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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财妻》
作者：绣寒书

文案：

初来便是三堂会审

接着就被逼嫁蓬门

捕快相公不冷峻，反而嬉皮笑脸游手好闲

千金娘子好软糯，每天拨拨算盘飞飞媚眼

夫君，来看账本，欠我这么多钱！

内容标签：宅斗 穿越时空 布衣生活




　　☆、第1章 三堂会审

唐如霜走在府里的游廊上，右边是一个小园子，潺潺的溪水流过，与溪水并行的是一条很窄的碎石子小路，小路尽头是这个园子的一个角门。
    继续往前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个月亮垂花门，垂花门上挂着厚厚的荼靡团花锦绣缎帘，帘子下面的对面一边，露出一个人的腿脚，正在走来走去，下面穿着的是条翠绿撒花袄裙，脚上一双宝相花纹棉绣鞋。
    唐如霜站住了，刚要说话，身后跟着她的丫鬟叫侍书的已经道：“大姑娘，咱们快点吧？二太太、大少奶奶都等着呢。”
    唐如霜没回头，也没说话，眼睛只盯着帘子下面的那双腿，那双腿已经不走来走去了，原本轻微的环佩叮当声也没有了，周围很奇妙的的安静了一下。
    不知道在等什么，好像是对峙了起来一样，侍书并没有上前，只在她身后轻声的，却焦虑的不停催促着：“大姑娘，快点走吧大姑娘？大姑娘？二太太、大少奶奶都等着呢！”
    唐如霜依然没有理会。同样跟着她，却还在侍书后面的侍墨跑了上来，一下子把帘子打了起来，轻声道：“大姑娘请。”
    唐如霜看到了帘子后面的人，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正举着手发愣，看到了她又赶紧的放下手笑着道：“哎呦，侍墨这丫头吓了我一跳！正要给您打帘子呢！”
    唐如霜并没有搭理她，从她身边就直接的过去了。侍书跟着往前走，先是狠狠的瞪了眼依旧打着帘子，却低着头不看她的侍墨，然后又急忙的对那个帘子后面的丫鬟笑着叫：“绿珠姐。”
    绿珠脸上的笑意在唐如霜过去之后已经全都消失了，勉强的给侍书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过了这道垂花门，游廊到了尽头，面前出现了一个大院子，正房五间，左右厢房，全都是朱漆红木的雕梁画栋。
    唐如霜深吸了口气，走到了正房门口，依然是侍墨跑上来对着帘子里面说了一句：“大姑娘来了。”说着打起了帘子。
    正房的门口聚集着好几个丫鬟，大约是怕冷，全都站在屋里，这会儿帘子被打起来，急忙的就有人越过了门廊进了堂屋禀报：“禀二太太、大少奶奶，大姑娘来了！”
    “嗯，进来吧。”屋里传来了淡淡的一声。
    唐如霜走了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屋里面暖洋洋的，正上首的椅子上坐着个年约三十岁上下的妇人，穿着一件大红厚锦镶银鼠皮长袄，容貌端庄婉约，带着股子沉静，手里端着一个宋窑白瓷茶杯，正声色不动的慢慢品着茶。
    她的身旁坐着个年轻的妇人，穿着件雪狐镶边青红缂丝小袄，下面一条大红金锦绒滚边缎貂皮裙，容貌清丽秀美，肌肤白皙，只是眉峰稍稍的有些上挑，容颜上便显得有些刁，不易接近的感觉。
    唐如霜上前对着那三十来岁的妇人福身：“二太太。”
    二太太抬眼看了她一眼，这才笑着道：“如霜来了？坐吧。”示意了一下自己对面的位置，接着又低头抿茶。
    唐如霜点点头，又对旁边坐的年轻妇人笑着点头：“大嫂。”
    大少奶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如霜坐吧，外面冷不冷？怎么穿的这么单薄？没有披件大衣裳？”
    原本一直在喝茶的二太太又抬眼看着唐如霜，好像有兴趣听听她怎么回答的。
    唐如霜并不急着回答，过去坐下了，这才笑着不在意的道：“我也穿着袄，不觉着冷。”她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婆媳两个，两人面对着自己，颇有些审问的架势。她又往里屋方向看了看，虽然里屋帘子挡着，但是在里屋的门口，站着二姑娘的丫鬟，显然，自己的妹妹唐筱雪也在里面。
    老太太必定是在里面，而今天这样的热闹，三太太肯定也是不会错过的。
    一个老太太、二房的婆媳女三个到齐了，再加上一个三太太，这是要三堂会审？唐如霜心中冷冷地笑，好大的架势啊！
    二太太明显是主审，等她坐下了，这才把手中的茶杯放下了，也肯正眼看她了，淡淡地道：“原本是前些天就叫你过来的，丫鬟回说身子还没有好全，老太太体恤，就叫你多歇几天……”她又端起来那杯茶，慢慢的用茶盖拨着茶汤中的沫子，淡声道：“那件事，总是要说清楚的，混着是混不过去，荣定伯府好歹是有规矩的，给那些下人总也得有个交代。”
    大少奶奶马上就笑着道：“是啊如霜，也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了，这事过去也有半个多月了，你院里那些丫鬟婆子们月钱还没有拿到呢！更别说转季的衣裳了……这可都进了十月了，咱们府的丫鬟要是还穿着夹衣，让人耻笑是小，叫别人说咱们荣定伯府刻薄下人，那可就是大事了。”说着上下的把唐如霜看了一眼，声音低了点，好像是顺嘴的嘀咕一样：“自己倒是穿着棉袄……”
    看到唐如霜并没有马上说话，二太太一副早料到的样子道：“三十两银子而已，你一个闺门小姐能把这些银子看在眼里？背地里有什么为难的吧……或者你爱惜面子，想维护谁呀？你要想想这是多大的事！你这是豁出去了你大小姐的面子，也豁出去了我们伯府的面子？！”说到了这里故意的一顿，加强一下这语气里的严重程度，这才接着道：“实话说了吧，今天也得有个交代。”
    唐如霜打起了精神，微微咳嗽一声这才道：“三十两银子，确实是我动用了……”说到这里，果然就听见里屋传来了不大不挟啪’的一声，二太太脸色微变，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冷笑。而听见了里屋的那声音，大少奶奶的面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唐如霜便道：“九月十日发月钱银子，之前原本都是我房里的大丫鬟侍书、侍墨谁的过去领，一道把长房院所有人的都领了来，然后在往下发。上个月周妈妈倒是亲自的送了来，说是她正好经过我们上房院，便送过来了，而且是直接送到了我这里，我就留下了。”
    刚刚她承认挪用了银子，二太太和大少奶奶都有些觉着突然，因此谁也没问什么，此时二太太趁着停顿的时候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少奶奶，大少奶奶马上就道：“你留下了，于是就挪用了？大妹妹，你说叫我说你什么好？！你好歹也是伯门小姐！怎么能这么的眼皮子……”浅那个字没说出来，不过不用说出来，凡是长耳朵的谁都能听出来她想说什么。
    大少奶奶没说出来这个字，刻意的顿了顿，接着道：“你缺钱你跟我说！找我或者找二太太都是可以的，难道我们还能不给你钱？你怎么能动用丫鬟的月钱？还有转季的衣裳钱？你说你这样，你那些丫鬟会怎么想？满府的下人会怎么想？跟着你的丫鬟还有什么脸面？！”
    声声的质问。
    唐如霜也学着二太太的样子，漫不经心的端起丫鬟给倒得茶喝了一口，等大少奶奶一口气质问了好几个问题，必须停下来喘口气的空档，才抬眼看她一眼慢声道：“大嫂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大少奶奶冷哼，二太太语气中已经带着明显的厌恶：“有什么解释的就说吧！挪用了丫鬟的钱，总得有个说法！”
    唐如霜不以为意，语气淡淡的道：“宫里皇太后九月十二日的寿辰，原本皇太后的寿礼全都是府里准备，我们是不用管的。但是九月初的时候，二太太那边管事的孙妈妈过来和我说，今年皇太后的寿礼叫各自准备，我就问怎么个各自准备法？孙妈妈说，皇太后想要看看各府里小姐们的女红，让我做点什么绣活儿的送进去就行。”
    大少奶娘奶又是语气惊奇的道：“这事大家都知道啊！你想说什么？总不成想用这个当借……你给皇太后送的寿礼，不就是一个貂毛昭君套？上面绣了两朵花儿而已，谁看了心里头都嘀咕。”
    唐如霜突然笑了，道：“虽说上面只是绣了两朵儿花，可那昭君套却是我亲手做的，那貂毛皮子是去年的时候老太太赏给我做围领子的，幸好那时候过年一忙也没时间做，过了年天热了，也就放下了。正好就拿出来做皇太后的寿礼，倒也不嫌寒酸，只是昭君套正面须有个大南珠镶上，寻来寻去的，我那边的手串、璎珞上的珠子没有那么大的，即便是拆了也不合适，这不就为难住了？”
    说到了这里她也顿了顿，下面的话也是咬着字清清楚楚的说：“皇太后生辰九月十二日，九月初孙妈妈来告诉我各自准备寿礼，九月十日周妈妈特意的送来了月钱……”说完了这几个日期，还意味深长的一顿，往里屋瞟了一眼，刚刚装没听见？那这一边总该挺清楚了吧？又看了二太太和大少奶奶一眼，两人显然都没想到她把这件事翻出来当借口，一时都沉吟住了。
    唐如霜这才接着道：“我便跟侍书说了，先用这三十两银子去宝瑞记买个大南珠镶上，把皇宫里这寿礼先送上去，她们的月钱和转季的换衣裳钱，总不会少了她们的，三五天的，我就给补上。侍书当时是答应了，还拍着胸脯说，这事一定不会传到上房院之外的地方，其他的几个丫鬟婆子，她去说。我当时焦头烂额的准备寿礼，自然就全都相信，交给她处理。”
    唐如霜淡然的扫了一眼门口：“想不到终于把皇太后的寿礼送上去了，我上房院的丫鬟月钱不见了，这个闲话竟然在府里也传开了。我来不及追查是怎么回事……当然，侍书跟了我好几年了，我也想不到她有什么问题，还赶紧的收拾了几样首饰出来，交给她叫她去当了，把那月钱补上……九月十五日左右给她的首饰，可到了现在，也没见银子，反倒是闲话越传越离谱，我气的也病倒了……”
    二太太瞪大眼睛又惊又怒的看着她！
    大少奶奶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眼睛瞪得圆圆的瞪着唐如霜！这位大姑娘现在是在当面撒谎吗？！这屋里屋外拢共四五个人，三四个心里都清楚！她是把银子给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还了赌债了！怎么到她嘴里成了……还把皇太后寿礼的事扯出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当家的二太太这边刻薄她了？她连个像样的寿礼都是东挪西凑出来的？！

　　☆、第2章 当面撒谎

屋里屋外静悄悄的，唐如霜安静的喝着茶，偶尔的抬眼对上了二太太和大少奶奶盯着自己的眼睛，还要笑一下。
    不错，那银子怎么花的，二房的这位二太太、大少奶奶还有里面的二姑娘她们一家三口确实清楚，不过她这回话同样也不是说给她们听的，既然知道怎么花的，还要什么回话？！
    她是说给里面的老太太听得，老太太可能已经从二太太那边听到了她们的一面之词，今天二太太摆出这样的架势，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当着老太太的面承认罢了。
    这事很简单，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二太太虽然还强忍着，但是从微微哆嗦的嘴唇上能看出来，她被唐如霜气的够呛。而大少奶奶显然也气的不轻！对着门外面厉声叫了一声：“侍书进来！”
    侍书显然就在门口，听见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掀开帘子进来了，脸色也是苍白，进门先把唐如霜看了一眼，这才低头道：“大少奶奶？”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大少奶奶冷笑着道：“刚刚你姑娘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你这个贴身丫鬟吃里扒外，不但是把你们姑娘挪用你们月钱银子的事情给传扬出去，而且还贪墨她的首饰！”
    侍书登时就跪下了，倒也没敢就没规矩的嘶声乱喊冤枉，只低着头泣声道：“回大少奶奶的话，奴婢真的是冤枉，姑娘用了月钱的事，不但是奴婢知道，姑娘并没有隐瞒其他的丫鬟，侍墨、侍画等人全都知道！至于姑娘给奴婢的银子，奴婢已经交给院外的婆子，婆子交给了周妈妈……”
    说到这里特意的顿了顿，抬头看了唐如霜一眼：“这也是府里的规矩，后院不论谁要变卖典当什么东西，一定会经过内院账房，登记走账，再由周妈妈那边找府里专门和当铺打交道的官家送去，换成了银子再拿回来……不是说拿出去就能卖了的，那不乱套了。所以，到现在还在走这个手续，奴婢也着急，可是着急也不能坏了规矩啊！”
    二太太马上就横了唐如霜一眼。
    大少奶奶微微得意，看向了唐如霜道：“大姑娘，你这个丫鬟的话你可听见了？”
    唐如霜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这才恍如是才听见一般，淡淡的一笑，并没有说话。
    大少奶奶眉头又皱了起来，对她的不搭理有点不满，提高了声调又问了一句：“大姑娘！这丫鬟的话你可听见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二太太脸色一变转头看了大少奶奶一眼，大少奶奶恍然未觉，还在盯着唐如霜。
    唐如霜脸上便露出了无比的惊讶看着大少奶奶：“大嫂，你这是叫我跟这个丫鬟对质？叫我跟一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你想看这个热闹，我还不想丢这个脸！”
    大少奶奶登时就被这句话堵的没话说了，又气又急脸涨得紫红。
    二太太冷冷的道：“你不愿意对质，可丫鬟的话你总该听见了。”
    唐如霜一笑：“是啊，听见了。”说完了把茶杯放在了桌上。听见了那有怎么样？那也不能说明自己动用的钱是用在了别的地方。
    大少奶奶这会儿脸已经是气的发青了，喝道：“来人！把孙妈妈叫来！我倒要问问，明明七、八月就知道了，皇太后的寿礼要两位姑娘自己准备，为什么九月才去和大姑娘说！大姑娘那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
    “行了。”二太太淡淡的把她的话给拦住了。
    大少奶奶气昏了，二太太可还没昏，心里清楚的很，唐如霜把这件事扯出来，就是个顾左右而言他的作用。真要是照着她的胡扯的话去查，那就被带到沟里去了。
    皇太后叫京城适龄的千金小姐自己做绣活当寿礼，这事七月宫里开始准备皇太后大寿的时候，便已经在京城的侯门勋贵府中传开了。这中间各个府里多少次聚会？这一家喜事，那一家丧事，加上中间还有女儿节，中元节，中秋节等等的，这些千金小姐都不知道聚了几回了，能不互相的说这事？互相的问问都做的什么绣活？
    唐如霜装不知道，无非就是想说，这边给她说的晚了，她没时间准备寿礼，这才能把她刚刚那当面的谎话圆过去！
    二太太心里真的挺吃惊的，觉着今天的唐如霜怎么这么奇怪！照她以前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当面撒谎的事情来！而且还是在她也心知肚明今天在座的起码一大半人都知道真相的情况下！
    还有一点奇怪的，唐如霜跟她那个庶弟向来不亲，据侍书给自己的回禀，那月钱也是唐经纶抢去了还赌债的！当时就把唐如霜气病了！唐如霜不傻，应该知道今天这问话其实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唐经纶！唐如霜什么时候还这么的为她的庶弟着想过？怎么病了一场，起来就变了一个人一样？不惜撒谎来维护她的庶弟唐经纶？
    难道……这里面又有了什么事情？让唐如霜不得不维护她弟弟？
    想到了这里，二太太就拿眼睛看侍书，她是吩咐过这个丫鬟的，大姑娘身边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事情，都要立刻来给自己禀报的，这个没用的东西！
    唐如霜这会儿心里头也在飞快的琢磨着，倒不是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撒谎，她什么都知道。幸好醒来的时候，这原主的记忆全都在，之前的事情，一点一滴记得清清楚楚，多在床上赖了几天，就是为了能想出来到底怎么办，先把眼前的这件事给搪塞过去！
    原主十六岁，是荣定伯府的长房嫡女，多好的地位！可惜的是，长房的老爷和夫人五六年前就相继过世了，过世的时候都很年轻，长房也没有留下嫡子，只有一位姨娘生的庶子叫唐经纶。
    按理说长房现在只有唐如霜和庶弟两个人了，应该精诚团结才对，可惜，唐如霜瞧不起庶弟，和她庶弟关系一向都不好。而唐经纶比她小两岁，叛逆期还没有过完，姐姐看不起他，他更是要十倍百倍的跟姐姐作对，这样才能显得自己‘不吃亏’。
    姐弟两个的关系已经是到了很僵的地步。
    唐如霜不知道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就能沉溺赌博，但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上，她怀疑整件事其实就是二房这边的人捣的鬼，或者，说不定是二太太故意给唐经纶设的套，引得他去赌博欠债，这都有可能！
    荣定伯并非是世袭的爵位，他们的祖上因为战功，还有些其他的功绩，这才封了伯爵，这爵位世袭三代，三代之后，若是子孙中没有特别的功劳，爵位就没有了。现如今太平盛世，也没有什么仗要打，立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此荣定伯的爵位眼看是很难继承下去。
    如今的荣定伯正好到了第三代了，就是唐如霜的爷爷，坐在里面那位老太太的夫君，如今五十来岁了，等他一去世，这荣定伯就不存在了。
    荣定伯三个儿子。长房这边，刚刚说了只剩下唐如霜和唐经纶姐弟两个了。
    二房那边，二爷有两子一女，长嫡子也是唐如霜这一代人的老大，叫唐明坤，娶妻赵氏，乃是镇边大将军赵卓的女儿。女儿叫唐筱雪，就是府里的二姑娘，小儿子叫唐宇锰，今年才七岁，是个庶出的。
    三房那边，还只有一个五岁的男孩，叫唐哲宝。
    所以说现如今的形势，已经不是爵位该由哪一房继承的事情了，而是这个家里今后谁做主。
    照理说现如今已经是二房的做主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长房没有了大爷和大太太。自然是二房的二爷和太太做主。
    外面的大部分事情，就全都是二爷在协助老爷，当然，长嫡孙唐明坤也是跟着在外面出息。而后宅内院，当家的就是二太太了，协助的是二太太的长媳大少奶奶赵氏。
    三房那边的三爷和三太太，因为三爷原本就是庶出，老太太这边便压着，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出息。
    二房的优势明显，照理没有理由让二太太把长房这两个孤姐弟看成眼中钉肉中刺的，可就是出了这么个不太巧的事。
    唐如霜姐弟的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是个很聪颖明理的人，在朝中太常寺供职，官至少卿。太常寺主要负责皇家宗庙祭祀，各种节气天子祈福等等的事情，在皇上跟前也是常常要说话办事的人，皇上对他的印象很好，对于他的英年早逝，也是叹息了很长时间。
    有一天君臣几个在御书房闲聊，荣定伯当时也在，不知怎么的又说起来了唐如霜的父亲，皇上叹息了一阵子，便问了问其子女的事，荣定伯忙禀报了一下大致的情况。
    皇上念旧情，过了几天就赏下来了一些东西。虽然并没有直接点名是给长房唐如霜姐弟的，但是明显赏赐这些东西是因为前几天的御书房这次谈话。
    荣定伯府还没有分家，这些东西自然是到了二太太的手里，由她掌管。
    皇上赏赐的只是一些平常的东西，檀香珠串五串，扇坠六个，笔墨六匣，玉绦环三个，因为并不是照着荣定伯府的人头赏下来的，因此数目也不全都是一样的，有多的有少的，不过就是个意思罢了。
    叫二太太惦记上了的，是其中的两样东西，一个是旃檀香做的护身佛，穿着金螭璎珞，这个护身佛是皇后去皇家寺庙里求来的。还有一套玉围棋，那围棋子青玉和白玉两色，盛于一个黑漆描金缠枝莲纹盒内。
    这两样东西，玉围棋二太太想给自己的儿子唐明坤，护身佛二太太是想给自己的女儿唐筱雪。
    只不过这两样东西在皇上赏赐的东西中是比较显眼的，而且老爷心里头清楚皇上为什么赏赐这些东西，二太太想要给自己的儿子女儿，不能不有个充分的理由。
    她那边的理由找不到，不过二太太很聪明的想到了从长房这姐弟俩身上下手。利用姐弟两个不和，搞出来一些叫老爷觉着没面子的事情，这样，姐弟两个在老爷和老太太眼里慢慢的没有了地位，这些东西早晚那就是自己儿子和女儿的。
    这些事情做起来也不复杂，起码在今天之前，二太太都觉着就是个抬抬手的事！

　　☆、第3章 气的不轻

这些事都是唐如霜这几天躺床上来想明白的。
    唐经纶是个伯府的少爷，即便是出去和人玩耍赌博，欠了三十两银子，照理来说虽然会被责骂不上进，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二太太就有本事把这看起来不算是件大事的事情给闹大，弄得姐弟俩灰头土脸，先叫老太太看看，这姐弟有什么出息！
    唐如霜既然想明白了，也猜到了二太太想要利用自己和弟弟的矛盾，把姐弟两个在府里的地位更加的拉低一些，同时叫老爷对姐弟两个的不争气有了很深的印象，时间一长，自己尤其是弟弟自然就被捏在了二太太的手里翻不了身。她当然不能叫二太太如了意。
    何况这位原主以前和弟弟不和的原因，现在的唐如霜是真的没法理解。只因为弟弟是庶出的，只因为自己是嫡女……这实在有点矫情过了。
    唐如霜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自然是想把日子过好，首先便是改变和弟弟之间这种很僵持的关系。
    唐如霜对大少奶奶态度不算是很客气，对二太太也不算是很恭敬，这也是延续之前的脾气，不能叫人怀疑的地方太多。而且依着现如今唐如霜的脾气，对这两个人，她也不会太客气，更不会为了自己今后能站稳脚跟，就对她们卑躬屈膝，那是不可能的。
    动动脑筋跟她们斗斗就是了，谁怕谁呀！
    二太太那边寻思了一下，叫唐如霜突然的改变态度不惜撒谎帮着唐经纶的原因，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可能，只能先制止了大少奶奶，然后冷声道：“大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那边的钱不够用？这就奇了怪了，府里少爷和姑娘全都是二两一个月的月钱，你身边的大丫鬟全都是一个月一两。这些和别的院子一模一样，你身边的大丫鬟四个，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也是四个，这也是一模一样的！怎么就偏大姑娘那边的钱不够用？”
    唐如霜一笑，道：“呦，二太太可别冤枉我，我可从没说过我的月钱不够用的话！只不过一时周转不灵……这也不是多么稀奇的吧？哪个院子没有个突然用大钱的时候？二姑娘那边给皇太后准备寿礼，不也……哦，想起来了。”
    她装成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二姑娘准备的寿礼是盘金绣满了各种寿字的云肩，云肩料子用的是八宝吉祥蟒袍料，两边还绣着双鸾衔寿果，听说双鸾的眼睛是蓝宝石做的，寿果更是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蓝、红宝石都乃是西域和田出的……二太太的娘家叔叔不就是多年出使叶尔羌汗国的大使？”
    她靠在了椅子背上，声音中充满了羡慕的道：“蟒袍料子，在咱们府也是有数的，能拿出来用的人，也就二太太了。”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二太太和大少奶奶全都嘴巴动了动，无数次的想要打断了她的话，但是打断了又如何？唐如霜也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怎么把话说完，况且，急巴巴的打断了，更显得自己这边好像慌张没理一样。
    只是这番话又把二太太气的不轻。大少奶奶尖声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指摘二太太偏心二姑娘了，刻薄了你？！”
    唐如霜失笑道：“呦，这我更不敢了！二太太是二姑娘的亲妈，我就是二太太的侄女而已，她偏着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对？二太太是管家的，又是长辈，我就算是不懂事，可哪里敢指摘？大嫂你可别冤枉我！”
    她们两个在这边拌嘴，二太太皱紧了眉头，大少奶奶说的话也有问题，‘刻薄’，‘偏心’这样的词唐如霜没敢说，自己人倒是说了出来！就算不是真的，也恐有些话传了出去，便成了真的！何况现在大姑娘明指的就是这个！
    二太太紧皱着眉头正要打断大少奶奶的话，屋里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门帘子掀开了，二姑娘唐筱雪出来了，走到二太太身边笑着轻声道：“母亲，老太太才醒了，听见您在外面，叫我来请您进去。”
    二太太微微一顿，这才重复了一句：“老太太醒了？”
    唐筱雪点头：“是啊，才醒。”
    二太太于是点点头，站起身进去了。
    老太太只叫了二太太，唐如霜在这边坐着就没动，只心里头冷笑，老太太刚刚睡着了？骗谁呀，这会儿睡得什么觉？肯定是觉着她们的对话越来越对二太太不利，自己明显的指摘二太太偏心，老太太不方便在出面说什么了，就装刚睡醒，既可以装她没听见刚刚的话，也可以顺势把二太太叫进去，破了眼前这个对于二太太来说比较被动的局面。
    对于老太太，唐如霜也不抱任何希望的，因为老太太的心也在二房这边，二太太就是老太太娘家妹妹的女儿，她的亲外甥女。而大少奶奶，也是老太太娘家大嫂的内侄孙女。
    儿媳妇、孙媳妇全都是老太太的娘家姑娘，原本长房的大爷夫人还在的时候，好歹大爷是老太太亲生的，老太太还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但是大爷和夫人去世了之后，后宅交给了二太太，二太太不停的在老太太面前明示暗示长房姐弟的不是，常摆出来的就是姐弟俩上不了台面，这一点让老太太深恶，再加上年纪老迈，昏聩了很多，渐渐的，怎么看长房自己这两个孙子孙女怎么不顺眼了。
    唐如霜也知道，在老太太这边不用指望把以前已经不好的印象扳回来，所以她明知道老太太在屋里听着，她的语气还是不客气，只要把月钱这件事挡过去再说。
    她如今的一切都已经被定了下来，所以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她自己的终身，老太太和二太太这边已经给定下了。对方家姓常，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常老爷只是兵部武库清吏司的一位主事，管着库里兵器的一个六品官员，而她的未来相公叫常瀚涛，则是五城兵马司衙门下的一个捕快。
    这婚事应该是二太太提出来的，原因自不用说，自己这边嫁的婆家门第不能太高，免得今后成了唐经纶的靠山。虽然唐经纶是庶子，但也是长房的，真要是叫他有了靠山，再出息起来，显然对二太太的儿子唐明坤没好处。
    老太太能同意这门婚事，很简单就是因为已经对自己不喜了，当然也就懒得费神。而老爷那边能同意，只因为这常家说起来，也算是荣定伯府的恩人。
    常家一门三代的官职都是和武有关的，常家祖父当初是羽林左卫的一个参军。□□年前，唐如霜的父亲刚刚进太常寺的时候，常家祖父已经是在羽林左卫供职二十年了。那一年正好秋祭大典，结果出了点事故，祭祀用的牛强壮了些，看到了拿明晃晃的刀子的人过来，突然的就惊了，挣脱了缰绳在大典上乱跑，又惊了不少武将骑着的马匹，而皇上的銮驾当时已经正在往现场走。
    因为现场已经乱套了，当时身为羽林左卫参军的常家祖父比较有经验，没有把銮驾带到现场，而是马上掉头又转了一圈，等这边把惊马惊牛的抓齐了，现场的混乱收拾过了，这才过来，皇上当时都不知道。
    这在当时也算是给唐如霜的父亲帮了个大忙，而且这件事说有恩也不为过，因为当时如果皇上銮驾过去了，马匹也惊了，皇上有可能受伤，那就是大事了。
    所以，这件事之后，唐如霜的父亲还亲自上门拜谢了常家祖父，也就因为这件事，两家便有了来往。
    唐如霜不知道怎么就和这一家说起了亲事，但是醒了之后，确实是记得，自己已经被许配给了对父亲有恩的常家祖父的孙子叫常瀚涛的。
    也是因为定了这桩婚事，原主彻底断绝了以后的希望，对老太太那边也厌恶了起来。
    而唐如霜现如今也没必要在奉承老太太，因为她知道，婚事定了，想要在改是不太可能的。而且她倒觉着没必要改，小门户的一个捕快，说起来没准是个合心意的。起码比大部分的侯门公子强，十五六岁的年纪，通房姨娘已经好几个了。
    而且常瀚涛是武将出身，捕快耶，唐如霜脑海中马上就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形象……挺好的，还算合心意。
    不管怎么样，事实就是事实，她无力改变，只能凡事往好的方面想。
    二太太进去了一会儿，门帘便挑开了，一个丫鬟走了出来，笑着对外面坐着的她和大少奶奶道：“老太太出来了。”
    说着一个鬓发银白的老太太被二太太和二姑娘唐筱雪搀扶着走了出来。唐如霜和大少奶奶急忙的站了起来，大少奶奶更是凑上去在唐筱雪这边搭了个手，搀扶老太太在窗户下面的榻上坐下了。
    唐如霜往里屋看了一眼，微微的有些意外，三太太竟然不在。

　　☆、第4章 二姑娘跳出来

老太太保养的还好，白白胖胖的，头上带着个镶红宝石暗红纹祥云抹额，身上穿着暗红色绣富贵花刻丝银鼠袄，慢悠悠的坐下了，笑着叫她们都坐下，又笑着问：“我歇会儿而已，你们母女的怎么转眼就到齐了？是有什么事跟我说？”
    二太太先看了唐如霜一眼，这才笑着道：“没什么事的，只是过来探望老太太，凑上了而已……老太太，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这会儿睡了？”
    老太太就摇了摇自己的满头银发道：“是啊，这几天是容易乏，早上起来就叫了大夫来，也没说出什么来，说是冬天了多养着也没什么。”
    于是二太太、大少奶奶、二姑娘就轮番的表了一番自己的担心，请老太太一定要照看好了自己的身子，云云。
    等大家都说完了，老太太笑着看向唐如霜的时候，唐如霜当然的也说了一番自己担心的话，请老太太将养好身子等等的。她不傻，也不耿，虽然想好了今后没必要在特意的奉承老太太，但是面上还是要说得过去，毕竟是老太太，自己的祖母，自己在府里一天，就得看她的脸色一天，没必要把情况闹僵。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安抚了众人几句：“大夫也说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略受了些风寒，药也不用吃，将养个几天便没事了。”
    说到了这里，慈祥的伸手在坐的离自己最近的唐筱雪手上轻轻的拍了拍：“难为你们都惦记着。”
    大少奶奶就忙笑着道：“老太太您瞧您说的……我们不惦记您还惦记谁呀？您就是我们的老祖宗，我们就算是忘了自己是谁，也惦记着您！”
    一番话把老太太说的眉开眼笑的，指着大少奶奶笑：“你可真真的就长了一张嘴！什么话从你嘴里出来，是加了三斤糖都不止！”
    众人一时哈哈的笑，连老太太身边的两个丫鬟也笑的前俯后仰的。二太太忙凑趣的笑着道：“您要是喜欢，叫她早上早点过来吧，和我还有三弟妹一起服侍您起身，也好给您说点笑话，提提神！”
    老太太听见了就嗔道：“你是嫌伺候我这老骨头伺候烦了吧？巴巴的找了个理由，推给你儿媳妇！”
    二太太就笑着掩嘴：“您老人家就容儿媳妇偷个懒。”
    大少奶奶抢着道：“伺候老太太，孙媳妇是巴不得呢！既能伺候老太太哄老太太高兴，又能巴结了婆婆！”
    一时老太太和二太太全都逗的笑了起来。二姑娘唐筱雪在一旁文静的笑着，偶尔的看一眼唐如霜，很随意的样子。
    她们婆媳孙媳几个说话，唐如霜就往门口看。侍书跪在门口半天了，也没人叫她起来，唐如霜看到一个穿着波绿色棉袄的丫鬟过去搀扶她，侍书仰着脸正和她低声的说着什么。
    门口人影闪了一下，侍墨在外面露了一下，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双手互相的抱着成拳，在身前微微的上下点。
    侍书站了起来，慢慢的退到了门外面去。
    唐如霜皱起了眉头，想了想便轻叫了一声：“侍书进来。”
    那边老太太、二太太还在说笑，不过她这边一叫人，她们的声音明显就低了些，听她说什么。唐筱雪则是从唐如霜看着门口开始，便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听见了叫，刚出去的侍书马上又掀帘子进来了，在门口站着：“姑娘？”
    “你去把我的手炉拿来吧，坐了一会儿，手有点冷。”唐如霜和颜悦色的说道，好像已经忘了刚刚的事情了。
    侍书一愣，而那边说话的二太太和大少奶奶也是下意识的就停住了说话，屋里一时又静了下来。
    唐如霜笑着道：“怎么发呆啊？外面太冷不愿意出去了？那侍墨，你去吧。”
    侍书已经慌忙的道：“奴婢去！是……奴婢刚刚没听清楚姑娘的吩咐，奴婢这就去！”
    唐如霜点点头，而在屋里的一个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就是之前去催她的那个叫绿珠的，已经笑着道：“老太太这边好几个金葫芦掐丝手炉，不用大老远巴巴的回去拿，奴婢这就给姑娘拿去！”说着急忙的往外走。
    老太太便在旁边插嘴道：“在屋里添个炭盆吧，每天都是下午这会儿确实觉着有点冷，也不知道是不是暖炉到了这会儿，就需要重新添碳？”
    另一个大丫鬟便忙道：“奴婢去问问婆子们是怎么回事。”
    唐如霜便忙笑着道：“只有手觉着有点冷，身上倒还是暖和的很。”接着又对还站在门口的侍书道：“还不去接接你绿珠姐，道个谢。”
    侍书一呆，这一次不敢在装傻充愣的磨蹭了，急忙的答应了一声，赶紧转身出去了。
    唐如霜很轻微的摇了摇头，转头看着二太太笑，二太太忙把眼睛转开了，大少奶奶又忙着赶紧继续刚刚的话题：“真就要和烧暖炉的婆子们说说了，到了下午这会儿，早上添的碳烧的差不多了，她们又觉着还能温一会儿，晚上吃饭的时候在添一次碳，这样能暖和一晚上，一天就是添两次碳。”
    二太太于是一脸沉思：“原来是这样……”
    她们开始说话，唐如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几乎是一直盯着自己的唐筱雪，唐筱雪终于对她淡淡一笑转开了眼睛。唐如霜便站了起来，好像是无意的走到了窗户前，看了看窗户上面摆的花盆，凑近了一看，然后慢慢的踱步到了门口，走了出去。
    唐筱雪的眼睛只转开了一下，接着又转回来，依然是盯着唐如霜的一举一动。不过唐如霜掀帘子出去，便将帘子放下了，她的眼光被帘子遮挡住了。唐筱雪到了这会儿，才蹙起了眉头，给自己的身边的丫鬟打了个眼神，那丫鬟忙点点头往门口走去。
    唐如霜出来，看到侍墨在门口一脸的着急，见自己出来了，顾不得周围还有别的丫鬟，只能低声道：“大姑娘，刚刚……老爷一回来，就叫人去咱们院把二少爷叫到外院去了！”
    唐如霜心里一沉！自己在这边撒谎搪塞过去了那三十两银子的事，还没来得及跟唐经纶对口供，而伯爷叫他去，说不得也许是知道了赌债的事，叫他过去责骂！
    唐经纶照着以前的想法，是绝对想不到自己这边会帮他搪塞的，肯定是只能承认了……她急忙的道：“二少爷这几天就有点风寒咳嗽，可出门老是不爱穿大毛衣裳，你赶紧给拿一件大衣裳追上去，一定请他穿上，不能真的把自己扛病了！”
    侍墨心里头明白的很！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出去！
    唐如霜这才看了一眼就在自己周围，认真的听着自己和侍墨说话的那几个丫鬟。门帘子一挑，里屋又有个丫鬟走了出来，这丫鬟刚刚一直站在唐筱雪的身边的，一出来迎面看到唐如霜就在门口站着，微微的一愣。
    唐如霜淡淡笑，顺手就把门边一个高脚樟木花架子上面插的一支腊梅花给拿了出来，笑眯眯的拿着进了屋去。
    二太太和大少奶奶还在说话，不过屋里的人眼睛全都盯着门口，就看她干什么呢，唐如霜拿着梅花笑着进来了，顺手递给唐筱雪淡声道：“二妹，我瞧你一直盯着我，喜欢这花？给你吧。”
    唐筱雪原本是一脸的沉思盯着她进屋，被她突然一朵花送到了面门前，着实的一愣，赶紧笑着接了过去，作势闻了闻：“真香啊……大姐，你这出去才眨眼的功夫，在哪儿摘得？”
    “门口花瓶里。”唐如霜淡淡的笑着道，坐下了。
    连老太太都愕然了。
    屋里二房院的这几个人加上一个老太太，心里都琢磨，这唐如霜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行事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二太太想的就是，难道是这几天躺床上想来想去的没主意了，干脆就豁出去了？
    唐筱雪没看见自己的那个丫鬟进来，于是也站起身，想要去门口问问，她刚站起来，唐如霜便笑着道：“怎么，二妹觉着这花不错，也想去摘？”她也站了起来笑：“正好，我也想去摘，咱们一起去。”
    唐筱雪一顿马上笑着又坐下了道：“只是也有些感觉手冷，想叫我的丫鬟去找绿珠，多拿两个手炉过来而已。”说罢，淡淡的加了一句：“摘花叫丫鬟去就行了，何必自己亲自去，外面那么冷，冰凉的地下站一会儿受了寒可得不偿失。大姐，我看你刚刚不是已经叫丫鬟去摘了？你还想去啊？”
    唐如霜便也坐下笑：“看你起来了，就想凑热闹而已。”
    二太太在那边听着这姐妹俩的说话，想了想便恍然明白了，忙侧头低声给自己身边的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丫鬟便忙忙的答应着出去了。
    唐如霜没说什么，她也没什么人能用，只有侍墨而已，只希望侍墨能跑的快点，别叫这些人赶在了头里。也希望唐经纶听了能够相信，不要犯倔。
    侍书和绿珠一起回来了，两人倒是聪明，拿了好几个手炉，全都添上了木炭，送到了姑娘们的手里。

　　☆、第5章 发落丫鬟

老太太这会儿倒好像是想起来了一样，转头看着唐如霜笑着问道：“我起来的时候，好像听见你们在外面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
    唐如霜心里好笑，这事不问二太太倒来问我！当然嘴上没有说，只看着二太太和大少奶奶笑，回答老太太的话：“说起来也是个啰嗦至极的事情，大嫂要是有功夫，就请大嫂跟老太太说说，我笨嘴笨舌的，说也说不明白，反倒越说越糊涂了。”
    老太太眉头微蹙，大少奶奶刚要说话，二太太就急忙的笑着道：“没什么大事的，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老太太您放心，现在已经没事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有点不高兴。
    唐如霜也没再说话，和唐筱雪一样安静的坐着，一直陪了大半个时辰，看看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先告辞，由着她们二房的婆媳母女的在这边陪着老太太。
    唐如霜从屋里出来，感觉到身后的几道目光盯着自己，她嘴角勾起一个笑。外面天都有些暗了，如今冬天白昼也短了，酉时还不到，眼看天都要黑了。
    转头看了看跟着自己的侍书，这丫鬟半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呢。唐如霜这才迈步下了台阶，往自己的上房院这边而来。
    回到了上房院，天已经完全黑了，侍墨正在屋门口等着唐如霜。看到她过来，迎上来轻声叫：“大姑娘。”
    唐如霜点点头，直接问道：“二少爷回来了？”
    “回来了。”侍墨微微顿了顿，看了一眼紧跟着的侍书，这才轻声回答。
    唐如霜点了点头，继续往屋里走，很随意的吩咐道：“侍书，去给我准备水，我要洗洗。”
    侍书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吩咐外面的小丫鬟：“立冬，去给姑娘……”
    唐如霜猛地站住了脚，对她勃然变色厉声的道：“你给我仔细了！想要奉承二房院，立马就给我滚爬了去！若还是要在我这里呆着，我说的话你给我听清楚了！吩咐你的事情立刻就去做，再敢装傻充愣，或者指东画西的，你就给我滚远点！”
    侍书被她突然的怒火吓呆了！
    唐如霜一转头看着屋里屋外，全都被她冷不丁一嗓子骂的愣住了的丫鬟们喝道：“你们全都是一样！不想在这里服侍的现在就说！我立马去找老太太禀了，你们全都走！”
    侍书在这边就吓得哭着道：“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呢，奴婢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给我收声！”唐如霜又是一嗓子厉声喝！
    “姑娘，奴婢真的不像您说的那样……”侍书居然还不住嘴，还委屈的哭着说着，侍墨都变了脸！
    唐如霜一股怒气直冲上了头顶！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
    满屋子人都惊呆了，侍书完全的吓傻了都，哽住了不敢在出声，吃惊的看了她一眼，一下子就跪倒了！其他的丫鬟全都吓得跪了下来，里里外外跪了好几个，个个深深的低着头。
    唐如霜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们，尤其是前面跪着的侍书，冷冷的道：“侍书，你给我小心点，不要以为你巧言令色的说一番话，就真的把我糊弄过去了。我现在没时间找你算账，不过你的一笔笔帐，我都记着你，希望你自己也记着！”
    说完了，抬眼把所有跪着的丫鬟扫了一遍道：“我在问一遍，谁要是不想在我这儿伺候了，现在提出来，我好好的叫你们走。”
    丫鬟们包括侍书，深深的低着头不敢出声，侍书现在连哭的声音都不敢大了。
    等了一会儿，唐如霜把众人扫了一眼道：“没人出来？是还都想在这里服侍？”
    丫鬟们低头齐声道：“奴婢们不敢……”声音一个比一个小，还好是一起说的，不然唐如霜根本就听不清楚。
    唐如霜便道：“既然给了你们机会，全都不走，今后就给我打起精神好好的服侍！我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该说的全都给我闭上嘴！若是背地里还敢嚼舌头搅是非，上蹿下跳的生恐长房院不乱……你们就给我小心着，我大约还是长房院的大姑娘，大约还有手段能治了你们这班丫鬟！”说完了厉声道：“侍书！去准备水！”
    侍书泣声答应：“是。”抹着眼泪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其他的丫鬟全都不敢走，唐如霜呼了口气，道：“侍墨留下，其他的都出去。”
    丫鬟们这才赶紧的起身，答应着出去了。
    唐如霜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才往屋里走，边问侍墨道：“二少爷在哪儿呢？你刚刚赶没赶上二少爷？伯爷那边怎么说的？”
    侍墨已经指着堂屋轻声道：“姑娘，二少爷在屋里呢……等着您呢……”
    唐如霜一愣，有点没想到。他原是很少过来的，即便是有事必须过来，也是先叫他的丫鬟过来看看自己在不在，如果在才过来，三两句把话说完就走……从没有这样先进了屋子等着自己。
    她进了堂屋，果然看见唐经纶坐在椅子上，脸上还残留着一些惊讶的神情，显然，刚刚自己突然的发怒，发落丫鬟，以前也是没有过的。
    看到自己进来，唐经纶迅速的又变换了神情，收起惊讶，脸上神情也变得冷淡了很多。
    唐如霜看到他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才十四岁而已，正是需要人关心，需要人多听他说话，多听他的想法的年纪，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处境，也难怪，十四岁就赌博……也不知道怎么可能的感兴趣。
    唐经纶的亲娘罗姨娘，比大爷和夫人去世的还早，在唐经纶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
    唐如霜没有去坐在唐经纶对面，避免在有种对立面的感觉，她过去坐在了唐经纶身边的一把椅子上，笑着侧头问道：“刚刚侍墨和你说过了？我听说老爷叫你去，正好二太太在上房院问我话，我也是没来得及和你对口供，这才叫侍墨赶紧去拦你，看样子你还没说吧？”
    唐经纶微微的皱眉，脸上有些疑惑，从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开始，就有点别扭，疑惑又别扭的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道：“我没说是因为突然有人找老爷，他没时间问我了而已……还有，出来的时候遇上了周妈妈，正好拿来了三十两银子，叫我给你带过来……我也就是顺便。”说着把银子放在了桌上，有点不自然的转开了头去。
    他其实有点不知所措，也没办法一下子转圜过来。素来爱脸面又爱装得体大方的姐姐，才进门就用自己从没有听过的音量把丫鬟呵斥了一顿，甚至还动手打了她身边的大丫鬟！这会儿又如此和颜悦色的跟自己说话……
    这些都叫唐经纶太过吃惊和不适应，尤其是刚刚打丫鬟，姐姐一向是端着她千金小姐的架子，端的十足，一个伯爵府门的小姐，恨不能叫人觉着比郡主公主的都有规矩有威仪。
    而唐如霜看着这个别扭的少年，心里又好笑又有点想叹气，点点头道：“好，没说就好。”她是有心想提醒一下唐经纶的，那赌博欠债的事情，也许是二太太那边动了手脚，还想劝劝他，一个不大点的孩子赌什么博呀！
    不过想想还是没说，以前唐经纶姐弟两个见面，多数就是唐如霜没完没了的一直教训他，这样不该做，那样不该做，大户人家规矩是什么，怎么才能不丢了长房的脸……等等等等的，这也是姐弟两个关系僵的原因。就算是唐如霜想要提醒他，也不会挑现在这个时候，这种气氛。
    她便笑着继续道：“我只跟你说说我是怎么回二房太太话的，不为别的，老太太在屋里听着，这事说不定老爷要问老太太。”于是不等唐经纶反应过来，便把自己今天怎么撒谎的跟唐经纶说了。
    唐经纶的吃惊可想而知，呆呆的半天，又扭开头声音别扭的道：“你以为二房院那边就那么笨？你走了人家不会和老太太说？！”
    唐如霜点头道：“她们自然是会说的，其实她们知道的事情，老太太没准早知道了，我说的意思，是不能亲口承认她们知道的事情。咱们不承认，她们有没有什么证据，便也没办法抹黑了咱们。老爷若是找你，你就按照我刚刚说的说行了。这件事……本就是个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那么大，不就是想找茬训斥我们？”唐如霜特意的也避开了‘叫我们丢脸’这样的说辞。
    唐经纶停顿了半天，脑袋转来转去的就是不看她，也没话说了，好像在等着她先开口像往常一样训斥他，或者作出苦口婆心的样子来讲大道理，然后他好反驳，这样才有话说。
    不过今天唐如霜显然是要出乎意料之外到底了，笑着起身道：“我去洗洗手脸，你今晚上就在这里吃饭好了。”
    唐经纶惊讶至极，下意识的就反对：“我不在这里吃，银子给你了，你可看好了……最好叫丫鬟收起来，免得又不见了，到时候又找我！”语调一会儿升一会儿降，可见他心里多矛盾，也不知道是该厉害点还是好言好气点。
    唐如霜转头看着他笑着道：“你不在这里吃？晚上我叫人准备的是烤鹿肉，一会儿刀刀叉叉就拿来了……你不想亲自烤肉吃？”
    唐经纶又是一愣，最要面子最爱干净最能装贤淑端架子的姐姐……今天要不顾礼仪的吃烤肉？他没听错吧？

　　☆、第6章 鹿肉

唐如霜转身进了里屋去洗手，心里头好笑着，原本她就打算从今天开始，努力的跟这个弟弟亲近亲近，叫他能信任了自己。不管怎么说，到了这里，相依为命的是姐弟两个，应该搞好关系。何况，唐经纶说起来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唐如霜既然是当了人家的姐姐，就希望能把这个姐姐当好。
    有了这个想法，因此在听说大厨房那边送来了一块鹿肉的时候，马上就给改了个吃法，烤着吃，以能留住唐经纶在这边吃饭，增进一下姐弟的感情。
    唐经纶尽管有些早熟，可在唐如霜的眼里，到底还是半大的男孩子，规规矩矩的吃的，估计早厌烦了，烤肉什么的肯定感兴趣。
    等她洗了手，换了件家常的棉袄出来，果然看见唐经纶还在这边没有，依然是别别扭扭的在屋里晃来晃去，又去看看长条案几上放的老梅盆景，又去看看窗檐上放的一盆鱼。
    她就抿着嘴笑，吩咐道：“侍墨，你帮着二少爷把身上的大衣裳脱了，端水来给他洗洗手。”
    侍墨忙答应着，过来站在唐经纶身边，而唐经纶就别别扭扭的，把外面的一件大毛墨绿刻丝大褂脱了，又对侍墨道：“不用端来了，我去后面洗洗行了。”
    侍墨忙笑着领他去后面洗手。
    唐如霜看到唐经纶虽然别扭尴尬，但是却还是没走，心里也清楚，唐经纶一个在侯门伯府长大的少爷，自然也不是天真无邪的少年，也有他自己的心眼和算计。可到底年纪不大，又没有能够直接依靠的人，因此潜意识中，还是把自己这个姐姐当成是能依靠的人，以前在自己这边没得到好脸色，当然就生气愤怒，捣乱对着干。但只要是自己这边稍微的给点好脸色，他就会自然的又把那种依赖的情绪给释放出来了。
    想着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叹了口气。
    侍书进来了，怯怯的道：“姑娘，水准备好了。”她的脸上还带着隐隐的巴掌印，这冬天的也不容易下去。
    唐如霜淡淡的道：“知道了。”明明侍书就在门口，却还是对着门口叫别的丫鬟：“侍茶，侍画进来。”
    两个丫鬟急忙的进来了，轻声回道：“姑娘？”
    “侍画去厨房催催，腌好了肉就拿来，侍茶跟着一起去，把烤肉用的家伙什全都拿来。”吩咐完了另两个丫鬟，这才对侍书道：“你去把炭火准备上。”
    三个丫鬟忙答应着，转身都去了。
    唐如霜是长房的大姑娘，真要是性子一直都刚烈厉害着，也不可能镇不住这些丫鬟们。就是因为她之前想维护着她闺秀小姐的尊重和矜持，不愿意发威动怒，觉着跟丫鬟一般见识拉低了自己的身份和庄重，因此反倒把一班丫鬟惯得心里头藐视看不起她这个大姑娘。
    侍书敢几乎明着听二房那边的话，也是仗着这一点。长房院这边有老一点的婆子若是看不惯她，说一两句的，侍书就理直气壮的顶回去：“现如今可是二太太当家不？既然是二太太当家作主，我听二太太的话，有什么不对？！”
    这话早也传到了唐如霜的耳中，只以前的那位原主，竟也觉着这话是有些道理的，她也无从反驳起，因此纵容的侍书把二房院那边当成了正经的主子。
    现如今的唐如霜，却没有那么多的矜持尊贵，她可不是个好脾气！
    为了能叫唐经纶感兴趣，唐如霜也是把这顿饭当成是个玩的事情一样布置。等唐经纶洗了手出来，便看到堂屋中间摆了个铁炉子，炉子上面架着铁丝网，旁边的桌上摆着已经切成块腌好了的鹿肉，桌上摆着铁叉铁签子，还有一把亮闪闪的刀子。
    果然唐经纶就眼睛一亮的跑了过来，声调高了数倍的问：“这个怎么做？”说着就把那刀子拿起来比着那鹿肉，比来比去的，他这位大少爷还真就没见过！
    唐如霜笑着道：“那刀子是用来划开的……不过不是现在。”说着拿起来铁叉先把一块鹿肉叉了放在铁丝网上面，铁炉子里面的炭烧的旺旺的，肉刚放到上面，便‘滋滋滋’的响。唐如霜笑着招呼他：“你也放一块上来，自己烤着自己吃，能吃多少就烤多少。”
    唐经纶答应了一声：“好。”放下刀子也学着她拿了个铁叉子，叉了一块鹿肉放在了铁丝上面烤，也忘了平常总是和唐如霜作对的，叫干什么偏偏不干什么。
    唐如霜看他很感兴趣，深觉自己这个主意很正确，便吩咐侍茶：“你在去厨房，叫她们准备点其他的，菜都可以的……不拘什么菜，莴笋、菠菜、火腿什么的，都拿来些，在拿些椒盐来便可。”
    侍茶一脸痴呆的问：“这些是怎么做呢，全都是菜，还加个火腿……”
    唐如霜道：“要生的，洗干净了拿来就行了。”
    侍茶呆呆地答应着，急忙的去了。这边唐经纶听见了就问：“吃那些做什么？就吃烤肉行了，我是不吃别的了。”
    唐如霜笑着道：“如果这些全都烤着，你吃不吃？”
    唐经纶就是一呆：“那些能烤……那菜怎么烤？”
    唐如霜笑着道：“等来了我教你。”说着把自己手上的鹿肉翻了一下，这边已经烤的有些熟，纹路也出来了，于是拿起刀子在上面顺着纹路划了几道，这样容易烤熟。
    唐经纶马上就学着她的样子，也把自己烤的这一块翻了过来，也在上面划了几道。
    一会儿丫鬟端着刚刚唐如霜吩咐的东西过来了，跟着来的还有厨房的厨娘，在门口小声的劝着：“姑娘，少爷，您们一定少吃点，这样的吃了不克化，恐肚子疼起来。”
    没等唐如霜说什么，唐经纶已经道：“行了！知道了，没你们的事，别在外面呱燥。”
    唐如霜笑，又把切成片的火腿和莴笋放在了铁丝网上面，菠菜也是一样的放上面，等烤的软了，翻了面，便在这一面上撒上了椒盐。
    唐经纶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等菠菜烤的可以吃了，就和过了水一样的，唐如霜放进盘子中，递给唐经纶，唐经纶放进嘴里吃着，她笑着问：“如何？”
    唐经纶嚼着道：“反正怪怪的味道。”
    唐如霜笑，顺势把烤好的火腿和笋也给他放在了他面前的盘子里，唐经纶也没注意，夹着大口的吃了起来，虽嘴上说的味道怪，可吃是一点没少吃，显然是喜欢这个吃法。
    侍书、侍画几个丫鬟站在门口看着，个个眼睛睁得大大的，实在是对如此粗俗的小姐不习惯。
    不过唐如霜也没打算叫她们怎么习惯，她这顿饭是为了和唐经纶搞好关系的，而效果确实也很明显，唐经纶在吃第三块鹿肉的时候，已经叫着姐，和她有说有笑的起来，再吃第五块的时候，唐如霜劝他吃了这块别吃了，不要真的不克化了，晚上肚子疼！而唐经纶真的就没再吃鹿肉了，而是又吃了几片笋片。
    姐弟两个吃了烤肉，又喝了些汤，吃饱喝足了，唐如霜叫丫鬟收拾着屋里，这才外面裹了件棉袄，出来和唐经纶在院里转着，消化一下晚上吃的东西。
    “如果老爷问起你来，你就照我今天回禀二太太的话说行了，至于其他的就别说了，不错，这件事确实老太太和老爷很有可能在二房院那边已经得到完全不一样的说法，咱们不管老太太和老爷相信谁，反正就是先给老爷一个印象……不是二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二太太说的话也有拿不准的时候！”
    这会儿唐经纶明显情绪比较高，唐如霜趁机的劝他道。
    唐经纶点了点头，唐如霜话里的意思他听出来了，顿了顿才讪讪的道：“那那些银子……”
    “银子的事不用管了，现如今也有了，这件事过去就行了。”唐如霜道：“我以前也很不对，对你太过于严苛了，说起来，上房院只有咱们姐弟两个亲人了，可偏偏还不亲，想起来心里怪难受的。”
    唐经纶想不到她会突然的这样说，就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只在台阶上面跳上跳下的。
    唐如霜继续道：“伯府这么一大家子，三个房院各有各的日子过，照理没什么争得，而且二太太那边人丁兴旺，跟老太太又是亲的，咱们也争不来什么。不过，原是咱们自己的东西，咱们还是要守好了。”
    唐经纶听见这话便问道：“什么是咱们自己的东西？”
    唐如霜便道：“属于上房院的，便就是咱们自己的东西。”
    唐经纶有些随便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明白还是没听明白。不过唐如霜也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弟弟，确实也是很有点心眼的，心防还是很戒备的，对别人，也对自己。拉近关系，还是要一步步的来。

　　☆、第7章 艰难的任务

唐如霜也不想说的太多，关系才转好一点，别叫唐经纶觉着自己又开始教训他，再反感起来就不好了，因此笑着又转了话题道：“还有一个来月就过年了，你那边缺什么不？缺什么早置办，免得忘了，到了跟前又着急用。”
    唐经纶摇了摇头，想了想道：“不缺什么……姐，今天你在老太太那儿说的那番话，不是明着暗着的说二太太刻薄你？你不怕二太太不高兴了，以后真的刻薄起你来？”
    唐如霜便笑着道：“我还怕什么？不是还有半年就要出门了？这半年刻薄就刻薄吧，总不成叫我吃不饱饭……倒是你，怎么也不可能出去，这里总是你的家，上房院到时候留下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唉，慢慢再说吧。”她还是很小心，这种话不想说得过多。
    唐经纶默默的点了点头。
    唐如霜看了看差不多了，便道：“天晚了，你回去吧，洗洗睡下，便消化的差不多了，我也该睡了。”
    唐经纶点点头：“好，那你歇着吧，姐。”说着给她摆摆手，便转身往他的院子走。唐如霜忙叫侍茶提了灯笼去送送。
    她自己看着唐经纶出了院门，便回来了，洗了个澡这才躺下了。
    不知道是昨天发了次火镇住了丫鬟们，还是怎么的，第二天唐如霜起身，洗漱了之后出了里屋，才发现昨天唐经纶拿回来的三十两银子还在桌上放着，没有收起来。
    唐如霜便把侍墨叫进来，让她把几个丫鬟叫进来，欠各人多少照着发了下去。她四个大丫鬟，院里两个二等丫鬟，外院的两个三等丫鬟，还有十两银子，是她的奶娘上个月生辰，府里照着常例赏了十两银子。
    余下的银子就是该给这些丫鬟做转季的衣裳的，府里也是有规矩的，转季的衣裳全都是算成银子给发到各房院，由各房院的管事婆子拿着银子去府里的绣房给丫鬟量体裁剪做衣裳。主要是避免扯皮，这个院先做了，那个院后做了，或者这个院少了一件，那个院多了一件的，这种事情太繁琐了，二太太那边也管不过来，就叫各房院自己管。
    丫鬟们去年也有棉袄，而且之前的事情也说了，唐如霜没想到典当首饰的银子这么长时间才拿来，因此把月钱银子发下去之后，叫侍墨去把自己这边的柜子打开，从里面挑了合适的料子三匹，给几个丫鬟单独在做一件春秋穿的衣裳，算是动用她们银子的一点利。
    当然她是小姐，这个也不用说的太明白。
    侍墨答应着去了，这边丫鬟们全都福身道谢，侍书跟在里面，深低着头反正就是跟着众人，众人道谢就道谢，福身就福身。唐如霜也不搭理，叫她们出去，又把奶娘留下，添了自己的一支银镯子，直接给了奶娘，道了谢。
    唐如霜的奶娘也不是硬朗的脾气，尤其是在上房院老爷和太太去世之后，她基本上已经就属于退养了，大姑娘这边有什么事她也说不上话，现如今就是大姑娘房里这几个大丫鬟也不大把她看在眼里。
    只对唐如霜到底还是不错的，看到唐如霜拿出来的银镯子，急忙的就推说不要，唐如霜好说歹说的叫她收下了，奶娘便有些讪讪，坐在脚踏上陪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起身去了。唐如霜叫门口的丫鬟送送奶娘去，侍画忙跟着去了。
    处理了这件事，唐如霜也松了口气，想了想先把自己的首饰盒子打开了，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她穿来之前，学的可是财会，已经都考出来注会师资格了，谁知道发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高烧，就莫名其妙的穿到了这个年代。无论是接受还是不接受，这已经是事实，躺在床上那些天，她已经是想过很多遍了，如今也算是心绪平静的接受了，因为不接受也没办法。
    之前就在想，这位大姑娘怎么就至于手头连点现银都没有？每个月的月钱真真的是花干净的。
    好在记忆都在，大姑娘和其他这个年岁的姑娘一样，也是爱美爱穿爱打扮，月钱基本上全都是买了胭脂水粉，头油膏脂了，这些府上是有配给定例，但是女孩儿谁的胭脂水粉只有一盒？头油只有一种香味的？配给定例的，全都是一种，大姑娘却偏偏的不喜欢配给的桂花味头油，茉莉花胭脂。
    再加上一个月买点多余的香料、笔墨纸、再购置一点金银首饰，是以，之前这位大姑娘，真真的还就是个月光族。
    唐如霜打开了首饰盒子看了半天，这些是常戴的，还有不常戴的，在厢房的一个小箱子里，虽然不少，但是真正的值大钱的不多。
    值大钱的首饰也是有数的，不但是她这里有数，二太太和老太太那边也有数，这些首饰谁赏下来的，大家全都知道。
    如果说就像以前那样的过日子，一个月的二两银子月钱，有多少花多少，反正伯门小姐也是不愁吃喝的，明年嫁人，自有相公养着，虽然日子想来没有伯府这般好，但是绝对不会饿着自己。
    这样想倒是省事。
    可惜唐如霜就不是个省事的人，何况她现如今是极度的缺乏安全感，极度的需要手头边有些银子傍身。
    目前的情况，也不容她安安稳稳当个伯门小姐，准备出嫁就行。
    在伯府，有二房院那边的一家子人，对她和唐经纶随时的准备踩两脚，二太太手掌中馈，随时都能弄点事情出来，叫姐弟两个措手不及。唐如霜不想伏低做小的去巴结奉承老太太、二太太，自然就只能从别的方面想办法，首先就是要身边有银子，这样出了事情，动用人还是上下打点，都比较方便。
    还有一点，她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的六月初，而现在已经是十月了，满打满算就只有八个月，夫家那边别的不知道，却知道是个没什么权势的，这样的人家，不论是过去好好的过日子，还是另想其他的办法另谋出路，全都是需要银钱的。
    没有银钱，就好像是把自己的前途未来全都交给了别人，叫别人随意的摆布一样。
    唐如霜可一点都不希望将自己的未来全都交给别人掌管，她好歹学财务的科班出身，不能反倒把自己穷死不是？！
    每个月那二两月钱，真的只是够吃穿用度而已，不值什么，想要傍身，恐怕差得远。因此，存钱什么的就不要想了，从现在开始存到出嫁，也就是八个月，一点不花也就是十六两银子罢了。
    还得另谋办法啊。
    很自然的，唐如霜就想到了自己的嫁妆。她要出嫁了，伯府这边自然是需要置办嫁妆的，而堂堂伯府，嫁妆肯定也少不了的……不过，置办嫁妆的事，府里却是理所应当的交给了二太太，而二太太……唐如霜却是绝对不放心这个人的。
    二太太能置办出来一套面上光鲜无比，但是实际不值什么的嫁妆，唐如霜是绝对的相信她有这个本事，也绝对相信，她现在就是这么做的。
    照理堂堂伯府，最重要的就是脸面，自己一个长房嫡女，老爷和老太太那边肯定是不会亏待的，左不过一副嫁妆罢了！伯府又不是给不起！
    可架不住二太太那边多了很多的心思。现如今伯府是个什么情形？爵位是已经无望了，能留下的，不就是这些子家业了？而家业，说白了不就是钱吗？
    伯府现如今实际的情况如何，唐如霜不得而知，但是从想起来的以前的一些事情上能知道，二太太确实在一点点的收紧手头，而且首先就是从上房院的用度开始的。
    唐如霜不为别人着想，也得为自己想想，未来夫婿那边的家里，真真的就是个没谱，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何况，她自己就是学财务的，会理财，有这个本事为什么放着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给自己准备一些华而不实的嫁妆，以后艰难？
    因此唐如霜想来想去的，琢磨着怎么能禀报一下老爷，把准备嫁妆这件事自己接过来，自己来准备？
    当然，她也不天真，知道这个想法说出来肯定叫人震惊，不说惊世骇俗，可也是从没有过这样的规矩，肯定难以接受。
    所以要想办法说的婉转一些，以一种尽量能叫老爷接受的方式说出来……

　　☆、第8章 动板子

坐在梳妆台前正想着发呆，突然的就听见门口有人笑着说话：“姐姐发什么呆？难道是拿不定主意戴什么首饰？”
    完全没准备的唐如霜真真是给吓了一跳！急忙转头去看，就看见站在门口冲着自己笑的，不正是自己的‘好妹妹’，二姑娘唐筱雪？
    唐如霜心里头又惊又怒！脸上倒是还笑着站了起来道：“二妹来了？请坐吧。”示意了一下窗下的椅子，自己过去先坐下了，紧接着就叫人：“谁在外面，给二姑娘倒茶。”
    外面还没人及时的说话，唐筱雪倒是踱步过来，笑着坐下道：“姐姐不用这么客气，我是喝了茶过来的，这会儿也不渴。”
    唐如霜点了点头，笑着道：“那就不喝了。”
    唐筱雪点了点头，看样子似乎还有点满意，笑着道：“姐姐发什么呆？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全好？”
    唐如霜挑眉看着她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我正在选首饰呢，一时拿不定主意而已，”她淡淡的拂了拂自己的袖子道：“天冷了穿得厚，人也懒，思谋着今天不出去了，干脆就少戴点。”
    唐筱雪就笑着道：“姐姐今天可不能偷这个懒，听说今天老太太高兴，也早早的起来了，思谋着叫人过去陪她逛逛园子呢，说不定就叫了咱们过去，姐姐你还是穿戴好了。”
    唐如霜听了便笑道：“大嫂跟你说的吧？大嫂如今早上也过去了？倒是消息灵了不少。”
    唐筱雪顿了顿，便笑着点头道：“是啊，是大嫂说的，大嫂早上去老太太那儿服侍洗漱，其实对咱们也有好处，起码就能早点知道老太太一天的心情怎么样，是好呢还是不好，回来和咱们一说，咱们也能变着法儿的哄她老人家高兴。”说到了这里口气便诚恳了很多的道：“老太太那么大岁数了，现如今还求什么呢？不就是每天心情好着、高兴着就行了？咱们哄着老人家高兴，我们自己也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唐如霜想听她下面说什么，于是很配合的点着头，和往常一样赞同她的话道：“是啊，正是这话呢。”
    唐筱雪便笑着扭头看了看门口，道：“咱们是闺阁女子，能有什么大的出息？无非就是自尊自重，在这闺阁里立身正，博了家里人的一声称赞，出门的时候，方有个好名声。”
    唐如霜继续的点头，随性的搭着：“是啊。”
    唐筱雪看她如往常一样的说话，这便才把话题往自己今天的来意上转，声音略小了点笑着问道：“昨天姐姐突然的跟往常大不相同的，我也是吓了一跳呢！回去了想了想，却也想明白了，二弟不争气，却连累了姐姐你！若是真的实话实说了，钱是叫二弟抢去还赌债了，虽说伯爷那边肯定要教训二弟，可到底也连累的姐姐的名声！姐姐昨天能说出那样的话来，也是听得出来，必定是左右为难的。”
    唐如霜便略显的惊讶的看着她道：“昨天你是在里屋的，原来我们说话的声音那么大，你都听见了？只不知道有没有吵醒了老太太？”
    唐筱雪摇头道：“没有的，老太太睡觉也还沉，没吵醒的。”
    唐如霜呵呵的笑了。
    唐筱雪说到了这里，就停顿住等着她说话，可等了一会儿，不见唐如霜说话，只看她有些傻的呵呵笑，又似冷笑，唐筱雪一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于是又进一步的道：“二弟那边的赌债也不知道还清了没有？姐姐，不是我说你，你今后这边也该多注意了，不能在有这样的事发生了，二弟那边若是在抢了你的什么东西，你也不能在纵惯着他，不然，养成了习惯，缺钱就跑到你这里抢，那成什么了？”
    略顿了顿又叹气道：“二弟真真是白念了这许多的书，在学堂什么道理都没有学，反交了一班坏朋友，以前还就是遛鸟斗狗的乱逛罢了，现如今竟然连赌博都学会了！姐姐，今后这边，真的叫他少过来，跟丫鬟们也要说清楚，来了便尽量的挡一挡，咱们是女子，名声不能有一点点的损污。二弟在外面学的些浪荡无礼的话，又学的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来你这里说的多了，耳濡目染的教会了你，那可怎么办！”
    说着摇头更大声的叹了口气：“府里都是规矩的，但凡是无意的在老太太、太太面前说漏了一句，这脸面还往哪儿搁啊！”
    唐如霜已经听不下去了，呵呵的点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事真的不应该在叫发生了！”说到了这里，不等唐筱雪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点头来，便已经扬声喊：“侍墨？”
    侍墨正好在外面，忙进来道：“姑娘？”
    唐如霜便问道：“料子送过去了？”
    “回姑娘，已经送过去了。”侍墨忙回道。
    唐如霜点点头，却又问了个好像有点不相干的问题：“还有谁在外面？”
    侍墨微微有些奇怪，忙笑着道：“侍茶去洗衣房送要浆洗的衣裳，除了她我们几个都在呢，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唐如霜淡淡的一笑：“去把二门上的婆子叫进来，带上板子。”
    侍墨一下子就面色大变，抬头看了大姑娘一眼，唐如霜脸一沉，凌厉的眼神瞪着她！侍墨吓得话也没敢多问，忙答应了一声，紧张不安的赶紧出去叫去了。
    唐筱雪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侍墨出去了，忙问道：“姐姐，你叫婆子进来做什么？怎么还带着板子？”
    唐如霜便看着她笑着道：“是你说的呀！今后真不能这样下去了！我这边有门就跟没门一样，谁来都能直冲冲的闯进来……你说得对，谁要是想抢我什么东西，不是白白抢了去？！”
    唐筱雪一时就沉吟住了，沉思的看着她。虽然刚刚她确实说过这话，可这话明明是……她应该听得出来，这话分明只是个比方，或者说，拿以前的事情打个比方，劝她注意而已！唐如霜突然的来这么一手，唐筱雪就有点弄不清楚，她接下来想干什么？
    她这边沉吟，唐如霜却已经站起身出门，站在了门口的屋檐下台阶上，淡淡的看着院门口。她的身边，侍画和侍书两个有点紧张的站着，时不时偷偷看看她，又偷偷看看门口，然后两人又偷偷的互相看看。
    唐如霜看到侍墨带着两个婆子拿着板子进来了，心里头哼了一声。
    她是这个府的大小姐，真要是厉害起来，府里谁能欺负她？！便是老太太那边也得给脸面，二太太那边也不敢太过于刻薄，何况是个小小的丫鬟！说到底，那丫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也全都是怪自己的那个前身而已。
    非要端着，注重脸面，想要博一个矜持忠厚的名儿，却把这些丫鬟惯得没了章法。
    唐如霜并不是一定要丫鬟们怎么的尊重她怕了她，但是，有些该守的规矩就必须得守着，不然自己在这边举手投足，二房院那边转眼就知道了，那成什么了？！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自己难道还该给供着？！
    侍墨和两个婆子过来了，婆子躬身行礼：“姑娘？”
    唐如霜便变了脸，指着站在一边的侍书道：“把侍书拖下去，打十板子！”
    众人齐齐的面色大变！侍书已经吓得‘噗通’一下跪倒了哭叫起来：“姑娘！这是为什么呀姑娘？”
    唐筱雪已经跟着出来了，此时听了，不等其他丫鬟们说什么，也惊叫着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呀？！侍书有哪里做的不对的，你尽管……也要问清楚了，交给二太太那边发落才是。无缘无故的打丫鬟，咱们府可没这个规矩！”说罢转头不看唐如霜，只看着丫鬟们，嘴里却依然接着刚刚的话道：“大呼小叫的打丫鬟，没得没了体统，丢了脸面！”
    唐如霜此时就转头看她冷笑着道：“二妹，你可是真能说啊！什么话都叫你说了，鬼也是你，人也是你！”
    唐筱雪便脸色大变，声音尖利的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难听的话，亏你说的出来！”
    唐如霜也变了脸冷笑道：“呦，这样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一个千金小姐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你的脸面呢？你的矜持呢？！大呼小叫的嚷嚷，你的尊重呢？！”唐如霜冷冷的看着唐筱雪，严厉的道：“不清楚我的意思就看着！”
    说罢一转头看那两个还发呆的婆子：“我叫你们动手听见了没有？！”

　　☆、第9章 丫鬟

一个婆子还在犹豫，另一个婆子却更聪明一点，侍书就算是爹娘再厉害，可到底都是府里的奴才，大小姐可是府里的主子，现在主子要打奴才，谁敢不听？
    那婆子便上前来把侍书用板子一夹，另一个婆子看到她动了，马上不犹豫了跟着过来，两人把侍书夹住了便往外拖。侍书这会儿完全的慌了，连连的磕头叫：“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唐如霜厉喝一声：“就在这里打！”一指屋檐下的廊椅。
    两个婆子这算是看出来了，今天大姑娘是彻底了动了怒！不打是不行的，想给侍书爹娘那边留个好手下留情的打，恐怕也是不行的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于是便将侍书夹到了廊椅上，按住了便打了起来！
    唐如霜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两个婆子打板子，两个婆子谁也不敢手下做小动作，真真的打了十板子，两人紧张的汗都下来了。
    侍书一点都不经打，哭叫了两声便晕过去了。
    唐筱雪在一边看着气的脸色发青浑身乱颤，侍墨等丫鬟全都已经吓得跪倒在地，立冬立春两个二等丫鬟并外院的两个小丫鬟和几个粗使婆子，全都在院门口跪着，个个低着头吓得哆嗦着。
    两个婆子打完了，放下了板子躬身候着，唐如霜冷哼着正要说话，唐经纶就从外面进来了，在门口跺着脚：“好好的院门口怎么有一滩水？进门的时候正正就踩在了里面！”
    这院里跪了七、八个人，台阶上还晕倒了一个，两个婆子手拿着杖子，这么明显的情形，他就好像没看见一样！跺了跺脚，这才跳上了台阶，看到站在那里还在浑身乱颤的唐筱雪，只淡淡说了一句：“二姐也在这边？”
    然后挑帘子自己进屋去了！
    唐筱雪脸色难看至极。唐如霜刚刚也看见了，唐经纶果然的一只脚全是水，穿的偏偏是双布鞋，袜子都湿了。
    此时看也不看唐筱雪，只便吩咐道：“去二少爷的院子，叫那边的丫鬟拿袜子和鞋来！”说完了转身进了屋子。
    丫鬟们吓得一个个脸色发青，魂飞魄散的，谁也反应不过来，只有侍墨稍微的镇定点，毕竟她不像别的丫鬟那么的小看小姐，此时小姐发威，她也就不如别的丫鬟惊吓的那么过分，反应过来了，忙答应了一声，顾不得院里的一切，急忙的转身去二少爷的院子。
    唐如霜跟着唐经纶进了屋，就叫他赶紧的把湿了的鞋和袜子脱了，从里屋拿了个汤婆子出来给他捂着，又去抱了个被子出来放在榻上，叫他把脚放在被窝里。
    唐经纶看到她把被子都拿出来了，很是愕然，又好笑的道：“不用不用，也不是很冷，不至于。”
    “当然至于！要是凉气渗进了骨头，闹不好留下病根呢！你才多大？留下病根可怎么办？”唐如霜说着，把被子摊开了，叫他捂着。
    这时候才听见门口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离开了。唐经纶就在榻上，顺手的推开了窗户看，对杨如霜道：“二姐走了……那丫鬟还晕着呢？”
    唐如霜冷哼道：“走就走吧，”说着对着外面道：“都干什么呢？！还不倒茶？”
    跪在外面的丫鬟慌乱的答应着，起身了之后没头苍蝇一样的互相乱撞，侍茶好不容易找准了倒座间的方向，还远远的绕着晕倒的侍书走。
    侍画和立冬、立春全都过来候在了门口，双手垂着，还有些微微的发抖。
    唐经纶看着突然笑了一下，对那两个拿着板子还在候命的婆子道：“扶起来送回里去吧！这也太不经打了。”
    婆子慌忙的答应着，两人又把侍书一边一个扶拖着，弄回了丫鬟住的耳房。
    侍茶端着朱漆红木的托盘进来了，轻手轻脚的过来放在了桌上，又将茶杯端出来放在了榻上的小炕桌上，给唐如霜这边也放了一杯，将茶壶提起来放在桌子中间。这才低着头轻轻的出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敢弄出来。
    唐如霜这才坐下了，笑着问唐经纶：“今天没出去？也不上学吗？”据她所知，府里是有个小学堂的，除了过年过节，子弟都该去学堂上学。
    唐经纶摇了摇头：“没去，没事干……来转转。”他把窗户关上了，转头看着唐如霜，沉吟着道：“原本听说二姐在这边，就想走的，又看到侍墨那丫鬟颠颠的跑出去叫婆子带上板子……就想来看看热闹。”
    唐如霜笑，又哼了一声。
    唐经纶却笑了，道：“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还不知道呢。”
    唐如霜眨眨眼睛，这才问道：“看出来什么？”
    “你的丫鬟啊！就是那侍书……好几次我都看见，一溜烟儿的往二房院跑……”唐经纶扬眉笑着道：“你难道不是为了这个打她？”
    唐如霜又哼了一声，道：“也有这个缘故吧……这些丫鬟太也有点不把人放在眼里了，”说着却又对着门口道：“都走远点！”
    门口几声低低的慌忙的答应声，然后脚步轻轻的离开了。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姐弟两个好像是各想各的，过了一会儿唐经纶问道：“这样的丫鬟还留着？赶走算了！”
    唐如霜点头：“快了，这么一打，肯定是在这边呆不久了。”
    唐经纶就点了点头，没说话。
    唐如霜想了想，看着他问道：“你觉着我身边这四个大丫鬟，谁对我忠心？如果赶走侍书……是赶走她一个人？还是应该都赶走？”
    唐经纶想了一下，突然笑了：“我觉着……好像都不是什么好的？”
    唐如霜笑了，点了点头道：“你说对了！都不是什么好的，咱们上房院失了势，尤其是知道给我定的亲是那样的人家，跟着我明显是没什么盼头了，丫鬟们也开始各自的琢磨她们的后路了……侍书最积极，因为她心最大，一心想要往上爬，自然不能跟着我去一个小小的六品官的人家，因此没了命的巴结奉承二房那边，尤其是二姑娘，只希望能把她调到唐筱雪身边，最好也当个大丫鬟，那么今后，她的路就明了了。”
    唐经纶点了点头，没说话，倒有些深思的看着唐如霜。
    唐如霜好像没察觉一样，继续的说着：“侍茶、侍画两人，和侍书的想法差不多，但是她们两个野心没那么大。侍书的爹妈都是得脸重用的人，她爹在外院老爷那边管着人，娘在老太太这边，虽然只是个管着针线物件的婆子，但是到底是老太太的人，所以，她们俩心里清楚，她们和侍书不一样！也因此侍书敢明目张胆的往二房院跑，她们不敢。”
    她停顿了一下，也不管唐经纶愿不愿意听自己分析自己这边的丫鬟，反正是一个劲的说下去：“至于侍墨，现如今倒是只有她是我唯一能用的人……虽然她不去巴结二房院，是因为二太太打死了她娘，还把她姐姐随意指给了个三十来岁的下人，她面上不敢，心里是已经和二房院那边记了仇的。”
    唐经纶这会儿倒是点头重重地道：“对！就这个缘故，估计这丫头恨那边恨得牙痒痒呢，肯定对你忠心！”
    唐如霜道：“对我忠心倒未必，但是肯定是对那边恨之入骨，这一点你说的对。我也正好用着她这一点而已。”
    她抬眼看他，这才道：“经纶，我给你掰开了揉碎了分析我身边这几个丫鬟，只是希望你能耳聪目明一些，不要被这些丫鬟下人挑唆怂恿，去做她们想叫你做的事情。你是主子，你身边也有丫鬟，也是各有各的心思，你不能被她们利用————记住了，是我们在用下人，不是下人用我们。”
    说到了这里马上又道：“当然，你聪明机灵，心里也有数着，这些人未必挑唆的了你！你有时候愿意跟着他们胡闹，也有别的缘故……”她叹了口气：“这些我都知道。”
    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
    唐经纶也没有在说话，沉思着。
    唐如霜心里一直在叹气，自己说的这些，唐经纶未必就不知道，自己说这么多，原也是为了能拉近一下距离，表明自己这时候心里的想法，但是现在看看……不是那么容易的。
    过了好一会儿，唐如霜伸手摸了摸他的衣衫角，轻声道：“昨天还知道穿一件大毛衣裳，怎么今天就换了这么件不厚不薄的？也该把袄穿上了。”
    唐经纶抿抿嘴没说话。
    唐如霜看着他笑了：“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是有问题吧？”她过去坐在椅子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只管问好了。”
    唐经纶沉吟着，却还是没有问出来。

　　☆、第10章 大相径庭

姐弟两个安静的等着，都在等对方说话，但是等了半天，谁也没说话。唐如霜心里头叹气，知道想叫唐经纶主动问，还有点困难，他现在对自己的戒心还没有消除呢。
    刚刚他说的，知道了唐筱雪在这儿，原是准备要走的，但是因为看到侍墨出来叫婆子，显然是要打人，这才跟着进来了。
    不错，这事要是放在以前，唐经纶知道了唐筱雪在这边，那肯定是转头就走。
    因为，以前唐如霜和唐经纶关系很僵，却和唐筱雪关系不错。而唐如霜和唐经纶姐弟俩关系僵，其中也有唐筱雪不停的挑拨离间的功劳。就和今天唐筱雪说的那些话一样，她以前也是那样和唐如霜说话。有区别的是，以前的唐如霜是能听进去的，而且还觉着唐筱雪说的很有道理！而今天……她听不进去了而已。
    以前唐如霜性子有些迂儒，而唐筱雪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也利用了这一点，投其所好，不停的在唐如霜的耳边灌输，唐经纶不务正业，不思上进，真真的就是没出息的庶子！而我们姐妹和他不一样，我们是嫡女，正经的嫡女！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这些话也是唐如霜爱听的，听着听着，也就愈发的跟唐经纶关系僵了。而唐经纶心里头明白，唐筱雪和唐如霜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说自己的，因此，他跟唐筱雪的关系也很僵。
    唐筱雪今天过来，就是因为昨天唐如霜一反常态，弄得二太太措手不及被摆了一道，她过来试探的，看看是怎么回事。
    虽然唐如霜提到她昨天语气不善，但是到底没有和她正面的争执，而且昨天提唐筱雪，也完全是因为要和二太太争执。所以仗着以前和唐如霜关系不错，唐筱雪还是想查清楚，到底有什么事让唐如霜不惜撒谎护着唐经纶？知道了原因，她们娘儿几个也好应对。
    只不过唐筱雪并不知道唐如霜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此和她说话的口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投其所好，不停的贬低唐经纶，还以为这样就能打听出来。
    谁知道现在唐如霜却真真的是听不得这个，唐筱雪当着面那么说唐经纶，现在的唐如霜真的感觉好像当面抽自己耳光一样！提醒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愚蠢！
    至于和唐筱雪翻脸，唐如霜也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她不笨，当然知道唐筱雪想要利用两姐妹之前的融洽关系从自己这边打探消息，反过来自己也完全可以不和她翻脸，也利用这一层关系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
    不过，想到了唐经纶就不行。就像刚刚唐经纶说的，知道了唐筱雪在这里，他本想走的。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也是水火不容的，想在这两个人中间平衡关系，那是不可能的，反而还有可能弄巧成拙，让唐经纶更忌讳了。
    先端起他的茶杯来，叫他热热的先喝一口，这才道：“我以前对你确实不好……我这段时间病了，也着实的好好的想了想以前的事情……”
    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外面丫鬟说话的声音：“要不先等一会儿在进去？或者先把少爷的东西放在堂屋……”
    唐如霜示意唐经纶稍等会儿，对外面道：“侍墨回来了？那就拿进来吧。”
    侍墨应声掀帘子进来了，手里捧着唐经纶的鞋袜，过来放在榻边，还想服侍唐经纶穿上，唐如霜摆手：“出去吧。”
    侍墨忙答应着出去了。
    唐经纶原本是伸出脚来让侍墨服侍穿袜子的，侍墨出去了，便伸手自己穿，也没太注意这些细节。因为刚刚唐如霜只说了一句话，却叫他有些意外，挑高了眉毛等着听她下面的话呢。
    唐如霜也是有意叫侍墨出去，让唐经纶自己穿鞋袜，希望今后从一点小事做起，慢慢的把他养成的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习惯给改了。
    看到唐经纶挑高了眉毛看着自己，唐如霜笑了，也不想再和他绕圈子了，便坦然直言道：“我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想了一遍，突然的想明白了。以前是我错了，我是你的姐姐，不该那么对你，咱们虽然隔母，可到底是一个父亲，而且如今的长房院只有咱们姐弟俩，说相依为命也不为过。我有做姐姐的责任，应该担起来这个责任的，可是之前却只想着自己，这是我的错，也是我对不起你的地方。”
    说实话，唐经纶听了这一番话，真的是惊讶无比，穿袜子的动作都停顿了，满脸惊诧的看着她。
    唐如霜既然想好了，所有的话都直言不讳，便心里怎么想的，嘴上怎么说：“尤其是父母亲都已经去世了，我是姐姐，比你大就应该也懂事一些……可是，以前的我却一点都不懂事，不知道跟弟弟和睦，反而还和别人一起说你的坏话，听别人的挑拨之言……”
    说到了这里叹了口气道：“我现下想通了，咱们姐弟两个闹别扭不和睦，最终受到伤害的，难受的，吞下恶果的只有咱们姐弟两个，别人谁也不可能因为咱们姐弟不和而受到伤害……想想吧，为什么要那样？自己人伤害自己人？那不是傻瓜么？”
    唐经纶大约是想不到姐姐会突然的跟自己道歉认错，很是愕然，认真的看着她，似乎是想看看她说的真的还是假的，过了一会儿，才道：“这就是你昨天和今天……大相径庭的原因？昨天帮着我隐瞒，叫我在这边吃饭，今天还打了侍书，气走了二姐？”既然姐姐已经直言不讳，他也就直接问了。
    唐如霜点头：“对，就是这个原因。”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心里挺难受的，你……从你刚刚进门开始，很不信任我，我能看出来……我知道，你今天来也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想不通，想来问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全都告诉你，怎么想的，一点不隐瞒的告诉你。”
    唐经纶脸上的惊讶已经消失了，想了想道：“你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是因为你想通了？”
    唐如霜点头：“对，就是那个缘故，你大约觉着有点突然，其实我觉着……”她咳嗽了两声道：“我觉着我醒悟的其实已经有点晚了，二房院那边的人表现的那么明显，我以前居然还跟着她们……咳咳咳，实在是猪油蒙了心了，钻了牛角尖了。”
    唐经纶看着她眨巴眼睛，虽然听明白她是想通了，可突然想的如此的通透，还是叫他有些一时消化不了。
    唐如霜看他有点痴呆的样子，终于笑了，这个弟弟，年纪不大，可说起来，心思还有些阴郁深沉的，这可能和他以前在府里的处境有关系。唐如霜是从没见过他面上露出这样痴呆呆的表情来，还有点好玩。
    唐经纶哪里知道她现在想的什么！呆了半晌，倒有些讪然起来，犹豫着嗫嚅着道：“姐，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赌钱这事，是我的不对，也没什么理由，真就是我不对，还把你气病了……”
    说到了这里，犹豫了一下看着她道：“你如果已经懒得和我生气了，想要敷衍我一阵子而已，反正你也要出嫁了，嫁了人，以后都不用理我了……那就不用了，我也不会在出去了乱跑了。”
    唐如霜大是惊讶！这回轮到她呆住了！没想到他竟然能想的这么……说不切实际吧，也有点不对，想想以前唐如霜怎么对待唐经纶的，自己这突然的转变，确实会叫他有些怀疑。不过小小年纪居然能想到自己会敷衍他，这也是……到底是宅门里长大的少爷，这心眼也太多了点吧？而且似乎反面的情绪多一些……
    她叹了口气，也是顺手的想在他头上揉两下，谁知道唐经纶下意识的很快侧了侧头，避开了。
    唐如霜于是收回了手，想了想没有急着说，只看他笑着摇摇头，站起身过去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而这个时候，唐经纶也穿好了鞋，坐在了榻边，等着她的回答。

　　☆、第11章 摒弃前嫌

唐如霜放下茶杯，点头道：“我是不是敷衍你，我现在说了你大约也不信了，以后……你看着我怎么做就行了。至于你刚刚说的赌钱的事，你确实是做的不对，不该去赌什么钱……不过，这事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不对在先……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输的那三十两银子？”
    唐经纶低下了头，半晌才道：“根本不是什么赌钱。街上有人拿着塞子打赌，我就是去看人家玩，陈博叫我下一手，我也不知道怎么下，身上就一锭原是二两，但是已经绞过一角的银子，下了之后输了，人家就说我输了三十两。”
    唐如霜一听，果然真的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她点头道：“我知道了之后原也是想过的，你才多大？还是个大家公子，又不是缺那点乐子，怎么会去玩什么赌钱，猜的也是被人领着去教坏了。”
    然后道：“果然是陈博！”冷笑了起来。
    二太太就姓陈，这个陈博的父亲是二太太的远房堂哥，很远的一门穷亲戚，一家子原本依附二太太娘家的，男的在外面给跑腿办事，女的在家里当个管家娘子。陈博父亲壮年就去世了，陈博寡母带着他，给二太太当了陪房，跟着出嫁的二太太来到了荣定伯府。
    陈博娘依然还是二太太那边的管家大婆子，陈博是管着采买后宅女眷们用的胭脂水粉，头油香料等等这种物事的一个管家。
    陈博因为管着采买，在外面很是得风得雨的，尤其是一些做生意的人，见了他都要躬个身笑着叫一声：“陈大管家。”
    前一阵子开始————就是从皇上赏赐下来了那几样东西开始，陈博突然的就和唐经纶这边亲热的很，时常带着出去玩，以前的唐如霜虽然知道，但是根本不管，还生怕沾染了不好的脾性的唐经纶到她这边来，把她干净的屋子给污染了，因此更是跟唐经纶划清界限，恨不能不相往来算了。
    唐经纶没人管，就被陈博带着经常出去乱溜达，也不知道去过什么地方。
    唐如霜为什么会猜唐经纶是中了二太太那边的计了？就是因为想到了陈博总带他出去，唐经纶赌钱输了三十两，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陈博是二太太那边的人，这事明显就是二太太授意。
    此时听唐经纶说了，便更加确实了而已，想了想道：“经纶，以后能不能别再和陈博一块儿出去了？你跟着他……他能带你去什么好地方？你只需要想想，你才十四岁，他已经二十多了，岁数相差那么大，他跟你怎么可能说得来玩得来？如果不是另有目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大青年，怎么会领着个十四岁的少爷转悠玩耍？”
    唐经纶倒是答应的很痛快，马上就点头道：“我也不喜欢和他出去，在府里点头哈腰的，一出去了就趾高气昂。就他那样子，真是前恭后倨，难看的很。”
    唐如霜点点头：“既然讨厌他，以后就离他远点，要是再来找你，就说是我说的，不叫你跟他出去了。就这样说就行。”
    唐经纶点了点头。
    没有在多说了，不过唐经纶也没有走，姐弟两个在这边闲聊了一上午的话，中午一起吃了饭。
    早上打了侍书，效果明显，几个丫鬟全都老老实实的，收起了她们的一点小心思，也不敢在唐如霜面前耍小心眼了。
    吃了午饭唐经纶就走了，唐如霜在屋里的榻上坐着，手里拿着绣活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心里琢磨这，怎么跟老爷提自己考虑的那件事。
    冬日的下午，外面也是静悄悄的，只有略大的风声。唐如霜想的出神，外面有人说话也没有太注意，直到远远的似乎传来了一声喊叫，才把她的心神拉了回来，她忙注意听是谁再叫？
    不过那叫声也就是一声，之后半天就没有了，过了一会儿，倒是听见了一些嘈杂的脚步声，也有人嘀嘀咕咕说话的声音。这一下唐如霜才听清楚了。
    声音是从丫鬟们住的耳房那边隐隐传来的，有妇人带着哭腔说着：“姑娘要教训丫鬟，原也是应该的，可不明不白的就挨这么狠的打，我这个当娘的就不能问问？到底为什么挨打，倒是说明白，以后也不再犯啊！不然的话……这算什么呀？”
    “哎呦，妈妈您小声点吧……”侍画的声音在劝着。
    “小声？我还想到跟前去问问呢！我们侍书在大姑娘身边服侍也有五六年了，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别人家千金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出去了比小姐还尊贵呢！院里院外的下人谁不敢给点脸面？如今可倒好，别人给脸面，可自己人不给脸面！”
    说到这里愈发的来了劲，声音提高了不说，反倒还突然来了句：“我这就去问问！大姑娘不给个交代，我就去二太太、老太太那边问问去！看有没有这个理！”
    接着就听见一团乱，几个人声音劝着，脚步声嘈杂着。
    唐如霜冷笑着，正要站起身出去，会会这个嚣张的婆子。
    那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呵斥：“妈妈你真真的是快闭上嘴吧！什么别人家千金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出去了比小姐还尊重。这是什么话？！这话你到二太太、老太太面前说去，我就不信二太太和老太太也能赞同你？！”一嗓子倒把侍书娘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唐如霜听出来了，这是自己院里的二等丫鬟立冬，以前真没注意，原来这丫头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唐如霜坐回榻上，伸手摸了摸炕桌上的茶杯，还热着，于是端起来慢慢的喝着，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没等侍书娘说话，立冬已经是一串儿话说了出来：“大姑娘教训了侍书姐，不错，我们这院子的丫鬟们没一个还有脸面的，可这事该怎么想？大姑娘平白无故的就愿意动手打自己的丫鬟？大姑娘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丫鬟没脸，她当小姐的也不会多有面子？！”
    说到了这里冷哼：“这不都是没办法？妈妈非要问大姑娘一句话，为什么打侍书姐，您刚刚看侍书姐怎么就不知道问问她？侍书姐自己挨打，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妈妈哪里是要问问为什么挨打，分明是要去质问姑娘！我倒真不知道，现如今这府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下人还有反过来质问主子的？”
    侍书娘到这会儿反倒没话说了，只气的嘴里乱骂：“没皮脸的小蹄子！仗颠的你眼里一点都没人了！跟我说规矩，你这又是哪家的规矩？你一个小丫鬟，敢在这里跟我对嘴乱骂？！你少轻狂！别以为你大姑娘身边有了空，你就能钻进去！能不能贴上去，还得看二太太那边的脸色呢！”
    立冬也不和她对骂，只冷笑着道：“大姑娘还没说这话呢，您倒是着急！可别忘了，侍书姐就算是要走，也得大姑娘这边肯放！不然的话，照样还得在这边伺候！”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吧！”侍画低声的呵斥立冬，又转头更低声的劝侍书娘。接着侍茶侍墨几个也在里面劝，把侍书娘终于是劝着拉走了。
    立冬只在这边冷笑，转身也去了。
    唐如霜在这边听见终于是吵完了，将茶杯放下了，拿起绣活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偶尔的，看着某处发会儿呆。
    转天就是十月十五日，下元节了。
    伯府也是有这个规矩，下元节这天，早上起来祭拜祖宗，晚上儿孙辈的要给长辈磕头行礼，听长辈的训话。
    如今伯府的老爷和老太太都在，从二爷开始往下的都算是晚辈，每一年这个下元节的规仪，府里还是很重视的。
    早上起来换了衣裳，唐如霜去祠堂这边，全家跟随着老爷叩拜了祖宗，老爷和老太太就回去了前院，而二爷带着几个男孙上前去将祖祠打扫了一遍，女眷们在外面伺候换水换布。
    其实这也就是个形势，真正干活的还是丫鬟下人，跑来跑去的提水换盆的，用了一上午把祖祠打扫了，各人这才回各自的院子洗手换衣裳。
    到了下午酉时许，大家已经全都聚集到了上房院，今天和平常不一样，老爷也在，两位老爷几位少爷也在，因此上房院这边更显得热闹了很多。
    酉时正，二爷带着大家给老爷和老太太磕头行礼，端茶敬水，说了些吉祥祝愿的话，这才起身大家坐下，听老爷和老太太一一的训话。
    老爷这会儿心情好着，也没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因此说话也温和，并不真的是训话，说关心倒是更贴切一些。而老太太一直都是那么的‘慈祥’，自然是更不会说什么严厉训斥的话，因而，一大家子坐着聊天说笑，倒也其乐融融。
    唐如霜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着。

　　☆、第12章 巧告状

老爷比较严格的按照长□□女次序关心训话，叮嘱三爷过了年就把唐哲宝送到学堂去，要开始读书了，三爷点头了之后，转向了唐如霜，道：“如霜，你是大孙女，明年就是你的嫁期，要静下心来，多做女红，多修心性，男方虽然不是大门户，可也是功烈之家，知书之门，你万不可有轻慢之心，短视之嫌。”
    原本是随意的一说，唐如霜照前面人的应承一样，点头答应就行，态度恭敬点，她这边就算是说过去了。
    可谁知道唐如霜偏偏就站了起来，正正经经的给老爷敛衽一礼，这才答话道：“孙女儿知道了，一定照祖父您的吩咐去做。至于轻慢短视，孙女儿绝对不会有那个心思的。”
    她突然站起来如此的正经行礼回话，屋里的人全都注目看了过来，尤其是二太太和二姑娘唐筱雪，马上就转过脸来盯着这边。大少奶奶反应还慢点，跟老太太笑着说话。
    老爷对于唐如霜的态度比较满意，笑着点头道：“你从来就是个好性子，也是懂事省心的，坐下吧。”
    唐如霜点着头答应着，又行了礼，人都以为她这边算是说过去了，老爷也准备说下一个了，唐如霜却又在此时开口道：“还有件事情，孙女儿以前也没有遇见过，不知道该怎么做，还要请祖父祖母的示下。”
    老爷根本没想到会是什么大事，因而很随意的道：“什么事啊？”
    二太太那边眉头都皱了起来，双眼紧紧的盯着唐如霜。
    老太太因为听见说自己了，于是也看了过来。
    唐如霜便笑着道：“前天的时候，西山的庄子那边送来了年货，因正好经纶在跟前，便多嘴问了经纶一句，说过年的时候常家那边肯定会有礼送过来，这边也是一定要回礼的，问经纶，都回些什么礼？什么时候拿过来合适？是直接给经纶还是给那边……经纶哪里能知道这些，于是便来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连过年要互相送礼都不知道……”
    说到了这里，就是一顿，接着下面的话不说了。
    冷不丁被提到名字的唐经纶先是满脸的惊愕，接着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转开头状似无意的看着别处，然后端起旁边桌上的茶喝。
    老爷愕然的马上去看二太太，二太太脸色都变了，声音急促的道：“这些事你不来问我，在这里问什么？！”
    唐如霜却也是满脸的愕然，结巴的道：“原来……这些事也是二太太管着？”她一副恍然明白了的样子，然后就做出一副窘的满脸通红的样子，忙忙的起身也不知道给谁行礼，反正是行礼赔罪道：“我原是不知道的，以为西山那边的庄子还有田地，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是在老太太这边，所以才问的……是我……是我太鲁莽了，该问清楚的。”
    二太太听她这样说，脸色更是不好看了！声音都带着些严厉的道：“就算是不知道，也不应该在这会儿拿出来说！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礼仪……”
    老爷皱起了眉头。
    老太太慌忙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二太太的气急败坏。
    但是老爷已经听出来了，等二太太话被打断了，这才转头问老太太：“西山那边的田地和庄子，原是大儿媳妇的嫁妆吧？”
    老太太眼珠子在唐如霜身上转了一圈，这才道：“是啊，是大儿媳妇的陪嫁。”
    老爷便问道：“现如今账目也在后宅统一管着？老二媳妇既然是插话了，说是该问她的，就是说她现在管着？”
    老太太顿了顿，眼珠子在二太太身上转了一圈，这才点点头：“是啊……早交给她了，我也没那个闲心，也没那个精力，再说了，既然老二媳妇管着后宅，也不差这一点东西……”
    老爷突然动了怒，怒斥了一声：“糊涂！”
    这一声呵斥声音不大，但是却把屋里的人全都吓得站了起来！三爷和三太太深深低着头，原本就坐的远，此时就恨不能再坐远一点，好像是生怕大家的唾沫星子溅到他们身上一样。
    而二爷、二太太脸涨得通红，孙子孙女辈们俱都站起来，又惊又吓。唐筱雪站起来之后，恶狠狠的瞪了唐如霜一眼。
    老太太同样脸涨得通红！当着晚辈孙子孙女的面突然的被呵斥，她的老脸往哪儿搁！又气又羞，但是又不敢发脾气走开，只能扭开了脸带着怒气坐着。
    老爷叱了一声，看她居然还脸带怒气，一点不考虑她哪里做的不对，心里头更恼怒了，只是当着孩子的面，到底要给老妻留点面子，因此便不再算她这笔账，而是转头问唐如霜：“西山那边的田地庄子的账目，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再往你那边送一份了？”
    唐如霜也跟着大家站了起来，听见这话就愕然的抬头，然后很不安的看了老太太一眼，嗫嚅着，却又声音清晰的满屋子都能听见：“那账目……难道还要给孙女看吗……孙女儿从没有见过。”
    老爷脸色都变了！一时很明显的怒气升了上来！转头狠狠的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这会儿也有点心虚了，低下了头去不敢在说话。
    唐经纶同样也是站了起来了，此时他已经明白了姐姐这边是想要干什么，低着头嘴角却勾着，偶尔的淡淡撇一眼唐如霜，见她装的倒是极像的，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忙又低了头掩饰过去。
    老爷就去看二太太：“你是什么时候管这些账目的？”
    二太太不敢隐瞒，她可真的是嗫嚅着，声音很小的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就是……大嫂去世了之后……”
    老爷登时气的窒住，半天没说出来话！
    屋里头一时安静的连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暖洋洋的屋里气氛却变冷了。
    气氛这么僵，老爷和老太太全都生了气，谁也不敢说话，连二爷都不敢劝，谁知道唐如霜却偏偏‘勇敢’的抬头看着老爷，嗫嚅的道：“祖父您别生气，孙女儿并不知道……惹您这么生气，是孙女儿的不是。孙女儿这就回去自罚，再也不出闺门，安心的做自己的嫁妆，争取过年前把整套的八仙过海绡纱屏风绣出来，您和祖母到时候也检查一下孙女儿的女红是不是还可以。”
    这话都还没说完，二太太已经气得脸青了！险险的就要喝骂一声出来！
    而老爷听完了之后，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怔了怔才突然明白过来了！同样一下子气得脸就青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道：“胡闹！混账！”
    往门口走，厉声道：“不吃了！如霜、经纶跟我过来！”
    老爷子气得出去了，唐如霜急忙转身跟着，唐经纶在屋里众人恶狠狠的盯着的目光下也赶紧的出来，紧走追上了唐如霜，本想问问的，但是前面老太爷走的不远，两人急匆匆跟着，只恐说话声被老爷听见了，因此只看了姐姐一眼，并没有机会说话。
    唐如霜也转头看他，同样没说话，只睁了睁眼睛。
    两人跟着老爷来到了书房，老爷进屋就坐在了大案几后面生气，姐弟俩站在案几前也不敢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老爷子把自己那口气平了，这才问道：“什么八仙过海绡纱屏风，怎么还要你绣？”
    唐如霜就道：“二太太那边说的，这是我的嫁妆，就该我绣……”
    “还叫你绣什么了？”老爷马上就追问了一句。
    唐如霜神情很是迟疑，呐呐的道：“祖父，孙女儿……是不是又哪里说错了？这些……二太太说过，是该出嫁的闺女绣的，我还有丫鬟帮忙，就是那小户人家的姑娘，全都是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呢……”
    老爷闭了闭眼睛，没有回答只又问一句：“还让你绣什么了？”
    唐如霜就呐呐地道：“还叫我绣花披、帐子、边褥、椅垫、杌套、镜套、镜帘、被褥枕套、靠迎枕套……还有几件大红金寿字的衣裳……”说到了这里又急急的道：“当然有丫鬟帮着孙女儿的，这些丫鬟们都帮着做。”
    说到了这里停顿了一下，在屋里的老爷和唐经纶都以为没有了的时候，又接着道：“对了，除了那个八仙过海绡纱屏风，还有张四扇松柏梅兰纹缂丝屏风，说是那四扇松柏梅兰的屏风，配上了松木放在……”说到这里又娇羞的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放在未来的公婆屋里，祝他们健康长寿，是最好的……”
    说完了，羞涩的低下了头去，仿佛是没有看到老爷那气的发青的脸。
    唐经纶嗓子痒痒，总想笑，但是还得强忍着，一时忍得难受之极，脸都憋红了，赶紧也低头下去，把手放在鼻子下面揉了揉。

　　☆、第13章 查问

其实唐如霜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是耍了点心眼的，她说的那些东西里面，有些本就应该她新娘子绣，比方说帐褥、被褥枕套。而她把这些夹杂在了不该她小姐亲自做的什么椅垫、杌套、镜套、镜帘里面，叫老爷听了自然是气怒。
    不过她说的，确实全都是二太太那边叫她和丫鬟们做的。
    杌套、镜套、镜帘那些东西一般都是购置嫁妆的时候直接带着买了，主要是太繁琐了，伯府里丫鬟虽然多，可也没有闲的很的，做这些东西。而且叫绣房或者是丫鬟们做这些东西，自然占了人手，那别的就可能要买了。
    尤其是屏风，确实有点太过分了。
    而老爷问过这些之后，加上刚刚在那个屋知道的事情，心里头已经明镜儿一般的雪亮了！
    女子的嫁妆，即使到了婆家也是她自己的财物，她自己收着，愿意贴补娘家还是愿意贴补婆家，全看她自己，便是公婆丈夫，谁都没有权利动用媳妇的嫁妆。
    一般的女子嫁妆都是传给女儿，女儿出嫁的时候贴补。
    这都是大面上的规矩，哪家的公婆要是把脑筋动到了媳妇儿的嫁妆上，不但是别人都瞧不起，背地里要戳脊梁骨，律法上面也是不允许的，女子可以去衙门告状，把自己的嫁妆索要回来。
    就算是那蓬门小户，公婆也知道不能动用儿媳妇的嫁妆，何况是荣定伯府这样的人家！堂堂的一个伯爷，当然更不会去觊觎儿媳妇的嫁妆。
    其实老太太那边也没有觊觎，但是规矩上来说，大儿媳妇去世了，她的嫁妆就应该长辈收管着，等大儿媳妇的女儿长大了出嫁的时候，给陪嫁上。
    荣定伯是个要脸面的人，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去世之后，府里后宅也是经过了一次大调整的，尤其是上房院的下人调动，还有今后两位姑娘少爷的吃穿用度，荣定伯是专门的吩咐过老妻，一定要多加留心。
    老爷当时还特意的提到了大儿媳妇留下的嫁妆，这些嫁妆，叫老太太亲自经手管着，每月田地庄子那边送来了账目，都要给唐如霜那边送一份过去。
    虽然二儿媳妇管家了，但是这是大儿媳妇的嫁妆，不适合二儿媳妇管，所以不能给她管。
    老爷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当时是这样吩咐的，老妻当时也是连连点头答应了的，可今天才知道，原来当时自己一转身出去，老妻就把这些给二儿媳妇管了！自己说的话全白说了！跟放屁一样！
    而刚刚大孙女说的绣活儿的事，老爷也听出来了，二儿媳妇那边，分明是起了贪墨嫁妆的心了！既想面子上面光鲜，又想把钱省下来，因此给大孙女派了这些绣活儿，夹杂在她本应该绣的嫁妆里，到时候当然是全都算她的嫁妆，看着什么都不少，但是却省下了买这些绣活儿的钱！
    老爷原本是不管这些后宅琐事的，毕竟，老妻也在，还有能干的二儿媳妇，下面大孙媳妇也已经能管着一些了，这些后宅的事情根本就不用老爷操心，所以，一点消息也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因此今天冷不丁的知道了，二儿媳妇就是这样省钱的，登时气坏了。
    听了唐如霜说的话，呆了半晌，老爷叫人进来道：“去找二太太，把大姑娘的嫁妆单子拿过来，我现在要看！”
    下人出去了，老爷摆手叫姐弟俩坐下，唐如霜和唐经纶依言坐下了。
    老爷便问唐经纶：“你那边……月钱一个月是多少？之前闹出来个什么三十两银子，说是你……是怎么花了？”
    这话题唐经纶已经和唐如霜对过口供的，因此忙道：“月钱还是二两一个月，这个没问题的。那三十两银子，是姐姐那边用的，跟我没关系。”
    老爷就转头看唐如霜，唐如霜就忙把之前说的那一套又说了一遍。因为之前编这一套谎话的时候，就有挤兑二太太的意思，因此现在虽然也不是有意在老爷面前继续排揎二太太，可话说出来之后，老爷还是听得脸愈发的黑了。
    想了想又问了姐弟两个平常的一些事情。
    其实姐弟两个是老太太的亲孙子亲孙女，上面老太太就不可能刻薄两人，因此二太太也不敢太过于刻薄。日常该给的，肯定不会少给他们，落人口实。
    只是也不会给他们多给，有些事情突然的出了，就像皇太后过寿，寿礼自己准备这种事情，二太太那边也不会替他们想着，能给她自己亲儿子亲女儿，却不能给唐如霜他们姐弟两个。
    姐弟俩也没有夸大其词，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今天唐如霜大部分说的都是实话，二太太那边确实是如老爷猜到的，为了省钱，把一些该买的东西，从库里翻出来压箱底用不着的料子，当成嫁妆叫唐如霜这边绣出来。
    这些全都算上，到时候妆奁一样不少，看起来还挺多，二太太那边就神不知鬼不晓的落了笔银子。
    丫鬟进来了，手里捧着单子，给了老爷，老爷拿过去看，翻到了最后一页，眉头就皱了起来，抬头问唐如霜：“你的嫁妆单子，你看过没有？”
    唐如霜心里头连说着可惜！摇了摇头：“没看过……”真可惜！要是看见过就好了，料想二太太给自己的嫁妆一定是少了不少的东西，这会儿老爷看着神情还算是自然，想来刚刚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二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什么单子添上了，若是自己看过，就能当面戳穿了……
    心里正可惜呢，旁边半天没说话的唐经纶却冷不丁的道：“祖父，我看见过。上一次去二太太那边，二太太说叫我看看，心里有个数，我就瞄了一眼。”
    唐如霜心中一喜！二太太还想掩人耳目，既想贪东西，又不想落人口实，还把唐经纶叫去看单子，以期用这个举动堵住别人说闲话的口！不过……唐经纶那时候自己又不和，未必关心自己的嫁妆，即便是看了，能认真的记住吗？她有点担心。
    老爷已经把单子递给唐经纶了，叫他看看，唐经纶也是从前往后看了看，同样也是看到最后一张有些奇怪，挠着头想了想，指着最后一张说道：“这一张当时好像没有……我当时也就是扫了一眼，只记着没看到首饰，当时心里还纳闷，怎么没首饰……也就是那么想了一下，过后也就忘了，这会儿再看，确实没见过这一张。”
    老爷呼了口气，叫唐经纶直接把单子给唐如霜，道：“这个你留着吧！自己看看。”
    唐如霜忙答应了一声，低头去看，这一看才知道为什么刚刚老爷怀疑最后一张，前面一张写的全都是些子孙桶啊，手炉、食盒啊这些东西，还有大件的桌椅板凳、床、柜子这些陪嫁大家什。
    中间一张，就是料子缎子一类的东西，这些都没有金银首饰，只在第二张上面记着胭脂水粉，头花手巾一类的，大约就把这些当首饰了。
    而现如今多出来的最后一张，上面写的全都是金银首饰，但是这一张的纸张明显和前两张不一样，后面这一张，看起来写的时间久了，纸都有些微微发黄。
    唐如霜一想就明白了，这张也许是从之前娘的嫁妆单子上面抽下来添上的！肯定就是刚刚的事！老爷这边要嫁妆单子，二太太那边知道光前两张交不了差，火气头上的老爷看了肯定更恼火了！于是赶紧加上了这一张。
    而且还是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出来了，说明这张单子原本就在老太太这边，老太太拿出来的。
    老爷是成天拿笔写字的，纸张的不同，字迹的不同，一眼就能看出来。二太太那边慌里慌张的添了一张，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老爷。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下人跑也不可能跑回二房院那边取单子，这张单子原本在谁那儿，这一点，老爷肯定也是想到了。
    老爷叫自己收着，这是给二太太那边留面子，装没看出来。但是嫁妆却顺势给自己这边添上了。
    唐如霜也收了起来，这一张首饰的，十之七、八就是娘的嫁妆，不然不可能这么齐整的一张单子随手就能拿出来，娘的嫁妆，就正应该给自己的。
    老爷这会儿坐下了思考，心里头气也是一阵阵的往上冒。原本只是个小事，自己老妻那边不应该把过世大大儿媳妇的嫁妆交给二儿媳妇来管理。谁知道就这么点事，查了查竟然越查事越多！
    先是查出来二儿媳妇那边欺骗大孙女，图谋在置办大孙女嫁妆的时候弄银子，然后又查出来，干脆贪墨了一部分已经有的嫁妆！
    这要是再查下去，二儿媳妇那边肯定还有不少的事！她不要脸，老爷还要脸呢！这事就算是查，也不能当着孙子孙女的面查了。

　　☆、第14章 庶子身份

老爷想了想，便对两人道：“没事了，你们回去吧，过年给亲家那边回礼的事情，我亲自处理，你们谁都不用管了。”
    唐如霜和唐经纶便忙站了起来，答应了，两人行礼告退出来。
    从书房出来，唐经纶正要问什么，唐如霜拉着他急忙的往外走：“现在先别问，回去了咱们再说。”
    唐经纶忙闭上了嘴，跟着她也没有再去那边，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长房院。
    看到姐弟两个出了门，老爷这才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一会儿就叫人：“来人，去二太太那边，把西山那边田地庄子的账本拿过来！”
    丫鬟答应着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便回来，福身道：“禀伯爷，二太太回说账本在二房院呢，您是现在要还是等明天您有时间了，她叫二爷把账本全都拿来您一一过目。还有，她还问刚刚拿来的嫁妆单子怎么没见拿回去？她那边要照着单子准备东西呢……”
    老爷刚坐下，听见了这话又气的怒叫道：“她这是叫我给她回话呢？！”
    丫鬟吓得不敢出声，伯爷提声喊了一声：“叫她去拿，我现在就要看！”丫鬟吓得忙答应，赶紧的转身跑了出去。
    长房院这边。
    一进院门，唐经纶便道：“姐，这下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当面告状，你只是想看看嫁妆单子？二太太今后怎么饶得过你！”
    唐如霜转头看他：“饶不过我又怎么样？除了短我的用度，她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打我杀我？不过短我的东西，也不是从现在开始的，以前就这样做了。所以，不管我告不告状，她还是会从我这边弄钱弄东西，我还倒不如告一状，你也看到了，告了一状，嫁妆单子就多了一张。”
    “可是现在弄来了，她以后还能弄回去啊！她是管着后宅的，肯定有办法在弄回去，何况……母亲的田地都在她手里。”唐经纶说道，不过他其实以前真的没想到这个，他不是大太太亲生的，因此大太太的东西谁管谁操心也轮不到他操心。
    唐如霜笑了，和他一起进了屋子：“你想到这一点，我也想到了。”进了屋子，丫鬟们跟着进来忙活着端炭盆，洗手盆，服侍他们洗了手，唐如霜吩咐：“叫厨房做点饭菜。”这么一闹，他们连饭都没吃。
    丫鬟忙答应着去了。
    让这边余下的几个也都出去了，唐如霜这才道：“所以，我之前想的是，把准备嫁妆这件事要过来，自己准备……”
    看到唐经纶已经是一脸的惊讶，张嘴要问，唐如霜摆摆手示意让他叫自己把话说完：“最重要的，是把母亲的嫁妆要过来，自己管着。尤其是那田地庄子，不能再叫二太太管着了，每年田地庄子的东西，全都添进了府里，说不定还添进了二太太自己的什么地方！偏咱们姐弟一点捞不着！今天已经提到了这些东西，咱们走了之后，老爷肯定会查，只要有问题，我就一定想办法要过来自己管着！”
    唐经纶惊讶的看着她，原本是有话急着说的，此时却已经说不出来了。姐姐是大太太亲生的，要大太太的东西合情合理，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唐如霜看他没什么问的了，就点着头道：“田地庄子，这些说不定今后就是咱们姐弟吃穿用度的依仗。如果现在还稀里糊涂的，真有可能我出嫁的时候，这些田产地契的被二太太那边给贪墨了！”
    唐经纶呆了呆，半天才点点头：“好吧，没想到姐姐你倒是胆子挺大的，敢在今天这样的时候说这事，好好的一个全家宴给搅合了。”
    唐如霜就冷笑：“二太太自然是有心情高高兴兴吃全家宴，我可没那心情！她手里拿了多少东西，我和你今后靠什么？一想到这些，我连饭都吃不下去……真没想到，就这么随便一问，都能把嫁妆单子问的多出来一张，可想而知，平常里日常的随便什么事情，都有不少贪了的！随随便便一查，没准又能查出来一大堆。”
    唐经纶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道：“只是自己置办嫁妆，怎么听着都有点不靠谱……哪家的小姐姑娘能自己置办嫁妆？那样不成笑话了？老太太那边也不可能答应啊。至于老爷，即便是查出来二太太在你的嫁妆上面动了手脚，却也不可能答应，叫你自己准备嫁妆。”
    唐如霜点了点头道：“如果不答应也没事，这原是我最开始的想法。”
    她看了看放在一边的嫁妆单子，站起身把单子去放在了她梳妆台上的一个八宝匣子里：“我也没想到老爷能把嫁妆单子给我，这样我倒真不用非得自己置办嫁妆，到时候照着单子上的对东西就行了。老爷和老太太那边既然知道了，自然会过问，这嫁妆上面想来她是不能太亏待我了。而且说不定，经过这一遭，老爷会要以前母亲的嫁妆单子，那就更好了，二太太什么都别想捞着。”
    唐经纶点点头：“这倒还差不多，你刚刚说的自己置办，那肯定不行，别人知道了会笑话你的。”
    唐如霜笑了，看着他又道：“那这样就行了。不过还有件事，咱们走了，这会儿老爷肯定对二太太起了疑心，会查大太太留下的庄子和田地的账目，明天或者后天，老爷肯定会叫你去，跟你说说……”
    唐经纶就愕然的打断了她的话：“怎么会叫我去？我到底不是大太太亲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唐如霜听他这样说，反而也是很惊愕，看着他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虽然不是大太太亲生的，但到底是长房院的长子，大太太在的时候，你总得喊一声母亲。”
    唐经纶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不错……”
    唐如霜坐下了，也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情，从开始怎么提出来，到老爷把自己叫去，自己该怎么说，她也是千算万算过得。老爷会查帐，就会给长房院这边一个交代，猜想一般老爷会把唐经纶叫去交代交代。本想跟唐经纶说好，老爷叫他去的时候，就很随意的建议一下，把田地和庄子的账本给自己这边管着。
    千算万算，可真就没想到，唐经纶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可他这么一说，唐如霜却也十分的理解。以前自己的作为，不就是把唐经纶和自己分得清清楚楚？用什么分得，不就是身份？一个嫡女一个庶子，不一样的，不就是亲娘？
    如今需要唐经纶帮着自己了，于是就把这个茬给忘了？
    当然，之前的原主的那些想法，不能怪到现在的唐如霜的身上，可是，这事唐经纶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着，自己这边突然的对他和颜悦色，完全就是为了利用他，让他配合自己拿回来母亲的嫁妆？
    想到了这里，唐如霜只能叹气，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想了半天才道：“你是长房长子，这一点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你同样也是我弟弟，我之前说过，咱们虽然隔母，但总是同一个父亲。母亲那边的东西，虽是应该留给我，不过只要有我的，我就不会不管你……”
    这话说到这里，她也有点说不下去了。
    唐经纶也没说话，姐弟俩安静了一会儿，唐如霜便笑着道：“好了，先不说这事了，还是吃饭要紧。”
    这会儿屋里已经暖和了起来，于是将自己的大衣裳脱了，去后面洗了手脸，出来正好丫鬟就说饭已经做好了，问端不端上来。
    唐如霜点头叫端上来，丫鬟出去了，唐如霜过去叫唐经纶一块到桌上坐下等着吃饭。
    唐经纶动了动身子，又坐回去了，问道：“姐，你刚刚是想叫我说什么？老爷叫我去交代一下，你想让我说什么吧？”刚刚唐如霜的话没说完，唐经纶又不是听不出来。
    唐如霜想了想，如今和唐经纶这个弟弟，只有以诚相待。自己如实相告，他觉着自己利用也罢，借口也罢，那些都需要时间慢慢解释，慢慢的看自己的作为。但是现在，真的不宜话说一半不说了。
    唐经纶不傻，还能聪明，自己想说什么，说不定已经猜到了，自己偏遮遮掩掩的，反而还弄巧成拙，叫他多猜疑自己。
    想到了这里，便实话实说的道：“我原本是想说，老爷如果叫你去交代一声的话，你想办法提提，那账本交给我管着……那样咱们手里总算也有些资产了……”她顿了顿，笑了道：“没想到你突然的说你不是母亲亲生的，我就有点不大好说了————不想让你感觉，我在利用你。”
    唐经纶没说话，半天了之后，点了点头：“好。”
    唐如霜一愣道：“什么？”
    唐经纶点头道：“好，我说说，那些东西在二太太手里，我同样也是什么都捞不着……在你手里，总好点。”

　　☆、第15章 算账

听唐经纶也如实相告了，唐如霜就笑了，点点头又道：“如果老爷找你的话，你就很随便的说一句行了，不要说得多，这种话说多了没用，说一句老爷心里就会琢磨，即便当场没有答应，等你走了他也会想。”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在想想吧，如果觉着不好说就别说了。”
    唐经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唐如霜也笑着点点头：“好。”
    饭菜端上来，姐弟俩一起吃饭。唐如霜心里头叹气，以前的事情她没有亲身经历过，因此容易忘记，但是唐经纶确实亲身经历过的，可不是那么容易忘的了的。
    看样子，让唐经纶能原谅她这个姐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倒不是唐经纶记仇不记仇的，而是这事伤害挺大的。
    之前唐如霜确实想的简单了。
    不过转念一想，想要叫唐经纶重新信任自己这个姐姐，却真也不是特别难，最重要的就是真心罢了。毕竟，唐经纶到底没有能放心依靠的人，就算他少年老成，就算他心思沉稳，可到底才十四岁，真要是有个能让他放心依靠的人，他一定会依靠的。
    想到了这里，唐如霜也就释怀了，以前的事情不能更改，以后的事情，全凭自己努力罢了！
    这样想着，便也把这件事先放下，又想那账目的事情。
    她也是猜测的，老爷那边不会叫自己过去交代账目，一来这事是自己的婚事，就算是自己能大喇喇的听，老爷未必就能允许自己那么没规矩。
    二来，估计老爷也就是查一查，不过应该查不出什么明显不对的地方来。毕竟，老爷不是账房出身，能查出什么来？但凡是懂一点的人，全都知道无论私下里怎么折腾，账本上面要做的漂漂亮亮的。二太太管家十几年了，这一点能不清楚？何况，上有老太太，下有大少奶奶，全都算是她的人，不管多大的窟窿，账面肯定是看不出来。
    因此，老爷子只是要给这边交代一下。所以会叫唐经纶去，而不是自己。
    唐如霜猜的没错，下元节的第二天，老爷那边就把唐经纶叫去了。
    老爷确实在账本上没看出来什么，不过，账本上面也写的清清楚楚，每年每月，田地庄子出产的东西、银两等等。
    地里的庄稼，庄子里出产的果子、菜还有养的各种牲畜，大部分都是供给了府里吃喝，这和府里其他的庄子是一样的，不过还有些吃喝不了的东西，也换成钱的，但是账面上的钱并不多。
    老爷琢磨了一晚上，田地庄子出产的东西这些年原来都叫府里头吃了，这事他还是头一次知道。不过看账本，是从大儿媳妇嫁过来之后，这些东西就全都是给府上用度了的。倒也不能说，交给了二儿媳妇之后，二儿媳妇特意的花了大儿媳妇的嫁妆。
    再说了，那些菜啊、果子啊、粮食啊，不吃放着不是坏了？也只能吃了。
    把唐经纶叫来，也就是要交代一声的，因此等唐经纶坐下了，老爷先是问了问学业的事情，又问道：“你和你姐姐这几天没在吵架吧？我怎么听说，前一阵子总吵架？”
    唐经纶又不是心无城府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二房院那边的人‘无意’透露出去的，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的，这种事情不用多么费劲，隔段时间放出去风声就行。闲话传到耳朵里三五次，不是真的也变成真的了。
    因此听老爷这样问，唐经纶就做出奇怪的样子来，先是奇怪的反问了一句：“怎么会天天吵架？”又摇头：“没吵架啊……以前有事惹了姐姐，也是不理我，从不跟我吵架。”
    有些淡然随便的这么一解释，也不多说，更不会又气又急的长篇大论解释一番。
    老爷面上没什么变化，经过一晚上，昨天的怒气早已经按压的住了，只是昨天晚上是二儿子送过来的账本，站在这边陪了一会儿，‘顺便’的就说了上房院两句，姐弟不和，常常吵架。
    老爷到了这会儿，要是还看不出来二房院这是有心的，那就真傻了。这会儿随意的这么一问，就是不希望唐经纶有了准备，刻意的回答。就是想听听的随意的回答，如今听到了，对二儿子也有点些怒气。
    表面还是平淡着道：“西山那边的田地庄子，原是你母亲的陪嫁，我已经和你二叔母说了，叫她从现在开始，那边的账目每个月都给你姐姐一份。”
    唐经纶点了点头，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半晌才道：“反正我姐明年就出嫁了，不是说这些东西到时候都是我姐，那现在就把账目给她管着就是了。”说完了抬头看老爷，见老爷脸一沉，一吓，忙陪笑着摆手道：“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您要是觉着不合适，就当我说着玩儿行了……”
    说着闭紧了嘴不说话了。
    老爷一听下意识的想法就是，那成何体统？但是转念又一想，却也没什么不成体统的，反倒是大儿媳妇的嫁妆叫二儿媳妇管着，这是不成体统的！
    不过看样子即便是自己昨天说了，老妻那边未必肯管的，若是就叫二儿媳妇这么混管着，还真不如现在就交给大孙女。大孙女已经大了，懂事了，况且还有半年出嫁，不如现在就接过去熟悉熟悉。
    本就是她的东西，给她有什么不成体统的？
    想到了这里，老爷心里反倒是赞同了。
    再说唐如霜这边。
    早上听说了唐经纶已经去了老爷那边，果然没有叫她，她也只能是在屋里等着，把绣活儿拿出来做，同时想想看一会儿二太太来了怎么说。
    昨天下元节的，当着全家的面那样冷不丁的黑了二太太一把，二太太岂肯善罢甘休？自己说到底还是个晚辈，她就是过来把自己骂一顿，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正想着呢，果然侍墨进来禀报道：“姑娘，老太太和二太太、大少奶奶来了。”
    唐如霜忙站起来：“快迎。”说着往外走迎接去，心里头讪然，老太太都来了？这可真是……真的是不能吃亏啊！昨天才被伯爷训斥了几句，给了点脸色，这就全来算账来了？！
    到了院中，看到老太太中间走着，二太太和大少奶奶两边搀扶着进来，果然全都是黑着脸，唐如霜赶紧的行礼：“老太太，二太太，大嫂……”
    二太太斜睨了她一眼，大少奶奶理都没理还哼了一声，只有老太太好歹还能维持住尊重，略略的点了点头道：“进去说吧。”
    她们三人往屋里走，身后面哄哄的跟着十几个丫鬟婆子，唐如霜转身也跟着进了屋子。知道自己今天可能没好，先没坐下，站在了一边，叫丫鬟赶紧的倒茶，端炭盆，拿垫子什么的，一阵忙活。
    老太太坐下就脸色严峻的没说话，二太太和大少奶奶同样面色不善，唐如霜在这边就不停的吩咐，甚至都吩咐丫鬟去把敲腿的木槌拿来：“这天也不好，老太太可能腿疼，侍画，你手脚轻，给老太太敲敲腿……”
    大少奶奶早已经忍不住了，直勾勾瞪着她。
    二太太这边也皱起眉头，冷冷的看着她故意的磨蹭个没完，老太太终于也忍不住来，道：“别忙了，你坐下……你们几个全都出去。”
    丫鬟们忙答应着出去了，唐如霜只能坐下了，面上带着笑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顿了顿，这才问道：“昨天你拿到了你的嫁妆单子？”
    唐如霜点点头道：“是啊……孙女儿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拿，不过是老爷给孙女儿，叫孙女儿收着的，孙女儿也不能……”
    大少奶奶便道：“行了！谁都知道是老爷叫你收着，不过你昨天是故意提的这一茬吧？搅合了全家下元节吃饭，你不觉着太过分了？！”
    唐如霜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是我搅合了全家吃饭？不是老爷生气走的不吃了？我有什么本事能搅合？”
    大少奶奶变着脸厉声道：“你还装傻？！昨天什么场合你偏提你嫁妆的事？再说这事哪有女孩儿家家自己提的？你还要不要点……”
    ‘咳咳！’老太太重重咳嗽了一声，大少奶奶最后那个字终是没说出来。
    二太太也横了一眼大少奶奶，这才看向了唐如霜道：“如霜，你有什么想法直接找我说就行了，何必当着老爷还有全家的面问这些？你明知道这些事全都是我管着，为什么要在那样的场合那么问？你也是个晚辈，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淡淡的道：“或者还是故意的？”
    唐如霜并没有做出急于回答和解释的样子来，只看着老太太，似乎在等老太太开口。偏偏这个时候，老太太不看她了，冷眼看别的地方。

　　☆、第16章 咬人的狗

唐如霜依然看着老太太，恭敬的等了一会儿，仿佛是等老太太说话。终于，看着别处的老太太终于被盯得有点不高兴了，转头横了她一眼。
    二太太看到老太太的脸色，愈发有了底气，声音不但严厉，还带着极度的失望和难受，声音都有些悲凉的尖利：“都是一家子人，我管着家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何曾出过差错？！老太太这边还没说过我什么，想不到今天竟轮到一个晚辈来排揎我！还是当着全家的人面！这脸面是全都不要了罢！”
    大少奶奶被二太太拦住，也是不敢说了，但是听见二太太说的很有气氛，也被带动的又气又怒的，于是做出劝二太太的样子，却又话里针对着唐如霜道：“二太太犯不着为了这不懂事的人生气！咱们把人家看成是一家子，可人家未必把咱们看成一家子！昨天瞧瞧那样子！简直都和斗眼鸡似得！”说着冷笑：“真真是没见过世面，一点回礼，一点绣活，至于就做张做势成那样子！打量别人都是傻子呢！”
    唐如霜原本还想着做出解释的样子，给老太太说些话，叫老太太好好想想，可是一看这样子，老太太是完全站在她们那边来找自己算账来了！自己说什么必定是听不见去的，即便是听进去，也是费劲了唇舌……何必？这些人明显是来撒气来了，训斥自己来了，自己是晚辈，若是反嘴，只能叫她们更抓着把柄没完没了的呵斥怒骂自己，还不如听着得了。
    于是唐如霜便不说话，坐着纹丝不动的。
    大少奶奶说完了，等着唐如霜解释，谁知道看她的样子，竟是不理了？更怒的道：“你以为就你聪明？找什么回礼的理由，不就是想变着法儿的告状？！我就问你了，这么多年二太太管着家，辛辛苦苦的，哪一点对不起你？！二太太怜惜你上房院没了爹娘，什么东西都偏着你们，多给你们！你是一点不知道，还是装的不知道？！你何曾有一点点孝心？如此的举动，真的说你忤逆都不过分！”
    二太太说完了刚刚的那番话，气的不轻，还喘了半天的气这才缓过劲，接着道：“我也不求你有点孝心，体谅我的难处，可你好歹是个晚辈，自己把自己的地位放对了没有？现如今出嫁的人是你！我辛辛苦苦在前面给你一样一样的准备嫁妆，殚精竭虑的生怕少给了你一样东西，你可倒好！反过来咬一口！你真的是咬人不出声啊！”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的就传来了谁重重的跺脚的声音！把屋里人全都吓了一跳，接着就听见丫鬟讪讪的声音：“二少爷……”
    唐经纶的声音不冷不热的传来：“怎么回事？！院门口那摊水怎么还不收拾？！昨天叫我踩了一脚水，今天又踩了一脚水！你们几个懒家伙给我小心点！”年轻的声音中充满着暴躁和愤怒。
    屋里的人一下子全都安静了，丫鬟连声的叫着：“马上收拾，马上收拾！”
    唐经纶已经是一掀帘子出现在了门口，脸上还带着笑，就好像刚刚在门口发火的人不是他一样，笑吟吟的道：“老太太来了？二太太也来了？”说着进来。
    唐如霜低头看，唐经纶果然一只脚又是踩进水里了，鞋袜也湿了，鞋底全是泥巴，刚刚被训斥的一肚子气，这会儿又被逗笑了，‘噗嗤’笑着站起来：“你怎么又踩进去了？也不吸取教训？”
    说着过来拉了唐经纶，赶紧叫上榻上坐着，顺手把被子抖开，低头准备帮他脱掉鞋袜子，唐经纶忙道：“我自己来。”唐如霜便转身进里屋拿汤婆子。
    丫鬟们刚刚被老太太叫出去的，这会儿也不敢进来，在门口围着，听见里面没喊人，便赶紧去收拾院门口的那摊水。
    被唐经纶这样一搅合，老太太首先就沉不住脸了，也是忙着叫问外面丫鬟，让去给唐经纶拿鞋袜，一边埋怨唐经纶走路不小心。
    二太太变着脸坐在那边没说话，刚刚凝聚起来的冷冽凝重的气氛，自己恼怒至极的态度，全都被搅合了。
    唐如霜拿了汤婆子出来，笑着给他塞进了被窝，等老太太埋怨完了，这才道：“真是的呢，以后走路不能在着急了，小心凉气真的渗了骨头。”
    唐经纶皱着眉头埋怨道：“一滩水正好就在院门口，丫鬟婆子的也不知道赶紧的收拾，偏还成天闲的聊天乱逛！不守着自己的地方呆着，跑别人那儿叫唤什么？！”他语气极端的不好，最后一句口里骂着丫鬟婆子，眼睛却盯着二太太。
    老太太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情形！刚刚在门口那么重跺脚，必定是因为听见屋里头二太太骂他姐姐，他心里恼怒的很！这会儿骂丫鬟，分明也是骂给二太太听的。
    老太太虽然也恼怒昨晚上唐如霜的举动，但是现在看到姐弟俩的脸色，尤其是唐经纶的脸色，老太太心里头也自然会衡量。
    二太太昨晚上憋了气，老太太也恼恨大孙女言辞挑拨，让老爷当着晚辈们的面叫自己下不来台，但这都是冲着大孙女唐如霜的。如果唐经纶不在，她和二太太呵斥唐如霜也就呵斥了，可现在唐经纶来了，也明显的对二太太刚刚训斥她姐姐表示了愤怒。
    老太太如果装傻充愣的不管，而二太太在气头上，说不定连唐经纶都训斥了，那就极度的不合适了。唐经纶是府里少爷，就算是庶子，可也是长房的长子，还轮不到二太太呵斥。
    若是这事叫老爷知道了，老爷也在气头上呢，说不定又横生是非！
    老太太觑着眼还在观察唐经纶的神色，那边二太太气的脸发青着，大少奶奶怒瞪着忙进忙出的唐如霜，还在想着怎么把刚刚那冷凝的气氛找回来，叫二太太好继续骂！她还没解气呢！
    老太太的丫鬟绿珠就进来了，呐呐的禀道：“老太太……老爷请您回去呢，还有二太太……请您一起过去一下。”
    二太太脸色登时就变了！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向了老太太，老太太脸色也变了，看着唐经纶，慢慢的道：“你姐姐说得对，这大冷天的老是往水里头踩，小心凉气渗了骨头落下病。这边的丫鬟，是该好好的说说了。”
    唐经纶马上就转脸看着唐如霜道：“姐，你听见了没有？老太太也说，你这边的丫鬟该收拾一顿了！太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
    唐如霜笑：“听见了。”心里头好笑，自己这个弟弟倒是真行！
    二太太已经走到了老太太身边，刚刚一脸的铁青，现如今已经变成了勉强的镇定，只那不安还是在眼里闪过，扶着老太太道：“老太太，伯爷那边叫了，咱们过去吧？”
    老太太拿眼把唐如霜深深看了一眼，这才点点头：“走吧。”
    唐如霜又是赶紧的送出去，请老太太小心走路，一定避开了那摊水，送到了院门口，这才回来。
    唐经纶的丫鬟已经给他拿来了新的鞋袜，他这会儿坐在榻上正在穿袜子，听见她进来抬头道：“二太太疯了吧？在这边破口大骂？总有一天我要叫她知道谁才是咬人的狗！”
    唐如霜笑道：“没事，原本已经想到了她会这样，咱们实实在在拿到好处才是真的，她这样更显得她吃了大亏了。”
    唐经纶便道：“对啊，差点忘了和你说，老爷那边答应了，这会儿叫老太太和她过去，就是要交账本的。”
    唐如霜一愣，有点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的轻松，也没想到这样容易老爷那边就答应了，顿了顿才惊喜的笑着道：“真的答应了？你怎么说的，就答应了？”
    唐经纶便说了早上的情形，笑着道：“也没说什么，就照你说的，装的不在意随便说说，老爷要是生气，就说是随口说说的而已……老爷倒是正经想了一会儿，答应了。”
    唐如霜又惊又喜，看着他笑着道：“答应了你竟然还这么镇定？！我可是高兴的很！这可太好了……”她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有了庄子田地，咱们这腰杆都硬一点！”
    唐经纶笑，点头道：“是啊。”说着往榻下蹭，准备穿鞋。
    唐如霜急忙的过来帮他把鞋递过去，坐下榻边低头想一下，也是冷静一下。这也难怪，她刚来就面对很棘手的情况，跟当家的二房院那边关系紧张，手握重权的二太太对她又是各种的小算计不断，唐如霜要什么没什么，心里头肯定空落落的，也极度紧张。
    现在一下子有了田地庄子，能够自己做主，这显然是很让她喜出望外的。但是她迅速的也冷静了下来，尤其是唐经纶的态度，叫她更快的清醒了。

　　☆、第17章 少爷发威

账本要来了，唐经纶却并不显得特别兴奋，这叫唐如霜也迅速的冷静，甚至都冷静的想到了，拿回来母亲的嫁妆并不算什么，这今后要面对的问题还多着呢！田地庄子的帐是给自己了，但是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能随意指派分配这两样地方出产的东西了。
    还有，田地庄子那边该有总管吧？也该有各个小管事吧？这些人又是谁的人？以前母亲的，还是二太太早已经换了人了？如果是二太太的人，那能老老实实听自己的吗？
    那田地和庄子，到底是怎么经营的？能转化成银钱吗？她以前也没接触过，自然也不知道田地庄子的账目上面到底记的是什么。
    脑子冷静了，瞬间这些问题就浮了上来，这一下连刚刚的喜悦也彻底的消失了。只不过心里头倒是很快的又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账本如果送过来了，赶紧的先把田地庄子的事情弄明白了。还有一件，就是还要继续的跟唐经纶拉近关系，尽量把这个弟弟心里的伤害能抹平了，让他能信任自己。
    看到唐经纶穿好了鞋袜好像好往外走的样子，唐如霜马上问道：“你要去哪里？马上到午时了。”
    唐经纶愣了愣道：“我还得上学去呢，早上伯爷就问了我上学的事。”
    “今天都这会儿了，去了人家也差不多该下学了，明天再去吧。正好如果送过来了账本，咱们一块儿看看。我都不知道田地庄子的，都有什么东西？怎么管着……全都不知道。”唐如霜说的可是实话。
    唐经纶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答应，过去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起来好像无所谓的样子。
    唐如霜心里好笑，叫丫鬟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没想到的是，二太太那边竟然很快就把账本叫丫鬟拿过来了，甚至他们连饭都还没有吃完的时候。
    来的是二太太那边一个大丫鬟，进门就冷着脸福身回禀道：“二太太叫奴婢把西山的账本给大姑娘拿过来，还有两句话二太太叫跟大姑娘说一声，以后西山那边的庄子和田地就交给大姑娘，大姑娘是个能干的人，自然很轻松就能接过去。以前是二太太想的不周到，府里头几百来亩的田地，十来处的庄子，全都是二太太管着，二太太怎么就没想着早把这些东西交给大姑娘！反倒叫大姑娘跑到老爷跟前去要，真真的是白操了这些年的心！大姑娘……”
    唐如霜能听下去，唐经纶却听不下去了，他城府再深却也没必要听一个丫鬟的训话！腾的就站了起来走到了那丫鬟跟前，问到了脸上去：“说完了没有？你们二太太还说什么了？要不要我给你搬把椅子过来，你坐着慢慢说？”
    那丫鬟一下子就死死咬住了下嘴唇，半晌，才低声道：“这些是二太太说的，不是奴婢说的……”
    “这些是你们二太太说的？口气学的很像啊？”唐经纶冷笑着：“不愧是在二太太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瞧瞧你这做派，这语气，这声调！啧啧啧，简直了，一模一样！这要是不知道的，说你是二太太，也有人信啊！”
    丫鬟脸色就巨变！腿动了动似乎想跪下，但是还好撑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唐经纶冷冷的看着她：“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滚！”
    丫鬟死死咬住了嘴唇，看了坐在那里抿着嘴看账本，就好像没注意这边什么情形的大姑娘，这才转身要走。
    唐经纶冷冷的道：“怎么？姑娘要走？”
    那丫鬟蓦地转过身来，脸上乍晴乍白的，屈膝蹲身，声音带着卑微的恭敬，道：“奴婢告退……”
    唐经纶冷冷的看着她，就让她那么蹲着，过了半天才冷声道：“滚。”
    丫鬟站起身，转身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能看到眼眶里都有泪光了。
    侍墨、侍画几个丫鬟全都在门口候着呢，这一切全都听见了看见了，侍墨脸色还好，其他的几个丫鬟，脸色真不比那位二太太的丫鬟脸色能好多少。二太太是后宅当家，这位大丫鬟是二太太身边最得力的，平常在府里，就是各房的主子们都要给她几分面子的，可现在……丫鬟们全都忌惮的看了一眼屋里。
    立冬站在台阶下面，看着那大丫鬟走出了院门，脸上神色复杂。
    唐经纶轰走了那丫鬟，这才过去坐下了，有些气呼呼的。
    唐如霜已经把账本打开看了看，这会儿才抬起头来笑着道：“平常看你老成的很，似乎也能沉得住气，怎么突然的就成了个爆炭脾气？”
    唐经纶就冷哼：“我能忍也不用忍她一个丫鬟！你可倒好，二太太那边敢当面的顶嘴反驳，怎么一个丫鬟你反倒又不说了？”
    唐如霜就笑了起来：“丫鬟吵吵，我还真没往心里去。听她学说着，脑子里就想着二太太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多么的气急败坏……”她笑着道：“只觉着可乐，没觉着生气。她越是气急败坏，我越是高兴。”
    唐经纶呆了呆，突然也失笑起来，摇了摇头。
    唐如霜笑着，低头继续看账本，唐经纶犹豫了一下，便也过来坐在旁边伸头看，看了一会儿问道：“姐，你能看明白？”
    唐如霜顿了顿，点点头：“能看明白一点……咳咳，我之前想着要回这账本，于是就找了几本会计算术的书看看。”
    唐经纶恍然的点点头，问道：“这上面写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唐如霜把账本交给他，自己站起身来，慢慢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叹了口气道：“无非意思就是收了多少东西，出了多少东西……”
    唐经纶看了一会儿，把账本放下道：“太繁琐了吧？我怎么瞧着上面连什么稻米出了几斤做酒的全都有？”
    唐如霜点了点头，心里头其实又气又恨！唐经纶看她的脸色也能看出来不对来，问道：“到底怎么了？这账本是不是不对？我瞧着记的倒是很仔细啊，连一只鹿跑了，上面都写着。”
    唐如霜哼了一声，终于过来坐下了，指着账本道：“我也是找懂帐的婆子认真学了两天，这账本根本就不是正经的帐！这叫流水账，和正经的账不一样……流水账瞧着记得很仔细，一笔笔的，就是出了一斤米半两酒，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但是你看，从这流水账上，根本就看不出来，原本这些东西该是多少？哪里用了多少，还余下多少？账目中的进项、出项、该项、余项，一样都没写清楚！”
    唐经纶真有点惊讶了，再把账目打开看了看，然后合起来看着她道：“姐，你还真的是认真学了，我是一点看不懂，只觉着写的很细，很繁琐。”
    唐如霜点点头：“流水账，就是不懂的人记的一种帐，咱们要是找记账的来问，他肯定会说，自己一笔笔的全都记上账了，瞧瞧这账本，不是清清楚楚一笔一笔的？！但要是真的查起来，费事不说，我也敢肯定，根本就查不清楚，乱帐一套而已！”
    唐经纶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这个他确实不懂，不过也能听出来，二太太那边没有好好的记账，只叫人记流水账，这都六七年了，这一条条一笔笔的查，那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去。
    “而且，出处写的也不清楚，什么东院送了两斤鹿茸，后院送了十斤茯苓，这怎么查？根本没法查。最重要的进项和出项，他们根本就写的不清楚，从账目上，真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唐如霜摇摇头道：“二太太那边，要么就是还有一本正经的帐没给我，要么就是……”
    说到这里沉吟了起来。
    唐经纶明白了，道：“要么就是西山管着这田地庄子的，其实就是她自己的人，账目不清楚，正好做手脚，有什么弄到她手里去。”
    唐如霜点头：“对，就是这样。”顿了顿又叹气道：“其实我已经想到了的，怎么可能干干净净？以前的真没法查，也不能查。”
    她确实是早就猜到了，可没想到二太太那边连个做的漂亮点的账目都不给她！只拿了这流水账来，这是欺负她不懂帐，还是嘲笑她拿到了账本也没用啊？！
    摇了摇头，这气也消了点，原本她也没指望二太太那边这么多年就真的清白干净，一点不贪的全都把东西交到了府里。那嫁妆要不是老爷过问，不是差点还把一张单子的首饰全都贪了吗！
    她将账本又看了看，真的是从账本上一点看不出来西山都有什么东西，甚至连多少亩地，多大的庄子全都没有。
    把账本扔到了一边，她对唐经纶道：“经纶，你是早上上学，下午没事吧？咱们从明天下午开始，就去西山那边量地查庄子，咱们到底多少财产，看样子要自己亲自动手量才行！”
    唐经纶先是惊讶之极，继而失笑摇头，半天才笑着道：“好啊，那就量吧。”

　　☆、第18章 中计

西山，顾名思义就是城外面西边的一座山。涿州城隶属顺天府，处京畿要道上面，城池四面道路繁复，山峦叠嶂。
    西山离城不远，唐如霜母亲的田地和庄子，全都在西山脚下。
    此时，唐如霜正坐在马车里，唐经纶骑着马跟在旁边，一行人正在往西山走。出了城用不了半个时辰，便已经到了西山脚下。
    其实田地到底多少亩，庄子到底多大，唐如霜并不需要真的亲自丈量，这些还是很容易能搞明白的。这些是唐如霜母亲的嫁妆，找个年老一点的陪嫁下人一问就知道。
    田地连上庄子一共是三百亩，地有二百亩上下，庄子一百亩左右，庄子里种了各种的果树，养着牲畜，后面还有个池塘，里面养着几种鱼。田地的就有佃户租种，每年交粮食。
    唐如霜掀开了车帘子，就看见面前好大的一座庄园。依山而建，一条山路穿过了庄子，一直延伸到了山上去。山脚下就是一片的田地，此时了地里不知道种的是什么，青翠一片。
    马车慢悠悠的进了庄子，来到了一个院子前面，唐经纶先跳下马，打量这庄子。
    带来的婆子先下车，忙把下车凳摆好，侍墨下去，把唐如霜扶着也下了车。唐如霜站在原地，也往周围看，打量这庄子。
    “我已经叫人和这边打了招呼，真奇怪，怎么也没人来？”唐经纶左右的看着道：“来招呼一下的人都没有？”
    唐如霜没说话，从现在这情形上看，大约就已经能猜出来，这边的人□□不离十就是二太太的人，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
    她道：“没人招呼就自己进去吧，总不成把咱们轰出来。”说着当先往院子里走，进了院子，直接往前院正厅里进。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这才急匆匆的从前厅跑出来，笑着跑过来道：“呦，这是大小姐和二少爷吧？这会儿就来了？我还以为总得等个三五天呢。”说着伸出手笑着往里让：“大小姐、二少爷，请请！请屋里坐！”
    唐如霜便进了屋，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八仙桌椅摆的整整齐齐，倒也收拾的干净，于是过去上首坐下了。
    唐经纶跟着进来，却没有坐下，在屋里转了转，打量打量这屋子。
    那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跟着进来了，笑着过来直接倒茶，一边儿站着的侍墨正要动手，唐如霜把她横了一眼，侍墨便忙缩回了手去。
    “哎呀，这些天真有点冷了！瞧着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大小姐，二少爷，您们冷不冷？叫端来炭盆吧？不过我们这边没有好贪，用的是柴炭，烟大！您们可别嫌弃。”说完了，不等唐如霜和唐经纶说话，这人已经转头吩咐人：“点上炭端过来！哎呀，你们就不能有点眼色？！”
    吩咐完了，几乎是不歇气的又把手里倒好了茶的杯子放在了唐如霜的面前，笑着道：“大小姐喝茶！乡下地方，没什么好茶叶，都是粗茶，您也别嫌弃……早上的时候说您和二少爷预备过来，可也没说清楚什么时候过来，我想着呢，怎么着也的三五天的才过来，总得叫我们这边准备准备不是！可没想到……哈哈，这就过来了！真是……大小姐和二少爷真是性急的人呢！”
    唐经纶在那边满屋子的打量。唐如霜把这男子也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就是陈庄头？”
    陈庄头点头笑着道：“是啊，正是小人。”好像现在才看到大小姐身边对着自己横眉怒目的丫鬟一样，笑着往后退了退，这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唐如霜仿佛是没有看到他嚣张的态度，只问道：“陈庄头，今天没事过来看看……你大约应该也知道，老爷那边把西山这边的庄子和田地叫我打理？”
    陈庄头顿了顿，笑着道：“谁管都一样！反正都是主子，我们这边人，干活就是了！”
    唐如霜似笑非笑地淡声道：“你刚刚说了两遍，说以为我还得个三五天才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陈庄头想不到她竟然问这个，满脸的茫然，傻呵呵的笑着道：“大小姐……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啊？我那就是随便一说。”说到了这里又傻笑：“乡下人说话，就是这样随便！三五天，十天八天，随便这么一说！大小姐千万别当真，我并不是说，真就是三五天，十天八天的！”
    唐经纶从那边慢慢踱步过来了，也不说话，也不坐，绕着桌子转了半圈，眼睛只盯着陈庄头，脸上也是似笑非笑地。
    姐弟两个全都不说话了，只看着陈庄头，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陈庄头在姐弟两个的注视下，却依然还是神情自若，脸上带着傻呵呵的笑，很是心无城府的样子，一副等着回话的样子。
    唐如霜淡淡的道：“算着我们三五天之后才过来，那就是知道我是哪天接的帐？不然这三五天的，是照什么的日子算的三五天？”她看着陈庄头，笑着问：“陈庄头，这话听得懂吗？是不是也听不懂？”
    唐经纶一直就没说话，一直就是那脸上带着笑看着陈庄头。
    陈庄头站在那里，脸色就微微有些一变，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却又成了满脸的茫然，傻笑着道：“大小姐……不是小的故意捣乱，小的真的听不懂姑娘的话……您到底问的是什么呀？”
    唐如霜突然的就笑了两声：“我料定你听不懂！那就不说这个了，陈庄头，庄子里有多少管事？地里那边，管着佃户的有多少管事？这边的账房，一共是几个人？”
    陈庄头略一停顿，便笑着道：“庄子里大小管事一共是六个，分别管着果树、池塘、牲畜养殖，地那边，三个管事。账房里两个人。”
    唐如霜点点头：“把这些人给我找来，叫账房把账本全都拿来。”
    陈庄头一顿，明显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低下头去沉吟了一下，便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换了一副神色，笑着道：“好，好好！没问题，我这就给大小姐找人！”说着，转身出去了，到了门口，却又吼了一嗓子：“炭呢？！想冻死人？怎么还不送过来？！”
    唐如霜冷笑，唐经纶跟着往门口走了走，看了看外面道：“这孙子一肚子的坏水！”他转头看着唐如霜：“姐，咱们有点失策啊，没多带几个人来！”
    唐如霜只带了一个侍墨，外间的一个婆子，而唐经纶只带了他的一个小厮叫武兴的。他不是个笨人，身边用的这个小厮，是对他忠心的一个，其余不忠心的，全都不用。
    唐如霜点了点头，要说她来之前还觉着，即便是二太太的人，庄头也不敢怎么样，毕竟自己和唐经纶是主人呢！可现在见了这陈庄头，尤其是听见他刚刚出了门之后的那一声吼，说实话真的觉着唐经纶如今担心的事情有道理，这庄头真说不定敢做出什么大胆的事情来。
    她道：“是得小心点……这庄头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唐经纶已经到了门口，沉吟着转头看着她，正想说什么，门帘子一挑，一个穿着粗布大棉袄褂子的婆子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炭盆。手上也没有用长钳，也没有垫厚布，直接端着炭盆，也不嫌烫，进来往地上一搁，就道：“才点着，着急忙活的就叫端进来，烟大也别怪我！”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侍墨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敢在小姐少爷面前没好气的婆子！不过她也看出来了，今天这个地方不是个善地，小姐和少爷都忍着，她自然不敢多嘴。
    唐经纶直接就出去了，叫来了他的小厮武兴吩咐道：“去看看那庄头去哪儿了？”
    武兴答应着急忙的就走了。
    唐如霜端坐着，心里也有点奇怪的感觉，这庄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庄子里的下人，对自己和唐经纶完全不放在眼里。
    显然，陈庄头是有什么依仗，或者说……有了什么主意？
    依仗自然是二太太那边，而态度这么的嚣张，是完全不相信自己这边有能力把庄子和田地接过去，以后管着他。
    想到了这里，叫了一声：“经纶，别叫小厮走开了！就在这边吧。”说着站起身去门口。走到门口却看到只有唐经纶一个了，那小厮已经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唐经纶听见她说的话已经转过头来，道：“怎么了姐？你想到什么了？”
    唐如霜皱眉：“没想到什么，只是觉着有点怪……”
    姐弟两个刚说了两句话，便听见院子外面突然的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好像是突然冒出来了好些人，闹嚷嚷的往这边走来！
    “人都死了两个月了！到底怎么个解决的办法，总得给我们回话吧？！你们庄头解决不了，我们就去城里找府里去！府里人总能给我们解决了！”一个声音有些沙哑的男子的声音，带头喊着。
    “咦，看看看看！这马车从没见过，瞧这绸子做的车棚，瞧这富贵样，一定是府里来的！”一个妇人的声音。
    “那就正好！”几个人闹哄哄的一起喊起来：“叫府里的人给咱们一个交代！我们现在就要一个交代！不然大家都不要过年了！”
    “还过什么年呀，今天就别过去了！走！咱们进去看看谁来了！”那声音沙哑的人叫喊道！

　　☆、第19章 险境

唐如霜刚说了一句：“来的可真巧！”
    唐经纶已经关上了门，他在门外，把唐如霜关在门里：“姐，你在屋里别出来！夏婆子，你去站到那边去，别叫人注意你，等会儿人过来了，你趁乱出去，找到我的小厮武兴，叫他骑马进城去府里……不，去最近的衙门报案！”
    府里本就没什么他们自己的人，去府里找人，没准二太太也算到了，故意磨蹭不往这边派人，那可就耽误大事了！
    唐如霜听见跟着自己来的婆子答应的声音，紧张的声音都在打颤，转头看了一眼侍墨，侍墨也吓得脸色发白，紧张的身上微微发抖。
    唐如霜对她，也是对外面的唐经纶道：“别紧张，这到底是天子脚下，有王法的地方，他们不敢做过头的事。陈庄头打的主意，不过就是大闹一场，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叫我没脸罢了！”
    外面喊叫的声音已经是进了院门了，果然，光听见这群人嚷嚷着什么‘交代’，什么‘说法’的，没听见这边庄子里有人出来喝止。
    唐如霜又和唐经纶最后说了一句：“不要跟他们厉害，他们就是要找茬把事情闹大，闹僵。”
    唐经纶在外面答应了一声：“知道了姐。”然后听见他大声喊：“你们是干什么的？！一群人怎么私闯民宅？！”
    唐如霜过来坐在了椅子上，说实话，她也很紧张，不过倒也不至于慌乱，她揣度二太太的想法，二太太那边是绝对不敢真的伤到自己和唐经纶的，毕竟自己姐弟俩是长房院唯一的后嗣，真要是伤着了，伯爷那边第一个饶不了她。老太太那边也不能答应。
    所以肯定就是她想的，二太太叫陈庄头找人，在自己和唐经纶过来的时候闹一场，闹得自己这个大小姐没脸。
    唐如霜只是后悔，自己有点轻看了二太太看重这些财物的心思，没想到二太太为了个庄子和田地，敢闹这么大。
    唐经纶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帮人已经嚷嚷着进来了，左右看看，没见到陈庄头，他便干脆的喊了一嗓子，把这些人叫到跟前来。
    如今什么情形，他心里也明镜儿的一般。如今唯有拖！希望自己的小厮能尽快的搬人来。
    一群人吵吵嚷嚷往这边走，个个脸上带着不忿和怒气，虽然手上没拿家伙，可说实话还是有点吓人，唐经纶就算是沉稳，可到底也就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此时心里头真有点紧张。
    这群人看起来也有个三四十个，有男有女，女的全都是妇人婆子，个个面色不善。前头带头的是好几个男的，其中一个喊道：“你是谁呀？屋里的人又是谁？屋里的是荣定伯府的人吧？！”声音沙哑，正是个领头嚷嚷的。
    唐经纶道：“我是荣定伯府长房少爷，你们是谁？闯进来做什么？嚷嚷的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众人不知道是谁先站住的，反正慢慢的就站住了，站在唐经纶对面。唐经纶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身后屋里坐着的是自己的姐姐，就算是他跟姐姐还有什么芥蒂，可今天这情况，他是绝对不能也不会自己跑开的。
    深吸着气，唐经纶镇定着自己的情绪。
    而那个嗓子沙哑的人已经说开了：“我们家里的人死在你们的庄子上！你们到底想咋样？！总得给个交代吧！这都拖了几个月了？我们乡下人也是人！一条人命呢！”
    周围十几张嘴马上就吼了起来：“是啊！我们也是人！还我们人命！”
    “别以为你们伯府有钱有势，这件事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不答应！”一个妇人的声音掺杂在其中，尤其显得清楚。唐经纶听出来了，这个妇人的声音，就是刚刚进门的时候，跟这个沙哑的声音领头的一唱一和的人。
    他拿眼把那妇人看了一眼，这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一脸的刁钻样子，吊梢眉耗子眼，还在打量他！
    “对！不答应！”
    “不能答应！”
    沙哑嗓子的人和妇人互相的一配合挑唆，一时周围群情激奋！
    唐经纶就怕这些人太激愤了！一个激动再要是冲上来可就麻烦了，忙摆摆手，态度非常的和蔼，道：“别吵别吵，一个个的说……是怎么回事，我都还不知道呢！怎么给你们交代？不过别担心，只要你们说清楚事情的经过，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这边说着，扫了下面的人一眼。
    刚刚躲到了旁边去的婆子，这会儿趁着人都围了过来，没人注意的时候，急颠颠的就跑了出去，唐经纶看她出了院门了，微微出了口气。
    那带头的叫道：“你们的陈庄头知道！陈庄头呢？是不是在屋里？叫他出来！龟孙子居然躲着，躲了和尚躲不了庙！”
    其他人跟着就起哄：“对！叫他出来！”
    “咱们进去把他抓出来！”
    带头的一喊，登时就把这些人调动了起来！
    唐经纶摆手道：“开玩笑呢？陈庄头要是在屋里，能叫我出来挡着，他在屋里躲着？别嚷嚷这些了！你们要是想叫我给你们解决，就别乱嚷嚷打打杀杀的，找一个人出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要是不想说，要找到陈庄头，正好！我也在找他！你们派几个人去庄子上找找吧！”
    被他这样一说，乱嚷嚷的人就少了好几声，只有一两个喊的，却也喊不出来什么气势了。那领头的看唐经纶年纪不大，倒是镇定！站在对面三两句话就把他调动起来的情绪又给压了下去，便叫问道：“你到底是谁？跟你说有用没用？！”
    唐经纶就道：“我刚刚说了，我是荣定伯府的长房少爷，你们有什么话只管和我说。不过总要叫我把事情先弄明白吧？！”
    “你说你是你就是？！谁能证明？！”那沙哑着嗓子的人叫道：“你一个少爷，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骗谁呢？！我们知道屋里的人才是荣定伯府的人，把屋里的人叫出来！”
    唐经纶不等他吼叫着又开始鼓动大家，已经指着他叫道：“进门的时候是不是你说的要找府里的人解决？！”说完又一指那个和他一唱一和的妇人：“又是不是你嚷嚷的，马车是绸子做的，一定是伯府里来了人！既然你们在门口就认定是伯府的人，怎么这会儿我站在你们面前，你们倒不承认了？”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身上：“我这身衣服，是随便庄子上的人能穿的？！今天就跟你们说了实话！屋里的是伯府的女眷！大小姐和二小姐！原本是来庄子上玩的，没想到遇上了这样的事！你们都听清楚了，闯了进去惊着了女眷们，你们思量一下后果！”
    一听屋里的是女眷，一时那几个被鼓动的，全都不知所措的看领头的。而那两个一男一女鼓动人的，听见居然还有二小姐！没记错的话，二小姐应该是二太太的亲生女儿！两人都有点傻，不由自主的就互相的看了一眼，对了个眼神。
    唐经纶看到了，心里头冷哼！对他们道：“如果不信，去把陈庄头找来问问就知道了。”他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织锦镶毛斗篷，淡声道：“我就在这站着等你们，门堵着，谁也走不了，别担心我们跑了。去找吧！”
    那沙哑嗓子的男的顿了顿，依然道：“陈庄头不在里面？”
    唐经纶大大的皱起了眉头！冷冷的盯着那男子，足足盯了半盏茶的功夫，周围的人原本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乱说着话，也慢慢的静了下去，安静一片，全都看着他的时候，唐经纶突然的转身对着屋里大声叫道：“二姐！陈庄头在不在屋里？这些人不信，要不你出来？反正你也认识陈庄头！”
    屋里的唐如霜马上低声的吩咐侍墨：“答应一声！就说好大的胆子！赶紧找到陈庄头叫他来，不想干了就滚！”
    侍墨慌慌的低声答应，正要喊，唐如霜又摆手示意她先别忙，手往下按着，低声道：“来来来，先深吸口气，然后呼气，在吸气，呼气……好，叫吧。”
    侍墨深吸了两口气，这心里头的紧张也略微缓解了一些，在唐如霜鼓励的注视下，又深吸口气，这才摆出平常呵斥小丫鬟的声音道：“怎么回事？好大的胆子！陈庄头呢？如果这个庄头不想干了，就趁早说，我和二弟回禀了母亲！让他滚！”

　　☆、第20章 千金媳妇

转头看着屋里的唐经纶，嘴角勾起了一个笑，然后缓缓的落下，又变成了冰冷的神情，转回来，冷冷的看着那呆住了的男的，道：“我二姐的话，听见了吗？”
    那男的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给他借个胆子，他也不敢进去看看二小姐是不是真的在，而且就算是进去看了，他也不认识！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见过二小姐？！
    再说了，他自己清楚自己背后的人是谁，二小姐可是二太太亲生的嫡亲小姐！自己今天冲撞了她，那也不用闹事了，因为没什么奖赏可领了！
    这男的一时没主意了，旁边站的那个妇人，眼珠子乱转着，不停的在站在门口的唐经纶身上转圈。
    唐经纶也感觉到了，冷冷的眼神鄙夷的落在了她的身上。这妇人，明显是想仗着她自己是女子就进去看看。唐经纶眼神鄙夷，就是叫她明白，你是什么身份！不要以为你是妇人就能进去，就不会冲撞了小姐！
    那妇人到底没有敢说话，正在跟那个男的互相的打眼色。周围的人又开始嗡嗡嗡的说话，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出主意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院门口突然的传来了一声喊：“哎呦！这儿怎么回事？聚堆儿闹事啊，还是庄子上发过年的红利啊？我来的是时候吗？”
    声音年轻，却陌生，充满了戏谑。
    屋子里的唐如霜有些发愣，这冷不丁冒出来的人是谁？说的这话怎么这么奇怪？
    唐经纶在外面，看见一个年轻的穿玄色长袍的男子背着手走了进来，腰中系着指宽的乌角腰带，脚上穿着皂靴，手里那着一截黒木棍。这男子也就二十岁上下，身材欣长，面容虽然清秀隽永，可带着股子充满了市井小民那种狡猾的笑，把他的隽秀倒给冲抵了不少。
    这男子也不过来，直接就在院子门口，双脚分开大马金刀的一站，右手握着黑木棍，在左手手心中一下一下的敲着，笑吟吟的看着众人：“问你们话呢！怎么这么热闹啊？王赖汉，你又来了？这次想要点什么呀？”
    就在他出声的时候，院子里原本面对着屋子，面对着唐经纶的一群人，几乎全部都转过了身去！全都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子发呆。
    唐经纶有些愕然的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发现这个人好像对这群闹事的人很熟悉，而这群闹事的人，对他似乎也很忌惮，他一个人站在那儿，这群人却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了，连一个咳嗽的声音都没有，大家好像都被点了定身法一样，全呆住了。
    连屋里的唐如霜都感觉到了，外面的安静实在是有点诡异！
    那一群人，此时却全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发出声音，唐经纶甚至看到了，原本是站在前面，此时转过身就变成了后面，应该是领头的几个人，竟然有两个在悄悄的后退。大约的是想趁人不注意溜掉。
    这个人到底是谁？看着打扮像是衙门的人，可是，怎么来的这么快？而且怎么就他一个人？唐经纶往那男子身后看了看，没看见自己的小厮，也没看见其他的人。难道是这附近衙门的人？西山附近有个齐县，或许是齐县衙门的人？
    这个念头刚升起来，又被唐经纶打消了，西山隶属京城，县衙的人是绝对不会越级来管别的地头上的事情。再说了，齐县离这边的距离，和京城差不多。
    那个嗓子沙哑的男子顿了顿，终于笑着叫：“常捕头！您……您来啦！”他一说话，前面挡着他的人马上就左右的让开了，这人急忙的就往前走。
    穿过人群到了前面，面对着那年轻的男子，笑着道：“常捕头，今天我们来这边可是有缘故的，我们家的那件事，庄子上到底没给我们一个答复！我们不能就这样瞎等着呀！眼看着过年了，我们不能叫他们拖过了年去！这不是看到了府里来了人……常捕头，这这这，这是干什么……”
    原本说得好好的，突然的声音就变了调！
    屋里的唐如霜听见这领头的突然调门提高了数倍，惊慌而又恐惧！一时都忍不住想看看外面到底怎么回事。侍墨早已经跑到了窗户前，从窗户缝里往外看，轻声禀道：“是个衙门的人！又来了好几个一样拿着棍子的人！”
    唐如霜心中一动，那种很奇怪的感觉又升了起来。
    外面，原来，常捕头站在那里，身后就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突然就多了五六个同样穿着玄色长袍，手里敲着黑短木棍的几个男子，盯着院里的人，一溜儿排成排，站在了常捕头的身后！
    院里的人已经开始骚动起来，有人脚步挪动的想跑，有人左顾右盼的找遮掩的地方。
    年轻的常捕头出声了，笑着挥动着黑木棍：“别怕，也别跑，今天不打你们……看到没有？这儿给你们让一条路。”说着自己就侧身一让，他身后的几个黑衣男子也马上的让开了，几双冷冷的眼神看着院中的人，一下一下敲着自己手里的短木棍。
    常捕头指了指自己让出来的路笑吟吟地：“从这儿走，什么事都没有，可谁要是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真要是冲撞了谁……”他敲着自己手里的黑木棍，笑：“我这手里的棍子可就不长眼了！”
    他笑着看着院里的众人：“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他还做了个有请的姿势，笑着道：“请吧，众位？”
    院里的人互相的看，原本一直都看带头的那嗓子沙哑的人的眼色行事，此时却没有看他了，各自找各自信任的人，看了看，然后一两个，壮着胆子从院门处，捕快们给让出来的那条路上走了出去，提心吊胆的走出门，立马撒丫子就跑！
    看到有人出去了，于是院里的人全都往门口涌，嗓子沙哑的男子想拦都拦不住！况且他也不敢出声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人全都撒丫子跑了，连那个妇人居然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呆站着。
    常捕头看着他笑：“怎么？王赖汉你还想尝尝水火棍的滋味？”说着敲着棍子往前走。
    那王赖汉早已经慌了，弓腰陪笑着：“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这就走……”说着就想从常捕头的身边越过去。
    常捕头水火棍一伸，就把他的去路给挡住了，王赖汉吓得登时软了半截，惊吓的看着常捕头，看样子，确实是尝过水火棍的滋味的，也着实的忌惮。
    常捕头看着他做出苦口婆心的样子道：“王赖汉，劝你一句，别成天没事上蹿下跳的找事，干点什么营生不好，非要当个无赖？还是个老无赖？！做人积点德，别叫我成天的盯着你！知道吗？”
    王赖汉哈着腰不停的点着头：“是是是，常捕头教训的是，我记住了，一定改！一定改！”
    常捕头笑着摆摆手：“那就走吧！”
    那王赖汉如蒙大赦，转身忙就跑了。
    这时候那几个跟着常捕头的捕快才把脸上的冷厉神情给换了，笑了起来，过来围住了常捕头：“常哥，你可别听这老东西的！他能真记住了才怪！无赖了一辈子，怎么可能改了。”
    “是啊，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个成天给咱们找事的老无赖给关牢里关一辈子！”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还有个人下巴对着这边门口站的唐经纶扬了扬，对那常捕头道：“常哥，那人……真是伯府的人？那伯府不是你未来的丈人家？那是你小舅子？”
    那叫常捕头的，笑嘻嘻的看向了唐经纶这边，咳嗽了一声道：“那个……你们先回去吧，我过去看看。”
    几个人全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还有人笑着开玩笑：“过去看看，没准能见着你那媳妇呢……”
    “哎呦，伯府千金也在？千金小姐长啥样儿啊，我还没见过……”说着就笑哈哈的赶紧跑。
    “你找死呢！那千金可是常哥的媳妇，你还想见，我先抽你一嘴巴！”这边一个就挥舞着水火棍子去追。
    “常哥，你媳妇真的在屋里？”有人笑着问。
    “去去去！又开始胡说！”常捕头作势水火棍打那几个，那几个就笑哈哈的跑了，常捕头又想起来了，叫住了最后一个，把自己手里的水火棍递给他：“你们回去吧。”
    那人接过去了，却还又低声的笑着说了句什么玩笑话，常捕头就笑着踢他，那人就跑了。
    唐经纶在门口看着这些人笑闹，刚刚他们说的话也听见了，心里头恍然知道了，原来这位，竟然是和姐姐定亲的那位常瀚涛。
    同样的，这些人开玩笑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屋里的唐如霜也听见了。这时候才突然的恍然了，刚刚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原来……是觉着这个捕快的姓很熟悉，那捣乱的人一口一个常捕头，她听见了，总觉着好像在哪里听过。
    常瀚涛已经笑着走到了门前，看着唐经纶道：“你是伯府的二少爷？”
    唐经纶忙下了台阶，对他抱拳道：“我是唐经纶，你是……常哥？”他也不知道喊什么好，也没见过，不过正好刚刚那些捕快喊常哥喊的顺溜的很，他便也顺嘴喊个常哥行了。

　　☆、第21章 见面

侍墨已经退回到了唐如霜的旁边，悄悄的站着，一声也不敢多说。
    唐如霜坐在还有些愣神，突然的听到外面的那个人就是和自己定亲的人，她着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刚刚这位常捕头在外面嘻嘻哈哈，说话戏谑轻飘，要不是听着别人一口一个常捕头的叫着，真还以为哪里来的纨绔少爷呢！
    说好的冷峻呢？说好的不苟言笑呢？
    ……
    门外面，常瀚涛已经和唐经纶聊了起来，唐经纶笑着道谢：“多亏了常哥解围，幸好你来了，不然这事真难以收拾……”
    常瀚涛笑着摆手：“举手之劳而已，我要是早知道这些人是来找你捣乱，我就不会只带那几个人了，多带点人把这些捣乱的全抓起来。”
    唐经纶忙道：“这就已经很感谢了……对了常哥，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找我们？真的在我们庄子上死了人了？”
    常瀚涛就有些惊讶：“你竟然不知道？”
    唐经纶苦笑摇摇头：“不知道，我和姐姐今天头一次来庄子……”说到这里蓦地停住了，这才发现自己说溜了嘴。
    常瀚涛脸上就显出惊讶，眼睛往屋门瞟了一下道：“原来……你姐姐真的来了？”
    唐经纶顿了顿，才点头道：“是啊，来了……”有点窘住了，照礼人家好歹给姐弟两个解了围，姐姐怎么也应该出来道个谢的，可到底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定了亲也不好随意见面。
    常瀚涛脸上就浮现出很奇怪的一种笑意，摸着自己的下巴，扭头又看了一眼屋里。
    外面两人这会儿都没有说话，停了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唐如霜此时坐在屋里，却有种脸发烧的感觉，好像能感觉到，那个人正在往屋门看……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了急速跑来的脚步声，常瀚涛和唐经纶全都看向了院门，就看到陈庄头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
    唐经纶忍不住就冷哼了一声！
    常瀚涛听见他这一声，看了他一眼，神情有点高深莫测，脸上似笑非笑地，转头看着一脸焦急跑过来的陈庄头。
    陈庄头居然还跑的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两人的跟前，就停下呼呼的喘气，边面露着急懊恼的叫道：“二少爷！您没受伤吧？大小姐没受惊吧？！这都怪我，全都怪我！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时候会来……这些人胆子太大了！”说着又转身对着常瀚涛鞠躬哈腰的：“哎呦，常爷！多亏了您，幸亏了您！叫我怎么感谢您才好！今天要不是您来了，我这……我可怎么交代啊！”
    常瀚涛依然是笑容满面，却并没有说话，反而还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唐经纶，见唐经纶冷着脸看着陈庄头，便笑着摸自己的下巴，仰着头看天空，好像天上突然的出现了什么叫他很感兴趣的东西。
    陈庄头给常瀚涛点头哈腰了半天，没听见常瀚涛的一句话，小心的抬头看了眼，却发觉常瀚涛正在看半空，好像根本没听见自己说话一样。
    他一顿，马上就感觉到了旁边一道冷冽的眼神，只好转过去看着唐经纶，讪笑着哈腰：“二少爷……小的真的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大胆！敢在少爷和小姐面前无礼。”
    门突然的开了，丫鬟侍墨走了出来，给唐经纶行礼道：“二少爷，大姑娘叫问一声，陈庄头去了那么半天了，找来了谁？账本拿来了没有？”
    唐经纶一直就盯着陈庄头，看到陈庄头听见了这些问话，脸色已经变了，便冷笑着道：“这还真的要问问陈庄头，去了这么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找来？人呢？”
    陈庄头脸涨得通红，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刚刚走的时候那嚣张的模样早就没有了，半晌才抬头讪讪的笑：“没……没找着人……”又自言自语：“今天真的奇怪了，这些人都跑哪儿去了……”
    侍墨早料到他会这样，便问道：“大姑娘叫问问，别的人找不着，账房的人也找不到？记账的总不用在外面跑着吧？还有账本呢？账本也不在账房里？”
    陈庄头被问住了，慢慢的站直了身子，也不装了，半晌才道：“小的这就再去。”说着点点头，转身要走。
    唐经纶就冷声道：“陈庄头，这一次最好就把人找来……今天见不到这些人，回府了我们自然要找伯爷禀报一声，虽然屁大点庄子的小事，可二太太管着的时候就没事，我们才接过来就出了聚众闹事的事，说不得还得请伯爷出面！”
    陈庄头站住了微微的躬身听，听完了，半晌才直起身，低声道：“小的知道了。”转身走了。
    唐经纶看着他的背影，厌恶的哼了一声。
    旁边站的常瀚涛，在侍墨出来之后就笑眯眯的看着这个丫鬟，眼睛时不时的看看虚掩着的门，只是到底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里面，于是站在那里，眼珠子乱转着。
    侍墨微微有点脸红，福身行了个礼，喃喃的道：“奴婢进去了……”
    唐经纶点头，侍墨转身就进去了，门一开，接着又关上了，常瀚涛还是没看见屋里的人，很是遗憾的揉了揉下巴。
    唐经纶在旁边冷眼看着，也不吭声，等侍墨进去了，这才笑着道：“常哥，叫你见笑了。”
    常瀚涛便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顿了顿道：“听这意思，这庄子以后就是你接过去管了？”
    唐经纶摇头道：“不是我，是我姐……该她管。”
    常瀚涛并不知道这庄子是嫁妆的事情，闻言也还是不明白，不过眼珠子转了转，道：“你姐姐接过去？陈庄头不太配合吧？他是不是没说庄子里以前发生的事？就是今天这帮人来闹事的缘故？”
    唐经纶正想知道这个呢，忙摇头道：“没说，到底什么事呀？常哥你知道？”
    常瀚涛就点头：“我知道，咳咳，这事说起来话长，你听我慢慢说啊，咳咳咳……”突然的咳嗽起来，好像话说多了的样子。
    唐经纶转头看门里，正要叫丫鬟端杯水出来，却又顿住，端水出来，就叫人在外面站着说？
    唐如霜在屋里早听出来了，又是话长了，又是咳嗽的，不叫人进来，实在有点没礼貌，虽然自己原不应该见，不过人家今天帮着解了围，何况现在还有唐经纶在，也不是私下见面。
    顿了顿，有点无奈的对侍墨道：“开门请常爷和二少爷进来吧。”
    侍墨忙忙的答应，过去把门开开了，笑着道：“二少爷，大姑娘请您和常爷进去说。”
    唐经纶一愣，正要说什么，谁知道常瀚涛竟然就笑着点头道：“好好好，那就进去说，进屋说！”说着已经三两步跳上台阶，站在了门口。
    而他也终于是看到了唐如霜。
    屋里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身上穿着件秋香色绣藤枝花蔓凌缎小袄，腰中系着点翠叶绣花缎子袄裙，微微涨红了脸站在那里，长身玉立，清丽美貌，肌肤白皙晶莹，一双漆黑的眸子略略的下垂，看着她自己面前的地上。
    常瀚涛微微一愣，然后心中就是一喜。
    唐经纶已经跟着上了台阶，咳嗽一声道：“常哥……请进吧。”
    常瀚涛笑着连连点头：“好，请进！”自己就先进了屋，对站在那里的唐如霜抱拳作揖：“大姑娘。”
    唐如霜忙敛衽一礼：“常爷。”
    唐经纶跟着进来，看到两人的神情，心里倒有点好笑，道：“常哥请坐。”又吩咐侍墨：“赶紧去倒茶……出去看看茶房在哪儿。”
    侍墨答应着去了，这边两人也互相行了礼，常瀚涛神情倒是恢复了自然，笑着过去坐下了，唐如霜终于也抬起眼直起身，心里头呼了口气，有些讪然，虽然她也不想弄得这么尴尬，还想大大方方地……可是这环境似乎没法叫人在这种情况下还大方。
    坐下了，三人都暂时没说话，气氛略有些尴尬，唐如霜定了定神，也就自然了一些，看着常瀚涛笑着道：“常爷是怎么知道这边有闹事的人的？来的挺及时的。”
    唐经纶也奇怪这个，他到现在还没看到自己的小厮回来，点头道：“是啊，幸好常哥及时赶来。”
    常瀚涛便笑着道：“那王赖汉是这附近的一个无赖头子，常常的聚众闹事，惹是生非，只要有他的地方，就要出事。我们衙门的兄弟早就盯着他呢，今天听说他又在召集人，我就带了几个人过来看看情况。倒真没想到他是来找庄子上的麻烦，更想不到，居然遇上了你们。”
    唐如霜和唐经纶这才恍然。
    侍墨找到了茶房，端了茶杯和茶壶过来，重新沏了一壶茶，虽然还是粗茶，不过好在是亲手沏的，姐弟俩让了让常瀚涛，三人全都喝了润润嗓子。

　　☆、第22章 叙旧

喝了茶，常瀚涛才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原来，几个月前，庄子上是出了件大事，庄子后面的果林里砍树，结果树倒了压死一个干活的。
    这干活的原是雇的附近的人，家就在这附近，这一死不得了，家里的人三两下就召集了几十号人到庄子上来闹事，也是要钱。王赖汉是这附近有名的无赖，已经快五十岁了，成天的无所事事就是打架起哄架秧子，偏巧那死了的人和他还真有点远远的什么亲戚关系，他可是找到了事干了，很快就成了这帮人的领头的。
    开始狮子大开口，要二百两银子，陈庄头怎么可能给！然后就扯皮呗，一群人成天的闹事，早惊动了官府了，常瀚涛领着人来调解不是一次两次了。而常瀚涛他们衙门的人都知道那王赖汉，也都不是一般的厌恶他，又一次闹事闹得大了点，惹恼了常瀚涛，于是几个衙差一顿棍子把王赖汉和这帮闹事的给揍了一顿。
    从此这帮人看到常瀚涛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这也是前几个月的事了，最近一段时间，再也没见王赖汉他们召集人过来这边闹事，我也听说了，事情好像是解决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常瀚涛笑着看着唐如霜道：“幸好这不快过年了，我们也是担心这无赖又琢磨惹事弄钱过年，于是盯着他，才没有出事。”
    唐如霜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看向了唐经纶，唐经纶就道：“原来是这样……”他又看向了唐如霜，道：“倒真是奇怪，这段时间不闹了，今天却来了……”
    唐如霜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其实这件事比较明显了，自己和弟弟来这边，就正好来了闹事的，未免太巧了点。
    不过听常瀚涛说的话里，她还注意到了另一点，心里记着了，等看到了账本在说。
    因为常瀚涛在，唐经纶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和唐如霜商量这件事，更不可能说怀疑府里二太太的话，虽然这已经是明显的事情了，他只笑着对常瀚涛道：“今天倒是巧遇上了常哥……以前我父亲好像是带我去过常哥家，不过那时候我很小，都记不太清楚了。”
    常瀚涛就笑着道：“我记着呢，也有□□年了，□□年前的时候，过年过节的，你们一年也能来我们家好几回，那时候你姐姐才六、七岁，你更小，才四五岁。”
    唐经纶笑着点点头，有点讪讪。
    常瀚涛就忙笑着道：“后来我祖父去世，守孝三年，亲戚朋友的不大来往了。”
    听他说的如此自然，唐如霜不由得就看了他一眼，谁知道正好遇上了常瀚涛看过来的目光，唐如霜正要躲开，却突然心里头有了点置气，自己怎么总好像心虚一样？何时还扭捏成这样了？自己都觉着自己不至于！
    于是便也没转开目光，反而就那么直视着他。
    常瀚涛看着她，目光也没有转开，像是刚刚的话没有说完，声音轻了些的道：“你们父母亲去世，我也不好上门……现在想想也有点亏欠。”
    唐如霜终于还是有点承受不住他灼灼的眼神，转开了眼睛。
    唐经纶坐在旁边，看着这两人的眉眼官司，实在有点尴尬而窘，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他也能看出来一点。
    唐如霜转开了眼睛，心里头却有点怪异，这个常瀚涛……为什么说的就这么自然！两家的门第，实话说是有些差距的。可是在常瀚涛说话的语气中，一点都感觉不出来这种差距，甚至好像他一点没有自觉配不上伯府的感觉。
    唐如霜并不是故意的要想这个门第差距，她也不是想要用这个门第的差距来衡量自己对常瀚涛的态度，只不过她觉着奇怪而已，这种门第差距本就是事实存在，如果换成一般的男方，肯定会有些介意，心里有芥蒂，说话就不会这么自然随便。
    但是常瀚涛看起来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往这方面想，或者他觉着这一点完全没有问题，不构成他的困惑，起码他对唐如霜的神情，和跟唐经纶说话的语气，就没有一点低人一等甚至卑微的感觉。
    心里这样想着，就觉着常瀚涛这个人……似乎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笑吟吟无城府的样子，这个人，心里想的什么呢？
    唐经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正想着接下来说什么，常瀚涛已经问道：“你们接下来做什么？陈庄头去找人，能找来吗？你们身边……就带了一个丫鬟？”
    唐经纶听出来了，忙道：“我还带了个小厮的，还有个婆子，刚刚看到情况不对，就叫他俩去城里报信……还没回来呢。”
    常瀚涛听了摇头：“一个小厮顶什么用？你们还是没出过门不知道，这些地方的人，全都是些鲁莽粗人，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如果你们是针对他们来的，就要做好准备。不用指望他们忌讳你们的身份，这些人只认钱，而且背地里的事……你们应该也知道。”
    唐经纶点头道：“知道，确实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敢这样……今天也是头一次来，根本没想着要干什么，这些人就这么沉不住气。”
    常瀚涛倒被逗笑了：“他们又不是多么沉稳的人，你虽然是头一次来，可他们只要觉出来不善的意思，就不会犹豫。”
    唐经纶点头叹气：“今天算是知道了……见识了！”
    常瀚涛笑，转头看唐如霜。
    唐如霜舔舔嘴唇，也点头：“今天是我们疏忽了……”她知道常瀚涛的意思，他是询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事，把他们留在这边，他不放心，但若是就厚着脸皮坐在屋里不走，大约是怕自己厌烦了他，以为他趁机赖着不走。
    因此想了想道：“常爷若是没事，就在喝会儿茶，我还想看看陈庄头能不能找来人……”
    常瀚涛就是等这句话，马上就笑着点头道：“没事，我当然没事！你慢慢查……一会儿我护送你们回城。”
    好像是有点迫不及待等到了这话，唐如霜忍不住又有点脸发烧的感觉，赶紧的转开了眼。正尴尬的时候，恰巧外面传来了跑进来的脚步声，唐经纶的小厮在外面喊：“二少呀，您和大姑娘没事吧？”
    唐经纶吩咐侍墨叫他进来，看他一个人，便问道：“叫你找人没找来？不过这边已经没事了。”
    武兴躬身忙忙的回答道：“小的去衙门报信，原是有两个衙差跟着小的来这边的，走半路却遇上了五城兵马司的捕快，说是这边已经没事了，还有位常爷在这边坐镇，不会再出事，那两个衙差跟着那帮子人回去了，小的也劝不动，只能先跑回来看看这边是不是没事了。”
    唐经纶点点头道：“确实是没事了，你辛苦了，下去歇会儿吧。”
    武兴忙答应着，出去了。他刚刚出去，就在门口又回禀：“二少爷，大姑娘，陈庄头来了。”
    唐经纶就叫打开了门，陈庄头居然还是一个人来的！手里拿着一本帐本，进来之后先看了看坐在上面喝茶的常瀚涛，这才赶紧的给唐如霜和唐经纶笑着哈腰道：“大姑娘，二少爷，账房的人都在，可这会儿真的没时间，这几天正好是佃户们结算一年种地收入的日子，佃户们也有几十来号人，账房们都忙得脚不沾地，早饭午饭都没吃呢！”
    说着把手里的账本给递上来，笑着道：“账本他们也都用着，只有这本说是跟佃户那边没关系，叫小的拿来先给大姑娘看看。”
    唐如霜示意侍墨将账本接过来拿给自己，打开了看了看。
    这倒是一本正经的账目，而且应该是庄子上的帐，什么都在上面。唐如霜慢慢的一张一张翻着看。
    陈庄头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看懂账目，因此也盯着她看帐，盯了一会儿，觉着她似乎看的很明白？反正看的很细，陈庄头皱紧了眉头，这时候才觉着好像有点不对，转眼看，就发现常瀚涛和唐经纶全都盯着他。
    陈庄头一惊，忙把自己无礼的眼光收回来，深深的低了头，再不敢放肆了。
    唐经纶冷冷的盯着陈庄头，心里头却也明白，从今天早上自己和姐姐来庄子上，一直到现在，这个陈庄头的表现，明显的一点不惧怕自己和姐姐，甚至还有点欺负姐弟两个拿他没办法的感觉！
    但是也很明显，这位陈庄头着实的忌惮常瀚涛！陈庄头第一次受了吩咐去找人，出门那嚣张的态度，唐经纶记得很清楚，但是等他回来，看到了常瀚涛之后，那鞠躬哈腰的，就一直没敢直起腰来。
    姐姐应该也是看出来了，才请常瀚涛在这边多待会儿，想用他震慑陈庄头，逼他把人叫来，把账本拿来。
    虽然陈庄头到底还是没叫来人，不过还是拿了本账本过来交差。
    唐经纶看向了常瀚涛，这位常哥，看起来笑嘻嘻的好像很好说话一样，可这边的地痞无赖，包括陈庄头这样有点后台、软硬不吃的人，对他竟都如此的害怕。

　　☆、第23章 无人可用？

唐如霜看了会儿，就找到了她关心的两笔帐。一笔是果园那边砍树的账目，雇人用去了三百两银子。另一笔是这个赔款的，竟然用去了八百两。
    看了这两笔帐，唐如霜心里头已经大致的全都明白了。
    一个庄子里养了多少人？清理几棵树木而已，不用庄子上自己的人，却还要花钱找人，而且一项支出就能用去了三百两银子！
    而这笔赔款，刚刚常瀚涛已经说了，人家最开始开口要的，便只是二百两而已！二百两银子，陈庄头……不，应该说二太太尚觉着多了，不肯给，还闹了好几场，惊动了五城兵马司衙门无数回的，怎么可能最后反而倒给了八百两？！
    也就是说光这两笔账，二太太那边就落了一千两银子上下！
    唐如霜心里头真有点震惊了，没想到一个不大的庄子，二百来亩的田地，能有这么大的利头在里面。
    难怪自己把田地和庄子要回来自己把着，二太太能气急败坏成那个样！今天甚至都不惜搞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她抬头看着陈庄头道：“给我拿纸笔墨来。”
    陈庄头一愣，抬头忙陪笑着道：“我们这边哪儿来的……”
    “去账房拿，账房总该有。”唐如霜不等他说完就冷冷的道：“多拿些纸过来！”
    在她凌厉的眼神下，陈庄头只能点头答应了，转身慢悠悠的出去，常瀚涛笑眯眯的看着非常不情愿的陈庄头，也不说话。
    唐经纶早看出来不对来，陈庄头一走，便问道：“姐，这个帐你也能看明白？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什么不对的来了？”
    唐如霜点了点头，把账本给他，指了指那两笔帐的地方，道：“开始我听常爷说砍树要雇人，就有点奇怪了，庄子上那么多人，何必还要雇人？当时觉着是他们走钱的一笔，还有这里，刚刚常爷说了，死的那一家人，开始就只要二百两，可你看看这边，最后出的却是八百两。”
    唐经纶一看，果然！
    常瀚涛听了也吓一跳：“什么？！八百两？！”
    唐如霜点点头。
    常瀚涛因为还是不知道这庄子和田地的情况，只知道是伯府的资产，因此也不好说的太多，想了想道：“据我知道，最后应该是一百两上下摆平的。”
    唐如霜就点头：“那我就算的没错，这两笔最后走出去的是一千两上下。”
    唐经纶已经冷笑起来！他和唐如霜想的差不多，冷笑着道：“原来这么不起眼的庄子和田地，竟然这么大的油水在里面！难怪……”
    唐如霜摇了摇头，无语。
    常瀚涛虽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不过那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问，因此并没有多说，只自己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
    在这边又等了好久，陈庄头才磨磨蹭蹭的拿来了笔墨纸，唐如霜也不管他脸色多难看，将账本上一些重要的账目记了下来，然后将账本还给他，问道：“我要见得那几个人，是不是还是没空？”
    陈庄头就点头道：“是啊，刚刚倒是回来了两个，不过上午不是又闹了点事出来……”
    唐如霜根本不想再听他的信口胡说了，厌烦的摆手道：“行了行了，不见就不见吧，你出去。”
    陈庄头被她这样藐视的神情气的有点火气上来，脸色刚一变，但是又看见了旁边常瀚涛正看着自己，依然是笑眯眯的，却叫陈庄头不敢说什么做什么，赶紧又忍了，点着头勉强道：“那小的先告退。”说着出去了。
    唐如霜等他走了，这才对唐经纶和常瀚涛道：“看样子今天就这样了，下回再说吧。”
    那两人都点了点头，唐经纶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没有说出来，只点了点头，叫武兴去把马车和马牵到门口。
    三人这才起身，走出门的时候，陈庄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面色又恢复如常的笑着来送。唐如霜上车，常瀚涛和唐经纶上马，这才往城里而来。
    一路上唐如霜把早上到了庄子上之后发生的事情又想了一遍，知道自己还是想的简单了。要回来这庄子田地的容易，但是把持住却真的很难！且不说现如今庄子和田地的人全都是二太太那边的人，光一个陈庄头就够难对付的了。就便是能把这些人赶走，可她也没有能用的人啊！
    不但她没有，唐经纶也没有，姐弟两个，能信任的人真的不多。
    唐如霜重重的叹了口气。父母去世，伯府看起来并没有亏待姐弟两个，而且姐弟两个估计以前也没有觉着情势有什么紧迫的，更不会觉出来他们其实已经很孤立了！
    二太太就在这样无形之间，和风细雨的过日子的过程中，悄悄的把姐弟两个孤立到了这样的地步。
    进了城，常瀚涛就和他们告辞了，跟唐经纶又叮嘱了一遍：“下回再去庄子上，一定多带些人，还有，一定提前叫下人去五城兵马司衙门和我说一声！”
    唐经纶点头答应着。
    常瀚涛又对车里的唐如霜道：“大姑娘，那我就先告辞了。”
    唐如霜在车里点头，又道：“今天多谢常爷。”
    常瀚涛笑着道：“姑娘别跟我这么客气。”又对唐经纶笑着抱拳，这才调转马头回了衙门。
    而唐如霜姐弟两个就回了伯府。回了府里一会儿，天都黑了。唐经纶去前面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事，便又回来。
    唐如霜也要找他商量，看他回来就道：“伯爷回来了？老太太说什么没有？”
    唐经纶点头：“说是伯爷已经回来了，我往那边走的时候，正好老太太那边的丫鬟来问是不是回来了，既然知道了，就不用过去了。”
    唐如霜知道他也是不愿意过去，和自己一样，便点点头，道：“今天的事……你看如何？”
    唐经纶也是想了很多了，坐下叹了口气道：“咱们现在有点两难，那陈庄头和其他的人，明显都是二太太的人，如果不换他们，那接过来和没接过来一样！那庄子和田地的东西，还是在二太太的手里捏着。但如果换人，咱们两个手里都没有人可用。”
    唐如霜点头道：“我也是想到了这个……”她叹了口气道：“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二太太经营了五六年了，咱们想要接手，真不是那么容易的，早要是能想到这个，还不如先不把这些东西要过来，先在身边培养点人是正经！”
    唐经纶就嘟囔了一句：“想叫人死心塌地对自己忠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别看咱们的身份好像……”他摇了摇头：“不只是庄子，二太太在府里也掌中馈五六年了，这府里的人不也是照样换了一遍？你身边我身边，能找出来几个忠心耿耿的？”
    唐如霜就叹了口气：“是啊。”她想了想问道：“不知道母亲的陪房还有没有剩下？如果能有剩下的，这些人倒是能用。”
    唐经纶一听就被提醒了，也点头道：“对呀！这些人应该能用……”
    刚说到了这里，丫鬟侍墨在门口咳嗽了一声，禀报道：“伯爷那边问少爷和姑娘是不是回来了？如果回来了，就请少爷到前面去一趟。”
    唐经纶和唐如霜全都惊奇的‘咦’了一声，唐如霜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老太太那边的人可能就没和伯爷说咱们回来了，也可能……又说了什么话了，你过去的路上琢磨好怎么回话！”
    唐经纶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唐如霜在屋里想了一下老太太如今的立场，难道老太太这是要完全站在二房院那边，和二太太一样，开始动手段对付自己姐弟俩？
    想了一会儿，只能等唐经纶回来问问怎么回事才能判断。
    倒是用人的事情，她想好了，找找以前母亲的陪房、陪嫁的这些人，这些人是跟着母亲来的，如果还能留下，那自己这边要用人，他们应该能听自己的。
    不过以前母亲的陪嫁和陪房，唐如霜还真的是没什么印象，不知道都有哪些人，尤其是这么多年都没有问过，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还都有多少留在府里。
    想了想，在长房院呆的时间最长的，而自己还能想起来的，莫过于自己的奶娘了，除了她，还真的是找不到别的人能更了解上房院以前的情况了。
    她做事就是想到就做的，利利索索不愿意磨蹭，因此马上把侍墨叫来，叫她去把奶娘请过来，自己有话询问。

　　☆、第24章 信任

侍墨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禀道：“奶娘随后就过来。”说这话的时候，还微微的有些气喘。
    唐如霜点了点头，奶娘腿脚慢，或者有什么事情耽误不能马上过来，这也有可能。倒是侍墨这个丫鬟，从这几天的表现来看，唐如霜对这个丫鬟确实有些改观了。
    以前认为侍墨不得不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是因为她妈得罪了二太太，被二太太乱棍打死了，侍墨若是留在府里，也没有什么好，这才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个大小姐身上。
    不过这几天看侍墨做事，尤其是今天白天的事情，让唐如霜改变了想法。谁没有个不得已？不能因为别人有不得已的原因只能站在自己这边，自己就觉着这个人不可靠，觉着如果没有了这个不得已的原因，这个人就一定会背叛自己。
    自己不能这样多疑啊。
    唐如霜叹了口气，对侍墨道：“你先把立冬找来。”
    侍墨一愣，忙又答应了，赶紧的转身去找立冬。立冬就在院子里，因此一会儿的功夫就来，进门躬身道：“姑娘，您找我？”
    唐如霜点了点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进屋伺候吧，二太太那边也不用去说，二等丫鬟比一等丫鬟的月钱少了二百文，这二百文钱每个月我这边给你。”
    立冬大大的一愣，然后激动的一下子跪下了道：“多谢大姑娘提拔，多谢大姑娘信任！奴婢不用姑娘添钱，只要能在姑娘身边服侍，就是奴婢天大的福分！没有钱奴婢也愿意！”
    唐如霜笑了道：“起来吧，钱的事不用说了，辛辛苦苦的做事，原本就是应该有对等的收获，即便你不需要，总还有爹妈要养着，总还要给自己留点，就这样吧。以后我要找人，你们两个总得有一个在身边，随叫随到，听到了吗？”
    侍墨和立冬全都明白了，姑娘这是把自己两个当成心腹了，两人全都赶紧答应了一声：“是！”
    “大丫鬟的事谁问也不用多说，不过也不用特意的撒谎瞒着谁，记着，你们是我的丫鬟，什么事情只需要跟我交代清楚。”
    两个丫鬟全都答应了一声，外面院里传来了脚步声，奶娘说话的声音，他不用唐如霜说，两个丫鬟全都出去了，一会儿，侍墨掀起帘子，奶娘进来了。
    唐如霜笑着摆手叫奶娘不要行礼，请她坐下，又叫侍墨进来倒茶。奶娘坐在小几子上，也是神情不安的看着唐如霜。
    “姑娘，叫老奴来是有什么事啊？”奶娘问道。
    唐如霜点点头问：“奶娘，今天就想起个事，以前的时候，随同母亲过来的陪嫁陪房的……你应该知道都有哪些吧？这些人现如今都在哪里呢？”
    奶娘听问这个，满脸的奇怪道：“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唐如霜笑道：“没什么，如今长房院事情多了些，我也需要一点人手，但是想来想去的，竟然也没有合适的，就想起来这些人了……母亲陪嫁的人应该不少吧？”从嫁妆就能看出来。
    奶娘便思索起来：“这都好几年了呀，好些人也不知道调到什么地方去了……对了，这些人都有名单，连同身契，应该在老太太手里吧？”她看着唐如霜道：“大姑娘，您要找这些人，去老太太那边要单子来就行了。”
    唐如霜就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原本就是院里想添几个打扫洗涮的丫鬟婆子的，这么点的小事去找老太太，又是好些年前的单子，还得老太太给我找？岂不是麻烦？”
    奶娘一听就恍然的笑着道：“也是啊，瞧我这糊涂的……您叫我想想……”想了一下还真想出来了，一拍腿叫道：“眼前就有一家子，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唐如霜忙问：“哪一家子？”
    奶娘拍着腿道：“洗衣房的一家子，叫什么来着……周力！男的叫周力，领着媳妇儿子女儿，一家四口，原本周力是咱们长房院管花草的，后来就调到洗衣房去了，就还是咱们长房院的洗衣房。”她笑着道：“我记着姑娘小的时候可喜欢花啊草啊的东西了，那周力的小女儿，天天往姑娘的房间里送新鲜的。”
    唐如霜一听心中就是一喜，忙道：“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小时候真有个差不多大的小丫鬟，天天给我换屋里的花。”顿了顿，笑着又问道：“奶娘还能想起别人吗？”
    奶娘想了想，摇摇头道：“想不起来了，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是全都配人了，也不能留到现在，至于陪房……还真想不起来了，除了周力这一家……”
    有这一家也行啊，唐如霜心里头想着，忙叫丫鬟给奶娘端些点心过来吃。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因为外面禀说唐经纶回来了，奶娘这边便忙起身告退了出去。唐经纶从外面回来，不等唐如霜问便道：“伯爷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又问了问我的功课什么的。”
    唐如霜一听便道：“怎么问的？脸色如何？”
    唐经纶坐下了，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是谁又说了什么吧，伯爷虽然没有明言教训，但是明显有敲打的意思。”
    虽然并不出乎意料之外，但是唐如霜还是感觉有些气怒，冷笑着道：“今天这事算是彻底看明白了，田地庄子是不大，可里面的油水不少，尤其是西山这个田地和庄子全都是大太太的嫁妆，比起府里其他的地方更容易弄银子，也更容易隐藏不被伯爷那边发现，所以，在二太太没防备的时候，咱们冷不丁的把田地庄子用手段拿回来，二太太那边肯定是气的吐血，一定不会甘心，肯定会想尽办法拿回去。现在不就看出来了，一波一波的给咱们找事呢。”
    唐经纶点点头，道：“伯爷被她们再三的提醒，也是盯上我了。”
    唐如霜便道：“盯上了也没什么，明天开始你就好好的上学堂，下午了也多在书房读书习字，伯爷要是再问功课，你也能拿出东西来回话……奶娘刚刚说了，咱们院里还余下了一家大太太的陪房，我找他们看看是什么情况。西山那边，也不用一趟趟的过去看，去了也没什么用，不如等我这边安排好了人，咱们再去的时候就一次性换人！”
    唐经纶点头：“也好！”
    姐弟两个说好了，第二天唐经纶果然就老老实实的去学堂上学，比以前还老实。
    唐如霜第二天，叫立冬去洗衣房，先把周力家的叫来了。
    周力家的三十五岁上下，面容有些过于憔悴了，眼角嘴角的皱纹很明显，依稀的还能看到眉目倒是清秀，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好模样。
    进门之后就已经跪下磕头道：“参见大姑娘。”
    唐如霜点点头，叫立冬把她扶起来坐下，周力家的却怎么都不敢坐，只肯站着回话。唐如霜也不勉强，这才道：“昨天和奶娘说闲话，偶尔的就说起了以前大太太的陪房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问了问，奶娘说其余的也不知道调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有你们一家子还在。唉，都是大太太身边的老人，我这些年也是太疏忽照看你们了。你们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周力家的忙躬身道：“不敢，奴婢们都是下人，不敢劳烦大姑娘分神看顾。在府里头有吃有喝，倒也过得好，没什么的。”
    唐如霜听了心里头苦笑，果然没出她的意料。她找周力家的来的时候便想到了，自己这边缺人了，想起他们了，但是人家心里未必舒服，这么多年不管不问的，突然的你大小姐想要用人了，就把人拎来了？
    人家也是人，也有想法脾气的。
    以前种种，唐如霜也没办法改变，现在所有的一切也就只能重新争取。就像是争取弟弟唐经纶对自己的信任一样。
    因此，唐如霜也就打消了周力家的一听见自己要重新启用他们，便欣喜若狂连声答应的奢望，笑着摆摆手道：“坐下吧，坐下聊聊天。”
    周力家的依然是不肯坐，唐如霜再三的说，她也只肯站着回话。
    唐如霜没办法，只能由她去。问了问原本和他们一起的那些陪房的情况。
    这些周力家的倒是没什么隐瞒全都说了，大太太的陪嫁丫鬟一共四个，陪房也是四房人家。四个丫鬟有两个是大爷的姨娘，在大爷去世之后，因为都无所出，被老太太配人了。而另外两个，因为年纪大了，大太太在的时候就已经由大太太做主配人了。
    而四房陪房，除了周力一家子，其他三房也全都不在府里了。一房是夫妻两个，大太太病重的时候，做主让他们自赎其身做生意去了。另外两房，当时全都调到了伯爷和老太太的那个院，人手也分散了在那边做事。不过这只是二太太调开他们的一步过渡而已，没过多长时间，其中的一家三口，要被二太太调到老家去看守祖坟。那一家人不愿意去，跟老太太那边闹了一场，最后被二太太给卖了。
    最后一家子是五口人，两个儿子全都调到了不知道哪里的庄子上干活去了，老夫妻两个都在二太太的院里，还有个女儿，原本在老太太院里服侍，前两年的时候，也被配了府里的下人了。
    至于周力一家为什么幸存，也是因为巧合了，大爷和大太太去世了之后，长房院的人被二太太明调暗调，弄出去了不少，结果洗衣房没人干活了，管事婆子闹到了老太太那边，正巧伯爷在旁边听见了，随口的便问了一句，老太太就忙搪塞了。转脸赶紧吩咐二太太，赶快的找人填补上。
    二太太那时候手里没人，周力一家子还没有调出去，因此顺手的就把周力一家子弄到了洗衣房，原本想着先过了那一段时间再说，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二太太也顾不上他们了，而且周力全家也看到了大太太别的陪房的下场，因此到了洗衣房埋头做事，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都没有闹出来。
    过了很久二太太想起他们来，又觉着他们也不敢怎么样，于是便把他们一家子留在了上房院的洗衣房。
    唐如霜听得也是心里头连连叹气，这也难怪自己如今想起来要用周力一家子了，人家对自己态度这样的冷淡。
    想了想便也没有急着在说下去，又问了问洗衣房的一些事情之后，便叫周力家的回去了。

　　☆、第25章 被堵

周力家的走了之后，唐如霜也是沉吟了许久。周力这一家子全都在上房院，但是明显的对自己这边心凉了，想要让他们重新的过来帮自己，也不是很容易的。
    而另外两家人境况都有点惨啊，一家三口全都被卖了，还有一家五口全都分开了，老夫妻两个在二太太的院子，等于成了人质了，儿子女儿在外面也不敢有异心……
    到了现在，唐如霜不得不怀疑，二太太是不是跟自己的母亲大太太其实有什么仇？自己不知道的？不然为什么……把她的人往死里整？包括自己和唐经纶？
    琢磨了良久，先把这个想法抛去，理顺了所有陪房的关系和处境，想好了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先找到那分散的一家五口和被卖的一家三口才是最好的办法。一方面想来他们现在日子都不太好过，自己找到他们，也是帮他们脱离不太好的境况。帮别人就是帮自己，把他们找回来，他们便能帮着自己。第二个方面，这样做也能给那些原本是上房院的人，现在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心不在上房院的人看看，自己有这个能力，下人们自然就会围拢过来了。
    这也是锻炼自己协调组织的能力。所以说人活在任何的环境都不容易，都需要有能力。
    西山庄子和田地，唐如霜只好先放下了，先琢磨怎么找到这两房人。
    还在府里的那被分开的一家五口倒是好找。打起精神，唐如霜叫来了立冬，吩咐她去打听这一家人，都叫什么名字，各自干什么呢。
    立冬原本就是二等丫鬟，在院里传话递东西跑腿的，打听这些比侍墨要容易一点。
    接着，唐如霜就想到了，怎么找另一家人。
    一家三口被卖了，想找不太容易，未必找得到了。不过大太太去世之前，给另外一家陪房了一条好出路————允许他们自赎其身，出去做生意去了。照理说，这夫妻两个应该对大太太很感激的。如果找到了这一对夫妻两个，叫他们帮着找那一家三口，说不定就好找一点。
    唐如霜想好了，就先找到这夫妻俩。怎么找她也想好了，就是请常瀚涛帮忙！
    任何事情坐着想是没有用的，一定要去做。常瀚涛是自己的未婚夫，但是为人如何，唐如霜也没底，这个年代也不可能叫你去怎么的接触他，了解他。但是唐如霜却又很想了解了解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如果人品有问题的话……现在琢磨办法还能来得及。
    亲自了解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请他帮忙做些事情，先从这些事情上看看这个人如何。
    唐如霜原本是想找个下人去跟常瀚涛说一下自己的请求，请他帮这个忙的。但是因为手边能用的下人不多，能随便出府门的更是没有，不但是小姐，便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出府门啊。
    至于唐经纶那边，她也想好了，小事情就不在找他了，如今伯爷已经被老太太怂恿的盯住了唐经纶，再说了，男孩子真的是学习最重要，这些事情尽量少去打搅他才是。
    正在想办法，没想到竟有了自己出府的机会，还见到了常瀚涛。
    十一月十二日，是涿州城百姓赶庙会的日子。涿州城外有两个最有名的庙，一个是城隍庙，一个是天后宫。
    这两个是官名，百姓把城隍庙就叫邑庙，天后宫就叫娘娘庙。涿州城邑庙里的这一尊神原是汉时的灶神转化的，因此，百姓去邑庙，大部分的就是求个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里吃的永远都吃不完。不过民间也有个说法，城隍爷在阴间是管着办案子的，县城隍等于是阳间的县太爷，而都城隍等于是阳间的巡抚大人了。因此百姓也有去城隍庙禀报冤屈，求城隍爷给做主的。
    而一些士子、文人，或者小官吏，想要当官往上爬的，也去城隍庙拜城隍爷，求城隍爷保佑自己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而娘娘庙，不用说了就是求子了。据说涿州城敬的这一尊求子娘娘，最是灵验，求男得男，求女的女。
    当然，这个就是百姓们把美好的愿望全都寄托在了求子娘娘身上，便也把娘娘说的神乎其神，有个希望罢了。
    庙会的头两天，二太太那边便已经派了丫鬟过来跟唐如霜说了，庙会那一天，府里的女眷除了老太太，全都去天后宫拜娘娘，求娘娘保佑伯府人丁兴旺，子嗣繁盛，个个出息，人人向上。
    话说的好听，唐如霜心里头清楚，其实这是为了给大少奶奶那边当挡箭牌的。大少奶奶赵氏嫁过来这是第二个年头了，可是至今一无所出，这不今年都要过去了？明年可就是第三年了，再要是不生，那可就是大事了。
    估计大少奶奶和二太太、老太太都着急的很了，只不过伯爷那边尚没着急过问，她们便也撑着装成不着急的样子，免得反而提醒了伯爷。只是心里头着急，也得有点作为，这作为就是上娘娘庙求子喽，求子还要拉上全家女眷给她们遮掩。
    早上寅时，天还没有亮，大家就起身了，二太太那边的丫鬟满府跑了一圈，问该去的人都起来了没有，生恐耽误了出发的时间。今天原是要早点去早点回来的，因为到了午时，那庙会的人就会人山人海的。
    寅时正大家就坐车出发了，这无辜被拉上的人，一个是唐如霜，一个就是三太太了，不过三太太也是妇人，孩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因此拜娘娘庙，她也是比较积极的一个。
    城隍庙和娘娘庙在隔了一座山头而已，要是天亮了之后，尤其是到了午时左右，这边就和闹市一样，热闹非凡。从城门口到山门的路上全都是人，而周围也全都是各种小商小贩的，卖驴打滚的、醪糟汤圆的、抄手面条的。
    进了二山门，十几个算命的摊子，据说很灵验的。这里面还有一个茶楼，不知道和寺庙有什么亲戚的人开的，生意兴隆的很，一碗茶如果是站在门口喝就是两文钱，到茶馆里面坐下喝就是五文钱，如果再要一盘瓜子一盘花生的，就是十文钱，随便你坐到什么时候。
    很多来逛庙会的走累了，都得进来坐一坐。
    而娘娘庙后面，另有个园子，叫雨花园。这个园子的名字用的是雨花茶，寓意这里也是个茶园，不过这个茶园就不是什么随便的贩夫走卒能够进去的，这里面招待的全都是大户人家的女眷，便是一般的氏族子弟，到了这里也是会被挡驾的。
    伯府的女眷们因为出来的早，因此到了娘娘庙的时候，真的人还不多，只有一些大户人家的女眷在里面。大少奶奶一马当先进去拜正殿的求子娘娘，二太太带着唐如霜、唐筱雪姐妹两个在侧殿拜姻缘娘娘。
    拜了娘娘出来，二太太带着她们两人便来到了雨花园喝茶歇息，也是等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是虔诚求子的，那程序自然是很多很冗长的，可是要等一会儿呢。
    二太太今天脸色一直都是阴晴不定的，在二山门下车的时候，看到了唐如霜，脸拉的比马脸还长，但是到了庙里之后，便赶紧换上了一副虔诚宁静的神色。恐娘娘看到自己的脸色不高兴了。
    到了这里，坐下之后脸又拉长了，显然，对于唐如霜最近的种种作为，二太太是耿耿于怀，实在很生气。
    唐如霜就当没看见，慢条斯理的饮茶，琢磨着今天出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见到常瀚涛？不过想来这种机会很小，倒是应该想想，派谁去跟他说自己请他帮忙的事情？
    唐筱雪在旁边斜睨着她，自从坐下之后就一直都是这样的神态，反正现在也不在府里，身边的是自己的母亲，唐筱雪一点都不用隐藏她的态度，甚至还颇有些找茬挑衅的样子。
    唐如霜就装没看见，心里头对她却也是厌烦的很了。
    就这样坐着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三太太先回来了，又等了一会儿，大少奶奶才过来，此时已经是快到午时了，而外面也已经很喧闹嘈杂了，听声音今天来的人也不少。
    二太太不及说什么，便起身领着大家赶紧的从侧门出来，沿着一条专门给她们女眷走的夹道台阶往下走到了二山门，坐上了车往城里走。
    唐如霜在车里坐着，听见道路两旁小商贩吆喝的声音，时不时的听见车夫在喊：“让一让让一让！”外面人竟然多的连道路都有些堵塞了。
    正这样想着，却感觉马车越走越慢，最后甚至停住了！而唐如霜没有掀帘子看，也能感觉到，车外面的人声离马车越来越近，似乎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叫侍墨问问车夫怎么回事？
    侍墨忙隔着车门问：“外面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车夫在前面回答：“回禀姑娘，前面城门口好像是出了什么事，路全都堵上了！车窗关严实了，小心有人伸头进来。车门这边小的看着呢。”
    侍墨和立冬转头看唐如霜，唐如霜无奈，只好叫立冬守着车窗，侍墨守着车门，别叫人从外面推开了。

　　☆、第26章 安心感

别的车上全都带着婆子，就坐在车夫旁边，一来给车里的主子们看着外面的情况，二来上下车的端下脚凳的。
    唐如霜这边没带婆子，外面就少了个耳目，到底什么情况不能总问车夫，只能干等着。不过听外面的声音，似乎堵的挺严重的，很多人已经开始骚乱起来，叫着：“前面怎么不走？！”
    “哎呀，撞了我的担子了，看着点，张眼睛没有？！”
    “我的菜！你怎么偷我的菜！”
    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就在车旁边，外面车夫的声音已经有些惊慌了：“哎哎，你们走远点吵……”
    “那边是怎么回事？不许吵架！”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听着像是很高的地方。
    然后就有四五个声音响起：“别吵别吵，大家伙儿都消消气儿！”
    “别闹了啊！起了乱子把你们抓到衙门去！”
    唐如霜一听，心想这应该是衙门来了人了吧？城门口堵成这样，衙门的人怕起乱子，跌了撞了踩了人，场面失控可就会出大事！
    正想着，就在车旁边一个有点熟的声音响起：“你们俩别吵吵了啊！爷可盯住你们了，再要是吵嘴弄起了乱子，你们俩就小心点！”
    正是常瀚涛的声音！
    唐如霜忙叫侍墨：“侍墨，给车夫说一声，叫一声常爷！”
    侍墨也听见了，忙忙的隔着门跟车夫说了，车夫也不知道谁是常爷，反正就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常爷！”
    唐如霜就听见常瀚涛的声音：“谁呀？谁喊我？”
    车夫忙道：“小的……是小人。”
    “你是谁？你……咦，这马车谁家的？”
    侍墨在车里不用唐如霜吩咐，已经对外面叫道：“常爷！是我们大姑娘的车子！我们大姑娘跟着二太太去庙会的，这会儿……也不知道二太太她们的车去了哪里，外面听着人多……”
    唐如霜就感觉车身微微一震，一个人跳上了车前面，果然常瀚涛的声音便从车前传来，清晰了很多：“前面堵了不少的车，也许在前面，不过你们这辆车有点靠边，没在路中间，周围都是人……车门和车窗户关好了，等着我把你们带出去。”
    侍墨忙说了一句：“好……”转头看唐如霜，唐如霜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外面常瀚涛不知道怎么协调的，反正唐如霜感觉车子缓缓的在走动，不过拐来拐去的，拐了好久，周围的声音才慢慢的开始小了，在后来，马车走的快了很多，周围也没有嘈杂的声音了。
    等车停了，常瀚涛在外面道：“大姑娘，你是直接回府还是还要去哪里？”
    唐如霜便问道：“现在在哪里？”
    “已经进了城了，在你们府门前的那条街上。”常瀚涛道。
    唐如霜示意立冬将车窗户开开，掀起来了车帘子看了看外面，果然，已经到了城里伯府前的街道了。
    荣定伯府位于城里的神帽儿胡同，占了胡同里小半条街，旁边的还有一座官员府邸，是个侯府，比伯府宅邸还大，这条街上也就他们两座府邸，因此整条街道干干净净的，并没有杂七杂八的店铺或者其他小门宅子。
    而挨着神帽儿胡同的就是直通皇宫的大街，这条街道更是全都是长条石铺就的，干净，而且人少，能在这条街上走的，不是上朝的官员，就是进宫的内眷。
    唐如霜的马车此时就停在这条街上，这会儿也不是上朝下朝的时间，因此人很少。她这边车帘子一掀开了，常瀚涛便从车前面跳了下去，转到这边来，看着她笑道：“大姑娘受惊了。”
    唐如霜摇摇头，忙道：“常爷，正好我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常瀚涛今天一身的皂隶服，比上次见他的时候穿的正式多了，腰里别着水火棍，腰带上还挂着雁翎刀，全副武装的往那儿一站，还真有股子威风凛凛的劲。
    听见了唐如霜的话，没等她说什么事，常瀚涛已经马上点头道：“好！我一定会办到的……对了，什么事？”
    唐如霜抿了抿嘴，有个人对自己的事情如此的一腔热血，随时两肋插刀的样子，她心里自然是很舒服，也有种比较安心的感觉。女人的虚荣心她暂时还来不及释放，因为到了这个年代，没有安全感的感觉非常非常的强烈，强烈到她根本不可能再有其他什么闲适的心情去虚荣。因此，常瀚涛毫不犹豫的答应，首先填满的是她的不安全感，有了安心的感觉，心里便舒服了起来。
    忙点点头道：“我现在在找几个人……是两家人，原本是我母亲的陪房，不过都出了府了，一家是夫妻两个……当然那是五、六年前了，现在可能已经有了孩子，我母亲去世前放出府了，夫妻俩好像是做生意呢，不知道在哪里做生意。还有一家子，当时是一家三口，被府里卖出来了。”
    其实唐如霜自己也清楚，自己给的这点信息，找人其实很难的，尤其是被卖的，到了哪里，辗转了几户人家，一家子可能已经分散卖了，都有可能。
    “如果能找到做生意的那夫妻俩，请他们找另一家人可能要好找一点，他们毕竟是认识熟悉的。”
    常瀚涛已经点头道：“行，我知道了，这些人叫什么名字？”
    唐如霜便忙道：“做生意的男的叫高小民，他娘子姓许。另外被卖的一家子，男人叫高木，娘子的名字里有个杏花的杏字。他们原本都是我母亲娘家的家生子，随我母亲娘家的姓。”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不知道麻烦不麻烦……”
    常瀚涛笑了，点点头道：“不麻烦的，我记住名字了。回去了就查一查，尽量帮你找到，以后你也有人用。”
    唐如霜哑然，他倒是什么事都清楚的很！于是点头笑着道：“那就多谢常爷了。”
    常瀚涛点点头道：“那你回去吧，我也要赶紧去城门口，那边还堵着呢。”他看了看车里面的这位自己的未婚妻，双颊带着淡淡的粉红，眸子漆黑灵动，嘴唇抿着，无意中就显露出一丝倔强。
    “好。”唐如霜答应，顿了顿又问道：“城门口……情况严重不？”其实从常瀚涛的神情上就能看出来，应该还是比较严重的。上一次见常瀚涛，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戏谑的说话语调和那带着些狡黠的笑容，但是今天，这会儿了他都没怎么笑过，脸上神情也一直比较严肃。
    常瀚涛点点头道：“还是有点严重的。”
    唐如霜便忙道：“那你赶紧去吧，小心一点。”最后完全是下意识的说了那么一句。
    常瀚涛看着她笑了，伸手帮她掀住车帘子，含笑看着她，声音也柔和了很多：“你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说着放下车帘子，帮她整理了一下。
    车里的唐如霜，在他蓦然的一笑和温柔的说话中，又有种脸发烧的感觉。
    常瀚涛看着马车进了伯府府邸的胡同，拐了个弯去了侧门位置，这才转身往城门口走去。他们姐弟两个在伯府的处境，常瀚涛是知道一点的，未婚妻是个儒弱迂直的性子，他也是听说过的，也听说了，对这门亲事很是不满。
    但是，在见了两面之后，常瀚涛决定不再相信这些听来的话了，他得帮着点自己这个未婚妻，显然的，她如今处境艰难。
    常瀚涛边想着，边往城门口跑，快速的跑到了城门口，三节台阶往上蹦着跳上了城门楼，站在城门楼往下看，就看到城门口还堵得死死的，荣定伯府的那个大红呢子马车在中间堵着，格外的显眼，四周围站着几个小厮，不停的跟周围碰撞过来的百姓推搡，吵嘴。
    常瀚涛摸着下巴笑了。
    “常哥！你还笑！赶紧过来帮忙啊，把这翻了的车扶起来啊……”城门口有人仰着脸叫着，常瀚涛笑眯眯的慢悠悠下来了。
    伯府。
    唐如霜的马车本就是已经到了府门前面的，往前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府里的侧门了，下了车，唐如霜进了府。
    立冬在经过院门的时候打听了一下，过来跟着她边往院子走边道：“二太太她们还没有回来呢！”
    唐如霜点点头，常瀚涛也不知道带自己走的是哪条路进的城，不过今天幸好遇上他了，不然还真有点麻烦。
    总算是把找人的事情跟常瀚涛说了，虽然希望比较的渺茫，不过唐如霜暂时的还是放了心。想起府里面的这一家子，便问立冬道：“我叫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立冬一听忙道：“府里面的已经打听清楚了，但是两个儿子不知道去了什么庄子，奴婢还在打听呢。”
    “先说府里边的吧。”

　　☆、第27章 狼狈回府

立冬听了便点点头道：“是。男的叫大贵，四十多了，好像之前在府里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腿，腿一直都不太好，走路一拐一拐的，人家都叫他大拐，也不大出来，在二太太那边干杂活。他的老婆，原本叫贵嫂子，但是二房院那边都叫她鬼婆子，在二太太那边干重活的，二院门里的体力活全都是她一个人在干着。女儿叫红芳，配给了马厩伺候马的一个小厮。”
    唐如霜皱眉问道：“你刚刚说，二太太那边二院门里的体力活全都是贵嫂子一个人干？”
    后宅的二院门，是小厮们的禁地，往里小厮们是绝对不能在进去的了。但是后宅也有很多的体力活，这就需要一些体壮的婆子们干，一般都是四五个，毕竟是体力活。因此唐如霜听立冬特意的说贵嫂子一个人干，便觉着奇怪，因而问问。
    立冬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啊！奴婢打听的时候，问的是奴婢的干娘，原本是想问问和贵嫂子一起干活的人都有哪些，好侧面打听一下，谁知道干娘说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唐如霜之前有个念头曾经划过，就是怀疑二太太是不是对母亲有什么仇记着？不过总觉着应该只是后宅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而令两人不睦而已，不至于多严重。但是现如今听了立冬的话，她真的考虑要找个老人来问问，大太太和二太太是不是有仇！
    不然为什么对这些陪房下死手？！
    唐如霜清楚，也许在二太太这种人的眼中，下人根本就不算是人，怎么对待他们根本不用费心，因此二太太也许并不觉着她对这些个人太狠了。但是唐如霜真的是觉着二太太有点心毒。
    真不敢想象，如果说自己没有长房嫡女这个身份挡着，二太太又会怎么对自己。而且现在，自己已经是彻底得罪了二太太的，即便是有那个身份挡着，二太太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
    所以，要打起精神来！
    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你说的那个贵嫂子，是不是就成天的穿一件黑棉袄，手上还总带着黑手套一样的东西？”印象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遇见过。
    立冬就忙点头道：“对，就是她！”
    唐如霜点了点头，果然就打起精神往自己院子走，不过还没有走到，已经被老太太那边跑来的丫鬟绿珠给挡住了，笑着道：“老太太请大姑娘去前面呢。”
    唐如霜站住了，点了点头，转身便往老太太这边而来。绿珠小跑的在前面，好早一步到老太太那边禀报。
    绿珠长得很漂亮，别说是老太太那边的丫鬟，便是整个伯府的丫鬟中，她的样貌也算是拔尖的，因而才有了这个名字。她的心也是很高的，尤其又是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府里头的下人们见到她都是极客气恭敬，便是府里的主子们见到她，也要给几分脸面。
    因此绿珠把她自己也弄得矜持的很，平常行为举动的多学自唐筱雪，端着架子，沉吟着脸，从不跟丫鬟们嘻嘻哈哈，心里除了老太太，在装不下其他的人了。当然，伯爷、二太太、二爷的这些人，在她眼里好歹还是个主子，但是唐如霜姐弟俩，还有三房院的三爷三太太，绿珠都不放在眼里的。
    绿珠有时候的做派，真真的就和唐筱雪一模一样，大约的她自己的心里也把她自己尊重成了一位千金小姐了。
    唐如霜跟着绿珠到了正房，绿珠先进去禀报，唐如霜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丫鬟将门帘子掀开了等着她。
    唐如霜进屋穿过花罩，就看到老太太在上面的暖榻上坐着，而伯爷竟然也在，一看到她进屋不等唐如霜行礼，老太太已经惊讶的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唐如霜福身行礼，这才抬起头道：“城门口出了什么事，把马车都堵住了，孙女的车子堵在了后面，和二太太、三太太的车离得都远，幸好五城兵马司衙门好多人在城门口维持秩序，就正好遇上了常家的那位爷，他把孙女的车给领出来的，领到了府门口就走了。”
    实话实说，免得一查查出来真实情况，在给自己按个什么罪名。
    老太太惊讶的还没有说话，伯爷已经道：“那真是万幸！安宁侯家内眷的马车翻在了城门口堵住了路，已经踩死好几个了，全城的衙门都去了人了，就怕出乱子！”
    唐如霜恍然，道：“孙女儿也没看，只听见车旁边就不少的人，听着就很乱，幸好……”
    伯爷点头：“幸好，万幸！你回去歇会儿吧。”
    老太太惊讶的看了一眼伯爷，自己还没有问话呢！但是唐如霜已经福身告辞了，老太太也只能点点头。
    唐如霜从屋里走出来，果然立冬已经在门口听了婆子们说了，原来事情已经闹大了，堵住的不是一两家的内眷，现如今城里很多大户人家都去了家人赶紧的想把自己家的内眷给解救出来。而伯爷也是因为听了这事，中午休息的时候赶紧的出了宫回来看看，已经叫二爷、三爷带着大少爷和二少爷去城门口那边接自家府里的人。
    唐如霜一听唐经纶也去了，倒有点担心，希望他能遇见常瀚涛，知道自己已经没事了，他别挤到人堆里去。
    这样想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有些担心的等着消息，半个时辰左右，立冬跑回来说，不但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就是城外卫所的官兵都去了！
    “听说安宁侯家的丫鬟也死了一个还是两个的，小姐都从车里被挤出来挤丢了！”立冬拍着自己的胸脯道：“真是吓人！”
    唐如霜听得也忧心忡忡的。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外面天色都暗了，还是没消息。唐如霜都有点着急了，又从后院出来，到了老太太这边等消息。府里头她只担心唐经纶，人多又挤的，别出什么事！常瀚涛那边……他是衙差，管着维持秩序的，应该没事吧？
    老太太也着急的不行，一时的就叫人去府门看看，一时又叫去看看，几个婆子流水一般的出去进来的禀报。
    伯爷在屋檐下，背着手走来走去的。
    过了许久，才听见府门那边嘈杂起来，这边的老太太一蹦就跳起来叫：“赶紧去人看看，是不是回来了！”
    唐如霜也跑到了门外面，站在台阶上屋檐下看着院门。伯爷也在一迭声的问：“没事吧？是不是都回来了？！”
    门口人围拢的多了起来，一大群人簇拥着几个狼狈的人回来了。二太太、三太太、大少奶奶和唐筱雪全都在里面。
    几个人看样子及其狼狈，脸色苍白神情憔悴，脚步绵软走都走不动的样子，全都是被府里这边出去的婆子或者丫鬟搀扶着进来的，而跟在她们后面的丫鬟们，看那样子也是狼狈不堪。
    再往后，就是二爷、三爷，唐明坤，唐经纶，唐经纶老远就看到了台阶上站着的唐如霜，三两步就绕过前面的一大堆人跑了上来道：“姐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正好唐如霜也在问他。
    唐经纶笑着道：“我没事，去了没多久就遇上常哥了，他跟我说的，你早就回来了。”他转头看见伯爷站在不远处，正瞅着进院门的二太太她们，赶紧上前去禀报：“祖父，二婶、三婶都没事。”
    “不是说专门给大户女眷们开了个西南的小城门，从那边进城的吗？怎么一个个的这么狼狈？”伯爷看着二太太那些人问道。
    唐经纶忙道：“是开了个小城门，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才领了几辆车进城，常哥也是那时候把大姐的车领进来的，不过一会儿就人多的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了，只能是把人群往那边疏散，没想到不知道怎么的，百姓们也知道了，都往那边挤，结果那边也挤得水泄不通的，二太太她们的马车南门大城门的门口动弹都动弹不了。后来还是人少了，我们挤过去把人从车上接下来，走着回来的。”
    唐经纶说话间，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哎呦！这是怎么了？这都没事吧！”身后传来了老太太的声音，几个丫鬟搀扶着老太太出来了。
    唐如霜和唐经纶姐弟两个急忙的让开点。
    丫鬟们扶着二太太她们上台阶，二太太她们还赶紧的过来给伯爷行礼，伯爷摆着手：“行了行了，赶紧的进屋去吧！这大冷天的。”
    二太太脸色真的是难看至极，可能是冻得，也可能是惊吓的，浑身不由自主的发抖着，一张脸惨白的毫无人色，拿眼睛把站在伯爷身旁，一看就是早回来了的唐如霜狠狠的盯了一眼，才进了屋子。
    伯爷也进屋了，等大家闹哄哄的全都进去了，屋里头开始乱起来，老太太一迭声的叫端水端茶，拿手炉火盆什么的，丫鬟门里门外的窜着。

　　☆、第28章 出大事了

唐经纶这才靠近了唐如霜身边，低声带着笑意道：“二太太气坏了……这一路走回来，抛头露面的就不说了，到了门口的时候才装成是想起来了你，叫我回去找找你，说你的马车在后面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等我说你早回来了的时候，看那个样子差点晕过去。”
    唐如霜抿着嘴笑，没说话。
    “活该！恶有恶报的东西，小厮下人的全都在她们的车边守着，幸好你还没事。”唐经纶低声道。
    唐如霜小声道：“嗯，我没事，咱们进去吧……别叫看出来一点，她们这会儿火的很呢。”
    唐经纶点点头。两人进了屋子，一屋子的人全都在，两人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了。
    二爷正在说着情况：“都因为跑得太快了，安宁侯家的马车和对面出城的一辆马车撞了个正着！马都撞死了，丫鬟从车里直接被弹出来，摔得脑浆迸裂的……”
    “哎呦……别说的那么瘆人了！这都惊吓的不行了，别说那个了……”老太太惊声打断了。
    二爷忙恭敬的道：“是。”
    伯爷却问：“然后呢？”
    二爷就不敢形容的太多了，忙说下去道：“然后就车翻了，压了两个路过的人在下面，进城出城的人还是不少，后面的不知道依然往前走，就堵住了……车里头的是安宁侯家的五小姐，长房院的嫡次女，也滚出来了，被人挤来挤去的，这会儿了都还没找着呢！想着都觉着不好……”
    “哎呀，我的天哪，快别说人家小姐的事了！”老太太又叫了一声，一脸的不忍心。
    伯爷转头把她看了一眼，这才转过头来道：“幸好咱们家的人都没事。”
    唐经纶也在看老太太，眼睛里带着厌恶，别人家的小姐，老太太都做出这样一幅不忍心的样子，听都听不下去，可自己家的小姐，她的亲孙女，她怎么就不担心？怎么就不后怕？姐姐那时候马车边连一个府里的下人都没有！要不是早早的遇上了常哥，要不是姐姐反应快赶紧的叫常瀚涛把她领回来，说不定就会出事呢。
    唐经纶听常瀚涛一说当时的情况，就很恼火。
    不过屋里恼火的不止他，二太太那边也恼火的很，时不时的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恶狠狠的眼睛就盯住了唐如霜。
    今天她的儿媳妇和女儿全都是抛头露面了，全都是受了惊吓了，也受了冻了，吃了从没有吃过的苦头！二太太一直以为长房院这位肯定比自己这些人更惨更吃苦头，可万万的想不到，自己一群人狼狈的进屋的时候，人家好好的穿着斗篷手里捂着暖手炉站在屋檐下看热闹！
    二太太这个气呀，真真的是气的快吐血了。
    一屋子人在这边说了一会儿今天的大乱子，二太太、三太太等人就被扶着回去了，唐如霜于是也回到了自己院子这边。唐经纶跟着过来，姐弟两个又聊了一会儿，唐如霜知道了，最后唐经纶往回走的时候，常瀚涛还在那边跟衙门的一群差役们在收拾残局，人没事。
    唐如霜也松了口气。
    这件事院里院外的下人们也悄悄的议论着，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一句话：年关难过。越是到了年底，就越有可能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生了这一场乱子，整个京城也全都笼罩在了一片灰暗中，白天明明还算是个好天气，虽然也冷，但是好歹还出太阳了，但是到了傍晚，却已经开始下雪了。
    大朵大朵的雪花从空中落到了地上，天气也随之越来越冷。
    常瀚涛在一旁站着，看着几个同僚将那个丫鬟的尸首给抬到了衙门的平板车上，平板车上面已经放了四五具尸首了。
    一个衙差搓着手过来：“怎么下起雪来了……幸好下雪之前把这边收拾好了。”
    “小姐，五小姐！”远远的不少人还在喊着，那个衙差往那边看了一眼，转头对常瀚涛又道：“常哥，你觉着他们能找找吗？”
    常瀚涛摇了摇头：“不知道，下雪了就更不好找了。”
    那个衙差点了点头：“是啊，天黑了，又下雪了，就更不好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给拐走了，那么乱，又是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落谁手里都……”说着摇了摇头。
    那边衙役把几具尸首摆在了平板车上，其中一个跑了过来：“常哥，已经收拾好了，现在怎么办？是推回衙门还是给推安宁侯府门口去？”
    常瀚涛还没说话，旁边的那个衙差已经嗤了一声道：“安宁侯府的人这会儿什么心情？你给推他们门口，不是找事吗？”
    常瀚涛想了想道：“推回衙门去吧，等大人从安宁侯府回来了在问问怎么办……你们几个都去吧，回衙门了烤烤火，今晚上肯定是不能回家了。”
    两个衙差点头，其中一个又问：“常哥你呢？”
    常瀚涛看了看雪中远处的影影绰绰的人影，道：“我陪着他们找找啊，不然侯府的又说咱们不出力。”
    衙差们全都摇头叹气，安宁侯爷跟五城兵马司衙门的李大人大发雷霆的，叫五城兵马司的所有人手什么都别干给他找人！这会儿了大人还在侯府里赔罪呢！衙差们都知道。
    所以说在京城这种王侯勋贵云集的地方当个小小的六品官儿，最倒霉了，谁都能指使的他滴溜溜的转。
    两人回身去跟着那几个衙差一起推车子，大家经过常瀚涛身边的时候全都打招呼：“先回去了啊常哥。”
    常瀚涛摆摆手，看着他们走了，这才慢悠悠的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喊了一嗓子：“五小姐！”沿着城墙转着找。
    雪越下越大了，常瀚涛突然想起来，外城门刚刚也躺着一辆马车，不知道这会儿扶起来没有，马上就要到关城门的时间了，要是耽误了关城门就又是大事。
    正好走到了上城门楼的台阶前，于是上台阶道城门楼上去看看。他在五城兵马司是副指挥使，指挥使大人不在，出了什么事就是他的。
    上了台阶，站在三层楼高的城门楼上往下看，外城门口也清理干净了，几个衙差正转来转去的看看还有没有没收拾干净的地方。
    常瀚涛舒了口气，抬头看天，天空中雪花如鹅毛一般纷纷洒洒往下落着，半天空原本是已经黑了的，此时又被这些白雪映衬的有些发亮。
    看样子今天晚上将是一场大雪，明早上起来，肯定是一片银白了。常瀚涛想着，转头准备下城门楼，就在一转头的功夫，眼角余光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会动的东西？他马上好转回去看，就看到了城门外面的一个斜坡下面，好像真的有什么在动？
    常瀚涛凝神盯着看了一会儿，感觉那应该是个人？并且马上想到了，可能是那位失踪不见的侯门小姐。他张嘴刚要大声喊周围的人去看看，突然又看清楚了什么，赶紧的闭上嘴，转身飞一般的跑下了台阶，跑出城门，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大坡跑去。
    这边离城门有一段距离，跑了一会儿才到，站在坡前面伸头一看，常瀚涛心一沉。应该就是那位失踪的侯门小姐吧，在坡下面躺着，似乎是一直都晕着，此时才有点知觉了，正气若游丝的叫着：“救命……救救我……”半坡扔了一件撕碎的米白色提花软绸中衣，从这件中衣看出来，这位应该就是安宁侯府的小姐。
    小姐身上却没有完整的衣裳，上半身和下半身全都露着，一些破布料子围在腰中部位，显然是被人撕撸的……
    常瀚涛转开眼，忙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下了坡给她盖在身上，周围还有几件撕破的绣花丝绸衣裳，常瀚涛捡了两件给她也盖在身上。这才看了看，撕碎的衣裳全都是中衣小衣，素锦的或者流素缎的，身份应该是没错了。这位侯门小姐外面穿的大衣裳，身上头上的首饰，甚至连脚上穿的鞋全都不见了。
    常瀚涛大约的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又赶紧从坡下上来，左右的看了看，漫天的雪花中，周围远远近近的有不少的人在找着，其中有一个离得比较近，能看清楚身影，他冲那个人喊了一嗓子：“哎！你过来！”
    那个人也不知道是衙门的人还是侯府的人，反正是在那边还磨蹭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情愿的过来，大老远的就问：“你是谁呀？！”
    常瀚涛听着声音不是自己衙门的人，果然等那个人走进了看清楚了，是个三十来岁穿着绸缎长袍的，应该是侯府的人，看样子还是个有地位的，难怪那么不乐意。
    常瀚涛指了指坡下面：“下面有个人，你去认认是不是你们小姐……不管是不是，都别乱嚷嚷！听见没有？”
    那个管家一听先是‘哎呦’的大叫了一声，然后听见了常瀚涛后面一句警告，突然就觉着有点不好，往坡下跑的时候，跌了一跤直接滚下去的。
    常瀚涛蹲在了坡边，没往下看，只听见下面传来了一声惊哭，然后就是哭叫的声音：“哎呦我的妈呀，这可没法活了……”
    一会儿，那个管家爬上来了，满脸都是惊慌眼泪无措，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嘴唇抖着问他：“这可怎么办，这可……要了命了……”
    常瀚涛摆手：“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找辆车……不想再出大事的话，就别出声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29章 迁怒

