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书名:红楼之公主画风不对 作者:木兰竹 文案: 女尊国将军王一朝穿越成宛若病西子一般娇弱公主,却把“力拔山河气盖世”的天赋也带来了。可叹她的长兄,当今圣上,却是个爱妹成痴脑补帝……所以画风不对什么的,真不是作者的错,对吧?=ω= 红楼众人(嘴唇抖索,一脸恍惚):长公主……是不是画风不对…… 注:1、女主择偶标准也画风不对。 2、二设多,不跟着红楼时间线走,且不黑钗黛也不粉钗黛。不过她们都有好结局。 内容标签:红楼梦 女强 主角:水珏 ┃ 配角:皇帝,红楼 ┃ 其它:木兰竹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暴力凶残,阶级观念极重,前世坑杀这种事都干过,真没什么三观。→_→她曾经是让小儿止啼的恶鬼将军。 相反,本作者是一个善良软糯,三观极正,坚持着自由民主,平等和谐的根正苗红无产阶级积极分子一枚,文中地主阶级统治阶级女主的所作所为只是文学创作,和本作者三观人品一点关系也没有。在第一章就说明了哈,以后谁说“女主这么凶残这么三观不正作者也一定是一个神经病”这种话,我就直接投诉删除了哦。   “你倒是嘴尖牙利。”四五岁的小女孩咯咯的笑着,娇俏可爱,但是这种笑容在院子里跪着的人眼中,宛如恶鬼,“再说一遍如何?”   小女孩说着,慢悠悠的走到旁边假山旁,一只玲珑可爱的小手,将两三米高的假山石,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轻巧的举过头顶。   “再说一遍啊……”小女孩笑得越发开心,那假山石还在右手上颠了颠。似乎那并不是两三米的石块,而是一颗拇指大的小石子。   “公、公主……”那婆子一哆嗦,身下褐色的衣裤出现深色的印迹,发出一阵恶臭。   “现在知道我是公主了啊?”小女孩左手拎着帕子,捂着嘴一笑,右手轻轻一抛。   那婆子连滚带爬的就要逃走,但是那假山石似乎跟长了眼睛似的,直挺挺的朝着她的脑袋正上方砸了下来。那假山石太大太沉,只听见一声闷响,连惨叫声都没有,那婆子就被深深砸进了泥里。   虽然假山石够重,但是落地时,那假山石底部居然陷进了石板中。   “你们可以出去宣扬我砸死了人,可是会有人信你们吗?”女孩环视一群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仆人,眼中的笑意越发的灿烂,“你们也可以说我让人砸死了人,不过你们好歹也得编造个人选吧,还是你们内部协商一下,看谁不顺眼就把谁推出去?”   仆人们只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可以以上瞒下,可以奴大欺主,但是他们凭仗着不就是主子无人可用?如果惹急了,自家主子一刀劈了自己,那死也是活该。他们仗着的,就是主子怕上面追究,不敢动他们。   但是如果动了,就是他们自己倒霉。毕竟奴婢就是奴婢,就算他们有些是宫里出来的,死了也就是死了。他们倒是可以告状,但是要怎么告?若是四皇子,还可以说他残暴。只五岁不到的长兴公主,普通人家连走路都要人抱的小女孩,说她残暴?说她力大无穷扔石头砸死了人?或者干脆说她是妖孽?那也要人肯信。   “我的好嫂子哦,要不你现在去宫里告我一状?”女孩转过头,对着跌坐在地上的华服女子歪头笑道,“对哦,你也好像已经告过了……父皇怎么说来着?”   那华服女子身体抖的跟鹌鹑似的。   还能怎么说?她当时太过惊恐,照实在皇上和姑妈面前告了一状。但是她的好夫婿居然抱着装的可怜兮兮的小恶鬼反告了她一状。不但没人相信她,让她遭受了训斥,连姑妈也跟着受了瓜落。那小恶鬼反而激起了皇上的愧疚,居然破格被封为长兴公主,成为这一辈中最先封公主的人。   