的叮嘱着,“保重。” “我会派几个人暗中护着你们,太太手里也有几个人,不会有大碍的。” 莫大转身,掉头而去。 冬雪却是揉了揉眉心,紧紧锁着眉头往回走。 伏秋莲的门侧,冬雨坐在门坎上发呆。 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是冬雪,长松了口气,“冬雪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冬雨,我需要你的帮忙——” 冬雨听后脸色微变,“这,这怎么可以?” “难道,你想看着太太去冒险救人?”那可是有可能会把命给直接送掉的。 冬雪嘴唇蠕动了两下,半响,点点头,“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次日,伏秋莲晕晕沉沉的醒过来。 还没睁开眼呢就感觉的到身下车子的移动。 她心头猛的狂跳,这是夜里有人闯进屋子,把她给擒了来? 可下一刻她就直接一口否决了自己。 这马车上的东西,很熟悉,不少都是她素日里用习惯的! 而且,她的身侧,小家伙安静的睁着大眼,自己使劲往嘴里送他的小手。 啃不到的时侯还猛的踢两下腿。 那娇憨的模样看的伏秋莲几声低笑,可随即,她就又疑惑了起来。 这是什么个情况? 帘子掀起来,走进来冬雪一脸的歉意,“太太,您醒了?” “你在我茶里动了手脚。”想来想去,伏秋莲觉得也只能是这样,她对着冬雪直点指,“你你,好样的,都学会自作主张了啊,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真真是气死我了。” “太太息怒,莫大他们几个去救人了。奴婢和莫大约好,在前面二十里处相会。” 还约好,真是气死她了。 伏秋莲撮唇,一声悠悠轻啸,车子外头突然跳出来两名黑衣人。 “不知太太有何吩咐?” “去接应莫大他们,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顿了一下,伏秋莲一横心,开口道,“实在不成,在文山县城多放几把火,挑人多,人乱的地方,或是重要的地方,把这池水搅的更浑!到时侯你们脱身也容易。” “太太放心,属下这就去接应莫爷他们。” 伏秋莲点点头,“赶紧去。” 她实在是不放心啊。 不提连清他们几个,就是莫大几个,每人都是一身伤的。 如今又出去闹腾,还要不要命了? 车子吱哑行走,很是轻松的赚开了守城门的人,车子缓缓驶出文山城。 约定的地点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 伏秋莲紧紧的抿着唇角,手心里全是冷法。 千万可别出差子啊。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冬雨眼尖,一下子跳了起来,“太太太太,来了,来了。” 伏秋莲霍的站起身子,睁大了眼往远处看。 可不是来了? 莫大几人都是一身的狼狈,身上的衣衫都是血,中间拥着几个人。 “太太,幸不辱命。” “你们,辛苦了,我谢谢你们。”伏秋莲福身行礼,一脸的感激。 莫大吓的差点跳起来,“太太可使不得。” 华姐儿已经朝着齐氏扑过去,“娘亲——”吓死她了,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齐氏不见,小丫头也不过是红了眼圈。 可这会看到齐氏,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伏秋莲游目四顾,一一望过去,心就放了下来。 连清,伏老爷,齐氏,刘妈妈,秋至,一个不缺。 咦,不对,怎么还多了一个? 而且,连清好像对着他还极是恭敬? 这人是……? 连清看到伏秋莲,一脸的惊喜,上前两步,紧紧的握住了伏秋莲的手,“娘子,让你受惊了。” “我没事,到是你和爹爹还有嫂子,吃苦了吧。”伏秋莲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侯,说不定后头就会有人追上来,她也不多说,直接让丫头和小厮去收拾车子,准备马上出发,却是把眼神在和伏老爷站在一起的中年男子身上扫过去,“相公,他是——” “皇上。” “皇上?”隐王的人不是登基了吗,难道这就是?可他不在长安皇宫,好好的来这做什么? 连清眸光轻闪,声音极低,“娘子,是先皇,已逝的先皇。” 伏秋莲,“……” 莫大一声惊呼,“赶紧走,后头追兵过来了。” 车子赶起来,莫大几人断后。 伏秋莲的眼神总是落在不远处和自家老爹待在一起的中年男子身上。 不是都说先皇遇袭,不治身亡吗。 怎么突然间出现在文山? 