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 楚氏昭华 作者:柔桡轻曼 文案 老话说的好,吃亏是福。 上辈子楚蝉也这么认为,她性子温吞,老好人一个,受人挤兑也不会反抗。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让她死了又活了,还附带给她一颗聪明脑袋。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布衣生活 主角:楚蝉,卫珩 ==================   ☆、第1章 垵口县地处邺城城外,距离邺城不算远,附近这样依附于秦国都城邺城的乡县不少,垵口县算是附近最大的一个乡县了。 过了十一月,天就格外的冷了些,这会儿正值申时,垵口县人口不算少,平日里上午都有集市,不过天气转冷,晌午过后摆摊子的就都回去了,只剩一些铺子还开着,掌柜的不时到门口转转,看看可有客人上门,路上行人却不多见。 青石街道两旁的树木早就成了一片秋黄,冷风刮过,几片凋零的黄叶落下,飘落在树下一个身影的肩头上。 那身影稍显瘦弱,个子也不高,却有着一头发亮的黑发,梳着垂挂髻,面容白皙光洁,着一身黛蓝色绣银边深衣。一身衣物虽有些发旧,但干净整洁。 这瞧着竟是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姑娘家,只是这姑娘站在寒风之下总觉得有些怪异。 可不就是怪异,这般冷的天儿,大家都躲在家中,路上的行人也是形色匆匆,唯有这姑娘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任由寒风肆虐。 过了会旁边布庄里走出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瞧见这站在寒风中的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阿蝉,你站在这儿作甚?” 这叫楚蝉的姑娘回头,望着这妇人的目光有一瞬的迷茫,复又很快回过神来,笑的眼睛弯弯,“刘家婶婶,我出来给我娘抓点药,不过之前受伤,这几天才好,脑子有点迷糊了,一时半会都有些不记得药铺是怎么走的了。” 刘婶子神色怪异,不过还是笑眯眯的给楚蝉指了指路,“你顺着这青石路朝前走,在左拐,第二家就是药铺了。” 楚蝉笑道,“多谢刘家婶婶,那我就先去给我娘抓药了。” “去吧,去吧。” 等楚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前面拐角处,刘婶子才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奇怪了,这姑娘病了一场,倒连性子都转好了,也算是楚家大姐的福气了。”说罢,又忍不住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性子转好了又如何,阿蝉爹退军回来,跛了一条腿不说,还带回一房平妻和两孩子,也真是苦了楚家大姐,在家侍奉公婆上十年,结果男人回来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作孽哦……” 楚蝉顺着刘婶子指的路很快就找到了药房,瞧见眼前牌匾上大大的四个大篆大字,‘陈家药铺’,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楚蝉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被车子撞到这么一个朝代了,这不是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风俗,文化,饮食,时代思想都极为落后,唯一让她值得高兴点的大概就是这地方民风开放,对女子没那么多要求,不用裹小脚,不必足不出户,被休或和离之后想成亲也都是极为容易的事儿。 不过也仅仅是如此了,这种时代,女子的地位到底还是低于男子。富人权贵之间赠送所用妾侍也是极为平常的事情。 她是下班时被一辆豪车闯红灯给撞了,一睁眼就成了楚蝉。好在那个世界也没有能够让她惦记的家人了,家人都已经过世了。 至于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楚家的长女。 楚家比一般的庶民好一些,主要是楚蝉的父亲在军中任个不大的小官职,也就比一般的庶民强些,不过楚蝉经常听祖母唠叨,说是楚家几十年前也是大家族,后来战乱不断,也就渐渐落败,成了如今的落魄户。 楚家人口不算复杂,如今祖父祖母跟着他们三房的一块生活。大伯二伯还是住在楚家,毕竟父母健在,分家传出去也不好听。不过平日里三房都是各吃各的,至于两位老人也是由着楚母孙氏伺候着。 她们三房的人口也不多,她上头还有两个兄长,当年孙氏怀着她的时候,楚父随军,这一走就是十年,如今她也十岁了,楚父前些日子跛着脚带回一个女人跟两个孩子,说这是他的平妻跟一双儿女。 当然了,楚蝉并不晓得这些事情,都是这几日孙氏告诉她的。她也没有见到楚父回来的场面,因为她是在楚父回来后几天才穿过来的。据说是因为原主受不了楚父带回平妻和其孩子才大病一场的,这一场大病就要了楚蝉的命。 因为她并不是原来的楚蝉了。 楚蝉对原主的记忆并不是太了解,所有的事情都有些模糊,以至于今天她出门给孙氏抓药的时候都不晓得该怎么走了。不过总归还是对她有影响的,她今天是穿来后第一天出门,按理说不该认识布庄的刘婶子,可看见她的那一刻她迷惑了一下,心中自然而然的又知道这是布庄的刘婶子。 楚蝉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看了看手中的方子这才踏进了陈家药铺。 抓了药,楚蝉顺着原路返回,路过菜摊子的时候瞧见有卖鱼的,想着孙氏的病,忍不住买了一条。这时候鱼并不贵,买的人不多,实在是这东西腥味大,一般人处理不好,吃法也就是简单的白水煮,剁成块加水煮开,给点盐,味道自然不好。 到楚家附近的时候碰见不少邻里,楚蝉都笑眯眯的打了招呼。说起来也奇怪,前世的时候楚蝉并不怎么擅长人际交往,可过来后她发觉自己能够自然而然的处理这些人际关系了,总觉得是脑子里有根弦崩开了,脑子突然就清明了,看什么问题都很容易了。 说的简单点,就是她觉得自己变聪明了! 对于原主她还是知道记得的,原主并没有这样一颗聪明的脑袋,原主性子有些急躁,做事不爱用脑子,很莽撞,因此在外人眼中并没有一个好名声。 她的改变,家人和周围的邻里都看着眼中,只以为是她受了大的刺激又大病一场才转了性子的。 回到楚家后,楚蝉去厨房找了个小陶罐子,先把孙氏的药给熬煮上了。 这会儿已经快申时末了,这时代一天就两顿饭,早起一顿,晌午过后一顿,平日里三房都是孙氏做吃的,这会孙氏病着,也不见有人过来煮饭。 楚蝉并不想理会楚家这乱糟糟的一团,只想着先把孙氏的病养好。 她先把买回来的鲫鱼处理干净,对了,这地方不叫鲫鱼,叫土鱼,一般的湖泊河里都打捞的起来。 正在刮鱼鳞的时候,楚蝉就听见祖母硬朗的声音在外叫骂了起来,“个懒货,这都啥时候,还没人去煮饭,是不是想饿死老娘!一个二个的都不省心,阿原,你媳妇儿怎么回事儿?莫不是娶回来享清福的?还想我这个老婆子伺候她?淑文病着在,让她伺候两天怎么了?”阿原既是楚父,楚原。 淑文就是楚蝉的母亲,孙淑文。 祖母这是在训斥楚父带回来的平妻周氏。 平妻?楚蝉不由的有点想笑,前世的时候她也看过一些野史,虽有三妻四妾的说法,可似乎并没有平妻的,到底还是一妻多妾制,可这地方竟还有平妻这么个身份,所诞下的孩子自然也是嫡子身份。 不过所幸只能有一个正妻,一个平妻,妾氏倒没个定数,只要你有银子有地位,想纳多少都成。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楚蝉忍不住叹气。 不一会外面响起脚步声,余光中,楚蝉瞧见两个差不多高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迟疑了下,慢慢走到楚蝉身边,娇憨的声音响起,“姐姐,我也来帮你吧。” 楚蝉回头,瞧见一个圆圆脸,约莫十岁左右的姑娘,姑娘脸盘子挺大,好在生了一双大眼睛和尖下巴,一身绸衣也鲜艳明丽,加分不少。 这姑娘就是楚父带回来的女儿,楚珍,只比她小几个月,也就是说楚父刚参军没几个月就跟周氏在一起了。 楚蝉听孙氏唠叨过,说这十年,楚父从来没在书信中提起过周氏跟这一双女儿的事情,她们完全被蒙在鼓里,所以这突然回来,原主楚蝉就开始闹了起来,最后把自己闹病了,孙氏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最后楚蝉还是去了,不然她也不可能过来了,孙氏也累的大病一场。 楚蝉定定的看着楚珍,她站在距离自己四五步外的地方,这表示她并不愿意真的接近自己,面上虽带着笑,眼中却没什么笑意。楚蝉又去看她的双手,双手白嫩,显然从未做过事情。 虽没正式的跟周氏碰打过交道,但依照这几天周氏从未来过厨房的情形看,周氏显然不会让自己这个娇养的女儿过来帮她,那么这应该是楚父的主意了。 楚蝉晓得原主的一通闹腾对楚父还是有些影响的,楚父大概也觉得有些亏欠她们,所以这才让楚珍过来帮忙的。 还不等她说些什么,楚珍身后那个约莫跟她们同龄,长相普通,颧骨有些高,显得人有些刻薄的小姑娘就急急忙忙拉住了楚珍,“姑娘,您是夫人的宝贝,何时做过这种事情?就让大姑娘做就是了。” 楚蝉记得这丫头是周氏带回来的婢女,名平儿。 楚珍为难的看了楚蝉一眼,“可这怎么成?大娘病着在,娘身子也不舒服,姐姐一个人煮饭怕是忙不过来的,我帮忙也是理所当然。” 楚蝉回头冲两人一笑,“谁说我要煮饭了?”   ☆、第2章 “啊?”楚珍大概也没想到楚蝉会这么说,一时都有些呆住了,模样有些滑稽,很快又恢复了笑脸,到底是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眼楚蝉手中已经处理差不多的鱼,“姐姐不煮饭?怎么处理起土鱼来了?” 说着还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那土鱼,鱼有什么好吃的,腥味大,刺又多。 楚蝉把处理好的鱼在清水里洗去血水,“娘生病了,方才抓药还剩下几个圜钱,只够买条鱼了,打算煮给娘吃。” 她刚过来的时候孙氏就病倒了,不过之前还强撑着做事儿,所以前几天的饭都还是孙氏煮的,今儿早上做了早饭后就倒下了,祖母这才给了楚蝉几十个圜钱让她去抓药。 听了这话,楚珍就拿一种‘你真是不孝,自己亲娘生病了还给她吃这种东西’的表情看着楚蝉。 当然了,这是背对着楚蝉,不然楚珍也不敢这般明晃晃的鄙夷了。 楚蝉不说话,也不打算管后面的两人,反正今儿她是不会做这顿饭的,若是煮饭给娘吃,给祖母吃,或者周氏这几人不错的话,那她是二话不说就煮了,可惜…… 再者依照周氏的性子,先不说有个婢女平儿,若她今儿真是开了先例,只怕以后这母后两明的暗的使唤她起来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这时代已经有生姜了,只不过这东西很少有人用来煮菜,大多是煮水喝祛除寒气用的。这会已经是秋季,天气寒冷,生姜也不贵,所以每家每户都备上一些,吹了冷风后煮一碗生姜水能防风寒。 不过这地方的土鱼腥味太大,光是生姜肯定去不掉腥味的,家中还有些粗茶,这东西也不贵,去腥味最好不过了。 楚蝉过去孙氏的房间取了点粗茶出来,粗茶是孙氏平日里累了泡来提神用的。孙氏还在休息,楚蝉手脚放慢,轻轻的走出了房间。 过去厨房的时候楚珍跟平儿还在,楚珍呐呐的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平儿一直拉着她念叨,“姑娘,您在夷州的时候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要是知道了不知该多心疼。” 楚蝉先把处理好的鱼抹上一层盐巴,又把泡开的茶叶涂抹在了鱼身和鱼腹中,回头笑道,“妹妹就不用帮忙了,我也不煮饭,就是打算等药煎好了给我娘煮点鱼汤罢了,至于谁该做饭,妹妹过去问问祖母就晓得了。” 楚珍脸色有些发红,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指示楚蝉煮饭。心中有些愤恨,之前楚蝉病着,她也听说了一些楚蝉的为人,还以为是个头脑简单好对付的,没想到真是油盐不进,方才爹让她过来帮忙,娘偷偷的交代她了,动两句嘴皮子就好,千万莫要做事儿,今儿一定要让楚蝉煮饭。这会儿她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平儿自然也得了周氏的吩咐,只道,“大姑娘,两位夫人都病着,姑娘也不煮饭,您看要不还是您煮了算了?” 楚蝉把处理好的鱼放在一旁腌着,直起身子微微仰头睨了平儿一眼,“敢问你可是楚家的婢女?” 平儿心中羞愤,支支吾吾道,“奴婢自然是的。” 楚蝉笑了起来,“你个丫鬟还敢指使主子做事儿来了?莫不说我娘病着,就算我娘身子康复,煮饭也是你的事儿,还不赶紧去把饭煮了,祖父祖母可都饿了。” 平儿满脸通红,有些恼羞成怒了,“你凭什么来指使我?你以为你是谁,奴婢是夫人的婢女,只伺候夫人和姑娘,可不是你的婢女,还轮不到你来指使我了。” 楚珍皱眉,“平儿,休得乱说!”嘴上如此,面上却没半分阻止的意思。 平儿见姑娘如此便知并没有怪罪于自己,反而更加兴奋的道,“姑娘,奴婢可没说错,奴婢是夫人的婢女,只伺候夫人和您,她算个什么东西。” 楚蝉失笑,这丫鬟也真够愚笨的,她收回面上的笑意,走至两人的面前,扬起手掌就给了平儿一巴掌,打的两人都愣住了,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她已经道,“二娘是父亲的平妻,嫁进楚家来,生是楚家的人,死是楚家的鬼,连她都是楚家的人,莫说你一个被二娘买来的奴隶了,除非你承认二娘根本不是楚家的人,若是如此,我自不会吩咐你做事。” 这平儿穿的衣物很是破旧了,手上都开了裂,手掌心中全是茧子,一看就是经常做事儿的,可见在夷州的时候都是由她做家务,伺候人的,这会儿敢在她面前说这种话,想来是周氏指使的,她倒要看看这平儿能奈她何! 平儿捂着脸呆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道,“可……可奴婢是夫人的婢女……” 楚蝉道,“二娘都是楚家的,你身为二娘的婢女,自然也是楚家的婢女,伺候主子本就是你的职责,若是你还不肯煮饭,我就要去问问二娘,她到底是不是楚家的人,是不是她买来的婢女,咱们楚家的主子都使唤不动了!还是她不想跟父亲过了?若是如此,你自然可以承认只是二娘一人的婢女了。” 楚珍身子猛的一震,转头呵斥平儿,“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去煮饭,莫不是想饿着爹和祖父祖母!” 平儿不敢在多言了,捂着脸过去灶台边上清洗豆子,煮豆饭菜羹去了。 “姐姐。”楚珍笑的有些不自在,“既然由平儿煮饭,那我就先看看娘去了。” 楚蝉也不多问,沉默的点了点头,等着楚珍出去,孙氏的汤药已经熬煮的差不多了。 楚蝉把汤药倒出放在一旁晾着,又取了干净的陶罐清洗后放在炉上,陶罐热透,取一勺熬煮的动物油脂放在罐中,等油热开,放入姜片煎香,又放入已经用茶叶除去腥味的土鱼两面煎的焦黄,加入一大瓢的冷水,盖上陶盖子便不在管了。 这样用陶罐闷出来的鱼汤最是鲜美了。 等人清闲下来,楚蝉就瞧见平儿忙碌的身影,平儿手脚很麻利,这会已经把豆饭煮上了。 她那一巴掌打的不是很重,这会平儿脸上的巴掌印子已经看不到什么了。楚蝉都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动手打人,她前世性子有些温吞,老好人一个,被人挤兑都不会反驳,更不用说动手打人这种事情了,可方才自然而然的就动了手。 她发现自己不仅脑子灵光了,似乎就连心肠也狠了。 罢了,这样的楚家,自个心肠再不狠些,只怕不仅原主会死,就连娘跟两个哥哥都不能幸免吧。 想起两个哥哥,楚蝉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侧头看了看汤药,凉的差不多了,这才端着过去喂了孙氏。 楚珍回房后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周氏正对着铜镜描眉,瞧见女儿进来,柔声笑道,“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平儿那丫头了,又跑去偷懒了?你姐姐做的什么饭?你大娘整日做的都是豆饭菜羹,吃的嘴里什么味儿都没了。” “别提了。”楚珍气恼道,“姐姐根本没煮饭,这会儿平儿在弄。” 周氏也不描眉了,皱着一双柳叶眉道,“怎么回事儿?我方才不是同你交代过了吗?进去动动嘴皮子就好,省的你爹念叨你。还有平儿那丫鬟,她蠢呀,我方才是怎么同她说的,真是奴性不改。” 楚珍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周氏怔了半晌才道,“真是可惜了……”也不知到底可惜的是什么,想了想方又继续道,“没想到这丫头嘴皮子还挺利索的,罢了,咱们也不争这一时之气,省的你爹知道了又要说,他本来就觉得愧对了这边的,这事儿要是闹到他面前,肯定又要训咱们的,罢了,平儿做就平儿做吧,只要不用咱们做就成了。” 楚珍咬唇道,“阿爹呢?又出门找事儿做去了?真不晓得阿爹怎么想的,这边儿又穷,为何不肯呆在夷州那边,那边有外祖父,外祖母,吃食也比这边强。” 周氏笑道,“你这丫头说混话了吧,这边才是你爹的家,他受伤退军,自然是该回来的,好了,这话可不能在你爹面前说,省的他又黑脸。” 到了申时末,平儿的饭也煮好了,叫了大伙过来吃,这会儿楚父也回来了。 楚父身材高大,眉眼俊朗,孙氏长相也不错,楚蝉和两个哥哥都随了两人的优点,皮相很是不错,楚蝉更是小小年纪都能瞧见五官明艳动人。 这时代连把凳子都没有,全家人跪坐在塌上食饭。 豆饭,咸菜,菜羹。 楚珍跟楚志都忍不住嫌弃的撇了撇嘴,来这里好几天了,愣是一点油沫子都没瞧见。 楚志便是周氏同楚父诞下的儿子,今年七岁了。 楚父四下看了一圈,没瞧见大儿和二儿,忍不住皱眉道,“阿聿和阿弘了?都这时了怎得还未见归家?” 楚珍笑道,“上午的时候就瞧见大兄二兄出门玩去了,阿志还哭闹要跟着一块去呢。” 楚父眉头皱的更加紧了,楚蝉这才不紧不慢的抬头道,“阿爹,这些日子我和娘都病了,祖母为了给我们抓药,手中的银钱所剩无几,家中早已捉襟见肘,大兄二兄心中担忧,这才日日早起出门寻事,看看能不能赚几个圜钱补贴家中。”   ☆、第3章 楚家其实过的很拮据,祖父病着,大房二房也都不富裕,也就是自给自足的日子。楚父参军有补贴,每月应该也有一贯钱之多,一千个圜钱就是一贯,这时候几个圜钱就能买一条活鱼了,今儿她就是花了三个圜钱买了一条一斤重左右的活鱼。 一个圜钱还能够买一碗浆加一个豆渣饼子。 这时代去军营给的补贴都很高,楚父每月最少也有一贯钱的收入,可楚父每月给楚家不过区区百枚圜钱,可想而知楚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孙氏甚至每日都会辛苦的找事儿补贴家中。 以前楚蝉或许还不知楚父为何每月只让人带回少少的圜钱,等他带着周氏和一双儿女回来,楚蝉也是明白了。 显而易见,楚父在去夷州没多久就同周氏在一起了,先后生下一双儿女,那么有周氏在,楚府给楚家这么少的家用也就能理解了。 这时代,虽对女子的限制没有多少,可女子地位的确低下的很,女子出嫁不给嫁妆的不要太多,好点的也就给置办些家俱箱子什么的,最多在给个一两贯的圜钱,田产土地是绝对分不到的,毕竟这些都是要留给儿子的,给了女儿那就成了别人家的了。主要还是这时代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还不算太长久,很多人能够自己分到田地房产,自然不会让它流落到外姓人手中了。 不过也有大户人家,权势贵族或者王族的疼爱女儿,女儿出嫁会给些田产铺子庄子山头的。 楚蝉晓得,楚父能够在去夷州这么快和周氏在一起,想来周氏的娘家不至于太落魄,不过也不可能太富贵,太富贵也就不会看上一个才去夷州的士兵了。只怕周家也就一般般,很有可能周父在当地是个小小的官儿。 就算周氏娘家还成,也不可能给周氏太丰收的嫁妆,周氏从夷州带回来的家俱可算不上好,也就一般般了。 这种情况下,楚父所有的银钱自然是周氏管着在。平儿今年也不过十岁的模样,自然不可能是周氏的陪嫁婢女,很显然是在嫁给楚父后才买下的奴隶,这也是方才楚蝉敢训斥平儿的原因,要真是周氏陪嫁的婢女,那还真算是周氏私有的。 结合以上,楚蝉也就差不多晓得周氏是个什么人了。至于楚父,也是真的觉得亏欠她们,所以她会好好利用这份亏欠的。 楚父闻言,眉头松开,只剩内疚,“都是为父不好,若不是为父,他们也不不必如此年幼就在外奔波了。” 楚珍笑容有点僵,今儿一天连吃了楚蝉两次亏,她到底是不如周氏淡定,心中愤愤,这会不顾周氏的眼神继续嘀咕道,“大兄,二兄早上出去的时候就说了是去溜达溜达,可没说是去找活计做。” 楚蝉笑道,“大兄二兄不过是怕大家担心,这才没明说的。”又转头安慰楚父,“阿爹,您也别担心,大兄二兄是想您不要太操劳,他们有分寸的,阿爹要相信他们。” “可不是!”一旁一直不吭声的楚老太曾氏瞪了楚珍一眼,“溜达溜达不就是出去找事儿吗,也不知你娘怎么教的,怎得一点事都不懂!你姐姐也就比你大几个月,看看多懂事儿。” 楚聿跟楚弘可是曾氏的两个宝,就算两人平日有些不着调,可也不耽误老太太把两人当成心肝宝贝疼爱着。对于这个孙女,曾氏之前不咋地待见,毕竟楚蝉之前的性子实在不咋好,顶撞楚老太的次数也不少,这会病了一场竟跟突然开窍了一般,还晓得为两个兄长说话了,不错,不错。 想到前几日她们才回来,楚蝉闹腾的模样,楚珍跟周氏的脸都有点黑了,这也叫懂事儿? 对于自己这两位兄长,楚蝉也挺头疼的,大兄楚聿人阴沉,二兄楚弘说话难听,都有些无所事事,兄妹三人关系也不大好,至少原主是这么认为的,主要是楚老太宝贝两个孙子,不把楚蝉当回事儿,所以原主时不时的跟两位兄长打打嘴仗。 仔细回想一下,楚蝉隐约能够记得之前和两位兄长的事儿,她觉得两位兄长还是挺护着她的,奈何原主一直看不清。 这个家自幼就没有父亲在身边,孙氏也一直忙着伺候老人,收拾家里,忙着做事儿补贴家用,对几个孩子也是照顾有加,但也仅限于吃穿用度上头,其他方面到底还是需要父亲来引导,几个孩子难免就有些不着调了。 楚父叹气,“好了,都别说了,赶紧食饭吧,食了后我去找找他们。” 楚父刚说罢,房外就传来阵阵的香气,楚蝉晓得自己炖的鱼汤差不多好了,起身跟曾氏笑道,“祖母,给娘抓了药还剩几个圜钱,我瞧着有卖鱼的,就买了一条,煮了点鱼汤给娘和祖父补补身子。” 家中祖父常年卧病在床,通常吃饭的时候都是孙氏照顾着,这会儿孙氏病了,也只能等着曾氏用了饭在伺候了。 曾氏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在心底嘀咕,啥时候鱼能煮出这般的香味来了。 曾氏之前对孙氏也说不上喜爱,不过对这个儿媳她还是没话说的,儿子离家十年,她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吃苦耐劳,有时候自个想念儿子,脾气不好说她两句,她也是笑眯眯的哄着,再有了周氏这么个对比,孙氏在她眼前就一下子完美了起来。 “赶紧去吧,喂了你娘在过来吃饭,饭我给你留着。”曾氏也晓得这个家都是孙氏操劳着,自然不会拦着,她也不可能跟两病人争吃的。 大人不争,有个孩子就不乐意了,楚志使劲抽了抽鼻子,拉着周氏嚷嚷了起来,“娘,娘,我也要吃鱼,娘,快去给我添点过来。” 楚父脸都黑了,楚蝉笑道,“小弟,今儿煮的鱼不多,等明儿阿姐买了鱼在煮给你吃可好?今天只有大娘跟祖父的份。” 曾氏叹气,“还买什么,今儿早上给你的几十个圜钱是我身上最后一点银钱了,家中一个子儿都没了。”又去瞪周氏,“怎么管教孩子的?”楚志到底是她最小的孙儿,曾氏舍不得说,只能训周氏了。 “不干,不干,我就要吃鱼!”楚志开始撒泼了。 周氏不搭理曾氏,抱着楚志柔声哄了起来,“好好,给我们志儿吃鱼就是了。” 周氏对于儿子的要求一向是有求必应,况且在夷州的时候楚父对阿志那更是宠爱的很,所以周氏肯让女儿妥协,却不会为了儿子妥协,也以为这个小儿子在楚父的心中占着最重的分量。 楚蝉为难道,“二娘,今儿只有娘和祖父的份,小弟若是喜欢,下次买了鱼在煮可好?放心这煮鱼的方子我都记下来了。” 曾氏忍不住好奇道,“阿蝉,这鱼怎么煮的?闻着也太香了。”这辈子她就不知道煮鱼还能发出这种勾人口腹之欲的香味来。 楚蝉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前些日子门口路过个老婆婆,讨要了半碗水喝,没想到喝完了就拉着我说话,当时对面陈婶子家正在煮鱼,一股子腥味,老婆婆就同我说了这个法子,我今儿一试,竟没想到能煮出这种味道来。这老婆婆人也好,后来还同我说了许多……” 曾氏记得周氏回来前几天,的确有个老婆子在门口讨水喝,还拉着阿蝉说了半晌的话,也就没怀疑楚蝉这话的真假了。 楚志这会就等的不耐烦了,嚷嚷着要吃鱼。 周氏笑道,“他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给他盛半碗就是了。” “胡闹!”楚父终于忍不住了,砰的一声拍在了食案上,脸色涨红,瞪着周氏,“志儿多大了?还闹着跟病人抢吃的抢喝的!”楚父也的确有些受刺激了,之前楚蝉闹的时候他也烦躁,可等人病了,他就心疼了起来,说起来,他愧对了孙氏,愧对了大儿二儿和大女。 当年他去了夷州参军,得营中伍长看中,娶了周氏,每月的俸禄都交给周氏只给了楚家少少的百枚圜钱,他想着自己总有一天也能出人头地,到时候就能让孙氏跟大儿二儿和大女过上好日子了,几年后,他终于做上伍长,原以为会凭着军功继续往上升迁,怎么都未想到一次出征时伤了腿,营中伤了腿的人自然是不能够在上战场了,只能带着周氏回了这边。 这些年,他的俸禄和遣散费都交给了周氏,每月也是周氏让人往这边带银钱,他怎么都没想到家中生活会困难成这个样子。 再看看周氏,小女和小女,一身绫罗绸缎,面色红润,小儿更是胖乎乎的,再看看阿蝉和母亲,瘦弱不堪。 楚原在没有比这一刻更痛恨自己的,他去军营不过是想家中过的好,到头来家中竟是这般模样。 周氏噤声,不敢多说什么,只有楚志不怕父亲,毕竟在夷州,父亲对他可好了,有求必应的,还嚷嚷着,“阿爹,阿爹,我就要吃鱼!” 楚原脸色更加难看,正想训斥,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见身形高瘦的楚聿和楚弘走了进来。 楚聿和楚弘模样都不错,轮廓分明,十二三岁的少年,个子也算高的了,就是瘦的很。 两人进来的时候,楚志还在嚷嚷,“不,不,我就是要吃鱼!” 两人方才在外面也听到是怎么回事了,知道这是阿蝉给娘和祖父煮的鱼。 楚聿阴沉的扯了扯嘴角,楚弘幽幽道,“小弟还想吃鱼,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连鱼腥味都没闻过。”   ☆、第4章 楚二这话一出,楚父的心都给剐疼了,他微微弓着背,一瞬间竟是苍老了不少。 事已至此,楚蝉也不可能为难一个孩子,“阿爹,小弟还小,我把鱼汤分成三小碗好了。” 楚父终于直起身子,大怒,“他那里还小了?都七岁了,你阿娘当年来信告诉我,说阿聿和阿弘五岁的时候都知道帮着做事了!他都快龆年了!且不管他,阿蝉,你赶紧去把鱼汤添了给你娘和祖父送去。” 楚父第一次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周氏抱着楚志不敢在开口刺激楚父了,连楚珍也呐呐不语,深怕又惹恼了楚父。 楚志默默的掉起了眼泪,吓的缩在周氏怀中。 楚蝉不再劝说什么,只看了大兄和二兄一眼就去了厨房,方才二兄那句话可真是够火上浇油的了,不过——楚蝉心底一笑,这样的二兄其实挺讨人喜欢的,至少他是帮着自己的。 曾氏这会见周氏挨骂,悠悠的同楚原道,“平日里都是淑文在伺候你阿爹吃喝,今儿淑文病着在,阿蝉病也才好,能把淑文照顾好都不错了,你看看你阿爹那边如何。” “让荷香去吧。”楚原看向周氏,“你伺候好阿爹在出来用饭吧。” 荷香就是周氏的闺名。 周氏脸都有点变了,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说,“让平儿去吧,我笨手笨脚的,怕伺候不好爹。” 楚父抿嘴,曾氏道,“外头还有一大盆子的衣裳没洗,让平儿去把衣裳洗了吧,买的婢女回来不就是伺候人的?总不能只伺候你一个是吧,平日里都是我洗来着,让娘也跟着享享福好了。” 曾氏对孙氏不算是个恶婆婆,孙氏要出门找活计补贴家中,回来还要煮饭收拾屋子,所以曾氏也会帮着做一些活计的。 楚父脸色越来越青,周氏终于不敢再说些什么了,狠心把哭闹的小儿往楚珍怀中一塞,就去了厨房。 厨房里,楚蝉刚把炖好的鱼汤分成两份,一整条炖的骨头酥烂,筷子轻轻一夹就把鱼肉全部剔了出来,分成两份,瞧见周氏进来,主动叫了声二娘。 周氏面色虽不大好,到底没给楚蝉难看,冲楚蝉笑了下,“我先端进去喂了你祖父先。”说罢,端起案上的鱼汤,瞧见这鱼汤,周氏还忍不住楞了下,这鱼汤的颜色竟是奶白奶白的,先不说浓郁的香味,光是这奶白的颜色都让人有了口腹之欲。 楚蝉也不再多说,端着另外一份去了孙氏的房间。 孙氏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楚父回来后,楚蝉一通闹腾生病,孙氏忙前忙后,心里大概也有些不舒服,所以这才病倒了,累占了一半,心病大概也占了一半。 进去的时候,孙氏已经醒了,正茫然的看着床尾,目光呆滞。 听见声响,孙氏回神看了过来,瞧见是大女端着碗过来,心中一酸就有些想落泪。 大女虽说性子有些骄横,可到底也是她娇生惯养着养大的,两个儿子她还会让他们帮忙做事儿,这个女儿她却是舍不得。楚父带着周氏回来的时候她真真是心都寒了,又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哪儿会娶什么平妻,可自己盼了十年的丈夫却带回了一个平妻,绫罗绸缎,珠围翠绕。 那叫楚珍的小女更是面色红润,身材丰盈,头上插着缠金丝珠花簪,一身娇艳的绸衣,哪儿像她的大女,从未有过漂亮的首饰,就算对自己的容貌再爱惜,也不过是有一头黑亮的发,干净整洁的布衣罢了。 她心中真是不甘啊,所以等着大女病好了她却是病了。 如今突然懂事的大女,她心中不是欣慰,反而是难受。 “娘,您快喝点鱼汤,这可是女儿亲手熬煮的。”楚蝉哪儿会看不出孙氏的想法,可这事儿外人劝说是没用的。 可这种事情,实在是……连楚蝉都忍不住想叹气,又不是什么贵族权势,还娶什么平妻呐,况且她一个现代人,是绝对没法认同三妻四妾的。 孙氏心酸的接过鱼汤,低着头一口口的喝着,不想让大女看见她发红的双眼。入口的一瞬间,孙氏有些愣住,这鱼汤……她忙抬头看了一眼,奶白的鱼汤,嫩白的鱼肉,味道更是鲜浓。 孙氏抬头道,“阿蝉,这是你煮的?” 楚蝉笑眯眯的点头,又把之前同曾氏说的话同孙氏说了一遍,解决了鱼汤做法的来历。见孙氏心酸想哭的模样,楚蝉晓得不能明目劝孙氏想开,只能从别的法子入手了,她轻轻的依偎在孙氏身边,眼睛有些红,“娘,您不知道,今儿早上您突然倒下的时候女儿快吓死了,女儿真不敢想娘要是倒下了,女儿该怎么办。”不等孙氏说什么,她又继续道,“大兄和二兄也吓的不成,都道娘是平日出去做活计太累了导致的,今儿一早,他们就出门寻活计去了。” 孙氏一听,心里自责的很,是啊,都十年了,她自个都把孩子拉扯大了,都没指望过孩子她爹,这会又是作甚,就算带回平妻又如何,儿女在她心中才是最重要的。这么一想,孙氏心中的不甘也去了几分,连带着都觉得心口处不闷了,舒坦多了。 又听见女儿道,“娘,以后您再也不用辛苦的早起洗衣煮饭了,阿爹带回个婢女,有婢女做活就成了,阿爹也回来了,赚银子的事情就交给阿爹去,娘只管在家享福就是了。” 孙氏被女儿这番话给逗乐了,抱着女儿在心底叹了口气。 楚蝉劝着孙氏把鱼汤都喝了,鱼肉也吃了,又喂了一些豆饭这才出去吃了饭。 大家都吃完了,给她留了豆饭,咸菜和菜羹。 豆饭是黄豆和黍也就是黄米煮的,入口粗糙,难以下咽,咸菜也只有咸味,菜羹更是清淡的不行。 楚蝉还是一口口的都吃完了。 刚吃罢,二兄楚弘就进来扔了一小包东西在楚蝉身上,“东西还热乎着,赶紧吃了吧。” 楚蝉打开油纸,发现里面是一小块烤肉,大概有半个拳头大小,楚蝉去看楚弘,楚弘道,“你前些日子不是嚷嚷着想吃肉吗?今儿我同大兄出去帮忙抗东西了,东家给了二十个圜钱,还给了一小块烤肉,你快些吃了吧,省的给那小儿看着又要闹了。” 楚蝉心中有些酸涩,前世时候,父母过世的早,她一直跟着爷爷生活,爷爷在她大学时也过世了,后来大学毕业,出去工作,很久没有感受亲人间的温暖了,再加上做的工作也压抑,还是同事的排挤,楚蝉第一次觉得来到这地方似乎也不错,至少还有疼她的娘和长兄们。 前世她的工作怕是没多少人肯接受,她是法医,爷爷其实不希望她做法医,而是希望她继承家业,据爷爷说,楚家祖上都是在宫里头做御膳大厨子的,不过楚蝉最后还是选择了法医,原因也很简单,她喜欢的人就是做法医的,隔壁的青梅竹马,从小就暗恋,后来人家学医,她也跟着了,做法医,她也跟着了,学法医对中医没多少了解,学的也都是临床(西医),化学,生物,数学这些的。 可惜并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能相互喜欢上,前世的她太普通了,容貌普通,性子软弱内向,邻家哥哥自然没有喜欢上她。 “快吃了吧。”楚弘又道,今儿东家就给了这么一块烤肉,他和大兄都决定留给阿蝉的。 楚蝉断了回忆,看着瘦高瘦高的二兄,心里暖暖的,她把烤肉分成三小块,递给了楚弘两块,“跟大兄和二兄分着吃吧。” 楚弘看了眼楚蝉忍不住撇嘴,“瞧你瘦的都跟猴一样了,你赶紧吃了吧!” 楚蝉晓得就算平日里大兄跟二兄有些不着调,可家中困难时两人却是真心为家里着想,早上出门她就晓得两人定不是出去玩的,而是找活去了。就算平日兄妹之间偶有拌嘴,可大兄二兄还是关心她的。又如何肯一个人吃了这烤肉,硬是塞给楚弘,让他带给大兄,三人平分。 二兄出去的时候,楚蝉还跟在身后吩咐,“二兄,你跟大兄可莫要在出去帮工了。”两人都还是少年,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也跟不上,做这种体力活只会弄垮了身体。 况且,楚蝉知道父亲今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周氏这次要大出血了。 周氏伺候好楚老爹,用了些豆饭就有些吃不下了,直接回了房,她今儿心情郁闷,早早的就歇下了,不想躺着没一会,楚父就进来了,脸色沉沉,直接道,“家中的银钱了?” 周氏心中一惊,慌忙坐起,“家里头哪儿还有什么银钱啊,之前每月要给这边寄银钱,那边也需要花费,后来你退军虽给了几贯钱,可回来的时候也都用的差不多了……” 楚父心头气的有些狠了,之前在夷州所有的一切都是交给周氏打理,他从未过问周氏给这边多少银钱,今儿这么一闹腾,他晓得周氏每月给这边的银钱怕是没有多少。他每月少说也有一贯钱,偶尔有战争,从俘虏身上得到的银钱和值钱的东西也都归他们自己了,都是交给了周氏。 回来后也没人同他诉苦,要不是今儿母亲多嘴说了句,他根本不知家中已经这么拮据了,他作为父亲,竟要两个儿出门赚银钱养家,可他的平妻和小儿小女却是绫罗绸缎的穿着,金钗银簪的带着,婢女使唤着。 楚父沉脸道,“在夷州的时候,你每月给这边多少圜钱?” 周氏脸有些发白,呐呐道,“五……五百……” 楚父喝道,“到底给了多少!” “一……一百……”眼看着楚父脸黑如炭,周氏愁眉苦脸,“原郎,这不怪我,在夷州的时候各种花费都需要开支,请你的同僚吃饭喝酒,还有给上峰送些礼,哪样不需要银钱?我也实在是没有法子啊。”   ☆、第5章 楚父长的好,当年去夷州正直壮年,一表人才,得伍长之女周氏看中,楚父承认自己当时的确有雄心,想爬的更高,也没有顾及家中的妻儿,他一个家事落魄的落魄户在这种地方行事该有多艰难,自己也就动心了,他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周家,自己已经有妻儿了,周氏却不介意,只说为平妻即可。 想起往事,楚父真觉得自己给猪油蒙了心,喘着粗气道,“家中的情况你也知道,阿爹和淑文都病着,家中一个子儿都没了,我也不可能让两个孩子出去做活补贴家中……” 周氏心中惴惴,就听见楚父顿了下继续道,“家中都很朴素,你和珍儿穿金戴银也实在不像话,传出去没得让街坊们笑话,且家中实在拮据,你跟珍儿整日也不必再穿这些绸衣了,金钗银簪也不必带了,都拿去卖了补贴家用吧。” 周氏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父,在夷州时,楚父对她也是情意绵绵,对孩子也好的没话说,可怎么都没想到,一回来垵口县就全都变了。 楚父说完看着周氏,神色没刚才那般阴沉了,“荷香,我再问你一次,你身上可还有银钱?” 周氏咬牙,“原郎,你为何不肯信我?是真的没有了。”她就不信原郎真这么绝情,会把她的衣裳和首饰都拿去卖掉了。 楚父却是一声不吭了,直接跛着脚一步步朝着周氏的那个上锁的大木箱子走了去,周氏慌了,忙从榻上下来了,“原郎,你这是要作甚?” 不等周氏走进,楚父已经砰地一声砸在了箱子上,硬生生的用拳头把箱子顶给砸破了,周氏目瞪口呆。几下的功夫楚父已经把箱子给打开了,里面装着的是周氏的衣物,翻找了一会,楚父很快在箱底翻出一个雕刻精美的小木盒子。 周氏一看楚父手中的小木盒子就慌了,楚父用蛮力打开小木盒子,瞧见里面装着的东西时手都有些抖了。 小木盒子里竟装着一叠金叶子,楚父粗粗的数了下,三十片金叶子。 一贯钱可以折换成一片金叶子,这就是三十贯钱啊,三万圜钱啊。 他的妻儿父亲在家吃苦,可他的平妻穿金戴银存下这么多钱却是不肯拿出来。 楚父喘着粗气问,“这是什么?你不是没银钱吗?” “原郎,这……这是我的嫁妆,总不能用我的嫁妆补贴家用吧!”周氏脸色涨红,声音都尖锐了不少。 楚父冷笑,“你的嫁妆?要不要把你的嫁妆单子拿出来对对?虽过了十年,可我也不至于老糊涂了,不记得你的嫁妆有些什么了!” 当年周氏嫁给他,嫁妆不算少,可也都是一些家俱用具之类的,并没有银钱。 见周氏支吾说不出话来,楚父恨声道,“你用着我赚来的银钱穿绫罗绸缎,买婢女伺候,却不肯善待我的妻子和儿女,周氏,你可真是狠心!” 楚父说罢不再理会开始哭泣的周氏,捏着这三十片金叶子出了房,去了曾氏的房间。 不一会,曾氏房间就传来叫骂声和哭声,“这个狠心肠的东西,我们在家吃糠咽菜,她在那边用你的饷钱吃香喝辣,还存下这么多银钱,愣是不肯拿出来给我们做家用,要不是你去搜了她的箱子,是不是我们饿死了她就开心了!这黑心肠的东西,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小的,就算要管家,也是淑文来管家!” 还有楚父低低的劝说声,曾氏怎么会甘心,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是累了才停下的。 曾氏也真是气恨了,这周氏真是可恶,儿子这些年来怕是因为内疚不敢告诉她们娶平妻的事情,自己和淑文也担心他在过的不好,花费太大,就算日子在艰难,也从未在书信中抱怨过。 楚父又劝说了几句,让曾氏把金叶子都收好,想了想又说,“娘,以后家中到底还是要交给淑文打理,这金叶子你收起来一些,也给淑文一些。” 曾氏有些不大乐意了,想了想还是没拒绝,毕竟跟周氏比起来,孙氏实在太贤惠了。 最后曾氏收了二十片金叶子,让楚父去给孙氏十片金叶子。 楚父又过去了孙氏的房间,孙氏这会也没休息,跟楚蝉说着话,方才那边的吵闹她们都听见耳中,并没有出去劝说。 两人见楚父进来,楚蝉忙起身,“阿爹,您来看娘了?” 楚父十年未跟孙氏一块生活,回来后孙氏忙着照顾阿蝉,接着又病倒,两人还没怎么说过话,这会楚父更是呐呐不知如何是好,只把手中的十片金叶子递给了孙氏,“三十片金叶子,给了娘二十片,这十片你收着。” 孙氏一楞,忙拒绝,“不成,不成,给娘收着就好了。” 一般家中都是婆婆管家,孙氏自嫁到楚家,赚的银钱都是交给婆婆收着的,婆婆虽有时爱发脾气,可也不是个坏人,孩子们想吃什么或者病了,她都会给银钱,不会藏着掖着。 楚蝉笑道,“娘,阿爹给您的,您快接着吧,祖母年纪大了,以后家中还是要娘管家才是。” 楚父也跟着点了点头,见孙氏有些疲惫的模样,呐呐道,“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楚父离开,楚蝉看着楚父的背影有些复杂,说到底这是她这具身子的阿爹,可她对这阿爹真是一点的感情都没有,一是因为这爹离开十年,原主都他都没多少感情,二来,楚蝉讨厌渣男,就算楚父有意悔过,可他的的确确伤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今儿注定是好几人不眠的一夜,对楚蝉来说,这些都不是事儿,她一夜好眠。 至于楚父,他让曾氏收拾了一间空屋子出来,自个睡在了空屋子了。 翌日起来,大兄和二兄还想出去,被楚父严厉制止了,让他们好好去跟着先生读书认字。 楚父也不求二子能有多博学的文采,只盼着他们能认字懂事即可,之前家中拮据,没银钱让孩子们去学习,这会家中有三十片金叶子,足够用了。 这时代为官是靠推举,并没有科举制度,许多的庶民并不识字,只有富贵人家和权势人家才会请先生教导孩子们。 垵口县也是一座小小的私塾,是位老夫子,不过去学习的人并不多。 楚父在军营学习了不少,知道光是蛮力是不够的,这才想让孩子们去学习。 楚聿和楚弘也都很有自己的想法,略微思考了片刻就同意了,楚蝉却不需要,因为她识字。 楚蝉虽是学法医的,可她也接触过一些历史,对于一些历史的文化还是有些了解的,前世也仅限于了解,并不透彻。像这时代用的字体是大篆字体,她也研读过,并不精通,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等一看见这些字体,她就熟的很。 原主并不识字,很显然是因为她前世的对大篆的研读影响了她,只不过更加的牢固了。 楚蝉觉得自己不仅仅是脑子灵活了,好似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前世学的东西原本都模糊了,可现在一回想起来就在脑子里呈现出去,甚至越来越清晰。 楚蝉觉得穿越到这种时代虽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儿,不过老天爷给了她一颗这么聪明的脑袋也是不错了。 当然了,楚蝉是不可能告诉外人她认字,只说让大兄二兄学了之后回来教她。 楚聿和楚弘带着银钱去了私塾,周氏自然也希望楚志也跟着一块去了,不过楚志这年纪正喜欢玩耍的时候,如何肯去,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周氏实在没法子了,只得让步。 大兄二兄离开后,楚父并没有在去找活计,可也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他腿脚虽跛了,拳脚功夫还是不错的,力气也大,想了想就去买了把弓,出了县城去山中打猎了。 家中暂时有了银钱,曾氏拿了金叶子,悄悄的换成了一贯圜钱,就买了点肉回来。 这时代,食物不会煎,炒,烹,炸,溜,煸,焗,酱,饭是煮或者蒸,菜类简单的白水煮,肉类也是如此,白水或者烤,烤也不过是上面抹上一层盐巴直接在火上烤,味道自然不用说了,或煮成羹来食用。 曾氏留了半快肉抹了盐巴挂在井中,说是等孙氏病好了,请了大房二房的过来吃一顿,毕竟楚大伯和楚二伯也是有十年没见着楚父这个做小弟的了。 剩下一半肉,曾氏交给了平儿,让她晚上煮来吃。 家中还有一些笋子干,都是春日的时候去山上挖来晒干的。 楚蝉找出来泡开,晚上打算做笋干炖肉。 大兄和二兄下私塾的挺早,楚蝉等他们一回来就缠着学字了。 两人见大妹懂事了自然也是高兴,把今儿学的东西都交给楚蝉了。 天色还早,楚蝉吩咐平儿把肉切上,饭煮上,自己拿了根树枝在院子里的土地上划来划去,写着今儿刚从大兄二兄哪儿学来的字。   ☆、第6章 楚聿和楚弘见大妹在地上比划来比划去,再过去一瞧,竟是他们今儿教大妹认的字儿,全部认下了不说,写的也算是工整。 两人不知原来大妹竟这般聪慧,夸了好几句,楚珍在一旁有些不是滋味,想了想才说,“大兄,二兄,明日我和大姐同你们一块学字可好?” 楚聿阴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没吭声,楚弘笑道,“你若是喜欢,自然是可以的。”眼中却是光芒闪动,这小妹一看就是想同阿蝉做比较,那也要她有这能耐才是。 楚蝉写完了今天学习的字儿,去了厨房,亲自做了干笋炖肉,还让平儿学着,日后由她来做。 楚蝉不担心平儿偷师,厨艺这玩意也是靠天分的,她自由跟在爷爷身边,什么吃的都做过,哪怕随随便便炒个小青菜味道都是清香可口,爷爷常常大呼她天赋了得。况且这时代奴隶就是奴隶,背叛主人的下场通常很惨烈。 平儿被楚蝉打过一巴掌,这会都还有些惧怕楚蝉,老老实实在一旁学着,等到鲜美的香味传出,平儿的眼神就变成了崇拜。 饭刚好,楚父也回来了,扛着一只狍子,手上还拎着两只野兔,今儿收获还算颇丰。 曾氏笑的合不拢嘴,楚父说今儿打的猎就不卖了,把狍子分分给大房和二房送去。 曾是最心疼的还是这个小儿子,只让楚父把两只野兔一家送了一只,告诉两家,过几日来聚聚。 晚上吃饭时,曾氏又把楚蝉好一顿的夸奖,楚珍似乎跟楚蝉较上劲了,忍不住笑道,“阿姐,煮饭是婢女的事情,你歇着就好了。” 这会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楚蝉细嚼慢咽吞掉口中的笋干,这才笑道,“什么婢女不婢女的,小门小户的不都是自家人煮饭干活,之前没有婢女,还是祖母和娘煮饭,你这话说的。” 曾氏脸黑,“可不是,什么叫煮饭是婢女的事情?这意思是说老婆子跟你大娘还成婢女了不成?” 楚父脸色难看,“阿珍,乱说什么话!” 楚珍脸红,呐呐不语,心中羞愤的有些想哭,为何每次在大姐手中都讨不到好。 众人尝了菜,都觉味道鲜美,从来不知原来食物还可以这样煮,楚蝉只说是自己因为上次那喝水的老婆婆得到的想法,觉得是不是所有的菜都能这么煮。 用了饭,天色也暗下了,楚蝉陪了孙氏一会,这才回房休息。 楚家虽落魄了,不过这宅子还算大,一人都能分到一间房,楚蝉在房里用手指沾水在桌上练了会字儿,等到天彻底黑下,打算去个茅房就歇下了。 一出房门就瞧见周氏偷偷摸摸的朝着楚父房间摸去,楚蝉站在角落里不出声了。 且说周氏虽被搜走了三十片金叶子,心中虽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她也是真心喜欢楚父,昨儿晚上楚父都没回房睡,今儿她也是慌了,等到天色入黑,大家回房,她偷偷摸摸去敲开了楚父的房。 楚父开门,瞧见是她,脸色还是不大好,“怎么还不去休息?” 周氏红着眼眶道,“原郎,都是我的错,我……我只是想着以后若是能够卖官鬻爵,这些金叶子说不定还能帮你买个官儿,这样咱们一家子也都有着落了。原郎,你就原谅了我吧,还是快些回房歇息吧。” 楚父沉默了下,“我睡这就挺好,你赶快回去歇着吧。” 周氏抬头,泫然欲泣,只不过她脸盘子大,露出这幅模样实在没有楚楚动人的样儿来,楚父道,“明儿一早我还要去山中打猎,先歇下了。”说着,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楚蝉站在角落了失笑,到底还是没惊动周氏,等她失魂落魄回了房这才去了茅房。 楚蝉对任何事儿都想得开,哪怕是穿越这么离奇的事儿,除了头两天有些纠结,这会已经是吃的好睡的好了,回房片刻就入梦了。 翌日,楚父去山中打猎,楚蝉也没什么事儿可做,继续蹲在院子的地上比划着,累了就去看看孙氏和祖父。 祖父是个老实人,楚父去夷州之前他身子就不大好了,后来没两年就倒下了,有些认人不清,身子也不大灵活,所以一直卧床养病在,也请大夫瞧过,喝过一些药,没什么用。 楚蝉学的又是西医,只能够看的出来祖父这是有点老年痴呆的迹象,没仪器,没药物,她也是没法子,毕竟学的不是中医。 楚蝉原本还想让祖母请个大夫给祖父瞧瞧,曾氏就忍不住叹气,“要是能好,我咋会狠心不请大夫,只是连大夫都没法子,说是只能这么养着。” 祖父虽有些认不出人了,不过见到楚蝉的时候还是有点反应,会冲楚蝉笑,平日里大家都各忙各的,很少有人陪着祖父,楚蝉每日都会抽半个时辰跟祖父说说话。 三四天后,孙氏的身子也渐渐养好,能帮着做一些事情了。 曾氏见她人好的差不多了,就让楚蝉去跟大房二房的说声,让他们晚上过来一块吃饭。 这还是楚蝉过来后第一见大房和二房的人,平日里几家见面的不多,也就除夕的时候能聚在一起。 楚家是个大宅子,三房人各自住一间大院子,三房的门是正门口,大房和二房从偏门进出,对于大房和二房,楚蝉没见着人,竟一时也回想不起两家都有些什么人。 依次去了大房和二房叫了人,都是两位伯父在,说是等会就过去。 今儿煮饭的是平儿,用了曾氏上次留下来的一块肉,还有楚父打回来的野兔,肉和野兔的做法繁多,楚蝉其实不大爱吃油腻的东西,这两样一样可以做的清淡,到底还是怕人怀疑,她只教平儿做了简单的炖菜。 笋干炖肉,兔肉也是直接炖了,都是楚蝉在一旁指导,平儿做的。 味道还是不成,兔肉炖老了,笋干也煮过头了,只不过吃的时候大家都说好吃,毕竟比白水煮或者烤味道要好上太多。 大房和二房的人口不算多,除了大伯大伯母,大房还有一儿一女,大子楚恒十八,已娶妻范氏,范氏前两年生下个小子,可惜没留住,去了。还有一女楚姝妹,十三岁多的模样,比楚聿大上几月。 二房,二伯二伯母,同样也是一子楚成,十四。一女楚芸,十一。 除了大堂哥楚恒,其他的和三房几个孩子相差不大,能说到一起去,就算许久未见也未曾生分。 只不过对突然跟着楚父回来的楚珍和楚志,几个堂哥堂姐似乎有些排斥。 大堂姐楚姝妹容貌随了大伯父,还算俊俏,一双杏眼。 楚蝉容貌出色,最为出色的却是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风情尽显,只不过她年幼,并不具备这种风情罢了,笑起来的时候像月牙儿。 二堂姐楚芸的容貌随了二伯母谢氏,清秀可人。 两位堂姐其实跟楚蝉并不怎么对付,原主性子有些骄横,平日见上也是争嘴的多些。 只不过这次两位堂姐在家早对小叔带回平妻和一双女儿的事情有所耳闻,对楚蝉就多了那么一点同情,这会也不争嘴了,性子活泼一些的楚芸挨着楚蝉坐下,满是同情的道,“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没事吧?” 楚蝉摇头,“早就无碍了。” 楚芸见楚珍不在身边,小声的凑楚蝉耳边道,“小叔也太过分了,咱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还兴什么平妻,还有那一双儿女,他们没欺负你吧。”又瞧见远处楚珍头上带的缠金丝珠花簪,气愤的道,“不过是个小妇养的,竟还带这么好的东西,小叔也太过分了……” 眼看着楚珍走过来,旁边不爱说话的楚姝妹拉了楚芸一把,让她莫要说了。 楚珍在远处就瞧见这姐妹三人感情似乎很好的模样,心中有些愤愤,转而去房间取了两样首饰出来,都是她带剩下的款式,最普通样式的珠花簪。 走至两人身边,楚珍笑道,“你们就是大姐姐和二姐姐吧,我是楚珍,这是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说着把两根簪子拿了出来,楚芸看了一眼,再看看楚蝉头上,起身啪的一下子打掉了楚珍手中的簪子,大声道,“你当咱们是讨饭的了?谁稀罕你破簪子啊,你要是好心,起码先把你首饰给阿蝉分点,这样跑来贿赂我们是作甚!” 楚珍傻了,没想到楚芸脾气这么不好。 楚蝉见到她们也才想了起来,她有些失笑,怎么都没想到,脾气温和的二伯母会养出性子这般火爆的二堂姐,可脾气不大好性子甚至有些惹人厌的大伯母会养出一个温和娴静的大堂姐楚姝妹。 楚姝妹也温和道,“小妹不必了,我们不习惯带这些东西。” 楚珍脸色通红,眼泪也一下子出来了。 大人们听见争吵声也都跟着出来了,瞧见这儿乱成一团,就问了是怎么回事儿,楚芸嘴快,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大伯母卫氏嘴巴一撇,看了楚珍头上的首饰一眼,嘲讽道,“你要是真舍得,起码给点好东西,两根破珠花簪子,当谁稀罕啊,又不是讨饭的叫花子!” 二伯母谢氏做好老人,温和道,“好了,好了,今儿是好日子,大家和和气气多好。” 这顿饭最后到底还算是愉快,最起码楚蝉和两位堂姐的关系好了许多,就连有些刻薄的大伯母卫氏得知这菜都是楚蝉教平儿做的,也是夸奖连连。只有楚珍一顿饭都是低着头,再也不敢提给首饰的事儿,真叫她给好的,她又舍不得,大房和二房的人也越发的讨厌她了。 之后隔上几天,楚芸还会过来找楚蝉一块玩,得知楚蝉在学字,也大呼小叫的跟着一块学了。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天气越来越冷,楚父还是每天早上坚持去打猎,有时两三天才回来,至于周氏,楚父还是不肯搭理她。 这日早上楚家人吃过饭,楚大楚二去了私塾,刚走没一会,就听见外面传来呵斥声和凄惨的哭声。   ☆、第7章 听见门外闹腾的声音,楚蝉微微好奇,楚珍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看了楚蝉一眼,没吭声,自上次大房二房在三房用过饭,她被楚芸羞辱一顿后似乎老实多了,这几日都没针对楚蝉了。 楚珍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这会儿对外面也是好奇的很,见楚蝉不动,她想了想,自个跑去房门口推开大门瞧了起来,不一会脸上就现出惊恐神色。 曾氏和孙氏也都出来了,虽不曾见到外面发生了何事,心中却清楚的很,叹了口气,“真是造孽啊。” 楚蝉心中一动,慢慢走至大门口,门外还是嘈杂的很,只见斜对门家站了好几个官兵模样打扮的人,嘴上正叫骂着,“所有人都要交,又不是就你一家交,还不赶紧的,待会还要继续收赋呢。” 收赋?楚蝉就想起这个时代的赋了,脑中关于赋的相关消息也渐渐清晰起来,脸色也微微变了。 收赋即是收税,这时代苛捐杂税极为苛刻繁重,每家每户都要收人头税,还有田税,商税,牲口税各种杂税,就是说不管你种田种地还是养家禽都要交税,楚蝉怎么说家中为何连鸡鸭都不养几只。 这会清楚的想了起来,这税极重,比如说人头税,每月交一次,一人五十圜钱,好比楚家三房,如今一共十口人,奴隶平儿并不算人口,都是按照户籍交的,那么一月就要交五百个圜钱,一年差不多就是六千个圜钱,也就是六片片金叶子。 若是田税的话,一般是交出田地里产量的一半,并不是所有人家都有田地,实在是种不起。 牲口的话,你养着就只够交税的了。 斜对门的,这会儿一见着楚蝉就有了点印象,记得姓林,来往并不多,这会林婶子正瘫软在地上,哭的凄惨,“官老爷,求求在给几天时间吧,这会实在是凑不出这多银钱来啊,求求官老爷了。” 林家大大小小也差不多十口人,也需要五百圜钱,前些日子,林家两个孩子生病,花费了不少,这一时半会的连税都交不上了。 周围围观的人虽不少,可都没一个敢出头的,出头了又如何,难不成这些官差就不收税了,不过是平白无故挨一顿打罢了。 楚家人也不过是站在门口看着,楚蝉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就是这时代的悲哀。 这些士兵并没有给林家人机会,而是进去搜屋子,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搬走了,林家根本就没什么之前的物件,多是一些案几和厨具,最后官兵依次挨家挨户的收税。 楚家需要交五百个圜钱,不交根本不成,曾氏叹了口气,回房拿了五百圜钱出来。 等到官兵离去,外面还能听见林家人凄惨的哭泣声。 晚上楚父回来听闻这事儿也是有些呆住了,“怎这般多的人头税?我记得之前不是一人才十五个圜钱吗?” 曾氏叹气道,“你走的时候都是十年前,没两年就加到三十了,现在已经到了五十了,之前你每月只给家中送一百圜钱,还是淑文整日在外奔波赚足这些银钱的。” 楚父越发的羞愧,心中却也是有些迷茫,这就是他效力的大秦?克扣百姓的来养着夷州的军营,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起来,楚蝉也看过一些历史野记的,古代有的苛捐杂税繁重,但有的还算公平,这时代的税就太重了些。 秦国大王对去参军的士兵待遇很好,却搜刮民脂民膏,而这些民脂民膏用来养着守在夷州的士兵们,很显然,秦国大王只注重兵力,为了不过是怕邻国打来,说到底还是看重自己的王位,贪图享乐,这样的国,只怕是…… 楚蝉并不多声,之后连着几天却是有些闷闷不乐,这样的时代,生活都是如此艰辛,就算她有了一颗聪明的脑袋又如何?这个时代不可能只凭着她一颗聪明的脑袋就能改变的。她目前所能做的不过是利用自己会的让家人过的更好,多赚一些银钱。家中虽说还有二十多片金叶子,可总不能坐吃山空,楚父每日能猎到一些猎物,偶尔会留下一些改善生活,其余的都拿去换了银钱,就是这还要交税的!这半月倒也赚了三四百圜钱了。 这时代商税也是极重,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这时代并不鄙视商人,除了贵族之外,庶民和商人和工人的地位差不多,没有士农工商这个说法。 之后的几天楚蝉除了跟大兄二兄学认字外,一直在想该做些什么赚些银钱。 这日楚聿和楚弘下了私塾,两人把今日学到的东西交给了楚蝉,楚珍也默不作声的凑了过来跟着学。 楚珍虽没有楚蝉聪慧,却跟楚蝉铆上劲了,就算这一时半会没学会,她会记载竹简之上,晚上继续学习,若是还没学会,第二天再继续努力,遂就算楚珍不是很聪明,也跟得上两人的进度。 这两日,楚蝉也想的差不多了,太大的赚头她肯定是不成的,若是赚大头,可以利用两国之间货物的差价来获取利润,好比秦国盛产玉石,秦国的玉石是最便宜的。邻国吴国却是盛产蚕丝做制成的丝绸。她可以运了玉石去吴国售卖,再大批购买丝绸回来秦国贩卖。 这时代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商队,这样赚的自然是多,可承受的风险也是很大,没有一定的财力和地位,想要办商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蝉是还懂得一些别的知识,这些却是不能轻易拿出来的,她的厨艺还可以说是天生的,那么这些知识显出来却是瞒不住家人的,就算是最亲热的亲人倒是也只会对她陌生的很,会以为她是妖怪。 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厨艺了,只是这时代吃食她还不甚了解,也不知普通百姓们的口味和消费能力,只能先去观察一下再说。 翌日一早,楚蝉就告诉孙氏想出去转转,孙氏宠着女儿,给了她二十个圜钱让她拿着。 刚出门就碰见过来找她的楚芸和楚姝妹。   ☆、第8章 楚姝妹平日不爱出门,这次能随着楚芸过来找楚蝉也是难得。 大房和二房并不怎么合的来,主要是大伯母卫氏这人实在刻薄的很,不过两家几个孩子还算和睦,楚芸和楚姝妹的关系更是不错。 楚芸见楚蝉一身青布衣裳,一头黑发也是束在头顶,用一根木簪子固定着,身上半点首饰也没有,一时都有些雄雌难辨了,不由瞪大眼好奇道,“阿蝉,你这幅打扮是去作甚?” 楚蝉笑道,“出去逛逛,你们要不要一起?” 楚芸忙不迭的点头,“去,自然是跟着一块去了。”又转头问楚姝妹,“大姐,你要不要也跟着一块去?” 楚姝妹笑着点了点头。 三人一块出了门,拐过两条巷子就到了正大街上,这会时辰还早,集市上还算热闹,各种店铺,做活的工人,热闹的小摊贩,小摊贩贩卖各种东西,玉石,首饰,菜干,活鱼,小吃食……除了大多数的浆和豆渣饼子,还有包子和馒头,并不是白面做成的,而是用来和菽,就是麦和豆磨成粉做的,颜色自然不是洁白,有些发灰。除了馒头包子还是有胡饼。 楚蝉买了三碗浆和三个豆渣饼子,也就三个圜钱。 楚蝉尝了一口,豆浆是原味的,没有给糖,还算热乎,味道也就一般,豆渣也有些没过滤干净,豆渣饼子更不用说,入口粗糙。 三人早上都还未吃饭,不一会便把东西吃光了,楚蝉问两个堂姐,“大姐,二姐觉得这浆和饼味道如何?” 楚芸舔了舔嘴巴,“还不错。” 楚姝妹也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没有小妹家的吃食味道好。”楚姝妹叫楚蝉一直是小妹称呼,这会儿都没改过口来。 楚芸也忙不迭的点头,“还是阿蝉家里头的东西最好吃了。” “下回家中有好吃的再叫你们过来了。”楚蝉笑道。 见这满大街的小吃不过就是那么几样,楚蝉心中已有大概想法了。 跟着两位堂姐回去后,楚蝉就开始忙了起来,酒楼什么的她是不敢想的,这会儿开酒楼都要有点权势,还要给官府打点,家中就剩下二十多片金叶子,况且她也了解曾氏,是绝对不会把银钱拿出来的。 只能先从小本买卖做起,楚蝉眼前的目标也挺简单,让家人吃喝不愁,能过上好日子,至于往后会如何,她心中却是茫然的。 晚上楚父回来后,楚蝉就央求楚父给她做个小推车,还亲自画了个简单的图纸出来,这种小推车中间还要多出一个能放置炉子的地方来,天儿冷了,食物肯定要用炉子温着才行。 楚父多嘴问了一句,“阿蝉要这种小推车作何?” 楚蝉撒娇道,“阿爹不问嘛,等做出来阿爹就晓得了。” 女儿娇憨的声音让楚父咧开了嘴角,也不多问什么了,“好好,就听阿蝉的,爹不问就是了。” 楚蝉除了这种小推车,还跟孙氏要了两百圜钱去打铁铺子让人给她弄了两个铁桶来,用来装食物的。 实在是这时代的铁太贵了些,两个装食物的铁圆桶花了她两百个圜钱。 楚父很快把家中不用的,旧的木板子拆开做推车,曾氏瞧见只说了句,“就你宠着这孩子吧,姑娘家家的,哪来这么多鬼点子。”别的倒也没多说。 等到楚父的小推车和铁铺的铁桶做好已经是三天后了,楚蝉又问孙氏要了一百个圜钱去买了十斤大豆,半斤蔗糖,一斤麦粉,又买了些姜蒜,干菇子,酱油和醋,另外还买了十根大骨。大骨上的肉已经剔除干净,所以也不贵。 大豆花了二十圜钱,蔗糖十圜钱,麦粉三圜钱,其余的姜蒜,菇子什么的花了三十圜钱,十根大骨只要十圜,这些就花了七十多。 回去后,楚蝉把大骨熬上,大豆和干蘑菇泡上就睡下了。 翌日半夜就醒了,去厨房点了油灯开始折腾了起来,泡好的大豆打浆,滤渣,煮滚,降温,最后冲豆花。 她想做的吃食就是豆花,简单好做,这时代还没有,味道也不错,咸甜都可以。 甜的豆花她准备了蔗糖,咸的就把泡好的蘑菇切丁炒熟,姜蒜少量切成蓉,加入酱油和少量醋做成的酱料。 大骨则是用来熬高汤煮豆渣丸子的。 做豆花剩下的豆渣用来和麦粉一些做成豆渣丸子,不必太多的调味料,只给了盐巴和一些酱油,待会在用高汤一滚,味道自然鲜美。 楚蝉忙了没一会,外头传来响动,孙氏从外面走了进来,披着一件褂子,瞧见是楚蝉后心疼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时候起来了。”又瞧见案板上的东西,叹气道,“这些日子你就是在鼓捣这些?这是打算待会出去摆摊子?” 楚蝉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又把已经凝固好的豆花麻利的添了一碗出来,上面加了点蔗糖递给孙氏,她记住孙氏爱吃甜食一些,“娘,您快尝尝,这是我做的豆花。” 孙氏尝了一口就呆住了,她晓得女儿做的东西很好吃,之前的鱼汤已经很让她惊艳了,这会儿这东西却更让她赞不绝口,入口即化,几乎不需要吞咽。 楚蝉笑道,“娘,好吃吗?你说我这要是出去摆摊子,别人会不会吃?” 孙氏慈爱的抚了抚楚蝉的发,“好吃,我闺女做的东西味道自然是最好的。”又忍不住叹气,“你这孩子,养家是我和你爹的事儿,家中还有银钱,你这起早贪黑的也太伤身体了。” 楚蝉笑道,“早睡早起才好呢。” 孙氏也不说话了,默默把褂子穿上,“我也来帮你吧,还需要做什么?” 楚蝉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丸子也都捏好了,只等着下锅煮丸子就好,孙氏也帮不上什么忙了,等用高汤把丸子滚开,整个厨房都弥漫着鲜香的味道。 平儿,曾氏和楚父,大兄二兄也都起来了,闻见香味都过来了,楚蝉照顾众人吃过,众人得知这是她打算出去摆摊子的,都舍不得吃。 天色已亮,楚蝉留了一些丸子汤放在锅中热着,又让楚父帮她把东西搬到小推车上,这才慢悠悠的推着出了门。 孙氏根本不放心,众人都不放心,曾氏让孙氏跟着一块去了。 到了集市上,摆摊子的都差不多来了,楚蝉寻了个位置待着。 等到人渐渐多起来的时候,楚蝉也不嫌弃什么,直接喊了起来,“甜豆花,咸香的豆花,好喝的丸子汤。” 这都是新鲜的吃食,众人都未曾听过,已经有人凑了过来,“这都是些什么吃食,怎得好像没听过。” 楚蝉笑道,“自然是没听过了,整个大秦就我这儿独一份,这位大哥可要尝尝?” 说着已经把盖子打开,露出里面冒着热气的豆花和丸子汤。 几乎打开的一瞬间,客人就能闻见鲜香的味道,忍不住问了价格。 楚蝉笑道,“豆花一个圜钱一碗,丸子汤二个圜钱一碗。” 最后客人还是选了丸子汤,收了圜钱,楚蝉麻溜的添了一碗丸子汤递给客人,只一口,那客人就呆住了,接着狼吞虎咽把一碗丸子汤都吃了,叹息道,“竟不知还有如此人间美味,原本豆渣做成丸子竟是这般美味。” 有一就有二,其余人也都有些心动,这些人都是附近做工的,早上都没来得及,只带了一些硬邦邦的干粮,都想吃点暖和的。 等到人群散去,楚蝉的豆花和丸子汤都卖了小半了,这会儿官府收税的人也来了。 凡是在集市上摆摊子的,每天都要交三个圜钱,这税算是所有赋当中最轻的了。 这收商税的和上次收人头税的并不是同一拨,今儿只有三人,其中两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约莫三十左右,身形颀长,人有些瘦,胡子拉碴,走在最前头的就是这位了。 收到这里的时候,楚蝉是新人,这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楚蝉也知道税是多少,掏了三个圜钱出来递给这人,笑道,“几位大人可累着了,小人这儿有新鲜的丸子汤和豆花,三位大人可要尝尝?” 这时代,这种境地,多结交一些人总是不错的,楚蝉自然不会什么人都结交,这领头的人看着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人虽然有些邋遢,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与人的眼神撞上也不会躲上半分,人很正气。 方才她也注意了下,这人一路走来,大多数的摊主都是面带笑意,偶尔有人还会和这人说几句话,他都回话了,脸上也带着几分浅笑,可见这人很受这些摊主的爱戴,能受到摊主的喜欢,自然不是个坏人了。 这人原本想拒绝,还不等说出口,眼前小儿已经把盖子打开,他便闻见鲜美的香味来,忍不住往里头看了一眼。 只听那小儿说,“这是丸子汤,这边是豆花,有咸的,有甜的,几位大人想吃点什么?” 这人想了想,要了一碗丸子汤,其余两人都是要的咸豆花。 几人一尝,均是楞了下,实在是没吃过这般美味的东西。 用毕,这人便打算掏银钱,楚蝉忙道,“不过是点小吃食,大人就不要折杀小人了,大人若是给了银钱,小人可是不会收的。” 这人倒也没在掏了,显然是领了小儿的情。 等人离开后,楚蝉忍不住露出个笑意来。 食物用炉子温着在,也不怕凉了,等到晌午的两样吃食都全部卖了出去,孙氏和楚蝉这才推了小推车回去了。   ☆、第9章 两人回去后,孙氏让楚蝉去休息,自己把所有东西清洗一遍,楚蝉自然舍不得孙氏一个人忙碌,两人一块把东西都洗了遍,平儿有别的事情忙碌,整日煮饭,浆洗和打扫,也是累人。 曾氏瞧见两人回来,说道,“厨房里给你们留了吃食,快些去吃吧。” 曾氏虽有些好奇孙女摆的摊子能赚多少银钱,也不好直接问,她人虽有些毛病,却也不会贪图小孙女赚的银钱。 两人去厨房吃了热食才回房,楚蝉把绑在腰间的小袋子拿了下来,倒出里面的圜币,哗啦啦堆了一大堆出来。 这一数,有一百九十六个圜钱,孙氏也呆了下,“怎得这多?”她还以为能有个大几十都不错了。 楚蝉心中却是有数的,她把昨儿买的大豆全部用了,豆花估摸六十多碗,丸子汤也差不多这个数儿。 她昨儿买东西虽花了七十多圜钱,但蔗糖,酱都还有剩下的,今儿只需要买大豆和大骨就成了。 刨去成本,今儿一天大概赚了一百五十个圜钱,粗算了下,一月怕是也能有四贯钱了,比楚父在军营的饷钱都还要多了。 孙氏大概也算出帐来了,不可置信的模样,转头问楚蝉,“阿蝉,这算起来,一个月岂不是有四贯钱了?” 楚蝉笑着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这么多。” 孙氏怜惜的看着楚蝉,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楚蝉让孙氏把这些圜钱收着,孙氏却是不肯,“这些都是你赚来的,娘相信这些银钱在你手中会比在娘手中更有用一些。” 楚蝉也不推辞了,把银钱都收了起来。 过了会,楚芸和楚姝妹过来找楚蝉,楚蝉正要出去买大豆和大骨,两人随着她一块去了,楚芸好奇道,“阿蝉,你买这些东西作甚?” 楚蝉把做吃食去摆小摊子的事儿说了一遍,楚芸崇拜道,“还是阿蝉厉害,不过阿蝉做的什么吃食?” 这大概就是个吃货,楚蝉忍不住想笑,“明天做好后给你们留些,早上过来取就是了。” 楚芸兴匆匆的点头,“阿蝉最好了。” 这次楚蝉买了百斤大豆,让人送去楚家,又去订了大骨,每天十根,同样让人送去楚家,等上门的时候在给银钱,会多给两圜钱的跑腿费,店家自然是允下了。 翌日一早,孙氏又早起帮楚蝉,这次楚蝉做的多了些,剩下的给大房和二房留些尝尝鲜。 等着楚芸和楚姝妹尝到豆花和丸子汤后都惊艳不已,楚芸更是念叨着要过来帮着做活,只要管她吃就好。 之后两个堂姐每天都会过来帮楚蝉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清洗豆子和大骨,剁剁生姜什么的。 楚芸为了吃的也是真勤快,白日帮着做活,半夜又过来帮楚蝉烧火,每天早上在跟着楚蝉一块出摊子。至于楚姝妹,没两天就卫氏给拘在家中,不许她出来找两位堂妹了。 有了楚芸的帮忙,孙氏也不用那么累了,楚蝉让她多顾着家中,有她和楚芸足矣。 当然了,楚芸虽是为了蹭吃的,楚蝉却也不可能这样使唤她,有她帮忙,自己也轻松许多,楚蝉便每日给了楚芸二十个圜钱。 楚芸还给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阿蝉这是作甚,我又没帮多大的忙,怎给圜钱?不必了,下次做了好吃的分我一些就是了。”说道最后,依然露出欢快的笑意。 楚蝉被她逗笑了,“圜钱快拿着,吃食也不少你的,你每日帮我做事儿,还要早起帮我烧火,这些圜钱自然是你该得的,你帮我,我娘也能歇着,她身子不好,就算你不帮我,指不定我还要请别人帮忙了,圜钱照样给别人赚去。” 楚芸瞪眼,“当真?” “自然是真的了。”楚蝉失笑,把圜钱塞给了楚芸。 楚芸这才不推辞了,欢天喜地的把圜钱收下了。 这会吃食都卖光了,楚芸得了圜钱就回去了,也没瞒着谢氏和楚二伯,谢氏听闻帮这点忙就给了二十个圜钱也是一惊,忙道,“你这丫头,不过帮点小忙,收阿蝉圜钱作甚,她家家境也不好,你叔父腿脚不便,家中还多了几口人,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你这丫头……” 说着竟是要楚芸把圜钱还回去。 楚芸急忙把阿蝉说的解释了一遍,谢氏还是不放心,一个人去找了孙氏,把这事儿跟孙氏说了,还想着孙氏怎么把银钱都交给一个孩子。 哪儿想,孙氏笑道,“既是阿蝉决定的,让阿芸收着就是了,这摊子都是阿蝉一个人撑起来的,她赚的自然放在她那儿了。” 谢氏也放了心,不过还是道,“阿蝉到底是个孩子,你们替她掌着也放心些。” 孙氏笑道,“哪儿,这孩子有主意着呢,自上次病好了后,阿蝉性子也变了些,让人省心不少。” 谢氏跟着感叹,“可不是,这就是你的福气啊。” 孙氏心想,可不是,这就是她的福气,孩子们都懂事了起来,她何必还对楚父的事儿耿耿于怀,反正有他无他也没甚区别。 谢氏得了孙氏的准,也不再纠结,依旧让女儿每日过来帮忙,说起来,他们二房的日子也不好过,有了这些收入能轻松不少。 不过谢氏可没打算告诉大房,大嫂那人刻薄,若是让她晓得这事儿还指不定怎么闹腾,再者,是大嫂不让姝妹帮忙的。 此后有了楚芸的帮忙,孙氏也得了空修养身体。 这些活计不重,下午有楚芸帮忙,后半夜的事儿就简单多了,楚芸每日依旧能够抽空跟着大兄和二兄一块认字。 楚珍对于楚蝉出去摆摊还是有些不屑的,对她来说,这些都是庶民才会干的活儿,所以周氏让她跟楚蝉亲近些,好套问楚蝉这活计每日有多少银钱可赚时,楚珍直接道,“娘,不过是点吃食,能赚多少?难不成还能比以前阿爹的饷钱还多?哼,我看她也就这点出息了。” 周氏道,“让你去问问而已,你又不是不知娘存的金叶子都给你爹搜去了,如今手中是半点银钱都没了,就算想给你买点首饰都不成,若是赚的多,你去帮忙,让她分你一半就是了。” 楚珍恼道,“我才不要去丢这种脸,娘要是想去,自个去就成了。”她以前可没做过这种活计,这都是下人才做的事儿,她只想着好好认字读书,将来嫁入高门。 见楚珍恼怒走开,周氏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在楚蝉手底下吃过亏,自然不好后着脸皮去问楚蝉。况且楚父这些日子一直没消气儿,两人还是分房睡的,不过楚父也没去孙氏的房间歇过,周氏这才安心不少。 周氏虽没亲自问楚蝉,却趁着没人的时候问过楚父,楚父冰冷冷的一句不知就把她打发了。 周氏恼怒,只能回房生闷气,想起那三十片金叶子,她心窝子都疼的不行了,见儿子正在一旁闹腾,心中愁的不行,“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这般不懂事儿,跟着你大兄二兄一块去书院读书不成。” 楚志把脏兮兮的手在身上一抹,嘟囔道,“我才不要去书院,我想留在家中吃大姐做的吃食!” 周氏一听,真真是脑子都炸了,“你这孩子,她做的东西有甚好吃的,馋死你了!” 楚志不干了,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姐做的吃食本来就是最好吃的……” 周氏被他闹的不成,赶紧把人拉起来哄住了,“好好,你大姐做的吃食是最好吃的。” 楚志这才破涕为笑。 翌日,楚蝉煮好吃食,大家都差不多起来了,最先奔进来的是身子又胖了一圈的楚志,一进来就嚷嚷了起来,“大姐,我要吃丸子汤,还要吃豆花!要甜的!” 楚蝉添了一小碗丸子汤和小碗豆花加了蔗糖递给楚志,笑眯眯的道,“快吃吧,大姐都给你留着在。” 楚志欢喜道,“大姐最好了!” 这会已经进入十二月中旬,天儿越发的冷了,楚蝉在集市上也摆了一个月的摊子了,对收赋税的人都熟悉了,那三十来岁高瘦的男子姓陈,名陈青,是官府的啬夫,职责收取赋税,人挺正直,偶尔会在楚蝉这里吃些热食,跟楚蝉也算是熟悉了。 这日到了晌午时,吃食就没了,楚蝉跟楚芸正打算回去,就瞧见不远处的衙门口闹腾腾的,不少人都去围观了。 楚蝉不大爱凑热闹,楚芸就不同了,哪儿热闹往哪跑,非要拉着楚蝉去看,两人只得把东西放在一相熟的摊贩旁让人帮着照看会,楚芸拉着楚蝉直奔衙门而去。   ☆、第10章 等两人到了衙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两人人小瘦弱,很轻松的挤进人群站在最前方,这一眼瞧去就知出了何事,竟是衙门县令在审案,这会衙内正中央跪着两人,一位老者和一位中年男子,地上还躺着一人,那躺着的一人面上蒙着白布,显然是已经死去。 老者约莫六七十岁的模样,身子微微弓着,头花胡子早已花白,那中年男子大约就是四十来岁,皮肤粗糙,衣着普通,就是一般的庶民。 楚芸第一次瞧见死人,脸色有些发白,身子有些绷紧,更是紧紧地搂住了楚蝉的手臂。 楚蝉前世是名法医,不知见过多少死人,这会面色如常。 那盖着死者的百步沾染了不少血迹,还是鲜艳的红色,显然是死去不多时。 楚蝉四下看了一眼,除了附近的百姓,陈青也在其中,其他两个副手也在,这会儿显然是下了值,也跟着一块看热闹。 陈青也注意到楚蝉了,冲她微微颔首,楚蝉也微微一笑。 除了这些人,楚蝉还注意人群中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男子长相一般,中等身材,四方脸,一双眼睛却让人有些不喜,透着一丝精算,还有一丝的惊慌,楚蝉记下,又去看衙门内。 县令大人道,“下方何人喊冤!” 那衣着普通的中年男子慌忙磕头,“大老爷,是小人喊冤,家父被人暗害,求大老爷为小人做主。” 县令道,“速速道来!” 中年男子道,“今日小人下工回去,在后院发现血迹,发现家父倒在地上,小人惊慌失措,急忙上前扶起家父,家父只在小人耳边说了个‘葛’就去了,小人知道家父口中的葛是葛家,平日里有些恩怨,小人恼怒,前去葛家找人,葛老爷身上还沾着血迹,承认失手错杀家父,求大老爷为小人做主啊。” 众人一看,葛老身上可不就是沾上了血迹。 楚芸小声在楚蝉耳边嘀咕道,“这葛老平日名望不错,竟会杀人,真是人不可相貌。” 一说起葛老,楚蝉也想起一些,葛家在县中也是有些名望的人,只因葛家本宗在秦国都城邺城为官,作为依附于本宗的宗支自然是也有些小小的名望,虽只是旁支,日子过的倒也不错。 这葛老似乎是个瞎子,平日为人也和善,这失手杀人是怎么回事儿? 县令问葛老,“可有此事?” 葛老道,“都是老朽的错,今日与牛家父有些口角,一时气不过就捡了石砸了他,不想出手过重,老朽伏罪。” 县令喊了仵作前来验尸,仵作上前掀开白布,检查一番,果然在死者后脑瞧见石块砸击的痕迹,这会儿人证自己都承认了,看来这官司已经很好判了。 楚蝉在瞧见死者后脑伤痕时却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眼神在死者身上略过,立刻断定杀人的不是葛老。 死者身上也只有后脑有伤痕,致命伤是后脑三处伤痕,身上没有被石块砸中的痕迹,双手更是干净没有半分伤痕。能够准确的把石砸在死者的后脑之上,而不让死者在受到第一次砸击之时挣扎捂住伤口,可见凶手在伤害死者的时候用双手紧紧的困住死者,让他动弹不得,石块才能准确的砸在后脑上,一个盲人显然是不可能办到的,非要一个孔武有力的成年男子才可为之。 那么葛老这个年老体弱,眼睛又看不见的盲人自然不可能办到,也肯定不是杀人凶手。 那么葛老承认杀人,显然是替谁掩盖了,答案呼之欲出。 可县令显然想不到这儿来,都打算结案了。 周围是人群的议论声,“葛老怎会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情。” 楚蝉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是在思考,职业的关系让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错案,可她一个小姑娘说的话谁能信服,更何况葛老想要掩盖的只能是自己的家人,葛家在县中可比楚家富贵,楚家得罪不起。 楚蝉偏头就看见不知何时站到她身旁的陈青了,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她轻轻扯了扯陈青的衣袖,见陈青低头看她,忍不住疑惑的道,“陈叔,有些奇怪。” “嗯?”陈青疑惑道,“阿蝉觉得有何奇怪的?” 楚蝉冲陈青招了招手,示意他弯下身子,楚蝉在附在陈青耳边小声的道,“陈叔,你说葛老是个盲人,如何能够准确的把石砸在牛家老父头上?牛家老父被砸,为何不会护着头?手上连半分伤痕都无?”声音带着小儿的天真疑惑。 陈青一怔,仔细一看,死者身上除了头上的伤痕,身上并无半点伤势,葛老一个年老体弱的人瞎子想要困住死者砸死他实在不可能。 陈青回神,低头在楚蝉耳边小声说道,“这话可不能在外乱说,可知晓了?”说罢,扭头看了一眼楚蝉一开始就注意到的那三十来岁的眼露精光的中年男子。 楚蝉疑惑的点了点头,“陈叔放心,我晓得。” 她知道陈青自然不会为了霸住功劳才不让她把话往外说的,而是怕她这话说出去为自己招祸。 陈青吩咐完就离开了,朝着衙门后门而去,显然是想给县令提个醒。 衙内的仵作正在跟县令汇报死者伤势,县令听毕,正打算定罪,忽然过来一个官差过来小声在县令耳边嘀咕了几句,县令道,“此案还有蹊跷之处,暂停审问,听候发落!” 众人都没回过神来,不知明明已经认罪的案件为何不速判,却也不敢乱说话,等着县令关了衙门的大门众人才散去。 楚芸呼出一口气来,拍了拍胸脯,“可真是够吓人的。”又转头问楚蝉,神色兴奋,“阿蝉,你说为何县令大人还说此案有蹊跷?我瞧着就是葛老做下的。” 两人一边朝着推车那边走去,楚蝉笑眯眯回道,“我哪儿晓得,许是县令大人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楚蝉说罢,心中忽然升起怪异,总觉被人偷窥似的,回头朝着来源看去,只见衙门正对面那巷子口露出半辆马车来,露出紫檀色的丝绸帷幕窗帘子来,她站定,半垂眼睑看了那马车一眼。 楚芸也跟着回头,很茫然,“阿蝉,你在瞧什么?” 楚蝉回头,笑道,“没什么,咱们快些回去吧,今儿弄好吃的给你。” 楚芸立刻欢喜道,“好哇,好哇,做什么好吃的?” 楚蝉笑道,“枣泥糕吧。”家中如今不缺银钱,大兄二兄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娘身子也不大好,买些红枣做些糕来吃,补血养气最好了。 楚芸吞口水,一听就很美味的样子。 ~~~~~~~~ 衙门正对面的巷子口的马车上,一少年粗硌的声音响起,“大兄,那小儿竟察觉我们再瞧她?好敏锐的感官,不过这小儿看着似乎有点眼熟……” 这马车里做着两位身穿绸衣的公子,年长的约莫十五六的模样,年幼的也有十岁左右,年幼公子正是方才说话之人,声音如公鸭嗓一般,显然是在换声期。唤楚蝉小儿,自己却也是个小儿。 两人长的有几分相似,年长的却更让人惊艳,模样俊美无双,一头黑发用根玉簪束在头顶,一双桃花眼最为出色,这样望去犹如一汪深潭,见不到底,也让人瞧不出什么。 是的,这俊美公子看着虽不冷,可却也让人瞧不出什么情绪来,淡淡的似一汪深谭。 俊美公子如玉般的手指在旁边的案上敲了一下,“让车夫离开吧。”声音和小公子的完全不同,似冰玉相击,优雅动听。 那小公子显然还在回想楚蝉,忽恍然大悟,猛地看向俊美公子,似笑非笑,“大兄,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什么地方见过那小儿了!”   ☆、第11章 俊美公子一双桃花眼终于落在这小公子身上,眼波未动,优雅的身姿也是未曾变化分毫。那小公子嬉笑道,“大兄,这小儿不就是当年我们从乡下去邺城时,路经垵口县去讨要一口水喝,这小儿可是大言不惭说看上你,让你留在她家做上门婿的?” “皮痒了?”俊美公子终于开口,袅袅余音,神色还是未变分毫。 小公子哈哈大笑。 这两位尊贵公子是邺城卫家的大公子和三公子,两人都是卫家正房凤氏所出,凤氏生下三公子后重病,被卫父送去乡下调养身子,那时大公子不过五六岁模样,坚持要带着阿弟一块跟去,卫父无法,只得允下。 九年后,凤氏过世,卫父得知这大儿聪慧了得,便写了书信让两人回了邺城。 小公子回想来,路过垵口县的时候,两人歇脚,吃了干粮有些口渴,于是找了户人家讨碗水喝。不想那小儿瞧见大兄容貌竟是惊呆了,醒悟过来还调戏起大兄,非说她看上大兄,让大兄留在她们家做上门婿。 大兄只说了个不字。 那小儿却是恼羞成怒,出口羞辱大兄,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小儿说的什么话,“瞧你这穿着打扮的,怕也就是庶民,不过是模样俊了些,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到底肯不肯留下!” 大兄也不恼,还是一个不字。 那小儿又是好一通羞辱,最后连水也不肯给他们喝,就把他们给赶走了,不想这会儿竟遇见了,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这小儿变化似乎挺大,不是容貌上的变化,是气质,方才瞧见她竟没认出来,一般敢对大兄无礼的人,他会记得很牢的。 两位卫家公子,长兄名卫珩,字拙成,回到邺城后也是名声大噪,又俊美风流,得了一个公子拙成的尊称。 三公子名卫钬,性子较为随和一些,回去邺城短短一年,也结交到不少好友。 两人这次来垵口县是为了寻人,得知名望出众,学富五车的嵇公在垵口县,卫父让卫珩前来寻人,最好能把嵇公带回邺城做卫家幕僚。 不想路过衙门时瞧见有热闹可瞧,卫钬非要过来瞧瞧,便令车夫把马车停在正对衙门的巷子口。 就隔了一条街的距离,衙门内审案的声音也能听闻。 等看清衙内发生何事,仵作上来验尸时,卫珩便对卫钬说道,“那位老者不是凶手,凶手是老者至亲,也在人群之中,右边那穿青色绸衣,青玉簪束发,身子紧绷的人便是凶手了。” 卫钬诧异,“大兄,你是如何得知?” 他素来知晓大兄聪慧了得,不然也不会在短短一年时间就在邺城声名大噪。可这不过是瞧了一眼,大兄竟知道谁是凶手了。 卫珩如玉般声音响起,“老者是盲人,不可能精准的攻击死者后脑使其致命,却肯伏罪,自然是为了袒护其他人,能让他如此的也只有至亲之人。这老者也是个心软之人,不若直接否认罪行便成,却肯代亲人伏罪,可见心有愧疚,说到底,还是老糊涂了。” 卫钬恍然大悟。 兄弟两人正说着,卫珩抬头看向人群,只瞧见一小儿凑在一男子身边说了几句话。 卫珩又道,“这小儿是个聪明的,瞧出老者不是凶手,这男人佩剑,是衙门的人,小儿同他认识,正再告诉他关于死者的事情,不出片刻,这人便会离开从衙门后院进入给县令递消息了。” 卫钬目瞪口呆,片刻后,果然瞧见那男子低头对小儿交代了句什么就离开了,去的正氏衙门后门的位置。 没一会,县令便宣案件还有蹊跷之处,暂停审问,听候发落。 不一会,人群离开,卫钬也注意到那小儿跟着另外一姑娘离开,因为背对着,也瞧不见那小儿什么模样 却不想小儿突然回头看了他们的位置一眼,显然是注意到有人在窥她了,卫钬便称赞了句好敏锐的感官。 不想这一瞧,就瞧出这小儿是谁了,到底还是变化太大,让卫钬连当初小儿羞辱大兄的愤怒都没了。 卫钬到底有些不甘心,“大兄,你说我们要是突然出现在那小儿面前,她会如何?” 卫珩道,“不必,找到嵇公要紧。”又冲车夫道,“千山,离开吧。” 车夫千山低沉应了声,赶着马车离去。 不一会,周围的群众都被这马车吸引去视线,实在是小小的垵口县还未曾瞧见过这样精美的马车呢。 马车很快驶出集市朝着偏僻的位置而去。 楚蝉买了红枣就跟楚芸一块回去了,还未做好时,楚志已经守在厨房了,眼巴巴看着楚蝉,“大姐,这做的是什么,好香,肯定很好吃。” 楚蝉正在把煮好的红枣去核,见楚志一副馋虫的模样,笑眯眯道,“这叫枣泥糕,多做些留在家中,以后阿志饿了就可以吃了。” 楚志的小胖脸笑成花了,“大姐最好了!”之前娘和二姐整日在他面前唠叨大姐讨人厌,有多坏,一开始他也的确不喜大姐,可慢慢相处下来,大姐真是太好了,对他温柔,还会做吃的,比娘和二姐都要好,所以楚志现在最烦的就是娘和二姐在他面前唠叨大姐的不好了。 枣泥糕很快成型,楚蝉把整块的糕点拿出来切开放凉,让楚芸带了些回去,又给楚志拿了一块让他慢慢吃。 又把枣泥糕拿去给了家人们尝了,都说味道香甜,实在是没吃过这般好吃的糕。 曾氏道,“阿蝉,这个味道这般好,为何不一块拿去集市上卖?” 楚蝉摇头,“这个成本过高,售价也高,一般人不愿意买,留着自己吃就好,本来就是做给祖母吃的,祖母多吃点。”红枣价高,拿出去卖,拳头大小的一块需要五个圜币才能赚,她给的料又足,味道好,一般庶民是舍不得买的。 垵口县庶民多些,富裕人家太少,拿出去卖就不划算了,除非是去都城邺城,不过她暂时没打算往都城跑。 曾氏听了这话笑的开怀,越发觉得这个孙女招人疼了。 大兄和二兄很快下了书院,楚蝉留了一些枣泥糕在锅中热着,端了出来让两位兄长分食了。 两人吃了枣泥糕,又把今儿学的东西交给了楚蝉,一到这时候,一天不露面的楚珍也会准时的出来,默默的跟着一块学习。 楚蝉认的字都差不多了,想多看看书籍,可这时代书籍实在是贵重,这会还没有能够书写字迹的纸张,文字都是刻在或是写在竹简和帛之上,可想而知有多精贵了。 楚蝉虽有原主的一些记忆,却也零零散散,更多时候需要面对人和事物才能想的起来,对这时代更是了解的太少太少。 学习完毕,楚弘忽然神秘兮兮的拉着楚蝉进了房,楚聿似知道二弟要做什么,阴沉的脸上有了丝笑意。 回房后,楚弘从缝的布袋子里掏出一样用青布包起来的东西,“阿蝉,猜猜二兄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帛书?”楚蝉几乎是立刻就猜出来了,她前几日在两位兄长面前提起来想看书的事儿。楚弘已经打开青布,正是帛书。 楚蝉笑道,“二兄,这帛书怎么得来的?”刚问完她就猜出这书是怎么得来了,二兄只去过书院,显然是同书院学生的。 楚弘笑道,“你做的吃食好吃,书院的学生每次羡慕不已,都问我吃食是谁做的,得知你想看书,立刻有学生取了家中的帛书来,说是只要给他一点吃食就成了。” 楚蝉失笑,“那明日二兄带几块枣泥糕去可好?” 楚弘道,“他自然是愿意的。” 楚蝉又得知这帛书她可以晚些归回,也是欢喜,自此,每日除了做吃食跟着兄长学习,其余时间都在看帛书。 这帛书上的内容主要讲的是这时代的文化和一些野史,楚蝉看的津津有味。 又过两日,去集市上也得知前几日那凶案已经发落了,凶手并不是老者,而是老者的小儿,性格狭隘,斤斤计较,有仇必报,因为牛家父前几日同他有些争执,他便耿耿于怀,趁着牛家人出门时翻进牛家杀了牛家父,到底还是有些惊慌,也不确定人死没死就离开了。 楚蝉得知结果,只暗骂了句活该,也骂了葛老一声老糊涂,可这世上为了至亲老糊涂的并不少见。 那帛书楚蝉看了几日就全部记了下了,背的都差不多了,这才让楚弘还给了书院的学生。 帛书也不是人人家中都有,能有这么一卷帛书已经算是贵重了。 没两天开始落雪,天气越发寒冷,楚蝉这才得空在家休息了几日,等到天晴才又出去。 转眼就到了除夕,这时代对除夕很是看重,之前曾氏和孙氏忙了许久,买了不少东西回来,把宅子上上下下也打扫了一遍,平儿一人是忙不过来的,楚家的妇人们都参与了进来,连周氏都不例外。   ☆、第12章 周氏本不愿意做这种活计,可她也清楚这段日子楚父对她的怨,也就听了曾氏的吩咐做些活计。楚珍和楚蝉自是不用,这几日天儿还不错,楚蝉又跟楚芸一块去摆了摊子。 除夕前夕,外头做工的也忙碌了些,楚蝉的东西都是热食,每次去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能卖光,两人就回去了。 到了除夕这日,曾氏把大房二房的人也叫过来一块儿过除夕。 这和楚蝉前世过年时差不多,挺热闹的,并不是那种爆竹响起的热闹,而是人们欢天喜地,孩童们在外奔跑,玩闹,是真真切切的欢喜和热闹。 曾氏买了羊,猪,鸡,鸭肉,还有楚父猎下的猎物也留了不少除夕吃。 年饭是孙氏,曾氏,楚蝉和平儿一块准备的,楚蝉掌勺,清炖羊肉,扣肉,红烧肉,盐焗鸡,仔姜鸭子,都是最最普通的家常菜,肉多油水多。家中虽不缺银钱,可平日也不会大鱼大肉的吃,除夕要吃好的,有油水的。 青菜有芋和茭,芹,和楚蝉用豆子做的豆腐豆皮。 楚蝉做了返沙芋头,甜香绵软,清炒茭白,芹菜炒豆皮,香煎豆腐。 除此之外,楚蝉还炸了肉丸,绿豆丸,豆腐和鱼,煮了豆沙,做了豆沙包子。 全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可味道却好的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了。 至少吃饭时是没一个人说话的,等用了饭女人们去隔壁屋子说闲话,男人们继续喝酒。 等房间只剩下女眷,大伯母卫氏才酸溜溜的道,“阿蝉这手艺也太了得了,若是去酒楼做个庖丁都能养活一家人了。这些吃食可都是见都未曾见过,像咱们以前除夕时,都是随便弄些羹来吃。”把各种青菜和肉食放在一块煮来的即是羹,味道自然算不上好的。 曾氏训道,“她一个姑娘家的,做什么庖丁!别胡说了。”女儿家的摆点小吃摊子还没什么,去酒楼那种地方可不成。 楚蝉笑道,“做些给家里人吃就好,去酒楼年纪还太小了些。” 孙氏道,“可不是,阿蝉过了年才十一。” 卫氏撇撇嘴,忍不住好奇道,“阿蝉那小摊子一天能赚多少圜钱?” 曾氏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有些刻薄的大儿媳,“哪儿赚什么啊,就是她小孩儿自己闹着玩,够她自己用了。” 楚蝉笑笑不说话,卫氏问不出什么,又有些不甘心,她倒是听闻阿蝉那吃食,一小碗都要一圜钱,丸子汤都是两圜钱一碗,这样算算,一天怎么也有个上百个圜钱吧,上百个圜钱,这可不算少的了,她有时替别人浆洗半月的衣裳也不过才百来个圜钱。 卫氏有心想分一杯羹,又不好直接开口说,想从楚蝉这里入口,结果这孩子病了一场连性子都圆滑了,套了半天话愣是没套出来。 还是楚珍天真道,“大姐这摊子似赚了不少圜钱,芸姐姐每日过来帮点忙,大姐每天都要给她二十圜钱呢。” 这是楚珍有次无意撞见的,心里也觉得有些恼怒,这大姐宁愿把银钱给二房的都不肯给她这个亲妹子。 这事儿也就是孙氏跟二房的知晓,这会见楚珍把话说开,二房有些尴尬,楚芸恼怒,想要争辩两句,楚蝉轻轻的拉住了她。 曾氏心中也有些不喜了,卫氏瞪大眼道,“多少?”一天二十个圜钱?那一个月不就是六百圜钱?这轻轻松松的就给了阿芸那丫头六百圜钱?就算是个成年男子每日出去做辛苦的活计怕也就是这个价了吧。 卫氏尖锐的嗓音继续响起,“阿蝉,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怎么给阿芸银钱,都不晓得给你大堂姐分点,当初你大堂姐好歹也帮你不少忙吧。” 楚姝妹被亲娘臊的满脸通红,恼怒万分,“娘,休要再说!” 楚蝉笑道,“大堂姐若是和阿芸一块来帮忙,每天一人十枚圜钱可好?” 卫氏不满,“给阿芸二十?怎么到咱们头上了就成十枚了?” 楚蝉道,“这小摊子虽能赚一些,不过平日也经常买些布料和吃食回来,祖父身子不好,每月还要抓药,这些年都是祖母和娘操持家务,我也希望祖母和娘能够享福,穿好些,吃好些……还有大兄二兄笔墨都要银钱,其实也所剩无几,大伯母若是看不上这十枚圜钱我也是无法。” 楚姝妹脸色通红,“阿蝉,别听我娘胡说……” 曾氏想着这些日子小孙女虽没告诉过她这些事儿,可阿蝉对自己也是顶好,身上穿的衣裳都是阿蝉扯布让孙氏缝制的,光是这个冬天就给她做了两件绸面的袄还有两件褂子了。更不用说还有吃的喝的,每天都有一些小吃食留给她,就连老头子这些日子也请了大夫瞧过了,每月的药费还是阿蝉给的。老头子房间都是阿蝉收拾的,现在房间里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这一切都是阿蝉的功劳,要不是平日有阿芸帮着她,只怕阿蝉早就累垮了。 这么一想,曾氏心结解开,有些自责,也越发觉得这大儿媳不是个东西了,连阿蝉的银钱都惦记着。 曾氏骂卫氏,“你眼皮子就浅成这样?阿蝉每天辛辛苦苦的出去摆摊子,阿芸帮着她,给些圜钱也是应该的,家中的开销都是阿蝉来出,还有我身上的衣裳,你爹的药费和穿戴都是阿蝉掏银钱买的,你今儿若是非要惦记阿蝉那点银钱,我们今儿就把你爹的药钱好好说道说道,还有我和你爹都跟着阿原这房生活,你跟老二家是不是也该出点银钱?” 卫氏被这话一噎,说不出话来。 二房的谢氏脸色也有点涨红,“娘说的是,阿芸帮着阿蝉做活也是应该的,这些银钱我们不应该要。” 阿芸也跟着点头,又嬉皮笑脸的冲楚蝉道,“只要阿蝉每次做好吃的给我留点就是了。” 曾氏笑骂道,“你这丫头……” 曾氏又想起搅合这事儿的楚珍,起身一把拍在楚珍今儿一早精心梳好的发髻上,一巴掌下去就头发就散了,插的金钗也摇摇晃晃,曾氏骂道,“就是你这臭丫头,这般好的日子非要搅合的家里一团糟,今儿要不是除夕,老娘就揍你了!” 楚珍丢了这么大个脸,脸色通红,眼泪也掉下来了,曾氏骂道,“你哭什么丧,是你娘死了还是怎么地?大过年的日子你非要搅合,你在哭一个试试,今儿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你!” 周氏瞧见女儿被训斥,心里也难受,可曾氏是婆婆,楚父这些日子也不肯搭理她,这会儿她是不敢忤逆婆婆的,只能默不作声,暗骂女儿蠢,明知楚蝉是个阴险性子,还非要这时候得罪她。 到底是大过年的,谢氏和孙氏起身拉住曾氏,“娘,今儿大好的日子,不值当为这生气的。” 曾氏又骂了几句,也不可能真在这日子打人。 楚珍也受不住这羞辱,哭着跑回房了,旁边的楚志无趣的撇了撇嘴巴,暗暗想着二姐可真是讨人厌。 卫氏不想给药费,也不想给曾氏和老头子银钱,自然不敢提分阿蝉银钱的事儿了,几个妇人说着家长里短,姑娘家的就有些坐不住了,楚姝妹,楚芸跟着楚蝉一块回了房。 楚蝉从枕下拿出个小锦盒来,笑眯眯的道,“前几日瞧见这珠花簪挺好看的,就买了几支,跟姐姐们一人一支。” 锦盒打开,里面一共三支簪子,蓝色碎宝石镶嵌珠花簪,粉蓝点翠米珠珠花簪,梅花清鎏金珠花簪,每支都精巧别致,各有各的特色。 楚芸呀了一声,这些日子也知道楚蝉的性格了,不跟她客气,取过其中的粉蓝点翠米珠珠花簪来插在了头上,扭头冲两人笑道,“快瞧瞧我带着好不好看?” 楚蝉笑道,“自然是好看。” 她本就是按照三人喜好买来的,楚姝妹拿起那根蓝色碎宝石镶嵌珠花簪来,冲楚蝉不好意思的说道,“阿蝉,真是谢谢你了,方才我娘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楚蝉笑道,“岂会,大堂姐不用在意。”又道,“快试试这簪子。” 楚芸的粉蓝点翠米珠珠花簪活泼一些,适合鹅蛋脸的楚芸,楚姝妹选的簪子要沉稳许多,还剩下一根梅花清鎏金珠花簪,楚蝉取出插在自己发间。她平日虽经常做事儿,却也没亏待过自己,自做了一些头油和护手的油脂,所以一头黑发反而更加柔顺,双手也是白皙。 楚蝉容貌惊艳,配上这简单的梅花清鎏金珠花簪更突出她精致五官,衬的她的容貌越发惊艳,这精美的簪子反而成了陪衬。 几人带上后对着铜镜照了会,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一会,楚芸有些坐不住了,“大堂姐,阿蝉,这会儿还早,天色刚暗,外头想来热闹的很,咱们也出去转转吧。” 看楚姝妹也有些动心,楚蝉也点头。 三人出去跟大人们说了声就结伴出去了。   ☆、第13章 垵口县不过是个半大的镇子,来往的贵人都见不着几个,县中的百姓也淳朴,这些年也没听说过什么拐子的事儿,所以楚家人也放心几个姑娘出去转转。 三个姑娘把各自的簪子带上,一块出了院子朝着夜市而去,一路上碰见不少拿着花灯的小儿,嘻嘻哈哈,热热闹闹。 这些花灯大多简朴,很多都是自家父母给孩子做的,希望他们在除夕夜也能够开开心心,就算是贫苦的家中也会给孩子几个圜钱,让他们在除夕夜玩的开心点,买点自己喜欢吃的小吃食。 因此就算是除夕夜,夜市上摆摊子的还不少,都是一些小玩意,小吃食和精致的花灯。 楚蝉她们早就过了玩花灯的年纪了,也对这些花灯不感兴趣,路过一个花灯摊位前,瞧见几个莲花样式的花灯,精巧漂亮,楚芸停下步子,微微有些羞涩,“阿蝉,这两月还要多谢你的照拂,你给的圜钱多数都给了家中做家用,我自己留了一些,太珍贵的东西也买不起,要不买两个花灯送给你和大堂姐。” 楚蝉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楚姝妹也笑道,“多谢阿芸了。” 最后三个姑娘都挑选了莲花样式的花灯,一个五圜钱。 三人拎着花灯一路说说笑笑继续前行,前面还有杂耍的,几人看了半晌,丢了几个赏钱,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楚芸说要请几人吃点小吃食,楚蝉笑道,“还不如回去我煮东西给你们吃,正好祖母她们应该也饿了。” 楚芸欢喜道,“既然阿蝉要煮,那咱们就不要在外头吃了,还是阿蝉煮的东西最好吃了。” 三人拎着花灯朝着楚家走去,快要走出夜市时,人便越来越少,这里距离楚家还要经过好几条巷子,三人都已走惯,也不害怕,路经一条偏僻黑暗巷子时,似听见里面传出闷哼声…… 三人站在巷子口,这条巷子三人也都熟悉,里面住的人家很少,也比较破旧,算是附近最破旧偏僻的一条巷子了,白日里都会显的有些阴森,很少会有孩童往这里面玩闹,这会儿小儿们更是不会进去了。 那么是谁在里头? 楚蝉一个心念之间就晓得里头的事儿怕不是好事,这时候撞上去三人都会有危险。 正打算拉住楚芸和楚姝妹离开,楚芸却已经拎着花灯一脸好奇的朝着里头走了去。 楚蝉脸色都变了,声音却还是温温柔柔,“阿芸,快别到处乱跑了,待会回去给你煮浮元子吃。” 楚芸却大大咧咧继续朝前走,“没事儿,我进去瞧瞧什么事儿,待会回去再煮。”说话间,竟是又朝着前面好了好几步,这会距离楚蝉她们已经有好几丈远了。 “阿芸!”楚蝉的声音已然严厉了几分。 楚芸正想回头,那闷哼声却越来越近,夹杂着滴答,似有什么液体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也因为她手上的花灯,原本黑暗的巷子有了一丝光亮,楚芸也瞧清楚了眼前的情况,一个身形颀长的人正背对着她,那人看不见面容,只能瞧见披着一件黑色大氅,手中持一把长剑,剑刃锋利,上面隐隐似有红色的液体流动。 楚芸定睛一看,那剑刃上的竟是红殷殷的血迹,滴答的落在地面上。 楚芸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吓的尖叫一声丢开了手中的花灯,转身就想往巷子外跑,却不想一转身冲的太急,把脚给崴了,整个人直接扑到在地上。 楚蝉和楚姝妹却不能坐视不管,两人直接拎着花灯冲进了巷子里。等瞧见眼前情形时都呆住了。 楚蝉还好,她前世经常见到各种横死的人,这会儿对眼前情形并没有太多的惊惧,脑中第一时间开始思考在怎么在凶手的眼皮下安全离开。 楚姝妹第一次瞧见这种情况,早就吓的脚软瘫在地上了。 那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面前倒着一个浑身血迹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刚才在巷子外面还能听见一点动静,这会却如同死尸一般。 那身形颀长的男子把手中的长剑慢慢移至地上那人的喉间,如玉石之声的嗓音想起,“地图在哪里?” 楚芸和楚姝妹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身形僵硬,脑中空白。 楚蝉见那人并不搭理她们,反而松了口气,将手中的花灯轻轻搁在地上,蹲下身子冲楚芸和楚姝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的扶起两人打算悄悄离开…… 那声音极为动听的男子轻轻叹息一声,“罢了,你既不肯说也无妨了……” 说罢,手中的剑刃在无半分犹豫,直接刺入地上那人的胸口之中。 利器刺入血肉之中的闷声让楚家的三个姑娘都呆了下,楚芸和楚姝妹是惊惧,这人好狠的心肠,好大的胆子,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还要痛下杀手。楚蝉是心道一声糟了…… 楚蝉并不打算回头,她们并没有看见凶手的样貌,凶手也未瞧见她们,这会儿若是转头,她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那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回抽出长剑,慢慢转身,这才瞧清楚说男人有些为过了,看模样不过是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一张面容清冷俊美,正是上次在衙门对面巷子马车里的卫珩。 卫珩盯着那三人相互搀扶着打算离开的小儿,他并没有阻拦,显然对她们没有杀意。 只不过……在对上其中一个已经有些熟悉的了背影上,卫珩缓缓道,“站住……” 楚蝉手紧了下,正犹豫是停下还是继续前行时,那动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若是想死,不妨在朝前走上一步。” 声音虽动听,语气却清冷。楚蝉也很明显的晓得自己若是在朝前走,这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们。 楚蝉停住脚步,扶着楚芸和楚姝妹,慢慢转过身子。 在对上那披着黑色大氅男人时,她先呆了下,实在是从未瞧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不对,这人瞧着也就十六七的模样,还是个少年,个子却是很高,容貌更是清贵俊美。 等到脑中原主的记忆翻开,楚蝉突然如遭雷击!   ☆、第14章 楚蝉对于原主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楚,很多时候都需要瞧见那人或者一些事物才能够回想起原主做的事情和发生的事情,她一直都晓得原主性子有些不着调,也有些任性跋扈,平日里周遭的邻里对她的看法并不怎么好,还是楚蝉这几个月的努力让大家都对她改观了起来。 楚蝉也从未想到原主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儿来,她竟然在还是十岁的年纪就跟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求欢了! 记忆中,那少年就是眼前这位一身黑色锦衣,披着黑色大氅,执着长剑,犹如刚从修罗地狱出来的清贵少年了。 楚蝉一直晓得这时代民风开放,姑娘家的婚前性~行为都算是正常!可原主才十岁,就想求欢,这实在给了楚蝉太大的震撼,以至于让她如今突然瞧见被求欢的对象,脑子有点懵了。 从原主的记性中,她晓得眼前这位少年当初不过是一身青布衣裳,容貌虽俊美,看着却有些落魄,可眼前这少年,显然是位贵族。 楚蝉在一瞬间大概也猜出了一些,这少年当年之所以一身布衣的路过垵口县,应该跟家世有些关联,这少年的家世应该相当不错,这会儿半夜出来杀人,只怕也是家族中的一些原因。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蝉不想再去想了,她的呆怔只是一瞬间,下一瞬间她已经再想该怎么从这少年眼前安全的离开。 楚芸和楚姝妹心中虽惊惧,可瞧着楚蝉镇定的模样,两人也有些被感染,到底是没再继续丢人的瘫软在地上。 俊美少年平静的看着她们,手中长剑上的血迹滴答落在地上,在这寂静的巷子里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眼前的俊美少年神色太平淡,眼神无任何波澜,以至于楚蝉一时都猜不透这少年的想法。 穿越过来这几个月,楚蝉能够准确的从各人的眼中瞧出她们的情绪,让她判定出一些事情来,可这人她实在看不出。 还是楚蝉先开口了,“公子,是小女们莽撞了,还请公子饶了小女们。” 这人到底是贵族,就算杀人了又如何,这时代的规矩不过是束缚庶民奴隶的,对这些生来就高高在上的贵族没有任何作用,这人就算是白日里在喧闹的集市上杀了人都不会出事,那么这少年并不是因为被她们撞见杀人才叫住她们的。 方才这少年在背后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并未出言阻止她们离开,显然对她们并无杀意,突然叫住她们,只怕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当初的求欢…… 楚蝉心中真是懊悔,一时半会竟不知到底该不该为当年原主犯下的错误道歉,不过是一瞬间,楚蝉就已经想清楚了,这事儿不能道歉,她就只当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这少年是贵族,重面子,若是在楚芸和楚姝妹眼前暴露出她这种庶民曾嚣张的跟这少年求欢过,只怕这少年会立刻杀了她们。 楚蝉心中百转千回,面上的表情却掩饰的很好,让人看不出分毫,只有一些方才撞见少年杀人的惊惧。 卫珩不说话,无任何波澜的桃花眼看了楚蝉许久,等到她开口,半晌后才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直指对面楚蝉的喉间。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楚蝉,那剑尖已经挨着楚蝉喉间的皮肉了。 剑刃极为锋利,哪怕只是轻轻的指在楚蝉的喉间,她便感觉尖锐的痛疼,想来是破了皮。 楚蝉手抖了下,她紧紧的攥住拳头,就算她头脑变聪明了,可对于这种频临死亡的压迫感还是感觉到胆颤心惊。 就好比她不是真正的楚蝉,她只是一个经过现代化教育的法医,她可以不喜周氏和楚珍,却做不到去胡闹,去想法弄死她们,她受前世那种刻到骨子里的约束,她不晓得以后自己会如何,至少如今的她心中还有道德底线,还有自己的底线。 眼看眼前的少年不开口,楚蝉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惧意,抬头看他。 这少年个子很高,如今不过十一周岁的楚蝉大概只到他的胸口,楚蝉道,“既公子不肯饶恕,还请公子让我两位家人离开,公子方才并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如今叫住我们,注视的始终是小女,为难的也是小女,显然公子只针对小女,小女不知是何原因,但请公子放我家人离开,小女任凭公子处罚。” 卫珩还是面容平静,缓缓道,“你识不出我来?” 楚蝉惊愕的看向他,“小女不知公子这话是何意,可小女的确不认识公子,若小女见过如公子这般出众的贵人,自不会忘记……” 卫珩还是平静的看着她,楚蝉只觉度日如年,被他盯的头皮都有些发麻,半晌后,这少年却缓慢的收回了长剑,如玉声音响起,“你们离开吧。” 楚蝉微微福身,拉着还没回身的楚芸和楚姝妹离开。 等到走出巷子,楚蝉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她忍不住在心中猜测这少年为何放了她,真是因为自己表现的没能认出他来?还是别的原因?那少年太过平静,平静到让楚蝉怎么都看不透他,猜不出他。 卫珩看着几人离开,消失在巷子口,只余眼前的花灯还透着微微的光亮,那小儿的表情一幕幕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小儿还记得他,也明明还是原来那求欢于他的小儿,性子却已完全转变,甚至变聪慧了,换人了? 卫珩垂眸,将手中长剑执于眼前,又慢慢放下,缓缓蹲在方才死在他剑下那人面前,翻过他的身子,长剑挑开他的衣裳,刺在后背上的图就露了出来,他缓慢的把整块人皮用剑扒开,收于准备好的锦盒之中,这才擦拭了长剑,收回剑鞘之中,慢慢走出巷子。 楚蝉三人快回到楚家时,楚芸终于忍不住哇了一声大哭了起来,楚姝妹身子也抖的吓人,这会儿怕是根本不能回去,楚蝉只能先扶着两人在一旁坐下,安慰两人。 两人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受到惊吓也是正常。 许是楚蝉的安慰起了作用,两人渐渐不在哭泣,就着周围各家各户挂着着大红灯笼透出的灯光,楚芸眼泪汪汪的看着楚蝉,“阿蝉,方才你不怕吗?” 楚蝉道,“自然是害怕的,可是害怕也无用,反而要镇定下来才有机会活命。” 楚芸擦了擦眼泪,一眼别见楚蝉喉间破了皮,流了不少血迹,楚芸呀了一声,指了指楚蝉的颈子,“阿蝉,你受伤了。” 楚蝉抹了一把,血迹并不多,这会干的差不多了,她道,“无碍,小伤,回去后这事儿还是莫要告诉家人了,省的她们担心。” 这种事情说了也是无用,反而让家人平白无故的担心,且今后和那少年也不会有交集之处。 三人坐了好一会,等楚芸和楚姝妹都平静下来,三人才相互搀扶着回了楚家。 楚蝉的颈子用衣裳遮住,家人也并未瞧出她受了伤,楚芸直说自己崴了脚,家人好一通念叨。 楚蝉去厨房做了浮元子,楚芸瞧见吃的眼睛都亮了,很快就把方才的惊吓抛之脑后。 吃了浮元子,时辰也不早了,楚蝉这会儿颈子上沾了血迹,这一时半会连澡都洗不成,主要是天气太冷,也没净房,只能端了盆热水进去擦拭了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楚蝉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只是在回想起那少年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那少年实在危险,只盼着日后再莫要有相见的机会了。 睡到后半夜,楚蝉觉得胸部有些疼,忍不住揉了揉,想着身子似乎开始发育了,盼着个头也能长点,全家似乎就她最矮了,连比她小半岁的楚珍都被她高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楚蝉想着幸好原主眼光高,只跟那少年求欢过。 年后,楚蝉又恢复了以往的日子,那次巷子里的事件并没有对三人有太大的影响,转眼间天气暖和了起来,院子里的一颗槐树也开始冒芽儿了。 