她当时看着那小恶鬼一脸可怜兮兮,装着不谙世事,连走路都似乎走不安稳。王爷居然还昧着良心说她先天不足。先天不足能随随便便举起一座假山砸人?每当有人在自己的授意下不尽心,那小恶鬼就直接自己出手将人弄死弄残,这么残暴血腥,王爷居然还帮着她。   “虽然你不能向父皇再告状,但是你可以向哥哥告状啊。”女孩一脸天真的提议,然后突然灿烂笑道,“对哦,我怎么突然忘记了,甄家的女儿,下嫁给四皇子那是天大的委屈,我的好嫂子体格尊贵,那是连哥哥都看不起的,不然也不会指使那婆子给哥哥的膳食中添加让人虚弱的药物了。所以啊,我的好嫂子又怎么会自降身份去求哥哥?”   “恶鬼……恶鬼!”四王妃尖声叫道,双腿战战兢兢的,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嫂子这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吗?还是得了癔症?你们还不赶快把嫂子扶回去叫太医?”女孩环视周围一眼。   当奴仆的,谁没点眼色,不会从主人家的眼光中读东西?他们当即就知道,公主这是忍无可忍,要对王妃下手了,当即有些踌躇。但是眼光一瞟到那深陷地上的假山,立刻有人壮着胆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得罪了王妃,可能之后日子不好过。但是别说现在公主这么一作为,还有没有人敢把消息传出去给宫里知道。就说得罪了王妃之后可能会死,和现在立刻被公主砸死,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虽然心里大骂着恶鬼,罗刹,但是这可是皇上金口玉言“朕之贵女,命胄尊贵”的长兴公主。若是平常的公主他们尚可欺她年幼,但是对于一出手就死伤一片的公主,他们还能怎么办?   “王妃得罪了。”两个婆子心一横,就要上去扶王妃。王妃自然是挣扎着,但是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抬手就在王妃头顶轻抚了一下,王妃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王婆子得了要传染的怪病暴毙,火化了吧。王妃也不小心染上了病,可千万要让她安心养病,别见了风。”女孩一边说,一边看着还跪坐在地上,一脸绝望的王妃的贴身大丫头,“王妃身边的人大概也会染病,也都隔离起来吧。”   “是,公主。”   “不、不,恶鬼!恶鬼!”那丫鬟尖叫着,被婆子急忙堵住了嘴。   “公主,小的这就将她们好好隔离起来。”婆子拽着那娇弱的比大家小姐还看着精贵几分的丫鬟往院子外面走。   “你们好好收拾一下吧,本宫累了。”女孩说着也离开了院子,她身后两丫鬟两配着刀的侍卫低眉顺眼,神情恭顺而平静,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   要说落了地的凤凰不如鸡,这落魄的皇子,连奴仆尚可轻辱,更别说那出自名门望族的皇子妃。水靖乃当今皇帝四子,已经去世的继后长子。当今皇帝元后尚有一子封太子,又有宠爱的贵妃育有一子。而继后自东宫时便不讨当时仍旧为太子的当今圣上喜爱,元后逝世之后,因身份最为尊贵,以及拉拢继后背后家族的缘故,才被当今圣上立为皇后。   继后虽不得皇帝喜爱,但本身却是一个聪慧的女子。皇帝再不喜爱继后,但他不是昏庸的,总还是会往继后宫中住几天,以示帝后和谐。继后便利用此机会怀上了水靖,而后紧闭宫门安心养孩子,也不在乎皇帝对她的冷待。   待水靖十五岁之时,继后再怀一胎。虽年逾三十,但因保养得当,这一胎本不应该有所风险。但因皇帝偏心,居然越过了她这个生母和皇后,直接定下了甄贵妃的内侄女为水靖的王妃;后水靖大婚分府,皇帝却似忘记一样,居然未给水靖分封爵位和安排职位,使水靖大婚之后仍旧是光头皇子。