而且吧,她看着神色里是有几分狼狈,倦意,但真没看出有受伤的地方好不。 “连太太对朕很是好奇?” 伏秋莲翻个白眼,“皇上,您这样突然冒出来,会很吓人的好不?”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你胆子不挺大的嘛,还会怕朕?” 我是即怕您这个皇上,更怕您这九五之尊死成变成的鬼魂好不? 伏秋莲在心里默了两句,没敢说出声来。 冬雨眼也不眨的盯着后头,不时的惊呼两声,小脸都变白了。 倒是伏秋莲,这会平静了下来。 她可不信这个假死骗过天下人,让隐王的人直接登堂入室,自己的几个儿子打成一团的老狐狸皇上心里没有半点的章程!如果真的没有,后头追兵莫大他们又拦不下,好吧,有皇上随着她们一块赴死,那也是一种荣耀好不? 再说,她可不信这个男人一点打算都没有。 果然,就听到一道淡淡的声音,“再坚持一刻钟,援军肯定会到。” “真的?” “比珍珠还真,小丫头。” 可话音儿还没落呢,前面一阵马蹄声传来,是马队在急驰。 伏秋莲的脸色就有些不好,双手死死的纂了起来。 后头有追兵,前面这是? 半柱香后。 冬雨看着不远处急驰而来,如同天降的骑兵。 特别是看到当先的一人,差点没高兴的跳脚欢呼,“舅老爷,舅老爷救命呐,我们在这里——” 舅老爷,能让冬雨这么称呼的自然只有一个人,伏展强! 她对着自家妹子咧嘴一笑,手扬起,“儿郎们,给我杀。” 马车停下,伏展强扑通给伏老爷跪下,“儿子来迟,差点惊了爹爹,还请爹爹恕罪。” “臭小子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什么跪?”随即,伏老爷一拽伏展强,脸就有些纠结,身侧这个皇上,哦不是先皇,要不要和自己这个傻儿子说?一根筋的脑子呀,他知道这人的身份,会做什么? 身侧,皇上已经缓缓开了口,“伏将军,你救驾有功,朕日后会记着你的恩情。” “等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朕?你是谁?”脑子进水了吧? 在他面前称朕,不是开玩笑么。 伏展强铜铃大眼瞪起来,看的伏秋莲眼角直抽抽。 赶紧把他拽过去几句话解释,最后,她拍拍伏展强的手,“你自己决定吧。” 半响,伏展强单膝跪地,“见过皇上——” “平身,免礼。”中年男子知道自己突然在文山露面,还和连清他们一块出现,因此对于大家的防备他是半点没放在心上,换做是他,也一定会警惕的啊。才想着呢,不远处又是一阵尘烟浮起,眸光微闪,中年男子眼神一凝,脸上出现了一抹轻松。 半柱香功夫后。 有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属下救驾来迟,请主子恕罪。” “招集人手,公告天下。就说朕,还活着!”中年男子的话音不曾落下,随着他的话出口,身上一股凌厉气息跑出来,他淡淡一笑,眼底居然就有了几分的自嘲,他这么一发文,他那几个混蛋儿子会有几个肯认他这个老子? 果然,诏书一发,天下哗然。 而几个皇子怔了一天,最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硬碰硬。 打吧。 战场上见输赢! 这一场混乱直接就持续了两年。 两年,隐王的人大败,最终被逐出长安皇城。 两年,伏展强自一名副将,直接荣升为镇国大将军,威名赫赫,威镇一方。 两年,已经正式宣布驾崩的先皇,突然就再次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两年,连清的官位往上升了两级,正三品。 两年,齐氏终于生出了一个大胖小子,伏老爷开心的大醉了三天。 总算是有脸去见伏家的列祖列宗了啊。 去吃百日酒,连清和伏秋莲的车子在半路被一辆车子撞过来。 两人直接从车子上翻出去。 连清用力的抱着伏秋莲,把她紧紧的护在怀里,自己却擦伤了脸,摔断了腿。 侍卫很快抓了两个人过来,一名车夫,一名年轻的女子。 伏秋莲很是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怎么会是李清儿? 李清儿却是指着伏秋莲破口大骂,“你就是个妖孽,连清,你真的看清楚了吗,她不是你的娘子,她是假冒的,她是鬼,来自异世的一抹鬼魂,你的娘子就是被她给杀了,然后,她占据你娘子的身子,你这个笨蛋,你还救她,你应该杀了她,给你真正的妻子报仇的。” 啪,连清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你再敢说一个字试试?” 他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染血。 