这几个月正是发育的时候,楚蝉对自己很是舍得,还专门买了头正哺乳期的羊儿回来挤奶喝。 羊奶腥味重,平日里都是加了茶叶煮成奶茶喝的,这羊每天产奶挺多,楚家人都能喝到一些,只有周氏和楚珍觉得有腥味,不肯喝,多的都是楚蝉跟楚聿和楚弘喝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两月羊奶喝多了,楚蝉皮肤越发白嫩,就连正在发育的胸~部也长成了个小包子,个头似乎也窜了起来,和楚珍差不多高了。 这日一大早,楚芸和楚蝉一块儿推着小推车去摆摊子,不到两个时辰吃食就卖的差不多了,两人肚子也有些饿了,找了个小摊位坐下要了个胡饼和一碗白水垫垫肚子。 正吃着,耳旁传来低低的议论声,“听说邺城最近能买官呢,家中若是银钱多,买个官儿来做做多好。” 另外一人嗤笑道,“你想的倒是美,知道买个官儿要多少金吗?你这辈子都甭想了。”   ☆、第15章 楚蝉心中嗤笑,卖官鬻爵,贪吝过甚,暴敛横征,这时代真是悲哀,腐朽的封建制度和官僚,身在这样的时代怕只有悲了,只盼着日后秦国的亡国不要波及太多的百姓。 不怪楚蝉这般想,她从前些日子看到的帛书中得知,如今的秦国历史也不过十几年罢了。这时代政权更迭频繁,战乱频发,如今赋税过重,还出现了卖官鬻爵的事儿来,只怕这秦国的大王快做到头了。 楚蝉心中这般想着,却也不会对别人胡说,这种话会招来灭族之祸。 楚芸听了这话忍不住小声的跟楚蝉嘀咕了起来,“阿蝉,你说要是银钱够了,给叔父买个官儿做也是不错,叔父在军营待了这么多年,之前也是伍长,若是去了官场也能混的开。” 楚蝉低声道,“莫要说混话了,先不说这买官儿需要多少金,就算真入了官场,楚家家世落魄,事事都需打点,需银钱,没有相识的人在官场上提携你,又哪儿是那么容易混的。” “说的也是。”楚芸听她这么一说,也是有理,“罢了,咱们这样日子过的也不错,想那些有的没的作甚。” 两人吃了胡饼和了白水就回了楚家。 楚蝉并未把集市上听来的事儿当真,却不想因为这事情楚家遭了大难。之后的日子楚蝉依旧每日摆摊,回来已是晌午过后,歇息一下,起来时大兄和二兄已经回了,她跟着学字读书,与周氏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且说楚蝉这边日子如常,周氏自从前几日得知邺城有卖官的,心就动了,她不甘于现在的生活,以前在夷州楚父也是个小武官,饷钱也都交给了她,她日子过的悠闲,回到楚家后处处不得意,听到这消息心思就动了。 她想着若是能够买个官儿给楚父做,以孙氏那胆怯的性子在官夫人的圈子里是怎么都混不开的,到时还需要她来打点,她虽是楚父的平妻,可和正妻并无区别,待以后楚父依赖上她,自然不会把孙氏和她那几个儿女放在心上了。 更何况她不甘心就这么做一个庶民。 周氏越想就越觉得以后的日子会很美好,等到楚父晚上归来,她情绪激昂的去跟楚父说了买官的事情。 楚父沉默许久,“这事儿不要再想,买官又岂是容易的事情,就算真买上了,日后官场的打点,没有人提携,如何混的下去,如今的日子已经很好,你莫要在生事端了。” 周氏心中不以为然,就算真的需要打点,阿蝉赚的那些银钱也足够了,一月能有三四片金叶子,足够打点。 周氏面上笑着,“原郎说的是。”心中却已经琢磨着该怎么跟曾氏开口要银钱了。 周氏不做无用功,她先去集市上打听了一圈,得知如今邺城好几个官职出售,官儿虽然不大,可若是能够买着,日后自有油水进账,也能慢慢往上爬。 周氏又得知其中最小一官职也需要一金才能买下。 一千个圜钱就是一贯钱,价值一片金叶子,一两金是十片金叶子,一金则是十两金价值一百片金叶子。 一百片金叶子,周氏有些为难,这价格实在是高了些,上次被楚父收走了三十片金叶子,她身上其实还剩下一些,却也不多,只有十几片金叶子,至少还差一半,楚蝉那丫头每月赚了三四片金叶子,应该是在孙氏哪儿,若是说动了曾氏,或许可以要来。 这样一来还是差了不少。 周氏咬咬牙,决定把自己的首饰拿去当掉一些,这些还是不够,或许可以让曾氏去借一些。 过了两日,周氏直接找上曾氏,曾氏口气不善,“你有何事?” 曾氏实在不喜儿子这个小妾,整日不做半点活计,一天到晚看不到人影,这会儿也找自己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周氏笑道,“娘,我是有些事情想同你商量的。” 曾氏警惕的瞪着她,“何事?” 周氏道,“娘,不知您最近可有听闻邺城有官职出售,原郎在夷州一直是伍长,他有本事,不该一直在家中打猎,我想着若是能够替原郎买一官儿回来如何?” 见曾氏没吭声,周氏继续道,“娘,原郎正值壮年,若日后真是留在家中只会虚度年月,当初他去军营也不过是想谋一个将来,希望娘以后有好日子过。” 曾氏这才闷声道,“那买官儿需要多少银钱?” 周氏见曾氏心动,心中大喜,“需一金,娘,我身上还有十几片金叶子,把我的首饰拿去卖掉应该也能凑出五片金叶子来。” 曾氏吓了一跳,“怎需这般多?一金,那不就是一百片金叶子!我们家哪儿来这么多银钱!” 周氏道,“娘,这还算是最便宜的,高的需要百金,可若是真买上了,以后的油水也不止这点金了,娘,您若是不信,那凑够银钱后您和我一块去邺城?” 曾氏唠唠叨叨,“不成不成,我哪儿有这般多银钱。” 周氏心中有些急了,“娘,您莫要只看眼前,若是原郎真做了官儿,您出去那就是官老爷的娘,威风凛凛,日后想要多少银钱就有多少银钱……” 曾氏也有些心动了,周氏又赶紧道,“娘,这买官也并不是谁买都成,还要看为人或者资质,原郎在军营历练多年,选中的机会很大,就算没有被选中,最后这金子也会还给我们,娘不必担心。” 曾氏半信半疑,“你可莫要诓我。” 周氏笑道,“娘若是不信,不妨同我一块去邺城瞧瞧。” 半晌后曾氏才道,“容我想想吧。” 等到晚上楚父回来,曾氏见他背着猎物微微有些弓着的背,心中酸涩不已,又想到周氏说的买官,心中也做下了决定。 翌日,周氏又找了曾氏,曾氏道,“我身上只有二十片金叶子,淑文身上应该有些,这些日子阿原卖猎物的银钱都交给了她,待会我去跟她说说。” 周氏笑道,“首饰昨儿我已经拿去卖掉了,身上还有十几片金叶子,这会儿凑够了二十片,全交给娘可好?” 周氏相信曾氏是真心对楚父好的,也肯定买官的事儿她会同意,所以昨儿就去把首饰拿去卖掉了。 曾氏点点头,“成。” 这会两人身上已经有四十片金叶子了,曾氏去找了孙氏,把买官的事情给孙氏说了一遍,孙氏担心道,“娘,这会不会不靠谱?” 曾氏道,“怎么不靠谱了?官府都贴告示出来了,就算真买不上,这银钱到时候还会退回来的。赶紧的,你身上有多少银钱,都拿出来。” 孙氏平日不会反驳婆婆的话了,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去把身上的银钱都拿出来交给了曾氏,“原本阿蝉他爹给了我十片金叶子,还有这两三个月阿蝉他爹打猎回来的银钱也都交给了我,一共是十一片金叶子。” 曾氏瞪眼,“阿蝉摆摊子每天也能赚些,这两三个月怎么的也该赚了几片金叶子吧。” 孙氏道,“阿蝉他摆摊子赚的银钱都是她自个收着在,平日里家中的吃喝都是阿蝉买回来的。” 听孙氏这么一说,曾氏也不好意思问阿蝉的银钱了,只拿着十一片金叶子回房了。 周氏在房里等着,瞧见曾氏只拿回十一片金叶子,不由道,“娘,姐姐身上在怎样也不会只有十一片金叶子,当初那三十片金叶子,原郎给了她十片,这些日子阿蝉赚了不少银钱,少说也有七八片,姐姐莫不是不愿意出这个银钱?” 曾氏瞪了她一眼,“瞎嚼什么舌根,阿蝉赚的银钱都补贴家中,你要是好意思,你就去跟阿蝉开口!” 周氏讪讪道,“娘莫要生气,我只是说说而已,不过这还差了五十片金叶子,可怎么办,我身上也凑不出来了。” 周氏当然不会跟楚蝉开口要这个银钱,这事儿她还是瞒着楚父做的,若是让楚父晓得了,只怕不会同意的。依照楚蝉那性子,她要是晓得家中要掏出一金来买官,只怕又要闹到楚父哪儿了。 周氏不说了,曾氏也沉默,最后叹了口气,“罢了,剩下的银钱我来想法子吧。” 如今身上也不过五十一片金叶子,还差了差不多一半,曾氏无法,只能把楚家祖上传下来的一块玉石拿去当了。 楚家在几十年前也算是有点家底的人家,不过传到楚老头子这儿来就没剩下多少了,这些年还当掉不少好东西,就剩下一块高一尺宽半尺的玉石了。 之前生活困难时曾氏都没想过动它,这会也是迫不得已,这玉石当了四十五片金叶子,如此还差了四片金叶子,曾氏又从周围邻里东借点西借点总算是凑够了。   ☆、第16章 周氏和曾氏都是心急之人,两人备好金叶子,翌日一早就去了邺城。 这事儿周氏跟曾氏谁都没告诉,只孙氏知晓,两人都是想给楚父一个惊喜,孙氏也不是多话的人,家中的事情也很少跟儿女唠叨,所以等到阿蝉从集市回来又小歇的片刻,出来瞧见平儿在厨房忙,孙氏也在房间里缝补衣裳。 阿蝉进房跟孙氏唠话,一边等着大兄二兄回来,见孙氏在缝补衣裳,也拿过一件帮忙。 楚聿和楚弘回来,楚蝉欢喜的迎了上去,楚弘从布包里掏出一卷竹简来递给阿蝉,笑道,“给你来的简书,还是上次的沈尧给的。” 楚蝉接过,稍有些重,笑道,“多谢二兄了,也多谢沈大哥,待会我做些好吃的,二兄明儿帮我送给沈大哥。” 这位沈尧就是上次那位借帛书给楚弘的少年,同楚聿和楚弘是一个书院的学生,从楚弘口中,楚蝉对着沈尧大概有了一丝的了解,为人应该很是谦和温善,楚蝉很感激他,能做的也只是做些吃食让大兄二兄给他送去了。 兄妹三人说了会儿话,孙氏从房间走出,进厨房吩咐平儿,“先把饭煮上,菜待会在煮,老太太怕是要晚点回来了。” 楚蝉闻言,回头问道,“娘,祖母去哪儿了?” 孙氏道,“你祖母跟二娘去邺城了。” 楚蝉一怔,心中似有不好的预感,“她们去邺城作甚?” 孙氏道,“前些日子你祖母来跟我说想给你阿爹买个官儿,我把身上的银钱都给了她,似乎银钱凑够了,今儿去邺城怕就是为了这事儿。” 楚蝉怔住,这几日她空闲的日子不多,也没注意到祖母的异常。不过祖母一个老人家,平日出门也不多,这事儿肯定不是祖母决定的,那么只剩下周氏了,只怕周氏心中不甘,所以偷去跟祖母说了买官儿的事情,祖母最心疼的就是楚父,被周氏这么一忽悠怕就动心了。 楚蝉皱眉,秦国这十几年来并没有出现卖官鬻爵的事情来,这次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如今祖母已被周氏说动,她再去劝说只会得了祖母的厌恶,况且事已成定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盼着莫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楚聿和楚弘眉头也是一皱,两人并不多言。 楚蝉抱着竹简回了房。 曾氏和周氏回来时天色已暗,当天晚上用饭时周氏才眉开眼笑的宣布了这事儿。 众人反应各不一。 楚珍,曾氏欢喜,楚父眉头紧皱。 楚蝉,楚聿和楚弘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半晌后楚父才沉声道,“真是胡闹,忘记我怎么同你说的了?这买官一共多了多少银钱?” 周氏笑道,“原郎,这次花了一金,你莫要生气,这银钱花的值当,你若是能够选上,日后娘跟孩子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楚父黑脸,“胡闹,真是胡闹!”楚父到底是在军营待了多年,晓得官场上的黑暗,谁晓得这次的买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曾氏笑道,“好了,这事儿不要怪她了,我觉得要是能买个官也是不错,这样你有俸禄,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众人都不在说话,楚蝉细嚼慢咽的用着饭,心中有丝担忧。 楚蝉觉得这事儿有些不靠谱,心中一直忧虑,不想两天后还是出事了。 这天早上楚蝉同楚芸一块去了集市,过了大半个时辰就瞧见孙氏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楚蝉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一声糟了。 孙氏一瞧见楚蝉,眼泪就落了下来,身子也软了,抖着声音道,“阿……阿蝉快回去吧,家中出事了。” 楚芸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楚蝉转头交代道,“阿芸,你在这里看着,我回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说着已经跑到了孙氏身边,扶住了身子抖的吓人的孙氏,“娘,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能让孙氏慌成这样,也只怕是阿爹出事了,应该同买官的事情有关。 回去的路上,楚蝉问了是怎么回事儿,孙氏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一遍。 早上楚蝉,楚聿和楚弘离开后没一会,忽然来了不少官兵,说楚父同一件贿赂之事有关,直接把楚父给抓走了。 楚蝉沉默不语,脸色有些难看,看来这次买官的事儿的确是有问题的。 两人回到楚家后,楚家已经乱成了一团,曾氏正抄着一扫帚使劲的抽打周氏,嘴里哭道,“你这害人的扫把星,要不是你,阿原也不会被人抓了去,这下可好了,官儿不仅没买着,还把阿原给害了!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你这祸害,自从阿原带了你回来,咱们家就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了,我今儿非打死你不可。” 周氏瘫软在地上,头发蓬乱,只敢用手臂护着脑袋,也是满脸的泪水。 楚珍抱着楚志缩在一旁,吓的不轻。平儿也躲在厨房不敢出来。 楚蝉上前拦住曾氏,“祖母,先莫要打了,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总要派人去打听打听。” 曾氏这才慌忙扔下扫帚,扶着楚蝉的肩膀站了起来,“阿……阿蝉啊,这可怎么办,你阿爹被官府的人给抓去了,还是邺城来的官差,这可如何是好。” 楚蝉道,“不管如何,总要去走一趟的,我这就去邺城一趟。” 孙氏慌道,“你一个人怎么能,不行,我去把你大兄二兄叫回来。” 楚蝉也不拦着了,她一个人去邺城的确有些不妥,人生地不熟的,有大兄二兄陪着也好。 曾氏哭道,“几个孩子去作甚,我要把老大和老二叫去,让他们打探打探。” 楚蝉道,“祖母,我同大兄二兄去便可,先不麻烦大伯父和二伯父。” 曾氏不再有异议,孙氏去了书院叫了楚聿和楚弘回来。 孙氏刚走,曾氏就又开始对着周氏破口大骂,“你这扫把星,这次阿原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也别想好过!”说着不解气,又抄起扫帚对着周氏没头没脑的打了下去。   ☆、第17章 楚蝉这次不在拦着,而是站在一旁把事情捋了一遍。 邺城传出可以买官的事情来,周氏得知,同阿爹说过,阿爹并不同意,周氏擅自跟祖母商量,祖母宠爱楚父,却也舍不得银钱,周氏劝说,祖母应下。 买官需要一金,这一金,娘身上怕有十一片金叶左右,祖母身上二十片,周氏身上怕还是留下的有一些,不过怕也不多,这样差不多有五十片,那么剩下五片金叶子哪儿来的? 楚蝉暂时先不想这个问题,思绪继续朝下。 银钱凑过,祖母和周氏一块去了邺城,交了银子,回来后没两天,邺城官府来人抓了阿爹,说同贿赂之事有关。 那么这买官的事儿定是被上头上的人知晓,从而抓人。 要么就是这买官的事情原本就是官府的一个局,为了拢银钱,如今抓人,还是为了银钱,只要凑够了足够的罚金,想来阿爹便不会有事。 楚蝉捋清事情,心中却并未宽心,那么需要多少罚金?只怕不是个小数目。 楚蝉抬头看着站在一旁喘气的曾氏,问道,“祖母,给阿爹买官的一金是怎么凑够的?” 曾氏神色萎缩,抬袖拭了拭泪水,“我身上有二十片金叶子,你娘身上十一片,这扫把星身上有二十片,我又把咱家祖上传下的玉石拿去当了四十五片金叶子,还差四贯钱是跟周围的邻里们借的。” 楚蝉闻言,回房取了四贯钱出来递给曾氏,“祖母,今儿先把邻里们的四贯钱还了,早上若是有邻里碰见阿爹被抓,祖母就说是阿爹去官府协助案子。若是没人问起,就不必说。” 曾氏看着楚蝉手中的四贯钱犹豫不决,“如今你阿爹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这四贯钱留着不好吗?” 楚蝉摇头,目光却是看向周氏,“阿爹的事情这四贯钱于事无补,且阿爹被抓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外人得知,否则对大兄二兄和小弟有些影响。” 这时代若想要前程,靠的是荐举,荐举看的是一个人的品性和家世,这个家世不是指你需要很好的家世,而是家世清白。若是楚父这事情传出去,对楚家的儿郎们影响是最大的。 曾氏和周氏脸色都变了,曾氏是关心大兄和二兄,周氏关心的则是楚志的前途。 虽她不能保证这事一定不会被传出,至少现在不要闹的大张旗鼓也是好的。 楚蝉又问,“祖母,阿爹买官的事情可让其他人知晓了?” 曾氏摇头,“这倒是没有,毕竟也不能肯定买的上,所以也没告诉其他人,借钱的时候也只说是家中出了点事儿。” 四贯钱并不是一家借的,现在把这四贯钱怀上,至少周围的邻里也不会想到买官的事情上。 楚蝉又同曾氏交代了几句,让她把银钱怀上,莫要提钱的事儿了,阿爹的事情没人问起也不要提。 这事儿不仅关系着楚父,还关系着几个孙儿辈的,曾氏自然是慎重,亲自拿了银钱去把周围邻里的钱都给还上了。 等曾氏离开,周氏狼狈的回了房,楚蝉抬头看向脸色发白的楚珍,“小妹,阿爹的事情莫要对外乱说。” 楚珍抿着嘴不说话,楚蝉道,“阿爹的事情若是让外人得知,对大兄二兄和小弟有影响,对我们也有影响,年纪渐长,总要嫁人的,想要嫁个好人家,清白的家世是少不了的。” 这时代对女子虽没那么多要求,民风也算开放,女子求欢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你若是想嫁给真正的贵族,家世清白,人品清白就必不可少了。 若是楚父这样的事情被人知晓了,楚珍想嫁贵族那根本不可能的,就算被那位贵族看重,也只能做妾。 妾在贵族之间是可以随意赠送的,哪怕赠送给下人,妾都不能反抗,所以楚珍绝不会让自己给人做妾的。 果然,楚珍听闻,神色渐沉,嘴上却温声道,“阿姐放心,我晓得的,定然不会在外乱说。” 楚蝉的目光又落在缩在厨房门口的平儿,平儿慌道,“姑娘放心,奴婢不会在外乱说的。” 楚珍睨了平儿一眼,冲楚蝉道,“阿姐放心,她若是敢在外乱嚼舌根,我非割了她的舌头不可!” 平儿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等曾氏回来,楚蝉问了她邻里们可问了什么,曾氏道,“早上的时候人少,没人碰见,所以我也没多嘴说什么。” 楚蝉点头,不多时,孙氏也带着楚聿和楚弘回来,两人显然从孙氏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这会儿三人不在拖延,直接去了邺城。 孙氏想跟着一块去,楚蝉见她神色有些不好,怕她承受不住,安慰了她几句,让她留在了家中。 送了孙氏回房休息,楚蝉又同她交代了楚父的事情莫要传到外头去了,孙氏疲惫点头。 楚蝉跟楚聿和楚弘直接雇了一辆马车赶去了邺城,到了邺城差不多是晌午时候了。 邺城城墙高三四丈,城墙上站着持着长矛的士兵,城门口也有好些士兵把守,进去的话每人还要交一个圜钱。 一进到邺城,楚蝉才发现邺城极为繁华,宽敞的大道,人口众多,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小贩,路旁边各式各样的铺子。 楚蝉这是第一次来邺城,三人随意在路旁买了浆和饼子饱腹。 吃完楚蝉跟摊主打探了下官府的位置,三人直奔官府而去。 一到官府那儿,三人就瞧见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哭哭啼啼,仔细一听,竟全都是跟买官的事情有关,所有出钱买官儿的人都被抓了。 这会官府大门大闭,众人无法只能在外等着,约莫一个时辰后,官府大门终于打开,众人拥挤上前诉苦。 却并未瞧见官老爷,只见几名官差拿着一张告示出来贴在了告示墙上。 一贴上,几名官差立刻回到衙门内,关上大门。 众人蜂拥挤到告示墙前,楚蝉三人也挤了上去,这才瞧见上头贴着的是什么。 楚蝉快速看完,脸色也有些白了,上头大意就是说卖官鬻爵属于违法贿赂,罚金百倍。 百倍,三人脸色都有些难看,楚父买官花了一金,他们必须交百金才能赎回楚父。 百金,楚蝉心中有些颤抖,一金就是一百贯圜钱,百金便是万贯,她一天才赚一百多圜钱,一月也不过三四贯,若是还是指望她这小摊子来赚取罚金,不吃不喝也要两百年。 楚蝉心中苦涩,她原本还抱着一丝的奢望,只盼着罚金能少些,一两金到还好弄。 可是百金,她该从那里去弄? 楚聿的脸色越发的阴沉,楚弘脸色也有些变了,三人一时之间都是沉默不语,耳边也传来嘈杂的骂声和哭泣声。 楚蝉回神望向气派的官衙,这种明目张胆敛财的事儿,只怕是很大的官儿在上照应着,或者说这一切都得了秦国大王的允许,更甚至,这敛的财都进了秦王的口袋? 楚蝉垂眸,半晌后才哑着声音道,“大兄,二兄,我们去狱里看看阿爹吧。” 三人去了牢房,被告知不能探望犯人,哪怕是塞银钱都不行的。 楚蝉见几人并不想是为了多捞银钱才说的这种话,便晓得是上头人发话了,也不多言,跟着大兄和二兄离开。 三人一路沉默,路过最繁华街道时,突然传来兴奋和嘈杂的声音来。 “啊,是公子拙成的马车……” “快,快去瞧瞧……” 只瞧见不少人蜂拥而去,就连道路两旁铺子里的店家也站在点外瞭望起来。 楚蝉抬头望去,只见一辆由着四马驾挽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身由着名贵的金丝楠木打制而成,镶着宝石的窗牖被丝绸遮挡,驾车的车夫是个高大的青年,面容严肃,一身青衣。 楚蝉只觉周围人似都挤了上去,瞧见不少少女面颊羞红,“是公子拙成的马车,若是他能够看我一眼多好。” 旁边的少女嗤笑,“快别做梦了,这样的公子匹配大王的公主都不为过,怎会看上你,不过若是能够瞧瞧公子拙成的风采也是极好。” 楚蝉怔怔的望着那马车出神,脑中便想起这句话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公子用着价值百金的马车,而他们还在为着阿爹的罚金愁苦着。 楚蝉很快回身,冲楚聿和楚弘道,“大兄,二兄,我们回去吧。” 转身朝着城门而去。 她不贪慕虚荣,可如今也为这银钱发愁。 三人雇了马车回到垵口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进入楚家,房间里点着油灯,几人都在房间榻上坐着,只有平儿在厨房煮饭。 瞧见三人回来,曾氏猛的起身,激动的握住楚聿的手臂,“阿聿,你阿爹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儿?可打探清楚了?” 楚聿揉了揉眉心,神色阴郁,“官府说是犯了贿赂之罪,罚金百倍才能把人赎回来。” “你……你说什么,多……多少?”曾氏只觉脑子嗡嗡作响。   ☆、第18章 百倍,曾氏只觉天都塌了下来,百金对楚家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孙氏闻言,也是眼前发黑,周氏更是脸都白了,身子也往后缩了缩。 一屋子人都沉默了下来,只有曾氏的哭泣声,曾氏哭了半晌,终于回身,抄起旁边的东西就朝着周氏身上砸了去,“你这丧门星,要不是你,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现在可好,一百金啊,这叫我们怎么拿的出来啊,老天爷啊,你这是要活活逼死我们楚家啊。” 曾氏都快气糊涂了,扔过去的是块石头都没注意到,直接砸在了周氏的额角上,周氏被砸破了脑袋也硬是不敢吭声。 楚蝉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心中也有些疲惫,她道,“先用饭吧,明儿一早再想法子。” 曾氏哭道,“还想什么法子,把咱们楚家所有东西都买了也值不了百金啊。”就楚家这宅子跟东西,价值一金都不错了。 楚聿道,“祖母莫要伤心了,总会有法子的。” 到底还是先吃了饭,周氏额头破了,也不敢在上桌,直接回房去了,楚珍也跟着一块。 周氏扑在床头闷声哭着,楚珍心中也是酸楚,上前劝说,“娘,莫要哭了,我替你处理下伤口吧。” 周氏不起身,哽咽的声音传来,“我也不想事情会如此的,我只想着你阿爹若是能做个官儿,咱家日子也能好过些,我是一心一意为了你阿爹着想啊。”她对楚父是真心,可到底架不住蠢。 楚珍沉默不语,楚父的事情若是揭露出去,对她以后也有些影响的,心中到底还是忍不住有些埋怨起了周氏。 一时之间,房间只剩下周氏压抑的哭声。 楚蝉用了饭就歇下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想了许多,她对楚父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可她却知道祖母和娘对阿爹的感情很深,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解决? 翌日起来,曾氏就病倒了,孙氏起来就跟平儿忙碌了起来,孙氏脸色也不大好,楚蝉劝道,“娘,您还是回房休息吧。” 孙氏摇头,“不了,待会我还要出去找别的活计,你阿爹……”孙氏不再提,到底不想让孩子们操这份心。 楚蝉道,“娘,不用出去找伙计了,我摊子这几天你先摆着,不过今儿你要休息好,明儿在出摊子。” 孙氏看着阿蝉,有些不明白她的主意,楚蝉继续道,“我这几日打算去邺城看看。” 孙氏担忧,却不好劝说什么。不一会,楚聿和楚弘也出来了,两人看样子并不打算去书院了,楚蝉道,“大兄,二兄,如今也没别的法子,你们待在家中也是无用,还是先去书院,总不能把功课拉下了。” 楚聿沉着脸,“待阿爹的事情解决之后再去也不迟。” 楚蝉却是摇头,“你们若是不去书院,外人定会怀疑的,阿爹的事情最好莫要让外人知晓了。”若是能够在短时间内筹到百金,阿爹的事情也可瞒住,可耽误的久了,只怕…… 楚蝉一是为了大兄二兄,二是为了楚家,小小的垵口咸,楚父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定会闹的满县皆知,对楚家多多少少会有不好的影响。 楚弘哼道,“知晓了就知晓了,还是想着先怎么把阿爹给救出来吧。” 楚蝉抬头道,“二兄打算怎么救?可想过这买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楚弘道,“还能怎么回事儿,定是有人看不过眼,所以告去官府,让人把所有买官的人都给抓了。” 楚蝉摇头,“二兄,这事儿明摆着就是官府为了敛财放出来买官的消息,等人入局,在抓了,以贿赂之罪收取罚金。” 楚弘一楞,暴怒不已,“还有没有王法了!” 楚聿冷笑道,“什么王法,王法不过是束缚我们这样的平民的,这事儿闹的不小,若是没有秦王的允许,谁敢卖官鬻爵?这银钱定是进了秦王的口袋。” 楚蝉点头,“所以阿爹在狱中不会有什么大碍,既是为了银钱,只要凑够了银钱就能把人放出来了,大兄二兄留在家中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先去书院,我先去邺城看看,可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楚聿苦笑,“百金,再有什么赚钱的法子,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赚够百金的。” 楚弘气道,“大王怎会如此!” 楚蝉沉默,最后楚聿和楚弘还是被她劝着去了书院,而她直接去了邺城。 邺城不仅繁华,这里儒生成群,文化繁荣,百家争鸣,不仅如此,商人更是无数,这里是最繁华的城池,也是最*的地方。 楚蝉顺着街道一步步朝着走着,耳边听着各式各样人的话语,心中则想着这时代什么最赚钱。 似也不外乎那几样,丝绸,玉石珠宝,香料,私盐,染料,刀剑铁器。 可其中不管是哪一样都是她不曾接触过的,就算想做其中的一行,她也必须有本金。 楚蝉这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她只在酒坊,这时代的酒坊是各种儒生文人,商人武夫常常来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得到各种消息的地方,楚蝉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若是呆在家中,怎么都不可能凑够银钱的,不妨先从这种地方等一些机遇。 到了天色暗下后才雇了马车回了垵口县,回了楚家平儿刚把饭煮上。 刚坐下没一会,门外传来敲门声,楚蝉去开了门,瞧见来人忍不住道,“陈叔,你怎么过来了?” 来人竟是衙门的啬夫陈青,每次楚蝉在街上摆摊子,都是他来收取赋税的,年前官府出了宗案子,还是楚蝉告诉陈青疑处,坏人才得以伏法,至此两人越发的熟稔。陈青又被楚父年小几岁,所以楚蝉一直唤他陈叔。 陈青道,“你父亲的事情我已得知,想着或许可能有帮得上的地方。” 楚蝉知晓陈青为人正直,又在官府做事儿,或许能帮她见楚父一面,便把人请到了里面。 楚蝉请了人进去,陈青已经道,“我有一兄弟是在邺城狱中做牢头,从他哪儿得知了这次出事人的名单,这才晓得你父亲也在其中。” 楚蝉点头,“多谢陈叔了,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要请陈叔帮忙。” 把人引进屋子,楚聿和楚弘陪着,楚蝉亲自去厨房做了两小菜。 家中还有猪肚和鸡。 猪肚洗净,切块儿,滚油爆炒,加作料起锅,脆而有嚼劲。鸡滚水熟透,拆成肉丝,芹滚水,加油和醋凉拌即可。 又拿豆腐炖了蘑菇,还有几个小酱菜,又吩咐平儿去打了两斤酒水。 楚聿,楚弘已经陪着陈青说起了话,楚蝉上了菜,孙氏不好上桌来吃,只好在厨房留了菜。 四人便吃了起来,平儿的酒水很快打了回来,陈青并未客气。 几人这一说话,陈青也道,这次的事情不好解决,只怕要出了罚金才能放人,既他都如此说,三人越发肯定这事儿是怎么回事了。 陈青又道,“虽说是不能去狱中看望,不过若是注意些,我同狱中的兄弟说一声,少少的见上一面也是无妨。” 楚聿道,“那就多谢陈叔了。” 陈青不多说什么,“明日随我一块去邺城即可,不过去的人不可太多,只能一人。” 楚蝉道,“我明日跟着陈叔一块去吧,大兄二兄还是先去书院的好。” 翌日,楚蝉换了身男装同陈青一块去了邺城的狱中,见了楚父一面。 楚父瞧见楚蝉,很是羞愧,“阿蝉,这事儿你莫要再管了,我无碍,在狱中并无什么大碍。”楚父在狱中待了两天,已然猜出是怎么回事了,晓得只要给了银钱自己才能出去,不过这银钱怕是不会少的。 楚蝉安慰道,“阿爹放心,我会想法子的。”就算为了娘跟兄长们,她也会救楚父出去的。 父女两人并未说太多的话,不一会,牢头就来赶人了,楚蝉把怀中的一个包袱塞给了楚父,“这是我昨儿晚上做的吃食,阿爹记得吃。” 等出了狱,楚蝉把另一包袱塞给了那认识陈青的牢头手中,“今儿的事情真是麻烦大人了,这是小儿自己做的一些吃食,希望大人莫要嫌弃。” 那人笑道,“行了,既然是认识陈兄弟的,不用这般客气。” 回去的路上,陈青道,“我身上有些银钱可以给你,不过怕也是杯水车薪。” 楚蝉道,“多谢陈叔了,若是需要我自会开口的,今天的事情也麻烦陈叔了。” 陈青不再多言,只微微侧头打量了这小儿几眼,这般聪慧有礼的姑娘家,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这次的事情不小,也很难,她会怎么解决?真的能够凑出百金来吗? 陈青见她自在从容的模样,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感觉,或许这小儿真的能够救出她的阿爹呢。 如此过了三四天,楚蝉还是一早就赶往邺城,天黑在回楚家。她在邺城也只是在各处的酒坊里待着。 酒坊这种地方,她自然不能在以女装打扮,而是换了一身二兄以前的旧衣衫,发全部束起,眉毛画粗,脸上也用特殊的草药汁擦拭,面色便有些发黄,成了最为普通的少年模样。   ☆、第19章 这几日孙氏接了楚蝉的摊子,曾氏还是卧病在场,周氏在家伺候着曾氏,不敢有任何怨言,平儿则操持着家中所有的活计。 孙氏煮的豆花和丸子汤味道虽不如楚蝉,却也不差,只外人问起时,楚蝉只让孙氏告诉别人她卧病在家。 这日一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楚蝉就起来了,梳妆打扮成少年模样揣了两饼子打算在路上吃,不想刚把吃食装好,就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出去一看,竟是大兄出来了。 楚蝉把包袱捧在怀中迎了过来,“大兄,你怎么起来了?这会儿还早呢。” 楚聿神色柔和不少,瞧见容貌出众的妹妹变成这般普通的少年模样,心中还是爱怜不已,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这几日我同阿弘说过了,替我在书院请了病假,我随着你一块去邺城。” 楚蝉并不意外,当初劝说大兄二兄继续去书院,两人心中怕是对她担心不已,今儿就算不是大兄来,只怕也是二兄,比起脾气有些莽撞的二兄,大兄反而更沉稳些。 两人在一起或许能想出法子来。 这会儿天色虽暗着,不过县中车夫都是很早在集市上招揽生意了,两人出门就碰见了车夫,直接雇了辆马车去了邺城。 路上的时候楚蝉把带的饼子分给了楚聿,这饼子是她昨儿夜里做的,和现在大多数的饼都不一样,她做的葱香千层肉饼,外皮金黄,馅子香软,还给家人留了不少。 楚蝉不是没想过用自己会的食案来赚银钱,只不过太难,一个食单子赚上一贯钱都算不错了。百金差不多是万贯的圜钱,实在是杯水车薪。 楚聿默默的吃着饼,心中却沉如水,楚父在他年幼时就离家,十年后才归来,还带回一房祸害,这样的爹,让他如何不怨。 说实话,对楚聿来说,有没有这个爹都一样,可娘跟祖母却不能没有了楚父,楚聿在心底叹息一声。 还有周氏……楚聿的神色阴了阴。 到了邺城后,天色已经大亮,交了进城的费用,两人直接去了邺城最大的一间酒坊,要了一坛酒,寻了偏僻处的位置坐下,倒也没多少人注意他们。 这几日楚蝉在酒坊听到不少消息,晓得邺城有着最大的私盐商贩,可并不知幕后主子是谁,只晓得这一年,邺城几乎所有的私盐都在那人手中。 楚蝉将一些重要的消息全都记在心中,说起来,如今她记性倒是很好,见过的人和事物,记下的事情几乎不会忘记,能够牢牢记在心中。 前世平庸的她,这一世老天爷给了她一个过目不忘的脑子。 楚聿也不说话,显然晓得自家妹妹是要作何,默不作声的听着附近的消息。 听了好些消息后,前方有几个配剑的武夫坐在哪儿大口喝酒,不一会其中一人道,“你们可知苏家出了大事儿了。” 另外一人低声道,“自然是晓得了,听说是苏家的小公子中邪了,请了好些真人上门,还是没用。” “现在苏老快急怀了,说是若有人能够解除苏小公子的邪术,奉上十金的酬谢。” “十金?”另一武夫惊道,“苏老可真够大方。” “十金算什么!苏老是邺城的豪强,谁人不知当年苏老以私盐起家,如今做起了河运生意,根本不缺银钱,这十金对苏老来说,算不得什么。” 众人符合,半晌后其中一人道,“若是咱们能解了那苏小公子的邪术该有多好。” “快别做梦了,咱们是武夫,又不是真人,如何解的了。” 不一会话语又扯到别处去了,楚蝉却是心中一动。 楚聿也低声道,“阿蝉觉得有问题?” 楚蝉低声回道,“从他们的话语中听不出太多的什么,只是有些怀疑,还要去打探下才行。” 十金虽只有百金的十分之一,可作为本金还是够了。 楚聿道,“阿蝉有什么需要做的,交给大兄即可。” 楚蝉想了想,凑在楚聿耳边低声道,“大兄去帮我打探苏家小公子的情况到底如何,何时中邪,请过哪几位真人看过,苏家的一些基本情况也需打探下。” 楚聿点头,交代道,“那你莫要到处乱跑,在这里等着。” 打探消息自然是需要银钱的,之前楚蝉摆摊子赚了大概有十几贯钱,如今还剩下七八贯,今儿出来带了几百个圜钱。她在酒坊中也用不着什么,全给了大兄。 楚聿离开后,楚蝉整理了下思路,她对苏家并不了解,可从几个武夫的话中晓得这苏家是邺城的豪强,却不是贵族。 苏老私盐发家,后来应该是洗白做起了运河生意,那么苏家的身家定然不会少的。 楚蝉是现代人,她更加相信苏小公子要么是生病了,要么是装的,至于到底如何,只能等大兄打探的消息回来。 楚蝉在酒坊坐了两个时辰,其中听到不少关于苏家小公子中邪的事情,不过具体的还是不大清楚。 除此之外,还听得了别的一些消息,楚蝉全部记在心中。 两个时辰后,楚聿回来,身上的银钱所剩无几,却也带回不少消息。 苏家乃邺城豪强,光是在邺城的宅子,铺子,田产都有不少,最赚银钱的自然还是运河的生意。 不过苏家发家也只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战乱,苏老当时也是而立之年,不知从哪儿弄来第一笔金,顺利贩卖私盐,等战乱平息,苏老的身家不知翻了多少倍了,前几年也一直是偷偷摸摸贩卖私盐,直到后几年才做起了运河生意。 苏老当时已有妻子,这些年妻早已过世,儿也娶妻生子。 这位苏小公子苏安就是苏老的孙儿,如今不过六七岁的模样。 苏老的儿和儿媳前几年外出遇上强盗被害,所以苏老膝下只有苏安这么一个孙儿,平日宝贝的紧。 苏父跟苏母过世时,苏安不过才一岁,苏老纵然伤心,还是先料理了两人的后事,后来又给苏安找回不少丫鬟乳娘伺候着。 自此,苏安就成了苏老最疼爱的孙儿。 前几日,苏安忽然中邪,说起了胡话,不过也只有偶尔时候,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正常的。 光是这几日,苏老已经找了不少的真人前来,却瞧不出苏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苏蝉听完,并不说话,只在心中把事情过了一遍,又问,“大兄,可晓得苏小公子说的到底是何胡话?” 楚聿道,“听闻只偶尔会说讲几句胡话,说的并不是秦国这边的口音,听起来是胡人那边的口音,说的话是好冷,难受之类的。” 六七岁的小儿,突然说起了胡说,还是胡人那边的口音,这只怕所有人都以为这小儿是中了邪。   ☆、第20章 楚蝉又问,“大兄可打探到苏小公子中邪前几日可曾出门过?” 楚聿道,“据说前些日子,苏老曾亲自带着苏小公子去了一趟太清宫,并未在去过其他地方,”又继续问道,“阿蝉可是觉得苏小公子并未中邪?” 太清宫乃是秦国出名的道观,里面真人不少,苏小公子中邪后请的就是太清宫里的真人上门驱邪。 楚聿晓得妹妹这般问怕是怀疑苏小公子并未中邪,怕是其他什么原因,可到底是什么? 楚蝉前世看过一些奇异怪谈的小说,对这种事情说不上是相信还是不信,每次看完后总觉得这种事情是无稽之谈,可又在心中却又有那么一点点的迟疑,真是无稽之谈吗? 楚蝉看过的那些书本中,类似于这种中邪情况的,无外乎是出了远门,碰见了什么奇怪的事儿导致中邪说胡说,也就是俗称的鬼上身。不过还是有些奇怪,太清宫这种供奉菩萨的地方还真能出这种事情? “大兄,如今还不能肯定,苏小公子若真是中邪,我们也是无法,若是其他的原因,查出来后自然能够解决了。”楚蝉没打算瞒着楚聿,“我是想着这十金的酬劳,若是能得了这十金,凑足些本金也是好的,有了这十金,剩下的九十金也不成问题了。” 楚蝉说罢,不再言语,心中思虑,苏小公子前些日子还是正常,自去了一趟寺庙后,便开始胡言乱语,还是胡人那边的口音,说着‘好冷,难受’寥寥数语。从楚蝉晓得的情况来看,秦王自登基后和胡人来往并不慎密,甚至有些排斥胡人,所以这些年在秦国并没有胡人的身影,更何况太清宫也不过是秦王登上王位后才建立起来的,哪儿来的胡人? 总之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 半晌后楚蝉抬头对楚聿道,“大兄,我打算去苏家走一趟,亲眼瞧瞧看。”许多事情光靠着打探来的消息根本看不出什么,只有亲自上门一趟才能瞧清楚苏小公子是中邪还是什么。 楚蝉觉得,苏小公子要么真的是中邪了,要么就是装的,至于原因,她如今也不得而知,却隐隐的有个猜测。 “那我随你一块儿去。”楚聿不拦着,只是有些心疼妹妹,别家的姑娘这年纪只想着华衣美服,可他家妹妹却在思虑怎么凑够百金来救父。 两人直奔苏家,说明来意,不想那守门的门房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哼笑道,“就你们?我看是来讹钱的吧!晓得我家公子是怎么回事儿吗?怎么什么人都敢上门,我瞧着就是老爷太仁慈了,像你们这种来讹钱的骗子就该直接打死!” 楚蝉并不气恼,冲这人拱了拱手,“这位大哥,我们的确是为了苏公子的事情而来,我们虽不是道观的真人,却也不是骗子,如今苏老正为苏公子的事情烦恼,为何不肯给我们一个机会,也是给苏老和苏小公子一个机会。” 苏老给的酬金是十金,只怕来哄骗酬金的人不少,这门房的态度也正常。 那人皱眉看着楚蝉和楚聿,一副犹豫的模样,楚聿上前笑道,“这位大哥,苏老闯荡江湖这些年,怎会看不出一个骗子来,说起来还不是为了苏小公子,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苏老便没打算放弃,大哥又何必剥夺了这一丝希望,只劳烦大哥同苏老禀告一声就成。” 那人神色和气不少,想了想才道,“既如此,我便进去通报一声,若是苏老不肯见你们我也是无法。” 这人进去后很快便出来了,“两位请进,苏老有请。” 两人随着这人进入宅子来到正厅,苏老已在厅中等着他们,瞧见是两个不过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摔袖哼道,“那里来的小儿,也敢信口开河!” 苏老头发已掺白,气色看着却不错,面色红润,身材高大,背也挺直,目光炯炯。 苏老口气严厉,神色却不是很恼怒,透着几分焦急。 楚蝉上前道,“不敢欺瞒苏老,我们的确不是真人,也不敢肯定只治好小公子的邪术。” 苏老呵道,“那你们为何还敢寻来!莫不真是诈银子的!” 楚蝉摇头,“如今还未见到苏小公子,我也不敢给苏老太肯定的答复,只求苏老让我见一见苏小公子,或许能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她也是打探清楚,知晓苏老并不是乱杀无辜之人,不然也不会贸然前来了。 苏老皱眉,半晌后才挥手道,“来人,把小公子带来!” 苏安很快被奴仆带了上来,穿着一身绸衣,面红齿白,正揉着眼睛,“祖父,把孩儿叫来作甚?” 苏老身上多多少少带了一些匪气,见到苏安后却立刻消散,温声道,“祖父请了人过来给你瞧瞧,安儿乖。” 苏安闻言,抬头看向楚蝉和楚聿,面上只有孩童的天真,又转头去看苏老,“祖父,孩儿并无事,不需在请人来替孩儿诊治了。” 楚蝉蹲下,目光于苏安平视,面上带着温和笑意,“我们不是道观的真人,小公子莫要担忧,我们只是来同小公子说说话的。” 苏安看着楚蝉,没吭声。楚蝉又笑道,“小公子气色很好,定不是生病了。” 苏安唔了一声,跟着点点头。 正说着,旁边过来一奴仆,手上端着一碗东西,凑在苏老耳边道,“老爷,小公子该用膳了。” 苏安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小鼻子就皱了起来,“祖父,今儿不想吃,能不能不吃呀。” 苏老摇头,“不成,每日午歇后都要吃,你身子弱,必须吃。” 楚蝉不便打扰,只默默不语。瞧见那奴仆端着东西来到苏安面前,一口口的喂他吃了。 楚蝉这才瞧清楚碗中是何物,是碗生滚的蛋花,既是开水冲的生鸡蛋,腥味很大,苏安皱着眉头吃了一口,都要吐了。 苏老叹气道,“这孩子自幼体弱,胃不好,每日便让他这样吃个冲蛋。” 楚蝉见苏安难以下咽的模样,对苏老笑道,“苏老,其实不必冲生鸡蛋,做成蛋羹,或者羊奶用茶叶祛除膻味后,加入红枣煮成枣奶茶,对胃都极好。”又低头冲苏安道,“小公子可以换成蛋羹来吃,香甜可口。” 苏老迟疑,“你说的可是真的?倒是没听说过你这种做法。” 楚蝉笑道,“自然是真的,平日里对吃食有些研究。” 楚聿神色也缓和了两分,自家妹妹对吃食的确最有天分了。 苏老迟疑,“倒是不知这蛋羹的做法……” 楚蝉笑道,“不如借苏老厨房一用,也刚好让伺候小公子的人学着,日后可以煮给小公子食用。” 为了苏安,苏老自然是同意了,楚蝉借着苏家的厨房做了一碗羊奶蛋羹,只加了羊奶和蔗糖,蒸出来的蛋羹奶白香甜。又把其他几种蛋羹的做法也教给了厨房的人。 楚蝉如此讨好,自然也是为了博苏老好感,这时代,结交这么一位豪杰总是有好处的。更何况,她一时也看不出苏小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能多待一段时间,再做其他打算。 苏安瞧见那蛋羹也不由的咽了下口水,看了楚蝉一眼,“是给我吃的吗?” 楚蝉点头,笑道,“自然……” 身边的丫鬟正打算喂给苏安吃,旁边忽然传出一声惊呼,“安儿,不可!” 众人转头去看,瞧见一穿着绸衣的妇人急急走了过来,这妇人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五官清秀,长的白净。楚蝉记得苏家只有苏老和苏小公子两位主子,这妇穿着打扮不像一般的下人。 妇人冲到苏老面前,朝着苏老福了福身,这才又慌忙来到苏安身旁将他抱住,急急忙忙说道,“安儿,怎么随意吃别人做的东西?” 苏安眼巴巴看着楚蝉手中的蛋羹,咬了咬唇,这才闭上眼睛扑在妇人的怀中,“奶娘,我不吃就是了。” 这人便是苏小公子身边的奶娘,据说自苏父苏母过世后,便被苏老请来照顾苏安。 楚蝉却是扬起唇角,真是有趣,一个奶娘在主子面前竟有这大的面子,连小主子都这般的依赖她。 楚蝉笑道,“夫人不必担心,只是蒸的蛋羹,小公子不喜冲蛋花的味道,吃这个也是可以的。” 那妇人迟疑,“安儿自幼饮食都有定数,这……” 苏安却还时不时的朝着楚蝉手中看一眼。 苏老见状,发话了,“让安儿吃吧。” 妇人立刻噤声,恭敬道,“是。”竟还是不放心楚蝉,接过她手中的碗,又亲自尝了一口,只是等入口却不由的怔住,惊讶的看了楚蝉一眼,这才又换了调羹亲自为了苏安。 苏安吃下第一口就没停住,很快把一碗蛋羹吃完了。 苏老一直担心着,见孙儿吃的开心也放心了不少。 等人把空碗端了下去,楚蝉心中也有谱了。她方才趁着苏小公子吃蛋羹时一直注意着。 这孩子极为正常,并不似中邪的模样,中邪之人面色不可能如此红润,面部会呈现反常的青色黑气,苏小公子自然不是,那么定然是装的了。   ☆、第21章 心中已有定夺,楚蝉轻松不少,方才上门拜访的时候她真怕苏小公子是真中邪,那她就毫无法子了,她自己都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对这种事情便也不好抱着迟疑的态度。 楚蝉见苏安笑的开怀,蹲下身子轻拍了拍他的背,笑道,“小公子若是喜欢,我这里还有一些别的吃食单子,日后可以让厨房的人做给你吃。” 苏安眼睛一亮,期待的问,“真的?都有些什么?” 楚蝉笑道,“有红枣糕,奶香桂花糕,芸豆卷,杏酪,芙蓉糕……” “这么多?”苏安惊呼。 楚蝉道,“自然,不过小公子平日身子有些不舒服的话,许多东西却是不能够吃的。” 苏安嘟囔道,“我没有不舒服。” 楚蝉道,“小公子真的没有不舒服吗?可是我怎么听说小公子偶尔会说胡说了。” 苏安下意识的看了奶娘一眼,这才道,“是……是我夜里睡不好,有些惊着了,这几日都是奶娘陪着我睡的,所以就好了。” 楚蝉回头看了奶娘一眼,她面色平淡,所有注意力都在苏小公子身上,眼神关切,那是真的关切,并不是装出来的。不过楚蝉还是注意到这奶娘缩在衣袖下的手隐隐有些发抖。 楚蝉回头对苏小公子说道,“那小公子怎会说胡人的话语?可是有人教你的?” 苏安面色白了两分,慌忙摇头,“不是……不是,没有人教我的,我……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有时候就迷糊了……” 见孩子惊吓不小,楚蝉心中已有定夺,也不想在为难孩子了,转头冲焦急的苏老道,“苏老,我心中已有定夺,还是先让小公子回房吧,我自会跟苏老禀告的,小公子并无大碍。” 苏老道,“赶紧把安儿送回房去!” 立刻有婢女上前牵着苏安离开,奶娘也打算跟着苏安一块回房,不想被楚蝉叫住,“夫人可否留下,我心中还有几个疑问需要夫人解答。” 奶娘身子有一瞬间的僵住,很快恢复,回头冲楚蝉道,“小公子平日离不开我……” 苏老已经道,“无碍,你留下吧,等这小兄弟问了话再走。” 奶娘福了福身子,不再反驳,只来到原地等着她的苏安面前,蹲下身子轻抚了抚他的脸蛋,笑道,“安儿回房等奶娘可好?待会奶娘再去陪安儿。” 苏安被婢女牵了下去,楚蝉转头看奶娘,“敢问夫人怎么称呼?” 奶娘慌忙道,“夫人称不上,小公子唤我一声单娘就行。” 楚蝉点头,继续问道,“敢问单娘是那里人士?” 单娘心中一紧,还是开口道,“奴婢是吴国人士,嫁来秦国,不过后来夫家遭难,只余奴婢一人,幸得苏老买回照顾小公子,奴婢感激不尽。” “哦?”楚蝉笑道,“不知单娘可会讲胡人话语。” 单娘手抖的离开,为避免别人发现她的异常,只用宽大的衣袖遮掩住,“奴婢自有没有接触过胡人,自然不会讲胡人的话语,这位小兄弟为何如此问,还是怀疑安儿的事情同奴婢有关?” 不等楚蝉回答什么,单娘愤怒道,“奴婢自六年前进入苏府,一心一意的照顾安儿,不瞒这位公子,我在夫家时也有一子,却和郎君一块遭了难,要不是遇见了安儿,奴婢只怕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了!” 楚蝉的笑意也隐了下去,上前一步直视单娘,“你既待小公子如亲生儿一般,为何要如此教唆他装病中邪,苏小公子根本就不是中邪,而是被人教唆,你也说苏小公子自幼就是跟在你身边长大的,我瞧着你也是真心待小公子,可为何还要如此!” 单娘脸色白了两分,“我没有……不是我……” 楚蝉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胡人或是胡人后裔,一般凹目高鼻,你眼比秦国人深邃,鼻梁也比一般人挺拔,还还敢狡辩!我不知你是不是跟苏家有仇还是什么,见你也是真心爱护苏小公子,就算真是有仇,何必拿一个孩子装神弄鬼!” 楚蝉自肯定苏小公子不是真的中邪后,便知是有人在身后教唆,至于原因她不得而知,最大的可能是和苏家有仇。且能让苏小公子自从听从那人装作中邪胡言乱语,定是苏小公子极为亲近的人,她方才注意到,所有的人中,除了苏老,苏小公子最为依赖的就是单娘了。 苏小公子自幼都是由着单娘养大,想必是把单娘当成了亲娘,不然如何肯答应她装成中邪。 况且她方才一直注意着单娘,她的眼睛比一般人深邃,鼻梁也高一些,正是从书中看到过的那样,胡人的长相特色就是如此。 几样结合起来,自然猜出苏小公子中邪是单娘教唆的。 苏老听闻这话,脸色却是变了,神色凌厉起来,“你是胡人!” 苏老也猛然想起十几年前的一桩事件来,见单娘面色发白,神色越发严厉,“你同祝山是什么关系!可是你教唆安儿这般做的?” 听见祝山这名字,单娘的脸色越发难看,终于忍受不住,咬牙道,“我就是祝山的女儿,要不是你,我阿爹也不会死!” 苏老双目爆睁,“就是因为如此,你才教唆安儿说那些话?安儿这些年一直把你当成亲娘对待!你竟如此对他!” 单娘怒笑,“你还敢问我,若不是你,我阿爹如何会死去!原本我也不知你是害死我阿爹的人……” 单娘的确是胡人,十几年前战乱,阿爹出门赚银钱养家糊口,自此阿爹出去几个月都未曾回来,等回来时却是受了重伤,在家养了半个多月还是没能撑过去,到底是去了。 临死前,阿爹告诉她,自己是被人害死的。 阿爹说是同一人合伙贩卖了一批私盐,赚了一些银钱,不想那人贪念过大,竟想吞了自己的银钱,趁着自己睡熟后重伤自己,带着银钱走了。阿爹说幸好自己偷偷的藏了一些银钱在别的地方,所以并未全部被那人拿走,剩下的银钱全部交给了她和娘。 阿爹临死前也告诉了她那人的名字叫苏义,她一直记在心中。 阿爹过世后,战乱波及到胡人那边,她和娘逃到吴国,在吴国安定下来,后来碰见秦国的郎君,随着那位郎君来到了秦国,因为知晓秦国不待见胡人,所以一直以吴国人自居。 她和那位郎君成婚,育有一子,后来却遭难,她也无家可归,幸得苏老收留,她对苏老也是感激不尽,再加上可爱憨厚的苏安小儿,她也渐渐走出伤痛,把苏安当成了亲生儿子般的疼爱着。 哪儿想着,在前两年,她才得知眼前的苏老竟是她的杀父仇人。她只从阿爹那里晓得仇人名苏义,是秦国人,来到苏府后大家一直称呼苏义为苏老,还是一次无意中挺别人说起才晓得他就是苏义,后来又听闻了苏义的发家史,便确定他就是害死阿爹的人了。 可那时候她与苏安已经有了极为浓的亲情,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忍了两年,到底是忍不下去了,想通过苏安让苏老感到愧疚。 当初阿爹被苏义重伤正是冬日,所以她教了苏安说了两句胡话,好冷,难受,想着一步步的让苏老陷入当年害死人的惊恐中,让苏老以为苏安被阿爹附身,可没想到刚开头就被眼前这少年识破。 苏老怒道,“祝山到底是如何跟你说的?什么杀父仇人?当年我同他一起做成了第一笔买卖,两人平分了银钱,夜里睡熟时,他竟想暗害于我谋取银钱,反被我打伤!” 单娘脸色发白,喃喃道,“不可能,我阿爹不是这样的人……”说到最后却已失了言语,她依稀记起来,当年阿爹还未出去闯荡时,曾有不少人上门来找阿爹麻烦,说阿爹骗他们银钱,莫不是真是阿爹的人品有问题? 苏老最疼爱孙儿,岂会容下一个有异心的奴仆在府中照看孙儿,立刻道,“来人,把单娘给我拉下去!” 不想苏安突然从一木柱后面跑了出来,扑到了单娘怀中,哭道,“不要,祖父,我不要奶娘走,都是我不好,安儿不该装病的。” 几人都没想到苏安会跑出来,只怕这孩子方才一直躲在着,虽是稚嫩小儿,却心思敏慧,怕方才就晓得单娘会出事儿,这才一直躲着。这小儿对单娘也是真的情意,奈何单娘却利用了他,小儿想来也有感觉出单娘对他的利用,却还一直瞒着。 苏老却是不管,如今他就剩下这一脉单传,深怕出半点意外,又如何敢用单娘,还是强硬的让人把单娘拉了下去,又让人给楚蝉拿了十金。 楚蝉和楚聿这才告辞。 出了苏府大门,楚蝉怀中的十金沉甸甸的,她站在苏府大门外,望着漆红的大门,心思百转。   ☆、第22章 楚蝉双目清亮,心中却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她原本想着或许可以利用苏老的人脉救出楚父,到底还是贪心了,不过是嘴上几句话的功夫,苏老给的十金酬劳已是很高了,足够普通的庶民用一辈子,又如何会帮她? 到底还是要冒险一番了。 她方才的确有些妄想,也知晓苏老只是普通的豪强,想要从狱中救出一个人也难,除非能够出那一百金,可苏老到底是商人,如今已给了她十金,又岂会帮她出剩下的一百金,莫说苏老,想想她自己,若是她富甲一方,可若愿意在给了酬金之后替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出那么的金子?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她知道自己就算开口,苏老怕也是要拒绝。 如今只能拿着这十金赌一次了。 心中早有了主意,楚蝉并不打算耽误下去,明日便可以行事了。 楚聿俯视眼前神色平静的妹妹,也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什么时候开始妹妹竟如此聪慧了,光凭着几个照面几句话的功夫就断出苏小公子并未中邪,断出单娘有问题,只怕其他人根本办不到。 自己虽怀疑苏小公子是否中邪,却根本瞧不出是怎么一回事儿。 楚聿神色有些迷茫,复又很快清醒,他或许没有妹妹聪明,却也不打算凡事依靠妹妹,这会儿他也有责任,不会让阿蝉一个人担着的,明日便出门寻赚钱的法子。 楚蝉抬头冲楚聿笑道,“大兄,咱们回来吧,明儿在出来看看可有其他赚钱的营生。” 楚聿点头,两人雇了马车回了垵口县。 回去时天色已经全暗,楚家人都已经吃过晚饭。 孙氏担忧了一天,瞧见两人回来松了口气,拉着两人进屋,“可累着了,快坐着歇歇,我去把吃食热热。” 孙氏去热了吃食,楚弘从房间出来,也是担忧不已,楚蝉只怕今儿从苏老哪儿得到十金的事儿简单了说了一遍,又说明日在去瞧瞧可还有别的法子。 吃了东西,两人就回房歇下了,这一夜,两人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翌日天亮,两人都早起,用了饭食又去了邺城,楚蝉正犹豫怎么跟大兄开口分开来行动,楚聿已经笑道,“我在邺城有几位好友,打算去找他们,问问看可有什么赚钱的营生,阿蝉是跟我一块去还是?” 楚蝉道,“我就不陪着大兄了,打算去其他地方转转。” 楚聿点头,两人在城门口便分开了。 楚聿离开后,楚蝉站在城门口环顾一圈,慢慢朝着邺城最偏僻的位置走去,寻到好几处破败的宅子,周围邻里也不多,楚蝉选了个最偏僻周围没有任何邻里的宅子,那宅子不大,普通的一进宅子,又找了房主,说是要租房几月,等交了银钱,这宅子便暂时属于楚蝉的了。 忙完这些楚蝉又在城中逛了起来,她在一处售卖矿石的地方找到了地霜,也就是硝石,这时代已有这些东西,硝石是用来夏日给贵族们制冰的,所以这玩意挺贵。地霜的量最大,都让人给送到了那宅子中。 随后又买了硫磺,油纸,棉线,和各种容器,小称之类的东西。 又去铁铺买了几个铁罐子。 买下东西后,楚蝉先没忙活,而是去了城门口等着大兄,楚聿天色暗下才回来,兄妹两人一块回了楚家。 在楚里休息了一晚上,翌日一早,楚蝉发现楚聿已经离开,去问了孙氏才得知,楚聿天不亮就走了,说是同好友有些赚钱的法子,可能这几日都不会回来的。 楚蝉沉默了会,也道,“娘,之前我从苏老哪儿得了十金,打算把这十金作为本钱跟着走商队,可能这几日也不会回来了。” 孙氏担忧不已,“你这孩子,叫我怎么放心,你一个姑娘家的……” 楚蝉笑道,“娘,莫要担心,如今我不是儿郎打扮吗?娘怕是都瞧不出我是女儿身。且那商队很有信誉的。” 孙氏还是不放心,说干脆让楚弘回来跟着一块她一块去,楚蝉自然不会同意,她如今做的事情又岂会让其他人得知。 好说歹说算是把孙氏劝着了,不等孙氏反悔,楚蝉就背着包袱离开。 到了邺城后,楚蝉购买了一些吃的用的就在宅子里忙碌了起来。 她把地霜粉碎水煮,水溶液煮干,得了硝酸钾,又弄了不少草木灰搅拌,还有硫磺粉碎,全部按照了一定的比例塞进了铁容器之中,又拿了棉条浸透透油脂,将其中一头塞进了铁容器之中,密封住,如此做了好几个简易炸,药才罢手。 硝酸钾本在其他矿石中也能提取,不过硝石中却是最多的,也比较好提取。 楚蝉做这些几乎花费了整整一天,翌日一早,将放置这些东西的房间锁上,才出了门。 这些日子在酒坊她听见不少消息,知晓邺城最大的盐商和玉石商人都是一人,至于是谁,并没有人得知。她打算用这十金做玉石生意。 玉石生意门路虽难了点,可她已经从之前众人的闲聊中得知了一些消息,只等着上门找那人就成了。 其实楚蝉不在乎是贩盐和玉石,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只要能赚银子就好,可人选却是玉石中的一人最为合适。 这人她听许多人说起过,江湖中人对他都有些了解,重情重义,品行很好,手下的人在邺城也算是一股不小的玉石贩子。 如今这些玉石小商贩都没那位快要垄断了邺城玉石跟私盐生意的人赚的多,能赚的不过是从那人的手指缝中露出来的一丁点儿,玉石利润虽也大,可别人有金子有门路,也不需要她的本金,她必须还有别的本钱才成。 这炸药便是她的成本,也正因为这东西见不得人,所以她需要找个重情重义品行过得去的人。 楚蝉也知晓秦国的玉矿被人把持着,所以他们最多是从矿山附近寻得一点零碎的边角料,赚的并不多。楚蝉晓得若是想赚大的,只能趁着夜里去炸了玉矿。她一人就算有炸药也办不到,必须有别人的帮助运送砸出来的玉矿石。 她没有人脉,只有十金的本金跟制造火,药的配方,最简单的火,药密封在铁器中引燃便能有极大的威力,足够将矿石炸开不少。 这时代采矿还是用的最原始的法子,铁钻跟斧锤凿,所以她的炸,药会很快把玉矿石炸开,足够给他们离开的机会了。 楚蝉目光下沉,如今只要找到那人就成了,她记得那人名赵七。 楚蝉并没有立刻动身,她虽知晓赵七人品不错,可却不敢大意,到底是涉及到炸药,这玩意这时代根本没有,她能晓得这玩意若是暴露该有多惊世骇俗,所以早就想好了托词,隐瞒了身份。 当然,外面上也要变化一番,她在鞋里加了好几双鞋垫子,人显得高了点,又把之前买了棉布将开始发育的身子裹成一圈圈,显得人粗壮了不少,面部也重新装扮了一些,拿了炭把眉毛画粗,熬煮药草涂抹在皮肤上,显得越发黑黄了,眼下也有了淡淡的青影,整个人显得落魄穷苦。 容貌更是起了好大的变化,任谁都不会把她和楚蝉联系到一块。 雇了辆马车来到城北的一条巷子里,她记得别人说过,赵七便是住在这里的。 楚楚寻到了住处,上门敲去,很快院门被打开,里面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个子不高样貌普通,他见到楚蝉楞了下,“小兄弟,你这是找谁?” 楚蝉刻意把声音压低,显得有些粗狂,“我寻赵七哥,找他有些事情商议。” 那人皱眉,倒也没多说什么,“那你等等,我进去问问。”说着关上了大门,把楚蝉拦在了门外。 很快那人又出来了,直接道,“进去吧。” 楚蝉进去才发现里头有不少人,年龄不一,这般冷的天还赤着上身在院子里划拳喝酒,瞧见楚蝉都没什么动静。 随着那人进到房间里,楚蝉瞧见一个瘦高瘦高的背影正站在牖窗前,听见声响才转过身子。 楚蝉知晓这人就是赵七,却是没想到竟是个如此年轻的青年,看样子最多不过二十,剑眉星眸,挺鼻薄唇,相貌堂堂,实在瞧不出他竟会是这些人的头儿。 楚蝉喊了声赵七哥。 那人笑道,“你认识我?” 楚蝉道,“听过赵七哥的名声。” 赵七指了指旁边的塌,“有什么话就坐下说吧,我方才听老八说你有事儿找我商议。” 楚蝉看了那叫老八的中年男子一眼,赵七挥挥手他便下去了。 楚蝉也没打算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听闻赵七哥是做玉石生意了,我是想跟着赵七哥一块做一票。” 赵七笑了下,他模样好看,这笑起来自然也是极为动人,笑容干净。 赵七懒洋洋的靠在了身后的牖窗上,“哦,所以你打算空手套白狼?”   ☆、第23章 “赵七哥说笑了。”楚蝉笑道,“我有十金的本钱,想跟着赵七哥一块儿做玉石生意。赵七哥觉得如何?” 赵七离开牖窗,来到塌上坐下,神色渐渐冷冽,他直视楚蝉,“我有兄弟,有本金,何须你的本金?我这些兄弟一块儿冒险得来的玉石,就凭你的十金本金便要分你极大的利润,这些都是最冒险的活儿,你觉得你这身板能跟着我们一块去玉矿石凿玉矿?” 楚蝉知晓这些玉矿石都是赵七夜里带着人去弄了,所谓的本金也不过是用在运输玉矿石的路上,还有其他的一些开销。这些玉矿石从矿山上弄下来后都是直接运出秦国,去吴国或者其他国家或者胡人那儿儿售卖。赵七身上应该不缺这些本金,她身子瘦弱,自然不可能夜里同他们一块去凿玉矿了,不过凿不成,可以炸。 楚蝉微微皱眉,似有些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赵七哥,我知晓自己身板瘦弱,夜里怕是也凿不开玉矿石,可我手头上有一样东西,它能把玉矿炸开了,花费的时辰短,但所得的玉矿石将会是极多的,只要赵七哥的那些兄弟们能够在守卫来到之前把矿石运下山去,这一次所赚的银钱定会让赵七哥满意。” 赵七微微皱了下眉头,“我要如何相信你的话?你莫以为是天雷不成,还能把玉矿石给炸开?” 楚蝉犹豫,“其实我也不知如何同赵七哥说,这东西是我偶然间得到的,是位老者交给我的,我本身是个孤儿,曾收留过那老者几日,老者离开时就把这东西交给了我,说它威力极大,比天雷还要厉害,让我好好保管,或许以后还能换不少银钱。” 赵七道,“既是孤儿,如何有十金本钱?十金足够你用一辈子了。” 楚蝉攥拳,眼眶渐红,“十金是我阿爹阿娘留给我的,他们被人仇杀,我想用这十金赚更多的银钱,好找剑客替我阿爹阿娘报仇……”这世间功夫了得的剑客可是极为难得,想找他们办一件事儿,要价也是极贵。 赵七见这小兄弟是真伤心,也不好多问,只道,“你可确定那老者给你的东西能有天雷那样的威力?”心中也渐渐疑惑,这世间有什么东西能有天雷一样的威力,实在有些不可信。可他不知为何,还是愿意相信这小兄弟一回,若真如同这小兄弟所言,只干这一票,就足够他们衣食无忧了,况且他也想多赚点银钱回吴国去。 他和这些兄弟们,大多都是吴国人,前几年吴国战乱,他和家人走散,跟着这些兄弟来到秦国做起了玉石商贩,这几年也存了一些银钱,却也不多,如今吴国渐渐安定下来,他也想回去吴国了,若是能在走前捞一大笔,也是极好的。 楚蝉道,“我一开始也不相信那老者,可他亲自实验了一番,只用了一个小小的东西,就将地面炸出一个大坑来……” 赵七起身,渡到牖窗前,约莫半柱香时间后才道,“那好,既你肯定那东西能有天雷的威力,两日后,你趁着天色暗下带着那东西出城,到时我带人在城外等着你,这两日我需准备准备。” 楚蝉心中松口气,面上却不表露什么,点头道,“如此就多谢赵七哥了。”走的时候,楚蝉把十金留了下来,想来这两日赵七是忙着联系货船和打点去了,这十金作为本钱自然也该给他。 赵七笑道,“你还真敢把十金留下,就不怕我私吞了你这十金。” 楚蝉莞尔一笑,“赵七哥自不是这样的人。” 赵七哈哈大笑,“这十金留下正好,若那东西真如同你说的有天雷的威力,那我们身上的银钱怕是不够打点应酬,你这十金正好,若真能把玉矿石砸开,到时候这十金将会还你十倍!” 楚蝉笑道,“多谢赵七哥了。” 楚蝉离开后,赵七就召集来了所有的兄弟们,告诉他们,两日后的夜里要去干一票大的,若是能够成功,他们就能回到吴国了。 众人欢呼,却也有人好奇如何办到。 赵七道,“方才那小儿来找我,说是从一位老者哪儿得了样东西,威力能够堪比天雷,若真有如此威力,砸开大片的玉矿石不成问题,只要我们安排好了,将玉矿石运下山,在连夜运出秦国,那这一票足够我们每人赚上百金了!” 有人却是不信,“七郎,那小儿的话可信?莫不是诓我们的?我活了这几十年,可从未瞧见过什么东西能够堪比天雷的威力。” 其他人也是附和,对他们来说,这种话实在不可信。 赵七不知为何,却有些相信那小儿,道,“那人是孤儿,好不容易得来的十金也全部给我做了本钱,你们可觉得他会让自己做亏本买卖?再者也是亲眼瞧见过那东西的威力。”随后那东西来源说了一遍。 众人不再说话,赵七把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这些人都是跟了赵七几年,赵七有魄力,行事磊落,有情有义,对他都极为信服,见状不再多说什么,该忙活啥就去忙啥了。 两日时间转眼即过,天色暗下来,楚蝉就背着一个框子装着那几个炸,药出了城门。 这时候没有特殊事情,只要交了出城费用,士兵是不会搜查身上的东西的。 出了城,来到约定的地方,楚蝉就瞧见那空地上站着不少人,穿戴整齐,差不多有三十四人,瞧见楚蝉过来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她。 见她这幅瘦弱的身板,有人不禁迟疑,悄声问赵七,“七郎,这小儿真的能成?” 赵七笑道,“莫不是这时候打了退堂鼓?” 那人便不好意思再多问什么了。 楚蝉上前冲众人点了点头,有人嚷道,“倒是让我们瞧瞧那堪比天雷样的东西,总不能到了矿石山上我们还不晓得它长啥样吧。” 楚蝉点头,把身后的框子放下,掀开上门的棉布,露出里面的几个铁疙瘩,众人有些失望,围着几个铁疙瘩瞧个不停,“这位小兄弟,真不是诓我们的?这东西能把玉矿炸开?” 楚蝉点头,“那老者说这东西的威力如同天雷,想来炸开玉矿石是没问题的。” 众人围着那铁疙瘩窃窃私语,赵七瞧这东西实在有些怪异,一个铁疙瘩还有着这长的棉线…… 瞧了半晌,实在是研究不出,赵七吩咐道,“到了子时便开始行动,这会大家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这种时候不能喝酒,省的坏事儿,楚蝉把东西小心翼翼的收好,又对赵七道,“赵七哥,这东西不能见火,见火便着了,到时候这地方都能夷为平地,所以一定要派人守好了。”她身上还带着点火的火折子。到底还是不放心,拿了些吃食亲自守着框子。 过了两个多时辰,夜色弥漫之时,赵七挥手道,“兄弟们,出发了!” 众人轻着步子,推着木板车朝着矿山而去。 这两日赵七已经跟货船打好了招呼,在城外的运河处等着,只等他把矿石运过去便能从运河离开秦国了。 众人一路沉默到了矿石山,只派了两人在山下守着推车,其余人都上了山,他们是从后山进入的,矿石入口在另外一侧,不过这整个矿山都是矿玉,从哪儿炸都没问题,之所以选后山是因为怕守卫赶来,好给自己搬运矿石离开的时间。 到了山中,赵七低声道,“我都已经查过了,这会儿还寻不到这里来,至少要一个时辰后守着矿山的守卫才会巡到这儿,所以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又看向楚蝉,“你那东西该如何用?” 楚蝉道,“只用夹在矿山缝隙中,点燃引线即可。这东西很危险,赵七哥不妨带着兄弟们后退,待我点燃引线便可以了。”想了想又道,“听见七声爆炸声后即可过来搬运矿石了。” 她的炸,药做了七个,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必须等到七声爆炸声后才可过去搬矿石。 眼看着赵七带着所有人后退,楚蝉低声道,“至少要退到七十丈外,找东西掩护起来才成。” 看着所有人退后躲好,楚蝉上前把东西全部塞进了矿石的缝隙中,银钱也全部搓成一条了,慢慢退后,引线并没有太长,大概只有十丈那么远的距离,不过楚蝉计算过引线燃烧的速度,足够她找位置躲起来了。 楚蝉做这些的时候很冷静,大概是前世在实验室做过比这更危险的实验,所以燃引线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了。 今儿又是十五,月色不错,整个矿山都很瞧的很清楚。 掏出火折子,楚蝉很快点燃了引燃,迅速朝着早就看好的地方躲了去,那是三十丈远外的一个大石块下,刚躲下的一瞬间,耳边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顺着耳边擦过去的碎石块儿…… 连续响了七声后,楚蝉才从石块后钻了出来,看见眼前的情况也不禁呆了呆。   ☆、第24章 眼前的矿石山脉被炸出一大块来,脚边都是零落的玉矿石,大块的玉矿石足有她那般高,小块的也足有拳头大小,楚蝉估算了下,被炸下来的玉矿石光是他们这些人肯定是搬不完的,自然不能贪多,他们每人搬几块,这玉矿带来的利润就足够他们安生过一辈子了。 赵七也带着人从石后走了出来,瞧见眼前的景象都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气。 这东西竟比天雷的威力还要大,这世间竟还有东西能够堪比天雷,若是有人能得了这东西,得天下都没问题。 赵七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上前来到楚蝉身边,瞧见她眼中的惊讶和茫然,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东西竟会有如此的威力。 楚蝉侧头,喃喃细语,“这东西……实在恐怖。” 这还只是最简单黑火,药的配方,她也晓得黄火,药和其他一些比较简单威力也更大的□□,她学过化学,这些东西自然也都晓得,前世的时候虽在实验室做过不少危险实验,可炸,药这类的东西并没接触过,不过是知道配方,前世看过也就忘记了,只是不晓得为何来到这时代后,前世所学过看过的任何东西她都牢记在脑海中,不曾有过分毫遗忘。 之所以选黑火,药,因为配方最简单,若是黄火,药,光是从硫里提炼出硫酸都需一个月的时间了,所以这才弄了最简单的黑火,药,一般情况下,黑火,药都是用在鞭炮爆竹里的,没想到用了铁做容器,威力竟也如此大。 赵七低声道,“兄弟们,赶紧把矿石搬下山去,趁夜离开秦国!速度快些,这声响太大了,只怕守卫已经朝着这边赶来了。” 众人回神,暂且放下心中的惊惧,开始搬运玉矿石。 赵七也加入进去,楚蝉力气虽不大,却也能够搬一些不太大的玉矿石块,跟着众人搬了好几趟,眼看着都过去了半个时辰了,他们这才慌忙离开了。 一路上众人沉默不语,方才在山下守着的几人也都听见了山上的动静,都有些不相信是那铁疙瘩弄出来的,又见自家兄弟们搬了这么多的玉矿石下山来,才渐渐沉默。 众人推着推车朝着运河而去,一路上众人速度飞快,赵七复杂的看了楚蝉一眼,见她也是一副茫然有些没回过神的模样,不由的轻叹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说起来这会儿都还不晓得你名字。” 楚蝉回神,“赵七哥唤我一声阿林即可。” 赵七道,“阿林,这老者给了你这东西后可有同你说过这东西的配方,你可知这东西配方泄露出来,又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 楚蝉摇头,“他只告诉我这东西威力极大,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她又岂会不知这东西配方若是泄露出来,战乱将会不断。这时候还是属于冷兵器时代,若是这东西出现,□□时代想来也不远了,所以她才费心隐瞒了这配方。 她一个小儿,只怕说自己知晓这配方,外人都不会相信,这也是她大胆弄出炸,药的原因。 赵七目光又落在这小儿头上,见她茫然失落,心中也越发的相信这东西的配方那老者不可能告诉阿林。他心中忽然想起一个久远的事儿来,侧头问楚蝉,“阿林,你可有见过那老者身上随身携带一卷帛书?” 楚蝉茫然,“从未曾见过,赵七哥为何这般问?” 赵七脚步不停,一边快速朝前走着,一边道,“听闻二十年前有人曾写过一本帛书,那书中记载着这世上没有的东西,我一直以为是谣言之说,今日瞧见这堪比天雷的东西实在不想像这世间的产物,想来会不会是那传闻中帛书上的东西。” 楚蝉不知这世上竟还有这种东西,一时有些好奇,“赵七哥,这传闻能信?若是那人真有如此本事,统治这天下都没问题,为何会悄然消失了?甚至连那帛书也下落不明?” 赵七笑道,“我也不知,或许是那人见不得这世间战乱人间疾苦吧。不过如此也好,若是那帛书真的问世,只怕这世间又将大乱。” 楚蝉纵然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知道许多这时代人们从未见过甚至有些畏惧的东西,可她从来没打算用这些来改变这时代,她想要的也挺简单,至少目前只希望过安静的日子,等阿爹出来后,她想着别的赚钱法子,好好过日子即可。 楚蝉也不知这世间是不是真有赵七说的帛书,若是真有,上面记载着不属于这时代的东西,想来写下这帛书的人也不是这时代的人,或许和她一样,从异世而来。 楚蝉没多问,也没多想,既这帛书二十年来都没问世,显然那人并不是野心蓬勃之人。 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运河处,楚蝉瞧见雾气弥漫的运河上隐约能看见有条大船等着他们,众人忙碌起来,很快把玉矿石都搬上了船。 楚蝉也跟着一块上了船,她知晓赵七要把这船玉石运到别国,她不是怀疑赵七会坑她银钱,而是他们刚炸了玉矿,想来会有不少士兵在附近搜索,这会儿城门关闭,她也进不去,若是留下被搜到就真真是百口莫辩了。 等船渐渐的朝着吴国驶去,大家伙也松了口气,紧绷着的心终于落地。 方才憋了一路的话也都冒了出来,“这为小兄弟,方才那东西叫什么?真真是没想到这世间竟有比天雷还要厉害的东西。” “可不是,若是有了这东西,以后开矿就容易多了。” 另一人哈哈大笑,“有了这东西你还想着采矿?直接卖给那些贵族们,足够你吃上十辈子了。” “小兄弟,这玩意你可知道怎么做的?” 楚蝉耸耸肩,无奈道,“我要是知晓这玩意的做法,也不用跟着大家伙拼命弄玉矿石了,就跟这位兄弟说的一样,直接卖给那些贵族们,怎么也得值个千金万金的。” 赵七也笑道,“若是有了这东西的配方,万金都是少的了。” 说笑了几句,楚蝉和这些人越发聊得开了,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些人都把他当成自家兄弟了。 楚蝉亲自炸矿又跟着一块儿去吴国也是有原因的,她晓得光出炸药只怕众人不服气,觉得她只出个东西就能简单的赚到百金,可若是给了本金,又同他们一块亲自去炸开玉矿石,一块运送,那所有人都不会有异议了,甚至会觉得他们是共患难的兄弟。 楚蝉自然不知她们走后,等守卫的士兵到了矿石山脉后方一瞧,都呆住了,一时也摸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像是天雷劈的,可这时候哪儿来的天雷? 守卫立刻去跟上峰通报了,上峰也没在意,听守卫的话,还以为是一般的玉石小商贩又去偷偷的弄玉矿石了,这种事儿不少,上头那位贵族也说了,少量的不必在意,好歹也要给其他人留点活头。 所以直到了早上,这位上峰才去了卫府通报了这事儿。 卫钬一听,笑道,“这事儿也不必打扰我大兄了,想来那些人也没弄到多少玉矿。” 正说着,一身白色绸衣的卫珩从房外走了进来,一时之间只觉整间屋子里都光风霁月起来,卫珩见那人便问道,“这会儿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25章 卫钬笑道,“大兄,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玉矿山上又去了小贼。”几年前,玉矿山的管理极为松懈,自大兄回来后,进谏秦王,于是矿石这块儿就交给大兄管理了,自此,秦王每年玉石所得的收入都比往年多了好几倍。 平日大兄对于这样偷偷摸摸去矿山摸些边角料的情况并不在意。 那人道,“公子,昨儿夜里守着玉矿的士兵来通报,说是听见一声巨响,等赶过去的时候玉矿山中有不少零碎的玉矿石,小人也不知具体情况如何,想来是玉矿又招贼了。” “巨响?”卫珩缓缓坐下,声音温润。 “小人也不知具体情况,士兵们说瞧着像是天雷劈的……” 卫珩温声道,“昨儿夜里朗月疏星,哪儿来的天雷?”又转头冲卫钬道,“去让人备车,我亲自去瞧瞧。” 见大兄如此重视这事儿,卫钬也不耽误,立刻让人去备了马车。 备好马车,三人一块出了邺城,朝着玉矿山脉而去,等上了山,瞧见那一地狼藉之后,卫珩的神色终于有了丝变化,黝黑的眸子沉了几分,他上前几步,站在一大块碎玉石之上,四下环顾,能够瞧见山脉被炸了一大块,地上散落的矿石上沾染了不少黑色熏烟,他伸手拾起一块,食指抹掉上面的黑色,凑近鼻翼间闻了闻,神色竟难得了冷了两分。 卫钬显然也没料到情况会是如此,“大兄,这……”前面的矿山上有个巨大的深坑,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劈开的,只是昨儿并没有天雷,“这是如何办到的?” 那跟着的官儿是管这玉矿山脉的,姓王,被称为一声王大人。 王大人额上有冷汗滴落,一时惶恐起来。 卫珩垂下眼睑,“有硫磺的味道,具体是怎么办到的,我也不能断定,不是凿开的,应该是炸开的,不是天雷,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 卫钬惊讶,“大兄,这世上能有堪比天雷的东西?这……”神色间也染上几分兴奋,若是能够得了这样的东西,得天下不是轻而易举? 王大人擦了擦冷汗道,“公子赎罪,小人也不知会是这种情况。” “无碍。”卫珩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块零碎的细小的铁片上,他走过去拾起,仔细打量,却是最普通的铁器,没有任何花纹和特殊的地方,想要查到从哪个铁铺里出来的都不大可能。 卫珩把这铁片跟一小块粘着那黑尘的玉矿石收进囊中,这才起身道,“回去吧,这里看不出什么了。” 三人回去卫府,卫钬还有些兴奋,“大兄,可能查出这东西是什么?” 卫珩摇头,“只能先从其他处入手了。” 王大人一时有些自责,“都是小人耽误了,若是昨儿夜里就禀告了公子,或许那些人就能被抓住了。” 卫珩道,“王大人无需自责,他们显然是早有准备,炸了玉矿后,直接运走了,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从水路走的。就算昨天夜里追查,也查不出什么的。” 卫钬皱眉,“大兄,难道就这般放弃了?” “自然不会。”卫珩缓缓道,“回去后先去查查最近邺城哪些玉石商贩不在城中,又是何时何时离开邺城的,再让人去城外运河附近走一趟,看看他们从哪里离开的。” 卫钬笑道,“还是大兄了得,逮住了是哪伙人,这东西不就晓得了?” 卫珩神色平静,“怕不会这般简单的。” 楚蝉随着船队走了七天才到了吴国,随后这些矿石的去处就不是她管的了,只用在客栈等着即可。 如此过了两日,赵七就来了,神色间有掩不住的笑意,他将一包袱东西丢在了桌上,“这些是分给你的金子,赶紧拿了金子回去吧。” “多谢赵七哥了。”楚蝉欢喜,上前打开桌上的包袱,数了数里头的金子,竟有一百零六金,楚蝉抬头,不等她问,赵七已经笑道,“你拿了十金本金出来,也该分得十倍利润,不过我们向来是平分,所以多了几金。” 楚蝉心中感激,又是连连道谢。 翌日一早,楚蝉便打算启程回秦国了,赵七道,“你一人带着这多金子,实在放心不下,我送你回秦国吧。” 楚蝉并没有拒绝,她带这么多金子一人回去的确不妥,且赵七人品值得信赖,便答应下来。 两人这次没走水路,直接快马加鞭的赶回了秦国,只花费了两日时间,到了秦国,楚蝉跟赵七道谢后,两人分道扬镳,楚蝉并未先去邺城,她猜测邺城此刻并不安宁,所以先回了垵口县。 先是找水洗去了脸上的装扮,这才回了楚家。 回去时天色已暗,敲响楚家大门,很快被打开,是孙氏开的门,瞧见是男装的女儿,先是一怔,随就把人拉了进来,巴掌就招呼了下去,“你这臭丫头,这些日子跑哪儿去了,也不跟家里说声,都快急死我了。”打着打着却是打不下去了,孙氏捂着脸哭了起来。 孙氏的哭泣没有一丁点的哭声露出,可越是这样,楚蝉心中越发难过,她的心抽着疼,孙氏是真的担心她。 楚蝉上前扶住孙氏,声音有些哽咽,“娘,我们进去说吧。” 关上大门,楚蝉扶着孙氏回到房间,把身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娘,您瞧瞧,我把救阿爹的金子全部赚回来了。” 孙氏脸上还挂着泪水,看着那一包袱的金子不由的怔住了,“阿……阿蝉,你这些金子哪儿来的?”女儿这才出去多久?连半月都未到,竟赚了这多金子回来,孙氏却不是放心,而是心慌,她一把抓住楚蝉,“阿蝉,你没做什么事吧?” 楚蝉笑道,“娘放心,已无大碍,再过段日子就能把阿爹赎回来了,不过这些金子的事情娘莫要同别人乱说,若是祖母问起,只说我是跟别人借的就是。”总要让祖母顾忌一些,省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孙氏还是不放心,“阿蝉,你没骗娘吧。” 楚蝉道,“娘放心,真的没事儿了。” 孙氏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你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些日子娘都快担心死你了,还有你大兄,这几日也瞧不见人影。” 楚蝉惊讶道,“大兄去了哪儿?” 孙氏摇头,“只说有些赚钱的法子,你离开没两日他也见不着人影了,你二兄都快担心死了。” 楚蝉沉默,大兄不是莽撞的人,她也放心一些,又对孙氏道,“娘,这些日子别人没问起阿爹来吧,阿爹入狱的消息千万莫让人知晓了。”她只是心中觉得有些不安,原先是为了大兄二兄的前途,这会儿却是为了自己,那玉矿山的事儿肯定被外人注意到了,她就怕有人太聪明,能够凭着一丝的蛛丝马迹找到她,所以阿爹的事情不能被外人知道,否则这赎人的百金从何而来?总会引起有心人注意的,顺而追查到她这里来,所以不仅阿爹的事情不能外露,赎阿爹的事情也不能急。 孙氏擦了擦眼泪,“你放心吧,虽有人问起,我只说你阿爹病好后外出赚银钱去了,没被人知晓。”若是被人知晓了,只怕这事儿早在垵口县传开了。 楚蝉点头,孙氏道,“你赶紧歇会儿吧,我出去给你煮点吃食。” 吃了东西,楚蝉洗过身子,又把缠在胸口上的棉布取下,能够瞧见两个小包子隆起了,这段日子一直被裹着改变身形,这会儿都还有些舒服,她忍不住揉了揉,见着红印子渐渐消散才睡下了。她睡的安稳,却不知邺城正有人为这事儿头疼着。 卫珩自那日吩咐下去后,没两日卫钬就把邺城玉石商贩的消息打探好了,最后把得知的消息告诉了大兄。 那几日离开邺城的玉石商贩只有十个队,卫珩很快把其他人排除掉,直指赵七的名字道,“应该是他们做的了。” 卫钬道,“大兄如何得知的?” 卫珩起身,渡到牖窗前看着渐渐冒出花骨朵的桃树,“我已让人去城外运河查探过了,在运河边上寻到玉矿石的边角料,想来他们是坐船离开的。被炸下的玉矿不少,需要人手搬下山在运到运河处,也只有大量的玉矿石才需要货船离开,那么人手就少不得,只有他们的人手够,约莫三四十人的样子,其他的人手都不够。” 卫钬道,“大兄,那眼下该如何?是不是把这人找出来?” “上头的情报显示,赵七是吴国人,他如今赚了这么大一笔,又是重情义的人,揣着这样一个秘密,只怕不会在回秦国了。”卫珩缓缓道,“赵七在秦国待了几年,之前并未有这种能够炸开矿山的东西,要么是遇见了什么机遇,或者是谁给了他这东西,后者可能性大些。”   ☆、第26章 卫钬有些呆住,“大兄,那岂不是查不出那东西的来历了?” 卫珩不说话,默默的看着牖窗外,他伸手在牖窗上轻敲了两下,神色竟难得的带了几分浅笑,“或许吧,不过也不一定,线索虽不多,却还是有的,可以去问问卖硫磺的药铺,可记得有什么人买过硫磺,至于赵七那些人,寻几个人去吴国找找。” “大兄……”卫钬惊讶,“你心情不错?” 卫珩转身,从桌上取了那铁片查看了起来,浅笑道,“还不错,那人很聪明。他隐藏和收尾功夫做的都不错,能找到赵七同他一块儿去矿山上炸玉矿也算是慧眼识人,我猜就算去找了买硫磺的地儿都不一定能问的出来什么,那人跟赵七一块怕也是易了容的,就算找到赵七得到那人的消息也没甚大用。” 卫钬苦着一张脸,“大兄,那该如何是好?真就这么放弃了?” 卫珩道,“自然不是,先按照我吩咐的去办吧,若是那人还有什么动静的话,总会露出一丝马脚来的,这事儿急不来。” 卫钬见状,也不多问了,转身出去吩咐人做事了。 楚蝉自然不知自己被人惦记上了,这半月她提心吊胆的,如今回来好不容易睡了个囫囵觉,自然是睡到天大亮。 邺城她买东西跟租房时都易了容,样貌普通,别人根本记不住的。硫磺在这时代用处也是广泛,解毒杀虫都行,一般药铺都有卖的,平日买的人也不少,所以不担心暴露。在宅子里做炸,药时剩下的东西也都清理干净了,就算有人找到哪儿也查不出什么的。 起来后,孙氏已经出去摆摊子了,曾氏还卧病在床,楚蝉热了吃食就回房去看了曾氏,这会儿周氏正伺候曾氏用汤药,刚喂了一口,曾氏就骂了起来,“你这蠢东西,不会凉会儿在喂我,这般烫,是想把我给烫死是不是!” 曾氏病着,骂人的力气也小了不少,骂了几句就吭哧吭哧喘了好几口气。瞧见楚蝉进来,曾氏眼都亮了,“阿蝉,你回来了,赎你阿爹的金子可弄到了?” 楚蝉接过周氏手中的汤药,“我来喂吧。” 周氏这些日子也消瘦了不少,人看着都憔悴许多,听见楚蝉的话,立刻把汤药给了她就出去了。 曾氏愤愤的骂了句,“便宜你了!” 楚蝉坐下一口口的喂了曾氏把汤药喝下,这才道,“祖母不用担心,已经有几十金了,还差些,我会再出去借一些的。” 曾氏失望道,“怎么是借的?这日后可要怎么还啊。” 楚蝉道,“百金实在太多,我只赚了几十金,其余都是问人借下的,祖母也不必担心,日后慢慢还上就是了,只是要辛苦一些了。” 眼看着曾氏又想骂人,楚蝉道,“祖母,你先休息了,我还打算去狱中看看阿爹如何了。” 曾氏慌忙道,“你快些去吧,记得做些好吃的给你阿爹带去。” 楚蝉点头。 楚蝉和面粉做了不少肉馅包子,这才去了邺城,她身上只带了包子同几百个圜钱。 赎阿爹的事情还不能急,她打算去邺城打探下情况。 去了邺城狱中,那牢头都已经认识楚蝉了,实在是对她上次送的吃食印象深刻,这会儿也没拦着她,只说进去探望的时间不能太长,楚蝉做了不少包子,给几个牢头留了不少。 进了狱中,楚父情况还算好,只是精神不大好,见到女儿,楚父很是愧疚,“阿蝉,你娘和祖母可都还好?你大兄二兄了?可千万莫要耽误了他们去书院,我的事情不必在管了。” 楚蝉把吃食递给楚父,轻声道,“阿爹放心,大兄二兄都很好,娘也好,只是祖母有些担心了,身子不大好,不过并无大碍,阿爹也莫要忧愁,金子我会很快弄来的,到时阿爹就能出去了。” 楚父惭愧,“阿蝉……。” 楚蝉笑道,“阿爹放心,不会有事的。” 过了没一会,牢头就来催人,几人都楚蝉态度都很好,和和气气的让楚蝉离开,楚蝉还留下几百个圜钱让几个牢头去打点酒喝,几人对楚蝉的印象越发好了。 回去垵口县,楚蝉并没有在去集市上摆摊子,那摊子就让孙氏继续做下去,她在家待了两天,两日后,楚聿也回来了。 楚聿回来也带回了十金,楚蝉心惊,问道,“大兄,这金子如何得来的?” 楚聿没瞒着妹妹,“同那我几位兄弟一块贩了趟私盐。” 楚蝉道,“大兄莫要在做这种事情了,赎阿爹的金子我都已经弄到了,只等着过段时间就能把阿爹赎回来了。” 楚聿惊道,“阿蝉是哪儿得来的金子?” 楚蝉不可能告诉大家是玉矿得来的,毕竟那炸药的事情太引人注意了,只说道,“我同大兄一样,拿了苏老的十金去贩了私盐,赚了百金回来。” 这两日曾氏身子好多了,能够下床走动了,晚上吃饭时也跟着一块。 楚蝉简单的说了下这些日子的情况,当然了只说自己跟大兄赚了几十金回来,还差二十来金,会跟别人去借的,借着后就能把阿爹赎回来了。 想到楚蝉身上竟有八十金,周氏和楚珍还是有些动容的,楚珍忍不住道,“大姐,这金子如何得来的?” 楚蝉看了她一眼,“阿妹觉得这世道上什么最赚钱了?” 楚珍一直被娇养,哪儿想的出来,只能摇头,楚蝉道,“自然是贩了私盐,不然如何得这么多金。” 孙氏一听就急了,“你这孩子……” 楚弘也怪道,“这般危险的事情,妹妹以后莫要在做了。” 楚蝉道,“娘和二兄莫担心,已经没事了,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剩下的金子同别人借就好了,我认识邺城中的苏老,想来是能借到的。”孙氏是知道女儿手中的金子够了,这会儿自然不好多说,心中却也后怕起来,她知晓贩卖私盐是犯法的,不过没被当场抓住基本不会有事的。 周氏,楚珍的脸色都有些白了,贩卖私盐,被抓了可是要连累到她们的,楚珍小声道,“大姐以后莫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楚蝉点头,“自然不会了,这次也是偶然的机会,就算在想去怕也没机会了。” 楚蝉说贩卖私盐,自然是为了让楚家人顾忌,不敢在外乱说,这种事情,楚家人自不敢在外乱嚼了,若是被抓,所有人都会被连累。 翌日一早,楚蝉刚起来,楚芸就过来了,这些日子楚蝉一直在外忙着,都快把这个二堂姐给忘记了。 孙氏道,“这些日子你不在家,阿芸来了几趟,我都推说你病了,这会儿你看看是怎么同她说。” 楚蝉点头,去给楚芸开了门,楚芸一见着楚蝉就道,“阿蝉,你身子可康复了?可吓死我了。”见楚蝉瘦了不少,楚芸也没怀疑孙氏跟她说的话。 楚蝉笑道,“好多了,之前怕把病气儿过给你,所以也不好见你的。” 楚芸笑道,“你没事就好了。” 楚父出事时,孙氏去找楚蝉,楚芸也在,只是一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孙氏告诉楚芸是楚父打猎受了点小伤,一时担心就去叫了阿蝉,当初楚芸也没有怀疑什么。 这会儿见楚父不在家,楚蝉就把孙氏的说辞说了一遍,“阿爹身子养好后,觉得出去打猎始终不是个事儿,前些日子就出去找活儿做去了,怕是一两月都不能回来的。” 楚芸见楚蝉并无大碍,心中放心,也没在意楚父的事情了,只以为楚父真是出去找活去了。 在楚家待了半天,两人说了不少话。 之后的日子楚蝉并不急着把楚父弄回来,主要还是担心这事儿没过去,她也没在家里闲着,每日去邺城看看,可有什么赚钱的营生,经过这次,她总觉得身子多点银钱不是坏事儿,反正本金是足够了。她身上有一百零六金,大兄又给了她十金,大兄说这金子他留着也无用,让楚蝉自己拿着,大兄这两日已经去了书院继续读书了。 这样算起来她身上就有十六金的本金了,足够做些买卖,只是具体做什么她还不清楚。 她这边愁着,卫钬也愁的不行,他已经派人去查了药铺,可都说对买硫磺的人根本没什么印象,主要是每日买硫磺的人数不少,谁还能把每张面孔都给记住不成。 这边线索自然是断了,吴国那边也没什么消息,秦吴两国虽交好,可到底不能派遣大量的士兵去吴国,派去的几个人并没有什么消息回来,因此卫钬又加派了好几人。 如此过去半个月,终于抓了一人回来,并不是赵七,而是赵七手底下的人。 起初这人什么都不肯说,还是卫钬动了刑,才把话逼问出来,也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卫钬这才去找了卫珩,“大兄,那人已经都说了,只说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有些瘦弱,模样挺丑的,具体是哪里人不得而知。说是把玉矿炸开的东西是那少年从一位老者哪儿得到了,就那么几个,他们全给用了,我也问过那东西长何模样,他说了半天没说清楚,只说看了两眼,就是个铁疙瘩,有个棉线连着……” 卫钬心里老火,啥时候铁疙瘩能把矿山给炸开了?还有什么棉线?这都什么跟什么? 卫珩沉默了下,“让他把少年的长相描述下,再让画师把人画出来。” 卫钬立刻去办,不到半天就把画像拿来了,画像上是个很普通模样的少年,卫钬道,“大兄,莫不是要让士兵挨家挨户去搜查?” 卫珩很仔细的打量那画像,好一会才抬头,“不必了,照着画像也找不出人的,那少年很聪明,我若是他,当初寻上赵七的时候就会易容,再经人口出来,这模样只怕早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去了,不必让人去搜查了,况且这东西的事情不易传出去,至于那人,直接放了吧。”   ☆、第27章 “大兄,这人真就这么放了?他们弄去的玉矿,价值最少几千金了,这事儿就揭过?还有那东西怎么办?”卫钬对能够把玉矿给炸开的东西很是心动,他和大兄不同,大兄对任何事情都很淡定,可他不一样,他想要的更多。 卫珩道,“人放了吧,省的赵七过来闹,玉矿的事情不易让太多人知晓……至于那东西,暂且莫急,那少年选择赵七块,一是赵七重情意,二来赵七手下人手足,能够弄到的玉矿量大,赚的银钱自然多,这少年怕是极缺银钱。” 卫珩的声音顿了顿方又继续道,“这人说那少年筹集银钱是为了替父母报仇,我瞧着这话信不得,这少年筹集银钱只怕是有别的原因,家人救急什么的。我估算了下,这次的玉矿赵七那些人每人应该分得百金左右,百金不是小数目,这么大笔的银钱动向查起来应该不难。我想着这少年若是秦国人的话,不妨对照着时间去找找看,玉矿山出事之前,可有什么人突然出事需要大量银钱救急的事件,不过秦国城池好几座,实在有些难,况且这少年若不是秦国人,那一切功夫都是白费了。” 卫钬道,“如今什么线索都没了,总要试试的,我立刻派人去查查。” 卫珩点头,“邺城能够对的上时间的倒是有件事情,这事儿之前不是有许多买官的人被抓了吗?可以把名单都拿来瞧瞧,看看可有谁被赎走,一一排查,至于其他几座池城的,你再派人暗中查查看。” “大兄,你说这东西真是那少年口中所说的老者弄出来的?若是如此,就算抓住那少年也无济于事。”卫钬忍不住叹气。 卫珩这次不再言语,伸手轻抚了抚桌上的一块雕刻精美的玉石狮子,半晌后才道,“不,这东西是那少年弄出来的,若真是什么老者,少年也不必把自己的行踪藏的如此严实了。” 卫钬有些动容,“大兄,那少年怎会做出这东西来?”忽然想起什么来,一脸的震撼,“大兄,可还记得之前有传言,二十年前出现过一本帛书……难道这少年见过那帛书?” 卫珩摇头,“这个不能断定,罢了,且不说这事了,阿爹可有消息回来?” 听卫珩说起阿爹,卫钬突然不吭声了,半晌后才闷声道,“不晓得,提起他作甚!当初那地图也是大兄拿出来的,为何阿爹要同二兄一块去寻那些宝藏?这明明都是大兄的功劳。” “慎言!”卫珩道,“这是阿爹的决定,我们无权过问。”神色到底还是冷了两分。 卫钬气道,“大兄,为何说不得,要不是他,娘又岂会过世?若不是他,我们兄弟两人又岂会在那种地方生活数十年?” 见卫珩沉默不语,卫钬心中气恼,不肯再跟大兄说话,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卫珩站在牖窗前许久许久,神色漠然,犹如清潭的双眸也盛满了冰霜。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天气越发的暖和起来,大家脱掉了薄袄,穿起裙和褂来了。 楚蝉每日都会去邺城看看,邺城门面最多的就是玉石珠宝,还有其他的吃穿住行方面,都不缺,楚蝉看了半月,心中也有了一些打算。 知晓楚蝉身上有几十金,曾氏所有的希望都在楚蝉身上了,身子也渐渐好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这日早上天不亮楚蝉就离开了,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还是平儿起来后才做了早饭,简单的豆饭和菜羹,咸菜。 等人都上了桌,楚珍瞧见桌上的食物脸色便有些不好了,这些日子尽吃这些了,忍不住小声的抱怨了起来,“怎么又是这些吃食,祖母身子刚好,不是该吃些好的吗?大姐身上又不缺这点银钱。” 孙氏淡声道,“的确是不缺这点银钱,可是想要赎你阿爹回来还差许多,如今阿蝉整日在外奔走,别说吃食了,经常挨饿都是有的,我们有的吃已经不错了。” 曾氏闻言,脸都黑了,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有的吃你还要闹腾?要不是你娘,你阿爹如何会进去!要是不想吃就滚出去!省的整天碍眼!” 楚珍被臊的满脸通红,不明白为何每次楚蝉开口说话,大家都是欢欢喜喜,引的祖母万分高兴,她一说话就遭大家嫌弃,况且她话中也是为了祖母好。 周氏坐在一旁不吭声,她这次实在被曾氏折腾怕了,曾氏生病这些日子都是她伺候吃喝拉撒,曾氏睡觉她都要在房间打个铺守着,一会儿口渴了,一会儿起夜了,一会儿身上难受了…… 这时候哪怕楚珍被训,她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楚聿和楚弘默默吃饭,并不搭腔,只两人神色间都有一丝嘲讽之意。 用了饭,楚珍回房就开始抹起了眼泪,跟周氏诉苦,“娘,我不想住在这里了,想回夷州,娘,我们回夷州好不好?” 周氏愁眉不展,“你以为我不想?可你阿爹还在狱中,我如今也是怕了你祖母,况且等你阿爹出来后,也不知他会不会……”后半句话周氏到底没好意思当着女儿的面说出口来,她想着原郎若是出来了,只怕不会轻易饶了呀的,到时可该如何办。 楚珍默默的擦着泪,心中难受,不一会又说道,“娘,咱们刚回来的时候,大姐姐明明不是这种性子的……” 刚从夷州回来,楚蝉闹的要死要活的,很是针对她们,甚至还把自己给气病了,楚珍就以为这大姐姐不过是个头脑简单之人,如今看来……会讨祖母欢心,有胆色,竟还敢贩卖私盐,这岂是一般姑娘家敢做的事儿?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般。 周氏也很是疑惑,“现在这丫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些……” 楚珍擦了眼泪,哼了一声,“说不定是有妖狐鬼怪上了她的身!娘,指不定她就是个妖怪!哪有十一岁的姑娘赶去贩卖私盐的?” 周氏道,“好了,莫要胡说了,眼下你祖母就指望着她把你阿爹给救出来,要是这时候你在说她,你祖母指不定要怎么发脾气。” 楚珍咬唇,她心中又如何甘心,之前大半月楚蝉一直在外奔波,功课拉下不少,原本以为自己还能领先,谁想到她一回来,大兄二兄那那些日子的功课教给她,短短的几日她就全部学会了,甚至每日不过是学习短短的一个时辰,而自己每日在功课上至少要耗费三四个时辰,再怎么努力似乎都追不上她,楚珍非常痛恨这种感觉。 半晚,楚蝉回了楚家,平儿已经准备好饭菜,等到大家都上了桌,曾氏忍不住焦急的道,“阿蝉,你的金子可借到了?到底啥时候才能把你阿爹救出来?我心中实在担忧的很。” 楚蝉道,“祖母别急,已经借了一些,还差些,况且这事儿急不来。” 眼看着曾氏还想说些什么,楚蝉又继续道,“之前的金子来路始终不正,若是被有心人注意便不好了,所以救阿爹的事情不能着急,总不能阿爹救了出来,又把大家给赔进去了。” 楚珍道,“大姐莫要怪祖母,祖母也是担心阿爹,狱中艰辛,也不知阿爹情况如何。” 曾氏这次竟没反驳,只沉默着,神色焦躁。 楚蝉道,“我已跟狱中牢头都打点好关系,他们会照顾阿爹的,小妹若是担心阿爹,下次不妨同我一块去探望阿爹。” 楚珍攥下了拳,笑道,“那下次同大姐姐一块去看望阿爹。” 楚蝉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过了会,楚珍撇了楚蝉一眼,神色微闪,感叹道,“说起来,大姐姐的变化也好大呢。”   ☆、第28章 见楚蝉神色不变,眼神都未有任何的波动,楚珍心中懊恼,继续说道,“只是想起以前的大姐了,当初我和娘,小弟才回来时,大姐似不喜我们,还病了一场,我和娘很是过意不去,幸好大姐没事儿,不过后来大姐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这话一出,连孙氏都忧愁了起来,她也不是没想过阿蝉是怎么回事儿,可后来连连出事儿,她一直提心吊胆,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如今想起,阿蝉的确变化太大。她不是怀疑女儿什么,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太担心女儿了。 孙氏忧愁的目光落在楚蝉身上,楚蝉自然察觉,她知晓孙氏本就是土生土长这时代的人,对突然间变化太大的她只怕很担心,怀疑她是不是鬼怪上身了。 这会儿连曾氏也忍不住挺直了身子,看向了楚蝉。 楚弘不干了,瞪着楚珍,“你瞎说什么!阿蝉大病一场,有些改变不是正常。” 楚聿也露出个冷笑,又示意楚蝉莫要动怒。 楚蝉之前的确想过这个问题,她原本是想着慢慢改变,不至于让家人感觉到太大的差别,可楚父出事,她一件件的事情做下来,变化的确太大。 楚蝉并不惊慌,要说这个时代鬼怪让人惊慌,那么佛神便让人敬畏。 楚蝉抬头看向楚珍,自然看出她眼中的得意了,她微微一笑,“以前的确是我不懂事,二娘小妹小弟来的时候我闹腾过,结果大病一场,说起来有两件事情一直瞒着大家,主要是怕大家担心,重病时我曾去过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见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见过挑唆家人不和之人被从后背皮下挑入,吊于铁树之上。” “见过亵渎神灵者,杀牲者被从刀山上拖下。见过盗贼抢劫,欺善凌弱被下了油锅。见过浪费吃食的被放入臼内舂杀。见过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门邪道之人被投入血池中受苦……” 楚家人听的心惊,这不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吗?阿蝉生病那时好像的确差点死了,莫不是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楚珍更是被楚蝉的第一句挑唆家人被吊死在铁树之上给吓着了,脸色惨白的吓人。 楚蝉继续道,“等我醒来,浑浑噩噩,眼前似有佛光普照,竟瞧见一光色如皓月,微笑坐白莲,犹如谪仙一般的人物出现在我眼前,告诉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厚德载物,有容乃大,有其因,必有其果,一切随心,随缘,随性。”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这……这不是菩萨吗? 楚弘得意一笑,“瞧见没,阿蝉可是受过菩萨指点的人,自然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孙氏泪水连连,双手合十,喃喃道,“多谢菩萨,多谢菩萨……我家阿蝉竟有如此大的造化。” 楚珍震惊的喃喃细语,“怎么可能……” 楚蝉看着她,“如何不可能,妹妹没有瞧见那炼狱一样的地方,妹妹若是走上一遭,自然也会如同我一般了。” 楚蝉并不怕这话被人揭穿,第一她的话真真假假,不易分辨,二来这世间的人还是挺信鬼神之事。 曾氏也忍不住心想,莫不是这个孙女真得了菩萨的庇佑,倘若是被鬼怪入侵,可是会说胡话,行为举止怪异的。而阿蝉除了变的聪慧,并无其他怪异之处,这般想着,曾氏越发肯定心中所想,对楚蝉也不由的敬畏了起来。 曾氏瞪了楚珍一眼,“好好吃饭,就你话多!整日就喜欢搬弄是非!” 楚珍低头不言语,半晌后才抬头,红着眼睛对楚蝉道,“大姐,对不起,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你原谅了我可好。” 楚蝉笑道,“你是我小妹,我岂会怪你,不过小妹也请记住了,我们都是楚家人,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楚蝉又岂看不出楚珍对她的不喜和针对,可她并不在意,确切的说,是她根本没把楚珍当一回事儿,楚珍那些故意找的碴儿,段数实在太低。 楚珍红着脸点头,“大姐姐说的话我自然记得的。” 楚蝉点头,此事算就此揭过。 吃了饭,楚蝉烧水洗了澡,换了棉布做的里衣,发现似乎短了些,个头似乎又长了,连胸前也长大不少,这些日子一直胀着痛。 如此过了好几日,楚珍就提出要同楚蝉一块儿去看望楚父。 楚蝉自然不会拦着,做了些吃食带了些圜钱就同楚珍一块去了,两人直接坐了马车到了邺城,这算是楚珍第一次去邺城,神色间带了几分兴奋,不停的问楚蝉邺城的情况。 到了邺城,楚珍也有些看花了眼,她之前虽在夷州,不过夷州算是秦国的边疆城池了,条件又如何及的上邺城。 楚蝉并没有多的逗留,直接去了狱中,牢头看见楚蝉都是笑眯眯的,直接放了人进去。 看望过楚父,两人就离开了,离开时楚蝉又留下几百个圜钱。 一出去,楚珍就忍不住道,“大姐,我瞧着他们对你挺好的,为何走的时候还要给他们银钱?给些吃的不就足够了?” 楚蝉道,“礼多人不怪,他们拿了圜钱,也会对阿爹好一些的。” 楚珍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已经晌午了,两人都还未用饭,随意找了个摊子吃了点饼和浆。 正吃着,只听见马蹄踏踏而过的声音,瞧见一长相俊美男子骑着一高头大马而过,楚珍第一次瞧见如此长相的郎君,都忍不住看呆了,神色羞赧。 楚蝉却是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微微低头,实在是那马上的少年她认识,正是除夕那日在巷子里碰见的杀人凶手。 周围传来人群兴奋的议论声,“那不是公子拙成吗?倒是第一次瞧见他骑马出来,平日可都是坐着马车,难得见到他的真容。” 楚珍忍不住侧头,好奇问道,“公子拙成?是哪家的公子?” “姑娘怕不是邺城人吧?不然岂会不认识卫家大郎,这公子拙成就是卫家大郎,两年前才回来邺城,说起来卫家以前的家世也就一般,好似就是从这公子拙成回来后才成了贵族。” 楚珍红着脸道,“这公子长的好生俊俏。” 其他人笑道,“可不是,若是能给他做侍妾也算是值了……” 楚珍闻言忍不住低笑,又转头看着楚蝉,双眸发亮,“大姐,你说这公子拙成生的如何?我从未瞧过比他还要俊俏的郎君了。” 楚蝉笑道,“的确无双。”可惜是个不好惹的。 楚珍感叹,“大姐,你说这样的郎君,到底什么样的人才配的上他?也不知日后他会娶哪家的姑娘?”她想着,若是能够嫁给这样的人该有多好。 “自然是王孙贵族家的姑娘。”楚蝉笑眯眯的道,她岂会看不出楚珍的想法,自然是要断了她的念想,这样的人,楚家沾上不是什么好事儿,更何况她身上还有着那样的秘密。 楚珍果然一脸失望。 两人回去时,楚珍还在念叨着那方才见到的俊美公子,楚蝉只闭目休息。 转眼又过去半月有余,曾氏也是越来越急躁。 这些日子楚蝉一直在邺城探看,她一直想做些买卖,走商队自然是最赚银钱的,若是商队的话,她的金子勉强够,可人脉却是没有,只能暂且放下。 玉石珠宝方面,她并不是太懂,还有其他的布庄,衣铺,胭脂水粉,酒坊什么的,她都不太懂。 只有一样就是吃食方面,她从前世带来不少知识,许多却是见不得人的,就比如她知道玻璃的制造法子,却不可能去生产玻璃,若真是做了这些些世间人不了解的东西,她又何必做个炸药还遮遮掩掩的,这些东西都太扎眼。只有吃食,这种最简单利民,利润也大。 这时代吃食都很简单,她知晓许许多多的美食,若是能开间酒楼,想来生意会很红火,只不过她无权无势,这般贸然把酒楼开起来只会惹人眼红,她开的起,守不住。 却也不想就这么放弃,或许能同别人一块开,人选她倒是也有。 之前接触过的苏老虽是豪强,可人还是不错的,重情义,却也是商人,重利益,苏老做的都是漕运生意,利润巨大,每月收入以百金来计算,酒楼就算生意再好,也就晌午跟傍晚那会有客人,一月利润顶天也就是十金左右,两人来分,一人也就几金,也不知苏老可看的上。 最主要的是,楚父人还未赎出之前,她不能明目张胆的开酒楼,否则对外本钱的由来都是个问题,或许该把楚父赎出来了,这都过去快三个月了,炸药的事情并没有被人得知,邺城也并没什么异常,等楚父回来,酒楼或许就可以置办起来了。 让楚蝉没想到的是,过了两日,邺城忽然传来了一些让她始料不及的消息。   ☆、第29章 一个多月前,卫珩交给卫钬查的事情过了一月才查出,秦国几个城池大笔银钱的流通去向,超过百金的大约有百家,超过五十金子流通的人家就更多了。 这些消息不仅包含这些金子的流通去向,连涉及的人员及家属的消息也都打探清楚了。 卫钬先看了一会,实在瞧不出什么名堂,只能把查出的东西交给了卫珩。 卫珩在房间看了半日才出来,卫钬急忙道,“大兄,可看出什么来了?” 卫珩摇头,“都对不上,许多只是生意上的流通,还有一些大户人家正常的开销。那少年显然不是这些人家中的子女,若是如此也不必冒着风险去炸玉矿了。” “大兄,那怎么办?这少年真不是秦国人?” 卫珩的视线落在当初买官被抓入狱中的人员名单上,如今似乎只剩下这个了,会是这其中的吗?时间刚好对的上,这些人被抓了没几天,那少年就炸了玉矿,这时还未来赎人,只怕也是谨慎的很。 这名单上面只有少数几个人被赎人,都是大富之家,也不需要那少年冒险炸玉矿了,这几个自然也排除了。 卫珩修长的手指从名单上的人员一一划过,转头对卫钬道,“再去查查这名单上的家属的信息,详细些,若这少年真不是其中某一人的家属,只怕就真真不是秦国人了,查再多也是无用。” 卫钬一开始并没在意这名单,觉得有些不大可能,大富之家的子女无需去贩卖玉矿石,穷苦家的孩子又如何能做出能够炸开玉矿石的东西来?这名单上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大富之家,所以他不看好,当初也没查的太仔细。 这会儿似乎只剩下这么一个希望了,卫钬自然不会放弃,立刻派人去查了。 这些都是秦国邺城和附近县乡里的人,两天后所有的信息都呈现在了卫珩的书案上。 这次卫珩看的越发的仔细,可一时从这些消息上也看不出什么,只道,“若真是这上面的人,只怕那少年也很是谨慎,并不急着把亲人赎出,他若是不动,我们一时之间也没什么法子。” 卫钬沉默,其实他晓得这买官的事儿跟大兄还有些关系,似乎是大兄在大王面前说了几句话,这才促成了这件事情,他不懂大兄到底想做什么,只问大兄,他却什么都不说。 “大兄,那这少年不去赎人,难道我们就这么等着?” 卫珩浅笑,“等着,若真是这其中一人的家属,总会去赎人的,若不是,我们也就白等了。” 卫钬下去后,心中还在琢磨这事儿,这样等着也不是个法子,倒不如主动出击,何必非要等着,只要放出一些消息,说若再不赎人,便会公布天下把犯人判刑,只怕那少年肯定会急了,会主动来赎人的,这样一来不就是暴露了? 卫钬心中得意,并不打算把事情跟大兄说声,事事都是大兄教他,这次他也要给大兄一个惊喜。 所以等到狱中贿赂犯人将公布人员并判刑的消息一出,卫珩才知晓,也忍不住头疼了起来,让人把卫钬叫了来,“外头的消息可是你让人传出的?” 卫钬笑道,“大兄猜到了?大兄觉得如何?放出这消息,若那少年真想赎人,只怕会立刻来赎人了,这样不就暴露了?” 卫珩忍不住揉了下额角,“那少年何等聪慧,你这般冒然行事,他岂会看不出问题来?或许他都打算赎人了,你这消息一放出,只怕反而打草惊蛇了。” 卫钬呆了,“这……大兄,那该怎么办?”他似乎永远没有大兄聪明,总是好心办了坏事。 “若少年真是其中一人,这次他定然会来,不过却给了他圆谎的机会,且先等着吧。” 楚蝉的确察觉出事情不对劲了,甚至猜到这消息就是为她而来的,也是为了那炸掉玉矿的炸,药,可到底是什么人,竟能猜出他同狱中贿赂之案的犯人有关,甚至不惜放出消息也要逼她出现。 可为何要放出这种消息?