接连打击还不算完,在继后怀胎七月之时,皇帝终于对继后家族出手。虽然不至于见血,但继后家族中当官的人或被一撸到底、或被流放边境,虽群臣求亲,皇帝仍旧不为所动。   继后祖父原为托孤大臣,因性格耿直不得皇帝喜欢,又因多次政见不同的进言惹怒皇帝。但因其为先帝所托,又为清流之首,声望巨大,才不得不隐忍至今。待其辞世,子孙奔丧之际,剪除其势力,最后一举端除。   当今皇帝并非庸君,继后祖父也非奸臣,只是顾命大臣与皇帝政见不同,又声望过高,甚于主上,皇帝自然留他不得。   至于继后,不过是政治斗争之下,后宫之中的可怜女人。 ☆、第二章   继后虽乃庶女,当因当家主母无女儿,便从小抱在膝前,当作嫡女抚养,不然也不会屈居太子侧妃之位。继后对家族兄弟感情颇深。遭此打击,继后早产一位女婴便撒手离去。皇帝不喜此女婴,嫔妃也无想抱养者,太后并非皇帝生母,一向不管此事。好端端一个天潢贵胄,居然无人愿养。后甄贵妃为表体贴,出了一个馊主意,说长嫂如母,让已经分府的水靖养育也是可行。   皇帝其实对继后也有愧疚,但愧疚越深就越不愿面对,最后居然不顾祖例,真让水靖养育此女。虽这事实在匪夷所思,但因皇帝此时权力达到最顶峰,没有人敢谈论此事。再加上朝臣也不会去打听一公主究竟养育在哪,也不会有宫妃闲得无聊对家人就一不受宠的公主八卦。所以此女便顺理成章的留在了水靖府上。   话说水靖领走女婴之后,心中认定只有这么一个真正的亲人,对妹妹非常好。又因和皇子妃不睦,且皇子妃善妒,并未有子女诞生,所以算是把妹妹当女儿养育。   皇子妃甄氏乳名柔颖,本就在家养成娇纵的性子,又因有甄贵妃的靠山,再加上水靖“没出息”,对水靖一直端着姿态。再加上她年纪尚小,也未曾有养育孩子的经验,更对这个被皇帝厌弃的、居然不能养在宫中的公主十分轻视,自然不可能将其抱来养育。水靖本就赋闲在家无事可做,再加上母族受罪,太子和其他几位兄弟的皇位之争又已经初现端倪,便干脆呆在家中亲自养育妹妹。   而这女婴不知道是不是和水靖兄妹心连的缘故,十分好养,从不哭闹,饿了尿了也只是哼哼两声,稍稍年长之后,更是显出其聪慧体贴,让水靖更加喜爱。   他却不知道,这么好养的妹妹,内在灵魂实际上是个没喝孟婆汤的异界灵魂。   此公主前世为一女尊国度“婧”的第二皇女婧珏。婧珏善武,天赋秉异,力大无穷,后又得名师教导,武艺高强,领军为婧国扩充边疆立下汗马功劳。后太女继位,也不曾对其猜忌,照旧重用,可见其心计。   后婧珏感染疾病英年早逝,轮回转世,却带着前世的记忆和怪力。   ....................................   水靖回府的时候,就听说自家宝贝妹妹发飙将王妃软禁起来了,顿时十分担心的冲到水珏屋里,拉着水珏软乎乎的小手看了半天,叹息道:“哥知道你力气大,但是这种事让下人做就好。就算不会砸到你,女孩子把手磨粗了也不好。”   “我有哥哥送的珍珠膏,擦一擦就好了,哪能把手磨粗了。”水珏奶声奶气的说道,任由水靖把她抱到膝盖上,“我又不像哥哥三四岁就过目成诵,读书我不行,耍嘴皮子也说不过那群刁奴,只能用力气吓唬他们。”   “要过目成诵干什么,珏儿你又不去考状元。”水靖笑了。   水珏的力气大的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但是这世界上奇人奇事又不少,这力气,就当是天赐了。水靖一点也觉得自己妹妹哪里不对了,前几天荣国公府新得了哥儿,出生的时候嘴里还衔着一块玉呢。就说自己,也是三四岁就过目成诵,被老师们称作奇才。   据说母后未出阁时曾遇到神仙批命,这才被外祖母带在跟前充作嫡女教养。所以他们两兄妹一文一武,有什么奇怪的。   只可惜珏儿是个女孩子家,若是男儿,这天生的巨力不知道能为她赚来多大的功勋。   不过……以他们兄妹现在处境,有才也没处使。