常瀚涛去找了一辆车，也不知道是谁家扔在城门口的，牵了过来在坡边停住，叫管家把他们小姐抱上来。
    谁知道那管家看着牛高马大的，此时就坐在坡底下发抖，低声哭，根本连他自己都爬不上来的样子，常瀚涛没办法，只能自己下去，把那个小姐抱起来，上来放在了车里。
    那个管家这时候才跟着爬上来，嘴里是不停的哭着念叨：“这可怎么办……这可要了命了……”
    常瀚涛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叫道：“行了！赶紧把人送回去，该怎么办轮不着你操心！我可告诉你，我在这边就等一刻，一刻钟以后我就喊找着了，把我衙门的人全都带回去了啊！你赶紧的！”
    说着将缰绳塞进了那管家手里，管家被他一拍才吓了一跳的回了神，袖子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赶紧的答应着，坐上了马车赶车往城里走。
    常瀚涛跟在后面，招呼城门口的守兵叫他进去，又上了城门楼了，等着一刻钟到。刚上了城门就被一阵寒风迎面的一吹，冷的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皂隶服忘了拿回来了，那扣子上还挂着自己的腰牌呢！
    这一惊又赶紧的下了城门楼追那车，只不过估计那个管家也是心急如焚的，马车早已经不见了影子，常瀚涛追着跑了两条街，只能站住了，呼呼的喘气，心里头叹气。
    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于是回去跑上了城门楼，喊了两嗓子：“找着了！衙门的人都回去吧！”
    自己这才下了城门，也赶紧的跑回衙门，冷死他了。
    果然如常瀚涛猜的，这一天晚上，雪是越下越大，到了第二天早上，唐如霜起床的时候，只觉着比平常冷了很多，再看窗户外面，反而还光亮亮的。
    她起床去盥洗间洗漱，出来的时候侍墨在屋里，看到她便道：“姑娘，昨晚上下了好大的雪！足有半尺厚，早上起来门都挺费劲的才推开了……今天得穿上厚棉衣裳了。”
    唐如霜点了点头，自己身上穿着件贴身的棉袄，洗漱的时候都觉着冷，真的应该穿上厚棉袄了。
    果然是穿了件青碧色绫纱斜襟旋袄，腰中系着绣竹子的锦缎棉裙，外面罩了件青莲色灰鼠皮皮袄，这才觉着暖暖和和的，笑着道：“这个月的碳送来了没有，若是送来了，现在便点上，屋里的暖炉也烧上，不然太冷了。”
    侍墨笑着点头答应：“是……”
    主仆两个正在屋里说话，外面就听见有人冷哼：“你到底算老几，成天这样往屋里跑？”听着像是侍画的声音。
    唐如霜刚看向了门口，想着应该是立冬在外面，立冬已经进来了，并没有跟外面的侍画拌嘴，一脸的着急进来直接走到唐如霜跟前，才压低了声音道：“大姑娘，二太太那边……拿住了贵嫂子的什么错处，正在打呢！”
    唐如霜一惊！接着就往门口跑去！
    侍画大约的还有些不甘心，满脸不忿的跟着进来，谁想到正迎面的差点撞上了跑出去的唐如霜！幸好险险的让开了，吓得叫道：“哎呦姑娘！您没事吧……”
    唐如霜已经飞快的下了台阶！
    这边立冬马上跟着跑出去了，侍墨还眼疾手快的拿了一件她才拿出来，准备姑娘出门穿的莲青斗纹锦上添花番丝鹤氅，跟着冲了出去。
    侍画就觉着眼前呼呼呼的跑出去了三个人，吓得她脸发白的站在一边，半晌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唐如霜脚下如飞的往前走着，脑子也没有停止思考，二太太是在她的院子责打她的下人，自己这样冲过去，到底怎么说，凭什么管？何况二太太还是长辈！
    心里头这样想着，脚下却一点没停，几乎是飞快的走着到了二房院门口，二院门口的婆子远远的就看到有人往这边飞一般的走过来，一看就是很着急的，因此已经站在院门往里喊了一声：“姑娘们出来，来人了。”
    喊的是二院的丫鬟，往里禀报的。
    丫鬟们跟着出来了一个，而这会儿唐如霜已经是走到了门口，婆子笑着忙上前行礼道：“原来是大姑娘来了，这大雪天的，您可慢点走别摔了……”
    唐如霜已经看到那个丫鬟一转身飞一般的往院里跑禀报去了，于是点点头道：“我来找二婶，在院里吧？”
    那婆子回头看了看，丫鬟已经去禀报了，这才笑着点点头道：“在，早上没出去，请进。”
    侍墨趁着这会儿的功夫，急忙的跑上来给唐如霜将鹤氅披上了。唐如霜走进了院门，到了这里脚步稳了稳，不能给二太太落下自己是没礼数冲进来的口实。
    走进了院门，在往内院走，穿过月亮门就能看到院里正聚集了几个人，中间摆这个长条凳，长条凳上面正按着一个婆子，两个婆子举着板子正在打呢。
    二太太、唐筱雪站在正房门的屋檐下，冷着脸看着唐如霜进来，冷冷的道：“你来干什么？”
    唐如霜走了一路已经想好了，这件事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当面要！先走到了那两个打板子的婆子跟前，厉声道：“住手！”
    那两个婆子其中的一个就一愣，停住了。打板子本来就是你一下我一下，这个停住了，那个打了一板子等着她打，她不打自然就停住了。
    二太太一脸的戾气声音突然的拔高了几倍的喝道：“你们是谁的奴才？！我没有叫停你们竟敢停下？！”
    那两个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叫吓得举起板子正要继续打，唐如霜已经转身看着二太太大声道：“二太太！打得这个婆子叫什么名字？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婆子原是长房院大太太的陪房！大太太的陪房，我倒真不知道，是谁的奴才！”
    二太太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登时气的浑身打颤，看着唐如霜嘴唇都在哆嗦，却一时竟说不出来话！
    唐筱雪站在二太太的身边，也气得浑身乱颤，往前冲了一步到唐如霜的眼前，怒声叫道：“你还有没有规矩，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二太太是你的长辈，你何曾尊重过她？！你如今已经如此的泼妇，一点对长辈的规矩都不守了？！”
    唐如霜冷笑了一声！先伸出手指头指着两个打人的婆子厉声道：“你们两个给我小心！听清楚了，贵嫂子是大太太的陪房，不是你们二房院说打就能打得！”然后一转头看着唐筱雪，冷笑着道：“我还要问问你！你又有没有规矩，知不知道长幼有序？！我是你的长姐，你何曾尊重过我？！如今你这个样子耍泼，我倒要问问，你是不是也一点规矩都不守了！”
    唐筱雪气的浑身乱颤，恶狠狠的盯着杨如霜半天，一转身对二太太跺脚叫道：“母亲！你看看她，现如今哪里还有一点尊重！”
    唐如霜冷笑，尊重？对你们二房院的人，需要的不是尊重，是泼辣！跟着唐如霜跑进来的立冬和侍墨一看到这情形，姑娘跑进来就已经跟二太太对上了，侍墨好歹有点头脑，一伸手把立冬拉住了急忙的低声道：“你跟着姑娘，千万别叫姑娘吃亏。我赶紧的去找二少爷和伯爷，但愿他们还没出门！”
    立冬点点头急忙的跑到了唐如霜的身边站着。
    二太太在这边刚刚被唐如霜的一句话给气的说不出来话，等看到唐筱雪被唐如霜顶了回来，气的也是冷笑不停，对那两个婆子厉声道：“打！今天就给我把这个婆子打死！我倒要看看，今天这个府门后宅，到底是谁说了算！我这个二太太到底是不是管家的人！”
    唐如霜马上对那两个婆子喝道：“你们敢再打一下试试！这个婆子是大太太的陪房，就是老太太也没有权利打人！你们真要是打死了，我马上就去衙门告状！看府里头是不是豁出去脸面保你们两个！”
    二太太声音拔尖了叫：“我叫你们打，你们听见了没有！”
    “我看你们敢动手！”唐如霜声调一点也不低！
    两个婆子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她们两人成了夹在中间的出气筒了！两人也是吓得浑身颤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是打不下去了，但是不打对二太太交代不了，她们是二太太这边院里的下人！两人哭丧着脸，‘噗通’的全都跪下了。
    二太太一看她们跪倒，气的跺脚大骂：“混账东西！没用的东西！给我滚！滚！”
    两个婆子如蒙大赦，屁滚尿流的滚了。
    唐如霜听见二太太叫她们‘滚’，还愣了一下，接着就明白二太太这是要找她的人了！刚想到这里，果然二太太厉声叫：“成大家的！齐峰家的，你们两个来打！”
    站在二太太身边的两个满脸横肉，膘肥体壮的婆子高声的答应了一声，直接就冲了过来！

　　☆、第30章 剑拔弩张

侍墨从院里飞一般的跑了出去，恨不能脚下飞起来的玩命往府门口跑，生恐唐经纶或者是伯爷已经出门了。
    可是冲到了府门口，还是失望了，看到门房正在关大门，她冲上去叫：“伯爷走了没有？”
    门房被她冷不丁的冲出来，吓了一跳的道：“走了一会儿工夫了……你找伯爷有事？什么事急成这样……哎呦！”
    原来侍墨一听走了，脚下也没停，直接冲了府门去，冲到了外面的大街上，这才站住了，胡同口已经没人了，伯爷的八抬大轿早就走远了。
    她顿了顿又冲回来，心急火燎的问门房：“大叔，那二少爷呢？二少爷走了没有？”
    门房看她真的是着急，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也跟着着急的道：“二少爷走的更早！学堂辰时就要晨读……真要有很急很急的事，只能叫府里的小厮去学堂找少爷……”
    侍墨跺着脚急的原地转了一圈，学堂虽然就在伯府的后面，但是学堂那边也有规矩，有夫子看门，进去了就不让出来，也不叫府里人动不动去找，就是担心子弟不好好学习总想着出来。
    而她就算是跑着去找，再要是在那边磨蹭找人，那时间也浪费的差不多了。侍墨急的原地转了两圈，想到了，只能去找老太太！老太太好歹是大姑娘的亲祖母，还是府里的老太太大长辈，总不能叫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老太太还要给伯爷交代呢！
    一想到这里，侍墨转身就往前院跑，周围看到她没命跑的人，全都赶紧的让开了，又在背后议论两句：“这是谁的丫鬟？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哎呦！瞧瞧瞧瞧！现如今府里哪里还有一点规矩！这都成什么了……”
    “侍墨姐？这是有什么事？”
    侍墨突然的听见了这样一声，急忙的刹住了脚，转头看见一个十一二岁，虎头虎脑的男孩穿着小厮的衣裳在那边，原来这是府里后花园跟着一群小厮专门维护清理荷花池的一个小厮，名字就叫小虎，因之前的时候，侍墨娘曾经给他吃过两次主子剩的点心，又待他极好的，因此小虎倒是一直记着情，见了侍墨就叫‘姐’。
    侍墨停住，小虎已经跑了过来，看到侍墨满脸的着急就忙问道：“侍墨姐，出了什么事？我能帮忙不？”
    侍墨想了想忙点点头：“能！你去三房院，见人就说二太太和大姑娘吵起来了，就在二房院！”又忙忙的嘱咐了一句：“不要太明显！”
    说完了，见小虎点头，便转身往前院跑。
    小虎就急吼吼的往三房院跑去了。
    二房院这边。
    那两个婆子仗着是二太太这边的心腹，根本就不把唐如霜放在眼里，其中一个居然直冲着唐如霜冲了过来，嘴里还叫着：“姑娘你可让开点！奴婢们粗手笨脚的，要是撞着了你，可别管奴婢……”
    唐如霜在她们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深吸了口气等着了，只等这个婆子冲到了自己身边，不管她敢不敢真的撞自己，扬起手照着脸就是狠狠一巴掌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唐如霜都觉着手生疼！
    那婆子冷不丁的挨了一巴掌，都愣住了，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唐如霜。
    唐如霜冷笑着道：“你们只管过来，冲撞了我也是因为你们粗手笨脚的，也是因为我没躲开！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你们就过来试试！”
    那两个婆子虽然彪悍，但是小姐如此的泼辣，她们一时也不敢上前来了。
    立冬早已经在她们冲过来的时候，就低了头准备用身子把这两个婆子给撞出去，就好像小牛犊一样，作势了半天，这两个婆子被小姐的一巴掌给吓住了，立冬马上过来站在唐如霜的身边，怒瞪着婆子。
    二太太在那边越来越气，越气越哆嗦，不停的叫着：“好好！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你堂堂一个伯府的千金小姐……”
    唐如霜不等她咧咧出来，已经拔高了声音大声道：“不错！堂堂的伯府，如今是没有了一点规矩！”用手一指两个婆子，冷笑着道：“你们两个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大呼小叫？！也敢对着我冲撞过来！这就是伯府的家教，这就是伯府的规矩！主子不成主子，奴才不是奴才！”
    又用手一指还被绑着趴在长条凳上的那个婆子，道：“我再说一遍，这个人是长房院大太太的陪房，是大太太的人！二太太没有权利打她！你们这些人，谁对她动手，就给我记住，今天打她一板子，转天我长房院会两板子还回来！今天你们打死了她，我叫你们偿命！”
    说着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给那个挨打的婆子盖上了，站在旁边，看着那两个婆子：“不信就试试！”
    婆子们吓住了，但是二太太那边却更不能收手了！怒叫道：“你少张狂！我好歹是长辈，是你二婶！今天我要是不打死这个婆子，这个家我就不当了！”
    唐筱雪比二太太更着急！今天要是不打了这个婆子，母亲的威信就是被严重挑战！今后谁还听二房院的？二房院的地位会下降的！她对着那两个婆子尖声怒叫道：“你们两个是死人啊！叫你们去打！有二太太做主，我倒要看看，这个家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有没有规矩家教！”
    那两个婆子已经不像刚刚那么的横冲直撞了，尤其是挨了一巴掌的那个，心里头清楚，二太太说的在厉害，她们两个到底是奴才，到底不能真的冲撞了大姑娘。
    两人犹豫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筱雪一看自己没叫动，气的跺脚转头叫：“娘！你看这些人！”又转头对着那两个婆子怒道：“叫你们两个上前去！今天你们不打了这个婆子，我就打你们！”
    那两个婆子一听，心里头不乐意，脚下更走不动了。
    唐如霜在这边冷笑，她越冷笑唐筱雪就越怒！几乎都要原地跳着脚叫：“去打！你们两个混账东西过去打！我把你们两个混账……”突然气急攻心，挥着手冲着这两个婆子跑了过来！显然是气疯了，要自己冲过来打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了。
    院门口突然的传来了一声叫：“哎呦！这是干什么？这成了什么了……筱雪，你还这么厉害呢？我都不知道。”
    唐筱雪一下子站住了，转头看过去，众人全都看过去，就见三太太站在院门口的游廊上，也不知道在那边看了多长时间了，这会儿才突然的开口，脸上居然还带着笑，沿着游廊往这边走了两步，笑着道：“筱雪，以往你的脾气可不是这样的，不是最自重最矜持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把千金小姐的身份都丢了？气成这样了？”
    二太太在那边听着三太太嘲讽唐筱雪，一怒叫道：“你闭上嘴！这边没你的事！”
    她可是气糊涂了，三太太是比她小，不过却和她是平辈！她用如此的语言来说三太太，三太太怎么受得了！冷哼着道：“我闭上嘴？我是该闭上嘴！你在这边叫婆子打大姑娘，我可不就得闭上嘴？如果不闭上嘴？你是不是还想杀人灭口啊？”转头变了脸骂道：“平常看着还有点稳重劲，成天的把小姐的尊重、矜持挂在嘴边，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虚伪，没得叫人恶心！”
    最后一句显然是骂唐筱雪的，唐筱雪原本以为自己的院子，何况刚刚是真的气疯了才那样的，如今被三太太当面的嘲讽，甚至讽刺的那么难听，脸色大变！气的乱颤只是却倒是不能对身为长辈的三婶怎么样，转头就去看二太太。
    二太太在这边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气的依然是哆嗦，发热的脑子依然是没办法冷静，却也说不出来话，只一双喷着怒火的眼睛盯着三太太，好像要把她脸上盯出一双洞来！
    三太太原本是来看热闹的，只不过二太太当家，跟着老太太沆瀣一气的，平常里没少给三太太吃瓜老，三太太对二太太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尤其是看到唐筱雪刚刚疯子一样的模样，忍不住了就出言讽刺。
    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三太太干脆就站在这边不走了，反正就算是老太太来了，如今这情况，也不能就站在二太太这边，那大姑娘难道不是她的亲孙女？别忘了老太太可不是这府里头最大的，上面还有个伯爷呢！伯爷可是三爷的亲爹！
    三太太冷笑着毫不示弱的回盯着二太太。

　　☆、第31章 翻脸顶撞

这边情况是剑拔弩张，气氛几乎就像是已经点燃的炮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互相的你瞪我我瞪你，三方各自对持着。
    唐筱雪今天就是想叫人打死了唐如霜力保的那个婆子，因此回到了二太太身边，还在她耳边说着：“娘！今天不打了这个婆子，您的威信扫地！今后还有谁会听您的？哪个下人还能看得起咱们的二房院？咱们今天绝对不能轻饶了这个婆子，还有唐如霜！”
    气的已经是不管不顾了。
    二太太能不清楚？现在这个情况真还就是不打不行了！但是怎么打？唐如霜那边很明显是豁出去了，一副要打那个婆子，先把她拉开的样子！那真能叫婆子去跟她动手？二太太到底没糊涂，知道自己如果这样做了，伯爷回来第一个饶不了自己，甭管谁给自己撑腰！
    正在这边犹豫着，老太太终于是来了。
    被两个丫鬟两边搀扶着，穿着暗红提花镶边粉红暗花缎面圆领对襟长袄子，裹着金棕色大寿字大氅，颤巍巍的进了院子，看到这样的情况，已经是气的颤抖着叫：“这是要干什么？！你们这些人是要造反？！”
    首先就转头对着三太太怒叫道：“什么事都有你！哪哪都有你！闲的没事照看孩子去！”
    三太太怒的一咬牙！把老太太恨得真恨不能上去要下来一块肉来！心里早骂了无数遍的‘老不死’的了。
    这边老太太转头又看着唐如霜，张开嘴正要也骂她一顿，唐如霜马上就道：“惊动了老太太真的是罪该万死！老太太急着过来，也不知道知道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这个婆子是大太太的陪房，二太太要把她打死，孙女就想着，既然是大太太的陪房，二太太怎么有权利说打死就打死？想着问问老太太的示下，是应该打死吗？老太太如果说要打死，那孙女也不敢多说，打死就打死吧！”
    她一句一个‘打死’，不但是老太太听着刺耳，便是二太太那边，也知道她是故意的！满院子的下人，全都看着自己这边张嘴闭嘴要打死一个婆子！
    但是打死这个词刚刚她确实说过，何况现在也不能跟着唐如霜就在这边拌嘴不承认。
    二太太只能又吞下这个她觉着是哑巴亏的东西。
    唐筱雪梗着脖子正要抢着说话，二太太转头制止了她一下，在老太太面前，到底要收敛！装了这么多年了，不能前功尽弃！
    唐筱雪只能忍了。
    老太太其实不用她们辩解，老太太的心就在二房院这边，自然就会替她们辩解！如今这场面，不管是什么事情引起的，大孙女唐如霜当着全府的人的面，挑战二太太的权威，影响她在下人面前的威信，这就是不对！
    但是老太太也知道唐如霜拿住了理，自己这边不能太明显的偏袒二房院，不然，伯爷回来了自己这边又要回话了。顿了顿，没有接唐如霜说的打死下人的事，只对唐如霜怒道：“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从小千尊万贵长大的，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唐如霜已经想到了，指望老太太公平的处置这件事，那是不可能的，因此老太太骂她没规矩，她也同样不接这个话茬，只问道：“老太太，府里的规矩您最清楚，只求老太太公平的说一句，这大太太的陪房，到底是长房院的人还是二房院的人，二太太要打死这个陪房，到底有没有这个理？”
    老太太提声怒道：“你这是质问我？！”
    一股怒气直冲上头顶！唐如霜也提声道：“孙女不敢！老太太您要是觉着孙女现在就不能说话，一句话都不能说，说了就是质问您！那孙女就不说话了！满院子的人你们睁大眼睛看着点！我不说话了，叫二太太说！叫二姑娘说！二房院的人你们尽情的说！老太太放心，等伯爷回来，孙女到伯爷面前也一个字不会说！”
    气的脸绯红，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原本是想一声把她制住，谁想到她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马上就气的浑身剧烈的颤抖！
    唐筱雪格外的不忿！看到唐如霜竟然还敢跟老太太拌嘴！正要张嘴呵斥唐如霜，二太太却看明白了，一转头低声的喝住了她：“不准说话！”
    喝止住了唐筱雪，二太太继续看着老太太和唐如霜，嘴角带着冷笑，就叫唐如霜去顶撞老太太去！彻底把老太太得罪了，那才是好！
    唐如霜这边却清楚，没什么彻底得罪不彻底得罪的，老太太原本就已经全然站在了二房院那边了。
    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她也想只动动脑筋，动动嘴皮子，手腕高明一点，不跟老太太翻脸就把事情做好。可是，二太太要动手，老太太逼着她翻脸！这也没办法。
    老太太在那边浑身乱颤着，看样子随时气的要晕过去的样子，两个丫鬟搀扶着，不停的小声的安抚着，极力的想要把老太太劝的和缓下来。
    三太太在门口的游廊前站着，嘴边也带着冷笑，心里头只希望当场把这个老东西气死最好！
    老太太在这边气的说不出来话，也是有些夸张的动作，主要是为自己争取点时间考虑一下现在的情况。此时心里头也在飞快的琢磨着，她也没想到，大孙女唐如霜能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满院子的下人们都看着呢，自己如果还偏着二房院，这闲话肯定会传到侯爷的耳朵里，老太太自己也衡量，这样的事情，侯爷知道了会不会对自己翻脸！
    老太太一时也觉着刚刚不应该呵斥唐如霜，逼得她说出那样的话来，自己没面子下不来台。
    想到这里，便捂着自己的心的部位，装成是很严重的样子，然后慢慢的往下倒。
    丫鬟们慌忙的扶住，尖叫着，登时就乱成了一团，而这边二太太趁机大声的尖叫了起来，吼着：“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然后冲向了老太太。
    唐如霜在这边一直怒瞪着老太太，亲眼看到她眼珠子乱转着，身子先往下倒然后才捂着心脏的位置，心里头冷笑个不停。显然是自己这边没有示弱，她很意外，二太太那边等着看自己跟老太太更激烈的冲突，根本没有给老太太台阶下来的意思，老太太只能自己找台阶。
    她叫立冬将趴在长条凳上的婆子松开绑拉起来。立冬拿着她给婆子盖上的大氅，一时也不知道给她披上好还是怎么样好，已经脏污了。
    唐如霜接过来自己披上了，实在是有点太冷了，她浑身都冻得麻木了。
    立冬给那个婆子松了绑，婆子从长条凳上滚下来，这才看见脸上吓得雪白，只是倒也没打几板子，人还没事，同样吓得又冻得浑身僵硬的，半天才反应过来给唐如霜磕头。牙齿上下的‘咯咯咯’互相打架，话都说不出来。
    唐如霜摆手，叫立冬扶着自己回去，又叫这个婆子跟着自己。
    老太太在这边，二太太肯定屁滚尿流的伺候着，不用自己在跟前碍眼。她走到院门的时候，三太太正睁大眼睛看着她，也是一脸的惊奇，看着她半天才笑着点点头。
    唐如霜没说话，也没有什么表示就过去了。
    对她的态度，三太太一点都不在意，心里头只觉着痛快，好歹出了点气！不过她没走，还在这边等着，希望能等到，老太太当场气死了的消息！那样三太太真的说不定能笑出声来……
    可惜，她没等到，唐如霜走了没多久，三太太竟然看到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正房的老太太又出来了！依然是两个丫鬟扶着，老太太看起来……没什么事，自己还能走，只是脸依然是气的涨红，满脑门子气怒交加的样子。
    三太太刚愣了一下，老太太已经被扶着走到了她跟前，一抬头就看到她居然还在这边站着，老太太一股怒气全都发泄在了她身上，怒叫道：“你还在这边看什么？！等着看我死呢？！”
    三太太一转身就走开了，心里头怒骂了好几声‘老不死的！没错，我就是等着你死呢！’
    老太太气咻咻的回到了自己的正院，回屋里坐着生气。二太太不得不跟着过来，进门半天才轻声道：“老太太……大夫都来了，要不叫大夫给您看看？”
    老太太怒气终于又找到了地方发泄，对着她怒叫道：“看什么看？我被气死了才好！称了你们的心，如了你们的意！你们一个个的不看着我死了你们不甘心啊！那个婆子真的是老大媳妇的陪房？！”
    二太太低了头，眼珠子转了转道：“儿媳妇也不知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长房院用不了那么多人，叫该收拾的收拾了，养着那一大院子的下人做什么？儿媳妇就整顿了一下，谁知道……”
    “你这是怨我呢？！是我叫你把长房院的下人整顿一下，于是你就把你大嫂的陪房弄到你的院里，想打死就打死？！”老太太高声怒喝了一声！

　　☆、第32章 挑唆

唐筱雪是跟在二太太的身后来到了老太太这边的，走了一路就想着怎么给老太太告状，把今天唐如霜对二太太不敬，当着下人的面不但不听二太太的话，还没有规矩没有礼仪的跳着脚作对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诉老太太，叫老太太做主的！
    唐筱雪今天是气的心肝脾肺肾全都疼！
    可是走到了门口，万万的想不到就听见老太太在屋里面突然提高了声音对着二太太怒叫了一嗓子！
    唐筱雪一下子就站住了脚，吃惊又不敢相信的盯着门帘子发呆。
    屋里。
    老太太对着二太太怒道：“我叫你把长房院的下人收拾收拾，当初是不是这么说的，该留的留下，该叫走的走，这话你听不懂？什么人该留下？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陪房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和嫁妆一样是你们自己的私产，我们不能动！现如今全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大太太的陪房，你在这边用着，还要随随便便打死！”
    二太太刚说了一句：“儿媳妇……”
    老太太就一声厉喝给打断了：“你还狡辩！少说你不知道不记得不清楚！”老太太气的说话就从没有这么利索过：“这样的事情你清楚的很！我也没有老糊涂！这才几年前的事，你说你忘了，我都没忘呢！伯爷也没有忘！”
    她颤抖的手指头指着门的位置：“伯爷那时候是叫我亲自整顿长房院，是清清楚楚跟我说了的，大太太身后留下的人，一个都不能错待了，叫留在上房院，一来是照看姐弟两个，二来是给她们下人也有个好的后路！服侍了大太太一场，这原是我们大门户能做到的，也该做到的！我那时候为了什么交给你的？不就是想要叫你早点接手当家，叫你处置下人，给你个机会立立威！你可倒好！把大太太的陪房弄到你那边去用……”
    她拍着桌子对着二太太叫：“弄去了不说，你还把人要打死！打死就打死吧，你悄悄的想打死谁都行！可你偏要弄的人尽皆知，偏要叫如霜知道！你分明就是要用这个给如霜好看，叫她知道你的厉害！”
    老太太气的‘啪啪啪’的拍着自己的脸：“我这老脸都叫你丢尽了！你自己挣你自己的脸，挣你自己的威风去！你拿我当冤大头利用呢？！”
    这话可有点严重，二太太有点受不了，蹭着榻跪在了脚踏上，声音都哽咽了：“老太太，您要是这样说，儿媳妇一句都不敢反嘴的……只是老太太也消消气，别把自己气坏了。”
    老太太痛心疾首的叫着：“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我都不管，全都叫人去你那边要主意，任何事情都叫你做主，但凡是你的意思，我从来没有当面的反驳过，我这是为什么？我这么的拉拔你，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弄出今天这样的一个局面出来的？！长房院的姐弟两个，那也是我的亲孙子孙女！你好好对待他们又能怎么样？那十五六岁的年纪，你稍微的给点甜枣，他们能成天的跟你作对？！”
    二太太低着头跪在脚踏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门口的唐筱雪，终于忍不住悄悄的掀起门帘子看了看，一看到母亲竟然跪在那里，又惊又吓得一下子就把门帘子放下了，转身就想走，刚一转身又改变了主意，屏住呼吸在门口听着。
    “那如霜左不过就是一套嫁妆罢了！我们伯府置办不出来一套像样的嫁妆？上一次……我真的都没脸说！你真的要是就叫如霜带了那么一套嫁妆出嫁，我伯府的脸都丢尽了！”老太太是越骂越生气，越骂越来劲：“还有经纶，那就是庶子！蹦出天去他也蹦不到你儿子的头上！你担心什么，害怕什么？！”
    老太太在屋里痛骂着，唐筱雪在外面就磨着牙听着，心里头把老太太也是骂翻了！这些事情哪一件不是得到了老太太你的暗示同意了的？！卖了长房院一家子陪房，那时候还是二太太得到了老太太的同意的！
    唐筱雪后来听大少奶奶问二太太这事，二太太亲口说的！现如今出了事，就全都推到了自己的母亲头上！老……
    唐筱雪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老太太一句。
    等老太太在屋里骂的累了，二太太这边终于是委委屈屈的开口道：“今天的事情原是我的不对，是我不该，原本是不敢辩解的，可有件事总要告诉老太太，免得您也蒙在鼓里……如霜那丫头也太有心计了！那个鬼婆子在我这边多少年了，她从没有过问过，可偏偏就在今天，突然的就闹得这么大，之前要回去田地庄子，也是同样的手段！冷不丁的在伯爷面前把事情张扬开，今天也是打得这个主意。虽然这些事情表面上全都是冲着儿媳妇来的，但是，老太太，您刚刚也说了，伯爷那边是叫您做的这些事……这死丫头到底冲着谁来的，这可说不清楚……”
    老太太冷冷的哼了一声：“你不用在这边跟我挑唆！如霜那边打得什么主意，我心里清楚的很！她才多大，跟我斗心眼还嫩了点！我现在只说你！你说说你做的这些事，难道就不是给我添不是？！”
    二太太听老太太的意思，对唐如霜那边同样也是很不满意的，她想着现在老太太还在气头上，自己还是少说话，等老太太骂一阵子歇了口气，自己在慢慢的说唐如霜的罪过，那时候就是把责任完全推在唐如霜身上，老太太也能听进去。
    打定了这个主意，于是便跪着不出声的听着。
    老太太中气十足的说了足一个多时辰，才算是把这口气出了，二太太这才起来，揉了揉跪的已经麻木了的腿，轻声细气的跟老太太分析着，最近唐如霜是多么多么的用心机，都做了多少不能原谅的事情，这其实针对的全都是老太太您……
    唐如霜带着那个贵嫂子回到了上房院，自己先进屋洗了洗手脸，暖和了一下，出来坐下叫贵嫂子进来，又叫丫鬟倒来了热茶喝了一碗，身体都暖和了，这才问贵嫂子：“二太太那边为什么要打你？”
    贵嫂子依然是穿着一身的黑棉袄，手上戴着黑手套，看起来怪惊悚的，只不过脸上带着的惊恐神情把她身上的那种惊悚气质给淡化了不少，一听问就跪下了道：“二太太叫奴婢把院里的桂树给清理了，说是树枝长得太多了，有些挡住了窗户的光，奴婢就去找梯子，回来的时候，二太太就说奴婢偷懒去了，不听她的话，因此打奴婢。”
    唐如霜一听心里冷笑，这就很明白了，二太太这是找茬。昨天她二房院的女儿媳妇的狼狈不堪，偏自己好好的没事，她心里头又咽不下这口气了，找茬在这些人身上发泄怒火。
    她顿了顿问道：“你们原本是大太太的陪房，二太太那边，你们就没说过什么？”
    贵嫂子跪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道：“大太太刚去世的时候，我们几家人被二太太挑着各处分得都有，当时也是心里头不满意，闹来着，结果那一家子当场就被卖了，老太太当时一句话都没说！二太太那是拿着我们几家立威了，我们……谁还敢说什么呀。”
    唐如霜听了也就知道了，这事原本就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她叹了口气道：“你先就在这边吧，等老太太那边问，或者伯爷问起来，我把你们要回来，至于你的儿子女儿的，只要答应你们回来，他们就都能回来，在上房院……总能好点。”
    贵嫂子是对二房院深恶痛绝的，她是巴不得回来的，一听这话激动的简直都热泪盈眶的，连连的磕头道：“真要是能要回来，奴婢们誓死都跟着大姑娘了！求大姑娘能把我们要回来……”
    唐如霜叫立冬带着她先下去，喝点姜汤换身衣裳，稍微的洗一洗。她这边就等着老太太那边叫。当然，唐如霜也能想到，这会儿二太太肯定正在老太太面前挑拨呢！今天这件事，老太太也是大丢面子，而且也是大失威信的，老太太那边肯定对自己也是气怒交加，绝对的愤怒的很。
    这件事的希望还是在伯爷身上，老太太那边，气怒就气怒，撂蹦就撂蹦，正好她们两人这会儿赶紧的互相怂恿挑唆，把对自己的愤怒点燃到了最高点，等自己过去的时候，差不多也该是伯爷回来的时候了。
    这么琢磨着，唐如霜吃了午饭，身上还是有点冷，便斜倚在榻上，包着被子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
    谁知道这一睡，就病倒了。大早上的生了一场大气，又是吵又是闹的，冰雪地里又站了半天，还把大氅给脱了，就算是唐如霜觉着自己身体挺好的，可她身体到底是受不了了。

　　☆、第33章 各自告状

“姐？你醒了没？醒醒起来吃药吧？姐姐？”
    唐如霜迷迷糊糊的，耳边听见了这样的说话声，由远而近，好像是唐经纶的声音，她意识迷迷糊糊的，眼睛似睁非睁，好像是看到好些人在自己的周围，好些人都在压低了声音说话。
    她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半天才凝聚起来了精神，这才感觉嗓子好像是着了火一样的干渴难受，头疼欲裂的，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好几张脸，最前面的是唐经纶，旁边侍墨立冬都在看着自己。
    “姐，你清醒了没有？要吃药了，丫鬟们也不敢喊你……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唐经纶还在问着。
    唐如霜嘴巴动了动，笑了一下，感觉嘴唇干的好像一下子裂开了一样：“听见了……清醒了……”
    唐经纶一下子惊喜了起来：“姐你听见啦！你终于醒了！”
    “哎呀太好了！姑娘您终于醒了，赶紧吃药吧。”侍墨和立冬赶紧的说着。
    唐如霜点点头，她也很想喝点东西，嗓子干的冒烟了都。
    侍墨把她扶了起来，立冬去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唐如霜咕噜咕噜的喝了进去，虽然很苦，但是喝进去之后，身上就感觉有了水分了，也有了点精神：“你回来了，经纶，那个贵嫂子，今天早上的事情……”
    唐经纶忙给她把被子掖好：“那都是昨天的事了！姐，你病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了？都过了一天了……放心吧，事情伯爷都知道了，把几家的陪房身契都给我了，我给你放在桌上了，他们两家人现在都在咱们长房院……你也真是的，跟我说，直接和伯爷说一声要回来就是了，怎么闹得自己病的这么重……”
    唐如霜被丫鬟扶着又躺下了，苦笑了一下，有气没力的道：“我也没想到……这不是才想办法呢，就出了点事……”
    唐经纶也是随口埋怨她，经过了一天，详详细细的事情，立冬和侍墨两个丫鬟全都给他回禀了，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忙点着头道：“对对，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唐如霜点了点头，她也是很疲惫，浑身绵软一点力气都没有，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睡沉了。
    正如唐经纶说的，这件事伯爷也知道了。
    昨天午时，事情过了之后，二太太在这边安抚了老太太，就跟老太太商量，唐如霜那边使尽了心机，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也是为了闹得叫伯爷那边知道！肯定就是这个原因。
    而二太太正好就抓住了老太太的心里，在这个府里，老太太谁也不怕，最怕的就是伯爷。况且，长房院大太太的陪房这件事，当初老太太确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为的就是能叫二太太这边尽快的在下人中间竖立起来威信，而拿来竖立威信最好的，就是大太太那边的人。
    老太太当时是这样做了，也没觉着是多大的多了不起会叫她不安的事。但是现在，她真的很不安，尤其是二太太那边不停的怂恿挑拨，加上她确实这些天因为一些事情对唐如霜很不满。
    因此，到了最后，老太太几乎和二太太是一个意思，建立了攻守同盟，瞒是可能瞒不住的，因为这件事闹得太大，府里人都知道了，不过恶人先告状，叫伯爷这边先听她们的说辞，只要她们说的好，把能想到的唐如霜那边会说的话全都先堵住，叫她跟伯爷告了状，也起到反作用！
    等这件事过去，老太太已经下定了决心，真的要好好的教训一下唐如霜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居然把自己这个祖母都不放在眼里！
    她们在这边商量着，下午的时候，老太太这边派了人叫唐如霜过去，她有话要说。
    没想到这个时候唐如霜已经病倒了，并且昏睡着。
    绿珠过来叫的，一听说病了，马上就当成是大姑娘推脱的不愿意过去，绿珠磨身回去就找老太太告状。
    唐如霜昏睡着不知道，就为了请她过去这件事，老太太那边又是一番的大发雷霆！原本上午的气还没消，没想到下午叫她过去她敢不去！老太太在屋里气的乱颤着，一迭声的又是叫二太太去请，又是要自己过来请的，结果闹到最后，还是二太太过来。
    这边侍墨和立冬慌张了一会儿，幸好下午的时候，唐经纶就在家里了，下午学堂不上学，这几天他都是在家里温习。
    听丫鬟说姐姐病倒了，急忙的过来看，赶紧的叫大夫，大夫来了给诊了脉开了药方子。正好这时候二太太气冲冲的过来了看，唐经纶干脆就没搭理，二太太进来出去的跳着脚想要骂人，但是大夫在这边确实是看了病的，唐如霜也确实的躺在床上睡着，二太太也没办法，反倒是碰了一鼻子灰了回去了。
    二太太一走，唐经纶这才听侍墨和立冬将早上的事情说了。
    唐如霜做什么都和唐经纶商量着来的，因此唐经纶自然是也知道，事情闹得这么大，可想来也是没办法，二太太那边要不是嚣张的过了头，姐姐也没有本事就把事情闹大的。
    唐经纶想了一会儿，老太太那边是不用指望了，只能去找侯爷。因此在这边吩咐丫鬟们照看好了姐姐，等时辰差不多了，就去前院伯爷的书房去跪着了。
    唐经纶已经想到了，以后不能指望老太太，这件事只能求伯爷做主。但是他也能想到，老太太和二太太那边也不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这件事肯定要来个恶人先告状的，因此，他便干脆的也不和老太太她们抢谁先去说，就等着行了。
    老太太果然是害怕唐经纶先找伯爷告状，甚至派了人在宫门口等着从官衙出来的伯爷，出来了之后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把府里的事情禀报了，当然是按照老太太的意思禀报的，说的也好听，这事原是大事，不敢耽搁要赶紧的报告给伯爷。
    伯爷听了老太太这边的一面之词，虽然有些诧异唐如霜怎么如此的没规矩，但是心里到底还是有点不满意。
    老太太给伯爷暗示的话，就是伯爷之前给唐如霜那边做主，给了田地庄子，唐如霜于是得寸进尺，想要的东西更多，而且完全的不把二太太和老太太放在眼里！而且这一次完全不懂规矩在下人面前大闹，居然还把自己折腾的病了。
    老太太知道，唐如霜病了，这件事瞒不住，不如就这样说。也跟伯爷说了，唐经纶如今也就在书房跪着呢，大约的对自己这边也不满的很，对二太太更是不满，二太太这个家真真的也是难以当下去了。
    伯爷一肚子气的回府，昨天城门口发生的踩踏的事情，死了好几个百姓，皇上今天一整天都在找问昨天事情的责任，皇上心情不好，大臣们心情也全都不好，伯爷本就没好气，偏偏府里这些人还是不消停！
    回到了府里，直接到了书房，果然就看到了跪着的唐经纶，伯爷一肚子的没好气，不过他知道，凡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清楚唐经纶跪在这里就是为了要说说今天的事情，伯爷便叫他讲来。
    唐经纶磕头，自己不敢说，因为早上自己也不在，只叫姐姐身边的丫鬟叫立冬的过来问问，立冬是一直都在的。
    伯爷听了这话，反倒是静了心要把事情弄清楚，不错，老妻那边说的确实有可能，大孙女上一次得到了自己的撑腰，拿回去她母亲的嫁妆，也是有点破了规矩的，她可能是就得了意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另一方面……
    府里什么情况，二房院媳妇孙媳妇都是老妻的娘家人，伯爷又不是不清楚。
    他干脆起身到唐如霜这边来看看情况，在听听丫鬟说的今天的事情。
    来到了长房院，看大孙女病的沉重，伯爷首先就已经把心摆正了，老太太那边说的话就不在全信了，又把立冬叫来，听她把今天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唐经纶事前叮嘱过立冬，不要加乱七八糟的语言，也不要自己添油加醋，把事情回清楚就行了。
    立冬当然就没敢添自己的一句话，只把事情说了一遍。
    伯爷从长房院出来，又把府里自己的管家叫来问今天的事情，问今天的事自然就要牵扯出来前面二太太用大太太陪房的事情，这事却是确凿的，老太太那边也没法否认。
    伯爷虽然心里头还在想着，府里有规矩的，今天大孙女这样的跟二太太在人面前吵架，真的是太不对了！但是心里头却对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处事手法，更加的不满了。如果二太太不是那么的小家子气，也不至于把长房院姐弟两个逼的造反！
    堂堂伯府的内宅当家，把银钱看的也太重了些！

　　☆、第34章 递信

伯爷回去了之后，也没去老太太那边当面说，只是叫下人过去传话，叫二太太那边把长房大太太陪房的身契，全都给唐经纶送去，陪房说起来也是人家的嫁妆之一，婆家擅自动用了，还给弄得东一个西一个，也真真是当得好家！
    就算是老爷子没说这么多，只是叫二太太把身契送过去，老太太和二太太听了就已经是耸然变色了！
    这一次显然的，伯爷又站在了长房姐弟那一边！
    二太太马上就跟老太太说：“长房院那对姐弟两个惯会在伯爷面前装可怜！这一次一个装病，一个跪着，装的可怜兮兮的，伯爷到底心软，心疼他们两个，自然就偏了心。”
    老太太在这边没说话，不过心里却是再三的衡量着，老爷那边，到底还有没有可能在相信自己了？难道就这三两件事情的没办好，伯爷就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了？！
    唐如霜病了三天了，这三天基本就是昏昏睡着。
    这三天唐经纶每天都是早上去学堂，午时回来就在这边。醒了就盯着她吃饭吃药，睡着的话，他就在这边看书。
    第三天，唐经纶正看书着，侍墨进来轻声回禀道：“少爷，武兴在二院门找您呢，说是府门那边来了个衙门的人，说是有事和您回禀。”
    唐经纶有些愕然：“衙门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常瀚涛，但是想不出来常瀚涛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赶紧起身出来，到了二院门问武兴，武兴果然就说，衙门一个差役过来，说是常爷叫来的。
    唐经纶急急忙忙的来到了门房这边，一个差役正等着，手里拿着一封信，看到他笑着躬身道：“常爷叫小的来的，因为他和贵府的关系，不大好过来说话，便叫小弟过来，这个是常爷给您写的信，说是大姑娘吩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人的名字、地址全都在里面写着，还叫小弟问问，因为有一家人有点小麻烦，常爷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打算的，想要问问他这边帮着解决了行不行？”
    唐经纶‘哦’了一声，先把信打开了看，见里面写着几个人的名字，还有住址，其中做生意的就在涿州城里，另外一家在安宁侯府做下人。出问题的是做生意的这一家子，涿州那边的县衙有人告状，指认高小民两口子放利钱……
    唐经纶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这两家应该是另外的两家陪房，姐姐是没办法，请常瀚涛帮忙寻找。
    而常哥这边找到了，但是做生意的这一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放利钱，这种事情说大事确实不算大事，但是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未必好摆平，常瀚涛询问的意思，大约的是想知道，姐姐是不是愿意搀和到这样的事情里面去。
    他沉吟了一下，到底觉着没法做主，便对那个差役笑着道：“这件事还得问过我姐姐，不过我姐姐现如今病着，也没法问，请你回去跟常哥说一声，明天姐姐好点了，我问问情况，然后去衙门找他。”
    差役便忙笑着答应了回去了。
    唐经纶琢磨了一会儿，转身往长房院走，刚进了长房院的大门，就看到贵嫂子带着两个二十来岁的汉子站在弓着腰站在那边，看到他过来就忙跪下道：“二少爷。”
    唐经纶也知道，如今用人不易，因此对自己的下人们也是很客气，忙叫贵嫂子起来，把另外两个汉子也叫起来道：“这就是你两个儿子吧？”
    贵嫂子忙点头道：“是啊，才从庄子上回来，赶紧过来拜见少爷……少爷您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他们做吧。”
    唐经纶点点头笑道：“不着急，先歇几天吧，等大姑娘身体好了在吩咐。”转头看着那两个汉子道：“你们俩是在哪个庄子，都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汉子忙躬身道：“小的在东北阳城的庄子上，小的哥哥在长白山上，那边有府上的两个庄子，小的和哥哥全都是干杂活的。”
    唐经纶听了略略有些失望，点了点头，心里头却也明白，二太太这样的人，千算计万算计的，怎么可能叫大太太的陪房们学到东西？肯定是干杂活啊！
    不过好歹也是在庄子上干过，懂庄子上的事情就行！
    唐经纶就道：“你爹娘妹妹都在院里了，你们全家凑齐了也不容易，就好好的团聚几天，你们兄弟两个，既然在庄子上干过，这几天也把自己以前懂得，看过的庄子上得事情好好的琢磨琢磨，以后你们全家可能都要去咱家涿州的那个庄子。”
    既然是陪房，自然是知道哪些是大太太的东西，贵嫂子一家听了，忙忙的点头道：“是，是，我们一家子还有见面的时候，全都亏了大姑娘和二少爷！奴婢们全家都感激的很！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经纶摆了摆手，又问了两个汉子叫什么名字，摆手叫他们去了。
    常瀚涛在衙门等着兄弟把信带去，希望能带回来回话，因为他这会儿马上要去安宁侯府了，如果能有个明确的回话，说不定顺便的能把那叫高木的一家子给要出来。
    可没想到等到衙役回来了，一问才知道，大姑娘病了：“听门房说，病了好几天了。”衙差左右的看看，没人，便压低了声音道：“我十文钱掏出来的话……说是大姑娘跟二太太吵了一架，在二房院大雪地里站了一个多时辰，回去就病倒了……”
    常瀚涛听了心里就是一沉！是为了城门口出事那天的事情？大姑娘好好的没事提前回去了，二太太她们在这边可是被堵了好几个时辰，最后也是狼狈不堪，马车动不了，走着回去的。
    常瀚涛当时领着唐如霜从小城门进城的时候，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因为出事那地方他也挤不进去。送唐如霜回去，回来之后开始疏散人群，才知道事情有点严重，而且越往后发现越严重，那时候他心里还一个劲的庆幸，幸好把唐如霜早早的送进了城！再晚点小城门那边也堵了，可就麻烦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二太太心中不忿？
    反正常瀚涛自然是站在唐如霜这边，心里头对二太太恼火的很，别人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他可是清清楚楚，伯府的所有下人小厮，连一个在这边护卫唐如霜的都没有，就一个车夫！所有的人都在二太太和三太太那边的车子旁边。
    这不是二太太的吩咐，谁敢这样疏忽自己府的大小姐？
    常瀚涛就算是不知道府里的情况，现如今也能感觉到，姐弟两个的处境愈发的困难。
    别的没办法，只能希望赶紧到成亲的日子吧。
    这样想着，常瀚涛从衙门出来，往安宁王府这边而来。那天出事之后，这几天的时间，他是抓紧的查了查唐如霜让他查的那几个人，因为知道唐如霜肯定是很着急的要用这些人。
    幸好衙门想查什么人很方便，只要查查那时候从伯府出来的人，在查查附近做生意的有没有同样名字的，一查就查到了，不过因为做生意的两口子现如今有点麻烦，常瀚涛不知道唐如霜那边愿不愿意搀和这些事，因此并没有先找这一家，而是又查了人市，找来城里的几个官派人牙子，很快的就查出来了，那一家子原来是叫安宁侯府买去了。
    那时候正好安宁侯府缺人手，虽然伯府这边嘱咐叫把这一家子往西北那边卖，但是这边有生意啊！人牙子为什么不做这生意？人你都卖了，管我卖到哪里去！因此就给卖到了安宁侯府这么近的地方。
    常瀚涛同样也是想问问唐如霜，既然是在安宁侯府的，这样的情况是买不买出来？不过现在她病了，也没有办法知道。
    常瀚涛今天去安宁侯府是要自己的腰牌的，原本他还以为人家会给他送来，结果也没送来，反而今天安宁侯府那天的那个管家来了，请他过去，侯爷想当面的谢谢他。
    常瀚涛也知道，估计这几天侯府就没回过神来，毕竟这事情有点太……侯爷肯定也是今天才定了神，一定要亲自跟自己道谢，可能也有嘱咐自己不能传出去的想法。
    常瀚涛走着来到了侯府，早上传话的那个管家就在门口等着他，见他来了忙迎上来，笑着道：“您可来了，侯爷都问了好几遍了，您跟我来。”
    怎么说，他们家的小姐也算是常瀚涛救的，因此这个管家是格外的客气。

　　☆、第35章 沉重的侯府

常瀚涛跟着这位管家进了府门，沿着游廊一直往前走，穿厅过门，到了正院，正院门口站着数十个家丁下人，在门口站成了两排候着，看到管家带着他过来，齐齐躬身。
    进了门，书房门口路也站着四五个下人，这些下人穿的更好一点，态度也更庄重一些，好像守得是皇上的御书房一样，静悄悄的站在门口，看到管家同样是一躬身，不过都没有开口。
    管家走到了书房门口，轻声道：“侯爷，常爷来了。”
    “请进来吧。”里面传来一声。
    管家转身，对常瀚涛用了个请的姿势，常瀚涛点点头进去了，而那个管家只对门口的小厮们挥挥手，小厮们便退到了院中候着。
    常瀚涛进了屋里，看到屋中摆设的也是很奢华。门口竖着立着一个红木雕空玲珑木板架子，架子以各种形状雕出来镂空的地方，里面摆着各种古玩和书籍，有些放着剑，有些摆着琴。
    镂空的地方，无不都是按照摆放的物品形状雕刻的形状，看样子做这个之前，便已经想好了这里面要放什么。
    转过了这个架子，里面是个大屋子，好像是三间直接打通了一般，霍朗的很，里面摆着一张紫檀木长条案几，案几后面端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穿着米白豹纹镶边翻毛皮袄的中年男子。
    常瀚涛想这个人应该就是侯爷了，上前抱拳行礼道：“小吏常瀚涛参见侯爷。”
    侯爷道：“常爷别这样客气，说起来你还是我侯府的恩人。”说着站起身，从案几后面转了出来，指了指靠墙放的两张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道：“常爷请坐。”
    常瀚涛忙道：“不敢不敢。”
    “请坐吧，常爷。”侯爷说道这里，就叹了口气，自己先坐下了。
    常瀚涛就没有客气，坐下了。那位出事的是长房院的嫡次女，而安宁侯府的爵位就是长房院承袭了的，也就是说，出事的那个女孩儿是面前这位侯爷的小女儿。
    侯爷脸色果然是很憔悴，眼睛里面红血丝很严重，显然这几天是没有睡好的，而且神情看起来也是有些心不在焉，坐下了半天，才抬头看着常瀚涛道：“我都听吉管家说了……幸亏你冷静，也多亏了你找到我女儿……”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常瀚涛看他如此沉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这原也是我分内的事情。府上小姐的事，侯爷也请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这件事就烂在我心里。”
    侯爷点了点头：“我相信……那时候管家没主张了，好在有你镇定……”看样子那管家倒是没有抢功劳，当时的情形实话都说了。侯爷说完了这一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手指头不停的互相的转着，看样子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一般，突然的抬起头盯着常瀚涛，眼睛一下子就血红，声音严厉的数倍的道：“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人！只要找到那人，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常瀚涛并没有马上说话，相对于激动的侯爷，他冷静的出奇，半晌才道：“侯爷，小吏也是在城门楼上面看周围情况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小姐，但是当时并没有看到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而且那时候找小姐的人已经开始半天了，不管是什么人……肯定是早都跑了……”
    侯爷低下了头，手不听控制的哆嗦着，站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突然的走到了案几前，狠狠的砸了一下案几！
    ‘砰’的一声！
    门口的吉管家吓了一跳，伸头进来看，看了一眼马上缩回了头去。
    常瀚涛坐着没动，这事给谁谁都受不了，无论是高高在上的侯爷，还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全都一样。便是他这个陌生人，说实话这几天想起来都压抑的很，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毁了……
    侯爷打了案几一拳，半天站着没动，过了好久，才慢慢的转过身来，脸上神情平静了些，声音也平静了些道：“常爷，你是衙门的人，这事还是烦劳你查一查，因为只有你知道，我也不希望事情传出去，所以只能求你……”
    常瀚涛忙道：“侯爷别这么说，您要是叫我查，我就查，不过……”
    侯爷点头：“我知道有点难……尽量吧。”他的目光中又流露出一丝狠戾：“我安宁侯不是这么好欺辱的！”
    常瀚涛心里叹了口气，站起来抱拳道：“侯爷的吩咐，小吏清楚了，尽量查，也不会叫别人知道，如果能查出来，亲自来告诉侯爷。”
    安宁侯爷这才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再次的把情绪平静了下来，这才过去从放在窗下桌上的腰牌拿来了，递给常瀚涛：“常爷，再次的感谢……只不过现如今心思还乱着，没办法好好招待你，等以后吧……”
    “不敢不敢，这原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情。”常瀚涛再次的说了一句，拿过来自己的腰牌，抱拳拱手：“那我就先告辞了。”
    侯爷点点头，对着外面叫：“吉管家，替我送送常爷。”
    吉管家从门口进来了，躬身道：“是。”对常瀚涛请道：“常爷请。”
    常瀚涛点点头，对侯爷点了点头，这才出来了。跟着吉管家上了游廊，游廊远端一个小厮端着个托盘站在那边。
    吉管家边往前走边回头对常瀚涛道：“常爷，那天多亏了你，我都慌了……幸好你还冷静，不然的话这件事可能……还要弄出大事。”
    常瀚涛便道：“自家的人肯定是慌了的，谁也没法冷静。事情过去就好，慢慢的就忘了吧。”
    吉管家叹了口气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忘了……”长出了口气。
    整个府里全都是这样沉重的气氛，弄得常瀚涛也心情沉重的很，低了头跟着吉管家往外走，走到了那个小厮跟前，小厮躬身将托盘给了吉管家，赶紧就后退了，吉管家端着托盘转过来看着常瀚涛：“常爷，这是您的皂隶服，已经洗干净了，还有侯爷吩咐给常爷的谢礼五百两，已经送到了府上。”
    常瀚涛一听微微皱眉，不过也知道这样的大户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都送到家里去了，也不容你客气不客气的。他只点了点头，把托盘上面自己的衣裳拿过来。
    吉管家将托盘顺手就放在了廊椅上，接着送他出了府门，一直送到了胡同口，躬身道：“常爷，有些话在府里不好说，只能在这边跟您说。”
    常瀚涛点点头道：“你说吧。”估计是查那件事的线索。
    果然。吉管家从身上取出来靴掖，靴掖中拿出来四五张纸，又从自己身上拿出来一个荷包，这才将这些东西双手捧给了常瀚涛：“这些是我们小姐出事的时候，身上戴的东西，还有穿的衣裳的相同的布料片，您看看。”
    常瀚涛点点头，接过来先打开了荷包，看到了荷包里有四五样料子，一片浅紫色羽纱面料子片，一片翻毛银鼠大氅衣料片，还有一片鹿皮，一片蓝烟云软烟罗。另外还盘着一条紫金玫瑰纹镶金边翡翠宫绦，还有一块青玉梅花玉佩。
    吉管家指着那羽纱面的料子片道：“这个是我们小姐身上穿的外裳料子，翻毛银鼠大氅是我们小姐外面披的鹤氅，鹿皮是靴子料，软烟罗是……”说到这里声音都哽住了，红着眼圈转过脸去，胡乱的在脸上擦了半天，才深吸了口气转过脸来，声音恢复了一点道：“软烟罗是小姐的绸裤，绸裤……也不见了。”
    常瀚涛默默的点点头，好好的一个小姐，出门还整整齐齐的，回来就成了那样，家里人也真是受不了。
    吉管家再次的转开脸深吸了口气，平静了心情，这才转回来，指着玉佩和宫绦道：“绦子是我们小姐身上系的，上面还带着这块玉佩，全都是一模一样的。绦子是她的丫鬟给编的，就有好几条，这玉佩大小姐也有一块，这块就是大小姐的，就为了您能看得清楚。”
    常瀚涛再次点点头：“知道了。”将这些东西收起来，把几张纸打开了。
    吉管家道：“这纸上画的全都是我们小姐身上穿的衣裳，丢的那几样的款式。”
    常瀚涛看了看，折好和荷包一起收起来，道：“我知道了，会盯着的，如果有人变卖或者典当这几样东西，肯定能查到。”
    吉管家点了点头道：“劳烦了……”说了这一句，声音就又哽住了，压低了声音咬着牙带着哭音道：“常爷，您可一定帮我们找到这个畜生！我们小姐……我们侯爷夫人都撞柱子差点死了，我们小姐现在还不省人事呢，您可……一定帮我们找到这个畜生！我们要千刀万剐了他！”
    又气又恨的浑身颤抖。

　　☆、第36章 找齐了人手

常瀚涛沉默了半晌，等吉管家的情绪稳定了一点，才道：“吉管家，这件事确实不能传出去，不过，如果我自己一个人查，却也有点困难，我手下有几个能干的，我单挑一个嘴巴紧的帮我，你们觉着如何？当然这事就要和他说，但若如果你们不答应，我便自己查……就恐没那么严谨，有疏漏。”
    吉管家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常瀚涛道：“常爷，我们相信您，那天的情况，小的便看出来了，您是个沉稳的，您找您放心的人帮您，可以的，我们放心。”
    常瀚涛点了点头：“这就行了，”他又对吉管家道：“对了，吉管家，其实我是有件事想求你的。”
    吉管家有些愕然的直起身，忙道：“常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什么求不求的，小的只要能做到，一定帮常爷做到。”
    常瀚涛便道：“有点不好意思……贵府中四五年前吧，买了一家下人，男的叫高木，一个媳妇，一个儿子，当时这一家人被卖的是有点不得已的事情，现如今原主子找，就找到我这里，我找人牙子一问，她倒是记着是贵府买去了，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身契我可以买回来！”
    吉管家恍然了，忙忙的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一件事，这个很容易的，小的回去问问是谁，明天就叫人给常爷送去，连同身契一块儿。常爷可万万的别提什么身契的事情，您是我们府的恩人，能给您办点事，小的是荣幸的很！”
    常瀚涛听了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忙点头给他抱拳弓腰道：“那可真的是多谢了，真有点不好意思，本都是府里的下人了，还这样大喇喇的跟你们要……”
    “常爷千万别这么说，您的事就是小的的事，以后您也不用跟我客气，只要有事只管吩咐！”吉管家再三的说着，更是侧身点头哈腰的给他回礼，比常瀚涛可客气多了。
    常瀚涛点点头，再次的抱拳作揖，笑着道：“那我就告辞了。”
    “常爷慢走，慢走！”
    常瀚涛这才转身走了。吉管家站在胡同口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不见了，才转身回了府，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高木，叫人将他们一家子找齐了，沐浴换衣裳，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明天给常爷送去。
    唐如霜这天终于是好了，午时过了之后起来的，起来便觉着身子轻了不少，头也不疼了，叫丫鬟烧了水，自己去盥洗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精神全恢复了。
    “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事？”坐在梳妆台前，侍墨给她梳头，唐如霜问道。
    侍墨便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从二太太那边送来了大贵叔、贵嫂子一家的身契，到二少爷那边收到了常爷的信，已经找到了您叫找的两家人。从生病的那天二太太冲过来说她装病，到晚上伯爷过来探望，等等的，事无巨细，一一说明。
    唐如霜挺惊讶的道：“常爷那边这么快就找到了？”
    侍墨点头：“是啊，都是两天前了！”
    唐如霜哑然，没想到常瀚涛找人倒是挺快的……到底是衙门的人。
    梳好了头换好了衣裳，正在这边琢磨着，是不是去给老太太请个安？老太太也不知道气消了没有，会不会看到自己还没消气，又要吵闹？
    正琢磨着，立冬从外面进来了，笑着禀道：“姑娘，二少爷来了。”
    话音才落，唐经纶的声音已经在外面响起：“姐姐，你已经醒了？”
    唐如霜忙道：“醒了，进来吧。”她抱着个手炉从里屋出来，到堂屋迎面看到了进来的唐经纶。
    唐经纶看到她精神焕发的样子，还扬了扬眉笑道：“看起来是完全好了？这是才起来？没吃饭呢？”
    唐如霜抿着嘴笑：“没呢，才起来没多长时间。”又问他：“你是不是也没有吃饭？”
    唐经纶点点头。
    不用他们吩咐，立冬已经笑着道：“奴婢这就去跟厨房说，叫她们赶紧的做饭！”说着跑了出去。
    唐经纶过去坐在了椅子上道：“姐姐，常哥那边找到了高木一家，刚刚把身契给我送到了学堂，问是送过来还是先在外面？他给找的地方住着呢。我想的是叫高木一家就直接去庄子上得了，不用回来了。还有大贵叔一家子。大贵叔的两个儿子我都问过了，都是在东北的庄子上，虽然干的杂活没管过事，但是好歹庄子上的事情都是清楚的。”
    唐如霜听了点头：“行啊，就叫他们直接去庄子上好了……不过咱们得一块儿去，既然要换人，就一次性该换的全换了，不用几趟的折腾。即便是开始人手少点，也没什么，慢慢找人就行了。强过换一些留一些，留下的这一些就不停的找麻烦对着干。”
    唐经纶点头：“对，就这样！”
    唐如霜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叫侍墨：“你去找两个婆子，把侍书请走吧，请她去二太太那边，既然二太太送还了长房院的人，我这边自然也应该把她的人送回去。”
    侍墨愣了愣，一下子明白了，忙答应了一声，出去找人去了。
    唐如霜的病既然好了，人手也找齐了，便也不浪费时间，当天下午唐经纶亲自去衙门找的常瀚涛，请他明天帮个忙。
    姐姐和他明天要去庄子上换人，请常瀚涛能不能找几个人过去掠阵，陈庄头那边肯定不会轻易答应走人的。
    还有就是常瀚涛找到的高木一家子，常瀚涛已经和唐经纶说了，这几年原是在安宁侯府，安宁侯也是个大宅门，倒是没有怎么为难他们。唐经纶这边预防高木他们还不愿意回来，还得和他们谈一谈。
    常瀚涛一听，自然是满口答应的，明天自己带人过去，又把高木一家子叫出来，唐经纶跟他们略说说。
    高木一家子在安宁侯府虽然没受什么罪，但是到底是外面买的，和家生子不一样，在奴才堆里也是低头做人不敢多说话的，如今能回到旧主身边，又是去庄子上，自然也是愿意，倒是没有什么情绪。
    而府里唐如霜这边，就把上一次自己从陈庄头拿来的账本上记得几笔帐拿出来看了看，上次陈庄头显然是着急了，随手拿了一本账本，而且当时他可能是觉着自己是看不懂账本的。因此拿来的凑巧就是本总账。
    唐如霜记下来的几笔，就是要准备撵他们走人需要帐，比方说，陈庄头等一些人的每个月工钱。这一次唐如霜也是下了决心的，庄子和田地那边所有的管事，一个不留全都走人！这些人明显全都是二太太、陈庄头安排的人，没必要留下谁。
    这些人每个月的工钱，上一次唐如霜看过，一个月就四十两上下，还看到了每一季似乎还要给这些人一定的庄子上养的牲畜，还有每一季的转季衣裳料子全都是折合成银子的。每年的年底，还要给这些人一定的粮食。也就是说，养着这几个管事并两个账房，每个月都要一百两银子上下！算下来，每年需要上千两银子！这还是账面上明写了的，黑地里的灰色收入，这些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这还只是管事们的工钱，要是加上庄子上的下人，干杂活的帮工，佃户，还有各种能想得到的人员的工钱支出，一年还真的是一大笔！
    这可比唐如霜和唐经纶姐弟俩挣得多得多啊，姐弟俩在府里，每个月也就是二两银子的月钱而已，动不动的有点什么大钱要用，唐如霜还要琢磨着典当首饰。
    唐如霜还当然的记下了当时最后的余额，余额没有多少银子，一百两上下而已。田地庄子上的东西，丰收的一两个月，比方说秋季田地庄稼收成了，到年底包括田里的收成，庄子上各项收成，有时候甚至能够达到三五千两银子上下，但是支出却总是和收入差不多，账上做的很平，基本上余下的就是一百两银子上下。
    是支出真的就这么庞大，还是银子都被用各种名目领出去送到了二太太手里？这个几乎都是明摆着的，唐如霜清楚的很。
    为了预防明天的时候，就是连账上这一百两的银子都不见了，陈庄头他们借着没收到工钱的借口耍赖不走，唐如霜找出来自己的几样首饰，准备典当了。
    典当首饰向来要走府里的一趟程序，只是那样的话太麻烦了，又拖沓，上一次不是拿去了半个来月，才把银子送来？唐如霜这一次急着用银子，没打算经过府里，明天既然要出去，就直接去典当行典当了。
    准备妥当，第二天早上起来，便和唐经纶一起，带着大贵叔一家子，还有一包首饰，从府里出来了。

　　☆、第37章 撵人

从府里头出来，唐如霜就叫唐经纶带着到了城里的典当行，把首饰给唐经纶，叫他进去当了。
    唐经纶也听她说了缘故，进去当了一百吊钱多，拿着出来交给了唐如霜，一行人继续出城来到了西山。
    一路上也没有见到常瀚涛，唐经纶还心里头嘀咕，难道是还没有来，谁想到在西山庄子的门口，就看到了常瀚涛带着五六个人在门口晃悠，全都是手拿着水火棍，看到他们来了，笑眯眯地。
    唐经纶又惊又喜的忙下了马，笑着走上去道：“常哥，不好意思啊，倒是让你们先来久等了。”
    常瀚涛笑着摇头：“这有什么，没事溜达来的，也是才来。”说着看了看后面的马车，笑着问：“你姐姐在车上？”
    唐经纶就发现常瀚涛只要看到了姐姐，就一点都不掩饰他的高兴，心里头好笑，点点头道：“是啊，来了。”
    常瀚涛果然就笑嘻嘻的一直盯着马车，他身后的几个衙役全都低声笑，互相的鬼头鬼脑的说着什么。一行人就这样笑呵呵的进了庄子，老远的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什么好事来了呢！
    他们一进庄子，马上就有人上前来阻挡，但是一看到常瀚涛，在看到唐经纶，大约的就明白了，这个上前来挡的人急忙的转身跑走了。
    当然是去叫陈庄头去了。唐经纶也不理论，一直往里走，到了庄子内院的门口，马车这才停下了。
    常瀚涛叫那几个衙役回避一下，那几个人就嘻嘻哈哈的往外走了走，却又在门口那边伸着头看这边。
    到了外面，却也是真的没办法讲究那么多，唐如霜下了车，看到站在旁边含笑看着自己的常瀚涛，忙上前去福身道：“常爷。”
    常瀚涛揉揉鼻子，又摸摸下巴忙忙的作揖回礼道：“大姑娘。”
    唐如霜站直了身子，还是有点窘然。
    旁边的唐经纶看着两个人的神情不由的好笑，道：“进去吧？”说着当先便进了院子。
    侍墨和立冬过来搀扶唐如霜，唐如霜刚迈步走了一步，常瀚涛便在后面问：“你好点了没有？”
    她愕然转头去看，便看到常瀚涛跟在后面，有点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不是……前几天病了吗？”
    感觉到身旁两个丫鬟全都深深低着头似乎在忍着笑，唐如霜脸微微的发红，点点头道：“已经是全好了。”
    “嗯，这就好。”常瀚涛又说了一句。
    唐如霜红了脸忙低了头快步往里走，丫鬟跟在身边，常瀚涛转头便招呼在那边等的几个衙役，并唐家姐弟带来的大贵叔一家，还有他领来的高木一家。
    唐经纶先进了屋子，检查了一下，屋里并没有其他的人，只有两个婆子，看到他进来反而吓得跑了出去，唐经纶这才转身叫唐如霜进屋。
    他们进了屋子，其他的人就在厢房里坐下等着。
    刚刚在庄子门口的人早就跑出去找陈庄头去了，陈庄头这一次很快的就来到了院里，脸上带着惊讶，先是看到了站在门口，嘻嘻哈哈说笑的那几个衙差，登时脸色就更难看了起来。转头在看了看门户大敞的厢房，厢房里面坐着十来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站在门口的两个粗糙汉子最是显眼。
    他也不笨，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今天的情况。脸沉了，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才走进了屋子。进屋就看到和唐家姐弟坐在一处的常瀚涛，陈庄头眉头皱了一下，这才换上了笑脸，做出三两步走到面前的样子，躬身行礼道：“参见大姑娘，二少爷，参见常爷……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也没有……事前打声招呼？”
    唐经纶转头看唐如霜，庄子和田地都是姐姐的，也只有她说话才有分量。大家心里清楚，陈庄头更清楚。
    唐如霜点点头，对陈庄头笑着道：“是啊，今天有空就过来了。陈庄头，上一次我们来，想见见庄子上的大小管事，但是上一次你说都没有找到人，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人？庄子上的，还有地里那边的，还有账房的人，全都叫过来。”
    陈庄头站在那里并没有答应，而是站住了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着唐如霜问道：“大姑娘，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唐如霜脸上淡淡的笑：“怎么？你手下的管事，我还就见不着了？不能见还是有什么原因不愿意见？”
    陈庄头沉吟了一下道：“大姑娘有什么事情只管明说，见不见他们……您不是全都想好了，见不见的也没什么用了吧？”
    唐如霜淡淡的一笑，心里头明白了，未必就真有这几个人，或者有管事，但是也许就一两个，两三个而已，陈庄头在账上表现出来的，和上次给自己回话的，说是庄子上的管事正副六个，田地那边三个，账房两个人，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么多。
    这种举动有个很形象的词叫‘吃空饷’。
    唐如霜也知道，自己现如今也没法查，要是逼的急了，一定要叫他把人找来，他随便找几个人来说是管事，自己也没有办法证明到底是不是。现在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这帮子人直接走人，以前的损失，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当然，这笔账唐如霜会给二太太记下，连同之前的一切，她都要找二太太‘要’回来。
    但那时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她要清理这些人。她冷淡的看着陈庄头道：“既然你看的这么清楚，倒也省了我废很多话了！没错，今天就是来请你们走人的，你们所有人管事，庄子上面所有的人，大大小小的帮工下人，全都走人！”说着敲了敲桌子：“把账本拿来。武兴，你跟着去！”
    门口的武兴忙答应了一声。
    陈庄头站着没动，直起身子盯着唐如霜，没等唐如霜说什么，常瀚涛却已经忍耐不了了，站起来用水火棍在桌上敲着：“大姑娘说的话听见了没有？”
    陈庄头这一次没有被他吓住，依然是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瞪着唐如霜，冷声的道：“我们是二太太找来的，老太太同意的，要我们走，也得二太太来说！”
    “庄子已经是大姑娘的了！二太太把地契田契都叫出来了，你还想找二太太给你做主？省省吧！还敢盯着？！”唐经纶也怒的站起来了！
    陈庄主这样直勾勾盯着唐如霜，真的是太无礼了！
    唐如霜冷哼着：“武兴，你带大贵叔的两个儿子去！找到账房把账本拿过来！”
    武兴在外面答应了一声，带着那两个人去了。那边厢房的人全都出来了，站在门口虎视眈眈盯着屋里。
    剑拔弩张的气氛非常紧张。
    陈庄头依然是只盯着唐如霜，声音也拔高了很多：“我在庄子上干了五年了！庄子上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我一手一脚的干出来的，想把我赶走，没那么容易！”
    唐如霜冷哼了一声道：“你在庄子干了五年，里头多少说不清楚的事情？你真当我长房院什么都不知道？现如今连领了五年工钱的几个管事都给我找不齐！每年底都是一笔烂账！你当做平了就行了？随便一笔拿出来，也够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的！”
    陈庄头死死盯着她，咬着牙发狠。
    常瀚涛在那边又说了一句：“低下头出去。”声音并不大，也没什么怒气。
    陈庄头就跟没听见一样，依然是直直盯着唐如霜，咬牙的声音清晰可闻：“想叫我走，没那么容……”
    话没说完，常瀚涛突然的发难！水火棍一棍子就抡了出去，一下子就打在了陈庄头的脸上！
    陈庄头一下子就被打倒了。
    常瀚涛打得时候就是朝外，因此陈庄头被打的直接往门口方向跌倒，而原本在外面嘻嘻哈哈说笑的那几个衙役，就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马上就冲了进来，直接把陈庄头就给拖了出去！
    这一切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屋里的人，只有侍墨惊得低低惊叫了一声，唐如霜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刚刚陈庄头紧盯着自己，她也恼火的狠了！
    常瀚涛跟着出去了，并没有继续打，只对被拖出去坐在地上的陈庄头冷声道：“你既然看的很清楚，就办点明白事！今天乖乖配合走人，什么事都没有，但要是想闹事，你就再尝尝水火棍的滋味！”
    他冷哼了一声：“这里面全都是明白人，你可别逼我把你拖到衙门去，把你在这个庄子上这几年的账目查个清清楚楚！到时候脸上不好看的恐怕不止你一个！”

　　☆、第38章 手段

陈庄头不知道是因为常瀚涛的话还是别的什么，已经爬起来转身跑开了。
    常瀚涛在这边马上就对几个衙役道：“你们几个盯着点，这孙子肯定不甘心找人去了，小心点。”
    那几个衙役答应着。
    屋里唐经纶正和唐如霜说着：“他还牛的不行！不行就把他拖到衙门去，咱们告状！这几年贪了多少银子，咱们正经的查一查！”
    唐如霜顿了顿才道：“看看吧，不到逼不得已不走这一步，一来，这本就不是很好查的，账目是做平了的，你觉着他不应该出那么多银子，可他就说他就是出了那么多银子，那没法查，不可能把经手的人全都找到。二来，那样太浪费时间了，这反倒是二太太那边希望了，多拖一天，她就把这边多搜刮一天。三来，陈庄头背后到底是二太太，真要是告到衙门，弄得伯府没脸，伯爷那边也不会站在咱们这边。认为咱们为了点银子闹得太难看。”
    常瀚涛走了进来，听见了这一番话，并没有说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唐经纶也是明白人，稍微一分析就明白了，刚刚说的也有部分气话而已，气呼呼的坐下了道：“现在咱们拿回来自己的东西，他们反倒还不甘心！这么多年贪得无厌的，贪了多少去还不满足，庄子田地现如今一点银子没剩下，他们还不甘心！”
    “是啊，在自己手里捏的时间长了，就当成是自己的了，原主人想要要回去，反倒成了抢他们的东西了，”唐如霜冷哼了一声，道：“经纶，咱们记着，以前的钱和东西肯定是找不回来了，今天先忍了，把这些人撵走是正经，至于她之前贪的东西，咱们慢慢的用其他办法拿回来……这笔账，咱们慢慢和她算，不急于今天。”
    唐经纶知道她说的是二太太，点点头：“对，咱可不能忘了！”
    武兴在外面道：“大姑娘，二少爷，账本拿来了，还有个账房在这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已经有个声音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这个庄子只听陈庄头的，你们凭什么抢我的账本……”
    “你给我闭上嘴！你们陈庄头也听伯府的！这个庄子是伯府的产业！什么时候成你们陈庄头的了？再敢给我胡说八道，我一棍子把你给扇出去！”门口一个衙役马上就高声叫道！
    比起横来，衙役可横多了，那个账房登时就没声了。
    立冬出去把账本拿了进来，唐如霜一看，一共四本，一本总账，三本细账，打开看了看，总账之前是看过的，从上一次看的地方往下看，这几天总账上面居然多出来了几十笔！全都是出项。
    显然这是不但要把最后的一点银子给弄出去，连账目上余下的粮食、果子、牲畜等等的所有东西，全都要弄出去，弄得个干干净净！
    即便是唐如霜已经想好了，先不看重这些东西，今天只是赶人走而已，如今看了这个账本，也气的脸色发白！
    唐经纶和常瀚涛都看出来她气的要命，都凑过来看账本，唐经纶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唐如霜忍了忍，抬头看着他们笑道：“虽然想好了今天忍了这些，不过看到账目还是有点生气……算了，不看这个了，这也没什么用。”
    说着把账本放下了，对唐经纶道：“经纶叫武兴带着两个人去账房，看着把账房的所有东西全都拿过来，哪怕是一张纸一支笔全都搬过来！”
    唐经纶答应了马上到外面去。
    常瀚涛在这边看着唐如霜问道：“大姑娘，庄子上所有的人都赶走吗？那些卖身的下人，有些应该是你们府上的人吧。”
    唐如霜点点头道：“他们就算是伯府的人，也是二太太那边的，我是不管的，全都赶走，他们想要回去，便去找二太太好了，反正庄子上一个不留。至于田地那边，我希望的是佃户们不要走，管事的走，”她看着常瀚涛道：“不过也许佃户们也愿意跟着陈庄头，那可能闹事的人就更多了……”
    常瀚涛一听笑了，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棍子：“放心吧，我早有准备，多少人来了也不怕！”
    唐如霜也笑了，点了点头。
    常瀚涛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本还想说什么的，却不巧唐经纶说着话进来了，打断了两人：“武兴去了，不过院门口陈庄头回来了，身边还有人在聚集。”
    常瀚涛道：“没事，我去看。”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漆黑深邃的眸子还是一直看着唐如霜，说完了才直起身，跟她扬扬下巴示意了一下，出去了。
    唐如霜抿嘴。
    唐经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外面的聚集的人那边个，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们，进来指着侍墨和立冬两个人道：“你们两个守着姑娘一步不准离开！”说着转身又出去，唐如霜听见他扬声叫高木的媳妇，和贵嫂子并她女儿一起进屋里来守着。
    唐如霜刚要站起来说不用！这一次是有准备来的，不会像上一次那么的狼狈，也不能在那么狼狈了！
    还没等她说出来，门口的常瀚涛已经笑着道：“经纶，不用担心，也不用关门，你等着看行了。”
    唐经纶刚说了一句：“陈庄头找了不少人……”
    陈庄头已经从院门口进来了，果然后面跟了不少的人！这一次的人真的是不比上一次的少！唐如霜看账本的时候，大约的算了算，庄子上大约应该是有三十来个人的，连同下人。而这会儿从屋里的纱窗看出去，陈庄头领来了有四五十个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汉子，看样子，佃户也有跟着闹得。
    她转身就吩咐贵嫂子：“你去叫你男人不要在这边搀和，去田地那边，看看那边有没有看热闹的佃户，如果有，把留在那边的人名字或者人大约的都记住，咱们只留下那些，过来闹事的，全都不留！”
    贵嫂子忙答应了一声，又道：“我也一块儿过去……姑娘，这边……”
    “这边不用担心，你也跟着你娘去。”她对贵嫂子的女儿说道。
    两个忙答应着，出去了。
    陈庄头在外面已经高声叫了半天了，前面说的一大堆的话，因为刚刚唐如霜在屋里吩咐事情，根本就没听见，只听见这会儿他还在叫着：“……想叫我们全都走，没那么容易！”
    唐如霜对侍墨道：“出去跟他们说，好好的走，什么事都没有，还能拿到这个月的工钱，不想好好走的，这个月工钱也拿不到。”
    侍墨马上出去，喊了两声根本就喊不过下面那些粗声大气的男人，还是旁边的高木听见了，跟侍墨的话学着吼了一嗓子。
    陈庄头叫道：“我们每年年底都能领花红，还有粮食，这个月都是十一月了，这会儿赶我们走，分明是不想把这些东西给我们了！我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年，难道就这样被赶走？！”
    有些人马上附和，一群人依然是闹着，唐如霜把唐经纶叫了进来，把那个装了一百吊钱的箱子指着给他道：“你去厢房那边，这会儿走的人，就给他们当场发这个月的工钱，然后叫他们签字画押。这会儿不领的，就不给他们了。”
    然后把细账拿出来，找到了发工钱的那地方，指着道：“这上面是人名，你只要照着上面的人名后面的钱数发就行了……放心好了，肯定是越小钱的越忙着过来领，大钱的越不会领，所以这些钱应该是够了。”
    唐经纶知道是什么意思，忙点头答应了，又问了一句：“刚刚陈庄头说的年底的花红……”
    唐如霜冷笑道：“真当我们是傻子？年底花红那是他们自己定的！每年剩下多少东西，就有多少花红！等于是一年的东西最后全都分了一点不剩！以前的没办法，今年的我们难道还要给他们？那我们也太好欺负了。你只管说，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二日，还有八天才到月底呢！这几天的工不用他们做了，现在拿钱的，能拿到月底的，现在不拿的，那就别想在拿了。跟他们不用客气！”
    唐经纶明白了，点点头搬着钱箱子出去，走到了隔壁的厢房门口，果然大声叫道：“这会儿要走的，这个月的工钱马上就领！现在就在我这儿领！想闹事你们听清楚，工钱肯定是没有的！现在看看，银子摆在这边！”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很多东西，侍墨将笔墨纸砚全都拿了过去，两个衙役帮着唐经纶从厢房搬出来了一张桌子，放一百吊钱的箱子就放在桌子上。

　　☆、第39章 滚蛋

陈庄头带的人大部分的都看陈庄头，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在这个庄子和田地里吃好处的，自然是不甘心这些好处全都没有了。
    但是站在门口的衙役也给了他们一定的威慑，他们的想法差不多，只要陈庄头带头，他们就闹，反正有领头的，陈庄头背后的人是二太太，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二太太不可能不出面。
    陈庄头和他们想的不一样，他今天是一定不能叫长房院这两个姐弟如意！二太太那边的指示，就是闹得越大越好！
    他扭着头看了看，见身后的人并没有去二少爷那边领钱的，全都在看自己的眼色行事，还是比较的满意。
    常瀚涛在屋檐下，一只脚踩在屋檐下的廊椅，笑眯眯的看着这些人，道：“怎么？没人领钱？是觉着给你们仗腰子的人比衙门还厉害，还是以为我们真不敢动手？”
    他扭头道：“全都出来吧！给这些孙子们开开眼！免得以为咱们真还就来了几个人而已。”
    这一声一叫，满院子的人全都有些愣神，然后突然的有人喊：“哎呦看墙上！”
    “还有房顶上！”
    院里的人全都看到了，从围墙上，房顶上，突然的就冒出来了无数的衙役！全都是拿着水火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常瀚涛笑着道：“怎么样？还想撑着？我数一二三，如果还是没人去领钱，你们谁也不用领了，全当是不想要钱的！”
    说完了，也不给大家考虑的时候，直接就喊道：“一二三！”居然中间根本就没有停顿，直接连着喊出来的！喊完了就突然站直了身子吼了一嗓子：“看样子是都不想要钱啊！这就好办了，来人！”
    就这一嗓子，周围的衙役们居然是齐声的答应了一声：“在！”
    十几个人中气十足的，还是很齐的吼这么一声，当场就把院中的人有吓瘫了的！还有人叫：“别别别！我领！我领！”一个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也不敢看转头怒视他的陈庄头，只嘴里念叨着：“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养鱼的……得不着什么……”念叨着跑到了唐经纶跟前，鞠躬哈腰的：“二少爷，小的领钱。”
    唐经纶点点头：“叫什么名字？”说着打开了那账本，找到了唐如霜给他指的照着找人地方。
    有一个领的，那些得不到太大好处的就会跟着上去领，果然常瀚涛的一番突如其来的震慑把那些没大好处的人吓着了，跑到了唐经纶那边排着队领钱。
    于是排队的人越来越多，陈庄头就算是气怒交加，但是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在那边骂着：“眼皮子浅的一群东西！永远就只能得一点小钱！”
    这边还有人顶嘴：“我们也就是能得着一点小钱，大钱哪能轮得到我们……”
    院子里跟着陈庄头的人一下子少了不少，陈庄头也闹不起来了，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道：“我今天就不走，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常瀚涛就笑眯眯的看着，也不说话。
    铁了心跟着陈庄头的，也就是三五个人，果然就如唐如霜说的，拿大钱的不会走，那小钱的不会跟着玩命，唐经纶这边出的都是一个月几十文钱到一二百文钱的，那一百吊钱，等面前排队的人全都领完了走了，居然还剩了有一半。
    唐经纶抬头看着院里坐着的陈庄头，冷笑了起来：“看样子这几个全都是你亲戚吧？果然每个月一半的钱落进了你们荷包！”
    常瀚涛就招手叫来了自己身边的一个衙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那衙役便叫人：“三儿！小郭，你们几个过来，把这几个人拖出去那边……该怎么办你们清楚啦！这边留五个，余下的全都跟我走，整个庄子扫一遍！只要看到还赖着不走的，就拖出来给三儿他们送过去！”
    一番吩咐，几个衙差心领神会，答应了一声，四五个人便扑了出去，将院里赖着的陈庄头给拖拽着往外走，陈庄头几个人全都惊呼，叫着：“有没有王法，有没有王法！”
    “二太太，我们可是伯府二太太的人！”
    常瀚涛已经翻了脸，才不管你是谁的人呢！笑着看着衙役们把这些人拖了出去，武兴那边跟大贵的两个儿子端着几个大箱子过来了，正跟唐经纶说着：“二少爷，这些东西？”
    “全都放在门口。”唐经纶指了指唐如霜在的这边正房门口。
    武兴忙和两人放到了门口，侍墨跟立冬就出来一起往里一个一个的搬。
    唐经纶过来问常瀚涛：“常哥，陈庄头那几个是去打去了？”
    常瀚涛点头：“当然！这些刁民不给他们点厉害，还真的以为我是个花架子呢！怎么了？不能打？”
    唐经纶已经笑了道：“打！一定得打！其实不用拖出去，在这边打才好，我看着才解气！”
    常瀚涛失笑了：“我这不是怕惊着了……你姐。”
    唐经纶更是失笑了：“我姐她才不怕这些呢！”
    他们两人在门口谈论着唐如霜，唐如霜摇着头在屋里听着，站起身把立冬两人搬进来的箱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大部分是账本，也有很多的一箱一箱的纸条、略节等等的。
    唐如霜亲自将所有的账本全都拿了出来，虽然现在的庄子里是没什么东西了，但是账目还是要留着，以后肯定用得着。
    她在屋里查账，唐经纶和常瀚涛在外面说笑，说笑间，奉命去叫人滚蛋的衙差带着人满庄子的吆喝，高木等过来接手的下人全都跟在这些衙役后面，正好也将整个庄子走一遍，熟悉熟悉。
    大贵他们去佃户那边的，一会儿也过来了，带了几个佃户，全都老实巴交的，点头哈腰的见过了唐经纶，并保证自己愿意在这边继续佃租田地。
    唐经纶点着头，转头叫：“姐姐？”
    唐如霜在屋里已经听见了的，道：“知道了，经纶，你叫人把这几个人的名字记下来，他们几个今年和明年的租钱不用交，只要交够了衙门的公粮，余下的全都是他们自己的。”
    几个佃户全都是大大的一愣！余下的全都是自己的……那可不少啊！几个人全都大喜的就地跪下乱磕一气的叫：“谢谢小姐，谢谢少爷！谢谢公爷！谢谢，谢谢！”
    唐经纶叫武兴把这几个人扶起来，然后领到刚刚发钱的桌前，把几个人的名字记下来了。
    “就你们几个吗？”常瀚涛是比较懂种地的事情的，一看过来的也就是四五个人，而唐家的田地有二百亩呢，这些人种的过来吗？因而问道：“你们分别租了是多少亩地种着？”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回答，有二、三十亩的，有十几亩的。唐经纶开始不知道问这个是干什么，这样一听，心里算了算马上明白了，忙转身在门口问唐如霜：“姐姐，你听见了？”
    “听见了。”唐如霜点头，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全都是已经想好了的：“你问问他们，应该都是一大家子人吧？如果今年和明年不交租子的话，能不能多租些？算一算看看余下还有多少地没人种。”
    唐经纶一听对呀，赶紧出来依然是叫武兴登记，问这些人能多租不。这些人就是种地的，也是大大小小的一家子，多个十亩二十亩地的，完全能种的过来，只不过就是租不起而已，现在一说两年不用交租子，自然是抢着种啊！不用交租，那就是种的越多，自己留下的越多！那这两年的富裕粮食，没准够一家子吃好几年的！这一下子就算是把穷身给脱了！
    大家能不乐意吗，倒成了抢着想要多种了，于是二百亩的田地，还是被他们给分了。最后还是常瀚涛看着不太放心，详细的问了问个人家都有几口人，心里算了算这几口人能不能把他租的田地种过来，可以的才分给他们。
    唐如霜在屋里听着，原本是打算好了，如果这些人分完了之后，还有余下的地没人种，就叫这些人回去找找，看四邻八舍亲戚能有的，还有没有愿意当佃户的。没想到这就分完了，倒也省了事了。
    陈庄头和那几个人吃了一顿乱棍，被打完了之后就没有在过来，带着几个人跌跌撞撞的直接的出了庄子走了。想来是要去找二太太的。
    不过唐如霜也不管，二太太现在对于这个庄子和这些地，她是琢磨不出什么手段来了的，庄子和田地，现在已经被自己牢牢的抓在了手中！

　　☆、第40章 安排妥当

唐如霜继续在屋里看账，常瀚涛出去叫衙役们回去行了，这边没事了。
    唐经纶急忙的跟着出去，再三的给众人道谢，又跟常瀚涛商量，要请这些人去城里饭馆子吃顿饭的。常瀚涛笑着替众人答应了，两人把一群衙役还往外送了送，大家全都嘻嘻哈哈的。
    唐如霜这边已经根据账本上记得一些事情，将庄子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大约的都有些什么地方的活，需要多少人手，自己带来的人怎么分，全都有了数。
    叫他们所有的人全都进来在堂屋，唐如霜在里屋，然后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将大家大致的分了分。
    “所有的东西，下午的时候我们点算一遍，然后重新立帐。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在这边干活行了。你们也就是两家人，而今天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的，所以，这边不会再有以前的任何一个人，你们这几个人肯定是人手不够的，而且马上要过年了，可能是忙不过来。好在你们都是一家子，互相的多帮帮忙，今年也不用庄子上交什么东西，这几个月你们就熟悉庄子，熟悉活计就行了。”
    几个人全都答应了。
    两家人是以大贵和高木两个家长为主的，唐如霜给他们互相的介绍了，又笑着道：“贵嫂子……不，叫贵婶子吧，免得叫乱了，贵婶子和大贵叔，以前大贵叔不是园丁吗？你们老夫妻两个管着那一片的花园子、竹林，这些就交给你，不用着急，慢慢熟悉就行。”
    顿了顿道：“花园子的花，好好的经营，明年能成园子就好，或做成干花卖给茶叶铺子或者药铺子，或者做成香料，卖给香料铺子。竹林那边，无论是竹筒、竹篮子还是手工的竹器，都是好的，春天了还有竹笋，这些都是进项。不过，不着急，这几个月先熟悉行了。”
    大贵叔和贵婶子忙忙的答应了，他们一家子等于是从最难过的日子出来了，因此对唐如霜满怀感激，也是最全心全力的。
    唐如霜笑着让他们退下，然后又叫大贵叔的两个儿子：“你们两个一个管着那鱼塘和荷花池，一个管着那些的养殖牲畜，如今都没剩什么东西了，你们先慢慢的把笼舍收拾出来。等有了银子买了鱼苗小鸡小猪的……到时候我会在多找些人来庄子，在分配人手。”
    那两个赶紧的答应了。
    大贵叔的女儿和她男人也在，唐如霜叫他夫妻俩一个管着厨房，一个管着田地那边的佃户们，反正现在佃户也少，先一个人看着行了，看不过来再说。
    高木一家子，在安宁侯府的时候也是修建花草，维护树木什么的，唐如霜就把那一片的果园子交给他们一家子，同样的也是不着急，慢慢来。
    等一切全都安顿好了，又叫贵婶子领个几个女的去厨房做饭，有什么就做什么，如果实在没有，就去外面的馆子买点东西。余下的人就可以出去先熟悉他们自己今后要做的活了。
    等这些人出去了，常瀚涛和唐经纶就进来了，常瀚涛笑着道：“大姑娘倒是真能干。”
    唐如霜还没怎么样，唐经纶先‘噗嗤’笑了起来，笑着道：“我姐姐是挺能干的……”
    唐如霜脸皮也不是很厚的人，自然是撑不住又脸红了，忙岔开话题道：“常爷，中午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吧，估计没什么东西。”
    常瀚涛笑着点点头：“行啊。”
    唐如霜这才转头看唐经纶，见他还在笑，嗔了他一眼道：“下午你要辛苦一点了，跟着我把庄子里面的东西大约的点算一下，重新立账。”
    唐经纶点点头，正要说话，唐如霜又道：“咱们还缺个账房，而且他们所有的人都不会写字，这边还需要会写字的人……这些倒是不着急，慢慢的在找人。”
    她如此的正经说着正经的事，唐经纶也就不好在嬉笑，收起了脸上的笑点了点头。
    中午他们就在这边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唐如霜在里屋吃的，唐经纶和常瀚涛在外面吃，因为厨房没什么了，武兴带着两个婆子出去买的一些点心而已，因此凑合吃了点。
    吃了饭，常瀚涛便将那叫高小民的夫妻两个的情况和唐如霜说了说：“有人告到了涿州的县衙，说是放利钱，我叫兄弟查了查，倒是有这样的事情，不过有可能是被同行陷害了，初衷未必就是为了放印子，从周围的邻居嘴里听来的，这高小民夫妻两个是比较的老实本分的。做的是杂货生意，生意也还不错，不至于去放什么印子钱。”
    唐如霜听了忙道：“那能查清楚吗？涿州那边……是不是常爷不好插手？”
    常瀚涛一听她竟然是想管的语气？因而便笑着道：“有什么好不好插手的，京城周围的这几个县，全都是常打交道的，互相的协同公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完全没有问题……”说到这里看着她笑着道：“我开始没管，原是担心大姑娘你这边有避讳，这种事情毕竟不是好事，牵扯上了影响名声。如果你不愿意管，那我自然是不管的。但若是你想管，只管交给我行了，我能摆平。”
    唐如霜听了忙点头道：“自然是能帮上忙的话，便帮一帮……他们夫妻两个做生意，也是没什么后台靠山的，出了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慌张呢，能求谁呀？咱们……不是，常爷如果不费事的话……”
    常瀚涛已经笑了起来道：“不费事的，交给我行了。”
    唐经纶在那边听着，这两人说话的语气如此的自然，简直就好像是……老夫老妻一样，还‘咱们’，唐经纶心里头好笑，却又有点奇怪，姐姐这是完全的乐意了？以前好像还挺不乐意的……
    胡乱的吃了饭，下午一行人在庄子转了转，点算了一下大致的东西。其实看账本的时候，唐如霜已经知道了，庄子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因为东西很少，点算的也非常快。只记下还有多少苹果、橘子等等的果树，还有多少的鸡鸭鱼，还有些仓库，打开了看看有什么东西，值得留下的便记上账，不值得留下的，全都给庄子上的这两家下人用了。
    一直到了下午的酉时，差不多便已经点算好了，记在了单子上，唐如霜回去了在做账就可以了。
    收拾好这边，跟庄子上的人又叮嘱了一番，吩咐有事就回城找人禀报。常瀚涛这边又和几个汉子说了，如果陈庄头敢过来闹事，就去衙门找他。
    安顿好了这边，这才坐马车回城。
    进了城门口这才互相的告辞分开，常瀚涛依然是嘱咐唐经纶：“只要你们出城，一定找人去跟我说一声，就算我不跟着，也知道你们去哪儿了，真要是有点什么事，知道去哪儿找你们。”他自然是想着安宁侯府出的那件事，虽然不能明着警告，但还是郑重其事的跟唐经纶道：“最近这周围也挺乱的，所以，出城的话一定一定叫个下人去跟我打声招呼。”
    唐经纶看他郑重其事的，便也赶紧的郑重的点头答应了。
    常瀚涛这才跟唐经纶和车里的唐如霜告辞，先走了。
    唐如霜姐弟两个回到了府里，二太太那边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得到消息，反正并没有什么异动。老太太那边也没有传两人过去。
    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此时天都黑了，唐经纶叫人去前面禀报一声回来了，便也没有到前面去，在姐姐这边吃了晚饭，便商量庄子的事情。
    终于是把自己的东西拿了回来，前面的所有事情先不论，如今最要紧的，自然是庄子上能够顺利的铺排开，该养的东西养起来，该种的种起来。
    如今最缺的，就是银子和一个账房。
    “今天那一百吊钱，还余下了四十吊左右，若是能买点什么东西回来先叫他们铺排着……”唐经纶说道。
    唐如霜点点头：“钱不多，还是要好好的规划一下。这些其实都不着急的，慢慢就有了。”她把今天记得所有的东西拿出来，找出来账本先登记下来。
    唐经纶好奇的过来看，见她似乎是很懂的样子，笑着道：“你倒是真下了功夫，瞧了不少书吧？能当个账房了。”
    唐如霜听了，‘噗嗤’的笑了。

　　☆、第41章 唐筱雪的亲事

唐如霜看到唐经纶在那边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吧？”她心里想的是，难道自己在帐目方面表现的太懂了点，引起了唐经纶的疑虑？她赶紧想想怎么回答。
    唐经纶迟疑了一下，才道：“姐，关于……你的婚事，你现在怎么想的？”
    唐如霜愣了一下，恍然了。自己对于这桩婚事，以前是很不喜欢的，二太太把自己低嫁了之后，自己连对老太太都彻底失望，进而也冷漠了。当然，自己是个闺秀，便是不喜欢也没有办法，只能消极抵抗。
    但是现在，自己却表现的好像挺满意……唐如霜都有点窘了，想了一会儿，这才有点谨慎的说道：“门第我倒是不看重，人好就行……当然，以前没想的太明白，这一次病了之后，才想明白的。”
    唐经纶听她竟然有此论调，自然是有些意外的，只是意外的事情最近有点多，便也没有太琢磨，笑着道：“那你觉着常哥这个人如何？”
    听他这样问，唐如霜就知道弟弟可能有了和自己一样的想法，跟常瀚涛这几次的接触，已经是有些信任他了，便反问道：“你呢，你觉着他如何？”
    唐经纶笑着果然直接道：“感觉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唐如霜笑了，点点头：“我也是……当然还要多看看。”
    姐弟两个关于婚事的讨论就这样简单的两三句话，毕竟，现在的唐如霜表现的也是比较明显的，她不排斥常瀚涛。
    庄子那边整顿好了，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东西是慢慢才有的，这个唐如霜倒是不着急。唐经纶从第二天开始，也好好的去学堂上学温书。
    这天她正在屋里看书，侍墨端着茶轻手轻脚的进来了，过来将茶放在桌上，因唐如霜正好渴了，便放下书本去端，侍墨忙双手捧给她，顺便的道：“姑娘，外院的婆子刚刚和奴婢说，这几天洗衣房的一个下人一直想求见您呢，因着他是下人，又是洗衣房的，那边的管事没说话，这边也没有往上回禀的。”
    唐如霜一听心中微微的一动，道：“洗衣房的？你去问问是不是叫周力？如果是，叫到前院书房，我去看看什么事。”
    侍墨忙答应一声，出去问了，这边唐如霜披了件斗篷，从屋里出来，顺着游廊慢慢的往前院走，立冬忙过来跟上了。
    到了前院堂屋，唐如霜刚坐下，正好侍墨已经把人带来了，进里屋禀报道：“姑娘，是叫周力的，已经在外面了。”
    唐如霜点点头，对外面道：“求见我做什么？”
    外面传来了跪在地上的声音，听着好像还是两三个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外面道：“小的周力，带着家里的，来给大姑娘赔不是的……大姑娘大人大量，莫怪我们……都怪婆娘不懂事……这个死婆娘一点都不懂事……”
    外面没听见周力家的的声音，只听见磕头的声音。
    唐如霜听明白了，这是来给自己赔不是来了，上一次自己找周力家的，意图招安。不过自己那时候无势，周力家的大约是觉着看不到未来吧，没有受自己的诏安……
    现在情况不同了，另外两家陪房已经好好的在庄子上了，周力一家显然知道了，后悔了。她笑了笑，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何况良禽择木而栖，原本就是人之常情。她叫侍墨将帘子打起来，看到外面跪着一对中年男女下人，妇人就是上一次见过的周力家的，她笑着道：“立冬，把他们扶起来吧。”
    立冬便过去将两人扶起来。
    唐如霜温言的道：“没什么的，上一次找你媳妇，原本就是有些话问问而已。”
    周力两人被扶起来，局促的站着，周力垂着头一点都不敢往上看，讪讪的道：“是……小的也是……小的是想……大姑娘要是有什么吩咐……”
    唐如霜一听他说话磕磕巴巴的，便知道他的意思了，大约也想去庄子上，毕竟，在这里洗衣房能有什么出息？
    她想了想道：“周力，你还有一子一女是不是？都是多大？”
    周力忙点头：“是，儿子小，今年才十岁，女儿已经十二了，能……愿意为大姑娘分忧……”
    侍墨在旁边都低头笑了起来。
    唐如霜笑着直接道：“你们全家就不要去庄子上了，在府里我和弟弟也需要人手，叫你儿子去二少爷那边吧，跟在二少爷身边伺候。你闺女就叫过来跟着我，你们夫妻俩到外院，今后我有个什么跑腿的事情，你们给我办。”
    说着转头吩咐侍墨：“洗衣房那边，叫管事重新找人，他们一家四口的月钱，和立冬一样，每个月从我这里给添补齐。”
    侍墨忙答应，周力两口子一听这就从洗衣房出来了，当然很高兴，慌忙的跪下连连的磕头，立冬半天才给拉起来，两口气还是喃喃的道谢着去了。
    立冬跟着出去一起找洗衣房的管事，将大小姐的吩咐去说说，这边侍墨等全都走了，才轻声的道：“大姑娘，您……拢共一个月就二两的月钱，这样一来，怕是剩不下什么了。”
    唐如霜抿着嘴没说话，这帐她算的很清楚，确实每个月添补进去之后就没什么剩余了，但是哪有什么关系？一个月有这二两银子，也办不成什么大事，用这些银子笼络住人心，反而才用到了刀刃上。
    过了一会儿，立冬就带了个小姑娘过来，小姑娘长得有些瘦弱，像是十来岁，瞧着才留头，唐如霜问了名字，说话倒是利索，只还有些怯怯的，说自己叫周红。他们一家子应该是大太太娘家大管家的亲戚，后来跟着大太太当了陪房的，因此还留着自己原本的姓氏。
    唐如霜叫立冬带周红下去洗洗，找两件合适的衣裳给她换上。
    年越来越近了，尤其是进入了腊月，日子就过得飞快。
    就在腊月初八这一天，在老太太这边的上房院，大家一起吃腊八粥的时候，唐如霜得到了一个令她有些惊讶的消息，唐筱雪竟然也定了亲了。
    定的是文定侯府的长房嫡三子叫张黎靖。文定侯府在京城也是钟鼎之家，世族勋贵中的一员，跟朝中的阁老贾家关系密切，跟后宫淑妃的娘家也有亲眷关系，在朝中的位置，可以说是稳固□□。
    这样的人家，自然是伯府上赶着的一门好亲事，二太太估计为了能定下这门亲事，走了不少的门路，托了不少的人说和。
    唐筱雪的这门亲事，之前早就在谈了，唐如霜隐隐的也知道，只不过她来到这边之后，忙得事情太多，而且对这件事也没有以前原主那么的注重关切，因此这段时间反倒给忘了。如今听见了，这才恍然，原来已经定下了。
    定下也没什么，如今的唐如霜并不艳慕这样的高门大户，常瀚涛那边她见过了，说句不害臊的话，就像相过了亲一样，对这位常爷还是比较满意的。
    反倒是二太太，今天在老太太这边说起来的时候，高兴的手舞足蹈几乎失态，以往的阴沉冷静全都丢掉了，兴奋不已的说个不停。
    唐如霜在旁边听着，总有种感觉，二太太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得。
    二太太说的眉飞色舞，大少奶奶也跟着她婆婆兴奋高兴，等唐筱雪来了之后，二太太虽然稍微收敛了一些，不过满嘴谈论的都是文定侯府家的事情，只不过掩耳盗铃一般的不在提‘文定侯府’这四个字。
    唐筱雪红着脸抿着嘴坐在一边听着，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只是眼睛时不时的觑一下唐如霜，大约的很想在她脸上找到不甘和愤怒吧。
    唐如霜同样的抿着嘴勾着唇角，似乎比唐筱雪本人还高兴。
    五城兵马司衙门。
    常瀚涛急匆匆的往外跑，在衙门口差点和一个人迎面的撞上，好在他反应快躲开了，然后定睛一看，马上就满脸笑容的立正弯腰：“大人！”
    都指挥使姓孙，孙大人五十多岁了，他这个年纪还在这个六品官的位置上，原本就挺不得志的，再加上今年过年前事特别多，之前城门口发生的相撞踩踏事件还惊动了皇上，着实的查办了一阵子，因此孙大人这一阵子全都是灰头土脸的。因此的也格外看不过自己的下属成天嘻嘻哈哈的高兴。
    哼了一声道：“你去哪儿？这衙门里多少事没办呢，你还成天往外跑？！”
    常瀚涛就道：“我就是去查案子的！”
    “什么案子？”孙大人追问道。
    “东城一户商人家丢了几样首饰，我去查一下。”常瀚涛眼睛都不眨一下。
    孙大人一听还真有案子，便点点头道：“去吧，最好年前能破了案子，报上去，好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大人放心！已经有眉目了，肯定能查出来！”常瀚涛笑着摆手，跑了出去。

　　☆、第42章 首饰

常瀚涛从衙门跑出来，骑马先来到了涿州，找到了当地的县衙，跟门口的衙差打了声招呼，就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正好县太爷刘大人正在朝堂上踱来踱去，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蹙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样子。常瀚涛进去了便把手搭在刘大人的肩膀上，笑嘻嘻的问：“什么事这么为难？”
    刘大人三十来岁了，眉梢往下吊着，看起来有种天然的苦相，冷不丁的被他吓了一跳，一看是他便苦了脸诉苦道：“这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年了？前一阵子那是闹得我们这边跟着吃瓜落，好不容易大老爷们不追问了，刑部又来了个通文，叫我们查，我们能查什么？又不是我们这儿踩死人了！再说了，那事情不是明摆着？撞了马车踩死了人，不就是这样的事？还查什么呀？有什么好查的？”
    常瀚涛一听笑了，这件事因为闹得比较大，刑部和大理寺总要做做样子查一查，说实话查什么估计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无非就是摆开架势，让上面的人看看罢了。因此笑着道：“大约摸的派几个人出去看看地形，写个原因就行了，我们衙门也给下了这样的通文，昨天我就办好交上去了。”
    刘大人一听忙问：“你怎么写的？”明显是要取取经。
    常瀚涛就笑：“我怎么写的，一会儿再给大人写一份！如何？不过刘大人也帮我一个忙呗。”
    刘大人就赶紧推开他：“得得得，我就知道！你每次来都准保有事！每次都没说白帮过什么忙。”
    常瀚涛一听马上睁大眼睛：“这话可得说清楚，上一次你们这边的杀人案子破不了，差点劳动刑部出马，是不是我帮你们破的？还有上一次，你们这儿十几个无赖打架，是不是我摆平的？！还有上上次……”
    “得得得，那是因为……”刘大人没常瀚涛说话利索，好气又好笑的摆手：“好好好，你说帮什么忙？”
    常瀚涛这才笑嘻嘻的道：“你们这儿有个做杂货铺生意的两口子，是不是卷到了一个放利钱的案子里？案宗在哪儿？我想看看，给我誊一份。”
    “这涿州街面上的事也跟你有关系？！”刘大人睁大眼。
    常瀚涛笑：“有关系……那啥，这两口子我认识。”他特意的这样说，这是给打招呼的意思，叫这边的人知道，办这个案子心里要有着数。
    刘大人一听就板起脸道：“你认识更不能给你啦！你分明是要以权谋私。”
    常瀚涛笑着就转身：“给我打官腔不是？那我走了。”
    刘大人这又慌了，忙叫：“哎哎哎，常大人，常大人！”把他拉回来，这回换刘大人满脸堆笑的了：“常大人，利钱那案子，卷宗我给你誊一份，你把你写的那个回执再给我写一份。”
    常瀚涛本就没想这走，转过头嬉皮笑脸的道：“这就对了！”
    两位大人各自写了一份东西，互相的交换了，刘大人摸着下巴道：“这案子常大人是想叫本官怎么查？”
    常瀚涛就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甭打官腔了！这案子你不用查了，我帮你查！放心，案子还是你的，查出来也算你的，我就是白给你跑腿！怎么样，够意思吧？”
    刘大人马上就眉开眼笑的：“够意思，够意思！常大人本就是最够意思的！”忙捧了常瀚涛一句。
    常瀚涛笑呵呵的摆摆手，没空和他贫了，急忙的出来了，又上马回京城，他还有好几件事要办呢。
    骑马不到两刻就回到了京城，进城先到了南城这边最大的一家当铺，当铺牌匾上写着两个字‘云当’。
    常瀚涛将马拴在了当铺前面的马桩子上，迈腿进门，看了看柜台就笑眯眯的打招呼：“朝奉好啊。”
    高高的柜台后面的朝奉一看见他，认识！衙门的人不管是查案子还是典当东西，反正是常来，赶紧的柜台后面绕出来，笑着拱手哈腰：“常爷您来了，今天来是查案子还是？”说着请常瀚涛到角落一隅坐下，又张罗的给上茶。
    常瀚涛从怀里掏出来那个荷包，道：“查点东西，最近有没有来典当这几样东西？”说着将安宁侯府吉管家给他的所有东西全都倒出来，摊开在桌上。
    朝奉急忙的上前查看，仔细的每一样都看过，然后摇头：“没有……这无论是首饰还是衣料子看起来都是上等货啊，要是收了我肯定有印象，没有。”接着就笑着问：“是不是又出了案子了？”
    常瀚涛也不意外，因为那个奸人本地销赃的可能性本就很小，当然为了排除这种可能，他还是要来问问，点了点头，将东西重新装回荷包：“是啊，一家大户被偷了。”
    朝奉也知道规矩，不敢多打听的，只笑着忙道：“常爷放心！我留上心了，来了这几样，一定通知您！”
    常瀚涛点点头：“也别声张，大户人家最好面子，谁知道怎么丢的。”
    “是是是，您放心，小的懂规矩！”朝奉笑着不停的点头，看到常瀚涛已经站起来往外走，惊讶的道：“常爷这就走？喝口茶吧？”
    “不了，还有事呢。”常瀚涛说道。
    朝奉就忙道：“常爷放心，有不对的我就通知您了！这几天除了一家大户典当了首饰，再没有了！”多嘴又说了一句表示清白。
    常瀚涛都已经走到门口了，闻言又转回头问：“大户典当首饰？当的什么？”
    朝奉一看自己一句话又把人说的停住了，忙陪笑着上前去道：“无非就是些手镯子、簪子一类的东西，您放心，是伯府少爷亲自来当得，不是贼赃！”
    常瀚涛这一次伸出去的脚都说回来了，讶异的看着他：“伯府少爷？哪家伯府？”
    “荣定伯府，二少爷。”朝奉一脸的茫然：“那二少爷虽然很少来，不过小的还是认得的，确实没错就是他……”
    常瀚涛转身已经回来了，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敲了敲桌子道：“当了什么，全都给我拿来看看，一样不能拉下。”
    朝奉不敢怠慢，赶紧的转身跑进去，一会儿拿了一卷首饰出来，摊开在桌上，惴惴的道：“这些不会是贼赃吧？那位可真的是……”
    常瀚涛嗤了一声：“别开玩笑！”然后低头仔细看那些首饰，两支点翠银簪子，一对绞丝金镯子，一对很小的梅花状的金耳坠子。常瀚涛一看就断定是唐如霜的，因为别人的，唐经纶也弄不来。
    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典当的？死当活当？”
    “死当。”朝奉说着忙去把单子找出来，看了看日期道：“十一月十九日。”
    常瀚涛一下就想起来了，这是那天去庄子的日子。他松了口气，又问道：“当了多少银子？”
    “一百两银子，当时要的吊钱。”
    这就肯定了，常瀚涛点点头，将东西一卷往自己怀里一揣，伸手还把人家手里的单子给拈过来：“一百两银子，明儿给你送来，这些东西我要了。”
    朝奉一下子苦了脸：“一百多两呢……还是死当……”
    常瀚涛已经笑眯眯的往门口走：“放心，明儿爷给你拿钱来，少不了你的。不过记着，这事也不准传出去！”
    朝奉马上就换成了笑脸，赶紧的哈腰笑着送他：“是是是！您放心，保证一个字也传不出去！”
    常瀚涛从当铺出来，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银的都当了，那么大丁点的耳坠子也当了，这是没钱了？”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这才溜溜达达，又往北城这边走。
    北城这边，有几条比较有名的街道，一条叫妍香街，名字比较的香艳，其实是卖胭脂水粉香料的，一条街全都是这样的铺子。转过这条妍香街，紧挨着的这条街道叫一容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条街连着上一条街，也是卖香料的，其实不然，这条街乃是京城有名的八大胡同之一，青楼窑馆林立的地方。
    常瀚涛摇摇摆摆的，就往一容香这条街道上而来。

　　☆、第43章 销金窝

一容香街中间的位置，面对面街两边有两座一样高的三层小楼，这边的叫芩芳阁，对面的叫眠花坞。
    这两家的东家据说是一个人，还是个有权有势的人，但是到底是谁，这谁也不知道，很神秘。
    常瀚涛熟门熟路的进了眠花坞的大门，进门就顺着廊道往里走，这会儿已经到了午时了，姑娘们也起身了，还有些昨晚上宿在这里的客人们也穿戴整齐的往外走。一路上不少的姑娘跟常瀚涛打招呼，笑吟吟的叫着：“呦，常爷又来了？”
    “常爷为什么总这个时辰来？这时候是人家最难看的时候……”一个女子突然的从旁边的小屋里扑了出来，浑身没骨头了一样，直接往常瀚涛的怀里扑。
    常瀚涛早有准备的样子，一闪身就把她闪过了，笑呵呵的道：“莲姑娘什么时候都漂亮！”
    莲姑娘扑了个空，幽怨的看着他嗔道：“常爷，您什么时候来捧场奴家啊？奴家都等了你好久了。”
    常瀚涛头也不回的摆着手：“甭等了，永远也来不了。”
    “这不是来了吗？”另一个穿着绿衫子的女子靠在一个屋子门口，脚踩着门槛，边嗑瓜子边笑着道：“这会儿也行啊，莲儿不拘白天还是晚上的。”
    周围的女子们立刻就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个个笑的花枝招展的。
    常瀚涛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长廊尽头，这里有间屋子，他也不敲门，直接推门就进去了。这间屋子和妓院别的屋子摆设全都是一样的，堂屋摆着一张圆桌，几张圆凳，内室门上挂着朦朦胧胧的纱帘子，帘子掀起来，内室就是一张床，床前面摆着一座仕女屏风。
    常瀚涛直直的走进了内室，在屏风外面终于站住了，顿了顿，重重咳嗽了一声，道：“我数一二三，三声不起来，我就往床上倒凉水。”
    说着就开始数：“一二三！”依然还是不歇气的一口气数出来。
    床上趴着个男的，身上盖着厚棉被，不过半截腿和胳膊露在外面，显然什么都没穿，常瀚涛在外面说完了话开始数的时候，还一副沉睡不醒的样子，等‘三’一出口，已经一蹦子跳了起来，连声叫着：“起来了起来了起来了……这大冬天的你给我一盆冷水，直接就废了我了！”
    听见床上的人起来了，常瀚涛这才笑着转身，去窗子下面的椅子上一坐，翘起来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抖着：“赶紧的穿上衣裳出来！找你有事。”
    一会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胡子拉碴的，棉袄一裹，腰中绦子随便的一系，过来就跳上常瀚涛旁边的椅子上，蹲着。
    “副指挥使大人又找我干嘛？”他伸手就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嗑着，还殷勤的给常瀚涛倒了一杯水，端了往他跟前送，常瀚涛厌弃的一下子就推开了。
    “得得得，甭跟我客气了！”他抬眼看着他：“你这次差不多了啊！再不见人，年底的薪俸也扣完了！”
    那男子就很不屑的笑看着他：“常哥有你罩着我，我准能保住年底的薪俸！嘿嘿嘿，是不是啊常哥？”
    衙门的人，不论年纪大小的，全都管常瀚涛叫‘常哥’，这也是一种尊称，而且比叫大人亲切。
    常瀚涛摆摆手：“行了罗武，你甭打哈哈了，我找你就是有事。”
    那叫罗武的揉揉鼻子，自己把水喝了，道：“我知道，没重要的事你不会找到这里来……什么事？”
    常瀚涛从身上把吉管家给自己的荷包拿出来，里头东西倒出来道：“这里面的东西，全都是安宁侯府给的，你看看。”
    那罗武便伸脖子看了看，手还特意的缩在后面，好像是个老鸨子在伸头看姑娘长得漂亮不漂亮一样，瞅了好几眼，才道：“都是好东西啊……赃物？不对……”这时候才感觉奇怪，抬眼看常瀚涛：“常哥，你刚刚说，安宁侯府？”
    常瀚涛点点头：“对呀，就是他们给的。”
    罗武脸色变了，一下子从椅子上挑了下来，这次坐好了，看着常瀚涛道：“别告诉我是上一次那事？那事到底怎么回事？安宁侯府找到了小姐，就没音了。”
    常瀚涛点点头：“不巧，那天头一个找到她的就是我，已经被人给奸|污了，我找了个当时在旁边的他们府的管家给送回去的，这事外人的话就我知道，至于安宁侯府，估计知道的人也就三五个吧。”
    罗武脸色青了白，白了青的，一下子就坐在了椅子上：“完了，我又摊上事了……这案子又找我办？”
    常瀚涛笑：“是啊，就找你，谁叫我最信任你咧！”
    罗武唉声叹气的挠着头，摇来摇去的晃脑袋，伸手把桌上的东西装进了荷包里，上下的掂着问道：“从哪儿开始查？”
    常瀚涛摆手：“交给你了，我也没头绪呢，你想从哪儿查都行，不过有一样，暗地里查，这事不是闹着玩的，不能走露一点风声……最好就用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见得人的手段统统用不了————用的了我也不找你了，我自己就查了。”
    罗武哼哼着，揉着鼻子挠着头，多动症一样。
    “安宁侯府给了五百两银子，是查这个案子的，”常瀚涛从怀里先拿出来一块手绢包的银块，扔给了他：“这是十两，你先用着，不够就去家里拿，不用跟我说。”
    罗武接住了，笑着道：“用不了那么多！常哥，你倒是赶紧的置办点家什什么的，未来的嫂子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小心你一穷二白的人家嫌弃你……”
    “得得，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常瀚涛打断了他的话，又道：“不过我还真要用二百两，我想着查案子也用不了那么多。”
    “肯定用不了！常哥你尽管用。”罗武点点头。
    “查着了别声张，不管是什么情况……”常瀚涛说了半句，余下的半句话没说出来，顿了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赶紧洗洗回衙门吧，别成天泡在这边了，成什么样儿了都……那点薪俸全喂了窑姐儿了！”
    说着就往外走。
    “呦！喂了窑姐儿怎么了？常爷瞧不上我们窑姐儿，自有人瞧得起！”一个女子正好从外面进来，听见了最后一句，马上倚在门框上，一双媚眼斜睨着走出去的常瀚涛，似嗔非嗔，似怨非怨。
    罗武几乎是神速的将荷包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才懒洋洋的站起身，嘿嘿的笑着。
    常瀚涛笑着举着双手往门口走：“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听错了啊！”
    走到了门口，那女子就慵懒的往他身上靠，媚眼乱飞：“常爷，什么时候来尝尝窑姐儿的滋味啊？”
    常瀚涛赶紧利落的躲过了，笑嘻嘻地：“不敢，罗武的老相好，我可不敢想……”摆着手，已经走掉了。
    那窑姐儿也知道靠不到他，身子自己也控制着，反而是顺势就靠在了走过来的罗武身上，幽怨的看着他：“是不是又要走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常哥一来，你就要走！每次都这样……哎呦……”突然叫了一声，伸手就往罗武怀里摸：“这是什么东西呀，硌得我……”
    罗武一闪躲开了，抓着她的手抬高了，转了个身往门外推：“乖，赶紧去给爷弄点水洗洗，爷马上要走。”
    窑姐儿撅着嘴去了，罗武站在原地，将怀里的东西正了正，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常瀚涛从眠花坞出来，马不停蹄的回到了衙门，将涿州县令给自己写的那个高小民放利钱的案子卷宗拿出来，开始仔细的研究。
    看完了卷宗，找到了几处可疑的地方，当天晚上就叫上了两个衙门的兄弟，随他一起出城奔涿州！
    晚上，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三匹马在飞雪中来到了城门口，守城门的兵士双手全都揣在袖筒里，听见了马蹄声，老远的就眯着眼睛看是什么人，等到了跟前才认出来，笑着道：“呦，常哥，这么晚了还出城？今晚上回不来了吧？”
    常瀚涛点点头笑着道：“是啊，有点急事。”说着已经纵马出去了。
    跟着他的两个衙役也纵马跟着跑，其中一个大声喊着问：“常哥，这案子有什么着急的？咱找个天儿好的日子去办也成啊！”
    “你要是嫌冷就回去。”常瀚涛道。
    那个衙役就赶紧的道：“你瞧你瞧，跟你开个玩笑呢……我可没别的意思啊！”
    漫天大雪中，三匹马奔向涿州城方向。

　　☆、第44章 状子

到了涿州，当晚就把一干人等提审了，其实案子也不复杂，高小民两口子的杂货铺子，因为生意不错，引起了周围几个同行的妒忌，于是找了个脸生的人，拿了五十两银子，到他店里指名点姓要买什么货物，高小民的货不够，这人还把银子放下当定钱，叫赶紧的去进货。
    高小民两口子还挺高兴的，以为这一下终于来了桩大生意，谁知道第二天就有衙门的人过来查抄，说是有人把他们告了，私自放利钱。
    抄出来五十两银子，远远的高过了他们这个杂货铺子能有的现银，因此便将高小民抓了起来，杂货铺子也给封了。
    常瀚涛一晚上没睡，带着两个人将这些人单独提审了，吓唬吓唬，在真的动动刑，几个人就全都招了。
    签字画押之后，该收押的收押了，常瀚涛这才叫人把高小民提了来。
    高小民也就是三十岁不到的样子，这几天在牢里关着，虽然不至于受什么刑，但是明显的受了惊，一被提来就跪倒在地上，连连的磕头。一晚上的审讯，高小民也不知道自己是冤情得雪，还是更被扣定了罪名，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常瀚涛并没有叫他起来，只对他道：“你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是几个人妒忌你生意好，联合起来陷害你的。明天县太爷来了之后，禀明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高小民愣了半天，才惊喜的连连磕头的叫着：“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行了行了，”常瀚涛打断了他的感谢，道：“高小民，你原本是荣定伯府大太太的陪房，是也不是？”
    高小民又是一愣，赶紧的道：“正是，小的和小人媳妇，是大太太的陪房”
    “你们大太太还给你们卖身契不久之后，就故去了，这个你们应该也知道，如今你们大姑娘经营着一个庄子和几百亩的田地，极缺人手。你和你娘子，做过生意，认字会算账，如果去帮你们大姑娘，也是你们的一条明路。”
    常瀚涛站起来，踱着步子道：“如果你们想继续做生意，当然也可以，但是杂货铺子的生意，撑死了一年挣那十两二十两的银子。去庄子上，既能帮你们大姑娘，也是给你们故去的大太太尽一份心；而且在庄子上也能保你们自身的平安，毕竟背靠伯府，比你们自己在街面上无亲无故自己挣扎要强得多。还有，你们大姑娘已经找了其他的陪房，也都是还了卖身契的，即便你们回去帮着你们姑娘做事，也不会在卖身……想想吧，这条出路比现在你们自己经营这个小铺子强多了。”
    高小民微微的顿了顿，这样的事情，也是做决断的，他自己不是能一口就决定去还是不去的。
    常瀚涛摆摆手：“你自己在想想，去不去的，我这边不强求，只是把事实给你摆清楚。这一次事情我帮你查清楚，那是看在你们大姑娘的面子上，也是她找的我，请我帮忙查的。但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就没那么闲了……”
    高小民略顿了顿，就磕头道：“小的愿意跟随大姑娘。”他也不傻，这位爷话里有话，他也听出来了，虽然不至于是威胁，但是却真有可能，自己无权无势，在街面上做生意，生意差了吃不饱饭，生意好了就叫人妒忌，这也不是办法，不如去投靠旧主，背靠伯府，自然就不用受欺负。而且不用再卖身，这也是最好的路了。
    常瀚涛笑着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倒是看的清楚。行了，白天了回去之后，和你娘子收拾收拾，自己去找伯府的大姑娘和二少爷。”
    他敲了敲桌子，又道：“还有件事你替我办了，明天从这里出去之后，先去京城五城兵马司找我，我给你二百两银子。这银子是用来经营庄子的，庄子上如今什么都缺，不拘你们买什么，庄子上如今的人都是你们以前一起的陪房，也都认识，好商好量的去办事。反正过了年之后，庄子要经营起来，我到时候去查看。账目记清楚，爷到时候也是要查看的。”
    高小民虽然不知道这位爷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是自然不敢多问，只连连的点头答应着。
    常瀚涛叫人把他押回牢房里等着。
    如今天已经亮了，外面的鹅毛大雪还没停，不过衙门外面已经有衙差过来扫雪了，常瀚涛这才找水洗漱了一下，叫人给自己弄了点吃的。
    忙活完，县太爷也来了，一看到常瀚涛不由得便‘噗嗤’笑了道：“我都有点闹不明白了，这涿州的县太爷是我还是常大人你？”
    常瀚涛把一晚上问出来的口供，签字画押的证据往他案几上一扔：“放人吧！”
    刘大人看了看，本就是个小案子，又是常瀚涛亲自查出来的，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他也乐得过年前自己衙门添一桩破了的案子，于是呵呵的笑着，将案卷归档，叫人去把高小民放了。
    常瀚涛一看这才没事了，笑着给刘大人拱拱手道：“刘大人忙，我这就回去了。”
    刘大人笑着忙过来：“别呀，忙活了一晚上，帮我破了个案子，我怎么也得做个东，给常大人道个谢啊！”
    常瀚涛就笑着摆手：“不用了，回去歇会儿，家里衙门里一大摊子的事，我们衙门还有不少的事情都没……”
    刘大人笑着像他上次那样，过来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常大人真别急！如果真不想吃饭，我也得给常爷道个谢！”
    常瀚涛笑容顿了顿，马上怀疑的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刘大人嗤的笑了：“聪明！要不说常大人的前途不可限量……年纪轻轻的，聪明，绝对的聪明，什么话都不用说太多……”念念叨叨的说着这话，已经放开了常瀚涛，转身去案几前，从案几上放的一沓子卷宗纸里面翻了翻，翻出来一张状子一样的薄纸，递给了常瀚涛：“昨天收到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常爷你未来的媳妇家，好像就是荣定伯府吧？”
    常瀚涛登时就皱起了眉头，马上将那纸拿起来，翻开了看，刚看了第一张，就有些吃惊的道：“状子？”
    刘大人笑着点头：“是啊，状子，这个什么陈庄头，指名点姓的告荣定伯府的大小姐……常爷，你那定下的媳妇，不就是荣定伯府的大姑娘？或者这不是一个房的？”他也不敢肯定。
    常瀚涛已经三两下的将状子看完了，看完了之后，大怒的将状子一下子拍在了案桌上：“娘的！真他妈的想玩，爷就好好的陪你们玩玩！”
    刘大人本还在说这话，被他这重重的一拍给吓了一跳，赶紧就凑近点问：“真是你媳妇？”看到常瀚涛这回是真怒了，刘大人也不敢在嬉皮笑脸的了。
    常瀚涛把状子叠吧叠吧揣自己怀里：“真是，没错！娘的，这孙子一定是得了谁的授意了……”他看着刘大人道：“刘大人，这个状子还有谁看了？”
    刘大人赶紧的陪笑着：“除了我没别人了！我一看是告伯府的，里面还有大小姐的闺名，怎么敢乱给人看！”说着指了指常瀚涛的怀里：“不过人家是在我这衙门告状的，你拿去不大好吧？”
    常瀚涛就哼了一声道：“他要是来问，刘大人搪塞一下好了，估计你也有十个八个的理由能搪塞！其他的不用管了。”
    刘大人就笑眯眯的站起来道：“行，那就行！烫手的山芋就交给你了。”
    常瀚涛又给逗笑了：“我这给刘大人办了多少事了！叫我们大人知道了，肯定就把我发这边来得了……”说着拱手道：“这回真走了。”
    刘大人也收起来玩笑，拱手笑着道：“好走，有事再联系。”
    两人告别，常瀚涛这才从衙门出来，叫那两个帮着自己审案子的衙差先回了五城兵马司，他自己骑着马慢哒哒的往回走，又把状子拿出来看了几遍。
    陈庄头敢告到衙门，还是直接点名唐如霜，显然不可能是他自己的主意，他就算是胆大包天，也不可能一个平民跟伯府斗，显然，这背后有人指使。
    这就是二太太的反击？表面上看着似乎是认了，认了唐如霜拿回庄子，认了唐如霜赶走她的人，背地里却在使这个坏！
    关于那个庄子，常瀚涛到现在，看到了状子上写的情况，这才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那庄子原本是唐如霜母亲的，被二太太霸占了。霸占了几年，如今人家想要要回去，二太太反而还觉着人家是抢夺她的东西！
    这个状子，悄没声的递到了涿州县衙，二太太想干什么？肯定不是真想叫衙门查案子……

　　☆、第45章 示警

腊月十二日，唐如霜在家里听丫鬟侍墨禀，说有个叫高小民的，带着媳妇想要求见大姑娘，好几天了也进不来门，成天的就在大门外候着。还是小虎出去跑腿儿，遇上了问了问，这才赶紧跟侍墨说了。
    唐如霜听了自然是惊讶的很，赶紧的叫人把高小民的媳妇领进来，询问了一下，这才知道高小民的官司已经了了，两口子经过这一场官司，生意也不好做下去了，于是结束了杂货生意，来投奔她来了，想要去庄子上帮忙。
    唐如霜听了当然是高兴了，高小民两口子都会写字算账，正好去庄子上记账。于是安排了一下，就叫周力跑了一趟腿儿，带着他们两口子去庄子上，高小民管着账目，他媳妇管着庄子上所有的内务。
    等周力从庄子上回来，唐如霜将他叫来询问了一下庄子上的情况。
    “一切都好着，果林子也有些果子慢慢的长势好了起来，佃户们也在教着他们打猎，说不定过年的时候，能送来些猎物呢。”
    唐如霜便问道：“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人去捣乱吧？”
    “没有，什么人也没去。”
    “周围山里乱转的，可疑的盯着庄子和地人也没有？”
    “没有，佃户们就在周围住着，时不常的也去庄子上帮忙，他们是没见过，而且他们也派了人每晚上值夜，就怕有人使坏，不过确实没发现形迹可疑的人。”周力禀报道。
    唐如霜听见了，便点点头叫他下去了，自己坐在榻边，只觉有些奇怪。二太太难道认了？真的就一点都不会在出什么反击的手段？
    还是因为唐筱雪的婚事最后这段时间到了紧要关头，忙那件事去了？
    不过据唐如霜所致，唐筱雪的婚事是老太太出面一力促成的，文定侯府那边，也是老太太亲自走动联络的。二太太睚眦必报的，怎么可能就忍了这口气？
    应该还是在琢磨吧？
    唐如霜也琢磨了一会儿，不但是琢磨二太太怎么报复自己的事情，还有别的事。庄子那边已经没事了，现在就可以腾出手来，给庄子上添点东西了。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明知道全都是二太太弄去了，却还什么都不做，唐如霜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
    只是这算计二太太手里的钱，就要难一点了。现如今二太太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不是自己当初使手段弄回来庄子的那时的没防备了。
    唐如霜正在想着，侍墨进来禀道：“姑娘，二太太请您去上房院，说是过年了，上房院下人们的年底花红什么的，要找您商量一下。”
    唐如霜本就在想着二太太会有什么花样，听了这话便心里哼了一声，二太太什么时候还这么客气了，下人的花红，找自己商量？想了想问侍墨：“今天什么日子？”
    侍墨忙道：“腊月十五日。”
    腊月十五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唐如霜正奇怪，侍墨突然想了起来，忙道：“对了！今天是未来的二姑爷过大礼的日子，早上就过来了，聘礼都在外院放着，这会儿……是不是该往内院送了？”
    经过侍墨提醒，唐如霜恍然了，也许是找自己去看看唐筱雪的聘礼，气气自己？这样想着，换了件出门穿的衣裳，往老太太这边院子过来了。
    刚走到侧院门口，就看见二太太并大少奶奶、唐筱雪全都站在屋外面的屋檐下，一个三十来岁的婆子正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几张纸在大声的念着。
    “攒珠累丝金凤一个、双鸾衔寿果金簪一支、衔珠金凤簪一对、点翠镶嵌和田白玉凤鸟簪一对、点翠累丝凤簪一对、赤金镶嵌长簪一对、白玉长簪一对、万福万寿点翠长簪一对、双喜如意点翠长簪一对……”
    还果然是在念聘礼，唐如霜过来站在了游廊前，既然唐筱雪和二太太想叫自己听听她们奢华的聘礼，那就从善如流听听吧。耳朵里听着，心里还在琢磨着刚刚在屋里琢磨的事情。
    聘礼单子老长老长的，光是首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念得，反正唐如霜来了之后站在这里小半刻了，还念着首饰呢。而随着她念的过程中，一箱一箱的东西，不停的在从前院搬到这个院子来，先摆在院子里。
    十几个婆子轮流的抬着，大冷天的，她们却热的浑身冒汗。
    唐筱雪脸色微微的红着，抿着嘴不停的斜眼看这边的唐如霜。
    唐如霜也发现了，现如今唐筱雪的招牌动作，就是红着脸抿着嘴，得意的不停斜睨着自己————从她的亲事定下了之后就一直这样。
    “金黄江绸托貂皮褂成件、金黄缎托貂皮褂成件、金黄缂丝天马皮袍成件、金黄江绸绣狐肷皮袍成件、石青江绸狐肷皮褂成件、石青缂丝洋灰鼠皮褂成件、玉色绉绸袷袄成件、金黄江绸十二章灰鼠皮袍成件……”
    唐筱雪的眼睛都快要成斜眼了，得罪的嘴角也是越勾越高。唐如霜都有点替她担心起来，就这样的城府，去了那文定侯府，还是个三少奶奶，能安然无恙吗？
    “咳咳，真也是好啊，人家的聘礼来了，把咱们弄到这里来罚站听着，老太太这是攒了劲要把咱们伯府人的一点矜持全都丢了才甘心啊。”
    耳边突然的传来了这样的一句，唐如霜转头看了一眼，是三太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不过看样子似乎也站了一会儿了，鼻头冻得红红的，手里揣着棉手捂子。
    唐如霜一笑道：“三太太也来了。”
    三太太扬眉：“叫我来商量什么三房院的花红银子……真可笑，这些东西那么多年不都是二太太说的算的？有什么好商量的？我本还纳闷，来了才知道，原来为了这么一出。”说着看着唐如霜，意味深长的道：“大姑娘，大约的这一出给你看的意思多点吧？”
    唐如霜笑了，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三太太倒是个能联手的对象，不过此时还没有什么联手的机会，并且唐如霜也不了解这个人，自然也不会贸贸然的和她联手。当然，表面上她们两人已经是一条战线了，而三太太这会儿说的这些话，明显也是表达这个意思。唐如霜自然是要给她肯定的回答。
    能不能联手，以后有了机会再说，现在战线是要站在一条上。
    三太太再次的看了她一眼，道：“大姑娘担心吗？”
    唐如霜扬眉：“三太太，我担心什么？”
    三太太摇着头轻声道：“到底年轻啊，想不到吗？二姑娘的婚事也定在了年前，大年初二，可是姑爷节，未来的姑爷们要上门给岳父家送礼呢……一个是……另一个是……”三太太一只手摊开，另一只手继而也摊开，然后收回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唐如霜。
    唐如霜倒还真被她提醒了！
    虽然唐筱雪的婚事定在年前，未必就是因为这一点缘故，但是正月初二两位姑爷要一起上门，却是不争的事实了。
    二太太难道会放过这个奚落自己的机会？肯定会大肆的表现一下，唐筱雪的夫婿是个侯府公子，而自己的夫婿是个小吏，这在她们眼中认为的是天差地别的差距！
    两位未来姑爷的比较，恐怕是那天的重头戏！不用唱戏了，这就是一出精彩的戏！
    常瀚涛的人品，唐如霜倒是能放心个一大半，但是，当天比的未必是人品————不，这都几乎可以肯定了，比的必定不是人品！而是常瀚涛明显比不上的身份，地位，家世，财富和奢华……
    唐如霜眼睛看着那边屋檐下得意的有点忘了形的唐筱雪，嘴上轻声的问着三太太：“三太太，您还知道什么？”
    三太太眼睛也在盯着那边屋檐下的人，脸上似笑非笑地：“我能知道什么呀？全都靠猜……照着二太太的性子，猜就行了。”
    唐如霜沉吟了一下，二太太要是想在那天叫常瀚涛没面子，那太容易了！比方说，把常瀚涛和那位侯爷公子各自送的礼，放在一起在大庭广众之下念出来，像现在这样……
    又站了一会儿，那边还没完没了的念着，三太太首先等不了先走了，她走没多久，唐如霜也回去了。
    这边的二太太看到了，并没有叫住她，今天本就是叫她来长长眼的！二太太嘴边带着一股冷笑。

　　☆、第46章 奸计

“娘，她们都走了。”唐筱雪看到原本站在那边游廊上的大姑娘和三太太都走了之后，有点不甘心的说道。
    二太太冷哼了一声道：“走就走吧，不然在这边看着，得多难受。”
    唐筱雪一听，马上就抿着嘴得意的一笑，接着就得意的一哼。
    大少奶奶在旁边轻声的道：“母亲，这样毕竟也只能是叫她生点闷气罢了……咱们也看不见。其实，那天真的应该做点事情……”
    二太太斜睨了她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大少奶奶嘴巴动了动，又看了一眼唐筱雪，笑了笑道：“儿媳妇还在想呢。”
    二太太便不动声色的站着，一直等念聘礼单子的婆子念完了，一箱箱的东西也抬了进来，仰头看，似乎又有点要下雪的意思，二太太这才叫人将箱子抬进二房院去，摆在那已经腾出来的库房里。
    转头对唐筱雪道：“你去看看吧。”
    唐筱雪正想近距离的看看自己的聘礼呢！高兴的答应了一声，矜持的梗着脖子，僵硬着身子，努力的做出不那么的迫不及待的样子来，回二房院了。
    二太太这才往厢房进来了，而大少奶奶跟着进来了，一迭声的叫丫鬟赶紧的端炭盆，换手炉，又泡热茶什么的。
    等丫鬟们流水一般的进出着，把这些事情全都做好了之后，大少奶奶这才挥手把丫鬟们全都打发了出去，这才坐下了，看着正慢条斯理喝茶的二太太，轻声道：“母亲，大姑娘和二姑娘各自夫婿是什么样的出身，这一点大家全都是知道的，有一些差别，大家也肯定都能想得到……这一点大姑娘自己也能想到，她那个狡猾的性子，说不定到时候耍出来什么花样，没准弄得她的夫婿还要把咱们比下去呢……”
    二太太轻轻地吹着茶碗上面的一层茶末，淡淡的道：“一个是侯门公子，一个是衙门小吏，一个高贵，一个猥琐，这是改不了的，怎么就能随便比下去？”
    “哎呦，那可真不好说！母亲，您想想，不但是大姑娘狡猾，那个小吏肯定也不是什么老实的性子……那市井破落户儿，什么无赖的手段使不出来？咱们二姑娘的姑爷，侯门深宅的长大，都是娇生惯养的，哪见过他们那样的破落户儿手段？再说了，咱们虽然没什么心思，可架不住他们想得多！大姑娘肯定觉着，这一次的姑爷节，就是咱们这边特意的要把她的夫婿和二姑娘的夫婿比出来个高下的时候！您想，她能不绞尽了脑汁琢磨？比一比的事小，就怕他们把这件事弄得过大，反丢了咱们的体面！”
    二太太放下了手里的茶碗，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有什么就说吧，我斟酌斟酌。”
    大少奶奶欲言又止，转头看了看门口，这才轻声道：“母亲，老太太身边，有个叫绿珠的，您瞧着……如何？”
    二太太马上就抬眼看她：“绿珠怎么了？”
    “嗯，儿媳妇觉着，绿珠这丫头，也是该用到刀刃上的时候了……母亲，儿媳妇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绿珠的样貌是个拔尖的，可是，未免也太拔尖儿了……这些年在老太太身边，因着老太太在上面看着，倒也没说出什么事情。可是，阖府里爷们那么多，加上几位常来常往的表少爷、堂少爷，个个来了就在老太太面前请安行礼的，谁不把绿珠偷着觑几眼？绿珠那丫头，分明也是安了这个心了，在咱们府的少爷还有表少爷、堂少爷之间挑呢！虽然她是老太太的丫鬟，可反过来挑少爷，这未免也太过了……”
    “嗯。”二太太哼了一声，示意她说下去。
    大少奶奶便接着说道：“绿珠这两年也大了，心思越来越不藏着了，儿媳妇好几次亲眼见的，她下死眼的盯着少爷们看……您想想，真要是王八绿豆的跟谁对了眼，做出了什么丑事，万一弄到什么不好隐瞒的人身上，那可就脸面丢大了！再说了，绿珠这样的样貌，咱们拿来用，才是正经的大用处！叫她自己瞎折腾，无非就是往哪大户公子爷们身边的姨娘位置奔罢了！”
    二太太半晌才淡声问道：“怎么个大用处？”
    “大姑娘出嫁，身边总得带陪嫁丫鬟吧。难道真的就叫她顺心如意的带了那侍墨小蹄子去？绿珠跟着去，大姑娘身边便有个咱们的人，再加上那丫头没准一心的想回来，还不是咱们想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大姑娘出嫁虽然一了百了了，但是她狡猾多端的，家里还有位二少爷牵着……大姑娘必定不会轻易的撒手咱们府，那咱们这边，也不能不防啊！”
    二太太微微的点了点头：“这话倒也是，你是想……”
    大少奶娘见二太太已经猜到了，便点点头，声音更低了点道：“叫大姑娘好好的带绿珠当陪嫁，大姑娘肯定不乐意，说不定又闹出什么是来在伯爷那边告状……不如就先生米煮成熟饭，就在姑爷节那天……最好是旁边有见证的人，这样那位市井破落户儿的姑爷也没法推脱不认，大姑娘为了保全面子，也只能必须带着绿珠出嫁……”
    说到这里顿了顿，一口气的说完：“而且这样一来，也能叫大姑娘的计谋落空！不管她是什么计谋，无非就是想叫她的那个市井破落户儿的女婿比过咱们文定侯府的姑爷罢了，这样不需要咱们怎么动手，就够他丢人的！”
    二太太其实在她开始说的时候，已经听出来她的意思了，心里头哼了一声，自己的儿媳妇为什么那么想把绿珠弄出去，她心里清楚的很！成天跟绿珠眉来眼去的，不就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而且二太太还知道，盯着绿珠的不止是唐明坤，还有……二老爷对绿珠似乎也有点意思，二太太发现好几回了，二老爷在自己没在的时候，独自的叫人去老太太那边传什么话，叫绿珠来回的跑腿儿。
    这话二太太自然是死都不会说出来，不过大少奶奶想要弄走绿珠，她也同样有这个心思！如今儿媳妇的这个主意，又能一箭双雕。
    她沉吟了一下，道：“怎么做？那破落户儿也不是傻的，来到未来的岳父家，哪有那胆子敢胡来？”
    大少奶奶听二太太的意思是同意了，马上就信心满满的道：“这个您放心！交给儿媳妇！儿媳妇一定叫他……哼哼，叫那个破落户儿那天原形毕露了！看看大姑娘的脸到时候往哪儿搁！”
    二太太点点头，想了想又叮嘱道：“不过你可掌握好了！别叫惹怒了伯爷，再把这件婚事给闹吹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母亲您放心，儿媳妇有数，一定不会惊动伯爷的。”大少奶奶好像是已经想好了怎么办了，信心满满的道。
    二太太看她的样子，实在有些不放心，正要在叮嘱几句，突然的心里想到了一方面，于是闭上了嘴。大少奶奶琢磨这件事，未必是一天两天了，绿珠那边和儿子唐明坤早就有眉来眼去，就像儿媳妇说的，在老太太跟前，好歹有老太太挡着，两人可能才没有找到机会……
    儿媳妇早看出来了，自然早就开始动撵走绿珠的脑筋了，计划应该是比较的周到的。
    二太太站在自己的角度，也希望绿珠能走人，毕竟，绿珠确实长得太招眼了。儿子想弄去当姨娘妾的，这倒没什么，就怕儿子弄去了，老子还不死心，还有动脑筋……
    那可就真成了丑事了！二太太一想到这个，也下定了决心，于是点头答应了。
    大少奶奶松了口气。
    二太太站了起来：“我去上房老太太那边了，你就不要来了，回去看看他们把聘礼搬好了没有，筱雪那边，叫她这几天不要在随便的出她的院门了，有事我自然会叫她。跟她说，叫她好好准备正月初二那天的事情，一丝一毫的事情全都想周到，不要连累的她的女婿丢脸。”
    大少奶奶忙答应着，急忙的站起来点着头：“是，儿媳妇知道了！”
    二太太这才点点头，从屋里出去，到了上房去了。

　　☆、第47章 比较

正月初二。
    昨晚上又是下了一夜的雪，早上起来雪还没停，到处都是朦朦大雪，天也不是和亮，雾蒙蒙的感觉。
    唐如霜起来的时候，还能听见远远近近的炮仗声，院里的丫鬟们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脚步声忙碌，倒有一点过年的喜庆。
    之前唐如霜嘱咐过唐经纶，见到了常瀚涛提醒他一下。前几天的时候，唐经纶回来的时候说了，白天见到了常瀚涛，也跟他说了，正月初二那天一起来府里的还有二姑娘的未来姑爷，二太太那边可能会做出些嫌恶下作的事情来，叫他留着点心。
    常瀚涛那边满不在乎的就说了两个字：“放心！”
    唐如霜听了便也失笑，常瀚涛虽然家世财富的比不过那个侯门公子，但是为人可靠，况且，当天也就是自己府里的人，丢不丢面子的，自己这边的感觉罢了，只要自己不觉着自己这位未来的夫婿比别人差，那二太太就是白忙活。
    想到这里，唐如霜也就坦然了。
    起身洗漱了，便有老太太那边的丫鬟过来询问，起来没有，二姑娘那边都已经过去了，姑爷们也快来了。
    唐如霜叫丫鬟先回去，自己这边随后也来到了老太太这边。二太太今天布置的很是有心，就在老太太这边的侧院花厅，花厅里面生着铜炉子，暖和的好像春天一样。
    花厅分成里外两部分，用的是紫檀木的落地花罩隔开的，伯爷他们午饭和晚饭的宴席就在外面，女眷们就在里面。
    花厅很是宽展，里外都有个偌大的戏台子，唱戏的今天就在外面这个台子上。
    唐如霜来了之后先到的老太太的正厅，老太太还在堂屋里，二太太、三太太、唐筱雪等的全都已经来了，大大小小的好几位，全都围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也是乐乐呵呵的。
    唐如霜来了不一会儿，丫鬟们就用黑漆茶盘托着一盅盅的燕窝粥进来了，大家喝了，二太太便提议去侧院的花厅，那边茶果点心全都摆上了，在那边说话还更热闹。
    于是众人起身浩浩荡荡的去了侧院的花厅，进来就看到伯爷在花厅外间坐着，二老爷正陪着下棋，三老爷在伯爷身后面站着，瞧着像是个军师一般。
    众女眷进了里屋，谁坐哪里哪边暖和的叽叽喳喳说了一番，坐下了丫鬟又是拿手炉端垫子的一番忙碌。
    这边众人还没有坐定，外面的丫鬟已经进来禀报道：“文定侯府三少爷来了！”
    伯爷在外面笑着道：“请进来吧……明坤，你去迎一迎。”
    唐明坤答应了，便急忙的出去了，一会儿，屋里的内眷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的笑声，随着笑声的临近，外面响起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孙婿拜见伯爷。”
    “起来起来，外面雪这么大了？把身上的雪掸掸。”伯爷的声音：“进去见见她们吧，屋里也暖和，去里面坐一会儿吧。”
    随着一声‘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掀帘子进来了，穿着一件芥红底滚边金红丝绣锦缎圆领箭袖长袍，腰里系着金黄两色流苏垂绦，绦子上面系着两条缎带，一头拴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一头拴着一个圆形金香囊。
    这位侯爷公子倒是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当然了，侯门里面男男女女全都是俊秀的人物，基因就不差。
    进门之后也是跟老太太行礼，老太太一迭声的叫人扶起来，又一迭声的叫坐下，侯门公子礼还没有行完，哪里能坐下，又跟二太太行礼，二太太起身亲自的扶起来，笑着叫坐下。侯门公子又见过了三太太，并给屋里的大姑娘、二姑娘抱拳，两位姑娘又起身还礼。
    唐筱雪那边红着脸低着头跟在二太太身边，头都一直不敢抬的样子。
    倒是这位侯门公子，把唐筱雪看了好几眼。
    热闹的行礼寒暄，好不容易坐下了，唐如霜听她们热闹的叙话，这才知道，这位文定侯三公子叫张黎靖，听着就是个会说话会讨人喜欢的性子。
    “出门的时候，母亲还再三的叮嘱，一定叫我问清楚了老太太的口味，之前预备礼的时候，原本是带了些海参燕窝一类的，但是竟不知道老太太是什么口味，母亲就说了，这些吃的平常里互相来往的时候送送便行了，倒也不用郑重其事的今天带来，所以竟也就没带，也请老太太、二太太原谅了我今天礼轻了。”
    “瞧你说的这见外的话，既然已经是定了亲了，就是一家人了，何须这样见外，只要你今后常来着，老太太见你了高兴，比你带什么来都强！”二太太不亏是掌家多年的，说话果然周全。
    张黎靖笑着连连的点头：“这个是自然，今后肯定就会多来陪陪老太太和二太太。”说着转身叫人，一个梳着双丫髻的脸生丫鬟端着个紫檀木的盒子进来了，应该是文定侯府的丫鬟，张黎靖带来的。
    张黎靖将丫鬟手里的盒子接过来，边打开边笑着道：“带了丝绸缎子什么的就在外面放了，倒是年前的时候去了趟松江府，见到了个新鲜的玩意儿，于是就买下了，现在就孝敬了老太太、二太太。”
    盒子打开了，里面装着一叠淡灰色的轻纱，众人全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都伸着脖子看，张黎靖笑着道：“这是松江府洋货栈新来的，就这么一个。”
    拿出来，一层层的打开了，颜色越来越淡，二太太问道：“这是什么？做什么用的？”说着伸手摸了一下，笑道：“倒是轻软的很。”
    张黎靖笑着看了二太太一眼道：“这叫鲛绡帐，乃是鲛丝织成的，暑天里做帐子用，最是轻软透亮，而且苍蝇蚊子的全都进不来。这也是进贡的东西，外面很少有见到的。”
    二太太一听进贡的东西，眼睛一亮，伸手又摸了摸笑着道：“真的是软和的很，看着也透亮。”
    “还很结实，只要不是专门的用针挂剪子剪的，一般勾一下划一下的也破不了。”张黎靖得意的笑着道。
    屋里人全都稀奇的去摸着看着，老太太也叫拿到她跟前看了看，大家自然是满嘴的说好，真是好东西。
    这边正说着，外面丫鬟禀说常家爷来了，伯爷又叫唐经纶去迎，屋里二太太听见了，便笑着叫人将那鲛绡帐给折起来叠好，放进了盒子里对张黎靖道：“常家这位爷就是大姑娘未来的夫婿，在五城兵马司供职。”
    张黎靖听了点点头，又特意的看了唐如霜一眼，笑着点点头。
    唐如霜听着外面常瀚涛的声音，进屋了拜见伯爷，直接在外面就送上了八色礼，规规矩矩的就是女婿上门应该带的一些东西，伯爷倒是在外面问了好一会儿家里人的情况，这才放了进来。
    常瀚涛进来了，穿着件墨蓝色云纹圆领长袍，进门之后同样的也是行礼拜见，老太太那边热情度就减退了不少，二太太更是不会多么热情，倒也就没有了那么的繁琐，三两下行了礼之后，又跟张黎靖互相的行礼坐下了。
    唐如霜在那边坐着，瞧见张黎靖在常瀚涛进门的时候，惊奇的挑了一下眉，好像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人一样，二太太也看到了，马上就笑了起来。一直低着头的唐筱雪也抬起头来，注意的看了一眼常瀚涛，又趁机下死眼把张黎靖看了一眼。
    “常爷……我怎么瞧着你特别的眼熟？”张黎靖性格似乎是个很热络的，坐下了之后便主动的问道。
    二太太似乎是挺满意自己的这个女婿大大方方地，于是便笑着道：“刚刚说了，瀚涛是五城兵马司的，想来常在街上走动，你也许在街上见过？”
    张黎靖就做出恍然的样子，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奇怪的看了常瀚涛一眼。
    常瀚涛笑了道：“也可能是街上见的，也可能是衙门见的，这些都未必。”他看着老太太笑着道：“今天来的有点晚了，老太太还请恕罪。”
    老太太点了点头，还没说话，二太太便笑着道：“外面下着大雪，路上不好走吧？你是骑马来的？”
    常瀚涛依然是笑着，看了那边一直没说话的唐如霜一眼，见她也笑着看着自己，便笑着用手指头挠了挠自己额头道：“倒不是因为这个耽误的……大过年的，却出了个案子，早上先去了一趟衙门。”
    二太太便马上道：“过年还审案子？不是从腊月二十三日一直到正月十五日，衙门都封印了吗？怎么审案子？”
    常瀚涛道：“封印休息，也就是大衙门才能做得到，我们这些小衙门哪有那福气还能休息？出了案子就得赶紧查啊，尤其是京城这边，动辄案子就牵扯到侯门勋贵的。年前的时候，出了个诈骗的案子，松江府那边一直到京城，数十个公子少爷的被骗，多的被骗了上万两银子，少的也有五千八千两不等的……如此的大案子，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休息啊！”
    这话一说出来，唐如霜在那边就愕然的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那个张黎靖就突然的跳起来道：“哎呦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在松江府……那客商……”
    常瀚涛一副很惊讶奇怪的样子看着他，然后慢慢的，脸上显出来了恍然。
    屋里的人全都又惊又讶的看着他们俩。

　　☆、第48章 上当

唐如霜刚刚听张黎靖吹嘘那什么鲛绡帐的时候，就觉着有点不大对劲。虽然还没有想到他上当不上当的，但是却觉着他说的那个鲛绡帐，必定是花了不少银子的，不然也不值得他特意的拿出来，特意的吹嘘。
    等到常瀚涛进来之后，一脸的一本正经，却故意的引得二太太询问他办案子的事情，好好的上门做客，一屋子的女眷，说什么公事呢？唐如霜就觉着常瀚涛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等他说出来从松江府到京城，数十位公子少爷被骗这话，唐如霜已经是恍然了，被骗的人里面，必定是有张黎靖的。
    果然，张黎靖跳起来叫了一声，满屋子的人全都惊愕，只有常瀚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二太太忙问道：“怎么回事？瀚涛不是衙门的人吗？怎么又成了客商了？”
    而张黎靖和很多被骗的人一样，不说明白了他还不相信自己被骗了，因此虽然这会儿有点怀疑，但还是追问了一句：“你原来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常瀚涛点点头：“是啊，夏天末去松江府是查案子，装成是客商的……我也想起来了，三少爷当时也在，没买什么东西吧？”
    张黎靖就脸色古怪的很，慢慢的坐下了，半天了没说话。
    屋里的女眷们，大约的也都觉着有点不大对了，唐筱雪抬眼看这边，这一次下死眼的把常瀚涛盯了一眼。
    二太太虽然也有点不太明白，但是却也感觉出来有点不对劲，忍住了没说话。不过其他的人就没有那么好的眼神了。
    三太太满脸的不明白问道：“怎么回事啊？瀚涛装成客商，三少爷也在场……什么意思啊？难道是查案子？呦，那肯定好玩，反正现在也没事，不如瀚涛跟我们学说学说？”
    二太太横了一眼三太太，老太太咳嗽了一声道：“戏什么时候开始？怎么还不把单子拿来点戏……”
    三太太突然的笑着伸手把装鲛绡帐的盒子给打开了，笑着对常瀚涛道：“瀚涛，你还没见三少爷带来的稀罕玩意儿吧？叫什么鲛绡帐，说是进贡的东西呢！”一下子把里面的鲛绡帐拿了出来，笑着给常瀚涛展示一下。
    二太太登时就气的脸青了！唐筱雪忍不住的叫了一声：“三太太！”大少奶奶忙看了一眼唐筱雪，示意她忍忍，然后又去看二太太。
    不过张黎靖倒没有很生气，到现在他还是不相信自己上当了，既然拿出来了，便指了指问常瀚涛：“常爷，你们查的，未必和这个有关？这东西我之前可是见过的，在皇太后那边。”
    常瀚涛摸着下巴，好像很不愿意这个时候说这个，但是现在又不能不说的样子，先问了一句：“三少爷，这东西花了多少钱？”
    张黎靖迟疑了一下道：“怎么？这难道不是鲛绡帐？这东西我见过的，在宫里。”再次的说了一遍。
    虽然没有说花了多少钱，但是几乎已经很明白了，肯定是花了不少的钱。
    常瀚涛也不问了，笑着道：“确实是一种纱，不过是外埠进来的一种洋褶纱，也不贵，跟咱们的绡纱差不多的价格，几十文一尺。被一些不法之徒用一种蒸汽熨烫的手法弄得这样平了之后，当成是鲛绡帐卖，价格也翻了数十百倍不止，这么一块有时候卖上万两银子都有，大部分的在松江府出手了，京城这边也卖了几匹。”
    张黎靖一下子就把那鲛绡帐拿过来，低头仔细的看了一眼，然后肯定的道：“这个绝对不可能是你说的那什么洋褶纱，我在宫里见过皇太后就用的这种帐子，一模一样！”
    常瀚涛顿了顿，慢条斯理的道：“这样看是看不出来什么区别，不过若是能拿真的和那假的一比，一眼就能看出来，”说着他看着那帐子，慢悠悠的笑着道：“所以我也看不出来是真的还是假的，三少爷说是真的，可能就是真的吧！那案子都快结了。”
    二太太已经道：“三少爷是见过的，自然认得真假！再说了，不过就是个衙门的小案子，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扯得上咱们府的东西？侯府三少爷送来的东西，岂是一般世面上的东西？”说到了这里，笑着过来从张黎靖手里接过来那鲛绡帐，亲自的叠了放进了盒子里：“这进贡的东西，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见着的，一般人看走了眼也是有的。”
    将东西郑重的叫丫鬟收起来，对张黎靖笑着道：“三少爷，送来这么厚的礼，你真是有心了。”
    张黎靖也知道二太太这是给自己解围，把这件事赶紧的糊弄过去，因此也就含糊的点了点头，笑着说：“没什么。”
    常瀚涛就没再说话，二太太最后那句贬低的话他也不在意。
    唐如霜端起茶杯喝茶，抬眼看那边的常瀚涛，正好就遇上了他笑着看自己的眼神。
    老太太一迭声的要戏单子点戏，丫鬟急急忙忙的去拿来了。满屋子的人全都是脸色古怪，现在几乎所有的人全都认为张黎靖是上当了的，但是为了张黎靖的面子，当然谁也不能说，大家心知肚明而已。
    三太太笑着嗑瓜子儿。
    外间的唐经纶进来了，笑着叫常瀚涛和张黎靖去外面坐会儿，两人就出去了，没一会儿，外面的戏就开锣了。里屋花厅这边的落地花罩去了正前方的，直接就能看到戏台子上面。
    听戏听了将近一个时辰，外面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全都出去逛去了，三太太坐在那里，受了一个时辰的斜眼了，不但是二太太时不时的冷眼斜她一眼，便是唐筱雪也不顾身份的，不停的拿眼睛狠狠的白她一眼。老太太偶尔地，也要斜睨她一眼。
    唐如霜坐累了，起身到外面去转转，三太太便也起身出去逛去了。
    看到她们前后脚的出去，唐筱雪再也忍不住了，道：“娘……”
    二太太马上就把她斜睨了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说话，自己却转而看老太太，轻声道：“老太太，未来的那位大姑爷……您看是？”
    老太太看着戏台子上面，淡淡的道：“我看什么？”
    二太太正要说话，门帘子一掀，张黎靖又从外面进来了，笑着道：“我瞧外人出去了，正好进来陪老太太说说话。”
    老太太并二太太全都赶紧的笑着热情招呼：“来来来，快坐下，快坐下！”大少奶奶就赶紧的吩咐丫鬟重新给上茶点心。
    二太太便对张黎靖道：“三少爷，刚刚的事情你不要计较，那位爷是衙门的……大约的办案子办花了眼，瞧着别人不是贼就是被骗的人！”说到最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张黎靖便笑了道：“二太太哪里还用您特意的解释！之前也知道的，我的这位未来的连襟原是兵马司的，开始还奇怪呢，因母亲说了府上和他们家的一些缘故，这才明白了。原来是靠着祖荫才得了府里的这门亲事，我是说，一个衙门小吏，怎么就有本事攀上了伯府。”
    二太太便叹气的道：“也是伯爷做的主。”
    张黎靖便笑着道：“这也是伯爷重情义！若是给一般的人，一点银子就打发了算完，伯爷是个重情义的，不肯做这样的事情罢了。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是有点骨气的，怎么也不能厚着脸皮就应承了这门亲事啊，他们那样的门第，哪里配得上伯府？大姑娘可怜一个世家小姐，到了他们家里不知道要怎么吃苦呢。”
    说常瀚涛的话，二太太、唐筱雪等人就觉着说的很对很中听，但是听了最后面的一句话，却觉着不中听起来，尤其是唐筱雪，撇开了脸紧紧的抿着嘴唇。
    那张黎靖原本就是后宅的脂粉堆儿里长大的，本事先不说有多少，可这后宅妇人们的勾心斗角他却是门清的很，眉高眼低也看的很清楚，一看到二太太，尤其是唐筱雪的样子，便知道她们平常里与大姑娘是不和的，自己说的那话她们是听着刺耳的。
    因此马上的又笑着道：“不过到底还是伯爷和老太太重情义，讲恩情！”
    老太太笑着道：“这原也是应该的。”
    二太太那边也知道不能随便的给三少爷脸色看，于是便也缓和了脸色。

　　☆、第49章 铺床

大少奶奶见张黎靖和她们聊了起来，于是便起身悄悄的出来，一出来就看到绿珠低着头站在门边，脸上带着万般的委屈。
    大少奶奶牙狠狠的咬了一下，走到她跟前低声道：“你跟我过来！”说着自己往外走去。
    绿珠又惊又委屈，抬头看了一眼屋里，老太太还在和未来的二姑爷说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外面，其他的丫鬟或觑或瞄，都在偷眼看这边，绿珠强忍着眼泪，跟着大少奶奶出来了。
    走到了外面庭院的一个假山边，大少奶奶的丫鬟先转了一圈看了看没人，这才走开了一点，大少奶奶就在这边等着绿珠，见到她过来了，低声道：“你怎么还在这边？”又把绿珠上下的打量了一下道：“去把衣裳换一件，你皮肤白，穿粉色的好看，一会儿去换件粉色的衣裳。”有些不无讽刺的说道。
    绿珠抬眼哀哀的看着她，身子出溜的就滑下去跪下了，声音都带着哭音道：“大少奶奶，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奴婢这一辈子不服侍别的人，情愿服侍老太太一辈子！”
    大少奶奶哼了一声道：“现如今说这个可嫌晚了！你爹妈弄丢了上百两银子的香料，这件事要不是我瞒着，二太太知道了，你们全家都要被赶出去！那天当着你爹妈的面你是怎么答应的？现在不想去了想反悔？那好，一会儿当着老太太的面，我就把丢香料的事跟二太太一回禀，到时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你全家都要被赶出去！到时候，说不定你要被卖到什么地方呢，比我给你安排的路可惨多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绿珠跪在地上，低头抹眼泪。
    “赶紧的去准备，我可没功夫看你在这里抹眼泪！”大少奶奶盯住了绿珠道：“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听清楚了没有？！”
    绿珠不敢在怠慢了，擦着眼泪哽咽着道：“听清楚了……”
    大少奶奶一双眼睛严厉的盯着绿珠道：“你自己思量清楚了，跟着大姑爷，只要有了身子，那就是姨娘，大姑娘都能嫁的人，你为什么就不能嫁？你难道还比大姑娘身段更金贵？！自己掂量好了！再叫我看到你不情不愿的样子，我可就没耐心再给你说第二遍！”
    说着气冲冲的走了，走了老远，狠狠的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狗一样的东西，还以为自己多金贵呢！要不是……恨不能把你给了外面的乞丐！”
    唐如霜从屋里出来，也没有到处去转，这院子也没什么好转的，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休息了一会儿，过了大约的半个时辰，看看差不多该到吃饭的时候了，这才又从屋里出来。
    来到了老太太这边，戏已经是不唱了，大家移到了暖阁里，正在吃茶，丫鬟们已经是开始摆宴席开了。
    她们内眷这边尚还凑合，另一处暖阁男子那边的宴席，便热闹了许多，伯爷今天也高兴，不拘着大家，于是分成了两桌坐了，吃酒行令，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
    男人家喝酒，没有女眷们那么多的讲究，开始的时候还行个令，后来令也不行了，只管互相的找能说话的说话，边说边喝。
    伯爷年纪大了，加上过年这段时间本也是吃得多睡不好的，因此吃喝了一会儿，便觉着身子乏，便叫他们吃着喝着，自己先回去歇着去了。
    女眷们吃了饭，各自的散去歇午觉。唐如霜也回去了。
    男子们这边，没有了伯爷在这边看着，男人们越发的喝的起劲了起来，张黎靖和唐明坤围着二老爷，说着朝堂上后宫里那些勋贵之间的话，唐经纶和常瀚涛就在这边聊着一些衙门的事，三老爷吃了一会儿，没什么亲近的人和他热乎，便也起身出府去玩去了。
    这边吃喝大约的过了半个多时辰，二太太就过来笑着道：“吃饱了喝足了吧？酒菜也凉了，不如先撤了，该歇的歇歇去，歇一会儿起来了再玩，厨下还备着热菜热汤的，还有些小饺子小包子的，等你们歇了起来，想要喝的在喝吧。”
    二老爷此时已经是喝的有点醉眼朦胧地了，听了便也点点头笑着道：“是啊，歇会儿吧，这大过年的，肚子里一直都是酒，总得空空……”
    说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唐明坤和张黎靖急忙的搀扶了他。二太太笑着叫他们把二老爷搀扶回院里去。
    这边唐经纶和常瀚涛便也从桌上起身出来，两人正要找个屋子暖暖和和的坐下继续聊天，大少奶奶从屋檐下过来了，笑着道：“经纶，伯爷那边大约的喝多了，得有个人守着，你大哥要守着二老爷，要不你去守着伯爷？常爷这边，就叫去榕园歇会儿吧，三少爷那边也歇会儿，这大冷天的暖暖的歇个午觉比什么都好。”
    唐经纶听了自然是点头答应了，跟常瀚涛说了一声，指了指榕园的位置，自己赶紧的去了伯爷那边。
    大少奶奶就笑着道：“经纶真的是细心呢，还怕你走错了不成？我难道就不知道给你找个带路的？”说着转头叫自己的一个丫鬟：“领着常爷去榕园歇会儿，回来的时候再去梦园看看她们安排好三少爷没有，快点回来禀报。”
    丫鬟就忙答应了。
    常瀚涛道谢道：“叫大少奶奶费心了。”
    “这有什么。”大少奶奶笑着摆摆手。
    常瀚涛跟着这个丫鬟往榕园走，穿厅走廊的，走了不一会儿，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小院子，院门是个月亮门，进了院子正面的三间房子，没有左右的厢房。
    那丫鬟走到院里便叫：“人呢？屋里炉子点上了没有？”
    从正房的屋里便走出来一个小丫鬟，笑着道：“早都点上了，这会儿暖和着呢。”说着给常瀚涛行礼。
    常瀚涛点了点头，三两步的跳上了台阶，进了屋子。屋里果然很暖和，正中间堂屋，两边的卧房，西边这个房子门开着，一看就不是叫住那边，很冷的样子，东边这个卧房就不一样了，虚掩着门，往前走走，从门里都能感觉到往外面冒热气。
    小丫鬟进来笑着指着东边的屋子：“常爷请进去歇着吧，绿珠姐在里面正铺床呢，奴婢去给常爷倒些茶喝。”说着就出去了。
    常瀚涛其实没有午睡的习惯，富贵人家才有这习惯，可到了这里，府里人都要休息，总不能说自己不睡觉，要到处转悠吧？只能进了屋子，琢磨着找本书看看。
    一进屋子，先感觉的就是热！这屋子比刚刚吃饭的屋里还热乎，几乎是穿一件薄衫都不冷的地步。常瀚涛一进来就觉着自己身上穿的太厚重了。接着他就看到一个女子正背对着自己，跪在床上铺床。
    刚刚那小丫鬟也说了，谁在屋里铺床。常瀚涛也没在意，过去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伸手就拿起桌子中间的茶壶倒茶，一提起来就觉着很轻，这才想起来，刚刚的那个小丫鬟说是去倒茶去了，他只能将茶壶放下等着。
    等了一会儿，床上那个铺床的丫鬟还在爬进爬出的铺着床，那个倒茶的小丫鬟却还是没进来，常瀚涛却觉着热的受不住了，便将外面的墨蓝色棉袍脱了，他里面是件石青色的长衫，倒是件薄的，不过里面还穿着件狼皮袄。
    因为他没有穿大氅斗篷，外面的那件棉袍就权当了斗篷挡风的，里面还得穿贴身的皮袄，不然太冷。
    只不过这屋里太热了，便是脱了长袍袄，依然是热的很，呆了一会儿常瀚涛都有点冒汗了，一热就烦躁，站起身正要往堂屋走，那倒茶的小丫鬟端着茶盘进来了，笑着道：“常爷，这屋子是不是很热？刚刚点炉子的婆子笨手笨脚的，没有添土直接全都是点的柴炭，炉子轰的一下就着了，差点着火呢！”说着笑着对铺床的那个丫鬟道：“是吧，绿珠姐？”
    那个铺床的丫鬟就斜着身子直接的坐到了床上，也顺势的转过了身来露出了脸，擦了擦脸上的汗道：“谁说不是啊，我这忙活的都出汗了……这床脚也太难铺了，你来帮帮我。”说着看了一眼常瀚涛。
    那小丫鬟却好像是故意的一般，笑着忙跑了出去：“你干你的活，我干我的活，你可别找我！”跑到了门外，伸手把门关上：“好不容易暖和点，热气可别跑了。”
    ‘砰’的发出了好大一声响。

　　☆、第50章 无巧不成书

常瀚涛被这一声给震得往门口看了看，然后转头看床那边，那个叫绿珠的丫鬟还坐在床上，似乎是累了歇会儿。
    常瀚涛这会儿才看清楚了，这丫鬟大约的是为了铺床的时候方便，已经把鞋脱了，而且也没有穿裙子，上面穿着件粉红色的掐腰小棉袄儿，下面穿着一条撒花粉红的丝绸裤子，脚腕子也是松开的，裤子有点往上蹭，露出来一截白皙的脚腕子。
    这丫鬟瞧着脸粉粉的，极漂亮的模样，坐在那里，还用手做出摇扇子的样子来，看到常瀚涛看她，便嫣然的一笑：“这屋里可真热，常爷，您要是太热了，便把长衫脱了吧，我们在家里，向来不那么板正的拘着。”
    常瀚涛摸了摸下巴，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略微的一沉吟，便道：“刚刚那小丫鬟叫你什么来着？”
    “奴婢叫绿珠。”绿珠又是嫣然的一笑，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拂着床单子，刚刚对着常瀚涛撅着屁股铺床半天了，也没把他招来，只能先给他看看自己的脸蛋长相。
    常瀚涛便道：“绿珠，厨房还有吃的没？爷生就是海量，刚刚在席上没好意思多喝，喝了一点倒是把馋虫给勾起来了，如今很想喝点，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酒菜，端点过来。”说着笑吟吟的看着她：“你吃了没有？没吃的话就陪爷喝两杯。”
    绿珠微微的一愣，没想到自己都坐床上了，都这么明显了，这位爷还没反应过来……还要吃酒？绿珠想想，吃酒也行啊，喝的多点，于是嫣然一笑的道：“肯定有啊，如今过年，厨房的吃的都是一直都有的。”说着从床上蹭了下来，故意的将裤子蹭的卷到了膝盖上，露出来半截白皙的小腿，蹭了半天这才满脸含春的飞了一眼常瀚涛，下了床。
    要说绿珠不愿意，那也完全是因为这位爷家世实在是有点不好，不过论起来这位爷长得也很隽秀的，而且身量欣长，很威风强壮，绿珠在这边看了他半天了，心里也有点愿意了……长得多好！
    常瀚涛也不避开眼，笑吟吟的看着她蹭下了床，笑吟吟的看着她含羞的把放在床旁边榻上的裙子系在了腰上，一件件的穿上了出去要穿的衣裳。
    “对了，多端点酒，端不了就叫人帮帮你。”常瀚涛体贴的说了一句。
    绿珠点了点头，心里甜丝丝的，因为自己本身的美貌，时常的被少爷公子们若有似无的体贴关怀一下，绿珠也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
    穿戴的整齐严实了，这才笑着走到常瀚涛身边，轻轻的福身，声音也低了很多，吹气如兰的妩媚笑着道：“常爷……您稍等会儿……”意味深长的拖着音。
    常瀚涛笑眯眯的点点头，伸手似乎是想在她脸上摸一下，然后又忍住了，半路手拐了个弯回去挠了挠自己的头。
    绿珠抿着嘴笑了，娇媚的在飞了他一眼，这才出去了。
    她一出去，常瀚涛马上就靠到了窗户前往外面看着，看到绿珠顺着角门出去了，并且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冒出来一个婆子也跟着出去了，常瀚涛便马上拿起自己的那件墨蓝色外袍穿上了，跟着从屋里出来，先看了看院子。
    院里静悄悄的，必定是有人已经吩咐过得，这会儿连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常瀚涛想起来了，刚刚进了这个院子，也就看到了两个人而已，一个是那个端茶的小丫鬟，另一个就是绿珠了。
    他从院里出来，根据刚刚走过的路，很快的就转到了刚刚吃饭的地方。他记性很好，虽然伯府他是头一次来，还不认识路，但是并没有走错。
    到了这边，常瀚涛略微的沉吟了一下，想起刚刚大少奶奶为了避免自己怀疑而说的那一番话，那个二姑爷张黎靖是在什么梦园？
    常瀚涛很想把张黎靖弄去的……可惜不行，一来，张黎靖没醉，二来，他找不到梦园在哪儿。
    虽然心里头火星子乱蹦，一股股的火往头上冲，不过常瀚涛还是满脸的堆笑，在廊道上转悠着，想了一下，还是马上的去找唐经纶最安全，免得这些人真的狗急了跳墙，自己什么都没做，也给自己安在头上……
    刚刚伯爷走的时候，他还在吃酒，没大注意往哪条路上去的，只能按照大致的方向去找，刚往前走了几步，迎面的就遇上了一个人，慢腾腾的走过来。
    常瀚涛仔细的一看，竟然是二老爷。
    二老爷刚刚喝的有点多，是被唐明坤和张黎靖给搀扶着回去的，不知道怎么的却又在这边晃悠？
    常瀚涛忙迎上前去笑着道：“二老爷，不是回去歇着了，怎么又出来了？”
    二老爷虽然有点喝多，不过还不至于醉，看到了他便笑了道：“没事，我没事呢，出来……转一转。”说着朝外面摆了摆手。
    常瀚涛一想就明白了，喝多了出来撒尿的吧？他眼珠子乱转着，笑着道：“来来来，我搀扶着您！可别摔倒了……”说着伸出双手搀扶了二老爷。
    二老爷笑着不停的摆手：“没事没事，明坤他们我都没叫扶……我还不至于这点酒量，还早呢！”
    常瀚涛笑着连连的点头道：“是啊，瞧出来了二老爷是个有量的！说起来，其实我也没喝够……不太好意思放开了喝，这会儿倒是把馋虫给勾了出来……”
    二老爷一听，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常瀚涛就伸手扶着他下了游廊，随便找个墙根，然后自己往后退：“正好我叫人重新热了酒，弄了点酒菜，二老爷，你要是没喝够，咱们俩再去喝点？”
    二老爷对着墙撒了泡尿，放下长衫笑着转身看着他，正要说话，常瀚涛又道：“那叫绿珠的丫鬟，这会儿应该是已经端来了酒菜吧？”
    二老爷原本是不想喝了的，跟他也没什么好聊的，但是一听见‘绿珠’的名字，眼睛就是一亮，想都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笑着道：“好啊！那咱们爷俩就再喝两盅！”
    常瀚涛笑了，指着前面道：“就在前面，我叫多端点肉过来，这大冷天的，吃酒就得多吃肉！”
    引着二老爷往那个榕园走去。
    这也是巧了，大少奶奶那边布置好了，选地方的时候，专门的挑了一个离花厅近的地方，就是为了‘捉奸’方便。
    而二老爷去歇着的地方也不是二房院，因为二房院离上房院这边还有点院，走来走去的受了风不好，因此给选了个也是离花厅近的院子给二老爷休息。二太太忙的很，还有下午的茶点宴，晚上的晚宴要准备，自然不会盯着二老爷。
    唐明坤和张黎靖把二老爷扶回去，也没有真的守着，那还用守着吗？当然是两人就出来找他们自己的乐子去了。
    大少奶奶那么说，完全就是为了调开唐经纶。唐经纶傻乎乎的还真的去守着伯爷了。
    二老爷出来撒尿，天气冷，又是过年，下人们都躲在屋里也吃酒乐呵，也没人发现二老爷出来了。
    常瀚涛把二老爷领到了榕园这边，进了屋里，绿珠还没有回来。
    一进屋子这个热！二老爷马上就开始脱了外裳，接着脱了里面的棉袄，只穿着一件内衬的长衫。在堂屋找了找没有，又进了里屋，纳闷的问道：“丫鬟们？人呢？”
    常瀚涛跟着进来，笑着道：“二老爷等等，我叫她端酒菜去了。”
    二老爷闻言便点点头，果然在椅子上坐了，心里想着绿珠那个艳丽的丫头，呆呆的等着。
    再说绿珠。
    绿珠从屋里出来，往厨房走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跟着，从角门出了这个院子，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出来了？！”是个婆子，大少奶奶安排在这边等着‘捉奸’的，看到应该在屋里的绿珠出来了，还穿的严严实实的，婆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以为失败了呢！赶紧的跟上来询问。
    绿珠就翻着白眼道：“常爷要吃酒！只是命我去厨房端些酒菜过来。”
    那婆子一听这才恍然，正要转身回去，绿珠就道：“你也帮帮我端一下！常爷要酒要菜，还要温炉……总不能叫我跑好几趟吧？”
    那婆子一听，也是，于是点点头跟着绿珠去了厨房。

　　☆、第51章 完美的布局

绿珠带着婆子去了厨房，虽然大过年的，厨房随时的都有吃的东西，但还是要稍微的切一切，拌一拌。
    厨娘将早已经卤好的凉拌猪耳朵，凉拌猪肚的切成了细条，拌了一大盆的凉拌菜，又从锅里拿出来一只白切鸭，三两下的斩好了，码在盘子里，拿一个小白瓷的碟子，里面倒上了红红的茱萸油碟。
    因着都是凉菜不合适，正好案板上有切好的猪里脊肉，将肉片加蛋清、盐、酱油水淀粉的抓匀，锅里烧上油，接着倒上了自己拌好的辣料，翻炒一下，倒上了开水，将肉倒了进去，略微的一烧开，在砂锅底放上生白菜，然后将烧开的肉连汤一起倒进去，一盘水煮肉便做好了。
    又从炖着的鸡汤锅中舀了一盅鸡汤，两个凉菜两个热菜便做好了。
    绿珠叫那婆子端上那几道菜，自己提着一壶酒，一个温酒的炉子，这才从厨房出来，一起回到了院子，到了门口，先将酒壶和炉子放在了窗台上，然后从婆子手里端过来托盘，看着婆子躲了起来，这才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看到坐在那里的二老爷，绿珠就大吃了一惊！
    常瀚涛免得她把东西摔了在搞砸了事情，一听见她的动静便赶紧的往门口走，马上就将托盘接了过来，笑着道：“终于是来了，我这会儿渴的很了……”然后把托盘放在了桌上，问道：“酒呢？”
    绿珠看到了二老爷坐在这边，惊得都呆了，根本就没听清楚他的问话，常瀚涛便自己去外面找，看到了窗台上的酒和酒炉子，提了起来，却没有马上的进屋，而是在门口站住了脚。
    屋里二老爷正在说话：“过来服侍啊！把这些东西都摆出来，筷子碗的拿过来，傻站着干什么？绿珠，你可真……哼哼。”二老爷大约的是想问问绿珠竟然胆子这么大，敢摆明白在府里勾搭大姑爷？
    但是知道常瀚涛在外面，二老爷也就没说出来，只哼哼了两声，声音中很是不高兴。
    常瀚涛听到了，马上就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正好就看到绿珠惊慌之下，竟然想转身出去！常瀚涛一下子就挡住了她，惊奇的叫道：“怎么回事？二老爷和我要喝酒，你这个丫鬟得在这边伺候！”
    二老爷看到绿珠见了自己一脸的震惊，这会儿话也不说的转身就要走，这就更有点不太高兴，冷声道：“过来，把这些东西端出来！你这个丫头今天也喝酒了？”
    绿珠脸色乍青乍白的，被常瀚涛挡住了去路，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咬住了下嘴唇，抬眼看着他，楚楚可怜的神情。
    常瀚涛用自己提着酒壶的胳膊张开了，把她往屋里轰，笑眯眯的看着她：“这个丫鬟刚刚还说话清清楚楚的，这会儿真的有点糊涂啊，是不是去厨房的时候偷喝酒了？你们老爷要喝酒，赶紧的给温上酒，倒上。”
    二老爷在那边听着，只连声的冷笑，早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冷冷的又叫道：“把酒温上，给老爷先倒一碗汤。”
    二老爷吩咐了这一声之后，绿珠就不敢违拗了，本想推说老太太那边需要自己伺候的，但是二老爷这会儿已经明显的非常不高兴了，只恐说了出来，二老爷就就当面的给自己没脸，绿珠只能转身回到了里屋，给二老爷行礼，怯怯的说自己是大少奶奶叫来这边帮忙的。
    二老爷只管冷哼着，敲着桌子。
    常瀚涛将酒和酒壶放在了桌上，这才笑着坐下了，叫绿珠把菜从托盘里端出来，汤也舀出来，倒也没在难为她，只跟二老爷干了两杯，说了几句闲话。二老爷跟他说话脸也和缓了，笑着问问他衙门的事情。
    那绿珠原本是紧张的很，如今看到两位爷喝起来了，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这才慢慢的放松了警惕，只在旁边站立了侍酒。
    殊不知道常瀚涛今天安了心要整她和她背后的那位二太太，卯了劲的灌二老爷的酒喝，二老爷原本就喝的有点多了，再加上这喝的第二局，身边又站着位艳丽美貌的丫鬟，一时忘了形，边说边喝不知不觉的十几杯酒下肚了，接着就头重脚轻起来，没一会儿就醉醺醺的了。
    绿珠再给二老爷侍酒，这就不老实了，挨肩擦脸摸手摸脚，甚至还搂腰摸腿的，涎着脸说些过分的笑话，开始绿珠虽然吓得很，可到底面前还坐着个人，总觉着当着别人的面，二老爷总归是得要点脸的，不会怎么样。也寄希望常瀚涛能出手英雄救美。
    谁知道常瀚涛只笑嘻嘻的看着，还在不停的给二老爷灌酒。
    二老爷越来越放诞，搂住了绿珠的腰就往自己怀里拉，这一下绿珠吓得不行了，就想往外跑。
    常瀚涛一看差不多了，岂容她跑掉！还笑嘻嘻的装喝醉了，眼疾手快的只在绿珠往外跑之前便拉住了，也做出动手动脚的样子了，却实际的只把绿珠往二老爷身上推，二老爷原是喝醉了，这一下的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岂能松开手！搂着就在桌边亲嘴啃脸，浑身乱摸乱揉的，百般的轻薄了起来。
    常瀚涛一看这样子已经是无耻之极了，好歹的提醒一下：“卧房床上好像还有什么稀罕的玩意儿，绿珠铺了半天呢。”
    二老爷一听，淫笑着搂着绿珠就往床边走，绿珠虽然死命的挣扎，但是到底这位是二老爷，不敢动作太大惹恼了他。想想她原本就是个弱质女流，本就没什么劲，二老爷又是喝醉的人，已经无了德行，搂住了她哪里肯撒手？她在不敢全力挣扎，这还能跑得脱？！
    何况旁边还有个常瀚涛，看到她要挣脱了，便捏住了肩膀又给二老爷怀里塞回去。绿珠就这样被二老爷搂着上了床，常瀚涛还很体贴的把帐子给他们放了下来。
    放下来帐子，还听见绿珠带着哭音低声的叫呢：“常爷……常爷求求您，救救我……二老爷，二老爷饶了我吧……”
    常瀚涛这才冷笑了一声，在屋里转了一圈，看看没拉下自己的什么东西，于是也不从前门走，反而到了堂屋将房门关上，从里面拴上了，这才到了后窗户处，从后窗户翻了出去。
    翻出去了之后，依然是将窗户关严实，猫着腰从后窗户下面飞快的跑出去，一直窜到了游廊上，这才站直了身子，边往前走边琢磨自己该去哪儿。
    沿着墙角下面走到了这边的院子门口，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厮，正在院门口站着，踮着脚尖往院门里面看，小小年纪还学着大人背着手，装的很悠闲，其实一看就有事的样子。常瀚涛微微的一顿，便走到那小厮跟前叫：“你叫什么？”
    那小厮冷不丁的吓了一跳，一转头看到是他，‘哎呦’了一声便压低声道：“常爷您真出来了……我叫小虎，是侍墨姐叫我来的，大姑娘觉着爷可能是会出来，但是又怕您找不到路，撞上了不该撞上的人就不好了，叫小的来给您领路的……”
    常瀚涛一听大姑娘派他来的，马上就笑了，点点头道：“走吧，带我去伯爷那儿……我也守着伯爷去。”
    小虎忙点点头，头前领路，带着常瀚涛到了伯爷这边的院子，到了这里就不怕人遇上了，因为这边的人也不会知道有什么安排，看到他很自然。常瀚涛便光明正大地进了屋子，见唐经纶在这边堂屋喝茶，他也叫人给自己泡壶浓茶，跟唐经纶低声的说话。
    唐经纶看他气色有异，忙低声问道：“怎么了？还有别的事？”
    常瀚涛摇了摇头道：“别提了……怎么样？县衙的人来没有来呢？”
    唐经纶便摇头道：“还没有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常瀚涛原本也不知道二太太准备什么时候发难，但是经过了刚刚的那一遭事情，他已经能断定了，二太太必定是要在这个时候发难的！刚在榕园那边把自己和绿珠捉了奸，这边告状的就上门了，自己和如霜全都是丢人到家，这事布置的太他娘的完美了！

　　☆、第52章 惊诧

一个小厮从府门往正院跑着。外院门、二院门、正门，遇上了门槛全都是跳着过去，一溜烟儿的跑到了上房外面。
    “伯爷，伯爷起来了没有？！”
    那小厮在外面边喘气边问着，声音比较的大，把守在外面的小厮吓了一跳低声叫：“小点声！”自己压低了声音道：“还没起呢……什么事？”
    在堂屋守着的唐经纶和常瀚涛已经听见了，唐经纶‘腾’的站了起来，正要冲出去问，却被常瀚涛一下子拉住了，摇了摇头示意他停顿一下。
    就是这停顿的一下，外面跑进来禀报的小厮已经是声音不小的一口气说了：“可不得了了！外面来了个涿州衙门的人，要见伯爷！说是有人在衙门把……把大姑娘给告下了！”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急的在门口守着的小厮直跺脚低声叫：“小点声，小点声！”
    屋里的唐经纶脸色都变了！
    常瀚涛注意的听着里屋，里屋已经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这个禀报的小厮目的达到了，伯爷已经醒了。
    常瀚涛敲了一下唐经纶，唐经纶反应过来了，马上就从堂屋出去，并且威严的低声说着：“什么事？！小点声音，伯爷休息呢！”
    那禀报的小厮看到了唐经纶，急忙的躬身弯腰，声音果然的小了很多，又将刚刚的话重新的禀了一遍，又道：“门口来了个涿州衙门的人，拿了押签，正在……正在等着呢！二少爷，这事……怎么办？”
    唐经纶顿了顿便道：“人在哪里？领我去看看。”
    常瀚涛站在门槛里面，并没有出来，也问了一句：“涿州衙门？还拿了押签？”
    小厮正在点头，门里已经传来了声音：“什么？有人告了谁？”随着这句话，伯爷从里屋出来了，还在穿着身上的棉袄，脸上震惊不已。常瀚涛转身急忙的扶住了老伯爷。
    小厮这一下不敢大声了，低了头声音更低的道：“禀报伯爷，外面来了个涿州衙门的人，说是有人给衙门递了状子，状告咱们府的大姑娘，说……说大姑娘依仗伯府势大，欺压百姓，苛刻原本在伯府庄子上干活的人……因为没有告别的人，衙门的人只能过来传大姑娘。”
    伯爷听得是又惊又怒！怒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一转头看向了唐经纶：“经纶，你去看看！”
    唐经纶刚答应了一声，还没有说什么话，却听见那边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还有老太太的声音夹在在中间：“什么？！衙门的人来抓如霜？！为什么？出了什么事？！”
    常瀚涛穿过堂屋的门往那边看了过去，见一群人簇拥着老太太、二太太往这边走过来，老太太脸上是真的震惊，二太太脸上却是过于夸张的震惊，还有感觉好像很丢脸的涨红着脸。
    常瀚涛微微的一笑，好戏开始了。
    好戏真的开始了，唐如霜正在往前院走，也在想这句话。顺着游廊来到了前院，看到这边一群人的围着，便上前去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
    大家全都转过头来看着她，脸上也全都是震惊和讶异，唐经纶刚说了一句：“没事……”
    旁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几乎尖利的声音，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所有的声音压下去：“大姐！有人往衙门递了状子，告你欺压百姓！你你你……你做了什么事？！”是唐筱雪，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了，反正跟二太太她们不是一条路，她女声本就清脆，再加上刻意的提高了音量，这一嗓子几乎满院子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少奶奶站在一边，抿着嘴笑着，有唐筱雪迫不及待的出头，她就不用出声了。
    伯爷皱着眉头看着左右两边过来的人，道：“慌什么？都跑来做什么？多大点事！经纶……”想了想唐经纶到底年幼，转头想找唐明坤，但是唐明坤却不在人群中，伯爷便问道：“明坤呢？老二呢？！”
    二太太转头对丫鬟道：“赶紧去找二老爷和大少爷！现如今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情，也只有二老爷和大少爷能办……”
    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不用慌，伯爷说得对，不算什么大事，也不用去人，把门房的衙门的人叫进来倒好。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免得下人惊慌过度没听清楚就胡乱的禀报，什么去衙门告下了大姑娘，大姑娘一个内宅的年轻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欺压百姓？这也太可笑了。”
    常瀚涛的声音！
    二太太跟着老太太是从游廊上过来的，过来之后站在屋檐下，而常瀚涛特意的没出堂屋，站在屋里的门口，避开了二太太的眼睛，因此二太太过来到现在了也没有看到他，此时一听见他的声音，眼珠差点掉出来！吃惊的都有点失态，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盯着常瀚涛！
    而大少奶奶在听见了常瀚涛的声音之后，同样的也是大惊失色！与二太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神情，也是眼珠子鼓出来盯着常瀚涛发呆！
    常瀚涛说了那一句，从堂屋出来了，依然是脸上带着笑，走到了唐如霜的身边，低声道：“大姑娘别怕，肯定是误会。”
    唐如霜于是配合的点点头：“但愿……”声音还在微微颤抖。
    常瀚涛于是转身对伯爷道：“伯爷，我也是衙门的，料想这件事还是有点奇怪的地方，叫这个传话的小厮把衙门的人叫进来，问一问我大约的便能知道什么情况，好过大家在这里瞎惊慌，瞎传话……”
    伯爷原本是想找人去问问，也是想轻描淡写一下，毕竟这话有点难听。但是二儿子不在，大孙子也不在，二孙子年纪小，伯爷不太放心，此时听了常瀚涛如此冷静的话，自然是觉着很有道理，马上就点点头道：“也好！就叫进来问问。”说着指着刚刚禀报的那个小厮：“你去把人叫进来。”
    小厮脸色乍青乍白的，忙答应了一声，转身跑走的时候，看了二太太一眼。
    而二太太，此时还在震惊的盯着常瀚涛，一副呆了的样子，还没回过神来呢！
    唐经纶扶伯爷回屋坐下，常瀚涛就对唐如霜轻声道：“进屋吧，外面冷。”
    唐如霜脸雪一样的白，还有些惊恐的神色，点了点头，只是在抬头看常瀚涛的时候，大大的眼睛无意的眨巴了眨巴，长睫毛在常瀚涛的眼前忽闪了一下。
    常瀚涛站的离她有点近，看的清清楚楚，眼睛里也带上了笑意，伸手护着她，也进了门。常瀚涛这才站在了门口，转头看着二太太，意味深长的道：“二太太，找找二老爷吧，这样的事情，伯爷身边总得有个分忧的。”
    二太太和大少奶奶这会儿才有点回神了，听见了常瀚涛的提醒，在想一想，两人几乎的全都变了色！转头各自的找人。
    二老爷呢？大少爷呢？！
    该在这边的不在，不该在的却在！
    二太太和大少奶奶几乎同时感觉到了事情不好！
    老太太尚且什么都不知道，跟着进了屋子坐下，眼睛不停的盯着唐如霜。伯爷听见了常瀚涛最后的一句话，便也道：“赶紧找找老二和明坤，跑哪儿去了？”
    二太太忙进来低声的答应：“已经派人去找了……”
    伯爷点点头，皱紧了眉头看了一眼唐如霜，见孙女脸色雪白，又惊又惧的样子，不由得也怀疑起来，常姑爷说的没错，孙女是个闺秀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至于事情闹得这么大？就算是之前庄子上的事情，但是据伯爷所知，大孙女拢共去庄子上也就是两三回，每回都是经纶陪着去的，就算是要告状，也应该告管事的男人啊……
    伯爷心里纳闷的事情多了。

　　☆、第53章 醉酒闹事

一个婆子脸色大变飞一般的冲到了门口，一只脚都迈进了屋子，然后又看到屋里坐的满满的人，慌得脚又缩了回去。
    唐如霜眼睛又眨了几下，转头看常瀚涛。
    坐的离她不远的常瀚涛面色如常，只是微微的有点不自在的轻轻咳嗽了一声。
    伯爷已经发现了那个婆子，基于现在都在等人，而这个婆子举动有些诡异，伯爷便问了一句：“什么事？！找到二老爷了？”伯爷依稀记着这个婆子应该是二儿媳妇手下的婆子。
    那婆子满脸紫涨的进来了，嗫嚅着道：“奴婢……奴婢只是有点……有点其他的事情请二太太示下……”
    二太太站起身骂了一句：“没眼色！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骂了一句，却又马上的出去了。那婆子自然是赶紧的跟在了后面。
    老太太皱着眉头看着，神情思索。大少奶奶在老太太身后站着，脸色也是一阵紫一阵白，不知道的，看她们脸色都觉着是发生了多么大的事情呢！
    二太太出去下了台阶走到院里远远的一个角落，这才转身厉声问那个婆子：“你是怎么盯的人？！盯得人在伯爷这边喝茶，你还在做梦呢！绿珠在不在榕园？”
    婆子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结结巴巴的道：“二太太……二太太……”突然的跪下了：“二太太，今天这事有点不好，绿珠在榕园呢，可是和她在屋里的……在屋里的是……”
    “是谁？！”二太太已经觉着大事不好！
    那婆子颤声道：“在屋里的是二……二老爷，奴婢带了人冲进去，二老爷……二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要……要打杀奴婢！”
    “你说什么？！”二太太眼珠子差点凸出来！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喉咙，差点就要喷出来！
    而就在她们在这边说话的时候，院门口一阵的混乱，二老爷气冲冲的手里提着剑，破口大骂着已经是追了过来，满院子的寻呢：“好个无耻胆大的婆子！本老爷……本老爷叫你站住……站住！你还敢跑！今天老爷不活劈了你，老爷……本老爷就不姓唐！”说话还有点大舌头。
    二太太猛地一转身看过去，便看到二老爷手里提着剑，身上的棉裘大衣裳歪歪斜斜的穿着，脸上通红，包括脖子和额头都是红的，老远看都能看出来是喝大了，满院子乱转呢！一群下人小厮慌不迭的冲上去，把二老爷围起来搀扶住。
    “哎呦，老爷您可别受了风……二老爷您小点声，伯爷在屋里呢！”
    “二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这赶紧的……可小心别伤了自己……”
    这边二太太已经是又气又急的冲了过去！
    而屋里还在等候的伯爷等人自然是也听见了，常瀚涛给唐经纶使了个眼色，两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出门去看是怎么回事。
    常瀚涛很不巧的，掀开了门帘子，就忘了放下来，直接挂在了门帘钩上。
    于是屋里的人全都看见了，二老爷喝大了，醉醺醺的手里挥舞着剑，满院子的找一个婆子要‘活劈’了！二太太疯了一样的冲了过去，低声的叫人赶紧把二老爷送回去，说这话的时候还往屋里看，这一看就脸色大变的发现，门帘子掀起来了，屋里的人全都看着呢！
    伯爷气的浑身乱颤。大户豪门的，谁心里不清楚一些事情？只要一看二老爷现在这个样子，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伯爷气的说不出来话，老太太同样也气的要命，急忙的给自己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忙走到门口，悄摸的想把门帘子放下来。
    大少奶奶已经是急忙的趁着这个功夫出去了，站在屋檐下犹豫了一下，赶紧的转身低声吩咐跟着自己的丫鬟，找几个婆子过来，跟在二太太身后，预备有什么吩咐赶紧的便去办！
    看着丫鬟去，大少奶奶在屋檐下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又是心不在焉，着急是希望二老爷赶紧的回去，别在这里丢人了……担心是，办这件事的时候自己是打了包票的，现在成了这样，二太太岂能饶了自己！心不在焉是到现在还没看见唐明坤！
    屋里，伯爷气的转开了脸，怒声道：“拉回你们的院子叫醒醒酒！”
    这话外面的二太太也听见了，还有伯爷这边的管家小厮好几个，在门口听见了，生怕院里的二太太没听见，忙不迭的过去在二太太身边在说一句：“伯爷叫赶紧把二老爷搀扶回去醒醒酒……”
    不然这样闹着，也太丢人了。
    二太太命令着几个婆子过来搀扶了二老爷往二房院走，转头低声的吩咐跟着自己的婆子两句，婆子转身便招手示意另外两个婆子，往榕园方向过去了。
    二太太走出门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大少奶奶，又气又急的伸手指了她一下，手都在打颤！大少奶奶吓得浑身都僵硬了！
    而刚刚那个要被二老爷‘活劈’的婆子成大家的，又惊又惧的站在那边不远的地方看着，也不知道应该是跟着去，还是就在这边站着。
    伯爷在屋里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刚刚回到门口站着的管家赶紧的又把一个小厮拉到了一边，低声的吩咐了几句，这个小厮点着头，过去将成大家的指了指一旁的小门，领着到了那边去。
    大少奶奶也看到了，着急的跺了一下脚，但是却也不敢这会儿在过去叮嘱成大家的不要乱说话了。而且大少奶奶还有自己担心的事情，虽然这事基本上能猜到了，应该是二老爷……不过大少奶奶还是有点不放心，大少爷这会儿还找不见人呢！
    伸头见屋里的帘子已经放下了，便也不进去了，低声的又吩咐自己的另一个丫鬟：“你赶紧的从小路先跑去榕园那边看看情况，如果……不管什么情况，赶紧的过来禀报！”
    丫鬟答应了转身正要小跑着去，大少奶奶又叫住了，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如果大少爷在那边，赶紧的拉出来！就说伯爷这边的人马上就到！”
    丫鬟答应着，略等了等预防大少奶奶还有别的吩咐，而大少奶奶看她停顿这一下，已经跺脚低喝：“快去！”
    丫鬟飞一般的跑走了。
    就在丫鬟跑去榕园的时候，这边已经有两三拨人往榕园方向走去，或有跑着的，或有故意慢着点走的，还有鬼鬼祟祟缩头缩脑跟在一边儿盯着的。
    一时之间，府里可真的是各种的热闹。
    伯爷这边的人自然是慢着点走的，大约摸的什么事，各人心里都有数了，过去看看，也就是为了回禀的事情能确定是真的，自己亲眼看着的。
    磨蹭着走到了榕园这边，看到二太太那边的人已经是揪着一个丫鬟从屋里出来了，往二房院那边去了。这个丫鬟同样的也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身上胡乱的裹着一件斗篷。
    伯爷这边的人就站住了，看了一会儿，竟认出来那丫鬟是老太太身边叫绿珠的，脸上便显出震惊来，赶紧的转身回来回禀。
    唐如霜在常瀚涛掀起门帘子的时候也看到二老爷的样子了，再加上刚刚看到常瀚涛那么厚脸皮的人居然也会露出那种不自在的样子，虽然一闪而逝，不过她还是猜到了一点……自己叫小虎去，真的是去着了？没想到预防万一而已，却还真的有事啊！
    常瀚涛正好跟唐经纶从外面进来，她便又看了一眼常瀚涛，感觉到唐如霜的眼光，常瀚涛看了过来，马上揉了揉鼻子

　　☆、第54章 衙役

二老爷刚被搀走了，刚刚那个回禀的小厮已经带着衙门的人来了。
    老太太和唐如霜、唐筱雪已经进了里屋了，刚刚那一阵的乱，唐筱雪也看到了，自己的爹在外面耍酒疯，她自然是没脸出去看的，慌不迭的先就进了里屋躲着。
    衙役被带了进屋，就在堂屋的门口站住了，笑着鞠躬哈腰：“参见伯爷。”虽然伯爷位高权重，但是他也是有命在身的，不至于进门磕头，又不是下人。
    伯爷忙问道：“你是涿州县衙的人？听说……来我们府是有什么事情？”
    衙役笑着道：“是有点事儿，原本是想找贵府的管事问一问的，不过您门房说府里管事的都不在，这不正为难呢嘛！没想到伯爷亲自见……不过这事不大，伯爷您……”
    伯爷一听，先就把旁边那个刚刚大声回禀‘不好了出事了’的那小厮看了一眼。那个小厮惊愕的抬头看着衙役，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是满屋子的主子，到底没敢太放肆。
    伯爷就问道：“是什么事呢？”
    偏那个衙役就做出犹豫的样子沉吟：“这个嘛……”把屋里的人看了又看的，好像觉着人太多了，不好说？
    常瀚涛说话了：“有什么就说吧，这屋里都是府里的主子，一家子人。”
    那衙役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听了这话也就笑着道：“那行，那我就说了……我们衙门在年前的时候收到了个状子，状子上告的是贵府的大小姐。但是奇怪的事，我们大人那时候想要传大小姐，告状的给我们大人封了三百两银子，叫先不要传，他什么时候让传，在传。”
    伯爷一听，马上就皱起了眉头。伯爷也是常年在朝堂上的人，朝堂上的争斗他都能应对自如，这种后宅妇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岂能不清楚？这衙役一说什么告状了还不叫马上传，封了银子给县官，什么时候让传在传，这不是明摆着要等合适的机会？
    里屋老太太在上首坐着，脸色也是忽而一变，忽而又一变，惊疑不定的，又不安的不停看门口，大约的是希望二太太赶紧的过来听听？
    衙役接着道：“马上要过年的时候，大约就是腊月二十*，这个告状的到了衙门，叫正月初二来人这边传大小姐，这不我们就来了……”他笑着道：“当然，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大人也闹不明白。大小姐应该是不出门的，也不知道闺名，那人怎么能知道的……我们大人觉着怕是诬告，但是那边告状的看样子也是有权势的，我们大人也不敢贸然的得罪，因此叫我过来，把话和贵府管事的说清楚。这人到底为什么告状，府上若是能处理了，我们自然就省心了……”
    说着笑着一摊手：“伯爷，本以为随便找个管事的说说，没想到您亲自过问了，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老多包涵。”
    伯爷停顿了半晌才道：“那告状的叫什么名字？”
    衙役笑着道：“陈复生。”
    伯爷又停顿了一下，道：“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必定是诬告的，你们大人是明白人，我们伯府的大小姐，深闺小姐都不出门，怎么出去欺压百姓啊？回去跟你们大人说说，这事必定是我们府谁的得罪的人，和大小姐不相干的，我们自己查，这个陈复生也不会去找你们衙门了。”
    说着叫人：“来人，领这位官爷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谢谢特意的跑这趟腿。”这银子是不能多给的，给太多就有也贿赂的嫌疑，反而显得心虚，但是也不能给的太少，给太少了就恐这些人嘴巴不严实，到处乱说。
    那衙役已经很明白的连连点头，笑着抱拳躬身到地道：“伯爷太客气了，这原是我们分内的事情。”说着，跟着进来的下人已经出去了。
    这边开始乱嚷嚷禀报的小厮也想偷偷的溜出去，伯爷一眼看见了，叫道：“你且站住。”
    那小厮一听了这声，吓得已经‘噗通’跪下了。
    伯爷冷笑着道：“好个奴才！若不是把人叫进来问过，我还要被你们这些人瞒住！可见平日里任何事情全都是随着你们的心意！你们想叫哪个主子爷知道什么事，哪个主子爷们就得知道什么事！你想叫他们怎么知道的，他们就得怎么知道！”
    小厮吓得连连磕头叫道：“伯爷冤枉奴才了！衙役大人在门房真的是说了有人在衙门告下了大小姐，小的全都是如实禀报！”
    “如实回禀？衙役叫找个管事的问问，你在我院里乱嚷嚷着，这还是如实回禀？”伯爷质问了一句，已经叫道：“来人，把这个奴才拖出去打十板子！看看今后能不能改了这毛病！在看看今后还有谁敢犯这个毛病！”
    门口不一会儿出现了两个小厮，答了一声‘是’！把这个小厮就给一边一个架着出去了。
    屋里伯爷还在沉吟着，老太太已经出来了，看着伯爷轻声的问道：“伯爷……”
    伯爷便抬起头，笑着先对常瀚涛道：“见笑了，这事大约的应该是我们得罪了人，想要叫我们大过年的堵心，难看……把如霜牵扯进来了。”
    常瀚涛忙一脸正经严肃的道：“伯爷千万别客气，我原也不算是外人了……不知道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我们大人应该也认识涿州县衙的人，我请我们大人出面问一问？”
    伯爷马上摇了摇头道：“不必，这事一查就查出来了，不用衙门在过问……免得正中了他们意图闹大的计了。”
    常瀚涛便忙点头道：“还是伯爷想的周到。”
    唐如霜跟在老太太身后出来的，低着头做出一副紧张不安的神情，一出来便听见常瀚涛那句‘也不算是外人……’，惊诧的低着头还挑了挑眉，这家伙……脸皮真够厚的！
    老太太因为问了老爷子一句，老爷子没说话，她便坐下了。唐筱雪原本也在里屋的，不过她并没有跟着出来，她刚刚在屋里已经是听得都呆了，这会儿还坐着想不通呢。
    唐如霜看到老太太坐下了，正也要也坐下，伯爷已经道：“如霜，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这会儿还在，出去赏赏雪找地方转转。”
    唐如霜闻言便抬起头来，通红了脸讪讪的道：“祖父……”
    “没事，去吧，经纶，带着瀚涛也去转转吧。”伯爷道。
    于是唐经纶和常瀚涛忙也起身，告辞了出来，三人到了院里，唐如霜转头看了一眼，果然，唐筱雪也被撵了出来，出来了还回头看门里呢。
    三人继续的往前走，走到了游廊上，周围没有什么人了，唐经纶先问道：“常哥，今天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刚刚二老爷……怎么回事？”
    常瀚涛顿了顿，这事不能瞒着唐如霜，但是自己未必有机会跟她单独说话，而即便是有机会单独在一块儿，唐如霜却也未必好问出口，只能借着唐经纶的问话把事情说清楚。因此虽然有点尴尬，不过还是咳嗽了一声道：“刚刚不是叫我去榕园休息？我过去的时候那边……咳咳，有个丫鬟叫绿珠的，一直在铺床……”
    唐如霜惊奇的挑了一下眉毛，绿珠！二太太把绿珠都用上了？老太太的人，还是那么漂亮的……这应该是用在刀刃上的人啊！现如今的情况，二太太已经觉着这么严重了？
    她看了一眼常瀚涛。
    脸皮很厚的常瀚涛居然脸红了，揉揉鼻子又挠挠头，连声的咳嗽。
    唐经纶先开始听了是惊讶，接着看到常瀚涛不自在的样子，又好笑，呆了半天才道：“绿珠是老太太的人，她们凭什么叫她去？”
    “必定是有什么把柄吧……不过二老爷你是怎么给弄去的？”唐如霜问道。
    常瀚涛就简单的将遇上了二老爷的经过一说。

　　☆、第55章 这事没完

听了常瀚涛说的经过，唐如霜和唐经纶全都又是惊诧又是好笑的，唐经纶笑着道：“好，好，今天这些事，正正的二太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三人往前走去，真如伯爷的建议，找了个梅花开了的园子去赏梅赏雪去了。
    陈庄头去涿州的衙门告了唐如霜，这件事前一阵子常瀚涛已经通过唐经纶，告诉了唐如霜了，唐如霜猜的就是二太太为了要闹大，闹得自己没脸罢了。
    果然陈庄头那边给衙门大人塞了银子打点，还递了话。唐如霜便也是经过唐经纶和常瀚涛商量了一下，常瀚涛便叫涿州县令那边顺水推舟全都答应下，给银子也收下，不要白不要！然后看他们什么时候发难，只管在发难的时候，把背地里的这些事情全都当着伯爷的面说出来就行了。
    这事有猫腻，只要伯爷听到了整件事的过程，自然就能猜到。
    其实陈庄头那边常年的在涿州庄子上，常瀚涛又带着五城兵马司衙门的人去涿州那边越界办过几次案子，他是知道常瀚涛的手能伸到涿州地界去的。但是有些缘故叫陈庄头没想到常瀚涛会和涿州县衙的县令有交情。
    一来，京城周围的郊县多，自然衙门就多，怀化、宁远、涿州、铁营等等的，全都是相隔不远的，也各自的有各自的县衙，而五城兵马司因为统管着京城的治安，又属于上级衙门，因此管到了这几个县衙地界上，也是正常的。陈庄头根本就想不到什么私人交情上去。
    二来陈庄头低估了衙门之间的这种交情。他总觉着，衙门和衙门之间无非就是抢功劳争黑钱，谁会跟谁那么铁？
    三来他高估了银钱的威力，给县令送了三百两银子，说明了这件事怎么办，办成了还有二百两，就觉着一个小小的县令，这些银子还能打动不了，能出什么差错？
    再加上陈庄头不知道常瀚涛跟涿州县衙的关系那么近，也就没想到自己告了伯府的人这件事能马上叫常瀚涛知道，因此这件事就这样办岔了。
    在花园子的亭子里坐下了，唐经纶刻意的要去摘几只腊梅花，出去了，常瀚涛便对唐如霜道：“刚刚在榕园……咳咳，我跟你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唐如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你倒是说说。”
    常瀚涛一愣，他说这话原本只是为了辩白一句，意思自己是很光明正大地，却没想到唐如霜真的想听，眨巴了一下眼睛，只好有点窘的道：“是这样，我去了之后……就看见一个丫鬟跪在床上铺床……”
    唐如霜垂下了眼，轻声道：“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常瀚涛停住了，一双黑眸紧盯着她，轻声道：“你是相信我？”
    唐如霜脸红了，低着头点了点，轻轻的‘嗯’了一声。
    常瀚涛喜不自禁，看着她的样子又有点情不自禁，转头看周围有没有人，结果就看到了好几个丫鬟婆子的或近或远的杵着，一呆，转回头来，心里叹气，轻笑着道：“真希望……能赶紧成亲……”
    唐如霜绯红了脸低着头。
    远处突然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唐如霜和常瀚涛全都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婆子正在跟唐经纶禀报着什么，唐如霜认出来那是自己身边的的婆子周力家的，大约是看到这边的情形，不好过来？
    常瀚涛也看到了，便道：“今天这事二太太算是吃亏了吧？我可发现你们府这位二太太是个吃不得亏的人，今后会不会更对你和经纶……”
    唐如霜冷哼了一声道：“你说得对，她是个不能吃亏的……我母亲的嫁妆，田地庄子的这些年被二太太掌控在手里，捞的空空的，我要回来她还觉着吃了大亏，弄得里面什么都没有不说，还背地里使手段叫人告我，想要闹大弄得我没脸。这也太过分了。”
    常瀚涛听她的语气，忙问道：“你难道还想怎么样？”
    唐如霜看了一眼远处梅树下唐经纶的身影：“不是我想怎么样，你也说了，二太太不是个能吃亏的，肯定又有手段，我不能干等着吧……再说了，田地庄子虽然要回来了，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想要铺排开庄子田地的能收成东西，没有个三五年，不填进去上千两银子是不行的。”
    她叹了口气：“现如今我没这笔钱。而且这个田地和庄子是我和弟弟唯一的财物，我倒是没关系……但是经纶不能一点身家都没有啊，在府里叫二太太掌管着，拿捏住了钱财，岂不是连人都拿捏住了？堂堂的男子汉，就这样被二太太拿捏着？那是绝对不行的。所以还要尽快的叫庄子和田地能正常的运作起来，因此我需要银子。”
    唐如霜看着常瀚涛，见他听了自己的这话就想说什么，便忙道：“我需要银子，但是还想这银子叫二太太出……凭什么她就白白的这么多年光捞好处？捞不着了还不甘心，还对我下手？她既然那么看重银子，我若不叫她出点血，我可是睡觉都睡不香。”
    最后一句，好像是开玩笑一样。说完了看着常瀚涛道：“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是冒昧了？你可别误会，也别想到别的地方去，我说了，这些钱我是叫二太太出的，也这么想办法呢，所以你不用帮我别的。跟你说就是怕再出了什么告状的事情……你在外面，还得帮着我一点，这方面留点心。”
    常瀚涛听得明白了，看着唐如霜道：“这是当然的，你还用跟我客气？不过二太太也不是好惹的，你动她的脑筋，她还想动你的脑筋呢，何况今天这些事她也未必能饶了你？别……婚事上出什么差错。”他直接就把自己担心的说了。
    唐如霜又低了头：“我自然是会想的周全些……现在还只是这样想想而已，没什么办法呢，只不过这口气咽不下去，说说罢了。”她抬起头对着常瀚涛笑道：“说不定也就是只能说说出口气了，最后还是没办法……这也不是好办到的。”
    常瀚涛看着她也笑了，轻声道：“你既然这样想，我自然也会琢磨着帮你……其实，等咱们成了亲，在想办法不行吗？那时候……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唐如霜听出来他的意思了，对他一笑道：“我现如今在家里，思谋这些还方便点，若是出……若是不在家里了，恐怕更沾不上边了，不过你放心，我自然会琢磨的周全一些，不会轻易做什么。”
    常瀚涛想了想点点头道：“好，你慢慢想，我给你当后盾，出了什么事也别怕，只管叫经纶去找我。”
    唐如霜笑了，点点头：“好啊！”
    ‘咳咳咳’。旁边传来了几声咳嗽，两人看过去，见唐经纶已经过来了，因见他们两人说的热络，生恐自己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了话，于是老远的就咳嗽几声提醒。
    唐如霜见他还真的拿着几支梅枝，失笑道：“你真的摘来了？”
    唐经纶笑着点点头，把梅枝递给她，过来坐下了道：“刚刚婆子过来禀，二房院那边闹起来了，老太太都过去了。”
    唐如霜笑，道：“叫婆子过去看着点，有热闹咱不能错过了。”
    唐经纶也笑着点头：“我已经叫过去了，多看点东西回来，万一有用呢。”
    常瀚涛看着这姐弟两个，又好笑又诧异的摇头：“你们……这大户人家果然不是一般人呆的，难道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常有的？我以为就今天这样的事情，照我这脑子，对付一件都已经是不得了了，你们还有精神呢？！”
    唐如霜笑了起来道：“你谦虚什么？今天你是主角啊！二太太和大少奶奶一片好心给你安排的美人，你塞给了二老爷；二太太思谋了那么久想把事情闹大，叫我没脸，不惜连累伯府跟着没脸，告状的主意都想出来了，涿州衙门的人那么巧的也来了，可就那么得会说话！还有呢……顺嘴的你还诬陷了一下人家侯门女婿上了个大当，叫人怪没面子的……”
    唐经纶已经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常瀚涛也哈哈哈的笑着道：“我还真没诬陷他！真有个苦主没找着呢，就那值十几两银子的纱，这位爷花了一万两银子呢……回去我就跟我们大人说，最后的苦主也找着了，案子破了！”
    这一次不但是唐经纶大笑，连唐如霜也笑的忍也忍不住。

　　☆、第56章 拒婚

常瀚涛从伯府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很久了，不过隆冬季节冬夜长，这会儿也就才戌时而已。
    低着头踩着残雪，常瀚涛还在想着白天在亭子里和唐如霜说话的情形，其实当时他那几句话都是试探的。
    “真希望赶紧成亲……”
    “等成了亲之后在想办法……”
    常瀚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小心的还会出言试探，原本他并不在意的，根本从来没想过，自己配不配的上的问题。说实话，开始知道了这门亲事，他还很小人的想过，这位千金小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或者长得特别丑没人要，或者在内宅闺秀中名声已经坏了没人上门提亲？反正肯定有毛病，不然好好的千金小姐，怎么能给自己？天差地别的门第。
    因此头一次在庄子上知道了大姑娘也去了，常瀚涛就一定要亲眼看看这位大姑娘长什么样，是不是真的丑的见不得人？
    第一眼看见，想不到的美貌，常瀚涛心里就是一喜，接着又怀疑，难道是别的毛病？但是也就是那一天，常瀚涛发现了这位大姑娘跟他想的很不同的地方。
    落落大方，却也谨守规矩，聪明狡黠，却又待人诚恳。
    常瀚涛忍不住的就想要多了解她，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身边的事情多，正给了他表现和了解的机会，而今天，终于是有机会和她坐在一块儿，听听她说话，和她聊聊天儿……
    那么的灵动、狡黠、活泼、惹人喜爱……反正，常瀚涛真的是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总之，他是太喜欢了！
    常瀚涛现在真心的是要扳扳手指头，盼望着成亲的日子赶紧的到来……
    想到了这里，常瀚涛还真的把手伸出来数了数月份……刚数着，前面突然的有人笑着道：“常爷，您回来了？”
    把常瀚涛吓了一跳，赶紧抬头一看，见自己已经走到自己家门口了，而自己家门口的桂树下面，站着一个穿着长袍披着斗篷的人，居然是安宁侯府的那位吉管家。
    常瀚涛惊讶的急忙上前，双手抱拳笑着道：“吉管家怎么在这里？”
    吉管家鼻头冻得红红的，显然是等了好一会儿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厮，同样也是冻得缩手缩脚地。吉管家笑着拱手道：“特意来找常爷的。”
    常瀚涛一看两人冻得样子，忙道：“请进屋说吧，进屋暖和暖和。”说着就要去拍门。
    吉管家急忙的伸手把他拦住了道：“常爷不用！我说两句话就走，是我们侯爷有事情想找常爷，叫我来跟常爷说一声，您要是这几天有时间，麻烦去一趟侯府……就这事！”
    常瀚涛听了有些愕然，心里想难道已经着急案子的事？忙笑着道：“好，我如果有时间就过去……进屋暖和一下吧？”
    吉管家忙笑着摆手道：“不了不了，您快回去吧！那……常爷您要是去了侯府，只管叫我就行。”说着拱拱手，笑着请常瀚涛赶紧的进屋去，这才转身走了。
    常瀚涛看了看他的背影，这才去敲自家的大门，心里头还在琢磨着，侯爷这是想问问案子的进展吧？说实话，这种案子，如果没有人自己露出什么马脚来，真的很难查。
    过年有的是闲工夫，不过常瀚涛还是没有马上去侯府，而是先找了罗武，果然罗武说还没有眉目呢，如今过年，谁都在家里呆着，这会儿怎么查？
    常瀚涛也知道的，特意的又等了几天，一直到了正月十一日这天，才姗姗的来到了侯府，进门请门房找吉管家，不一会儿，吉管家就已经急匆匆的过来了。
    笑着请他到了前院侯爷的书房，这才去请侯爷。
    不一会儿，安宁侯便过来了，笑着拱手，抱歉叫他久等了。常瀚涛忙也回礼，如今看安宁侯府的情形，还有这位安宁侯的神情，似乎已经是恢复了一些。
    常瀚涛被请坐下之后，不等安宁侯询问，便已经主动的道：“吉管家找了我之后，我就去找了叫查这件案子的兄弟，这事不太好查……还没什么眉目呢。侯爷您别急，这种案子如果想查出来，还得有机会，也许时间很长呢。”
    安宁侯听了，脸上也凝重了一些，点了点头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站起来提起茶壶亲自给常瀚涛倒了一杯茶，放下了又在屋里来回的走了两步，这才道：“常爷，我也不是真的就闲散王爷什么都不懂，这种事情想查清楚，说不定几年都有可能……请你过来，并不是催问这件事，如今说起来，反而还要叮嘱常爷一句，不在乎等多长时间，但请一定那住凶徒！只要能抓住真凶，多少时间我都愿意等！”
    常瀚涛便忙点点头：“这个肯定的，如果案子有线索，一定会抓着线索查清楚的。”
    安宁侯听了这话，却没有点头，反而是停顿住了，看着常瀚涛半晌才叹气道：“常爷，这事对你来说是案子，对我来说……”
    常瀚涛一听这话似乎有点语气不对，忙站起来抱拳道：“小吏说话随便，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侯爷还请见谅。”
    安宁侯摇了摇头道：“常爷说的也不错……对你来说，确实只是个案子……”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常瀚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是自己失言了，不过……这事对自己来说，确实只是个案子啊！他也低了头重新坐下了，不好在说话，只能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安宁侯坐下沉吟了半晌，才道：“常爷，吉管家是正月初二去的你府上，敲了门才知道你去了你未来的岳丈家……我还不知道，原来常爷已经定了亲，未来的岳丈家是荣定伯府？定下的是荣定伯府长房的大姑娘？”
    常瀚涛微微的一愣，点头道：“不错，正是……”
    安宁侯又站了起来，明显的是有什么事要开口又不好开口的样子，犹豫再三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常瀚涛皱着眉头看着，心里也有些奇怪的感觉，总觉着安宁侯打听自己的婚事，这事不那么简单。看样子今天找自己，倒真不是为了催促自己办案子，而是别的事？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就听见侯爷有些艰难的开口了：“是这样的……开始想找常爷的时候，没想到常爷已经定亲了……”
    侯爷转身看着常瀚涛道：“常爷，我有个提议，你听听如何，若是值得考虑，便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女儿这一次……这事只有常爷知道，如今也只有看看常爷的意思……我给女儿预备了上万两黄金的陪嫁，现在在添上位于松江府的一处大宅子，里面百十来号的下人，另外还有松江府附近的一千亩田地，如果常爷肯娶我女儿，你们就去松江府住着，也没人知道，我给常爷活动一下，到了那边一个四品的佥事是跑不了的……”
    常瀚涛已经是惊讶的站了起来，听着听着就觉着不对！果然……他打断了侯爷的话道：“侯爷，您且等等……您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是定了亲的。”
    安宁侯既然开了口，下面的话就好说多了，点头道：“我确实知道了，所以，常爷你要是想退那边的亲事，也不用你出面，我这边派人跟荣定伯府商谈，另外，退亲的所有费用……”
    常瀚涛已经摆手道：“侯爷您别说了，我不会退亲的。”他说了一句。
    安宁侯的话断了，沉吟的看着他，道：“如果因为是嫁妆常爷觉着不好，也可以商量，那万两黄金全都转到常爷的名下，宅子田地全都过给常爷，嫁妆我另外置办。”
    常瀚涛连连的摇着头，拱手郑重的给安宁侯作了一揖，道：“侯爷，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您的提议恕我不能接受。这不是银钱的事，更不是您没说出来的其他的问题，我不会退亲的，我就想娶我现在的未婚妻……侯爷还请见谅。”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再说一句，小姐遇上这样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好，不过时间越长，慢慢的就会越来越好点，这事也终究有过去的一天。这事小姐自己没错，侯爷您也别觉着她就不好了……还是个好姑娘，您好好的给找一门亲事。”

　　☆、第57章 美女

虽然常瀚涛是当场拒绝了安宁侯爷，但是他的一番话说出来，不但安宁侯没有生气，反而说的他眼圈都红了，转开了脸去。
    而内室中甚至还传来了低低的哭声。
    是个妇人的声音，常瀚涛微微一愣，就看到门打开了，一个丫鬟搀扶着一位三十岁上下的贵妇人走了出来，那妇人犹自还低声的哭着，看着常瀚涛道：“常爷，侯爷说得对，你是个好人……”
    常瀚涛慌忙的行礼，忙道：“夫人可千万别这样说……”
    “常爷请坐。”妇人擦着眼泪请他一定坐下，看着常瀚涛坐下了，自己催坐下，低头擦拭了一会儿眼泪，也是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安宁侯爷也坐下了，也是长出着气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这才对常瀚涛道：“这是我夫人。”
    常瀚涛也猜到了，赶紧的又道：“原来是侯爷夫人，小吏……”
    “常爷千万别这么客气。”侯爷夫人忙打断了他的话道：“您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多亏了你，我女儿才能……才能活着回来。”说到这里，声音又哽住了。
    安宁侯爷叹了口气。
    侯爷夫人总是哭兮兮的，常瀚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讪讪的坐着。侯爷夫人低头又擦拭了一下眼睛，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常瀚涛道：“常爷，这事你就答应了吧，我女儿今后就需要常爷这样的一个体贴的人才能照顾了……”
    安宁侯轻轻的阻止了一句：“夫人……”
    侯爷夫人还没说完，她不像安宁侯那么的冷静，说着说着又哽着声音带着哭音道：“我可怜的女儿，只要她能过得好，我给什么都愿意！我娘家母亲家是皇亲国戚，常爷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别说四品，就是二品、三品……”
    “夫人！”安宁侯不得不声音大了点制止，伸手还拉了她一下。
    侯爷夫人终于是不说了，低头哭了起来。
    常瀚涛又尴尬又窘迫，站起来道：“侯爷夫人，小吏只能保证，这件事尽自己的全力去查办，不管多长时间，凶徒只要落在我手里，一定给府上送来……只能保证这个，其他的，侯爷夫人请别说了，我虽然只是个没品的小吏，但是婚事上面还不想做买卖。”
    顿了顿，只能道：“伯府的大姑娘，就是小吏的未婚妻，小吏是决计舍弃不下的，还请侯爷、侯爷夫人理解。”
    侯爷夫人失望了，低头失声的痛哭了起来，侯爷只能轻声安抚着，常瀚涛很是尴尬的站着，侯爷夫人哭成这样，好像……做错事的是自己一样。
    常瀚涛讪然无语。
    安宁侯爷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安抚侯爷夫人的时候便说着：“这事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你这样勉强不好，你也想想，硬是勉强的成了，那也未必是对女儿好……常爷反倒是说得对，这事在等等吧，过一段时间……总有那好人能找到。”
    常瀚涛在这边忙点头，心里说：是啊是啊！这事不能急，这才出事……这心里的伤痛还没过去了，就急着找人家，这算怎么回事？
    不过大户人家事情多顾忌多，说不定也有什么为难的必须赶紧把女儿嫁出去的事。
    安宁侯爷劝了一阵，夫人终于是压低了哭声，过了一会儿就熄了声，擦了眼泪抬头又给常瀚涛赔礼道歉：“常爷，我是妇人之见了，您别见怪。”
    常瀚涛忙摇头道：“不见怪，怎么会见怪……您都是慈母的心。”
    侯爷夫人说了一句：“常爷是好人。”哽住了声音，也伸手在侯爷的手背上拍了拍，示意自己没事了，侯爷便松开手，她站了起来。
    常瀚涛以为她要走了，心里松了口气，等侯爷夫人出去，他也要告辞了。
    谁知道侯爷夫人站起来，却对他道：“常爷，您跟我来，见见小女吧，说起来您是她的救命恩人，小女也应该当面的给您道个谢。”
    常瀚涛想不到她竟有这样的提议，忙道：“这个不太好吧，我是个粗人，小姐到底是侯门闺秀……”
    侯爷夫人马上就道：“没什么不好的，今后您要是不嫌弃，请多来府里，咱们就是当成个亲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以后，我也想去看看常爷的父母亲。”
    常瀚涛还要推辞，安宁侯也开口劝道：“是啊常爷，你去见见吧，不说其他的，今后多走动却是应该的。”
    常瀚涛着实的有些为难起来，虽然想拒绝，但是人家也没有再提婚事，而且又是这样和颜悦色的提出来的，还是很低的姿态，常瀚涛总不能冷了脸硬是不去。
    侯爷夫人再三的叫着，请他一定跟着来，又再三的说，今后就当个亲戚走动，常瀚涛着实的无奈，只能躬身道：“那就……真的是冒昧了。”
    侯爷夫人大喜的道：“何须这样说。”看那样子，若不是男女有别，都想上来把常瀚涛领着手进去呢。
    常瀚涛无奈的跟着侯爷夫人往后院走，没有走多远，只是从这边的穿厅过去，沿着画廊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前面画廊中间的兰亭中或坐或站的有三两个个女子。
    坐着的背对着这边，看样子是个年轻的姑娘，站在周围的是两个丫鬟，其中一个丫鬟看到了走过来的侯爷夫人和常瀚涛，已经道：“夫人回来了。”
    那背对着这边坐着的女子动也没动，也没回头。
    丫鬟上前来给侯爷夫人行礼，又给常瀚涛行礼，夫人只是微微的点头，直直的冲着那个女孩儿走过去，常瀚涛倒是赶紧叫大家别行礼了。
    夫人走到了那女孩儿的身边，轻声的叫：“莹儿？你转过脸来看看谁来了？”
    那女孩儿过了半晌，才缓缓的转过身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罚的小孩儿一样，身子笔笔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样子，看向了常瀚涛。
    常瀚涛看了一眼这位小姐，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这个女孩儿长得太美了，晶莹白皙的肌肤，剪剪明眸，氤氲含水的看着常瀚涛，小巧的樱唇微微的勾起来，嘴边一个很浅的酒窝，俏生生的。
    常瀚涛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这样的女孩儿，却遇上了那样的事……他转开眼不忍心再看，却无意中遇上了侯爷夫人的眼神，正看着自己，眼睛亮亮的，嘴边带着微笑。
    常瀚涛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侯爷夫人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见见这位小姐？原来，是以为自己见了小姐的美貌，再加上那万贯的财物，给官给权势的承诺……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动心了？再加上自己现在的神情，侯爷夫人大约的误会自己是真动心了？
    常瀚涛虽然也可怜这位侯爷夫人，明白她一片为女儿着想的心，但是不免还是有些恼怒起来。
    又看了一眼这位小姐，常瀚涛心里又叹了口气，那天他真的没有仔细看，那样的情形他也没办法仔细看，现如今看到了，心里却更加难受起来。
    侯爷夫人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低下身轻声的对那位小姐道：“莹儿，这位是……是咱们府的亲戚，你叫他……哥哥。”
    常瀚涛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那个莹儿却乖乖地叫了一声：“哥哥。”一双水眸子好奇的看着常瀚涛，又低下了头去，声音很轻很轻的道：“他不是莹儿的哥哥……莹儿的哥哥，长得和他不一样的……”
    常瀚涛眉头更皱了起来，感觉……这个姑娘有点奇怪。
    侯爷夫人坐在了那女孩儿身边，对那两个丫鬟淡声道：“你们去端茶来。”等丫鬟走开了，这才对常瀚涛道：“常爷，请坐吧。”说着指了指廊椅。
    常瀚涛顿了顿，坐下了，脸上还有些疑虑。
    侯爷夫人叹了口气，看着那女孩儿道：“小女叫镯莹，从醒来之后就这样了……”声音又哽住了道：“就这样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像……好像小了十岁的样子……”
    常瀚涛惊讶的看着那叫镯莹的姑娘。