她若是那想找她之人,既猜出她和狱中之人的关系,就该默默的等着,自己总会去赎人的。放出这消息,反而让她有了准备的时间, 楚蝉自然不可能这般冒然去赎人,到时她的百金该怎么交代?不能说炸了玉矿,更加不能说贩卖私盐,可她一个落户破家中的女儿,如何得到百金的? 不仅楚蝉有些慌了,曾氏也急了,催着楚蝉去赎人,楚蝉道,“祖母不急,我这就去把人赎回,不过祖母可记得,若是有官兵上门来问些什么,话不能乱说,问起赎人的百金哪儿来的,只说是我借的便可。” 不仅同曾氏这般交代,同其他楚家人也是如此说的,晌午过后,楚蝉立刻去了邺城,她这次是姑娘家的打扮,没有绫罗绸缎,只有洗的干净的布衣。 她直接去了苏府,敲响了苏家大门,门房开门,她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想求见苏老,还劳烦这位大哥通报一声。” 这门房还是上次她少年打扮同大兄一块来时的那个门房,那时候她只是一个清秀少年,这会儿变成姑娘家,这人显然不认识她了。 这人道,“不知姑娘找我家老爷何事?我家老爷忙着,一般不见外客。” 楚蝉笑道,“这位大哥莫不是不记得我了?当初苏安小公子中邪,正是我同大兄一块前来的。” 那人瞪眼看着楚蝉,“是你?竟是个姑娘家的……” “正是,还请劳烦大哥通报一声,我有事求见苏老。” 这人不再推脱,进去通报了声,很快就出来了,冲楚蝉笑道,“我带你进去吧。” 苏老正在厅里等着她,瞧见上次救了苏安的竟是这个小姑娘时也忍不住惊奇起来,再一瞧,模样长的还不错,忍不住大笑,“你这小儿,竟是个姑娘家。” 楚蝉道,“世人看轻女子,这才迫不得已装扮成男子模样,上次没告诉苏老,还请苏老莫要怪罪。” 苏老道,“是世人愚蠢,怪不得你,上次若是个小姑娘,只怕那房门根本不会进来通报。”又忍不住问道,“这次找老夫所为何事?” 楚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女这次求见苏老的确是有一事相求。” 苏老上前把人扶起,“你这小儿,莫要同我如此见外,若不是你,我还被那歹人蒙蔽着,如今安儿虽有些难过,可他年纪还小,总有一天能忘记的,若是让那歹人继续在安儿身边照顾他,还不知会发生何事,所以我该感谢你才是,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同我说。” 楚蝉被苏老扶起,这才说道,“几月前邺城贿赂之事,家父不幸入了狱,后小女奔波为家父筹集银钱想赎回家父,也正是那时候碰上苏安小公子的事情,从苏老您这里得了十金,家父的赎金需百金,自然是不够,小女铤而走险贩了私盐,百金凑足,心中却很是惶恐,一直担心会被官府抓住,所以迟迟不敢去狱中救人,如今邺城传出消息来,说是贿赂之事的犯人将要判刑,小女这才慌了,想去把家父赎回。” 楚蝉顿了下,接着说,“可小女家中不过普通庶民,如何凑出百金来?就怕小女去赎了人,却被官府扣下,质问金子来历,小女所求就是希望到时苏老能够帮一把,小女若是不幸被官府扣下,会道出是从苏老您这儿借的金子,还请苏老帮这个忙。” 这事儿实在突然,这才想起求助苏老,只盼着苏老到时能帮她说一句话即可。苏老乃是邺城豪强,说话的分量自然极重,有了苏老这句话,她就能无畏的去把人赎回了。 苏老神色有些震撼,这小姑娘怕也就十一二的模样,竟敢拿着十金本金去贩私盐,想当年他也是到了而立之年才敢铤而走险去贩私盐发家,这小姑娘真是胆大。最主要是,这小姑娘有勇有谋,有胆色,有头脑,连后路都想好了。 苏老最敬佩的便是这种有勇有谋有胆色的人,更何况眼前的小儿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更加值得人敬佩。心中也觉得这样的小儿,哪怕是个姑娘家,日后的成就怕也不凡,不过是帮着说句话,何乐而不为。 得了苏老的肯定,楚蝉连连道谢,又跟苏老对了几句话这才去了官府把人赎了出来。 交了金子,官府的人立刻把楚父放了,楚父出来时还有些懵,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年幼的女儿竟能够凑足百金来。 楚父惊讶又有些担心,“阿蝉,这怎么回事儿?你这金子哪儿来的?” 楚蝉笑道,“待回去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楚蝉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同和楚家人那些说辞差不多,从苏老哪儿得了十金,又贩卖私盐,凑足了几十金,后又从苏老哪儿借了一些。同时也告诉楚父,这话是不能对外说的,若是官兵问起,只说是她借来的即可。 还告诉楚父,周围的邻里并不知晓他被抓的事情,楚家人对外只说他打猎受了点轻伤,养好伤后,就去外寻活做去了。 楚父一时沉默,两人回到楚家时天色已暗,可楚家人还未曾用饭,曾氏瞧见楚父立刻哭了起来,“阿原,你可算是回来了,吓死娘了。” 楚蝉低声道,“祖母,阿爹已经回来了,赶紧进去吧,莫在门口哭了,省的让人瞧见了。” 曾氏也晓得事情轻重,慌忙擦了擦眼泪,拉着楚父进来,“快,快进去吧,瞧我激动的。” 周氏站在房檐下,一时不敢上前,只泪眼婆娑的看着楚父。 楚珍道,“阿爹,你终于回来了。” 就连楚志也懂事了不少,默默的叫了声阿爹。 楚父走至房间门口,周氏终于小声的叫了声原郎。 楚父抬头看她,神色冷漠。 曾氏剐了周氏一眼,推着楚父进屋,“好了,先别同她一般计较,赶紧进去吃些东西,瞧瞧,你都瘦了不少,我让平儿煮了肉羹,你多吃些。” 众人进屋先吃了饭,吃的时候周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楚父身上,楚楚可怜。 吃了饭,曾氏煮水让楚父梳洗干净,又拉着楚父说了许久的话,楚父才回房去休息了。 这一晚,周氏差不多一整晚没睡着吗,翻来覆去,担心着楚父会如何待她。原本想着翌日一早去跟楚父道歉,不想早上起来家里也乱了套。 卫钬得知狱中犯人被赎的消息后立刻找了卫珩,卫珩把楚家人的信息调出来看了一遍,楚家长子楚聿,二子楚弘,三子楚志,长女楚蝉,小女楚珍。 楚志排除,其余四个,卫珩目光划过…… 卫钬忍不住道,“大兄,是不是楚家的长子?去书院查过,说他那几日正好请了病假,只有二子在书院读书,怕就是这个长子了吧。” 卫珩的目光落在楚蝉的名字上,再从上面掠过,“昨儿传来的消息,说是谁把人给赎走的?” 卫钬想了想,“说是个小姑娘家的,怕就是楚家长子得了金子,然后交由这小姑娘让她去救人的。” “带人去楚家吧,我亲自去瞧瞧。”卫珩的指尖落在楚蝉的名字上。 备了马车,卫珩卫钬只带了几个佩剑的侍卫前往垵口县,等顺着地址来到楚家那条巷子时,卫钬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侧头去看卫珩,神色古怪,“大兄,你说我们不会又碰上那跟你求欢的小姑娘吧?” 卫珩淡声道,“或许。” 卫钬见大兄不愿提及那小儿,闭口不谈,神色间还是有几分兴奋,快要见到那能够把玉矿炸开的少年了,也不知是何模样,想不到竟真是这庶民家的孩子做出那种东西来了,莫不是真见过传闻的那本帛书。 马车在楚家大门口停下,卫钬回神,有点呆了,“大兄,这……这不是那小儿的家吗?”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初就是在这院内要口水喝,结果大兄就被羞辱了。 卫珩道,“正是。” 两人下了马车,侍卫上前敲响了门。 楚蝉自把楚父赎回后,翌日醒来并没有去其他的地方,在家中等着,听见敲门声,眼看着平儿要去开门,她道,“平儿,等等,我去开门吧。” 出去开了门,瞧见华丽的马车,佩剑的侍卫和…… 楚蝉神色怔了下,竟是他? 这不是除夕那日在巷子里的杀人凶手吗?难道就是他顺藤摸着自己的?晓得自己是炸了玉矿的人? 楚蝉心中虽震撼,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蹙了下眉头,“你们有何事?” 卫钬目瞪口呆,“你……你不认识我们了?”这……这不就是那羞辱大兄的小儿吗? 楚蝉迟疑道,“难道你们认识我?可我的确不记得你们是谁了。” 卫钬脸色涨红,转头去看卫珩,颇有些气愤,“大兄,她竟然不认识我们了。” 楚蝉的视线对上那邺城人尊称为公子拙成的少年身上,他很高,穿着一身月白色绸衣,眉眼如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目光没有任何变化,只淡淡的看着她。 她同这少年也不过是在巷子里面对面过一次,至于原主的求欢,并不是她。 只是那一面她就清楚眼前的少年冷静,理智,双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看她时就和看到路旁的石狮子没什么两样。 楚蝉心中有些发紧,平静的把视线移开,落在卫钬身上,“你们还有何事?” 卫钬朝院里看了一眼,闷声道,“你大兄可在家中?我们需要他去官府一趟。” “为何?”楚蝉皱眉,“你们又不是官府的人,凭什么让我大兄去官府一趟,更何况我大兄又没做犯法的事儿。” 卫钬眉头一扬,“自然是他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儿,不然谁会让他去官府!” “三弟。”卫珩开口,“不必多说,只带了她回去就行。” 卫钬不解,“大兄,这事儿跟她有何关系,不是楚家老大干的吗?” 卫珩不多说,视线一直落在楚蝉身上,“回吧,不过派两人在去书院把楚家大儿也带走。” 楚蝉心中一窒,面上却是装糊涂,“你们作甚?凭什么乱抓人,难道你们是官府的人不成!” 卫钬也懒得废话了,直接把官府的官牌拿出来给楚蝉看了一眼,“这下可服气了!” 楚蝉沉默不语,过了会儿才道,“我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儿要被你们捉去官府,可总要我同家人说声。” “自然,你尽管去说。” 楚蝉进去同惊慌不已的平儿低声交代,“待会儿若是家人问起,就如实说,不过告诉她们,并无大事,让她们莫要惊慌,我很快就能回来的。”说罢,这才走了出去。 卫珩卫钬早已上了马车,侍卫领着她来到马车旁,一时有些为难,这次过来就一辆马车跟几匹马,这姑娘该放哪儿? 正愁着,马车里传来卫珩的声音,“让她到马车上吧。” 楚蝉上了马车,视线在马车里掠过,跪坐在了一旁的角落里。 方才那一眼,她已经看的清楚,这马车里镶钻了几十颗的宝石,遮挡着车窗的是邺城难名贵的明黄缎捻金丝织成的绸,马车里面铺着洁白的白狐皮毛,轻软柔软,马车里的位置也很大,旁边还有好几个暗格和固定好的小书案,光是这马车就价值不菲,看来这卫家不仅是贵族,家中也是富甲天下。 楚蝉早已知晓他们找自己所为何事,并不担心,所以只跪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有人就不满她这样,伸脚踢了踢她,“哎,你真不记得我们了?” 楚蝉睁眼,看向卫钬,目光磊落,点点头,“年前秋天我大病一场,好了之后便有许多事情不记得了,不如公子同我说说,我们是如何相识的?” 卫钬讪讪道,“既如此,也不必强求了。” 楚蝉又闭上双眼,卫钬盯着她看,心中有点感叹,这小姑娘如今看着机灵讨喜多了。不过,他侧头看同样闭目养神的大兄,心道,大兄为何要把这小姑娘带去?那炸药的事情明明是个少年,很有可能就是这小姑娘的兄长。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进入邺城,朝着卫府而去,等马车进了卫府,卫珩去了刑房,侍卫压着楚蝉跟着。 卫钬忍不住小声对卫珩道,“大兄,这事儿同这小姑娘也没什么关系,你莫不是记恨当年她羞辱你的事情?不过吓吓她就好了吧,我瞧着她如今讨喜多了。” 卫珩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我自有定夺。” 三人先后进入刑房,侍卫在外守着。 卫珩站在一排刑具前,精致的眉眼中带了两分戾气,冷漠的望着楚蝉,“你可知我为何带你回来?” 楚蝉深觉得这人变化极大,进来时他神色只是淡漠,这会儿却带了杀气,楚蝉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镇定,“小女不知,还劳烦公子告诉小女,小女到底犯了什么法?” “同赵七一块炸了玉矿的可是你?”卫珩直接了当的说明了来意。他心中已有定夺,也知这次问话的结果。 卫钬有点呆住了,大兄怎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这明明是个小姑娘,和那人给的信息不符。 楚蝉茫然,“这……小女不知公子这话是何意思,什么是炸了玉矿?” 卫珩看着她,“既不承认,我便问你,你赎出楚原的百金如何而来?” 楚蝉回道,“公子是为了这事儿?金子自然是借到的。” 卫钬忍不住道,“楚家不过是庶民,哪儿来的这般大的脸面,竟能借到百金?你莫要哄骗我们了,这金子可是你大兄拿回去的?然后交由你去赎了你阿爹回去?” 楚蝉面上茫然,“自然不是,这金子是我借来的。” 卫珩沉默的看着她,卫钬嗤笑道,“就凭你?你一个小儿,谁会把百金借给你?你倒是说说,是谁把金子借给你了?” 楚蝉看向他,“是苏老,前些日子我帮了苏老一个忙,苏老给了十金的酬金,原本想慢慢凑够金子救回父亲的,可官府突然传出消息,逼不得已,去同苏老开口了,没想到苏老同意把剩下的金子借给我了。公子若是不信,大可去找苏老问问。” 苏老?苏义?这可是邺城的富商,也是重利之人,莫不是真如同这小儿所说一般,是苏老借给她的? 卫钬觉得这小儿肯定是说谎了,定是楚家大兄炸了玉矿得到的金子,然后交由这小儿来救了楚父。 卫珩道,“三弟,去让人把苏老请来吧。” 卫钬不多言,出去派人去请了苏老,半个时辰后苏老便来了,瞧见卫家竟把苏蝉关在刑房,也有些震怒,到底民不和官斗,也不好说什么,只脸色臭的可以。 卫钬问道,“苏老,这小儿说曾经问你借了金子,可有此事?” 苏老哼了一声,“自然是有这回事的,这小儿曾经帮过我,如今她家人有难,我借给她金子也是正常。” 卫珩无波澜的眸子看向苏老,平淡道,“苏老真是好仗义,不过一个小忙就肯借给一庶民小儿大几十金,若是城中的豪杰们听闻此事,怕都要赞苏老一句了。” 苏老岂会看不出这少年是在讽刺他重利之人竟还会借给一小儿这么多的金子,他不气恼,只笑道,“这小儿同我颇有缘分,况且若不是有她的帮助,老朽孙儿只怕还有一难,借给她几十金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人也是油盐不进,卫钬有些恼了,也不明白大兄是如何想的,莫不是怀疑这些金子是这小姑娘弄来的,玉矿是小姑娘炸的不成? 刑房一时无声,半晌后,卫珩终于道,“三弟,你带着苏老出去吧。” 两人离开,刑房只剩下卫珩和楚蝉两人,卫珩看着她,“你父亲打你还未出生便离家,还带回一房平妻,这十年更是对你们不管不问,任由你们在垵口县吃苦,他的平妻和一双儿女却在夷州享福,你为何还要救他?” 楚蝉知晓这少年只怕根本不相信她和苏老的话,可只要咬死话,这少年也拿她没法子的,还以为让两人出去是打算对她动用刑的,不想却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她斟酌了下说道,“大兄二兄正在书院读书,日后若是想为官,需三老举荐,也需要家世清白,父亲的事情不能被外人得知,所以我需要把父亲救出。” 卫珩神色松动了些,楚蝉犹豫了下,继续道,“家父一直在夷州从军,自打出生就从未见过他,年前回来,却还会带一个二娘和弟弟妹妹,我心中恼怒,闹腾许久,却把自己气病了,醒来后,许多事情都记得不大清楚了。说起来对于这样陌生的,对我们不管不问的父亲,我又岂会有感情?要不是为了大兄和二兄,何必让家中欠下大几十金的巨额?”   ☆、第30章 说罢,楚蝉抬头去看卫珩,这少年神色竟温和了些,他道,“既然你的秘密想要藏起来,那就永远莫要被人知晓了,以后也要少用才是。” 楚蝉心中一紧,“小女……不明白公子的话是何意思。” 卫珩转身朝着刑房外走出,神色转为淡漠,仿佛方才温和只是错觉,“你很聪明,晓得我的话是何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大兄也不必过来了,你也直接回去吧。” “多谢公子。”楚蝉不多说,只道了谢。 卫珩走出刑房,只剩楚蝉一人待在刑房里,刑房的墙壁上血迹斑斑,各种刑具也甚是吓人,楚蝉却无任何感觉,只定定的看着房外,到底是什么让这少年改变了主意?是因为方才那番话?他感同身受?她似乎记得邺城人说过,这拙成公子两年前才回来邺城的,之前一直在乡下的庄子上,只怕卫家父亲也不是什么慈父了。 卫珩出去后,卫钬正好过来,兴奋道,“大兄,楚聿已经被带来了,可要带去刑房用刑?那小姑娘你没为难她吧?这事儿同她也没什么关系,倒不如放了她。咱们也不要别的,只要交出那东西的配方就让楚聿离开,也不贪他便宜,给他金子就是了。” 卫珩看了他一眼,“这东西可是无价。” 卫钬摸了下鼻子,讪讪道,“我自然是晓得,可这东西留在他们手中也无用……” 不等他说话,卫珩已经说,“放楚聿离开吧,这事以后莫要再提。” 卫钬被定在原地,呆住,“大兄,这是为何?” 卫珩沉默许久,半晌后才道,“这东西不是他们两个小儿能够弄的出来的。”的确不是两个小儿能够弄出的,可若是其中一小儿早就不是原来的小儿呢……卫珩垂眸,再也不理傻掉的卫钬,直接去了书房。 书房的书案上还放着在矿石山上找到的小块铁片和沾了黑色硝烟的玉矿石,卫珩拾起铁块放在鼻翼下……硫磺,铁器,棉线,棉线是燃线,硫磺和其他的东西装在铁器之中,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和硫磺混在一□□燃后就能引起爆炸? 楚蝉出去后,正好撞见卫钬呆呆的站在院中,她冲他福了福身子,卫钬回神,看着这小姑娘很是纠结,大兄向来聪明,难道这东西真不是楚聿做的,真是那位老者给的?那么抓了楚聿也没什么用了,眼看着这小姑娘要离开,卫钬道,“你等等,你大兄在府中,你同他一块离开吧。” 楚蝉道谢,“多谢公子。” 卫钬带楚蝉去找了楚聿,再由着侍卫送他们出了府,楚聿紧绷的心才落地,“阿蝉,他们没为难你吧?” 楚蝉笑道,“大兄放心,一切都过去了,没事儿了。” 楚聿虽不如这个妹妹聪明,却能够猜出卫府的人抓他们显然不是为了楚父的事情,也不是为了贩卖私盐的事情,还是同妹妹有关,那么到底是何事?只怕妹妹说的贩卖私盐得到的赎金根本不是真的,而是其他手段得来了。 楚聿不想多问了,此事已过去,妹妹平安,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其他的,他不在意。 兄妹两人回到楚家时已经是晌午后了,楚家人早就吓的六神无主了,这会儿见两人回来可算松了口气,曾氏把人拉了进来,关上院门问道,“阿蝉,到底是何事?快担心死我们了,你阿爹急的不行,还说要是官府。” 楚蝉道,“祖母莫急,已经无事了,官府的人叫我们去是问金子的来历,我只说是同苏老借的,他们就放了我们离开了,这事儿算是彻底过去了,以后不必再担惊受怕。” 曾氏合掌,“真是老天爷保佑。” 楚蝉也笑道,“可不是,真是老天保佑。” 周氏这会儿正闷坐在一旁,楚珍上前挽住楚蝉的手臂,欢喜的道,“幸好大姐没事儿。” 楚父忽从旁边站起,“这会儿正好大家都在,我有件事想宣布一下。” 大家望向楚父,周氏猛的挺直了身子,双手紧紧的攥着裙角,死死的看着楚父。 楚父看向周氏,“这次的事情因你而起,我们楚家也容不下你这样心大之人,这次阿蝉弄来百金,若是再来一次?楚家是不是都要跟着陪葬?我以前只觉得你骄纵了些,如今看来,你还没脑子……” 周氏双眼通红,打断楚父的话,哀求道,“原郎,这次都是我的错,可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楚父并不接话,只继续说,“你口多言,挑事生非,已犯了七出,如今我便要休了你。” 这话一处,周氏呆住,楚珍和楚志也吓住了。 对于休掉周氏,曾氏没有任何意见,对周氏她真是恨透了,整天好吃懒做不干活儿,还害的阿原进了牢狱。 “阿爹,不要休掉娘,没了娘,我们可怎么办。”楚珍脸都白了,她以为阿爹肯定会怪娘,指不定好久都不会搭理娘,却从未想过会休了娘,周氏再怎么样,那也是他们的娘。 曾氏瞪她,“不是还有大娘吗?说是平妻,就是个妾罢了!大娘才是你们的娘!” 楚志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我要娘,我要娘……” “原郎,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吗?”周氏身子都在发抖,眼泪掉的汹涌,她起身想要上前抓住楚父,双腿却软的厉害,直接瘫在了地上。 楚父冷着脸,“我心意已决,你明日就离开吧。” “不行!”周氏哭喊,“我是不会离开楚家的,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楚家的鬼,你若是真要休我,不如直接给我一根白绫!”竟又不知哪儿来的劲儿,猛地起身冲进了房里。 曾氏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就冲楚父抱怨,“你瞧瞧,在你面前她都敢甩脸子,你不在的时候可想她是什么态度!这样的女人,咱们楚家要不起!明儿就给她送回周家!” 楚蝉不做声,默默的拉着孙氏回了房,这事儿同她们也没关系。 院中只剩下曾氏还在喋喋不休的同楚父唠叨着周氏的种种恶行。 周氏回房哭了大半个时辰,心中才觉得害怕,可又不甘心就这么被休,当初她是提议买官,可那也是曾氏同意的,凭什么都怪在她的头上。这话她自然不能对外嚷嚷,擦了眼泪,怔怔的坐在床头。 不一会,楚珍捧着一碗豆饭进来,低声道,“娘,我给你送了你吃的过来,你快些吃吧。” 周氏见到女儿,心中觉得委屈,眼泪又流了出来,“阿珍,你阿爹怎就如此狠心啊,我还不是一心为了他着想?到头来所有的事情都怪到我头上来了。” 楚珍沉默,好一会才道,“娘,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跟阿爹求情。” 周氏赌气道,“求什么情,你阿爹最是狠心了,你当真以为他很爱你大娘跟你大兄大姐他们呀?要真是爱,为何在夷州十年对这边都是不闻不问,我当初每月只给这边百个圜钱,你以为他不知晓?他早就察觉了,只是什么都不说!如今回来倒好,什么都怪我头上了!” 楚珍心中到底觉得有些不堪,“娘,你这话若是传到阿爹和祖母耳中,只怕想要留在这儿越发不可能了,不如想个法子怎么让爹原谅你。” 周氏冷笑,“他决定的事情如何会改变,根本不会原谅我的。” 楚珍道,“那就想法子让阿爹心软。” 周氏闭嘴,也觉有些饿了,端过桌上的豆饭吃了起来,等吃完,楚珍也开口了,“娘,我倒是想了个法子可以让阿爹心软,不妨试试。”她并不是多替周氏着想,而是觉得周氏若是离开,她留在楚家会越发的不受待见。 周氏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楚珍凑在周氏耳边小声的说了两句,周氏连连点头,却又有些为难,“你小弟他如何受的住?” 楚珍冷淡道,“娘若是被休回娘家,小弟受的苦头可就不止这么一丁点了。” 周氏这才闭嘴。 翌日,早上吃饭时,楚志和楚珍都不肯出来,曾氏虽不喜楚珍,对于小孙子还是很疼爱的,进去叫人,发现小孙子闷闷不乐的躺在床上,曾氏叫他用饭,他也只转过身子,默默把屁,股对着曾氏。 曾氏笑道,“乖孙子,这是怎么了?快出来吃饭,昨儿剩的肉羹都给你吃可好?” 楚志竖了下耳朵,没吭声,却偷偷的咽了口口水,他好饿啊,可是二姐说了,不能吃饭,要让阿爹心疼,这样就不会赶娘走了,他虽有时不怎么喜欢娘,可娘对他还是很好的,他也舍不得娘离开。 曾氏说了好久,楚志还是背对着她。 曾氏出来,跟楚父道,“你小儿不肯出来吃饭,你去叫他出来。” 楚父不傻,见楚珍和楚志都不出来吃饭,晓得他们是为了周氏在赌气,“娘,甭管他们,饿了自然会出来的。” 楚蝉,楚聿,楚弘都不多嘴,默默的吃着,等吃饭,楚蝉道,“之前同苏老借了金子才得以救出阿爹来,我打算做些吃食给苏老送去。” 楚聿抬头,“吃食可以吗?要不要买些东西?” 楚蝉笑道,“不必了,苏家什么都不缺,做点外头没有的吃食反而更显心意。” 曾氏也忙道,“可不是,阿蝉的手艺最好了,比外头买的东西强百倍。” 吃了饭,楚蝉出去买了食材回来,做了豆沙小米糕,枣糕,猪油赤豆糕,肉松糕,都是容易笑话又美味的糕点。 楚珍和楚志晚上还是没出来用饭。 翌日一早,楚蝉就带着包好的糕点去了邺城苏府,门房早已认识她了,直接进去通报,苏老离开让人进来了。 苏老笑道,“你这小丫头,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那卫府的人没为难你吧?” 楚蝉笑道,“还要多谢苏老才是,已无碍。今日是特意过来感谢苏老的,知晓苏安小公子肠胃不好,做了些健脾养胃的糕点来,也不知小公子可中意。” “说起来,我正为这事儿头疼着。”苏老叹气,“那孩子自吃了你做的蛋羹后,也不肯好好吃饭了,整日只吃那个,这可如何成。” 楚蝉道,“说起来是我疏忽了,苏老若是不嫌弃,我留下几个食单,可以交由厨房,让他们每日按照单子上的做给小公子吃。” 苏老感激道,“那就多谢你了。” 楚蝉把糕点交给苏老,苏老直接让人给苏安送了去,又吩咐那婢女,“一次给他吃几块就成,别吃太多了。” 等苏老吩咐完,楚蝉才道,“说起来还有一事想同苏老商量,因小女厨艺还算不错,所以想在邺城开间酒楼,但小女不过普通庶民,实在守不住这酒楼,希望苏老能同小女一块入分子,无需您老的本金,到时酒楼所赚的银钱和您五五分,苏老觉得如何?” 她这般大方的说出守不住酒楼,也就表示了是借苏老的势,苏老反而更加欣赏这种坦荡荡的心怀,酒楼的收入他还看不上,不过也没拒绝,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本金还是要给的,待会给你十金,不过酒楼全交由你打理,到时候咱们四六分就成了,我四你六。” 楚蝉也不推辞了,笑道,“多谢苏老了。” 楚蝉并没有立刻离开,写了十几张食单留下才走。 回到楚家,这两日楚蝉并没有在出门,而是在家做了详细的列表,上面列出酒楼的选址,装饰,饭菜口味,人员的选择等等。 这两日,楚父要赶周氏离开了,可楚珍楚志每次都闹,哭的厉害,这才耽搁下来。这两日,两人还是什么都不吃,不曾想,翌日起来,曾氏去房间叫楚志起床,不一会忽面色惊恐的跑了出来,“阿原,阿原快去叫大夫,阿志身上烫的吓人。” 楚父脸色一变,慌忙冲出了屋子,周氏和楚珍闻言,也都慌忙从屋里跑出冲进楚志的房间,不一会里头传来周氏和楚珍的哭声。 原来这两日楚志只能趁着无人的时候偷偷吃点楚珍送的吃食,又真担心娘被阿爹赶走,这么一闹,就病了。 楚父很快请了大夫来,大夫把脉,皱眉,“孩子这两日怕是没吃什么东西,身子有些虚,这才染上了风寒,我开几副药吃吃看。” 大夫开了药方离开,等人出门,周氏猛的扑在了楚父身边跪了下来,哭的凄惨,“原郎,求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日后我是真的不敢了,我不想离开两个孩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说着竟砰砰砰的跟楚原叩起了头。 楚父震怒,一把把人拉起,“你这是作甚!” 周氏哭的鼻涕眼泪一脸,“原郎,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我心疼阿志啊,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肠啊,就这么看着阿志不吃不喝的……” 曾氏虽也想让儿子休了周氏,这会儿见小孙儿都病倒了,也不敢吭声了。 楚父沉默,周氏又要跪下,楚父一把拉住了她,好半晌后才哑声道,“拿着方子给我阿志抓药吧。” 周氏慌忙擦了眼泪,晓得是楚父心软了,手抖着接过药方去抓药。   ☆、第31章 楚志吃了药,没两天就好了,经过这么一闹,周氏如何还敢听楚珍的继续饿着楚志,只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堆在楚志面前。不过周氏身上是彻底没银钱了,她之前都把首给当掉来凑买官的银钱,这会儿都也不敢跟曾氏要钱,抓药的钱还是孙氏给的。 楚蝉之前做的豆花和丸子汤的摊子都被孙氏接了过来,她的手艺还不错,每天能赚百文多圜钱,每月交给曾氏一贯,其余两三贯都是她自个留着在。 曾氏原本也有些不满,想到楚父的事情一直都是阿蝉奔波着,在同周氏相比,孙氏不要太好,也就没责怪了,想着一贯钱也足够了,反正她这银钱最后还不是留给楚父跟几个孙儿。 楚志生病,越发闹腾,一会儿要吃着肉,一会要吃果子,周氏不好问曾氏孙氏要银子,只能让楚珍拿了两样首饰出来去当掉了,给楚志买了不少吃的回来。 楚父原本打算休掉周氏的,这么一闹腾,实在于心不忍,见不得小儿受苦,况且在夷州十年,他最疼爱的就是小儿,原本想着把周氏降为妾侍,这样对楚珍楚志却又不公,原本跟他们无关的事情,却要被牵连。周氏若成妾侍,他们就只能是庶出子女,低人一等,他也不愿意,这事儿竟这么揭过了。 过了几日,楚志好的差不多了,周氏为表态,竟当着楚父的面儿跪在周氏面前,“娘,以前都是儿媳糊涂,从今以后儿媳定不会偷懒,会好好伺候您和原郎。” 曾氏本也不是狠心的人,见她跪在眼前哭的凄惨,面色讪讪,“成了,你这是作甚,既然你知道错了,以后好好伺候阿原就是了。” 周氏攥紧拳,“娘说的是。” 楚父转身回房,楚蝉站在哪儿看着周氏,面无表情,她又如何看不出周氏心中的不甘和屈辱。 过了两天,楚蝉趁着吃饭时把食肆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曾氏都有点懵了,“阿蝉,咱们不是还欠着苏老一大笔金子吗?怎么好好的又要开食肆?哪儿来的银钱啊?” 楚蝉没讲的太详细,“是苏老的金子,食肆全权交给我打理,收入和苏老分。” 曾氏被这馅饼砸晕了头,高兴的不知所措。 孙氏有些担心,“阿蝉,这开食肆可不简单,只怕去吃饭的都是些权贵和江湖中人,娘实在担心……” 楚蝉还未说话,楚聿已经道,“苏老在邺城很大的名望,既是苏老的食肆,自然不会有人敢去生事,娘不必担心。” 楚蝉点头,“大兄说的是。” “大姐真厉害。”楚珍羡慕道,两人不过相差半岁,可大姐样样都比她强,这样的落差,让她心中越发不舒服,也不服气。只是她没有机会罢了,当初若是她救了苏老的孙子,如今样样出头的或许就是自己了。 楚蝉道,“这几日我会去邺城看看,打算把食肆的位置选定下来,之后食肆里需要从新装饰,还需请庖厨和店小二,可能这几日会很忙,还望娘和祖母莫要担心。” 曾氏笑眯眯道,“我家阿蝉厉害,我又岂会担心。” 孙氏却沉默不语,不管女儿再厉害,在她心底也还是那个娇娇姑娘家。 楚聿问道,“可需要我们帮忙?” 楚蝉笑道,“大兄放心,若是有什么需要劳烦大兄的,我定然不会客气,不过大兄二兄还要好好去书院才成,我可是还指望着大兄二兄教我认字呢。” 楚父沉默许久才看向阿蝉,“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同我们讲就是了。”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也有些难堪,家中的顶梁柱应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可到头来不仅是女儿救了她,如今一家子的吃喝用度也是她想法子弄来的。 翌日,楚蝉就去了邺城,之前做的策划书已经给苏老看过了,苏老很满意,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姑娘弄起食肆来也有如此详细的计划,他也认真看过,觉得这食肆出来怕也是邺城第一家,想来到时生意爆满。 苏老便也安心,把一切全交由她打理。 楚蝉正打算去邺城寻空置的铺子,苏老已经道,“青龙巷有个食肆出售,位置不错,我已经派人同那掌柜的打过招呼,你去问问吧。” 楚蝉道谢,过去青龙巷果然瞧见一间食肆挂着出售的牌子,楚蝉进去询问,那掌柜的听闻是苏老的人,恭敬的道,“这位小姑娘,你若是想要,我给你个最低价,八金,这酒楼生意原本都不错的,我老家是吴国的,几年前战乱才来到秦国,实在是思念家乡,所以才打算售了这铺子回吴国去,要不是苏老打过招呼,这铺子我早就卖给别人了。” 楚蝉心知这价格的确不贵,这条巷子直通秦国王宫,也是邺城最繁华的巷子了,王孙贵族很多,所以这价格真算是便宜了。 楚蝉笑道,“那就多谢您了。” 两方都决定好了,直接去了官府过了文书,盖章,不到一个时辰,这间铺子便已经属于楚蝉了。 这食肆都前两天还在营业,里面东西都是齐全的,那掌柜的直接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了她。 食肆里原本就有庖厨和小二,这会儿都在后院待着。 掌柜的去后院叫来了庖厨和小二,告诉他们自己要离开了,以后这食肆就是这小姑娘的了,至于他们的去留也由这小姑娘决定了。 掌柜离开后,楚蝉看着眼前十几人,全是清一色的男性,年纪从最小的十一二岁到四五十岁的都有,年幼的是小二,在前头端菜跑堂,年长的都是庖厨。 楚蝉得知他们都是邺城普通的庶民,便决定只留下店小二,庖厨她是没打算留下的,另有打算,这些庖厨都是庶民,可她的食单却不能被外人得知,以免流传在外,要找的庖厨只能从奴隶中寻找。 便有一人不服,斥道,“你这小儿,我们知你是苏老的人,这食肆也是苏老的,苏老做的一直是运河上的生意,食肆的门道他又如何懂?我们都在这食肆待了好几年了,客人们能来也只是想吃我们做的吃食,你可真是胆大妄为,竟将我们辞退,这是打算让食肆关门大吉吗?” 楚蝉说道,“我这些吃食是邺城没有的,所以需要的庖厨绝对不能将食单外露,我自然信不过你们,可若是签了卖身契那便不同了。你们都是邺城的庶民,想来知晓奴隶是何身份,怕不会愿意卖身为奴,所以我不能用你们。” 方才那人继续嗤笑,“真是奇了,我陈大牛今年也有五十了,自十几岁就在食肆跑堂又进入后厨做吃食,也有二十多年了,竟从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新吃食,莫不是还能比得上我的手艺?” 这人年纪最长,他一说话便有不少人附和,显然是这食肆里的头儿。 楚蝉苦笑,“陈伯,我自然知晓您手艺了得,可这食肆将推出新的吃食,食材单子不能告诉你们,若你们同意卖身为奴,我便什么都不说了。” 陈大牛脸色涨红,“你这小儿,莫要羞辱人!我们好好的庶民为何要卖身为奴。” 楚蝉便道,“那只能同你们说声抱歉了,这食肆我需重新找庖厨。” 陈大牛怒道,“你这小儿,凭什么无缘无故的辞了我们,我们不服!” 其他人也道,“可不是,我们都在这食肆里做了好几年了,你这小儿也太妄为了。” 楚蝉不再言语,直接进了后院的东厨里,那些人跟着一块过来,楚蝉关上房门,“你们在外等候片刻,便知我这话是何意思了。” 一群人不明所以,也有人看出这小儿怕是想同陈大厨叫板,不由觉得好笑,这小姑娘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大牛可是做了二十多年庖厨,这小姑娘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能够做出比大牛更好吃的东西来? 楚蝉进到厨房,里面有些脏乱,她四下看了一圈,很多食材都是现成的。 这时代普通庶民家的吃的简单,无非就是豆饭,肉和菜也是煮成羹来食用,还有普通的咸菜。 但是贵族同大富之家的吃食就多了些,可以蒸和脍,脍即是把鲜嫩的肉类切成细丝沾酱食用,味道鲜美,也是贵族们最常用的。 或者加盐蒸之煮之。 这时代的蔬菜和肉类水果的品种已经很丰盛了,所以食材并不缺少,不过调味品却只有盐巴,酱油和醋了。 厨房里有鳜鱼,还有精面,鸡蛋,酒水,生姜,猪油,没有甜面酱,楚蝉只能用了蔗糖代替,调味料虽简单些,却也足够了。 楚蝉手脚很是麻利,鱼肉劈长条儿,加入盐酒姜汁拌渍,鸡蛋打散,加盐,面粉,清水调成蛋糊。 油烧热,鱼条儿裹上面粉拖蛋糊下锅炸成金黄,装盘。用又蔗糖和醋在锅中熬煮出了酸甜酱汁,泼在炸好的鱼肉上,顺手取了个红萝卜三五下雕成了牡丹花儿摆在盘内。 不到一刻钟功夫,外头的人便闻见扑鼻的香气,那香味浓郁,勾引着肚中的馋虫,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众人面面相觑,这小儿到底做了什么?什么吃食竟能有如此美味? 楚蝉开了门,手上端着一个白玉瓷盘,瓷盘上摆着一朵拳头大小的牡丹花儿,盘中盛着他们从未见过的菜肴。 楚蝉把这道桂花鱼条放在桌上,“你们尝尝看味道如何?” 桂花鱼条是满汉全席中的一道名菜,鱼条金黄,外皮松酥,内酿鲜嫩,她稍微做了改动,把甜面酱成了微酸的甜酱,是按照秦国人口味而来,秦人多喜食酸甜之味。 且这桂花鱼名贵,普通庶民却是吃不起的,食肆里一般都是切成细丝沾酱生食。 众人执筷,夹菜入口,焦香浓郁,只觉得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 那陈大牛更是呆愣住了,脸色灰败,他放下手中的筷,“是老夫狭隘了,没想到你这小姑娘竟有这种手艺,我们愿意离开。” 其他人也都服气,既不愿意卖身为奴,自然只能离开了。 楚蝉并没有亏待他们,几个庖丁离开时都给了几贯圜钱。 看着剩下的几个小二,楚蝉笑道,“因你们不必接触后厨,所以能够继续留在这里,你们可愿意?” 几人慌忙点头,楚蝉又道,“食肆我打算重新装饰,大概两个月后才能重新迎客,你们且回去等上两月,不过放心,这两月一样是有一半的工钱可拿。” 众人道谢,这才离开。   ☆、第32章 购得铺子花费八金,苏老给了十金本金,如今楚蝉身上还余下十八金,足够了,也就是购铺所需的多一些,余下的大头就是食肆装修了,楚蝉上辈子虽不是学设计的,可也懂一些,食肆需桌椅翻新,墙壁重新刷粉,地面重铺,隔间改动…… 说起来这时代还未有椅子出现,只有各种小书案食案,都是席地而坐或者跪坐,小杌子倒也渐渐盛行起来,可吃饭时却不好坐,多数都是跪地而坐,面前摆着单独的食案或者大的食案。 这邺城独一份的食肆,楚蝉自然不能往低端而去,准备高大上起来,以前食肆的一楼都是大厅,许多桌混坐在一起,二楼才是类似于包厢样的小隔间,楚蝉如今打算把一楼二楼全部做成小隔间。 说白了,她这食肆开业,里头的菜肴所售的价格不会便宜,一般人吃不起的,权贵和大富之人又如何肯在一楼的厅里食用,倒不如全部改成小隔间,小点的能够容纳两三人,中等的容纳五六人,再大些就是上十人了。 最主要的是,小隔间全部用屏风隔开,能够移动,小隔间移动成大隔间是没问题的。 食肆的布置则以简单,明亮,素雅方面而去,至于后厨,要求干净卫生。 楚蝉回去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这些,木匠,石匠,图纸也有,甚至每日亲自在食肆里监督,每一处都必须她满意才可。 木匠石匠忙碌的同时,楚蝉还去了奴隶市场几次,寻找合适的奴隶。 她要挑选健康曾经做过庖厨的奴隶,跑了几趟才找了五个,也足够了,另外还有必须帮着配菜待在厨房里的小工,也找了五名,这个相对简单多了,年纪小些,身体健康,头脑灵活,五官端正即可。 只有这十人才能进入厨房里,哪儿是前头跑堂的小二都不能,每次取菜直接从牖窗即可,还有洗碗的也不必进入,后院有口井,直接在后院清洗就好。 最重要的是,楚蝉要这些庖厨一定要做好后厨的卫生,绝对不允许脏乱出现。 至于他们的安置,楚蝉在邺城买了一座两进的宅子安顿他们。 食肆那边继续忙着,楚蝉只有天色快暗时才会去看一下,检查下进度,白日的时间都是在教五个庖厨做吃食。 这五个庖厨大约都是三十左右,年轻些的也有二十来岁了,都是经过好几年或者十几年庖厨经历的,学起来自然很快。 饶是如此,等食肆弄好,他们还是没学好。 秦国人口味喜酸甜,楚蝉教的便是浙菜,鲁菜和苏菜粤菜比较多,能上食肆菜单的一共一百零八道,包括点心,干果,蜜饯,菜肴,糕点,汤品,膳粥之类。 如此学了快两个月才算是把一百零八道菜全部学完,五个庖厨分工也都不同,有人做面点,有人热菜,有人掌冷菜…… 等到正式把食肆的牌匾挂上,已经快八月了,足足过去了两个半月。 天气炎热起来。 食肆名为东来食肆。 这两个多月楚蝉一直忙碌,未同苏老见面过,等到试菜前几日,楚蝉才通知了苏老,苏老笑道,“过几日我一定去。” 楚蝉道,“我认识的人不多,除了楚家人之外,其余的客人还需苏老请来了,算了下,差不多有百个人空位。” 苏老道,“这个你放心,由我去请人就是。” 楚蝉晓得苏来请来的自然是生意上相熟的人,都是大富大贵,想来日后食肆的客源不会愁了。 楚蝉这两个多月忙碌不已,邺城,垵口县两地来回奔波,瘦了不少。 回去楚家,趁着晚饭时,楚蝉就把食肆将要开张的事儿说了一遍,又道,“三日后食肆试吃,到时大家都可以去食肆尝尝,还有大伯跟二伯他们也都请去。” 曾氏有些不放心,“你大伯母那人你又不是不知,何必还要叫她去?” 楚蝉道,“食肆的事情肯定会传到他们耳中,若是事后大伯母上门质问岂不是难看?倒不如都请去,倘若大伯母想要在食肆做工也可,我会按月给她们工钱,活儿不轻松,可工钱自然也多。” 曾氏皱眉,“请什么人,直接让你二娘去帮忙就是。” 楚蝉笑道,“二娘在家照顾祖母和阿爹就行了,食肆的活计很累,每日有一大堆的碗碟要洗,况且还要来回奔波,实在是麻烦。” 周氏这几月也不轻松,楚父虽没休了她,可对她也很冷淡,这几月,家中的活计也全都是她和平儿做,晚上还要照顾曾氏,整个人都苍老了好几岁。 周氏也温顺道,“我在家伺候娘就好。” 曾氏不在多劝,用了饭,楚蝉和两位兄长一块去大房二房把食肆的事情说了一遍,大伯母何氏当下就瞪大了眼,“啥,阿蝉在邺城开了间食肆?” 楚蝉笑道,“大伯母误会了,是苏老的,不过由我打理罢了。” 何氏搓搓手,“阿蝉,苏老那食肆交由你打理,岂不跟是你的差不多了,那食肆可还缺人?要不让大伯母也去哪儿做活吧。” 楚蝉说道,“大伯母可说错了,那是苏老的食肆,不过是我打理,在外人面前也不能乱说,传到苏老耳中怎么办?不过招人的事儿我还是能做主的,大伯母要是不嫌累的话,可以去食肆帮着做活,头几个月给一贯钱,以后看表现,若是做的不错又勤快,工钱还会慢慢加的。” “啥?”何氏瞪眼,“能给一贯钱?成成成,我肯定去,阿蝉放心,我不会偷懒的!”她一个妇人每天能赚个十圜钱都不错了,如今阿蝉竟给她一贯钱一个月,她如何不愿意? 楚蝉晓得大伯母这人虽有些势利,斤斤计较,可做活却是一把好手,况且食肆的确差几个洗菜洗碗做清洁的工人。 更何况现在不让何氏去,以后又有的闹腾,也不是白给钱,只要她肯好好做活,自己也不会亏待她的。 如此说定,楚蝉又去了二房,告诉二房三日后去邺城食肆试吃的,可把楚芸给高兴怀了,“阿蝉,原来你这几月不见踪影就是为了去忙这个了?那以后我是不是都天天去吃好吃的了?” 楚蝉失笑,“二堂姐,你若是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便是了。” 二伯母谢氏有些不安,“阿蝉,邺城的食肆,还是在青龙巷,那地儿都是贵族,我们去能成吗?” 楚蝉笑道,“不碍事儿的,只是去吃个饭,二伯母不必担心。对了,二伯母若是愿意去食肆做工也是可以,每月有一贯圜钱的工钱,日后还会长的,大伯母也会去的,到时你们可在邺城租一间屋子住下,省的每日来回奔波。” 二伯母原本还有些不敢,听闻妯娌也去,也就同意了下来。 三日时间转眼而过,这三日楚蝉并未归家一直呆在邺城,食肆第一日试吃,自然所有东西都要准备好,她都必须照看着,食材全部提前准备妥当,事事都检查过才算安心。 当天晚上楚蝉并没有回垵口县,她一大早就要去食肆关照着,至于楚家人,有大兄在,她也放心。 楚蝉之前多数都是穿着布衣,这次自然不能在以布衣相待这些贵客,前些日子,她买了几匹布料回去,让孙氏给家里人都裁剪了衣裳,她也做了新衣,锦绣双蝶钿花衫,团锦琢花长裙,一头黑发梳成发髻,只简单的插着一根玉簪子。 微微隆起的胸,纤悉的腰身,水灵灵的桃花眼,白皙的皮肤,怎么看都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 等打扮好过去食肆时还早,天色不过刚亮,庖厨跟小二们都早已过来了,瞧见楚蝉时都愣了下,实在是这女掌柜和之前的打扮大不相同,这小小的女掌柜永远都是一身布衣,如今打扮起来更加衬得这小姑娘亭亭玉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掌柜的。 楚蝉笑道,“好了,今儿是试吃的日子,大家记得不要慌,菜式一样样的做,不急,现在有什么需要准备的,都赶紧开始吧。” 大家忙碌起来,楚蝉也帮了会,天色渐亮,两个时辰后,楚家人最先过来了,这次楚家人只直接雇了马车来了,有二十来人,都穿了压底箱的新衣,众人一到东来食肆就有些呆住了,还以为只是个一般的食肆,如今看来,竟是这般富丽的地方,众人越发拘束。 又瞧见楚蝉笑盈盈的站在哪儿,“祖母,娘,阿爹快些进来吧。” 家中还有祖父卧病在床,所有平儿留在家中照顾着,其余人都来了。 何氏原本还有些兴奋的,进了食肆里却忽然不说话了,连脚都有些迈不开了,实在是食肆里太干净精美了,屏风隔间,墙上挂的书画,无一不显示这地方的精贵精美。 楚蝉把人带到一个大的隔间里,安排众人做好,先上了一些干果和酒水茶水才说道,“我先不陪着你们了,待会儿苏老还要带着客人上门,我先出去瞧瞧了。” 不多时,苏老也带了不少人来,等众人下了马车朝着食肆走去。 好几人都是和苏老差不多的年纪,也有年轻一些的,却也都过了而立之年的,瞧见门口的楚蝉还有些愣住了,转头跟苏老说,“苏老,你这是不厚道啊,就把这食肆全部压在一个小姑娘头上了?” 苏老笑道,“交给阿蝉我也放心,别看是个小丫头,本事可不小。” 众人心中还是有些不信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   ☆、第33章 他们早已从苏老口中得知这食肆是苏老同这小姑娘共同出资的,一时都有些好奇,苏老何时这般好心肠了?竟还会同一个小姑娘一块出资开食肆?苏老若真是想开食肆,完全不必同别人一块儿,显然是小姑娘提议的,小姑娘胆子也真大,这不是明摆着借用苏老的势吗?可苏老又岂会看不出,竟同意了。 苏老是直接给他们下帖子了,如今同苏老一块来的都算是邺城真正的豪强豪杰,虽不是什么贵族,但在邺城还是很大的名望的,这些人心中多多少少觉得有些不屑的,觉得苏老真是老了,被一个小姑娘家的哄的团团转。 什么食肆,这邺城多少食肆?可也就那么回事儿,能有什么值得让他们去试吃的,说起来不过还是看着苏老的面子上。 楚蝉见众人过来,笑盈盈的迎了上去,“苏老,您来了。” 苏老笑道,“这几位都介绍给你认识下,这位是郑老,邺城大部分的玉石生意都是他的,这位是吴老,做的布料生意,这位是赵老,做香料生意的,这位是吕老,做瓷器……” 苏老介绍完,楚蝉便晓得眼前的几位都是邺城真正的富商,这为郑老是邺城最大的玉石商,都是从开采玉矿那人的手中买下玉矿石在由商队送往别的国,利润虽没有那些去偷偷去开采玉矿的小商贩多,不过数量大,利润自然也足够多了。 还有后头几位,都不是简单的人。 楚蝉很快把几人记在心中,又一一喊了人。 几位老者见小姑娘长的不错,态度也是不亢不卑,心中倒也有了一丝好感。 这次苏安跟着苏老一块儿来的,他只见过男装打扮的楚蝉,这会见着楚蝉难免觉得有些熟悉,盯着她看,苏老见状,笑道,“安儿,这个便是之前做了蛋羹给你吃的那位兄长,不过她可是女儿身,你换她一声阿蝉姐姐就是了。” 苏安自然还是记得楚蝉的,当初要不是楚蝉,单娘也不会被祖父赶走,苏安心中虽是喜楚蝉的,却还是有些难过,低下头沉默不语。 楚蝉看的出苏安的失落和对她的态度,也知晓是因为单娘的事情,她并不在意,只冲苏安笑道,“苏小公子,里头备了好克化的点心,你同祖父一块进去吃可好?” 苏安到底是被教养的好,点了点头。 等苏老带着人进到食肆,瞧见里面也不禁有点呆住了,地面上都是重新由着木匠打上的木板,光洁滑亮,一眼望去,由着屏风隔开的隔间,还有墙上挂着的书画,样样都透着精致。 身后的几人也呆了下,这食肆他们以前也来吃过,和其他食肆没什么区别,原以为这小姑娘接手后直接会开张的,没想到竟整顿成这个模样,光是瞧着都赏心悦目,在这种地方用饭,心情都不错. 几人面上的态度也好了些,看着楚蝉的目光带了几分赞赏。 苏老感叹道,“你这丫头,好本事。”竟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 楚蝉带着人上了二楼,二楼只专门宴请苏老及亲友的,屏风都已拿开,二楼的格局和一楼相同,精致典雅。 苏老带人坐下,很快的,收到帖子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来了,第一时间瞧见这样的食肆也都有些惊奇,实在是干净,整洁,明亮还精致。 人还未到齐,楚蝉先给苏安上了一些好克化的点心,苏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不语。 等人齐了,楚蝉才让人上了菜,最先端上来的是一人一碗的白玉奶茶,跟着是点心,香酥果子,合意饼,干果有虎皮花生,奶白枣宝。面食小点,金糕卷,小豆糕,莲子糕,豌豆黄。 四道酱菜,甜酱萝卜,五香熟芥,甜酸乳瓜,甜合锦。 前菜,姜汁鱼片,五香仔鸽,陈皮兔肉,三丝瓜卷,虾仁笋子,椒油茭白,卤煮咸鸭,桂花鱼条,溜鸡脯,脍鹿肉片,盐煎肉,香烹狍脊,油焖鲜蘑,山珍蕨菜,清炒茭白,鲜豆苗。 汤品是罐焖鱼唇。 还有一罐红豆甜粥。 这些多是满汉全席里的菜色,有些不够的食材用了别的做替补,至于许多调味料都是没有的,像是花椒,八角,陈皮,茴香等等,这些并不做调味品,而是药铺里的药材,也全部提前准备好了。 等上了最开始的奶茶众人已经有些惊奇了,看到上菜的小儿穿的干净整洁,手指也是干净,一点儿的指甲都没有,心里都不觉满意了起来。等到后面的点心干果面食小点上来,众人就变成了惊讶,这……什么时候邺城有过这样的吃食了?倒是从未见过。 在到后来的酱菜跟前菜,在场的人都转头去看苏老,满眼震惊了,“苏老,您这是藏的可好啊,弄了这般的好玩意来,这些菜式,咱们可都是闻所未闻。” 苏老的震撼不比他们少,虽一直晓得楚蝉这小姑娘懂得一些别的吃食做法,却还是被眼前给震撼到了,苏老苦笑,“你们瞧我这样就晓得这不是我弄出来的了,都说了这食肆是全权交给阿蝉打理的,全部都是她弄的。” 楚蝉笑道,“自然是有了新的吃食才敢宴请各位来,众位不如尝尝味道如何,日后我也好让后厨有改进。” 郑老忍不住问道,“阿蝉姑娘,这菜式可是从未见过的,能冒昧问句,是你想出来的?” 楚蝉道,“之前曾得一食谱,上面记载不少,后来自己根据那食谱也弄出不少新菜式了,不过到底还是新菜式,也不晓得味道如何,不如几位尝尝看?” 众人不再多语,执起筷夹了眼前的菜式入口,只觉味道鲜甜,吃进口中都是种享受,竟是从未吃过的美味。 “这……”众人心惊,“阿蝉姑娘,这菜肴味道实在不错,真是没想到你个姑娘家的能弄出这些来,实在是了不起。”方才来之前的轻视之心全都收起。 他们这些人基本都是邺城最富贵的人了,银钱名誉地位都有了,平日的爱好也就那么几样,口腹之欲却是谁都逃不开的,前几十年本以为尝遍了人间美味,现在看来,他们吃的那些东西根本不能同眼前这些相比了。 楚蝉笑道,“不过是胜了个菜式新奇,既然众位喜欢,不妨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苏老道,“你忙了一个上午,怕是也没吃过吧?反正咱们这些都是老东西,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坐下同我们一块吃。” 楚蝉笑道,“苏老说笑了,既苏老都说了,小女就恭敬不如从命。” 坐下后,楚蝉跟众位简单了说了下席面上吃食的做法和精髓所在……随后又从食物聊到其他,楚蝉都能跟上话题,多数都是听着,偶尔说上一句,却都能说在点子上,更让这些老家伙们刮目相看,觉得这小姑娘真是不简单,对苏老的眼光佩服起来。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众人离开时都有点快吃撑了,不过经过这次,想来以后食肆的名声会大振。 等人离开,楚蝉才过去了一楼楚家人用饭的隔间里,二十来人待在一个大隔间。 楚家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正小声的说着话,大伯母何氏正把桌上的剩菜往旁边一个大木盆子里倒,楚蝉见怪不怪,就是不晓得何氏怎么把这木盆子给带进来的,方才进来时还未瞧见。 何氏这会儿还算是好的了,若是在家中吃席面,何氏装起剩菜来绝对是用抢的。 见到楚蝉,何氏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搓搓了手,“阿蝉,这剩菜想来你们食肆也不要了?那我带回去正好热热吃。” 楚蝉笑道,“不碍事的,厨房还有些果子糕点,大伯母跟二伯母也可以带回去,反正放着也不新鲜了,不能让客人吃的。” 曾氏忙道,“咱们也带点回去,阿志说这些果子挺好吃的。” 楚蝉点头,让人把后厨剩的果子糕点和菜肴全部端了过来,楚蝉这才道,“大伯母,二伯母,明儿就正式营业了,今儿晚上你们怕是就不能回去了,我在邺城租了间宅子,这会儿正好带你们去住下。”因为之前就跟两人说过这事,所以这次来的时候两人都把衣裳用具带了过来。 两人点头,楚蝉又跟楚家人说了会儿,明日开业,正是忙的时候,头一月她也有些不放心,打算住在邺城,同大伯母和二伯母一块儿。 有两人陪着住,楚家人也都放心了些,等人离开后,楚蝉带着两位伯母过去了宅子那边。 宅子其实是楚蝉置办下来的,三进的宅子,出了青龙巷拐个弯儿就到了,平日走路也不会太远,这地段还算好的,所以宅子也不便宜,包括给庖厨和配菜工的宅子也是在附近,距离食肆不算远,本来在里头做工已经很累了,楚蝉也希望他们平日不必来来回的路上奔波太久。 楚蝉也带了包袱,过去宅子里何氏忍不住瞪眼道,“乖乖,这么大的宅子,还是这种地段,怕是不便宜吧。”垵口县楚家的宅子也是三进的,可地方不一样,价格自然是天壤之别,垵口县那宅子值个十几贯钱都不错了,这宅子若是买下怕怎么都需要上百贯钱了。 何氏猜的倒也不差,这宅子的确花费了一金,另外一座两进的宅子也值八十片金叶子。   ☆、第34章 楚蝉不愿告诉两人宅子是她买下的,只说道,“因为苏老的原因,所以也不算太离谱,暂且只有我们三人住,住在外头的几间房里就成了,吃食都在食肆里,这里也不必摆厨具了,赶紧收拾下,大家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明儿一早就要去食肆了。” 房间都还算干净整洁,很快整理好,三人又歇了会,转眼天都暗了,这才去了食肆吃了饭。 楚蝉过去时食肆和后厨都已经清扫干净了,连后厨都收拾的很整洁,后厨都是几个庖厨同配菜工收拾的,其他人是不许进入的,可见楚蝉教导的那两个月还是有成果的。 后厨一共十人,前头跑堂的小二也有十人左右,后院洗碗做清洁的就是何氏同谢氏。 楚蝉打算开张头几日再瞧瞧,若是忙的过来就不必在请人了,忙不过来还需请人。不过食肆一般都是晌午和傍晚那时忙碌些,其余时间并没多少人,楚蝉也不是刻薄之人,只要这些工人能够遵照她的规矩,空闲时她是允许他们休息的。 吃了饭楚蝉又交代了几句才同两位伯母一块儿回去休息了。楚蝉并没无太大压力,前世她做法医,面对着许多血腥场面都没什么压力了,这会儿不过是间食肆,况且她对这些吃食都是有信心的,很快就入睡了。 翌日天不亮就起来同两位伯母一块去了食肆,食材都早准备好了,这段日子食材的采购都是楚蝉亲自去的,打算回去跟楚父商量下,以后这块儿交给楚父来做。 之之所以不是交给孙氏,孙氏那个小摊子一月也有三四贯圜钱的收入,让她来邺城只怕是不愿意,况且曾氏怕也不允许,倒不如继续让娘在垵口县摆吃食摊子,这活儿也不算太劳累,等稳定下来,楚家人便可借到邺城来住了。 还有楚父,之前虽挺渣的,可这会儿既真只知错,到底还是她亲人,食材采购又是相当重要的一块环节,食材必须新鲜,人也必须精打细算,会讨价还价,不贪,楚父自然不会贪买食材的银钱了,况且还是个力气活儿,交给楚父也算是放心。 食肆早上都没什么人,所以每天营业的时辰不必太早,几乎都是在辰时末左右去的。 准备一下,便开张大吉。 这时候又没鞭炮炮竹什么的,开业也是默默。 昨儿试吃时,楚蝉已经让人在外拦了许多人,告诉他们昨儿只是试吃,今日才正式开业,来吃饭的一律送奶茶和点心,所以今儿有不少人过来。 快到晌午时人都满了,还有客人在外等着,楚蝉只告诉他们必须等,没有多余的位子了,有人嚷嚷,“不过就是个间食肆,还许人等着,这青龙巷好的食肆不少,谁还愿意等你们?”说着竟转身而去。 有不少人原本被送奶茶和点心迷惑,毕竟从未听说的吃食,都愿意等等,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庶民,有大户人家的,也有一些小贵族们,就算是等着他们也不敢闹事儿,或者凭着身份去压人什么的,他们都晓得这里是青龙巷,能过来这儿吃饭的十个里头有九个都是大户人家或者贵族们,能开食肆的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听说还是苏老的食肆,自然没人愿意惹事儿。 楚蝉见这会儿有不少人被刚才嚷嚷的人说的想要离开,不由笑道,“我们东来食肆里头全是最新的吃食,至少在邺城是闻所未闻的,众位若是愿意等着,待会自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的,不过人实在是多,不愿意等着也可去其他地方吃的。” 这事儿天气燥热,楚蝉让人端了不少放了冰块的奶茶出来,“这是食肆的冰奶茶,这会儿天气炎热,这样等着也难受,不妨喝点东西。” 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庶民,出门乘坐马车,还带着奴仆,就算等着也不会在食肆门口等着,而是待着马车里头。 青龙巷的街道几位宽敞,并排走上十辆马车都能通行,沿路挺着一些马车自然不会碍什么事儿的,这些冰奶茶立刻由着这些奴仆送到了主子手中,味道惊艳,香甜滑口,味道香浓,带着淡淡的茶香,这会儿都相信了这食肆怕真是与以往的食肆不同了,也都愿意等上一会儿。 楚蝉安排的过来,里头的人用好立刻收拾干净按照先后顺利引人进来,等尝过菜式后都惊艳不已,觉得没有白等。 傍晚时,昨儿苏老带的好些人今儿又来了,因此第一日食肆就是爆满,营业额差不多有了一金多,楚蝉之前还估算的少了,这样算下来,一月的纯利润大概在三十金左右的样子,她和苏老分,自己也能得十八金。 这样楚蝉不由的有些感慨,这世上向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之前她还在为着一个月三四贯圜钱满足,这会儿却是翻了五百倍左右了。 楚蝉在救楚父时,先从苏老哪儿得到过十金,她不是没想过同苏老开食肆,可那时她不过就是一个救过苏安小公子的小姑娘,除了这点,没有别的出彩的地方,没胆识没魄力,苏老那样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如何会同意让自己借苏老的势开食肆?所以在得到十金后,她若是能够用十金换来百金,才能换来一个苏老刮目相看的机会,这食肆才能开的起来。不若她何必弄出引人注目的炸药来,从十金变成百金,苏老对她自然刮目相看,自己才有了提建议的可能。 至于庖厨,虽是买来的奴隶,楚蝉也都给了工钱的,那甚至承诺十年后会让他们赎身的。 不是楚蝉心大,而是晓得这行业想要垄断几乎不可能,这些菜肴的做法总会传出来的,到时这些庖厨是不是自己买来的奴隶都无所谓了,再让他们赎了身,反而会越发的衷心,况且庖厨这行业,工钱也就那么多,自己给的也算多的。 忙碌了一天,楚蝉见庖厨配菜工和小二一开始有些慌,后来倒也井井有条了,一天都未弄错什么,也就放心了,打算明儿回去一天。 晚上回去楚家,楚蝉同楚父说了这事,又道,“因为是阿爹,所以我才敢把采办食材的事儿交给阿爹,若是外人却是信不过的,食材必须新鲜,有些黑心之人会买便宜已经有些腐烂的食材,自然是不成的,阿爹可愿意?” 楚父沉思半晌,他脚受伤,除了去打猎很少有人会用他的,况且阿蝉这掌柜的也是苏老委托了,自己也是希望她能够做好,食材采办也的确重要,自己在家中也无其他事情,自然应许下来。 如此一来,楚父自然是不能住在垵口县了,先过去同庖厨快一块儿住着,过段日子,看看楚家人用不用都搬去邺城,省的来回奔波,不过这事儿急不来。 食材采办的事情解决,楚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便是聘请掌柜的。 如今虽是她担任着,却不是长久之计,掌柜的必须会认字算账,还必须精通,之前她已挂上招人的牌匾,来聘的却是一个都看不上。 这事儿倒是难住了。 至于为何不用家里人,一是家中就大兄二兄识字,却不能耽误了他们的功课,自然不能用他们。其他人不识字,且食肆每日营业金额挺大,若是没有好几年掌柜的经历,很难胜任。 所以楚蝉不打算用家里人。 好在这事儿两日后也解决了,是苏老介绍的人,说是年轻时就跟着他一块在外闯荡的兄弟了,在算术方面很有天赋,前些年运河上的生意账本一直是他打理的,不过这几年年纪渐长,忙不过来了,不过简单的食肆掌柜还是能够胜任的。 楚蝉自然是欣然同意,那是个同苏老差不多的老者,年约五十左右,却比苏老显得苍老些,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人穿的也算简朴。 这老者名彭立,楚蝉称呼他一声彭伯。 当日就留在食肆做了掌柜。 东来食肆也算正式开张,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已在邺城有了很大的名声了,都是知晓里头的菜肴是邺城从未有过的,味道也是鲜美,因此每日都是爆满,晚上更是忙到戌时才打烊。 人手就显得有些不够了,楚蝉又聘了六个小二,要求五官端正,机灵,干净即可。 厨房的人手也有些不够了,楚蝉又去奴隶市场买了四个会庖厨的奴隶,让他们先在厨房帮忙,由着其他几位庖厨把菜肴做法都交给他们。 人手这才算是缓了过来。 这几日楚蝉多数还是待在食肆里,打算在等段时间便放手。 这日晌午过后,食肆里的客人渐渐松散了,楚蝉也帮了会忙,好不容易松散下来,楚蝉出了食肆外站了会儿。 刚歇口气儿,就瞧见一辆有些眼熟的华丽马车渐渐行驶至食肆旁边的马车位上,楚蝉实在不愿同这卫家人打交道,正想默不作声的进去,不想已经听见卫家那位三公子的兴奋的声音,“咦,这不是那楚家小儿吗?” 楚蝉便不能装看不见了,回头冲卫钬福了福身,“见过三公子。” 卫钬从马车上跳下,不在意的摆摆手,“没那么多规矩,你怎么也在这里?来吃饭?”已经好奇的来到楚蝉身边,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卫珩也正好从马车上下来,温声道,“三弟,莫要无礼。”   ☆、第35章 楚蝉抬头去看,卫珩今日穿了一身月色白的锦袍,束发用一根羊脂白玉簪固定着,容貌俊美的如同天上的嫡仙,他走过来时,身姿挺拔,极为从容,身上的气势更是不容忽视。 楚蝉知晓卫珩前些年一直在乡下生活,可就算生活在那种地方,也磨灭不掉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 当初卫珩同卫钬去楚家讨水喝时,卫珩穿着布衣,饶是如此,身上的气势也依旧不减,可就是如此,原主还看不出什么来,出口羞辱了这少年…… 想到当初原主说的几句求欢的话,楚蝉就忍不住想叹气,面上却不显露,只冲卫珩福了福身,“卫公子请进。” 卫钬瞪着她,“这食肆是你开的?”他也是慕名而来,家中的小庶妹来吃过,一直念念不忘,同他说了几天了,他也好奇,世上真有如此美味佳肴?卫府新请来的庖厨手艺已是了得了,他每日能吃下不少吃食。 本身对吃食也没什么抵抗力,听小妹念叨许久就忍不住央求大兄一块儿来了。 央求了两天,卫珩才肯过来。 楚蝉道,“是苏老看重小女,把食肆交由小女打理而已。不知三公子偏好什么口味,或许可以为三公子介绍一二。” “我喜好甜食!”卫钬听见吃的便把其他抛到脑后。 楚蝉笑道,“食肆里正好有好几道偏甜的菜式,三公子不如去尝尝。” 卫钬欢快点头,回头冲卫珩道,‘大兄,咱们快些进去吧。” 楚蝉引着两人进入,寻了二楼偏僻安静一些的小隔间,引着两人坐下。 卫钬刚进食肆里都忍不住瞪大了眼,原本还有些不信小妹说的话,这会儿倒是信了几分,连食肆里的装扮和别处便是不同,典雅别致。 卫珩冷淡的神色也忍不住挑了下眉,随着楚蝉上到二楼,带入隔间,看见挂在墙上的书画,温声道,“哪家画铺的字画,不错。” 这墙上的书画都是楚蝉寻了人来画的,这时代没有纸张,因此这书画也是画在锦帛之上,不如纸张好画,更显的这时代这些文人的厉害之处。 楚蝉笑道,“就是巷子口那家春秋阁,里头的书画瞧着都不错。” 卫珩点点头,不再说话。 随着两人跪坐下,楚蝉取了用帛制成的食单,指了两道菜式给卫钬看,“三公子,这道是糖醋排骨,小火炒糖色,再倒入排骨翻炒的出锅,还给了醋,味道酸甜。还有一道咕咾肉,味道也带了一丝甜味。” 卫钬点头,“就这两道。”又说道,“我大兄爱吃清淡的,你帮着介绍两道。” 楚蝉笑道,“这会儿还热着,有道凉拌海蜇还不错,再来一个人清蒸鲈鱼?两道菜都是清淡口味。” “就这几样吧,多谢楚姑娘了。”卫珩道谢,楚蝉笑道,“卫公子不必如此,本是小女的职责。” 卫珩温和一笑,如谦谦君子。 若不是楚蝉曾见过他杀人的那一面,只把也会把眼前这个俊美如嫡仙的公子当成谦谦玉君子了。 楚蝉退下后,并未再见过两人,而是让另外一人过来这边伺候着,等这两人是何时离开的她也不甚清楚。 不过自此后,那卫家三公子倒是成了食肆的常客,见到楚蝉也会笑眯眯的打几句招呼。 转眼就是一个月后,食肆的生意也步上正规,每日的营业额相差不大,楚蝉也就把食肆的事情全部放开回了垵口县。 之前一个月,她不过只回了两趟垵口县。 这次回来在家休息了几日,楚蝉又把之前拉下的功课都补上了,不过两三日,落下的课程都学的差不多了。 她就是同大兄二兄一块先认字,背书,理解书中的意思,本就是过目不忘,自然是学的快了。 隔了好几日,楚蝉会去食肆一趟,大多数时间呆在楚家。 到了九月中旬,天气没那般炎热了,空闲时楚蝉就在家中沙地上练字,每次这时候楚珍也会同她一块儿。 这日两人正蹲在院中的沙地上练字,院门被推开,楚聿和楚弘两人同另外一少年说说笑笑的走了进来。 那少年年约十三四岁的模样,和楚聿差不多高,面容俊秀,穿着一身布衣。 楚蝉楚珍起身,叫了声大兄二兄。 楚珍看了眼那少年,见他穿着布衣,轻声道,“大兄二兄,我就先回房去了。” 楚聿看了她一眼,“小妹自便。” 楚珍冲那少年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楚聿楚弘拉着那人来到楚蝉身边,楚弘笑道,“阿蝉可知他是谁?” 楚蝉看向那笑容温和的少年,“这位莫不就是沈大哥?”之前楚弘问一个叫沈尧的少年借过两次帛书,她也带了吃食给那少年,想来同大兄二兄关系好,又从两人口中经常听见他的事儿,便知眼前这位便氏沈尧了。 楚聿冲那少年道,“我家阿蝉很聪慧的。” 那少年冲楚蝉一笑,“阿蝉妹妹,我正是沈尧,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这少年给人的感觉极为舒适,很沉稳,楚蝉对他也有些好感,笑眯眯的叫了声沈大哥。 楚蝉从两位兄长的口中知晓沈尧家中只有他和娘,日子过的有些辛苦,不过这少年看起来气度却是非常好。 楚弘笑道,“我和大兄去了沈大哥家中几次,这才是头一次宴请沈尧大哥过来咱家一趟。” 沈尧比楚聿还要年长几个月。 沈尧想起什么,从身后的布包中掏出一卷帛书递给楚蝉,笑道,“听闻阿蝉妹妹喜欢看书,又得阿蝉妹妹几次吃食,这帛书我也已经看过,阿蝉妹妹可要看?” 楚蝉接过,“你多谢沈大哥了。 这会儿天色渐暗,天空中大片的晚霞,美景如画,几人也未回房,在院中铺了竹席,席地而坐,侃侃而谈。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楚蝉才起身笑道,“今儿沈大哥留下用饭,我做几样拿手菜给沈大哥尝尝。” 沈尧笑道,“那多谢阿蝉妹妹了,自吃了阿蝉妹妹带去的吃食后,便有些茶饭不思了,如今终于能够再尝到阿蝉妹妹的手艺了。” 楚蝉失笑。 因为今晚有客,楚蝉做了好几道菜式,红烧小排,黄焖鸡块,豆腐炖鱼头,清烹三菇,清炒芹菜,炒茭白,老鸭汤,都是些家常菜。 用了饭,沈尧离开,楚蝉也觉得这样的少年能够相交。 翌日,楚蝉去了食肆一趟,对了这几日的账本。 楚蝉不是没想过继续开分店,目前却急不来,等半年后食肆的情况稳定才可。 只是还没等楚蝉有想开分店的想法就听闻了一件事情。 邺城的澹台公子要招收女学生了,这澹台公子却是一位女先生,因为极富盛名,才得了一个公子的称呼。 澹台公子名澹台玉,是名女子,年越三十岁,为何说她极负盛名。这时的文化是最为突出的时候,几乎是百家争鸣,儒家,道家,墨家,法家,阴阳家,名家,纵横家,杂家,农家各种文化争先盛放。 不少名人就是这时盛名崛起,澹台公子就是如此,文采出众,更是曾对秦国大王出过不少建议,不过她为人太过耿直,秦王不喜,所以甚少见她。 饶是如此,这位女公子也极为出名了。 这位女公子想要招收女学生的传闻一出,几乎整个秦国都沸腾了。 不少王孙贵族都希望能把家中的娇娇女送到这位女公子的门下学习。 不过这位女公子自然不可能所有前来拜见的姑娘家都收,她只打算挑选四名学生。 楚蝉却动了这个念头,若是她能够得到这位女先生的青睐,投到她的门下,不仅能够学习这时代的文化,以后自己的许多知识也能够拿出来了。 毕竟她若是成了澹台公子的门生,日后不管做出多惊异的举动来,别人只会想着,哦,原来她是澹台的门生,难怪如此了。 如今食肆生意稳定,短期内也不会再开分店,楚蝉觉得自己可以去试试,况且澹台公子也在邺城,食肆有什么事情都能够照应一下。 楚蝉知晓澹台公子招收女学生会经过层层筛选,她不肯定自己能够在秦国这么多的娇娇女中胜出,至少自己可以去试试。 在这样的时代,她也不甘愿一辈子栖息在底层,若是可以,她也想走的更远,才不枉费白来这时代一趟,不枉费老天爷给了她这样一颗聪明的脑袋。 澹台公子挑选学员的日子定在十月六日,那一日想要报名的人必须赶去,若是迟了,自然作罢。 距离十月六日不过只有七日的时间了,楚蝉并没有打算准备什么,她读的书不多,如今也不过是能够把所有的字儿认全,然后能够背下一本最简单的书籍罢了。 若真是第一次就考书本上的知识,她怕也必败无疑,不过她也听闻澹台公子思想和行为都极为奇特,想来不会用这般死记硬背的法子来考人了。 晚上吃饭时,楚珍也有些兴奋,问楚蝉,“大姐,听说澹台公子要招四名女学生,你可想去?” 楚蝉点点头,“想去试试。” 曾氏听的稀里糊涂的,问道,“什么什么公子?招什么女学生?”   ☆、第36章 楚蝉把澹台的事迹解释了一遍,曾氏撇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家的,就该好好待在家中,跑去学什么学问,最后还不是要嫁人?倒不如多学点女红厨艺。” 楚珍夹菜,不敢回曾氏的话。 楚蝉笑道,“祖母,这您就不知了,澹台公子的学问了得,若是能够成为她的学生,那都是光耀门楣的事儿,日后若是大兄二兄想做官儿,举荐时这都能加分不少。” 楚聿楚弘笑眯眯的看着楚蝉。 曾氏啊了一声,“既然这样,你和你妹妹都去试试,反正没什么损失。” 楚蝉笑着点头。 楚珍忍不住抬头问,“大姐,那你打算如何?只剩下几日的时间,也不知澹台公子会考些什么,要不要这几日多去找别人借几本书来读读?” 楚蝉笑道,“可以试试。” 楚珍得了肯定,面上笑容大了些,暗暗在心底道,这次澹台公子挑选女学生,自己一定要被挑上,这段日子努力的、跟着大兄二兄做功课,想来比大姐要懂的多些了。 楚珍觉得有几分把握成为澹台公子的学生。 之后的几天,楚珍问楚聿和楚弘借来了竹简书,每日都关在房中努力读书,楚蝉大多数时间还是在练字,待晚上两位兄长回来在跟着一块学习今儿跟书院先生学的知识。 楚弘见楚蝉模样,并不着急,忍不住问道,“阿蝉,你瞧楚珍每日关在房间看书,你要不要也去?” 楚聿失笑,“二弟,你也太瞧不起阿蝉和澹台公子了,阿蝉聪慧,不需临时去努力,澹台公子也是极为奇异之人,如今会考书上的知识?看了也是白用,到不如安心等着,放开心胸。” 楚弘恍然大悟。 转眼就是七日后,到了澹台挑选学生的那日了,因早就知晓了位置,且澹台公子把时辰定在巳时,楚蝉和楚珍早起,随意吃了些吃食便雇了马车去了邺城。楚蝉什么都没带,一身轻松,楚珍还带了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几卷竹简。 马车上还在朝前行驶,楚蝉继续在马车上打盹。 一个时辰后,马车驶进邺城,来到澹台公子的住处,是个三进的宅子,这会儿大宅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不少娇娇女都在宅子门口等着,个个如临大敌,神色带了几分焦急。 楚珍看到人的时候都有些呆了,忍不住扯住楚蝉的袖子,“大姐,人好多呀。”心中也有些忐忑起来,前几日还有的几分信心,这会儿一点都不剩下了。 这些娇娇女当中有王孙贵族家的子女,有富商之家的女子,也有庶民家的姑娘。 贵族家的少女们虽看着穿着普通的庶民姑娘眼透几分鄙夷,却也不会这种时候找麻烦,谁都知道澹台公子性格古怪,若是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儿,会被直接轰走的。 所以这会儿在场的娇娇女们几乎都是两个圈子,穿着华丽的姑娘家待在一块儿小声说着话儿,穿着普通的姑娘家待在一块儿。 楚蝉并未上前凑热闹,而是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休息,楚珍也乖乖的坐在一旁。 雇佣的马车是垵口县比较熟悉的人,姓刘,楚蝉平日称呼他一声刘伯。 刘伯过来道,“阿蝉,我在这儿等你?” 楚蝉笑道,“刘伯不必等着了,今儿怕是不能回去了,我打算在邺城待几天。”说着掏了五十圜钱递给了刘伯。 等刘伯离开,楚珍忍不住问楚蝉,“大姐,为何不让刘伯等着,咱们晚上不是要回去吗?” 楚蝉看了眼黑压压的人群,“我估摸着今日大概连澹台公子的面儿见不着的,要在邺城待上几日,省的来回奔波,晚上我们去跟大伯母二伯母住几晚。” 楚珍问道,“大姐怎晓得今儿连澹台公子的面都见不着?” 楚蝉低声道,“人太多,澹台公子怕是会让身边的侍女直接出来淘汰掉一部分。” 楚珍有些不信,楚蝉也不多说。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大宅的院门忽然被打开,众人慌忙拥去,瞧见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长相艳丽,气势逼人。 众人都未见过澹台公子的容貌,这会儿也不知这妇人到底是不是澹台公子。 楚蝉在远远的看了一眼,便知晓眼前这人应该是澹台公子的侍女凡霜。 之前的几日她来过邺城,去过不少茶摊酒坊,这几日澹台公子要挑选四名女学生的事儿早就传遍了邺城大大小小的角落,所以到处都是在议论澹台公子,她也听到不少关于澹台公子的传闻。 不仅说澹台公子性格古怪,还知晓她身边有个相伴多年的侍女,年岁同澹台公子差不多,是澹台公子小时候捡来的,后来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澹台公子身边,见证了澹台公子从默默无闻的少女,再到人妇,再到和离,再到成为名扬天下的澹台公子。 澹台公子成过亲,十五岁嫁人,不出两年和离。 她记得不少人议论,澹台公子身边的侍女叫凡霜。 那长相艳丽的女子开口道,“我是公子的侍女凡霜,如今替公子把守第一关,你们且十人为队,依次的进来吧。” 众人喧哗,凡霜皱眉,不再多言,退居到院门。 立刻有十名少女慌忙跟着进去。 其余人只能在外等着,楚珍也想挤着上前,楚蝉道,“阿珍不必着急,反正迟早轮着咱们的。” 楚珍又坐下,还是忐忑的不行,一直朝着院子里张望。 很快的,方才进去的十名女子就出来了,有面露喜色的,有神色沮丧的。 面露喜色的不过两三人。 楚珍望着那十名女子很是疑惑,“大姐,怎么这般快?” 楚蝉注意到那十名女子,面露喜色的面容长的姣好,神色沮丧面容则是一般,甚至有一个姑娘家脸上还有些麻子,就算扑了粉都还看得出来。 楚蝉道,“这第一关怕是以女子或者面相为胜。” “什么?”楚珍瞪眼,小声嘀咕,“哪儿有以女子容貌做标准来选学生的?”又忍不住看向楚蝉,楚蝉面如芙蓉,容貌实在出众,在这般多的少女中都能够排到前几了,心中越发嫉妒,为何娘亲没有给她生成这样一副容貌? 不过楚珍圆脸,双眼却还算出彩,因此面容也算清秀可人。 已经有不少人围在那几个女子周围问情况了,“这么这般快就出来了?可出了什么题没有?” 那面上长麻子的姑娘愤恨道,“根本不晓得怎么挑选的学生,我们进去后,那侍女只在我们面前打量了几眼,就告诉我们结果了。”又失落道,“那侍女告诉我,我可以回去了,明日不必再来。” 三个面带喜色的女子笑道,“凡霜姐姐告诉我们第一关通过,又记下我们的姓名,告诉我们明日再来。” 众人一时都不知澹台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随后,少女们很快的十人十人一批批的进去了,每次进去不过片刻就出来,有神色欢喜,有神色忧愁,但无一例外的,神色欢喜的都是有几分姿色的少女,忧愁的则是容貌平淡或者稍有缺陷的。 楚蝉也不急着进去,楚珍是因为听闻楚蝉说挑的是容貌出众的,注意了下,发现果然如此,心中越发忐忑,她不是觉得丑,而是觉得有了楚蝉的对比,自己的容貌实在是拿不出手。 也越发不想同楚蝉一波的进去了,眼看着还剩下百来人,楚珍站起,冲楚蝉笑道,“大姐,那我先进去了。” 楚蝉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楚珍上前,很快随着下一波的人进入,片刻后出来,面上带了几分欢喜,竟是通过了。 楚珍欢喜的跑了过来,“大姐,我通过了,凡霜姐姐让我明日上午再来。” 楚蝉笑道,“恭喜。” 眼看着人数不多了,楚蝉才起身随着最后的几人一块进去了。 院子里种了不少楚蝉从未见过的花草,散着悠悠香气,整个院落的摆设也只是简单大方。 凡霜见几人进来,冲着几人点了点头。 这是最后几人,只有七人,其中一少女柳眉杏眼,眼尾上挑,神色冷淡,容貌更是清艳脱俗,同楚蝉容貌不相上下。 这少女神色微微有些倨傲,上身海棠色缕金挑线上衣,下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披着一件大红五彩绣金斗篷,腰间一枚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穆字。 这少女楚蝉记得,之前在外等着时,这少女一直待在马车中,直到快没人时才下了马车进入院子里,不过这少女非常高傲,至始至终没有给别人任何一个眼神。 光是从这少女乘坐的马车和身穿的衣物,楚蝉便知晓少女乃是贵族,佩戴的玉佩上刻着穆字,穆在邺城也是非常出名,因为邺城有一位穆姓的丞相。 这少女怕就是穆家的人了。 几位少女在凡霜面前站定,楚蝉站在最左侧,凡霜先从楚蝉这边打量起,仔细的看了楚蝉的面容,面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很快又恢复如常。若不是楚蝉注意力一直在凡霜面上,也不会察觉她面上一闪而过的诧异了。 是从自己的面相上看出什么来了吗?这一关就是澹台让凡霜观各位女子们的面相。 可自己的面相有有奇特之处?竟让这凡霜都诧异起来。   ☆、第37章 凡霜很快略过楚蝉,一一看下去,在剩下的几名少女面前并未停留什么,很快略过,倒是多看了那姓穆的少女一眼。最后指着楚蝉和穆姓少女,“你们去那边石案上那名字写下,明日上午在过来此处,其余人都回去吧。” 楚蝉和那姓穆的少女面色平静,朝着石案而去,其余五名却明显不服气了,其中一个穿着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的少女咬唇道,“凡霜姐姐,我们不服,我们是来见澹台公子的,既是澹台公子招收学生,为何不肯见我们一面?就这样草草的把我们打发掉了?” 凡霜双眼望去,神色倨傲,冷笑一声,“连我这儿都没通过,凭什么让澹台公子见你?好大的口气。” 少女被羞的面色臊红,却还是忍着难堪道,“那为何只见了一面就把我们打发掉了?我们想知道原因。” “原因?”凡霜微微挑眉,“没什么原因,第一关不过是面相,很简单,你们容貌太普通了,自然不能通过。” 少女气愤,“凡霜姐姐,我们是来做学生的,不过是卖皮相的,既是挑选学生,为何要看容貌?难道容貌美的就聪明绝顶?容貌差的就愚笨无比?我们不服!” 楚蝉和穆家少女已经在石案上的帛上写好了名字,并不过来,只站在石案边上观看着。 凡霜神色冷了两分,“卖皮相?连最普通的皮相都没有,还敢嘲讽卖皮相的,人家至少还有容貌,你们有什么?面相面相就只能是容貌吗?执形而论相,管中窥豹也,一个人的面相上就能看出你是聪明还是愚笨!我留下的人,面相之上必有特殊之处,哪怕是心机狡诈,也比你们这些什么都是普通却自命不凡的人强!” 躲在那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的少女身后的一位圆脸少女忍不住道,“凡霜姐姐,我们容貌虽然不出众,可其他地方却不差的,为何说能从我们容貌上看出聪慧还是愚笨?我看不过是因为我们容貌普通,你看那两人……”少女忽然指向楚蝉和穆家少女,“她们容貌出众,却只有他们两人通过,不就是因为她们容貌出众吗?还说什么看面相就能看出聪慧愚笨。” 其余几位姑娘符合。 “那好。”凡霜冷声道,“既然不服,我便出道题目考考你们,若是能够回答出来,我就收回方才的话。” 几人欣然同意。 凡霜朝着楚蝉和穆家姑娘招了招手,“你们也过来吧。” 楚蝉和穆家少女走了过来,凡霜又喊道,“来人!” 立刻有奴仆出来,凡霜道,“取笔墨竹简书案和算盘出来。” 奴仆立刻搬了东西出来,七个小书案,上面各自备了笔墨竹简和算盘。 凡霜示意七人来到书案旁,这才道,“我出一题,今日你们若是谁能够答出,便算过关如何?” 楚蝉和穆家少女点头,“自然。” 其余几位少女也是符合。 “那好。”凡霜道,“我且问你们,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五十头,下有一百四十四足,雉兔各几何?这题你们若是能够在一刻钟内回答出,我便算你们胜出。” 楚蝉心道,竟是这种题目,若是数学学的好,这题在心中都能算出。 楚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竹简上写出了答案。 她前世原本的课题当中就有数学,原本也需在纸上用口诀算出,可如今似乎不必了,只在心中,她便能算出来了。 凡霜见这才十一二岁的少女竟只在一个鼻息之间就写下答案,不由的有些好奇,这问题好歹也需演算一段时间,竟这快?不过她观这姑娘面相极为出众聪慧,还有那奇特的面相……凡霜神色暗沉,这种面相不过是在相书中见过,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面相的女子? 穆家少女用手指波动算盘,神色淡然,不见任何为难,至于其他五个少女,则是对着竹简和算盘怔住,这种题目要如何去演算? 凡霜走至楚蝉身边,发现这姑娘写出的答案竟是正确的,心中越发的震撼。 又过去片刻,穆家少女也在竹简上写出了答案。 其余五人还是摸不着头脑,眼看着时辰一点点的过去,直到最后一刻,五人还是没能给出正确答案。 凡霜道,“时辰到了,你们可写出答案了?” 那圆脸少女忍不住抱怨,“这种问题如何能得出答案?” 凡霜冷笑,“如何答不出,你们答不出,不代表别人也答不出。”说着来到楚蝉和穆家少女面前,取过他们面前的竹简拿到那五人面前,“你们可对着答案算算是否正确。” 上面写着雉二十八,兔二十二。 一头雉两只足,二十八只便是五十六足,一只兔四只足,二十二自然是八十八,正好是一百四十四足。 五人羞愧难当,凡霜已经道,“不妨说说你们都是那个府中的姑娘?到时好上门拜访拜访,瞧瞧什么家的人能教出你们这般狂妄无礼的姑娘来!” 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她们定然会成为整个邺城的笑柄,日后想要嫁个好人家都不可能,又如何肯道出自己是哪府的人,匆匆道歉就狼狈的离开了。 凡霜冷哼一声,才转身对楚蝉和穆家少女道,“明日记得过来。” 两人点头,方才出了院子,出去后,两人对视一眼,视线错开,朝着两侧走去。 楚珍还在外头等着楚蝉,看着楚蝉出来冲她招招手,“大姐,这边。” 楚蝉过来,楚珍忍不住问,“大姐,你通过了吗?你们怎么进去这般久?” “过了。”楚蝉笑道,又把方才的事情简单的说了遍,听的楚珍惊讶不已,心中也越发忐忑,这种题目自己是可以算出的,不过也需一点时间,如今不过是普通的考验就是如此,若是对上澹台公子,她会出什么题? 楚蝉道,“已经晌午了,我们先过去食肆用饭吧。” 楚蝉楚珍离开。 院内的凡霜看着楚蝉给出的答案站了好一会,才拿着竹简绕过层层走廊来到一安静的院内。 房里传来琴声,清越,婉转。 凡霜上前敲门,琴声骤停,里面响起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凡霜推门而入,房间的牖窗都开着,房里很是敞亮,干净,素雅,竹席铺成的地面上,盘腿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女子,女子不似平常女子的打扮,而是学着男子的样子束发,穿着一身墨色绸袍,面容清俊,一双眼睛极亮。 这女子便是澹台公子。 凡霜上前笑道,“公子,您的高山流水弹的越发有韵味了。” “可别再夸我了,省的我得意忘形了。”澹台玉笑眯眯起身把琴包好放入箱中,又回头问道,“前院的姑娘们可都走光了?倒是比预期的晚了一些时辰,可是被什么事儿耽误了?” 凡霜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澹台玉神色冷淡下来,“人要有自知自明,何必同她们讲那些,还出题考验?直接赶出去就是了!” 凡霜道,“公子,我注意的不是这事儿,方才通过的两个姑娘,其中一个姑娘的面相极为奇特,隐透着相国之貌,实乃奇也,第一次在一个姑娘家身上瞧见这种面相……” 澹台玉也露出几分诧异,“哦,竟在个姑娘家的面前瞧出这种面相了?” 凡霜点头,“这姑娘两眼黑白分明,眼睛清亮,眼珠黑如漆,眼白如玉,是个有福之人,不过看面相也会做出狠戾之事,又是这种面相,也不知日后会如何。” 澹台玉推开房门朝外走去,“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对她有了几分兴趣,想来这样的人聪慧了得,我出的题对她来说也没什么难度,怕是要成了我的学生,不过又是这种面相,必要心善,倘若心不慈,我也不会收的,你且派人去打听打听。” 凡霜道,“是。” 楚蝉楚珍两人在食肆吃了饭,楚蝉又在后院对了这几日的账本,瞧见没什么事儿才打算回去邺城的宅子休息。 不想刚出了食肆,就瞧见门口有几个穿着布衣的少年正在推搡着一位老者,那老者穿的破旧,身上背着一把琴,旁边还站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童,哭哭啼啼,“你们莫要欺负我阿爷……” 那几少年一看就是在青龙巷长期厮混的混子,专找老弱坑害。 其中一混子笑道,“你阿爷撞了我们,赔点银钱给我们不是应该?你这小儿若是再吵,就把让阿爷把你卖了!” 小儿哭道,“你胡说,阿爷才不会卖我。” 少年哈哈大笑,“他若是不卖,我就凑他。” 小孩的哭声越发大了。 老者慌忙将孩子互在怀中,“我不是故意撞上你们的……” 其中一少年推了老者一把,老者站立不稳,同孩子一块摔倒在地,惹的几人又是大笑,老者躺在地上瑟瑟发抖,怀中紧紧的搂着孩子,孩子也是抱紧老者嚎嚎大哭。 周围人群来来往往,有富贵之人,也有庶民,却无一人上前去。 楚蝉站在原地打量了几眼,心中有了想法,正要上前,楚珍一把拉住她,低声道,“大姐,这些混子怕都是常在这条街上厮混的,若是过去会被他们为难的,我们两个弱女子如何斗的过他们?”   ☆、第38章 楚蝉并不如此认为,第一这几个混子不过是畏强凌弱,不足为惧,且她观察过,几个混子虽动老者动手动脚,却并无想伤他,推他时都控制了力。第二,对她来说,入眼的事儿又是力所能及的,帮一把又如何?结一个善缘是好事,有因必有果,今日种下的因,日后自会结果。 “小妹,我有法子,不必担心。”楚蝉看着楚珍的双眼,瞧见她眼中的怯弱,“既能拉一把,便伸手拉一把就是。” 楚珍犹豫,“大姐,管这种闲事作甚?”不过是两个乞儿罢了,这句话,楚珍自然不会说出口,她望向地上的老者和幼儿带了丝嫌弃。 楚楚收手,不同楚珍多言,走至老者身边,把老者同幼儿扶起。 那几个混子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上前来帮这老者,这种事情他们做过很多次,青龙巷挨着大王的王宫,都是非富即贵,也有贫苦之人在此讨生活。他们便挑选老弱下手,撞上去讹钱,每日都能讹到不少,足够他们吃饭喝些小酒了。 这种事情就算被人撞见也不会有人管,贵族和大富之人岂会管这种丢面儿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庶民,他们当然不怕,也没有庶民敢上前管这种事情。 几个少年并没有瞧见楚蝉的容貌,只见这比他们挨上一头的小姑娘穿着布衣,从背后看很是瘦弱,她认定为普通庶民家的小姑娘,上前喝道,“哪儿来的姑娘?是不是想替这老头给钱?” 楚蝉扶老者和孩子才转身面向几个少年。 少年没想到转头过来的姑娘会生的如此一副好容貌,有些被惊艳到,一时之间怔在哪儿不说话。 楚蝉笑道,“见过几位大哥,只是不知这老人家如何了,让几位大哥如此生气?” 其中一少年哼道,“他撞了咱们,自然要赔了银钱才能走,莫不是你这小姑娘想替这老者赔银钱?” 老者站在楚蝉身后抱紧孩子,冲楚蝉道,“多谢姑娘了,不过姑娘还是快走吧,我没事儿……” 楚蝉回头,“老人家不必惊慌。”又看向几名少年,笑道,“我是这东来食肆的掌柜,这会儿瞧见几位大哥并无大碍,倒不如让老人家离开?我再请几位大哥进去吃饭如何?” “你还是这食肆的掌柜?可莫要诓我们了,你才多大?瞧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这食肆如何会让你这么个小姑娘做掌柜的!”几个少年看了眼前的食肆,明显不信,这小姑娘长的不错,奈何年纪太小,掌柜的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若真是这食肆的掌柜他们也是惹不起的。 楚蝉笑道,“如何敢诓骗几位大哥,若是不信同我进去一趟便是。” 这几个混子也就只敢在大街上讹诈人,如何敢进入这种食肆,况且这食肆最近在青龙巷极为出名,谁都晓得这是苏老开的食肆,里头的菜式都是邺城没有的,凡是进出的无一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若是进去不少心冲撞了贵人,直接打杀了他们都无人敢说什么。 这会儿里头的彭老听见动静出来,瞧见楚蝉,上前说道,“阿蝉姑娘,怎么还在这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楚蝉笑道,“一点小事儿,不劳烦彭掌柜了。” 少年嗤笑,“原来这才是东来食肆的掌柜,你这小姑娘还敢诓人,说自己也是这食肆的掌柜?” 彭老笑道,“你这小儿,阿蝉姑娘的确是我们食肆的大掌柜。” 几个少年呆住,脸色都变了,自然不敢再找楚蝉和老者的麻烦,说了声抱歉后就溜走了。 彭老眼看没什么事了,这才回了食肆。 老者拉过孩子跟楚蝉道谢,楚蝉见老者背着琴笑道,“老人家可会弹琴?” 老者慌忙点头,“会的会的,就是靠这个讨生活的。” 楚蝉笑道,“不知老人家可会弹古琴吟,慨古吟,石上流泉这样的曲子?” 老者点头,“会一些的。”说着已经从背后取下亲来,席地而坐,波动琴弦,琴声悠扬,宛如流水,虽不能同一般的大师相比,可明显已经很不错了,楚蝉不懂古琴的都觉得听起来不错。 楚蝉知晓老者就是在各种食肆酒坊里弹琴讨生活的,一般的酒坊和食肆是不允许他们进去的,只有少数的允许,却也会收取高昂的费用,所以所得的银钱并不多。 楚蝉道,“看老人家一个人带着孩子,孩子爹娘了?” 老者沉默,过了会才低声道,“孩子爹娘早已不在人世,就是我带着这孩子了……” 楚蝉虽猜楚这么回事儿,听见还是忍不住看了那孩子一眼,才道,“抱歉……” 老者笑道,“无碍,这孩子很是乖巧的,平日我出来卖艺,他就跟着一块,也不乱跑。” 孩童眼巴巴的看着楚蝉,楚蝉想了想,说道,“老人家琴谈的不错,若是不嫌弃,可以去东来食肆弹琴,不过衣饰必须干净整洁。”老者到底穿的有些破旧,若是在食肆弹琴,只怕有碍那些贵族的眼。 老人有些窘迫,楚蝉从身上掏了一包圜钱递给老者,“老人家跟孩子买件好些的衣裳,明日就可以来食肆弹琴了,我会给你们安置好位置的,这圜钱老人家赚了银钱在还我就是了。” 老者欢喜接过,眼看着要拉着孩子跪下,楚蝉拦下,“老人家莫要如此。” 食肆平日用食并不嘈杂,若是能够有些琴声反而是美妙,不过琴声也分高低,这老者弹的琴的确不错。 老者带着孩子离开,孩子回头看了楚蝉好几眼。 楚蝉让彭掌柜在食肆门口内侧一些的位置安置了一个琴案,老者席地而坐即可弹琴。 待看着彭掌柜安置好,楚蝉才同楚珍离开。 大街上不远处,卫钬同卫珩正好瞧见楚蝉救下老者的一幕,卫钬失笑,“人倒是好心,可这世人贫苦之人千千万万,她一个人又如何救的过来?这次救下这老者给他进入食肆?下次若是在碰见一个该如何?这姑娘心肠还是太软了。” 卫珩看着楚蝉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回去的路上楚珍也是不解,“大姐,你这次救下这老者,下次若是碰见别人被欺负,莫不是也要让他去食肆?” 楚蝉笑道,“自然不会,让老者进食肆卖艺,也是因为他琴声不错,能为食肆带来盈利,至于下次在碰见这种事情,若是能帮,帮上一把又何妨?却也不会所有人都往食肆里送。” 楚珍沉默,觉得大姐糊涂,何必搭理这种事情,若是别的贵族落难,救上一救又何妨。 回去时,楚蝉还是有些感叹的,她借由这食肆掌柜的身份便能让那些混子惧怕,不过是因为这食肆是苏老开的,倘若是她这样一个无名无势的人,只怕这些混子根本不会在意,这便是名和利能够带给人的方便,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人渐渐沉迷于这种名和利的追逐之中。 可不的确就是让人向往吗? 回去宅子,楚珍抱着书简待在房里读书,楚蝉则是继续练字,她如今的字体并不算好看,这些日子一直在练着,比前段日子好多了。 晚上休息了一晚,翌日一早,两人才过去澹台公子的住处。 这会宅子外来了不少娇娇女们,相对昨天而言已经少了不少,昨天大概有千人,今日只剩两百人左右了。 宅门很快被打开,还是昨儿的凡霜出来了,“人可都到了?跟着我进去吧。” 众人随着凡霜进入院子里,却瞧见院中站着一个穿着墨色绸袍的女子,束发,容貌清俊,虽是男子打扮,一看却又知这是个女子,除此之外,院中还摆了不少小桌案,桌案上放着算盘同一卷竹简。 这女子想来就是澹台公子了。 众位娇娇女们第一次见道澹台公子,有些忐忑,都乖巧的站在原地。 澹台公子环视一圈,目光在楚蝉面上多停留了一分,转而又落在其他人身上。 澹台公子道,“今日不过是第二关,题目不难,考算术。”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低沉,“竹简上是题目,所以人题材相同,前三十名最先算出正确答案的便留下,其余人离开。” “开始吧。”澹台公子话音一落下,众位娇娇女便席地而坐,翻看起小书案上的竹简。 楚蝉左侧坐着楚珍,右侧竟是那穆家少女,倒也算有几分缘分。 楚蝉翻开竹简,上头并不是昨日凡霜出的那种题目了,而是一本账单,看样子应该是一间铺子一年的账单了,需要清算出这一年间铺子的本金,盈利和支出。 楚蝉有些感慨,这中考题倒真是便宜她了,她懂算术法,又会心算,这账本对她来说实在简单。她知晓这时代算术都几位繁琐,一间铺子的账本往往要看上整整一日演算好几遍才能算出正确结果来。 反而是对算盘,楚蝉用的还没那般利落,昨儿她都未曾用算盘,今日自不必掩饰,在心中一遍遍的推算,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把一年的账目全部心算出来了。 看她落笔,澹台公子神色微动了下。 澹台玉并不会观面相,只有凡霜才会,所以昨儿凡霜说她聪慧自己还存了一丝质疑。这会儿一瞧,可不真是聪慧,普通人用一天看的账本,她不到半柱香便能演算完成了。   ☆、第39章 凡霜说这姑娘面有相国之貌,澹台玉自然是瞧不出了,只觉这姑娘面相极好,神安,气清。心中又觉这姑娘光是算术都如此了得,放眼这秦国,怕也找不出个她这样的,光是自己,要至少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算出,能有这种才能,她倒是隐隐有几分相信这姑娘的相国之貌了。 楚蝉答案写下后便停了笔,却也不急着交。 明明已经十月了,天气凉爽,旁边的楚珍都出了一头冷汗,指下的算盘拨的飞快,心中也一阵阵发慌,告诫自己一定要通过这关,一定要比大姐厉害。 如此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还是无人算出,楚蝉便起身交了书简。 听见动静,有人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见这面如芙蓉的小姑娘竟演算出来,心中惊讶,又觉不太可能,她们中有不少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将来嫁的人家也不会低,这些后宅的庶务一般都有人教导的,自然包括演算。她们自然看出这上面是一间铺子一年的账目了,想要演算清楚,至少也需要两三个时辰,这姑娘竟连半个时辰都未用到,可莫要是装腔作势吧。 楚珍抬头,瞧见楚蝉交了竹简,脸色都白了两分,咬咬唇,又慌忙低头演算。 在场有不少人都想看楚蝉的笑话,想看澹台公子当面说出这都是演算的什么东西,不通过的话。 可澹台公子看过竹简上的东西,抬头冲楚蝉道,“全对了,过来把名字记录下,明日上午再记得来就成了。” 楚蝉依言过去写下自己的名字。 有不少人都面露震撼之色,答案竟是正确的?这用了不过半个时辰演算出来的答案竟对了?怎么可能?莫不是澹台公子弄错了? 澹台见众人的表情,冷笑道,“怎么?觉得我判断错误?既不相信我,还留在这里作甚,直接离开就是!” 众位姑娘如何敢上前说不相信,只能低头装看不见继续演算起来。 穆家少女也抬头看了楚蝉一眼,神色微动,复又很快低头演算。 楚蝉在外等着楚珍,也肯定澹台公子不会用普通书本上的知识来考验他们的,那么明日怕就是最后一关,会考验什么?楚蝉感觉澹台公子挑选学生并不是从学识和人品家世来选,反而比较随性。 时辰渐渐过去,第二个走出来的是穆家少女。出来时,两人又对上视线,楚蝉点了点头表示相交,没想到穆家少女也微微点头示意,这才坐上马车离开。 接着第三个第四人出来,转眼就到了晌午,出来的已经有二十九人,过了会又出来两人,其中一人神色欢喜,一人愁苦,之前也有两人面色发愁,显然是未演算正确,这样算算已经有三十个人演算正确了。 果然,没一会,里面所有的姑娘们全都失落的走了出来,有人甚至还落了泪,楚珍也在当中。 楚珍瞧见旁边等着她的楚蝉,擦了泪水,默不作声的走了过来,闷声道,“大姐,我先回去了。” 楚蝉道,“我送你坐上马车吧,你先回垵口县。” 楚珍闷闷的点了点头。 送了楚珍过去坐马车,一路上楚珍都不说话,等快到了马车行,楚珍忽然道,“大姐,我……我今天不想回去了,想到时候和你一块儿回去可好?” 见楚蝉目光平静的打量着自己,楚珍心里头一缩,不安的搅着衣袖,“大姐,我只是想等你成了澹台公子的学生在和你一块儿回去的,到时你成了澹台公子的学生,回去后祖母肯定会万分欢喜,若是我这时回去,祖母定要骂我的。” 楚蝉收回目光,不知为何,神色却冷淡了两分,“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先去食肆用了饭再回宅子去。” 两人过去食肆吃了东西,回去的路上楚蝉什么都未说,楚珍忐忑不已,也有些想放弃心中的想法,可是一想到若是大姐成了澹台公子的学生,而自己却落榜,自己又要被祖母和家里人嘲讽了,她不愿意这样,既然她没选上,那么大姐也不能被选上。 楚珍动摇的心变得坚定。 到了宅子,楚蝉研了磨,开始在买来的竹简片上练字,这段日子一直都是沙地上练习,觉得差不多了才打算在竹简上练。 楚珍看楚蝉并没有怀疑什么,过来道,“大姐,这两日虽在邺城,不过一直没出去逛过,我想出去转转,大姐可去?” “你去吧。”楚珍声音有些冷淡。 楚珍笑道,“那大姐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些。” 楚蝉看她,“你身上有银钱?” 楚珍一愣,“没有……”很快又回神,冲楚蝉笑道,“我倒是把这个给忘了,那待会就不给大姐带什么了,我出去转转就是了。” 楚蝉点头,楚珍回房换了衣裳就打算出门了,快要走出大门时,楚蝉忽然叫住了她,“小妹……” “大姐,什么事儿?”楚珍回头。 楚蝉看着她的双眼,“小妹,你觉得这世上什么东西能够摧毁一个人?” 楚珍不明白大姐为何这般问她,想了想说道,“贫穷吧。” 楚蝉笑了起来,“你错了,唯有嫉妒才能把一个人摧毁,小妹,你可记住了。” 楚珍神色不自然起来,“大姐为何这般说……”说着便转身匆匆离开。 出了大门,楚珍脸色苍白,心跳加快,想着莫不是大姐看出什么来了?可是怎么可能?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表露出来,大姐怎会看出什么来?不可能的,大姐绝对不会看出她心中所想,这么问怕也只是巧合了。 楚珍很快就把楚蝉的那句话抛之脑后了。 等楚珍回了宅里,天色还不算太晚,楚蝉还站在院中的石桌旁练字,看着楚珍回来看了她头上一眼,问道,“小妹,你头上的金钗了?” 楚珍出去后,头上带了跟金钗,这会儿不见踪影。 楚珍心中一紧,忍不住攥紧袖口,沮丧脸道,“怕是方才路上被人顺走了,也不知是哪个小贼,我这钗子可是要几百个圜钱的。” 楚蝉低头,“既然丢了,下次出去就小心些。” 楚珍松了口气,觉得大姐肯定是无意中看见她带着金钗出门的,并不是故意观察她的。 楚珍到底还是心虚,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有些怕的紧,在房里待了好一会都不敢出去。 楚蝉在外,什么都不多说,收好笔墨和竹简片便回了房。 眼看着天色暗下,楚蝉烧水洗了澡才歇下。 等到天色全暗,楚蝉打算睡下时,楚珍在外敲门,“大姐,你可睡下了,我找你有些事想说。” 楚蝉半靠在床榻上,半垂眼睑,“进来吧。” 楚珍推门而入,手中还端着一壶茶水和两个杯子,进来看楚蝉还燃着油灯,便笑道,“还怕打扰大姐休息了。” 楚蝉看了她手中的茶壶一眼,问道,“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的确有些事情想请教大姐一下,”楚珍笑道,把手中的茶壶放在桌上,顺势倒了两杯茶水出来,端着来到楚蝉床头,递给了一杯给楚蝉,“这是我沏的茶,大姐喝一些不?” 见楚蝉接过杯子,楚珍松了口气,方坐在床头道,“其实我是想问今儿澹台公子出的题,大姐为何这般快都演算出来了?大姐是不是有什么能够快速演算的法子?” 楚蝉把杯子在手中转了一圈,见杯中的茶水很浓,心不在焉道,“不过是对数字敏感了些,在心中便能演算出这些数字罢了。” 楚珍听闻,忍不住撇嘴,心道,大姐不愿意说就算了,还什么在心中便能演算出这些数字,骗谁呢。 心中越发妒恨了。 见楚蝉端着杯子不喝,楚珍自己喝了一口茶水,“大姐喝茶呀。”她就是拼着自己病倒也不能让大姐明儿一早去澹台公子哪里了。 楚蝉见她喝茶,忍不住失笑,抬头问楚珍,“茶水可好喝?” 楚珍微微侧头,不跟楚蝉对视,“大姐不渴吗?” 她之前出去当掉了金钗,买了巴豆,再水中加了大量巴豆熬煮的,喝下去不久便会腹泻,如此一来,大姐明日便不可能去了。自己也喝了这茶,会跟着大姐一块闹肚子,大姐自然不会怀疑到她头上来的。 “你很盼着我喝下这茶水?”楚蝉声音冷了些,见楚珍不答话,她起身端着茶杯来到桌前,把杯子掷在桌上,杯子倒在桌上,里头的茶水洒出,顺着桌子滴落在地面。 楚珍吓了一跳,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大姐不愿意喝茶就算了,发什么脾气?我不过是想问问大姐用的什么法子演算的这么好,不愿意说我不问就是了。”楚珍只以为是大姐不想告诉她演算法子,心中懊恼,觉得该换个问题才是,这会儿把大姐惹恼了可如何哄她喝茶。 楚蝉回头看她,目光冰冷,“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这茶水中你加了什么?” 楚珍心中一慌,嘴上却还是狡辩,“我不知大姐说的是何意?什么叫茶水中加了东西,若是加了东西,我又何必自己喝?再说了,我何必要害大姐?” “因为你嫉妒,”楚蝉直视她的双眼,“我告诉过你,嫉妒会使人蒙蔽双眼,今儿给了你多次机会,你竟还想暗害于我!”   ☆、第40章 楚珍被楚蝉的目光刺的心慌,胡乱的转过视线不敢同楚蝉对视,“大姐,你胡说什么,我为何要嫉妒你?” 楚蝉看着她,“因为你今日落选,心中不甘!” 她一直知晓楚珍有些小心思,在楚家时她针对自己,挑拨离间,自己从未当回事儿,楚珍那些挑拨离间的话语段数太低,她几句话便能让她自食其果。可如今她的心思却越发狠了,自己落后于人,便要把前人也拖下水。 她跟楚珍相处也差不多一年了,对她实在了解,外人的心思她或许看不出什么来,可若是楚珍,这人在她面前几乎都是透明,什么信息都摆在脸上。 原本送说要送她回垵口县时,楚珍忽然说不回去了,目光躲躲闪闪,她便知楚珍心中有事,还是同今儿的事情有关。 回去宅子后,楚蝉知晓楚珍不愿意自己入了澹台公子的眼,想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阻止明日她去澹台公子府中。 原本或许不知楚珍会用什么法子,可见到她要出去,便知她要做什么了。 便问了她那句话,可她回答的是贫穷,却不知能够毁掉一个人的往往不是贫穷,而是一个人的嫉妒心。 楚珍身上并无银钱,出去时候头上带了金钗,回来时金钗不见,想来是当掉买了什么想要害她的东西,那东西分量应该不大,被她藏在衣袖之中。 快要入睡时,她又拿着借口找自己,甚至沏了茶水,可知楚珍从夷州回来后就从未给自己倒过一杯水喝,这茶水就明显有问题。 楚珍为了诱她喝水,自己也喝了,那么这茶水中定然不是毒死人的东西,楚珍这性格也不敢毒害她,应该是巴豆之类的喝了会闹肚子,这样一来,明日身子虚弱,自然是去不得了。 澹台公子那样的人,自然不可能给自己第二次机会,那么自己和澹台公子也就真的无缘了。 “没有,我没有!”楚珍脸色惨白,“大姐中了,我只会开心,如何会嫉妒大姐。” “还敢狡辩!”楚蝉道,“若是这茶水没问题,你便全部喝下如何?” 楚珍脸都青了,这茶水里给的巴豆分量极大,光是喝上一两口都要整夜往茅房跑了,若是一壶都喝上,只怕人都会拉的虚脱死去的。 “我……我不喝,我又不口渴……”楚珍目光闪躲,心中也越发骇怕,大姐到底是怎么发现这茶水有问题的?为何肯定这茶水有问题。 外头突然想起大伯母何氏的声音,“阿蝉,你回来了?”跟着是楚蝉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楚蝉道,“大伯母进来吧。” 何氏进来,瞧见楚珍也在,翻了下眼,问楚蝉,“阿蝉吃了?我带了些熟食回来?阿蝉可要吃些?” 这会客人没多少,所以何氏同谢氏都是一个人先回,一个人晚些回。 楚蝉摇头,“多谢大伯母了,我不用,大伯母吃吧。” 何氏笑道,“那我吃啦。”正打算出去,瞧见房里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楚珍那丫头脸色发白,何氏忍不住多嘴问道,“阿蝉,她过来你房间作何?这丫头平日里不是从来不会找你吗?还是这时辰过来。” 楚蝉温声道,“小妹是来给我送茶水喝的。” 何氏嗤笑一声,“她还会给你送茶水?可莫是想要害你吧?这丫头啥时候好心给你端过水喝呀,这怕是头一次吧。”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你们今儿不是去澹台公子哪儿了吗?如何了?阿蝉可选上了?” 楚蝉点头,“今儿考的是演算,已经通过了。” 何氏又去看楚珍,楚珍脸色涨红,不吭声。 何氏见状,看那茶水,“阿蝉,这茶不会真有问题吧?” 楚珍心中慌乱,这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楚家人得知了,楚珍慌道,“这……这茶水不是我送来的,是大姐煮来的,我也喝了一口。” 楚蝉失笑,“小妹这样说来倒是怪在我头上来了?这茶水里你放了什么?我猜猜看,巴豆?这样我喝下后晚上便会闹肚子,明日自然是不能去澹台公子的住处了。因为你落选,所以我必须落选?” 楚珍摇头,“不……不是,不是我煮的。”反正死无对证,她只要不承认这茶水是她煮的就好,况且这茶水大姐也没喝,只有她才喝了,才会闹肚子,若真是下药了,为何要自己喝? 楚珍这么想着,心中安定不少。 楚蝉道,“你是不是想着,只要你不承认便死无对证,毕竟这茶水只有你喝过,我却没喝过,若你真下药了,为何还要自己喝?” 楚珍几乎快昏厥过去了,为何她心中所想大姐都能猜出? 何氏目瞪口呆,没想过自己胡乱说的话竟是真的。她方才那样说也不过是讨好阿蝉,毕竟阿蝉给自己的这份工可是很满意的,况且她也看不惯楚珍,一个妾氏生的女儿罢了。 楚蝉继续道,“莫要真以为死无对证,你身上并无银钱,这买巴豆的银钱是你头上那根金钗当掉了吧?想来身上还剩下一些圜钱。当然了,你若是还不承认,我自有别的法子,你方才出去不到半个时辰,那么你的金钗和巴豆应该就是巷子外的那条街上当掉和买的,要不咱们去一家家的对峙?看看掌柜的对你看有印象?” 这会儿,楚珍的脸色真真是是面如土色了。“没有,我没有想害大姐的,这茶里什么都没有……” 一会说茶水是阿蝉煮的,一会儿说茶水里什么都没有,何氏自然知道阿蝉猜的没错,看来真是楚珍嫉妒阿蝉,希望她明日不能去澹台公子哪儿,所以买了巴豆来煮水给阿蝉喝。 何氏这会儿可是把阿蝉当做自己人了,对她也感激的很,自然是要维护阿蝉,指着楚珍就骂了起来,“你这白眼狼,你跟你娘在夷州时,吃香喝辣,克扣给这边的银钱,你大娘跟阿蝉都未说什么!现在阿蝉入了澹台公子的眼,你这恶毒的,竟还如此害阿蝉!” 这事儿可都是曾氏同她们说的,显然也是非常不满意周氏的做法。 楚珍脑子嗡嗡作响,心中又羞又恨,尖声道,“凭什么她样样都比我强!” 楚蝉冷声道,“不甘心就努力超赶我,何必做这种下贱事儿。” 楚珍看着她,脸色涨红,口不择言起来,“自从回了楚家,我就没一天开心过,所有人都喜欢你,凭什么,我就是看不过眼,凭什么你能入了澹台公子的眼,我却不能,我哪点比你差了?” 楚蝉脸色微沉,也不做声,上前两步,这些日子她个头窜的快,已经比楚珍高了些。 再楚珍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把扯下楚珍的发将她压制在木桌上,楚珍仰面躺在木桌上,惊恐的盯着楚蝉,“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我便要你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楚蝉冷声道,捏开楚珍的下巴,又取了桌的水壶,咕噜噜的把壶中剩下的茶水全部灌进了楚珍的口中。 楚珍被楚蝉压制,动弹不得,挣扎了会,壶中的水还是不停的朝着她口中涌去,她惊恐的看着楚蝉,瞧见楚蝉漆黑的眸子,没有半分表情。她怕极了,从来没有这般害怕过,觉得眼前的楚蝉就犹如地狱出来的恶鬼,要将自己慢慢吞噬,脑中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只剩下楚蝉越来越冷的面孔。 何氏傻眼了,站在哪儿半天反应不过来。 等楚蝉把一壶茶水全部灌进了楚珍的口中,这才丢开手中的水壶,楚珍得了空,身子瘫软在地上拼命的咳嗽了起来。 何氏竟不觉楚珍有半分值得同情的地方,只觉心中畅快。 楚蝉抬头冲何氏道,“大伯母,你先回去休息吧,时辰不早了。” 何氏笑道,“成,那我先过去了。” 等何氏离开,楚蝉看着地上咳了眼泪鼻涕都出来楚珍,冷冰冰的道,“没有下一次了,若是再有下一次,事儿就不是这般简单解决了,懂了吗?” 楚珍继续咳嗽。 楚蝉又问,“懂了吗?” 楚珍慌忙点头,忍着眼泪,“大姐姐,我懂了。” “那你回去歇着吧。” 楚珍离开后,楚蝉把房间打扫了下才休息。 夜里,楚珍几乎一夜没睡,上了一夜的茅房,每次从房间出来时她甚至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了,深怕打扰到了楚蝉,今日她实在被吓怕了,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大姐。 翌日一早,楚蝉很早就起来了,隔壁房住着楚珍,方才还听见了动静,似乎刚刚进房。 