他赋闲在家快五年了,虽说是为了躲开夺嫡之争,但是父皇是真的一点也没想到自己。虽然早就灰心了,但还是有些泄气。   “哥。”水珏小手拍了拍水靖的手背,“不担心,不难过,珏儿陪着你。”   “好。”水靖就着抱着水珏的姿势,让丫鬟端来水净了手,擦干之后捻了一块点心让水珏抱着啃,“父皇叫人来让你进宫配一会儿,我想甄贵妃可能又要告状。”   “父皇不会听她的。”水珏两只手捧着糕点,像是小松鼠一样慢吞吞的啃着,“哥哥一起去吗?”   “我送你到宫外。我去,他又得胡思乱想了。”水靖讽刺的笑道。虽然逼死了母后,以及这些年的冷待,让水靖寒了心。但水靖不得不公正的说一句,父皇之前确实还算是个明君,只是人老了,就逐渐多疑了,对于政事上,也没有以往的果断。他近些年优柔寡断不说,还极好名声,好几次浩浩荡荡出游,耗尽了国库。对于那些贪官污吏,也要端着“仁厚”的名声,让官场乌烟瘴气的。   不过有一点还好,父皇对后宫管控很严,即使是那几个贵妃,也不敢谈论政事,最多在后宫的问题上扯扯嘴皮子。   现在父皇人老了,对年纪小的儿女就宽厚了许多。再加上水珏是女儿,不会威胁到他的皇位,因此水珏倒是比普通的皇子还要受宠些,隔三岔五就会被叫进宫。   “我进宫了,哥好好赚钱。”水珏吃完点心,从水靖腿上跳下来,顺势在水靖袍子上擦了一下手,“等哥当官了忙碌了,记得把产业都给我,我继续赚钱。”   “好。”水靖哭笑不得。一点也不觉得水珏惦记他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水珏冲着水靖露出缺了一颗牙齿的笑容,乐颠乐颠的去换衣服去了。   ....................................   水珏能当那么多年功高盖主还不被忌惮的将军王,对上位者的揣测自然是非常擅长。这一世女人还没有继承权,她就更加得心应手了。对于高位者而言,他们既希望别人崇敬害怕他,又向往着普通人的感情。水珏每一次恃宠而骄都恰到好处,看似娇蛮却又让人觉得这是对他的亲近。再加上小女孩的样子,一来二往就让皇帝对她喜欢上了。   再加上水靖看似之前对王妃纵容,实际上对府内的消息把控的十分严,皇帝对这个不得用的儿子也很忽视,没花力气去知道儿子私下的行为,所以她在皇帝面前一直是一个先天体弱的娇弱小公主,王妃几次告状都被皇帝训斥,现在更是不准其进宫。   甄贵妃也对“没用”的四皇子很不在意,既然四皇子不得用,那么四王妃也就是一颗没用的废棋。帮了几次见不但四王妃遭到了皇帝的厌弃,连自个儿也被训斥,甄贵妃便是连四王妃的面都不给见了。   所以这次水珏彻底将甄柔颖软禁了起来,不担心会出岔子——谁让她不老老实实呆着,非要疯狂的给自家哥哥下药?   进宫能得不少东西还是不错的,但是一想到又要装柔弱被皇帝用来逗乐子,水珏心情就不是很好。她心情一不好,手上就控制不住力道,把水靖送给她把玩的白玉小老虎捏成了粉末。   水珏嘴角抽了抽,又摸出了一个黄金的小熊,先把它捏扁,再把它搓圆,然后捏成各种奇形怪状,还往上用手指戳了几个洞,心情总算好多了。    ☆、第三章   等水珏把黄金小熊折腾腻了,轿子也到了皇宫。   水靖是个不得宠的,但是水珏近些时日却是很得宠。皇宫里的人向来是看人下碟,没眼色的人早就死了,所以对水珏非常恭敬。   水珏对皇宫里这些内侍宫女的心理把握的十分到位,有些事她这个年龄不会做,但是她身边的侍女和嬷嬷自然会做。再说了,她哥不缺银子,所以她每次出手都算大方。那些个内侍宫女也乐于去她面前露个脸,卖些好。   虽说宫务由甄贵妃在内的几个贵妃把持,但贵妃们都盯着大太监大宫女,这些个小太监小宫女还上不了她们的眼。只要不惹到面前,无论是奖还是惩,都不会注意。所以小太监小宫女在水珏面前卖个好讨个赏钱,甄贵妃是不会管的。   她自己表面上都还装的对水珏非常好呢。   而这些小人物虽然暂时不会给水珏带来些什么,但小人难缠,他们兄妹又在宫里没个帮忙说话的,就算结不了善缘,也不能给人落下口舌。   