　　☆、第58章 又来一计

侯爷夫人说完了，又低了头拭泪，常瀚涛惊讶的看着那个镯莹，摇了摇头，那样的事，给哪个姑娘遇上估计也受不了，这样想不起来，说不定还好……
    侯爷夫人擦着眼泪，哽声继续的道：“最近几年的事情全都忘了，反倒是小时候的事情记得清楚，说话行事，也就……就这样。”她看着常瀚涛道：“常爷，她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的。”
    常瀚涛点了点头，明白侯爷夫人说这话的意思，站起身来对侯爷夫人道：“夫人，这件事我再说一次，只有我和一个查这个案子的兄弟知道，绝对不会说出去。我也保证，和兄弟两个尽力的把这件案子破了……刚刚我说这是个案子的时候，侯爷有点难受，其实我也难受，不过，恕我得罪，即便是难受，这件事于我来说，真的仅仅就是个案子而已。您府上我是不敢高攀的，不论是亲戚还是其他什么，都不敢高攀。也请夫人见谅，我这就告辞了。”
    说着，不在等侯爷夫人说什么，抱拳，转身走了。
    侯爷夫人张大了嘴，慢慢的站了起来，从旁边也慢慢的走出来了一个人，是安宁侯爷，背着手走到了廊道上，看着已经消失了的常瀚涛的背影，叹了口气：“原本以为他这样的出身，咱们的条件提出来，他肯定是巴不得的……”
    侯爷夫人跌坐下了。
    镯莹也在看着常瀚涛的背影，认真的对侯爷夫人说着：“他真的不是哥哥，哥哥长得跟他不一样的，眉毛比他细，脸也比他长，还比他长得白……”
    ……
    常瀚涛从侯府出来，长出了口气，摇了摇头，来这个侯府两次了，一次比一次的沉重，这一次更是……说不出来的感觉，侯爷和侯爷夫人打得主意他真的没想到，只是看过了那个受害的女孩儿，却也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常瀚涛很长时间都没这种感觉了。
    他进五城兵马司的时候才十四岁，进了衙门的第二天，就遇上了一宗案子，一家三口全都被人杀了，当时跟着一群衙役去现场勘查。常瀚涛记得特别清楚，当时自己看了那情形之后，就是和现在的感觉一样，难受的几天都吃不下去饭，眼前总闪过被害人的样子，那之后的几乎一年多时间，他都有种不能畅快的呼吸的感觉。
    之后陆陆续续的，总是在出现大案子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然后……终于慢慢地感觉越来越轻了，到现在，虽然出了杀人见血的案子也头疼，不过不会在那么难受了。
    但是这一次又是这样的感觉，常瀚涛之前从没有仔细的想过，到底是什么原因叫自己这么难受，是因为这次出事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还是因为出的这种事情叫人不舒服？
    从侯府回家的路上，常瀚涛想明白了。叫他格外不舒服的，是这个女孩儿的身份————当然并不说，因为这个女孩儿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他就格外的怜惜，如果出事的是蓬门小户的姑娘他就没这么难受……
    不是这个原因。
    而是因为，这个姑娘的身份总叫他想起自己的那位未婚妻来。原本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簇拥着的人就能护了她的安全。但是现在常瀚涛才发现，原来她们其实也那么的危险，随时随地都会出任何想不到的事情。
    这也是出了这件事之后，他再三的叮嘱唐经纶，只要唐如霜出门，一定要通知自己的原因。
    常瀚涛格外的挂念起唐如霜来，虽然……他前几天才见过她，可是常瀚涛很想念她，非常非常想……
    伯府。
    正月初二的事情过去了，伯爷怎么查的，关于告状还有那天二老爷醉酒的事情查清楚了没有，这一切唐如霜全都不知道。
    伯爷本就是这样，府里的事情向来是私下里解决，绝对不会当着面叫谁难堪，或者把任何不宜于公开的事情公开。
    伯爷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的冷静，处理事情都是那么的合理。所以唐如霜也不知道二太太受没受到惩罚，只知道正月十五元宵花灯节这天，府里头已经是喜气洋洋一团和气，似乎正月初二的闹腾已经过去了，完全的忘记了。老太太一时高兴，还将自己身边叫绿珠的丫鬟给了二太太了。
    是给了二太太而不是二老爷，唐如霜也真真的是钦佩二太太，真有手段！老太太明明是二老爷的亲娘，却能处处的为她这个儿媳妇着想。
    正月十五日一过，年就算是过完了。衙门开印，商户开门，农人们也开始修整犁具，准备春耕了。过年的走亲访友结束，所有的人开始各自一年的忙碌生活。
    二月里天气转暖，季节交换，时冷时暖的天气最容易生病，二月二龙抬头，又是花朝节。二太太不知道琢磨什么呢，这一天安排了不少的事情。
    这一天有个说法，“皇娘送饭，御驾亲耕”，这是上古时候传下来的一些习俗，二月里天气转暖，是开耕的时候，而一些重视百姓疾苦的君王，这一天都会举行盛大仪式，皇上带着文武百官到城郊的田地亲耕，主要还是寓意重农桑的意思。
    当今就是个重视百姓疾苦的皇上，每到这一天里，真的是要带着文武百官去京城外面的城郊田地里开耕，而皇后娘娘真的也要给皇上送饭，给天下的百姓看看，皇上仁政，皇后仁德。
    伯爷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而在唐宋时候，因着日子过得奢华烂漫，指了这一天为百花生日，定为花朝节，大户人家的女眷在这一天里出门踏青郊游。这一个习俗也传到了现在。
    荣定伯府这一天安排了两样，早上的时候找了个府里自家的田地头去祭拜，下午二太太又要带着众女眷出门踏青。找的是个附近的山头，祭拜了之后便顺便的在山上转了转。拜祭是因为皇后娘娘都出门给皇上送饭了，官宦内眷们自然也应该跟随国母的善举行事。
    只是踏青却也不能不去，二太太坚持要踏青，为家里的老人尤其是老太太请回来平安和吉祥。不过如今才二月出头，这样的天气冷风还嗖嗖的吹着，二太太一定要在山上转悠，实在是苦了跟着她‘踏青’的家里家眷们。
    三太太早已经带着孩子躲在了车里暖和，唐筱雪和大少奶奶也不见人影。唐如霜却不得不在外面给老太太亲自的寻一种叫棘莲的草，又一种叫蓬叶的草，这两种草如果在这一天给家里的老奶奶寻去了，能给祈福延寿，还能叫老人家身体康健。
    偏二太太禀报的，北地这边还有个说话，这些吉祥的东西，就得老太太的贴心的小棉袄孙女给寻，而老太太的贴心小棉袄，就是唐如霜。唐如霜今年就要出嫁了，再不赶紧的尽尽孝心，就没机会了，因此，今天当仁不让的就是她！
    唐如霜岂能不知道这是二太太变着法子在折腾自己？只是这些说法二太太在老太太面前已经是说过了，唐如霜如果不愿意做，那不是不孝吗？
    带着侍墨和立冬，唐如霜在山上实实的找了一个来时辰，才算是找到了传说中的这两样东西，带了回府。老太太高兴，把唐如霜大是夸奖了一番，说自己晚上睡得都好了。
    不过她晚上睡得好了，唐如霜却病了，冷风吹了一天，也没办法不生病。

　　☆、第59章 避出去

唐经纶现在跟唐如霜姐弟两个感情好的很，一看到姐姐病了，自然是着急，急忙的请医看病的，唐如霜这一次病的很急，开始也很重，浑身滚烫。
    唐经纶也是着急了，一时的病情不见好，不免在这边发几句牢骚，又骂几句下人。唐如霜病着也没有办法阻止。
    不巧的事，唐经纶发牢骚骂大夫的这些话，却能传到了前面去，不但是二太太老太太知道了，连伯爷都有些耳闻。
    二太太这一下子不得了了，大张旗鼓的给唐如霜请医用药，甚至还请了道士驱凶，还请了符水回来，给唐如霜这边送过来，说喝了就没事了。
    唐经纶岂肯让姐姐喝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气的当场就给泼了！忍了半天才没有骂出来！
    结果这生病的事情就越闹越大，这一天伯爷才从朝里下来，往自己的内院走，院门口这边二太太的丫鬟盯着，看到伯爷回来了，忙不迭的把院里的人全都给遣散了，然后一溜烟的先进了屋，给二太太使眼色。
    这边二太太正陪着老太太说唐如霜生病的事情，铺垫了半天了，看了丫鬟的眼色明白，于是就对老太太道：“如今大姑娘病的沉重，我这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前几天给送去了太虚观请的圣水，也没喝叫经纶给泼了，说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说到这里，声音都哽咽着道：“全都是用的下人不争气，瞒着我做了好些龌蹉的事情，弄得现在我里外不是人的。昨儿个，明坤那边见大妹妹病不见起色，也是着了急了，叫人去外面算个命请个卦，好歹的知道往哪个方向求大夫不是？谁知道算命的就说，是被属鸡的给冲了，老太太……您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老太太听得一怔，恍然的道：“对呀，你原是属鸡的？”
    “是啊，这不就是说吗……所以我想着，不如我出去避几天，正好二月里开香，我去贤静庵住一半个月的，给您和伯爷祈福，给大姑娘也祈福，祝她赶紧的好了吧！”
    老太太一听就道：“这是怎么说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个瞎算命的，不要听他胡咧就是了，何还用你避出去这么严重？再说了，你是长辈，她是个晚辈，说来说去的也没有长辈的给晚辈避出去的话！”
    “话是这样说，可现如今……儿媳妇真有点百口莫辩的……”二太太戚戚哀哀的说着。
    话说了一半，听见了外面有丫鬟叫：“伯爷，您回来了？”接着门帘子就被打了起来，伯爷板着脸走了进来。
    二太太就一副慌张措手不及的样子急忙的伸手拭泪，脸上挤出笑容来，忙站起身道：“伯爷回来了。”
    伯爷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半晌才面无表情的道：“更衣。”
    二太太一听这是哄人了，赶紧的福身告退了出来，走出了院门，这才问丫鬟：“伯爷在门口听了没有？”
    丫鬟就忙道：“脚步略站了站。”
    二太太点了点头，这就下定决心了，第二天等伯爷去了朝里，于是又来找老太太，一定要避出去，无论老太太说什么，这一次必是要避出去的，给老太太和伯爷祈福，也要给唐如霜祈福。
    老太太也无法，最后只能答应了，于是二太太更不耽误，第三天的便收拾了收拾，带着唐筱雪去了就在城郊北山上的贤静庵。
    这事虽然二太太说的漂亮，带上了老太太和伯爷，但是府里没几天的就开始悄悄的传开了，二太太是给大姑娘避出去了！
    唐经纶这时候才感觉出来，姐姐生病这件事又被二太太利用了，不过现在却也没有办法了。
    二太太走的时候没有带着大少奶奶，理由就是大少奶奶应该在家里服侍她的夫婿唐明坤，另外自己不在家，家里的大小事务也得有个能管理的人，便是大少奶奶。
    这是理所应当的，谁也没觉着不对。不过大少奶奶在家的任务，可不单单是照看唐明坤和管理家务。
    这几天是见天的就往老太太这边跑，过来了就要说一说府里如今的家务多么多么的混乱，府里是多么多么的离不开二太太。又侧面的要说一说，府里人都在传，二太太是给自己的侄女避出去了，这也太……反正话不好说。
    老太太天天的被这样的言论围着，加之她原本就站在二太太这边，过年的那些事情出了之后，虽然对于二儿子把自己的贴身丫鬟给占去了很生气，但是这也是儿子不对，酒后无德！不关儿媳妇的事！
    她总是站在二太太这边，大少奶奶说得多了，又明示暗示的，老太太就起了个想法。
    把大孙女唐如霜的婚事提前！
    大孙女现在明显的是和二房院不和，跟二太太地针尖对麦芒的成天作对，就是生个病，都把二太太给挤兑走了！这样下去哪成啊？不但是规矩不成规矩，而且话要是传出去了也不好听！
    再加上二太太是后宅的总管家务的人，她一走撂下不少的大事小事，小事大少奶奶给办了，大事还得找老太太，老太太没几天就觉着力不从心，身子也不对起来了。
    老人家惜命，身子一不对，心情就不好，这一连串的事情不都是因为大孙女起来的？于是就更不高兴，那个提前婚事的想法，就愈发的坚定了。
    大孙女早点嫁出去，这个府里才能平静！
    大少奶奶暗示给老太太，老太太便也觉着很有道理。于是这些天的没少在伯爷耳边念叨这些话。
    开始伯爷听了一点都不以为然，亲事原本定的就是今年的六月，非要提前到三月，难道就三个月都等不了了？！
    但是老太太这边还真就做出一副等不了的样子来！加上府里慢慢沸腾的传言，还有越来越乱套的后宅，各种事情不停的在伯爷耳边堆积，发牢骚的人也越来越多，伯爷不得不认真的考虑一下，提前婚期来。
    这段时间，唐如霜的病其实是已经好了的。
    唐经纶自然是第一时间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说了，二太太自导自演的符水、算命、属鸡的冲了等等的把戏，就这样一场场的在唐如霜生病期间上演，然后二太太‘被逼’去了贤静庵避开生病的唐如霜。
    这些天府里的传言，二太太手下的那些管家婆子趁机的制造混乱，弄得一团乱麻的……
    唐如霜听了，心里头明白，二太太这是要把自己提前撵出去了。告状的事情，还有绿珠的事情，二太太全都没有如意，反而还吞了自己的苦果，如今终于是想明白了，跟自己这个要出嫁的人斗得什么气？把自己撵出去不就是一了百了？
    而且肯定是白身给撵出去，这样二太太才能出了这口气啊！自己嫁给了无权无势的常瀚涛，再加上没有钱，那等于是一落千丈，自己和二太太、唐筱雪的差距也一下子成了天差地别！二太太那时候要是在想出口气报个仇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唐如霜可不会那么轻易的出去！早点成亲，这事无可无不可，全看伯爷的意思，不过就算是唐如霜要走，却也不能空着手走，她庄子上的银子还没着落呢！
    这一天唐如霜收拾齐整了，也来前院找老太太。不过她选的不是伯爷快下朝的时候，而是已经下了朝，必定是在后院的时候。
    来了求见，进了屋子，果然看见老太太在，伯爷也在，于是赶紧的上前行礼，道：“孙女儿给祖父，祖母请安。”
    伯爷摆手叫她坐下，和颜的问道：“怎么样？今天是好了？”
    唐如霜忙道：“已经全好了，精神也恢复了……”紧接着就道：“孙女儿今天才听经纶说了，二太太竟然为我祈福去了，孙女儿一直病着都不知道，二太太是长辈，孙女儿哪能那么的没大没小，竟然叫二太太给孙女祈福去？孙女听了实在是不安，便想着明天也去贤静庵，把二太太请回来。”
    伯爷听了微微沉吟，并没有说话，倒是老太太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还是在家呆着吧，身上才好了又这样到处的乱跑，再要是病了怎么办？”
    唐如霜就陪笑着道：“孙女儿上次病，全是因为吹了风而已……”
    “是啊，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是为了给我找些蓬蓬草吹病了嘛！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老太太冷声道：“这事……”
    伯爷听着愈发的难听起来，皱眉打断了，对唐如霜道：“你就别去了，还是在家将养几天吧。”
    唐如霜摇头道：“孙女儿想去……二太太这样在庵里，孙女儿却在家里将养，这未免也太过不孝了，若是好了还不去，不是把不孝的罪名又落实了？祖父，您就允许孙女儿去吧。”
    伯爷一听，倒也是，想了想道：“去也行，请回来就一起回来行了，自己注意身体。”
    唐如霜便忙点头道：“是！”这才对伯爷和老太太告辞出去了。

　　☆、第60章 大吵一架

等唐如霜出去了之后，伯爷转头看着老太太道：“婚期提前，我同意了，明后天的就去找亲家说。你也就歇歇心，那好歹是亲孙女，别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偏心过了头！”
    老太太一下子就涨红了脸道：“她说的那话……
    “她只是个孩子！亲二婶嚷嚷着给她避祸去，满府的下人都在议论，她病好了起来了，听到了，得多着急？着急了说错了话，难道不能理解？！你是她亲祖母，抓住了孙女说错的话就冷言冷语，讥讽嘲弄，你这些岁数白长了？！”伯爷厉声呵斥道。
    老太太还一肚子气呢！如今屋里也没人，豁出去了尖利了声音道：“你也不要偏心过了头！这件事到底谁的不是？！病了搞出那么多小动作来……”
    伯爷突然的就勃然大怒了！猛的站起身来狠狠的将桌上的一个茶杯给摔在了地上！刺耳的瓷器破碎的声音把屋里的丫鬟吓得才伸头看了一下，又赶紧的缩回头出去了。
    伯爷怒瞪着老太太，音量提高了好几倍的叫道：“别打量我不管后宅的事，你们就能瞒着我做出些鸡鸣狗盗的事情来！过年的时候出的那些事，打量我被你们三言两语的糊弄过去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所有的事情我查的清清楚楚！”
    老太太还梗着脖子犟嘴道：“好好的扯什么过年的事？我说的是如霜这孩子实在是太过于有心机了……”
    “你全都听了些一面之词！”伯爷这一下子彻底大怒了！瞪着老太太怒道：“只愿意听你愿意听的话！你那好侄女好侄孙女说的话！别人的话你根本就听不进去！”
    说完了伯爷又气又恨的，抓起茶壶也狠狠的惯在了地上！把老太太是彻底吓住了，呆呆的看着伯爷。
    伯爷气的浑身乱颤的叫道：“什么叫我扯过年的事？这些事你是看不出来还是故意的装糊涂？一连串的事情跟过年的事情没关系？！不但是过年那时候的事，就从我把大儿媳妇的嫁妆叫如霜管着之后，这一连串的事情，全都有关系！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你愿意装糊涂，我不愿意！”
    老爷子气的浑身乱颤，老太太又惊又吓也不敢还嘴。
    “那个陈庄头就是老二媳妇的娘家人！糊弄我说什么下人，还说什么如霜打发他们的时候刻薄了！我问你，那田地庄子是不是大儿媳妇的嫁妆？你为什么要把大儿媳妇的嫁妆交给二儿媳妇管着？！为什么？！”
    老太太嘴巴颤抖嗫嚅着。
    伯爷根本就不想听她的解释！厉声接着道：“还有那天老二喝醉的事，你那个丫鬟怎么到的榕园去？老二又是怎么去的榕园？！孙女婿来了，你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嗯？！实话跟我说，什么主意？！后来你把那个丫鬟给了老二媳妇了，这件事你明明知道！你不嫌丢人？后宅想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那件事……”老太太颤声说了一句，那件事她真的冤枉！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事后当然知道了，但是丑事已经发生了，她只能把绿珠那个丫头给老二那个房院……
    伯爷却根本不想听她的解释，厉声打断了道：“如霜是你的亲孙女！爹娘死了，还有我这个祖父活着呢！她出嫁到底能带多少东西走，叫你们这么不舒坦，叫你们把她盯着成了眼中钉肉中刺的？！你们故意的把府里后宅搞得一团乱，你打量我就真的慌了手脚，真的就跟你们一样，把这些帐算在如霜的头上？！”
    说到了这里，伯爷提声又吼了一声：“打量我就是你们那点眼界心胸？！”
    瞪着老太太，气的乱颤。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也是乱颤，吓得，又惊又吓，而且被说的哑口无言的，根本一句反驳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伯爷又气又恨的道：“我答应婚期提前，只是不希望这些事情越闹越大！老二媳妇那短视奸佞！眼皮子浅的东西！为了一点嫁妆恨不能把事情闹得多大出来！都能捅到官府里去！她不怕丢人，我还想要这张老脸！我是不愿意在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当我真的顺了你们的心，如了你们的意？如霜呆在家里被你们摆弄死了，还不如赶紧的嫁出去！”
    伯爷气怒的瞪着老太太叫道：“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清楚，那个叫陈复生的庄头，我已经送到牢里去了！没个三年五载的出不来！敢诬告我们，也叫他知道知道坐牢的滋味！老二媳妇还蹦跶，大约的还没得到消息呢！回来了你就提醒提醒她，叫她去问问她这个好亲戚现在在什么地方呢！顺便的你跟她说清楚！叫她赶紧的给我收了手，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要是在蹦跶，这后宅她不用管了！我还有个三儿子呢，还有个三儿媳妇呢！”
    说完了，气冲冲的跺跺脚，出去了。
    老太太都呆了，傻掉了！
    其实老太太或多或少的还是有点冤枉，有些事情她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虽然她也确实心偏了，凡事向着二房院，也看重二房院。但是老爷子说的好像她也故意联合了二太太特意的整治大孙女一样！
    老太太也有点受不了。
    这边的丫鬟刚刚吓得全都躲在了外面，这会儿老爷子出去了，才敢小心的蹭进来，也不敢出声，更不敢抬头看又气又怒又羞的老太太，跪在地上小心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
    伯爷和老太太吵架，唐如霜自然是不知道，回到了屋里，唐经纶已经过来了，听她说要去贤静庵请二太太回来，马上就皱起了眉头：“她分明的就是故意的！故意散播避开你出去，叫你没法做人！”
    唐如霜叹气点头道：“正是啊，所以我得去把她请回来，不然这大不孝的罪名可就实打实落在我头上了。”
    “那你就这么去？她能那么轻易的就被你请回来？”唐经纶边说边想着：“会不会又做什么？你可别掉以轻心。”
    唐如霜点点头：“我自然是知道，会小心的……二太太总这么照顾我，我也得做点什么回报啊，放心吧，估计二太太回来了之后，也没心思在对付我了。”后院都起火了，可不得先灭了后院的火？
    唐经纶听了奇怪的道：“你有什么主意？”
    唐如霜顿了顿，虽然有个主意，不过却不好和他说，便笑着道：“也没什么，还在琢磨呢，反正二房院现在的事情也不少，我听老太太的意思，可能是要把婚期提前。提前的话，总有不少的事情，回来在和你说。”
    唐经纶便点了点头，又皱眉想了半天，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要出城呢，以前常哥说过，只要你出城，一定的陪着。”
    唐如霜道：“那是庵堂，你去算怎么回事？肯定也进不去。放心吧……”她想了想道：“我就是去，真也得好好的布置布置，说不定就有什么事呢。”
    唐经纶一听更不放心了，忙道：“这会儿才午时末，我下午就去找常哥，跟他说说！明天他说不定能陪着你去！”
    唐如霜听了点头：“这也行。”
    唐经纶就脸色古怪起来，顿了顿道：“喔，我明白了，不想叫我陪着，其实是想叫常哥陪着？我去不行，常哥去就行？”斜睨着眼睛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盯着唐如霜。
    唐如霜倒没想到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的？你和他……肯定不一样啊，他是那衙门的人，捕快，总会点……说不定钻在哪里我也不用知道，反正不用露面的，你当然不一样了，能……偷着藏起来？”
    唐经纶于是就嗤的笑出了声：“还钻在哪里……你当常哥是地鼠？”
    唐如霜也‘噗嗤’笑了：“你说他是地鼠……明儿我就告诉他。”
    “哎呀，还威胁我？我明儿也告诉常哥去，说你说他钻在哪里……”
    ……

　　☆、第61章 针线房

唐经纶走了，唐如霜在屋里想了一会儿，叫道：“侍墨？”
    侍墨从外面进来了，问道：“姑娘，您叫我？”
    唐如霜点点头，道：“你知道不知道侍书现在在什么地方？她一心想去唐筱雪身边，去了吗？”
    侍墨忙点头道：“知道，侍书在二太太那边，她是想去二姑娘身边的，可二姑娘身边那几个大丫鬟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二姑娘这定了侯府的亲事之后，那几个丫鬟更是联合一气，防着人挤进去呢！她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挤进去。”
    “她爹娘的没有走走路子？”
    “怎么没有，想去大少爷的房院呢，但是大少奶奶多厉害呀，那也不是眼里揉沙子的人……”侍墨笑着顿了顿，道：“侍书到底不是一直在二房院那边伺候的，如今过去了，也有点被排挤呢，虽然在二太太身边，但是二太太是管家的，那身边更是盯得人多，她更是挤不到跟前去，如今就在外院里干活，反正也是不尴不尬的。”
    唐如霜听了，点了点头道：“估计她如今急的很吧？”
    “可不就急的很？以前在姑娘身边的时候，二太太那边重视她，给她脸面太多了，还以为就真的不得了了，如今被姑娘赶走了，没什么用了，二太太还能给她好脸？”
    唐如霜站起身想了想，对侍墨道：“你常见她吗？在什么地方能遇上？”
    侍墨微微的一愣道：“也不常见，不过都是一个府里的，总能遇上……姑娘，不是奴婢愿意打听，侍书的事，侍茶、侍画的常说，奴婢就算是听也听来了……”
    唐如霜笑了：“我问你不是责备你，有些事我也需要知道，你们打听不要紧，知道一些规矩，不要表现的太过就行。”
    侍墨这才松了口气。
    唐如霜在屋里来回的走了一会儿，便道：“侍墨，我交给你件事，你这样……”说着，对侍墨轻声的说了一番话，然后道：“这事难不难？能办到不？”
    侍墨听得不停的点头，听了大姑娘最后一句问话，忙笑着道：“不难！奴婢这就去……侍书从长房院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一肚子的晦气呢！想要吵起来很容易的。”
    唐如霜听了嗤的笑了，点头道：“那就去吧！”
    侍墨答应了，便从屋里出来了，找立冬和周红说自己有事出去一会儿，叫她们两人在这边就别处去了，看大姑娘有什么吩咐。立冬和周红答应了，侍墨便出了院子，想了想，往两次遇到过侍书的针线房而来。
    侍书的娘在针线房，专管着老太太那边的针线，因此侍书也常在这边，侍墨过来了之后，却并没有见到侍书，只看到侍书娘。
    侍墨想了想，便问一个管着长房院针线的婆子道：“这几天的针线活怎么样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活全都停了，就主要做出门的东西。”
    婆子笑着点点头：“知道了，老太太那边也来人说了这事，其他什么的活都不做了，专做大姑娘出嫁用的东西……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这些婆子，平常里在针线房做事，手不停嘴也不停，哪个房院又出了新鲜事了，哪个房院怎么了的，她们成天的议论。
    侍墨就翻了个白眼道：“少打听，叫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样呵斥着，却找了个凳子坐下了，伸手在炭盆里烤火，看样子似乎还想在这边聊一会儿？
    那婆子笑着忙道：“姑娘坐会儿！歇会吧，成天的跑来跑去的，呦，我们看着都辛苦呢，这大冷天的。”
    侍墨就道：“今天暖和多了！估计过不了几天，这炭盆就该收了。”
    “姑娘你成天的跑来跑去的，是跑的能热点，可我们在这边成天的呆着不动，手冷脚冷的，真要是撤了炭盆，也挺冷的……”婆子马上就发牢骚。
    侍墨哼哼的笑着，眼角就看到那边的侍书娘站了起来，她心中一喜，以为自己在这边做出要聊天的样子来，侍书娘果然的想要去找侍书，过来听听大姑娘那边有什么新鲜事？
    谁知道侍书娘竟然直接过来了，站在她身边陪笑着道：“姑娘……您这会儿有空？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几句话想和您说说……”
    没等侍墨回答呢，长房院这边的针线婆子已经笑着道：“呦，侍书娘找我们姑娘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有话就在这儿说呗！我们也听听！”
    侍书娘脸色难看的挤了个笑容出来。
    侍墨当然愿意听听！不过还是做出一副不着急的样子来，笑着跟那个针线婆子又说了两句，这才站起来，不情愿的问侍书娘：“去哪儿说？”
    侍书娘喜不自禁的赶紧请她从针线房出来了，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这才伸手拍着侍墨身上看不见的灰尘，殷勤的笑着道：“侍墨姑娘，如今你也是大姑娘身边第一得力的吧？大姑娘……最近可好？”
    侍墨一把就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打了下去，冷声道：“你可真问的出口！到底什么事？赶紧说，我还有事呢！”
    侍书娘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脸上登时的就讪然起来了，窘的满脸通红地，半晌才带着哀求的语气道：“姑娘，大姑娘身边如今还是缺人，她马上要出嫁了，能不能……能不能跟大姑娘说说，叫侍书还回去伺候？我们侍书已经知道错了！这一次绝对不会……”
    侍墨听了大是惊讶！想不到侍书娘居然还打这个主意！冷笑着道：“婶子，我看你是不知道大姑娘为什么把侍书赶走吧？！侍书没跟你说？”
    侍书娘就‘哎呦’着叫道：“这事我能不知道吗？回来之后打了好几顿，不就问出来了？哎呀，姑娘，我们侍书真的是糊涂！有些事……实在是年纪小不懂事，办岔了！您回去一定帮着在大姑娘面前说说，求求大姑娘，大人有大量，还把我们侍书要回去吧？”
    侍墨听得冷笑连连！心里头倒是沉吟了一下，侍书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侍书在二房院情况不太好，估计现在别说大丫鬟，二等丫鬟都不是！没准拿的是三等丫鬟或者是粗使丫鬟的月钱，不然她娘也不会这么着急。
    但是这件事和侍墨今天来的目的正好相反，而且侍墨是知道的，侍书在大姑娘身边的时候，太过藐视大姑娘，把大姑娘这边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往二太太和二姑娘那边禀报，这才惹恼了大姑娘，大姑娘是绝对不会让侍书回去的。
    侍墨想了想，这事不能含糊！即便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没达到，也不能松这个口！大姑娘刚刚说了，办不成没关系的，不要办岔了就行！于是便冷声道：“真亏你好意思开这个口！我看你还是不知道当初到底侍书是怎么被赶走的！赶走前为什么大姑娘恼成那样能打侍书板子！我劝你回去问清楚了再说！问清楚了，估计你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说完了，又冷哼了一声道：“侍书可真好意思！当初在大姑娘身边的时候，不知道……”
    “你有完没完！”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喝！把侍墨的话打断了。
    侍墨和侍书娘全都吓一跳转过头去看，一看竟然是侍书！侍书娘慌不迭的冲上去拉住了她，低声的劝着，还在劝侍书跟侍墨低头，好好的求求她，求她在大姑娘面前说好话……
    侍书满脸的怒气和不愿意，低声和她娘吵架。

　　☆、第62章 激将

侍墨在这边看着，侍书如今连穿着都变了，伯府主子们经常出门应酬，带在身边的都是大丫鬟二等丫鬟的，因此这些丫鬟们穿着向来不差，全都是丝绸锦缎，一点不比主子们能差到哪里去。比方说侍墨自己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蜜合色的缎子绣百蝶穿花袄，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水绿色的绣花袄裙，头上还插着蝴蝶对花银簪子。
    但是现在侍书穿的，活脱脱就是个三等丫鬟的打扮，一件凌布棉袄，一条褶子裙，全都是原色的布料子，只是用彩线滚了边，连绣花都没有。
    侍墨冷眼看着，听见侍书还在和她娘争辩，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便冷声的道：“行了，你们娘儿俩不用再我面前演戏了！说出花儿来，大姑娘也决计不会再要侍书回去的，你当时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侍书一转头对她怒道：“你闭上嘴吧！我娘不过就是说一说罢了，你得意个屁！”
    侍墨看着侍书讥讽的笑道：“我得意？我当然得意了，瞧瞧咱们俩穿的吧！天差地别！侍书，我当你多么出息呢！原来这会儿已经落魄的想要回去了？早知道今日何必当初！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当初不是想跟着二姑娘吗？那文定侯府的大门敞开着就等着迎你这位姨奶奶进门呢！”
    她冷笑连连的道：“想当姨娘，也得看看自己算哪根葱！绿珠那眼珠子向来长在头顶上的！一门心思想跟大少爷或者表少爷堂少爷的呢！结果呢？还不是老老实实去伺候二老爷去了？说实话，绿珠比你想的明白！”
    侍书气的脸胀红了冲着她叫道：“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没脸没皮的死丫头，你就等着给你那大姑爷当小吧！看你们大姑爷有没有本事，养不养得起妾！”
    侍墨登时也恼了，直起脖子怒道：“我们姑爷养不养得起妾，用不着你操心！我好歹的前途明了！你呢？侍书，你有本事就奔个姨娘叫我看看！叫府里的人看看，你从上房院走了是走了条明路！没本事就像现在这样落魄的连个粗使丫鬟都不如，叫你娘在后面到处的求人！”
    提高了嗓门又叫了一句：“有本事你就叫我今后见了你喊一声姨奶奶！光扯着脖子大声嚷，你以为你的脸就嚷回来了？！”侍墨骂完了，看侍书气的暴跳，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才‘呸’了一声，往院门口走去。
    侍书娘两边的拉着，都拉不住，看到侍墨走了，气的又在侍书身上打了几下怒道：“你说你大亏都吃在嘴上了！还不改了这脾气！”
    侍书气的眼泪就在眼眶里转，哽着声音对她娘吼了一声：“谁叫你求她的？就为了月钱才少了一两，你恨不能把我给卖了！”
    她娘气的在乱骂：“好好地大丫鬟不当，折腾到现在什么都不是，老娘给你谋出路还错了？！你就等死吧你！老娘可没钱白养活你！”
    接着又骂道：“以前大丫鬟好歹一个月一两另两百文钱，现如今成了两百文！你口气还大得很，才少了一两？！”
    侍书气的转身往院门口跑，到了院门口，转头对着她娘又吼了一嗓子：“今天就叫你们看看我到底多大的本事！”
    哭着走了。
    不提侍书娘在院里乱骂，侍书从这边哭着跑了出去，直接跑回了自己现在住的屋里，这边院子里住着十几个丫鬟婆子，有那今天不当班的，在院里转悠的，看到了马上凑成了一堆儿咬耳朵。
    过了一会儿，大家也就散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天色慢慢的黑了，侍书从屋里走了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穿着件藕荷色的半新棉袄，一条石榴长裙，头发也重新梳了，脸上重新上了妆，嘴唇擦得红红的，往正院走去。
    她现在住的这边是二房院，二房院的正院，就是二老爷的书房，正厅等等的地方。
    侍书来到了正院，看到书房亮着灯，于是去倒座间端了一杯茶，用托盘托着，小心的走到书房门口，四处的看了看，这才进去了。
    侍书从她住的院子出来之后，便有个婆子跟上了，一直跟着到了书房这边，因为不敢离得太近，便远远的看着，足足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书房的门开了，侍书从里面走了出来，发髻已经不是来的时候梳的那个发髻了，斜斜松松的挽着，从屋里出来，关门的时候还朝屋里说了一句什么，这才关上了房门，抿着嘴走了。
    那盯着的婆子忙也走了，匆匆的来到了上房院，穿过外院、二房院进了内院，直接到了唐如霜的门口，这才轻声叫：“姑娘？”
    一会儿，侍墨打帘子出来了，轻声道：“大娘，姑娘正在洗呢，准备睡了……怎么样？侍书那边怎么做的？”
    周力家的便道：“侍书去了二老爷那边，看样子是……呆了一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还在掩衣襟呢，头发也是才绾上的。”
    侍墨点了点头，又道：“大娘，姑娘刚刚吩咐的，您还是注意着点，明天说不定就有消息……”
    周力家的便点头道：“知道。”说着走了。
    侍墨这边进了屋子了。
    第二天唐如霜早早的起来，收拾齐整了，等唐经纶过来跟她说，已经和常瀚涛说了，常瀚涛已经知道了，叫她尽管去，他会布置好的。
    唐如霜便带了侍墨和立冬、周红，从院门出来，先到上房院老太太那边去请了安，说明了自己今天就去贤静庵把二太太请回来。
    老太太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还叫她多带点人，既然出门，就身边多带一些跑腿传话的人。
    唐如霜有些意外，不过趁机的就回禀了老太太，外院一个跑闲腿儿的小厮叫小虎的，能不能给自己？自己这边外院没有个跑腿儿的小厮。
    老太太问了问自己身边的婆子，回说小虎就是个干杂活的，谁都能吩咐着做事儿，没有具体的干什么，也是个家生子，不过爹娘却去世了，如今才满十一岁，九岁才来府里干活的，才两年，也不知道行不行。
    老太太听了倒是觉着还行，点头道：“你那边是得有个跑腿的了，不能成天的叫两个大丫鬟在外面跑，行啊，带着去吧。”
    唐如霜忙道了谢，出来了，心里还惊疑不定的很，不知道老太太怎么突然的这么和蔼可亲？
    反正老太太始终是阴晴不定的，尤其是唐如霜的态度。
    老太太这边答应了，早有婆子去外面把小虎叫到跟前，吩咐以后跟着大姑娘那边好了。小虎原本就跟侍墨关系好，成天‘侍墨姐、侍墨姐’的叫着，如今听了自然是高兴，不等大姑娘从院里出来，已经是颠颠的过来候着了。
    唐如霜从上房院出来，往侧门去坐车。小虎从后面过来轻声叫侍墨，侍墨笑着过去跟他说，以后就跟着大姑娘了，今天就跟着去庵堂。
    周力家的从后面急匆匆的跑上来了，跑到了唐如霜身边低声的禀报道：“大姑娘，二老爷那边今天把侍书抬成了姨娘！刚刚才和二房院的管事婆子们说了，成大家的这会儿已经出门去贤静庵禀报去了！”
    唐如霜笑了，点了点头。
    周力家的就问道：“姑娘，我跟着您吧？万一要有什么跑腿的，您身边全是丫鬟的……”
    唐如霜点点头道：“也好，跟着吧。”自己身边现在的人是多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去庵堂请二太太，料想现在二太太那边已经得到了府里这边大少奶奶的禀报，二太太会有什么举动？在知道了二老爷那边又有了事情之后，二太太会不会又把帐算在自己头上？
    所以说，多带点人还是应该的。

　　☆、第63章 去庵堂

上了车，马车往城外走，侍墨这才笑着道：“姑娘，您是怎么猜到二老爷会急着抬侍书？绿珠都没抬起来呢。”
    唐如霜笑了笑，道：“二老爷才得了绿珠，正稀罕的时候，却被二太太把人截去了，不但看管的紧，出门就带着，还不让抬姨娘……二老爷肯定不满啊，侍书趁着这空子去了，二老爷稀罕新人，加上也想叫绿珠看看，告诉绿珠你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意图叫绿珠心里也对二太太不满起来，这样好联合二老爷，那样二老爷自然是……自然是乐意了。”
    侍墨明白了，笑着点头：“姑娘想的真周到！”
    唐如霜笑了，其实因为自己这个未出阁的姑娘的身份限制，她好多话都没好意思说出口，心里明白就行了。
    侍书原本就是个想往上爬的心，不然之前也不会对自己那么的蔑视，为了巴结二房院做出许多不顾自己的事情来。
    她叫侍墨故意去找侍书吵一架，激她一些话，怎么选择其实还在侍书身上，侍书如果不死了往上爬的心，肯定还是会往这方面琢磨办法。二太太现在不在府里，往二老爷身边凑，无疑是个好选择。
    何况绿珠那样的人物，在丫鬟中大约也是排在第一的，这样眼界高于顶的人都跟了二老爷了，侍书说不得也会死了找年轻的少爷的心。只看现在有什么机会，而机会就在二房院，就在二老爷身上。
    而二老爷和二太太这边，二老爷虽然沾了绿珠了，可惜二太太得到了老太太的欢心，虽然老太太把绿珠给了二房院了，但还是被二太太捏在了手里，二老爷大约的这段时间也是看的着吃不着，心里难受着呢！而二太太这一次去贤静庵，更是把绿珠都带上了，就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二老爷和绿珠两人快活似神仙呢！
    二老爷自然是气怒的很，侍书这会儿送上门去，二老爷这样的色鬼，自然是来一个收一个，而且二老爷也会琢磨，现在二太太不在府里，侍书又是个新鲜到手的，二老爷就是趁机把侍书抬成了姨娘也不是不可以的。
    一来能刺激一下绿珠，叫绿珠看看，跟着二太太没前途的！永远也是被二太太捏着，如今身子破了也不给你什么好处！还不如来跟了我二老爷，马上就把你抬成姨娘，总有个身份了！
    二来，也是为了报复二太太，你不是不叫我沾绿珠吗？这府里多得是想跟本老爷的俏丽丫鬟！你那边带着绿珠走，我这边就在抬一个姨娘起来，气死你！
    而唐如霜算计的，就是想利用绿珠的这件事，来离间一下二老爷和二太太，二太太还想像以前那样在内宅呼风唤雨，欺凌自己姐弟？你后院都起火了！先灭了这把火再说吧！
    当然这样的事情，她现在的身份是个闺阁小姐，不好说的太明白，侍墨丫鬟这边心里清楚就行了，也不能说的太明白……其实这样的事情，大户人家多得是，即便是千金小姐们，心里哪有个不明白的？只不过自恃身份即便是知道也要装成不知道不明白罢了。
    唐如霜的马车往城外走，嘴角勾起来还在笑着，但是心里也清楚，这样的事情出的越多，虽然能气二太太，但是无疑二太太越气，就会越疯，对付自己的手段也会越来越动静大，上一次是鼓动人到衙门告自己，这样叫伯府丢脸的事情都能干出来，想来更过分的也会做出来，所以自己这一次一定要小心点。
    想到了这里，对侍墨道：“你看看小虎是不是在车外面？问问到哪里了？看没看到……别的人？”
    侍墨于是掀开了一点车帘子看了看，果然看见小虎就坐在车邦子上面，坐在车夫旁边，而周力家的坐在车门口这边。于是轻声叫：“小虎，你看看这会儿到哪儿了？出城了没有？周围有没有什么人跟上来？”
    小虎于是看了看周围道：“已经出了城了，没什么人呐……侍墨姐，你要找什么人？”
    侍墨忙道：“没什么……没人就算了。”
    小虎就笑着道：“我会看着的，来了人就跟你说。”
    侍墨答应了，转头看唐如霜，唐如霜点了点头。
    车里便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小虎在外面小声的和车夫聊天，小虎年纪小，说话也比较的有意思，车里人倒是听着好玩，自己不说什么，全都听着他在外面说话。
    听着听着，唐如霜听到了点感兴趣的，不过小虎并不知道车里大姑娘对这段话感兴趣，因此并没有说下去，而且这会儿马车已经到了贤静庵的山门前停下了。
    唐如霜刚下了车，就听见侍墨在说：“是常爷。”她抬头看过去，见常瀚涛蹲在山门前的台阶上，正冲着自己笑。
    唐如霜微微的抿唇，开始拾阶而上，而常瀚涛已经站起身飞快的往下跑，快到她跟前便站住了，轻声道：“你来了？”
    唐如霜仰头看着他，点头：“嗯……你先来了？”
    常瀚涛笑了：“是啊，先来了，你好点了没有？听经纶说这些天你又病了？”他看了看她，果然脸雪白，瞧着似乎是又瘦了一圈。
    唐如霜便忙道：“已经全好了……正是好了，这才过来请二太太回去。”
    常瀚涛点头道：“事情经纶已经全都跟我说了，你放心吧，我就在这周围，不会有事的。”他看到了慢腾腾走在后面离得比较远的几个丫鬟，在看到了小虎之后笑着对唐如霜道：“如果有急事，我又没出现，你就叫那个男孩儿在东边的墙里那颗杏树下面喊叫几声，我就会进来。”
    唐如霜点点头，有点讪然：“其实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也许没事呢，我就是来请二太太回去的，说不定一请就回去了……不知道耽误你的正事没有？”
    常瀚涛就笑了，黑眸深邃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跟我还客气？”
    唐如霜马上就脸红了。
    常瀚涛轻笑，道：“这边是来庵堂的女眷们走得台阶，我在这边有点显眼，先走开了啊？”
    唐如霜抬头看他，红着脸点了点头。
    常瀚涛又笑，轻轻咳嗽了一声，转身便从台阶上跳开，直接往台阶旁边的草丛里走去，那边也没有路，就是山石草丛，进去了就看不到了。
    唐如霜呆了呆，这才继续的往上走，嘴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勾起来的，半晌了自己才发觉，自己居然满脸都是忍俊不禁的笑意，赶紧的把自己这太过明显的表情收起来，只是心里还是甜丝丝的，美滋滋的……
    身后的丫鬟婆子看到大姑爷和大姑娘说了两三句话就避开了，于是这才赶紧的上前来，而唐如霜已经恢复了正常，转头看着小虎叫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小虎急忙的往上跑了两步，走在唐如霜侧后一点，恭敬的道：“大姑娘有什么话请问。”
    唐如霜便问道：“刚刚在车上听你聊天，说前两天的时候，二姑娘那边的一个婆子，叫你去帮着看东西？详细是怎么情况？”
    小虎一听忙点头仔细的道：“就是二太太和二姑娘才走了两三天的事，那天那婆子叫我去二姑娘那边看东西，她说她有点急事要出府去一趟，其实我知道，那婆子从府里弄了点东西，想趁着二太太不在弄出去……”
    “那个婆子就是二太太身边叫齐峰家的，第一得力的婆子？”唐如霜问道。
    小虎点头：“是啊，就是她！二太太那边好些事都经她的手！那婆子捞的不少呢，我知道她已经是存了一箱子的东西呢，那天一道弄出去了……”

　　☆、第64章 意图何为

唐如霜点点头，不过她想知道的并不是齐峰家的弄了多少东西出去，而是别的：“齐峰家的那天是从正院那边运来了几箱子东西，是规整好的二姑娘的嫁妆？原本她应该看着的，但是想把自己的东西弄出去，又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于是叫你去帮她看着，因为你小，事后给你二百钱，叫你闭上嘴什么也别说？”
    小虎点点头，这会儿已经有点吓了：“是啊……大姑娘，小的……是不是不应该说？”
    唐如霜笑了，摇了摇头：“跟我你什么都得说，不能瞒着……现在，说说你在二姑娘那边都看到了什么，一五一十一点不能隐瞒。”
    小虎脸都有点发白了，转头看侍墨，侍墨笑着点点头，安抚的对他道：“跟大姑娘说实话。”
    小虎这才点点头，舔了舔嘴唇，又问道：“什么都说吗？”
    唐如霜笑了：“什么都说。”
    小虎只好有些怯怯的道：“小的那天……齐大娘叫我帮她看着，她得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回来，那时候……那些东西在二姑娘侧院的厢房里，因为还要过数，所以还没有进库房，必须得有个人看着。”
    说到这里顿了顿，见大姑娘很认真的听着，于是便接着道：“我也是好奇……我偷着看了一眼……”
    唐如霜笑了，她原本追问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哪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便问道：“箱子里是什么？”
    小虎就怯怯的道：“一小两大三个箱子，全都是一水儿的紫檀雕花箱子，里面……”说着有些怯的看了侍墨一眼。
    侍墨笑着道：“大姑娘就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你不用担心，说行了。”
    小虎这才明白了点，忙点点头道：“小箱子有这么大，”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打开了把我吓一跳，里面全都是……金锭！十两一锭的金锭，垒得整整齐齐，我当时就吓得赶紧又合上了……”
    唐如霜看他的比划，大约的是一个三尺左右的方正箱子，这样大小的算一算，里面应该是能放下横竖四排十两的金锭，也就是说，横竖高都是四个，也就是四四一十六，十六再乘以四，六十四个十两的金锭。
    六百四十两金子，也就是六千四百两上下的银子。
    她眨着眼睛问：“另外两个大箱子呢？里面装的什么？”她料定小虎好奇心驱使，其他两个箱子一定也是看了的。
    小虎涨红了脸，果然道：“另外两个箱子，一个里面装的全都是金银首饰，一个里面装的是皮裘等物。”说着看了看唐如霜，又比划了一下：“那装首饰的箱子里，光是这么大的紫珠子和黑珠子，就装了那么一格！瞧着……眼睛都花了。那些皮裘毛料，全都是油光水滑的，摸着……软和的很！”
    唐如霜笑了，对他道：“等回去了，跟你侍墨姐形容一下那三个箱子是什么样的，最好是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尺寸也要好好想想，大约的别错了。”
    小虎忙答应了，看了看侍墨，侍墨鼓励的点了点头。
    唐如霜这才重新往上走，这一次没有停留，很快的就已经上到了山门前，周力家的早已经上前去拍门，拍了一会儿，一个尼姑出来开了门，听闻是荣定伯府的，忙开门请她们进去。
    这边的庵堂都是京城大户内眷们常来的，因此不准男的进去，便是小孩儿也不行，小虎就被挡在了门外面，侍墨吩咐他，就在门口守着，有事她会出来叫他，还有，如果晚上不回去了，也会出来告诉他一声，到时候吩咐他怎么做。
    小虎答应了，便在外面晃悠。
    唐如霜进了庵堂，女尼们带着去了后院的净室，便告辞先去了，这边唐如霜进了屋子，看到二太太和唐筱雪在屋里坐着，二太太神情端肃，好像到了这庵堂，她也修行了一般。
    而唐筱雪到底道行浅一点，原本脸色就不太好，看到了她，脸色更加的难看，反正这边也就是她母女两个，唐筱雪尽可以的给唐如霜使脸色。
    唐如霜也不见怪，上前给二太太行礼道：“二太太，前几日我病了，昨儿个才好，听说二太太爱护，特意的来庵堂祈福，侄女儿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请示了伯爷和老太太，过来请您回去。”
    二太太这会儿真有点眼观鼻鼻观心的感觉，半天没说话，就把唐如霜晾在那里。唐如霜也不见怪，她也早有准备，因此福身的时候没说话，起身了才说的话，说了话之后也没有等二太太回复，而是呼了口气，过去在椅子上坐下了，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头，好像是不着急，您慢慢的，我这边不急着你说话。
    唐筱雪看到唐如霜竟然的如此，登时脸上就又气又恨的样子。
    唐如霜也不看她，最好把她气死！
    屋里就这样安静着，绿珠站在二太太的身后，低着头谁也不看，也看不出来她是什么表情。现在屋里这三个人，应该是知道了二老爷在家里做的好事吧？
    唐如霜觉着挺有趣的，看着这三个人。
    过了挺长时间，二太太这才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完了，缓缓的抬眼，慢慢的看了唐如霜一眼，语气缓慢的道：“你不来，我也要回去了的，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在这边呆几天吧，也清静清静，修修你的心。”
    唐如霜抿着嘴笑着道：“二太太的吩咐，原本不敢不遵从的，不过这一次来的时候，伯爷是先有吩咐的，叫我请了二太太回去，自己也跟着一起回去……”下面的话就意味深长的顿住了。
    唐筱雪马上就瞪了唐如霜一眼。
    二太太停顿了好半天，才淡声道：“既然是伯爷叫你跟着一起回去，那就一起回去吧……等明天吧，今天已经晚了。”
    这话一说出来，唐筱雪就一下子看向了二太太，显然，之前不是这样定的，不过因为唐如霜不愿意听从二太太的安排，二太太便临时改了计划。
    唐如霜笑着点头道：“好啊，我既然来了庵堂，自然是应该拜拜的，”说着站起来道：“二太太休息着，我去前面看看。”
    二太太还是没有动，也没有点头，分明是故意的，唐如霜也不在意，转身出去了。
    她一出去，二太太才把气的发抖的手从袖子里拿出来，颤抖的举到了嘴边，擦了一下嘴角。
    急着回府的唐筱雪本想问问二太太，为什么改变主意？她在这里实在是呆够了的。但是一看到二太太气的那样，吓得又没敢问。
    唐如霜从净室出来，便低声对周力家的道：“你去外面跟小虎说，今天不走了，叫他去山脚下找农户借宿一宿。”
    周力家的知道大姑娘其实这是把消息通过小虎传给外面的大姑爷，忙点了点头去了。
    看样子原本二太太是打算今天就回去的，但是因为自己不肯在这边呆着，要跟她一起回去，于是二太太临时改了主意，要在这边呆一晚上，这分明是有问题啊！一定是安排好了什么，一定要自己在这边住一宿！
    唐如霜不得不高度紧张起来，抬眼看了看天，此时，不过是才到巳时正而已。

　　☆、第65章 威胁

净室，唐筱雪看着依然是坐着不动的母亲，似乎没有跟自己解释一下的意思，唐筱雪忍了几忍，终于没忍住，小声的问二太太道：“娘，为什么不回去？您昨天不是跟女儿说，今天一定回去吗……”
    “你先出去！”二太太突然的提声说了一句。
    唐筱雪一愣，接着就扁着嘴委屈至极的站了起来，福身出去了，走到门口，脸上才露出愤愤然的样子来，出去了。
    二太太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你也出去。”
    屋里还剩下的就是绿珠，绿珠忙躬身很轻声的答应着，然后出去了。
    二太太深深的吸了口气，吸气的声音中都能听出来强忍着的怒气，突然的开口道：“你出来。”
    一个婆子从里屋的小间里走了出来，躬身道：“二太太。”正是二太太身边两个得力的婆子之一的成大家的。
    二太太慢慢的道：“这个死丫头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真的心机这么重，既然把伯爷搬出来了，我也只能在这边陪她一天了！”
    成大家的顿了顿道：“但是二太太，那些人晚上要是来了，岂不是连您和二姑娘都惊了？二姑娘在这边……恐怕不能那样做了。”
    二太太冷笑道：“我岂会不知！晚上他们不会来了，不过明天早上，”她深吸了口气道：“早上卯时天亮后到，明天……我们寅时就走！我会带着筱雪寅时走的，你在这里，等那些人来了，不管他们怎么办，你就记住我跟你说的……照我说的办！”
    成大家的脸发青，半晌才答应了一声：“是。”声音有点轻。
    二太太站了起来，冷冷的转眼看着她：“别忘了，二老爷那边，是我保住了你！这件事尽心办好了，前面的事情一笔勾销，这件事办不好……”二太太脸也发青，冷冷的看着成大家的：“一个绿珠，现在又加了个侍书！你自己想想，我还有什么必要留你在我的身边！”
    成大家的脸已经不是发青了，现在都开始发紫了，忙答应了一声：“是，奴婢一定……尽力！”
    二太太冷哼了一声，也出去了。
    唐如霜在前面走了一圈，烧了香拜了药王，又来到了位于后院的放生池，这个放生池里面是一座假山，假山周围一个小池塘，池塘的水是活水，从山上留下来，经过这个吃放，慢慢的顺着水渠往庵堂外面流去。
    池塘里面趴着一些龟，大大小小的好几只，动也不动的。
    唐如霜坐在了池塘边的石头上，伸手在一直乌龟的背上按了一下，那乌龟脑袋慢慢的伸长了一些，然后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接着又懒洋洋的把眼睛闭上了。
    周力家的从前面过来了，走到了唐如霜的身边，轻声的道：“姑娘，奴婢刚刚看到常爷了，跟常爷已经说了，常爷叫姑娘放心，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唐如霜点点头，这才站了起来，道：“真有点冷。”回到了尼姑给她安排的净室，中午在这边吃的就是素斋。
    下午唐如霜也没出去，晚上吃了晚饭，过去二太太那边看了看，请了安，二太太那边一切如常，她便回来休息了。
    她睡在里间，侍墨和立冬睡在里间的地上，外间睡着周力家的和周红母女。
    ……
    “姑娘，姑娘醒醒。”
    唐如霜睡得正沉，突然感觉有人轻轻的摇自己，一下子便睁开了眼睛，看到侍墨和立冬全都在床前站着，两人大衣裳都穿了起来。
    侍墨看她睁开眼睛，便轻声的道：“姑娘，二太太那边刚刚有动静。”
    唐如霜一下子坐了起来，屋里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感觉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天呢，她问道：“现在什么时辰？”说着已经赶紧的穿衣裳。
    侍墨忙服侍她穿衣，立冬轻声道：“寅时三刻，二太太那边有动静之后，常爷就在外面敲咱们的窗子，把周大娘敲起来了，叫咱们赶紧的收拾，一会儿跟着二太太一起走！”
    唐如霜飞快的穿着衣裳，心里头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二太太到底想干什么？这会儿……外面天还黑着，她是现在要带了唐筱雪走？偷着走？
    把自己留在这边，她安排了什么事？
    边想着，已经飞快的穿好了衣裳，头发已经来不及细细的梳，只叫侍墨给绾了两下，用簪子固定住，下床穿了鞋。
    刚收拾好，周力家的已经从外面进来了，轻声问着：“姑娘收拾好了没有……”一看到唐如霜已经收拾好了，忙道：“姑娘，快点吧，那边二太太带着二姑娘正在往外走！”
    唐如霜根本来不及多想，急忙的往门口走，几个丫鬟哦婆子跟在身后。她一打开门，外面一片的漆黑，而就在这一片漆黑中，旁边的院子却亮着两盏昏黄的灯笼，几个人正悄悄的往门口走着。
    唐如霜深吸了口气，突然的出声：“二太太！这么早是要回去了？！”
    周围还是一片寂静，又是漆黑的，然后突然的这么一嗓子亮出来，着实的把那边正悄悄出院门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
    唐如霜甚至还听见唐筱雪吓得低声尖叫了一声！
    她走了过去，几盏灯笼近了，在这几盏灯笼的照耀下，唐如霜看到了二太太一张惨白的脸！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正吃惊的看着自己，好像看见了鬼一样。
    唐如霜淡声道：“二太太，这么早啊？想来是已经派人去叫我了？好在我起来的早，不用叫了……现在就走？那就一起吧。”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周力家的和侍墨等丫鬟，已经是迅速的收拾了东西，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二太太还瞪着她，唐筱雪大约是因为天太黑，紧张的，声音中都带着颤音叫：“娘……娘？”
    二太太这才反应了过来，脑袋飞快的转了一下，这才道：“嗯……哦，起来了就走吧……”她再次的转头看了看周围，这一次动作慢了很多，没有刚刚那么的突兀了，眼睛在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婆子们身上转了一圈，慢慢的转了回来。
    转回来之后，慌张的神情已经完全的消失了，声音也稳定了很多：“一会儿天就亮了，既然起来了就走吧，到了山下正好天亮。”说了句好似废话的话，然后便往门口走。
    唐如霜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反正现在的情形就是紧跟着她才行！于是马上跟着也往门口走，身后传来了小跑的脚步声，唐如霜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了应该是昨天来报信的成大家的。
    刚走到了门口，庵堂前面的灯亮了，接着几个尼姑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有在掩衣襟的，还有提着气死风灯往外面照的，问着：“谁呀？”
    二太太脚下一顿，不耐烦的看了身边的一个婆子一眼。那婆子明白了，忙过去笑着道：“是我们！因为说不着，索性起来准备回去。”
    尼姑中有老尼出来，惊讶的道：“现在……这会儿天还黑着，外面的台阶都看不清楚呢，等天亮了再走吧，不然跌了可不是小事……”
    二太太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是又松开了，脸上挤出来个笑，道：“这不天快亮了吗，府里有点事，也急着回去。”
    老尼惊讶的道：“那……若是有急事，那稍等一下！再给你们点几盏灯！”
    二太太看了一眼半空，如今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周围的东西景物已经能看清楚一些轮廓了，她有点着急，道：“不了，我们这边灯笼够了，先走了。”
    说着，不等老尼在啰嗦，便往山门走去。
    这边老尼只好急忙的叫人过去给开门，唐筱雪紧跟着二太太。

　　☆、第66章 飞撞

从山门出来，二太太再次的看了一下半空，天边出现了一道亮光，已经能看得清楚台阶了，她再次的回头去看了一眼。
    成大家的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惊讶的看着跟着她们往外走的唐如霜，然后就感觉到一道严厉的目光，成大家的看了过去，是二太太！
    成大家的浑身一凛！
    二太太恶狠狠看了成大家的一眼，转身就往下走。唐筱雪急忙的跟在了她的身后，顺便的也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母亲刚刚看的是成大家的。
    虽然她只是下意识的回头看看而已，但是给成大家的那种压力却绝对不一样！昨天二太太说的那番话就在成大家的耳边回旋！
    她盯着已经开始下台阶的大姑娘，突然的心一横！今天你如果好好没事回去了，那我就有事了！
    这样想着，成大家的突然的就往前一步，一脚踩空，肥胖的身子重重的撞向了正在低头下台阶的唐如霜！
    小虎还在台阶上站着，看的清清楚楚的，唬的大叫了一声：“哎呀！当心！”
    成大家的已经重重的撞在了唐如霜的背上！而因为她的面积实在有点宽大，结果把无意中走在唐如霜前面一个台阶上的绿珠也给狠狠的撞了一下！
    几个人全都站不稳往台阶下面滚去！
    周围惊呼声一片！
    唐如霜就觉着背上好像被什么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登时就眼冒金星几乎砸的血都吐出来了！而自己的身子也不能控制的往长长的台阶下面滚去！
    一阵天晕地转！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被人搂住了，滚落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倒是旋转了不知道多少圈，转的唐如霜头都晕了！
    等她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趴在常瀚涛身上，常瀚涛不知道撞在什么上面了，正吸了一口凉气。唐如霜一慌，急忙的爬起来，周围的尖叫声还在继续，不停的有人喊着什么，她刚一动常瀚涛已经低叫了一声：“你没事吧！”
    不知道怎么的，原本被压在下面的常瀚涛却还先起来，把唐如霜一道扶了起来，已经紧张的上下打量她：“你撞哪儿了？哪儿疼？”伸手先在她的后脑勺摸了一下。
    唐如霜吓得也是脸发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儿疼，反正吓坏了，低头看自己，这才看到自己和常瀚涛站在草地上，她还愣了一下才看到台阶竟然在旁边。
    “你没事吧？动动手脚，看看哪不对劲？”常瀚涛还在紧张的看着她。
    唐如霜已经吓傻了，脑子停摆于是便照着他说的动了动手脚，只背后传来了隐隐的疼痛，她往后看了一下，常瀚涛便马上的看她的背后，虽然穿的衣裳有点褶，不过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他轻轻的按了一下道：“这里疼？”
    唐如霜这会儿才有点回神，点头道：“一点点吧……应该没事……”
    常瀚涛再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确认她没事，突然的就把她搂紧了！搂得紧紧的。唐如霜冷不丁的吓了一跳，唬的一下子浑身血都冲到了脸上一般，几乎都感觉透不过气来了。
    密密实实的怀抱，叫她透不过起来，也叫她格外的安心起来，她慢慢的全身就一点点的放松了，却能感觉到常瀚涛的紧张，他的双臂有力的圈着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臂上肌肉结实紧绷，可见……他是多么的紧张。
    旁边传来了侍墨惊恐的叫声：“姑娘！姑娘！姑……”然后声音戛然而止了，停顿了一下，又是慌张的往后退的声音，后面立冬和周红也是慌张的叫着姑娘，又被侍墨轻轻喝止的声音。
    常瀚涛紧紧的搂着她始终没动，唐如霜也没有挣扎，反而将脸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急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慢慢的，唇角勾了起来……
    常瀚涛确实吓坏了，原本看到唐如霜跟着二太太已经出来了，应该没事了的，但是就在他都松了口气的一瞬间，就看见那个膘肥体壮的婆子突然不要命的往唐如霜身上撞去！
    常瀚涛几乎都是凭着一瞬间的下意识反应，冲了上去……
    他终于安了心之后，才略微的松开了她一点，低头看她，见她脸上带着些羞赧，却如此安心的靠着自己……常瀚涛突然的安心了，完全的，真正的安心了。
    在她的额头上很轻的亲了一下，才对她轻声道：“没事了。”
    唐如霜脸微微发红，刚轻轻‘嗯’了一声，就听见那边传来的一声接一声有点恐怖的尖叫声！
    把沉浸在自己感觉中的两人全都惊醒了，唐如霜站直了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丫鬟侍墨、立冬和周红全都在不远处守着，此时也全都踮着脚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看，周红眼尖一些，颤声道：“好像……好像是二太太身边的那个丫鬟？”
    常瀚涛松开了唐如霜道：“走，去看看。”说着拉着她小心的越过了台阶和草地的边缘，上了台阶，唐如霜跟着也跃上了台阶。
    天已经是很亮了，天边的一道亮光，此时已经变成了晕黄的一大片，一个半圆的太阳已经露出了脑袋。
    唐如霜看到二太太她们所有的人全都在台阶最下面围着，这台阶少说也有几百级，看起来这帮人已经很远了，常瀚涛转身对她道：“你慢点，我先下去。”
    看唐如霜点头了，他才飞快的往台阶下面跑。
    唐如霜也跟着下台阶，腿还有点软，果然就走的慢了点，而侍墨等人已经跟上来了，两边搀扶着她。
    一个丫鬟凄惨的叫着，吓得从围着的人群中跌出来，捂着脸吓惨了的样子。唐如霜看到了，心头也‘咚咚咚’的跳了起来！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还没走到跟前，常瀚涛已经从人群中又出来了，跳上几节台阶挡住了她，道：“你别去看了……那个叫绿珠的丫鬟跌死了。”
    唐如霜心一顿！惊得脸发白：“跌死了……怎么……怎么跌……”
    “扭断了脖子，挺吓人了，你不要看了。”常瀚涛说着，转头朝着旁边喊了一嗓子：“罗武！”
    也不知道从哪里就冒出来一个年青男的，老远的就站住了叫：“常哥！”
    “你去善后，我先送她回去。”常瀚涛说了一句，那叫罗武的便跳着从灌木丛出来了，三两步的跳下台阶到了底下，而灌木丛后面又冒出来了两个人头，不过没有常瀚涛说话，他们并没有过来，只站在那里看着。
    长长的台阶上面，山门开了，几个尼姑走了出来，也是慌里慌张的赶紧下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常瀚涛示意侍墨等人扶着唐如霜继续往下走，到了下面，罗武已经是用衣服把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给盖住了脸和上半身。
    唐如霜只看到裙子和鞋子，鞋子一只都不见了，却真的是昨天看到的绿珠穿的裙子。那个成大家的坐在不远，好像是扭了脚，自己抱着脚，脸色却惨白的吓人，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盖住脸的人。
    二太太和唐筱雪已经被搀扶着上了车，不知道她们是如何，只看到她们的丫鬟们个个吓得浑身乱颤，面无人色。
    唐如霜上了车，同样的自己也觉着自己浑身颤的控制不住，看看自己的几个丫鬟，也是面无人色。
    马车很快的就跑起来，旁边还有马蹄声，唐如霜掀开车帘子看了看，见常瀚涛就在旁边，这才放了心。
    “是成大家的……奴婢看到了……是成大家的，故意的……”周力家的声音颤着道：“她故意的撞大姑娘！把旁边的绿珠也给撞下去了，大姑娘……要不是大姑爷从旁边冒出来……那么长的台阶……”
    想到刚刚的情形，大家都觉着惊悚，后怕。
    唐如霜看向了前面奔跑的二太太的马车，后背一阵阵的发冷！

　　☆、第67章 夫妻翻脸

常瀚涛护送着马车一直到了城里面，前面就是伯府家的那条胡同了，这才对车里说了一句：“快到了，我就不过去了，免得看见的人多了又横生枝节。”说着勒住了马。
    唐如霜在车里听见了，掀开车窗帘子看他，给他摆摆手，常瀚涛点头。
    其实已经到了门口了，拐到了侧门，众人下车，二太太和唐筱雪脸色俱都难看至极，唐如霜还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常瀚涛骑着马在远处往这边看着。
    二太太也看到了，眼睛眯了起来。
    唐如霜并不管她，直接进了门，如今闹出了人命，二太太你先把这头事情摆平了再说吧！
    她的几个人全都紧跟着她，唐如霜想了想，出了那么大的事，肯定不能回去呆着，不然二太太又在伯爷和老太太面前说些自顾自的话……
    虽然很累，脚都发软，不过唐如霜还是往上房院走去。而身后面脚步声匆匆，一会儿二太太和唐筱雪很快的追上来，越过了她去，先一步的往前院走。
    唐如霜也不和她争，反而把脚步就放慢些，反正就算是自己晚点到也没关系，二太太总不能当着自己的面扯谎。
    就这样脚步落后了一些，还没到前院，就看到前面横着的游廊对面过来了二老爷，身边一个管家，脚步匆匆的，因为二太太和唐筱雪在前面也是走的很快，已经从这个游廊的十字路口过去了，二老爷几乎就是在后面撵着叫：“站住！你站住！”
    后面看到的唐如霜已经是停住了脚，看着。
    二老爷追上了二太太，甚至不顾礼仪的一伸手把二太太的胳膊拉住，叫：“我叫你站住！听见了没有？！”
    二太太被拉的站住了，转身看着二老爷，语气很不善的道：“你要干什么？！我有急事禀报老太太！”
    二老爷同样的语气不善的道：“绿珠真的死了？！”
    “你……知道了还问？”二太太有点气虚的道。
    二老爷就面色大变，往后踉跄了一下，似乎打击不小，然后站住了，震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二太太，手指头指着她，颤巍巍的：“你……你太恶毒了！你把她弄出去就是为了弄死她！”
    “老爷！”二太太尖利的叫了一声，同样声音也发颤：“她是下台阶的时候自己没站住，滚下去摔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差点还把我撞上！老爷，你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您也……顾着点脸面！”
    二老爷手指头抖得好像羊癫疯一样：“你你你……你这个恶毒的婆娘！人都死了，你还顾着脸面……”
    二太太一看二老爷简直好像死了亲娘一样！又气又急又妒又怒！不稀罕搭理他了，一转身狠狠甩了一下胳膊，气冲冲的继续往前走。
    唐筱雪就在旁边看着自己的爹跟娘吵架，脸孔雪白的，看着二太太充满了惊惧，看着二老爷又充满了鄙视。二太太往前走，她下意识的也跟着往前走。
    二老爷站在原地，犹自气的浑身乱颤。
    唐如霜在后面不远的地方站着全看见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走去。经过二老爷身边的时候，很轻的叫了一声：“二叔。”
    继续往前走，就听见二老爷在身后叫：“如霜！你等会儿……”
    唐如霜站住了，转头看着他：“二叔？”
    “你也去了！到底怎么回事？绿珠真的是……自己摔下去的？”二老爷如今真的是顾不上脸面了，直接就问自己的侄女道！绿珠一个娇娇嫩嫩的美貌丫鬟，才得了手还没新鲜够呢就没了！这打击对于二老爷来说是太重了！
    唐如霜闭上了嘴。
    周力家的到底是大户人家当过下人的，忙上前赔笑道：“二老爷，您看……您这叫我们大姑娘怎么说呀？要不……您去老太太那儿打听打听？老太太总得知道真想吧？总得给老太太交代，绿珠之前是老太太的丫鬟呢！”
    一句话提醒了二老爷，二老爷看看唐如霜，见她尴尬的站在那里，他自己终于后知后觉的紫涨了脸，连话都不好意思说了，先就奔老太太那边去了。
    唐如霜跟在了后面，摇着头，跟往老太太那儿走。
    走到了门口，唐如霜特意的站住听了听，因为突如其来的这件事，把老太太这边的丫鬟也给吓着了，这会儿全都挤到了屋里听二太太说情况，门口反而没人了。
    “自己没站稳……从最上面一直跌到最下面的台阶……”
    隐隐的听见了这几句话。唐如霜知道了，二太太这是要保她的得力婆子。说绿珠是自己摔下来的，也是最好的一种说法，避免查下去，查出来成大家的撞自己的事情。
    唐如霜吸了口气，示意侍墨掀帘子，自己也进去了。
    转过落地花罩，看到老太太坐在上面的暖榻上，二太太和唐筱雪站在下面，老太太脸色难看至极，尤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看起来这会儿还没回神呢！
    二老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双三角眼只狠狠的盯着二太太。
    唐如霜上前行礼，老太太慌得手乱摆着：“你没事吧？你们……没事吧？”说着看看唐如霜，又看看唐筱雪，吓坏了的样子。
    唐如霜和唐筱雪不约而同的赶紧上前安抚，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别给吓出什么毛病来。
    二太太颤巍巍的，终于跌坐在了椅子上。
    唐如霜和唐筱雪两人极力的安抚了一阵子老太太，老太太才回过神来，颤声道：“你们没事就行！一个丫鬟罢了……幸好你们都没事！”
    老太太有点吓糊涂了，绿珠在她身边也挺长时间的了，如今死了，她却这样说，身边如今还围着她所有的丫鬟，叫这些丫鬟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怎么想？
    唐如霜原本是想说点话提醒一下老太太的，但是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老太太真性情就是如此？心也有点狠啊。
    反倒是二老爷听了下意识的不满，嘟囔了一句：“虽然是个丫鬟，却好歹也是府里的家生子，她……她爹娘在府里也是有功劳的。”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老太太，老太太这一下是彻底的定神了，先是念了一句佛，又吩咐道：“去两个婆子到绿珠爹妈那边，安抚一下吧，绿珠跟了我这么多年，可怜见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得……赏她爹娘二十两银子，好好的安葬了吧。”
    转头又对二太太道：“你也过问着些，好歹生前服侍了你老爷一场！可怜见的……”口中念佛不止。
    二太太自然是忙点头，也掏出手绢来在眼角擦着：“我也是实在吓慌了，这会儿还没回神呢……那丫头真是怪可怜见的，这一次我出门，原本没要带她的，偏这丫头心思细，说跟了老太太一场，如今到了我身边，总还惦记着老太太，愿意去给您老人家祈祈福，拜拜佛……可怜见的。”
    老太太也是唉声叹气的，听二太太把自己拉出来，也没怎么样，如今是死了个人的，自己也只有出面的，不然闹大了事情怎么办？老太太也不愿意这个节骨眼上再惹伯爷那边生气。
    在这边唉声叹气的说了一会儿，老太太就一迭声的叫她们赶紧回去，各自的换衣裳，定定神，今天也不用过来了，好好歇歇。
    于是唐如霜便告辞了。
    二太太自然是还要在这边，趁着人少跟老太太详细的禀报一下。
    唐如霜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唐经纶因为上学去了，还不知道呢。她进里屋洗澡，脱了衣裳照了照镜子，背上惊悚的一片青紫，可见当时成大家的是整个人都撞了上来！唐如霜跟谁也没说，洗了澡换了衣裳，坐下喝了暖暖的一杯茶，也终于是定了神了。
    绿珠这样的结局却是有点惨，唐如霜想起来心里也是格外的不舒服。

　　☆、第68章 妆奁箱子

中午歇了一会儿，唐经纶才得到了消息，赶紧的过来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事，唐如霜只说自己没事，又问贤静庵那边怎么善后的，唐经纶摇头道：“我还不知道呢，听了这事赶紧的先过来看你……你没事我就去那边看看，常哥是不是在那边？”
    唐如霜点点头道：“应该在，你去看看吧。”
    唐经纶虽然怀疑这件事有怪异，不过看姐姐也是惊魂未定的样子，还着急想要去现场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因此也就没有多问，只看到唐如霜没事就放心了，道：“那我先过去看看。”
    看到唐如霜点头，他于是便出去了。
    侍墨和立冬进来，立冬道：“姑娘，奴婢去厨房的时候听人说，二老爷和二太太大吵了一架，二老爷中午饭都没吃就出去了，二太太又把大少奶奶叫去骂了一顿。”
    唐如霜惊讶的道：“这些你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二房院都乱了套了，如今都顾不上避讳了，下人知道的很多，都在议论呢。”立冬撇嘴道：“不过真真的是没天理！真正是成大家的故意的撞姑娘，连累了绿珠……这事却没人知道！都说是绿珠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这个咱们不论，但是成大家的故意撞姑娘，这事也被埋没了！”
    唐如霜摇了摇头。
    侍墨也有些愤愤不平的，道：“周大娘看的清楚的很，当时……多吓人。”
    唐如霜摆摆手，说这些没用，而且这件事就算是跟伯爷说了，伯爷也相信自己，唐如霜现在也看出来了，为了伯府的脸面，伯爷只能是息事宁人。站在老太太和伯爷的立场上，自己是个孙女儿，晚辈，还是马上要出嫁的人。二太太是儿媳妇，相对自己来说是长辈，而且是主持后宅中馈的人。
    哪头重哪头轻很明显。伯爷是能公正的处理事情，但是他能怎么样？再严重又能把二太太怎么样？
    唐如霜知道伯爷向着自己，不过已经没有办法什么事情都请伯爷出面了，说实话，她也不忍心令唯一心疼自己的祖父为难了。
    而且她还惦记着另外一件事情。如果到伯爷那边告状，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这件事二太太能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反倒是有可能打草惊蛇，把她现在惦记的一件事情给搞砸了。
    唐如霜想到这里，叫道：“立冬，你去把小虎找来，我有话问他。”
    立冬答应了，忙出去找小虎，侍墨在这边给倒茶，轻声问道：“姑娘，您还想着那箱子的事？”
    唐如霜点了点头沉吟不语，侍墨也就跟着沉思起来。一会儿立冬把小虎叫来了，唐如霜又详细的问了问那些箱子当时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多大？
    小虎挠着头又比划了一阵。
    唐如霜点头知道了，等他出去后，便把周力家的找来，叫她想办法打听一下，小虎说的这几个箱子放在什么地方，最好是亲眼看看箱子是多大的。
    这头她吩咐着周力家的，侍墨在旁边听得明白了，大姑娘是想知道那箱子的事情，侍墨想起昨天大姑娘吩咐的，回来之后叫小虎找找看，这边有没有那一模一样的箱子，于是赶紧的出来，后脚追上了小虎，拉着到了侧院，找了个放东西比较多的厢房，进去指着问：“你看看，这些箱子里有没有你在二姑娘那边见到的，一模一样的？尺寸也一样的？”
    小虎看到里面也有个紫檀箱子，便道：“跟这个有点像……不过也不太一样，四个角都是镀金包着的……还有，好像盖子也不一样，盖着上面有些圆点鼓出来。”
    侍墨听他形容了半天，到底没找到一样的，只能和他一起出来，道：“那没事了，你回去吧。”
    小虎点着头出来了，一路上还在想着。别的不知道，反正是知道大姑娘很想知道箱子是什么样的，还想知道箱子是放在哪里的。
    小虎才到大姑娘这边，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到底是个下人，也有尽心办事的心思，知道在主子身边，只有尽心办事才能得到主子的喜欢。小虎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自己再去看看不就行了？
    于是从长房院出来，往二房院这边跑来，小虎也是个机灵的，在府里一两年了，知道在府里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就不能说。有些事情也要背着人，因此到了二房院，只装成是偷着跑出来玩的，在园子捡捡石头，撩撩水，到处转悠。
    也是二房院这会儿正乱着，二太太等人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就没闲着，二老爷一心认定是二太太弄死了绿珠，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和二太太吵了一架，然后出去了。
    二太太这边一肚子的怒气，想起绿珠这个丫鬟还是大少奶奶办岔了事情，才阴差阳错落到了二老爷手里的呢！这一茬还没完，自己走的时候交代大少奶奶在家里盯紧了，没想到盯得又一个丫鬟爬上了二老爷的床！二太太这个气啊！把大少奶奶叫来就怒斥了一顿。
    这边还没完，外面绿珠的爹妈来了，只要去找老太太，二太太听了忙叫人把绿珠的爹妈叫到自己这边来，赶紧的安抚。
    而绿珠的尸首也弄回来了，但是二太太之前吩咐了，不叫进门，直接给她爹妈送去，她爹妈现如今在府里，于是尸首就在外面等着。大少奶奶被狠狠训了一顿，一脑门的官司满院子的忙活着。
    这个乱啊。
    就这么乱的时候，小虎晃晃悠悠的在二房院转了一圈，因着是专门冲着那三个箱子去的，转来转去的倒还真的打听清楚了，那三个箱子还在自己之前帮着齐峰家的看守的那个侧院厢房，大约的是想等二姑娘和二太太过了目才入库的。
    小虎于是又晃过去，鬼眉鬼眼的晃了一会儿，瞅着个空，齐峰家的开了锁进去拿了个东西，急匆匆的给上房的谁送去，大约的就是一会儿工夫吧，所以没关门。
    小虎于是溜进去，用手比着量了箱子的尺寸，两个大箱子一样，小箱子就是他那手的四扎。
    又看了看箱子的样子，赶紧的出来，趁着没人看见，溜了。
    唐如霜在这边吩咐了周力家的，周力家的出来了之后，正好看到自己的女儿周红，周力家的于是拉住了，正在和女儿说话，就看到小虎一溜儿风一般的跑了进来。
    周力家的叫了一声：“慢点跑！唬着了？疯跑什么？”
    小虎脸上带着兴奋的道：“我又去看了！那箱子我知道什么样了！我跟姑娘回禀去！”说着跳上了台阶，站在门口，张了张嘴。
    周力家的一听忙跟着上来，侍墨在屋里已经听见了，忙出来问小虎，小虎兴奋的又说了一遍，唐如霜也听见了，叫他进来。
    小虎进来了，低头道：“大姑娘，我刚刚又去看了，那几个箱子还在那个二姑娘的侧院厢房里，大箱子又我手这么九扎半！箱子我也重新看过了，是那样的……刚刚在咱们这边没有，但是以前我见过，在老太太那边见过那种样式的箱子……”
    唐如霜心里挺吃惊的，没想到小虎能又去看一遍！一点危险都没有意识到……看着兴奋不已的小虎，原本想说他的，但是又忍住了，想了想点头道：“好，那你下去跟周大娘在详细的说说。”又对周力家的道：“周大娘，你根据他说的，找个认字的记下来……最好是找到一模一样的。”
    周力家的忙点头答应着，领着小虎去了。
    小虎还高兴的很，感觉自己给大姑娘办了件大事！
    唐如霜在屋里坐着，脸色不定，侍墨也觉着有点不对，轻声道：“姑娘……”
    唐如霜便道：“侍墨，小虎这边年纪有点小，虽然也会看眼色，不过到底有点冒失。今天在庵堂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就能看出来……有些人做事是不计后果的！如今已经不是和风细雨过日子的时候了。小虎还小，严重的情况自己预估不到，这会儿跑到二房院真的有点危险，幸好是没有遇上人，若是遇上了，那边戾气正重的时候……总之，记住了，小虎这边就交给你，多盯着点，有空了多提醒，做事不要不顾危险。”
    侍墨明白的点点头，二太太之前还要打死以前大太太的陪房贵婶子呢！今天小虎确实太冒失了，若是被二太太遇上，二太太戾气正重，真的说不定当场又要打死了小虎！
    她忙点点头道：“奴婢明白，一定说说他！”
    唐如霜又道：“这件事就不要责备他了，他还小，总想办点事叫大家觉着他能干……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若是为了这个责备他，等于是浇了一盆冷水……只要以后从旁多照看他，勤叮嘱他行了。”
    侍墨又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第69章 闹明白

常瀚涛并没有在回到庵堂的山门下边，他直接回家了，刚到家门没多久，罗武和另外两个兄弟过来了。
    进门就叫：“常哥，常哥？！”
    常瀚涛从屋里出来，问道：“怎么到这儿来了？那边处理好了？”
    罗武和那两个兄弟神情都有些小心翼翼的，今天这事是常哥的私事，本以为就是帮个忙的，没想到无意中知道了点常哥未婚妻家里的事，后宅的一点小事竟然闹出了人命，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尤其是看到常瀚涛铁青的脸，浑身那明显隐忍的怒气，几个人全都收起平常的随便嬉笑，面色严肃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另外两个全都盯住了罗武，示意他回话。
    罗武无奈，只能上前道：“那边没什么处理的，还没等我们几个商量出来怎么办，伯府已经派了人来抬尸首，说是那丫鬟自己摔下去的……我琢磨着这事牵连着嫂子，又是伯府的，死的只是个丫鬟，怎么都会叫他们府给压下去。我就叫他们把人抬走了。”
    常瀚涛点了点头，他心里有数，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怎么样了那个二太太。伯府势大，就是他们大人出面能怎么样？官对官，明对明，他一个小小的衙门小吏，想要跟荣定伯府的二太太作对，只能是鸡蛋碰石头。
    所以想要对付二太太，只能是用自己的办法。
    刚刚送唐如霜回去之后，就已经想了一路了，常瀚涛便道：“区兴，你去帮我查查伯府那位二太太的出身，娘家是哪个府的，查的详细一点，她是庶出嫡出的都给我查清楚。”
    区兴是个二十来岁的矮个青年，忙点头答应了，看了看另外两个人，这才对常瀚涛道：“行，我这就去……常哥，你先别生气，这事你吩咐，咱们兄弟肯定帮你！”说着又看了看罗武他们两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劝一劝，然后便走了。
    常瀚涛停顿了一会儿，又对另一个青年道：“大虎，你去查查二太太最近一段时间的行程……这个可能不太好查，你就查查最近一个月都有哪个大户人家有婚丧嫁娶的事情，这户人家和伯府的关系，大约的就能查出来些……尽量查。”
    大虎也赶紧的答应了，又去看罗武，罗武脸色也是阴晴不定的，两人又一起看了看黑着脸管自琢磨的常瀚涛，罗武示意叫大虎的去吧，自己在这边劝劝，大虎便忙答应着走了。
    罗武刚张了张嘴，就看到常瀚涛站在那里，垂着的双手却是紧握双拳的，拳头的骨节都发白！微微颤抖。太阳穴的青筋紧绷，一双眼睛也是血红，瞪着院里的某个地方发呆。
    罗武跟了常瀚涛这么长时间了，从没有见过他这样，虽然没有暴跳如雷的，看这样子好像还挺冷静的，但是以罗武对他的了解，这会儿常瀚涛已经是非常的愤怒了！常瀚涛是个有城府的人，越生气反而越冷静，越沉默！
    如果是他跳脚大骂的时候，那反而还是戏谑的成分比较高，没看在眼里的事情。
    罗武又停顿了一会儿，才带着小心的道：“常哥，这事你想怎么办？”
    常瀚涛确实是气坏了。亲眼看着那个婆子冲着唐如霜撞过去的，他救了唐如霜确认她没事之后，其实那一瞬间已经起了杀心了！跟着冲下台阶是冲着那个婆子去的。
    不过常瀚涛也不是一般的人，暴怒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等下了台阶看到了二太太正冲到那个撞唐如霜的婆子跟前，颤抖着指着说了一句：“你疯了？！”
    常瀚涛便站住了，也冷静了下来，他早想到了这事是二太太唆使的，但是二太太为什么又会说那么一句话？这个二太太到底怎么就至于对唐如霜下这样的毒手？
    常瀚涛是要找二太太算账，但是也不是说当场就拿出刀子来给她一刀子就完事了的！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所以在场的时候才忍了，在唐如霜面前也一点声色没有露，就是怕她担心，不想在增加她的负担。
    听了罗武的问话，常瀚涛顿了顿道：“没想怎么样，查查而已。”
    罗武就道：“常哥，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不过你先冷静冷静听我说两句……这事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明白，只知道那婆子是二太太的下人，如果说事情真的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那你这边更不能轻举妄动了，首先，咱们和伯府天差地别，硬来是肯定斗不过的。其次那位二太太还是后宅妇人，你能用什么办法治她？咱们以前对付市井流氓的那些手段全都用不上……”
    常瀚涛只看着自己院子的院墙，也不知道听没听他说。
    罗武还在继续的说着：“其三，还有三个月你和嫂子就要成亲了，这三个月无论如何都要忍耐了，等把嫂子娶过了门，在想办法整治那个老妖婆也不迟，不然的话，万一要是咱们这边轻举妄动了，那老妖婆察觉了……毕竟人家是大户人家，手眼通天的，咱们这边有点什么动静，她们未必就不知道，再要是先对嫂子动手……毕竟嫂子在伯府里，深宅内院的，你想帮忙也帮不上。照我说，最稳妥的法子就是等到嫂子过了门，那时候想怎么样，放开了手脚干！”
    常瀚涛不糊涂，也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不然当场就已经发作了，也不会忍耐到现在。听了罗武的话，便道：“你放心吧，我也就是查查……我心里有数。”
    罗武点点头道：“有数就行，这事一定不能着急了。”
    常瀚涛没回答这个，反而道：“今早上咱们遇上的那几个无赖，你在去找找他们，问清楚找他们做事的人是怎么说的，一个字不差的问清楚，还有件事……”
    还没有吩咐完，就听见院子外面有人拍门，还有人叫：“有人在家吗？”
    常瀚涛一顿，罗武忙往院门口走：“有人，谁呀？”
    “我们是荣定伯府的，我们二少爷想找常爷。”
    常瀚涛一听是唐经纶来了，忙也往外走，罗武已经过去把院门开开了，唐经纶正在外面等着，看到罗武点头打招呼，刚要问常爷在不在家，就看到常瀚涛出来了。
    “经纶，你怎么来这儿了？”常瀚涛问道。
    唐经纶忙行礼道：“常哥，这位大哥……”这才对常瀚涛道：“我才听了早上的事，过来问问……”
    罗武看他说的犹豫，便知道了，不过刚刚常瀚涛吩咐他做得事情还没有吩咐完，他还不能走，于是就道：“我去趟茅厕……你们说着。”说着转身就进了院子了。
    常瀚涛对唐经纶道：“进屋说吧。”
    唐经纶忙摇头道：“常哥，我就不进去了，原本是去了庵堂山门那边想找你的，没想到你回来了，就又找到家里来了……就想问问今天是怎么回事？昨天姐姐走的时候，我就觉着有事……想问我姐的，不过有些事她也不愿意跟我说的太多，怕我担心吧……”
    常瀚涛想了想便直接和盘托出：“是有事。早上天没亮，那边就去了几个无赖，被我们遇上了……巧了罗武认识其中的一个，结果自然是他们也不能怎么着了，当时就全都退走了。走之前罗武问了问那个认识的，说是伯府的一个叫齐峰的管家找的他们，原本是吩咐昨天晚上装成是土匪，围住那个庵堂一晚上，也不干什么，就是围着喊叫一阵，今早上撤走就行。后来紧急的又改成了今早上……就是这个经过。我也没大闹明白，本想着回来了好好的查一查的，谁知道早上就出了事。”
    唐经纶脸色有点发青，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丫鬟真的是自己跌死的？”
    “撞得，一个跟着二太太的婆子从后面撞过去，其实是撞你姐的，无意中把她给捎带上了……你姐没事，幸好我在旁边接住了，那丫鬟就滚下台阶扭断了脖子。对了，我还听见二太太指着那个婆子说了句‘你疯了？’”常瀚涛说完了，问道：“你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你们府这位二太太跟你姐有什么仇？就为了那个庄子和地？”
    唐经纶脸色数变，阴晴不定的半天才点头道：“大约的能明白点……那庄子和地原本是我姐的亲娘大太太的嫁妆，原本就该给我姐的。但是大太太死了之后，老太太把这些叫二太太管着。我姐前一阵子觉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长房一点后台都没有，再没有个来钱的地方，就只能被二太太捏在手里摆布，所以使了个小手段，把宅子和田地全都拿回来自己管着。”
    常瀚涛皱眉道：“为了这点东西就生出来杀人的心？照理能进伯府门的媳妇，娘家不会是穷人吧？二太太就那么贪财？”

　　☆、第70章 咱也一出一出的

唐经纶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这些事……还牵扯之前的大太太，那时候我小，这也是身边来了两个大太太以前的陪房，听他们说的。”
    “什么事啊？”常瀚涛顺手的从院里提来了两个凳子，示意唐经纶坐下说，既然他急着回去，就不进屋了。
    唐经纶坐下了，道：“别看二太太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可据说以前和大太太可真不能比，大太太才是真正的名门闺秀，从气质教养到为人出事，到身份地位，比二太太高出几等去不止，那时候还是大太太管家，据说是没有个不夸的，下人全都心服口服的。二太太是一直想把当家的事情要过来，不过管了其中几样事情一阵子，还闹了不少龌龊事出来，下人也没有个服的，老太太在后面还帮着她，也没用……大约的也就这些事吧。”
    常瀚涛还是有点惊讶，也不太理解：“就这些事……至于记到现在？大太太不是早去世了吗？”
    “是早去世了，可有些女人的心眼，比针尖还小，一点不如意，她能记一辈子。”唐经纶摇着头道：“其实开始我和我姐谁也没想到能到现在这么严重的地步，估计我姐也小，记不那么清楚以前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不过这事得两说。”
    唐经纶摊开手道：“常哥你也看到了，庄子和田地里过的银钱不少，一年几千两银子。二太太管着的时候，这些都是她的，而且全都是落到她自己的荷包里，她想花在谁身上，老太太都不知道，管不着。”
    一说钱常瀚涛就点头，那二太太多贪钱，他已经领教过了的。
    唐经纶继续说着：“可突然这么来钱的庄子田地被姐姐用手段拿了回去，二太太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自然是要找姐姐一些晦气的。那时候真是一出一出的，打杀陪房、唆使人去衙门告状、给姐姐下绊子，这些都是她使得手段……不过我姐也不是傻子，二太太使的一些手段她也防备着，化解了。姐姐反而倒是一步一步的，拿回来了庄子田地，又把几房陪房家人要了回来，还叫伯爷注意到了二太太对我们姐弟俩的态度。二太太就觉着这亏是越吃越多……”
    说到了这里唐经纶摇了摇头：“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这段时间和二太太打交道多，才知道二太太真真是个不能吃亏的人，吃一点点的小亏都要想办法的讨回来！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现在就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她就因为庄子田地的事情吃不了亏不停的找我姐姐的晦气，我姐姐当然不能由着她算计，自然是要反击。二太太总也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更加的添了一层愤恨，就这样愤恨一点点的增加，一直到了现在……闹到了这个地步。”
    最后摇着头说了一句：“倒好像是她吃了亏，我姐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常瀚涛听他说了这么半天，才算是终于把伯府后宅的这点事情闹明白了，想了想又问道：“那今早上的事情，二太太真的到了要杀人的地步？你姐姐是她的侄女，荣定伯府的长房长嫡女，祖父祖母尚在，她不敢吧？”唐如霜真要是有个好歹，伯爷那一关就过不了，二太太引火烧身？没那么蠢吧。
    唐经纶想了想道：“应该不至于……常哥，你记不记得，我姐第一次去接那个庄子和田地的时候，我跟着一块儿去的，那一次二太太就唆使了一帮子无赖去捣乱？幸好你凑巧在那边儿……还有，二太太叫陈庄头去衙门告我姐的事？”
    这样一说，常瀚涛就明白了，道：“你是说，二太太依然是要破坏你姐的闺誉。”
    唐经纶点点头。
    这件事开始也是这个目的，找几个无赖去庵堂，准备在姐姐一个人在庵堂的时候，围住了喧闹，把事情闹开叫所有人都知道，荣定伯府的大姑娘单独在庵堂的时候被土匪给围了一晚上……这闲话传开了，对姐姐也是很大的杀伤力。
    常瀚涛也想明白了，破坏了如霜的名誉，比杀了她还管用，女子最看重的不就是自己的名誉？二太太一个后宅妇人，大约根本没想过要杀人，有比杀人更干净更不牵连自己的办法，为什么不用？
    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二太太的意思跟那个下人婆子没有说清楚，那个婆子理解错了或者是想歪了？总之事情办得出乎二太太的意料之外，闹得动静太大，不但是当着很多人的面去撞唐如霜，还真的捎带的连累了一个丫鬟当场死了。
    这就是为什么二太太当时看起来也很惊，而且冲到那个婆子跟前质问了那一句。这么做已经是愚蠢了。
    到了这里，常瀚涛算是把伯府后宅的恩恩怨怨彻底弄明白了。想了一会儿对唐经纶道：“经纶，你姐姐可能是怕你担心，所以不愿意你知道，不过一来你也不小了，这些事你应该知道，以便现在和以后心里都有着防备。二来，我确实也有点私心，担心你姐姐，想叫你知道这些事，替她操着心……”
    唐经纶不等他说完就忙道：“常哥你说这见外的话干什么？我姐是为了我好，你也是为了我和我姐好。我是应该知道，我姐担心我，不过我真的不小了，其实府里很多事我都知道……只不过有些不该懂的就装不懂罢了。”
    常瀚涛点点头道：“这就行，我也算是全明白了。你也全都知道了，回去吧……这些事情你心里要有数，表面上还是要装的不知道。大约的你姐也想不到二太太能把事情闹的这么严重，现在她已经是不愿意你多搀和了，你就聪明点，不管你姐和二太太闹成什么样，你尽量的避开。毕竟你姐过一阵子就出门了，但是你是一直要在伯府过日子的，如果叫二太太在记恨上了你，也麻烦。”
    唐经纶点了点头，道：“行，那我先走了。”
    常瀚涛点了点头，看着他出了院门，上了马走了，这才转身回来，在院里找了一圈没找到罗武，就喊了一嗓子：“罗武？！”
    罗武从后院出来了，嘴里还咬着一个馒头：“在这儿呢……咱小舅子走了？”
    常瀚涛没心思和他逗闷子，道：“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去问问那今早上遇到的无赖，那伯府的管家是怎么吩咐他们的，一个字都不要差。”他就是要查明白，二太太那边是不是只想要破坏如霜的闺誉，并不敢真的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来。
    接着吩咐道：“还有件事。文定侯府的长房嫡三子叫张黎靖，你带几个人跟着他，找个没人的时候给套个麻袋收拾一顿！不轻不重，不能打死了，也不能没什么事三两天的又活蹦乱跳，最好就打的几天下不了床。”
    罗武奇怪的问道：“这小子是干嘛的？”
    “二太太亲闺女定下的未婚夫。”常瀚涛道。
    罗武脸上露出来笑了，揍人？他最爱干这样的事！点着头答应着：“知道了，行！”末了还耍个小聪明：“这样警告二太太最好！那婆娘再要是蹦跶欺负我嫂子，我就把那小子的命根子给切了！叫她女儿过门就守活寡！”
    “行啊，这是下一个预备的方案。”常瀚涛居然点头答应了，接着又道：“对了，你那个相好在的那个窑子，里面有没有特别漂亮的？或者对过的那个楼里？一切不论，只要好看就行。”
    常瀚涛问的这最后一件事和前面吩咐的事情落差有点大啊，完全八竿子打不着一样，之前还在说那么严肃的事情，突然的这就开始问青楼窑姐儿哪个漂亮……罗武张大嘴呆了半晌，才极猥琐的笑了道：“怎么，常哥你终于想通啦？！要开荤了？这就对了！成亲前总得睡个窑姐儿，学学怎么搂女人睡觉……”
    “去你娘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是要把张黎靖带去，没个漂亮点的勾不住他……那小子是侯府的公子，大约的女人也见过不少。”常瀚涛摸着下巴道。
    罗武眨巴了一下眼睛，恍然了，有点吃惊的看着常瀚涛道：“这是一出接一出啊？常哥你狠起来可真够……”
    “这就叫狠？我还没真的狠一狠呢！”常瀚涛没好气的道：“行了别在这里贫了，赶紧去办事去吧！”
    罗武答应道：“好嘞！”说着不出院门却转身又往后院去了。
    常瀚涛莫名其妙地叫：“你干嘛去？！”
    “我看你厨房有碗炖鸡，我在吃两口就走……”说着人已经拐进了后院。
    常瀚涛气的无语，摇着头准备进屋，今天是不打算去衙门了，反正他们这些衙差就算是几天不去，大人一问就说是查案子去了，也没什么事。

　　☆、第71章 翻脸

常瀚涛刚走到自己屋子门口，又听见院子外面有人拍门，还有人叫：“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常瀚涛只能又去开门，他爹上衙门去了，他娘前几天回娘家还没回来呢，如今家里就他一个，到了院门开开了，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小厮，旁边站着一个管家，身后还停着一辆马车。
    那管家认识，是安宁侯府的吉管家！
    一看到常瀚涛露出惊讶的神情，吉管家已经忙笑着道：“常爷！您好，今天在家呢？太巧了！我们夫人和小姐上街买点东西，经过您府上，说是过来看看认认门，今后好走动，我也是想着看看您在不在，就敲门试了试，没想到真是有缘分，原来您在家。”
    常瀚涛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心里头有点烦了，这安宁侯府想怎么着啊？认亲戚还是认女婿的也要霸王硬上弓？自己上次说的够清楚的了吧？
    他一皱眉头，吉管家就马上转头当没看见，笑颠颠的过去在马车前道：“夫人，凑巧常爷在家呢！”
    这话一落音，车帘子马上就掀开了，先跳下来一个丫鬟，接着又跳下来一个婆子，从车旁边把挂的下脚蹬拿过来放在车下面，接着又是一个丫鬟出来，然后侯爷夫人就从里面出来了，丫鬟忙伸手去搀扶。
    常瀚涛一句话都还没说呢！就看到车里面一个一个的往外出来，想阻止都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已经看到侯爷夫人下了车，笑着冲着自己过来了，而她身后丫鬟又把那位叫镯莹的小姐搀扶了出来！
    “常爷您在家啊？”侯爷夫人笑着道。
    常瀚涛只能点头笑着道：“是啊，在家，夫人这是？”站在门口没动。
    侯爷夫人却好像是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进这个院子一样，直接上了台阶，笑着道：“没事过来认认门，管家既然敲门了，也想进去看看常爷的家……常爷的父亲母亲在家吗？我进去道个谢。”
    “哦，不巧，小吏的爹娘都不在。”常瀚涛站在门口没有一点要让开的意思，双眼直视着侯爷夫人，道：“夫人，我就是个衙门小吏，为官府做事的，出了案子理所应当的尽力。不值得夫人这样大驾光临寒舍的客套，也当不起侯爷夫人这样的称呼，寒舍简陋没有办法招待夫人，就不送了。”
    侯爷夫人是想不到，常瀚涛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当面的就说拒绝的话，而且还是堵着门口不让进！这也太……太无礼了！她就没想过常瀚涛会这样，登时就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愣住了。
    常瀚涛才不管她呢！没错！自己原本就是个市井长大的，虽然称不上无赖，可也不懂多少礼数！叫我彬彬有礼的把你请进去，让你赖上我？对不起，我没那么有风度！
    侯爷夫人在这边被窘住了，吉管家急忙的上前来打圆场，陪笑着对常瀚涛道：“常爷，您看……夫人都来了，也是想着……常爷这救命之恩……”
    常瀚涛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再次的对侯爷夫人道：“千万别再提什么救命之恩，我是衙门的人，为衙门办事是我的本分。这事随便的换一个衙差，全都是这样办，所以，我也不敢领这个功劳。”
    顿了顿，其实他一直记着，吉管家是帮了自己一个忙的，就是把如霜想要的那一家陪房还给自己。也是因为觉着欠着吉管家的人情，因此才一直对他客气着，如今看这情形，自己要是还客气，恐怕他们就借着这客气劲一点点的要霸王硬上弓，不是强行认了自己这个亲戚，就是强行认了自己这个女婿了！
    便对吉管家又道：“吉管家，那一房下人的事，您帮了我的忙，我谢谢您！那一家下人多少赎身银子，我明儿就一文不少的给您送过去，这件事……真的别再折腾了。”
    吉管家也涨红了脸呆住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位镯莹小姐就已经被丫鬟搀扶着上了台阶了，大约的之前侯爷夫人也教过了，因此等他们说话告一段落的时候，镯莹便上前乖乖的叫了一声：“哥哥……”还福了福身。
    常瀚涛头都疼，往后退一步道：“五小姐，我真不是你哥哥，你别听……别认错人了。”
    侯爷夫人和吉管家脸色全都难看起来，尤其是侯爷夫人，虽然这事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求人至此，可别人拒绝了又受不了，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眼看就想发作，可又好歹的知道自己没有发作的理由，就那么尴尬着。
    常瀚涛也觉着尴尬！可这尴尬是谁造成的？没事非要认自己当女婿，不答应还不行？！
    气氛正别扭着，常瀚涛就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很轻的‘扑’的一声，他转头去看，就看到罗武站在自己身后，正张大了嘴巴呆呆的，嘴里还含着半个馒头，一副蠢呆样子盯着门口。脚下掉的东西不用说了，就是咬了一半的馒头。
    常瀚涛一看他那白痴样子就知道，被五小姐的美貌给震慑住了，只能摇头，罗武也不是没见过女人，至于这样子丢人吗？正想着，就灵光一闪的想到了，马上叫：“罗武过来！”
    然后转身给吉管家介绍道：“吉管家，这位叫罗武，是我手下最能干的一个兄弟，也是最相信的一个人，贵府上的事情，我就交给他了……”
    说到了这里，正好罗武也过来了，虽然已经不再呆傻的死盯着五小姐看了，不过到底脸上的惊艳还没有消散，大约的也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别别扭扭的，脸皮比城墙道拐还厚的人，居然还红了脸，过来给吉管家抱拳行礼。他是不知道刚刚这边的尴尬，正常的见面打招呼。
    吉管家脸上也是青紫不定的，到底是大户人家的管家，有点礼数的撑着面上过得去，勉强的也抱拳回礼。
    “罗武，把你查到的给吉管家说说！”常瀚涛命令道。
    罗武一愣，在这里？！当着这姑娘的面？他又看了看那五小姐，那五小姐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也看着他，大约的刚刚他的表情实在是太抢眼了，引得五小姐也好奇。不过一看到罗武看着自己，五姑娘就赶紧把眼睛转开了，又好奇的往里看了看这个小院子。
    罗武被五小姐这样一盯着，脸马上就不自在起来，甚至有种浑身汗毛都立起来的感觉，被雷电击了一样。
    别的人却哪里有时间观察他的表情！吉管家听到了常瀚涛说的话，慌不迭的就赶紧的阻止：“不不不……千万别……”
    侯爷夫人已经是一脸的愤怒，对常瀚涛怒道：“你这个人真真是不识好歹！给脸……”好歹的自恃身份，把难听的话忍了，一转身怒气冲冲的下了台阶。
    丫鬟马上就上前来把五小姐也给扶着跟着夫人下了台阶，上了马车。
    常瀚涛看到马车都有种气冲冲的感觉走掉了，这才松了口气，摇头。
    吉管家还在，也是一脸的怒气，对常瀚涛道：“常爷也真的太过分了！我们夫人来也是看在……”
    “是啊，你们夫人大驾光临，我就得清宫除道，倒履相迎？”常瀚涛也一肚子不耐烦呢，道：“吉管家，非要叫人把话说的难听了才能听懂？我都当面说了高攀不上，怎么还要找到家里来？！我是给脸不要，就是不识好歹了！怎么样吧！”
    吉管家愣了，常瀚涛还没说完呢，接着道：“这事到这就完了！今后若是还纠缠，别怪我翻脸！”
    罗武忙转身笑着劝：“常哥，别生气，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嘛，”说着又转回身对吉管家笑着道：“今天我们常哥有点不顺心的事，心里头还窝着火呢，您别见怪……我瞧这位管家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大约还不知道我们常哥已经是定了亲了，都快成亲了……”
    “他们知道！”常瀚涛没好气的道。
    吉管家脸上还有怒气，不过也有点尴尬和窘迫，其实侯爷夫人一定要来，这事侯爷不知道，夫人叫他带路，他也不敢不带路，其实吉管家也觉着，既然人家常爷已经明确的拒绝了，就不应该在纠缠……有点难看。
    现在就这样继续尴尬着。
    罗武也是个小聪明绝顶的人，一看这情形已经是猜的*不离十了，忙笑着尽力打圆场：“常哥，有话好说！现在……没外人了，来者是客，咱得把人请进去！”转头又对吉管家笑着道：“这位管家也别生气，我们爷就是这脾气……其实平常挺好的，是个好人！您慢慢接触接触就知道了……得得得，也别在门口站着了，正好我给两位汇报汇报那案子……咱们进去说，进去说！”
    说着伸手扯了一下常瀚涛。

　　☆、第72章 婚期提前

常瀚涛自然也不希望彻底和安宁侯府翻脸，主要是没必要啊，为什么要给自己无缘无故的树敌？还是个侯府！于是便也顿了顿，脸色稍微的和缓了一下。
    吉管家也是个灵珑七窍的人，想想吧，不聪明、不会来事、不会看眼色的人怎么能爬上侯府大管家的位置？这样的人更是清楚，任何事情不要做绝，说不定日后谁求到谁呢！何况现在的实际情况是自己这边的侯府求着这位常爷查案子，还有就是今天夫人找来，侯爷是不知道的……
    吉管家于是就顺着罗武给的台阶下来了，道：“常爷真是个急脾气的人，这事……我们夫人都来了，说起来请进屋，好好的说说，只要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了，我们夫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常瀚涛也知道这话吉管家是给他自己下台阶的转圜之言，没必要驳斥。于是呼了口气，淡淡的道：“寒舍简陋，招待不了贵客。”
    吉管家也就顺着他的话又说了一句：“我们也是路过而已……”
    罗武已经是连连的点头，笑着道：“对对对，没错。路过路过……走走走，进屋进屋，咱们屋里说道。”说着连连请吉管家进屋子，又连拉带扯的把常瀚涛也叫进了屋。
    进了屋子分宾主坐下，气氛已经缓和了不少，罗武给常瀚涛和吉管家倒了茶，双手送到了两人的面前，也不用再说圆场的话了，直接就道：“关于案子的事……常哥，我查出来一点眉目，原本是想先给你禀报的，现在说合适不？”当着吉管家的面明着问。
    常瀚涛知道，只要自己点头同意，这就是给吉管家卖一个面子，这就是罗武的意思，叫吉管家必须领自己这个情。其实没什么不可以的，便点头道：“说说吧。”
    果然，吉管家一听罗武说有眉目，登时就紧张起来了，连刚刚的尴尬和不满都忘了，此时听常瀚涛同意罗武说了，不停的点头，看着罗武。
    罗武便道：“芩芳阁的头牌姑娘收了相好的一对耳坠子，她嫌小没戴，给了翠梦了，被我看见了……”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打开了递给常瀚涛：“常哥，你看像不像你给我的那个图上画的那对钗中间的一块儿？”
    常瀚涛接过去看了看，就递给了伸着脖子看的吉管家，这个原本就是吉管家清楚。吉管家慌不迭的就给接过去了，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手就突然的抖起来了，越抖越厉害。
    一看他这个样子，常瀚涛就猜到应该是，这会儿把刚刚的生气全都已经忘了，忙问道：“真的是那对钗上的？”
    这对耳坠子是个梅花形状的银饰，而五小姐那天丢了的首饰里面，有一对钗，钗是金镶玉的，不过钗头坠的是银梅花，很小的，远看就和坠子一样细，做工非常的精致。要是不注意的，根本就发现不了。
    吉管家手抖着，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重新仔细的看了看，这才看向了常瀚涛，又看看罗武，嘴唇都在抖：“是……是我们小姐钗上得……这是宫里的做工，一般世面上没有……”说着一只手都握成了拳头微微颤抖。
    常瀚涛就接过来看了看，递给了罗武：“查了吗？谁给的？”
    “一个不太熟的，应该不常去。因为我不敢肯定，怕问的多了打草惊蛇，先准备问问这个到底是不是，如果是的话，我在查……这是才拿到手的，人我也盯着呢，放心。”最后一句是对吉管家说的。
    吉管家脸都是青的。
    常瀚涛就道：“这人挺狡猾的，还知道把好好的钗给掰下来一块儿做成耳坠子，应该是先拿出来一点东西试探试探，看看有没有人查问，你是得小心点，不然惊跑了他！”
    罗武点点头：“是！这个我知道，就是因为怕惊跑了，还没敢问呢。”
    “吉管家？如果还是叫我们查，我们就查下去，你看如何？”常瀚涛转头看吉管家的样子，顿了顿问道。
    吉管家已经明白了，忙点头道：“自然是……还请两位查，这事……和别的没关系，我们夫人那边……我们会劝劝的，今后应该不会在想别的了……”
    他结结巴巴的说道，算是给常瀚涛一个保证。侯爷是很重视要查清楚这件事的，而且上一次在府里常瀚涛当面说清楚了之后，侯爷也是断了结亲的心思了的。唯独是侯爷夫人不肯放弃，出门的时候，吉管家就怕人家常爷一恼怒起来，不给查了！那才是坏了大事呢！
    幸好常爷看起来虽然生气，但是并没有打算用这件事要挟他们。
    常瀚涛点了点头，跟罗武道：“那就查吧，你自己小心着。”
    罗武点点头，又把耳坠子收起来，然后坐下喝茶。
    吉管家看两人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在有点不适应，结结巴巴的道：“就这位爷……自己查？需不需要人手？常……常爷，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常瀚涛摇头道：“不用，千万的什么都别做，这事你就当不知道，那人说不定还盯着你们侯府呢，就看侯府会不会有什么大动静，如果惊了他，藏起来那就找不着了……放心，一个人查反而更容易隐藏行踪。那个人手上的东西少说也值上千两，他能憋着永远不出手？”
    罗武也点头：“对！而且那人不傻，肯定不会在咱们京师附近出手，就算是要在这附近找买家，也一定是知根知底，而且是带到远地方去的同道中的人……这个耳坠子就是拿出来探路的。”
    吉管家听了这才恍然，说实话也放了心。之前看常瀚涛根本好像没查着这件事，他还有点担心是不是没重视？但是现在看到了，那梅花坠子说实话已经换了形状了，而且还是不一样的东西，之前是钗，现在是耳坠子。那么小丁点的，就算是吉管家在外面看到了，也未必能注意，但是这位罗武爷就能发现了，这叫吉管家对这件事彻底放心了。
    吉管家又坐了一会儿，婉转的又替他们侯爷夫人给常瀚涛赔了个不是，这才起身，再三的道谢着走了。
    常瀚涛看他的背影，沉吟了一会儿。
    是罗武起身去把吉管家送出门去的，在门口又说了些圆和的话，吉管家这会儿也是说话很婉转了，请他帮着在给常爷说说，这事侯爷不知道呢！这事说起来……做下人的哪能说主子做得不对？
    罗武一听就明白了，自然是点头答应了，送他走了回来，才长出了口气道：“没想到侯府居然……打的这主意？那姑娘可惜了，太可惜了！要是好好着呢，倒是……”他笑嘻嘻的看着常瀚涛没说话。
    常瀚涛哼了一声道：“要是好好的，你以为侯爷夫人能搭理我？！在她眼里，我这样的人，也就是她姑娘出了事了才配娶。”
    “那可不一定！那伯府比侯府能差多少……”
    话还没说完，常瀚涛脸就拉长了道：“少乱攀扯！别拿我媳妇跟别人比！谁也比不上！再说这跟伯府侯府任凭什么府都没关系！”
    罗武忍着笑赶紧的‘噢’了一声，要不是看出来常瀚涛是真的警告，没开玩笑的意思，真的想说一句，这都叫上媳妇啦？！
    常瀚涛心情不好，叫罗武赶紧去办事，自己就没去衙门，在家转悠着，自己又把自己的新房收拾了一下。
    其实新房早已经收拾好了，只等着过门的那天，把红帐子红被褥的拿出来铺上就行了。
    常瀚涛收拾了一会儿，又没什么收拾的，心神不宁的在家很无聊。天快黑了的时候，他爹回来了。
    常瀚涛的父亲叫常彭庭，在太常寺任职，三十*岁不到四十，个子很高，浓眉大眼的，因为干的也是奔走劳力的活，也是身强体壮，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
    不过常彭庭的脾气和他的外貌相反，是个软脾气，这家里完全就是常瀚涛的母亲张氏说了算，而张氏的脾气就是个直爽朗阔的，急吼吼的脾气，做事雷厉风行的。
    这段时间张氏的娘家母亲病了，她回娘家侍疾，家里剩下爷俩儿，幸好家里还有一房下人，一个乔大姐做饭的，乔大姐的娘老乔大娘洗衣裳做些杂活，乔大姐的男人干些家里的重活粗活。爷儿俩倒是能吃上饭。
    常彭庭一回来，就把常瀚涛给叫到了自己的屋里，开门见山的道：“今天中午荣定伯府的伯爷请我一起吃的饭。”
    ‘哦’，常瀚涛哦了一声，莫名其妙：“怎么了？”
    “说是想把婚期提前。”常彭庭道。
    常瀚涛一惊，眨眼想了一下，接着就大喜道：“好啊！爹你答应了没有？！”

　　☆、第73章 打群架

常彭庭顿了顿才道：“我没有当场答应，想回来和你还有你娘商量一下，这事怎么觉着有点奇怪，这都二月底了，离六月也就是三个来月，为什么到了这会儿了要提前婚事？”
    “哎呀爹！明天去答应了！”常瀚涛叫道：“不用和娘商量了，再商量来商量去的黄花菜都凉了！一定答应了！”几乎都要跳脚了。
    常彭庭就知道儿子肯定会叫，根本就没当回事，自顾自的接着道：“这事奇怪啊，三个月都等不了……”
    “爹！”常瀚涛叫了一声，又问道：“伯爷怎么说的？为什么要提前婚事？”
    “说是他们府六月里老家有丧事，冲了……”
    “那不就行了！甭管真的假的，答应了就行！”常瀚涛知道他爹犹豫的是什么，道：“您放心，您儿媳妇好得很！我见过好几次了，还有她弟弟，也见过很多次。婚期提前，也是因为他们府……确实有点事，大户人家事儿就是多，讲究也多，说不定有什么事真冲了呢！甭管其他的，媳妇是咱们家的，赶紧娶回来最要紧！明天就去答应了吧！”
    常彭庭听了揉了揉太阳穴：“那好吧……但是你娘不在家，这么着急怎么准备……”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我娘总得回来吧？总不能一直照看我姥姥……等成了亲在回去也行啊！”常瀚涛急道。
    看着儿子是真着急，常彭庭失笑着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唐如霜和常瀚涛的婚事提前到了三月初九。
    没几天二月就过完了，已经到了三月，常瀚涛的母亲也从娘家回来了，虽然对于这样随便的提前婚期颇有微词，不过实在拗不过常瀚涛，加上他们常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早点成亲也是他们两长辈的心愿，因此也就这样了。
    常瀚涛叫罗武查那个案子，他就没有再过问，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的办婚事。这天早上起来洗漱了吃了早饭，正要准备去衙门，就听见有人拍自家的院门，常瀚涛去打开了，就看到竟然是跟着唐如霜的那个小厮，叫小虎的。
    “是不是你家姑娘有什么事？她要出门？”常瀚涛马上就想到了这个，问道。
    小虎忙摇头：“是有点事，不过不是出门的。”小虎手里还提着个小箱子，拿起来给常瀚涛看：“哥，这是我们姑娘叫给你的，想叫您找人照着这个箱子的形状做一模一样的三个箱子，不过要檀木的，这箱子里有写的该做的箱子的尺寸，还有我们姑娘给的银子。请您务必在成亲前一天做好了送过去……”
    他挠了挠头道：“时间有点紧，我们姑娘说麻烦您！”
    常瀚涛还愣了愣，这才接过来，把箱子上下左右的看了看，没什么奇特的，打开了，果然里面有两锭五两的银子，还有一张纸。
    他想了想也没有在多问，只点头道：“行，箱子做好了就给送去。”
    小虎就忙道：“我们姑娘吩咐了，提前一天会叫我过来看的，如果做好了我们姑娘想办法弄进去……不能叫人注意到。”
    常瀚涛也闹不明白唐如霜又琢磨什么呢，不过不管她琢磨什么，他自然是全力配合，点点头道：“行，叫你们姑娘放心，会按时做好的。”接着又问道：“你们姑娘这几天可好？上次回去了……没什么事？”
    小虎就吐吐舌头道：“都好，全府里都老实的很，我们伯爷发了顿火，现在府里头没人闹事。”
    常瀚涛又问道：“这几天你们姑娘不出门了吧？”
    “不出门了，这还有几天……”小虎咧开嘴笑，露出两颗虎牙：“我们伯爷也不叫出门了，谁都不许出门。”
    常瀚涛听着这意思是伯爷把所有人都噤在府里了？二太太也出不了门了？他微微的皱眉，不过就这几天了，安安稳稳的过去也好。于是点头道：“那就好！”
    小虎就道：“那我回去了啊，哥。”
    “回去吧。”常瀚涛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等小虎走了之后，常瀚涛也没有耽误，马上就去找了个城里有名的木匠，叫什么活也别干了，赶紧的先给自己做这个活，五天后就要！干他这个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就这个好处，成天的在城里晃悠，满城都是他的熟人，有点什么事需要帮忙了，一句话就行。
    这边吩咐完了，这才晃晃悠悠的往衙门去，刚到衙门口，就遇上了区兴和大虎手里拎着水火棍往外跑，看到他就站住了叫：“常哥！”
    “怎么了？哪又有事？”常瀚涛一看两人这样子就猜到了。
    区兴忙道：“常哥，你来得正好！斧头帮和另一帮子人在城外东山脚下约战呢！那一帮子人里头就有罗武哥认识那个人————就那天在贤静庵旁边出现的那个小子，罗武哥已经先去了……”
    常瀚涛一听马上就来了精神，道：“走！一块儿去！”看了看两人没骑马，就道：“大虎去牵马！”
    大虎于是去牵马，这边区兴就对常瀚涛道：“常哥，那二太太的出身我都查清楚了，娘家姓陈，祖父如今是工部尚书叫陈元，父亲没什么官职，是个纨绔子弟，成天的遛鸟斗狗的，她父亲是陈元的二儿子。上面有个大哥，是工部侍郎，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外放湘北那边叫乐州府的知府，一个官职挂的是国子监，但是专门出使外邦的，常年去的两个地方，一个是朝鲜，一个是叶尔羌汗国。”
    常瀚涛一听就想到了，难怪二太太财迷心窍了的，原来虽然是大户人家出身，可父亲是家里最没出息的，教养出来的孩子也就没什么大出息，二太太眼里就认得钱，这也和她自己那点的眼界心胸分不开。
    工部，可是最能捞黑钱的一个地方啊，这难道是家传？
    两人说着，大虎已经牵来了马匹，三人上马往城外跑去。这就快了很多，很快就到了东山脚下，就看见一片林子前面真的就有两帮人，一帮子这边手里全都是拿着斧头，另一帮子全都挥舞着镰刀，两帮子人面对面站着互相瞪着对质。
    罗武在不远处，他跟前站着两个人，一看那样子就是这两帮子的老大，罗武正在调解，旁边站着两个衙差，拎着水火棍。
    听见了马蹄声，所有人全都往这边看过来，那衙差其中的一个叫了一声：“常哥来了！”
    罗武和那两个人便停止了说话，罗武迎了上来，过来正好赶上常瀚涛勒住了马缰绳，于是牵住了马，常瀚涛就从马上下来了：“怎么回事？”
    罗武忙道：“老崔这边前些天得了个差事，办事的地方离他们的地界有点远，斧头帮的老李觉着他们过界了……”说着凑到了常瀚涛的跟前压低声音道：“就是那贤静庵的事！老崔这边的几个手下去的，不是叫我给弄走了？那地方斧头帮这个老李说是他的地盘。其实就是知道了老崔得了伯府那管家的好处，想分一杯羹。”
    常瀚涛一下子就明白了，而且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主意。点点头走向了那老崔、老李跟前。两人都认识他，虽然脸上都努力没有露出惧色，不过常瀚涛一走到跟前，不由自主的两人全都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旁边停了辆破平板车，常瀚涛斜倚着车身，对拎着斧头的老李道：“你先在旁边等会儿，老崔你过来。”
    两人谁也没敢有什么异议，老李就在旁边等着，老崔过来了，顿了顿，叫了一声：“常爷。”
    常瀚涛一乐：“认识我？”
    老崔又顿了顿才道：“常爷平了孙家庄那帮子无赖，孙五福都给送西北流放去了……这事我们都知道。”
    常瀚涛笑了，全身都靠在车上，瞧着不像衙差倒是像个无赖，看了看那个老李，对老崔道：“齐峰给了你多少银子？当时怎么说的？”这事本来是叫罗武问的，不过既然已经在跟前了，就自己问了。
    老崔微微的一愣，没想到他能直接问，而且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连那个伯府的管家名字都知道，想了想才道：“常爷……”
    “实话实说了，我给你出个主意，不但今天这事给你摆平，不用你们见血要命的，还给你找个以后常来钱的好事。”常瀚涛笑眯眯的说着。
    老崔又想了想，他们这些人名字起得唬人，什么斧头帮，什么菜刀帮的，其实就是一帮子分地界纠集起来的无赖，平常里吓唬吓唬一些小生意人，或者给一些大户人家的做点见不得人的事，还行，但是一遇上了官府，到底害怕。尤其是常瀚涛这样直接管着治安的，虽然官不大，在上面不算什么，但是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常瀚涛就和阎王爷一样。

　　☆、第74章 坏主意

老崔听常瀚涛说的好像挺好，于是便道：“是，常爷向来是体恤我们，这我知道……伯府那个管家吩咐我们那天晚上去贤静庵，不用干什么，就是在庵堂山门外面喊叫，叫里面的人害怕，叫周围路过的人听见……”
    “叫你们喊什么？”常瀚涛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老崔便道：“乱喊！就是喊什么都带上个大小姐就行。比方说，大小姐真漂亮！大小姐赏点钱我们就走！大小姐……”
    “行了行了！”不说还好，一说常瀚涛一股怒气又冲了上来！压了压火，才又问道：“就这个？没说叫冲进去什么的？”
    “这个倒是没有。还嘱咐了，不能闯进去，不能闹出人命什么……其实，我们哪敢闹出人命啊。”老崔最后又赶紧的说了一句。
    常瀚涛皱着眉头，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给了你多少银子？”
    一听问这个，老崔犹豫了一下，居然还有点扭捏的样子。挠着头左右的看，很不想说的样子，但是看了看那边还在对质的人，说实话真要是打起来，伤亡可能是难免，但若是真的伤了人，他们这两个头目肯定会被官府查问追责，所以说，他们虚张声势的还行，真要是打群架倒也未必敢……
    犹豫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道：“才给了二两……常爷，您别不信，我这说出来都嫌丢人，老脸都没地方搁了……这不是手下兄弟等着吃饭的多吗……”
    常瀚涛都愣了，呆了呆真有点不信的道：“真给了二两？”
    “真的是二两！”老崔一看他真不信又急了，急的赌咒发誓的，脸涨得通红的低声叫：“我要是骗常爷，叫我不得好死！明儿就被送到毒瘴的地方去！”
    常瀚涛真无语了，摇了摇头，道：“二两也至于你……”摇了头半天道：“二两你就别抠了，给老李分一两，把这边的事情先摆平了。”
    “凭什么呀……”老崔这一声也气虚的很，声音都很小：“他什么也没干……”
    “给他一两叫他走人！今天这架要是打起来伤了人，请医问药的也不定花你多少呢！”常瀚涛一瞪眼，就看到老崔缩了脖子忙点头，这才缓了口气。
    常瀚涛停顿了一会儿没说话，老崔就忙又点点头，表示答应了。
    常瀚涛沉吟了一下道：“另外我跟你说，伯府不管是哪个主子叫齐峰找人办这事，也绝对不会只给了二两，最少也是十两，多了五十两上百两都有可能，余下的钱，绝对是齐峰给贪了。”
    老崔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啥？！”
    “啥？你就傻吧！给二两你也肯跑腿儿！”常瀚涛摇头，压低了声音道：“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找齐峰，就说给少了，叫他再给五十两……”
    老崔眼睛睁得更大了：“五十两！他能给吗？”
    常瀚涛笑了：“不给就打！先把腿打折了，威胁他，要是不给就去伯府大门口嚷嚷去！把这事从头到尾的嚷嚷出来，天天嚷嚷，看他怕不怕！”
    老崔马上就道：“那人家是伯府，随便找几个官府的衙差……”说到这里顿住了，看着常瀚涛眨巴眼睛：“常爷……”
    常瀚涛笑，点头：“没错！这事齐峰真要是敢找衙门，还是落我们五城兵马司头上，我给你出的主意，当然不会去抓你。而且，他齐峰未必敢赌这个狠！叫他们主子知道他贪了那么多，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老崔顿了顿，明显的是在琢磨这事的可行性，又问道：“常爷，您刚刚说……还能长久的来钱？”
    常瀚涛淡笑：“没错啊，打折了腿，料想再去找齐峰的话，就会老老实实给了。这么好的事不能一次就没了，以后没银子了就找这个管家要行了……不过记着，我叫停就停！还有，既然我给你出的这个好主意，以后我叫你干什么，跑的快着点！”
    常瀚涛的一番话显然是说动了老崔的，老崔低着头想了半天，一咬牙道：“好！我就照常爷说的去办！常爷……我们可指着您了，您可别耍我们……”
    常瀚涛笑了一声：“我没空耍你们。记着，你给齐峰说的时候，只说一遍。他第一句没答应，就给我打！就给我把腿打折了！”常瀚涛就好像说买两斤菜一样的随便轻松，道：“不用担心，出了事我顶着。”
    老崔这就就已经完全的听了，重重的点点头道：“好！常爷，您吩咐的事我们一定办到！”
    常瀚涛招手把罗武和老李叫过来，主持着分了老李一两银子。
    这么少的银子！老李当然表示的怀疑，不过既然有常瀚涛和罗武在中间协调着，再说了他什么也没干，人家给他是不想把事闹大，罗武稍微的在旁边提点了一下，老李也就点头答应了。
    其实虽然有点惊讶，不过老李也是给大户人家做过事的，知道上面虽然给的多，可到了那些管家小厮手里过一遍，真还就剩不下多少了，肥的是那些人，他们这些办事的真还就未必能拿到多少。
    而且一两银子也是平白来得，也算是满意，跟常瀚涛道着谢，还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常爷真是个好人！有担当的汉子！我们这些人今后全都会看常爷的脸色做事，常爷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说了些好听的，这才带着人走了。
    这边常瀚涛叫老崔也把人带走了，办自己吩咐的那事去了。
    他们几个人这才一块儿往城里走，三匹马就叫区兴、大虎他们几个骑着走了，常瀚涛和罗武走着回去。
    罗武就把之前常瀚涛吩咐自己做的事禀报了一下：“那齐峰跟老崔怎么吩咐的，刚刚是不是已经和你说了？”
    常瀚涛点点头：“是啊。”唐经纶猜的不错，二太太确实是要破坏了唐如霜的闺誉，这手段可真够龌龊下流的！
    “常哥……不是我多嘴，伯府那二太太可有点太坏了，这分明是要……你想怎么办？光收拾她身边的人？”罗武道。
    常瀚涛摇摇头：“不急，还有几天你嫂子就过门了，等她过了门，我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那时候在慢慢动手。”
    罗武听了点点头，常瀚涛婚期提前，他们衙门的人都知道了，又道：“对了常哥，你吩咐的另一件事，那文定侯府的张黎靖，那小子不知道闯了什么祸，叫他老子打了一顿，在家躺了半个月了，一直都没出门呢。我还没找到机会……”
    常瀚涛愣了愣，道：“难道是为了那纱的事？”
    “什么纱？”罗武问道。
    常瀚涛摆摆手：“说来话长，另一个案子……不急，等他露头了在收拾来得及。”
    罗武点头：“行啊，这事我盯着呢。”
    伯府。
    这几天府里的各人还真的是全都没有出门，就连老太太那边都安安静静的。唐如霜知道婚事提前到三月初九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底了，也就是几天的时间了。好在她之前看老太太的态度，已经料到婚事必定会提前的，有了些准备，因此现在就算是没人帮忙，她也不慌乱。丫鬟们把该准备的基本上已经准备好了。
    叫小虎把找到的一个一样的小箱子给常瀚涛送去，请他帮忙做，唐如霜在家里这几天，就专门琢磨怎么掉包的事。
    时间到了现在就过的飞快了，三月初六，也就是请常瀚涛帮忙找人做箱子的第五天，常瀚涛那边就找人来跟小虎说了，箱子做好了。
    唐如霜叫周力去拿的箱子，小箱子装进大箱子里面，外面看就是一个，也没有偷偷摸摸，就叫那么直接拿进来的。
    这样反而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箱子拿进来送到了唐如霜这边院子的厢房，唐如霜过去看，侍墨正好把里面的小箱子全都拿出来了，周红在旁边还在问着：“这里面要装什么？”
    侍墨就道：“装嫁妆啊！”说着指了指原本是装在其他箱子里的，府里给大姑娘准备的一些嫁妆道：“装这些嫁妆。”
    唐如霜笑了摇摇头。
    侍墨奇怪的道：“姑娘，您难道不是想着换吗？用咱们的箱子，换小虎看到的那几个箱子？”她觉着自己猜的没错啊，屋里都是姑娘这边的人，说这个话也没关系的。
    唐如霜笑着道：“是要换，不过也不是拿咱们的嫁妆换。我辛辛苦苦绣的东西，为什么要给她？”说着过去将自己箱子里的一个袄裤拿了出来，这是她给常瀚涛做的，新娘子就是要给新郎官做一身内里穿的衣裳，表示从此就是他的人了。
    这可是她真的亲手做的，换给唐筱雪，她可不愿意。再说了，自己这点嫁妆还是伯爷给争取来的，在换给唐筱雪，那自己不是白痴么？

　　☆、第75章 大戏开幕

侍墨惊讶的道：“那这里装什么……总不成……总不成装石头吧？”
    唐如霜嗤的笑了道：“我还没那么夸张！装点有分量的料子什么的……这些年咱们这边也得了不少的尺头寸布的，那些东西又不带走，放着还占地方，装到这里面来。”她吩咐道。
    侍墨掩着嘴笑，拉着周红就满屋子的找这些东西，周红老实点，不过到现在也算是全都明白了，也跟着侍墨找那些尺头寸布的往箱子里面放，不过她可没有侍墨那么有把握，脸上带着些愁容，觉着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
    装不满又找了些书压在了下面，一会儿倒是把两个大箱子装满了，唐如霜将箱子最上面一层摆弄了一下，找了些看起来好点的料子放在最上面。万一要是有谁怀疑了，争取打开了第一眼看不出来。
    这样如果是着急的，只看一眼的确认的，那就有可能混过去。当然这只是尽量而已。
    那个小箱子因为里面装的全都是金锭，重量是有点的，还真不好找东西伪装，唐如霜想了半天，还真的没什么东西了，于是真叫侍墨和周红出去找了些整齐的砖块进来，码在了小箱子里。
    现在连侍墨也没那么乐了，感觉这事……怎么和开玩笑一样？
    忙活完了，唐如霜叫周红去把她娘叫来，这几天唐如霜就叫周力家的什么都不干，就盯着那几个箱子，当然，不能真的去二房院那边盯着，只盯着二房院的大院门行了，只要箱子不出了二房院就行。
    箱子是没有出二房院，不过周力家的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前几天的时候，二太太那边找了几个婆子进去干活，门房的婆子说是搬东西的，齐峰家的领着进去的。”周力家的禀报道：“估摸着是应该把箱子放进了库房？”
    唐如霜点点头，那些箱子是给唐筱雪的，必定是要放进库房的，而且库房的钥匙和箱子的钥匙，应该是在齐峰家的身上。
    怎么从她身上弄来钥匙，还有弄清楚是哪个库房，这是个问题。不过唐如霜这几天就在想这件事，大致的已经有了个主意。
    “齐峰家的据说是好赌？常常晚上了聚几个人赌钱玩？”唐如霜问道。
    周力家的就瞎了一声道：“哪是真好赌啊，这是她捞钱的手段，平常里有想巴结孝敬她的人，她这是给这些人机会……不然直接给钱，容易叫主子抓住把柄不是？”
    唐如霜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不假，咱们今天也试试……我给你五两银子，用一两银子你今晚上置办一桌酒席，请请你平常在府里能说的上话的婆子，只要能说上话就行，就说大姑娘大后天就出嫁了，你必是陪房要跟着走的，请她们吃一顿，也算是大家相聚一场的缘分。”
    周力家的听了点点头，又犹豫着道：“姑娘，可我要是请齐峰家的，那还是有点突兀……我平常跟她一点都不好……甚至有点紧张，我要是突然的去请她，她肯定怀疑。”
    “谁说要请她？不请她。”唐如霜摇摇头：“就请你平常说得来话的婆子，一起吃吃喝喝，席面上试探问一问，如果有跟齐峰家的赌过钱的，你就多和她说几句，最后留下这个人，余下的银子塞给她，一半给她，另一半请她帮个忙，就说这银子是想孝敬齐峰家的，毕竟大姑娘出嫁那天的排场是二太太那边布置，齐峰家的必定是主要出力的。我们这边怕布置的不好也罢，给的辛苦钱也罢，这话就不用说的很明白她也应该清楚，就是孝敬齐峰家的，劳她费心的……懂了吗？”
    周力家的原本在大太太娘家的时候就是管家娘子，说话有章法办事也有数，这些事情都老练的很，一听就明白了，忙点头道：“大姑娘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做出我们这边担心二太太那边的人在大姑娘出嫁的当天不尽心办事，闹出笑话的样子，但是想给齐峰家的孝敬点银子，请她在当天稍微的尽心一点，又因为平常里和二太太那边的人不和，我们自己去给齐峰家的不会收，只能找个中间人……”
    唐如霜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你找的这个婆子，必定会接着这事，一来她自己就有银子拿，二来孝敬齐峰家的，她也顺道的跟着巴结一把。而时间她肯定会挑明天晚上，因为明儿晚上是最后一晚上了，后天嫁妆就要出门了……所以，等明天晚上她们赌钱的时候，你就这样……”说着，压低了声音吩咐了一番。
    周力家的听了连连点头道：“是，姑娘您放心！这事奴婢能办好。”
    唐如霜道：“小心着点，实在要是没办法，就不要勉强回来行了，咱们另想办法。不然被发现了就没别的办法好想了。”
    周力家的点头道：“姑娘放心，奴婢省的。”说着看唐如霜点头示意她可以去了，便转身出去赶紧的准备去了。
    这一天晚上府里依然是比较的安静，倒是伯爷那边把唐如霜叫过去，吩咐了一些出嫁之后孝敬公婆之类的话。又问她嫁妆是不是预备齐了？还缺什么？
    唐如霜知道伯爷这是问二太太那边有没有在嫁妆上再动手脚，她摇头，自己的嫁妆是全都准备好了的，二太太甚至都已经放在了她这边。
    从伯爷这边回来，大约的老太太那边得到了消息，这才想起来她也应该说说，表示表示，于是也叫人把唐如霜叫去，同样也是说了好些的出嫁之后需要怎么做人的话。老太太这边还给准备了一些东西，说是添妆的，不过既然是自家的奶奶，就不用做在人面前看了。给她一张单子，添妆的东西一起就给她了。
    唐如霜道谢，这才回来。
    当天晚上周力家的已经是办好了事情，也找了个合适的婆子，不过这天晚上几个婆子全都没喝多，周力家的还没有找到机会把余下的银子给那婆子，并且说要孝敬齐峰家的的事情，明天白天在找机会。
    这倒是不急，唐如霜点头。
    谁知道转天三月初七，却出了一件事情，打乱了唐如霜的计划。
    这天早上起来，周力家的因为惦记着昨天没办完的事情，早早的就出了长房院，去前面老太太的院子这边，正想着怎么找昨晚上的那个婆子，就突然的听见前院一阵乱！
    周力家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反正她是跑腿的婆子，没什么避讳的，于是马上就跑到前面去看，刚走到院门，就看到小厮抬着个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人，惨叫个不停的迎面过来了。
    周力家的吓了一跳，然后看到躺在门板上的人竟然是二太太那边的管家齐峰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
    齐峰好像是被打了，鼻青脸肿的，但是惨叫了一路：“我的腿，我的腿……”看样子真正的伤在腿上？
    周力家的一看这得跟上去看看咋回事啊！于是赶紧的跟在后面。好在后面原本就跟着数十个人，有想帮忙的，大部分还是各房院看热闹的，周力家的跟在里面也不显眼。
    一到了二房院的门口，齐峰家的已经听见了消息冲了出来，一看到躺在门板上的自家男人，登时又惊又吓，拉长了声就哭开了：“这是怎么了？！我的天啊，我的亲娘啊……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哎呦大娘快别挡道了！赶紧的抬进去，叫大夫来看看吧！”其中一个抬人的小厮叫道。说着一群人已经把齐峰抬进了二房院的外院，而齐峰家的就连哭带嚎的跟在后面。
    到了外院，二老爷今天却还没出去呢，听见院里头闹哄哄的，于是出来看怎么回事，一出来就看到一群人抬着个门板，他便叫道：“干什么呢？抬着谁呀？”
    老爷问话，那些小厮就不敢着急了，慌忙的把人抬着到了跟前回话道：“回二老爷，是齐管家……”
    二老爷惊讶的看着躺在门板上的齐峰，他才不会管疼不疼，惨不惨叫呢，只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有点慢条斯理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从马上摔下来的？”下了台阶歪着头看着躺在门板上的齐峰。
    齐峰尽管疼的满头冒汗浑身乱颤的，却也不得不回话：“不是……回，回禀二老爷……不是摔得……”
    结结巴巴的说着自己被打了，二老爷又好奇的问为什么被打，被谁打了？齐峰家的在旁边哭个不住，又气又急。一群人在这边是说着，那围观的人就越来越多，二房院的下人几乎都来看怎么回事。
    周力家的混在人堆里，也听着是怎么回事，正左顾右盼的，就猛地看到了二院门那边站着一个人，是侍墨！
    周力家的猛地一惊！

　　☆、第76章 换妆奁

侍墨站在那边显然是有一会儿了，一直盯着她呢！看到周力家的终于看过来，忙伸手比划，指来指去的。周力家的盯了一会儿就一下子明白了！侍墨这是叫自己趁这会儿乱的时候，偷偷把钥匙偷来！
    周力家的马上去看齐峰家的，齐峰家的这会儿哭嚎的声音小了点，但是围在她身边的人不少，都是想要凑近点看看齐峰到底伤的怎么样，好奇心太重的人。
    这个机会正好！周力家的于是也凑上去挤到跟前，钥匙就在齐峰家的腰里内衫束腰的带子上，平常肯定是不好弄，但是今天太乱了，周围又全都是人，齐峰家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家男人身上，根本一点没注意到，钥匙就被周力家的偷走了。
    周力家的偷了钥匙悄悄的从人堆里挤出来，赶紧的往二院门跑，跑到了侍墨跟前，递钥匙并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侍墨甚至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拿了钥匙一转身就跑了！周力家的就看到站在二院从花园子到游廊上，中间垂花门那儿的，不是大姑娘是谁！
    周力家的浑身都是一僵！突然明白了，大姑娘是改主意了！现在就要换箱子！可能是凑巧她刚刚也在这附近，看到这边乱，觉着机不可失？
    周力家的在这边就是刚想了一下的时间，那边侍墨已经把钥匙给了唐如霜了，而侍墨又回来了，站在二院门口！周力家的只看到大姑娘拿着钥匙进了二房院的内院了！她都呆了！大姑娘要亲自去？
    侍墨跑过来低声急急的道：“大娘赶紧过去！我在这边守着，他们就算是说完了也是送到外院齐管家住的院子，一时半刻过不去，您盯着他们！”
    周力家的嘴巴张了张，也没时间说什么了，赶紧的转身回去，又混在人堆里，这会儿看热闹的心思已经没有了，紧张的腿手都打颤！
    没错，唐如霜确实是凑巧了，正好就在隔壁的园子转悠，还在想周全今晚上的计划，结果也听见了外面乱糟糟的声音，立冬一溜烟儿的跑来说齐峰管家被打了！抬着进来的！唐如霜当时就觉着这是个机会！
    虽然时间有点紧张，但是确实是个好机会！马上就叫侍墨去找周力家的，看看趁乱能不能把钥匙偷过来，叫立冬去找周力和他儿子，叫他们去把箱子抬过来。
    原本箱子准备着要换，已经是抬到了离二房院最近的一个没人注意的放杂物的院子里，准备暂时放一天。
    侍墨拿来了钥匙，她需要一个人在门口放哨，不要叫大批的人回去，所以手边没人的唐如霜只能决定自己亲自去找！没办法，没时间琢磨找合适的人了。
    拿着钥匙进了内院，反正真要是遇上人，就说过来找二太太有事，也没人敢怎么样。而唐如霜是知道的，这会儿二太太和唐筱雪应该是在老太太那边请安。而大部分的丫鬟婆子，此时应该在前面看热闹呢。
    内院也有正院和侧院，前后三个院子，唐如霜直接往侧院的前院走，因为她知道这边是二房院的库房所在地。
    以前的时候，就算是她很少到这边来，可到底也大约摸的知道哪个库房装的是什么，以前唐筱雪也叫人开库房拿过东西，唐如霜大约的能记着点。
    按照自己的印象，找了正中间最大的库房，这个是最有可能的，开始试钥匙。说起来唐如霜也挺紧张的，手指头都有些微微的打颤，好在因为是库房，锁都不一样，大部分是广锁，有大有小，一看锁的大小，然后根据锁找钥匙，不用一个个试。
    抖着手试了几个就打开了这个库房，一开门先看了一眼，这一看很是失望，里面堆得满满的全都是些家什，花梨木的桌椅，紫檀木的衣柜。
    唐如霜心神一闪，觉着自己想错了，不应该是找最大的库房，毕竟那些东西是很贵重的，而且唐筱雪的亲事还有几个月，也就是说嫁妆还没有置办齐备，也许就那三个箱子，那就是在最隐蔽安全的库房里？
    她出来锁了门，在院里转了一圈看，就看到了角门那边一个单独的房子，房子看起来不大，但是上面挂的锁却不小！
    唐如霜一看到那个屋子，直觉就觉着应该是这个！边走过去边警惕的看着周围。毕竟是库房的地方，一般也没人过来，加上这会儿还是在那边看热闹，这边还是没人。
    唐如霜站在那个屋子门口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钥匙，因为这个锁和其他的锁不一样，是梅花桩锁，手里的钥匙也只有一个是开这种锁的，一下子就找到打开了。
    一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放在屋子正中间的箱子！两个大的放在地上，一个小的放在其中一个大的上面。
    唐如霜马上就转身往院门口看，小虎正伸着脑袋等着，一看到大姑娘招手了，小虎转身飞一般的就跑走了。
    唐如霜这边又看了看院子，进去把门虚掩上，刚准备试试钥匙，哪个是开箱子的，就听见院里有脚步声！
    唐如霜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一步就过来藏在了门口面，紧张的往门口看，就看到一个婆子急颠颠的从角门那边跑出来，往前院跑。看样子是个看热闹去晚了的？
    唐如霜心都提了起来！从那边跑出去，别正遇上扛箱子进来的周力他们！她紧张的在屋里看了一会儿，那婆子已经跑出去院子好一会儿了，也没听见什么尖叫之类的，然后就看到周力扛着最大的一个箱子进来了！身后跟着他儿子和小虎，每人都扛着一个箱子，还警惕的往周围看呢！
    唐如霜顾不上试钥匙了，忙把门打开，三个人已经前后的进来了，将箱子往地上一放，接着就扛起来原本在屋里的箱子往外走。
    小虎双手抓着最小的那个箱子的两边耳环，还有点吃力，其实别看他的箱子最小，却是很重的！
    唐如霜等他们出去了，赶紧将门锁上，也从角门这边出来了。
    走了出来上了游廊，这会儿才觉着腿软脚软，背后面全都是冷汗！过来到了二院门，侍墨早看见她了，急匆匆的跑过来拿钥匙，唐如霜递给她，吩咐了一句：“跟周大娘说，挂不回去就扔地上，在想办法提醒一下齐峰家的注意到钥匙掉了。”
    “好的！”侍墨匆匆的答应了一句，拿了钥匙去外院。
    这会儿前面二老爷问话已经完了，一群人把齐峰抬了往他住的地方去，周力家的还跟在后面，看到了侍墨过来了，周力家的一下子松了口气。
    唐如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心里琢磨着，东西是拿来了，不过明天才送嫁妆，今天这一天有点紧张，希望无论是二太太那边，还是齐峰家的那边全都发现不了。
    过了一会儿，周力他们把箱子抬回来了，立冬和周红都帮着抬，因为从那边的院子弄出来需要快，她们两个就没有过去，弄出来之后这才一起抬过来。
    唐如霜坐在椅子上看着那箱子，沉吟了一会儿，叫周力想办法把上面那个小箱子给撬开。
    虽然檀木箱子本身也很值钱，不过既然大姑娘叫撬开，周力便端出去，就在屋檐下，叫儿子找来工具，几下子就把箱子撬开了。
    打开了看，里面果然码的整整齐齐的全都是金锭！几个丫鬟下人互相的看看，眼睛都被晃花了！
    唐如霜拿出来一锭，看了看就叫侍墨去绞下来一个角去。
    众下人全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莫名其妙的看着。侍墨不敢怠慢，急忙的去拿了剪子将金锭的一角绞了下来，这一点也值个几两银子呢！
    唐如霜又去把自己的嫁妆箱子打开了，找了一匹烟罗软纱，剪了二尺的样子下来，连那个绞下来的金交子一起递给了周力：“趁着乱扔到齐峰和他老婆住的屋里，金子仍在床底下，纱压在床上的枕头底下。办完了就没事了，你们回二少爷那边去。”
    周力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赶紧的答应了，接了就去了。小虎几个也赶紧的退下了，只余下侍墨、立冬和周红。
    唐如霜叫她们把小箱子里的金锭换个箱子，其他两个箱子就不用换了，就这样准备明天直接抬走。小箱子是因为被撬开的，如果就那么大喇喇的抬着出去，容易叫人看出来。
    侍墨虽然想问为什么不换箱子，但是这会儿忙活的很，根本就没时间问这些。
    唐如霜回去换了衣裳，坐下喝茶。一会儿周力家的也回来了，禀报了经过，那钥匙偷出来容易，再给挂回去可难了，真的就照唐如霜说的，在人乱的时候扔在了地上，接着没等周力家的想办法提醒，已经有人踩着了捡起来大惊小怪的叫，被齐峰家的看到拿回去了。
    因为很乱，因此她也一点没怀疑。

　　☆、第77章 离间计

唐如霜又问周力家的，齐峰是怎么伤的？
    周力家的还没说呢已经笑了起来：“说是被人打得，给主子出去办事，叫人给打了。二老爷追着问给哪个主子办事？办的什么事？齐峰就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二老爷就说肯定是给二太太办事。哼哼着也不叫抬走，就那么冷瞅着齐峰，齐峰疼的直叫唤，齐峰家的都磕头了，二老爷最后才叫抬走的。”
    唐如霜听得也明白了，转着眼珠子笑：“二叔这是还没消气啊……”
    立冬从外面进来了，插了一句嘴道：“二老爷可不是没消气！二太太听说齐峰被打了，从老太太那边急匆匆的回去，就被二老爷堵着门口质问到底叫齐峰办什么事去了……那看热闹的还没散呢！二老爷就差说出来是不是和绿珠的死有关了。我的天哪，我从没见过二老爷这么不依不饶的，二太太那脸都是绿的！”
    “你到哪儿见去！”侍墨在旁边插了一句嘴。
    唐如霜笑而不语。
    “你是真胆大，还敢回去看！”周红也小声的说了一句立冬。
    立冬就道：“我得去看看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察觉……”反正自从上一次姑娘说了，有些事她是得知道之后，立冬就挺喜欢出去转悠打听的。
    周力家的到底年纪大了，老成，也不参与她们小姑娘斗嘴，在这边低声和唐如霜说着：“二老爷确实没消气呢，前几天的时候为了这事，把大少爷都骂了，就因为大少爷替二太太说了句话。昨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听几个婆子背地里议论，二老爷把身边的通房丫鬟又抬了一个呢。”
    唐如霜想起来了，忙道：“你还没找那个婆子吧？”
    周力家的摇头：“没呢，奴婢知道了，不会找她了……正好昨晚上没说成，齐峰家的那边便是察觉了，也怀疑不到咱们头上。”
    唐如霜笑着摇头：“你这可猜错了，说不说的，只要他们那边知道了，一定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周力家的就疑惑的道：“但是……您刚刚叫我家老周把那两样东西扔在齐峰家的屋里，那不是想……”
    “栽赃？”唐如霜笑着点点头：“没错，是栽赃，不过二太太不傻，肯定知道齐峰家的没那么大胆子，与其说栽赃，不如说是离间计……我这儿还有个离间计呢！能凑成一对儿。”
    她压低了声音跟周力家的说了几句话。周力家的听了笑着点头。那几个说话的丫鬟看到她们说着什么，全都不说话。
    唐如霜却叫她们几个先出去了。
    等丫鬟们都出去了，唐如霜这才跟周力家的道：“我还另外有件事和你商量……之前想的是把你和周红带上出门，不过这几天也是认真琢磨了琢磨，觉着还是把你留下，一来你相公和儿子在府里跟着二少爷，你跟着我出去，等于是一家子又分开了，也没必要。二来经纶那边也需要个大娘，不然身边全是男的，细一点的地方注意不到。”
    唐如霜顿了顿接着道：“周红你就放心，跟着我出去，合适的人我会给她找一个，到时候你们夫妻俩在看看……主要是她留在二少爷身边，没大有必要……”
    周力家的很明白，点着头道：“大姑娘的意思奴婢明白，我那女儿就是有点太呆头呆脑的，要是机灵点就好了。”
    唐如霜笑了，也没有在客气，点头道：“是啊，她要是像立冬或者侍墨那么机灵，我倒是愿意把她放在二少爷身边，能帮着盯着点那些……人，但是周红太老实了，容易相信别人。但是侍墨和立冬……我也不太想把她们留下，所以，二少爷身边的一些事，就靠你了。”
    周力家的点点头。
    唐如霜想了想道：“二少爷不小了，又是在这样的府里，二房院的那些人，我走了她们一定不甘心，会找二少爷的麻烦。其他的我倒是不担心，毕竟二少爷是少爷，她们不敢明着来，我出去了之后，会用那些钱给二少爷置办点产业，二少爷手里一直有着钱，不用担心二太太在这方面拿捏他。最担心就是……一些心高的丫鬟往上凑，还有二太太若是在这方面动脑筋，那就更……”
    周力家的忙点头：“奴婢知道了，一定提醒着二少爷……二少爷身边奴婢会盯紧的……”
    “盯紧我什么？”说着话，唐经纶竟然就进来了！
    唐如霜和周力家的都是一愣，看了看外面，那几个丫鬟一叫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唐如霜示意周力家的先出去。
    唐经纶虽然听见了最后一句，不过料想是姐姐要出嫁了，吩咐下人照看自己的话，因此也没有多想，拿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茶。
    唐如霜就抿着嘴笑着道：“今天我们把妆奁箱子已经换了，那小箱子里装了七百两金子。”
    唐经纶一下子就愣了，接着又惊又喜的，声音不自觉的都压低了：“真的？！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换吗？我都准备好了……”说着还撸袖子。
    唐如霜‘噗嗤’就笑了，道：“正好二房院乱了起来，我想着早上二太太肯定在老太太那边，内院的丫鬟总得跟过去几个，反倒是今早上这机会比晚上好，临时就决定了……”说到这里笑了起来：“脑门一热就干了！结果居然成功了，没人发现！”
    唐经纶依然是大喜的笑：“那可是太好了！这不是……把二太太心挖了一样？这些东西不知道贪了几年才积攒下来的！”
    唐如霜嗤的笑：“几年不至于，二太太那么有本事，一年也就攒下来了。”
    “可惜可惜！肯定还有地啊，庄子啊，宅子啊这一类的嫁妆，可惜这些不好弄过来。”唐经纶高兴起来，满嘴跑车的说着，好像多容易似得。
    唐如霜笑着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还有事嘱咐你呢，原本不想现在说的，因为不敢肯定这些东西能不能弄来……现在好了。这些银子我会买个宅子和铺子，全都在你的名下，赁出去收租钱，钱就全都在庄子上的账房那边管着，单独的给你这边开个账记着，你用钱就过去取。除了你，拿钱谁也不能动用。”
    唐经纶呆了呆，道：“这个不用吧？”他笑着道：“我缺钱就去庄子上取，姐，你不用给我置办东西。”
    “怎么不用，用的！”唐如霜道：“你有点产业，这心态都会不一样的！在府里也不至于打根上就觉着低人一等，有事理不知气不壮的。总之，钱是个大问题，你知道自己有钱，许多事情就不会束手束脚。我也相信你做事有分寸。”
    唐经纶其实也希望自己能有点产业，虽然伯府是大家业，但是，毕竟现在当家的是二太太，把持着银钱，唐经纶想要用点钱也挺难得，就算是不用他没什么，可总有用钱的时候，二太太不给，他就直接干瞪眼没办法。
    所以笑着挠了挠头，就点了点头。
    唐如霜道：“还有个事我要提醒你……就是刚刚你进门的时候我和周力家的说的那话。我出门带着的是周红、侍墨、立冬还有小虎。周力一家三口留给你，周大娘那边，你内院房里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或者和府里内眷们传个话什么的……另外，我是嘱咐她了，叫她注意着你身边。”
    说到了这里微微咳嗽了一声：“你也不小了，别的府像你这么大的少爷，也有身边……咳咳。”虽然是亲姐弟两个，这话到底有些不好开口。
    唐经纶也聪明的很，一听就明白了，脸都涨红了忙道：“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我知道注意，不会……的。”
    唐如霜听了这话，点点头，不过想了想还是觉着要嘱咐一下，顿了顿才道：“我不是担心别的，经纶，我知道你有分寸。不过，我担心二太太那边往这方面琢磨，在你身边放个娇媚点的……再要是个心怀叵测的……”
    唐经纶窘的满脸通红的，一个劲的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也不傻！你放心好了……”
    唐如霜看他窘然的很的样子，只好不说了，不过还是嘟囔了一句：“这方面还是要留心着……”
    唐经纶再次的点头，咳嗽了一声转开话题：“对了，姐，你这边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你以后从学堂下了课可以去那边吃午饭，然后再回来，这样我能天天见到你，有什么事也能马上知道。二太太那边……”
    唐经纶又好气又好笑的打断了她的话：“姐姐，你可真够啰嗦的，我知道你特别担心我自己在府里，二太太那边对付我一个……放心吧！我也不用置办嫁妆，还有你这个后台靠山！我的任何事全都是需要伯爷做主的，二太太想管也管不着！这还有什么担心的？放心吧！”

　　☆、第78章 插钗

唐如霜想想也是，唐经纶已经十四岁了，而且他是少爷，他的任何事都轮不到二太太做主，二太太能拿捏得，也就是每个月的月钱，后宅的一点盆盆罐罐，只要唐经纶有钱，就不会被她控制住。
    想到这里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其实唐经纶也就是嘴上说的不在乎而已，其实一想到姐姐马上要出嫁了，这个府里以后又留下他自己一个人，他心里也挺慌得，刚刚唐如霜说的，每天去他们那边吃午饭，这主意倒是不错，好歹的唐经纶心里踏实了一点。
    而且这人呐，不管是不是侯门伯府家的少爷，还是真需要点傍身的东西，有了傍身的，这腰杆是要硬一点。唐经纶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有产业了，踏实的就更多了一点。
    姐弟俩在这边说了一下午的话，虽然唐经纶嫌唐如霜啰嗦了，但是这一下午，唐如霜还是不厌其烦的一直啰嗦着。
    唐经纶本来还想开个玩笑的，姐姐这要出嫁了，一点不见新嫁娘的害羞和不敢见人，反而啰里啰嗦的这么能说……
    不过他心里清楚，姐姐这么啰嗦，全都是因为担心自己，一想起后天姐姐就走了，他心里也不是滋味，这玩笑也就开不出来了。
    在转天，就是三月初八了，这一天送嫁妆过去。
    昨天一天，唐如霜过得还真有点提心吊胆，担心那边提前发现了，那可就功亏一篑了，不过幸好二房院那边忙其他的，反正是没发现。
    三月初八，一早丫鬟们就起来了，周力家的带着她们最后的把嫁妆点了，盖上红盖头，准备好。
    周力家的把小虎拉到了一边，小声的叮嘱了，叫他今天就跟着过去，路上一定要把昨天弄来的那几个箱子看好了，不错眼的盯着！到了常家才能松口气，不过也得注意别叫人再换了……虽然觉着不会有人知道呢，但是谁敢保证呢，说不定二房院有人知道了，也隐忍着不出声，找机会再给换回来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小虎连连点头的答应着。
    早上唐如霜起来洗漱好了，穿的整整齐齐的，散着头发就坐在屋里等着。辰时正，常瀚涛的母亲带着两个全福太太，在二太太的陪同下过来了，给她绾发插钗。
    这是唐如霜第一次见常瀚涛的母亲。
    常母看起来很年轻，三十多岁的样子，眉梢微微的挑起，嘴角也一直挑起来的，进门之后便盯着唐如霜上下的打量。
    唐如霜红着脸忙福身行礼，心里想，真的是母子啊，第一眼看人都是一样的，大喇喇进门就上下的打量。
    常母已经笑着过来扶她起身，近前又打量了一番，笑着道：“眉眼如画的，端庄秀气，瞧着就是个好脾气。”
    旁边的全福太太马上就笑着道：“哎呦，那你可是有福气了！以后能享这样的儿媳妇的福了！”
    另一个全福太太也笑着道：“是啊，大嫂子你有福啊，儿媳妇可是大家闺秀，识书达理的。”
    常母就笑，转头对二太太道：“都是府上的教养好。”
    二太太也笑着道：“哪里哪里，我们府上的姑娘，闺阁礼仪针线女红识字认书这些自然是差不了，不过到底肩不能抗手不能抬的太过娇气了些，到了府上大约的重新学的东西多着呢！到时候可得请亲家太太多费心了！”
    这话说的两位全福太太登时就愕然的变脸了，而常母也没想到二太太能说出这样刺耳的话，愣了愣，下意识的看了唐如霜一眼。
    唐如霜半低着头并没有什么表示，反而能看出来嘴角勾着，面不改色的，居然依然是有点羞赧的神情。
    常母就明白了，二太太平常也是这样，自己这个儿媳妇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这样镇定。那就是说要么这位二太太平常为人就这样，要么就是和儿媳妇有点什么不和。
    常母虽然不是大家出身，可女人间的这点心眼还是能看出来，二太太是二房的，儿媳妇的二叔母而已！自己没必要看她的脸色，更没必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样一想，笑着转身看着唐如霜道：“坐下吧，我给你梳头。”
    唐如霜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坐下了。常母和两个全福太太全都拿起来木梳，给她梳头。其实也就是个象征，头发丫鬟早都梳顺了，常母主要是要把她的头发挽起来，梳成发髻。全福太太一人捧着一个发钗递给她，常母给唐如霜钗上。
    唐如霜脸微微红着，心里真的有点激动，别说活了两世，这还是她都一次嫁人，主要是常瀚涛这个男人……她很喜欢啊……
    于是就一直抿着嘴红着脸低着头笑。而常母越打量越觉着这个儿媳妇目前来说还是满意的，主要是儿媳妇没有一丁点嫌弃自家的样子，瞧着好像还有点迫不及待……
    这点常母觉着很是有面子，开始来得时候的一点担心也消散了。转头看到了站在旁边嘴角虽然带着笑，但怎么看都像是冷笑的二太太，常母决定不理会这个女人，分明的有毛病！又不是她女儿出嫁，冷笑什么？！
    当然女人们都会装，常母也很会装，眼神冷着，脸上笑眯眯的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跟着二太太一起出去，去老太太那边。
    一屋子的人就这样全跟着出去了，只余下自己的丫鬟，唐如霜这才呼了口气，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心里还在想着刚刚常母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
    看样子常瀚涛的性格是随了他母亲了，常母从说话的语调就能听出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做事也利索，而且心里的想法，眉眼间隐藏的不深，心里怎么想的，脸上能看出来。
    说实话唐如霜其实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和心直口快的人不用费心思，有什么说什么行了，而且自己的婆婆如果是这样的脾气，那就更好了，比二太太这样阴着的强多了。
    唐如霜到了这会儿，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要出嫁了的，明天就要嫁人了！
    这之前忙活的事情太多，心里想的事情也太多了，还真没的没什么心思和时间来琢磨自己成亲的事，如今想来，心里还真的是酸甜苦辣的。
    这个伯府从来了之后就没有叫她舒心的地方，面目可憎的人真的是太多了。不过也有她放不下的。最担心的不用说就是唐经纶了，昨天说了那么多，其实唐如霜还是很不放心他的，毕竟今后这个府里长房院就他一个人了，他能应付的了二房院的那些人吗？
    还有要说唐如霜有点舍不得的，就是伯爷了，这个府里也只有伯爷对她姐弟两个很公平，很不错。
    不过唐如霜也不至于就觉着离了自己唐经纶就一定会有事，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不小了，伯门侯府的公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应该能保护了他自己。
    胡思乱想了半天，外面就传来了乐器的声音，接着远远的听见有人唱词，这边院子也热闹起来了，这是要把嫁妆抬出去了，丫鬟们全都出去看，唐如霜坐在屋里，静静的听着。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渐渐的远去了，侍墨从外面进来道：“姑娘，亲家太太和全福太太已经走了。嫁妆也抬走了……”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一句：“多了几个箱子，二太太好像是没发现呢……”
    唐如霜点点头，替二太太操这些闲心，成天撺掇事的不就是成大家的和齐峰家的这几个刁钻婆子？如今两人全都是一身的麻烦事，估计也没闲心盯着自己这边了。二太太一时半会儿的发现不了，也是正常。
    不过她没想到的事，其实已经有人看到了那两个箱子，觉着不对了。
    唐筱雪早上的时候一听见大房那边的亲家太太带着全福太太来了，就有点按捺不住，在屋里转悠来转悠去的，问她自己的丫鬟：“听说那蓬门小户的妇人，全都是刁钻的很的？经常的骂媳妇？指使儿媳妇干活？”
    她的丫鬟跟着她也是不短的时间了，这位姑娘什么性子，心里到底想什么自然是清楚，那说话自然是捡她爱听的说，马上就重重点头道：“可不就是！刁钻那都是轻的！很多人脾气不好，市井人就叫泼妇的，遇上那样的人才是倒霉呢！轻了骂重了还要往死里打呢！奴婢都听说过，那破落户儿里面，有儿媳妇不孝敬公公婆婆的，婆婆把儿媳妇的衣裳全都扒了，光着游街呢！”
    唐筱雪听得一副震惊的样子，双手握拳放在自己的心口，一副受了大惊吓的样子叫：“这是真的？！”不过看摆出来的样子是受了惊吓，其实兴奋的眼睛都发亮！就好像现在说的已经是唐如霜受到婆婆那样的对待一般的兴奋。

　　☆、第79章 数妆奁

丫鬟一看正说到姑娘爱听的地方了，那还不满嘴跑车的说？接着重重点头说着：“正是呢！姑娘您是伯府的千金小姐，这些事自然是听都没听说过，奴婢可是……见过那蓬门怎么对待儿媳妇的，成天的干活！做饭洗衣裳，打扫屋子，哎呦，天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呢！只要敢偷一点懒，那婆婆手里的笤帚疙瘩就落下来了！而且那穷人家最讨厌的就是懒惰的女人，像……像大姑娘那样的，什么都不会，到了穷人家里，人家就会觉着她懒到了家，到时候别说公公婆婆要打她，就是她相公也要打咧！她相公……打的才最狠咧！”
    丫鬟一张嘴巴巴的，恨不能把这事说的能变成现实，好叫二姑娘高兴！
    果然，二姑娘听了已经高兴的眉飞色舞的了，激动的浑身轻颤，好像已经看到了唐如霜在挨打一样！
    另一个丫鬟不甘心就这个丫鬟独自抢风头，赶紧的也插嘴道：“还有呢！那些穷人家好不容易的攀了一门高门第的亲事，就指着女方带好多好多的嫁妆，他们好翻了穷身呢！大姑娘……要是嫁妆不能叫公公婆婆满意，那以后公公婆婆看她就不顺眼！做什么事都不顺眼！可不就要挨打？”
    唐筱雪这会儿听得都恨不能手舞足蹈起来，手依然是做出惊吓的样子放在自己的胸前，嘴里还虚伪的叫着：“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突然的想到了什么，大姐的嫁妆……不会很多吧？不是伯爷亲自过问了吗？
    唐筱雪想到这里不由的不安心起来，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吩咐那个丫鬟道：“你赶紧去看看……数数大姐的嫁妆有多少抬！”
    那丫鬟忙答应一声转身要走。唐筱雪猛的又想起来，忙叫住盯住了道：“不要叫人看出来你在数嫁妆……这个总该懂吧？！”
    丫鬟忙不迭的点头：“姑娘放心！奴婢能不懂这个？！”说着看二姑娘点头了，这才赶紧的出去了。
    唐筱雪在屋里这就没心思了，走来走去的等着丫鬟的回禀，可是奇了怪了，越是着急，越是等不到丫鬟过来回禀，那边乐声响了半天了，这还没抬完？！唐筱雪急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沉着脸在屋里走来走去。
    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亲自去看看！
    也不说话抬脚就往外走，余下的丫鬟看到了，全都脸上变色，这也太眼皮子浅了，这要是叫人知道了……互相的看了看，谁敢多说话？赶紧的低着头跟上。
    唐筱雪从院里出来，在廊道上转来转去，当然是害怕被人看出来自己是要去数嫁妆，专门捡人少的地方走，想到了一个能看到出府门的那个甬道旁边有个园子，园子里有做阁楼的，于是忙忙的就去了那边。
    上了二层楼假装到处的眺望，看出府门的那条路，果然这会儿嫁妆还在往外抬，但是已经抬了一些出去了，唐筱雪现在数也不准了，只能盯住了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正过去的两个箱子，怎么瞧着那么像自己的那两个紫檀箱子？唐筱雪皱起了眉头，踮着脚尖趴在窗户上，脖子伸的长长的，丫鬟们在旁边看着，简直都担心她掉出去！不过当然的谁也不敢说什么。
    那妆奁全都是用红布盖着，不过不能盖严实了，如果是箱子的话，就是把红布折成个四方块，每个角垂在箱子的一边，露出底下的箱子。
    唐筱雪自己的那几个箱子，她是看了又看的，毕竟那是她的嫁妆，也是比较值钱的几个，因此看的很认真。
    此时看到大姐的嫁妆里也有这样的两个箱子，心里头就不自在起来了，怀疑的盯着看。那妆奁由两个人抬着，旁边还走着一个小厮，唐筱雪见过那个小厮，好像是老太太才给大姐那边添得人手。
    盯着一直看着那箱子抬出去了，唐筱雪还是没确定到底和自己的一不一样？这心里就更不自在起来，皱着眉头转身叫丫鬟：“去把齐峰家的叫到我的院子来！”说着，嫁妆也不看了，急匆匆的从阁楼下来回院子。
    在屋里焦急的等待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去找齐峰家的那个丫鬟回来，却只看到她一个人，齐峰家的并没有跟着。
    不等丫鬟先回话，唐筱雪上去劈头就问：“齐峰家的人呢？！”
    丫鬟就急忙的回道：“奴婢刚刚满院子的找了，说是出去抓药了，她男人腿折了，这两天又是夹板子又是抓药熬药的，总是不在……”
    唐筱雪一听就更烦了，狠狠的道：“再去问着点！回来了就赶紧叫过来！”
    丫鬟慌忙的答应一声，赶紧的去了。
    正好之前去数嫁妆的那个丫鬟回来了，看到唐筱雪脸色阴沉，以为是自己去的时间长了，二姑娘不高兴，忙进来福身禀报道：“二姑娘，奴婢点清楚了！那些个嫁妆……奴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抬妆奁的就从奴婢面前过去的，奴婢一样一样点的，绝对没人发现！”
    唐筱雪一听就忙问道：“数清楚了，看到其中有两个紫檀箱子？”
    “数清楚了，一共才二十八抬……两个紫檀箱子？”丫鬟想了想道：“有！就是和二姑娘那两个一样的箱子……”
    唐筱雪一听心都沉了！脸色更难看的提声道：“你也觉着一样？！是不是一样？不会是我的吧？！”
    丫鬟吓了一跳，这才知道二姑娘这是担心的什么，下意识的就忙摇头道：“怎么可能？您的箱子不是在库房锁着呢吗？又是两个房院，根本不可能搞混了。”
    一直跟在唐筱雪身边的一个丫鬟听出来二姑娘担心的意思了，出于绝对不可能的想法，忙也帮着安抚唐筱雪：“是啊，二姑娘，那箱子一模一样的多了，大姑娘那边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到咱们院子来，来了谁能看不见？早轰出去了！更不可能……混了库房的箱子啊，那箱子不是您和二太太看过之后就锁起来的？绝对不会混的。”
    唐筱雪想想也是的，那箱子是自己看过了之后，齐峰家的锁在二房院的库房里，二房院那么多眼睛盯着，怎么可能混了？箱子也不会自己长腿从库房跑出来，应该就是一样的箱子罢了……
    想到了这里，心里稍微的放心了一点，又想了想其他的可能性，觉着怎么也不可能，最大的可能就只是箱子一样而已。毕竟那种箱子，伯府多的是，长房正好也有，也用来装嫁妆了，这也是正常的。顿了顿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才问道：“二十八抬？”
    那丫鬟忙点头道：“是啊，二十八抬而已！而且大部分的奴婢都能看到，一些绸缎料子、铜壶银盆之类的，大部分都是做的绣工……”她为了讨好唐筱雪，轻声的道：“就是全加起来，估计连二姑娘其中的一个箱子都比不上！”
    唐筱雪的脸色被这一句话说的终于是缓和了。
    另一个丫鬟听到了马上顺杆儿爬道：“那文定侯府是一般的人家吗？二姑娘要去的那是侯府！比大姑娘的那个夫家不知道要强多少倍，高多少等！嫁妆自然是越多越好，这样二姑娘过去才有面子……”她陪笑着看着唐筱雪道：“是不是呀二姑娘？”
    唐筱雪哼了一声道：“矜持些吧！瞧瞧你们的样儿！”说着自己转身进了里屋。
    几个丫鬟互相的看了一眼，强忍住没有露出异色，赶紧的跟着进去。
    不过唐筱雪还是不太放心，只有亲眼见到了箱子好好的还在库房，她才能放心了。因此还是等着那个去找齐峰家的的丫鬟回来，只要齐峰家的回来了，就赶紧的去看看。
    不过一想到唐如霜的妆奁才二十八抬，唐筱雪的心里到底就舒坦了很多，她的妆奁，整整的八十八抬，八十八抬呢！
    长房院。
    吃了午饭，唐如霜出了院门去后院园子转一转，跟着她的有侍墨、周红、立冬、周力家的。在园子里找了个合适的廊道亭子坐下了，侍墨去端茶端果子，周力家的看到姑娘已经坐好了，便给还在这边候着的周红使个眼色，自己领着立冬也转身走了。
    二老爷这些天心情很暴躁，一直都没有转好。一想到绿珠那个粉嫩嫩的丫头就那么糊里糊涂的没了，二老爷就心口疼，浑身不得劲，总想找谁大吵一架发发火。
    不过他这些天已经和二太太吵了好几架了，但是总不能很痛快，因为二太太不和他吵，任凭二老爷质问也罢，呵斥也罢，二太太就是躲避的态度，解释两句就走开，甚至这几天都躲着他。给二老爷的感觉，就是不稀罕和他说这个事。
    二老爷是愈发的生气了。

　　☆、第80章 偷听

二老爷一郁闷，中午都想喝点酒，而且不愿意在二房院呆，就在府里最大的园子这边一个花厅中喝酒。
    正喝着，就听见花厅外面有人说话，一个婆子的声音说着：“姑娘又折腾什么呢？明儿就要出嫁了，今天弄这些黄纸白烛的干什么呀？多不吉利！”
    一个丫鬟很快的接着道：“还不是那件事放不下？这从贤静庵回来之后，就每晚每晚的睡不着，一说起来就想起那绿……她的脸！姑娘心不安呢，到底要给烧点纸，送一程。不然的话，那绿……那丫鬟死的那么惨，还没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冤死的魂魄缠着，姑娘能安心的出门吗？”
    二老爷手里的酒杯子差点掉地上！
    站在旁边侍候的小厮正要出去呵斥一下，叫别打搅了二老爷，他就一挥手神情严厉的制止了！等着听外面继续说话。
    谁知道外面的人却不说下去了，那婆子只瞎了一声问：“姑娘现在在哪儿呢？我去劝劝！”
    那丫鬟就道：“大娘跟着我来就行了，这些都是给姑娘送去的。”
    说着脚步声就走远。
    二老爷都来不及仔细想想，‘腾’的就站起身出来了，果然看到一个丫鬟一个婆子的背影出了园子，想也没想的就跟了过去。小厮莫名其妙的，一看二老爷那是往内院走，他也不能跟着啊，只能在身后小声叫了一声：“二老爷？”
    二老爷没搭理他，只顾着跟着那丫鬟和婆子了，跟到了另一个离长房院近的小园子，就看到丫鬟和婆子从角门进去了，二老爷正要跟上，突然就听见很清晰的一声：“参见姑娘。”
    二老爷一愣，原来她们就在墙那边！这是一溜儿长廊花墙，墙上面还有小窗户，二老爷就在这边站着，那边的说话也听得清清楚楚。
    那婆子的声音就传来了：“哎呀，姑娘，您看您这是……”
    “别劝我了……我也是为了安心。”大侄女的声音带着哭音：“绿珠死的太惨了，就当着我的面……”
    二老爷头皮都炸了！
    “姑娘，这事和您没关系，那些坏人都没有一点愧疚，这几天奴婢见那个成大家的，还跟没事一样呢！每天乐滋滋的给二太太办事，昨天还见着了呢！听说是得了二太太的赏赐了，整整一匹的缎子呢！乐的嘴都合不拢……您说这坏人好好的没事，偏您伤心什么呀……”
    “拿来吧！别说那么多了。就为了绿珠那个可怜的丫头，总得有人给烧纸吧？”
    这话一说，那个婆子终于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那边悉悉索索铜盆响，打火的声音，接着‘噼啪’的烧什么东西的声音。
    接着就听见那婆子喃喃的自语着：“绿珠，这是我们姑娘烧给你的，拿了之后给阎王小鬼的散散，早点投胎吧！唉！真真可怜见的，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
    那边的一个丫鬟的声音：“这些全都烧了？”
    婆子就道：“多烧点，过路的小鬼也收着点，”接着又开始喃喃自语：“过路的小鬼们请听了，这丫头是冤死的，冤死的魂魄怨气重，您们多给照拂着……”
    婆子喃喃自语，一个丫鬟的声音轻声问：“怎么冤死的？我没去，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没人和我说啊……”
    “哎呀别问！”另一个声音清脆点的丫鬟的声音。
    这个却非想知道：“好姐姐，你跟我说说吧……”两人似乎是悄悄往边上移了移，偏偏还就更靠近廊墙上面的小窗户了，这边二老爷听得就更清楚了。
    那个声音清脆点的似乎是被求得不过，只能压低了声音道：“绿珠不是从台阶上跌下来的，是被成大家的从后面撞的！我们当时全都看到了！哎呦，吓死了……大家刚下了几级台阶，成大家的突然的就从后面往绿珠背上撞去了！那绿珠……那成大家的那身子板，绿珠那小身子板能撑得住？一下子就从最高的地方滚到了最下面！你想想……这还能好好的？”
    另一个丫鬟就听得咋舌不已，也不停的说着：“吓死了吓死了……成大家的失心疯了吧！没事撞人家干什么？不小心自己拐了脚？”
    “哼！拐了脚？她连拐了脚都懒得装！”声音清脆点的丫鬟道：“失心疯？你可真天真！成大家的是谁的人？那么精干的婆子能失心疯了？你只看看，这从贤静庵回来之后，成大家的都得了二太太多少赏赐的东西了？看那婆子成天乐的那样儿吧……”
    在这边听得二老爷只觉着一股戾气直冲上了脑门！气的浑身乱颤！他知道，他就知道！把绿珠带出去就是为了弄死她！他就知道！还不承认？这一下亲耳听到了！
    那边还没说完呢！
    二老爷正气的乱颤要转身去找人算账呢，就听见那边开始问的那丫鬟压低了声音，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呢……”
    “难怪什么？”这回换那个声音清脆的丫鬟问了。
    前面那个丫鬟就道：“难怪……侍墨姐，你记不记得过年的时候，咱们家大姑爷上门的那天，二老爷喝醉了手里提着剑出来要杀了成大家的？”
    “嗯，记得……不是说二老爷喝多了……耍酒疯呢吗？”
    “什么呀……”小丫鬟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二老爷要抬绿珠当姨娘，成大家的奉了二太太的命去搅合，不叫抬，二老爷一生气，就想杀了她。”
    “什么呀……我听说的是，二老爷喝醉了酒，把成大家的当成是什么小鬼还是阎王的要杀了……”
    “哎呀不是不是的，是……”
    最后声音清脆的那个丫鬟道：“不管是什么，反正成大家的是二太太的人，就是二老爷也未必能把她怎么了。”
    新仇旧恨，新仇旧恨！二老爷猛的想起来了！那天正和绿珠在屋里痛快呢，就被那个死婆子撞门冲进来！吓得老爷当时就不灵了……
    戾气冲上了头顶，什么都顾不得了，二老爷连原本是偷听的行踪也忘了遮掩了，一转身怒气冲冲的就往二房院走去！
    这边侍墨和立冬听见了那边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立冬伸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二老爷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转头对坐在廊椅上的唐如霜道：“姑娘，二老爷气呼呼的走了。”
    唐如霜抿着嘴，手里还捏着一沓子黄纸，一张一张的扔进了铜盆中烧了，这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道：“找个不起眼的去二房院听听热闹。”说着就走了。
    立冬抓耳挠腮的想去，正要往外跑，一把被周力家的给揪住了：“你别去了！显眼！别叫二太太看着了你又回过神来！周红，叫你哥去那边外院听听行了。”
    周红答应着去了，立冬很是懊恼。
    再说二老爷，头顶冒烟的冲进了二房院，巧了，顶头就遇见出来的二太太！而跟在二太太后面的，就是成大家的！
    二太太这几天也躲着二老爷，死了个绿珠，二老爷成天的如丧考妣，比亲娘死了还伤心，见天的疯狗一样的想咬人。
    二太太一来觉着跟二老爷为了个丫鬟成天的不分场合的吵闹太丢脸。二来也是因为绿珠到底是老太太那边的人，自己不能显得太过于不放在眼里，若是和二老爷吵起来，说不定被激的说出什么话来，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不好。
    三来，二太太还是想保住成大家的。成大家的是她的贴身婆子，给她办了多少事？！里里外外多少二太太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全都指着成大家的和齐峰家的这两个人给自己办呢！所以，二太太一定要保住成大家的。因此对于咄咄逼人的二老爷，二太太只能是选择息事宁人，希望这件事赶紧过去，二老爷赶紧的忘了绿珠那丫鬟。
    就为了这个，二老爷抬得侍书和另一个姨娘，成天春风得意的在二房院晃，二太太都隐忍了，只心里头发狠，等这件事过去了，在治这两个蹄子呢！
    这会儿二太太一看到二老爷眼睛血红的冲了进来，第一个想法就是转身赶紧走开，避开他。谁知道还没等她转身呢，二老爷那边已经怒叫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二太太站住了，心里头恨得简直要吐血了！为了个丫鬟，真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而二老爷这边也气的要吐血了呢！尤其是看到了成大家的，虽然低着头，以为二老爷没看见？！新仇旧恨全都冲上了头顶，二老爷眼睛里头几乎都冒出来火了！扯着脖子叫着：“来人，来人！把成大家的给我拖出去打死！”
    颤抖的手指头，恨恨的指向了成大家的！
    成大家的听见二老爷这一嗓子吼叫，吓得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了！

　　☆、第81章 丢一车

二老爷一声吼，从外面就进来了几个小厮，过来就要扭住成大家的的胳膊。二太太一看不好尖叫了一声：“住手！”看向了二老爷怒道：“老爷到底想怎么样？！”
    二老爷气的浑身乱颤，颤巍巍的手指头又指向了二太太：“我想怎么样？我要打死这个婆子，打死……”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又叫了一声：“愣着干什么？！拖出去打死！”
    成大家的惨叫个不停：“二太太，二太太救我！二太太救救奴婢……二老爷饶命，饶命啊……”
    二太太眼看着几个小厮已经把成大家的胳膊扭住要往外拖了，已经顾不得什么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成大家的面前，对几个小厮厉声道：“我叫你们住手！立刻给我下去！”
    “谁敢？！给我拖出去！”二老爷也叫！
    几个小厮为难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你说二老爷和二太太杠起来了，叫他们下人怎么办？虽然他们是外院的，可二太太这样一幅绝不退开的样子，谁能怎么样？
    一看小厮不敢动，二太太厉声叫道：“放开她！二老爷……我和他说。”依然是对几个小厮说话，不搭理身后咆哮的二老爷。
    而二老爷看到小厮停住了，愈发的气的发昏！一步过来伸手就把二太太给抓住了胳膊拖开了，而且还是狠狠的一甩！
    二太太一点都没有防备，踉跄着差点跌倒！丫鬟们惊叫着去扶。
    二老爷已经是冲到了几个小厮跟前，伸出手指头点着鼻子尖怒叫：“拖出去，给我拖出去打死！”
    几个小厮一看僵局打破了，赶紧的吧！免得二太太过来又挡住，到时候为难的还是他们！因此忙忙的就把成大家的拖出去了。成大家的原本还指着二太太能力挽狂澜救了她，一看这情形，登时就疯了，疯狂的挣扎起来，叫着：“二太太！二太太救救奴婢！二太太，奴婢全都是照您的吩咐啊……”
    再怎么挣扎，也挣扎不过几个小厮，还是被拖了出去。
    而成大家的最后一句话，却提醒了二老爷，二老爷冲着二太太就冲了过去！二太太在这边刚站稳，二老爷就冲到了跟前，伸出手指头几乎点到了二太太的鼻子尖骂道：“嫉妒成性的泼妇！你给我听着！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我全都知道，别仗着老太太站在你那边就横行霸道为所欲为！我告诉你，老太太再向着你，我也是她亲儿子！再要是不改了你这妒忌的毛病，我休了你这个不贤的婆娘！”
    当院子站着多少下人，二太太被这样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真真的是气的几乎昏过去！
    二老爷骂完了，转身又跑到了外面，亲自盯着几个小厮打，一看小厮没用劲，破口大骂着过去踢开了一个，自己亲自的举着板子狠命的往成大家的身上打！另一个打的小厮哪里还敢怠慢，于是也卯足了劲打！
    二太太在院里气的站都站不稳，定了半天神才算是回点神，一听见外面鬼哭狼嚎的，赶紧又往外面走，只是腿软的差点跌倒。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终于来到了院门口，就看到二老爷亲自的拿着板子打，成大家的直着脖子惨叫。
    一看到二太太出来，成大家的更是玩命的叫：“二太太！二太太救命！奴婢这些年跟着二太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太太！”
    二太太不是不想救她，不过现在二老爷势如疯虎，她也不能上前硬抢那板子吧？再说了，抢也抢不过啊！二太太能怎么样？！
    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二老爷把成大家的打的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出来了。
    二老爷打的也气喘吁吁的，将板子扔给旁边的一个小厮，厉声道：“打死！再敢不听，我就打死你！”
    那小厮接过去，哪里还敢不使劲？上前真真的就是卯足了劲打。
    二太太浑身乱颤，眼前发黑，终于直挺挺的往后倒去。当然丫鬟们自然是给扶住了，乱喊乱叫的赶紧给抬着往后院去了。
    等二太太在内院屋里醒来的时候，再一问，成大家的已经被打死了。二太太气的眼前一黑，又晕过去。
    二老爷二太太在正院闹得鸡飞狗跳的，唐筱雪早就听丫鬟说了，气的躲在屋里哭，父亲为了个丫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闹了这么多天了，终于是要大闹一场才算完的！
    听说二太太气晕过去了，唐筱雪也没到正院去，没脸过去！有这样的父母亲，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她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婚期赶紧的到，好嫁出去再也不再这样的府里呆了！这伯府……真真的是比侯府差几等都不止！
    想到了自己还有半年就能进侯府了，侯府到底比伯府要门第高，那规矩礼仪的自然也差不了，自己到了那样的人家，就依然是出身高贵的大户人家，比那唐如霜可强百倍不止！一想到这个，唐筱雪的心里终于是舒服了一些。
    一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两个紫檀箱子，就更着急起来了，中午去找齐峰家的的那个丫鬟早回来了，说齐峰家的午时便回来，谁知道没等听到齐峰家的回来的消息，倒是听到了父亲和母亲大闹起来的事情！唐筱雪想叫人去找齐峰家的，又担心这会儿过去了，便是找到了齐峰家的也没时间去看库房门，倒是这事过去了之后叫母亲知道，自己这个时间不过去看望她，反而还有空叫齐峰家的开库门，那就不好了……
    唐筱雪只能是按捺住。
    等二太太再一次的醒来，外面的吵闹声已经没有了，丫鬟回禀道：“二老爷出去了……”
    二太太颤巍巍的叫丫鬟把自己扶的坐起来，抖着手问：“成大家的……确实没了？”
    丫鬟也是吓得乱哆嗦，低声回道：“是没气了，刚刚成大就在外面……二老爷把他也骂了一顿……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别吞吞吐吐的！”二太太吸了口气，人都没了，只能这样了。打起精神下床，听见丫鬟结结巴巴的就烦，怒道。
    丫鬟一吓，赶紧的道：“是！刚刚老太太那边来了人，问是干什么又闹，训……训斥了这边……说今天明天是大姑娘的喜日子，叫咱们这边……安静着点，别惹伯爷发火……”
    二太太一愣，这才想起来这边闹得动静大了，惊动了老太太那边了。这就顾不得别的了，忙道：“伺候我换衣裳，到老太太那边去。”
    三四个丫鬟赶紧的过来搀扶了换衣裳，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道：“二太太，那成大家的怎么办？成大……还在外面跪着呢……”
    二太太叹了口气道：“给他二十两银子，叫把人先抬回去吧……”顿了顿，这会儿已经是完全冷静了，又吩咐道：“跟他说，我会留心再给他配个老婆的，叫他还是安心的办事！他儿子女儿的，叫他安抚，不要闹！”
    丫鬟忙答应着出去了。
    其他的几个丫鬟低着头伺候她换衣裳，只有在转身去拿东西的时候，才互相的换一个眼神。成大家的跟在二太太身边也有十几年了，如今死了，只给二十两发丧，这也太……
    几个丫鬟都觉着心凉。
    二太太哪里顾得上她们的想法！急匆匆的换了衣裳，赶紧的到老太太这边来，到了门口问看门的婆子：“伯爷回来没有？刚刚是谁给老太太这边送的信？”
    那守门婆子陪笑着道：“伯爷是没有回来呢，至于送信的，谁知道呢，老奴刚刚在茅厕蹲着，没见到人进出。”
    二太太心里哼了一声，赶紧的进了内院上房。老太太看到了她，说不得又是迎头一顿训！
    “今天是如霜送嫁妆的日子，明天就成亲了！你说你们到底有什么闹腾的？人越多的时候越闹腾，是非得叫伯爷知道了才甘心？！我可告诉你们，伯爷那边也盯着你们呢！几次了都是我给你们回旋的！你们真真的给我收敛点！”
    二太太满脸通红的低着头挨训。
    老太太也是气的要命，如今看到二太太都觉着窝火的很！要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能被伯爷训？偏二房院的还不争气！还天天的闹腾！
    “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你从贤静庵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安安分分的过了这阵子！真要是把伯爷惹怒了，叫三房院的当了家，有你好受的！到了那时候，别指着我给你出面求情！我也没脸给你求情，我自己还要我这张老脸呢！”
    老太太又气又说又训的，足足训了一个时辰。二太太低眉顺目的应承着，赔着不是，答应再也不闹了，又解释了解释今天的事情，哄了半天，才算是把老太太的这口气消了。

　　☆、第82章 出门前的热闹

第二天就到了唐如霜出嫁的日子了。
    今天起来的更早，天还没没有亮，唐如霜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满桌子的头饰首饰发呆。侍墨、立冬几个丫鬟还在不停的往梳妆台上放东西，胭脂水粉，各种面膏手膏，将一个梳妆台放的满满的。
    她才刚洗了澡，穿着件大红绸滚边中衣，大红色丝绣莲妃罗绸裙，因着要梳头擦脸的还得一阵子折腾呢，外头的嫁衣裙此时还不能穿上。
    侍墨又拿了件沉香色通袖短袄先给她穿上：“还得好半天呢，还是穿着件袄儿，莫要着了凉。”
    立冬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嘴里还在埋怨着：“这些人可真能沉得住气！这会儿了还没见人影儿来呢！也不知道想磨蹭到什么时候！”
    唐如霜打了个哈欠。
    侍墨转身去接托盘，轻声的道：“不来咱们先收拾着好了……大喜的日子，别总是没好气。”
    立冬马上就闭上了嘴。
    侍墨和立冬果然的就去收拾东西，其实这些东西全都是已经收拾好了的，只不过昨天想着一些首饰什么的今天早上可能还要用，便没有动。如今便把肯定用不上的装进八宝盒中。
    略等了一会儿，喜娘喜婆子终于来了，这些人全都是二太太那边找的，来的早点晚点唐如霜都有准备。唐如霜最后打了一个哈欠，就开始了坐在梳妆台前一两个时辰的一动不动。
    侍墨和立冬忙的团团转，立冬看到周红居然还在收拾盥洗间，抽了空跑进去把她拉着出来，压低了声音道：“你还管这些做什么？叫侍茶、侍画收拾去！她们两个不得用，竟然愈发的懒惰起来了，什么都不用干了！”
    拉着周红进屋里忙活。
    梳洗、开面、打扮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巳时初才算是打扮好了，这才起身过去站在脚踏上，侍墨和立冬过来服侍她将大红的嫁衣嫁裙的穿上。
    两个喜娘笑着，喜婆子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说着吉祥的话，真不愧是常做这个的，说了一个多时辰不带重样的，而且还不停的说着。
    等唐如霜盖上了盖头坐在床边了，耳里还听着喜婆子笑嘻嘻的说着唱词，她似乎听见了门外面唐经纶的声音，刚要伸手把盖头打开看看，就被喜娘扶住了手笑着道：“哎呦，现在可不能掀盖头了！要掀就得新郎官来掀了。”
    唐如霜只好放下了手，对着门口的方向道：“是经纶来了？”
    脚步声进来了，唐经纶笑着道：“姐，收拾好了？没什么事吧？”
    唐如霜笑道：“没事，就是昨天前天和你说的那些话，记着今后遇到了事情不要急，多想想，有事就去找我和……常瀚涛，多和我们商量。”
    唐经纶嗤的笑了道：“还没啰嗦完？我是问你有没有事……咳咳。”
    唐如霜突然的明白过来了，他大约是看到自己这边连个亲人都没有？老太太不方便过来，二太太也不过来，长辈女眷没一个过来的，他怕自己心里伤感，这才进来的？
    唐如霜失笑，从盖头下面看到他的手，便伸手过去拍了拍，轻声道：“放心吧经纶，姐没那么脆弱，我和你今后的亲人会越来越多的。你也一样……要和我一样坚强。”
    末了一句话把唐经纶逗笑了，果然姐姐是不在意那些人的表面做法的，笑着道：“好，知道了，放心吧。”
    说着听见外面鞭炮声响了起来，远远的隐隐传来了乐器的声音，忙站起来道：“姐夫他们应该来了，我去看看！”
    唐如霜刚点点头，唐经纶已经跑了出去。跑到了门口，就看到果然远远的迎亲的一行人过来了，老远就能看到几匹高头大马，红红的轿子，红红的队伍。
    近了就看到了坐在马上很高的常瀚涛，一身大红的新郎官，脸上笑的开了花一样，志满意得的样子一点不掩饰。后面跟着的八抬大轿，抬轿子的全都是常瀚涛衙门的兄弟，一色的大红喜服，瞧着个个兴高采烈的。
    门口已经是围了一堆人了，这边的喜娘拿着镜子去‘搜轿’，常瀚涛从马上下来，看到唐经纶就笑着叫：“小舅子！”
    唐经纶笑着拱手叫了一声：“姐夫。”说着转身进了府门，叫门房把府门虚掩上。常瀚涛便在后面从门缝里送进来红包，于是门便打开了。
    唐经纶领着常瀚涛先到了正院，在门口磕头。新郎官得到了允许，这才去新娘子的院子接人。然后新娘子踩着红地毯跟着新郎官重新来到了正院，给屋里的伯爷和老太太磕头行礼，拜了四拜。唐经纶过来背着唐如霜出门上轿。
    这一套规矩仪式下来，也得大半个时辰，这都是算好了时辰的，总之，拜堂的时候是这一天里的吉时，这一点是绝不能错了的。
    新郎官去叩拜去了，一帮子跟着新郎官来迎亲的人在伯府管家的邀请下，进院子喝茶等着。顶头的就是罗武，今天他们衙门的人全都来了，连抬轿子的都是他们的兄弟。
    大家全都是一色的深红衣裳，个个喜气洋洋的，瞧着比自己娶媳妇还高兴。罗武也知道，常哥结亲的这一家伯府，府里头不是那么清净的，他就怕兄弟们进来的太多，在伯府里不知道规矩，再惹了笑话，他不在乎，但是绝对的不能给常哥丢脸。
    因此带进来的几个人就是上一次跟着常哥去贤静庵的那几个，区兴、大虎他们几个。都是知道一点缘由的，心里头有数，就不会被现下这种喜庆的气氛迷惑，真的高兴的忘了形。
    进了伯府，跟着管家到了正房院的侧厢房喝茶，拿红包领谢意，这都是规矩。这边喝着茶，外面又是一阵的喧嚣，管家听见闹嚷嚷的，忙笑着道：“几位先坐着，我就少陪了，外面有点忙，恕罪恕罪。”
    罗武忙站起来道：“管家请忙去吧！我们这边不用管，和外面都说好了，只要到了时辰出来，我们就先出去，你就不用招呼我们了！”
    管家连连点头笑着道：“那敢情好，少陪少陪。”抱着拳赶紧的出去了。
    罗武客气的跟着送到了门口，往外看，见外面人并不是很多，而且大部分的人似乎没什么喜气洋洋的感觉，只有一些婆子在忙碌，丫鬟们没见有忙的。罗武甚至还看到对面的倒座间里，坐着几个丫鬟在门槛上，看热闹说闲话儿，闲的很！
    他微微的皱眉，又摇了摇头，反正这大户人家名堂多的很！要不是瞧出来常哥特别中意他那未来的媳妇，罗武真的想劝劝常哥，别和这样的人家结亲……
    正想着，眼前就走过去一个眼熟的人，罗武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才看清楚了，是那个张黎靖！
    之前常瀚涛叫罗武查这个小子，罗武很快的就开始查张黎靖的行踪，在张黎靖被他父亲打之前，还在茶楼盯过梢，因此知道他。
    如今看张黎靖好像是没事了一样，急匆匆的从院子穿过去，罗武下意识的就要跟上，一转头吩咐：“区兴，你跟我过来！大虎，这边交给你，前面锣鼓一响，赶紧出去接人！”说着就往外走。
    区兴忙跟上了，大虎站起来问了一声：“你去哪儿？！”人都已经走没影了。
    另一个兄弟就道：“去茅厕吧？”
    就算是不是，这会儿也不能说不是，大虎马上点头：“肯定是！”疑惑的盯着门口。
    罗武和区兴顺着房檐下走到了角门，往外看，见张黎靖上了游廊，似乎是往后院走，罗武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往前走。
    区兴低声问道：“那是谁呀？罗武哥，这是常哥的岳丈家，咱们……可别惹事。”虽然知道罗武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不过还是提醒着。
    罗武点点头，低声道：“这是常哥吩咐的……”当然，常瀚涛也想不到他们能在伯府遇上张黎靖。
    张黎靖顺着游廊穿过了中院，到了后院就看到了自己的一个丫鬟在这边站着，于是问道：“看到二姑娘了吗？在院里还是在前头？”
    “二姑娘在隔壁的园子。”他的丫鬟便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园子门道：“刚刚带着几个丫鬟过去的。”
    张黎靖点点头，便直接挨着后院的院墙往旁边走，到了园子门口进去了。他的丫鬟不便跟着，就在这边等候着。却没有看到，在少爷不远的后面，还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唐筱雪并不知道张黎靖找她，这会儿她满脑子都是那两个紫檀箱子的事呢！昨天担心了半天，到底没找到齐峰家的，晚上的时候，唐筱雪为了找齐峰家的还去了一趟二太太那边，结果二太太在屋里还在生气，唐筱雪一去就走不了了，只能陪着小心的安抚二太太，安抚了好半天，出来时辰都晚了。

　　☆、第83章 揍一顿

今早上起来，唐筱雪就什么事都顾不得了，今天一定要找到齐峰家的，把库房门打开看看！
    叫丫鬟去找齐峰家的，唐筱雪就先过来在园子等着，只要拿到了钥匙，就一块儿去侧院库房查看。
    几个丫鬟陪着她正在这边等着，其中一个丫鬟就看到园子门口进来一个男的，刚‘咦’了一声赶紧的要上前去阻拦，然后就马上认出来了，那是未来的二姑爷！
    丫鬟忙小声的提醒唐筱雪：“二姑娘，二姑爷……张公子来了！”
    唐筱雪一转头就看到了走过来的张黎靖，一惊忙站起来，脸已经马上就红了，刚刚还焦虑烦躁的神情也早就不见了，红着脸娇羞的站着。
    张黎靖笑着过来了，道：“二妹妹在这边？”
    唐筱雪一听这称呼，脸更红了，娇羞的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低着头。
    张黎靖已经上了台阶过来了，看她这样子笑着道：“妹妹坐下吧，咱们也说说话……只是说说话而已，没什么的，我们府里好几个姐姐妹妹的，常年的也是在一处园子住着，说话聊天的，只要是自家人就没关系。”
    唐筱雪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听这话的意思是还有事？红着脸坐下了，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恐他觉着自己冷落了，赶紧又‘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着呢。
    张黎靖便笑着道：“今天你姐姐也出嫁了，真好！下一个就到你了。”他看唐筱雪一听了这话，脸愈发的红了起来，又笑了，接着道：“我说的也是实话，咱们成亲的日子还有半年……想想真觉着时间太长！”
    这实话说出来很像是调戏的话，唐筱雪到底和他只能算是个不太陌生的陌生人，平常里又是最自恃身份的，当然是在人面前自恃身份，此时听了他的这话，更是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张黎靖一看她这样子，不由得有些后悔，他还真不是来调戏她的！有正事呢……说些话也是为先拉近一下距离，谁想到顺嘴的就那么习惯，调戏的话就说出了口。
    之前常瀚涛猜的不错，张黎靖被他父亲打了一顿，还真的就是为了那个纱的事。侯爷终于是知道张黎靖用上万两银子买了块纱，上了大当了！花的银子是一回事，最叫他文定侯气愤的事，这件事在一些相熟的侯门爵府中传开了，自己成了个大笑话！
    因此恼怒之下，把三儿子狠狠揍了一顿！
    侯爷夫人哭天抹泪的才给拦住没打坏了，张黎靖在床上趴了十几天养伤，这十几天就在琢磨到底是谁把消息泄露的，想来想去的，就觉着是过年的时候在伯府这边旁敲侧击提醒自己的那个‘连襟’！
    他娘侯爷夫人天天的守在他旁边，开始还只是哭，等看他伤势好了点，就埋怨起来了，到底那是一万两银子呢！就算他们是侯府，那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且一万两银子，对于侯府来说也是一笔大钱！
    府里头前面老侯爷没了，办丧事也就花一万两银子而已！侯爷夫人想想都心疼，张黎靖伤势越发好了，她就越发的埋怨个不停，把张黎靖给烦的！
    今天自己未来的岳父家办喜事，张黎靖也是为了躲避自己的父亲母亲，也是想到了一个主意，这才过来的。
    他想这一万两的银子从唐筱雪这边先借出来，拿回去就和父亲母亲说，自己找到了那个骗子，把东西还给他，银子要回来了！这样，父亲也不生气了，母亲也不埋怨了。
    这样多好！
    至于唐筱雪，他开始想的是，反正已经和自己定了亲了，自己去说说好话，能不给自己借？自己好歹是她未婚夫呢！
    张黎靖是个侯门公子出身，家财万贯的，没太把一万两银子放在眼里，根本不知道，一万两银子在他未来的丈母娘和未婚妻眼里是多么的一大笔银子！
    所以说这人要是缺钱缺的急眼了，什么荒诞的主意都能想出来。
    这会儿坐在唐筱雪对面半天了，张黎靖到底没有说出口。一来，到底不好意思，唐筱雪和他虽然定了亲，但是还没成亲呢，就想借她的嫁妆，这话说不出口。
    二来，张黎靖刚刚才想到了，就算是唐筱雪的嫁妆，那也是二太太收着，这要是开口借钱，说不得要向二太太张嘴，张黎靖一想就觉着不行了。二太太那是长辈，再要是一定要问出来自己要钱干什么，甚或者去侯府找父亲母亲问，那才更麻烦！
    因此想到了这里，反倒又放下借钱的这个心思了，算了，不借了。
    就没有再说借钱的话，只是道：“二妹妹别误会，我刚刚想着别的事呢，这些天没空来看你们，你没怪我吧？”
    唐筱雪听他说话的语调都有点不一样了，以为是自己太扭捏，他原本想说的话不说了，只能略略的抬起通红的脸，小声的道：“没有……你也是有事吧。”
    原是随口的一问，张黎靖一想到自己挨了顿打，就有点气闷，不由的对她发牢骚道：“我今儿来是看看大小姐的婚事，原本说起来我也是该叫一声姐姐的……你说真奇怪，你们府怎么就能和这样的人家联姻？”
    唐筱雪一听这语气不对呀，忙抬头赶紧的解释道：“那是因为那个人的祖父救了她父亲……我们祖父为了报恩……”
    “这个我知道。”张黎靖就点头道：“我听说过那件事，不过，给点银子就行了，怎么还至于把大小姐赔进去？想想和这样的人当连襟，我都觉着……”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唐筱雪最怕的就是这个！她就担心张黎靖知道了自己大姐的这门亲事，一比较心里不舒服，觉着自己府是不是……赶紧的就道：“那我大姐还能找什么样的人家啊？她的婚事，老太太也过问呢，也不是不想给她找好的人家，主要是……那也得人家愿意啊，她虽不是庶出的，可没有母亲在跟前教导着，门当户对的人家，知道她这样的情况，都不大愿意呢……跟我们这样的人家联姻的，哪家不是高门大户？谁家不看重规矩教养？没有母亲教养的女儿，就是难以找婆家呢。”
    张黎靖原本就是随口说说的，听了这话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从小没有母亲教养，到底差了规矩！大户人家的又最重规矩了。”
    唐筱雪听他附和，心里这才舒坦了，自觉很得意，又加了一句：“就是啊，娶没有教养的世族之女，回去了把府里头闹得天翻地覆的，想休了还有娘家靠山的脸面需要顾着，实在不太容易，还不如娶个有教养的小家碧玉呢！”
    张黎靖再次的点了点头，其实他这会儿的心思已经飞远了，根本就没听着唐筱雪在说什么。
    殊不知两人的说话，早惹恼了在旁边偷听的两个人，罗武攥着拳头心里头想着，这才是送上门来了的！原本是想用这个小子敲打二太太，如今看看还真的是一丘之貉！打他一点都不冤枉！
    他附到区兴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区兴一愣，接着忍着笑点点头，转身就去找麻袋去了。
    这边张黎靖打消了和唐筱雪借钱的念头，和她闲聊了几句话，便起身又到前面来。因为他是在二房院的后园子和唐筱雪聊天的，而这会儿府里大部分的人都在正房院伯爷和老太太那边，还有就是长房院出嫁的新娘子这边，因此二房院人不多。
    走到游廊上，正往外走，张黎靖就突然听到了身后好像有脚步声，而且一下子就很近了！好像是谁跑着过来的！
    他忙回头去看，结果一扭头，什么也没看到，眼前就是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觉着肚子上就被狠狠的打了一拳！
    痛得他立刻大叫了起来！
    腿上接着又挨了两脚，登时滚到在地上，张黎靖鬼哭狼嚎的惨叫着，倒不是真有那么疼，大部分的还是想把人叫来。不过那打人的手也不轻！结结实实的在套着麻袋的脸上狠狠的走了几拳，身上狠踹了几脚！
    张黎靖一会儿就疼的挨不过，大声的讨饶：“饶命，饶命！好汉饶命！”边喊边拼命的乱滚，从台阶上滚下去。
    打人的人也不出声，闷着头就是打。张黎靖满眼发黑，疼的撕心裂肺的喊个不停。
    终于有人听见了这边动静有点不对，远处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跑过来，还有人叫：“怎么回事？！”
    罗武和区兴这才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回头看，马上就从游廊这头窜出去，手按在廊椅上跳出去，越过月亮门，飞一般的沿着看好的路线跑了。

　　☆、第84章 进门

这边张黎靖还在乱滚的嚎叫着，几个听见了动静的下人赶紧的过来，一看到地上滚着一个人，头上还套着麻袋，吓得忙过来搀扶起来，拿开了麻袋，看清楚是未来的二姑爷，下人都愣了！这是怎么回事？！
    张黎靖惨叫个不停，下人一看脸上全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鼻子全都有血，身上穿的缎子长衫滚得全都是土，头发也散了。下人也不知道多严重，吓得也乱喊乱叫起来，抬着就赶紧的往上房院跑，一路还不停的叫着：“找大夫，赶紧找大夫！”
    一抬到上房院，这会儿正是正宴要开始的时候，人正多呢，一看到这个情形，全都唬了一跳，跑出来看热闹。
    正宴是在正午时分准时开始，而门口的八抬大轿便也准时的抬了起来，新郎官翻身上马，一群人在后面放炮仗，撒茶叶、米粒什么的送新娘子出门，唐经纶也上马去送轿。
    唐如霜坐在轿子里面还是一动不能动，这也有讲究，上了轿子不能乱动，寓意着到了婆家一切安稳。
    听见外面笑声不绝，乐器吹吹打打的，然后就在这喜庆的声音中，唐如霜隐隐的听见了府那边好像是什么嘈杂的声音夹杂了进来？
    不过轿子已经抬了起来，吹吹打打的上路往新郎官家去了。
    骑在马上的常瀚涛倒是也看了看，府里这会儿的动静明显不对啊！看了一眼，就看到正院好像有点乱，原本已经坐在席上，准备开宴的客人们全都跑出来看什么，他一转眼的功夫，眼角看到了两个人影闪进了自己这个迎亲的队伍。
    常瀚涛已经看到了，是罗武和区兴，两人还在给他使眼色，罗武还做了个杀脖子，然后自己扇耳光的假动作，最后一吐舌头，一歪头不动了。
    常瀚涛微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点点头。
    唐经纶上了马就看到常瀚涛在往里面看，只是也顺便的看了一眼，就看到常哥手下的一个汉子又是吐舌又是装死的做怪样子，常哥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的样子，唐经纶很好奇的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
    唐如霜盖着盖头什么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只听见突然的乐器声响亮了很多，前面隐隐还有和的，接着鞭炮声就响了起来，这就是到了。
    果然没一会儿，在喧嚣的炮仗声还有细乐声中，轿子稳稳的落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出轿小娘’过来拉唐如霜的袖子，拉了三下，唐如霜这才慢慢的起身，接着就有两双手过来一左一右的搀扶，这是新郎家这边的喜娘。
    跨过了马鞍子，踩着红地毯到了正房，傧相赞礼，随着赞礼乐声起，三跪九叩首拜了天地，请出来新郎官的父母亲上首坐了，新郎官和新娘子拜了高堂。
    这才送入洞房。
    进入了洞房，坐帐挑盖头，全都是遵循的男方老家的规矩，蒙着盖头的时间太长了，挑开了盖头唐如霜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一抬头就碰上了常瀚涛含笑看着她的眼睛，黑眸子亮亮的，笑意同样的一点也不遮掩，看着她道：“你来了？”
    唐如霜抿着嘴笑，脸慢慢的变红，低声‘嗯’了一声。
    喜娘在旁边也笑，赶紧的过来撒帐唱词，接着就请新郎官起身出去拜客敬酒。屋里喜娘、喜婆子还有全福太太，加上几个陪嫁丫鬟，人实在很多，常瀚涛也没工夫和唐如霜说话，只能拉着她的手捏了一下，这便起身出去了。
    全福太太先出去了，喜娘和喜婆子‘侍筵’服侍新娘子吃了点东西，福身恭喜了新娘子，领了红包也出去了，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唐如霜坐在床边，身上床上全都是撒的花生枣的，几个丫鬟也是穿着一新的在屋里，她们也不敢乱说话，刚刚一直候在门口，这会儿看到这边的人全都出去了，三人才过来，侍墨这才问道：“姑娘，您还还吃点东西不？”
    唐如霜摇摇头，刚刚倒是没有客气，吃的也不少，肚子是不空了的。丫鬟们就也又去门口候着去了。
    听外面热闹的声音，应该是隔了个院子吧。侧耳听了一会儿，问侍墨道：“二少爷什么时候走的？”
    “送来了就回去了，也是有规矩的，不能在这边呆，伯府那边正午的这顿宴席是正宴。”而婆家这边，自然是晚上这顿是正宴。
    唐如霜点点头，就只能坐在床边等着。
    等了很久，几次都听见这个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就听见有人笑着过来把已经进了院门的常瀚涛又给拦住，然后就是在院里纠缠一阵子，新郎官说自己喝多了，那帮人就非说没喝多！又给拖了出去，唐如霜都看到站在门口的丫鬟们脸上全都是好笑，自己听着也觉着好笑。
    ……
    伯府。
    他们前脚走了，后脚院里头就已经是乱套了的，作为伯府的亲家，文定侯府不但是来了张黎靖，侯爷夫人，也就是张黎靖的母亲也来了的。
    一听见儿子被打了，侯爷夫人惊得差点当场就晕过去！也顾不得什么了就往外院冲！去看看儿子被打的怎么样。
    好在外院的伯爷很冷静，一看到张黎靖的样子，赶紧的叫人扶到了内院找个房间躺下，接着叫人马上去找大夫，又转头小声吩咐管家马上去查查怎么回事，谁打的？！
    这边又对客人们说张黎靖是不小心摔了一觉，撞在了门柱子上，大家不要慌，不是传的什么打的……堂堂的伯府，谁能在这府里乱打人？
    客人们一听，有明白的也有还糊涂的，不过都觉着能在府里打人，这事有点怪异，大约的是张黎靖自己惹得什么仇，对方应该也是同样的大户人家的少爷，这样的场合能进来的人。
    那就是公子哥儿们之间的纠纷了。
    于是一些老成点的客人就回去坐下了，大场面就压制住了。伯爷这才赶紧的进内院看看情况。
    张黎靖其实并没有被打的很严重，只是罗武两个人比较坏，专朝脸上打，因此这脸丢的比较多，他母亲侯爷夫人不知道情况严重不，坐在旁边哭。二太太听到了消息慌里慌张的跑来看，看到了也是唬的浑身乱战，接着又觉着丢脸丢大了！
    伯爷进来看到张黎靖都坐起来了，坐在床边还在破口大骂，看样子是不太严重。
    看到伯爷进来，张黎靖便就闭上了嘴，呲牙咧嘴的吸着凉气捂着眼睛。伯爷上前问道：“很严重吗？我看看？”看了一会儿，转头叫道：“大夫什么时候过来？！”
    小厮在外面忙道：“已经去找了，该快到了！”
    侯爷夫人就对伯爷道：“伯爷！您说这算是什么……我们这好好的来做客，这算是怎么回事？！”
    伯爷便道：“亲家太太别急，这个我们自然是要查清楚的……这还了得！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伯府里如此放肆！”到门口叫管家，厉声道：“查问了没有？！在什么地方被打的？到底什么人干的？！”
    管家在外面忙回话：“没看清楚人，几个小厮跑到跟前的时候，只看到……三少爷被套着麻袋……”
    侯爷夫人一听就火了！正要站起来问：这是不是你们府上？！是不是在你们府被打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这谁信？！堂堂一个伯府，下人都没长眼睛？！
    正想站起来说这话，还在吸凉气的张黎靖一伸手把他娘给拉住了，吸着凉气轻声道：“母亲……算了，算我倒霉，您别对伯爷无礼……”
    侯爷夫人瞪大眼正要呵斥他一句，你怎么就那么软？！咱们就是好欺负的？就算是你岳丈家，咱们也不能吃这个亏呀……
    然后就看到张黎靖不太自然的样子，低着头躲避着自己的眼睛，侯爷夫人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一看这样子，心里就是一沉！难道是……儿子有什么理亏的地方？或者他知道是谁打的，难道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真的和同样来做客的哪家公子少爷的起了冲突？
    侯爷夫人因为了解儿子，结果登时态度不那么理直气壮了。恨恨的瞪了而已一眼，又慢慢的坐下了。
    其实，张黎靖虽然肯定自己不是在府里做了什么被打，但是他确实也有不少的事情不想叫母亲和岳父家长辈知道。首先他擅自跑到了后院去找唐筱雪，这叫人知道了，就有点说不清楚。其次，这来府里做客喝喜酒的人里，也有其他侯门爵府的少爷公子的，还真有跟他在外面有点睚眦仇恨的，有些事不是那么的能拿在明面上说的。
    何况这一屋子的全都是长辈，要是真查出点什么没脸的事情来，更丢一层人！因此一看见母亲还要不依不饶，张黎靖先软了。

　　☆、第85章 妻房

张黎靖态度一软，他母亲侯爷夫人也跟着没做贼就心虚起来，于是态度也转变了。
    一旁冷眼看着的二太太，看她们明显是不追究了的态度，刚刚本还愤怒愧疚的心思，这会儿就全都消散了，不但不愧疚，反而还在怀疑张黎靖干了什么？
    等伯爷叫管家再去查，在转身进来的时候，侯爷夫人也就态度缓和了很多，还给伯爷赔不是，自己刚刚态度不好，请伯爷原谅自己着急了。
    伯爷是长辈，自然不在意。大夫来了给看了看，全都是外伤，倒也不严重，只是难看一点而已，大家全都是松了口气。
    不过二太太又想起刚刚在外院还嚷嚷了一圈呢！全府来做客的人都知道张黎靖被人打了，真够丢人的！这就心里头又别扭起来了，怀疑张黎靖真的在府里做了什么？出来的时候低声吩咐自己身边的婆子，叫盯住了二姑爷，别叫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常家。
    外面天黑了很久了，不远不近的热闹的声音依旧，甚至闹着喝酒的，划拳的，开玩笑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唐如霜坐的都有点浑身僵硬，很想起身活动活动的时候，又听见院子外面传来进院门的脚步声，这一次走到了门口，也听见丫鬟们行礼问好的声音：“姑爷。”
    门帘子一响，常瀚涛进来了，走到了内室门口，站住倚在了门框，含笑看着坐在床边的她，笑意的黑眸端详了她半天才说了一句：“我喝的有点多……”
    唐如霜抿着嘴笑，看他的样子都有些醉醺醺的，而且站在那边，距离不近，却已经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强烈的酒味了。
    侍墨的几个丫鬟站在常瀚涛的身后，原本是要跟着进来伺候的，她们自然是也看出来姑爷喝多了，不过姑爷进来却倚着内室的门框半天没动，她们只好就站在堂屋呆着，听见姑爷这一句，侍墨就听出来姑爷是不知道自己等人跟着进来了，赶紧的在背后提醒了一句道：“姑爷……奴婢们伺候您洗漱一下？”
    常瀚涛果然的给吓了一下，马上站直了转头，这才看到几个丫鬟跟在后面，他当然是完全的不习惯的，想了一下道：“不用了，你们也去外面喝两杯”
    他这一句话说的，丫鬟们都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的呆住了。立冬小声嘟囔道：“奴婢们哪能去喝酒？奴婢们是伺候姑娘……”
    侍墨是要明白事一点，姑爷这不算是大户人家，到现在还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下人呢！自然是不习惯事事身后都跟着几个人服侍，因此忙扯了立冬袖子一下，轻声道：“姑娘……姑爷，奴婢们……”
    虽然也叫了常瀚涛，其实是询问唐如霜她们现在怎么做？当然不能很明显不听姑爷的话，叫人感觉好像是大户人家的端着架子压人，间接的对姑娘产生不好的印象。
    唐如霜便道：“既然姑爷叫你们去喝酒，那就去吧……”她一笑道：“去吃点东西。”
    丫鬟们这就明白了，忙福身行礼，顺次的出去了。
    常瀚涛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几个丫鬟出去了，忙跟着去把堂屋的门拴上了，进来了，这一次直接走到了床前，站住停了停才在唐如霜身边坐下了。
    唐如霜到底也不好意思大喇喇的也回看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就觉着自己的脸慢慢的发烧，烧得自己都觉着有点烫起来了。
    常瀚涛伸出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下，厚实的大手轻轻的贴在她的脸上，觉着热，缓慢的抚摸了一下。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轻轻的一带，就把她揽进了怀里。
    唐如霜羞得脸通红，简直不敢看他，没办法，常瀚涛要是和她说点什么，就算是甜言蜜语她也不会这么不适应，好歹能自然点。但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意图那么明显，动作又那么缓慢。
    常瀚涛低头看着被困在怀里，半躺着的唐如霜，脸红的发烫，他一只手还摸着她的脸，感觉手心烫的很，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害羞的半闭着，遮挡着漆黑的水眸。他端详了半天，手心愈发的烫了，这才满意，俯头凑近她的唇，快挨到了，却又顿住，轻轻的叫：“如霜？”
    唐如霜的眼睫毛颤抖的更厉害了，半天才慢慢的抬起来，含着羞意看着他。
    常瀚涛对她嘟囔了一句：“我真的是醉了……”俯下头，有些颤抖的温软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
    常家的院子不大，就是个三进的小宅子，进了院门就是正房，同样是正房三间，左右厢房，没有耳房。厢房和正房中间的夹角是两个角门，分别的通向左右的侧院，右边的侧院就是常瀚涛的新房，包括了三间屋子，一个倒座间。
    左边的角门通向的也是个侧院，那边就是厨房后院，乔大姐一家子就在那边住着，那边还有个水井。
    宅子就这么大。
    即便是喜宴摆在正房院那边，他们这边的侧院依然是能听见热热闹闹喝酒吵嚷的声音，估计是一个衙门的人都来了，而且还全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因此子时过了，还能听见那边吵吵呢。
    唐如霜睡着的时候，耳边是常瀚涛温热急促、还带着些颤抖的喘息声，却还隐隐的能听见外面喝酒打闹的笑声一片……
    ……
    醒来的时候，是感觉到阳光照射在眼睛上的时候，唐如霜慢慢的睁开眼睛，先是看到一片大红的帐子，接着感觉到腰上有点沉重，身旁绵长的呼吸。轻轻的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常瀚涛睡得安稳的脸。
    从来都是他端详她，也不管被端详的人多么窘迫。现在终于轮到唐如霜端详端详他了，浓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脸上总是带着戏谑的一种笑，此时就算是睡着着，嘴角都是微微勾着的，好像在笑。
    唐如霜屏住了呼吸，猛地一下还以为他醒了。过了一会儿，才发觉他真的还睡着，呼吸依然的绵长，好看隽秀的脸上带着恬然的满足。
    她继续的端详了他一会儿，认真的熟悉着自己相公的样貌，他的睫毛居然也很长，唐如霜好奇的盯住看了半天，常瀚涛虽然长得也满隽秀，可无论是平常的动作还是说话，感觉都是很粗矿很男人的，没想到眼睫毛这么长……
    唐如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大约就是在她研究为什么很男人的男人眼睫毛那么长的时候……
    冷不防的他就睁开了眼睛，还没说话笑声已经传来了：“看呆了？”声音有些低沉，嗓子带着清晨起来的哑音。
    唐如霜一吓，接着就感觉脸腾的红了起来，舔了舔嘴唇，勉强的忍着那股子羞意，道：“咱们……起来吧？”声音同样的有点哑。
    常瀚涛看着她懒洋洋的笑着，心里头却在很快的琢磨着，是起来呢还是继续……娇滴滴的新娘子，自己要是太贪吃了，会不会吓着她……
    昨晚上吃得不够呢……
    就这么想着，眼睛已经灼灼发亮了！
    唐如霜虽然才和他成亲一晚上，但是有些事情不用经过太长时间就能熟悉，比方说……现在他的这种眼神……
    她忙的往后退了退，掩着被子忙起身，有点结巴的道：“快点起来吧！今天……你别忘了还要行礼呢！多少人等着！”
    常瀚涛看她惊慌的样子，‘噗嗤’的笑了，心里很是遗憾了一下，不过还是跟着起身了，今天真的是要行礼呢。他伸手在她露在外面的肩膀上摸了一下，道：“那就起……来。”最后的音调却又意味深长的一顿，戏谑的看着她笑。
    唐如霜马上就红了脸，白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他伸手拿床脚的衣裳，常瀚涛却好像是过来帮忙，一张手就把她又给抱在了怀里……
    就这样挨挨擦擦，占了不少的便宜，唐如霜才算是把衣裳穿好了，下了床常瀚涛循着以前的习惯，就过去开门。
    唐如霜站在脚踏上，因为不知道有没有盥洗间正在发愣，看到他过去开门忙提醒了一句：“丫鬟们……在外面呢。”
    果然常瀚涛是完全忘了的，一听她提醒这才想起来，于是原地一个转身又回来了，笑着道：“我还忘了……洗了在开门。”说着顺手就把她腰一揽，从脚踏上放在了地上。又领着手往内室的一个小门走：“这里面是洗脸换衣裳的地方……有点小。”加了一句。
    唐如霜笑了，跟着他进了小屋，果然是很小，最里面放着个厕桶，一看很干净，根本就没用过。厕桶边放着个小屏风，因为里面没用过，屏风也是合起来靠在墙边的。墙边还放着个浴桶，外面一个硬木净手盆架，上面盆、胰子、青盐、银刮舌刷牙一套齐备的，同样崭崭新。
    唐如霜转头看着他，常瀚涛挠了挠头，笑着只好道：“我在外面等你……”这样说着，却没有出去，含笑看着她，伸手把她腰搂住了，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重重亲了了一下，这才吻住了……
    半天才放开，唐如霜红着脸推他了，他才笑着转身先出去了。
    唐如霜这才进去解决一下，出来洗漱，洗漱好了出来，看到常瀚涛已经穿戴整齐了，看她出来这才自己进去洗漱。
    在这就跟在伯府不一样了，幸好唐如霜不是真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愿意干的千金小姐，站在嵌玻璃硬木五屏峰镜台前，自己把自己的头发梳顺了，只是发髻还是需要丫鬟来给她梳。
    常瀚涛洗了出来，看到她站在镜子前梳头发，于是过来站在她身后，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身，笑着从镜中看她，唐如霜也笑着看他，两人什么也没说，只看着半天，常瀚涛才轻柔的道：“从此，一辈子就是我的人了……”
    把她身子扳过来，低头吻了下来……
    从此，一辈子就是他的人了，她是他的妻房，他是她的夫君。
    ……

　　☆、第86章 媳妇茶

丫鬟们在外面都等急了，正院那边早就听见动静了，天没亮的时候已经看到太太的身影在正院忙活，老爷也是一样，早早的就起来了，在院里打拳，扫地……
    丫鬟们急的都冒汗了，这起来也太早了，姑娘……姑娘起来这么晚，会不会头一天就惹太太不高兴？那婆婆不高兴了，自家姑娘是不是要被训……
    几个丫鬟全都是也没出阁的，自然也不知道怎么个规矩，而且这里和伯府完全不一样，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如果周大娘跟来就好了……
    周红还跑到另一个侧院去看了看，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下人的，不过……下人起来的也很早！这会儿厨房都已经往外飘香喷喷的饭香味了。周红赶紧的跑回来和侍墨说。
    侍墨心里念叨着，太阳升起来半天了，那边太太从起来到现在也有一两个时辰了……终于听见屋里有了脚步声，接着房门被姑爷打开了。
    侍墨甚至还没看清楚就冲了进去，看到姑娘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了，冲过去就拿起梳子，急急的道：“天哪姑娘，老爷太太一个半时辰前就已经起来了！”
    唐如霜看到向来稳重的侍墨居然这样慌张，才想笑的就听见了这样一句，登时也急了：“不会吧……一个半时辰……”看了看门口。
    常瀚涛正要出去，听了她说话又扭头看她笑着道：“没事的，慢慢来。”
    唐如霜岂能真的慢慢来，还是叫侍墨快点。
    常瀚涛安抚了她一句，赶紧的也到前面来先给解释解释，其实……往常他起来也挺早的，这不是……谁成亲头一天早早的起来，那不是有毛病么？
    来到了前院，爹娘全都穿上了昨天的新衣裳，看到他过来，常彭庭就道：“你媳妇呢？”
    常瀚涛挠着头嘿嘿的笑：“还在梳头呢……那什么，爹，娘，你们怎么……起来这么早啊？”
    张氏站在门口白他一眼：“平常都是这个时辰起来了，怎么就早了？！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嘿嘿嘿了！赶紧去厨房叫乔大姐把饭菜端上来吧！”
    常瀚涛答应一声转身正要去，一想不对呀，忙回身过来看：“娘，不是应该有个敬茶的仪式？新媳妇改口什么的？”
    张氏就道：“那些就算了吧，咱们家没那么大的规矩，吃饭的时候改口就行了！你爹还急着去衙门，还得先送我回娘家呢！”
    常瀚涛一听惊讶的道：“什么？您今天就过去？这……新媳妇才进门，您马上就走，这不是叫人觉着……”
    “哎呦！”张氏上来在他身上拍了一下仰着头骂道：“你娶了媳妇怎么就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老娘自然是知道说清楚！谁都像你那么小心眼儿？”
    一听老娘说的话，常瀚涛就更不放心了！看到娘转身进屋，马上跟着进去：“娘！你要怎么说清楚？这这这……两三天的都不能呆着？人家才进门你就走，这是给下马威么？”
    张氏转头看着他惊讶的道：“你小子怎么脑袋里这么多的弯弯拐拐？什么下马威？”
    常瀚涛一愣，道：“就是那……什么……”
    “哎呀！”常彭庭跟着进来了：“别吵吵了，快坐好！儿媳妇过来了。”说着自己过去就坐在了上首的八仙椅上，双手放在扶手上，乐。
    张氏忙过去也坐下，嘴里还没停：“来得及那就喝个儿媳妇茶吧！对了，茶呢？”
    常瀚涛一听唐如霜过来了，忙转身去接。唐如霜也是因为着急，常瀚涛都已经过去半天了，她急吼吼的催着侍墨梳了头，收拾规整了赶紧的出来。
    一到了这边院子，常瀚涛已经过来接了，看到她便把刚刚的着急给掩饰了，笑着道：“不用这么急……”看到唐如霜脸上难免的担心，便忙又道：“也不用担心，咱爹娘都是很好的人，娘脾气急点，不过人很好，放心吧。”
    唐如霜忙点点头，跟着他往屋里走，刚走了两步抬头看正房，正房就是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屋子，从门口就能看到堂屋里，也没有什么过道，门口更没有站着一溜儿的丫鬟婆子，一个人都没有。
    唐如霜一下子想到了，忙转身低声对跟着自己的三个丫鬟道：“你们都不用跟着来，全都回去……或者去厨房帮吗！”忙忙的吩咐了一句，赶紧的跟着常瀚涛上了台阶。
    侍墨等人赶紧的答应了一声，全都明白，各自的去找活干。
    唐如霜知道，婆家既然不惯于用下人，自己要是带着三个丫鬟浩浩荡荡的进去，未免有点拿势的意思，别叫公公婆婆在误会了。
    跟着常瀚涛到了屋门口，唐如霜吸了口气，还真有点紧张！跨进门往上看，面对着门的正前方，正中间一个八仙桌，两边两张八仙椅，分别坐着公婆，婆婆前天见过的，公公看起来也很年轻，而且瞧着两人全都冲着自己笑。
    唐如霜心里先小小的放了个心，毕竟，看到没有端着脸摆着架子的公婆，到底要亲切一些的。
    常瀚涛领着她上前正要磕头，张氏一看地上啥也没有，赶紧的又去旁边亲自的把跪垫拿过来。一看她亲自动手，常瀚涛自然赶紧的过去道：“您快坐着吧，我来拿行了。”
    唐如霜也是看到婆婆竟然还忙着拿跪垫，又窘又讪然，不过也不好意思过去，她公公看到她窘然的样子，忙笑着道：“我们家就是这样……等你熟悉了就好了。”
    唐如霜忙福身道：“是。”
    张氏回来坐下了，咳嗽了一声。常瀚涛拿着跪垫还到门口去拍了拍，没办法，很长时间不用了，上面一层土！这才过来放在了唐如霜跟前，然后抬头正要说父母在上……就看到老娘又在给自己挤眉弄眼的。
    常瀚涛一愣，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没有人端茶……
    赶紧自己过去端了两杯茶过来，递给唐如霜一杯，自己端着一杯，咳嗽一声往上看，果然张氏没事了，笑眯眯的看着儿媳妇。
    “父母在上，儿子领着新媳妇给爹娘磕头，爹娘安好。”常瀚涛跪下了。
    唐如霜只好跟着说了一句：“祝爹娘安好。”跪下，三叩九拜，奉上茶水。
    张氏接过去茶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已经笑眯眯的起身过来亲自把唐如霜扶了起来，笑着道：“前天去你们府，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的很！瞧着是个忠厚的孩子，”转头看常彭庭：“儿子他爹，你说是不是？”
    常彭庭忙点头：“是，是啊！看着就是个好脾气的……进我们这家门，委屈你啦！”
    唐如霜忙要说不委屈，然后就觉着这话这么说不大对！嘴巴张了张涨红了脸不知道怎么说好，谁知道常瀚涛就马上接了道：“不委屈！咱家又不缺吃喝的，放心吧，一样的好吃好喝，还比在府里住着舒心！”说着便过来涎着脸笑着对唐如霜道：“也不用担心没人伺候，今后我伺候你！”
    唐如霜‘腾’的一下，从头到脚红了个透！这可是在公公婆婆面前！这个人……什么都敢说！
    反而是公公笑嘻嘻的点头，好像还挺赞同的，倒是婆婆嗔了他一眼道：“你就丢人吧！赶紧去厨房叫开饭！”
    常瀚涛答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已经端着托盘进来了，笑着道：“饭菜已经做好了，太太……少夫人。”给唐如霜蹲身行礼。
    唐如霜忙点了点头，常瀚涛道：“这是咱家的下人，叫乔大姐。”说着上前去帮着把托盘接过来，放在桌上摆着。乔大姐看样子很习惯，给他之后便转身走了。
    唐如霜忙上前去帮忙，饭菜很简单，几碗粥，一盘子馒头，还有三样小菜，倒是单独的有一碗汤。
    张氏就招手叫大家坐过来吃饭，和伯府不一样，但是这倒是和唐如霜以前的生活差不多，唐如霜看到大家都坐下了，也过去坐在了常瀚涛身边，看到大家拿馒头端碗的，于是自己也拿馒头端碗。
    张氏在那边其实也在观察她，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要一来家里就这也不习惯，那也不舒心，那才是娶了个活菩萨呢！前天见了，样貌举止的还满意，今天就是要看看这平常的吃饭说话。
    现在看看和大家一块儿喝粥吃馒头，张氏心里更松了口气。
    那碗汤竟然是给唐如霜专门准备的，张氏亲自给她送到跟前，唐如霜一看只有自己有，当然要客气一下，忙说了句：“婆婆，您喝了吧。”
    张氏就嗤的笑了道：“这就是专门给你准备的！新媳妇才喝的！”
    唐如霜涨红了脸，也不好意思让了，更不好意思多问，低着头小声的答应了一声，接过来慢慢的喝了。

　　☆、第87章 爽快的婆婆

吃了饭，常彭庭去套车，张氏就把唐如霜拉到了自己的屋里说话。
    唐如霜经过前天的见面，还有今天这顿早饭，也算是看出来了，婆婆确实是个性格直爽的人，这话当然如果是叫二太太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说，就是市井泼皮破落户儿。但是唐如霜其实很喜欢婆婆这种性格，起码不阴险着，有什么说什么，那么有什么误会不满的马上就能说出来知道，减少了闹矛盾的机会。
    这才是福气呢。
    唐如霜这一点可看的很清楚。
    当然这都得慢慢来，性格什么的，不是一两次见面就能清楚的，而且就算是好相处的性子，那也得需要融合一阵子，尤其还是原本不熟悉的人成了一家子，真的要好好的融洽呢。
    张氏拉着她进了屋子，从自己的梳妆台上面的八宝盒中，拿出来一对金灿灿的金镯子，过来递给她：“这是给你的龙凤镯，是我进门的时候，我婆婆给我的。”
    唐如霜忙双手接过来，道：“多谢婆婆……”
    张氏笑着道：“以后你就和瀚涛一样，叫我娘行了。”说着自己也坐下了，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又给把镯子戴在她手上，道：“如霜，我是个爽快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今天你进了门了，娘也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唐如霜忙点头：“娘，您说吧。”
    张氏便道：“说实话，开始这门其实我是真不愿意，不过那是瀚涛祖父去世之前商定的，这也没办法……为什么不愿意，你应该也明白，你们伯府和我们这样的人家，实在不是门当户对的，门第差的太远。你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到了我们这样的人家，这也不习惯，那也不习惯，你过得不舒服，我们过得也难受。”
    张氏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也没办法，就这么担心着，结果倒是瀚涛先乐意了……说实话，我这段时间娘家妈病了，也真没怎么过问，去年倒是正经的忙活了一阵子，也琢磨着想要见见你，不过今年一直没时间……其实先见了也没什么用，亲事都是定了的。”
    唐如霜脸上笑着听，其实婆婆想说什么，她很清楚的。
    张氏接着道：“从你进门到现在，倒是没看见你有什么不习惯的，跟瀚涛瞧着也是蜜里调油……这就好！你嫁过来之前已经知道了，想必也该有些心里准备。就像瀚涛说的一样，我们这样的人家，是没有那高门大户的那些排场，不过吃的喝的一样不缺什么！什么都吃得起，用的东西，不是那奢华没用的，我们也都用得起。所以，你也放宽了心，只要好好的跟瀚涛过日子，咱们一家子照样过得滋润的很！”
    唐如霜还是要表一下心意的，听到了这里忙点头道：“是，娘您放心，我一点不习惯都没有，心里也舒坦着……也想好好的过日子。”
    “这就好！好好跟着瀚涛，多生几个孩子，我们家就是孩子少了……”说到了这里，张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道：“这些事你慢慢都能知道，以后再说好了。我跟你说一声，我今天是要回娘家的，不过你可别想多了！不为了给你什么下马威什么的，主要是我娘家妈病的有点重，这娘家没有个照顾的……唉！这些事一样，也是等你慢慢的就知道了。反正记着，不是为了给你什么脸色看！”
    唐如霜虽然有点惊讶，但是之前就听常瀚涛说过的，他姥姥那边好像是有病，自然不会想歪了，反倒是听婆婆这样解释，忙也道：“娘您放心好了！我不会想歪的，之前就知道一点的……”
    张氏便连连点头道：“这就好！我就说不至于这么丁点的小心眼儿，瀚涛偏……”她笑了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跟你说一下，咱们家有一房下人，端饭进来的乔大姐和她男人，还有她老娘，一家子全都住在那边的院子，昨晚上你的那几个丫鬟，我也安排过去了，你今天就转转，看看哪里合适就叫她们住在哪里，吃得喝的用的，你全都找乔大姐，她知道在哪儿。买东西什么叫瀚涛陪你去……哎呀我就不罗嗦了，反正你就该做主做主，该安排安排！”
    张氏说完，道：“我这就要走了。”说着就去床上把包裹拿了。
    唐如霜忙站起来，道：“叫瀚涛送您去吧……姥姥家在哪儿？”
    “在怀化，你爹会送我的，放心吧！”说着拿着包裹就往外走。
    常瀚涛在院里等着呢，看到她们出来了，忙迎上来道：“娘，你真的要走？那等我陪如霜回了门之后，要是没事去看看姥姥。”
    “行，到时候你们过来！”张氏很痛快的道，就往院门口走去，出门上了马车，跟出来送的唐如霜和常瀚涛摆摆手叫回去，马车这就走了。
    送走了公公婆婆，两人一起呼了口气，唐如霜心里头好笑，婆婆可真的是风风火火的一个人啊，转头就看到常瀚涛看着她笑，忍不住又红了脸，跟着他进院子。
    人都说刚成亲的夫妻，就好像是两人脚上拴着绳子连在一起一样，一刻都分离不得的。昨天才成亲，常瀚涛才尝到了甜头，自然是食髓知味，进了院子，拉着手就往后院走。
    不过大白天的，很明显很多事情不能如意啊。
    进了院子就发现三个丫鬟站在院里，全都是张来望去，无措的呆着。侧院这边的厢房门口，小虎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一副门神的样子。
    常瀚涛一看满院子的人，美滋滋笑着的脸登时就垮下来了。唐如霜抿着嘴笑，就知道他琢磨什么呢！
    “你……今天不出去吧？”她问常瀚涛。
    常瀚涛忙摇头：“当然不出去了，我请了十几天假。”拉着她的手没松开，固执的还在往屋里里走，警惕的看着那几个丫鬟。
    立冬小声的叫了一声：“姑娘……”
    小虎在那边也叫：“姑娘！”
    唐如霜感觉常瀚涛一顿，笑了忙道：“你不出去就好，我有事和你商量呢！”跟他说着，对侍墨几个摆摆手道：“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这边没事。”
    侍墨等人岂能不知道姑娘现在没事？只是她们想要问问现在该干什么……她们也不知道干什么好，而小虎那边，自然是要汇报一下守卫嫁妆的事情。
    不过看姑娘的样子，应该是要和姑爷商量一下，她们全都点点头，也没有跟进去。
    唐如霜和常瀚涛进了屋，常瀚涛自然知道自己想的那事儿现在是不能做的了，也只好打消了那念头，问她道：“什么事和我商量？”
    说着准备去椅子那边坐，刚走了一步又转而去窗下的罗汉塌上，在榻边坐下了。还是没松开手，略微的犹豫了一下，拉着她挨着自己身边坐，伸手把她腰搂住。
    唐如霜顿了顿习惯了一下，才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小虎的事……小虎今年也十一二岁了，我带他出来不是为了真叫他在家里当下人，是想着……你能不能给他找点正经的事情做？当然我知道现在叫他去衙门还小，就是能立业的事情，先慢慢学着？”
    常瀚涛有些惊讶，看着她道：“你不需要下人吗……你不用这样，才来就赶紧把身边的人遣散，咱家人多了，自然是要用下人的，我之前跟娘提过，在买几个下人，娘也答应了，不过因为她忙起来了，这事就耽误了……咱们家还是要买些下人，你身边的这些你就留着吧。”
    唐如霜笑着道：“不是因为这个，我本就没有打算叫小虎一直当下人，他也是爹娘都没有了的，在府里吧，那个地方……下人们全都是消尖了脑袋钻营，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他一个小孩儿，跟着这些人混，长歪了都有可能。而且那么小，可能被人算计……我带他出来，就是想能帮着点，说实话我身边真不需要。”
    常瀚涛明白了，想了想道：“也行啊，到衙门来没问题，衙门也有跑腿儿送信的事，他这些能做了，长大一点，慢慢的就成了正经的衙差了。”
    唐如霜笑着道：“那可就是最好的，他的身契还给他就行……当然他还是没地方住，还是要住在家里。”她小心的看着他。
    常瀚涛失笑道：“这个当然啦，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一说这暧妹的话，手就紧了紧，搂的她贴在了自己的身上，凑近了在她脸上吹了口气，轻声道：“你要学着点……跟我不分彼此……”
    唐如霜红了脸，抿嘴笑道：“我也没打算和你分……你别和我分就行了……”
    常瀚涛扬眉，很有些意外的看着她，笑着重重的亲下来：“那就别分啦……”搂着就滚倒了……