刚瞧了一眼,楚珍房门就被打开了,楚珍弯着腰,虚浮着脚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都快事发青了。楚珍没想到这会儿出来正好碰见楚蝉,吓了一跳,虚弱的喊了声大姐姐就朝着茅房跑去。 不一会,何氏谢氏都起来了,谢氏早就从何氏哪儿知晓了昨儿发生的事情了,倒不是担心楚珍,而是怕阿蝉惹上了什么麻烦事。 不等谢氏开口,楚蝉便道,“二伯母,今儿你就不必去食肆了,大伯母先去,若是人手不够,让前头的小二顶一个上去,二伯母就在家照顾小妹,先去请个大夫过来吧。” 谢氏点头,“那你去忙吧,又我在这儿不怕的。” 楚蝉留下一片金叶子才去了澹台公子那儿。   ☆、第41章 楚蝉过去澹台公子的宅子,昨儿那通过的另外二十九名少女已经到齐,看见楚蝉都微微有些敌意,毕竟昨儿楚蝉实在太出彩,那演算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算出来了,可见是聪慧了得,今儿会出什么题?这姑娘会不会还是最先解出? 众位少女各怀心思,很快大门打开,还是前两日见过的凡霜出来,“都进去吧。” 少女们跟着进入,还是前两次的院子,澹台公子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绸袍,束发,干净光洁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胭脂水粉,神采奕奕,顾盼生辉。 院中摆着棋案,这局显然是考棋艺了。 这时候只有围棋,楚蝉的棋艺并不怎么样,或者说是非常差,她前世没接触过这个,这一世,原主对围棋也无兴趣,更是没有接触过,她如今可以说算是连怎样为赢都不知晓。 澹台和凡霜观察着三十位少女的表情,见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澹台玉笑道,“眼前这局显然很清楚了,对弈,两人为对手,自行组队。” 有人忍不住道,“公子,可是我们有些人对对弈并不在行,这样是不是有失公平?” 澹台玉冷脸,“我是先生,出什么题,你们照着做便是,若是不愿,可自行离去,我不强求。” 那少女自然不敢再开口了,眼看着澹台玉不说话,三十位少女自从挑选了对手,都不认识,所以对手都是随意挑选的,却无一人跟楚蝉做对手,楚蝉看着最后剩下的那少女惊恐的看着她,楚蝉忍不住苦笑,“别这般看我,我也就是演算厉害些,至于这对弈,我之前连棋盘都没摸过。” 那少女神色渐安,还是不怎么相信,“你真是不懂?” 楚蝉点头,“是真的,不会诓你的。” 澹台玉和凡霜都是一楞,没想到这演算如此厉害的少女却不懂棋艺。 澹台玉道,“既然不懂,我把这围棋讲解一遍,且听好了,盘面有纵横各十九条等距离,垂直交叉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盘上几个小圆点乃是星位,中间的星位称之为天元,黑白棋子,黑子先落,交替下子……” 澹台玉把规矩讲解一遍,楚蝉已经听懂,剩下的只凭着她自己罢了。 那少女这才相信楚蝉是真的不懂棋,心中欢喜,忙坐下等着楚蝉。 楚蝉坐下后看向澹台公子,方才澹台公子说这局是以对弈为题,并没有说胜出者为胜,那么显然是以别的为胜,自然不可能是输者胜利,这对弈怕只是澹台公子想要考验他们其他,而并不是棋艺。 “开始吧。”澹台公子道。 院中无声,只有棋子落在盘发出的清脆声。 澹台玉和凡霜也席地而坐,仔细看着这三十位少女的神色。 楚蝉第一次接触围棋,方才澹台公子也讲解过,她现在倒不至于一点不懂了,知道什么算输赢,剩下的凭着就是脑子罢了。 她执黑子,先落,对面少女还沉寂在楚蝉不会下棋的欢喜中,每局棋子落地都很轻松,楚蝉却会思虑好一会才会落子。 一个时辰后,已有人胜出,胜出着有欢喜也有神色平淡,输了之人神色颓败也有神色淡然。 很快楚蝉这边也渐渐进入尾声,越到最后,对面的少女越是惊慌,满头大汗,等楚蝉棋子落下,抬头去看那少女,“你输了。” 少女愤怒起身,指着楚蝉嚷道,“你不是说你不会吗?为何如此诓骗我?明明棋艺不错,竟然还骗人!不就是想我放松警惕好赢了我吗?” 楚蝉也跟着起身,神色平淡,“的确是第一次对弈,这位姑娘不相信我也无法。” 那少女气愤不已,转头去看澹台玉,“澹台公子,她明明会棋艺,却说不会,害我掉以轻心,我不服!要从来一次。” 澹台玉神色冷淡,“且先坐下,待别人完局后再说不迟!这样吵闹妨碍别人可如何?” 少女愤愤坐下,楚蝉也默默坐在一旁。 随后剩下的几局也都很快对弈完毕,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凡霜把方才记下的人员名单递给澹台玉,澹台玉看向上面的几人,随后点出上面十人名字,有楚蝉也有那穆家少女,还有其余八人,澹台玉点完名字这才道,“你们留下,其余二十人可以离开了。” 剩余二十人之中有人不服,“我们明明有的才是胜出者。”又指着澹台公子说留下的人其中的两人,“她们两人明明就是输了,为何还能留下?” 方才同楚蝉对弈的少女也不服气,指着楚蝉,“还有她,明明诓我在先,让我放松警惕,她好赢了对弈,澹台公子不是说给我一个机会吗?如今这般又是为何?” 澹台玉生来最讨厌这般不明事理还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了,冷哼道,“谁说我这局考的是棋艺的胜负了?我何时说过这字儿?让你们对弈无非是想观察你们性子可是沉稳,赢了便骄横,输了便沮丧,我要的学生不管何时都要不亢不卑,不能时时刻刻把心中所想表露在脸上,可瞧瞧你们?有那个资格做我的学生?她们十人当中不管输赢,却都有输赢的风范,再看看你们,牙尖嘴利的来质问我?” 澹台玉也懒得这和这些少女啰嗦了,冲凡霜道,“把她们都给我赶出去!” 等人离开,澹台公子看着剩下的十人,“还有一轮测试,今日一块儿完成吧,来人备笔墨和竹简!” 很快有仆人拿来笔墨和竹简,澹台玉道,“一个时辰之内写出一片文章来,以家为题,随你们自由发挥,写完后附上名字,三日后过来就行了,你们也知我只挑选四名学生,其余着会被淘汰。” 十个少女坐下,这十名少女几乎算是澹台公子精心挑选出来的,心性沉稳,也极聪慧。 坐下后,研磨,思考,便开始书写。 澹台玉和凡霜观看着这些少女,澹台玉的目光落在楚蝉身上,暗道真是个好苗子,聪慧,心肠也慈悲,该果断时也不会手软。 虽是以家为题,楚蝉围绕着家和国写的一篇文章。 ‘无规矩不成方圆,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无非便是明事理……’ 从规矩到方圆到所读的圣贤书,再从家到国,家着?何也?国着,何也?最后呼应开头的无规矩不成方圆结束这篇文章。 一个时辰后,十名少女都已写好,搁笔,卷好竹简,上交。 澹台玉笑道,“好了,各位可以离开了,三日后记得过来。” “是,谨记。”十名少女应声,这才离开。 出了宅子,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穿着一身海棠色衣裙,鹅蛋脸大眼的少女笑嘻嘻的道,“今儿咱们十人也算是有缘,不如留下名字做个姐妹,也不管是谁能成为公子的学生,咱们都不能沮丧生气,以后大家都是好姐妹如何?” 九人附和,这鹅蛋脸少女最先道,“我叫邹婧,今年十四了,家住夷州,父亲是夷州一个小县里的令史。”令史,管理文书档案。 楚蝉笑道,“我是楚蝉,家住垵口县,只是普通庶民。” 自然不会有人嘲讽什么的,这里头有好几人都是普通的庶民人家。 楚蝉身边站着一个人绿衣少女,神色温婉,“我叫唐沁瑶,是徐州人士,父亲和兄长都在经商。”徐州也是秦国的城池。 其他几人也都相互说出名讳,最后才到了那穆家少女,她淡淡道,“我叫穆长絮,家住邺城,父乃丞相。” 纵然在场的各位姑娘都已很沉稳了,听到穆长絮是丞相之女,面上还是不由的起了丝变化。 十人算是都互相认识了,邹婧性子有些活泼,忍不住挽着楚蝉的手臂笑道,“阿蝉妹妹,昨儿那演算你是如何做的?你可是嘴快算出来的,好厉害。” 楚蝉笑道,“我生来对数字敏锐些,都是心算。” 心算?众人惊讶,这应该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了,邹婧双眼灵动,“那我来考考阿蝉妹妹……”随意出了好几道题目,楚蝉都是在一个鼻息间就把答案说了出来,众人还要演算了好一会才算出答案,都不由惊慕起来。 十个少女闹了好一会才都各自回了家。 楚家先去食肆吃了东西,昨儿救的老者已经在食肆弹琴了,这老者姓崔,楚蝉唤她一声崔老。 崔老换了一身白袍,头发胡子都已全白,坐在哪儿弹琴自有一番仙风道骨,楚蝉还未进门就听见崔老的琴声比昨日完全不同,昨儿的琴音大概也就算是还不错,可今日听起来,楚蝉只觉自己会被这琴声影响,声调高扬之时,自己的心也随之起伏。 楚蝉心中震撼,崔老的琴声不过两日之别,竟有了如此大的差别,现在完全能得大师的称号。 进入食肆吃饭的客人也很是震撼的,觉得食肆竟能够请出这样一位琴师来坐镇,又见琴师面前放着的瓷碗,都会珍而重之的往里面丢些银钱。 楚蝉也神色震惊的走了进去,崔老瞧见她,琴声中断,冲楚蝉笑道,“阿蝉姑娘过来了?” 楚蝉点头,笑道,“崔老的琴声实在是让人惊叹,只觉会让人心随着琴音而动,从未听见如此动人心的琴音,崔老真是厉害。”   ☆、第42章 “阿蝉姑娘有所不知,”崔老感慨,“我也不知有生之年琴艺竟还会有如此的进步,原本还以为就停留在那道坎上了。自昨日得了阿蝉姑娘相助,心中忽然感悟,竟连琴艺都大有进步了。” 这世间许多琴师到了一定的进步便停滞不前,他也是如此,弹了几十年的琴了,一直突破不了最后那一层,总感觉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可是到底差了什么? 这些年,他见惯了捧高踩低的事儿,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却帮了他,他感慨,心中感激感动,没想到最后却还成全了他的琴艺。 楚蝉是晓得人在有大经历后会突然有所感悟,这崔老怕就是如此了,不过如今崔老的琴艺实在不必在此卖艺了。 楚蝉不由笑道,“崔老如此怕是不必待在食肆了,就算是去王宫做琴师也不足为奇。” 崔老摆手,“要不是阿蝉姑娘的话,我今儿怕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卖艺人,除非阿蝉姑娘要把我赶走?” 楚蝉笑道,“自然不会。” 崔老感慨,“如今我已看清,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啊,只想留在这里弹琴,好好照顾小儿长大。” 崔老最后还是留在食肆,也因如此,有不少人慕名而来。这时代对于像崔老这样弹琴的大师还有那些思想学术的大师都有着无比的崇敬,觉得他们高人一等,也正是这时代文化的一个特征。 当然了,楚蝉也不可能让崔老继续待在门口了,而是专门给崔老弄了个隔间出来,一天弹一两个时辰,每月由她给崔老支付银钱,光是崔老每日引来的客人都有不少了。 吃了饭回去了宅子,谢氏还在楚珍房间,听见动静就出来了,楚蝉问道,“二伯母,小妹如何了?” 谢氏道,“有些严重,不过还好及时看症,大夫说了,只要好好的休息几日就能缓过来了,这几日要注意着,只能吃着粥类米汤的。” 楚蝉点头,“那这几日就多劳烦二伯母。” 谢氏道,“都是一家子,阿蝉不必说这种话,不过……”朝着楚珍房间看了一眼,“你如此,不怕阿珍回去告状?” 楚蝉笑道,“二伯母猜猜她敢不敢?” 谢氏笑道,“你这孩子……”不过想想也是,娘都不喜楚珍,就算得知阿蝉如此了楚珍,只怕也不会说什么,反而还要因为楚珍想要谋害阿蝉,训斥楚珍一顿。 谢氏对楚珍是没有半点同情的。 楚珍这会儿连床榻都起不来,也听见外头两人说话的声音,她只觉听见大姐姐的笑声就心惊胆颤的了,就算再给她几个胆子,她日后也不敢得罪大姐姐了。 三日后,楚蝉去澹台公子的宅子,其他几人也都来了,随着凡霜来到澹台玉的房间,澹台玉面前放着十份竹简,瞧见十个少女进来,点点头,“都坐下吧。” 十位少女依言坐下,澹台玉道,“今日你们来,只有四人能够成为我的学生,如今我已挑好人选,只是落选之人也莫要丧气,你们能够坐在这里,就表示你们非常出色,完全不输给任何人,我之所以只收四人,也是我精力有限,你们的确各有出彩的地方。” 十人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 澹台玉笑道,“我挑选的四人是,穆长絮,唐沁瑶,邹婧,”最后目光落在楚蝉身上,“楚蝉。” 这些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女,再怎么沉稳,这会儿脸上的喜怒也有些表现在脸上了。 可澹台玉还是只挑选了四人,其他六人无缘了。 凡霜送了其他六位姑娘出去,澹台玉说道,“你们四人今后便是的学生了,我这一辈子可能也就只收你们四人了,所以我的要求会很严格。还有,凡是我的学生,你们可以肆意的张扬的,却不能残害同门,我只要求这一点即可,可都听明白了?” 四人点头,“先生放心,我们明白了。” “那好。”澹台玉笑道,“日后每天早上辰时,晌午后的未时申时过来上课,可都记住了?”每天三个时辰。 “先生放心,我们都记着了。”邹婧活泼些,冲澹台玉笑嘻嘻的说道。 澹台玉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吧,今儿就到此为止了,三日后记得过来上课就成了,这三日你们先回去处理自己的事儿。” 毕竟还有不是邺城的学生,澹台玉给她们回去安排的时间。 楚蝉自然也是要先回去跟楚家说一声的,而且以后怕是要长期住在邺城了。 这三天楚珍几乎没下过床榻,身子虚弱的厉害,也因为如此,宅子里置办了厨具,谢氏熬些粥水给楚珍吃。 下午回去时,谢氏正忙着洗衣裳,瞧见楚蝉,笑问道,“阿蝉回来了,今儿澹台公子那里如何了?” 楚蝉点头,笑道,“已经成了澹台公子的学生了,三日后便要去上课了。” 谢氏哎呀一声,“就知道阿蝉能成的,这回去可要把你娘给高兴坏了。” 楚蝉想起孙氏跟两位兄长,心里头也不禁有些软了。 那边楚珍虽然浑身无力,这话还是听见了,心里头连泛酸的念头都不敢有了,觉得大姐姐能成澹台公子的学生也是正常,这么狠的人,肯定能入澹台公子的眼。 楚蝉对谢氏道,“二伯母,我下午打算先带小妹回去了。” 谢氏道,“成,让阿珍回去休息也好。” 楚蝉出去找了马车,然后敲响了楚珍的房门。 楚珍轻声道,“是大姐姐吗?进来吧。” 楚蝉推门,看见躺在床榻上的楚珍缩了下身子,她道,“能起来吗?我们要回去了。” 楚珍慌忙点头,“大姐姐等等,我能起来的。”挣扎着起床穿衣,穿鞋,她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小包袱,拎着小包袱跟着楚蝉出房了。 两人来到门外上了马车,一上去楚珍就瘫软在地上楚蝉帮她把地上铺着,直接让楚珍躺着休息了。 楚蝉也半靠着闭目养神。 楚珍偷偷去看楚蝉,这会儿她的神色安宁,眉眼极漂亮温顺,怎么看都不曾想她竟有那么冷的眼神,那么狠的心肠。 那次楚珍是真的感觉到楚蝉对她的恶意了,也真的相信她若是再敢做出什么事儿来,大姐肯定不会轻饶了她的,弄死自己都是有可能的。 她是真真切切的知道怕了。 一路回去了垵口县,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两人敲响楚家大门,是平儿看的门,瞧见两人,冲里头欢喜喊着,“大姑娘二姑娘回来了。” 被人迎进屋子,楚珍的虚弱大家都看着眼中,周氏心疼怀了,“阿珍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见澹台公子了吗?怎么成这样了?” 楚珍心虚的看了楚蝉一眼,希望她莫要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了,楚蝉也的确懒得多嚼舌根,只挽着孙氏的手臂进了房。 楚珍这才跟周氏道,“娘,别担心,我没事儿,就是这几日吃坏了肚子,拉的有点虚弱了。” 周氏觉得不对劲,女儿明明就是跟着楚蝉一块去见澹台公子的,怎么楚蝉好好的,女儿却吃坏了肚子,难道是楚蝉怕女儿被澹台公子选中,所以估计害她的? 周氏挽着楚珍回房,悄悄的问,“阿珍,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你大姐害你这般的?你别怕,有娘呢,再不成,等你爹回来,这事儿让你阿爹给你做主,就算再偏袒她也不能任由她害你吧。” “瞎说什么呢。”楚珍躺在床榻上,蒙上被子,“娘,您别问了,真是我吃坏了肚子,跟大姐姐没关系,我是在落选后才不小心吃坏肚子了,您让我休息休息吧。” 周氏忍不住嘀咕,“你也不比你大姐差,怎么她选上了,你没选上?” 楚珍蒙着被子不说话了。 楚蝉跟孙氏回房,说了这几日的事情,楚珍的事情她没说,又跟孙氏道,“娘,三日后就要在邺城上课了,一天三个时辰,怕是不能经常回来垵口县了,所以我想着要不要都搬去邺城好了。” 孙氏一惊,“都搬去邺城作甚,每日的开销都不少……” 楚蝉笑道,“娘别担心,邺城的宅子我都已经置办好了,只等着搬过去就成了,不过大兄二兄在书院读书,若是去了邺城就要重新找书院了,需要一段时间,这边也需收拾东西,所以我想着三日后我先去邺城,娘跟大兄二兄祖母再跟着过去?” 楚聿认同的点头,“阿蝉一个人住在邺城的确不是事儿,娘不必愁,搬去了邺城,娘的摊子还能继续摆,每月收入不比这边差,我和二弟重新找学院就是了。” 孙氏到底被说的动心了,点头同意了,吃饭时又把这事儿跟曾氏说了,曾氏一听能去邺城住,自然是欢喜。 之后三日,孙氏就没去集市上摆摊子了,在家收拾东西,楚蝉知晓离开了垵口县,这地儿的熟人便会很少打交道了。 她在这边认识的人不多,要说有交情,衙门的陈青算一个,当初阿爹出事,他也帮了些忙的。 所以第三日,楚蝉让大兄找了陈青过来,宴请他吃了饭。 陈青看着眼前越来越娇嫩的小姑娘,心中感慨,这姑娘日后的成就怕是不低,关于她的事儿自己也都是知晓的,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就能把自己的阿爹就出来,还能得了苏老的青睐,真是不简单。   ☆、第43章 因为要搬迁了,楚蝉把大房二房的人都请了来,大堂哥二堂哥,大堂姐二堂姐。 大堂哥楚恒年纪最长,已有十九,娶妻范氏,头两年生了个孩子,没养活,这两年范氏歇着身子,前几个月又怀上了,这会儿已四个月,肚子刚刚隆起。 陈青是衙门的人,平日都是在集市上收取赋税,所以大房二房的人也都认识他,也晓得陈青对三房的吃食摊子多有照顾,以为是因为这个原因,楚蝉才请了陈青。 好在有大伯二伯跟大兄二兄陪着,到了戌时末,才吃喝完,大兄二兄送了陈青出门。 翌日一早,楚蝉先搬着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和家俱去邺城,雇了辆马车把东西先拉了过来了。 楚蝉买的两处宅子距离青龙巷都不远,宅子都是在三元巷里,两处宅子挨的也近。 现在楚蝉住的宅子是个三进的,和垵口县的宅子差不多大小,足够楚家人住了,还能余下不少房间。这宅子是完全属于楚家三房的,至于垵口县的,留给大房和二房。 楚蝉就算是帮人,也不可能帮她们在邺城买宅子的,大房二房若是有意,日后给她们的工钱也会涨,买在邺城偏僻些的地段是完全足够的。 楚家除了平儿,没有其他的婢子,楚蝉打算去买个手脚灵活的丫鬟回来,每日宅子的打扫和其他一些活计,平儿根本忙不过来,再买两个婢子回来也就差不多了。 况且楚蝉不愿孙氏那么忙,孙氏过来后,若还愿意去摆摊子,她也不会拦着,有两个婢子帮着孙氏也能轻松不少。 还有一天的空闲,楚蝉去了奴隶市场一躺,挑了两个十一二岁模样的丫头。 两丫头都有些瘦弱,一个□□兰,另一个叫莲心。 楚家人都要过来,宅子厨具却不多,楚蝉带着两个丫鬟去买了不少东西回去。 翌日,楚蝉跟两个丫头交代了,让她们把宅子里都打扫干净,这几日楚家人有可能会搬过来的。 直接过去了澹台公子的宅子里,敲门,立刻有人过来开了门,并不是凡霜,而是另外一个婢女。 婢女领着楚蝉到了宅子的北园,北园是一处空置的园子。 进去后,唐沁瑶和穆长絮都已经在了,只有两人,先生还未过来。 两人见到楚蝉后点头示意,楚蝉笑道,“唐姐姐,穆姐姐。” 唐沁瑶十三,穆长絮也是十三了,比唐沁瑶小两个月。 邹婧是十四了,楚蝉如今还不满十二,是四人中间最小的一个了。 唐沁瑶冲楚蝉温和一笑,“阿蝉妹妹来了,快坐吧,先生还未过来的。” 穆长絮人有些清冷,只喊了声阿蝉。 不多时,邹婧也过来了,见到三人,笑眯眯的过来,“唐妹妹,穆妹妹,阿蝉妹妹,你们过来的可真早,我昨儿才把宅子都打理好,阿爹阿娘也回去了,唔,以后就是我一个人待在邺城了。” 虽说是一个人,不过邹爹跟邹娘给邹婧留下两个婢女和两个婆子照顾她的起居。 邹婧性子活泼,话多,不一会四人之间的气氛就好多了,话也多了些。 没一会,澹台玉过来,示意四人坐下,四人席地而坐,面上放着小书案,摆着笔墨和竹简。 澹台玉道,“这世间课艺繁多,我只把自己会的交给你们,六艺,也即是,礼,乐,射,御,书,数都是最基本的,这些你们自然要学,其他的琴棋书画也是必备课,另外我还懂一些歧黄之术和舞艺,这些也交给你们。这所有的课程当中我不需要你们多精通,只选其中一门精通就成,其他的课程及格就成,每月还会有一次考试。” 澹台玉把七日的课程交给四人,“这是七日内的课艺,每日都排好的,七日后继续按照这上头的继续。好了,你们之前已休了三日,课程就从今日开始吧,第一堂课学的是学的是礼,即是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 这时代没有女子学院,哪怕六艺是最必学的课程,她们也接触的不多,倒是穆长絮家中最富贵,之前已经请人教导了这些。 楚蝉也不过是跟着兄长们认字儿,对这些并不熟悉,因此学的也很专心。她本就过目不忘,澹台玉只要讲过一次的内容,她就能够全部记在脑中。 一天三个时辰,对楚蝉她们来说并不是太久,她们只管听着就是,对澹台玉就有些难受了,这样讲上三个时辰,一天下来,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楚蝉记在心中,晚上回去的时候买了梨,燕窝,柿饼,蔗糖,还有几味药材,天门冬,麦冬,沙参,元参,回去后把燕窝泡上,只等半夜时用个小炉子炖上。 足足炖了两个时辰,梨都炖化了,汤水更是香甜浓郁,楚蝉用了个白玉瓷罐装好,盖上瓷盖子,再用厚件的棉布包起来才过去了先生那儿。 楚蝉住的离澹台先生住处不远,走路也就约莫小半个时辰,这会儿天气凉快了些,煮的滋补润喉汤到了地儿还是热乎的。 楚蝉也不好意思直接交给澹台公子,进去的时候碰见了凡霜,把东西直接给了凡霜,“凡霜姐姐,这是我给先生煮的润喉汤,先生平日上课说话太多,多喝些这个有好处的。” 凡霜怔了下,这才笑眯眯的接过,“有劳了。” 楚蝉笑道,“那不打扰凡霜姐姐了,我先过去了。” “快去吧。” 楚蝉去了北园,凡霜直接把东西送去了澹台玉的房间,澹台玉这会儿还在用早膳,瞧见凡霜进来,笑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凡霜虽说是澹台玉的侍女,可从未把她当成过侍女,在她心中也是犹如姐妹一般。 凡霜把怀中棉布包着的东西取出放在澹台玉面前,笑道,“这是阿蝉给你煮的汤,说是能够润喉。” 澹台玉楞了下,随即笑了起来,“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凡霜感叹,“何止是有心,简直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般察言观色又会做人的小姑娘,许久未曾见过了。”说着已经打开瓷罐倒了一小碗出来,“公子快喝些吧。” 汤碗中汤水很是浓稠,玉白色,瞧着便很是食欲,澹台玉尝了一口,倒是有些惊讶了,“是甜的汤,味道很好,这姑娘真是厉害。” 凡霜道,“青龙巷里不是有个食肆吗?据说就是苏老的,阿蝉在里头做掌柜的,如今想来,这做法是不是从食肆得来的?” 澹台玉看着碗中的白玉般的甜汤,笑道,“或许连食肆里的食单都是从阿蝉那儿得来的也说不一定。” 凡霜一愣,笑道,“可不是,这丫头最能给人惊喜了。” 之后的每天,楚蝉每日都会炖一些润喉的汤水,有养雪梨润喉汤,滋血润喉汤,银耳红枣汤,几乎没什么重样过。 凡霜便有些肯定,说不定那食肆里的食单还真是从这姑娘那儿得去的了。 没过几天,楚家人从垵口县搬了过来,大大小小的箱笼都有十来箱,楚家人跟几个婢子足足整理了两三日,这才算是安定下来。 楚聿楚弘也在邺城重新找了书院,两人还告知楚蝉,沈尧大哥也同他们一块来了邺城,好像是沈母在邺城找了一份活计,沈尧担心母亲,也跟着楚聿楚弘一块在邺城找了书院,也好在邺城照顾沈母。 之后沈尧还来过楚家做客过。 转眼一个月后,楚蝉跟着澹台先生学习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她从澹台公子这儿学到了极多的东西,这同跟着大兄二兄一块学习是不同的,楚蝉懂得更多,也因此对这个时代有了更深的认识。 四个少女之间相处的也很融洽,邹婧性子活泼,最适合调动气氛,唐沁瑶性格最是温婉,穆长絮最清冷,楚蝉的性子倒是一般般,总给人面团一样的感觉。 穆长絮话虽不多,可跟几人关系也还可以,偶尔其他三人说话她也会回上一句,更多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澹台玉规定每隔一个月便要考试一次,明日就是考试的时间了。 除了六艺,琴棋书画,歧黄之术还有舞艺都要考的。 统共考了两日,最后澹台玉公布出来的成绩,都各有各的优势。 楚蝉的数同歧黄之术比其他三人略高一筹,邹婧的六艺中的射和御比较出色,唐沁瑶则是书画和舞艺比较出色,穆长絮则是礼,乐,书比较出众,几乎各有长处。 澹台玉并不强求,况且几个少女都很聪慧,各有长处,其他的课艺也都不赖。 澹台玉道,“如今你们也连续学了一个月了,明日后日休息两日再过来吧。” 邹婧欢喜一声,“先生最好了。” 澹台玉失笑,把时间留给四个少女。 邹婧看向其他三人,眼睛转了转,“明日后日两日不用学习了,你们要不要出去玩儿?” 唐沁瑶温声道,“我也没其他事儿,若是邹姐姐想去,自然是奉陪的。” 邹婧又看向楚蝉,楚蝉也跟着点头,“成,我也没其他事儿。” 不等邹婧去看穆长絮,穆长絮已经淡声道,“我明天也没什么事情。”这就表示同意了。 邹婧欢呼一声,“那明日咱们都约定好了,一块出城骑马去?”   ☆、第44章 这些日子虽有学骑马的内容,可实际上,几人都还未曾骑过,一时也不由的有些好奇,同意了下来。 邹婧见三人同意,面上笑容越发大了,想到前些日子一直嘴馋的东来食肆,忍不住道,“听闻青龙巷的东来食肆做的吃食可美味了,你们要不要一块儿去?不过我身上银钱不多,里头的东西很贵,要不咱们一块凑足银钱去尝尝吧?” 邹家在夷州城的县里是个令史,也不算富裕,能够送邹婧来邺城学习已经花费颇多了,所以邹婧每月的月钱并不多,她平日也花不了什么,都存着在,就是喜欢吃食,听闻东来食肆吃食不错,便一直想去尝尝。 唐沁瑶笑道,“好呀,我也对里头的吃食很有兴趣。”她家是徐州,父和兄都在经商,所以也算是家庭富裕。 穆长絮本身就是丞相府的幺女,上头两位兄长,这一房就她一个女儿,算是老来得女,自然被丞相爹爹和娘亲宠着,若不是澹台公子招学生,他们也不会让穆长絮在外人面前露脸。 所以就算东来食肆吃食闻名,丞相家也觉得那是不入流的地方,从未让女儿去过。这会儿穆长絮自然有些好奇,也同意下来。 楚蝉笑道,“这有什么难的,若是别的食肆咱们凑份子就好,东来食肆我请客就是了。” 邹婧瞪眼,“阿蝉妹妹这话是何意?” “因为呢,”楚蝉一本正经,“我是东来食肆的掌柜,你们信不信?” “咦,真的?”邹婧好奇,“你才多大,这食肆不是苏老的吗?你同苏老认识?” 楚蝉自然不会把事情全部告诉她们,只说同苏老有些缘分,所以这食肆有她的一份分红,听的邹婧心动不已,立刻要拉着几人去吃东西。 四人进了食肆,正好是崔老在隔间弹琴,几位少女也都是名师教导,澹台玉本身的琴艺也是了得,这里头弹奏的人竟同澹台玉不相上下。 引得几个少女越发对这食肆好奇起来。 里头的小二都是认识楚蝉的,瞧见她来,忙上前道,“大掌柜,您来了?可是要吃饭?楼上正好有个雅致的隔间,我带您几位上去?” 小二很是机灵,这也是楚蝉挑选小二的首要人选,她点了点头,小二麻溜的引着四人上去。 又是大掌柜的带好友来吃饭,后厨的庖厨们立刻先做了她们的菜式。 龙井虾仁,网油包鹅肝,蒜香骨,清蒸鲈鱼,奶汤蒲菜。 这时候没有辣椒,所有几乎所有菜系都不会有太重的口味。 几人入口便知这东来食肆真不是吹的,里头的菜肴绝对是全邺城独一份的。 邹婧吃的脸都红了,给激动的,双眼亮亮的看着楚蝉,“阿蝉,你太享福了,这里头的东西太美味了!” 楚蝉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你若是真喜欢这些菜肴,以后也不必浪费银钱过来食肆吃了,我手艺还算不错,做出来的不比这些差,改天上楚家,我做给你吃。” 邹婧笑的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真的吗?阿蝉,你没骗我吧?” 楚蝉点头,邹婧欢呼,“阿蝉最好了。” 惹的几个少女笑开怀,连穆长絮也露了丝笑意。 邹婧碰见好吃的话就停不下来,把所有的菜式都点评了一遍,就没一个不如她意的。 正说着,隔间外传来脚步声,这本来就是屏风隔成的隔间,并不是完全封闭,不一会一个脑袋探了进来,瞪着邹婧,“你说话声音能不能小点?打扰到了别人可晓得?”声音粗哑,似正处在变声期。 邹婧吐吐舌头,对那人道,“抱歉,我会注意的。” 那少年嗯了声,瞧见楚蝉时忽然咦了声,“阿蝉姑娘,你也在这儿?真是巧了。”又瞧见穆长絮,那少年嘿嘿一笑,“穆姐姐也在。” 那少年正是卫钬,楚蝉点了点头,叫了声三公子。 卫钬瞧见熟人,整个人都进来了隔间里,穆长絮在瞧见卫钬时清冷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卫三公子安好。” 卫钬笑道,“穆姐姐不必如此客气。” 卫家也算世家,又是邺城最近两年新起的贵族,同丞相家认识也算正常。 穆长絮温声道,“卫大公子呢?常听阿爹和大兄二兄念叨他,若是得空,两人不妨去里头府中坐坐。” 卫钬嘿了一声,“真是巧了,我大兄正好在,我同大兄出来用饭的……”扭头朝着外头喊道,“大兄,阿蝉姑娘,穆姐姐都在这儿。” 卫珩本在隔壁,听见卫钬这么大咧咧的喊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才起身走了过来。 几个少女的目光都落在了卫珩身上,除了楚蝉和穆长絮两人见过卫珩,其他两人虽听闻公子拙成的名号,却从未见过她的人,都知晓卫家大郎长的俊美,这一看,足以让人惊艳的了,邹婧甚至忍不住倒吸了了口气,又觉得丢脸,脸都红了。 卫珩目光最先落在楚蝉身上,温声道,“阿蝉姑娘,巧了,又碰上了。” 楚蝉笑道,“卫公子客气了。” 卫珩这才把目光看向穆长絮,穆长絮攥了下拳,冲他微微点头,声音温和不少,“卫公子安好。” “穆姑娘客气了。”卫珩笑道,这才去看卫钬,“该回去了。” 卫钬想着也吃的差不多了,冲几个姑娘点了点头,“那就不打扰各位姑娘了。” 等两人离去,邹婧这才回了神,捧着脸道,“天啊,这公子拙成真是名不虚传,长的也太好看了些。”又去看阿蝉,兴奋的道,“阿蝉,你怎么认识他的?” 楚蝉自然不会把两人之间的渊源说出来,只说自己是东来食肆的大掌柜,两人又是经常过来东来食肆用饭,这才说过几句话。 邹婧唔了声,“算了,不说他了,离我们太远了,这种公子,只可远远观看。” 三人都被她这话给逗笑了,只有穆长絮明显的心不在焉了起来,楚蝉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吃了东西,四人就散了,约了明儿一早在东来食肆这儿碰头,楚蝉回去后孙氏正忙着明儿早上出去摆摊子的事情,好在还有春兰和莲心帮着,累不着孙氏。 自楚家搬来邺城后,楚父也搬了回来,不过每隔两日都会去买新鲜的蔬菜和鲜肉,每天也很忙碌,都是早出晚归。 楚珍正在院中看书,抬头看见楚蝉回来,心中有些苦涩,不由的想起十天前发生的事情了。 十天前她下巴豆想害楚蝉的事情,被何氏说给楚家人听了,曾氏气的不行,想要打她一顿的,被周氏挡了下来。 楚珍心里也难受,看着祖母眼中的憎恶,兄长眼中的冷意,还有小弟气鼓鼓的模样,她心中不敢恨,只有难受,为何她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到底是没能忍受住楚家人的冷眼相看,她跑了出来,来到一偏僻的巷子里大哭了起来,却从被人伸手拎起掐住颈子按在了墙上,一抬头就对上楚聿没有半分神情的眸子,他冷冰冰的看着她,口中的话快要将她冻死,“若是再有下次,我就杀了你,可记住了?”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楚聿当时的眼神,和那时的楚蝉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感情,冰冷,她哭着点头,“我都记住了,大兄……” 楚聿这才松开她,转身就离开了,直到天黑她才敢回去。 之后的几日也被楚弘暗地里给使绊子害了好几次,比如无缘无故的闹肚子,身上总是不小心落下几个虫子……好在这几日渐渐消停了,她也能跟着两位兄长继续学习,两人也都没多说什么。 这会儿见着楚蝉回来,楚蝉乖巧的叫了声大姐姐。 楚蝉对她点了点头。 翌日一早,楚蝉就过去了东来食肆,其他三人也陆续到来,邹婧道,“咱们先过去马行选马吧。” 邺城有专门出租的马行,里面马和马车都能租凭,一天下来,开销并不大。 四人过去马行各自挑选了马儿,四人都未曾接触过马儿,也就是澹台玉在课堂上讲解过一些,真正的骑马做没有过。 因第一次骑马,所以挑选的马儿都是被驯服好的,四人也很聪慧,骑上马背没一会就领悟了过来,能够很顺利的乘骑了。 从邺城骑出了城,又从城外的山脚下回来,这来回一趟,约莫花了两个时辰,回到邺城时已经快晌午了。 四人都是第一次骑马,也觉很是新鲜。 邺城的街道足够四匹马儿并行了,邺城内街道上也经常能够瞧见马儿和马车奔跑。 四人进入邺城后,速度就放慢不少,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前走去。 对面有一辆四马马车过来,拉车的马儿都是白色的高头大马,车上挂着的白丝绸帘子一看就是价值不菲。马车里的主人瞧见对面骑马而来的四人,对着外头的车夫悄悄的说了句话,车夫点头。 楚蝉她们几人也注意对面那辆马车了,因为相对,楚蝉正好在最外边,所以马车会从她身边经过,里头的三位少女都不由的拉住缰绳,等待那马车过去,楚蝉自然也是停住了马儿。 不想刚把马儿停住,对面的马车也刚刚行驶过来,那其中一匹马儿忽然抬蹄嘶叫了一声,幸好车夫及时制止住,饶是如此,马车也晃了一下,里面响起一个姑娘的哎呀声。   ☆、第45章 几个少女瞧见马车突然受惊也都扯住缰绳停在了一旁,楚蝉心中却有些怪异,方才对方的马儿明明还好好的,她看了那车夫几眼,车夫的注意力一直在她们身上,等到快挨着她们时那马儿就突然惊了,可车夫并不慌乱,很快就把马儿制服。 这马车看着就不凡,马车后还跟着两个骑着高头大马,配着长剑的侍卫,里头的主子身份怕也是不凡。一般惊了马,冲撞了里头的主子,车夫都会惊怕,若是心狠一些的主子,直接杀了他们都有可能。 这样的事儿,车夫被杀的不在少数,可这车夫完全不怕,那么很明显,是受了里头主子的吩咐,自然就不会惊怕了。 果不其然,马车停住,帘子掀开,里头探出一个圆脸婢子,呵斥车夫,“阿武,你是怎么回事儿,惊撞了主子小心要了你的命!” 车夫急忙说道,“主子饶命,是这几位少女惊了马车,使得主子受了惊吓。” 圆脸少女瞪向楚蝉她们,“你们是何人?” 邹婧笑道,“这位姐姐,肯定是你家车夫弄错了,我们都放慢了速度,如何会惊了你家的马儿?” 圆脸少女还是冷着脸,“好大的胆子,问你们是谁,还不赶紧回答?晓得我们主子是谁吗?” 邹婧还想说什么,穆长絮扯了她一下,看向圆脸少女,“可是平邑公主身边的丫头?我是丞相府的穆长絮,方才并不是我们惊了马,还请公主明察。” 圆脸少女退回马车跟里头的人说了几句,里头传来一个娇嫩的声音,“本公主的车夫说是你们惊了马,你们还敢狡辩?” 两个婢女先从马车上下来,其中一个跪在地上,圆脸少女站在一旁掀开帘子,里头最先露出一截珠圆玉润的手臂来,手臂扶在了圆脸姑娘的手上,这才走出一个肤白,大眼的少女来,少女约莫十四五的模样,五官生动,脸颊却有些胖,整个人都是珠圆玉润,穿着上好丝绸制成的衣裳。 下来后,这少女仰着头看向楚蝉她们几人,目光落在穆长絮身上,“穆长絮,好久不见。” 楚蝉几人知晓眼前少女的身份,自然不会在待在马上了,直接下来马,冲这少女福了福身子,穆长絮道,“见过平邑公主。” 这少女就是如今秦王最宠爱的二公主,还赐了封号平邑,外人都尊称她一声平邑公主。 楚蝉几人也都依次问了好。 平邑公主的目光落在楚蝉脸上,带了几丝轻蔑,又去看穆长絮,“这几位莫不就是跟你一块成了澹台公子的学生?” 楚蝉又岂会看不出这平邑公主眼中的鄙夷,自然不会上前去招惹她。 穆长絮更是知晓眼前的平邑公主喜怒无常,心思歹毒。她虽是丞相府的小女儿,可论身份还是比不上眼前这位,只能温声道,“这几位正是澹台公子的学生。” 平邑公主哼了一声,她最烦就是澹台公子这样的文人,父王还让她去拜澹台公子为师,不过父王是让澹台公子进来王宫给她做老师,澹台公子却直接拒绝了,父王自然不可能让她屈尊降贵的去跟着那些贱民一块儿考试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平邑公主极为讨厌澹台玉和她的几个学生,平邑公主自认自己身份尊贵,可那澹台玉竟看不上,可气可恼。 今儿正好撞上穆长絮,又见她身旁的三位少女,知晓定是澹台玉的学生,就打算为难为难她们了。 平邑公主自然不可能是为难穆长絮,丞相在父王面前还是很有分量的,她深懂父王的心,知晓自己为难几个贱民就无事,可若是穆长絮,父王只怕也会恼她的。 目光落在楚蝉身上,楚蝉是几个少女中五官最动人的,平邑公主自然挑上她了。 “方才就是你惊撞了本公主的马?害的本公主受了惊?” 楚蝉福身,“小女见过平邑公主,方才小女瞧着公主马车富丽堂皇,一时晃了神,可小女并未曾碰到公主的马儿。” 平邑公主见她态度坦诚,还是如此诚恳的模样,心里也好受了些。不过瞧见楚蝉的五官,心中又有些火大,不过是普通的庶民,如何配的上这样的容貌。平邑冷哼一声,“既如此,你就跪下同本公主认个罪,本公主就饶恕了你。” 楚蝉还未说什么,邹婧都急了,“平邑公主,方才并不是阿蝉惊了马的,您如何能把罪怪在她头上?” 穆长絮眸子也冷了两分,抿着唇看着平邑公主。 平邑冷哼一声,“她惊了本公主的马,害的本公主撞上了额头,就必须跪下!” 楚蝉见示弱也不能消了这平邑公主心里的妒恨,便知无需同她示弱,示弱也改变不了结果,抬头看着她,“小女不明白,小女的坐骑和公主的坐骑隔了足足有一两丈的距离,小女是如何惊撞了公主的马车?” 平邑道,“是车夫说的,他自然不会撒谎了!” 楚蝉看向平邑身后的车夫,“既是这位大哥说的,不妨说说当时的情况?小女是如何惊了这马儿的?小女不过是骑着坐骑站在路边,距离公主的马儿还有一些距离,莫不是小女长的太丑,所以惊吓住了公主的马?” 车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旁边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了,人群中忍不住有人笑了起来,“定是这位姑娘容貌太美,公主的马儿瞧见都呆住了,这才惊了。” 人群发出阵阵哄笑,平邑公主涨红了脸,忍不住瞪了人群一眼,可围观人太多,根本不知方才那句话是何人说出的。 邹婧几人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平邑这会儿真真是恼羞成怒,瞪着楚蝉,“本公主说是你惊了就是你惊的,让你跪下你就跪下!” 邹婧怒道,“你贵为公主又如何?就能这么冤枉你人?” 人群中也议论纷纷,“听闻平邑公主嚣张跋扈,果然不假。” “可不是……” 窃窃私语传进平邑的耳中,她攥拳气看向四周,“本公主贵为王族,岂是你们这些庶民能议论的,若是再听见这些话,本公主连你们都一块杀了!”又瞪向楚蝉,“本公主就算是当众杀了你们又如何!来人,把这几个贱婢给本公主拿下!” 周围的人群却不敢多说什么了。 平邑身后的两个侍卫立刻上前抽剑,平邑嚣张道,“给本公主杀了她!”她眼中的杀意毫不在意彰显出来。 楚蝉目光一片冰冷。 穆长絮上前拦着楚蝉面前,看向两个侍卫,“你们谁敢动她!” 两个侍卫都是认识穆长絮的,知晓她是丞相之女,又如何敢动她,一时无法。 毫不在意暴露恨得不行,瞪着穆长絮,“莫要以为你是丞相之女我就不敢动你,若是识相,就滚开!” 穆长絮看着她不说话,互人的意味也很明显。 两人一时对峙,不一会人群忽然躁动起来,“咦,这不是公子拙成吗?” “呀,竟真是公子拙成……” 很快人群就被分开,一身墨袍的卫珩骑马走了进来,就他一人,瞧见里面情形时,神色淡漠。 平邑公主瞧见卫珩的那一刻,神色就放柔了下来,再无方才的跋扈,见他进来,忍不住柔声道,“拙成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楚蝉也看向卫珩,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垂眸不语。 穆长絮方才清冷的模样也渐消,温和不少。 卫珩看向平邑,神色渐渐变的柔和,温声道,“公主这是作甚?” 平邑指着楚蝉,“是这贱民惊扰了我的马儿,害我撞伤了额头,我便让人杀了她。” 卫珩笑道,“公主何必同她一般见识?” 平邑温柔的看着卫珩,“可她们是贱民,又惹我不开心,我想杀了她们,拙成哥哥觉得不好吗?” 卫珩只说道,“我正好要回宫复命大王,公主可要回去,正好与我同行。” 平邑犹豫了下,“那拙成哥哥等等我,我让人杀人了这贱民再走不迟!” 卫珩双眸冷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平邑,不再言语。 平邑瞪着两个侍卫,“还不赶紧把人杀了!” 楚蝉便知眼前的平邑公主油盐不进,心思也是真正歹毒,看谁不顺眼也必须立刻要了那人的命,可她绝不想就这么死去。她也看的出来卫珩再帮她,平邑公主对卫珩有情,可还是不听他的话,心胸极为狭隘。 楚蝉抬头看向卫珩,“卫公子,好久不见。” 卫珩冲她点了点头。 平邑道,“你们认识?”心中越发愤恨。 楚蝉道,“同卫公子有过几面之缘,之前撞见卫公子救下一位姑娘,还提醒那姑娘小心歹人,想来卫公子是好心之人,喜做一些善心之事,所喜的想来也是心善之人。” 平邑心中一凛,她自从两年前见过卫珩便一见倾心,也曾求了父王让卫珩做驸马,父王却不允许,说两人年纪都小,她便以为长大就能嫁给卫珩,这两年也一直把卫珩当做自己人,因此自己的个性在他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的掩饰。 平邑公主心道,原来喜心善之人,自己这两年在他面前杀了不少奴隶和贱民,所以这两年自己对他示爱,他都拒绝了?是因为这原因?   ☆、第46章 平邑去看卫珩,见他不否认,心中更是暗恼,觉得这两年自己在他面前只怕名誉受损的厉害。 一时想要补救,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过眼前这丫头,她最恨长的比她美貌之人了。 可却更加不愿再给卫珩留下坏印象,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平邑瞪了四人一眼,“本公主今日大发善心,就饶了你们!” 楚蝉不多言,福了福身就同其他三人离开,离去时,楚蝉看了卫珩一眼,知晓自己欠了眼前这人一个人情了。 他如此聪明,又岂会看不出自己是利用了他,可他并未揭穿,自己就欠了他。 平邑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恨,她可从未在别人面前吃过亏,这次的账她且记下,下次再找她们算账。 平邑转头去看卫珩,柔声道,“拙成哥哥,你不是说要回王宫去给父王复命吗?我同你一块回去吧,正好坐我的马车。” 卫珩冲平邑温和一笑,“突然想起还要回府一趟,就不同公主一块儿了,待会进了宫在同公主叙旧。”说罢,再也不理会平邑如何,扯住缰绳,直接转身出了人群。 平邑看着卫恒的背影,恼羞成怒,见周围人群面露嘲讽之色,她猛的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剑,指向人群,“都给我滚开,否则杀了你们!” 众人不敢在停留,很快就散开了,周围的小商贩也都不敢再看着平邑公主。 平邑心中怒气难消,转身看向脸色发白的车夫,平邑没有任何犹豫,伸剑朝着车夫刺去,一剑刺在了车夫的胸口,胸口的衣裳被殷红的血液染红,车夫面上还停着惊惧,这会儿却是再也没有任何反应,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站在圆脸姑娘身边的婢子抖了下身子,显然惊惧不已。 圆脸婢子却不惧怕,上前来到平邑身旁,朝着地上呸了一口沫子,“这等小事儿都办不好,杀了他也是活该!” 又见平邑难看的脸色,圆脸婢子道,“公主息怒,那几个贱民逃了这次也逃不了下次,如今不过是为了公子拙成,待会公子便要回王宫,公主不如赶快回去梳洗等着公子?” 平邑哼了一声,丢掉手中的长剑,从圆脸婢子手中接过帕子擦拭了下手,又扔回给圆脸婢子,这才道,“回宫吧。” 身后的侍卫捡起长剑,其中一侍卫上了马车,充当起了车夫,驾着马车离开,另外一个侍卫留下处理了车夫的尸体。 只余下周围人群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楚蝉几人先回去了马车行,一路上几人兴致缺缺,邹婧闷声道,“好好的出游,碰见这等晦气的事儿,那平邑公主也真够嚣张的。” 穆长絮淡声道,“她何止嚣张,心思更是歹毒,宫中被她杀死的奴隶和庶民不计其数,下次若是碰上她,只记得绕着走,千万莫要再跟她对上了,若是再次,只怕她会直接要了我们的命。” 邹婧和唐沁瑶的脸色白了两分,邹婧恨恨道,“这世间就没有王法了吗?” “她就是王法。”楚蝉道,“穆姐姐说的没错,下次再碰见她,直接绕道,莫要同她对上了。” 这时代王法对于贵族和王族根本没有任何的约束力,约束的只有普通的庶民罢了。 倘若她今儿被那平邑公子杀了,连告状的地儿都没有的。 三人送还了马儿,又去东来食肆用了饭食,这才各自回了家。 楚蝉一路上沉默不已,这算是她来这时代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危险,上次就算弄出炸药来也能平安无事,可是对上这平邑公主,她根本没有半分胜算,这平邑心思是真的歹毒,看你不顺眼,就必要你的命,若不是卫珩,这次只怕真真要会被杀掉的。 她意识到这时代的残酷,奴隶制度和封建制度的悲哀。 回了楚家,楚家人并不知晓她今日发生的事情,楚蝉也不会告诉他们,又休息了日,翌日去先生那时,澹台玉便得知了这件事,脸色冷了下来,她道,“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去求见大王的。” 秦王如今并不好政事,颇有些昏庸,可就是如此,对于澹台玉这样的文人,他还是不愿意惹的,这天下的文人沆瀣一气,若是惹了澹台玉,也会被其他文人攻击,光是作的那些酸诗都让人受不住。 秦王得知,忍不住皱眉,“回了她,就说不见!”又转头去看卫珩,“卫爱卿,你这次出去,可有找到那白神医?” 卫珩笑道,“大王放心,已寻到白神医的踪影,臣已派人去追了,大王的忧虑实在不必担心的。”见秦王面露喜色,卫珩又道,“不那澹台公子似很久都未曾求见大王,这会儿说不定是有什么事儿,大王不妨一见。” 秦王如今已经有五十了,十几年前登上这王位,荣华富贵,滔天的权利,享用不尽。可年纪越长,对着铜镜中老态龙钟的自己就越担心,权势在大又如何?终有一日会死去,每过一日,他便越担心一分,他死后这权势和富贵该谁去享用,太子?可他并不想太子继位,只想自己能够长久的站在这权利的顶峰。 他想活的长久,听闻白神医做的一味丹药能够延年益寿,于是让卫珩去寻找。 秦王对卫珩极为看中,两年前这少年出现在他面前,替他解决不少问题,这两年秦国的国库渐渐充盈起来,都是因为眼前这少年的功劳。 他的话,秦王自然听上几分,点点头,对一旁的内监道,“成了,去请了澹台公子进来吧。” 澹台玉很快随着内监进入大殿,瞧见殿中只有秦王和卫珩两人,澹台玉跪下,“澹台氏见过大王,大王万安。” 秦王道,“你求见本王,可有什么事儿?” 澹台玉道,“小人前来是为几个学生,前两日小人的学生在外碰见平邑公主,平邑公主对着小人的学生抽剑,想要杀了她们,还请大王明鉴。大王一世英名,秦国百姓都以大王为荣,可平邑公主在的集市上嚣张跋扈,有损大王英明,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小人只是不想大王一世英名因为平邑公主而损。” 秦王最不耐烦这种事情了,还有这些个酸腐的文人,动不动就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他们却不知,这世间岂有平等?他身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王,这些庶民在他眼中蝼蚁都不如,平邑杀了一两个庶民又如何,不过是最低贱的庶民罢了。 秦王却也知这些文人的难缠,自然不会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成成,孤晓得了,待会自会告诫平邑的,你若是无事就退下吧。” 澹台玉又岂会看不出秦王的敷衍,她抬头看向卫珩,似这少年出现在大王身边,大王所做之事就越来越糊涂了,也越来越疏免朝政。 卫珩的目光同澹台玉撞在一起,冷漠。 澹台玉收回目光,心中叹息一声,“大王万安,小人这就退下。” 等澹台玉离开,秦王冷哼一声,“这些个文人最是烦人了,卫爱卿,且不说她,那白神医如今在何处?何时能够来到秦国。” 卫珩温声道,“大王放心,不出一月,臣派的人便会将白神医送来大王身边。” 秦王欢喜,“那孤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卫珩淡笑。 秦王忽然想起平邑来,这女儿长的最似他了,所以自己平日最宠的也是她,两年前平邑就同他说了中意卫珩,想要嫁于他,可那时他想着这卫珩也就是长的俊美,实在配不上平邑。 这会儿自己态度已变,对眼前的少年深信不疑,若是能够和平邑成亲也不免为一桩好事儿。 秦王问道,“卫爱卿,平邑一直钟情于你,你态度如何?若是愿意,孤就成全了你们。” 卫珩温声道,“臣三年内暂不考虑这问题。” 秦王也不为难他,“既你不愿意,孤也不勉强你了。” 等卫珩离开后,秦王叫宫人找来了平邑,说道,“今儿那澹台玉找了孤,说你在集市上为难了她的学生,可是当真?” 平邑撒娇道,“父王,明明是她们先惹了我的,惊了我的马儿,害我撞着额头了。” 秦王道,“不管如何,日后碰上她们,少搭理她们就是了,一群酸腐之人,这些人最是麻烦,你若是杀了她的学生,她日后定要日日跑到孤面前来哭闹了。” 平邑笑道,“父王的话,儿臣记着呢,大不了以后碰见她们当做看不见就是。” 秦王大笑。 平邑忍不住问道,“父王,方才可是卫家大郎在这儿?他人了?” 秦王道,“方才就离开了。” 平邑撒娇,“父王,您就赐婚给我们吧,我实在是喜欢他的紧。” 秦王倒也不希望卫珩过早的成亲,这样才能全心全意为自己效劳,便道,“你年纪小,且等个两三年在赐婚不迟。” 平邑欢喜,“那父王是同意了?” 秦王笑道,“这世间也就他能配的上你了,不过孤还需留他为孤效力几年,到时自会让他同你成亲的。” 平邑欢喜的道,“多谢父王。” 忽然想起什么来,平邑眨了下眼,冲秦王笑道,“父王,您是不知,澹台玉的几个学生中,有一人,样貌当真是出色。”   ☆、第47章 秦王问道,“哦,多大年纪了?” 平邑笑道,“比我还要小两岁的模样。” 秦王执政十几年,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如何会对一个比女儿还小的少女感兴趣,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白神医何时能够来到秦国,何时能够吃到那种延年益寿的丹药。 平邑岂会不知父王的喜好,可是说出这事儿并不是为了父王,而是,“父王,二兄如今已经有十八,又一直未曾娶妻,我觉得那姑娘不错,模样美貌,二兄说不定会喜欢。” 平邑又岂会安什么好心,大兄是秦国太子,二兄则是个傻子,自幼脑子就不清楚,可虽脑子不清楚,却喜欢美貌的少女,这种喜欢并不是与她们欢好,而是毒打,这宫中美貌婢子不少,被他打死的也不少。 秦王最不喜的就是这个傻儿子,所以对他的关注不多,根本不知道他做下的事情。 不过到底还是他的儿子,秦王皱眉道,“且等等吧,孤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到底是给你二兄娶夫人,总要挑个好的。”澹台玉的学生,身份自然配得上,哪怕是个庶民都没关系,反而更好些。一般贵族世家可都是知晓他这二子是个傻子,根本不愿意嫁他为夫人。到底是他的儿子,要为其婚事操心,不求家事,模样身形至少要过得去才成。 平邑眼神闪了下,“在过半月不就是父王的寿辰吗?不如宴请了澹台公子和那几个学生,父王也好长长眼。” 秦王笑道,“如此倒是不错,你且派人给她们下了帖子吧。” 三日后,澹台玉正在给学生授课时,凡霜进来,“公子,王宫下了帖子来。” 澹台玉示意楚婵她们继续读书,出去才问道,“怎么回事儿?” 凡霜道,“方才宫里的内监送来的帖子,好似在过十来日就是秦王的寿辰,宴请公子入宫。除此之外,还给阿婵她们送了帖子。”说着把手中的五份帖子递给了澹台玉。 澹台玉看着手中精致的帛帖,忍不住皱眉,“秦王自几年前就不待见我,如何会宴请我入宫?还是为了那几个孩子?不管如何,倒是非要进宫一趟了。” 若是不去,那便是忤逆罪,秦王能够处她们极刑,她们却不能有任何的怨言。 澹台玉拿了帖子进去,把其他几份各自递给了她们,“再过十来日就是秦王寿宴,邀你们入宫,到时准备一下,莫要打扮的太出彩。” 又特意看了楚婵一眼,几个学生之中独属阿婵的容貌最为耀眼,之前考试时还不觉,这一个多月,身形长了不少,模样也圆润了些,五官也越发惊艳起来,不过这般小小的年纪就如此出彩,就怕在宴上被什么贵族看上。 楚家到底是庶民,就算是她的学生又如何?若真是让别人看中,只会想方设法的得了她。 楚婵立刻懂了先生的意思,也很清楚这次能够被秦王宴请,只怕跟平邑公主脱不了关系,平邑对她已有妒恨之心,只会想方设法的害她,那么这次进宫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可若是不去,平邑公主越发有理由杀了她的。 这次必须去,楚婵神色冷了些,手指掐进掌心中。 其他三人也并不见欢喜之色。 这日早早回去楚家,楚婵就把自己关在了房中,许久才出来。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楚婵也已经给秦王备好贺礼,至于她要进宫的事情,楚家人已经得知,曾氏把此事当成殊荣,欢喜不已,孙氏和两位兄长却极为的担心,“阿婵,秦王怎么好好的要宴请你去宫中贺寿?” 楚婵不愿家人担心,“娘,莫要担心,不过是因为我是澹台先生的学生,这才得以受邀。” 孙氏松口气,嘱咐道,“宫中不比外头,你小心些,莫要冲撞了什么贵人,跟着你家先生身后好好待着。” 楚婵点头,笑道,“娘放心,女儿省的。” 楚聿也道,“万事莫要出头。” 楚弘道,“阿婵的贺礼可准备妥当了?” 楚婵笑道,“先生帮我们准备了,说是无需我们自己准备。”澹台玉准备了几幅名画,春夏秋冬四季景图,是当年一位很出名的画师所画,这样的东西她们四个学生刚好一人一副凑个全景儿送给秦王。这礼物不比别的什么,不容易挑出错来,所以让她们都莫要在准备别的了。 孙氏道,“澹台公子是位好先生,日后你可要好好孝顺她。” 楚婵点头。 楚珍在一旁一脸的向往,她对宫中有些好奇,却也不会嚷这要同大姐姐一块去的,这段日子,大姐虽对她平和不少,可自己还是怕大姐姐的,况且她也就是好奇宫中是何模样,大不了等大姐姐回来问大姐姐就是了。 转眼就到了去宫中给秦王贺寿的日子,翌日一早,楚婵把开始发育的已经有些挺起的胸,用棉布一圈圈的裹起来,玲珑的身段被遮掩住,再穿上一件海棠色镶边梅花暗纹领中衣,外头罩着一件金丝软烟罗长衫,下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头上插着一根金丝缠绕大朵牡丹花簪子。 头上的簪子和上身的长衫有些撞色了,身上的衣裙也有些不搭,再跟头上的同色首饰搭配上,越发显得怪异,虽看着就是最贵重的衣物,却让她惊艳的五官降色不少。 楚婵又取了眉笔和胭脂水粉,这些东西能够令一个少女加分不少,同样的,也能够让一个少女减分不少。 她把眉头画得细细,她本身不适合这种眉形,画上后容貌虽然没什么变化,脸上涂抹胭脂水粉。 一番收拾下来,她不仅没有变的越发光彩照人,反而还普通了不少,明明还是那样的容貌,却没了让人惊艳的地方。 楚婵很满意自己这般的装扮,胸部被裹住,显得很平,腰身也缠了好几道,身姿看起来很是普通。 过去书院,澹台玉看见她的打扮很是满意,其他三人也都是如此,穿的虽贵重,却不会夺人眼目。 澹台玉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四人去了王宫。 一路上能够瞧见不少马车朝着王宫而去,都是宫中大臣和贵族。 到了王宫,宫内不许乘骑,只得步行,马车停在宫门外,五人一路朝着宫中而去。 秦王为了彰显自己,还请了不少名师和文人。 很快到了宴请客人的大殿,早已有宫人安排好位置,澹台玉带着四人坐在左侧后方的位置,几人位置隔的并不远,席地而坐,面前摆着食案,食案上放着酒水,浆,茶,烤肉,果子,还有其他脍制的食物,摆了满当当一桌。 澹台玉也算是名人,不少贵族都是认识她的,她为人虽高傲,得罪的人却不多,所以众位贵族瞧见她还是会点头示意的。又得知她前些日子收了四名学生,再瞧见她身后坐着的四位少女,便知她们就是澹台玉的学生了,也有些好奇的打量了起来。 接着便有些失望,几个少女虽长的都不错,可却也不会达到让人惊艳的地步,不过其中一少女有些贵族还是认识的,知晓是丞相之女,打量的目光收敛不少。 楚蝉几人规规矩矩的坐着,目光也不动声色的打量别处。 她们距离最上首的秦王还是有些距离了,挨着秦王两方下手的人也都是宫中的王后,秦太子,公子和一些颇得亲王信任的官臣。 卫珩也在右侧前几位坐着,一身白衣,黑发如墨,正喝着杯中的酒水。 亲王的王后,夫人和一些姬妾也都在位,还有好几位公主,目光都是偷偷落在卫珩身上。 唯有平邑光明正大的打量着他,眼中的独占意味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已到席,秦王自然对澹台玉的几个学生也看了几眼,心中颇有些失望,还以为平邑说的少女会让人多惊艳,瞧着也不过如此,宫中这样的姬妾不在少数,不过若是老二喜欢,他也无妨了。 秦王自知自己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赐婚的话来,只让宫人偷偷的来了二子躲在殿外打量,若是中意,日后再说也不迟。 平邑自然也瞧见楚蝉了,见她五官没什么变化,可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上次得以让人惊艳,想着庶民就是庶民,碰见这种场合便会怯场,姿态全无。 人已到齐,站在亲王身边的内监便传了秦王的口谕,无非就是今日只管好好享乐的话语。 说罢,已有舞姬出来舞了起来,舞姿娇媚,一大半人的目光被吸引了去。 等到一曲舞毕,秦王的一姬妾起身笑道,“今日是大王寿辰,奴上前为大王舞上一曲,还望大王莫要嫌弃。” 秦王大笑,“王姬舞姿动人,孤又如何会嫌弃。” 这姬妾舞姿果然不凡,一曲舞姿让全场人都惊艳不已。 舞毕,秦王赐下丰厚的赏赐,姬妾欢喜接过退下。 眼看着还有别的助兴节目即将上来,平邑忽然笑道,“父王,说起来今儿您大寿,澹台公子也带了学生前来,听闻这几位学生都是澹台公子精心挑选出来的,想来极为出众,今日又是父王寿辰,总是表演这些节目也太过乏味,不如就让澹台公子的学生表演些什么替父王贺寿如何?”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的落在了澹台玉及其身后的几位少女身上。   ☆、第48章 穆长絮是丞相之女,对这种场合并无什么感觉,可其他三位少女并不是世家女,本以为三位少女碰见这样场面会惊慌,可并不见她们慌乱,都很淡然。 平邑直视楚蝉,“澹台公子当年的一首羽衣霓裳舞惊艳全场,想来楚姑娘也从澹台公子哪儿学来了舞艺,不如为大王表演一无舞?” 楚蝉起身,上前给秦王行礼,“民女楚氏见过大王,大王万安,今日是大王寿辰,民女自该为大王庆寿,可民女对舞艺实在不是精通,在别的方面却是略通皮毛。” 秦王道,“你这小儿,有何能耐,胆敢口出狂言在其他方面略通皮毛?” 楚蝉福身,“小女自幼对演算比较在行,不如就给大王表演一个?大王不妨拿出以往的旧账来,小女能够在一炷香内算出来。” 众人都有些不信,演算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只要学过,一般人都会,可若是说一炷香内把一本账算出来就有些夸张了。更何况秦王掌管的是全国的税收和各种收益,一年的账本足足需要几人演算整整一日才能得出结果,就算是一个月的账目,也需一人大半日才能演算的出来,这小姑娘好大的口气,竟敢说用一炷香的时辰演算出来。 平邑看着楚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楚氏,你可莫要说胡说,若是一炷香之内演算不出,那便是欺君,是死罪。你可敢应承下?” 楚蝉福身,直视平邑,“小女敢应,若是一炷香内演算不出,任凭大王和公主发落。” “父王,这可是楚氏应下的,若只是一般的表演实在无趣,不如咱们就应下她吧。”平邑侧头冲秦王柔声笑道。 秦王大笑,“有趣,的确有趣,既楚氏都敢应下,那且看着,若是能够在一炷香内算出,孤就允你一个条件,若是演算不出,孤就赐你一条白绫如何?” 楚蝉高声道,“多谢大王。” 周围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这楚氏真是大胆,这种事情怕就是聪明如公子拙成都不能在一炷香内的时间演算出来,这楚氏当真不要命了?” “并不一定,这楚氏面上并无慌乱,显然是胸有成竹,或许她有别的法子也不一定,且看看吧,若真是能够在一炷香的时辰内演算出,这楚氏便真是有本事,值得咱们另眼相看。” 秦王吩咐下来,很快就有宫人把往年内库的存下的账本拿了出来。 大殿中央摆着一张桌案,上面放着账本,笔墨和一个玉算盘。 秦王手中有着一个账本,上面记着明细账目和最后的总额,楚婵面前的账目便是只有每日盈利和支出,需要楚婵算出一整月的额度。 下方的邹婧低声冷笑,“他们怕是等着看阿婵的笑话,还有那平邑公主,不过是想害阿婵性命,可惜这次要让她们失望了,阿婵可是最聪慧的,这区区一本账本算啥,就是一整年的,阿婵也能在一炷香内演算出来。”当初先生考演算时她们可是历历在目,阿婵那时只怕还藏拙了。 澹台玉低声道,“好了,慎言。” 卫珩的目光落在中央那少女身上,少女穿着不太合身的衣裳,头上插着一根有些俗气的牡丹金簪。饶是如此,还是遮掩不住这少女身上的光彩,这光彩不是她的皮相,而是一种与生俱来气质。 卫珩从未在任何少女身上见过这样的光彩,她的面上带着无畏,直视大殿之上的秦王和平邑。 楚婵坐下,并不去碰桌案上放着的玉算盘,翻开账本,第一卷上的是密麻的数字记录,都是一些最简单的算数,只不过太多,所以麻烦一些,对于只用心算的楚婵这实在算不上题目,几乎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第一卷上头的答案已经在脑中了。 执笔在帛上写下,又打开另外一帛卷,也完全不需算盘就在心中把答案算出,记录下来。 下头的人瞧见都有些呆了,“这楚氏竟不用算盘?她在作甚?胡乱写吗?” 不少人心中也有这样的疑问,难道这楚氏真是上赶着找死,不用算盘,就把结果胡乱写一通? 邹婧看着呆掉的人群冷笑一声,没有吭声,澹台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平邑公主的面上也带了一丝的笑容。 卫珩如幽潭的双眸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神色不变的楚婵。 楚婵一卷卷的帛卷翻阅下来,不用半柱香就把上头所有的账目看完写出,最后统计出来的演算结果写在了帛卷上,这才起身冲秦王福了福身,“大王,小女已经将结果演算出来,还请大王过目。” 秦王也有些怔了,心中有些恼怒,觉得这楚氏在忽悠自己,她竟然不用算盘,这结果能正确吗? 不等秦王说些什么,平邑怒道,“楚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玩弄我父王,你这是什么答案?不用算盘?不过是粗粗的扫一眼就写出来,这才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敢说你这结果是正确的?” 楚婵并不退缩,回道,“大王,小女并无欺君的意思,小女自幼对演算比较敏感,哪怕不用算盘就能在心中知晓答案,这些账目对小女来说,就如同最简单的算数,不需要算盘,只需心中过一幕便能知晓答案,大王若是不信,不妨看看最后的结果,是否同大王手中的一样。” 秦王道,“来人,把帛卷曾上来。” 内监很快把楚婵面前写着最后结果的帛卷捧起送到了秦王面前,上头的结果竟真的同秦王手中的结果一模一样。 秦王脸色微变,“楚氏,这真是你在心中演算出来的?” 楚婵道,“大王若是不信,不妨在呈上一本账目来。” 下边的贵族忍不住道,“大王,这楚氏莫不成演算出来了?” 看秦王的面色,众人便知晓这楚氏真把结果演算了出来,一时都有些不信,什么人竟能够在心中演算楚这么复杂的算术。光是这一本账目,就足足花费了王宫里专门演算的官员一整日的时间。 秦王心中也有些不信,冷着脸又让人送了一本账目过来,结果依旧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楚蝉就把最后的结果写了出来呈现给秦王。 秦王看了结果,脸色终于变了,看着楚氏大笑起来,“你这小儿,真是有本事。” 下头的贵族便知这楚氏两次都把结果演算正确了,心中都不由起了一丝敬佩之心。 这世间的贵族虽大多都看不起那些普通的庶民,但是对于楚蝉这样的人才还是存着敬佩之心的。 一时之间,下面的贵族都是贺喜连连。 秦王吩咐道,“来人,赏楚氏十金!金丝丝绸十匹,红宝石镶金头面一副。”又去问楚蝉,“方才孤答应你若是演算出来就允你一个条件,你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孤定会满足你的。” 楚蝉笑道,“小女家人平安,又得澹台先生的教导,实在想不出有何所求。” 秦王道,“罢了,你既无所求,孤就赏你金牌一块,日后可用这金牌提一个要求。” 命人下去奉上金牌,楚蝉郑重结果,跪下行了大理,“楚氏谢过大王。” 很快又有内监把其他的赏赐之物进来赏给了楚蝉,秦王这才笑道,“成了,你赶紧回去坐着吧,今儿真是让孤大开眼界,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事,不错不错。” 平邑面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去,死死的盯着楚蝉。 楚蝉回到位置上坐下,澹台玉小声笑道,“你做的很好,不畏权势,这世间的人向来如此,喜欢有才华之人,无需掩盖你的才华,这样他们才会敬佩你。” 楚蝉点头,“先生说的是。” 众人的目光落在楚蝉身上,多了丝些善意。 又有舞姬上前表演助兴。 不一会楚蝉带给众人的激动渐渐消散,楚蝉也默默待在位置上喝茶。 转眼到了申时,寿宴也到了尾声,等到最后舞姬下去,这些贵族们也都喝的微醺了,秦王身边的内监上前宣布了散席。众人依次退出大殿,楚蝉也跟着退了出去。 不想刚走出大殿就瞧见大殿另外一侧,一个年约十七八左右的高大少年正在踢打地上的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宫装,一看便知是宫中的婢子,那少年身材高大,长相一般,隐约看去竟和秦王有一两分相似,面上带着明显的兴奋之色,那婢子已被打的奄奄一息,却连一丝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少年身边的宫人看着众人出来,面色一变,想赶紧拉着少年离开,少年仿若不知。 秦王瞧见这幕,脸色也便了,上前呵斥道,“怎么回事?瞧着公子嘉为何不上前拉着!” 这少年正是秦王的二子,公子嘉。 秦王贪图享乐,对眼前的二子也没什么感情,却也不允许他如此丢自己的脸面。这些宫婢处死可以,这样被公子嘉活活打死,不是丢了王族的脸面吗。 公子嘉身边的内监上前,畏颤颤的上前,“启禀大王,是……是这婢子冲撞了公子嘉,这才惹了公子嘉不高兴。” 秦王喝道,“放肆,还不赶紧把人拉回来,这样成何体统!” 好几个内监上前把人强行拉着退了下去,公子嘉还嘻嘻哈哈的指着那婢子哈哈大笑。 贵族们却不敢露出任何表情,都只当做看不见的继续前行,谁都知道这公子嘉是秦王心中的一道刺,据说是庄夫人所生,庄夫人又是秦王的表妹,秦王当初对庄夫人也很是宠爱,自从生下这公子嘉后秦王就对他们母子两人渐渐厌恶了起来。 等人渐渐离开,秦王也黑脸甩袖离开。 楚蝉同几位师姐和先生慢慢朝着宫外走去。 “楚氏,你站住!” 身后传来平邑骄横的声音。 楚蝉同师姐和澹台玉回头,瞧见平邑站在大殿的土台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们。 楚蝉回道,“敢问公主还有何事?” 平邑冷笑,“你上前来,本公主有话同你讲。” 楚蝉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她正要上前,邹婧一把拉住了她,担忧的看着她。 澹台玉扯开邹婧的手,安慰道,“莫怕,不会有事。” 楚蝉也低声道,“邹姐姐不必担心,她不敢如何的。”这会儿当着众位贵族的面,她根本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楚蝉回头,一步步上了土台,来到大殿的台阶之上,冲平邑福了福身子,“楚氏见过公主殿下。” 平邑冲着身边挥了挥手,只余下那圆脸婢子一人,其他婢子都退了下去。 平邑看着楚蝉冷笑,“你是不是觉得好得意?在我父王面前长了脸,再这些贵族面前长了脸?” 楚蝉道,“公主误会了,小女很是惶恐,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一时有些怯场,今日演算时也很是紧张。” 她半低垂着头,一时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这时就算不管楚蝉多么的低声下气,平邑心中的怒气还是消散不了,原本是打算为了让她出丑,谁知就这么让她出了风头,她如何不恼怒。 平邑冷笑道,“你再有本事又如何,方才那公子嘉可瞧见了?那是我二兄,是个傻子,最喜殴打姑娘家的,你如此出彩,猜猜我父王可会把你许给我二兄做夫人?就算我二兄是个傻子,却也是我父王的孩子,自然要替他找个相配的,你家世一般,却有才华,配我二兄也是足够了,这样也能弥补一下我父王的脸面。” 见楚蝉还是低着头,平邑恶意的凑在她耳边继续道,“你就等着被我二兄慢慢的打死吧。” “公子拙成……”身边忽然传出圆脸婢子的声音。 平邑和楚蝉抬头,瞧见卫珩正站在两人的身后,深色淡漠,目光落在平邑身上。 平邑欢喜道,“拙成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卫珩温声道,“方才同大王说了几句话,这才出来的迟了些,公主这是在作甚?” 平邑瞪了楚蝉一眼,目光带着警告,这才同卫珩柔声道,“我同楚氏说几句悄悄话罢了,既然拙成哥哥出来了,不妨陪我去花园里坐坐?” 楚蝉说道,“不打扰公主和卫公子了,小女且先退下。” 平邑挥了挥手,没说话,目光专注的看着卫珩。 楚蝉离开,随着澹台玉朝着宫外走去。 卫珩的余光瞧见,这才温声道,“我出宫还有些事情,下次再陪公主。” 平邑难得见他温和的模样,大多数的时候卫珩对着她都是冷淡,这会儿见他如此温和,心中也是欢喜,“拙成哥哥快些去忙吧。” 卫珩点点头,离开。 楚蝉几人一路出了宫上了马车,朝着澹台玉的宅子而去。 马车上,邹婧很是担忧,“阿蝉,方才那恶毒公主说了什么?” 楚蝉笑道,“没说什么,婧姐姐不必担心,公主不过是嫌我在大殿之上出了风头,一时恼怒,说了几句羞辱之话,我并未在意。” 唐沁瑶担心道,“平邑公主心思恶毒,又岂会这般容易放过你,阿蝉,我们担心你。” 楚蝉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拳头却慢慢攥紧。 是啊,她又是如何看不清平邑公主想要她的命,就算自己在大殿上出了风头,所有的贵族都记住了她,那有如何,平邑公主至少有几十种法子可以弄死她。 可她又岂是安心等死的人,她和平邑,必须有一人死,她不愿是自己,她在这世上还有许多惦记着人,娘,大兄,二兄,祖父,堂姐…… 楚蝉目光落在远处,所以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第49章 楚蝉带着澹台玉和几位师姐回了楚家,天色渐暗,楚蝉想回去做些菜肴宴请几人,之前已经让孙氏把食材都准备好了。来到楚家,几人受到楚家热情款待,楚蝉领着几人回房坐下,又煮了浆过来,她煮的浆细腻,没有生豆子的腥味,加了蔗糖,味道香甜。 邹婧一尝就忍不住笑道,“这是阿蝉煮的?真好喝。” 楚蝉笑道,“先生,师姐,你们先坐一会,我去弄几个菜。” 楚蝉过去厨房做了姜汁鱼片,糖醋排骨,砂锅煨狍肉,陈皮兔肉,盐煎肉,清炒豆芽,莲蓬豆腐,油焖鲜蘑,莲子猪肚汤,翠玉豆糕。 食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豆芽也是前几日楚婵用豆子发出来的,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所有菜肴就全部上桌了。 邹婧看到满当当的菜忍不住瞪眼,“阿婵好厉害。” 不过都是些家常菜,楚家人一块坐着,尝了第一口邹婧就忍不住道,“阿婵,你真厉害,这吃食比东来食肆的味道都好,你是怎么做的?” 唐沁瑶也忍不住点头,温声道,“味道很好。” 穆长絮也忍不住笑道,“阿婵真厉害。” 澹台玉是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的手艺了,阿婵每日都会带些汤水糕点过来孝敬自己的。 楚婵笑道,“我可不是光演算厉害,这厨艺也算是我最拿手的,东来食肆的庖厨可都是我教会的。” 众人尝了这手艺,自然是相信的。 吃了饭食,楚婵送了先生和师姐们出去,楚婵回去梳洗后才回房。 躺在床榻上,楚婵却不能入睡,她在想着平邑公主的事情,平邑这人她也晓得一些,心思是真的歹毒,想要谁的命,就一定会要了谁的命的。 楚婵不想死,她预测不到平邑会在什么时候对她动手,可她知晓平邑一定不会放过她。 楚婵几乎一整夜没有睡着,想的都是该如何应付平邑。她在前世是个守法的公民,就算见过太多的生死,心中也是遵纪守法,可这次,她竟忍不住想,该怎么处理平邑,杀了她? 到了早上时,楚婵眼底有些青紫,心中还未曾做下最后的决定。 因昨日赴宴,所以澹台玉给几个学生两日休沐,楚婵今日也无需去澹台玉的宅子。 出去时,孙氏正忙着把推车往外推,上头放着装着豆花和丸子汤的木桶。这时候天冷,豆花和丸子汤卖的快,热天的时候,楚婵都是做些别的让孙氏推着去卖。 这小吃食味道比许多食肆里都好,价格实惠,所以每日能卖出去不少,一个月也有四五贯圜钱可赚。每月用掉一贯多做开销,再给曾氏一贯,其余都是孙氏自己收着,楚父在食肆得来的工钱也都给了孙氏收着在,孙氏这些日子也算是小有积蓄了。 楚婵的食肆占了大半的份子,一月纯盈利大概是三十金左右,每月光是赋税就需要一金,还交给崔老一金,剩下的她每月基本能够分到十五六金左右。在邺城也算是很高的收入了,一般食肆一月能有个三四金的利润都算不错了。 食肆基本无需楚婵管着,这会儿也不用去食肆,楚婵见着孙氏出门,笑道,“娘,我同你一块去吧。” 见楚婵眼底的青紫,孙氏心疼,“不用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同春兰一块就成了。” 每日有春兰和莲心两个婢子帮着,孙氏根本累不着。 楚婵却坚持,回房她也睡不着,倒不如出去跟着走走,或许能够想到什么法子。 没让春兰跟着,楚婵同孙氏一块去了集市。 去的并不是青龙巷,而是其他的一条巷子。 刚摆好,便有不少人过来吃豆花,丸子汤。 见着楚婵都不由冲孙氏笑道,“大娘,这位是?” 孙氏笑道,“这是我闺女,今儿过来帮忙的。” 楚婵也笑着打了招呼。 今儿过来买吃食的很多,孙氏盛吃食,楚婵忙着收银钱。 一个时辰后,过了早饭点,人这才少了些,楚婵和孙氏得了空闲,松了口气。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小声的议论声,“这不是平邑公主的马车吗?平邑公主又过来绫罗铺子找绣娘做衣裳了。” 楚蝉听闻,抬头看去,果然瞧见平邑公主的马车朝着这边驶来,在一家铺子面前停了下来。 绫罗铺子,楚蝉还是有所耳闻,里头有一个绣娘手艺非常出众,不少贵族家的夫人都会过来找她绣衣裳上的刺绣,甚至不少人高价聘请,这绣娘却不愿意去,只愿待在这绫罗铺子里头。 因这绣娘非常出名,平日过来找她绣衣的人很多,她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接,这平邑公主却是她的常客。 楚蝉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这才得知。 平邑由着圆脸婢子扶着下了马车,进入绫罗铺子时,正好一个年约十五六的姑娘从里头进来,没瞧见平邑,不小心撞在了她的肩膀上,圆脸婢子脸色一黑,“贱婢,竟敢冲撞了公主!” 那姑娘听闻,抬头瞧见是平邑,脸色惨白,慌忙跪下,“民女见过公主,都是民女的错,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饶命。” 平邑淡淡的看了这姑娘一眼,“杀了吧。” 一句轻描淡写的‘杀了吧’让姑娘的脸色越发惨白,身子也瘫软在地上。 圆脸婢子看向身后的侍卫,“还站在作甚,没听见公主的吩咐!” 立刻有侍卫上前抽出长剑,一剑刺向了那姑娘的胸口,长剑莫入胸膛,殷红的血迹流出。 那姑娘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群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的退开,看着平邑的目光又惊又惧。 平邑四下看了一圈,瞧见众人面上的惊惧,心中得意,冷哼一声进了铺子里头。 孙氏瞧见这一幕,脸都白了,“阿蝉,这人就是公主?怎么这般恶毒?不过是无意撞了她一下,就这么把人杀了?你进宫的时候可没得罪这公主吧?” “娘莫要担心,没事的。”楚蝉脸色也有些冷,原本犹豫不定的心也坚定下来。 想要活命,这平邑公主就必须除掉。 附近也有认识那姑娘家人了,慌忙去通报了。 孙氏的摊子距离绫罗铺子有些距离,因此平邑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不过片刻,平邑就从铺子里头出来上了马车离开了。 直到平邑公主离开,那姑娘的家人才到,瞧见地上的尸身,姑娘的娘亲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我的儿啊,我的儿啊,这该遭天打雷劈的平邑啊,你怎么就这么恶毒啊,你该死啊……” 孙氏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眼睛都红了。 周围人群也是一副唏嘘的模样。 还剩下一些豆花和丸子汤,孙氏有些被吓住了,不愿意在继续卖了,楚蝉便让她把东西先推回去,说自己要去买些东西。 孙氏有些担忧,“阿蝉,你小心些,别冲撞了什么贵人了。” 楚蝉笑道,“娘放心,不是所有贵族都是平邑公主的。” 孙氏离开后,楚蝉并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在附近转了下,听到不少关于平邑公主的事情。 平邑在集市上杀过不少人,几乎看不顺眼,或者不小心冲撞了她的人都不会留活口,因此不少人对平邑公主惧怕。 而平邑很喜欢绫罗铺子里的绣娘,没月都要过来铺子两三次,有时是婢子过来,有时是平邑亲自过来,无一例外都是为了衣裳。 平邑身上衣裳上的刺绣,大多都是绫罗铺子里的文绣娘绣的。 平邑也不是没想过把文绣娘请回王宫,不过文绣娘说呆在王宫那种地方她会不自在,怕绣出的没有现在好。 平邑非常喜欢这绣娘的绣工,倒也没有勉强,每月屈尊降贵的亲自过来。 楚蝉还听说平邑的衣裳都是由着宫里的绣娘们做好,然后专门送来绫罗铺子里给这位文绣娘刺绣。 王宫出来的布料,自然是邺城所没有的,平邑也绝不允许自己所穿衣物同别人撞上,所以每次别的小国进贡的布匹都是由着平邑先挑选。 因为平邑当街杀了人,所以这会儿集市上谈论的到处都是平邑,等到未时楚蝉也把平邑生平事听的差不多了。 这才又去了绫罗铺子里头,里头的掌柜是个年约四十的妇人,瞧见楚蝉进来忙笑道,“哟,哪来这么标志的小姑娘,可是买衣裳的?我们这儿成衣也有,布料也有,衣裳样式也好,姑娘提什么要求,咱铺子都能给你做出来,还有几位绣工不错的绣娘。” 楚蝉笑道,“我过来瞧瞧,听闻这儿有位绣工了得的绣娘,所以希望……” 还不等楚蝉说什么,掌柜已经道,“哎呦,你是说文绣娘吧,那不成,这会儿文绣娘要替平邑公主绣衣裳,那平邑公主咱们可惹不起的,晓得不,就是今儿晌午的时候,有个姑娘不小心撞了平邑,直接给这公主给杀了……” 掌柜提起这平邑公主也是一头冷汗,深怕哪儿不小心就得罪这公主没命了,“所以,文绣娘肯定不会见你的,这半月都要给公主绣衣裳。不过这文绣娘你也别想见了,就算不给平邑公主绣,还有其他不少夫人等着在……” 楚蝉很是遗憾,“正是因为听闻文绣娘绣工了得,这才打算见识一下的。” 掌柜的笑道,“你要是想见文绣娘,我带你去偷偷的看一眼,她如今正在给公主的衣裳刺绣,所以你看一眼就成,我在带你看看文绣娘绣的衣裳……” 掌柜的也是热心,立刻带着楚蝉去了后院,专门给绣娘们准备的安静房间,轻轻推开一间房,楚蝉就瞧见里头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妇人正专门的给一件衣裳刺绣,衣裳的布料是邺城从未见过的,嫩黄色的金丝烟霞银罗花绡纱料子,轻软飘逸。 楚蝉记下那衣裳的款式,掌柜的低声道,“走了,我带你去瞧瞧文绣娘绣的衣裳。”说着又把楚蝉带去了前头的铺子里,掀开旁边的帘子,里头挂着不少成衣,掌柜的小心拿出其中一件,“这位就是给马大人家的夫人做的,瞧瞧这刺绣……” 楚蝉惊叹,难怪能让邺城不少夫人和公主跑这儿来找这位绣娘绣衣裳,这绣工真是绝的。 不一会,来了客人,掌柜的又去招呼了客人,楚蝉挑两次两匹料子买了回去。 翌日一早,楚蝉换了男装说要出去逛逛,孙氏也没在意,楚蝉经常扮成少年模样,对楚家人来说没什么奇怪的。 楚蝉出去后,在偏僻的位置租了一间宅子,又去了好几个矿石铺子里头,找了许久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又去买了碳和盐巴,以及一些其他的工具回到了宅子里。 弄完这些已经是晌午了,楚蝉带了自制的口罩,手上也缠了好几层的棉布,这才开始熔融那块好不容易得到的矿石,加入碳和盐巴和其他繁琐的步骤。 熔融使得这矿石里的晶状体变成了液体,慢慢熬煮干,这些晶状体又转成粉末状的东西。 最后楚蝉更是小心翼翼的用东西把那些粉末状的东西装好,工具全部销毁。 她做的这东西无非就是利用自己前世知晓的化学知识从矿石中提炼出的毒物,没有精准的熔炼工具,酒精炉什么的,制出的东西不算很纯,但是要一个人的命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这不同于这时代的一些□□,这属于化学剧毒,吸入,口服或经皮吸收均可引起急性中毒,毒性也是不可逆的,说白了,这样只有中医的时代,大概只能慢慢等死了。 楚婵不愿意把这些东西带去楚家,会被楚家人发现,她不知该如何骗过楚家人,倒不如直接在外租一间宅子,付了一月的租金,便宜且安全。 宅子里处理干净后天色已经暗了,楚婵制出的那些粉末也已经密封好带回了楚家藏了起来。 她的屋子每次出去时都会上锁,况且楚家人也不会随意进入她的房间。 把东西藏好,之后的日子楚婵继续去澹台玉的宅子上课。 转眼就是半月,这期间,楚婵有些魂不守舍,对于要做的事情,她一直在犹豫,若真是用了,那就真是杀人了,可对于平邑这样的人,她觉得该杀。 动手却还是有些排斥,她不是这时代的人,受过道德教育,心中挣扎也是正常。 只是容不得楚婵挣扎了,翌日一早平邑送了帖子过来楚家了。 接到帖子的那一刻,楚婵的心反而冷静了下来。既是平邑下的帖子,她不能不去,同澹台玉请了假,翌日楚婵一人去了王宫,由着婢子带领来到了平邑公主的寝宫。 楚婵这次穿着布衣,黑发也只是随意挽着,因为一夜未曾休息好,所以眼睛有些肿了,眼底也有些青紫。 这模样取悦了平邑,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笑道,“坐下吧,本公主有事儿同你说。” 楚婵坐下,不言不语。 平邑笑道,“可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事情?” 楚婵抬头,“民女不知道公主说的是何话。” 平邑道,“本公主的二兄,公子嘉,你若是愿意嫁于她,本公主便原谅了你之前的冲撞。” 见楚婵白了脸,平邑笑了起来,“本公主可是知晓你家有个在集市上摆摊的娘亲,还有在书院读书的大兄二兄,你若是不同意,猜猜本公主第一个下手的会是谁?” 这威胁已经不言而喻了,楚婵瞪着平邑,死死的攥着拳,心中恨自己,这样的人为何还要犹豫,这样的人就该死! 楚婵这模样反而让平邑心中开怀,这就是权力,你再有文采又如何?再出风头又如何,在让人惊艳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死死的拿捏着,我不过是勾勾手指,你就要自己往火坑里跳了。 平邑觉得这样更好玩一些,等她嫁给了二兄,看着她被二兄慢慢的打死才更有意思。 当初平邑让车夫使计惊了马,一开始不过是为了为难穆长絮,可是瞧见楚婵时,她就把穆长絮抛之脑后了,她就是见不得比她美貌的人,见不得比她还要出风头的人,楚婵必须死! 平邑大笑,毫不遮掩自己的恶意,“我要你去同父王说要嫁给公子嘉,否则第一个杀的就是你的娘亲。” 楚婵重重的呼出几口气,哑着声音道,“民女知晓,不过希望公主给民女宽限几日可好?” 平邑难得大方一次,“成,给你几日的时间。” 让婢子送了楚婵离去,平邑在大殿放声大笑。 楚婵回去后,没有任何耽误,稍微涂抹了一些胭脂水粉,让自己妩媚的面容变的硬朗一些,也普通了一些,穿着也是普通,直接拿着那被她藏了快半月的白色粉末去了绫罗铺子。 掌柜的显然不记得楚婵了,笑眯眯的迎了上去,介绍着铺子里的衣物和布料。 楚婵精心挑选一番,挑中一件团锦琢花衣衫和中衣,冲掌柜的笑道,“我能进去试试吗?” 掌柜的笑道,“自然,快些进去里屋试试吧。”说着掀起帘子,让楚婵进了屋里。 楚婵把房门关上,插上,掌柜的也没意外,毕竟连里头的衣裳都要换,关上房门也算正常,省的被人撞见了。 楚婵快速的换了身上的衣物,又推开侧门,侧门房间里就是存放各种刺绣的成衣的,楚婵心中咚咚直跳,只盼着平邑的那件衣裳也要在里头。 推门而入,楚婵一眼就瞧见平邑公主的那件衣裳正好好的挂着另外一侧,那一侧只有平邑公主的衣裳。 楚婵心中一松,快速的走了过去,带上藏在衣间的口罩,又取出那粉末状小心翼翼的平铺在了平邑那件衣裳的领子上。 这时候天已经冷了,里头都穿着中衣,也只有外衫的领子能够接触到皮肤,楚婵只能把这东西涂抹在衣领处了。 又小心翼翼的加了几滴水溶在上头,上头的粉末状很快全部覆在了衣领上,什么都看不出了。 楚婵小心翼翼把衣物还原,手中的东西也全部放在旧衣物的衣袖中,这才穿着新衣裳走了出去。 掌柜的瞧见眼睛都亮了,笑道,“哎哟,这穿起来可真够好看的,模样太俊了。” 楚婵脸颊绯红,有些害羞,“大娘这里的衣裳的确好看。” 掌柜的笑道,“可要替姑娘包起来?” 楚婵点点头,回去换了旧衣物,出门时连头也没回一下,她相信平邑若是穿上那衣物,一日内便会急性中毒,到时就再也无暇顾及她了,而且这毒物无解,只能等死。 平邑也的确如楚婵所料,翌日猜想衣物上的刺绣应该已经绣好,她心情也不错,便亲自去了绫罗铺子。 见着衣物实在欢喜,爱的紧,当下就把新衣换上了,走动之间,那绣在衣物上的花朵儿如同活了一般,摇曳生姿,平邑都被自己惊艳了。付了重金才带着婢子回了宫。 一路上,圆脸婢子不停的夸着,“公主,您太美了,若是公子拙成瞧见怕也会看呆了。” 平邑欢喜,“本公主这身当真很美?” 圆脸婢子笑道没,“公主本就长得美艳无双,在穿上这邺城独一份的衣裳,自然让人移不开眼了。” 平邑眨了下眼,“那要不要上卫府去找拙成哥哥。” 圆脸婢子僵了下,她也就是奉承一说,谁看不出卫家大郎对公主厌恶的紧,这般恶毒的公主,若是卫家大郎喜欢的起来才是怪事儿,当然了,这话她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 且若是去了卫府,公主又要吃闭门羹了,到时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婢子。 圆脸婢子笑道,“这几日公子拙成正为大王的事儿忙着,怕公主去了也找不着人,倒不如奴婢回去再宫里打探打探,看看公子可在宫中。” 平邑自然同意,带着急切想要见到卫珩的心回了宫里,可惜的是,卫珩并不在宫中,平邑有些闷闷,不过瞧见身上的衣物,心情又不错起来。 晚上梳洗后,平邑自然不会换了今日才到的外衣,明日还要继续穿上去见卫珩。 只是早起时,平邑便觉有些不舒服起来,呼吸加快,乏力,还有些头痛。   ☆、第50章 平邑只以为自己昨儿出去吹了风,染上风寒,让婢女们伺候着她穿上了新衣,又让婢子去请了宫里的大夫。 她担心拙成哥哥会随时过来,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丑的一面,也想把新衣展示给他看,舍不得脱下。 大夫很快过来,把了脉也把不出什么,只是脉象有些加快,症状也有些像风寒,大夫按照风寒的方子开了药方,让婢子去抓药熬煮了喂给平邑喝下。 平邑喝下后,身上的症状并没有缓解多少,头越发疼了。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不适,平邑到还是能坚持,心中也对卫珩思恋的紧,侧躺在床榻上休息,让婢子去打探今儿卫珩可来了宫中。 婢子很快去打探清楚,卫家大郎的确在宫中,正同大王商议事情。 婢子回了消息,平邑脸色潮红的说道,“等着拙成哥哥退出大殿时,叫他过来我这儿,快去!” 婢子很快就去了,卫珩听闻公主召见,温声道,“臣还有事需出宫一趟,暂不能去探望公主殿下,还望公主赎罪。” 圆脸婢子急道,“卫大人,公主身子不舒服,所以希望您能去看看她。” 卫珩温声道,“抱歉。” 秦王也刚好从大殿走了出来,瞧见圆脸婢子皱眉道,“在大殿前拦着卫爱卿作何?” 圆脸婢子回道,“大王,是公主病了,想要见见卫大人……” “胡闹!”秦王冷声道,“平邑怎么这般不懂事儿,不晓得卫爱卿正替孤办事儿吗?”又去看卫珩,“卫爱卿不必搭理她,赶紧出宫去把白神医接进宫来吧。” 这半个多月,秦王心心念念的白神医终于寻到了踪迹,秦王急迫,让卫珩亲自去把人接回。 卫珩点头退下。 秦王这才问圆脸婢子,“平邑身子怎么了?昨儿不是还好好的?” 婢子道,“大夫说是吹了些风,染上了风寒,已经熬了药喂了公主的。” 秦王点头,“回去好好照顾平邑,就同她说,卫家大郎替孤办事去了。” 平邑得知后,大发雷霆,砸碎了不少东西,幸好其他婢子都退了出去,只余下圆脸婢子一人,平邑用圆脸婢子习惯了,也不会随意打杀她,其他人这才都躲过一劫。 翌日,平邑的风寒不仅没能好转,似乎更加严重了,皮肤也有些发红,宫中的大夫全都过来了,可还是素手无策。 楚蝉两日后去了一次绫罗铺子,瞧见平邑的衣裳已经不见,便知晓被拿回了宫中。以平邑看美的性子,这衣裳又独一无二,只怕会立刻穿上,她给的剂量还算大,挨着颈子的皮肤,颈子上又有大动脉,很容易感染到血管,进而污染了血液,穿上半日就能让她出现初期的症状。 楚蝉没打算去宫中回答平邑的问题,这会儿她只怕自顾不暇了。 楚蝉继续去了澹台公子的住处读书,她的心中没什么愧疚的感觉,对于平邑的这样的,死亡是她最好的下场。 又过去两日,宫里头一片慌乱,因为平邑公主已经病入膏肓,这几日不仅乏力,头疼,身上出现大片的红疹,还出现了抽搐和昏迷,连宫里的大夫都素手无策了。 秦王得知消息,脸色黑的厉害,下令宫中的大夫一定要把平邑公主医治好。 平邑偶尔还会清醒一些,口中叫的还是拙成哥哥。 秦王得知,沉默半晌,让婢子去告诉平邑,说是卫珩很快就回来了。 过了一天,卫珩果然带着白神医来了邺城,不过白神医还有些私事要办理,不能先进王宫。 卫珩先回了宫跟秦王复命。 秦王道,“平邑病的厉害,口中一直叫着你,你快些去看看她吧。还有白神医,也赶紧让人请进王宫来,替平邑瞧瞧,原先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怎就成了这般模样?” 卫珩神色微动,“臣这就去看望公主殿下,至于白神医,臣会立刻派人请白神医入宫替公主诊治。” 秦王点点头不再说话。 卫珩立刻去了平邑公主的寝宫,圆脸婢子瞧见他欢喜万分的冲进寝宫里,“公主,卫大人来了。” 平邑还在昏迷着,身子也抽搐着,呼吸急促,听闻声音睁开眼看了一眼,面色越发潮红。 这几日,平邑病着,只由婢子们擦拭了身子,原本还想替公主脱去外衫,平邑却不同意,怕卫珩随时过来,一直穿着新意。 这会儿终于等来了卫珩。 卫珩穿着白衣,进入寝宫,闻着浓重的药味眉头也不会皱上半分,目光清冷。 随着婢子来到平邑床榻前,卫珩半俯下身子直视平邑,目光冰冷,声音温和,“公主,我来了,你身子可好些了?” 平邑吃力的睁开双眼,瞧见是卫珩,面上浮现笑容,吃力的道,“拙成哥哥,您来了?” 拙成哥哥果然来看她了,她如今只想和拙成哥哥单独相处,平邑吃力的挥退了所有的婢子,寝宫只余下她和卫珩两人。 卫珩说道,“是,公主要快些好起来才是。” 平邑有些想流泪,紧紧的抓住了卫珩的衣袖,“拙成……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不想死……” 卫珩不动,“公主莫要乱想,公主自有佛祖守护,定会吉人天相。” “真的吗?”平邑笑道,“拙成哥哥,等我好了,你就娶我可好?” 卫珩看着她,“等公主好了再说。” 平邑说了几句话便觉累的不行,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流逝,她心中慌乱,迷迷糊糊的想起了前两日还威胁了楚蝉,如今楚蝉不仅没事儿,反而是她差点死了。不成,她就算是死也要拉那贱婢一块! 平邑脑子昏沉的厉害,死死的拽着卫珩,目光xx迷离,,“拙成……哥哥,定是楚氏那贱人害我的,快……快些叫人进来,我有话说。” 卫珩抬眼,神色微动,“公主这话是何意?” 平邑断断续续道,“前几日,我……我找了那贱人进宫,威胁她……嫁给我二兄,若是不嫁,我就杀了她家人,翌日,我身子就有些不舒服,定是这贱人诅咒的……” 诅咒?卫珩垂下双眸,“公主莫要说胡话了,好些休息,白神医很快就到了,定会治好公主的。” “白神医?”平邑似抓住了希望,“快……快些让白神医进宫来,我……我不想死,拙成哥哥,快救救我,那贱人还未死,我也不想死,若是我好了,定要那贱人偿命……” 卫珩突然拂开平邑抓住他衣袖的手,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床榻上憔悴慌张的平邑,又慢慢俯下身子,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该死的人是你才是。” 平邑猛地瞪大眼,却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影,叠叠重重,她大口吸着气,不清楚方才听见的是不是幻觉,可拙成哥哥又如何会说出这般冰冷的话语来? 卫珩取了帕子覆在平邑面上,半俯着身子,右手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口鼻。 看见脸挣扎都无力的平邑,卫珩心中无半分波澜,就这么冷眼看着,直到她渐渐挣扎不动…… 平邑怎么都想不到,最后自己竟会死在她这辈子最爱的人手中。 为何?到底是为何? 可惜她再也不能得到答案了。 卫珩看着床榻上不动的平邑,深神色淡漠,看了许久才道,“来人,公主薨了。” 外头的婢子慌忙冲了进来,瞧见床榻上没有半分声息的公主,大声哭泣了起来,一时之间,寝宫乱成一团。 卫珩淡声道,“快去告诉大王,再请大夫过来瞧瞧。” 等秦王得知消息,脑子也一时有些蒙了,赶过去时,平邑的身子都快冷了。 一个时辰后,白神医也终于进了宫中,却为时已晚。 秦王大怒,还是请了白神医替平邑诊治了一番,他实在不信,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女儿今日就这么死去了。 白神医检查一遍,不动声色看了卫珩一眼,之前他已听闻是卫珩看着公主薨了的…… 秦王道,“白神医,可瞧出平邑到底是如何?明明前几日身子还是安康,不过几日功夫就不行了?” 白神医恭敬道,“回大王,老朽替公主检查一番,并无什么不妥,的的确确是风寒引起,发至肺部,又因见到中意之人有些激动,过于兴奋,这才导致提前离世,还请大王节哀。” 卫珩自责,“都是因为臣,若不是臣,公主也不会薨了,还请大王责罚。” 白神医叹息,“这事儿同卫大人关系不大,就算公主还活着,老朽来了也医治不了的,公主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终归还是会要了公主一条命……” 秦王看着床榻上没有半分气息的平邑,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半晌后才道,“罢了,这也是平邑的名,传孤的旨意,昭告天下,公主薨了,所有人为公主守孝一月。”又去看卫珩,“平邑身前最喜的人就是你了,她的身后事就由你来操办了。” 卫珩点头,看着秦王拂袖离开。 不过一日时间,平邑身死的消息就在邺城传开,竟让邺城许多百姓都欢声鼓舞,只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庆贺,有不少受平邑毒害的人家,还特意做了些好吃的好喝的庆贺。 可见平邑在邺城百姓当中是多么深通恶绝。   ☆、第51章 楚蝉也是立刻就知晓了平邑薨了的消息,她心中松了口气,一切都按照她的猜测行事,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关乎着楚家,若是失败,只怕就算她嫁给公子嘉,平邑也不会放过楚家人的。 对于用自己前世知识设计杀了平邑,她没有半分愧疚,平邑该死,这样的人该死。 孙氏得知这消息也是欢喜连连,“那平邑公主真是该死,这下连老天爷看不下去收了她,真是可喜可贺,老天保佑……” 楚蝉笑道,“娘这下不用担心了。”自从前几日在绫罗铺子门口撞见平邑杀人,孙氏就有些吓住了,出去摆摊子都有些怕。 孙氏感叹,“果然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楚蝉失笑,其实对于这句话她并不怎么认同,若不是她,平邑还会活的好好的,还会以残杀庶民奴隶为乐趣,一样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卫珩在宫中替平邑操持后世,平邑的尸身还躺在床榻上,卫珩见她身上的衣物有些发皱,问了圆脸婢子,圆脸婢子哭道,“公主最惦记的就是大人了,这身衣裳是前几日公主刚从绫罗铺子拿回来的,因为想让大人瞧瞧这衣裳,公主这几日一直不曾把衣裳脱下,就是因为去拿这衣裳,公主才染上风寒的。” 卫珩若有所思的盯着平邑身上的衣衫,“你是说,公主穿上这衣裳后,第二日就病倒了?” 圆脸婢子抹着泪,点了点头。 “我知晓了,你且退下吧。”等所有婢子都退了下去,卫珩来到平邑尸身旁,挑开衣领看了下,立刻就发现平邑颈子比别处的皮肤也红一些,他凑近领子处闻了下,闻见淡淡的苦杏仁的味道。 直起身子,卫珩目光冷淡,把圆脸婢子叫了进来,“你同我说说,前几日公主的事儿,说具体一些。” 圆脸婢子以为卫珩是在自责,便道,“前几日公主心情还挺好,公主一直不喜那冲撞了她的楚氏,还特意传了楚氏进宫,威……威胁楚氏嫁给公子嘉,晚上的时候公主用了一些肉羹和粥。翌日,得知衣裳已经绣出来了,便亲自去了铺子里头拿衣裳,晚上吃的也是狍子肉和鹿肉,并无什么区别,没想到翌日起来就病倒了,公主生病时一直很惦记大人……” 卫珩问道,“你是说公主威胁了楚氏?之后便去了铺子拿衣裳?” 圆脸婢子摇头,“隔了两日才去的。” 卫珩点头,“我知晓了,你去派人替公主梳洗换上干净的衣裳吧,至于其他旧的衣裳,全部烧掉。” “全部都要烧掉吗?”圆脸婢子有些心疼,公主的衣裳可都是好衣裳,整个邺城都找不出一件相同的来。 卫珩道,“全部烧掉,快些去办吧。” 圆脸婢子自然不敢耍什么小心思,派人烧了热水替平邑梳洗了身子,又把身上的旧衣裳脱下拿去火盆里烧掉了。 卫珩站在大殿之中看着圆脸婢子烧掉那件衣裳,思绪万千。 平邑威胁了楚氏,那日圆脸婢子也在一侧,楚氏应该不可能当着婢子的面对公主做什么手脚,定然是在之后,公主在宫中,楚氏在宫外,两人没其他可接触的时候,却又在公主去了绫罗铺子之后染上风寒。 说是风寒,卫珩更加相信平邑是中了毒,中毒也无非是吃了或者沾染上了什么,若是一般的毒,大夫们自然能检查出来,连大夫们都检查不出来的毒,怕也是不可能经嘴入腹中。 平邑颈子出的皮肤有些异常,衣裳上也只有衣领处有淡淡的苦杏仁味道。 他若是楚氏,得知平邑在铺子里刺绣衣裳,自然会从这方面入手了。 那么问题就出在铺子里头,那楚氏不是个心软的,被人威胁了家人自会做出反抗,定然是在平邑的衣物上做了什么手脚,沾染上了什么东西在平邑的衣领上,经皮吸收引起原因了。 卫珩或许不清楚这楚氏用的到底是什么,可却晓得,十二岁的姑娘,就能有如此魄力,真真是难得。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难得,所以让他提前结束了平邑的性命,省掉楚氏不少麻烦。 平邑在三日后下葬了陵墓之中。 邺城的百姓对平邑的死只会幸灾乐祸,在外却还一样要为平邑守孝一月,不得穿颜色艳丽的衣裳,在家中只得吃素,说是如此,许多人家还是偷偷去弄了肉食用。 楚蝉去澹台先生宅子学习,先生得知平邑身死也有些感慨,倒也没多说什么,楚蝉的生活也差不多恢复了平静。 先生每日所教的课艺,楚蝉都学的很好,并不会觉得吃力。 每日三个时辰,楚蝉也有空去做其他事情。 食肆已经营业三月,光是这三月她所得的利润就是四十八金,实在算是不错。 楚蝉的想法稍微有些变化,之前她或许还会觉得这利润不错,经过平邑公主的事情后,楚蝉并不觉得这些利润不错,想要在邺城站稳脚跟,这些利润就不值一提了。 她入不了官场,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让楚家在邺城的富商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商队自己没有人脉,也是走不成的,她打算在邺城在开一间食肆,因每日东来食肆都是人满为患,在开一间生意也只会更好。 总要慢慢来才是。 楚蝉有这个想法,趁着一日下了学后去跟苏老见了一面,同苏老提议了。 苏老笑道,“说起来我也有这个想法,你若是想再开间食肆,我们共同出金,还是你得六我得四,食肆一样是交给你打理如何?” 楚蝉笑道,“小女也正有此意。” 苏老哈哈大笑,“你这小姑娘,倒也有趣的紧。”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姑娘,做什么也算是光明磊落,需要他的人脉,也是坦荡荡的来跟他说。 楚蝉笑着跟苏老聊了几句,不一会苏安小公子进来了,瞧见楚蝉,神色倒也没之前那么排斥了。 楚蝉把手中包着的小糕点递给苏安,“小公子尝尝看,这是我用鸡蛋做的蛋糕,味道还不错,也很好克化,都是做来自家吃的,想来小公子应该会喜欢,就带了些过来。” 苏安小声的说了声谢谢就接了过来,打开尝了一小块,眼睛都亮了,吃完后又跟楚蝉说了声谢谢。 楚蝉见这孩子话多了些,便知他心中已渐渐想开,想来一个利用他的外人又如何及的上最亲近的家人。 楚蝉同苏安说了几句话,苏安也都乖巧的回答了。 等楚蝉离开时,苏安多看了她几眼,苏老笑道,“这孩子平日都是我领着了,想来也觉得闷的慌,看来还听喜欢你的,你若是得空,不妨多来苏府坐坐。” 楚蝉笑着点头,应承下来。 既决定再开一间食肆,楚蝉每日就早起一些出去办事儿,很快就在青龙巷子找到一间出售的铺子,比东来食肆还要大上不少,楚蝉很中意这个位置。 这地方算是青龙巷比较偏僻的位置,也正因为如此,这铺子要的并不贵,和当初东来食肆那间铺子一样,都是要了七金。 铺子买下后,楚蝉就忙着找木工,石工来装修铺子,风格和东来食肆一样。 连庖厨和配菜工都是从奴隶市场找来的,自然不会让楚蝉亲自在教导他们了,让他们去跟着东来食肆的庖厨们学着,晚上她会过来查看一下,顺便指导一些几个庖厨的白日学的手艺。 这会儿已经是十一月,天气寒冷,等到食肆装修好,庖厨学好手艺已经是两个月后。 这会儿是一月了,天气越发冷了,都已经下过两场大雪,楚蝉穿了袄,每日去先生那儿时还要披个大氅。 大氅是楚蝉买来的,家中每人都买了,家中已不却银钱,也就不必苦巴巴的过日子。 楚蝉自平邑死后,也恢复了一些小姑娘的习性,每日不会再打扮的太寒碜了,买了好几身新意,都不是太金贵的料子,只是一般,她挑的好,做出来的衣裳也漂亮,合身,海棠色掐腰小袄,衬得她胸部挺巧,腰身纤细。 皮肤雪白,一身海棠色更让她如同冬日的寒梅一般,傲然挺立,让人移不开目光。 一头黑发挽成发髻,下面还留有不少发披在肩上,这是没未及笄的小姑娘们才能留的发型,看起来俏皮可爱。 披着一件黑色大氅,到了澹台玉的住处,里面燃着上好的银霜炭,楚蝉脱下大氅,竟又从大氅中拿出一个食盒来,冲三人笑道,“今儿带了点羊肉汤,是我昨儿晚上煨的,煨了一晚上了,你们尝尝看。” 邹婧哇了一声,立刻起身跑到楚蝉这儿来了,“阿蝉最好了,我早上就吃了些胡饼和浆,味道太差,阿蝉都快把我胃口养叼了。”她们经常去东来食肆吃东西,还会去楚家蹭饭,邹婧现在吃外头的吃食都有些不习惯了。 楚蝉取出里头的羊肉汤,又让邹婧去拿了碗筷过来,倒了三碗出来。她熬煮的是清汤,只用了羊肉,盐巴,和生姜,其他的什么都没给,煨出来的却连半点膻味都没有,味道鲜美,入口进入腹部,只觉浑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邹婧喝完,楚蝉笑道,“可没了,统共就这么点,还有先生和凡霜姐姐的。”   ☆、第52章 邹婧失望的哦了声,又规规矩矩的坐了回去。 喝完羊肉汤,唐沁瑶把碗筷收拾了去,穆长絮一直有些犹豫,看了三人一眼,这才回头从位置上取了三封帛贴过来递给三人,笑道,“在过半月就是我生辰,阿爹和娘替我办了宴,你们到时可要一块去的。” 邹婧接过,笑眯眯的道,“穆妹妹生辰,我们当然要去了。” 楚蝉接过穆长絮的帛帖,冲她微微一笑,“穆姐姐放心,到时我定然会同唐姐姐和邹姐姐一块去的。” 穆长絮迟疑了下,“阿婧,阿瑶,阿蝉,我……我娘性子有些强硬,到时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你们莫要见怪。” 穆家是丞相府,丞相和丞相夫人身居高位,楚蝉她们不过是庶民,若不是因为澹台先生招收学生,几人也不会认识而相交,三人立刻就清楚穆长絮这话中的意思。 三人没在意,她们不过是和穆长絮结交,也知穆长絮看着虽清冷,但人还是不错,对她们也是真心真意,自然不会因为丞相夫人对她见外。 邹婧笑道,“阿絮就放心好了,我们晓得该如何。” 穆长絮松了口气,她自幼待在丞相府,阿爹和娘对她管教严格,娘更是从不让她同府外的人接触,她又是丞相府的幺女,自小就受宠,也看的极严。 丞相也曾跟澹台公子交涉过,希望澹台玉能够进入丞相府教导阿絮。 澹台玉拒绝,说自己会招收四个学生,都必须经过她的考验,否则就算是公主去了也是无用。 丞相府这才放弃这想法,又实在不愿错过这机会,只能让穆长絮出府了。 就算如今成了澹台玉的学生,穆府对穆长絮还是管的严格,每日早上都会有侍卫送她过来,随后在澹台府外等着,到了穆长絮下了课,再送她回去穆府。 这日早早的下课后,穆长絮还给了澹台玉和凡霜帖子。 穆长絮回了穆家,因为能够宴请好友来穆府,心中欢喜,回去就去见了娘亲纪氏,纪氏见了女儿回来,拉着她看了许久,瞧见她面色红润,还带着笑意,这才松了口气,“你不是说爱吃东来食肆的吃食吗?我特意让府中的庖厨去吃过,能够尝顺着味道做出来,今儿做了龙井虾仁和清蒸桂鱼,待会你尝尝味道如何,同东来食肆比起来如何。” 穆长絮撒娇道,“娘,您真好。” 纪氏心疼道,“你在先生哪儿上课,娘心疼,澹台公子也真是,为何不肯来丞相府教导你……” 穆长絮无奈道,“娘,不可以这般说先生,您知先生脾性,况且如今我是先生的学生,又日能在背后议论先生。” 纪氏嗔道,“成成成,有了先生就忘了娘了。” “哪儿呢?”穆长絮挽着纪氏的手臂,“娘才是我最亲的人。” 这话惹的纪氏笑开了怀。 穆长絮犹豫了下,“娘,我还宴请了三个师姐师妹过来……” 话还未说完,纪氏脸色就变了,“让你跟着先生在外头学习已经是我最大的忍让了,那三个学生不过普通的庶民,你和她们打交道作甚,没得掉了身份,之前不是同你说过不许宴请她们的,你这孩子……” 穆长絮委屈道,“娘,可是她们真的很好,阿蝉还是东来食肆的掌柜,我之前不是还去过楚家吃过几次饭吗。” 纪氏瞪眼,“你这孩子,你之前不是说是去东来食肆吃的?竟还是去了那庶民家中……” “娘……”穆长絮撒娇,“我都已经同她们说好了,娘就同意了吧。” 看着女儿水润润的双眸看着自己,纪氏的心就软了,“你这丫头,算了,算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日后少和她们接触。” 可纪氏却不想想女儿跟着澹台公子学习,其他三位也是,同为澹台玉的学生,又如何不接触? 穆长絮见纪氏不大高兴的模样,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来,双眸发亮的看着纪氏,“娘,卫大公子可会过来?” 纪氏见女儿这模样,又岂会不知女儿的心意,忍不住有点吃味,“这么快就惦记着卫公子了,也不问问你阿爹阿娘如何?” 穆长絮面赪颈赤,“娘……” 纪氏感叹,“罢了,这邺城也就这卫家大郎配的上你了,他沉稳清俊,少年有成,你中意他也是自然,你阿爹也知晓你心意,自然一早就把帖子给卫家送去了,你放心好了。” 穆长絮心中松了口气。 楚蝉回去后,要给穆长絮准备贺礼,两人关系不错,自然要用心,丞相府不缺金银之物,要花些心思的才好。 隔了半日,楚蝉到是有了一些想法,在集市上碰见了一块玉石,通身翠绿,水头极好,她觉得若是能够雕成一个笔筒送去也算是有心意。 这块原石价格不算低,要三金。 课艺有关于玉石雕刻的,并不是主课,澹台玉同她们讲过一些玉石雕刻的理论,但是并未曾亲自教导她们雕刻。 这玉石极美,楚蝉从未雕刻过,也不敢亲自去试,只能送去玉石雕刻的铺子里,她挑中的是玉雕松竹梅笔筒的样式,典雅大方。 因只有半月左右的时间,楚蝉还多交了一些银钱,让铺子里头快些赶工出来。 第二间东来食肆也差几日就要开业了,开张那日楚蝉还要请了澹台先生和师姐们。 那日苏老带了不少人过来,楚家人也都过来,还有先生和师姐,没想到最后来了两个让人意料之外的人,竟是卫家大郎和三郎。 楚蝉见着卫珩也怔了下,很快回神。 卫珩看着楚蝉,温声道,“晓得今日食肆开业,没有帖子也过来了,会不会有些冒昧了?” 楚蝉自然不会说的确有些冒昧,这卫珩上次在集市上还帮了她一个忙,让她得以从平邑手中逃脱,楚蝉还未跟他说声谢谢的。这会儿当然不可能把人往外赶了,笑道,“两位公子快些进吧。” 人虽不少,不过食肆还是预留了几个隔间,楚蝉找了个小隔间给他们,引着他们坐下,“我还记得大公子喜吃轻淡一些的菜式,三公子喜好甜食一些,不妨我帮两位公子点了菜?” 卫钬笑道,“那麻烦阿蝉姑娘了。”阿蝉姑娘果然还记得他们。 卫珩点头不说话,淡漠的目光落在楚蝉脸上,神色温和了些。 楚蝉点了菜式后问了几句安好的话,这才跟卫珩道,“上次在集市上多亏了卫公子小女才得以脱险,小女在这儿跟公子说声多谢了。” 