皇帝这次正好在甄贵妃的长仪宫坐着,水珏也自然要去长仪宫给皇帝当乐子。进了宫门之后,水珏就乖乖巧巧的给皇帝和甄贵妃行礼,行完礼之后就“非常不懂礼数”的抬起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把皇帝瞅着,那双眼里的眷慕敬仰简直要涌出来似的,立刻就把皇帝瞅乐了。   水珏在皇帝面前“没规矩”,而皇帝对水珏也是乐于宠的“没规矩”的。他挥了挥手,水珏立刻摇摇晃晃的跑过去,抱着皇帝的胳膊,露出缺了一颗牙齿的笑容。   “哎哟,这颗牙什么时候掉的。”皇帝一瞅,乐了。   “掉什么?没掉啊?”水珏歪着脑袋,不解道。   “掉牙了啊。”身边太监立刻递过来一面蹭亮的水银镜子,皇帝一只手掰开水珏的嘴,一只手拿着镜子,“看,下面。”   水珏的脸色一下子僵了,皱着一张胖嘟嘟的笑脸看着自家父皇,立刻惹来皇帝哈哈大笑。   其实掉牙了水珏哪能不知道?这牙就是今早上掉的,她哥还颇迷信的将牙亲手扔到了四皇子府最高的屋顶上。现在这样装一下,不过是为了逗皇帝开心而已。   果然皇帝开心了,甄贵妃也笑着打趣了水珏几句,又问了几句学了什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看得跟慈母似的。   宫里能到高位的女人每一个都聪明无比,每一个都比戏台子上的名角儿更善于演戏,甄贵妃也不例外。这旁人瞧着,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人还有个侄女因为水珏这个公主屡次吃瓜落。   水珏照旧背了一下自己学习的功课,然后皱着眉嘟着嘴跟皇帝讲一下和书本完全不同的“童言童语”的解释和疑问,让皇帝过足了教育瘾的同时再次被逗的前俯后仰,最后干脆把自家规律抱膝盖上继续逗着玩。终于皇帝笑够了心情好了,又见水珏小小年纪却是乏了,才让人端来糕点茶水,喂水珏吃了糕点喝了茶,就着抱着水珏的姿势,继续跟甄贵妃唠叨“家常”,听甄贵妃说一些从命妇那里听来的趣事。   这京城里最近的趣事,自然是荣国府新添了一个胎中带玉的哥儿最为奇异,能引起人的谈资。这荣国府和甄家向来互为同盟,荣国府是勋贵,但近些年子弟并没有出息的;而甄家接着皇帝宠爱的关系近些年飞黄腾达,但是自身少了些底蕴。勋贵和新贵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向来都会勾搭上。这荣国府和甄家就走的很近。荣国府经常给甄家在底蕴深厚的其他勋贵宗亲中牵线搭桥,甄家自然就在皇帝面前帮着朝中没人宫中也没人的贾家说好话。   可惜贾家现在当家的一辈年轻人中确实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还好荣国府小一辈中,贾珠是个能读书的,现在又得个祥瑞的哥儿,倒让甄贵妃也能有些话说。皇帝越老就越恋旧,特别是想念那些死了的、不会给他添麻烦的、生前也没给他添麻烦的老臣。这人老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总会想着死亡的事,也越发在意那些已死的人。甄贵妃又是个会说话的,帮的“又不是自己家”,让皇帝总是能记起旧情,赏赐荣国府一番。   只要皇帝有赏赐,哪怕荣国府目前朝中没人,那也是荣耀不衰。   听甄贵妃提起“最近京城的趣事”,“荣国府胎中带玉的哥儿”,那赞叹之意溢于言表,话里话外都说着老荣国公辛苦了一辈子,结果两个儿子都不成器,终于两个孙子都不错之类的话,又要勾起皇帝的愧疚的时候,水珏那真是神烦。   虽然水珏只在宫宴命妇朝拜的时候瞟过贾家的命妇一眼——毕竟是超品的国公夫人,她总要认个脸熟,虽然知道贾家行事猖狂,但也从来没碍到过她。