　　☆、第88章 惊惧莫名

伯府。
    虽然昨天唐筱雪找了一天齐峰家的想看看库房，但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张黎靖在家里被打，唐筱雪开始知道的时候又惊又担心，等知道了是在午宴正开始的时候抬到前面去转了一圈，现在满府的客人尤其是内院的一些家眷全都是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唐筱雪又气又没脸，只能赶紧的躲回到了屋里。
    一下午内院全都是一些内眷客人，唐筱雪根本就没法出去，到了天黑大家慢慢的才散，但是正院那边伯爷、老太太把二老爷、二太太叫去问今天的事，又是一阵子，唐筱雪一天也没找到齐峰家的。
    这就是这样，越是想的事情做不到，就越想，原本还觉着不是很在意，看一眼就放心了的想法，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严重怀疑，必须得看看！
    因此转天起来，唐筱雪叫丫鬟去找齐峰家的，如果不在，就在她的屋里等着！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马上叫过来！
    丫鬟忙答应着去了，这边唐筱雪气愤愤的坐着等，也不知道这气愤从何而来。等了一会儿，依然是没等到齐峰家的回来，却看到丫鬟脸色大变的跑回来，紧张莫名的进了屋，压低了声音颤声道：“姑娘，齐峰家的还是不在，他男人在床上躺着，她闺女在跟前，开始怎么都不叫奴婢进去……奴婢就怀疑了，硬是进去等着，结果……结果就从床脚底下找到了这个！”
    说着手在唐筱雪的面前摊开了，手心放着一块明显是绞下来的金锭一角。
    唐筱雪先是惊诧的看着，接着一把抢过来瞪眼看，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猛地一下站起来，同样颤声道：“难道……难道……”
    丫鬟急急忙忙的道：“齐峰家的这几天鬼鬼祟祟的总也不见人，敢是躲着咱们？”这群丫鬟，真本事没有，有的就是看着主子的脸色推波助澜罢了。
    唐筱雪此时全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哪里还有镇定的工夫细想！颤巍巍的就往门口走：“去找二太太……找二太太！”
    几个丫鬟为了卸责，一涌上来搀扶住了浑身乱颤的唐筱雪，急匆匆的往二太太这边而来。
    二太太才从老太太那边回来，正好就遇上了，只看到自己女儿脸色煞白浑身乱颤，紧张惊慌的简直都像是天塌下来了，二太太也慌忙的问：“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唐筱雪过来抖着手把那金锭一角递给她，颤声道：“娘，你看！这是从齐峰家的屋里捡到的……这几天，这几天我急着找她，可找了两三天了没见人！她难道是偷钱了？偷了我的金子了？！”
    二太太原本被她那失态震惊的样子吓得也有点惊，不知道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了，如今一听，先就觉着怪异，要不是女儿这会儿脸上扭曲变形了，她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先就反斥了一句：“胡说！齐峰家的是傻子？哪有那个胆子敢偷你的嫁妆？”说着把金锭一角拿过来看。
    唐筱雪却已经是濒临崩溃了，哪有二太太那么镇定，一听二太太不信，尖着声音叫道：“你看看这是不是！是不是那金子！齐峰家的这几天为什么躲着我！那箱子为什么被唐如霜抬走了？！为什么？！”差点伸手撕住二太太的衣裳拉扯摇拽起来！
    二太太一看她已经完全的失去了常态，又有点震惊，又有点恼怒，怒道：“你沉住气点吧！有点什么事就成这样了，到了侯府叫人一眼就看出是个没城府的！”
    说着低头看手里的金锭一角，皱眉道：“这是齐峰家的屋里捡到的？”
    唐筱雪被二太太呵斥了一句，现在是二太太必须相信！尖声道：“就是！她肯定是和唐如霜联手了的！或者……反正这金锭难道不是我那个箱子里的？她一个婆子怎么可能有金子？！”
    二太太看了看，果然是金子，而且看形状果然是从金锭上面剪下来的，这心里就有点沉了，家里什么家底她最清楚……家底都在自己这边呢！如今府里哪里还有整锭的金子？后宅能有的金锭，也就是自己给女儿预备的那一箱子。何况形状、斤两看着都合适。
    二太太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抬头看着唐筱雪问道：“你亲眼见得？谁说的是从齐峰家的屋里捡的？”
    唐筱雪的丫鬟就忙上前，生恐二姑娘这会儿情绪激动说不清楚，再把自己给绕进去，因此忙忙的自己先解释清楚了：“是奴婢去捡到的。二姑娘找齐峰家的好几天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天天的不在，今天叫奴婢还是去找找，奴婢去了就看到屋里躺着她男人，她女儿在跟前伺候，还是不见齐峰家的。她女儿还不叫奴婢进里屋去看看，奴婢也是着急了，装成是探病的，进去转了转，正好她女儿去端药，奴婢就翻了翻屋子，结果就在床脚看到了这个！”
    二太太还是不明白：“你找齐峰家的干什么？”她问的是唐筱雪。
    唐筱雪脸色难看的道：“唐如霜送嫁妆那天，女儿去看了看，结果看到两个箱子和女儿库房里的紫檀木箱子一模一样，那箱子……她怎么也有？”
    二太太一听，脸上就不确定起来了，毕竟，唐如霜的嫁妆差不多全都是过了她的手，有些什么她最清楚，早在去年的时候，其实都已经是准备好了，二十几个妆奁而已，放在她这边，因为当时还早，不想太早的拿出来叫唐如霜那边知道。
    后来便出了一连串的事情，先是唐如霜在伯爷面前告状，两三句话就给加了一箱子的金银首饰，接着又使手段要回去了庄子和田地，那些最后二太太没办法也给加上了的，不过庄子田地那就是田契地契而已，而且是早已经交到了唐如霜手里，送嫁妆的时候，不过就是放了木头做的房子在外面，叫人知道罢了。
    至于那一箱子首饰，二太太记得很清楚，是装在一个硬木箱子里，老太太是过了目那些首饰，恐还有什么差错，但是却不至于连箱子也看看是什么的！
    唐如霜的嫁妆里可没有紫檀木的箱子，这一点二太太很清楚！她疑惑的问道：“你看清楚了？是檀木箱子？你在哪儿看的……”
    “哎呀，女儿看的很清楚！”唐筱雪已经是又急又燥的叫道：“不但是女儿看到了，女儿的丫鬟也看到了！”说着转头找。
    那天奉命去数妆奁的那个丫鬟便也忙上来道：“是啊二太太，奴婢也看到了，一共二十八抬，其中有两个和二姑娘一样的檀木箱子……”
    “二十八抬？！”二太太眼睛就直了：“分明只有二十六抬，怎么就成了二十八抬？！你……你可数清楚了？！”
    这一下子唐筱雪差点瘫坐地上！那丫鬟也变了脸，讪讪的道：“奴婢数清楚了……是二十八抬……”现在就算是不敢肯定，也不敢说没数清楚了，一定要肯定了！
    二太太脸色也变了，在看了看浑身都软了，一副绝望悲愤就想要放声大哭的女儿一眼，便厉声道：“收起这样子！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就摆出这副样子，见不得的小家子气！别忘了你的身份！”
    说着转身就叫：“来人，把齐峰家的给我找来！”
    她身边的丫鬟赶紧的去了。
    唐筱雪想骂人，想埋怨，浑身被抽了筋一样的瘫软，如今被二太太一说，更加的愤怒，但是平常就很懦弱，在强势的二太太面前，她这个当女儿的更不敢多说话，只是心里头气的吐血，浑身气的乱颤。
    二太太这边找人就很有章法了，一会儿就把齐峰家的找了过来，齐峰家的这几天伺候打折了腿的男人，加上大姑娘那边出嫁，她这个管事婆子少不得的忙活，也是忙得蓬头垢面的，过来了躬身道：“二太太，您找我？”
    二太太站起身道：“走！去库房看看！”
    齐峰家的一愣，这才道：“库房，哪个库房？二太太要什么东西，奴婢去拿来就是了。”
    “你还敢在这里狡辩！”唐筱雪忍不住尖声叫了一声！
    尖利的声音把齐峰家的吓得一颤，这才看到旁边的二姑娘正浑身哆嗦的看着自己，那眼神都血红，好像自己是她的什么仇人一样……
    齐峰家的莫名其妙，更兼着有点害怕，忙躬身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奴婢是哪里……”
    “行了，别啰嗦了，去开开库门我找东西。”二太太还算是冷静，冷冷的看着齐峰家的说道。
    齐峰家的心里又惊又莫名其妙，忙低头答应了，转身先就往库房院走，眼角余光看了看周围站立的丫鬟婆子，想得到一些暗示，可惜，这个时候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都低着头不敢看她。

　　☆、第89章 真面目

齐峰家的带着二太太等一行人来到了侧院库房，二太太直接就指着那个放金锭箱子的库房道：“打开这个。”
    齐峰家的答应了一声赶紧的上前去开锁。二太太转头看了看跟着自己，已经是两眼发直冒着红光的唐筱雪，微微的皱起了眉头，现在想叫她冷静，看样子是不可能的了。
    又看了看身后跟着一大帮子的丫鬟婆子，这里面有自己和唐筱雪的贴身丫鬟必须跟随的，可也不乏又刚刚听见了，跟着来看热闹的。
    二太太脸沉了，厉声道：“你们都没事干？！全都跟来做什么？！”
    这一嗓子就把一些混在后面想看看的人全都吓走了，还留下的就全都低着头，也拿不准二太太是全都遣走的意思，还是怎么的。
    齐峰家的已经把们打开了，唐筱雪不顾一切的先冲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地上放的两大一小三个箱子，倒是一模一样，唐筱雪愣了愣。尤其是看到那个小箱子还在，那天在数妆奁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这个小箱子的时候，更是松了口气。
    不过二太太没有她那么浮躁，没看到的时候简直要崩溃了，看到还没看清楚就又马上松口气。二太太进来沉声道：“打开看看。”
    齐峰家的就算是不问，现在也明白点了，二太太和二姑娘这是担心这几个箱子？她心里头还在偷偷的不满，赶紧的上前把最上面那个小箱子先打开了。
    这一打开，先就吓得叫了一声：“我的妈呀！”
    二太太和唐筱雪一听这声儿都变了调了，一下子就冲了过去！一看到那箱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青砖的时候，二太太眼睛都直了！
    唐筱雪一口气没上来，刚憋了半句：“我就知道……”身子就好像软面条一样，直接就晕过去了。
    丫鬟惊叫着上前搀扶，二太太又气又急！颤抖着叫齐峰家的把余下的两个箱子也打开，齐峰家的到了现在也终于是慌了，颤抖的找都找不到钥匙，慌里慌张的终于打开了，一看里面的东西，她也撑不住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嘴里说着：“我的天老爷啊……”
    二太太站在箱子前呆呆的瞪着里面的东西，浑身乱颤，过了好半天，才颤抖着指了指齐峰家的，颤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箱子里七百两金锭，大箱子一个装的金银首饰，包括一些很贵重的红蓝宝石、墨玉黄玉就值上万两。另一个箱子装的皮毛绸缎，里面同样有不少贵重的，紫貂皮、银狐皮、灵猫皮，水獭皮……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也值上万两！加起来将近三万两的东西，三万两！
    二太太攒了这么多年，这都是给她唯一的女儿攒的嫁妆，原本是要分成几十抬，女儿有面子，自己也有面子。有了这些东西，女儿嫁到了侯府那样的人家，才不会被人瞧不起……
    如今全没了？！
    二太太这会儿也是眼前发黑，撑了半天没撑住，也晕了过去。
    这时候库里就乱了套了，丫鬟们还是尖叫着上前来扶，齐峰家的瘫坐在地上眼睛也直了，话也说不出来了，神情都恍惚了，整个人都傻了！
    二太太和唐筱雪各自的丫鬟搀扶着晕倒的两人一阵乱喊乱叫，门口跟来的一些婆子丫鬟，本来是看热闹的，这会儿也没走远，听见了壮着胆子回来看，还有那胆子大的，眼睛亮亮的盯着库房里面的其他东西，看到这会儿乱成了一团，那齐峰家的也看起来傻了，于是有浑水摸鱼的，进去摸一个银碗、银盆的揣在怀里。
    乱嚷嚷了一番，有掐人中的，也有叫着找大夫的，还是二太太先悠悠的醒转了，醒了之后看到周围围得一群人，呆了呆就反应过来了。
    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二太太很快的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扭头看到那边女儿还晕着，叫人把自己扶着站起来，依然是浑身哆嗦着，叫丫鬟把唐筱雪搀扶回去，自己指着齐峰家的道：“把她给我拖出来！门锁上！”
    说着叫人扶着自己先往外走。
    这时候大家这才赶紧的出来，齐峰家的也被人搀扶了起来，又关系好的低声的安抚着，齐峰家的也回过神来了，抖着手把库房门锁上，跟着来到了二太太的正院。
    二太太回来坐下，依然是气的发呆，浑身颤抖，看到齐峰家的进来，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齐峰家的‘噗通’就跪下了哭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啊！二太太，奴婢男人被打折了腿，儿子在别院当值回不来，闺女也是有活的人，不当值了才过来帮忙，这几天了奴婢和闺女都没有合眼，府里府外的忙活，这库房……真的是从没有打开过啊……”
    二太太厉声道：“那箱子怎么被换了？你敢说你一点不知道？！”
    “奴婢真的不知道啊二太太！奴婢是二太太的人，跟着您二十多年了，一直都是勤勤恳恳，奴婢什么时候给自己徇过私？什么时候贪过东西？奴婢对二太太忠心耿耿啊！二太太，这事……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外面突然的就冲进来一个人，冲着地上跪的齐峰家的就是狠狠一脚踹了上去！结果大约的是不经常做这种动作，把齐峰家的踹到了，自己也跌的摔在了地上，众人这才看到，踹人的竟然是平常里成天端着尊贵小姐架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唐筱雪。
    丫鬟们又惊叫着冲上去搀扶。
    外面有偷着看热闹的，全都忍不住的摇头，这一出事，各人什么的真面目就算是全都暴露出来了。
    唐筱雪被扶起来，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叫着：“你满嘴放屁！还想骗我们！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联合了唐如霜那个贱人换了我的嫁妆！你这个老瘟婆！老不死的混账东西！”
    现如今可什么千金小姐的脸面也都不要了，破口大骂！被丫鬟们扶着站起来，又左右的看着，破口骂着：“黑了心烂了肠子的老不死的东西，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二太太又气又急的制止：“扶进里屋去！”说着站了起来！
    丫鬟们慌忙的往里屋扶，二太太跟着进去想说说唐筱雪，要有城府！不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吧，也得有点承担能力吧？不能出点事就成了这副疯狂的泼妇样子！
    刚走到里屋门口，却无意中往外看了看，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些人，分明的就是伸着耳朵挺这边的动静呢！二太太突然的一惊！这时候才发觉，竟然又这么多人看热闹，那这件事若是被传开了……急急的就拐了弯往堂屋的门口走，而她突然转向，外面偷听的偷看的瞅热闹的就很多反应过来了，一忽闪的就作鸟兽散了！
    那反应慢点的一看到大家全跑了，赶紧的跟着也跑，二太太走到往外看，还看到不少的背影往院门、角门等地方跑走了呢！
    二太太这时候才觉着不好，顺手就给了站在门口候着的一个丫鬟一巴掌！厉声道：“你们都是死人？！这么多人挤进来看，你们全都看不见？！赶紧去给我守着院门，谁要是在进来看热闹，我把你们这帮子小蹄子全都卸了胳膊！”
    丫鬟们吓得忙躬身答应着退开一些，各自守着院门。
    二太太脸色乍变，青一阵紫一阵的在门口站着，刚刚太过于震惊竟然晕了过去，也没注意都是什么人看到了，这会儿已经想到了严重的后果！
    她给唐筱雪置办嫁妆，老太太那边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当然明面上的一些东西老太太还是知道的，但是那真正值钱的，比方说这三个箱子，二太太还是都瞒着老太太呢！甚至二太太连嫁妆单子都准备了两份，一份是给伯爷和老太太过目的，一份是真正的东西。
    唐筱雪当然早知道自己准确的嫁妆是多少，这也是她沉不住气的原因。
    二太太不能叫府里任何人包括老太太知道，不然的话，和大姑娘唐如霜差的太远，老太太也有可能对自己不满。她到底是大姑娘的亲祖母。
    因此有些东西，二太太是连老太太都瞒着的。现如今一乱，竟然被那么多人看见了，这里面要是有多嘴多舌的到处一说，老太太那儿听到点风声，自己这边……
    二太太又气又急，但是刚刚作鸟兽散的人实在是挺多，抓也抓不回来了，而且现在屋里唐筱雪还控制不住情绪，不叫她先冷静下来，还有可能闹出更大的事情呢！
    二太太吸了口气，先把这边安抚下来再说！
    于是叫丫鬟把房门关上，厉声叫她们看住了，谁要是在靠近，看到了就打死！转身进屋看了一眼地上滚的齐峰家的，狠狠的指着说了一句：“就在这里等着！”

　　☆、第90章 二姑娘撒泼

二太太这才进了里屋，就看到女儿唐筱雪鬓发歪斜，两眼冒红光，平常里还算清秀的脸此时全都扭曲了，咬牙切齿的骂着，要不是几个丫鬟压制着，还要冲出去打齐峰家的呢！
    二太太也着实没见过自己的女儿为了嫁妆银钱能泼妇成这样子，真真的是怒其不争！进去了就厉声呵斥道：“行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就为了点金银东西，把平常里的尊重矜持丢的一干二净！叫侯府的人知道你就是这么眼皮子浅，没进门就叫人笑掉了大牙！”
    这几句话说的很有点严苛难听，二太太这也是为了给唐筱雪当头一棒子喝醒了她！免得继续这样的失控，丢人现眼！
    果然，被骂了这样难听的话，唐筱雪终于是停止了挣扎，愤怒的瞪了二太太一眼，突然的就放声哭了起来：“这全都怪你！你总说我比她强！比她强百倍千倍不止！身份比她强，嫁妆也比她强！现在可好，东西都被她给全弄去了，我还有什么地方比她强？！没有嫁妆我到了侯府头都抬不起来！”
    二太太怒道：“你还嚷嚷！遇上点事怎么就不能控制情绪冷静下来？这样乱吼乱叫气急败坏的有什么用？！东西能回来？能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叫更多人知道这事，更多人看笑话之外，有什么用？！”
    唐筱雪放声哭着，不过也被说的没词了，反驳不了了。她现在气的头发昏，根本就没有那冷静的心思，还能和二太太辩驳几句。
    二太太看她不说话了，就接着道：“出了事查清楚，东西到了哪里去，只要查问出来，该追回来的追回来，该处罚的人处罚！这不就行了？何至于就歇斯底里？！再说了，你歇斯底里的有用吗？那不见的东西你嚎两声就自个长腿跑回来了？！”
    唐筱雪更是说不出来话了，哭着声音也小了，不敢那么嚎了。
    二太太声音也缓和了很多的道：“你既然知道你婆家侯府不是好相与的人家，那府里头的人，媳妇子个个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谁不比谁刁钻！你如此的浅薄，出点事就这样的沉不住气，嚎叫厮打歇底斯里！早被人笑话的门都出不了！还进那样的府里，一年不到就被人算计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你说说，就这样叫我怎么放心让你嫁进那样的人家？！”
    唐筱雪哭声也慢慢的小了，不过刚刚情绪太过于激动，这会儿气滞哽噻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二太太看她知道错了，这才过去坐在了椅子上，道：“赶紧的收收泪！记着，以后到了侯府，有任何事哭是最没用的一种办法！撒泼也是同样最没用的！除了被人笑话，叫自己更无地自容之外，一无是处！”
    唐筱雪边哭边哽的说着：“我没有……没有撒泼……”
    二太太一听只能摇头，也不和她辩，站起来道：“跟我出来，看看我是怎么查的……你也好好冷静冷静！”
    说着出去了，这边唐筱雪急着知道自己的嫁妆哪去了，顾不得自己鬓发歪斜哭得眼泪鼻涕的，用手绢擦擦跟着就出来。
    二太太在里面安抚唐筱雪的功夫，齐峰家的在外面已经是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的。她本就是个老油条，跟着二太太这么多年，那更是练得老奸巨猾的了，从唐筱雪哭闹的只字片语中，她也听出来了，二姑娘这是怀疑箱子被大姑娘换去了，齐峰家的自然是赶紧的要抓住这一条给自己脱罪了！
    当然完全没罪这是不可能的，齐峰家的也没有那么天真，但是这是一条减轻罪责的好理由！加上自己男人的那件事，幸好还没有回禀二太太，如今加起来一起说，那才是能达到最好的效果，起码能把这矛头转移了！
    因此二太太出来坐下，齐峰家的已经跪的端端正正的了，连连的磕头道：“二太太，这件事奴婢真的是毫不知情，肯定是有心的人趁着奴婢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偷了奴婢的钥匙……”
    “那这个从你屋里找到的金子怎么说？！”唐筱雪虽然被训了一顿，但是那浅薄不是一下子就能改了的，一听齐峰家的话，不等说完就怒叫了一声，过来抓起放在桌上的金锭一角狠狠的砸向了齐峰家的！
    齐峰家的一看这个着实的愣住了，呆了呆才道：“奴婢没见过……”
    “这是从你屋里的床底下找到的！你还敢说没见过！”唐筱雪好像是抓住了最严厉的把柄，厉声道。
    二太太在旁边摇头看着她，只是也想听听齐峰家的怎么解释，便也没有阻止唐筱雪。
    齐峰家的呆了一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提声叫道：“二太太，这才是栽赃的最好的把柄！奴婢就算是个傻子，真要是偷了金子，难道还会放在自己的屋里？还那么蠢叫别人找到？奴婢又不是没脑子！”
    “你说什么？！”齐峰家的话说的太快了，急着解释因此根本就没有多想，以至于说出来的话听到了唐筱雪的耳中，无疑这句话是在讽刺自己！因此更加闹怒的尖声叫！
    二太太是时候说话了，道：“筱雪！你坐下！”严厉的瞪着唐筱雪，等她坐下了，这才看着齐峰家的道：“你说钥匙被人偷了，你有什么证据？”
    齐峰家的能有什么证据？！现在完全是想不起来那天混乱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但是她自有说辞，忙道：“二太太，奴婢暂时没有证据……但是有件事情奴婢还没有来得及回禀二太太！奴婢男人被打折了腿，是在大姑娘嫁妆出门的前一天！这时间未免也太巧了！而且打折奴婢男人腿的人，就是上一次奴婢男人奉了二太太的命令，找的去……去贤静庵的那几个人！”
    二太太脸色一下子变了，皱眉道：“真的？”
    齐峰家的重重的点头道：“奴婢不敢说半句假话！那几个人又找到奴婢的男人，还要银子！说是……说是拿的少了，还要几十两的银子呢！奴婢男人当然是不能给了，刚说了一句你们事情都没有办成还敢要银子？！结果那些人上来就打！”
    齐峰家的越说越顺，尤其是看到二太太的脸色已经跟着自己说的话不停的变来变去，便知道她被说动了，齐峰家的更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二太太，奴婢不敢胡乱的揣测什么，但是这几件事……实在也是太巧了！奴婢的儿子才调到了别院，奴婢的男人就被打折了腿，正好还是大姑娘嫁妆出门的前一天！奴婢这边没人照顾男人，自己忙得团团转，加上府里头大姑娘的事，二太太您要忙，奴婢自然不能只顾自己的事情……您说，这么多事情凑到了一起，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二太太脸色已经是全变了，唐筱雪也已经不说话了！
    齐峰家的又道：“对了！还有昨天二姑爷被打的事情，奴婢后来觉着这事那么的蹊跷！来咱们府的全都是些侯门爵府的勋贵客人，谁能在这里打人？分明是一些地痞流氓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奴婢便问了问那先赶到的几个下人，他们说，没看见打人的脸，但是远远的看到是两个穿着红衣裳的……这难道不是大姑爷那边的人……二太太，您想想，难道……”
    唐筱雪已经尖声叫道：“肯定是她！这一切全都是她算计好了的！”
    二太太脸色也全都大变！难道真的是唐如霜算计好了的，这也太……这死丫头真的这么聪明？不，这都不是聪明了，这简直就是老奸巨猾！
    二太太脸色变了数变！
    唐筱雪已经急的道：“娘！肯定是她把我的嫁妆偷去了！平白无故多了两抬嫁妆，箱子和我的一模一样，而我这边就是一样的箱子被换了……这，这不是明摆着了？！娘，赶紧去要回来吧！趁着她还没来得及藏起来！不然在拖延，藏起来说没偷，咱们怎么办？！”
    二太太坐着没动，不过心里已经是飞快的思索了起来。唐筱雪之前撒泼打滚的大失常态，不过现在说的这句话还真的有点道理！如果真的是唐如霜偷去了，得赶紧的在她把东西藏起来，或者挥霍了之前要回来！不然可能真的就要便宜她了！
    将近三万两银子的东西呢！二太太也不是豪商暴发，这三万两银子从伯府这样的不高不低的府里攒出来，那也是花了她几年的时间！说起来这也是不要了脸皮，背地里不知道被府里知情的下人怎么的嘲讽揶揄，守财奴一样的把钱攒起来的！
    就这样被唐如霜一股脑儿卷走了……如果真的是被她卷走了的话，那二太太一样也是要气的吐血呢！

　　☆、第91章 又丢一车

想到了这里，二太太不能在等了，一下子站了起来，道：“来人！找几个婆子……不，不要婆子，去外院叫几个小厮跟着我！去常家！”
    说着就往外走，唐筱雪猛地站起来跟着往门口走：“我也去！”
    二太太皱起眉头回头看着她：“你别去了！你一个千金小姐……”
    “我要去！”唐筱雪突然的拔高了声音尖声叫道：“这件事要不是我盯着，您还蒙在鼓里呢！这会儿我要去！一定要去！我要去看清楚明白是我的东西抬回来，我才放心！”尖声说完了，气冲冲的往外走。
    二太太看她如今已经都有点走火入魔的感觉了，实在也不想和她吵丢人现眼浪费时间，真要教训，等把东西要回来，她也就冷静下来了，那时候在教训，反而能听得进去。
    因此只能由着她，等唐筱雪先冲了出去，这才跟在后面出了门，几个丫鬟犹豫了一下，赶紧的也跟上了。
    母女两个急着要回来嫁妆，这会儿全都顾不上地上跪着的齐峰家的，齐峰家的等她们全都走了，跟着的丫鬟也走了，这才瘫坐在了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时候另一个和她们差不多地位，平常也是关系好的婆子这才过来了，想把她扶起来，轻声道：“快起来吧……总算是好了，叫她们……找大姑娘去。”
    齐峰家的起来了，颤抖着看着那婆子道：“我还以为……过不了这关呢，这可真的是飞来横祸，我男人腿才被人打折，我就被人这样陷害……”
    那婆子轻声的道：“陷害？也许吧，不过……唉，有些事你我心里明白，你瞧瞧那母女俩吧，翻了脸真的是谁都不认，这么多年……”这婆子摇着头：“成大家的那样子，这几天我总想着呢……”
    齐峰家的一听她提到了成大家的，登时就脊背发凉，这时候才把自己的事情和成大家的的事情联系上，这一想，自己也吓得冒了一身冷汗：“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这会不会是……怎么全都冲我们几个来了？”
    那个婆子就轻声道：“别说谁冲咱们来，在二太太身边这么多年，什么事没给她干了？那得罪人是咱们自己愿意得罪的，还不是……给她办事的时候得罪的？你说成大家的……才给了二十两银子发丧，我这心都凉了……还是被二老爷亲手打死的，这还是在二房院，自己的房院都会出这样的事……这几天什么事我都往后缩呢，我劝你……以后也别那么卖力的了……”
    齐峰家的一直点着头：“这不用你说，刚刚我在这儿……”颤抖的手指头指着地上道：“就在想呢，二姑娘我也是把她看透了！还有二太太，真真是把她们看透了！你给她卖了这条命，她们还是照样不把你当回事……我男人是怎么被打折的腿？她们一点都……哎呦，算了，以后我是不搀和了……”
    说着抖着手一直摆手，在婆子的搀扶下慢慢的往门口走。
    常家。
    新郎官搂着新娘子在屋里占便宜轻薄到了午时，两人收拾整齐了，常瀚涛这才又开开门，冠冕堂皇的出来准备叫人开饭。
    出来看了看院子里已经没人了，显然丫鬟们都是很会看眼色的，常瀚涛想起刚刚唐如霜说的小虎，看了看厢房，小虎也不在门口坐着了，只留了一个空凳子放在那里。
    “人呢？”唐如霜从屋里出来了，脸还红扑扑的，问道。
    常瀚涛转头低声笑：“都很有眼色，躲出去了吧。”
    唐如霜红着脸白了他一眼，拉着他往厢房走：“刚刚话都没说完，还有事跟你说呢……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走到厢房跟前问道：“嫁妆是在这里面吗？”
    常瀚涛被她拉着手，很是美滋滋地，听她问就点头：“是啊，你要收拾东西？不用着急，等几天……”
    “我给你看样东西，”唐如霜说着，走到门口看到门都没锁，难怪小虎刚刚就守在门口呢，这会儿应该是被丫鬟们给拉走了。她推开房门进去，道：“顺便还有事和你商量。”
    两人进了厢房，唐如霜的嫁妆就全都在这里放着，那两个檀木箱子就在里面，上面放着那个小箱子，唐如霜先把小箱子搬过来，很沉，她双手抱着都很吃力。常瀚涛自然是赶紧的伸手帮忙，一接过来登时就吃了一惊的道：“这什么东西这么沉？！”
    唐如霜抿着嘴笑，等他把小箱子放在了这边桌子上，便用钥匙打开了，打开盖子。
    常瀚涛狠狠的吃了一惊！别怪他，土包子就是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唐如霜抿着嘴笑：“我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咳咳咳，因此一听小虎说，二太太给唐筱雪准备了这么一箱子金锭当嫁妆，就盯上啦！不弄来恐怕这辈子睡觉我都睡不安稳呢！”
    常瀚涛听了吃惊的道：“这是唐筱雪的嫁妆？你弄来……”他一下子恍然了，看了看那两个一模一样的箱子道：“原来你那么着急的叫我做几个箱子，是要换……这是换的吧？”
    唐如霜笑着点点头道：“是啊，就是换的，怎么样，我厉害吧？”
    常瀚涛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换的？你胆子也太大了……那伯府下人多如牛毛，就你那几个人手还能办这么大的事？”
    唐如霜嗤的笑：“我亲自换的！”说着过去把另外的两个箱子也打开了。
    常瀚涛听得又是吃惊又是意外：“你亲自换的？你……怎么换的？”
    唐如霜招手：“这个等会儿说，你过来看，这些东西我还没有算过，不过打眼瞧着总也值个万把两银子吧？”
    常瀚涛看了看，光看见首饰箱子里一颗大红宝石耀眼，呆呆的道：“值了吧……”
    唐如霜就得意的笑着看着他：“你可算知道你娶得媳妇很有钱了吧？”
    常瀚涛呆了呆，被她逗得也嗤的笑了道：“知道啦，我媳妇儿太有钱了，我以后什么都不用干了，当个小白脸，每天伺候你行了……”说着就又猴上来，搂住了满身乱摸。
    唐如霜‘噗嗤’笑了浑身痒痒的躲着：“就你还小白脸……哎呀……别闹了，我还要算算呢……”
    好歹的推开了常瀚涛，去嫁妆里面找到了自己放着的算盘，坐在了椅子上，将算盘往桌上一放，对常瀚涛道：“你大概的跟我说说都有什么，我加一加。”
    常瀚涛于是把装首饰的箱子翻了翻，念着都有什么东西，两人也是大约的猜一猜价值，然后唐如霜在算盘上加上，这样一箱子首饰算完，唐如霜就有点吃惊，因为有些东西不能确切的知道值多少，都是按照比较低的价值来算的，就这样算盘上如今的数都已经是七千两多了！
    常瀚涛接着奉媳妇的命令又念那一个箱子里的皮毛绸缎的东西，那些紫貂皮、狐皮鼠皮的，唐如霜更是不太清楚能值多少，这方面倒是常瀚涛知道的多一点，以前办过大户人家被偷了皮毛的案子，一些东西大致的知道价格，同样也是按照低一点的价值算的，这样算完了，算盘上的金额已经是到了一万五千多了。
    这还没有算那七百两金锭。
    常瀚涛看了看算盘，也有些吃惊，抬头看唐如霜：“媳妇，你弄来的这些东西，值两万五到三万两？”
    唐如霜同样的吃惊，还有些愕然：“我也没想到啊……只是小虎看到了，跟我说的，我贪财所以想着给弄来……”什么后果，倒是真没仔细的想过。
    常瀚涛笑了，走过来顺手把她的腰搂住了，看着她问道：“你弄过来了，就算是成亲前二太太不知道，这会儿没准也知道了……肯定瞒不了多久，要做好准备，这么多值钱的东西，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唐如霜点头然后看着他：“那你说怎么办啊？我可不想给送回去……我也知道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倒是没想好怎么应对，反正绝对不想还给她们。”
    常瀚涛嗤的笑了道：“还给她们？别开玩笑了！二太太弄这些东西未必就是什么光明正大地事情，说不定她也不敢声张呢……等等看行了，不用担心，万事有我呢。”
    唐如霜笑了。
    两人正在屋里说着，就听见院里传来了脚步声，还是跑着过来的。两人才成亲，脸皮都很薄，这当着人面表演亲热可都没那么豪放，几乎是同时就松开了。
    侍墨跑了进来，脸上都有些发青：“姑娘！姑爷，二太太和二姑娘带着一帮子人找来了！全都是……全都是小厮！看门的乔大哥……不知道给开了门，他们冲进来在正院要搜家呢！”

　　☆、第92章 上门来闹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一听说二太太还想要搜家，这才是大白天的做梦，不称称她自己的斤两呢！常瀚涛脸一下子就沉了道：“敢！”对唐如霜道：“你不用出去，我去看看。”说着已经冲了出去。
    唐如霜既然把东西弄来了，就早想到了不会安宁，因此反倒是不意外，跟着常瀚涛也往外走，对侍墨道：“走，咱们也出去看看。”
    侍墨忙答应了跟着出来，唐如霜想了想，没有锁上几个箱子，只出来的时候把门锁上了。
    来到了正院，就看见二太太和唐筱雪带着十几个小厮，气势汹汹的站在院子门口，常瀚涛过去站在正门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很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劲头。
    唐如霜过去站在了常瀚涛身边。
    唐筱雪一看到她出来，那眼睛都能喷出火来！冲上来指着唐如霜叫道：“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把我的……”
    在府里高高在上的习惯了，以为到了哪里别人对她都得低头听着，尤其这会儿满腔的怒火，所以根本就没有想太多张嘴就骂！不过话都还没有说完，只感觉眼前人影一晃，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呢，脸上已经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唐筱雪只觉着鼻腔口腔全都有股腥气往上冒！站都没站住就被打的一个踉跄的滚到了一边！
    打她的就是常瀚涛！一脸的戾气，一巴掌扇过去，反手还要在扇一巴掌的，谁知道唐筱雪太不经打了，一下就给扇到了地上！
    常瀚涛哼了哼，也不知道从哪里就顺手抄出来一根棍子！抄在手里，还顺手的转了个花出来，看着那些人。
    二太太都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的就没看到唐筱雪了，直到唐筱雪的丫鬟叫着往地上扑去扶，二太太才看地上，这才看到唐筱雪是被打了一巴掌滚在地上了！二太太嘴里这才发出了长长的尖利的一声尖叫：“啊……”
    常瀚涛皱着眉头忍受这尖利的声音，还有空揉了揉耳朵，在去看那个唐筱雪。唐筱雪显然是被打懵了，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只是惊惧的很，也跟着尖叫个不停，嘴角都有血丝出来，唬的扶她的丫鬟也叫个不停。
    常瀚涛可不是什么端着架子的侯门少爷，更不是怜香惜玉的高贵公子，唐筱雪在别人面前是千金闺秀也罢，是娇贵小姐也罢，只要是在他面前出言不逊尤其还是骂唐如霜的，常瀚涛可不会手下留情！
    打女人？无所谓！自己的媳妇儿自己不护着，那才不是男人呢！
    唐筱雪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打，被丫鬟扶起来了，尖叫了半天，才摸着自己的脸恐惧的看着常瀚涛：“你敢打我？！”
    常瀚涛冷笑了一声：“贱人！嘴里再敢不干不净的就试试！”
    二太太这会儿也终于是回过神来了，就算是再冷静的人看到这个情形还能控制的住？尖叫着指着常瀚涛叫：“打！给我打！”
    小厮们说实话谁也想不到上门是来打架的，毕竟这位可是大姑爷，身后站的那是大姑娘！就算是大姑娘出嫁了，那也是主子！
    他们跟着出来，那也是因为二太太叫了，他们以为就跟着出门一趟呢，谁能想到这一进门的，话都还没说出来一整句呢，这就已经打开了！二姑娘都被打了一巴掌！
    如今二太太开口了，小厮们犹豫一下，不能不听主子的话啊，只能围了上来！不过围上来也就是做个势而已，他们都没没来得及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反正是不会动手的。
    唐如霜虽然知道会找上门来，可是完全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唐筱雪上来骂了一句，就被常瀚涛一巴掌呼到一边儿去了，情况就变得控制不住了！她叫了一声：“那什么……爷，他们不敢……咱先听她们说说……”
    还说什么呀，常瀚涛一看那些小厮围了上来，他本就是市井常打架的出身，根本就不会玩欲擒故纵吓唬人的那一套！上来就打吧！兜头就给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小厮脑袋上一棍子！
    那小厮登时就惨叫着捂着头跑外面去了！
    其他的小厮们又惊又惧又吓一跳！他们只是听了二太太的话，作势往前走走而已，谁也没敢真的想动手，真不敢啊！后面不错是二太太，前面这位可是大姑爷！同样也是主子啊？！因此全都伸着头往上围，还琢磨着怎么办呢！
    可这在常瀚涛眼里，全都是破绽啊！一个个的脑袋伸那么长。至于为什么这么多破绽？废话自己都被围了，还琢磨那么多干嘛？！打了一个，接着又一棍子打在另一个小厮的脑袋上，于是这个也惨叫着抱着头跑出去了。其他的马上全都站住了，个个的先把自己的脑袋捂住了，赶紧的往后退开。
    常瀚涛这才看出来，这些人原来是虚张声势啊？没想着要真打？！
    常家看门的下人乔大哥早找了个菜刀拿在手里，挥舞着过来站在了常瀚涛身边，火刺棱的盯着那些小厮！小厮们看到棍子都害怕呢，更别说菜刀了！离他本来就挺远的了，还要赶紧的在退远一点。
    二太太才是又气又急！这会儿那边唐筱雪的声音小了点，她也冷静了一点，不找凶神恶煞一般的常瀚涛，只冲着站在台阶上的唐如霜叫道：“大姑娘，这才出门一天，就真成了市井妇人了？眼里也没长辈了，以前学的规矩教养全都扔脑后去了？！你二婶我来了，你就这样待客的？”
    唐如霜也想不到啊！不过活该啊，谁叫你女儿上来就骂，被呼一巴掌那不是活该么？唐如霜这会儿心情舒畅着呢！这种感觉以前还从没有过，果然啊，用暴力虽然不好，但是确实叫人痛快啊！这可比以前你讽刺我我挖苦你的费半天口舌强啊！
    她笑眯眯的看着二太太道：“呦，真的是二婶和二妹来了？您这不说话的，我还以为是土匪进门了呢！这一进来就叫着围上来打打杀杀的，我真没看出来原来是荣定伯府的尊贵二太太和千娇万贵的二小姐来了！那二小姐……天呐，刚刚张嘴就骂人的泼妇，那真的是二小姐？”
    她笑着从台阶上下来，伸手拉住了常瀚涛道：“相公，这位是我二婶，刚刚那个上来就骂的……咳咳，说实话第一眼我也没认出来，还以为是谁家来的泼妇呢，原来真是我二妹……你瞧瞧，这误会闹得……”
    常瀚涛于是便把棍子拿在左边手上，右手拉着她，也是防备万一对方有什么异动，他就把她拉到身后，这才笑着道：“你二妹是跟泼妇一样，跟我见过的市井泼妇一样。”他呲牙对二太太一乐：“我见过的市井泼妇很多，这个二太太肯定知道，连我都认成是泼妇了，可见二姑娘这泼的水平够高的！”
    唐筱雪平常里最看重自己的尊贵身份！如今被打了一巴掌，又被如此的骂，还再三的强调‘泼妇’两个字，那夫妻俩刻意的说了四五遍！唐筱雪真真的是气的要吐血了！可刚刚一巴掌也把她打怕了，就算是气的要命，也不敢说什么。
    二太太同样是气的要吐血了！可今天来是干什么来了？难道是打架的？唐筱雪上来就骂人，她还来不及阻止就打起来了，这会儿既然停了，自然是找银子要紧！
    于是也不和唐如霜计较，冷声道：“如霜，前天的时候……你的嫁妆在什么地方？我今天在府里找见了几匹料子，原是给你的嫁妆，不知道为什么没装上，也许是下人混了，把别的东西装错了。你叫我看看你的嫁妆，如果真的是装错了，我在给你添上。”
    唐如霜笑着道：“这是真的？好啊，我嫁妆就在侧院厢房，随我来。”说着往侧院走。
    她的手一直拉着常瀚涛，常瀚涛便也跟着她，有点奇怪，不知道她想干什么，难道真的叫二太太看看嫁妆？不过常瀚涛没问，她想怎么样都行。
    唐如霜领着二太太来到了侧院，笑眯眯的打开了装嫁妆的屋子。
    二太太跟着过来，唐筱雪虽然被打了一巴掌，腿脚还在发软，脸也生疼的，不过找自己的嫁妆心切，也跟着过来了，房门一打开，就看到了那几个箱子，全都开着呢！最上面那个装金锭的，特别显眼的摆在那里！
    唐筱雪一眼就看到了，抑制不住的尖叫了起来！如今已经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的就想往里冲！一副想要抢回来的样子。
    唐如霜在常瀚涛耳边小声道：“挡住别叫进去。”
    常瀚涛棍子一挥，马上就往门口一挡！

　　☆、第93章 气走

唐筱雪冲了两步就被二太太给亲自拉住了！还往上冲？刚刚一巴掌没挨够？！二太太转头厉声叫丫鬟们扶住了二姑娘，这才转过来对唐如霜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那三个箱子原是我们二房院的，是你二妹的东西！你竟然敢偷了来！”
    唐如霜满脸惊讶的叫道：“哎呦二婶！你可不能红口白牙的乱说！怎么是我偷来的？我记着我的嫁妆全都是二太太您给预备的吧？大大小小便是一个木架子一块手巾都是您那边过了目的吧？我到哪儿偷去？说实话看到这些嫁妆，我还真的很感激您呢！还想着明儿回门的时候，当着伯爷老太太的面好好的谢谢您呢！您怎么能倒打一耙？”
    二太太不知道倒打一耙的典故，但是却知道唐如霜这话里的意思！而且这些话还真就是一下子掐住了她的脖子！
    二太太最怕的，确实是这件事被伯爷知道，这么些值钱的嫁妆，说实话值三万两的嫁妆，这叫伯爷和老太太知道了，肯定也是吓一跳的！这些东西就是那皇亲国戚的嫁郡主，或者皇上嫁公主，也是绰绰有余了的！
    一听到唐如霜威胁的话，二太太脸上就跟开了染坊一样，青白黄绿紫全都齐了，最后变成了绿色，就再也变不过来了。
    唐筱雪在后面看到唐如霜一句话就把二太太说的半天不说话，又气又急的跺脚叫：“娘！您理她这个……您干嘛要听她的？！赶紧把我的东西拿回来，咱们回去！”
    “拿回去？”唐如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是做梦还没醒？从我家想抢东西啊？忘了我相公是衙门的捕快？虽然你是我妹妹，不过既然敢当着我的面抢我的东西，那就是强盗！我相公也不会客气，自然是要请你去衙门坐坐的！你不怕丢人现眼那就来！”
    唐筱雪更气更急的连连跺脚，不敢和唐如霜呛，只敢冲着二太太急：“娘！你还跟她啰嗦什么！”
    唐如霜摇着头：“啧啧啧，看看你这样子，原来的端庄规矩全都是装的？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如此的不尊重，成何体统啊？”
    二太太站在台阶下面，眼睛就盯着屋里打开的那几个箱子，虽然能看到，却怎么都没有办法拿回来！
    她可比唐筱雪冷静多了，这怎么拿回来？说得容易！抢？那才是开玩笑，刚刚也看到了，小厮们虽然知道自己是二太太，不过也没忘了唐如霜和常瀚涛是大姑娘和大姑爷！同样都是主子，自己呵斥一声，他们就真的能豁出去抢？
    再说了，刚刚唐如霜还真的提醒了，那常瀚涛是衙门的人，真要是翻脸抢，他没准真的敢把衙门的人叫来，把自己和女儿也弄到衙门去……那时候，不想闹大也闹大了。
    还有，明天唐如霜回门，自己本事再大也不能拦着！就算是抢回去了东西，这死丫头在伯爷面前告一状……那可什么都完了，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给儿子女儿攒的那些家当，女儿的保不住，儿子的肯定也牵连出来了……
    二太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脸上千变万化的，可见心里已经是转了几十个念头了！
    唐如霜笑眯眯的看着二太太。她敢给二太太看，也是有缘故的。一来，嫁妆多了两抬，这件事未必就没人知道，真要是有人数了，迟早传到二太太耳中，二太太早晚也能想到，可能是自己换去了。
    二来，这些东西就得叫二太太知道是自己弄来了，不然二太太再要是以为谁偷了，着急之下报了案什么的，那也麻烦。
    这事就是这样，二太太不知道箱子在哪儿的时候，那太过于着急真有可能豁出去去官府报案，翻了地皮的查问寻找，毕竟三万两银子的东西呢！就算是因为报案叫伯爷知道了，可也是顾不得了，或者用什么办法遮掩过去，毕竟找到银子重要。但是如果知道了箱子确切的在自己这边，那二太太就绝对的不会去报案，甚至还奢望着既能不惊动伯爷，又能把银子东西拿回去！
    这是唐如霜按照二太太的为人性格猜测的。
    刚刚她阻止常瀚涛，也是因为知道，小厮们虽然跟着二太太来了，但是在小厮的眼里，自己也是主子。唐如霜料定他们不敢动手的，这些常瀚涛不知道，在伯府长大的唐如霜不会不知道。
    二太太呆了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却能看出来，气的身上越来越战栗，手也哆嗦，嘴唇也哆嗦，一副气坏了的样子。
    唐如霜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办法了。
    果然，二太太气了半天，手乱哆嗦着伸出来指了指她，似乎是想说什么警告的话，但是却没说出来，恨恨的跺脚一转身走了！
    常瀚涛实在想不到，带着十几个小厮气势汹汹地上门，一副要打群架的样子的二太太，竟然在如霜几句话之后，认栽走人了！
    常瀚涛惊奇的睁大眼睛看着二太太的背影，转头又看唐如霜，咧嘴诡笑。
    唐筱雪同样的一副想不到的样子，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干噎着叫：“娘……母亲！”
    二太太气冲冲的出去了，她也不敢在这边呆着了，几个丫鬟扶着，慌忙的跟着出去了，还在不停的叫着：“娘！你等等！那些东西……”
    家里的那位乔大哥一直就手里挥舞着菜刀，护主心切，常瀚涛到了这边的院子，他也跟着过来站在旁边，如今看到人往外走，于是举着菜刀跟在后面去看，果然看到一群人竟然真的走了！连那些来打架的小厮也走了！
    根本就没听明白都说了些什么的乔大哥很是纳闷。
    这边立冬、侍墨同样跟着出去看，见二太太真的走了，立冬一溜烟的跑回来禀报：“姑娘，姑爷！二太太真的走了！所有人都走了！”
    唐如霜笑着点点头，常瀚涛这才把棍子一扔，转身对她道：“你可真能说！不过我听来听去的，也没听出来你说的话里有什么严重的，怎么就把她吓走了？”
    唐如霜笑着道：“那是因为二太太是聪明人，很多话不用说的太明白……需要我全都明明白白说出来才能懂的，那是唐筱雪！”她顿了顿又笑着道：“不过那也是因为唐筱雪被这个巨大的打击给打的有点失心疯了，要是往常，不用说也能明白的。”
    常瀚涛被她逗得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唐如霜拉着他进屋子，笑着道：“刚刚咱们的话还没说完呢……这些钱，我已经想好了怎么花了，下午没事，你陪我去花了吧？”
    常瀚涛登时就笑喷了，又笑又惊讶的看着她：“你现在就要花了？”
    “嗯。”唐如霜笑着道：“赶紧的花了好，免得二太太回去冷静下来，在琢磨出什么好主意来，把金子弄回去。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办法弄回去。”她顿了顿道：“我出门前已经想好了，买一个宅子和铺子，全都过在经纶的名下，赁出去收租子，算他的产业。在拿些钱去庄子上，那边也该填点钱进去，把该置办的置办起来，庄子也该种的种下，养的养起来。”
    常瀚涛听了笑着点头：“也好，那就照你说的。”他看了看天，这都午时过了，又道：“先吃了午饭吧，正好我叫把乔大哥把马车弄回来。”马车早上爹赶着送娘去了，那肯定就不会赶回来了，直接就去衙门了。
    唐如霜笑着点点头。
    于是两人吃了午饭，马车也回来了，于是带了一百两金锭，坐马车出门了。
    靠在常瀚涛的身上，唐如霜抿着嘴笑着琢磨，这些金银的真的是不少，给唐经纶置办产业，她是头一个想到的，慢慢的，后面自然是要给家里也置办些东西的。要说有了这些钱，买个大宅子，置办几房下人，公公婆婆就是袖起手什么也不用干，下半辈子也是吃穿不愁了的。
    不过这话她暂时还不知道怎么跟常瀚涛说，虽然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但是毕竟还是不算很深入的互相了解了性格，这银钱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说的太随便了，怕常瀚涛自尊心强，伤着了。说的太郑重了……同样也是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两人到底还是没到那种什么话都能说，不用琢磨用什么语气的地步。
    先找了个银楼，把金锭换成了一千多两的银子，又用其中的二十两换成了银锞子。出来先到了茶馆，常瀚涛找到了城里有名的一个宅铺子的中人，也是个熟人，跟他说了自家想买一个好地段的宅子和铺子，叫他留意。
    中人有生意自然是高高兴兴的接了，答应马上就去找。
    两人从茶馆出来，就直接奔了庄子了。毕竟那宅子和铺子不是说买就能买着的，也得看地段，价格，也得有人卖。

　　☆、第94章 老实交代

在马车上面，唐如霜将以前庄子上的账本拿了出来，那是之前自己没接手的时候的账，里头的账目她都清楚，但是有些东西就不明白了。
    捡了几样不明白的地方，指着问常瀚涛，庄子上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的？
    常瀚涛看了看，有些是工具的名字，有些是名字生疏的花草树木，不由得失笑，一一给解答了，唐如霜这才恍然，她在家里的时候，已经根据这账本算过了，把庄子整饬起来大约的需要多少银子，唯独那些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东西全都空下了，如今知道了，感觉有用的就全都加上。
    又跟常瀚涛商量了一下，常瀚涛好歹的比她懂的多，尤其是务农的这种事情，倒是给她说了不少。
    出城来到了庄子上，常瀚涛扶着唐如霜下了车，进庄子的时候，高木、高小民等人听见了消息这才赶紧的迎了出来，全都挺吃惊的，因为都知道，今天是大姑娘和大姑爷才成亲的第二天而已！
    唐如霜跟着常瀚涛进庄子，看了看周围也有点吃惊，这庄子她前一次来的时候，分明的是什么都没有了，账上也是空空的没有一两银子，什么树木牲畜的全都没有，据说连池塘的鱼都捞的一条不剩的，怎么现在看起来……还有很多东西？
    远远的能看到一排的不知道什么树，反正上面开着白色的非常漂亮的花。远远近近的听见鸡鸭的叫声，近处的园子从月亮门看进去，能看到一片的玫瑰花丛还有垂丝海棠花丛，玫瑰花接了很多的花骨朵儿，而垂丝海棠却开的正茂盛。
    唐如霜进了屋子，奇怪的嘟囔：“怎么好些花开了？不是说当时什么都没有了吗？”她看着常瀚涛，直觉和他有关。
    常瀚涛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噢，正好我那边有点钱，叫送过来，有什么先弄着种点，不能白等着……没多少啊。”左右的看了看。
    不过高木、大贵叔这些人在这儿真的是用心，没多少银子，倒是整理捯饬出了不少的东西，整个庄子看起来还生机勃勃的。
    唐如霜咬着下唇看着他，半天才道：“你怎么也没和我说过？”
    常瀚涛失笑道：“我都快忘了，多大点事儿……”看唐如霜的表情，突然的动心，转头看那几个还没有跟进来，便凑到她耳边小声笑着道：“你要是很感动，晚上好好报答我就行……”
    唐如霜伸手就在他的手背上掐了一下，后面跟着的丫鬟们也已经进来了，他们两人忙分开，高小民几个人也已经候在了门口。
    唐如霜和常瀚涛坐下，常瀚涛就没有个好好的坐相，一坐下一双长腿就伸到对面的椅子背上搭着，摆手示意丫鬟给倒茶过来，他也是知道，到了这里，他就没什么事干了，听唐如霜的就行了。
    丫鬟赶紧的去倒茶，果然，唐如霜就把高小民夫妻两个叫进来，让把账本拿来看，一看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常爷填进来二百两，就是这些银子，先买够了田地需要的粮食种子，又买的鱼苗，花种子，还有些鸡鸭苗，种的竹子，现在竹笋都收了几次了，居然卖了有进账。
    高小民还汇报了一下，那些海棠花和玫瑰花已经是快到采摘的时候了，连药铺子和胭脂铺子他都已经是联系好了的，只等着姑娘这边过了目，摘了就可以有收入。
    唐如霜算了算，果然啊，这庄子要是正常的运转起来，真的是个不错的产业。
    听了高小民的汇报，便笑着道：“这些事情你们办就行了，不用一定要等着我过目，今后你们几个就是这里各自位置上的管家，你们盯着就行了，账目记清楚。”
    高小民忙答应了一声是。
    唐如霜看了看账，又把各人叫进来问了问情况，高小民还是很有头脑的，用那两百两银子置办的种子，各个地方全都有点，这样也不至于有些人闲着没事干，有些人就开始忙起来。而在这边的几房人现在看起来都还不错，头面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唐如霜把银锞子给他们分下去，算是自己成亲给这些人的赏钱。叫他们忙去，把高小民两口子留下，拿出来七百两银子，六百两用来买庄子上要用的东西，详细的吩咐了都买什么东西，庄子要全面的运转起来。余下的一百两，吩咐他们多找几个人一起，去人市上买些下人来帮忙。这么大的庄子，光他们几个肯定是不行的，去的人多一点，也是各人需要什么样的人当下手，各人选择。
    一切安顿好了，看看已经酉时了，两人在庄子上又转了转，看了看整个庄子的情况，地理位置什么的，常瀚涛这一次也是用了心的，毕竟是自己媳妇的产业，当然得熟悉了，而且这些养殖和种植的事情，媳妇不太明白，以后就得他多用心盯着点。
    全都看过了一遍，这才坐车又回来。
    回到了家里，天也快黑了，常彭庭也已经回来了，看到他们回来还奇怪：“这才成亲就出门了？”
    常瀚涛笑着道：“去庄子上看了看。”也没说今天有人来捣乱的事情。
    一家三口吃了晚饭，常瀚涛自然是快快的领着唐如霜回自己的侧院，进了屋就搂着要上床，唐如霜笑着拼命的躲：“说说话……不能总……你也陪我说说话啊！我要多知道点家里的事呢！还有好些事我也要和你商量呢，还有……明天回门的事，二太太那边肯定不肯干休，咱们聊聊天……”
    常瀚涛已经搂住了要往床上滚，一听这话顿了顿：“有什么好聊的……”
    就这么一顿，就被唐如霜挣脱了，过去站在桌子前，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你可真没心事啊，明天回去，肯定是一大堆的事情呢。”
    “那也等事情来了再说啊，现在……谁能知道会出什么事？”常瀚涛色眯眯的笑着，过来继续抓她。
    唐如霜反正也跑不脱，站着被他搂住了腰，然后马上道：“你可别瞒我！最近也忙活了不少事儿吧？二太太身边那个叫齐峰的管家，腿是怎么折的？还有别的事吗？”
    常瀚涛一呆，想想这些事还真的没跟她说呢，原本是觉着不用说也就那样没事，但是今天看看……似乎跟二太太的斗争还有点紧张，娘子这边最好所有的事情都知道，以便做出正确的判断。想了想只好道：“好吧，那就聊聊……确实不少事，我得跟娘子禀报一下。”
    唐如霜嗤的笑了，被他搂着坐在了罗汉塌上，常瀚涛就把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侧头先亲了一下她的脸蛋，这才道：“不错，齐峰那个管家是我叫人打的，就是那天二太太买通的人，在贤静庵想使点坏的……那天他们去了，看到我们在那边就吓走了，不过罗武认识，事后我又找到了他们，叫去讹齐峰，当然，先揍一顿出出气，这是必须的。”
    唐如霜又是吃惊又是好笑的看着他：“原来是这样？打了他……怎么讹他？”
    “就是用这件事找他讹呀，那位二太太不是有胆量叫管家用这些地痞流氓吗？我就叫她知道知道，地痞流氓用起来容易，想要甩掉那是很难的。”常瀚涛点这头说着。
    唐如霜好笑的点了点头，虽然常瀚涛用的手段真的和她之前的手段完全的不同，但是……她真的很赞同啊！
    常瀚涛看她笑得开心，于是也敢说了，又道：“对了，成亲那天张黎靖被揍了，就是你上轿子被抬走的那一刻。”他揉揉鼻子：“也是我叫罗武做的。”
    唐如霜这一下子可是大大的吃了一惊，道：“什么？”
    常瀚涛嘿嘿的笑着道：“原本是想给二太太一个教训的，也是警告她，别总和你过不去，她身在内宅我是够不着，可在外面她紧张在乎的人也不少，她也别那么有恃无恐。”常瀚涛又揉揉鼻子：“就是稍微的警告一下……不过我是叫罗武在外面教训，没想到他们竟然选了那么个日子还在伯府里！”他忙提声解释了一句。
    唐如霜笑了，脸微微红着轻声道：“你这是给我当后台呢。”
    常瀚涛停顿了一下，看着她也笑了，揽住了腰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低头看着她，有些茧子的粗粝手指在她脸上轻轻的抚摸着，轻声道：“我也就这么点本事了……如霜，我没什么能帮的上你的，咱俩门第差那么远，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我还是喜欢你，不想放手……”
    唐如霜脸微微的红着，眉眼弯弯，长睫毛忽闪忽闪着，声音很轻：“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我没委屈……”她害羞的小声嘟囔：“我又不想嫁给门第……我也喜欢你……”
    常瀚涛俯头吻住了她的嘴，两人的唇边，还滚着他火热的叹息……
    厚实的手掌，慢慢的滑到了腰间，带着些微微的颤抖，解开了她腰中的绦子……

　　☆、第95章 回门

要说二太太这一次失策了，是有点。知道了箱子的去处之后，二太太也是被唐筱雪催的，也是自己想的不那么的周到。她觉着自己这个二婶上门去要，加上那些东西本就是自己的，唐如霜多大的胆子，敢昧下那三万两银子的东西？！只要自己开口要，她一定就得交出来！
    带了一帮子小厮，也是没想的太周全，带小厮不是去明抢的，而是去吓唬唐如霜的，却忘了，小厮哪里比她身边的婆子忠心？没准带几个婆子还真敢动动手抢呢！
    当然二太太知道肯定不能抢，又不是没王法的地方。
    回来的一路，二太太心里是又气又急又后悔，自己这一次实在是太着急了！如果知道了，沉住气，先不要打草惊蛇，再想办法把东西拿回来……那样就容易的多！唐如霜嫁的那一家人是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个小捕快罢了！小捕快的爹也就是个六品的官儿罢了！能和她荣定伯府的二太太斗吗？！
    但是当时太沉不住气了，也是因为不能肯定那些东西真的是在唐如霜手上，结果……没想到那个捕快那么亡命！
    唐筱雪哭了一路回到了府里，二太太叫丫鬟把她扶回去，自己揉着头也回了自己的院子，想办法去了。
    第三天，新娘子在新郎官的陪同下回门。
    唐如霜和常瀚涛早上早早的就坐车回到了伯府，伯府正门打开，成亲那天铺在地上的红猩猩毡地毯又拿出来铺上，地毯旁边一溜儿摆的花盆，伯爷这个前院布置的依然是花团锦簇的。
    唐经纶就在门口等着他们，看到常瀚涛把姐姐扶下马车，便上前笑着叫：“姐姐，姐夫。”
    唐如霜忙看他笑着道：“经纶，这几天没什么事吧？你挺好的？”
    唐经纶笑了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姐姐你也才走两天而已！”
    唐如霜也失笑了，看了看同样笑着的常瀚涛，三人说笑着进了院子，已经有下人次第的往里禀报了。
    “我倒是要问问姐姐，你和姐夫……没事吧？昨天晚上唐筱雪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在她屋里哭得鬼哭狼嚎的，周围的下人都听见了，老太太那边都去问了，也不知道什么事。”唐经纶马上就汇报情况。
    唐如霜一听摇头：“真的是气疯了？”她对唐经纶小声笑着道：“那嫁妆的事情已经知道了，昨天找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像还想叫我还给她们？这不是做梦么？我自然是不会给，吵了半天气的回来了。唐筱雪就为了这个吧。”
    唐经纶一听却一下子凝重起来：“真的找去了？没事吧？那……会不会出什么事？二太太那人要是把她惹急了，疯狗一样咬住人不放的。”
    唐如霜笑眯眯的摆手：“放心，这我还不知道？这大半年的也使了不少的手段了。”她看唐经纶依然是脸色凝重，嘴巴一动还想说什么，忙笑着道：“我知道，你是想说叫我别小瞧了二太太，而且这一次我只是稍微的占点上风而已，不要得意忘形，二太太可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的。何况现在我已经不在伯府了，我家的门第和你家的门第差的远，二太太想要捏我们，容易的很！”
    这些正是唐经纶要说的！结果被她全都说了出来，而且还说的更到位周到，唐经纶都被气笑了，点头道：“对呀，你知道就好！我就担心这个……还有啊，什么我家你家的，姐姐现在就跟我分家了？”
    唐如霜嗤的笑着道：“不开玩笑了……嗯，换箱子之前，我就想到了这些，放心吧，二太太什么人我很清楚，会小心的。还有，对伯府我们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过，还有句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有些事以大欺小是方便，但是有一条，得下面人真心办事，如果不真心办事的，想要欺瞒上面，也是容易。不是有句话叫欺上瞒下么？你姐夫的人缘，你也知道，想叫他吃点亏，大约的他身边的那些人没什么愿意帮忙的。”
    唐经纶失笑着去看常瀚涛：“姐夫，我姐就这样当着面夸你啊！”
    常瀚涛很受用的点着头，笑着道：“这个你姐说的还真有点道理，别怕二太太以势压人，欺负我们，相对于她，我反倒是手段更多……我现在又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唐如霜点头，伸手拍了拍唐经纶的胳膊：“只要你沉住气，在府里什么都不要多说，自己身边的人，全都用自己放心的……走之前，我叫周力家的把你这边的厨房、库房管起来，如今应该已经接手了吧？”
    唐经纶点头：“嗯，管起来了，厨房的人都换了，她儿媳妇去当掌厨了，我这边也就是个小厨房，一两个厨子就够了，其他的……也没什么，我有什么东西啊。”
    唐如霜听了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不过你和姐夫那边要是有什么事……我是说，二太太真的要是以势压人，你们也可以找我，我和伯爷说！你到底是伯爷的亲孙女，二太太这样的欺负人，伯爷知道了能不管？”唐经纶道。
    唐如霜笑着点头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当然不会硬扛着，真要是她来硬的，我自然是要把伯爷搬出来的，放心，我没那么死板地。”
    三人说着这就已经到了正房院了，进了内院正房，进屋就看到伯爷和老太太在上首坐着，二老爷和二太太在左侧，三老爷和三太太在右侧，已经坐定了。
    两人忙上前磕头行礼，一番规矩下来也半天过去了。起身坐下，伯爷自然是要问些话，不过常瀚涛家人丁少，既没有大姑子小姑子要和睦，也没有妯娌要周旋，倒是听说唐如霜的婆婆的娘家妈病了，伯爷叮嘱他们要回去探望探望。
    两人自然是忙答应了。
    照理老太太该把唐如霜叫到里屋去，问些体己话，嘱咐嘱咐些自家人该嘱咐的话，不过老太太和唐如霜不亲，二太太更是形同仇人，三太太关系淡薄，也没人能把这自家母亲才能说的话说得出口。
    说实话，叫唐如霜去听她们说这个，还要起一身鸡皮疙瘩呢！看到老太太没有动的意思，她也松了口气。
    就这样大家一起听伯爷问话，常瀚涛回话，到了午时，一起吃饭。中午这顿饭是招待女婿的，因此格外的丰盛，只要是伯爷在的场合，二太太向来是做的很漂亮的，绝对不会叫人抓住把柄。
    因是大户人家，反倒没有小户人家热闹，中午这顿饭也没人灌新郎官的酒，常瀚涛就是恭恭敬敬的陪着伯爷喝了几盅，又敬了二老爷和三老爷几杯，和同辈的唐明坤、唐经纶喝了两杯，这就算过去了。
    午饭吃了，宴席散了，伯爷叫唐明坤和唐经纶陪着常瀚涛，自己这祖父还有二老爷、三老爷这长辈就不用管了。
    唐明坤在伯爷的面答应了之后，转身出来就给常瀚涛笑着说：“叫经纶陪陪你转转，我这儿还有点事，就少陪了。”
    常瀚涛自然是不需要他陪着，点头请他自便。正好和唐如霜、唐经纶一家子回院子去说说话。
    三人刚走到长廊上，就听见身后有脚步跑过来，跟在他们后面的侍墨回头看了一眼，忙低声道：“姑娘，是二太太那边的丫鬟。”
    说着那丫鬟已经跑了过来，在身后叫：“大姑娘，大姑娘请等等……”追了上来，对唐如霜福身下去道：“大姑娘，请稍等一下，二太太有事想和您说。”
    唐如霜一笑，已经看到从后面走上来的二太太了，她对唐经纶道：“经纶，你先回去，等一会儿我和你姐夫就过去。”
    唐经纶犹豫了一下，道：“我也等等。”
    常瀚涛知道唐如霜是不能叫唐经纶搀和这些事情的，起码在二太太面前不能搀和，因此也道：“你先过去吧。”
    唐经纶有点无奈，当然也知道姐姐和姐夫的意思，看到姐夫叫他放心的眼神，只能点了点头，转身先走了。
    二太太已经追了上来，看着唐如霜的眼神很严厉，不过很明显的，她已经比昨天冷静多了，看着唐如霜张嘴就道：“唐如霜，我今天不和你废话，那三箱子东西，你必须还给我！那些东西不是你能霸占的了的！想要霸占之前，先思量思量你现在的身份，就凭你现在的地位身份，有没有本事和我斗！”
    唐如霜淡淡的一笑道：“二太太，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我的嫁妆，怎么成了我霸占东西了？这事到哪儿也说不通啊，府里姑娘出嫁的嫁妆，过了两天府里还能要回去？二太太想叫我把自己的嫁妆还给伯府，这事伯爷知道吗？老太太知道吗？”

　　☆、第96章 谈崩

二太太显然是已经想到了，不可能就这么轻松的两句话就能要回来，因此听了唐如霜的话，脸色依然是冷着，也没有被激怒，冷声道：“我有的是办法把东西拿回来，你若是不清楚，可以问问你这个衙门小吏的相公！问问看如果是他的顶头上司……哦，不，他的顶头上司不过也就是个六品官而已！若是一个四品、三品的大官去跟他要东西，看他敢不敢不给！”
    不等唐如霜说话，接着一口气的冷笑着威胁：“如果真的这样‘不畏权势’，那我也豁出去了，就去大理寺报了被偷被抢了！看你们一对夫妻有没有本事摆平！我给你说了实话，便是你相公现如今这个衙门小吏的差事，我想要叫他丢了就只是抬抬手的事情！更有你们一家子的性命，把我逼急了，想要断送了也是抬抬手的事！”
    唐如霜笑了，看着二太太道：“二太太，如果我不是这个门里出去的，还真的有可能被你吓住呢！找个三品四品的官出来压我们？据我所知，你能找到的官高爵显的人，除了伯爷，也就是二太太娘家的人了。只是，二太太，这件事你是敢告诉伯爷啊，还是能告诉娘家人啊？你娘家的叔叔伯伯知道你在婆家这样的大肆捞钱，丢人现眼的威逼大侄女，他们能帮着你？！”
    说着伸手把常瀚涛的胳膊挽住了，依然的笑着：“想豁出去？还找大理寺……”她笑着摇头：“二太太赶紧的豁出去吧！我也想看看二太太豁出去之后是个什么后果呢！对了，我还猜度到了一件事。二太太还有个儿子呢，我的大堂哥那儿应该也有二太太豁出去脸面给贪来的财物？比闺女的只能多不能少吧？请问二太太要豁出去，大堂哥的脸面上能答应吗？还有嫂子那边知道了二太太豁出去，她当儿媳妇的心里能乐意？要是影响了婆媳之间的和睦，那不是更热闹了？”
    说完了，笑着看着二太太。
    二太太一下子转过了身去，很明显是强忍着暴怒的脾气，忍了一会儿才转过来，重新的盯着唐如霜谈判：“你到底想怎么样，开个条件吧！”
    唐如霜笑了。
    现在不但是她清楚，二太太自己也清楚，刚刚说的那些威胁的话，二太太都不可能做到。
    官宦人家财雄势大才能欺压别人，财雄不用说了，需要的是钱，用银子上下的打点。而势大，靠的‘势’是哪来的？说白了还不就是府里大老爷的地位！
    伯府的大老爷是老伯爷，地位最高，他就是整个伯府的权势。二太太想要借着伯府的权势欺压唐如霜，其实就是借着伯爷的权势欺压唐如霜。唐如霜是伯爷的亲孙女，伯府的大小姐，这谁都知道。无论二太太找什么人用什么办法，人家难道就不会想？这样做伯爷能答应吗？伯爷要是不答应，谁还敢做？
    至于财，更不用想了，二太太现在的钱财不都在唐如霜这里呢？
    所以二太太威胁了一阵，看人家一点不上当，只能退一步，想要谈谈条件。
    现在的钱财已经在唐如霜的手里，她为什么还要和二太太谈条件？把银子还给二太太，叫二太太在钱财上面宽松了很多，难保她不会一转身就拿些钱出来对付自己！唐如霜又不傻！
    听了二太太的话，只笑：“二太太别开玩笑了，怎么好像跟干什么勾当一样，还谈条件？我也不想干什么，今天我就是来回门的，没别的事。”
    二太太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威吓：“你想全吞了？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唐如霜依然是淡淡的笑：“我说过了，那些是我的嫁妆，二太太如果还这样不依不饶的，我真的要去问问伯爷，咱们府有这样的规矩吗？姑娘出了门之后，嫁妆还要回来？！”
    二太太冷哼着，不停的哼着，声音微微的发颤，显见得是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唐如霜。而唐如霜也回盯着她，平静的平视着。
    “我劝你们回去了好好的思量思量！你不懂事，不知道利害关系，你这个相公未必也不懂事。好好想想，你们有没有本事和我斗！”二太太最后撂话了：“我知道你们已经在城里的银楼兑换了一百两金锭，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好好考虑，如果能够想明白了把东西还给我，前面的我就既往不咎，那一百两金锭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但如果你们还是执迷不悟……”
    二太太眼睛眯着，带着恶狠狠的光芒：“逼急了我，什么手段我都能使出来！唐如霜，你不相信我能对付的了你们，你就试试！”
    说完了，也不在看唐如霜和常瀚涛是什么表情，一转身气呼呼的就走了。
    常瀚涛非常平静的听着二太太和唐如霜吵嘴，听着二太太的威胁之言，时不时的还笑一笑，倒是没有打断唐如霜的话，反正，女人间吵架他是插不进去嘴的，不过只要站在唐如霜身边，叫她知道自己在这边就行了。
    唐如霜转头看常瀚涛，道：“咱们昨天兑换了一百两，她居然马上就知道了。”
    常瀚涛淡淡的道：“她没了那么多的金子，自然是盯住了银楼这种地方，想要花金锭不就是要到银楼兑换？这没什么。也不用被她吓住，居然威胁要了性命，真真的也是……”他摇了摇头笑着道：“妇人才会这样威胁，一听就是不知道外面世道的深浅。”
    唐如霜扬眉，没想到他居然说二太太不知道深浅，不过想了想，这话倒也未必就是常瀚涛口气大，比起身居后宅只凭着伯府的权势地位压人的二太太，在外面世道里打滚的常瀚涛，似乎是真的更老辣一些！
    她一下就放心了，笑了摇了摇他的手笔道：“反正我就靠你了……这件事从头到尾你全都知道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深浅，不知道二太太都能使出什么手段，你掌握好了，反正出了事相公要给我顶着。”
    常瀚涛失笑，重重一点头：“那是当然！”伸手又轻轻掐了她脸蛋一下，小声道：“我刚刚可不是说你……”
    唐如霜故意的斜睨着他撇嘴，不过却还是笑了。又发现了常瀚涛的一点好处，就是外表看是个带着痞气的粗心男人，其实还是挺心细的嘛！
    两人又说笑了起来，说笑着去二房院找到了唐经纶，唐经纶看到两人居然有说有笑的来了，倒是把一腔的担心给放下了，坐下喝茶聊天，这才问起二太太说了什么。
    为了避免他太担心，唐如霜自然是说的不多。
    伯爷那边午睡醒了，他们又过去前面陪了一会儿，因今天一天伯爷都在，老太太的表现也非常的好，对唐如霜和常瀚涛也是格外的热情。
    到了酉时许，他们便告辞回自己的家。
    二太太那威胁的三天之期的话，两人也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回门之后的第二天，又去了常瀚涛姥姥家，去看看生病的姥姥，还有在那边侍疾的唐如霜的婆婆。
    常瀚涛的姥姥家在城郊怀化县上，他的姥爷张老爷子居然是开药铺子的，还是个懂岐黄之术的郎中。常瀚涛有个大舅舅的，也是学了医的，原本是跟着在铺子里帮忙，不过有点不巧，去年的时候，大舅舅去老家咸阳开个药铺子，坐诊行医。带着全家走了没多久，常瀚涛的姥姥就生病了，家里没人伺候，常瀚涛的母亲张氏就只能自己回来侍疾。
    在老家咸阳开药铺子这件事老爷是赞同的，而且是之前父子两个已经商量好的，只不过常瀚涛的大舅舅想不到他们全家一走，母亲就病了而已。因为路途还是有点远的，因此儿子到了那边来了信，张老爷子也没有和儿子说，叫他安心在那边整饬铺子。
    张老爷子的铺子不是很大，在怀化县上属于比较小的，怀化虽然只是县，但是靠近京城，这里住着的达官贵人也是不少，城池规模同样的也不小，跟外面的府城都可以相比较了。因此城里面的药铺子不少。
    张老爷子这边的生意一般，只能是给一般的百姓们看看病，稍微的有权势一点的人家，全都是通过门路找御医太医或者是和太医有关系的人，反正是名头越大越好。反倒是这种平常里给百姓看病的郎中没有那么的忙。
    张老太太的病情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调养，也稍微的好转了一些，看到了外孙子带着孙媳妇来了，老太太更是高兴，精神更好了一些。拉着唐如霜的手，笑眯眯的一个劲的夸着，从她的皮肤夸到长相，老人家的热情真的是叫唐如霜有点难以招架。

　　☆、第97章 看地

这一天唐如霜就和婆婆还有姥姥说了一天的话，当然还是婆婆张氏说的多，张氏性子直爽，有什么事情叽叽呱呱的全都说了出来，基本上一整天，唐如霜已经是把姥姥家上几代的事情都弄明白了。
    张老爷子也是个直爽的性子，外孙子带着媳妇来，他也很高兴，中午叫孙子陪着喝酒，一直喝到了傍晚，老人家酒量还好，自己没什么事，把常瀚涛给喝趴下了，这一天他们就没有回去，在这边住了一晚上。
    转天起来了，早上吃了饭，两人才出发回到了京城家里。
    之后的几天，常瀚涛在家也没出门。
    新婚夫妻，自然是少不得的总是亲热，两人把二太太给的什么三天之期已经忘到了脑后勺去了。常瀚涛更是志得意满的，很有种滚在床上一辈子不下来的劲头，或者一举就叫唐如霜怀上的劲头。
    过了几天，那个被委托了找宅子和铺子的中人找来了，跟常瀚涛说了一个宅子，并一块田地。
    “铺子着实的不好找，谁都知道，咱们京城是寸土寸金的地方，那谁家的铺子要是想出手，几乎都不用等，马上就有好些人上门来抢着要……宅子只能是略微的好找点，倒是田地还可以，最近出手的这几十亩田地，原是上等的良田，还是在一处的……常爷，您不买田地吗？这几十亩地可真的是好！”
    常瀚涛道：“田地先不说，先说这宅子吧，在什么地方，多大的？”
    中人便忙忙的道：“行，先说宅子，宅子是个五进的大宅子，一共是一百二十五间房。在猫眼儿胡同，是里面的第三家，有一点我也不瞒着常爷，料想也瞒不住……”
    中人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个宅子隔壁的那户人家，原是刑部的一个官员，因为犯了事，大前年的时候被满门抄斩了的，接着住进去的是个宫里的老太监弄得外宅，没半年那个老太监也被皇上砍了头，外宅的女人卷了东西跑了……结果弄得那一条胡同的宅子名声都有点不好。也就这一点略微的不好！至于宅子其他的毛病真的是挑不出来……”
    中人说到这里笑着看常瀚涛，见常瀚涛没有说什么，便接着说下去：“其实宅子和田地是一户人家的，就是这一次调了外任的翰林府文书廖大人的，这宅子和田地也都是在他夫人的名下，要不说怎么是好的呢，即便是有什么也不会牵连……”
    常瀚涛已经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慢着慢着，恰恰相反，倒是这一点叫我担心了，如果说那翰林是个干干净净的，为什么要把宅子和田地过到了夫人的名下？不会是有什么吧？”
    京城地面上，买宅子和卖宅子的很多都是当官的，有些进京当官就需要买，有些出京调任就需要卖，不过买这样的宅子都要多留一个心眼，就是怕走的人牵连什么官司，如果过一阵子被揭发在牵连上宅子就麻烦了。
    中人就是做这个生意的，自然知道常瀚涛担心的是什么，忙道：“不会的！常爷您也是知道我的，接手买卖之前肯定查清楚这方面的事情，我也怕牵连上这种事情吃不了兜着走啊！”
    常瀚涛点点头道：“你且等一会儿，我进去和媳妇商量一下，说不定要去看看。”
    中人当然是赶紧的答应了。
    常瀚涛进侧院去问唐如霜，。唐如霜一听有了宅子，自然是赶紧的点头要去看看。于是两人收拾一下从后院出来，上了车中人领路，来到了这个宅子的所在地。
    宅子的大体情况和那个中人说的差不多，唐如霜看了之后觉着比她想象的略大，她原本是想买个不大不小的，这样出租起来比较容易，也不会被那种官位高的人看中，谁都知道，官位高的人如果惹麻烦，自然也是大麻烦。
    不过这一个宅子虽然算不上小，但在京城这种地方，倒也只能算是个中不溜大的。加上中人说了，那些来京城为官的人是最喜欢赁这样的宅子的，尤其适合那种拖家带口的人，常瀚涛也点头，唐如霜就也心里满意了。
    听常瀚涛说了田地的事情，杨若嫣又是心中一动，想想自己的那个庄子，自己也没想到竟然是个不错的营生，而且也不算是做生意，这对唐经纶一点影响都没有。
    便点点头答应了去看看地，于是又出城去看地。那田地有点远，不在城郊附近，不过同样也是和宅子一样，一些大户人家经营的，转手之间也多是大户人家，雇的人种地，地也捯饬的不错。
    唐如霜看了着实的有些动心了，跟常瀚涛说，叫他问那中人这附近有没有庄子出手？常瀚涛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小声道：“暂时先不问吧，一下子手笔太大了，容易引人注意。这片田地虽然不错，不过到底不算很大，在这边置办庄子未必就好，不如先等等？”
    唐如霜一听也是，于是便点点头。
    常瀚涛看她对宅子和田是很满意的，他自己也觉着不错，于是去和中人说：“这两样你给我留几天，我先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的话，过几天我找你。”
    中人笑着道：“常爷，您看，我也是靠这个吃饭的，要是一般的人，只给一天时间，不定下来我是马上就在带人来看的……”
    常瀚涛笑了道：“你跟我还用说这些？说实话田地我们原本是没打算要的，是看在你说不错的份上，我们才来看看的，现如今既然是准备要了，你等几天都不行？”
    中人忙哈腰笑着道：“常爷您看！您跟我说话还见外！我就是那么一说……您尽管去查，说实话我也想知道在衙门这两样东西干净不干净呢！如果干净，就算您不要，我这边也放心了好找下家不是？说起来您也帮我忙了呢！没事，等几天就等几天，不要紧的！”
    常瀚涛笑了，这才和他告别，带着唐如霜回来。
    媳妇的事情自然是耽误不得的，第二天常瀚涛就去了衙门，准备查查衙门户籍档案，看看这宅子和田地有没有什么纠纷。
    到了衙门马上就引起了一番小小的轰动，衙差们一看他居然来了，全都围上来开玩笑，这一群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粗燥汉子，平常里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的，如今抓住了常瀚涛这个新郎官，自然是什么猥琐下流的玩笑都开的。
    常瀚涛当然是不会说，连自己媳妇一个字都不提，开玩笑也不说，反正就是嘻嘻哈哈的顾左右而言他，这群衙差们跟他嘻哈的闹了好一阵子，终于才是因为衙门有了点公事，他们才去忙去了。
    这边常瀚涛松了口气，忙去查档案，罗武跟在后面，也是等着没人了才赶紧的汇报自己查的事情：“常哥，跟你说说那个案子的事……上一次那个梅花穗子做成的耳坠子，是什么人送到芩芳阁头牌姑娘手里的，我已经查到了，那小子的名字我都知道了，叫高芹峰，江阴人。”
    常瀚涛听了‘噢’了一声扭头问道：“这小子是干嘛的？”脚步没停，还在往放档案的屋子走着。
    罗武道：“不是什么无赖流氓，还是个读书人！”
    常瀚涛惊讶的站住了，看着他：“读书人？”
    罗武点头道：“是啊，是个读书人，去年来京赶考，却没有赶上考试的时间，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也就没有回原籍，就在京城混着，这小子也是个好眠花宿柳的人，在京城这一年，有八个月的时间都是住在芩芳阁的。看样子像是个手头也有些钱的，不过这一年也花的差不多了，三四个月前从芩芳阁搬出来了，因为欠了不少的银子。”
    常瀚涛有些没想到，站定了看着罗武：“你确定就是这个人把那个耳坠子给的芩芳阁那姑娘？”
    罗武点点头道：“我确定啊！从翠梦手里拿了耳坠子，我就没停一直查呢！头牌姑娘亲口说的，就是他没错！这小子特别迷恋这姑娘，在芩芳阁住着也是因为她，我知道了之后一直盯着呢，这小子倒是有点狡猾劲，东西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一直没有暴露……除了那个梅花穗子，什么都没有拿出来呢！不过他现在有点山穷水尽的，料想会尽快出手的。”
    常瀚涛听了点点头，又道：“还是多留个心眼，虽然是他拿出来的那个穗子，不过还是要做好了可能是别的人作案的可能性，毕竟这穗子也有可能辗转过手了的。趁着他还没有察觉，最好能拿到别的确凿的证据，我知道这个不太好弄，要不叫翠梦帮帮忙，她们姐姐妹妹的，套话弄这点东西应该好办点。”
    翠梦是罗武的那个相好，这也是为什么罗武能很及时的发现那个梅花穗子做的耳坠子的原因。
    不过听到常瀚涛提起翠梦，罗武脸色竟有些不好起来，阴沉沉的，过了一会儿才低沉的道：“翠梦已经从良了……跟了一个地主老爷。”

　　☆、第98章 奇怪的女子

常瀚涛讶然的看着罗武，顿了顿才道：“你怎么没去赎她？侯府给的那些查案银子用不了，你暂时的先用着，把人赎出来再说啊？！”
    罗武顿了顿才道：“我倒是想赎她，可惜人家觉着跟着我不如跟着老爷，”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语气中的怨愤没有了，平和了一些道：“不过翠梦也没做错，我一个赖汉，家里要啥没啥的，翠梦跟着我确实没什么好日子过……”
    常瀚涛皱紧了眉头道：“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算了别想了。不过我真的要劝你两句，以前的你过日子的方式我一直都不赞同，我是当你真喜欢翠梦，才一直流连青楼的，不过现在既然翠梦已经不在那边了，你也就收收心，好好的找个女人。凭你的俸禄又不是养不起个家！娶个女人养个孩子，好好的过日子行了！”
    翠梦的事情显然对罗武也有点打击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我也想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说着挠了挠头，终于笑了：“尤其是看到常哥你这样眉飞色舞得意忘形的样子……”
    常瀚涛伸手就在他胸前捣了一拳：“你说谁得意忘形呢？！”
    罗武哈哈的笑着躲了一下，又问：“常哥，你不是还有几天婚假？怎么今天就来了？把新娘子冷落在家里，你真的忍心……”
    常瀚涛就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便打断了直接道：“我来查点东西，媳妇要买田地宅子，出手的一家是个调任的官绅，我查查有没有问题。”
    罗武惊讶的张大了嘴吃吃地，问题太多一时都不知道先说哪个好了：“嫂子要买宅子和地？你怎么……才成亲就叫嫂子买这样的大件？那是……应该放在你的名下还是嫂子的名下？这事常大叔和常大婶知道吗？哪个……宅子和地要花的银子可不少，嫂子真有那么多钱吗……”
    常瀚涛都被他逗笑了，推开他往屋里走：“你操的心比我还多呢？你嫂子买什么我都无所谓，何况这还是她的银子。”他悻悻然的揉了揉鼻子：“我还真没有那么多银子……”
    罗武的注意力马上又被另一件事给吸引走了，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很猥琐的问：“常哥，嫂子嫌弃你不？那么高的门第，嫁给你个小……”小什么，被常瀚涛瞪过来一眼给瞪没了。
    常瀚涛瞪了他一眼道：“你嫂子没你那么浅薄！”又瞪眼：“不准再问了！我们夫妻俩的事你们都少费心！赶紧的给我好好办案子。”
    罗武就嘿嘿嘿的笑着，侧身跟着常瀚涛进了屋子，还很热心的问了是什么地方的宅子和田地，帮着给查了半天。
    好在那宅子和田地都没有什么问题，常瀚涛看到罗武很热心，于是叫他去户部调卷宗看一看，这样万一这个调任的翰林本身有什么问题，也就知道了。
    罗武很热心的颠颠的去了。
    常瀚涛就回了家，当天晚上罗武就借着这个由头来了家里，跟常瀚涛汇报了，那调任的官员没有问题，宅子和地只管买下就行。然后就去和常彭庭磨叽，想要蹭顿饭吃。
    其实常瀚涛肯定是会留他吃饭的，唐如霜没过门的时候，那班子衙差常常的来常家蹭饭吃，有些日子过得紧巴的，甚至在常瀚涛家里住过，这也是常瀚涛人缘好的原因之一。
    这也是成了亲这些天，这些人好歹的有点眼色，没来打搅罢了。
    常彭庭和常瀚涛一样，就是个很好客的人，这些小子们来，他老人家还很高兴有人能陪他喝酒了呢。
    这天晚上也是常瀚涛自成亲那天起，第二次喝醉了，陪着唐如霜回门那一天，都没喝多呢，这天被罗武灌得喝大了。
    唐如霜早上起来的时候，常瀚涛睡得正沉，等她洗漱了吃了早饭了，进里屋再看的时候，常瀚涛还睡得沉沉的，看样子不到午时是睡不醒的。
    唐如霜为了避免自己走进走出的影响他的睡眠，便来到了院里的西厢房，正好今天她也准备把侍墨她们分派一下，叫小虎跟着去衙门的事情也应该和小虎说说了。
    先将三个丫鬟叫到了跟前，笑着道：“这些天我也知道你们挺着急的，不知道每天干什么好，我也没有及时给你们说清楚……因为我也不知道。”她摊手笑着道：“这几天看了看家里的事情，又问了问乔大姐和乔大娘，这才觉着给你们安排一下，不过可能是你们以前没做过的粗活，倒是委屈你们了……”
    侍墨忙道：“姑娘，叫我们干什么都行！我们都想好了，其实跟着姑娘我们觉着很好，姑爷家就是一家人快快活活的过日子，比在伯府里强多了！”
    立冬也忙点头道：“是啊姑娘，我们什么都能干了，就是做饭洗衣裳，打扫院子，我们也能干……我们就是丫鬟出身，怎么可能不会干这样的活？更没什么委屈的。”
    周红嘴巴略微的笨一些，不及侍墨和立冬会说话，不过就是重重的点点头。
    唐如霜笑了，道：“那就好……你们看的清楚，我也高兴，这家里确实没有伯府的排场，一个人身后跟着三四个丫鬟伺候，但是过日子心里头舒畅，这就是最难得的。你们姑娘我也不是那种没了人伺候就饭都吃不进嘴里的人。何况公公婆婆还没有专人伺候呢，我身边跟着三个，着实的也不行。”
    说着笑着对侍墨道：“侍墨，你针线活好，这些事你以后多做一些，还有就是各个屋子的打扫，我看乔大姐是有空了才清扫，以后你就把这件事接过来。”
    侍墨忙答应了。
    唐如霜又对立冬道：“乔大姐那边做饭，我看有时候乔大娘还需要去帮忙，你以后就去厨房帮着乔大姐。”
    立冬忙也答应了。
    唐如霜又对周红道：“乔大娘洗衣裳，有时候遇上多的你就去帮帮忙，如果不忙的时候，你也做点针线什么的。”
    周红忙也点点头答应了。
    唐如霜笑着道：“我这边就没事了，你们现在就去熟悉一下，顺便看看小虎在哪儿呢，给我叫进来。”
    三人答应着忙出去了，果然的就去赶紧的熟悉去了。不过小虎这会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也没见到人。
    唐如霜在厢房没事干，于是将算盘拿了出来。庄子上在他们上次走了之后，开始置办各种花草树木的种子、鱼苗、鸡苗、鸭苗什么的，零碎的东西不少，买的差不多了，送回来一本账本，是这一次置办的东西，也是想请唐如霜看看，有没有漏了什么。
    唐如霜便将账本拿了出来，用算盘算了起来。
    原本会计出身的这算盘就是基本功，唐如霜一点都没有生疏，纤纤玉指在算盘上飞快的打着，旁边是没有人，有人也叫他看花了眼。
    正在‘噼里啪啦’打的清脆的时候，突然的就感觉窗户上面好像是黑了一下，唐如霜这一下冷不丁的着实被惊了一下！抬头一看，只看到窗户上面印出个人脸！
    唐如霜大大的吓了一跳！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实在没忍住惊叫了一声！
    而窗户外面那个人居然被她也给吓了一跳，居然也惊叫了一声！唐如霜这才听出来，外面的人居然是个女子，而且听声音，比自己叫的还大声，好像还是自己把她吓了一跳！
    这声音那么陌生，唐如霜根本就没听过，也实在想不出来，常家哪来的这样的女子？于是从屋里出来看。
    屋檐下站着一个很年轻的女子，叫唐如霜很吃惊的是，这个女子看样子比自己年纪还小，才十四五岁的样子，而且生的很漂亮……说非常非常美都不为过。
    唐如霜惊讶的盯着这个女子，没听说常瀚涛有这样的亲戚啊……表妹？堂妹？
    而那女子就吓得低着头躲她，甚至吓得都用一只手挡着自己的脸，生怕她看到自己一样。
    唐如霜问了一句：“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里？”心里就奇怪起来，这个姑娘……举止动作似乎的有点奇怪？不知道怪在哪里，反正有点怪怪的。
    那姑娘一只手挡着脸还躲着她，却伸着脖子往厢房看，好像那里面有什么她感兴趣的东西一样，然后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居然又忘了站在身边的唐如霜，也忘了害怕，干脆的趴在窗户上往里看。
    “咦？你怎么……你怎么来了？！”院子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
    唐如霜看了过去，就看到那个叫罗武的站在门口，也是一脸惊讶的盯着那个女子，一边惊讶的问着，一边已经三两步的跳上了台阶过来了。
    唐如霜是知道，昨晚上罗武也喝多了，就没走晚上住在前院的，不过看样子他认识这个女子？她问了一句：“这个女子是谁呀？”

　　☆、第99章 算盘引发的事

罗武过来先笑着给她拱手作揖叫了一声：“嫂子”。然后指着那个女子又惊讶：“这是……这是那安宁侯府的五小姐啊……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跑来了？”最后一句明显是问那位五小姐。
    唐如霜看他的样子比自己还惊诧呢！这谁知道？自己连着姑娘是谁都不知道，哪知道她怎么就跑来了？
    刚要问，结果一转眼的就看到那个安宁侯府的五小姐竟然大喇喇的就进了自己的厢房了！这一下唐如霜真真的是惊讶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叫了一声：“咦，这姑娘……”
    罗武也看到了，马上就跟着进去嘴里叫着：“这里头不能进！你怎么随便进人家的屋子，放下放下！”
    “不不！我，我……你别抢我的东西。”那姑娘终于开口了，声音娇娇的，带着股子哭音。
    唐如霜跟着也进来看，就看到那五小姐双手抱着自己的算盘，一副死活不撒手的样子，而罗武明显是想把算盘拿回去放下，但是五小姐抱在她怀里，躲着罗武的手，还扭着身子眼泪汪汪的，好像是小孩儿要被人抢去了自己的玩的一样。
    唐如霜又是惊讶又是愕然，那个五小姐举动实在怪异的令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而罗武原本是在正院屋里，结果从窗户上就看到这五小姐从外面进来，踮着脚尖还做出蹑手蹑脚的样子往侧院跑，他惊讶之下忙追过来，看到常家嫂子明显是不认识这姑娘的神情，当然就义不容辞的出面把五小姐领出去。
    结果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尴尬的样子，五小姐好像是个被要抢了好东西的小孩儿，而自己就成了抢东西的人，他讪然的缩回手，也窘住了不知道怎么办好，转头看常家嫂子，惊讶的眼睛就盯着那五小姐。
    罗武之前也不知道这五小姐脑子有点问题了，但是如今看这个样子……他是知道缘故的，因此大约的一想也想到了点，顿了顿对唐如霜道：“嫂子，这位是安宁侯府的五小姐，之前出事的……可能是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唐如霜一下子恍然了！刚刚罗武说过这是安宁侯的小姐，她都没反应过来，这会儿专门的这样一解释，就有点明白了，忙指了指那算盘：“那什么……那就送给她好了……她是怎么来的？”
    罗武摇头：“我也不知道。”转头看五小姐，五小姐还弓背双手抱胸，掩护着自己抢来的算盘，一副你别抢我东西的样子，罗武又好气又好笑，对她道：“好了！我不抢了，那算盘送给你了……是嫂子送给你的，你得谢谢嫂子。”
    一听说他不抢了，五小姐登时就大大的松了口气，还擦了擦头上的汗，那动作差点把唐如霜惹笑了，然后站直了身子，居然很听话的对唐如霜一躬身：“谢谢嫂子。”直起身来，就很喜欢的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算盘，又伸出自己的右手看了看，然后就在算盘上‘噼里啪啦’的胡乱拨了起来。
    “小姐，小姐您在哪儿呢？”外面有人轻声的叫。
    “哎，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随便的往人家院里闯！”接着传来这样一声。
    唐如霜先出去看，就看到侧院门口立着一个婆子，陪着笑脸在和乔大姐说话，乔大姐虎着脸对她吼两声，又对外面吼：“跟你说过了，如今要关门！”
    这么多的动静，终于把常瀚涛吵起来了，正房门打开了，穿着青布长衫的常瀚涛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厢房门口的唐如霜，正笑着要说什么，就看到了院门口一个辩解一个呵斥的两个人，接着又看到唐如霜身后的厢房，走出来一个女子，低着头‘噼里啪啦’的打算盘，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紧接着罗武走了出来。
    常瀚涛都惊讶的张大了嘴，指着唐如霜身后的两个人，沿着屋檐下的廊道过来问：“罗武你们俩……这丫头怎么在这里头？”
    唐如霜摇头，罗武忙解释着：“我在正院看到乔大哥开着院门扫外面门口，这五小姐就进来了，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直接往这个院子跑，身后也没有侯府的人。我就赶紧跟着过来，就看见这丫头正和嫂子说话，我刚跟嫂子解释了两句，这丫头就跑进屋去把嫂子的算盘据为己有了……”
    说着指了指五小姐正拨拉的算盘。
    五小姐一听见这话，马上就警惕起来，将算盘往自己身后一藏，警惕的注视着常瀚涛，一看认识，忙叫了一声：“哥哥！”
    唐如霜登时眼睛就睁大了！
    常瀚涛头疼，揉了揉头摆手：“罗武，把这丫头领出去，还有那下人，全都轰出去。”伸手把唐如霜手拉着往自己屋里走：“你没事也赶紧去衙门吧！”
    “知道了常哥！”罗武在身后笑着答应了一声。
    唐如霜转头看了一眼，见那个五小姐低着头，又开始拨拉算盘，似乎是因为刚刚看到了自己拨算盘的样子想学，手指头努力的做出很迅速的样子，‘噼里啪啦’的胡乱拨一气。
    她转回头问常瀚涛：“她怎么叫你哥哥？那个……你那个兄弟罗武说，那是安宁侯府的五小姐，难道不是？”
    常瀚涛拉着她进屋，叹气道：“是啊，怎么不是，这事说来话长。”说着把唐如霜拉着过去按着坐在了椅子上，自己这才道：“你先坐着，我去洗漱一下出来在和你慢慢说。”
    唐如霜点头，看着他去洗漱，自己又起身去看了看门口，罗武已经把五小姐领了出去，还有那个在门口的婆子并乔大姐，都走了。
    常瀚涛擦了牙，一边洗脸一边就说开了，简单的把这位小姐的事情说了说，为什么认识自己家的门，为什么叫自己哥哥，洗了脸出来，收拾的整整齐齐清清爽爽的了，这才对她道：“去前院看看？估计是乔大哥没有白天关院门的习惯，就这样进来的，不过为什么总往我家跑啊？这一次又是谁领来的？”
    唐如霜点头，还沉浸在刚刚常瀚涛说的那件事当中，心中着实的有些惊骇，女人们听到这种事情，无一例外都是汗毛立起来，又惊又怒。
    两人来到了前院，看到五小姐还在，立在院中低着头，一副被训了的样子。跟着她来的是两个婆子一个丫鬟，三个人正在点头哈腰的给常彭庭赔不是，罗武站在旁边。
    看到他们两人出来，常彭庭就道：“瀚涛你过来……这怎么回事？你来说吧，我急着去衙门呢！”说着摆手，也不管怎么回事了，赶紧的往院门口去了。
    院门口还立着一个车夫样子的，乔大哥也站在门口，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刚刚主要说话解释的那个婆子已经迎了上来，涨红了脸说着：“我们几个带小姐出来，小姐指着路来这边，我们也不知道这里是那里，一闪眼的小姐就进来了……”
    常瀚涛不等她把话说完就道：“你们怎么还不注意呀？还随便叫小姐出门？还一闪眼？出事没出够是怎么着？”
    那婆子登时就滞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嗫嚅着讪讪的。
    五小姐一看到这边婆子被训，就紧张的拿着自己的算盘，以为常瀚涛是来要回算盘的，也不说话，转身就往门口走，急急的要出去。
    罗武就在她身边不远，一看这位又跑了，叫了一声：“哎哎，你们小姐又走了！”提醒那丫鬟婆子，这边自己追了两步伸手就拉住了五小姐的胳膊，意思是等等。
    五小姐登时就急了尖叫道：“你说过给我的！你已经给我了的！”坚决的保护自己的算盘。
    罗武因为刚刚一直注意这位五小姐，也看出来了，这位五小姐确实是脑子有点问题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中那算盘了，一副谁要抢她的算盘就和谁急的样子。罗武忙叫道：“我不抢你的算盘！你等等你家里的人……”
    五小姐一听放了心，站住了，还看了罗武一眼，对这边的婆子叫：“我要回家了！”
    那婆子丫鬟的早已经赶紧的追过来了，几个人这才出去了，最后一个婆子还在不停的给院里还在发呆的人不停的点头哈腰赔不是，一转眼，这群人全走了，院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余下的人都有些愣神，常瀚涛咳嗽了一声对门房乔大哥道：“以后白天也不能在开着院门了，一定拴上，有人敲门问清楚是谁再开。”
    乔大哥沮丧的答应了一声跟着去关院门，今天已经好几个人说过他了。
    侍墨、立冬几个全都在那边的院门口站着看，见人都走了，她们几个也各自去忙去了。罗武急忙的也跟常瀚涛和唐如霜告辞走了。
    常瀚涛和唐如霜吃了早饭，就一起出门去买那个宅子和田地。找到了那个中人，中人带来了那翰林府办这个家的管家，跟着去衙门过了房契田契，半天时间就把手续办完了。
    宅子和田地一共是六百八十两，全都在唐经纶的名下。

　　☆、第100章 怎么过日子

等一切办完，常瀚涛笑着对中人道：“等过几天我去衙门了再请你老兄吃饭，还有，这个宅子和田地都帮我赁出去，田地的价格和周围的一样，宅子一年一百二十两。”
    中人笑着点头答应，看到常瀚涛就要上车，又忙伸手拉住了道：“常爷，您先别走，有件事告诉您……最近有人在我这里打听常爷的事呢！”
    常瀚涛一听惊讶的站住了，接着马上又想到了，道：“是不是荣定伯府的人？”
    那中人就点头道：“是啊，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是常爷买宅子和田地的中人，就打听您要买哪个宅子，多少银子等等的。开始还不说是荣定伯府的，还是我问了另一个中人，他们知道，告诉我的。”
    常瀚涛点点头，并没有在中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情绪，笑着道：“知道了，没关系的。”说着又要上车。
    中人再次的伸手把他拉住了，笑着道：“常爷！别急别急……您和荣定伯府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知道您夫人是荣定伯府的大姑娘……不过就算是一家人也会有个嫌隙不是？您这边需要不需要个中间调节的？我给您找和事老，保证和伯府的关系不一般！”
    常瀚涛都笑了：“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也不是什么误会，只是他们家的大姑娘才出门，有点不放心，多余操心罢了。没有什么的……”他笑着拍了拍中人的肩膀：“等我有别的事真需要调节了，自然会找你，到时候也不会亏待你的。”
    中人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没事自然是好，有事常爷别忘了找我！”
    常瀚涛笑着点头，上了车，赶着马车往家走。唐如霜刚刚在车里听得清清楚楚，好奇的问道：“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么好，主动找人帮咱们调节？那认识的是什么人呐？”
    常瀚涛一下子就笑了：“你没听明白？他拉生意呢……你以为这些中人只是找找宅子地一类的，什么事都揽呢！谁家和谁家有了纠纷结了仇，他们找合适的人调节，收一定的好处费。”
    唐如霜这才恍然了，原来是这样，她还真不知道中人还能做这样的事情。笑着道：“那他们岂不是在这街面上也是人缘很活，认识不少的人？”
    “当然了，”常瀚涛挑起车帘子回头看着她笑：“市井中人，谋生的手段多得很，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很多你想不到的事情都有人做，这就是市井。”
    唐如霜笑了：“你那么强调市井做什么？”
    常瀚涛也笑了，放下了车帘子：“咳咳，我是怕你嫌烦……新鲜一两天，过了这新鲜劲就会……”
    “就会什么？”唐如霜在车里明知故问。
    常瀚涛咳嗽了一声没说，笑着摇摇头。就会什么，他相信如霜心里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矫情的老把那话挂在嘴边。
    路过文房四宝铺子的时候，常瀚涛进去重新买了个算盘。赶着车到了家门口，敲开了门，两人进了院子。
    家里依然是只有下人，两人直接往侧院走，唐如霜就说了一句：“我不会的。”
    常瀚涛一时没想到她是在说刚刚的话题，转头笑着问：“什么？”
    唐如霜便又说了一句：“我不会厌烦市井的生活的，不会厌烦……和你一起过日子的。”她微微一笑，看着他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我虽然出身伯府，不过我和别人不太一样……咳咳，我喜欢过这样的日子，算计算计柴米油盐，经常能跟着你出个门，去山里田地庄子的转悠转悠，和人说说话，干点小活……这样过日子心里舒服。”
    常瀚涛站住了，也呆住了，看着她半晌才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却没有说话，低头脸贴着她的脸，呼吸就在她的耳边，过了好久，才轻声道：“我这辈子都疼你……爱你。”
    唐如霜脸发烧，晕生双颊，却伸手把他的脖子搂住了，轻轻‘嗯’了一声，低笑：“我可记着呢，你可不准赖账！”
    常瀚涛低低的笑了，把她的腰揽紧了，一手抱着腰，一手托着臀往起一抱，便跨进了屋子，一放下地马上就低头擒住了她的唇，一只脚踢着关上了房门。
    唐如霜正晕陶陶的，却感觉到他嘴上忙着，手也没闲着，在胸前揉|捏了一会儿，就从衣襟下面往里伸……
    她马上就把那只手给打下来，常瀚涛还不死心，又从另一边往里伸，又被打下来……他终于离开了她的嘴，小声埋怨：“干嘛呀？”
    唐如霜咬着下嘴唇气的笑：“你还问我干嘛？你这成天的……不干别的事了？”
    “这不是新婚燕尔吗？不就是应该……天天干这事？”常瀚涛嬉皮笑脸地。
    唐如霜一手握拳在他胸膛打了一下：“那也不能……白天晚上不分啊，快放开我，咱们就不能说说话？”
    “什么话不能在床上说？再说有什么好说的？”常瀚涛嘟囔着，依然不放弃地嬉笑着涎着脸在她耳边吹着气，含着她的耳垂含糊地道：“你说过就喜欢这样的……日……”
    后面一个字声音实在太小了，就算在唐如霜耳边也没听清楚，她还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的捶他：“啊……你可太粗俗了！”
    常瀚涛吃吃地笑：“还有更粗俗的呢，娘子你有的是机会慢慢领会……”终于重新堵住了嘴，热烈的寻进去，缠绵的亲吻着……
    就在门口纠缠了半天，常瀚涛寻思着把她亲的昏了头了趁机把衣裳脱下来，可唐如霜配合他亲着，却不配合他脱衣裳，把他的手打的‘啪啪’地，常瀚涛终于知道了她坚定地‘意志’，松开了她，委屈的搂着往窗户下面的罗汉塌上坐了，委屈地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唐如霜笑的浑身乱抖，却还忙着喘匀了气，一只手握拳在他身上乱打着。
    常瀚涛裹着浑身都在颤的新娘子，初尝甜头是怎么都尝不够的，这样的耳鬓厮磨，等唐如霜终于意识到，有人已经极具危险的时候，常瀚涛已经搂着她滚到了，在她耳边喘息着埋怨：“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谁叫你蹭我的……”
    “嗤！你你你……谁蹭你啦！你……我不知道怎么办……”
    “那我教教你好了，你不用脱衣服，我脱……”
    “……”
    ……
    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下面的罗汉床上，常瀚涛靠在床头，上身精赤，脸上一副事后满足懒散的模样，唐如霜躺在常瀚涛的怀里，身上盖着薄被，露出来半截雪白的肩膀，正抓着他的手看着，大惊小怪的叫：“相公，你看你的手！你居然十个手指头全都是旋儿！”
    常瀚涛看了一眼，‘哦’了一声：“我本来就异于常人！”
    唐如霜大笑，打了他一下正要嗔他，谁知道忘了这家伙没穿衣裳，打在胸膛‘啪’地一声脆响，声音着实的有些……暧妹。
    唐如霜一顿，常瀚涛就嘿嘿嘿的笑，伸手往被子里摸：“休息够了吧？我看你中气十足的很……”
    “啪”的一声，这一下声音更大，唐如霜打完了，忙把他的手拿出来，赶紧的道：“相公，那三万两银子，我打算这么花，你听听行不行。”
    常瀚涛手被她抓着，就只好反过来包住她的小手，在手里婆娑着，感受着她腻滑的肌肤，‘嗯’了一声道：“好啊，你说……不过你打算全都花了？”
    “当然啊，银子就是应该拿出来做点什么，叫银子生银子才对啊，放在家里又不会变多！”唐如霜身子软软的靠在他怀里，声音也透着股子娇娇的憨味：“给经纶留一万五千两，五千两就给他留着，到时候成亲的时候看看聘礼，如果不好看就给他添在聘礼里面，那一万两就等他成亲之后过日子用。”
    “好啊。”这些银子本来就是唐如霜的，常瀚涛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意见，他又想起来一件事，忙问道：“二太太会不会在经纶的婚事上面捣乱？聘谁家的姑娘……这应该是伯爷做主吧？”
    “当然啦，这个她还没有说话的份，主要就是聘礼，不过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提醒伯爷的，叫伯爷也注意到……”唐如霜想了想接着道：“经纶毕竟是男子，他的事情，二太太一般没有做主的地方，所以不用太担心。”
    常瀚涛点点头：“嗯，余下的钱呢，你打算怎么银子生银子？放在被子里抱窝？”他开玩笑。
    唐如霜‘嘁’了一声：“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觉着我也就是个宅门小姐，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生财的法子？我告诉你，你可太小看我了！我打算……打算做点生意。”
    常瀚涛先是哈哈的笑：“我可不敢小看娘子！”接着又好笑的问：“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唐如霜顿了顿道：“当然不是一般的生意，不是开酒楼啊铺子啊这一类的……”
    “还是买宅子、铺子的赁出去？”常瀚涛笑着问。
    唐如霜想了想道：“这是个办法，不过不是全都在京城买，我想去别的地方买……比方说你的老家西安府那边，买个大宅子，一个铺子，一来可以收租金，是个营生，二来也是个退路。”
    常瀚涛有些惊讶。

　　☆、第101章 找儿子想办法

唐如霜还没有说完，停顿了一下，道：“在京城也可以买个大宅子，咱们搬进去住……”说着，转头看着常瀚涛。
    果然，常瀚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也是停顿了一会儿，才看着唐如霜道：“如霜……”
    唐如霜忙抢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没有别的意思，买个大宅子一家子照样是过日子啊，我又没有说买那种很显眼的、只有大户人家才买得起的那种宅子。只是买个在大点的，毕竟咱们现在人多，下人们全都挤在那边小一点的侧院，乔大哥还是个男的，到底不方便……还有还有！”
    一看到常瀚涛嘴巴动了动要说话，她又忙叫着打断了：“我还没说完！”
    常瀚涛笑了，凑近了她的嘴重重的亲了一下：“慢慢说，宝贝，我不跟你抢。”
    唐如霜叫的嗓子都有点疼，一听他这话终于松了口气，还有空埋怨了一句：“早说啊你！”
    常瀚涛嗤的都被逗笑了！
    唐如霜这才继续道：“还有，我知道你可能会觉着，一个大男人用媳妇的银子买宅子不好，觉着好像吃……那啥一样，但是，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不用那么……顾忌那么多呀，再说了，主要是……我也带了不少的人来，造成了现在这样拥挤的局面，所以，我也想为家里做点贡献……”
    常瀚涛听她说的话简直都笑喷了：“哈哈哈，难怪你要抢着说！你哪儿来的那么多怪……念头？”
    唐如霜讪讪：“怎么怪啦……”难道这想法和怪吗？她不敢肯定。
    常瀚涛笑着坐直了，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蛋道：“轮到我说了没有？”
    唐如霜点头。
    常瀚涛笑着也学她摆出来一二三，道：“一来，爹娘肯定是不会同意用你的银子买宅子的。这个不用考虑了，老人家看重脸面，绝对不会答应的。二来，我原本就想着成亲前换个宅子的，我和爹这些年也存了点钱，加上卖掉这个宅子，应该够了的。原本想着你进门之前或者之后换，不过姥姥病了，娘去侍疾，也花了点……不过这些都不要紧，等娘回来了商量一下，换一个好了，不过肯定不会用你的银子。”
    唐如霜说了一句：“但是……”
    常瀚涛就停下含笑等着她说，不过唐如霜说了两个字之后，却又想到了常瀚涛说的‘父母不同意’，只要有这一条，但是什么都没用了，只好道：“没什么了。”
    常瀚涛笑了，接着道：“至于你的嫁妆，其实任何女子都是一样的，都是留着自己的嫁妆，当然你的多了点，咱们家……又能用上，你想用一些也是正常的。不过，还是那句话，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些银子，就像你说的，可以做生意，你想做什么生意都可以。”
    唐如霜想了想，觉着是自己着急了的，如果说和常瀚涛成亲几年了，或者已经有了孩子了，他肯定不会和自己分得这么清楚了，如今才成亲就说这个，确实不合适。
    主要还是这些银子是用手段弄来的，到底不是光明正大地自己的银子，因此就总想着赶紧的花了才安心。想想其实也没必要，花银子总有个花的地方，无论是买宅子还是买地，那些东西都跑不了，二太太真的有办法弄回去，就算是变成了东西也会弄回去的。
    想到了这里她释然了，笑着道：“好吧……其实是我钻牛角尖了，没必要……”
    常瀚涛在听见她前面一句‘钻牛角尖了’的时候，着急的刚想解释一句，后来又听到了她最后一句，他松了口气，知道她是真的想明白了，也笑着点头：“对呀，确实没必要，咱们是夫妻，很多事情没必要算那么清楚。”
    唐如霜笑了，正想说明明是你算的清楚，他却已经俯头吻了下来……
    成亲之后的半个月，常瀚涛终于舍得去衙门了。这还是他父亲常彭庭忍无可忍训了他一顿，常瀚涛才去了的。
    唐如霜也过上了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户人家日子。
    伯府。
    二太太这些天度日如年。每天都在绞尽的脑汁想着用什么办法把东西要回来。当然是用她认为最有效的，高压的法子。
    二太太想的其实没有错，那么多的银子，想要用别的法子要回来是不太容易。无论是耍心机用手段，还是来软的商量个折中办法或者谈条件，都是不太可能的。那么多银子到了谁手里会轻易的交出来？
    只有来硬的！用权势压制他们，不得不给！给了之后，照二太太的想法，还要叫唐如霜难受难受，最好脱一层皮下来！记住了教训，那样才是最好的！
    但是高压的法子二太太想了不下十个了，却一个都不管用。还是那句话，二太太靠的权势是伯爷，用来欺负无关的、没权势的人管用，用来欺负自家的人，那就不成了。
    唐如霜就算是出嫁了，也是伯府嫁出去的，伯府的自家人，二太太不管是找官府，还是找府里的下人，谁能想不到这个？
    找娘家？还真的叫唐如霜说对了，二太太不能找娘家，不愿意也不能够。因为她娘家的祖父祖母都还在，父亲在她的娘家已经是最不争气的儿子，几个叔伯都看不起游手好闲的父亲，二太太没办法再去给添一桩丢人的事情。也不愿意叫娘家人知道自己在婆家惹了这样的麻烦。
    而伯府里，不能找伯爷，就只能找二老爷了。但是二太太现在和二老爷的关系紧张的很。二老爷自打知道了那个丫鬟绿珠是怎么死的之后，简直就完全没有了老爷的尊重，对她这个正房太太成天的理都不理，天天逗留在新姨娘的院子，玩姨娘，玩丫鬟。
    二太太对二老爷也是厌烦头顶了，同样也不想搭理他！何况，二老爷其实也没什么本事，出去办事说他的名字，还未必管用呢！
    二太太现在能想到的，唯一能帮着自己的就是儿子唐明坤了。
    唐明坤是伯府的长孙，现在虽然只是挂着一个闲职，有那么个意思而已，不过到底是比二老爷要强。
    于是二太太就把唐明坤找来了，也是想过很多遍了，只能明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唐明坤听到三万两银子，惊讶的差点跳起来！张大了嘴半晌才叫道：“娘！你给筱雪准备了三万两银子？！这也太……这嫁公主都可以了吧？！那都是我……”
    二太太就知道跟儿子说了之后，儿子心里肯定不痛快，听听这后面这句话，没说完二太太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那都是他的钱！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也确实是的，自己弄来的钱最后不还是都给了儿子？自己又带不走，娘家她也不会去扶持，都是给儿子女儿准备的，女儿拿的多了，儿子就少了。
    二太太马上就道：“你先坐下！别跟没眼界的娘们似得，一点钱就大呼小叫的。”
    “一点钱？娘！那可是三万两银子！”唐明坤依然和娘们一样的叫着。
    二太太急了提声道：“你也摸摸良心！筱雪是你的妹妹，聘给的是侯门！我这个当娘的给准备点嫁妆怎么不行了？嫁妆少了，你妹妹过了门能抬得起头来？她抬不起头来，你这个当哥哥的脸上就好看了？再说了，你妹妹在文定侯府过得好，有身份有面子，你妹夫自然就知道来和你这个大舅子好好处关系，你在外面也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姻亲支撑不是？”
    唐明坤坐下了，哼了一声。
    “还有，你如果不知道我这些年都给你了多少，就回去问问你媳妇去，没出息的……居然眼趁你妹妹的嫁妆银子。”
    唐明坤不哼了，这个倒不用问媳妇，他自己心里有数，二太太掌管着伯府后宅的钱财大权，能亏了他这唯一的儿子？他自己有多少身家，他自己清楚。
    二太太看他不说话了，这才语重心长地道：“做人眼光要放远一点，尤其你又是个男子，不要把眼界总放在后宅、银子这些事上面。你要是个看得远的，就应该知道，在外面和侯门公子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吝啬小气，花钱要大大方方地！不要叫人看不起……”
    “娘，你叫我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唐明坤不爱听，皱眉打断道。
    二太太原本想教训教训他的，但是看他如今已经是一点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了，只能赶紧的说正事：“当然不是了……我刚刚不是说了，这三万两的银子带东西，全都被唐如霜那个贱人给换去了！如今我也是没办法了，想叫你想想办法，把东西拿回来！”
    唐明坤惊讶的道：“去要啊！要回来！多带几个人，不给就抢！把他府里翻个地儿朝天，就不信她能藏得找不到，总能抢回来！”一顿又道：“不对呀，她那个男人不是才一个什么衙门的小捕快？根本没什么府门吧？也没有下人吧？叫齐峰去行了！带几个人抢回来！”

　　☆、第102章 讨价还价

二太太一听气的半天没说出来话，半晌才气道：“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眼界比一个妇人都不如？！说话都不经过脑子？我说你你还不乐意听！这里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的京城！你带几个人去抢抢试试，看看有没有人去把衙门的衙差叫来！还有，别忘了那唐如霜小贱人还是伯府的姑娘，她男人还有着咱们伯府女婿的头衔，你去抢试试，看看这事最后伯爷会不会知道了！”
    冷笑一声：“伯爷要是知道了，咱们母子全都没有个好！顺着筱雪的东西，看能不能查到你的东西，看伯爷是不是会拍拍你的肩膀说你是个好的？”
    唐明坤对二太太说话的语气很是不满，不过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太快了，翻着白眼道：“那您说怎么办？您找我想叫我干什么？”顿了顿又道：“叫我找回来这些东西可以，你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把筱雪的那个蛟绡纱给我。”
    二太太一听他还没答应帮忙呢就已经开始要东西，气的直翻白眼，怒道：“你！你也真真的是……”气的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教训了，憋了半晌努力把自己的怒气压下去。
    才苦口婆心的道：“明坤，这是你亲妹妹的事情，你当哥哥的不帮忙，谁还帮忙？再说了，那蛟绡纱是黎靖给你妹妹的，虽然就那么送来了，好像个玩意儿一样，但是那么值钱的东西他能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妹妹嫁过去的时候没带着那个，叫张黎靖怎么看你妹妹？怎么看咱们一家子人？还以为我们都是眼皮子浅的人呢！”
    虽然二太太带上了‘我们’，不过唐明坤听着还是刺耳，冷哼了一声不在提蛟绡纱的事情，只有些不耐烦的道：“到底叫我干什么，赶紧说吧。”
    二太太呼了一口气，道：“你想办法，找什么人能把那个……是叫常瀚涛吧？把常瀚涛给钳制住！最好就是找他衙门的上官，他是五成兵马司的，找他们的指挥使！抬出伯府施加点压力。”
    唐明坤虽说刚刚是说的快了点，好像很鲁莽，其实哪能真的不懂事？这会儿一听就马上道：“哪能管用吗？人家指挥使能不知道自己的属下是谁家的女婿？你去找他，他还琢磨着你府里自己人跟自己人咬什么呢！说不定还当成个笑话往外传……娘，你不是担心伯爷知道吗？怎么现在就不怕了？”
    二太太一听着急的道：“那指挥使……那样的人也会传闲话？”
    唐明坤就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这些人就不传闲话了？朝堂上面，多少掉脑袋的事情都是从传闲话开始的！哼哼……”
    二太太一听皱紧了眉头，半晌才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为了避免唐明坤一口拒绝说他没办法，二太太只能道：“你可别忘了，你妹妹的嫁妆我总是要准备的，如果这些要不回来没有了，就只能重新准备，一年时间我也不可能给准备出来配得上身份的嫁妆，只能跟你这边调……你好好想想吧！”
    唐明坤一听大大的皱起了眉头，过了半晌才很不乐意的道：“我想想办法吧……不过可不保证能要的回来。还有，就算是要不回来，您也不能动我这边的脑筋！嫁妆的事你去找老太太想办法去！”
    二太太顾不得反驳最后的一句话，忙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能拿回来？一定……一定要拿回来！”
    唐明坤站了起来道：“什么一定，我只能尽量想想办法而已！我又不是伯爷说话那么管用，叫他们把东西还给我就会给。”说着也不再和二太太说太多，直接就出去了。
    二太太坐着呆了半天，又气又急又没有办法。
    其实，二太太的本事也就是仅限于伯府的后宅而已，在伯府的后宅她能够呼风唤雨，也是依赖于上面有老太太的支撑，这一点二太太是非常清楚的，因此她对老太太才那么的奉承，就算是老太太怎么骂她，也低着头听着一句不敢反驳。
    只是她没有想到，外面一个小小的捕快，她居然也没有什么办法对付！想来想去，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太太是又气又急，呆坐了一会儿，猛地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唐经纶！
    从唐如霜出嫁前半年左右的时间能看出来，她和她这个庶弟关系似乎是好了不少，而且看那样子，很在乎她这个弟弟。
    二太太眼珠子开始转了起来，自己的能耐都在伯府后宅，唐如霜是嫁出去了，但是唐经纶总还在府里！别的事情自己是做不了主，但是有些事是不需要做主的……
    后宅的事情二太太还是非常拿手的，她略微想了一会儿，心中已经就有了主意。
    西山庄子。
    唐如霜正在桌边坐着打算盘，依然是五指纤纤把算盘珠子拨的飞快，‘噼里啪啦’清脆的声音不停的响着，几乎都可以当成好听的曲子来听了。常瀚涛在旁边看的果然是目瞪口呆，眼中只看到她纤纤玉指翻飞，嘴里喃喃的道：“这都成了千手观音了……”
    唐如霜很迅速的把账算好了，这才笑着抬起头来道：“你说什么？”
    常瀚涛赶紧的问：“媳妇，你是什么时候学的算盘？难道大户人家的姑娘不但要学女红，还要学算账？”
    唐如霜咳嗽了一下道：“那倒不是……不像女红那样闺秀人人要学，但是想学的也可以学，我也就是……随便学了学。”
    常瀚涛马上就大大地夸奖：“媳妇你太聪明了！就是随便学学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唐如霜‘噗嗤’的笑了：“你要不要这样夸张？”
    常瀚涛这才笑了，看了看门口道：“奇怪，经纶怎么还不来？”
    正说着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了声音：“二少爷！您来啦二少爷。”接着好几声的打招呼的声音。
    唐经纶的声音：“来了，姐姐姐夫在屋里？”
    常瀚涛已经起身去把房门打开了，笑着道：“在呢，快进来吧。”
    唐经纶笑着进来了，叫：“姐姐，姐夫！你们早来了？”说着过来坐在了唐如霜的身边。
    唐如霜笑眯眯的看着他点点头：“来了一会儿了，你怎么一头汗？”说着忙将自己的手绢拿出来递给他：“快擦擦……有那么热吗？”
    唐经纶接过来擦着，道：“骑着马从城里一直跑到这边的，是出了点汗。”
    常瀚涛给他倒了杯茶端过来放在他桌边，笑着对唐如霜道：“出点汗好，多出汗身体强壮还不得风寒。”
    唐如霜笑着点头，又问唐经纶：“最近怎么样？府里没什么事吧？没人找你麻烦吧？安生吗？”
    唐经纶失笑，先点点头：“安生的很，没人找我麻烦。”说着对常瀚涛笑着道：“谢谢姐夫。”端起茶杯一口气喝掉。
    常瀚涛于是提着茶壶过来又给他倒一杯。
    唐如霜听了这才点头，将放在旁边的几个账本并上面的几张纸拿过来，对他道：“这几张是地契房契，一个宅子，一间是同福街上的铺子，还有六十亩田地，宅子和田地是月初买下的，铺子是月底才找到的，才办完了手续，都是你的名字。”
    唐经纶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道：“谢谢姐姐，姐夫啊，我这白得的……”
    常瀚涛一下子就笑了，伸手在他肩膀拍了拍：“别说见外的话！”
    唐如霜笑着点头道：“你姐夫说的对，跟姐姐姐夫别说见外的话。”
    拍了拍账本道：“这几本是我给你立的账本，田地幸好来得及，用的还是之前的佃户，今年的庄稼已经是种了，我上面记下了。宅子也租出去了，收了半年的租金，已经在账上，这些是银子。铺子是才过手的，还在修缮中，修缮的银子已经是付了的，你就不用管，需要你管的就是修缮好了之后，自己找不会骗你的中人，把铺子赁出去……一个月该赁多少银子，还有应该给中人多少中介钱，你应该多找这方面的人问问，不要被人骗了……”
    虽然之前常瀚涛已经劝过她了，不要事事都给唐经纶做好了，也留一点叫他自己去办，一来学学人情世故，二来接触接触外面的环境，这么大的人了也应该自己学着办事了。
    可唐如霜到底还是怕唐经纶被骗了，因此话里话外的该提醒的全都提醒了。常瀚涛听得笑着摇头。
    唐经纶听得笑，哪里能听不出来！将账本和房契地契的拿去看了看，又将房契和地契还了回来，对她道：“姐姐，这些还是你帮我收着，府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要是不小心叫二太太那边发现了这些东西，指不定给我扣上什么帽子呢。”
    又把账本和银袋子拍了拍道：“这两样就照姐姐说的，放在庄子上，我缺钱了就过来拿。账目先叫高木帮我记着，等我找到了账房，就叫过来住在这边。”
    唐如霜点点头道：“也好。”将房契和地契收了起来，又对唐经纶道：“还有这里放了五百两银子，这是给你平常用的，当然不是叫你乱花的，是预备你突然的有什么需要花大钱的地方，就用这个，如果不够，再无找我。”
    唐经纶笑着点了点头。

　　☆、第103章 掣肘

庄子上如今人都已经配的差不多了，厨房里也请了厨娘，中午给他们做了一顿饭，特意的用的全都是庄子上自己产的食材。
    火腿鲜笋汤、姜汁白菜、酒酿清蒸鸭子、红烧黄鱼、人参乌鸡汤、山药糕、油盐炒枸杞芽，还有玫瑰花和在面粉里做的玫瑰糕。
    常瀚涛看的都笑了：“这比家里还丰盛呢，不行，这厨子得请回家里去！”
    “好啊，把乔大姐的差事抢了！”唐如霜笑着道，给自己舀了一碗人参乌鸡汤喝。
    唐经纶在对面，边吃边看她喝汤，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唐如霜奇怪的问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吃的太多了？”一窘。
    唐经纶忙摇摇头，道：“不不，不是的……你多喝点汤是好的，咳咳，喝吧……不过你为什么喝这么多汤？”
    唐如霜呆了呆，呐呐地：“我喝了很多吗？”
    “两大碗了。”唐经纶指了一下她的碗，笑着扭头去看常瀚涛：“姐夫，姐姐是不是……你们怎么不和我说？”
    常瀚涛也没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问：“说什么？”
    唐如霜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登时脸‘腾’的涨红了，伸手就去打唐经纶：“你怎么什么都懂！你才多大……你你！”
    唐经纶笑着躲开了：“这有什么不懂的，女人成亲了自然就会有喜，你们成亲也两个月了……哎呦。”还是被唐如霜追着打了一下。
    常瀚涛终于明白过来了，看了看唐如霜面前的鸡汤，笑了。
    唐如霜涨红了脸伸手还在追着打唐经纶：“这些事不准你懂！”
    这句话彻底把常瀚涛惹笑了，哈哈哈地大笑，唐经纶忙躲着，好笑的道：“好好好……我不懂……”
    心里却在想，姐姐成亲走的之后，明明说了叫自己要小心着方面的事情，小心丫鬟什么什么的，叫自己多留心眼，现在又不叫自己懂……
    女人，太难伺候了！
    唐如霜差点把桌上的鸡汤给打翻了，终于停了手，红着脸嗔了唐经纶几句，这才好好吃饭，只是那汤却不喝了。
    常瀚涛本着不要浪费的精神，自己端过来给喝了。
    唐经纶肚子里偷偷的笑，笑的肠子都疼。
    吃了饭，唐如霜少不得还是和以前一样，啰里啰嗦的说了大半天，说的唐经纶都快要睡着了，三人终于这才从庄子出来，一起回城。
    进了城之后各自的回家。
    唐经纶回到伯府是下午的酉时许，刚进了自己的院子，就看见右边游廊中间的亭子里，几个丫鬟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中间隐隐的好像还有人哭的声音。
    因为这还是在二院，因此也没有人禀报，谁也没看到二少爷回来了，直到唐经纶走到跟前了，隐隐听见了几声：“这也太过分了。”
    “那我们以后都是这样吗？这个房院……咱们还能呆吗？”
    听到这里唐经纶登时就皱起了眉头，而同时也有丫鬟听到了声音，转头过来看到了他，唬的忙叫了一声：“二，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
    几个丫鬟吓得全都转过身来，忙不迭的行礼，中间那个哭得丫鬟也吓得赶紧站起来行礼，又赶紧擦着自己的眼泪。
    唐经纶皱眉问道：“怎么了？什么太过分，怎么就不能呆了？”
    那刚刚说话的两个丫鬟吓得脸煞白，差点就跪下去了，其余的丫鬟也吓得不敢抬头，也没有人回答。
    唐经纶皱着眉头在廊椅上坐下，盯住了那个哭得丫鬟道：“青果，你说！是怎么回事？”
    这个叫青果的丫鬟还是他院里的大丫鬟，平常服侍他起居的。被二少爷问到了头上，青果赶紧的回道：“回二少爷，是奴婢的爹昨晚上去世了，奴婢……因此奴婢在这里哭，她们几个在这边劝……”
    唐经纶一听皱眉先道：“你爹去世了，怎么也没听你说？”接着又道：“刚刚说什么太过分了，不能呆了？怎么回事？”
    那几个吓得还是低头不敢说，青果一顿忙道：“奴婢想请假回去办丧事的，管事婆子说照规矩只能给三天假，是奴婢觉着不满，因此在这里找她们几个哭诉，她们那么说就是替奴婢说说……并不是真心的。”
    唐经纶一听这才恍然了，道：“这些事还用得着问管事婆子？问我就行了，你回去吧，什么时候你爹的丧事办完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用理那些婆子，回来了直接到院里来，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青果忙跪下磕头道：“谢谢二少爷，谢谢二少爷……”
    唐经纶叫别的丫鬟把她扶起来，自己也站起来道：“以后有这样的事找我就是了，不用找那些人，也不用躲着哭。”说着转身走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赶紧把青果扶起来，却又一起叹了口气。
    唐经纶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和往常一样，洗了澡换了衣裳，看看天不早了，伯爷应该回来了，便来到了前院，伯爷果然回来了。唐经纶给伯爷请了安，在书房听了一会儿伯爷说话，吃完饭的时间又回来了。
    吃了晚饭在院里转悠，琢磨着明天中午干脆去姐夫家吃饭得了，这都两个月了，新婚燕尔的日子也该过完了吧？
    正想着，另一个大丫鬟叫红果的端着雕红漆海棠花茶盘过来，上面放着一只黄底蓝边牧童横笛的青花茶盅，轻声道：“二少爷，您喝茶。”
    唐经纶点点头，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顿了顿转头看着她问道：“今天青果的事你知道？今天她到底为什么哭？”他到底有点怀疑。
    红果低头不语，神情犹豫。
    唐经纶一看她明显是知道，而且看样子真实的缘故不是白天青果和自己说的那缘故，便道：“说啊，快说！”
    红果顿了顿，低头轻声道：“奴婢说了，二少爷可别生气，奴婢们并不是因为二少爷……”
    “到底是什么？”唐经纶怎么越听越觉着不对头？
    红果忙道：“青果爹昨天去世了，青果今天去找管事婆子请假，还想领些丧葬银子，这个府里也是有定例的，像我们这样的大丫鬟，亲人去世了，是有十两到十五两银子的抚恤银子的。青果去领，也是为了办丧事的……谁知道管事婆子说，那不是公中出的银子，公中是没有这笔银子的定例的，以前那些，都是各个院的主子们下赏的……”
    唐经纶惊讶的看着她：“所以青果就没有领到？”
    红果点头，低声道：“一两都没给，青果就那么空着手回去，家里还等着她的银子办丧事呢……”
    “那到底是公中的还是……”唐经纶没有问完就自己想到了：“也是啊，你们怎么能知道，到底是公中的还是自己院主子给的。”
    想了想道：“你知道青果的家吗？”
    红果点点头道：“知道……”接着又忙摇头道：“二少爷，您不用！不用的……青果不叫我们告诉您，就是担心您给……您也不是……那边苛刻的紧，我们都不愿意连累您。”
    唐经纶听得摇头，心里想，姐姐给的那些东西真的是太及时了，居然马上就用上了，已经道：“没事，我还有点银子，明天你收拾好，我从学堂回来了就给你，你拿去给青果，叫好好办她爹的丧事。”
    红果听了感激的道：“是，奴婢替青果谢谢二少爷。”
    唐经纶依旧在院里转着，虽然这事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到底只是小事，唐经纶并没有当回事。
    第二天就去取了二十两银子，叫红果带给青果。
    谁知道过了几天，他们这个院子又有事情了。一下还来了两件，第一件事依然是个下人，端午节快到了，长房院这边的一个小厮搭着梯子，在门上悬挂菖蒲、艾叶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了下来，需要就诊看大夫。
    可是去找管家婆子要银子看病，管家婆子说这是他自己没站稳，怨谁？要是干活都这么不当心，谁都摔一下然后要银子，那今后多少银子是个够？！府里哪能出得起？！不但没给，还把去要银子的小厮给骂了一顿。
    第二件事，是关系到唐经纶的，以前端午节的时候，府里给主子们发二两银子的节钱，另外还给预备一些礼，姑娘们的就是绦子缎子什么的，少爷们就是文房四宝什么的，预备着他们去谁家做客玩，或者谁府上的姑娘少爷来府上玩，互相送礼还礼的。
    今年也取消了，说是今年过了年，给大姑娘办喜事开销太大，因此现在要节约一点，端午节礼主子们全都没有。
    唐经纶又去庄子上取了四十两银子，十两给那个小厮看病，余下的置办些节礼。
    唐如霜给他放在庄子上的银子，一个整数的五百两，然后就是这零散的六十两，这六十两还是那个宅子租出去半年的租金钱。唐经纶原本是以为肯定用不着的，以前没这些银子的时候，不也没事？可万万想不到这才没几天，居然就用完了。
    唐经纶这一下就觉着不对了。

　　☆、第104章 通房丫鬟

其实唐经纶一想就能想到，这必定是二太太那边动的手脚，后宅这些事不都是她管着？不过之前的那几件事情，唐经纶还真不好大惊小怪的就找去。
    如果要找，也得是一件起码比较大的事情，值得去找的，免得叫人觉着唐经纶太小家子气了，即便是伯爷知道了，也许会过问，但是对唐经纶的印象也就不好了。
    这几件事唐经纶暂时的忍了。
    而二太太那边却已经想好了，不会在什么大事上面为难唐经纶，给他使绊子就是用这些小事！叫唐经纶既觉着不值得找来吵闹，也着实的感到难受。
    这手段二太太还是从自己这边发生的一些事上面学来的。成大家的被打死了，她那时候一个是顾不上多想，一个也是性格使然，想当然的就只给了二十两银子发丧，结果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引起了身边那些管事婆子的不满。
    当然那些婆子们在二太太面前是不敢说的，只敢在背地里议论，另外就是做事情的时候消极怠工了很多，表达她们的不满。
    不过二太太一来是最近事情太多了，二来全身心的都在怎么要回来嫁妆这事上面，因此完全的没有注意到身边原本那些得力的婆子们的不满。
    齐峰家的闯了大祸，自然是要处置的，交出来了库房的钥匙，打了二十大板，罚了一年的薪俸，还给赶出了二房院，叫到后院干粗活去了。
    在这之后，二太太就明显感觉自己身边得用的人没有了。以前感觉那么多人钻在身边巴结奉承，都想要在自己身边有个一席之地，而二太太那时候就觉着办一件事，能用的人太多了！稍微想想就能想出来四个五个的人选，而且全都放心，她们也肯定能给自己办的妥妥帖帖的，叫自己放心。
    可现在，二太太想找个人商量一下，都找不到人！府里后宅那么多的事情，二太太这些天光关注嫁妆了，其他的事情操心的少了，居然也没有人来自己这边回话！这一个多月后宅的一些事情，二太太感觉竟然已经掌控不了了！
    她这时候才感觉到事情严重，于是赶紧的补救，又给了成大三十两银子，算是成大家的抚恤的银子。齐峰那边也安抚了一番，叫齐峰家的在那边好好干，他们夫妻在想想办法，如果能想出来把东西要回来的办法，他们夫妻照样一个是管家，一个是管家婆子。
    虽然做了补救，但是那些婆子们却还是不肯往二太太身边靠了，二太太想重新的找心腹婆子，这在以前肯定是打破头的都想抢啊！但是现在竟然没有人到二太太这边来献殷勤！
    二太太这才知道，对这些下人还真的不能不看在眼里，轻视的太严重了，她们也会反过来离你远去的。
    二太太这时候也只能重新的一点点找合适的得力婆子。
    也是因为这些事，二太太想到了个好办法，就是在唐经纶身边的人身上下手，刻薄他身边的人。而这些下人的靠山就是唐经纶，如果唐经纶不出面的话，这些人久而久之的会埋怨在唐经纶身上，慢慢的就和他离心离德，最后，唐经纶身边没有信任的人了。
    那时候，二太太想要买通这些人就太容易了，想要找到唐经纶的把柄也太容易了，只要设计一个致命的把柄，自己捏着，然后去找唐如霜，就不怕她不就范！
    二太太现在也想明白了，那些银子东西要回来是不可能的，甚至很快的拿回来也不太可能，只看儿子那边有没有办法，二太太还是要做好，可能一年之内拿不回来的准备。
    二太太的主意是不错，可是过不了多久，就发现不大对，唐经纶那边似乎并没有受窘，银子也不缺的样子……
    二太太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那唐如霜竟然还挺大方的，把银子花在了唐经纶身上！而且看样子给唐经纶不少，瞧他现在一副一点银子不缺的样子！
    二太太只能想别的办法。原本她就有几个主意了的，这个不行，那就用下一个！
    ……
    青果虽然还没有回来，唐经纶这边倒也不缺人手。他这边和别的姑娘少爷一样，也是有四个大丫鬟的，平常里照顾他的起居，走了一个，还有三个，再加上院里院外的，也是人不少。
    不过这一天早上，唐经纶刚起来就看到进屋子叠被打扫的是个没见过的眼生丫鬟。他惊讶的问：“你是哪儿来的？红果她们呢？”
    那丫鬟忙笑着站直了回答：“奴婢叫灵儿，是二太太叫奴婢过来伺候二少爷的，二太太说，青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二少爷这边如今天天的去学堂，也辛苦的很，人手少了照顾的不周到，叫奴婢现在这边帮忙。”
    “先在这边帮忙？”唐经纶惊讶的问。
    灵儿笑着点头：“是啊，奴婢原本是老太太身边的，也是老太太昨天问了，二太太才叫奴婢过来的。”
    唐经纶微微点点头，人是老太太的，还是二太太叫暂时过来帮忙，那边的话也没有说死，却把他能说的话全都堵死了。
    洗漱了出来，在院里遇上了红果，问她道：“早上你们几个去哪儿了？”
    红果就陪笑着道：“去打水了，昨天水缸空了，二少爷早上起来喝茶，煮茶的水都没有了，灵儿说她守在这边，她才来，我们也不好指使她干这个。”
    唐经纶就皱眉道：“以后这种事叫她去干，你们几个一定不能全都走完了，不管是谁留下一个……不管什么时候！”
    红果忙点头答应了。
    谁知道过了一天，另一个大丫鬟叫紫果的，原是个家生子，因为她爹在外院办的一件差事办岔了，连带的紫果也受了连累，一家子都被撵出了府去。
    紫果这几个丫鬟，在唐经纶这边只是时间长了，其实唐经纶并不是很亲近她们，他父母亲去世的时候还小不太懂事，府里头挑刺算计不断，唐经纶很是被算计过几回，稍小的时候也是被身边的人拿他的事情到二太太面前领过功的，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因此他并不很信任这几个，要是挑出来稍好点的，就算红果和青果吧。
    唐经纶最信任的是一个忠心的小厮叫武兴的，现在有了周力一家子，周力的儿子周正对他更是忠心。因此紫果虽然走了，唐经纶也没有多说什么。
    “二少爷，这些事还是要有个准备，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二太太那边把咱们的用度全都封死了，不如就找个事情闹到伯爷那边去，叫伯爷也知道。”
    周力家的正在跟唐经纶说着之前的事情，原本二少爷这边在大姑娘出嫁了之后一直都没什么事情的，这突然的最近这么多事，周力家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二太太动的手脚：“而且也不用二少爷出面，奴婢这边找个事情去闹，谁也不会说到二少爷头上，原本这些事情就是奴婢们分内该操心的事。”
    唐经纶想了想，周力家的做事还是很谨慎的，于是点点头笑着道：“好啊，那就交给你，我也不显得那么大惊小怪的，免得叫二太太抓住我的把柄。”
    周力家的点头：“奴婢省的，一定会找奴婢这边不得意的事情去闹。”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红果进来了，先给唐经纶福身道：“二少爷，二太太那边的管家婆子卓大娘来了，还带着一个丫鬟，说是补紫果的缺的。”说完了，赶紧又跟周力家的福身，小声的打了声招呼：“周大娘。”
    周力家的如今在长房院的地位不一般，说是第一等的管家婆子也不为过，红果这些丫鬟也得极力的奉承着。
    唐经纶摆手：“不用叫进来了，你去看看行了。”说的是周力家的，他还得去学堂呢，再说了，他也没时间成天的为着这些小事费心。
    周力家的点头答应了一声：“是。”忙就出来了，到了二院就看到卓大娘领着一个丫鬟在这边等着，一脸的不高兴，二院守门的是周正，管她高兴不高兴，反正不叫进。
    卓大娘看到周力家的过来了，忙迎上来笑着道：“呦，周大娘，如今这长房院怎么跟衙门一样？想进去那么难啊？您儿子也忒厉害了，连我都不叫进？！”
    周力家的淡淡地道：“二少爷如今用功的很，常常读书温字，我们在内院走动都悄没声的尽量不敢发出声音，您老人家这大嗓门进去了，还不把二少爷吓一跳？”说着，就看跟在卓大娘后面的那丫鬟。
    卓大娘脸上怪不好看的，讪然的从鼻子哼了一声出来，转身把那丫鬟拉到了跟前道：“周大娘，这是二太太给二少爷这边的大丫鬟，叫梦儿，还是原本在老太太那边服侍的，来补紫果的缺。”
    周力家的一双眼睛严厉的注视着那个叫梦儿的丫鬟，心里头已经是明白了二太太这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第105章 半夜惊魂

那梦儿长得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柳叶眉，白净的脸蛋，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件桃红色圆领薄锻比甲，忙忙的给周力家的行礼：“周大娘。”
    周力家的只把梦儿上下的打量，旁边的卓大娘笑着道：“周大娘，梦儿进了府就在老太太那边，最是个聪明伶俐的，老太太知道二少爷这边缺人，特意的叫她过来的，就知道她照顾人妥帖。”
    周力家的一笑道：“是啊，老太太想的最周到。”转而问那个梦儿：“多大了？”
    梦儿忙道：“十七了。”
    周力家的就微微的皱眉道：“有点大了呀，这伺候不了几年就是要出府了的。”
    卓大娘就笑的暧昧之极，‘哎呦’的叫着伸手把周力家的拉到了一边，周力家的心中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二太太也不瞒着？被拉开一点的时候，看了那梦儿一眼，梦儿已经是脸带潮红的低下了头去。
    果然，二太太也知道，这样明确的换人，唐经纶和他身边的人不是傻的，不会看不出来，因此也是明言了的，那卓大娘将周力家的拉到了一边儿，就笑着压低了声音道：“老太太的意思，这梦儿是放在二少爷房里的……二少爷也不小了，身边也得有人伺候着这事，”说到这里掩着嘴猥琐的笑：“再过两年就要说亲了，也不能什么都不明白不是。”
    周力家的心中厌烦恼怒，只脸上不能显露，点点头道：“如此，我就知道了。”搬出来老太太，又是明言了来的目的，二少爷还真不好再给退回去，再说了，人家把紫果撵走，就是为了把这个人塞进来，一切全都是合情合理，二少爷也没办法把人哄回去。
    因此转头对那梦儿道：“你跟我来。”
    梦儿忙过来，福身跟卓大娘道别，这边跟着周力家的往内院走。
    周力家的心里头已经想好了，不管怎么样，自己在这边并红果、青果盯好了，绝对不能叫这丫鬟近二少爷的身！
    只是周力家的没想到当天晚上差点就被这个梦儿给钻了空子！
    青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晚上值夜的就是红果和周力家的轮换着，唐经纶年纪稍长，晚上也就不害怕了，不用丫鬟在屋里面陪着，值夜也就是睡在外间，有时候睡在西屋，唐经纶要是喊了在过去。
    周力家的这天晚上还特意的自己去值夜，就怕那梦儿，还有之前的那个灵儿晚上钻空子，可谁知道周力家的年纪大了，晚上睡得实在有点死。
    这天也是巧了，如今五月末天，天气已经有些闷热，唐经纶睡到了半夜，觉着口渴，于是坐起身叫了一声：“谁在外面？”
    周力家的睡得太死，根本就没听见，唐经纶也就没有在喊，起身下床，摸黑去点灯。
    烛光一闪，堂屋的门悄悄的开了，一个女子手里端着烛台走了进来，转头先看了一下西屋周力家的睡觉的屋子，脚步轻盈的进了这屋。
    一看到唐经纶便轻声道：“二少爷，您坐着奴婢来。”
    唐经纶并没有太注意，他还有点迷糊，过去坐在了床边，道：“口干的很，给我倒杯茶。”
    那丫鬟就答应着，也没有去再多点几个蜡烛，直接将她端的烛台放在了桌上，给唐经纶倒了一杯茶，转身双手捧着过来了。
    唐经纶刚要伸手接，那丫鬟就已经笑着道：“杯子凉，奴婢端着您喝吧。”
    唐经纶此时才听出来这丫鬟的声音很陌生，抬头看是谁，猛地却吃了一惊。面前这丫鬟根本就没有穿好衣裳，似乎是掩着怀来的，本就是一件薄纱夏衣，此时双手捧着杯子，那衣裳自然是没法掩着了，松垮垮的在胸前，里面大片的雪白肌肤，还有月白锦缎主腰全都看见了。
    尤其是主腰还是月白的，隐约间似乎还能看见……
    唐经纶才十四岁，真的就是没见过女人，懵懵懂懂的时候，此时猛地看到了这样的情景，当时便又惊又慌，还给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道：“你到底……是谁呀？！”
    那丫鬟抿着嘴笑着，双手捧着杯子往他嘴边送：“奴婢是新来的丫鬟，叫梦儿，少爷，您喝茶。”不但是神情坦然的很，就是动作也坦然的很，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差不多上半身失守了。
    唐经纶伸手去端茶杯，虽然平常里也是有些少年老成的，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遇见过，早已经是头脑发晕，慌里慌张的，伸手端杯子，那丫鬟却不给，躲过了他的手，笑着往前凑，还想送到他嘴边：“少爷……”声音中带着一丝魅惑的颤音。
    唐经纶手还伸着，到底不习惯一个女人离自己这么近，下意识的就去推她，结果就一下子推在了一团绵软上面，那丫鬟还没有怎么样，反把唐经纶唬的叫了起来：“周大娘！红果！”
    那丫鬟一听他竟然叫了起来，一慌就着急了，将杯子往旁边一放，凑上去就媚声道：“二少爷别慌，奴婢就是来伺候二少爷的，老太太说过的，是给二少爷……当房里人的……”
    唐经纶只觉着一股香味直钻进了鼻子，头脑都晕了，但是‘老太太’三个字还是跃进了脑子里，他也没想好到底怎么办，却已经是下意识的又猛地推了她一把，这一次不管推在哪里，反正就是用力推了一下，站起来道：“红果！”用力的在脚踏上面跺脚。
    前几天都是红果在外间的，若是屋里这样的响动，早已经醒了，因此唐经纶一推开那丫鬟，香味小了点，就连声叫：“红果！死丫头睡死了？！”
    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跑到了门口。
    被推开的梦儿跌在了脚踏上，这时候才感觉到二少爷是有点恼了的，慌忙的爬起来，已经听见二少爷一叠声的叫人，而且出去了！梦儿慌得叫：“二少爷，二少爷……奴婢是……”
    唐经纶在屋里这样叫，周力家的和睡在侧角门的红果早已经醒了，红果赶过来的时候，周力家的才慌忙的爬起来，两人来到了这边，就看到二少爷光着脚站在门口，气急败坏地叫人，那个叫梦儿的丫鬟居然从里面出来，正慌里慌张的边和二少爷说话，边系自己的扣子。
    不用说，周力家的和红果全都是大怒！
    周力家的反应快，装没认出来，冲过来一把就将梦儿的胳膊给扭住了，大声叫道：“你是哪儿来的？！竟然敢半夜闯到二少爷的屋里！”她低头一闪眼，梦儿的盘扣慌里慌张的根本就没有扣上，周力家的已经看到了里面月白的主腰，还恩能够看见里面樱红的两点。
    周力家的登时怒气直冲脑门！一把将梦儿揪着就往外面走，嘴里大声叫着：“来人！快来人！这屋里来了小贼了，你们几个还都睡死去！”
    梦儿拼命的挣扎着叫着：“是奴婢，周大娘，是奴婢啊，奴婢是梦儿，才来伺候二少爷的梦儿……”
    周力家的才不听呢，大声嚷嚷着把她拖出去，用力一甩就给甩在了院中，梦儿身上的那件夏衫原本就没扣扣子，此时被这样一扭打，结果就掉落了。
    周力家的刚刚嚷嚷的二院早已经听见了响动，唐经纶这边二院都是小子，一听见‘小贼’什么的，害怕伤着了二少爷，武兴和周正顾不得多想就冲了进来。
    于是就看见院子中间一个上身只一件月白主腰的女子跌在院中，周力家的在屋檐下来回的跑着，嚷嚷的声音特别大：“快来人啊！这个院里来了贼了！”
    唬的老实的周正以为那女人就是贼，反正娘说的没错，于是冲过来一脚就把那梦儿给踹翻了！
    梦儿娇滴滴一个丫鬟，哪里受得了这个，跌在地上惨叫个不停。
    周力家的安心要把今晚上的事情闹大，因此喊叫的声音不小，那梦儿接连解释也被她声音压了下去，这会儿被踢了一脚，更是话都说不出来。三两下的，就从外院冲进来了几个小厮，有些更夸张的手里还提着棍棒，进来就嚷：“小贼在哪儿呢！”
    然后就看到武兴、周正呆呆地站在院中，周正脚下还躺着个几乎没穿衣裳的女人。
    唐经纶在屋里也是惊魂未定，原本是被梦儿那几乎半|裸的样子唬的，接着周大娘突然大声嚷嚷了起来，唐经纶一时间也没闹明白以为真的来了小贼了，跑出来看怎么回事。
    于是一院子大眼瞪小眼的男人小厮就盯着院子里那上身几乎光着梦儿。
    周力家的终于是不吼了，站住了看，红果跟着唐经纶出来，端着茶伺候他喝了，也看那女的，红果最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当然心里头也恨这个梦儿丫鬟，竟然才来第一天就想爬上少爷的床，根本把她们这几个原本伺候的一点都没有放在眼里！周大娘现在安心要闹大，红果也乐的看热闹。
    很快的就来了院外面看守的护院了，进来问怎么回事。

　　☆、第106章 开了脸的丫鬟

梦儿被踢了一脚，想解释连话都说不出来，疼的在地上挣扎，好歹的终于是来了救星了，灵儿听见了响动，早已经从屋里出来看，盯着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那被小厮们围着防备的人竟然是梦儿，灵儿也是不及多想惊叫了一声冲过来叫：“梦儿！”
    几个小厮给让开了，灵儿急的叫：“这是梦儿啊，周大娘，是今天才来的丫鬟，服侍二少爷的丫鬟！”
    周力家的估摸着这会儿上房院也该听见了，于是也不叫了，一脸惊讶的冲到了跟前：“什么？才来的那个丫鬟吗？今天不该值夜的她怎么在这里？”等灵儿把梦儿的脸扳过来给她看了之后，周力家的便道：“穿成这样我没有认出来。”
    武兴是个有心眼的小厮，冲进来的时候就觉着不对了，看到院里的情况，二少爷光着脚出来的，周大娘平常不是个不稳重的，此时却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武兴早已经有点熟了，此时听了周大娘竟然来了这么一句，差点失声笑出来。忙强忍住了。
    梦儿疼的眼泪直流，此时又被这些小厮围着，身上连件遮挡的衣裳都没有，被灵儿扶起来，又羞又气又没脸，灵儿搀扶着回她丫鬟的屋子。
    武兴已经跳上了台阶，对红果低声道：“赶紧把二少爷扶回去，这下夜了没穿鞋染了风寒了怎么好！”
    红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把唐经纶扶着：“二少爷，赶紧回屋吧……”
    唐经纶转身进了屋子，这会儿也明白了，在床边坐下，红果赶紧的去端水给他洗脚，周力家的就进来了，轻声道：“二少爷，奴婢擅自做主了……”
    唐经纶摆了摆手，只道：“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去善后吧。”
    周力家的赶忙的答应着，又道：“二少爷，您洗了脚赶紧上床，虽然如今五月末了，可凉地下这样站着，小心受了寒。”正好红果从里面端了水出来，周力家的又吩咐道：“洗了脚服侍少爷睡下，你就在外间，今晚上别睡了。”
    红果忙答应了一声。
    周力家的这才出来了，果然，刚站在屋檐下，那院外面就来了几个婆子，有上房院的，有二房院的，一起过来问：“周大娘，这边出了什么事了？真的来了小贼了？这一院子的……”指着一院子的人说不出来话。
    周力家的就忙笑着道：“不是的，闹了点误会……不过二少爷确实受惊了。”说着对院中的小厮们道：“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
    那二太太那边的婆子便笑着道：“原来是误会，那就没事了。”说着叫那个上房院的婆子：“咱们走吧？这大半夜的。”
    没等那个上房院的婆子说话，周力家的已经一伸手把那个上房院的婆子拉住了，笑着对二太太那边的婆子道：“你先走，我有几句话对这位老姐姐说。”
    二太太那边的婆子还有点不愿意，但是上房院这个婆子显然是知道，周大家的这事有私下里的话要说，因此对那个婆子道：“你先走吧。”
    二太太那边的婆子便不再坚持，笑着点点头转身先走了。
    这边周大家的看到那婆子走了，这才问上房院这个婆子道：“姐姐，是老太太那边叫你来的，还是伯爷啊？”
    婆子就道：“都醒了，伯爷叫我赶紧的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老太太也唬着了呢！”
    周大家的就慌的道：“哎呦，这可怎么好！这事……要是问起可怎么回呀？！”
    那婆子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什么误会呀？”
    周力家的就瞎了一声道：“你说这事……今天二太太那边的管家婆子领来了一个丫鬟叫梦儿的，我去接的，倒是和我明说了，老太太的意思，是给二少爷放在房里的，我原看着已经十七了，而且看着已经是……已经是开了脸的，有点不愿意，可二太太那个婆子说是老太太的意思，那只能是这样了。”
    上房院这个婆子就很是惊讶，张了张嘴但是很谨慎的没说话，只点点头。
    周力家的就接着道：“白天我也是事太多了，只接了人给她指了屋子，叫她自己去收拾，等明天我在个丫鬟们说，可是谁想到这丫鬟实在是太……晚上少爷要喝水，你说她怎么就能听见？居然还从外面直接进去了，穿的……咳咳，下面穿条撒花裤，裙子都没穿，上面穿着件夏衫，可怀都没掩上！就那么进去了，少爷没见过这丫头，唬了一跳叫了起来，我和红果进去了，那丫鬟上的夏衫都没有了，就带着主腰那么站着……你说这样子我能不唬一跳？一下子也没有认出来是谁，何况少爷也不认识啊！我当是哪儿来的狐狸精呢！可不就慌得喊起来了……”
    上房院的婆子脸上都有点变了，心里琢磨着，这事回去了怎么回？二少爷这边人说的这么清楚了，要是给伯爷回了，那不是得罪了老太太，说了是老太太给的人！但若是只回老太太，伯爷能不问？
    周力家的才不管她怎么回呢，反正事情说清楚了，不管是伯爷知道，还是老太太知道，二太太那边一顿训是跑不了的。
    周力家的摇着头道：“姐姐，你还是赶紧回去回话吧！我进去看看少爷……您说，这事闹得……不过那梦儿看着是开了脸的，不知道老太太有什么深远的意思？为什么把这样的丫鬟送到这边来？”
    上房院的婆子道：“那什么……那我回去回禀了，你赶紧去看看二少爷，喝点茶压压惊。”
    周力家的点头，看着那婆子走了，转身看到二少爷的屋子门还开着，这才又进了屋子。进屋看到唐经纶已经躺下了，红果正端着烛台往外间走，周力家的忙过去帮她把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红果小声问道：“周大娘？”
    周力家的摇摇头，指了指外间的睡榻叫她去休息，自己转身进了西屋了。
    其实周力家的知道，自己这样嚷嚷开，这样的事情被那么多人知道了，其实是有点伤二少爷的面子的。不过周力家的觉着这是个好机会，起码是警告大家的一个好机会。
    警告二太太，其实也是警告老太太和伯爷，最重要的是叫伯爷能注意到二少爷这边的事情。今后二太太如果还想往这边伸手，自然就会有些顾忌了。
    刚刚二少爷的样子明显是有点不高兴的，周力家的心里也没底，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明天找个时间去看望大姑娘，把这件事给大姑娘回禀一声？
    而正房的唐经纶同样的也睡不着，这件事他虽然知道周力家的嚷嚷开也是为了叫伯爷那边知道，他也没有怨周力家的意思，不过到底有点不舒服。
    还有就是那个丫鬟，给唐经纶的感觉也有点不舒服，以前半夜的时候，他如果喝水什么的，青果、红果也会出现在他的屋里，但是从没有想今天这个丫鬟穿成这样，唐经纶真的没见过。其实这样的举动唐经纶挺讨厌的，这会儿想起来也觉着这丫鬟很轻浮，听周力家的在外面说话，不知道是哪里开了脸的，二太太给塞了过来，他更是厌烦。
    不过就是更烦躁了。
    就这样烦躁的一晚上也没睡着，早上天蒙蒙亮了才迷糊了一会儿，外面不知道什么东西响，他一下子就醒了，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在听见什么声音，不过看窗户外面天已经大亮了。他就想起来，然后就听见外面有很轻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推开了。
    唐经纶一惊，难道是又有谁偷着进来了？他忙闭上眼睛，觉着谁刻意的放轻了脚步声，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边，帐子被掀开了，然后一个人的手伸进来……
    放在了他的额头，试了试，又退了出去，悄声说了一句：“好像……不烫。”
    唐经纶一听竟然是姐姐唐如霜的声音！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床边站着的果然是唐如霜。
    他刚叫了一声：“姐姐！你怎么来了？”说着坐起身来。
    唐如霜也正好在说：“你醒啦！武兴早上去家里和我说，你受了凉，我赶紧过来看看。”她特意的没说‘受惊’，只说是‘受凉’。
    站在旁边的还有周力家的，红果等人，看到唐经纶起身，周力家的还惊了一下，赶紧的偷着看唐如霜，不过大姑娘明显的也不太懂……
    然后周力家的就看到唐经纶已经是掀开被子下来了，他穿着锦缎宽松睡衣，并没有什么不对，随手把旁边的长衫拿过来穿上了。
    而红果已经是急忙的去收拾床铺，红果同样什么也不懂，不过却是也没什么不对的，没有周力家的担心的事情发生……
    周力家的松了口气。
    唐如霜看他起来了，还有点着急：“急着起来做什么？再睡一会儿，一会儿大夫来看看，你若是没事了再起来……”
    “还找了大夫？”唐经纶惊讶的说着，已经穿上鞋下来，神情有些讪讪，挠了挠头，又挠挠手。

　　☆、第107章 唐经纶的见识

唐如霜其实是已经知道昨晚上的事情的。
    武兴今早上没有看到二少爷如往常一样准时起来，加上又听说昨晚上这边出了事情之后，伯爷那边院子的灯就亮到了天明。武兴担心这件事闹不好伯爷反而会怪这边大惊小怪，而且还是这种后宅的只应该各自心里清楚不应该嚷嚷出来的事情。
    因此武兴就去了大姑爷家，把事情跟大姑娘赶紧的说了，请她拿主意。
    唐如霜听了，一来是因为听说唐经纶光着脚在地上站了半天，有点担心他受凉。同时也担心唐经纶跟周力家的恼起来，怪周力家的把这件事闹大。再有还担心这件事后续二太太或者老太太那边干脆的就明说了，叫唐经纶把那丫头收房，于是赶紧过来了。
    唐经纶既然起来了，唐如霜就去外面的堂屋等着，唐经纶进去洗漱换衣裳。
    他洗漱的时间，周力家的就急忙的上前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了说昨晚那丫鬟的举动，还有那丫鬟的身份：“……不知道之前是不是真的在老太太那边伺候的，反正一看就不是……不是黄花闺女了，脸皮厚的很，而且什么都懂，穿的那样……”周力家的低着头：“奴婢也是恼火的很了，加上看到二少爷确实是受了惊的，就……就嚷嚷了起来。”
    唐如霜皱着眉头，怒气已经直冲头顶，只是在经纶这里还不能暴发，只能忍住了，顿了顿又问道：“是昨天白天才来的？”
    “是啊，二少爷根本就没见到，晚上就敢往主子房里钻……都怪奴婢睡得太死了。”周力家的道。
    唐如霜又问道：“那青果还没回来？多长时间了？”
    “好像……总有二十多天了，照理应该回来了。”周力家的回话的时候，已经觉着不对了。
    唐如霜就道：“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了，今天就找个人去青果家看看，如果丧事办完了，就叫回来。”
    周力家的忙答应了一声。
    唐如霜皱着眉头，如果二太太真的动了这个脑筋，那么周力家的昨晚上把这件事闹开了，只可能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伯爷知道了，呵斥二太太，二太太今后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在琢磨这些事。
    另一个可能就是，伯爷知道了，却觉着也是时候该给经纶房里放个这样的丫鬟了……
    她正在沉吟，唐经纶已经洗漱了出来了，过来坐在了她身边的椅子上，讪讪的道：“姐姐，你还没吃早饭吧？来了……没去老太太那边？”
    唐如霜笑着道：“早饭吃了，那边家里人起来的早，我没去老太太那边，不过叫人去问了，老太太也是才起，我已经说了，等洗漱完了就过去请安……你没事吧？”
    唐经纶摇了摇头道：“没事……”
    唐如霜想了想，给周力家的使了个眼色，周力家的明白了，忙出去了，红果看到了，也跟着出去，唐如霜这才对唐经纶道：“昨晚上的事武兴还有周大娘和我说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都十四了，二太太会往这方面打主意也是正常的，大哥身边的那个什么玉，不也是很小的时候……咱们很小的时候，就说怀上了大哥的孩子，大嫂过门的时候，为了这个还闹了一场呢，你记得不？”
    唐如霜说这个，也是为了把尴尬的气氛先调整一下。
    唐经纶‘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光记着大嫂在老太太那儿哭，我遇上了。”
    唐如霜点点头，咳嗽一声道：“所以说，你长大了，这些事情就难免……我也是怕伯爷也觉着现在是时候给你身边放人，所以过来……其实这事全都在你，经纶，你要是……你要是不想要，可以和伯爷说清楚，伯爷一定不会勉强你……”
    她看着唐经纶笑着问道：“经纶……咳咳，你想过没有？”
    唐经纶挠了挠头，摇了摇：“没想过。”
    “那你现在想想，你……”唐如霜顿了顿，换了一种问法：“昨晚上的那个丫鬟，你，看着喜欢吗？”
    唐经纶涨红了脸摇头：“我都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反正……不喜欢，不喜欢这样的，直接就冲到我屋里来，吓我一跳，那做派……没脸没皮的……”
    唐如霜一下子松了口气，忙点头道：“不喜欢就好！那啥，咳咳，也不是说好，是因为昨天那个丫鬟肯定是带着二太太的命令来的，这样居心叵测的丫鬟，放在身边怎么能放心？”
    唐经纶点头道：“我不喜欢那样的……”
    唐如霜顿了顿又道：“经纶，你现在……想不想身边有这样一个通房？那什么……你先别忙着回答，也不用不好意思，咱们姐弟两个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是我要你想清楚，你到底需要不需要，可能这两年你就会定亲了。你好好想想，如果跟你的定亲的人，你很喜欢，但是，你身边有了这样的一个通房丫鬟，我知道现在的大户人家这种事多的很，大约你以后定亲的姑娘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如果你很喜欢她，你愿意她心里难受吗？我告诉你，这种事情不管多么的常见，但是女人心里肯定是难受的。”
    唐如霜为了说清楚，甚至指了指自己：“就拿我来说，如果你姐夫在婚前房里就有了通房，我当然是没什么办法，脸上也不能说带出来不高兴或者其他的情绪，但是我心里肯定是难受，有些伤心的……”
    唐经纶没说话，明显他明白了唐如霜的意思，但是却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个。
    唐如霜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把丫鬟收房，这种思想在他们脑子里是根深蒂固的，不但是男子的理解，就是女子们的想法，同样也是根深蒂固，不是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人能理解的，所以自己刚刚的那个说法，只是自己的想法，代表不了现在的任何女人。
    她只能道：“经纶，就是你自己想不想收吧。”
    这个问题就简单了很多，唐经纶想了想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想，我以前挺好的……什么都不想，要是房里有了这样一个人，那青果和红果这些从小就服侍我的肯定和她关系处不好，几个丫鬟肯定明争暗斗的，肯定也有把我搅合进去……我不能成天的跟一些丫鬟下人斗心眼，玩心计，那样就算是把她们都掌握住，我能有什么出息？”
    唐如霜微微的有点愣，想了想失笑了，自己原来是把事情想复杂了！其实……唐经纶想的就那么简单！而且，唐经纶真的是什么都知道！毕竟懂事了，除了男女之事可能不懂之外，人情世故，各人的心思想法，他真的是能知道不少，不是不懂的！
    唐如霜叹了口气道：“是姐姐想多了……哎呀，这么一说，今天不应该冒冒失失的就跑回来，又叫二太太见了我讽刺。”
    唐经纶纳闷的道：“你在说什么呀？”
    唐如霜已经想到了一会儿见老太太和二太太的情形了！笑着摇头，想了想道：“没什么。只是二太太心心念念的就是把你捏在手里……如今再加上失去那嫁妆银子的事，估计想要拿捏住你，想办法把那银子弄回去”。她看着唐经纶道：“经纶，银子固然重要，但是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不会为了银子就不管你……你明白吗？”
    唐经纶笑了，也轻松了一些，点点头道：“我知道。”
    “咱们不钻进钱眼里什么都不顾，但是也不能叫二太太再把东西拿回来，为了已经过世的大太太，也为了咱们两个，还有咱们两个以后的亲人，这钱也绝对不能叫二太太弄回去。”唐如霜道：“若是她还耍手段，那就较量较量，说不定她还要吃大亏呢！”
    唐经纶笑：“我可从没想过叫她弄回去，别开玩笑了！还有啊，姐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我心里有数，如今府里围绕着我身边只要有什么事，不用别人提醒，我第一个就怀疑是不是二太太又耍什么花招，所以，一般不会上当的，你放心吧。”
    唐如霜点头：“那样就好……”她忙又对唐经纶道：“还有件事上一次在庄子上我没和你说……那些银子，我给你留了一万五千两，一万两是你成亲了之后，或者分家了之后，添进你家里过日子的，五千两是你定亲下聘的时候，看看二太太那边怎么着，如果不好看，就用这些银子给你添些聘礼。”
    唐经纶惊讶的道：“这些真不用了！姐姐，你不用给我预备那么多，说实话我有了宅子、铺子和田地，已经是身家很不错了！够我吃穿用度，家产也真很多了，那么多银子，千万不要在给我了，我可真用不了。”
    唐如霜笑着道：“其实也不是银子，就是那两箱子东西，下聘的时候挑拣一些好的给你添上，至于那一万两，我要是看着有什么好的生意或者产业的给你置办上，你不用管了……”
    “姐姐，真不用了！你和姐夫好好的过你们的日子好了，这些银子可以给你们换个大宅子，给你们也置办些产业啊！”
    “你姐夫他也不要我花钱……”唐如霜有些悻悻然地摸摸鼻子：“你们俩都不要，我不能把银子扔水里听响儿玩啊，我还没那么暴发……哈哈，开玩笑的，这个你不用管了，也不用跟我一个劲的客气，我发现我要是和你还有你姐夫好好商量吧，你们都不乐意，算了我也不商量了，我自己做主得了！”
    唐经纶好笑又好气：“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说了……”
    “嗯嗯嗯，你说了，我知道了。”唐如霜笑。

　　☆、第108章 唇枪舌剑

姐弟两个正在这边说着，大夫来了，红果领了进来。唐如霜避到了屋里，听外面大夫给唐经纶诊了脉，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少爷身体好着呢。
    大夫走了，唐如霜也跟着出来，松了口气笑道：“没事就好。”
    唐经纶今天本已经是起晚了的，加上唐如霜来了，就不去学堂了，此时也从容的很，笑着道：“姐姐，你是怎么来的？姐夫送来的？”
    唐如霜点头：“是啊，送来了之后他就去衙门了，”她坐下了道：“对了经纶，还有件事，就是前一阵子你这边不是有很多事情，二太太那边为难，你这边就一下子手紧了，各处都要用钱的事？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已经和周大娘商量过了，你就当不知道，叫她找合适的机会吵一吵，就算是没吵得伯爷知道，也吓唬一下二太太，叫她以后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
    唐经纶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那就没什么事了。”唐如霜笑着道：“你吃早饭吧，我去上房院给老太太请安去。”
    唐经纶马上就站起来道：“我陪你去吧。”
    唐如霜摇摇头道：“你还是吃早饭吧，过去了一群女人说来说去的，又是少不得说昨天的事，你在反而尴尬。”
    唐经纶想想也是，点点头道：“那行，我就不过去了。反正再过二十来天就是老太太的寿辰，到时候你和姐夫都回来。”
    唐如霜点头笑：“是啊，不过你不用呆那么长时间，明天你就可以去我们家里吃午饭，你姐夫每天中午都回来，你也来吧。”
    唐经纶笑着点头：“好啊！”
    姐弟两个说好了，唐如霜这才从他的院中出来，刚走出院子，周力家的已经在这边等着了：“姑娘。”
    “昨晚上那个丫鬟怎么样了？她如今在哪儿？这边还是回老太太那边去了？”唐如霜问道。
    周力家的忙道：“早上说是出去了，但是谁也没看到从哪里走的，什么时候走的，就是不在她的屋里，到底是去老太太哪儿了还是二太太哪儿了，也不知道。”
    唐如霜点了点头，叫她回去，这几天注意着点，自己便来到了上房院，一路上走来，这心头的气已经是重新的升了上来。到了这边，丫鬟进去禀报，出来请她进去，她这才进了屋子。
    进屋子就看到老太太在上首坐着，二太太在旁边的椅子上。
    唐如霜忙上前行礼道：“参见老太太、二太太。”
    老太太点点头，脸上也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淡淡地道：“你来了。”
    唐如霜就道：“孙女儿早上过来的，原是想直接过来，外面的婆子说老太太您才起来，还是等洗漱了再来，孙女儿便去了经纶那边，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又等大夫给他诊了脉，这才过来的。”
    老太太一听身子微微动了动，忙问道：“经纶身子没事吧？今天没去学堂？”
    唐如霜点点头：“昨晚上受了惊吓，也受了凉，大夫说没事，不过还是叫他休息一天，今天就小心着不要出去了。”
    老太太听了这才重新靠在了背垫上，微微的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这就轮到二太太说话了，二太太对唐如霜自然是没好气，何况两人其实各自心知肚明，因此二太太直接就道：“大姑娘，这出了门了消息也这么灵通？昨晚上府里半夜的事儿，你早上就知道了，就赶来了！这也太……要是开玩笑的说，这是在府里安着眼线呢？！”
    说着笑着转头看老太太，好像她是在开玩笑。
    唐如霜微微一笑看着二太太道：“二太太说我在府里安了眼线，这话听着真的是挺诛心的。长房院原本就是我们姐弟两个，伯爷老太太心疼经纶，我也心疼他，出嫁的时候，多嘱咐了经纶身边的小厮几句，叫一定一定照顾好了二少爷，二少爷如果有什么大事就赶紧去找我……这话不过份吧？也就是因为这话，昨晚上经纶那边受了惊，不但是他被惊着，就是他的丫鬟，二院门上的小厮，全都被惊着了！小厮慌了神一早就去跟我说了，也没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也就慌了神赶紧的回来看……这也叫安了眼线了？”
    二太太哼了一声，老太太依然就是高深莫测的样子。
    唐如霜要是个不了解她们的，还真的要被这两个人的样子给唬住，但是她能不了解这两个人？！老太太、二太太什么人，她清楚的很！别看老太太总是一副公正公平的样子，其实心偏到了什么地步，唐如霜也很清楚。
    丫鬟端进来了老太太的早饭，一个白瓷大盅里面满满一盅的燕窝粥，丫鬟放在了桌上，用勺子舀一碗出来。
    老太太就很随意的问唐如霜：“你也吃一碗吧？”
    不等唐如霜说话，二太太就道：“是啊，吃一碗吧，如今在那常家还不知道能不能吃着这些东西呢……大姑娘，我这么说你可别误会，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话不用拐弯吧？”
    唐如霜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不用拐弯！二太太，我能不能吃着，你应该清楚啊！”
    二太太一看到她那带着揶揄的诡笑，登时就心口疼起来了。
    老太太一边舀着燕窝粥吃，一边道：“既然你说了那么多，经纶那边的事你又都知道，这事那你是怎么看的？经纶也十四了，照理身边该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唐如霜顿了顿才道：“这个没我说话的份，一切都伯爷、老太太做主。”
    二太太听到了这里，不等唐如霜说完就转头对老太太笑着道：“老太太，您看我说的对了吧？大姑娘还是懂事的很，知道这事没她说话的……地方，不过问问也好。”
    唐如霜就当没听见二太太的插话，接着说道：“不过，就算是给放房里人，这人选什么的，老太太……昨晚上的事情，您知道不知道？”
    老太太脸色难看了起来，她能不知道吗？
    唐如霜转头看着二太太道：“选一个那么样的丫鬟送到经纶身边，这是要把他往好里带，还是往坏里带啊？！那丫鬟是已经开了脸的，在院里只穿着主腰转悠，那小厮下人的冲进去了多少，一点都没有惊慌，镇定的很！这事老太太您知道吗？”
    老太太原本不置可否，可现在听了，没法再撑着了，只能装不知道，脸上刚露出大是惊讶的样子，二太太已经开口道：“大姑娘，说话得有凭据，别说的好像你亲眼见的似得！这大热天的，谁睡觉裹得严严实实的？主子叫着口渴，是个忠心的奴才，还不跑的快着点？！那丫鬟扣子没扣好也是有的，怎么就说的好像是故意的一样？再说小厮们进去的时候，丫鬟已经走了，怎么到了大姑娘嘴里，好像是她特意的穿着那样在小厮跟前溜达？”
    唐如霜沉着脸，这个却不能后退！一定要叫老太太和二太太知道，自己坚定的反感那个丫鬟！叫老太太和二太太要感觉到一点压力，别好像长房院没人撑腰似得！
    就算是唐如霜的腰很细，她们不放在眼里，唐如霜也不能叫她们一点压力感觉不到。
    因此此时沉着脸，声音中带着气愤不已的颤抖：“二太太说的不错！这时节谁睡觉也不会裹得严严实实的，可自己是什么人，伺候的又是什么人，身为丫鬟这一点应该清楚吧？！到底是倒水去还是别有用心的去了？那青果、红果几个伺候经纶多少年了，过了多少个夏天了，也没有说只穿着主腰去给主子倒水的！何况现在是经纶已经受了惊！一个十四岁的也算是少年了，胆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会多么小了吧？可就这样能被惊着了！这丫鬟难道做的还不过分？还要怎么样才算是过分？非要把经纶吓得病倒了才行？！”
    二太太气的脸都变色了，冷声道：“到底是怎么惊着的还不知道呢！再说了，惊没有惊着……哼哼！大姑娘说话别那么武断！还有，刚刚说什么开了脸的，这话可得说清楚！那丫鬟是从……哼！”
    唐如霜知道她是想把老太太端出来，叫老太太帮忙给那丫鬟撑场面，但是今天唐如霜不把这个丫鬟的本来面目说出来，就不能打消了老太太再把那丫鬟继续放在唐经纶身边的想法。她马上就追着问二太太：“那丫鬟是从什么？别管是从哪里去的，可做派真真的就不是个丫鬟！这样的人要是放在经纶身边，经纶跟着学还不学坏了？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了，这个丫鬟若是还在经纶身边放着，我豁出去找伯爷说去！伯爷未必就能答应这样的人在少爷身边，把少爷带坏！”
    二太太脸都涨红了冷笑：“你也不用什么事都搬出来伯爷，这事焉知伯爷不是知道的？还有，你一个已经出嫁的姑娘，跑回府里来……”
    “二太太，我倒真不是什么事都搬出伯爷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我还就真的要把伯爷搬出来！明天经纶去我那里，如果他说那个叫什么梦儿灵儿的丫鬟还在那边待着，我明天就带着经纶回来找伯爷！”
    唐如霜做出大怒的样子来，说完了之后就‘腾’地站起来，对老太太道：“老太太，孙女儿先告辞了！”
    说着转身就走了！

　　☆、第109章 关于人品

如今唐如霜真的不需要在看老太太和二太太的脸色了，如果对她还好的人，那么当然的她会对人家也好，很客气的，但是像老太太和二太太这样的，她就没必要在虚情假意了。
    尤其是在唐经纶这件事情上，她一定要明确自己的态度。
    唐如霜从正房院出来，也不知道身后老太太和二太太是什么表情，估计是好看不了，她也不知道那两位有没有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不过唐如霜确实是已经想好了，如果那个妖精真的就放在唐经纶身边，她就真的豁出去找伯爷，而且如果找了没用，伯爷也被她们骗了，唐如霜就要在老太太寿辰的时候闹点事出来！
    反正那个活妖精是绝对不能在唐经纶身边的！
    从伯府出来，就回了家了，回到家没有多久，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常瀚涛也回来了。
    他开始去衙门之后，每天都回来吃饭，大家知道他是新婚，自然都理解，而且今天常瀚涛也惦记她去伯府的事情。等回来看到她已经在家里了，这才松了口气，进去洗脸，边问她去伯府的事情：“经纶没事吧？”
    唐如霜摇头：“没事。”过去给他把手巾递过去。
    “怎么样了？昨晚上真是有丫鬟闯进去了？经纶……没出什么事吧？”唐如霜那么简单的两个字回答，常瀚涛自然是还担心，尤其是看到唐如霜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便追问道。
    唐如霜又摇摇头：“没事，经纶自己跑到外面喊人，周大娘去把那丫鬟揪出去了……”
    常瀚涛已经擦了脸，听了这话直起身子看着她惊讶的笑：“什么？经纶跑到外面喊人……咳咳咳，那什么……难道那丫鬟要对他用强？”说着哈哈哈的笑。
    唐如霜白了他一眼道：“你少说风凉话，谁像你见多识广的？那女人几乎都……没穿什么就进去了，经纶没见过，当然吓着了！”
    常瀚涛登时就原地跳的老高大声喊冤：“冤枉！我什么时候见多识广了？！你可不能冤枉我！”忙凑近了在她耳边小声的道：“成亲前我更没见过呢！我和你头一次……你忘啦！”
    唐如霜就算是一肚子的不高兴，这会儿也被他上蹿下跳的给逗笑了，推开他道：“你算了吧你，你脸皮厚的……你自己说的你老去什么胭脂巷的，你还说我忘了！”
    “我那是去逮罗武！”常瀚涛看她笑了，终于也笑了，伸手搂着她肩膀往吃饭的桌边走：“那最后到底是怎么处置的？那丫鬟应该是滚蛋了吧？这样的人不能留在经纶身边。”
    唐如霜就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我生气也是因为这事，二太太也太坏了！找那么一个破……女人，还正儿八经的放在经纶房里，把经纶当什么人了？！摆明了不但是要拿捏住经纶，还看不起经纶，如果经纶真要是留下了这个女人，今后他就成了其他侯门少爷公子的笑柄了！我真恨不能把二太太抓住了狠打一顿！”
    常瀚涛咳咳咳的咳嗽：“别别别，媳妇，你可别跟我学，咱温温柔柔的挺好，别学的我……咳咳咳，以后成了那啥……了。”
    唐如霜哼了一声，被常瀚涛左右的打岔，心里头的怒气到底消散了很多，呼了口气道：“不过我今天也在老太太那边撂了话，让二太太必须把那个丫鬟弄回去……估计她们也不习惯我这么嚣张。”
    常瀚涛哈哈的笑了，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笑着安抚道：“好了媳妇，吃饭吧，别生气了，经纶就算是不大懂这方面的事情，但是那大门户的算计心眼他是懂得，不会叫二太太算计了去的，何况身边还有那周大娘，武兴几个，放心吧。”
    唐如霜点点头，吃着碗里的饭道：“经纶今天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常瀚涛就道：“那就行了！你放心好了……”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唐经纶果然就过来了。
    “伯爷昨晚上已经叫我去问过了，我跟伯爷说了，现在还不想要这样的人在身边，伯爷也就点头，说确实不应该着急，还对老太太说了，他给我挑，叫老太太和二太太都不用急……”唐经纶微微有些讪然的说着。
    唐如霜只能点点头，道：“伯爷说没说其他的？老太太和二太太……那边没反驳吗？”
    “二太太就不在，咱们府的事你也知道，伯爷从不在人面前说老太太的不是，私下里怎么说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伯爷跟我说的时候，老太太是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伯爷也没有说别的，只说他给我挑个好的，就没说别的了。”
    唐如霜听的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应该还是知道了那个丫鬟的来龙去脉吧？不然伯爷不会说什么挑个好的……应该是背地里还是说过了老太太。”
    唐经纶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怀疑这事还是二太太作出来的，那丫鬟应该也是二太太那边的人，老太太身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丫鬟？”
    唐如霜道：“那是肯定的，不过也有可能和之前那个绿珠一样，原本是老太太那边的丫鬟，后来被二房院的谁看中了要去的。二太太选中这个人，一来轰走一个身边这样的丫鬟，二来……”
    二来什么没说，不过唐经纶清楚，这样知人事的丫鬟，对自己这个不知人事的少爷，自然是好把握住。
    “二太太做事，向来都是一箭双雕。”他道。
    唐如霜就哼了一声道：“那也不是因为她聪明，而是因为她们二房院这样的人太多了！就二叔和大哥那样的父子……哼！估计这样的丫鬟一抓一把，二太太顺手推出去几个是几个。”
    唐经纶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到底不好意思，闷着笑点点头。
    唐如霜又问道：“那这两个什么梦儿灵儿还在你那里吗？”
    “梦儿走了，那个灵儿还在，不过青果回来了，我叫灵儿以后就在院外，没事少进屋，”唐经纶道：“过一阵子，叫周大娘寻个错处把她撵走！我也想好了，姐姐，今后她们往我身边放人，你也不用和老太太还有二太太这样正面冲突，只要我这方面有准备，她们就不可能在算计到我，她们往我身边放人，放几个我撵几个，反正周大娘成天也没什么事，就好好较量一下好了！”
    唐如霜笑了，点点头：“行啊……其实就是你没想到，今后再有这样的事，自然不会在闹开了。”
    唐经纶点点头，低头吃饭，脸还有点微微发红。
    常瀚涛其实很想问什么的，但是看唐经纶也是很不好意思，就没有问。吃了饭和唐经纶一起走的，等晚上回来，去前院陪着父亲常彭庭吃了饭，在院中又唠叨了一会儿，深夜只有妻两个在屋里的时候，这才问唐如霜：“我有点不明白，大户人家的少爷收通房丫鬟，不是都随便的很？就是那个……咳咳，那丫鬟不都是身边伺候洗澡沐浴什么的，那随手抓一个就有？伯府怎么还搞得郑重其事的？伯爷还亲自给选？”
    唐如霜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说的那情况是有，不过那都是色鬼无耻之徒，身边的丫鬟下人媳妇一个都不放过的，正经的人家，还是很重视少爷的房里人的，要选个忠厚老实的，又能把少爷往正途上劝的，不能选那种尖酸刻薄，成天挑拨是非的丫鬟。容貌上，也是选个中等的，不选那种妖媚狐狸精的……伯爷就是这样的人，他也认为少爷身边是应该有个房里人，但是房里人也得有人品。”
    常瀚涛听了呼了口气，过来把唐如霜搂着：“我现在才真的感觉到了大户人家的那些繁复的规矩。”
    唐如霜仰头看着他笑着道：“幸好你不是大户人家，不然像你这样的性子，身边都不知道多少的通房丫鬟了……”
    “你又说这话！”常瀚涛很不满意的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自己紧跟着就压上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粗粝的手指头在她滑嫩的脸蛋上轻轻的婆娑着，声音柔和：“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也……很挑的，一般人我看不上眼。”
    唐如霜抿着嘴笑，过了一会儿才道：“是啊，你眼光高的很，当初还要先看看我呢！要是不合你的心意，你还……对了，我就想知道，如果当时在庄子上你看不上我，你打算怎么办？退婚吗？”
    常瀚涛讪讪地：“你怎么这么聪明，还这么能说……不过都是胡说，我哪有本事……我才没挑你……”他叹息了一声，漆黑的眼睛深邃迷离，看着她轻柔的道：“你这样的人品，谁会看不上啊……”
    说着不在叫她总问些自己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俯下头，温软的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

　　☆、第110章 结案

常瀚涛和罗武两个人此时正在一件小破屋子里翻箱倒柜。
    这里是京郊属于怀柔县的一个小镇子，这个小破屋子位于镇子的西北角，离镇子里其他的房舍都有点远，有点孤僻于外的感觉。
    已经搜出来的一些东西就在床上放着，因为桌上摆的慢慢的都是剩菜剩饭，而那些剩菜剩饭，明显是从哪个馆子送来的，碟子都是一整套，看那残羹剩菜里面，有狮子头、龙井虾仁、一盅喝了一半的冰糖燕窝羹。
    罗武从床板下面又搜出来一包的东西，打开了看是几样首饰，现在也不用仔细分辨，反正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都是证据！
    过去准备放在桌上，找了半天桌上也没有空地方，只能又去放在床上，道：“这小子改不了的毛病，穷的住这样的破屋子了，居然吃得这么好！”
    常瀚涛还在那边埋头搜柜子，道：“住的地方外人都能看见，显眼，吃得就直接吃下肚了谁能看见？这小子是有点头脑的。”
    “那可不！读书人嘛！”
    “哼！读书人？读书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衣冠禽兽！读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常瀚涛说着，终于从衣柜里面发现了一个夹缝，用力的将挡板拆了，就看见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包衣物，最上面的就是个软烟罗的绸裤。
    他站直了身子，呼了口气，道：“在这儿呢。”
    罗武忙凑过来看，就看到这里面几乎是一身行头摆的整整齐齐的，连靴子都在。于是伸手拿了出来，过去正要放在床上，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回来了！”罗武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常瀚涛已经像是灵猫一样窜到了门后面躲了起来，从门缝往外看了一眼，马上对罗武比了比手势。
    罗武于是就站在床前没动。
    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推开了房门，刚进来就看到了站在床前的罗武，刚吃惊的提声叫了一声：“哎哎哎，你什么人……”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床上的那些赃物！
    那年轻人一转身就要往外跑，门后面的常瀚涛已经出手，一把就把他的胳膊扭住，‘砰’的一声就给按在了墙上，两只手反过来在背后用自己的一只手控制住，一手就在自己腰间摸绳子：“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那年轻人还想要奋力的挣扎开，只是他哪里是常瀚涛的对手！常瀚涛一只手就把他控制的动弹不得，而且胳膊被反扭着钻心的疼，疼得他尖叫：“好汉饶命！你们是……是什么人啊！”
    罗武过来帮着常瀚涛捆他，常瀚涛就松开手重重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是爷问你话，不是你问爷的话！罗武，捆紧点！”
    罗武果然就狠狠的把胳膊反扭着，那年轻人疼的尖叫不已，尖叫声中告知了自己的姓名，哪里人士。
    常瀚涛指着床上的东西问：“这些是哪儿来的？”
    那年轻人稍微的一犹豫，罗武已经伸手把他的一根手指头就给扭折了，干脆的很！那年轻人惨叫的差点晕过去！
    常瀚涛又问了一遍，那年轻人还在惨叫，罗武伸出手去刚捏住了第二根手指头，那年轻人已经屁滚尿流的全都招了！
    那年的庙会，安宁侯府的马车在城门口翻了，这个读书人当时正好就走在马车不远的地方，马车一翻，车里的人全都滚了出来，其中就有五小姐镯莹。
    五小姐好巧不巧的就落在了他身边，他开始只是看到了五小姐头上身上的首饰，当时正好他在芩芳阁已经把银子花的差不多了，正是钱财紧张的时候，一看到这位小姐头上的首饰，登时眼睛都亮了，趁着乱，将那五小姐从人缝中往外拖。当时城门口还没有堵上，只是太混乱，倒叫他把人拖出来了，结果太慌张了掉进了城门口不远的一个沟里。
    阴差阳错，这沟里反倒是没人，五小姐挣扎，这人自然就拼命的捂着嘴，结果就猛地发现了这五小姐长得天仙美貌的，于是就动了邪念了……
    常瀚涛听完了，叫罗武把这个人用铁链子拴在脖子上，自己过去将床上的赃物收拾了一下，两人出来上了马。
    那个人就直接栓着链子跟在后面走着，就这样往城里走。
    周围的百姓看到了也见怪不该，衙门里抓人一向如此。
    抓着这个人没有回衙门，进了城现在城门口的茶寮将两匹马给拴在这边，跟老板说，有时间给送回五城兵马司去。
    他们两人将这犯人脖子上的铁链子拿下来，只用绳子捆着，罗武还找了块破布把捆着的手给盖上，这样街上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人是被人押着的，就这样押到了安宁侯府。
    到了侯府门口，请门房去把吉管家叫出来，只说五城兵马司的常瀚涛求见。
    门房进去回话，一会儿吉管家就出来了，看到了常瀚涛忙迎上来笑着道：“常爷您来了？请进请进。”说着看了看罗武两人，他都没看出来另一个人是被捆着的，只是那人因为手指头疼的钻心，脸上痛苦的扭曲着。吉管家奇怪的看了两眼。
    常瀚涛就道：“这人就是侯爷叫我们查的那人，东西在这里。”说着将手里的包裹提起来给吉管家亮了一下。
    吉管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人是谁了！震惊的看了一眼那个包裹，接着看向那个人的眼睛几乎都能喷出火来！也不敢怠慢，忙对常瀚涛道：“常爷，请进！”
    这一下子简练了很多，也不客套了，也知道往哪里领了，带着常瀚涛他们进了府门，直接顺着游廊到了前院，请进了书房。
    当然，那个犯人被仍在了院中间。
    吉管家请他们稍后，自己就急匆匆的去请侯爷去了。也就是一会儿工夫，侯爷就急速的过来了，先把院中的那个人看了一眼，这才进了书房。
    “常爷。”他拱手。
    常瀚涛忙拱手作揖道：“侯爷。”也不用废话，将包裹放在说上打开了，道：“应该就是这个人，这些东西是我们在他住的地方搜出来了，刚刚我们审过，也招了……这人就交给府里，怎么处置我们不管。”
    这样的人，侯府怎么千刀万剐的常瀚涛都没意见。
    侯爷上前来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就吸了口凉气，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常瀚涛就道：“侯爷，那我们先走了？”
    侯爷微微一顿，忙道：“常爷……”大约的他也知道应该的说些感谢的话，应该做点什么表示自己谢意的事情。但是现在侯爷的全部注意力全都在外面那个凶犯身上，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常瀚涛摆摆手道：“侯爷先查问这个人这件事吧，其他的不用说了，我们这边您也不用管了，这案子本来就没再衙门，我们就是办了点私事而已。这个人怎么处置，和我们也没关系。”
    说着和罗武一起给侯爷拱拱手告辞。
    侯爷一下子知道抓住了凶犯，此时心神都有些乱了，下意识的只拱拱手，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倒是下意识跟着常瀚涛他们出来，一出来就看到院中的那个人，就更顾不上常瀚涛他们了，冲到了那个人的跟前，脸上一下子就变得狰狞，充满了戾气！
    常瀚涛和罗武两人往外走，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侯爷恶狠狠的声音：“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押到刑房去！”
    两人直接走出了侯府，罗武这才道：“那人活不了了吧，不知道侯爷怎么收拾他。”
    “不会那么轻易叫死了的，折磨也得折磨一阵子。”常瀚涛道。
    “常哥，你说他们府这么多下人，怎么就连一个小姐都护不好？叫出了那么大的事……那还要这些下人有什么用？”
    “所以说跟在身边人多未必就安全，主要是看照顾的人到底有没有心，有心的一个就够了，无心的十个一百个也照顾不好。”常瀚涛摇摇头，对罗武道：“行了，这件事就算是终于过去了！”
    罗武呼了口气，点点头：“是啊，终于过去了……我头一次知道了案子，还是在翠梦那儿呢，这会儿翠梦都已经从良了……”
    “你怎么还惦记呢？！不是说了，好好的找个良家女子成个家吗？！”
    “没没没，我没惦记了，只是……只是想起来了而已！对了常哥，叫嫂子给我看一个呗，我……到哪儿去找去？”
    兄弟俩说笑着刚往前走，身后一个人连声叫着，两人回头，就看到一个小厮手里抱着一个箱子追上来，呼呼的喘气跑到了两人跟前，对常瀚涛道：“常爷！您别见怪，我们吉管家说的，这会儿实在太失礼了，侯爷顾不上您们，失礼失礼！这些是给常爷的，您知道的！”说着就把一小箱子往常瀚涛手里一放！
    常瀚涛猜到了是谢礼，刚要说什么，那小厮已经双手抱拳长长的一揖道：“常爷您收着，吉管家这是您该得的，一定请您收着！”说着不等常瀚涛说话，已经是转身一溜烟的跑进了府门，而且整个府门口一下子就和常瀚涛他们来的时候的和风细雨不一样了，原本在门口候客的下人们全都飞快的跑进了府门，大门‘砰’的关上了。

　　☆、第111章 背后捅刀子

常瀚涛将手里的箱子一转手就放在了罗武的手里道：“这是你的。”
    罗武猛地吃了一惊忙想缩手，但是箱子已经扔在了他手上，他忙道：“一人一半吧！我哪能全拿了？”
    常瀚涛笑着道：“全都是你查的，我什么都没干，之前还花了二百两呢。这些你都拿着行了，正好安下心来，好好的弄个宅子，找个女人。”
    罗武摇着头道：“不不不，这肯定得一人一半，常哥不接这个案子，我到哪儿去……”
    “别啰嗦了。”常瀚涛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习惯的吩咐着：“端着这个就不能去衙门了，先回家放起来吧。你刚刚说的叫你嫂子帮你寻个人，我听见了，回去和她商量。”
    说着，叫他放了箱子赶紧的回衙门：“别成天吊儿郎当的。”
    罗武只能抱着箱子走了。
    常瀚涛便溜溜达达的回到了衙门，刚进门就遇上了大虎，大虎身后还跟着小虎。常瀚涛成亲的假过完了之后来衙门，就把小虎带上了，正好衙门有个衙差叫宋大虎，一听小虎的名字，非要认个干弟弟，小虎也挺喜欢大虎的，成天的跟着大虎哥在衙门学着做一些他现在能干的事情，劲头挺足的。
    这会儿大虎一看到常瀚涛回来了，慌忙的跑上来低声道：“常哥，你赶紧去大人那儿，今早上就找你呢！”
    常瀚涛挑眉，马上就跑到了他们指挥使的门口，叫了一声：“大人？”
    “进来！”屋里传来了一声。
    常瀚涛进去了，看到坐在案几后面色孙大人，胡子拉碴的，头发半白，瞧着邋里邋遢的。他笑着上前道：“大人，你找我？我今天是去查那件……”
    孙大人摇了摇脑袋看着他，脸色严肃：“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
    常瀚涛一听不是查他的行踪，就松了口气，笑嘻嘻的道：“得罪人？没有啊，我最近春风得意马蹄疾，怎么会得罪人！”
    孙大人站起来，又摇了摇头道：“你好好的说话！我跟你说正经事呢！没有得罪人，怎么有人在上面告了你？还给我施压，叫我寻一个你的短处，赶你走！”
    常瀚涛这一下脸上的笑容终于是没有了，顿了顿就恍然了，猜到应该是二太太那边动的手脚，便问道：“是谁呀？上面又是谁？是给了好处了还是怎么的？”
    “给没给我好处我不知道，是谁我也不知道，就是找到了兵部侍郎李大人。”孙大人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然后道：“不过李大人说了，不用照做，不过叫我提醒你一下，叫你收敛一点！得罪了谁，你自己应该知道，赶紧的该赔罪赔罪，该孝敬点就孝敬去，把事赶紧的摆平。”
    常瀚涛听了就笑，心里已经有了谱了，应该是二太太那边的人，但是应该没给李大人银子打点，只可能是找的中间人说了说，李大人没见到好处，自然是不会就随了他们的意，只是提醒一下自己而已。
    “你还笑？亏你笑得出来！我告诉你，你这次得罪的人来头不小！我可保不住你！弄不好保你连我自己的乌纱帽都掉了！你给我听清楚，赶紧的摆平！”孙大人一看到常瀚涛脸上不在乎的笑就一肚子的气。
    常瀚涛笑着道：“我知道了大人，那什么，没事了？没事我出去了。”
    孙大人还觉着没嘱咐完呢，可看他一脸不在乎的笑，孙大人一肚子的没好气也说不出来了，只好摆摆手叹气道：“去吧去吧！你自己要有数！我可是明年就要告老还乡的，原本这个指挥使的位置……你们四个副职，只有你最有可能，你自己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我心里有数！”常瀚涛笑着说着，转身出去了。
    这天晚上回到了家里，一家子在前院一起吃了饭，饭后依然是来到院中的大槐树下，侍墨端来了竹子做的桌椅，夫妻并父亲三人坐在树下喝茶聊天。
    常彭庭就问唐如霜，伯府家老太太寿辰的事情：“送点什么好？你和你相公去，我不去了行不行？如果不去是不是太失礼？”
    唐如霜知道公公肯定是不想去的，毕竟门第差的太多，公公去了也找不到人说话，傻乎乎的坐一天。于是忙点头道：“不去也没关系的，只说去婆婆家看望老人家就可以了，家里有生病的老人，不去不算失礼。至于礼物儿媳妇已经准备好了的，公公不用担心。”
    常彭庭听了点点头，不过还是有点犹豫，琢磨了一下道：“我在琢磨琢磨，到底去不去，你先不用着急定下。”
    唐如霜忙点点头。
    常瀚涛蹲在小凳子上面，把茶杯端起来，像是喝酒一样‘兹儿’一声，就喝了。常彭庭看他的样子格外的看不惯，横了一眼道：“你也是有媳妇的人了，能不能把你的举动改一改？坐凳子就好好坐，总踩在上面干什么？！”
    常瀚涛就下来坐上，笑着挠挠头没说话。
    常彭庭也不能当着儿媳妇的面总训她相公，因此说了一句就没有再说，对唐如霜道：“礼物的事情你要办好，你娘不在，你自己做主好了，但是……总之一句话，既不要叫人笑话咱们太寒酸了，也不用和其他的人比，咱们是什么家境，咱们清楚，伯府的那些亲戚也清楚，咱们没必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唐如霜笑着点头：“是，爹。”
    如此喝了一会儿茶，常彭庭就起身回屋，起身的时候叫：“瀚涛，你跟我过来一下。”
    常瀚涛冲着唐如霜挤挤眉毛，起身跟着他爹去了，这边唐如霜就起身和侍墨一起收拾桌子。
    常瀚涛跟着常彭庭进了屋里，常彭庭坐在八仙椅上，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桌上的凉茶又开始喝，沉吟着道：“兵部李大人叫人给我带了个信，说是伯府的大少爷叫唐明坤的，给他塞了一百两银子，让他给你们指挥使大人下个命令，叫你们指挥使把你的差事给抹了。你们指挥使是不是也找你说了？”
    常瀚涛点点头，有些惊讶的道：“原来是给银子了？我还以为没给呢！这李大人为什么收了银子不办事？”
    常彭庭又横了他一眼：“你就操心这个！李大人是兵部的，我是羽林左卫，自然是能打交道的，虽然官职差得远，不过人家李大人对左卫都统的位置有心思，我在左卫又时间长了有点脸面，自然是要拉拢我的。一百两银子人家没见过？能放在眼里吗？收下也是因为如果不收当面给回了，不是不给唐明坤面子？”
    常瀚涛琢磨了一下才明白，笑着道：“我明白了，唐明坤没有官职，想来对这官场上的事情不是很明白，以为人家收了银子，就一个字不差的照着他的吩咐去做。却不知道找人帮忙和吩咐自己下人做事不一样，人家怎么办，办到什么程度，那都是不一样的。”
    常彭庭皱眉道：“咦，我说你到底能不能知道什么是重点？如今是你琢磨人家唐明坤是怎么想的、李大人是怎么办事的时候吗？你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那唐明坤不是你大舅子吗？搅了你的差事是什么意思啊？一家子怎么办仇人的事？”
    常瀚涛就笑着道：“是大舅子，不过那是另一房的大舅子……咳咳，爹，这是大户人家才有的门道，如霜是长房院的，二房院的那一家子向来对她们长房院的姐弟不好，长房院又只余下她和经纶，一直被二房院欺负……这不，如霜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二房院点东西，二房院的急眼了呗！”
    常彭庭眨巴着眼睛听着，听了半天了才迟疑的道：“你的意思是，你媳妇和她家二叔二婶那一房人有点矛盾，他们就把这事闹到外面来，要搅黄了你的差事？这……有这么大的仇恨吗？”
    常瀚涛就笑着道：“爹，您别瞧那侯门相府外面看一大家子，里面不知道分成多少户多少派呢！一些内宅的争斗，见血要命的事都有，何况这点……这事您不用担心，我能应付。”
    常彭庭也是闹不明白，也是不愿意搀和伯府的事情，点点头道：“哪行，我不管你，你处理好了。对了，今后这样的事情尽量不要搀和，咱们虽然儿媳妇是他家的，可已经出了他家门了，他们那什么后宅前宅的事，和咱们就没关系了，咱们不搀和！叫你媳妇也别搀和。”
    “知道了爹，我媳妇也没搀和！离得那么远，搀和的着吗？这些人就是不能吃亏，吃一点亏就跟身上割了肉一样，一辈子记着……放心吧爹，我能应付，以后有这事，您叫他们找我。”
    常彭庭这才点点头，摆手叫他出去。
    常瀚涛又问道：“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
    “过几天吧。”常彭庭摸着自己的下巴，也有点想自己的老伴儿了：“过几天我去接。这也该回来了！住在那边都半年了。”
    “那赶紧去接啊！”常瀚涛这才点头出来了。
    回到了自己这边的院子，看到屋里亮着灯，于是跳上台阶进屋子：“媳妇儿！”

　　☆、第112章 巧遇

唐如霜正站在罗汉床前看着摆在上面的东西，听见常瀚涛的声音转头对他摆手：“相公，你过来看看。”
    常瀚涛于是走过去，看到罗汉床上摆着好几样的丝织物，全都是一个颜色同样的花色，都是团纱绣月季，不过料子不一样，有软烟罗的，有绸缎的，有翻毛的，一色的坠珠披帛，明显是一年四季的披帛都有了。
    他问道：“这是你给伯府老太太准备的寿礼？全都是你绣的？”
    唐如霜点点头，又笑道：“我只是绣了软烟罗的，其他的全都是侍墨她们几个做的，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绣，再说了，这些老太太未必……咳，算了，咱们不那么心眼小总说这个了。对了，你明天得陪我出门一趟，我要换些首饰出去，然后买些东西回来。”
    常瀚涛点点头：“好啊。”又问：“为什么就换首饰了？那金锭全都用完了？”
    唐如霜失笑：“那么多哪能用完了？我换的首饰也是那箱子里的，全都是用不着的。这些东西我全都清理了一遍，完全用不着的东西不少，慢慢的就全都换出去，换成银子。我已经想好了，放着不行，又不会生利息。坏事咱不干，咱们还是拿银子出来做点产业生意的。”
    常瀚涛听得好笑，点头道：“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唐如霜便问道：“那你明天是答应和我出去了？”
    “当然啦，娘子有事，夫君自然是跑快点！”常瀚涛满嘴的答应了。
    转天两人起来，常瀚涛就没有去衙门，吃了早饭就赶着车带着唐如霜上街了。唐如霜选的几样首饰是几颗大宝石，红宝石、蓝宝石，这些全都是原型的还没有镶嵌，这些原本唐筱雪的嫁妆，在大户人家自然是可以叫手艺好的珠宝匠人按照自己的心意镶嵌一下，但是现在到了唐如霜手里就基本上属于无用的东西了。
    于是拿去到珠宝铺子出手。手里的宝石都是上好的，自然找的是城里最大的珠宝铺子，这里面云集的几乎都是京城的侯门相府的内眷外宅。
    铺子的掌柜的过来看了成色，商定了价格，一共是三颗宝石，四千两银子。唐如霜又叫掌柜的拿来了铺子中的如意，选了一样青玉的，花了三百两买下。余下的银子和买的玉如意装在车上准备走。
    因为这个珠宝铺子平常里经常有女眷过来选首饰，而来这里的女眷非富即贵，因此这边的布置也很得体，在珠宝楼左边有个院子，可以进马车的，从这里下了车后面有直接上二楼的台阶。
    这是专门为女眷们准备的，就不用在街外面抛头露面，更不会在珠宝楼里撞见别的男客。
    唐如霜这会儿就从后面的台阶下面，准备上车。而常瀚涛自然就在珠宝楼位于街上的另一个门前等着，等婆子把自家的车赶出去。
    唐如霜刚要上车，就听见有人在那边喊：“喂！你呀？”她很是莫名其妙，这是谁说话这么没礼貌？
    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很漂亮的穿着件湖蓝色绣银丝点素团纹襦衫，蓝底浮花绣水纹马面裙的女子跑了过来，看着她笑。
    唐如霜这才认出来，原来是那个安宁侯府家的五小姐，就是那个上一次把自己的算盘硬是要走了的那位，这会儿跑过来看着自己，笑的好像是看到了熟人。
    唐如霜虽然知道她好像是脑子有点问题了，不过还是赶紧的笑笑道：“原来是……五小姐，你自己来的？”说着就看她身后。
    只看见这位五小姐身后跟着过来另一位年纪更小点小姐，一脸的紧张，警惕，正往这边急忙的走过来，脸盘和五小姐长得有几分相像。
    唐如霜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五小姐就伸手拉着她的袖子，叫她看自己：“你看你看！”
    唐如霜只好看她，那五小姐就拿出来上一次硬拿走的算盘，一手托着一手开始在上面拨拉，看了一会儿，唐如霜有些惊讶，五小姐这一次拨拉的居然有模有样的，不再是胡乱的拨来拨去只为了听个响。唐如霜甚至还听见五小姐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应该是口诀表？！
    唐如霜都惊讶了。
    五小姐居然做得很好，‘一加二，再加三，再加四’一直算下去。
    而那个更小的姑娘已经走过来了，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三四个丫鬟婆子，那小点的姑娘看五小姐在唐如霜面前拨算盘，一副显摆的样子，便轻轻叫了一声：“五姐，咱们走吧？”
    五小姐充耳不闻。
    几个丫鬟婆子全都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拉走吧？只能看着五小姐拨算盘，期待她赶紧的算完。
    唐如霜也只好站着等她算完，呆呆地。
    传来了下台阶的声音，脚步声‘蹬蹬’的好像挺着急的，几个婆子又下来围了过来，接着两三个丫鬟簇拥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穿着刻丝暗纹云锻褙子妇人过来了。
    唐如霜一看这妇人的装扮，猜想就是安宁侯夫人。
    而那个妇人过来了之后，先把唐如霜一打量，再看自己的女儿拉着她显摆她自己拨算盘的能力，就心里有点数了。
    大家全都照顾五小姐，静悄悄的站着看她拨算盘，终于算完了，五小姐这才抬起头来，有点得意的看着唐如霜，大约的是等她夸奖呢。
    唐如霜忙笑着道：“五小姐算的真好！比我还快呢！”
    五小姐得意的笑了，高兴转身准备回去，这时候才发现，娘和妹妹已经全都过来了。她叫了一声‘娘，妹妹。’站在了侯爷夫人身边。
    侯爷夫人脸上微微的有点窘，对唐如霜道：“你是……荣定伯府的大姑娘，常爷的夫人？”
    唐如霜忙福身道：“不敢不敢，拙夫正是常瀚涛，您是安宁侯夫人吧？”
    侯爷夫人也点头，看到唐如霜态度很好，而且明显是大户人家的教养的时候，侯爷夫人松了口气，说实话她这会儿一想到那个常瀚涛还气的很呢！没见过那么不懂礼数的人！
    侯爷夫人对唐如霜道：“常少奶奶，小女……不小心闯到您家里，还硬把你的算盘拿来了，真不好意思，我原本想给您还回去的……”
    唐如霜笑着摆手：“不用不用，一个算盘而已，没事的。”
    侯爷夫人继续窘然的道：“吓了一跳吧？我也没想到……”说到这里感觉说漏了嘴，一下子就停住了。
    唐如霜一顿，马上就明白了。原来那天侯爷夫人也在外面！可能是因为常瀚涛没有给她留面子，侯爷夫人不想再进常家的门了，因此上一次冲进来找小姐的就只是几个丫鬟婆子？
    唐如霜忙笑着道：“没事，五小姐要是喜欢我们家，可以经常来……我们欢迎的。”
    侯爷夫人忙笑着道：“那可真的多谢了。”如今常瀚涛都成了亲了，应该是也没什么想法了，不过最后那一次走的时候闹得太难看了，侯爷夫人高高在上的，也着实拉不下脸来。
    可自从镯莹去过常瀚涛家之后，也不知怎么的，就当成了自己的一个亲戚家，没事就想去溜达溜达，侯爷夫人不忍心太违拗她的心意，有时候也挺为难的。如今看到唐如霜如此的好脾气，如此的好教养，侯爷夫人心里头自然是很高兴，一张嘴就答应了。
    唐如霜心里窘了一下，忙笑着道：“你们是才来吧？我们是要走了的。那就不耽误侯爷夫人的时间了。”
    侯爷夫人忙道：“是我们耽误了常少奶奶！不好意思……镯莹，谢谢夫人。”
    镯莹却挺有主意的，拿着算盘想了想，道：“谢谢嫂子！”她倒是记着那一次罗武教过，这位是嫂子的！
    侯爷夫人一听都滞了滞。
    唐如霜忙说：“没事没事！”
    侯爷夫人这才点头笑着，又对唐如霜说：“谢谢。”这才转身走了。而那个小点的看着唐如霜也小声说了一声：“谢谢。”
    唐如霜还是赶紧的笑着：“没事没事。”等她们上台阶了，她这边才踩着下脚蹬上了车，珠宝楼的婆子把马车从这个院子赶了出去，常瀚涛在门口已经等急了，一看到车赶紧的掀开车帘子看了一下，见唐如霜在里面好好的坐着，这才松了口气道：“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出来？”
    唐如霜笑着道：“遇上个熟人……你猜是谁？”
    常瀚涛一愣，跳上车自己赶车，然后摇头：“应该是女眷吧？女眷我哪能知道？”
    “嗯，是女眷，不过这个女眷你恰好还就知道。就是拿了我的算盘的那位安宁侯五小姐，还有侯爷夫人，还有看着应该是她妹妹的一个更小点的姑娘。”唐如霜说着，果然常瀚涛已经是惊讶的转头看她。
    唐如霜笑着道：“五小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打算盘，看见我特意过来给我显摆。我也见了侯爷夫人了，其实……挺客气的。”
    常瀚涛就嗤了一声道：“当然啦，就是很客气的！很客气的想把你不想要的硬塞给你！”
    唐如霜一下被逗笑了。

　　☆、第113章 上门来送钱

唐如霜给老太太准备的寿礼就是那一对玉如意和那一套绣花披帛，玉如意就算是公公婆婆的礼，绣披帛算是自己和常瀚涛的礼。
    这礼物她真还没费什么心思，还不如她现在给常瀚涛做得狐皮护膝费心思。她还要用箱子里那好皮毛给婆婆做一件桃红色貂皮皮袄，还要给公公做一件同样的黑色貂皮皮袄。
    常瀚涛自然是少不了，要给做更多的冬天的衣裳。那两个箱子，首饰唐如霜是毫不可惜的去换了，可是皮毛的那个箱子，她翻检了几次，都舍不得拿去换银子。
    唐如霜现在就觉着自己确实缺人手，应该在添点。不缺银子，也不缺东西，就缺人手。
    说是不缺银子，可这天居然有人来给送银子。
    这已经是六月初的一天了，离老太太的寿辰还有十天左右的样子。这天早上起来常瀚涛在洗澡，唐如霜还在屋里做绣活，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哎哎哎！这可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拿着，不然大爷知道了肯定生气，五爷，你还是送进去吧！”是乔大哥的声音。
    唐如霜正奇怪这‘五爷’是谁，就听见罗武的声音：“你给常哥就行了！他知道！”
    她这才恍然，原来是‘武爷’。不知道罗武来做什么？唐如霜从屋里出来，从侧院门看出去，就看到罗武在那边和乔大哥纠缠，好像是手里提着一个包裹，两人把包裹推来推去的。
    唐如霜想了想，她到底还是不太习惯出去招呼，转而进去找常瀚涛：“相公，罗武来了，不知道拿来了什么，在门口和乔大哥推来推去的。”
    常瀚涛冲了凉已经出来了，系着长衫的扣子往门口：“罗武？他来干什么？”站在门口就喊了一声：“罗武？干什么呢？！”
    还在门口和乔大哥推来推去的罗武吃了一惊，转头过来看到了常瀚涛，讪然的道：“常哥……你怎么没去衙门？”
    “你怎么也没去？”常瀚涛道：“什么事？”
    罗武只好拎着那个包裹进来了，递过来张嘴正要说话，常瀚涛已经马上猜到了，皱眉道：“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不是说了你全拿着行了？别让了，提来提去的别叫人看见。”说着已经跳下了台阶站在罗武对面。
    罗武压低了声音说着什么，常瀚涛就是一个劲的摇头。唐如霜在屋里看着，猜想那个包裹里提的应该是银子，没想到他们这些衙差看着都不富裕，可提着银子也不当回事的样。
    所以说干公差有油水。
    唐如霜看到常瀚涛已经和罗武说好了，还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罗武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点着头。
    就在这个时候，又听见外面传来了拍院门的声音，乔大哥大嗓门正在问：“谁呀？！”问着是谁，却不等人回答就去把院门开开了。
    这一开开乔大哥吃了一惊，并这边也在往那边看的常瀚涛也吃了一惊。
    门口站了好几个人，这几个人身后又站了一堆的人，站在门口这几个锦衣华裘，原来是安宁侯爷，侯爷夫人，还有五小姐镯莹，并一个年轻男子，还有吉管家等下人。
    常瀚涛咦了一声忙出去迎，这边唐如霜也赶紧的从屋里出来了。罗武一看那么些人，就知道应该是来道谢的，登时就把自己手里提的包裹藏在身后，转头看到唐如霜出来，忙低声道：“嫂子，这东西最好不要叫他们看见……咳咳，能放在哪里不？”
    唐如霜忙指了一下开着门的另一个厢房道：“放那里面吧。”
    罗武点着头赶紧进去放下。
    唐如霜刚往门口走了两步，常瀚涛已经将门口的人请进了院子，侯爷夫人带着五小姐就往侧院这边过来了。
    唐如霜忙笑着迎上去，侯爷夫人今天能来，也是做足了准备的，同样一脸的笑。
    “夫人和五小姐来了？请进吧。”唐如霜笑着请她们进院子。
    侯爷夫人也知道常瀚涛家下人很少的，忙对唐如霜笑着：“又来打搅了，真是不好意思……”
    然后一愣，看到了从厢房出来的罗武。
    唐如霜笑着道：“这是罗武，我相公同一个衙门的。”
    侯爷夫人忙点头，跟罗武有些别扭的打招呼，而那边常瀚涛已经喊罗武过去，吉管家指挥着几个小厮不停的往院里搬东西，看到罗武出去忙迎上来鞠躬哈腰的叫：“武爷！”
    侯爷夫人脸上一下子恍然了。
    这边唐如霜把两人请到了正房的堂屋，少不得出来叫人倒茶，好在侍墨还是很有眼色的，一看到家里来了客人，马上就带着立冬和周红过来张罗，唐如霜这才回到了屋里。
    侯爷夫人就笑着道：“常少奶奶倒是个清净的性子，瞧着脾气好得很，嫁过来习惯吗？”
    唐如霜知道她问的是门第的事，笑着道：“习惯，没什么的。”
    侯爷夫人就笑了道：“你看我这问的什么呀……其实能看出来，常爷一家子都是好人，必定是好相处的，而且也省心。常爷虽说脾气不好，可瞧着对少奶奶是好。”
    唐如霜笑了，知道侯爷夫人其实心里还在怪常瀚涛不给她面子，因此就给常瀚涛扣个脾气不好的帽子，不过她也没有反驳，正好侍墨端进来了茶水，她便招呼侯爷夫人和五小姐喝茶。
    五小姐如今就和小孩子一样，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觉着她们说话没有意思，就扭来扭去的坐不住，脑袋转来转去的，等侍墨倒了茶出去，她就也站起来跟着出去。
    唐如霜刚要阻拦，侯爷夫人就忙伸手拦住她笑着道：“没事，叫她在院里转悠吧，院门口有下人盯着她不会出去的，她也愿意转悠。”
    唐如霜便点点头不在拦着。
    侯爷夫人放五小姐出去，其实是有话和唐如霜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轻轻的放下了，这才叹了口气道：“我们全家这次来是为了感谢常爷的，那件事……终于是过去了。”
    唐如霜有些惊讶，她并不知道常瀚涛把那个作案的人已经抓住了，而且跟侯府送去了，只是她一看侯爷夫人的神情，听她说话的断续中，就猜到应该是五小姐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侯爷夫人看她还有些惊讶，忙道：“少奶奶还不知道？我们镯莹……害我们镯莹的人，常爷抓住了，应该是和刚刚那位武爷一起抓住的。我们全家……”说到这里声音就哽住了，急忙的拿手绢出来擦。
    唐如霜忙道：“抓住了就好……这事也就放下吧，以后还有日子要过呢。”
    侯爷夫人擦了擦眼角，平复了一下心情，点点头道：“我们全家这半年过得也是像在火油上煎熬一样……说实话，我现在不盼着什么，就盼着日子赶紧的过，这件事能赶紧的过去，以后再也不想起来。”
    说到这里呼了口气，道：“这都是亏了常爷，我们侯爷说了，其实想要查到挺难得，哎，想想以前……”她说到了这里又笑了，道：“常爷应该也和你说了吧？”
    唐如霜笑了笑没说话。这就算是默认了。
    侯爷夫人就笑着道：“唉，当时想到这个主意，也是着急忙慌的……少奶奶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这种事情你也该知道，一出事，我们……难受孩子，可也担心府里的名声，侯爷、世子他们在外面……总要见人，这事要是叫人知道了，我们府也算是……”
    唐如霜忙点头道：“我明白，谁家不疼女儿呢！不过府里的脸面也得顾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侯爷夫人就点头叹气道：“是啊！少奶奶真的是明白，当时光想着常爷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常爷也是个好男儿，侯爷瞧着喜欢，就想出了那么个主意……没想到常爷定亲了，我那时候也是太自私了，光想着自己。”
    唐如霜忙道：“哪里呀，其实出了那么样的事情，当然是要考虑自己和孩子……这没什么。”很明显，今天侯爷夫人来和自己说这些话，一来是把之前的尴尬化解了，二来是给自己解释清楚，看样子今后还是想和自家来往？不希望自己这边有什么膈应的地方？
    侯爷夫人听她这样说，松了口气的笑着道：“哎呀，我现在终于知道常爷为什么一定要守住他的那桩婚事了，少奶奶果然是和常爷一样豁达的人！常爷娶了你，你们真的是合适的夫妻！”
    唐如霜笑了道：“夫人太夸奖了。”
    侯爷夫人笑着道：“那时候我也是钻了牛角尖了，后来想通了，现在在看看你，真觉着常爷做的没错，选你是最对的。至于我们镯莹……常爷那句话我还记着呢，镯莹是个好姑娘，只要我们自家人不觉着她有什么不好，她今后就还有好日子！”
    唐如霜微微的有些惊讶，没想到常瀚涛竟然说过这样的话，她笑了道：“相公说的没错！”

　　☆、第114章 结交好友

侯爷夫人在屋里和唐如霜说话，也是为了把之前的尴尬化解了，毕竟，说起来常瀚涛算是他们家的恩人，她不能恩将仇报啊。
    而且现如今侯府也已经没有了那个心思，常瀚涛还把案子给破了，算是给他们家一个交代，他们家从此就可以从这件事里出来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前院声音略微的嘈杂了一些，唐如霜伸头看去，原来是公公常彭庭回来了，看到了一院子的东西，还有站的满院子的人，惊讶至极。
    而安宁侯爷这边的人知道了这位是常老爷之后，全都上前来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弄得常彭庭很是不知所措。
    好在常瀚涛接着出来了，跟常彭庭说了几句，安宁侯也出来了，跟常彭庭互相的行礼。
    侯爷夫人也站了起来，唐如霜知道，长辈之间是要见个面的，看侯府这样的架势，已经摆明是要跟自己家这边认个恩人也罢，朋友也罢，但是今后是要来走动的。
    侯爷夫人跟她说了一声，急忙的出去和常彭庭行礼，唐如霜这边刚往外走，侍墨已经一溜烟儿跑了进来，低声问道：“姑娘！侯爷这些人是不是要在咱们家吃饭？乔大姐都慌了！不知道怎么办好，这么多的人，要买什么东西？”
    唐如霜忙笑着道：“不用慌，大约是要吃饭，不过也不用慌，叫乔大哥赶着车，你认识路跟着跑一趟，去庄子上拉东西行了，庄子上什么都有，鸡鸭鱼什么的，叫在庄子上弄好了子送过来，菜什么的先拉回来，并那个厨子一起。”
    侍墨一听马上点头：“是，姑娘！”忙忙的就去了。
    这边唐如霜就看见罗武在院子里挠着头往外走，结果就被几个下人挡住了路，又是哈腰又是笑的，那个跟着侯爷来的年轻人，大约应该是五小姐的哥哥，世子吧，出来又把罗武请进去。
    可能是罗武要走，他们不让。
    唐如霜转身正要进院子，常瀚涛跑了出来，看到她在这边就跑过来道：“侯爷夫人在那边了，你也过来吧？”
    唐如霜愕然：“我？不用了吧？你们说好了。”
    “爹说的，一起吃饭，反正也没有什么外人，我们平常也是这样。那侯爷也就一连声的答应……”常瀚涛道：“没关系的，你也过来吧，不然一个人在院里干嘛呀？”
    唐如霜想了想，只好道：“好吧……不过这一院子的东西，你真打算收下？”
    常瀚涛摊手：“我也不想收啊，可刚刚你没看到，已经推让了半天了……而且这些东西人家未必看得进眼里，觉着没什么，咱们要是推让的太过了，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你还没看出来？侯爷他们这样过来，这是想结交咱们，把咱们当个友人吧，今后来往走动的。”
    唐如霜点头：“我看出来了……”
    “还有同样的一些东西要给罗武，今天也是想要问罗武的情况，家在哪里什么的，没想到正好遇上了。”常瀚涛道。
    唐如霜想了想道：“侯爷一家子能做成这样说实话也挺难得的……”
    常瀚涛是个很明白的人，一听就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是啊，若是一般的大户人家，给这些东西就行了，不会和咱们这样的人结交，容易引起别人的议论。要不怎么说门第之见、门第之见呢？”
    唐如霜笑了，仰着头看着他道：“刚刚侯爷夫人把你夸了半天，说你有眼光，你以后别再给人家脸色看了啊。”
    常瀚涛点头：“那当然了，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说到这里一顿，噗嗤的笑了：“你这是拐弯夸你自己呢？”
    唐如霜笑：“人家就是那么说的呀！”
    常瀚涛轻轻的吁了口气，声音轻了点道：“她没说错，我原本就是真的好福气，才能娶到你这个好娘子。”
    唐如霜抿嘴笑。
    两人正在院里说话，罗武又出来了，看样子是要往厨房那边的院子去，可身后跟着那个五小姐，居然在问他：“你家在哪里呢？你要是不说也行，就把这个给我吧。”说着指了指罗武腰带上插得一柄防身的匕首。很明显，五小姐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被匕首上面的刻纹吸引了。
    罗武好气又好笑的躲着她：“那什么……这个不行……”
    “给我吧。”五小姐跟在后面要着。
    两人就这样去了厨房那边的院子。跟着侯爷来的那个年轻人出来了，先是看了看跟着罗武走的五妹，接着又往这边看，看到了他们两个，忙过来。
    “这位是嫂夫人吧？”世子笑着忙拱手。
    常瀚涛点头：“是啊，内子。”
    唐如霜忙敛衽一礼：“世子。”
    互相的见了礼，稍微一寒暄，世子就笑着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道：“武爷……刚刚在屋里我问他家在哪，想去拜望一下，武爷死活不说，我妹妹听见了，就追着问，挺好笑的……”
    常瀚涛笑着点头：“是啊。”
    “武爷家住在哪里？”世子马上又从他这里打听。
    常瀚涛都被逗笑了，道：“刚刚罗武在屋里说的，不是客套话，他真的没有家呢，成天就是到处蹭住的地方，反正就是这家住一阵子，那家住一阵子，过年过节的，就去衙门住着。”
    世子一听恍然了，又道：“真可惜，怎么没宅子呢，等着……”说到这里就是一顿。
    常瀚涛忙道：“世子可千万不要想别的了，据我所知，他最近也在打听着想要买一处宅子，不过他不太想住在城里。世子和侯爷都不用想太多……说实话你们太客气了，前后给了上千两银子了，真不用这样。”
    世子就道：“银子算什么呀，能结交上常爷这样的人才是最好的……我妹妹的事全都靠常爷，我们家……唉，算了不说了，说这个就不是滋味，反正，我们怎么想的，常爷知道就行。”
    常瀚涛也就只好笑着点头：“知道，当然知道。”说着请他进屋，自己这边和唐如霜一块儿也进了屋子。
    唐如霜进屋，就在常瀚涛的指引下跟安宁侯等人行礼，然后坐下听他们说话，这屋里有长辈了，基本上就是长辈说话，他们晚辈听着。
    其实也没什么说的，就是侯爷一个劲的感谢，常彭庭和常瀚涛这边一个劲的说不用。后来侯爷又问了问常家的一些事情。
    等侍墨和乔大哥去庄子上把东西搬来了之后，唐如霜想要去厨房帮忙，常瀚涛跟脚的就出来，说她：“你能帮什么忙啊。”拉着她去找茶叶，给大家重新沏茶。
    又去家里唯一的库房翻找大桌子。
    说是库房，就是个杂货间，在后院的小二楼上面，夫妻两个上去看了看，倒是有个很大的桌子，不过不好拿下来。
    唐如霜只好又下去找人，结果吉管家看到了，忙忙的叫了小厮过来，连常瀚涛都不用动手了，将那大桌子拿了下来，常瀚涛也很油滑，用人顺手的很，上去将库房里面翻了翻，需要拿出来的就一次性叫他们搬下来。
    桌子椅子搬下来，擦洗了半天，抬到了前院，此时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厨房的饭菜也陆续的做好了。桌子太大屋里放不下，就直接放在了院子中，幸好如今是夏天，坐在外面微风吹着也不冷。院里墙角就长得艾草，摘了在院中熏了熏。
    侯爷他们当然也没有这样吃过饭，不过他们也早知道常瀚涛的家境，当然不会要求他们太多，侯爷反倒还一叠声的说着太麻烦了。
    “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讲究，平常里就是一家子一桌子坐下吃饭的，侯爷你们可别见怪。”等大家围着桌子坐下之后，常彭庭就笑着道。
    侯爷忙笑着道：“不会不会，这样反而还亲近。其实遇上过年过节的，我们府里也是这样，守着老太太一桌子吃饭，老太太就格外高兴，每回都能多吃一碗。”
    侯爷夫人笑着忙道：“是啊，这样一起吃饭挺好的。”其实侯爷夫人挺不习惯的，毕竟是世族妇人，重视规矩，这样一家子男男女女的坐下吃饭，在侯爷夫人眼里是成何体统啊！但是侯爷夫人看到自己的女儿镯莹坐在两个哥哥中间，一副很高兴很兴奋的样子，手里拿着筷子，眼巴巴等着侯爷动筷子，她就准备开吃的一副样子，叫侯爷夫人当然的也对这种吃饭的方式没有了意见。
    果然，侯爷和常彭庭互相的客气了客气，到底是做主人的常彭庭先动了筷子，侯爷这才动了筷子，而五小姐就马上的给她自己夹了一碗放在跟前，吃了起来。
    这桌子虽然大，但是人也是坐的满满的，到了人家家里也不能太多的规矩，侯府的下人就没有上前来侍奉的，不过看样子五小姐对这种一家子坐一块儿吃饭同样很兴奋，是不会吃不饱了。
    也没有了什么食不言，就这样说说笑笑的吃了饭，侯爷又在上房和常彭庭父子并罗武说了半天，侯爷夫人和唐如霜在侧院说了半天，一直到了下午太阳都西下了，侯府的人这才告辞。

　　☆、第115章 回伯府庆寿诞

常瀚涛出去送走了浩浩荡荡地一家子人，这才回来看着满院子的箱子发呆。
    罗武也和他一起去送的，这会儿也跟着回来道：“常哥，我帮你搬到屋里去？”
    常瀚涛点点头，两人加上一个乔大哥，三个人将箱子抬到了厢房中，罗武这才告辞。常瀚涛还没忘，过去将他的银子又给提了出来道：“这会儿也不用让来让去了，赶紧拿回去吧。”
    罗武只能接过去，告辞走了。
    唐如霜在厨房那边看了看大家收拾残局，这才过来，对常瀚涛笑着道：“都是什么宝贝呀？这么多的箱子？”
    常瀚涛摇摇头：“没看呢。”说着就去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
    一箱子的丝绸缎子，倒也不出所料，余下的两人就没看，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两人回屋去休息。
    之后的几天，常瀚涛父子两个正常去衙门，可唐如霜的全部心神就都在老太太的寿辰的上面了。
    没有办法，她不得不考虑的很周全。从常瀚涛和自己的穿着，到送的礼物，寿礼当然是早准备好了，但是那天肯定还有很多的人回来，亲戚朋友的，小姐少奶奶的互相送个小礼物，她得给回礼，族里来了晚辈，常瀚涛也得给见面礼。
    这样的人数都得算清楚，给什么合适。
    常瀚涛有时候回来看到她一直在算这些，都心疼的很：“还是把周大娘叫来跟着你吧，到底能帮着你点，经纶那边多找几个小厮跟着好了。”
    唐如霜笑着摇头：“不用，我这就是算一算礼什么的，动动脑子，但是经纶在府里，还得堤防着各种算计，周大娘帮他掌着上房院，管的不是一个两个人，也不是一样两样事情。我这样还觉着经纶那边能干的人少了呢。”
    常瀚涛就叹口气过来也坐在榻上，从后面抱住她道：“爹准备过几天就去把娘接回来，接回来了就商量一下买宅子的事，我已经叫那个中人现在就帮咱们留意着。”
    “好啊！”唐如霜笑着点头，其实她希望换个大宅子，主要是希望能够多买几个下人，现在事情越来越多，她总希望日子越过越好啊。
    “换了大宅子，就多买几个下人。”果然常瀚涛就很了解她，马上就道：“如今洗衣裳的也忙不过来，做饭的也忙不过来，打扫的也忙不过来，我看人手太少了。”
    唐如霜笑着转头看他：“好，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娘不会不同意吧？会不会觉着我一嫁过来就又是买宅子又是买下人的，认为是我怂恿的你……”
    常瀚涛失笑：“不会的，我不是和你说过，这件事成亲前就和爹娘商量过，那时候就是已经答应了的。如今正好是时候，银钱也不缺。”
    唐如霜点点头。
    上一次侯爷他们送来的谢礼着实也不轻，几个箱子里装的是各种的丝绸缎子，一箱子的青花瓷、宋窑等瓷器碗碟盘子等的，还有一箱子的皮毛，当然没有唐如霜弄来的那一箱子那么值钱，不过这些东西算起来也值上千两银子。
    唐如霜当时看了还有点心中不安，找常瀚涛问，收这么重的礼，会不会今后就总欠着人情？常瀚涛笑着道，这种欠人情的感觉未必是只有他们有，说不定安宁侯府那边也有这种感觉，毕竟那么大的事情，找那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常瀚涛和罗武都给办到了，他们肯定觉着欠了这两人天大的人情，所以才送这些东西来平这个人情的。
    常瀚涛这样一说，唐如霜也就想通了，其实这些钱财说实话在侯爷那样的人家确实不算什么，人家没有拿更多地东西过来，大约也是在家里斟酌了又斟酌的，恐拿的太多了，叫这边觉着拿钱压人。送的那些东西，想来也是琢磨了很多遍的。
    其实人情是双方面的。
    这样一想，唐如霜也就平衡了，不想那么多了，倒是看清楚安宁侯府一家人确实人不错，既然能来往，尽量就来往着。
    忙活了十几天，老太太的寿辰就到了。
    常彭庭还是决定不去，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样的身份去了也是受冷落的。当然亲家那边不会冷落他，可是伯爷算是他的长辈，不能总陪着他，同辈的应该是儿媳妇的父亲，但是儿媳妇父亲早去世了，常彭庭就没有直接的亲家，想来想去就不去了。而是真的提前了几天去常瀚涛姥姥家去了。
    这一天就常瀚涛和唐如霜一起准备了出发。
    常瀚涛穿的是件石青色杭绸暗纹直缀，头上发髻用一只碧玉簪束住。常瀚涛因为常年就没习惯在腰带上面挂上长长短短的丝绦，上面在坠着香囊、扇子、荷包的，那都是闲情公子们的打扮，因此唐如霜也没有给他身上挂这些东西。倒是在腰中给坠了一块三翅莺羽朱钗双衡比目玫瑰佩，这是一半。
    唐如霜自己穿了件雪青色绣银丝点团纹襦衫，一条雪青软缎牡丹春秀百褶裙，也是为了配合常瀚涛身上衣裳的颜色，同样的，唐如霜也没有打扮的多么花枝招展，带了一只碧玉缠丝明珠钗，一对珍珠金丝耳坠，一对儿碧玉手镯，也是配合常瀚涛的碧玉簪子。腰中的丝绦上面同样的没有带别的，只坠着三翅莺羽朱钗双衡比目玫瑰佩的另一半。
    这玉佩可不是二太太给唐筱雪准备的嫁妆箱子里的东西，而是唐如霜的母亲大太太给她留下的陪嫁东西。
    常瀚涛之前自然是不知道，等穿上了之后发现自己和唐如霜的无论是衣裳颜色还是簪子首饰都是配套的，不由笑着道：“好，这样真好！你真的是……兰心蕙质。”又俯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你这样打扮真的好看！”
    唐如霜笑，他的性子真的是一点都不含蓄，就喜欢这样心里想什么马上就说出来。
    常瀚涛又问她：“二太太肯定没死心啊，这段时间没找你麻烦吗？今天你去了……会不会被她说你？或者别的？”
    唐如霜笑着道：“不会的，今天这样的场合，她总要顾着脸面，而且她害怕事情闹开被伯爷知道……其实刚开始一没有了，她若是豁出去叫伯爷知道了，也行，那时候想来伯爷生气，但是要回去还是理直气壮的。毕竟我不可能带着那么多的嫁妆。可现在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伯爷知道了，她也说不清楚，证明不了那个东西就是她的，反而还叫伯爷怀疑她。所以，现在她是绝对不能叫伯爷知道的。就是说，她的路是越走越窄，办法是越来越少。”
    常瀚涛听了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不过我以为她总能找二老爷呀，或者唐明坤出面在外面找麻烦，就像她上次说的，给你的上官打点……这个事有没有啊？也没听你说？”唐如霜问道。
    常瀚涛一顿，他虽然不愿意说出来让唐如霜担心，但是也不能骗她，既然问了就笑着道：“是有，唐明坤给了我们五城兵马司顶头上司兵部一个侍郎一百两银子，想要叫把我的差事给抹了，不过他还是不懂人情世故，这样的事情，一百两哪里能摆平？”
    “而且我也是伯府的女婿，他如果在给的多，人家也不会收了，你自家人到底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人家可不愿意搀和。再要是找官职更高的施加压力，那人家就更会要他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或者找伯爷询问一下，自家人有什么矛盾？那就更没法收拾了，我估计唐明坤也是想到了这个，所以没有在接着找下去。”
    说到这里常瀚涛看着她笑道：“所以外面你放心，二太太是没什么好办法的。”
    唐如霜听了这才点点头：“你也不要硬撑着，如果真的需要咱们打点的，咱们也打点！反正那银子都是二太太的。”
    常瀚涛笑：“放心吧，我不是那么死板的人。”
    夫妻俩说着出了门上车，侍墨和立冬已经准备好了，这样的时候就得带着她们两人，在后宅唐如霜说不定要用人手。上车行走了两刻左右，已经到了伯府门前了。
    常瀚涛在正门下了车，跟她招呼了一声，吩咐侍墨和立冬照顾好了少奶奶，他便走了。马车继续往前，到了侧门停下，侍墨立冬先下去，这才把唐如霜扶了下去。
    从侧门进来，沿着熟悉的游廊往上房院走，侍墨轻声道：“怎么连个迎的人都没有？”
    刚说了一句，就从前面过来了几个婆子，看样子刚刚把之前来的人领了进去，这会儿看到了走过来的是唐如霜，几个婆子脸上都有些奇怪的神情，其中一个上前来笑着道：“大姑娘来了？奴婢领您进去？”
    唐如霜笑着道：“不用了，你们迎别的客人吧，我自己过去行了。”
    那婆子就笑着点头道：“好，大姑娘原是认识路的，奴婢就不领了，您慢走。”
    唐如霜微微一笑，往前走去。
    穿厅走廊，一直来到了上房院，刚进了正院内院，就听见上房中传来了一阵笑声，声音有大有小，其中老太太的声音很明显。接着就听见二太太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在说笑话，只说了两句，就引得屋里的众人又是一阵的欢笑。