卫珩收回目光,笑道,“你是自己聪慧,同我没什么关系。” 卫钬好奇,“大兄,阿蝉姑娘同你说的是什么事儿?”他怎么完全听不懂。 楚蝉笑道,“是上次在集市上冲撞了平邑公主,多亏了卫大公子,才从平邑手中脱险。” “什么冲撞?”卫钬立刻就明白了,他可是很清楚那公主是什么人了,不由撇撇嘴,“怕就是那公主故意为难你的,你能从那公主手下逃掉也算是有本事,幸好她现在死了,也是活该,害人不浅……” 说了会,楚蝉又去忙其他的了,卫钬看着楚蝉离开转头跟卫珩道,“大兄,难道你对阿蝉姑娘感兴趣?难得看见你主动来食肆,不过这阿蝉姑娘的确出彩,和之前羞辱你的小儿有着天壤之别,听说前些日子阿蝉姑娘在宫中用半刻钟不到的时间把宫里头一个月的账目给演算了出来?阿蝉姑娘在邺城可是声名大噪。” 卫珩淡笑不语。 楚蝉并不知两人是何时离开的,她在食肆忙碌了一整日,天色暗下才回了楚家。 转眼就是几日后,翌日就是穆长絮的生辰了。 楚蝉下午下了课就去铺子拿了笔筒,没想到碰上了沈尧,也就是之前在垵口县借给她帛书看的少年,同大兄和二兄是同窗。之后楚家搬来邺城来,沈母在邺城做工,沈尧也担心母亲就一块过来邺城了,如今还是和楚聿楚弘一个书院。 不过这些日子楚蝉忙碌,见着沈尧的次数并不多,这会儿瞧见上前打了招呼,“沈大哥,你也在这里?” 沈尧回头,瞧见是楚蝉,温和道,“过来瞧瞧笔筒。” 楚蝉便瞧见沈尧手中拿着一个翠绿的玉雕松竹梅笔筒,似乎正是楚蝉让铺子雕刻出来的。 那掌柜的也认出了楚蝉,冲沈尧道,“这位公子,这笔筒正好是这姑娘的……” 沈尧笑道,“原来是你让铺子雕刻的?方才来铺子里头一眼就瞧见了这笔筒了,松竹,贞坚也,寓意极好。” 楚蝉笑道,“我也是如此觉得,所以特意让铺子雕刻成笔筒好送给师姐的。” 沈尧是知晓楚蝉是澹台玉的门生,不由把笔筒递给了楚蝉,笑道,“想来你师姐会极喜欢这笔筒的。” 两人聊了会儿,楚蝉见着沈尧挑选了一个木雕的笔筒,付了银钱,两人一块出了铺子,这里距离楚家不远。沈尧坚持送楚蝉回去,一路上两人聊的开怀,沈尧惊叹这般年幼的姑娘就如此聪慧博学,对她更为敬佩,也多了一丝的好感。 沈尧性子温和,待人有礼,楚蝉和他说话便放得开一些,面上表情也生动不少。 沈尧送了楚蝉回到楚家就离开了。 翌日一早,楚蝉早起洁面梳洗,丞相府不比别的地方,她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   ☆、第53章 水绿色云雁细锦袄,雪青色金丝绣花长裙,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头上插着一根金海棠珠花步摇。这身衣裳压制了楚蝉的妩媚,让她多了丝俏皮,也显得端庄娴雅。 丞相夫人的性格想来自傲,她往端庄方面打扮至少面上挑不出什么错来。 楚蝉也听闻过一些关于丞相夫人纪氏的事儿,晓得她出身世家,当时穆丞相不过是个普通的寒门子弟,纪氏算是下嫁,后来穆丞相爬到了高位,纪氏也扬眉吐气成了丞相夫人。 据说之前也宴请过丞相的一些同僚和夫人们,就因有位夫人穿的不得体,被丞相夫人羞辱了一顿。 说实话,楚蝉对着丞相夫人并无什么好感,光是从众人对她的议论中都知晓这夫人难相处,若不是因为师姐生辰,她也不愿和这夫人打交道。 坐了马车过去穆府。 穆府就在青龙巷,是个五进的大宅子,楚蝉下了马车,邹婧,唐沁瑶也都是才到,三人结伴进入府中,由着奴仆领着来到待客的大厅。 穆府待客的大厅不比宫中的大殿小,里面能够容纳上百人,每人面前都摆着小小的食案,上面放着烤肉,美酒,浆和茶水,果子。 这待客的大厅没有女眷男客之分,所有人都待在同个大厅之中,只不过女眷在左侧,男客都在右侧。 三人进入大厅后,不少人望向她们。三人是澹台玉的学生,楚蝉又在宫中出了大风头,这会儿不少人都对她们感兴趣。 楚蝉三人上前送了贺礼,穆长絮对楚蝉送的笔筒很喜欢,同三人道谢,让婢子带着三人去了位置上。 澹台玉早已到来,三人挨着澹台玉坐下。 纪氏看向这边,知晓三人是女儿的同窗,见她们打扮得体,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忙着招呼其他夫人去了。 楚蝉低声同师姐和先生们说着话,不一会外面的婢子喊道,“公子拙成到。” 众人朝外看去,披着黑色大氅的卫珩进入大厅,他如今是邺城和大王身边的红人,不少贵族都起身迎了上去同他打着招呼,楚蝉并未过多的注意他,只瞧了一眼就继续同邹婧说着话。 邹婧笑眯眯的道,“在过些日子就是过年了,阿爹和娘怕我回夷洲太远,不让我回去,说是会过来邺城陪我过年,估摸着这两天就要到了。” 楚蝉笑道,“那到时带伯伯婶婶去东来食肆用饭。” 这会儿距离过年只有十日左右了,前两日几人就没在去澹台玉的宅子上课了。 说了会儿,楚蝉便瞧见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抬头看去,一眼就瞧见卫珩正淡笑的看着她,冲她点了点头,楚蝉也回头示意。 这少年心思太沉稳冷静了,她从来都没看穿过这少年,实在不愿意和他打交道,不过他帮过自己,楚蝉会觉得自己欠了他的人情。 不多时,贵客都已到了,舞姬上前表演。 这时代大多数的节目都是如此,没什么新花样,楚蝉看了会便想去入厕。 她本来就坐在最末尾的位置,旁边便是房门,微微低着身子退了出去,问了外头站着的婢子,婢子便带着她一块过去了茅房。 茅房的位置都会比较偏僻一些,婢子领着楚蝉一路过去,转过一条回廊,便瞧见一华服男子正同一穿着布衣的妇人拉扯着。 那婢子瞧见华服男子脸色都变了。 楚蝉看去,华服男子年约四十左右,正是方才还在大厅里出现过的穆丞相。 那妇人看着有些落魄,穿着一身布衣,面容刻着风霜,年纪和穆丞相差不多,眉眼能够瞧见年轻时的风韵。 穆丞相显然有些激动,拉住这妇人不肯松手,“阿嫆,你是阿嫆,当初为何突然离去?你知不知我寻你寻的好苦。” 那妇人掩面道,“大人认错人了。” 穆丞相道,“怎会,你是阿嫆,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你。”说着说着竟一把将眼前的妇人拉入怀中,“阿嫆,对不起,当年都是我不好,那次醒来后我打算娶你为平妻的,可是你却不见了,之后我寻你寻了好久。” 楚蝉有些失笑,这种戏码她不愿观看,那婢子却没离开的打算,反而露出一丝兴奋之意。 楚蝉不便惊动这几人,只能悄然退下,一个人去了茅房,入厕后就原路回了大厅。 过去大厅后,正好瞧见方才领路的婢子正附在纪氏耳边说着什么,纪氏面色铁青,最后不等婢子说完便拂袖离开,一时之间,大厅的客人都茫然四顾。 楚蝉能猜到一些,这婢子想来是把方才碰见的事情告诉了纪氏。至于丞相和那布衣妇人的关系她不甚清楚,不过显然是旧识,还是有感情的旧识,纪氏不会轻饶了那妇人的。 穆丞相自和纪氏成亲后没有任何平妻和妾氏,因此外头传闻两人琴瑟合鸣,没想到,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在场的贵族和夫人们都不知吃素的,一看便知有事发生。这其中不仅有和丞相府交好的,还有妒恨的,有两三位夫人就看不惯纪氏的派头,这会儿见有台可拆,自从不会放过,笑道,“在厅里坐的也有些久了,不妨出去走走吧。” 几位夫人出去,其余几位女眷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跟着一块出去了。 楚蝉不愿凑这种热闹,三人都不是笨人,岂会看不出纪氏非常恼怒,这会儿撞上去简直自讨苦吃。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那几个夫人回来,身后跟着纪氏,并不见穆丞相的身影。 纪氏脸色有些苍白,进来后匆匆道,“今儿是小女的寿辰,本该由我们夫妻招待大家,不过眼下我身子有些不适,先回房休息,各位自便吧。” 说是自便,还是有管家进来招呼了大家。 等纪氏离开,方才那几位夫人也‘小声’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几人方才跟着一块出去,瞧见了精彩的一幕,纪氏正拉扯着一个穿着布衣的妇人,丞相竟还将那妇人护在身后,惹的纪氏在丞相身上挠了好几把。 断断续续中,几个夫人也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穿着穷酸的妇人竟是丞相少年时期的未婚妻。 说来也是简单,穆丞相年轻时不过是寒门子弟,又有未婚妻,后由三老举荐来到邺城做了官儿,得纪家看中。穆丞相本身长的也是俊秀,文采非凡,纪氏也中意。 穆丞相当初就告诉纪家人自己已有未婚妻,纪氏却说不在乎,娶她做妻,至于未婚妻娶做平妻就好。 穆丞相当初一心往上,又知晓妻和平妻没什么差别,平妻生下的孩子一样是嫡子。 于是娶了纪氏为妻,没过一月便打算回老家迎娶平妻,没想到纪氏怀了身孕,害喜有些严重,也不愿让他这时离去,这事儿只能耽误了下来,等到纪氏生下一个男孩满了月,他才回了老家。 竟得知未婚妻早已离开了,穆丞相失望的回到了邺城。 之后也渐渐淡了寻未婚妻的心思。 穆丞相那时还不是丞相,不过是个小官儿,十年后经历改朝换代,利用这机会爬上高位,前往徐州处理公务,竟在路上碰见了未婚妻,这才得知原来当年未婚妻家中遭遇巨变,被家人带着来到徐州。 路中爹娘病死,只余未婚妻一人来到徐州,这十年也一直未曾嫁人,没想到竟在这种地方遇见。 两人□□好,翌日早起,未婚妻便得知穆丞相已娶妻,还有两子,伤心独自离开了。 十几年后,竟又在丞相府相遇。这两日穆长絮生辰,府中奴仆忙不过来,这才在外请了不少妇人进府帮忙的。 这才引起这种事情。 一时之间,大厅之中议论纷纷,穆长絮也受不住这消息,踉跄的离开了大厅,只余下一屋子贵客。 楚蝉跪坐在原位,想着方才见到的那妇人,便觉那妇人的五官有些熟悉的感觉,脑中忽然想起一人来,脸色一变,攥住了拳。 这会儿已经过了晌午,主人家又发生这种事情,众人实在是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便都起身离开。 楚蝉也跟着先生和师姐一块离开。 没想到在穆府大门口碰见了纪氏和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拉着布衣妇人不许她离开,说要许她平妻之位,纪氏自然不会同意,竟在大门口闹了起来。 这会儿见到人都出来,纪氏脸色羞红,气道,“你若是敢让这贱人进门,我便和离!” 穆丞相怒道,“你你要以为我不知,当年沈家的事情可是你做出来的?为了不让我娶阿嫆,你派人去撵走沈家一家!” 纪氏气道,“你莫要血口喷人!” 不一会,管家也跟着出来,满头大汗,“大人,夫人,这会儿贵客们都在,不如先让贵客们出去了如何?” 纪氏和穆丞相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吵闹,只能先让开,让众位贵客出去。 有奴仆上前开了大门,众人朝外走去,楚蝉站在最后,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回头一看,竟是卫珩。 卫珩温和的点头示意。 随着众位出了穆府大门,楚蝉同卫珩也跟着一块渐渐出去了,不想刚走出去,楚蝉就瞧见迎面走来一位少年,正是昨儿夜里还碰见过的沈尧。 楚蝉心底叹息一声,那布衣妇人的五官可不就是和眼前的沈尧有些相似之处吗? 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第54章 众人虽出了府外,却都未曾离开,这会儿见到巷子尽头走过来一个少年,少年模样清俊,仪表不凡,穿着一身布衣都遮掩不住他身上的风采,都不由自主的朝着这少年看了去。 沈尧瞧见丞相府大门口聚着这般多的人,心中便咯噔一声,昨儿母亲就告诉他要来丞相府帮工,一天给一百个圜钱,这些日子书院休沐,他便来接母亲了,没想到去了后门时被得知府中发生了件大事儿,这会儿都聚在丞相府的正门口了。 他听着那奴仆口中的妇人,觉得和娘有些相似,便忙赶到了前头来,不想却碰见这般多的人,心中也越发不安。 沈嫆正是沈尧的娘亲,当年她和穆泰宁定下亲事,穆泰宁去了邺城为官。沈家中遭遇巨变,总有不少混子去她家打砸,阿爹失手打伤一个人,后说要被抓去大牢,她们便连夜离开,去了徐州。 后来只剩她一人,她心中惦记穆泰宁也未曾嫁人,十年后竟在徐州碰见穆泰宁,两人激动,□□好,起来后她才从穆泰宁随从口中得知,穆泰宁早已娶妻生子,还身居高位,还被随从羞辱了一番,她满心羞愤,便直接离开。 没想却怀了身孕,到底没舍得落胎,留下了他,儿子渐渐长大,学问极好,聪明伶俐,她带着儿子来到垵口县安家,随后又来到邺城,前几日得知邺城丞相府招工人,一天一百圜币的收入,便过来了。 竟没想到会再次碰见穆泰宁,对于穆泰宁,她心中有恨,自然不愿与他相认,最后还惊了丞相夫人,她被丞相夫人好一顿羞辱,匆忙之中想离开穆府,却走到正门这边来了。 当初她根本不知穆泰宁已是丞相了,要是知道如此,也不会过来丞相府帮工了。 正纠缠着,丞相夫人又过来了,随后还有不少贵客要离去,她真是觉得羞辱极了。 楚蝉叹息一声,知晓今儿的事儿只怕又要麻烦了。 她看着沈尧一步步走了过来,路过她时微微点了点头。 穆泰宁正拉着沈嫆,瞧见沈尧过来一时有些呆住。 沈尧上前,自然瞧见眼前的情况,他面色不变,温和道,“娘,我们离开吧。” 沈嫆点头,踉跄的想要离开。 不想这声娘让穆泰宁变了脸色,又瞧见沈尧约莫十四五的模样,想起十几年前和阿嫆在徐州的欢爱,脸色都变了,转头去看阿嫆,激动道,“阿嫆,他……他可是我们的孩子。” 纪氏闻言,脸色惨白,怎么都没想到当年费尽心思弄走了沈家,他们竟还是有了孩子,这孩子不过十几岁的模样,想起十几年前,穆泰宁曾去过徐州一趟,那就是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纪氏心中恨极,一时之间连高傲清冷都不在维持,真是恨不得上去杀了那贱人和贱种。 纪氏也的确如此,不过却不是自己亲自上去,咬牙吩咐旁边的奴仆,“上去把这贱人和贱种给我拿下!” 奴仆犹豫,穆丞相大怒,“纪氏,你敢!当年的事情我不会再提,可是阿嫆……”他看向沈尧,目光温和下来,“阿嫆和我的孩子,我要她们留下,我会娶阿嫆做平妻,孩子也将会是我穆泰宁的嫡子。” 丞相府到底还是穆泰宁当家,奴仆当即不敢上前,纪氏脸色越发难看,死死的瞪着沈嫆和沈尧。 沈尧瞧见她们如此,却是看向沈嫆,轻笑出声,“娘,这是什么情况?我何时多了个爹出来?阿爹不是早已经过世了吗?” 此话一出,穆丞相脸色就白了,他自然不信阿嫆会再嫁,这说辞不过是不想和他相认。 沈嫆脸色恢复了一些,看向穆泰宁,“大人,我与大人早就没了关系,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我了。” 纪氏脸色越发难看,这贱人和贱种竟连穆家都看不起了。 沈尧早就知晓是怎么回事了,他自幼就没有阿爹,每次问娘,娘也都是愁眉苦脸的,他长大,渐渐懂事,便知阿爹不能被提起,娘会伤心,所以至此之后,从未在提起阿爹来,只当阿爹早就死了。 如今看来,阿爹不仅没死,反而还位居高位,他却没有任何欢喜,心中只余下冰冷。 他是多么深通恶绝这样的身份。 沈尧不想,也不需要与丞相府牵上这样的关系,他把沈嫆护在身后,目光坦荡的看向穆泰宁和纪氏,“今日之事不过是场误会,我沈尧,只是沈嫆的孩子,我姓沈,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说罢,便拉着沈嫆想要离开,路过楚蝉时,他温声道,“阿蝉,可是要回去了?” 楚蝉点头,笑道,“沈大哥,我们一块离开吧。” 卫珩站在两人身后,目光淡漠。 纪氏心中的火气并未减消半分,想起方才通报的婢子说是送这楚氏去入厕才碰见丞相跟这妇人在走廊拉拉扯扯,这才害的她丢下贵客前去,又被其他几位多事的夫人跟去,闹得所有人都得知这丑事儿。 如今又见楚氏竟和这贱种还认识,心中把楚氏恨透,眼看着楚氏要离开,她喊道,“楚氏,你且站住。” 楚蝉回头,“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众位眼看着这丞相夫人又要胡乱咬人,也不想离去,继续站着瞧起了热闹。 纪氏冷声道,“楚家可真是好家风,竟由着女儿和贱种来往,真不知澹台公子什么眼光,竟把你这样的人收做了学生。” 楚蝉不怒反笑,“劳烦夫人惦记了,我品行自然极好,否则先生也不会收我做学生了,至于夫人说的其他事情,我只知沈大哥性子磊落,学问出众,真真是不知夫人口中的贱种是侮辱谁。”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纪氏恼怒,去看澹台玉,“澹台公子竟教导出这样的学生来!” 澹台玉笑道,“阿婵极好。” 一句话气的纪氏差点吐血,又真不敢找澹台玉的麻烦,只能去找楚婵麻烦。 抬头见周围人群隐隐的笑意,更是对楚婵恼怒的紧,上前两步就想给楚婵一巴掌。 楚婵自然不会让纪氏的巴掌落在身上,她抓住了纪氏高高举起的手臂,直视纪氏道,“夫人自重,莫要把怒气随意发泄在别人身上。” 楚蝉不喜纪氏,方才穆丞相说出是纪氏设计让沈母家人离开家乡时,她注意下纪氏一下,瞳孔微微收缩,正是人心虚时的表现,可见当年的事情的确是这纪氏所为。 她不便评论这种感情纠结的事情,却对纪氏这样的人厌恶。 穆泰宁脸色涨红,“纪氏,你莫要再丢人现眼了!还不赶紧进去!” 又看向各位贵客,“今日之事让各位看了笑话,如有怠慢之处,还请各位莫要见怪,改日穆某定会登门拜访。” 众人自然不好再继续看下去了,各自离开。 楚蝉也随着沈尧沈母一块离开,离去时沈母脸色苍白,沈尧目光也冷了些,不复之前的温和。 纪氏被穆泰宁拉回府中,穆泰宁看着沈嫆沈尧的背影,神色复杂难辨。 楚蝉和沈尧不算同路,两人到了巷子口就分开了,沈尧笑道,“今儿因我让阿蝉妹妹受惊了,改日登门谢罪可好?” 楚蝉笑道,“沈大哥快莫要这般说了,我无大碍,还是先带伯母回去看看。” 沈母今日受到不少的惊吓,这会儿脸色还有些发白。 沈尧道,“那阿蝉妹妹先走吧,我看着你离开。” 楚蝉点头,上了马车朝着楚家而去。 沈尧站在原地看着,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子里他才拉着沈母道,“娘,我们回去吧。” 楚蝉一路回了楚家,她并未把纪氏为难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纪氏不同于平邑,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要她的命,所以她不惧怕纪氏。 唯一难得就是她和穆师姐的关系了,毕竟纪氏是穆师姐的亲娘,今日又发生这种事情。 楚蝉忍不住叹息一声。 对于沈尧,楚蝉没有任何看不起的地方,她本就认识沈尧在先,带了点先入为主的观念,沈尧性子好,品行出众,她并未把沈尧私生子的身份看在眼中。 更何况连沈尧自个都不在意这种身份。 想来今日,沈尧会给这些贵族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在过几日就是过年了,楚蝉暂时同穆长絮碰不着面,只在家中专心的帮着孙氏整理年货和各种吃食。 东来食肆这几日生意越发好了,不过其他食肆也也渐渐开始推出和东来食肆差不多的吃食,味道自然比不上东来食肆,价格便宜一些,有人去吃过,到底味道比不上,最后还是回了东来食肆。 除夕这日,楚家大房和二房的人都过来邺城楚家用了年饭,今年大概是楚家过的最舒适的年了,没有为着一点小事儿吵吵闹闹,一派和谐,毕竟何氏谢氏两人的月钱也差不多都涨到了两贯圜钱,两人都很感激楚蝉。 楚家一派和谐,穆家却不成了,纪氏这些日子闹腾的厉害,哪怕在穆长絮面前也是哭哭闹闹,把事儿全部怪在穆丞相头上,说穆丞相狠心,当年要不是她们纪家,他如何能够爬到丞相的位置上。 又是念叨着楚氏,骂楚蝉和贱种认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穆长絮非常的痛苦,她喜欢爹,也喜欢楚蝉,最不愿看到母亲这般,爹和那妇人的前因后果她都了解了一些,心中自然不喜,可那少年都说和穆家没有任何关系,风骨高傲,为何娘还不肯休停? 楚蝉的课艺要在十五之后,十五这日楚蝉会随着孙氏和楚家女眷去道观上香。   ☆、第55章 到了十五这日,楚蝉换上素净的衣裳,随着孙氏,曾氏,还有周氏,楚珍,大伯母何氏,大堂姐楚姝妹,大堂嫂范氏这些日子快生了,所以自然不能去道观上香。 也正是因为大堂嫂范氏要生了,何氏才想去道观求根签的。 二房的谢氏,二堂姐楚芸也都跟着一块去了。 刚好楚聿和楚弘会去考儒生,曾氏想带两人也去道观上拜拜,好让他们顺顺利利。 这时代虽没有科举制度,做官也是靠举荐,但也需要一定的文化,所以必须考上儒生,然后由着三老举荐。 楚弘和楚聿等三月便要开始考儒生了。 沈尧也正好同两人一块考儒生。 这时代每家每户到了初一和十五便会去道观拜拜,有的去的频繁些,有些不过一年去上一次。 太清宫道观在城外的半山腰上,路程遥远,楚家人一共雇了两辆马车。 楚家人生活慢慢好转,曾氏脸上笑容也多了些,正在说着带回去道观上的事儿,“待会上了道观,每人都要给菩萨上香,咱家也不缺这几个香钱,在多给些香油钱,若是你们谁想解签,也可以去抽支签。” 又对楚聿和楚弘道,“你们两个也乖乖的去给菩萨上香,要心诚,否则菩萨是不灵验的。” 楚聿点头,“祖母放心,我们省的。” 两辆马车很快出了城,到了山脚下,马车便上不去了,只能下来步行至半山腰。 让车夫在山脚下等着,一行人朝着道观上而去。 这会儿天气还冷着,都披着披风,一路上去,身上也暖和多了。 今儿是正月十五,去道观上香的人不少,前头就能瞧见人头攒动。 一行人上了半山腰,太清宫的面貌就露了出来。 太清宫是邺城最大的道观,也是香火最旺盛的,香火钱收的多,道观也显的气派些,整个太清宫几乎占了十亩地。前院是供客人上香求签的,后院则各种道君的金身,以供客人敬拜,还有可供客人休息的厢房。 曾氏去买了香来,众人依次进去点香跪拜。 楚婵插上香,跪下后,双掌合十,在心底求菩萨保家人平安,一世安康。 众人依次上了香,曾氏去添了一贯的香油钱,又瞧见抽签的,不由笑道,“你们谁要去求签?” 何氏慌忙道,“我想去求一根,算算我家儿媳肚子里是个男娃还是女娃。” 曾氏没拦着,范氏要真是生了个男娃,就是她的曾孙了,那可是她第一个曾孙,自然也希望平平安安的。 何氏上前晃了晃签筒,很快就掉了一根签子下来,上头写着,阴阳道合总由天,女嫁男婚喜偎然,但见龙蛇相会合,熏熏入梦喜团圆。 何氏慌忙拿着签子去了道君哪儿解签,道君道,“施主这是上签,此卦阴阳道合之象,凡事和合大吉也。” 何氏不懂,“道君,这话是何意?” 道君道,“谋望从心,婚姻孕男,资财进益,更利田蚕。也就是说施主想求什么都能如意。” 何氏脸上立刻笑开了花,“真是谢谢道君了。” 得了这样一只签,何氏同曾氏都是欢喜的很。孙氏跟几个姑娘道,“你们可要去求一签?” 楚婵笑道,“我也无所求,便不去求了。” 楚芸和楚姝妹也是摇头,“我们也不求了。” 楚珍也笑道,“大姐姐不求,我也不求了。” 周氏却忍不住推了楚珍一下,“你去求根签子也好。” 楚珍道,“娘,我没什么想求的,你若是想,不妨去求一根。” 周氏去看曾氏,这么好的日子,曾氏也不可能训斥她什么,自然只能同意了。 周氏面上显出一些笑意,上前去摇了一根签子出来,拿起一看,鲸鱼未变守江河,不可升腾更望高,异日峥嵘身变化,许君一跃跳龙门。 周氏想着何氏方才求的一至上签,心中想着自己这签子怎么也该不比何氏的差才对,立刻拿着去跟一旁的道君求解,道君看了签子,又看了周氏一眼,“此卦鲸鱼未变之象,凡事忍耐待时也。” 周氏不懂,“道君,这是何意?” 道君道,“这是下签,得忍且忍。得耐且耐。须待时至。功名还在。施主,万事都是两面,倘若你能安心过日子,日后自有富贵。” 周氏脸色发白,虽不懂这签子的意思,可也知道这道君是在劝她忍耐,莫要添乱。 眼看着曾氏要过来,周氏急忙朝着那边走了去,曾氏问道,“你求的什么?求的什么签子?” 周氏强笑道,“不过是想求阿珍的姻缘签,似乎不大好,今年怕是有些难了。” 曾氏瞪了她一眼,“阿珍比阿蝉还要小半岁,才多大年纪,求什么姻缘签。” 周氏道,“是我想岔了,娘,咱们回去吧。” 这会儿都已经过了晌午,道观里的人还是很多,曾氏道,“我要去后头的道观里拜拜文殊菩萨,保佑我家阿聿和阿弘能够考中儒生。” 众人没有异议,又跟着去了后头的观里,里面有文殊菩萨的金身,曾氏让楚聿楚弘上前叩拜。 两人叩拜后,这才打算从前头下山回去了。 前后的道观相同,不过后头的道观有个小门,外面直通后山,后山有条溪水,供道观里的道君平时的饮水,再往前走就是大片大片的山林了。 几人正打算去到前头,楚婵就瞧见一妇人模样有些古怪,那妇人普通穿着,一身洗的发旧的布衣,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孩子用破旧的棉袄包着,也看不清模样,乖乖的趴在妇人的肩膀上,似乎睡着了,露出半个白嫩的小脸儿。 楚婵心中怪异,正打算过去瞧瞧,曾氏就喊道,“快些吧,怕山下的车夫等的不耐了。” 楚婵一分神,再去看时,那妇人已经抱着孩子从小门出门了。 楚婵只得放弃,跟着来到了前头。 刚到前头道观的空地上,就碰上一熟人,竟是卫珩卫钬,还带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的白嫩嫩的一团,穿着一身石榴红衣裙,披着一件小小的大氅,正牵着卫钬的手,很是欢喜的说着话,“三兄,我们快些进去给菩萨上香吧。” 卫珩神色还是如常,那小姑娘似有些怕他,只敢拉着卫钬说话。 仔细瞧着,小姑娘模样和两人也有几分相似之处,怕也是卫家的女儿家。 楚蝉心中有些奇怪,卫珩这样的人,竟会再正月十五过来道观上香,也太不符合他的作风了。 果然,他一出现,周围不少夫人妇人和少女们都围了上来。 卫珩神色不变,跟着卫钬和那小姑娘朝着道观里走去,正好和楚蝉面对面碰见。 卫珩一眼就瞧见了楚蝉,这姑娘每次看见他都冷淡极了,卫珩冲她温声道,“阿蝉姑娘,又见面了。” 听见周围少女妇人们的吸气声,楚蝉总觉得他今儿是故意的,不过这人神色实在太平静了,根本拿捏不住他心中的想法。 楚蝉冲他福了福身,“见过公子,今儿随着家人一快来道观上香的,公子也是来上香?” 卫珩点头,“今日是母亲祭日,特来道观替母亲点上一盏长明灯。” 楚聿站在楚蝉身后冷眼看着卫珩,他对卫珩不算熟悉,之前因为楚父的事情被叫去过卫府一趟,那次阿蝉先被带去了卫府,出来时阿蝉神色凝重,他对卫府的人便没什么好感。 同样的,他也是男人,能够看的出来,眼前这俊美的卫家公子对妹妹有些兴趣,并不是男子对女子的欣赏,而是另外一种兴趣,单纯的对她这个人感兴趣。 楚蝉正打算告辞离开,前头忽然响起一妇人的哭喊声,“你们谁瞧见了我儿,我儿不见了。” 众人朝着那声音来源看出,见一穿着绸缎的女子正四处张望着,面上慌乱,身子都有些发软,要不是旁人扶着,怕早就瘫软在地上了。 周围还有几个婢子婆子模样打扮的人,上前拉起了那妇人,急道,“夫人,您莫慌,奴婢们在出去找找。” 那女人抖着声音道,“你们是如何看着公子的,我不过是进去上个香,出来就寻不着人了,若是小公子出了什么事儿,你们拿命也抵不起……” 婢子和婆子都快哭了,“夫人饶命,小公子太调皮了,人又多,非要自己下来走,就被挤散了……” 女子哭道,“还不赶紧快些去寻……” 楚蝉忽然想起方才在后院瞧见一个布衣妇人的异常,怀中还抱着一个昏睡的孩子,行色匆匆,怕那孩子根本不是布衣妇人的孩子,而是眼前这女子的孩子。 楚蝉不敢耽误,立刻上前来到那女子身边道,“夫人,方才小女在后头的道观瞧见一妇人抱着一昏睡的孩子从后门离开,怕有些异常,夫人不妨去看看。” 那夫人闻言,脸都白了,挣扎着想要起来去寻孩子,却一次次的瘫在地上,旁边的奴仆忙道,“夫人,您在这等着,奴婢们立刻去看看。” 说着几个婢子和婆子就慌慌张张朝着后山跑去。 楚蝉忍不住叹气,说道,“夫人不妨先派两人下山通知家人和官府的人,我这就去后山瞧瞧,或许能够追上。”即使这会儿追不上,也能顺着查到一丝蛛丝马迹,不然这些奴仆乱糟糟的去找人,只会把痕迹给破坏掉了。 女子哭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第56章 眼看着这女子慌的六神无主,连个主事儿的人都没有,楚蝉把方才慌张离开的奴仆叫了过来,冲着其中一个看起来伶俐些的婢子道,“回去通知你家老爷,再去官府报案,记得快些。” 婢子没敢耽误,立刻朝着山下跑去。 女子只会连连道谢,这会儿见楚蝉麻利的样儿,心中有了主心骨一般,力气也恢复了一些,由着婢子扶起,“我也要一快去寻。” 楚蝉道,“夫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在这里等着好了,我随着婢子婆子们去看看。” 楚家人也过来了,“阿蝉,没事儿吧。” 楚蝉说道,“祖母,娘,你们先在这儿等会,这位夫人的孩子不见了,方才我在后面的道观瞧见了一妇人有些异常,打算去后山看看,很快就回来了。” 孙氏忙道,“你快些去吧。” 卫珩也过来楚蝉身边,“我随着你一块去找吧。” “大兄。”卫钬说道,“我也去吧。”到底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楚蝉和大兄一眼。跟大兄相处着十几年,卫钬太清楚大兄是什么样的人了,他冷静,理智,从来没有见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对外人向来没什么感情,甚至冷漠,向这种主动帮助外人的事儿,大兄是绝对不会做的。 就算在卫家,大兄也只对他这个三弟的事情关心,对其他人也异常淡漠。 可如今却因为这楚氏提出要去帮着找人,真真是意料之外。 卫钬看得出来,大兄对这楚氏不是爱慕,不是喜欢,就是有那么一点的兴趣。可他觉得大兄迟早会陷落进去,就因为这一点点的兴趣,变成爱慕,喜欢,中意。 卫珩道,“你在这里和小妹等着,我随阿蝉一块去后山看看。” 楚蝉没拒绝,这女人脑子聪明,多他一个总有些好处的。 楚蝉不敢耽误,立刻带着那几个婢子和婆子从道观后院去了后山。 卫珩跟在楚蝉的一侧,目光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落在楚蝉的身上。楚蝉无暇顾及他,如今只想着把孩子先找回来,倒不是她瞎好心什么的,一来这事儿对她来说不难,二来她也是真心心疼孩子,三是,这种事情对她也有益无害。 一出后院的小门,楚蝉就能在地上瞧见一排排的脚印,杂乱无章,脚印子的大小也各不相同。因道观的道士们打水捡柴都是要从这小门出去,有这么多的脚印子也属于正常。 前几日下了场小雪,刚化完雪,后山的路上有些微湿,才能够瞧见这些脚印。 想要过去后山里头,必须经过小溪上的一座小桥,楚蝉上了桥头,能够看见对面的山路上少了不少的脚印。 这边有道士过来捡柴,还是能够瞧见一两个人的脚印子。 楚蝉知晓这种道观里小道士不少,平日出来打水捡柴的都是这些小道士们,身轻体瘦,脚印轻些也小些。 她排除小道士们的脚印,瞧见一个比那些脚印更大一些,也更加深一些的脚印。 她方才瞧见的那妇人身形有些壮硕,再抱着一个孩子,脚印自然会深一些。楚蝉一个个的脚印排除,其中一个深一些的脚印有些凌乱,跨步有些大,有些急,有些脚印甚至打滑了,可见这脚印的主人很急。 其他脚印就显得步子小些,悠闲一些,脚步很稳。 楚蝉松了口气,顺着脚印就好追踪些了。 她指着其中那凌乱脚印子最深的一个道,“顺着这道脚印走吧,应该能把你们家小主子追回来了。” 有个婆子迟疑道,“姑娘,要不咱们分开寻吧,这样机会也大些。” 楚蝉看向那婆子,“抱着孩子的妇人是个有些壮硕的农家妇人,你们弄丢孩子的时机也和我之前瞧见这抱孩子的妇人吻合,她若是拐子,自然怕你们反应过来追上她,脚步会显得急躁,凌乱,跨步也会大一些,这脚印很符合,顺着这脚印便能找到孩子了。” 那婆子大概在主子面前也算是得宠的,实在不想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引导她们,“姑娘你这样说,怎么肯定那抱着的就是咱们家的小主子?说不定是那妇人的孩子,也说不定是孩子生病,这妇人急着去找大夫。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耽误了老奴去找小主子。” 楚蝉直视她,“你这婆子,可真是狂妄,又让人恶心,因为一己私欲,耽误大家寻找孩子的时机,不过是嫌我领着你们,出了风头压过你罢了,这种时候竟还在意这种事情,可见在你并未把你家小主子的安危放在心中。” “我没有……”婆子脸都青了,有这么多婢子看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怕待会传到夫人耳中。 楚蝉看着她继续道,“这里是后山,荒无人迹,里面只有大片大片的树林和飞禽走兽,你家孩子若是生病你会带着她朝这后山走?不是下山去找大夫或者去道观找道君?我瞧见过那孩子的脸蛋,白嫩白嫩,与那妇人有着天壤之别,实在不像那妇人家的孩子,到比较像富贵人家的孩子。” 婆子终于不敢吭声了,脸色臊的通红。 楚蝉说道,“我让大家一块去的原因是怕那妇人有帮手,若是如此,只有我们一两个人碰上也是无法,被人制服后,那妇人定会和帮手带着你们家的小主子离开,再等官府的人来也是迟了。说的在难听通俗一些,若是我们其中一人碰见那拐子,只记住了拐子的容貌,却没抓住拐子救下孩子,那么你们小主子也许会被这些拐子杀掉一走了之。” 几人婆子和婢子脸色全都变了,若是小主子出了什么意外,她们这些下人全部都要陪葬的。 那婆子这才慌张道,“姑娘,是奴婢们逾越了,还望姑娘不要生气,我们这就随着姑娘一块去寻小主子。” 卫珩这时并没有多说,只站在楚蝉的一侧注视着她,高大的身影覆在她的身上。 楚蝉也不多说了,立刻领着几人继续顺着脚印朝山中走去。 楚蝉有些知晓这拐子的想法,如今道观前头和山脚下的香客很多,她若是顺着道观下山,抱着一个孩子,定会被许多人注意到,官府也会顺着她的容貌找到她,可若是抱着孩子在山中躲一两天,等到明日后日道观的香客便没多少了,再趁着夜色下山便能安全许多。 楚婵一路都不说话,只仔细的寻着地上的脚印,越到后面有树木和灌木的遮盖,脚印便不好找了。不过这树木和灌木上也有积雪,化的比外头的慢一些,自然也比外头的地面湿一些,虽有矮小的灌木遮挡着脚印,但顺着一步步的,扒开灌木还是很容易找到脚印的。 越往里头走,人烟越是罕见,树木也越高大,枝冠把外头的光线遮盖住了,树林里显的昏暗起来。 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树林里只有偶尔虫鸟的叫声,那个婆子就忍不住抱怨起来,“姑娘,这什么时候是个头,那妇人怎么可能抱着孩子来这种地方?” 楚婵压低声音道,“闭嘴,莫要说话了,前面隐约能够瞧见一个木屋,或许她们就在里头,大家脚步轻些,走过去瞧瞧。” 众人朝前看去,果然在枝丫重叠的树林中隐隐瞧见一个小木屋。 大家摒住呼吸朝着木屋走去,尽量不踩到枯枝烂叶。 很快就走到了木屋附近,还不到木屋就能听见一个幼童的哭泣声。 几个婆子和婢子都激动起来,正想说些什么,楚婵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几人也都是很担心自家小主子,又见这姑娘是真有本事,竟找了小主子,这会儿真是什么都听她的了。 楚婵几人在距离小木屋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便停了下来,打算先听听里头的动静。 除了幼童的哭泣声,过了会还伴随着一个男人粗狂的声音,“婶子,你能不能哄哄这小儿,哭甚哭!” 另外一男人暗沉沉的声音,“可不是,听的人心烦。”又去呵斥那孩童,“哭什么哭,再哭就揍你了!” 孩童的哭声停顿了,随即都是哇哇大哭了起来,反而比方才更大声了。 几个婆子和婢子都心疼的很,她们有的人虽爱在主子面前逞能,可到底都是看着夫人生下小主子,又照顾了小主子几年,对小主子是真心疼爱关系的。 这会儿见笑主子哭的伤心,都心疼的慌,有人忍不住上前,楚婵阻止,摇了摇头,低声道,“先看看他们有几人,否则我们进去也没胜算,反而会惊动了他们。” 婆子婢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孩童哭泣,那妇人低声的哄着,“来,乖,不哭,给你个饼子吃。” 孩童哭道,“我要娘,我要娘,走开,你快走开……” 期间有伴随着两个男人大声的咒骂和呵斥,妇人终于不耐烦了,似乎给了孩童一巴掌,“在哭就把你们扔出去喂狼了!” 几个婆子婢子的脸色涨红。 楚婵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只有这三人和孩童的声音,低声说道,“里头只有两个成年男子和那妇人……” 还未说完,那婆子就激动道,“我们冲进去不就行了?那贱人竟敢打小公子,真真是该死。”这婆子太激动,竟不小心踩到身后一个粗大的树枝,发出咔嚓一声。   ☆、第57章 婆子听见咔嚓一声,整个人也僵住了,她方才说话声音小,这咔嚓的声音可比说话声音大多了,在这只有鸟兽的树林中显得很是清楚。 婆子一僵,楚婵也忍不住头疼起来。 木屋里头的人果然听见了这动静,立刻有人推开木屋的木门朝着外面警惕的看了一眼,“是谁在外头?” 几人躲在树木之后,有茂盛的灌木遮盖着,那人一时半会儿也瞧不见她们。 出来的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长得普通,个子不高,身材结实,下颚角有道不长得刀疤,三角眼,看着便有些凶。 那婆子吓得瑟瑟发抖,都是尽量不敢发出声音。 楚婵往身后躲了一步,正好撞在身后的卫珩怀中。 卫珩不愿与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原本可以推开楚婵的,只是低头瞧见她一脸专注的模样,一头黑发只在发后挽着一个松松的发髻,大半的发都披在肩上,头顶上一个小巧的发旋,不知为何,他突然伸出的手就收了回去。 楚婵回头看了卫珩一眼,目光歉意,再为自己的不小心撞着他的行为默默的道歉。 她回头的时候了,有几缕发丝拂过他的眼前,卫珩似还能闻见淡淡的皂角香味。 卫珩目光浮动,落在她白的有些发亮的面容上。 她的皮肤非常好,白皙透亮,没有半分瑕疵,对上她清亮的眸子。 楚婵有一双很好看的眸子,更何况这眸子里没有卫珩常见的迷恋,只有明亮和清冷。 楚婵冲卫珩用唇语说了句抱歉后,微微往旁侧了侧,离开了卫珩的胸膛,关注着木屋的情况。 那刀疤男子持着一把匕首走了过来,另外一个妇人和男人也从木屋出来了,喊道,“老二,可是有人?” 刀疤男子四周警惕的看了一眼,“方才听到一些动静。” 妇人迟疑道,“怕是弄错了吧,我已经很小心了,不可能把人带来的。” 刀疤男人有些怀疑,“三婶,可莫要弄错了,弄完这票咱们就离开秦国去吴国了,可莫在这时候出事了。” 妇人笑道,“你还信不过我,哪次我弄孩子回来不是小心翼翼,从未出过事情,赶紧回屋吧,等个两天这事儿过去后咱们在下山把孩子卖了就成了。这男娃漂亮,徐州那边有个大人要漂亮男孩,正好把这娃娃送过来,养个几年就能做娈童了。” 这几人并不是普通的拐子,普通的拐子拐些孩子卖掉,也无非是卖给无孩的人家或者有谁家需要小奴隶,也会卖掉,她们却是专门寻长得好看的娃娃,男娃专门卖给一些龙阳之癖的官员,好看的女娃娃则是卖入烟花之地,价格都是不菲,说起来算是老手了,从未有过失手。 都不是孩子了,这里所有人都清楚娈童是什么意思,楚婵神色忍不住冷了下来,那几个婆子婢子更是脸色都变了,恨不得上前打杀了这几人。 卫珩神色也微微冷了两分。 也许是因为激动,其中一个婢子的身子不小心朝着旁边晃动了下,把刀疤男子正四周观察着,立刻瞧见了,举着匕首朝这边喝斥道,“什么人,赶紧滚出来!” 楚婵攥了下拳,知晓已经暴露了,正犹豫着该如何,耳旁忽掠过一道凉气,侧头一看,竟是卫珩抽出身上佩戴的长剑刺了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楚婵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他的动作,等反应过来时卫珩的人已经冲了出去,长剑直刺那刀疤男的胸口。 楚婵心惊,却没想到这如谪仙的公子会出手,她记得这公子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不过能够少许猜到一些他的性子,这人跟来怕也不是为了救孩子,或许只是单纯的对她好奇,也或许是还想从她这儿知道火药的配方,她以为他不会出手的,竟是没想到会出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两方的人,那边的妇人和另外一人男子惊叫一声,妇人慌忙冲进了木屋里,男人却是握着一把大刀冲了过来。 卫珩剑法竟十分了得,还不等男人近身,他手中的长剑又准确的刺入了男人的胸膛之中,抽出长剑,男人倒地。 周围的婢子和婆子都惊呆了,方才她们都快忘记这卫家大郎,只以为这公子也就是面容俊美,不想剑法也是了得。 其中一婆子双掌合十,欢喜的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如今只剩下那妇人躲在木屋中,婢子婆子便不再害怕,冲到了木屋旁使劲的去拍木门,“快放了我家公子……” 里面的妇人吓的惊慌失措,看着那躲在一旁苦恼的孩童,面上有些狰狞,一把扯过孩子掐住了他的颈子,打开了木门,冲外面的人道,“你们快滚开,不然我就掐死这孩子了!” 几个婆子婢子都傻了,卫珩清浅的目光落在那妇人身上,身形一动,手中的长剑就刺向了妇人的眉心,不过眨眼功夫,众人再去瞧,妇人的眉心已被长剑刺中。 卫珩面无表情的抽出长剑,眉心的血迹流出,落在那孩童的身上。 孩童也显然被这一幕吓呆了,惊恐的看着卫珩说不出话来。 几个婆子婢子却没注意到,她们本就是奴婢,也经常看到犯错的奴隶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对几个死人也都没在意。 这小公子却不同,平日被人保护的很好,莫说死人了,连下人打板子都没让他瞧见过,这会儿被死人滴了一身的血迹,早就快吓傻了,躲在婢子怀中瑟瑟发抖。 楚蝉有些瞧不下去,这孩子显然受了大惊吓,若是不开导下,以后怕会留下阴影。 楚蝉看着那婆子道,“孩子受了些惊讶,你们多同他说说话。” 婆子道,“待会让道观的道君收收魂就好了。” 楚蝉蹲下,伸手轻拍了拍孩子的背部,“小公子莫要惊慌,这样的拐子该死,小公子该想想这拐子方才是怎么对你的,如今她们只是受到应有的报应。” 小公子抬头看向楚蝉,瞳孔还有些收缩,沉默的看着楚蝉。 经过这一路,几个婆子和婢子对楚蝉就信服的很,这会儿都不再说话,看着楚蝉开导她们的小主子。 楚蝉见孩子并不反抗,神情较比之前的也好了些,这才继续道,“小公子不妨想想,若是她们不死,你便不能回到阿娘和阿爹身边,以后小公子岂不是就看不到阿爹和娘了?小公子说说这些坏人可该死。” 小公子想了想,点了点头,稚嫩的声音响起,“她们该死。” 楚蝉笑道,“这就对了,她们既然该死,小公子就不应该害怕,心中高兴才是,对不对?” 那孩童又点了点头,神色终于放松下来,楚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那小公子现在就能回去见着娘了。” 孩童终于露出了欢笑,“我想快些回去见娘。” 楚蝉起身,“那咱们现在就回去。” 卫珩的神情有些发怔,沉默的看着楚蝉细心的哄着孩子,瞳孔微微有些放大,似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直到婆子抱起孩子,众人朝回走时,卫珩终于回神,目光恢复清浅,只是目光落在楚蝉身上时会温和不少。 超前走了几步,楚蝉回头跟卫珩道,“今日的事情多谢卫公子,若不是公子,孩子只怕也没这般轻易救下来的。” 卫珩温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阿蝉莫要见外。” 楚蝉自然也注意到这人把她从阿蝉姑娘的称呼变成了阿蝉,心中微微有些不适应,只笑道,“本就该谢谢公子才是,公子帮了我几次了。” 卫珩道,“阿蝉不必放在心中,不过我瞧着你对孩子似乎很有耐心。” 楚蝉本身就很喜欢孩子,更何况这孩子长的可爱乖巧,她能帮的自然会帮上一二,“孩童都很可爱。”她说这话时,眼睛都带了笑意,眼角弯弯,本身的柔媚减去不少。 卫珩看着她淡笑,笑容真切不少。 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山过了小桥回到了道观中,这会儿官府和这小公子的家人才到,那夫人也在道观后院等着,瞧见孩子被找了回来,当即眼泪就落了下来,抱着孩子不肯撒手。 还是这孩子的阿爹过来跟楚蝉和卫珩道了谢,“今日的事情,项某多谢两位了,卫兄的大恩项某一定记得,改日定登门拜访道谢。”这男子的目光又落在楚蝉身上,有些迟疑,“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这孩子的爹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模样清俊,仪表堂堂,穿着一身墨色锦袍,看着便不凡,想来家世了得,认识卫珩便不出奇了。 楚蝉温和道,“小女姓楚名蝉。” 这男子恍然大悟,“原来是楚姑娘,真是久仰大名,鄙人姓项,阿蝉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换我一声大兄就是了。”对于楚蝉的名讳,这男子很清楚,大多数邺城的贵族应该都听过,这楚氏除了是澹台公子的学生,曾经还在王宫用了半刻钟时间就演算出了一本账目,天分了得,邺城谁人不知道就连秦王都许诺答应她一个条件。 这姓项的男子也的确是邺城的世家,本身就是邺城的贵族,他还是家中唯一的独子,在朝堂上任个不算小的官职。 这楚氏名头最近在邺城很大,这男子原本以为这姑娘是借由澹台公子的名头,如见瞧见才知这姑娘真是有本事,方才有个婢子已经把路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这楚氏当真是有本事,就算不是澹台公子的学生,这样的少女也照能大放异彩。 项家?楚蝉记得邺城有个项家,是邺城的世家,想来眼前这人应该就是项家的独子了。 楚蝉大方的唤了一声项大兄,项夫人姜氏也终于从激动中缓了过来,抱着孩子来到楚蝉面前,“今日的事情多亏了妹妹,你既然唤了我家夫君一声大兄,日后我就是你嫂子了,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来项府寻我就是。” 她真不晓得今日要不是楚氏,孩子会遭受什么痛苦,身边的婢子都告诉她那伙拐子不是什么好人,专拐漂亮的孩子,女孩送去烟花之地,男孩送去做娈童。 姜氏夫君本就是项家独子,项家子嗣艰难,还都是痴情种,不肯纳妾娶平妻,这些年夫君也就她一个妻子,之前她身子骨寒,好几年才怀上,才生下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姜氏真不敢想若是孩子没了她会如何。 她如今是真心的感激楚蝉。 楚蝉唤了声嫂子,姜氏取下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递给了楚蝉,“你既然唤我一声嫂子,总该给些见面礼才是,这是我做姑娘时带的镯子了,带了十年了,如今送给你了,还盼着你莫要嫌弃。” 楚蝉并没有推开,接了过来,“嫂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岂有嫌弃的道理。” 项大人见妻子竟把岳母当年留给妻子的镯子都送给了楚氏,便知妻子是真心待这楚氏了,原本的五分真心也变成了十分。 项大人道,“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去项府寻我。” 几人又说了几句,楚蝉才道,“今日多亏了卫公子,若不是卫公子,凭我们几个妇人怕是不能救回小公子,小公子有些被吓住了,大兄同嫂子回去时要多注意一些。” 项大人点头。 项家人担心孩子,同楚蝉说了几句,又再三跟卫珩道谢后才带着孩子离开了,周围的人群也都渐渐散开,不过楚蝉的名声却算是在这些庶民和贵族面前传开了。 楚蝉转身同卫珩说道,“时辰早了,小女先行一步了。” 卫珩点头,楚蝉这才随着卫家人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周氏忍不住好奇问道,“阿蝉,方才那是卫家大郎和项府的人吧?你啥时候同卫家大郎也如此熟悉了。” 楚珍听见卫家大郎,耳朵也忍不住竖了起来,一动不动的听着,她打第一眼瞧见这卫家大郎就是爱慕的很,不过她也清楚自己和这卫家大郎的区别,天壤之别,自己也配不上他。原本想着哪怕给她做妾都是无妨,只是——楚珍看了楚婵一眼,她如今很是惧怕这大姐姐,若是卫家大郎喜欢的人是大姐,她就绝对不要给他做妾了。 楚珍谨记上次的教训,凡事和大姐姐抢东西,自己绝对会没好果子吃,她是真心不愿在和大姐姐抢东西了,反正这世上出色的男子还有很多,没必要只盯着一个,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卫家大郎和大姐姐的事情。 楚婵道,“我同卫家公子也只有几面之缘,至于项府的人,也是我方才救下项小公子的这才认识的。” 周氏忍不住道,“你都认项大人和项夫人做大兄嫂子了,可见他们是真心待你的。” 楚婵岂会不知周氏的想法,她笑道,“二娘你问这作甚?不过是嘴上叫叫,难不成还真把她们当成自家人不成,不过是客气客气罢了。” 周氏不吭声,过了会儿才道,“其实我是为你妹妹着想,阿婵,如今你是澹台公子的学生,可你妹妹却什么都不是,日后嫁人可怎么办……” 这会儿马车上的人都知道周氏打的什么注意了,原来是想靠着楚婵给楚珍好个好亲事。 曾氏瞪了周氏一眼,“阿珍才多大,比阿婵还小半岁,急什么急!” 楚珍脸色臊的通红,有些责怪周氏,“娘,您瞎说什么,什么嫁人,我才多大啊。” 周氏低着头抿着嘴巴不说话,心中有些难堪,为何出尽风头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这孙氏的女儿,明明阿珍也不差的。为何都疼爱着楚蝉,要是没有她,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阿珍的了,澹台先生学生的名额,东来食肆,卫家公子,秦王的看中,这项府的感激…… 周氏越想心中越是不甘心,明明所有的一切都该是她们的才是,从一开始就是,若是没有这楚婵,是不是就不用经历之前那些事情,是不是阿原就不会同她生分。 周氏紧紧的攥着拳头。 楚婵平静的看着周氏,自然看见了她面上的不甘和恶意,她轻笑了声,“二娘,我有话想同你说。” “什么?”周氏猛地抬头,眼中的不甘和恨意还未退去,“你……你想说什么。” 楚婵笑道,“二娘,做人该有自知之明的,我们好歹也是亲人,莫要想岔什么做下不该做的事情,您可懂了?” 周氏心中一惊,“你……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楚婵笑道,“二娘懂的,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楚珍岂会不明白大姐姐的话,惊讶的看了娘一眼,她晓得娘心中有些不甘心,也曾经开导过,可是娘都说自己多想了,大姐姐一直很聪明,当初自己下巴豆大姐都看出来了,这会儿肯定是看出娘的心思来了,难道娘想害大姐姐? 周氏哆嗦了下嘴唇,没说话了。 曾氏还没听懂,茫然的问楚蝉,“阿蝉,你说的什么?” 楚蝉笑道,“没什么的,回去还要一个多时辰,祖母先休息会儿,这里有软枕。” 曾氏听不懂,也懒得问了,就着楚蝉送来的软枕歇了会。 这一路上,周氏心惊不已,总是偷偷的打量楚蝉,担心她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回到楚家后,楚蝉帮着孙氏准备明日早上摆摊需要的东西。周氏回了房,楚珍也跟着进去了。 周氏见女儿进来,忍不住道,“累了一天了,你不回房休息,到我这儿作甚?” 楚珍挨着周氏坐下,“娘,你今儿在马车上是不是想什么不好的事儿?不然大姐姐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周氏神色不自然起来,“什么不好的事儿?谁知你大姐怎么回事。” 楚珍抿了下嘴,“娘,你可莫要骗我,也不要想做什么对付大姐姐的事儿,你肯定会吃亏的,大姐姐聪明的很,你想什么大姐姐都能看出来。我都想的清楚了,如今大姐姐在外这般了得,日后我们肯定也能跟着沾光,只要我们对大姐姐好,大姐姐也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周氏震惊的看着女儿,“阿珍,你竟是这般想的?可你怎么不想想,若是没有她,说不定眼下她所得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楚珍难道过,“娘,我比不过大姐姐的,就算没有大姐姐,如今她的这一切也不可能是我的,您就歇了心思吧,好好的过安稳日子,难道还嫌阿爹不够恼你吗?” 听楚珍提起楚原,周氏沉默下来,楚珍继续道,“娘,我觉得如今的日子已经很好了,我已经想清楚了,只盼着以后的日子也能如此。”如今大姐姐对她也算很好了,每月还有几百圜钱的月钱给她用,瞧见什么首饰和好看的衣物也会买给她,她也想的够清楚了,沾着大姐姐的光,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日后自会有属于她的舒坦日子。 只盼着娘莫要糊涂了。 见周氏不在说话,楚珍也不多说什么回房休息了。 过了十五,楚蝉就又去了澹台玉的住处开始上课,这算是自穆长絮生辰那件事情后第一次瞧见她,穆长絮先过来道歉,“楚蝉,上次我娘对你做的事情很抱歉,我在这里同你替我娘对不住了。” 楚蝉笑道,“穆姐姐,我怎会怪你,那事儿我并未放在心中,你也不必在意。” 穆长絮松了口气,笑着拉住了楚蝉的手,“你不怪我就好了,这些日子我一直担心的很,我娘又管的严,不许我出门。” 邹婧和唐沁瑶过来,邹婧笑眯眯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阿蝉的性子,好了,好了,上次的事情大家都当做忘记了,日后莫要提起了。” 几人的性子到底都是豁达,见都不在意这事儿,很快就把之前的事情抛之脑后。 四个少女也开始了今年的课艺。 卫珩回去后听奴仆说老爷要见他,点了点头,冷淡的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就能瞧见卫家的当家老爷卫彦伯坐跪坐在书案旁,瞧见他进来便问道,“去给你娘点了长明灯了?”   ☆、第58章 卫珩温和道,“是的,父亲。” 卫彦伯感叹道,“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娘,当初就不该同意她去庄子上修养,竟害的我们父子分离上十年,阿珩,你没有怪父亲吧。” “怎么会,父亲只是担心娘的身子才是,况且我和三弟在庄子上也生活的很好,父亲不必自责。”卫珩神色冷淡了两分,言语却越发温和起来。 卫彦伯深深的叹了口气。 卫珩又说道,“父亲,白神医说,大王的身子如今看着虽好,但内里都已败絮,怕是撑不了几年的。” “这……”卫彦伯神色有一丝震撼和难掩的欢喜之色,“这可是真的?大王若是去了,太子怕就是要登位了,是不是该着手准备一下,日后太子登位,卫家也能给一些助力。” 秦王妻妾众多,子嗣却不是很多,除了长子秦太子,还有两公子,死去的平邑公主,还剩下两位公主。 卫珩注视着父亲,寻着他的表情猜测他的心思,食指在书案上轻敲了几下,“父亲,秦王这些年加重苛捐杂税,重武轻文,夷洲的士兵饷钱极高,用着百姓们的赋税养着他们,他们却无视法纪,经常骚扰百姓,只怕很多百姓早就心生不满,这样的秦国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卫彦伯看向卫珩,眼中有些一闪而逝的疯狂,“阿珩你这话的意思是?” 卫珩笑道,“父亲难道不想让卫家取而代之?” 卫彦伯呼吸停顿了两分,心跳加快许多,想起那种站在顶峰的感觉,手脚都有抖了起来,“阿珩,这话若是让外人听去,卫家可会遭受大难的……” 看着心口不一的父亲,卫珩心中冷笑,面上温和,“父亲不必担心,我自有法子,只要父亲把后头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卫彦伯犹豫,“这种事情能成吗?” 卫珩笑道,“父亲放心,一切有我,若不是有了完全的准备,我不会把卫家暴露出来的,只是以后我的一些决定还需父亲赞同,这事儿也暂时莫要同二弟三弟说。” 卫家只有三子,长子卫珩和三子卫钬都是正妻凤氏所出,二子卫彖却是卫父最宠爱的平妻狄夫人所出,还有一小妹,如今不过六七岁的模样,是卫父妾氏所出。 卫彦伯心动,卫家原本在邺城并不算什么大的世家贵族,可就是这大儿回来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就把卫府推到了这个位置上,那么他是不是能够把卫府在朝上推上一步,让卫家登上那遥不可及之位? 卫彦伯难掩激动的道,“你既决定如此,父亲听你的就是了,卫府的牌子你拿着,日后行事也容易些。” 卫珩谢过,这才回了房间,只余下卫彦伯一人在书房激动不已。 他不是什么莽撞的人,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同别人乱说,哪怕是最痛爱的二儿子,他也不会说的,只盼着长子能够真有的法子让卫家享天底下最大的荣华富贵。乱世当道,这天下的王位本来就极容易更换,换成他们卫家也没什么不妥的。 自楚蝉把项家小公子救回,名声便在邺城传开了,说她聪慧了得,心肠还好,不愧是被澹台公子挑中的学生。 楚蝉却并未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中,这几日该是如何还是如何,不过邺城不少贵族和世家却开始给楚蝉下帖子,邀请她参加各种宴会,楚蝉不愿意理会这种事情,让家人告诉送帖子的人,说她课艺繁忙,实在没空去,有时间会上门拜访的。 邺城的世家和贵族也就歇停了,邀请楚蝉本就是因为想看看她的模样,对的好奇心引起的,她她没什么恶意,见不着也就罢了。 可殊不知楚家有人为了这白白丢掉的机会暗恨不已,周氏看着送来的帖子被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心都快碎了,觉得楚蝉真是狠心,就算不想去,也可以把这机会给阿珍啊。 周氏知晓连女儿都站在楚蝉那边,也不敢在儿女面前唠叨什么,只每天都昏沉沉的想着该怎么对付楚蝉,该怎么让她把这一切还给阿珍。 楚蝉也把周氏一天天增长的怨恨看在眼中,她没有阻止什么,原本就已经告诉警告过周氏了,她若是还因为心中的妒忌想害自己的话,自己不会再拦着,会让她自食恶果。 转眼就过去半月,楚蝉除了每日去澹台公子的住处,再就是东来食肆和楚家了,几乎没去过别的地儿,就连沈尧也未曾在见过,她没有过多的打探沈尧的事情。再有一个月就是大兄和二兄考儒生的日子了,楚蝉盼着他们能过,觉得问题不大。 这几日送帖子的人少了不少,不过楚蝉还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从先生的宅子出来后能够碰见不少人,有时候巷子里还停着几辆马车,她也能够感觉到马车里传来的视线,显然是有人对她好奇,特意来堵人看人了。 楚婵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中,她不可能喝斥别人离开。 过了两日,这日楚婵晚上刚回去,春兰和莲心还在厨房准备饭食,楚婵帮着孙氏熬煮大骨,外头响起敲门声。 平儿去看了门,瞧见是个穿的喜庆的婆子,不由道,“这位婆婆,您有何事?” 这婆子朝着里头张望了一眼,笑道,“你家的楚婵姑娘可在家?” 曾氏听见动静,喊道,“平儿,谁啊,让人进来说话。” 平儿领着这婆子进来,曾氏见不认识,问道,“你是?” 婆子捂嘴笑道,“哎哟,您就是楚家的老夫人吧,我是花婆子,看着比您年长一些,老夫人唤我一声花妹子就是了。” 曾氏被这声老夫人叫的笑眯了眼,这时候夫人可是只有贵族和世家之妻才能被称为夫人,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人叫老夫人,语气都不由的亲昵不少,“花妹子说笑了,我算什么老夫人。” 这婆子笑道,“就算现在不是,很快就真成了老夫人的……” 曾氏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楚蝉看着那婆子,心中猜出一些什么来,对婆子道,“不知这位婆婆有何事?” 婆子看向楚蝉,目光惊艳,“哎哟,你就是楚蝉姑娘吧,长的可真是俊俏,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楚蝉模样虽好看,却也不至于说是倾国倾城,比她美的姑娘也有,这婆子自然是夸大其词了。 楚蝉道,“婆婆有何事情?” 婆子终于不再唠叨别的了,笑眯眯的道,“我是来跟楚蝉姑娘提亲的,楚蝉姑娘在邺城也算是名人了,想来是知道卞家的,真正的世家大族,在邺城有百年历史了,家中的小公子之前瞧见姑娘,惊为天人,便央求了老婆子前来跟楚蝉姑娘提亲了。” 先不说楚蝉知不知道这卞家人,她如今不过十二岁,年纪实在小了些,这些人竟因为她的名声偷偷跑去澹台公子的附近偷看她,最后竟还这般贸贸然的上门来提亲,可不是好笑? 大概谁都没想到这婆子的来意会是如此,都有些愣住,孙氏擦了擦手,冲婆子道,“我家阿蝉还小,婆婆是不是太急了些。” 婆子笑道,“小什么,阿蝉姑娘也十二了,亲事定下来后再成亲怕都要到明年去了,不小了,正好能先把亲事定下来,你说是不是?” 曾氏回过神来,想了想,姑娘家的总归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若是能够提前定下一户好人家也是不错,况且这婆子还说男方是邺城的百年世家,若是真心三媒六聘的把阿婵娶进门也是不错的。曾氏有些心动,“不知妹子说的卞家是哪家?人品如何?姑娘家的嫁人,总要选个人品好的。” 婆子捂嘴笑道,“哎哟,瞧老夫人这说的,自然是顶顶好的人品,我岂会坑害你家姑娘是不是?” 曾氏点点头,越发心动。 旁边的周氏心痒的快疯了,频频给楚珍使颜色,让她在这婆子面前多表现表现,奈何楚珍全当看不见。 楚婵冷淡道,“祖母,我年纪还小,暂时没这个打算。” 曾氏笑道,“年纪小也不怕,可以先把婚事定下来的。” 婆子附和点头,“可不是,先把亲事定下后,过个两年再嫁也是一样。” 楚婵冲这婆子说道,“劳烦婆婆跑这一趟了,不过我暂时无成亲订亲的打算,婆婆还是请回吧。” 曾氏急了,还想说些什么,楚婵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曾氏张着的嘴巴慢慢闭上,最后竟也不再提这事儿了。 婆子笑道,“姑娘是不是担心对方公子的人品?姑娘放心,我花婆子在邺城可是做了几十年的媒人了,可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去坑人的。” 楚婵还是那句话,“婆婆还是请回吧,我年纪小,暂时没有打算这么早定亲嫁人。” 花婆子急道,“姑娘若是不放心不妨派人打听打听卞家的人品,在回复婆子也是不迟是不是?”说着也不等楚家赶人了,匆忙的离开了。 楚蝉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回头跟孙氏和曾氏道,“祖母,娘,我还是觉得自己年纪小了些,不愿意这么早把亲事定下来,你们依了我好不好?” 孙氏最心疼这个女儿了,自然点头,“成成,不愿意咱们不嫁就是了。” 周氏在一旁真是觉得楚蝉不知好歹,恨不得替自家女儿答应了这门亲事。   ☆、第59章 曾氏也跟着附和,“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咱们都是你家人,肯定不会逼着你嫁你不愿意嫁的人,再说了,你年纪小,等到十四五在定亲成亲也是无妨。” 曾氏虽觉得卞家不错,世家大族,可是想着方才孙女在她耳边说的话就犹豫了,方才阿蝉覆在她耳边说的是,“祖母,卞家是大家族,我若是现在嫁过去,只怕嫁妆就要把家底掏空了,苏老两间食肆给的分成,也都会成为嫁妆带去卞家,不如多等两年,到时家底殷实些,再找人家嫁也是不迟。” 曾氏晓得家中虽生活好了不少,可大多是因为阿蝉每月分成都不少,怕是有一金,儿媳每月虽也有三四贯钱,可跟孙女比起来,实在不够看,孙女若是能够晚两年出嫁,怎么都能攥下几十金,一半做嫁妆,一半留给孙儿们,这才犹豫了下来。 晚上吃了晚饭,各自回房休息,周氏拉着楚珍进房,忍不住唠叨起来,“你瞧瞧你阿姐,这般好的亲事都不要,她不要给你也好啊,怎么就这么小心眼。” 楚珍无奈道,“娘,别说了,大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况且卞家人求娶的是大姐姐,我若是嫁过去算怎么回事?就算真是让我顶替了大姐姐嫁过去,卞家人心中也不会高兴,对我也好不起来,我嫁过去不是吃苦头吗?” “话是这么说。”周氏愤恨道,“可她若是愿意多出些嫁妆,谁嫁过去不都是一样,只要嫁妆多了,看他们还敢欺负你。” 楚珍晓得娘已经有些魔障了,根本听不下任何劝说,只会一味的埋怨大姐姐,这不是好事儿,楚珍劝说了又劝说,最后周氏沉默不语,什么话都不说了。 楚珍在心底叹气,告诫自己这段日子要好好看着娘才是,省的她又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了。 翌日,楚蝉去了先生那儿,到了晌午休息的时候,出门了一趟,去集市上找人打探打探了卞家的情况,倒不是她对卞家有什么想法,还是怕祖母有什么想法。 卞家若真是百年世家,祖母只怕会心有不甘,回过神来会让她先把亲事定下来也不一定。况且她对卞家想要迎娶她的想法有些奇怪,就算她最近出了不少风头,可在这些百年大家族的眼中也不算回事儿,她又是庶民,这些家族更信奉门当户对才是,那卞家小公子如今才十几岁,还是卞家嫡出子,又是最小的幺儿,怎么也该是全家人宠着,想把最好的给他才对,找户庶民来配宠着的幺儿,不像这些大户人家所做的事情。 邺城有不少专门靠打探消息生活的江湖人士,楚蝉寻了几人,付了定金,让他们把卞家的事情打探打探。 如此过了两日,那人把打探来的消息汇报给了楚蝉,的确是如同那花婆子说的,卞家百年世家,门风也算端正,虽不是满门清贵,但也不像有些贵族,横行霸道,嚣张拨扈,算是不错的人家了。 也的确如同楚蝉猜测的一般,卡的儿郎们娶的妻子也的确都是门当户对的,是没有任何庶民女的。 楚蝉看完这些消息就忍不住挑了下眉头,若卞家真如同传言中的这般好,那这亲事就更成问题了。 既都让媒人上门说亲,这亲事显然是卞家长辈们同意了下来,为何会同意?明明求娶的都是门当户对的贵族女儿,到她这儿就变了样,若说真是卞家小公子看上她,央求家人求娶的,她就有些不信,若真是如此,卞家长辈定不会这么快同意的,那么是不是因为卞家小公子有什么问题。 既然连这些人都打探不出来,可见卞家小公子不是外貌上的缺陷,心理或者生理上? 楚蝉不愿胡乱猜测,她毕竟没有见过卞家人,不知具体情况。 打算把这事情先放一放,果然,过了两天,曾氏回过神来了,曾氏这两日也去集市上打探了下,得知卞家家世真不错,不比卫家和穆家差,就又忍不住跟楚蝉唠叨了下,“阿蝉,祖母去打探过那卞家人了,家世真是不错,你不在考虑考虑,要不就先把亲事定下来,三年后在成亲就是了。” 楚蝉笑道,“祖母不急,过段日子再说可好?我如今只想着先学好课艺,其他暂且没什么打算。” 曾氏叹气,“你这孩子,祖母还不是为了你好。” 楚蝉道,“祖母,怕就是大兄和二兄也不赞同我这么快定下亲事,在过不足一月,他们就要去考儒生了,可莫要让他们分了心才成。” 楚聿正经的点了点头,“可不是,祖母,阿蝉年纪还小,我们也舍不得,况且我同阿弘还没见过那卞家小公子是何模样,自然不会同意,祖母不妨先把这事儿放一放,等我同阿弘考过儒生再说如何?” 曾氏见会影响了两个孙儿,自然是不敢再提这事情了。 翌日,去了先生哪儿,课间休息时,楚婵坐哪儿不动,在想着卞家的事情。 邹婧瞧见,笑道,“阿婵,你这两日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楚婵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人去我家提亲了。” 邹婧啊了一声,“是跟你求亲?哪户人家呀?不过你年纪是不是太小了些,那人急什么?” 楚婵说了卞家,又把前两日打探来的消息跟邹婧说了下,邹婧疑惑道,“这样想来,的确挺奇怪的。” 穆长絮听见两人的话语,犹豫的道,“阿婵,这门亲事你可不要答应。” 邹婧回头,“穆妹妹,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事儿?” “的确有一些事情,”穆长絮说道,“并不是卞家小公子不好,而是一些其他的原因,阿婵,你可不要同意了。” 楚婵道,“我年纪小,的确没打算这般早成亲。” 邹婧还是好奇,“穆妹妹,到底是什么事?难道是卞家小公子身子有些问题?” 穆长絮迟疑了下,“也不算是,其实这事儿在上头圈子里头不算什么秘密,卞家小公子有龙阳之好,喜欢男子,所以卞家不会再这些圈子里找,一般人家也是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的。”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卞家小公子喜欢男人,可卞家却不能让这种事情传开,也必须给卞家小公子一个妻子,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贵族家的姑娘们自然是娶不上了,只能退而其次,选了楚蝉。 楚蝉名声好,又是澹台玉的学生,足够配的上卞家公子了。 邹婧得知竟是这么回事儿,颇为气愤,“卞家这不是坑人吗?阿蝉要是嫁过去了,那跟守寡一辈子有什么区别?还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到时被世人议论的可是咱们阿蝉,卞家人太不地道了!” 穆长絮叹气,“卞家家风不错,唯有这事儿是他们心中的刺,况且又是最心疼的小儿子,自然不会让他被人议论。” 楚婵道,“好了,不说了,况且我也没同意这事儿。” 邹婧道,“幸好没同意。” 如此过了十来日,那花婆子又上门来了,无非就是把卞家说的绝无仅有的好,楚婵还是不松口,告诉花婆子,自己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花婆子失望而归,又瞧见旁边站着的清秀少女楚珍,瞧她神色温和,虽没这楚婵姑娘出色,倒也算是不错。 于是去跟卞家人回消息时,花婆子就道,“那大姑娘看着性子冷,不过楚家还有个二姑娘,性子瞧着温和不少,我想着这二姑娘也是不错。” 卞夫人若不是因为儿子喜欢的是男子,又岂会委屈了儿子娶个庶民,就算是个名声不错又聪慧了得,那还是庶民,如今听闻这姑娘性子还冷淡,看不上他们卞家的公子,心中也有些不喜,又听闻二姑娘性子温和,不由心动,儿子的事情不便为外人得知,娶的聪慧的不如娶个温和的,没什么差别。 如此一想,卞夫人就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再去跟她家二姑娘提亲得了。” 花婆子怔了下,有些想不通这卞家了,世家大族,为何不找个名当户对的吗?罢了,罢了,这卞家给的银钱多,若是促成这门亲事,她至少能赚个一金,况且她瞧着那二姑娘亲娘都恨不得替大姑娘答应亲事,想来不会拒绝了。 过了两日,花婆子又上门了,曾氏见她就头疼,孙儿再过些日子就要考儒生了,这花婆子频繁上门岂不是耽误两个孙儿,正想拒绝,花婆子忙道,“老夫人,今儿上门不是给阿蝉姑娘提亲了,是为了你家二姑娘呢。” 曾氏这才把人放了进去,正好这会儿几个孩子们都在院子里头,曾氏问道,“花妹子,这咋回事儿?不知是哪家的人家跟咱们阿珍提亲?” 楚珍这些日子性子温和不少,脾气好,对长辈也尊敬不少,所以曾氏也不像之前那么不喜她,渐渐接受她了。见有人上门提亲,当然不会拦着了,阿蝉亲事没了,先把阿珍定下的也是无妨。 就连楚珍都有些好奇起来,如今她还不满十二呢,哪家的会上门提亲? 花婆子笑道,“不还是卞家的。” 几人都忍不住愣住,曾氏迟疑道,“卞家还有几个没成亲的小公子?” 花婆子道,“就那一个,见你们阿蝉不同意,人家也不强求,说是二姑娘也成,先把亲事定下来,待过个几年在成亲。”   ☆、第60章 这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看向花婆子,周氏的表情也从惊愕变成狂喜,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卞家人真是打算同我们阿珍提亲了?” 花婆子笑道,“可不是。” 楚珍听闻,心中却无半分欢喜,只余下迟疑,“婆婆,卞家人求娶的不是大姐姐吗?为何这般轻易换了人?当初不是说是卞家小公子看上了大姐姐?” 花婆子当初也是那么随口一说,卞家人是卞夫人找了奴婢喊她过去卞府,然后让她过来提亲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公子看中了楚蝉。之所以跟楚家人这么说,也无非是面上好听,求娶的时候顺利一些,哪儿晓得这家人根本不为人家卞家的身份心动。 花婆子讪讪道,“老婆子也是按照卞家人的要求开提亲的,许是之前看错了人,原本看中的就是二姑娘呢。” 楚珍噗嗤笑出声来,“婆婆,您可莫要糊弄我,我这都多久没出门过了,卞家小公子如何看上我的?” 曾氏也忍不住嘀咕起来,“这卞家人想要求娶的到底是谁?一会咱们阿蝉,一会儿是咱们家阿珍,可要弄清楚了,不然嫁错了,最后岂不是怪咱们了。”曾氏心底觉得阿蝉不能嫁去卞家,阿珍嫁过去也成,少给点嫁妆,卞家说不定还能帮衬帮衬阿聿和阿弘呢。 周氏欢喜的不行,“娘,花婆子都说是卞家人弄错了,当初想求娶的怕也是阿珍,这门亲事咱们应下了吧。” 楚珍埋怨的看了周氏一眼,“娘。”她如今跟着大姐姐也学了不少,总觉得这事里透着一丝古怪,不愿意轻信这卞家人和媒婆。 花婆子笑道,“当初怕是认错了人了,这卞家人品好,不信派人去打探打探,二姑娘嫁过去那就是荣华富贵一辈子。” 楚珍有些想笑,她如今也的确还是爱慕荣华富贵,可若其中有猫腻,嫁过去烦恼事儿不断,她宁愿不嫁。 曾氏迟疑了下,“这门亲事的确不错……” 周氏得意的看了孙氏和楚蝉一眼,“可不是,现在人家求娶的是咱阿珍了。” 楚珍皱眉,“娘,我年纪小……” 周氏呵斥,“小什么小?先把亲事定下,等两年就能成亲了。” 花婆子也笑道,“卞夫人也说了,年纪小些无碍,先把亲事定下来也成。” 楚蝉听了半晌,终于缓缓起身,同花婆子道,“婆婆还是请回吧,这门亲事我们是不会同意的。” 花婆子愣住,曾氏和孙氏也呆了下,周氏暴跳如雷,“你这丫头好狠的心,如今人家看中的是咱们阿珍,又不是求娶你,你凭什么拒绝了这门亲事?我才是阿珍的娘,我说同意就同意!” 楚珍楞了下,知晓大姐姐怕是知道什么,这才替她拒绝了这门亲事的。 “娘,咱们听大姐姐的吧。”楚珍忍不住说道。 曾氏也道,“阿蝉,你这是作甚?卞家人求娶的是阿珍,你为何不同意?” 楚蝉道,“理由暂且不能告诉你们,只是这门亲事不能答应。”又看向曾氏,“祖母,我不会害妹妹的,你们就听我一句话吧。” 周氏差点给气昏过去,就是觉得楚蝉是嫉妒,自己得不到,也就不想阿珍得到,她尖声道,“这门亲事咱同意了,我才是阿珍的娘!” “娘!”楚珍也忍不住有些埋怨周氏了,她还想私底下问问大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儿的,娘若是答应下来,这亲事就算是定下了,就算真有什么猫腻,反悔都不成了。 周氏气道,“拦着我作甚,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楚蝉还是那句话,“婆婆,您先回吧,这门亲事我们不同意。” 曾氏也有些犹豫,是不是阿蝉真知道些什么。这些日子楚蝉做的事情楚家人都看在眼中,因为楚蝉,楚父得救,楚家人的日子也越过越好,所以曾氏不知不觉对楚蝉信服不少,不然按照以往,早就同意卞卡求娶楚蝉了。 这会儿见楚蝉反对楚珍嫁给卞家也一时有些犹豫,“要不在看看吧。” 周氏喘着粗气,给气的,眼眶都红了,“娘,这可是关系着阿珍以后啊,卞家哪里不好?阿蝉就是嫉妒,她不同意的亲事也不让阿珍同意,这凭什么!娘,其他什么事情我都能答应,唯独这事儿!阿珍也是我的闺女,这亲事我定要应下来。” 曾氏又犹豫起来,孙氏也忍不住拉了拉楚蝉,让她莫要管这事儿了。 楚蝉冲孙氏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孙氏不要多说。 方才花婆子进来后院门被虚掩着,这会儿楚父回来直接推门而入,瞧见院子的人都楞了下,周氏一看见楚父,眼泪都落下来了,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楚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氏哭道,“原郎,你可回来了,今儿花婆子上门替卞家小公子求娶我们家阿珍,阿蝉不懂事,愣是不同意,她一个孩子家的,如何敢拒绝自己妹妹的亲事。” 楚父忍不住道,“之前卞家求娶的不是阿蝉吗?不是没同意吗?” 周氏急道,“那是卞家人弄错了,原本看中的就是阿珍,这不弄清楚后就重新上门求亲了?” 楚父不多说,只看着楚蝉,“阿蝉,可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你才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差不多吧。”楚蝉道,“至于原因我不便说,但我不会害妹妹的,阿妹可信我?”最后一句问的是楚珍。 楚珍点点头,“自然是信的过大姐姐的。” “你……”周氏指着楚珍气的浑身直哆嗦,“你这孩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你竟然……” “行了。”楚父打断周氏的话,对花婆子道,“您请回吧,这门亲事我们楚家是不会同意的。” 周氏再也忍受不住,眼睛一翻,气的昏死了过去。 花婆子也忍不住叹气,“这么好的亲事,你们怎么一个二个都不愿意呢。” 见楚家人态度坚决,花婆子也不好逗留了,只能离开。 周氏这一气就给病倒了,倒在床上起不来了,心里难受的厉害。 楚珍安慰了许久都不成,让周氏更伤心的是,最后连最心疼的小儿子都站在楚蝉那边跟她说,“娘,大姐姐最好了,肯定不会害二姐姐的,所以娘就别难过了。” 周氏反而更加难过了,为何儿子女儿最后都向着那小贱~人了。 夜里休息时,楚蝉有些睡不着,她的确不是心狠之人,对楚珍之前的确不喜,可之后楚珍的改变她都看在眼中,自然不会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况且楚珍性子并不是真的温婉,反而有些刚烈,根本不能承受得住自己的夫君有龙阳之好的癖好,最后若是弄的人尽皆知,反而对楚家也不好。 她不歧视同性之爱,对她来说,同行和异性没什么区别的,前提是你不要骗婚,卞家这种就是骗婚行为,贵族圈子里的姑娘肯定不会嫁,坑的还是普通的庶民家的姑娘,这一坑就是一辈子,守一辈子活寡,被人非议一辈子。 楚蝉有些厌恶卞家这样的行为,原本是不打算管的,可这火却烧到了楚家来了,她若是任由这事儿继续瞒着,只会惹的楚家人不高兴,这种事情根本不能对楚家人说,否则若是从楚家人口中传出来,卞家人是不会饶了楚家的。 唯一能解决这事儿的就是让卞家小公子的龙阳之好暴露在众人面前,到底该怎么暴露,还是个问题。 楚蝉晓得事情急不来,安心睡下。 翌日晚上回了楚家后,楚蝉换了身男装,稍做改变就去了集市上,找了专门盯梢的人,付了银钱,让他们在卞府盯梢,看看卞家小公子每日何时出门,去吃过什么地方。 不是什么难事儿,这些人干过不少这样的事儿,熟门熟路,应承下来。 如此过了五日,楚蝉就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卞家小公子的消息,得知他每日辰时出门,去了一个叫万安酒坊的地儿,见的是个男人,据说是跟卞家小公子认识的男人,两人经常在酒坊喝酒,都是到了晚上申时末才出来,偶尔会叫一些舞女进去跳舞助兴。 这些盯梢的人还告诉楚蝉,卞家公子和这男子几年前就认识了,一直交好,以兄弟相称,平日经常都是在这酒坊里喝酒。这男子并不是什么世家贵族,不过是一般的庶民,已娶妻几年,不过一直未曾有孩子。 外人都道这卞家小公子是真性情,家世了得竟还肯跟这庶民百姓来往。 楚蝉心中冷笑,什么真性情。不过是两个同性之间为了掩饰暗度陈仓做出的举动罢了。若真是相爱然后坦荡荡的告诉所有人,她还敬重他们,如今卞家小公子那姘头竟还有妻子,几年未曾生子,可见是那男人也有龙阳之好,并不是卞家小公子逼迫,两人指不定就是两心相悦,可他们两心相悦,对另外一个女子该是多大的伤害。 那男子的妻子也应该是庶民之女,两人相处几年,想必对丈夫的龙阳癖好也知晓了,卞家小公子或者卞家人定然警告过她,否则这事儿早就传来了。 楚蝉把剩下的银钱付了,打算找个时机将两人的事情‘偶然间’公布于天下。   ☆、第61章 楚蝉这两日又抽空打探下经常同卞家公子喝酒的那男子,得知他姓邓,四五年前就已娶妻,妻子袁氏,是个性子温婉的女子。 这邓家只有邓家郎君这么一个儿子,成亲又四五年的时间了,袁氏一直未曾生育。妻子被邓大郎的母亲骂的凄惨,邓家人都劝他休妻再娶。 邓大郎却是一副好男人的模样,说对袁氏不离不弃,不愿休妻,不愿纳妾,惹的外人都道这邓大郎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袁氏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袁家人都是普通的庶民,她知晓把这事情公诸于世会对袁家造成什么样的打击,她甚至晓得自己夫君的姘头是谁,那是世家贵族家的公子,她得罪不起。 楚蝉说的是偶然间把两人的事情公布出来,其实这事儿也不好办。 两人去的万安酒坊算是邺城最大的酒坊,打手不少,就怕酒坊出什么乱子,况且两人在酒坊里幽会时还会有奴仆在外把守着,根本不容外人进去。 该从哪里入手? 过了两日,澹台玉有事需出门一趟,给几个学生几天休沐,楚蝉打算趁着这几日把这事情给解决了。 家里头周氏还卧病在床,偶尔出来入厕吃饭碰见楚蝉时都会她怒目相视,真是恨不得把楚蝉给活剥了。 楚珍到不觉得这门亲事会是什么好事儿,她也私底下问过楚蝉,楚蝉只道,“且等等吧,以后你便知晓我为何不同意这门亲事了。” “我晓得了,大姐姐。”楚珍便知晓这门亲事肯定有问题了。 楚婵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了。前些日子楚婵在邺城偏僻的位置置办下来一间两进的宅子,这宅子并不是很贵,两金就拿下了,主要是楚婵平日偶尔会需用到,就比如前两次她制作炸,药和那毒药时便需要一处不被楚家人知晓的地儿。 以后或许也会经常用到,不如买下一间宅子以后不管做什么事也方便不少,不用老是去租宅子了。 翌日一早,楚婵乔装打扮就出去了。 楚婵直接去了药房买了不少麻黄,草,这东西可以制作出迷幻剂类型的东西,除了麻黄,草还需要其他东西,东西置办下来,楚婵全部送去了那处偏僻的宅子里。 楚婵用这些东西很快制作提取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了,白色粉末状的,能够溶于水,这东西只要能让那两人不知不觉的服下,便能让他们产生幻觉,情不自禁的欢爱,且这东西还能增强性,欲,他们若是服下,定然忍不住的。 怎么让他们服下就成了个问题,楚婵去过那酒坊,前头一共两层楼,楼上都是一间间的厢房,楚婵知晓卞家公子和邓家大郎在哪间房。 后院则是后厨,准备酒水和客人需要的吃食茶水的地儿,在朝着旁边拐过就是茅房,因都是在后院,所以经常有酒醉的客人闯入后厨。 后厨也不算什么重地,就算有人闯入也不过是被好言好语的劝说出来。 楚蝉心中有了主意,翌日打扮成少年模样,稍作改变就成了个普通模样的少年,她带着那用小瓷瓶装好的粉末状的东西来到万安酒坊。 万安酒坊经常有他这种一个人前来买醉的少年和男子,她一个人前来也不会显得唐突。 楚蝉要了两壶酒,挑选了一楼一个最偏的位置坐下,这样别人就绝对注意不到她了。 楚蝉对做这件事情并没什么罪恶感,卞家人当初选的人家若不是楚家,这事儿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了,谁让他们挑上了楚家。 不过片刻中,卞家小公子就同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布衣,模样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便是邓家大郎,看着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比卞家小公子高了一个头,两人正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楚蝉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邓家大郎专注的看着卞家小公子,眼神带着几分的宠溺,期间上二楼的短短片刻,他还偷偷伸手捏了捏卞家小公子的手掌心,很快又放开,卞家小公子同他温和一笑,神情有些羞涩。 楚蝉这会儿已经肯定两人是相好的关系了。 两人身后还跟着卞家的几个奴仆,上了二楼后便在门外守着了。 楚蝉收回目光,将桌上的酒水撒了一些在身上来,身上传来浓重的酒味,又喝上一大口,自然不会吞掉,而是全数吐掉了,哈了口气,嘴巴里就能吐出浓浓的酒气来。 楚蝉第一次尝酒的味道,很辣,辛口,忍不住张口吸了两口气。 等口中辛辣的味道散出,楚蝉这才起身,身子摇晃了两下,神色有些迷茫。 她超前走了两步,瞧见一个小二,迷糊的拉住了他,大着舌头道,“茅……茅房在哪儿?” 小二一瞧,得,又是个喝醉的,来酒坊的都是客人,小二因为不敢得罪,只能陪着笑脸指了路,还要带楚蝉过去。 楚蝉一把拉开了他,摇摇晃晃道,“不……不必了,我自个去。”说着身子晃了下,这才朝着后院走去。 小二忍不住摇了摇头。 楚蝉一路晃到了后院,瞧见后厨人不多,这会儿还是上午,来酒坊的客人也不算多,因此后厨只有两个人守着在。 楚蝉一路冲了进去,口中叫着茅房茅房。 守着的是两个煮酒的妇人,楚蝉冲进去,其中一妇人就道,“哎哟,客官,你走错地儿了,茅房在另外一头呢。” 楚蝉不耐烦的一把挥开了她的手,叫嚷道,“滚开。” 那妇人被她推的一个踉跄,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什么。 另外一妇人就笑道,“你拦着作甚,这人进去寻不着茅房自然会出来了,你们他们怎么回事儿,老把后厨当成茅房,也不想想后厨是做吃食温酒的地儿,怎么就跟茅房一样了。” 前头口子出来一个小二,站在入口处喊道,“婶子,卞公子的酒可热好了?” 那被楚蝉推开的妇人喊道,“就快好了,别催了,待会我给你送进去。” 那小二这才进去了,只余下两个妇人还坐在后厨门口唠嗑,楚蝉进入厨房里瞧了一圈,只看着其中一炉子上温着一户酒水,正好就听见外头妇人说道,“平日也就卞家小公子指定要这桃花酒,喝着味道淡,还带着点清香味儿,他们两个大老爷们怎么喝的惯?” 如今几个炉子上只温着那一壶酒水,还能闻见淡淡的清香味道,便知这壶应该就是卞家小公子要的了。 炉子正好在角落里,避开两个妇人,两个妇人就算回头也瞧不见炉子上的酒水。 楚蝉镇定的打开酒壶盖子,把手中藏着的小瓷瓶拿出,将里面的粉末状东西倒进了酒壶中,拿起酒壶轻轻晃动了下,很快就溶解在酒水中。 楚蝉把小瓷瓶藏在身上,这才摇摇晃晃到了门口,嘴里念叨着,“茅,茅房呢?” 那妇人呸了一声,“都跟你说茅房不在这儿,在另外一边了。”说着望旁边指了指,楚蝉摇晃了下,朝着妇人指的位置看去。 妇人见人走远,忍不住哼道,“不知又是哪家的小公子出来买醉,瞧瞧像什么样子!”忽然又想起炉子上温的酒水了,跟旁边的妇人道,“我先去把酒水送进去了,省的又出来催了。” 妇人进入厨房,麻溜的拎起炉上温着的酒壶,把酒壶中的酒水倒入另外一个白玉瓷酒瓶之中,放在了托盘上端了进去。 楚蝉去茅房晃了一趟就回了酒坊里头,坐在位置上打算看戏了。 楼上的卞家小公子和邓家大郎一杯杯的喝着酒,卞家小公子心中难受,喝了两杯就忍不住红了眼,“邓大哥,我娘非要我娶妻,可是我心中只爱慕邓大哥,对那些姑娘家的根本没有任何兴趣,该怎么办?” 邓家大郎温声道,“他们让你娶妻也是为了你好,你总要传宗接代的,娶了妻子便能诞下孩子了。” 卞家小公子道,“可我对那些姑娘实在没兴趣,甚至……甚至都没反应。” 邓家大郎叹气道,“当初我真是后悔,不该娶妻的,若是我们当初能够光明正大的昭告天下,如今是不是也不必躲躲藏藏的了?” 一句话让卞家小公子也红了眼。 这时代说起来对男风并没有太大的接受力,不过若真是两情相悦,坦荡荡的在一起,反而被世人敬重,像这种对女子没有任何反应,却还要娶妻维护脸面的行为却没人会赞同。 两人都有些悔不当初,邓大郎后悔当初不该娶妻,如今母亲对妻子意见很大,让他休妻,他却什么都不敢同母亲说,怕把母亲气病了。 两人心中一时后悔,恍恍惚惚,似回到从前,他们各自挑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对家人都坦白了自己的喜好,家人虽不接受,可见他们坚决,家人也渐渐放弃说服他们,任由他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两个有情人相见,没有家人的埋怨和阻拦,只会觉得浓情蜜意,忍不住亲吻在一起。 心中想着他们已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就算当着外人的面亲热又如何?越发的大胆起来…… 楚蝉等了半刻钟时间,忽然听见二楼传来不少尖叫声,听见这声音楼下不少客人朝上张望。 只听见二楼的客人说道,“这不是卞家小公子吗?竟……竟是这般回事?” “可不是,还以为真同这邓家大郎是好兄弟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两人都有龙阳之好。” 众人一听,是关于卞家小公子的事情,都忙涌了上去,一上去就瞧见卞家小公子和那邓家大郎在房门口赤,身裸,体紧紧相拥着,邓家大郎的那地儿甚至还在卞家小公子身体里,两人脸色潮,红,显然还沉醉在情~欲之中。 众人只觉恶心至极。 有人愤恨道,“这么说起来,邓家大郎至今还没子嗣,莫不是跟那袁氏根本没甚关系,全是因为这邓大郎喜好男色,所以对着女子不能行事以至于袁氏根本怀不上孩子吧。” 这其中还有以前伺候两人的舞女,也忍不住道,“以前我们在房里伺候两人时,从未见过两人要我们伺候呢,可见对女子是真的没反应。” 楚蝉并没有上去观察,她可不想瞧见两个男子的裸,体,只装醉趴在桌上。 听到这些话也就清楚自己的行事成功了。   ☆、第62章 跟着卞家公子的几个奴才这才回了神,慌慌张张想把人拉进去,奈何两人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又服用了那种东西,力气都大了不少,几人一时都没拉的动。 几个奴仆有些急了,脸都白了,发生这种事情,回去他们也没好果子吃。 酒坊发生这种事情自然不能任由继续下去,酒坊掌柜的忙慌找了人再加上卞家的几个奴仆才把人推了进去,可为时已晚,这事儿被不少客人撞见,几乎所有人都知晓了,只怕很快就会传遍了邺城。 楚蝉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等着人散开后,这才付了银子,摇摇晃晃的出了酒坊。 先回了那空置的宅子换上女装,省的回去家里的头又要问,楚蝉这才回了楚家。 其实一开始她都没怎么担心过,酒坊从未出过这种事情,后厨又是弄吃喝的地儿,没出过事情,便没什么人防备着,这才得以让她轻易的混了进去,撒了药粉。 那东西也说不上算是药粉,类似于去氧麻,黄素之类的东西,白色晶体,不过没有太正规的工具,提取出来的纯度不是很纯,却也足够让两人产生幻觉,从而情不自禁的动情,况且这东西就含有一定催情和兴奋剂的作用,两人浑然忘我的开了房门被众人瞧见也是理所当然。 这东西使人产生幻觉,产生的幻觉也将是他们心中最向往的,他们若是向往恋情公布于天下,自然会在动情时打开房门了。 这东西不属□□,就算事后两人清醒,想查起来都没那么容易的。 楚蝉离开约莫一个多时辰,两人终于清醒过来,身上还有些亢奋,等从奴仆那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都忍不住傻了。 两人虽向往□□公布于天下,可若真被外人得知,两人将要经历的也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住了。 因此两人脸都白了,怎么都想不通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 太过慌乱,卞家公子慌慌张张道,“邓大哥,我先回去了……” 邓大郎也是脸色惨白,温和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这段日子不要出门了,其他事情我来解决就好了。” 卞家公子离开后,邓家大郎也是六神无主,想着将要面对的流言蜚语和会给气病倒的母亲,他的头就疼了起来,到底是不想继续留在这儿给人看笑话,急匆匆的离开了。 两人一离开,自然会有小二来把房间收拾干净,桌上的白玉酒壶也端回了后厨清洗干净了。 自此,便是什么罪证都没了,就算两人事后回神想起什么来也追查不到什么了。 这事儿不过一天就在邺城传开了,楚家人得知卞家小公子喜欢的竟然是男人,真是气个了倒仰,曾氏骂骂咧咧道,“就知这卞家人不安好心,不然好好的不去娶大户人家的姑娘,跑来咱们楚家来求娶,阿蝉不同意就求娶阿珍,原来是这么个原因,这不是坑人吗!” 孙氏也道,“可不是,幸好阿婵没同意。” 周氏一听这消息,也有些傻了,又是庆幸又是可惜,病都好了大半,这会儿见阿婵又帮楚家人度过一劫,心里有些不痛快,“阿婵,你是不是早就知晓这事儿了?那当初媒婆来求娶阿珍,你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把这事儿说出来。” 楚婵道,“我是一开始便知晓,可若是说出来,你们能保证不对外乱讲?到时满城都知晓了,卞家人若是查到楚家来,知道楚家会落得个什么结果吗?卞家是贵族,咱们惹不起,非议不起。” 周氏闭上了嘴巴,曾氏心有余悸,“幸好,幸好这事儿他们自己给弄的天下皆知了。” 楚珍上前道,“大姐姐,多谢你了。” 楚婵看着楚珍道,“你是我阿妹,我自不会让你往火坑里跳。” 楚珍眼眶也有些红了,是真心感激大姐姐。 这事儿过去两日后,澹台玉也回来了,只是神色瞧着有些憔悴,怕是碰上了什么事情。 翌日,楚婵炖了红枣乌鸡汤,用的阿胶,黄精,桂圆,红枣,枸杞,桑葚干,姜,乌鸡清理干净,剁块,同这些材料一块熬煮一个半时辰后,用慢火再熬煮一个半时辰,老火靓汤,补血养颜。 楚蝉炖的多,楚家女人们喝了一些,剩下的给先生送了去。 ~~~~~~~ 卫珩这两日也听闻了一些卞家小公子的事儿,他平日并不是很注意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哪怕卞家小公子好男风的事情在贵族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闻吗,他也不知。这会儿这事儿在邺城传的沸沸扬扬的,这才偶尔在下人口中听闻了一些。 还是上午走过回廊时,正好听见两个婢子躲在拐角处议论着,“那卞家小公子竟好男风,听说在万安酒坊时竟跟那邓家大郎当众欢好起来,可好男风为何还要求娶姑娘家的?” “求娶谁了?” “我昨儿不是回了我兄长家一趟吗?兄长家隔壁住的是个媒婆,我是听那媒婆说的,说卞家夫人央求她去楚家求娶大姑娘,后来人家楚家大姑娘不同意,就求娶了楚家二姑娘,结果人家楚家大姑娘直接一口回绝了。这要是答应了,不是坑人家姑娘吗?” “楚家?哪个楚家?” “就是前段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楚家姑娘,得了大王的承诺,救下项家小公子,还是澹台公子学生的那个楚大姑娘。” 这么一说,另外个婢子就知晓是谁了,恍然大悟,“这楚大姑娘真是有先见之明,幸好是没应下这亲事。” “可不是,这楚姑娘真是厉害……”两个人的话题又转到了楚蝉头上,言语之中全是对楚蝉的崇拜。 卫珩轻声离开,心中有涟漪渐渐散开,嘴角也忍不住扬起。 这楚氏,可真是厉害,当初平邑欺负她,她直接弄死了平邑,如今卞家小公子求娶楚家姑娘,她直接把人家的欢好之事暴露于众人面前,可真是个狠心的姑娘。 卫珩并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去了宫中,秦王刚吃了白神医的药丸睡下。 卫珩问道,“白神医,大王的身体如何了?” 白神医随着卫珩退出寝宫,低声道,“大王身子越发虚弱,如今竟要央求老夫能够制出长生不老药来,这不是为难老夫吗?这天底下,哪有什么长生不老的药?” 卫珩沉默,好一会才道,“既是大王的要求,只能照办,长生不老的药或许没有,不过可以弄一些让大王心情愉悦的药物?可能弄的出来?” 白神医想了片刻,“之前研究各种草药时,得知麻黄,草一定的剂量似乎能够让人产生幻觉,或许可以试试。” 卫珩道,“麻烦白神医了。” 白神医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寝宫。 能够让人产生幻觉?卫珩站在大殿外的台阶上,目视远方重重叠叠的宫殿。 卞家小公子和邓家大郎的事情显然是隐瞒了好几年的,看样子应该每次都是去万安酒坊碰头,然后欢好,这般小心翼翼,竟被楚氏设计到在众人面前暴露出来,楚氏是怎么办到的? 卫珩不是神,或许能够猜到一些,却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看透,他没有接触这件事情,便看不出楚氏到底是如何让两人暴露在众人面前的。 楚蝉给先生送了好几天的汤水,最后还把不少汤汤水水的方子交给了凡霜,让她平日可以煮给先生吃,对身子有好处。 如此过了半月,楚蝉也听闻邓家的事情了,邓大郎和妻子袁氏和离了,袁氏带着嫁妆,带着清清白白的身子回了娘家,邓大郎因为愧疚,给了袁氏不少补偿。 至于两人的事情,都已昭告天下,可卞家人还是不肯接受小儿子同一个男子交好的事情,死死的拦着,这半月根本不让卞家小公子出门,可到底也没敢为难邓家,怕卞小公子气坏身子。 卞小公子身子没气坏,邓家阿娘的身子到底气坏了,躺在床榻上起不来身。 这事儿都是楚蝉在集市上听闻的,这都传了半月还是沸沸扬扬,之后才渐渐淡了下去。 周氏上次在楚蝉面前吃瘪后就一直避着楚蝉了,对周氏来说,她不仅不会感激楚蝉,反而更加埋怨她了。 到了三月初时,楚家来了客人,是周氏的娘家人。 周氏自两年前跟着楚父来到邺城,就没再回过夷洲了,实在是路途遥远。 周家有两个女儿,周氏是幺女,还有个娘家长兄。 因周氏是幺女,周父周母自幼比较疼爱她一些,特别是周母,真是把周氏当成眼珠子疼爱着,周父倒还好,骨子里还是觉得儿子比较重要一些。 周父在夷洲也是个伍长,离不开。 周氏兄长周忠义娶妻邵氏,生下两个儿子,也就是周氏的两个侄儿,大侄儿已娶妻生子,过自个的日子去了,只有小侄儿周峰不过十六的模样,暂时还未说亲。 这次来的就是周氏的母亲和周氏的兄长周忠义,嫂子邵氏,以及小侄儿周峰。 平儿看门时还楞了下,平儿原本就是在夷洲伺候着周氏的,自然也认识周家人,这会儿瞧见周母来了,慌忙进去喊人了。 周氏听闻母亲兄长来了,急忙出了屋子跑去了大门口。   ☆、第63章 周母一瞧见女儿,眼睛都泛红了,“我的荷香啊,娘心中可挂念你了,你可真是狠心,这都过来这边两年了,也不晓得回去看看你娘老子。” “娘……”周氏看着周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周母朝着宅子里看了几眼,见楚家如今日子过的不错这才放心,想着这一路的坎坷,几人原本是去了垵口县的楚家宅子,这才得知女儿一家早就搬到邺城来了。 那答话的姑娘似乎是楚家二房的姑娘,愣是不肯带他们过来,说自个有事,只把地址告诉了他们,害他们找了一路。 周母有些没忍住,“你这孩子,搬家了怎么也不托人给爹娘带封信?害我们好找。” 周氏想起这些日子的委屈,忍不住落泪,光哭不说话了。 周母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女儿不高兴了,慌忙哄道,“好了,好了,不说你就是了,怎么出嫁这么多年,还跟个姑娘家似的。” 身后的小侄儿周峰终于忍不住道,“姑母,能不能让咱们进去说话?这一路快累死了,好歹先让我们进去喝口水吧。” 周峰是周父周母的小孙儿,又是周忠义和邵氏的小儿子,真真是自幼被宠大的。周家又只有周父一人做伍长,饷钱还算不错,可也刚刚够维持一家子的开销,周峰这会儿见这么大的宅子,忍不住朝着里头张望了几眼,好奇起来。 不止周峰好奇,周母,邵氏,周忠义都很好奇,他们之前可是晓得楚家人的情况的,家中病弱老父,楚父一人在外当兵赚点饷钱,楚家生活拮据。如今看来,这楚家怕生活的十分富裕,邺城可是秦国的都城,还是这般繁华的地段,这宅子没有六七金都拿不下来。 楚家人怎么一下子这么富裕起来了? 周氏擦了擦眼泪,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母亲诉苦,前面带路,引着几人进了屋子。 这会儿楚家只有曾氏,孙氏,周氏和几个婢子在,楚珍领着楚志出门去了,楚婵,楚聿和楚弘都去了书院,楚聿楚弘再过两日就要考儒生了,每日都是早出晚归。 进了屋子,曾氏第一次瞧见周母,到底也算是亲家,就算曾氏在不喜周氏,基本礼仪还是懂的,没给周母他们难堪,热情的把人迎进了屋子里,“亲家这是第一次来咱们楚家,前头也不得信,要是知晓你们要来,也要提前准备一些才是,这倒显得怠慢了。” 周母笑道,“亲家说笑了,实在是想念女儿,这才上门叨扰了,你们不嫌弃才好。” 曾氏引着几人落座,让婢子泡了上好的茶水过来,端了不少点心上来。 几人早上从垵口县找来的,一路上没吃没喝,这会儿都晌午过后了,早就是又累又渴又饿的,见上了点心,周峰没忍住,拿了一块吃了,平日家中哪有什么点心呀,外头点心铺子里头的点心也都是些甜饼之类的,第一次吃到这么松口香甜的点心,忍不住一连吃好几块。 邵氏也忍不住拿了一块尝尝,这一尝就道,“看来小姑子家过的不错,这点心味道太好了,从没吃过这般美味的点心,都城就是不一样……” 曾氏笑道,“哪儿呀,这点心不是外头买的,外头买的可没这么好吃,这是我家大孙女自个做的金丝枣糕。”说罢又吩咐平儿,春兰和莲心去厨房做些吃食过来,“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怕也没吃吧,一会就做好了,你们先吃些点心填填肚子。” 周母见楚家过的如此富裕,心中也甚感安慰。 不一会两盘子点心就被吃光了,这会儿家中富裕,况且点心还是楚蝉买材料回来自己做的,曾氏也大方不少,又去抓了些出来。很快平儿她们把饭食也都做好了。 平儿,春兰跟莲心都是由着楚蝉教过,平日家中的饭食都是她们三人做的,味道比不上东来食肆的庖厨,可也算不错了,比许多人家的饭食好吃多了。 这会儿厨房不少东西,三人烧了个肉,蒸了条鱼,炒了两个时令蔬菜,抓了些咸菜,咸菜是楚蝉自己腌制的,香脆可口,很是开胃,也是楚家饭桌上的常菜。 周家人把饭菜吃了个精光,周母有些不好意思,“亲家这饭食味道实在太好了,吃了一辈子的饭食,就没吃过这般美味的东西。” 曾氏笑的合不拢嘴,自豪的很,“这都是我们家大孙女想出来的菜式,因为这,还帮着人家苏老开了食肆,每月给咱们阿蝉的分成都不少。” 现在日子越过越好,曾氏没以前那么小气了。 周家人也不清楚楚家的情况,也不好多说别的,顺着曾氏的话称赞着楚蝉。 不一会,楚珍拎着楚志从外头回来了,之前在夷洲楚珍经常看望外祖母,舅舅,舅母和表哥们,这会儿也两年没见,当下也有些激动起来,扑到了周母身上,“外祖母,你们怎么来了?” 周母笑道,“想咱们阿珍阿志了,这不过来看看你。” 楚珍笑道,“我也想外祖母了。” 楚志也上前乖乖叫了人。 周母有些感叹,之前在夷洲,这小外孙可是皮的很,这会儿竟懂事不少,还会叫人了。 周氏自进屋子后就没怎么吭声过,偶尔才说上一句话,天知道她有多想跟母亲唠唠叨叨,述说一下她在楚家过的苦日子。 这会儿周家人见只有楚珍楚志,对曾氏口中的大孙女楚蝉和好奇的很,毕竟从曾氏口中得知,这楚家完全是这大孙女撑起来的,他们也就对阿珍这个大姐姐好奇起来。 都以为楚蝉是跟楚珍在外头,这会儿没看见楚蝉,邵氏好奇道,“你大姐姐了?没同你一块回来吗?” 楚珍笑道,“大姐姐在上课,没同我一块儿呢。” 周家人愣住,这邺城连姑娘家的都能去书院读书了? 邵氏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邺城姑娘家的都能去书院读书了?那阿珍你怎么不去?” 楚珍笑道,“哪儿呀,我大姐姐如今是澹台公子的学生,澹台公子就招了四个学生。” “呀,竟是澹台公子的学生。”周家人震惊了。当初澹台公子要收女学生的事儿可是连夷洲人都知晓的,还有不少人家把姑娘送到邺城来,最后都落选了,只有夷洲令史家的姑娘被选中了。 周家人越发好奇起来,这阿珍的大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珍如今是一点也不在乎楚蝉比她强了,笑道,“可不是,我大姐姐厉害的很。” 众人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周家人有些疲倦,平儿她们也已经把房间都收拾了出来,曾氏便笑道,“你们也累了半晌了,先去休息会吧。” 送周家人进了房,周氏跟着进了周母的房间,楚珍领着楚志也跟着一块进去了。 周母刚挨着床头坐下,周氏就哭了起来,把周母吓了一跳,“你这孩子,怎么哭了,多大的人啊,让孩子们瞧见了多丢人啊。” 楚珍如今也有些烦母亲了,动不动就哭,晓得娘肯定是要跟外祖母诉苦。 果不其然,周氏拉着周母的袖子开始哭诉了起来,从回来楚家开始说,楚蝉一开始对她们的针对,后来不当着大家的面针对了,可老是背地里害他们,害的她被楚父误会,自上次楚父从牢狱中回来后就再也没进过她的房间了。 害的她的阿珍没有被澹台公子挑中,害的她的阿珍失去了一门好亲事。 听完后,周母有些震惊,“这……阿珍的大姐姐似乎就比阿珍大半岁多吧,哪儿能这么多心眼啊。” 楚珍忍不住翻了下眼睛,“外祖母,你可别听我娘胡说,大姐姐人很好的,阿爹的事情是因为娘的关系,娘教唆祖母给阿爹买官呢,结果阿爹被抓进了牢中,还是大姐姐凑够了百金才把阿爹救出来的。还有澹台公子的事情,是我没有大姐姐聪慧,自然没有被挑选上,至于亲事,那卞家小公子好男风,幸好大姐姐不同意这门亲事,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了。” 楚志也跟着点头,“大姐姐最好了。” 周母一听就忍不住埋怨周氏,“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人心,这么看来,阿珍的大姐姐实在不错,你安心过日子不成,怎么老是让人操心。” “娘……”周氏彻底心寒,如今连亲娘都不相信她了。 周母叹了口气,“你是娘的幺女,娘打小就疼着你,宠着你,结果就宠成这样的性子了,听娘一句劝,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好好的跟着阿原过日子,时间久了,你脾气改改,阿原肯定不会再怪你的。我方才看过了,那孙氏也是个好心的,只要你肯改改的你的坏脾气,你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差。” 楚珍扬了扬手中的金镶翠挑簪,“外祖母,您瞧,这是大姐姐给的月钱买下的,这一根簪子就要大几百个圜钱,大姐姐对我们真的很好,还大方。” 周母见如此,越发知晓这事儿都是女儿无理取闹了,心中暗叹了口气。 周氏见母亲都不信她,气的回了房。 晚上楚蝉,楚聿,楚弘和楚父就回来了。 几人见着周家人都很是客气,楚蝉也依次喊了人。 周峰比楚聿和楚弘还年长,是几人的表哥,原本就对众人口中的楚蝉好奇的很,这会儿见到一身嫩黄衣衫的楚蝉,皮肤白皙滑嫩,目若秋波,整个人犹如雷劈一般定在原地。 还是楚聿看不惯,不动神色的拦在了楚蝉面前,“表哥进屋坐去吧。” 楚蝉自然也注意到周峰看她的神色,有些轻浮,她不喜,面上并没表露出什么,只笑道,“表哥你们进去坐,我今儿亲自下厨做些吃食。” 楚珍笑道,“我去帮大姐姐。” 楚蝉笑道,“成,咱两一块去吧。” 两人进了厨房,楚志也跟着偷偷溜了进去,大姐姐做饭做好吃了,待会大姐姐肯定要给好吃的。 周家人都觉这楚蝉真是落落大方,性格好,明事理,周母便知晓是女儿无理取闹了,心底越发的担心起来。 吃饭时,周家人这才惊觉上午吃的根本不算什么,这楚蝉做的饭食才真是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了。 周峰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楚蝉身上,实在是从未瞧见这么娇俏的姑娘家,心头就忍不住多了点别的心思。 周峰的异常被楚蝉,楚聿和周氏,周母和邵氏看在眼中。 楚聿神色冷淡,心中却恨不得上前把周峰那两个贴在阿蝉身上的眼珠子给抠下来。 周母和邵氏面皮子有些发红,两人都不是什么恶人,心肠还算好,实在觉得阿峰这样看着人家姑娘让她们有些丢脸。 用了晚饭,婢子们收拾了桌子,众人移到隔壁的偏厅里说话,楚父虽不喜周氏,对周家人却很温和,大家说话,只有周氏闷闷不乐的坐在旁边。 周氏不说话,心思却没歇停,见小侄儿的目光老是黏在楚蝉身上,心中有忍不住有了个想法,心思一活络,她也不气了。 周家人累了一天,说了会儿话就休息了。 翌日一早,楚蝉吩咐平儿她们做了红枣粥和清淡的小菜,这才去了先生那儿。 楚父每次半夜三更都要起来去食肆忙活,所以也不在,楚聿跟楚弘也早就去了书院,楚蝉离开好一会,周家人这才陆陆续续起身了。 吃了早饭,周氏心里惦记着事儿,拉着周母,邵氏跟周峰就进了房,也不许楚珍和楚志跟进去。 一进屋子里头,周氏把房门从里面插上,周母埋怨道,“你这孩子,大早上的拉我们进来作甚,你婆婆还在外头呢,让人家瞧见,心中咋想。” 邵氏也跟着道,“可不是,小姑子,你这都嫁人十来年了,怎么还跟个姑娘家一样。”不明事理,当然了,后面这话邵氏不好意思当着婆婆的面说出来。 周氏不耐烦的挥挥手,“我有正事儿说。” 周母问道,“什么正事?不能当着你婆婆的面说?” 周氏顿了下,“自然是不能当着婆婆的面说的。”转头去问旁边心不在焉的小侄儿,“阿峰,你是不是喜欢楚蝉?” “姑母……”周峰到底皮薄,心思被人拆穿也有些埋怨周氏,“我喜不喜欢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峰自幼被娇宠,脾气也有些不大好。 周母跟邵氏脸色都变了,看着周氏,“你想作甚?” “楚蝉这么优秀,难道你们不想要个这个孙媳妇,儿媳妇?”周氏的笑容藏了一丝恶意。 周母和邵氏沉默,昨儿晚上的接触,她们的确挺喜欢楚蝉的,懂事,明事理,模样长的还好,聪明还有本事,这么的姑娘家她们也有自知自明,根本不是周家攀的起的,所以根本就没想过这事儿,就算晓得周峰看上人家又如何? 邵氏虽心中知晓自己儿子高攀不上人家,嘴上到底不肯承认,只说道,“小姑子说这事儿作甚,人家阿蝉才多大,肯定不会同意的。” 周氏笑道,“快十三了,嫁人还是可以的了,嫂子难道真不动心?人家苏老每月给她的分成都有一金了,一年就是十几金,这么厉害的儿媳上哪儿找去。” 此话一出,周家人都有些动容,一金啊,她们家的周父一月才一贯圜钱,一金就是一百贯,这一个月就是周父差不多大几年的饷钱啊,谁娶到这样的儿媳,不等于娶到个金矿啊。 周母和邵氏的心都忍不住激烈跳动起来,有些心动,可是想想看,人家凭什么看的上阿峰。 旁边的周峰神色闪动,心动不已,楚蝉长的漂亮,还会赚银钱,这样的姑娘,谁不喜欢,若是能够给自己做媳妇该有多好。 周母跟邵氏对看一眼,最后苦笑道,“算了,这亲事楚家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周氏道,“不如说说看,不说说看,哪儿晓得她会不会同意。” 周母跟邵氏摇头,她们哪怕是跟楚蝉接触了半日,就能看的出来楚家人对着这姑娘很是信服,大部分的事儿都是这楚蝉做主的,这样的姑娘如何能够看的上阿峰?根本不必去自取其辱。 两人还是摇头,“不必说了,这事儿我们也不同意。” 周氏抿着嘴不说话,她自然晓得楚蝉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原本也不是真为了亲事,纯粹是为了恶心一下楚蝉。 