但是她对甄柔颖厌恶,对甄贵妃印象也不好,自然对甄贵妃屡屡提起的贾家也不会有好感。眼见着自己讨要好感度的难得的见面又要被甄贵妃拉去其他话题,水珏自然是不乐意。给甄贵妃添堵,可是她的爱好之一。   “胎中带玉……是什么意思?”不懂就问好孩子水珏,适时的发问了。   “就是出生的时候,嘴里就含着玉啊。”皇帝笑着给自家闺女解惑。   “嘴里含着玉……很好吗?”水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皇帝。   “生而带玉,那可是极大的祥瑞啊。”甄贵妃拿着帕子抿着嘴笑道。   水珏一脸“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感觉好厉害”的表情,又把皇帝逗乐了。   “祥瑞我知道,是好事。”水珏明明一脸懵懂,还一个劲儿的点头的模样,让皇帝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当然,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贾老太太都怕这福气太大了压不住,让下人把贾宝玉的名讳写在纸上,让贫苦人家们传颂。”甄贵妃继续说道。   眼见着甄贵妃就要把话题又扭到贾府如何如何上了,水珏一脸好奇的继续发问:“福气我知道!皇爷爷福气!父皇福气!太子哥哥福气!那么太子哥哥也含着玉?”   “没有,玉哪是每个人都能含的。”皇帝先对水珏说他们福气大开心了一下,作为皇帝和储君,当然福气大了。   “咦?那太子哥哥含的什么?”水珏瞪圆了眼睛,一脸“父皇你说谎”的表情。   皇帝又笑了:“什么都没含。”   “那父皇肯定含着玉!”水珏嘟着嘴,“皇爷爷肯定含着玉!天底下没有人比父皇、比皇爷爷福气更大!”   看着水珏一副“我年纪小,父皇不可以骗我”的表情,皇帝总觉得自己好像笑不出来了。而甄贵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手指攥紧了帕子的一角,额头也有些冒冷汗了。 ☆、第四章   水珏仍旧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表情,肚子里却快笑爆了。你说你出生含着什么不好,非要含着玉,难道不知道“玉乃国之重器”?   不过以水珏对贾府的了解,贾老太还算是个通透人,毕竟活了那么多岁,只要还没老年痴呆,见识总是要广些。她的好父皇对儿子很残忍,但对臣子们是真的宽容,特别是老了之后。所以他们只要不让那个叫贾宝玉的太张扬太出众,贾府又没有实权,在朝中军中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她的好父皇是不会做什么让臣子“寒心”的事的。   事实上就算是贾老太也糊涂了,贾府那么多盟友,总有不糊涂的。随意支个招,也会让贾府明白事理。   现在贾府是张扬了些,大概是贾政的嫡妻王夫人中年得子,这可能是二房最后的嫡子了,本来就欢喜,再加上生而带着天大的祥瑞,家中唯一的明白人又是个生长在内宅的老太婆,对政治上的敏感度本来就不高,很容易就忘了形。   不过只要一提醒,挽救也简单。比如最近的一次挽救机会就是抓周。所谓抓周,其实是演练了无数次的“表演”罢了。桌子上摆放什么东西,东西的顺序如何,上面沾染什么香味,都是在事先演练了无数次的。而抓周的小孩也会事先排演了无数次,快满周岁的孩子已经有粗浅的认知,只要经常训练他,告诉他抓到什么,有什么奖励,基本上都不会出问题。   唯一的例外就是在场的宾客们放置的“添头”。但是大家都是来凑吉祥的,又不是来捣乱结仇的,他们放置在桌子上的东西一定是符合小孩性别和未来的吉祥东西,哪怕最后小孩抓到了,那也绝对是一大堆吉祥话。   所以抓周出问题的几率实在是太小,哪怕是什么宅斗宫斗都不会选在抓周宴上。