　　☆、第116章 贺寿

唐如霜走进了正房院。
    门口打竹帘子的一个丫鬟看到了她，先就变了脸的往里面禀报，唐如霜心中冷笑，侍墨疾步上前，将帘子打了起来。
    唐如霜进了屋子，看到屋里满满当当的坐了不少的人，上首自然是穿着大红缎子绣金丝牡丹褙子的老太太，头上带着攒珠赤金飞蝶步摇，占据了整个鬓发，闪眼之下烁烁发光。前襟一颗硕大的玲珑金镶嵌红宝石珠扣，手上同样一枚硕大的同款红宝石戒指。
    唐如霜上前行礼道：“孙女儿见过祖母，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一进来，说话欢笑的人自然全都闭上了嘴，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老太太看到了她，脸上笑容收了收，淡淡的道：“起来吧，你也来了，难得有心了，坐吧。”
    唐如霜站直了身子，本想顶一句的，想了想又算了，老太太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之前能拿捏自己的时候，就是冷淡疏离。现在拿捏不到了，就是这样半讽半刺。自己实在没必要和她斗嘴，逞一时之快，只能显得自己和老太太一样小家子气。
    叫别人笑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于是便笑着点头道：“是。”过去坐在了窗户那边比较远的位置。这时候才看了看屋里的人，自然是还有二太太，二太太身边坐的就是唐筱雪，如今看着自己的眼睛都能喷出火来！
    唐如霜特意对她微微的一笑，引得唐筱雪愤怒的转开了眼睛！
    她竟然避开了眼睛，唐如霜还有点奇怪，又看了看屋中，原来还有唐筱雪未来的婆婆，文定侯夫人。难怪唐筱雪如此的收敛。
    二太太另一边坐的自然是大少奶奶，屋中另外还有几个是老太太娘家的女眷，也就是说，全都是二房院娘家的人。
    唐如霜心中一顿。
    果然，大少奶奶已经打破了这会儿的安静笑着道：“大姑娘打扮的真素净啊！今天是老太太大喜的日子，穿的喜庆一点才好啊，这是怎么了？穿的这样简单？是不是……”说着脸上做出了恍然的样子。
    另一个二太太那边娘家女眷就笑着道：“大姑娘的夫家是个衙门的人？唉，可惜了……”
    唐筱雪嘴巴动了动，要不是坐在屋里的还有她未来的婆婆，想来是忍不住的。
    唐如霜笑着没说话，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丫鬟，淡淡的道：“给我倒杯茶。”
    看到她没有接话，大少奶奶有些不甘心，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大姑娘，大姑爷来了吗？难道是那小衙门里请不下来假？今天可是老太太的寿辰，难道竟然叫大姑娘一个人回来的？”
    丫鬟已经将茶杯端了上来，她们自然是不用出去重新准备，现成已经沏好了的，倒一杯过来罢了。唐如霜就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先端起来茶杯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接着轻轻的吹着茶杯上面的茶末子。
    因为大少奶奶问她话了，所以屋里的人全都没说话等着她回答，却没想到她竟然慢条斯理的饮茶，弄得不但是大少奶奶尴尬，继而大怒，便是老太太脸上也不好看，二太太和其他的女眷们，更是鼻子里面能冒出冷气或者能喷出火来。
    唯独就是顾忌着屋里还有个亲家文定侯夫人在做，不然的话大约早就恼怒的叫起来了。
    唐如霜喝了茶，慢慢的放在桌上，这才笑着道：“大嫂着什么急啊？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竟然更加的性子焦躁起来？我相公自然是来了的，当然是要走正门过来的，从那边过来，自然是要遇到不少的人的，打招呼也得一阵子吧？”
    大少奶奶实在没忍住，怒哼了一声。
    二太太虽然心里头恼怒的都想把唐如霜咬一口！但是亲家夫人在，她一定要装的体面大方，不但是要自己体面，自己的儿媳妇女儿也一定要体面，因此听见了大少奶奶忍不住的一哼，已经忙笑着道：“刚刚说各人讲一个笑话的，我的讲完了，该谁了？”
    众女眷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该谁了，唐如霜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脚步声她已经熟悉了，应该是常瀚涛过来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丫鬟进来禀报道：“大姑爷来了，给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一顿，不叫进来是绝对不好的，于是点头：“你们避一避吧。”
    只有唐筱雪站了起来，其他的妇人们全都没动，其中一个很年轻的妇人笑着道：“我们还用避什么呀，倒是大姑爷没见过，今天正好见见呢！”
    唐筱雪不能不避开，赶紧的退到了那边的暖阁里面。
    唐如霜起身去堂屋迎，常瀚涛和唐经纶一起进来的，唐经纶这也是今天才见她，不等常瀚涛说话已经笑着叫了一声：“姐！”
    唐如霜笑着道：“嗯，等你姐夫见过了老太太，咱们在说话。”
    唐经纶点头。他们在堂屋说话，屋里的人自然是能听见的，这也是唐如霜给她们一个准备，一会儿常瀚涛行了礼，自己就不用在这边看她们的嘴脸了。
    跟常瀚涛已经进了里屋，屋中十双眼睛就齐齐盯住了常瀚涛，上下的打量着。谁都知道大姑娘是低嫁了的，要是常瀚涛的人品样貌在不好，这些人还不知道心里怎么乐呢！
    常瀚涛和唐如霜一起进来，给上面坐的老太太行礼笑着道：“孙婿给老太太拜寿，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笑着点头道：“好好，你也来了？坐，坐吧。”
    常瀚涛直起身，转头看了唐如霜一眼，对她笑了笑，两人这才过去坐下了。这时候屋里的人才发现，常瀚涛和唐如霜穿的衣裳竟然有些妙处，两人的衣裳颜色差不多，样式也是比较搭配的，同样的比较素净。
    二太太一眼就看见了两人身上戴的那个配对的三翅莺羽朱钗双衡比目玫瑰佩。没办法，现在二太太一看到唐如霜，马上就想起自己的箱子，想起箱子里的东西！
    又把唐如霜头上手上的仔细看了看，没看到戴自己箱子里的东西，二太太还松了口气，但是却升起一股愤怒。
    常瀚涛一坐下，那些妇人们自然就全都盯住了他。这些妇人中有几个年轻的，瞧着常瀚涛生的好看，一双眼眸笑盈盈的只看着他媳妇，一副温柔款款的样子。这些妇人最心醉的就是这样温文尔雅的男人，惹得这几个心中痒痒地，看一眼，又看一眼的偷瞄着。
    那些原本攒足了劲准备讽刺一下唐如霜的，也就是这几个年轻的，如今全都不说话了，反而一个劲的偷瞄常瀚涛，那大少奶奶还想来两句讥讽的话，可二太太那边眼珠子都快凸出来的盯着她，她也只好闭上了嘴。
    文定侯夫人倒是问了问常瀚涛在哪里当差，听说是五城兵马司，还说了两句客套话：“哦，原本我家的几位少爷也是要去找个历练的地方的，当时选中的就是五城兵马司，结果又说那里人手够了放不进去人，这才改去了别的衙门。”
    常瀚涛知道，这些侯门公子往往会在哪个衙门挂个空职，倒不为那点薪俸，只为了身上有个官职，无论出门做什么都能有个称呼，办喜事丧事的时候执事仪仗的也好看。他们五城兵马司原本是这些侯门公子爱挂的地方，觉着好歹是个武职，威风。不过他们的上司兵部那边就给挡住了，因为五城兵马司是正经管着京城治安的，如果挂的太多这样的闲职人，那办事的就没人了，京城天子脚下，案子一多破不了，不但是朝官们注意，有时候皇上都会盯住了。
    因此，他们五城兵马司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接受这样的挂闲职的。
    听了文定侯夫人说的，点头笑了笑：“我们衙门小，不值当的，不如挂在锦衣卫，禁卫军那些地方。”
    文定侯夫人点点头道：“是啊。”她其实一点不懂。
    老太太也问了几句，常瀚涛因是孙婿，不宜在这边多呆，不然的话一会儿来贺寿的别府的女眷怎么进来呀，因此略坐了坐就起身去前面。
    正好来了其他的客人，唐如霜顺势就起来，跟着一块儿出来了。
    唐经纶一直就在外面等着，等他们出来了，这才笑着道：“老太太没说什么吧？一会儿就不用过来了？”
    常瀚涛道：“那倒是没问，不过不用了吧，屋里满当当的坐了一屋子，想不起来我们。”
    唐经纶点点头，笑着道：“那就不用过来了，姐姐，我们还得到前面去，刚刚伯爷来人叫了，想见见姐夫。”
    唐如霜还想着跟他们出来说说话呢，一听忙点头对常瀚涛道：“那你赶紧去吧！”
    常瀚涛道：“你是不是……”
    唐如霜知道他的意思，笑着道：“这里到底是我家，我到那儿都行，她们刚刚说一会儿就要开始唱戏了，我听戏也可以。”
    常瀚涛听了这才和唐经纶去了前面。

　　☆、第117章 闲话

唐如霜也没有在回去，穿过了侧院，去园子那边转悠，这个时候百花盛开，园子也是挺好的赏花地方。
    才走到了园子里面，就看到一丛玫瑰花的花丛后面搭的茅草亭子，亭子里面坐着四五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其中一个还在招呼她。
    唐如霜便笑着过去，往那边走的时候还在努力想着这个招呼自己的妇人是谁？幸好侍墨在旁边小声的提醒了一下：“是江南织造宋大人家的千金，您忘了，去年初的时候，来过咱们府里，和您还有二姑娘很能聊的一块儿，去年来京也是嫁人的。如今是忠义候家的四少奶奶。”
    唐如霜一下子想起来了，去年年初之前的事情，对她来说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了，好像上一世的事情一样，况且这个四少奶奶原本和她也不是关系很好，只是来府里的时候，自己和唐筱雪招呼的而已。
    唐如霜还想起来了，这个四少奶奶是个挺喜欢说闲话的人，这会儿叫自己过去，可不一定就是叙旧的。
    想到了这里一下子就提高了警惕。
    过去了之后，另外三个也都是和唐如霜差不多的年纪，也都是才成亲一两年的，女眷们聊天也是找差不多合适的人，不会说年轻的找那三四十岁的，说都说不到一块儿。
    忠义候府这位四少奶奶果然是很喜欢说闲话的，而且叫唐如霜过来就是说闲话的，把唐如霜的夫家情况问了又问，唐如霜依然是采取的冷淡置之，问十句才答一句。
    这样三两句对话过了，那几位也看出来她是不会说的，四少奶奶还在想着怎么挖出来她的事情，另一位已经很有眼色的转开了话题，问唐如霜道：“我今天还见到了安宁侯夫人，还有六小姐，没想到你们府和安宁侯家也有亲？”
    唐如霜一听愣了，道：“安宁侯夫人也来了？我们和他们府倒是没什么亲，不过逢年过节的也走动。”心中却很奇怪，因为以前他们伯府和安宁侯府是不走动的，除非是两个府共同认识的人家办喜丧事遇上了。
    四少奶奶一听安宁侯府，那更是有闲话的料啊！登时就把唐如霜的家境的事情给扔到了一边，很有兴趣的问刚刚说话的那位少奶奶：“你见了？带着六小姐？这六姑娘不经常出门吧？我还没见过呢。”
    另一个显然是和安宁侯府熟悉的妇人便道：“六姑娘还小呢，之前是没带着出过门。”顿了顿又道：“原是庶出的，侯爷夫人没事也不会带出来。”
    “那为什么今天带来了？”
    “这有什么难想的？就算是小，也得有十二三岁了吧？也该出出门叫大家认认了，尤其是这样的场合，长辈们多看看，亲事也该定定了。”
    四少奶奶马上就来了精神，声音中都压抑不住的兴奋，压低了声音激动的道：“六姑娘的亲事？那五姑娘不是还没嫁出去呢嘛！据我所知还没有定亲呢！你们说……是想怎么样啊？就这样拖着？”
    这边这个就道：“人家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再说，不是说了吗，五小姐身体不好，前一阵子大病了一场，差点没命……如今还不知道养得好养不好，先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还说什么婚事呀。”
    四少奶奶就微微的一哼，道：“欲盖弥彰……那城门口的事就没人说了？到底怎么找着的？说是当时就在车里，当时就接回去了，可谁知道呢！那天不是嚷嚷了一整天吗？听说是过了两天才找到的……”
    唐如霜听不下去了，虽然这种闲话想要让人不说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如今既然在这里，就不想这样听着任由这个四少奶奶发挥。
    她一笑道：“这事你们问我啊！我最清楚了。”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叫亭子里的人全都一下子盯住了她，四少奶奶更是抑制不住的低声兴奋的道：“你知道？原来你知道啊！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唐如霜就很清楚的道：“确实就在车里，当时太混乱了，两个丫鬟跌出来，车子也撞扁了，人都觉着五小姐肯定也是被撞了出来的，因此只在外面找，其实五小姐还在车里，只是晕了过去，人一疏散了，他们家的下人就找到了。”
    四少奶奶一听，虽然唐如霜很确定的说她清楚，但是四少奶奶还是不信，只因为这样的话，这事就没有传闲话的发挥余地了，因此就十分怀疑地道：“怎么可能，车子撞扁了，人还在车里没事？”
    唐如霜就看着她淡淡地道：“四少奶奶你也是经常坐车的，难道不知道那车子是什么样子的？四面都有骨架，一边撞扁了，其他几面都还好着，一个人蜷缩在里面，能占多大地方？再说了，这事是我相公亲口说的，他就是五城兵马司的，当时就跟着找人了的，亲眼看见人散了之后侯府家的下人就把五小姐从车里找到了，送了回去。只不过当天又下了雪，余下在外面找的人一时没有得到消息，一直在城外面乱找罢了。”
    这样一说，那四少奶奶就信了，只脸上还有些失望，主要是以后少了个说闲话的话题。而其他几个就点头，那个和安宁侯府熟悉的妇人道：“应该是这样，当天是下了雪，好多人乱找，这边找到了，远处的不知道也是有的。”
    四少奶奶注意力又到了唐如霜身上，笑着道：“你相公是五城兵马司的？”
    唐如霜一笑，点头：“对，一个小吏。”
    四少奶奶嘴巴动了动，到底不能当着面做出那打探的样子来，笑了笑端起杯子喝茶，也叫自己说的有点疼的嗓子休息一下。
    这边刚刚安静下来，就看见从园子里面走过来两个人，三四个丫鬟婆子簇拥着，这边几个人往那边看，就有人低声的吃惊的说：“是安宁侯夫人！”
    几个人已经站了起来，只有一个坐着。安宁侯夫人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往这边过来了，唐如霜认出来那个小姑娘是上一次和五小姐一起去珠宝楼遇上了自己，当时还紧张警惕的盯着自己的，应该是五小姐的妹妹，这群人嘴里的六小姐。
    安宁侯夫人过来了，站起来的就全都行礼，坐着的那个是因为辈分和安宁侯夫人一个辈分，两人也行了礼，六小姐过来跟她们大家的也是互相寒暄厮见。
    一番寒暄下来，终于是坐下了，略微的说了几句，其中两个便先走了，又坐了没一会儿，四少奶奶和另两个也走了，只余下唐如霜在这边。
    等其他人全都走了，安宁侯夫人这才苦笑着道：“这些人如今都是这样，一群人围在一起说的热络的很，但是只要我一过来，马上就坐坐就走，生怕我不知道她们之前说的是我们府的闲话。”
    唐如霜就道：“夫人不用太关注，只要自己不要关注她们这个，她们说说的也就没意思了……当然也不是很容易，这种事情就是这样，劝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道理，但是到了自己身上，一样也是想不通。”
    侯爷夫人笑着点头道：“是啊……幸好过去了，我们也尽量……不想了。”说着转头看着六姑娘道：“琢玉，你叫人了没有？”
    六姑娘便忙叫道：“常少奶奶好。”
    唐如霜笑着点头道：“六姑娘好，上一次在珠宝楼见过，也没时间好好说说话。”
    侯爷夫人也想起来了，笑着点头道：“是啊……只要带着镯莹出来，跑来跑去的我们所有人的心思就全都在她身上，有时候失礼了都不知道。”
    唐如霜忙道：“并没有失礼，六姑娘很客气的。”
    六姑娘头微微的低着，其实看那样子就有些不太习惯的，到底年纪小，不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
    唐如霜原本想问问侯爷夫人今天怎么来了，只心里考虑怎么开口说这个话，侯爷夫人已经笑着自己说了：“伯府老太太的寿辰，原是给侯府下了帖子的，以前……也是关系淡，这不如今侯爷也想和伯爷多来往，多了解一些，什么事我们心里清楚，伯爷虽然不知道，不过我们还是想慢慢的和伯府走动，这就过来了。”
    唐如霜恍然了，心中微微的讪然，其实自己和娘家关系不好的……侯爷和侯爷夫人可能不知道。
    不过这话却也不好说，只能是笑着点点头，转头再看那个六小姐。六小姐长得和五小姐有五六分的想象，不过没有五小姐那么的明媚，大约是不经常出门的关系，还有些陌生，脸上带着陌生的笑。
    其实庶出还是嫡出，这个问题唐如霜因为之前要和弟弟唐经纶搞好关系，很是研究了一番的，庶出的大约真的就没有嫡出的那么的有种天然的自信。但是这种不自信，在不同的人身上也有不同的反应，如果是心思不正的，就变成了一种抑郁，阴鸷。而心思正的，就变成了一种沉稳，就像唐经纶。
    而这两种感觉在庶出的孩子身上感觉明显的话，那就说明这个人所处的后宅不太平静，如果说那正房夫人是个宽厚的，姨娘也是省事的，后宅没有那么明显的争斗的话，庶出的孩子一般也没有那么明显的沉稳，或者阴鸷。

　　☆、第118章 相女婿

常瀚涛跟着唐经纶来到了伯爷的书房，看到在书房还有一位，竟然是安宁侯爷。两人上前行礼，伯爷笑着道：“过来见见，这位是安宁侯爷。”
    伯爷很明显是以为常瀚涛不认识安宁侯的。不过虽然他们算是熟识了，但是怎么熟识的却不太好说，常瀚涛只能装成是不认识的，上前行礼。
    安宁侯爷忙笑着起身把两人虚扶了一下道：“客气客气了，坐坐，这是……这就是经纶吧？”叫安宁侯装完全不认识常瀚涛，也有点不好意思，好像骗伯爷一样，因此把话题就转到了唐经纶身上。
    唐经纶是真的不认识，忙作揖道：“是。”
    安宁侯爷就笑着叫他坐下，问了问唐经纶上学的情况，接着就问年庚。听伯爷说今年十四岁了，安宁侯爷就笑着不停的点头。
    常瀚涛微微的有些愣，看安宁侯这个样子，是看中了唐经纶了？原来今天侯爷来是相看唐经纶来了？但是他不知道侯爷还有哪个女儿年岁合适？
    不过显然伯爷也看出来了，而且伯爷虽然和安宁侯府不太来往，但是明显知道侯府的情况，笑着说唐经纶道：“去年的时候还有点顽劣，今年一下子就懂事了。姐姐一出嫁，他也知道该懂事了。”
    安宁侯就笑着道：“伯爷您太客气了，经纶一看就是沉稳懂事的好孩子，很上进啊。”
    伯爷就有点得意，笑着道：“学业上面倒是一直还用功，这一点还是比较好的，不跟着那帮子没出息的淘小子出去疯玩，平常里也基本上就在家里念书。”
    安宁侯一听很惊讶，笑着道：“这就很难得了！这样的年纪，哪家的不是淘气的很？”笑着看着唐经纶，又问兄弟姐妹的情况。
    伯爷笑着给回答，指着常瀚涛道：“一个姐姐，这是姐夫，还有哥哥，那是二房院的，就这个姐姐倒是亲的，姐姐没出嫁的时候，姐弟两个好的很，如今跟姐夫也很好……这孩子就是性子好。”
    唐经纶窘的满脸通红的低着头听着。
    常瀚涛坐在那里却有点不安，这位侯爷不会琢磨那位五小姐吧……不过怎么想都觉着不可能。再说了，五小姐的事情伯府应该也有耳闻，伯爷大约的应该知道点，如果侯爷指的是五小姐，伯爷难道能愿意？
    不提常瀚涛脸上笑着，心里头嘀咕，伯爷和侯爷两人说的热络得很，一直到听见了后院响起了唱戏的声音，这才觉着差不多了，侯爷忙站起来笑着道：“耽误您老这么长时间，这会儿该开宴席了吧？”
    伯爷笑着道：“是啊，差不多了，一块过去吧！”又叫常瀚涛和唐经纶：“你们也过来。”
    两人忙跟在后面，一直到摆宴席的偏厅，等坐下了，侯爷也在别的位置上去坐了，常瀚涛才偷偷的问唐经纶：“这位侯爷几个女儿？”
    唐经纶涨红了脸道：“大约的……谁知道，反正嫡出庶出的应该也有几个。”
    常瀚涛猛地一下想起来了，好像上一次在珠宝楼的时候，唐如霜遇见了侯爷夫人，说过一起的还有个妹妹……
    常瀚涛一下子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我光知道嫡女是只有一个……把我吓一跳。”
    唐经纶好奇的转过来问：“怎么就吓一跳？”
    常瀚涛就打哈哈的道：“没事……今晚上赶紧跟你姐姐说说！说不定她知道是哪个。”
    唐经纶脸皮薄，一说这个就不好意思了，只点点头，就没有在说话。
    偏厅这边的宴席全都是男客，正厅的都是些安宁侯那样的长辈，有些甚至还是伯爷一辈的老头，说话的居多，喝酒很少。常瀚涛和唐经纶这边坐的偏厅，大部分都是些年轻人，喝酒的就不少了。
    不过一来是给老太太贺寿，老太太辈分高，所以来的客人年轻的公子基本上都是跟着自家的父亲或者祖父来的，也不敢敞开了喝，二来常瀚涛在这边认识不了几个人，因此他反倒是一口酒都没喝。
    吃了宴席就接着去看戏，也有在偏厅下棋的，也有聚一堆儿说笑的。常瀚涛惦记着唐如霜，在这边略坐了坐，看到已经有人开始告辞了，又撑了一会儿，就叫唐经纶去后院叫唐如霜。
    唐经纶今天也没时间和姐姐说会儿话，客人太多了，不过他经常去常家，倒也没关系，因此进去叫了唐如霜，说姐夫想回去去了。
    唐如霜便进去和老太太告辞，老太太和二太太那边也没有挽留的，于是她就从后院出来了。
    而在侧院门口等着她的常瀚涛，却等到了另一个人，唐明坤。
    唐明坤一直就在等着常瀚涛单独的时候，看到他去伯爷的书房呆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而且直接往侧门走，就知道他是要走了，于是跟上，果然到了这边，就看到常瀚涛一个人在这边。
    他上前去叫道：“大妹夫？”
    常瀚涛转头笑着看着他：“大舅哥啊，怎么在这边？”
    唐明坤就走过来了，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有件事，想必你也知道……咱们就没必要拐弯抹角的了————如霜不懂事，你不能也不懂事，在外面混饭吃的，不懂事有时候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些从府里拿出去的东西，赶紧的还回来，不然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那不是小东西，我们这边不可能放手，什么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常瀚涛一听就笑了：“大舅哥跟我说这事，我倒是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前几天怎么有人找我去，说大舅哥找人想把我的差事给抹了？我还纳闷呢，这一家人怎么干两家人的事？原来是因为这个？”
    一顿接着道：“那我就要跟你说一声，还请大舅哥转一下办这事的人————别说是差事，但是来我们家的时候是怎么威胁的，说我们命都是捏在你们手上的？说实话我这人就是个倔脾气，赶着不走打着倒退！真想看看是怎么要了我的命的！还有，那嫁妆的事情，你也转告一下，别给脸不要脸！若是自己忘了那些银钱是怎么来的，我倒是很乐意提醒一下，之前如霜母亲的嫁妆一直捏在手里，这么多年的吞了不少吧？吐出来一点也是应该的！跟二太太说，我和如霜做事可不一样，如霜性子好，说说就完了。我可不一样，不行就正经的找个管这事的地方，咱们好好的把这些年的账算一算！”
    唐明坤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彻底撕破脸威胁道：“别的我不说了，你们夫妻俩回去了好好商量去！别忘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如霜不在家里了，可还有个小的在呢！那位可是一辈子都跑不出去的！别只顾着自己，小心报应到了她弟弟身上！”
    常瀚涛冷冷地：“你也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经纶少一根汗毛，你就少一根手指！谁要谁的命，只管看着！”
    唐明坤自己威胁别人，却听不得别人的威胁，一听常瀚涛这样说，当时就脸色大变！又气又怒的看着他，但是眼中竟然也有点畏惧的神色。
    常瀚涛哼了一声，已经看到了从后面过来的唐如霜，于是走上前去接她：“如霜。”
    唐如霜有些惊奇的看着站在那里的唐明坤，又看了一眼常瀚涛，已经感觉到了这边的气氛明显的不对。她谨慎的注视着唐明坤没说话，果然的，唐明坤也没想说话，一转身直接就走了，只看到脸还是青的。
    唐如霜这才看向了常瀚涛，顿了顿才轻声道：“回家吧，回家再说。”
    府里人多眼杂，说不定就在哪里猫着一个听墙角的，听了主子的是非好到处说呢。
    常瀚涛点点头，和她一起出了侧门，两个丫鬟在后面跟着，出了伯府上了车往家走。到了家里两人直接的回屋子，唐如霜这才问道：“大哥和你说什么呢？”
    常瀚涛笑着摇头：“没什么，无非就是些威胁的话。”这个不说唐如霜也能猜到，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他又道：“倒是今天有件事！你走的时候见没见到经纶？说什么没有？”
    唐如霜疑惑的点头：“见到了，不过没说什么特别的……身边都是人。怎么了？”
    常瀚涛道：“就算是没人在旁边，想来他也不好意思说……我和他去伯爷那边，正好安宁侯爷也在，一直问经纶的情况，是不是侯爷有什么意思啊？”
    唐如霜一听大吃了一惊！这件事她当然很重视啊！接着就想到了：“难道是今天带来的那位六小姐？！”
    常瀚涛就道：“真的还有位六小姐？这就好了，我原本还担心……咳咳，后来恍惚记着你好像是说过有个妹妹什么的。”
    唐如霜知道他担心什么，顿了顿道：“应该不会的，他们就算是要找人家，也会找不知情的，不可能单单找咱们。而且经纶的年纪，正正是和那位六小姐般配。”

　　☆、第119章 婆婆回来

夫妻两个说到了今天安宁侯爷似乎是看中了唐经纶的事情，唐如霜就很是懊悔：“早知道的话，我就多问问那位六小姐一些话，听听她说话有没有条理，性子如何。”
    常瀚涛笑着道：“看侯爷的样子也是因为见到了经纶，临时起意吧，而且人家也就是问了问大致的情况。”
    唐如霜还在回想那位六小姐：“虽然是问问，但是明显也是给伯爷递话，说不定伯爷就答应了呢。那个六姑娘叫琢玉，样貌倒是比五小姐稍逊一些，不过我觉着这一点还好啊，不要那么艳丽的，省的祸国殃民的。”
    常瀚涛惊讶的看着她失笑：“你怎么怪话那么多呢？这要是在经纶那边，应该是越漂亮的越好吧？！”
    唐如霜马上就嗔他：“你们男人自然是觉着越漂亮越好啦！”
    常瀚涛一说完那话就后悔了，就知道她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句，果然！登时就笑了道：“好好好，还是娘子说得对，确实……不过没那么夸张吧？祸国殃民都出来了。”
    唐如霜抿嘴，只心里琢磨着那位六小姐和唐经纶的可能性，她当然还是看重人品的，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了解一下？
    常瀚涛在这边看她微微的蹙眉一副深思的样子，白皙的脸庞精致动人，红红的潋滟的嘴唇微微的勾着，眉毛弯弯的，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他心中已经是软的一塌糊涂的，只觉着以前自己活的太粗糙了，完全不懂女人，如今看着自己的娘子，深觉她浑身上下全都是好的，便是那时不时的嗔他‘你们男人怎样怎样……’常瀚涛也觉着甜丝丝的，有一个女人总在自己耳边这样娇嗔，真的太幸福了。
    想着就已经意动了，过来将她的腰身搂住，先在唇上落了一个轻吻，唐如霜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只微微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迷离……
    常瀚涛的唇重重的落了下来，含住她的嘴唇，叹息还在他的唇间。
    ……
    水终于烧好了，唐如霜半掩着被子躺在床上，听见外面有略沉重的脚步声，忙掀开了帐子看，就看到常瀚涛提着一桶水进来了。
    “咱们在洗漱间后面开个小门吧？这样抬水什么的可以从小门进，也不用这样总经过堂屋又经过卧房的。”唐如霜脸蛋晕红，声音略哑的说着，其实也有点心疼常瀚涛，如今夏天了，每天都想冲个凉，有时候丫鬟们有空了就抬过来，她们忙了，就得常瀚涛一桶一桶的提过来。
    “等换了宅子，洗漱间你想怎么修缮就怎么修……你不是说，想把梳妆镜放在里面？”常瀚涛提着水进去倒了，接着出来，又提了三四趟，才将浴桶里面装满了，兑好了水温，这才过来，还没有走到床边便将自己的长衫脱了，里面光光的什么也没穿色眯|眯笑着过来。
    走了一半就想起来门还没栓呢，赶紧过去栓门，回来的时候顺手把堂屋桌上的茶壶提过来，嗓子有点渴呢。
    提过来茶壶发现里屋的桌上没有茶杯，于是又出去拿茶杯。
    于是唐如霜就趴在床边看着常瀚涛在屋里裸|奔，脸上也带着笑，欣赏一下自己男人的身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常瀚涛长得隽秀，个子又高，腿长肩宽的，加上每天追坏人上蹿下跳地锻炼身体，身材真的是很好，健硕结实，弹性很好……
    “色|眯|眯的看够了没有？”常瀚涛过来站在床边，居然说她色|眯|眯地。
    唐如霜仰头看着他，还以为他会深沉的来一句：满意你所看到的吗……一想到这里，自己已经是把自己笑倒了，在床上笑的乱滚。
    常瀚涛看她突然就笑的翻滚了起来，也不知道什么好笑的，只是跟着也笑起来，上了床搂着她跟着一起滚，居然说了一句意思差不多地话：“是不是特别满意你相公我？”
    唐如霜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虽然有点破坏气氛，但是看到她如此高兴，常瀚涛也很高兴，也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肯定是特别喜欢我，特别爱我。”
    唐如霜笑了半天，才点头，含笑看着他声音也郑重了些：“我是真的特别爱你，特别中意你。”
    常瀚涛喜得登时就浑身痒痒，搂着她滚进了床里面。
    ……
    家里没有长辈，常瀚涛就完全没有顾忌了，从下午回来就拴上了房门，一直到天黑，天黑透了才出来一趟，端了晚饭进去又闩上了房门。
    这边院子也没人过来。
    这样的滋润日子过了几天，常彭庭就接了张氏回来了。
    回来这一天常瀚涛和唐如霜两人刚吃了晚饭，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面喝茶，又在说唐经纶的那件事。
    “这几天也没有动静，不知道伯爷那边是不是已经和安宁侯说开了？到底是不是那位六姑娘？还不了解她呢。”
    常瀚涛笑着道：“说开了也不是马上就能定下的，慢慢来，既然侯爷他们想多走动走动，自然有了解的机会。”
    唐如霜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上一次看老太太过寿辰的日子你看出来没有？安宁侯一家子明显的不知道……明显是的也想和伯府把关系处一处。”
    常瀚涛点头：“看出来了，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因为你出身伯府，他们觉着伯府和他们门第差不多，应该好相处，所以有机会结交一下。”笑着伸手就在她腰间捏了一下：“却不知道咱们和伯府……不是，是和二房那边关系紧张咧。”
    唐如霜有点奇怪的看他，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掐她做什么？
    常瀚涛笑眯眯地：“我看你给我做的那个护膝已经做好了？我去试试吧？”
    唐如霜一顿：“你不嫌热啊？那是大毛的……再说那有什么试的？总不会不合适，又不是衣裳……”
    常瀚涛笑着起身拉她起来：“走吧，我想去试试。”
    唐如霜一下子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这成亲都好几个月了，还这样如漆似胶地热不热啊……
    正要说他，就听见院子外面有马蹄子车轱辘的声音，还有人再说：“终于到家了！”
    常瀚涛一下子就惊喜的道：“爹娘回来了吧？”说着就去开院门，唐如霜忙跟着来到正院，看到常瀚涛打开了院门，果然公公婆婆回来了。
    她忙上前去叫：“公公、婆婆，您们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张氏笑哈哈的先进了院门，常彭庭和常瀚涛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一时院中就热闹了起来，下人们全都出来喊人的喊人，搬东西的搬东西，忙活了好一阵子。
    唐如霜看看这个时辰，想来应该是还没有吃饭，吃饭的时间在路上呢，于是赶紧的叫乔大姐去做饭，叫侍墨和立冬赶紧去烧水。
    吃了饭又要洗澡，这一天已经晚了，也就没怎么说话。第二天，常瀚涛起来的时候问唐如霜：“今天用不用我在家里？”
    唐如霜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和婆婆还不熟，今天就两人在家里，怕自己不知道怎么跟婆婆接触。便忙笑着道：“不用了，你还是去衙门吧。我跟娘也不是头一次见面，娘什么脾气我知道呢。”
    常瀚涛听了这才点点头。
    过去前院一起吃了早饭，常彭庭和常瀚涛父子两个就去衙门了。
    如今天热，早上这会儿外面还能凉快点，张氏就叫人搬了两个凳子和唐如霜坐在屋檐下，婆媳两个聊天。
    从家里的前庭后院，一直到多的那几个丫鬟都叫什么名字，张氏全都问了一遍，对唐如霜又道：“我看你那几个丫鬟年纪也不小了，该给安排就安排一下，耽误了人家也不好，咱们家里也没有那么多的活。对了，瀚涛衙门一起的衙差光棍汉也不少！就问问他们谁的。”
    唐如霜忙道：“这个之前相公也说过，他们的兄弟里也有问的……这一阵子家里忙，我也没顾得上问她们几个的意思，她们要是愿意，我就叫相公撮合撮合。”
    张氏就点头：“那就行！咱们家这么大丁点的，前前后后走哪儿都是人，太多了。”
    唐如霜微微的有些讪然，心里想，自己还想着添人呢，总觉着人手不够呢……不过婆婆觉着人多也是能理解，这是她的家，之前没那么多人也一直过着，她回来了突然的就多了好几个，可不就会觉着人多？
    这个也没关系，不用现在就提出来，等慢慢再商量。
    张氏又问了问老太太过寿的事情，又说自己和他爹没去，也不知道亲家有没有什么意见。唐如霜自然是少不了安抚几句。
    这一天婆媳两个说会儿话，张氏就起身去屋里忙活，唐如霜跟在后面也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张氏性子爽快，需要她干点什么直接就吩咐，不像有些婆婆，还要查看一下媳妇有没有眼色啦，或者眼里有没有活啦。这样唐如霜反倒松口气，吩咐什么赶紧的就去干，不过就是些整理张氏拿回来的衣物，然后拿去叫乔大娘洗洗等等的活，倒是也不累。
    午饭一起吃了，张氏又去厨房转了一圈，因为如今天热，厨房也不敢买太多的东西，如今他们两个回来，多了两个人吃饭，张氏觉着东西太少了。下午太阳稍微的下去了一点的时候，就带着唐如霜上街去买菜。

　　☆、第120章 购庄园

常瀚涛回来找了半天没见到唐如霜，还有些吃惊，唐如霜从没有在没自己陪着的时候出过门，于是急急忙忙的来到前院，正好看到周红在晒衣裳，就问道：“少奶奶呢？”
    周红忙回道：“夫人带着出门买菜去了。”
    常瀚涛一愣，点点头这才回去，自己弄了水洗澡，洗了澡出来还没见娘和唐如霜回来，这就有点心神不宁的，他还从没有在家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唐如霜过。
    前院侧院的来回走了不知道多少圈了，终于听见院门传来了声音，于是飞快的跑去看，看到母亲和唐如霜正在下车，乔大姐提了两大筐子菜往后院走，赶紧上前去。正要埋怨，张开嘴马上又闭上了，给唐如霜挤挤眼睛就把张氏扶住了：“娘，你们出去买菜啦。”
    张氏挺高兴的，点着头连声笑着：“是啊，遇上了隔壁的王大娘，聊了好一会儿呢！王大娘一个劲的夸你媳妇！”说着乐颠颠的往屋里走：“我给你买了好些东西，你过来看看！”
    常瀚涛只能跟着母亲进了屋子，转头看唐如霜，见她也跟着进来了，笑嘻嘻的，平常白净的脸这会儿红扑扑地，看着竟像是晒了太阳一般。
    张氏买了好几块布料，打算给唐如霜和常瀚涛做衣裳，长衫、内衫什么的，拿着衣料比来比去的，常瀚涛看唐如霜，唐如霜挤眼睛。
    张氏终于一样样的比完了，要洗洗脸了，唐如霜这才从前院出来，回自己那边也去洗一下。
    常瀚涛赶紧跟着出来，这才忙问道：“怎么还买那么多的料子？家里料子都快要放不下了。带你出去……是不是晒太阳了？还在街上站了半天？”
    唐如霜忙笑着道：“这有什么？我也不是不能出门的人，说实话能出去街上转悠转悠的买些东西，我觉着挺好的……至于料子。”她笑着道：“我还没和娘说呢，娘在和王大娘一起的时候去买的，大街上我也不好不叫买，还得解释半天，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还是你跟娘说好了。”
    常瀚涛只好点点头，给她预备了水，叫她洗浴去了。常瀚涛这就到前面来，看到张氏还在摆弄料子，这才拉着她去厢房看：“娘，昨天您回来那么晚，我也没时间和您说。咱们家如今料子绸缎多的能堆成山了，再也别买了！”
    张氏这才看到那些布料，登时就吃惊的叫道：“哪儿来的这么多东西？！”
    常瀚涛道：“安宁侯爷送的……就是他们府出了点案子，因为不方便叫官家查，于是叫我和罗武查的，案子破了这是谢礼。那天送来的时候爹也在，也推让了，但是人家一定要放下。除了这些还有如霜那边的嫁妆，也有好几箱子的绸缎呢。”
    张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缎子，听他说起唐如霜的嫁妆，点头道：“那我当然知道，不过那是她的嫁妆，她安排去，我不管……”
    “不是一点半点，很多。如霜也说了，这些绸缎料子的也不能总放着，能做的就拿出来做了衣裳，她那边如今做着四五件呢，您最好先去看看做的什么，不要一下做那么多……你们也忙不过来呀。”
    张氏听了这才吃惊：“她也在做这些？我还想着买回来叫她也动动手……”
    常瀚涛笑着道：“如霜做了不少东西，给您还有我爹都有，这些她都懂，她不是那不能动手的千金小姐。”
    张氏想了想，道：“行，知道了，一会儿先去你们那边看看……”又看着常瀚涛：“行了，你的言下之意我也听出来啦！”
    常瀚涛忙笑着道：“娘，你看！我可没什么言下之意。”
    张氏哼了一声，不过儿子会说话，她心里也舒坦，何况本就不是那小心眼的人。等过了一会儿唐如霜洗了澡收拾好了，张氏过去看了看她那边的嫁妆，并她现在做的女红，不由得有些吃惊。
    不过嫁妆是唐如霜的，张氏也没有多问，倒是嘱咐她：“这些东西不用着急，慢慢着做，这会儿到冬天还早着呢！对了，叫你的那些丫鬟过来帮着你做……也不用太着急叫她们嫁人，现在慢慢看着。”
    唐如霜笑了，忙答应了。
    天黑前常彭庭也回来了，在前院开饭，一家子吃了饭，就正经的坐下商量买宅子的事情。这件事果然是之前商量过的，全家都有这个意思，现在既然银子也已经筹备妥当了，那就买好了。
    唐如霜没想到居然这样顺利，心中自然是很高兴。
    第二天常瀚涛又去找了上一次的那个中人，叫他给看一个大点的好宅子，中人当然是满嘴的答应。
    又拉住了常瀚涛笑着问：“常爷，上一次您夫人不是还想要庄子？我可找了一个好地界的！您和您夫人要不要？”
    常瀚涛失笑：“我哪儿有那么多银子，再说了，我媳妇有庄子……”顿了顿又做出犹疑的样子：“不过我才破了个大案子，赏金不少，放着也是放着……那庄子在哪儿？”
    中人很高兴的一拍手：“这才是最巧呢！常爷您有银子一定不能放着，要买产业啊！放着不是白瞎吗？有产业就能银子生银子啊！那庄子在香山那边，略有些远，不过真是好地方！占地有一百亩上下，那地方……”
    常瀚涛摆摆手笑着道：“这事我得回去商量一下，不一定呢，详细的等定了再说。三两天的就给你信。”
    中人听了忙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等着您的信。”
    常瀚涛倒是沉吟了一路回来，先找唐如霜商量，唐如霜一听就眼睛一亮的道：“好啊！我就想买庄子给经纶呢！去看看，咱们一起去！”
    常瀚涛笑着点点头：“行啊，你要是有意那就去看看。”
    那庄子位于香山后面约五里左右，可真不算近，而且在一片连绵的山脉的起始处，山脚位置，往上走走进入这一片山脉，那就是深奥的原始森林了。
    唐如霜看着觉着有点太远了，而且这边也有点太偏僻了，不过常瀚涛说的一句话倒是叫她动了心：“远点好，不要离别的庄子太近，京城附近的庄子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的产业，离得太近了有点什么纠纷，咱们也干不过人家。”
    唐如霜听了觉着有道理，又点头了。第二天将唐经纶叫来看了看，唐经纶也觉着位置不错，没准还能修个别院，有时间的到这边来玩，还清净。
    于是协商的买下了。
    唐如霜也是想要锻炼一下唐经纶，买下了之后就交给他去打理，怎么安排规划，全都叫他做主。过了十几天又跟常瀚涛过来看他是如何规划的。
    唐经纶年纪到底不大，而且又是读书人，因此对那养牲畜什么的不感兴趣，反倒是种花种树很有兴趣，规划的一番，唐如霜看了倒是觉着不错。不过以后不用叫庄子了，叫庄园比较合适，正好地都是非常肥沃的，种果园、花丛、竹林等等都好。
    这样一来，唐如霜算是彻底的将唐经纶的所有产业全都置办齐全了，心里头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看过了唐经纶的庄园，一家三口往回走，虽然路途有点远，好在这会儿都没事，心情又好，赶上下午太阳落了山还有点徐徐的凉风，慢慢悠悠的在小路上走着，倒是别有一番悠闲。
    “经纶，你也有了庄子了，你的那个账房就叫到这边庄子上住着好了，正好也能把庄子的账看管起来，不过全都叫他们多记一份，给我那边送过去，我时常的要查账的。还有，这一下子就要很多人手了，用人也要小心……好在你这个庄子是好好的过手来的，里面的人我瞧着都还算是老实，活也干的熟了的。”
    车上坐着的唐如霜还在叮嘱着唐经纶。
    唐经纶一直点着头。
    常瀚涛原本笑着听着，走了一阵子抬头看了看周围，道：“我是说这边怎么瞧着眼熟呢！原来是这里……”不等唐如霜问是哪里，已经指着不远处道：“罗武买的宅子就在那边啊，搬家的时候我还过来帮忙呢。”
    唐如霜闻言看过去，就看到那边山脚下有几间房屋宅子，宅子有大有小，不过全都是带院子的，高高低低的在山脚下和半山腰，从宅子的形状和大小看不像是村里人家，这一片也没有村落的规模，看着倒像是一些富裕人家的别院。
    京城周围这种大户人家的别院多的很，大部分都是在有山有水的地方，闲暇的时候就过来在这边住着，权当是出来游玩了。
    唐经纶一看那边风景不错，背靠大山，前面还有一弯小溪穿过，何况这里离他的庄园比较近，也算是邻居。一时起意笑着道：“咱们过去看看吧？瞧着这地方真不错。”
    常瀚涛听了就笑着转头看唐如霜，唐如霜无可无不可，点点头笑道：“去看看也行。”

　　☆、第121章 相看一下

马车顺着小路往山脚下走，经过了一片竹林，就看到竹林后面竟然有一弯湖泊，溪水就是从山上流到了这个湖泊中。
    唐如霜有些惊喜的道：“这个地方真的挺漂亮的啊，风景这么好！”
    常瀚涛笑着道：“是啊，罗武还是挺会选地方的，不过上一次我们是从另一条路过来了，那边大路宽一点，搬家方便，倒是没见到这边的景儿。”
    唐经纶也左右的看着，笑着：“不错，确实不错。”
    走进了一点，就看到山上下来的溪水经过这个宅子前面，小溪前还是一大片的鹅卵石子地。此时还有几个人在溪水前的鹅卵石地上玩，老远看似乎是女眷，穿的鲜艳的红的、绿的衫子。
    常瀚涛有些惊讶的道：“应该是这个宅子啊，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正说着，那边站在大路旁的人看到这边小路过来一辆马车，而且是直直往他们宅子过来，赶紧就过来。
    过来的是个小厮，但是走近了在那边守着那女眷的人先叫了起来：“是常爷？”
    常瀚涛也认出来了，竟然是吉管家？
    他有些惊讶的赶着车过去，小厮一听身后的吉管家叫常爷，便将他们的马车放了过去，到了跟前，唐如霜已经看到，站在路边的是吉管家带着几个小厮，他们远远守着的，就是在小溪跟前玩耍的五小姐镯莹。
    身边好像还有几个丫鬟，好似还有一位小姐？
    唐如霜都愕然了，想不到竟然在这边遇上了她们。又仔细的看了看那边的几位女眷，发现确实是有那位六小姐琢玉的身影，此时还在往丫鬟背后躲，似乎还想藏起来。
    唐如霜突然好笑了起来，转而看了一眼唐经纶，唐经纶还没有看到那位六小姐，不过也在往那边看。
    这边常瀚涛已经跳下车和吉管家说起来，原来罗武家搬了之后，安宁侯还是打听到了他住的地方，于是把想给的东西送了过来。
    谁知道五小姐跟着来了一次之后，就喜欢上这边的景致了，不，应该说喜欢上宅子前面的这条小溪了，成天想着要过来玩，侯爷夫人也是被缠的没办法了，这才叫吉管家带着过来。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罗武从他的院子里面出来了，提着一个桶，这手端着一个盆，一出来就看到了常瀚涛，登时就呆住了。
    那神情……竟然有些扭捏别扭？唐如霜惊讶的看着。
    唐经纶也下车去和吉管家说话，吉管家给车上的唐如霜行礼，常瀚涛过来问她：“你想不想下来？也去那边玩会儿？”
    唐如霜于是扶着他的手下来了，笑着和吉管家打了招呼，往那边的溪边走，常瀚涛也跟她一起往前走了走，因为罗武已经把桶和盆放下了，往这边走过来。
    “常哥，嫂子，你们……来了？”罗武确实有点不自在。
    常瀚涛就好像是没发现一样，点头道：“是啊来了。”说着对唐如霜道：“你过去吧，小心点别摔倒了。”
    唐如霜点头，这才往溪边走过去，到了跟前果然看见了那位六小姐，几个丫鬟有意无意的挡着那边来路上的目光，六小姐此时也满脸通红地，一看到她过来，忙站直了。
    唐如霜心中知道，这位姑娘估计也是听到了一点风声了。此时当然也是装不知道，笑着小心的往鹅卵石上走。
    琢玉忙叫丫鬟过来搀扶，又站在一块相对稳当的大石头上福身道：“常少奶奶。”
    “六姑娘，你们来玩？这边景色不错。”
    琢玉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还往里一点的五小姐，依然是红着脸轻声道：“五姐想过来玩，母亲没时间，就叫我陪着。”
    唐如霜笑着点点头：“好啊，偶尔出来玩玩也好，总比一直闷在家里强。出来多带着人就行了。”
    她俩在这边说着，五小姐已经在那边叫了：“抓鱼的呢？抓鱼的为什么还不来？”说着扭头往岸上看，看到了罗武放在岸上的桶和盆，于是要过去拿，丫鬟怕她摔了，就赶紧的道：“奴婢过去拿！五姑娘您就在这边。”
    镯莹‘哦’了一声，却看到了这边的唐如霜，歪着头马上就道：“算盘呢？我的算盘在哪儿？”说着提着裙子又要去。
    敢情她还一直记着，只要看到唐如霜就想要显摆她的算盘打得好，另一个丫鬟不得不道：“在车上呢，奴婢去拿。”这个也去了。
    唐如霜好笑的过去问道：“五小姐在这儿玩呢？有什么好玩的？”
    五小姐就指着自己的脚下道：“鱼！”
    唐如霜低头一看，还吓了一跳叫道：“这么大条鱼！”
    五小姐脚下站的地方，用石头圈成了一圈，里面果然困住了一条鱼，竟然还不小，在一湾浅水中着急的游来游去。而五小姐手里居然还拿着一块小馒头，正在给鱼喂食。这馒头应该也是从罗武家拿的。
    五小姐用手掰了一小块下来，递给她：“你可以给它喂喂。”
    唐如霜好笑的接过来，丢了下去。
    琢玉站在那边还有点不要意思，唐如霜笑着抬头看了看她，她便忙过来了，只是依然红着脸。五小姐于是给她也掰了一小块，教她怎么喂鱼。
    唐如霜便问道：“你们在这里多长时间了？看样子天快黑了。”
    六小姐琢玉看了一眼五小姐，稍微低了点声音道：“刚刚催了几遍了叫走，可是五姐不想走……说要看鱼，武爷没办法，说把鱼给她抓了放在桶里，叫她拿回家去，这才答应要走，这不是才去拿了桶来。”
    唐如霜恍然，点了点头。
    岸上的唐经纶，早已经看到了这边的两位小姐，虽然他并不知道是哪位，而且看年岁好像也都差不多，但是很明显这两位小姐，一位天真烂漫，根本就没往他这边瞅一眼。而另一位，离得这么远唐经纶都能看到她通红的脸。
    唐经纶低头把自己脚下的石头轻轻踢了一下，抬头又看了那边一眼，那位脸通红的小姐，正在跟姐姐说着说着什么，从这边正好能看到侧面，细高的身条儿，小巧的鼻尖，氤氲的眼睛……
    唐经纶脸有点发烧，本应该挪开眼睛的，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恐那小姐发现了……只是心里想着挪开，眼睛却还是固执的钉在那小姐身上。
    这边，和唐如霜说话的六小姐大约还担心她想到了别的地方去，停顿了一些又对唐如霜道：“吉管家已经派了个小厮先回去，就是担心天色晚了，叫世子过来接。”
    唐如霜这才点头，笑着道：“那正好，和我们一起进城好了。”没办法，自从知道她们府出事了之后，唐如霜就和常瀚涛一样，一看到她们出门就担心。
    六小姐赶紧的点了点头，脸依然是红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唐经纶远远的站着，却正往这边看。六小姐就觉着脸轰的一下全红了！赶紧的低下了头去，连站着都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站了。
    她们几个在这边玩，那边常瀚涛和罗武说了一会儿话，就过来了。常瀚涛顺手的还把站在那里发呆地唐经纶拉着过来。一看到他们往这边走，六小姐登时就更紧张无措，满脸通红，手脚都没地方放了的感觉。
    罗武也是很着急想叫安宁侯家这两位小姐走，因此踩着鹅卵石跳着进来，伸手就抓那条鱼，常瀚涛也跃进来扶着唐如霜，又跟那六小姐打招呼，他到这会儿这才恍然了，转头看了看站在岸边的唐经纶。
    大家全都是心知肚明，只不会说出来罢了。等罗武抓了鱼过去放在桶里，五小姐就大惊小怪的跟在后面，围着桶转圈。
    这边常瀚涛扶着唐如霜上了岸，丫鬟们把六小姐也扶了上来，于是唐经纶和这位六小姐就这样面对面了。
    当然两人都避开了眼睛，唐经纶同样是涨红了脸，微微的往后退了退站在唐如霜身边，这才有些郑重的抬眼，正视的看向了六小姐。
    六小姐当然是红着脸没有看他，好在有丫鬟扶着，虽然手足无措的，倒也没有崴脚或者滑一下的露窘，上了岸，吸了口气，赶紧的走向了自己这边的马车。
    罗武去把桶放在了她们的马车上，于是五小姐就急急的追过去，被丫鬟哄着上了车，六小姐虽然羞得满脸通红很是受窘的样子，但还是站在车边等着跟唐如霜轻声的打了招呼，这才上了车。
    常瀚涛把唐如霜扶上了车，对罗武道：“我们走了。”
    罗武点头答应着，道：“路上小心点。”
    一行人于是离开了这边，往城里走去，唐如霜在车里听见常瀚涛笑着问唐经纶：“见着了？觉着如何？”
    唐如霜并没有听见唐经纶说话，于是掀开车帘子看了看，只看到唐经纶红着脸看着前面，嘴巴是闭得紧紧的，不过嘴角却是勾着的。
    唐如霜和常瀚涛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全都笑了。

　　☆、第122章 罗武的缘分

就这样一行人回到了城里，进了城就和吉管家那边道别了，他们将马车赶到了伯府那边的街道，在街口停下叫唐经纶回去，夫妻俩这才往回走。
    唐如霜问道：“你看经纶的样子，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常瀚涛笑：“如果不满意，就不会那么不好意思了，你想是不是？”
    其实唐如霜能不知道？唐经纶是她弟弟，心里想什么，面上什么表情，她自然是知道，因而笑着道：“那就挺好的……没想到他们还能见一面，如果真是这个六小姐，还真不错。起码见过。”
    常瀚涛呵呵的笑。
    唐如霜又问道：“我看咱们刚去的时候，罗武看到你可别扭的样子，好像做贼被抓了一样心虚……怎么回事啊？”
    常瀚涛听了就收起来笑，顿了顿道：“之前罗武跟我说过，叫我请你帮忙给他寻个媳妇，我估计他是想着你的那几个丫鬟，原本也觉着挺好的。不过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就觉着这事好像是有变化……”
    唐如霜是个女人，心思细腻的很，一听再联想到刚刚的时候，就明白了，道：“是不是……不会吧？五小姐？”
    常瀚涛就点点头，摸着下巴叹了口气道：“我也觉着不会吧？瞧，咱们都是同样的感觉。罗武觉着我可能会想到，所以看到我才那么别扭。”
    唐如霜恍然了，过了一会儿就叹了口气。
    常瀚涛想了一会儿道：“这样的事情，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在这事上面罗武也挺背运的，之前有个同乡在大户人家当丫鬟，查案子的时候遇上了，罗武好心的接济了一阵子，原本那丫鬟说府里要把她放出府，只要放出来就能成亲了，都已经开始准备了，结果那丫鬟就被老爷收了房了。过了一阵子遇上了芩芳阁这位，也是查案子接触了，就有了点事，好了一阵子，还以为这个总可以的，谁知道从良跟了一个老头子去了……”
    他摇着头：“罗武在翠梦身上花了不少钱，结果还是一场空。如今……他想的这个有点更不靠谱，不过谁知道呢，但愿有个好结果吧。”
    唐如霜听了，又叹息了一声，道：“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帮上忙，虽然觉着这件事有点离谱，不过……不过侯府那边未必不会认真考虑，毕竟他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给五小姐找个能疼她的人，而不是别的什么门第之类的。”
    常瀚涛停顿了一下才道：“你想帮忙？”
    唐如霜忙道：“不不……就算是要帮忙，也要确定罗武是肯定能对五小姐好的，毕竟她遇上的事……罗武不知道会怎么想。”
    常瀚涛就拍胸脯保证道：“罗武的人品我保证！要说嫌弃，就算是五小姐怎么样了，也轮不着罗武嫌弃人家！”说着又摸下巴：“照你这样说，我觉着咱们很应该帮帮忙！”
    唐如霜都被她他逗笑了：“你其实就想帮忙吧？就等着我说那句话，然后抓住了，美名其曰是听我的？”
    常瀚涛嘿嘿的笑：“反正说好了，咱们帮帮罗武！”
    ……
    二太太最近一段时间真的是过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虑煎熬到了极点。唐筱雪成亲的日子是明年的六月初六，如今已经是七月底了，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年时间了，她的嫁妆到现在还没有要回来呢！
    当然寻常的嫁妆也已经是准备着，二太太惦记的就是那三个箱子，最值钱的箱子！而且二太太在外面也是放了眼线的，知道唐如霜那边不停的去换首饰，不停的换金锭，二太太这边就跟挖她的心肝一样！
    想要把唐如霜换出去的首饰重新买回来，可惜没有那个财力了，而且二太太也不甘心啊，原本是自己的东西，现在全都被人抢了去，她当然是要抢回来才甘心。
    只是她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之前叫儿子帮忙，过了一阵子二太太问唐明坤怎么样了，谁知道被唐明坤反过来还给埋怨了一顿。
    “那个常瀚涛就是个亡命之徒！不但是吓唬不住，反过来还要对我又打又杀地的！也不知道咱们府怎么就能和这样一个地痞无赖扯上关系！娘，这事您别找我了，我也办不了，银子没少花，给了人家也不办事，我也没办法。”
    二太太一听又气又急的，道：“那外面那么多的人……难道就没人能制得住他？找一个能制住他的人，要多少银子娘出！”
    唐明坤就道：“根本就不是银子的事，我可没少出银子，为这事我花了将近一千……”唐明坤原本想说一千两的，但是又觉着是不是太多了叫娘听着都不信，于是又改口：“花了好几百两银子了！找的就是兵部的人，兵部不就是兵马司的顶头上司？！可人家根本就不相信咱们真想把常瀚涛怎么样……谁不知道常瀚涛是咱们家长房院大女婿？！这事原本就是……就是个说不清楚的事！”
    唐明坤信口说完了，对二太太郑重地道：“母亲，银子我可没少花，不过这事是办不到我也没办法，您还是重新给筱雪准备吧……不过您可别打我那边银钱的主意！女儿嫁出去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您不能为了一盆水，把您儿子弄得身家都没了吧？”
    说完了，也不等二太太在啰嗦，摇着头就走了。
    二太太在这边又气又急。
    正好一个管事婆子来回禀事情，在门口等着大少爷走了，这才进来禀了一声：“二太太，中秋节要预备下各种的蜡烛，奴婢列了个单子，您过目一下？”
    二太太没好气的正要说现在没空！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改了主意道：“拿进来我看看。”
    那管家婆子将单子拿了进来，二太太先扫了一眼后面总结的一共要多少银子，一看有一百两，心中就一动，接着将单子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香薰蜡烛、玫瑰蜡烛等等的一张纸，后面标着各种价格。
    二太太顿了顿就道：“银子已经领出来了？”
    那婆子就躬身道：“已经领了，您说的各色的都买一点，也是为了好看，叫奴婢列个单子的。”
    二太太再次的看了看，道：“把银子放在这里吧，我正好明天要去一趟街上，顺便去买回来。”
    那婆子一听登时就愣住了，这差事是她的，她也就是靠着采办的时候才能捞点油水，如今就被二太太给抢去了？只是婆子不敢说不，只能将银子去拿来了放下，陪笑着问二太太：“二太太，那用不用奴婢陪着您去？”
    二太太也不看她，低头看单子：“陪我的人多了，用不着你。”
    那婆子只好又问道：“那奴婢怎么下账呢？”
    二太太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警告的盯着她：“以前怎么下账，现在还是怎么下账！这还用我说？！”
    婆子一看二太太恼了，也不敢在啰嗦了，只能一肚子不满的去了。
    这边二太太顿了顿，叫来了自己身边的一个信得过的婆子：“你晚上带上你女儿，把咱们府里的库房全都搜罗搜罗，我记着每回过年过节的都有不少的蜡烛余下，这放一点那放一点的，你就全给翻出来，中秋节要用这些。”
    这位信得过的婆子一听心里也不乐意，这是把自己当苦力了？但是一听二太太吩咐的事情，就知道这是不能叫人知道的，只能点头答应了去了。
    一百两银子就到了二太太的手里。
    只是这算什么呢？杯水车薪啊。想着想着，二太太都觉着心酸的慌，自己怎么就落到这样的地步了？一百两银子还要这样拉下脸来弄！
    想到这些二太太依然是又气又怒又急又愁。只想着哪里能弄到大钱银子？一想自然就想到了再过十来天就是中秋节了。
    中秋节，府里头向来是要热闹一下，酒宴灯会是少不了的，往年遇上了家里人齐全，伯爷心情好的时候，说不定还要开个戏赏个灯什么的，不过今年早两个月二太太准备，就问过老太太，老太太那时候就摇头了，伯爷这多半年心气儿一直不顺，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事叫他不高兴，因此今年的中秋节要简办，花灯烟火唱戏的全都免了。
    简办也就是置办几桌子酒席，三五百两银子，加上周边用的东西在置办些，也就是七百八百两银子上下。二太太想了半天，也发愁，就算是把这些银子全都弄来，也才七、八百两而已！差得远的很呢！
    何况还不能全都弄来，中秋节还要过呢，要想办的像像样样的，怎么也得花个一半啊。所以说弄这些银子都是平常里慢慢积累的，这才能不惊动了别的人。
    要不唐如霜换走了那三个箱子，二太太能气的吐血呢，那可是她积攒了几年才出来的。
    想来想去的那三个箱子那边还是没办法，还是要在府里头动手脚，能弄出来一点是一点，现在也是需要赶紧给筱雪准备嫁妆的时候了，若是刚把注意力集中在唐如霜那边，闹不好筱雪出嫁的时候连嫁妆都没有呢。
    二太太强忍着心里头的怒气和烦躁，扬声叫几个管家婆子进来，她要问问中秋节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第123章 婚事的议论

常家。
    唐如霜这天在家里没事干，拿着绣活过来在前院陪着张氏做活聊天。张氏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性子直爽，就不会有太多的小心眼。当然，身为婆婆，她还是会有些当婆婆的普遍的想法。
    唐如霜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她知道和婆婆相处很重要，而且老天爷那么照顾她，已经给了她一个直爽的婆婆，她自然是要努力一点，和婆婆相处好。
    手里做着绣活，听张氏说着常瀚涛小时候的事情，唐如霜正笑的开心，就听见有人敲院门。婆媳两个便停住了嘴，全都注意看外面，乔大哥开开了门，看到院外面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和乔大哥说着：“大哥，我是荣定伯府的，伯爷叫我来传个话给大姑娘和大姑爷，这几天要是哪天有空，下午酉时之后，回伯府一趟，有事说呢。”
    乔大哥听了忙答应，因为院门离正房很近，在屋里的两人也听见了，张氏忙就对唐如霜道：“你赶紧去问问是什么事？”
    唐如霜笑着道：“不用，娘，小厮是传话的，到底什么事伯爷未必和他说了，他未必知道。”
    “那……行吧。”张氏是个急性子，一听有事马上就想知道，听唐如霜一说又觉着有道理，点了点头，看着那个小厮走了，就问道：“什么事呀？难道是中秋节叫你们去那边过？”
    张氏没什么心事，自然就想不到太多，这不眼前的一件事就是中秋节，她就把自己最担心的说了出来。
    唐如霜都笑了：“娘，伯爷怎么可能叫我们去府里过中秋？我们当然应该在家里过啊！”
    张氏一听她这样说，登时就放了心，眉开眼笑地道：“对呀，对呀！就是应该在家里过……我这不是怕……咳咳，没什么，咦，这样说起来没几天了，要准备东西了！”
    唐如霜忙笑着道：“娘，不忙！我那个庄子上前几天还送来了话，中秋节前会送一茬东西过来，全都是成熟了能吃的果子、蔬菜，还有牛羊鸡鸭的，等东西送过来了，在看看缺什么在补就行了。”
    张氏一听停顿了一下。
    唐如霜就忙笑着道：“娘，这些原本就是应该的，千万别说什么我的嫁妆什么的，这些东西放着做什么？就是应该拿家来吃啊！以后逢年过节的，他们都会提前把庄子上可以食用和使用的东西装车送回来，咱们就只要买没有的东西就行了。”
    张氏听了就笑了，点点头道：“原也是这样，只是你和别人不一样，嫁妆忒多！我都不习惯……”
    唐如霜嗤的笑了：“瞧您，有什么不习惯的呀。”
    张氏呵呵的笑。这样一打岔，张氏倒忘了问伯爷找他们会是什么事，不过唐如霜猜都猜到了，应该是唐经纶的事情。
    当天晚上常瀚涛回来，唐如霜和他说了，伯爷请他们有空回去一下，接着就道：“应该是经纶的亲事吧？也许伯爷和安宁侯府那边已经把意思说明白了。”
    常瀚涛点点头：“应该差不多吧。”
    唐如霜想了想笑着道：“如果真的是那个六小姐，应该还不错，最重要的是经纶瞧着觉着还行……要是能在多了解一些就好了。”
    “你不是见过了？大约的能知道点吧？”常瀚涛说着笑看着她道：“这事说实话咱们说了不能算，伯爷能把咱们叫回去说一声，都已经是很不错了，照理他是祖父，一句话的事……就像你的婚事。”
    唐如霜点头：“也是。”她笑着点点头道：“见不过如果定下了是她，那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算是个亲戚，今后过年过节的就回来往，自然就会见着。”
    常瀚涛笑着点头：“是啊，所以你不用着急。”
    既然伯爷叫了，他们也不敢耽误，第二天常瀚涛从衙门回来，就带着唐如霜来到了伯府。从侧门下了车，常瀚涛也从这边进的府。因为这一次是伯爷请他们回来的，所以下人们也格外的客气，早有个婆子在这边的候着他们，来了就领他们进去。
    到了上房院，来到了伯爷的书房，伯爷也才从官衙回来，见他们过来了，笑着道：“你们来了？坐吧。”
    夫妻俩上前行礼坐下，伯爷就笑着问了问常瀚涛衙门的事情，又道：“你们指挥使明年就退养了？不是才五十来岁？为什么那么着急退养？”
    常瀚涛忙道：“指挥使原是科考出身，正经考上的庶吉士，当初也不知道怎么阴差阳错的到了五城兵马司了，从文书一步步往上，就到了指挥使，他自己都说是混到的这个位置，原本他是文人，和指挥使完全不相干的。也因为这个一直都不得志，郁郁寡欢的，前几年一次出公差，从马上摔下来腿摔折了一次，然后就一直抱病，说自己腿没好，估计那时候就打算用这个缘故退养呢。”
    伯爷一听又好气又好笑：“指挥使能从马上摔下来……”好笑的摇头：“不过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几十年前五城兵马司才设，可劲儿乱套了一阵子呢。”
    说着点点头，又笑着看着唐如霜道：“如霜怎么样？嫁了人在婆家过得如何？公公婆婆喜欢你吗？”
    唐如霜脸一红，在伯爷面前还不敢太放肆，忙恭恭敬敬的道：“孙女儿也努力得到公公婆婆的喜欢呢，婆家过的挺好的，公婆脾气都好，对我也好。”
    伯爷笑了，看着常瀚涛道：“府里长大的，难免娇惯点，去了你们家，你也留心照看一下。性子是个好的，就是有时候不爱说，心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常瀚涛也恭恭敬敬的点头：“是，孙婿知道了，祖父您放心，我一定照看好了她。”
    伯爷笑着点点头，这才道：“叫你们回来，是说说经纶的事，上一次你们祖母的寿辰，那天就在这个屋子，瀚涛也在，见到的那个安宁侯爷，当时就看中了经纶了。过后也递了话，我和你们祖母还去了两趟安宁侯府，见了那个小姑娘了，人挺好的，我觉着跟咱们经纶挺般配的。你是经纶的姐姐，他平常里也信任你，凡事都问过你才行，我想想，这事跟你们先说一声，你们心里有数，如今还在议呢！不过我觉着不错，就看那边什么时候定下。”
    唐如霜忙问了一句：“祖父，是安宁侯府家的几小姐啊？是哪个房院的？”
    “就是侯爷的二女儿，在府里行六，她娘是侯爷的姨娘，不过也不是贫贱人家的女儿，还是个官宦人家的出身，不过就是门第低了些，有些什么不得已的，才把好好的女儿给了人家做妾。生出来的六小姐，倒是也知书知礼的。”
    说到这里伯爷站起身来，摸着自己的胡子来回的走着：“原本这话不应该说，那边是庶出的，经纶也是庶出的。不过在咱们府里头，嫡的庶的我这边没分过，料想下面的人也不敢背着我太怎么的小看了庶出的少爷。经纶也是正经的少爷，该念书念书，该长进长进！咱们不分嫡庶的一样看待，原应该也这样看待别人家的孩子，不过这娶妇到底还是不一样，一定要选好的，不然祸害的是子孙后代……所以我也是谨慎了点，去了安宁侯府两趟了，还把人家姑娘叫出来问了问话，听着说话还是可以的。”
    唐如霜听了道：“祖父要是说可以，想来就应该不错的，您说的那位六小姐，其实孙女儿也见过，就在祖母过寿那天，孙女儿在后园子遇见了安宁侯夫人，坐下聊了一会儿呢，那位六小姐虽然瞧着年岁还小，倒是眉眼齐整，而且也没那么小眉小眼的，大大方方地。”
    伯爷一听笑着点头：“你看到倒是和我看的差不多，我叫出来问话，也是答得不卑不亢的。这么说你也瞧着不错？”
    唐如霜就笑着道：“是啊，孙女儿瞧着也不错……不过如果这样说了，今后要是孙女儿能有机会再见到，倒是多了解了解的。”
    伯爷点头：“那当然好了。”说着摸着胡子笑：“人家还要看看经纶呢，正好再过几天他们那边世子爷满岁的生辰，叫经纶去顽呢，经纶的学问什么的人家也要试一试，若是可以，说不定今年里头就能定下。”
    说到这里又问常瀚涛：“对了瀚涛，你们衙门有没有空闲的职位？叫经纶跟着你历练历练，动动手脚的，不然太文弱了。”
    唐如霜有点惊喜，忙去看常瀚涛，常瀚涛自然是赶紧的点头，伯爷都发话了，没位置也得给找个位置出来，忙笑着道：“有的，只是跑腿儿的，不能说正经的职位。”
    “跑腿儿就行，不用什么正经的，就为了叫他活动活动。”伯爷说道。
    常瀚涛就点头：“行，这个没问题！孙婿会带着他，祖父您放心。”
    伯爷放心了，摸着胡子呵呵的笑。

　　☆、第124章 有喜？

在这边陪伯爷说话一直到了晚饭时候，倒是被伯爷留着陪着他吃了晚饭，夫妻俩这才出府，因为是一直陪着伯爷，倒也不用去给老太太又是谁的行礼请安。
    从府里出来，唐如霜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主要是之前一直没肯定到底是不是六小姐，心中难免的总是惴惴，这会儿说了就是她，那就只要在找机会了解了解就行了。
    第二天，唐经纶午饭的时候也过来了，果然也说了这件事：“那边世子爷八月初十的生辰，正好满二十，请了些差不多年岁的人去，这是给姐夫的，也有我的。我们到时候一块去好了。”
    常瀚涛一看还给自己下了请柬，有点吃惊：“怎么还有我的？我跟他们那侯爷公子的没什么可说的呀。”
    唐如霜却想的是那天是安宁侯爷试试唐经纶说话言行，还有学问其他的日子，有常瀚涛去给撑腰自然是好的，忙点头道：“你去也好！经纶身边有个人，安宁侯爷问什么总有点底气，顺便也看看安宁侯府家里都有什么人，兄弟都怎么样。”
    常瀚涛失笑，娘子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于是赶紧点点头。
    唐经纶红着脸挠了挠头，又笑着对唐如霜道：“世子爷说了，因为侯爷夫人这几天病了，世子妃要侍疾，因此就全都没有邀请女眷……”
    唐如霜就点头道：“我不去没关系的，原来侯爷夫人病了？瀚涛你去了带我问候一下。”转而又问唐经纶道：“你去了之后看看安宁侯家还有什么人，那六姑娘有没有别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什么的……”
    唐经纶道：“姐姐你还不知道？六姑娘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弟弟还小才三、四岁，有个哥哥十六岁了，都和她是一个母亲。有一次安宁侯来伯府的时候，带着这个哥哥，不过因为在伯爷书房里说的话，我和他也没怎么说上话。”
    “哦？这个哥哥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这个不知道，只知道才成亲，和姐夫一样，一副新郎官的打扮。”唐经纶笑。
    唐如霜也笑了，点了点头：“挺好。”她原本想要问问唐经纶喜欢那个六小姐不？但是唐经纶脸皮也挺薄的，怕给问的不好意思了，而且那天看那样子，应该是有点意思的，不然的话，唐经纶应该会表现出来，起码叫自己知道他不满意。
    常瀚涛便又对唐经纶道：“经纶，伯爷说叫你在五城兵马司历练历练，你觉着怎么样？要是愿意，明天下午就去找我。”
    唐经纶一拍腿笑着道：“我巴不得呢！能去兵马司估计他们都羡慕我！可惜就是只能下午去，早上还要上学堂去。”
    常瀚涛笑了，道：“早上学文，下午学武，这挺好的，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武，只是锻炼的身体强壮一些，遇上事反应快一点。”
    又说了一会儿其他的，在这边一起吃了午饭，唐经纶这才起身告辞走了。
    到了八月初七这天，庄子上送来了中秋节的东西，不但是唐如霜西山的那个庄子，还有才买没多长时间的香山那边的庄子。
    香山那边的庄园买过来的时候就不像西山那个庄子，被人蓄意破坏过，因此里面的瓜果树木的全都好好的长着，唐经纶就是规划了一下，把不想要的东西全都撤了，栽种上花草树木的。如今八月天，正是瓜果飘香的时候，但是又不能送到伯府去，因此只能送到常家来。
    西山这边的庄子就多是些菜品竹笋、宰杀好的牛羊鸡鸭鱼等牲畜，而香山的庄园送来的是一筐筐的瓜果。
    张氏哪里见过这么多的东西，当时就呆住了。
    因为要早点赶着过来，两个庄子都是天没亮就出发了，来到家里的时候还早，常瀚涛和常彭庭父子都还在家里没去衙门呢，一听见前院突然的就热闹非凡起来，常瀚涛忙出来看。
    张氏呆在原地嘴里喃喃的说着：“我的天啊，这都是……这都是庄子里的？这得多大个庄子？”
    常瀚涛也有点没想到，赶紧的就出来厨房那边的下人，过来把东西抬进去。
    唐如霜过来看了也有点吃惊，尤其是那一筐筐的瓜果，也把她吓一跳道：“怎么这么多？！”
    张氏转头看她道：“你那庄子多大啊？”
    唐如霜忙笑着道：“这些瓜果原是经纶庄子上的，府里吃不了，这才送过来的……我也没想到这么多。”
    张氏就摇头：“咱们才几口人？这么多东西哪里吃的了？大热天的不要放坏了！还是挑拣些好的，给亲家府里送过去吧！”说着不叫常瀚涛先往里搬，而是自己过去先挑几筐子好的。
    不等唐如霜着急，常瀚涛已经笑着道：“娘，伯府家里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庄子，过年过节的不知道送多少东西过去，估计他们也吃不完呢，您还是省省心吧。”
    常彭庭也在帮忙往厨房搬，点头道：“是啊，别尽添乱了，有时间就想想这些东西怎么能多放一阵子。”
    张氏只好站起身。
    西山庄子送东西过来的是大贵叔和大贵婶，还有高木，高木拿着账单子正在对着，大贵婶正在跟唐如霜禀报：“又买了七个人，鱼塘那边分了三个，果园分了四个，如今果子倒是不多，还得养两年，不过人手不能少了，伺候那些树木还是需要人。还有就是厨房也添了一个人。”
    唐如霜点头，然后就突然闻到一股很腥气的味道。刚要问是什么，就看到他们从车上这一次抬下来的筐子里装的满满一筐子鱼，筐子还在滴水，鱼腥味登时就飘得到处都是。
    唐如霜还没说话，就觉着一股酸气涌了上来，捂着嘴刚转身往墙边跑了两步，就干呕了起来。早上还没吃饭呢，只呕了些酸水，却难受的很。
    唬的大贵婶惊叫着跟着跑过去。这边张氏看到了也惊叫着过来：“哎呦，这是怎么了？！”看到唐如霜不停的干呕，张氏已经一连声的叫：“瀚涛，快去拿手巾来！端盆水！”
    常瀚涛一蹦子就从老远跑了过来，紧张的问着：“怎么了如霜？”
    大贵婶赶紧往屋里去拿手巾，但是她又找不到，差点走到正房张氏他们的屋里去，好在侍墨也在院里帮忙，一看到忙就往侧院跑，很快就算了水盆和手巾过来。
    这会儿唐如霜指着那筐子鱼只摆手不停，抬筐子的慌忙就把鱼赶紧抬进厨房去，周红又端来了茶，唐如霜这才慢慢好了点，用茶水漱了口。
    常瀚涛扶着她小声的问怎么了，一旁大贵婶和张氏两人嘀嘀咕咕地，张氏渐渐的脸上露出了喜色，眉梢刚挑起来，大贵婶就笑着拉住了低声道：“夫人先别忙嚷……还是先找个大夫来把把脉，不然若是猜错了……姑娘心里总有阵子不好受。”
    大贵婶自然是全都为唐如霜考虑，一看到张氏就要眉飞色舞，慌忙的先给打个底，避免不是的张氏在失望，又对姑娘有点什么，因此这样说了一句。
    张氏一想有道理，忙忙的点头，张嘴就叫道：“乔福，你去把西街上的邵大夫请来。”
    原本看到儿媳妇吐了，也准备过来看看的常彭庭，听了张氏的话，脸上就显出来恍然，顿了顿，笑着继续去搬东西。
    这边唐如霜听得就一愣，赶紧的道：“不用了，我没什么事，这会儿已经好了……”然后就看到张氏笑眯眯的瞅着自己，这个时候突然笑的这样怪异，唐如霜就算是没想到也被奇怪到了，说话的声音顿了顿，突然的明白了婆婆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有些愕然，赶紧在心里算自己的小日子。
    常瀚涛却还什么都不知道，连连点头的道：“请大夫来看看也好！说不定受凉了呢，还是看看放心。先回屋去，大早上跑来跑去的也许受凉了。”扶着她往侧院屋里走。
    唐如霜微微的有点窘，涨红了脸又看了张氏一眼，张氏笑眯眯的跟在后面：“对对，赶紧去歇歇，不要跑来跑去的了。”
    常瀚涛扶着唐如霜回到自己的屋里，叫她坐在椅子上，依然紧张的看着她：“好点了没有？想不想喝点水？”说着又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受凉了？”
    张氏跟着进来，把围在唐如霜身边滴溜溜转的常瀚涛给拉开，笑着道：“哎呀，你别在这边添乱了，赶紧去前面帮忙去！”
    常瀚涛哪里肯离开，忙道：“前面那么多人，不用了……”却看到他娘脸上笑嘻嘻的，登时第一个感觉就是惊愕，愕然的道：“娘？”
    张氏笑着道：“不想去前面就坐下！别晃来晃去的我头晕。”
    常瀚涛只好坐在了唐如霜的身边，看她脸色倒是挺好的，而且还有些微微的发红，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感觉还是有点热。
    唐如霜脸登时更红了，忙往后躲了一下，白了他一眼。

　　☆、第125章 忙碌的一天

儿子在那边对儿媳妇动手动脚的，张氏在这边就当没看见，只喜滋滋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等着大夫，不让常瀚涛晃来晃去，却居然自己晃开了。
    常瀚涛奇怪的看着母亲，又奇怪的看着唐如霜，顿了顿问道：“怎么回事？娘知道你怎么了？”
    唐如霜轻轻的摇了摇头：“还不一定呢，等等大夫来了吧。”她自己算了算，小日子是过去了十几天，她原本小日子就不太准，因此也没有每个月都算着，只是知道大约是月中，如今想想上个月月中是没有来啊。
    等了一会儿终于大夫来了，大贵婶请着进来了侧院，也没有大户人家的那么多规矩，直接坐下让唐如霜伸出手来把脉。
    诊了一会儿，便收回去手笑着道：“是喜脉，恭喜恭喜，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张氏啊哈一声就高兴的笑着道：“太好了！多谢大夫，请问是多长时间了？我儿媳妇的身体可还好？”
    常瀚涛都有点呆，低头看唐如霜，唐如霜两颊发红，也关心的听着大夫说话。
    “不到两个月吧，月份还小，贵少夫人的身体应该没什么的，还好。”大夫说着，顿了顿又道：“若是需要，我给开个保胎的方子，可以吃一吃。”
    唐如霜一顿，张氏已经喜滋滋的叫道：“好好！大夫随我到前面来。”两人已经出去了。
    常瀚涛这才反应过来的坐在她身边，脸上大大的笑着低声叫：“如霜，你有喜了！”
    唐如霜抿着嘴笑：“嗯……别人都猜到了，只有你还呆呆地。”
    常瀚涛一激动，伸手就把她抱紧了，笑着低声叫：“你有喜了，咱们有孩子了！”重重地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啪叽’一下好响。
    大贵婶他们在外面看到张氏喜滋滋的跟着大夫出去，还要开保胎药，就知道确定是有喜了，刚涌到了门口想要进来给道喜，就看到屋里的一幕，走在前面的大贵婶一顿，赶紧转身笑着把大家往后推了推。
    门口声音喧嚣，唐如霜忙推常瀚涛，常瀚涛这才松开了手，同样也喜滋滋地站起来，于是外面的人一涌进来，笑着纷纷给他们道喜，常瀚涛高兴的一一作揖回礼。这些人慌得又赶紧的深深躬身行礼，屋里乱成了一团，笑声阵阵的。
    唐如霜笑着给上来恭喜的人一一的点头，还在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好像是听见张氏在喊着叫乔大哥跟着那个大夫抓药，她脸上笑容没改，心里琢磨着怎么和张氏说。
    就这样热闹了一会儿，张氏又进来了，大贵婶等人又全都出去了，常瀚涛笑着围着唐如霜转来转去的。
    张氏就对他道：“你去看看东西搬完了没有，搬完了他们……是不是留下吃顿饭？你爹都去衙门了，你什么时候去？”
    常瀚涛笑呵呵的道：“不着急，我晚点去没事。那我去看看……吃顿饭也行，不过他们可能不会留下。”说着对唐如霜道：“如霜，你还有吩咐他们的事吗？”
    唐如霜笑着摇头：“没有了，他们要是不留下吃饭，不用太勉强，叫他们早点回去也好。”
    常瀚涛点着头，笑呵呵的出去了。
    庄子上的人要走，张氏又出去送，屋里终于就剩下唐如霜一个人了，她站起来往门口走了走，就看到常瀚涛跑了进来，跳上台阶对她道：“怎么样好点了没有，还想吐吗？”
    唐如霜笑着摇了摇头，常瀚涛刚要在说话，她已经轻声道：“乔大哥去哪儿了？”
    常瀚涛一愣，看了看门口道：“不知道，在后面忙吧？怎么了？”
    唐如霜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事。”
    两人又进了屋，常瀚涛过来坐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腰笑着轻声道：“真好，咱们就快有孩子了……你想吃什么？这会儿还难受吗？喝点水？”
    唐如霜摇摇头：“没事了，刚刚喝了两杯了，可能是闻到了鱼腥味才反胃的，这会儿好多了。”
    常瀚涛点点头，吁了口气，搂着她没再说话。唐如霜也倚在他怀里，刚刚也要吁口气，就被他抬起下巴吻了下来……
    院子传来了脚步声，两人刚刚分开，张氏就笑着进来了道：“他们太客气了，都不在这里吃，说话都客气的很……瀚涛，你还不去衙门？”
    常瀚涛忙站起来，顿了顿才道：“好吧，那我去了，中午回来吃饭！”
    张氏又好气又好笑的：“现在都快到午时了，你还是赶紧去吧，中午也不要回来了，好好给人家办差！”
    唐如霜忙跟着站起来点头对他道：“是啊，午时就不要回来了，别忘了经纶今天下午也去，你好好带他。”
    常瀚涛只好点点头，道：“放心吧。”这才对张氏道：“娘，我走了。”说着这才出门去了。
    这边张氏就拉着唐如霜坐下笑着道：“这就好，怀上了就好，瀚涛也不小了，该当爹了！你这是头一胎，有些事该注意注意，等我下午有时间和你说说，这会儿我去厨房把东西看着怎么收拾存起来……对了，你再不要喝茶了，我叫侍墨给你那些白水过来，正好今天送过来那么多的鸡，中午就炖鸡，怀着身子喝鸡汤是最好的！”
    说到最后已经成了自然自语，并且已经站了起来，急吼吼地出去了：“我叫她们赶紧收拾出来，把鸡先炖上！”
    唐如霜刚叫了一声：“娘……”
    张氏已经出去了。
    唐如霜在这边好笑，也是，庄子上送来那么多东西都堆在厨房，叫性子急的婆婆安安稳稳坐在这边和自己说话，她肯定坐不住。
    过了一会儿侍墨端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面是白瓷水壶，笑着对她道：“姑娘，这是才烧开的，还烫着呢，您等会儿在喝……您现在想要什么不？”
    唐如霜笑着摇头：“不用了，放下吧，我和你一块儿过去看看。”
    侍墨就惊的叫：“哎呦，您的身子……”
    唐如霜笑：“没有那么夸张，现在还不至于都不敢动了。”
    侍墨小小的吐了一下舌头，还是过来搀扶着她，也来到了厨房。唐如霜叫侍墨先跑去让她们鱼放远点。
    唐如霜进来一看，这边一个院子放的满满的，各种大大小小的筐子，张氏在筐子中间走来转去，急的也没办法：“这些……哎呦，这么多的鸡鸭鱼肉，这些怎么放啊！”
    唐如霜忙笑着叫：“娘，”过去将张氏拉住了，不等她埋怨自己为什么过来了，赶紧的道：“娘，买些冰块吧，咱们后院不是有个很小的地窖？叫乔大哥打扫一下，出去买些冰块放在里面，这些东西都能存放住，半个月一个月的是没有问题。”
    张氏想了一会儿，虽然说家里从没有买过冰块，自觉这实在是奢侈的过了，但是看看满院子的东西，这些吃的要是不及时收藏好放坏了，那才更是浪费呢。
    想了想只能无奈地道：“那好吧，那就买些冰块吧……”又对唐如霜道：“你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去歇着。”
    唐如霜笑着道：“娘，我没事，好好的叫我坐着不动，我也难受，不如在这边帮帮忙……放心，我会小心的。”
    张氏一想也是，便点点头，又是一迭声的叫乔大哥去收拾地窖，买冰块。
    唐如霜看了看院子的东西，把张氏拉过来道：“娘，不用这样着急，先分出来类别，按照能放住的，不能放住的，肉类的和菜类的，果子类的分开了，然后在看。”
    张氏一听道：“好，那就先分……”指着乔大姐道：“那赶紧的……”
    唐如霜忙笑着道：“不用这样，庄子上得人不是已经把各类放在各种筐子里？”她看张氏实在是急的想要一下弄好，偏偏就更忙乱，还不如自己吩咐算了，叫立冬和周红去厨房拿来了几个空的筐子，将这几天要吃的肉先分出来。
    然后将所有的果子分成了几大份，其中的一大份又分成几小份，这些是送给左右邻居的。然后先吃的放在外面，能放的全都放在筐子里，准备放入地窖。
    就在这边吩咐着，大家找她的吩咐，午时前就已经将院中摆的满满的东西全都收拾出来了，也井井有条的，需要放在地窖中的就放在院中墙下面，等着地窖收拾好就放进去，余下的全都收进了厨房。
    当然厨房如今就满满当当的了。
    张氏一看唐如霜三两下就处理的井井有条的，儿媳妇这么能干她当然很高兴，连连的点着头，又担心唐如霜站的时间长了，一迭声叫她回去歇会儿。
    唐如霜也没有回自己屋，到正房进去坐了一会儿，就到了午饭时间了。
    吃了午饭继续忙碌，因为上午唐如霜已经是分的差不多了，下午大家就显得从容了很多。乔大哥出去买冰块，拉了一块很大的冰回来。
    在地窖外面敲成小块，唐如霜过来看着，叫侍墨等人将一筐一筐的肉菜单独处理，如果是肉，就需要在筐子里面先铺一层冰，将鸡鸭牛羊猪肉在放进去，然后上面在铺一层冰，鱼也一样这种处理方法。然后叫乔大哥在地窖的地上铺上一层板子，然后将这些筐子放进去，至于蔬菜水果，不用铺冰，直接放进去，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吃完了。

　　☆、第126章 尝点甜头？

就这样处理好了，天都快黑了。一整天全家都忙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乔大哥是最忙的，只有他一个劳力，忙得滴溜溜的。
    唐如霜进屋去喝水，张氏捶着自己的腰进来道：“哎呦，这样真不行，今后要都是这样……真的需要在添些人手。”
    唐如霜忙上前去帮她捶背，笑着赶紧趁机道：“是啊，娘，如果说换了大宅子，无论是打扫还是收拾，全都是体力活，就得添人手。还有就是厨房，有时候来了客人，一下子连菜做不出来。”
    张氏点着头道：“我听他爹说了，上次还是个什么侯府的人来了？你说咱们家怎么都能和侯府的人扯上关系……算了，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来的，你说的也对。我看你比我强！等换了大宅子，就你来当家好了！”
    唐如霜忙道：“不不，当然还是应该娘您当家，儿媳妇给您打下手好了。”
    张氏想了想，自己要是不管着家，那成天不是闲着了？那多难受？便又点点头道：“好，你帮着我行了。”拉住她的手道：“好了你坐下吧，不用给我捶了。”
    唐如霜笑，坐下了，这才想了想问张氏道：“娘，早上大夫开了保胎药？您叫乔大哥去抓药了？”
    张氏猛地一拍腿叫道：“哎呦，你不说我都忘了！幸好你提醒了，赶紧叫丫鬟熬了……”
    唐如霜忙将她扶住道：“娘，您先别急，听我说……我听人说过，怀了身子的女人不能随便吃药，有病才吃药，没病吃什么药啊？”
    张氏就忙道：“这药不是因为你病了，是给你保胎的，吃了这个药，怀着就不容易出问题，你不懂！头一胎很容易滑胎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出事，吃了药就好了！”
    唐如霜道：“我知道一点的，娘，在府里也有婶子姨娘怀孕，知道一些事情，走动做什么都要小心，不然是可能会出事。不过早上大夫也说了，我身体没事，挺好的。那我平常里小心注意着，不会叫自己有事的！是药三分毒呢，那句话说得好，饭后喝口汤，胜过进药房，可见只要平常里好好吃饭，身体好着就不用吃药。何况我现在好好的一点病都没有……您也说了，多喝鸡汤什么的，只要好好吃饭菜，比吃药强多了。”
    张氏一听，笑着道：“你也是谨慎的过了头了，那保胎药我怀瀚涛的时候也吃过，周围邻居生孩子的也吃过，这个大夫是常年看病的，我们都知道……不过也没关系，你不想吃就不吃好了。何至于你这样郑重其事地，是不是琢磨了一天了？”
    唐如霜就微微讪然的道：“主要是我在家里的时候，大夫说过，药还是少吃，小毛病的话能撑过去就撑过去。”
    张氏就道：“不吃也行，现在还没事呢，过一阵子看看你孕吐的厉害不厉害吧。你自己是说的，好好吃饭！”
    唐如霜心中一喜，没想到婆婆这么容易说服，忙点头保证：“我一定好好吃饭！”
    八月初十常瀚涛就去了安宁侯府，唐如霜准备了四色礼，一盒云雾茶，一只竹子做的盛东西的竹筒，常瀚涛找了柄削铁如泥的短刃匕首，一盒锭子药，叫他送去。
    一般大户公子之间过生辰什么的，送的东西无非是些文房四宝一类的，再要是文秀一点的，送些香坠子、扇子、汗巾子什么的。不过常瀚涛原本就不是大户人家少爷出身，没必要随他们那样送礼，反倒叫人说东施效颦，自己家里有什么，适合自己身份的送去就行了。
    这一去就是一天，晚上天黑透了才回来，身上带着一身的酒气，进屋的时候还恐叫唐如霜不适了，在门外面先伸头看了一下，问唐如霜：“如霜，你能闻酒气不？不能闻我就在外面洗了在进来。”
    唐如霜正在灯下看书，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在外面洗什么？不怕被人看见？赶紧进来吧，水都给你准备好了。”
    常瀚涛这才进来，唐如霜看他脸只是微微有些红，但是却有着浓重的酒味，就知道喝了不少，忙把自己的鼻子捂着道：“快进去洗吧！”
    常瀚涛这才笑着进来，赶紧的去了里屋洗浴。
    唐如霜赶紧给准备了换洗的衣裳，等他洗赶紧了出来换上，又问道：“吃了晚饭了？经纶也喝酒了？他没事吧？”
    常瀚涛忙笑着道：“他没事，没有喝多少，我是先把他送回去才回来的。”
    唐如霜点点头，叫他坐下自己给他擦头发，这才问道：“安宁侯府怎么样啊？六姑娘你应该没见吧？不过她那个亲哥哥你该见了？还有世子，都怎么样？”不等他回答接着问下去：“她哥哥在家里行几？不是新娶了夫人，是和哪家做的亲？这哥哥见识行事的如何？”
    常瀚涛笑着一一道：“侯府对我依然是很客气的，那小姐当然没见，她哥哥是见到了，叫李霖赟，在安宁侯府是行二的，只比世子小两岁。今天我也是专门的盯着他跟他聊了一天，说话行事还算是可以的。至于他的新妇是哪家的，那个我可没问。”
    唐如霜点点头道：“这个没问也就罢了……在府里是行二？说话办事还行？”
    常瀚涛笑着点点头：“还行，看得出来也挺得人尊重的，来往的人对他也客气，应该是还不错。”他一顿又道：“对了，经纶还被侯爷夫人叫进去说了好一会话。”
    唐如霜道：“看样子是差不多？”
    “差不多，侯爷今天我也见了，聊了好一会儿，”常瀚涛说到这里突然笑着摇了摇头道：“经纶今天到了侯府别扭的很，坐在那里板板正正的问一句说一句……呵呵，到底年纪还小，现在就给说亲，我看他都懵了。”
    唐如霜一听好笑又有点担心，坐下看着他道：“怎么懵了？”
    “就是侯爷问一句才答一句，呆头呆脑的。”常瀚涛笑着道：“定了亲如果可以，最好等十七、八岁之后在成亲，不然太小了，不撑事。”
    唐如霜忙点头：“这个我和你想的一样，晚点成亲是最好的。别说经纶了，那个六小姐也很小呢，才是十三不是？”
    “你怎么还叫她六小姐？那位有可能是你的弟媳。”
    唐如霜笑了，他的头发已经擦干了，放下了手巾拿起羊角梳给他梳头，这才轻声道：“经纶的亲事如果能定下来，我算是彻底放心了……不过，如果定下来了，很快就会过大聘，很有可能是在唐筱雪出嫁之前。”
    常瀚涛一听就知道了，道：“你是担心二太太在聘礼上做手脚，给她的女儿娄嫁妆？你忘了二太太是什么人了？即便是经纶的聘礼要在她女儿出嫁之后准备，她也会动手脚的，说不定她女儿的嫁妆又叫她从哪儿挖了个大窟窿，要用聘礼银子填窟窿呢！”
    唐如霜一听就叹气，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我哪能想不到，很早就想到了的，留下那五千两，也是防备这个事的。”顿了顿又道：“不过伯爷应该会盯着，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叫二太太胡作非为。”
    常瀚涛也点头：“对呀，老爷子不像老太太那么昏聩，老爷子精明着呢！只不过家里的事情他大约的不想闹得大家脸上难看，毕竟是一家子一起过日子的。不过如果二太太弄得大了，伯爷自然不会允许。”
    唐如霜点点头：“也是啊，反正这件事咱们都留着心。”
    “这个是当然的。”
    夫妻俩说着话，头发梳好了，于是两人上床睡觉，常瀚涛搂着她问：“今天你孕吐了没有？”如今他也知道了，怀了孕是要孕吐的。
    唐如霜笑：“没有，放心吧，吃得好睡得好……不过现在确实感觉好像比以前容易困，吃了午饭就想睡觉。娘说现在这还是很轻的了，等六七个月以后，那天天都想睡觉，从早上睁开眼开始就想睡！”
    常瀚涛听得哈哈哈笑，然后又搂住了她道：“那到时候就多睡点好了。”
    唐如霜抿着嘴笑，却感觉到他的手从后面拢过来，很自然的就拢住她的胸脯，另一只手就从衣襟下面往里摸……
    唐如霜轻声道：“娘说了，这事不能在做了……说如果你晚上不老实，叫我把你赶出去。”
    她能听见身后的常瀚涛狠狠的吸了口凉气，呐呐的道：“不能做了，为……为什么呀？”手上也顿住了，停顿了一会儿，小心的把她更搂紧了一点，好像现在她就要把他赶出去一样。
    唐如霜点头：“为了孩子啊，你总不希望……孩子有事吧？”
    常瀚涛悻悻然，过了半天才问：“那……什么时候才行……”
    “一年半以后。”唐如霜道。
    常瀚涛再次狠狠的吃了一惊，这一次是真的吓了一大跳，一下子把她身子扳过去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唐如霜忍着笑：“当然是真的啦，怀胎十月怀胎十月，你难道没有听过？”
    “那不是才十个月？”常瀚涛马上梗着脖子叫。
    唐如霜大声道：“我才生了孩子，你就想……你也太……太坏了！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前走一趟，你一点也不心疼……”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等……我等一年半还不行吗？”唐如霜一大声，常瀚涛马上就投降了，马上就软言细语的认错：“我再不说了，那什么……我是一点都没想到会这样……”声音中充满了沮丧。
    唐如霜这才满意，扑进了他的怀里，把脸埋住了偷偷的笑。也许……慢慢的会叫他尝点甜头……

　　☆、第127章 伯爷起疑心

中秋节。
    这天父子俩不用去衙门，从早上开始就在院里忙活，先去地窖中将今天要吃的东西搬出来，唐如霜给厨房教了一个办法，新买了一个捣药的药盅子，将水果洗干净了放进去，可以压果汁喝，这样果子吃的还快。这几天天天这样喝，倒是上了瘾，常瀚涛就去将果子搬了好几筐子出来。
    还要收拾那些鸡鸭鱼的东西，父子两个在前面忙活，唐如霜就在屋里陪着张氏说话，婆媳两个没人手里拿着一个绣活，张氏正说着：“要说这几天是真觉着宅子小了，人手少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以前还没这感觉了，添了一口人而已，如今是到处的活都做不过来了，厨房忙，洗衣裳的忙，打扫的忙，我瞧着那几个丫鬟都勤快的很，可就是忙不过来。”
    唐如霜笑着道：“还是因为这一次送来的这些东西吧？”
    张氏摇头：“也不是，反正就是这样……不过到了这阵子，我和你爹也该享享福，住住大宅子了，你爹前一阵子还说呢，自从你嫁进来，家里突然的就热闹了不少，以前冷冷清清的。”
    唐如霜笑了起来。
    晚上天刚黑，月亮还在树梢，院中就点上了灯笼，红彤彤的煞是喜庆。在正房摆了一桌，厢房摆了一桌，常瀚涛一家子自然是在正房，丫鬟下人的就在厢房那边。
    东西多，自然是准备了不少，丰盛的很，一家子心情都好的很，除了唐如霜，他们都温了酒喝。
    跟常家的温馨不一样，伯府过中秋节，各人心中都有点不太舒心的事情。
    二太太之前也是无计可施无法可想，因此在准备中秋节的东西上就动了大手脚，每样过手的东西全都减半，能全贪的就全都贪了。这段时间她这边的婆子也是忙得很，按照她的吩咐将库房翻了一遍又一遍，将压箱底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准备这个中秋节。忙起来又没有赏钱，还是在中秋节这样的节日里忙活，婆子们背地里也是怨声载道的。
    伯爷还出了趟门，早上去寺庙给这一天过世的一个同年烧了柱香，坐着轿子回来了，走到了城里的一条街上，看见一家当铺门口热闹，不由的就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就觉着不对，那在当铺门口停着的车怎么那么眼熟？仔细一看是自家的马车，几个自家的小厮正从车上把几个大铜锡桶往下拿，拿下去之后送到了当铺里面。
    伯爷有些愕然，什么事就至于当东西了？虽然不管后宅，但是府里的家底伯爷是知道的，又没有坐吃山空，进项一直都有，不可能是明账上没银子了。
    想了想，只能是某个人私自的想要用钱，不能用账上的，于是就当东西。
    伯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二老爷，最近一段时间，自己这个二儿子着实的有点不像话，在后宅折腾的一些事，伯爷都听见些。
    不过掌家的是二儿媳妇，从库里弄出来这些东西，二儿媳妇不可能不知道吧？
    伯爷皱着眉头，也没有叫轿子停下，直接回府了。回府之后就去了账房，问最近的开销如何，账房的人忙道：“和往常一样啊，当然要过中秋节了，有些相应的款项要出的，比寻常的月份是要多些。”
    伯爷问道：“能多多少？”
    “一般中秋、重阳这样的节，就是八百两上下的份例，照着这个银子数准备东西，这也是以前每年这样过，大差不差的钱数。”
    伯爷听了点点头：“最近有没有谁来账房支钱，没有给支的情况？”
    账房先生听了笑着道：“只要是有条子的，全都支取了的，绝对没有不给支的情况。”
    伯爷想了想，也就点点头没说什么，从账房出来了。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伯爷进了内宅后院去换衣裳，进了院子就听见一个丫鬟的声音：“你瞧瞧这蜡烛，都歪了！这是放了多长时间的？分明是放了几年的呀！夏天一热软了，冬天又冻硬实了，才会这样歪歪扭扭的。还有这根，这是龙凤蜡烛啊！这是谁成亲的时候用的……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乱七八糟的是怎么送过来的？”
    一个婆子正低声说着：“是送错了，这一筐子原是送到后院下人那边……”
    “那也不对呀！中秋节原是有份例，这些东西该买的，可这都是从哪个……”丫鬟正说着，就看到伯爷从外面进来了，赶忙的闭上了嘴，在那边低头垂手的立着。
    伯爷进了屋里，老太太看到了忙叫丫鬟跟着进来服侍伯爷换衣裳，伯爷就问道：“家里没什么事吧？”
    老太太闻言道：“没有啊？老爷是问中秋节的事？都准备好了，各房院我也都吩咐了，全都过来，哦，对了，经纶那边上次老爷说再给找几个精干的婆子，我也找好了，过了节就叫过去？”
    伯爷顿了顿，换了家常的衣裳出来，问道：“都是谁？”
    老太太便道：“两个都是老爷那边管家的老婆，曹荣家的，福二家的，以前都在老爷的书房院子管事，都是我亲自找的，没有再叫老二家的过手。”
    伯爷便点点头：“也好，明天叫过去。等我明天也跟曹荣和福二说说，上房院那边的事情，他们也多关心着。”
    老太太答应着。
    送错蜡烛的事情二太太原本不知道，下人办错了事情，自然是要隐瞒住主子的，没有谁傻呵呵的还去回禀这个。
    二太太在屋里换衣裳，虽然离晚上还有一会儿，但是她现在就要去前面了，晚上的布置什么的都得她在跟前盯着。
    刚换了衣裳出来，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就过来道：“老太太那边的孙妈妈过来了。”
    二太太忙道：“请进来。”说着自己却已经走了出去，看到了孙妈妈笑着道：“孙妈妈怎么过来了？我正要过去呢。”
    孙妈妈看着二太太笑着道：“二太太过去？正好奴婢和您一块儿回去。”边说便跟着二太太往外走，压低了声音道：“刚刚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下人，把原本是晚上给下人房用的蜡烛竟然送到了老太太那边上房，叫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鹦哥看见了训斥了一顿。老太太过问了一声，我听着鹦哥是说了什么歪七扭八的蜡烛什么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恐二太太一会儿过去了老太太会问，也不知道要紧不要紧，还是过来跟二太太说一声。”
    二太太一听吃惊的都站住了，道：“幸亏你先来告诉了我！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说到这里气的顿住想了想，便压低了声音咬牙骂道：“那起子不长眼的混账东西！叫多干了点活，就给我背地里使这样的阴招！等着过了节我在收拾她们！”
    说着用手握住了孙妈妈的手道：“如今不比以前了，叫她们干点事竟比登天还难，一个个的偷奸耍滑，难道我要像供菩萨一样把她们供起来？！”
    孙妈妈已经觉着二太太把一个手镯子撸到了自己的手腕子上，于是满脸堆笑地道：“可不是，现如今做点什么难上加难！如今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了什么靠山了……对了，奴婢想起来后院还有点事，就不和二太太一起回去了，先去那边。”
    二太太自然知道她是怕两人就这样过去叫人看见了起疑，二太太也怕啊，当然就松开了手笑着道：“那行，你过去吧。”
    孙妈妈弓腰行礼这才走了。
    二太太一转脸往上房院走，心里这个气！就算是中秋节这样的大节日，她甚至不惜拉下来脸来，很多东西都说是正好要出去顺路买回来，把银子从下人婆子手里要过来，这样的一番作为，可最后也就是只落下了三百多两的银子而已！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给把女儿的嫁妆攒够了？！
    就这样才落了三百两银子，却已经状况不断了，今儿这个找来了，明儿那个找来了，不是缺这样就是少那样。二太太管家这么多年的，这几天都弄得有点手忙脚乱，而且有点难看，有些管家婆子已经开始怀疑二太太是不是自己在弄银子？
    其实二太太掌家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那银子都是一点点积少成多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一下子就有几千几万两银子落到头上？只不过现在她已经是病急乱投医，或者可以说急红了眼了。
    其实，唐筱雪的嫁妆如果她现在能安下心来照着正常的来准备，也不是准备不出来，只是这人开始贪心了之后，想要重新变得正常，那是很难的。就像是一个人常年的在一个地方捡钱，那么养成习惯了之后，他就不会在去好好的做事，而是天天的想捡钱，如果没有了，那就会琢磨一些歪门邪道。
    二太太现在就成了这样，养成了贪婪的习惯，而且这个习惯她不仅是自己养成了，还给自己的女儿、儿子等人全都养成了。因此一些能叫她贪钱的地方没有了之后，她就急红了眼了。

　　☆、第128章 经纶定亲

二太太来到了老太太的上房院，果然，进了屋子陪着老太太坐了一会儿，老太太就问道：“刚刚听鹦哥说，下人抬来了一筐子的蜡烛，竟像是从哪里翻出来的剩底一样，有用了一半的，有歪歪扭扭的，还有一个单根的龙凤蜡烛，这是怎么回事呢？过中秋节，份例里面应该有买蜡烛的钱啊。”
    二太太早有准备，就笑着道：“是有，也已经买了的，只不过我想着之前仓库里还有不少余下的蜡烛，都是好好的没用过，不如这一次拿出来全都用了，因此就少买了一半，那些仓库里的就叫拿出来，让下人房或者不紧要的地方去点。余下的银子在账上。”
    老太太听了这才点点头，又叮嘱道：“如今便是你做事也要小心一些，之前很多事情办的不好，叫人盯上了，管家婆子又换了不少。叫外院的那些管家谁的在伯爷耳边多一句嘴，你脸上不好看，我也说不清！知道吗？”
    二太太陪笑着道：“这个儿媳妇自然知道，儿媳妇掌事这么多年了，不可能这些道理不懂的。”
    老太太放心的点头：“你知道就好。”
    二太太心中咬牙，面上还要笑着，在这边陪着老太太，也是故意的，一些布置的事情有下人回禀的，就当面的处置，一来叫老太太感觉出来自己的大公无私，二来也是叫老太太看看自己办事的能力。
    晚上也是全家一起吃饭，伯爷当然的还是没有说什么，不过有些事情在伯爷心中已经有了印象了。
    第二天伯爷亲自将那两个婆子叫来，嘱咐道：“让你们去长房院是我的主意，去了是照看二少爷的。长房院如今只有二少爷一个主子，年岁又不大，成天的不在府里，后宅里什么人搞鬼都不知道。长房院我知道有个叫周大娘的，是大姑娘走的时候留下的一个婆子，她是个好的，但是毕竟在伯府根基不深，很多事情到了她那里却挡不住。她就是站在二少爷前面的唯一一个人，她要是挡不住，那事情就直接冲着二少爷去了……你们明白我说的话吗？”
    两个婆子躬身道：“奴婢们明白。”
    伯爷点点头：“周大娘多管着二少爷房里的事情，这些你们就不用插手了，就给二少爷挡着外面的事，不管是丫鬟小厮的为难事，还是什么人往长房院各个院子添人，这些全都是你们管着，最重要是不要叫人随随便便的往少爷房里放人，这件事谁说的也不算，只有我能给房里添人……知道了吗？”
    两个婆子一听，这明显说的是老太太啊，两人赶紧的低头：“奴婢知道了。”
    “那就去吧，少爷身边的事情多问着周大娘……该和谁搞好关系，你们自己想明白。”
    “是。”两人再次的答应了，这才出来了。
    ……
    安宁侯那边意思已经明白了，伯爷也没有浪费时间，把孩子的亲事定下来，也好慢慢的准备各自的聘礼和嫁妆，因此就找个媒人去安宁侯府提亲。
    一般如果是认识的人家互相有意结亲，都是这样先探一探口风，若是双方有意再找媒人上门提亲，这样避免了万一哪一方不愿意结果尴尬。认识么，若是这样不但是被拒绝的一方尴尬，拒绝人家的那一方也尴尬。
    媒人提亲了之后，安宁侯那边自然是答应了，于是这就开始纳彩问名合八字纳吉等等。合了八字，双方都很满意，于是就定下了下聘的时间。
    定亲下聘的日子就定在了十月二十九日，礼书、聘书、并聘礼一并送了过去，因为两边的年岁都不大，因此定下的成亲时间是三年之后，双方都可以慢慢的准备，不用着急。
    聘礼单子是伯爷过了目的，之前伯府已经有了大少爷唐明坤的先例在头前，因此这聘礼单子并没有多费工夫，照着唐明坤的聘礼单子一样就可以了。
    伯爷原本性子就中庸，加上本朝皇家也是向来不重嫡庶，只重长幼，因此，一般的官宦人家里也都是深受皇家影响，儿孙们只重长幼次序，不重嫡庶区别，伯府一直都是这样，伯爷对嫡的庶的一向是一视同仁的，因此在聘礼单子的事情上面，大家都觉着一样才是正常的。
    不过显然二房院不那么认为，那边背地里自然是有点不满，大少奶奶就在二太太面前嘀咕了一阵子，虽然二太太表面上一句附和的话都没有说，但是二太太的心中，却真的比大少奶奶还不满。这不满一来是针对唐经纶的聘礼单子，但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她准备不出来唐筱雪的第二份豪华的嫁妆，将不满转嫁到了这件事上面。
    拟定的聘礼单子送给了伯爷过了目，伯爷修改了一些小处的地方，之后就交给二太太准备。
    “伯爷吩咐的，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准备这些绰绰有余的，就按照之前您给大少爷准备聘礼的方法就行，虎皮貂皮这种皮毛成件，派管家带几个人去长白山那边的庄子置办，十来天就回来了，丝绸缎子、首饰这些的，叫江南的铺子里将最时兴的给送来。至于余下这些家居用具、摆设这些的，尽快的往二少爷的院里头添，伯爷没事就去看看，缺什么尽快开口，不要等到最后几天。”
    一个四十来岁的妈妈躬身站在二太太的屋里，正详细的回禀着。
    这个婆子是伯爷那边上房院的，而且不属于是老太太的人，是在老爷子的书房那边办事的，因此二太太此时脸上带着笑听着，还在不停的点着头，面子上面是一点都不敢怠慢的。
    只是她心中却已经是连番的冷哼个不停，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单子，然后看了下面的数目，一看竟然写着六千两，登时就有些愕然，忙问道：“咦，这个好像不大对……之前大少爷的聘礼，预备这些东西才用了四千两……”她停顿了一下又强调道：“聘礼原本就是分成三样，一种是聘金；一种是不值钱的，不过却需要一定备下的，比方说发菜、鹅、酒等等的，第三样就是这些丝绸皮毛，首饰家什等等的东西了，我记着大少爷那时候这些东西一共是四千两，便是加上其他的那些酒、活禽一类的也一共才四千五百两，另外聘金是两千八百两……这些都是我过的手，可不会记错了。”
    最后一句又强调道。
    那婆子便笑着道：“回二太太的话，给二少爷预备东西的银子确实是六千两。这也是有缘故的，您忘了？大少爷定亲的那一阵子，正好是大少奶奶娘家的老老爷七十大寿的日子，二太太您当时和老太太说的，给送的寿礼要在所有寿礼中最显眼的，因为这也是给老太太和您挣脸面，因此当时是给了价值两千两银子的一个白玉长寿星君的，这个跟伯爷说的时候，伯爷原是不愿意的，觉着这未免也太奢了，咱们家也不是那去贺寿的人家里最高门第的，何必撑这个面子？是老太太和您跟伯爷说的，这也就算是给大少奶奶那边下聘的一部分，老爷子寿礼送的好，大家脸上都好看。”
    那婆子说着一笑，道：“按照一般的寿礼，哪能送那么贵的东西？最多就是个三五百两顶天了！当时因着老太太这么说，伯爷也不好驳了老太太的面子，又加上您又说了，两千两算在大少爷的聘礼里面，伯爷这才答应了的。”
    说到这里，婆子再一笑：“二太太，这事您想起来了没有？要说，加上这两千两，大少爷的聘礼也用了七千两左右，而现在二少爷的也就是六千两，是除了聘金要花的多有的银子……您觉着合理吗？”
    二太太在她说话的时候脸色已经是变了几次了，听她说完了已经是忙笑着道：“你看你看，我都有点糊涂了！这事竟然全都忘了呢，是啊，这样一说倒是……咳咳，倒是……就这样吧，你回去禀报伯爷，我一定用心准备！”
    那婆子这才笑了，点点头，福身出去了。
    二太太一等她出去，这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心中格外的后悔！这婆子的这一番话，很明显是伯爷叫她说的，也就是说，伯爷已经猜到了自己会质疑这个银子的事情，于是将怎么个情况都已经跟回话的婆子说了！
    这是不是说明，伯爷已经开始疑心自己了？疑心自己在银子上面过于计较？
    二太太站起来皱着眉头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走了一会儿，却又想到了另一个方面，伯爷也许正是疑心自己计较银子，这才跟回话的婆子将事情全都说清楚的。不过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自己是掌家的，在银子上计较计较只能说明自己精细！不然难道大手大脚的，什么事过了之后全都想不起来，这样才好？
    而且现在二太太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琢磨伯爷是不是不高兴了，她的全部心神，如今全都在这六千两银子上面了！现成的六千两，如今只要她一张条子就能领出来！
    二太太一想到自己丢掉的那价值三万两的银子和东西，就心疼肉疼浑身都疼！如今只能从他们姐弟身上弄回来这六千两，二太太觉着已经是吃了大亏了！
    但是，如果用这六千两给唐筱雪准备嫁妆，也是拿得出手的，当然，比起之前二太太设想的那种，镇住那文定侯府后宅，叫自己的女儿在侯府内宅的妯娌中，嫁妆首屈一指的效果要差一点。
    ————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了！这六千两来的很是时候！

　　☆、第129章 被偷了抢了

因为伯爷吩咐过了，时间是赶早不赶晚，因此，二太太将六千两银子从账房支取出来之后，详细的拟了个去采办的单子，不但是写好了，哪些东西在当地的什么铺子买，或者是找什么熟人买，而且连大致的价格区间都给拟好了，就是为了让伯爷看到，她是真心实意的在办府里的事情。
    ————当然，也可以在出了事情之后，减轻她的嫌疑。
    不错，而六千两银子，二太太是全都想要的！
    ……
    常瀚涛带着唐如霜来看宅子。
    这个宅子在城外，位于城外面就十几里的地方。中人给找这个宅子也挺不容易的，之前找了好几个，常家这边都不太满意，或者大了或者小了，或者位置不好。不过买宅子都是这样的，没有那么顺利的第一个就能看中。
    后来常瀚涛一看，城里的宅子想要找到合适的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就跟中人说了，城外也行。
    城外就比较好找了，须知大部分的人都愿意住在城里头，就算是那平头百姓，都觉着挤在城里头是和城外不一样的，因此，城外面即便是只有十几里的地方，都能有好的宅子和良田出售。
    中人给找的这个，离城不到十里，靠山的一座宅子。这个常瀚涛看着还不错，先把唐如霜带过来看看她喜欢不，如果喜欢，就跟爹娘说叫过来看看。
    宅子比之前常家的宅子大了一倍有余，多了一百多个房间，单独的院子一共是六个，每个院子都是正院、侧院带一个小园子，一应俱全的，虽然没有大户人家那种画廊亭台楼阁的，不过在唐如霜眼里，却是最好的。唐如霜也知道，大约常瀚涛是担心，那种内部太奢华的父母亲会觉着不习惯。
    其实唐如霜也有很多打算呢，准备将整个宅子合适的地方种上花草树木，布置的柳绿花红的，太多的画廊亭台的占据了地方，反而没必要。
    常瀚涛领着唐如霜顺着一条小路正在往上走，这里是宅子的靠后一点的位置，有一小片的山坡，山坡上面还有个亭子，两人到了亭子里面，唐如霜一看，这里应该是宅子里最高的位置了，周围的景色都能尽收眼底。
    “那旁边是什么？”唐如霜一眼就看到了，在宅子外面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的田地，狭长形状的和一般的田地不太一样，看着不像是种的庄稼，地里头人一半高的绿色植物，长得茂盛的很。
    常瀚涛就笑了起来道：“那里是茶园，你顺着茶园往前看，是一片峡谷，那里头更是一大片的茶园呢。”说到了这里，看着唐如霜笑。
    唐如霜一下子想到了，惊喜的道：“那个也卖？”
    常瀚涛笑着点点头：“是啊，茶园原本和这个宅子就是一家人的，不过我的钱只够买个宅子的……你不是一直想要找个产业……”
    “好啊好啊！”唐如霜已经是笑着连连点头了，然后一顿又问道：“等等！这一片出的是什么茶？种茶人是这周围的百姓还是他们家的人？手艺如何？买茶园的话，种茶的人是不是还继续愿意租种？”
    常瀚涛一下就笑了道：“你倒是细心的很！一点都不盲目嘛！”笑着接着道：“这些事情我还没问呢，先问问你有没有意思，如果有意思，可以问问中人，不过这周围的茶我是知道的，本地的红茶绿茶，虽然算不上什么几大名茶中的，但是本地人喝的不少，在咱们京城也是有地利人和的好处。”
    唐如霜抿着嘴想了想，笑着道：“好，咱们问问。”
    两人又在院子转着看了看，其余的地方全都满意，于是将中人叫来问了问，中人笑着道：“就是常爷说的，这茶园出的是本地的红茶绿茶，确实算不上名茶，不过有一个好处，本地茶在本地喝的人多，不只是普通百姓，达官贵人的也有很多喝的，这茶园，您瞧，外面这一片出的是上等的茶，峡谷中间一段出的是中等的，不过再往里走，有十来棵茶树长在悬崖峭壁上，那十几颗茶树出的可是最最上等的茶，一般每年都早有勋贵人家的定下了，不用愁销路。”
    说到了这里中人笑了道：“说实话，原本这个宅子和茶园主家也是不得已才卖的，茶园我都想留一阵子，秋茶下来了之后在找人家……只不过主家是要现银的，我还得到处凑银子，要知道茶园是绝对不愁卖的，要不是常爷，我宁可凑银子去，也不会说的！”
    常瀚涛笑了道：“行啊，放心吧，真要是我们买了，也亏不了你。你说说茶园的情况，种茶的是什么人，都在什么地方住？”
    中人便将大致的情况说了说，种茶的就是这山里面的人，就靠这个为生，因此绝对不会不继续种，而且他们和主家也是签了文书的，还有一两年呢，主家也是因为老爷子告老还乡，老家离京城实在是很远，基本上是不可能在来了，因此才决定卖掉这边的产业。这个茶园有个好处，就是已经是熟地了，人手一切全都是熟手。
    常瀚涛又问了问价格，宅子是只要五百两，这个茶园有五百亩，要价五千两银子。加上炒茶的一应物件，还有转种茶人的文书，等等一共是七千两。
    常瀚涛是比较懂行情的，听这个价格算是偏高，不过也还说得过去的，毕竟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九月中到九月底就可以收秋茶，五百亩的茶叶，即便全都是中等茶也有好几百两的收成。
    低声和唐如霜商量了，唐如霜点头了，对常瀚涛道：“明后天和父母亲来看宅子，叫中人把茶农叫来咱们见见？”
    常瀚涛点头，跟中人一说，中人便答应了。
    两人看中了之后，回去和父母亲一说，选了一天常瀚涛带着一家子又来看了一遍，常彭庭和张氏都觉着还不错，当然也有些不满意的地方，不过这不满意的地方就很小了，不影响他们终于买下了这个宅子。
    常彭庭和张氏也知道唐如霜要买下那茶园，不过儿媳妇有钱，又是正经的置办产业，不是写虚妄的东西，还有儿子给看着，两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宅子买下来之后，常瀚涛和唐如霜这一下有了自己专门的院子，一个正院两个侧院一个后院，还有花厅小园子，一应俱全。离父母亲住的正房院也有一段距离，中间和隔着一个大点的花园子，这样就不会上房院稍微的有点动静，他们在屋里都能听见了。
    他们的院子按照唐如霜的设计好好的布置了一番，常瀚涛就开始找人准备修缮，这天到了衙门点了个卯，转身就想要出去找人的时候，却有人来找他了。
    竟然是唐经纶，唐经纶如今跟着他每天在衙门历练，是天天都过来的，不过全都是下午，因为上午他还要去学堂的，可今天这么早居然就过来了。
    常瀚涛看到他自然奇怪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用上课了？”
    唐经纶忙摇头笑着道：“我是要去学堂的，是伯爷叫我绕点路先过来这里找姐夫的，他有事找你，叫你这会儿就去宫门口等着他，他一会儿进宫之前和你说。”
    常瀚涛一听愕然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唐经纶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应该是急事吧？不然不会这么着急的找。”
    常瀚涛便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我知道了！现在马上过去，你也去学堂吧！”
    唐经纶点着头走了，大约的也是有点奇怪伯爷什么事如此着急的找姐夫，而且还不和自己说，因此脸上神情很是沉吟。
    常瀚涛自然是不敢怠慢，忙骑上了马，到大臣们上朝的宫门口等着，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伯爷的轿子来了。
    常瀚涛忙上前去行礼，伯爷并没有下轿，道：“往那边走走。”来到了离宫门有点距离的一个偏僻小巷中，这才停了轿，叫轿夫走开，他把常瀚涛叫到了跟前道：“找你来是有点事情叫你查一下。”
    常瀚涛忙道：“是！祖父您吩咐。”
    伯爷揉着自己的腿道：“家里出了点事……准备给安宁侯府下聘的银子被偷了抢了。”
    常瀚涛冷不丁的被唬了一跳！虽然伯爷的声音很是平静，但是他猛地听到这个消息着实的吃惊，而且奇怪啊！忙问道：“怎么回事？到底是偷了还是抢了？丢了多少银子？”
    伯爷停顿了一下道：“一共六千两全都没有了……你不用急，这件事我心里有数，说起来还是家事，不然我也不会找你。”
    常瀚涛看伯爷神情冷静的很，而且说他心里有数，心中就是一动，马上想到了二太太身上。
    果然，伯爷已经说道：“说起来前面还有一些事情，反正就是府里过节花银子的事，我发现有人把府里的东西倒腾出去典当，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各种跟银子扯不清的，就怀疑是二太太那边动的手脚，再给她自己弄银子。这一次叫她预备聘礼，也是想要查一下看看她到底怎么贪银子的，可想不到她可倒好，也够狠，居然六千两银子全都想要！”

　　☆、第130章 交给你查案

常瀚涛忙道：“老爷子您别生气，怎么回事您跟我说，交给我，我一定查清楚。”
    伯爷点点头，倒是并不见多么的声音，语气平静的继续道：“之前典当啊什么的，全都是一二百两，甚或者就是几十两银子，我把给经纶准备聘礼的事情依然是交给她，一来这件事一直都是她在做的，要是突然不叫她办了，叫她疑心。二来也是为了查一下她在这件事里面能贪多少银子，我也要处置她。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六千两银子全都想要！”
    摇了摇头道：“聘礼原本就是些丝绸缎子和皮毛料子，并一些首饰，皮毛料子要去北边准备，丝绸缎子和首饰这些全都是去松江府，给明坤准备聘礼时候就是这样做的。我还特意吩咐了，就恐她贪银子的红了眼，误了大事！可真真没想到。前几天两拨人分头去北边和松江府，去北边的这拨人，才出了京城就说是被偷了！而去松江府的那拨人，紧接着就回来禀了，半路上船靠在一个叫斜仓码头的时候，半夜叫一群蒙脸的人来给抢了！”
    常瀚涛一听就道：“原来是这样？”这事一听确实就很蹊跷。
    伯爷点点头道：“被偷得那个是才出了城门，到城门口的一个茶寮给自己的竹筒里装水，回来银子就不见了，几个人都没有看住了一个银箱子。至于被抢的，那地方可能是已经快到松江府了，据说是周围的几条船全都一起被抢了。”
    常瀚涛听了道：“下人已经回来了？下人有没有疑点？”
    伯爷摇头道：“我因为就是要查这笔银子的详细花销，因此在两拨人里都安排了自己的人，回来了之后问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我肯定这件事是二太太那边动的手脚，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叫你来查……银子我倒是也不担心，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要查清楚，真要是二太太那边做的……也要有确凿的证据。”
    常瀚涛听明白了，忙点头道：“行啊，孙婿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查清楚……对了祖父，聘礼这件事，您也不用着急，就算是一时没有银子周转也没关系，如霜这边的庄子正好来了一笔银子，准备这些应该是有的，您别急，我回去了和如霜商量一下。”
    伯爷伸手捋了捋胡子，沉吟了一下。六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刚知道一下子全都没了的时候，伯爷也生气，只不过伯爷到底是个并不十分看重银钱的人，加上心里有数，这银子是被二太太弄去了，老伯爷用这件事处置二太太的心，倒是比找回那六千两银子更重！
    但是银子是用来给孙子置办聘礼的，老伯爷还打算在到处的腾挪一下，看能不能挪出来六千两银子，如果挪不出来，找同僚借一点也是没关系的。
    听常瀚涛这样一说，倒是想了想，虽然如霜已经出嫁了，可到底也算是自家的人，如果能从她那里先周转一下，倒是不用和外人开口了。这样一想就点头道：“也好，那就叫如霜那边先拿出来，对了，她要是没什么事，就叫她准备这些东西好了……说实话，这事查清楚之前，府里的人我都不太放心。”
    常瀚涛刚刚说那个话，完全是因为想到了那一箱子的皮毛物件，因为丝绸首饰的，在买宅子和茶园的时候差不多全都换了，唐如霜也说过，这些东西值钱是值钱，但若是放一阵子，样式不时兴了，那本身的价值也是要跌的，和那些皮毛不一样，只要保存的好，放到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价格。
    因此老爷子一说还要去北边置办皮毛，就忙说了一句，如今听老爷子这样一说，想想唐如霜肯定愿意亲手给唐经纶那边准备下聘的东西，更放心啊！因此点头道：“是，孙婿回去和如霜说说……您也别为这个事生气，我总能查清楚。”
    伯爷点头：“好，那就交给你了。府里你要找下人问话，直接找我前院叫福二或者曹荣的管家，这两个是跟着去松江府和北方采办的，什么事他们全都知道。”
    “是，知道了祖父。”常瀚涛说着看了看那边的宫门口，老爷子显然是为了和他说事提前来了一会儿，这会儿陆陆续续的不少官员的轿子已经停在了宫门口，官员们正在进宫门，他便道：“老爷子您进去吧，这事您交给我就请放心，一定查的清清楚楚。”说着又忙给揉了揉老爷子的膝盖：“您刚刚揉这里，是怎么？腿疼？”
    伯爷点头：“是啊，这几天膝盖疼的很，老毛病了。”
    常瀚涛忙道：“孙婿认识个走方郎中，对风湿什么的挺有研究的，叫他给您去看看？虽然不是有名的大夫，不过这些郎中未必就没有真本事，也许说不定看好了呢？”
    伯爷笑着点了点头道：“行，那就叫他来府里看看。”又笑着问道：“如霜身子还好？你爹娘都好吧？”
    唐如霜有孕，自然是马上到伯府报了喜的，伯爷老太太的全都知道了的，常瀚涛忙笑着回话：“都好，家里都好，如霜也好着。”
    伯爷笑着点头，常瀚涛招手叫轿夫过来，这才把老爷子抬到了宫门口，老爷子下了轿子进宫去了。
    这边常瀚涛上了马，想了一下，便骑马直接回了家。
    他们家现在就在慢慢的收拾中，乔大哥每天都将一些不大用得着的东西收拾打包好，倒是不着急，因此每天打包一点。
    常瀚涛回到家里，母亲张氏去邻居家串门去了，他就来到了侧院自己的院子，唐如霜已经听见他和乔大哥说话的声音，忙迎了出来，奇怪的道：“这不早不晚的怎么回来了？”
    常瀚涛就拉着她进屋道：“有点事……”说着坐下，将早上伯爷说的事情说了一遍。
    唐如霜听了也不算是很意外，只先问道：“你没有劝劝伯爷？叫他别生气，气坏了自己可划不来。”
    常瀚涛点头：“老爷子平静的很，刚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生气不生气，反正刚刚和我说的时候一点都没生气，放心，不会气坏了他自己的。其实老爷子早就觉察了一点，这一次还是专门的想要查查二太太在办这件事的时候能贪多少，好用这个处置，就是没想到二太太那么贪。”说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吟：“老爷子最后查清楚了，会怎么处置二太太？会不会叫你二叔把她休了？”
    唐如霜就道：“这个不知道府，反正轻饶不了……原本经纶的定亲日子在唐筱雪前面，我就想到了的，以二太太的贪婪，六千两银子她也觉着不够。”又对常瀚涛道：“你说得对，经纶的聘礼咱们准备我还放心点，正好皮毛那些的都还留着，丝绸缎子并首饰，去松江府一趟置办些当季时兴的就行，值钱的宝石也还有两颗，拿出来找京城好点的手艺人给镶嵌上。”
    常瀚涛点头道：“这个你安排好了，去松江府是不是你需要过去？置办这些咱们是没有人手的。”
    唐如霜想了想点头：“好像是真的要去一趟呢……首饰也就罢了，但是丝绸这些的，最时兴的一般都是江南先出来，然后到京城。”
    常瀚涛就想了想道：“十月二十九定亲，倒是也不着急，坐船也就是三五天的路程，十月初再去都来得及，还能顺便的查一查被抢的事。不如我先查城门口被偷这件事，这边查的差不多了然后在陪你去？”
    唐如霜点点头：“好啊，我也不着急……那个被偷的好查吗？”
    常瀚涛就道：“好查的很！放心。”
    看到唐如霜点头了，常瀚涛也不磨蹭，又从家里出来了。回到了兵马司衙门之后，带上了小虎就出城来到了城门口的茶寮。
    一般的城门口都有这种茶寮，主要是为出城进城的人有个歇脚喝茶解渴的地方，一般就是几个炉子烧水，一个大棚子遮挡风雨，中间无数的桌椅板凳，很简易。常瀚涛走到了伯爷说的那个茶寮，直接找老板。
    老板认得他，老远就笑着过来招呼：“常爷！您来了？是要去哪儿？”
    常瀚涛摇摇头，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笑着道：“问你点事情，四天前这里出了桩丢钱的事，详细的情况你和我说说。”
    老板一听就道：“我这几天还等着衙门的人来问呢！还纳闷怎么一直没人来询问……听说丢了几千两银子呢！可不常爷您亲自来了。是这么回事，那天一大早的，城门也才开没多长时间，就从城里头出来了一辆马车，车外头坐着两个人，车里头还有一个，刚走到我这茶寮前就停了，车里头那个人出来了，手里拿着竹筒子，到我这里来要茶水。”
    “你没问问为什么出门不把水装好？这都出了城门了才发现没水？”常瀚涛问道。
    那老板就忙道：“小的也奇怪啊！正要问呢，那人自己自言自语的就说了，说是出门的时候装的满满的水，不知道是盖子没塞紧还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流干了！要不是正好遇上我这个茶寮的话，可能出去走多远才会发现呢，那时候没水喝才麻烦！小的一听原来是这样，也没有当回事，给他填满了收了银子，那个人转身回车里，刚上车就惊叫了起来，说是银箱子没有了！”

　　☆、第131章 小偷一条街

常瀚涛靠在柱子上，小虎就站在旁边，仰着脸也认真的听那个老板说话，听到了‘银箱子没有了’这几个字之后，忙抢着问：“那个人来装水，其他两个不是还在车上？他们竟然没发现？”
    问了这一句，赶紧的转头看常瀚涛，是想看看自己问的对不对。常瀚涛笑着对他点点头，然后问老板道：“是啊，另外两个在车上还是也下来了？”
    老板忙道：“那两位倒是都在车上，不过在车外面坐着，那箱子在里面，说是叫人从另一面的车窗户那边拿走的……可谁能想到呢！下来装水也就是喝碗茶的功夫，就那么点时间，怎么就能叫人拿去了？”
    常瀚涛沉吟了一下问道：“车上两个人一点被偷了的感觉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那装水的上车之后惊叫，把他们俩还唬了一跳呢！”
    “下来装水之外还干什么了？”
    “什么都没干，就装了水接着就上去了，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常瀚涛再次的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再要是想起来什么，或者是这几天在这周围见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去衙门禀报一声。”
    老板忙躬身道：“是，是是！常爷您放心，有什么跟这个有关的事小的一定去找您！”
    常瀚涛这才带着小虎离开了茶寮，进了城就往城西走。小虎跟在旁边，过了一会儿就问道：“爷，那小偷肯定是和伯府有仇吧？不然为什么专门来偷伯爷家的钱？”
    常瀚涛失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下道：“你说，为什么那马车停在茶寮前那么短的时间就被偷了？”
    小虎一听愕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挠头：“那我哪知道……人家知道车里有银子，管多长时间也偷啊，那偷儿不是都本事大得很，一伸手眨眼的功夫就从人身上能把荷包银袋子的弄去？”
    常瀚涛笑了道：“你头一句说对了，那偷儿知道车里有银子，专门来偷的……不然进城出城的马车那么多，也有那么多暂时停下的，怎么不见偷儿去偷？”
    小虎一听马上就恍然大叫道：“对呀！一定是提前知道的！不然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就能偷去了？！”他现在才明白刚刚常瀚涛问他那句话的意思。
    不过整件事常瀚涛却几乎已经清楚的很了。
    专门来偷的，就是知道车里有银子的人，而且马车那种结构，从车窗外面想把车里面的东西尤其是那么个银箱子弄出去，还要一点动静没有，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这就很有可能坐在车外面的两个人听见了动静也没有管，甚至还有可能是里应外合，帮着把箱子弄出去的。
    再往前想，这个来装水的很有可能是伯爷说的，他派来监督采办的人，是准备查二太太在这里动手脚的人。也正因为这样，这个人早上出门前装满了水的竹筒才会莫名其妙的水漏没了。
    五城兵马司专管京城的治安，常瀚涛都不知道抓了多少的小偷了，而且这城里城外，小偷出没的地方，每一个京城常驻小偷的大致情况，甚或者小偷偷东西的习惯，常瀚涛全都清楚的很。
    带着小虎来到了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上，这条街上全都是酒楼酒肆，也是小偷们最喜欢流连的街道之一。因为来这边转的基本上都是有点钱财的，有钱才能下馆子啊。
    这是没有什么节庆事的时候，如果附近有什么庙会、灯会一类的，小偷们自然是往人多的地方凑。
    一看到常瀚涛从街头出来了，这条街上闲逛的一些人不是转了小巷进去了，就是磨头赶紧往回走，常瀚涛眼尖，一眼看到一个装没看见他想钻进旁边小巷子里的人，叫道：“三宝，过来！”
    那个被点了名的，身形顿了一顿，似乎还在犹豫着是跑了还是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就这样跑掉，只能转过身老老实实的过来了，一脸的苦相，离得老远就点头哈腰地赔笑：“常爷，常爷！您老人家高抬贵手，我今儿真的是路过这边儿！不信你搜我身！我身上要是有一个不是我自己的荷包……”
    常瀚涛冷哼了一声道：“可不是嘛！你身上的荷包都是你的，没一个不是你的！行了别啰嗦了，过来我有话问你。”
    三宝畏手畏脚的过来了，不过还是站的离他一丈远的距离，哈着腰满脸赔笑地道：“爷！您有什么吩咐？”
    常瀚涛懒得计较他，便问道：“四天前东城外门口有辆马车上银子被偷了，这件事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三宝一听原来是问这件事的，登时身子都站直了怪声道：“知道啊！这事在咱们圈里都传开了！”
    小虎翻着眼睛道：“什么咱们？你这是把常爷也拉进你们贼窝了？”
    经他一提醒，三宝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陪笑着道：“我只不是说快了吗……这个小弟弟倒是挺机灵的……”
    小虎继续翻着白眼：“谁是你弟弟？你赶紧回常爷的话！”
    三宝一看这小孩儿年岁不大，居然也不好惹！到底是衙门的人呐！三宝心里感叹着，忙笑着道：“是是，这事我们都知道了，早传开了，那一票就是三千两银子呢！也不知道是哪个走了狗|屎运了。”
    常瀚涛皱眉道：“你们也不知道？”
    三宝摇头：“一出手就弄去了那么多，我们圈里的人都想知道到底是谁呢，可打听了打听，居然没知道的！”
    常瀚涛道：“没认真打听吧？”
    三宝一顿，笑着道：“常爷您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也只有像我这样没出息的，成天饭都吃不饱的才在街面上混，真要是那一出手就几千两银子的……那也不需要天天上街啊！这样的都是高人，藏头藏尾的。”
    “你去给我打听打听，这一次是专门打听，把你能说得上话的，你们圈里的人全都问一遍！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后天给我回话。”说完了，常瀚涛转身就要走。
    三宝帮跟在后面跟了小几步：“常爷，要是打听出来了小的去哪里找您？”
    “我会找你，放心吧，只要打听出来，有你的好处。”
    “好嘞！常爷！小的一定尽力打听！”三宝高兴的站直了身子，站在那里还在给常瀚涛挥手。
    就这样带着小虎在街上转了大半天，午饭都错过了，也没回家就在街边找了个面摊子吃了面，直接回到了衙门。
    唐经纶已经来到衙门了，伯爷那边似乎是没有和唐经纶说这件事，大约是觉着他小，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叫他知道吧，因此常瀚涛也没有跟他说，不过下午的时候带着他骑马出城，去看了看自家买的宅子和那一片的茶园。
    唐如霜在家里，常瀚涛一走，她就去厢房看了看。之前给唐经纶买宅子、铺子、庄园和田地，之后又买那个茶园，陆陆续续的也花出去了一万多两银子了，不过金子还余下大约的三百两左右，首饰也还余着一半左右。
    之前唐如霜就觉着皮毛的能存放很长时间，而且也没有时兴不时兴的问题，因此皮毛那一箱子倒是基本上全都留着，只选了一些不算是很奢的但是也很好的，拿出来给全家人做冬天的衣裳。这会儿倒是正好，将那些奢华的如紫貂皮、红狐狸皮之类的拿出来给安宁侯府那边下聘。
    二太太给唐筱雪预备的原本就多，大约也是想着，女儿嫁出去了也就是只能给这么一回，而儿子是娶媳妇回来，因此给儿子唐明坤准备娶媳妇的聘礼的时候，就是照他们这个门第比较正常的准备的，而嫁妆就狠狠给女儿塞。
    因此，唐如霜把这一箱子的皮毛找出来一部分高贵奢华的装了一箱子当成是聘礼，那边依然还留着半箱子呢。
    首饰的同样也是，挑出来一些很奢华的，而且不讲究什么时兴样式的单独找了个箱子收起来，然后在拿出来一百两的金子，用这些钱到时候去给置办些时兴的首饰和丝绸就可以了。
    用一下午收拾好了这些，常瀚涛也回来了，回他们院子洗洗，顺便的就和唐如霜说了说情况。
    “想都想得到是她做的，不是倒才奇怪。”听常瀚涛说的，唐如霜也没有多么的奇怪和愤恨，二太太会这么做，她早就想到了，说实话聘礼的事情交给她叫她准备，她反而还庆幸，因为她自己做才能保证这件事办的完美无缺的，因此听完了常瀚涛说的，马上就撂一边去了，赶紧的问另一件关心的事情：“咱们去松江府，怎么和爹娘说？要不把娘叫上一起去吧？这样成功的机会大一点。”
    常瀚涛先是惊愕，听她最后一句话简直都好笑了，好笑的拉着她到前院去吃饭：“你放心好了，松江府那么近，不至于就不叫你出门，又是坐船怕什么？当然娘要是想去也行啊。”

　　☆、第132章 拖老太太下水

当天晚上常瀚涛就和爹娘说了过几天想带着唐如霜去一趟松江府的事情，张氏一听下意识的就反对道：“去松江府做什么？你媳妇怀了身子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最是要小心的时候，东奔西跑的不好。”
    不等常瀚涛说话，唐如霜忙笑着道：“娘，主要是经纶要定亲了，有几样东西还没有预备，时兴的全都是要去松江府购置，可伯府那边最近事情多，竟没有一个能放心的人手能腾出空来，我想着反正我成天闲着没事，就去一趟好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照顾自己的。最近也还好着，没什么反应。”
    她没有让常瀚涛一直说，反而自己解释了几句，也是不希望给公公婆婆留下一个印象，自己有点什么事自己不说，却总叫相公出面。自己也需要多和公公婆婆沟通，这样才能更拉近和两位长辈的距离。
    张氏一听沉吟，转头看常彭庭，常彭庭最是无可无不可，点头道：“想去就去吧，瀚涛跟着怕什么？”
    张氏只好点点头道：“想去也行的，不过不要到处乱跑，买了东西就赶紧的回来。”
    唐如霜忙笑着点点头，又赶紧的道：“娘您也一块儿去吧？一起去买点东西。”
    张氏一听愣住了，继而好笑的道：“我去做什么？我有什么好买的？”
    唐如霜就伸手摇着她的胳膊笑着道：“娘，去吧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而且去了也就是几天就回来了，也不耽误什么……您成天在家也不大出门，还是出门转转吧。”
    张氏笑眯眯地眼睛都眯了起来，常彭庭在旁边好笑：“她还不常出门？天天出门吧？东家转西家游的……”
    话没有说完已经被张氏一扭头一瞪眼：“谁东家转西家游啦？！”
    常彭庭说了半句的话就顿住了，然后笑，对唐如霜道：“带着你娘出去，可得看好了，免得跟谁说话的觉着投机，叫人骗走了。”
    常瀚涛哈哈的笑，张氏涨红了脸啐了常彭庭一口。
    唐如霜笑，这就算是答应了。
    过了两天正好是重阳节的前一天，这天有很多人家的管家小厮一类的人去城外面的山上去看看地方，给自己家的主子明天出游准备路线并一些安排。小偷们自然就凑到了城外面最热闹的东山的这一片山脚下，这里山上面还有寺庙，亭台楼阁，也是大户人家愿意来游山的地方。
    很多管家都在这个山脚下下车下马的，然后上去找地方。今天这个山脚下就已经搭上了茶寮了，常瀚涛就在这个茶寮附近看到了三宝，喊了一声，三宝就颠颠的过来了。
    “常爷！那件事我给您打听了，您说怪不怪，我们真还就没一个人知道……主要是那天是个大清早，又不赶集又没有庙会的，我们谁也没往那个地方去……不过常爷，如果我们这些人都一点风声都听不着，这件事肯定不是我们这一帮子人干的……如果是，不管怎么隐瞒，我们肯定知道！”
    常瀚涛想了想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外来的？”
    “更不可能了！外来的不可能比我们本地的消息还灵通，再说了，您也知道啊，我们都是划地盘的，尤其是京城这地界，谁干来了不拜码头就擅自动手？”三宝说到了这里就道：“不过这事我们六爷已经知道了，也知道您在查，说是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给您一个交代，也是想看看谁敢在我们地盘这样的不长眼。”
    三宝说到这里一顿，接着又笑着道：“不过常爷您也知道，京城达官贵人多，这些人家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自家人偷自家人的，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出过……照那件事的情形，那么的清楚底细的，应该是他们自己人动手的可能性高。”
    常瀚涛想了想点点头道：“叫你们六爷查吧，查出来给我个信。”
    说着转身就走了，进了城直接回了衙门，叫小虎跑一趟腿，去伯府把曹荣、福二两位管家请来。
    “听见没有，是请来。”常瀚涛道。
    小虎也机灵的很，笑着道：“知道了常爷！这两位管家爷我都认得，您放心，您就是想叫我给这两位管家爷厉害，其实我也不敢。”
    常瀚涛都被逗笑了，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道：“你个机灵鬼！”
    小虎笑着跑去了，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就把两位管家请来了。两位管家到了衙门，跟着小虎进了常瀚涛当值的屋子，进屋忙给常瀚涛行礼：“见过大姑爷。”
    常瀚涛笑着叫他们坐，道：“有些话想要问问你们，但是去府里不太方便，也不想声张，叫人知道我大张旗鼓地查这件事，因此把两位管家请来问问，失礼失礼。”
    两位管家就算是在伯爷面前也是有头有脸地，可怎么也是下人，大姑爷对他们这样的客气，两人全都忙站起来道：“不敢不敢的，我们是府里的下人，大姑爷只管吩咐我们就行了。”
    常瀚涛又请他们坐下，叫小虎去倒茶，这才问道：“这几天我查了查丢银子的案子……应该是福管家遇上的这件事？”
    福二忙道：“正是，大姑爷叫我福二就行了。”
    常瀚涛笑着，不过依然是叫着福管家：“福管家，你说说那天的情况。”
    福二于是便详细的说了说，基本上和常瀚涛查的差不多，常瀚涛听完了问道：“你出门的时候竹筒是装满了水的，但是到了城门口发现了……你是怎么发现的？是自己就想喝一口水正好发现了，还是谁提醒的你？”
    福管家就道：“走到城门的时候，是坐在车外面的叫仁贵的说想要喝水，叫我递给他，我也找不到他的行李，就顺手把我的递给他了，结果一拿起来就觉着不对，那么轻，忙打开了看，一看竟然全空了。”
    常瀚涛点点头就问道：“那你的竹筒是放在什么地方的？”
    “就在马车的里头，马车里放了我们三个人的包裹行李，还有就是一箱子金锭，三百两。”
    常瀚涛就问道：“那你发现车里头放竹筒的地方湿了没有？”
    福二一顿，皱眉思索：“当时我一看到竹筒空了，就叫了一声说，‘哎呀我的竹筒里的水怎么都没有了？’外面赶车的仁贵和另一个管家就马上把马车停了，仁贵还叫着说‘幸好正经过茶寮呢！赶紧的下去装满了，不然再往前走可就没有装水的地方了！’我也就没太注意车里湿了没有，赶紧的先下车去装水，然后装了水回来，就发现那个装金锭的箱子不见了，就更是顾不得其他了……”
    常瀚涛就道：“你在仔细的想想。”
    福二就仔细的想了想，道：“应该是没有，不然我应该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车里铺着褥子呢！我的包裹就在我的手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了，忙叫道：“我想起来了，没有湿！我那装水的竹筒是放在包裹上面，也是随手能拿到的，后来银钱丢了，我们回府，跟伯爷回禀了，最后还是我自己去车里把包裹拿下来了，包裹一点都没湿。”
    常瀚涛于是点点头，这说明水不是如福二当时以为的，是一点点流完的，而是在上车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给倒了！至于正好到了城外的那个茶寮，那叫仁贵的就想喝水，显然也是商量好的，偷银箱子的人就在这个地方埋伏，到这里仁贵要喝水，引福二发现竹筒里水没有了，因为急着上路，没水不行，因此一听说外面是城门口最后一个茶寮，福二便慌忙的下车去装水，于是那个早埋伏的人就趁机将银箱子偷走了。
    二太太用这种办法，不但直接是到手了三千两银子，而且不用负任何责任，也不用在府里头一点点的抠掐，还容易叫人发现。
    ———当然，前提条件是她这件事不会被发现。
    因为是自家人动手的，所以本城的小偷们全都没得到风声，到底是谁把这三千两银子弄去了，须知，一次偷三千两，别说本地的小偷，就是方圆几百里说不定都已经传开了。
    只不过京城大户人家多，这种争财产的手段也是花样百出的，小偷们也知道点，因此三宝才提醒自己，偷那么大笔银子还如此的神不知鬼不觉的顺利，行窃的手段如此的蹊跷，很可能是他们自己人做的手脚。
    常瀚涛最后又问了一句：“车上一共是三个管家，一个是你福管家，一个是仁贵，另一个叫什么名字？我知道福管家是在伯爷的前院做事，这另外两个管家是在哪个院子的？”
    福二忙道：“仁贵管家是二太太那边管着采办的，一直都是负责府里头这种大物件的采办，另一个管家叫刘平，是老太太那边的，原本这一次公差不是他去的，应该是另一个管家，也是二太太那边的……我们府原本就是二太太当家，大部分的管家在她那边听差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一次二太太说的，府里头也是一大堆忙得事，不如就叫刘平管家跟着跑一趟。”
    常瀚涛心里头已经全明白了，可不就是嘛！二太太只要是动什么歪脑筋，就一定会把老太太那边给拖下水！

　　☆、第133章 请假

常瀚涛听福二管家说完了，心里头是直摇头，这位二太太反正是不管什么事都要拖上个老太太，这样出了多大的事情，总有个老太太垫背。老太太是伯爷的发妻，伯爷真要是知道了点什么，想要处置她，大约的因为牵涉老太太，伯爷也不好下手。
    二太太还真的是有点老奸巨猾的劲头。
    常瀚涛又问另一个管家曹荣道：“曹管家，你那边是被抢了……这事是什么情况，你和我说说？”
    曹荣忙道：“大，大姑爷。”说起来曹荣也是一肚子的苦水，道：“我们去松江府的也是三个管家，同样也是一个我是伯爷叫跟着的，一个是老支管家，他也是二太太那边的，另一个一样也是老太太那边的，不过不是个管家，只是个……半个管家吧，之前是伯爷的长随，不过很久以前就给老太太跑腿办事了，因为一直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情，也没有成管家，拿的薪俸比小厮多，比管家少……”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问常瀚涛：“大姑爷，我说这么多是不是太啰嗦了？”
    常瀚涛笑着摇摇头：“不不，你应该说清楚点，各人什么身份，我明明白白地才好判断。”
    曹荣一听这才放心，点点头接着道：“我们三个去天津卫坐船，早上早早的赶路，晚上一般天黑透了才停船靠岸休息，因此第四天酉时左右就已经到了松江府地界了，不知道你知道不，松江府的码头有两个，一个在才进松江府地界的最边上，是个漕运的货栈码头，一般太大的粮船什么的才靠在这个码头，而松江府靠城近的那个码头才是个主要的码头，各种船都往这个码头来，上了岸离城门也进。”
    常瀚涛点头：“你们就停在了这个漕运的货栈码头，叫斜仓码头？酉时的话，应该还有一阵子天才黑，为什么不往前走到松江府的码头停靠？”
    曹荣就叹气道：“我一路上也是一直小心谨慎着，就算着时辰呢，路程来说，第四天的天黑前能到松江府的，可是就是没想到，到了斜仓码头的时候，有人说前面堵了，松江府的码头现在都靠不上船去，全都堵在水中间，我觉着奇怪，觉着不太可能，该不是以讹传讹？好好的那么宽一条水道，又不是粮船进出的时候，怎么就堵了？可是……”
    说到这里摇头。
    常瀚涛道：“可是依然是这个老支管家一定叫在这边码头先停下？明天进城也不迟？可万一堵在了水中间多难受？晚饭都没找落？”
    曹荣就重重点头道：“正是，他就是这样说的！原本我还是不同意的，可老太太的那个人也赞同他说的，我就没办法了，只能听他们的。结果晚上就出了事！”
    常瀚涛点点头：“慢慢说。”
    曹荣就道：“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就觉着船猛地摇晃了几下，我就惊醒了，才要起身去看，就看到几个蒙着脸的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一进来就把我推倒在地上，用刀架在我的后脖子上，叫我低着头，敢抬头就砍了我！”
    常瀚涛点点头，叫低着头，这也是为了防备被看到，这些人虽然蒙着脸，但有时候可能会因为熟悉的下意识的动作，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被看出来……如果和被抢钱的这些人认识的话。
    “他们两个也几乎差不多时候醒了，一样也是被拖到地上，叫嚣着要砍了他们，然后问我们银箱子在什么地方……”
    “问的是谁？”常瀚涛马上问道。
    曹荣就道：“是老支，我因为被砍刀架在后脖子上，也没敢抬头看，光听见老支在那边鬼哭狼嚎的，还听见他们打他，威胁他的声音，一会儿老支就交代了，银箱子就在床底下，那些人把银箱子拖出来就走了，我们几个这才脱身……后来就是赶紧的回来给伯爷禀报。”
    常瀚涛问道：“那些人走了之后，你们是当晚就回来的，还是等到了第二天？”
    “当晚就回来了！我们丢了银子，哪里还敢大喇喇的在那边呆着？我说了要就赶紧的回来给伯爷禀报，也许还能把银子追回来，因此叫当晚就回来。”
    “老支没有反对？”常瀚涛问道，之前天还亮着，都怕被堵在了水中间到不了岸，就不肯走了，应该是个惜命的人，但如果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却还肯连夜赶回来……那么之前一定要停在那个斜仓码头，就不是惜命了，而是知道在这个码头会发生点什么……
    “没有，他那时候也……总之，我们全都知道，只应该赶紧的报告伯爷知道的，这样我们的罪责……虽说不能减轻，但是总没有耽误。”曹荣道。
    常瀚涛点点头，又问道：“在松江府报案了没有？”
    “没有，当时太慌了，急忙的就回来了……”
    “回来应该也是走了几天的，这件事过去的第二天，你有没有注意的看看那个老支？你不是说，当天晚上那些人拷问的是老支，而且似乎是有打他的声音，他身上脸上有没有受伤的痕迹？有没有看大夫？”
    曹荣呆了呆，大约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想了一下才有些窘然的道：“竟然……我竟然没注意到他好像是没什么伤……反正外面能看到的伤是没有了，脸上还是干干净净，胳膊腿儿也是好好的……当时几千两银子没了，我是心魂都吓没了，也没注意这件事……”
    常瀚涛点点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当天晚上，在那个斜仓码头停的船有多少？全都是货船？还是有你们这样的搭客的船，全都被抢了还是就你们自己？”
    曹荣脸上就露出了惭愧道：“这些问题伯爷也问过我，现在想起来，就觉着自己是太蠢了，当时那么明显的不对……码头上只有我们一艘这样的小船，其余倒是有两艘大船，不过全都是空的，看样子在那码头停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被抢的，自然也就是我们一艘船。”
    常瀚涛靠在了椅子上，这两件事就这么一问，就是破绽百出！当然，这都是在他自己的眼中有破绽，毕竟他是干捕快的，这种事情见得多了，而两位管家，想来虽然也精明，但是和伯爷一样，总想不到有人胆子这么大，为了银子居然不惜装强盗小偷的……
    想了想，该问的全都问了，便对两位管家笑着道：“暂时没事了，如果我想起还有什么没问的，少不得叫小虎去找两位，两位还得在跑几趟，或者你们想到了什么，就过来和我说一声。”
    两位管家急忙的站起身，全都躬身惭愧的道：“是是，大姑爷千万别客气，如果有什么尽管叫小虎去叫我们。”
    常瀚涛见两人充满了愧疚，想来伯爷专门派他们跟着，应该是和他们说了的，叫看着采办算着帐，可没想到两人出师不利的，全都是整箱银子不见了，两人觉着辜负了伯爷的信任，也是有的，因此笑着安抚了一句：“两位也不用这么的难受，这案子其实不复杂，也许很快就会有眉目，两人回去放下心好了。”
    两人自然更是感动不已，连连的道谢着去了。
    常瀚涛送走了他们，在屋子重新将两件案子梳理了一遍，想着从什么地方入手，查出这两件案子的真相。
    孙大人手里拿着一沓子卷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常瀚涛坐在椅子上，腿伸的长长的搭在了桌上，一副吊儿郎当地样子。
    孙大人对他的这一副样子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了，过来将一沓子卷宗全都扔在了他的桌上，转身要走。
    常瀚涛愕然的把腿收回来，边伸手拿那些卷宗，边惊讶的道：“这些是什么？”看到孙大人还在往门口走，高声叫了一声：“大人！”
    孙大人终于站住了转过头来，淡淡地道：“自然全都是没有破的案子，我瞧你这段时间也快要忘了自己是捕快了，给你些案子提醒你一下！”
    常瀚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怪叫着：“谁说我忘啦？！我最近一直都在忙案子！”他顺手就将刚刚随便记得伯府那件事的几张纸举起来摇了摇：“我正在忙一件大案子！还要去趟松江府去查！大人，等我破了这个案子那可真的不得了……”
    孙大人这会儿反而不急着走了，站在门口转过来看着他笑：“怎么不得了，你倒是跟我说说……我怎么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不得了的案子？你还想去松江府？！”
    常瀚涛重重的点头，也不用从桌子后面绕出来，直接坐上桌子就从上面划过来，跳到了孙大人的面前，笑嘻嘻地：“对呀，我是得去趟松江府，至于这个案子，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丢了几样东西，价值也有五六千两，因为怀疑是自家人做的，因此叫我不能声张……”常瀚涛笑着给孙大人挤眼睛：“大人，这样的案子不查清楚，总有些想不到的麻烦就会找上门来，您忘了，之前那个什么蔡国公的案子……”
    ‘咳咳咳！’孙大人一阵乱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忙道：“行行行！你查案子就行！既然要去松江府，在卷宗里头翻一翻，我好像看到里面也有需要去那边查的案子，至于其他的一些案子找人赶紧解决！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直拖着，想叫我走的脸上都不好看吗？！”
    常瀚涛忙躬身笑着道：“是！小的一定玩了命的查，叫大人脸上荣荣光光地走！”
    “贫吧你就！”孙大人说了一句，转身出去了。

　　☆、第134章 生意经

常瀚涛等孙大人走了，这才回身去桌上将案卷全都翻了翻，果然全都是些小案子：一个小孩儿过中秋节的时候把隔壁家晒在外面的衣裳用灯笼引燃了，赔的太少邻居不干，告到了衙门……
    东城的一个小酒馆丢了一天的收入，怀疑是个吃饭的醉汉偷得，准备把醉汉扭送官府的时候，醉汉力大无穷反而将酒馆的店小二给揍了……
    两户大户人家的门厮，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不和，在街上迎面遇上了，于是打了一架，两人都不想叫主家知道，但是其中一个当时怀里揣着一个紫砂茶壶给摔坏了，这茶壶价值十两银子，两个小厮互相说是对方的责任，也来衙门找公道……
    常瀚涛翻了翻，将几个涉及松江府的案子挑了出来。虽然涉及松江府，其实也都是些小案子，比方说查一下人口，或者询问当地一件事情，就这么简单，但是因为毕竟还需要去松江府才能知道，可为了这点小事跑一趟松江府又划不来，因此就这样搁置了。
    正好常瀚涛这一次去就顺便的把这些案子结了。至于其他的几个，他拿着卷宗走出去，看到了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于是叫道：“老王！”
    老王忙过来了，笑着道：“怎么？副指挥使？”他是个比较刻板的人，衙门里也就是他每次都正正经经的叫常瀚涛官称。
    常瀚涛将余下的几个案子递给他：“看看罗武他们有没有什么事，没事叫他们去把这几个案子给结了！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就别拖了！”
    老王接过来那沓子卷宗，点头：“好嘞！”
    常瀚涛把几个卷宗摊开了在桌子上，一样一样的过眼。下午唐经纶来了，就跟着他分析这几宗案子。
    唐如霜在家里还在收拾忙活，将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又将需要买的东西列了个单子记下来，她也是头一次置办这么多的东西，又是给自己的亲弟弟置办，自然是希望万无一失。
    一会儿张氏过来了，看她将厢房的嫁妆收拾的齐齐整整的，不由得失笑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收拾的？你倒是真的不娇气……不过，你嫁妆这么快都花的……快没有了？！”
    最后几个字声调都提高了不少，张氏记着头一次见这些嫁妆的时候，还有好多的箱箱柜柜的，这会儿一看空了不少，不由得惊讶。
    唐如霜忙笑着道：“那些全都是丝绸缎子什么的，该做衣裳的拿出来做衣裳，用不着的就卖出去……正好也是使银子，如果不使银子的话，留着也就留着了。不过买了那个茶园儿媳妇觉着挺好的，到底是个长久的营生。”
    一说这个张氏就点头，相比那些华丽的丝绸缎子，张氏这样的出身，自然是更看中田地庄稼，听唐如霜这样说，张氏深觉自己这个儿媳妇一点都不像其他的那些闺秀小姐的见识浅，是个很有眼光地！
    唐如霜还在继续说着：“这不这几天秋茶下来了，我打算等相公有空了过去看看情况。”
    张氏一听就拍腿：“等他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了！我陪你去！正好看看咱们的宅子，还有那茶园，一季的秋茶我估摸着有大几百两银子呢！这几天我还嘀咕你怎么这么稳得住？原来还在等他呢！行了，我去收拾一下，你也赶紧的收拾一下！”
    说着张氏就出去了，根本就没给唐如霜说话的机会。
    唐如霜原本开始一听下意识的想反对，她出门没有常瀚涛跟着总觉着不太安全，但是张氏不一样，天天出门串门，一点都没有觉着不安全。
    如今婆婆话都说出来了，唐如霜也不能违拗，于是赶紧的换了件出门穿的衣裳，出来的时候把侍墨叫上了。
    乔大哥赶车，出了城往他们新买的宅子而来，将近十里的路程，走路也就是半个时辰到了，赶车更快，一刻就到了。
    宅子里面声音嘈杂，能听出来敲敲打打、拉锯抬东西的声音，张氏道：“还是先去看看茶园那边吧，从那边回来了再来看看宅子，然后回去。”
    唐如霜忙点头，乔大哥在后面殿后，几个人来到了茶园。走近了就能看见茶园中同样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大约有上百人，男的女的腰中挎着一种很小巧的筐子，一双手上下翻飞的在茶树上面摘茶叶，一看全都是非常熟练。
    茶园的旁边是几个搭的大棚子，棚子底下就是一些炒茶的物件，很大的锅直接放在地上，同样也有几个人坐在锅前面，双手将锅里的茶叶翻搅个不停，那些茶叶在这些人的手中翻滚，好像要开花了一样。
    看到她们几个人过来，马上就有一个原本站在炒茶的人旁边好像监督一样的中年男子过来了，伸手做出挡的架势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是卖茶的地方，从这边过来应该经过了一个小木头屋子，那里头是账房，买茶就去那边找账房先生。”
    张氏一听马上就道：“什么买茶，我们是你们的东家！”
    那中年男人一愣，呆了呆道：“东家……怎么到这里来了？”
    张氏就继续道：“我们的茶园我们来看看难道还不行？这不是我们花了大一万两银子买的？你们这些人也全都是我们真银白银买的！”
    唐如霜素知婆婆也是有些市井妇人的性子的，因此也不计较，转身叫侍墨去把账房叫来。这里的账房就是她庄子上的账房高小民，因为买下这个茶园的时候，秋茶就已经到了快下来的时候了，临时请人是来不及了，之前的账房是人家主家的，跟着一起走了，因此临时把高小民调了过来，正好现在这个时候，庄子上不算很忙，高小民媳妇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
    那高小民就在临时搭起来的一个小木屋里面，这些全都是暂时的，唐如霜买了这个茶园之后还没有过来看过，想等常瀚涛忙完了，带着她过来，她好把这边的人事稍微的调整一下。当然也是要这一茬秋茶忙过去。
    一会儿高小民过来了，一看到她们忙抢过来躬身道：“大姑娘，您来了……哎呦，老夫人您也来了！”
    新来的账房是新主家的人，这个茶园的人都知道，那中年汉子一看高小民对这两位妇人如此的客气，终于肯定这两位真的就是茶园的新主家，虽然对那年纪大点的老妇人有些不满，可还是赶紧的躬身道：“原来是老夫人和夫人，小的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张氏就哼了一声，不过也不和她计较，与其在这边聊天，张氏对茶园子更有兴趣，身份得到了认同，便往里走去看采茶去了。
    这边高小民赶紧的给唐如霜介绍：“大姑娘，这位就是茶园的总管，叫赵荣。”说着对赵荣道：“这位就是咱们的东家。”
    赵荣一愣，接着马上心里就明白了，赶紧重新给唐如霜行礼道：“大姑娘好。”
    唐如霜道：“就叫夫人好了，你这里一共多少人，这一次没有走的吧？上一次我叫高木大叔过来，你们也说没什么事……是不是真的没什么事？”
    赵荣就忙躬身道：“回夫人的话，是没有什么事的，其实换主家……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能不能继续用我们，二件是能不能和以前的主家一样……我们以前的主家从没有拖过我们的工钱，我们就是干活的，担心的就是这个，其他的跟我们也没关系。”
    高小民就笑了道：“这事怎么还说啊？我来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很多遍？咱们这个主家，只比以前的好，绝对不会亏待你们！我们也是大姑娘庄子上的，能不清楚这个？”
    赵荣就有点不好意思的忙笑道：“是啊，高先生是说过……我们也没有太担心……”
    唐如霜笑了，点点头道：“买这个茶园的时候，我全都问过了，你们的薪俸是半年一给的，这半年的已经给了不是？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年底我这边肯定有些安排的，还有，你们好好干，我自然不会不用你们，当然了，在这里头浑水摸鱼的我也不会姑息。所以很简单，你们什么也不用想，好好的干活，薪俸只会比以前好不会比以前差。另外，你既然是总管，想来是在这边很久了，过几天我这边就会送过来两三个人，跟着你学点东西，你要好好的教他们。放心，这些人来不是抢你的饭碗的，茶园这么大，总需要细致一些的管理。”
    赵荣就忙道：“只要是人来，小的一定是肚子里有什么，全都教给他们，绝对不会藏私的！”
    唐如霜这才笑着点头，又问道：“有没有人来买茶？销售的如何？”
    高小民就忙道：“回大姑娘的话，买茶的不少，大部分都是先来预定的，都是城里的茶叶铺子的老板或者是酒楼什么的，那几株最上等的茶叶……”说到这里一顿。
    唐如霜道：“是不是早都订出去了？银子也被之前的主家收了？”
    高小民就忙点头：“是啊！一共是七百两，五斤茶叶。”
    唐如霜点头道：“这事我知道，买的时候前面那个主家是说了的……这些倒是没瞒着，也不要紧，等买家来要茶叶就给好了，不过记着，所有买茶的人的详细情况全都记下来，住址，姓名，店铺酒楼的名字，一般进多少……”她转而看向了赵荣道：“赵总管，买茶叶的客户还有哪些，你若是知道的便也和高先生说一说，记下来。”
    高小民和赵荣忙点头答应：“是。”赵荣又多嘴了一句笑着道：“其实根本不用的，咱们的茶叶一向都不愁卖！他们还要来求着咱们！”
    唐如霜笑着没说话，倒是高小民原本就是做过生意的，眼光不一样，忙道：“这话不假，但是别忘了是咱们挣他们的钱！记着这个，永远把买家捧高点，那么即便是这附近再来几个茶园子，咱们也不怕，他们冲着咱们对他们的态度，也会一直和咱们做生意！”
    赵荣自然是不太懂，只是主家和账房先生全都这样说了，自然是连连点头。

　　☆、第135章 去松府

唐如霜又问了问茶叶的一些情况，比方说秋茶下来之后，接下来该怎么做？是不是这一茬收完了之后，就等明年的清明茶了？等等的。
    这方面赵荣是行家，自然是讲的滔滔不绝的，唐如霜认真的听着，账房先生高小民在旁边同样是认真的听着，有些地方甚至还用笔随手的记在纸上，笔上墨没了，就伸出舌头舔一舔，一会儿就满嘴的黑墨。
    赵荣心里头也惊奇，毕竟这新主家真的和之前的那位主家完全不一样。这位东家虽然是个年轻的妇人，但是从问的问题，还有偶尔的吩咐一下那个账房先生的说话上来看，就是个很聪明的人。
    而这位呆头呆脑的账房先生，外表看着呆呆地，一说话却总透着精明。
    他们正在这边说着，就听见来路上有马蹄声，面对着来路的赵荣忙道：“过来了两匹马两个人。”
    唐如霜回头看，就看到常瀚涛和唐经纶骑着马飞奔了过来，走近了之后赵荣也认出来了，这两位是之前来过的东家，他还没和这两位东家说过话，只是看他们两位在茶园的前头站着看过整个茶园，而高小民一直陪着，因此猜测这两位是东家的。
    唐如霜转头看是他们来了，忙迎上去，常瀚涛下了马笑着道：“你们来这边了？”
    唐如霜点头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怎么知道的？”
    常瀚涛笑，往前眺望了一下看到了母亲在茶园里和一个采茶的正说话，还学着人家掐茶叶尖，这才道：“周红跑去衙门给我报的信，说是娘要带着你出城，她们商量了一下，就去回禀我一声。”
    侍墨在唐如霜旁边站着，听了就抿嘴笑。
    唐如霜也笑了，又对过来的唐经纶道：“经纶，你也来了。”
    唐经纶还不太习惯骑快马，这会儿还有点喘，下了马笑着过来：“姐姐。”
    高小民已经过来赶紧的行礼：“参见大姑爷，二少爷。”
    “行了。”唐经纶说了一句。
    常瀚涛已经拉着唐如霜低声问道：“是不是娘叫你出来的？没事吧？”
    “没事啊……当然你来了更好了。”唐如霜笑着道：“这边到底还在修缮，宅子那边全都是工匠，这边也还不太熟。”
    常瀚涛点点头。
    那边的赵荣现在才算是完全的闹明白了，真正的东家其实是这位年轻的夫人，他也是总管，也是和主家打过交道的，对主家的一些称呼也明白了，账房一般都是主家的心腹，而这位账房先生对这位年轻的夫人的称呼是大姑娘，显然是这位夫人的出嫁陪房一类的人，因此可以肯定，这东家其实应该是这位年轻的夫人。何况从刚刚这位夫人的说话中也能听出来，这茶园就是她做主的。
    不提赵荣自己在这边琢磨，常瀚涛领着唐如霜便往茶园中走去，茶树都是半人多高，摘茶叶都是掐尖，这个就是个熟练活，熟了的话，那一双手就好像是千手观音一样，快的都看不出来。
    张氏看到儿子也来了，这才从茶园中出来，笑着连连的道：“如霜，你的这个茶园真好！真的是好！这么一大片呢！”
    常瀚涛笑着领着媳妇和娘又往里走，唐经纶也跑着过来了，一家子到峡谷里面看了看顺着峡谷种的茶园，这些都是根据阳光、水分等等的环境不同，生长出来的就分成了上等茶、中等茶和一般的茶。
    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看到了那悬崖上生长的茶树，张氏仰着头看着，喃喃的道：“就那地方的茶树生出来的茶叶却最值钱，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常瀚涛就笑着道：“无非就是正好生长在最合适的地方，晒太阳的时辰正合适，水分正合适，养分也正合适……跟种庄稼一样。”
    唐如霜笑着点头：“对呀，相公说得对。”
    唐经纶也仰着头看着，如今跟着姐姐、姐夫，他这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对庄稼的一些事情也算是略懂一些了。
    一家子把这茶园算是看了一遍，这才往外走，到了外面和赵荣等茶农招呼了告别，从茶园出来，就到了新宅子了。
    如果常瀚涛没来的话，唐如霜是不打算进去看的，这会儿宅子里全都是工匠木匠的，自己一个小媳妇进去难免不方便，不过既然有常瀚涛陪着，她便进去看看自己的新宅子。
    找了个已经修缮的差不多的院子转了转，便和侍墨出来了，常瀚涛陪着张氏在里面转了一遍，所有的院子全都看过了，这才出来，上车回家。
    常瀚涛这天晚上便和唐如霜说了，这边的案子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就准备去松江府吧。于是唐如霜在家和张氏收拾了两个包裹，在第三天的时候，跟着常瀚涛出门了。
    出门带着侍墨，常瀚涛还把小虎带上了。
    京城到松江府，从天津卫上船，顺着运河一路就能直接到松江府，只需要三四天的时间，比走陆路还舒服，当然，前提是你的不晕船。
    幸好唐如霜和张氏全都不晕船，因为带着媳妇和母亲，常瀚涛叫船不用走的太快，这几天的路程也全都是早就设计好了的，每天在什么地方停船靠岸休息都是提前就定好，这样也不会出现走过了路，天黑了都找不到码头停泊靠岸休息的情况。
    第五天到了松江府。
    松江府属南直隶，这里是南直隶最重要的一个府，南直隶的几个重要的衙门都在这边，巡抚衙门，三司衙门全都在这里。
    到了松江府，常瀚涛带着唐如霜和张氏住进了官驿，头两天没急着去衙门，而是先带着两人在街上转了转。因为常瀚涛知道，以母亲的性急，自己要是先去衙门查案子，说不定母亲就会带着如霜直接上街了。
    这里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丢了或者有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因此头两天先转了转街道，叫她们熟悉一下，尤其是卖丝绸的那条街，就在江南丝织局的旁边，几乎一条街全都是丝绸缎子，转熟了，常瀚涛也放心的去办案子。
    当然晚上也和唐如霜说好了：“一定不要在去别的街，这边咱们不熟，你和娘别走丢了，我和娘也说了，不准乱转。”
    唐如霜点头，其实她也想过了，今后婆婆若是再叫自己出门或者干什么的，如果不安全的，自己也要慢慢的委婉一点学会拒绝，不然总这样习惯了，顺嘴就叫自己出门，自己一个年轻妇人到底不好。
    其实张氏也不算是常叫她出门，只不过只要是叫，就总是让人觉着不是很安全。
    第三天常瀚涛就去查案子，于是唐如霜就和张氏单独出门了。也不知道常瀚涛是怎么和张氏说的，反正这一次张氏果然没有做主，就听唐如霜的。唐如霜带着张氏来到的是松江府最大的丝绸铺子，这里自然也很有规矩，应该是也有大户人家的女眷们常来，因此有单独女眷上下车的地方，也有单独的雅间，给女眷们选料子的地方。
    唐如霜也没打算去别的铺子，这里应该就很全了，所有的丝绸料子就在这边选定行了。因此这一天，在这边呆了大半天，叫伙计将他们铺子里最时兴的丝绸料子拿来精心选。
    “这得多少银子？”张氏拿着一匹缂丝彩绘料子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又道：“瞧着合适吗？这样的是不是给年轻的新媳妇穿不合适？”
    唐如霜就笑着道：“娘，经纶成亲的日子在三年之后呢，这些送过去，想来是应该今年冬天到明年春天穿的，不然就花样就过时了……侯爷那样的人家，过时的花样可穿不出来。”
    张氏就点头：“是啊，那样的人家呢！”
    伙计又送来了几匹不一样的料子，掌柜的跟着进来了，笑着道：“这季节最时兴的料子全都在这边了……夫人，您是打算怎么送回去？自己带还是过一阵子下人来买？”
    估计掌柜的现在也有点闹不清楚这对婆媳的身份，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内眷呢？还是一般的人家？若是大户人家，不会一下要看这么多，好像采购一样。但若是小户人家，瞧着穿戴并言谈举止，还有选要最好的料子，这些都不太像。
    唐如霜笑着道：“就是要最好的，买的多，掌柜的应该给送吧？”
    掌柜的忙笑着道：“这个得看您是哪里的……买的多的话，应天府，顺天府这样的地方当然给送，若是太远了……”
    “顺天府。”唐如霜道，又道：“一、两百匹左右吧，会给你先付些定钱，如何？”
    掌柜的便点头道：“那是可以的。”于是先退出去，叫她们先选着。
    唐如霜和张氏选了大半天，片金、蟒缎、洋绒、妆缎、宫蚰、宫纱这些全都是必须的，每种各选了二十匹，上等大卷闪缎、上用金寿字缎这两样各两匹，因为是聘礼，那些太普通的凌、八丝缎五丝缎一类的就没有选。
    选中了给掌柜的地址，先付了一些定钱，商量好了什么时候送到，便和张氏出来了，这绸缎算是选好了。

　　☆、第136章 意外

首饰什么的，唐如霜在家里的时候，便已经是挑出来一些的，因此首饰倒是不用像丝绸缎子的选那么多，只挑了十来样时兴的买下了，直接付了现银，各种大小精致盒子放上车拿着走了。
    这两大件买完了之后，唐如霜这才算是放了心，又拖着张氏在几个大铺子转了转，给张氏买了两样值钱精致的首饰，一样镶嵌暗红玛瑙圆珠乌银扁钗，一对碎钻祥云纹饰手镯，又去胭脂水粉铺子买了些苏合香、沉水香等等的胭脂水粉，连上自己的胭脂、凝脂面膏等等的一起买了。
    婆媳两个算是真正的来逛了一回街，别看张氏说话咋咋呼呼的，但是真要是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是谨慎的很。
    而她们选买东西的这几天，常瀚涛就去这边的臬司衙门，将几样案子给结了。
    至于在那个斜仓码头被抢的案子，他请衙门的人帮着他联系到了斜仓码头的一个衙门管事的。这个管事的听说是发生了抢劫的案子，登时就吃惊不已的道：“从没有听说过！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等常瀚涛将事情的经过一说，那管事的沉吟了半晌才道：“这位公爷，我们这个码头向来是停泊的货船、粮船，一般不走金银，所以从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别说走金银的那码头都是重兵把守，就算是强盗贼人狗胆包天的想要在码头上抢劫，总也得是找个靠谱的码头吧？那得多笨的贼才会盯上我们的码头？更是多巧，正好就能遇上那样带着大宗金银的船？”
    常瀚涛听了道：“你的意思，从没有这样的祸患盯上过你这个码头？”
    “绝对没有！咱们这里的粮船什么的，整条运河上只有几处有抢粮抢货物的，不过那都是聚集了几百号土匪的窝子才敢动手，而且全都是穷乡僻壤激流险滩的地方，那可能咱们这样大的码头有这样的人，那不是乱套了？而且就这样，这几年朝廷打压的他们也基本上不敢露头了，哪有这样的……”
    常瀚涛听明白了，这个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真的就明示了，这事有猫腻！
    其实也不出他的意料之外，就问道：“那这位官爷，您帮我个忙，查一查那天晚上这周围都出现过什么生面孔的人？您这边是粮仓，估计不但是您收下守码头的，就算是脚夫什么的，全都是熟人吧？能不能给我费心查一查？”
    说着常瀚涛递过去了二两银子，道：“劳您动动手。”
    那个管事的顿了顿就接了过去，笑着道：“这还不容易？公爷放心！查清楚了，给您那边送个信，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常瀚涛不是？”
    常瀚涛笑着点头：“对，就是，谢谢了啊！”
    “这有什么？对了公爷，您也记着点我，万一以后我要是去顺天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找您行不？您那边可是天子脚下！”这个管事的也极会来事。
    常瀚涛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事尽管找来！保证尽力帮忙！”
    管事的也喜欢结交这样爽快的，便也笑着，拱手道：“常爷放心！这事我一定尽全力给您查清楚，您回去等信吧！”
    常瀚涛再三的道谢，这才从码头上回去了。
    在这边也就是呆了五天的时间，唐如霜的东西也买齐全了，一家子这才坐船回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唐如霜先回了一趟伯府，和伯爷商量了，然后就把买好的这些东西，并之前在家收拾好的东西，悄悄的送到了伯府，直接交给了伯爷。
    伯爷那边已经周转出来了三千两银子，下聘用两千八百两，再加上唐如霜这一次给置办的东西。
    唐如霜回去商量，其实就是委婉的跟伯爷说一下，这些东西放在府里，就需要小心一下二太太了，不然二太太也得到了消息，然后同样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才要把唐如霜气的吐血呢。
    好在伯爷有了前面六千两的教训，不用唐如霜说的多明白，已经对二太太戒备的很了，这些东西放在他的前院，叫这次犯了错误的福二和曹荣两个管家盯着，这两人为了将功折罪，恨不能一天不睡觉盯着呢！
    自然是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二太太那边弄了银子，是怎么想的唐如霜不知道，不过想来也在静静的观察伯爷，看伯爷要怎么查，如今风平浪静的，也不知道二太太作何打算？
    唐如霜这边也猜测不到，不过等常瀚涛那边把事情查清楚了，倒是能猜到一点，伯爷会怎么处置这位二太太。
    十月二十九日，唐如霜一白天都有些担心，一直等到了晚上，跟着去送聘礼的常瀚涛回来了，跟她说了：“全都没有错，聘礼在院子里摆了一会儿，没有被换掉的。”大约是看出来唐如霜的担心来，常瀚涛开玩笑似得来了一句。
    唐如霜一听松了口气，又笑着自己有些讪然的道：“还真的是这样担心呢……你说这就是做贼心虚是不是？”
    常瀚涛失笑，摇了摇头，过去坐下了，笑容就已经消失了，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这是茶园子的红茶？味道可以啊。”
    唐如霜过去坐在他旁边，点头道：“是啊，是新茶……你怎么了？这几天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
    常瀚涛低头喝茶，道：“没有啊，没事。”
    唐如霜更奇怪的，追问道：“到底什么事？！难道那两件事全都查不出来？一点痕迹都没有吗？难道这件事就这样只能认了？”
    常瀚涛抬头看着她叹了口气：“没有，不是这件事，这两件事基本上我都有数，京城这件偷案，我已经有了人证物证，就是二太太派人偷得，如今只等松江府那边的信了，不出意外的话，那信来了也能找到人证证明那件抢钱的案子也是二太太的人做的……证据到时候就给伯爷。”
    唐如霜一听，有些惊喜的道：“这是好事啊！二太太那个吸血蛭终于要被揭发了！等着看伯爷也轻饶不了她……”
    说到这里一顿，又奇怪的道：“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总之这几天是有心事，心事重重的，笑也没有的。”
    常瀚涛停顿了一会儿，才叹气道：“是衙门的事……我走的时候，大人交办了几个案子，我把去松江府办的拿了，其他的几个案子交给手下的去办，看起来都是些小案子，可是想不到出事了……”
    唐如霜睁大眼睛问：“出了什么事？！”
    常瀚涛一顿，又叹了口气：“一个醉汉的案子，我手下两个人去抓的，谁也没想到，那个醉汉突然掏出来个刀子，一刀捅在了一个衙差的这里……”说着比了一下自己心的位置，接着就摇了摇头。
    唐如霜冷不丁的听到，惊得汗毛都立了起来，停顿半天才道：“难道……”
    常瀚涛点了点头，叹气：“没救过来，死了。留下一个老婆，四个孩子……”
    唐如霜心里头登时就不是滋味起来，尤其是听见留下了老婆孩子，心里头特别难受，而且她从没想到过，常瀚涛的差事，竟然还有生命危险！虽然他是捕快，是维护治安的，是可能会遇上这样的危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就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猛地知道了，感觉太糟糕了。
    常瀚涛看她原本还红扑扑的脸蛋瞬间就变得雪白，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震惊的看着自己，登时又有点后悔和她说这个事，忙过去把她搂怀里，叹了口气搂紧了。
    两人搂着一会儿，稍微好了一点儿，唐如霜这才问道：“那人叫什么呀？来过咱们家吗？”
    常瀚涛摇摇头，松开她过去坐下：“没有来过，你也没见过，经纶知道。姓王，我们一般都叫他老王。”
    “那那个醉汉呢？不会因为喝醉了就判个失手杀人什么的吧？”唐如霜又想到这个。
    常瀚涛摇头：“说他是醉汉，是因为他喝醉了和人打架，这才惊动了衙门，我们办案子的就叫他醉汉，其实老王和大虎那天去抓他的时候，已经是隔了好久了，抓他去衙门审审准备结案的，那天他清醒的很……想不到突然的掏出了刀子。怎么可能叫他逃脱了，原本就是个打十板子结案的事，如今摊上了人命关死，还是公差，杀人偿命！谁也饶不了他！”
    唐如霜不知道在问什么好，停顿了半天，才道：“你说他们家留下老婆孩子，你们去看过没有？他们家家境如何？”
    常瀚涛点头：“我们自然全都去看过了，家境不太好，其实衙差就是个苦差事，大部分其实都是穷人家，有些都是穷苦的很。”又看着唐如霜道：“明天二七了，你想去看看吗，不过……你肯定会难受，你能不能受得了？”
    唐如霜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去看看也行……起码送点东西过去。”
    常瀚涛默默的点点头。

　　☆、第137章 普通衙差

既然说好明天过去看看，唐如霜马上就去准备东西，翻出来几块尺头，选了四样结实耐用的，一整匹的棉布，两件兔皮件，装上了十两银子。
    然后问常瀚涛：“这些东西如何？”
    常瀚涛看了看点点头道：“也行啊，倒是可以。衙门给抚恤了一百两，加上这些天衙门的人都在给娘儿几个凑银子，也有五六十两了，别给的太多了，孤儿寡母的再叫人盯上。”
    唐如霜点点头。正是这个缘故，其实更多的唐如霜也能拿出来，但是她不是不谙世事的人，那样的穷苦人家，刚刚没有了当家的，如果一下子给多了，叫人知道了，那不是给她送钱，那是给她招祸呢！如果说真的想救济她们，就应该一直想着点这家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常瀚涛就带着她去老王家。老王家在城里靠西边，这边一片一看就是贫穷的人家住的地方，外面街道也杂乱一些，房子也是大部分都是一两间，三四间的单独屋子，有些还是茅草屋子，连有独门独院四合院的都很少。
    老王家是个土砌的围墙，还有个院子，院子里面是三间房子，院中左右还有厢房，和现在常瀚涛家一样，只不过少了两个侧院。
    从外面看老王家应该是这一片算是中等的人家，但是应该平常也就能维持温饱，可如今顶梁柱没有了。
    进了院子，整个院里都是白色，靠墙放着一个长条凳，凳子上面有十几根白色蜡烛，有些已经点完了，烛泪在凳子上一堆堆的。
    正房里头是设的灵堂，此时穿着一身麻布孝衣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并几个从十几岁到几岁的小孩，全都跪在灵桌旁边，有人去了行礼，他们就回礼。
    罗武、大虎他们几个都在门口低声的说话，看到常瀚涛和唐如霜进来，马上就迎了上来，齐齐都低声叫：“常哥，嫂子。”
    常瀚涛点点头，道：“我们先进去，一会儿出来再说。”说着带着唐如霜进了灵堂，唐如霜去灵堂前行礼，常瀚涛就去点香，上了香，这才去亲属那边。
    那妇人是认得常瀚涛的，忙就叫：“常爷。”
    唐如霜看了看那几个孩子，大的有十四五岁了，小的也有七、八岁，最大的是个儿子，最小的也是个儿子，中间两个女儿，□□岁到十来岁的样子。
    常瀚涛对那妇人摆摆手，道：“这是我娘子。”
    那妇人就忙又叫道：“夫人。”
    常瀚涛道：“你们去那边说吧，一会儿来人了，叫几个孩子在这边就行了。”说着轻轻推了唐如霜一下，唐如霜也正好听到了，院子外面好像是来了一大群人，在外面正在和罗武等人说话。
    唐如霜就和老王媳妇去了里屋了，老王媳妇一看她手里拿的大包裹，就知道是送东西了，这几天这些衙差同僚们给了她不少了，因此忙就道：“您看，夫人您怎么还带着些呀？”说着请她到窗户那边的炕边坐下。
    唐如霜就把包裹放下道：“才听相公说，就想来看看……你也节哀。”
    那妇人点点头，却又低了头去抹眼泪。
    唐如霜叹了口气，又把屋里看了看，屋里摆设不多，一件奢侈摆设都没有，全都是家居必备的，一张桌子四个圆凳，窗户下面挂着两个灯笼，如今也用白纸包上了。
    床上是青灰色的帐子，镀金的帐钩。一切都显示，是个很普通的人家。
    唐如霜就把包裹给她面前推了推道：“没什么东西，你也别嫌弃……相公说帮不上什么忙，心里怪难受的，也就只能送点东西了。不过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去找我们，我们一定尽力帮忙。”
    那妇人轻声道谢，又低声的哭泣起来。外面来了好多人，同样也是在外面和那个大儿子说着这些，一会儿，两个穿着朴素的妇人进来了，也是每个人都拿着一个包裹，看到她们两人，先给唐如霜行礼道：“这位就是副指挥使夫人吧？”
    唐如霜忙道：“千万别客气，叫我弟妹好了。”一看这两个妇人的年纪，应该都比常瀚涛大。
    只是她们也不可能叫她‘弟妹’，轻声寒暄了一阵，就把那老王媳妇拉着坐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了起来。只是这样的事情也不好太劝，也不能不叫人伤心吧。
    几个妇人在屋里坐着说了好半天的话。唐如霜虽然还是第一次和这样普通人家的妇人说话，不过她们说的和那些大户人家妇人坐在一起聊天其实全都差不多，也就是家长里短的。
    唐如霜大部分时间是在听着。
    “你说那个人怎么就是个疯子？怎么就那么倒霉被咱们碰上了？”
    “所以我跟我相公说了，叫他平常里干什么都提着心，遇上这样的人，真的是给你一刀，都不知道为什么呢！”
    两个妇人轻声议论了一会儿，又安抚老王媳妇：“这也是命啊，真的是没办法……你还有孩子呢，可得撑住了，不然孩子们怎么办？”
    “是啊，为了孩子也得撑住了，好在大家都帮忙呢。嫂子，今后有什么为难的事，就找他们帮你干！刀山火海的他们也得去！”
    “是啊，有事就找他们行了……你说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
    “算了算了，也别这么说了，越这样说嫂子越难受。”
    “是啊是啊，你看看我，真是不会说话，嫂子别想那么多了……”
    ……
    最后走的时候，妇人们因为要把包裹皮拿回去，因此把自己带的东西打开了，基本上就是三两样尺头，一些洗的干干净净的旧衣裳。
    唐如霜看到了，心里头就是叹气。
    跟几个妇人出来，常瀚涛就过来了，对老王媳妇道：“丧事不用担心，我们这边这几天都安排好了，下葬那天全都来。至于之前我和你说的，你这大儿子去衙门的事，你再考虑考虑，我们大人是同意了的，你在想想吧。”
    老王媳妇低着头点了点，声音很轻的道：“多谢常爷……我在想想……”
    常瀚涛这才带着唐如霜出来了，和院里的罗武等人打了招呼，先走了。上了车之后，唐如霜问道：“你是想叫他大儿子去衙门顶班？”
    常瀚涛点头：“是啊，不然这孤儿寡母的，没有个正经的事情做，坐吃山空也不行啊，他们一家子也不能总靠救济，孩子吃百家粮吧？一次两次的救济是可以的，但是一直救济着，也不是个事啊。”
    唐如霜点头道：“也是啊……不过我瞧老王媳妇不太愿意？”
    常瀚涛叹气道：“是不愿意，开始一说想都没想就使劲摇头，说是男人才死了，不想把儿子也送去……怕了吧。”
    唐如霜一听叹气，想了想道：“相公……你以后做事一定要小心，其实我之前从没想到过，你们的差事还有生命危险。”
    常瀚涛点头，扭头看她：“放心，我一定小心。”
    唐如霜这才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你们衙门出事的人多吗？”
    常瀚涛停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唐如霜知道他以为自己是太担心了，若是回答了恐自己更担心，不过他没有马上回答，其实唐如霜更加的吃惊，这就是说，出事的人还是有！可能还不少？！
    她可真有点吃惊了。
    常瀚涛把马车停在了路边，转身进了车里，双手放在了肩膀上轻声道：“如霜，你放心，就是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唐如霜点点头，常瀚涛这才把她搂进怀里，道：“我们衙门出事的人也有，这些年陆陆续续的有三五个……不算多，不过我也不想骗你。”
    唐如霜点点头：“嗯，只要你自己心里知道小心就行。”
    常瀚涛安抚了她一会儿，看她平静了，这才重新去驾车。
    唐如霜道：“相公你说大部分的衙差家里都不富裕，老王家这样的，算是好点的还是不好的？”
    “他们家算是好点的了，老王干了二十来年了，也有些家底的，很多年纪不大的，都和罗武一样，勉强维持家里吧。”
    常瀚涛说到这里转头看着她：“咱家稍微好点，也是咱爹咱祖父好几代人积攒下来的，虽然咱家人官做的都不大，可到底都是为官的，有点其他来钱的地方。这些普通衙差，一年就那么十两上下的俸禄，没有点外来的收入，就是养家都困难。”
    唐如霜道：“养家都难？”
    常瀚涛点点头：“是啊，要不总有些商铺恨衙差呢？衙差的那点薪俸，如果真的单靠那个，真的是养家都难，也只能平常里琢磨点别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唐如霜呲牙笑：“也就是跟了我之后，好多人才稍微好了点。”
    唐如霜先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常瀚涛脑子活，没有那么死板迂腐，而且……咳咳，说起来他也不是那么正直的人，估计敲竹杠什么的都干过————当然肯定是对着坏人的，这一点唐如霜坚信。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这个，便已经到了家了。

　　☆、第138章 卤肉铺子

从老王家回来，唐如霜一直就在想一件事。
    既然她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帮帮这些人？这个念头也是在看到了老王媳妇的时候，她心里冒出来的，看看那些人，活着都那么的辛苦，自己能帮忙为什么不帮帮呢？
    只是这忙怎么帮？
    帮人是得根据自己的情况，而且也看她们的情况，如果说像老王家现在的情况，给塞得银钱或者值钱的东西多了，可能真的就是给招祸呢，而且帮她们不能是一次给了就不管了，最好是能有个营生，就像是拿薪俸一样，一直有。老王还有四个孩子，也不能把孩子养成了伸手要东西的习惯，自己不劳作，一直等着别人的救济。
    常瀚涛说得对，不能让他们总靠救济活着，孩子吃百家粮长大，那样就把孩子养废了。
    如果说只救济老王一家子也就罢了，但是常瀚涛说了，衙差们也全都过得不是很富裕，大部分都穷的很，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一年十两左右银子的薪俸，养家糊口却是很难。
    唐如霜就有点想做个什么生意之类的，把这些衙差们全都扶持一下？
    只是做什么生意呢？如果要扶持那么多人，那么就得有个正经来钱的生意，不然唐如霜如果要往里贴钱，那可真的是金山都不够。
    不过做生意有个不方便的地方，就是妇人家家的一般不好抛头露面，尤其是寡妇……
    唐如霜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能问问常瀚涛。
    这天也是老王三七了，下葬的日子。虽然老王只是个衙差，不过城里城外的认识不少人，因此来送葬的人很多，三教九流的的都有。常瀚涛怕太乱了，就没有叫她去，反而是常彭庭和张氏夫妻俩去了。
    一直到晚上才回来，饭也是默默的吃了，回到了自己的侧院早早歇下。
    又过了两天，唐如霜这才问常瀚涛道：“相公，你说衙差们全都是穷得很……我就想着帮帮这些人……”
    顿了顿接着道：“做个什么生意之类的，把这些人全都算进去。既能解决问题，也是她们长久的银钱来源，不用靠别人。你说的，她们不能总靠别人救济，再说了，救济的好才行，救济的有点什么事，弄得不好反而成了坏事了。还有不能给她们的孩子留下不是劳作的坏毛病……你说是不是？”
    常瀚涛这几天看她沉思不语的，就知道她可能是在琢磨这个，因为唐如霜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出身，对于穷苦人家的生活还没有太直接的认知，去了老王家看到了那样的情形，加上自己说的那番话，她动了帮这些人的念头，也是情有可原。
    常瀚涛当然也愿意，点头道：“帮他们可以，不过……”顿了顿，又笑了道：“帮人可能会出现不好的事，咱们原本是好心，但是可能反而落个不好。这些你倒是都想到了的，我也就不罗嗦了，你说你想做什么生意，我帮你看看行不行。”
    唐如霜摇头：“我没想到呢，不知道什么生意能帮她们。你说我肯定是给衙差的家人，一般就是他们的媳妇啦找个什么活计，这样他们相公有衙门的一份差事，她们自己也有份差事，日子自然就能好点，但是妇人们有一点不行啊，做生意吧，不管什么生意不是都需要抛头露面？没有不用抛头露面的声音，至于别的……实在也想不出来，茶园子倒是有女的采茶手，但是那些都是熟练的人，而且人家也是干了好多年了，人手又够，把衙差的媳妇们搀和进去，未必干得了，而且还等于是抢了别人的饭碗，那成了多此一举了。”
    常瀚涛想了想道：“你说的倒也是，馆子什么的，不都是要男伙计？再说要是馆子弄几个妇人去端菜，也不像话啊！”说着自己揉自己的下巴琢磨。
    唐如霜就道：“相公，这一次去松江府，我发现一件事……时兴的丝绸缎子什么的全都在江南，顺天府好歹是都城，又不是没有养蚕的，为什么咱们这边不能也弄些织机来织布？甚至织丝绸缎子什么的？那只要咱们能做出来，京城的这么多高门大户，权贵勋爵，生意肯定好。”
    常瀚涛听了失笑：“这个不大可能……江南那边首先是桑树种植的多，无论是气候还是水分都适合桑树的生长。而且那边养蚕已经是有几千年了，技术什么的不是一朝一夕能学来的，蚕茧想要变成生丝，我是知道一点的，那麻烦着呢，能把蚕茧抽成生丝的，那都是手艺人！好点的能抽出来上等的细丝，手艺糙点的抽出来的就是粗丝了，那就连本钱都回不来，更别说那边的丝织业了……”
    常瀚涛就看见随着自己说的话，唐如霜的脸越来越沮丧，不由的好笑道：“朝廷那么大的织造局都放在了江南，自然是有缘故的。”
    唐如霜只好沮丧的道：“好吧……我原本就是只想到了一点，妇人们应该都会织布，也不用出门……”
    常瀚涛都被逗笑了，道：“这个慢慢想，不用着急……”顿了顿，笑着道：“你也不用总往那么高级的东西上想。”
    “高级？织布还高级？”
    常瀚涛嗤的笑了：“你不是还想织出来丝绸吗？”
    唐如霜泄气了，摆摆手：“算了当我没说过……就当你没听见。”又睁大眼睛警告了一句。
    常瀚涛失笑道：“可以想想别的，不用这么麻烦的，比方说，开个卤肉铺子什么的。”他原是随口说的这一句，然后就顿住了一想，接着就看着唐如霜惊喜的道：“对呀！卤肉铺子，多好？那么多的娘们妇人，就在厨房做这些，前面雇一个伙计卖行了。”
    唐如霜惊讶的看着他，失声道：“卤肉铺子？这也太……太……”
    “太什么？”常瀚涛笑着问。
    唐如霜抿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定定神，看着常瀚涛道：“这个差的有点远，首先，卤肉铺子能挣几个钱？其次，兵马司的衙差有多少？一个小卤肉铺子能帮几个人？”
    常瀚涛看她的样子，好笑的过来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按着她坐下了，笑着道：“你先别忙着反对，好好想想可以不可以……”
    他也学唐如霜刚刚的样子摆一二三道：“首先，卤肉是过日子必备的，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家有点愿意喝酒吃肉的事。其次你还别小看了卤肉，这种做吃食生意的最赚钱！这个我可知道，满大街的商铺，要说成本最低，但是利润最高的，那就是卖吃得铺子。第三，能帮几个人，就看你这个卤肉铺子开多大了，你要是开个像咱们胡同口的那个小摊子，自然只能帮一两个，但是你要是开个酒楼那么大的，估计别说我衙门里衙差的媳妇们，说不定还不够人手要请人呢！”
    唐如霜在他说完了之后，抿着嘴半天没说话。其实，开饭馆酒楼的，利润最大，这个她知道，会计出身的人，这个能不知道？至于常瀚涛说的其他原因，要说起来也是有道理的。唐如霜不是个脑子不转弯死板的人，更不是虚荣的人，说起来她还很能屈能伸……
    咳嗽两声，她点头承认：“好吧，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实际上，咳咳，”她又咳嗽了一声才道：“其实卤肉铺子如果做大了，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能养活很多的人。京城这地界，没什么吃不吃得起的问题。最重要的，现在还没有一个成形的卤肉铺子，大部分都是零散的卖的……”
    最后已经开始喃喃自语起来：“因为大家都觉着卤肉其实就是小生意，但如果我们往大里做，正经的大铺子，干净的店面，最重要是保证好吃独特的味道，那么肯定是顾客盈门……”
    说到这里已经是拍着手笑着道：“相公！你可出了个好主意！”
    常瀚涛马上就笑她：“不觉着不入流啦？”
    唐如霜白了他一眼：“谁说不入流啦？我开始只是想……想要帮的人那么多，而这只是小生意！”不过马上自己的眉开眼笑的自语：“我这么有眼光的人都这样认为，那肯定大部分人都这样认为……相公，在京城地界上，你见没见过，卤肉铺子是个大的店面，里面能摆几个大柜子，小二全都是穿的干干净净的，卤件多的很，鸡鸭兔猪牛羊全都有，还有……可以试吃！”
    常瀚涛愕然：“你说的什么呀？你说的这些我都没见过。”
    唐如霜笑：“你先说有没有这样的吧？”
    “没有，肯定没有，卤肉确实是小生意，不过咱们定下来铺子，经营的大一点完全可以。”常瀚涛也笑了，道：“就像你说的，卤件样数多一点，鸡鸭鱼、猪牛羊全都可以。那些衙差媳妇也不知道都是哪里人，要是天南海北的，那就更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唐如霜高兴的拍手笑着道：“好！就这个了！”

　　☆、第139章 禀报前事

这一天夫妻两个商量的是热火朝天的，就把这件事基本上定下了。
    唐如霜叫常瀚涛这几天每天从衙门回来都要带些卤肉回来，一来尝尝口味，二来也考察一下做卤肉生意的到底有多少。
    常彭庭和张氏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天天的买卤肉，张氏还以为是为了给儿媳妇补身子的，家里的地窖里还有好些的东西没吃呢！于是张氏这几天也是天天的*鸭鱼肉的，把唐如霜吃得自己都觉着脸蛋一下就肉嘟嘟了起来。
    整个京城常瀚涛原本就熟的闭着眼睛都知道哪条街有卖什么的摊子，如今这样专门的查探一下，自然是更清楚了。
    正经做卤肉开铺子的真的是没有，如果只是做卤肉的，那就是个小摊子，一般在中午或者晚上吃饭前一个时辰左右出来摆摊。如果是开着酒楼顺便卖这些的，那就不是主要经营这个的，比方说全聚德酒楼，虽然也卖烤鸭的，但是人家主要经营的还是酒楼。
    调研了几天，唐如霜觉着差不多了，就和常瀚涛商量，这件事需要先和那些妇人们商量一下，她们愿意不？而且如果愿意，也需要先问清楚，谁有这个手艺，谁需要现学。而且还有，考虑帮这些衙差的家人，也是因为老王的事情，那就要考虑，像老王媳妇这样的情况，家里还有孩子的，如果干活的话怎么照看孩子？
    常瀚涛听了唐如霜的话连连点头：“对对对，媳妇你说的全都对，而且考虑的很周到，这些一定要问清楚的……这不有个好时候，咱们的新宅子已经修好了，你说要放一阵子在住进去，今天爹娘都问了，意思是差不多搬进去行了，咱们这个宅子可是说好了的，年前要给买家腾出来，为了能多住这几个月，少要了十两银子呢。”
    歇了口气这才笑着说正经的：“咱们腊月前搬进去，新宅子请客，把我衙门的兄弟全都请过来，然后商量这件事，你觉着如何？”
    唐如霜想了想点头：“好啊，可以。”
    常瀚涛点头，笑着道：“一说到请客，我就又想起另一件事……两件事！我还有两件事没和你说呢。先说头一件，你记不记得，九月份的时候，咱们还没去松江府，娘要去看茶园拉上了你，你的三个丫鬟不放心，周红跑到衙门去给我报信的事？”
    唐如霜点点头：“记得啊……”说到这里已经‘噢噢’的看着常瀚涛：“难道……”
    常瀚涛笑着道：“没错，我手下一个光棍看上了，其实早跟我说了，这不是才出了老王的事，气氛不太合适我也没和你说。”
    “叫什么名字？不会是那个成天想跟着小虎混到咱们家来的大虎吧？”
    常瀚涛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道：“不是，叫区兴，也是进了衙门就一直跟着我的，二十一二岁了，家里头给说了门亲事，不过因为女方家因为点什么事搬走了，离得太远都没音信了，就这样黄了。你觉着如何？”
    说到这里又笑：“大虎那个不用说了，早惦记上了，也没看中谁，跟我说的是哪个都行。”
    唐如霜失笑：“怎么还这样……这两人怎么样啊？你觉着呢？家境如何？人品如何？”
    常瀚涛就道：“我手下的人品是绝对没问题的，至于家境。实话实说，家境全都是比老王家还不如的，当然比一年前的罗武强多了，区兴是自己一个人在这边，爹娘早没了，只有四间瓦房，他人是不错的，挺勤恳的一个小子，心眼也有，不过在我看来也是个实诚人。”
    说到这里一摊手：“大虎有个娘，住的地方离我们衙门挺近的，这小子更是个实心眼……不如这样，等咱们搬家的时候，琢磨的叫你那几个丫鬟看看？”
    唐如霜马上点头：“好啊！这事就这么定了，那天也可以把周力一家子叫来，反正经纶肯定是要来的，他们跟着来好了，正好见见，”又问：“那么另一件事呢？”
    常瀚涛一听问这件，脸上的笑容就很有些特别，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第二件事，自然就是上一次我说过的……”
    “松江府的被抢案子也查清楚了？有了人证物证了？”唐如霜猜都猜得到。
    常瀚涛点点头：“对，松江府那边我托人查的，证据今天寄到了，是他们码头几个脚夫的证词，这几个人当时见了那些强盗，样貌什么的全都描述了……总之，两件案子的证据全都在我这里，明天我就把这些送到伯爷手里，这些证据铁定是已经能证明，这两件事全都是二太太派人做的……至于后面会如何，就看伯爷了。”
    唐如霜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道：“如果二太太做的这件事被揭穿了，伯爷要处置她，她可能……”说到这里沉吟起来。
    常瀚涛一下也想到了，道：“她一切都暴露了，自然破罐子破摔的四处牵扯，也会把你换走她三个箱子的事情跟伯爷说？”顿了顿，他看着唐如霜道：“这件事你没有什么不对吧？不这样的话，经纶现在的聘礼还没着落呢。”
    唐如霜叹了口气道：“话是这样说，但是之前还没有经纶这个事呢……这件事不在这里，而是，可能伯爷会觉着我应该先和他禀报一下。”
    常瀚涛想了想，道：“要不明天你和我一起去？顺便把这件事给伯爷禀报一下，现在说也可以啊。”
    唐如霜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这天晚上唐如霜想这件事都有些失眠了，也刻意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选择和伯爷说？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二太太是一出接一出的算计，而她当时也是被惹急了……
    换来了箱子，似乎也根本没想过要和伯爷回禀，只是在给自己和经纶打算……
    想到了这里不由的叹气。
    她这样烙煎饼一样的翻来翻去，常瀚涛自然也是睡不着的，楼了她轻声的哄了半天，才算是把她哄得迷糊睡了。
    第二天下午，估摸着伯爷应该从宫里出来了，常瀚涛将所有的证据拿了，驾车带着唐如霜来到了伯府，下人带着来到了书房进去禀报了，一会儿伯爷就出来了，笑着道：“你们小夫妻怎么来了？”
    两人忙行礼，常瀚涛将桌上放着的一大摞纸张双手拿着送过去：“老爷子，您叫我查的那两件事差不多清楚了，这是一些人的证词，还有些人证，您要是想询问，我也可以找来。”
    伯爷一听脸色凝重了一些，点点头便将那些证词什么的，一张一张详细的看。
    常瀚涛就是干这个的，自然是写的很清楚明白，证词最上面，作证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为什么和这件事有关系，全都写的清清楚楚，中间是证词，下面是签字画押。伯爷都不用问，直接一张张看过去。
    这里面有茶寮老板的，有茶寮对面铺子老板的，还有京城一个贼头子查出来的一些事情。另一件事，脚夫们的证词等等的。
    一切全都显示，是自己人动的手脚，而且这拨人里有配合的，证据也有，一切直接指向了二太太。
    伯爷一点都不意外，看完了点点头道：“知道了……”抬头看着常瀚涛和唐如霜笑着道：“你们最近可好？如霜怎么也跟来了？”
    显然怎么处置二太太，伯爷还要考虑一下，而且就算是想好了，也没必要跟他们说。
    唐如霜一听问到了自己头上，不由的就有些心虚，讪然的道：“祖父，孙女有件事情……一直没和您说，今天是来……说的。”
    伯爷一看她的样子，竟然很为难的样子？不由奇怪的道：“什么事情啊？”
    唐如霜咬着下嘴唇，想想怎么也得说的，吸了口气便一气全说了：“这件事还是孙女出嫁前的事情……”说着就将自己无意中发现了二太太给唐筱雪准备的嫁妆，然后自己给偷着换来了的事情说了。
    她说话的时候，伯爷一句话都没有插嘴问，不过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到最后都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当时没有和我说？”
    唐如霜只能实话实说：“当时……之前只想这样做，但是根本就没觉着能办成，因为想都知道很难。能换了也是很巧合的，换了箱子之后就出门了，之后……之后确实没想过和您说……”
    没办法不这样说，她确实是没想过……不能为了自己没错，就骗伯爷吧？
    伯爷脸色说实话很难看，沉着脸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唐如霜知道伯爷是生气了，嗫嚅着想怎么解释解释，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解释起，只能讪讪的道：“没事了。”
    伯爷叹口气道：“没事就回去吧。”
    唐如霜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到底还是说不出来，常瀚涛在旁边其实看得很明白，而且这件事上面，他属于是旁观者清，现在解释什么，或者多说什么其实并不合适，要解释也不是现在，他站起来，也拉着唐如霜站起来了，行礼道：“那行，祖父，我们先走了。”
    唐如霜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嗫嚅着说了一句：“祖父，我们先走了。”
    伯爷没吭声。

　　☆、第140章 解释

从伯府出来，唐如霜一上车就哀叹着靠在了常瀚涛的身上：“完了完了，爷爷生气了……怎么办？”
    常瀚涛笑了：“没事，老爷子也是冷不丁的听说了，这么大的事你没有跟他说，生气也是正常的，而且看伯爷也不是特别生气，还是挺冷静的。”
    “是生气了，我能感觉出来。”唐如霜唉声叹气的：“我当时……怎么就完全没想到要和伯爷说？完全只是……光想着怎么把钱花了……”
    常瀚涛被她逗得嗤的笑了，伸手安抚的在她肩上拍着：“好了好了，别担心，过几天等伯爷气消了，再来解释解释，应该就没事了。”
    唐如霜唉声叹气的。
    两人回到了家里，唐如霜就泄气的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晚上饭都没出来吃，弄得张氏紧张不已，忙将做好的饭菜捡在小碗里，装了一托盘要给送去，顺便问问怎么了。
    常瀚涛是知道娘那个啰嗦劲，恐唐如霜现在也没心思听母亲啰嗦，因此劝了半天，自己把托盘端过来。
    一样哄了半天，唐如霜叹着气勉强吃了一点，接着又躺下了，继续的唉声叹气，琢磨着怎么跟伯爷解释解释，要不把余下的银子还回去？给伯爷？
    常瀚涛也知道，伯爷有些生气是必然的，毕竟这件事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之前他一直是维护唐如霜和唐经纶姐弟的，无论如何，唐如霜摆了二太太一道，应该和他说的。
    但是站在唐如霜的角度，却也没做错什么，那时候都被逼急了，何况昨天她也说了，之前没说是因为还不知道能不能换成，之后没有说，那是已经出门了。
    不过显然唐如霜是没想那么多，也不希望伯爷生气的，
    常瀚涛想了一天，觉着还是自己去和伯爷解释最好，毕竟在这件事里面，自己属于旁观者，伯爷生气也不能冲着自己，反而自己说些什么，伯爷容易听进去。还有就是，自己是如霜的相公，为她解释义不容辞。
    这样一想，第二天下午从衙门出来，常瀚涛没有回家就直接去了伯府了。
    伯爷一听是常瀚涛来了，就知道是给唐如霜解释来了。其实伯爷自己也是想了很久的，这件事反正就是这么别扭，说孙女儿做错了吧？却也不能算，但是如果没有唐如霜走的时候换走了二太太给唐筱雪准备的嫁妆，二太太这段时间在府里也不会这么疯狂的敛财，最后还闹出来又偷又抢的事情来。如果不是这会儿知道了，还不定后面要闹出多大的事情来呢。
    伯爷叫常瀚涛进来，看着他行礼，摆手道：“行了过去坐下吧，是为了昨天的事来的？如霜自己怎么不来？”
    常瀚涛忙陪笑着道：“昨天回去晚饭都没吃，唉声叹气了一晚上，一个劲的嘀咕着怎么解释……孙婿想了想，这件事孙婿从头到尾都知道，不如我来解释，您先听听，觉着说得过去就原谅如霜年纪小不懂事，把事情办砸了。如果还有什么……我在给您解释。”
    伯爷哼了一声道：“那你倒是解释解释，我听听有什么不得已的？”
    常瀚涛陪笑着道：“昨天如霜说了那么一两句，确实也是真的，这事其实还得从头说，有些事你也知道，二太太之前对如霜和经纶太刻薄了，如霜的嫁妆之前就没准备什么东西。如霜也是为了她自己考虑，这一点没必要不承认，所以才硬着头皮在您面前告状，请您做主把她过世的母亲的庄子和田地要了回来。”
    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起因就是这个庄子和田地。二太太就觉着吃了大亏了，一件事接一件事的找如霜的麻烦，要打杀她的下人，破坏她的闺誉，在她的嫁妆上面，更是能省就省，总是一桩一桩的，如霜那段时间就是不断的在应对这些事情。很多事我知道是因为她请我帮忙，不然一些事过不去。”
    说着将庙会那天的事情、庵堂的事情，全都和伯爷说了，然后道：“换嫁妆也是临时想的，她没想过能成功，而且就算是换了之后，她当时也没想到那几个箱子值那么多钱，还是成亲之后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的，和我一起算的，才知道值三万多两，当时也吓了一跳……之后二太太那边发现了，领着唐筱雪到我家里来要，带着十几个小厮。”
    常瀚涛摊手：“被我轰走了，那时候就想赶紧的把钱花了才是，免得二太太狗急了跳墙，不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但是，即便是花钱，如霜自己根本就没有先给她自己置办什么，而是给经纶置办了些产业，顺序孙婿都记着，先买了宅子和几十亩田，又给买了个铺子租出去，之后给买了个庄园，过在了经纶名下，这些全都是在衙门有记录的，您要是想看，我也可以给您拿回来。”
    伯爷喝了口茶，脸色始终算是平静。
    “之后，如霜给自己买了一片茶园，钱花了一半左右。之后是经纶的聘礼，其实之前我撒了个小谎，钱不是如霜的庄子上出的，您不知道，二太太那边把庄子和田地交给如霜的时候，庄子上什么都没有了，几乎倒腾空了，就是有几个大树砍不到，能砍倒估计都给砍了！恢复的话也得三五年，这会儿没什么东西出。经纶的聘礼，是用那三个箱子里的东西挑拣出来好的，然后又去松江府买了些。”
    说到这里歇了会儿，其实他也想喝茶了，不过还是接着道：“长房院就他们姐弟俩的时候，就已经被抠掐的厉害，当然，这么大个伯府，不会把小姐少爷的饿着，但是日常过日子的时候，总拿些小事来恶心人，这也够难受的。而且经纶一点产业都没有，每个月就那点月钱，有可能就给养成了小里小气的性子，如霜也不愿意那样，因此……”
    他又摊手：“这事就是这样，几乎是赶着做的一些事情，估计她也没有仔细的琢磨……当然！她没和您说，是她的不对，不过我也有不对，我应该想到的，但是我也没提醒她，说起来这事还是我不对，您要是还生气，责罚孙婿也行。”
    说着，站起来跪了下去。
    伯爷在他说话的时候也是一直听着，一句话没插嘴，此时看他跪下了，摇着头，过了一会儿才道：“起来吧。”
    常瀚涛便抬头陪笑着小心的问：“您是不生气了？”
    伯爷好气又好笑地：“你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半天，就是你媳妇全都是不得已，我还怎么生气？”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才道：“说起来有些事我知道，不像你说的，什么事我都不知道……所以起来吧。”
    常瀚涛顿了顿，琢磨了一下伯爷这话的意思，这才起来了，陪笑着道：“祖父，您是不生如霜的气了？其实这件事……一步步的，如霜也想不到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嗯，余下的连银子带东西应该还有一万两左右，我们明儿就给送回来，您看行吗？”
    伯爷摇摇头道：“不用了，就算是如霜的嫁妆了，你们留着吧。如霜倒是还知道给她弟弟谋划。”
    常瀚涛笑着道：“如霜要不是为了经纶，未必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毕竟那时候她也要出嫁了，好歹手里有庄子和田地了，不要这些东西日子照样过得好。”
    伯爷沉吟了一会儿，刚刚常瀚涛解释了那么多，有些事情伯爷知道点，因此也知道常瀚涛并没有编排什么，而且解释的也说得过去，伯爷原本是有点气的，如今也全都消了。不过二太太之前做的事情，如今就算是全都摊开了在伯爷面前，伯爷虽然不至于事后生气了，但是心里头却着实的要琢磨琢磨了！
    二太太为了钱，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伯爷之前考虑的怎么处置二太太，始终还是顾忌面子，顾忌的这个家，现在看来，自己的这点顾忌，居然也被二太太利用了，利用了自己顾忌脸面这一点，背地里动了不少的手脚！连自己都能利用，二太太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而且知道了这许多事情，伯爷也真的是有点心灰意冷的。之前还没想到别的处置方法，但是当家这件事肯定是不能叫二太太继续干下去了，准备交给三太太的。可是，二太太报复心这么强，会不会自己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二太太又开始疯狂报复三太太，那家里还有清净没清净了？
    伯爷叹了口气，对常瀚涛道：“这事你们是给跟我说，早说就好了！不过现在说也算是不晚，回去了叫如霜不用想太多，其他的事情，你们也不用管了。”
    常瀚涛知道这是让自己走呢，也知道伯爷是已经不生气了，不过处置二太太向来还是比较麻烦的，于是赶紧的站起来，深深的鞠躬道：“祖父，真的是多谢您大人大量，不跟我们小辈儿一般见识……别的不说了，家里的事，您别太生气，自己的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
    伯爷挥挥手。

　　☆、第141章 搬家

从伯府出来，常瀚涛就长长的松了口气，伯爷是很通情达理的，不过府里孙子孙女的那么多，加上老太太也在，伯爷对后宅的事情疏忽了，也是常情，这一点还真的怪不着伯爷。
    回到了家里吃了饭，常瀚涛还没来得及先和唐如霜说，唐如霜已经急乎乎的把他拖着回到自己的屋里，然后对他道：“我明天要回一趟伯府……你陪着我去。”
    常瀚涛好笑，先不说自己今天已经去了，而是笑着问道：“回伯府做什么？”
    “当然是找伯爷解释一下了！虽然我觉着件事不能全都怪我……不对，应该是全都怪二太太，是她逼得我，不过，”唐如霜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头：“不过我其实还是有很多的时候可以和伯爷说的，但是我都没说，这个确实……我有错。”
    常瀚涛笑了，伸手抓着她的肩膀摇了两下：“好了！你可以彻底的放心了，我已经去找过了伯爷，该解释的全都解释了，伯爷也不生气了。”
    唐如霜一下子又惊又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的事我又什么时候没有颠颠的给你办？”常瀚涛笑着说着，把她扶着坐下了：“这下放心了？其实伯爷没生气，只不过冷不丁的知道了，这事你都不跟他说，心里肯定不好受。不过听了我的解释也理解了。”
    唐如霜高兴了，伸手就把他的腰搂住了靠在他怀里：“相公，你真的太好了！有你我可太有福气了……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常瀚涛嗤的笑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那咱们明天回去，我跟伯爷再说说，这样我们就一点隔阂都没有了，免得伯爷觉着我有事不自己来说，总把你推出去……”唐如霜这一下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常瀚涛好笑的道：“我劝你别去了，伯爷现在头疼怎么处置二太太呢，估计之前想的有点简单，知道了这些事，料想要重新考虑了。你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就别在这个时候去了。”
    唐如霜怔了怔，只好点点头，又道：“伯爷肯定挺为难的。”
    “是啊，儿媳妇是这样的人，照理应该叫儿子休了，可主要现在儿子年纪都一大把了，又是儿女双全的，闹这样的事出来……伯爷总得考虑唐明坤他们。”
    唐如霜点点头，呆了半晌，又叹了口气。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唐如霜自然是没有了心事，伯府的事情也就暂时不想了。
    他们的宅子是一个月前已经修缮好了的，不过唐如霜希望能暂时的放一放在住进去，虽然也没什么，不过她有了身孕，自然是更谨慎了一些。
    十一月底，家里就开始大肆的收拾起来了，选了个黄道吉日，正式搬家。
    搬家这一天，五城兵马司的人几乎能来的全来了，都来帮忙，人多力量大，很快的就把东西搬到了新宅子。
    唐如霜自然是被安置的妥妥的，早一步就去了新宅子了，她先过去也是正好把几个丫鬟还有乔大姐带过去，并请了两个厨子做饭，今天是要招待一下这五城兵马司的这些衙差们。
    到处院子都是闹哄哄的，唐如霜站在自己这边的院子，正在各个屋里转着看着，原本在老宅子放的满满的家什，到了这边，基本上一放进来就没有了的感觉，整个院子各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感觉，也就是他们的正房三间，家什稍微的多点，床，罗汉塌，桌椅等等的还有几件，有些屋子干脆就是空的。
    唐如霜边看着边讪然的道：“这买了宅子之后可就要买家什了。”
    侍墨、立冬、周红三个人全都跟着她，是她叫来的，也是因为有话说，此时听了她的话侍墨就笑着道：“这才好呢！姑娘您喜欢什么样的家什，就买什么样的，多好！”
    立冬也笑着忙道：“是啊，最好就是把屋子都添的慢慢的才好！”
    唐如霜一听就摇头：“添得满满的做什么？适当的有点家什就行了，不然连走路的地方都没有了。”
    立冬也是因为之前在大户人家待习惯了，闻言吐了吐舌头。
    唐如霜笑着道：“今天还请了衙差的内眷们，侍墨、立冬，你们两个去厢房准备回礼吧，估计她们是不好意思空手来的，不过她们也不富裕，咱们不能还占她们的便宜。你们就照着一个人二两的回礼准备，那几百匹凌布，正好剪开了当回礼。照着五十份上下准备。”
    两人忙答应了赶紧的去了，只留下一个周红，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干活不叫自己去，以为唐如霜还有其他的吩咐，就在旁边等着。
    唐如霜便对她笑着道：“周红，有件事跟你说一下，今天来的衙差里，有个叫区兴的，之前跟你姑爷说了，想求了你去，我还没答应呢，你爹娘今天都来，到时候你也先看看好了。”
    周红根本就没想到突然说这个，登时就涨红了脸，低了头扭捏起来了。
    唐如霜笑，正好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常瀚涛的叫声：“媳妇！在哪儿呢？经纶来啦！”
    唐如霜好笑的出去了，常瀚涛和唐经纶就在院子里站着，周力一家三口在他们后面，看到了唐如霜忙行礼叫：“大姑娘！”
    唐如霜点头道：“正好周红在这边，你们一家子说话去吧。”说着就过来笑着对唐经纶道：“你来啦！看看我家修葺的如何？”
    唐经纶笑了道：“修缮好了之后我都来过两趟！跟着姐夫来的。”
    常瀚涛也笑了，看到周红出来了，被周力家的一把拽着出去说悄悄话去了，便也和唐如霜笑着道：“区兴的事我已经和他们说了，也给指了是哪个，叫他们自己去看去。对了，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出去了。”
    唐如霜笑着道：“没事了……对了，那些家眷们什么时候来？”
    “哦，我叫他们跟媳妇说，能凑一块儿的凑一块儿来，午时过了之后，想来今天午饭是要晚了的，别来早了，一大堆人反而碍手碍脚的。”
    唐如霜笑了，摆摆手：“好了你忙去吧！”
    常瀚涛在唐经纶肩膀上拍了拍，就笑着出去了。
    这边唐经纶跟着唐如霜把屋里转了转，也失笑：“东西太少了！房子都空荡荡的，各个屋里都要买些贵妃榻、罗汉塌的摆上才行。”
    “嗯，这个慢慢置办，不着急。”唐如霜拉着他坐下忙问道：“伯爷这几天怎么样？你瞧着……没有每天都很生气吧？府里有没有什么事？”
    唐经纶摇头：“没什么事啊？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唐如霜停顿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二太太找人假扮小偷和强盗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呢，不过现在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府里可能会有变故，自然是最好告诉他，叫他有个准备，因此便将之前的事情说了。
    唐经纶听得大是惊讶的叫道：“难怪！那几天就觉着伯爷脸色怪怪的！二太太也鬼眉鬼眼的瞧着那么奇怪，原来这么大的事情！”又埋怨唐如霜：“姐姐，这事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唐如霜道：“你现在知道也是一样啊。”
    唐经纶还是继续埋怨了两声，这才道：“你这样一说我才明白了，伯爷确实是琢磨什么呢，这些天府里的管家、账房的，全都忙得滴溜溜的转，好像伯爷在查账。”
    唐如霜一听，也是啊，是应该先查查帐，才好知道二太太到底手脚有多不干净。这样一想便点头道：“查账也是应该的……这件事你知道了，心里有个数，估计伯爷这一次肯定是要教训教训二太太的。”
    唐经纶点头，又问道：“姐姐，你觉着会怎么教训？会不会叫二太太把银子全都赔出来？”
    唐如霜道：“你是说预备聘礼的银子？那有可能啊，正好不是唐筱雪的嫁妆没着落呢嘛，就用那些好了。不过肯定还会有别的惩罚，不然二太太这样，也太无法无天了。”
    唐经纶点点头，道：“二太太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姐弟两个相视一笑。如果说一年多以前二太太落到今天这样的场面，他们两人肯定会觉着特别解气，特别高兴！毕竟，那时候被二太太逼的真有点走投无路的感觉。
    但是现在，两人心里居然都很平静。
    主要还是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心了，生活中不在全都是二太太的算计，二太太离他们也很远了，因此，姐弟两个此时平静的很。
    唐如霜又笑着问道：“安宁侯府的六小姐，你之后再见过没有？”
    唐经纶一听她问这个，略有些扭捏，道：“姐姐，你叫她琢玉就行啦，干嘛还叫六小姐？之后见过的……恭亲王寿辰，还有谁家的白事，这几个月遇上了好几回。”
    唐如霜听他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随便，惊讶的笑着道：“遇见了好几回？说话了没有？”
    “说话了，”唐经纶笑，又把身上的香囊翻出来给她看：“这是她给我做的。”
    唐如霜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忙接过来看了看，大红底绣白鹤展翅的香囊，做的精致无比，上面坠了个穗子，穗子正中间一个小的玉玦。
    唐如霜看了半天递给他，似笑非笑的道：“这样可就好了，以后我也不用给你做什么了，全都叫你小媳妇做去。”
    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没想到唐经纶很当真，点着头道：“好啊！以后就叫她做好了！”
    唐如霜‘噗嗤’就笑了。

　　☆、第142章 请客

厨房已经开始飘起了肉香，张氏今天可高兴了，搬了家，老宅子地窖里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今天正好全都能吃完了。
    鸡鸭鱼肉的做了不少，张氏挽着袖子带着几个厨娘亲自在厨房忙活着。
    大件的东西基本上全都摆好了，只剩下很多的零零碎碎，那就需要自家人收拾了，看着往哪里放。
    常瀚涛叫大家在上房院的厢房休息，叫丫鬟们过来倒茶，先喝着茶，等开饭。
    周红刚端着个托盘进来，衙差里就有人发出了很猥琐的嘿嘿嘿的笑声。已经知道了的周红登时就羞得满脸通红的，一时情急竟然一转身又出去了！把跟着进来的侍墨和立冬弄得一愣。
    就看见几个衙差在猥琐的笑着推一个个子不高的青年，那青年也挠着头嘿嘿嘿的笑。
    侍墨和立冬全都是聪明的姑娘，一听这样的笑声，两人也俱都涨红了脸，飞快的放下了茶壶茶杯就转身出去了。
    几个丫鬟一出去，马上就有成了亲的衙差就拿区兴开玩笑：“哎哎哎，区兴，你到底看中了哪个？带聘礼没有啊你就敢上门！”
    旁边有几个登时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常瀚涛一看丫鬟都走了，只能自己起身去给他们倒茶，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端起来喝了一口，问道：“常哥，这就是嫂子茶园的茶吧？味道真不错啊！”
    常瀚涛笑了起来：“是啊，是那个茶，你们应该喝过吧？采茶的炒茶的全都没换，味道应该一样啊。”
    那汉子就道：“我哪喝的起这么贵的茶！那个茶园子我知道，就是最次的茶叶，一两也要二十文钱呢，谁喝得起？”
    常瀚涛笑着道：“以后衙门每天都泡这个茶喝，如何？”
    “呦！那敢情好！”
    另一个衙差笑着忙道：“常哥，您也不先问问嫂子就随便答应事？小心晚上嫂子把你关门外面！”
    好多人全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常瀚涛也哈哈哈的笑，道：“放心吧！我媳妇大方着呢！正好，说到这个了，我有件事和你们商量。”
    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坐下了道：“老王家这几天谁去了？”
    一说这个，屋里欢乐的气氛登时就凝重起来，那边开区兴玩笑的几个人也闭上了嘴，大家全都面面相觑，只有一个汉子举手道：“我去了……领着我媳妇去的。”
    “老嫂子怎么样了？”常瀚涛问道。
    那汉子就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天天哭呗，我进屋看了看，屋里头冰锅冷灶的，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做饭了，我媳妇生火给做了顿饭……”
    所有人都低了头，大虎原本在那边看别人开区兴的玩笑，很是羡慕的凑到跟前听着，这会儿也过来了，道：“常哥，不是我们不想去，主要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们这些也不好总去。”
    好几个人就无声的点了点头。
    常瀚涛道：“知道了，也没有怪你们，我也没去呢……这件事我和媳妇商量了一下，希望能帮着老嫂子和大家伙一把，咱们衙差的薪俸太低了，几乎都是勉强维持，要是在外面太狠了，又招人骂，有时候还招来仇人，也划不来，不如咱们自己想想来钱的办法，一来放过那些普通百姓，二来咱们手头也宽裕点。”
    一听这个，大家都凑过来，喝茶那个汉子就忙问道：“常哥，你说的是什么来钱的办法？”
    常瀚涛就道：“开个卤肉铺子，叫你们媳妇们都去铺子帮忙，会卤肉的就做卤肉，不会的就洗洗涮涮什么的。”
    众人原本还都感兴趣，一听这个不由得全都泄了气：“那小打小闹的能挣多少钱？”一个汉子道。
    常瀚涛笑了道：“谁说要小打小闹了？我们要开个和全聚德一样大的，当然，开铺子的钱你们不用管，之前不用你们掏一文钱，开个铺子就是为了叫大家的媳妇也有个来钱的收入，减轻一下大家的负担，可以分成中午和晚上两个班点，要照顾老人孩子的，就只上半个班点就行了，一年三五两银子应该是有。”
    一听一年有三五两银子，登时大家眼睛就瞪圆了，马上凑过来道：“好啊！这可是好事！”
    “那铺子请多少人？能挣回来吧？”
    常瀚涛道：“既然开这样的铺子，肯定就是想办法要叫挣钱的……而且挣的钱全分了，我们不留，”他笑：“不是为了雇大家的媳妇给我们当小工。”
    “有银子当小工也行啊！”一个汉子笑着道：“而且还是这么多银子！”
    马上已经有人叫着道：“我媳妇做卤肉的手艺还是挺好的……”
    没等他说完另一个已经叫道：“我媳妇就是四川人！做的麻辣味的最好吃！”
    “我媳妇还是广东人呢，那边的烧腊多有名？听说皇上都爱吃……”
    常瀚涛笑了起来道：“这就好！这一点倒是没想到，咱们这个铺子可以开成是京城口味最全的卤肉烧腊店！叫那些大人们也爱吃，嘿嘿，到时候生意想不好都不行。”对他们又笑着道：“多少人都能用了。”
    大家从开始听见惊喜，接着失望，接着现在又充满了希望，越想越觉着可以。你一言我一语的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常瀚涛笑着听他们议论，要是觉着不错的意见就点头记下，一个汉子说的高兴叫着道：“我得赶紧和我媳妇说说！”
    常瀚涛就点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看样子是人不少，等铺子张罗了起来就统计人。”
    大家就这样高兴的商量着，一会儿一个汉子道：“常哥和嫂子这完全是在帮咱们啊。”
    另一个人失笑：“你才反应过来？”
    众人笑。
    院子外面热闹起来，听见了有妇人嘻嘻哈哈的声音，屋里的汉子就有站起来的：“我媳妇来了。”挠着头出去接。
    屋里一时就散了，常瀚涛正要出去，就觉着袖子被谁扯住了，转头看，见区兴和大虎并几个没娶媳妇的小子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区兴陪笑着问：“常哥，我媳妇以后能不能也去卤肉铺子？”
    常瀚涛呆了一下才笑了起来：“当然可以了，只要是咱们五城兵马司的媳妇，都可以的……不过你还是先娶了媳妇再说。”
    区兴忙道：“那还得哥你帮我说着点……”
    常瀚涛笑着在他肩膀拍了拍：“只要你好好表现，不用我帮忙，人家就看中你了……想要表现，就别再这边闲聊了，去厨房那边，看见活就勤快点干着，总有人能看见。”
    区兴经他一点拨，马上明白了，喜滋滋的赶紧去了。
    大虎就道：“哥……”
    常瀚涛都笑喷了，看着余下的几个道：“我们家丫鬟还有俩，你们这么多人也分不过来呀，都去干活去，正正当当的叫人看看，至于看中谁，就看各人的了……没被看中的也别急，姻缘总有，哥给你们记着呢！”
    几个小子被点拨了，赶紧也去了。大虎还动了动心眼，看到小虎在家里跟几个丫鬟姐姐很熟，就拉着小虎叫他想办法叫自己在丫鬟们面前露露脸。
    唐如霜听说家眷们都来了，赶紧的出来了，一看来的也有二三十个，大部分都是布衣钗裙，最大的也就是四十多岁，小的看起来还有十几岁和自己差不多的。
    常瀚涛拉着唐如霜站在门口，衙差们各自拉着自己的媳妇过来介绍，只不过两人谁也一下子记不住，人着实有点多。
    在前院寒暄了一阵子，唐如霜就把家眷们往侧院让，这个新宅子，正房院也有两个侧院，只不过当然不是唐如霜和常瀚涛住的地方了，这边如今正房里摆着四张大桌子，内眷就准备在这边吃饭。
    大家基本上全都带着礼，不过礼一般都是尺头寸布，或者是她们自己的绣活儿，给唐如霜的时候，全都要说一声：“哎呀真不好意思，礼太轻了。”
    侍墨几个已经过来了，帮着唐如霜接过来，唐如霜一一的道谢，请她们进屋坐下。丫鬟们急忙的倒茶。
    大部分的妇人们看样子是全都刻意打扮过得，而且到了唐如霜的面前，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都有些缩手缩脚的不好意思。
    唐如霜正在想找什么话题说呢，一个妇人就斯斯艾艾的道：“嫂子……我进门的时候听我家相公说，您开了个卤肉铺子想找人？我……奴家做卤肉的手艺还是可以的……”
    另一个马上就道：“我男人也说了，我也行啊……嫂子。”
    正好说起这个话题了，唐如霜就笑着点头，也是将大致的情况说了说，妇人们一听自然是全都点头，更加愿意，妇人们还不太熟，不说别的就是一连声的感谢，唐如霜不停的说：“这有什么，没关系的。”
    最后赶紧把话题扯到了卤肉的口味上，这些妇人们这才议论起来这个，转了话题。果然是天南海北的哪里的人都有，各说各自家乡的口味，也说的热火朝天的。