她这个小侄儿她还算清楚,人不是很坏,就是被宠的有点过头了,没什么本事,没能耐,光会动动嘴皮子,不过就是个很普通的人。想来楚蝉看不上她这小侄儿,她就是想羞辱楚蝉。 如今见母亲跟嫂子都不中计,周氏沉默,到底还是不甘心,目光落在周峰身上,见他目光闪动,便知他有些心动,心中便有了主意。 周氏说道,“算了,既然你们不同意,我也不说什么了。” 周母叹气,“荷香,你好好的安生些吧,我瞧着她们都不错。” “娘,嫂子,咱们出去吧,婆婆她们还在外等着。”周氏不愿跟周母讨论这个事了,她不觉得是自己不安生,而是楚蝉不给她安生日子。 几人出门了,曾氏疑惑了打量了几人,到底没多问什么。 从房间出来后,周峰有些心不在焉的。 晌午过后,曾氏跟孙氏一块出去买了些菜,怕周家人在这住几日菜有些不够吃。 楚珍带着周母,周忠义和邵氏去附近的集市上逛逛。 只有楚志,周氏,周峰和几个婢子留在家中,周氏见周峰坐在院子里发呆,上前道,“跟姑母去后院一趟,姑母有话同你说。” 周峰不是蠢人,上午这姑妈才跟他说了跟楚蝉说起亲的事情,娘和祖母虽拒绝,但是看姑母的模样并没有放弃,这会儿找自己肯定是为了这事儿,难道姑母还有什么好法子? 周峰到底是有些心动,默不作声的跟着周氏去了后院。 蹲在院子里捡叶子玩的楚志见两人鬼鬼祟祟的,想了想,屁颠颠的跟了上去。 这宅子是个三进的宅子,楚家人不多,后面还有不少房间空置着,两人走了一会,绕过后院来到另外一间空置的房间里,周氏直接了当的说明了来意,“姑母问你,你是不是想娶楚蝉?若是真心喜欢她,姑母就帮你。” 周峰抬头,“姑母怎么帮我?表妹怕根本瞧不上我。”他到也有自知之明。 周氏道,“楚家人保守,楚蝉至今还是清白身子,洁身自爱,也只打算跟自己的丈夫欢好,若是你得了她,她心中自然屈服,到时不还求着你娶她?” 这时代民风本就开放,特别是夷洲那种边城之地,周峰虽才十六岁,但也早同别的姑娘家欢好过,这些姑娘也都是自愿的,可夷洲那地儿的姑娘哪有楚蝉水嫩,周峰第一次觉得看见一个姑娘家,心会激烈的跳动。 他虽混账却也没有强迫跟别的姑娘欢好过,自然也听懂了姑母的意思,这是让他强占了表妹的身子,这样表妹便会屈服。 周氏有些知晓楚蝉的性子,知道她就算被周峰占了身子,也不会同意跟周家结亲的,可她不清白了,以后想要给大户人家做正妻却不可能了,大户人家和贵族可不会要个不清白的姑娘做儿媳,听说有的人家成亲时还会给儿媳验身子。 她纯粹就是为了恶心楚蝉,想方设法的恶心楚蝉。 周峰考虑良久,脑中总是忍不住想起楚蝉白嫩的面容和每月一金的钱,到底是没忍受住这个诱惑,“姑母打算如何?” 周氏低头覆在周峰耳边说了几句话,周峰沉默许久才点了点头,他想着,娶了表妹,日后定会好好对她的。 晚上楚蝉刚回来,楚志就偷偷摸摸的牵着她的手道,“大姐姐,你同我过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楚蝉笑眯眯的跟着他进了房,“咱们阿志有什么话要说?” 楚志道,“大姐姐,你小心了,下午我听见我娘跟表哥躲在后院的屋子里商量事儿呢,说是要让表哥得了你,这样就能娶你了。” 楚蝉表情冷了下来,她一开始就晓得周氏会害她,也能猜到会使用一些下作的法子,可从楚志口中听见这事儿,她还是你不舒服,自己没舍得楚珍往火坑里跳,周氏可好,不仅不感激她,反而这样害她。   ☆、第64章 楚蝉低头道,“阿志,这事儿同别人说过了吗?” 楚志摇头,“还没呢,只告诉大姐姐了,我觉得娘好过分。”明明大姐姐这么好,为什么娘还不喜欢大姐姐,楚志觉得自己有点讨厌娘了。 他如今还是个孩子,心性是最好引导的,周氏虽是他的娘亲,可每次她做下的事情都让楚志不认同,渐渐的,心也就偏离了。 “阿志是什么时候听见的?”楚蝉又问。 “就晌午那会儿。” 楚婵道,“之后二娘可有出去过?” “没有呢,说完就回房去了,表哥也未曾出去过。” 楚蝉低头道,“那阿志待会不要把事情说出去了可好?” 楚志迟疑了下,“可是他们想伤害大姐姐。” 楚蝉温声道,“这事情大姐姐会解决,阿志不必多管了,我待会去煮些糖醋排骨,阿志最喜欢吃这个是不是?” “大姐姐最好喽。”楚志欢呼。 两人回去后,楚蝉去了厨房帮着煮饭烧菜,又做了楚志爱吃的糖醋排骨, 用饭时,楚蝉注意到周氏和周峰的异常,周氏嘴角上扬心情不错,目光总是落在她和周峰身上。 周峰的目光则显得躲躲闪闪,似有些不敢看她,却偶尔会去瞧瞧周氏。 楚蝉目光冷了些,沉默的用了饭。 饭后,去了偏厅,婢子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一屋子人其乐融融的,不一会,周峰忽然起身道,“我去茅房一趟。”说着急匆匆的起身出去了。 众人也未在意,曾氏继续陪着周母和邵氏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周氏起身来到楚蝉身边,低头在她耳边小声道,“阿蝉,你能不能随我出去下,我有事儿想同你说。” 吃了晚饭,楚志去了隔壁家找同龄的孩子玩去了,楚珍在附近似也有玩的好的闺友,这会儿也不在家,楚聿和楚弘过几日要考儒生,这会儿也在房间读书了。 因此偏厅只有几个大人和楚蝉。 楚蝉抬头看向周氏,“二娘,什么事?” 周氏压低声音道,“你同我出去再说吧。” “二娘有什么话不妨在这里跟我说,都不是什么外人。”楚蝉目光嘲讽,“还是二娘叫我出去是为了别的事儿?” 曾氏和周母她们都看了过来,周母说道,“荷香,你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说出来啊。” 周氏目光闪动,说道,“我找阿蝉有些私事想问,同阿珍有关。”又低头看出蝉,“阿蝉,你就随我出去下吧。” 楚婵沉沉的看着周氏,半晌后才慢慢起身,“既然如此,我就随二娘出去趟。” 周母叹气,“你这孩子。” 随着周氏出了偏厅,站在房檐下,楚蝉道,“二娘,这会儿能说了吗?” 周氏低声道,“阿蝉能不能随我去后院那边一趟?我怕这话让人听了去,到底是跟阿珍有关。” 楚蝉扯了下嘴角,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后院说。” 周氏心中欢喜,领着楚蝉去了后院的空房间里。 周氏先进了房间取了身上的火折子点燃了油灯,楚蝉站在外面打量了一圈,这才跟着进了房。 关上房门,楚蝉问道,“二娘有什么话直接问就是了。” 周氏笑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跟着澹台公子学习,肯定认识不少贵族,上次你不是还救了那项家小公子吗?阿珍到底也是你妹妹,她要是嫁的好了,你脸上也跟着沾光是不是?” 楚蝉问道,“二娘这是打算让我跟阿妹找个夫君?” 周氏笑道,“差不多吧。” 楚蝉低头沉默不语,周氏一进来就选择站在床榻边,因为她早就在床榻上准备了一根木棒。这会儿见楚蝉低头心不在焉的,周氏悄悄的拿起床榻边上的木棒,高高的举起。 周氏这人脑瓜子也就一般,想让楚蝉*,却也没打算去买些迷药回来把楚蝉迷晕,她一开始想的就是,把楚蝉给骗到这后院的空房间里,在房间准备好木棒,然后一棒子把人给敲晕。对她来说,敲晕可比用迷药迷晕好多了,指不定一棒子还能把人打傻了,这样就更加省事了。 就算打不傻,事后醒来楚蝉跟家人诉苦,她只要一口咬定跟自己没关系,跟周峰串好话,咬定是楚蝉勾引周峰的就成了。 冷不丁的,楚蝉突然抬头,对上周氏兴奋的视线,楚蝉露出个怪异的笑容来,“二娘举着这么高的木棒作甚?是不是打算把我打晕后叫周峰进来?好辱了我的清白?强,占了我的身子?” 幽幽灯光下,楚蝉的那抹笑容犹如地狱修罗,让人不寒而颤。 周氏深深的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后退一步,“你……你怎么晓得的?” “我当然晓得。”楚蝉扯了下嘴角,“二娘可是什么都表露在脸上呢,同我相处了这般久,二娘难道还不清楚我最会察言观色了?” 周氏脸色发白,咬了咬牙,“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你以为你还能逃开了?”她觉得,楚蝉在聪明又如何,还不是小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自己随便一棒子就能打懵她了。 手中的棒子也朝着楚蝉挥了下去,楚蝉躲开,周氏因为惯性扑在了床榻上,还不等她起身,楚蝉已经把她整个人压在了床榻上,从身后反剪住她的两只手臂,也不知楚蝉按在了手臂的哪个位置上,周氏只觉疼痛难忍,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不敢动弹半分。 周氏惨白着脸,“小贱,人,你快放了我。” 楚蝉冷笑一声,掐住周氏反剪在身后手臂上一个关节,周氏的脸色又疼的白了两分,楚蝉没有任何犹豫,抬着周氏的两只手臂往上一拉,只听见咔擦一声,周氏的手臂就脱了臼。 周氏疼的冷汗都出来了,却不敢大声呼叫,怕把前头的人引来了。 “你……你这小贱,人,到底想做什么。” 楚蝉把人压在床榻上,伸手按在周氏后颈处的一个位置上,慢慢用力,柔声道,“二娘猜猜我要作甚?” 周氏觉得后颈处越来越疼,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看着昏死过去的周氏,楚蝉起身。 她本就是法医,熟悉人体上每一寸,知道按在什么位置用多大的力道能够使人昏迷,知道压在什么关节处能够使人疼痛难忍。 她如今就要这周氏自食恶果。 这房间虽是空置,不过隔三差五都是收拾一番,床榻上还铺着床铺。 楚蝉坐在床榻上盯着一侧的房门,心思微沉,她今儿问楚志什么时候听见周氏跟周峰要害她的话,还有两人可曾出门过,无非是想知晓她们打算怎么害自己,用迷药?或者直接把自己骗过来一棒子打晕。 她也没猜错,周氏果然只打算直接把自己给打昏过来,说不定这周氏还觉得能够把自己打傻了就更好了。 楚蝉想了会儿,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握起旁边的木棒走了过去,楚蝉就听见外头响起周峰压低的声音,“姑母,可弄好了?” 周峰站在门外,想起今儿姑母同他说的话,说是晚上吃了饭让他先在后院偏僻处等着,等她把楚蝉领过来进了房间里。等上片刻,他在过去敲门,姑母就会开门放他进去了。 他方才就注意到姑母跟表妹已经过来了房间了,这都过去好一会了,想来姑母已经把人制服了,这才过来敲了门,听见里头传来拨动木门的声音,周峰心中有些激动。 只是等他推门而入,映入他眼帘的就是昏暗的灯光下,表妹如芙蓉一般的面容上冷冰冰的笑意,跟着他就被表妹猛地拉了进去,一个踉跄,身子扑倒在地上,后劲处也传来一阵剧痛,似被表妹一棒子打了上去。 周峰昏死的过去的一瞬间,真真是无比后悔,早知道表妹如此狠戾,他说什么也不敢肖想她了。 楚蝉把周峰拖到了床榻上,挨着周氏躺好,她犹豫了下,到底是没把两人的衣裳给脱去。她就算真厌恶周氏,也要给楚志和周珍留些面子,若真是把两人剥光了,只怕楚志和楚珍以后也不好做人了。 两人仰面躺在床榻上,楚蝉拉过被褥盖子两人身上,这才转身离开了。 过去前头的偏厅,曾氏瞧见她回来,问道,“你二娘了?你二娘也真是的,亲家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她也不知道多陪陪。” 楚蝉笑道,“二娘还在后院呢。” 曾氏有些气恼,觉得周氏越发不明事理。 周母陪着笑,“这孩子自小被我宠大的,真真是有些后悔,她不懂事儿,还请亲家多担待些。” “哪里话。”曾氏道,又唤了平儿过来,“平儿,你去后院找找二娘子去。” 平儿点点头,麻利的去了后院,不过片刻,就脸色发白的回来了,手脚还有些发抖。 曾氏皱眉,“怎么回事儿?不是让你去找人吗?怎么没把人带过来?” 平儿哭道,“二娘子在后院的房间……里躺……躺着在。” 曾氏道,“她怎么回事儿?想休息就回自个的房去,跑到后院的空房里作甚?” 平儿脸色越发白了,身子也忍不住抖动起来,“还……还有表公子也在那房间的床榻上……” “什么?什么表公子?”曾氏一时还有些没回过神,“哦,阿峰呀,他怎么也在那房间里……”曾氏终于后知后觉的把平儿前后的话联系在一起了,脸色慢慢难看起来,“你……你说他们两人都在后院的房间里?躺……躺在一张床榻上?” 平儿点点头,她方才去后院找人,发现其中一间房又灯光透出,就进去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差点把她给吓死,她竟发现二娘子跟表公子躺在一张床榻上。 曾氏跟周母她们都白了脸色,曾氏甚至忍不住胡乱猜想,难道这周氏竟和她的小侄儿有一腿。 周母起身,身子摇摇欲坠,一时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邵氏也是如此,那可是她的小儿子啊。 周忠义沉声道,“先过去看看吧。” 众人朝外走去,曾氏忽然问道,“阿蝉,你方才不是同你二娘一块儿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楚蝉道,“祖母不妨让二娘亲自同你们说是怎么回事。” 周母跟邵氏心中隐隐升起一个不好的的预感。 楚聿和楚弘也从房间出来,楚聿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曾氏抿着唇不说话,平儿也不敢说,只朝着后院而去,楚聿沉了下脸,也跟着一块过去了。 到了后院,众人就瞧见其中一间房里燃着的灯光,曾氏率先走了进去,往里头一瞧,脸色就便了,那周氏和周峰正躺在床榻上,还盖着被褥。 曾氏气的不行,转头就朝着周母怒道,“瞧瞧你养的好女儿,好孙儿,怎么就这么不要脸了!姑侄竟睡同一张塌上!” 周母和邵氏羞的眼泪都出来了,“这……这真是作孽啊。” 邵氏也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周忠义冷着脸上前给了周氏两巴掌,又给了周峰两巴掌,周氏最先醒过来,神色迷茫,一时还有些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她看清楚了一屋子人,迷惑道,“娘……” 周母猛地上前给了周氏两巴掌,哭道,“你别喊我娘,我没你这样的女儿了。” “娘?”周氏震惊的捂着脸颊,“您这是作甚?” 忽然察觉出身边的异常,周氏白着脸往旁边看了一眼,待瞧清楚自己半坐在床榻上,身边还躺着侄儿周峰时,她的脸色猛地变了,忽然就想起之前的事情,在一想眼下的处境,还有母亲婆婆大哥大嫂眼中的鄙夷难堪,她便有些猜到是怎么回事。 周氏抬手颤抖的指向楚婵,“你这贱,人,你好狠的心肠。”竟如此害她。 这会儿,楚珍跟楚志也回来了,两人差不多前后脚回来,瞧见屋里头没人,去问了春兰,“大姐姐跟祖母她们了?” 春兰迟疑道,“姑娘她们去了后院……” 楚珍抬脚就朝着后院走去,楚志也跟了上去。 后院的房间中,一屋子人都忍不住看向楚蝉,不可置信,想想也是,发现两人时,两人都是昏迷,合衣躺在床榻上,并无其他异常,两人不可能要休息都跑到后院的同一张床榻上休息,可见是人为的,难道真是眼前的楚蝉? 周母更是眼都红了,“你这姑娘,怎么这么狠的心肠,她们一个是你二娘,一个是你表哥,你这是想要了她们的命啊。” 就算两人合衣躺在一张塌上,盖着一条被褥,可若是被外人瞧见了,两人可就真没脸面活下去了。 楚蝉看着周母,“我若是想要他们的命,就直接扒光了她们的衣裳,喊外人来瞧了!” 周母倒吸一口气,“你这丫头……真是你这丫头干的。” 曾氏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自家的大孙女她还是很了解的,问道,“阿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楚蝉看向周氏,“你们不妨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周氏目光闪躲,“明明就是你这贱,人狠心想要害我!” 楚蝉笑道,“我要害你?您这好侄儿最先出了偏厅,然后您又把我给骗到后院来了,到头来把脏水都往我身上泼了!您怎么不说说为什么您侄儿前脚来了后院,您后脚就把我给骗到后院来了?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周母同邵氏想起周氏之前跟他们说的两人的亲事,再一想周氏对楚蝉的成见,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晓得今儿这事儿也根本怨不得人家楚蝉。 周母气急,恨不得上前打死了周氏,一个没忍住,上前把周氏从床榻上拖了下来,哭道,“你怎么能干出这么糊涂的事情来!” 床榻上的周峰早已醒了过来,却不敢面对眼前的这种情况,只能闭眼装睡,他真是没想到这楚蝉会这么狠心。 周氏瘫软在地上,哭道,“不是我干的,跟我没关系,明明就是这贱,人想要害我和阿峰的。” 曾氏还是有些稀里糊涂的,问出蝉,“阿蝉,到底怎么回事?” 楚蝉这才道,“方才二娘让我同她一块过来后院,进了这房间,一开始还好好的,问我可认识什么贵族,说想给阿珍找一户好人家。我正想着呢,邑抬头就发现二娘举着一根木棒想要打昏我。我就问了二娘,二娘说她恨我,所以跟周峰设计让他强占我的身子,辱了我的清白,这样我就只能嫁给他了。” “二娘没想过我跟着先生学了不少,一些普通的防御招数还是会的,等我制服二娘后,这周峰便来了,我打昏了他,心中气不过,觉得自己对她们不错,为何要这般害我,便让他们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曾氏听完,头皮都快炸了,她家这么优秀的大孙女怎么能配给周家这小子,更何况还用的这么下作的手段,曾氏真是恨不得上前活剐了周氏,她也的确没忍住,当着周母的面上前没头没脑的踹了周氏几脚。 一旁的孙氏更是气的身子直抖。 楚蝉扶住孙氏,“娘,没事了,不用担心。” 楚弘也没忍住,上前抓起床榻上的周峰就打了起来。只有楚聿站在后头,神色晦暗不明。 周氏哭道,“不是我,不是我……滚开,你这老妖婆。” 周母不敢拦着,在一旁擦着眼泪,身子摇摇欲坠。 楚珍跟楚志也过来了,楚志也有八岁多了,明白一些事儿了,这会儿见屋子里乱糟糟的,还以为娘跟表哥已经欺负了大姐姐,慌慌张张的道,“娘,你跟表哥没欺负大姐姐吧?” 曾氏问道,“阿志,你说什么?” 楚志躲到楚蝉身边,“晌午的时候,我见娘跟表哥朝着后院走,就偷偷的跟了过来,听见他们说让表哥得了大姐姐,这样就能娶大姐姐。” 周氏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扑在地上大哭了起来。一是因为羞耻,竟被儿子听去了这话,二是难受,难受连儿子都站在了那贱,人身边。 周母她们再也待不住了,捂着脸离开了,邵氏跟周忠义也难堪的不行,不在管昏迷的儿子跟着离去了。 曾氏往地上呸了口沫子,“走,咱们也走,去喊了你们阿爹回来,让她休了这心思歹毒的女人。” 说着也拉着楚蝉跟孙氏离开了,楚志犹豫了下,竟也跟着离开了。 楚珍站在门口愣愣的,心中难受,这会儿也大概知晓发生了何事,就跟小弟说的一样,娘跟表哥设计陷害大姐姐。 没想到被大姐姐识破,反而被大姐姐羞辱了。 楚珍看着地上狼狈的周氏,想着,罢了,回来让阿爹休了娘也好,这样娘以后再也不用折腾了。 心中失望,不在看周氏一眼,转身离开了。 房间只剩下装昏迷不醒的周峰,嚎嚎大哭的周氏和阴沉沉的楚聿。 楚聿一步步的走到周氏面前,一脚踹翻了她。 “你……你想做什么?”周氏抬头就看见面无表情的楚聿,心中更加怕了。 “你敢害阿蝉,就得死!”楚聿死死的踩着周氏,半蹲下身子,一手掐在了周氏的脖子上,旁边的周峰抖了下,更加不敢动弹了。 周氏死死的推着楚聿,奈何楚聿力气极大,她推动不了分毫,眼看着楚聿的手越掐越紧,呼吸也是越来越困难。 楚蝉本来已经跟着家人回到了前头,结果却没瞧见大兄,心中想起什么来,脸色一变,道,“我去后院一趟。”说着便转身匆匆的回了后院。 楚蝉一回去后院的房间,瞧见里面的一幕,脸都白了,慌忙冲了上去拉住了楚聿,“大兄,大兄,我们回去吧。” 她抬头就能看见大兄的模样,大兄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阴冷,甚至隐隐有些狰狞,她抱住楚聿的手臂,柔声道,“大兄,我们回去吧,我没事的,她们欺负不到我的。” 周氏翻着白眼,舌头都快被掐的吐出来了,只能无意识的挥动着手臂了。   ☆、第65章 楚聿有些泛红的眼睛对上楚蝉,迷茫的眼神渐渐回神,他的手渐渐松了下,感觉到手下的人挣扎的厉害了些,他的手又死死的按了上去,冷冰冰的道,“这样的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费,不如死了算了。” 楚蝉柔声道,“大兄,她是该死,老天爷自会给她惩罚的,很快的,她的惩罚就会来了,无需你动手的,你若是杀了她,便会被送去官府,到时我会担心你的。” 见楚聿抿着唇不说话,楚蝉又温声道,“我晓得大兄是为了我,不过大兄可瞧见我在她手中吃过亏?大兄还不信我吗?” 楚聿的手终于松开。 周氏察觉能够呼吸后,吸了一大口气,手脚并用的往后倒退了两步,软在地上使劲的咳嗽了起来,她的脸色涨红,若是楚聿在晚松手一会,她便会成为一具尸体了。 周氏从来没这么害怕惊恐过,这楚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恐怖。 楚聿站起身来,冷冰冰的看着地上的周氏,“日后你若是敢在伤害阿蝉,我就真的要了你的命的。” 楚蝉温声道,“大兄放心,只怕她在咱们家也待不下去了,没有机会了。” 楚聿仔细的看着楚蝉,“阿蝉错了,除非她死了,我才会真的安心。” 周氏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身子。 “好了,大兄,我们过去吧。”楚蝉道。 楚聿点点头,拉着楚蝉离开,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周峰身上,周峰忍不住抖了下。 两人去到前头,楚父刚从食肆回来,曾氏正跟他哭诉刚才发生的事情,周母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流泪。 楚父脸色铁青,“她人在哪里?” 曾氏哭道,“还在后院,这会儿怕是没脸出来了。” 楚父二话不说,大步朝着后院走去,没一会就拎着两人一瘸一拐的过来了,楚父把两人扔在地上,周氏哭的凄惨,“原郎,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楚父道,“上次的事情我便不该心软,当初就该休了你的,我不动手打你,自此之后,你我便无半分关系,如今你娘和兄长嫂子也在,待我请人写了休书,你便离开吧。” 周氏犹如雷劈,呆愣在原地。 周母放声大哭起来,“作孽,真是作孽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要债的啊。”根本没脸在跟楚家人求情了。 邵氏也默默的擦着泪,心中把这小姑子恨死了,明明他们都拒绝了,可这小姑子还引诱阿峰做错了事儿。 楚弘说道,“阿爹,我会写字,休书我来写吧。” 楚父点点头,楚弘瞪了周氏一眼,回房去写了休书。 周氏脑子嗡嗡作响,头和脖子都疼的厉害。她猛地扑倒在楚父身边,抱住了楚父的大腿,“原郎,你就在原谅我这次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楚父终于忍不住可忍的把她给踹开了,“之前你害我的事情就算了,如今你还敢害阿蝉,用这般龌蹉的法子,周氏,你好黑的心,阿蝉对阿珍和阿志如何,你看不到吗?”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原郎,你原谅我一次吧。”周氏又扑了过去。 曾氏看不下去,上前就给了周氏两巴掌,又踹了她几脚,“你还有脸要阿原谅你,他要是敢原谅你了!我就跟他分家算了,我跟着阿婵和淑文她们过日子好了!” 又抬头去看周母,“亲家,我看在阿珍和阿志的份上还叫你们亲家,你到底还是他们的外祖母,这点是不会变的。可是咱们楚家以后跟这黑心的婆娘就没半分瓜葛了,你们也是瞧见她干了什么事的,明儿你们就把她领回去吧。” 曾氏这是在逼楚父休妻,她怕楚父又心软原谅了这贱人。 周母只顾着哭,不敢反驳,心中也知这次女儿怕是一定要被休掉了。 楚弘很快写了休书出来,一式两份,两人各自按上手印就算成了。楚父没任何犹豫的把手印按了下去,把两份放在了周氏面前,“按了吧,然后你拉着你的嫁妆回去,之后同我们楚家再无任何关系了。” 周氏哭着摇头,怎么都不肯去按下手印。 楚父道,“你若是不按也没关系,大不了闹到公堂上去,反正丢脸的是你和你那侄儿。” 周氏顿住,周母和邵氏也给吓住了。周母哭道,“荷香,算了吧……” 邵氏也道,“小姑子,你快按了吧。” 周氏大哭,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把手印按了上去,楚父拿起其中一份,另外一份交给了周氏,“明儿一早,你们就收拾东西离开吧。至于你的嫁妆,也没什么东西,全部折算成银钱给你吧。” 事已至此,都成定局,曾氏骂了两句,这才把人都赶回房休息去了。 很快院中只剩下周家人了。 周母上前扶起周氏,哭道,“算了,明儿随我们回夷洲吧。”到底还是她从小娇养到大的女儿,周母舍不得她。 邵氏咬了咬唇,没说什么,周忠义上前踹了周峰一脚,“赶紧滚进去!别躺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周峰麻溜的爬起来进了房里,临近房的时候瞪了周氏一眼,显然是把周氏给恨上了。要不是周氏教唆他,他也不至于丢这么大的脸。 这一夜,注定不少人不眠,楚珍也有些睡不着,说到底,那还是她亲娘,可难受归难受,她却觉得心中松了那么一口气。 翌日一早,楚父拿了三贯钱出来给周氏,“你的嫁妆折算成银钱也就差不多这个数,拿了银钱,你在这上头按个手印,咱们就算两清了。” 原来是怕周氏拿了银钱不承认,所以楚父让儿子写了个收条,这样周氏以后想耍赖都不行了。 这会儿天还不大亮,周母她们也觉得丢人,等周氏按了手印,就匆匆带着周氏离开了。 出了楚家大门,周氏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神色茫然,为了到了今天,连女儿儿子都不相信她了,都远离她了,难道真是自己错了吗?可她有什么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孩子,只能怪自己棋差一招,输给了楚蝉。 “走吧。”周母叹息。 等几人回去了夷洲,周父得知周氏做下的事情,大发雷霆,当即又抽了周氏一顿。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楚家,自周氏离开,楚家的日子前所未有的平和了起来。 楚蝉自瞧见楚聿阴沉的一面就格外注意起大兄来,似乎每次关系到她的事情,大兄就很紧张,明明很冷静的人,却做出了那么冲动的事情,倘若不是她发觉过去了,只怕大兄会杀了周氏的。 想要杀了周氏,她法子多的是,实在没必要让大兄因为这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察觉到大兄性子里偏激的一面,楚蝉晓得自己以后做事儿要注意一些才是。 许是注意到楚蝉的担心,楚聿翌日找过楚蝉一次,笑道,“阿蝉不必担心,我有分寸,不过是想吓吓她罢了。” 楚蝉知道大兄遇上跟她有关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分寸,她却是顺从的点点头,“我晓得。” 楚聿揉了揉楚蝉的发,笑道,“我先回房去看书了。” 后日楚聿跟楚弘就要一块去考儒生了。 翌日,两人没在读书了,反而是在家休息了一日。 翌日,楚蝉三更就起来了,给两人准备吃食。 儒生考试是非常严格的,有专门的考场,要考两日时间,两日吃喝拉撒都是在考场里头。 楚蝉进厨房做了饼子,她做的饼子松软,饼体发胀,皮酥里嫩,就算凉了口感也是软和的,不会干巴巴的难以下咽,里面还夹了腊汁肉。 这腊汁肉是楚婵提前用十几种草药和香料煮出来的,=肉质软糯,糜而不烂,浓郁醇香。 饼酥肉香,让人回味。 有三个婢子的帮忙,楚蝉做了不少肉夹馍。自周氏的事情发生后,三个婢子对楚蝉越发的敬畏了,这楚家,三人最怕的就是眼前的大姑娘了。 做好了肉夹馍,给楚家人留了一些做早饭,剩余的全部装好交给了大兄二兄。又得知今儿沈尧会过来找大兄二兄一块,楚蝉特意又包了一份给大兄,让他待会给沈尧。 楚蝉手艺好,做什么都好吃,几个师姐也都很惦记她做的吃食,楚蝉还特意带了几个去先生那儿,给先生和师姐们尝尝。 沈尧自知晓自己是穆丞相的私生子后生活也没出现其他什么异常,穆家人跟穆丞相也都未曾在出现过他前面,日子过的也算安然。 前些日子就跟楚家两兄弟约好到时一块去考场,今儿一早起床后,收拾了东西,沈母给他装好昨儿做好的胡饼,又叮嘱他莫要紧张。 沈尧点点头,这才出门了,来到楚家,楚聿跟楚弘刚好出来,楚聿把手中拎着的一个小包袱递给了他,“这是阿蝉做的饼子,吩咐要给你的。” “这丫头。”沈尧笑道,伸手接了过去,打开看了眼,是种看起来有两指厚,松软焦香的饼子,中间还夹着一些肉块儿。闻起来都能引的人忍不住吞口水。 三人都没多说什么,沈尧只把装着吃食的包袱装好,这才上了马车朝着考场而去,只一路上,沈尧多次摸了摸装着阿婵给的吃食的袋子。 两日后,楚聿楚弘回来了,两人神色都很轻松,曾氏孙氏上前简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了?考的如何了?” 楚聿笑道,“难度不大,应该没什么问题。” 楚弘也道,“我也觉得没甚问题。” 楚婵道,“祖母,娘,别担心了,大兄二兄一直得先生的夸奖,想来这考试对他们来说没什么难的,咱们只管等着一个月后的榜单就成了。” 这事儿的确急不来,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楚家人便也安心等着了。 楚家的日子一片宁静,王宫却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秦王自白神医来后,虽经常吃些强身健体的药丸,力气什么的都恢复了些,可他还是不满意,想要的更多,想要延年益寿,想要长生不好。 跟白神医说了想要长生,这都过去几月,还是没能弄出一颗药丸来,秦王心情越发阴沉。 白神医看着大殿中的炼丹炉,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上前揭开炼丹炉的盖子,里面静静搁置着几颗白色药丸,他迟疑下,这才把盖子盖了回去。 大殿外响起卫珩的声音,“神医。” 白神医迎了出来,“大人,您来了。” 卫珩跟着白神医进入大殿,“大王方才似又发了脾气,催我来问您药丸可炼制出来了。”说罢,卫珩又忍不住道,“若不是我,神医也不用入宫受这气了。” 白神医苦笑,“之前你帮了我,也是我答应你进宫来的,大王虽怒了,不过却也顾及着,不敢伤我。” 卫珩面色沉沉,问道,“丹药可炼制出来了?” 白神医往了炼丹炉一眼,“倒是炼制出来了,不过是第一次炼制这种丹药,也不知道效果如何,还未曾有人服用过,原本是打算自己服用一颗看看效果的。” 白神医虽是大夫,可自幼也曾跟着师傅学习炼制丹药,曾经也炼制过一些丹药,对于如今这种丹药他却是第一次炼制。炼丹就是炼制以矿物质为主的合成药物,他在其中加入了麻黄,草,麻黄草食服后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世间哪儿有什么长生不老的药丸,只能用其他丹药或者药丸代替,若是服用后心情舒畅,能够幻想出自己想要的一切人和事物来,心情便会舒畅,自会在幻觉中长生不老。 他打算给秦王炼制的就是这种丹药。 卫珩朝前几步,来到丹炉旁,“神医,丹药就在这里头?” 白神医也过来点了点头,“正是。” 卫珩转头看白神医,“既如此,我便去禀告大王。” 白神医迟疑道,““我也是第一次炼制这种丹药,不知对人的效果到底如何了,之前给一只猴儿服用过,那猴儿除了亢奋了些,也没别的反应了。” “无碍。”卫珩道,“先同大王通报一声便是。” 卫珩很快禀告了秦王,秦王得知万分欢喜,让白神医带着丹药过来见他。   ☆、第66章 卫珩同白神医拿着丹药去了大殿,大殿之上只有秦王一人。秦王重用卫珩,在这宫中最信任的人就是卫珩,白神医炼制不老丹药的事情也只有卫珩知晓,秦王不愿让其他人晓得,若是让那些自称忠臣之士知晓,定要上折子唠唠叨叨了,简直让人烦躁。 看见两人过来,秦王面上终于露出笑意,“白神医,卫爱卿,你们来了。” 两人上前行礼,秦王笑道,“别多礼了,都赶紧起来吧。” 两人起身,白神医上前掀开玉盘上的红绸,露出玉盘上的三颗白玉一般的丹药,秦王神色痴迷的看着那丹药,“这……这就是那长生不老的药?” 白神医沉默。 卫珩道,“大王,若是长生不老的的丹药这般容易炼制出来,世间岂不都是长寿之人?炼制不老丹药需百年道君体内的舍利,还需不少世间少有的珍稀药材,臣正派人寻着……白神医炼制出来的这丹药虽不能使人上身不老,但能使人身心愉悦,强身健体,增加寿命。” 秦王得知后并未恼怒,反而笑道,“如此就要多多劳烦卫爱卿了。”说着又去看白神医手中的丹药,“这丹药可曾找人试药过?” 白神医道,“只给一只小猴服用过,并无什么事儿,只是还未曾有人试过药。” 秦王犹豫,这丹药可算是第一次服用,谁人知晓服用后倒地会出现什么情况?万一致死可怎么办? 秦王也不想将服用丹药的事情外露,便打算找个宫人过来服用,若是无事,之后赐死就是了。 正打算吩咐人进来,卫珩说道,“大王若是担心,不如让臣来试药。” 秦王还是挺看重卫珩的,“卫爱卿不必担心,孤寻个宫人来试就成了。” 卫珩道,“大王让宫人试药,只怕那宫人也知晓命不久矣,心中惊怕,便不能将效果和感受好好的讲出。臣却无碍,若是有什么不适,也定然会告知大王的。” “如此就劳烦卫爱卿了。”秦王知晓卫珩是为他着想,他突然找宫人试药,那宫人只怕会担惊受怕,说不定还会隐瞒身体的不适。 白神医担忧的看了卫珩一眼。 卫珩从白玉盘中取了一颗丹药吞下,秦王赐座。 卫珩坐下,约莫半刻中之后便觉身子有些发热,神情恍恍惚惚,似又回到小时候,娘还在世的时候,那时三弟还小,不过牙牙学语,娘亲温和,就算不得父亲喜欢,娘也是温柔的很,照顾好他和三弟。 娘竟没死?卫珩忍不住温柔的唤了声娘。 娘朝他招了招手,他走过去,娘笑道,“大郎年纪也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给娘找个儿媳回来?娘只生了你和三郎,想要个女儿呢,若是有个儿媳也能弥补娘的遗憾了。” 儿媳?卫珩失笑,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娶妻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若是日后需要借助女方的家世来捍卫卫家的地位,或许他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可不知为何,他这般想着,眼前便恍惚瞧见一双明亮的眸子,那眸子清亮水润。 卫珩觉得心跳动的快了些,伸手想要握住这眸子的主人。 眸子的主人是个皮肤白嫩,桃花眼的姑娘,面容还有些稚嫩,卫珩有些怔住,想着,她为何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也不似之前的冷淡,反而冲他笑意盈盈,卫珩只觉心跳越发快了,身上也有些发热,口干舌燥,喃喃的唤道,“阿蝉……” “阿蝉,过来。”卫珩温声道。 楚蝉缓缓朝他走了过去,跪在他的身侧,柔和的嗓音响起,“大郎,怎么了?” 大郎?娘似乎也爱如此唤他。 微微扬起的面容,近看她的皮肤没有一丝的瑕疵,水润润的眸子仰望着他,透过她的眼能够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他心跳如雷,视线又落在她饱满红润的唇上,她的唇有些湿润,看着很诱人。 卫珩缓缓低头覆在她的唇上,竟如同想象中一样的美味,柔软香甜。 此刻她异常温和,慢慢张开嘴巴接受着他,甚至学着他吸吮着他的唇。 卫珩便觉身子越发燥热,他伸手搂住她的腰身,她也乖巧的抬起手臂环住他的颈子。 他的吻越来越深,也越来越不满这般轻巧的吻,渐渐加深,两人都有些喘息。 卫珩从未接触过任何女子,可这种事情似乎也不需反复磨练,对着自己心底那个最深处的人,有些事情也就成了本能。 伸手覆住她的小巧,正欲解开她衣裳时,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呼喊声,“大人,卫大人,醒醒。” 卫珩猛地惊醒过来,神色还有一丝的迷茫,等渐渐看清眼前的情景,他的神色立刻恢复清明,心中却震撼的无以复加。 他……他的幻想中为何是她?竟还会幻想这种事情…… 感觉到身下的异常,卫珩的神色僵了下,不自在的调整了下坐姿,看向秦王。 白神医担心道,“卫大人,你没事吧?” 卫珩摇了摇头,“无碍。” 秦王也问道,“卫爱卿服用这丹药可有什么感觉?” 卫珩道,“身上有些热,感觉很有力气,心情很逾越,很舒服的感觉。”甚至能够幻想出心底最深的渴望。 秦王到底还是犹豫,便道,“如此,待两日后我在服药。” 到底是怕死,卫珩冷笑,面上不显露,身下也渐渐恢复过来,他起身道,“臣先送白神医回来,之后也好大量的炼制这丹药才是。” “如此就有劳卫爱卿了。” 卫珩先随着白神医去了寝宫,一路上,白神医担忧道,“大人,你真没不适的地方吗?” 卫珩笑道,“白神医不必担心,并无不适的地方,只是方才梦见了一些事情,身心都还算愉悦,这丹药吃下后的确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白神医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好奇起来,“不知大人方才梦见谁了?竟难得瞧见大人露出那种表情来。” 卫珩神色僵了下,问道,“不知我方才表情如何?” 白神医笑道,“大人方才的表情很是宠溺。” 卫珩淡笑了下,只说道,“梦见我已经去世的娘了。”还有那个他从未想过的姑娘。 卫珩攥了下拳,又想起方才环境中她柔软的双唇了,神色松怔了下。 两日后,秦王见卫珩精神竟比前两日还要好一些,便知晓这丹药真有神奇作用,这才开始服用丹药,服下后没多久便睡了过去,醒来后精神亢奋,连已经好几年不曾有过反应的下,身也有了反应。 立刻寻了宠姬过来恩宠一夜。 不过王宫中都是些老人,秦王觉得有些乏味,想再弄一些新鲜的女子进宫,特意叫了巫师过来,巫师测算了吉日,六月八日跟七月五日是个吉日。 六月八日可昭告秦国子民王宫选宠姬和夫人,七月五日则可进宫挑选。 秦王便允许下来,将事儿交给下头的人去办。 之后的日子秦王每隔几日便要服用一颗丹药,等几日后身子有些乏力会再继续服用一颗,不过因有卫珩监督着,秦王也并未算荒废政务,每日早朝还是要去的,只不过许多政务和批阅折子的事儿都是交由了卫珩去做。 秦王也担心被那些大臣念叨,所以重用卫珩批阅折子整理政务的事儿并没有被其他人知晓。只不过卫珩在宫中也有了专门的寝宫,待在王宫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楚家日子平静,楚珍和楚志的娘才离去,楚蝉对她们关注也多了些,她对两兄妹一直算很好的,银钱方面不会短缺,其余方面也注意着,这些日子对她们也关心不少,输给他们一些正确的三观。 因此楚珍和楚志不仅没有因为周氏的离开而便的郁郁寡欢,反而精神越发的好了,气色也越发红润。 到了四月处的时候,楚聿和楚弘的榜单也下来了,两人都考上了儒生,沈尧在也其列。 沈尧名字是第一,楚聿是第二,楚弘则排在十几名。 到底算喜事一件,楚家人在宅中宴请了亲朋好友过来,沈尧和沈母在邺城并无什么亲戚,所以楚家人也邀请了他们,沈尧没有拒绝。 同沈母来到楚家,楚家人很是热情的招待了两人。 因都是亲人,这下厨之人便是楚蝉,其余人帮着打下手,楚珍也没歇着,在厨房帮着洗菜擦碗什么的,就连楚志也要来帮忙,楚蝉也会让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楚志反而做的很高兴。 加起来也有二十多人,楚蝉做了二十来个菜式,分成两桌。 沈母并不是第一吃到楚蝉做的东西,平日楚聿和楚弘带去分给沈尧的吃食,他也会带给沈母尝尝,因此沈母早就在沈尧口中得知了楚蝉。 见楚蝉如此能干,沈母感慨,要不是她跟阿尧是这样的身份,这姑娘她也想希望能够要来做儿媳,可惜眼下他们却是有些配不上这姑娘,不过若是两情相悦,家世倒也不是重要的。 楚蝉对沈母也很照顾,知晓她身子不好,让沈尧给她夹的都是些轻淡的菜式,惹的沈母越发中意楚蝉。 因此回去的时候,沈母忍不住问了沈尧,“阿尧,你觉得这楚家大姑娘如何?” 沈尧笑道,“她很好,我很喜欢。”   ☆、第67章 沈尧是真的喜欢楚蝉,这么好的姑娘,谁人不喜,他很喜欢她。一开始从楚聿和楚弘口中得知他们有个擅长做吃食的妹妹时就引起了他的好奇,后来吃过她做的吃食,当真是让人惊艳,再到后来第一次瞧见她,同样的让人惊艳,有个念想如同生根发芽一般驻在心底了。 可她年纪小了些,自己也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庶民,给不了她好的生活,好在,她年纪小,自己也会努力,目前,保持着这样就好,况且他也看的出来,阿蝉并不讨厌他,每次和他说话时,双眸都会发亮,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沈母说道,“你若是喜欢这姑娘,不妨我们试着上门提亲?指不定楚家就答应了?” 沈尧笑道,“娘,不必这么慌,况且还有事情没解决。”他是穆丞相的私生子,丞相夫人不会轻易饶过他,这时跟阿蝉提亲没什么好处的。 沈母叹气,“这么好的姑娘,娘还不是担心。” 沈尧笑道,“娘别担心,日后我找借口多来楚家,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不是?” 沈尧失笑,“你这孩子。” 楚家忙碌了一天,也早早的歇息了。 随后的日子,沈尧到楚家的次数的确多了,大多都是晚上,楚蝉回来时。楚聿有些猜到了这位好友的想法,并未拦着,他是知晓沈尧人品的,这事儿自然不会拦着,端看自家妹妹能不能喜欢上沈尧,喜欢上自然好,喜欢不上,他也不会帮着好友的。 很快就到了五月,五月初是楚蝉的生辰,也不过是在家摆了宴,还宴请了沈尧和沈母,沈尧送了个自己雕的玉石簪子给楚蝉。 玉石雕成一朵芙蓉花,层层叠叠,异常娇艳,用的还是粉色玉石,带上后更让人觉得面容娇嫩。 送的时候,沈尧只笑道,“在集市上碰见了这个,觉得跟你挺称的,想着你生辰,就买来送你了。” 楚蝉大方接过道谢,让婢子放在了自己的首饰匣子里,配着每日的衣裳穿戴。 平日带这跟玉簪的时候也挺多的,这玉簪实在是百搭,楚蝉也喜欢。 转眼就到了六月,六月过了没两日,王宫里忽然传出个消息来,秦王几个城里,凡是清白庶民出生的姑娘家,满了十三至二十岁的,都要进王宫选宠姬和夫人。 这消息一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是家中的姑娘娇娇滴滴,不愿送去王宫那种地儿。欢喜的是,家中的女儿娇娇滴滴,说不定就此能攀附上大王,之后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就有了。 楚家得知这消息后,脸色都便了,楚家三房一共四个姑娘,大房的楚姝妹如今十六,刚刚定下的亲事。 定下的是邺城的一户姓董的人家,家中的老爹是个看城门的小官儿,儿子也是个儒生,就这么一个独子,不过上头有三个姐姐,都已出嫁,楚姝妹说的就是这姓董的儒生。 楚蝉也只是偶尔去食肆听大伯母说的几句,因只是刚提的亲事,还未曾下聘,所以楚蝉也还未曾去随礼,这些日子也忙着,大堂姐又是在垵口县,两人有一段日子没见着了。 二房的楚芸也十四了,还未曾定下亲事,所以这次王宫选宠姬和夫人她也会去。 三房的楚蝉刚满十三,自然不用说了,楚珍才十二岁多点,不必去宫里的。 楚蝉其实并不怎么担心,她见过秦王,秦王若是看上自己的话,早就会传她进王宫做宠姬去了,很明显,秦王喜欢的不是她这样生嫩的,这次去,怕也就是在王宫里走上一圈罢了。 这时代去王宫做宠姬和夫人的,除了被大王亲眼看上的。一般都是大王觉得没什么新人了,想要新的宠姬和夫人时才会昭告天下,然后凡是合适年纪的姑娘都要进王宫去,并无定下什么时间的,有的国隔一两年就要挑选一些宠姬和夫人,有的十来年不曾挑选一次,秦王约莫着也有快十年没挑选过新人了。 当然了,也不可能一开始就让大王出来挑选,先是宫中的王后身边专门的女宫人一一检查,第一就是身子要干净,二来模样周正,三来肤白,四来身材匀称,五来身上不得有伤疤瑕疵……条条框框的很多,最后能剩下几十个人就不错了。 楚蝉到不怎么担心。 这事儿并不简单,先是官府的人拿着户牌挨家上门登记,因官府就有户籍,一对照就知晓哪家姑娘们年纪附和了,然后登记下来,送进宫中。 转眼就到了七月五日,要进王宫去了。 楚芸昨儿就来了邺城,跟楚蝉住了一晚上,这姑娘性子也是大咧,根本没把这当做一回事儿,她还担忧的跟楚蝉道,“我长的一般,阿蝉生的这么漂亮,要是被大王看上怎么办?” 伺候这么一个糟老头子,楚芸想想就受不住。 楚蝉笑道,“你快别替我担心了,大王保准看不上我的。” 楚芸摸摸脸,“那我也不担心了。” 翌日一早,两人穿了平日穿的衣裳拿着户籍一块坐着马车去了宫中,到了王宫门口就要下了马车,王宫里头是不允许马车和骑马的,就算是大王王后和公子们,也都是乘坐轿撵。 一进王宫,里头就站着不少少女们,约莫都有几百人了。 少女们转头看向楚蝉和楚芸,瞧见楚蝉也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却并未表露什么,这些少女当中不乏容貌出众的。 楚蝉和楚芸站在角落里说着话儿,不一会,邹婧,唐沁瑶,穆长絮都来了,几人过去跟楚蝉一块站着,几人都不怎么担心,她们都是见过秦王的,秦王若是属意她们,早就召她们进宫了,何必等到现在。 约莫半个时辰后,就过来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面容严肃,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 她道:“我是王后身边的女官,负责对你们进行初选,你们换我戊女官便是。” 说罢,也不给别人反应的机会,一个个的挑选了起来,凡是五官不端正或者脸上长斑有些瑕疵的都请了出去。 最后还剩下一半的人,约莫也有三四百人了。 戊女官引着剩下的人去了寝宫,一个个的脱了衣裳,只穿了束胸让人检查,如此又是去掉了一大半的人,最后剩下的约莫几十人,都是面容姣好,身姿匀称的,皮肤嫩白,身上没有一丝瑕疵的少女们。 戊女官道,“今儿就到了这里,这个大殿就是你们歇息的地方,十人歇在一个房间里,里头床铺,衣物什么的都有。接下来三日,我回教导你们一些王宫最基本的礼仪规矩,省的到时见到大王出了错。” 说罢,让婢子留下来伺候这些少女们。 楚蝉,楚芸跟邹婧,唐沁瑶和穆长絮一个房间,还有另外五名少女,十人呆在了一个房间里。 另外五名少女也来自秦国各地,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很快就跟楚蝉她们聊到一块儿了。 晚上几个少女说了许久的话才歇下,翌日,戊女官便来教导少女们最基本的礼仪规矩。 这会儿已经是七月了,天儿有些炎热起来。 戊女官带着几十位少女在大殿里学些基本的礼仪规矩,这样整整学了三日。 三日后,戊女官道,“明日你们便要被送到大王面前,若是被大王看中就是你们的福气,若是大王看不上你们,也没什么,你们各自回家就成了。” 少女们应声答是,其中有个少女忍不住道,“戊女官,我们待会能在附近走走吗?” 戊女官道,“倒也不必太拘着你们,前头不远处就是花园了,你们去转转也是无妨,不过瞧见夫人,妾姬们要记得行礼才是。” 少女笑道,“多谢大人。” 戊女官离开后,众位少女吃了饭,这会儿大家都是在大殿用饭食,一人一个小食案,上面多数都是肉羹和烤肉,还有一些菜羹,浆和果子,味道也还成,邹婧忍不住偷偷跟楚蝉道,“都怪阿蝉,把我胃口都养叼了,竟连王宫里的东西都吃不下了。” 楚蝉笑道,“且在忍耐一两天,待我们离开王宫,我做好吃的给你。” 邹婧笑道,“阿蝉最好了。” 吃了饭食,不少少女都有些坐不住了,几人几人的出去在附近转了下。 邹婧道,“咱们虽不是第一次来王宫,不过能这般光明正大的在王宫里行走却是第一次,不妨出去走走?” 几人都同意了,楚蝉便跟着她们一块去了。 前头不愿就是王宫的花园,这会儿百花争艳,偌大的花园里万紫千红,楚蝉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多盛开的花儿,也不仅有些看呆了。 这会儿花园里有不少人,隐隐听见琴曲的声音,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舒软安逸。 让听见琴声的人都不由的放慢脚步,心情也舒适不少。   ☆、第68章 有人忍不住顺着琴声寻去,想瞧瞧是什么人弹出这样让人舒适的曲子来。 邹婧也有些好奇,转头跟几人道,“我们也去瞧瞧?反正这会儿冲撞了什么人也没人敢责罚我们。”说着已经朝着琴声的来源去了,楚蝉她们自然只能跟上。 很快就出了花园,花园对面有个湖泊,用白玉石砌成的桥梁通往在湖中的亭台,那弹琴之人便是在湖泊中的亭台里。 穿着一身锦袍,带着玉冠,面容俊美,不正是卫家大郎卫珩。 这些少女们有不少都是邺城的人,自然是认识卫珩的,低声惊呼道,“竟是公子拙成,咱们到真是好运。” 旁边有不认识的卫珩的人问道,“公子拙成?是王宫里的公子吗?” “哪儿呢,虽然被人尊称一声公子拙成,不过他并不是宫中的公子,而是卫家大郎卫珩,才回来邺城三年,很得大王的看中,人长的好看,还聪明,这才被人尊称一声公子拙成的。” 少女们听闻后,都痴痴的看向卫珩。 邹婧道,“竟是他弹的,没想到长的好看,弹的琴也好听,我还听闻这人最近在邺城很是风光,听闻大王越来越器重他,他这些日子都是歇在宫中,有时还跟大王秉烛夜谈呢。” 楚蝉沉默不语,楚芸有些怕卫珩,毕竟当初在小巷子里,这公子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她躲都来不及呢,长的在好看也挺不住他有一颗那么狠的心。 只有穆长絮痴痴的看着他,穆家不是没去卫家说亲,可卫珩说自己尚不想娶妻,这两三年暂且都不会定下妻子的。穆长絮也是无法,就算在喜欢他,也不可能无赖的倒贴上去。 卫珩并没有被众位少女的围观打搅到,把一首曲子弹完才收了手,起止身子,看向对面的少女们。 他的双眸极为动人,望着人的时候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不少少女都倒吸了一口气,这才真正的被惊艳住。 卫珩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楚蝉身上,没有半分迟疑,几乎是抬头的瞬间就寻到了人群后的楚蝉。 他看着她,目不转睛。 他帮过楚蝉几次,楚蝉不好失礼,微微点头示意,卫珩不动,脑中总是不由自主的窜出那日幻想之事。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攥了下拳,这才转身吩咐旁边的宫人捧着琴回去了。 穆长絮方才一直注意着卫珩,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微有些羞涩。可仔细看去,却发现他的视线并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身侧的楚蝉身上。 穆长絮心底泛起一丝苦涩,本就是极聪明的少女,哪儿会不懂这个意思。原来他并不是性子冷淡,不想娶妻,不过是个借口,因为不是他喜欢的人,他喜欢的真是阿蝉吗? 微微垂眸,穆长絮心底有些难受,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人离去,身边的少女们不少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不认识的便跟身边打探起卫珩来,认识的便说着卫珩的事儿,仿佛同他很是熟稔。 楚蝉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卫珩这人的心思从不会从面容和神色中透露出来,所以她也有些不爱跟卫珩打交道,看不懂,还有些难缠。 卫珩虽好,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他,楚蝉,楚芸,邹婧,唐沁瑶她们便无半分爱慕,看过之后也没放在心上,都回了寝宫。 一夜好眠,只等着翌日秦王挑选了人后她们就能出宫了。 翌日天不亮就有婢子伺候众位少女梳洗穿衣,又去用了早饭,漱了口,涂抹上胭脂水粉,这些少女才由这戊女官一路带着朝着秦王的寝宫而去。 来到秦王的寝宫外,众位少女站在大殿之外等着,很快秦王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秦王后,一个保养很好的女人。 秦王后也差不多五十了,头发却还是黑顺,一丝不苟的挽成发髻,眼角虽有了纹路,但面上却瞧不出什么,只脸上的粉极厚重,嘴唇上也涂抹的猩红,到底还是美人迟暮了。 秦王挑选姬妾和夫人自然是一个个的挑选,由着女官喊了人进入大殿给秦王相看,看中的便让女官记录下来留在王宫之中。 前面的少女依次进入,进去约莫十个人了,秦王却是连一个都没看中。 进去的第十一个少女到是被看中了,这少女并不比之前的容貌好看,反而比不上之前的十位,只这少女发育的极好,胸部鼓鼓,屁,股也挺,翘的很,模样温温柔柔,说话也是轻轻巧巧的。 之后便轮到了楚蝉,楚蝉随着戊女官进入大殿,秦王显然还记得楚蝉,笑道,“你是楚氏?之前孤记得还允了你一个条件的,你如今可想好了?不管你要什么,孤都能满足你。” 楚蝉笑道,“大王还记得民女便是民女的荣幸了,并无所求。” 秦王这才瞧见这楚蝉的面容比上次瞧见的更为出众,上次来王宫显然是还藏拙了,他也没生气,这楚氏也不是他喜欢的风格,对他没什么兴趣,便道,“既如此,你就退下吧。” 楚蝉行礼,这才退了下去。 一出去,楚芸就担心的道,“阿蝉,大王没看上你吧?” 楚蝉笑道,“没有,好了,你快别操心了。” 随后进去的是穆长絮,邹婧,唐沁瑶,几人都没有被选中。秦王自然看不上她们,都是那澹台玉的学生,他可不愿招惹这样的文人。 少女们依次进去,之后秦王又挑中一个,模样算是所有少女当中最出众的一个了。 楚蝉有些晓得秦王这挑选姬妾和夫人看的都是眼缘,他做了十几年的大王了,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就算是如今,这后宫里的美人也是数不胜数,能合眼缘的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只剩下楚芸和另外一个少女,另外一人先进去的,并没有被秦王看上,楚芸更大大咧咧的,还在偷偷跟楚蝉说待会就能出宫了。 等戊女官带人进去,秦王瞧眼前这姑娘双眼大大,很是灵动,带着一丝好奇的看着他和王后,心中便觉有些好笑。 这少女容貌虽不出众,可他瞧着也挺舒服的,便留下吧。 吩咐一旁的女官记下,楚芸这才有些傻了,明明她的容貌算是众位当中最不出众的了,为何还会被挑选上,她有些害怕,想跪下求秦王放她离开,可一想到这里是王宫,眼前这人是秦国最尊贵的人,如何能够容忍她这样的请求。可是她真的不想呆在宫中,她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家中隔壁的长兄算是同她一块长大的,她喜欢她,可人家不提亲,她也不要厚着脸皮央求娘去说亲,原本还想着等从宫里出来,一定要问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的。 等着被送出大殿,楚芸还是脑子空空的,直到看见楚蝉才惊醒过来,眼看着就快哭了,楚蝉轻摇了摇头。 方才楚芸才出来,随身的女官便宣称她已被大王看中了,要留在宫中。 楚蝉低声问道,“阿芸,你可是真的不愿待在这王宫之中。” 楚芸都快哭了,强忍着泪水,“阿蝉,我是真的不想留在这王宫里头的,这该怎么办,大王怎么会看上我?阿蝉,怎么办……” “好了,别慌了,我有法子的。”楚蝉拍了拍楚芸的背,“你且先在这儿等着,我进去求见大王。” “阿蝉……”楚芸担心,“你……你这样进去,要是冲撞了大王可怎么办?” 楚蝉道,“别担心了,我自有法子的。”说着便上前跟戊女官道,“还请女官大人进去通报一声,说楚氏求见。” 戊女官进入大殿。 楚芸还是担心,邹婧低声道,“好了,别担心的,阿蝉不会这么莽撞的,你且相信她吧。” 秦王听闻楚氏求见,只以为是她突然想起什么来,想求他到跟前的,就允了楚氏进来。 身边的秦王后微微动了下身子,这楚氏她自然也听说过,当初听闻大王允她一个条件时就觉大王有些莽撞,万一这楚氏是个有心计的,求的太大,难道也要允许吗? 方才见她什么都不求,倒也松了口气。这会儿听见这楚氏又要求见大王,深怕她是想求一个太子姬妾的身份,毕竟太子是她生的,日后还会是秦国的大王,没什么比这样的身份更加尊贵的了。 楚蝉很快进入大殿之中,一进来她就跪了下来,“民女有事想求大王成全。” 秦王哦了声,“方才你不是无所求吗?这会儿怎么又想起什么来了?” 楚婵道,“方才的确无所求,只现在却有所求了,方才大王钦点的姑娘是民女堂姐,只是个普通庶民,从未见过大王的威严和王后的雍容。她时常道,要是能够目睹一下大王的威严和王后的雍容便好了,今儿她终于得了机会,之前还兴奋的同民女说,等见了大王和王后,她便要回去问问自己喜欢的人到底喜不喜欢她。她心中早有喜欢的人了,民女知晓大王是个英明的人,民女想求的就是希望大王收回成命,希望大王能够给放她出宫。” 听闻她所求竟是这事儿,王后松了口气,笑道,“到是个痴情的人,不过你就这样用掉了大王允你的机会,你不会后悔吗?” 楚婵道,“不会。” 秦王倒不觉得有什么,他的兴趣本就不是女子,而是追求长生大道。况且眼前这楚氏还是当初自己允她一个条件了,她若是想用在这头上,自己允了她就是了。 秦王便道,“你可想清楚了,你若是愿意用孤允你的一次机会换取她的出宫,孤也会同意的。” 楚婵道,“民女已经想清楚了,愿意。” “那好,孤就允了。”   ☆、第69章 楚蝉福身谢过秦王和秦王后,秦王后心中对楚氏微微有些改观了,看中亲情,知明理,不会用大王的承诺要求不符实际的东西,不错。 既秦王都答应了下来,秦王后吩咐女官把楚芸的名字从上头除去了,女官又去了外头昭告了众位少女。 楚芸松了口气,又担心起来,为何阿蝉还没出来? 秦王和秦王后这才让楚蝉退了下去。 楚芸瞧见她,眼眶也红了,上前挽住楚蝉的手臂,“阿蝉,多谢你了。” “好了,快别哭了。”楚蝉笑道。 楚芸抹了把眼睛,“我哪儿哭了。”又忍不住好奇道,“阿蝉,你是如何让大王同意的?” 楚蝉笑道,“之前在王宫出了风头,大王允了我一个承诺,正好就把这承诺用了。” 楚芸傻了,“这……”大王的承诺该是多么荣幸,阿蝉为了她就这么轻易的用去了。 ”好了,快别这样。”楚蝉覆在楚芸耳边低声道,“说起来还要多谢堂姐才是,这样一个承诺背在身上根本没什么好事儿,难不成我还能真央求大王给我什么东西或者出格的要求?这样反而最好,求了这样一个事儿,大王和王后心中都舒坦了,我也能卸下这包袱,所以该谢谢堂姐才是。” 楚芸疑惑,“阿蝉,真是这样吗?” 邹婧小声道,“阿蝉说的不错,大王的承诺这样用掉反而最好,否则留在最后,谁知大王心中会不会有什么芥蒂。” 楚芸这才松了口气。 戊女官从大殿出来,看着大殿外的或欢喜或忧愁的少女们,“今儿下午吴国使者同吴太子会来王宫见大王,为了避免你们冲突了吴太子,且等上一日在出宫去。我唤人带你们回去寝宫,这两日你们莫要到处走动,省的冲撞了那吴国太子。” 众女齐声称是,除了那两个被秦王挑中的少女,其余人都跟着婢子回到了寝宫。 楚芸刚从噩梦中逃脱,这会儿可是一点也不想呆在宫中,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叹气,“怎么吴国公子跟使者又要进宫了,可千万别再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另外一名少女道,“肯定不会了,咱们这两日好生生的待在寝宫就是了,不要到处乱跑。” 她们这些少女没几个愿意伺候秦王,就算身份在高贵又如何,一脚都迈进棺材里了,谁乐意跟这样一个老头子睡一张塌上。 同屋的几个少女都忍不住看着楚蝉,方才的情况她们可是见过的,都想不到楚蝉真能说通大王放了楚芸,一时对楚蝉好奇起来。也得知她就是澹台玉的学生,还是当初那个在王宫中用演算出了风头的姑娘,还救过项家小公子,这会儿都忍不住围着楚蝉说起了话。 有人忍不住对楚蝉的演算好奇起来,见楚蝉年纪最小,便道,“妹妹,你当真不用算盘就能把账目给演算出来?” 楚蝉这会儿得空,她本身也是个好相处的人,于是跟少女们玩起了演算。 见她是真的能不用算盘就能把所有的答案演算出来,众人惊呆了。 都没半分妒忌,只异常羡慕。 几个姑娘们的感情到是越聊越好了。 到了晚上时,就听宫里的婢子们说吴太子和吴国使者已经来到了宫中,这会儿大王和王后正招待着。 有人就忍不住对吴太子好奇起来,楚芸道,“这有什么好奇的,你们难不成还想过去瞧瞧,万一撞上了,那吴太子看中你们可怎么办?王宫里的生活可不好过。” “我们当然晓得,就是忍不住有些好奇。” “好了,快些休息吧,或许明儿一早起来我们就能离开王宫了。” 少女们不在说话,都梳洗了躺在床榻上休息。 翌日一早,戊女官就来了,原来昨儿晚上吴太子知晓秦王挑选了姬妾和夫人,得知剩下的姑娘们还在宫中,不由的好奇,说是想见见她们。 秦国和吴国虽是友邦,但这两年关系也渐渐有些紧张起来,这吴太子和吴使者前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邹婧忍不住道,“大人,我们是秦王请来宫中的,跟着吴太子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他想见我们就能见我们。” 戊女官不说话,半晌后才道,“这是大王吩咐的,你们只管照办就是了,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梳洗打扮。” 就算她们在不情愿,也只能梳妆打扮过去了。 楚芸就有些不愿意去,她之前就被秦王看中,深怕这次又被吴太子给看中了,到时可就没机会跟邻家大兄说喜欢他了。 摸了摸脸,楚芸叹气,她模样长的又不是顶好,真不知秦王看中她哪点了。 不多时,戊女官就过来了,引着少女们去了大殿之上。 秦王早就吩咐人准备好了位置,几十个少女们坐在右下方的位置上,每人一个小食案和坐塌。 坐了下来,少女们忍不住抬头看去,最上首的自然是秦王和王后,左侧第一位就是卫珩,右侧第一位便是那吴太子,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还算俊朗,只是有着对面的卫珩的比较,吴太子的容貌就显得太平淡了些。 挨着吴太子坐的则是吴国使者,一个头发胡子都已花白的老头儿。 老头儿有一双吊梢眼,看着便有些不善,目光落在她们这些少女身上。 楚蝉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 面由心生,这话不假,一个人是好是好,是奸是恶,从一个人的面相和眼神都能看的出来一些,楚蝉虽不会相面,但能看的出来这吴国使者心思不好,从她们一进来,这吴国使者的目光就赤,裸裸的盯着她们,碰见面容姣好的,他便盯着人家的脸瞧,碰见身姿好的,他便盯着人家的胸和屁股。 吴太子的目光从少女们身上略过,并没什么过多的主意,显然对她们没什么兴趣。 楚蝉便猜测提出让她们过来的怕就是这吴国使者。 果然,吴国使者起身,跟秦王大笑道,“秦国美人果然多,大王真是好福气。” 秦王乐呵呵的笑,不回话。 吴国使者又去看那些少女们,似想说些什么,吴太子看了他一眼,吴国使者这才想起正事儿来,笑道,“这次前来秦国,的确是有一事相求,前些日子,太子从别处得来几百颗的黑珍珠,想串起来送给吴王,可不想这些珠子孔极细,内里弯弯曲曲,丝线根本串不进去,这才特意趁着这次机会带来了秦国,看看大王可有什么法子能够把这些珠子串起来。” 说是如此,其实无非就是这吴太子跟吴国使者带着什么东西为难秦国罢了,这种事儿历史上不少见。 秦王脸色沉了下,“不知吴太子是何意思?” 吴太子起身笑道,“实在是因为在吴国找不着人能够将这些珠子串起来,所以这才带到了秦国,希望大王能够解一燃煤之急。” 秦王道,“莫不是太子以为孤的秦国就有闲人来帮你串珠子了?” 吴太子笑道,“大王莫要震怒,若是大王能够找人把这些珠子串上,我定会不让大王失望。” 秦王沉默,他又岂会看不出这吴国太子和使者就是来为难秦国,让秦国丢脸的,说起来两国是友邦,但这两年已经有些不合了,原先吴国不过是小国,每年还要跟秦国上交贡品,这两年上交的越发少了,只怕今儿这串珠子的事情就是为了这贡品之事。想来是秦国若是找不出人来把这珠子给串上,他们便要提出日后不在上交贡品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吴国使者起身,眼珠子转了转,“当然了,若是大王找不出人能把这珠子串起来,是不是也该同意咱们吴国一件事儿?” 秦王有些烦操,语气冷了两分,“若是串不上,你们待如何?” 吴国使者笑道,“若是大王能够找人串上这珠子,日后吴国上交的贡品将会更多一些,若是串不出,日后吴国的上交的贡品是不是也该免除了。” 当年吴国战乱,依附秦国,秦国出兵帮了吴国,这才让两国成为邦国,吴国每年给秦王上交不少东西,光是银钱都有几千金,还有丝绸,牲口…… 吴太子心中倒是有些希望秦国还能够给吴国上交贡品,可也知道不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目前也只能让吴国不在给秦国上交贡品而已。 秦王皱眉,那般小的珠子,里头还是弯弯曲曲,针线根本进不去,该如何把这些珠子穿上,这不是故意想要秦国输掉,从此之后不在给秦国上交贡品。 秦王下意识的去看卫珩,见卫珩微微点头,便知他有法子,心中松了口气,笑道,“那孤就允了。” 吴太子和吴国使者都露出笑意来,也微微松了口气。 吴太子身上的侍卫已经把手中捧着的盒子交到了秦王身边的婢子手中,婢子打开给秦王看了一眼,里头全是一个个拇指大小黑润的珍珠,这盒子珍珠倒是价值不菲。 秦王挥挥手,让婢子把一盒子珍珠抱了下去。 见卫珩不说话,秦王吩咐先让王宫中的谋士们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把这珠子串起来。 得了空,吴太子开始饮酒,吴国使者的目光也是落在那些少女身上,目光惊叹,不少少女都忍不住皱眉。 楚婵容貌虽不是里头最最出色的,但一身皮肤却极为光滑白皙,是少女里头最好的。   ☆、第70章 这吴国使者显然也注意到了楚婵,目光落在她身上。 吴国使者不仅爱美人,他还爱肤如凝脂那样的美人,这些少女当中美貌者虽多,可能让吴国使者惊叹的也只有那么一两位,他的目光就落在楚蝉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楚蝉。 楚蝉皱了下眉头,来之前她也是稍作遮掩的,可一来秦王已知晓她的模样,若是往脸上涂抹东西,秦王怪罪下来她没法自保,况且都是由着宫中的婢子伺候着她们梳洗穿衣的,想作假都不成。 吴国使者起身跟秦王道,“今日过来秦国,才真是不虚此行,能够瞧见如此多的美人儿啊,大王真是好福气。” 秦王笑了笑不说话。 吴国使者有些急切的道,“老朽今儿还有一不情之请,还盼着秦王能够答应。” 吴太子忍不住皱眉,想着这使者是父王让他带上的,不然这样的人,他真不愿意同,整日沉迷在酒色当中。 秦王问道,“什么请求?” 吴国使者看向楚蝉,“老朽家中夫人早已过世,看中这其中一位姑娘,想带回吴国服侍老朽,不知大王意下如何。”说着目光落在楚蝉脸上,颇为惊艳。 楚蝉心惊,忍不住攥拳,心中快速想着对应的法子。 秦王见着老头的目光是落在楚氏头上,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好歹这楚氏也算是个聪明的,到是有些舍不得被这老头给糟蹋了。 这吴国使者看着楚蝉的模样落在大殿不少人眼中,都暗叹了一声可惜,这吴国使者出使秦国几年,他们对着这吴国使者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知晓他沉迷酒色,家中不少妾氏,喜酒,醉后经常殴打虐待家中的妾氏夫人,之前的夫人对外说是重病,其实就是被他虐待殴打致死。 卫珩自然也是瞧见了,面色沉了沉。 楚蝉心中到是快速想到了法子,那珠子的事情对她来说不是个难题,很容易就能把它们给串起来了,或许她可以跟大王毛遂自荐,若是能够把珠子串起,这样可以要求大王做宫中的谋士,如此一来,这吴国使者根本不可能把她给要去了。 她如今只是普通庶民,就算被这人要去,在大王和这些贵族眼中也不算个什么事儿,但她若是以大王的谋士的身份站在这里,这吴国使者就要掂量掂量了,若是他还敢开这个口,只怕大王跟大殿里的贵族都会恼怒的。 谋士,代表的就是大王的脸面。 只是还不等楚蝉起身,便瞧见卫珩先起了身,朝着秦王道,“大王,臣有事要禀。” 秦王笑道,“卫爱卿有何话?” 卫珩道,“之前吴太子央求人把带来的黑珍珠串上,其实,臣想着,根本用不着大王的那些谋士,在场的人便能够把这些珍珠串上。” 楚蝉心中动了下,看向卫珩,心中便知他要帮自己,若是他能够跟大王提自己,之后的求得一个谋士的身份也会更加顺利。 只是——楚蝉一时迷茫起来,他为何要帮自己?实在不像这人的性子。 吴太子冷着脸道,“不知卫大人说的是谁,难道真以为随便一个人就能把这难题给解决了?” 秦王也哦了一声,“卫爱卿不妨直说。” 卫珩笑道,“这珠子的事情本不是难事,我随意指上一人,想来她都能把这些珠子给串上。” 吴太子冷哼一声,“我到是要瞧瞧卫大人能够找谁把这珠子给串上!” “就她吧。”卫珩指向楚蝉,“不如就请这位姑娘上来把这珠子给穿上。” 吴太子冷笑,吴国使者也道,“卫大人这般也太莽撞了些吧。若是这姑娘不能把珠子穿上又如何?” 卫珩道,“若是不能串上,我奉上千金给吴太子如何?” 吴太子神色缓和了些,“既然如此,就依了卫大人的。” 秦王也笑道,“那请这位姑娘上前来吧。” 楚蝉来到前头,跪下行礼,“楚氏见过大王,见过吴太子。” “起来吧。”秦王道,“你可有什么法子把那些珠子给串上?” 楚蝉起身,回道,“有法子的。” 秦王道,“既然有法子,你便下去把珠子串上吧。” “慢着。”吴国使者笑道,“倒不是不相信大王,只是有些不信这楚氏,谁知她下去后会不会有人交给她什么法子,怎么证明是她自己想的法子,要我说,就让她当着大家所有的面,在这大殿之上把珠子给串上吧。” 正说着,有婢子过来覆在秦王耳边低声道,“大王,谋士们也没法子能把珠子串上。” 秦王沉下了脸,这才挥手让婢子下去。下头的吴太子和吴国使者相视一眼,眼中都有了笑意,这珠子可是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了,吴国王宫的谋士都不能把珠子穿上,他们就不信秦国的谋士可以。 两国谋士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眼前的少女就更加不可能了。 他们就等着看着少女如何出丑。 吴国使者的目光又落在楚蝉身上,有些兴奋,再过不久,这美人儿就是他了,虽然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也没甚关系,这样日后享用起来才更加得趣儿是不是。 秦王迟疑的看了卫珩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楚氏神色也是淡定,想起平日这楚氏就极聪慧,想来是真的知晓该怎么办的?秦王吩咐道,“来人,去后头把珍珠全部拿上来!” 婢子很快捧着那匣子黑珍珠过来大殿,楚蝉吩咐婢子抬了一张大的书案过来,又低声在婢子耳边吩咐了几句,婢子疑惑的看了楚蝉一眼。 楚婵笑道,“快去吧。” 婢子很快下去准备了楚婵要的东西。 秦王不仅有些好奇,“楚氏让那婢子准备了什么?” 楚氏笑道,“大王能否允许民女卖个关子,等人把东西拿上来了大王就知晓了。” 秦王笑道,“好,就允了你。” 下头的楚芸担心不已,“阿婵不会有事吧,卫大人为何突然会点阿婵过去串什么珠子,这万一要是……”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唐沁瑶柔声道,“放心吧,阿婵不会有事的,肯定知晓该怎么把这些珠子串起来。”又低头声道,“况且方才那吴国使者说什么夫人过世,想求个姑娘带回吴国服侍自己,他的眼睛都盯着阿蝉在,显然是看中阿蝉了,阿蝉若是不站出来,只怕这吴国使者下一句就是要了阿蝉的,这样反而让阿蝉躲过一劫。” 楚芸怔了下,又问道,“就算阿蝉能把珠子串上,可这吴国使者要是还跟大王提议要了阿蝉可怎么办?” “好了,别担心了。”邹婧道,“你瞧阿蝉都不慌,显然心中有了主意的,咱们看着就是了。” 楚芸这才放心了些。 婢子很快端着楚婵要的东西过来,只当婢子把东西放在案上时,大殿的人都露出古怪之色。 他们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婢子捧着一卷丝线,两根香跟一个瓷瓶过来。 这是打算作甚?光用香跟瓷瓶就能把珠子给串上了? 楚蝉让婢子把所有的东西放下,这才把瓷瓶里的东西倒了出来,远处的人有些看不出清楚,进出的人就能瞧见那瓷瓶中倒出几只很小的蚂蚁来。 楚蝉把珍珠倒在了案上,又取过丝线小心翼翼的绑在了那蚂蚁身上。 这才放开蚂蚁,蚂蚁喜欢钻洞,楚蝉一放下,它就钻进了一颗珍珠当中…… 楚蝉又点了香,把缕缕香烟凑在了珍珠孔哪儿去熏蚂蚁,蚂蚁受不住烟熏,很快从另外一个珍珠孔爬了出来,如此第一颗珍珠就串上了。 低头的人忍不住吸了口气,就这么简单? 吴太子和吴国使者的脸色也变的异常难看。 秦王瞧见,忍不住哈哈大小起来,赞道,“你这楚氏,可真是聪慧,怎么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楚婵笑道,“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既然人不能把这些珠子穿上,想想其他的东西可行否就是了,蚂蚁喜好钻洞,又怕烟熏,等它钻进去后,用烟熏一熏自然就能从另外一头钻出来了。或者待蚂蚁进了孔中,在珍珠另外一边抹一些蜂蜜,蚂蚁也会爬出来的。说起来都是大同小异的。” “哈哈哈,不错,不错,甚妙。”秦王大笑。 接下来倒也不必让楚婵亲自动手串珠子了,秦王直接叫了两个婢子过来跪坐在案前把这些黑珍珠都给串上。 下方的吴太子和吴国使者脸色越发难堪。 秦王笑道,“你这楚氏,想要什么赏赐不?”帮了这么大一个忙,给点赏赐也是应该的。 楚蝉上前跪下道,“启禀大王,民女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说看。”秦王道。 楚蝉道,“民女会演算,略有一些小聪明,不知能否求得大王身边谋士一职?”   ☆、第71章 这话一出,大殿之上的人都有些惊讶起来,看向楚蝉,觉得这楚氏真是大胆,竟敢提这样的要求,谋士并不好当,至少目前的谋士都是男子,还从未见过女子能做谋士的,不过这楚氏的确聪慧,也不知大王会不会允许。 秦王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吴国使者,暗笑了声,这才缓慢道,“你的确不错,求得谋士也没什么,孤就允了。” 楚蝉笑道,“多谢大王。” 吴国使者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楚蝉福了福身退回了位置上。 吴国使者心中不甘,眼睛瞟向楚蝉,有心跟秦王求了她,可一想到如今她是秦王的谋士,自己若是贸然去求,只怕秦王会震怒,今儿本来就输了一场,若是在被秦王羞辱,只怕太子也不会轻易绕过她的。 不过到底还是不甘心,吴国使者见这楚氏虽然要不着了,不过这大殿上的美人也不止她一人,再求一个就是。 正打算开口,楚蝉回到位置上道,“大王,如今不知民女可先行告退?” 秦王也有些不喜吴国使者,自然不大愿意自己选剩下的少女给他糟蹋了,便道,“既然如此,你们且都退下吧,楚氏待会再后殿等着,其余的先送出宫去吧。” 众位少女欢喜不已,起身谢过秦王。 吴国使者咬牙,吴太子脸色更是铁青。 少女们却不管这些,欢喜的出了大殿,由着女官带着去了王宫门口放了她们离开。 楚蝉因为还要交接谋士的事情所以暂且要等宴会散席后。 楚芸也先随着大家一块回去了。 楚蝉在大殿后等到了xx时辰,秦王这才让人喊了她过去书房,进去后,卫珩也在,正站在秦王伸手指着书案上的一份帛卷跟秦王说着什么,秦王看着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一直打着哈欠。 卫珩瞧见,走过一侧的架子上取了上头的白玉盒子过来,从里头取出一颗白玉药丸给秦王,“大王,该用药了。” 秦王接过,一口吞掉,没一会精神便好了许多。 楚蝉心中惊了下,没敢表露什么,低着头跪下,“楚氏见过大王,大王万安。” 秦王唔了一声,兴致有些不大,“今日你做的很好,宫中虽没有女子做谋士的先例,但是你的确聪慧,深的孤的心,也就允了你做谋士。不过你如今还要跟着澹台公子学习,这谋士一职,孤想着,若是需要你时自会召你入宫,其余时间,你自可自行支配。” 说罢,让卫珩给了楚蝉一块木牌,方便她入宫。 卫珩拿着木牌递给楚蝉,楚蝉伸手接过,细嫩的手指拿住木盘。 卫珩的目光落在她白嫩的手指上,忽然就又想起那日幻想出来的事情,忍不住垂眸,甚至差点伸手揉了揉额角,幸好是忍住了。 “多谢大王。”楚蝉道。 秦王道,“你退下吧。” 等楚蝉离开,秦王吩咐卫珩,“你且去给那吴国使者找个婢子伺候着吧,到底还是要交好才成。” 卫珩点头,也跟着退了出去,秦王精神了不少,想起昨儿才进宫的两个姬妾,让宫人把其中一人带了过来。 楚蝉退出大殿,出宫时脑中一直在想方才卫珩给秦王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吃下后,秦王精神便好了不少……楚蝉响起这些日子宫中的流言,卫大人越来越得大王的信任了。 楚蝉抿唇,为何她总觉这卫珩行事有些怪异,倒也说不清楚到底哪儿怪着。 这会儿天色渐暗,楚蝉由着婢子领着一路朝着王宫出口走去。 不一会,身后传来脚步声,楚蝉回头看了一眼,是卫珩,他还是穿着今日的官袍,面如冠玉。 楚蝉行礼,卫珩温声道,“阿蝉不必如此多礼。”又同那婢子道,“我送楚大人离开就是了,你且回去吧。” 婢子离开,卫珩随着楚蝉慢慢朝着外头走去。 两人都不言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楚蝉想了想才道,“今日的事情多谢卫大人才是。”两人都是聪明的,这事情就不必明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卫珩道,“不必道谢,就算我不出面,想来阿婵自己也能解决的。” 楚蝉道,“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卫大人。” “你若是想要道歉,下次不妨做些吃食送来给我。”卫珩忽然道,“听闻阿蝉吃食做的不错。” 楚蝉看了卫珩一眼,为何她总觉得这卫公子越来越古怪了,不过他帮了自己几次,做些吃食给他倒也无妨,遂点了点头,“卫大人若是喜欢,下次便做给卫大人吃。” 一路上,两人说不多,直到出了王宫大门口,两人的对话都没多少,楚蝉瞧着完全暗下来的天色,想着附近哪里有车行,打算雇一辆马车回去楚家。 正想着,卫珩说道,“若是不介意,不妨做我的马车,正好路过楚家。” 楚蝉没拒绝,点点头,“多谢大人。” 上了卫珩的马车,卫珩闭目休息,楚蝉也不多言,靠着软枕上休息了。 一路到楚家,两人都未曾在说话,只楚蝉要下马车的时候,卫珩忽然道,“我明日在卫府,你若是得空,做了吃食,送去卫府就成了。” 楚蝉点点头,这才进了楚家, 卫珩顺着车窗缝隙朝外看去,见楚蝉关上院门,他这才对着前头赶车的千山道,“回去吧。” 回了卫府,千山随着卫珩进了书房,卫珩让侍卫在外头守着,才对千山道,“这几日你去替我办件事情。” 千山是从小就跟在卫珩身边的,自幼被卫珩救下,只听卫珩的命令,算是卫珩手底下最信任的一人了。 千山道,“大人有什么事?” 卫珩低声吩咐了几句,千山道,“大人不必担心,我会去去办妥当的。” “若是不能完成,先以性命最重,切记不可莽撞。”卫珩交代道。 千山道,“大人放心,我都省的。” 卫珩坐在榻上,沉默不语,千山低声道,“大人,老爷已经带着二公子找到那些宝藏了。” 卫珩温声道,“找着就找着了,日后招兵买马,打造兵器都需这些宝藏,父亲会给我的。” 千山离开后,卫钬便过来了,也是跟卫珩说了宝藏的事情,埋怨当初明明是大兄找到的宝藏图,为何要给父亲和二兄,卫珩告诉他,父亲会把宝藏交给他的,卫钬半信半疑,见大兄不像是骗他的样子这才没什么话说了。 卫钬离开后,卫珩在书房坐了许久。 楚蝉回去后,楚家人嘘寒问暖,楚蝉没有多说什么,时间不早,孙氏嘱咐她早点休息,楚蝉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她不傻,看的出来前几次卫珩对她的态度只是有兴趣,只是今儿似乎就亲密了不少。楚蝉有些不习惯,她有些不大清楚卫珩的想法,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到底是没把卫珩的态度放在心上,翌日学院休沐,楚蝉又记起昨儿卫珩说让她做吃食,想着他也帮了自己不少,给他做些吃食也是应该。 之前在东来食肆碰见过卫家两兄弟,知晓卫珩喜好轻淡,卫钬喜好甜食,想了想,去集市上买了食材。 去集市上买了白面,这时候白面不多,非常稀有,价格很贵,楚蝉打算给卫家两兄弟做点包子吃。 大老远的做些菜肴带去肯定有些不妥当,点心只怕卫珩不怕,所以她打算买写白面做包子了。 她本来做食物味道都很不错,做的包子更是一绝。 卫珩爱吃轻淡的,楚蝉打算做最普通的香菇青菜的包子,卫钬爱吃甜食,就做红豆沙馅的包子。 又买了一些青菜,家中有干蘑菇,她一早起来就泡上了,在买了红豆这就回去了。 如今楚蝉在家中做饭时候少,这次也不让婢子们帮忙了,全部亲手亲为。 发酵面粉就用了大半日的时间,洗菜煮红豆沙,等到下午楚蝉才算是把包子给包了出来。 掰开一个青菜香菇的包子,一阵香味传出,香菇本身的味道就很鲜美。她几乎什么调味品都没给,只给了盐巴,光是如此,尝上一口,都会让人觉得鲜美的受不住。 楚志早就在旁边等着了,他几乎不挑嘴,什么都吃,况且楚蝉做的什么都好吃,一口气吃了两青菜香菇和两个红豆沙馅的,楚蝉怕他撑坏了这才道,“好了,给你留了不少,明儿再吃,今儿可不能再吃了。” 楚志舔舔嘴巴,意犹未尽,却也听话的不吃了。 楚蝉取了食盒过来,装了十个青菜香菇馅的和十个豆沙馅的,这才跟楚志道,“我出门一趟,待会大兄跟二姐她们回来了,记得告诉她们包子都放在锅里的。” 楚志点点头,“大姐快走吧,我晓得。” 这会儿都快申时了,楚蝉也不耽误,立刻出门找了辆马车送她去了卫府。 卫府门房开门,瞧见是个容貌不错的少女问道,“姑娘找谁?” 楚蝉道,“我寻你家大公子,还劳烦小哥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是楚氏到了。” 门房点点头,“姑娘等着,我这就进去问问公子。” 不一会门房又来了,笑眯眯道,“姑娘随我进去吧,我家公子在书房等着您在。”   ☆、第72章 随着门房来到书房,敲了门,里头传来一声温润的声音,“进来吧。” 门房低声道,“姑娘,您进去吧,公子在里头等您。” 楚蝉点头,拎着食盒推开房门,一进去就能瞧见坐在榻上的卫珩,他面前摆着一个不大的书案,上面放着帛卷,他正执笔写着什么,抬头瞧见楚蝉进来,他指了指旁边的塌,“阿蝉先坐会,我很快就好了。” 楚蝉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等着。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卫珩写的差不多了,收了笔,将帛卷摊着晾干字墨,这才起身来到楚蝉身侧。 楚蝉已经将食盒放在案上,卫珩看了一眼,笑道,“这做的是些什么吃食?” 楚蝉道,“是包子,大人口味清淡,给你做的是青菜香菇馅的,卫三公子喜好甜食,所以还做了一些豆沙馅的。” 卫珩点点头,揭开食盒,从里面取了个包子出来尝了一口,怔了下,这才转头跟楚蝉道,“味道很好,真是没想到阿蝉姑娘手艺如此了得。” “大人夸奖了。”楚蝉温和道。 卫珩将一个包子吃光,这才盖上了食盒,“吃了阿蝉做的东西,在尝过其他人的便有些食不下咽了。” 楚蝉道,“大人过奖了。” 刚说罢,外头传来敲门声,跟着就是卫钬的声音,“大兄,我进来了。” 卫钬不等里头的人同意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瞧见出蝉也不惊奇,方才已从下人口中听说了,他瞧见案上的食盒,眼睛一亮,过去揭开食盒,“这是阿蝉姑娘做的吃食吧?我方才听人说阿蝉姑娘来了。” 楚蝉指了指食盒,“下头一层是豆沙馅的,甜食,三公子可以吃这个。” 卫钬心情越发好了,取了下头一层的包子,吃了一口,脸色都变了,他震惊的看着楚蝉,“这……这真是阿蝉姑娘做的包子?”也太好吃了。 楚蝉道,“三公子若是喜欢,下次在做来给公子吃就是了。” 卫钬急忙点头,三口两口将包子吃掉,“阿蝉姑娘说话可要算数。” 不过是些小吃食,楚蝉不觉得有什么麻烦的,况且卫珩帮了她多次,不过她这会儿已经隐隐察觉出卫珩对她的态度有所变化了,她不太肯定这变化是因为什么,这种变化又意味着什么。 当然,下次做好吃食,她就直接让婢子送来卫府就成了,还是不愿和这卫家大郎有过多的接触。 卫钬一连吃了三个包子,楚蝉瞧着天色不早起身道,“民女就先回去了。” 卫珩也跟着起身,“我送你出去。” 他用的肯定句,楚蝉拒绝不了,点点头,随着卫珩一块出了书房朝着卫家大门走去。 一路上,不少婢子和奴才张望,吃惊不已,第一次瞧见大郎跟个姑娘家走的这般近,还肯送这姑娘出门。 送楚蝉出了院门,见外头的马车等着在,楚蝉道,“多谢公子了。” 卫珩点点头,目送她上了马车这才回了府。 回了书房,卫钬又吃掉了两个包子,卫珩淡声道,“你少吃些,省的吃多了撑的不舒服。” 卫钬打了个饱嗝,一脸满足,“大兄,阿蝉姑娘做的吃食实在太美味了,东来食肆根本没得比,原本还以为东来食肆的东西已经算是好吃的了,原本不过尔尔。” 卫珩不说话,把桌上的帛卷卷起收好。 “大兄。”卫钬忽然有些疑惑起来,“大兄,你怎么跟阿蝉姑娘走的这么近了?”印象中,大兄从未跟哪位姑娘如此亲近,方才他瞧着大兄还主动坐在了阿蝉姑娘身边,这要是搁在以前,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儿。 大兄今年也十八了,身边却连一个通房婢子都没有,妾氏什么的更不用提了,他都以为大兄是不是不喜欢女人了,这么看到,他对这阿蝉姑娘可就不仅仅是有兴趣了,只怕还喜欢上人家了。 卫钬忍不住问了,“大兄,你是不是喜欢上阿蝉姑娘了?” 卫珩没反驳,只淡淡的唔了一声。 卫钬张嘴,“大兄,你真喜欢上阿蝉姑娘了?”这到底算是孽缘还是什么?当初阿蝉可是还要跟大兄求欢的,结果大兄冷淡拒绝。如今阿蝉姑娘变化太大,方才瞧着对大兄也挺平淡的,卫钬就有些担心,“大兄,我瞧着阿蝉姑娘对你似乎也不怎么的?” 卫珩淡声道,“徐徐图之。” 卫钬瞪眼,大兄竟承认了。 对卫珩来说,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不可否认,他的确喜欢她,也看的出来阿蝉对他并无迷恋。他自幼性子冷淡,也没喜欢过什么人,原以为在过两年,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他一直这么认为,却没想到自己也会对人心动。 既然心动,就没什么需要隐瞒和否认的。 卫珩嘴角轻扬,心情愉悦。 卫钬趁着这空挡又吃了两个包子。 翌日,楚蝉去了学院,到了下午快下课时,东来食肆的一个小二慌慌张张的过来了,“姑娘,食肆出了事情。” 澹台玉道,“若是食肆有事,你先过去就是,反正也快下课了。” 楚蝉点头,谢过先生后就先跟着小二一块出去了,楚蝉道,“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不急。” 小二道,“今日一位客人吃了东西后忽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虽立刻请了大夫来,不过还是不行了……” 楚蝉皱眉,“那人死了?” 小二点点头。 楚蝉又问,“如今食肆怎么样?你们来的时候没有动那人吃过的东西吧?官府可来人了?” 小二道,“桌子上的东西都没动过,也已经有人去报官了。” 一开始楚蝉找人时就告诉了这些小二和庖厨,若是食肆发生这类的事情,客人吃过的东西绝对不能撤掉,现场也要保持好,不能被破坏掉。所以一发生这种事情,小二立刻过来叫了楚蝉,还让人把现场给看住了。 楚蝉点点头,不说话,两人上了马车很快到了东来食肆。 如今邺城有两间东来食肆,出事的就是第一间,第一间的位置没有第二间的宽阔,可来吃东西的人不少,习惯庖厨的手艺而已,每个庖厨都会那么几个拿手的菜。 距离食肆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食肆,这会儿官府的人已经来了,还有不少围观的人群。 出事的是在一楼,楚蝉挤进人群里,几个官差正跟彭掌柜的交涉,这食肆对外都是说苏老开的,所以官差也都算客气。 彭掌柜瞧见楚蝉来,忙过来了,“阿蝉姑娘过来了。” 楚蝉点头,“我先进去瞧瞧。”又跟几位官差道,“几位官爷先坐会儿。” 示意彭掌柜拿了银钱塞给了几位官差,又去端了茶水和点心过来。 楚蝉来到出事的地方,是个小隔间,只有客人一位。 这会儿食肆的客人哪儿还敢吃东西,都站在外头瞧热闹着,楚蝉让小二把隔间的屏风拿开,将现场给了众人看着。 楚蝉蹲下身子看了看死者,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面容显得有些苍老,身上的衣物都是绸缎,嘴唇青紫,这是中毒最明显的表现了。她又挑开着中年男子的手掌心看了一眼,手心也隐隐有些发黑,这男子手心很多茧子,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到有些像做苦力的。 楚蝉没有迟疑,挑开这人的衣领看了一眼,肩膀上也起了茧子,这明显是扛货物扛的,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反而是个生活贫苦的庶民。 桌上的菜有四个,都不是便宜的菜,粗粗的估算了下也需要差不多大几百个圜钱了。 这样的工人,每天辛辛苦苦的扛货,一个月也就约莫一贯钱,又怎会舍得来这种食肆吃东西,显然是有人指使的,只是楚蝉不明白,为何这人会毒死自己?若是为了给食肆找麻烦,完全可以下些泻药之类的,能够产生腹痛却不足以致命的。 楚蝉想到什么,拨开这人的眼睑看了看,瞳孔放大,是死前觉得惊慌可怕导致的。 他为何会惊慌害怕?若真是自愿身死来陷害食肆,没道理来害怕,除非他并不知道自己会死,到了临死的那一刻,他才会惊慌害怕。 楚蝉猜测有人指使这男子,让他来食肆捣乱,给他一种药,让他拌在菜中或者服下,之后或许会引起腹泻腹疼之类的陷害食肆。只是没想到会毒死人,或许那人一开始给这人的就是□□?骗他说不过是一般的药物。 楚蝉不能太肯定,只继续从死者身上找答案。 官府的人见楚蝉来来回回的检查着死者,也有些不耐烦了,跟彭掌柜道,“你是这里的掌柜,跟我们走一趟吧。”毕竟出了人命,怎么也该去官府例行询问。 官差又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当差的,“你们,把死者待会衙门去,待会查查这死者是哪里人,让家人过来领尸体。”   ☆、第73章 “大人,先等等,容小女先查清楚死者的死因。”楚婵抬头道,她还没仔细检查,况且送到官府去,这些围观的人群会怎么想,说不定还真以为是食肆的吃食有问题,只有在这里解释清楚,他们才能相信。 那官差不认识楚婵,见她这姑娘一直查看死者,也不说话,如今还阻碍官差办事儿,便有些不高兴,“你是哪家的姑娘,还不赶紧离开。” 楚婵回道,“我是食肆的掌柜。” 官差愣了下,去看彭掌柜,彭掌柜道,“这是我们大掌柜。” 官差看了楚婵一眼,“既然你是食肆的大掌故,麻烦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楚婵道,“能否请大人容许我先检查一下死者的死因?” “不成,死者拉回去后自有仵作会检查,不用你来操心了,跟我们先回官府去。”官差瞧见是个姑娘家,越发轻视起来,不过心里也有些打鼓,苏老开的食肆为何要请一个小姑娘做大掌柜? 彭掌柜可是知道眼前这小姑娘的厉害的,上去打圆场,“大人,容许我们大掌柜先检查一下死者吧。” 那官差有些犹豫,似乎也想答应了。不一会,远处又过来一个矮个官差,急匆匆的跑到这人面前耳语了一句,这人应该是官差里的领头,听完后脸色都变了,抬头看向彭掌柜和楚蝉,冷淡的道,“两位掌柜的还请跟我们回去,到底是出了人命,必须按照章程走,两位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楚婵看了一眼旁边的那矮个官差,他脸上还带着潮红,显然是很急的赶来的,原本这领头的官差都差不多允许她替死者继续检查,可现在却坚决不同意了,显然是这矮个官差说了什么,到底是说了什么能让这领头的立刻改变了注意? 这人不仅是改变了注意,甚至看向他们的时候也冷淡不少,她和彭掌柜好歹也是苏老的手下人。这官差对他们态度的改变说明这官差如见连苏老的面子都不给了。 竟让他们连苏老的面子都不顾了,显然是因为方才矮个官差的话。 那么定然是因为有比苏老更加有权势的人说了什么,到底是谁,楚婵不得而知,唯一肯定的就是跟着事情有关。 那官差不耐烦的道,“还愣着作甚,赶紧跟我们走!” 见两人还是不懂,这人转身跟身后的官差们道,“赶紧的,把两人抓起来!直接带回官府去!” 周围围观的人群也议论了起来,“难道真是食肆里头吃食的原因?” “说不定真是吃食的原因,瞧大人苏老的面子都不给了,打算直接抓人了……” 楚婵不语,从身上掏出一块木牌递给这人看,“给我一些时间,不会耽误多久的。” 那领头的官差瞧见楚婵手中的木牌,猛地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向楚婵,好半晌才回了神,慌慌张张给楚婵鞠了一躬,“大人……” 这木牌他们自然认识,只有大王身边的谋士才会有这木牌,这木牌就象征着身份。 楚婵不说话,又回到死者身边开始检查。 几个官差连话都不敢说了,默默的站在一旁等着。 围观的人群还有茫然,一时不清楚观察的态度为何都变了,只有一贵族瞧清楚了楚婵手中的木牌,惊讶道,“这姑娘手中拿着大王身边谋士才有的牌子……” “宫中的谋士不是只有男子吗?” 那贵族虽未进宫,不过家中有人在在宫中围观,当初吴太子和吴国使者的事情也是在场,回来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家人,所以这贵族对事情也很是清楚,兴匆匆的跟身边的人将了宫中那日发生的事情,“然后这楚氏就跟大王求得一个谋士的职位,大王称赞她,于是就允了。” 众人惊叹不已。 旁边的官差越发不敢说话。 楚婵一边替死者检查,一边道,“死者七窍有轻微血迹流出,嘴唇手指都呈黑色,显然是中毒而亡。身体还未曾僵硬,死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又让彭掌柜去取了银针过来,把死者吃过的菜全部检查了一遍,银针□□其中一盘菜肴时,立刻变成了黑色。 人群惊呼,“这菜有毒?” “真是被食肆的菜毒死的?天啊,那我们方才都吃过这道菜了……” 楚婵高声道,“众位莫要急,我会给大家把事情弄清楚的。” 有人道,“如何弄的清楚,这人可是死在你们食肆里的,如今姑娘你也瞧见了,这菜里可是有毒的。” 楚婵道,“这菜客人一共要了三份,后厨是一个锅做出来的,菜里若真是有毒,那么跟着这一同起锅的两个菜也会有毒,并没有其他客人出现中毒的迹象,可见并不是菜的原因。食肆庖厨和这客人也无怨无仇,自然不可能下毒毒害他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问道。 楚婵不语,只打开死者的手掌心给众人看过,“死者手心全是茧子……”又拉开衣裳,露出满是硬茧的肩膀来,“死者虽穿的绫罗绸缎,可肩膀上也有茧子,死者显然是以苦力为生,我猜测他或许是在码头上扛货物为生,他又如何吃的起食肆的吃食?” 有人忍不住问,“说不定他突然得了一大笔银钱?” 楚婵道,“肩膀上还有新的伤痕,可见昨日都还在辛苦做工,今日为何突然过来食肆吃东西?不过或许的确有人给了他一笔银钱,让他来食肆吃东西,下药陷害食肆,只是这人怎么都没想到,给他药的人一开始骗了他,给他的是□□,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活口。”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楚婵的目光扫过桌面,道,“这毒是有些像□□之类的剧毒,药性很急,服下后很快就会毒发身亡,所以他一定是在吃食端上来之后才在吃食中下了毒,可以瞧瞧这案上……”楚婵指着案上的一点点粉末,“这人很急,下药的时候慌乱不已,药粉洒落了一些在案上。” 说着又让彭掌柜去拿了银针过来,银针粘上案上那少许的粉末立刻变成了黑色。 楚婵继续道,“既然是在吃食来之后才下的药,那么一定会有痕迹的,装药粉的药罐或者油纸一定还在附近或者在他的身上。” 楚婵喊了一个小儿过来替死者搜身,从死者胸前搜过一个揉成团的油纸来。 这时候并没有纸张,这油纸也不过是用一种布,浸透了油脂制成的,平日用来包吃食什么的。 楚婵把油纸展开,里面露出一些残留的粉末来。 众人惊叹,觉得眼前这姑娘也太聪明了些。 楚婵取出银针,擦拭了油纸上的粉末,银针变成黑色。 楚婵这才转头看向官差,“大人,方才可都瞧清楚了?是有人想要陷害食肆的名声这才找了死者过来闹事的,只是死者也没想到会丢了性命。” 官差摸了把冷汗,“大人说的是。” 楚婵又道,“若是想调查这事,或许可以从死者家属入手,看看最近他和谁接触过,谁给了他大笔的银钱……” 官差连连点头,这才再也不敢提让楚婵也跟着一块去官府的话了,只把彭掌柜叫去例行问话,又派人把死者也给抬了回去。 等到官府的人离开,楚婵才让人把现场清理干净,又跟周围人群道,“今日的事情惊吓着大家了,今日大家尽管在食肆吃喝,不收银钱。” 围观的人群有权势之家,也有普通的庶民,听闻此话,方才又清楚的瞧见是怎么回事儿,自然不会害怕是食肆的吃食有问题了,都欢欢喜喜的进了食肆。 楚婵吩咐了几句这才离开了。 楚婵还有事情要做,她想知道是谁要陷害食肆,是因为什么?是想击垮食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光从一个死者身上看,能够得知的信息太少,楚婵打算去找人调查死者的身份。 不过天色都暗了,这会儿也找不着人了,楚婵先回了楚家,打算明儿一早起来在出去找人。 回去楚家后,楚家人已经从大伯母何氏口中得知食肆出事了。 家人担忧不已,楚婵把事情解说了一遍,说是没事了,让大家不要担心。 楚珍道,“大姐,那你可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楚婵摇头,“如今还不清楚,明日打算找人查查那死者家中的事情,或许会有一些线索。”虽如此说着,楚蝉却知道这事情不好办,方才她已经从官差神情中瞧出一些端倪来了,若真是有人指使死者做的,那人的身份也比苏老高上许多。 这邺城中,苏老虽不在官场,可他是豪强,不少权势贵族都会给他几分面子,因此食肆开业这么久才一直相安无事的,那人连苏来都不放在眼中,显然身份不简单,到底会是谁? 或许就算真的查到,这事情最多也是不了了之。 翌日起来,楚蝉正打算去集市找人查查死者的事情,门外突然想起敲门声,平儿开门去看,瞧见外头站着一个俊美无双的少年,平儿瞪大眼,“您……您找谁。” 少年温和道,“我寻阿蝉,她可在家?” “在的,在的。”平儿慌忙点头,又急匆匆的冲进房中,“姑娘,外头有个很好看的人找您。” 楚蝉出去一瞧,也呆了下,这才迎了上去,“卫公子,您怎么过来了?”   ☆、第74章 门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卫珩。 楚蝉便觉有些奇怪,这人怎么会找上门来? 卫珩并不是一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长相普通的男子,年纪约莫都是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模样真的非常普通,放在人群中都不会注意到的那种。 卫珩温和道,“我已知晓食肆发生的事情,想着你或许需要几个人调查此事,我哪儿正好有几人,他们这方面还是有些本事的,你或许可以用到他们。” 楚蝉心中很是诧异,这人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 犹豫了下,楚蝉点点头,“多谢卫公子,有劳卫公子了。” 卫珩很高,楚蝉如今窜了个子还不过是到他的肩膀,还需仰头才能跟他对视,见卫珩笑的温和,也不提离开的时候,楚蝉又接受了他的人,一时也不好直接请人离开,侧了侧身,“卫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进去喝杯茶水再走。” “如此有劳了。”卫珩神色淡然的进了屋子。 身后的几人也跟着一块进去,楚蝉领着人进了屋子里,让婢子去泡了茶水过来,孙氏曾氏他们都不曾见过卫珩,这会儿看见这么俊俏的少年过来,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只有楚珍认识卫珩,瞧见是他来找大姐姐,眼睛都瞪圆了,这……大姐姐跟卫家大郎到底什么关系? 曾氏见楚珍这模样就知晓她或许认识这公子,偷偷的把楚珍拉到一旁问道,“这是哪家的公子?长的也太好看的,咱们家阿蝉怎么认识他的?” 楚珍偷偷的去看卫珩,脸色绯红,有些兴奋的道,“祖母,这位是卫家大郎,大家都尊称他为公子拙成,是大王身边的红人,据说大王对他很信赖,如今都住在宫中了。” “啊。”曾氏惊呼,“是公子拙成?” 邺城人对这个称呼可都是很熟悉的,或许没见过他的人,却一定记得他的名号。 楚珍点头,“我也不清楚他和大姐姐的关系,不过听闻卫家大郎家中可是连个妾侍都没有的,和姑娘家的接触也少,我想着,是不是因为他喜欢大姐姐了?” 曾氏目瞪口呆,心中却欢喜的很,想着虽然没跟卞家成亲,可是又来了个卫家大郎,这卫家大郎可比卞家小公子厉害多了。 曾氏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打算上前跟卫家大郎说两句话,不过瞧着卫珩的清冷的面容,她便有些不敢上前去打扰了。 楚珍还是有些畏卫家大郎跟大姐姐的,她之前的确中意卫家大郎,可就算在中意,她也要有那个福气才成,况且那也也不过是简单的爱慕,再加上大姐姐的威严跟卫家大郎的冷淡,她是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婢子上了茶水就退了下去,几人都不敢去打扰,实在是这卫家大郎身上总让她们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如今他虽跟阿婵笑眯眯的说着话,可周身气度就有些发冷,让人望而止步。 卫珩道,“这几人都有住处,你不必担心,若是需要他们就去青禾巷子找他们即可。” 楚婵道谢,卫珩喝下茶水,也没过多的停留,离开了。 等人一走,曾氏兴奋的过来了,“阿婵,这卫家公子怎么过来找你了?” 楚婵道,“祖母不要乱猜,只是有些事情找我,莫要在外头乱说。” 曾氏半信半疑,但是见楚婵严肃的模样,也不敢乱说什么了。 楚婵觉得这事开始棘手起来。 如今倒也不好先思考卫珩对她的态度了,楚婵转身吩咐了几个人,“昨儿食肆发生了命案,死者被抬去了官府,你们先去官府打探一下,先把死者的身份弄清楚,然后死者生前都跟谁接触过……” 几人得了吩咐,立刻出门办事。 事情急不来,楚婵先去了书院,几个师姐都过来问了情况,楚婵只说不用担心。 到了晚上时,那几人先回来复命了,说是已经先查清楚死者身份了。 死者名陈乙,住在王唵巷子里,家有五口人,日子过的贫困,家中没有老人,只有他和妻子两人,养育三个孩子,如今最大的儿郎已经十六了,喜欢邻家的一个姑娘。不过姑娘家要的聘礼太贵,陈家出不起,只是昨日食肆事情发生之前,陈家忽然掏出二十贯的钱来做了聘礼送去了姑娘家中。 时间太短,他们也只查到了死者的消息,想要查到死者之前跟谁接触过还需要几日,楚婵这才让他们离开了。 如今楚婵也只是能肯定是有人故意派这死者来陷害食肆的,至于是谁,只能等消息了。 且说穆长絮回了穆家,心中也在想着食肆的事情,她如今就算知道卫家大郎有可能喜欢楚婵,她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说到底,她是真心把阿婵当成了姐妹来看待,也做不出伤害她的事情。 穆长絮先过去了母亲那边,母亲这几个月因为沈尧和沈母的事情,心情一直不大好,闷闷不乐,穆长絮每次晚上回来都会先陪陪母亲的。 婢子们也都知晓了,所以穆长絮一路阻拦的去了纪氏的院子里头,只有院子门口守着两个婢子,瞧见穆长絮过来就福了福身子。 穆长絮道,“我阿娘了?” 婢子道,“夫人在房里说话,让奴婢们在这里守着。” 穆长絮没在意,“你们守着吧,我进去找阿娘说话。” 两个婢子都是晓得姑娘这些日子会过来,纪氏也没交代什么话,两个婢子也没进去通报,就让穆长絮过去了。 穆长絮脚步轻,走到房檐下正打算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纪氏的声音,穆长絮的猛地顿住脚步,举起的手也硬生生的停住了。若是别的话她或许还不会有什么反应,可她听见了娘提起了东来食肆。 纪氏说的是,“那楚蝉可真是好运,东来食肆出了命案她还能无事,算她走运。”纪氏的声音顿了顿,才恨恨道,“真是可惜了……你是怎么办事的,当初怎么交代那人的,他丢了命还能把事情给办砸了!” 另外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还请夫人赎罪,奴婢告诉过那人,把药下了后记得把东西毁掉,可不曾想他这么蠢,下了药后还把油纸装在了身上。” 穆长絮面色发白,再也听不下去,一脚踹开门。 纪氏听见响动,原本有些恼怒,待瞧见是女儿时,脸色唰一下子白了,“阿穆,你……你这孩子,进来怎么也不敲门。” “阿娘!”穆长絮白色脸,“阿蝉食肆里的事情是你做的?” 纪氏立刻否认,“你瞎说什么,我害她作甚!” 穆长絮颤抖道,“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阿娘,你……你怎么……”她以为阿娘就是性子有些任性,娇蛮,可怎么也想不到,娘会做下这种事情。 纪氏嘴唇抖了抖,这样事情她也不愿让女儿知晓的,示意房里的婢子退下。 穆长絮看了那婢子一眼,是阿娘身边的老人茹娘,在娘身边也待了二十多年了,穆长絮暗恨的瞪了她一眼。 等茹娘退下,纪氏想拉着穆长絮在床榻上坐下,穆长絮挥开纪氏的手,“别碰我。” 纪氏红了眼眶,“阿絮,你怪娘?” 穆长絮不说话,纪氏哭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好,你阿爹如今是狠了心不肯原谅我,停了府中一切的供给,我连使唤下人都要自己给银钱,原本的几个铺子也不挣钱,娘实在没法子,瞧见东来食肆生意好,便想着也做食肆,可是没什么人去吃。见那食肆里的吃食好吃,我让人庖厨去吃过,都做不出那个味道来。我没法子,让人去找东来食肆的庖厨交涉,给他们银钱他们都不肯透露,娘只要想了这种招数……” 穆长絮看着纪氏,有些不信,“既然是为了吃食,那为何非要害死那人,明明有很多法子的。” 纪氏神色闪了闪,“我……我也没想要害死那人的,原本不过是吩咐让人给那人泻药的,闹些事情,栽赃在庖厨身上,想着这样或许就能从庖厨身上套出这些吃食的做法了。谁知道茹娘狠心,竟给了那人□□……” “阿娘说的都是真的?”穆长絮迟疑。 纪氏道,“自然是真的,你该是晓得娘了,娘就算有些不讲理,但也不会这么狠的心肠。” 穆长絮沉默,纪氏又哄了几句,穆长絮才叹了口气,“那阿娘打算如何?到底是出了人命,把茹娘交给官府如何?” “不成!”纪氏立刻否认,“茹娘不能交给官府,到底是我吩咐她去办事的,况且这事有关丞相府的名声,若是让你阿爹知晓了,就算不是我吩咐的,你阿爹也会恼怒的,会怪在我头上……” 穆长絮沉默,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纪氏又道,“阿絮,我才是你的娘亲,才是你最亲的人,楚氏骗了你,那食肆根本就是她开的,对外虽说是苏老开的,可苏老每月的分成比她还要少,她要是真心在乎你,当你是朋友,又岂会瞒着你?” 穆长絮脸色发白,“她无需告诉我们。” 纪氏叹气,“算了,你这孩子,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 穆长絮终于不再说话,心中却担忧起来,阿蝉聪慧,这事情指不定她就能查到娘头上来,到底该怎么办?是先跟阿蝉求情,还是先把事情瞒下来?   ☆、第75章 穆长絮犹豫,到了翌日去了澹台先生那儿,她看着楚蝉便有些心慌,原本好几次都打算去跟楚蝉说了,可最后想起阿娘流泪的模样,想起这事情若是被阿爹知道,只怕更会厌恶阿娘,阿爹和娘原本的感情就不剩什么了,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只怕阿爹会休了阿娘的。 穆长絮到底还是没把事情跟楚蝉说。 楚蝉也注意到穆长絮的异常,也有些猜不着原因。 过了两日,卫珩给的那几人把事情查清楚了,过来跟楚蝉通报,“陈乙死前的确跟人接触过,那人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额角有一小块红色胎记。是个躲在路边的小乞儿瞧见的,那乞儿见这妇人给陈乙出手大方,后来看着妇人离开,就偷偷的跟了上去,到了集市上时去跟那妇人乞讨银钱,妇人却把他赶开了,小乞儿就悄悄的跟了那妇人一路,瞧见……这妇人进了丞相府。” “丞相府?”楚蝉挑眉,“那小乞儿可见清楚了?” “看清楚了,后来我们打听了下,丞相府的确有个三十多岁额叫有一小块红色胎记的妇人,名茹娘,是丞相夫人身边的婢子。” 楚蝉沉默,回想起在先生那儿穆长絮的态度,心中便有些明白了,看来这事说真跟丞相夫人有关了。 那人又道,“而且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丞相夫人前些日子在青龙巷开了一间食肆,但是生意不好,想来这事情跟丞相夫人脱不了关系,姑娘打算如何?” 楚蝉看了他一眼,那人道,“卫大人说了,姑娘若是为难,这事情可以交给卫大人处理。” 楚蝉笑了下,“我能问下吗?你家大人为何待我如此好?” 这人是卫珩身边的谋士,名千里,跟在卫珩身边也有好几年了,也是第一次瞧见自家主子如此重视一个姑娘家,甚至听闻了食肆的事情还把他们给送来了。 几个人长相虽平凡,却都不笨,相反很聪明,当然看得出来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了,肯定是对人家小姑娘有兴趣了。 他们对卫珩忠心,既然是大人喜欢的人,他们自然也愿意帮助。 可是听闻这姑娘的问话,觉得这姑娘性子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千里说的隐晦,“属下跟了大人也有好几年了,从大人小时就跟着大人了,对大人还算了解,大人除了卫家的事情,对外人和外事从来都不会多管,属下们也不知大人为何对姑娘如此,但肯定的是,姑娘在大人心中一定是特别的。” 楚蝉失笑,若是之前她或许还不肯定卫珩的想法,现在便有些懂了。就如千里所说,卫珩这人冷情冷血,对自身之外的事情根本不会多管,如今却对她的事情上心了,很显然,卫珩对她上心了。 不是因为之前的炸药和楚父的事情的那种兴趣,而是真的上心了。 说白了,就是对她有些喜欢了,爱应该还算不上。 楚蝉聪明,她虽然不懂卫珩,可她的知觉还是挺准的。 当然,对于卫珩突如其来的喜欢,她有些招架不住,她才多大?