可没办法,有些女人就是这么的欠揍! 伏秋莲却是脸色惨白,她的秘密,终于被人揭穿了啊。 连清他会怎么对待自己? 一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语气温柔,“别想了,她说的话你也信?再说了,你就是你,我的妻子,我孩子的娘亲。我连清需要白头到老的人。”他的娘子就是他的娘子,谁也不许侮辱!他看向身侧的侍卫,“把这个女人带下去,嗯,我记得崔家妇人卖入教坊司是吧,她即是崔家义女,一块送过去吧。” “是,老爷。” 李清儿白了脸,“不要,我不要去那个地方。”她边挣扎边对着伏秋莲喊,“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狠的心,明明我和你是一个地方来的,你真的就见死不救?你是怕我抢了你的女主风彩吧,你快点救我呀,我答应你,我给你当丫头,我服侍你——” 伏秋莲皱了下眉,连清却是直接挥手,“太吵,把她的嘴堵住。” 连清不见得心里没有疑问吧? 不过,他却是选择了她…… 伏秋莲回身,眉眼弯弯的笑。 抬手,轻轻的抱了抱连清,“相公,这辈子能遇到你,嫁给你,我很高兴。” 七年后,辰哥儿娶妻穆氏,夫妻和美,恩爱异常。 十年后。 伏老爷一脸安祥的逝去,周身无病无痛,用老百姓的话是喜丧! 十五年后。 伏展强辞去天下兵马总统领的职位,只在长安居住,留了个镇国将军上柱侯的空爵。 二十年后。 齐氏逝。 临去前,她把一双儿女叫到跟前,执意和乡下的娘家断绝了关系! 弟弟妹妹算计她,瞒她多年。 让她吃下不孕的药,为的就是想她生不出儿子,好过继自家的儿子。 想想就心寒。 这哪里是她的亲弟弟? 这是她的仇人! 她就是死了,也不让自己的儿女和她们联系! 齐氏宁愿自己是孤儿,也不要那样的亲人。 二十五年后。伏展强因旧伤复杂,卧榻半年,逝。 而此刻,伏秋莲等人已经是家大业大,几代同堂,儿孙绕膝。 这一年,伏秋莲大病一场。 几乎就撑不过去。 眼看着就只有一口气吊着,连几个御医都说不行了,准备后事。 连清却独自一人跑到了白龙寺,也不知和一个游方和尚说了些什么,他在寺门前连跪了七天七夜,诚心感动了寺里所有人,游方和尚和他回了趟家,等半个时辰后大和尚出去,伏秋莲慢慢的睁开了眼。 连清抱着她,嘴唇都是干的,“你吓死我了。” 可不是吓死了吗。 看着她一点生机没有的躺在那里,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啊。 她怎么能舍得撇下他先走? 伏秋莲笑着把头往他怀里蹭蹭,“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多的事情,有飞机,有火车,有汽车——”梦里,有声音在问她,你功德圆满,可以回去了,伏秋莲知道对方说的回去是哪里,可她不想回去。 那个地方什么都有,比这里的技术先进,发达。 有空调有冰箱,有她最爱的吃食。 可那里,没有她的家,没有她的孩子,没有她爱的人! 她为什么要回去? 此心安处是我家。 她想,她和连清在一起的地方,才是她真正的家。 “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连清闭了下眼,眼底尽是庆幸,做了什么梦不重要,人醒过来才是最重要的!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二十年。 伏秋莲和连清两人同时闭上了眼。 七十八岁,夫妻两人手牵着手,面带微笑的走完了人生这一条路。 辰哥儿已是六十老翁,对着父母的遗体是嚎啕大哭。 如同孩子。 风光大葬。 时光,在这一刻定格。(正文完) ------题外话------ 推荐妖娆小桃的新文《田园茶香之贵女嫡医》来自现代血影暗杀组织的鬼医黑玫一觉醒来发现空间相随,好开心,下一秒她傻眼了,她发现自己重生成古代小萝莉了,且小萝莉的秀才爹病死,亲娘离奇失踪,还有一个柔弱美人姐姐哭哭啼啼的说自己不想被卖身,原来是恶毒婶婶要把姐姐卖给牙婆赚银子! 她装傻充愣使出妙计巧分家。 姐妹分家出去的日子过的甜滋滋,利用空间致富,只是她的身世竟然带着惊天大秘密! 她竟是大楚宁安侯府长房嫡幼口女,身份尊贵,一朝返回帝都,素手翻起惊天巨浪……潋滟光华之下,上门求亲者如过江之鲫,今天世子爷,明天小王爷,后日……美男如此多娇!一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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