　　☆、第143章 婚事成了

妇人们也有不是很感兴趣的，就笑着在一旁听着，不大插言，但是也有那特别感兴趣的，很想去了，生怕选人的时候把自己拉下了，因此当场就要去厨房做去，唐如霜忙笑着道：“这样这样！午饭是已经做好了，大约这会儿就该上了，先吃饭，吃了饭咱们说会儿话喝会儿茶，我叫人去准备猪肉鸡鸭什么的，准备好了再去厨房，谁想露一手就露一手来。多做点没关系，晚上叫他们喝酒去！吃不了的你们带回去吃！”
    妇人们哄得笑了，叫着道：“好啊！”
    她们在屋里接着聊，这边唐如霜一想那下午那么多想要露一手的，大约肉啊鸡鸭啊什么的就不够了，忙出来又去了厨房，叫乔大哥驾车去庄子一趟，庄子上应该有鸡鸭猪什么的，现在宰猪不知道来不来不及了，如果来不及没有现成了，就多抓些鸡鸭，在去集市买一头宰杀好的猪回来。
    又说了四五样的菜，十几样的大料作料的，叫顺便的买回来，好给那些喝酒的人下酒。
    乔大哥答应了忙带着小虎去了。
    张氏在这边听到了忙问什么事，唐如霜就把她拉到了一边儿，小声的简单的说了说。
    张氏听了就叹气道：“也是好事，不过……算了，看看能撑多久吧，真要是撑不下去也别硬撑着。”
    在张氏看来，这事情办成的机会不大。
    唐如霜自然笑着连连点头：“是，儿媳妇知道了，和相公商量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能帮的时候帮着点，真要是生意不好做不下去，也不硬撑。”
    张氏就点点头。
    午饭很快就端上来了，端饭的人里头居然还有区兴、大虎几个人，大家心里头清楚，不由的全都憋着笑。
    女眷们这边四桌，外面那边五桌，简直比成亲请客还热闹。
    妇人们这边也有喝酒的，不过都是几个人喝一两杯，当主人的唐如霜大着肚子，大家自然全都稳着，张氏虽然高兴的很，但是张氏喝酒很有数，只和几杯，然后谁劝都不和了。
    妇人们吃了饭，就在侧院聚成了一堆商量着卤肉铺子的事情，有些又问女红的事，扯着桌围子椅垫子的羡慕：“哎呦，瞧瞧人家家里这桌围子，都绣的这么精细呢！”
    唐如霜叫侍墨她们三个也过来和大家聊聊天。
    而前院吆五喝六的划拳喝酒，就已经没完没了了起来。唐如霜不担心常瀚涛，只担心唐经纶，恐唐经纶被他们灌醉了，出来还叮嘱了常瀚涛一声，叫他盯着点。
    常瀚涛笑着道：“放心吧，经纶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是伯府少爷，他们也不敢灌他。”
    唐如霜笑着点头，听着那些人划拳的声音那么大，失笑摇头的回来了。而这个时候，乔大哥带着小虎两人终于回来了，拉了一车满满的猪肉和收拾好的鸡鸭。
    妇人们一听竟然东西都准备好了，赶紧的过来，这些人在家都是干活的人呢，三两下的将袖子挽起来，围巾往身上一围，就去厨房忙去了。
    这些人一进去，倒把几个正经的厨娘给撵了出来，侍墨赶紧的过来叫厨娘们歇着去。侍墨、周红几个给打下手，主要是告诉这些人，作料在什么地方，水在什么地方等等的。
    半个时辰之后，厨房就飘出来一阵阵浓郁的香味。
    又过了半个时辰，卤猪头肉，猪大肠、耳朵、口条，烤鸡熏鸭的全都出炉了，一盘盘的往喝酒的男人们桌上送。
    当然，所有人都没忘了割下来一半，给侧院的唐如霜送去。
    唐如霜和张氏都成试吃的了，唐如霜边尝着边心里头点头，这会儿真觉着常瀚涛出的这个主意才是正经的主意，自己想的确实有点不找边际。
    她是最先吃不动了的，张氏坚持了一会儿也吃不下了，唐如霜因为担心唐经纶在前面喝多了，就去把他拉回来，叫他试吃余下的。
    其实因为太多了，吃到最后都已经吃不出来什么味道了。
    “反正我娘说的，好厨子一把盐！只要盐放的合适，那就是山珍海味！要是盐淡了，那什么做出来都不好吃。”
    一个年轻的妇人正在说着。
    唐如霜笑着，手里端着一杯葡萄汁，不着痕迹的偷着打了个嗝，赶紧把葡萄汁喝了顺顺。
    唐经纶吃得都叫着吃不了了，剩下的妇人们分着吃了，也各自尝尝别人的手艺，交流一下。
    唐如霜还惦记着周红的事情，抽空出来找周力家的，在厨房这边看到了，正在和几个媳妇子说话，于是扬声叫了一声：“周妈妈。”
    周力家的忙过来了，躬身笑着道：“姑娘，您身子还好？”
    “还好，”唐如霜点点头，先问家里头：“家里有没有什么事？二太太那边有没有再给二少爷屋里添人？老太太呢？”
    “没有了，伯爷那边送过来了两个婆子，是伯爷院里管家的老婆，可能就是为了挡这些事，跟奴婢倒是客气的很。”周力家的忙道。
    唐如霜一听微微的吃惊：“有这样的事？多长时间了？”
    “一两个月吧，之前来家里一回，想禀报姑娘的，结果姑娘去了松江府，之后也因为……”
    唐如霜不等她说完就点头道：“没关系的，我就是问问……是伯爷的人？那就行，那青果、红果几个丫鬟如今也没什么吧？”
    周力家的笑着道：“没有，这几个原本就在二少爷身边的，不会做那样的事的，您放心，新过来的婆子，厉害着呢，如今长房院也没人敢欺负。”
    唐如霜听了这才点头：“这样就好，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是，奴婢省的呢。”周力家的笑着道。
    唐如霜也笑了，这才道：“对了，姑爷跟你们说了那个衙差的事情了？你们见人了没有？觉着如何？”
    周力家的就忙道：“我们觉着挺好的，那小伙子奴婢也见了，是个手脚勤快的，家里什么情况孩子他爹也问了，奴婢一家子都挺满意的……还得谢谢姑娘和姑爷促成这样的好事。”
    唐如霜笑着道：“这么说你们是瞧着不错？那你们两家的就商量婚事吧，周红你们是愿意在我这里放着，还是怎么着都行。”
    周力家的忙道：“就在大姑娘这边吧，回府可就算了。”
    唐如霜笑了，点点头道：“行啊。”
    周力家的忙福身再三的感谢。
    就这样下午这顿饭不吃都饱了，前院还在吆五喝六喝酒，有觉着实在不能喝的就先偷着溜了，慢慢的，妇人们出去扯自己的相公要走了，于是宴席就散了。
    余下的卤肉果然给他们分了拿回去。
    常瀚涛知道唐如霜一定是担心唐经纶的，不等吩咐就去把唐经纶送回家去了。
    府里头终于是安静了，前院一片狼藉，几个丫鬟并厨娘们手脚利索的收拾着，常彭庭被灌得喝多了早就去睡下了。唐如霜和张氏在前院这边，婆媳两人坐在老远窗户下面的椅子上，边看着她们收拾，边说着话。
    “今天我是真感觉出来了，咱们家是得买下人了，不然根本忙不过来，瞧这家里头乱的，还有，你现在都四个多月了，就要开始找奶娘了，要买奶娘，就得买几个丫鬟……”说到这里看到侍墨正好进来，张氏忙停住了。
    等侍墨出去了，张氏就低声问道：“周红爹娘看中了区兴没有啊？”
    唐如霜笑着点点头：“看中了，直说好，高兴的很呢。”
    张氏就也高兴起来，笑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你说真是怪啊，”声音压低了一点道：“丫鬟一个月的月钱也有一两呢，算起来比衙差挣得还多呢，可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嫁给衙差？我今天见了那个周大娘，一个劲的乐呢。”
    唐如霜笑了，轻声道：“丫鬟们虽然月钱比衙差多，可是卖身的，等于整个人都是主家的了，说难听的，想给谁给谁……她们若是能遇上个正经有差事的，不给人为奴为婢的相公，一夫一妻的过一辈子，也是很难得的。所以周大娘那么愿意……当然了，这也得是心里头有这个想法的。也有那丫鬟反而觉着这样不好，在府里头混成个半个主子当当，不愁吃穿一辈子才好。”
    张氏点点头，道：“是啊，真的是看各人！各人想法都不一样！不过我看你这几个都是好的！”
    唐如霜被逗笑了，笑着低声道：“娘！那是因为那心高的也不肯跟着儿媳妇来。儿媳妇的门第，她们如今未必看的上呢！”
    张氏听得一呆，继而伸手轻抚她的脸道：“说的也是啊！你也是个好的，还能乐呵呵的跟着我们过日子，要是给一般的小姐，早撂蹦的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了。”
    唐如霜笑着道：“娘，其实过什么日子，全都是自己努力的，咱们家如今不就是已经换了大宅子？说起来还有什么比那大户人家差的？所以儿媳妇就从没想过看什么门第。”
    张氏笑了，点头：“好！能这样想就好！”

　　☆、第144章 媳妇你骗我呢

常瀚涛送了唐经纶回来，想拉着媳妇去睡觉了，不过看到媳妇和娘在说话，婆媳俩还亲亲密密的，常瀚涛就没有打搅，先去洗了个澡，把身上的酒气洗去了一些。
    等再过来，婆媳两个居然还在说话，常瀚涛便过来，弯腰对着张氏笑：“娘，您累不累？累了就去睡吧。”
    张氏哎呦了一声，一拍腿：“我得去看看你爹去！”又对两人道：“你们也赶紧去睡吧！这边收拾不完明天再说，大晚上的多冷！”
    常瀚涛这才拉着唐如霜的手往自己院子走，他们的院子依然是在正院的侧后方，不过这一次可离的有点远，从正院出来，左边是一小段游廊，右边是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小路那边是一个不大的池子，池子里的水也是活得，从正院那边的园子流出来，穿过他们住的院子，然后到后院，最后流出府去。
    走游廊或者走小路都可以，大约走盏茶的功夫，才能看到他们的院子。今晚上刮起了北风，确实是有点冷。
    进了院子，从穿厅过了前院，这才来到了后院，屋里没人，不过灯却点着，因为刮着北风，两人几乎是半跑着回到屋里的。
    “这么暖和，”唐如霜一进屋子，就觉着满屋子的热乎气扑面而来，她转头看常瀚涛：“你刚刚回来了？”
    常瀚涛点头：“是啊，你都看不出来我洗过了？”说着就搂着她的腰笑：“你跟娘说什么呢说的那么热火朝天的？我看娘喜欢你的很，一直摸你的脸。”
    唐如霜笑眯眯地：“我懂事，会说话，娘自然喜欢我。”
    常瀚涛同样也笑眯眯的：“我也懂事，也会说话，你也摸摸我……”暧|昧地意味深长地停在了这里。
    唐如霜撇嘴：“你还懂事，喝那么多酒……以后少喝点啊。”她想要挣脱他去小屋。
    常瀚涛纠缠着她不放，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闻着她的颈项，□□用鼻尖蹭她的脖子、耳垂，低低的笑。
    唐如霜终于觉着不对了，仰着脸看他：“你怎么啦？真的喝多了？”说着伸手想去摸他的额头。
    常瀚涛索性把脸一侧凑上她的手，叫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果然摸了两下，这才满意，头一直就放在她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儿，低低的意味深长的道：“媳妇你骗我了吧？”
    唐如霜莫名其妙地，根本就搞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努力的想要搬开他的脑袋：“你在说什么呀？真的喝醉了？赶紧去床上躺着吧！我要洗洗呢……我也好累了。”
    常瀚涛原本还想赖着和她厮缠，听到了她最后一句话，这才懒洋洋的笑，终于放开了她，过去床上坐下了。
    唐如霜于是也没有多想，先去将房门关严实，脱了外面穿的大氅，自己去小屋洗漱了一下。
    这个新宅子在修的时候，唐如霜提了不少的意见，尤其是自己和他的卧房，以及卧房里面小屋这个洗漱间，干干净净地，如厕的地方依然是在最里面，外面洗手洗脸的水用完了之后放掉，流经一个大桶存储起来，这样如厕之后，将这边桶边的塞子取出来，水便冲过去。干净方便。
    洗澡的地方也是一样的，如今这洗漱的地方也比之前的大多了，还有个小池子，在池子里洗完了，同样的水也经过那个存储的大桶存储起来，用这些水冲厕，也不浪费。
    下水的地方也修了个管子，流到后院那个山坡下面，当然是后面不走人的地方，这样后山坡的果树园子也有了肥料。
    而他们新宅子的几房院子地下，全都是铺了地龙的，各个院子都是单独的，冬天了哪个院子住人那个院子就可以点上地龙，烧的热水顺着地龙流在屋子地下，屋里便暖烘烘的，既不用暖炉，也不用烧炭。
    虽然肯定是比这两样费钱，但是因为搬进来之前唐如霜就怀孕了，常瀚涛提出来铺地龙，张氏咬咬牙也就答应了。况且现在还好人少，只几间屋子用点起来，倒是还不至于烧不起那柴火。
    铺地龙有个好处，整个屋里到处都暖和，无论是洗澡还是睡觉，不用把炭盆暖炉的端来提去的。
    唐如霜洗漱了出来一看，登时又好气又好笑地。
    常瀚涛也不脱衣裳，也不脱鞋，就那么直接躺在了被子上闭着眼睛，腿在床下面耷拉着，看样子是没睡，腿还一晃一晃的，不过就是这样也不躺好。
    她过去拍了他的腿一下：“你怎么了你？赶紧躺好。”说着弯腰想要帮他把鞋脱下来。
    常瀚涛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唬的坐了起来，先把她双肩一扶往旁边一放，唐如霜就坐下了，他自己笑着说着：“我来我来，我自己来。”说着自己弯下腰把鞋脱了，然后顺势的将唐如霜的绣花鞋也脱了，用手一托她的双腿膝盖弯处，直接放在床上，似乎还想伸手拖她的衣裳，手伸了一半又缩回去，笑嘻嘻的把自己的衣裳脱了，并且上床，放下帐子。
    一切做的那么的自然迅速，唐如霜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已经坐在床上了，看着常瀚涛笑嘻嘻的跪在自己对面脱衣裳，一双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殷殷勤勤的看着自己，这情形那么的熟悉……
    常瀚涛这么殷勤，这是这几个月都没有的事情了。刚成亲的时候倒是夜夜这样殷勤着，自己怀上了孩子之后……确切的说是自己说了那一番一年半不能亲热的话之后，常瀚涛每天晚上都老老实实地。成亲以来从没有单独睡过被窝，向来是和唐如霜挤在一个被窝里，自那番话之后，也每天给自己弄一个被窝睡，只是神情总有点委屈……
    有时候唐如霜还想故意的逗逗他，晚上了假装不注意滚到他怀里去，每每就能感觉到他一下子就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地……
    唐如霜心里头好笑，却又一下子心软的一塌糊涂地，想要好好的对待他，补偿他……
    这之后便是也有了些事的，不过也是唐如霜能做到的。有些事情，她虽知道，但是要做，却也是有些做不出来的……虽然心疼他，可她自己原本在这方面就不是那么大方无畏的女子，这种事情，原本要男人哄着也许才能做出来，现在常瀚涛自己都不懂，要叫她主动地做……她自己也有心理这一关要过地。
    现在看到常瀚涛一反常态地如此殷勤，唐如霜心里早已经明白了，屋里原本就暖烘烘的，帐子放下来之后，床就成了一个隐秘的狭小的空间，被他跪在对面边脱衣裳边带着某种含义的看，唐如霜脸烧哄哄地，半低着头磨磨蹭蹭的脱自己的衣裳。
    常瀚涛脱了夹袄，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裤，呆呆的看着她。
    唐如霜有点受不了了，抬眼嗔了他一眼道：“你还不赶紧的躺下……受凉了怎么办？”
    常瀚涛被她似嗔非嗔的这一眼飞的登时浑身都痒痒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上前来搂住了就滚倒在床上，滚进了被窝，一只手贴着滑嫩的肌肤伸进了胸前，嘴贴在她的耳朵上，低低的控诉一般的委屈地道：“你骗我……”
    唐如霜身子发热，微微的颤抖，声音也有些颤抖：“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要一年半不行……我今天才知道，你竟然骗我，现在……现在就可以了……”常瀚涛丝丝的吸着凉气说着，说到这里想发狠揉捏一下她的，以报复她骗自己，但是手上刚一用力，却又到底舍不得，变成了重重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食髓知味，不等她再多说，便擒住了温软的唇瓣，缠绵的攻占……
    唐如霜的嘴好半天才被放开，她急促的喘气，感觉他也粗喘着忙忙的脱自己的小衣，颤巍巍的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说的……”常瀚涛分开了她的衣裳，看了看有一阵子没见的宝贝，凑上去小心的亲了一下，还有些不甘，抬头看着她：“我也不敢问，怕问了那群下流胚子胡乱的开玩笑，我倒无所谓，可不想他们臭嘴里说出你的什么话来……所以每次他们说这种事情我就偷着听，可总也没听见说怀孕时候的事……好不容易今天听一个说了，原来，原来有很多办法……”
    唐如霜又想笑又觉着有点羞，红着脸闭着眼睛笑的浑身乱颤地，把常瀚涛气的咬牙，想要怎么着了她，低头看她笑的颤巍巍的样子，尤其是胸前也颤巍巍的……
    登时不得忍了，忙忙的自己躺平了叫：“你上来！”
    唐如霜笑的滚进他的怀里，忍都忍不住。
    常瀚涛没办法，只好自己努力把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搬，嘴里还嘟囔着：“我容易吗我……”
    ……
    屋里暖烘烘的，更是比刚刚热了几分，常瀚涛摸着怀里温润腻滑的肌肤，这才稍微有点满足，低头在她的头发上亲着，低声的吃吃笑：“真好，终于不用忍着了。”在她额头上又亲了一下：“有媳妇真好。”
    唐如霜闭着眼睛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听见这句伸手就掐了他一点肉起来扭了扭：“什么有媳妇就好？”
    常瀚涛吸了口凉气，琢磨了一下自己说的这句话哪里不对，并且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吃吃笑着亲她：“有你真好。”
    唐如霜抿着嘴笑了，亲了亲他的肌肤。
    ……

　　☆、第145章 分家

唐如霜也是个性子利索的人，既然定了开卤肉铺子，而且人手都齐备的很了，于是便开始找铺子。
    现在年底了，这个时候找铺子倒是个合适的机会，有些铺子生意不好，这一年里也没有挣几个钱，于是不继续做下去了，铺子便空了下来。
    中人一下子给说了三个，唐如霜跟着常瀚涛去看了看地方，选中了其中一个挨着酒楼食铺子最多的那个，虽然租金贵了点，但是做生意不能只顾着省钱，省钱就没法做生意，该花的地方还是要花的。
    选中了就交了租金开始修缮，铺子前面很简单，就是刷刷墙，地上铺了一层青砖。唐如霜倒不是为了摆阔，而是地上铺青砖，一来干净，不会总有一层土在上面，二来可以防老鼠，这样的吃食铺子，最要注意的就是这个，要最好一切的防护。
    铺子后面就是修锅灶，也很简单，因为都是大的锅台，一排四个，锅台上面的那面墙，直接就开了窗户，只要开火就把窗户打开，这样干净。
    厨房的地上同样是铺的青砖，中间留了两条一手宽的水渠，厨房里面的水就可以汇集到水渠中，然后流出去。
    这样的修缮，别说是一般的小铺子，就算是那大的酒楼茶馆，也没见过的，大部分的馆子都是原本的踩实了泥土地。
    因此这个卤肉馆子一进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干净！
    不但是前面干净，厨房也干干净净的。当然干净之余，也不会跟人奢华到不敢进来的地步，真要说起来，除了地上铺着青砖之外，还真没什么奢华的地方。
    修缮这些虽然花了不少的钱，但是柜台却又非常的简单，就是寻常的桌子，装卤肉的是一模一样的浅底白瓷盆，整齐的放在桌子上，前面用玻璃挡着，客人进来了就站在外面选，里面的伙计称重什么的。
    按照唐如霜的标准做的这个卤肉铺子，定下明年二月中开业。
    “大儿子一定要到衙门办差，前几天已经去了。”常瀚涛正在跟唐如霜说着，他们两人正在已经修葺好的铺子里，唐如霜坐在门边，常瀚涛正按照她的要求，将桌子在摆摆。
    唐如霜一听便点头道：“应该这样，到底十四五岁了，如今这情况该做点事情的，不说现在就当家，可也应该懂得分担。”
    常瀚涛就道：“孩子倒是挺懂事的，他娘不叫去，他自己一定去的，这几天在衙门也是谨慎的很，对小虎都客气的很，当成师傅一样。”说到这里问道：“怎么样啊，老王嫂子到底怎么决定的？”
    他们原本就是因为想要帮帮老王媳妇，这才有了开铺子的想法的，但是老王媳妇那边却并没有马上定下来，依然是支支吾吾的。
    唐如霜也理解，毕竟是当家的没了，老王媳妇一下子没有了主心骨，什么事情都不能决定，也茫然无措，这些都能理解，反正其他的十几个媳妇是定了想过来，那就先整饬着，给她这段时间考虑。
    之后常瀚涛带着她又去了一趟老王家，跟老王媳妇说了说，而且这段时间也有很多同样的衙差带着媳妇去她家，说一说，劝一劝，老王媳妇前几天才请人带话给唐如霜，愿意过来。
    “今天我就叫她过来，一来看看这边，二来先过来，如果有什么话或者什么要求的，没人的时候跟咱们提提，咱们能帮的就帮着。”唐如霜说着。
    常瀚涛刚点点头，门外面便有拍门的，常瀚涛过去开门，就看到老王媳妇带着一个大闺女在门口。
    常瀚涛忙笑着道：“来，来来，进来看看。”将两人让了进来。
    老王媳妇手里还挎着一个包裹，进来了之后有些局促，看了一眼铺子，又是吃惊：“这里面……”
    唐如霜已经笑着道：“不用奇怪，这里面就是卤肉铺子，没有别的。”
    老王媳妇吃惊的将整个铺子打量了一番，又去看了看厨房，出来了才道：“这可真……这得花多少钱？我们这些人……真不知道怎么谢谢您们。”
    唐如霜笑着道：“这客气话那天在家里也说了不少，如今就不用说了的。咱们都是一样的衙门的人，做这个生意也是互相的帮忙。”
    老王媳妇点了点头，又指着那个大闺女对她道：“这是我大闺女……想叫她也来帮忙，”说到这里急忙的道：“不用给她工钱！就是帮个忙什么的，也学着点。”
    唐如霜微微的沉吟了一下，主要是衙差们家里也有这么大岁数的姑娘，若是老王媳妇把大闺女领来，自己又给了工钱，就怕别的人也想领来。
    她心里很清楚，开这样的铺子虽然初衷是帮助人的，但是其实也很不容易，因为这么多的人在一起干活，难免的会有些矛盾，或者平常里来些口角，反而容易把原本还不错的关系弄得不好了。再要是扯上了自家的男人，原本兄弟好好的，结果闹得不和睦了，那反而成了坏事了。
    因此之前也是想了很多，也侧面的问过一些人，哪些人的脾气不太好，谁和谁好像的合不来，便将这些人换成两个班。
    这些话侧面的也和大家说了说，这些衙差们的媳妇们也是心里头各自清楚，大家也知道，这件事办起来不容易，而且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情，谁要是在这里吵架生事的，恐怕男人们都能知道。因此各自也想尽量维持好的关系。
    总之，唐如霜是做了不少事前的安排。
    听老王媳妇这样说，唐如霜便也点点头道：“这一点倒是不用太担心，如果说你想叫大女儿来也行，只要单独做一样事情，自然有她的一份工钱，如果只是过来帮忙，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那么自然就没有工钱……只要说清楚就行。”
    老王媳妇听了想了想，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点头道：“就是偶尔的来帮忙。”
    唐如霜便点点头。
    这天在铺子看过了，老王媳妇也决定了过来，一切就算是全都准备妥当了，只等着二月中旬了开业。
    老王媳妇带着孩子先走了，这边常瀚涛和唐如霜便也从铺子出来，直接到了银楼来，唐如霜要给庄子上干活的人，种庄稼的佃户，茶园的工人们准备年终的花红和利钱了。
    到了银楼拿了五十两的银锭一共是两枚，交给银楼，又在银楼现有的模子里选了几样好看的样式，花生的，葫芦的，还有圆圆的一个圆坨坨。每个一两做成银锞子，过年了发。
    日子也已经到了年跟前了。
    今年算是唐如霜的庄子上正经的第一次往府里送年货，虽然八月的时候送过一次，不过那只是夏天当季的一些东西，一年里养的猪、牛、羊，各种的粮食，乃至于一年里种花种菜种果子卖的银子，也到了收获和算账的时候了。
    十八日，庄子上已经将所有一年的产出全都搬到了府里。
    这一次可比夏天的那次东西多多了，整个庄子上的人只留了一个看门的，其他的全都来了，知道府里下人现在还少，肯定忙不过来。
    所有的鸡鸭鱼肉都是已经收拾好的，今年冬天他们自己预备冰，而且新宅子修建的时候便预留了正经的地窖，肉类、菜类、果子类可以分别的放在不同的地窖中。整整忙活了一整天，才算是把这些东西搬完了。
    腊月二十日，常瀚涛驾着车带着唐如霜去庄子上，算账，发花红银子，并安排放假的事情。一块去的还有唐经纶，唐如霜把自己庄子这边安排好了，还要跟着他去一趟他的庄园，帮着他将他那里面的人也安排一下。
    天冷便全都坐在马车上，马车刚走动起来，唐经纶就说了一件叫唐如霜大吃一惊的事情。
    “姐姐，府里出了件大事！二叔那边要休了二太太，伯爷也赞同，老太太同伯爷吵架，说了你换走了唐筱雪嫁妆的事情。”
    唐如霜大吃了一惊！并不是因为老太太知道了自己换了唐筱雪的嫁妆的事情吃惊，而是前面那一句：“二叔要休了二太太？为什么？！不是伯爷……应该是伯爷叫休得？”又一想不对：“不应该这么绝吧？唐筱雪可是过了年就要出嫁的！”
    伯爷向来维护伯府这个大家，应该不会在唐筱雪出嫁前休了二太太，那不是可能坏了唐筱雪的婚事吗？！
    唐经纶就哼了一声道：“伯爷是还在犹豫，架不住二房院那些人自己折腾！二叔和二太太自打绿珠的事情之后就没好过，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二叔如今是一点都见不得二太太，前些天的时候因为点小事又闹起来了，也是喝了点酒，就闹着要休了二太太。跑到了伯爷那边闹，想不到的事，伯爷竟然答应了！”
    他摇了摇头：“伯爷还说了，二叔那边休了二太太，马上就分家！”
    唐如霜吃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146章 谁休妻我都答应

伯爷坐在书房中，看着对面坐的二儿子，声音不咸不淡的问道：“不改注意了？一定要休了你太太？”
    二老爷重重的点点头：“一定要休了她！家里来了客人，竟然当着客人的面给我使脸色，我说的话也半点不听，儿子颜面何存？！”说着看向了伯爷，眼神闪烁：“父亲，您要分家，不也是因为这个婆娘狗胆包天的竟然敢做出来那样的事情？这女人在家里真的就一点没好！不如趁早休了，大家清净！咱们也不用分家了。”
    伯爷端起旁边的茶，慢条斯理的咂了一口，声音淡淡的道：“便是休了她，家还是要分的，下午就分。”
    二老爷微微的失望，叫了一声：“爹！到底为什么呀？”
    伯爷反而问他：“你为什么一定要休妻？你姑娘昨晚上哭得声音听到了？”
    “因为忍不了她了！”二老爷一梗脖子道：“这个婆娘一点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爹，您想想，儿子有这么一个婆娘，一辈子都没法抬头做人了！这样的婆娘，有还不如没有！”
    伯爷闻言点点头，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分家的理由也是这个，忍不了了。”
    二老爷顿住了，看着伯爷不知道说什么好。
    伯爷依然是淡淡的喝茶，眼神往门口瞥了瞥，果然，在门口偷听的老太太忍不住了，一迈腿进来了，气的脸通红，进来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不理叫自己‘娘’的二儿子，只盯着伯爷叫道：“老爷！”
    伯爷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老太太气呼呼的道：“不管是休妻还是分家，我都不同意！二太太进门二三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二房院儿女齐全，孙子娶了孙媳妇小两口一团和气的，孙女儿也要出嫁了，是嫁到文定侯那样的人家！眼看孙女儿要出嫁了，家里却闹着要休了她娘，这不是毁她的婚事吗？！”
    二老爷翻了个白眼叫了一声：“老太太……”
    “没你说话的份！”老太太厉声呵斥了二儿子一句，转而对伯爷道：“说什么之前经纶聘礼的事情是二太太派人做的，证据呢？！就常家那小子写的那些东西算什么证据？！那反倒是他们两口子栽赃陷害的证据！老爷你心太偏了，长房院的是你的孙子孙女，二房院的难道就不是了？我亲口告诉你的，如霜那死丫头出嫁的时候把筱雪的嫁妆给换了！您为什么就不查一查这个？看看到底谁是奸谁是忠！”
    伯爷转头看着她冷笑：“糊涂啊，糊涂！到现在还在说我心偏了……好好，我心就是偏了，我就是偏向长房院的孙子孙女，”伯爷看向了二老爷，见他居然还一副想要听听父母亲吵架的样子，眉头一皱声音严厉了一些道：“你出去吧！”
    二老爷一顿，只好站了起来，站起来却又想了一下，看着老太太大声道：“我是一定要休妻的！这就去写休书，叫人把那个婆娘送回去！”说着负气出去了！
    老太太又气又急的站起来追了两步叫道：“你敢！你给我站住！”
    二老爷并没有站住，气冲冲的走出了院子。
    老太太想追，却又知道只有伯爷能管束的了二儿子，这件事还是得先伯爷松口，只能转回来，对着伯爷叫道：“老爷！您难道就真的要这个家零散了不成？！如霜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他们两口子都是不安好心！”
    伯爷抬眼冷冷的看着她：“你清楚的很嘛？！那你给我说清楚，如霜换走的筱雪的嫁妆，是只有几个箱子还是全都换走了？换走的东西全都是什么？一共值多少银子？如霜本身的嫁妆又是多少？值多少银子？”
    老太太不耐烦的叫：“这些嫁妆单子办之前不都是给你看过的？！”
    “我是看过！可筱雪的那三个箱子里的东西没人给我看！里面东西值三万两没人跟我说！”伯爷愤怒的注视着老太太：“三万两银子的东西给她女儿备的嫁妆！这件事你之前就知道？咱们府什么时候能办得起三万两银子的嫁妆了？！本朝平阳公主下嫁的时候，知道嫁妆办了多少银子？一万两而已！”
    伯爷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三万两银子，抵了府里多少年的花费？二太太拢共当家不过五六载而已，给她女儿备嫁妆一出手就是三万两银子！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怎么来的？老大和老大媳妇死了之后，一个长房院几十口子人，一年能给他们多少银子？你算过没有？”
    老太太梗着脖子叫：“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的……”
    “赶紧的什么？”伯爷一句就把她的话打断了：“这些话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糊涂的人办的糊涂事！在你眼里，二房院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那都是情有可原！为了二房院你娘家那个不长进的东西，你猪油蒙了心了！”
    伯爷将桌上放的几张纸拿起来往老太太身上一扔：“你自己看看！这几年但凡是过年过节，红事白事的，无不是刮了一半的银子装她自己的口袋里！就连我大儿子大儿媳妇的丧事，她都能从中捞一笔！二房院、三房院每年的吃穿用度乱七八糟的加起来上万两，你再看看长房院，连主子带奴才几十口子人一年吃喝用度月钱在内花费的银子一千两不到！”
    伯爷说着也已经是怒火越来越旺，气的乱颤，手指头指着老太太：“孙子孙女都快要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出门了，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维护那个没人伦没王法的东西！”
    老太太把那些纸拿起来看了一眼，见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这些年的用度，账房支取的钱数等等的，她嘴巴张了又张，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这些一看就是伯爷正经的叫账房查的，老太太就算是不想承认，也不敢说是伯爷栽赃陷害啊！
    “瀚涛查出来的事情有人证有物证，证据确凿！你却说什么栽赃陷害，你眼里哪有一点点的如霜、经纶姐弟俩？瀚涛是咱们的孙婿，不是什么那常家小子！二房院攀上了一个文定侯，二太太简直恨不能把府邸扒下来一半给她女儿当陪嫁去！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眼皮子就浅到了这样的地步？你们娘家，就是这么教育你们这些女人的？”
    伯爷冷冷的看着老太太，声音又恢复了一些，不再那么气愤高昂，冷冷的带着股子很明显的疏远冷淡：“别说老二想休妻，这个家里头谁还想休妻，我全都答应！”
    老太太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伯爷！嘴唇微微的颤抖，嗫嚅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伯爷这句话警告的意思太明显了！现在伯府三代同堂，可算一下，除了三太太是江宁苏家出来的之外，其他的几位老太太、太太、少奶奶，不全都是一个娘家出来了？都是和老太太一个娘家！
    伯爷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警告老太太？
    老太太手哆嗦着，手里的纸都传出了‘哗哗’的轻响。
    伯爷站起身来：“分家也是势在必行，而且分了家，咱们是同经纶住在一起，绝对不会住在别的地方去！”冷冷的说完了，背着手出去了。
    老太太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屋里，手里的纸终于落在了地上。
    二老爷那边虽然不愿意分家，但是休妻却是一定要的！在二老爷的眼里，如今才是休妻的最好的时候，因为现在老太太被伯爷压制住了，不然要是换了寻常的时候，想要休妻就要过老太太那一关，而老太太那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休了她娘家姑娘的。
    因此，二老爷回去了之后更没有多话，去书房写了一封休妻的文书，给二太□□了不顺父母、嫉妒之极、口舌之争等等的几项，后面的立休书人写上自己的大名，然后在后面还按了个大大的红手印，以示自己的郑重程度。
    伯爷从书房出来，就派了个下人去怀柔一趟，将他本家的一个侄子叫过来，看着今天下午的分家。
    伯爷本族在京城这边的也就这一个本家侄子了，辈分在那里，平常也是这个侄子来拜望他，原本分家应该是把族里长辈请来的，但是伯爷的本族长辈都在老家，而且他们这样的大宅门户分家，况且又不是儿子们自己分，他本人还在呢！他自己分家，就不用请族里人了，一个本家侄子过来盯着就行了。
    伯爷刚把小厮派出去，这边唐明坤就找来了，见了他哭着就跪下了叫：“祖父！您快去看看吧！我爹一定要休了我娘，您快帮我们劝劝我爹吧，这都是什么岁数的人了，闹这个孙子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伯爷伸手把他扶起来，道：“你去准备准备，下午也别出去了，一会儿就分家。”说着转身走了。
    唐明坤惊讶的半天都合不拢嘴，过了一会儿，只能转身去找老太太。

　　☆、第147章 抬回去

荣定伯府这段时间不太平，亲朋好友中全都是知道些的，也有过来劝的，虽然过来劝的人都看出来了，伯爷的态度是很坚决的，但是谁也想不到，分家和休妻的事情就这么快。
    二太太拿到二老爷的休书的时候，大哭着去找老太太，老太太焦头烂额的叫二儿子回来收回去休书，这头本家侄子却已经过来了，说是老太爷派人去请他过来了，见证一下分家！
    老太太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二老爷写了休书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唐经纶从学堂出来，已经有府里的下人在门口候着了，看到他躬身道：“二少爷，今天别去兵马司了，家里有事先回家吧。”
    唐经纶自然也知道这几天家里闹的事，忙答应了一声跟着下人回了家，一回到府里，就被请到了上房院老伯爷的书房。
    唐经纶进来一看，就惊了一下，难道今天这是真的要分家？！
    屋里头伯爷坐在案几后面，二老爷、三老爷都在，二房院的孙子辈有唐明坤并一个庶子唐宇锰。三房院的孙子辈唐哲宝。
    全都在屋里。
    还有一位是伯爷的侄子，唐经纶他们叫堂叔的，也在这边，还有一两个年老的外人，唐经纶都不认识。
    看到他回来了，伯爷便道：“好了，全都回来了，今天就把家分了。正好前一阵子我叫账房把这几年的账目全都查了一下，如今府里头什么家底是清清楚楚一笔账，你们各自的看看。”
    说着，先将一沓子厚纸拿出来，叫下人递给了二老爷。
    二老爷脸上明显的不乐意，他很不想分家，就和他儿子唐明坤一样。但是，要分家的是伯爷，这个家里的一家之主！还轮不到他们说分还是不分，因此二老爷就算再不愿意也没办法。
    接过来那沓子纸，二老爷只能打起精神认真的看了起来。既然分家是不可逆转的，那就只能是分了。当然，二老爷是绝对不愿意在分家的事情上吃亏的。
    虽然面上说得好听，大户人家的分家，不像平头老百姓那样的锱铢必较，锅碗瓢盆的全都要分得清清楚楚，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手松一点，那出去的可就不是锅碗瓢盆那点东西了，因此，各自心里清楚，该计较的时候还是要计较的。
    只不过二老爷这一看纸上写的东西，脸色都有些变了。有些惊恐的抬头看了一眼伯爷，低头又继续的看下去。
    伯爷脸色不变，淡淡的道：“这个大家都看看，老二，你看完了给明坤看看，明坤看完了给你三叔，老三看完了给经纶。”
    连顺序都安排好了。唐经纶好奇的盯着那纸，看到二叔的手都开始哆嗦了，心想那是什么？
    屋里人全都静悄悄的盯着二老爷和他手里那沓子纸。
    书房外面传来了哭声，是二太太和唐筱雪过来了，两人的哭声那么的清楚，好像就在门口，屋里的人脸色全都变了，全都看向了伯爷，只有二老爷还低着头颤着手看着手里的纸。
    “老太爷！您给个明话吧！今天要是真的叫儿媳妇出了这个门，儿媳妇就一头碰死在门口的石狮子上！儿媳妇进门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老爷不念旧情，老太爷和老太太不能也不念着我这些年的好……我命苦啊……”二太太在外面放声大哭起来！
    唐筱雪如今也是顾不得女儿家的体面了，在外面跟着一起大哭不止，声音也不小。
    伯爷站起来了，对屋里人还声音平静的道：“你们继续看。”说着将桌上的纸张挑了挑，然后拿出来了一摞子，捏在手里走了出来。
    唐明坤一看马上跟着站起来也出来了。
    门外面的台阶上，二太太、唐筱雪和大少奶奶全都跪在这里哭着，二太太和唐筱雪是真的放声大哭，大少奶奶一手搀扶着二太太，一手还要扶着唐筱雪，狼狈不堪的。
    二太太一看伯爷出来了，就大哭着叫道：“老太爷！您做事总要一碗水端平了！我辛辛苦苦掌家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一点不敢有懈怠！如今为了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为了别人说我的几句坏话，您查问也不查问清楚，就叫二老爷休了我！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唐筱雪哭着跟着叫：“祖父，爷爷！您不能这样偏心！唐如霜恨我娘恨之入骨，她男人找到的什么证据，全都是栽赃陷害的！您怎么能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唐如霜那个小……唐如霜换走了孙女儿三箱子的嫁妆，这件事您为什么不替孙女儿出头？为什么只帮着她们？难道我和哥哥不是您嫡亲的孙女孙子？！”
    唐明坤跟着跪下了道：“祖父，您要查清楚这件事啊，不要中了奸人的奸计！”
    伯爷将手里的纸抖了抖，扔到了她们的面前，只对二太太道：“这个刚刚给你婆婆看过了，你也看看，还有，这上面写的东西，我已经誊写了三份，一份给你娘家送回去了，一份现在屋里人在传看，这一份你看完了，给姑娘看看也行，自己留着也行，扔了也行，不过看完了之后，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叫人把你抬出去。”说着，转身就进去了。
    “伯爷！”
    “祖父！”
    “老太爷！”
    一连几声喊，伯爷理都没有理就进了屋子。
    二太太捡起来一张纸看着，旁边几个人包括唐明坤也马上捡起来其中的一张看，唐明坤看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
    屋里的人面色各异，三老爷此时一双眼睛就盯着二老爷，二老爷手里的纸哆嗦着，他的人已经明显的不在看那些东西了，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大约的在想对策。
    三老爷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抢了过来道：“二哥看完了？看完就给我看看……明坤出去了，我就先看看！”他倒是没忘了伯爷的吩咐。
    等拿起那纸看了半晌之后，突然的明白了一样，脸上显出来恍然的神情，接着就是震惊！然后又是幸灾乐祸，瞥了坐在那里失魂落魄的二老爷一眼。
    伯爷背着手在屋里走着，也不说话，屋里其他的人全都没有说话的。外面一会儿又传来了二太太辩解、哭叫冤枉的声音，唐筱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祖父，这些您总要查清楚，查清楚啊！”唐筱雪哭着叫。
    “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老太爷，儿媳妇掌家这么多年，总会得罪些下人，这些刁奴这是趁机陷害我啊！”二太太也是哭着喊冤枉，转头又叫大少奶奶：“去请老太太，请老太太过来！”
    一向自诩手段高明的二太太，这会儿哭得是满脸的眼泪鼻涕的，而且也是真的谎神了，没主意了。
    二老爷要休了她，嚷嚷了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一回二太太也没有太注意，认为只要有老太太在，二老爷就绝对休不了自己！二太太笃定的很。
    可万万没想到，二老爷这一次一说休妻，伯爷那边竟然答应了！不但是答应了，还拿出来了几件事情的证据！二太太这个时候才知道，伯爷这段时间在家里一直都不动声色的在查账，是查自己当家以来所有的账目！还有就是唐经纶给他未来媳妇下聘礼的那失踪的六千两银子的证据！
    二太太这才慌了神，赶紧找老太太商量，请老太太给自己在伯爷面前说情，还有给二老爷那边施压！只是二太太想不到，也就是两天之后，休书就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
    不但是二老爷来真的，伯爷也来真的！
    二太太如今是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哭得可怜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大少奶奶赶紧的答应着去找老太太。真是奇怪，这么紧张的时候，老太太竟然不知道躲在了什么地方！老太太这是不打算出头了？
    屋里，三老爷看完了之后交给了唐经纶，嘴里说着：“经纶，你快看看吧，哎呦我的天啊，我不看不知道，这可真真的把人要吓死呢！原来这些年……唉，经纶，你可受了苦了……”
    等唐经纶看的时候，伯爷已经叫人了：“来人！将二太太请走！”
    外面一下子乱了起来，尖叫声，大哭的声音不止，不过伯爷神情非常的淡定，一点都不受影响。
    二老爷在屋里也是一样的呆滞着。
    唐明坤进来也跪在了伯爷的脚下，哭个不住的扯着伯爷的衣襟求情。屋里那个世侄有点坐不住了，起身正想要也帮着求求情，伯爷便看见了，对他摇摇头道：“此事万万无有回旋的余地。”
    那世侄就呆了呆，只好坐下了，转开了头不看唐明坤。
    伯爷也不为所动，一直看着门口来了几个婆子，将二太太半强硬半搀扶的给送出了门去。唐筱雪哭着在后面追，几个丫鬟婆子的忙上前去拦挡，唐筱雪嚎哭得天昏地暗的。
    过了一会儿，下人进来禀报：“禀伯爷，已经用马车把二太……把……送回去了。”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结巴了一下，赶紧说完了。
    伯爷点点头。
    而听见了这一声禀报，院里的唐筱雪和屋里的唐明坤，一下子全都瘫倒了。

　　☆、第148章 小心着点

老太太在二太太拿着休书来找自己的时候，虽然看过了伯爷给她的二太太这些年贪钱的证据，但还是硬着头皮找到了伯爷求情。
    老太太不能想象今后府里没有二太太的情形，不能想象二太太回到了娘家之后的情形，如果二太太就这样被休回了娘家，娘家人就会知道，不但是二太太在这府里站不住脚，便是自己这位老太太，在府里也没什么权威了的。
    如果有，为什么不能阻止自己的娘家人被休？
    自己几十岁的人了，这老脸真的要丢回娘家了！
    因此，老太太还是硬着头皮来找伯爷，希望伯爷能够收回成命。
    伯爷说了一番话，就是这番话，叫后来二太太被撵出去的时候，老太太缩在屋里没出来，实在是没脸出来！
    伯爷说：“我叫你看的不是二儿媳妇这些年贪了多少的银子，我叫你看的是大儿子大儿媳妇死了之后，长房院你的孙子孙女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和二房院、三房院的区别！尤其是和明坤、筱雪的区别！这个你都看不见？”
    说到这个伯爷气的就浑身哆嗦：“月钱是月月不少，换季的料子也是没少过，这些面子上的东西真的是做足了！可你看看其他的，所有的！除了这些面子上的东西还有其他的什么给过长房院？明坤年年到手上千两银子的零花钱，可你看看经纶，每年就是那点月钱，再多了一文都没有！阴毒，这才是阴毒！表面上搞一套，背地里一套！如霜和经纶难怪只能忍着，不忍行吗？不忍下来，即便是跟人说被他们的二叔母给刻薄了，谁相信？反过来都要说他们是白眼狼！”
    伯爷把那纸抖得哗啦啦的：“要不是我彻底的查这个帐，这些东西就全都被淹没了！永远没人知道！你口口声声说如霜不安好心，到底是谁不安好心？！我今天要是叫你给我一个交代，你怎么交代？！”
    老太太一心相帮二太太，也是想了不少的理由的，可她没想到的是伯爷盯住的不是贪了的那些银子，而是这件事，之前想的理由辩解全都是为二太太贪钱找的理由，因此伯爷这些话一说出来，老太太真的就无话可说，不知道怎么解释。
    伯爷拍着自己的脸道：“我一向要脸面，可就是有人不给我这个脸面！那我还能怎么样？这个阴毒的恶妇如果不休了，我还有什么脸做这个一家之主？”伯爷看着老太太冷冷的道：“既然不要这张脸了，我就告诉你，我还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个你，一个大少奶奶，你们俩今后给我小心着点！但凡有一点不对叫我抓住，就和二太太一样的下场！还有大少奶奶那边，叫她自己心里有数！成亲两、三年了，我重孙子在哪儿呢？成天的跟着二太太算计别人，把自己的本分都忘了？再给她一年的时间，再要是不生，下场依然是休了她！我看她跟着二太太忙活着贪钱，这些钱她最后能带走不！”
    说到了这里伯爷歇了口气，对老太太撂下了最后一句话：“还有一句话，分家了之后，经纶和咱们住在一块儿，这件事也不能改变了！你不用琢磨着去老二那边去住，老老实实的跟着经纶！也不用想着把明坤接过来住，这些全都不可能！要是想这些，你掂量掂量后果！”
    老太太是被骂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把自己也给垫了进去，老爷子算是把什么狠话都说出来了。而且大少奶奶的短处也被揪了出来。大少奶奶的母亲是二太太的妹妹，父亲是镇边大将军，虽然也是老太太的娘家人，但是可不姓陈！再要是把镇边大将军赵家也扯进来……老太太可真就没一点脸面了！
    老太太灰头土脸的出来，去了自己的房子呆着，就再没有出来。
    前院书房这边，撵走了二太太，伯爷看那沓子纸已经被传了看了一遍了，便道：“既然都看过了，就全都心里有数，分家的时候，这些全都算在里面！”
    “爹……”二老爷嗫嚅着叫了一句。
    伯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怎么？”
    二老爷嘴巴动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那些东西都是那个贼婆娘弄得，我是一个子儿没见着，分家要是把这些全都算进去……”
    他这么一说三老爷不干了，马上梗着脖子叫：“哎哎！二哥，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伯爷伸手在桌上敲了敲，三老爷马上就闭上了嘴，现在老爷子很明显是针对的二房院，所以他没必要惹老爷子，叫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情上自己不会让步的态度就可以了。
    伯爷看着二老爷道：“你没见着，就去问问你儿子，明坤，这上面写的看了吗？如果还觉着委屈，咱们把账房叫来，拿着账本一笔一笔的来对，豁出去用几天的时间，咱们就算算，到底是你的家底多还是我的家底多。”
    唐明坤看了那些算的账心里头早明白了，显然伯爷是把什么都查出来了，不然今天也不会做的这么绝！一听伯爷的最后一句，心虚的早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缩着脖子一句话不敢说。
    伯爷看他不说话了，转头看二老爷，二老爷同样的因为老爷子的最后一句话，也不敢说话了。
    伯爷这才道：“分家就是要公平，怎么分我已经有了想法，你们听听，觉着合适的，就照这么分，不合适的，就在说出来。”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分家之前还有件事先交代一下。之前筱雪的母亲给她的嫁妆准备了一些，其中的三个箱子叫如霜给换走了，那三个箱子据说里面的东西值三万两，这个数目筱雪自己并她母亲全都是认可的，刨去了该给如霜的嫁妆，余下的便转到经纶的头上，分家的时候这些全都算上，如何？”
    说着看了看周围的人。
    唐明坤首先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自然是最好！老爷子做事真的还算是公平。
    唐经纶点点头：“就算我头上好了，我姐自己也没有拿这些钱，大部分都是花在我身上了。”
    只有三老爷完全的不知道这件事，一听眼睛睁得溜圆，三万两银子的嫁妆！还被如霜给换走了，这么说……傻了吧唧的人就只有自己一家子！
    伯爷看没人说话了，便道：“府里一共是四处宅子，一个是这个老宅子，一个是如霜给经纶买的一处宅子，其余两处宅子，一个在唐明坤的名下，一个是老二的外宅……”说着看了二老爷一眼。
    二老爷脖子马上也缩了，敢情这事老爷子也知道！这事连二太太都不知道！
    伯爷看到大家全都老实了，于是，将自己拟的分家的意见说了出来，老爷子其实是很公平的，将这些年二太太贪得，还有唐如霜给唐经纶买的产业全都算了进去。当然还是二太太贪的多，而且大部分是个唐明坤、唐筱雪贪的，这些钱数，主要是一些他们自己名下的产业，说实话查清楚这些，老爷子真的是费了一番手脚呢！分家的时候，自然全都算在内。
    现在住的这个宅子自然是伯爷的，三老爷没有宅子，折算成银子。余下的田地等等的全都按照三份分了，二老爷那边的，全都折算成银子，这些年二太太贪了多少，就折算这些东西。
    二老爷听到了最后，都忍不住的低声骂二太太，祸害人的东西！
    一番分家下来，二老爷那边什么都不用要了，光这些年贪得都已经很多了，不叫他吐出来已经都不错了。二太太那边也给唐明坤置办了一些产业的，这些全都还是给他们。
    唐经纶这边分了几万两银子，并老家的一千亩田，一个庄子，还有些零碎的东西。唐如霜给他置办的庄园、宅子铺子还有那几十亩的田地，依然还是在他的名下。
    三老爷那边同样也是一千亩田地一个庄子，不过多分了两万两银子，这个主要是给他去置办宅子和其他的产业的。
    余下的全都是伯爷的。
    伯爷分完了家，看看大家全都没有意见了，便道：“没有意见，就签字按手印，今天生效，老二，你明天就准备搬家，带着你儿子女儿搬到你那个宅子去。你们自己的事情去自己的家里分去。”
    刚刚分家的时候，二老爷嘀咕了好几句，二太太贪得东西好多都在唐明坤的名下，把他给跳过去了！二老爷因为这个不满意，转头对着儿子横眉怒目的，低声叫他全都过到自己的名下！
    唐明坤也是嘟囔了半天，明显不乐意。
    因此伯爷才有这样的一番话。
    二老爷一听大是惊讶的道：“但是爹……这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伯爷便冷冷的道：“你那个外宅不是早就忙活着准备年货呢吗？上个月庄子上送来的东西，你提走了一半，说是给人送礼，我找人问了问，这个礼全都送到你的外宅去了，过年你有的是东西吃喝！”
    二老爷又萎了，转头对着唐明坤喝骂道：“一会儿就去把那些宅子田地的全都过给我名下！你老子我还没你有钱呢！”说着气呼呼的走了。

　　☆、第149章 吃了亏了

唐明坤也有他自己不乐意的事情，等二老爷走了，这才对伯爷道：“爷爷，您叫孙子带着夫人去那个女人的地方住？那多……筱雪还没出嫁呢！这名声多不好听？”
    伯爷就冷冷的道：“你自己不是也有个宅子？带着一家去那边住有什么不行的？你也想把那里当外宅？”
    唐明坤登时就涨红了脸喊冤：“孙子才不会……绝对不会！不过爷爷，筱雪……”
    “筱雪自然是跟着你们，你二房院爹也在哥哥也在，怎么？一个女孩儿家都不想养着？”
    “但是她的嫁妆……”
    “嫁妆你娘不是已经给置办了？六千两银子我也没算在分家的里面啊。”伯爷看着唐明坤：“你还想打这个主意？”
    唐明坤自然是大声的喊冤枉：“孙子当然不会这样……但是，筱雪的嫁妆原本应该和如霜的一样，可现在唐如霜的嫁妆不但是我娘在的时候给预备了一份，还多了她自己弄去的那三个箱子，当然，今天是分了点，可那些没分的也总有一两万两银子！那照这样算，筱雪的嫁妆才六千两，少了很多！”
    伯爷就看着唐明坤，听他说完伯爷都冷笑起来了，也不说话，只是冷笑。
    唐明坤开始还理直气壮，后来微微的有点心虚，但刚一心虚马上又梗着脖子努力的使自己理直气壮一些，看着伯爷。
    伯爷看他的这番做派，摇着头，心里头是彻底凉了，原本伯爷不是个心狠的人，也是被查帐查出来的这些事弄得火大，所以叫二老爷他们年前就搬出去，其实二老爷和唐明坤如果表现的好点，起码不是当着自己的面父子就翻脸开始算账，再老爷子面前说些软和话，老爷子一定不会叫他们马上搬出去的。
    可想不到这两父子不但是当面就你要我的东西，我算计你的东西，唐明坤甚至还在算计唐如霜嫁妆的事情！
    伯爷真的是心凉了，看着唐明坤道：“如果你要算这个，我就把人叫回来，咱们把这五六年，你们二房院那些看不见的花费全都算一算，平摊下来各房院分一分，既然要公平，那就彻底的公平！不是你眼里只盯着别人的东西，你自己的就不算！”
    唐明坤一听，张嘴正要说什么。
    伯爷已经又接着道：“看不见的花费，就是你平常的零花的银子，出去请你那些狐朋狗友的吃饭逛街，去苏州扬州的游山玩水，这些全都算上！这些年，你每年的零花银子也有一千两上下。经纶如霜的长房院，几十口子人一年的吃穿用度也是一千两上下……这些全都算算？”
    唐明坤一听这个，马上也萎了，嘴巴张了几张，又闭上了，半天才嘟囔了一句：“您也太狠心了，经纶是您的孙子，我就不是了？我还是您的嫡亲孙子呢。”说着转身走了。
    伯爷站在原地，真觉着浑身都冰凉。
    唐明坤往回走的时候，还在想着唐筱雪嫁妆的事情，想着想着，突然觉着不对啊！因为自己二房院的吃穿用度比三房院每年多三千两上下，比长房院每年多一万两上下，这些在分家的时候是已经算进去了的！所以他们两个房院都有银子，自己和父亲就没有银子，这个是算进去了的！
    如今算起来唐如霜那边还是占了大便宜了，她一个出嫁的姑娘，分家又没有她什么事，但是就是因为她换走了那三个箱子，就等于是硬生生的在分家的事情上插了一脚！分了一笔银子走！
    这么算自己还是吃的大亏了！
    唐明坤一想到这里怎么都不甘心，转身又想回去找伯爷，但是刚转身就想起刚刚伯爷的冷脸，而且这事二太太那边贪钱在前，无论说什么，伯爷把二太太贪的钱一说，自己就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唐明坤想来想去的，最后变成了埋怨二太太，要不是她之前做的那些的龌蹉事，分家的时候自己和父亲能这么理亏吗？！
    想着又气又急的心里头埋怨了二太太一路。
    二太太要是知道自己千算计万计较的给儿子弄东西，最后变成了被他埋怨，不知道会怎么想了。
    这件事到现在最倒霉的人变成了唐筱雪。
    三房院三老爷一家子没有宅子，现在买也不太可能，马上要过年了，因此，伯爷没让他们立刻搬出去，况且三老爷家也没做什么叫伯爷生气的事。
    可二房院伯爷是一定要叫搬出去的，二老爷有外宅那边可以搬，唐明坤自己也有宅子，不愿意去二老爷的外宅那边，嫌不好听，可以去他自己的宅子，现在没地方去的就只有唐筱雪了。
    唐筱雪在家里哭得是昏天黑地的，二房院已经开始收拾起来了，但是没人给她收拾，唐筱雪就只能自己守着自己的那些嫁妆，叫人搬到自己的屋里盯着一眼不错，生怕父亲和哥哥急了眼，把自己的这点东西给弄走。
    伯爷这边刚分了家，这边还在给自己的那个世侄和请来的两个中人道谢，府门口的门房就飞一般的跑进来，跪下道：“陈家……陈家又把人送回来了！那边的老爷子也来了……”
    伯爷早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出，毕竟陈家也是个大户人家，出嫁了二十年的姑娘被休回去了，不能连个屁都不放，那也太好欺负了。
    于是伯爷就道：“请进来吧。”他自己端坐在椅子上没动：“陈家老爷子请进来，但是那个从咱们府里出去的人，绝对不能再叫踏入府中！”
    下人一听明白了伯爷的意思，忙答应了一声：“是！”
    伯爷就在屋里等着会会陈家的老爷子。
    ……
    很快就到了大年二十八了，还有一天就到了除夕了。
    五城兵马司衙门也放了假，各回各家过节去了。唐如霜这几天忙着拾掇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她听唐经纶说了已经分家的事情之后，便将唐经纶的那个庄园里的产出果子、花卉等等的东西全都分出来，给伯府送去了。
    既然分了家，这些已经是唐经纶堂堂正正的产业了，那么这些东西自然以后是给唐经纶送过去。
    上午送去的，下午唐经纶就过来了，倒不是为了那些东西，而是过来跟唐如霜说分家的事情，之前和唐如霜说的时候，唐如霜还担心，也不知道需不需要回去一趟看看。
    “二太太那天就被送回去了，下午的时候他们家当家的老爷子就来了，还把二太太又给带回来了，说是陈家不收的，叫伯府给个明白话，不行就在伯府的门口给跟绳子勒死了算了……陈家老爷子跟伯爷在书房大吵了一顿，那个声音简直后院都能听到……不过伯爷就是没松口，二太太就一直在府门口楞没有叫进来。”
    唐经纶跟唐如霜和常瀚涛说着那天的事情。
    常瀚涛一听就道：“伯爷这样做才对！赶出去就不能在叫进府了，不然赖上了黏黏糊糊的就是不走，陈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唐如霜微微的张着嘴，实在是想象不到，二太太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半晌才道：“二太太……这一回可是威风扫地了……”
    唐经纶被逗笑了：“还威风呢，什么都没了！脸面丢到家了，在府门口一直进不来，后来实在没脸，碰了门口的石狮子了……”
    唐如霜一吓：“真碰假碰？！”
    唐经纶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姐姐你真的是太了解二太太了，根本就是假的，没脸罢了，碰一碰一来显示自己的烈性，二来也是把那个尴尬的场面给糊弄过去，其实血都没有……”唐经纶说到这里揉着自己的脸，好像是想把自己脸上实在抑制不住的笑给揉没了：“虽然我现在背地里笑她是有点损，不过这也没办法……你没见当时二太太那个样子，我想起来就想笑！”
    说的唐如霜已经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只能抬走了呗，陈家的老爷子也走了，没办法啊！伯爷这边咬死了绝对不松口，你真要勒死也行，自己买绳子去！”唐经纶摇着头：“伯爷要是狠起来，也狠着呢。”
    常瀚涛和唐如霜听得全都笑着摇头。
    “分家了之后，伯爷叫二叔和大哥他们年前就搬出去，二叔就搬到那个外宅那边去了，大哥嫌名声不好听，那个外宅虽然算二叔的产业，可他到底没去，去了自己的那个宅子了，唐筱雪那边谁也不跟，就死赖在府里，伯爷到底心软了，没硬叫她搬出去。”
    唐经纶说到这里又道：“伯爷可能还担心，真要是叫唐筱雪跟着她爹或者她哥哥，说不定那点嫁妆也保不住！”
    唐如霜摇头道：“真的是没想到……这么突然，前面的事情伯爷也是早知道了的，怎么年前几天了，突然发作了？”
    “伯爷查了不少的事情，分家查账，把这些年的帐全查了一遍。可能是年前才查清楚。”唐经纶道。

　　☆、第150章 哀求

唐经纶走了半天了，唐如霜还坐在那里没动，想起以前二太太在府里可谓是一手遮天，姐弟两个被刻薄的有口难言的。一时又想起那时候的唐筱雪，端庄清雅，千金小姐的派头十足，从来都是她教自己怎样怎样。一想到她们现在的样子，尤其是二太太的下场，唐如霜是真有些感概的，
    感概过了，也就算了，这些人现在根本引不起唐如霜太多的关注，说起来，还没有眼前的这个年叫她更关注。
    下午继续和张氏一起将庄子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转天忙碌了一天，就到了除夕了。
    吃年夜饭，放炮守岁，初一拜祖先，给父母磕头拜年，热闹了一天。
    初二开始就要出去拜年了，初二是回娘家。
    伯府虽然年前的时候经历了那么样的大事件，但是过年的气氛倒是还很好，不管是不是刻意的，总之给人的感觉还是日子照样过。
    常瀚涛和唐如霜也想到了，今天要来的还有唐筱雪未来的女婿张黎靖，二太太被休了，唐筱雪的这桩婚事还不知道怎么说呢，料想文定侯府也是措手不及的，这也需要商量一下。
    为了避免在伯爷和文定侯府的人已经开始商讨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才来打断了人家的谈话，两人特意的早点过来了，来到了伯府，先去给伯爷拜年。
    伯爷神情自然，大过年的同样也是带着笑脸，并没有就拉着脸不高兴，尤其是看到了他们夫妻俩，更是高兴，叫唐如霜坐下，便问了半天身体如何，什么时候生，现在家里可需要什么不？
    等唐如霜一一的回答了，伯爷捻着胡子笑着道：“这还是我头一个重孙子辈的，瀚涛，好好的照顾，生了之后多抱过来给我看看。”
    常瀚涛忙笑着答应了，又道：“老爷子，您放心，我们一定多生几个，到时候大大小小的一串儿领着来看您，您都嫌烦！”
    唐如霜嗤的一下笑了，伸手打了他一下。
    伯爷逗得哈哈哈的笑。
    在这边说了一会儿，两人进去给老太太拜年，然后常瀚涛又过来陪着老爷子，唐如霜就只能在这边陪着老太太。
    老太太的定力比老爷子差多了，脸拉得老长，一点过年的喜气都没有，而且就算是唐如霜在旁边，同样也是一点不高兴，一点给唐如霜点面子勉强高兴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幸好唐如霜也早就放弃了老太太，老太太高兴不高兴的，她也不会在意，更不会费尽心思的去讨好。
    过年有个好处就是热闹，即便是老太太一句话不说脸上一点笑意没有，但是气氛也没有冷多久，文定侯府那边就来人了。
    也是不想在看老太太的冷脸了，同时也是避出去叫她们好方便说话，唐如霜在文定侯夫人来了说了些客气话之后，便站起身表示要去院里转转，请两位慢慢说着，便起身出来了。
    从正房院出来，想了想也就是花厅能暖和点了，今年府里可能是没有唱戏的了，人也少了很多，不过花厅那边总应该备上东西，以备来的人多过去那边坐坐。
    因此便到了花厅这边，果然里面桌椅摆的整整齐齐，桌上瓜果点心，瓜子花生的一样不少，也暖暖和和，几个丫鬟在这边守着。
    看到她进来忙过来迎，唐如霜笑着过去坐在了软榻上。刚坐下就看到唐筱雪急匆匆的从那边过来，穿过花厅这个院子往老太太那边的正院走。想来是去见文定侯夫人。
    一段时间没见了，唐筱雪瘦了一大圈，虽然脸上擦了胭脂水粉的，但是看着依然是憔悴的很，从这边过去的时候，好像知道她在花厅里，转头一直盯着她走了过去。
    脸色也很不善。
    唐如霜倒是真没有看她笑话的意思，说实话到了现在，倒是有点同情她，唐筱雪之前的毛病很大程度都是二太太给她惯得，有那么一个在府里只手遮天，说一不二的母亲，唐筱雪想不骄纵也难。何况二太太手里过着大把银子，用这些银子又给唐筱雪养成了骄奢的习惯，如此的骄纵骄奢的一个人，突然什么都没有了，可怜兮兮的父亲哥哥都不能相信，想来也怪有点可怜。
    不过唐如霜的同情仅仅是限于那么一点点而已，她又不是善忘的人，以前唐筱雪怎么对她的，她可没忘了。
    况且从刚刚唐筱雪走过去的样子看，虽然落到了如此可怜的地步，不过好像还对她一副怨恨挑衅的样子，就好像是越弱的人，越要做出来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真真的是可怜又可恨。
    唐如霜刚拿了些瓜子嗑，门外面就进来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道：“大姑娘在这边吗？”然后就看到了她，忙过来道：“大姑娘，伯爷说您要是觉着这边冷，就去他那边的抱厦中，那边暖和。”
    唐如霜便道：“不用了，这边也行啊。”今天初二，原本张黎靖一个人来就行了，但是现在看看文定侯夫人都来了，那前面那边说不定张黎靖的什么长辈也跟着一起来的，找伯爷谈二太太的事，伯爷那边今天肯定是人多，她也不想过去。
    丫鬟就道：“大姑爷说，那您在这边就多歇歇，他可能得一阵子过来呢。”
    唐如霜点点头：“知道了。”心里有点奇怪，难道伯爷把他留下了？跟文定侯家的人谈事情，却叫他在旁边陪着？
    不过现在伯府的人少，伯爷既然相信常瀚涛，也有可能吧。
    唐如霜只好自己的无聊的嗑瓜子，刚嗑了几个就注意到，旁边有个丫鬟一直往自己这边看。
    她一直没注意屋里的丫鬟，这会儿看了过去，这才恍然的发现，这个丫鬟竟然是自己之前的丫鬟，叫侍画的。
    唐如霜有些愕然：“侍画？”
    侍画原本还不敢说话，看到她认出来了自己，这才赶紧的上前道：“姑娘……您现在……可还好？”说着看了看唐如霜的肚子，又讪讪的。
    唐如霜一笑：“好啊，还好，你现在在这个院子了？”
    侍画点头：“是啊，奴婢在这里……打扫花厅，侍弄花草什么的。”侍画说话一顿一顿的，总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
    看到唐如霜嗑瓜子，就忙过去端了一杯茶过来：“姑娘您喝茶，嗑瓜子口可容易干了。”
    没等唐如霜说话，旁边一个年岁略大点的丫鬟已经笑着赶紧的过来了：“呦，侍画还小呢不懂事，大姑娘现在可不能喝茶了，姑娘，奴婢给您倒杯水？”
    唐如霜倒是没觉着口渴，还没吃几颗呢，不过还是点点头：“好啊。”
    那丫鬟将茶杯从侍画的手里接过去，回身去准备水，唐如霜就看到侍画神情更加的讪然，过了一会儿，竟然连眼圈都红了。
    唐如霜好笑的道：“怎么了？不知道也没什么……以前不是也没有伺候过夫人们？这有什么？”
    侍画就赶紧的擦擦眼角，声音更加的低了道：“奴婢……以前服侍的不好……”
    唐如霜这时候才有点恍然了，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说实在话，这些丫鬟们懊悔或者其他的什么情绪的，也全都是因为大约现在的身份不比以前，月钱也比以前的少，所以才会后悔，如果说现在比以前过的强的话，那是不会后悔的。
    侍画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唐如霜并没有兴趣听，便也没有说，又过了一会儿，来了个婆子把她和另一个丫鬟叫走了去干活。
    唐如霜看着花厅外面，花厅的正面是玻璃的，这一面对着外面的花园子，这也是赏花的地方，玻璃是可以拆下来的，夏天了就拆下来，冬天了在花厅里面，装上玻璃照样暖暖和和的。
    唐如霜看到了文定侯夫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去哪里，样子似乎还带着些怒气，几个丫鬟婆子跟在后面小跑着。
    接着就听见唐筱雪的声音：“……您别生气，您听我说……”
    唐筱雪从后面赶了上来，边哭着边追上来，拉住了文定侯夫人的裙摆顺势就跪在了文定侯夫人的脚下，一抽一抽的哭着，仰着头满脸都是泪的哀求着什么。
    文定侯夫人声音略微的大一些，就能听见：“什么叫没办法，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说说你们府里这叫什么事？！定亲的时候好好的，现在要成亲了，闹这么一出！你自己想想，我们这边要脸面不要了？！”
    “……全都是伯爷的……”唐筱雪哭得哀哀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但是手一直拉着文定侯夫人的衣裙，可怜兮兮的样子。
    唐如霜实在想不到竟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转开了眼，心里头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唐筱雪处境可怜，但是这个人做事怎么叫人这么的不舒服？能做出这种样子也真的是豁出去了，问题是她也不想想，文定侯府那边如果不愿意了，就这样哭着求着进了门，今后还有什么尊严？难道她只求进门？

　　☆、第151章 往上走

唐如霜坐着没动，又不是她要偷看，是这两个人走到了前面，而且唐筱雪知道她在这里面坐着。既然唐筱雪如此的做派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原本就不理亏的唐如霜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唐筱雪哭着哀求文定侯夫人，仰着头哀哀的不停的说着什么，文定侯夫人大约的也是被她的可怜样打动了，过了好半天叹了口气，终于把她拉了起来，说话的声音温和了很多，声音也小了，不只是说的什么，唐筱雪就又是激动又是落泪的。
    文定侯夫人摇着头去了，刚刚显然是气愤之下走错了地方，这会儿就转身往回走。
    唐筱雪并没有跟上，站在原地擦着眼泪，她的丫鬟还给她拿了个小铜镜出来，她拿着手绢细细的将脸上糊了的妆容擦了，然后丫鬟又拿出来脂粉盒子，打开了送到她跟前，唐筱雪就细细的开始重新上粉。
    她知道唐如霜在花厅里，好像是专门叫她看一样。
    唐如霜这会儿都真有些哭笑不得了，原来……自己还在这里一厢情愿的觉着唐筱雪可怜，甚至还同情她，其实……人家有数的很！哭也是一种手段，可怜也是一种算计！
    唐如霜摇头，唐筱雪其实还差得远，这点点的手段真的不算什么，博得别人一时的同情而已。在自己面前又如此的显示一下，好像不甘示弱的样子，告诉自己她是耍手段呢！不是真的可怜……想想真的也是够无聊可怜的了。
    唐筱雪在外面重新上了妆，这才特意的往花厅看了一眼，往回走去。刚走到了院子门口，迎面的就遇上了走进来的常瀚涛，她猛的一下顿住了脚！
    她是没忘了常瀚涛还打过她一巴掌呢！
    常瀚涛看她居然从这个园子出去，微微的有些奇怪，然后马上蹙起眉头横了她一眼，快步的往这边走，知道从玻璃外面看到唐如霜好好的坐在软榻上，一副看戏的样子倚着靠垫，安安稳稳的，这才放心。
    从外面进来，就问道：“怎么唐筱雪刚刚在这里？”
    唐如霜摇了摇头道：“别提了，给我演了一出好戏看呢……”她笑着摇头，转了话题：“怎么样啊？是不是伯爷叫你留下的？现在说完了？”
    常瀚涛点头又摇头：“是叫我留下，不过现在还没有说完……走吧，今天伯爷看样子是没时间了，叫咱们先回去，等以后有时间了在慢慢说。”他把唐如霜一扶：“经纶去了安宁侯府，看样子也等不到他回来了，下次再说吧。”
    唐如霜便站了起来，收拾了一下跟着出来了，上了车之后，常瀚涛才道：“文定侯爷带着他儿子来的，就是问二太太的事，虽然没说太过分的话，不过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定亲的时候是好好的千金小姐，这会儿母亲因为不孝顺被休了，这名声不好听，婚事要重新考虑。”
    唐如霜就问道：“张黎靖怎么说？”
    常瀚涛摇头：“能指望他？我看他比他父亲更心急想退婚，只不过这‘退婚’两个字不好说出来罢了。不过文定侯爷可真够奸猾的，话里话外都是暗指伯爷做事过分，成亲前这个节骨眼叫二儿子休妻，给他们家出难题。把责任全都推给了伯爷，看样子今后要是退婚，也得说是伯爷逼得。”
    “那伯爷怎么说的？”
    “伯爷就是说休妻是没办法，也不是给谁难堪，给谁添堵，事情就是这个时候发生了，到了这个地步，那也没办法。”
    唐如霜叹了口气，把刚刚看到的情形也说了：“唐筱雪看样子是一定要进文定侯府的门的，不惜一切。她现在大约的已经把这个府当成了火坑，一门心思的要跳出去。”
    “她是真想不通，这件婚事就算是黄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伯爷能不管她吗？再给找个好点的……如果不看重门第，好人家总还有。”常瀚涛道。
    唐如霜想了想道：“应该是担心名声吧，毕竟如果被退了婚，这名声就不好听了。”
    常瀚涛就道：“名声是很重要，但是找个好人更重要，张黎靖之前的所为就不说了，不过这事出了之后不是站在未婚妻这边，反而只顾着自己的面子，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被退亲确实不好，但是真要是安下心来慢慢找，也不是找不到。”
    唐如霜叹了口气：“各人想法不一样，侯门小姐自然是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要，再说不注重门第，这话说起来容易……算了，不说这事了，反正我觉着伯爷没有做错，即便是等着唐筱雪过了门再叫二叔休了二太太，那不还是一样？那一家子人觉着丢脸一样还是会觉着丢脸，到时候唐筱雪照样还是要受冷脸。现在这样反倒还能有个选择的机会……当然她大约觉着这不是什么机会罢了。”
    “是啊。”
    说着已经到了家里，两人下了车回府，到了上房之后，少不得被常彭庭和张氏叫去问问亲家现在的情况。
    伯府年前出那么多事情，常彭庭和张氏也是知道的，自然也是关心，听了两人说的，老夫妻俩同样也是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初三，常瀚涛就提着酒肉，带着唐如霜去给他的上司指挥使孙大人拜年。
    孙大人家在城里，不过只有他一个人在这边，府里面也就是几个下人而已，家眷什么的全都在老家，往年都是回老家过年的，今年是因为过了年就要告老还乡了，因此这才在这边呆着。
    看到常瀚涛领着媳妇来了，孙大人很是高兴，拍着常瀚涛的肩膀道：“你可准备好了啊！年前我的辞呈已经递到兵部了，也推荐了你，过了年就看你的了。”
    这事常瀚涛知道，笑着忙道：“多谢大人栽培！”
    孙大人失笑：“你还有这么会说话的时候？我当你能贫一辈子呢！”说着进屋去提了一罐子酒出来，笑眯眯的拍着常瀚涛的肩膀：“走走走，去你们家！我知道你们家热闹，吃的喝的准备的也丰富，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喝酒不过瘾！”
    常瀚涛笑了，果然又和唐如霜并孙大人一起回来，张氏一看孙大人来了，忙就赶紧去厨房叫准备酒菜，这边唐如霜回屋去歇着。
    孙大人来了，常彭庭当然也高兴，叫常瀚涛赶紧的温了酒，三个人就喝了起来，常彭庭问了问孙大人递辞呈的情况，叹气道：“你说你年纪也不大，这是做什么……瀚涛跟着你是学了不少东西，可真的得好好谢谢你！”
    孙大人摆着手笑着道：“瀚涛人聪明，会来事，有能力，当这个指挥使顺理成章。不过再要是想往上奔，上面就是兵部了，那就得靠自己了。”他‘兹儿’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道：“兵部那地方，说起来虽然是武职，可里面都是文官当家，真要是想有出息，还得去考科举。”
    常彭庭一听就扭头看常瀚涛：“考科举，你行吗？”
    常瀚涛失笑：“怎么可能……那寒窗十年的人都未必能考得上，我哪行？干着这个行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常彭庭就摇头看着孙大人道：“我儿子啊，做事可以，叫他读书？以前都坐不住，现在更不用说了……走科举这条路是行不通喽。”
    孙大人笑着道：“不过话说回来，瀚涛有个好丈人家，就算是再往上走，好歹有照应的人，不像咱们，一点人脉都没有……所以说，瀚涛今后的出息还是大有可为，大有可为！”
    常彭庭便赶紧敬了他一杯：“借您吉言了！”
    “你瞧咱们哥儿俩客气什么？”又喝了。
    常瀚涛就在这边作陪，笑着听两人说话，说实在的，他以前真的都没有认真地想过，今后的打算是什么，觉着在五城兵马司呆一辈子也不错，起码吃得开。
    但是自从有了媳妇，媳妇怀上了孩子，常瀚涛突然的就很有抱负起来，觉着男人一定要往上走，给自己的媳妇和孩子更好的生活，更高的地位，这是男人起码该做到的事情。
    以前听孙大人说什么指挥使，或者兵部的事情，常瀚涛总想打哈欠，今天可是正经的在这边听着。
    孙大人虽然一辈子不得志，可到底在指挥使的位置上坐了十几年，顶头的那个部门兵部的人事什么的，还都是很清楚的，而常彭庭原本就在宫里当值，和兵部也有打交道的时候，因此两人对这方面的事情倒是很有话说。
    常瀚涛在旁边认认真真的听着。
    初四京城这边有习俗，不适合串门拜年，因此这一天全家就在家里。初五迎财神，从子时开始，那炮仗声音就没有断过，而且这天也有习俗，不管干什么，尽管的声音往大里喧哗，锅碗瓢盆叮呤当啷的声音越大越好。
    常瀚涛买了不少的炮仗，带着唐如霜把自家的庄子、铺子、茶园等等的地方全都跑了个遍，到一处就热闹的放一阵炮仗，就为了这一年财源滚滚，有个好彩头。

　　☆、第152章 相公有本事

‘啾’的一声突然传来的兵器破空的声音，在安静的山边显得那么的清晰！一只黑漆漆的箭羽冲着站在那里有些发呆的罗武飞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刺到罗武的身上了，从旁边的草丛中一下子飞扑出来一个人，将罗武扑倒了，也躲过了那一支箭。
    几乎同时几个人影扑了出去，呈半个扇子形往山脚下扑了过去！常瀚涛扑倒了罗武，迅速的爬起来，警告的看了一眼如梦初醒的罗武，来不及说什么马上跟着那帮人也冲了过去。
    这边罗武终于清醒了，急忙的打起精神跟在了常瀚涛身后。
    那边已经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四五个衙差押着三个人过来了，对常瀚涛道：“常哥，全都抓住了！”
    常瀚涛点点头，这才回头找罗武，罗武大约的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耷拉着脑袋过来了：“常哥……”
    “你怎么回事？”
    常瀚涛刚严厉的说了一句，那边就跑过来一个衙差对他叫：“常哥！兵部侍郎牛大人叫你去一趟，赶紧，现在！”
    常瀚涛只好警告的指了一下罗武，转身上马往城里跑去。这边罗武又萎靡了，就被旁边的衙差推了下：“你魂儿都没了？！”
    常瀚涛骑着马到了兵部衙门，将马拴在了门口的拴马石上，便有一个守卫过来问道：“你是干嘛的？”
    “哦，我是五城兵马司的常瀚涛，牛大人叫我来的。”常瀚涛忙回答道。
    那守卫一听显然是知道的，点头道：“进去吧，大人等了半天了。”
    常瀚涛便进去了，庭院中正对南面的三间大房子，门口也有守卫把守，他走上去，一个守卫上前来问了姓名，然后将他直接带进了屋里。
    屋中一个大的案几，案几后面坐着个四十来岁的一个官服男子，看到他问道：“你是常瀚涛？”
    常瀚涛忙上前去躬身行礼：“小吏正是，参见大人。”
    牛大人摆摆手道：“我叫你来的目的你该知道了？你们孙大人走的时候推荐的你，李大人也赞同，而且走之前在王尚书那边力保的你，既然是这样……”说到这里，停顿住了。
    这位牛大人是新来的兵部侍郎，之前的兵部侍郎李大人调去了羽林左卫，羽林军，也称御林军，原本就是常瀚涛祖父呆了一辈子的地方，常瀚涛父亲常彭庭后来也去了御林军，是那边的左卫统领，他们常家的人在羽林左卫中的威信很高。因此李大人之前想调去御林军做总统领，便拉拢常家父子。
    李大人走之前推荐常瀚涛，自然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而这位牛大人是接替李大人的，常瀚涛一听他说话这慢吞吞的样子，而且话语中带着‘是这两个人推荐了你，我才不得不同意’的意思，明显是跟自己要东西，叫自己孝敬一下的意思。
    常瀚涛笑着道：“李大人和孙大人对小吏真的是太好了……牛大人，您放心，我如果做了指挥使，肯定好好干，京城这个地界，我也是很熟了的。”
    牛大人停顿了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听说你家里有一片茶园？我那个老父亲啊，没别的喜欢，就好喝口茶，你那茶园应该有好茶吧？”
    常瀚涛笑着躬身道：“小吏的那个茶园是有几株茶树产的茶叶上等，不过每年的明前茶一共才出三斤七两，恭亲王那边已经是定下了，年年给他们，秋茶上等的倒是有十斤上下，您要是不嫌弃，秋茶下来的时候，我给您送两斤。”
    “两斤？”牛大人听他前面的话已经不高兴了，在听到后面，冷哼着吐了两个字出来。
    常瀚涛笑着道：“主要是秋茶要给小吏岳家老爷子送点……老伯爷也就爱喝这口茶啊！还有小舅子大舅子的岳父家，小姨子大姨子的夫家……”
    “等等……等等，”牛大人脸色都变了，嘴角直抽抽，也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老伯爷……你岳父家是？”
    常瀚涛刚刚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这位大人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因此就没查过自己有什么背景一类的，茶园的事，还有父亲的事，大约都是听兵部的这些人说的一两句，所以敢这样拿自己升迁的事，明着跟自己要东西，语气还这样的轻慢。
    常瀚涛有荣定伯府的亲戚，自然是要抬出来的，这又不会少了一块肉！叫牛大人有点顾忌也好的，反正是岳家，就把岳家有的没的大舅子大姨子的全都抬出来，吓唬吓唬他。
    看牛大人果然变了脸，常瀚涛就笑着道：“荣定伯府是小吏的岳家，岳父岳母是早去世了的，不过老伯爷还在。”
    牛大人身子一动大约的是想站起来，刚一动又强行的忍住了，免得前倨后恭的太难看，不过脸上已经全变了，满脸堆笑的道：“原来你岳父家是荣定伯府的？老伯爷我也认识的……认识！”
    又顿了顿才道：“既然是给伯爷的，那自然是应该，应该……咳咳。”到底还是有些窘然，忙将桌上的五城兵马司的大印和升迁照会文书给了常瀚涛道：“那咱们就不是外人！今后多来这边，说说衙门的事。”
    常瀚涛忙双手接了，笑着点头：“是，明白！以后会常过来看看大人的。”
    牛大人笑着点点头。
    常瀚涛出来了，呼了口气，摇摇头。这种拿捏下属的上官也是不少，常瀚涛一直在五城兵马司，这样的脸色也是看了不少的，自然有对付的法子。
    提着印回到了衙门，衙门的差役们早已经是听说了，全都笑嘻嘻的在大堂等着，等他一进来，全都跪下磕头：“小的们参见大人！”
    常瀚涛失笑，故意的摆手端架子：“免了罢！”
    众人哄笑，忙都起来了过来给他道喜，常瀚涛一一的笑着应承了，然后就看到罗武站在人群后面，依然是蔫头耷脑的没精神，便叫大家忙自己的事去，这边把罗武叫过来问道：“你怎么了？这段时间都是这样神魂不在的？”
    罗武嗫嚅了半晌。
    常瀚涛已经猜到了，不过没说出来，只皱眉看着他。
    罗武讪讪的终于道：“那什么……五姑娘……五姑娘的事……”
    常瀚涛这才道：“有什么直接说好了，大男人吞吞吐吐的难受不？”
    罗武终于把头抬起来了，又窘又讪然：“我也是痴人说梦话……算了……我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好了……”
    常瀚涛摇头：“看上那位五姑娘了？安宁侯府那边也知道了？怎么说的？”
    罗武脑袋又耷拉了：“没……没说什么，反正就是不叫来了……以前常来我家门口玩儿，这都……好长时间没见了……”
    常瀚涛摇头无语，半天才道：“你没试着和安宁侯府的人说说？据我所知，应该不会嫌弃你的门第，他们那边也找不着门当户对的了。”
    罗武讪然的道：“就算那样……我也是癞□□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常瀚涛看着他的样子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地：“原来你也就这么点出息？话都不敢明说？什么癞□□？要是这样说，我早成癞□□了！”
    罗武一顿，抬头看着他赶紧的道：“常哥，我可真没有说你的意思……”
    “行了行了，”常瀚涛道：“那边五姑娘是嫡亲的，她的终身事情上，侯爷和夫人都通情达理的很，只要你能真心不嫌弃人家，真心对人家好。”
    罗武马上就一挺胸：“这个我肯定！但是……”又蔫了：“但是不管怎么样，门第差太远了，我连个什么……都没有。”
    “什么？什么都没有？”常瀚涛真真的好气好笑地：“行了，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问问安宁侯那边的意思。”
    罗武是知道的，以前安宁侯府的人都把常瀚涛当恩人，后来还成了他小舅子的岳家，关系自然是不一样的，今年过年安宁侯家的人还去常家了。听了常瀚涛的话，自然是高兴，忙点点头：“那行！那……常哥你多费心……”
    “跟我客气什么？”常瀚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把腰杆、脊背挺直了！咱们不比人差，别人还没怎么样，你先自己萎了！”
    罗武苦笑，不过倒是真的把脊背挺直了一些。
    常瀚涛就把这件事惦记上了，下午的时候，衙差们闹着叫他请客，常瀚涛想想便点头笑着道：“请客可以，不过略等等，今天家里没准备，另外咱们那个肉铺子三天后就开张，这样，开张那天去我家喝酒。”
    众人轰然一声答应了，高高兴兴地盼着这顿饭开了。
    常瀚涛这天回家了，还稳住了没和父亲母亲说，晚上跟唐如霜回到了院子，先告诉她了：“指挥使的印给我了。”
    唐如霜听他声音平平静静的，还顿了顿才惊喜的道：“真的？！”
    常瀚涛这才笑了点点头：“真的。”
    唐如霜一下子就扑过去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哎呀！指挥使大人，你怎么这么稳重呢？一点都不雀跃？”
    常瀚涛被逗笑了都：“升了半级而已，有什么雀跃的……”他歪头看着唐如霜：“如霜，你喜欢我升职？”
    唐如霜大声的道：“当然啦，你堂堂正正凭本事升上去的，我当然喜欢了！说明我相公有本事！”

　　☆、第153章 做客

唐如霜一点都不隐藏的高兴和夸奖，把常瀚涛乐坏了，拿到印信的时候也没见这么高兴，咧着嘴笑着：“你喜欢就好，喜欢我还继续升！”‘吧唧’在她脸蛋上很响的亲了一下。
    唐如霜笑眯眯的：“不着急不着急，这个咱们不要有压力，升职了固然好，不过稳一点也很好。”
    常瀚涛笑叹了口气：“你呀你呀……你怎么这么叫人爱呢？”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正想搂紧了加深一下这个吻，双臂刚一紧，就听见唐如霜‘哎呦’叫了一声。
    常瀚涛慌得忙松开了一点，低头看她的肚子忙问：“是不是压着了？疼了？”赶紧的俯身下去贴上了听一听。
    唐如霜抿着嘴笑：“没有，还没压着，警告你一下，不要忽视我的肚子……”说着双手捧着肚子轻轻的抚摸着。
    常瀚涛又好气又好笑地，只能松开了把她小心的搀扶着过去在榻上坐下了，拿个大迎枕给她垫在后面叫她靠着，一只手也加入到抚摸的队伍中，轻声道：“今天倒是有件事……罗武的事。”
    唐如霜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么久了才说明白，忙问道：“怎么？罗武和安宁侯那边说了？安宁侯不愿意？”
    常瀚涛摇摇头叹气：“没说，他怎么可能去说？想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门第差的太远了，即便是有那样的事。”
    唐如霜想了想，也是。虽然之前安宁侯爷夫人看中了常瀚涛，那也是因为一来常瀚涛是救了李镯莹的人，二来，常瀚涛家好歹是官身，就算是六品小官，也是官啊！跟平民百姓不一样。
    “那罗武打算怎么办？没说明白……那是怎么出事了？”她问道。
    说到这个常瀚涛也是又好气又无奈：“说起来还真有点无奈，李镯莹喜欢到罗武家门口的那个小溪边玩，罗武大约的是能常见着就满足了，大约的应该也是被人瞧出来点眉目，安宁侯府那边不叫李镯莹去了，罗武很长时间没见到，于是就蔫了，这几天做事也魂不守舍的。”
    唐如霜虽然有些惊讶，但是真的也是和常瀚涛一样，听着这件事就透着那么浓浓的无奈的感觉，虽然常瀚涛说的一点都没有煽情的语调。
    “那你怎么说的？”唐如霜马上就问道。
    常瀚涛就有点讪然：“你果然了解我……我不能看着罗武那样子不管啊，就说帮着问问。”他顿了顿道：“我就问问怎么了？直接问安宁侯！”
    说到这里看着唐如霜道：“应该不会惹怒了安宁侯，影响到经纶吧？”
    唐如霜一笑，想了想道：“也没什么，问问就问问，这有什么？反正这件事你全都知道，先撇开经纶那边的关系不说，安宁侯既然想把咱们当成一个能来往的朋友，这件事情你问问也不过分，罗武和你的关系不一般啊！就和他们也有亲朋好友是一样的。”
    常瀚涛便点点头：“你同意就行。”
    “那你有把握吗？还是只简单的问问而已？看看那边怎么说？”唐如霜问道。
    常瀚涛一顿，道：“你是还想叫我劝劝？”他沉吟了一下，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可能性真的不大，毕竟那边是侯府。
    唐如霜道：“能劝劝就劝劝吧，其实说起来，侯爷和夫人应该也不想在女儿的婚事上面附加太多的东西了，只一样，只要罗武保证能对李镯莹好就行，这还得好一辈子。”
    常瀚涛道：“这个肯定没问题，罗武本就是个心实的人……”想了想道：“哎，不是说什么花朝节请你去府里吗？还没有请别人，就是请你去玩，要不我和你一块儿去，你也帮着我劝劝？”
    花朝节安宁侯夫人确实请唐如霜去府里玩了，不过她们府没有办什么宴席节会什么的，只是借着花朝节的名头请唐如霜过去玩而已，而且只请了她。就是知道唐如霜现在的身份和她们安宁侯府相同门第的夫人小姐们已经玩不到一起了，如果有别的府的小姐少奶奶之类的人来，说不定还会讽刺挖苦一下唐如霜，那就没意思了。
    她们想请唐如霜，就不会在那么正式的拜客场合。
    唐如霜想了一下，点点头：“也行。”这事大家都是知情人，问问也没什么。
    常瀚涛于是点头。
    转天常瀚涛又和张氏、唐如霜说了卤肉铺子开张那天请客的事情，张氏马上就张罗开了，至于那个卤肉铺子，年前就修缮好了，就等着现在开业呢。
    这几天那些媳妇们也都陆续的去了铺子里，前面的店伙计就找了个衙差的儿子，十来岁也聪明识字的。
    按理说头一天不应该做得太多，毕竟还不知道生意好不好呢。但是因为常瀚涛把请客的日子定在了这一天，于是头一天便做了很多，大部分都叫常家给买走了。
    人员方面和做事的细节方面唐如霜并没有在管的太多，卤肉铺子分成了中午和下午两个班，然后选了两个管事的媳妇来管着，铺子里所有的事情她们自己商量去。
    这两个管事的媳妇，自然选的也是他们相公在衙门是副指挥使的，倒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为了能够管住人，毕竟这么多人突然的在一块儿干活，又都是些娘娘们们的，难免唠叨，不服气，说小话什么的。选个男人是副指挥使的，首先身份上高点，那媳妇们自然也就服气一些。唐如霜根据现代的一些管理制度，定了些规章，给两个管事的媳妇，叫她们去执行。
    开业这天唐如霜没去，不过还是坐镇家中指挥。她很清楚，开业虽然只是几天的时间，但是却关系着整个铺子的生意的好坏，加上之前就算是没做过生意，却也看过不少的生意大战，因此在铺子开业的时候还是琢磨了一些活动的。
    买了不少的糖块，好几筐子，开业当天直接就在铺子所在的这一条街道上直接发，围了不少的小孩来要，几乎把一条街都给搞得热闹非凡的。
    当天的价格也有些优惠的，而且在当天买了卤肉的人，全都给发一个小纸片，纸片上写着字，比方说‘鸡爪四两’，或者‘口条二两。’
    拿着纸片的人下一次再来买，用这个纸片就能平白得纸片上写的东西。
    开业这一个月，但凡是来卤肉铺子买卤肉的人，只要是花了一百文以上的，便白送十个鸡蛋，多买多送。
    这些活动那时候哪见过？尤其是这白白的发东西，很多人真的是听都没有听过的，开业当天好奇过来看的人就不少，大家伙儿就爱凑热闹，一看到有人买，于是也跟着来买。
    这一天不少就是被常家买走了的，到了下午的时候就全都卖完了，卖完了之后，唐如霜也不叫在做了，告诉铺子里的媳妇们：“回家去，明天再来。”
    开业当天就卖光了，这是个好彩头，而且给周围的客人们也有种感觉，来得晚了还没有了呢！想买的自然是要早点来的。
    因为那些辅助的活动，加上唐如霜也大方，活动力度应该算是空前的，因此卤肉铺子开业前几天的生意好的惊人。
    再过了几天，生意就正常了，不过依然是很好，每天都能卖完，基本上剩余不下。
    很快就到了三月，也到了花朝节了。
    安宁侯府这一次请客只是为了和唐如霜夫妻熟悉一下，唐如霜以后就是李琢玉的大姑子，她们家也想多了解一下，之前虽然见过很多次了，不过那都是客客气气的，到底不如常来往的了解。因此也不是很正式，免得规矩太多，唐如霜又是有身子的人，什么不宜做客的规矩太多了。
    唐如霜换了件浅紫绣折枝梅花上襦，淡紫色长襦裙，和常瀚涛一起来到了安宁侯府。府门口那位吉管家就在侧门等着，看到他们下了马车忙笑着上来迎：“常大人，夫人，您们来了？”他们倒是消息灵通的很。
    常瀚涛笑着点头：“吉管家，挺好的？”
    “挺好挺好，劳您惦记！”吉管家笑呵呵的，将两人请着往府里头走。过了穿厅来到了正院，一个婆子就过来请唐如霜，唐如霜便笑着给常瀚涛摆摆手，跟着婆子去了内院。
    常瀚涛去前院。
    唐如霜跟着婆子走到了内院，看到了迎出来的李琢玉，不等李琢玉行礼便笑着拉了她的手道：“有一阵子没见了，一直没出门？”
    李琢玉笑着摇头：“没有，过了年一直没出门，天冷呢。”说着看了看她的肚子问她：“姐姐，你走进来累不累？”
    唐如霜失笑：“不累，这么点路而已！平常走的都比这个远。”
    两人说笑着已经进了屋子，安宁侯夫人也在堂屋这边，听见她们的声音已经笑着道：“你姐姐来了！”
    唐如霜就看到李镯莹也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了她忙晃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算盘。‘哗啦啦’清脆的一响。

　　☆、第154章 花朝节

唐如霜看到李镯莹这样都被逗笑了，敢情这位永远忘不了要在自己面前显摆一下她的打算盘的本事了？
    李琢玉是小心的陪着唐如霜的，一看到五姐又来唐家姐姐面前显摆，登时脸涨得通红，忙过去哄：“五姐……唐姐姐来咱们家是客人，咱们不能总想着和人比这个。”
    李镯莹倒是挺听话的，一听不能比了，就沮丧了起来，过去坐在了安宁侯夫人身边，耷拉了脑袋。
    唐如霜去给安宁侯夫人行礼，以前是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安宁侯夫人是唐经纶的未来岳母，就是她的长辈了，自然该行礼。
    安宁侯夫人忙叫李琢玉把她扶住了，笑着道：“如霜，快坐快坐，走着进来的？”说着就要喝问外面的婆子。
    唐如霜忙笑着道：“没关系的，下人们给安排了轿子，我想着没多远的路，就走着进来了，并不累。”
    安宁侯夫人笑着点头，看着她道：“哎呀，你可是个有福的人，我怎么看怎么觉着你福气大的很！”
    唐如霜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只抿着嘴笑。
    “瀚涛这样就对了！今后还要往上奔！虽然咱们没有走科举的路，可兵部的人也不全都是些科举出身的，也有武职出身的人，说起来，前朝的几任兵部尚书全都是打仗的出身，也就是咱么这一朝，慢慢的多了科举的。”
    唐如霜笑着，侯爷夫人和她看事情的起点就不同，说起来她是希望常瀚涛慢慢的不着急，但是人家侯爷夫人根本就没把五城兵马司放在眼里，直接就看向了兵部。
    唐如霜笑着点头，这件事上面还是要谦虚一些，常瀚涛才刚升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而已，不能人家看着兵部的职务容易，他们自己便也真觉着容易。
    安宁侯夫人说话的时候，李琢玉就在旁边听着，抿着嘴笑，脸上还有个浅浅的酒窝。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生啊？”安宁侯夫人问道。
    唐如霜便道：“五月底六月初的。”
    安宁侯夫人笑了道：“哎呀，算还行！若是再晚一个月，那可就到了盛夏，那可热的不得了，坐月子都受罪。”说着指了指李镯莹道：“她就是七月生的，那个热啊。”
    唐如霜笑了。
    之前和安宁侯夫人坐在一起聊了几次，说起来气氛也挺尴尬的，毕竟那时候安宁侯夫人把她要尊成救命恩人，但是她年纪又小，安宁侯夫人说什么都有些别扭，现在这样才算是位置合适，说话也轻松了不少。
    安宁侯夫人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就是生的月份不好……”说着转头看李镯莹，伸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婆娑着。
    唐如霜忙道：“镯莹这样天真烂漫的挺好，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算计太多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活的更清纯。”
    安宁侯夫人叹了口气，又笑了道：“也只能这样想了……”自己又觉着这样当着女儿的面说不好，虽然李镯莹也听不明白，她还是转了话题对唐如霜道：“对了，你是五月底六月初生？正好我这里有一张蝉翼纱做的褥子，你拿去用，隔水的，新的没用过，到时候用这个铺在产房的床上，不要用席子什么的，那样容易落下病。”
    唐如霜忙道：“这些东西都有的，谢谢您惦记着。”
    安宁侯夫人笑着点头，心里倒是记下了这件事，想着等快生的时候收拾些东西送过去。
    就这样在这边说了会儿话，李镯莹已经是坐的烦了，扭来扭去的看着安宁侯夫人，甚至还偷偷的拽了拽她的袖子，安宁侯夫人无奈的笑着道：“好好好……出去，出去玩吧。”
    这一句话对李镯莹来说无疑就是松绑的绳子，高兴的一下子跳起来就往外面跑。李琢玉忙起身笑着道：“五姐，咱们编的东西还差很多呢，编好了才能出去。”
    这个倒是无所谓，只要是玩就行，李镯莹还过来把唐如霜的手牵了，领着到了对面的西厢房，这里的桌子上面摆着的全都是五彩的丝线，几个丫鬟在这边帮着编，用五彩的丝线编出来小牛小马小鱼小螃蟹一类的。
    还有些红的黄的绿的纸，旁边放着剪刀，有用这些纸折成的花朵儿。
    李镯莹过去拿了跟丝线编了起来。
    李琢玉这才笑着对唐如霜道：“五姐可喜欢编这些东西了，也是奇怪，以前她不会这些，编不出了的，但是现在……”说到这里声音小了点，还回头看了看，见安宁侯夫人并没有跟过来，这才小声道：“现在手可巧了，学什么也快。”
    说着吐了吐舌头去做纸折花，大约她其实并不想提到以前的事情，但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她自己也讪然。
    唐如霜笑着过去，也许是心智变弱了之后，就是更单纯了，没有了别的杂念，反而更容易学这些。
    她伸手拿了张纸，学着李琢玉做花朵儿，李镯莹一看又不乐意了，过来把她手里的纸拿下去，给她手里塞了跟丝线，意思是叫她跟自己学才行。
    唐如霜和李琢玉都笑了。
    这样编了一会儿，已经做了不少了，丫鬟拿来了篮子装起来，李镯莹就高兴的提着篮子跑到前面出去了。丫鬟们喊着跟在后面。
    李琢玉很注意照顾唐如霜，扶着她往外走，其实唐如霜还不到叫人搀扶的时候，不过这样能和李琢玉关系亲近点，她倒是也愿意。
    搀扶着她走到了园子里，看到李镯莹把那些编的花花绿绿的东西往树上绑，丫鬟们提着篮子跟在后面，不时的给指指：“五小姐，这边，这棵树上还没有呢！”
    唐如霜站住了看，李琢玉便也跟着站住了，小心的拿出来一个绣着精美的并蒂花枝的手绢，递给她微微红了脸道：“唐姐姐，这是我绣的……你别嫌弃。”
    唐如霜惊讶的接过来，笑着忙道：“怎么会嫌弃呢，这么好看。哎呀，这么说我可失礼了，没给你带什么来……”
    李琢玉涨红了脸忙道：“这算什么礼呀，我就是闲的没事做的……”
    唐如霜笑了，收了起来道：“谢谢啊，我很喜欢。”伸手把她鬓边有些飞出来的发丝给整理到耳后，笑着道：“这些也不要做的太多，费眼睛的很。想找人说话就去找我，需要什么跟我说。”
    虽然李琢玉是侯门小姐，不过庶出的，谁知道在府里会有些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因此唐如霜才会说这么一句。而李琢玉自然明白，忙点点头：“知道了。”
    唐如霜就笑着推她：“去跟你五姐玩去，不用总陪着我。”
    李琢玉点头，这才去找李镯莹，也帮着往树上挂那些花儿、小动物的。
    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就到了午饭的时候了，在后院吃了午饭，继续的喝茶聊天，安宁侯夫人看到李镯莹玩的高兴，她也很高兴。
    正卓这话，就进来了丫鬟，说前面侯爷请夫人和常少奶奶过去，唐如霜心里清楚，应该是常瀚涛提了罗武的事情了。
    安宁侯夫人并不知道，还有些惊奇的站起来，笑着道：“咦，这会儿叫我们过去什么事呀？这么早。”又吩咐李琢玉：“琢玉，跟着你五姐在这边，不要走开了。就继续编那些花儿带子什么的好了……”
    李琢玉忙答应了，只是那李镯莹吃了饭在这边坐了好久了，早已经有点烦了，正想出去呢，一看母亲站了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反而比两人更快的跑了出去，没等安宁侯夫人把话说完，她已经没影儿了。
    几个丫鬟忙追了出去，李琢玉忙跟唐如霜说了一句：“姐姐，那我去找五姐了。”看到唐如霜笑着点头，这才去了。
    安宁侯夫人看着两个女儿出去了，这才叹了口气，拉着唐如霜的手笑着往前院走，道：“镯莹这些天也不高兴，总希望家里能多来些人陪她……也是辛苦了琢玉，一直陪着她。你要是没事，可以多来玩的，镯莹可喜欢打算盘了，看到了你，不管在干什么，都要去找算盘。”
    唐如霜笑，不过心中一动，侧脸看安宁侯夫人，安宁侯夫人脸上带着愁容，眉头皱的紧紧的。唐如霜想，也许不愿意的是夫人？
    到了前院的正房屋里，安宁侯和常瀚涛正说着话，在这里的还有李琢玉的同母哥哥李霖赟，大约侯爷也是想叫他们见见面吧。
    这还是唐如霜头一次见李琢玉的亲哥哥，因为牵连着唐经纶，她自然是很希望能见见这位哥哥的。
    李霖赟比常瀚涛小两岁，也许是因为成了亲了，所以看起来比较的稳重，在他父亲安宁侯爷面前也是比较的谨慎，说话很少，也不太爱说笑，看起来略严肃。进屋之后各自的行礼，李霖赟对安宁侯夫人恭恭敬敬地，行礼是一丝不苟。
    唐如霜看到他这样，心中略沉，然后看向了常瀚涛，常瀚涛却对她点头笑，一副轻松的模样，虽然什么都没说，不过唐如霜心中还是微微的一松。

　　☆、第155章 帮腔

坐下了之后，安宁侯爷笑着对唐如霜道：“如霜啊，以后经常来玩，什么时候都可以，不拘着一定要过什么节。”
    这辈分定了，侯爷说话也轻松了很多。
    唐如霜忙笑着点头答应了：“好。”
    侯爷失笑，转头看向了夫人，咳嗽了一声笑着道：“瀚涛今天是给他手下说好话来啦！你也听听……”
    安宁侯夫人一鄂，道：“什么手下……”刚说到这里一下子又明白了，脸色就有些微微的变色，嘴巴也紧紧的抿住了。
    唐如霜在旁边一看，就能感觉到应该是侯爷夫人抗拒的更大一些。
    常瀚涛已经笑着道：“不算是说好话，只是把罗武的情况和您们说一下，也希望能认真考虑一下他……”说着看了安宁侯夫人道：“罗武就是个单身一个，父母亲早亡了，他是沧州人，老家也没什么亲人了，一直就在京城这边，在兵马司也已经有几年。”
    安宁侯夫人显然没有认真的听，只转头看侯爷。
    侯爷倒是听着，又问：“进了兵马司几年？”
    “五、六年，”常瀚涛也实话实说：“之前是没什么有出息的想法———本就是个单身，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容易混日子。不过一直在我手下，我是清楚的，办事能力是有的，也挺能干精明，不然什么事我也不会找他。我们一个衙门的都是这样，单身汉的时候就吊儿郎当的，不过真要是有家了，自然就有了一份责任，其实我之前也是一样。”
    说着看了唐如霜一眼。
    唐如霜冲他笑笑。
    常瀚涛接着道：“家世上就是这样的情况，至于家底什么的，我也不瞒着，之前没宅子没地，什么都没有，就一个人晃荡，后来办了您府里的事，用赏银买的宅子，也有安心过日子的意思……”
    安宁侯夫人终于忍不住了，道：“瀚涛……你先等等……这话是你要来说的，还是那个罗武请你来说的？”
    常瀚涛笑着道：“我自己来说的，罗武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高攀不起，我是觉着……”他沉吟了一下，考虑这话怎么说。
    唐如霜就在旁边笑着道：“我和相公是觉着，有这样的人选，不管怎么样也应该先和您这边说一声，让您们知道有这样的人，考虑不考虑的，就在您们，但若是不知道，过后知道了觉着还行，可又错过了，那就有点可惜了。”
    常瀚涛笑着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他笑着转头看了唐如霜一眼。
    唐如霜这话说的好，虽然很谦逊，不过后面又带着明显的说罗武好话的意思，说他是错过了可惜的人。
    当然唐如霜知道其实侯爷、夫人他们已经知道罗武这个人了，只是话需要这样说而已。
    安宁侯夫人便道：“这话既然不是那个罗武叫你们来说的，我便实话说了，那……那个人肯定是不行的，我们……我们也不至于找那样的……”
    安宁侯咳嗽了一声。
    常瀚涛并没有因为这话难听就变了脸，他现在当然得对两位客气着，这可是他小舅子的岳父岳母。
    而且他心里有数，安宁侯夫人那时候想把李镯莹嫁给他，其实也是就那么一段时间而已。刚刚出事，侯爷夫人张皇失措没了主意，担心女儿的终身，急着找合适的人，正好那时候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因此侯爷夫人盯住了自己，也是情有可原。如果说到了现在，问问侯爷夫人还有没有这样的想法？还想给李镯莹找个自己这样门第的人？那都是未必的。
    何况侯爷夫人大约的觉着罗武比自己更差了一截。
    因此常瀚涛笑着道：“既然是这样也没什么，我们来多这句嘴，也是就和如霜刚刚说的一样，把罗武的想法告诉两位，您觉着不合适没关系的，他自己也觉着这是痴人说梦话，没想能当真。”
    安宁侯夫人听了这才点点头，不过对自己刚刚说的那话又有点不好意思，样子有些讪讪的。
    侯爷便笑着道：“这事我们知道了……是，跟我们说说也是对的，叫我们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至于别的……”他沉吟了一下琢磨怎么说不伤人，只是想了半天没有想到，只能笑着道：“知道了。”
    常瀚涛和唐如霜全都笑着点点头，只不过两人心里全都叹了口气。
    这事说完了之后，大约的又坐了一会儿，两人便告辞了，安宁侯爷叫李霖赟送他们出去。
    李霖赟刚刚在屋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把两人往外面送，送到了府门外面，低着头也没注意还在往外走，常瀚涛笑着道：“回去吧，我们也回去了。”
    李霖赟这才站住了，微微一沉吟这才先对唐如霜拱手弯腰叫了一声：“唐家姐姐。”
    唐如霜有点没想到，赶紧的给福身回礼：“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直接说好了。”因为刚刚初次见面的时候已经见过礼，这一礼很明显有赔礼的意思。
    果然李霖赟这才站直了对两人道：“常哥，唐家姐姐，刚刚那件事……母亲是不会同意的，虽然说……不过现在这件事已经有了转机了，有两家上门求亲的，一个是死了夫人的鳏夫，一个是家里老人接连去世耽误了婚事的……虽然年岁都是上了三十了，可全都是……”
    说到这里一顿。
    唐如霜和常瀚涛已经明白了，常瀚涛点头道：“全都是和你们门当户对的？”
    李霖赟忙道：“常哥……”
    “没事没事！你说就行了，这些我心里都有数。”常瀚涛伸手拍了拍李霖赟的肩膀，道：“咱们自家人，说话不用那么小心。”
    李霖赟这才点点头，道：“是，全都是大户人家，那死了夫人的鳏夫还是拐弯抹角的皇亲，所以……虽然这件事没有明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了一点，门户相当，然后这样的鳏夫或者是什么原因的年岁大了没娶夫人的，会慢慢的上门求亲的，所以，侯爷夫人是不会在考虑之前想过的那些事情了。”
    虽然说得婉转隐晦之极，但是常瀚涛和唐如霜已经是听得明明白白了，两人都叹了口气。
    常瀚涛道：“明白了，这事我们就此打住，也不会再说了……对了，你以后有事找我去行了，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别自己为难。”说着在李霖赟肩上又拍了两下。
    李霖赟顿了顿，点了点头：“知道了常哥。”
    两人这才和他告别，上车走了。
    上了车唐如霜才道：“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啊，原来已经……难怪侯爷和夫人根本就连考虑都不会考虑的样子。”
    常瀚涛点头，话比她说的还直接：“不错，瞧侯爷夫人的样子，好像提罗武都是侮辱她们姑娘……到底是看中门第啊，这个比什么都重要，罗武的人品什么的，问都不问。门第相当的才行。”
    唐如霜也叹了口气，一想起那个罗武又觉着挺可怜的：“是啊，也真是的……”
    常瀚涛摇摇头，转头看她唉声叹气的，又笑了道：“算了，其实应该也是有心里准备，侯府毕竟是侯府……别说这不高兴的事了，区兴的事情怎么样了？”
    “就那样啊，已经开始谈成亲的日子了，那个区兴好像说五月就成亲，”唐如霜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周力两口子也愿意。”
    常瀚涛笑：“其实说起来那几个也不小了，该配人了。大虎那边看中了侍墨了……”说到这里都笑着转头看她。
    唐如霜抿着嘴笑：“他倒是眼光还高的很……这个我得问问侍墨自己，她同意就行。”
    常瀚涛笑着点头：“行啊！”
    唐如霜靠在了他的背上道：“相公，你觉不觉着，琢玉的哥哥感觉特别压抑？活的很……反正很不痛快，压抑的感觉。”
    常瀚涛点头：“当然感觉到了，我也不是铁石心肠。所以说，生在大户人家未必就是好，过得这么不快乐。嫡子庶子的区别而已，却这样的……憋屈！”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很合适的词：“说起来我这个外人感觉侯爷和侯爷夫人都算是比较通情达理的人，尤其是侯爷夫人，想想也挺不容易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下面想说什么，唐如霜已经知道了，并且接着说了出来：“但是从李霖赟对她的态度来看，庶子在安宁侯府，也并不是过得那么的无忧无虑，起码，小心谨慎的过日子是必须的。”
    常瀚涛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如果我要那样的过日子，会怎么样。”
    唐如霜也摇了摇头，想到了李琢玉，同样也是在一些小事上面就能够感觉出来，确实是在这个母亲面前很小心的。她叹了口气道：“侯爷夫人不是刻薄刁钻的坏人，这一点能感觉出来，不过，始终不是亲生母亲，那种没有母亲的感觉……”说到这里摇摇头，心里有点酸。
    常瀚涛一听把她的心酸都勾了出来，松开了缰绳，转身就把她抱在怀里，温柔的搂着，轻声道：“我的错，不该说这个……”低头在她头发上亲着：“别想这些，你有我呢。”

　　☆、第156章 生子

常瀚涛在院子外面走来走去的一脸着急，昨天晚上的时候唐如霜突然的有了动静，还好稳婆是早已经说好了的，半夜去就叫来了，现如今都已经天亮了，过去两三个时辰了，只听见屋里唐如霜叫声还没有稳婆的喊声大。
    “使劲，使劲啊！”
    常瀚涛在外面急的几乎都要火上房了，来回走的越来越快，新买来的几个丫鬟进进出出的端着水盆什么的，出来一个人他就问一句：“怎么样了？！”
    唐如霜是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的，说实话快生的那段时间她真的都有点忧郁症的，主要是太担心了，这个时候生孩子真的就是鬼门关里转一圈啊！
    好在有张氏这个婆婆不停的劝着，虽然劝的话就是那几句：“住在城里的时候，隔壁的二婶生了六个孩子！还不是照样没事？你婆婆我虽然只生了一个瀚涛，不过生的时候根本就没感觉！还在灶房做饭，想生马上就生了！”
    张氏说的就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其实这些话都老套的很了，不过还是给唐如霜缓解了不少的压力，人就是这么奇怪，明知道这些话很大的夸张成分，但是现在听听这些夸张的话也觉着很安抚。
    生的时候当然知道到底会是多疼了，不过这时候自然也顾不上了，只听稳婆在耳边的叫：“使劲，使劲！”
    快到辰时的时候，筋疲力尽的唐如霜终于生下来一个肥嘟嘟的大胖小子，哭声嘹亮。
    张氏原本是在堂屋等着的，一听见孩子的哭声传来，不等稳婆说出来是男是女，便忙进去看，稳婆刚把孩子洗干净了放进襁褓中，张氏就过去抱了起来，一看是个大胖孙子，高兴的差点都要跳起来！抱着大孙子赶紧的给唐如霜看：“大胖小子，看看，是个大胖小子！”声音大的外面的常瀚涛都听到了。
    常瀚涛更加急的乱转：“如霜怎么样？怎么没听见她的声音了？”
    “很好，很好！”张氏也不知道是回答儿子的话，还是说孙子很好很好，反正在屋里说了这两句，叫常瀚涛更急的火上房。
    跑进了堂屋，终于听见了稳婆叮嘱唐如霜的声音：“这得一个月多呢，有些人一两个月才干净，还是要住在产房里，干净了在回卧房，床上要铺着这些东西，不过千万不能贪凉……哎哎，用热水！几个小丫头这个都不懂？全都用热水！”
    常瀚涛在堂屋对着屋里喊了一声：“如霜！你没事吧？！”
    张氏掀开帘子出来了，怀里抱着已经裹在柔软的棉软被中的婴孩儿，笑的合不拢嘴：“你媳妇没事，现在没劲，别总叫她说话。”说着把孩子凑到他跟前看：“看看，大胖小子！”
    常瀚涛低头看了看，果然是个大胖小子，露在棉被外面的脸蛋红彤彤的，肌肤看起来嫩嫩的，小嘴张着哇哇的哭，小眉头居然还皱着。
    常瀚涛心里登时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伸手试着抱过来，张氏小心的给他放在手臂上，教他怎么抱：“脖子可得小心，还没劲呢，一个手托屁股，一个手托脖子……”
    常瀚涛终于把儿子抱在怀里了，这小家伙软软的，小小的，常瀚涛呆呆看了半天，才抬头对张氏道：“我想进去看看如霜。”
    张氏摇头：“当然不行了！这个有讲究……”
    “娘！”常瀚涛皱眉喊了一声，一顿，又道：“一会儿你走了我也会进去。”
    张氏想了想有些无奈，其实男子不能进产房，也就是大户人家能守得的规矩，毕竟孩子和娘都要在这里住一个月上下，小户的人家，能不叫相公一个月都不见见媳妇？因此想了想道：“等一会儿吧！收拾干净了再进来。”说着把孩子接过去又抱回了屋里。
    常瀚涛就在堂屋等了半天，稳婆出来了笑着福身：“恭喜了，是少爷！”
    刚刚张氏太激动了，原本应该是等着稳婆还孩子收拾好了抱出来道喜的，她那边红包都给准备好了的，可一激动她跑进去了，这边稳婆只能出来给常瀚涛道喜，幸好常瀚涛身上还有些散碎银子，便干脆的连荷包一起给了稳婆，稳婆忙道谢，又说了不少的吉利话。
    屋里的张氏听到了这才想起来，忙出来又把红包给了稳婆，稳婆等于是收了双份，自然也高兴的很。
    屋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常瀚涛这才进来，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唐如霜，脸红红的，嘴唇却有些发白，额头一些汗湿的头发沾着，筋疲力尽的样子。
    常瀚涛忙过去了，轻声叫：“如霜？”在她头发上，额头上亲了亲。
    唐如霜睁开了眼睛，看到他在自己身边，便微微一笑，道：“相公……”
    常瀚涛眼圈都有点红，伸手将她额头上的头发轻轻拨开，轻声道：“辛苦了。”
    唐如霜一笑，闭着眼睛略休息一下，实在是太累了，虽然很想再看看儿子，不过，稍微的休息休息。
    正好旁边的丫鬟拿着已经洗干净的温热手巾来给唐如霜擦脸，常瀚涛忙道：“我来。”又去那边水里把自己的手洗了，这才叫人换了盆水重新的绞了个温热的手巾，过来轻柔的给唐如霜擦脸。
    唐如霜略微歇了歇便张开眼睛，在屋里找孩子，张氏在那边低声的和稳婆说着什么，一个月前请来的奶娘已经抱着孩子在喂奶了，因为常瀚涛进来，她还转过了身去。
    常瀚涛都没注意，看她找孩子忙也抬身去找，一看奶娘背着身这才反应过来，便又蹲下身在床边，轻声对她道：“等一会儿吧？”
    唐如霜点点头，对他笑。
    常瀚涛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着，柔声道：“闭上眼睛歇会儿，多歇会儿，孩子抱过来了我叫你。”
    唐如霜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屋里其他的丫鬟收拾干净了便出去了，张氏转头看常瀚涛坐在床边，看样子是不想出去了，只能自己去把稳婆送走了，又连声的道了谢，然后自己跑到了前院去给常彭庭报告好消息。虽然叫个丫鬟去禀报也行的，但是张氏高兴，一高兴这就不能停下来，跑来跑去的才更高兴。
    孩子吃饱了抱了过来，常瀚涛把唐如霜扶起来，身后放了个靠垫半躺着，这才把孩子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怀里。
    唐如霜抱着孩子了，心里头又酸又甜又软又满足，抿着嘴笑，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果然胖嘟嘟地软乎乎地。这才抬头看着常瀚涛笑。
    常瀚涛挨着她的头也低头看，看了一会儿，把儿子抱过来放在唐如霜的床里面，轻声的叫她躺下睡吧。
    张氏回来的时候，唐如霜和孩子都睡着了，她把常瀚涛叫出去笑着道：“好了别在这边守着了，赶紧去给伯爷那边报喜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常瀚涛想起确实应该赶紧的给伯爷报喜去，也是为了叫唐如霜安安静静的好好休息，这才起身和张氏一起出来。
    “你叫人去报喜吧，家里这边我准备。”张氏说了一句之后，喜滋滋的就去了。
    常瀚涛在院子中转悠了半天，又对丫鬟道：“在堂屋守着，时不时的去看看，少奶奶如果没醒就千万不要打搅，醒了赶紧进去服侍。”
    丫鬟忙答应了，这边奶娘也在堂屋守着，常瀚涛这才从自己院子出来，来到了前院。
    常彭庭已经派人去给伯府那边报喜了，张氏满院子的张罗张红挂彩的，又嚷嚷着煮红鸡蛋，什么什么的，前院的人都高高兴兴的，说话声音也都高亢无比，到了现在，常瀚涛才终于有了喜悦的感觉，奇怪的很，刚刚他居然都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喜悦，看到唐如霜的样子，只觉着心疼。
    午时唐经纶就过来了，到了下午的时候，过来道喜的人就多了很多，大部分全都是衙门的衙差。
    区兴和周红五月里就成了亲，周红这边因为父母亲都在，自然有他们给准备出嫁的事情，唐如霜这边也给准备了些添妆的东西，五月里，就热热闹闹的把周红给嫁了出去。
    而关于大虎的事情，唐如霜之前问了侍墨，侍墨倒是愿意，她原本就是想找个好人家，一夫一妻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大虎那边知道侍墨答应了，自然是高兴万分的，恨不能把成亲的日子就定的和区兴一样，只是这时候已经是四月了，着实的有些来不及，大虎大约的也想着，不能叫侍墨有仓促的感觉，因此喜日子定在了八月。
    府里这会儿侍墨和立冬都在，正好也可以教一教才买来的小丫鬟们一些规矩事情。下午衙差们过来贺喜，区兴和周红小两口也来了，周红一身的大红，脸上也是红光满面的，侍墨和立冬看到了，心里自然是偷着羡慕。
    唐如霜一直睡着，几个丫鬟进来她都不知道，侍墨和立冬悄声告诉周红，姑娘是累坏了的。

　　☆、第157章 门口遇上

唐如霜侧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睡觉的小婴孩儿，小娃娃这几天皮肤已经恢复了白嫩嫩的，每天都是醒了就哭，吃饱了就睡。和一般才出生的小孩不太一样，他的眉毛和头发浓密的很，这一点很像常瀚涛。
    常瀚涛就倚在她身后，一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正笑着说：“爹给取的名字，大名叫常柘平，小名就叫平哥儿？如何？”
    “平哥儿，平哥儿……”唐如霜念着，笑着转头看着他：“挺好听的。”
    常瀚涛顺势就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
    唐如霜转过去继续看着儿子，问道：“经纶前天又来了？你没把孩子抱出去叫他看看？”这几天她总在睡觉，唐经纶来了几次的都是醒来之后才知道。
    常瀚涛点头：“看了，高兴的很，马上就让叫舅舅，真好笑。”
    唐如霜听了也笑。
    “对了还有件事，下个月是兵部尚书王大人六十岁的寿辰，咱们是应该去的，不过都知道你才生了孩子的……你想不想去？想去就去，不想去就说身子没有恢复。”
    唐如霜听得转过身来看着他，沉吟了一下：“今后是不是这样的事情就多了？”
    常瀚涛点点头：“也不会太多，不过兵部这几个顶头上司家里的红白事是跑不了要去的，还有就是些有牵扯的官员家里这些事情。”
    唐如霜也就点点头。之前常瀚涛是副指挥使，虽然离指挥使的位置只是差半级，但是一个小衙门一般和上面打交道的只是最高职位的人，自然是轮不到常瀚涛他们的，但他一旦升了这半级，那么和上司打交道的就变成了他，而人情往来自然是少不了的。唐如霜很理解，到了什么时候，人情都是很重要的。
    她点头道：“去，这算是你当了指挥使之后，上司的头一件喜事，咱们应该去，人情方面不能少了规矩礼数。”
    常瀚涛笑了，点头：“好，幸好是七月十几日的，你那时候已经出了月子了……礼方面也不用着急，等你出了月子在准备也来得及。到时候和娘商量一下。”他伸手轻轻的婆娑着她的脸蛋：“现在就是好好的坐月子。”
    唐如霜点头。
    王尚书的寿辰是七月十九日，唐如霜七月初就出了月子了。正好张氏那边原本替他们准备礼的，但是为着送什么头疼的很，赶紧的找她商量。
    唐如霜也想了想，一般这样的都是送文房四宝，不过，现在这一次不合适。一来文房四宝太显得普通了，而且对于王尚书那样的身份，除非是稀有的墨块砚石，否则就太寒酸了。他们的门第是不高，但是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叫人觉着寒酸。
    二来王尚书是兵部尚书，位高权重的，给他送礼即需要价值高，但还得是有内涵的东西，又不能光值钱了，那样叫人觉着自家就是暴发一样。还有一点就是不能巴结的意味太明显了……虽然确实有巴结奉承的意思，但是……就是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说，老祖宗传下来的礼仪规矩，全都是有道理的，便是这送礼，都有无数的讲究在里头。不能寒酸，又不能暴发，总之就是要花心思。
    如果说再找一些稀有的不常见的东西，显然时间是来不及了的，唐如霜叫常瀚涛陪着在京城转了几天，依然是在文房四宝的铺子发现了一样好东西。
    一块青田封门冻。
    这是做印章最好的石头之一，有国石之称，唐宋朝的皇帝是最喜欢用这种石头篆刻自己的私章。这种石头也不是常有，都是看机缘，正好就被他们看到了，唐如霜忙就花了千两银子买下来，装在精致的盒子里。
    这算是一个大礼，余下的就准备些棉帛扇画一类的常有之礼。
    “经纶说伯爷是不去的，不过唐明坤可能是要去，王尚书那边……”常瀚涛略微的顿了一下，道：“王尚书是兵部的，一个朝廷下，和工部的是同僚，自然是也打交道。”
    明天就是寿辰之日了，今天晚上唐如霜在将所有的东西全都重新整理了一遍，将明天自己和常瀚涛穿的衣裳都拿出来了。常瀚涛从盥洗间出来，跟她说着。
    唐如霜听得明白，道：“你是说，二太太的娘家祖父、父亲大伯的也会去？”
    “那些人肯定是会去的，二太太她奶奶或者她妈、伯府你嫂子、还有唐筱雪大约的也都会去。”
    唐如霜一下子恍然了！
    唐筱雪已经和张黎靖成亲了的，张黎靖是文定侯府的三少爷，虽然文定侯和王尚书未必有什么亲眷关系，但是这一次过寿的是王尚书本人，一个朝廷的同僚们，应该都会去。同样的，二太太娘家的父亲和大伯都是工部的，自然也会去。
    常瀚涛这是提醒自己，这些人算起来都是一家子，到时候在府里一起给自己难看，那自己就尴尬了。
    唐如霜笑了，点点头：“你不说我还真的没想到这么多……这么一说真的咧！这些人说不定凑一块儿了，唐筱雪又该给我横眉冷对了。”她看常瀚涛斜眉看自己，这才嗤的笑了道：“放心吧！我也不傻，这样的场合也不是没见过，自然知道走开。何况这些人的辈分都不同，城府也不一样，估计也就是唐筱雪和大少奶奶能摆摆脸色，不过在人家的府里，她们也要矜持脸面呢！放心吧！”
    还伸手拍了拍常瀚涛的肩膀。
    常瀚涛好气又好笑地：“你觉着没事就行了……”想了一下又道：“如果真的受了委屈……”
    唐如霜已经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哎呀，你可真的够婆婆妈妈的，我知道，咱们门第是最低的，王尚书那是高高在上的，咱们差着好几级呢！即便捧着一颗火热的心去了，但是看冷脸大约也是不可避免的，我会做好心里准备的。”
    一句话把常瀚涛给逗笑了，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如霜……你多给我些时间，我慢慢往上爬，总有一天，爬到一个咱们不用在看太多人脸色，而是叫别人看咱们脸色的地位。”
    唐如霜抿着嘴笑，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答应了一声，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嗯，我相信你。不过你还年轻，往上爬什么的不用那么着急……咱们不着急。”
    转天就是七月十九日，两人早早的起来，换上了唐如霜昨天准备好的衣裳。因为这一次去的是上司家，不是亲眷，完全是做客，因此唐如霜也没有太朴素，给常瀚涛准备的是一件鸦青色律紫团花茧绸长衫，自己的是一件青竹纹紫锦缎百褶长裙，外面套了一件藕荷色交衽襦衣。不显眼，但是这样的场合也绝对不能显得寒酸。
    坐车来到了王尚书的府邸，还离了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看到前面已经是有些堵了，他们的马车停下略等了一会儿，后面便已经有后来的马车也排上了队。
    府门口十几个穿着同样宝蓝色长衫的下人正指挥着门前的车马、轿子等等的，或往里走去侧门，或直接在门口停下，里面的人下车下轿子，然后空车空轿子赶紧的领到另一边停放的地方。
    他们的马车很快到了门口，常瀚涛转头和唐如霜道：“我在这边先下了，要走的时候，我找人进去和你说，或者你想走了，就叫人来找我。”
    唐如霜点头：“好啊！”又对他笑着道：“去吧，不用担心我。”
    常瀚涛这才点点头，从车上下去了。唐如霜坐的马车继续往里走，进了胡同拐个弯是王府的侧门，女眷们都是在这边下车。
    这边堵得就更严重一些，主要是女眷们都是坐马车，没有骑马坐轿子的，下车又啰里啰嗦的，因此在这边排了更长的队。
    唐如霜的车才停下，就那么巧的听见了唐筱雪的声音：“……原本想去的，但是才……不好就出门的……这一次婆婆没来……有很多很多话想和您说，也不知道母亲……”然后大约是感觉到了后面停了一辆车，声音就更小了一些。
    唐如霜惊讶之余，又觉着好笑，这真的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么？
    然后就听见前面另一辆车里传来了一声较威严的声音：“嗯，知道了，一会儿跟主人家见了礼说了话，你来找我。”声音比较的苍老，说话也慢吞吞的。
    唐如霜从这个声音中，还有唐筱雪那么谦卑的语调中，猜测这个人应该是二太太的祖母，工部尚书的夫人？
    今天这才真的是人都到齐了咧！
    “大嫂今天是不来的……之前的好些事，好长时间了也没脸出来……我来也是为了见见您，我母亲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主要是府里头的事，想和您说说……不说太难受……”唐筱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还带着哭音。
    那边祖老太太就再没有说话。唐筱雪也就不说了，马车往前挪动了，到了她们下车的时候了。

　　☆、第158章 说闲话的境界

唐如霜下车的时候，听见了前面唐筱雪说话的声音，知道她们还没有进去，不过到了她这边了，倒也不好拖延着叫后面的人等，何况她没什么可怕的，那位祖老太太再厉害，跟她没关系，如今二太太被休回家已经不是她的二叔母了，那边的那一家人根本不算她的亲戚。
    于是下车，果然看见前面唐筱雪弓着腰搀扶着一位老太太往前走，那老太太看起来身体挺好的，腰板直直的，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样子。
    唐筱雪刚说着什么，簇拥着她们往里走的丫鬟婆子早看见这边下车的竟然是唐如霜！登时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连声咳嗽！
    警示的意味很明显，唐筱雪马上就转头过来看，这一看，登时腰一下子就直了！浑身似乎都暴发着怒气，一双眼睛更是恶狠狠愤怒的盯住了唐如霜！
    唐如霜心中一晒。唐筱雪就是这样，没有撑腰的，就可怜兮兮的好像要饭的小狗，有个撑腰的，马上又凶巴巴好像多了不起。
    而她搀扶的那位老太太感觉到了唐筱雪突然的不对，也转过头来看，也看到了走在后面的是唐如霜，微微的有些惊讶。老太太很会拿人，马上就站住了，并且办转身看着唐如霜，面色严肃地很。
    明显这是给唐如霜压力，叫她给自己行礼。
    唐如霜很清楚，这一行礼说不定就给自己什么脸色看呢！她根本就没把那老太太看眼里，从旁边直接就过去了！
    原本老太太站住了，唐筱雪登时腰杆更硬了，只等着唐如霜过来行礼的时候好狠狠的给她一顿难堪的！可万万想不到唐如霜竟然就好像没看到她们这一帮人一样，直直的就过去了！
    唐筱雪惊讶的张大了嘴，看着直接过去的唐如霜简直都傻了！而那位老太太也有点想不到她竟然就这样过去了，登时又惊又怒！
    唐如霜抿着嘴笑着走了过去，到了前面迎面的过来几个管家娘子迎接的，其实是迎接老太太的，老太太的夫君是工部尚书，和府里的老爷子是一个品级，自然该客气着。
    只不过迎面过来的是个年轻的媳妇，管家娘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笑着上前道：“您们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我们府老太太早等着您们呢……”
    唐如霜点着头笑着道：“不客气。”然后进去了。
    这边管家娘子这才看到后面拉下了几步距离的那位老太太和一群人，这才惊讶的发现刚刚那个年轻媳妇应该不是和她们一家子的？
    且不说那些管家媳妇忙又去迎那位老太太，唐如霜这边已经往里走了，走进来便有引路的婆子上前，询问了是哪家的，忙往内院领。
    今天跟着唐如霜来的有三个丫鬟，立冬和另两个新买的丫鬟叫立夏、立春的，来这么多也是为了看看这样的场面，立冬是大户人家出去的，知道这些请客宴席的事情，教教这两个新的丫鬟见见世面。
    唐如霜走进了内院，跟着婆子去了上房，跟主人家这边的老太太、太太们见见面，行礼说说话。
    一听她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夫人，果然这边的太太们就不大热情的招呼她，说了两句话就去招呼别的人去了。唐如霜也有准备，也知道一会儿唐筱雪和陈家那位老太太会进来，她在这边也没意思，因此略坐了坐，正好又来了人，她便顺势的出来了。
    不过王尚书家的规矩还是挺好的，一出来马上就有婆子上前来招呼，然后请她去了侧院，侧院是个偌大的花园，花园中间这会儿已经开了戏，一些年轻的夫人少奶奶的就在这边听戏。
    唐如霜找了个位置坐下，也听会儿戏。
    听着听着，就有人过来坐在身边，询问是哪家的，如果对方是高门大户的，基本上随便的笑着说两句就走开了，如果是和唐如霜差不多门第的，就赶紧的坐下聊一聊。毕竟，像今天这样的场合，来的基本上都是侯门勋贵，世家爵府，她们这些下属的女眷不得不来，来了就傻乎乎的没人搭理。
    其中有主事夫人两位，还有一位是令史夫人。这三位的相公都是兵部的，但在兵部都是干活的人，职位同样也是六七品，甚至比唐如霜的相公品级还低。
    她们愿意和唐如霜聊，唐如霜自然便也客客气气的。几位主事夫人这样的场合倒是参加过几次，正好听听她们说说兵部的尚书夫人或者侍郎夫人都是什么性格，喜欢什么东西之类的。刚说了一会儿话，唐如霜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一个清脆的声音笑着：“你怎么在这边？！”
    唐如霜惊讶的抬头看，看到一个年级二十岁上下的年少妇人正看着自己笑。却正是忠义候家的四少奶奶，就是那位很喜欢说闲话的。
    四少奶奶看到她很高兴，笑着拉着她起身：“走走，去那边！我们在那边摆了一桌子，喝酒行令，你也来一起！”
    唐如霜忙就和这边的几位招呼一声，已经被拉走了。
    这边的这几位原本以为这位也就是个指挥使的夫人，却不料竟能认得侯府的夫人，而且看起来好像关系很熟？忙私下里打听这指挥使夫人的来头。
    且不说这几位，只说忠义侯府这位四少奶奶把唐如霜拉走了之后，却并没有去什么宴席上喝酒行令玩，而是拉到了一个没人的凉亭，坐下了之后便一副神秘的样子问她道：“你还高兴呢！知道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唐如霜素知这位四少奶奶着实的是个是非头子的，最爱听闲话和说闲话，不过认识这样的人也有个好处，就是有什么关系自己的事情，只要她听见了，也许自己就能从她嘴里知道，比方说，现在。
    唐如霜做出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听到了什么？”
    四少奶奶便推了她一下道：“你呀你呀！刚刚我的丫鬟去给我倒水，就听见你们家的那位老太太正在和你妹妹说话，你妹妹说……”说到这里故意的一顿。
    唐如霜心中讪然，这位说闲话已经说到了一定的境界了！很知道什么时候拿捏人。于是便顺着她想的问了一句：“我妹妹说什么？”
    四少奶奶这才满意，点着头一副惊讶的样子道：“你妹妹说，你二叔母被休，都是因为你！说什么是你算计的你二叔母！从一开始的什么什么……”说到这里她想了一下，才接着道：“好像是什么月钱的开始，说你就处心积虑地算计二太太，从那时候开始就想把她妈给害走！还说后来的事，你相公给伯爷的那些证据，都是污蔑！没有你和你相公的处心积虑，她是不会被休的！说你们夫妻……最奸猾！”
    说到这里四少奶奶马上就伸手按在了唐如霜的手背上，笑着道：“最后那个话可是你妹妹说的，你可不要当成我说的……”
    唐如霜自然是只能点点头笑着道：“当然不会的。”心里头倒是不算惊讶，唐筱雪没什么本事，也就是只能这样找后台靠山。至于找后台靠山，自然是要把自己说的其坏无比，她和她娘多么的无辜。
    四少奶奶接着道：“你们家那位老太太气的很呢，说你……”
    唐如霜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肯定是没什么好话了，于是便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道：“那不是我们家老太太……说起来，二叔母被休了之后，我和她娘家人已经不算亲眷了。”
    四少奶奶话被打断，便也心知肚明的不再说下去了，笑着点头道：“说的就是啊，那一家和你还有什么关系呢？你妹妹认她们是外祖家，和你没关系……”她马上转了弯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和你妹妹关系这么僵了？还有你二叔母到底是怎么被休的？”
    唐如霜知道她拉自己过来，先说了那些话，无非就是想引自己往下说，说的越多越好，这样她知道的别人家的事情就越多，出去给别人说闲话便会知道的□□消息更多。因此她哪里会告诉她！只笑着道：“就是那样啊！大家都知道的……其实我去年就出门了的，府里头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不说我还真的不知道筱雪会这样想……说起来应该是误会的。”
    “误会？”四少奶奶明显的不信。
    唐如霜笑着道：“是啊，应该是误会。”
    四少奶奶自然是不甘心的，又拐弯抹角的问了半天，唐如霜就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什么也不说，四少奶奶也是没办法。
    宴席开始了，众女眷被请到了内院的上房院，这里摆了十几桌，每桌也就是三四个人，大部分是一家子一桌，唐如霜自然是被分到了和那几个主事夫人一桌的位置，才坐下还没吃呢，就被那边过来的丫鬟请：“常少奶奶，我们侯爷夫人请您去她那边坐。”
    唐如霜抬眼看了看丫鬟，还在纳闷，丫鬟忙笑着道：“奴婢是安宁侯府的！”
    唐如霜恍然了，原来安宁侯夫人也来了，便站起身，又跟几个主事夫人招呼了一声，便跟着丫鬟来到了安宁侯夫人这一桌。

　　☆、第159章 商量奸计

安宁侯夫人看到唐如霜过来，忙笑着招呼她：“如霜，过来坐。我想着你今天应该是来得，不过找了一会儿也没见着你。”末了感叹一句：“今天来得人真多。”
    唐如霜笑着点头：“是啊，真的挺多的。”她看了看安宁侯夫人这一桌，竟然只有安宁侯夫人一个人，不由得略微有些惊讶。
    安宁侯夫人也看到她看了一眼周围，脸上马上就有些讪讪，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丫鬟将大肚白瓷盅里的汤给她舀出来，对她道：“她们把你安排在那一桌？好在我丫鬟出去端汤看到了你，若不是的话……”说到这里哼了一声。
    唐如霜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安宁侯夫人今天这态度真有点奇怪……想了想笑着道：“在王尚书家看来，我确实和她们是一样的，这也没什么。”她怀疑安宁侯夫人跟王尚书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拿自己的那件事说来泄愤呢，因此也就只是简单的说了这样一句。
    不过安宁侯夫人到底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这会儿已经把怒气咽了下去，笑着道：“不说这个了，你身子恢复的如何？孩子怎么样啊？是不是很能吃？雇了几个奶娘？”
    唐如霜笑着道：“挺好的，孩子也听好了，只有一个奶娘，并我一起。”
    安宁侯夫人惊讶的道：“你自己喂孩子？”看到唐如霜笑着点头，又笑了道：“其实自己喂孩子才是最好的，到底吃自己的奶长大的，亲！这个什么人都抢不走……不然你看那很多的孩子长大了为什么跟奶娘亲？”
    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养大个孩子多不容易？小的时候操心，长大了也操心，出嫁了操心，没……”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忙换上了笑容道：“你看我都说些什么呀，吃饭吧，你现在正是需要好好养身子的时候。”
    唐如霜看安宁侯夫人的样子，断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跑不了就是李镯莹的事，因为现在安宁侯夫人最操心的，恐怕就是这个女儿了。
    之前听李霖赟说过，是已经有人上门求亲了的，还是安宁侯夫人比较中意的大户人家，难道现在又有了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但为什么现在在参加别人府寿宴的时候这样态度？
    唐如霜笑着点头道：“是啊，现在已经觉着不容易了，孩子白天睡觉，晚上哭闹，真真是颠倒了，我也舍不得一直叫奶娘陪着，自己晚上带，是有点辛苦。不过想到平哥儿，登时又觉着那点辛苦算什么？”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又看了看周围，安宁侯夫人也许不是一个人来的？不然为什么王家会给她一个人安排一桌？而且她又在这时候说那番感概的话？
    不过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什么认识熟悉的人。
    安宁侯夫人便点头道：“是啊，说起来养孩子的辛苦算什么？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说到这里又顿住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都不太好，转而又赶紧的遮掩过去，笑着问：“孩子叫平哥儿？”
    “是啊，大名叫常柘平。”
    “好听，好名字！平平安安的一辈子，这就是做长辈的心愿。”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低头喝了一口汤。
    唐如霜料到了，也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安宁侯夫人被人提起了女儿李镯莹的事情，或者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了，所以这样不舒服？
    安宁侯夫人没有说，她也不能劝，于是便只说平哥儿的事，果然一会儿，安宁侯夫人略好了些，听平哥儿的事。
    ……
    前院。
    常瀚涛一来就被领到了王尚书的书房，行礼之后，王尚书知道他是五城兵马司的新指挥使，倒是还特意的拨冗和他多说了一会儿话，当然无非就是上司对下属的那些话，告诫一番。
    常瀚涛处事虽然圆滑，不过那也是他这种心地正派的人能做到的圆滑，若是叫他做出一番巴结奉承的样子来溜须逢迎上司，他也做不到，因此王尚书说话的时候，便只是点头答应，并没有说的太多。
    从书房出来了之后，也没有去人多的地方凑，看到侍郎牛大人在那边，身边围了一堆的人，常瀚涛也没有过去，看到那边树下两个人正在对弈，于是过去站在旁边不出声的看。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走过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一抬头看到了这边站着看下棋的常瀚涛，一伸手就把旁边的那个人拉住了。
    这两人正是唐明坤和他的妹夫张黎靖。唐明坤拉住了张黎靖，给他示意了一下：“你看前面，那小子站在陈国公和忠勇侯旁边想干什么？他倒是真会看人巴结！”
    张黎靖看了看这边，还没说话，就被唐明坤又给拉走了：“走走走，看到他就厌烦！”
    两人转而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张黎靖道：“我听筱雪说，岳母被休全都是因为这小子和他那个老婆？是他们夫妻俩使了阴险的手段，算计了岳母？”
    唐明坤看到前面一个池子边没人，于是过去往池子边的石头上一坐，点头：“可不就是！那两口子坏得很！他那个老婆，心眼又多又会算计！我娘完全就是中了她的计了！”唐明坤看着张黎靖道：“正正就是筱雪出嫁前，算计的伯爷休了我娘，还分了家，这根本就是想把我们二房院害的家破人亡！你和筱雪的事全都是因为被这件事连累了……不是你爹娘也觉着脸上不好看？成亲的时候还闹了点不好的……归根结底全都是因为这个！”
    张黎靖转头看了看刚走过来的方向，道：“我爹娘觉着脸上不好看，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原本这件事……我不知道你们府的纠葛，不过确实太不地道了，成亲前办这样的事，叫我们脸往哪儿搁？到现在我爹都没有个好脸色给我！”
    唐明坤重重的点头道：“你说对了！正正就是算计的成亲前逼着伯爷叫我爹休了我娘，又分了家，其实也是为了给你们好看！谁叫你是筱雪的夫家呢，她恨筱雪也是恨得牙痒痒呢！”
    张黎靖就斜睨着他道：“大舅子，你也是的……那小子不就是兵马司的？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怎么就不能压制住？反叫他们把你们折腾的家破人亡？”
    唐明坤就大声的叫道：“这你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那小子！”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那小子狠着呢！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我也就是去说了他两句，他就又是杀又是砍的威胁我！说什么我带多少人出门都保证不了我的安危……你想想，这小子多狠？简直就是个亡命之徒！我……咱们哪能和这样的人对着干？”
    张黎靖摊手：“那怎么办？你和我说不就是想叫我帮着你对付他？这样的人我也不想惹啊！这人整个就是烂命一条，一百一千个这样的人都抵不上我一根头发丝金贵！我能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唐明坤就道：“咱们对付这样的人用不着自己动手，出点东西，多少人愿意帮咱们出气！”
    张黎靖也不笨：“那你为什么不出东西银子？”
    唐明坤就苦笑：“我们才分了家，你知道我分了多少？我告诉你，你都不信！一点都没给我！我和我爹就是净身出户！”
    “这样你也愿意？”张黎靖马上道。
    唐明坤就道：“那不愿意能怎么办啊？撕破脸了闹？那别人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见过哪个大户人家的为了点子家产的闹来着？”唐明坤看着张黎靖道：“再说了，那时候是什么时候？你们成亲前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府的丢脸的事情还嫌不够多？我不闹也是为了筱雪！”
    张黎靖就叹气摇了摇头。
    唐明坤就道：“妹夫，你说这事是不是应该收拾收拾那两口子？我娘回了陈府还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呢！我这半年多了头都抬不起来，还有你，你不也是一样？这成亲了之后，连门都不出了吧？”
    张黎靖就又哼了一声。
    唐明坤就继续道：“怎么样？出口气？”
    “怎么出气？”张黎靖问道。
    唐明坤看了看周围，虽然这里一片池子肯定是没人偷听，不过还是把声音压低了一点道：“那小子刚升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没多长时间，他们五城兵马司归兵部管，兵部的左侍郎牛大人也是才来的，我打听了，爱钱的很！给钱就办事，叫他干什么都敢！给他点好处，叫他收拾收拾那小子……他是那小子的顶头上司，收拾他还不是像抬抬手般的容易？”
    张黎靖沉吟了一下，道：“那得多少银子？”
    唐明坤一喜，忙道：“不用多！咱们什么身份？给他一二百两，再把身份一摆，他还能推了咱们？”
    张黎靖想了想，又想到了自己成亲前，岳父岳母家的那些破事，连累的自己没脸出门，想退亲又实在找不到借口，而且退伯府这门亲也不那么容易，牵扯太多了。最后终于勉强娶了唐筱雪，就跟吞了个苍蝇一样膈应！
    这些气怎么出？一二百两银子就能出！他于是点点头：“好！这钱我出！”

　　☆、第160章 警告意味十足

牛大人身边围得自然都是兵部的主事、文书一类的人，坐在一起听听牛大人的高谈阔论，然后这些人轮番的溜须一番。牛大人新来的，下属们自然需要多和他接触接触，摸一下这位大人的处事方式。
    在旁边奉承了一会儿，大家心里头也就全都有数了，这位大人话里话外的暗示了几句，这些惯常看脸色的人已经知道，他是个喜欢人‘孝敬’的大人。
    众人各自心里有数，今后怎么行事就知道了。
    牛大人在这边高谈阔论了一会儿，就看到那边走过来了两位华服的年轻公子，看样子竟然是冲着这边过来的？牛大人一时停住了嘴，看着那两位。
    那两位还真的就是冲着他过来的，过来了之后笑着叫：“牛大人！”
    牛大人又惊又喜的忙站起身来，这两人一看就是那种侯门世家的公子，牛大人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对自己这样客气？笑着忙道：“两位……认识下官？”
    “认识认识，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们哥儿俩一点职位都没有，牛大人别这么谦虚。”唐明坤说着，转头看了张黎靖一眼，给他扬扬眉。
    这是叫张黎靖自己看看，看看这牛大人多客气！很明显是个攀附权贵的人。
    张黎靖心里自然有数了，笑着和牛大人互相的抱拳行礼，然后坐下了。原本围在牛大人身边的那些人一看到牛大人对自己等人摆手了，很识趣的便忙站起来，点头哈腰告辞走开了。
    这边唐明坤和张黎靖并牛大人坐下了，唐明坤就笑着道：“我们哥儿俩牛大人还不认识吧？我是荣定伯府的长嫡子唐明坤，他是文定侯府的三嫡子张黎靖，也是我亲妹夫。”
    牛大人一听很是惊喜，叫道：“原来是荣定伯府和文定侯府的公子！”他马上就攀交情：“对了，大公子，您另一个妹夫是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是归下官辖属的。”
    唐明坤脸上的笑容马上就不见了，点点头严肃的看着牛大人道：“牛大人，我过来也就是想和你谈谈他的……不要说什么他是我的另一个妹夫，我可没那个福气有这么一个妹夫！我唐明坤的妹妹就一个！就是三公子的夫人。”
    牛大人满脸的笑登时也变成了愕然，惊讶的眨巴着眼睛看着唐明坤。
    唐明坤就压低了声音道：“这个人不但不是我的妹夫，还是我的仇人！”说着狠狠的磨了磨牙。
    牛大人眨巴着小眼睛，眼睛里都是亮光！
    唐明坤看他如此感兴趣的样子，而且要求他办事，自然也需要说的清楚一点，因此想了想，道：“有些事情牛大人一打听就知道了，我也不便说……反正就是这样，这个人是我的仇人！还有，牛大人，我有件事相求……”说到了这里，压低了声音说了一番话。
    牛大人一边听着，一边不停的点着头。
    ……
    常瀚涛在这边看下棋，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因此一句话没说，而棋局也渐渐的明朗起来，左边那位明显的处在了下风，捏着一个黑子沉吟了半晌也确定不了下在何位置，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失笑道：“我请个军师如何？”
    对面那人一愣马上就哈哈哈的笑了道：“自然可以。”
    常瀚涛揉着下巴还在看，没想到左边那个人直接转头看他笑着道：“小公子，你看看这副棋局，我这一子该下在何处能扳回局面？”
    常瀚涛哪里懂那么多！围棋这方面，他也就是个能看懂的程度而已！不过人家既然问了，便看了看道：“我看也就只有一步棋可以走了，就是投子认输。”
    右边那个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左边这个又好气又好笑，低头不语，看了半天，竟然真的投子认输了，笑着道：“输赢乃兵家常事！认输就认输。”
    两个下棋的全都哈哈哈的笑，常瀚涛看他们下完了棋了，也闲了无事，转身又去转悠。正好主家这边宴席开始了，于是过去吃饭。
    同座的也是几个主事，常瀚涛原本也是初次来这样的场合，而且也想听听这些人说的兵部内部的事情，因此倒是不出声的吃着饭，听着这些人的谈论很长时间。
    主事们知道他是兵马司的指挥使，也客气的询问了一些兵马司的事情，虽然是上级部门，但是官位不一定比他高，因此客气是免不了的。
    常瀚涛倒是跟这些人聊了很长时间，宴席散了好一会儿了，看到有人开始告辞了，他也请了个婆子去内院和自己夫人说一下，要走了。
    婆子刚走了，常瀚涛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常大人？怎么？这就要走？来了招呼都不打一个？”
    常瀚涛转头一看，竟然是兵部侍郎牛大人，站在那里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着自己。常瀚涛虽然听出来刚刚这句话里有些不善的意味，但是他并没有多想，忙上前笑着道：“牛大人，刚刚看到您了，不过那时候你正和人说话，我也不便打搅。”
    牛大人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拉长了语调来了一句：“哦？”
    常瀚涛有些警觉起来了，笑着道：“是啊……怎么？牛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牛大人看着他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没有，你要走啊？那就走吧。”说着摇摇头，背着手就走开了！
    常瀚涛蹙眉站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半天，牛大人今天的态度，明显和自己上次去拿印信走的时候的情绪不同，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刚刚听主事们说了半天，虽然全都没有明说的，不过常瀚涛也听出来了，大家口里这个牛大人就是个贪财势力的小人，这样的人如此警告意味十足的过来说这样一番话，叫常瀚涛不得不警惕了起来。
    从府门口出来，在胡同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自家的马车出来了，一个婆子牵着，他忙上前去叫了一声：“如霜？”
    唐如霜的声音就在车里响起：“哎。”
    常瀚涛一下子就笑了，跳上车，跟那婆子招呼一声，自己赶着车往外走，到了外面自家的车夫过来，他才进了车里。
    唐如霜脸红扑扑的坐在车里，看到了忙吸了吸鼻子：“喝酒了吗？”
    常瀚涛摇头笑：“没有……今天还真没喝！”伸手摸摸她的脸：“怎么这么红？热的？”说着拿手忽闪忽闪的给她扇风。
    唐如霜点点头：“是有点热，刚刚走了一段路，浑身就热得冒汗。”说着笑看着他：“怎么样？前面你没什么事吧？”
    常瀚涛笑着摇头：“没事。你呢？”
    他是男人，自然不会婆婆妈妈的感觉什么事不对就说，但是唐如霜不一样了，况且安宁侯夫人还是两人都认识的，这里面可能还牵扯罗武，因此将安宁侯夫人今天的不对劲全都说了。
    常瀚涛听了也是有些愕然，道：“也许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吧。”
    唐如霜也点头：“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总觉着她应该是带了谁来的，然后提前回去了，不然为什么主人家给她安排的一个人一桌？你说她会不会带的琢玉？”
    “肯定是琢玉吧？绝对不会是别的女儿。”常瀚涛道。
    唐如霜想想也是，侯爷夫人绝对不会带李镯莹出来的，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希望不要是琢玉有什么。”
    “应该不是的。”常瀚涛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夫妻俩到了家里，到前院跟父母亲说了会儿话，急忙的全都赶紧回院子，两人都急着看儿子。
    平哥儿如今一个多月了，眼睛也睁开了，有时候会玩玩，夫妻俩回来的时候，平哥儿正好醒着，把自己的小拳头放在嘴里，咧着嘴笑着吃手。看到两人凑近了来，他还发出了‘呵’的一声，更高兴的张开手忽闪了忽闪。
    常瀚涛喜欢的一下子就把儿子抱起来，在脸蛋上重重的亲了一下：“我的乖儿子！”
    把唐如霜都给逗笑了。凑到跟前也一起逗儿子玩，平哥儿特别的不经逗的，一逗就笑的张着嘴，实在太高兴就会发出‘呵’的一声。
    恶露干净了之后唐如霜才从生产的厢房搬出来，也就是几天而已，这几天常瀚涛已经被平哥儿闹得晚上根本就睡不好，平哥儿在这方面一点都不特别，和一般的小孩儿一样，白天睡觉，晚上精神，每天都是哄到子时左右才睡，最多睡一两个时辰保证醒，醒来就哇哇大哭。
    唐如霜原本想再搬回厢房住去，常瀚涛是坚决的不同意：“好不容易熬到你出月子，还不和我一块儿睡？那哪行？我晚上醒了要看看我媳妇儿子在我身边我才安心！”
    唐如霜听得也是好笑，这件事上也没有太坚持，虽然是心疼常瀚涛白天去衙门，晚上还睡不好，但是她也知道，不能为了孩子全然的不顾相公，那样常瀚涛慢慢的会有被冷落的感觉，对夫妻之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她只能尽量的到了傍晚以后多跟平哥儿玩，不哄他睡觉，到了亥时以后再哄。
    常瀚涛虽然晚上睡不好，但是只要能搂着媳妇，看着儿子，就心满意足的了。

　　☆、第161章 飞来的麻烦

又过了几天，这天早上常瀚涛刚去了衙门，府里就来了人找唐如霜。
    是茶园的那个总管叫赵荣的。唐如霜买了那个茶园之后，一直都顺顺当当的，赵荣也从没有来过府里，如今大清早的过来了，倒叫唐如霜有些意外。
    来到了前院，看到赵荣在堂屋站着回话，张氏坐在椅子上脸色难看，显然赵荣已经把事情跟张氏说了的。
    唐如霜刚一进屋，张氏就道：“如霜，你过来听听，这算怎么回事？！”
    唐如霜一听这语气都不对了，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张氏不等赵荣说已经气愤的道：“买茶园子的时候没说这个啊！现如今冒出来一个什么人，说是茶园子原是他们的！这算怎么回事？！那地契文书到底算数不算数了？！”
    唐如霜大是惊讶！张氏气愤之下说的也不清不楚的，她只能转头问赵荣道：“怎么回事？”
    赵荣忙道：“是这样的，昨天酉时都过了，来了几个人，在茶园子外面比比划划的，小的过去问是怎么回事，没事就请他们离开，没想到那几个人拿出来一张纸，说是这茶园原本是一个叫陈玉荣的人的，文书、地契什么的全都是一应俱全的，而且还当场拿出来给我看了看。小的就说这里之前的主子姓孙，现在的主子姓唐，都是白纸黑字在衙门留了底子的，从没有听说过什么姓陈的。那些人就冷笑着说茶园是被人抢占了去的，他们已经把状子递到了大理寺了！就是要要回去茶园子！”
    张氏就看着唐如霜道：“你听听！这算是怎么回事？咱们买这个茶园子的时候，那地契难道是假的？！”
    唐如霜忙道：“母亲，您先不用生气，也别着急，茶园是和这个宅子一起买的，也是一个主家的，房契地契的全都是衙门看过的，上面有过户的印章，怎么可能是假的？”
    安抚了张氏两句，转而看着赵荣道：“那些人还说什么了？”
    “就说了这些，还说要把茶园子卖给工部修个皇家园林，已经是签好了文书的，叫我利利索索的把茶园的茶树全都砍了，把地平出来！”
    唐如霜惊讶至极！而且一听到‘工部’两个字，突然的想到了什么，问道：“他们说这个茶园子原是谁的？！”
    “陈玉荣？应该是这个音。”
    唐如霜猛地想起来了！简直都给气笑了：“陈玉蓉？二太太本名就叫陈玉蓉！”
    张氏这才听出来一点眉目，惊讶的道：“二太太？如霜……是伯府的二太太，你的那个二叔母？”
    唐如霜冷笑：“母亲，那还是什么二叔母呀，我二叔已经休了她的，她跟我一点亲眷关系都没有。”她过去坐下了，心里头已经明白了一点。
    应该是那天王尚书的寿辰，唐筱雪一番添油加醋的话，叫陈家老太太真的认为，二太太被休是自己算计的？
    二太太回了娘家，喊冤或者诉委屈，应该是没少跟家里人说的。但是陈老太太一直并没有出现在唐如霜面前……就是说，二太太肯定替她自己辩驳，说她被休是无辜的，这一点无需置疑，不过可能二太太并没有把这件事算在唐如霜头上，说是唐如霜算计的。陈家老太太或者那时候还不知道伯府长房院这位大女儿跟她女儿被休有什么关系。
    但是唐筱雪对唐如霜一直都是心怀怨恨，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怨恨的程度比二太太还严重，所以她母亲被休，便干脆把这个罪名算到了唐如霜的头上，于是陈家老太太这才知道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二太太也是这样给陈家老太太这样说的，但是陈老太太因为她被休，丢了自己的脸，对她不满或者什么的，反正没有当场相信了她的话，等唐筱雪这边再给加了一层肯定，老太太才觉着这就是真相？
    反正不管是什么情况，现在就是唐筱雪一定要把她妈被休的仇算在自己头上，而也说服了陈老太太，陈老太太于是来个狠的，想霸占自己的茶园，还把大理寺和工部都搬了出来，这完全是要以势压人啊！
    说茶园子是二太太的，这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从二太太那儿弄了几万两银子出来，她就要把自己这个茶园子给她二太太弄回去？！
    唐如霜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到赵荣还在站着等着，张氏也皱紧了眉头着急的看着她，大约是看出来她在琢磨，因此才没有出声打搅？
    唐如霜对赵荣道：“你回去吧，这事我知道了，会处理的，你回去了不用和茶园其他的人说这件事。还有，正常的维护茶树什么的，一点不要受影响。若是有人去捣乱，就马上去兵马司报案。”
    赵荣看主家神情不慌的，便也心里有底了，忙点点头道：“那行！那小的先回去了。”躬身告退走了。
    张氏等他一走就忙问道：“真的是你……是那什么陈玉蓉？那怎么办？到底怎么回事？”
    唐如霜忙笑着道：“母亲，应该是二太太被休了心怀怨恨吧，不用急，等相公回来和他商量一下好了。那地契文书都是衙门正经的有印章，衙门有登记的，而且之前的主家也没有这样的事情，这就是明着讹诈，咱们有真正的地契在手里，不用太担心。”
    张氏又问道：“她被休了就去怨恨你二叔去，为什么要怨恨咱们？还想霸占你的茶园？”
    “怨恨二叔肯定是有的，怎么跟我二叔算账……也许也是有的，伯府我二叔那边和咱们不一样，自然应对也不一样。”唐如霜想了想才道：“至于为什么怨恨我……”
    张氏原本就是个急脾气，一着急什么话都说了，倒不是真的叫她回答的，因此看她还一一的回话，忙就自己把她话打断了：“为什么这个算了，我也知道一些的，二太太原本就是个那样睚眦必报的人……”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觉着自己这个急脾气是该改改了，不然出了事半天也说不到正点子上，点头道：“瀚涛回来和他商量一下吧。”
    唐如霜点点头笑着道：“倒是也不用太担心，咱们也不是一点法子没有，只能任人宰割的。”
    张氏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想想自己还是别说什么了，越说越乱。
    唐如霜看到婆婆不问了，倒是真的静下心来得想想怎么应对呢！很明显，这一次是陈家那位老太太找麻烦，这是工部尚书的夫人，正二品的诰命。身份地位不是自己能比的，所以，对付自己这位正二品诰命用的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以势压人。
    不过唐如霜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她也是侯门小姐出身，自然不会惊慌失措。
    不提她在家里思量这件事。
    常瀚涛在五城兵马司衙门。他才接手指挥使不过几个月而已，事情是不少的。五城兵马司专管京城的治安，不过那时候分得并不是很细，还没有顺天府尹这个衙门，就是说，被盗被抢，或者失火救火什么的，全都是他们五城兵马司的事情。
    四个副指挥使，也是各人管着一块，之前常瀚涛管的就是盗抢一类的，这一类也是五城兵马司里事情最多，位置最重要的一个。大部分的指挥使，如果是从副指挥使升上去的话，那基本上就是这个位置升的。
    现如今这个位置空了下来，常瀚涛想叫罗武接手，但是罗武最近因为李镯莹的事情心烦意乱的，做事总是出状况，常瀚涛又得盯着他，看他什么时候能把情绪调整好。
    这天也是因为翻了翻卷宗，发现积压了不少的案子，常瀚涛想想这样等着罗武自己好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叫过来问一问，不行自己就找别人。
    因此叫人去把罗武叫到了自己的屋里，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罗武还是那样，本就是瘦削的很，倒也没看着怎么就瘦了一圈，只是确实精神不振很久了，进来的时候还特意的打起精神来的，听见他这样问，忙道：“我没事了……以前的事别提了，都是我自己瞎琢磨来的，现在已经好了，常哥……不是，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案子吩咐？交给我行了。”
    常瀚涛看他胡子拉碴的，摇了摇头，站起来道：“罗武，还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你有那个想法不是个丢人的事……这个世上是有些人把门第看的最重，但是有些人把人品看的最重！人品配得上那就没什么高低之分！所以，你不用因为之前的想法就觉着低人一等，觉着自己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那都是自己贬低自己。安宁侯府那边的人怎么想咱们管不着，但咱们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那边不同意，只能说他们错过了一个好人，你这边别再这样优柔了，还是要尽快的把这件事放下，打起精神来！”
    他敲了敲桌子道：“咱们五城兵马司是个小衙门，但是事情很多，如果你总这样心不在焉的，我不能放心的把事情交给你，那不等于是折了一个臂膀？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真的觉着自己现在还是没有办法把这件事彻底放下，也没关系，我给你假。你回去歇一段时间，不过要说好，歇好了回来，就不能在继续这样子了，必须打起精神来！”
    罗武一听忙着急的道：“不用的常哥！我已经放下了……”说到了这里一顿，然后稳了稳情绪，这才接着道：“我知道了，这些天也想了不少，该怎么做我清楚，今后会安安心心的做事，好好找个不嫌弃我的媳妇。”
    他笑了，挠挠头：“常哥，有什么案子你交给我好了。”

　　☆、第162章

常瀚涛笑了，这才点点头道：“这样想就对了！好好找个不嫌弃你的媳妇过日子……”猛地想起来了叫道：“对了，我们家还有一个没定下的丫鬟呢！叫立冬，回去我叫媳妇问问，如果乐意，就她了！你觉着怎么样？”
    罗武愕然的想了想，摇头：“没什么印象了……是哪个？有点憨乎乎的那个？”
    常瀚涛真想给他脑袋上来一下！不过好歹知道他那时候还惦记着那个李镯莹，大约的别的女人也没看在眼里。摇着头道：“憨乎乎那个叫周红，现在已经是人家区兴的媳妇了！你丫的……算了算了，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你还糊涂着呢！过一阵子再说吧。”
    罗武忙点点头，松了口气，说实话，虽然嘴上说的是一定要放下，但是……也没这么快啊！
    常瀚涛将桌上的卷宗递给他：“这些全都是最近出的案子，你赶紧的分一分，叫大虎、区兴他们去办，有些不能拖了。叫他们小心点，今后办案子的，全都把精神打起来，说不定谁兜里揣着刀子呢！以前的事情不能在发生了。”
    罗武忙接过去，点头道：“是！知道了常哥。”把卷宗接过去，边低头看着边往外走。
    走到门口遇上了一个进来了衙差，对常瀚涛禀报道：“大人，牛大人请您马上去兵部一趟，有急事找您。”
    常瀚涛‘哦’了一声，微微的蹙眉。以前可不见兵部的人这样频繁的来叫孙大人，虽然是上级衙门，但是只是管着他们行政上面的一些事情，具体的案子什么的五城兵马司自己负责，不用给他们汇报。
    这个牛大人可真有点烦人了。
    常瀚涛皱着眉头转身把桌上的卷宗略微的收拾了一下，就往门口走。罗武还在门口等着他，刚刚没出去就听见了衙差的禀报，这会儿便问常瀚涛：“常哥，什么事啊？那牛大人……怎么老找你？还一叫就得马上去？”
    常瀚涛摇头：“过去看看才知道什么事……你不用管了，赶紧忙你的去吧！”
    罗武点点头，这才去了。
    常瀚涛骑马来到了兵部，进去了找到在衙房的牛大人，拱手道：“牛大人，你找我？”
    牛大人也拿着一本卷宗，常瀚涛进来的时候明明有衙役进来禀报了，却头也不抬当没看到，一直等常瀚涛说话了，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了他做出了一副恍然的样子道：“常大人啊！你来了？”
    常瀚涛点点头：“大人，你找我有事？”
    牛大人笑着摆摆手：“坐，坐下说。”
    常瀚涛便坐在了他对面的官帽椅上，牛大人将手里的卷宗递给了他：“你看看这个……这事你应该还不知道。”
    常瀚涛接过来打开了看，这卷宗上面写的是一个案子，离京城不远的保定府是产铁大府，那里有朝廷最大的一个兵器冶炼的场子，前几天才炼出来的一些兵器，竟然被人有预谋的给偷了！
    常瀚涛抬头看着牛大人，询问道：“大人给我看这个案子是？”虽然保定府是直隶京师的，但是他们那边当然也有知府衙门，各级衙门，是不归五城兵马司管的，这样的案子，当然也轮不到五城兵马司管。上有兵部，被偷的不是兵部的武器？下有保定府的各级衙门，牛大人拿着这卷宗给常瀚涛看，他自然是要问问是什么意思？
    牛大人就从案几后面站起来，背着手来回的走着，一副沉吟的样子：“后面你也看了？”
    常瀚涛蹙眉，刚刚看了前面发生案子的地方，他就没有往下看下去，牛大人显然也看到了他没看完。他重新低头将案卷后面也看了看，原来，兵部怀疑这件事是盘踞在山西境内，太行山西北山脉中的一个土匪窝的人干的。
    这个土匪窝的头子叫梁犀仕，学着宋朝的水泊梁山也给自己山上的土匪编了个一百单八将，可见手下人也是不少。这个梁犀仕可是个杀人越货的正经拦路抢劫的土匪，绝对的坏蛋，而且据朝廷的一些消息，这个人很有可能和更西边越过边境的鞑靼有关系。
    就因为这几样，朝廷是绝对不能容他的，因此也是几次的派重兵围剿，只是这个土匪盘踞在太行山山脉间，东西的游走，而且对山里的路径、地势熟悉的很，因此几次围剿都没有把他们彻底消灭掉。基本上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伤到这个梁犀仕的筋骨。
    常瀚涛看完了之后，并没有马上的抬起头来，他装成还是在继续看的样子，已经心里琢磨开了。牛大人找自己来看这个卷宗是什么意思？想把自己的五城兵马司扯到这件案子里面去？看他的样子，这应该是肯定的了。
    这案子分明不是个善茬，而且把我成兵马司扯进来，真的是很勉强，有兵部，有他保定府那边的衙门，再不济还有山西那边的衙门！何况在，这样的大案子，合该兵部出面，他五城兵马司管的是京城治安，难道还能把手伸到保定、山西去不成？
    不过看牛大人现在的样子，似乎就是这样的打算？
    常瀚涛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牛大人？就为了第一次见面，自己没有受他的讹诈？！不太可能吧？
    他又想到了前些天在王尚书的寿诞，见到的牛大人那股奇奇怪怪的神气。
    心中微微的有些恍然了，联想到了唐如霜说的，唐筱雪给陈家老太太告状，还有其他的那些人……
    低头琢磨着，时间有点长了，牛大人背着手做出沉吟的样子已经走了半天了，也没听见他说话，不由的有点不耐烦，问道：“怎么样啊？看完了没有？”
    常瀚涛于是抬起头来，看着他道：“看完了……不过下官还是不知道，这件案子和下官有什么关系，应该说和五城兵马司没关系吧？”
    牛大人仰着头看着房梁，过了一会儿才道：“怎么没关系？五城兵马司不是受兵部节制？兵部的事情，是不是就是五城兵马司的事情？”他低下头看着常瀚涛，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常大人，本官找你来就是要和你商量一下，这个案子怎么办的！”
    常瀚涛听他语气中带着特意的坚定，一副如果自己在要是推脱，就要给自己好看的语调。他想了想，怎么说牛大人也是上官，他要把五城兵马司扯进来，常瀚涛还真没什么办法，只能听听这位到底是想怎么样了。
    于是问道：“牛大人想怎么办？”
    牛大人看到他不在推脱，这才满意，背着手又来回的走，嘴里‘哎呀哎呀’的好像很为难，道：“兵部已经是围剿了四次！每一次都是确定了位置去围剿的，但是每一次却都是被他们给跑掉了……山脉太大，不熟悉路径，是我们失败了几次的原因，所以这一次，本官想的是，需要找个人装成入伙，进去他们土匪窝子，装成是他们的人……打探清楚了他们的窝点，还有山势，他们逃跑的路径这些的，才行！”
    常瀚涛在他说出来‘找个人装成入伙’的时候，已经惊讶的明白了！牛大人不是要把五城兵马司扯进来，是要把自己一个人扯进来！而且是要叫自己去土匪窝！
    这分明是叫自己犯险，说难听点是叫自己去送死！
    常瀚涛瞬间知道了，牛大人一定是收了钱了！给他送钱的人，就是想叫自己死！
    陈家老太太也是个狠人啊，一出手就是心狠手辣，比二太太可真的是老辣多了！
    常瀚涛断定给牛大人送钱的应该是陈家的老太太，给牛大人要求的，大约也是叫自己永远的消失！这样的事情，唐明坤还做不到，唐筱雪和张黎靖等等这样的人，同样也做不到。
    他没有在装不明白，看着牛大人道：“牛大人，您是什么意思？直说好了。”
    牛大人这才换了语气，笑着道：“我就知道！常大人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忠心的人！对皇上忠心，对朝廷忠心！这件事本官找你来做，确实是找对人了！”他自己把自己的决定还给肯定了一下，这才看着常瀚涛，面色严肃的道：“不错，本官想来想去，只有常大人能够胜任这个探子的事情！常大人聪明，机敏，而且非常非常的狡黠！这些都是需要进那匪窝的人必须有的质素！”
    常瀚涛问道：“此事兵部还有什么决断？”他这样问，是想从侧面了解一下，兵部知道牛大人这个打算的人有多少？如果说只有牛大人一个人知道……那么就太可笑了，他如果把消息泄露给土匪梁犀仕，自己大约的一进去就被那帮子土匪杀人灭口了！牛大人不用脏了手，就借刀杀人了，为陈家老太太办成了这件事，给二太太那一方所有的人出了口气，自然能拿到更多地好处！
    这未免也太轻松了些！
    而且把自己也想的太笨了些！

　　☆、第163章 推不掉的差事

牛大人听了他的问话，就道：“此事原本就不宜太多人知道，你想想，咱们可以往他们的匪窝中安排探子细作，难道他们不会买通咱们这边的人，给他们消息？咱们这边在明，他们在暗！他们一定会这样做的，如果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那么，消息万一的泄露给了匪窝中，那你一进去可能就……”
    牛大人摇着头坚决的样子道：“不行，那样绝对不行！太危险了！”
    常瀚涛心中冷笑！真把自己当成笨蛋了？！他只追问了一句道：“那这件事兵部知道的人有多少？王尚书知道吗？”
    牛大人惊讶的转头看着他：“常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此事就算是大案子，但是王尚书是什么身份，掌管多少的军机要务！能有闲工夫管这些事？”
    常瀚涛淡淡的道：“牛大人，此计策下官也不好评论是好是坏，不过，牛大人既然想叫下官去，下官就一定要王尚书亲手写的命令，不然，下官一个兵马司的指挥使，跑到山西地界去办案子，这也说不过去！”
    牛大人皱眉道：“本官自会给你手令！”
    常瀚涛摇头：“下官一定要王尚书亲手书写的手令。”
    牛大人顿住了，看着常瀚涛一副警告的样子，常瀚涛也正视着他，一副毫不退缩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较劲了一会儿，牛大人看常瀚涛是绝对不会退让的，他也只能沉吟一下。虽然常瀚涛是他的下属，但是这案子把他扯进来，确实比较的勉强，而且牛大人很明白常瀚涛的意思，他担心自己这边下黑手。
    如果硬要用官位压着他必须去，那常瀚涛说不定就做出什么更激烈的事情，都有可能，毕竟他担心他的命！
    牛大人想了想，与其叫常瀚涛这边豁出去的把事情捅到了王尚书的面前，倒还不如自己去和王尚书说！毕竟，给不给土匪窝那边放消息，叫常瀚涛一进去就身份暴露，这并不重要，牛大人需要的是一定把常瀚涛送到土匪窝里去！因为进去了，那就是九死一生，不用报信，也很大可能不会活着回来！
    牛大人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甩袖子就出去了。
    常瀚涛没料到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一呆之下，马上也想到了，他这是亲自去和王尚书那边说情况去了！
    常瀚涛一定要王尚书的手令，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捅到王尚书面前，王尚书到底是兵部的尚书，而且和自己没有什么恩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钱收买的，因此在这件事上面，应该会按照正常的情况考虑。
    自己是京城五城兵马司的，这个案子扯上自己真的很勉强！常瀚涛只要去和王尚书说一说兵马司的情况，在讲讲自己的看法，料想王尚书未必就答应叫自己去当这个探子。
    但是，若是叫牛大人单独去说，牛大人肯定会说的这件事只有自己去最合适！别人去都是要把事情搞砸什么什么的，而且一定会编出来更多的自己去合适的原因！
    常瀚涛当然不能叫牛大人这样的肆无忌惮，于是一想到这个，马上就站起来出来了，想要也去王尚书那边。
    但是他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被四个守门的拦挡住了，其中一个对他道：“常大人，牛大人说的，您还不能走。”
    常瀚涛道：“我不走，我也去尚书那边。”
    那个人便道：“牛大人吩咐的，和你商量的事情是机密，他没回来之前，你不能离开这个屋子。”
    常瀚涛惊讶的看着他：“这算是把我软禁了？！”
    那个人忙躬身道：“小人不敢！只是这是牛大人的吩咐，小人等也不敢不从。常大人，您别叫小人们为难……”
    常瀚涛看了看外面，显然牛大人为了防止自己走出去，不只是在这个门口安排了人，外院也有人守着，而且说不定在王尚书那边也安排了人，自己要出去，难免就要和这些人冲突，自己为了见王尚书，难道要在兵部打起来？
    真就算是打起来闹开了，自己见到了王尚书，那王尚书那边也显然对自己印象不好了，自己在说什么，还有什么用？
    常瀚涛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看到这样的情况，自然就回来了，回屋了之后将案卷又拿起来仔细的看，心里暗自的琢磨着。
    看样子，叫自己去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自己如果还想在五城兵马司当这个指挥使，那就得听从安排，去趟一趟这个龙潭虎穴。
    危险他当然知道，很清楚这样肯定很危险，说九死一生也不为过，再加上外面还有牛大人、唐明坤这些人使坏，稍微要是一个泄露了消息，那自己真的就是有去无回了。
    去，很危险，不去，那意味着什么都没了，放弃一切，放弃自己给如霜更高地位的想法。
    常瀚涛很多话没有和唐如霜说，给她挣个诰命，给她如她以前在娘家一般的地位，这些他都没有说过，他自己不看重门第，也知道唐如霜不看重门第。但是这想法和门第没有关系，完全就是一个丈夫想要给妻儿的保障，希望妻儿能过上好日子，得到该有的尊重的愿望。
    常瀚涛在这件事上不能认怂啊，这和意气用事没关系，这是他作为男人必须承担的，公事上的承担！
    即便是有被人陷害的危险，但是他也必须的承担！
    他不能被这些人打倒，当孙子，那他今后还怎么抬头挺胸的做人？
    常瀚涛一旦是想定了，去！马上就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够万无一失？男人的责任他会承担，但是他也不会忘了，好好的活着，保护自己的妻儿一辈子，才是他作为男人最重要的责任！
    所以，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外面的这些人，不安好心的这些人。不能叫他们把消息泄露给土匪，那样自己不是去办案子，完全就是钻进套子送死的。
    其次，既然是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去了土匪窝，那就是抱着一定要破案的想法的，为了破案才冒着这样的危险，所以，案子也一定要破了。
    最后，自己冒着这样的危险破了案子，回来了之后，也不能叫牛大人这些设计害自己的人轻松啊！一定要留个扣，怎么的折腾他们一下，最好叫他们都不太好受。
    常瀚涛摸着下巴正想着，突然的觉着有点不对！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了里屋的方向。难道……应该？
    他慢慢往里屋那边走，说是里屋，其实就是个落地的花罩隔开的里间而已，这里是办公的地方，和一般的家里自然是不一样。
    谁要是来找牛大人，原本在牛大人屋里的人，牛大人不愿意叫外人看见的，就可以躲在里间。
    或者，需要偷听的，偷看的什么的，也可以藏在里间。
    常瀚涛慢慢的走向了里间，这里面，此时应该有人在吧？
    刚走到了落地花罩的前面，一步就要进去了，外面进来了一个守门的，说话的声音略微的带着紧张：“常大人，王尚书那边请你过去。”
    常瀚涛顿住了脚，转头看了看那个守门的，守门的紧张的看了一眼里间，低下了头。
    常瀚涛淡淡一笑，没有在继续往里走，而是转身往外走，并且将案几上面的卷宗拿了起来，跟着那守门的从牛侍郎这里出来，然后来到了王尚书办公的院子。
    来到了王尚书办公的屋里，和牛侍郎的屋子布置的一样，也是在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张偌大的案几，案几上面书柬、卷宗、信件更是堆积如山，前面摆着汉白玉的笔筒，鸡翅木的笔架，笔架上挂着几只霜毫。
    王尚书此时并没有坐在案几后面，而是在屋子靠墙的一张官帽椅上坐着，下手坐着牛侍郎，显然刚刚两人就是在这里商议的。
    常瀚涛上前行礼道：“参见尚书大人，侍郎大人。”
    王尚书点点头道：“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常瀚涛过去坐下了。
    王尚书这才道：“刚刚牛侍郎说了说那件案子的情况，也把你的情况说了一下，我尚有几句话要问问你，叮嘱你。”
    常瀚涛忙道：“尚书大人请问。”说着看了一眼牛侍郎。
    牛大人却并没有紧张不安的神情，坐在那里甚至还有些轻松，得意的眼睛看着常瀚涛，看那样子，如果不是在王尚书面前，他甚至都想哼个曲儿！
    从牛大人的神情上，常瀚涛就能猜到，应该是已经定下来自己去当这个细作。王尚书口中的要问的话，应该不是不放心自己去什么的。
    果然王尚书就问道：“第一，此案关系重大，皇上也是过问了的，你有没有了腹案？进去了之后打算怎么办？地势等我们需要知道的东西，你打算怎么查探？还有就是需要些什么？全都可以提出来，能办到的我自然会找人去帮你办到，也免了你的后顾之忧……你家里的夫人才生了孩子不过月余，若是有什么不放心的，也可以说出来。”
    常瀚涛心想果然，这是已经定下要自己去了的，根本没有问自己能不能去，而是问去了之后怎么办的。他想了想道：“下官既然是职责所在，自然会全心办案，至于家里的事情，下官自然会安排好的，这一点不用大人担心。倒是关于腹案，下官正要有些想法，需要和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回禀。”
    牛侍郎微微的皱眉，心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打定主意愿意去了？还有了想法？应该是还在琢磨怎么把这个差事推了吧？！

　　☆、第164章 布置

而听了常瀚涛说的话，王尚书已经点头道：“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来。”
    常瀚涛便道：“尚书大人，既然是去做细作，之前侍郎大人说过，知道的人不宜太多，这一点确实是很重要的。如果那梁犀仕真的在衙门有买通的人，下官这一去就是送上门去送死了。”
    王尚书道：“这个自然，这件事只有我和侍郎知道，本官会给你手令。”
    常瀚涛点点头：“多谢王尚书。”说了这一句，他看了牛侍郎一眼，牛侍郎还是那个轻轻松松的样子，好像这件事手到擒来，一点危险都没有的样子。
    常瀚涛淡淡一笑，接着道：“怎么进那个匪窝，下官尚没有想好，不过，初期需要做的一些事情，下官已经想到了。王尚书，下官需要两到三个帮手，我们这几个人或者一起或者分批，都会伪装了进入那个匪窝。至于谁先去谁后去的，或者还是一起去的，这些全都不会和这边说，我们这几个人会换名字，至于谁换了什么名字，这一点也不会和这边的人说。”
    说到这里，那牛侍郎已经是皱起了眉头坐直了身体，显然，他也听出来不对了！
    而王尚书听了常瀚涛说的话，马上就想到了，这是为了安全考虑的，他自然是点头答应道：“这个是可以的，应该这样做。”
    而那边牛侍郎一听不对了，那不是常瀚涛用什么名字去了匪窝，他也不知道了？那如果要把消息‘无意’的透露给匪窝的人，难道就得连和常瀚涛一起去匪窝的那几个人一起出卖？叫土匪连他们一块儿端了，免得杀错了？
    刚想到这里，常瀚涛已经道：“如果是我们这几个人一起出了事，那就说明这件事还是被泄露出去了，咱们这边还是有内奸的。当然，刚刚尚书大人说了，这件事只有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知道……”他呲牙对牛大人一笑：“所以这种可能性是没有喽？”
    牛大人一顿！脸色都变了！
    而王尚书也不傻，从常瀚涛说话的语气，还有对牛侍郎的态度，王尚书也能看得出来，常瀚涛不信任牛侍郎。
    再加上刚刚是牛侍郎来突然来回禀的，常瀚涛去做这个细作最合适，如何如何合适说了一番，使得原本觉着提出来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去办这个案子非常突兀的王尚书，终于也觉着有道理而答应了。
    加上这些，王尚书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门道。两个下属的勾心斗角，王尚书暂时没有管，这件案子最要紧。他做出并没有听出来的意思，点头道：“这个是自然的，此事只有我和牛侍郎知道，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说着，王尚书看向了牛大人，严肃的道：“牛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常大人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他的安全也是重要的，所以，本官现在就郑重的说一句，这件事绝对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哪怕是你最信任的幕僚，都不能叫知道！听到了没有？”
    牛大人一看王尚书郑重了脸，自然不敢怠慢，急忙的起身躬身道：“是！”
    常瀚涛看到王尚书做了保证，心里头松了口气。这样起码牛侍郎不敢做出把自己是细作打入匪窝的事情‘无意’的透露给匪窝的人了，也不敢跟任何人说，包括唐明坤那些人，如果被透露出去，头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
    王尚书转头看着常瀚涛道：“你有这个想法很好，说明你是真的开始想了的……除了要几个帮手之外，还有什么要求……”
    话没说完，牛侍郎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忙道：“大人！您先等等……”说着看了一眼常瀚涛，又对王尚书道：“大人，这件事非同小可，去做细作的人，刚刚下官也说了，一定要细心胆大，狡猾聪明……等等的，因为稍微一个不注意，就可能送了性命！想来想去的只有常大人合适！但是现在常大人要几个帮手，那等于是多了几个危险啊！这几个人里头，要是有一个不小心的，在那帮子土匪面前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不是害了他们几个人？其中也包括常大人！”
    牛大人说着看了常瀚涛一眼：“不是下官不同意这么做，而是觉着这件事还是一个人去最安全！人越多反而出事的可能性越大！”
    他这话乍一听的还有些道理，王尚书刚一顿，常瀚涛已经笑着道：“牛大人此话差矣！这天底下难道只有常瀚涛一个聪明胆大心细的人？京城藏龙卧虎，各个衙门都有高手，大人不能因为我是您手下，就这么的抬举我啊！”‘抬举’两个字，咬得清清楚楚的，似笑非笑地看着牛大人。
    王尚书登时也听出来了，一摆手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常大人，人选方面我给你准备几个，你来选，选了之后在告诉他们是什么事情。另外，还有什么要求？”
    常瀚涛笑着道：“其他的还没想到，下官还是要回去想想，有什么……”
    牛大人被摆了一道，自然不甘心，马上就道：“这个事刚刚已经和王尚书商量过了，既然决定了，就不能耽误，三两日之内就要动身！”他说着为了寻求王尚书的同意，转而看向了王尚书：“兵部的再造兵器被偷，皇上都震怒了，这件事兵部的压力也是很大的，尤其是您……是吧，尚书大人？”
    王尚书虽然已经听出来，牛侍郎是想尽办法要叫常瀚涛去的，不过还是点点头。对常瀚涛道：“此事确实要尽快，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你慢慢想办法。”
    常瀚涛一笑：“两三天的也就够了！就是想出来最万无一失的办法而已，另外就是挑人。”
    王尚书点点头：“人选我下午就选好，叫去兵马司找你，你选好了，余下的就叫回来好了。”说着起身，去了案几上，亲自的写了个手令，然后递给了常瀚涛，：“这是此事的手令，你万不可将此手令随身携带，找地方放好即可。”
    “是，下官明白。”常瀚涛道。听得出来，王尚书是正经想要尽快的破了这个案子，给皇上那边有个交代。
    常瀚涛接过来手令，便和王尚书还有牛侍郎告辞。他刚刚在屋里想的那第三件事，就是怎么能做个活扣，这件事过了之后，叫牛大人和唐明坤那些人彻底的没有办法在找自己和如霜的麻烦了，这件事他已经有了主意了，主意就是在刚刚王尚书的一句话里！
    牛侍郎是一起告辞的，和他一块儿出来了，一出来就对常瀚涛道：“常大人，回去准备准备，尽快的过去，我这边会给保定府和山西那边写信的。”他顿了顿，斜睨着常瀚涛道：“当然，不会说你们的身份，除非你找他们还有事。”
    常瀚涛微微一笑道：“多谢牛大人，不过信也不用写，这件事不能叫他们知道。”
    牛大人惊讶的道：“在他们那边的地方办案，一点不叫他们知道？万一要是你们被发现了，好歹也有个求救的地方！”
    常瀚涛笑着看着他，声音坚定：“不用！这件事就是王尚书和牛大人知道，哪里也不用写信！如果这一点牛大人不同意，下官这就去跟王尚书说，此事这么办不妥！”
    牛大人又惊又怒的看着他，半天才哼了一声，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这边常瀚涛和哼了一声，看他走远了，这才从兵部出来，却并没有马上回衙门，而是在兵部对面的茶馆进去坐下，看着兵部的大门。
    牛大人回到了自己办公的屋子，进去了咳嗽了一声，从落地花罩隔开的里间就转出来一个人，正是唐明坤！
    对牛大人拱手道：“牛大人回来了？这么半天啊……怎么样？王大人那边答应了？”
    常瀚涛想的并没有错，这件事确实是陈家老太太那边出手了。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陈家老太太那边不但是对他动手了，对唐如霜的茶园子也动手了。
    出面办事的还是唐明坤，不过这一次给牛大人送来的可不是唐明坤和张黎靖给的一、二百两了，而是五百两，陈家老太太掏的银子。
    给牛大人这些钱，明示他，即便做不到要了常瀚涛的命，也要把他的差事给撸了！叫他完全成个草民百姓。成了个百姓，看他们还怎么保住那宅子田地庄子什么的？还有什么银钱来源？
    陈家老太太是摆明了，就算一时要不了你的命，也要叫你穷困潦倒，家破人亡！
    牛大人收了银子，正好就想到了最近出的这个案子，也想到了叫常瀚涛去当细作这个‘好主意’。
    而且牛大人是常年在官场上面混的，收钱的同时，也知道给自己留后路，虽然要照着唐明坤说的来整常瀚涛，但是牛大人真的不能脏了自己的手，更不能把自己搅合进去！前后得了六百多两，牛大人也想好了，只需要动动嘴皮子，顺着他们的意思把常瀚涛送到一个火坑里，至于常瀚涛自己有没有本事爬出来，就看他自己了。
    因此，牛大人很狡猾的把来送钱的唐明坤给留下了，叫他在里间偷听。然后自己把常瀚涛叫来，明说了叫他去办什么事。这样只要唐明坤不傻的话，自然就知道这件事的漏洞在哪里。只要他们那边叫常瀚涛死的心更切！那么他们自己自然就会想办法把消息透露出去，常瀚涛去了匪窝，自然就是有去无回。
    而且他牛大人还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165章 选人

这就是牛大人想的好主意。
    但是没想到马上被常瀚涛识破了，并且在王尚书那边还说了那么个主意。回来的路上，牛大人就琢磨了一路，不是想办法叫唐明坤知道，而是怎么想办法叫唐明坤不知道那件事！常瀚涛真的去那边匪窝，这件事一定不能传出去，不然的话，被怀疑的肯定就是自己！
    多少银子当然也比不上自己的这个官位重要，有官位在，银子才能源源不断的来啊！所以，牛大人一定不能把自己牵扯进去。
    冥思苦想了一路，倒是想出来了一个说法，既能保住那几百两银子，也能不泄露这件事。而且最后依然是保持着自己不牵扯到更深的地方，就是说，常瀚涛在办案子的时候，失手被擒被杀了什么的，也要和他牛侍郎没关系。
    因此等唐明坤从里间出来，拱手问他怎么样了。牛大人便道：“答应是答应了，不过这件事需要等几个月才行……”
    唐明坤一听大是惊讶，问道：“怎么还得几个月？”
    牛大人就道：“此事牵扯到了保定府和山西那边，需要的是山西那边的配合，另外，如果常瀚涛混入匪窝，那就是朝廷要准备好派兵围剿了，但是现在朝廷暂时还调派不出这样的人马……这都需要时间准备，多则半年，少则几个月，是肯定需要的。”
    唐明坤自然是一点不懂的，一听觉着有道理，只能道：“那就只能等了？”
    牛大人点头：“当然要等！不过，大公子，下官要提醒你一句，这件事此时还没有最后的定下，王尚书还在犹豫中，所以，一定一定不能泄露出去，如果泄露出去了，那肯定常瀚涛就不用去了……你想想是不是？消息都泄露了，他还去干什么？送死？是吧？”
    唐明坤点点头：“这个当然，我是不会泄露的。”
    牛大人点头：“所以您要是还想叫常瀚涛去那个土匪窝，就一定不能泄露这个消息，等几个月就行了……回去和谁也别说，就说还没好的机会，有机会才行。如何？”
    唐明坤再次的点头：“好，这我知道了。”然后又问道：“不过不会不叫他去了吧？！”
    牛大人忙笑着道：“这一点您放心！既然要调派兵马了，那就不是闹着玩的！自然是会去的，只要不出意外，有我在这个计策是不变的。放心，去之前，下官给您打招呼。”
    唐明坤这才点点头，放心了。
    常瀚涛在兵部门口等了一会儿，果然就看到唐明坤带了个小厮出来了，四周围的看了看，这才一脸得意的走了。
    常瀚涛从茶馆出来了，这件事很明显了，就是唐明坤这些人捣的鬼。
    他一边往衙门走，一边琢磨着自己想的那几件事情。首先就是这个案子要破了，混入匪窝，还要尽量的保住自己活命。其次，就是要等案子破了，他怎么把牛侍郎和唐明坤这些人扯到案子里来。这个是当然的，不能到最后自己拼死拼活的破了案子，领功的却变成了牛侍郎……那家伙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刚开始的时候常瀚涛是希望能想办法见到王尚书，就是自己说的那个想法，一定要有王尚书的人跟着自己一起去，一来做个见证，自己在匪窝是怎么拼命的。二来就是掐住牛侍郎的喉咙，叫他不要随便的把自己去匪窝做探子这件事说出去。
    不过没想到王尚书也想见他，就那么轻易的见他了，既然这件事也就做到了，那么就是下面怎么做的事情了。
    常瀚涛沉吟了一路，回到了衙门，到了衙门先叫人去找罗武。衙门的人他大部分都信任，但是要说最信任谁，应该还是罗武，而且罗武机灵，精明，这也是常瀚涛有了什么大事就愿意找他的原因。
    罗武早上被他说了两句，也是想着该把之前的事情放下了，无论如何不能叫这件事一直影响自己，不然在衙门这样的地方做事，一起行动的时候说不定都要连累别人。
    因此接到了常瀚涛给的卷宗，马上也就打起精神去办事，幸好也是中午的时候回来了一趟，就被衙差叫到了常瀚涛这边。
    罗武还奇怪，进屋问道：“什么事啊常哥？是早上的那几件案子？我正查呢。”
    常瀚涛道：“那个叫大虎他们去查好了，我有件事跟你说。”说着，便将牛大人把自己叫去，命令自己混进那个土匪窝的事情说了。
    罗武听了很是震惊，道：“那个梁犀仕我是听说过的，那是和鞑靼人有牵连的！朝廷几次派兵清剿都没有把他们剿利索了，不全是找不到路的原因！”
    常瀚涛点点头：“这个我也知道，鞑靼那边没有铁做不了兵器，向来是抢咱们的，这一次梁犀仕偷兵器，应该也是给他们偷得，梁犀仕说的是土匪，也做这种掉脑袋的生意，这么大的一个祸患盘踞在山西那么几年了都没办法清除，山西官场未必干净。”
    罗武道：“那凭着咱们一己之力，能做到把这么大的隐患给除了？”
    常瀚涛道：“不是说了，这是牛侍郎害我的计策，至于能说动王尚书答应……”他沉吟了一下道：“这件事王尚书也说了，惊动了皇上的，想来王尚书有压力，也是确有其事，因此他也想把这件案子给破了。”
    “那也……”罗武惊讶的道：“就算很想破案，难道王尚书自己不知道，凭什么几个人混进土匪窝就能破了案子？他真要是相信能办到，未免也太颟顸了吧？”
    常瀚涛摇了摇头，很习惯的将腿放在了桌上，手托着下巴：“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做的天衣无缝，不叫更多地人知道……山西、保定那边，咱们都不要牵扯，叫那边都不知道，管他们多少人是内奸，这件事就王尚书和牛侍郎知道，牛大人是绝对不敢说出去的。那么这件事就不是不可能。”
    罗武听了，有些泄气，过来坐在了对面看着他道：“想要推了是不可能了？”
    常瀚涛点点头：“不可能了，我原本想的是如果见到了王尚书，说说这件事不可能的原因，但是在那之前牛大人已经把王尚书说服了，如果我在多说，叫王尚书觉着我怕死……毕竟我还要在他手下混呢！”
    罗武听了也就道：“既然这样，那就去呗！王尚书那边来的人，咱们要一个好了，余下的名额，一个我，然后在选一个，必须咱们自己的人多！不然谁知道王尚书的人有没有胆量！”
    常瀚涛笑了笑，道：“这一次可实打实的有危险，而且没有赏钱，你愿意去？”
    罗武比刚刚还惊讶的样子：“别开玩笑了常哥！我必须去！这种事情不能少了我。”
    常瀚涛笑了，点点头：“我叫你来其实就是想叫你去，不过确实有危险，这一点你也应该知道……另外一个人选，你琢磨好了，不过别叫区兴和大虎了，他们两人一个才成亲，一个还没成亲，没必要冒险。”
    罗武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道：“人我都想好了，就得您答应。”
    突然的这么客气，叫常瀚涛有些警觉，问道：“谁？”
    罗武道：“小虎。”
    常瀚涛果然一下惊讶的把腿收回来坐直了，看着他：“带他做什么？！”
    罗武忙笑着摆手：“您先别生气，听我说完……土匪窝子一般什么人会去投奔？只有那走投无路的人！现如今天下太平，也就是一些深山老林中有土匪捣捣乱了。至于闹饥荒的地方，也就是那么几个……山东，川南！听听咱们的口音！也不像是那边过来的人呀？所以，咱们装不了那逃灾的，能装的人，只能是那种在老家得罪了权贵，被赶得走投无路的人……留在老家就是死，而且是地啊婆娘啊什么的被抢走了的，这样的人！这才能说得过去。但是这样的人呢一般都是一家子，所以必须拖家带口的，就算没有老婆了，总得有年岁大大小小的兄弟吧？几个壮汉去了，说是兄弟或者堂兄弟，全都是二十岁以上的……这能叫人相信吗？”
    罗武的意思常瀚涛很明白，但是带上小虎，他还是很犹豫。
    罗武接着道：“小虎主要是机灵！您想想，进了那样的山寨，总需要查一些事情，小虎人小，也就不好容易被发现……而且聪明，不是那么笨的小孩儿……反正您想想吧，我觉着小虎合适。”
    他笑着道：“常哥，小虎去有用！”
    常瀚涛摆摆手：“这我得琢磨琢磨，主要是小虎年纪小，那龙潭虎穴的没必要叫他去冒险……我在想想别的人选。”
    罗武于是点点头，站起来道：“那我去准备了！”
    常瀚涛点头。
    罗武刚出来，就看到衙差领着五六个穿着兵士服的人进来了，直接往常瀚涛的屋里领，他就知道，这些应该是王尚书的人，罗武想了想，他的想法没变，小虎还是最合适的一个。
    于是罗武直接去找小虎了。
    那几个人确实是王尚书那边的人，常瀚涛询问了一下之前这些人都做过什么差事？这些人在王尚书那边就已经是选过了的，因此全都是聪明机敏，反应快的，不过其中有一个身份略微的有些特殊，常瀚涛自然就毫不犹豫的选了这个。

　　☆、第166章 告知

唐如霜只觉着今天真的是很漫长，等着常瀚涛回来，却一直等不到太阳落山。
    这边平哥儿刚睡醒哭了起来，唐如霜才把他抱起来准备喂奶，立冬就跑进来道：“姑娘，太太请您过去一趟，好像有急事。”
    如今府里买了好些下人，厨房等地方专门有人在那边做活，立冬自然就回来了，也是多带一带新来的丫鬟。
    唐如霜只好把奶娘叫来了，把平哥儿交给奶娘，自己这才急匆匆的来到了上房院。
    张氏这边的丫鬟们正在进进出出的忙活着，张氏竟然已经换了一件出门穿的衣裳，手里还在收拾着自己的细软，看到唐如霜进来就道：“如霜！我娘家来人说我娘又病了，我得回去看看，马上就走！你自己在家等着他们爷俩回来在告诉他们……对了，”说着她拿着小包裹走到了唐如霜的跟前道：“今天你茶园子的那件事，瀚涛回来了赶紧告诉他，你们夫妻商量怎么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急脾气没准还给你们添乱，就不管了？”
    唐如霜惊讶的赶紧点头：“是，您不用管了，我会和相公商量的……娘，您这么着急回去？等爹回来了送您去吧？”
    “不用！现在府里下人这么多，我找两个丫鬟婆子陪着我就行了，送我有车夫呢！”张氏就是个急脾气，尤其是一听说她娘又病了，这根本就是一点都等不了的。
    唐如霜看着张氏已经急匆匆的往外走，忙跟着了叫：“娘，您带谁走？”
    张氏脚步没停的往前走：“小翠和她妈！”
    唐如霜忙跟在后面，出了前院的门，正好就看到乔大哥在门房那边屋檐下站着，于是喊了一声：“乔大哥你过来！”
    乔大哥如今已经不赶车了，就是守门。听见了忙跑过来笑着道：“少夫人？”
    “母亲要回去一趟，你跟着！路上万一有事就赶紧找人帮忙，到了家叫人过来给这边带个话。”唐如霜吩咐道。
    乔大哥忙答应了一声，跟在张氏的后面往门口走。
    唐如霜又叫了一声：“娘，路上小心！”
    张氏摆摆手，头都没有回。
    急乎乎的走了，唐如霜又开始担心婆婆路上的安全，能不能在天黑之前回到娘家，这一天就更难熬了。
    终于天黑了，常彭庭先回来的，唐如霜赶紧的把婆婆今天急匆匆走了的事情跟公公汇报了，常彭庭大约的是已经习惯了张氏这样风风火火的说走就走，摆摆手反而很轻松：“没事没事！那么多人跟着去，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说着自己回院子了。
    这边唐如霜只好回自己的院子，等着常瀚涛回来。
    也是奇怪，今天常瀚涛回来的很晚，平常最晚也是天黑回家，可今天天黑了半天了，还没有回来。侍墨进来问，饭都做好了，姑娘是先吃还是在等等？
    唐如霜刚说了一句：“再等等。”
    院外面就传来了婆子传话的声音：“爷回来了！”
    唐如霜心中登时就一松！刚迎到了门口，就看到常瀚涛踩着月色回来了，跳上台阶笑着伸手就揽她的肩膀：“着急了吧？”
    唐如霜‘嗯’了一声，就忙道：“你知道吗？娘今天回娘家去了，姥姥又病了。”
    常瀚涛点点头道：“知道了，刚刚去前院听爹说了。”
    唐如霜就道：“你已经去了前院了？”一般回到家里，常瀚涛都是先回自己的院子，有事才去前院，没事就不过去了。
    常瀚涛点点头：“是啊，有点事。”说着跟她一起进了屋子，先去床边看了看睡觉的平哥儿，然后去洗漱。
    唐如霜便叫丫鬟去将晚饭端上来，他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不用着急了，反正晚上什么时候说都可以的，先吃饭再说。
    常瀚涛洗漱了之后出来，看到饭菜已经摆上了，过来和她一起坐下吃饭。抬头看到唐如霜微微的皱着眉头，神情也不像往常那样高兴，显然是有心事，常瀚涛就道：“没事的，姥姥一直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娘就是那样风风火火的脾气，没多大事，她都能弄得好像很严重的。”
    他还以为唐如霜忧愁的是这个。
    唐如霜点点头，既然说到这个，便道：“明天或者后天的，你早点回来，咱们总应该去看看？”
    常瀚涛一顿，并没有答应，笑着道：“先吃饭吧，吃了饭我有事和你说。”
    唐如霜虽然好奇是什么事，但是看他的神情还是很轻松自然，因此当然的也想不到是那么严重的事情，于是点点头。
    两人之后就没说话，吃了饭，丫鬟撤下了饭菜，唐如霜进里屋看到常瀚涛坐在罗汉床边喝茶，脸上带着沉吟。
    她便过去问道：“要和我说什么事啊？”说着又道：“我也有事和你说。”
    常瀚涛扬眉，笑着道：“什么事？你先说。”
    唐如霜看他最然还笑着，但是眉头却是皱着的，而且刚刚明明一副沉思凝重的样子，便道：“你说好了，我的事……也不重要，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常瀚涛信以为真了，以为真的是家里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沉吟了一下，才轻声道：“如霜，我需要出门一段时间。”
    唐如霜惊讶的看着他：“出门？是因为公事？”只有公事他才会这样仓促的决定。
    常瀚涛点点头，又沉吟了半天。他在衙门的时候就琢磨了很长时间，怎么跟唐如霜说，如果骗她说需要去哪里办什么案子，倒是也能骗得过去，唐如霜根本就不会怀疑他，但是常瀚涛想来想去，又觉着不应该骗她。
    唐如霜不是个脆弱的女人，不是一点接受能力都没有的。而常瀚涛不愿意骗她的一个关键的原因，就是怕自己这边骗了她走了，万一要是有点什么……她连真相都不知道！
    虽然常瀚涛是努力要完成任务，而且还尽量保住自己的性命，但是他也不是没经过事的年少无知毛头小子，这种事情到底有没有危险，他很清楚。若是身份拆穿了，那深山老林的，被人随便的往哪儿一扔……连点消息都没有！
    不能叫唐如霜什么都不知道，那样今后……
    常瀚涛是想都不敢想，如果突然的就没有了自己的消息，自己一辈子就那么消失了，唐如霜今后的日子得多么煎熬？
    与其那样，常瀚涛宁可事先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她，叫她有个心理准备。
    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唐明坤、唐筱雪那些人，那位陈家老太太突然的要出手给她的孙女二太太出气，那就得叫唐如霜只要，要有准备着。
    想到了这里，常瀚涛也想好了，点点头道：“是啊，是因为公事……这件事比较严重的，我跟你说，你先别着急，我也是有了些准备，这几天会准备的充分一些……”
    唐如霜越听越觉着心一沉！看着他有些着急的道：“到底什么公事啊？是不是……有危险？”
    常瀚涛停顿了一下，这才道：“是有一定的危险，当然，我事前的事情做得越细致，危险就越小，你放心，我肯定会准备的很充分的。”
    唐如霜没有在追问，只是看着他，眼中带着焦急。
    常瀚涛于是比较缓慢的将今天的事情说了，怕说急了她一下子上火，说事情的同时，还不停的解释解释自己是怎么准备的：“罗武和小虎跟我去，这个已经定了，罗武十来岁的时候，有一阵子就在这样的土匪窝混，对那里面的情况也比较的熟悉……”
    唐如霜听得惊讶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听到了这里，下意识的喃喃道：“小虎？我没听错吧？他去……做什么呀？”
    常瀚涛就忙解释道：“小虎去有利于我们掩饰身份，其次小虎人小又机灵，真的要是有什么事情，他容易跑掉，传个重要的信什么的容易些。或者查个什么东西，他不容易引人注意……”停顿了一下，吐了口气出来：“我也知道不应该带他，太危险了，那么个地方，可是……你放心，我会注意护着他的。”
    唐如霜鼻子都酸了，她现在哪里顾得上小虎，刚刚那话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说了那么一句，主要是脑子都停住了！还没有消化完常瀚涛说的那些事情！听常瀚涛竟然还这样仔细的解释着，竟然酸楚的不行，一下子就扑进他的怀里，哽声道：“都是我给你惹的祸，如果你没有娶我，就不会……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常瀚涛万想不到她竟然来了这么一句，吃惊之余搂紧了她柔声轻斥：“胡说！娶不了你，我这辈子都……如果以前知道你这么好，要是错过了你，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肯定……一辈子郁郁寡欢，孤独终老……”
    他自己都摇摇头，低头在她头发上亲着：“我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这都怪你，你先胡言乱语的。我能娶了你，是我最大的福气，而且，咱们现在是夫妻了，夫妻一体，这样见外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再说了。对付你的人就是跟我过不去！这还用说吗？”

　　☆、第167章 应诉

唐如霜伏在他的怀里哽咽了一会儿，被他柔声细语的哄了半天，也擦了眼泪坐好，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详细的问了问。
    听了常瀚涛又将事情补充的说了说，唐如霜大概的也就全都明白了，二太太回了娘家，娘家人自然觉着丢脸丢到了家，有能忍的有不能忍的，那位老祖太太就是不能忍的，于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两，一点都没有二太太或者唐筱雪那帮子人的小里小气，出手就是要治于人死地！
    这些就不说了，帐以后再算，唐如霜抓着他的手忙问：“能不能不去？想办法找伯爷去和你们尚书说一说，这分明的……明显的是个陷阱啊！”
    常瀚涛也知道，要说服她需要点时间和耐心，因此并没有着急，轻声道：“这件事从明面上说是件公事，虽然扯出来我有些勉强，但是从另一方面说，这种放探子的差事，原本就是公差衙门的人，谁合适谁去，不管是在什么衙门……太祖爷的时候，不是有个很有名的侍卫，也在鞑靼部做了几年的细作？为着公事叫伯爷出面，伯爷都没理了。”
    唐如霜一听也没办法了：“那就是一定得去了？”
    常瀚涛点点头：“是啊……不过我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危险程度，也做好了准备，别的我也没办法保证什么，不过我一定会尽全力在查案子的时候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他伸手抚摸着唐如霜的头发，轻声的叹气道：“我有你，刚有了儿子，我也舍不得你们，为了你们，我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他都这样说了，唐如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听了刚刚他说的经过，也觉着这件事在他的身份来说，是没有办法推却的。
    过了好半天只能道：“你真的真的要保护好自己……你……能怎么保护？”还是忍不住问道。
    常瀚涛笑了，道：“其实做探子最重要的就是细心，办事小心谨慎，这一次去的我们这几个，都是身手不错的，尤其是王尚书送来的那个人，还是个武状元，所以，我只要细心一点小心一点，就不会出大问题的。”
    唐如霜又过了半天，才道：“那……那个什么牛大人的，在这边不会使坏吧？还有你既然知道是唐家、陈家的人，这些人难道不会背地里使坏？”
    “这个你放心，牛大人不敢传出去，传出去这件事的话，嫌疑人只有他一个。”常瀚涛摸着下巴道：“至于其他的……怎么办我都想好了，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那时候，所有这些麻烦人都脱不了干系。以后还有能耐找咱们麻烦的，恐怕没人了。”
    唐如霜问道：“什么主意？”
    常瀚涛笑了，伸手把她拉进了怀里，道：“还在想，不过大致的也有了，你放心好了……”说着手就伸进了她的衣襟，贴着她的耳朵低低的问：“你身子……现在行不行了？”
    唐如霜还觉着好多事没说清楚呢，刚张了张嘴，又叹息了一声：“你……一定小心……”
    常瀚涛轻轻的‘嗯’了一声，已经堵住了她的嘴，把她压在了身下……
    ……
    知道了常瀚涛要走，唐如霜就没有把陈家老太太也找了自己麻烦的事情和他说，常瀚涛现在需要的是全心的准备去那个土匪窝子的事，唐如霜不希望他分心。
    现在就是她自己都没那个心思，第二天问都没有问，反倒是在给常瀚涛准备东西。
    常瀚涛去了衙门，同样也是准备了一番，应该怎么办昨天大致的都已经想好了，今天把区兴和大虎叫到了跟前，吩咐了最后一件事：“我走了之后，你们就盯住了那个牛侍郎，分成两班，全天的盯着！哪怕他是去青楼，睡了哪个窑姐儿都要知道！”
    区兴和大虎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了。当天就开始去盯着牛侍郎了。
    常瀚涛也是憋了口气，凭他的身份，想要和这些人斗，就得狠！不然人家抬抬手，就能把他们全家弄得无容身之地！这件事虽然是他们陷害自己的，但是常瀚涛也在这件事中看到了一种希望，往上走，立自己的功劳的一个希望！
    也是能利用了，斗败那些权势在身的人的希望！凭这些理由，常瀚涛就一定要去，用自己的拼命，换来那些人的溃败，换来自己全家今后安生的日子！
    其他的常瀚涛又吩咐了一下，和罗武并那个兵部来的人叫孟祥的，一起的设计了一下装扮成什么人，家里遭了什么事情，各人互相的什么身份。小虎就在旁边听着。
    这个孟祥，是五年前的武科出来的状元，但是身份有些特殊，他爹以前是锦衣卫，犯了事被贬为了庶人，流放了西南。全家只能跟着去了。孟祥八年前的时候就来考过武举，当时已经是中了的，但是因为他爹的事情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宣扬了出来，所以就被一些不愿意看到他好的人给把名额给占了。
    这个孟祥也是个汉子，闷声不响的回去了，过了三年又来考，这一次直接考上了状元！状元是皇上钦点的，自然没人敢在占了。
    不过官场上就是这样，有人想踩你，就得乖乖的伸出去脑袋叫人踩，如果你不愿意叫人踩，还要反抗，那可就捅了篓子了！之前占了孟祥武举名额的人经过三年已经是武官中一个了，加上原本就是有关系的，没关系也不可能有本事抢了孟祥的武举身份，因此，联合了这些人给孟祥使绊子。
    孟祥这几年官场也不是很顺利，开始差点进了军营，后来被王尚书带到了兵部，做了个兵部佥事，这才有了点身份。
    兵部佥事官职不低，照理这样的探子细作的冲到前锋的差事，也不用他来做，可这个孟祥就是来了。
    常瀚涛也敏感的觉出来，这个人是想要做一番功劳出来，给那些人看看。还有最重要的，是给他自己累积资本和威信。而常瀚涛同时也感觉到了，这个孟祥和王尚书应该是有些关系的。
    虽然没说，但是王尚书为什么会提拔一个并不得意的人？再说那时候孟祥在卫所，王尚书怎么能发现这样的人？
    所以常瀚涛感觉这两人应该是有点什么没叫别人知道的关系，在联想到孟祥的父亲，算算年纪，孟祥的父亲和王尚书应该算是一代的官臣。
    余下的就不用想了，具体什么关系常瀚涛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应该用这个孟祥。所以，他选了这个人。
    商量了一整天，所有他们几个能想到的，应该提前做的事情全都商量好了。兵部那边又来了人，这一次是王尚书叫常瀚涛过去。
    常瀚涛去了，王尚书是询问他们准备的怎样了，什么时候走。
    常瀚涛告诉他：“后天就走。”
    王尚书点头。
    常瀚涛这天晚上回家才把自己要去办差事的事情和父亲常彭庭说了，跟他父亲，他倒是没有说的那么清楚，什么差事都没说。常彭庭当然不会舍不得啊什么的，连怀疑都没有怀疑，只是点点头叫他小心点，就没再说什么。
    第三天，又准备了一天。
    晚上了常瀚涛跟唐如霜详细的说了说自己的打算，和那几个人商量的经过，他说这些就是为了叫唐如霜放心。叫她知道，自己准备的很充分。
    唐如霜确实觉着安心了一些。
    第四天早起，常瀚涛和往常一样，收拾了一下去了衙门，然后和罗武、吴祥并小虎几个人，骑马出城，先奔保定，由保定府去往太行山那边的匪窝。
    临行的时候唐如霜自然是叮嘱了又叮嘱的，只是男人去办公事，她也不能太拖后腿了，尤其是这种事情，男人和女人考虑的层面都不一样，唐如霜虽然极端的不想叫他去，但是能看出来，常瀚涛自己甚至都有些想去，而且是带着股子狠劲和憋着一口气去的，她就不能在说太多了。
    也就是常瀚涛走了的这一天，茶园那边已经是出事了。
    赵荣找到了府里，常彭庭是什么事都不知道，每天还怡然自得地去衙门，张氏也不在，府里就只有唐如霜。
    唐如霜来到前院看到赵荣，赵荣已经是急的差点要跪下了：“少夫人！您快想想办法吧！昨天的时候大理寺衙门来了人，说是陈玉蓉那边已经把我们告下了，这是传签，叫小的今天一早就去大理寺回话！”
    说着将传押签拿出来给唐如霜看。
    唐如霜想了想，道：“知道了，我找个管家和你一起去……”说着就叫丫鬟去将府里的管家找了来。
    府里下人大部分都是新的，管家自然也是新来的，姓宋。唐如霜倒是不见得希望他和赵荣两个怎么能干的把这件事在衙门应付过去。她只是得有个人在外面给她出面应对衙门的传唤而已。衙门有什么事情，对于大户人家来说，一般也是叫管家什么的去回话而已。
    唐如霜叫来了管家，吩咐了两人道：“你们去大理寺应传，听听都是什么事情，大理寺的人怎么说，态度好点，但是不能认错！不能说一个字咱们理亏什么的，弄清楚他们手里都有什么，回来禀报。”
    赵荣看到有个管家和自己一起，倒是也安心了一些，宋管家也答应着，忙和赵荣去了。

　　☆、第168章 三法司

赵荣和宋管家走了之后，唐如霜换了件出门的衣裳，带着丫鬟坐着马车来到了伯府。
    虽然这件事她选择没有和常瀚涛说，但那是因为他要走了，她不愿意他分心，但是并不表示唐如霜真的就很有把握跟官府打交道。而且这一次的官府是大理寺和工部，工部还干脆就是二太太娘家的地盘。
    所以她准备来找伯爷求助。
    如今伯府只住着伯爷、老太太和唐经纶，府里头清净了不少，而且府里的下人也少了不少，不过唐如霜明显的能感觉到，下人对自己的态度是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观。
    这和以前是二太太当家，很多重要位置上的下人全都是二太太的人，而二太太小看长房院自己和唐经纶是很有关系的，现如今基本上应该是没有二太太的人了，伯爷原本就是个严谨的性子，一旦知道了一些事情，自然就会约束这些下人。而且下人们都是看主子的脸色行事，伯爷对他们姐弟俩明显不同，下人们自然也对两位主子客气有加。
    被婆子领着到了上房院，刚进了院子唐经纶就出来迎她，道：“姐姐你来了。”
    唐如霜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没去学堂？”
    唐经纶就道：“伯爷病了，我就没有去。”
    唐如霜惊讶的忙问：“伯爷病了？什么病？严重不？请了大夫没有？”
    唐经纶和她一块儿往内院走，看她着急也是忙解释道：“不严重，只是受了风寒，天太热伯爷贪凉，晚上在院里多转了转，结果风吹的狠了，就病倒了，大夫刚走，给开了药，叫多歇着。”
    唐如霜又是惊讶又是担心，急忙的跟着唐经纶进了内院，老太太在这边守着，坐在堂屋的贵妃榻上半闭着眼睛休息，丫鬟跪在脚踏上正给她轻轻的捶腿。
    屋里静悄悄的，唐经纶和唐如霜进来，老太太就睁开了眼睛，一看是她略有些惊讶，道：“你来了？怎么知道的？”说着看向了唐经纶。
    唐经纶忙道：“该是凑巧了吧，孙子今天没出去，也没叫人去传话。”
    老太太也不知道信不信，反正点了点头。
    唐如霜忙上前行礼，老太太摆手：“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正好刚刚还问呢，有没有跟你说……”
    唐如霜忙就进了里屋，伯爷在床上躺着，鼻子头红通通的，脸颊也有些发红，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
    唐如霜忙上前轻声叫：“祖父？”
    伯爷眼睛睁大了点，看到她便笑了一下，道：“你来啦？原本说不用告诉你们的，也没什么大病……瀚涛呢？”
    “他出公差了，要出门一段时间呢……”唐如霜听着伯爷声音嗡嗡的，还带着喘音，忙道：“您好好休息吧，别说话了。”
    伯爷微微点头，闭上了眼睛。
    唐如霜为了避免影响伯爷休息，便又出来了，轻声的问一直陪着她的唐经纶：“大夫怎么说？严重不严重？吃药就行了是吧？”
    唐经纶点头：“吃药就行，在多休息，多喝水……没……”顿了顿转头看了一下倚在靠垫上好似睡着了的老太太，轻声道：“我和老太太都在这边陪着，如果有事马上就请大夫去。”
    唐如霜点点头，有些忧心忡忡的，那什么请伯爷帮忙的话自然是已经说不出来了，在屋里坐着又对着一个闭目养神的老太太，只好出来了。
    唐经纶自然是跟着她一起出来，出来了就拉着她反而走的很快，到了侧院的一个厢房进去坐下，这才笑着道：“没事的，大夫说了伯爷就是受了寒，多喝水躺一天，捂一身汗出来就好了。”
    唐如霜这才点点头，又轻声问道：“老太太不太高兴？”
    唐经纶点头，又撇嘴：“早上大夫来看了，我送出去的，回来给老太太回话，说了句没事的，老太太把我狠训了一顿，说我轻慢……”摇头，又马上的笑着道：“不过姐姐不用担心！老太太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伯爷前天病的，昨天老太太就叫人去给二老爷那边传信，叫二老爷和大哥过来看看，二叔倒是来了，大哥就没来，把老太太气坏了。”
    唐如霜摇了摇头，对他道：“守在爷爷身边，这几天哪儿也别去……别管谁的脸色不好看，谁又说什么闲话，照顾好了。”
    唐经纶点头：“这还用说嘛！我当然会的……对了姐姐，告诉你件事，伯爷叫我八月去参加科举，你觉着如何？”
    唐如霜微微的有些惊喜，道：“那当然好啊，科举毕竟是正途，不管什么身份，到底科举出来的人都要受人尊重一些。”
    唐经纶点头道：“我原本想去参加武举的，被伯爷说了……”
    唐如霜惊讶的道：“胡闹！”
    唐经纶就笑了起来道：“开玩笑的！伯爷也不可能答应啊。”
    唐如霜便点点头：“看你的样子，伯爷应该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说着，不由的叹了口气。
    唐经纶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怎么了姐姐？你今天来的这么巧，难道有什么事？”他马上就想到了：“姐夫的事？姐夫走的急匆匆的，跟我都没说清楚到底办什么公差去了，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唐如霜沉吟了一下，茶园子的这件事，她是肯定需要人帮忙的，她一个妇人，又不能出面做什么，就算是跑腿问话什么的都办不到，但若是找府里的管家，又只能传传话，别的也办不到。
    又想起以前也是自己和弟弟两个人，什么事情姐弟俩商量着，也能商量出办法，因此沉吟了半晌，还是将茶园的事情跟唐经纶说了。
    唐经纶听得又是惊讶又是恼怒的道：“这些人还没完了？！陈家老太太这是摆明了仗势欺人？”
    唐如霜点点头：“是啊，真的是仗势欺人。其实我也想了，我也不是平头百姓，也不是没本事和她斗，她用钱，我用头脑……不过需要个跑腿的，我一个妇人总不能出去找人求情办事什么的。还有，就是这个人也得有点身份，下人是不行的。”
    唐经纶就一拍自己的胸脯道：“有我啊！姐姐你有什么主意只管跟我说，我给你跑腿！别说陈家老太太，就是姓陈的自己来，咱们也不怕！一个尚书而已，还想一手遮天？”
    唐如霜看他的样子不由得失笑，其实心中微微的竟然有些感慨。这门第说的是不重要，不过确实，在不同的家门里，这底气是不一样的。自己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先是想找常瀚涛，想叫他出面解决。这个能说得过去，常瀚涛是自己的相公，什么事交给他很自然。
    但是常瀚涛有自己的麻烦，也不在身边了，唐如霜头一个想到的又是找伯爷帮忙，只有在知道了伯爷生病了之后，才无奈的只能自己应对。
    但是听听唐经纶说的话，底气都不一样。
    唐如霜也不是没经历过事情，这种彷徨也就是那么一会儿，知道了伯爷也帮不上忙之后，反倒是把心放下了，安心的自己想办法来应对，倒也不至于就没主意。
    听了唐经纶的话点头道：“好，说实话你这样一说，我倒是猛地想到了一个主意。”
    唐经纶忙问道：“什么主意？”
    唐如霜笑：“不算是好主意，先拖着，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咱们这边态度好点，不过就是什么都不答应，拖着好了。那边又是大理寺又是工部的，就算工部的人听她的，难道大理寺的人也随便的任由她差遣？这总是要拿银子来维持。另外拖一拖，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破绽。”
    唐经纶点点头：“也好啊！”
    唐如霜又道：“还有就是自然要找些能对抗她的人……对了，你知不知道，朝廷里有没有跟工部不和的人？就是……反对陈元的人？”
    这也是想到了就这么一问，没想到唐经纶马上点头：“工部的对头不少！那么个有油水的部门，叫陈家父子长期的霸占着，又是皇家园林，又是修庙宇宫殿的，贪了多少！被弹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光我知道，都察院的杨大人就弹劾了陈元父子三次！伯爷回来还问过我，关于这种朝廷纷争的看法什么的。”
    唐如霜想不到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心中还马上就想，幸好！找了弟弟帮忙，知道了这样重要的消息！
    已经开始琢磨了：“都察院的杨大人？是御史？”
    唐经纶点头：“是啊，左都御史，专门盯着文官武将，谁干了坏事就要被监察御史弹劾！工部是最严重的一个地方。”
    唐如霜点了点头，朝廷的一些基本衙门名称，地位什么的，她还是知道些的，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这三个衙门并称三法司。刑部是复核民间的各种案子，每年勾红处决犯人就是刑部。
    大理寺是审案子的地方，一般是皇家的纠纷，或者官员之间，或者官员和百姓之间的案子，一般大理寺来查。大理寺也协同刑部审核案子。
    都察院就是监督官员行为准则的一个部门，专事官吏的考察、举劾。官员贪污啦，违制啦，不干正事啦，全都在都察院的监管范围之内。
    这三个部门虽然是平级，但是都察院本身的职能来说，还是要占上风。

　　☆、第169章 拖延

唐如霜听了唐经纶的话，很是惊喜！忙问唐经纶：“既然伯爷问过你这些事情，你应该是了解了一些的，据你所知，杨大人弹劾工部陈元，是私人恩怨多一些，还是杨大人就是个秉公执法的人？”
    唐经纶都笑了：“要说秉公执法，那也只有包青天了！”
    唐如霜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心里有了点数。
    唐经纶接着道：“弹劾官员，这是左都御史的职责所在，但是，他们和陈尚书这种朝廷重臣之间，一般都比较的有……”唐经纶沉吟了一下。
    唐如霜道：“默契？”
    唐经纶马上的点头：“对对！就是默契，因为大家彼此的官位都差不多，而且说起来到了工部尚书，工部侍郎那个位置的话，干干净净一点脏事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而且说起来工部牵扯皇家多一点，今天皇太后想修个院子，明天太皇太后想修个皇家寺庙。皇上想翻新乾清宫，皇后想给坤宁宫加个御花园……这些都是谁去办？工部去办！银子哪儿来？总不能把打仗的军费拿来吧？也不能把赈灾的银子拿来吧？所以，银子要工部自己去弄……这三弄两弄的，工部说不清楚，皇上也说不清楚。这种事情官员心里头都清楚，所以，如果没有过不去的私人恩怨，一般都察院不会盯住陈元这样品级的官员。”
    唐如霜听得点头，沉吟着道：“若是这样说的话……把这件事透露给这位杨大人……”一想又觉着不合适，摇了摇头，问唐经纶：“大理寺卿，应该和这位杨大人没这么深的仇吧？”
    “这个倒没有听说，应该没有。”唐经纶道。
    唐如霜心里大概的有数了，而且这件事是陈家老太太做的，虽然搬出来了大理寺和工部，但是却未必真的和这两个部门有关系，这件事未必上升到了大理寺卿都亲自知道，亲自办理的地步。而工部，更是很有可能就是搬出来吓唬人的，陈元自己未必知道。
    唐如霜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唐经纶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想到了？怎么做？”
    唐如霜点头道：“还是刚刚说的，拖着，不过可以把这事透露给杨大人，并且叫大理寺那边的人知道，杨大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杨大人也许什么都不会做，这件事在他看来也许太小了，不是个能绊倒陈元的机会，甚至也许连弹劾的理由都算不上，他也许根本不会理。不过，大理寺那边的人知道了，就要想一想了，他既然知道杨大人和陈元不和，这件事又叫杨大人知道了，杨大人会不会用这件事来找陈元的麻烦？大理寺的这个人，他得考虑把他自己牵扯到陈元和杨大人之间的争斗中，划算不划算……”
    唐如霜看着唐经纶笑着道：“如果自己算了算，觉着不划算，那么他肯定会退缩。大理寺这边就不会在找我的麻烦。”
    唐经纶听得有道理，点头笑着道：“我听明白了……这是需要查出来，大理寺是谁收了陈家那位老太太的银子，接了这个案子的。知道了是谁，我会‘无意’的叫他知道，陈家这位老太太做的这件事，还被杨大人知道了。”
    唐如霜忙问：“你这样做有没有危险？”
    唐经纶马上就摇头：“怎么会有危险？说说话而已，而且是装成说闲话……正好如今夏天，各家的宴席不断，正是说闲话的好机会，我把这件事传到该知道的人耳朵里就行了。”
    唐如霜这才点点头：“那就行。”
    “那之后呢？之后你要做什么？”唐经纶问道。
    唐如霜摇摇头：“还不知道呢，今天赵荣和宋管家去了大理寺回话，看看吧，那边怎么说，态度坚决不坚决，或者还有什么话说。”
    唐经纶点头道：“有什么事派人来和我说。”
    唐如霜答应了。姐弟两个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又回到了卧房，老太太昨晚上好像是没睡好，这会儿已经倚着靠垫睡着了，唐如霜又上前去把她扶的躺好，盖上薄被。
    和唐经纶进了里屋，守了一会儿伯爷，这才叮嘱了唐经纶些话，从府里出来了。
    回到了家里没有一会儿，赵荣和宋管家也回来了，忙过来回话，宋管家道：“大理寺出面的是个姓王的大人，小人出来的时候问了问，说是大理寺的一个少卿。王少卿叫小人们回来把事情和主家说说，说咱们这边指那边的地契文书是假的，而那边也指咱们的地契文书是假的，因此明天叫小的把地契文书拿去，当堂查验。”
    赵荣忙点点头：“对，就是这样说的……少夫人，咱们既然理直气壮，就把地契文书拿给他们看好了！”
    宋管家沉吟着暂时没说什么。
    唐如霜一听差点都气笑了：“当人是傻子么？！我把真的地契送去，不是送给那边了？！然后编排我们的是假的……开玩笑！”
    门外面站的赵荣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宋管家，宋管家虽然没说话，不过他知道这些事情里面有曲折，在主人面前自然不会显得那么的肤浅没主意。
    唐如霜在屋里想了一会儿，道：“你们俩先下去吧，赵荣你也回去，等明天早上再来，到时候该怎么办，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两人答应了，忙退了出去。
    这边侍墨看到他们退出院子了，这才过来将门帘子掀了起来，轻声道：“姑娘，小少爷哭闹呢。”
    唐如霜忙回到了后院，抱着平哥儿给喂了奶，又陪着玩了一会儿，平哥儿于是才睡了。
    唐如霜这才想了想明天应该怎么去说？反正真的地契文书，她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就算是要拿出来，也得确定对方是能信得过的人，不可能白白给那个什么大理寺的王少卿。明摆着这是想把自己的地契骗取给了陈家，然后那茶园子就货真价实成了二太太的了！
    不过，明天去了叫赵荣和宋管家怎么说呢？
    想了一会儿又恍然了，既然是拖字诀，那就充分的利用啊！
    因此，倒是有了主意。这些下午也没出去，在后院陪着儿子，醒了就和他玩一会儿，，平哥儿睡了，唐如霜就琢磨琢磨，又想想常瀚涛，担心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混进了那个土匪窝了。
    想到了在这里不由的喃喃的道：“可一定要小心啊……”
    晚上的时候，常彭庭天黑了之后才回来的，而且一起回来的居然有张氏。
    原来，常瀚涛走了，张氏也不在家，府里就剩下公公和儿媳妇，唐如霜还没想到这一点，因为她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但是常彭庭别的什么事都不知道，琢磨了一下觉着这样是不太好的，于是下午早早从衙门出来，去张氏的娘家把张氏接了回来。
    张氏的母亲也一样是因为天热贪凉病了，这种季节，上了岁数的老人就是容易的风寒，张氏在那边陪了几天也好转了，而且常彭庭去了说儿子出公差去了，张氏很诧异！又惦记着走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因此赶紧跟着回来了。
    回来了就跑到唐如霜这边来询问事情怎么样了，和常瀚涛说了没有？
    唐如霜此时已经有了一些打算，心里有底了，自然也就安稳了很多。打起精神还要装成轻松的样子，笑着安抚她道：“娘，您放心，这件事不算什么大事，相公走的急，也没有和他说，不过儿媳妇回了一趟娘家。”
    说到这里就没说下去。
    果然张氏就上当了，因为她说回了娘家，那张氏很自然的就认为是伯爷出面了，所以就没事了呗！伯爷什么身份？！
    张氏于是点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然后叫着‘亲啊肉啊’的去抱平哥儿，正好平哥儿醒着，于是张氏抱到了前院去和爷爷玩儿。
    转天，赵荣和宋管家过来了，唐如霜就吩咐道：“今天去大理寺，就说因为这件事，地契被拿到了五城兵马司去查验去了，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拿回来。”
    两人一听全都愕然！赵荣心说这样能说得过去吗？谁会把地契放在五城兵马司查验？再说了……大理寺那样的地方，能听你慢条斯理的编理由推搪？
    当然这也就是他心里敢嘀咕嘀咕，嘴上到底不敢说什么的，既然是主家的吩咐，他也只能是照着做。两人于是奉命去了。
    既然借口有了，管他大理寺信不信，会不会找五城兵马司的查验，反正这两天是不用管了。又过了一天，她还又去了一趟伯府看望伯爷。
    果然是不太严重的，伯爷的病情已经好多了，坐在床上喝药，除了说话还有些鼻音之外，其余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了。
    不过现在唐如霜已经有了办法，倒是也没有和伯爷说。
    伯爷问了问常瀚涛，唐如霜同样也没说到底干什么去了，伯爷自然是没有什么怀疑的。
    唐如霜从伯府回来，隔天又陪着张氏回家看了看姥姥，姥姥的病就稍微的严重些，她原本就是身体不好，因此一生病就拖延的时间长一些。在这边陪了一天，晚上才回来。