满打满算才刚过了十三的生辰,搁前世不过还是个孩子,她骨子里到底是有些不太赞同这时代的一些东西,比如年纪轻轻就嫁人,相夫教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希望自己能够多赚一些银钱,做出一些名堂来,这样至少楚家人都决定不了她的命运,不会在她才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把亲事给她定下来,让她嫁给一个陌生的男子。 说起来,她有些死心眼,喜欢上一个人很难改变,前世她喜欢上邻家哥哥,这一喜欢就是十几年,哪怕后来邻家哥哥结婚了,就算心里放下了,可是让她在喜欢上一个人就难了。 更何况还是卫珩这样的人。 不是说卫珩不好,而是太好了,家世人品容貌都出众。可从一开始,她对他的印象便停留在冷淡,冷静,理智,难缠这上头,若不是他救过自己几次,楚蝉是不愿意同他打交道的。 说白了,楚蝉就是不喜欢他,对他没任何感觉。 当然了,她也不可能直接同卫珩说自己不喜欢他,不要让他白费功夫了,她要是敢这么说,除非是她傻了。万一卫珩否定,丢脸的不过是自己。 对于这种事情,楚蝉没打算去管,但是也想清楚了,日后会跟卫家大郎少接触,他聪明,这样一来也就知道自己的用意了。 楚蝉既然做了决定,也不便和千里几人多说什么,道了谢后,“麻烦千里大哥回去跟大人说声,这次的事情多谢大人了。”说着又从房间提出两个大的食盒来,“这是我做的一些吃食,这盒千里大哥你们吃,这一盒你们送去给大人吧。” 几人拎着东西回了卫府复命。 卫珩看着食盒,问道,“离开时阿蝉说过什么?” 千里摇头,“阿蝉姑娘没多说什么,不过她问了大人为何待她如此特别。” 卫珩手指在案上轻点了几下,“你们如何回答的?” 千里便把自己的回答说了一遍,卫珩揉了揉眉心,“好了,你们且先下去吧。” 楚蝉既然得知是丞相夫人做下的事后,也没打算坐以待毙了,先去了陈家一趟。 陈乙的尸身已经被领了回去,打了一口棺材,这会儿正放在家中的正中央,家人正在哭丧,明日就要把人抬去山上埋了。 楚蝉进去时,陈家亲戚都来了,披麻戴孝哭的伤心,陈乙的牛氏妻子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看着有些苍老,这些年把孩子拉扯大也不容易,楚蝉知晓他们夫妻感情不错,这会儿氏只麻木的跪在哪儿,不哭不闹,面上一片死灰。 “你是谁?”是陈乙的大儿子最先发现了他,陈乙的大儿子是个清秀的少年,神色很是憔悴,明明前几日他还沉寂在要娶到喜欢的姑娘的喜悦中,哪儿想到,一眨眼,家中就来了祸事。 楚蝉道,“我是东来食肆的掌柜。” 陈家大郎闻言,立刻起身冲了过来,死死的揪住了楚蝉的衣领,“都是你!都是你的食肆把我阿爹害死的!你还敢来!你给我滚出去!” “等等”楚蝉道,“我有话说。” 陈家大郎愤怒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楚蝉掰开少年的手,看向牛氏,“你丈夫的死,想来你是最清楚不过了。” 牛氏的脸色白了两分,身子摇摇欲坠。 陈家大郎皱眉,“你什么意思,我阿爹明明是去你们食肆吃了有毒的东西才过世的。” 楚蝉道,“我们食肆从未出过食物中毒的事情,若真是食物中毒,同你阿爹同一天来的客人为何都好好的?只有你阿爹出事了?再有,东来食肆随便吃些东西也要大几百个圜钱,为何你阿爹舍得去吃?他一人点了四个菜,为何不肯带你们去?还是说你阿爹自私,并不爱你们?” “你胡说!”陈家大郎又是愤怒又是茫然,“我……我阿爹对我们很好的。”是啊,阿爹对他们很好,平日在外得了一些好吃的东西也会偷偷带回来给他们的,为何阿爹会去那么贵的食肆吃东西?阿爹平日根本舍不得的。 陈家二郎十岁了,陈家最小的女儿也七八岁了,都明了事理,听出蝉这么一说,都不由的看向阿娘。 牛氏终于崩溃,瘫软在地上大哭了起来,陈家几个孩子和亲戚都吓了一跳,慌忙去把牛氏扶了起来。 陈家大郎知晓这事有蹊跷之处,也不好当着这些亲戚的面说什么,让陈家二郎和陈家小姑娘扶着牛氏去了房间里,又示意楚蝉跟上。 几人进了房间,陈家大郎看向楚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阿爹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蝉问道,“官府是怎么说的。” 陈家大郎抿了下嘴,“官府的人说,是我阿爹自己食物中毒,是他不适合吃那种食物,跟别人没关系,跟食肆也没关系。” 官府是这种态度也是正常,两边的人都不能得罪,一边是丞相府,另外一边是大王身边的谋士,楚蝉晓得自己若没这个身份,只怕这次的事情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楚蝉需要陈家人帮忙,直接道,“你阿爹的事情不是意外,食肆的吃食没有任何问题,我替你阿爹检查时,食肆有不少人围观,想来那日的事情已经传来了,你阿爹是自己下药的。” 陈家大郎脸色巨变,这听闻他们自然也听说了,可是都不怎么相信,阿爹怎么会下药自己害死自己。 牛氏哭的越发伤心,楚蝉道,“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你们的娘,看看我说的可是实话。” 陈家大郎实在不愿逼迫娘亲,怒道,“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就成了,不要逼我娘。” 楚蝉点头,“你阿爹前些日子拿回了不少银钱回来对吧?其中二十贯去给了你的未婚妻家做聘礼。” 陈家大郎攥拳,意识到阿爹出事可能就跟这有关了。 楚蝉继续道,“显然是有人买通你阿爹去食肆捣乱的,我猜的若是不错,有人给了你阿爹银钱让他去食肆下药,让他下在吃食中,这样一来,那人就能找食肆的麻烦了。” 陈家大郎白了脸色,知道眼前这姑娘说的应该不错,不然如何解释家中突然多出来的几十贯钱,如何解释阿爹突然去东来食肆?只是阿爹为何如此,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不过,这事有些蹊跷才是。”楚婵继续道,“这要人命的事情,换了谁都会犹豫下,给再多的银钱都不一定会同意,况且就给了几十贯银钱,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命给丢了?我瞧你阿爹死时的模样,惊慌无措,不可置信,显然是没料到自己会死的。”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家大郎变了脸色,心中隐约有些猜测到是怎么回事。 楚婵道,“我怀疑那人跟你阿爹说了谎,对你阿爹说不过是普通的药物,你阿爹根本不知这药其实是□□。” 牛氏呜呜咽咽哭的更加伤心,整个人缩成一团。 陈家大郎终于忍住不住,去质问牛氏,“娘,这位姑娘说的可都是实话?”阿爹平日做任何事情都会跟娘商量的,况且阿爹平白无故得了这么多银钱,肯定也会跟娘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的。   ☆、第76章 牛氏抬头看向大儿和两个小儿,心中阵阵绞痛,前几日,忽然有一妇人来找当家的,之后当家的就跟那妇人出去了,过了会当家的回来时就兴高采烈的说大郎的亲事可以解决了,她就问了当家的是怎么回事儿。 当家的没瞒着,说是方才那妇人给了他银钱,让他去东来食肆下药让自己腹痛,然后剩余的事情就不必他管了。 他们两口子都不是狠心的人,可是家中太穷了,大郎娶妻要银钱,他们根本拿不出银钱来,能如何?只能答应了。 哪儿想到,这一答应就送了命。 这几日牛氏一直是茫然无措的,她不知当家的为何会死掉,明明说只是泻药,只会腹痛的,为何会中毒? 可是能如何?那妇人她虽然见过却不知到底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而且这事情说起来也是理亏,谁让他们为了银钱有了害人的心思。 牛氏哭道,“是那妇人给了你爹一包泻药,说是泻药,让你阿爹去东来食肆下药的,娘也不知最后为什么你阿爹会死掉。” “娘!”陈家大郎变了脸色,都是老老实实的庶民,从来没有过害人的心思,他为自己方才质问这姑娘感到羞愧。 楚蝉说道,“不是你们的错,若是泻药这事儿也好解决,对食肆来说没什么影响的,可是出了人命就不一样了,一个说不清楚,食肆就会被查封,可见那人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想要针对食肆,而是想弄垮了食肆,一开始都就想要让你阿爹送命的。” 两个小些的孩子都听懂了,大哭了起来。 “姑娘,方才都是我的不对,还请姑娘见谅,我……我想问问姑娘,姑娘可认识那妇人?”陈家大郎显得有些激动,身子都有些颤抖。 楚蝉道,“我来正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情的,我查过了,那妇人是丞相夫人身边的婢子,你们打算如何?” 丞相夫人?陈家人脸色有些白了,丞相府他们这样的庶民如何惹的起? 楚蝉说道,“丞相是个好人,是不会允许丞相府有这样的事情的,而且我来告诉你们,自然也是抱了一分私心的,这样的人,我自然是希望她进大牢的,可是到底要如何做,还是要看你们的了。” 牛氏哭道,“大郎,娘难受啊,那人害死了你阿爹,也怪我,不该贪心啊……” 陈家大郎垂头沉默不语,楚蝉道,“我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们了,至于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决定了,不过,你们若是想要害死你们阿爹的人偿命,或许我有个法子。” 陈家大郎看向楚婵。 楚婵低声说了几句话。 楚蝉走后,过了大约三四天,丞相府门口发生了一件事情。 这日丞相府中,茹娘刚得了吩咐出门办事,一出来,一个疯癫的妇人就冲了上来,一巴掌挠在茹娘脸上,“你还我当家的,你还我当家的,你害死我当家的,快偿命来!” 茹娘心惊,慌忙护住脸,去推了那疯婆子一把,“滚开!” 不想旁边忽然冲出一个少年来将茹娘退开,“你别碰我娘。” 少年将茹娘推倒在地,又冲上去没头没脑的打了起来,“你害死我阿爹,你这凶手!” 茹娘被打的乱叫,丞相府大门还没关,见茹娘被打,立刻冲出来几个奴仆拉开那少年,少年被拉开,那疯癫的妇人又冲了上去,一时之间,闹腾不已。 少年和疯癫的妇人被压制住,茹娘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前给了两人一脚,“哪儿来的疯子!” 疯癫的妇人使劲的挣扎着,“你这凶手,我认识你,就是你害死了我们当家的,就是你喊了我们当家的出去,我们当家的回来后说你给了五十贯圜钱,让我们当家的去东来食肆下药,你说那只是普通的泻药啊,可是我当家的却被毒死了,你这狠心的女人,你跟我当家的明明就是□□啊。” 这疯癫妇人口中说的事情穆府的奴仆还是知晓的,怎么都没想到这事会跟丞相府有关,这茹娘可是夫人的人啊,还有夫人前些日子也开了一间食肆,生意不好,如此针对东来食肆也是正常,难道真是夫人做的?如此想着,穆府的奴仆便是一惊。 茹娘吓了一跳,慌张道,“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 茹娘心中担忧,这会儿可是丞相快要从王宫回来的时间了,万一被丞相碰上,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茹娘有些害怕,指使府中的奴仆道,“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人弄走,让她们在这里胡搅蛮缠,万一惊了大人拿你们是问!” 奴仆一听,急忙把两人朝着远处拉去。 两人正是陈家大郎和牛氏,当初婵告诉他们法子后,两人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难受,不想阿爹就这么白死了。 楚婵姑娘告诉他们,只要在丞相回府的时候把这事情闹开,就算丞相夫人怨恨她们,也要掂量掂量了,毕竟丞相大人为人正直,是绝对不允许丞相夫人做出这种事情的。 楚婵姑娘还把丞相从王宫回府的时间告诉他们了,然后说只有这时候碰见那茹娘出府,闹在丞相面前,这件事情就能解决了。楚蝉姑娘还告诉他们,就算是上门去闹了,丞相夫人也不会出事,出事的只是那给药的妇人。 两人觉得不管如何,毕竟是那妇人给的□□,能把妇人送去大牢已是不错。 她们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今日丞相快回府了,这茹娘也从府中出来了。 两人又岂会甘心前功尽弃,拼了命的不肯离开。 这时,巷子口驶进来一辆马车,茹娘一瞧,脸色都变了,哑声道,“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连两个人都抬不走!府中养着你们这些废人有何用。” 丞相府的奴仆都有些不高兴,想着你不过就是夫人身边的婢子,大家都是奴才,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又瞧见丞相大人的马车缓缓驶来,有心想让这茹娘吃点苦头,不管方才这两人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闹到丞相面前去,也有这茹娘好看的了。 因此手上越发松懈起来,竟让两人奔脱了。 两人直接朝着丞相大人的马车冲了去。 茹娘脸上巨变,也跟着冲上去想要拦下两人。 穆丞相还坐在马车时,车夫就告诉他丞相府门口发生的事情了,这会儿见两人奔了过来,车夫停下马车,喝斥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惊扰了丞相大人的马车!” 茹娘最先冲了上去,“大人,真是抱歉,奴婢这就让你把这两人拉开。” 疯癫妇人却是不依不饶,冲上去厮打茹娘,“都是你这杀人凶手,你还我当家的命来!” 穆丞相终于从马车上下来,沉着脸,“到底怎么回事?” 茹娘挣扎着想要起身,“大人,是……是两个疯子……” 陈家大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大人做主,这人给了我阿爹五十贯圜钱,让我阿爹去东来食肆下药,告诉我阿爹,说那只是一般的泻药,让我阿爹服下,好找东来食肆的麻烦,不想那竟是□□,我阿爹被活生生的毒死了,就是这妇人做的,求大人做主啊。” 丞相看向茹娘,茹娘慌乱道,“大人,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牛氏尖叫道,“就是你做的,我看着你找了我们当家的,当家的回来就拿了五十贯圜钱,高高兴兴的对我说大郎的聘金有着落的,当家的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就是你做的,你明明说过只是普通的泻药的,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当家的啊……”牛氏说道最后,声音透着浓浓的绝望。 穆丞相沉默半响,想起什么来,脸色沉沉,转头跟陈家大郎和牛氏道,“你们先回去吧,这事我会调查清楚的,若真是这婢子做的,我会让她偿命的。” 茹娘脸色惨白。 陈家大郎道谢,这才扶着牛氏离开了。 穆丞相冷声道,“把这婢子给我带回府中去。” 穆丞相让人直接把茹娘带去了纪氏的院子里,纪氏这几日都有些魂不守舍,这日瞧见丞相冷着脸,还有奴仆压着的茹娘,纪氏脸色巨变。 “老爷,这是怎么了?”纪氏起身,神色有些不安。 穆丞相冷笑,“你难道不知是怎么回事?你以为你派茹娘去东来食肆的事情没人知道?” 纪氏脸色一变,“老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纪氏!”穆丞相喝道,“你这妇人,怎么就这么毒的心肠,你若不是让这贱婢去害人,人家家属能找来?还敢说这事情不是你做的?你现在坦白一切都还好说,要是让我查到什么,我就直接休了你!” 纪氏嘴唇哆嗦了下,口张了又张,才哭道,“老爷,不能怪我啊,你让府中断了我的月钱,我没法子才想着赚银钱的,就去开了一间食肆,生意不好,我也是没法子,才想着从东来食肆弄些吃食的单子来,可是东来食肆的庖厨油盐不进,我想着要是闹些事情出来,指不定他们就能妥协了,我真没想过害那人的。” 纪氏猛地看向茹娘,“都是她,老爷,都是她,我只是让她给那人一包泻药,谁知她竟给了一包□□,老爷,我真的没想过害死人的,都是这贱婢啊。” 茹娘看着纪氏,张了张嘴,纪氏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茹娘神色灰败下来。她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告诉丞相就是夫人指使的?告诉了又如何?丞相说不定还会为了府中的颜面把事情推到她头上来,如此一来,夫人也怨恨上她了,她家人的安危全都在夫人手中握着,她能做的也就是吞下这个苦果罢了。 茹娘抖了下嘴唇,匍匐在地上,“老爷,都是奴婢的错,夫人只吩咐奴婢给的泻药,是奴婢私自换了药,奴婢该死,求老爷不要责怪夫人了。” 纪氏哭道,“老爷……” 穆丞相看着纪氏,眼中带了几分厌恶,就算知道这事情是她做下的又如何?如今为了丞相府的名声,还有纪氏鱼死网破的性子,也只能忍下来了。 穆丞相冷着脸道,“来人,把茹娘绑了送去官府!” 说罢,甩袖走了出去。 等人走后,丞相夫人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心中简直恨透了,可她能如何?这时候若是出手弄死了陈家人,只怕丞相会真的休了她的,到时候不是白白便宜了那沈贱人! 她为了丞相,如今连那贱人和贱种都不敢动了,到头来还要受这种气。   ☆、第77章 穆长絮回来得知阿爹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又得知茹娘被送去了官府,沉默了半晌,听闻娘发了脾气后,并没有在去纪氏的院子看望纪氏,只回去了自己的院子里。 很快的,茹娘就被送去了官府,东来食肆的命案也揭开了。 茹娘对官府的人自首,说一切都是她所为,她看不惯东来食肆生意好,所以这才让人下毒想要陷害东来食肆,也说自己告诉那人给的是一包泻药,其实是一包□□。 丞相府也出面了,说都是这位茹娘擅作主张做下的事情,与丞相府无关。 既然丞相府都这样说了,官府自然是按照规矩来,将茹娘斩首。 斩首这日,邺城不少人都去看了,楚蝉并没有去,她晓得这次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也算是给丞相夫人一个警告。倘若事情到此为止,她也不会在做什么,若是丞相夫人还不甘心,下次可就不会是这么个结果了。 至于穆长絮,她不提,楚蝉也没打算提,跟穆长絮相处这么多日子,她对这姑娘也算了解,坏心肠是没有的,只是碰上这种事情,难以抉择也是正常,她不怪她。 过了几日,吴太子和吴国使者启程回了吴国,可是刚到两国交界处,吴国使者突然被暗杀了,这事儿闹到满城皆知,一时之间,吴国和秦国的关系也更加紧张了。 楚蝉听闻这事情后总觉有些怪异,这吴国使者死的也太不凑巧了些,可没见到尸身和现场,楚蝉也不敢肯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对两国关系造成了影响,秦王也有些担心,吴国日益壮大,若是打起来了,对秦国没什么好处。 安稳了这么多年,秦王不愿意看见战乱,倒不是担心百姓们,而是担心自己,若是打起仗来,对王位并不稳固,乱世总是出英雄,若是在有些号召力,拉下他这个秦王也不无可能,所以他并不愿意让两国关系恶化。 吴国大王对于使者在两国交界处被杀很是愤怒,来信让秦国大王给一个说法。 秦王根本不愿管这样的事儿,全部丢给卫珩处理。 卫珩道,“大王,这事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引起两国的战争,臣想着,要不召来谋士共同商议一下?” 秦王想了想,“就依了卫爱卿吧。” “既然大王允了,臣就安排明日巳时召集谋士前来大殿商讨这事。” “孤允了。”秦王说着打了口哈欠,“卫爱卿,快去拿一颗丹药给孤服用。” 卫珩回了寝宫,让人去通知了各位谋士,又让人给楚氏递了口信,让她明日巳时过来王宫商讨事宜。 楚蝉收到口谕口,猜想这次进宫怕是跟吴国使者的事情有关。 翌日,她让婢子去给先生递了信,说今日不能去学课艺,要去王宫一趟,随后便乘了马车去了王宫。 楚家如今需要用马车的次数多了些,楚蝉前些日子就买了辆马车和马儿回来,又去奴隶市场挑了个会驾车的车夫回来,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名郭大。 楚蝉平日唤他一声郭叔。 来到王宫入口,马车停在外头,楚蝉下了马车。 她今日穿的是身墨色袍子,并未做姑娘家打扮,一头黑发用玉冠束着,面如冠玉,模样俊俏出色。虽看起来是个男子打扮,但面容娇嫩,一看就是姑娘家的眉眼,和平日少年打扮的装扮并不相同。 王宫大门又士兵把守,楚蝉上前交了木牌,士兵忍不住多看了楚蝉两眼,这才恭敬的放行。 走了小半个时辰,楚蝉才来到了大殿里。 一步步上了台阶,进入大殿,已经来了不少谋士,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楚蝉。 众人都只是听闻宴请吴太子那日大王收了个女谋士,今日一看,这女谋士的年纪也太小了些,不过是个区区小儿。 不少人就有些看轻楚蝉,不过这会儿大王在,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秦王坐在最上首,左侧第一位就是卫珩,穿着官袍,正端坐在榻上。 楚蝉快速扫过,身边的婢子引着她朝着前头走去,低声道,“大人,您的位置在前面。” 楚蝉跟上,这才发现婢子引着她来到了卫珩身边,正好坐在他的下首。 卫珩抬头看了过去,目光清冷,瞧见是她,目光才渐渐缓和些,轻轻的颔首。 楚蝉也颔首了下,这才挨着卫珩坐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两尺的距离。 陆陆续续,谋士都已到齐,秦王这才开口道,“今日叫各位过来是有事需大家想想法子。” 众谋士异口同声,“愿为大王效命。” 秦王继续道,“之前吴国使者出使秦王,回去时在两国交接处被人暗杀,这事让吴国大王很是愤怒,来信质问孤了。” 有个年约五十的头发胡子都已花白的谋士忍不住起身愤怒道,“那吴国算什么东西,当年若不是大王,他们早就战败,如何来的如今繁荣昌盛的吴国,如何来的他吴王。如今不过死了个下人,也敢来质问大王。” 秦王淡笑道,“莫老莫要气愤,话虽如此,两国到底交好,吴使者又是在秦地出了事情,给吴王一个交代也是正常。如今让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事,到底该怎么给吴王一个交代?” 有人道,“凭什么让我们给什么交道,说不定就是这吴国使者为人卑鄙恶劣,这才被仇人杀害,凭什么怪到咱们头上。” “可不是,大王,这吴王简直太过分。” 一时之间,大殿里响起众位谋士的议论声,各持己见,争辩不已。 有人说何必惧怕吴国,就算真的打起,秦国也不会输,反而会让其他国家看清楚吴国的面目,为了一个下人便过河拆桥,完全不记得当年秦国支援吴国的事情。 有人说以和为贵,若是战乱,只怕又要生灵涂炭,给吴王一个交代就成。 有人说给吴王一个交代,那代表秦国示弱,万万不可。 众说纷纭,只有卫珩,楚蝉两人坐在塌上沉默不语。 秦王也被这些谋士吵的头疼,忍不住皱眉,喊了两个谋士起来问过,两人一个提倡态度强硬,一个提倡示弱,这两种法子都不是秦王心中所想的,让两人坐下后,忍不住看了看卫珩旁边安安静静的楚蝉,想起之前吴太子送来的那些珠子还是这楚氏想到的法子,想着这小姑娘会不会能够想出什么特别些的法子来? “楚氏。”秦王道,“你可有什么法子?孤不愿开战,可也不愿跟吴国示弱,也不喜吴王这态度,你觉这事该如何解决?” 楚婵起身,“大王,属下倒是有个想法。” 秦王道,“不妨说来听听。” 楚婵道,“据属下得知,那吴使者为人恶劣,做下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光是出使秦国就能看出此人的人品,想来没几人会喜欢这样的人,吴国人民也是如此,听闻这吴使者在吴国也害死不少庶民百姓,吴国百姓对他深通恶绝。吴王岂会不知这人的人品,不过是借此机会为难秦国罢了。” “说白了,吴王不过是想趁着这机会让大王示弱,只是自然不能示弱,也不能态度太过强硬,万一吴王恼怒,两国兵戎相交,并不是好事。我们只需简单的派一些人去吴国散播一些话语,这事便能解决了。” 秦王忍不住问,“散播什么话语?” 楚蝉道,“吴国百姓并不喜这吴国使者,只要我们让人在吴国百姓当中传这吴使者是因为作恶多端,被老天收了命,说他该死,死的好,那杀他之人是为民除害,如此吴王的质问自然不攻而破。吴王作为吴国的的君王,自然要顾及百姓们的想法,连百姓都觉得他该死,吴王却如此质问秦王?让吴国百姓怎么想?只会觉得这吴王偏袒恶人,会对吴王失去信心。” 有谋士忍不住问,“不过小小的几句谣言,真能起到这般大的作用?” 楚蝉笑道,“的确如此,不过几句小小的话语,起到的作用绝对是大方无法想象的到的。况且这并不是谣言,而是事实,吴国人民不喜这吴使者,只会觉得他死的好,说的人多了,吴王自然会顾及的。” 众位谋士不由都看向这小姑娘,心中颇有些震撼,不过区区小儿,怎么想到这样的法子,以民意来压制吴国。 楚蝉继续道,“到时大王反而可以质问吴王,为了一个如此作恶多端的人,便把以前秦王的帮助都给忘记了吗?” “好,甚好。”秦王大笑,“你这楚氏果然聪慧,如何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楚婵笑道,“这乃是声东击西,以假动作欺敌,声言出东,其实击西。虽不大相同,但这声东击西之法也可变化无穷。” “声东击西……”秦王笑道,“好一个声东击西。” 卫珩也看向楚蝉,无光清浅,并不意外她能想到如此的法子。 众位谋士这会儿对这小姑娘都变成了佩服,不过区区小儿,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实在是聪明,难怪大王破例允了她做谋士。 秦王心中欢喜,赏赐下来不少东西给楚蝉,楚蝉上前谢过。 既然想到了法子,秦王让大家都散了,命卫珩派人去吴国。   ☆、第78章 众位谋士退出大殿,楚蝉落在最后,身后跟着的是卫珩。前头的谋士们频频回头,看样子是想跟楚蝉答话,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青年忍不住放慢步子,慢慢落后在了楚蝉身边,他脸色有些红,有些拘谨,“楚蝉姑娘,你好,我是宋耘,我很仰慕你,你方才想的法子实在太棒了。” 楚蝉笑道,“你好,大家都是大王身边的谋士,你若是不介意,我唤你一声宋大哥。” “自然是愿意。”宋耘笑道,他皮相长的不错,个子也高,此刻站在楚蝉身边,一个俊秀,一个娇美,让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忍不住落在了他们身上。 “既然你唤我一声宋大哥。”宋耘笑道,“我唤你一声阿蝉姑娘可好?” 楚蝉点头,两人继续朝着大殿外走着,宋耘道,“方才大殿所有的谋士都被阿蝉姑娘吸引了目光,我对姑娘也是一见钟情。” 楚蝉失笑,这竟是当面表白了? 楚蝉看着他,等着他的后话。 宋耘有些激动,想伸手握住楚蝉的手,楚蝉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双手。 宋耘却太激动了些,连楚蝉此刻如此明显的回避都看不懂,反而跟着朝着楚蝉走进一步,双手准确的握住了她的手,“阿蝉姑娘,我心悦你,想和你在一起,你可同意。” 这是求欢了?实在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楚蝉惊愕,一时之间被握住的双手也忘记挣脱。 周围谋士也都停住了脚步,齐齐看了过来,有不少人跟着起哄,让楚蝉同意。 楚蝉正想拒绝,身后有高大的阴影聚了过来,跟着便听见卫珩略微冷淡的声音,“宋耘,大王的吩咐你可是忘记了?先过去我的寝宫,待会我有事吩咐。” “是,大人。”宋耘回答后并未离去,反而看了楚蝉一眼,神色期待,似乎是想等楚蝉答复他了在走人。 卫珩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周围的谋士都没看出这卫大人生气了,实在是平日卫大人也都是这样一幅面孔。 “宋大哥。”楚蝉笑道,“我不能答应你。” 宋耘一脸失望,“为何?” 楚蝉笑道,“我以为两个人在一起最首要的便是两情相悦,如今你不过见我一面,就说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方才我在大殿里面解决了吴国使者的事情,你这种更接近于崇拜,不是喜欢,而且我对你没有感情,最多也是把你当成一位兄长,所以我不能同意你。” 宋耘有些焦急,“阿蝉姑娘,我是真的对你一见倾心。”的确从楚蝉刚进入大殿,他就为之惊艳,随后看着她为大王出谋献计,心中更是震撼,他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姑娘家,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同她求欢爱。“阿蝉姑娘,我会真心待你好的。” 楚蝉笑道,“宋大哥,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只把是把你当成了兄长,很抱歉,不能答应你。” “难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楚蝉心中一动,忽然想到身后的卫珩了,她迟疑了下,点了点头,“我心中的确有喜欢的人了,他虽然没有显赫的身份,没有很好的家世,我可只喜欢他一人。” 宋耘难过的道,“难道阿蝉姑娘喜欢的是个庶民?” 楚蝉点点头,“宋大哥,很抱歉。” 宋耘叹气道,“罢了,既然阿婵姑娘有喜欢的人了,我自不会强人所难,不过也请阿婵姑娘不要避开我,就跟阿婵姑娘说的一样,把我当成兄长来相处好了。” 他倒也洒脱,也不愿死缠乱打,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去了。 楚婵身后没有半分动静,若不是前头的那高大的阴影还在,只怕她都以为卫珩已经离开了。 正犹豫要不要回头打个招呼,不想阴影动了,卫珩超前走了两步,来到她的面前,瞧见她脸上还未曾收回的那一抹诧异,露出一抹浅笑来,“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外头可有马车?若是没有,我让千山送你回去。” 楚婵道,“多谢大人,不必了,我是同车夫一起来的。” “那你先回去吧。”卫珩说着,转身回了寝宫。 楚婵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方才那抹浅笑是针对自己回答宋耘问题时,说自己有喜欢的人的那句。 她的确是说给卫珩听的,两人都不笨,她猜出自己他喜欢自己,那么他也应该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了,为了拒绝他。 可他为何会笑? 卫珩心情不错,来到寝宫后,谋士都已经到了,他挑选了几个性格沉稳的,让人立刻启程去吴国。 等人都走后,卫珩想起方才阿婵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想笑,他自然看的出来阿婵那番话是说给他听的,是假话,也就是说,阿婵并没有喜欢的人,如此便好。 他对阿婵的性子也算了解,若是她真有喜欢的人,自己是半分机会都没有的,这姑娘当然可是死不承认玉矿的事情跟她有关的,可见性子也是倔,若她真有喜欢的人,那也必定是认定的了,所以就算那话是说给他听的,他也只会觉得欢喜。 过了几日,吴国使者的恶行就连邺城都传开了,大家都知晓他死了,光是听了他这种种恶性,邺城百姓都说死的好。 吴国百姓有不少都受过这吴国使者的迫害,因此吴国传的更加严重,说他死的好,那杀他之人是为民除害。 吴王甚是气愤,可这事情都已如此,他也没颜面在质问秦王。 不仅如此,秦王还回了书信,问他为何为了一个区区下人,不顾当年秦国的帮助,如此质问他,到底意欲为何? 吴王态度立刻软了下去,回信告诉秦王是自己被吴使者蒙蔽,不知他犯下如此恶行,还送给秦王不少软烟缎。 秦王见事情圆满解决,心中欢喜,还派了宫人去了楚家把吴王送来的软烟缎给了楚蝉两匹。 吴国本就盛产布料,几乎所有国家流行的布料都是从吴国传出去的,吴国送的这软烟绸却是吴国最名贵的,从未流传在外,邺城也不过是这独独一份,秦王就送给了她两匹,还送了卫珩两匹,当然楚蝉是不知秦王也送了卫珩两匹。 那宫人拿着帛布写成的口谕来到楚蝉,待一说明来意,楚家人都跪了下来,宫人道,“大王念其楚氏蚂蚁穿珠解除秦国危机,特将两匹软烟缎赏给楚氏,封楚氏为谋士。” 楚婵道,“多谢大王,大王万安。”她知晓大王送来这东西和她身为谋士的身份昭告天下是跟吴国使者的事情有关,只是这事儿做的隐秘,自然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特借之前的珠子事件给了她赏赐。 楚家人都挺震惊的,他们根本不知道楚蝉是秦王的谋士,也不知那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这会儿见到秦王的赏赐下来,都惊呆了。 那宫人又道,“大王可说了,这软烟缎可是千金难买,吴国都没几匹,还希望楚氏能够珍重。” 楚蝉道,“多谢大王,民女谨记。” 宫人离开后,案上还放着那两匹软烟缎,楚蝉起身去看,那布料质地轻柔,色泽轻柔,并不是染上色,而是彩丝织成的。这时候天气也热了,用来做夏装在适合不过,况且这软烟缎质地很软,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佳品,楚蝉自然不会送人了。 秦王给的赏赐又岂敢送人,楚蝉打算给家中的人一人做一身夏装,两匹布也刚好。 等楚家人回过神来,都不由的看向楚蝉,楚蝉把之前珠子的事情讲了一遍,曾氏直拍胸口,“幸好咱们阿蝉知道法子,不然被卫大人这么喊上去,又不知答案,大王一怒之下,岂不是要杀头的。” 楚蝉笑道,“祖母莫要误会卫公子了,他是为了我解围,他知晓我能想出法子来,这才喊了我来解决此事的,这事情要多谢卫公子才是。” 楚珍忍不住道,“大姐姐,卫公子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楚蝉笑道,“快别瞎猜了,自然不是喜欢我。” “那卫公子为何要如此帮你?”楚珍问道。 楚蝉道,“许还是因为之前楚父的事情让他对我关注了起来,不管如何,这事儿你们莫要在外乱说就是了。” 既然都扯出以前楚父的事情了,楚家人自然不会乱说了。 楚家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了那两匹软烟缎之上,楚珍惊叹,“大姐姐,这布料也太好看了。”她们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料子,哪怕是邺城的贵族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东西。 “这是软烟缎,是吴国特有的一种彩蚕结丝再纺织出来的布料,每年吴国的产量都不高,连给秦王进贡的贡品里都没有的,只有吴国王孙贵族才能分到几匹,这次给秦王的十几匹,怕是吴国一年的产量了。” 楚家人瞪眼,“阿蝉,这布料这般珍贵?” 楚蝉道,“既然是大王赏赐的,我想着不如给家中每人做一身夏装,布料正好够用。” 曾氏急忙摇头,“那怎么成,这么珍贵的料子,我们可穿不出来,万一不小心弄破了,被大王不喜,要砍我们头怎么办?” 孙氏也跟着点头,“可不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们不穿,我拿一匹给你做成衣裳,另外一匹先放着。” “放着作甚。”楚婵道,“大王送我们这,自然是用来穿的。” “大姐姐,这衣裳咱们就不用了,这样的料子,咱们可不敢穿出去的。”连平日最喜欢衣裳首饰的楚珍都不愿接受这种料子做成的衣裳。 几人都坚持把料子给楚婵做几身衣裳,省的她每次进宫显得太寒碜。 楚婵无法,只说布料随意她们了。 最后孙氏拿着布料给楚婵做了四身衣裳,其余的边角料子给楚家人做成荷包什么了,楚珍欢喜的不得了,拿着荷包爱不释手的。 这四身衣裳,楚婵也不好穿出来,就这么放在了衣箱中。 这会儿都快到七月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楚婵交给孙氏做了几个凉食,荷叶粥和酸梅汤,生津止渴。 孙氏学的很快,味道也很不错,于是一成不变的豆花和丸子汤就变成了荷叶粥和酸梅汤,不想不到半日就全部卖光了。   ☆、第79章 已经有不少人都知晓孙氏的摊位做的吃食好吃,和东来食肆不相上下,东来食肆里的吃食太贵了,他们吃不起,可孙氏的小摊子价格便宜,他们吃的起,有时也会买回去给家中的孩子尝尝鲜。 做这些吃食经常需要孙氏早起忙碌,可孙氏并不觉劳累,反而每天都是高高兴兴,异常欢喜,也充满了干劲。 楚蝉不是没跟孙氏说过让她在家里休息,可孙氏说了,她闲不住,而且做这些小吃食每月都能赚三四贯的钱,让她觉得很有成就感,至少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 楚蝉想想,也的确如此,人若是太闲着,也不一定是好事,既然娘觉得不累,不如继续让娘做下去好了。 小摊子的生意越来越好,孙氏也有了一些其他想法,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问了楚蝉不少关于吃食方面的事情。 这日楚蝉在家休息,孙氏过来找她,有些支支吾吾的模样。 楚蝉笑道,“娘,你是不是想跟我说,想开一间食肆?” 孙氏惊愕的抬头,“阿蝉,你怎么晓得?” 楚蝉当然晓得了,这几日孙氏一直在问她关于吃食和食肆的事情,问可有什么便宜简单一些的吃食。除此之外,还总是把以前存下的银钱翻出来数数,每次看着自己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蝉便知道孙氏是想开一间食肆了,不是跟青龙巷的东来食肆那样的食肆,而是一些普通些的家常吃食。 楚蝉笑道,“娘不妨说说是打算开什么样的食肆?” 孙氏挨着楚蝉坐下,有些不安,“阿蝉,我要是想开食肆,你不会怪我吗?毕竟邺城就东来食肆一间这样的食肆,况且还是苏老信任你,才让你做大掌柜,我要是也开一间,苏老……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娘,别担心。”楚蝉笑道,“其实我没告诉你,东来食肆是我开的。” 孙氏瞪大眼,“什……什么?” 楚蝉道,“因为食肆太惹眼,所以我就跟苏老说清楚了,打算借由苏老的名义开食肆,其他苏老不用管,食肆每月四成的收入归苏老,其余六成是我的。所以说起来这算是我的食肆,娘若是想开一间并没问题,只要食肆里的吃食同东来食肆不一样便是了。” 东来食肆里的吃食都是她从满汉全席里挑选出来的,几乎都是一些大菜,价格自然也贵,孙氏想来是打算开一间小吃食店子,与东来食肆里的吃食并不冲突,全是一些家常菜式。 孙氏完全不知阿蝉竟会是东来食肆的老板,听阿蝉这么说,完全都吓住了。 楚蝉又道,“娘是打算在附近开一间小吃食店子对吗?做一些简单的菜式?” 孙氏回神,点了点头,心中还是震撼的不行,女儿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大王给她赏赐,封她为谋士,就连苏老都肯替她做后盾。 孙氏想了想才道,“我打算开间小店的食肆,做些简单的菜式,不过我一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想着要不要让你大伯母和二伯母一块来做,阿芸和姝妹也都没什么事情,她们两人也可以过来帮忙,这样赚的银钱,三家平分。” 孙氏晓得她自己一人肯定是撑不起来食肆的,找外人也不放心,家里如今条件不差,她也不差那几个钱,就想着要不要跟大房二房的一块做,这样有银钱三家赚。 况且她对自己的两个妯娌还算了解,何氏的确是有些贪小便宜,可那也是以前日子太苦,没法子,何氏嘴巴有点爱乱嚼,但是涉及自己利益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对外乱说的。 她是打算把做吃食的法子交给两个妯娌的,她不担心外人跟两个妯娌买这些吃食的方子,两个妯娌都很精明,晓得这不是长远的利益。若是为了长远打算,守着一间小食肆足够过一辈子了。 楚蝉不反对,一是因为她如今不差银钱,帮着两家也是可以,总不能三房富裕了,其他两房不管,这样长久下来,肯定会引起不满来的,徒增一些烦恼罢了。若是有银钱大家一起赚,三家都好,大伯母二伯母也只会感激她。 二来,如今邺城已经有不少食肆里的菜式多了炒和其他的煎煮蒸菜之类的简单菜式,因为都是去了东来食肆尝过味道后自己琢磨出来的,所以一时半会儿跟东来食肆也比不上。但是楚婵晓得,在过上一两年的时间,只怕邺城的吃食就会彻底多样化起来,所以他没必要拦着孙氏,反正这些菜式迟早会传出去的。 “娘,你自己决定就好。”楚婵温声道。 孙氏见女儿答应了,也有些兴奋,跟楚婵说道,“我前几日起集市上看了家铺子,门面虽然不大,不过摆个几桌还是不成问题的,还有个小小的后院,能在后院择菜洗菜炒菜什么的,我待会儿就跟你祖母说说看。” 晌午吃饭时,孙氏就把自己的想法跟曾氏说了,楚聿楚弘和楚珍都是同意的,曾氏晓得吃食赚银钱,所以不会拦着,问道,“你身上的银钱够吗?盘个铺子下来怕是要不少钱吧?” 孙氏道,“这些日子身上存了四十贯圜钱了,想来是足够了。而且……”孙氏看了曾氏一眼,“娘,我打算跟大嫂二嫂她们一块做,您看成吗?我想着是,家里的人总不外人信得过,不然这吃食的法子交出去实在不放心,咱们三妯娌一块做的话,银钱平分,肯定不会有外心的。” 曾氏笑道,“成,难得你有这个心。”这一两年来,曾氏不缺银子了,孙氏每月赚的银钱都会给她一贯,说起来她也存了十来贯圜钱的,对银钱方面也就大方了不少。况且大房二房也是她的孩子,三儿媳能够想着他们,她自然也是满意的。 孙氏得了肯定,笑道,“那我明日就跟大嫂和二嫂说说看。” 翌日,孙氏去找了何氏和谢氏,楚蝉没打算插手这事儿,不过吃食方面她会帮着一些。 孙氏找了何氏和谢氏说明了来意,两人都很欢喜,却也担心,两人身上的银钱并不多,想要买下铺子置办食肆的东西怕有些难。孙氏道,“其实我想着铺子我可以买下来,至于里头其他需要的东西,咱们就三人凑银钱一块去置办,到时食肆就咱们三人忙活,赚的银钱就咱们平分。阿芸跟姝妹要是没事情做的话,也可以去里头帮忙,一个给一贯银钱,每月的盈利在我们三人平分如何?” 何氏谢氏两人自然是同意了。 何氏谢氏两人要跟孙氏一块开食肆,东来食肆自然是不能去了,楚蝉另找了两个帮工,东来食肆给的工钱高,所以来的人不少,翌日就找到了,楚蝉告诉她们一些规矩,立刻就能在东来食肆帮工了。 楚蝉准备了一份吃食单子给了孙氏,都是一些简单味道又好的菜式。 之后的事情楚蝉并未在管,每日继续去先生那儿上课,宫中也没什么事情了,所以这些日子她都不曾进宫去。 过了半月,孙氏的铺子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三人弄的吃食味道都还算不错,食肆里的案几和坐塌也都换了新的,显得干净整洁。 到了七月中旬时,食肆开张,楚蝉跟楚家人都去吃过,味道都算不错,而且价格便宜,一般的庶民也是吃得起的。 食肆的名字是客来食肆。 三人没有借由任何人的名义来宣传这铺子,虽楚蝉如今在邺城的名声也算显赫,但是没人知道这食肆是楚家人开的。 所以一开始几日生意并不怎么好,后来还是吃过的人跟亲戚朋友街坊们说这客来食肆味道不错,渐渐的生意也就好了起来。晌午和晚上时最忙,三人都有些忙不过来,择菜,洗菜,煮菜,洗碗洗盘子都是她们三人。 后来还是楚芸和楚姝妹去帮了忙。 楚芸之前从王宫回来后受了不小的惊吓,立刻去跟喜欢的邻家兄长表白了,不想邻家兄长也中意她,她年纪也不小了,谢氏就把两人的亲事给定了下来,打算明日开春就成亲。 二房这些日子存的钱都投在了这食肆上,家中没什么银钱了,阿芸的嫁妆还需要准备,都盼着这生意能够好起来。 还有大房的楚姝妹也定了亲事,邺城一位姓董的儒生,定的是年底成亲。 两人这些日子都很是清闲,就来了食肆帮忙。 这食肆生意不错,每天的纯利润都有一贯银钱了,多的时候能有两贯,所以每家每月都能分到十来贯的圜钱,因此几人都很有干劲,小小的食肆有五个人也就足够了。 转眼到了七月底,这几日太热了,澹台先生就让她们在家休息几日,所以楚蝉这几日都是空闲在家,偶尔琢磨一些夏天吃的凉食出来,可把楚志给高兴坏了,整天围着楚蝉转悠。 楚珍这些日子也都去了食肆帮忙,孙氏给是给她一月一贯的圜钱,楚珍自己赚的银钱,做起事儿来也高兴。 这日晚上回来,孙氏有些愁眉苦脸的,吃了饭,楚蝉用冰块浸了一些绿豆沙消暑,端了一碗来到院子里递给了孙氏,“娘,吃点东西绿豆汤。” 孙氏接过喝了两口,楚蝉见她有心事的样子,挨着孙氏坐下,“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80章 孙氏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大伯母那边有点事儿。” “这不才开张半月?”楚蝉道,“大伯母是做了什么事情?” “不是你大伯母。”孙氏皱着眉,“是你大伯母的亲家,那姓董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了你大伯母开了一间食肆,然后找到你大伯母,说她家几个闺女虽然出嫁了,但是日子不好过,想要让她几个闺女过来食肆帮忙,每月给点工钱就行了。” 楚蝉笑道,“食肆不大,娘跟大伯母你们几个人正好,我是记得那董家有四个出嫁的姑娘吧?这是打算全塞进来?” 孙氏道,“可不是,食肆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再塞进来几个人可如何好?你大伯母晓得这事不能随便答应,所以来问了问我,你大伯母私底下也跟我说了,其实她是不愿意的,可是姝妹年底就要嫁过去了,她怕不答应,以后姝妹嫁过去,婆家对她不好,所以找我想法子呢。” 楚蝉道,“想什么法子?倒不如直接跟董家人说,食肆就这么点的地儿,容不下那么多人,倘若这董家真的明事理,就不会再为难大伯母了。”她说虽如此说,却根本不看好这董家,就跟方才说的一般,董家要是真是明事理的人家,就根本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娘,当初大伯母是怎么跟董家定下的亲事?”楚婵有些好奇起来。这些日子她忙,跟两个堂姐接触也少了,也不太清楚这亲事是怎么来的。 孙氏道,“我听你大伯母说过,好像是媒婆上门提亲的,她也派人打探了下,董家老爹是个守城门的小官,那董家儿郎也是个儒生,觉得这条件还不错,就允了,再多的接触就没了。” 楚婵点点头,没多说话,过了会儿就道,“要是大伯母不能出面,那娘你来说,直接跟董家人说食肆容不下这么多人。” 孙氏点头,“成,我说就我说吧。” 翌日,孙氏去了食肆,跟何氏把这话说了一遍,何氏感激道,“三弟妹,这可谢谢你了,哎,这也是怪我,我在外头乱嚼,说着食肆也有我的一份,哪晓得就让董家人惦记上了。” 孙氏道,“可不是,这话可不能对外乱说,不然要是沾点什么关系的都要来食肆,可怎么拒绝。” 见何氏点头,孙氏又说道,“咱们这食肆也算是赚钱,大嫂也千万别对外乱说,省的让人惦记上了,遇上些小心眼的,来食肆给你使坏可怎么办。阿婵那食肆的事情你也听说过了,还不是生意好,别人看不过眼,就出了那档子事儿。” 何氏当初就是在东来食肆帮工的,那事儿她自然知道,人死的时候她还出来看了,吓死个人。,听孙氏这么一说,都出了一声汗,她连连点头,“没说,我可不敢说了,三弟妹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对外乱说了。” 孙氏点头,一会儿就有客人来了,两人赶紧进去后厨忙活了起来。 到了晚上时,董家老太就又上门了,何氏出来道,“哎哟,亲家,这事儿我可不能答应你,这铺子说是我有的一份,其实那是我吹牛的,不过是我弟妹帮我一把罢了,这铺子都还是我弟妹的,所以这事我真不能决定,要不亲家问问我弟妹吧。” 孙氏正好走了出来,何氏指了指孙氏,笑道,“这就是我三弟妹,要不亲家问问她吧。” 董家老太笑眯眯的来到孙氏面前,说了几个出嫁的姑娘想来这儿帮工的事情,孙氏道,“大娘,这可不成啊,这铺子如今都五个人了,实在是进不来这么多人,你也瞧见了,食肆就这么点大是不是?” 董家老太就红了眼眶,“其实我也晓得,可是我老婆子几个闺女过的那是啥日子,老婆子我实在是心疼,你若是不愿意的话,就让我四闺女过来可好?她在婆家就生了两个闺女,不得婆家看中,要是能出来赚点银钱,想来婆家也不会为难她的,掌柜的,您就帮帮忙吧。” 孙氏就是在拒绝不了了,最后见董家老太泪眼都出来了,只能答应了。 晚上回来就跟楚婵说了这事情,楚婵想了想道,“那娘就注意些,后厨里就不要让她进去了,吃食的做法还是不能让外人瞧见的,毕竟外头可是不少人想买吃食的法子,这一说出去就是银钱。” 孙氏直了直身子,“幸好你跟我说了,我日后会注意些的。” 楚婵又道,“娘,倘若这董家四闺女要是老老实实,表示这董家人还是不错的,要是这人有点小心思,那董家人就要值得注意了,毕竟是大堂姐要嫁的人家,不求家世,只求能明事理。” 孙氏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我会跟你大伯母说的。” 孙氏跟何氏说了这话,何氏也郑重起来,谁不想自己闺女嫁个懂事理的好人家是不是。 过了两日,董老太说的这四闺女董梨花就来了食肆帮忙。 吃食的做法不易外露,所以几人都不让董梨花进厨房帮忙,只是让她在院子里择菜洗菜洗碗什么的。 食肆里还管吃的,董梨花自然也在这食肆吃,每月给她六百个圜钱。 头几日还好,这董梨花干起活来也快,勤快,嘴巴还甜,干了一个月后,大家也就熟稔了,可这董梨花就起了点别的心思,偶尔会站在外头往厨房里头瞄一眼。 有时还会夸这吃食做的好吃,说是家里的两个闺女都没吃过,要是知道怎么做了,还能回去自个做给闺女吃,孙氏就道,“食肆里有不少熟食,我拿点你给两个孩子带点吃吧。” 董梨花连连道谢。 孙氏回去后就跟楚蝉说了,楚蝉道,“娘,我没见过她,也不好乱下断语,不过我想你对着董梨花心里应该有个数的。” 孙氏叹气,“可不是,虽然干活勤快,嘴巴也甜,可是这些日子总在打断吃食的做法,我跟你大伯母说了,你大伯母也气的不行,可也不能说她,我想着在看看吧,她要是真存了这心思,我也肯定不会让她待在这儿了。” 过了两日,董梨花趁着后厨每人的时候进了后厨一趟,正好被孙氏撞见,孙氏瞧她在后厨里头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特别是摆在案上的调味品都仔细看了一遍,孙氏脸色都变了,“梨花,你进来做什么!” 董梨花慌忙回头,慌乱道,“没……没什么,我进去进来看看厨房可有什么需要清洗的东西。” 孙氏沉着脸,“你当初来的时候可都是说的好好的,这后厨你是不能进来的,洗菜择菜洗碗都是在外头,旁边还有个小厢房,空闲了还可以去里头休息的。” 董梨花哭道,“嫂子,我真不是想干嘛,就是有些好奇才进来看看的。” 孙氏道,“当初你来的时候也都说好了,要是进了后厨你就离开吧。况且我方才也瞧见了,你可不是找什么需要清洗的东西,你想看什么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可是看的清楚,董梨花在看调味品。好在她听了阿蝉的话,每次忙活完把调味品什么的放在了下面的柜子里,案上就放了一些盐巴什么的。 董梨花彻底慌了,“嫂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记住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孙氏摇头,“上个月的工钱已经结给你了,这个月你做了三天,我给你二百圜钱吧,你回去吧。” 董梨花哭的不行,可孙氏是坚决不让她留下的,原本当初开这间食肆都只是想着跟大嫂二嫂一块,不想外人参与进来,况且人手够了,这董梨花还有别的心思,她自然不会留人了。 董梨花就去跟何氏哭,何氏心里也明白这董梨花是存了别的心思来的,心里骂人,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哎哟,这可不成啊,这是我三弟妹的铺子,我说话不能算的……” 董梨花到底还是回去了,后来董老太上门了两次,哭的不行,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孙氏他们太不顾情义了,惹的上门吃饭的食客还以为是食肆欺负这老太了。把孙氏何氏他们气的不行。 后来这董老太还是走了。 天气渐渐转凉,楚蝉前几日进宫了一次,是王宫摆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楚蝉的位置又是挨着卫珩,不过这次两人也没说话,宴散后她就离开了。 过了两天,楚蝉晚上回来,刚吃了饭食,楚芸跟楚姝妹也上门来了。 楚芸笑道,“阿蝉,咱们好久都没见面了,今儿过来没打扰吧。” 楚蝉笑道,“瞧你说的什么话,你还怕打扰人?” 楚芸乐的直笑,不一会又道,“咱们几个好久没一块出去逛逛了,不如现在出去逛下夜市可好?明年开春我就要嫁人了,到时可不能随便出来了。”她嘴上说的可怜兮兮的,可面上的甜蜜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 楚蝉自然同意,楚珍瞧见也要跟上,两个堂姐都是晓得这楚珍性子变了不少,所以也慢慢接受她了。 四人就一块去了夜市上。 邺城是秦国的都城,自然是繁荣,晚上的夜市人也多,人挤人的,四个人逛的也挺开心,只有楚姝妹一路上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第81章 几人逛了一个多时辰,瞧见前头有个茶摊子便坐了下来喝口茶水,点了一壶蜜茶,上了桌后,楚蝉给几人一人倒了一杯,这才看向楚姝妹,“大堂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楚蝉这么一说,楚芸和楚珍都看向她,楚芸恍然大悟,“可不是,我说大堂姐你今儿怎么有点不开心,是不是碰见什么事情了?要不跟我们说说?” 楚珍也跟着点头。 “我……”楚姝妹蹙眉,有些难以启口的模样,“前几天碰见一件事情,也不知该怎么说。” 楚婵笑道,“我猜是不是跟大堂姐的亲事有关?” 楚姝妹愕然,看向楚婵,“阿婵怎么晓得的?” 楚婵淡笑不语,她也是靠猜的,大堂姐快要嫁人了,家中也没什么烦心的事情,而且若是家中的事情她也不至于难以启口,所以很有可能是亲事方面。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楚芸道,“大堂姐碰见什么事情不妨让阿婵给你想想法子,她聪明,肯定能帮你解决的。” 楚婵点头,“阿芸说的不错,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况且还跟亲事有关,这可是关系到后半辈子的事儿,马虎不得。” 这么一劝说,楚姝妹也不顾上其他了,叹了口气道,“我只是偶然碰见董家郎君跟着一个姑娘家走在一起,那……那姑娘家大着肚子,我也不太肯定董家郎君跟那姑娘有什么关系。”虽然说之前跟董家人并不认识,这亲事也是长辈们决定的事情,她也不能说什么,到底还是父母之命媒唆之言,不过娘还是带着她去见过董家人,所以她也知道董家郎君长得什么样子,也见过董家郎君的四个姐姐,那姑娘看着也就十四五的模样,并不是董家的几个姐姐。 楚婵问道,“光是走在一起?” 楚姝妹犹豫了下,才说道,“我瞧着董家郎君扶着那姑娘的腰身。”说罢,抬头看向楚婵,“阿婵,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楚婵摇头,“我也不能肯定,不过我想着怕是有些不清白,那姑娘肚子也大了,不怕万一,就怕这姑娘真跟董家郎君有关系,到时你嫁过去也是吃苦头。我想这你要是担心的话,我找人帮着打探打探董家的情况。” 楚姝妹迟疑,“可是我娘之前打探过董家的情况。” 楚蝉笑道,“你娘打探的不过是表面,若是董家人有心隐瞒什么也是容易,除非找一些江湖游侠去打探,跟上个几天,总能晓得董家是个什么情况。大堂姐放心,这事情交给我就是了,倘若董家真有什么,这亲事也只能退了。” 退亲到底是有些不好看,可也总好过嫁过去整日以泪洗面的好。 楚芸道,“阿蝉说的对,这事情也马虎不得,那姑娘万一真跟董家郎君有什么,肚子里的孩子是董家郎君的,你嫁过去不还要替他养孩子去了!” “那谢谢阿蝉了。”楚姝妹也晓得这事不能马虎的。 心事说开,楚姝妹脸上也有了笑容,楚蝉提议道,“阿芸也快成亲了,咱们去首饰铺子看一下,给阿芸挑选两样首饰做嫁妆。” 楚芸笑嘻嘻道,“那可多谢阿蝉了。” 四人又一块去了首饰铺子,几人如今在青龙巷的夜市,刚朝前走了几步,楚蝉迎面瞧见一个身姿修长高大的男子过来,竟是卫珩,在往他身侧一瞧,楚蝉便迎了上去,低声道,“楚氏见过大王。” 卫珩身边跟着秦王和前几月新迎进宫的姬妾。 秦王笑道,“免礼吧,我不过是带了邀月出来逛逛,省的惊扰了人。”那身侧的姬妾名字就是邀月了。 楚蝉点头,也不敢再行礼。楚芸她们几人跟在楚蝉身后,也不敢多话了。 楚蝉的目光又落在卫珩身上,“卫大人安好。” 卫珩点点头,“你们这是要去作甚?” 楚蝉笑道,“随意逛逛。” 秦王的目光落在楚芸身上,楚芸一惊,忍不住往后退了退,楚蝉便道,“阿芸年底就要成亲了,我们打算去首饰铺子瞧瞧,好给阿芸买几件首饰添妆。” 正说着,异变突生,周围人群忽然拥挤过来几个佩剑的剑客,拔出剑鞘朝着秦王刺去。 这变化太突然,楚蝉就算会一些拳脚功夫,可是跟这些武艺高强的剑客比起来就不够看了,她根本反应不过来,那几个剑客的速度实在太快。 好在几个剑客的目标是秦王,并不理会楚蝉她们几人,楚芸她们又是站在楚蝉身后,一时也伤不着她们。而且她们本能的朝着后面退了几步。 如此,剑身已经距离楚蝉前面的秦王不到一丈的距离了。 秦王也已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拿前面的楚蝉挡剑。 楚蝉观人面相就能瞧出人的一些心思来,更何况眼前的秦王面色有些狰狞,死死的看着楚蝉,垂下的手甚至已经抬起一些,楚蝉便知晓了秦王是打算拿她来挡剑。 楚蝉岂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秦王若是拿她挡剑,就算她大难不死,以后秦王怕也容不下她的。因为这在秦王眼中不过是个耻辱的事情,可她若是主动去挡剑,那又另当别论了,这样日后大难不死,秦王只会觉得她是功臣。 这些念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楚蝉也已经下意识的侧身挡在了秦王面前,口中喊道,“刺客,救驾!” 秦王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卫珩早已反应过来,早就同旁边的剑客打斗起来,手中的长剑刺中其中一个剑客……等瞧见楚蝉挡在秦王面前,那剑身几乎就快刺上楚蝉时,脸色都变了,手中的长剑根本来不及拔出,脚步变化,眨眼间人已经挡在了楚蝉面前,那剑客的长剑瞬间就刺中了他的手臂。 楚蝉等眼前有一抹高大的身影挡过来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迟了,那剑身刺中了前头高大身影的手臂,血迹滴答落在地面上。 卫珩没一点反应,眉头都未皱一下,只快速取出怀中的匕首,朝着那人的颈子刺去。 他速度很快,手法也很准,匕首在剑客脖子上划开,血液喷出。 剑客倒地,卫珩一手握着匕首,另外一只受伤的手臂扯过楚蝉,一把将她扔进了人群之中。 楚蝉最后的目光落在卫珩的面上,两人的视线相撞,楚蝉抿了下唇,人已经跌落在人群之中,身下压了好几个跌倒的百姓,她快速爬了起来。 她自然看的出来卫珩过来是为了救她,也知晓他把自己扔出来是不想自己卷入这事件当中。 她也不可能在冲上去的,很快在人群找到了楚芸她们,拉着她们躲在了一旁。 几人并没有离的太远,楚蝉躲在一摊位旁边,瞧见周围不少穿着普通长衫的侍卫反应了过来,同这些剑客打斗了起来。 侍卫人数不少,剑客只有约莫十人左右,侍卫很快把秦王和姬妾保护了起来,其余几个剑客也很快被抓住。 场面被控制住。 卫珩今日穿了一身墨色长袍,衣袖被划开,沾满了血迹,整个袖子都被浸透,他却是没有任何感觉,面色都没变一下。来到被侍卫制住剑客面前,如今死掉几个剑客,还剩下五个,卫珩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剑客冷哼一声,“没任何人派我们来!我们就是看不惯这昏君!整日碌碌无为,只会剥削百姓!这昏君该死!” 秦王面色涨红,“卫爱卿,给孤杀了他们!” 卫珩不语,抬起手中的匕首给了几人一个痛快。 尸身倒地,卫珩吩咐道,“把人都抬下去吧,护送大王回宫。” 秦王道,“卫爱卿快些去把伤口清理了,孤先回王宫了。今日的事情,卫爱卿和楚氏立了大功,孤且记住,明日楚氏进宫接赏。”说罢,便由着侍卫护送回了王宫。 楚蝉也从旁边走了出来,来到卫珩身边,温和道,“多谢大人。”目光又落在他的手臂上,“大人,你受伤了。” 卫珩恩了一声,“这里距你们楚家不远,不如先去楚家处理了伤口。” 楚蝉点头,转过身子吩咐楚芸,让她们帮忙去买了纱布和止血的膏药和酒精之类的东西。 楚芸几人先去了药铺里头,楚蝉带着卫珩先回去了楚家。 楚家人瞧见两人回来,又见卫珩手臂上的血迹也是吓了一跳,曾氏慌张道,“这是咋回事,阿蝉你不是跟着阿芸她们一块出去了吗?怎……怎么是卫大人过来了?” “祖母,先别问了,先帮我端一些清水过来。”楚蝉道。 说着已经领着卫珩来到了房间里,楚聿楚弘得了消息也立刻过来了楚蝉的房间。 卫珩坐在床榻上,楚蝉跪在一侧把他宽大的衣袖卷了起来,里面还穿着白色的里衣,全部被血浸透了,看着有些吓人。 里衣不好卷起,楚蝉找了剪刀打算把里衣的袖子减掉,楚聿正好进来瞧见了,忙上前一步道,“阿蝉,我来吧。” “大兄,不必了,我来就好。”楚蝉倒不是担心别的,而是楚聿没学过伤口的处理,她前世接触过不少,所以处理起伤口也很熟练,能最大可能减少伤口的感染。 楚聿神色沉沉,看了卫珩一眼没说话。两人的视线相撞,都有些冷漠。 剪开卫珩里衣的袖子,楚蝉才发现他伤的很深,手臂上数十寸长的口子,伤口的血肉翻出,看着都有些吓人,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曾氏很快端了一盆清水过来,楚蝉先替卫珩清洗了伤口,反复的冲洗。 曾氏都换了几盆子清水了,楚芸跟楚珍她们也很快进来了。 楚芸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实在是卫珩的伤口有些吓人。 楚蝉麻利的处理起卫珩的伤口,曾氏跟楚弘她们都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卫珩楚蝉和楚聿了。 楚蝉穿针引线,抬头看了卫珩一眼,见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原本想要让他咬着一个东西的话语就收了回去。 一针针的把伤口缝合起来,卫珩还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楚蝉又用酒精清洗了一下,这才抹上药膏用纱布包扎了起来,“大人,伤口包好了,这几天都不能碰水,一个月内梳洗都最要避开这手臂,手臂上的药膏每天都要涂抹,在包扎上就可以了。” 卫珩温声道,“你伤口处理的很熟练。” 楚蝉笑道,“跟先生学过一些。”她的笑容多了几分的真心,不管如何,他救了自己,要不是他,那一剑说不定就正中她的伤口了,她的心思到底有些松动了些。 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也勉强不来,其余的事情楚蝉还是打算顺其自然。 伤口处理好,几人就出去了,楚家人都站在院子里,院子里燃着油灯,一看见卫珩出来,楚家人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方才的事情他们可都是听楚珍她们说过了,晓得卫大人救了阿婵,心里对他也感激的很。 孙氏上前道,“今日的事情多谢卫大人了。” 卫珩温和道,“伯母不必多礼。” “不管怎么说都是要谢谢您才是。”孙氏有些不安,同这样俊美出众的男子说话,她就很大的压力。 楚婵上前道,“娘,时间不早了,我先送卫大人出去了。” “好好,你送大人回去吧。” 楚婵送了卫珩出门,还打算把人送回去,卫珩笑道,“你回去吧,不必真送我回卫家的,我的人已经过来了。” 楚婵抬头去看,果然在巷子口瞧见一辆马车,她也不在强求,跟卫珩道别后就转身回了楚家。 卫珩上了马车,心情不错,千山道,“大人,大王遇刺的事情……” 卫珩已知他要问什么,“不是我做的,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千山点点头,去看卫珩的手臂,卫珩温和道,“伤口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就差不多了。” 千山笑道,“大人受伤了还这般高兴?” 卫珩浅笑,“有值得高兴的事情。”至少两人的关系亲近不少。 翌日,楚婵进宫,秦王赏赐了不少东西下来。 秦王也有些被吓住了,表彰了楚婵和卫珩后就回了寝宫。 楚婵从王宫离开,卫珩跟上,“我今日正好无事,送你回去吧。” “多谢大人了。”楚婵没有拒绝。 卫珩送了楚婵回了楚家就离开了。 这事的后遗症就是楚家人不让几个孩子们在晚上出去了,不过楚婵还是趁着白日的时候去给楚芸挑选了几样首饰作为添妆,至于楚姝妹的事情,她也专门找了江湖游侠去打探了。 不出五日,那两个江湖人士已经把董家的情况打探清楚了。 上次楚姝妹碰见的董家郎君跟那大肚子的姑娘的确不简单,这几日董家郎君日日都要去陪着那姑娘,那姑娘是董家郎君的相好,因为家里穷苦,所以不得董家老太的看中,可是董家郎君跟这姑娘还是偷偷欢好了。 最后这姑娘还怀上了,她们打探清楚那姑娘的肚子里的孩子八个多月,都快生了。 算了算董姝妹跟董家郎君定亲的日子,那时候这姑娘都怀上了。 楚婵听了后也忍不住皱了眉头,这董家的真不是个东西。 这姑娘怀上后自然跟董家郎君说了,董家郎君就跟董老太说想娶这姑娘,董老太自然不同意,后来不知跟董家郎君说了什么,他才决定不娶这姑娘。 楚婵理了一下,觉得应该氏董家郎君跟那姑娘相好,之后姑娘怀上了,可是董老太不同意,跟董家郎君说的话她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应该说是娶一个家里条件不错的,等成了亲在把那姑娘的事情告诉正房娘子,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不接受也只能接受了,然后可以娶了那姑娘做平妻,所以董家郎君这才同意了。 楚婵记得董家和楚家定亲时,大伯母还在东来食肆做工,条件虽然不是很好,可那时候大兄和二兄已经考上儒生,她又是东来食肆的掌柜,还曾救过项家小公子,且三房和大房到底是亲近,董家就算和大房成亲,还是有利可图。 这怕就是董家和楚家定亲的原因了。 楚婵付了银钱后,就把事情告诉了大堂姐和大伯母,两人脸色都变了,何氏气的破口大骂,“这董家的老妖婆,怎么就这么祸害我家姝妹,不行,我要去找她!她儿子在外乱搞,还想娶我家闺女,做她的大梦去吧!” 说着便要往外冲,楚婵拦了过去,“大伯母,你先别动怒,你这样冲到董家去,董家肯定不会承认的,说不定还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处理了那姑娘的事情,到时还反咬一口。”   ☆、第82章 “她们敢!”何氏气的身子直抖,“明明是他们董家干了不要脸的事情,凭什么还咬我们一口!” 楚蝉说道,“做事总要讲个证据,你把证据摆在大家面前,这样就算董家在如何狡辩也是不可能的。” 楚姝妹起身,“阿婵,那你说该怎么办?我不想这么轻易的饶了她们!” 楚婵笑道,“自然是有法子的,到时候你们就算退亲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什么法子?”两人问道。 跟董家相好的姑娘姓林。 楚蝉道,“其实很简单的法子,只要让那林姑娘自己上门找董家就成了。” “阿蝉,这怎么可能?那姑娘如今都八个多月的这样都不肯找上门去,又如何肯现在才能去董家闹?”两人都很疑惑,也晓得是那董家郎君许诺了什么事情这才让她心甘情愿的怀着孩子在外做小。 楚蝉道,“人都是贪心的,董家郎君肯定是许诺了她什么,无非就是平妻之位,林姑娘也知晓董家老太不喜她,自然晓得闹开了对她没好处,说不定连这平妻之位都没了。可若是让她晓得若是大堂姐进门,她的平妻之位更加没可能,甚至还要跟孩子分开,那她定然会忍不住上门去闹一个名分的,不过她若是真的爱董家郎君,不愿意去闹,也可从她家人方面入手。” 两人都有些不懂,楚蝉道,“说白了就是挑拨离间之计,这事我来处理就可以了,大伯母跟大堂姐不必担心。” 如今也只能交给阿蝉来处理了,不过两人还是有些担心。 同董家郎君交好的姑娘名林阮英,同董家郎君住在一条巷子里,与董家郎君自□□好,算是青梅竹马,两人也是真心相爱,只是林家太穷,上头一个兄长已成亲,下头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若真是嫁到董家来,下面那些小的可都是董家的负担了。 所以董老太不同意,还嘱咐媒婆给董家郎君找户好人家。 媒婆就找到楚家大房了,楚家大房那时候虽然还不行,可是有个楚蝉,而且何氏那时已经在东来食肆帮工,一个月有一千多个圜钱,所以媒婆就说了楚家。 只是那时候林阮英已经怀了身子,董家老太气的不行,想让林阮英把胎儿打掉的,董家郎君却是说什么都不肯,闹了起来。后来董家老太也没法子了,只说不能让林阮英进门,除非等楚家姑娘进门后,在把林阮英娶进门做平妻。 林阮英也是真的喜欢董家郎君,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都愿意,所以董家郎君许诺她的平妻之位她也同意了,并没打算去闹什么。 如此,董家郎君每天都还要去林家看望她,自然是偷偷的,不能让外人得知。 所以现在不少邻里都不知道林阮英肚子里的孩子是董家郎君的。 这日有几个邻里妇人过来林家串门,林阮英大着肚子在挨着林母坐着。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董家郎君的头上了,一个说董家郎君已经是儒生了,只要品行没问题,由着三老举荐为官怕也是快了。 另外一个妇人道,“可不是,董家郎君有出息了,也不知谁家姑娘有福气能够嫁给他。” “哎,你不晓得吗?董家郎君早就定亲了,定的是楚家大房的姑娘。” 妇人疑惑道,“楚家大房?是哪家的姑娘?怎么没听说过。” 另外一人笑道,“那你可知道楚蝉姑娘?” “楚婵姑娘?”妇人笑道,“那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可是秦王第一个女谋士,了不得的很,难道董家郎君说的是楚家的姑娘?” 妇人笑道,“可不是,正是这楚婵姑娘的堂姐,听说这大房姑娘的母亲跟楚婵姑娘的母亲合开了间食肆,哎哟,那生意火爆的呀,一天怕是能赚好几百个圜钱。” 另外一人吸了口气,“能赚这么多?董家郎君好福气,娶到这个一个金窝啊。” “说是这么说。”妇人声音小了些。 林阮英和林母都不由得摒住呼吸。 妇人低声继续道,“能娶到楚家姑娘自然是好福气,可是你也不想想,人家楚婵姑娘多有本事,听说家里的二娘都被楚父给赶走了,我觉得肯定是跟楚婵姑娘有关。那大房的姑娘是她大堂姐,肯定是要护着的,董家郎君娶了楚婵姑娘大堂姐,以后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怕是连纳个妾都不可能了。” 另外一人吃惊道,“不能吧?董家郎君若是当官了,那大房的姑娘还真的能管得住他?” 妇人笑道,“楚家大房的姑娘自然是管不上,可是人家有个厉害的堂妹啊,楚婵姑娘前几日还替大王挡了一刀,还是大王身边的谋士,大王可器重她了,董家郎君再有本事难不成还能比的上楚婵姑娘?” “况且……”妇人继续道,“董家郎君若真想在官场上吃的开,指不定还要这楚婵姑娘帮忙了,你说你都要仰仗人家楚家了,难不成还能欺负人家楚家的姑娘不成?” 另一人恍然大悟,“可不就是这样,不管如何,这董家郎君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对人家楚家姑娘了,可不能有半点花心思。” 说着说着,话题又变成楚婵姑娘的事迹了。 林阮英和林母对望一眼,眼中都有些担忧。 等到几个夫人离开,林母就忍不住了,跟林阮英道,“阿英,刚才几个婶子的话你也听见了。”目光望向她的的肚子,“你……你这可如何是好啊,孩子都快生了,万一董家郎君不认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 林阮英面色发白,“董……郎君不会这么对我的。” 林母叹气,“我是晓得他对你的感情,可是你不想想,这男人心中最重要的还是名利,万一董家郎君为了往上爬,真的跟几个婶子说的一样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阮英白着脸不说话了。 林母狠心道,“我觉得要不你现在趁着孩子还没生出来去董家闹,总要让董家承认你的身份跟孩子才行,不然那楚家姑娘进门就晚了!” “娘,不成。”林阮英摇头,“郎君会不喜的,我……我不能这样做。” “傻孩子。”林母气愤道,“你怎么不为自己着想下,听娘的,现在就去董家,让他给你一个名分!” “不行!”林阮英道,“这样会毁了郎君的,以后他连为官的机会都没了。” 林母见她如此死心眼,心里也暗恨,林母想的和女儿可不一样,就算董家郎君没了做官的机会又如何?只要他娶了楚家姑娘,日后富贵就少不了,只要有了银钱其他的什么都是虚的。所以一定要女儿赶在楚家姑娘进门前先把名分给确定下来。 林母心中也就有了主意。 翌日一早,林母就去了董家,董老太瞧见是林母,脸色也有些不大好,“你来作甚。”董老太觉得要不是这林家的闺女,她们家如何会提心吊胆的担心着。 林母道,“我今儿上门就是为了我家阿英的,如今她肚子都这般大了,你们董家不能这么没良心!必须给阿英一个名分!” 董老太脸色都变了,四下瞧了一眼没发现有人过来才愤怒道,“不是跟你闺女说的好好的,等我儿媳进门了,自会给你闺女一个名分的! 林母道,“不成,我不同意,必须现在就给我家阿英一个名分!” 董老太见有人路过,低声道,“你不要太过分,我家小儿说了,成亲后自然会给你闺女一个名分的,你要是现在闹开,对大家都没好处!” 林母却是死心眼,觉得董老太这样,等董郎君成亲后更加不会管阿英了,只认定今儿非要一个名分了。 董老太也气狠了,口不择言起来,“你们林家的要不要脸,没成亲就跟我儿睡了,还把肚子弄大了,这般随随便便的,谁晓得你闺女有没有跟其他男人睡过,指不定这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咱们董家的,不然你急啥?不就是想让我儿养你们家的小贱~种。” 林母给快气疯了,也大声骂了起来,“你这不要脸的教的好儿子,把我家阿英的肚子弄大了还不肯承认,你们要不要脸啊!”说着就撒泼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我可怜的闺女啊,这董家人真是狠心啊,把你肚子弄大了就不管你了……” 听见吵闹声,不少邻里都出来了。 董老太这才急了,“有什么事咱们进屋说去,你……你别在这撒泼啊。”董老太可是记得儿子的吩咐的,这事情万一闹开了,儿子的前途可就没了。 林母却不这般想,只想着把事情闹大,然后让董家人不得不给女儿一个名分,因此见人了,更加卖力的把董家郎君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董老太都快气昏过去了,周围邻里也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了起来,也有邻里不嫌热闹大,跑去林家通知人了。 林阮英得知母亲去了董家闹,差点昏厥过去,急忙跟着嫂子一块去了董家。 不想林母已经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了,林阮英上前劝说了几句,林母还是不肯起身。 董家郎君也从房间出来了,瞧见眼前的状况,脸都黑了,气恼的看着林阮英,“阿英,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如今怎么又反悔了。” “董郎。”林阮英急道,“不是我,我娘不听劝,我真的劝过她了。” 有邻里忍不住道,“看来董家郎君都承认了啊。” “这不是害人吗?董家郎君不是跟楚家的姑娘定亲了吗?这还没把正房娘子娶进门呢,就把外面女人的肚子弄大了?” 董家郎君气愤不已,“阿英,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一想到这事情闹出来以后的官路怕是没了,就连楚家的亲事说不定都没了,董家郎君越发恼怒了,“阿英,谁知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没成亲肚子就大了,你这般随便,是不是跟其他男人一起过,把肚子弄大了赖在我头上来!” 林阮英不可置信的看着董家郎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都不相信以前对她浓情蜜意的郎君会翻脸不认人。 董家郎君道,“我是不会承认你肚子里的孩子的!” 林阮英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郎君,你好狠的心肠,为了娶那楚家姑娘,你连孩子都不敢承认了吗?我清清白白的身子都给了你,也只有你一个男人,你……你这么可以这样污蔑我!你……你身上腰后处有块拇指大小的黑色胎记?我可没说错吧?” 周围邻里也有些相信了林家姑娘的话,要真不是董郎君的孩子,人家能闹上门来? 林阮英也是绝了,见到情郎的翻脸不认人直接进了董家,“当初你说等娶了楚家姑娘就会给我一个名分,我不计较正妻之位,可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既然你不承认是你的孩子,我就住在你们董家了!等生了孩子,你们就晓得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了!” 董郎君气的脸都白了,想要伸手拉人,可是瞧着林阮英的大肚子也不敢乱来。 事情闹到这样,林阮英也气狠了,结果就真住在了董家。 董家老太骂的难听,结果到了晚上林阮英气的动了胎气,孩子要早产了。 林母就怕董家欺负她闺女,所以也跟着住在了董家,见女儿要生了,慌忙去请了产婆,到了翌日早上,林阮英生下一个女婴,面容同董家郎君有七八分的相似,如此董家人再也狡辩不了了。 这事情自然传到楚家人耳中,何氏跟楚姝妹都惊呆了,觉得阿蝉真是厉害,怎么就能让林家人上门去闹了。 何氏就带着儿子跟儿媳去找了董家麻烦,董家根本狡辩不了,何氏把董家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把董家的庚帖扔在了董家,告诉董家人楚家要退亲,让他们把姝妹的庚帖换回来。 董家人自然不肯,何氏就闹着要去见官,董家人有些丢不起这个脸,又想着楚蝉的身份,最后迫不得已答应了,只能把楚姝妹的庚帖还了回去。 自此楚姝妹和董家的亲事算是没了,何氏也带着儿子儿媳欢欢喜喜的回了楚家。   ☆、第83章 这事多亏了楚蝉,所以何氏跟楚姝妹等事情解决后特意去买了些东西送来了楚家,孙氏见状,忙道,“不值当的事情,你们拎东西过来作甚。” 何氏笑道,“应该的,要不是阿蝉,咱们也不能顺利跟那董家退亲了,那董家可真够不要脸的,没成亲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还不承认,还想娶咱们姝妹,要不是阿蝉,这嫁过去了可怎么办?” 孙氏也顺着话道,“可不是,那董家人实在可恶。” 何氏坐在院子里跟孙氏说话,楚姝妹进了房间跟楚蝉道谢,楚蝉笑道,“以后可要让你娘擦亮眼睛了,我觉得吧,成亲这事儿,不管男方家世如何,只要是真心爱你,真心对你好就成,别的根本不算什么。” 楚姝妹也叹气道,“我也晓得,可谁能肯定自己能遇上这样一个男人。” 楚蝉但笑不语,两姐妹又说起别的话来了。 这事情过去几天后,楚家人听说董家人把林阮英迎娶进门了,不娶进门又如何,董家名声臭了,品行败坏了,自然不会有人举荐他为官了,谁家会把闺女嫁给他了,只能娶了林软英。 楚蝉几乎能够想到董家郎君和林家姑娘的日子了,相互埋怨,日久生恨。 又过了几日,有三老举荐楚聿为官,经过层层筛选,楚聿任命为中尉属官武库令,掌军器。 楚家人得知这消息以欢喜到很,摆了宴,宴请了周围的邻里街坊。 是在楚家摆宴,这日澹台玉还带着其余几个学生来了,因为都是宴请的亲朋好友跟交好的邻里,所以人也不算多。 澹台玉跟几个师姐和楚芸楚姝妹待在一个房间里。 就连东来食肆的琴师崔老也来了,崔老如今的琴艺很得大家看中,不少贵族都高价请他回府弹琴,可崔老只肯待在食肆,哪里都不去。 这时代多的是附庸风雅的人,所以厉害些的琴师还是很受追捧的,甚至有不少别的国的人也会来东来食肆听曲子吃东西。 可以说,东来食肆的吃食和崔老的琴音已经是邺城的一个招牌了。 楚婵特意找了东来食肆的庖厨来下厨,味道自然是不必说,很快就把吃食弄出来了。 正招呼着客人,外头守门的平儿过来了,气喘吁吁,“姑娘,您快去瞧瞧,卫公子来了。” 楚婵道,“我去看看。”过去楚家大门口,卫珩果然来了,正站在那儿,引得路人指指点点。 楚婵上前把人请了进来,让平儿关了大门,楚婵笑道,“大人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卫珩温声道,“晓得你大兄任职,听闻摆宴,所以不请自来了,阿婵可会恼我。” “大人说笑了。”楚婵笑道,“大人过来是楚家的人荣幸。” 两人一块进了宅子里,楚婵把卫珩安排在屋子里,同澹台玉她们坐在一起,楚婵也坐在这儿,卫珩的到来让几人都诧异起来,澹台玉看了两人一眼,心中有些明白了。 穆长絮脸色有些发白,只喊了一声卫公子。 澹台玉叹息一声,没说话。 直到宴席散了,卫珩同澹台玉和穆长絮她们也没说过几句话,倒是邹婧有些忍不住问了好几句,问卫珩跟楚聿是不是很熟悉。 卫珩温和道,“我同阿婵比较熟悉一些。” 邹婧哦了一声,笑眯眯的道,“大人这是喜欢咱们阿婵了?” 卫珩淡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可这态度也足够明显了。 楚婵也不多说什么,卫珩如今的态度的确越来越明显,她那时候暗示过拒绝的人,他肯定也听懂了,却还是如此。楚婵没什么话说了,况且他还救过自己,替自己挡刀,她当初为秦王挡刀也是出于为自己着想,可是他呢?他替自己挡刀是没有任何好处可言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所以楚婵并没有在排斥他了,总觉得要给两人一个机会。 宴会散了后,亲戚邻里都先离开了,卫珩去跟楚聿说了几句话,无非是恭喜之类。 楚聿抿着唇道谢,显然有些排斥卫珩。 楚家两个兄长可都看出了这卫公子对阿婵的情义,可他们都不喜这卫珩,就是从骨子里排斥卫珩。 楚弘甚至在卫珩离开房间的时候撞了他的手臂一下。 刚好撞在卫珩受伤的左手臂,卫珩闷哼了一声。距离秦王被刺也不过是才过去大几天,伤口也在慢慢结痂,若是被撞上还是很容易渗出血迹的。楚婵正站在不远处招呼客人离开,听见声音便过来了,瞧见卫珩的衣袖上渗出点点血迹来,楚婵脸色都变了,瞪了楚弘一眼没说话,只跟卫珩道,“卫公子,我进去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楚弘恼怒掐了自己一把,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了。 楚聿也看了他一眼,楚弘道,“大兄,我没想到……” 楚聿叹气,“罢了,也不怪你,不过以后可不能这样,会显得太小心眼。” “我晓得了。”楚弘的目光跟着阿婵和卫珩进去了屋子里,“大兄,我也进去瞧瞧吧,她们两人在屋里怕有些不妥当。” 楚聿瞪了他一眼,“你随意,不怕待会阿婵念叨你的话,你就跟进去。” “那还是算了吧。” 楚婵领着卫珩进了屋子里,“公子先坐在床榻上吧,我去找些东西过来。” 楚蝉去找了剪刀,干净的纱布和药膏过来。 蹲在卫珩身边,卷起他宽大的衣袖,因为伤口需要透气,楚蝉曾嘱咐过里头的里衣最好也能宽松些,所以卫珩这次里头穿的里衣袖子也有些宽松。楚蝉轻轻的卷起,伤口的纱布上映上不少心心点点的血迹。 楚蝉揭开纱布,瞧见已经快结痂的伤口又出血了,她恼怒的叹了一声,“公子真是抱歉,我二兄做的有点过分了。” 卫珩的目光全部落在楚蝉柔软黑亮的发上,能够瞧见她白皙小巧的鼻尖,上面渗出点点汗意,微微皱着的眉头,他心头有些发软,声音柔和不少,“无碍,不怪他。” 楚蝉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视线正好撞上,楚蝉能够瞧见他眼中的那抹情义,她心里有些感慨,以前这人眼中可是不会透出半分情绪的,真是难得看见他这样。 楚蝉又低头处理他手臂上的伤口,纱布擦拭干净血迹,涂抹上药膏,在用纱布一圈圈的包好,把衣袖整理好。 “好了,公子。”楚蝉笑道。 卫珩也低笑,“多谢阿蝉了。” 这会儿天色也暗了,楚蝉道,“我送公子出去吧。” 两人出了房,守在外头的楚弘终于松了口气,楚蝉看了他一眼,他冲楚蝉嘿嘿直乐。 出了楚家大门,楚蝉送了卫珩来到巷子口,那里停着卫家的马车。 到了马车边上,楚蝉道,“我先回去了,公子回去后注意手上的伤口。” 卫珩点点头,目光温和,“明日你可有空?我想邀请你出城游玩。” 楚蝉对上他的视线,怔了下,也犹豫了下,最后点了点头。 卫珩笑道,“那我明日过来接你,无需准备什么,不过是出去走走。” 楚蝉点头,“我晓得了。” “好了,快些回去吧。” 楚蝉转身离开,卫珩看着她回了楚家这才上了马车一路回了卫府。 翌日楚蝉的确是不用去先生那儿的,是休沐时间。 一早起来,楚蝉就想起昨天卫珩邀她出城的事情了,她坐在床榻上发了会儿呆,总觉得这邀请跟卫珩实在有些不太符合,这人太冷淡,猛地对自己好,自己反倒还有些不适应了。 楚蝉想到两人都不是热络的性子,再一起连话都没有,一时有些发愁,两人到时该说些啥啊。 起身梳洗,楚蝉想了想,把秦王赐下的软烟缎做成的衣裳挑了一件穿上。 这衣裳,楚珍虽不要,可她还是送了楚珍一件,楚珍欢喜的收下了,不过也从来没在外头穿过,都是偶尔在家穿着过过瘾。 还剩下三件,楚蝉挑了一身月白色的,这颜色比较素,楚蝉挺喜欢这颜色的。 只是穿上后,楚蝉就有些惊叹,这衣裳本就是贴身穿的,她里面只穿了抹胸,挨着皮肤的衣料出乎人衣料的柔软,是连前世最好的衣料都不可比拟的。 楚蝉穿上后才发现这衣裳不仅贴皮肤,也很贴合身材,她这一两年发育了不少,胸脯鼓鼓的,虽然不至于太大,却也不错了。她腰身也纤细,这衣裳完全贴合着她的身材。 楚蝉有些犹豫,迟疑要不要把衣裳给换了,平儿已经冲了进来,“姑娘,卫……卫……姑娘这样打扮好美。”平儿惊叹,这才又慌忙道,“姑娘,卫公子来了。” 楚蝉道,“我晓得了。”到底还是没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直接出去见了卫珩。 卫珩正在院子里等着,瞧见楚蝉也是一楞,平儿更是瞪大眼看着两人,因为两人身上的衣裳料子都是一样的,就连颜色都是一样,都是秦王赏赐的软烟缎。 楚蝉越发不自在,也有些后悔,为何方才不把衣裳给换掉了。 卫珩只专注的看着她,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卫珩也看住她面上的恼怒,却不给她半分机会,笑道,“阿蝉,咱们出去吧。” 楚蝉迟疑,“我还没吃东西,要不吃了饭食在出去如何?” 卫珩笑道,“我晓得一间食肆的面食做的不错,带你去尝尝,虽然跟东来食肆的吃食不一样,但是自有一番别的滋味。”   ☆、第84章 楚蝉也晓得在这个时候去换衣裳就有些矫情了,点了点头,跟平儿交代一声就随着卫珩出去了,巷子口停着卫珩的马车,赶车的是卫珩身边经常看见的一个青年,看着精瘦,目光冷淡,面无表情的。 卫珩跟楚蝉介绍道,“这是千山,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 楚蝉点头点头,千山也叫了声阿蝉姑娘。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里看着还挺宽敞,卫珩是个知道享受的人,所以马车里的布置很舒适,两人面对面坐下,卫珩从旁边的取过来一个折叠的小案过来,打开摆在两人面前,桌面竟是一副棋盘,卫珩又从暗格里取出黑白棋子来,冲楚蝉温和道,“可要来一盘?” 楚蝉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卫珩执白棋,楚蝉黑棋,两人也不言语,安和的对弈起来。 楚家里,平儿见到两人穿着差不多的衣裳时已经惊呆了,见到自家姑娘又跟卫公子出去了,脑子都懵了。茫然的去干活,不一会楚家人都起来了,孙氏问道,“阿蝉了,怎么没瞧见她?” 楚蝉昨儿答应卫珩后就没跟楚家其他人说过,所以楚家人都不晓得她要跟卫珩出去。 楚聿,楚弘也刚从房里出来,楚聿道,“阿蝉了,我待会就要去衙门了。” 平儿兴奋道,“姑娘跟卫家公子出去了!” 楚家人楞了下,“什么?” 平儿笑道,“一早起来,卫公子就过来找姑娘了,然后奴婢去叫了姑娘,姑娘还穿上了大王赏赐的衣裳,跟卫公子的衣裳都差不多,随后卫公子还叫姑娘出去吃早饭。” “这……”孙氏茫然,阿蝉什么时候跟卫公子这么好了,而且两人还相邀出去了,这到底什么关系。 曾氏是道,“这卫家公子是何意思?难道真喜欢咱们家阿蝉?” 楚珍笑道,“我瞧着卫公子肯定是喜欢大姐姐的,卫公子对别人就没那么和颜悦色的,都是冷淡的不得了,只有对着大姐姐的时候才会笑。” 楚家人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是孙氏和楚家两个兄长。 楚家跟卫家的家世相差太大,这卫公子到底是抱着什么态度这样邀请阿蝉的?到底是想娶阿蝉,还是想着弄个妾氏? 楚弘更是恼怒道,“这卫公子真是过分!” 楚珍争辩道,“卫公子怎么过分了?我可觉得他好的很,家里连个妾氏都没有,只有对大姐姐才上心,肯定是想娶大姐姐的。” 楚弘瞪着楚珍,“你晓得什么,楚家和卫家门不当户不对的,阿蝉嫁过去有什么好!” “呵……”楚珍冷笑,“我看你就是见不得大姐姐好吧,卫公子家世好,人品清白,只会对大姐姐好,不知道你在瞎担心什么!” 楚弘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孙氏的心思反而稳了些,就跟楚珍说的一样,这卫公子都十好几了,身边连个妾氏都没有,显然不是个混人。 楚聿一直沉默,没多说什么。 吃了早饭,楚聿去了衙门,过了会儿,沈尧来找他。 衬得得空的时候,两人说了会儿话,沈尧笑道,“昨儿你家摆宴,我娘生病,我也没时间过去,今儿得空过来跟你说声恭喜的。” 楚聿笑道,“恭喜我什么,过些日子三老也会举荐你。” 沈尧笑道,“对了,阿蝉,好些日子没瞧见她了。” 楚聿看了他一眼,神色严肃了不少,“阿尧,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如实回答,你是不是喜欢阿蝉?” 沈尧道,“自然是喜欢的,阿蝉聪明好看,谁都会喜欢。” “阿尧,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我是问你可是想娶她的那种喜欢。” 沈尧沉默了下,叹息一声,“自然是喜欢的,可是你也知道沈家如今的情况,我没有半点功名再身,我是打算等着家里的情况好些了才跟阿蝉说的……” 楚聿苦笑,“你知道阿蝉不是那样的人,她若是喜欢你,又岂会在乎你的家世,作为男子,你总不能让阿蝉主动,也正是因为你的不主动,你不怕阿蝉迟早会被别人娶走吗?” 沈尧神色终于凝重起来,“你是说?” 楚聿摇头,“你若是真喜欢阿蝉,就主动些吧,不然等着别人先得了阿蝉,你会后悔的。” 沈尧见他不愿多说,也知道肯定是最近有人在追求阿蝉,也不多问了,点点头,“我晓得了。” 楚蝉跟卫珩两人到了食肆这盘棋都还没下完,卫珩道,“不如等吃了东西,待会还要去城外,我们在继续?” 楚蝉点头。 卫珩领着楚蝉进了食肆,带着她进了专门的隔间,好在早上人不多,也没什么人看见卫珩。 吃了早饭,两人又上了马车一路朝着城外而去。 卫珩一边走棋一边道,“城外有个湖泊,我带你去瞧瞧?” “都随公子的。”楚蝉说着落子。 直到出了城,两人这盘棋才下完,平手。 千山直接把马车赶到了湖泊边上,湖泊里还有个凉亭,两人下了马车直接过去了凉亭里坐下。 这会儿已经九月中旬了,天儿也不是很热了,湖面上微波粼粼,有阳光照射下来,呈现出一丝丝的金光,十分动人。 这时候的山水都是最原始的,没有任何人为的破坏,偶尔出来走走,心情也能放松不少。 两人没有多的话语就谁都不说话,只坐在石凳上瞧着远处的风景。 不一会,也有别的贵族乘着马车渐渐过来,这儿本就风景不错,平日有不少人过来游玩。 大多都是些公子和贵族少女们。 这会儿几辆马车都是邺城贵族家的少女们,不少少女已经从马车朝外张望,瞧见公子拙成的马车,少女们兴奋道,“公子拙成也来了。” 又朝着湖面上的凉亭看去,隐约能够瞧见两个人影,其中一抹人影身形修长高大,隐约能够瞧见是公子拙成,另外一抹身影娇小,能够看出是个姑娘家,却有些看不清面容。 众位少女兴奋的下了马车,朝着湖泊走了过去,不想立刻被千山拦了下来,千山道,“各位姑娘抱歉了,我家大人说过了,谁也不许过去。” 其中一位少女可怜兮兮道,“大人,就让我们过去吧,我们只是想跟公子拙成说说话。” 千山摇头,“不成,我家大人吩咐过了。” 另外一个骄横些的少女道,“同他废什么话,直接过去他能把你如何了。快滚开!” 千山不动。 那少女从旁边绕过打算过去,千山唰的一声抽出身上的佩剑,冷着声音道,“谁过去谁死!” 那骄横少女脸色也白了,却真是半分不敢上前了。 另外一人嗤笑,“你怎么不去了?” 骄横少女回头,骂道,“要你多管,快滚开!” 看着冷着脸,握着剑的千山,众位少女都不敢上前了,停在原地朝着湖面上张望。 不一会方才那娇娇弱弱的少女道,“大人,可否问问同公子拙成在一起的姑娘是谁?” 千山冷声道,“无可奉告!” 少女们便晓得从这儿问不出什么了,又不能过去同公子拙成说话,一时只能转身离开。不过还是有好几个回头望了一眼,对那能够跟公子拙成坐在一块的姑娘暗妒不已。 其中不少少女想着,哼,要是让我晓得是什么狐媚子勾引公子,定不会轻饶。 卫珩和楚蝉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卫珩问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我。”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漆黑的牌子来递给她,“这是我的腰牌,不管什么时候拿到卫府去找侍卫,他们都会帮你。” 楚蝉抿唇,摇了摇头,“不必了。”倒不是别的什么愿意,而是她觉得自己只是给了两人一个机会,却不愿意接受他太多的帮忙,若真是以后不成,自己还欠着他,哪怕如今自己还欠着他一条命。 楚蝉道,“我欠你太多。” 卫珩失笑,“可不是,早就还不清楚了,所以不如接受了?” 楚蝉没说话,卫珩伸出手,他的手掌宽大,手指骨骼细长,修长,很漂亮的一双手,他握住楚蝉的手,把手中黑漆漆的木牌放在她的手心,握住。 楚蝉抬头看他,他距离自己很近,他的眼白很白,眼珠很黑,黑白分明,眼睛很亮,眼尾微微有些上挑,眼神很专注,没有平日的冷淡,他距离楚蝉越来越近。 他的手还把她的握成拳的手掌整个包裹在手心中,他柔声唤道,“阿蝉。” 楚蝉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温暖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楚蝉心想,他的唇竟不像想象中的冰冷。 这个吻很轻,楚蝉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她了,见她竟有些茫然的样子,轻笑起来。 他的笑声如同他的声音一般,如玉石之声,纯净,清脆。 楚蝉微微皱了下眉头,想说些什么的,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这人肯定是晓得自己给他机会的,可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些。 楚蝉只能闷闷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卫珩唔了声,忽然伸手搂住她的腰身,身子倾了过去,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后脑,柔软的唇就又这么覆了下来。 这次不同于方才的轻柔,他甚至伸出舌轻舔,了舔她柔软的唇,吸允,轻轻的啃咬。   ☆、第85章 楚蝉脑子有些懵,两世她都没有同男人有过这么亲密的,上一世她暗恋邻家哥哥,说起来她有些死心眼,喜欢上他一个人就很难在喜欢上另外一个人了。 所以,虽然同意了卫珩的相处,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他,不管什么,总有一个过程。 感情也是如此,她对卫珩的感情也只能在慢慢的相处中生出,她不知道会有多久。 不过她本就是现代人,不至于太保守,当然了,也不至于太开放,一个吻还是能接受的,其他的却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卫珩只是反复的轻轻的啃咬她的唇,吸吮她的唇,并没有在更深一步了,他的动作很轻柔。 楚蝉没反抗,等他离身瞧见他嘴角的笑意,楚蝉瞪了他一眼。 卫珩握住她的手,笑道,“可会觉得我唐突了?只是很抱歉,我只是有些忍不住,我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楚蝉看着他。 卫珩温和的注视着她,“我自幼跟着母亲生活在乡下的庄子上,没有接触过太多的女子,所以也未曾喜欢过任何女子。一开始……”卫珩想起什么来,有些失笑,“我想起最开始同你相遇的事情了,你说让我做你的夫君,我拒绝了,然后你让我滚了。” 楚蝉表情怔住,过了会才道,“我……不记得了。” 卫珩并不反驳,只是想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告诉她罢了,哪儿晓得她并不是原来的楚蝉了,可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眼前的,活生生的这个不一样的楚蝉。 卫珩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又离开,“后来你父亲的事情,平邑公主的事情,你很特别,一开始对你的关注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可是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所以很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阿蝉,我心悦你。” “我……”楚蝉张嘴。 卫珩又低头亲住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说的。” 远处的少女们并未离去,都时时关注着湖泊这边的情况,眼前着两人竟然亲到一起去了,众人都不由的倒吸了口气,那骄横一些的少女起身怒道,“那到底是哪家的狐媚子!竟敢勾引公子拙成。” 千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神色冷淡。他很高兴,大人终于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那姑娘也愿意接受大人。 千山一直跟在卫珩身边,卫珩调查过楚蝉的事情,所以千山对楚蝉并不陌生,觉得阿蝉姑娘实在比眼前这些少女们好上太多,阿蝉姑娘和大人很般配。 不少少女和这骄纵少女同样愤怒不已,她们觉得不管是谁都配不上公子拙成。 有不少少女又过去千山身边,想从千山口中问出那姑娘到底是谁。 问的多了,千山直接抽出了佩剑,这些少女们这才散开了。 卫珩和楚蝉两人又在凉亭里坐了好一会,这会儿两人话多了不少,卫珩跟她说了不少他和卫钬小时在乡下庄子上的生活,还包括他们的娘。 楚蝉认真的听着,偶尔也会回应几句。 快到晌午时,卫珩才牵着楚蝉起身,“我们回去吧。” 千山见两人出了凉亭,这才上了马车朝着凉亭而去,两人直接上了马车,那些少女们并没有瞧见楚蝉的容貌。 一路朝着邺城驶去,千山在马车上把方才那些少女们的事情说了一遍,顿了下又道,“她们若是知道是阿蝉姑娘的话,定然会找阿蝉姑娘的麻烦。” 楚蝉笑道,“不用担心,我不怕的。”她如今是大王身边的谋士,又岂是那些贵族少女能动得了的。 卫珩低头握住她的手,如今他也不愿阿蝉过早的暴露在众人面前,毕竟——卫珩垂眼,一时也不肯定自己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可会把楚家卷进来? 可是谋划了三年,难不成就要这样放弃了? 不成,不能就这么放弃,卫珩攥紧楚蝉的手。 一路上,两人的棋盘又摆开了,最后以卫珩以一子获胜。 卫珩先同楚蝉去吃了饭食,这才送了楚蝉回去楚家。 楚蝉一进屋子,楚家人就围了上来,曾氏朝着门外张望了几眼,“阿蝉,你跟卫家公子……” 楚蝉道,“我同卫家公子的事情不要对外乱说,祖母也知道邺城有多少贵族家的女儿喜欢他,若是知道他邀我出去,定会为难楚家的,她们动不了我,但是动了娘的食肆却是轻而易举的。” 曾氏吸了口气,“你跟卫家公子真……真是……” 孙氏也出来了,没说话。 楚蝉道,“先处着看吧,最后能不能成亲也不一定。” 孙氏露出些担忧的神色来。 “那怎么成!”曾氏的思想还是有些放不开,“他要是真心喜欢你,就该上门提亲的!” 楚蝉沉默,想起秦王的一些症状和秦王对卫珩的信任,心底不由的叹了口气,“祖母,不急,我年纪还小。” 曾氏叹气,“我就是希望你们能早些定下来。” 楚蝉朝着房间走去,“好了,祖母,不必担心,我先回房梳洗一下。” 曾氏也不好再劝,孙氏晓得女主是个有注意的,所以也不好劝说什么。 晚上吃饭时,楚聿没多问什么,到是楚弘逮着楚蝉问了个不停,楚珍也在问,问两人相处的细节,楚蝉没吭声,曾氏道,“好了,好了,都别烦阿蝉了!” 翌日晚上楚蝉刚从先生哪儿回来,就碰见正好过来的沈尧。 楚蝉笑道,“沈大兄,你怎么过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沈尧走到楚蝉身边,“过去瞧瞧你,前些日子瞧见一间书铺,里面有好些游记之类的书籍,你可要去瞧瞧?” 楚蝉如今不差银子,喜欢的也就那么几样,书籍便是其中之一,偶尔会去书铺逛逛,瞧瞧可有什么合心意,听沈尧这么说,自然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之前也经常去书铺逛逛,楚蝉并未觉得不妥。 两人一块朝着书铺走去,沈尧讲了进他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听到沈母病了,楚蝉忙道,“伯母没事了吧?” 沈尧笑道,“好多了,不然我也不会出来找你的。” 楚蝉点头,“没事就好了,替我问候伯母。” 沈尧点头,又问楚蝉,“阿蝉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 “还能做什么。”楚蝉道,“去先生那儿上课。” 沈尧看着楚蝉一日比一日娇嫩的面容,笑道,“我们阿蝉越来越好看了,难道没郎君说喜欢你?” 楚蝉笑道,“沈大兄快别说笑了,不过最近的确跟一郎君关系亲近不少,不过感情的事强求不来,顺其自然,看我同那郎君最后是否真的有缘。” 沈尧呼吸一滞,心口便有些闷闷的疼,他的神色有些痛苦,楚蝉问道,“沈大兄,你怎么了?” 沈尧笑道,“没事,许是前些日子照顾母亲,有些累着了。” 楚蝉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待以后沈大兄得空些了再去也成。” “不碍事的。”沈尧笑道,“书铺不远,等买了书我们在回去。” 两人到底还是先去了书铺,楚蝉挑了沈尧说的那几本帛书,这才又回了楚家,楚蝉留沈尧下来吃饭,沈尧拒绝了,“我娘还在家中,我有些不放心,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阿蝉。” 之后沈尧又频繁的来楚蝉,都是晚上楚蝉从澹台先生哪儿回来之后他才会过来。总是邀楚蝉出去走走,楚蝉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了。 沈尧邀请楚蝉的事情也传到了卫珩耳中,听了千里的消息,卫珩温和道,“不必理会,阿蝉会看出来的,也会处理好的。” 楚蝉知道沈尧和卫珩完全不同,卫珩那人对人冷淡冷情,若是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总是不一样的,要么喜欢了要是就是图什么,况且到了卫珩这样的身份和性格,做不出为了求什么而接近一个人的,所以她才肯定卫珩喜欢上自己。 沈尧却不一样,他对楚蝉的态度一直都是一样,以楚聿好友的身份出现在她的身边,以兄长自居,平日两人也经常会去书铺或者在院子里对弈一盘。 可她这几日明显感觉沈尧对她的态度和以往微微有些不同了,更加亲密,更加包容,神色也有了些变化,她便晓得沈尧对她怕是也有了感情? 楚蝉只把沈尧当成兄长,自然不愿同他有什么感情纠葛。 她不能直接当面说什么,可下次沈尧在邀她出去买书,买笔墨时她便拒绝了。 如此几次,沈尧就知道了她的态度,他苦笑,“你这丫头,果真是……” “罢了。”沈尧叹息一声,“我晓得你的态度了,阿蝉,我只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很好,不过你不必在避着我了,我有分寸的。” 之后沈尧便不再频繁的出现在楚家,偶尔会来一下,同楚聿楚弘楚蝉她们聚聚。 之后的几个月楚蝉又和卫珩出去过两次,都只是出去走走,卫珩也并未在做出出格的举动,楚蝉晓得他最近有些忙,两人见面次数也不多,只有秦王偶尔会召她进宫,两人才会碰面。 很快就到了年关,周氏被休也差不多一年了,周氏到底还是楚珍跟楚志的娘,这是不可改变的,所以等楚家人过了大年夜后,楚蝉给做了不少干粮,又给了楚珍楚志一些银钱,“你们也该回去看看你们的娘了,邺城距离夷洲有些远,我雇一辆马车在找几个侠客送你们回去。”   ☆、第86章 楚珍和楚志都不喜周氏作为,但周氏到底是她们亲娘,两人不可能不管她不去看她,所以都点了点头,同意了楚蝉的安排。 楚蝉安排的很好,翌日早上,两人就坐上马车去了夷洲。 前段日子下了雪,路上不好走,花了十来天才到了夷洲,都快正月十五了。 夷洲和邺城不同,没有邺城的繁荣,楚珍如今内心平静,并没有要见到周氏的高兴。 一路到了周家,上前敲门,跟随的几个侠客都在身后,是要一同住在周家的,他们还要护送两人回去,楚蝉都已经把银钱给付了。 周家很快有人开门了,正是老家老太,楚珍两人的外祖母。 周老太瞧见是兄妹两人,欢喜的道,“阿珍,阿志,你们怎么来了?” 楚珍笑道,“回来看看娘,外祖母,娘呢?” 周老太叹息一声,领着两人往里头走,“别提你娘了,她这些日子大门都不肯出一步,一直闷闷不乐的待在家里,我想给她找一户人家都不成。”周老太说着注意到身后的几个侠客,诧异道,“他们是?” 楚珍道,“是大姐请的侠客们,护送我们回来的。” 周老太哦哦两声,这才把人都请了进去。 楚珍和楚志去看了周氏,周氏见到两个孩子立刻就哭了,拉着两人嘘寒问暖的,一边问楚父可原谅她了,又把楚婵给骂了一顿,让两人觉得周氏精神都快不正常了。 楚珍跟楚志两人还以为娘在家待了一年能好很多,没想到还是如此,都有些失望。 在周家待了几日,两人实在受不了周氏了,便又赶了回去。 正月十五这日,卫珩过来楚家邀了楚婵出去,夜市人多,两人也怕被人认出,卫珩让千山去挑选了两个狐狸面具回来,两人都带在脸上,这样任谁也认不出他们。 卫珩一路上都牵着楚婵的手,甚至连手心有些渗汗的时候也未曾放开过,就这样牵着了一路,碰见什么稀奇的玩意儿或者事情,两人就会讨论一番,或者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也会跟对方讲。 两人的话多了不少,直接夜色越来越暗,集市的人群渐渐消散,卫珩才送了楚婵回去。 回到楚家大门口,卫珩揭开脸上的狐狸面具,又帮楚婵取下,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也是。”楚婵温和道。 过了半月,楚珍和楚志从夷洲回来,楚婵没多问什么,只准备了一桌好吃的吃食,吃了后让两人去休息了。 之后的日子楚家有些忙碌起来,特别是二房,楚芸快要嫁人了,许多事情都要准备。 直到四月初,楚芸才嫁了出去,楚家才得了空闲。 楚家空闲,卫珩则是忙碌不少,整日在宫中处理政务,秦王吃丹药的时间也越来越密集,从以前的几天一颗到现在一天就要服食一颗,脾气也渐渐有些不好起来。 秦王还催白神医赶紧把不死药炼制出来,可这世上哪儿有什么不死药。白神医无法拒绝,只能每日不停的炼制丹药。 只是没想到这日意外发生了,夜里的时候白神医炼制丹药,放入不少灵草,最后还放入了硝石,雄黄,这两样都是炼丹的主要材料,最后又加入了木炭,木炭能够吸收掉里面难闻的味道,所以白神医偶尔会放置一些木炭,不想最后放多了些,白神医也不好再弄起,打算看看最后起炉的丹药会是如何。 炉子下面生火,白神医想着要出去寻些材料过来,便又出了炼丹房,不想刚走出去,炼丹房里忽然传出轰隆一声巨响,白神医察觉身后一股热浪用来,将他掀翻在地。 白神医摔在了旁边的花园里,并无大碍,他惊惧的朝着炼丹药的位置看去,大殿被炸的面目全非,房门被炸烂,到处都是一地的碎末。 很快就有侍卫去禀告了卫珩,卫珩披了件袍子就匆匆赶去,瞧见白神医便道,“神医,您可有碍?” 白神医摇摇头,“我没事,卫大人不必担心,就是受了些惊吓。” 卫珩朝着炼丹房看去,瞧见一片狼藉,瞳仁收缩了下,转头问白神医,“神医,这是怎么回事?” 白神医看着侍卫都去收拾炼丹房不在附近,这才低声道,“我也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我方才正是炼制丹药,添置了几道东西进去,没想到刚出来就被炸开了……” 卫珩想起玉矿山被炸的事情,低声道,“这事还请白神医对他保密,只说是天雷炸了炼丹房。” 白神医点头,“大人不交代我也知该如何说。” 这事情果然被秦王叫去问话了,白神医的说法是,有的丹药会引来天雷,这才遭此祸事。 秦王却是觉得白神医这话应该是不死药炼成,这才把大殿里的人人都遣了出去,问道,“白神医,可是不死丹药将成?” 白生意怔了下,这才呐呐道,“许是,许是,还请大王再给些日子让老夫好好炼制这丹药。” 能够引来天雷表示不死丹药将成,秦王大喜,立刻遣人去帮白神医把东西搬至另外一寝宫,给白神医做药房。 侍卫把东西都搬去了新的寝宫,旧的寝宫也在修整当中。 入夜后,卫珩去了白神医的寝宫,问了白日的事情,“神医,你还还记得当初具体是怎么回事?” 白神医点头,便把过程详细的说了一遍。 卫珩问了不少细节,甚至连给了什么东西的比例都问了问。 最后白神医问道,“大人,您可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卫珩心中想到什么,并未表露在面上,“暂还不清楚,待侍卫搜搜看,看看是不是能找出什么来。这事白神医不必操心,所有的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白神医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卫珩回去寝宫后,一夜未曾休息,在帛卷上写写画画,翌日就把一份帛卷封好让千山送出宫去,叫给卫钬,里面有需要让他办的事情和一些注意事宜。 