　　☆、第170章 以次充好

唐如霜也知道拖不是办法，还是要想出来真正应对的办法，因此这一天早上起来了之后，想叫人去把唐经纶请来，问问是不是已经把消息叫都察院的杨大人知道了。
    还没有派人，侍墨已经跑进来，说赵荣来了。
    唐如霜叫传到二院，她自己先到二院的堂屋等着。赵荣来了，依然是站在门外屋檐下回禀：“少夫人，出事了！今早上天才亮，那些人就弄来了几十根木头堆在咱们的茶园子，茶树都给毁了！”
    唐如霜一下子就站起来问道：“是哪一帮子？陈家的那些人，还是大理寺或者是工部的人？”
    “就是以前来过的陈家的那一帮子。”
    “大理寺和工部的人是不是从没有在咱们的茶园子出现过？”唐如霜问道：“你去大理寺应询的时候，工部的人出现过没有？”
    赵荣摇头：“没有，大理寺的人就在大理寺，也没有去过咱们的茶园子，至于工部的人，就一直没见过。”
    唐如霜沉吟了一会儿，道：“你先去外面等着，我过去看看。”
    赵荣忙答应了去外面等着，这边唐如霜收拾了一下，因为之前有了教训，觉着还是不好跟张氏说的好，避免知道了又一下急了。因此只禀报了自己出门去茶园一趟，多余的话没说。张氏并不知道有事，自然点头答应。
    唐如霜便带着侍墨、立冬，叫上了宋管家，一行人出府往茶园子而来。
    刚到了茶园不远，就看到茶园的头上确实堆了一堆的木头，不过因为这个茶园是在峡谷中，抬木头进去并不是很方便，随意这些木头全都堆在峡谷的出口处，是压坏了一片的茶树，不过也就是峡谷出口的这一片。
    唐如霜下车的时候看到茶园的几个人在那边围着，也不知道是再看还是准备搬走，忙就赵荣叫道：“过去叫他们不要搬！全都留着！”
    赵荣忙跑过去喊，茶园子的人转头看到主家来了，赶紧的垂手立在两边。
    唐如霜走过去看，二三十根木头堆在那里，压坏了一片茶园，但是相比较而言，只是很小的一片。
    很明显，陈家老太太是用这个来警告自己！这一次只是毁了这一小片，下一次就是全部了！
    她站在那里盯着那些木头，沉思了一会儿，转头吩咐宋管家：“马上去一趟伯府，请二少爷过来一趟。”
    宋管家忙答应着去了。
    现场肯定是要留着的，唐如霜想把唐经纶喊过来，问问都察院的那位杨大人知道不知道陈家欺负百姓的事，如果知道了，这件事就想办法叫杨大人知道，最好叫他看到现场……
    当然，最好的情况就是杨大人知道了陈家想要霸占这个茶园的事情，然后愿意插手管一管。
    想到这里，问赵荣：“那些人堆木头的时候怎么说的？难道什么都没说，把木头扔在这里就走了？”
    赵荣忙道：“不是的，小的一看到这些人往里抬木头，当然是赶紧的过来喝止啊！但是他们说这是工部修皇家园林用的木头，说已经要开始修建了！还警告我们不准搬走，说搬走了就是阻碍的工部修园子的进度，到时候没有办法如期修好园子，我们这些人全都要掉脑袋！”
    唐如霜又问道：“那你又说这帮子人是陈家的，不是工部的？”
    赵荣忙道：“小的认识这几个！从最早过来说这个茶园子是他们的，一直到上大理寺回话，全都是这几个人，就是陈家的人没错！”
    唐如霜点点头，心里头大致有了点主意了。
    赵荣看到少夫人不说话了，只站在那里想着什么，不敢打搅了，站在旁边不敢出声的候着，候了一会儿，觉着少夫人可能不会马上的说什么，于是转头对那些站在旁边的茶园的工人道：“没你们的事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边不用管了。”说着指了指被压在木头下的那些茶树。
    众人答应了，于是散开，其中有一个一直不停的看着那些木头，摇着头。
    唐如霜看着这个人的背影，因为他走的最慢，而且一直摇头，略有些显眼，于是叫赵荣叫住他，把那人叫到了自己的跟前问道：“你觉着有什么不对的？我看你一直摇头？”
    那人忙躬身道：“小的是觉着有点奇怪，既然说是工部的，是要修皇家园林的，就应该用上等的木头，可是这些……”说着转身指了指那些木头道：“这些都不是好木头。”
    唐如霜‘哦’了一声，也仔细的看了看那些木头，她是不懂什么楠木、松木的，或者原木来看是黄花梨还是鸡翅木的，只是知道好木头就得直直的，少一些弯弯拐拐。现在看那些木头，都很直啊！
    忙问：“你能看出来这些木头不好？”
    不等那个人说话，赵荣已经道：“少夫人，他就是咱们整个茶园子维护茶树的总管，最懂木头了，平常在家里还能做木工活。”
    唐如霜忙问道：“那这些是什么木头？你知道工部……不是，就是修皇家园林最次会用什么木头？”
    这话说的有些外行，不过她一个妇人不懂也正常，那维护茶树的总管自然是不敢笑话她，忙躬身道：“工部应该是什么木头都有的，松木楠木，鸡翅木、酸枝等等全都有，但是如果修的是皇家的建筑，不论是园林还是庙宇还是行宫，只用两种，一种是紫檀木，一种是金丝楠木。紫檀木是有一种芬香，能够驱赶蚊虫的，用的也比较多，金丝楠木因为稀缺了，用的少，而且大部分是做了房间里面的家什器具了。”
    唐如霜心中微微的已经有点明白了，而且马上就有了一种想法！
    她忙问清楚：“这些是什么木头？看着也不是紫檀木和金丝楠！”
    那人忙点头：“是，这个既不是紫檀木也不是金丝楠，就连稍好点的黄花梨和酸枝都不是的，这些是鸡翅木，”说着这个人还走到了那边的一堆木头跟前，指着最上面一根木头的一处道：“而且从这个疙瘩能看出来，这根木头本身肯定是长了不少的节。皇家用木很讲究的，这种有节的是绝对不会用的，有说法，这种有节的木头就会诸事不顺，皇家很忌讳这些。”
    唐如霜基本上全都明白了！
    工部贪墨银子，这些事情基本上已经算是半公开了，谁都知道工部是有大油水的地方！可就是这样半公开的事情，就连跟工部尚书、侍郎有仇的都察院监察御史都没有办法把他们扳倒，为什么？就是因为工部要给皇家修这些园子、庙宇什么的，有些是不宜叫朝臣们知道花了多少银子的。陈元在工部时间长了，给皇家不知道解决了多少这样的事情，自然，就越来越受皇家的器重。
    但是陈元也不是说家里养了个能生钱的聚宝盆，要办这些事，不能跟皇上伸手多要钱，但是还要把事情给皇上办的满意，他怎么办？只能是各种钻营，能来钱的事情全都伸手刮一层！
    这偷龙转凤，以次充好，豆腐渣工程什么的，料想是没少干过，不过，以次充好的都已经开始在皇家的建筑上面动脑筋，这可就是个大事了！
    唐如霜瞬间就已经有了主意！
    点点头，对那人道：“好！你说的这些话很有用。”说着转身对赵荣道：“一会儿去账房支二两银子，赏给他的。”
    赵荣赶紧的答应。
    那人登时惊喜交加，忙躬身道谢，退了下去。
    刚好这时候唐经纶就来了，老远的喊了一声：“姐姐！”
    唐如霜转身，就看见他从马上跳下来跑过来，一看到那些木头，登时又气又急的指着：“这是陈家那些人干的？！”
    唐如霜点点头：“咦，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唐经纶问道：“你叫人找我去了？我不知道，我是正好今天去府里找你，府里人说你来了茶园，我就跟过来看看。”
    唐如霜恍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对呀，我是派人去找你了，”她看到唐经纶气的怒瞪着那堆木头，忙拉了一下他，道：“你先别忙生气，之前我没有好的主意，只能拖着，这些人这样一干，我倒有了个好主意！”
    唐经纶这才转而看她，疑惑的道：“你有主意了？什么主意？”
    唐如霜道：“先不忙说主意，我找你是想问问，那个杨大人怎么样了？知道了陈家做的这件事没有？大理寺插手了，他知道不知道？”
    唐经纶点头道：“知道了，前几天陈国公家娶孙媳妇，我们都去了，我叫李霖赟跟我演了个双簧，在杨大人跟前把这件事说了。然后又找人去跟大理寺的那个王少卿漏了风……不过，杨大人好像没当回事？”
    唐如霜点点头：“这就好！既然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样我就有主意了。”她看着唐经纶道：“杨大人没当回事，是因为他觉着在这件事上找陈元麻烦的可能性太小！咱们今天就给再送点更猛的料过去！”

　　☆、第171章 拖来看看

唐经纶疑惑的看着她道：“什么更猛的料？”
    唐如霜笑了，忙解释道：“就是让他知道更多的不利于陈元的事情，他起码就不会不当回事，起码会考虑一下……只要他开始考虑，那咱们就好办了……说实话我也没想着这位杨大人真就能出手帮咱们，只要他关注就行。”
    唐经纶更疑惑了：“怎么关注？”他指了指那些木头：“这些？为官的仗势欺人不是一个两个，杨大人自己都未必没有这样的事，陈家的这些事情他是不会管的。”
    唐如霜摇头：“不是仗势欺人，是这个木头，陈家放到这里说的是用来修建皇家园林的木头，但是刚刚一个懂木头的工人说了，这些甚至是很下等的木料。”
    唐经纶微微的一顿，也有点明白了，道：“但是……谁能肯定这些木头不是他们只拿来做样子的？也许给皇家园林修园子不是这样的木头，是真的上等好木头，这些只是拿来欺负咱们的。”
    唐如霜点头：“这个我也想到了，所以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唐经纶问道。
    唐如霜笑，挥手叫周围的人全都走开，这才跟唐经纶说了。
    那赵荣走远了一点，看着主家姐弟两个说悄悄话，原本二少爷脸上还有些怒气，这样一听，竟然变得全是笑容，笑的还哈哈哈的，好像得了个天大的好主意。赵荣心中微微的松了口气，看样子，主家是有城府的，也有应付的办法。
    唐如霜这边跟唐经纶还在说着：“要办这些事，还得去找五城兵马司的人，那些人都是瀚涛的心腹，也愿意帮他，而且嘴严，绝对不会说出去。”
    唐经纶就点着头道：“姐姐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就算是拖，也把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人给拖来两个，叫他们看看这里，然后你说的那件事，我会找兵马司的……”他笑：“兵马司的人跟我也是兄弟。”
    唐如霜笑了，点点头。
    唐经纶马上就按照唐如霜的主意去了，唐如霜在这边将赵荣叫到跟前，低声吩咐了几句。赵荣忙忙的点头，也赶紧的去布置。
    唐如霜去了茶园这边的一个新修的小院子里等着，这边是给账房的等人修的，也是给茶园的工人们休息的地方，如果是活多的那些天，或者采茶的那些日子，累了可以过来休息休息，喝喝茶歇一歇。
    唐如霜就在这边的正房堂屋坐了等。
    她叫唐经纶去都察院和大理寺，不管是谁，哪怕只是个看门的，反正各拉过来一个人，看看现场的情况。这样这两人回去了，自然会和本衙门的和这件事有关的人说情况。因为被拉来的人，肯定也是不想蹚浑水的，自然是找有关的人汇报一下，然后自己没什么事。
    只要大理寺的那位王少卿知道了陈家咄咄逼人，一点没有考虑他那方面好办不好办，加上叫王少卿知道，都察院的杨大人也知道了这件事。那么，王少卿只要不傻，就得琢磨琢磨再往这件事里面搀和，对他自己有没有好处。陈家给他的那些银子，够不够叫他顶住了都察院那边的询问，以及后续可能出现的对他的影响！
    唐经纶先去了一趟五城兵马司，找到了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叫史大奎的，跟他说叫他过一会儿去一趟茶园那边，有事求他。
    史大奎也是一直和常瀚涛在一块儿的衙差，媳妇也是在那个卤肉铺子干活的，跟常瀚涛关系也是非同一般，马上点头答应了：“什么求不求的！都是自家的兄弟什么吩咐只管说好了，我马上就过去！”
    唐经纶点头，安排好了这一头，便先来到了都察院。
    一进去就嚷嚷着被人欺负到了头上，要找人评理，求人给个公道！都察院的人不认识他，只是能看出来他的穿戴应该是个世家公子，倒是客客气气的过来把他往外请，唐经纶就揪住了其中的一个，先把自己的身份嚷嚷出来，然后嚷嚷工部的人把木头扔在了他姐姐的茶园子里，想要霸占茶园子，欺负百姓！
    ‘工部’两个字一说出来，都察院的人果然就互相的看看，被唐经纶抓住了胳膊的这个就笑着道：“原来是荣定伯府的二公子？下官给您指个地方，这种事情要去大理寺，找大理寺的人解决，他们就是干这个的，我们这是都察院，不管这些。”
    唐经纶做出看他说话很有条理，这才消了消气的样子，声音也平静了一些道：“大理寺我也是要去的，不过还是要请这位大人跟我走一趟，去看看那情形！不然的话，大理寺的人要是硬说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平头百姓的还能怎么办？！”
    那人一听好笑：“您是伯府的二公子，怎么就成了平头百姓了？再说了，大理寺就是办这种案子的地方，您要是不相信他们……那还真没别的办法了……”
    “不行不行！大人您一定要跟我去一趟！”唐经纶抓着他反正就是不松手了！
    那人原本还是在值上，自然不能和他多纠缠，有点急了就想挣脱了，顺便叫人来把这位请出去，就过来了一个文书轻声道：“大人叫你跟他去一趟……看看怎么回事。”
    那人一听，只好点头答应了：“是。”转头这才对唐经纶道：“好了，二公子？松开我，我跟你走一趟就是了。”
    唐经纶心中一喜！忙点头答应，这才和这个人一起出来，出来了之后请他略等等，他还要去大理寺找人。
    这人要不是上级大人已经说了叫去趟，还真没这个耐心，不过此时既然大人要求他去，他也就只能点点头：“你快点儿啊！”
    唐经纶点头答应，忙进了大理寺了，进去了之后同样也是大声的嚷嚷：“有王法没王法了？我要告状！这事不给个说法，我就进宫去找皇太后诉苦去！当谁见不找皇太后似得？！”
    大理寺的人忙也赶紧上前问问什么事，一听唐经纶说的经过，不等唐经纶接着嚷嚷，那边王少卿已经是赶紧的派个人叫跟着他去看看。
    唐经纶带着这两个人于是来到了茶园。
    一到了茶园，把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人全都给唬了一跳！这边十几个妇人坐在那一堆的木头跟前放声大哭着，说什么生计没有了，家里揭不开锅啦！杀千刀的这是要逼死人命啊！毁了人家的生计啊！
    什么什么的。
    主要是妇人有点多，坐在那里一起哭，场面声音的着实的有些壮观。
    大理寺的那人脸色就更不好了，原本从大理寺出来，看到一起跟着的还有个都察院的，脸就拉的老长。
    都察院的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刚刚硬被唐经纶拉出来的那副不耐烦早就没有了，居然比唐经纶走的还快的到了跟前，围着那堆木头转了又转，然后斜睨着大理寺的那个人，睨了两眼接着又去观察那堆木头，甚至还趴下了看了看下面被木头压住的那些茶树。
    大理寺的人对着那些哭的妇人叫：“别哭了别哭了！吵吵什么？说话都听不见了！”
    那些妇人就是茶园的工人，早已经是被赵荣叮嘱过得，看到了他们来了，也是哭给他们看的，当然谈正事的时候是不能捣乱的，因此，还是哭了一会儿，慢慢的开始声音小了。
    唐如霜是告诉过唐经纶的，只要把大理寺的人和都察院的人同时的弄到这里来，那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完全不用再理大理寺的那个人，叫他自己忙活去！因此，唐经纶此时就不搭理大理寺的人了，只跟着都察院那个，指点着：“您看看，您看看！我姐姐还是伯府出去的，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这也太过分了！王法是工部的人立的？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天子脚下都敢这样的肆无忌惮！我们手里有地契有文书，全都是签了字按了手印了！这些都不做数了？”
    大理寺那个人一听就忙过来道：“二公子先不要生气……这事不是还在查吗？再说了这边的这一片地好像那边也有地契，哪个真哪个假不能你说了算，这得我们大理寺的……还有这跟工部没关系，别扯工部啊……”
    唐经纶根本就不看他，朝旁边一伸手：“拿来！”
    早在一边等着的赵荣就忙把地契拿了出来，唐经纶拿着递到了那个都察院的人眼前：“您看看，这是造假的吗？不叫扯工部？这些木头就是工部的人派来的！仍在这边就说要修皇家园林的！”
    唐经纶把地契又收进了怀里，拉着都察院的人过去蹲在了木头的跟前，道：“如果不是工部的，哪个衙门能一下子弄这么多的木头摆在这儿？要是寻常的人就更不可能了！这些木头不也值好几百两？谁没事白给我们，就为了陷害工部？！再说了，早几天之前大理寺为了这个茶园到底是谁的，把我们的人已经传了两三回了！一起回话的那陈家的人，不就是工部的？！”

　　☆、第172章 对策

大理寺那个人看到自己说什么，唐经纶也不搭理，扯着那都察院的人，却把自己说的话全都顶了回来，尤其听到了最后一句，登时急的差点原地跳起来！
    大声道：“一起回话的那全都是陈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工部的！”
    唐经纶依然是不看他，抬头叫：“赵荣！你过来回话！”
    赵荣就过来了，忙忙的道：“小的就是茶园的管事，那些人来了几趟，先说这里是陈家的地，接着又说这里已经给了工部要修皇家园林，而且今天把这些木头扔在这里的时候，就说了是修园林的木头，皇家用的！说谁敢动就要掉脑袋！小的一直以为，陈家的人就是工部的人呢，难道这些人……竟然不是一帮子？”
    大理寺那个人气的翻了个白眼：“不懂就少乱说话！”
    赵荣就退到了一边答应着：“是！”不过又嘀咕了一句：“但是那些人一直都是我们工部我们工部的挂在嘴上……”
    唐如霜在这些人来了之后，就走到院外面的院墙下面听着，外面的那些人说什么，自然是听得清楚，此时听见了赵荣说的话，赞扬的点头，装的倒是都很像嘛！
    外面，唐经纶就对都察院的那个人道：“此事到底是陈家做的还是工部的人做的，说实话我也糊涂了，说不得一会儿就派个人，把这些木头运两个去都察院，请都察院的给查查，是不是工部用木料，也就清楚了。”说到这里拉长了语调道：“都察院要是嫌麻烦，我们总能找到地方帮我们查一查！”
    都察院的这个人一听，怎么？还要把木头拉到都察院去？他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可……他只是奉命来看看的，什么也没打算定，什么也没打算说，做出这副纠察的样子也是给大理寺的人看的！现在要把木头送到都察院，他可做不了主！
    正要说什么，又沉吟着应该怎么说。
    那边大理寺的那位已经急了！虽然这事不关他的事，但是王少卿叫他来看看，如果有什么情况，他没有及时的禀报，那就是他的错了！
    因此大理寺的这个人一听就道：“不用不用！这事原本就是大理寺的案子，你给送都察院算干什么？行了行了，我已经知道了，这些东西我要运走，查一下……”
    唐经纶这次终于站起来直视着他，却一梗脖子大声叫道：“绝对不行！不能运走！运走了之后你们不承认这回事了，我到哪儿去喊冤去？！”
    大理寺的人气的直翻白眼：“怎么可能……”
    “不行！怎么不可能？别打量我们就是笨蛋！开始要我们的地契文书，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们不知道？我告诉你，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我们根本就不是无权无势的老百姓，你们大理寺这样欺负我姐姐，我领着我姐姐进宫去找皇太后喊冤去！”
    反正他就装不大懂事的半大少年，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也不能真跟他讲理。
    大理寺这位果然就着急了，道：“好好好，不搬走不搬走，这里就留着……我说二公子，您消消气也别生气，这事没怎么就……怎么就能扯出来我们大理寺欺负……”他简直都想捶胸顿足：“我们大理寺是查事情真相的，不是欺负人的！您不能把这事往我们大理寺身上扯，欺负人……也不是我们大理寺欺负人……”
    “反正就是什么陈家，什么工部，什么大理寺！”唐经纶道。
    一听这话，那都察院那位眼睛都亮了！眼珠子在唐经纶身上转了几圈，就去盯着那大理寺的人。
    大理寺的人一听，好嘛！干脆的把大理寺变成了跟那边一伙儿的了！他赶紧的道：“好了好了，二公子，你这边先看着，我回去禀报一声！”
    他不搅合了！这事跟他没关系，他不想也不愿意搀和进来，他就是来跑腿的，赶紧的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了王少卿，就没他什么事了！
    这样想着，大理寺的这位就赶紧的上了马回去了。
    这边都察院的人看大理寺的人都走了，也就对唐经纶道：“二公子既然知道这地方不能破坏，就别破坏了，这些木头还放在这里，不用弄都察院去！什么情况我们都知道了，自然会……会处理。”他话说的更圆滑。
    唐经纶已经是达到了目的，也就不再多留，点着头道：“好，多谢了，累你跑了这趟腿。”说着伸手去把他的手抓住了，握了握：“别看我和姐姐都是荣定伯府的，真是被工部和陈家这些人欺压的没办法了，只希望你回去了，把实情能告诉御史大人，我们这边好歹有个能伸冤的地方。”
    那都察院的人就觉着手里被放进了一锭银子，笑着收了手顺势就藏进了袖子里，点头，语气也诚恳了很多：“二公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如实回禀，至于其他的……就叫御史大人来处置。”
    他也狡猾，不会搀和这样的事。
    这就是官场的风气，如果不给就是不懂事，唐经纶给他钱，也只是为了要个好，这个人回去了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两句话。不用立场太明确，只要稍微的口气偏一偏就行！而且如果不给，说不定这个人觉着他不懂事，反而帮着那边说话。
    人家能跑这一趟，不就是为了这个？真当想要查案子啊？
    所以唐经纶听着这话，做出已经感激不尽的样子道：“这就很好了！真谢谢了。”
    都察院的那个人笑着点头，然后也骑马回去了。
    他们一走，唐如霜就从院里出来了，马上就指挥人：“赵荣，找四个人抬两根木头跟着二少爷去都察院。余下的木头全都抬到我吩咐你的那个地方藏好了，别叫人知道。”
    赵荣爽利的答应着，早已经在里面等着的工人们也都出来了，四个人抬了两根木头跟着唐经纶，依然是送到都察院去。
    这也是唐如霜之前和唐经纶说好了的，都察院肯定是不愿意把木头抬到都察院去，和大理寺一样，他们是要站在高高的地方评判，审查这件事，把他们自己的位置放在裁决者的位置上。而不是要搀和进来变成了这件事的正反一方。
    所以那个大理寺的人发现唐经纶把大理寺变成了那边的一伙儿的人，那么着急。赶紧的回去禀报。
    都察院也一样。
    但是唐如霜不能叫他们这样的高高在上。就是要把他们全都搅合进来！这样谁都没有裁决的权利，谁的裁决都会被不同的那一方质疑。
    这也是没办法，谁叫大理寺和工部地位太高，她目前的身份地位，跟这两个部门斗实在等于是鸡蛋碰石头呢！
    只要大家都搅合进来，都察院的那位杨大人就不能还闲闲的来权衡一下这件事能不能给陈元制造麻烦，不能的话他就不管，跟他没关系！
    而大理寺那边的王少卿，就会发现这件事把他自己变成了和工部还有陈家的一方！那么他也得考虑考虑，为了这件事把自己搅合进去划算不划算？！
    唐经纶这边叫几个人抬着木头招摇过市地慢吞吞去了都察院了，这边赵荣带着人很快的把余下的木头全都藏了起来。
    刚刚在都察院和大理寺那两个人来之前，五城兵马司的史大奎就已经是来了的，来了之后没看到唐经纶，也就没有贸然的找唐如霜，只跑到跟前看那堆木头，唐经纶带着人来，一番说话什么的，他也是全都看到了的，依然是并没有出来，因为没他什么事。
    这会儿唐经纶又带着人走了，他只好来到了唐如霜面前，拱手：“嫂子。”
    唐如霜这才看到了他，忙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不好意思也没有看到你。”
    史大奎忙道：“没关系，我看到经纶……二少爷了。是有什么事吧？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忙问道。
    唐如霜点点头，道：“是这样的，附近有没有什么皇家庙宇一类的？这种建筑一般都是工部修的，刚刚的木头你也看到了，据懂得人说，皇家的建筑一般都是金丝楠木或者紫檀木，没有别的木头，但是我怀疑有用刚刚那样不好的木头鱼目混珠的，你能不能多派些人手，帮我找出来？最好是庙宇，而且确定的找到是哪一根木头……就是说，已经修好了的，或房梁，或支柱，或门窗，确定是这种不好的木头做的？”
    史大奎已经听明白了，道：“嫂子是想找工部的把柄吧？我知道了，会找兄弟们一起查一查，肯定能查出来。”
    唐如霜点点头，又道：“查出来之后先不要惊动，我还有别的主意。”
    史大奎忙点头：“全听嫂子的吩咐！我这就去。”
    唐如霜笑着道谢道：“多谢，辛苦了！”
    “不谢，应该的。”史大奎摇摇头，马上就去了。
    这边唐如霜又把经过想了一遍，确定是没有漏洞了，而且只要找到了把柄，就是万无一失的，这才放心。吩咐了赵荣几句，照样的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压坏的茶树不用动，就这样摆着行了。
    然后带着丫鬟回家了。

　　☆、第173章 意外的事情

果然的，第二天赵荣来禀报情况，说昨晚上陈家的那一帮子人去了，就想把木头搬走，但是看到没有了，气坏了。
    “还威胁小的，说小的不把木头交出来，就把所有的茶树全都给拔了！小的照您的吩咐，请他们拔，他们反倒就是嘴上厉害，没有敢真的拔了。只是不停的威胁小人，什么威胁的话都说了，不过就像少夫人您说的，他们越是那样，反而越能看出来，是狗急了跳墙没有办法了的！”赵荣笑着说着：“最后气势汹汹的走了，叫小的等着，有小的好看的。”
    唐如霜点了点头道：“这就行了，余下的事情估计那些人再来就是只能动动嘴威胁威胁了，你应对就行，还是那句话，不管是陈家还是大理寺、甚至都察院的人来了，要木头是绝对没有的，威胁要怎么样怎样的，请他们做！其他的，记着不要影响了其他的工人们，剩余的茶树维护好，秋茶的产量不要受到太大的影响。”
    赵荣忙答应了一声，又道：“毁坏的那一片茶树小的算了算，小半亩地不到的，有几百两银子的损失，……小的之前得了一种上好的乌龙茶的茶树种子，原本想找个空地试试，少夫人，您看种在这一片地上行不行？”
    唐如霜点头：“当然行了，不过要等到这件事过去，现在那些茶树还不能收拾。”
    赵荣忙道：“是，这个小人省的。”看到主家没事了，就回去了。
    这天稍晚的时候，唐经纶来了，来了之后就看着唐如霜笑着摇头。
    “怎么样？”唐如霜问道。
    唐经纶笑着一直摇头：“你是没见……大理寺今天可是吵吵了一天！早上的时候大理寺的人来请的我过去的，去了之后那陈家的人也在，显然是已经和大理寺的人对好了口供的，一个劲的就是说没提工部，更没提大理寺，大理寺是查这件事的地方。然后还挡着我的面把他们那边的地契拿出来，叫我也拿出来，我当然不会给他们，明说了我就是不信任大理寺！把那边的人气的……”
    “后来怎么说？”唐如霜道。
    唐经纶就笑着道：“大理寺明显是不想管了，说两边都是认识，这事两边的老爷也是全都没有出面，就是内宅的纠纷，他们清官难断家务事！”
    唐如霜微微的有些意外，失笑道：“他们倒是有点头脑，这样推搪的？”
    “是啊，硬说我们两家是亲眷，是家务事，叫我们自己解决去。”
    “陈家肯定不干吧？”唐如霜问道。
    唐经纶大笑：“肯定不干了！把王少卿拉出去嘀咕了有一个多时辰！我肚子饿的咕咕叫，酉时了都还没有吃午饭，于是便没有等，出来了。”
    唐如霜笑，马上又问另一件事：“昨天那两根木头抬到了都察院，有没有人说什么？你是撂下就走还是等了会儿？没人为难你吧？”
    唐经纶笑着道：“昨天都察院来的那个人傻，我那么提醒他都没听出来其中的猫腻，杨大人可不傻，一送过去，杨大人不但是收下了，还叫放在都察院里面的过道，进出都察院的人都能看到。”
    唐如霜大喜，笑着道：“好！这是最好的，就算他还撑着不出面管，但是证据他留下了，显然就是要在有用的时候拿出来。”又对唐经纶道：“昨天那人也不是傻，只是和他没关系，他不想费那个脑子罢了。”
    唐经纶笑着点头：“我知道，开玩笑的。”又问道：“叫兵马司的人去办的事情说了没有？他们已经去了了？”
    唐如霜点头道：“昨天已经说了，自然是肯去，应该差不多，他们对京城周围还是很熟悉的。”
    唐经纶笑道：“真想不到……原本觉着这件事很为难，觉着咱们这边能有什么办法啊，真生气，不过想不到现在能叫他们那边也难受难受。”
    唐如霜抿嘴笑。
    大理寺那边是彻底不想管了，过了一天又把唐经纶请去，这一次就是明确的告诉他，这件事不用在找大理寺了，这是家务事，他们不管的。刚开始是不知道，没弄清楚那茶园的主人到底是谁。
    什么什么的说了一大堆。而且这一天也没有叫陈家的人去，显然是不想再在唐经纶的面前和陈家的人夹缠不清了，直接就是告诉唐经纶，他们不管了。今后陈家要是在说什么，跟大理寺没关系。
    唐经纶笑着回来了。
    过了一天唐如霜收到了唐经纶传来的口信，知道大理寺已经退出，同样也是高兴，起码这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不然陈家那边又是工部又是大理寺的，名头好吓人啊！
    而史大奎那边也有了好消息。
    这天特意来到了府里，寻唐如霜回话。
    “就在京城往北几十里地，有个天香山，山上就有个皇家的寺庙是近几年才修的，那里边我查过了，用的是檀香木的，说是防蚊虫什么的，皇太后每年夏天最热的那一个月都要去那里面住着。那里面的有些木料是用的不好的木料，不过……不太好发现，我查到的，都是埋在土里的。”
    唐如霜听得微微有些惊讶：“埋在土里的？庙宇房子还有什么埋在土里的木料？”
    史大奎点头道：“有啊，修庙宇可讲究了，前后左右的什么位置，地底下埋个什么横梁的，能把什么风水顺起来……反正就是那么个说法，风水一类的。”
    唐如霜问道：“埋在土里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史大奎就笑了道：“我找的是木匠……并没有查庙宇，说实话就算是知道哪个庙宇有这样的猫腻，可我们这样身份的人也没办法进皇家寺庙去查，所以我找的是木匠，基本上这四村八乡的木匠我都知道，一个个找着问问，只要找到了修庙宇的木匠，那还不是什么都清楚了！”
    唐如霜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反而猛地被提醒了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如果用这样得来的消息当成把柄威胁陈家，那么陈元那边知道了，会不会心狠手辣的把这些工匠全都杀了灭口？像陈家老太太都这么心狠手辣了，那陈元当了那么多年的工部尚书，他儿子当了那么多年的工部侍郎，更不可能是善辈！
    既然这件事都察院的杨大人已经注意到了，那么陈家的最高家长陈元应该也是知道了的，朝堂上争斗的人，一定不会那么的反应迟钝。
    唐如霜沉吟起来。
    看到已经找到了把柄，她却并没有欣喜的样子，史大奎就有点想不明白了，忙问道：“嫂子，这样……不就行了？这就是把柄啊，只要叫他们知道你是知道了这种事情的，你想叫他们做什么……他们起码就会有顾忌啊！”
    唐如霜摇了摇头：“埋在地里头，又不是露在外面被人发现了，如果这样的事情都被人知道了，那工部那边的人就会知道，泄露消息的一定是修建庙宇的工匠，再要是知道了哪个庙宇，一查就能查出来都是哪些工匠，这反倒是给这些人招灾呢！朝廷的那些人什么手段没有？何况是这样致命的把柄！”
    史大奎一听呆了呆，倒也是啊！他挠头道：“这么一说……倒是真有这可能。”他想了想道：“那就只能找外面的？做出无意中发现的？”
    唐如霜想了想道：“也未必安全，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这一点，就算是地上的建筑用的这样的材料，恐怕这个时候拿出来当把柄也会牵扯到木匠，而且那些人什么事做不出来？要是知道哪里的庙宇被查出来了以次充好，说不定找个大雨天或者趁着什么灾祸的把庙宇拆了，就说是被大雨冲垮的什么的……那把柄还是没了。这些人反而就会更疯狂的报复。”
    她沉吟着道：“这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到，等我再想想，再找你。”
    史大奎听了就点点头：“那行，嫂子你在想想，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好了。”
    唐如霜笑着答应了，道谢叫丫鬟送他出去。
    史大奎刚走张氏就来了，看见没人就奇怪的问道：“我怎么听门房说衙门来人了？是不是瀚涛那边有消息了？人呢？”
    唐如霜忙起身迎她，笑着道：“已经走了，是说了说衙门的事，没什么，因为相公走了，经纶还在衙门，他们觉着有些事就该和我说说，免得我担心。”
    张氏听了这才恍然，道：“瀚涛那边还没有消息吗？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想来也是急着办好了差事回来，倒也不需要送信了什么的。”唐如霜说着，心里头登时就堵上了一块石头。
    张氏自然不知道，听了这话觉着有道理，点点头坐在这边和她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这几天也是因为忙着应对陈家这件事，被这件事分了心，现在张氏一说，唐如霜又忧愁起来了，算了算日子，常瀚涛走了也有二十天左右了，应该到了山西了，也不知道……这时候是打进那个匪窝了没有？别人能不能信他们？
    一想就揪心。

　　☆、第174章 打出去

虽然唐如霜这些天忙着处理这些事情，不过因为倒是没有常出门，因此不论是常彭庭还是张氏一直都不知道。
    张氏回来了之后，也是担心她母亲的病没有好彻底，因此时常的回去，但是因为家里的情况，因此一般早上早早的起来回去，晚上一定会回来。
    这一天张氏同样早上早早起来，跟唐如霜说了一声，就回娘家去看看。唐如霜忙过来送她出门。
    张氏这边刚出门，唐如霜转身还没有回道自己的院里，外面就出事了。
    婆子飞一般的跑着追上她，气喘吁吁的禀报：“少夫人！府门口来了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找您！”
    唐如霜眉头一皱，道：“你过去问问是什么人，如果是陈家的，带到侧院。”给这些人就没必要有什么礼遇。
    婆子忙答应一声去了，这边立冬一听来的人气势汹汹的，马上就飞跑到了前院去，找了个门房叫他去五城兵马司喊人过来！又叫住那个传话的婆子，叫磨蹭一会儿再领进去。
    这边唐如霜料想应该是陈家的人，因此就去了侧院，在侧院的厢房等着。那婆子知道立冬是找人去了，便慢腾腾的先去了一趟别的地方转悠，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慢腾腾的去了前院。
    就这会儿的时间，立冬已经带着前院的所有男下人在侧院门口候着，也气势汹汹地。
    来的这些人在前院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只不过这里到底是别人的府里，他们就是想耍横，最重要的也得有人在跟前啊！如今在跟前的也就是几个门房，一个管事的都没有，他们想冲进去都不知道往哪个院子走，只能等着。
    远远的看到那个婆子过来，为首的这个人脸黑的好像锅底一样。
    婆子也冷冷地装没看见，慢条斯理的道：“跟我来吧！”
    那为首的忍了！等见了这家的主子再说！
    侍墨就在门口站着，等这些人上了台阶就伸手阻止：“就在这里好了。”
    那为首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人，穿着宝蓝色春绸长衫，衣带上还挂着一块玉佩，举手投足的一股富贵样，闻言就是一板脸：“我可是尚书府的管家！你们这样的门户，怎么敢如此的无理？”
    屋里的唐如霜一听火气登时就冲了上来！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跟她好言好语客客气气的，那什么话都好说，但要是来硬的耍威风？别说是一个管家了，就是陈元自己来了又能如何？！
    她在屋里厉声道：“凭你是什么府的管家，到了我们府就要守着我们府的规矩！爱说不说，不说马上走！”好歹还没有说出来‘滚蛋’两个字。
    那陈管家登时就眉头紧皱，怒气冲冲！
    立冬也已经从院门口跳上了台阶，她听到了唐如霜在屋里已经是毫不给这些人脸面，她就更是厉害，指着院门对那些人道：“没话说就走！”
    那陈管家身后的一个下人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就看到了人家院门口立着的下人，很明显，这位少夫人一点都不惧怕他们的身份，陈管家想用高高在上的身份把人家压制住，却起了反效果，把人家惹火了。
    那个下人赶紧的咳嗽了一声提醒了一下陈管家，陈管家也回头看了一眼，当然也明白了，想要用自己的身份压制住这些人恐怕是不可能了。他是来办差事的，不能还没说话就被赶出去，所以只好不再一定要进门，站在屋檐下，冷冷的隔着竹帘子看着屋里道：“我们老爷已经知道了这些事，叫我来跟你们家说一声，把那些木料交出来，那都是工部的公产！你们敢贪污了，随时随地把你这个妇人抓到大理寺去受审！还有，那个小茶园子我们没必要和你们纠缠，只要交出来一万两银子，这件事就算是平了，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
    说到这里原本就应该一转身走了的，但是这个陈管家大约的是因为刚刚没进了屋里，在自己带来的下人面前失了脸面，因此觉着光这样的一句话觉着不解气，又最后冷笑道：“一个不知道轻重的妇人，也敢跟我们府最对？！真真的是不知道死活！”
    唐如霜在屋里听得已经是火冒三丈！站了起来对着门口厉声道：“工部的公产怎么就能到了我的茶园子，我还要问问是怎么回事呢！想叫我交出来？一万两银子来换！来人！把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给我从府里打出去！”
    立冬一听马上就来了精神，立马叫道：“把这几个人给打出去！”
    那边院门的下人登时就抡着木棍门栓的过来了，没头没脑的对着那些人往外打！那个陈管家还愤怒的叫着：“你们敢！松手，松开……你们给我等着！你们这群人给我等着！你这个妇人等着被抓到衙门去！”
    还在叫嚣着，院外面已经来了几个五城兵马司的人，领头的就是史大奎，还有大虎，今天盯着牛侍郎的任务的人是区兴，大虎正好就在衙门，一听常家的人去禀报说有人去府里捣乱，大虎跑的比谁都快！
    进来了正好就听见了那个陈管家说的最后一句‘把你这个妇人抓到衙门去’。大虎对常瀚涛忠心耿耿，一听这话就跟抓他的家人一样，冲上来不由分说的就抓住了陈管家的脖领子照着脸上就是‘噼噼啪啪’四巴掌！然后对着脸怒吼道：“你他妈的敢在说一句？！”
    唐如霜刚刚也是火气冲了上来，骂了一句之后，又很快的控制住了脾气，听见外面声音嘈杂，于是到窗户前看，这一看正好就看到大虎打那个陈管家，登时就又好笑又窘又无奈。
    她心里清楚，这算是直接得罪了陈元了，以后陈家那边出面的将会直接是最高家长这位陈尚书了！
    她也清楚，陈元叫这个陈管家来，虽然高高在上气势汹汹，但是在他们那边看来，还觉着是退让了呢！陈元主要的目的是想把木料要回去，至于讹那一万两银子，纯粹就是为了他的脸面，免得叫人觉的他一个工部尚书，给一个没权没势的茶园子的主人低头了。
    唐如霜现在也清楚了整件事，开始陈家那边找自己和常瀚涛麻烦的应该是陈家老太太，用银子买通了大理寺的王少卿和兵部牛侍郎，牛侍郎就负责把常瀚涛调走，办一个九死一生的差事去。王少卿这边就负责吓唬自己这个妇人，趁机讹自己的茶园子，给她孙女二太太出口气。
    之前陈家出面的那些人应该全都是陈家老太太那边的人，口口声声的工部、大理寺，就是为了吓唬自己，木料也是陈家老太太派人来扔在这边的。原本打的主意就是逼迫，进一步的逼迫，觉着自己一个妇人，遇上了这些事情应该是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了。
    可就是这个木料坏了事，那么多的木料，别的地方不可能一下子拿出来，也就只有工部。结果就变成了不但没有吓唬住自己，反而成了一个把柄，当唐经纶叫人抬着两根木料到了都察院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不是陈家老太太能控制的住了，于是，从那之后，陈家背后指挥这件事的应该就已经变成了陈元了。
    唐如霜看着外面乱成了一锅粥，然后看着大虎并几个衙差把陈家的那几个人几乎是连打带骂的给赶走了。
    她在屋里迅速的想着，这件事该怎么办。
    衙差们打着那几个人轰了出去，这边史大奎就没有参与，而是过来站在屋檐下，对屋里道：“嫂子，你没事吧？”
    唐如霜忙道：“没事，谢谢你们啊……不过叫大虎他们别动手了，那是陈家的什么管家，别叫陈元也盯上了你们五城兵马司。”
    史大奎便道：“我们不怕！他们这些人找麻烦找到了我们指挥使家里，我们要是还缩着头不敢出声，那成了缩头乌龟了！而且这些狗奴才，真的是狗仗人势的，要是被他们吓住，他们牛起来比他们的主子还觉着威风呢！但要是不吃他们这一套，杀杀他们的威风，他们就会老老实实的低头当狗！嫂子放心，这些人我们都是经常遇到，怎么处置都是有心得了！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有事就去找我们好了。”
    唐如霜听得又觉着好笑，赶紧的道：“那真的多谢了。”
    史大奎忙道：“不用客气，对了嫂子，我这两天又找人问了问，有没有别的庙宇什么的也是用着那种木料，倒是真的问出来一点东西，觉着你肯定用得上。”
    “是什么？”唐如霜忙问道。
    史大奎就道：“有个木匠跟我说的，前年的时候，工部奉了皇后的旨意，在皇后的娘家家乡修了个庙，庙宇是在山上，山上有不少的河水，也用同样木料修了不少的木桥，这些木桥全都是照着风水修的，能旺皇家的龙气什么的，这些……他们总不能随随便便的就给弄没了吧？”
    唐如霜听了沉吟了一下，心中倒是微微的一喜。

　　☆、第175章 实打实的把柄

史大奎说的这件事，唐如霜倒是觉着也许有用，忙详细的问道：“皇后的老家在什么地方？”
    “就在赵地邯郸，因离得近，又属皇家，因此用的都是京城这边工部在册的工匠。”史大奎道：“前年底才修起来的。”
    唐如霜又想了想，觉着这个倒是真的可以做做文章！她忙笑着道：“这个消息有用，我会找人去查一查的……这可真的是多谢你了。”
    史大奎听了这个有用，当然是松了口气的，忙笑着道：“嫂子不用客气。”
    外面大虎等人已经把那帮子下人给轰走了，几个衙差还陪这他们出去‘聊一聊’，大虎进来了看到史大奎在台阶上，忙三两步的跳上来道：“嫂子！没事吧？！”
    唐如霜在里面忙笑着道：“没事。”这几个都不是外人，况且唐如霜也是见过的，于是便从屋里出来，跟他们道谢。
    众人忙摆手不用，说了说注意的话，他们便出来了。大虎在院里还扭头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侍墨，想来应该是在屋里陪着常家嫂子。
    宋管家带着人去千恩万谢的谢谢那些衙差，史大奎看没事了，也就带着人走了，走之前又吩咐了宋管家，只要还有人来捣乱，不用等少夫人吩咐，你们就赶紧的找人去五城兵马司报信！
    宋管家自然是赶紧的答应了。
    这边唐如霜等人走了，这才回了后院了，平哥儿还在睡着，她就在旁边守着。又把史大奎说的琢磨了一下，倒是觉着真的可以当成个把柄。
    既然是修了木桥了，木桥成天的在外面风吹日晒的，说不定就露出什么来被懂木材的人看到了。而且既然是在外面的，有心人若是特定的来查这一方面，自然也能查得出来。这样也不至于一说出来陈元马上就怀疑是工匠泄露的消息。因为本就不是那么严密的事情。
    当然，工部敢在这种工程上搞鬼，大约的也是因为毕竟不是京城，又是在那样的山上，行走的全都是平头百姓，就算是有人看出来用的什么木材，就未必懂皇家的规制，知道是违了制的。
    即便皇后娘家的人懂，却也未必肯为了这点事情和工部过不去，他们顾忌的更多，没准还帮着隐瞒皇后。朝堂上的事情，千万的牵扯瓜葛，这点儿事在他们眼里，真的只是小事了。所以这种事情就算是叫杨大人知道了，却也清楚用这种事情扳不倒陈元。
    不过唐如霜却可以用来当把柄，当把柄就绰绰有余了。叫陈元知道，他不能那么的肆无忌惮。因为唐如霜毕竟不是平头百姓，告状都没有地方告的，真要是把她惹急了，做出不知道厉害的样子，豁出去把话漏到了皇后跟前，也不是做不到。
    想来想去的，倒觉着还算是万无一失。
    想到了这里，心倒也定了。这件事定下了，就又开始想常瀚涛，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常瀚涛走的时候跟她说过的，这种事情就算是最快也得三两个月，当然，既然皇上震怒过问了，兵部王尚书很是当回事的在办，那应该也不会拖得太久，兵部总要给皇上交代的。
    而且他走的时候也说了，他一般是不大可能传回来信，除非是有非常非常安全的人，他才会带口信回来，所以叫她一定不要着急，几个月没有消息，那才是好消息。
    唐如霜虽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是没有消息到底这心一直都是提着的，落不了地，揪心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平哥儿醒了，哇哇的哭了起来，唐如霜忙检查了一下，没有拉或者尿尿，便抱起来哄了一会儿，平哥儿闭着眼睛一直哭，嘴巴不时的找一找，小脑袋也不停的往怀里蹭，唐如霜就知道他是饿了，忙掀开怀给他喂奶。
    果然平哥儿马上就收了声，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闭着眼睛吃了好半天，好像这才有精神一样，先是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了看是谁，这才慢悠悠的睁开了另一只眼睛，细长的眼睛眯着，好像是在笑，不过依然是吃的忙不迭的，好像有人和他抢一样。
    低头看着儿子，唐如霜满腹的忧愁又消减了一些，叹了口气，抱着他来回的走着，轻声的自言自语着：“你爹现在干嘛呢？他有没有时间想咱们啊？”
    又叹了口气，低头看平哥儿。平哥儿仿佛是感觉到了母亲情绪不高，他似乎也有点委屈起来，小嘴吃的不那么快了，眼睛也睁大了一点看着她，观察她的态度。
    唐如霜一看他似乎还真的受影响呢，忙对他笑，低头轻轻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平哥儿马上就欢实起来，吃的不亦乐乎的。
    唐如霜笑，抬头看着屋里，忍着想要叹气的感觉，从屋里出来，在屋檐下走来走去的，叫平哥儿晒晒太阳。
    平哥儿吃了奶之后欢实了很多，唐如霜把他放的趴在床上，小家伙就努力的要抬头，颤巍巍的抬起来了，就好奇的从这个角度看着屋里的一切，有时候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把他自己都的‘咯咯’的笑。他现在笑声已经很清晰了，而且能连续的笑出来。
    抬了一会儿小家伙就累了，‘扑’地就趴在了床上，歇会儿。
    唐如霜就算是满腹的忧愁，可身边有儿子这样的可爱逗趣，也化解了不少。
    下午的时候，平哥儿又吃了会儿奶便睡着了，唐如霜给他盖了小被子，叫侍墨和奶娘一起看着，她自己去内室小屋里洗了个澡。
    晚上天黑前，张氏就回来了。常家虽然也有了很多的下人，但是大部分的下人都是新的，也没有那大户宅门中的勾心斗角，全都是心比较的实诚，也没人爱说闲话，白天的事情，反倒没人和张氏说。
    张氏也就不知道，她母亲的病几乎好了，她心情也好，乐呵呵的过来看平哥儿。
    唐如霜料到了陈家的人还会找来，她当然也不希望陈家的人在找来，叫婆婆知道了又担心，婆婆性子急躁，要是知道自己和陈家较劲到了如此的地步，还不定急成什么样子。
    当然她也知道，陈家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自己把他们的管家给打走了，就算是衙差们或者软硬皆施或者用了什么办法，陈管家决定不告诉陈元他们在自己家这边的待遇，但是陈元的事情没有办成，木料还是没有还给他们，另外还有那给陈元争面子的那一万两银子没解决，陈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是会找人过来。
    唐如霜就想找个人在中间协调一下，双方能不要那么暴躁，冷静地谈一谈。毕竟，这样于她有利。
    虽然陈家那边从老太太到陈元自己，跟唐如霜这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股子的咄咄逼人劲，但是唐如霜还是决定和他们谈一谈，最好就是化解了这一段冤仇。
    能想要化解冤仇，也是因为她现在有了把柄，她知道，如果自己这边一直处于劣势，那边一直高高在上，那肯定就是把自己打压到底，绝对不会和自己谈什么。
    这也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唐如霜不能给常家和自己结这么个世代的仇家啊！
    没错，陈管家来说的那些话当时确实把唐如霜气坏了，不过，那只是个下人而已，狗眼看人低是他一个下人仅有的见识，唐如霜和这样的下人计较，反倒没意思。
    现在手里有了把柄，就是和他们谈一谈的时候了。且看看陈家是什么反应，唐如霜也好做下面的打算，如果陈家依然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绝对不肯和自己谈，更不可能退一步，那么，唐如霜就只能是硬碰硬了！总不能被他们欺压死吧？！
    但是如果陈元愿意以和为贵，那就最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双方罢斗。
    只是这中间人唐如霜想了又想，到底没有合适的。
    之前就没有和伯爷说，如今已经快要了结此事了，唐如霜也有点不愿意牵扯伯爷，毕竟把伯爷牵扯进来，等于是硬给伯爷树了个敌人。
    还有就是伯爷是自己的爷爷，当中间人调节未必合适。
    其他的人，唐如霜就想不出来门第那么合适的了。
    想来想去的，倒是想起来了一个人，安宁侯爷。安宁侯爷的身份，当然在这中间当个调节的人很合适的，而且安宁侯爷是唐经纶的岳父家，算是亲眷，找他当中间人调节一些很合适。
    又想了想这件事和安宁侯爷说了会不会影响唐经纶？想来想去，也不至于会影响唐经纶什么，谁家没有个不顺心的事？谁又没有个有点冤仇的对头？
    因此想了这些，第二天便把唐经纶找了来，叫他去一趟安宁侯府，跟安宁侯爷说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并且叫唐经纶带了自己的话去，原本这件事是应该唐如霜这个当事人来说的，既然求别人就应该是自己去求，但是因为自己一个妇人，常瀚涛也不在家，实在不方便出门，因此叫唐经纶代为说话。
    安宁侯爷若是愿意做这个中间人，依然还是唐经纶帮着自己去谈。
    唐经纶听了自然是连连点头，马上就去了。

　　☆、第176章 谈判一

安宁侯爷那边听了唐经纶说的事情，大是惊讶，自然是连连的点头，虽然他现在已经和伯府结了亲，是唐经纶的未来岳丈，但是，安宁侯爷自己到底是觉着欠了常瀚涛的人情。
    既然知道了，常家的少夫人跟陈尚书家紧张成这样了，他自然是愿意出面做这个中间人，帮着说说话。
    在听了唐经纶将为什么陈家老太太会找姐姐的麻烦一说，安宁侯爷心中都是一沉，这件事确实挺复杂的。不过他还是马上点头答应了，并且跟唐经纶道：“你回去跟你姐姐说，我今天就去找陈尚书协商一下这件事，叫她不用担心。”
    唐经纶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说，多谢岳父大人。”
    安宁侯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又问了问他现在温书温的如何，虽然是考科举，但是不用太过担心。
    唐经纶自然是连连点头，急忙的就出来了，没有歇一口气直接又来到了常家，跟唐如霜说了，安宁侯爷已经答应当中间人。
    唐如霜这才点点头。
    安宁侯爷也没有耽误，当天下午算算时间差不多，就去了尚书府，陈元已经从工部回来了，听说安宁侯爷求见，自然是赶紧的过来见。
    安宁侯也是世代的侯门，钟鼎之家，在京城也有几代了，根基很深的。陈元听了安宁侯爷的话，虽然心中对唐如霜执意和自己作对，尤其是压着那些木料不给自己，实在很恼火，但是安宁侯的面子不能不给。
    沉吟了半晌才道：“开始是我太太和她的一点纠纷，只是她把我的木料偷藏起来，压着不给，胆子未免太大了。既然是侯爷亲自来说，我倒也不便和她一般见识。此事就叫犬子去谈好了……不过有句话还是要说，这样不知道轻重的妇人，不给她一些教训，就是个给家里惹祸的祸害！”
    安宁侯爷微微一笑道：“是啊，自家的妇人不好好的管教，总会给惹些麻烦。俗话说妻贤夫祸少，此话确实是有道理啊！”意味深长的说道。
    陈元心里头也清楚，自己的那句话倒是叫安宁侯府反过来讽刺了一下自己的老婆，毕竟这件事闹到现在，人家那边相公还没有出面，自己这边已经是自己这个堂堂尚书不得不出面了。
    安宁侯爷跟陈元商量了一些时间，便告辞出来了。
    定的是三天之后，不过，第二天陈家那边给安宁侯府带了个口信。陈元是叫自己的大儿子来谈判的，就是工部侍郎陈茄杰，陈茄杰却提了个要求，说去和他谈判的必须是唐如霜本人。
    安宁侯把唐经纶叫来说这个事的时候，道：“我听了虽然觉着不妥，但是陈茄杰那边说的也有道理，整件事陈家这边虽然出面了很多人，但是那边基本上找的都是你姐姐，虽然你在里面跑腿的，但是……你毕竟年纪小。”
    唐经纶也听明白了，人家陈茄杰觉着自己小，和自己谈不出什么来，而且和他们斗心眼的这都是姐姐，他们当然要面对姐姐才行。
    想了想点点头道：“估计我说了我姐姐也会答应，便答应他们就是了，反正到时候去谈，我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会陪着姐姐去的。”
    安宁侯爷有些惊讶的道：“五城兵马司……去做什么？”
    唐经纶就笑着道：“他们去当个护卫啊！好歹是姐夫衙门的人，护卫姐姐出一趟门也是应该的，何况，叫陈家看看，我们确实是权势没有他们大，不过也不是什么随便能欺负的！”
    安宁侯爷听得都失笑摇头，虽然唐经纶这话略显得稚气，不过倒是也有些道理，叫陈家看一看，虽然是泥腿子，可泥腿子也有三门亲，你想翻脸，先做好把这些底下衙门彻底得罪的准备。这些小衙门在你眼里不算什么，可到底不归你管，有上司就有牵连。
    想到这里倒是点点头道：“也好，就叫来也行，他们那边提出来你姐姐来谈，我就提出来谈的地方在我们府，他也答应了，在这里就更不用担心什么了。”
    唐经纶听了点头，给岳父道了谢，赶紧的起身告辞，来和唐如霜说说。
    唐如霜听了果然和唐经纶想的一样，真的就点头答应了：“我去当然可以，只要有人陪着。”
    唐经纶忙道：“不但是我，侯爷，我还打算叫上兵马司的人！叫他们看看咱们这边也不是没人！”
    唐如霜听了也失笑，想了想道：“叫一个衙差行了，别叫副指挥使了，他们未必愿意就当面锣对面鼓的去得罪工部的人，何况这件事他们已经帮了不少了，没必要扯进他们来。”
    唐经纶一听，虽然有些沮丧，不过想想，如果自己去衙门说了，陪着姐姐去和陈家谈判，说不定就有人自告奋勇。
    于是便也点头了，从唐如霜这里出来，就马上去了衙门，唐经纶也是马不停蹄啊！
    到了衙门一说，果然，好几个人都愿意跟着去，其中也有两个副指挥使，唐经纶一看人挺多的，倒是松了口气，笑着又道：“用不了那么多人，别耽误了正经的差事。”
    史大奎在这件事上忙活了几天的，这会儿就出面点了两个人道：“你们两个和我一块儿去，别的人还是在衙门正经的盯着！”
    于是大家答应。
    唐经纶安排好了一切，这才回家去了。
    隔了一天，就到了谈判的日子了。唐如霜早上起来，收拾了一下，叫侍墨在家和奶娘一起看着少爷，立冬和立夏跟着自己。
    来到前院和张氏说，要去一趟安宁侯府。张氏微微的有些诧异，问是有什么事？唐如霜只能说是安宁侯的一个女儿过生辰，邀了自己去的。
    张氏也答应了，不过看样子是有点不太乐意。
    唐如霜也知道，婆婆其实还是一些小门户的想法，觉着自己的相公不在家，自己就应该在家里呆着，不应该总出门。而这种观念一般的大户人家就没有，因为大户人家互相走动更是频繁，女眷们之间的联系和来往，也属于做官的丈夫们来往相交的一个延续。
    她其实也不爱老出门，今天是不得已的。坐马车往安宁侯府走，进城们的时候正好就遇上了唐经纶和史大奎，他们几个骑着马出城去接她，于是调转马头和她一起往安宁侯府这边而来。
    因为自己本身是晚辈，安宁侯爷肯出面调解也是给面子的，因此唐如霜也要客气一些，和唐经纶他们特意的早到了一些。
    到了安宁侯府，被迎进去，来到了前院这边。走到了门口，史大奎就和那两个衙差站住了，轻声只跟唐经纶招呼了一声：“我们就在门口候着。”
    唐经纶点头，和唐如霜一起进了屋子，就看到安宁侯爷和侯爷夫人都在。
    两人忙上前行礼，侯爷请他们坐下，就问唐如霜，常瀚涛怎么没来？前天听经纶说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他还以为是常瀚涛带着呢。
    唐如霜自然忙说是出公差去了，走了几天了。
    安宁侯爷这才恍然的点点头，难怪这件事唐如霜出面呢！他便问了问这件事的大致情况。虽然这些唐经纶已经和侯爷说过了，不过到底他是个旁边帮忙的，没有唐如霜知道的这么清楚。
    唐如霜将大致的说了说，既然是请侯爷做这个中间人，她自然就没什么隐瞒的，不过也没有出卖史大奎他们那些五城兵马司的人，只是道：“为着这些事我也是被他们欺负的急了眼，散了些银子出去，派人查工部这些年都修了什么建筑，也查出来一些事……说起来没有这些事，我还真不敢和他们谈什么。而且料想就算是谈，他们也不会多么的让步。”
    安宁侯爷听得倒是有些意外，失笑道：“没想到你懂得不少！这个确实啊，经纶请我当这个调解人，我心里其实一直嘀咕，说不定那边咄咄逼人咬着不放，咱们还是要出点……”
    唐如霜一听就知道，安宁侯爷开始听了这件事就觉着自己这边肯定要吃亏，大约的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给那一万两银子，叫陈元脸上体体面面的。
    她微微一笑：“这件事我这边的最低限度，就是还给他们木头，他们把毁了的那一片茶园子钱赔了，各自撂手。”
    安宁侯爷沉吟了一下，暂时没说什么。
    安宁侯夫人今天来也是因为听说了这件事，一听唐如霜和别人谈判，很是惊讶，赶紧过来听听，这会儿听了唐如霜的话，不由得就道：“那些人……能那么轻易的答应吗？陈元在工部多年，不论是手里的钱，还是权，都雄厚的很，我开始听你竟然和他们结了仇，真替你捏把汗！不如听我的，这件事咱们退一步，把他们想要的什么破木头给他们行了。陈元想脸上好看，咱们给赔点也没什么……反正也不是在乎那些钱。”
    唐如霜听了，笑着道：“夫人，倒不是我不愿意出这个钱，也不是我就不懂事，非要鸡蛋碰石头，我知道陈元管高位重，要不是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根本就不会搭理我的。但是，如果这一次不把问题彻底解决了，那么今后同样的，陈家随便生点什么事，扯到我头上，我就脱不了身。难道每次都请侯爷出面帮忙？每次都给他们赔钱贴面子？那我就算是家财万贯也赔不起啊！所以，我查那些事情，豁出去撩这个虎须，就是要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他们今后别再找我的麻烦！”
    这话一说完，侯爷先赞同的点头：“这话有道理！”

　　☆、第177章 谈判二

侯爷夫人被唐如霜的几句话说的就已经无话可说了，虽然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觉着唐如霜真的是有点不知道轻重，真的是那鸡蛋碰石头，但是她这番话侯爷夫人又没办法反驳，只能转而看着侯爷道：“侯爷，这事您也得帮着一定一定解决了，不要留下后患。”
    侯爷便点头道：“这还用说吗，自然会的。”
    侯爷夫人于是就对唐如霜笑着道：“料想他们也该来了，我也就不在这边陪你了。”
    唐如霜忙点头道：“好的，夫人请回吧。”说着站起来。
    侯爷夫人回去了，这边侯爷就沉吟了起来，而唐如霜也琢磨一会儿那边的人来了怎么说，大家喝茶略想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丫鬟进来禀报，陈茄杰来了。
    侯爷起身去迎，而唐如霜就坐着没动，一直到侯爷领着那陈茄杰进了堂屋，她和唐经纶这才站起来，侯爷自然是要互相的介绍一下。
    陈茄杰五十多岁，一副精明的样子，进来先把唐如霜上下的斜睨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唐经纶，也没说什么，也没打招呼，直接过去在侯爷让的客位坐下了。
    唐如霜也同样的没有点头也没有招呼，等侯爷笑着道：“坐，坐下吧。”她才点点头坐下了。
    侯爷也坐下了，笑着指了指唐经纶，对陈茄杰道：“这是小婿，也是常夫人的弟弟。”
    陈茄杰看了唐经纶一眼，给侯爷面子，勉强的点点头，转而看侯爷道：“侯爷，既然是家父叫我来的，我也就只能来了，说起来这些小事平常我是不管的，不过看在后面的面子上才来。不过尚有公务在身，不便就留，我就开门见山了。”
    侯爷心中也是有把秤了，这边有什么把柄他心里有数，况且既然是调解人，就是和事老，双方不对付，他要笑着做中间人，因此对陈茄杰的态度并不以为意，笑着点头：“好啊，你先说说。”
    陈茄杰便转而看着唐如霜，声音冷冷地道：“将工部的木料立刻交出来，至于那个茶园子，我们不和你一般见识，不追究了，不过不能白给你，你出一万两银子，茶园子的事不在找你麻烦。”
    唐如霜一听，果然！他们那边是一点没打算让步，依然还是要讹自己的银子，这样他们才能有面子！大约还觉着自己这边把事情捅到了都察院，一万两银子都是轻饶过自己了！
    她倒是真没跟这个五十岁的侍郎计较，淡淡一笑道：“木料可以还给你们，我的茶园子这一次损失也在一万两上下，把这个赔了，这件事就撂手。”
    陈茄杰一听，登时眉头紧紧的皱起来，转而看着侯爷道：“这没什么好谈的了！侯爷，虽然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让步了，但是这妇人一点都不懂事，不知道轻重！我没什么谈了的！”说着起身就要走！
    安宁侯爷笑着忙跟着站起来，拉住了他笑道：“别忙别忙，陈侍郎不要忙，此事还没有开始谈呢，怎么就着急走？既然说了给我面子，这面子也得给的全乎了不是？”
    陈茄杰就摊手看着侯爷道：“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这个妇人一点都不懂事！根本就……”
    “不知道轻重？”侯爷帮着他把话说完了，笑着道：“不忙不忙，且听听再说，不忙着生气。”
    拉着陈茄杰坐下了，笑着看着唐如霜：“如霜，你看，陈大人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唐如霜笑着点点头：“自然是有。”说着将茶园子的地契文书拿了出来道：“这是茶园的地契文书，上面签字盖章的清清楚楚。说明这个茶园子没有一点的疑问，是我的！什么纠缠，什么不计较，全都是你们那边自说自话！”她将地契文书往侯爷面前一放：“之前大理寺要，我没给。当然，如果现在还有人硬说茶园子是他的，那就拿出你们的地契，少不得请侯爷帮着到大理寺查验一下，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说着看向了陈茄杰，一顿接着淡淡的道：“还有那工部的木头，那些木头不是我从哪儿偷来的，我也没那个本事偷来！是有人扔到了我的茶园子里，毁了我一片的茶树！我把木料收起来，叫人给我赔茶树，我还木头，有什么不对？”
    陈茄杰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你这个妇人……”
    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侯爷伸手拦住了，侯爷满脸堆笑的道：“别急别急，慢慢谈不要这样生气。陈大人，借一步说话。”说着做了个请的姿态，往里屋指了指。
    陈茄杰能来，完全是看侯爷的面子，说起来侯爷他们也是得罪不起的，看到侯爷这样，应该也是彻底摊牌，有什么全都说出来，因此就‘腾’的站了起来，对唐如霜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里屋。
    这边侯爷对唐如霜笑着点点头，跟着进去了。
    他们一进去，唐经纶就压低了声音怒道：“这个陈小人！居然还想要那个茶园子！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唐如霜也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倒是怀疑，那茶园子不是二太太的，陈家老太太压根就没和这父子两个说，他们可能真的以为那茶园子是二太太的……这个陈茄杰自然是相信他妈。”
    她看着里屋，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那些跟着陈茄杰来的人，其中一个就有那天来的那个很横的陈管家，正在门口和史大奎互相的横眉冷对。
    她压低声音继续道：“所以才这么的牛气，说起来，陈家父子应该是不稀罕那么个小茶园子，不会因为那点东西大功干戈的。至于那位陈家老太太，自然是因为不甘心，要把这个面子找回去。所以没和他们父子说实话，免得说了实话，说不定陈元反过来还要说她。”
    唐经纶一听也有道理，点头低声道：“也是啊，工部当了那么多年的尚书侍郎，手里几百万两银子的过着，能为了个茶园子没完没了？”
    姐弟俩在这边轻声交流了一下。
    而侯爷把陈茄杰叫进里屋，其实也是猜到了，可能陈茄杰不知道那茶园子原本就是唐如霜的，而根本不是他那什么侄女陈玉蓉的。
    另外叫他进了里屋，也是告诉他，唐如霜手里有什么牌，避免吵架吵得火气起来了，然后当面锣对面鼓的把把柄一亮，那样的话，陈茄杰就算是因为脸面上下不来的原因，都有可能不肯让步。
    他调解人就是起个关键时候缓和气氛，然后把双方的事情交代清楚，别叫谁还蒙在鼓里的谈判。
    因此进了里屋，拉着陈茄杰坐下，笑着道：“陈兄，你敢是不知道那茶园子的事？”
    陈茄杰刚刚在外面，看到唐如霜毫不畏惧的拿出来那地契文书，其实心中已经有些惊愕了，听了侯爷的问话，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也不用他回答了，一看到他的神情，侯爷就知道他是不知道的，陈家老太太没和自己的儿子说实话。当然侯爷不会说，只是笑着道：“不瞒陈兄说，虽然我是被小婿请出来给两家说和当和事老的，但是这件事我还真的查过，就怕这个和事老做的不公平……刚刚的地契确实是真的。你大约没见过你们这边拿出来的地契？我接了这个事之后去了一趟大理寺，找当初办这个事情的王少卿问过了，王少卿说了实话，你们那边的地契，上面只有手印，没有衙门的印章。”
    陈茄杰一听，眉头都皱了起来，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显然是这个消息叫他有些意外，他在考虑怎么反应。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其实从刚刚唐如霜拿出来地契的态度，和侯爷说的这番话，已经能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但是陈茄杰猛地发现自己的娘没和自己说实话，自然也就马上知道了，他娘是想叫他给被休回家的那个侄女弄来这个茶园子。
    但是现在因为这个茶园子，事情已经闹得有点不可收拾了，已经扯出来了工部，又把都察院那边也惊动了。陈茄杰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人，猛地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是心里头埋怨他母亲。但是当然的，这个埋怨不能叫侯爷看出来，而且他得马上想到应对的话啊！
    不过侯爷没叫他想那么长时间，侯爷也是个精明的人，知道这会儿陈茄杰意外之余，考虑的很多。一方面要维持住他娘的脸面，一方面还要他自己也得有点面子，另外还得想着这件事他这方面怎么办？改不改先前的条件？
    侯爷是要他改条件的，自然趁着这会儿功夫，把最后的一张牌打了出来：“那边莫名其妙，好好的自家园子突然被人硬说是别人的，当然也是急了眼的，所以做了点事。”
    这样一说，然后看着陈茄杰。
    陈茄杰马上明白了，皱眉问道：“什么事？”
    侯爷淡淡的一笑：“查了查工部的事情……”他摇着头叹了口气：“所以说还是孩子呢！一点都不懂事！陈大人真的没说错，他们姐弟俩真的是不知道轻重，大约的是觉着被逼急了眼了，正好那木料不是被他们收起来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着有点问题……于是照这个线索查了查……”
    说到这里就顿住了，笑看着陈茄杰。

　　☆、第178章 谈妥条件

陈茄杰登时就恼了，眉头皱的紧紧的问：“查出来什么？”
    安宁侯爷坐下了，笑着看着他道：“陈大人，这个事吧……说出来你别不信，我是先把我女婿他们姐弟两个斥责过了的。朝廷里的一些事情，咱们是心知肚明。工部的差事有多难办，我心里清楚……”
    陈茄杰一下子听出来了，这是给自己找台阶呢。刚刚知道的那个消息叫他还有些讶异，但是他清楚，不管怎么瞧不起那边的姐弟俩，可事实摆在眼前，人家手里握了把柄，另外出面说和的是安宁侯爷。这两样原因，就叫陈茄杰清楚，不能在继续来硬的，得谈！
    所以顺着台阶便下来了，面露苦色摇头道：“侯爷您是清楚的，人都说工部是最有油水的地方，其实，说这些话的人谁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工部是最难办差事的地方！给皇上那边……看着就是个花钱的地儿，皇上怎么看工部都不顺眼，每年一提亏空，先就把工部拎出来鞭挞一番！我们父子俩在工部那么多年，真就是往里赔自己的东西啊！说出来都没人信！”
    安宁侯爷点着头笑着道：“是啊，说出来都没人信，但是其实很多人心里清楚，别说……皇上心里也清楚。”说到这里，意味深成的一顿，这才接着道：“所以，姐弟俩一跟我说什么把柄的，我着实把他们斥责了一顿！姐弟俩也是不敢多说什么的了。”
    其实之前唐如霜和安宁侯爷说这件事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提唐经纶，她是不愿意把唐经纶扯进来的，只说这件事是自己和陈家的纠纷，唐经纶陪着自己跑东跑西的，完全是因为自己一个妇人，单独在外面走动是不像话的，叫他陪着而已。
    不过安宁侯爷自己有打算，唐经纶现在的靠山是谁？一个是荣定伯，一个就是他安宁侯啊！做出无意的样子把唐经纶放进这件事里来，这是给陈茄杰施加压力。安宁侯爷有话没说出来，唐如霜和她相公常瀚涛，单枪匹马的真的不适合跟权贵斗。
    他是唐经纶的岳父，自然有这个权利做出这样的选择，唐如霜在外面也根本不知道。
    陈茄杰听了侯爷的话点了点头，面子维持住了，便在心里迅速的想着，这件事怎么解决。
    安宁侯爷便轻声的道：“陈大人，说起来这件事你家也有不对的地方……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还把工部的木料给弄过去……这不是多此一举？弄得人家那边觉着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可不就是急了眼了？”
    陈茄杰叹了口气道：“有些事牵扯家里……”
    安宁侯爷重重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既然调解这件事，着实的是打听过的，你也别见怪，有些事情我也知道了。说起来，真觉着令堂这么做完全没必要！那伯府休了的那个女子，虽然是你们府的姑娘，可是，怎么说呢……出门二十年被休，伯府那边闹腾的天翻地覆，总归这个妇人是有错处的，不然，荣定伯爷那是吃饱了撑的给自己脸上抹黑？令堂是觉着丢脸，可荣定伯府那边何尝就有脸？”
    陈茄杰没出声，不过心里头却非常的赞同这句话，因为他本就觉着为了二弟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兴师动众成这样，还把自己和父亲牵连进来，他着实的很生气。
    安宁侯爷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估摸着，此事先前的，令尊陈大人和你应该是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话，责罚的肯定是自家被休的姑娘……这样在外面人说起来，又显得大气大方！胸襟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荣定伯那边就算是不会说什么，可心里头自然也是钦佩你们！所以，我料定你们之前全都不知情，不然不会做的……”安宁侯爷摊开手：“做的这样失策？”
    陈茄杰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点点头：“是啊，如果是我早知道，不会这样的……”有些话他没说，他娘把那个被休的孙女当回事，他眼里可一点没有这个侄女！为了这么个无知无耻的妇人叫他堂堂工部侍郎出面做事？做梦呢！
    安宁侯爷重重的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照我说，悄没声儿的过去算了！为了那点小事，不值当的！别把事情闹得又是扯上工部又是扯上大理寺，现在还扯上都察院！何必？英雄汉不能阴沟里翻船，你们父子在工部那么多年了，不能栽在这样的小事上，是吧？”
    陈茄杰点点头：“这个是自然，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停顿了一下道：“问题是那边现在有把柄？”
    安宁侯爷忙笑着道：“放心放心！既然我是调解人，我说了叫他们撂手，他们就不敢在把这当成什么把柄！”
    陈茄杰沉吟了一下，到现在安宁侯爷也没有说到底是什么把柄，说实话他心里有些没底，不过他也不能开口直愣愣的问，他还没那么的笨！想了想试探的道：“问题是那边拿着把柄，想找我们要一万两银子呢！”
    安宁侯爷就笑了道：“这个也不用！我调解！跟那边说说，木料还给你们，至于毁的茶园子，这个银子……不用你们管了，我给适当的赔点就行了，用不了一万两！”
    一听这话，陈茄杰就不能不说话了，忙正色道：“这哪行？侯爷是来调解的，哪能叫你出银子？那我们成什么了？说实话，那点银子我一点都没有放在眼里，只是……”说到这里摇头道：“算了算了！我是真没时间在这点小事上浪费！也就是压坏了一偏茶园，这样，给他们三千两，这件事一笔勾销！”
    安宁侯爷听了点点头：“也好，就照陈大人说的来做，这才是胸襟呢！”
    陈茄杰就一顿又道：“但是那把柄？”
    安宁侯爷忙笑着道：“这点你放心！陈大人要是信得过我，我来担保！如果这件事泄露了，我就背着荆条去府上负荆请罪去！”
    这话说的有点深意，暗示陈茄杰，就算是泄露了，陈家还是会好好的，因为他还能上门去请罪。陈茄杰也是老奸巨猾的人，马上就听出来了，而且他是真的想快点了结了这件事。为了一个被休的侄女，他觉着不值得自己在这边费口舌。
    因此马上点头道：“好！那木料和这件事，就谢谢侯爷多关注了！”
    “放心！木料今天晚点就给送到……对了，送哪里去合适？”安宁侯爷问道。
    陈茄杰想了想道：“叫他们抬出来就行了，我会派人去收回来的，银子也那时候一并给了，此事一笔勾销，今后谁也别提！”
    安宁侯爷点点头：“这个自然好！”
    于是就这样说定了。
    唐如霜和唐经纶在外面等着，就听见屋里传来了脚步声，接着看到那陈茄杰当先的出来了，出来了之后，也没有在看姐弟俩一眼，竟然昂着脖子直接走了！
    唐如霜微微的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了，应该是和安宁侯爷谈好了？果然，安宁侯爷跟着就出来了，满脸的笑意，出来对他们道：“赔你们三千两，你们把木料还给他们，如何？”
    唐如霜赶紧站起来感激的道：“这样自然是最好了，真的谢谢您了。”
    安宁侯爷笑着摆手：“那银子的事，我也是没问过你们自己就答应了，不知道是不是缺的很多？”
    唐如霜慌忙的笑道：“没有没有，绰绰有余了……我说一万两也是……”
    安宁侯爷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道：“那就行！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今晚上他们去收木料，你叫人早一点搬出来就好了，钱也是那些收木料的人带过去，这点不用担心，陈大人好歹是个侍郎，说出来的话便会做到。”
    唐如霜忙道：“这可太好了，真的是太谢谢您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头已经在想怎么致谢了，她没想到陈茄杰那边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连怎么谢安宁侯爷都没想呢。
    唐经纶也是呐呐的说了声谢谢，叫安宁侯爷对他摆了摆手，便讪然的住了嘴。
    安宁侯爷这才笑着对唐如霜道：“都是自家人，不用跟我道什么谢，倒是赶紧回去叫人把木料弄出来，别耽误了时间，叫人觉着咱们言而无信……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些木料。”
    唐如霜点头道：“是啊，那我现在就回去……真不知道怎么谢谢您。”
    安宁侯爷笑着摇头道：“说了自家人，不需这样客气，快回去吧！”
    唐如霜于是便点头，怎么道谢慢慢想，今天先把这事解决了，她才能松一口气。跟安宁侯这边告别，和唐经纶一起出来了。
    唐如霜一出来便对唐经纶道：“你回去好了，也没事了，只需要叫人把木料抬出来放在茶园子外面就行。”
    唐经纶顿了顿道：“陈家不会失信吧？”
    “不会的，那么个大人了，又是朝廷做事的，这点信用都没有？放心吧，我回去也就是吩咐一声，也不出门了。”唐如霜说道。
    唐经纶点了点头，想想也是，怎么解决的，明天去问问好了。于是便和她告别回去了。
    这边唐如霜坐马车出城回到了府里，吩咐人去找赵荣，命他将木料搬出来放在茶园子外面，晚上有人来搬，叫他们搬走就是了，另外这些人会送来三千两银子，收起来给账房。
    布置好了，她自己也回去歇会儿。
    陈茄杰果然没有失信，晚上派了人来办木头，交给了赵荣三千两银子，把木料全都搬走了，那些人连一点麻烦都没有找，甚至难听的话都没说。
    赵荣还惊奇的不行，只觉着这些大户人家做事果然是透着古怪！

　　☆、第179章 回来

第二天唐经纶又来问了问，知道钱已经给了，木料也搬走了，什么事都没有了，这才放了心。这几天他也是跟着不停的跑前跑后的，唐如霜惦记着他考试的事情，叮嘱他就别再出来了，好好的在家温书。
    唐经纶点着头回去了。
    这边张氏看到唐如霜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出门了好几趟，而且五城兵马司衙门的人也来了几次，却并没有来前院，反而是直接去找儿媳妇，这令张氏心里有些生疑，有些不舒服。
    正好这几天她母亲的病也算是完全的好了，张氏就想着，应该找儿媳妇问问，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唐如霜正抱着平哥儿在屋里走来走去，平哥儿只要是一醒了，就绝对不能停下，一定要抱着走，只要一坐下就不乐意，留着口水哇哇的哭，站起来一走马上就好了。
    和陈家的纠纷算是过去了，唐如霜叫赵荣将三千两银子放在茶园的帐上，毁掉的那一片茶树也收拾了，该怎么办叫他看着办好了，该花钱就去帐上领用。反正她最近是不能在出门了，这些事交给他们办去。
    平哥儿的一只手指头放在自己的嘴里，愈发的口水流的更多，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抱着自己的母亲，偶尔的‘呀呀’说点什么。
    唐如霜满屋子的溜达，低头看着他笑：“好宝贝，睡会儿吧？闭上眼睛睡觉好不好？”
    平哥儿没睡，眼睛反而更加睁得大，乌溜溜圆滚滚的看着她。
    唐如霜无奈的只能在屋里继续走，好在也是才吃了晚饭没多长时间，就算是锻炼身体了。奶娘在外面问了一句：“少夫人，奴婢进去哄少爷吧？”
    唐如霜便道：“不用了，我哄着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奶娘于是走开了。
    唐如霜转身进了屋里，想把平哥儿外面裹得被子换个略厚点的，抱着他去院子里转转，晚上了外面还有点风，感觉略凉。
    把平哥儿刚放在床上，平哥儿就开始蹬腿儿咧嘴，眼看着就要哭了，唐如霜嘴里还哄着：“哦哦哦，不哭哦……”
    就在她弯腰在床前正给平哥儿换小被子的时候，却没感觉到，屋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脚步非常的轻根本察觉不到，一直到那人走到了她伸手，突然的伸手把她拦腰的一抱！
    唐如霜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大跳！尖叫了一声唬的脸色全变，因为她感觉出来身后抱自己的人是个男人！
    叫了一声往前一冲差点压倒了平哥儿身上，又慌得双手撑住了就要放声喊人，身后已经传来了低低的笑着：“是我，吓着了？”
    竟然是常瀚涛的声音！
    唐如霜忙转身看，一看果然是常瀚涛！胡子拉碴的，一身的短打扮。她又惊又吓又喜的伸手打了他两下：“你干嘛不出声？！你吓死我了！”此时才能感觉到心跳的好像擂鼓一样。
    常瀚涛笑着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已经传来了跑过来的脚步声，立冬的声音传来：“姑娘？是您在喊吗？”
    唐如霜刚要回答，嘴却已经被常瀚涛给捂住了，在她耳边迅速的说着：“别叫进来！我回来的消息不能透露！”接着把手拿开了。
    唐如霜惊讶的睁大眼睛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能透露？难道不是回家了？但是没时间问，已经听见立冬的脚步声进了堂屋了，她来不及细想忙道：“没事，只是平哥儿闹……”
    她说话的时候，立冬却已经把里屋的帘子掀了起来，而就在这瞬间，常瀚涛已经是飞快的闪身躲在了里屋门的后面。
    立冬看到唐如霜站在床边，平哥儿正在床上蹬着腿儿哇哇的哭。而唐如霜的话也说完了：“……你忙你的去吧。”说话中间看到立冬进来了，停顿了一下，发现常瀚涛已经躲好了，唐如霜发觉他似乎不是开玩笑，是真的不能叫人知道他回来了。
    立冬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笑着问：“奴婢哄哄少爷吧？”
    “不用了，没事了……”刚说到这里，唐如霜又想起了别的，忙道：“把晚饭做的点心拿过来，并沏一壶茶放在外面……我好久没喝茶了，今天想喝一杯。”
    立冬有点疑惑，问道：“您想喝茶？”。
    唐如霜点点头道：“就喝一点，换换口味而已，放心吧没事的。”
    听她这样说，立冬放心了，点着头答应着去了。
    她一走，常瀚涛才从门后头出来，顺手把门关上了。唐如霜想问他话，还得先把哭个不停的平哥儿抱起来，这才慌忙的问道：“你怎么？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办完了差事还是没办完？为什么这样鬼鬼祟祟的不能叫人知道？”
    常瀚涛还是那样，总眉眼带笑的，浑身轻松。和他现在满脸胡茬，一身短打扮这样一配合，活脱脱就是个庄稼汉。笑嘻嘻的过来一把就把她和平哥儿一起搂住了，先在唐如霜脸上亲了一下，又低头去亲还在哭的平哥儿，亲了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笑叹了口气：“终于见到你们了……我差事没办完呢，偷着回来看看你们。”
    唐如霜惊讶的看着他。
    不等她问常瀚涛已经笑着把平哥儿抱了过去，跟着道：“才进了匪窝几天而已，现在是办点事叫人相信我们。有这点空我才回来看看你。”
    唐如霜惊讶的道：“才进去……他们不相信你们？”慌得就低头忙打量他：“是不是挨打了？你……没事吧？”
    常瀚涛来回的摇着哄平哥儿，笑着道：“没挨打，怎么会挨打……”刚到了这里，就把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平哥儿小心的给她，然后自己迅速的又去门后面一躲。
    接着堂屋传来了脚步声，立冬把东西端来了，放在了外面的桌上，走到门口大约的原本想进来的，但是却看到房门关上了，于是声音犹豫着道：“姑娘？东西端来了……”
    唐如霜忙道：“知道了，我也有点累，想早点睡了，这边没事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立冬这才答应了一声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把堂屋的门关上了。
    常瀚涛过来将平哥儿又抱了过去，在她脸上又亲了一下，低头又亲着平哥儿，平哥儿因为刚刚被换来换去的，感觉到好玩，而且感觉到抱自己的人不一样了，倒是不哭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就盯着常瀚涛，发出来‘哦’的一声，好像表示他明白了。
    常瀚涛看着唐如霜笑：“怎么会挨打？只不过要他们相信我们，花了点时间罢了。”
    唐如霜还是很紧张，忙又问：“那你刚刚又说办点事才能叫他们相信你们？那是什么意思？你们……还得很长时间才能把这件事办完？你们有没有危险？叫你们办什么事？不是离得很远，你怎么回来了？你走这么久人家不会怀疑？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一连串的问题把常瀚涛问的都笑了，笑着道：“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说。”示意她坐下，自己在她跟前来回的走着，时不时的低头看看怀里的平哥儿。
    “我们在这个时候投奔，自然是叫人不容易相信，寨子里人多当家的多，有些信了，有些不信，叫我们回来办点事才能完全相信。相信了我们，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办。至于危险么，倒是并不危险，那匪窝里的人其实和平常的人一样，也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多么的有本事，说起来如果单打独斗的话，没有一个是孟祥的对手的。至于回家，因为他们叫我们办的事就是在京城附近，我们怎么着也得找王尚书帮忙，所以我回来了，不会叫人怀疑的。”
    最后笑着坐在了唐如霜的身边道：“不会叫人怀疑的。”说着伸手想把她搂在怀里。
    刚坐下平哥儿就不乐意了，张开嘴‘哇哇’了两声，常瀚涛不得不赶紧的站起来。
    唐如霜坐在床边听了他说的话，还是有很多的疑问，仰着头看着他，常瀚涛精神还是不错，双目炯炯有神，因为平哥儿捣乱，进了屋都没机会坐下，不过看得出来，他很想抱着儿子。她一时的千头万绪都不知道先问什么好，刚刚问了一大串，虽然他回答了，但是还是觉着不放心，没说出什么来，停顿了一下，先把自己突然看到他而激动，不知所措的心平静了一些，这才先问道：“你是不是没吃东西呢？”
    常瀚涛笑着点头：“是啊，你不是叫端来了点心，我吃点那个就行了。”
    唐如霜站起身：“我去厨房端点晚饭剩的饭菜。”
    “别叫人知道，此事一定不能透露。”常瀚涛又说了一句。
    唐如霜点点头，开门出来，到了外面凉风一吹，她呼了口气，好歹的热呼呼有点晕的脑子终于是清醒了。
    急忙的去厨房端剩的饭菜，因为她现在喂孩子，经常会饿，因此厨娘也是常温着些东西，这会儿小灶上温着一砂锅的炖鸡，唐如霜便找了个托盘，将砂锅放在了托盘上。
    厨房没有其他的下人，只有厨娘在，看到了忙过来道：“奴婢端过去吧。”
    唐如霜摇头说不用，放了空的碗勺筷子在托盘上，便端着回到了屋子。天已经黑了，因为知道她要早点歇下，丫鬟们也各自回了屋里，一路也没遇到人。
    进屋就看到常瀚涛手里拿着一个点心，另一只手端着茶杯，在堂屋转悠着等她。

　　☆、第180章 被打断——两次

“平哥儿呢？”唐如霜进屋问道。
    常瀚涛看到她便放下手里的茶杯，把点心一口塞进了嘴里，过来帮着她把托盘端着放在了桌上，咽了口里的点心才道：“睡着了。”顺手就把唐如霜的腰揽住了，揽到自己的胸前。
    唐如霜仰着脸看着他，他嘴边还有点心渣子，一双黑眸专注的看着她，她刚伸手把他嘴边的点心渣子擦了一下，他的唇便落了下来。
    嘴里还有甜甜的点心和温热的茶水的味道，和她熟悉的，他的味道……
    他身上的味道起了很大的安心的作用，等常瀚涛笑着坐下开始吃饭的时候，唐如霜的心已经安安稳稳的落回到了原处，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的轻笑着道：“慢点，别急。”
    她掀开门帘子看了一眼屋里，平哥儿睡在靠后窗下的罗汉床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常瀚涛还是继续的狼吞虎咽，一直将半锅的炖鸡吃完了，汤都喝的干干净净，这才端起茶杯又喝了一杯，呼了口气出来往椅子上一瘫：“真舒服！”
    唐如霜一直笑看着他，问道：“吃饱了没有？”
    常瀚涛转头看着她笑：“饱了。”伸手把她拉过去坐在他的腿上，搂住了腰，自己靠在她的胸前：“真香。”
    唐如霜搂住了他的脖子，轻轻的梳理着他的头发，这才道：“叫你回来做什么事？有没有危险？”
    常瀚涛笑，把头闷在她的身上，声音也闷闷的：“没危险，我又不真的做……”抬起头看着她笑：“咱们先亲热吧？我很想！”
    唐如霜刚‘哎’了一声，整个人已经被他抱了起来，直接抱着进了里屋，放在了床上……
    ……
    前院的张氏原本以为吃了晚饭，儿媳妇会来前院说说话的，不过等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到人过来，如今夏夜天长，就算是天黑了很久了，但是也总觉着不到睡觉的时间，常彭庭在院外面喝茶，和管家聊天，张氏实在觉着没事干，于是手里拿着一个还在做的鞋垫子，往儿子、儿媳的这个院子而来。
    心里还琢磨着，这儿媳妇肯定是有什么事没和自己说！前几天儿子的手下，来了几趟都直接找的儿媳妇，是什么事呢？儿媳妇怎么也没和自己说？
    还不到关院门的时候，张氏直接就进来了，走到了二院门，听守门的婆子说，丫鬟说的少夫人已经歇下了。
    张氏这心里头不由的就更加的不舒服起来，总觉着不大对……这么大早的怎么就睡了？！她心里头冒出来一种不太可能的想法，虽然自己也不大信，不过这火气就有点上来，脚步登时就急了一些，急匆匆的走到了内院，就看到房门已经是关上了的。
    张氏马上就皱紧了眉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脚步却下意识的就放轻了很多，有些蹑手蹑脚的样子，往台阶上走去。
    因为唐如霜歇下了，丫鬟和奶娘也在各自的屋里忙自己的去了，如今有了少爷，一个小娃娃叫大人们忙得团团转，这也是她们一天下来难得清闲的时候，因此竟没有看到张氏的。
    张氏走到了屋檐下，其实也没想好是喊一声还是怎么样，但是先就已经听见了一些模糊的声音。
    这声音叫张氏蓦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她是过来人，这种声音是怎么出来的，她清楚的很！
    儿子不在家，儿媳妇的屋里却出现了这样的声音？！张氏登时就觉着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气得她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冲到了门前就用力的拍门：“开门！”
    不用说，屋里正亲热的两人自然是唬的双双停顿住！常瀚涛自然受到的惊吓最大，登时就软了，难受痛苦的呲牙咧嘴，和唐如霜面面相觑。
    外面张氏还在用力的拍门，气的要死：“开门！开门！”
    这声音不小，当然惊动了丫鬟们，立冬先就从她的屋里出来跑到这边，看到张氏重重的几乎可以说是砸门，唬的也不知所措的，忙跑过来：“夫人，这是怎么了夫人？”
    侍墨也跟着过来了，接着就是立夏立春等等的几个人，侍墨是个沉稳的性子，到了角门处看到砸少夫人门的是夫人，而且立冬已经过去了，便马上就站住了，自己没过来，也阻止了其他的几个丫鬟过来，叫她们回去，她自己在角门这边站着，若是有叫人的声音在过去。
    张氏气恼至极的拍了几下门没人来开，于是更加恼怒，真的握拳砸了起来！刚砸了一下，喊着：“快开门，开……”
    声音一下子就顿住了，因为门打开了，而门里面站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常瀚涛！
    张氏登时眼睛都直了！
    常瀚涛自然是听出来母亲砸门的怒气，他自己也恼怒的很呢！看着张氏恼道：“娘！您想干什么呀？！”
    张氏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瞪着他半天不敢相信，接着满腔的怒气登时化为了尴尬和窘迫，窘地都傻了，极端地不好意思，半晌还吭吭的话都说不出来。
    常瀚涛的恼怒也不是一点半点，对着她怒道：“平哥儿都被吵醒了！您到底有什么生气的事这样砸门？！”
    张氏讪讪的，半晌才挤出来一句：“你回来了怎么不先去前面……”
    立冬原本是慌的忙上前来劝张氏的，可没想到门开了，从里面出来的是爷！也是吃惊的睁大眼睛，话都说不出来。
    常瀚涛伸头往外面看了看，指着立冬和旁边角门站的侍墨道：“我回来的消息一定不能传出去！便是自己家里的人也不能说！听见了没有？！”
    立冬吓得忙点头，那边的侍墨也是连连的点头。
    常瀚涛这才看着尴尬讪然的张氏，没好气的道：“娘，您回去吧！我马上就走，没时间解释！”
    说着‘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张氏又窘又有点气，但还是窘迫占了上风，讪讪的嘀咕了一句：“这孩子怎么鬼鬼祟祟……”
    话还没说完，门‘呼’的一下又开了！常瀚涛的脸又露了出来，张氏吓得赶紧闭上了嘴。
    常瀚涛先是不满的看了张氏一眼，转头吩咐还在旁边傻着的立冬：“烧点水，我要洗澡！”说完了，把门又关上了。
    张氏极度的尴尬不好意思，虽然一肚子的疑问，还是窘然的转身，往外走去，心里想着，明天等他们起来再说好了……或者问问儿媳妇。
    心里头再一次对自己这急躁的毛病后悔不已，想着一定要改，一定要改，可遇上点事，怎么就这么的沉不住气？！
    不提张氏尴尬的走掉了，屋里唐如霜也好不到哪里去，幸好平哥儿的床在窗户下面，离门远，看样子似乎是还没醒。等常瀚涛关了门进来，唐如霜忙就埋怨道：“你怎么那么跟娘说话？干嘛不解释清楚啊？”
    常瀚涛边脱衣裳边道：“我还生气呢！我这都气的……”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儿。
    唐如霜原本的着急埋怨登时全变成了想爆笑的冲动，忍了忍，却又不由自主也朝他那地方看去，一看到果然有点垂头丧气的软样儿，登时忍不住了，转身扑在了被子里就大笑了起来。
    常瀚涛上了床，很不满的把她身子扳过来：“你还笑得出来？我差点被吓得不灵了。”
    唐如霜笑得肠子都搅了，还得尽量的不要太大声，免得把平哥儿吵醒了，忍得全身乱颤的，常瀚涛搂着她哪里忍得住，浑身揉捏了一会儿，便又压到了她欢叫：“我又来啦！”
    笑声渐渐的变成了暧妹的喘息声，情热，加上很久没做这事，好长时间过去了，血气方刚的常瀚涛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屋里突然传来了吭吭吭的声音，常瀚涛动作一顿，心里发苦，不会吧？！下意识的忙抓紧时间……
    终于，平哥儿的哭声大了起来，小家伙没吃奶就被哄睡了，自然是没有一会儿就饿醒了，醒了就蹬腿儿咧嘴，‘哇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常瀚涛虽然很想继续，但是无奈儿子的哭声越来越大，身下的娘子也开始不配合，他着实的有点扫兴啊……他终于翻身下去仰面躺下，喘气，大声的叹气：“唉！”
    唐如霜忙爬起来，拢了拢头发忙披了件衣裳，下了床先去里屋洗了洗，这才忙出来，常瀚涛已经下床把哭得声嘶力竭的平哥儿抱着哄，她忙接过来抱在怀里。
    平哥儿闻到了奶香味，闭着眼睛边哭边找，样子还有些愤愤，这么半天！找到了终于含在了嘴里，继续愤愤的哭了两声，这才忙不迭的吃了起来。
    夫妻俩全都忙得一身汗，好不容易小家伙不哭了，两人这才互相看了一眼，唐如霜一看他一脸的苦相，登时‘噗嗤’的就笑了出来。
    常瀚涛苦笑着坐下：“我真命苦啊！我娘和我儿子……这都是……想要了我的命！”
    唐如霜嗤的笑着，伸手打了他一下嗔道：“胡说八道的！二杆子一样……赶紧穿上衣裳。”
    常瀚涛站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等着她喂饱了儿子在喂自己……实在等的不耐烦，想起自己回来来都没洗洗，于是就去里间洗一下。

　　☆、第181章 夫妻夜话

常瀚涛洗了澡出来，看到唐如霜已经把平哥儿哄睡了，这一次是吃饱了睡得，果然睡得就香一点，胖嘟嘟的脸，嘴角还勾着，睡梦中好像在笑一样。
    他过去在平哥儿肥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亲，小声的道：“这一次多睡会儿啊！不许在搅合你爹我的好事啦！”
    唐如霜在旁边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到他直直地走了过来，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好笑地道：“等等，到底还得说说话呀……”
    刚说完就被他扛起来扛在肩上，到了床边一放，常瀚涛才笑嘻嘻的：“今天无论如何也得亲热了再说！别的全都往后站！”
    ……
    平哥儿这一次还真的是很配合，一直睡得呼呼的没捣乱。
    而常瀚涛这一次终于是满足了……
    “你差事办的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回来？”唐如霜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趴在他的胸膛上，点着他：“你详细跟我说说呀。”
    常瀚涛仰躺着，手在她的背上婆娑着：“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个还是不一定……”
    唐如霜突然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下子抬起头看着他：“是不是还要很长的时间？是不是……你们进去了才发现要很长时间才行？一年？还是两年？”说着她自己都相信了，慢慢地坐了起来。
    常瀚涛忙跟着坐起来道：“哪用那么长时间！到底多久……我也没办法说，但是我们进去就是查的，不可能等着慢慢的知道我们想要知道的才动手。”
    唐如霜还是不放心，道：“那到底……”
    “好好好，我详细跟你说说……”常瀚涛把她搂住了，转身拉过来一个靠垫放在了自己背后，搂着她靠上去，也知道不跟她讲清楚，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何况自己这样来了马上又要走！
    “我们几个口音就是京城周围的口音，所以也没敢冒充别的地方的人，就说是涿州人，在乡下受了人欺压……妹妹被一个有权有势的财主看中了，被强抢了去，然后把我妹妹逼死了。”常瀚涛笑，摊开手：“就是这样，我们堂兄弟几个忍不下这口气，把那个有权有势的人杀了，然后跑到外地躲避，到了山西地界知道了梁犀仕这个匪窝……哦，不，是好汉帮！于是去投奔！”
    唐如霜忙问道：“他们信了没有？”
    常瀚涛道：“我们进去了才知道，陆陆续续的也有一些人回去投奔他们，基本上都是我们编的这种情况，在老家呆不下去的，或者是一些地痞流氓什么的。那山寨里头什么大当家二当家的好几位，有几个相信，有几个疑心重的就不信，那个梁犀仕故作高深的，也不说信不信，却给我们出了个难题，说叫我们潜回涿州，杀了那人的全家，他们才相信我们……”
    唐如霜狠狠的吃了一惊看着他：“杀了谁一家？”
    常瀚涛失笑：“就是我们编的那一家啊……当然，为了防备他们在京城地界有耳目，而且这个可能也是九成九，所以我们编的那个其实是真有其人，是罗武知道的一个地主家。”
    唐如霜更是吃惊：“那怎么办？你们总不能真的去杀了他们？”
    “当然不会啦！”常瀚涛笑了起来：“我回来就是为了去找王尚书，叫他想办法的。兵部要做这样的虚假案子还是可以的，假装这一家人被杀，消息传开，人藏起来，等我们破了案子再出来。”
    唐如霜这才恍然了，点头道：“所以……罗武，小虎他们现在都在涿州？”
    常瀚涛摇摇头：“小虎不在，只有我们三个，小虎留在山寨当人质……呃，不，是当……”改口已经晚了，看到唐如霜脸色都变了的看着他，常瀚涛忙苦笑着道：“是啊，我们几个出来做事，是要留下一个人，他们说的是小虎小，不用来回的奔波了，其实就是留下当人质。但是于我们而言，留下小虎一来是叫他们更相信我们……想想吧，我们是出来杀人的，小虎是我们的兄弟，我们能希望那么小的兄弟跟着我们出来杀人？二来，小虎留在山上，也可以和他们相处一下，熟悉熟悉人和山上的情况。”
    唐如霜已经惊声道：“但是他那么小，万一露了什么马脚怎么办？！”
    常瀚涛笑着忙道：“你也太小看小虎了，小虎机灵的很，既然知道自己是去干什么的，自然会注意，不会轻易的露马脚。还有，我并没有叫他着急的就查什么，他只要装成就是个小孩儿，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少说话就行了。”
    他伸手在她背后婆娑着：“放心吧放心吧！我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而且小虎很聪明，会很小心的，我们走的时候也猜到了，他们会趁着我们不在问小虎一些事，已经和小虎对好了说辞，没嘱咐过他的，他就会说不知道，所以……放心好了！”
    唐如霜就算是不放心也没办法，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今晚上我就去找王尚书，大约明天就‘动手’，后天左右就回去。”
    唐如霜有些惊讶：“今晚上……就走？”
    常瀚涛点了点头，叹气的笑着：“是啊，今晚上就走……京城应该是有眼线的，我得小心着，而且尽快的回去，才能尽快的办完了差事回来啊。”
    “你怎么去找王尚书？他家里肯定是层层保护的，会不会把你当成是坏人……”
    “放心吧，我走的时候和王尚书已经说好了怎么见面的……”说到这里常瀚涛不由得失笑，点了点她的鼻子，又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你操心的事情真多啊！真的不用这么担心，我干了几年的捕快了，这些事情都知道怎么做。”
    唐如霜只好叹了口气道：“我担心也没用啊，反正你……”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不过确实听了常瀚涛的话安心了一些，于是又叹了口气。
    常瀚涛听她连着叹气，笑了，缩下了身子搂着她一翻身，嘴唇凑到了她的唇上，轻轻点点的触碰着，声音温柔了许多：“宝贝儿，我有你和平哥儿的牵挂，不会轻易涉险的，而且这件事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会很小心的，如果还有机会，我还会回来……当然是这种万无一失的机会，所以你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娘那边也不知道烦什么……你还得哄着点，又要带孩子，辛苦你了……”
    唐如霜叹了口气，倒是被他提醒了，明天还得去给婆婆解释呢！想想都觉着尴尬，婆婆那边大约也是尴尬走了，也没好意思问问，大约的也是不少事疑惑不解呢！她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轻声道：“跟我不用说这些，只要你平安就行……”
    ……
    一直到了子时了，常瀚涛听见外面远远的打更的敲了三更了，他才起身穿衣裳，唐如霜忙跟着起来，他转身把她压在叫她躺下：“你不用起来了，还不知道能睡多长时间平哥儿就是醒呢……对了，晚上娘那样……应该是误会了，你明天好好跟娘说就行了，她的脾气你也知道了，就是个毛躁容易上火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唐如霜答应着，还是坐了起来：“你要准备什么不？或者饿不饿？再吃点东西？”
    “不用了，桌上的点心还剩下点，我带上那些。”常瀚涛转头看着她，笑着凑近了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怎么？生气了？不愿意提娘了？”
    唐如霜惊讶的忙道：“才不是呢！我当然知道是误会了……我明天自然会去和娘说的。你不用担心这个，我在家没事的，和娘一点事都没有。你安心办你的差事就行了。”
    常瀚涛点点头，下床穿鞋，就这样一俯下|身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便起来了，他穿好了鞋直起身来，神情却已经是变了，转头看着她疑惑的道：“如霜，不对呀？”
    唐如霜看他突然的一脸的笑没有了，凝重了很多，她莫名其妙的问：“什么不对？”
    常瀚涛道：“娘是不是……娘今天怎么那么过分？我不在家，她一直都这样吗？”
    唐如霜现在一心想的就是家里的事情不要和他说了，不要影响了他，他在那土匪窝本就是如履薄冰的，如果还要惦记家里，不是更操了一份心？！不能专心的办事会不会不小心露出来马脚？因此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怎么可能，今天就是……凑巧了呗！怎么可能一直都这样，娘也是……想歪了，才会那样，她跟我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和以前一样的！”
    常瀚涛疑问起来了，却不是那么容易消下去，想了想刚刚，母亲砸门的态度确实是很不好的！难道其实娘一直都是这样对待如霜的？如霜只是为了叫自己安心才装的婆媳关系很和睦？
    越想越不安心，转身看着唐如霜严肃的问道：“娘是不是一直都是这种态度对你？你没和我说过？”

　　☆、第182章 尚书帮忙

“哎呀，不是的，娘今天……应该是误会了……”唐如霜说道，一想到张氏误会了什么，她也讪讪然，其实心里也有点不舒服的，被人误会了这样的事情，还是自己的婆婆，她心里怎么可能还没事？只不过刚刚也没时间想这方面的事情罢了。
    常瀚涛这一下不走了，看着她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若是说从开始到现在，常瀚涛都隐隐想到了母亲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了，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时间仔细想想的话。现在有时间了，一想自然马上就想到了母亲误会了什么，那么常瀚涛当然会觉着惊讶了。马上就会想到婆媳两个其实关系很紧张了？不然母亲怎么会这样过分？！竟然想这个？尤其是刚刚砸门确实很过分！
    唐如霜下意识的就摇头：“没事……”
    “你不跟我说清楚我更加的惦记家里！还不如说清楚了，真是什么误会的我帮你去和娘说，免得你在家里日子不好过，我在外面也不安心！”常瀚涛很清楚她的想法，一句话就把她给堵住了。
    唐如霜就停顿住了，想了想，反正那件事也是过去了，解决了的，真的像他说的，与其叫他心里装着事走了，还不如说清楚，他更安心！
    想到这里先问道：“你要什么时候去王尚书家啊？”
    “还早呢，过一个时辰，下一更天才去。”常瀚涛马上道。
    唐如霜于是，便将他走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原原本本，自己请五城兵马司衙门的副指挥使史大奎帮自己查东西，还请安宁侯爷在中间当和事老说和这件事，全都说了。
    常瀚涛听得惊讶之极，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你自己扛了？怎么不和我说呢？我就算是走，也能……”说到这里停住了，想想自己这也是马后炮，反正事情都解决了的。他只好无奈的道：“你也真是的……”伸手轻轻的摸她的脸。
    唐如霜道：“已经解决了，陈家那边不管是老太太还是谁的，全都没有在找后茬，而且我手里也算是有把柄，陈家那边肯定是不愿意牵扯道他们的工部，所以不会再有事了，你放心的去办你的差事好了。”
    常瀚涛点了点头，又问道：“陈家的人还找到家里来了？”
    唐如霜点了点头又忙道：“那时候他们还觉着他们能完全凭了权势就能压制住我的时候，还牛哄哄的时候，后来自然是不会了……”
    常瀚涛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想什么呢，只点点头道：“史大奎这件事做得好！你在家有事就赶紧的派人去兵马司找人，只要有他们在，权位再高的人他们也会帮我顶住的！”
    “我知道了，原本就是这样做的。”唐如霜笑着拍着他：“好了，你全都知道了，这一下该放心了？”
    常瀚涛果然就点点头，对她笑了道：“我是放心了，就凭你的聪明劲儿，看样子什么事也难不倒你。”
    唐如霜就笑了，抬头看了看屋里的沙漏。
    常瀚涛道：“不用急，四更天再过去最好，那时候人都是睡得最沉的时候，值夜的人也是最疲累的时候。”说着出去堂屋把点心和已经凉了的茶水端进来，竟吃了起来。
    唐如霜看他安安稳稳的样子，也是安心，何况当然是希望他能多陪自己一会儿。
    常瀚涛其实是想说说母亲的这件事，叫他现在去和母亲解释，确实有点来不及，何况母亲的性格他清楚，抓住了就非要问清楚，说不定连自己的大事都耽误了。
    想了想，转头看着唐如霜道：“如霜，娘那么误会你，你生气不？”
    唐如霜微微的有些讪然：“你问的这是什么话……”
    常瀚涛一看她就是生气了，只不过她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罢了。他坐在床边对她道：“娘那边，只能你去说了，我过去解释肯定来不及，小虎还在山上，我不能因为要解释这事耽误了大事！”
    唐如霜就忙点头道：“我去解释好了，你放心，安安心心的去办你的事情……我知道你担心我心里不舒服，娘那边脾气又有点直来直去的……”她为了叫常瀚涛安心，把实话也说了：“我是有点不舒服，不过只要和娘解释清楚就行了，她就是那样的脾气。”
    常瀚涛就点点头，又叹气：“难为你了。你就实话实说行了，我去干什么去了，全都说了，这样免得娘还对你有疑惑，藏来掖去的反而还疑心你。”
    唐如霜忙道：“不用说实话……”
    常瀚涛却已经想好了，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按住了，示意她听自己说完，然后道：“你这样，明天早点过去，爹还没去衙门的时候你就过去，这样你和娘见面也不用太尴尬。而且娘见到我肯定很疑惑，肯定会问爹是怎么回事，我干什么去了？爹也不知道，那两人越说必定越疑惑。何况我晚上偷着回来，这事一定是要解释清楚的。所以，你就实话实说了。只要有爹在跟前，娘就算是着急，爹也会帮着说话，他就会安抚住娘，你就不用那么难说话了。”
    唐如霜静下心想了想，深觉常瀚涛是给自己想的非常的周到了！昨晚上的事情，自己和婆婆见面肯定尴尬，这是一条，而且如常瀚涛说的，自己不说清楚，婆婆和公公那边肯定更疑惑，对自己就会有想法，觉着自己骗他们。如果说了实话，婆婆那个脾气肯定就马上的着急起来了，而有公公在跟前，公公就会帮着劝解，自己基本上不用费什么口舌。
    想到这里点头：“好，我会照你说的办的，你放心。”
    “说这件事的时候，不用说牛侍郎为什么给我这个差事，别把陈家的人扯出来，那样解释起来太麻烦。”常瀚涛又道。
    唐如霜点头：“好，我不说那个。”她清楚，常瀚涛不叫说这个，是不希望公公婆婆的又觉着儿子去办这么危险的差事是受了儿媳妇的连累，虽然公公婆婆未必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但是，既然已经有了晚上的事情，那还真的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常瀚涛点了点头，也知道她不是个倔拗的人，自然放了心。
    夫妻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听见外面传来了四更天的梆子，常瀚涛这才起身，在唐如霜脸上亲了一下，又去亲了一下平哥儿，嘱咐了她两句，起身出门了。
    他从府里出来也是很轻松的，翻墙就出来了，出来了还在想，府里值夜的那些下人、婆子们真的是没什么用的，等这件事过去了，自己回府之后，这件事上面真的要下点功夫来整顿了。
    趁着黑夜到了京城的南城门，这个城门晚上是不关的，常瀚涛进了城，来到了兵部王尚书家的胡同口，按照当时商量好的，万一有事情找王尚书，怎么找他，到了西角门装了几声狼叫，把侧门睡觉的管家吵醒了。
    王家的管家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怎么听见狼叫，好半天才想起了主子老爷吩咐过，要是有这样的声音赶紧去开门。这才慌忙的起来，过来开了西角门，把常瀚涛请到了前院的书房等候，自己又赶紧的去请老爷。
    这个方法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的，王尚书自己也没想到这深更半夜的，常瀚涛真的能过来，还以为是已经有了重大的进展了，急忙的来到书房见他。
    常瀚涛行了礼之后，将自己找他的事情一说，王尚书恍然：“原来是这事？我还以为有了进展……此事好办，我会找人做的干净逼真，放心好了。”
    常瀚涛就道：“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做？我们三个现在都在涿州呢。”
    “你说呢？”
    “明天晚上。”常瀚涛道。
    王尚书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啊，赶紧的做了这件事，这些人彻底的得到了梁犀仕的信任，查探的事情才能展开啊！他马上就点头道：“行，就明天晚上。”
    常瀚涛点头道：“多谢。”站起来又躬身行礼道：“下官还有件家事想要求大人帮忙。”
    王尚书问道：“什么家事？”
    “下官闻知走了之后，下官的家人和陈家那边有了点嫌隙，陈家那边牵扯出来的大理寺、工部什么的，因为下官的娘子请出来了小舅子的岳父家，才算是把这件事平息了下去。其实下官人微权轻，下官的娘子就是个闺门妇人，这一次也算是侥幸过了这一关，但是难保陈家那边老太太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再要是找麻烦……下官担心家里的安全。”
    王尚书摸着胡子沉吟了一下，这件事其实他有所耳闻的。为什么呢？就因为那两根送到了都察院的木头。有人把木头送到了都察院，暗指工部尚书以次充好，贪墨银子，这件事就算是不关兵部的事，但兵部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光听听议论，大约的来龙去脉也就都知道了。
    王尚书捋着胡子道：“这件事我倒是知道点，不过没想到却是你家人做的……你想怎么样？我派几个人去？”

　　☆、第183章 解开误会

常瀚涛忙道：“那倒是不用，下官只想找两个兵马司的兄弟去盯着点行了。此事和您说一下，也是为防有人报告到您跟前，您还不知道，我这边有私用公差的嫌疑。”
    王尚书心里头清楚，他担心的是牛侍郎。这件事从头到尾，王尚书现在心里头已经是清清楚楚的了，他们两人的什么恩怨，王尚书只要叫人稍微的一问便知道了。王尚书现在不管不说，是因为在他这边，最重要的事情是破了这个案子，剿了那帮子土匪。如果这件事达成了，自然就是论功行赏了。
    王尚书清楚，常瀚涛自然更清楚！所以他忍着。
    王尚书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办好了，不会有人找麻烦的。”接着又道：“梁犀仕的案子，一定要尽全力的查清楚，而且最好是尽快，皇上那边也没忘，前几天的时候居然又问了，所以这件事已经不那么简单了，皇上大约的是盯上了，过一阵子可能还会问，所以你要用心！本官只能靠你们几个了！”
    常瀚涛忙道：“大人放心！我们几个一定全力把办案！”
    王大人点头。常瀚涛这才告辞了从王府出来。
    常瀚涛从王尚书的府邸出来了，也没有马上回涿州，而是先去了一趟区兴的家里，区兴家就是个小门小户，虽然也有院子，不过常瀚涛就不用费多少手脚，直接过去拍门了。
    区兴披着衣裳，手里还提了根棍子来开的门，这大半夜的突然有人敲门，问了还不答应，能不小心点？等看到了是他，吓了一跳的忙低声叫：“常哥？！”
    常瀚涛把手指头放在嘴边示意噤声，闪身进了门，也不进院子，就在大门后面的门楼站着，低声问道：“查的怎么样？”
    区兴就忙道：“全都查出来了！牛侍郎收了陈家那边老太太五百两银子，陈明坤在中间奔走的，你走了有十来天之后，陈家老太太又叫陈明坤给牛侍郎送五百两，不过这一次牛侍郎没收。”
    “还有其他的吗？”
    “你叫我们查的牛侍郎的事情，查了，不少。牛侍郎在去年刑部审核的一桩灭门案子中，也收了被告的银子，在刑部和大理寺活动了活动，减了一个被告的罪名，这件事把刑部的尚书和大理寺卿全都瞒着的，只有几个人在中间分了两千两银子。”
    常瀚涛听了点点头：“这件事查明白，找到证据，等我回来了把证据一并给王尚书送跟前去。”
    区兴点点头，忙道：“对了常哥，之前有件事……”
    常瀚涛点头道：“你是说陈家的人闯到我们家里去的事情？”
    区兴忙道：“你已经知道了？”
    “是啊，知道了，这件事等我回来了之后再说，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的找谁算账，免得再给家里惹麻烦。其余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你和大虎只管好好的盯着牛侍郎。另外，明天和史大奎说一声，以后叫几个人分成两人一班，在我们府门口摆个摊子守着，再有这样的事赶紧的给解决一些。”
    区兴点头道：“好！知道了，常哥，你和武哥你们小心点啊。”
    常瀚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点点头，转身便从门后出来，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中。
    家里。
    唐如霜在常瀚涛走了之后，心里自然是空落落的，睡意全无。突然的团聚了，惊喜的不得了，但是一下子就又分开了，心里头空的登时难以忍受，这大喜大悲的情绪可真的是折磨人。
    但是常瀚涛这一次的回来，确实给了她一剂安心药吃，她之前因为常瀚涛走的太久了没有一点消息，她完全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那种悬浮在空中不上不下的感觉，真的就好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什么都抓不住，难受的要命。
    常瀚涛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是精神奕奕，给她的安慰确实不小。
    虽然又走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她正在黑暗中发呆，平哥儿就又哭了起来，于是急忙的起身给平哥儿换尿布，喂奶，一番折腾下来，反倒是把刚刚团聚又突然离别的那大起大落的心情平复了，躺下了睡了一小会儿。
    还是平哥儿的哭声把她吵醒的，有了这么个小家伙，还真的是连悲伤的感受都没时间好好的体会，唐如霜爬起来先去洗洗，出来又是一番的忙碌，换尿布，喂奶，等把平哥儿喂饱了，外面天都大亮了。
    洗漱收拾了一下，唐如霜先把立冬和侍墨叫了进来，问道：“昨天我听见爷点了你们两人的名字，除了你们两个，还有没有人知道爷回来了？”
    两个丫鬟忙摇头，侍墨道：“立夏和立春倒是出来了，不过我叫她们又回去了，就是担心夫人那边……”
    唐如霜点点头：“夫人那边不用担心，她就是那样的性子，说清楚就没事了，倒是爷的事情我还要在嘱咐一遍，爷回来过的消息一定不能传出去，便是家里的下人也不能和谁说。”她看着两个丫鬟道：“互相说的时候觉着谁也不会说出去，可出门买菜或者什么的，顺嘴的说一句，说不定就要出大事！”
    两个丫鬟忙重重的点头：“是，奴婢们知道，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这两个丫鬟跟着自己时间长了，而且也知道轻重，唐如霜点点头也放心。虽然还是有点窘，不过也知道必须解释的，于是抱着平哥儿来到了前院。
    常彭庭还没有走，张氏去厨房了不在屋里。
    看到唐如霜抱着平哥儿进来了，常彭庭一面叫丫鬟去把张氏找来，一面接过去平哥儿抱着，便已经是开门见山的问了：“昨天瀚涛回来了？还跟他娘说不叫传出去？他办的什么差事？”
    唐如霜忙道：“是件挺危险的差事。”说着将常瀚涛去办的案子说了，说话的之间，张氏进来了，唐如霜和她对视了一下，当然的全都很尴尬，好在唐如霜一直在说话，也算是减掉了一些尴尬。
    张氏大约的是被常彭庭说过，或者是自己深刻的反省过，反正唐如霜说话的时候，虽然她听到最后脸上全都是震惊和担心，但是还硬忍着没说话。
    倒是常彭庭问了些问题，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了那就……他昨晚上已经走了？”
    唐如霜点头：“是啊，已经走了的。”
    常彭庭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瀚涛不说是对的，”说着他看向了张氏：“这差事牵着性命，越少人知道越好。就怕谁咋咋呼呼的，再给说出去。好了，现在知道了，也别多事了，就装不知道。”
    张氏脸上讪讪的，知道说的就是自己，虽然很担心，但还是忍着没说话。
    唐如霜道：“回来一趟也是叫人放心了点，免得这么长时间没消息……”
    常彭庭反过来还安慰她：“有些差事是有点危险，不过也没想的那么可怕，就算是土匪窝，可土匪也是人，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不用怕他们，罗武那小子我知道，精的很！这几个人都是好手，放心吧！”
    说着自己摸着自己的胡子又道：“瀚涛看的清楚，这件事只要外面的人别扯后腿，不要把消息泄露了，他们自己露马脚的可能性很小。除非是最后……”说到这里摇摇头，道：“不用担心！这几个小子都精的跟猴儿一样！知道怎么办！”
    唐如霜忙点头：“是，瀚涛也是这样说的，也是叫爹娘别太担心。”
    常彭庭就道：“不担心，我反正是没担心他。”说着转头看着张氏道：“我也不是个大惊小怪的人。”
    张氏便更加的讪讪。
    常彭庭笑了，起身道：“行了！我也该去衙门了，这件事就照瀚涛的意思，自家人知道就行了，出门聊天买菜的，别嘴上没把门的到处说就行了。还有，中午我回来吃饭。”说完了，挠挠头，出去了。
    张氏和唐如霜忙起身送，把常彭庭送到了门口，两人才回来，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两人都很是尴尬。唐如霜稍微的好点，刚刚已经说了不少话了，这尴尬的情绪也缓解了不少，张氏进门就一句话没说呢，自然很不好意思。
    呐呐的谁也没先靠口说话，倒是平哥儿这个时候起了个中间缓和的作用，张氏过来抱着平哥儿逗了两句，唐如霜就赶紧凑上去跟着一起逗，好歹的气氛不那么尴尬了，张氏才讪然的道：“你可别误会，我昨天……便是走到你们院子的时候也从没怀疑过你什么，只是走到了院里听见……”
    唐如霜登时就涨红了脸。
    张氏也很不好意思，转开脸看着平哥儿，又逗了逗，缓和了一下，这才接着一口气说完：“你说瀚涛不在家，我突然的听见了，我能不惊讶？我这个性子……咳咳咳，你也知道，是太急了点，也没问清楚上去就砸门……咳咳。”
    唐如霜忙道：“是儿媳妇不对，早该和您还有公公说清楚的。”
    张氏摇头道：“你公公刚刚说得对，我太容易大惊小怪了，而且着急就控制不住性子，这样不说反而更好。何况瀚涛都那么大了……”
    说到这里忙问道：“瀚涛去找王尚书，王尚书能帮着他？这事他们兵部的人都知道了？”

　　☆、第184章 说开

既然不用再说昨天的尴尬了，已经说这件事了，唐如霜就松了口气，忙道：“兵部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王尚书，一个是牛侍郎，除了这两个人，低下的没有一个知道的，就是怕走漏了风声。主要是这件事皇上也问过，好像是挺恼怒的，兵部的这两位官儿就紧张的很，希望瀚涛能把差事办好。”
    听到这里张氏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希望他能安安稳稳的赶紧办好了事回来……”停顿了一下，看着唐如霜讪然的道：“不跟我说是对的，我这……性子太急了……”
    这也是变相的道歉，唐如霜也知道，不可能叫长辈真的就转过来跟自己说‘对不起，我的错’什么的，因此的忙笑着道：“原本瀚涛是连我都想瞒着的，要不是走的太蹊跷，我追着问，他连我都不想说……您想想，兵部那么大的衙门多少人，也就只有两个官儿知道，所以这事真不是闹着玩儿，少点人知道也是应该的。”
    张氏便点点头：“是啊。”
    说了会儿话，尴尬的气氛已经完全没有了，婆媳两个说了会儿别的，唐如霜这才抱着平哥儿回去补觉。
    唐如霜下午在来到前院的时候，早上的尴尬便完全的没有了，张氏拉着她问了问常瀚涛回来说没说什么，接着就转了话题道：“还有一个月就到中秋节了，看样子瀚涛是回不来，没法一起过中秋了。”
    唐如霜点点头：“是啊，过年前能回来都不错了。”
    “咱们自己准备好了，也不用管他，他办差有数呢！咱们在这边想那么多的反而没用。”张氏说着，笑着看着她道：“倒是庄子上你也该去看看了，中秋节有多少东西，我这边也有点数。”
    唐如霜有点惊喜，没想到婆婆能主动的允许自己出去，说实话陈家那边撂手了之后，她以为之前出去的太多，避免婆婆生气，连这么近的茶园都没有去一趟，都不知道那一片毁了的茶树怎么样了。
    忙喜道：“那儿媳妇明天就去一趟。”
    张氏笑着点头：“去吧！对了……我叫了金丝锦和饰扣芳两个铺子的掌柜的后天过来，把他们铺子最时兴的丝绸和首饰拿来，咱们挑一挑，给咱们自己也置办点东西，还有今后丫鬟下人们的四季衣裳，咱们不是大户人家，不过既然用了人家，就不能叫人觉着亏待下人，每一个人每一季总有件新衣服，这是应该的。”
    唐如霜很是惊讶，不过想想婆婆这是变着法儿道歉呢，对自己好点，她笑着点头，自然是领情：“好。”
    张氏满意的点头。
    婆媳之间的那点嫌隙，算是彻底的过去了。
    唐如霜是真有点惦记茶园子，第二天把平哥儿交给了张氏，自己带着人出门先去茶园子看看。
    茶园子头上那一片茶树已经清理干净了，看到她过来，赵荣和茶园子新的账房已经是急颠颠的过来，一个喊：“少夫人。”
    一个叫：“东家！”
    唐如霜点点头问道：“怎么样？这里换了什么？”
    赵荣忙躬身笑着道：“好几种品种呢，有乌龙、瓜子金、肉桂，这一个方方正正的地就是一种，等培好了树苗，看看情况如何，然后在种，”他笑着道：“小的也是试试……”
    唐如霜点头道：“大胆的试好了！如果真的能种的好，地不够在找，这些都不是问题。”
    赵荣笑着点头，账房也忙笑着道：“是啊，这一次真的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说着忙把账本递了过来。
    这个账房是新来的，之前茶园子一直都是高小民暂时在这边管着，这一次事情过了之后这个账房才来，账房是高小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也是做生意的，同样也是生意做得不好，不过打理过帐，高小民一力推荐是个老实的人，于是唐如霜没见人就叫过来了。
    如今看到账房把账本直接拿了过来，唐如霜也就接过来，并没有马上打开，是先笑着问道：“你就是叫张天的吧？以前和高小民是街坊做生意的？”
    张天忙躬身道：“是的东家，我以前做的是棉布生意，尺头寸布的算账，管账肯定没问题的，也一定给东家管好了这个帐。”
    唐如霜笑着点点头道：“那就好。”说着打开了账本看了看。
    赵荣在这边便马上的示意旁边的茶园工人去端个椅子过来，一个女工跑到了屋里端了个藤椅过来，小心的给唐如霜放在了身后。
    唐如霜坐下看看账本，这一次损失的已经写在上面了。茶树就和果树一样，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成熟结果，一般是两到三年，而即便是两年之后开始采茶，其实也相当于是修剪枝叶，最要的是培养茶树到最好的状态，这时候的茶叶基本上没有销售的价值。
    所以说被毁了一小片的茶树，损失其实并不好估量。不过肯定是用不了三千两银子，唐如霜买这个茶园子才多少银子？她当时说一万两，也是被先被陈府的管家，后被陈茄杰给气的，三千两的数就是安宁侯爷顺嘴说的。
    虽然茶园子招了个无妄之灾，不过好在是无惊无险的过去了，今年的秋茶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减产是肯定的了，不过也是很少的。
    这边的秋茶一般是重阳节就开始上市了，唐如霜又吩咐了一下叫赵荣早做好准备，这才起身。往里走了走，看了看其他茶树的情况。
    茶园一片绿油油的景色，她的心情登时就好了不少，反而起了转转的心了，便转身叫他们回去忙自己的，她带着几个丫鬟慢慢往里走着。这里是她的茶园子，往里走也是，倒不担心遇上陌生人。
    如今已经是七月的天了，辰时末左右，大太阳便已经是高高的悬挂在天上，热度倒是还可以，走了一圈，只是微微的出汗。
    常瀚涛回来一趟，确实叫她安心了不少。而且现在公公婆婆全都知道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觉着压力小了很多。
    从茶园子出来，上了马车去了庄子上。庄子上自上一次扩大添了不少的人手之后，也是热闹的很，每次去老远都能看到半山上到处都是忙碌的人。
    看到有马车过来，不用看也知道是主家来了，高小民并大贵、大贵婶等几个人就急忙的迎上来。
    侍墨和立冬搀扶了唐如霜下车，进了屋里。高小民就马上送过来账本，大贵婶去摘了些新鲜的果子什么的洗干净端过来。
    唐如霜看了看帐，大约的也知道了中秋节的东西，在这边逗留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午饭也是在这边吃的，看看差不多了，便从庄子出来，准备回家了。
    才走到车前，大贵婶就提着一篮子红红的果子叫着过来了：“少夫人，少夫人！”跑到了跟前笑着道：“这是您上一次叫我们辟一块地种的，如今比头一次种出来的可甜多了，您尝尝还合不合口味。”
    唐如霜低头看，是草莓。
    草莓大约的是明初的时候就已经传入了，不过大部分是野生的，还没人觉着能吃，开始的口味也不是很好。唐如霜自然是认识，转庄子的时候看到庄子的山上居然也有野生的草莓，人都不当能吃的东西，就任由那么长着。她便叫大贵叔专门的辟了一块地出来种。
    她笑着点头道：“好啊，看着颜色应该是很好吃的。”叫立冬端着放在了车上。
    从她的庄子出来，若是往京城方向走，便是回府，若是往京郊方向走，便能看到香山，能看到唐经纶的那个庄园。唐如霜今天心情不错，而且此时还早，于是便叫马车往那边拐一下，去看看唐经纶的庄园。
    去他的庄园，却要经过一个地方，就是罗武的家。
    立冬掀着车帘子的一角偷着往外看，侍墨轻声的再说她：“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庄重？现在也就是姑娘不大管你了，这要是放在以前，你这么着小心……”
    “哎呦，你都要嫁人了，敢情在我这里练怎么管你相公呢？”立冬一点不示弱的马上反嘴，还把侍墨取笑了一句。
    侍墨登时羞得满脸通红的打她，立冬忙躲，两人在车里打打闹闹，唐如霜笑着听。
    立冬突然的叫了一声：“哎哎哎！别打了，别打了……你看那边是谁？”
    侍墨以为她是故意的想要躲过，终于还是打了她脑袋一下，不过立冬居然没反应，只是脑袋更加的凑近了车窗，侍墨终于也好奇起来，也凑过去看。
    这一看咦了一声，转头就对唐如霜禀报：“姑娘！那个罗武家门口有些人，看着像是那位五小姐……”
    唐如霜一听很是惊讶，忙也凑到了窗户前看，马车正好经过罗武家，顺着羊肠小道看过去，罗武的宅子门口，可不就是一堆的人？老远的光看衣服就是女子们，花红柳绿的。
    唐如霜惊讶的道：“停车。”
    马车就停了，唐如霜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四五个女子，离得太远都有谁却看不清楚，依然是在来的这条羊肠小道上站着几个小厮。
    唐如霜想想，不知道李琢玉会不会在？再说就算是只有李镯莹，她既然碰上了似乎也应该过去看看？
    想了想，叫马车往罗武家的小路上上去。

　　☆、第185章 偶遇

刚拐到小路上，那挡着路的小厮已经有人往这边跑了，跑过来在车前，伸开手拦着：“你们是后面村子的？走另一条路吧。”
    立冬马上就伸出头去道：“你们是安宁侯府的？我们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府上的。”她倒是会给自己府邸安前缀，这样一说，别人听见顿时觉着好高贵的府。
    那小厮停顿了一下才恍然明白了，忙共生道：“是常爷府上的？”
    “是啊，我们少夫人，你们是五小姐来了？罗武爷不在家的，怎么也来了？”立冬道。
    小厮脸上就露出苦色，讪讪的道：“这，这……小的也不知道……”
    侍墨就道：“让我们过去吧？”
    那小厮忙答应着，侧身让开了路。
    马车走到了她们马车停的地方就停下了，立冬和侍墨先跳下车去，然后扶着唐如霜下车。而那边的几个女子看到这边有马车过来，已经往这边看了。
    唐如霜下了车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五小姐李镯莹，坐在罗武那个小宅子的门槛上，一看就是在生气，围着两个丫鬟并两个婆子高高低低的劝着，再没有别的人了。
    马车这边站着几个小厮，还有个管家模样的，不过不是吉管家，看到她急忙的上前行礼：“少夫人。”
    唐如霜点点头：“这是怎么回事？只有你们几个陪着姑娘出来玩？”
    那管家忙道：“是啊，五姑娘想出来，夫人实在没空，叫小的带几个人跟着。”
    唐如霜便往那边走，心里想想也就明白了，李镯莹这样的性子，总关在府里似乎也不行，隔一阵子就得叫出来玩玩，不然发了脾气不知道轻重，万一在府里有人的时候，倒闹笑话。
    可这姑娘怎么老往这边跑？
    想着已经到了跟前了。看到罗武家的大门关着，上面铁将军把门，李镯莹大约的是因为进不去，坐在门槛上生气，嘴巴撅着老高，脸上还带着泪痕，竟然像是哭了一鼻子？
    那婆子、丫鬟中早有见过唐如霜的，知道是刘小姐的夫家姐姐，忙过来行礼的。
    唐如霜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婆子转头看了看管自生气的李镯莹，压低了声音道：“五姑娘非要到这边来玩，而且还要进门，说上一次她的桶放在这里头了，她要桶装鱼……我们车上带的桶，她非说不是她的……就要院里的，打不开门，就生气了，又哭又闹的。”
    唐如霜惊讶的看着坐在那里的李镯莹，心里头甚至还马上浮起一个比较诡异的想法，也许……这姑娘其实没受刺激的变弱智了，而是装的，她……自己给自己选中了罗武了？她娘不同意，就用这种办法？
    她被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还给吓了一跳，马上就去看李镯莹。李镯莹还在生气，低着头撅着嘴盯着她自己的脚，一副谁也别和我说话的样子。
    唐如霜想了想，咳嗽了一声道：“五姑娘？你的算盘呢？”
    李镯莹闻言抬起头来，看到她登时眼睛一亮，身子刚动了动，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生气！于是又坐稳了不动，低着头看着地。
    周围几个丫鬟婆子全都无奈，唐如霜走过去，看看门槛很厚实，新宅子也没人踩，瞧着还算干净，于是也坐下了，坐在她身旁边扭头看她：“你坐这儿干嘛？找罗武？”
    李镯莹忙抬头道：“我装鱼的桶叫她们放屋里了，我要把我的桶拿出来。”指了指周围自己的丫鬟。
    唐如霜就道：“罗武出门了，家里没人，你转头看看，那门上不是挂着锁呢嘛！锁着门她们也没有办法啊。”
    李镯莹便道：“那你把他叫回来开开门。”说完了，低着头等着。
    唐如霜坐近了是想看看她的表情，离近点这么看李镯莹的表情，似乎又不是骗人的，再说了……为什么要骗人呢？除非是不想想起以前的事情，自己骗自己？她胡思乱想了一下，又讪然，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复杂了？
    不过到底有了这个想法了，之前对罗武和李镯莹的事情已经觉着没希望了，现在又觉着有了点希望————希望就在这位身上啊！如果她自己愿意，就喜欢找罗武，那侯爷和侯爷夫人能硬不答应？这样的心智，想要找个对她好的，还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未必容易。
    那大户人家的谁不是三妻四妾？即便是死了正室，愿意娶她做正室的，难道就是个无妾的？家里没有一个姨娘通房？但凡是有这样的，那哪里又是个省心的？她去做正室，能把这些人拿捏住了？这都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侯爷夫人大约是因为突然的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来求亲，一时的高兴的昏了头了？没有深想这些事情？但只要是认真的开始考虑把女儿聘给谁，那这些事情她自然会想到。
    唐如霜心里又升起了希望，想了想。她是晚辈，而且上一次安宁侯爷和侯爷夫人将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身为晚辈她是真的不适宜再去呱燥啰嗦，只是……怎么才能提醒侯爷和妇人一下？
    这件事其实和她没关系，她热心完全是因为常瀚涛把罗武当兄弟，又跟她说过罗武的一些事，唐如霜从心里头就很希望罗武能有个家。
    罗武看样子是喜欢李镯莹，李镯莹虽然不知道想法，但是肯定不讨厌或者害怕罗武，不然也不会总往他家这边跑，其实……这一对真的可以。
    想了想，唐如霜决定送李镯莹回去，如果有机会，就在劝劝侯爷夫人，如果不方便开口也没关系，总要叫她知道，李镯莹是又跑到了罗武那边去了的！婉转的暗示一下，如果你们改主意，也不用不好意思，只管找自己，自己这边很热心的等着撮合这两位呢！
    这样想着，就转身哄李镯莹：“罗武出门去了，把你的小桶也拿走了，你要想要回来，得等他回来。你回去等着，他回来了就叫找你去，你也能在这边抓鱼，也能要回来你的桶了。”
    李镯莹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答应。
    那几个婆子丫鬟是已经劝了半天了，看看天都要酉时了，在晚点回去夫人又该着急了！听了唐如霜说的，自然是也顺着这个方向说，又是发誓又是肯定地。李镯莹终于抬起头，跟众人讲条件，过几天一定还要再来的，一定要把自己的小桶拿回来的！
    众人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着。
    哄得终于起身了，唐如霜就对那几个婆子道：“我也送送镯莹，”想起来了自己车上的草莓，就顺势道：“正好我的庄子上收了些新鲜的果子，给你们侯爷夫人送去。”
    那些婆子丫鬟的自然是求之不得，常家少夫人跟着回去，回去晚了她们也没有一点的责任。
    于是各自的上车，往城里走去。
    到了安宁侯府，唐如霜倒是想起来了，自己应该好好的谢谢安宁侯爷和夫人，该送什么谢礼都没有想好呢，这样就上门了，人家不会以为自己就是送一筐子草莓当谢礼吧？
    想想有些讪然，不过侯府不是低门第，侯爷夫人的眼皮子也不会那么浅。不会真的就惦记着那点东西。
    和李镯莹一起往府里头走，果然一会儿李琢玉就从游廊那边过来，迎她们。
    “姐姐你来了？是遇上了我五姐？”李琢玉忙问道，又笑着道：“母亲刚刚还问了呢，正担心着想找人去找找，知道您来了，叫我请您到内院。”
    唐如霜笑着道：“我也是没事干过来看看你，打搅了。”
    “姐姐别这么说。”李琢玉笑着忙把她请到了内院的正房，李镯莹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屋子。
    安宁侯夫人就在屋里等着，看到她们进来了，笑着忙道：“如霜你来了，遇上了镯莹？真是巧……”又埋怨：“你说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习惯，就不在家呆，几天不叫出门就闹。”
    唐如霜笑着上前行礼，被侯爷夫人拉着和李镯莹一起坐下了，她就忙道：“我也是去自己的庄子上，顺路看到了罗武家门口有人，便过去了。”
    果然，侯爷夫人一听是在罗武家门口，登时脸上就变了有点难看。
    唐如霜就装没看到，笑着道：“罗武和我相公是出门办公差去了的，不在家门也锁着。我就忙过去了，丫鬟们说镯莹的一个鱼桶放在了罗武家里，镯莹进不去不高兴，也不走，我就帮着劝了劝。”
    侯爷夫人就恍然，脸上略有些不自然，转头看了一眼李镯莹，李镯莹低着头一听是说她，马上就把嘴巴撅了起来，表示自己不高兴。
    侯爷夫人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叹了口气。
    李琢玉看出来姐姐是有话和侯爷夫人说，于是忙笑着问：“姐姐，我看丫鬟提着一篮子红红的果子，说叫丫鬟洗洗吃，那是什么果子？瞧着好像挺好吃的？”
    唐如霜忙笑着道：“叫草莓，野生的很多，不过我们庄子上有一片地专门的种的，还不知道甜不甜呢。”
    李琢玉就笑着去扯李镯莹的胳膊：“五姐，咱们去吃草莓吧？”
    唐如霜刚刚说草莓的时候，李镯莹已经就伸着耳朵听着，此时一听，登时把今天不高兴的事情丢在了脑后，马上就站起来笑：“好啊！”
    侯爷夫人登时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她：“去吧去吧！”
    唐如霜忙叮嘱了一句：“少吃点，一个人吃几颗就好了！”

　　☆、第186章 转机

安宁侯夫人看样子是也有话和唐如霜说的，叫李琢玉领着她姐姐去，谁知道李镯莹突然的不知道想的什么，伸手把唐如霜拉着：“你也去！”
    唐如霜微微一鄂，刚想着怎么说，安宁侯夫人已经忙轻拍着李镯莹道：“你和你妹妹去好了！娘这边有话和你姐姐说呢！”
    谁知道李镯莹犯了牛劲，硬扯着唐如霜起身：“你也去，你也去！”死活就要把她扯着走，一定不叫坐在这里。
    安宁侯夫人跟着站起来，哎呀的叫着，无奈又有点生气：“你这个丫头……”
    唐如霜忙笑着道：“我和她们一起去好了……夫人，那我直接就告辞了，也许一会儿……”
    话都没说完，李镯莹听她答应了，于是扯着马上就走了出去，安宁侯夫人又气又无奈的在后面答应了一声：“慢点走……”
    李镯莹拉着唐如霜出来，走老远的才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看到唐如霜正看着她，马上转开了头看前面。李琢玉跟在旁边，和唐如霜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侍墨以前洗过草莓，因此跟着丫鬟叫小心着洗，倒也没洗坏了，一个个还是水灵灵红红的，端过来的时候，李镯莹一眼看到了，登时喜欢的很，马上松开了唐如霜，围着那盘子看：“这是什么？这能吃吗？”
    说着已经伸手拿了一个放进了嘴里。
    李琢玉又好气又好笑，和唐如霜这才过去坐下，唐如霜问丫鬟：“有没有分点给侯爷夫人送去？”
    得到丫鬟点头说‘已经送过去了’，她这才点头，也拿了一个吃。
    “真甜。”李琢玉道。
    唐如霜吃着却觉着还不算很甜，带着一点酸味，酸酸甜甜的，不过在现在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这是完全的把野生的种子拿来种下，一点种植的知识也没有，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种出来的果子更甜。
    “是啊，挺甜的。”她笑着道，去看李镯莹。
    李镯莹已经把一个吃掉了，并且马上吃第二颗，看样子是很喜欢，而且边吃边偷看唐如霜，一看到唐如霜看向了自己，马上就把眼睛给转开了。
    唐如霜心中一动，不由得又想起自己之前想过的那种可能性。
    李琢玉轻声问道：“姐姐，你是在那个常去的小溪那边遇上我五姐的？”
    唐如霜点点头，道：“是啊，我正好从庄子出去，想去经纶的庄园看看，结果就看到她们，我是知道罗武不在家的，所以过去看看。”说着，唐如霜去看李镯莹，正好看到她又在偷着看自己，一遇上自己的眼光，马上就又转开了。
    李琢玉恍然的点点头，也看向了李镯莹，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嘴巴动了动，又抿住了，继续吃草莓。
    唐如霜就轻声问她：“你最近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李琢玉摇头：“没事，前一阵子才知道经纶哥哥要参加今年的科考……我都不知道呢。”
    唐如霜心中微微的好笑，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叫‘经纶哥哥’了？不过当然脸上没有露出笑意，而是解释道：“也是伯爷定的，经纶自己可能也没想到，其实他这个年纪，便是百姓人家立志考科举的，也是算早的了。”
    李琢玉有些担心的道：“那会不会很难？考不过的话，伯爷会不会生气？”
    唐如霜笑了：“不会的，伯爷这方面还是很开通的，何况伯府那边大哥也没有考科举，提也没提过，叫经纶去考，想来也是看看他到底水平如何而已。”
    李琢玉听了这才点点头。
    她们说话的时候，李镯莹已经连续的吃了好几颗了，就在她伸手还往盘子里拿的时候，丫鬟不得不出声了：“五姑娘，这个果子……能吃太多吗？不会闹肚子吧？”
    李镯莹拿起一颗，翻了她一眼，还是吃了。
    唐如霜看看盘子里余下不多了，示意李琢玉赶紧吃两个，别叫李镯莹吃多了闹肚子。两人分别吃了两三颗，便也吃完了。
    李镯莹大约是吃的很高兴了，吃完了站起身，拍了拍手道：“好吃！”然后转身就往游廊那边走了。
    她的丫鬟忙叫着追了上去，这边李琢玉就没有在赶上去，这是府里，便是跑到哪里都没关系。
    唐如霜看着李镯莹的背影笑着摇头。丫鬟急忙的端来了水盆和手巾，两人洗了手擦了，这才起身，直接就往外走。
    “这会儿天也不早了。我就回去了。”唐如霜说着。
    李琢玉点头跟着送她，看了看她，这才道：“姐姐，我五姐……你觉着奇怪不？她怎么总喜欢去那边的那个小溪边？为了不叫她出门，母亲在后花园子专门的叫人引了一弯水，学着那小溪的样子，在旁边也放了很多的小石头，还修了亭子，养了鱼什么的，可五姐就是不喜欢，就喜欢那边……”
    唐如霜今天已经是很多次的觉着这方面奇怪了，便道：“也是啊……不过也有可能是那边周围的风景不一样，那边就是外面，和府里四面墙挡着当然还是不一样，何况……若真的是小孩儿心性的话，就是喜欢出去玩，家里布置的再好，也是没有外面好，小孩儿都是这样。”
    李琢玉想了想，因为她自己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女孩子，年纪又小，所以并不太了解别的小孩儿的心性，听了唐如霜这话便只是点点头。
    唐如霜想了想，要不问问她？便道：“前一阵子的时候我们还来说过你五姐的事，咳咳，那时候也是看镯莹喜欢往那边跑……”
    李琢玉已经点头道：“我知道这事的，我哥哥跟我说了的。”
    “那时候不是已经有人来提亲了？怎么也没听到有你五姐定亲的消息？”唐如霜问道。
    李琢玉摇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我母亲对一个国公家的公子挺中意的，跟父亲说了很多遍，还叫我哥哥去打听那个人名声、人品、性格什么的……真的是事无巨细。”说到这里又摇摇头：“不过就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唐如霜问：“什么事？”
    李琢玉道：“上一次兵部王尚书家的寿宴，我娘带着我去的，结果就听见了一些关于那个人的事，那个人的府里有个姨娘，很是厉害的，说是……是那种，那种出身，”李琢玉到底还是个没出闺门的小姑娘，有些话自然是说不出口：“厉害的很，前一个正室夫人就是叫她气死的……说那公子可，可偏着那个姨娘了，正室夫人才这样气死的……”
    说到这里抬眼看唐如霜。
    唐如霜微微皱着眉头，原来如此，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她道：“那你后来是不是先走了？”
    李琢玉点头：“母亲说那些后宅的妇人们没事就爱嚼别人内宅的闲话，说我听见了不好，叫我先回去了……当时母亲很生气。”
    唐如霜再次的点点头，侯爷夫人抱了希望的，却猛的听见了这样的闲话，这才想起了一个事实，就是自己的女儿要找门当户对的人家，就肯定会面对对方妻妾成群的情况，自己女儿那样的心性，怎么能应对？
    即便不是妻妾成群，即便是最简单的只有一个通房丫鬟，但侯爷夫人也不会想不到，只要有一个这样心思不纯的女人，她女儿也是应付不了的。
    更不用说，大户人家上有高堂下有侄孙，妯娌婶娘的齐全的很，个个出身高门大户，她女儿进了这样的人家，怎么跟这些人接触？谁能容忍她？
    唐如霜摇了摇头道：“这也是得慢慢的才能想通，毕竟不是简单的事。”
    李琢玉轻声的道：“哥哥说，其实五姐才是需要找那最简单最简单的人家，姐姐和姐夫说的那人，哥哥觉着不错的。本朝公主不也是被规定了，一定要下嫁平民？哥哥说，如果有机会，要劝劝侯爷。”
    唐如霜微微一顿，忙道：“叫你哥哥看合适不合适开口，如果没有合适的机会，不说也不要紧的，我们这边……那人是你姐夫同一个衙门的兄弟，我们也纯粹是热心，不要为了这件事，影响了你父亲对你哥哥的态度。何况，如果这件事真的还有点可能，我们会看机会的，说不定还有机会，我们来说好了。毕竟罗武是和你姐夫那边有交情，你姐夫帮着求情，也是情理之中。”
    李琢玉想了想，明白她这全都是为了自己哥哥好，忙点头道：“好，我会和我哥哥说一声的。”
    唐如霜这才点点头，两人说着话，慢慢的走到了内院的门口，唐如霜叫她回去，自己也出来上马车回去了。
    李镯莹的这件事，她倒是想了一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算是出现了转机，对罗武来说是个好消息。想想也是，别说大户人家，就算是小门户的，有愿意娶李镯莹的，但是只要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李镯莹就会面对和人打交道的事情。即便是男方不嫌弃她痴傻，但那家里人难道也全都不嫌弃？开始能不嫌弃，长年累月的对着这样的人，男方全家都能做到一直不嫌弃？这些侯爷和夫人应该能想到。
    想了一路，回到了家里。

　　☆、第187章 八月十五

再过了一天，唐经纶过来了。
    “伯爷一直都不知道呢，我也没和他说，不然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就叫他别再想起二太太那个人就行了。”唐经纶道：“现在府里头安静的很，伯爷天天的盯着我温书，瞧着心情也不错，昨天还问了老太太中秋节的事。”
    唐如霜点点头道：“是啊，别叫烦心了，反正已经过去了。倒是你岳父那边，我这几天一直想着该怎么谢谢人家？而且我用什么当谢礼，什么时候合适送过去？想想真有点头疼。昨天去了一趟，也是空着手去的。”
    唐经纶忙道：“谢礼记着行了，咱们也不会忘了，总有合适的机会，至于送什么，也是表个心意罢了，侯府能缺什么？”接着问道：“姐姐你昨天去安宁侯府了？什么事啊？”
    “昨天出了趟门，去了庄子上，本想去你那边看看的，结果碰到了李镯莹，便把她送了回去，顺便去安宁侯府转了一圈。”
    唐经纶失笑：“这么巧？只是那五姐怎么老是出门转悠？”说着摇了摇头，他不关心那李镯莹，自然在这个话题上没什么话说，又问道：“姐夫中秋能不能回来？伯爷问呢。”
    唐如霜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很有可能回不来的，伯爷那边要是问，说的和缓点。”
    唐经纶笑着点头：“这个自然的，不过我可能是考试前不会在出门了，姐姐你也不用担心，等考完了试之后我在来找你。”
    唐如霜点头笑着道：“好，不用太紧张。”
    姐弟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唐经纶便回去了。
    他刚一走，上房院张氏的丫鬟就过来请唐如霜，掌柜们送来了料子和首饰，夫人请少夫人过去选选。
    唐如霜便起身来到了上房院，看得出来张氏是为了缓解一下之前和媳妇之间的嫌隙，这一次也是很大方的，西厢房的罗汉床上摆了一床的丝绸料子，中间大圆桌上也摆了还几个方盒子，里面铺着丝绒，丝绒上面摆着各种的首饰。
    因为想着家里丝绸还是挺多的，唐如霜就少选了几样，张氏就格外的不干，以前的那些都过时了的，虽然是好的，可以做衣裳，但是时兴的料子也得做几件，这样出门也不至于叫人笑话。
    拉着唐如霜很是选了不少，唐如霜也知道婆婆的心思，笑着跟着选，叫婆婆看自己是真的没有心里不舒服了的。
    这一天选了不少的东西，花了钱，张氏还很高兴。
    唐如霜便在家中准备过中秋节的事情。常瀚涛走了之后，就和上一次一样，没什么消息了，涿州那边离京城远，唐如霜又是个不出闺门的妇人，因此那件事办的如何也不知道。不过她也知道，常瀚涛冒险回来，完全就是怕时间太长自己太担心了，因此才冒险的，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也得打起精神来。
    八月八日是侍墨出门的日子，和周红一样，唐如霜也给自己的这个丫鬟准备了很像样的一份嫁妆，热热闹闹的把侍墨嫁了出去。
    这一天来府里的人很多，全都是五城兵马司的，常家也真的就像是嫁女儿一样的，又嫁了一个丫鬟。
    侍墨出嫁了之后，离八月十五中秋节也就没有几天了。
    今年中秋节常瀚涛不在家，唐经纶又去考试了，因此唐如霜过节的心情也比较的淡，当然府里该准备什么还是准备的很丰盛的。
    早上的时候唐如霜去看了看预备的东西，又去前院和张氏说了一会儿话，张氏还提议：“听说今晚上城里头有灯谜会，全都是宫里拿出来的灯笼，什么琉璃的，景泰蓝的，见都没见过的！你想不想去看看，想去咱娘儿俩去！”
    唐如霜心里头好笑，婆婆想去凑热闹，却这样问自己，分明的想叫自己答应，她做成是陪自己去的样子。
    她自然是不想去，没那个心情，而且也觉着不安全，便笑着直接道：“娘，咱不去凑那个热闹吧？去那地方的大部分都是那些有点学问的读书人，愿意猜个谜，咱们妇人家的，在那些人中间挤来挤去的也不好。”唐如霜知道，自己这样直说的话，张氏只会失望，但是应该不会生气自己的直接。
    张氏听了也有道理，果然的微微的有些失望，只能点头道：“说的也是。”
    唐如霜便道：“儿媳妇出来的时候平哥儿也快醒了，我回去看看平哥儿？”
    “去吧。”张氏点头，看到唐如霜走了，便起身往里屋走，谁知道就迎面的碰上了从里屋出来的常彭庭，张氏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没去衙门？”
    常彭庭道：“今天不当值，不用去。”说着看着张氏道：“你想去看灯？”
    张氏被唐如霜拒绝了本就有些讪讪，倒没有生气，也觉着自己想的不周到，闻听他问便翻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想说我？！我也是想跟儿媳妇好好的……算了，算了，想说就说吧！”
    常彭庭本还真的就是想说说她，结果被她这样一说又给逗笑了，道：“你还知道会被人说啊？真是的，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毛毛躁躁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了？那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事今后还是要少做。如今不比以前了，你也好歹是夫人呢！儿媳妇是大家闺秀的出身，你也不能总叫人做人家不乐意的事。”
    张氏没好气的道：“就是改也得一点点来啊！现在我连跟儿媳妇说句话都要先想想呢！要说的这话合适不合适？会不会又误会？”
    常彭庭摇着头道：“你这样小心倒也真不必，刚刚我听了你们说话，那样就挺好的，你说了什么，儿媳妇觉着不合适，直接就说出来。挺好的，不用心里头想来想去的……我也就是出来多句嘴提醒你一下，你何必跟我发脾气？”
    张氏就道：“我再不跟你发脾气，还能跟谁发脾气去？”
    常彭庭居然真的想了一下，失笑：“倒也是。”出去了。
    这边张氏也没在想，急匆匆去了厨房那边，看着人准备今天的中秋晚宴，虽然家里只有一家子，儿子还不在，但是这全家宴是绝对不能省的！
    唐如霜因为惦记着平哥儿该醒了，忙回到了她的院子，果然平哥儿醒了，奶娘刚给收拾干净，把小衣服小被子才换了。
    唐如霜便抱着喂奶，叫奶娘去收拾。
    平哥儿不哭了开始吃奶，唐如霜抱着他走来走去的，这才想，其实婆婆张氏并不是有意的怎么样，这段时间的一些磕绊，也是性格使然。
    说白了，张氏以前就是市井媳妇，大喇喇的出门，跟邻居聊天说笑，城里有点什么事就好凑个热闹，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但是现在深宅内院的，成天想聊天只能找下人婆子，跟那些人聊什么，不都是捧着？张氏不习惯也是有的。
    而且婆婆今天这个提议，很有示好的意思，是因为上一次常瀚涛回来的那件事，她想多和自己说说话聊聊天，乃至于一起出门走动走动，多联络感情，这才出了这么个主意。谁知道还是不合适。
    唐如霜想了想，过了中秋节，不如找个合适的时候，跟着婆婆去出门上上香，跟去城里转转，或者陪她回娘家看看。
    平哥儿睡着了，唐如霜便换了件利落的衣裳来到了前院厨房，果然张氏就在这边，正指挥着厨房的厨娘们收拾鸡鸭鱼，择菜剥皮，看到她进来马上道：“你来的正好！那些果子搬出来了，你看看怎么做，若是冰块不够了，倒是赶紧的找人去买。”
    唐如霜忙答应了一声也忙过去了。
    一会儿府里就来了不少的人，有御林军左卫，常彭庭的手下，也有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是过来送点东西，说说话什么的，常彭庭在正房院接待这些人，也是忙的不亦乐乎的。
    一直到午时之后才吃了午饭。常家的规矩，这种节日向来是注重晚饭的，因此大家中午算是吃的简单，而且很快的吃完，就准备晚宴。
    晚上府里也点了不少的灯笼，说起来他们家在这一两年变化也很大，张氏从厨房回自己院子的时候，就看到正房院的各个门前挂了不少的灯笼，其中就有琉璃的，风车形能转的，张氏还惊奇的不行，凑过去看了又看，问是哪里来的，常彭庭道：“买的啊，还能哪里来的？”
    正好唐如霜过来，听见了忙道：“有些是人送的，过年的那阵子，送宫灯的不少。”
    张氏就失笑道：“难怪那大户人家的人都不愿意出门，这些在家就能看见，还用的着出门么？现如今咱们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了。”
    常彭庭好笑。
    唐如霜知道婆婆为什么说这话，忙跟着笑。
    一家四口，三个大人一个娃娃，在上房院一起吃晚宴，说说笑笑也是热闹的很。唐如霜和张氏吃饱了之后基本上就在说话，常彭庭喝了两口酒，觉着还不错，不想听自己的老婆和儿媳妇家长里短的啰嗦，于是就叫人端着酒壶、两个菜到院子里摆了个小桌子，自己吃菜喝酒，倒是也自得其乐。

　　☆、第188章 办差顺利

中秋节常瀚涛没回来，唐如霜就做好了他可能一直到过年才能回来的准备，那案子也不是简单的，何况之前说过那么多难的地方，又是剿了几次都没成功什么的。
    八月一过，天气便开始慢慢的不那么热了，虽然有时候秋老虎要发发威，不过到底是不如盛夏难过了。平哥儿如今能趴在那里仰着头很长时间，虽然胖乎乎藕节一样的胳膊还是撑不了多长时间。这都是因为他着实有点肥嘟嘟地。
    张氏最喜欢就是摸着平哥儿肥肥的小屁股，逗着他笑。
    唐经纶终于考完了，这乡试也是考三天休三天，如此三堂，历时也得有一个月，因是京城的官宦子弟，考试的地方就在国子监。
    考完了大约仲冬前后才能放榜，这段时间倒是能够轻松一些。
    到了九月，茶园子已经是忙碌的不可开交了，秋茶收的比清明茶要多，九月是茶园子一年中最忙碌的一个月。
    这天午后，张氏睡午觉了，唐如霜抱着不肯睡觉反而精神的很的平哥儿来到了后花园子，这里有个斜坡，坡上有个阁楼，从阁楼上往茶园那边看，能看到自家的那个茶园子。
    唐如霜抱着平哥儿往坡上走，立冬和立夏跟着。
    平哥儿是被唐如霜抱着的，小脑袋趴在唐如霜的肩膀上，不时的蹭一下，哼两声。刚走到了一半，平哥儿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突然的就开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并且欢畅的在唐如霜怀里跳跃了起来，小手还在她脸上无意的拍了两下。
    唐如霜本就走的有点累，哪里经得住他这样的折腾，只好站住了叫：“哎呦！怎么了突然这么高兴？！”
    立冬和立夏也忙凑上来：“奴婢抱小少爷吧？”
    平哥儿还是笑的咯咯咯的，双手上下的挥舞着，好像是找谁抱一样，唐如霜终于觉着有点奇怪了，正好也想把他给丫鬟抱，自己是在抱不动了，于是转了个身，这一转身，登时就愣住了。
    在立冬和立夏后面不远的地方，常瀚涛正轻手轻脚的往前走，一看到自己回头看到了，这才大笑着跑上来。
    “你们几个真迟钝啊！我都跟了半天了你们都没发现！”常瀚涛笑着说着，过来把看到自己兴奋不已的平哥儿伸手接了过来，重重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平哥儿马上乐的手舞足蹈的。
    唐如霜这才惊叫了一声：“你……你回来了！”
    立冬和立夏也惊叫：“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如霜马上怀疑他又是偷着回来了，正要说什么，又看到了斜坡下面站着两个婆子，仰着脸笑着看着他们，显然是先进来禀报的，但是常瀚涛比她们走的还快。
    “是不是……和上次一样的吗？还是案子破了？”她忙问道。
    常瀚涛笑着点头：“差事办完了。”
    “真的？！”唐如霜大喜！接着赶紧问：“你没事吧？”赶紧上下的打量他，只看到他精神奕奕的。
    常瀚涛点点头笑着道：“我没事，我们都没事……罗武和孟祥受了点轻伤，不过人都回来了，不要紧。小虎也没事。”笑呵呵的说着，又转头对傻站着的立冬和立夏道：“赶紧去烧点水，叫厨房做饭，我饿的很！”
    两个丫鬟这才回过神来，慌忙的答应着赶紧的转身跑走了。
    唐如霜还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回来了？这么快？我总以为还得……怎么也要过年了，没想到这么快，你们……那个差事，你们是办好了回来的，还是办砸了？”
    常瀚涛‘噗嗤’笑了，看到丫鬟婆子都走了，便凑近了在她脸上也亲了一下，笑着道：“办好了，八月十五兵部去剿的土匪窝，剿了半个月，基本上干干净净。”
    唐如霜吃惊的看着他，主要是完全没想到这么快。
    常瀚涛笑着道：“我也没想到，也是凑巧因为一些缘故……等我慢慢和你说。”
    唐如霜这会儿才有了真实的感觉，他是真回来了，而且是不在走了的。仔细看了看常瀚涛，和上一次回来的样子差不多，也是穿着短打扮，裤腿居然都挽起来的。
    还在打量他，常瀚涛已经凑过来吻住了她，他的唇居然很凉，熟悉的味道中混合了股好像旱烟味一般，不呛，却叫唐如霜觉着有种沧桑一般……
    中间的平哥儿被夹得不乐意了，发出了‘咕噜’一声，小手挥起来，啪的打在了常瀚涛的脸上。
    唐如霜一下子被逗得笑喷了，弯腰捂嘴的笑，吻也接不下去了，常瀚涛又好气又好笑的站直了身子，看着自己怀里的儿子，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唐如霜笑的止不住，常瀚涛只好亲了亲嘟噜着脸的平哥儿，胖乎乎的脸蛋亲一下软嫩嫩的，于是又亲了一下。平哥儿高兴了，‘呵呵’笑了两声。
    常瀚涛好气又好笑。把笑的弯着腰的唐如霜扶起来：“别笑啦，我可没有多少时间。”
    果然唐如霜不笑了，惊讶的道：“你还要去哪里？”
    “我还得去兵部呢！罗武他们已经去了，我是走到家门口了赶紧先跑回来看看你和儿子，告诉你我没事了，叫你早点放心！”
    “你去没有去上房院？娘知道了没有？”唐如霜忙问道。
    “没有呢，下人说娘在睡午觉，我就没叫她们打搅，”常瀚涛笑着这样说着，便已经把平哥儿放在她的手臂上：“我得走了。”
    唐如霜忙‘哦’了一声问：“晚上能回来吗？”又想起来了：“你不是饿了？！还叫烧水不是要洗洗？”
    “晚上能回来，去兵部就是禀报一下，晚上当然能回来！”常瀚涛笑着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便转身跑了：“叫她们准备着，我回来再吃！”
    唐如霜站在原地看着他跑走了，低头看平哥儿，平哥儿小嘴做出‘噢’的口型，好像是惊讶，又好像是明白了的意思，把唐如霜都给逗笑儿，对他道：“你是不是也很意外？你爹怎么风风火火的。”
    说着脸上的笑都抑制不住，忙笑着赶紧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看到立冬等丫鬟忙忙碌碌的烧水沏茶什么的，这才觉着证实了一般，是真的回来了！
    忙吩咐她们：“爷去了城里了，晚上才回来，不要忙着烧水了，倒是去和厨房说一下，晚饭丰盛一些，多做些爷爱吃的菜，爷一回来在烧水。”
    立冬一一答应着，赶紧的去了。
    唐如霜又抱着平哥儿来到了上房院，张氏正好醒了，她就忙禀报了常瀚涛回来的消息，是办完了差事回来了。张氏也是一下子惊喜的马上清醒了，连声的问：“真的，这是真的？！”
    得到了唐如霜肯定的回答，张氏乐的嘴巴都合不拢，赶紧的去洗漱了一下就要去厨房：“我叫她们多准备一些好吃的去！”
    唐如霜笑着看着和婆婆急吼吼的去了厨房。
    傍晚，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上，常瀚涛就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常彭庭、罗武、孟祥和小虎。
    唐如霜因为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和张氏在上房院说话，等着常瀚涛，结果听见了院里哈哈哈的笑声，丫鬟跑进来禀：“老爷和爷回来了，还有罗武爷，小虎，还有个不认识的。”
    唐如霜忙起身抱着平哥儿避出去，张氏看她把平哥儿都抱走了，下意识的就想说一句，嘴巴刚一动就改口了，道：“好啊，你先回去。”
    唐如霜笑着点头：“来人了儿媳妇在这里不方便，就先回去了。”忙抱着平哥儿回去了。
    到了自己院也就一会儿，常瀚涛跟脚的就找来了，笑着道：“你怎么回来了？罗武你也认识，不用避开。”
    唐如霜道：“不是还有一个人么？没事的，估计你们是要喝酒的，我在那边也是吃两口菜，不如自己在这边吃着舒服，你去陪他们，咱们晚上再说好了。”
    常瀚涛就笑着道：“这一次多亏了孟祥，而且他还救了小虎一命！咱们怎么着也应该好好谢谢他，还有孟祥在京城也没什么能来往的亲戚，你要是避开，他以后也不好把咱们这里当个能走动的亲戚家。过去说会儿话，等吃饭的时候你在回来好了。”
    唐如霜听了便也点头。
    刚要说什么，常瀚涛已经把她搂住了，先伸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平哥儿，平哥儿这会儿没注意他们，正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啃得不亦可乎呢！常瀚涛又被逗笑了，然后低头看她。
    唐如霜仰着头，先是看到他额头上有点脏污，恐是伤痕忙伸手摸了摸，看看没事这才放了心，往下看，便落进了他漆黑的眸子中。
    她细腻温软的手心轻轻的抚过他有些粗糙的脸颊，手心被他的胡子茬给扫的痒痒的，深邃的眸子专注的看着自己，隐隐的，带着他惯有的笑意。
    唐如霜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却有些酸，一下子踮起脚尖搂紧了他的脖子，也就是同时，他搂紧了她的身子，唇也重重的落在了她的唇上，口中有种迫切的相思，终于释放了出来……

　　☆、第189章 剿灭

要到前面去，倒是不能带着平哥儿了，唐如霜叫来了奶娘，吩咐照看平哥儿，若是饿了就给喂奶，如果能哄睡就哄睡吧。
    奶娘这边答应着。
    她和奶娘说话的时候，常瀚涛就坐在床边看儿子，平哥儿大约第一次啃到了自己的脚丫子，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双手抱着白胖胖的脚啃得口水到处都是，常瀚涛笑个不住，低头在他脚丫子上也轻啃了一下，又在他肥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唐如霜在后面笑：“你走不走呢？要不别去了？”
    常瀚涛很不舍的又啃了一下平哥儿的脚丫子，这才起身，笑着过来搂着她的肩膀往外走：“我儿子太可爱了，我真是太想你们了。”
    “真婆妈啊！”唐如霜笑他。
    两人说笑着一起来到了上房院。
    罗武他们几个和常瀚涛一样全都是短打扮，看到了她出来全都赶紧的过来行礼，孟祥因为都三十多岁了，职位上也比常瀚涛高，因此喊她‘弟妹’。常瀚涛曾经说过他是武状元，不顾看起来和平常人一样，只是身体壮实一些，双目炯炯的。
    罗武头上居然绑着一圈儿的布条，过来给她行礼叫：“嫂子。”
    唐如霜忙问：“你这是受伤了？有没有看大夫啊？”
    罗武笑着道：“一点小伤，看过大夫了，没事的。”
    小虎笑嘻嘻的过来叫她‘姑娘’。唐如霜看他如今高了半头，越发的机灵了，还黑了点，脸上的表情也沉稳了一些，举手投足的瞧着长大懂事了不少。
    唐如霜问他：“没事吧？”
    小虎就忙笑着摇头：“没事，谢谢姑娘惦记！”
    唐如霜笑，常瀚涛那边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叫他坐下。互相的行礼之后，照顺序坐下了，常彭庭道：“你们几个没事就好了，差事什么的不要紧，最重要是人没事。”
    张氏就连连的点头道：“就是，幸好都没事！那什么土匪的不是剿了好几次？非要叫你们去，真的也是莫名其妙！”
    常瀚涛笑。
    常彭庭就道：“情况是怎么样的？这一次倒是挺顺利的，是彻底剿灭了没有后患了？你们详细跟我说说。”
    常瀚涛笑着点点头道：“好，其实能这么顺利，算是他们自己人帮忙……他们里头闹不和，闹得太凶了，我们正好就抓了空子。”
    常彭庭道：“不和？我也看过卷宗，那梁犀仕在山上拉起队伍时间不短了，应该说威信很高，怎么会闹不和的？”
    常瀚涛道：“就是时间长了，觉着朝廷奈何不了他们，各人都觉着自己功劳大，加上当家的众多，也真有几个有本事的，所以才不和。”常瀚涛说着，将他们进了土匪窝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唐如霜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大约的也听明白了。
    那个山寨有十几个当家按照顺序排下来的，时间长了，而且挺过了几次朝廷的围剿，于是乎大家都有点飘飘然得意过了头，都觉着山寨这么能干是自己的原因。
    这一次又做了一件大案子，把兵部再造的兵器偷了不少出来卖给了鞑靼那边，每个当家都指望着能分一大笔钱。
    可没想到分得不多，而且有些人多有些人少，这样自然就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觉着梁犀仕这是藏了不少没分。
    加上这些人全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心里头不满，一点不隐藏每天骂骂咧咧的，结果就闹了一次，一个当家的被梁犀仕杀了。
    而这个被杀的当家有个很好的兄弟，那个人当时是忍了。常瀚涛他们就是看到了这个破绽，挑拨那个人带一帮人离开梁犀仕，他们几个还帮着活动，果然活动了几个早已经对梁犀仕不满的，要拉山头单干。
    那人见真的有人愿意跟着自己，于是便相信了常瀚涛他们几个，就这样，把山里头他们几年前挖的密道全都告诉了常瀚涛他们。
    也就是因为这些在山里头纵横交错的密道，朝廷的人才剿灭了几次都空手而回的。常瀚涛他们看看时机成熟，便画了图叫罗武送出山里消息，带着兵部的人去剿了。
    当然事情的经过非常的惊险，尤其是后来，官兵们剿山的时候，常瀚涛他们还得不能提早被识破了身份，但是官兵剿山已经是事实，那些人自然是怀疑他们泄露的。都已经和他们打了起来，一群人跟他们几个打，也是险象环生了，幸好关键的时候，官兵们终于赶到了。
    常彭庭听得点头，又问了些细节，唐如霜只听见常瀚涛说，官兵这一次也是怕再有漏网之鱼，然后又留下后患，因此在山上整整的剿了半个月，找到的密道全都炸毁了，还把他们和鞑靼人联系的中间人抓住当场杀了。据说是半山都被血染红了。
    唐如霜却松了口气。
    这样和鞑靼人做生意打交道，尤其还是卖兵器给鞑靼人，反过来祸害自己百姓的人，真的是一点不值得同情，最好是杀光！路也全都堵上，才是最好！
    张氏听到最后血把半山都染红了，不由得觉着有些太瘆人了，道：“都是妈生爹养的，你说这些人到底为什么干这样的事？也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了吧？”
    常彭庭马上就道：“这种拉着敌*害自己百姓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人养的！没人想知道他们是怎么上山的，有什么不得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泯灭了人性的！全剿灭了一个不留，那才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常瀚涛点头对张氏道：“对呀，娘，那些人不值得同情。”
    张氏点头，倒是一点也没有见怪丈夫的态度，她本来就是随口说的那么一句，不是真的同情那些人，那些人她见都没见过，完全就是市井中妇人常用的一种话而已。
    因为唐如霜和张氏全都吩咐过了，因此虽然现在离平时吃完饭的时候还有半个时辰，厨房还是手脚麻利的把饭菜做出来了，丫鬟这会儿进来禀报：“老爷夫人，饭菜都准备好了，现在端上来还是等一会儿？”
    常瀚涛已经道：“现在就端上来！我们昨天到今天，只吃了两顿饭！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又对常彭庭笑着道：“爹，咱们边吃边说？”
    常彭庭自然是答应：“端上来。”
    丫鬟忙答应着去端饭菜，一会儿几个丫鬟一起把厢房的饭桌布置上了，常彭庭把孟祥、罗武往桌前让，两人慌忙的躬身：“大叔请，大叔先请！”
    这边唐如霜和张氏全都起身了，张氏笑着道：“你们慢慢吃着喝着，今晚上放开了吃喝！走不了也没事，这房子多，到处都有睡觉的地方。”
    罗武还是熟悉，笑着便道：“那就劳烦婶子啦！”
    这里到底是小虎原先的主家，小虎还有些局促，唐如霜往外走的时候，指着小虎对常瀚涛笑着道：“别叫他喝了，小虎多吃点。”
    小虎忙答应了一声。
    常瀚涛也答应了一声，笑着跟着她们娘儿俩往外走了走，送到了门口，看着唐如霜转身给他摆手，他这才回去了。
    张氏就问唐如霜：“平哥儿呢？”
    唐如霜笑着道：“在屋里呢，娘，咱们去我那边吃饭吧？”
    “那么远，丫鬟还得端过去，还是在这边吃吧，万一他们又有什么事呢。”张氏还是改不了以前的习惯，男人们吃饭，她习惯就在周围离得不远，万一酒喝完了或者什么的，一喊，她就赶紧的过去给添。
    其实现在早已经有丫鬟了。
    唐如霜便笑着点头：“也好。”
    她们婆媳两个就在厢房叫丫鬟端了些饭菜来，两人吃了起来。
    张氏席间又感叹了一下常瀚涛这一次差事的不易：“你说血把半山都染红了，那得死了多少人？想想都觉着瘆的慌！”
    “想想那些人也确实太坏了，死不足惜！”唐如霜道：“再说了，不是说剿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们藏在密道里，仗着山路熟悉，还伏击了几次官兵，官兵们前几次也损失不小。”
    张氏就点头叹气：“说的也是啊！咱们家瀚涛可是官兵！官兵抓贼，天经地义！”
    “这些人早点被剿了，能少祸害百姓。”
    “是啊。”
    婆媳两个边吃着边说着，张氏又来了点精神，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着对唐如霜道：“你可不能喝……我怎么也有点嘴馋了呢？”
    唐如霜一下子就笑了，对她道：“您喝好了，没事的，那边有丫鬟照应呢！今天相公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朝廷又是大获全胜，应该庆祝的！不过您也别喝多了。”
    “对了，你说他们这一次立了大功回来，兵部什么的，总应该办个庆功宴吧？怎么没叫他们？你说那些当官的，会不会把他们的功劳给抢了？”
    唐如霜想了想，笑着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过几天，也许……反正相公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的，娘，叫瀚涛自己去头疼吧！咱们的担心到了现在已经是可以放下了！”
    张氏就笑：“说的也是啊！”她也‘兹儿’一声，把酒杯的酒喝了。

　　☆、第190章 久别重逢

唐如霜回到后院的时候，前院还热闹非常的，平哥儿居然还醒着，‘哇哇’的哭着不肯睡觉，奶娘有点焦头烂额的抱着颠着哄。
    唐如霜忙过去接了过来，对奶娘道：“说过很多遍了，孩子不能这样颠，哄不下要有点耐心，不能使劲颠他。”
    奶娘很年轻，才二十岁上下，白白胖胖的脸上一下子涨得通红，忙点头答应了，不敢在说话就站在旁边。
    唐如霜问道：“吃了奶了？”
    “吃了一会儿就哭了起来，也不睡觉，看了也没有尿尿或者拉臭。”奶娘忙回禀。
    唐如霜点点头，叫她出去了，自己抱着平哥儿轻轻的哼歌，在屋里走来走去。立夏一直就在屋里，只忙着收拾，收拾了一会儿，便也出去了。
    立冬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五颜六色的丝绒彩球，看到唐如霜忙叫道：“姑娘您回来了。”
    唐如霜点点头，问道：“怎么了？”
    立冬忙道：“少爷不知道怎么就是不高兴，一直哭，奶娘哄不下，叫我去拿这个。”说着扬了一下手中的彩球。
    唐如霜点点头就没有在说话，抱着平哥儿来回的走了几圈，平哥儿就不哭了，立冬拿来了温软的手巾将他脸上的泪痕擦了，平哥儿就靠在唐如霜的肩膀上。一会儿又蹭她的脖子，唐如霜便知道他又饿了，忙掀开怀给他喂奶，平哥儿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立冬是跟着姑娘很长时间的，姑娘的脸色很清楚，等唐如霜将平哥儿放在了床上之后，忙小心的过来道：“姑娘？”
    唐如霜确实对奶娘有些不满，实在是太没有耐心了，她虽然从没有生养过孩子，但是后世的讯息发达，她还是知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孩子不能这样颠，颠的过于狠了，说不定能把孩子脑子颠坏了。
    因此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嘱咐过奶娘，即便是哄不下平哥儿，也不要这样的颠，要多有点耐性。不过看样子奶娘还是没有这个耐心。这还是自己在家的时候，如果自己不在家，或者身边丫鬟们看管的不那么周到，只有奶娘一个人在带孩子的话……
    那将是什么情况？
    唐如霜想到这里，不由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马上就想，这个奶娘不行，要换一个。而且今后自己一定尽量尽量的自己带，即便是有事要办，孩子身边也需要有放心的人盯着。
    想到了这里，对立冬道：“立冬，我身边只有立春和立夏，人有些少了，而且她们俩略木讷，新来的丫鬟中，外院的你有没有发现心地好的，并灵一点的？”
    立冬明白了，忙想了想，道：“有一个，就在咱们的外院，叫小莲的，有点小才十三岁，不过挺聪明的，办事也有眼色。”想了想又道：“心地好不好，这个倒是不大好说，不过我是看出来了，干活是不偷懒的。”
    唐如霜点点头：“你多注意注意，看看丫鬟们哪两个合适，过一阵子就调到屋里来，个立夏和立春也叮嘱一下，做事要有些眼色，不能只埋头做自己的，周围什么事就全都不管了。”
    立冬忙点头答应了。
    唐如霜叫她出去了，自己也上了床，侧身看着躺在床里面睡的香的平哥儿，平哥儿性子挺好的，很爱笑，不过他到底是个才几个月的小婴儿而已，表达自己不高兴、不舒服的情绪只有一种，就是哭。所以，对小孩子一定要有耐心。
    任何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都会非常非常的小心，唐如霜不是小心眼，但是对于刚刚奶娘的行为还是无法释怀。
    凑近了在平哥儿睡梦中的脸蛋上亲了亲，感受到他软嫩的肌肤，甚至看到平哥儿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而高兴的咧开嘴笑了一下，她刚刚的不满终于平息了。
    侧耳听了一下外面，竟然听见了远远的有放炮仗的声音，好像是城里的方向，难道是因为这一次打了胜仗的缘故？
    她轻轻的起身，走到了门外面看，就看见城里面竟然是在放烟花，这个距离看正正好，绚烂夺目的烟花在半空中璀璨绽放。
    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屋，心情已经好了不少，何况知道常瀚涛就在前院，安安全全地回来了，这会儿在高高兴兴的喝酒，她的心情都飞扬了起来。
    自然是睡不着的，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拿出来针线活，刚绣了两针就放下了，又去门口看了看，见前院灯火通明地，显然，喝酒的人一时半会儿是喝不完的。
    她虚掩上了房门，回屋上床，安下了心来，看了一会儿平哥儿，这才闭上眼睛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到有人好像在自己的周围做什么，走来走去的，唐如霜一下子醒了，睁开了眼睛。
    正好就看到常瀚涛居然把睡梦中的平哥儿抱走了，放在了屋里的罗汉床上，还用四方的软枕放在床边挡着。
    她欠身起来：“你干什么？”
    常瀚涛转身看着她，笑：“你醒啦！”
    唐如霜坐起来，还有点迷糊，看了看窗户，窗户上一片漆黑，外面也是静悄悄的，此时应该已经是深夜了。
    常瀚涛走了过来，一伸手就把她搂住了，低头看着她。她也仰头看着他，常瀚涛已经洗过澡了，胡子也挂的干干净净的，恢复了以前那隽秀又带着痞气的样子，一双眸子深邃黝黑，专注的看着她的时候，最叫她心动……
    她刚张嘴想说什么，他已经俯下了头，唇刷过她的唇，叹息在她的唇边，温温软软的……
    ……
    平哥儿大约是晚上睡得有点晚了，这天晚上居然很配合的没有醒，只有在凌晨天快亮了的时候才醒了，一样的哇哇大哭。
    唐如霜忙爬起来去哄，睡在外面的常瀚涛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在家里终于可以放心的睡觉了，居然这么吵的情况下都没有醒，呼呼的睡着。
    唐如霜哄着平哥儿，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看着床上睡的安稳的常瀚涛，又觉着有点酸楚，也不知道他这一去，受没有受罪？看样子……起码是不敢安心睡觉的……
    要说豁达，有的时候唐如霜能比谁都豁达，但要是说起多愁善感起来，她也真的能比谁都多愁善感。
    哄睡了平哥儿，自己上了床，小心的依偎在常瀚涛的身边，伸了一只胳膊搂着他，这才重新睡去。
    ……
    再次的醒来，忙转头看，常瀚涛居然还在呼呼的睡着，轻轻的起身穿了衣裳，小心的下床，看到平哥儿也同样地呼呼大睡，如果是这种凌晨醒了吃了奶再睡的，一般就是要到早上辰时以后才会醒了。
    唐如霜便去小屋子里洗漱。
    洗漱好了出来了之后，看到平哥儿睁着眼睛，胖胖的手放在自己的嘴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上方的房梁，胖胖的腿儿已经把小被子给蹬开了，身下一大片尿湿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竟没有哭。
    唐如霜又好气又好笑地忙过去把他的衣裳全都脱了，抱着放在了干的地方，然后去拿了几件干净的小衣服，被子，这才抱着他去了小屋子，用热水洗了洗，擦干了抱出来，换上了新的衣服。
    唐如霜如今做这些事情真的是熟练的很，没人帮忙的情况下，只要平哥儿不哭闹，她一个人就能做好。
    包好了平哥儿，这才掀开怀喂奶，在看床上，常瀚涛还睡得很香。
    唐如霜都有些好笑了。
    平哥儿饱了就不好好的吃了，小脑袋摇来摇去的左右的看着，唐如霜刚把他抱起来，他的小手便指向了门口，‘噢’了一声，小腿蹬了两下，很明显是要出去。
    就在这时候，常瀚涛终于醒了。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转头看屋里，就看到自己的媳妇抱着儿子站在屋里全都在看他，他‘哈’的就笑了起来：“你们俩都醒啦！”说着直接就坐了起来。
    身上的薄被登时就滑下去，唐如霜忙把平哥儿的头一转趴在自己身上，免得看见了，对他笑嗔：“你赶紧穿好了衣裳。”
    常瀚涛笑嘻嘻的，还故意起身光着下床，看着唐如霜笑，唐如霜老远的伸脚踢他，他才哈哈的笑着，转身进了小屋子。
    等常瀚涛洗漱干净，穿戴整齐了，夫妻俩这才打开了房门出来，早饭已经摆在了厢房，唐如霜看他没有先去前院的意思，不由奇怪的问道：“昨天罗武他们走了？你不用去前院看看爹娘在过来？”
    “不用，我今天就得去兵部，他们也没有走，要和我一块儿去，咱们吃了早饭我在过去。昨晚上他们都喝多了，说不定这会儿还睡着呢！”常瀚涛笑着，然后问她道：“你昨晚上看到城里放烟花没有？”
    唐如霜忙点头：“看到了，就是因为打了胜仗？”
    常瀚涛笑着点头：“是啊。虽说只是剿灭了一股土匪而已，不算什么打仗，不过到底是去除了一个心腹之患，兵部也高兴。”他笑着看她：“今天就会论功行赏。”

　　☆、第191章 为难的牛侍郎

唐如霜听了抿着嘴笑没说话。
    常瀚涛就凑到了她的跟前，笑着低声问：“媳妇，你希望相公我得到什么奖赏？升官还是发财？”
    唐如霜看着他笑：“既想你升官又想你发财，不过这种时候，大致的不会赏赐你升官也不会赏赐你发财，赏你几个美人倒是极有可能地。”
    常瀚涛倒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失笑了一些，一想很好笑，便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唐如霜笑：“常常听一些妇人们说啊，她们的相公立了什么功，上司给赏了几个美人。”
    “真的假的啊！”常瀚涛哈哈哈地笑，居然马上想到了罗武：“罗武正好就不用愁找不到媳妇了，照你说的这一次能得好几个呢！里面挑个好的成亲得了！”
    唐如霜失笑：“又开始耍二杆子了！”她生怕这一次去了真给他们几个送美人，而罗武真的收了选一个当媳妇，这事这几个人未必干不出来，忙道：“你上次走了之后，我有一次又遇上了李镯莹。”
    忙将遇上了李镯莹的事情说了。
    常瀚涛听得惊讶的很，道：“这是……这姑娘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不过我觉着这件事似乎又有了点希望，侯爷夫人那边上一次被打击了一下，可能脑子也清醒了，那天看样子是有话和我说，但是也没说成，不知道想说什么？”唐如霜看着他，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道：“所以，跟罗武说如果真的给他赏赐美人，他还是要斟酌一下。至于你嘛……”
    她似笑非笑地看他。
    常瀚涛哈哈地笑，因为他一直笑，平哥儿也被感染了高兴的手舞足蹈的，不甘心被唐如霜抱着，只往常瀚涛身上奔。
    常瀚涛接过来平哥儿，笑着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道：“你娘醋坛子打翻啦！”
    唐如霜也被逗笑了，啐了他一口道：“赶紧吃饭吧！”
    两人坐下吃早饭，常瀚涛这才笑着对她道：“罗武那事，还是不要在轻易和他说了，万一又给了他希望，然后那边其实还是不愿意……”
    唐如霜忙点头：“我知道，刚刚我是开玩笑的，这件事就算是要说，也等安宁侯那边确定了，不过……虽然我说的有转机，但是希望还是比较的渺茫。”
    常瀚涛点点头：“是啊，就看安宁侯那边能不能想通了。”
    夫妻俩说着话，吃了早饭，这才一起来到了前院。果然罗武他们几个才收拾了吃早饭，常彭庭早已经去衙门了。
    常瀚涛等了他们一会儿，在院中和张氏说了一会话，等他们几个吃完了饭，都已经是巳时正了，早朝应该都散了，几个人一起出门上马去兵部。
    府里终于是安静了。
    张氏张罗着叫丫鬟婆子的收拾上房院，出来看见唐如霜抱着平哥儿在院里转，笑着道：“真好！终于放心了！”
    唐如霜笑着：“是啊，对了娘，您想不想去庙里上香？等咱们有空了，找个人少的寺庙上个香吧？”
    张氏听得哎呦就笑了，伸手轻打了她一下：“有你这么不恭敬的吗？！上香还等咱们有空，还要找个人少的……这心都不诚，小心叫菩萨知道了！”说着双手合十四面的拜了拜：“过路的菩萨没听见，没听见！”
    然后这才笑着点头：“好啊，选个好日子，咱们去拜佛。”
    唐如霜笑着点点头。
    再说常瀚涛。
    一行几个人一进城，常瀚涛就对孟祥道：“你先回兵部吧，我们先去五城兵马司看看，然后再过去。”
    孟祥一顿，看着他忙道：“还是一起去吧？”
    常瀚涛笑着道：“你先去好了，兵马司我走了时间太长了，想先回去看看，没关系的，大人问什么你回话就行。”
    罗武也点头道：“是啊孟祥！你先去吧！”
    孟祥这才点点头，先去了兵部。
    这边小虎有点不太明白，看着罗武发呆，罗武笑了道：“虽说是在山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可到了京城，就是回到了官场……总有官场的那些事。他是不愿意叫咱们觉着他有单独领功的机会。咱们却是完全相信他的！”
    小虎其实还是不太明白，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
    常瀚涛并罗武、小虎三个人来到了五城兵马司，兵马司的人知道他们昨天就回来了，也是正围在一堆儿议论呢，就看到常瀚涛他们进来了，登时全都惊喜的叫着：“常哥！”
    “大人！”
    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他们好不好，羡慕他们立了大功，又埋怨走的时候怎么不说办什么差事，等等等等的。
    很多人把小虎拉到一边儿去取笑：“小家伙你可是立了大功了，上面有赏赐可别忘了我们！”
    小虎笑的合不拢嘴的点头。
    常瀚涛和大家说笑了一会儿，便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几个副指挥使叫来问了问，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案子，然后将史大奎留下，问了问之前的事情，点头笑着对他道：“这还得谢谢你，帮着照看家里。”
    史大奎忙道：“常哥咱们是自己人，何必这样见外。”
    常瀚涛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出来了，对众人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示意罗武和小虎该走了。
    三个人出门上马，来到了兵部。
    常瀚涛如今进兵部，明显感觉到待遇和以前是完全的不同，首先从守门的兵士开始就认识他了，而且格外的客气，他们几个在门口下马，兵士已经主动上来了两个，笑着弓腰道：“常大人来了？请进请进，几位大人等着您几位呢！”
    这是第二个不同，不用等禀报了。
    常瀚涛带着罗武和小虎进了兵部衙门，在兵士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王尚书这边，进去了之后，王尚书坐在上首正中间，左右侍郎分居两边。孟祥坐在下面，正在回话。
    看到他们进来，牛侍郎不等别人说话已经是两眼放光的叫道：“功臣！大功臣来了！”说着亲自站了起来，过来在常瀚涛肩膀上拍了拍，常瀚涛刚躬身行礼，他已经是伸手扶住了，笑着的样子，恨不能握住了他的手来回摇一摇才好。
    昨天常瀚涛他们回来，到兵部回禀差事的情况，恰巧牛侍郎不在衙门，没见着。今天一见面，这个热情！
    常瀚涛心里清楚，牛侍郎肯定很意外啊！没想到他们会这样顺利，而且这么快解决了这件事，应该说不是意外，简直就是万万的没想到！所以他根本连下一步该怎么做都没有想好。
    这件事到了现在这样，最尴尬和最难做的就变成了牛侍郎，一方面，以牛侍郎狡猾的为人，肯定是不会再得罪自己了，因为这件案子之后，起码自己在王尚书那里已经有了深刻的印象，牛侍郎如果还跟自己作对，叫王尚书看出端倪，对他不会有什么好处。
    另一方面，牛侍郎收了陈家那边的五百两银子，却又骗了唐明坤，如今自己回来，办差的事情自然是全都知道了，牛侍郎要给陈家那边交代啊，唐明坤这个世家子也许他没太放在眼里，但是陈家那边背后是工部的尚书和侍郎，他不能把这些人也不放在眼里。
    就算是现在把银子退回去，那也说不过去，那不是耍那边玩？
    常瀚涛想到这里心里头笑了，牛侍郎要头疼一阵子了。
    王尚书看到他们已经摆着手叫他们坐下，笑着道：“本官本想着今天早朝的时候再给皇上禀报的，没想到昨天皇上连夜召见了本官，知道了梁犀仕匪贼已经全部覆没，皇上龙颜大悦，并专门问了你们几个的情况，本官也是详细的禀报了皇上。”
    王尚书头一句就说这个，摆明了，是你们的功劳没人会抢，叫他们放心的意思。
    其实以他兵部尚书的地位，这件案子就算是多少人打入匪窝做探子，出生入死，但其实在皇上的眼中，最大的功劳还是王尚书的，因为是他‘指挥得当’，‘计策高谋’，才会有这样的胜利。
    这也是正常的，常瀚涛虽然知道到底自己是怎么被派到这个案子里去的，但是牛侍郎肯定不能抢这个‘功劳’，他也不能叫人知道实情。
    现在的实情，就是整件事都是王尚书安排的，谋划好的，选对了人，终于精心策划的抄了那土匪的老窝，给朝廷除了一个大害！
    因此听了王尚书的话，众人忙起身躬身道：“多谢大人栽培，全都是大人的深谋远虑。”
    王尚书笑着点头，又对常瀚涛道：“详细的经过，你们几个还是要写一份卷宗报上来，各人写各人的，另外，常大人，你这边要把梁犀仕那个匪窝中的情况写清楚，尤其是他们和鞑靼部的人交易的情况，你知道的所有有牵扯的人，都要写出来，还有任何你觉着有可疑的方面。本官会找人顺着线索查，力求一个内奸全都不放过！”
    “是，下官明白。”常瀚涛道。

　　☆、第192章 升职

常瀚涛心里很清楚，王尚书单独的叫自己写那些情况，其实是在间接的提醒自己，他到底是怎么被委任了然后去做这个探子的？在这一个问题上，他是叫自己要聪明一点。
    其次，就是叫牛侍郎看看，王尚书是要摆明了态度提拔常瀚涛了。
    常瀚涛当然不笨，更不会一根筋的去跟长官作对，而且他知道，该怎么顺着这根杆爬上去。
    牛侍郎笑眯眯的在旁边坐着，王尚书说什么他便连连的点头，非常的赞同，但又一句话不插嘴，避免叫王尚书感觉他还想在这里面搀和点功劳。
    不过牛侍郎现在的心里真的是苦的，苦涩的很！
    他得用什么办法把陈家的五百两银子退了，还能不得罪了陈家？开始收这个五百两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吧常瀚涛看在眼里，更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多么难办的事情，觉着自己动动嘴皮子，抬抬手就会办的陈家满意。
    现在……苦处只有牛侍郎自己知道了。
    王尚书又吩咐了常瀚涛他们几个几句话，外面就来了一个太监，说皇上传王尚书去御书房。王尚书急忙的整理帽冠官服，起身往外走。
    众人便也起身一起出来，常瀚涛便告退。
    王尚书点点头道：“好，你们就回去办差吧，余下的事情，全看皇上的圣裁了。”皇上有赏赐，他们才有，皇上不给赏赐，那他王尚书也没办法。
    大家忙躬身答应：“是。”
    王尚书这边急匆匆的就赶紧的去了。
    常瀚涛和罗武就跟孟祥抱拳告辞，孟祥伸手做请的样子，把他们往外面送，又道：“瀚涛，有空就到家里来玩，我娘子在这边也没什么闺中姐妹说说话，请你娘子多来陪陪她。若是不嫌弃，我也可以领着她去你们府上转转。”
    常瀚涛笑着道：“怎么会嫌弃？回到这里怎么还变得客气了？”
    罗武也笑着点头道：“是啊，跟常哥不用客气，嫂子也是极好的性子。”
    孟祥笑着点头，一直把他们三人送到门口，这才回去。
    这一次去匪窝当探子，他们几个是生死患难，这感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等于是过命的交情。不过这话不用说出来叫别人知道，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
    三人骑马回到了衙门，不用说又是一番的热闹，兵马司衙门这天下午简直都翻了天了。大家到底还是不清楚这三个人是怎么去的，怎么突然的就跑山西办案子去了？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常瀚涛推罗武去解释，自己回屋去看了看卷宗，又听区兴和大虎说了说这段时间跟踪牛侍郎的情况，别说，还真的是查出来不少的事情。
    牛侍郎既然是安心钻研的升官和发财这两条路，那他自然是要多结交和他志同道合的人，而这些人当中，少不得有这个的仇人，那个的宿敌。官场之上，不都是这样？
    常瀚涛听到牛侍郎居然和王尚书的宿敌偷偷的眉来眼去的，不由得挑眉，笑着点头：“这个消息有用。”
    叫他们两个不用在像以前那样跟着牛侍郎了，只查到的这些事情，一定不能泄露的风声。
    两人自然是忙答应了。
    王尚书那边，也是要有意显示一下这件事情上的公正，这天被皇上叫去，得到了皇上的旨意，第二天就叫孟祥来五城兵马司衙门叫常瀚涛和罗武并小虎。
    小虎是什么都不管，也不知道，就跟着他们几个，他们去哪儿，他就跟去哪儿。
    孟祥还专门的叫他们三人把官服穿上，是要接圣旨的。三人换上了官服，来到了兵部。王尚书等他们到齐了，这才展开了圣旨念了一下。
    圣旨上先是列举了梁犀仕那伙土匪的罪大恶极，接着将保定府丢失兵器的那些人的罪责痛斥了一番，如何惩罚也在圣旨上说了，最后表彰了一下兵部这一次破案的及时高效，王尚书赏俸一年。此次打入匪窝的坐探，每人官升一级，赏俸一年。
    王尚书功劳最大，但是他的奖励只是赏了一年的俸禄，这也是王尚书聪明之处，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种事情必须是他的主意，他定的方案。但是最后领赏的时候，却不用也占个头筹。他已经是尚书了，正二品的官位，要是官升一级，那就是正一品了，一品的官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给戴头上的。所以王尚书在皇上面前是说了漂亮话的，领功却没有领赏，皇上也满意，也不用为难。
    叫手下得到实实在在的实惠，今后对他也更加的忠心效力。
    所以这件事王尚书是占了最大的好处，破了案子，在皇上面前露个脸，展示了自己能干的一面，还展示了自己不贪功的一面。最后还得了几个能干的手下。
    王尚书这一次对常瀚涛也是另眼相看了，将圣旨宣读了之后，叫余下的人全都走了，只留下了常瀚涛。
    “瀚涛啊，关于皇上的圣旨，我也需要和你商量一下……坐，坐下吧！”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常瀚涛一听连称呼都变了，心中说实话就是一顿，难道王尚书想把自己调到身边？说实话，他虽然想到了可能会升官，但是觉着应该是赏银的可能性大一些，他没想到既能给赏了一年的俸禄，还给升了一级。那等于是叫他离开兵马司，来兵部？
    他忙笑着道：“大人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虽然心里不愿意离开兵马司，但是常瀚涛也知道，升级就和降级一样，不会由着你同意不同意，愿意不愿意，全都是上面一句话的事。
    王尚书点点头，道：“你们几个全都是官升一级，我看了一下你手下那两个，那个小虎，还不是五城兵马司的正经衙差？”
    常瀚涛忙点头道：“是啊，是我让在衙门跑腿办事的，因为有时候衙门的有些事，需要一个这样的小孩儿，比方说这一次，他就是立了大功的，在山上也没人注意他一个小孩，偷着打听出来了不少的消息。”
    王尚书听了便点点头道：“没有正经的编制，就没有俸禄……这样，小虎就算是正式编进兵马司，你把他的户籍什么的全都登记上。这算是给升了一级，至于俸禄……”
    常瀚涛忙道：“赏俸一年那个下官来处理好了。”
    王尚书一听点头，他原本就是这个意思，对常瀚涛的聪明越发的心中暗喜，又道：“罗武那边，我看你给他定的是副指挥使？但是衙门的职司簿上没有？”
    常瀚涛忙点头道：“是！原本办这个差事之前，下官是正在给他办手续的，就接下官之前管的那一片，谁知道手续还没有办好，就来了这个差事，下官把他就给叫走了，这件事也没办好，职司簿上确实还没有他的名字。”
    常瀚涛耍了个心眼，其实之前他只是考虑叫罗武当副指挥使，并没有办什么手续，现在官升一级，才是副指挥使，那等于是他之前就能给的，所以这样说，叫再升一级。
    王尚书点点头道：“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你还有罗武升级的这个事，照理你现在是正六品，升级的话就是正五品，兵部郎中的位置。但是兵部现在四个司，武选司、职方司、车驾司、武库司，郎中位置空下来的只有武库司，叫你去武库司管兵器，武科，戌军等等这些的事情，我觉着是有些屈才了的……”
    常瀚涛多聪明！一听就明白了，王尚书还是想叫自己在五城兵马司，兵部没有合适的职位，而且他可能是觉着自己在兵马司更加有用。
    其实这也合了常瀚涛自己的想法了，自然是点头道：“全听大人的吩咐。”
    王尚书就道：“这样，你的官职自然是照正五品，今后俸禄什么的全都按照正五品来发，至于职位，兵部尚无合适的职位，你就还在兵马司任指挥使，等兵部有了合适的职位了，你来兵部，如何？”
    常瀚涛忙道：“这个自然好，全听大人的吩咐。”
    王尚书满意的点点头，便又笑着道：“罗武也和你的情况一样，是正六品的品级和俸禄，暂时任着副指挥使吧！”
    常瀚涛点头道：“好，下官回去了和他说。他必定也是听大人的吩咐，此事原本就全靠大人，我们才能有这样的赏赐，还得多谢大人。”
    王尚书笑着点点头，满意的道：“此事也有你们自己的功劳在里面，靠的不是本官，是你们自己的努力额。”说到这里点头道：“没事了，你回去和罗武说说吧。”
    常瀚涛站起身，躬身告退。
    从兵部出来，常瀚涛松了口气，暂时不用离开兵马司，也就是说不用去当牛侍郎的下属，这个是最好的，虽然如果他想要继续往上走，就很有可能会碰到牛侍郎，不过那也是到时候再说。现在不用发愁。
    又想到，罗武原本不是副指挥使，现在一跃成了正六品，等于是现在指挥使的品级，如果自己以后去了兵部，那么升职做指挥使的必定是罗武。常瀚涛就要考虑一下其余几个副指挥使的感受和想法，要想办法安抚他们一下，不要叫心里有什么隔阂。

　　☆、第193章 劝母

到了五城兵马司，常瀚涛先把罗武叫来，将王尚书说的话说了，罗武自然是连连点头道：“我吊儿郎当的……哪能当官啊，就是跟着常哥混还行。”
    常瀚涛就道：“你知道你的毛病在哪里就好，今后就得改了，也别提混什么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自然是要往上走的，人总要有点盼头。何况，有些事你心里清楚，咱们这样的人，光棍一条还行，但若是有了家，想给家人好点的地位，就的有点出息的想法。不然连别人都瞧不起咱们！”
    这话说的是什么，罗武自然清楚，坐在了对面没说话，叹了口气。
    常瀚涛道：“还有这件事，你也看到了，就算是不惹别人，可架不住有人主动来招惹咱们，随便找个什么事，把咱们折腾的就得脱层皮！所以，真的是要走到一个能护住家人的位置，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把咱们捏在手中捏圆搓扁，那才行！”
    说到最后，都是他自己感概了。
    罗武点头，又叹了口气。
    常瀚涛又问道：“你回来之后，别的人说什么没有？大奎他们？有没有说什么的？”
    罗武忙道：“没有啊，能说什么呀？”刚问了这一句这才明白了，恍然的道：“你是担心？”
    常瀚涛道：“没什么，就是给你提个醒，就算是品级高了，该是兄弟还是兄弟，尤其是在副指挥使这个位置上，你还是比他们都新的新人，更应该谦虚，对他们客气些。平常有事多问着点他们，多坐一块儿吃吃饭，聊聊天。”
    罗武忙点头，笑了起来道：“是，常哥，你看你把我想的也忒不懂事了，这还用嘱咐吗？”
    常瀚涛笑着点点头。叫他出去把史大奎叫了进来，一样也是说了说皇上的圣旨，然后问史大奎有没有什么想法。
    史大奎知道他担心的什么，自然是摇头说没有，再说了，罗武升官也是他自己拼命挣来了，他们都是兄弟，不会为了这个心里头不舒服。
    常瀚涛听了点头，笑着又道：“这些事都是机缘巧合的，你也要有这样的机会。还有，我还没好好谢谢你，我走了之后你帮的忙。”
    史大奎就笑了道：“常哥，你看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嫂子开的那个卤肉铺子，一点银子不抽全都给我们媳妇，这些事我们都记着呢！能帮点忙我们才能安心。”
    这样一说常瀚涛想起来了，笑着问道：“对了，那铺子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不，应该说很好，几乎每天都是卖的干干净净。”史大奎笑着道：“常哥，你都想不到！有些人为了买咱们那铺子的卤肉，从最那头走到城里这头！就为了吃这一口，前几个月我媳妇每个月分得银子，比我挣得还多呢！我媳妇可是拽起来了。”
    常瀚涛听得哈哈哈的笑：“真的？！”又想起来了，笑着道：“对了，我这一次也算是小升了一点，还得谢谢衙里的兄弟，给你媳妇说说，叫她们明天多做点。明天都去我家喝酒去！”
    史大奎听了笑了忙道：“好啊！一会儿我就去说去！哎，不过明天可能不行，你不知道，现在我们自己人谁家办事要铺子的卤肉，都得提前说，不然都没有多余的！”
    常瀚涛听了失笑：“这么好？”
    “是啊，一般都得提前三五天的，要是你请客……”史大奎笑的贼兮兮的：“肯定是少不了几十斤吧？那连生猪肉都要提前的预定，叫杀猪的提前杀……怎么也得三五天的。”
    常瀚涛哈哈的笑着道：“那好，生意好那才最好！没关系，三五天就三五天，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定下哪天，提前说一声就行了。”说完了，又问道：“对了，你们的媳妇们在里面都没事吧？互相的都友好着？别吵架啊？娘娘们们的不要谁还不服谁？”
    史大奎被逗得也笑的哈哈哈的，道：“这事还真没少了！娘们们在一块儿可不就是这样吗？不吵嘴那还叫娘们吗？！哈哈，不过没事，闹急了我们一出面，回家各自收拾一顿，全都老实了！”
    常瀚涛和他哈哈哈地笑。
    等史大奎走了，常瀚涛就赶紧的收拾了一下这段时间积压的卷宗，该处置的赶紧找人去处理。
    他其实还惦记着一件事，就是上一次回来，母亲的那个态度，虽然唐如霜一再的说她能处理，但是常瀚涛自然还是不放心的。
    只不过，回来了积压了不少的公事，这几天他全都是每天办到很晚才回家，回家基本上也是收拾收拾就睡下了，也没找到时间和张氏说。
    请客的时间定下了一天，头一天，常瀚涛觉着无论如何要和娘说一说这件事了，于是这天提前一点回到了家里。
    父亲常彭庭还没回来，唐如霜在他们自己的院子，常瀚涛回来了也没有先回自己院，直接来到了上房院。
    张氏在屋里做鞋垫，看到他马上就招手道：“你回来了？正好！过来我问问你，是定了明天请客？”
    常瀚涛忙点头：“是啊娘，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
    张氏就道：“没有啊，我就是在问一遍是不是明天，不要搞错了时间。你媳妇叫庄子又送了些东西过来，明天应该是够了。”
    正好提到了唐如霜，常瀚涛就忙坐下了，咳嗽一声道：“娘，你一说我媳妇，我想起来件事……”说到这里就不说了。
    张氏根本就已经忘了那件事了，抬头看他：“什么事啊？”
    常瀚涛咳咳的咳嗽了两声，停顿了一下。果然，他不寻常的样子引起了张氏的注意，张氏将鞋垫放下，看着他道：“到底什么事呀，要说不说的？不说……”
    然后猛地停顿住了，她想起来了！
    常瀚涛就又低头咳嗽了两声。
    张氏有点窘，一想起那件事还是很讪然，低下头去继续做鞋垫，呐呐的道：“回来就回来，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你也不想想……你不在家，你媳妇房里……”
    常瀚涛于是便严肃的道：“娘，这件事我真的要和您好好说说。不是因为这一件事，还有其他的……”
    不等他的话说完，张氏已经猛地抬头道：“什么其他的？！”
    常瀚涛一摊手：“看，这就是我要说的，其他的并不是事，而是您的这个脾气。”
    张氏马上就又低下了头，因为脾气是她的软肋，她自己也清楚的很，自己坏就坏在脾气上！所以常瀚涛一说，她登时就心虚没话说了。
    “娘，我知道您肯定不是故意的怀疑如霜，肯定只是凑巧了，不过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不对的地方。第一，您是婆婆，如霜尊重您的很，一直敬着您，这是她当儿媳妇该做的，但是反过来，您在一些事情上也得尊重体谅一下她……您先别急！”
    常瀚涛一看到张氏一听自己这话已经登时就急了，忙笑着先叫了一声，这才接着道：“您看，就是您这脾气，我并不是说您故意的不体谅如霜，而是您这个脾气实在是有点太急了。比方说之前那件事，您想想，儿子和媳妇的院子，您……咳咳，这方便，咱们现如今真不是以前了，您这样大喇喇的就冲进去……”
    张氏窘就窘在这里！不过自己的儿子说自己，她还是有点不高兴，没好气的道：“我知道了！这事你当我自己事后没想过？那也是你鬼鬼祟祟的……”
    常瀚涛笑着摊手：“你看！娘？我是鬼鬼祟祟的，那是因为什么？当时几个丫鬟都知道了，若是再有几个人知道，再要是把消息传出去……您现在应该知道我去办的什么差事，传出去是什么后果，您还觉着是我不应该鬼鬼祟祟，才叫您遇上了……”
    张氏停顿了好半天，才没好气的道：“好了我知道了！这事我是有不对的，以后也不会直接去找你们……以后我有事，就叫丫鬟传你们去！我再也不自己走了，我也要跟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一样，身娇肉贵！动也不动！有事你们来回我！”
    常瀚涛被逗笑了，不过也知道，娘这是自知理亏，也同意了自己的说法，只不过自己到底是她儿子，被儿子这样说，她面子上下不来，所以才用这种语气的。
    常瀚涛笑着点头，又故意的道：“娘，您今后还真的要和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一样了，您想想，我现在都已经是五品官儿了，在往上可就是四品三品，那就是大官了！要去上朝见皇上了！您想想，以后来咱们家的人，不全都是大户人家的内眷？咱们家也和别的官宦人家一样，谁家喜事丧事的就得去送个礼见个面，说个话换个情。您可不就得学着点大户人家夫人太太的待人接物？这方面不用我说了，您当然是跟如霜学啊！她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他这样一说，张氏还真的仔细想了想，也是啊！之前其实就已经有了几次必须去那种高门显贵家做客的事情，张氏采用的是少说话少犯错，但是想想，今后这样的事情多了，说不定自家也得做个主人了，难道自己还少说话少走动？
    想想就抬头瞪了常瀚涛一眼：“行了！你今天想说什么我知道了！去吧去吧！”
    常瀚涛也知道，母亲这是完全答应了，只是有些面子上下不来，还要撑一撑罢了，他这才笑着道：“着急赶我走干嘛？我在陪陪您！”
    “烦得很！你陪我不如去把我孙子抱过来陪我！”
    常瀚涛笑着答应了，这才起身回后院。

　　☆、第194章 百晬

唐如霜正抱着平哥儿在院里的葡萄架下，说实话，小家伙虽然还很小，但是只要醒着就得一直这样抱着着实也是有点累人的。不过平哥儿就是不愿意叫坐下，只要一坐下就开始不愿意，哼哼两声若是不起来，那就要哇哇地大哭了。
    葡萄架下阴凉一些，现如今虽然已经是九月底了，晚上的风有时候还是挺凉的，但是午时到午后酉时左右，大太阳挂在天上，还是很热的。
    平哥儿手里捏着一片叶子，刚刚发出了‘呵’的一声笑，唐如霜就觉着好像是天一下倒了一样！她发出了一声惊叫！
    然后就听见耳边是常瀚涛和儿子的笑声，一个哈哈的大笑，一个‘咯咯咯’笑的欢实！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只是被常瀚涛横抱了起来而已。
    唐如霜又惊又吓又好气又好笑的蹬着腿：“你多大了？吓坏我了！我要是吓得松了手怎么办？！”
    常瀚涛横抱着她，平哥儿就躺在她的怀里，笑着：“松了手平哥儿也是掉在你的肚子上。”看唐如霜脸都有点白，又忙笑着问：“怎么，真的吓到了？”说着顺势就坐在了葡萄架下的廊椅上，低头看她。
    “你说呢？！冷不丁的这样胆都吓破了！以后别这样了。”唐如霜微微撅嘴道。
    常瀚涛马上就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笑着道：“你跟我撒撒娇我以后就不吓唬你了。”
    “哼，撒娇是给你面子，真把我惹恼了，不理你了。”唐如霜瞪着他道。
    常瀚涛嗤的笑了，想了想，她要是真不理自己了，还真的是个头疼的事呢！忙笑着道：“好好，以后不这样吓唬你了……你们干什么呢？”
    “你先把我放下。”最重要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要是婆婆走进来看到怎么办？
    唐如霜腿又蹬了两下。
    常瀚涛笑着把她放下了，顺手把已经扁了嘴准备要哭的平哥儿抱了过去，一下子举到了葡萄架的跟前，笑着道：“好儿子，摘个葡萄吃！”
    平哥儿呼的一下就窜的那么高，登时就笑个不住，双手上下的呼呼着，高兴的蹬腿舞胳膊的。
    唐如霜终于能歇会儿了，于是坐在了廊椅上，仰着脸看着他们父子两个玩，笑着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怎么早？”
    常瀚涛就点头笑着道：“这几天回来的太晚了，不过积压的事情差不多做完了。对了，明天那帮子到咱们家做客，你知道了吗？”
    “当然知道了，早就准备好了。你衙门的事情已经忙完了？那什么时候有时间回伯府一趟？还有，十月初五是安宁侯家世孙的满月的日子，咱们要去庆贺一下。正好，安宁侯爷在陈家的那件事上帮了大忙的，我是要谢谢人家的，现在还没想好送什么谢礼，要和你商量商量。另外，”
    唐如霜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大约你也要忘了，咱们儿子的百日就是十月初十的……”
    话没说完，果然常瀚涛一下盯住了她，拍着腿一副恍然想起来的模样：“你不说我真的给忘了！对呀！咱们儿子十月的百岁呢！”
    “过满月的时候，就是请了你衙门的一帮子人来的，这不明天是庆功，又请他们，然后……十几天之后还是请他们？”唐如霜疑问的口气，然后又道：“我倒不是说不该请他们，只是问问你的意见而已。”
    常瀚涛听了也点头：“也是啊！”沉吟了一下看着她道：“你说呢？”
    “也就是开筵庆贺？”唐如霜道，接着又问：“或者你们家乡还有什么习俗？我问过娘，娘说没什么特别的，还是叫问问你，因为这段时间宴席挺多的。”
    常瀚涛点头：“是挺多的，想想老家的规矩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那边叫百晬，或者过晬子，也就是请亲朋好友来一趟，吃吃喝喝……对了，要给娃娃做五毒兜，你知道吗？”
    唐如霜笑：“这个知道，娘早就在做了，是不是肚兜上面用彩线绣上蝎子、蜈蚣、壁虎、蛇、癞□□五种毒虫，再绣上一个小葫芦，葫芦嘴朝向五种毒虫，意思是以后咱们平哥儿都不受这毒虫害？”
    常瀚涛笑着点头：“对呀，就这个，其他的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了，然后就是宾客一般都是送些长命百岁锁什么的，咱们收的越多越好。”说着呲牙一笑，对瓶哥儿道：“平哥儿，那天就使劲收长命锁儿啊！”
    平哥儿马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呵！”好像是答应了一样。
    唐如霜失笑，道：“不过我知道京城有些人家过百日就是抓周，我以前的时候，记着还去谁家参加过一次，抓周也挺好玩儿的，当时那是个谁家的世子吧？却抓了他母亲的耳环不放，那老爷的脸当时便拉的老长。”
    “我们那儿没有抓周。”常瀚涛摇头，又道：“不过如果想办也可以啊！”
    唐如霜抿着嘴笑着点头，想了一会儿什么。
    常瀚涛就凑近了笑着问道：“你又想什么呢？平白无故的问这个，还问那么仔细，是真的想给平哥儿过百晬，还是又想趁机干点什么？”
    唐如霜一下笑了：“还真瞒不了你……”她笑着看着他：“还是罗武那个事，我就一直想，要是有个什么机会，罗武能和安宁侯爷那边见见？咱们什么也不说了，只是有个机会叫他们见见，或者能说说话，或者能叫安宁侯爷看看，李镯莹跟罗武熟悉的程度，样子……李镯莹信任罗武，安宁侯是她父亲，不会感觉不出来……”
    她说的断断续续的，有些还是在边想边说，常瀚涛却已经明白了，恍然的道：“你想做个机会？叫李镯莹很信任罗武的情形落在安宁侯爷的眼里？”
    唐如霜笑着忙摇头：“不不，也不至于要故意的做机会，只是顺其自然而已。因为罗武始终没有机会走近安宁侯一家，咱们只是给他这个机会而已，余下的就是看他自己……怎么说，看他们的缘分，咱们没有必要硬做出什么机会叫他们怎么样的，那就没意思了。”
    常瀚涛倒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道：“行啊！李镯莹原本不就是很信任罗武？肯定和见到别人不一样，这倒是好主意，给他们凑一块儿的机会，就看他们自己的缘分。”
    唐如霜点头：“就是这样，那如果要请安宁侯爷的话，就不能在请衙差们了，毕竟……这是不同的。”
    常瀚涛点头：“对，明白。”
    唐如霜笑了，跟他真的是什么话都不用说的太多，他就能明白。又道：“正好你也升了官，咱们就嘚瑟嘚瑟，请一些门第相当的，你的同僚们还有这方面的亲朋好友。我也熟练熟练这当主人摆筵席接待内眷的事情。”
    常瀚涛听了失笑，正应了刚刚和母亲说的事情，忙就叫道：“好！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请的都是兵部那些官僚，再请经纶来给咱们掠阵！你和母亲就在这内宅张罗。”
    唐如霜笑着点头：“好，就这样。”
    于是，事情就这样说定了。
    第二天，就是家里请客的日子。虽然常瀚涛并没有提什么庆功宴的话，不过衙门的人都知道这其实就是庆功宴，虽然和他们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常瀚涛是他们的指挥使，另外常爷这个人最最念旧，对他们衙差都像是自己弟兄手足一样，大家都心里清楚，常爷要是真的升上去了，他们这些人总也有出头之日的。
    因此，大家真都是跟着一起高兴。
    因为衙差们的媳妇们很多都在卤肉铺子忙着，因此内眷倒是来的并不多，不过史大奎的媳妇和老王媳妇是来了的，还有两个不当值的媳妇。老王媳妇看气色是已经全然的好了，还带着自己的女儿，看样子也是特意收拾了一番才出门的，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姑娘。
    唐如霜把她们请到了自己的院子，叫丫鬟们摆了一桌子的瓜子、糖果、点心什么的，和她们坐下聊天说笑。
    两人自然是对唐如霜是感激不尽的，嘴里一直说着感激的话，尤其是老王媳妇，不厌其烦的一直说着，唐如霜没着急，史大奎媳妇反倒是打断了她的话几次。又笑着给说了说卤肉铺子的情况。
    唐如霜知道卤肉铺子生意很好，这几个月，十几个媳妇每个人每个月都能分一二两，或者三五两不等的银子，对于她们来说，真的可以说是一大笔的钱了。这有时候比她们相公挣得还多呢！
    唐如霜听了也高兴，笑着道：“这也是你们手艺好，到底把名气打出来了。”
    几个人笑着喝茶聊天，等到前院宴席开始了，她们这边也摆了两桌，内眷们围着坐了，说说笑笑的吃了饭。
    等没人的时候了，老王媳妇把唐如霜拉住了，又再三的感谢，这一次就说的很明白：“真是谢谢您和常爷，我知道，您和常爷开这个铺子，其实是为了帮我呢，真的谢谢。”

　　☆、第195章 侯府满月筵

唐如霜和常瀚涛抱着平哥儿回了一趟伯府。
    唐经纶考完了试之后彻底的轻松了几天，然后就又开始读书了，毕竟在考科举的人中他年纪不算大，如果考上了，那就还有明年的春闱，如果没考上，就继续的读书不耽误。
    听说他们来了，唐经纶自然是赶紧的跑到伯爷的书房这边来。
    一进来正好就听见常瀚涛正在说禀报着：“回来也是积压了无数的案子，不敢懈怠，先把这些事情处理了，这才来看老爷子您的，您见谅。”
    伯爷哈哈的笑，点着头道：“好好，我也听说了，兵部这一次打了个一个漂亮仗，你们几个在这里的功劳功不可没！此事办的不错……王尚书是怎么说的？”
    常瀚涛知道伯爷问的是什么，忙道：“官位品级是升了，不过兵部现在没有空缺，王尚书应该是不想叫我去别的部或者放外任，连提都没有提，只说还叫在五城兵马司，不过不影响我其他的一切，如果有空职位了在说。”
    伯爷就捋着胡子道：“这样也好，毕竟从一个部往上走，容易布局，今后也根基厚重，若是调来调去的，是可以多熟悉官场中人，但是对于建立自己的威信和地位反而不利。”
    常瀚涛点点头。
    说完了正事，伯爷就把平哥儿抱过去逗，这边唐经纶这才跟两人见面，笑着跟唐如霜说话。他一直还在五城兵马司，因此常瀚涛回来的那天他就见了，这几天天天见。
    唐如霜只是问了几句考试的事情，便没有多问。
    在这边说笑了一会儿，唐如霜抱着平哥儿又去内宅见过老太太，老太太也略说了两句便罢了，唐如霜还是出来，回到伯爷这边。
    在这边一起吃了午饭，他们一家三口并唐经纶一起出来了，把唐如霜和平哥儿送回家，他们两人去了衙门。，
    这边唐如霜到家了之后，收拾洗漱了一番，平哥儿串门也累了，打着哈欠吃着奶睡着了。唐如霜这才有时间琢磨一下近期的这些事情。
    关于奶娘的事她和婆婆张氏商量了一下，张氏一听也赞同换奶娘，她可是对她的孙子爱护的很呢，并自告奋勇的去找奶娘。
    余下的就是给安宁侯府那边送谢礼的事情了，这件事在唐如霜心里头念想的久了，有时候上街或者听谁说了这方面的事情，便去淘了来，因此也有些东西了。
    之前在城里书籍铺子买书，发现了一套不错的文房四宝，装在一个很精巧的松木盒子中，盒子上带着雕刻的花纹，暗锁形状，从侧面包着铜角的地方贴边藏着一个像是小钥匙形状的，□□暗锁处一扭，盒子才打开了。
    盒子里面两层，最上面是一只湖笔，一叠雪浪笺，原是上等的生宣。下一层正中一块雕琢精美如同美玉的端砚，一块李廷圭墨。
    这几样都是非常难得的，尤其是那墨块，就是越用越少的东西，李廷原是唐朝的墨官，他做的墨唐宋的时候存世还多，到了明朝，已经是很少了，都是珍品。
    这一套文房四宝唐如霜当时买了，但是觉着送安宁侯好像不太合适，因为安宁侯是长辈，一般都是平辈或者给晚辈送这个合适。现在送给世孙当礼物，倒是很好的。
    另外唐如霜还得了一套蜀绣霞帔，这个却不是买的，是衙差的媳妇来府里做客的时候给送的。这个媳妇是蜀地人，她本人的绣艺虽然也可以，但是却到底比不上一直在蜀地的那些姐妹，这个霞帔就是她们姐妹做的，她回娘家的时候买了来，并一块自己绣的丝薄一起送给了唐如霜。
    唐如霜把她绣的丝薄留下做了个大围巾，这个霞帔，送给安宁侯夫人倒也不失礼。如此精心的准备了几样，唐如霜想了想，在添些寻常的丝绸绣活一类的，便也可以了。
    十月初五，安宁侯爷的世孙满月，大摆筵席，请客庆贺。
    常瀚涛和唐如霜接到了请柬，早起收拾了，没有带平哥儿，来到了侯府。依然是到了正门夫妻俩就分开了，常瀚涛从正门进去，唐如霜的马车一直往前走到了侯府侧门停下，这才进去。
    安宁侯家自从五小姐李镯莹出了事情之后，虽然百般的掩饰，府里的人也全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对此事绝口不提，但却也挡不住外面的人议论纷纷。因此，安宁侯府这两年着实的就没有办什么大的宴席，便是次子李霖赟成亲的喜事，世子二十岁的生辰，安宁侯夫人的四十生辰，全都没有大过，都是只请了几个亲朋好友而已。
    这也过去两年多了，一切也应该烟消云散了，安宁侯爷这一次得了长嫡孙，便决定了大摆筵席，自己府也应该恢复正常了。
    唐如霜一走进内宅，便已经感觉到了今天的热闹。迎面一个大花园子，里面全都是穿的色彩鲜艳的各色女子，夫人。
    花园里有个大花厅，从游廊这边看，都能看到花厅中人影聘婷。领路的婆子将她领这走过了这个大花厅，穿过一片翠绿的竹林，来到了竹林园中的一个四面大窗的阁楼前，这才躬身去了，丫鬟就已经迎上来，并有往里传的：“指挥使夫人来了。”
    这之间还有个更清脆的声音：“琢玉！常家姐姐来了！”竟然是李镯莹的声音。
    接着，李镯莹就已经从屋里跑了出来，对着唐如霜笑。
    唐如霜恍然的一下，就那么一瞬间差点以为她好了！因为这还是李镯莹头一次主动的打招呼，并且是一下子能叫出自己的身份。
    不过还是一瞬间，就看到李镯莹将挂在胸前的一样东西举起来给她看：“这是我的，好看不？”
    唐如霜一看，不由得失笑了。是个很精巧的金算盘，挂在五彩线编的璎珞上。她笑着点头：“好看……这样你真可以随身带着了。”
    李镯莹马上就高兴的笑，拉着她进屋。
    李琢玉这才急忙的出来了，笑着迎她叫：“姐姐你来了。”挽着她的另一个胳膊一起进屋：“今天人多，母亲在侧院那边和几个侯府太太们在一块儿。大部分的客人都在那边的大园子和花厅，咱们今天就在这边。”
    唐如霜点点头，因为是已经熟了的，倒也不用来了就一定去见过侯爷夫人，进了屋子就被姐妹俩拉到了一个没人的贵妃榻边坐下了。
    贵妃榻前摆着一张乌木镶银掐丝小几，上面摆着漆木描金海棠梅花状的小圆盘，每个梅花瓣中摆着一样点心零嘴，瓜子、千层糕什么的。旁边摆着穿花雕绘漆木槅扇，三个人过去坐在了贵妃榻上，李镯莹刚坐下屁股就好像被扎了一下的马上跳了起来，往外面跑去：“我还有礼给唐姐姐！”
    几个丫鬟忙叫着跟了出去。
    这边唐如霜这才忙问李琢玉：“怎么……你五姐也出来了？”
    李琢玉点点头，压低了点声音道：“总不能关在她的院里，今天热闹，五姐听见了肯定要闹着出来的，娘说还不如叫出来，免得在她院里闹叫人听见了更加不好……不过叫我今天不用去别的地方，就陪着姐姐玩，你来了咱们一块儿。那边有我嫂子、婶子她们的招呼。”
    唐如霜点头知道了，侯府既然想要恢复以前的生活，这种筵席庆乐的便是少不了，总不能每一次都把李镯莹关起来？那成了什么了？再说李镯莹是侯爷夫人亲生的，自然也舍不得。
    不过叫她在这种场合出来其实是有些冒险的，毕竟，李镯莹到底不算是正常人的心性，何况也不能堵住别人的嘴不叫说闲话？
    不过既然给她们几个专门辟了这么一块算是清净的地方，那自然也好，叫李镯莹能慢慢的熟悉这样的场合。
    李镯莹现在也已经慢慢的熟悉了唐如霜，跑出去了一会儿，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拎着一条短丝绦，绦子上面用丝线编的蝎子、蜈蚣、壁虎、蛇、癞□□，两头两个葫芦，编的倒是精巧的很，过来送给唐如霜，不无得意的道：“是我做的！”
    唐如霜真的是又惊又喜的接了过来：“你做的？真巧啊，谢谢啊。”
    李镯莹就很是高兴，过来坐在她身边，歪头看着她手里的丝绦。
    李琢玉在旁边笑着道：“五姐好久都不做这些了，上一次看到我做这个，大约的觉着上面的小物件儿好玩儿，也要自己做，丫鬟帮着……”说到这里看到李镯莹马上紧张的看着自己，便赶紧笑着改口了：“她也学着做的。”
    李镯莹松了口气，唐如霜已经笑着明白，点着头再次的谢谢她：“很好看，平哥儿肯定喜欢。”
    李镯莹笑眯眯地点点头。
    三人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李镯莹想出去玩，于是又带着她出来，就在这个园子里，园子这边经过一条小河，小桥大石，李镯莹就在石头上踩着跃来跳去，唐如霜、李琢玉并丫鬟们怎么劝都劝不下来。终于从石头上滑了一下，右脚踩进了水里，哭丧着脸被惊叫的丫鬟们搀扶了出来，唐如霜忙叫赶紧的扶回去换鞋换衣裳，这边李琢玉也急匆匆的跟着一起回去。

　　☆、第196章 千钧一发

李琢玉带着李镯莹回去换鞋和裙子，这边园子就余下唐如霜一个，侯府的丫鬟忙上前询问她喝什么，用不用先用点点心？
    唐如霜摇头，在这个园子里转了转，这个园子门口放着一块石头，上面写着青竹园三个字，很简单的名字，不过却非常的清新，她很喜欢。
    这一次跟着来的依然是立冬、立夏和立春，原本立冬就是个有点辣的脾气，加上上一次唐如霜明显对立夏和立春的不作为有些摇头，这段时间立冬对两个丫鬟也是格外的严厉，一直跟在后面监督两个人，提高她们服侍人的意识。
    正好这会儿没人了，姑娘在那边看竹子，立冬在这边就低声对立春和立夏道：“这样的场合你们今后会遇上很多的，即便是丫鬟们，互相也喜欢比较的，尤其是穿戴，举手投足，说话水平，这些方面你们一定要注意。不要觉着自己是丫鬟就不用打扮，只穿的朴朴素素的才显得自己实诚老实，那不对！丢人丢的是主子的人，知道吗？还有说话做事，一言一行都要显出大家丫鬟的气度！不要叫人看出来你小家子气，也不要叫人觉着你不干净，这两样，是最忌讳的！”
    两个丫鬟诚惶诚恐的点着头。
    立冬还准备说，就听见园子的小路边有脚步声，抬眼看去，是个穿着锦缎衣服的侯府丫鬟，她马上给两个丫鬟使了个‘看我的’的眼色，并赶紧的迎了上去。
    离得还有四五步远就笑着叫：“姐姐是找我们少夫人么？”
    那丫鬟也笑着点头：“是啊，我是侯爷夫人身边的，侯爷夫人在前院忙的没时间过来，这会儿正好人少了点，奶娘把世孙也抱出来了，侯爷夫人想请少夫人过去看看，说两句话呢。”
    立冬听到了忙笑着点头：“我去和少夫人回禀。”
    赶紧的就回身走到了唐如霜身边，说了说。唐如霜便点点头，起身跟着那丫鬟往侯爷夫人的前院走。
    她想今天府里忙，侯爷夫人是已经安排好了，叫李琢玉陪着自己，和李镯莹一块儿，自己也不会闷，侯府也不会失礼，不过又叫自己过去，还把世孙抱了出来，想来是因为知道了自己送的礼？
    来到了前院，是个侧院，进来了果然没见到什么客人，反而像是个她们自己放什么东西的院子，听见院里的声音，侯爷夫人从厢房出来了。
    看到她就笑着埋怨道：“我忙得都没有顾上，还是一个婆子注意了，提醒了我，叫我过来看才知道，你怎么送那么厚的礼呢？一家子人干嘛这么见外？”
    唐如霜就忙笑着道：“好些事都多亏了侯爷和夫人帮忙，也就是些心意罢了，不值什么的。”
    “哎呀，还不值什么，用了多少心的！虽说起来你和瀚涛是晚辈，可是在我和侯爷心里，其实……哎，算了，不说不说的，我怎么老提！”侯爷夫人自己埋怨了自己一句，笑着对她道：“世孙今天原是不出来的，来的人太多了，你摸一下我逗一下的，那么小的孩子受不了，不过我刚刚叫人去接了，总要跟你见见的！”
    唐如霜知道这是说自己和别的人都不同，忙笑着点头。就在院里说了这么两句，婆子已经把世孙抱来了，笑着道：“世子妃身子还不好，若是好也过来呢。”
    唐如霜忙道：“多休息几天是对的！我也是延了几天才下床的。”说着，伸手把襁褓中的世孙抱了过来。
    世孙没有平哥儿那么胖嘟嘟的，闭着眼睛小脸皱着，撅着嘴睡得还蛮香的。唐如霜笑着抱了一会儿，赶紧的还给侯爷夫人，侯爷夫人也就是一抱，接着就交给了婆子叫赶紧抱回去。
    这边笑着对唐如霜道：“以后别这样见外了，自家人不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对了，瀚涛是在外面吧？听说是回来了？”
    唐如霜就点头：“回来十来天了，一切都好。”
    侯爷夫人笑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着和她一块儿往外走：“前面有几个侯门爵府的大户人家的太太夫人的，你想不想认识认识？想认识我就带你过去？”
    唐如霜忙笑着道：“不用的，我现在不着急认识这些人，慢慢一步步来吧，不然太着急了，反叫人觉着……不好。”
    侯爷夫人笑着点头道：“是啊，是这样的，咱们也不用叫人觉着咱们迫不及待的，总有咱们坐在那里不动，也有人凑上来跟咱们打交道的时候。”
    唐如霜笑着点头。
    “我今天叫琢玉和镯莹就在青竹园的，那你还是去那边？”侯爷夫人问道。
    唐如霜自然是点头：“夫人不用管我了，我还是去那边。”
    侯爷夫人这才点头先去了。唐如霜便往青竹园走，刚刚的那个丫鬟过来要给她领路，她因知道这个丫鬟应该是侯爷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肯定忙，所以就摆手笑着道：“不用，我的丫鬟们知道路了，你跟着你夫人忙去吧。”
    丫鬟这才赶紧的弯腰行礼走了。
    唐如霜慢悠悠的回到了青竹园，进了园子，依然和刚刚走的时候一样，安安静静的，看样子似乎姐妹两个还没有回来。唐如霜顺着石子小路往前走，走到了刚刚她们呆过的那个小阁楼，原本是想直接过去，到那边的桥上找个地方坐下晒晒太阳。
    谁知道经过小阁楼的时候，却听见了里面竟然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而更叫唐如霜惊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的，那声音竟然是个男人！
    唐如霜惊得后退了一步，正想着这后宅内院的，怎么会有男人进来？难道是侯府的人？然后就听见那男人竟然说着奇怪的话：“……我说的话你是要听的。”
    她只听见了这后半句，一听觉着有点奇怪，刚退了一步就站住了，这话好像是说给谁听的？
    她正停顿住了，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一下，她回头看，见扯自己袖子的是立冬，扯着自己的袖子，立冬两眼睁得圆溜溜的却看着园子那边的门口，显然是看到了什么震惊的？她忙顺着看过去，却看到过来的是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样子有些眼熟的，好像是……总跟着李镯莹的？
    唐如霜突然的头皮都炸了一下！想也没有多想就冲了进去！把她身后的三个丫鬟全都吓一跳！
    一冲进屋里，就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门，把一个女子堵住已经逼到了墙角，那女子正是李镯莹！李镯莹吓得脸煞白，挤在墙角看样子几乎要晕过去，只往下缩！
    唐如霜不是头皮炸，浑身都差点炸了！两步冲过去对着那男人尖叫了一嗓子：“你想干什么？！”
    那人双手呈张开搂抱的样子，还在说的一句话都还没说完：“……你就得干什么……”然后就被后面几乎很近的地方一嗓子尖利的喊！惊得他原地差点跳起来！
    猛转身的看是谁，而唐如霜已经厉声叫：“把他给我推开！”
    立冬和立夏、立春早已经跟着跑了进来，立冬反应快，一听姑娘吩咐也不管那是谁，冲过来就一把把那个人给推开了。
    那人虽是个男的，可一点准备都没有，何况本就在干坏事，提着心的，猛地被这样冲进来几个人，吓得胆都破了，当然一下子就被推开了几步。
    唐如霜已经上前两步把墙角的李镯莹给拉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居然反应很快的就要往门口跑！
    想跑掉！没等唐如霜吩咐呢，立夏已经一步过就把那人又给推得差点跌在地上，然后就挡在了门口大声叫道：“不准走！”
    立夏和立春都是个农村的丫头出身，立夏虽然干活没眼色，不过还有颗老实的心，而且少夫人之前是吩咐过一句的，所以她认为对这个人不用客气，也不能叫跑掉！
    立春马上也挡在了门口怒叫：“不准走！”
    这边唐如霜迅速的将李镯莹上下的打量了一下，鬓发整齐，衣衫也整齐，只是脸雪一样的白，嘴唇乱哆嗦着，眼神发直，浑身哆嗦的好像是筛子一样。她忙轻声的安抚着：“没事，没事了，别怕，姐姐在这里。”转头在看那个男的。
    那男人才二十岁上下，穿的浅紫色的缂丝缎长衫，身上玉佩戒指的也有四五样的首饰，一看应该是个世家公子。
    “姑娘！”门口传来了一声惊叫，接着就是‘噼里啪啦’托盘、碎瓷器的声音，刚刚出现在园子门口的那个李镯莹的丫鬟终于过来了，到了门口才看到这里面的情形，这才慌得摔了手里的东西，急忙的从立春和立夏的中间挤进来，冲到了李镯莹身边，吓得同样地浑身乱颤，声音哆嗦。
    唐如霜气的要命，对那个丫鬟厉声道：“你们几个是怎么照看姑娘的？！为什么叫这样的人单独和姑娘在一块儿？！这个人又是谁？！”
    而就在她质问的时候，那个已经慌了的男人站稳了，就硬要从立春和立夏挡着的门口冲出去！

　　☆、第197章 反咬一口

面对唐如霜的质问，李镯莹的丫鬟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带着哭音结结巴巴的说着：“奴婢……奴婢走的的时候，还没……灵儿和翠儿还在……这边没有……”
    而那边那个男人要冲出去，将挡在门口的立春和立夏迎面就又是推又是打的，两个丫鬟看到那人伸出禄山之爪吓得忙躲，那个人就揪住她们的头发往一边甩，恨不能一下子就把她们给推开！他好挤出去！
    两个丫鬟怒气也上来了，愤怒的一个扯胳膊一个扯袖子，连撕带扯的就是不叫他走！
    这边立冬又气又急的站在原地跺脚，转头看唐如霜，唐如霜根本顾不上这边，而立冬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出身，知道这样的事情主家肯定是不愿意闹大的！尤其是今天这样的场合！
    立冬在这边跺着脚低声叫：“姑娘……怎么办姑娘？！”
    唐如霜和那丫鬟扶着李镯莹过去坐下，她直起身看了看门口还在厮打的那个男人和立春立夏两个丫鬟，顿了顿对立冬道：“你赶紧去找侯爷夫人，就说有急事请她过来，千万不要惊动了别的人。”
    立冬忙答应着就要跑出去，但是那个男的在门口和两个丫鬟还在撕扯着，她也出不去，急的在门口团团转。
    唐如霜过去叫李镯莹身边的那个丫鬟，压低了声音咬牙吩咐着：“你去帮忙！把那个人给挡下不能叫跑了！”说着自己坐下拉住了李镯莹的手，免得她被惊得跑了，李镯莹现在因为门口的混乱已经是惊得缩成一团不停的惊叫。
    那丫鬟慌慌的神情，手哆嗦着，转身看了看门口，然后看向了唐如霜，颤声道：“少夫人，到底……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人……他，他不是外人，是……是小姐的表哥！”
    唐如霜一下子愣住了！
    门口的战局出现了变化，因为来了几个人。
    李琢玉带着两个丫鬟过来了，拐进了小路才听见这边有吵闹的声音，于是急忙的往这边跑了两步，就看到了门口打成了一团，李琢玉惊叫着跑过来，叫：“怎么回事？表哥？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五姐呢？！”
    立夏和立春两个丫鬟一听六小姐叫‘表哥’，两个丫鬟就傻了，登时收了手，而那个年轻男子低着头就要冲出去！
    唐如霜在屋里已经看到了，喊了一声：“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没做贼你心虚什么？！”
    那个人一下子站住了！
    立冬终于找到了空赶紧的跑出去找侯爷夫人去了。
    李琢玉已经看到了屋里的情况，惊叫了一声急忙的跑了进来，同样也是吓得脸一下子煞白，冲过来低声叫：“五姐！这是……怎么了？！”
    唐如霜摆手示意她坐下安抚李镯莹，她站起来走到了门口，刚刚李春和立夏不敢打了，那个表哥就已经趁机跑到了门外面的，但是被唐如霜的一句话，已经是说的又站住了，不过没有回身，还是做出一副随时准备跑掉的样子，很明显是在琢磨，是跑掉还是怎么办？
    现在李琢玉已经看到了他，府里的丫鬟也已经看到了他！真的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唐如霜刚走到门口，那个年轻男子已经一下子转过身来，用手指头指着她怒道：“你这个妇人失心疯么？！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血口喷人？！为什么叫你的丫鬟厮打于我？！”
    唐如霜惊讶的挑了挑眉！这个人这么迅速的已经有了主意，就是反咬一口？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个男子已经是迅速的对着屋里的人说道：“我好好的站在门口和五表妹说话，这个妇人突然的冲进来就叫她的丫鬟厮打于我！莫名其妙！这不是失心疯是什么？”他走近了一步，站在门外面对李琢玉道：“我看到了五表妹过来打声招呼难道不对么？看到表妹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我关心问两句，丫鬟都去哪里了？才说了半句就被这个失心疯的妇人冲进来……”
    说着他一转身对着唐如霜怒道：“你想巴结侯府？你是谁？你算哪根葱在我们府里敢叫你的丫鬟打我？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轻饶不了你！”
    李琢玉连喊了两声：“表哥！”都没有打断了他的话。
    唐如霜刚刚想质问的话现在反倒是不想说了，这人很明显是想反咬一口，不然他脱不了身，不过今天这场面这么明显，他能解释的过去？反倒不用急着反驳，免得揭穿了他的真面目，他再狗急跳墙了。
    她不想叫这个人跑了，就是不希望他跑出去之后，惊慌失措之下，再要是在外面的客人面前露了马脚。侯府本就是事够多了，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才办的这场喜事，当然不能在出什么事了。
    何况就算是没有侯府之前的事情，这件事也着实不宜宣扬。
    看到她不说话了，那表哥就好像是抓住了，肯定了一样，对李琢玉继续的说着：“你看，她连话都不敢说！这件事就是这样的！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光想着巴结你们家，胡乱的找人栽个罪名就想领功！”
    他盯着李琢玉解释，也是因为李琢玉认识他，这里面除了一个弱智表妹，几个丫鬟，便是这个六表妹是侯府的人，弱智表妹不用担心，他只要解释的六表妹相信了，丫鬟自然不用管。
    其实这时间太短了，他只能想到这么多。而且慌里慌张的解释，却又是漏洞百出的，李琢玉来了之后，唐如霜根本只说了一句话，连什么情况都没来得及和李琢玉解释，哪里就有什么栽个罪名？他慌了自然是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
    而这个时候，立冬已经带着侯爷夫人急匆匆过来了，在路上显然的立冬把大致的情况已经说了，侯爷夫人脸涨的通红，满脸的怒气，走路就和飞一样！
    一行行走一行呼呼的出气！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那男子已经看到了走过来的侯爷夫人，马上就迎上去叫了一声：“姨母……”
    连解释的话都还没有开口说。那侯爷夫人带着气的要吐血的一股怒气过来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对着脸狠狠的就是一巴掌扇了上去！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声！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那男子唬的都傻了，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侯爷夫人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乱打！嘴里怒骂着：“狠心没有廉耻的狼崽子！你连你疯了的表妹你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我怎么有你这样的混账亲戚！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没头没脑的对着那个人的脑袋打了下去！
    跟着侯爷夫人来的丫鬟只有一个，看到这情况惊叫了一声，她也没想到夫人能这样！下意识的就想上前拦，刚抬手就又缩回去了，夫人气怒的样子她看的清清楚楚，哪里还敢劝？！
    那个男人开始还努力的抻着脖子喊了两声：“冤枉！我冤枉的！姨母你听我说……”
    但是喊了这两声之后只能把脖子缩了抱着头，没办法，侯爷夫人根本就不听他说，对着他没头没脑的打，他又是跪下了的，正好就叫她打的顺手，又不敢躲了，更不敢还手，只能抱着头。
    李镯莹的丫鬟过去安抚李镯莹，李琢玉就起身出来对站在门口看着的唐如霜道：“姐姐……是怎么回事？”
    唐如霜摇了摇头，怎么回事虽然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却也不合适跟没出阁的琢玉说：“你去陪着你五姐……”
    李琢玉点点头，转身又回去了。
    这边唐如霜也有点没主意了，是就这样看着侯爷夫人打那个人，还是上前劝一劝？问题现在这里没别人。
    还在犹豫，侯爷夫人却已经打累了，毕竟是平常抬抬手都很少的，如今这样玩了命的打了一番，把自己又气又累的喘的气都上不来，一双平常保养的白嫩娇贵的手都快成了猪蹄了。可那个男的根本就没有太打疼，没事一样的。
    感觉到侯爷夫人不打了，那年轻男子马上就仰头对她道：“姨母！您误会我了，我就是来到这边转悠，看到了五表妹在这里，我当然应该打声招呼啊，我就是站在门口……”
    “你还敢说！”侯爷夫人厉声说了一句！抬头看了看这边，见唐如霜在，就想过来，然后又顿住，指着那个男人的鼻子厉声怒道：“就跪在这里！”
    然后才过来了。
    那个男子就在原地跪着转了个身，在侯爷夫人身后叫着：“姨母！您不能不听我的，反听个外人的挑拨离间！这是挑拨……是这个妇人失心疯！她想巴结侯府，巴结你们！”已经着急的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侯爷夫人转身厉声叫道：“闭上你的臭嘴！”
    那个男子吓得马上闭上了嘴，这时候已经是慌张的不知所措了，跪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这边。
    侯爷夫人上了台阶，看着唐如霜本想说话的，但是顺着唐如霜又看到了屋里，屋里李镯莹缩在贵妃榻上，双手把自己的头都抱着，整个人恨不能缩成了一团刺猬，旁边劝的人谁说话都听不进去。
    侯爷夫人登时就又慌又气又苦，叫了一声：“我苦命的女儿……”就跑了进去，过去一把把李镯莹搂住了哭了起来。
    李琢玉也没想到，慌得一下子忙缩手，束手束脚的坐在旁边，劝又不敢，不劝又不行，唬的也是脸色全变。

　　☆、第198章 滚

侯爷夫人气苦交加的抱着李镯莹哭了起来，这边唐如霜看着情形不对啊，这样哭可不是办法，毕竟……说直白一点李镯莹除了受了惊吓还是什么损失都没有的，但是侯爷夫人不由分说的这样抱着哭，还说出那样的话来，这话叫人听了……难保不会误会，以为是李镯莹受了什么实质损害了……
    虽然这里只有她们几个并几个丫鬟，但是谁能保证这些丫鬟个个都是心正的？没有那一半个阴暗的？
    唐如霜忙过去轻轻的拍了拍侯爷夫人的肩膀，轻声道：“夫人，冷静，冷静。此事……不要惊吓到镯莹和琢玉。”
    侯爷夫人一下子也是气怒交加，没有仔细的想清楚，可她到底不是糊涂的人，被唐如霜这样一提醒，已经是反应过来了，低着头擦了擦眼泪，然后看李镯莹，李镯莹蜷缩着身体，把脸埋进她自己的膝盖间，连什么表情也看不到，只能觉出来身子微微的颤抖。
    侯爷夫人真的是又心酸又愤怒，还得强忍着，再次擦了擦眼泪，一双喷着怒火的眼睛就又盯向了外面跪着的那个表哥，手攥成了拳头哆嗦着。
    那表哥看侯爷夫人自打来了之后，根本就不听自己的解释，反应极端的暴怒，他就有点后悔，早知道冲出去就好了！不应该铤而走险的。
    而这边唐如霜看侯爷夫人光盯着那个人双眼冒火，却明显没有主意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赶紧的提醒了一声：“夫人，先把镯莹和琢玉送回去吧？”
    侯爷夫人一下子被提醒了，是啊，不管是要对峙还是怎么样处置这个外甥，两个女儿是不宜在这边的，尤其是镯莹，她忙点点头，对站在一边吓得脸雪白的李琢玉道：“琢玉，你陪你姐姐回去，回去一直陪着她，等我回去再说……”
    李琢玉忙点点头，过来轻声的哄着李镯莹，那李镯莹的那个丫鬟便也跟着上前哄，谁知道被侯爷夫人在旁边冷声的吩咐了一句：“你去找另外几个，全都找来！”
    那丫鬟浑身一凛，早知道夫人这是要算账了！低着头怯怯的答应了一声，急忙的出去找五姑娘身边另外几个丫鬟了。
    这边李琢玉便和她的几个丫鬟轻声的劝着，把李镯莹扶了起来，扶着往外走，为了不叫五姑娘看到外面那个表哥紧张害怕，丫鬟还特意的在门口挡着她的视线，几个人涌着李镯莹终于是走了。
    那表哥在李镯莹离开的时候，眼珠子乱转的想着要不要把她拦下？然后就对上了侯爷夫人一双冒火警告的眼神，那表哥便缩了脖子低下头。
    李镯莹终于是被搀扶着走了，侯爷夫人对那个表哥厉声叱道：“你进来！”
    那表哥便站起身进来，站起来的时候还伸手掸了掸他的膝盖，唐如霜在旁边皱着眉头看着，怎么看都觉着这个表哥好像是一点都不害怕？也许有点心虚慌乱，但是并没有害怕？
    侯爷夫人依然是气的浑身乱颤，指着那个表哥骂道：“没良心的狠心犊子！枉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安着这样的祸心！你良心都被狗吃了？！不要脸的东西，亏你还是个世家公子的出身，你爹娘的脸面都叫你丢尽了！等我告诉了你爹娘，看他们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那表哥进来想了一下，还是跪下了，不过在唐如霜看来，他这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想给侯爷夫人一个好的认错态度。
    果然，等侯爷夫人又气又怒的把一股怒气发泄完骂完了，这个表哥才用一种沉重的声音道：“姨母，您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您说的那样，完全就是误会！这个妇人……”说着指了一下唐如霜：“她误会我了！”
    说着看着唐如霜解释，语气也平静了很多，也没有刚刚那样反咬一口想要诬陷唐如霜了，道：“我因看着五表妹自己在这边，担心她是自己跑出来的，今天府里人多又乱，万一遇到了不安好心的人怎么办？因此赶紧的进来问她是要去哪里？丫鬟呢？表妹大约的不常见到我，没有认出来，就吓得乱哭乱叫的，我当然是要赶紧的解释，哄哄她啊，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妇人冲进来，根本就一句话不听的连声吼我，又是叫丫鬟的，便是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我……姨母，我真的是冤枉的！我能是那样的人吗？那还是人吗？那不是畜生都不如了？”
    说到这里仰着脸转而看着侯爷夫人：“您要是不信，就问问这个妇人！是不是真的！”说着一指唐如霜。
    侯爷夫人气怒交加的喘着粗气，却并没有马上的说话，
    而唐如霜，却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表哥一点都不害怕了，开始被撞破，慌张害怕了那么一下，但是等冷静下来，大约的就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形，觉着他自己是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的，什么都没做，他有什么好怕的？
    另外还有个原因，从侯爷夫人说话中也能听出来，这个表哥的出身大约是很高的，家里的门第大约的和侯府是不相上下的，想想吧，这样出身的公子，又有什么能叫他害怕的？即便是真的做出了什么……当然，要是真的做出来什么，那另当别论了。但是他自己大约的就是觉着只是调戏了一下表妹，又没有真怎么样，即便那是表妹，比调戏个别的女人稍微的严重一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跪一跪，被姨父姨母的打一打，还能真把他怎么样？
    何况他还可以不承认调戏，就他刚刚的那番言论咬死了，就说自己是误会了，谁也不能怎么样了。
    唐如霜自然是能肯定这个表哥确实是起了坏心了，可到底看到的情况，确实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不能说自己根据当时的情况，表哥的语气等等的这些，直觉就是这样……
    不过侯爷夫人也不笨，听了这话并没有叫她跟这个表哥对峙，只是指着那表哥厉声道：“你不用狡辩！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你爹娘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没良心的狼崽子！在你自己家里不成体统的也就算了，到我这里还敢乱来，你当我们侯府的人都是白养着的？！你给我听清楚了，今后要是再敢踏足我们府上，看我不打断了你的狗腿！”
    如此一连声的骂着，那表哥低着头就在下面听着，一声不吭的。
    唐如霜也看出来了，侯爷夫人是要就这样算了的，骂一骂解解气，再不叫他来了。而那个表哥显然也清楚，受了这一顿骂，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因此低着头乖乖的听着。
    果然，侯爷夫人骂了半天了，终于从嘴里吐出来一个‘滚！’字，而那个表哥听见了，如蒙大赦的爬起来就跑了。
    这边侯爷夫人犹自气的呼呼的喘气，半天了才转头看着她，见她还盯着门口那表哥跑走的地方，不由得叹了口气，眼圈通红，强忍着难受，声音都有些哽咽的道：“如霜，这件事……我知道，你的丫鬟一和我说当时的情况，我就知道了，必定是那个短命的狼崽子起了坏心了，只是……”
    唐如霜忙点点头：“我也理解，毕竟是亲戚，镯莹……镯莹也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别的事情。”虽然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个，不过她还是要明说出来，释了大家的疑心，避免误会。
    侯爷夫人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平静一下情绪，先看了看屋里，如今的屋里只有唐如霜的三个丫鬟，她们是看到整件事的。还有侯爷夫人带来的一个丫鬟，全都是可相信的人，侯爷夫人说话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道：“我这个外甥的为人我最是清楚，必定是……必定是看到镯莹一个人在外面，他以为是镯莹自己偷跑出来玩的，并没有跟着丫鬟，这才狗胆包天的！幸亏你及时来了，这事多亏了你……”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唐如霜忙道：“没什么的，这事遇上了谁也会上前的……”她叹了口气。
    侯爷夫人过了一会儿才咬着牙道：“可恨的是丫鬟！明知道小姐……却还一个个跑的都没有了人影！”说到这里一双眼睛就在外面扫，等着那丫鬟将其他的丫鬟找回来。
    过了一会儿，之前在这边的丫鬟才把余下的三个丫鬟找到了，几个人脸上全都是惊慌失措，个个吓得面色雪白，一进来就马上跪下了，颤声道：“夫人，奴婢们该死……”
    侯爷夫人厉声喝问道：“你们几个刚刚都是去哪里了？！”
    几个人谁也不知道谁要先说，一时全都没回话，只一顿的功夫，侯爷夫人身边的丫鬟已经厉声道：“还不回话？！晴儿，你先说！”
    被叫晴儿的就是刚刚最先回来的那个，忙磕头颤声道：“奴婢去给姑娘倒茶，走的时候灵儿和翠儿全都在姑娘身边儿呢……”
    灵儿和翠儿就有点着急，正要开口说话。
    侯爷夫人皱眉，冷声道：“等等！六小姐呢？六小姐去了哪里？不是全都在这边玩？”
    晴儿一听忙道：“五姑娘在水边玩，一脚踩到了水里，把鞋和裙子都弄湿了，六姑娘陪着五姑娘一起回去换，奴婢们全都跟着回去了的。只有，只有常家少夫人在这边。”
    侯爷夫人就哼了一声道：“少夫人是我请去了，接着往下说！”
    晴儿慌忙的接着道：“六姑娘因着扶五姑娘的时候，裙子上也沾了水，也回去换了，叫我们等着一起过来，不过五姑娘换了衣裳就急着过来玩，先往这边跑，奴婢们只能跟着。到了这边，先是聪儿去给姑娘拿手绢、垫子，在端盆水过来，万一姑娘要是弄脏了手好洗。她先走了，然后……奴婢就去给姑娘倒茶和端点心……”

　　☆、200

晴儿说到了这里，等于是把她自己和前面先走的那个聪儿丫鬟给摘出去了，她们两人什么事都没有。
    余下的两个丫鬟自然是急了，那个叫灵儿的就忙道：“奴婢是因为姑娘要找少夫人和六姑娘，叫问这她们去了哪里，若是不过来就不玩了，奴婢因……因翠儿还在，便赶紧的去找少夫人……”
    说着看了翠儿一眼，很有些不忍的样子。
    翠儿也是忙忙的磕头颤声解释着：“姑娘因看见桥上的栏杆上面停了两只鸟儿，便闹着要鸟食喂鸟，奴婢只有一个人在身边，所以不去，哄着姑娘想等等她们的，只是姑娘……姑娘一定要，还……还生气了发了脾气，奴婢想……想着找个临近的院子要一些，很快就能回来……况且，六姑娘那边说……也是很快过来的……”
    侯爷夫人听了这些丫鬟的话，不由得冷笑了起来道：“好，好！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没有错！全都是有正经的理由！一个个的这样没眼色，没心思，要你们有什么用？！”说着就叫：“来人！”
    她身边的丫鬟就忙提醒：“夫人？您叫梦鸽在外面守着，不叫人进来的，现在……是想找人？”
    侯爷夫人被提醒了，指着那几个丫鬟叫道：“把她们几个全都带出去，灵儿翠儿各打十板子，卖了！晴儿、聪儿打十板子，她们爹妈领走！”
    那丫鬟忙答应一声，而跪在下面的四个丫鬟已经是放声大哭了起来，连连的磕头求饶。侯爷夫人厉声喝了一句：“都滚出去！”
    她的丫鬟忙上前去一个个的在肩上推着，叫着道：“赶紧出去吧！现在还这样没眼色！”这也是提醒那几个丫鬟，就算是求情，也不要在侯爷夫人正生气的这时候。
    几个丫鬟怎么可能真的没眼色，听了侯爷夫人的那话，哭着站了起来，虽然嘴上还在求饶着，承认错误，不过脚步已经随着那丫鬟往外走了。
    侯爷夫人瞪着几个丫鬟出去了，转头对唐如霜道：“你说这些丫鬟，平常里也是……”说到这里看到了唐如霜身后站的丫鬟，便只好断在这里，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手又在桌上拍了一下。
    唐如霜便转头对自己的丫鬟道：“你们且出去吧。”
    立冬忙带着立夏和立春行了个礼出去了。
    侯爷夫人是要抱怨一下丫鬟们的，只是看到了唐如霜的丫鬟，到底她们是同样的人，这话不好说。
    现在看到丫鬟们全都出去了，这个屋里只有她和唐如霜了，这才没有了顾忌，对唐如霜道：“这些丫鬟，平常里也是好吃好穿，真真的是比那小户人家的小姐都娇贵！如此的养着，可照顾主子一点不尽心！但凡是稍微的对主子有点情谊的，怎么可能叫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话唐如霜倒是真的赞同，如果李镯莹身边有尽心照顾的丫鬟，什么事情丫鬟会衡量轻重，这种事情就真的不会发生。如果全都是这种应付差事的心，那自然会出差错。
    不过叫丫鬟忠心，这种事情还真的不是给点银子，平常对她们好点就能办到的，一个是主子待丫鬟的情谊，一个就是丫鬟自己是不是个记恩并会感恩的。
    就像那个奶娘，自己对她也是不错，好吃好穿的，但是奶娘终究照顾孩子不尽心，只是应付差事，并没有把孩子当成她自己的家人一样照顾。李镯莹的情况，现在其实就是个孩子，需要的是丫鬟把她当成家人一样的照顾。
    想到这里唐如霜也叹气点头：“是啊，要找个忠心的挺难的……尤其镯莹这样。”她看了看门外面，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叹气。
    侯爷夫人气道：“身边的丫鬟也是选了又选，一个个全都是我精挑细选的，觉着一定是好的，可真的有事就看出来！全都是应付！一个个没良心的东西！”
    唐如霜点点头，继而又叹了口气。
    侯爷夫人一看到她的神情，便知道，唐如霜对自己处置外甥的方式肯定是有意见的，只是那人是自己的亲戚，这里又是自己的府邸，出事的还是自己的女儿，自己怎么处置，她觉着无法置喙罢了。
    侯爷夫人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肯定觉着我是轻饶了我外甥的，此事，真的也是……总之，现在我只能如此，之后给他父母说一下，叫他父母管教。只能如此了。”
    唐如霜点点头，虽然心中确实很不以为然，觉着侯爷夫人在这件事上实在太过看重面子，以及太过注重其他的因素，李镯莹说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外人欺负自己的女儿，当娘的难道不应该狠狠的处置那个坏蛋？！
    不过她是外人，确实无法置喙。另外，说起来她也知道，世家贵胄们向来牵扯甚多，此事牵扯多少人的面子，甚或者如果闹开了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后果，她也不清楚，侯爷夫人选择息事宁人，也许是迫不得已。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侯爷夫人嘴巴动了几次，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化成了一声叹息。
    唐如霜便转开了话题，继续刚刚的说道：“因为我有平哥儿，也理解这情况，镯莹现在真的和平哥儿情况差不多，虽然可以靠丫鬟，但是必定得有个亲人随身照看，这样丫鬟才能尽心，如果是完全的交给丫鬟，那还是不行……”
    她看着侯爷夫人道：“就像我照顾平哥儿一样，他身边有奶娘、丫鬟，但是我必定不会全然的交给这些人看着，我出门，就要叫婆婆帮忙带，我在家，必定是我看着。”
    她的意思侯爷夫人自然是明白的，点点头叹气：“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除了我和琢玉，谁能成天的围着镯莹转？琢玉……琢玉终究是要出嫁的，而我，虽然我是她的母亲……”
    唐如霜点头道：“我明白，夫人到底是要出门应酬的，不可能也没办法总围着镯莹。我的意思是，镯莹到底是要出嫁的，只要能找到一个真心喜爱镯莹，愿意一直守着她的人，自然就有人悉心照顾她，你们也放心。”
    侯爷夫人叹气道：“这我自然知道，只是这样的人……哪里好找？”
    唐如霜微微一顿，想想，今天就在劝一劝，最后一次！如果侯爷夫人还是不吐口，那她彻底放下这事，以后再也不提。
    想到这里便轻声的道：“夫人，有句话不知道怎么说……您听了可不要生气。”
    侯爷夫人也有些想到了，面上就有些讪然，点点头：“说好了，咱们都是自家人……你有话直说好了。”
    唐如霜点点头道：“夫人，镯莹现在的情况，照我说，真的不宜找门户太高的……您别误会，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她的性格已经不适合在大户人家里当媳妇。大户人家多妯娌，上有高堂下有子孙，镯莹去了这样的府邸，怎么应对？谁又能迁就她？还有，这样门户的子弟，没有正室，却总有姨娘妾室，没有妾室，总会有通房丫鬟，这些人谁能保证全都是省心的？更不用提镯莹怎么应对这些人了。而且，今天这样的情况，谁能保证镯莹出嫁了就不会发生？”
    侯爷夫人一凛，看着她。
    唐如霜忙道：“我并不是故意的耸人听闻的吓唬您，您也想想，大户人家总会有个这样那样的应酬，府里头来人多了，或者去了别人家，谁能保证不遇上那心术不正的浪荡子，看到镯莹起了坏心……当然也不是说一定会有，不过到底要注意这样的事情。”
    侯爷夫人之前其实已经想到这些了，这才断了考虑那两个门当户对人的心思，听到了这里，只能叹气。
    唐如霜接着道：“即便是不找门户相当的，只找小户人家，可哪有那么合适的，家里没有老人兄弟姊妹，没有亲眷需要镯莹去周旋应对？而且，谁又能保证找到这样的人一定对镯莹好，能照顾她一辈子？”
    侯爷夫人再次的叹了口气，看向了她：“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想说的那个人是谁我也知道……这里也没有第三个人了，如霜，我就问你，你说的那个人，怎么就能保证是个情深意重的？怎么能保证照顾镯莹一辈子？那个人……侯爷可是叫人打听过的，之前在城里妓院住了好几个月的！”
    侯爷夫人摇着头：“这样的人品，不是下三滥？”
    唐如霜一下子恍然了！原来是因为这个！那次自己和相公来提罗武的时候，侯爷和夫人几乎是考虑都没有考虑的就摇头了，原来他们已经打听过罗武的事情，当时是给自己和相公面子，才没有说出来。
    她点头道：“这事确实有，那个女子是罗武办案子认识的，原本罗武想给她赎身的……”说到这里顿了顿，半晌才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罗武确实有这样的事情，我和相公帮着他说话，是因为相公相信他的为人，罗武的人不坏，重情重义逇，而且对待那个女人也是认真的，是想要娶她的，只是后来那女子找到了另外的良人，此事才罢了。”
    说到这里停住了，她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好了。

　　☆、第200章 歪理？

侯爷夫人听到了这里，也只是摇摇头叹气。
    唐如霜想了想才道：“罗武的为人方面，还是我相公比较的了解，不过我也不单单是因为相信我相公的眼光，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您愿意听听我就说，您觉着还有道理，就在考虑一下，如果觉着实在不行，也没关系，就当是没听见。”
    顿了顿，看侯爷夫人点头，便道：“罗武原本就是个市井百姓出身，跟咱们完全是天差地别的，有些事情，咱们这些人看着实在是说不过去，但是在普通百姓那里，其实也合情合理……穷一点的光棍汉，一辈子娶不上媳妇的，百姓中间多得是。便是我相公的那个衙门，衙差们娶不上媳妇的也不少。照理说，衙差还是公职，每个月还有那固定的俸禄。”
    歇一歇接着道：“可是，普通百姓家女孩儿的出路比男子多，都说低门娶妇高门嫁女，即便是百姓们，也愿意把自家的女孩儿嫁更好的人家，这是不用说的。另外，即便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可还有个进大户人家做个丫鬟，也许能混成半个主子的，即使只混得丫鬟一个，可也每个月有那月钱数文，给一般人家也是不小的银钱……这些等等的缘故，所以，若是穷困人家，有些娶媳妇是非常难的。”
    她看着侯爷夫人道：“这娶妇过日子，在咱们看来都是基本的，可是在穷一点的人家那里却成了奢求了。您想想，这样的人，又何尝有那个条件去挑三拣四？便是那青楼出身的又怎样？若是能从良安心过日子，好歹也是个老婆不是？”
    说到这里唐如霜笑了一下道：“夫人，我这话有些粗鄙了，您可别见怪……不过，这本就是事实，咱们高高在上的感觉不到，咱们这样人家的府邸里，老爷少爷们一个人占着几个甚至更多的女人，实在不觉着娶妇纳妾是多么难的事情，可在穷点的人家那里，这就是很难很难的事情。”
    侯爷夫人实在想不到她竟然说出来这样一番见解，这实在也有点出了侯爷夫人的所有认知了，听得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唐如霜笑着道：“我可是越说越粗俗了，这都得怪我相公……”把常瀚涛拉出来当挡箭牌，然后笑着继续道：“罗武和那个青楼女子好，虽然行为在咱们看来是不妥的，甚或者很下三滥的，但是说起来，他又有什么错？青楼女子也是人，他也是真心对待那个女子，愿意娶她的，又不是像别的男人逛青楼寻开心的。在青楼住的时候，他是没沾染别的女人的。这和逛青楼去寻乐子的男人应该是完全的不同。”
    既然粗俗了，干脆就粗俗到底吧，反正这屋里也没别人，为了说服侯爷夫人，唐如霜也是什么话都说了：“说难听一点，就算是那世家大族的少爷公子的，不也有逛青楼的？甚或者包了哪个窑姐儿的都有，若是说起来，那这样的世家的公子少爷们算不算是下三滥？找女婿的时候，考虑不考虑这样的情况？当然给一般的父母亲是都考虑的，可真的把这件事作为唯一的认同或者不认同的标准吗？恐怕不是吧？恐怕还是家世门第的最重要，这逛青楼，反而成了小节了吧？”
    这些话虽然确实粗俗，可粗俗易懂啊！侯爷夫人听得明白的很！唐如霜其实还是指出来，自己其实还是看重门第，因为门第的问题，把罗武的罪过加重了很多。她想反驳的，可是，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来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好像……虽然很歪，但就是有理啊！
    唐如霜继续道：“比起这些世家公子，说起来罗武还是要算得上是重情义的吧？可把这些世家公子和罗武放在一起，同样的行为罗武就被贬低到了最底下去，为什么呢？说起来他们的差距到底还是身份！”
    “说起身份，”唐如霜笑着说起了这番简直能称之为陈词的结束语：“当然，罗武现在已经不是那普通的衙差了，这一次立了功，也是副指挥使了。而且品级上已经是指挥使的品级了，只是没合适的位置……当然，说起来他现在娶媳妇就不会像以前那么的困难了。”
    唐如霜看着侯爷夫人道：“我说这些，不是狡辩，也不是歪理，其实就是说一下普通百姓和大宅门的差别。我嫁给相公，也算是看过了大户人家和蓬门小户的各种不同，自认为两个阶层的人还是了解了一些的。夫人，相信我，罗武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对镯莹也是真心的喜爱，这一点不庸置疑。镯莹嫁给他，他自然是会全心爱护。”
    她摊开手笑着道：“我并不是说世家公子全都是逛青楼的，也不是他们里就没有重情义的人了，这不是咱们还没有找到吗？罗武家里没别的亲人，宅门里也是清净安宁，只要找几个能放心的下人丫鬟就行。我觉着这对镯莹来说是个合适的人家……您若是愿意考虑，就考虑一下。若是不愿意也没事，就咱们两个人在这里，没人知道。就当我没说好了。”
    一番长篇大论的终于说完了，侯爷夫人到底是头一次听这样的言论，不但接不上话，听完了消化也得半天呢。因此半晌都没有说话。
    唐如霜自然也没有打搅，只是端起旁边的茶杯喝茶，心里琢磨着刚刚的发生的事情。
    其实说这番话的开始，唐如霜是带着点气说的，当然是心里有气，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这气自然还是刚刚的那什么表哥。那表哥的行为，若是换了唐如霜是侯爷夫人的话，即便也是同样不会选择张扬出去，可绝对不会轻饶了这个意图对自己女儿不轨的人！
    可侯爷夫人只是骂了一顿而已，对唐如霜来说是有点难以接受的。不过她也是同样的世家出身，知道这种事情到底会有很多的顾忌和牵扯。至于之后侯爷夫人会怎么找自己的姐姐还是妹妹的去说，怎么叫他们教育这个外甥，那都是私下的事情了，自然不会叫外人知道。
    开始带着气扯出来世家公子什么的，其实说的就是那个表哥，那表哥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混账的风流公子，逛青楼这种事情肯定少不了他！
    不过后来唐如霜也是已经平了气，平心静气的帮罗武辩解，说服侯爷夫人的。
    她相信常瀚涛的眼光，便相信常瀚涛对罗武的评价，同时她自己也认为，李镯莹给罗武还算是个好结局，她的眼光没有门第的限制，只看到，现在所有知道的人中，预见能对李镯莹好的，只有罗武。
    侯爷夫人下意识中是反驳的，可是，在唐如霜说话中和说话后的很长时间里，她想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话，总觉着，这个明明是歪理的，可是……总听着似乎有些道理。
    过了好半天，侯爷夫人才长叹了口气对她失笑摇头道：“我今天才发现，你也真真是个伶牙俐齿的！这样的歪理……我真的也是头一次听人说，明明是那么不好的事，你却给解释的这样的理直气壮！”
    说着笑着摇头：“我都差点被你说服了！”
    唐如霜挑眉笑：“还差点？哪点啊？”
    侯爷夫人都被逗笑了，摇着头：“这件事……我还是要和侯爷商量的，至于罗武那个人……”她看着唐如霜，无奈的笑着：“我们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唐如霜笑着，忙点头：“好啊！其实我并不是一定勉强你们答应，只是希望你们好好的考虑一下，如果考虑了，到底觉着不行，我们这边也彻底死心了。”
    侯爷夫人笑着点点头。
    说到这里，气氛就轻松了一些，唐如霜也是不想叫侯爷夫人觉着自己这边好像逼的很紧，因此接下来的话就没有再提这方面的事情，而侯爷夫人自然也不想再说刚刚的事，两人便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其他的。
    刚刚的事情，到底叫侯爷夫人有些神魂不宁的，跟她说着话，一会儿就停住了呆一呆，一会儿又不知道说到哪里去了。虽然侯爷夫人掩饰的很好，不过唐如霜也知道，她可能还想回去看看李镯莹，因此说了一会儿，就对侯爷夫人道：“今天人多，外面还有客人呢，您也不用一直陪着我，我在这边坐会儿，也到外面去，您也去忙你的吧。”
    侯爷夫人正中下怀，笑着道：“那你就自便？或者我带你去前面？”
    唐如霜笑着摇摇头道：“不用的，我也有认识的人，至于别的人，倒是也不着急，慢慢接触罢！”
    侯爷夫人了解的点了点头，这才起身，先去了前院。
    唐如霜这边歇了会儿，这才把立冬叫进来问道：“你刚刚去找侯爷夫人，是怎么说的？”
    立冬忙道：“就是实话实说啊，把当时的情形说了说……”
    “怎么说的？夫人问没有问……其他的？”唐如霜问道。

　　☆、第201章 过百岁

立冬想了想就知道姑娘想知道什么了，，忙道：“奴婢刚去就说五姑娘被一个男人惊吓到了，那个男人五姑娘的丫鬟说是表哥。夫人马上就往这边走，边走边问具体的，怎么惊吓的。奴婢就说……说当时进门的时候，看到那个男人张着手把五姑娘堵在了墙角……侯爷夫人当时就气爆了，又问五姑娘有没有怎么样？奴婢忙说没事，您……您看过的，五姑娘衣衫整齐，只是受了惊吓，别的事情肯定是没有的……”
    唐如霜道：“你是肯定这样说的？”
    立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已经是吓得脸都白了，忙点点头：“因为当时侯爷夫人又惊又吓的样子，奴婢……奴婢便肯定说五姑娘没事……姑娘？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
    唐如霜摇头：“没有，只是问问。”她心里终于恍然了，为什么侯爷夫人来了之后一直没问自己具体的情形，而且最终绕过了那个外甥。立冬给了肯定的说法，再加上侯爷夫人过来也是亲眼看到女儿应该没事。
    想到这里，她到底有些生气，却也只能摇摇头。
    中午的时候，李琢玉这才急匆匆的过来了，她也是心细，料想唐如霜肯定是担心李镯莹怎么样了，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好去内院打搅。她赶紧的过来给回说一声。
    “五姐还好，回去已经平静了，只不过也不说话也不玩了，安安静静的，有点像……”李琢玉说到这里一顿，小小年纪的却叹了口气。
    唐如霜一下子听出来了，是有点像两年前才出了事之后的情况了？她心中一沉，忙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你五姐身边谁看着？”现在就连她都有点紧张了。
    李琢玉忙道：“母亲已经过去了，我来看看姐姐。”
    唐如霜就道：“不用管我的，我原本就要起前面了，今天来的人多，总有我认识的，你回去吧。照看好你姐姐。”又嘱咐了一句。
    李琢玉这才点头答应着去了。
    唐如霜于是就出了青竹园，来到了前面那个很热闹的侧院，果然不少熟识的人，她一一打了招呼，到戏台那边坐下看戏。
    眼里看着，心里自然平静不了，还在想刚刚的事情，看看周围，周围的女眷们全都是神情自然，便是那个很爱说闲话的四少奶奶，唐如霜经过她们几个人的时候，听到她们说的也是别的人家的事情。显然，刚刚的事情并没有人知道。
    唐如霜松了口气。
    在这边看了会儿戏，便开宴了，这时候侯爷夫人也出来了，神情自然的笑着招呼大家去吃宴，大花厅里满当当的坐了几桌子的人，欢声笑语的不断，全都是女眷，说笑话的人也不少，你一言我一语的，这顿宴席吃得倒是热闹的很。
    吃了宴席，有些年纪大点的，或者有睡午觉习惯的便先告辞走了，余下的便都是年轻一些的，侯爷夫人顺势就叫自己的儿媳妇世子妃并其他房的几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出来陪着，她托词回去睡午觉，也回去了。
    唐如霜便这个时候也告辞了。好像心有灵犀一般，正好这时候前院的常瀚涛找了个婆子进来说，差不多走吧？
    于是唐如霜便叫那婆子回去道一声，自己往侧门而去。上了车走到了府门，常瀚涛就在这边等着，上车两人回家。
    到家了，叫丫鬟们出去不用在跟前伺候了，唐如霜这才把今天的事情和常瀚涛说了一下，常瀚涛听了，自然是惊讶至极，赶紧的先问她：“你没事吧？”过来上下的打量她，双手在她的胳膊上上下的婆娑着。
    唐如霜摇头：“我没事，我的丫鬟一直跟着我，不会有事的。倒是镯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么大个府门，连几个好点的丫鬟都找不到，明知道镯莹那样子，还……我真怀疑那丫鬟里是不是有人是故意的？”
    常瀚涛听了这事也是只能摇头，看她没事也就放心了，过去坐下端起茶杯喝茶：“怎么可能是故意的？你想多了吧？”
    “怎么不可能？也许哪个丫鬟被那个表哥买通了，叫走开的。也许……或许许了什么愿望了，比方说，答应了哪个丫鬟，跟侯爷夫人要了跟自己走，回去给自己当姨娘去！”
    常瀚涛惊讶的茶都忘了喝了，看着她失笑：“你这想的也是……这可能吗？”
    唐如霜就冷哼：“怎么不可能？这样的事情多了！起码我知道，不是我白想出来的，别人家就真有这样的事！”
    常瀚涛就笑着道：“那你能想到的，侯爷夫人自然也能想到，当着你的面自然不好又是查又是怎么样的，不过过了今天，你当人家不会查？”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唐如霜了，唐如霜想想，也是啊，只能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她奇怪的看着常瀚涛道：“真怪了，今天的事情我都生气的很，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常瀚涛看她果然眉头颦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失笑，忙伸手把她拉过去和他坐在一块儿，这才笑着看着她道：“一来，这事说难听点也是不可避免的，既然之前侯爷和夫人想着还是给李镯莹找门当户对的人家，那么就应该想到这些事！他们是李镯莹的父母亲，自己的女儿又已经是那种情况了，难道不应该想的更仔细一些？”
    他笑着看着唐如霜：“你跟侯爷夫人说的那番话，说起来难道侯爷夫人不应该早就想到？在他们那种大户人家生活，李镯莹会遇上什么样的事情，她难道想不到？”
    唐如霜微微一叹。
    常瀚涛接着笑道：“其次，这事既然出了，而李镯莹只是受惊而已，那反过来看是好事啊！叫侯爷和夫人看清楚他们的女儿今后到底会遇上什么样的事。他们大约的笃定，就算是找门当户对的人家，只要给女儿身边找几个贴身的丫鬟婆子，大约的就能帮着他们小姐应对了，现在就叫他们看看，就像你说的，不是亲人，不是真心喜欢的人，谁能尽心尽力又无怨无悔的照顾他们的病女儿？”
    说到这里常瀚涛笑：“我仿佛已经看到了罗武的心事快有着落了，难道不应该笑吗？”
    唐如霜想了想，有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道：“也就你心宽！我想起来还有点生气呢，那个人……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亲戚，人家的家事我也懒得多费心。”
    常瀚涛笑了，知道她其实有点气侯爷夫人的，便笑着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咱不生气，那是她的女儿，她都不着急，咱生什么气？”
    说着把自己喝了一半的茶送到她嘴边，笑着道：“来，喝一口润润嗓子。”
    唐如霜于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呼了口气出来，果然心情好了一些。
    安宁侯府的世孙满月酒一过，接着就是平哥儿的百岁了，这桩喜事常家同样也是准备热热闹闹大办的。
    不过夫妻俩原本商量好的，想要叫罗武和李镯莹在今天碰碰头，看看李镯莹对罗武的态度的事情，大约的可能是不成了，李镯莹才在他们自己府里都受了惊，想来这段时间侯爷夫人不会带她出来了。
    这天早上，一家子人早早的就起来收拾准备。他们府现在虽然比不上那正经的侯门爵府的，可到底和一般的人家已经不一样的。可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想要办这样的喜事，府里倒是也能铺的开。
    张氏也比较的小心，她心里也有数，今天这样的喜事，又是请了些兵部的官府中人，这样的人和之前那些的衙差什么的就完全不同了，她作为主母，自然是绝对不能失仪的，因此很是详细问了问唐如霜一些事情，自己也下功夫琢磨了一番的。
    常家也备了一个侧门，女眷们的马车过来也是在这边下车的。唐如霜今天就是把正经的官派做派拿出来，该去迎的便去迎，不用去迎的，她就在主屋这边坐着不动。
    到了巳时的时候，内院这边已经是来了不少的内眷了，全都是兵部的一些主事家的内眷，几乎没有需要唐如霜出去迎的人，她心里也清楚，毕竟常瀚涛是才升的官，要叫平级或者上级来还是比较的难，更何况到了内眷走动的地步，那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正在屋里想着，笑着招呼着已经来的女眷们坐，丫鬟就进来了禀道：“少夫人，牛侍郎和夫人来了，还有，安宁侯夫人带着五姑娘六姑娘来了。”
    唐如霜心中一惊，接着猛地一喜！
    一惊是听见牛侍郎带着夫人来了，她都不知道常瀚涛居然请了牛侍郎！而且……居然还真来了！这个牛侍郎之前不是还使劲找相公的麻烦吗？！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转弯？
    另外听到了安宁侯夫人居然带着李镯莹来了，她登时就是大喜！因为她清楚，今天侯爷夫人带着李镯莹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侯爷夫人也许是被自己说动了，也许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刺激到了，反正是想通了，想要见见罗武了！

　　☆、第202章 内眷的场合

唐如霜忙来到了侧门这边迎，原本并不是很拥挤的侧门，因为正好来了两辆车，倒是挤了一些，前面一辆紫红绒的大车上下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穿着大红色四核如意缠枝长褙子，下面露出一截红色十二幅的绣兰花马面裙，头上带着赤金缕空穿枝海棠碧玉金钗，一支玉叶金蝉银坠儿簪，那坠儿随着这妇人的行动来回的摇摆。
    唐如霜忙上前笑着福身道：“牛夫人，贵客盈门啊！”
    那牛夫人态度略有些倨傲，不过还能控制住，笑着点头回礼道：“头一次见面，常少夫人，”说着把唐如霜看了看，有些惊讶：“常少夫人很年轻啊。”
    唐如霜笑，这位夫人大约的在家听牛侍郎说过不少自己相公的事，只没想到自己的相公是个很年轻的年轻人。
    笑着点点头道：“是啊头一次见面，牛夫人看着也就是二十半？是比我能大几岁。”
    一句话把牛夫人登时捧上了天，乐的牛夫人嘴巴都合不拢的笑：“常少夫人真会开玩笑！我都三十多了……哎呦！我家老爷说的没错，常少夫人和常指挥使可真的都是极会说话的人！”说到这里捂了捂自己的嘴，手指甲上鲜红的丹寇格外的显眼。
    “这两口子可不就是会说话的很？要不我能差不多天天跟着两口子见面？就是喜欢听好听的话啊！”牛夫人的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笑着说话的声音。
    牛夫人和唐如霜一块看过去，唐如霜已经知道是安宁侯夫人了，听声音也是，忙上前去迎，果然牛夫人的车后面转出来的就是侯爷夫人，身后跟着李镯莹和李琢玉。
    侯爷夫人依然是穿的并不是很显眼，到了她这个地位，倒是真不用以衣装打扮来抬自己的身份了，她穿的是件金边镶领墨色织金花卉缎面对襟长衫，而身后的李镯莹和李琢玉，穿的倒是鲜艳一些。
    唐如霜笑着忙行礼：“夫人来啦。镯莹，琢玉。”
    侯爷夫人笑着点头：“来了，恭喜恭喜啊！恭喜平哥儿满百天！”
    “多谢，请进！”唐如霜笑着忙招呼她和牛夫人：“请进屋里坐，坐下在慢慢的聊。”
    两人也点头，牛夫人忙过来给安宁侯夫人互相的行礼，一看到安宁侯夫人，她的态度也收敛了一些，满脸堆笑的赶紧对唐如霜道：“常少夫人真的是有福之人！”
    这边唐如霜正好和李琢玉说话没听到，安宁侯夫人就忙接了过去道：“是啊，是啊，她是个有福的！”说着笑着倒好像成了半个主人一样请牛夫人进去。
    众人一起进了院子，唐如霜把她们请到了内院，张氏便迎上来，笑着互相的行礼寒暄，又是一番功夫。
    这边唐如霜这才转而看李镯莹和李琢玉，刚刚在门口就是打了一声招呼而已，她也没顾得上好好和两人说话，此时看李镯莹，果然就不如前段时间的灵动，好像是受了罚的小孩儿一样，跟着李琢玉亦步亦趋，半低着头一点哪儿也不看，跟她说给谁打招呼，也抬头打一声招呼，然后马上低下头去。
    唐如霜看的心都有些沉了。
    安宁侯夫人在坐下之前，正好唐如霜在跟前招呼，还捏了一下她的手，轻声说了一句：“今天……你要是有空就多陪陪镯莹……”
    唐如霜忙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答应：“好。”
    侯爷夫人松了口气的样子。
    唐如霜安顿了这边，看到张氏已经陪着侯爷夫人和牛夫人说了起来，那几位主事夫人看到侍郎夫人来了，自然也围了过来。张氏虽然略有些紧张，不过好在旁边有个安心要把唐如霜解脱出去的安宁侯夫人，因此安宁侯夫人真的就像半个主人一样帮着张氏张罗，招呼大家喝茶吃点心，又笑着不停的圆场说话。
    气氛一时也是热闹的很。
    牛夫人也是个常年在这种圈子混的夫人，一眼就看出来张氏出身应该不是很高的，这样的场合紧张的很，心中对常家自然也是有些鄙视，不过既然她老爷带着她来了，现在看看安宁侯夫人也在极力的在众人间周旋，显见得是和这一家不是一般的关系，牛夫人自然也是很给侯爷夫人的面子。甚至还主动的和张氏说两句话什么的。
    唐如霜看了看，婆婆虽然表现的有点紧张，不过总要过这一关的，今天来的还几乎全都是互相差不多的家眷们，没有特别高门第的，估计这些家眷有些也是和婆婆一样，从普通的小民到了今天这样的。
    所以今天就是婆婆的一个锻炼的机会，今天过去了，今后就会越来越得心应手的，因此她便也干脆不管，转身出来去侧院找李镯莹和李琢玉。
    进屋子的时候，唐如霜看到了跟来的几个丫鬟，这一次跟着她们姐妹两人的是四个丫鬟，其中两个是李琢玉的，唐如霜见过好几次了，另外两个就完全是新面孔，从没有见过。
    她进了屋，这里只有李镯莹和李琢玉，看到她进来，李琢玉忙站起来：“姐姐，你来了？”
    唐如霜点点头，笑着道：“今天来的全都是夫人们，倒是只有你们两个姑娘……”
    李琢玉忙笑着道：“没事啊，我们也不是外人，姐姐不用招呼我们，我们在这边自在的很呢。”
    唐如霜笑着点头：“说的也是。”看了看李镯莹，李镯莹就在李琢玉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工工整整的样子，双手放在腿上，虽然半低着头，但是能感觉出来她有些紧张。
    唐如霜脸上的笑自然是没有了，疑问的看向了李琢玉，李琢玉摇了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唐如霜微微的一顿，想了想笑着有意道：“对了，今天早上的时候庄子还专门的又送了些果子来，就在外屋。”说着转身叫丫鬟，立冬已经很有眼色的马上就去将放在外面桌上的草莓拿了进来。
    李琢玉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忙笑着对李镯莹道：“五姐，看，就是上次的果子呢，你爱吃的那个！快来尝尝吧？”
    李镯莹就好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也没动，眼睛都没有抬，依然是安静的坐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陷入了一种思考。
    顿了顿，唐如霜也轻声招呼：“镯莹？过来吃果子吧？”
    李镯莹依然好像是没听见一样，低着头没出声。
    唐如霜和李琢玉又换了一下眼神，李琢玉眼神无奈，唐如霜摇头。屋里便静了很多，而李镯莹一点没觉着不自在或者其他任何的情绪，只是安静的坐着。
    唐如霜只好叫李琢玉吃几颗，李琢玉心不在焉的捻了一颗吃了。两人在这边又说起别的话，唐如霜想起来李镯莹最爱跟自己比打算盘，忙叫丫鬟去把自己的算盘拿过来，故意的摆在桌上笑着‘噼啪’打了几下，问李镯莹：“镯莹，咱们来比比看谁打的快？！”
    听见了算盘的声音，李镯莹终于是抬头看了一眼，不过也就是看了一眼而已，然后又低下头去，似乎对什么都是兴趣缺缺。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坐着。
    唐如霜都无奈了，看了李琢玉一眼，李琢玉同样也是无奈的神情。立夏进来禀报：“平哥儿来了。”
    在屋里便已经听见平哥儿笑了一声：“呵！”
    唐如霜一听见平哥儿的声音，已经是坐不住了，笑着忙起身去迎，而李琢玉同样也是听见了平哥儿的声音，笑着马上站起来去接，反倒是走到了唐如霜的前面。
    唐如霜就看到在李琢玉一起身的时候，李镯莹就好像是突然醒了一样，‘呼’的站起身，紧紧的跟在李琢玉的身后，动作过大，把唐如霜都给吓了一跳！
    看着李镯莹巴巴紧跟着李琢玉的样子，唐如霜心里头真有点不是滋味，站在原地都有些呆了。
    李琢玉因为走在最前面，根本就没发现，从奶娘手里抱过来了平哥儿，因为是头一次抱小孩儿，小心翼翼的，同时也喜滋滋的，现在平哥儿的脸上亲了一下。
    平哥儿脾气甚好，而且很喜欢笑，因为已经看到了站在屋里的娘，马上‘咯咯咯’笑着，双手欢欣鼓舞的上下挥动，小腿儿一蹬一蹬的，意思是要去找他娘。
    李琢玉哪里抱得住他，笑的惊叫连连：“哎呦别跳别跳，啊快帮帮我！”
    旁边的奶娘丫鬟的涌上来两个，忙笑着把平哥儿从她手里接了过来，平哥儿要找唐如霜，到了谁的怀里都是跳个不住，奶娘抱着忙过来笑着给唐如霜。
    唐如霜这才把平哥儿抱上来，李琢玉马上稀罕的过来逗他玩，平哥儿被娘抱住了之后更是高兴，‘呵呵呵’的笑着，一双小腿儿更是有力的蹬着。
    唐如霜不得不好好的哄哄：“好好好，不跳了，咱们不跳了平哥儿。”在他脸上亲着，手也抱得紧了一点。
    不过平哥儿大约的是看到家里人多，也感染了高兴的气氛，兴奋的跳个不停，嘴里不停的笑着，李琢玉在旁边慌得双手也叉在他的小胳膊下面虚搂着，免得跳的唐如霜也抱不住，笑着说着：“平哥儿什么事这么高兴？”
    好在唐如霜抱得多了，好歹的锻炼出来一些臂力，能把平哥儿搂住了，一个小孩儿，倒把几个大人忙的不行，屋里也欢声笑语的不断，比刚才可欢乐多了。

　　☆、第203章 牵线

唐如霜在百忙中还是扫了那边李镯莹一眼，看到她竟然已经过去又坐下了，安安静静的呆着。
    只是看了一眼，她实在没时间细想，赶紧的往罗汉塌那边走，想把兴奋的跳个不停的平哥儿放在榻上。正闹着笑着，就听见外面丫鬟说了一句：“少夫人，爷和二少爷来了！”
    接着就听见了唐经纶的声音，也是带着笑意：“姐姐？平哥儿这么高兴？！”说着他先进来了，就看见唐如霜和李琢玉两人都在抱扶着平哥儿，平哥儿上下的蹬腿儿跳着笑，唐经纶过来一把就把平哥儿抱了过去，双手叉在腋下将他上下举了举，平哥儿马上笑的“咯咯咯”“呵呵呵”的不停。
    常瀚涛笑着也进来了。
    李琢玉现在看到唐经纶一点都没有羞涩的神情了，毕竟年纪还小，头一两次的害羞，之后也就熟悉了起来，反而因为年纪相当还亲近轻松。因为太喜欢平哥儿，看到唐经纶抱过去了，她也巴巴的跟着过去，仰着头看着平哥儿笑。
    常瀚涛过来看着唐如霜笑：“把平哥儿抱出来了？后院是不是来了不少人？”
    唐如霜忙点头，因为一直惦记着李镯莹，于是又看过去，就看到李镯莹明显比刚刚更紧张，头更低了，肩膀也往一起缩，好像是想把自己缩起来。
    唐如霜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李镯莹的样子，似乎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因为她往那边看，常瀚涛于是也跟着往那边看，一看登时也皱了眉头，转过来看唐如霜，压低了声音问：“她怎么了？”
    唐如霜摇了摇头，忙伸手把他往外拉了一下，拉着他从屋里出来，到了外面廊上，这才摇头轻声的道：“镯莹……来了之后就一直没说过话，怎么逗都不说话，就那么乖乖的坐着。不过还盯紧了琢玉，琢玉刚一走，就大惊失色一般的跟上……肯定是上一次惊吓到了……”
    她叹气。
    常瀚涛听了，想了想道：“不说话？叫喊人也喊人？但是别的时候就是宁可自言自语也不管旁边的人说什么干什么？”
    唐如霜点头：“倒是也没有自言自语，不过确实就是，好像是把自己封闭住了，旁边说什么干什么一概不理，不过叫走也走，很听话的样子……”
    常瀚涛摇头叹气：“就跟之前她出事了后的情况一样……又傻了。”
    唐如霜一下子抬头看他，眼神埋怨。常瀚涛只好压低了声音笑着道：“我的意思是……就是这个意思啊，很明显也许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又不愿意想，于是宁可把这些事全都忘了……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要不是她变成这样，侯爷和夫人也不会急了。”
    “急了？”唐如霜一听忙问：“怎么急了？”
    常瀚涛就道：“刚刚侯爷在外面没人的时候和我说了，想考虑一下罗武，还详细问了问罗武的情况，又提了罗武之前和翠梦的事……这事我也没法辩解，干脆把罗武叫去陪着侯爷了。”
    唐如霜大是惊愕的道：“你叫罗武去陪着侯爷！你你，也太轻率了，罗武……会不会……”
    常瀚涛一下子就笑了，伸手在她鼻尖上按了一下：“你可真是操不完的心！这事原本就是罗武自己的事，到了现在，咱们桥已经搭好了，罗武也能和侯爷见面说话了，那么，以后怎么样，能不能娶到李镯莹，全看他自己去努力争取了！咱们难不成还要帮着把所有的事情办好？”
    唐如霜想了想，又点头：“说的也是啊。”她也笑了。
    常瀚涛也笑，轻声道：“不过今天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叫罗武见见李镯莹？”
    唐如霜一听又皱起了眉头：“原本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看看李镯莹的情形，怕是不行……听见男人的声音吓得都有点发抖的样子……何况，叫她见外人，需得侯爷和夫人同意吧？”
    常瀚涛就道：“侯爷也有这个意思……他还没见过，只是听说，自然想看看他女儿到底对罗武是信任还是不信任。”
    “他说了？”
    “没有明说……这事你叫人怎么说？总不能直接就说，让罗武见见我女儿，我在旁边看看？那成何体统？”常瀚涛笑着道：“虽然是这个意思，但是却不能说出来。”
    唐如霜想了想道：“顺其自然吧？咱们家小，也许能见着，或者看侯爷和罗武聊得如何，也许就商量了，咱们也别刻意的安排了。”
    常瀚涛笑着，只好点点头：“也好，那就这样。”说着拉着她的手想进屋看平哥儿。
    唐如霜又忙把他拉住了道：“你别进去了，叫经纶抱出来吧。”
    常瀚涛无奈，只能喊了一声，唐经纶在屋里听见了，于是把平哥儿抱出来。平哥儿玩的正高兴，看到了常瀚涛更是乐的跳个不停，常瀚涛接过去了，笑着对唐如霜道：“我们先去前面了。”
    唐如霜忙点头。
    等他们两人带着笑呵呵的平哥儿出去了，这边终于安静了，唐如霜和李琢玉笑着进屋，这才发现李镯莹跟着又出来了，不过站在了堂屋门边，扒着门框怯生生的看着她们，见她们终于回来了，于是松了口气，过去又坐下了。
    唐如霜和李琢玉的满腔高兴登时化为了乌有，两人互相的看了一眼，同时无声的叹了口气。
    午时正的时候，平哥儿在前院抓周，因为京城这边有这个习俗，因此他们家既然办这个满百筵，自然也就没少了这一环，反正也是为了热闹。
    过了一会儿，前面传来了消息，平哥儿抓了两样东西，一样是笔，一样是一个金元宝，两样东西几乎是同时抓住的，而且大人诱使他放下一个，他也不放，两样全抓着。
    内院的家眷们听了全都哈哈哈的笑，自然是说不少吉利的话，安宁侯夫人就先笑着道：“看出来了，平哥儿以后一定不是个一般的人物！一手抓‘才’，一手抓‘财’！两样都不耽误啊！”
    她一说话，众夫人全都笑着忙跟着奉承，只牛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讥削，很不以为然。
    唐如霜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反倒还很高兴，非常赞同安宁侯夫人说的：“一手抓‘才’，一手抓‘财’，平哥儿以后真的能这样那才是好！”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张氏其实听了也是很高兴的，不过她今天是端着一天了，也自己控制着自己，不要随便的大笑大声说话，也别说的眉飞色舞的就忘了别的，什么都说出来。端了一天，到现在还记着，听见众人笑起来，这才高兴的跟着笑，给唐如霜点头。
    唐如霜就知道，平哥儿抓了个大元宝，婆婆也是高兴的。
    如此热闹的也到了该吃饭的时辰了，到了厅房中落座，热热闹闹把这顿饭吃了。吃了饭，基本上就差不多了，差不多交情的现在便陆续的告辞了，唐如霜送了一会儿，大部分的人便全都走了。
    今天常瀚涛是把他手下的几个副指挥使全都请来了的，也有叫他们跟上司部门的人打打交道的意思，史大奎他们几个的娘子也全都来了。
    她们就走的稍微晚一点，陪着唐如霜在后院说了一会儿话，还是史大奎的娘子有眼色，看到那安宁侯夫人到现在还没有走，显然是要最后走的，便赶紧的拉着那几个娘子一起告辞走了。
    终于，后院就只余下侯爷夫人一家子了，而此时唐如霜大约的也明白点了，侯爷和侯爷夫人这边应该是认真的，认真想要见见罗武，侯爷夫人也要见见。
    张氏看到人走的差不多了，却只有侯爷夫人没走，便等着唐如霜出去找人的时候，忙跟脚的出来轻声问：“如霜，今天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就不管了，先回去了？”
    唐如霜忙点点头道：“可能是有点事，娘，您先回去吧，这边不用管了，我和相公会照看的，平哥儿已经吃饱哄睡了，您回去也歇歇。”
    张氏点点头答应着便也不管这边，回去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常瀚涛就回来了，说前院人也走完了，只有侯爷和唐经纶、罗武了。他对唐如霜道：“叫大家坐一块儿聊聊？”
    唐如霜点头，又轻声问：“今天这是认真的？”
    常瀚涛也轻声回答：“人家来了并没有说啊，但是看这个架势，应该是认真的。”说着对她扬眉做了个鬼脸去了。
    这边唐如霜自然是叫丫鬟将厅房收拾一下，又叫丫鬟端来了草莓、苹果等一些果子，点心，重新沏了茶。
    水在炉子上翻滚起来，茶香四溢的时候，常瀚涛带着侯爷过来了，后面跟着唐经纶，还有和他说着话进来的罗武。
    几个人进了厅房，在堂屋坐下了，吃果子点心，聊天说话，侯爷夫人和唐如霜等人原本在屋里，不过侯爷夫人跟着也出去了。
    唐如霜本想跟着出去的，不过想了想，又在屋里坐着没动，轻声的和李琢玉说话。
    李琢玉听见外面侯爷夫人问了句什么，一个男子回答的声音，忙侧身在唐如霜耳边轻声问：“这个人就是那个叫罗武的？”
    唐如霜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道：“是啊。”说着看了李镯莹一眼。

　　☆、第204章 心里明白？

李镯莹依然还是坐在那里没动，半低着头。
    唐如霜听了一会儿外屋的谈话，因为侯爷夫人是才出去的，因此她问的最多，听她问的问题，唐如霜这才肯定了，今天侯爷和侯爷夫人是认真的。显然，前几天在他们府里发生的那件事，叫侯爷和夫人终于想通了，也认清了，相比较之下，李镯莹若是找门第相当的人家，真的不如找门户简单的人家了。
    他们认真的考虑罗武了。
    这都过去大半天了，罗武自然是也早感觉出来了，回答的恭恭敬敬的，带着极度的小心。
    这就和平常的相看差不多了，也许罗武到底还是意外着，很是紧张，说话虽然恭敬不过也结结巴巴的，但是，这都不影响了。反而紧张点好，叫人知道他是在乎这件事的，比那轻松自如的强多了。
    从罗武家有什么人，岁数年纪，一直到他往后有什么打算等等的，侯爷夫人也是事无巨细的问了一遍。
    而里屋两人，唐如霜在开始的时候扬眉看了看李琢玉，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李琢玉便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道：“上次那事之后，我也觉出来了，我母亲可能是有这个意思了，当着我的面说过两次，说只要是对我们姐妹好的事情，再难为的她也能办到……”
    唐如霜恍然了一下，然后轻声问道：“你哥哥没替这边说话吧？”
    李琢玉笑着点头：“还没来得及呢，这才几天时间，哥哥也想不到……父母亲转变这么大，当初可是……一点都不愿意呢。”
    唐如霜点点头，她就是不希望李霖赟那边贸贸然的开口，反而叫侯爷和夫人心里不舒服，觉着他们自家人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不希望这件事连累了李霖赟。侯爷和夫人态度自己转变的，这也是他们希望的。
    轻叹了口气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李琢玉就点了点头。
    外面又说了好一会儿话，从开始的你一言我一语，慢慢的变成了偶尔的谁说句什么，接下来就是安静了好一会儿，外面谁也没说话。屋里的唐如霜和李琢玉听见外面半天了没人说话，还奇怪的对视了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常瀚涛进来了，笑着对唐如霜招手，却并没有说话，唐如霜忙站起来走过去，询问的看着他，常瀚涛的手轻轻揽住她的腰，示意她出来。他不说话是不想惊到了李镯莹。
    唐如霜跟着他走出去，到了门口，常瀚涛转身又示意张大眼睛看着他们的李琢玉出来。
    李琢玉也站了起来，跟着出来。她一站起来，李镯莹就有些紧张，抬头看着她，等看到她往外走了，便也‘腾’的站起来跟着往外走。
    而已经走到了里屋和外屋门这边的唐如霜，看到罗武站起来往屋里走，蓦地一下恍然了，心中最先升起来的是，感觉实在荒唐！
    不过这个感觉也就是那么一下，接着就理解了，其实侯爷和夫人这样的安排未尝不可，试探一下李镯莹在受惊了之后，对罗武和对其他男人的态度是不是有所不同。
    常瀚涛领着唐如霜、李琢玉站在门口，罗武进去了，正好迎面的和李镯莹碰到了。
    说实话唐如霜都捏了把汗，李镯莹不会当场就尖叫出声吧？或者不尖叫，也惊慌失措吓得怎么样……
    这样的场面外面的所以人自然是都不希望出现，大家都不希望李镯莹被吓到。尤其是侯爷和夫人。因此大家脸上都极度紧张，侯爷夫人甚至都是半站起来的，看那样子随时准备冲进去。
    大家预备听到的尖叫声并没有传来。唐如霜在门口站着看的最清楚，李镯莹在看到了罗武之后，脸上的神情居然是……好像是闪过了一丝惊奇？接着竟然开口了：“我的桶呢？你把我的桶锁起来了……”说着对着罗武一伸手：“把我的桶还给我！”
    罗武大约的也没想到她能在这个时候要她的桶，再说那个桶明明是罗武自己的，只是借给她装过几次鱼罢了！因此罗武登时就结巴起来了：“什，什么，什么桶……”
    李镯莹的眼睛就是一瞪，声音都大了点：“那是我的桶！”就和她要唐如霜的算盘那一次一模一样，看到了就是她的！
    常瀚涛在这边看到罗武全傻了的样子，急的直跺脚，恨不能替他说两句！这边唐如霜同样也是急的不行，生怕罗武给搞砸了！
    罗武一看到李镯莹声音提高了，下意识的就是顺着她，忙举手：“是是，是你的桶……在我家里……”
    李镯莹于是很自然的道：“还给我！”
    罗武吃吃的道：“我……我没带着……”
    唐如霜在旁边灵机一动的道：“回去拿吧？你得还给人家。”说着看着罗武。
    果然，李镯莹点头，脚步往前走就已经准备回家拿了：“你得还给我，回家拿去！”看样子是准备跟着回去拿。
    到现在，外面的侯爷和夫人算是看的清清楚楚了，即便是对大部分的男人害怕，不过李镯莹还是认得罗武，也不怕他。
    在受惊了之后，能叫李镯莹不害怕的发抖的也就是侯爷和家里的几个哥哥了，也就是说，在李镯莹的眼中，罗武就和她的亲人一样，不会叫她害怕。
    这当然是叫侯爷和夫人最后的心都定了，而常瀚涛和唐如霜同样的，也算是放下了最后的一块石头。
    只是李镯莹想起了她的桶，就不肯在这边坐了，一定要去拿，这会面自然就结束了，侯爷和夫人告辞，带着李镯莹去罗武那边拿桶，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要看看罗武的家，其余的事情，自然就是他们之间的一些往来了。
    常瀚涛和唐如霜松了口气的把他们一家子送走了，唐经纶因为是他们的女婿半个儿，自然也要跟着跑一跑，跟着一起走了。
    夫妻俩这才回来，两人去正房院接平哥儿，看到张氏已经午睡了，常彭庭抱着精神的平哥儿在院中转来转去的，常瀚涛忙过去把平哥儿抱过来：“怎么这孩子也不睡觉？这么累了一天还这么精神？”又对常彭庭道：“爹，你也歇会儿，要不去睡一觉？”
    常彭庭笑着摇头：“这会儿了还睡什么呀？晚上该睡不着了！我没事。倒是你们办的那事如何了？罗武没给办砸了吧？”罗武常来常家，在常彭庭眼里跟半个儿子一样，虽然他不说话，但是他知道今天家里人都在忙什么，自然也关心。
    常瀚涛笑着道：“没有，罗武表现的还行，最重要是那姑娘自己愿意，看都看得出来！所以应该是好事该近了！”
    常彭庭听了就是欣慰的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唐如霜在旁边听见常瀚涛说的这话，心中一动，有些诧异，原来……常瀚涛竟然也能感觉出来，李镯莹自己心里是愿意的？
    常瀚涛抱着平哥儿和唐如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今天的平哥儿真的是兴奋的过了头了，平常睡午觉一觉要睡一两个时辰呢，可现在到了现在，大约的白天也就睡了一个时辰左右。
    唐如霜担心他这样小身子受不了，还是抱回屋去哄一哄叫睡觉。
    她坐上了罗汉塌给平哥儿喂奶，常瀚涛跟着进来就忙拿过来大迎枕给她靠上，扶着她坐上去靠的舒舒服服的，这才在旁边也斜倚着，笑着看儿子吃奶。
    “侯爷和夫人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即便天差地别的门第，居然也能认真考虑，看样子似乎也是最终能答应的，所以说，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唐如霜便感慨了一句。
    常瀚涛笑着点头道：“我就是没想到他们转变的挺快，看样子被前几天的事气的不轻。”
    唐如霜点头：“就希望这件事后面的能顺利一些，顺顺利利的把事情办了，大家也就放心了。”
    “还能有什么不顺利的，罗武的出身他们都能接受了，那就在没有什么事不能接受了。”
    “是啊，出身都接受了，就没别的了。”唐如霜看着他道：“你是不是也觉着……镯莹是自己愿意的？你说……这姑娘到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我总觉着她心里其实明白的。”
    常瀚涛就撇嘴：“明白！肯定明白，不明白能自己选了罗武？”
    唐如霜奇怪的道：“你怎么就非得说是她自己选的？难道不是……侯爷和夫人走投无路，选来选去到底觉着罗武合适？”
    常瀚涛就笑着道：“今天的情形，分明是她自己选的，你说她明白不明白？”
    唐如霜还认真的想了一下，隐隐的确实有种感觉，被常瀚涛一言说出来的感觉，她摇摇头：“我还是说不清楚，要说明白……可大部分的时候能看出来不是个明白的，可是……”她摇摇头笑了起来：“算了，管她明白不明白的，我非要弄清楚这个干什么呀？只要最后的结果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就行了！”
    “这就对了。”常瀚涛点点头，笑眯眯的伸手在平哥儿的小脸蛋上按了按，道：“轻点嘬。”
    唐如霜嗤的笑了，伸脚就踢了他一下。

　　☆、第205章 中举

也就是两三天之后，唐如霜听常瀚涛说，罗武和李镯莹的事情是已经定下了的，两家正在纳彩合八字等等的。
    “罗武如今也是格外的上进，穿着打扮都不一样了，在衙门也不随便的说笑打闹了，反倒在公事上面用心了不少。”常瀚涛回来和唐如霜笑着道。
    唐如霜听见这件事算是定下了，到底也就松了口气。
    天气渐渐的冷了起来，今年春夏秋是格外的热闹，家里又多了平哥儿，常瀚涛又升了职，高兴的事情非常多。
    到了十一月份，唐如霜就等着乡试的放榜，但是放榜的时间并不是定准的，而且她原本就不希望给唐经纶太多压力，因此从没有使人一趟趟的去伯府问过，只自己在家等，十一月过去了几天还没消息，她便有点着急了。
    这天正在上房院和张氏说话，平哥儿在炕上爬来爬去的。他一会爬了，简直不得了，爬的飞快，而且是低着头不看前面飞一般的往前爬，如果大人一个盯不住，他都有可能从炕上直接爬的摔在地上，因此这会儿还真的是不能离人的盯着。
    那奶娘已经是辞退了的，不过也没有续请别的奶娘，平哥儿过了四个月之后，就可以吃辅食了，米糊糊什么的，吃的挺好，过了六个月，青菜糊糊，香蕉糊糊什么的，都能吃了。
    平哥儿稍微的长大一点，着实的像常瀚涛，不但是长得像，张氏说，连吃什么这一点都很像，就这么几个月大，便已经很结实了，肉呼呼的小胳膊捏一下，还怪有劲的！
    立春和立夏跟随着唐如霜，这两个丫鬟也被立冬调教的也有点眼色了，另还有一个丫鬟叫立秋的，专门负责照看平哥儿。从二院调上来了两个丫鬟，叫香娟，香草，这两个丫鬟都是庄子上的谁家的亲戚，倒是娟秀聪敏一些，比立春和立夏看着要灵动一些。
    唐如霜虽然愿意要那聪明机灵的丫鬟，不过也喜欢立春立夏的老实，因此四个人全都在屋里，只一般做事就叫立春立夏去，若是帮着立秋看护平哥儿，或者出门去谁府上赴宴什么的，就多带香娟和香草。
    立冬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同样也是衙门的一个衙差，原本也是早有这个意思，不过这个衙差年岁小一点，才十七岁，面嫩的很，也不好意思跟人说，只自己心里着急。后来还是被他的上司史大奎知道了，史大奎忙和常瀚涛提了，常瀚涛回来问问唐如霜，这才牵线成了这个婚事。
    立冬成亲的日子定在了明年的二月份。
    婆媳俩在屋里正说着家长里短的话，外面就进来张氏的丫鬟喜滋滋的叫：“大喜事！少夫人，伯府二少爷那边中了！爷派人回来报喜的，中了第三十五名！”
    唐如霜一下子惊喜了，和张氏面面相觑了一下，大家全都高兴的笑，唐如霜忙问丫鬟：“是爷在衙门的人来报的喜？”
    丫鬟笑着点头：“是啊，来的人还说爷吩咐了，叫报喜的时候声音大点，报喜报喜嘛！”
    唐如霜一下子就笑了，这果然是常瀚涛的风格。
    那边张氏已经是高兴的连声道：“到底是书香门第的人家！这考科举容易的很！阿弥陀佛，这可是太好了！经纶今后的出息，全都是他自己挣来的！”
    唐如霜笑着点头，心中甚是安慰，之前还觉着自己挺看的开的，考不上也没关系，并没有把这件事看的多么重，但是现在考上了，真的没想到自己竟这样的高兴！而且马上就真的想到了，唐经纶今后的路就打开了，自己……好像不用在替他担心什么了？
    她笑着忙转身对立夏道：“给报喜的封个红封。”
    立夏也跟着高兴，喜滋滋的忙答应着去了，这边张氏的丫鬟才出去没多久，笑着又进来了，这一次带着一个婆子，道：“伯府来人报喜的。”
    那婆子也是满脸堆笑的，对唐如霜和张氏福身道：“奴婢是来报喜的，二少爷中了，第三十五名，伯爷高兴的很，连夸二少爷呢！说这是很不容易的，京城地界是文人才子的聚集地，那学问高的人多的很呢！二少爷能考个三十五名，可见真的是下了功夫的，伯爷很高兴，也叫往亲戚们家里赶紧的报喜呢！”
    唐如霜就笑着道：“好，这就好，回去和二少爷说，我们这边都知道了，都替他高兴！叫他有空了过来，若是没空也没关系，忙他自己的好了，不过后几天庆贺的就不少了，叫二少爷无论是喝酒还是出去玩都要悠着点，不该去的地方别去。”
    婆子笑着忙答应：“是，奴婢回去就和二少爷说。”
    唐如霜笑着转身叫立春去给封个大红包。
    等报喜的婆子走了，屋里虽然只有她们婆媳两个和一个小平哥儿，但是气氛就已经变得喜气洋洋地，张氏高兴的笑着，对唐如霜道：“经纶有出息，这才是最好的！你成天的担心他，在府里怎么样的，这不多好？经纶争气的很！”
    唐如霜笑着点头：“是啊，真的是很争气的，伯爷说得对，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能考个三十五名，真的是不容易的。”
    张氏就道：“可不是！那什么国子监、翰林院的不都在京城？那些里面当官的，没有个亲眷子孙的？那不都是做大学问的人？经纶能考这么高的名次，确实不易！”
    她说着就又呆不住了，笑着道：“我得去吩咐一下厨房，今晚上做点好吃的，等他们父子回来了，喝酒热闹热闹！”
    说着喜滋滋的就出去了。
    唐如霜这边心情飞扬，把平哥儿抱起来重重的亲了两下：“你舅舅中了举人了！你高兴不？”
    平哥儿自然是高兴，高兴的小胳膊上下的忽闪，好像想要飞起来一样。
    等着晚上常瀚涛回来，常彭庭和常瀚涛父子俩这天晚上是一起回来的，常瀚涛一回来就笑着找到唐如霜问：“高兴吧？”
    唐如霜笑着重重点头：“高兴！你是一知道就叫人回来报喜？比伯府报喜的人来的还快呢。”
    常瀚涛就笑着点头：“经纶就在衙门，今天揭榜带小厮去看了之后先到衙门跟他说了，然后才去伯府报喜，所以我算是先知道的。赶紧叫人回来跟你说，让你高兴高兴。”
    唐如霜笑着点头：“是挺高兴的……我还真想不到，经纶考的这么好！”
    常瀚涛搂着她的肩膀去上房院吃饭：“走！今天咱们好好的庆祝庆祝，你也喝几杯！”来到了前院，一家人高高兴兴吃这顿饭。
    第二天唐经纶就来找唐如霜了。
    唐如霜看到他便笑着道：“这一下成了举人老爷了。”
    唐经纶笑：“姐姐你也取笑我。”他一来就把平哥儿给抱了起来，平哥儿于是就手指着外面‘唔唔’的说着，意思是要出去玩。
    “怎么样？伯爷和老太太是不是很高兴？伯爷怎么说的？府里要庆贺一下吧？”唐如霜想了一下又问：“那就要继续准备参加春闱了？”
    唐经纶点头：“是啊，伯爷说是要准备参加春闱，这是肯定的，府里头伯爷说不庆贺了，免得我得意忘形，哈哈！不过皇上是看过了京城的中举名单的。”
    唐如霜微微一愣：“皇上看过……什么意思？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唐经纶笑了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皇上重才，基本上每一次的秋闱名单他都要看看，尤其是勋贵世家里中了科举的，都要问一问，夸一夸，也是重视鼓励世家子弟参加科举的意思。或有知道名姓的，或有后宫嫔妃亲戚娘家的参考了并且取中了，甚至皇上还要调阅卷子，看看文章如何的。”
    唐如霜这才恍然明白了，笑着道：“那就好。对了，祖父说的对，虽然是中了举，可还有明年的会试，真的不可得意忘形了，跟同样中了举的世家子弟们出去叙叙同年是可以的，不过不要去那种地方，也不要喝得太多。”
    唐经纶笑着点头：“知道了。”
    “给安宁侯府那边报喜了吗？”
    “自然是报喜了的，一会儿就要去那边，岳父岳母自然是要说说什么的。”唐经纶笑着道，平哥儿在他怀里已经是呆不住了，小身子一蹦一蹦的，要出去。
    唐经纶笑着对唐如霜压低了声音道：“姐姐，你知道不？二叔知道我这一次要去考，也逼着大哥去，结果大哥只考了一场，后面两场干脆就没去了……二叔知道了，气的狠揍了大哥一顿。”
    这事唐如霜真的不知道，惊讶的睁大眼睛笑着道：“还有这事？我可不知道……这都多久了，二叔那边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也不愿意打听他们。原来唐明坤也去考了？”
    唐经纶笑着点头：“不但他去了，张黎靖也去了，他倒是三场都坚持下来了，不过也没考上。”
    唐如霜失笑摇头，半天才道：“到底心不正了，做事不往正路上走，只想着歪门邪道，这样的反倒别考上是对的，考上了在做了官，还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呢！”
    唐经纶抱着很想出去的平哥儿笑着点头：“是啊，伯爷也知道大哥要去考，不过根本就没抱希望，知道了三场没考完就不去了，到底生了回气。”

　　☆、第206章 衙门的最佳配置

唐如霜听伯爷还是生气了，只能摇头。平哥儿在唐经纶怀里直蹦，很想出去玩，唐如霜也是不想在说之前的那个话题了，于是过来在平哥儿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出去干什么呀？外面很冷，很冷很冷！”
    平哥儿不知道被打了，还以为母亲是逗他玩，马上更蹦的欢实了，一手搂着唐经纶的脖子，身子并另一只手就往屋子外面够，唐经纶不得已，笑着跟唐如霜道：“姐姐，我带他出去转转。”看到唐如霜点头了，这才抱着平哥儿出去了。
    唐如霜趁着这个时间就赶紧吩咐丫鬟，叫厨房多做些菜，今天午饭丰盛一些。
    果然中午的时候常瀚涛也回来了，他也知道唐经纶在家里，姐夫小舅子的喝了几杯酒，庆祝了一下。
    下午唐经纶去了安宁侯府，常瀚涛就没有衙门，而是给端了个紫砂茶壶，过去在软椅上半躺下，边喝茶边琢磨。
    这一段时间，常瀚涛一来是赶紧的将手头押了很多的案子给结了，另外就是将五城兵马司的规制也重新定了定，之前虽然有分工，但是分工却并不细。之前的孙大人也是照顾下属的，不过四个指挥使的编制，他只提了三个，因为觉着太多了没用。
    而常瀚涛在这方面就比较的聪明，并且他也是有点义气，四个指挥使的编制全都用上了，罗武和区兴全都升任了副指挥使，另外两个就是原来的两个，一个史大奎，一个叫老李的。
    不过光把人安置好也不行，还得有事干啊。
    如今就是琢磨这个。他到了指挥使的位置没多久就被派到了山西去剿匪，因此在真正的政务方面还没有做什么，仅仅限于被动的将一些案子给查办了。如今有了时间，而且人事方面全都安排到位了，常瀚涛就办了一些实事。
    平哥儿上午闹腾的有点欢实过了头，这会儿眼睛直打架，唐如霜抱着喂奶，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唐如霜轻轻的把他放在里屋的床上，盖严实了这才出来，一出来就看到常瀚涛半躺在软椅上发呆。
    唐如霜笑着过去问道：“想什么呢？”
    常瀚涛一回神，抬偷看着他笑：“衙门的事……平哥儿睡了？”
    唐如霜点点头，过去坐在了榻上，呼了口气：“一天带孩子还怪累的……你怎么了？”她刚说了一句，就发现常瀚涛的神思又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就问道：“衙门什么事？难道还有为难的？”
    常瀚涛顿了顿，点头道：“还真的有件算是难办点的事……”他说着看着唐如霜道：“你说奇怪不奇怪，当初我当副指挥使的时候，就觉着一天太忙了，好多事情全都叫我去，照理四个副指挥使呢，不能什么事全都找我啊，应该分细点！当时是这样想的，现在也确实是想分细点，而且总觉着人手不够，想要多添些人手。不过……现在真的要添了，又不知道往哪儿添……”
    他摇头：“四个副指挥使，还是要有个很合理的分配才行。”
    唐如霜一听就笑了。她当然知道啊！非常合理的分配她就知道！照理五城兵马司已经是大明朝的一个比较先进的建制了，前朝唐宋的，全都没有专门负责盗抢、水火这方面事情的。不过，到底才初建十几年而已，分得不细。真的要是什么都管，可不就是忙不过来？
    唐如霜很了解常瀚涛现在的感觉，忙的时候，就觉着人手很不够，缺太多！但是平常不忙的时候，又被人看到整个五城兵马司的衙门那么多人都闲着！
    尤其是上司的部门来人看到了，可不就觉着你人太多了？
    唐如霜看常瀚涛蹙着眉喝了一口茶，呆半天，便笑了道：“我有个主意，你听听如何？我也是因为……因为庄子上有时候需要人帮忙，有时候又是茶园什么的，自己琢磨了琢磨想出来的。”赶紧先说好。
    常瀚涛便点头：“好啊，你有什么主意说说。”他过来坐在她旁边。
    唐如霜笑着道：“四个指挥使，你分成四块，一个人专管盗匪治安，一个人专管水火灾情，一个管着百姓的求助，比方说谁家的墙倒了屋塌了，乃至于邻居吵架，牛羊走失，全都负责。最后一个管着整个京城的管理规划，片区的划分，土地纠纷什么的。”
    公安、消防、机动、城管，全包含了。
    常瀚涛听了她的话，先是笑，笑了一会儿，脸上严肃了起来，沉吟了一会儿，道：“可以啊！你这个分派……还算是可以。”他沉吟着自语：“以前全都在一块儿，乱七八糟的，原本办着盗贼的案子，又能被扯去拉架！”
    自语了一会儿，看着唐如霜：“我要是想添人手怎么办？这些人……说实话，我们兵马司就是这样，没案子的时候，大家全都闲着，看起来就好像闲得很人也多。有案子的时候，忙都忙不过来。”
    唐如霜笑着道：“这个也好办，我也能感觉到啊，有案子的时候就你们几个忙前忙后的，其实也是人手分得不合适……我就是照着我的庄子上的分派的道理，咳咳，其实全都差不多，合理就行……”
    常瀚涛急着听她说怎么好办，说实在话，唐如霜就是自己心虚罢了，常瀚涛还真的并没有怀疑什么，他几乎下意识就觉着自己的媳妇比自己读的书多，自然懂得也多，比自己强。
    唐如霜看他没什么怀疑的，便笑着继续道：“第一点，添了人手之后，设置巡逻这个岗，不但是城内巡逻，城外也巡逻，每天城里几个人，城郊几个人固定下来，分成东南西北方向，每天三班，天天巡逻。城内巡逻的就走着，城郊的就骑马，发现了百姓被盗被抢，求助，打架滋事什么的，全都必须上前帮忙。如果懈怠的不管的，只要百姓告到衙门，自然是要惩处的。因为增添了人手，想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忙不过来的。”
    说到这里摊开手笑着对常瀚涛道：“有了巡逻的人，盗抢或者打架滋事应该是能少点，而且还能布置了人在外面做事，不会叫你的衙门在没案子的时候让人觉着那么多人闲着。”
    常瀚涛点头：“有道理。”
    “既然有了巡逻的，哪里出了盗抢的事情，自然是第一时间回衙门调人手去阻止，这个不用说了。其次是水火方面，发生了水灾火灾的，也可以最快的时间发现，这样出了事赶紧的增派人手，能控制灾情。百姓们的杂事，同样巡逻的人增加他们的……走动，出了事情能当场处理的就处理了，也不至于没人管，事情恶化什么的，原本只是吵嘴的打架，最后变成了伤人……”
    常瀚涛沉吟了一会儿，点头：“很有道理。”然后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什么整个京城的管理规划，那是干什么的？”
    “就是京城辖地的管理啊，前一阵子咱们买的那个租铺，租户租下了了之后不是因为门口总有个摆馄饨摊子的还闹了一阵吗？那管理就是专门管理这些事情的，商贩们的摊位划分，还有遇上个什么庙会、临时的集会，处理集会上的这种纠纷，等等的，这些事情。”
    常瀚涛沉思了好一会儿，点点头觉着很有道理，也很合理，盗匪和水火灾是比较重要的两个事情，尤其是水灾火灾，一直都是京城这种大城池的一个心腹隐患，其中又是火灾最令人不放心，居住的一般都是木质的房屋，一着起火来是很吓人的，有时候一个城烧没了，或者一大片烧没了，都发生过，而每年的灯节灯会的总也少不了，尤其是京城这个地界。
    他点着头道：“设置巡逻的，这倒是个好主意，便是真的发生了事情，也能最快的知道，回报给衙门增配人手。另外……可以在一些街边，尤其是主街的街头街尾挖一些深井，一来利民，家里没水井的，或者店铺商铺的吃水是近了很多，二来就是方便取水，哪里着火了，就近就可以取到水，大大缩短了救火的路程和时间……对了，挖水井的同时在一些背街的地方多修了些沟渠，这样如果发生大暴雨，也不至于水出不去内城河灌满了就倒灌城里，水可以顺着这些水渠出去……”
    唐如霜听他自言自语忙点头：“对呀！你说的这些就是……咱们京城这样的地方最合适的，相配起来实行，就很合理。”
    常瀚涛点头笑了，看着她道：“这样有了事干，加些人手那是很应该的，多了个指挥使，事情分的细了各自管各自的一块儿，而且还多了个有品级的位置，大家都有个盼头。免得干很多年还是个衙差，没什么长进，人也懒散了。”
    唐如霜笑着点头。
    常瀚涛就一拍手笑着道：“就这样说定了！招募了一些人进衙门，扩充衙门的人手。重新编制增加了副指挥的权利，今后也不用几个人忙的团团转，别的人全都没什么事干，”最后开玩笑的道：“我也不用事事躬亲了。”

　　☆、第207章 职方司

唐如霜笑了道：“原本就是这个道理！总不能你这个指挥使忙的乱转，下面的人闲着，只是因为觉着什么事都是自己办的最快最好！不过……添衙差是不是要经过兵部？”
    “那是肯定的，放心，我会报上去的。”说到这里常瀚涛搂着她肩膀笑着：“媳妇，你可真是能干的贤内助！这公事上面都能帮我……今后我还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多和你说说，我没主意的事情，说不定你就有好主意！”
    唐如霜笑：“难道以前你竟然不是什么事都和我商量的？”
    常瀚涛一呆，哈哈笑了，想了想道：“除了公事！”
    唐如霜帮着常瀚涛解决了他比较头疼的配置问题，这一下常瀚涛反而在家里呆不住了，看看时辰还在，便起身对她笑着道：“我这就去衙门去！这些事都要马上的布置。”
    唐如霜笑着点头：“好，晚上早点回来。”
    常瀚涛答应了就出了门，从家里出来往衙门去，一路上也是琢磨了一路，把配置的事情又补充完善了一下，这就准备挑个时间去兵部，汇报给上峰，然后实行。
    刚到了衙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兵部传话的兵士，见到他躬身道：“王尚书请您去一趟兵部。”
    常瀚涛忙就答应了，略收拾一下，便往兵部而来，一路上琢磨，会是什么事呢？原本还想着去兵部汇报自己想好的那些事，没想到王尚书这就找他了。
    进了衙房看到王尚书正在案几后面坐着，常瀚涛忙上前行礼。那王尚书看到他来了，笑着摆手：“坐，坐，叫你来是有事和你商量一下。”
    常瀚涛忙道：“大人有事情吩咐。”
    王尚书便笑着道：“听说你回来这段时间，将五城兵马司的案子整理了一下？兵马司那边，你还有什么想法？”
    常瀚涛心中还奇怪，怎么自己才想好，王尚书就已经吻了起来？难道他也觉着五城兵马司应该调整一下？不过既然问了，他正好也想增加人手，因此便道：“是，下官将案子清理了一些，能办的全都办了。至于兵马司这边，下官还真的有些想法。一来是想添些人手，二来，四个指挥使全都到位了，下官就想将四个指挥使的职责给划分的清楚一些。”
    王尚书挑眉道：“怎么划分？”
    常瀚涛就把唐如霜说的主意说了：“四个副指挥使，一个管着治安盗匪，一个管着水火灾情，一个管着百姓琐事，一个管着地界规划。”
    王尚书一听已经是笑着点头了：“详细说来听听。”
    常瀚涛于是便详细的将自己准备做的的划分给说了一下，增加巡逻的人手，就等于是增加的发现处理事情的时间，尤其是盗抢、水火灾这种大事件，早发现等于就是减少损失。
    王尚书听着不时的点点头，等他说完了，才笑着点头道：“本官没有看错，你确实是有能力……”说到这里沉吟了起来。
    常瀚涛看他沉吟着却又微微的皱着眉头，心中奇怪，难道自己这个想法不好？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瞬间，他因为和唐如霜讨论了半天，因此心还挺热切的，因此满脑子都是那调整的想法，如今看到王尚书皱着眉头，他也终于静静心，琢磨一下王尚书叫自己来是干什么？
    这样一想，却又有点明白了，也许王尚书问自己对五城兵马司有什么想法，只是随口问问，看看自己是不是个办实事的人。他对自己的去向，也许是已经有了另外的安排了，叫自己来就是说这事？
    常瀚涛是个聪明人，静下心想想，就想到了这个。
    果然，王尚书沉吟了一下道：“你的这些想法是好的，也可以去实施，不过，现在兵部这边也需要个合适的人，怎么样，把你调上来如何？”
    常瀚涛心中就是一顿，真的是猜到了，他马上就笑着道：“能到兵部来，下官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不过……”他笑着委婉的道：“下官是个爱跑爱动的，若是叫下官管着库房文职，下官实在是……”
    王尚书也笑着道：“这一点本官替你考虑到了，本官自问这个识人善用还是能做到的。”
    常瀚涛就忙道：“下官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尚书大人恕罪。”
    王尚书摆手笑着道：“哎，我自然是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担心什么，本官也清楚，你是本官的下属，本官为了朝廷着想，也不会把有本事有能力的人放在文职上。是这样的，职方司郎中调职刑部，这个位置就空了下来。你可愿意？”
    常瀚涛停顿了一下，他自然是要寻思寻思啊。
    职方司的职责分两部分，最重要的职责主要是作战的时候发挥的，掌管全国的详细军事地图，若是哪里打仗，职方司的职责就是要拟出来作战计划，怎么攻打，军事统筹等等的，下属一个五品员外郎，两个六品主事。设备主要是管着跟军事打仗有关的所有物品。
    另一个部分就是朝廷里武职官的叙功、核过、赏罚、抚恤的定制，还有军旅之检校、考核一类的事情。
    这个职位是没什么油水的，而且担的责任大，一旦有了战事，而且战事一旦有了不和圣意的地方，职方司郎中就是第一个倒霉的。
    不过，任何事情都是双方面的，没有什么事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担任职方司郎中责任大，但却有个好处，就是容易得到功劳，升迁也更是容易。大明朝的时候，好几个阁僚都是从这个位置上升上去的，最快的一位，半年之内四次升迁，一直升任到尚书的位置。
    王尚书看他沉吟，又道：“至于职方司的职责，你应该是清楚的，这一点本官不用和你说了，而职方司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内部的调整。前一个职方司郎中，是个文臣出身，而且是有些缘故才来到兵部的，在职能上面略差一些。”
    说到这里王尚书停顿了一下，又道：“上一次你们去剿匪，你也应该有些感觉，攻打匪巢的计划、部署全都是你们自己完成的，我并没有交给职方司，当时就是担心他拟出来的计划差的太远，不但帮不了你们，反而还坏了事。所以，本官这里的职方司，其实是很需要一个称职的人来担任。”
    他看着常瀚涛道：“本官还是很看好你的，你的能力本官心中也清楚。如果调任到了职方司，职方司衙的内部人员调整调派，全都由你来负责，本官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在朝廷有了战事的时候，能胜任的职方司。拟出来合理的作战计划，军事部署，不叫我大明朝的兵士将军白白去送死！”
    常瀚涛忙道：“是，这一点下官明白了。”他沉吟了一下。
    王尚书便笑着道：“你考虑一下好了，此事也不需要你当场决定。不过，本官的意思，这个位置很适合你，另外，你若是有上进心，就应该知道，越往上走，职位越大风险就越大，这个是肯定的，若是想安安稳稳的吃饭，那就是当个平头百姓最舒心。”
    常瀚涛笑了，忙拱手道：“下官多谢尚书大人的提拔，下官犹豫也不是担心这个位置，更不担心下官能不能胜任的事情，下官虽然读书不才，可兵书兵法也读了不少，现阶段当然还是纸上谈兵的多，若是能有机会，便是跟着兵士每天去操练下官也愿意！下官犹豫，是因为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幼子，自然还是需要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
    王尚书原本就没打算叫他马上同意，笑着点头道：“也好，你回去商量考虑一下。”
    “多谢大人的提拔。”常瀚涛再次的道。
    王尚书笑着摆手：“这也是你有这个能力，兵部与其他的各部完全不同，若是废材，本官绝对不会用，不然，耽误的不是小事，而是军情大事！”
    常瀚涛忙道：“是，下官明白。”
    王尚书也听出来了，他本人是很乐意的，觉着此事应该差不多，点头笑着又道：“至于你刚刚说的五城兵马司的调派，本官觉着还是很有想法的，这个也不耽误，你只管动手去做好了。衙差方面的添置，本官给你一个增加人数的文书，你拿着就可以在民间招人。余下的那些，可以去做。”
    常瀚涛忙道：“多谢大人。”
    王尚书也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当下就把文书找来，叫拟了个五城兵马司增添人手的公文，叫文书拿着去找侍郎批复了，然后回来盖上了尚书的大印。
    既然是他张罗办的，那牛侍郎自然是没有什么能阻拦的，忙忙的签了字盖上自己的印。
    这件事办好了，王尚书叫常瀚涛回去。
    常瀚涛谢过了王尚书，带着公文回到了衙门，琢磨了一下，将公文交给了罗武，叫他去安排人写下衙门招人的公文张贴出去。然后叫史大奎进来，吩咐他挖井的事情，余下的一些事，一一安排了。
    安排好了这些，这才坐下了安静的想了想王尚书今天的提议。

　　☆、第208章 回伯府

去兵部，常瀚涛自己肯定愿意啊！他当官也不是为了贪财，头一个缘故是因为想让自己的地位高一些，不会在不高不低的那么悬着，老婆出门地位也是不高不低的尴尬。二来，当然就是他自己的想法，说雄心倒是也夸张了些，不过是个男人自然就愿意做出来一番事来，庸庸碌碌的一辈子算怎么回事？
    不过任何事情，他也不会自己独自决定，一定会和唐如霜商量一下。
    这天晚上回到了家，跟唐如霜一说，唐如霜果然有些意外，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双喜临门？经纶中举你升官？”
    常瀚涛没想到她这样轻松，还被她给逗笑了：“你还真的说着了！我升官跟经纶中举没准真的有关系。”
    唐如霜恍然了：“你是说，王尚书看到经纶中了举，名次也靠前，想来明年的会试是能考中进士的，伯府原本就是你一个重要的后台，如今经纶更加出息了。他原本提拔你还有些犹豫，毕竟他看的比咱们看的更远，提拔人是看能力，但也要琢磨琢磨提拔的这个人对他自己的将来是否有利？如今你周围的大局已定，你的出息也在一升之间，他只要给你这个升迁的关键的机会，你便有大出息，而他就成了你的伯乐，你永远都算是他的人？”
    常瀚涛笑着点头：“对呀！咦，我发现我娘子对这个官场上的事情也是灵透的很！”过来笑着把她搂住了：“你可比我聪明多了，一说就明白！”
    唐如霜笑，她又不是真的不出闺门的妇人，什么事情什么讯息来源都没有的，这些事原本就是大同小异，她自然清楚。
    仰头看着他，她问道：“你的意思如何？是想要答应？”
    “你觉着呢？”常瀚涛问道。
    唐如霜就笑着道：“自然是可以啊。一来现在并没有什么战事，可能今后和鞑靼那边少不了打一仗，不过……”她抿嘴笑，略有些神秘：“我相信咱们一定是会大获全胜的，那一小撮人是成不了气候的，至于其他的，相公你肯定能胜任。”
    常瀚涛笑着点头：“你答应了就好！我就放心了。”
    夫妻俩商量定了，这才携手来到了上房院，和父母亲说了，张氏并不知道职方司到底是干嘛的，而常瀚涛自然也没有跟她说的那么详细，而常彭庭听了之后，点头道：“倒是合适你的性子，琢磨琢磨地势，在出去跑跑看看，多实地去查看，另外就是多看兵书，虽说是纸上谈兵，可到底还是能谈出来！不要没那么本事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
    常瀚涛忙点头道：“是，儿子自然是会多看书的，多研究的，您放心好了。”
    常彭庭又问道：“王尚书的为人如何？你可打听过了？”
    常瀚涛道：“儿子查过了，王尚书是进士出身，最开始是刑部主事，后又到大理寺……”常瀚涛将王尚书详细的出身给常彭庭回禀了一下，他自己也是说出来，请父亲帮他把关一下，这个王尚书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王尚书要选今后能用的忠心的下属，同样，常瀚涛要选跟哪个上司，也得查清楚，不能糊里糊涂的，若是个像牛侍郎那样态度明确，当官就是为了财的，那总有一天把自己连累了！
    常彭庭问这个问题自然也是这个意思。
    待常瀚涛说完了，常彭庭再次的点点头道：“这就行，倒是这个王尚书听着还是很会来事？叫你自己看着调配职方司？”
    常瀚涛点头道：“这一点也是我觉着可以的地方，王尚书的意思是得到一个他能看成是心腹的部门，儿子就是得到几个心腹下属……如果最后我决定去职方司，那肯定是要把罗武调到员外郎的位置，主事也换成兵马司我现在的手下。”
    常彭庭点头：“可以。”
    父子俩在这边又说了老半天，唐如霜在旁边听的仔细，不过常瀚涛做事向来心里有数，倒也不用多担心。
    晚上夫妻俩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少不得又说了一会儿这方面的话。商量了一下，唐经纶中了举，他们是应该回去贺喜一下的，也不宜拖延，就定下第二天回去。
    转天早上起来，常瀚涛备了马车，便带着唐如霜回到伯府。
    好巧不巧的，今天回府，却遇上了长房和三房的人，大家也是因为唐经纶中了举，全都回来给伯爷贺喜的。
    常瀚涛和唐如霜来到上房院正房的时候，就看到屋里坐满了人，伯爷和老太太坐在最上首，他身边就坐着今天的主角唐经纶，下首的位置坐着二老爷，然后就是满脸不乐意的唐明坤。
    两人上前行礼，伯爷笑着摆手：“行了行了，起来吧，找个位置坐！你们今天倒是来的齐，商量好了的？”
    唐如霜坐下的时候，就看见因听见伯爷的这句话唐明坤脸上登时就满脸的不自在，眉头死死的皱着。
    唐如霜笑着坐下了，旁边就是三太太，三太太倒是笑着拉着她的手低声道：“真好！经纶能考上，也是给你脸上添了光彩了，今后也是你的一门靠山！”
    唐如霜笑着点头压低声音道：“是啊，经纶今后就是我的靠山呢。”
    三太太往对面撇撇嘴道：“经纶比那位可强多了！”
    唐如霜就笑了起来。
    上面伯爷已经笑着道：“经纶考上了，甚好！不过也不用大家都回来，就是个举人罢了，中了进士再说。”听这话的意思，中进士也是肯定的，对面的二老爷和唐明坤，两人就好像是屁股下面有钉子一样，挪来挪去的极度的不自在。
    估计他们尤其是唐明坤肯定特别的后悔今天回来。
    “考上了的就继续好好向学，准备明年的会试，没考上的，也不用灰心丧气，真有这个心，好好的在家读书，三年之后在考，只要用心了没什么考不上的。”伯爷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没看唐明坤。也是很给他脸面了。
    老太太扭头看伯爷高兴的很，等伯爷说了两句之后，便附和的笑着点头，打起精神说了两句道：“经纶到底是有出息，虽然咱们府这样的门第……不过正经的考科举出身还是正统些。”
    这话也有安抚唐明坤的意思。
    老太太今天一看精神头都不好，眉毛都耷拉下来了，眼袋也非常的严重，以前看着是个精神奕奕的老太太，能年轻几岁，现在看却能老几岁。也不知道是因为唐明坤不争气，还是因为唐经纶太争气了？
    伯爷对老太太的话也没在意，点点头：“老二，你那个小儿子也该好好的向学了，不能成天的不管。还有老三，你那大儿子进学了吧？”
    二老爷忙答应了一声：“是。”
    三老爷也急忙的点头道：“哲宝已经入学了，去年就进学了，在国子监的学堂。”
    伯爷听了便点点头：“那里好，到底正统，咱们府上的学堂，也该找个好点的先生了，你们几个的小儿子们都要叫进学，学学东西。”
    二老爷和三老爷就齐声答应了一声：“是。”
    伯爷又说了几句，二老爷就凑近一点轻声道：“父亲，儿子也有件事和您商量……”说到这里却又停顿住了。
    伯爷刚一皱眉，三老爷三太太已经有眼色的站起来，笑着告辞，唐如霜和常瀚涛、唐经纶也站起来：“祖父，祖母，我们到后面去说说话。”
    伯爷便笑着摆手叫他们去了。屋里就留下了二老爷和唐明坤。
    三个人出了正房往唐经纶的院子走，唐经纶笑着对常瀚涛道：“姐夫，你升职的事情祖父还不知道呢，等知道了，一定更加高兴。”
    常瀚涛笑着道：“我那算什么升职，就是上一次的，已经庆贺过了，现在只是去当职而已。”
    “那也是好事，我昨天去岳父家和岳父说了，岳父都高兴的很，说这一次升职就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才是进了官场的门了！”
    常瀚涛笑着点头：“哈哈，这话我听出来了，你岳父的意思，之前都是小吏，在官场里还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官。”
    唐经纶就笑了，点点头：“是有这个意思。”
    说说笑笑到了唐经纶这边，坐下了喝茶吃点心，说着说着话题就到了唐明坤的身上，唐经纶道：“自从上次给姐夫使了绊子，那件事到现在还没有搅合清楚呢！大哥还在里面焦头烂额的。”
    唐如霜和常瀚涛听得惊讶，常瀚涛问道：“现在还焦头烂额什么？”
    “牛侍郎把银子给他退了，陈家那边老太太是个缠搅不清的，一定叫大哥去找牛侍郎问个清楚，说她家也是尚书门第，难道就是好欺的？收了银子不办事，退回去就算完了？牛侍郎那边干脆就撂手不管，还了银子便连大哥见都不见，躲着。现在大哥也躲着陈家那边，陈家老太太甚至还叫人到府里来，找伯爷训答了一顿。”
    唐如霜又是惊讶又是生气：“还训了伯爷？那死老太太有毛病吧？！”

　　☆、第209章 生气

常瀚涛和唐经纶同时被逗笑了，唐经纶‘噗嗤’一下笑了出声：“伯爷倒是没什么气的。陈家老太太咽不下这口气，也是因为大哥那边事情没办好，而二太太已经被送到了霁月庵去了！”
    唐如霜这一次是真的大吃了一惊道：“霁月庵？这是叫她……”
    唐经纶道：“倒没说叫她出家，不过很明显，陈家是不会叫她回去了，就叫她在那里终老。是二太太的父亲亲自把她送过去的，应该是他们陈家太太老爷陈元的意思吧。”
    唐如霜呆了一会儿，才呼了口气出来：“真的没想到……”
    后面的这些事情，常瀚涛也不知道，他已经是平安回来了，牛侍郎那边在多个场合已经向他表示了和好的意思，他也就明白，牛侍郎这是要跟自己缓和关系。牛侍郎是上司，既然都主动表示了，他自然不会硬跟牛侍郎过不去。
    虽然，对牛侍郎他确实是另有打算，当然的不会轻易放过！前面那笔帐要和牛侍郎算，另外常瀚涛也往上看呢，上面挡路的人会是谁？不言而喻，就是这个牛侍郎。
    不过常瀚涛自己不会动手，他要借助王尚书，自然不能叫牛侍郎或者王尚书谁的怀疑到自己身上，他就是扳倒了牛侍郎，还得叫所有人都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因为这些，所以回来之后，那唐明坤送钱的事情他就没有在管，没想到居然还有下情呢！
    “二太太送去了庵堂…对她来说很合适啊，”唐如霜道：“总算是能静下心了，好好的也想想，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到底落了什么。”
    常瀚涛和唐经纶又同时笑了出来，常瀚涛道：“你今天说的话都很有深远道理的样子。”
    倒把唐如霜逗笑了，伸手打了他一下：“敢取笑我！”
    唐经纶叹了口气道：“我有时候想想，就跟一场梦一样，几年前……日子过得可真难受，每天里满脑子都是二太太……就是因为她不断的找麻烦下绊子，我连其他什么正经的事情都没时间想，每天都是想着怎么把这件事挡过去，怎么把那件事挡过去。真没想到，两三年之后，二太太的下场就是这个。而我总算是出一口气了。”
    唐如霜刚要点头赞同，常瀚涛已经笑着挥挥手：“打住打住！二太太诚然是活该，咱们也别感概了，才多大点儿，一辈子还长着呢！好好打算自己今后的事情吧。”
    唐经纶笑，忙点头道：“对对对！二叔的事情还没说完呢，我这儿感概什么呀！姐姐，你知道二叔单独的伯爷要说什么？”
    唐如霜眼珠子转了转，道：“难道是二叔要娶继室了？”
    唐经纶一下就拍着手笑着道：“你真说对了，找的还是定国公的次女！”
    唐如霜啧了一下舌：“定国公？那是皇亲国戚啊，长女不是封了妃吗？次女……怎么能看上二叔？”
    唐经纶就神秘的笑：“那也是有缘故的，这位定国公次女，这已经是……咳咳，第四次成亲了……”
    唐如霜愕然，定国公府在金陵，不是京城这边，他们府上什么事情她也没听过，问道：“怎么还成了四次亲？”大明朝理学盛行，便是没成亲的就死了未婚夫的，都还在被人极力奉劝要守节守节，这妇人成亲四次，真的也是……绝无仅有了吧？
    唐经纶脸上笑的就古怪起来，挠了挠头看向了常瀚涛：“反正……好多事呗！”
    常瀚涛在旁边听得都明白了！再看唐经纶笑的古怪的样子，这种笑，也就是他们男人知道是什么。他马上笑着对唐如霜道：“别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好妇人……咳咳，别说这个了，对了经纶，那你以后还去五城兵马司吗？”
    话题转开了，唐经纶也松了口气，笑着道：“不知道呢，也许去不成了，这还有几个月就要考会试了。而且，姐夫，你不是要去兵部了？你去兵部，我就不去五城兵马司了，以后也去兵部历练算了。”
    常瀚涛听他说的轻松，不由得失笑道：“这都十一月了，即便是去兵部，肯定也是明年了，至于去兵部历练，这个我还得……”
    唐经纶已经忙笑着摆手：“我就是那么一说！明年考完了在说。”
    常瀚涛便笑着点头：“是啊，拷完了再说。”
    他们姐夫小舅子在那边说，唐如霜在旁边还在想刚刚的话，唐经纶说的不清不楚的，常瀚涛又把话题转开了，她自然也明白了一点，心中还在惊诧，二叔为什么还找这样的女人？难道一个二太太还没有作够？
    不过二老爷分家了之后，也许是觉着地位下降了，也许日子没有以前那么能恣意奢华了，便又想给他自己找个后台硬的，重新过上高贵的日子？那定国公次女成亲四次，必定是不好找门当户对了的，但凡要点脸的估计也不会娶她。所以，那妇人的嫁妆一定也是很惹眼的，二叔可能也看中这个了？
    唐如霜在这边胡思乱想，连常瀚涛扭头叫她两声都没有听见，常瀚涛伸手扯了她一下，她才一下子回过神来，忙问：“什么？”
    常瀚涛失笑：“你在想什么都出神了？”
    唐如霜这才定定神，一笑道：“没什么……”
    刚说到这里，唐经纶的一个丫鬟就从外面疾步进来，有些慌张的道：“不好了二少爷，上房院伯爷突然的病了，上房院满院子的叫人去请大夫呢！”
    唐经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道：“怎么突然病了？”
    常瀚涛和唐如霜已经也站了起来，常瀚涛已经往外走了：“赶紧过去看看吧。”
    三个人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上房院，就看到了院中几个下人在来回的乱跑着，门口站着的是唐明坤，依然是一脸的不耐烦，皱着眉头背着手在屋檐下站着。
    常瀚涛皱眉把他看了一眼，这才先进了屋子，唐经纶和唐如霜也跟着进来了，进了内室看到伯爷躺在了里屋的一个罗汉塌上。二老爷垂手站在床边正在挨训。
    伯爷虽然躺在床上了，不过并没有晕过去或者怎么样，反而还在边咳嗽边怒斥二老爷：“不长进的东西！”
    唐如霜就听见这么一句。
    老太太在旁边又是跺脚又是叫的：“哎呦，好了别说了！赶紧歇歇吧……”
    常瀚涛和唐经纶都是一个健步就到了床边，唐经纶道：“祖父！您没事吧？”
    常瀚涛也忙道：“缓缓，老爷子别急，先缓缓再说。这事不是还没成吗？您不点头谁也别想！所以没必要生气……”说着伸手在老爷子的胸口顺着。
    唐如霜也想到了，应该是二老爷提了那什么定国公次女的事情，把伯爷气的，常瀚涛一开口就是这样两句话，显然是专门的针对这件事劝解。
    果然，伯爷听了常瀚涛的话，被提醒了，伸出手颤巍巍的指着二老爷叫道：“告诉你，我绝对不答应！滚！”
    二老爷垂着手满脸的黑土色，被骂的汗几乎都要下来了，听见这一句，简直都是如蒙大赦一般，急忙灰头土脸的擦着汗出去了。
    老太太这时候才被提醒了一般的道：“不答应就是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那老二好歹也那么大的人了……”
    唐如霜不得不叫了一声：“老太太！”心里着实有点恼火。
    伯爷正好也转头对老太太怒道：“你还替他说话！”
    唐经纶一起身过去就把老太太的胳膊一扶，轻声道：“老太太，您也回去歇会儿吧，这边有我们呢，您回去歇会儿……”几乎是半扶半推的把老太太给扶了出去。
    老太太愤愤然的走了。
    唐如霜和常瀚涛半跪在脚踏上，一个捶背一个顺胸的，伯爷连声的咳嗽，唐如霜轻声的劝着：“别生气，你别生气了。”又起身去给伯爷倒水，旁边的丫鬟手里端着一杯，她接过来，忙又问：“府里应该有秋梨膏吧？我一个月前叫庄子上送来了一坛子？”
    那些秋梨膏是她亲手做的，就是为了秋燥的时候给伯爷喝点，润嗓子也消除燥气。
    那丫鬟忙道：“有，有！奴婢这就去取。”忙转身跑了。
    常瀚涛把伯爷扶起来，唐如霜给喝了半杯水，又劝了好半天，伯爷的咳嗽才轻了一些，缓了缓，呼了口气出来道：“气死我了。”
    唐经纶已经进来了，轻声道：“祖父，别生气了。”
    唐如霜也点头：“是啊，别生气了，最重要的是您的身体，其他的，天大的事情也是能解决的。”
    伯爷眼睛看着帐子顶，半天没说话。
    正好这时候大夫来了，众人忙让开了，大夫过来坐下把脉，询问原因，然后就是斟酌等等的，等出去开方子的时候，唐经纶和常瀚涛陪着一块儿出去了，只唐如霜在屋里陪着伯爷，因为刚刚看大夫的神情，也说了两句：“到了这个年纪不可在如此的猛地生大气，否则容易出事……”什么的这些话，唐如霜心里也没底了，担心有什么大病。

　　☆、第210章 缓和

伯爷倒是缓过来了，叫她给自己背后放了个大迎枕，扶着坐了起来，丫鬟端来的秋梨膏，大夫说过能喝，便也喝了小半杯，伯爷这才算是彻底的恢复了点精神。
    唐经纶和常瀚涛进来了，唐经纶过来道：“祖父，大夫说没大事，您就是一下子怒火攻心，呛到气管了。下次……可一定不能在这样生气了，不然下次可能就没这样……总之，一定不能生气了。”
    常瀚涛点点头，正要接着劝两句，感觉到唐如霜看着自己，便看过去，见她满脸的担心，眼神带着询问，便过去把她的手拉住了，对她点点头，然后对伯爷道：“是啊老爷子，凡事想开点，天大的事情也没自己的身子重要。”
    唐如霜看他的神情自然，慢慢的有点放心了。
    伯爷呼了口气出来，点点头，这件事倒是不好对他们晚辈说什么，想了想，对唐经纶道：“你去门口看看，你那二叔走了没有？”
    唐经纶一顿，有些哀求的道：“祖父，要不过一阵子再说？您现在……”
    “没事，你把他叫进来，我就说两句。”伯爷说道。
    唐经纶只能点点头出去了，一会儿，带着垂头丧气的二老爷回来了。把父亲气的仰倒了，二老爷倒没不敢什么事都没有的转身就走。
    一看到他进来，伯爷气的就指住了喝道：“你想的那个趁早打消了念头！我已经看好了一个，过了年就成亲！回去吧！”
    就这么简单。
    二老爷都有点愣了，停顿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父亲，您看好的是……什么人家？京城的还是哪里的？是怎么……”
    “你不用管那么多，反正比你说的那个强一百倍不止！”伯爷往外挥着手，就好像是赶苍蝇一样：“出去吧！”
    二老爷不放心，还想详细的问问，但是看到伯爷那厌烦的样子又有点不敢，想来就算是问了，父亲也未必有耐心和自己详细的说说，不如今天先回去，等过几天老爷子消了气在回来问问，想到这里，便哈哈腰呐呐的道：“那儿子先回去了……”
    伯爷没说话，二老爷终于是出去了。
    屋里静了一会儿，还是常瀚涛笑着道：“您看，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别生气了，气病了不值得。您老人家高兴地事情多着呢！对了，刚刚还和经纶商量，经纶这段时间就不去兵马司了吧？在家好好的读书，准备明年的会试，孙婿差不多也该去兵部任职了。”
    果然，伯爷一听登时有些惊讶，转头看着他道：“怎么？你要去兵部了？”
    幸好刚才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跟伯爷说这件事，这会儿常瀚涛说出来，倒好像正经是桩值得贺喜的事情，伯爷猛地听了也有些惊喜。
    常瀚涛就忙笑着道：“只是去任职，就是上一次的职位，如今空出来一个职方司郎中的职位，王尚书觉着我合适，就叫我去。”他开玩笑的道：“不是又升职了，您老人家先别高兴。”
    伯爷笑了，点头道：“好，这就好！郎中之职，是一个部的核心，上承接尚书侍郎，下管束职司事则，是个最忙最办事的职位！你要好好的做，王尚书看的很清楚，职方司的职位你是很适合的，能发挥的你能力本事，说不定遇上点什么战事还能超常发挥出来，这就是你进阶的资本！”
    老爷子果然见识不同，几句话说的常瀚涛连连点头：“是，孙婿知道了。”
    唐如霜就忙笑着道：“祖父，这件事我公公婆婆的都高兴，原说想庆祝一下，相公非说不用了，我想请亲朋好友的倒是算了，不过公公一直想请您到家里去坐坐，您要是有空，那天去，咱们一起庆贺一下？”
    当然原本谁也没想着要庆祝，这只是唐如霜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想请伯爷去家里坐坐，常家的气氛好，伯爷多去坐坐，也能多个出门转悠的机会，多个聊天的人，说不定常彭庭和伯爷能聊得来呢！
    常瀚涛当然清楚她的意思，笑着连连点头：“是啊，您哪天有时间，一起去家里坐坐。”
    伯爷手里端着一杯秋梨膏，慢慢的喝着，老人家重视亲戚间的来往，因此沉吟了一下道：“也好，就这个月的十二日吧！”
    常瀚涛和唐如霜忙一□□头笑着：“好。”
    常瀚涛不等伯爷在说话，又把王尚书是怎么找自己详细的说的，这些事全都说了一遍，其实就是为了叫伯爷刚刚的气赶紧过去，缓和下来。
    他说了一会儿，伯爷的注意力已经是全都在这件事上了，就和常彭庭一样，也是详细的给他分析，因为伯爷本就一直都是这官场面上的人，因此这上面更加的能看深一点，简直是给他掰开了揉碎了分析了一番。
    听了伯爷的一番话，常瀚涛都心服口服，旁边的唐经纶听得也是受益良多。常瀚涛道：“还是老爷子看得透！今后少不得孙婿好多事情还得来请您老人家给掌眼。”
    伯爷捻着胡子笑，已经是把刚刚的事情全都撂了，道：“你虽然也聪明狡黠，有股子灵透劲，不过官场的勾斗牵扯甚多，很小的一件事，也许谁也不会注意，但就有可能背后藏着大事！我给你掌眼是没有问题的，你自己也要多长心眼。”
    “是，孙婿知道了。”常瀚涛恭恭敬敬的道。
    伯爷就已经很高兴了，转头把唐经纶又教育了一番，又问了问平哥儿，唐如霜忙说了说平哥儿平常的趣事，自然是挑好玩的说，把伯爷听得哈哈哈笑个不停，对常瀚涛道：“你父亲是个有福的人啊！”
    常瀚涛知道老爷子这是想要重孙子了，笑着道：“明年经纶就成亲了，赶紧给您生一个重孙子，您才是最有福气的。”
    伯爷就高兴的很，唐经纶虽说被拿来开了玩笑，不过只要伯爷没事就好，红着脸笑着。
    就这样几个人围着着实的说了好半天，伯爷终于也算是把那一茬看淡了，午时几个人在这边陪着伯爷吃的饭，吃了饭伯爷去午睡，等伯爷睡下了，常瀚涛和唐如霜才跟唐经纶说了说，出门回府。
    唐经纶就守在伯爷身边。
    两人上了车在路上也是说了会儿二老爷那边的话，说起来都摇头，唐如霜忙问常瀚涛：“大夫是怎么说的，确实是没事吗？”
    常瀚涛点头：“确实没事，不过人家大夫也说了，老爷子这个岁数了，实在不能生气了，更不宜想今天这样猛地大怒，这样很伤身体，而且容易出现大问题。”
    唐如霜点了点头，忧愁的叹了口气道：“不是我心眼小，要我说，二叔、唐明坤那些人还是少到伯爷跟前去，伯爷就不会生气了……二叔也真是的，一个二太太没把他折腾够，还想娶个那样的女人？”
    常瀚涛耸肩摇头：“狗改不……那啥，这句粗话我就不说了。”他看着她笑。
    唐如霜气笑了白了他一眼：“唐明坤那边……你还打算怎么收拾他不？”她也是了解常瀚涛，常瀚涛虽然不是个爱找事的人，不过也绝对不是个肯吃闷亏的人，谁要是背地里害了他，就算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也总能找回来。
    常瀚涛笑了摇头：“唐明坤就是个蹦跶的小丑角！我找他麻烦干什么呀？再说了不用我找，他也麻烦不断了。”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对唐如霜道：“不过有句难听的话我说了你可别不舒服，我感觉，唐明坤没什么好下场。”
    唐如霜心一顿，忙问：“你怎么……会有这个感觉？”
    常瀚涛就道：“看他的行为举动就行了！二老爷虽然混蛋，可好歹的对他父亲还是尊重的，伯爷叫他滚，到底没敢走，还是在门外面候着，可我送大夫出去的时候，看唐明坤已经是先走了。你说这样的人，连对长辈的尊重都没有，能有什么好？”
    说着看着唐如霜：“二房那一家子，真的就是一代比一代混蛋。”
    唐如霜听了这话，叹气点头：“这也是啊，不过就算是他的下场怎么样……我也不会不舒服，虽然都姓唐，可哪有怎么样？咱们把人家当亲戚，人家可一点没对咱们心软，背地里使银子害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分明是想叫你……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不去害还他已经是烧高香了！”
    常瀚涛失笑了，伸手把她搂住了，细细密密的亲吻她。
    唐如霜舒服的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温柔的亲吻，一会儿觉着他离开了，便睁开眼，看到他凝视着自己，两人的视线一对上，全都笑了，常瀚涛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从怀里拿出来香囊，是她给他绣的，放在了她的手里笑：“打开看看。”
    唐如霜挑挑眉，抿着嘴笑着打开了，从香囊里面倒出来的一对琉璃明晶六瓣臂钏，晶莹剔透，巧夺天工，即便是唐如霜这样对首饰要求不高的人，看到了都是眼前一亮的忙拿了起来，笑着端详：“真好看……送给我的？”笑着明知故问道。
    常瀚涛笑，‘嗯’了一声，轻声道：“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
    唐如霜一下就笑了：“从没听你吟过诗啊，哎呀你这个粗人吟诗真的好不习惯！”
    常瀚涛嗤的逗笑了，低头吻她，嘴唇都擦到她的唇了，还在笑着……
    ……

　　☆、第211章 提拔

既然是跟伯爷说了要庆祝，伯爷也说了时间，那常家自然就是正经的要庆祝一番，没想到十一月了唐如霜越发的忙了起来，十二日的这个家宴要准备，常瀚涛那边回来了还说，罗武的家里是已经开始收拾准备了的，不过罗武一个大男人，总觉着好像想的不周到，大约的十一月家里修缮完，想请唐如霜去帮着看看，家里布置的如何，还需要什么。
    请她去自然是需要她的眼光，不说和大户人家比，可最起码别叫李镯莹嫁过去觉着生活和以前完全不同，到处不方便，那就不好了。
    另外罗武还求了常瀚涛一件事，就是李镯莹嫁过来，肯定是需要丫鬟服侍照顾的，罗武一直没用过下人，想买几个丫鬟，可是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好，而且就算是买了，也不知道要教什么样的规矩。
    想请唐如霜这边先给教教，当然不是麻烦唐如霜亲自教，只是买了之后，先送到常家来，跟唐如霜的几个大丫鬟学一学眉高眼低的。
    常瀚涛跟唐如霜说了之后，唐如霜自然是全都答应了，叫立冬主要负责这件事，买丫鬟就叫立冬带两个婆子小厮的去帮着挑，罗武出钱就行了。
    常瀚涛在过了几天之后，就去和王尚书回复了，愿意去兵部职方司任郎中，不过要带两个人去，一个是罗武，任员外郎，一个是区兴，任主事，因为区兴识字，而且也有点小聪明，有眼色会来事。
    当然，职方司还有一个主事的职位，常瀚涛最终也是要换成自己人的，不过他并没有着急，也没打算一次全换。
    王尚书对他的安排还是觉着比较合适的，点头答应了，果然，叫他过了年正月十五日开印以后，五城兵马司那边再交接，交接好了再过来。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人选，就由他来指认。
    王尚书对他可真算是完全交权放心，而且这中间是隔了侍郎的，常瀚涛当然也清楚，王尚书有心提拔，他真的就要长点眼色。
    从兵部出来回到了五城兵马司，先把罗武和区兴叫来了，对罗武道：“你说的那些家里的事，我媳妇都答应了，叫小北未来的媳妇去忙活，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买丫鬟，到我们府里接上她就行了，叫立冬。不管什么事问她就行。”
    罗武感激的忙道：“谢谢常哥！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常瀚涛摆摆手：“跟我就不用说这些了，家里的事情不能牵扯你太多的精力，我叫你来也不是为了说家里的事。今天我已经去和王尚书说了，过了年就去兵部，”指了指区兴和他道：“你们俩到时候跟我一块儿去。”
    罗武和区兴一听都呆住了！呆了半晌罗武才吃吃的道：“去……去兵部？！什么时候决定的？”
    区兴也同样震惊的问：“去兵部干什么呀？”
    常瀚涛之前还在考虑，因此并没有和他们说，所以他们比较震惊。
    常瀚涛就道：“原本就是要去兵部的，正好职方司的郎中调到了刑部，王尚书就叫我去任郎中之职，我想把你们两个带去，罗武做员外郎，区兴任主事……对了，我知道你们俩都是识字的，不过到了兵部，光识点字是不够的，你们最好是找个先生，多在家看看书学学基本的四书五经，这样以后研究兵书也不那么困难，不然光认识字，连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罗武和区兴两人全都呆住了，半晌罗武才道：“知道了……是。”
    区兴也忙道：“是……不过有点舍不得兵马司的弟兄。”
    常瀚涛笑了道：“我当然也舍不得，不过人往高处走，大男人不能因为这些牵牵绊绊的就婆妈。我说的那些话别忘了，回去多读书！”
    两人忙答应了。
    常瀚涛这才又对区兴道：“我叫你和大虎找的牛侍郎的那些证据，慢慢的开始往外散播，尤其是他和跟王尚书不对付的那位刑部侍郎崔大人的关系，现在往外传，过年前这件事要叫传到王尚书的耳朵里。”
    区兴忙答应了一声。
    罗武就咋舌道：“常哥，你是还盯着侍郎的位置了？”
    这句话反倒把常瀚涛给说愣了，愣了一下才笑着道：“我倒还真没想那么远，现在整这个牛侍郎，是因为跟这家伙之前的帐不能不算！再说我要去兵部了，这家伙既然能收钱整我一次，未必不会整我第二次，进了官场，谁知道会得罪什么人？说不定现在还有人笃定觉着这个职方司郎中的位置是他的，等我去了，不就是得罪了？所以，牛侍郎这样的人不能留着。”
    他看着两人道：“而且牛侍郎走了，王尚书一定会找他的人来任这个职位，既然我们也算是他的人，那么接替牛侍郎的这个人，肯定就不会和咱们作对，咱们办起事情来也顺手！你们说是不是？”
    罗武和区兴想了想，两人全都点头，笑着道：“常哥，你现在真的是……这头脑不比那些什么侍郎尚书的差！”
    常瀚涛失笑：“慢慢琢磨呗！你们俩回去也多琢磨。”
    罗武和区兴两人忙点头答应了。
    他们出去，常瀚涛又把史大奎叫了进来，同样也说了自己要去兵部的事情，还要带着罗武和区兴，对他道：“王尚书答应了叫我指派指挥使，我觉着你比较合适，在副指挥使位置上也干了几年了，而且五城兵马司内部你也熟悉的很了。”
    史大奎着实的有点想不到，吃惊之余自然是大喜过望，忙点头道：“放心吧大人！我一定……一定好好干，”他搓手挠头的傻笑：“我一定好好干，不负重托……多谢大人的提拔！”
    常瀚涛都笑了：“跟我还用说这些？只要把五城兵马司管好了就行！还有件事，就是副指挥使的任命，这一次我带走罗武、区兴两个副指挥使，你就要看着要挑人添上他们空出来的位置，大虎那边你可以考虑一下，我这次不带他，主要就是他不识字，那兵部衙门和咱们兵马司不同，不识字根本没办法干事。但是他其他的方面，办事的能力，还有认真程度，都还是可以的，在兵马司时间也长了，什么事都熟悉，你考虑一下，看看他当个副指挥使合适不合适，另外，跟他说一下，一定要认字，现在就去学，认识字了，今后才有升迁的机会。”
    史大奎自然是一一答应了，忙点头道：“是大人，我一定认真考虑，这些事定了我跟您汇报一下。”
    常瀚涛笑着道：“也不用跟我汇报，我就是一个建议，今后这五城兵马司就是你说了算！”
    史大奎心中着实很激动，因为他清楚，他和罗武虽然都是副指挥使，但是罗武比他的品级高，而且也是常大人的心腹，今后常大人若是升了去兵部，这指挥使的位置，肯定是非罗武莫属的，因此他是从没想过能当上指挥使，现在猛地知道了，自然是很激动。
    常瀚涛笑着叫他也下去了，这才呼了口气，算是把一些事情办好了。
    唐如霜这几天还想着伯爷的身体，也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了，上一次气狠了，能不能很快的就好了？
    幸好十二日也就是那么几天的功夫，一眨眼就到了设家宴这一天了。
    唐经纶陪着伯爷来的，叫唐如霜有些意外的是老太太并没有来。
    全家到门口把伯爷迎进了上房，常瀚涛笑着介绍爹娘，常彭庭和张氏上前来给伯爷行礼，伯爷赶紧的叫他们免礼。
    这边伯爷和常彭庭说话寒暄的时候，唐经纶才对唐如霜轻声道：“老太太没来，自己不太想来，老太爷也不愿意叫她来……”
    唐如霜心里微微的明白了，老太太不愿意来，肯定还是以前的原因啊，觉着现在全都是自己和弟弟的出息，老太太原本最看重的二房反倒是支离破碎的，她心里不痛快吧。而老爷子不愿意叫她来，想来也是怕来了脸色又不好，反而还给人添晦气。
    其实这样也好，说起来唐如霜对那位老太太一点感情都没有，她不来才好，来了再拉着个脸，还不够看她的脸色呢！不来大家都高兴点。
    她对唐经纶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还是伯爷头一次来常家，常彭庭原本就是个老实人，恭恭敬敬的把老爷子请到了上座，自己和常瀚涛在两边一陪，说说笑笑，倒是能说到一起去。
    姐弟俩看到上首长辈们都已经坐下了，两人这才坐在了下首，挨着两人低声的说话，唐如霜先问唐经纶道：“祖父身体怎么样？这几天好点了？大夫又去看过没有？”
    “大夫又来了一次，说是没事了，只要别生气，每天不管多冷都要在外面走两圈，穿厚点行了，多吃些清淡的，身边的人多陪着说说话……其实伯爷的身体还算是这个年纪中好的了，没什么大毛病。”
    唐如霜听了，这也是寻常老人家该注意的一些常识，这说明老爷子身体是没什么大事，还算是健康，她终于放了心。扭头看到丫鬟进来，忙轻声的吩咐了一些事情，叫把平哥儿抱过来，伯爷肯定想要抱抱外重孙子。

　　☆、第212章 家宴

姐弟两人说话停了，唐如霜正好就听见了上首伯爷和常瀚涛、常彭庭说话，这会儿伯爷正在夸常瀚涛：“在兵马司做的不错的，把一个偌大的衙门，那么多的人，收拢了人心聚在一起为他所用，确实很不错，那些衙差，大部分的市井出身，有些很不服管的！经纶在他那里历练了两年，也都不一样了，这首先身体就好多了，这一年多没生病了，这就是最好的一点！还有就是懂得看人情世故了，一下子长大了……真不错！”
    常彭庭笑着谦虚：“他还差得远呢！不过这孩子倒是会来事，这点您放心。”
    伯爷点头，笑着道：“是啊，挺会来事的，我有时候叫经纶给我说兵马司的事情，听着都觉着好热闹！会收拢人心，这是将才啊！看着吧，瀚涛的前途不可限量！”
    “哈哈，伯爷，您可是太夸奖你的孙女婿了！”
    常瀚涛笑着听着，转头间看到了唐如霜坐在下首那边抿着嘴笑着听，便对她眨眨眼。显然，得到伯爷的夸奖，两人都挺高兴的。
    唐如霜出去吩咐丫鬟们，叫厨房炖的汤火候老一点，没成想常瀚涛就跟着偷偷出来了，等她吩咐完了，把她从后面一搂，笑着低声问：“你是不是很高兴？嫁了个好相公！”
    唬的唐如霜差点尖叫出来，忙挣扎，压低了声音嗔他：“大白天的在外面……你赶紧放开我！”
    常瀚涛嘻嘻地笑，还是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放开了，正好刚刚放开，唐经纶就从屋里出来问：“姐姐，姐夫，你们怎么不进去？”
    常瀚涛便又搂着唐如霜的肩膀往屋里走：“走，吃饭去！”
    被唐如霜很白了一眼，挣脱了。
    唐经纶逗得笑。
    平哥儿被抱来了，小家伙才睡醒，还有点睡眼惺忪的，进了屋揉着眼睛看到了唐如霜，忙伸手叫她抱，唐如霜抱着哄了一会儿，看到他高兴了，便过去交给了早想抱的伯爷，伯爷抱着外重孙子，乐的嘴巴都合不拢，高兴的不得了。
    平哥儿这会儿也是彻底来精神了，充分发挥了他平常喜欢笑爱蹦跶的本性，在伯爷怀里又笑又蹦的，把常彭庭紧张的在旁边一直伸手托着，生怕掉下来了。
    一时间大人们说话的全都停了，就和小家伙玩，这么一个小家伙，已经把全家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看到平哥儿如此的欢实，伯爷不停嘴的一直笑着说：“真好，真结实！男娃娃到底是应该皮实一点啊！”
    闹腾的伯爷都出汗了，张氏这才抱过来，吃饭的时候就张氏抱着，唐如霜想自己抱着，免得搅扰了婆婆吃饭，张氏都笑着道：“你吃你的好了！”
    唐如霜知道，婆婆这是为了叫自己娘家祖父看看，自己在家里地位还是很高的，她做婆婆的也很照顾自己的。其实这都是一般普通门户里婆婆的想法，因为大一点的门户，都有丫鬟婆子，身边伺候的人一大堆，那大户人家出来的，谁也不会在这方面注意。
    不过婆婆张氏其实是个心好的，她只是性子急一点，而且有些小门户的见识改不了，这些唐如霜觉着都不算是大毛病，尤其是见识方面，她并不觉着那就是一种不好的短见，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见识，小户人家有小户人家的温馨，有时候婆婆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就能叫人觉着温馨，叫娘家人放心，这也是唐如霜自己的目的啊。
    不要把自己的思维固定拘泥住，那么，心宽了什么都能看得开，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如意。唐如霜这一点还是非常看得开的。
    伯爷这一天在常家坐了一天，吃了午饭，常瀚涛亲自套上了车，还请伯爷和父亲上车，带着伯爷去附近转了转，还有唐如霜和唐经纶的那个庄子和庄园。伯爷回来的时候，看着心情很好，高高兴兴地。
    下午酉时许，常瀚涛把伯爷送回了城里。
    看着伯爷好了，唐如霜也放了心。很快就要到十二月了，而罗武那边的房子修缮早已经完工，屋里装饰也好了，就等着她过去看看如何的。
    也是叫常瀚涛选了个有空的日子，带着她来到了罗武家。
    罗武家外面还是一个样，在他家前面那条小路上走的时候，常瀚涛还扭头跟她笑着说：“他倒是问过我，外面怎么修？我说不用修缮外面，原本就是个小门户，弄得外面光鲜无比的，小心招贼！”
    唐如霜失笑，不过也点头：“也有道理啊，咱们这里毕竟是城外。而且他门口这一片景不错，别给毁坏了，反倒是可惜。”
    常瀚涛点头，到了院门前去拍门，一会儿一个看着是门房的下人出来了，躬身：“是常爷和常少夫人吗？”
    常瀚涛点头：“是啊，你们家……老爷在？”
    那下人被逗笑了，忙笑着道：“在，我们爷在。”说着转身去叫。
    过了一会儿，罗武从里面迎了出来，笑着过来叫：“常哥，嫂子。”还对跟着后面的立冬叫了一声：“弟妹。”
    立冬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更都有点羞恼，却也不好意思说话，只能低了头，立夏和立春偷着笑。
    笑着进了院子，唐如霜就看到罗武家果然是全都修缮一新，他的宅子原本不大，只有一个正院一个侧院一个后院，小也有小的好处，收拾的整齐修缮的精致，倒是精精巧巧的一个小宅子。
    罗武带着他们几个院子都走了走看看，又看了看正房院屋里的摆设什么的，唐如霜笑着点头：“这已经很不错了，谁住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罗武主要也是请她看看能不能住得她们这样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听她这样一说，也算是放了心。
    中午就在这边吃的饭，听罗武说了说他和李镯莹的婚事筹办到了什么程度。
    那安宁侯家自然是重视的很，陪嫁的东西不说了，肯定少不了，最重要的是人，陪嫁来的丫鬟和陪房，这也是安宁侯夫人最不放心的一块，何况还有之前的那件事。所以弄得罗武也很紧张今后服侍的丫鬟，挑来挑去的也不放心，买了足足八个丫鬟，四个婆子，而且现在全都在唐如霜家，跟着立冬等人学习。
    弄得好像进宫学规矩的人一样。
    他们成亲的日子也定了，明年的六月份。因为各种原因，他们成亲的事情肯定是不会大办，起码安宁侯那边不会大肆宴请宾客，不过罗武这边请他们这些亲朋好友是少不了的。
    帮罗武看过了宅子，忙得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唐如霜终于算是有时间歇歇了，休息了半个月，进入了十二月。
    一到这个月，常瀚涛几乎就算是半放假的状态，他原本就是个说难听了是偷懒，说好听就是劳逸结合的人，也很会享受。
    十二月也是唐如霜比较忙的一个月，因为这个月她的庄子、茶园等等的要结账了，她这个老板自然是要算算今年一共是挣了多少钱。
    腊八节，庄子上。
    唐如霜在堂屋正首的椅子上坐着，正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算着今年的账目，旁边几个账房先生，并几个庄子的管事全都躬身等着。
    常瀚涛就在对面靠窗的椅子上坐着，身子往下出溜着，长腿搭在前面摆着的细脚高几放花盆的木架子上面，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一双黑眸就盯着对面认真算账的唐如霜，嘴角勾着笑。
    唐如霜算好了帐，笑着又和账房、管事们说了一会儿话，听了听他们说的庄子上的一些事情，又吩咐了一些话，众人便出去了，立夏这才过来将茶壶的茶给她倒了一杯。
    常瀚涛急忙的道：“重新沏一壶，这都凉了还给少奶奶喝？”
    立夏登时满脸涨红的忙低头退出去，赶紧去沏茶。
    常瀚涛说完了也就不在意了，站起身把自己手里一杯温的端过来，直接给她送到唇边，笑着问：“怎么样啊媳妇？今年挣了多少？是不是我已经成了暴发户了？”
    唐如霜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笑：“还好啊，一年比一年强了……暴发户倒是还不至于，不过已经离得不远了，你要成为暴发户的愿望，估计明年就能成真！”
    常瀚涛哈哈哈的笑，伸手给她揉肩敲背的，唐如霜很自然的就享受着，歪着头叫他敲这里，再敲敲这里。
    唐如霜笑着这才正经的道：“庄子上今年确实算是大丰收，吃喝一年，余下的东西卖了也有上万两银子……如今咱们府里头平常的吃穿用度没多少，这些银子还真的要找个好的生意的投进去。”
    常瀚涛笑：“如今花钱都开始发愁了。”
    茶沏来了，常瀚涛叫立夏放在桌上，他亲自倒出来，一股茶香四溢开来，淡黄色的茶汤在白瓷杯中盈满了，晶莹透明。
    夫妻俩喝茶聊天，在庄子上坐了一会儿，就去了茶园子，同样也是算了今年的盈利，也是不少。从茶园出来，离家就很近，正要直接回家，就听见老远的一阵马蹄声响起，从急促的马蹄声，常瀚涛就能听出来，是朝这边来的，而且骑马的人肯定是很着急的。

　　☆、第213章 京城走水

一听见这马蹄声，常瀚涛就已经皱起了眉头，从车里出来往前看，就看到骑马过来的正是衙门巡逻的衙差，到了跟前就跳下马，神情有些紧张，躬身道：“大人，出事了。”
    “什么事？”常瀚涛问道。
    “从陪都运来了十几车的宫灯，是为了正月十五日京城花灯节准备的，可刚刚在东边官道路上翻了一辆车，宫灯都掉出来了，有些被百姓抢了……”
    常瀚涛一听是花灯节的宫灯，心中就是一沉，这花灯节是皇上办的，跟全城百姓一起热闹的，表示皇上与民同乐的意思，几乎是每年都办，这些宫灯全都是陪都那边定制的，被抢了自然是交不了差。
    他忙对那个衙差道：“现场有人吗？”
    “有，另一个伙计，小的赶紧来找大人禀报。”那衙差忙道。
    常瀚涛道：“你过去维持秩序，不要跟百姓动手，看清楚都是哪些人就行，不认识没关系，把认识的记住就行，我马上到。”
    那衙差忙答应了上马又跑走了。
    车里唐如霜忙道：“你赶紧去吧！”
    常瀚涛反而上了车：“不着急，先把你送回家去。”只要他和唐如霜一起出来的，便是天大的事情，也是要先把她送回去才行。
    好在茶园本就离家很近，很快就到家了，常瀚涛这才骑了马往东边官道那边跑去。
    唐如霜听着事情虽然急，不过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因此回去抱了平哥儿来前院找婆婆聊天。回去才发现平哥儿不在，立夏说睡醒了哭闹，立秋和香娟香草抱着去前院找夫人去了。
    唐如霜来到了上房院，进院子就看到张氏抱着平哥儿在院里转，忙就过去道：“哎呦，这么冷平哥儿还闹着要出来？！”
    不用说就是平哥儿不愿意在屋里呆啊！
    张氏笑着道：“就是啊，怎么都不呆，又哭又闹的，这么冷不会病了吧？”说着把平哥儿交给了唐如霜。
    唐如霜听了忙伸手摸了摸平哥儿的头，又看看他，小脸已经冻得有点红了，带着个大帽子严严实实的把脸和嘴巴捂住了，一双很像常瀚涛的眼睛一样也能看出来带着笑。
    她失笑：“应该没事，这孩子就是喜欢折腾人。”
    说着忙伸一只手拉张氏：“娘，赶紧回屋吧！您别冷着了。”
    婆媳这才回屋里，屋里头暖暖和和的，唐如霜把平哥儿放在榻上，将他的帽子围巾什么的全都摘下来，又将外面的衣裳脱了，自己抱着在屋里，果然，平哥儿就不闹了，可见刚刚是因为不见爹娘在身边，这才不愿意的。
    张氏还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晚上了你睡醒点，常摸着是不是烧的。”
    唐如霜点头。
    婆媳两个坐在暖和的屋里聊天，如今府里头人多了，张氏这边服侍的下人也有四五个，加上唐如霜这边四五个，又有立冬带着的几个帮着罗武教规矩的，稍微一说话屋里就满当当的。一时这个进来禀报，那个进来说话，倒也忙碌的很。
    今天是腊八节，唐如霜还担心常瀚涛去处理那个宫灯的事情，会不会耽误了晚上吃饭，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来时辰，他就已经回来了。
    唐如霜问有没有什么事，常瀚涛就笑着道：“没事，也就是抢走了几十个灯笼，因为里咱们家进衙差便先过来给我禀报，其实我到了之后，区兴也就到了。”
    唐如霜听了也就算了，顺嘴又问道：“抢走了多少？要不要紧？”
    “没多少不要紧，衙差看了是哪个村的人抢的多，我叫人去一吓唬，只说是宫里的灯，就算是抢了你们也不敢挂，挂出来就要被抓到衙门去审，卖也卖不掉，一出手肯定被抓！要过年了何必？那些人就主动的把抢的往衙门送，说是捡的，大约的也就是摔坏了十来个，丢了几个吧。那就跟我们没关系了，那是押车的官员的责任。”
    常瀚涛笑着说着，将身上的袍子脱了，回去洗漱一下。
    离吃饭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唐如霜于是也跟着回来，常瀚涛在里面洗脸，对外面的她道：“如霜，今天没去成经纶的那个庄园，明天我陪你去。”
    唐如霜忙道：“你不用只想着我，衙门就完全没事了？不要因为想陪着我，反而耽误了你衙门的事情。”
    常瀚涛擦着脸从里屋出来，手巾上还是蒸腾的热气，笑着擦一把扔桌上，过来把带着湿气的脸在她脸上贴了贴：“怎么会？我衙门的事有什么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你和你的事。”
    唐如霜一下子就笑了，这个家伙如今说起甜言蜜语来，真的是顺嘴的很，张嘴就来了。她笑着道：“过了年你就去兵部了，五城兵马司的事情全都办好了？年前真的不用去了？”
    “不用，基本上都交给史大奎了，叫他也多熟悉熟悉，除非出大事，否则不用我出马。”他露出整齐的白牙齿乐：“快过年了，希望家宅衙门平安，别出大事。”
    唐如霜失笑。第二天果然由他陪着去看了看唐经纶的那个庄园，这边已经完全的交给唐经纶的人了，她来看看，检查一下账目，完全就是帮着唐经纶的，因为唐经纶到底对账目不是很懂，何况他还要温习准备考会试。
    “经纶成亲的日子也是明年，安宁侯和夫人这一下可好了，一年里把两个女儿嫁掉，终于可以安心了。”从庄园出来上了车，唐如霜就道。
    常瀚涛一听摇头：“他们能放心？尤其是那侯爷夫人，别提了！这几个月也不知道是焦虑还是怎么着，几乎是隔两天就去罗武的宅子一趟，看看收拾的怎样了，丫鬟调|教好了没有，追着罗武问丫鬟什么时候过去，她要看看……罗武偷着和我说，丈母娘总跑女婿家，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唐如霜一下子被逗笑了，打了他一下：“你们俩虽然官品升了，这人品可一点没升！还是以前那下流猥琐样！”
    常瀚涛哈哈地笑，在车里就把她扑倒了：“我今天就叫你看看真正的下流猥琐什么样……”
    ……
    腊八节一过，日子就过的飞快，很快就过年了。
    过年热热闹闹的，家里有了平哥儿，更加的喜庆，平哥儿如今是一天和一天不一样，每天都能多学点东西，给家里带来了不少的欢乐。
    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他们家几乎就没闲，天天都有人来拜年，或者他们出去给别人拜年，常瀚涛过了年要去兵部，很多人都知道了，因此过年的时候，来拜年的不止是兵马司的人，还有兵部的一些人也来，甚或者还有根本不认识的，可钻营着想进兵部的，什么门路都走的，常瀚涛和唐如霜着实的是忙了整整一个年。
    终于到了正月十五了，这天没有出门拜年的习俗。
    常家的晚宴摆在了正房，同样也是屋里屋外灯火通明的，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在正厅吃元宵。
    元宵节，又叫上元节，是上灯猜谜的日子，都是在自家热闹。大户人家的，有些自家就能办灯会，游廊夹道、亭台楼阁的，到处挂上灯，远近的看都是风景。
    而那些小户人家也不用担心看不到灯，因为大明朝以来，太祖在金陵登基之后，就规定了正月初八到正月十七，整整十夜张灯结彩，焰火通宵，鼓乐达旦。
    京城上元节办灯会，几乎已经是固定的一件事了，展示皇上福泽天下与民同乐的一个重要的节日。百姓们可以到城里看灯，也是各种的热闹。
    灯会一般是围着紫禁城的四面，数条街道上，不论是店铺还是宅门，宫里的人出来布置，将紫禁城四面挂上灯笼，晚上的时候从紫禁城上面看，格外的好看。
    主要的几条街上，还要舞龙舞狮，热闹的翻了天。
    虽然知道城里肯定是热闹非凡的，不过家里没人提去城里凑热闹的事，张氏这一次也没提，儿媳妇说过，妇人家家的去了挤来挤去的，确实不庄重，也就只有那市井妇人不在乎的，去挤挤热闹。
    张氏心里也清楚，有些事情儿媳妇说的是有道理，儿子一步步的往上走，家里来的客人也慢慢的变得不同，来往的内眷们已经从之前大字不识纯粹的市井妇人，现在已经变成了很多咬文嚼字说话，举手投足都讲规矩的妇人，这一点张氏是有很深的感触。所以她也慢慢的尽量改变自己的以前养成的一些习惯。
    当然，一下子彻底改掉也是很难的。尤其这好热闹这一点就很难改。
    张氏心里知道不应该去城里挤，不过到底还是牵挂，从屋里出来去厨房，还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眺望城里，这一看京城那边照亮了半边天！张氏艳慕不已的大声道：“城里今晚上的灯笼真多啊！这可比中秋节热闹多了！半边天都照亮了！”
    屋里常彭庭刚喝了一口，听见了笑着说了一句：“怎么说话呢！还半边天都照亮了……”
    常瀚涛正笑着跟唐如霜说话，耳边听见母亲在外面说的这一句，听了却皱起了眉头，觉着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啊！隐隐觉着有些不安，已经‘腾’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两步跑出门站高一点，这一看不要紧，大叫了一声道：“这是走水了！”

　　☆、第214章 救火

明朝初期建立五城兵马司，其中最大的一个作用，就是灭火。而历朝历代，不管是昏君还是明君，对于火灾，尤其是京城的火灾，防范的是非常严格的。因为火一起来，不管你是平民百姓的屋舍还是大户人家的深宅，亦或者防卫森严的皇宫，一把火全都能给烧没了的。
    北魏的时候洛阳的永宁寺发生大火，三个月没有灭，寺庙房舍全都烧毁，死伤的僧人不计其数。南宋时，杭州大火，烧了五万多户人家，死者数都数不清，大火绵延城内往外十余里。
    而唐朝、宋朝的时候，皇宫也是经常的着火，尤其是宋朝，有一次大火曾经烧死了一位公主，宫嫔无数。
    这也是明朝设立五城兵马司的原因。
    常瀚涛听了唐如霜的意见，将五城兵马司设置的那么细，专门的一个副指挥使带着十几个衙差管着水火灾，也是这方面的原因，不失火当然什么事没有，一旦失火，就是大事！
    看到京城方向已经是火光冲天了，他转身去堂屋拿了一件棉袍就往外袍：“我去看看！”
    张氏在听见他喊‘走水了’的时候，已经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城里，一看见他这样，急的大叫：“你小心一点啊！”
    唐如霜原本在屋里，也是听见了常瀚涛喊了一声‘走水了’才跑出来看的，这一看，登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京城那边，可不就是火光冲天！
    她跟着常瀚涛往外跑了两步，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你一定要小心！”她想叫他去伯府看看，她担心伯府那边会不会也起了火？
    常瀚涛一边走一边穿棉袄，本来是已经快走到院门了，一听见她的声音，转身又回来了，府里灯光照耀下，脸上全是严峻和着急，不过还是回到她身边，双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指挥人救火罢了。伯府那边也不用担心，我去了之后，会叫人过去看看，没事就叫人回来给你报个信！”
    唐如霜忙点了点头：“好……你快去吧，小心点！”
    常瀚涛这才点头转身飞快的走了，很快外面传来了马蹄声，还有常瀚涛临走的时候，在府门口的吩咐声：“谁也不准出门，照看家里！”显然是对外面的管家下人说的。
    张氏过来拉唐如霜：“天呐，这可怎么办！这么大的火可真真是要了命了！”
    屋里常彭庭也早出来了，他是御林军左卫，京城着火他自然也是有职责，也拿了件外面穿的大衣裳往外走，对她们道：“你们就在家里别出去，我去看看。”
    慌得张氏忙道：“瀚涛去就行了，你还去做什么呀？那火也不长眼……”
    “宫廷若是被牵连，我岂能置身事外？”常彭庭说了一句，还是跟着走了。
    唐如霜又跑回到了台阶上，看不清又站上了廊凳。可就算是站的再高，看到了也是一片的火光，城里到底什么情况还是看不清楚。她这个方向看到的应该是城里靠南的位置，而皇宫在正中，翰林院、国子监还有一些大户人家的宅邸，都是围绕在皇宫的周围，京城偌大，南城门起火，未必能殃及到正中去，只要救火措施得力就行。
    现在也只能这样想了。
    常瀚涛从府里骑了马往城里头跑，一路上不少的人都在往城外走，他们这边离得远，有些人甚至还不知道，边往外走边找高处还在往城里看：“是走水了？听说走水了！”
    常瀚涛的马飞奔进了城，一直往城南那边跑，也就是跑了一两条街，过了靠近城门的几条清净的街道，便已经是人来人往的了，无法奔马他只能跳下来。
    刚下马正好就看到一个衙差正在街头冲着南边的方向喊着：“往这边走，这边走！”
    常瀚涛过去看正是自己衙门的差役，便喊了一声：“情况怎么样？”
    那衙差转头看是他，忙躬身急急的道：“大人！城南容香街着了起来，已经叫人去找史副指挥使了！小的看到好多人不知道往哪边跑，才在这边喊得……”
    常瀚涛点点头，把马递给他：“这样喊不是办法，乱哄哄的没几个人能听见，你赶快的回衙门把所有的人全都叫来，留下小虎看衙门，要是看到副指挥使们去了衙门，叫带着人赶紧去现场！”
    那衙差忙答应着，牵着马赶紧的回衙门去了。
    这边常瀚涛再往南边走，便已经是不少的人踉踉跄跄的往这边跑，好多人嘴里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常瀚涛和众人背道而驰，时不时的还要被人冲撞一下，不过还是最快的迅速来到了这边，老远的就看到火光冲天，‘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前面不少人跑来跑去的乱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还有不少的人在其中无头苍蝇一样的跑来跑去。
    常瀚涛找了个附近的高墙三两下的攀越上去，站的高一点看火情，这才看的清楚了一些，应该是容香街的街尾火势最大，已经引燃了旁边的一条街，而火势更是顺着容香街往里燃烧，看样子要不了多久那火就能把一条街给烧没了！
    他正看着，下面已经有人喊了：“大人！大人！”
    常瀚涛低头看，就看到史大奎和区兴在下面，跟着他们的还有几个衙差，常瀚涛就忙吩咐道：“史大奎！带着你的人去救火！分成两路，一路从容香街那边绕过去，一边从隔壁这条街外街过去，从外往里，不要叫火势在蔓延！”
    史大奎忙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常瀚涛接着又叫：“区兴，叫你的人去疏散人群，带上锣鼓家伙什，叫大家往其他三个方向疏散！”
    区兴忙答应一声也赶紧的去了。
    他们这边一聚集，罗武带着人也就看到了，忙过来：“大人！”他过来的时候，史大奎和区兴都已经走了。
    常瀚涛就道：“罗武，你带着你的人协助史大奎救火，分一部分人出去救人，看到了老李，叫他的人协助把人往周围疏散。”
    “是！”罗武忙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常瀚涛这就不在换地方了，就站在这里看情况，这样混乱中他们要是想找自己也知道去哪里找。
    他吩咐的救火的方法，等于是把中间火势最猛的地方给放弃了，就叫烧着去好了，烧完了拉倒。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衙差救火都是提着桶一桶一桶的灌水救火，那火势猛的地方，楼架子都快要烧完了，叫去那边救火，送死还差不多！从两边控制住火情不叫蔓延了，这才是最聪明的办法。
    他在这边盯着，一会儿就过来一个衙差汇报了一下，老李也过去了，衙差们几乎差不多全都在火场，这之前挖的井就派上了用场，加上人手充足，比以前救火速度是快多了。
    “两边的住的人家店铺的人全都疏散了，只有容香街上还有些人没出来。”衙差道。
    常瀚涛点头：“叫大家小心点，尽量的在火势能控制的地方救人，如果火势太大，就不要去送死了。”
    衙差忙答了一声：“是。”转身跑掉了。
    常瀚涛的脚下开始还很多人喊叫着往外面逃跑，慢慢的人就少了一些，甚至还有些百姓们也参与到救火中，这些人一般都是住在附近的，担心自己的房子着起来了。
    常瀚涛又看到了，忙叫附近的一个衙差去找老李通知，叫他负责协同这些百姓，指挥他们不要叫他们乱跑，瞎一哄的去救火，反而坏了事。
    那火势刚着起来非常猛的，不然常瀚涛不可能在城外的家里都能看到火势冲天，不过调派得力，反应及时，加上水源离得近，两、三个时辰左右，火势就已经被控制，在过去一个时辰，火势便已经小了很多。
    唐如霜在家里这边看，已经是看不到火情了，如今反倒是城里头别的地方都是灯火通明的，只有城南那个方向看着黑漆漆的。她这时候也看出来了，火势应该是没有蔓延开，城中的皇宫并围着皇宫的那些街道府邸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而就在她略略的有些放心了的时候，伯府唐经纶派了个人来城外给她报信，说府里没事，火势离得远的很。
    唐经纶料到了火势一起来，唐如霜肯定是着急，因此等外面稍微的情况稳定了一些，便派了人过来报信，甚至还说了，安宁侯府那边也没事，叫姐姐放心。
    唐如霜放了一半的心，另一半自然是担心常瀚涛。
    不过她知道之前常瀚涛是增加了衙门的人手，同时也在城中多凿了十几个深井的，这一次火势虽然大，但是这么快按压下去，应该是没有出大事。
    城里。
    常瀚涛从高处下来，来到了还烧着的地方，史大奎带着人还在灭火，这些已经是塌了的房子里没有灭了的火星，好多百姓还排成排往里运着水，常瀚涛甚至听见有人喊：“不要水了……不用那么多了。”
    罗武和区兴过来了，罗武对他道：“大人，火势已经控制了。”
    常瀚涛点点头：“现在知道伤了多少人？”这么大的火，没伤人命他是不敢奢望的，只希望少伤人。
    罗武道：“现在知道的是几个……烧死了几个吧。”

　　☆、第215章 问责

常瀚涛点点头，这个时候想要得到确切的人数那是不可能的，他看了看周围，对罗武道：“罗武，你还是继续协助史大奎，把余下的火全都灭了，区兴，你叫老李把百姓疏散一些，我们要清点人数了。你带着人回衙门去找些麻袋篷布等等需要的。”
    区兴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忙答应了要去。
    常瀚涛又喊住他道：“回去了就带些水过来，喝的水，在去找些吃的，看看哪里有卖的买点也可以。”
    区兴答应着这才去了。
    常瀚涛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天都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周围也慢慢的能看得清楚了，他的脚下一片的泥水横流，前面不远就是残垣断壁，烧得焦黑，时不时的那里面还发出‘噼啪’的一声。
    史大奎带着十来几个人过来了，他们这十几个应该是昨晚上正经灭火的主力，此时一个个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的样子，疲累不已，每个人都是脸黑乎乎的，几乎站都站不住，过来之后就找干的地方往地上横七竖八的一坐，有的甚至直接躺下了。
    史大奎过来还站直了给常瀚涛禀报：“明火全都灭了，罗武带着人在翻灰烬，预防里面还有暗火。”
    常瀚涛点头指了指干的地方：“过去歇会儿吧，区兴去拿水和吃的去了，一会儿就过来。”
    史大奎忙答应了，过去也是一屁股就瘫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天便大亮了，区兴带着人也找到了吃的和水，送过来给地上坐的那些衙差们，有些接过来喝，有些干脆这么会儿的时间已经睡着了。
    常瀚涛便叫：“叫起来，把大家都叫起来！这么冷在地上睡哪行？都起来喝点水吃点东西，史大奎，你带着他们回衙门休息去。”
    史大奎刚答应了一声，就往他身后边看。常瀚涛也听见了身后有人叫他：“常大人，常大人！”声音还有点熟。
    常瀚涛皱眉转头看过去，果然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的泥巴水走过来的就是牛侍郎，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兵士，做出护送的样子。
    常瀚涛于是往外走了两步道：“牛大人怎么来了？这里还是有点危险，最好别过来。”
    牛侍郎一听还有点危险，于是便马上站住了，老远的看了看前面的情况，拉着官腔打着哈哈的道：“本官是过来看看情况的……”说着一指史大奎那几个人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赶紧的救火，怎么还坐下吃开喝开了？！”
    常瀚涛皱眉，他心里清楚，牛侍郎之前跟自己缓和关系，那也是因为自己那阵子刚立了功，在王尚书面前算是最有脸面的时候，甚至自己的名字在皇上的耳朵中都有耳闻，说夸张点，是风头正健。所以牛侍郎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暂缓一下和自己的关系。而现在，大约的他觉着这一场火怎么都不算是好事，自己的五城兵马司脱不了干系，因此又跟自己打官腔起来了。
    常瀚涛并没有急着回答，反而转身叫史大奎：“大奎，带你的人先回去吧！这边不用管了，回去了歇会儿也行，想回家的直接回家也行。”
    史大奎答应了，叫自己的人起来，又把牛侍郎看了一眼，这才十几个人没精打采的往回走。
    牛侍郎斜睨着这十几个人回去了，这才看着常瀚涛，一副等着他回答的样子。
    常瀚涛这才道：“火已经灭了，大人要是不放心，可以去看看。”
    牛侍郎停顿了好半天，似乎琢磨着说什么，不过半天之后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直接就走了。
    常瀚涛也懒得搭理他，往前走了走，看看情况。这半条街都快要烧没了，原本的街道已经看不到了，地上全都是瓦砾烧焦的残垣断壁，污水横流。衙差们在残垣断壁中小心的搜索着，找着下面的任何能找到的东西。
    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常瀚涛还以为是牛侍郎又回来了，就没搭理继续往前走，去看看前面的情况，刚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有衙差叫：“大人？”
    他只能站住了，转身看了一眼，这一看有些意外，原来竟然是王尚书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左右侍郎，牛侍郎就在其中，脸上带着古怪的笑看着他。
    常瀚涛忙转身去迎，心里清楚，牛侍郎脸上的笑已经说明问题了，王尚书可能对救火还是不满意。
    走到了跟前，果然王尚书脸色凝重的很，不过倒是没责备他，而是问道：“情况如何，百姓的伤亡如何？”
    常瀚涛忙道：“现在知道的，已经有十个左右……”他说了个多一点的数字，免得现在说的少，大人们全都放了心，然后突然的一下增多，那又接受不了，说多了没关系，确定了之后就说数错了，也情有可原。
    虽然救火他们是冲在最前面，而且着火这件事说起来真的怪不到他们身上，但是上司们不会管这个，如果伤亡的人数太多了，跟上面交代不了，自然要往他们身上压。
    王尚书一听死了十个左右，已经是微微的松了口气，脸色虽然还是凝重，不过很显然是有些意外的，点点头对他道：“把这里彻底的翻一遍，能找到活的赶紧送到医堂就救治。”现在能少死人，就是对上面最好的交代。
    常瀚涛也明白，点点头道：“是。”
    王尚书又问道：“衙门的人没有伤亡的吧？”
    “没有。”
    王尚书点着头，对他摆手：“你忙你的去吧。”他站在原地还要在看看。
    常瀚涛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去，转过一片高堆的瓦砾，罗武从后面转了出来，问道：“大人，是不是挨训了？”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遇上这样的事情，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们是跑不了一顿训的，好像火是他们点的一样。
    常瀚涛摇头：“没有，王尚书人还是可以，他没说话，其他人自然就不会说什么。”
    罗武微微惊讶，点头。
    “不过他们还是关系百姓的死伤情况，我给报的是十个左右……不会突然的猛增吧？”常瀚涛看向了罗武，这一点他还是很担心。
    罗武也不敢肯定啊，犹豫了一下。
    常瀚涛就摆手：“算了算了，现在还是赶紧清理的要紧。”
    罗武点点头，又压低声音嘟囔：“如果不是上头要办这个灯会，也不会走水……谁也不提，难道大家心里不清楚？这火分明就是灯会引起的，照我说别每年办这个灯会，一定安安稳稳什么事都不会出！”
    常瀚涛就忙道：“别说这个话，那灯会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不能因噎废食，怕噎死就不吃饭了？那再过十几年，咱们的子子孙孙还剩下什么乐子？”
    罗武还想不到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失笑的看着他张口结舌。
    常瀚涛摇着头：“好了别废话了，赶紧的找吧！”
    众人继续在这边翻找，一直到了下午，史大奎带着人又回来了，换了罗武的人，区兴的人已经将烧了房子的百姓找了临时的地方安置。老李那边带着人已经回去了，这两天整个京城周围的巡逻任务就全都交给他们那几个人。说起来衙门所有的人全都不轻松。
    到了晚上，基本上废墟都清理干净了，死亡的人也点算出来了，十来个人，还有几头猪牛羊的。
    晚上天黑前，家里派了人来找，今早上的时候火势扑灭了，常瀚涛就叫人回去报了信，说他没事，只是暂时的还回不去，这会儿大约的家里还是着急了。下人还带了些吃的喝的。
    常瀚涛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呼噜呼噜的吃了饭，叫下人带话回去，自己没事叫大家放心，明天白天应该能回去了。
    这天晚上常瀚涛就在衙门睡下了。
    第三天，衙门继续的清理废墟，这一天只用了一两个时辰，那废墟就清理的干干净净的了。水井也收拾好了，沉淀几天便依然还可以喝，烧毁的东西全都清理出了城。烧毁了房子的百姓，区兴按照邻里关系把他们分成了几波暂住。
    常瀚涛把这些人叫到跟前安抚了一阵，死了家人的赶紧下葬，毁了房子的，他也答应，找找关系，尽量的寻一些便宜的木头什么的，先搭些简单的木屋起来，大家先住着，冬天过去了，在想办法盖房。
    这天辰时左右，便有兵部的人来，请常瀚涛去兵部一趟。
    常瀚涛于是去衙门换了官服，收拾一下去了兵部。他心里有准备，虽然着火的原因大家清楚，虽然和他五城兵马司扯不上一点关系，但是，最后背黑锅的就是他五城兵马司。没办法，谁叫他管着这一块？谁有那个胆子说是因为灯会引起的？皇上在这里面也有责任？
    救火及时什么的，估计也得不到夸奖的，只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了自己去兵部的事情。这样想也不是他自私，原本这件事他是已经尽力了。何况他本来就想往上走，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不过到了兵部，常瀚涛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第216章 一切尽在掌握

王尚书竟然是满脸堆笑地，而左右侍郎同时也在，牛侍郎脸上更是笑开了花，笑眯眯的看着常瀚涛，就好像是盯着自己手下得力干将一样欣慰。
    常瀚涛看着这一屋子人脸上诡异的笑，心中着实的没底，嘀咕着这些人想干什么……
    王尚书笑着叫他坐下了，道：“昨天的时候，皇上把本官叫去，询问了一下这一次救火的事情，夸奖了你处置得当，百姓伤亡小，火势很快扑灭，你们五城兵马司是功不可没。皇上很是高兴，尤其的问了问你的情况，知道你在江西剿匪中立了功，也是狠夸奖了一番。”
    常瀚涛大出意外！忙站起来躬身道：“这都是下官的职责所在。”
    王尚书说完了之后就盯着他的反应，看到他并没有一下子就露出高兴的神情，也没有得意忘形，心中很满意，这样才是做大事的人！一有点好事就喜形于色，眉飞色舞的话，那么没城府的，他也不会满意。
    因此对常瀚涛更加满意，只脸上还是节制的温和的笑着道：“关于你调整五城兵马司的事情，皇上详细的问了问，觉着将衙门内部协调调派的非常合适，四个副指挥使各司一片，非常合理。得知你要来兵部了，皇上还有些可惜……哈哈，五城兵马司也需要你这样能干的指挥使。”
    常瀚涛忙道：“这都是尚书大人和两位侍郎大人的指示，下官才有这些想法。”把在场的三个官员全都捧了一下。
    王尚书笑着点头道：“不过皇上也说了，既然是有能力的人，自然是应该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这样，因为这场火你还要善后，原本说的是正月十五过后就来兵部报道的，现在就允你迟十天，十天之内，将这件事处理好，交接好你手头的事情，便来兵部。”
    常瀚涛听了点点头，外表神情依然是不动声色，道：“是，下官回去之后，便尽快准备。”
    王尚书点头道：“没事了，你回去吧。”
    常瀚涛便站起身给三位上司告辞了出去，出来了之后，这才把眉头微微的松了，不过还有点奇怪的地方，就是王尚书刚刚和自己说的这番话，为什么要当着两位侍郎的面说？照理……以前的时候，王尚书为了暗示自己算是他的心腹一类的下属，这些事情一般都不会当着两个侍郎的面说的，也是暗示这种夸奖赞扬是他本人的意思多一些。
    从兵部衙门出来，一个穿着干练的人将他的马牵了过来，常瀚涛都没仔细看就把马缰绳拿过来准备上马，毕竟心里头装着失火善后的一大堆事情，还有刚刚的些许疑问。
    刚准备上马，那牵马的人已经笑了出声：“怎么？如今眼里都没兄弟了？这都看不见？”
    常瀚涛愕然的转而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给自己牵马的竟然是孟祥！
    他又惊又喜的一伸手就在他胸前打了一拳：“哎！你小子怎么冒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去哪儿了？”
    孟祥去年的时候带着媳妇去常家了几次，不过反倒是过年那一阵子愣是没见人。
    孟祥笑了，搂着他的肩膀：“走走，往前走走在说。”
    常瀚涛点头，这里是兵部的门口，想来他有话不方便说。也就没上马，沿着街道往前走了一会儿，离衙门口远了，孟祥才道：“我去了刑部了。”
    常瀚涛惊讶的道：“刑部？什么时候的事？什么位置？”
    “刑部侍郎。”孟祥道：“年前一个月。”
    常瀚涛大是惊讶的道：“刑部侍郎？那是哪个走了？”
    孟祥笑着道：“跟王尚书不和的那个崔大人调了外任了，去陪都的刑部了。”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点道：“瀚涛，有件事你不知道，昨天早上的时候，王尚书其实还是很恼火的。”
    常瀚涛想了想道：“昨天是上午去看的火场，当时虽然脸色还可以，但是我感觉出来了，应该是不太高兴。问伤亡多少百姓，听着人数不多，这才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孟祥点头：“知道为什么今天对你的态度转变这样大？”
    常瀚涛再次的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道：“因为皇上？说是皇上夸我了……”
    孟祥笑了点头道：“我昨天下午正好在御书房，我们刑部尚书大人正好去禀报这个走水的事情，皇上把王尚书叫来，说的什么我在旁边听得很清楚。走水的那天晚上，皇上就在宫门楼上看着呢！一看那火势皇上就觉着控制不住，担心的很……你应该知道，先皇在世的时候，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怀化一场大火烧了一晚上，半片城都给烧没了，当时皇上是亲眼看着的，所以很担心。没想到火那么快扑灭了，知道只伤亡了十几个人，皇上把王尚书叫来就是为了夸奖的。”
    常瀚涛‘哦’了一声，顿了顿问道：“只有王尚书？兵部两位侍郎没在？”
    孟祥摇头：“没有在啊……怎么？”
    常瀚涛想了想，心中的疑惑倒是可以问问他，便道：“以往王尚书愿意把我当成心腹，有些事情情愿背着人说……”
    都是聪明人，话真的不用说的太明白，孟祥已经是恍然了，笑着道：“这个你问我就对了，除了我没别人知道……”他看着他沉吟了一下道：“我估摸着，王尚书的意思，有警告牛侍郎的意思，你应该知道，王尚书和刑部的崔大人不和，可牛侍郎背地里却和崔大人眉来眼去的做了一些事情……”
    常瀚涛恍然的点点头，心里头当然知道啊！因为牛侍郎和这位崔大人来往的事情，就是他吩咐区兴和大虎放出风去的！
    孟祥还在接着说：“王尚书用你警告牛侍郎，意思你明白了吗？”
    常瀚涛点头：“明白，是叫牛侍郎放明白点，如果再要是敢背着他动手脚，就用我换了他？”
    孟祥笑了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有深一层的意思，就是王尚书其实已经是定了，牛侍郎的那个位置将来就是你的，只不过你才进兵部，资历尚浅，虽然有了这两次的功劳，但是毕竟没在兵部做过事，不能一来就提拔，所以，需要给你一定的时间，但是，牛侍郎的那个位置，早晚是你的。”
    他笑着看着常瀚涛最后说了一句：“只要你聪明点。”
    常瀚涛岂能不聪明！笑着道：“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我是纳闷，牛侍郎今天脸上笑的都要开了花了！”
    孟祥哈哈的笑了起来。
    常瀚涛笑着，心里很清楚，王尚书这是用自己来对付牛侍郎，牛侍郎是他的下属，自然不敢对他王尚书怎么样，只不过既然起了异心了，王尚书不能不警告一下，把自己拱出来就是为了给牛侍郎压力罢了。不过，今后自己到了兵部，日子未必好过，因为自己直接威胁到了牛侍郎的职位，牛侍郎对自己一定不会有多么好的脸色。
    但是，事情要看两面，一来这都在常瀚涛能应付的范围呢，二来牛侍郎那个贪财的人，能力有限，只敢背地里下黑手罢了，常瀚涛当然会注意他，但是还没有太放在眼里。
    “原来是这样，我是说这两次来兵部都没有看到你，刚刚你怎么也没进去在外面……恭喜啊，我都没好好恭喜你升职。这样，过几天这件事过去了，你带着嫂子去我家玩，咱哥几个喝喝酒。”常瀚涛笑着道。
    孟祥笑着点头：“好啊！我来找你其实就是为了这个，哈哈！”他开玩笑的说着。
    两人说笑着在街口分了手，常瀚涛回了衙门。
    如果这样一说的话，常瀚涛就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一次的救火是个契机，王尚书原本就想赶走牛侍郎了，也许在考虑赶走他之后换谁上去，正好火灾出现了，自己救火还算是得力，主要是又受到了皇上的嘉奖，于是王尚书就正经的考虑了自己。
    说起来出现这个局面，还是有常瀚涛自己的功劳，他好巧不巧的正好就选在了年前的时候，叫区兴、大虎把牛侍郎和那位崔大人暗地里勾结的事情捅开了。
    到了衙门也没说，常瀚涛只是询问了一下善后的事情，将那些累得很的人放回家去休息，余下的几个人去清理，召集一下周围的百姓。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正经的全都回来，精精神神的重新做事。
    吩咐了下去，衙门大部分的人全都回去了，他自己也带着一身的疲惫终于是回家了。
    常彭庭其实昨天凌晨就回家了，他去看了看，宫廷没什么事。
    守卫们戒备森严，严阵以待的盯着着火的地方，生怕引到了宫廷，不过还好，那晚上皇宫是一点事都没有。而且天没有完全亮，便是火势最开始最大的地方，就已经完全的扑灭了火情，常彭庭得到了确切的火灭了的消息之后，不当值就回家了。
    如今看到常瀚涛回来，一家人当然是赶紧的围上来问情况如何。常瀚涛将大致的情况说了说，常彭庭听了就道：“还好，没出大事！”
    张氏只咋舌：“死了那么多人还说没大事？真的是……太吓人了。”
    唐如霜在旁边自然是上下的打量常瀚涛，看他有没有事，常瀚涛除了脸黑了点，看起来累得很之外，倒是好好地。
    常彭庭叫常瀚涛回去休息，两人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第217章 进士及第

一回到屋子唐如霜就一叠声的吩咐丫鬟赶紧的去烧水，又叫厨房现在就做饭，不管算是午饭还是晚饭，反正叫常瀚涛先吃，吃了就赶紧的休息吧，看着都累坏了的样子。
    洗了澡，常瀚涛这才浑身轻松的半靠在榻上，刚回来的疲惫反倒是没有了，精神也好了很多，也不困了，美滋滋的喝着茶，看着唐如霜在屋里忙来忙去的。
    平哥儿正努力的往他身上爬着，他就笑呵呵的看着，要是平哥儿快要爬到肩上了，就伸手把他拨下去，平哥儿也不气馁，流着口水吭哧吭哧的重新努力。
    唐如霜亲自给他泡茶，端点心，忙活了好一阵子才过来坐在榻边看着他：“你没事吧？这几天都在衙门？”
    “我没事啊，没有都在衙门，基本都在火场。”常瀚涛笑着，伸手在她脸上轻抚了一下，感受到她软嫩的肌肤，手心并心里都舒坦了，在火场那种地方，看多了灰烬残骸，心情和心理都很受影响，正需要看到家人的安抚。
    回家看到了心爱的媳妇，儿子又在身边咿咿呀呀的健康活泼，常瀚涛终于好受点儿了，伸手把她搂过来，又吻住了唇。
    平哥儿就在旁边！唐如霜刚要挣开，又感觉出来他似乎有种难以纾解的郁闷，似乎急需要她的抚慰一般，她顺从了，身子放软倚进他的怀里……
    ……
    旁边平哥儿‘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小手抓着父亲的手，努力的想要把脑袋挤到父亲和母亲的中间，一时挤不进去，急了高声叫了一嗓子：“哎！”
    两人终于分开了，常瀚涛笑着把平哥儿抱起来举了举：“关键时候总捣乱！你就是专门来给爹捣乱的？”
    唐如霜抿着嘴笑了一会儿，原本想问灾情严重不严重的，但是她能感觉出来，常瀚涛还是很受影响的，想了想还是没问这个，只问道：“你是不是不能马上去兵部了？总应该把善后处理好吧？善后……难道已经处理好了？”
    常瀚涛摇头：“没有呢，这才刚开始，我是需要把善后处理了才去兵部，这方面我也只能是尽心，皇上还有兵部那边看样子没打算有什么抚恤……不过也没办法，这样的灾情比起朝廷全国各地那些大灾大难来说，可能真的是小事，没办法给他们什么。我叫罗武找找附近的门路，看看能不能弄到木材什么的，先建些简易的木头房子，等过了这个冬天再说，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
    唐如霜点点头，又忙道：“庄子上能砍一些木材出来，还有经纶那边的庄园里，应该也有不少……你不用找门路了，就用这些吧。”
    “好啊，”常瀚涛笑了：“有个有钱的媳妇就是不一样。”
    “伯府你去看过没有？”
    常瀚涛一下子愣住了，道：“没有啊……着火的地方离着伯府那条街远得很，而且也没什么是，所以我就没过去……”
    唐如霜忙道：“没去也没关系的，我就是随口问问，那天早上经纶就已经派人来说了，伯府是没事。昨天我派人也去看过，家里人都没事，离得是很远。”
    夫妻又说了一会儿着火的事情，只因此事到底算是公事，况且是已经过去了的，因此说了说便又撂过了，反而说起下个月立冬要出门的事情。
    饭菜端上来了，常瀚涛叫她陪着自己一块儿吃，道：“希望经纶不要受影响，好好的温书。如果考上了，那伯爷和他岳家都有面子，今年又成亲，双喜临门了。”
    唐如霜失笑道：“是啊，你赶紧吃饭，吃了饭赶紧的睡觉吧！”她心疼他劳累了几日，自然是望着他三两下的吃了饭赶快的上床躺着。
    常瀚涛笑着点头，吃了饭却又不安安生生的去睡觉，别有用心的叫她赶紧把平哥儿哄睡了，又在旁边不停的喃喃的埋怨着，说不应该把奶娘辞退的，如今每天真真的是跟他们一起睡！
    唐如霜都好笑起来，心知他又琢磨什么呢，想说他真的是白日做梦，一想这话这个时候实在有些说不出口，恐他听了便又要想歪了去。
    大白天的哄平哥儿睡哪里有那么容易？唐如霜假装叫他先上床去躺下等着自己，自己哄睡了平哥儿就来，在厢房和平哥儿玩了一会儿，叫立秋盯着平哥儿，她自己回到了上房内室来看，果然常瀚涛已经是睡得呼呼地香了。
    唐如霜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在屋里点了安神香，出来吩咐丫鬟们没事不要在屋子外面走动了，她在厢房和平哥儿玩了一会儿，就到前面去找张氏说话。
    在前面吃了晚饭回来，常瀚涛依然是睡得香甜，唐如霜也没有打搅他，只叫吩咐丫鬟明早上寅时初便起来一个，早早的烧些水。
    果然，第二天早上，唐如霜就是被身上的毛手毛脚给吵醒的，刚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常瀚涛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吃吃地笑：“嘘，小点声儿，千万别吵醒了平哥儿……”
    唐如霜脑子还没有清醒，便被卷入到了夫妻间热烈的情事中去……
    ……
    十天之后，常瀚涛便去了兵部了，带着区兴和罗武。二月里，唐如霜把立冬给嫁出去了。
    立冬嫁了出去，罗武的那几个丫鬟依然还在家里服侍，罗武如今也是修身养性，李镯莹如果没过门，他是不打算叫这些丫鬟们去家里的。
    罗武和李镯莹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六月，比唐经纶和李琢玉早两个月。说起来侯爷夫人真真的是该松口气了，她的大女儿总算是得偿心愿，比二女儿出嫁早。
    之前瞧不起的罗武，如今也是兵部的员外郎，正经的正五品，她女儿过去就是个五品诰命。虽说比他们侯爵的府门是要差很多，但是比起之前她考虑过得各色人等，可是强的太多了。最重要的是罗武对李镯莹是死心塌地，这一点侯爷夫人常常跑罗家，倒是看得清楚。
    二月底会试榜出来了，唐经纶考中了贡士，三月初一殿试，初二放榜，唐经纶取中了二甲七十八名，赐进士出身，授翰林院庶吉士。
    伯爷是大喜过望！虽然是在二甲的尾巴上，但是这着实的很不容易了，尤其对于唐经纶这样的年纪来说，非常难得。
    现在伯爷反倒是发愁，担心唐经纶年纪太小了出去做官怕他撑不住。
    好在二甲的进士们大部分都是先进翰林院做学问，陆陆续续的才往出放，唐经纶就不着急了，认认真真的在翰林院做几年学问，等过了二十岁再说。
    这一次伯爷也没有在低调了，大宴宾朋。
    唐如霜当然是很高兴，唐经纶进了翰林院，她也放了心，翰林院到底是做学问的地方，不需要管那么多的官场勾心斗角，反倒是能静下心来好好的读几年的书。
    这一天大宴宾朋，常瀚涛和唐如霜很早就来到了府里，府里其他的地方还在准备，两人就去了唐经纶这边。
    唐经纶正在屋里跟丫鬟拌嘴，因为伯爷叫他穿一件大红的衣裳，唐经纶不乐意，丫鬟说了一句是伯爷吩咐的，唐经纶便道：“又不是成亲，穿的那么红做什么？叫人看见了以为我多么的飘飘然呢！”
    “但是……这是伯爷吩咐的……”丫鬟小声的道。
    唐经纶就道：“那我去找伯爷说去！”说着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正好遇上了常瀚涛和唐如霜，两人全都好笑的看着他。
    唐经纶就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道：“非要叫我穿红的，我一个大男人穿什么红的啊……”
    把唐如霜都给逗笑了，唐经纶这个年纪，正是年轻面嫩的时候，大约的是怕被人笑，她便进屋看了看，果然是件大红的长袍，便叫丫鬟去换一件深红色的。
    唐经纶能不用穿那件大红的长袍很是高兴，请姐姐和姐夫坐下，又叫丫鬟去倒茶，又问：“平哥儿呢？没带来吗？”
    唐如霜笑着道：“怎么可能不带，来了抱到祖父那边，就走不了了，我和你姐夫过来看看你。”
    唐经纶这才恍然的点点头，又对常瀚涛道：“要说现在别的没什么舍不得的，就是不能在像以前那样出来了，每天在翰林院要点卯，我想去兵马司……或者兵部都不行了。我还想跟着姐夫锻炼锻炼呢。”
    常瀚涛失笑道：“也可以啊，你可以来兵部，现在兵部有兵士每天都操练，我有时候也跟着去……不过叫你一个文人跟着我们打拳，失了你的斯文吧？”
    唐经纶忙笑道：“什么斯文啊，能打拳最好啊！在兵部吗？每天都有？”
    常瀚涛看他认真，便转头去看唐如霜，示意询问她同意不同意。锻炼身体是好事，唐如霜自然也是赞同的，忙点头道：“好啊！跟着练练拳，能锻炼身体，这是最好的！”
    常瀚涛就笑着点头道：“时辰是很早的，每天早上的寅时正，你起来的早就可以来，也不耽误你去翰林院，练完了回来洗洗吃饭，然后上衙门正好。”他如果早上起来去练拳，便是这样。
    唐经纶听得高兴，忙点头道：“好，我明天……呃，不，过几天就去！”
    常瀚涛笑着点头。
    丫鬟拿来了深红的一件长袍，唐经纶换上了，和他们一起来到了上房院。上房院挂装的花红柳绿的，到处都透着喜气，好像是过年一样。

　　☆、第218章 筵席

沿着墙根儿摆了无数的花盆盆景，丫鬟婆子们走来走去的都是喜气洋洋的。几个人进了前厅，平哥儿正在伯爷的榻上爬来爬去的，反倒是伯爷站着，双手张开了小心的护着不叫他掉下来，嘴里不停的叫着：“慢点，慢点……这孩子怎么不抬头瞅瞅前面是什么？这一脑袋撞床框上没事吧？”
    唐如霜笑着忙上前去：“祖父，我来看着吧，平哥儿淘得很呢！”
    伯爷看到她来了忙道：“刚刚低着头爬，一头撞在床框上了，也不哭还玩呢，你快看看有没有事？”
    这边常瀚涛笑着道：“没事！老爷子坐下歇会儿吧。”
    把伯爷请到了那边坐下，伯爷过去一坐下，先呼了口气道：“真累！我就盯了这么一会儿，累得腰酸腿疼的。”
    唐如霜在那边都笑了：“可不就是，现在正是需要盯紧的时候，稍微转开一眼也不行。就这样时时刻刻的盯着，都还摔下床好几次。”
    伯爷听得心疼不已：“身边多陪些人，一定要照看好，这样小的孩子摔一下怎么得了。”说着转头去看唐如霜的丫鬟们。
    虽然老爷子只是那么一说，倒是毫无责怪的意思，但还是把平常里照看平哥儿的几个丫鬟吓得忙低了头，差点就跪下恕罪。
    等主子们依然是寻常的神情开始说话了，丫鬟们才知道，原来伯爷只是一说，并没有生气。
    一家子坐在这边聊天，外院的已经有人在往里次第的禀报了：“安宁侯爷和夫人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世子、世子妃，二公子，二少奶奶。”
    伯爷笑着捋胡子，忙叫常瀚涛：“你和经纶，你们赶紧的去迎！”
    常瀚涛和唐经纶忙答应着去迎，这边唐如霜把平哥儿抱了起来，忙也到外面屋檐下迎接。一会儿，安宁侯和夫人一家子一起被迎到了上房院，安宁侯还笑着说着：“就是想早点来，不过没想到竟然是第一个到的。”
    说笑着上来台阶，侯爷是满面春风的，侯爷夫人也还高兴，大家笑着和唐如霜打了招呼，大家进屋去跟老爷子见礼，说了一会儿各自高兴的话，外面又说来人了，于是唐如霜陪着侯爷夫人，世子妃和二少奶奶来到了内院。
    老太太自然是在内院这边，进屋之后依然是见礼说话，互相的道喜。老太太的态度只能说是不冷不热，也不见得多么高兴。
    接着内院也来了内眷，屋里渐渐的人多了起来，平哥儿烦躁了起来，唐如霜便抱着平哥儿，和侯爷夫人并她们家的世子妃和二少奶奶一起出来了。
    找了个清净的屋子大家坐下说话，侯爷夫人笑着道：“经纶是真争气，知道考中了进士，侯爷高兴的当天就在府里摆了个筵席。还请了戏子唱了一天的戏。”
    二少奶奶的夫婿李霖赟是李琢玉的同母哥哥，李琢玉的未来夫婿中了进士，他们夫妻俩自然是比旁人更加的要高兴一点。二少奶奶看样子是很想和唐如霜说会儿话的，不过她也知道分寸，不好在侯爷夫人和世子妃面前表现的比她们更和唐如霜亲近，于是只能在一旁笑看着。
    唐如霜笑着点头道：“确实没想到，原本中举了之后，说便是中了三甲同进士也是非常好的了，那都是很不容易的了，实在没想到能中二甲。”
    世子妃笑着道：“是啊，有些人考了几十年都还考不上，经纶这个年纪就能中，实在很难得。”
    这样的话说了好半天，大家这才算是把高兴的心情抑制了一下，这才说起来了家长里短，当然少不了的，先说到了李镯莹和李琢玉的婚事。
    侯爷夫人现在似乎对罗武很满意，笑着说着他的那个宅子，又问带没带他的丫鬟们，唐如霜忙转身叫跟来的那几个过来，指了哪些是罗武那边的丫鬟。
    此事世子妃和二少奶奶还不知道，问了之后才恍然，世子妃就忙笑着说了一句：“还是想的很周到的。”
    侯爷夫人笑着道：“谁说不是，原本我是想着咱们多找些家生子的丫鬟跟着，不过罗武那边找人也是对的，不能去了满屋子的都是陪嫁丫鬟。”
    世子妃就掩嘴笑：“说的也是啊。”
    唐如霜也笑了起来，不过她倒是更清楚一点，其实罗武恐怕根本就分不清楚陪嫁丫鬟和自家的丫鬟有什么区别，他这样完全是他自己对李镯莹的一片心意罢了。
    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已经听见外面热闹的很了，一个丫鬟进来，笑着捧着戏本子道：“老太太请侯爷夫人先点戏呢。”
    侯爷夫人微微一愣，忙站起来对唐如霜笑着道：“我在这边跟你聊得高兴，倒是忘了该去老太太那边多坐会儿，你们几个聊着，我先过去了。”说着也没理那个叫点戏的丫鬟，往老太太那边去了。
    唐如霜只是笑着起身点头，等侯爷夫人走了，倒是也没说什么，老太太那边还有什么不受用的，或者不舒服的，这却也怪不到别人了，不能接受事实，那她就自己憋气着去吧！
    她和世子妃还有二少奶奶闲聊了一会儿，自然的又说起来了李琢玉，二少奶奶笑着道：“琢玉和镯莹今年是已经不太好出门了的，琢玉还怕你惦记，叫我帮着带个话，说经纶中了，要恭喜姐姐呢！”
    唐如霜笑了起来道：“最该恭喜的是她！”
    世子妃在旁边也笑着凑趣：“是啊，最该恭喜的其实是她。”
    “琢玉挺好的，大大方方地，”唐如霜笑着对她们道：“真希望他们成亲的日子早点到，经纶娶了娘子，祖父那边安心，我也安心了。”
    世子妃和二少奶奶全都笑了起来。她们几个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外面越发的热闹，一会儿立夏进来了，说戏已经开始了，她们想看戏的就请到花厅那边。大家于是起身去花厅。
    到了这边，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屋子的人，大家又是一番的说笑玩闹，唐如霜一侧目之间，才看到了唐筱雪。
    这一看，却也是有点吃惊的。
    唐筱雪出嫁了快一年了，看起来却比成亲前做姑娘的时候还要清瘦，神情也是悻悻然，带着股子抑郁。
    唐如霜微微的皱眉，这段时间都差点要忘了这个人了，瞧她的样子，好像很不开心，也不知道是唐经纶中进士了她不高兴，还是别的什么事。
    就是这样一想，转而便撂下了，今天她反正是非常高兴的，没必要为了这些人不快。
    这之后一直到晚上唐如霜和常瀚涛从伯府出来，她也在没见到唐筱雪，不过，她也不在意了。
    伯府是热闹了三天的，唱了三天的戏，不过唐如霜之后就没有再去，反而是等庆筵过了之后，又去了伯府一趟。
    日子就这样安静的走着。
    四月，常瀚涛专门的请了三天假，和唐如霜去了新买的别院住了三天，连平哥儿都没带。而张氏那边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盼望个孙女了？喜滋滋的叫他们去不用管家里，平哥儿她带着尽管放心！
    新买的别院在罗武那个宅子还要往上走，是常瀚涛买的，因为他早就发现唐如霜很羡慕罗武那个宅子周围的景致，因此也买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宅子，虽然很小，但是做别院很不错，春天踏青住在这里，夏天避暑也可以住在这里。
    京城这个地界，好地方自然是很多人看中，因此他们别院并不是单独的一座宅子，周围散落着也有十来家，基本上都是大户人家的别院在这边。
    别院里修葺的很精巧，只有一个庭院，假山亭台楼阁俱全，中间一弯溪水流过，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水，常瀚涛在府里还挖了个池子，不过不是荷花池，是浴池，戏鸳鸯浴的，四周围为了个落地大窗的亭子，洗浴的时候，自然可以把帘子拉上就好。
    常瀚涛买这个别院的居心是昭然若揭了。
    修缮好了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唐如霜过来住下，果然每天里泡清泉，赏美景，最重要的就是戏佳人。
    这一天从清泉中洗了鸳鸯浴出来，常瀚涛心满意足的在院子里放了个软椅，躺在上面美滋滋的喝茶晒太阳，唐如霜用柳枝编了个草帽给他放在脸上遮挡阳光，又给自己编了个花环戴在头上，转转这个别院。
    来了这都三天了，她成天被常瀚涛纠缠着，不是亲热就是疲累之后的睡觉，都没时间好好看看这个别院。
    从卧房的院落顺着画廊往外走，能感觉到地势是往上的，走十来步画廊中间就会出现几个往上的台阶。
    一直往上走，到了最高的地方，是一个凉亭子，唐如霜站在了凉亭中间，往周围一看，这才发现，这里应该算是周围最高的一个地方了，连旁边不远的一个宅子内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当然，人家那边要是仰头往这边看，也能看到她。
    高处景致好，看别的地方，青山绿水，悠然自得。
    迎面一阵清新的风吹来，唐如霜心情格外的好，丫鬟们已经把亭子里的石桌石椅上全都铺上了坐垫桌垫，于是她坐下，叫丫鬟去给她倒茶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刚刚看的那个隔壁宅子里传来了一声叫：“我躲得这么远的地方了，还不放过我？！”
    唐如霜猛地一惊！这声音分明是唐筱雪的！

　　☆、第219章 看好戏

唐如霜大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在这里能听到唐筱雪的声音，急忙的转头去看，就发现隔壁的那个别院中，唐筱雪正在一个院子里跟一个什么人说话，那个人在屋檐下站着，这边挡住了看不到。而他们站的院子，正好就是靠唐如霜这边最近的院子，因此唐如霜听得才那么清楚。
    而唐筱雪话音一落，那边就有人说话了，唐如霜也知道是谁了，自然应该是张黎靖。
    “什么叫你躲得那么远的地方？这里是我买的别院，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真要图清净，跟你妈一样去庵堂呆着去！”
    “你！”唐筱雪被气的不轻，在这边都能听出来声音中的哽咽：“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到底是谁欺人太甚？你妈无缘无故的怎么就被休了？怎么就进了庵堂了，你知道我出去被人笑成什么样了？我的脸面，我们侯府的脸面全都被你们母女俩丢尽了！”张黎靖显然是怒气不小，冷笑着对唐筱雪怒道：“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们母女就是丧门星！”
    唐筱雪气得浑身乱颤：“我娘那是被人陷害了！我跟你说过很多遍，是被唐如霜那个贱人害的……”
    在亭子里听着的唐如霜登时就睁大了眼睛，这个唐筱雪！还真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死不悔改的就把这个仇记到自己头上了？！
    张黎靖却已经是冷笑着道：“唐如霜比你强多了！你就是个丧门星，她才是个福星！看看他男人现在是什么情形吧！我真的后悔……”
    “你后悔？！你后悔什么？！”唐筱雪尖利的声音突然就拔高了有八倍！打断了他的话，显然张黎靖的这话触到了她的痛脚。
    这边唐如霜还气的不行呢！站起来想喊一声：你们两个混账东西都给我闭嘴！手边要是有盆水就给这两个人泼下去！
    “呦！这是干什么呀？爷您别生气，气到了您的身子，我们几个可都心疼的很。”就在唐如霜刚站起来的时候，那边却传来了一声尖尖的带着很明显嘲笑意味的声音。从外院走进来了一个女子，穿的花红柳绿的，头上带着一只光彩夺目的凤凰展翅金步摇。唐如霜离得那么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被金步摇晃来晃去的光华给闪到眼睛。
    唐如霜坐下了，也大皱其眉。这个女子……怀着六甲，看样子竟好像七八个月了一样，由两个丫鬟搀扶着从另一个院子过来这边，说话的声音之大，好像专门的和唐筱雪挑衅一样。
    这样子的身子，这说话的语气，这女子分明是张黎靖的一个妾啊，而且看她怀的身子，七八个月，那岂不是刚嫁给张黎靖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内怀上的？
    唐如霜哼了一声，张黎靖和唐筱雪果然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张黎靖就如此的混账下去好了，而唐筱雪就是自作自受！居然现在还把帐算在自己头上，一点都不想想她们母女到底有没有错？落到现在这种地步，真的也是活该！
    而那边已经开始吵了起来。
    唐筱雪又气又怒，声音中的愤怒在这里都能感觉的到，气的浑身乱战，声音也提高了八倍的尖叫：“这别院是用我的嫁妆银子买的！我就是为了有这样的一个地方清净！你为什么又把她们带来？！你，马上带着她们……走！”
    这话是跟张黎靖说的，而张黎靖却一点不在意，反而还哼了一声，过去倚在了廊椅美人靠上，才道：“银子是我拿出来的，也是我出面买的，这就是我的地方！我想来就来，谁能阻拦？”说着叫：“美人儿们呢？过来给我捶腿！”
    就从那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背后又转出来了两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一起娇呼了一声：“来了。”过去也是半倚在张黎靖的身边，一个捶背，一个捶腿，轻敲慢揉的，不像是捶，倒像是摸来揉去。
    唐如霜正皱着眉头看着，听见了亭子下面有‘啪’的一声，踩断了树枝的声音，便看过去，见是常瀚涛走了上来，而常瀚涛走上来的时候，看着她笑着扬眉询问的意思，然后转头也看那边。
    显然是唐如霜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看，常瀚涛没走近就已经发觉那边可能有什么事情了。这么一看，脸上大是惊讶，转头看着唐如霜道：“怎么……这些人是咱们的邻居？！”
    唐如霜苦笑，点了点头：“是啊，没想到竟然和他们做了邻居。”
    常瀚涛惊讶的看过去。
    就听见那边娇呼声，张黎靖把手顺势的伸进了挨着他的一个女子的怀里揉捏了起来，那女子娇呼连连，又笑又扭的。
    捶腿的那个女子就斜睨着眼睛看着，而那个身怀六甲的分明的不忿，又气冲冲的走到他们跟前，往张黎靖的身边一挤，娇声道：“奴家的腿疼，相公，你叫她们给我也揉揉。”
    “哼！想得美！”没等张黎靖说话呢，那个揉腿的马上就叫道。
    而另一个却还在和张黎靖厮闹，拿着手绢的手在自己的胸前，好像是要把张黎靖的手抽出来，其实是压在自己的胸前乱揉着，嘴里已经哼哼了起来，声音秽乱的好像叫|床一样。
    唐筱雪气的乱战，怒叫了两声：“你们都给我滚！这是我的宅子，我的！你们都给我滚！”
    可是她这个正室夫人的叫喊声虽大，却还是被那几个妾室还有张黎靖直接忽视了，张黎靖就继续和那个妾室当着众人的面几乎要脱衣行事。而另外两个妾室吵闹不休，两人嘴里吵着，却还不时的要斜睨那个和张黎靖纠缠的妾。
    “不要脸的东西！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巴巴的往上凑，真不知道你爹妈怎么生出来你这样不要脸的！”
    “你说谁不要脸！你才是不要脸！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不要脸的脱光了爬上爷的床！”
    “什么人做什么事，不要脸的人就做不要脸的事！”
    那边一时热闹无边。吵架的声音尖利的很，又快又急的。
    常瀚涛无语摇头，连她们说的什么都听不清，耳中充斥着的就是一个词‘不要脸，不要脸！’
    他真的也是大皱眉头了。转头看唐如霜眉头也皱着，便过来坐在她身边，看着那边道：“那几个是什么人啊？唐筱雪怎么还傻站着看？”
    唐如霜微微的哼了一声道：“应该是张黎靖的妾吧……真真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一个妾头上戴着步摇，这也就是在家里了，在外面非把她……”咬了咬下唇：“唐筱雪不傻站着能怎样？她也就是那种狐假虎威的人，二太太在前面她才仗腰子，二太太不在，她就是个软柿子！”
    常瀚涛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的低声笑着道：“你生什么气呀？替唐筱雪生气？别忘了她以前可对你一点尊重都没有，还骂你呢。”
    唐如霜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会替唐筱雪生气？只不过……这光天化日之下的，未免也太……不像话了。”说着用下巴点了点那边。
    常瀚涛看过去，果然，虽然另外两个妾已经吵起来了，张黎靖却竟然顾不上了，把给他捶肩的那个妾头按着凑在自己嘴边，正和她亲吻，一只手在胸前揉着，另一只手却将她腰带解开了，那女子更是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松开的衣裳里露出来粉红的主腰，丰满的胸脯就在张黎靖的身上蹭着，不是发出‘嗯嗯’的声音，简直一副已经被怎么样了，饥渴难耐的样子。
    唐如霜看到唐筱雪竟然还傻站着，也不知道走开，只是一双眼睛貌似要喷火，手里的手绢几句要绞烂了，愤怒的瞪着那边。刚刚骂了几句，却没人搭理她，甚至和她吵得人都没有，可见她被这些人忽视的程度。
    常瀚涛都皱起眉头了，喃喃的道：“买宅子的时候那边还没住人呢，就是少问了一句！谁知道竟然住着他们？”
    转头看唐如霜，见她眉头皱的紧紧的，忙笑着伸手把她搂怀里，轻声道：“别不高兴，要是不喜欢和他们做邻居，改天把这个宅子卖了，重新选个地方。”
    唐如霜依然看着那边轻声道：“这个再想想，没必要他们在隔壁，咱们就忙忙的卖别院。”
    常瀚涛听着那边吵得越来越不像话，不由皱眉道：“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哪儿弄来的女人，骂人比那市井泼妇可是一点都不差。”
    唐如霜看到那边从院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这一次是着实的大吃了一惊的道：“你看！”
    常瀚涛不知道什么事，忙转头去看，这一看真的也是无语了，从那边外面又去了那个院子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竟然也挺着肚子。
    “那是唐筱雪的丫鬟，我认得。”唐如霜道，只盯着那丫鬟，那个怀孕的丫鬟进了门之后却并没有去唐筱雪那边，反而离她远远的，眼睛一时看看这边吵架的几个妾，一时又看看唐筱雪。

　　☆、第220章 妻妾打架

而唐筱雪在她进来了之后，就咬牙切齿的骂了两句：“吃里扒外的东西！总有一点我轻饶不了你！”
    听见了唐筱雪的话，那丫鬟慌得又往后退了两步，离唐筱雪更远一点。
    这边唐如霜看的已经是哭笑不得了。
    那两个吵架的妾室全都是各自话里带着刺，不但是骂对方的，还要想办法把另外一个旁若无人和张黎靖亲热的妾带进去，骂那个妾，更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而唐筱雪站在那里无论是骂人还是发怒，声音全都不小，但是却全都被这边的人忽视了，妾室们吵嘴，张黎靖和另一个妾室光天化日的差点就要脱衣服众目睽睽之下就要行|房一般，那边简直就是唱大戏一样！
    这边常瀚涛还在和唐如霜说着卖别院的事情：“这么好的风景，可惜了这帮贱人在这儿搅乱。”
    “你说起风景，我还真不想卖了，风景挺好的。”唐如霜笑着说道：“不用请戏班子，时不时的还能看唱戏！”
    常瀚涛失笑了。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一两句之间，那边竟然已经从吵变成了动手，那个怀着身孕的站了起来，指着捶腿的骂：“不要脸的小蹄子，我可是良妾，你对我放尊重点！”
    这个捶腿的也不甘示弱的一下站起来叫道：“良妾也是妾！谁比谁能高几等去？少在我面前充大！我服侍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浪荡呢！”
    “你说什么？！小贱蹄子你才浪荡！不要脸的货！”那怀着六甲的抱着自己的肚子往后退了一步，左右的叫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等着看主子笑话呢？！”
    这话分明是对她的丫鬟说的，这个大肚子的良妾是带着两个服侍的丫鬟的，丫鬟刚答应了一声，还没有上前，谁知道那个捶腿的妾还真是个不好惹的，就已经先发制人了，一伸手就把一个丫鬟的头发抓住了，狠命的竟然往张黎靖身上甩去！
    当然她不是为了叫丫鬟给张黎靖来个投怀送抱，她的目的是拆散了张黎靖和那个捶肩的小蹄子，这两人现在已经几乎要当场行|房了。
    那身怀六甲的和她竟然是心灵相通的，招呼自己的两个丫鬟去对付那个捶腿的，她自己就几步过去，竟那个倚在张黎靖怀里已经是浑身抖颤，高高低低淫|声乱叫的侍妾头发就是一抓，狠狠的往后一扯！
    那妾的叫声登时变成了凄厉的惨呼，而不巧，另一个捶腿的妾也是想要教训一下这个妾，把那丫鬟的头发揪着往这边一甩，结果丫鬟尖叫着就被狠狠的甩在了那个身怀六甲的妾身上！
    登时，尖叫声一时能穿破了亭子顶去！那怀着身孕的妾惨叫着被撞的往廊柱上冲去，正好就是肚子撞在了柱子上，这一下不得了，惨嚎的声音立时就把那几个给压了下去！
    余下的人都惊呆了！这边那个怀孕的丫鬟更是吓得尖叫连连，双手捂着脸不敢看，唬的一直往后退！
    张黎靖就看见那个妾身下登时就红红的液体流了出来，吓得原地跳起来大叫：“快扶起来，快找大夫！快，快……快快！”
    已经不知道快什么了，乱叫了一通，原地跳的多高。
    那捶腿的妾尖叫着一个健步就跳的很远，好像是要跟这件事划清界限，和她没关系！而另一个衣裳都快要脱干净了的妾被原地跳起的张黎靖一下子就给跌的摔在地上，疼的也是‘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唐筱雪在这边看样子也是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惊得呆住了，呆呆的看着，而她的那个怀孕的丫鬟就是吓得乱叫，往后退着靠在了柱子上，双手就捧着自己的肚子。
    终于从外面跑进来两个个婆子，看样子是懂点的，见了这情形也是唬的乱叫一阵，一个婆子过来想把那良妾拉起来，只是那身子重的她根本就挪不动，而且一碰那个良妾就尖叫的天都要塌了！
    另一个婆子往门口叫着喊小厮进来，几个小厮大约的听见这边尖叫成了一片，早已经在外面候着，听见了叫就冲了进来，一看到这情形，一拥而上。
    常瀚涛在这边看的清清楚楚，几个小厮冲了上去，却并不是都去抬那个良妾，有一个竟然趁着混乱，在那个还没穿上衣服，跌在地上正往起爬的那个妾室胸脯很揉了一把。
    那没穿衣服的妾室尖叫了一声，转身想打人，但是那周围好几个小厮，而且那摸她的小厮摸了一把就转身装成去抬那个良妾，她也找不到人，只好愤愤然的低头找自己的衣服。
    谁知道那摸了一把的小厮还没够，偷着转头看那个妾室整理她的主腰，那小厮从后面又是伸手狠狠的在胸脯上抓了一把，另一只手还把她的头按住了，避免她一下子转过头来看到自己。
    一把抓的把那主腰都给抓掉了，那个妾室上身登时就精光，尖叫连连的爬了起来！
    这边张黎靖根本就没注意，忽然的就看到这个妾光着上身站起来，周围就是不少的小厮，好像还是专门给小厮们看一样！张黎靖登时又气又怒的上去就给蹬了一脚：“不要脸的东西！”
    那没穿衣服的妾被蹬的又跌倒了，尖叫个不停。
    上面亭子里看的常瀚涛嘿嘿嘿的坏笑。
    唐如霜也在看着，只是她却没看到这一幕，注意力全都被那个撞了肚子的良妾吸引了，看到那地上一忽儿就是一滩血，她都觉着心惊！
    小厮们终于七手八脚的把那个怀了身孕的妾给扶着去了别的院子，张黎靖跟在后面急匆匆的跟着走了，另外几个妾、丫鬟呆了一会儿，互相看了看，又吵了起来：“是你！是你故意的撞她，我可是看见了的！哼哼，原来你竟然藏着这样的祸心！”
    “你放屁！是她自己的丫鬟撞得！你给我滚！不要脸的蹄子！”
    这个妾还在忙着穿主腰，那边那个捶腿的妾把一腔怒气又撒在了她的身上，过来趁她不注意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扇了过去！嘴里还怒骂了一声：“不要脸的东西！”
    那妾一个没留神就被实实在在的打了一巴掌，又惊又怒尖叫声简直都震天：“啊！你个小蹄子！”衣裳也不顾穿了，就对着那个捶腿的妾打了过去！
    那捶腿的妾一巴掌得手，马上转身就跑！而这个吃了大亏的妾气疯了，光着上身就去追，下面裙子带子也松了，一双光腿，上面系着半截的内裙，就这样冲了出去！
    余下的丫鬟还在破口大骂着，一转眼这几个妾都没人了，于是自然的也赶紧的跟出去看看她们的良妾怎么样了。
    而唐筱雪的那个怀孕的丫鬟，还站在那里尖叫连连，等发现这个院子只剩下自己和唐筱雪了，而唐筱雪一双恶毒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时候，已经是尖叫着好像遇见鬼一样，踉踉跄跄的往外跑了！
    唐筱雪在这边一直站着看，看到了这里，突然的就仰面大笑了起来！笑的浑身乱颤着叫：“好，好！好！报应，这就是报应，哈哈哈！”
    笑着转身也进了那屋子。
    隔壁亭子里的唐如霜看的是目瞪口呆！
    过了好半天，唐如霜才震惊的转头去看常瀚涛，常瀚涛摇着头道：“今天算是开了眼，看了一场妻妾争霸。原来这样精彩！”
    唐如霜登时呼了口气，看他居然一脸的坏笑，不由的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打了他一下，不过还是有些心里不舒服，主要是亲眼看着那大肚子的妾一肚子撞在了柱子上，她到底是个女子，哪里能受的了，半晌才道：“咱们还是走吧。”
    常瀚涛看她脸色不自然，忙点头：“好。”本想马上就起身走的，但是看到她脸色有点白，便又揽着她搂在怀里，轻轻的婆娑着她的背道：“你没事吧？怎么了？被那个大肚子的吓着了？”
    唐如霜点点头，半晌才道：“心里真有点不舒服，那大肚子的……来的时候还中气十足，也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她摇头不语。
    常瀚涛就道：“这些人全都是自找的，怪不着别人，她要不上前去，也伤不找她的肚子。”他倒是真的好像看了一出好戏一样。
    “奇怪，我记着唐筱雪的那个丫鬟……就是刚刚怀孕的那个，最是对唐筱雪忠心，以前的时候，唐筱雪的什么事儿全都是她冲在最前面，实在想不到……”唐如霜摇着头：“这丫鬟的心也够深沉的！”
    这个常瀚涛不太懂，摇头：“内宅的妇人还是挺可怕的。”他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不对啊，唐筱雪成亲大约也就是快一年？刚刚那什么良妾的，你看是不是快生了？”
    “七八个月的样子……”唐如霜也摇头：“当时二太太被休，张黎靖就已经不愿意了想要退亲，大约的牵扯太多没退成，于是就纳了个良妾平衡他的心理？”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捶肩膀的那个妾，那做派明显是烟花地出来的。”

　　☆、第221章 落魄的唐筱雪

唐如霜摇头，在往下看了看，刚刚还热闹的几乎翻了天的院子已经是安静的很了，只有那廊椅旁边一滩血有些惊悚。
    就在这个时候，唐筱雪从屋里又出来了，站在院中声嘶力竭的喊：“来人，来人！”
    过了好半天，才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丫鬟，唐如霜看，却又不是跟着唐筱雪陪嫁的丫鬟，穿着粗布衣裳，看着竟像是粗使丫鬟。
    唐筱雪也指着那摊血叫：“收拾了！把那地方收拾的干干净净！”
    那粗使丫鬟慌忙的答应了，转身出去拿工具。
    唐筱雪一转身又进屋了。
    唐如霜在这边看的心里惊讶，唐筱雪的丫鬟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她和常瀚涛这才从亭子出来，进了画廊，沿着画廊一直往下走，到了院子里，唐如霜已经没心情看别院了，和他一起进了屋子，坐下喝茶，定了一会儿神才道：“怎么会那么巧？偏和他们成了邻居？”
    常瀚涛一直都在观察她的表情，听见了忙道：“咱们明天回去，回去就不来这个别院了，卖了重新买一个……我买的时候只是问了周围住的什么人，听说都是京城人家的别院，想着这些人也不是天天来住，也算是清净，没想到隔壁竟然住的是他们。”
    唐如霜倒是摇了摇头道：“算了，何必买了又卖，怪折腾的，何况这边景色不错，我喜欢这个别院，至于隔壁，不去管他们就是了。再说了只要不爬高去那个亭子，也看不到他们，没事的。”
    常瀚涛忙道：“卖了也不麻烦的。”
    唐如霜就笑了道：“真的没事。”
    常瀚涛也就跟着笑了，伸手就把她搂怀里，低声笑：“不卖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看到春|宫，真的也没事吗？”
    唐如霜猛地唬了一跳道：“什么春|宫……”
    常瀚涛已经噗的笑了道：“今天你没有看到吗？要不是后来那个大肚子的妇人摔了，那张黎靖和那个妾真的能在她们众人面前上演一出活春|宫……或者也是已经演过了的，一点不自在都没有。”
    唐如霜又好气又好笑的想要推开他：“你都注意的是什么呀……那个张黎靖本就不是什么要脸的人！”
    常瀚涛笑着道：“我没说他是要脸的啊。”说着把唐如霜搂着躺下了，枕着条褥，叹了口气：“明天就要回去了……过得太快了。”
    唐如霜一下子笑了，伸手推他，没推开却被搂的更紧了，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全都笑了起来，唐如霜再次的推他，他却把她搂住，扯开了被褥滚了进去……
    ……
    第二天早上，两人起床后洗漱了一下，简单吃了点早饭，便从别院出来，准备回去。
    马车停在门口，常瀚涛正在跟守门的吩咐着：“花花草草的好好照顾，再过一阵子就到雨季了，把前面这条路收拾一下，铺上石子，不但咱们走着方便，便是游山的人走着也方便。”
    门房忙答应着。
    唐如霜走到了车前面等着上车，然后就感觉好像有人看自己？扭头看了过去，微微的一愣。
    隔壁唐筱雪的宅子门离他们不远，不过低了大约一个人的高度，两个宅子中间的土墙前，种了些竹子，隔着这些竹子，唐如霜看见唐筱雪正站在那个宅子的门口，一双眼睛带着怨恨抬头看着自己。
    她的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唐如霜认得，应该是唐筱雪的陪嫁丫鬟，然后就是一个车夫在跟前。她显然也是要走的，一辆车停在她的面前。
    从高处这样的看下去，孤零零的只有一辆车，一个丫鬟在她身边，着实的看着有些凄凉。
    常瀚涛过来了，刚问了一句：“怎么了？”就看到那边的唐筱雪，他一顿，摇头一伸手就把唐如霜横抱了起来：“走了。”
    唐如霜还没来得及转开眼睛，就看到那边唐筱雪看到自己这边的情形，已经是面色大变了。
    之后怎么样，她也没看到了，她被常瀚涛抱着送上了车，上了车坐定半天了，脑子里闪过的还是刚刚唐筱雪的那个神情，似乎有些震惊，有些愤怒，有些嫉妒，还有些……羡慕？
    她摇头。
    常瀚涛笑着伸手摸她的脸：“没事吧？”
    唐如霜就失笑了：“没事，能有什么事啊，被看了一眼而已！”
    常瀚涛也笑了，道：“一会儿把你送回去，我就直接去衙门了，不进门了。”
    唐如霜点点头：“好，”这样一说想到了别的事情，忙问道：“对了，我一直想问问你，你到了兵部怎么样啊？那个牛侍郎不是你的顶头上司吗？有没有为难你？最近没什么战事吧？那也就是不忙了？”
    常瀚涛笑了：“怎么可能不忙，管着全大明朝的官兵册子，即便是没战事也忙，不过还好，手下都听话，做事也顺当。至于那个牛侍郎……”他嘿嘿的笑，摸着自己的下巴：“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工夫为难我？”
    “怎么说？”唐如霜马上问道。
    常瀚涛看她感兴趣，便详细的说道：“王尚书已经盯住了牛侍郎了，他现在几乎是被架空了，他原本的权利，王尚书几乎全都转到了我这里。还没有动他，也是因为他拿银子上下的打点了，而且他也是有后台的人，王尚书也要给那后台一点面子的。”
    “然后呢？”唐如霜听了皱眉：“王尚书这是用你冲在前面对付牛侍郎？那牛侍郎不是要跟你过不去了？”
    常瀚涛笑着摇头：“虽然是叫我对付牛侍郎，不过牛侍郎很清楚对付他的人其实是王尚书，所以他也不敢太过分。”他停顿了一下，笑着道：“我冲在前面，自然是有我的打算，这个头不是白出的，今后牛侍郎的位置就是我的，这个很明显了。孟祥那边也帮我盯着，不会出问题的。”
    唐如霜这才恍然了，点点头道：“这样就好，”又叹气道：“这官场上的事情太复杂了，你还是要小心些，王尚书那边重用你，也是因为你能干，而且皇上可能也是注意了你。你就更加的要小心一些……”
    常瀚涛笑着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放心吧！我虽然在官场根基浅，不过朋友多，不是那种官场结交的朋友，而是真心的朋友。这种朋友不用多，三两个，就能互相的照应上。放心，我有数呢。”
    唐如霜也知道他是个有数的人，外表看嘻嘻哈哈的，其实很稳重的，于是便也点点头。
    送唐如霜回到了家，常瀚涛就去了兵部衙门。
    刚到了兵部的门口，就被一个差役拦住了，笑着过来叫：“常爷，小的是刑部的，孟侍郎叫小的给常爷带个话，今天午时他在齐福楼请客，请您务必赏光去一趟。”
    常瀚涛微微的奇怪，孟祥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还要请客？当然他知道问这个传话的，他也未必知道，便点点头道：“好，知道了。”
    差役就去了。
    常瀚涛进来兵部，上午办了些公事，午时的时候便自己去了齐福楼。小二在外面等着，一看到他来了，就忙笑着迎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进去一看，竟然只有孟祥一个人，看到他来了便笑着站起来道：“瀚涛，来了？过来坐。”
    常瀚涛笑着过去问道：“怎么了？什么事还弄得这样神神秘秘的？”说着还看了看门口，确实没有别的人了，那就是说，孟祥要和自己说的话，不宜被第三个人知道。
    孟祥失笑：“没什么，想和你聊一聊，咱们兄弟喝酒聊天，自然不需要外人在场！”
    常瀚涛知道他虽然不在兵部了，却应该算是王尚书那边第一个得力的，王尚书有些事情不和自己说，却能和他说。
    不过，有些只有他和王尚书两人知道的事，孟祥也愿意找自己说说，那也全都是因为在山西剿匪的时候，建立的过命的交情。
    两人坐下，果然孟祥也没有拐弯，直接就道：“叫你来是有件事和你说，牛侍郎打算要调走，你知道吗？”
    常瀚涛微微一顿道：“不知道……不过我也能猜的到。在兵部他已经没什么前途了，王尚书那边处处掣肘，他基本上什么事也办不成，更不用想更上一层楼了，调走应该也是他比较好的一个退路。”
    孟祥点头：“他已经找好人了，只不过他看中的位置暂时还腾不出来，大约的还得一两年……这话是王尚书跟我说的，叫我不要传出去……还不到时候。”
    常瀚涛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我就装不知道？王尚书那边还不太信任我？”
    孟祥笑了，摇头道：“不不，他已经很信任你了……你当然是要装不知道，他信任的是你能安心的在他手下做事，但是对你在军事战法上面还有些疑问。”说到这里孟祥笑了：“王尚书虽然是文科举出身，可你还不知道，他武科也是考了的，而且也是考上了。”

　　☆、第222章 成亲

常瀚涛一下子听明白了，点头道：“你的意思，王尚书还是看重科举出身这一点？”他点头：“我知道很多文官最看重的就是这一点，但凡是正经科举出身的那才能入了他们的眼，捐官或者是蒙荫的，他们都看不到眼里去，在官场也好比较个科举出身的高低。”
    孟祥点头：“是啊，科举出身的都清高，只看得起和他们一样考出来的。”
    常瀚涛道：“我现在去考武科？晚了点吧？”
    孟祥笑了道：“不晚啊，今年正逢武科年，八月你去考就是了，咱们朝的武举规定的不是很严，在职的前朝也有去考的，既然之前有这个先例了，你去考自然是也可以的。论起来弓箭刀剑搏击你应该没问题，那兵法天文地理，不正是你现在钻研的？去考一考，看看自己的本事到了什么地步，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真要是考上了，那是你自己的，今后……就算是走到哪一步，你这正经科举出身，是谁也抹不了的。”
    孟祥这话，常瀚涛听出来了。他这是提醒自己，要给自己留后路。
    常瀚涛琢磨了一下，王尚书对孟祥格外的看重的缘故，他已经知道一点，王尚书以前和孟祥的爹是有交情的，不过，也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孟祥是正经的武举出身，还是武状元。所以王尚书很看得起他。
    孟祥说的明白，就算是今后王尚书那边有了什么问题，自己这些人要单在官场上混了，那么自己如果是武举出身，对自己的前途也是好的。
    去考一考武举，常瀚涛倒是不那么发愁。文科考的是八股，他根本连看都不想看，但是武科不一样了，他本身就是干这个的啊！弓马骑射、搏击对打都是不在话下的，而到了兵部之后，他也是潜心的研究了兵书什么的，武科考的这些，原本就是他正研究学习的。
    想了想，笑着道：“去考考也好，就算是见见世面也行啊。”
    孟祥笑了道：“武科原本就是你们兵部的事情，说什么见世面，不用这么谦虚，我考过最清楚，你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
    常瀚涛点头。知道他给自己这个建议，完全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为自己着想，而且他话里有话，常瀚涛也听出来了。原来，虽然都是给王尚书做事，他这边留着一手，而孟祥，同样也留着一手。
    官场上就是这样，谁也别在谁的盘子里陷的太深，不然的话，那人倒霉了，自己这些人不就受连累？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举起杯碰了碰，常瀚涛道：“那前面的那些手续什么的，就要劳烦你这个前科状元给我跑跑办好了？”
    孟祥笑着点头：“当然没问题！”
    ……
    常家。
    从别院回来，虽然唐如霜觉着不用卖掉那个别院，不至于隔壁住着唐筱雪就赶紧的卖掉，好像怎么样一般。不过自从那一次之后，她和常瀚涛就还真的没去过那个别院了。
    主要也是没时间，她忙了起来。
    罗武和李镯莹成亲的日子就在眼前，而唐经纶成亲的日子也不远了，就这两件事已经叫唐如霜忙得很了。
    可现在还多了很多的应酬，常瀚涛任了郎中，来往的已经全都变成了门户相当的官宦人家，这些官宦人家的内眷成天闲着没事干，就喜欢过个节，什么花朝节，上巳节，寒食节，清明节，中元节，女儿节等等的，再加上今天这一家有个红白事，那一家哪个过生辰寿诞，唐如霜每天里走这些人家，忙得都要脚不沾地了。
    而平哥儿此时已经到了学走路学说话的时候了，小家伙真真的就应了那句话，还没有学会走就想跑！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了，每次都是摔的哇哇哇的大哭，可是一点都不记啊，转眼就忘，忘了就还跑！如今四个丫鬟盯着他，有时候都盯不住。
    唐如霜如今就希望能忙过一件事算一件事，有时候好不容易有点空闲了，就坐着呆想，原本说好的清闲安静的日子呢？
    这一天又和常瀚涛去了刑部侍郎孟祥的府邸，孟祥今天过三十岁生辰，说的是也没什么过头，又不是年纪大了过寿，只是请了几个好兄弟好同僚，大家坐坐喝喝酒说说话。
    谁知道去了之后还是人不少，唐如霜现如今身份也不同了，走到哪里后头都跟着好几个下属内眷巴结奉承的，她还得应付着。
    这天从孟家出来，晚上把脚放在热热的水中泡脚，她靠在常瀚涛身上长长地出了口气：“你要是也有个良妾，我也就不用这么忙活了，小一点的事情就交给她去应酬好了！”
    常瀚涛想不到她突然的冒出来这样一句话，噗的一下子被逗笑了：“你少唬我！还当我什么都不懂？妾怎么可能出面应酬？她们根本没这个脸面。”
    唐如霜转头看着他认真的道：“良妾还是可以的，良妾出身也是一些正经的人家，有时候也需要聘书的！”
    常瀚涛眨巴着眼睛，也不是很懂的道：“又骗我！那妾都是能随手送人的，怎么可能需要聘书？那成什么了……”
    唐如霜就一脸恍然的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妾能随手送人？有人给你送了？”
    常瀚涛顿了顿，一下子就笑了，把手伸进了她的衣襟，笑：“什么也瞒不了你……不过我没要。”
    “你敢要？”唐如霜笑着问。
    “不敢。”常瀚涛马上就笑着说了一句，低头吻她，手在她胸前揉捏了一会儿，有点着急的抱她上床，却发现她还在洗脚，忙拿过来手巾帮她把脚擦干净了，看着面前白生生一双脚，一时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
    唐如霜小小的尖叫了一声：“你好色啊……”
    “你才知道？”常瀚涛色|眯|眯的把她的裙子扯了去，顺着她白皙修长的腿往上亲着……
    ……
    终于到了罗武和李镯莹成亲的这一天了。
    成亲这天也是极其的热闹，罗武请的是常彭庭和张氏过来坐镇当长辈，他办这事也是认认真真地，一个月前就提了一份厚礼去了常家，正经的拜请两位那天过去，并拜请唐如霜去帮他张罗。
    常瀚涛和唐如霜自然也是很上心，这一天三更天就起来了，夫妻俩收拾了一下，抱着平哥儿，和常彭庭、张氏一起，带着罗武那边的八个丫鬟四个婆子，并自己家的立春立夏立秋，几十个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罗武家。
    到了这边，常瀚涛就去前面张罗，唐如霜就在后院，先把罗家的那八个丫鬟四个婆子叫到了跟前来，道：“你们在我府上也是学了大半年了，今天就是看看你们的时候，懂不懂规矩，有没有眼色。你们的少奶奶正经是侯门千金，娇贵的很，好好的服侍，你们爷奶奶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你们。”
    十几个下人忙躬身答应：“是。”
    “先出去吧，各人在府里转转，看看需要什么，也不要叫人总吩咐，眼里要有活。”唐如霜摆手。
    十几个人又答应了，这才出去。
    这边唐如霜正要去新房看看，外面就热闹了起来，接着就看到侍墨、周红、立冬三个人走了进来，三人看到了她忙上前福身叫：“姑娘。”
    唐如霜失笑着摆手：“正好，咱们去看看新房的布置。”
    几个小妇人全都笑，便往新房这边过来，唐如霜侧头看周红：“你闺女呢？抱来没有？”
    周红忙笑道：“没有，放家里了，想着今天忙恐照看不到。”
    唐如霜笑，扭头又看了看侍墨和立冬两人的肚子，虽然没说话，两人却全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全都红了脸笑。
    罗武的新房布置的极精巧，想来侯爷夫人这位丈母娘也是给了不少的意见，内院的前后院中间是穿厅连着，过了穿厅，卧房正三间，进去倒是并没有隔开三间，厅房和左厢房是连着的，里面窗下摆着一张贵妃榻，上面方枕条褥一应俱全。后窗户外面种着几棵芭蕉。
    卧房就是独一间，一张黄花梨雕花千工床一张，衣柜屏风的全都齐整，如今自然是一色的全都是大红，整个屋子从外到里都是红彤彤地，尤其是外面屋檐下一排的大红灯笼，看起来喜庆的很。
    屋子门口卷着横放了一条大红地毯，大约是等着新人迎来了之后就要铺展开了。
    立冬几个小妇人边看边咋舌，立冬和侍墨只笑着推周红：“回去了叫你相公也给你照这样的布置！你相公现在可也不比他家差！”
    周红被取笑的满脸通红地。
    唐如霜倒是被提醒了，正想问问侍墨和立冬的相公现在各自如何，想了想又算了，其实这些全都是看各自的本事了，想来常瀚涛应该对他们也是格外的照顾的，到底能奔到什么样的前程，也就是他们各人了，常瀚涛本事再大也没办法一直拉着他们。
    何况从侍墨和立冬的穿着打扮，还有说话精神上看，两人过得还不错，说实话有了她们几个，这段时间有时候衙差的妇人们聚堆儿来看唐如霜，唐如霜感觉妇人们的格调都高了一些，说话各自的都知道掌握分寸，也拿捏着一些规矩。
    好像把大家妇人之间的一些习性带动的好了很多。
    想到了这些，唐如霜也就没有问，笑着和三人到了内院的前院，立冬急性子，已经是急吼吼的过去吩咐那几个丫鬟，该干什么干什么。
    那些人本就是她调|教出来的，看到她比看到唐如霜还害怕，更是连声答应着跑的快快的做事。

　　☆、第223章 大结局

前院。
    罗武这边是在城外，要赶在吉时把新娘子娶回来，还得早走两三个时辰，在娘家那边也多留些时间，因此这会儿就已经是上马带着一帮子兄弟去迎亲了。
    常瀚涛如今是郎中，倒是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吆吆喝喝玩闹的没形象了，而且也不好陪着罗武去迎亲，于是就在正房院这边喝茶等候，陪着父亲。
    果然整整两个时辰之后，新郎官才算是把新娘子接了回来，陪着去接亲的全都咋舌：“侯府的规矩真大！”
    一起来送亲的有世子和李霖赟，常瀚涛一看到这两人来了，已经是别有用心的笑了，把区兴拉到了一边笑着道：“去迎亲说侯府的规矩大，分明是那侯府的亲朋好友有故意为难咱们的意思，给他们家小姐涨气势，咱们怎么也不能落了下风。世子就交给你们几个，灌倒了才行！”
    区兴也是个好耍的人，一听已经是哈哈哈笑着拍胸脯保证：“放心！交给我们几个！咱们这边喝酒的规矩大，一定把他们全都喝趴下！”
    又笑着问：“对了，那另一个公子咧？那是经纶的大舅子。”
    常瀚涛失笑：“大舅子就交给我和经纶了！”
    区兴笑哈哈的答应着去了。
    果然行礼拜天地送入洞房之后，这边几个人已经把世子拉到了那边去吆五喝六的划拳喝酒，那世子根本就没划过拳，看他们吆吆喝喝的热闹，又好笑又推搪。大虎不停的叫着：“大舅子喝酒，那是必须的！今天你们来就跑不了了！”
    前院热闹的情况不在话下。后院唐如霜并没有去新房，李镯莹既然已经嫁给了罗武，怎么相处全看他们自己了。而且刚刚罗武领着新娘子进了洞房，撒帐的时候身边伺候着丫鬟，出来对立冬说了里面的情况，立冬嘴快，已经马上给唐如霜禀报了。
    “姑娘，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个五小姐……说是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的，只是嘴边一直笑着，好像……好像跟寻常的新娘子没什么区别！一点都看不出来……真的是奇呢，可见，就算是脑子不清楚，可嫁什么人，到底心里明白着。”
    唐如霜听了，已经笑了。
    喝酒到了最后，前院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还是常瀚涛替他属下着想，到底拦着众人没叫把罗武灌醉了。
    “新娘子那边谁知道会不会配合洞房呢？新郎官起码得清醒着去把新娘子哄上床吧？！”回家的路上，坐在自家的马车上，常瀚涛对唐如霜笑着道。
    唐如霜‘噗’的一下就被逗笑了，打了他一下：“你可真……”
    常瀚涛笑嘻嘻的，伸头叫外面的车夫赶车快一点，缩回头来，凑到了唐如霜的耳边低声笑着道：“咱们也赶紧回去洞房！”
    ……
    罗武成了亲之后，唐经纶成亲的日子就很近了，两个月忽忽的过去，八月里，唐经纶也成亲了。
    他的成亲与罗武办的自然是另有一番不同，尤其今年伯府算是双喜临门，而且全都是他的喜事，大登科后小登科，伯府自然是要大肆的摆几天筵席了。
    从安宁侯府将新娘子接了来，拜堂成亲，唐经纶从新房出来没有去敬酒，先过来找到了唐如霜，拉着轻声道：“姐姐，你帮我去新房陪陪琢玉妹妹，她刚刚还问老太太的事呢，我恐她是不是担心老太太不好处？”
    唐如霜听了忙点头道：“好，放心！我去看看。”
    唐经纶这才放心的去敬酒了，唐如霜便来到了新房。新房中到处撒着花生、枣等等的东西，新床上更是撒了一床，李琢玉端坐在床边，头上的盖头已经取了，脸微微的红着。
    “别动别动，”唐如霜看到她想起身行礼，忙叫了一声，摆手叫她坐好，这才笑着道：“没事，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李琢玉登时就满脸通红的。
    唐如霜说完了才知道这话问的有点误会，她可不是来教那个的！再说也轮不到她教，忙笑着道：“我才成亲的时候，也是很紧张，担心处不好婆媳关系……幸好我婆婆是个通情达理的，也好说话的很。不过，说直白点，我婆婆出身小门户，没有那么多大规矩，这一点我是真的占了便宜的，可要是在大门户，自然是规矩多的很。”
    李琢玉这时候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忙道：“我一定懂点事……尽量叫老太太能喜欢我……”
    唐如霜一下子就笑了，过去在窗户下的椅子上坐了，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起来之前也是常来往的，有些事你也知道，我也就直接明说了罢！老太太那边确实看重原本的二房那一家子，对我们姐弟两个不是很看重，后来二房败落了，我们姐弟反倒是过得还可以，老太太心里有些不适，也是有的。加上……”
    她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这话怎么说，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直说，毕竟，今后李琢玉要直接面对老太太，如果李琢玉因为孙媳妇的身份，对老太太谦让退避，那么，非常了解老太太的唐如霜就能肯定，老太太对她会越来越严苛。
    毕竟，老太太不喜他们姐弟，已经是根深蒂固了，这从自己成亲后回娘家老太太的脸色，还有唐经纶中举、中进士等等这几件事发生，老太太的脸色如何，都能看出来。如果李琢玉表现的好欺负，那老太太一定会把对姐弟俩的气撒在李琢玉这个孙媳妇身上。
    因此便接着道：“加上老太太确实有些心眼小，一直不喜欢我们姐弟，所以，对你未必有什么好脸色，即便是你做的再好，却也不一定能得到老太太的欢心……我说这个话并不是从此叫你就跟老太太作对，不是那样的，而是告诉你，别人的看法不重要，最重要是你至亲的人，现在你至亲的人就是经纶，你们两口子贴心，那么外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在意。”
    李琢玉到底是聪明的姑娘，已经明白了，点点头。
    唐如霜笑着道：“大户人家就是这样，每天跟自己的丈夫呆的时间短，反而跟太太、老太太们呆的时间长，咱们府没有太太们妯娌们，这一点比较好，少了很多的是非。老太太那边，敬重、晨昏定省，这些是应该做到，其他的，就不用做的太多。得不到老太太的真心喜欢，也不用想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多不够好，人和人的想法不一样，谁也不可能得到周围所有人的喜欢。所以，这方面还是要看开一些，放轻松的过日子，你只要想明白，你最重要的人是经纶，经纶最重要的人是你。这就够了。”
    李琢玉点头，脸色都有些严肃，正经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姐姐特意来和我说这些，我知道您是怕我钻了牛角尖了，您放心，我明白的，我们家自己的人，平常看多了您和姐夫的相处，只要不是愚笨的人，自然明白的很。老太太对我如何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对她会敬重孝敬，其余的我不会在意的。我在意的……是经纶怎么对我。”
    唐如霜笑了，点点头道：“经纶会对你好的。”
    李琢玉脸微微红了，点点头抿着嘴笑着低下了头去。
    唐如霜松了口气，心里还是很放心了，李琢玉确实是聪慧的姑娘，一说就明白。她笑着站了起来道：“那我就走了，去前面看看，叫他们少灌经纶几杯。”
    李琢玉忙答应一声：“好。”接着才听见了后面一句，涨红了脸却说了句：“谢谢姐姐。”
    唐如霜对她摆摆手，笑着出来了。
    一出新房门，别的院子的热闹便传了过来，走出了新房的院子，转身看了看自己以前住的房院。往事如烟，如今的自己，再想起以前的事情来，竟心静如水。
    才看着那边的院子，就听见黑暗中有脚步声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却已经听见了那熟悉的呼吸声，呼吸声到了耳畔，身子就被人搂住了。
    “怎么在这里发呆？”常瀚涛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一股淡淡的酒味从他身上散发开。
    “没什么，”唐如霜笑，抬头看他：“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经纶……那边没事吧？”
    常瀚涛笑着摇头：“没事，我叫罗武盯着，不会叫人灌他的。我来找你，说你到了这边，就过来看看。”他又看了看刚刚唐如霜看的地方，微微的恍然了：“那个院子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唐如霜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想从没有带他去自己以前住的地方看过，她心中微微的一动，看他笑问：“你想不想去看看？”
    常瀚涛点头：“当然好啊！”
    两人携着手往那个院子走去，丫鬟们便站在原地没有在跟着。
    那个庭院还是以前的样子，并没有什么改变，里面打扫的还很干净，如今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深邃幽静，夫妻俩默默的在院子屋子中穿行。前院那边隐隐唱戏的锣鼓家伙声传了过来，侧耳细听，就是寻常办喜事大家最喜欢点的一出戏，西厢记中的《佳期》。
    “风流不用千金买，月移花影玉人来。今宵勾却了相思债，无限的春风抱满怀。花心拆，游蜂采，柳腰摆，露滴牡丹开。一个是半推半就惊又爱，好一似襄王神女赴阳台。不管我红娘在门儿外，这冷露湿透了我的凤头鞋。”
    常瀚涛笑了，搂着她低头寻她的嘴唇……
    ……
    唐如霜弯着腰牵着平哥儿的小手在茶园子里走着，她在靠茶园右边的这一方修了一排的木头栈道，就是专门为了带着平哥儿在这里面转悠，平哥儿即便是跑跌了也不会摔得太疼。
    平哥儿一只手被牵着，胆子就格外的大，走没两步就想跑，一跑前腿就绊倒后腿，幸好唐如霜牵着他，他就悠一下转到唐如霜跟前，抓着她的裙子站住了，然后继续磕磕绊绊的走。
    道路的另一边是石块，这个时候是雨季，如果下雨太多，山上就会流下来水形成小溪，在旁边也是一道风景。
    平哥儿发现了木栈道上两块木板之间缝隙有点大，下面是各种的小石头，还有流水经过，于是就一屁股就坐下了，把小手伸进去抓石头。唐如霜终于也可以轻松一点了，松开了他的手，站直了捶了捶腰。
    旁边四五个丫鬟站着，立春马上就端来了一个藤椅放下，唐如霜这才坐下。虽然累，但是她喜欢自己带平哥儿，平哥儿的一举一动，都能给她带来欢乐。
    常瀚涛从那边跑了过来，笑着叫：“你们在这边玩？”
    唐如霜看到他很奇怪：“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常瀚涛到了兵部之后，也就比以前在五城兵马司的时候要忙了很多，而且不能像以前那样，想回来随时就回来，兵部正经的下值时间是酉时，但是他才去，几乎每天都要多做事一两个时辰，差不多天天是天黑了才回来。
    上个月他去考武科，考完了之后，这个月就好像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每天都是酉时准时回家。
    常瀚涛笑着道：“衙门没事了，就早点回来。”他凑过去逗平哥儿，平哥儿因为暂时的还被那玩的吸引，就没有理他。
    常瀚涛就叫丫鬟回府里去再端个藤椅，一张桌子，提着茶具茶壶过来煮茶。
    唐如霜失笑：“马上就要回家去了，摆这个阵势做什么？”
    常瀚涛笑着走到她身后，伸手给她揉肩膀：“还早！这会儿正好还凉快，也晒不到太阳，那么早回去做什么？我刚刚回去已经说了来找你们，娘也不会担心的，放心吧！”
    唐如霜闭着眼睛享受，‘嗯’了一声，又道：“后脖子那儿也疼，给我揉揉。”刚刚一直低着头看着平哥儿，低头时间太长了。
    常瀚涛的手马上就到了后颈那儿，微微的带了些劲的给她揉着，果然很舒服。他低头看着她白皙的额头，先在头发上亲了一下，顺着又在额头上亲了亲，然后伸手轻轻的抬着她的下巴，温软的唇才落在她的唇上……
    双手顺着她的双臂婆娑着滑了下去，握着她的手一起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丫鬟们端来了藤椅和小桌子，茶壶茶炉也一应俱全，于是便在这茶园中间悠闲烹茶，夫妻俩时不时的对话一两句，偶尔的看看坐在地上玩儿的平哥儿。
    “武科是不是也要下个月才能放榜？”
    “不是啊，没有那么久，就这几天。”常瀚涛轻松的说着，扭头看她，见她笑看着自己，不用说话常瀚涛也知道她想说什么，因而笑了道：“心情是比较轻松，略有把握吧……考不上也没事，下回再考！”
    唐如霜一下子就笑了。
    过了一会儿，平哥儿突然的仰头，看到了爹娘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笑，于是撅着屁股努力的爬起来，往唐如霜这边扑过来，却突然清晰的叫了一声：“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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