翌日,卫珩去找了楚蝉,两人做了马车在邺城闲逛起来,封上帘子后,卫珩把楚蝉整个人抱在了怀中。 卫珩个子高,楚蝉个子在姑娘家里头不算矮的,可还是比卫珩矮了一个头,这会儿被他以整个人都抱在怀中,楚蝉有些怔住,也有些不习惯,微微挣扎了下,见他力气又收紧了几分,这才不在挣扎,任由她抱着,楚蝉温声道,“可是碰见什么事情了?” 卫珩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并没有答话,只柔声道,“阿蝉,等我明年去娶你可好?” 楚蝉沉默了下,点了点头,没在说话,卫珩也不言语,两人安静的待在一起。 好半晌后卫珩附身含住她的唇。 回到楚家后,楚蝉看着卫珩的马车离去,她站在门外有一会了,直到马车出了巷子口这才收回了目光。今天的卫珩有些奇怪,她自然感觉出来了,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翌日,宫里发生了件事情,秦王的宠姬被秦王一剑杀了。 据说是邀月抱怨了卫珩两句,说他给大王吃的那些药丸有问题,秦王一怒之下就杀了她。 秦王的性格也越发暴躁,宫人们稍有不如意便会被他杀掉。 而且吴国最近有些蠢蠢欲动,似想攻打秦国,秦王又加重了赋税来给夷洲的士兵弄了装备,加了饷钱。 一时之间,秦国百姓怨声载道。 不仅如此,就连商铺的赋税也加重了不少。 弄的何氏整日偷偷的辱骂秦王,偶尔还会跟楚蝉唠叨唠叨,让她去觐见大王。 到了六月,楚蝉过完生辰便十四岁了,这里的姑娘都是十四及笄,有的家郑重一些的还会摆宴,会给女儿起个字。 楚家以往不在乎这些,不过楚蝉如今是大王身边的谋士,自然也在意了,所以那日宴请了楚家的近亲,又给楚蝉起了字,字昭华。 昭,代表光明,明亮。 华,美丽而有光彩,繁盛。 这是对阿蝉最好的寓意,期望她美丽光彩照人,也能明亮的做人。 王宫里的日子也越发水深火热起来,秦王病倒了,身上不舒服,无力,找了白神医和大夫们过来查看过,都不晓得大王是什么病,只能在床榻上修养着。 也因此让秦王的性子越发暴烈,每日都会杀好几个宫人泄恨。 王宫之中一时也是担惊受怕,小心翼翼。 秦王也越来越担心,甚至让卫珩找了谋士过来,让他们想想法子可能治好自己。 谋士们自然是没有任何法子的,秦王一怒之下还杀了一个谋士。 所有人都不敢噤声,跪在地上,秦王扔了手中的剑,踉跄的退回床榻上,虚弱的道,“孤养着你们这些谋士有何用!到头来什么事情都办不成,滚,都给孤滚出去!” 谋士们应声退出。   ☆、第87章 卫珩扶着秦王回到床榻上,秦王面容枯槁,他躺在床榻上,救命似的拉住了卫珩的袖子,“卫爱卿,如今孤只剩下你了,你可有什么法子能求孤?” 见卫珩不语,秦王又有些暴怒,“你找的是什么神医,来宫中也快两年了,如今连孤的病都治不好,还有不死药也炼制不出,孤要他有何用,倒不如杀了干净!” 卫珩温和道,“大王息怒,白神医正在炼制新的丹药,很快就能治好大王的病了。” 秦王虚弱道,“可如今孤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忽然想起什么,秦王眼中现出一抹光彩,转头吩咐卫珩,“那楚氏不是很有本事吗,连吴国带来的珠子都能穿起来,算术也是了得,说不定她有法子治好孤,卫爱卿,你快去请楚氏进宫!” “大王,楚氏并不是大夫,她也没法子。”卫珩声音冷淡两分。 秦王暴怒,“孤的吩咐,还不快些请人去!” 卫珩应了声,这才退出大殿,吩咐站在外面的宫人,“大王心情不好,若是喊你们进去,不必进去,待我回来自会让大王消气的。” 宫人感激的看了卫珩一眼,“多谢大人。” 秦王在里面喊道,“卫爱卿快些去请楚氏,孤允你在王宫乘骑。” 卫珩牵了马,直接在王宫中奔行出宫。不少宫人和官员都瞧见了,却无一人敢说,只有穆丞相感叹道,“大王也不知让这卫珩又去请谁来宫中了,只怕性命又是不保,哎,国之将乱啊。” 众人无言,有一人忽然道,“你们猜大王会让卫大人请谁来?会不会是那楚氏?” “说不定还真是那楚氏,也不知这楚氏能否在大王面前保下性命。” 众人叹息。 卫珩很快去了书院,楚婵正在先生哪儿上课,听闻卫珩早来,邹婧挤挤眼,“阿婵,卫公子怎么这会儿找来了?” 楚婵神色凝重,“别闹了,怕是王宫里的事情。”卫珩从不会在上课的时候来找她的。 邹婧紧张起来,“阿蝉,不会是大王找你吧?我听说大王这段日子杀了好多人,还杀了好几个谋士,你能不能不去?”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楚蝉安慰道。 澹台玉道,“你快些去吧,万事小心些。” 楚蝉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从先生这儿牵了一匹马出去,两人直接去了宫中,进了王宫后,卫珩温声道,“别怕,一切有我。” 直接去了秦王的寝宫,一进去,地面上就躺着两具尸体,都是被秦王一剑刺死的,根本没人敢进来把尸体拖出去,卫珩神色冷淡的下人,吩咐人进来把尸体拖了出去。 楚蝉抿了下唇,上前跪下,“楚氏见过大王,大王万安。” 方才杀了两人,秦王这会儿再也没一丝力气,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见着楚蝉后双眼亮了两分,“快……快起来,孤问你,你可有什么法子能够治好孤,若是治好,孤重重有赏。” 楚蝉起身,“臣略懂一些岐黄之术,大王若是相信臣,臣就替大王诊治一番。” 秦王有些失望,“没有什么能够快速让孤好起来的法子?” 楚蝉道,“大王只是生病了,只要病治好了,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大王是真龙天子,岂会这般容易被打倒的,所以大王尽管放心。” “真龙天子……”秦王喃喃细语,忽然大笑起来,“你这楚氏,果真是说话,好一个真龙天子,哈哈哈……咳咳……” 楚蝉学的是法医,对西医略通,这些日子跟着先生学了一些岐黄之术,也就是一般,比起宫中的大夫和白神医是不行的,可如今秦王什么都听不下去,她若是不顺着说,秦王怕是会立刻要她的命的。 跪下替秦王把了脉,脉象虚弱,不出意外,只怕秦王是活不成了,拖着也就是一个多月的日子,这话楚蝉当然说不出口,她起身道,“大王不必担心,大王的身子只是有些虚弱,调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你还敢胡说!”秦王大怒,“孤自己的身子孤难道不知道!孤问你,你可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够治好孤!” 如今的秦王喜怒异常,稍有不如意就暴躁起来。 楚蝉抿唇,“大王只是病了,只要好好吃药就能够好起来,臣不是大夫,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 秦王死死看着楚蝉,喘着粗气,“你连孤的病都治不好,孤要你何用!” 楚蝉抬头,“大王,臣是大王的谋士,能做的只有这些,却不能诊治好大王的身体。” 秦王猛地抽出身边的佩剑,直指楚蝉,“那孤要你何用!” 卫珩上前把楚蝉护在身后,“大王息怒,不如让楚氏去看看白神医的药丸可熬制好了。” “卫爱卿,你让开!”秦王支撑起身在慢慢站起,朝着楚蝉一步步走去,赤红着眼,“楚氏对孤不敬,孤要杀了她!” “大王。”卫珩劝道,“请息怒,楚氏有用,杀不得。” 秦王转头看他,“为何杀不得,孤想杀谁都可以!你若是在拦着,孤……咳咳,连你也一块杀了!” 秦王双眼赤红,模样疯狂,“这天下是孤的,谁也抢不走,孤要杀谁,她就必须死!”一步步朝着楚氏走去。 楚蝉方才替秦王检查过,觉得秦王这症状有点像服用毒品之类的东西过量引起的神经性衰竭。 卫珩大概也看出秦王已陷入疯狂,他抽出佩剑,冷漠的看着秦王,“大王,臣不允许你伤害她。” 秦王大笑,“好,很好,如今连你也背叛了孤,既如此,孤就如你愿,让你们死在一起!来人,来人!” 不管秦王如何呼叫,却始终没人进去,秦王红着眼看着卫珩,“是你,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没人进来?” 卫珩淡声道,“还请大王回到床榻上好好歇着。” “滚开!滚开,全都死去吧。”秦王握着长剑胡乱挥着,神情已陷入疯狂。 卫珩拉着楚蝉躲开,秦王还在原地乱挥着,渐渐的,秦王的脸色涨红,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对着无人处挥动着。突然间,秦王手中的长剑掉落,整个人忽然僵住,然后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在动弹。 楚蝉想要上前查看,卫珩拉住她,“别去,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卫珩走了过去,查看秦王,回头对楚婵道,“他死了。” 楚婵怔住,虽然知道秦王死是迟早的事情,可如今她和卫珩该怎么脱身,不过见卫珩并不慌张的样子,她知道卫珩怕是早有了打算,卫珩来到她身边,亲了亲她的嘴角,“我先让人送你回楚家去,接下来这几日或许会有些动荡,不要出门,若是事情若去,我会去找你的,你的食肆最好也关闭几日。” “那你了?”楚婵抓住他的衣袖,“你打算怎么做?” 卫珩看着她,冷漠的神情渐渐柔和,“我打算宫变,以后这天下就是卫家的了,你等着我可好?” 楚婵听了这话并不意外,从一开始她猜到了一些,只是亲耳听他说去,心里还是有些乱了,“你可知你这样很危险。” 卫珩声音越发柔和,“阿婵,其实遇见你之前,我一心只想把卫家推到更高处,可是前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这样做,我对这天下没有任何企图,只是有一些事情必须完成。可遇见你之后,我在想,我所做的事情到底重不重要,我觉得不再重要,只是事已如此,只能这样继续下去。” 楚婵心跳有些快,她看着他不语。 卫珩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先回去等着,这几日哪里都不要去。” 楚婵点点头,又看了卫珩一眼,这才转身出了大殿。 出去后,有侍卫领着楚婵出了宫。 卫珩站在大殿外的台阶上,看着楚婵骑马离开,这才转头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去找千山过来。” 千山本就在王宫里,很快就来了,进了大殿看见秦王的尸体并没有意外,“大人,眼下如何?还是按照大人之前说的来办?” 卫珩点头,“你赶紧出去安排吧,宫里我早就安排了人,侍卫都是我们的人,不会有问题的。” 千山离开,卫珩让侍卫去钟鸣一下,那是代表大王已经驾崩的信号。又派人去找了白神医。 一时之间,王宫里的大乱,王后更是立刻赶到了大殿来。 王后身边还跟着不少侍卫,一进大殿就把整个大殿围住,不许外人在进,里头只有卫珩和王后,王后进了寝宫看见躺在床榻上的大王,猛地扑了过去,大哭起来,“大王,大王,您醒醒啊,这不是真的,您怎么忍心丢下妾啊……” 卫珩站在一旁看着,看着王后哭的伤心。   ☆、第88章 王后哭了许久,小半个时辰后她才回神,转过身子,双眼红肿的看着卫珩,“大王是怎么回事?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驾崩了?” 卫珩道,“白神医在外面等着,王后可以传白神医进来问话。” 王后瞪着卫珩,尖叫道,“谁不知道白神医是你的人!” 卫珩平淡道,“不见白神医,宫里的大夫也都在外等着,王后可以宣他们进来。” 王后起身,吩咐旁边的侍卫,“快……快去把所有的大夫都给我叫进来!” 宫中的大夫都被叫了进来,王后道,“快去给大王检查,看看大王到底是如何驾崩的!” 大夫上前替床榻上一动不动的秦王检查一番,最后都说是秦王身子本就虚弱,又因动怒,这才突然驾崩了。王后转头问卫珩,“卫大人,大王驾崩前只有你同大王在寝宫,你可能说出大王为何动怒的?” 卫珩道,“大王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好,早上大夫已经来把过脉的……” 旁边的大夫连连点头,“王后,的确如此,怪不得卫大人。” 王后喝斥,“要你多嘴!来人,卫珩跟大王的死有关,先将人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卫珩失笑,站在原地不动,浅笑的看着王后。 周围没有任何人动弹,王后脸色大变,“你们还愣着作甚,没听见我的话是不是!” 侍卫还是不动,卫珩道,“来人,先将王后押回寝宫。” “卫珩,你敢!”王后不可置信的瞪着卫珩,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却发现周围的侍卫果然动了,竟是朝着她走来。 ”你们敢,我是王后,你们谁敢动我!” 侍卫却已经上面抓住她的肩膀,不顾她的哭喊把人押了下去。 卫珩吩咐,“把其他宠妾,公主和公子都看押起来,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放他们出来。” “是,大人!” 楚蝉回去楚家后连晚饭也顾不上吃,只跟孙氏道,“娘,食肆这几日暂且关门,过几日在开,还有东来食肆方才我已经通知过了,也会暂且关门几日。” 楚家人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曾氏道,“食肆一天收入十几贯圜钱呢,关门干啥。” 楚蝉道,“祖母,你们听我说……”刚说罢,王宫方向就传来一声巨大的钟响。 曾氏茫然,“这什么声音?这会儿怎么有钟声?” 楚聿楚弘的脸色早就变了,楚蝉喃喃道,“大王驾崩了。” 曾氏倒吸了口气,“什……什么?” 楚蝉抬头,“祖母,娘,宫里出了事情,大王驾崩了,这天下要变了,所以这几日都不要出门,可知道了?家里吃食都有,安心呆在家里就成。” 楚聿问道,“阿蝉,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蝉看着他不说话,楚聿猜测到什么,脸色也跟着变了,“卫家要宫变?” 楚蝉不语,楚家惊的脸色都白了。 曾氏差点吓晕了过来,“这……这是咋回事啊,这么大胆的事情卫家也干的出来,阿蝉,你……你跟卫大人不是还……那要是连累了楚家可怎么办啊。” “祖母,别担心了。”楚蝉起身朝着房间走去,“这几日只管好好待在家中。” 听见钟丧,不管什么时辰,官员都要立刻起身赶往王宫里。 一进王宫,所有官员就被看押,卫珩站在高高的大殿之上,面无表情道,“秦王驾崩,王后,宠妾,公子和公主都已被我看押起来,臣服,你们便能活,抵抗,杀无赦!” 有官员忍不住大声道,“卫珩,你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卫珩缓缓上前,俯视他们,“天谴?秦王当政,民不聊生,难不成你们觉得秦王所做都是对的?这秦国不过是换了当家人,你们若是臣服,没有任何损失,官复原职。若是卫家当政,秦王百姓也能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就凭你?凭什么?你说的难道我们就该相信?谁知你坐上王位之后会不会和大王一样。” 卫珩道,“若是卫家当政,所有赋税减免一半,其余政策,以后定会慢慢实现,我能保证,若是卫家当政,秦国将从此壮大,在无人敢欺。” 有些清正官员忍不住心动,他们都是真正爱护百姓之人,知道赋税减免一半对百姓们有多大的好处,别的国家也不可能有如此少的赋税,光是这一政策,就能让不少国家的百姓投奔秦国来。 不过众人也很清楚,若是卫家当政,其余国家定然会虎视眈眈,光是卫珩说的秦王将从此壮大都不可能实现,必然会战乱不断,更多的国家想要吞了秦国。 “我们不信,若是卫姓当政,吴国第一个就会打来,何谈百姓安家乐业?何谈秦国得以壮大?卫大人也是为官之人,应当知道一场战乱带来的是什么,是伤害,死亡,民不聊生。更重要的是,若是战争发生,就算秦国险些胜利,那么也至少十年才能恢复过来,这十年会有更多的国家来攻打秦国,想要占据秦国。卫大人,何以敢肯定卫姓当政,秦国就会壮大。” “千山。”卫珩唤道,“把东西拿来。” 千山得令,很快将一个东西捧到了卫珩面前,众人只看见是个拳头大小的黑铁坨,一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卫珩不多言语,只先把手中的东西让大家看了看,众人不明所以,见着铁疙瘩上面还有根棉线,一时都不解。 卫珩取了火折子出来,点燃棉线,将手中的东西丢开,丢在了不远处的凉亭里,众人还有些莫名。“卫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问的是你的承诺,你……”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大家看去,是方才卫珩丢弃铁疙瘩的位置。 那凉亭完全被炸毁,看不出原样,甚至有一些石块还崩到了众人脚边。 大家倒吸口气,有人颤抖道,“卫……卫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卫珩道,“方才大家见到的东西是我让人研制出来的兵器,只需要点燃引线,它就能有不亚于天雷的威力,你们可觉得有了这东西,吴国还敢来犯?别国还敢来犯?” 众人不在言语,终于有人臣服,“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不一会,竟然是所有官员都叫喊起来,卫珩站在台阶之上看着他们,心中平淡,没有半分波动,转身吩咐千山,“让卫家人进宫。” 有官员忍不住问,“大人,如今打算怎么办,您是打算现在登位,还是待秦王身后事处理之后。” 卫珩侧头,“我父为王。” 众人怔住。 卫父,卫钬同卫家的二公子卫赫全都来了。 卫父见卫珩已把王宫掌管起来,也是万分惊讶,大王这才过世多久? 卫赫上前道,“大兄,既已经说服众位,这王位可是阿父的?” 卫珩回头,“自然。”在回头时,脸色已经冷如冰霜。 这一夜,没人知道王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所有人都知秦王驾崩,原本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会是秦国公子继承王位的时候。几天后,王宫忽然张贴告示,昭告天下,卫姓当政,秦国天下易主,秦王卫呈祥。 随后,这昭示被送往秦国各地,很快整个秦国都知秦王驾崩,秦国易主,甚至连别的国家也渐渐晓得此事。 王宫里,秦王早已下葬,卫呈祥的登位大典要一个月后才举行,如今在王宫却已遭百官跪拜,每日早朝。 对于这轻易得来的王位,卫呈祥是激动的,卫家所有人都是激动的,只有卫钬异常气愤,质问卫珩,“大兄,这一切明明都是你辛苦得来的,为何要拱手让人。” 卫珩不气恼,伸手拍了拍卫钬的肩膀,“三弟,我自有分寸。” 卫钬问道,“大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卫珩一成不变的面容上终于透出丝丝的恨意,“三弟,我知晓你恨他害死娘,我何尝不是如此?你可觉得我会忘记娘死时的模样,这仇我会报,我会让他们经历这天底下最繁荣的富贵,最至高的王位,我要将他们捧上天,这样他们掉落泥泞才会更加痛苦,绝望,我便要他们尝尝这滋味。” 卫钬惊讶的看着卫珩,苦笑道,“大兄,你这又是何必,若是我,直接杀了害死娘的人就行了,你这样……” 卫珩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我连秦国都能收复,更何况他们?若是简简单单弄死他们,就太便宜他们了。” “大兄……”卫钬喃喃细语,“你这又是何苦……” 卫珩去了秦王寝宫,自然是卫呈祥住着,进去时王后和公子赫都在里面,卫珩道,“臣有事和大王商议。” 卫赫道,“有什么话难不成还是我们不能听的。”   ☆、第89章 王后也跟着道,“可不是,阿珩,我们知道如今卫家得此荣家富贵都是因为你的功劳,可是你也该清楚,如今大王是你的父亲,你没有资格指使我们。” 这王后就是卫赫的生母,卫呈祥的平妻。 卫珩看着卫呈祥,“父王,我有话同你说。” 卫呈祥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脸色难看起来,到底没说什么,退了下去,卫呈祥笑道,“阿珩是有什么事情同我说。” “父王。”卫珩道,“之前宫变之时,我曾说过,要把所有赋税减半,且让人写了诏书,昭告天下吧。” “阿珩。”卫呈祥道,“这减免一半会不会太多?你也知道秦国国库空虚,根本没有多少收支,这主要收入都是赋税,要是减免一半,这……” 卫珩道,“父王,这些你不必担心,秦王之所以国库空虚,一来是因为秦王把银钱都用在了军饷上,还有太过的奢华所致,赋税减免,整顿军队,之前寻到的宝藏,足够我们撑到秦国繁荣昌盛起来。” 卫呈祥有些舍不得那些宝藏,卫珩继续道,“当初寻那些宝藏,我也不过是为了今日做准备,父王若是不同意,我们将要面对的不仅是敌国,还有民心,各国已经虎视眈眈看着秦国了,若是在引起民愤,卫家的王位便会不保。” 卫呈祥脸色都变了,想起这个儿子的本事,急忙点头,“成,都听你的吧。” 卫珩出去后,不过几日,昭告天下,秦国所有的城池赋税一律减半。 秦王六月中旬驾崩,自卫姓当政后已过去一月,邺城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不少人面上都欢欢喜喜,赋税减免后,不少百姓家中终于能有一些结余了。 楚家的食肆也继续开业。 不过邺城又多了几家同楚家差不多吃食的食肆,味道没楚家食肆好,不过便宜,所以去吃的人也挺多。 楚蝉也只有秦王驾崩前几日,停了几日的课程,之后就恢复了。 这日,楚蝉去了先生那儿,今日澹台玉并没有在给几人上课,待人到齐后,澹台玉才笑道,“说起来,我教导你们也有三年了,该教的也都教的差不多了,你们聪慧,学的快,之前我就想告诉你们了,你们可以结业了。” 四个少女都有些呆住了,邹婧眼睛都红了,“先生,你不教我们了吗?” 澹台玉笑道,“能教的都教了,你们都很好,聪明,有见解,心肠也好,我这一辈子,也只打算收你们几个学生了,你们也大了,也该自己出去闯闯了,所以从明日起,你们都不用来了。” “先生……” 澹台玉并不多说什么了,转身离开书房,只留下四人呆愣在原地。 之后几人求见先生,凡霜道,“姑娘,你们回去吧,先生已经离开了,先生能收你们四个学生也是缘分,如今缘分已尽,先生若不是为了教导你们,早就各国周游去了,方才先生就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连我都没带去。” 四人这才知道这缘分是真的尽了,也知先生是怕看见她们伤感,所以这才离开了。 四人朝着门外走去,到了宅子大门口,邹婧叹息道,“如今看来,咱们的缘分也尽了,既然先生已经离开了,我也打算启程回夷洲了,你们有空,我会来看你们的。” 邹婧离开后,唐沁瑶也柔声道,“我也该离开了,阿蝉,阿絮,你们也好好保重。” 等到门前只剩下楚蝉和穆长絮两人,楚蝉叹息道,“穆姐姐,我们也回去吧。” 穆长絮看着楚蝉,“阿蝉,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楚蝉看向她,“穆姐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了。” 穆长絮渐渐红了眼眶,“阿蝉,我有件事情瞒着你在,其实……其实当初东来食肆那件事情是我娘吩咐人去做的,阿蝉,这件事情我藏在心中好久,一直不敢告诉你在,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难受的很,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那是我娘,所以我犹豫,可这事也一直折磨着我在,阿蝉,你能原谅了我吗?” 楚蝉笑道,“穆姐姐,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必自责,我没放在心中。” 穆长絮惊愕的看着她,“阿蝉……你没骗我?” “自然不会骗你。”楚蝉握住穆长絮的手,柔声道,“穆姐姐,能够成为先生的学生就足够证明你有多好,那是你娘,你犹豫瞒着也是应该,我若是你,也会做出和你同样的选择,所以你真不必自责。” “阿蝉,谢谢你。”穆长絮笑道,“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我娘在做这种糊涂的事情了。”纪氏这些时候日子也不好过,自那件事情之后,穆丞相虽为了丞相府的名声保了她,可对她也是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对她形同陌路,她也万分后悔。后悔当初对沈家做的事情,是不是一开始她若是选择温和一些的态度,好好安排好沈家,她和郎君就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楚蝉拍拍穆长絮的手,笑道,“穆姐姐,咱们虽然结业了,不过以后也要常常走动才是。” 穆长絮点头,“阿蝉,希望你以后和卫公子能够幸福。”说罢这话,穆长絮长长的舒了口气,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她早该知道的,她和卫公子无缘,倒不如祝福阿蝉和卫公子。 楚蝉知道她心结解开,笑道,“穆姐姐你也是,你这般好,日后一定会遇见一个真心钟意你的郎君。” 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回去后,卫珩已经在楚家等着了,瞧见楚蝉回来,温声道,“阿蝉,好久不见。” 两人已经有一月未曾见面,楚蝉面上笑意多了几分,“公子今日得空了?” “正是。”卫珩笑道,“能否请阿蝉出去走走?” 楚蝉失笑。 两人并没有出去,只在后院的凉亭里坐着,现在秦国是卫家当家,所以卫珩的一举一动比以前更受关注,也更加让邺城的少女们想要迫切的嫁给他。 所以这会儿卫珩也不敢带楚蝉出去,只在楚家呆一会。 两人在后面凉亭坐下,平儿上了用冰镇过的酸梅汤,还是楚蝉做的,楚蝉笑道,“你尝尝看?” 卫珩喝了一口,“味道不错,你做的?” 楚蝉点头,“用酸梅子做的,待会带些回去给阿钬尝尝,他应该喜欢这个。” 卫珩笑道,“他定然会喜欢了。”见楚蝉笑眯眯的看着他,卫珩心里软了几分,“你这几日过的可好?食肆没受到什么影响吧?” 楚蝉道,“都还挺好,家中都没受到什么影响,公子了?宫里的事情如何了?” 卫珩道,“别担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然我也不会出来。” 楚蝉没问宫中经历了什么,他能从守卫森严的王宫中安然无恙,不费一兵一卒就能顺利接管秦国,说服众位官员归顺,可见是很早就开始布置起来,她不愿意多问什么,不管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两人聊了会别的,楚蝉告诉他自己已经结业了,以后都不能在去跟着先生学东西了,她的语气有些低沉,“其实我很羡慕先生,能够看的开,能够周游各国,以后若是可以,我也希望跟先生一样。”能够走遍这时代的大江南北。 卫珩握住她的手,“你会如愿的,阿蝉。” 卫珩并没有待多久,很快就有侍卫找来,说是宫里出了事情,这才跟楚蝉告别回去了王宫里。 一回去,卫珩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原来是王后跑去看望前王后,耀武扬威,被前王后给打了,于是就过来跟卫呈祥哭,让他杀了前王后他们,说是留着他们就是个隐患。 卫呈祥被王后说的有些心动了,也觉得留着前王后,公子和公主们会是个隐患,便也想将他们杀了,被千山拦了下来,王后便道,“你不过是阿珩身边的一个侍卫,有什么资格拦着大王下令,是不是在你心中,大王的话还比不过阿珩的话,你可知如今谁才是这秦国的主人!” 千山冷着脸道,“王后,臣不过是想等公子回来再说,想来公子留着他们肯定是有用意的,若是贸然杀了,惹出什么事端可如何?如今不过登位数月,实在不易犯杀戒。” 卫呈祥也觉得这话不错,便道,“就等阿珩回来再说吧。” 卫珩很快回来,听闻事情经过后脸色冷了下来,“父王,前王后他们动不得。卫家根基不稳,若是杀了他们,只会给众人留下把柄,认为卫家不慈,父王,卫家不过登位一月而已,现在什么都不能动,就连宫人们都杀不得,父王,您可听懂了?”   ☆、第90章 卫呈祥被大儿这般说,心中其实有些不悦的,可这王位都是大儿得来了,他处处需要仰仗这大儿,更何况,大儿说的不错,如今王位还不稳定,若是贸然行事,只会给卫家带来隐患。 心中再不满,卫呈祥也没说什么,不过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你说的也对,日后孤会注意一些的。” 王后脸色不好看,心中恨恨,“大王,这可不成,那前王后留着就是个隐患,必须除去。” 卫珩转头去看王后,冷着脸道,“你个妇道人家也敢参与朝政,不怕被人上奏,你这是置大王于不顾,让大王被群臣议论,竟被个妇道人家指手画脚。” “你!”王后脸色发青,“阿珩,我到底是你母亲,还请你尊重我一些。” 卫珩轻笑,“您自然是我母亲,只要您不在对父王指手画脚,不在让父王落入险地,儿臣自然会尊敬你的。” 卫呈祥在宠爱王后也觉卫珩的话有理,他如今是秦王大王,岂能被一个女人左右。 卫呈祥对王后道,“阿珩的话你听着,如今不是在卫家,而是在宫中,一言一行都要慎重,日后没有孤的允许,不得擅自闯入大殿来,来人,日后没有孤的允许,不允王后在来大殿!” 王后不可置信的瞪着卫呈祥,“郎君……” 卫呈祥冷着脸,“你唤孤什么?” “大王,我……”王后白着脸,“我知错了。” 卫呈祥挥手,“好了,孤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退下,来到大殿外后,王后拦在卫珩面前,冷声道,“如今你可如意了?那又如何,你父王最疼爱的儿子永远只有阿赫。”说罢,也不给卫珩回话的机会,转身就甩袖离开了。 卫珩扯了下嘴角,看着王后宽大的衣裙顺着台阶一阶阶的往下而去。 翌日,秦王召见卫珩进了大殿,“阿珩,你年纪也不小了,都有二十了,身边没有个伺候的通房就算了,总该找个夫人了,你可有中意的姑娘?我觉得穆丞相家的小女儿就不错,还是澹台先生的学生,你意下如何?” 卫珩道,“这个不用父王操心,我有中意的姑娘。” “哦,是哪家的姑娘?”卫呈祥笑道,“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也有喜欢的姑娘家,想来是个家世不错人品不错的姑娘吧。” 卫珩道,“是楚家的姑娘,我已打算上门提亲。” “楚家?”卫呈祥迟疑道,“可同样是澹台先生的学生楚蝉?孤听过那姑娘,据说还是秦王的谋士,很有本事?” “正是阿蝉姑娘。”卫珩的声音不自觉柔和了许多,“我已让人算了日子,八月初一是个不错的日子,可让人上门提亲。” 卫呈祥笑道,“既然如此,孤就不强求你的,你想娶楚家姑娘也成,可要孤让王后去帮你安排什么?” 卫珩道,“不必了,儿臣都已安排好了。” “那行,孤就不说这个了,既然你不喜穆丞相家的女儿,孤想着,不如赐婚给阿赫好了。” 卫珩心中冷笑,面上不显露半分,“父王,儿臣还是那句话,如今卫家根基不稳,这么做不是讨好人,反而得罪人,穆丞相在朝廷上的根基稳定,不少人拥护,儿臣知父王是想卫家根基更加稳定,可这样联姻并不好,穆家姑娘自幼被宠爱长大,就算穆家想要给穆姑娘找个郎君,也要穆姑娘喜欢才成,这般强硬的赐婚下去,只会让穆丞相心生不满,所以这事情不成,不过可以私下跟穆丞相提两句,他若是岔开话题,便表示不愿,这样也不会得罪穆丞相。” “既然这样,孤便私下问问吧。”卫呈祥不以为然,如今卫家为王,穆家不过是区区丞相,能让她家姑娘嫁给公子,为何不愿? 翌日早朝后,卫呈祥到底还是听了卫珩的话,叫了穆丞相过来书房,稍微提了两家的亲事,卫呈祥没说是公子珩还是公子赫。穆丞相又得知自家女儿喜欢的是公子珩,又怕王上说的是公子赫,所以就打哈哈,“不知大王说的是谁?” 卫呈祥笑道,“就是孤的二儿。” 穆丞相叹了口气,“哎,那真是无缘了,臣家女儿自幼被臣宠着,有些任性,她呀,也有喜欢的郎君,臣是管不了她的哟,所以只能辜负了大王的好意。”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卫呈祥没想到被阿珩给料中了,虽然心中不大高兴,倒也没多说什么。 王后知道这事情后,很是恼怒,跟秦王道,“那穆家可真是过分,阿赫多好的郎君,他们还敢挑剔,大王,您就该直接赐婚才是。” 秦王也有些烦了,“孤就是跟你说说结果,穆家不同意,你还能强求赐婚?你不知卫家如今的根基不稳?是不是非要我做错了什么让众臣挑出错来不肯在归顺于孤,你才满意了!孤告诉你,你日后若是再敢胡搅蛮缠,孤就让你禁足。” 王后红着眼,“大王,您这是嫌弃妾了吗?大王,妾身错了,您不要这样对妾身。” 秦王到底是对王后有多年的感情,这会儿见她服软,心中怒气消了不少,“好了,好了,孤不是针对你,你先出去吧。哦,对了,阿珩有了喜欢的姑娘,已经打算八月初一就去提亲了,没几天了,虽然不用你操心,可你也该多问问才是。” 王后怔住,“什么?阿珩要成亲了?这……他怎么不跟我们商量商量,这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是楚家的姑娘,也就是澹台公子的学生。” “楚家?”王后笑了起来,“既然阿珩喜欢,咱们也不多说什么了,妾身这就去吩咐宫人们准备去。” 很快就到了八月初一,卫珩请了御史大夫的夫人去了楚家提亲,楚蝉对于卫珩的提亲并不意外,他之前已经跟自己商量过,自己也同意了。 不过楚家对于卫家的提亲还是被吓了一跳,孙氏和曾氏根本不敢拒绝,曾氏更是欢欢喜喜的同意了下来,孙氏则是有些担忧,卫家眼下身份已经不同,女儿嫁过去能幸福吗? 不过不同意也不可能的,况且看女儿的样子似早就知道了,她自然也没拒绝。 晚上楚聿回来,听闻事情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拉楚蝉去说了话,告诉楚蝉,她还有兄长和家人。 提亲后,还需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亲迎也就是最后成亲迎娶新娘。等到所有都弄下来已经是半个月后,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中旬,有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准备了。 这段日子,两人是不能够见面的,楚蝉忙着准备嫁妆的事情。 她不缺银子,置办嫁妆也都是亲力亲为,除此之外,她还把其中一间东来食肆的房契留给了孙氏,那间食肆的盈利也会留给楚家,另外一间食肆她会作为嫁妆带去卫家。 孙氏原本不要的,楚蝉坚持,说是她不需要,兄长和小弟都需要的,孙氏犹豫了下,这才接下了。 楚家大房的楚芸也定了一门亲事,这次倒是户知根知底的,是同楚家交好的,是垵口县的人,如今也搬来了邺城,在做生意,还算不错,刚好那户人家的儿郎楚家也都了解,人品好,婆婆也是个慈祥的,所以楚家大房的人就同意了。 楚芸定下的日子比楚蝉晚一些,要到明年开春了。 卫珩定亲的事情在邺城引起轩然大波,不少姑娘家都伤透心了,最后得知竟然是楚家的姑娘,都有些愤愤不平。 楚蝉是有名,是澹台先生的学生,还是之前秦王的谋士,可楚家家世到底一般,如何配得上卫珩?所有人都是愤愤不平的,可他们在愤愤不平,该成亲的还是要成亲,她们也没任何法子。 楚家家世虽然不行,可是不少人家还是惹不起的,没人敢去找楚家什么麻烦的。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初,眼看着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楚蝉该忙的也都忙完了。 到了中旬时,前一夜楚家就开始忙碌了起来,这到底是要嫁给王宫里的公子的,楚家人忙着,楚蝉在休息,等到吉时要起来梳妆打扮,她不用做别的,只用等着嫁人就成。 到了寅时,楚蝉就起来了,孙是正好要叫她起床,看见她起来,立刻让喜婆进来给她梳妆打扮起来,楚蝉没让喜婆帮忙,只让她帮着穿了嫁衣,都是自己画眉涂抹胭脂水粉。 这时候的新娘都是脸颊红团红彤彤的,越红代表越喜庆,可模样看着就有些奇怪,楚蝉便自己化了。 楚蝉化的妆很柔和,她本来长的就娇艳,这会儿上了妆更是让人看呆了,喜婆夸道,“哎哟,好漂亮的新娘子,新郎有福气了。”   ☆、第91章 过了会儿,孙氏进来了,红着脸跟楚蝉交代了一些事情,楚蝉都应着,说的无非都是夫妻两人之间的床笫之事,孙氏说的结结巴巴,楚蝉听的也不自在,她两世加起来也是第一次嫁人,不至于什么都不懂,但是到底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有些羞怯也是正常。 孙氏结结巴巴说完了,大伯母,二伯母堂姐她们都进来了,跟楚蝉说了会话。 吉时很快就到了,喜婆在外喊人,进来后说了几句吉祥话,孙氏给了赏钱,喜婆这才给楚蝉带上凤冠,牵着楚蝉出去。 喜婆一路牵着楚蝉出了门,随后双手被交至另外一人手中,那人的手很温暖,手掌很大,骨骼分明,握住楚蝉的时候很用力,她被他牵着进了花轿,一路吹锣打鼓的进了王宫。 一路被送进寝宫,婢子在寝宫伺候楚蝉,卫珩则要出去招待客人,宫中设宴,都是重臣及其家属。 楚蝉在寝宫等了两个多时辰,期间婢子送来些吃的,说是公子珩让送来的。 楚蝉吃了些东西,等到门外传来沉稳脚步声时已经是戌时了,寝宫房门被推开,所有婢子都退了下去,脚步走至楚蝉面前时停了下来,楚蝉低着头,能够看见一双红色的靴子。 “阿蝉。”卫珩温声呢喃,拿起一旁的玉如意挑开了楚蝉头上的盖头。 少女娇嫩的面容显露在眼前,卫珩屏住呼吸,低头亲了亲楚蝉的面颊,“我们过去喝交杯酒吧。” 牵起楚蝉来到案前,卫珩端了两杯酒水递给楚蝉一杯,两人手臂交缠,一饮而尽。 喝了交杯酒,卫珩牵着楚蝉来到床榻前,替她取了头上的凤冠,“隔壁就是净房,你先去梳洗一下。” 楚蝉点头,去了隔壁净房,净房里用白玉石砌成,浴池则用能够导温的青石砌成,里面早已有婢子放好了热水,热气氤氲,婢子伺候楚蝉脱了衣裳,进了水池。 过了寝宫后,卫珩正坐在案旁翻阅信件,看见楚蝉过来起身迎了过去,楚蝉梳洗后穿的是一身轻软的鹅黄色宽袍,裙角拽地。卫珩温声道,“阿蝉,洗好了你便睡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楚蝉知道他的确忙,这些日子吴国那边有些蠢蠢欲动,到底因为两人把亲事定下来了,所以也不好延期,只怕昨天夜里他也根本没有睡,忙了一夜,今天早上又去迎亲,这会儿都还要忙。 楚蝉也不打扰他,只道,“你先梳洗一番再去忙吧,我去小厨房煮些东西给你吃。” 卫珩拉住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不饿,你先睡吧。” 楚蝉坚持,催促卫珩先去梳洗,楚蝉去了寝宫外的小厨房煮了一些好克化的清粥,放在炉子里温着,嘱咐婢子等到亥时送去给公子珩送去。 楚蝉回寝宫后就睡下了,卫珩还在梳洗。 忙了一天,楚蝉的确是有些累了,还没等到卫珩出来就已经睡着了,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床榻边上躺了下来,有人拥着了她,炙热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楚蝉猛地惊醒了过来,闻见熟悉的味道才知是卫珩过来了,这才记起两人已经成亲。 楚蝉道,“郎君,你来了,该歇息了。” 卫珩唔了一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又落了下来,堵住了她的唇。 楚婵没拒绝,迟疑了下,双手抱住的他的颈子开始回应。 卫珩的呼吸加重,舌头探进她的嘴里,勾住她的舌吸|吮起来。楚婵微微有些不习惯,快要有些窒息的感觉。 卫珩的吻又朝着她的身上落去,身上的衣物早已让他剥去,楚婵并不觉得冷,寝宫燃着上好的银霜炭,这种情|爱之事更是让人发热。 进去时,楚婵疼的拱起身子,“好疼,郎君,轻点。” 卫珩额头的青筋有些暴起,他身子僵住,身下也有些疼,更多的是那种快要让人发疯的感觉,他想动,却又怕伤了她。 最后到底是一狠心,整个都进入了,楚婵疼的闷哼出声。 “阿婵,阿婵……”卫珩柔声唤道。她的吻落在她的脸上,身上,最后专注在她敏感的位置,楚婵感觉渐渐没那么疼了,到最后甚是觉得有酥酥麻麻的感觉,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最后结束后,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卫珩抱她去梳洗了一番,两人回到床榻上,卫珩拥着她睡下了。 翌日一早,楚婵卯时就起来了,起来时卫珩已经坐在案旁翻阅东西了,看见楚婵起来,走了过来在床榻边上坐下,“怎么起这么早,昨天累了,今天晚些起来也不怕。” 楚婵披上衣裳,“不成,今儿还要给王后大王敬茶,耽误不得。”说着,已经趿拉着鞋子下了床榻,摇了床头边上的摇铃,婢子很快就进来了,伺候她穿衣熟悉。 卫珩没让婢子近身,自己穿好衣服,梳洗后就等着楚婵了。 楚婵是新妇,今日穿的还是红色衣裳,不过换成了海棠红,两人一块过去了大王的寝宫,进去时大王和王后已经在等着了,两人上前,楚婵跪下,从旁边接过婢子手中的茶水,“给阿爹敬茶。” 这成亲的事情,不管是王宫的大王还是宫外的百姓,儿媳敬茶都要喊声爹娘的,此刻也不会例外。 这是卫呈祥第一次接儿媳茶,说了几声好,笑眯眯的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楚婵又端了另外一杯敬给王后,“娘,请喝茶。” 王后没接,淡声道,“哪儿儿媳来敬茶起这么晚的,还要长辈等着你们。” “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娘请喝茶。”楚婵并不争辩。 “时辰刚刚好,你不比自责。”卫珩道,“我们是看着时辰过来的,母后莫要为难阿婵。” 王后脸色有些难看,卫呈祥责怪的看了她一眼,王后收敛一些,没多说什么,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放了回去,这才从旁边婢子端着的托盘上取了一个金镯子递给楚婵,“你如今嫁来卫家,就是卫家的儿媳了,卫家如今是王族,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切不可做出什么有损王族的事情来。” 楚婵温和道,“儿媳都记下了。” 卫呈祥不耐的道,“好了,好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楚婵跟卫珩离开后,两人回了寝宫,卫珩道,“昨天没睡好,你多歇息下,我手上还有些事情要忙。” 楚婵点点头,她的确没休息好,躺回床榻上就睡下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得知卫珩去了大王的寝宫商量事情,楚婵抿了下唇,没多说话。她隐隐有些担心,知道这次的战事怕是不可避免,吴国对秦国早就不满,虎视眈眈,自前秦王驾崩后就在操练兵马,想来是打算出兵秦国。 卫珩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外面开始下雨,天气阴沉沉的,这几日卫珩一直忙着,直到三日回门还是抽空回去,天儿也没晴,一直有雨。 回门这日还在稀稀拉拉的下着,两人做了马车一路去了楚家,在楚家吃了午饭,这才又回了宫里。 楚婵每日早上都要去跟王后请安,王后也不敢太为难她,而且觉得卫珩能娶楚家人,心里反而挺高兴的,她看不不起楚家人,也看不起楚婵,自然也不愿意为难她。 所以每天早上楚婵过去请个安就回了寝宫里。 她和卫珩刚成亲,卫珩又忙,多数时候她都看不到他,不过宫里有个人倒是经常往她这里跑。 卫钬和她同年,比她稍大一些,跟楚蝉也算熟悉,又爱吃楚蝉做的吃食,所以经常往楚蝉的寝宫里头跑。回门没两日,卫珩需出门一趟,大概要三四日的时间才回,这日一早,楚蝉去王后寝宫请安,王后指了指位置,“你坐下吧,你到底是阿珩的媳妇,也不用太拘着,阿珩母亲过世有几年了,虽然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不过我一直待他如己出,所以我也会待你好的。” 楚蝉坐下,温温和和道,“儿臣谨记母后的话。” 王后笑道,“你不用太拘着,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是的,母后想说些什么。”楚蝉神色不便。 王后笑道,“说起来,之前我就听过你的名声,知道是你澹台公子的学生,还聪明,我还听说当初吴国使者来秦,出了个难题,还是你解决的,最后被大王看中,成了大王身边的谋士。” 楚蝉面色微微有些发红,“其实这事儿跟传出来的有些出入,那时候儿臣是在参加宫里的选秀,没选中,可是吴国使者来秦,那吴国使者似乎有些看中儿臣,郎君为了帮儿臣,这才让儿臣解决吴国使者带来的难题,其实这题儿臣早就从郎君口中知道答案了,儿臣要是成了谋士,吴使者自然是不能羞辱儿臣了。”她又岂会看不出王后对卫珩的不喜,对她的试探,不管怎么样,这个王后都不可能希望她如传闻中的聪慧。   ☆、第92章 王后笑道,“那阿珩岂不是那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他这可瞒的真是严实。” 楚蝉垂着头不说话,王后又问了几句话,楚蝉都是老老实实的回话了,王后见她中规中矩的模样,实在不像外头传闻的那么厉害,王后又道,“听闻你算术也是了得,也是因为算术才被澹台公子看中收了做学生的。” 楚蝉道,“因为自幼接触算术,所以比一般人快些,真要说天分,也算不上,不过是勤学苦练。” “原来如此。”王后笑道,她对楚婵会不会算术可没什么兴趣,而且会算术,只有贫贱的商人之家才会教导女儿学算术。“好了,我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阿珩这几天忙,你若是无事,也可以过来陪我的。” “儿臣谨记。”楚婵回了寝宫,没一会外面的婢子通报说是公子钬和公主过来了。 卫家的确有一个庶出的女儿卫杏,也是卫家最小的孩子,是卫呈祥的妾氏所出,如今那妾氏也被封为卓夫人了。 这小女儿当初楚蝉也见过,是楚蝉去城外道观上香时碰见了,那次还救了项大人家的公子,卫珩跟卫钬正好带着这卫杏去道观,那次救下项大人的公子还是多亏了卫珩。 楚蝉道,“赶紧把人请进来吧。” 楚蝉自从嫁进王宫后,她还没见过卫杏。 卫钬很快带着卫杏进来,卫杏如今还不到十岁,很是活泼的一个小姑娘,长的白白嫩嫩,肉肉的,很是可爱。 卫钬一进来就道,“嫂子,我跟杏儿过来看你了。” 卫杏也甜甜的喊了声嫂嫂。 楚蝉笑道,“你们快坐吧,别拘着。” “嫂子,”卫钬道,“我大兄这几日忙,还跟我嘱咐过了,让我带着杏儿经常过来看看你,怕你在宫里闷得慌。” “可不是,我大兄最惦记的就是嫂嫂了。”卫杏笑眯眯的挨着楚婵坐下。 楚婵挺喜欢这嫩嫩粉粉的小姑娘,吩咐旁边的婢子,“去把我昨天做的糕点端过来。” “是嫂嫂亲自做的吗?”卫杏欢欢喜喜的道,“我听三兄说了,嫂嫂做的东西最美味了。” 婢子很快把几样糕点端了过来,好几样点心,卫杏一点也不拘束,捏了一块放在口中,腮帮子鼓成一团,吃了一口,卫杏眼睛都亮了,抱住楚婵的手臂,“嫂嫂,你做的东西可真好吃。” 楚婵笑道,“你要是喜欢,以后天天过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给你吃。” “真的吗?”卫杏欢喜的很,忽然又想起什么来,嘴巴也瘪了下去,“算了吧,大兄可舍不得嫂嫂天天去下厨,偶尔能尝尝嫂嫂做的一些点心就不错了。” 卫钬也笑道,“可不是,大兄可舍不得嫂子太辛苦了。” 楚蝉笑道,“辛苦什么,不过是做些吃食,我也没什么事情,你们晌午要不就留这儿,我做些菜给你们尝尝。” 卫钬想起曾经吃过嫂子做的菜,到底有些念着在,不由的点点头,卫杏也跟着点头。 卫珩平日要是不在,楚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卫钬和卫杏过来,寝宫里热闹不少,也有小厨房,每天早上都会送新鲜的食材过来。 婢子帮着洗菜,择菜,楚蝉只用做就成了,速度也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弄了五六个菜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卫杏简直呆了,“嫂嫂,这些吃食也太好吃了。” 吃了饭,楚蝉又泡了一壶蜜茶过来,卫钬卫杏两人都喜欢甜食,一壶蜜茶都是被两人喝光了。 楚蝉晌午要歇一会的,两人离开后,她有些睡不着,坐在案边练字。 一连几天,卫钬下了课后就会带卫钬过来跟楚蝉说说话,楚蝉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做些吃食给他们,倒也平添几分乐趣。 四天后,卫珩回来,楚蝉刚从王后那边回来,正准备吃早饭,听闻婢子通报卫珩回来,急忙起身迎了出来,正好撞见卫珩进来,他面上带了几分疲惫,身上也是风尘仆仆。 楚蝉便知他是连夜赶路回来的,吩咐婢子去烧了热水,“回来了?快些进去吃吧,正打算吃早食的。” 卫珩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没有合过眼,就是为了尽早回来看到她,见到她的第一次,心也宁静下来,卫珩也不顾婢子在场,低头亲住了她的唇,“阿蝉,我想你了。” 楚蝉环住他的腰身,原本不安的心也终于平静下来,她轻声道,“郎君,我也想你了。” 卫珩身子僵了下,紧紧的拥住了楚蝉。 两人就这么在寝宫门口相拥,过了会,卫珩牵着楚蝉的手进了寝宫里,楚蝉笑道,“净房里的热水应该放好了,你先去洗洗,我等你出来。” 卫珩点头,过去净房梳洗后才换了一声干净的衣裳出来了。 两人坐下,楚蝉把他爱吃的菜式放在了他面前,“快些吃吧。” 用了饭,卫珩先去大王哪儿通报了事情,半个时辰后就回来了,楚蝉笑道,“可要歇一会,我床都铺好了。” 卫珩不说话,走到她身边把人打横抱起,笑道,“陪我去歇会儿。” 楚蝉抿嘴不说话,任由他抱着去了床榻上,卫珩压在她身上。 楚蝉笑道,“不是说歇会儿吗,郎君这是作甚?” 卫珩含住她的嘴唇,“阿蝉在怀,我岂睡得着。” 两人一番*,这一结束都到了晌午,楚蝉有些累着,卫珩是困了,搂着楚蝉睡去。 楚蝉比卫珩早些醒来,亲自去小厨房炖了汤,晚上的时候让卫珩多喝点汤水。 晚上两人歇着的时候,卫珩搂着楚蝉道,“你在宫里怕也是无聊,明天我带你出去转转。” 楚蝉道,“你不忙吗?没其他事情了吗?” 卫珩亲了亲她,“暂时没事了,能得几天空闲,我们一块出去转转,快马加鞭的话能去徐州一趟,你可想去?” “都听郎君的。”楚婵埋在他的怀中,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卫珩叹息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 翌日一早起来,卫珩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东西的确不多,就是一个包袱,楚婵问道,“郎君,不用在收拾一些东西了?” 卫珩笑道,“带这些足够了,现在天冷,多穿些,披件大氅,路上直接住宿在买需要的东西就成了,我们骑马去,这样快些。”坐马车的确太耽误时间了,只有十天左右的时间,所以只能骑马去了。 楚蝉自然也是知道,两人去跟大王说了一声,大王让楚蝉先出去了,跟卫珩道,“阿珩,你怎么回事?明知道吴国快要打来了,还这时候出去?” 卫珩道,“父王,儿臣已经同您说过,吴国要攻来秦国至少还需半月时间,况且吴国若真是打来,我也早就吩咐好了,父王不必担心。” “我怎么不担心!”卫呈祥急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有心思陪她出去?” 卫珩道,“不是我陪阿蝉,而是阿蝉陪我去,是我要求阿蝉的,父王,难道您还不相信儿臣的能力吗?十天后我会回来的,父王不必担心。” 卫呈祥半晌不说话,最后才道,“罢了,罢了,你随意吧。” “多谢父王。”卫珩退了出去。 楚蝉笑道,“郎君没事吧?” 卫珩牵着她的手朝着宫外走去,“没事了。” 两人出了宫直接骑马朝着徐州赶去,两人共乘一匹马,楚蝉穿的厚实,窝在卫珩前面,被卫珩宽大的大氅包着,一点也不觉得冷,况且这会儿也就十一月中旬,还没开始下第一场雪,没到最冷的时候。 卫珩骑马从集市而过,不少姑娘家的都瞧见了,“哎呀,那不是公子珩吗?这是要去哪儿?前头好像还坐着个人,是谁?” “没瞧清楚,会不会就是楚蝉呀?他们不是才成亲吗?” “这楚蝉可真是够好命的,竟然能嫁给公子珩……” 不甘心的叹息此起彼伏。 楚蝉和卫珩自然听不见这一路的叹息声,这般冷的天儿,楚蝉躲在卫珩的怀中,却也只觉温暖异常。 赶了大半天的路,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两人路过一个镇子,在镇子里的客栈住了下来,让小二送了热水进来,两人梳洗一番,卫珩跑了一天,头发上沾满了尘土,楚蝉替他洗了头,让他在床榻上坐下,“先赶紧把头发擦干了,不然待会儿要着凉了。” 卫珩牵起她的手亲了亲,楚蝉抽回手,拿起布巾替他一点点的把头发擦干。 卫珩却总是打断她的动作,时不时的就把人牵过来抱着怀中亲一亲,等再次把人拉在怀中时,低头去亲她的嘴唇,楚蝉挡了下,笑道,“快别闹了,头发还没擦干,待会病了可怎么办,岂不是还要往回走。”   ☆、第93章 卫珩抱着楚蝉不肯松手,亲着她的脸颊,喃喃道,“无碍,不会生病,阿蝉,我就是想抱抱你。” 楚蝉不动了,窝在他的怀中,卫珩亲了亲她就这么抱着不动,两人安安静静的待在小小的客栈房间里,外面有风刮起落叶飘零的声音。 等到卫珩头发干透了,才抱着楚蝉去了床榻上,卫珩搂着她亲了许久,同她说了许多的话,讲的都是他小时候的事情,“几岁的时候我就跟着娘带着阿钬去了乡下的庄子上,其实我一直觉得那十年是我过的最开心的时候,阿蝉,你知道吗,我对名利没有任何的*,可是娘的死让我不得不去争这些,娘的死跟卫家的人有关,王后让人毒死了她,我父王也是知道的,可是他没有阻止,所以我想让他们得到这世上最富贵的荣华,最尊贵的地位,这样把在把他们碾压在泥泞上,才会更加让他们痛苦,阿蝉,你在等等我好吗?” 楚蝉沉默不语,心中却犹如被人剐了一刀,生生的疼,她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身。 卫珩的声音清脆,低低沉沉,在楚蝉耳边继续道,“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我定带你走遍所有的角落,阿蝉,你愿意吗?” 过了许久吗,楚蝉才闷声道,“我愿意,郎君,我会等你的。” 两人都知道这个等是何意,都没有在多提。 翌日一早,两人又启程出发,赶了一天的路,这天晚上就没这么好运了,待在荒山野岭的位置了,天色实在太暗,卫珩下了马牵着楚蝉朝着山中走去,“不怕,晚上有住的位置,我带你去。” 两人点着火把牵着马匹在山中走了半个时辰,竟找到一座小木屋,卫珩笑道,“小时跟着庄子上的老猎人学的,一般山中都会有几个小木屋供上山打猎的猎户休息的,有痕迹可追寻,都会在树上刻下记号,顺着找都能找到。” 卫珩说着话,一边推开小木屋的门,取了火折子点燃里面的火堆,火堆燃起,木屋里的温度渐渐升高,里面除了有柴火,还有一个简易的床铺,上面铺着干稻草,旁边还有一个铁锅。 卫珩找了几口砖过来堆好,铁锅架在上面,旁边还有一个木桶,里面装着清水。 卫珩烧了一些热水,就着干粮吃了,两人就这么在木屋里歇下了,楚蝉并不觉得简陋,只觉得安心的很,在他怀中,很快就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天色还早,卫珩已经出去了一趟,心中拎着一只野鸡,都处理干净了,正在火上烤着,卫珩笑道,“这么简陋,怕你吃不习惯,出去猎了一只野鸡,吃几口,今儿就能到徐州了,委屈你了。” 楚蝉披上大氅,挨着卫珩坐下,“没有,我觉得很好,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都觉得很好。” 卫珩看向楚蝉,神色带着楚蝉从未见过的明亮和柔和,也带着深深的情义。 卫珩很快就把野鸡烤好了,笑道,“上面只抹了盐巴,你尝尝看味道吧。” 楚婵尝了一口,笑道,“烤肉很嫩。”虽然是涂抹了简单的盐巴,但是这野鸡很嫩,表皮的油脂都已经烤出来了,盐巴也抹的很均匀,烤的外焦里嫩,很天然的味道。 楚婵撕了个鸡腿递给卫珩,“快吃吧。” 剩下的鸡肉,楚婵吃了一个鸡腿,一些鸡胸脯上的肉,其他的都给了卫珩。 吃了后,两人把木屋里整理了下,木桶里的水装满,又去屋外捡了一些柴进来,方便下次别人进来能够随意取用资源。 两人赶了大半天的路终于到了徐州,徐州也是秦国的城池,比不上邺城的繁华,却也不差,算是鱼米之乡,有个很大的运河,卫珩就是带她来看运河的,邺城虽也有运河,但因为地势的原因,比徐州的运河小多了。 两人交了一个圜钱进了城里,卫珩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楚婵,跟楚婵说着,“这运河连着很大的一个湖泊,一到晚上会有很多花船漂泊在湖面上,船上都点了花灯,连成一片,很好看,我带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夜间湖上美景的。” 楚婵笑道,“那我们晚上在出来,现在先找了客栈住下来。” 卫珩这次出来就带了一些衣物金子和干粮,找了最大的客栈住了下来,两人让小二送了热水进来,梳洗了一番,又下去吃了东西。卫珩这才带着楚婵出去挑选了衣物,回来把衣裳换上,两人午歇了会,晚上吃了夜食就出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卫珩骑马带着楚婵去了湖泊边上,这会儿湖面上已经有不少花船了,上面燃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出来游玩的都是富商和世家家族的公子小姐们,有的船上还请了唱曲儿的,吹打弹唱的。 卫珩笑道,“下午的时候我已经让客栈的小二过来帮忙定了船,我们上去看看夜景。” 很快找到了卫珩定的船,一艘很大的船,里面没请什么唱曲的,只有船夫一人,两人上去后显得空荡荡的,卫珩示意船夫把船上的花灯都给点上。 等着一盏盏的花灯点上,楚蝉怔住,好半晌才转头去看卫珩,温声道,“郎君,很美,谢谢你带我来这个地方。” 卫珩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喜欢就好,阿蝉。” 等到夜里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楚蝉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大片大片的花船连成一片,恍恍惚惚,朦朦胧胧,犹如仙境一般。楚蝉甚至什么都不用坐,只跟卫珩坐在船头的竹塌上,看着这如斯美景心中一片宁静。 最后卫珩送走了船夫,自己开船带着楚蝉来到湖泊中央,两人在船上待了一夜,翌日一早,才开着船靠了暗。 一连几天,两人都去看了花灯。不过这几天,两人也听到不少传言。 这日晌午两人才从房间出来,来了楼下用饭食,旁边坐着几个侠客,其中一人道,“秦吴两国的战争怕是避免不了了,前两日我一兄弟刚从吴国回来,说是吴国已经派五万大军攻来秦国了。” “真的还是假的?”另外一人问道,“要真是如此,夷洲那就是第一个攻打的地方,若是夷洲被攻陷,咱们这儿怕也是不得安宁,你说吴家人可真是,若不是他们造反,吴国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攻打秦国,这一打起来,怕又是生灵涂炭,真是造孽啊。” 楚蝉看了卫珩一眼,卫珩没什么表情,夹了一筷子菜笋干给楚蝉,“尝尝这个,跟东来食肆的味道有几分相似,没想到东来食肆的吃食都传来徐州来了。” 楚蝉笑道,“自然,说不定很快传遍所有的国家了。” 吃了饭,卫珩又带楚蝉出去了,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楚蝉任由卫珩搂着她的腰身,半晌后她才道,“郎君,我们回去吧。” 卫珩温声道,“是因为今儿听了那些传言?” 楚蝉道,“郎君,你我都知道的,那不是谣言,郎君,我们回去吧,回去后你去忙你的事情,我会等你回来的。” 卫珩半晌不说话,只是沉沉的搂着她,过了好一会,卫珩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炙热的吻落下,两人一夜缠绵,翌日一早,楚蝉就收拾了东西,“我一个人回去吧,你直接去夷洲吧。” 卫珩看着她,楚蝉笑道,“吴国都快攻打到夷洲了,难不成你还打算送我回去?” 卫珩走到她身侧,“我送你回去,你放心吧,没事的,夷洲我已安排妥当了,不需我现在过去的。” 最后卫珩还是坚持送了楚蝉回秦国,两人快马加鞭走了两天才回到秦国,回去后,卫珩去见了秦王一面,甚至来不及在看楚蝉一眼,就又骑马离开了。 楚蝉站在寝宫外朝着宫门的方向看了许久。 直到天色暗下来她才回了寝宫。 晚上的时候,卫钬跑了过来,“嫂子,你回来了?” 楚蝉还没睡下,让人坐下,让婢子送了茶水进来,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卫钬道,“我大兄回来没?” 楚蝉道,“回来了,又离开了。” “我大兄去夷洲了?”卫钬急了,“吴国是不是打来了?我大兄要亲自去战场?” 楚蝉沉默,卫钬急道,“嫂子,你到是说话啊,我大兄跟你说什么了没?” “没说什么。”楚蝉道,“我们从徐州回来后他就直接离开了,阿钬别担心,你大兄做事情向来心中有数,我们只管等他回来就是了。” 卫钬道,“可那是战场,刀剑无眼,嫂子,我实在担心的很,其实我也想跟着大兄一起去的。” 楚蝉道,“阿钬,你的事情你大兄想来都安排好了,只管好好待在王宫里,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来问我,事事不要莽撞,莫要忘记你大兄做了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第94章 卫钬点头,“我自然会听大兄的,我也知道大兄安排的都是最好的,其实我担心的是别的,两国之间的这场战争太早了些,我怕大兄准备的东西有些不稳定……” 楚蝉疑惑道,“阿钬,你这话是何意思?” 卫钬叹了口气,“嫂子,我也不瞒着你了,其实当初大兄之所以能够顺利夺了王位,是因为大兄研制出一种武器,能够承诺带给秦国繁荣昌盛,可是这武器有些不稳定,当初研制时已经死了好几人……” 楚蝉已经预料到一些了,脸色有些发白,“是什么?” 卫钬道,“如同天雷一样的东西,当初玉石山被炸,大兄不是还怀疑跟嫂子有关吗?有天白神医炼制丹药的时候丹炉忽然炸开了,大兄就问了经过,后来写了不少东西给了我,让我秘密找人按照上面的配方来弄,终于研制出来了,不过有时候有些不大稳定,经过碰撞会炸开。” 楚蝉好半天没说话,这炸药最先被发现的就是丹药师,所以如今被人发现并不奇怪,只是郎君实在厉害,这才不过短短几月,就已把配方弄好了,至于会在碰撞在爆炸,想来是因为里面的炸药经过摩擦,会产生温度,所以才会炸开,她这里有更精准的配方,只需要把里面加入一些其他东西就可以了。这样必须极高的温度才能使其爆炸。 如今她相信卫珩对她的感情,所以不会再瞒着,楚蝉想了想,“阿钬,你等等,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楚蝉让卫钬在外间等着,自己去了书房写写画画的,半个时辰后才出来,把一副帛卷交给了卫钬,卫钬笑道,“嫂子,你要给我什么东西?吃食方子……”说着已经打开看了起来,他的笑容顿住,惊讶的看了楚蝉一眼,这才又继续朝下看去,越看越是心惊,脸色也郑重起来,挥手让不远处的婢子们都离开了。 等人都离开了,卫钬才吃惊道,“嫂子,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上面的笔墨还没干,是你方才回房现写现画出来的?嫂子,你怎么懂这些?”当初大兄说玉山是嫂子炸的他还不信,难道真是嫂子做的? 楚蝉没回答,只道,“你看看这个能帮上什么吗?不过这事情你要绝对保密,你该知道说出去会对我会有多大的麻烦。” 卫钬郑重的点了点头,“嫂子跟大兄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有分寸的,嫂子,这事真是谢谢了,这能帮了大兄很大的忙,我现在就出宫去,这些东西需要立刻赶制出来送到大兄哪里去。” 楚蝉道,“你快些去吧,路上小心些。” 卫钬起身离开,出了宫殿外又回头看了楚蝉一眼,“嫂子,谢谢你了。” 楚蝉点点头,“早去早回。” 那帛卷上面给了最新的配方,除此之外,楚蝉还把简易手榴弹的图纸给画了出来,她能记得的也只有这玩意的图纸了,因为前世看过,威力更加大的手枪雷炮什么的她不知道,也没打算去研究这些,光是这些炸药就足足能够让一个国家的兵力提前不少。 楚蝉坐在书房待了大半夜,最后才回了寝宫去休息,这一夜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翌日一早还去了王后的寝宫请安,王后也是一副愁容,就算她在不喜卫珩,可也知道,卫珩要是输了,就没人能够拦着吴国入侵,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和地位将要一去不复返,所以她也希望卫珩能够赢得这场战争。 王后见到楚蝉回来,忙拉着她坐了下来,“你来了,快坐下吧。” 楚蝉柔声道,“儿臣来给母后请安。” “好了,好了,咱们不拘着,我想跟你说说话。”王后叹了口气,“阿蝉,你昨儿晚上也没休息好吧,看看你眼睛都有些肿了。” 楚蝉笑道,“母后,我没事。” 王后道,“也不知阿珩这次去会怎么样,我可真是担心……”担心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荣华。 楚蝉道,“母后别担心,郎君不会有事的,吴国肯定会退败。”从阿钬的话中,当初郎君用炸药让重臣信服的事情并没有传出,所以大王跟王后肯定不知郎君有这样王牌。她当然也不会多说。 两人说了会儿话,王后话里话外都是担心这次战事失败,楚蝉却知道她担心的不是郎君,而是她的地位,心中也有些发凉,王后拉着她说了半个多时辰,这才让她回去了。 一连几天,楚蝉都没有休息好,这几天卫钬一直没回来,卫杏偶尔会过来陪陪她,她多数时候都会在书桌待着,会跟卫珩写信,可大多数写完就会烧掉,如此反复。 如此过了十天,听闻夷洲的士兵来报,两国士兵已在夷洲开战,目前战况不明。 卫钬也回来了,过来给楚蝉说了下近况,说是最新的配方已经在制作当中了,很快就会被送去夷洲。卫钬又安慰道,“嫂子,你别担心,我大兄定能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楚蝉笑道,“我也相信他会平安归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国交战的事情已在别国传开,不少国家更是蠢蠢欲动,打算坐收渔翁之利。 到了一月的时候,卫珩去了夷洲也快一个月了,楚蝉没有给他写过书信,怕会打扰了他。这些日子卫钬和卫杏都会过来陪她。 卫钬每日上午都要跟着先生学习,下午的时候会过来楚蝉这边。 这日晌午过后,楚蝉懒洋洋的躺在寝宫里休息,说起来这几日她身子似乎有些不得劲,总是犯困。听闻婢子的通报,这才由着婢子伺候着起身去了书房,见着卫钬和卫杏都来了,笑道,“快过来坐吧,阿钬今儿的功课做完了?” 卫钬笑道,“当然是做完了才来陪嫂子的。” 婢子在一旁道,“夫人,您可要用些饭食?” 楚蝉晌午还没吃,胃口有些不好,想了想道,“你去把我早上炖上的鱼汤端三份过来就行了。” 卫杏道,“嫂子,你还没吃?这都晌午过后了,你要注意些身子才是,我瞧着你最近都瘦了不少。” “没事儿。”楚蝉笑道,“就是最近胃口有些不好。我早上自己炖的鱼汤,现在鱼骨怕都是熬化了,你们也吃些。” 婢子很快端了鱼汤过来,还上了几份清淡的小菜,她们都知道自家主子最近胃口清淡了些。 楚蝉尝了口鱼汤,就觉得有点腥味,胃里直反胃,强行压了下,还是没压下去,急忙出了书房吐了起来,结果全是干呕,没吐出任何东西来。 卫钬卫杏两人也都慌张的跟了出来,两人吓的不轻,“嫂子,你怎么了,别吓我们。” 楚蝉直起身子,捂着嘴巴摇了摇头,等婢子端了温水漱了口才道,“我没事,许是之前吃坏了肚子,胃里有些不舒服。” 卫杏道,“嫂子,请医女过来瞧瞧吧,我跟三兄很担心你。” 楚蝉笑道,“没事儿,估计是你大兄走后,我有些心神不宁的。” “大嫂,还是要医女过来看看吧。”两人都坚持,立刻遣了婢子去找了医女过来。 医女很快来了,替楚蝉把了脉,笑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这是有了喜脉了。” 楚蝉楞了下,她……这是怀孕了?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怀孕,难怪什么都不晓得,不过说起来她年纪还是小了些,在过几个月才满十五,这样的年纪做母亲会不会太早了。 现在说晚也迟了,孩子已经来了,楚蝉心中那种喜悦是怎么都无法言喻的。这时代,女子十二三岁生孩子也是正常。这时代没有能够安全避孕的东西,唯有避子汤药,不过那汤药太寒,喝多了以后怀不上都有可能,她自然不会去喝,所以说这孩子来的也是顺其自然罢了。 卫钬和卫杏两人都惊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欢喜道,“嫂子,你有喜了。” 楚蝉伸手抚了下肚子,笑道,“真是没想到。”两世加起来,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恭喜嫂嫂了。”两人也是异常欢喜。 医女替楚蝉检查了身子,“夫人不必担心,夫人身子很好,孩子也很好,不过眼下孩子还小,实在检查不出什么,不过奴婢每日都会过来给夫人诊脉的。” “多谢了。”医女离开后,楚蝉没让婢子把这事情传出来,她才刚怀上,不必到处宣扬,况且以王后和卫珩的关系,想来是不会喜欢她怀上孩子的。 卫钬跟卫杏两人比楚蝉还着急,“嫂子,你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后吃食方便可要好好对待,不能跟今日一样,不想吃就不吃,以后要为孩子着想的,等大兄回来晓得你有喜了,肯定高兴坏了。”   ☆、第95章 楚蝉怀孕的事情,除了卫钬卫杏,医女和贴身伺候的几个婢子知晓,暂无其他人知道了,楚蝉还特意交代过,不许宣扬了出来,医女是卫珩的人,卫杏和卫钬自然不会对外乱说,楚蝉也交代了身边的几个贴身婢子。 这几个婢子从她一进王宫就在身边伺候着了,卫珩挑的人她也放心,况且她本身就会察言观色,若是婢子有什么异常也能发现了,倒也不怎么担心。 卫钬和卫杏离开后,楚蝉犯困,又去歇了一会儿。晚上起来就有些没胃口,她吃了些粥和清单的小菜,总有反胃的感觉,都是强行压制着。 翌日一早还要去给王后请安,平日她都会吃些吃食才过去,谁知道王后会让她陪到什么时候。可现在就不行了,她要是吃点东西就会反胃,止不住的干呕,只能什么都不吃,嘴里含了一颗青妹子过去。 楚蝉对王后有些了解,当初卫珩母亲的事情便是她所为,她如今又岂能容得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毕竟现在卫家是王族,日后王位的继承都说不准,王后肯定顾忌着卫珩,要不是这些日子两国交战,只怕王后都会想法子对付卫珩,要是知道自己怀孕了,肯定会暗下毒手的。 王后今日没同楚蝉说上太多的话,很快就让她离开了,楚蝉回去才吃了东西。卫钬和卫杏不到晌午就过来了,都是担心她,晌午还留在寝宫用了饭食。两人见她吃的不多,都有急,“嫂子,你怎么不多吃一些。” 楚蝉摇头,“这些足够了,吃多了待会指不定都要给吐出来,这样正好。” 旁边婢子也说道,“公子,公主,夫人吃不得那么多,夫人害喜有些严重,吃多了还吐的更加严重。” 两人还是担心,“要不在请医女过来瞧瞧。” 楚蝉笑道,“快别瞎操心了,昨天医女不是说了吗,这都是正常反应,头三个月不用补那么多,其实吃多了还不好,以后孩子大了,会增加难产的几率。” 卫钬呸呸呸往地上吐了几口,“嫂子快别瞎说了,嫂子肯定能平平安安的。” 因为楚蝉怀孕,卫钬和卫杏平日来的更加多了。 转眼就到了年关了,距离卫珩离开已经两个月了,夷洲那边的消息也传来了,据说是胜利了几场,不过打仗打的都是持久战,不是两三场就大获全胜的,更何况别的国家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动,还听闻吴国已经跟齐国搬救兵去了,至于齐国到底会不会援助,还是个问题。 楚蝉听闻这事情后,喊了卫钬过来,把下人都遣散了,跟卫钬低声道,“如今我在王宫也不能出什么力气,郎君肯定给你留了不少人,你且派人去齐国一趟,一定要快,快马加鞭的赶去,让人在齐国散播吴国的传言,就说吴国狼心狗肺,当年吴国被两面夹击,要不是秦国肯定去援救,吴国早就消失了,如今吴国反过来攻打秦国,指不定以后也会反过来攻打齐国。” 卫钬眼睛一亮,“嫂子,你这法子可真好,这样一来,齐国大王肯定会有所顾忌,不敢再借兵给吴国的。” 楚蝉笑道,“好了,你快些派人去吧。” 卫钬派人去后,翌日就是除夕了,王宫中是要摆宴宴请重臣的,秦王宴请的人不多,除了重臣就是王宫里的一些亲人了。楚蝉挨着卫杏坐着,楚蝉怀了身孕,害喜也严重,所以宴会上也不敢吃什么,秦王偶尔会说几句话,赏酒,众人便要举杯,楚蝉都是嘴唇轻轻的挨一下杯子即可,身后伺候她的是她身边的婢子,所以在此斟酒的时候也不怕被别人知道了。 到了正月十五的时候,楚蝉收到了卫珩的来信,话不多,只说他在夷洲很好,很挂念她,让她不要担心,自己会平安回去的,楚蝉也回了信,告诉他自己也是一切安好,并没有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当初他夺位因为她已经有些后悔了,若是在让他知道自己怀孕,还是在这种时候,只怕会更加的难受,更加的后悔当初为何要夺位,明明可以一剑结过了他们。 楚蝉不愿他这样想,所以没在信中提怀孕的事情,也没让卫钬说什么,告诉卫钬说是让郎君知道她怀孕,郎君在战场上就会分心。 卫钬自然也不敢再告诉卫珩了。 正月十五过后,楚蝉怀孕已经两个多月了,肚子还没起来,身子还瘦了些,这几日王后正在操心别的事情,所以免了她每次的请安。王后正在给公子赫寻亲,穆家肯定是不成的,不过王后眼高手低的,高门大户的人家不愿意嫁,低门户的,王后不愿意取,所以折腾了半个月,这事情就搁置了下来,不过先给卫赫找了几个妾氏。 二月初的时候,楚蝉碰见了一件事情,她这日晌午吃了些东西就去花园转了转,二月初,有些花儿已经开了,正好听见传来传来卫钬的声音,似乎还挺凶狠的,“你这下人,还敢乱叫舌根,来人,把这两人拉下去拔了舌!让你们在乱嚼舌根!” 楚蝉快步了过来,发现两个宫人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楚蝉道,“阿钬,怎么回事?” 卫钬瞧见楚蝉过来,急忙迎了上来,“大嫂,你怎么出来了。”目光又落在她的肚子上,“大嫂,你以后可不能老是出来走动的。” 楚蝉道,“出来走走反而有好处的,医女都说了,好了,眼前是怎么回事?这两宫人怎么了?” 卫钬这才道,“这两宫人躲在这里乱嚼舌根,嫂子,你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在埋怨大兄,说若不是大兄篡位,秦吴两国就不会打起来,眼下也不用过的这般水深火热。” 楚蝉看着两个宫人,冷声道,“你们知道什么!就算郎君没有篡位,秦吴两国打起来也是迟早的事情,若是再迟几年,吴国将会更加强大,没有郎君,秦国将会更加落败,与吴国之间的战争更是没有胜算。你们原本就是王宫里的老人了,该知道之前王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热,你们当感激郎君才是,如今可好,竟还敢在这里说郎君的坏话。” 两个宫人慌忙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楚蝉看向卫珩,“你打算怎么收拾他们?” 卫钬冷笑,“自然是拉下去拔了舌根!” 两个宫人吓的不行,砰砰砰的磕起了响头,“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楚蝉看了卫钬一眼,卫钬道,“嫂子觉得该如何惩罚他们?” 楚蝉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打二十大板,掌二十个嘴巴子就好了。” 卫钬道,“今天算你们好命,若不是我嫂子替你们求情,今儿非拔了你们的舌头不可!”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奴婢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楚蝉和卫钬没再管之后的事情,全部交给手下的人去办,卫钬跟着楚蝉一块回了寝宫,楚蝉屏退了身边的婢子们,问卫钬,“阿钬,我问你件事情你一定要如实回答,今日那两个宫人虽有错,可错不致死,你为何要拔了他们的舌?” 卫钬道,“嫂子,他们不过是奴才,做了错事,死了也是应该的。” 楚蝉皱眉,“阿钬,这道理是谁教你的?” “自然是先生教的。”卫钬奇怪道,“嫂子怎么了?” 楚蝉没说话,想了想才问道,“你和公子赫可是一个先生?” 卫钬摇头,“不是,父王说了,宫里有几个先生,不如分开学好了,反正我不喜欢卫赫,所以一开始就没跟他一块学。” 楚蝉道,“那好,待会你回去把先生教导你的功课和你平日做的功课给我瞧瞧看。” 卫钬有些好奇,“嫂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待会再告诉你。”楚蝉道,“你先回去拿东西吧。” 楚蝉回了寝宫就等着了,卫钬也很快把东西拿了过来,楚蝉翻开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阿钬,这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教导你的?” 卫钬想了想,说道,“从大兄娶嫂子前几天就开始,之前我没什么正经的先生教导,都是偶尔跟着大兄学些东西,后来大兄忙了,父王就说给我找了先生,让我跟着先生一块学习,嫂子,是不是这先生有什么问题?” 楚蝉摇头,“要说问题也算不上,只是这先生教导给你的并不是适合你的,这先生你以后莫要跟着他学了。”这人教给卫钬的都是一些强硬的手段,比如卫钬是王宫里的公子,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可以采取强硬的手段和态度,若是不顺他的心意,便可折杀,这种教导是非常有问题的。   ☆、第96章 楚蝉能够看出郎君的想法,郎君对王位并不在意,日后也不会把王位交给卫赫,只怕这王位就是阿钬继承了。这先生只怕是王后请的了,这种教导完全是误导阿钬,误导大王。阿钬每日的功课也会交给大王看,这样的功课大王如何会喜?不管如何,一个君王肯定不喜自己的接班人如此心狠,最起码该有的感情还是需要的。 可阿钬的功课里看不出半点这样的感情,秦王当然不会喜欢。楚蝉有些知道王后这样的做法,或许如今不能名正言顺的暗害卫钬,她只能让大王慢慢厌弃卫钬,这样日后卫赫得王位的机会也会更大一些。 楚蝉自然不会让王后如愿,郎君去了夷洲,阿钬就如同她的亲弟弟一般了。楚蝉心中也做了决定。 楚蝉先回了寝宫,卫钬则是回去拿了先生教导的功课和平日所做的功课来,两人进了书房,楚蝉检查了先生教导的东西跟卫珩的功课,一个时辰后才看完了。 卫钬有些不安,“嫂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楚婵抬头,“阿钬,我问你,你觉得先生教导你的东西是好还是坏?” 卫钬道,“我也不大清楚,感觉都挺对的。” 楚蝉又问,“你以前跟着你大兄都学的什么?” 卫钬笑道,“头几年天天在乡下庄子上玩闹,还是回来邺城这几年跟着大兄学了一点,不过大兄也没太刻意教导我,偶尔会教我一些,我都记着呢。” 楚蝉知道卫珩的确不愿意太刻意的教导卫钬,卫钬原本性子都有些耿直,心肠也不坏。这请的先生也是卫珩走了之后,卫珩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让王后得逞的。 楚蝉道,“以后你跟着先生随便学,马虎一些也没关系,然后晌午过后来我这里两个时辰,我教导你一些东西。” “嫂子,到底怎么了?”卫钬奇怪道,“是不是先生教导我的东西有问题?” 楚蝉没瞒着,“先生是王后请给你的,你觉得王后待你如何?又如何会让先生正确的教导你,教导你的东西不算有错,只是有些以偏概全,并不适合你,对你并没有好处,你只管记住,日后上课三心二意也无妨,下午在过来,我会亲自教导你的。” 卫钬如今对楚蝉已经信服的很,点点头,“都听嫂子的。” 楚蝉又道,“这些日子你也不要跟王后和先生起了什么争执,该是如何还是如何,可知道了?” 卫钬点点头。 当天下午,卫钬就过来了楚蝉的寝宫,楚蝉跟他去了书房,在书房开始教导他。楚蝉的教导除了最基本的功课,还有帝王策,一个君王需要的品行,她或许不是很了解,可她觉得一个君王最该有的,是一丝的狡黠,一丝的凶狠,还有保留最基本的感情。狡黠是对政事,凶狠是对外敌,心软是对家人朋友。 自从跟着楚蝉学习后,先生那边卫钬也越来越应付,每天的功课也是越来越差,送去给秦王过目的功课自然也是一塌糊涂,秦王对这个小儿子也是越发失望了。 王后对此并没有太高兴,卫钬跟卫珩没的比,卫钬的心性一直如此,她最在意的还是卫珩,卫珩这次若是能够胜利归来,只怕这王位都……可王后一时也不敢对付卫珩,秦国的军队若是没了他的引导,只怕就一败涂地,况且军事上的事情她也不懂,只能按兵不动。 楚蝉如今也只能先把卫钬教导好,其他的暂且不提。 日子就这么过去,转眼到了四月,天气开始转暖,夷洲那边又有消息传来,又胜利了一战,如今正是两军歇息的时候。楚蝉知道这场仗还有的打,虽然齐国不在派援军给吴国,可还有其他三国对秦国也是虎视眈眈,更何况秦军里出现里犹如天雷一样威力极大的武器,让几国都有些顾忌,就怕他们趁着这时候想要一举歼灭秦国。 战场上的事情楚蝉再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唯有好好的教导卫钬。这会儿她肚子已经四个半月了,也渐渐遮掩不住,穿着薄一些的春装便能看见微微挺起的肚子。 前几日王后不舒服,所以也没让楚蝉去请安,今儿初一,楚蝉必须去了。 前几日肚子还能遮掩一下,这几日肚子渐渐大了,遮都遮不住了,楚蝉也没打算再瞒着了。过去王后的寝宫,王后一看见楚蝉的肚子就呆住了,脸上的表情绝对称不上是喜悦,甚至有些铁青,不过还是挤了个笑容出来,“你这肚子……” 楚蝉红着脸道,“是有喜了,已经四个半月了,虽然之前就知晓了,可母后这些日子也不舒服,就没想打扰母后,打算等稳当些了在给母后一个惊喜。” 王后心想,这可真是惊喜啊。王后笑道,“你这孩子,有喜的时候就该告诉母后了,母后也好安排人过去伺候你,你身边都是些小丫鬟,也都没怀过身子,哪儿晓得怎么伺候你,陈妈妈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当初我生下阿赫的时候她就在我身边伺候着了,就让陈妈妈跟在你身边伺候好了,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楚蝉温声道,“这怎么成,陈妈妈是母后身边的老人,儿臣岂能让她来伺候儿臣。” 王后有些不耐了,“这事儿我说了算,就让她过去伺候你吧。” 楚蝉道,“那就多谢母后了。” 王后点头,“行了,如今你有了身孕,该多休息才是,这就领着陈妈妈回去吧。” 楚蝉怀孕的事情又上报给秦王,秦王给了不少赏赐和补品下来。 陈妈妈每日都会把补品顿给楚蝉吃,楚蝉每次的吃食自己都定下来的,由着信得过的婢子去小厨房做来给她吃的。陈妈妈做的都是大补之物,且不说这样对孕妇如何,对孩子都不太好,胎儿若是长的太快,并不是好现象,过度肥胖也会引起难产,这时候生孩子一尸两命的事情不要太多。 陈妈妈是王后的人,楚蝉自然不可能现在明面上跟她闹翻,所以每次一做大补的汤水或者太油腻的东西给她吃,她就会装作害喜严重,干呕,然后跟陈妈妈抱歉说,“陈妈妈,真是对不起,太油腻的东西我也吃不下,陈妈妈也不用那么忙,我有专门伺候饮食的小丫鬟。” 陈妈妈道,“那哪儿成,王后让老奴过来伺候夫人的。” 楚蝉叹气道,“可是实在吃不惯陈妈妈做的东西,陈妈妈要是还坚持,我还继续吃就是了。” 陈妈妈一时也有些犹豫,王后虽然让她过来伺候夫人,可什么都还没吩咐,她本人是知道王后不喜公子珩,自然也不会喜欢公子珩的夫人,可王后没发话,她也不能做什么,这会儿也只能让步。“夫人若是在不喜老奴做的东西,老奴也就不去小厨房了。” 楚蝉笑道,“陈妈妈不必操心,每日多歇息歇息才是,那能让陈妈妈累着。” 楚蝉的确没让陈妈妈干太多的事情,陈妈妈在楚蝉这里待了一个月,那是吃的好住的好,还有小丫鬟们伺候着,夫人给的赏钱也多,这日子过的逍遥,所以对王后那边也不怎么尽心了,每次王后问话,也都是能糊弄就糊弄了,她知道王后不喜夫人,平日总是说夫人说的不如意。 天气热的时候,楚蝉的肚子也越来越发了,肚子显形后,王后又找来了陈妈妈,“陈妈妈,这些日子她过的如何?” 陈妈妈道,“夫人每天精神有些不太好,太油腻的东西吃不下,只能吃写清淡的食物。” 王后点点头,“她肚子如今也大了,你可能看出她怀的男孩还是女孩?” 陈妈妈心中一惊,她的确有这么个本事,能够从孕妇大肚子的形状看出是男孩还是女孩来,夫人的独子她自然看过,也知道孩子会是个男孩,可是王后又如何容得下公子珩的儿子。这种事情也不可能说谎,说谎的话,等孩子出生,王后也不会轻饶了她的。“回……回王后的话,夫人肚子里是个男孩。” 王后楞了好一会,才慢慢道,“男孩?那可就不要怪我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妈妈冷汗都落了下来,慌忙跪下,“往后放心,老奴晓得。” 她如何晓得,她如今年纪也大了,之前跟在王后身边做的那些缺德事情,越老,心中也越怕因果的报应,当初害死了公子珩的娘亲,如今又要对公子珩的孩子下手,她真真是不愿意。 可王后吩咐的事情根本不能怠慢,这孩子就算侥幸生下来,王后也不会饶了他的。 陈妈妈回了楚蝉的寝宫,楚蝉看了她几眼,面上没表露出什么,陈妈妈不太会掩饰自己的表情,什么都表露在脸上,楚蝉能够看到一些端倪。   ☆、第97章 楚蝉知道王后让陈妈妈过去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王后知道她有喜时已经四个多月,想动孩子都有些难了,现在肚子大些,动手脚容易多了,至于为何王后现在非动手不可,楚蝉也有些猜测,陈妈妈只怕能看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吧?要是女孩往后也不会动她,可要是男孩,王后肯定不会容下。 陈妈妈哭丧着脸回寝宫,只怕就是王后吩咐她动手了。 楚蝉没担心,卫珩走的时候留下不少暗卫来保护她和卫钬,寝宫里的婢子跟奴仆都会有暗卫跟着。 天气热了,楚蝉每天都会让婢子煮一些酸梅汤,这日近身伺候的婢子正在熬煮酸梅汤,陈妈妈进了小厨房,笑道,“又是夫人喝的酸梅汤?我来熬吧,夫人这两日胃口不好,大厨房方才送来不少新鲜的莲蓬,去剥一些待会给夫人送去吃,这东西清火,夫人多吃些好。” 这几个月婢子都知道陈妈妈身份比她们贵重,平日夫人待她也是客客气气,所以都不敢反驳什么,去了外面剥莲子去了。陈妈妈见人都出去了,这才从身上取了一包东西出来,倒在了还在熬煮的酸梅汤里。等到快好的时候,陈妈妈才出去,看着莲蓬子剥的差不多了,用玉盘装了些起来,“我先把这个给夫人端去,待会等酸梅汤凉了些,在给夫人送过去。” 陈妈妈自然不知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早就被传到了楚蝉耳中,她不过是给楚蝉下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材,能使孕妇早产,对胎儿没什么影响,不过早产下来的胎儿基本都活不长时间,也不必她在做手脚了。 端了莲子过去给楚蝉吃,楚蝉吃了两颗,婢子就把酸梅汤端来了,陈妈妈笑道,“夫人,您喝些酸梅汤。” 楚蝉点点头,接过酸梅汤喝了一口,陈妈妈松了口气,不想夫人又皱了下眉头,把口中的酸梅汤全部吐了出来,问旁边的婢子,“这酸梅汤怎么回事?你怎么熬的?味道和以前的不一样。” 陈妈妈吓了一跳,不敢说话,旁边婢子道,“夫人,奴婢还是跟以前一样熬煮的呀。” 楚蝉问道,“今天熬煮酸梅汤的时候可有别人进去过?” 婢子看了陈妈妈一眼,没敢瞒着,“陈妈妈进去过,说夫人您想吃莲子,所以让奴婢出去剥莲子了,随后就是陈妈妈在里面熬煮的……” 楚蝉看向陈妈妈,陈妈妈有些心慌,“老……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外面忽然闯进来几个侍卫,几人二话不说,上前压住陈妈妈,陈妈妈吓了一跳,挣扎不已,“怎么了,抓老奴作甚啊?” 其中一侍卫上前道,“夫人,属下是公子留在您身边的暗卫,监视着这寝宫的一举一动,之前看着这老奴竟然您的酸梅汤里下了药,公子已说,要是有任何人敢对夫人不利,属下们有权抓人处置。” 楚蝉看向陈妈妈,陈妈妈慌张道,“夫人,我没有……” 侍卫压着陈妈妈跪下,“还敢狡辩!” 楚蝉道,“拉下去你们处理吧。” 这也是一开始楚蝉就吩咐好的,等酸梅汤上来,他们在进去抓人。暗卫处理自然是严刑逼供,所以等王后知道的时候,陈妈妈已经全都说出来了,还招出了王后。 楚蝉也知道从现在开始,她跟王后是彻底闹翻了,不闹翻也不行了,肚子里是个男娃娃,王后不会放过她的,闹翻了,反而还好,至少王后不敢明面上在动她,暗地里想要塞人她也可以直接拒绝了。 不等王后找到,楚蝉已经先把事情捅到秦王那里去了,秦王知道后,立刻找了王后教训了一通,“阿珩的孩子,你就这么想弄死他是不是!当年阿珩娘的事情我不怪你,可你怎么这么狠心?” 王后心里快把楚蝉恨死了,面上当然不会承认,她哭道,“大王,我怎么可能这么狠心,不是我做的,是阿珩夫人诬陷我啊,大王您说我为何不早动手,非要等她孩子快生了是不是?大王真不是我做的。” 秦王有些不信王后,王后好一顿劝说秦王这才道,“行了,行了,以后阿珩夫人的事情你少参合,也别再往她的寝宫塞人了!” 王后点点头,“大王相信我就好,以后妾再也不管她的事情便是,真是好心没好报。” 秦王哼了声没说话,挥手让王后退了下去,王后回了寝宫简直气的不行,摔了不少东西,可完全奈何不了楚蝉,卫珩都派了暗卫俩保护人了,她能奈何了?况且她身边也就几个老奴跟婢子,连能使唤的侍卫都没有。 两人闹开后,楚蝉以肚子大行动不方便人不舒服为由每日不在去给王后请安。 卫珩在夷洲的消息也是频繁传来,打的吴国快要退败了,甚至还夺取了吴国两个城池。 因为卫珩暂时的胜利,大王跟王后都欢喜了不少,不在像之前一样总是紧张战争的输赢,他们似乎觉得只要有卫珩在,就不会输,不在关心战事,他们更加的享受这种尊贵地位带来的名和利。 楚蝉一直担心其他几个国会联手攻打秦国,到了九月中旬的时候,齐国跟楚国终于还是帮助了吴国开始反攻,楚蝉听闻这消息后一度紧张,一紧张肚子里的孩子就忍不住提前出来了。 如今距离产期还有半月,倒也不算早产,楚蝉平日也都准备齐全,所以一发现,立刻让了有经验的婆子进来接生,又让暗卫守好了寝宫的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入寝宫。 楚蝉这孩子生了整整一天,晚上发动,到了第二天晚上才生出来,孩子平安出生,是个男孩。 楚蝉昏沉沉的睡了半天,还惦记着孩子的奶水,醒来后有婢子端了清粥进来,前几日要通奶,但是又怕结成奶块,所以不宜吃汤水,清粥就好,等奶水来了,在慢慢喝汤,奶水也会慢慢多起来。楚蝉打算亲自喂孩子,吃了粥后就让婢子把婴儿抱了过来,亲自喂了奶水。 婴儿并不是很重,楚蝉孕期刻意控制饮食。三天后,楚蝉的奶水就多了起来,婴儿也能吃的饱了,楚蝉还惦记着郎君的事情,喂了孩子后就让卫钬进来了,问了夷洲那边的情况,卫钬道,“嫂子,你就别担心这个了,大兄有法子的,你还是好好照顾好自己跟孩子。” 楚蝉对那边的事情的确帮不上太多,便也不在多问,心里还是担心。 转眼楚了月子,孩子胖了一圈,楚蝉给他起名卫诚,希望他诚实守信,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王后对楚蝉的孩子恨的不行,可又什么法子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慢慢的长大。不过这些日子王后过惯了安稳日子,就算听闻了齐楚两国增援吴国,还是没放在心底,每天只顾着贪图享乐,衣裳从来没有重复过,珠宝首饰更是多的数不清。 当初卫珩从宝藏图上得来的宝藏还有一半留在王宫的国库了,秦王守着这些宝藏却有些迷失,卫珩一直在催人拨军饷过去,可秦王迟迟不愿动这些宝藏,反而打算加重秦国各种赋税,不过不少大臣一直不同意,秦王只能从宝藏里拨一些出来。 楚蝉也有些忍不住了,把卫钬叫来,跟他道,“如今秦王不顾郎君的死活,你打算如何?” 卫钬自然也知晓这事,很是气愤,“我联合重臣逼过父王,父王还是打算加重赋税,当初大兄夺取王位曾经说过不会加重秦国百姓的赋税,这样一来岂不是失信于人。” 楚蝉叹了口气,屏退了身边所有人跟卫钬把心中所想之事说了出来,卫钬有些诧异,“嫂子,这不行,这王位是大兄的。” 楚蝉道,“难道你不知你大兄对王位根本没兴趣?阿钬,你不用担心,这一年多我教导你的东西都足够让你成为一个很好的君王。若是再不行动,秦王坚持增加赋税,只怕秦国百姓也是怨天载道,秦王跟王后眼前都已被名利眯了眼,若是在继续下去,只会让秦国更乱。郎君不愿见到这样的。” 卫钬沉默,楚蝉继续道,“阿钬,你能行的,等郎君回来,他也会为你骄傲的。” 卫钬最后还是同意了楚蝉的主意。 楚蝉也立刻派人去做了这事,约莫半个月后,秦王身体就有些不舒服,请了大夫来看,都说没什么大碍,可秦王还是一天比一天难受,最后只能卧病在床。 王后担心的不行,整日去寝宫看望秦王,还召了不少民间的大夫进宫,可还是于事无补。王后这才慌张起来,想让秦王把王位传给卫赫,只是刚开个口,秦王就大发脾气,“你是不是觉得我要死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你儿继位!”   ☆、第98章 王后哭道,“大王误会妾的意思了,妾……妾不是这意思。” 秦王躺在床榻上喘着粗气,“那你是什么意思?孤还没死,你就提什么继位的事情?不就是想让孤快点死掉!” “妾没有啊,大王。”王后哭的伤心。 秦王懒得在同她说,“来人,把王后弄出去,以后没有孤的允许,不许她在进来。” 王后被侍卫给押了出去,在寝宫外哭的伤心,跪了几个时辰,秦王愣是一点都没心软吧,不肯在见她。王后见没用,收了眼泪回了寝宫,让婢子把公子赫叫来了,屏退了婢子,王后就骂道,“你那老不死的父王,如今快病死了还不肯把王位传给你,他到底怎么想的?” 卫赫笑道,“母后,您就是太多心了,父王至始至终喜欢的儿子只有我一个,大兄如今在夷洲,三弟又是什么都不会,父王只会把王位传给我,所以不必心急,等着就是了。父王现在生病,心绪不宁,您去找他说王位的事情,父亲心中当然不喜,母后若是在去看望父王,这事休要再提起,只管关心父王即可。” 王后皱眉,“我还不是担心你大嫂,我觉得她是个有心机的,当初有孕的时候就瞒着我,后来还把陈妈妈给折进去,我看她是个不简单的,说不定会折腾点什么事儿来。” 卫赫不以为然,“不过是个女人,能有什么,母后你就是太多心了。” 王后却还是担心,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她在王宫也没什么心腹侍卫,可那丫头还有暗卫保护着,想动她都不行。 之后王后在去看望秦王果然不在提王位继承的事情了,秦王态度好了不少。 可秦王的身体还是一日不如一日,王后越来越急,到底还是不敢再提王位的事情。 转眼到了五月中旬,秦王身子越来越差,大多时候都是昏迷的,可大夫始终检查不出是怎么回事,王后也越来越焦躁,这日晚上丑时,王宫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钟响,王后翻了个身子,喃喃道,“怎么回事……”说着又睡了过去。 外面的婢子却忽然冲了进来,“王后,王后,不好了!” 王后这才醒了过来,皱眉道,“怎么回事?半夜嚷嚷什么。” 婢子慌张道,“王……王后,大王驾崩了。” 王后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白着脸道,“你说什么!” 等王后穿戴整齐过去秦王的寝宫后,楚婵,卫钬,卫赫都已经过来了,也有侍卫去通知了众位大臣。王后一来就扑到了秦王的身上,大哭了起来,“大王,大王,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啊,叫妾如何啊。” 王后哭的伤心,没人去打扰她,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半晌后,王后终于抬头看向伺候秦王的宦官,“大王走之前可有说什么?” 宦官是专门伺候秦王的,闻言便道,“大王拟了圣旨。” 王后道,“快,快些宣旨。” 宦官去拿了圣旨过来,当众宣读起来,圣旨上说的是卫钬品行端正,秦王的王位蒋会传给卫钬。 王后傻了,“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大王怎么会把王位传给他,不可能的,肯定是弄错了……”说罢转头恶狠狠的盯着楚蝉,“是不是你在背后做了什么?大王最喜欢的就是阿赫了,怎么可能把王位传给阿钬?” 楚蝉看着王后,“这是大王的旨意,我如何能干扰的了大王的圣旨,今日大王才驾崩,母后莫要胡搅蛮缠,待会众位大臣来了之后还要商议该如何操办大王的后事。” 王后脸都狰狞了,站起身来就想冲过去挠楚蝉一把,卫钬喝道,“拦下他!” 侍卫没有任何迟疑,立刻上前压制住了王后,卫赫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王后也敢拦!” 卫钬冷声道,“为何不敢,他若是想伤害嫂子那就不行,大兄在夷洲为了秦国百姓正在奋战,而她呢?只知在寝宫里享荣华富贵,如今还想伤害嫂子,我自然是不许的。” 卫赫冷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大王了不成?” 卫钬直视他,“父王的旨意都在,我自然是遵照父王的旨意登位。” “你!” 眼看卫赫也要冲上来了,卫钬直接道,“先把王后和公子赫送回寝宫看管好,父王刚过世,不少事情要忙,待会儿若是在重臣面前闹起来了也不好看。” 两人立刻被侍卫押回了寝宫,楚蝉看向卫钬,冲他扬了扬唇,表示做的不错。虽秦王的死是她下的暗手,圣旨也是她暗中弄下的,可卫钬若是强硬不起来那也没用,以后他还会经历更多,也必须让他自己成长起来。 不过秦王继位快两年的时间,并没有得到多少人心,王后在外的名声也不大好,卫赫更不用说,在外不知多嚣张跋扈,所以卫钬继承王位比卫赫要好多了,大臣们也不会反对,这点楚蝉就不担心了。 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众位大臣都来了王宫,对于卫钬继承王位一事并没有太大的抵触,都很是拥护。接下来就是秦王的身后事,因有战事,也不用大办,用了半个月来处理了秦王的身后事,之后卫钬登位为王。 卫钬成为秦王后不少事情处理,夷洲那边的军粮,兵器,战甲都需补充新的,卫钬立刻把存放在国库的另外一半宝藏拿出来,赶紧让人赶制出战甲兵器,买了军粮送去了夷洲。 对于王宫发生的事情,卫钬也写信告知了卫珩,半个月后,卫珩的回信被快马加鞭的送进了王宫里,卫珩说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事,另外就是跟卫钬的一些交代,让他怎么处理政务之类的,还有另外一封信,是给楚蝉的。 这会儿已经是七月了,天气有些闷热,楚蝉正陪着卫诚在寝宫睡觉,小家伙这会儿都快十个月了,每天除了吃|奶外还要吃不少辅食,都是楚蝉亲自做的,小家伙爱吃,所以养的胖乎乎的。 醒来喂了小家伙吃了奶|水,卫钬就拿了书信过来,“嫂子,大兄的书信。” 楚蝉手有些抖的接过书信,说起来,两人快有半年没通信了,卫诚的出生卫珩还是不知,楚蝉不想他在多惦记一个人了,战场上多惦记一个人会分心。 拆开帛卷成的信,上面是卫珩熟悉的笔记,有些凌乱,‘吾妻展信安好,为夫一切都好,不必担心,照顾好自己,等为夫回,定履行为夫的承诺。’ 他的承诺,承诺安定下来带他走遍大江南北。 不过短短一句话,楚蝉却看的流了眼泪,她紧紧攥住帛卷,卫钬也不好劝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只有小卫诚什么都不知道,努力爬到楚蝉面前,扶着她的腿慢慢站起身子,蹬着小胖腿想往她身上爬。 楚蝉默默抱起卫诚,亲了亲他的额头,擦了脸上的泪水,把帛卷展开给卫诚看,“阿诚快看,这是你阿爹的来信,他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存在,只怕回来后会吓了一跳吧。” 卫诚啊啊两声,抓起帛卷往嘴里塞,逗的楚蝉笑了起来,急忙抢过帛卷,“小馋猫,娘待会儿就去给你弄吃的了,这是阿爹的来信,不能看,阿诚要乖,这样阿爹才会早些回来。” 卫诚咿呀呀两声,也不知说的是什么,又抢过楚蝉的手指往嘴里塞。 正跟卫诚玩闹着,婢子忽然敲门进来了,楚蝉道,“怎么了?” 婢子道,“夫人,太后那边又出事了,说是要撞柱子自尽,这会儿把头都弄破了。” 楚蝉起身把孩子交给婢子,“我过去看看,你们看好阿诚。” 去了关着太后的寝宫,里面还传来太后骂人的声音和尖叫声。太后闹自尽,之前也闹过几次,每次闹楚蝉就吩咐让婢子直接把人给绑了。这会儿楚蝉一进去,她就骂了起来,“你这贱|人,你现在如意了是不是!” 楚蝉道,“能让你享受两年的荣华富贵已是对你仁慈了,如今关你在寝宫里,也是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你还有什么不满?” 太后怒道,“你这贱|人,你说我有什么不满,你联合那小贱种抢了我儿的王位,你们不得好死。” 楚蝉忍不住笑了下,“你儿的王位?你凭什么认为你儿的王位?你儿为秦国出了什么力?你们为秦国出了什么力?我郎君打下的天下,凭什么让你们来坐享其成!要不是为了给娘报仇,郎君岂会让你们坐在这位置上享这两年的富贵和权力,不过郎君也说了,把你们捧的更高,日后跌落在泥泞才更加痛苦,如今,你痛苦吗?” 太后呆住,“你……你说什么?” 楚蝉又道,“你如何会有郎君痛苦,明知道娘是被你害死的,却还要眼睁睁的对着你,甚至把你捧上王后的位置,可如今,想来你的痛苦也不会比郎君少,那种曾经拥有过,却再也求而不得的痛苦。” 太后呆住,好半晌才破口大骂起来,楚蝉笑道,“你尽管骂吧,如今你也只有等着郎君回来处置你了,想死,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勇气。”说罢,便不在管她,出了寝宫。 之后太后便有些疯疯癫癫,一会儿说夫人要害她,一会儿又说是卫珩要害她,每天都闹个不停,婢子却都懒得管她,任由她在寝宫里疯疯癫癫哭闹不已。   ☆、第99章 完结 楚蝉吩咐太后若是再胡言乱语一概不管,再闹自尽,绑起来请大夫就好,不必在跟她通报了。至于卫赫,被关起来后还算老实,只是经常要酒喝,偶尔也会发疯,喊着要出去,要杀了卫钬和楚蝉。 这样的日子何等凄凉,经历过世间最至高的权力和富贵,再被困于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如何能甘心,终究会痴痴傻傻成真疯子。 他们有暗卫看守着,也没什么心腹,楚蝉并不担心他们,她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郎君。 九月份的时候,卫诚满了周岁,楚蝉在王宫中简单的宴请了客人,都是亲戚和一些重臣,没有铺张浪费,简单的浆,酒水,茶,点心,和吃食。 过了周岁,小家伙竟然会走路了,之前就能扶着东西站一会儿,偶尔能走几步,没想到这天突然就爬起来走到楚蝉身边了,可把楚蝉给惊讶到了。 旁边的婢子笑道,“夫人,小孩都是这样呢,奴婢嫂子家的孩子也是,说会走路就会了。” 楚婵笑道,“可不是,可把我吓了一跳。” 小家伙会走了,楚婵就操心了,再有婢子跟着也还是会忍不住磕碰着,楚婵不会对婢子很苛刻,孩子走路摔跤也算正常,况且她没打算把孩子宠成一个娇娇儿。 卫钬每日都很忙,这些日子都很少过来寝宫看楚蝉和小侄儿了,倒是卫杏经常来陪她,杏儿很喜欢卫诚,每天都要跟他玩好久。 卫钬的政务,楚蝉并没有参合太多,只有他不太懂或者不知怎么决策的时候会来找楚蝉问问,楚蝉也会给他一个大概方向,并没有管的太多。卫钬聪明,一点点的提点他就会知道怎么做了。 日子渐渐过去,到了年底的时候,夷洲那边的战争也越来越激烈,不过秦国还是场场战争都能大胜,毕竟火药的威力太大,在只有冷兵器的时代几乎无人能敌,卫珩制作火药这方面也控制的很好,配方并不会泄露出去。 到了开春的时候,夷洲那边传来消息,吴国彻底战败,卫将军占了吴国几座城池,卫钬也已派了郡守过去接管城池。因为吴国的灭亡,增援的齐国和楚国也已乱了军心,战败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这场战争最终还是延到了年半后,半年后,齐国和楚国终于坚持不住,战败投降,此时卫珩已经带军占领了齐楚两座城池,自此这两城也成为秦国的地盘。 齐国和楚国投降后,跟秦国定下协议,每年跟秦国进贡,作为秦国的附属国。 等到卫珩大胜的消息传回秦国已是十月份了,天气渐渐转冷,卫诚也两岁了,这孩子每天最喜欢问的事情就是,“娘,阿爹什么时候回来?” 楚蝉告诉他,阿爹是世上最棒的阿爹了,为了保护阿诚,阿爹要在外打仗,胜利了就能回来了。所以这孩子几乎每天都会问一遍阿爹何时归来。 这次楚蝉终于能告诉他了,“阿诚乖,阿爹很快就回来了。” 卫诚问,“很快?” 楚蝉笑道,“很快就是半个月后,半个月后,阿诚和娘一块出城迎阿爹回来可好?” 卫诚还不太听得懂太长的句子,却能隐约知道娘说的是一块去接阿爹回家,忙点点头,说了个好,声音稚嫩,奶声奶气,楚蝉心都软了,抱着卫诚亲了一口。 转眼到了十月中旬,卫珩带着士兵返回秦国,翌日一早巳时就能到城外了。 卫珩是秦国的大功臣,秦王会带众臣去城外亲迎,翌日一早,楚蝉很早便醒了,她晚上甚至有些没睡好,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就起床去净房沐浴一番,让婢子梳好发,她自己上了妆,又去挑选了一身衣裳换上。 时辰差不多,喊了卫诚起来吃了早食,这才跟着卫钬出了宫门,只是到了城外的时候,她并没有在跟卫钬在一起,卫钬如今是秦王,是跟大臣们一块来迎接卫珩的,她若是还站在那里也不合适,便混在了人群当中。 秦国大半的百姓都出城迎接了,人山人海,卫诚第一次碰见这么多人,有些兴奋,不过还是很乖巧,任由楚蝉抱着,搂着楚蝉的脖子四处张望着,楚蝉低声笑道,“阿诚,阿爹就快回来了,你高兴吗?” 三年了,他终于回来了。 卫诚拍拍手,“阿爹,阿爹,要阿爹。” 人声沸鼎,楚蝉就这样抱着卫诚张望着,远处马蹄声声,能够看着一列列士兵朝着这边走来。卫珩这次凯旋并没有带回太多的士兵,大约有一个迎的士兵回来,其余士兵皆留在夷洲和新占的城池里驻守着。 眼看着人越来越近,最前面是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穿着黑色盔甲,身姿挺拔,他的目光最先落在秦王和附近的大臣身上,随即神色微动,似乎在找什么人。 侧头,目光落在人群之中。 人群之中的少女尖叫,“啊啊,卫将军看我了。” “明明看的是我,啊啊啊啊,卫将军,我心悦你。” 楚蝉忍不住扬了下嘴角,过了三年,郎君这是这般让邺城的少女们着迷。 卫珩的心跳有些快,三年了,朝思暮想三年的人终于要见到了,她如何了?是不是瘦了?她会来吗?还是在王宫里等着?明明很沉稳冷静的人,却有些失去理智。 他侧头在人群中看了一眼,似乎心有灵犀一般,他看见那双熟悉的眸子,呼吸顿住,他的胸腔之中有些涩,慢慢的,那种涩变成了微微的疼痛,很快充满整个胸腔之中,他的眼眶也有些发热,只是…… 卫珩整个人忽然僵住——她怀中抱着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小小的,白白嫩嫩的孩子正傻乎乎的看着他,熟悉的眉眼,相似的眉眼,同他小时候似乎一模一样。整个人僵掉,脑子里空空如也,那个理智,冷静,在战场人让人畏怕的男子在这一刻彻底傻掉了。 楚蝉见他此刻的模样便知他看见了卫诚,又见他整个人呆掉了,难得一见的表情,实在有些忍俊不禁,忍不住弯弯唇角笑了起来,唔,三年了,都没告诉她自己怀孕生子了,也不知待会他会不会很生气。 卫珩也在想,孩子,他的孩子,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过他,她怀孕了,生下了孩子。是啊,她又怎会让自己在战场上担心,卫珩有些心疼。他扯住缰绳,后面的士兵也整齐了停了下来,步伐甚至都是一样。 看见卫珩和士兵停住,不少人都有些奇怪,众位大臣也是相互看了一眼,只有卫钬知晓是怎么回事,淡笑看着大兄朝着嫂子走去。 卫珩拉住缰绳,马头朝着一侧人群转过,卫珩骑着马慢慢走向人群,至始至终眼中都只有那两人。 不少少女脸都红了,只以为那人眼中的是自己,只是等到人走进才发现不是,人群慢慢分开,只剩余楚蝉站在那里。 有人认出楚蝉来,“这不是将军的夫人吗?” “将军是为她而来……” 卫珩下马大步走到楚蝉面前,眼中也只剩下了她。 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楚蝉笑道,“郎君,你回来了。” 卫珩当着众人的面把人拥进怀中,连着小卫诚一起,小卫诚哇哇大叫,周围也传来少女们的惊呼尖叫。 “怎么不告诉我?”卫珩在她耳边轻声道。 楚蝉知道他问的是卫诚的事情,笑道,“那郎君现在欢不欢喜?” 卫珩轻叹,欢喜是自然,可更多是的遗憾,她有孕的时候自己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生子时也没有自己的陪伴,甚至这两年孩子的成长都没有他的陪伴。 “阿蝉,阿蝉……”他喃喃细语,“我想你,很挂念你。” 楚蝉有些难受,“我也是,郎君,我们回去吧。” 卫诚这会儿不哇哇叫了,睁着大眼看着卫珩,很是好奇的模样,楚蝉笑道,“阿诚,这是阿爹。” “阿爹,阿爹。”卫珩挣扎着卫珩,竟是一点也不认生。 卫珩看了楚蝉一眼,伸手了下,又有些犹豫的模样,这么软的孩子,他该怎么抱?不想卫诚已经着急的搂住了卫珩的颈子,趴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了,卫珩顺势搂住小家伙嫩嫩的小屁|股蛋子,似乎抱孩子也挺容易的。 牵起楚蝉的手来到黑马一侧,楚蝉上了马车,卫珩翻身而上,一手抱着卫诚,一手扯住缰绳护着楚蝉朝着邺城走去,队伍又继续前行起来,这一次,凯旋而归的大将军怀中多了一女子一孩子,却没任何人敢质疑什么。 不少少女为此感动,“卫将军果然是有情有义之人,这些年也始终只爱楚夫人一人。” “可不是,若是能赐我一个这样的男子多好,可惜这天下间的卫将军只有一人。” 前面是秦王和众臣打头阵,卫珩抱着妻和子跟着身后,身姿却显然柔和了不少,再也没有之前的凌厉了。楚蝉的身子也是大半的靠在他坚硬的怀中,听见耳边他的呼吸,楚蝉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卫珩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耳垂,低声问道,“阿蝉,你想我吗?” 楚蝉恩了一声。 “阿蝉,你还记得我的承诺吗?” “恩” “阿蝉,等孩子大些,我们带他一起去走遍这天下的秀丽山水?” “恩。” “阿蝉,我想这样陪你生生世世,你可愿意。” “郎君,我愿意。” (全文完) 本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