毕竟抓周要抓的东西就那几样,大家都虎视眈眈的生怕出问题,那肯定是检查了又检查。   抓周,对孩子而言可能不算太重要。哪怕抓错了,只要将来有出息,大不了就是一趣谈。但抓周是检验父母对孩子的启蒙教育,丢脸丢的最大的绝对是孩子的父母,追究大了,就是家风。   若贾府最后选择保全贾宝玉,势必要牺牲抓周宴上的名声,让贾宝玉抓一些不应该抓的东西,再传出一些此子不怎么样的话把之前的祥瑞压下来就好。   到了那时候,皇帝估计也就是一笑置之。   当然,贾宝玉如果太出息了,估计皇家心里还是有根刺。不过贾府大房有袭爵的嫡子,二房有贾珠这个能读书的好苗子,贾宝玉这个幼子,哪怕什么都不干,也能舒舒服服一辈子。若要名声,当一个闲散的学问人也不错。既不会引来皇家膈应,还能继续把玉继续拿来摆谈。   做一手好文章,吟一口好诗词,画一手好书画,得了个文化大家的名声,那也是合了胎中带玉的名声。这对贾府这个以武起家的老大粗而言,也是个转型的好方法。   不过这个就是水珏想的了,至于贾府想不想的到这点,水珏是不知道的。不过她知道的是,贾府势必会在贾宝玉年幼的时候就让皇家放心。   毕竟只是个闲散勋贵的小婴儿,皇帝天天忙着打压儿子,忙着治理国家,忙着赚好名声,哪有时间想那些小事?所以还不会太快引起皇帝注意。   但是水珏这么一递话,让本不会多想的皇帝想了起来,那之后的事就不一定了。   至少,皇帝现在对很张扬的贾府是印象差了,之后贾府就算做出补救措施,皇帝也只会认为,他们是得到皇帝不喜的消息,故意做出来的。那措施的效果就大大打了折扣。   至于水珏为什么要坑贾府一把,不过是看着甄贵妃烦而已。她每一次见到皇帝这个刷好感的机会都很难得,这个人不识趣的总是见缝插针在她之前为别人讨要东西。皇帝一般记起一拨人,赏了一拨人,她再想让皇帝记起另一拨人,赏另一拨人,就很难了。   最多她自己带点赏赐回去,但是这又什么用?皇帝赏的那些小玩意儿不一定有她哥为她搜集的东西好。   只能说,贾府这是太张扬了,纯粹躺枪了。   水珏见好就收,拉了啦还在沉思的皇帝:“父皇别难过。”   “……朕不难过。”皇帝有些哭笑不得,他那表情是难过吗?没看甄贵妃的额头已经吓出细密的汗珠了吗?这孩子是怎么看的,居然觉得自己是难过。   “父皇不难过。”水珏裂开嘴笑着,“那个什么不是叫贾宝玉吗?那么玉肯定是假的。哥哥说,假的玉就是石头。生下来含着石头才不是福气。皇爷爷、父皇才是福气。”   皇帝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这贾宝玉并不是那个假宝玉啊,哈哈。”   “不都是假宝玉吗?”水珏歪着脑袋,“还分怎么假吗?可是什么假宝玉都是石头啊。哥哥说,假的宝玉都是用什么洗过之后染色的,只是漂亮,戴在身上对身体不好,不让珏儿戴呢。”   “水靖说的对,假的玉只是好看,戴在身上不好,珏儿想要好看的玉,从父皇这里挑就好。”皇帝捏了捏水珏鼓鼓的脸颊,心情瞬间好了。可不是,以前还不觉得贾府的姓氏如何,现在这么一听起来,那家人还真是有些倒霉。什么好的字眼加上这么个姓氏,可不都成了笑话?拿什么贾宝玉假宝玉的,可不就是一块好看的破石头?   “可不是,除了咱皇家,谁还有那么大的福气。是妾身说笑话了,那可不就是一块漂亮的石头而已。”见皇帝看似心情好了,甄贵妃松了一口气,连嘀咕水珏的心思都没了。水珏不过个小孩,说话还是顺着她来的。都怪那贾府见识太浅薄,差点让她也吃了瓜落。还好最后这小孩圆回来了。虽然甄贵妃不喜欢水珏,但是不得不说,这小孩挺会讨皇帝欢心的,“长兴公主不愧是皇上的女儿,年纪这么小就有这种见识,妾身都自愧不如了。”   水珏立刻扬起脑袋,丝毫不谦虚的样子,惹得皇帝笑得更厉害了。   水珏坐在皇帝腿上,对着甄贵妃学着皇子的样子做了个揖:“谢谢甄妃母的夸奖,珏儿还差的远。”   皇帝笑着敲了水珏额头一下:“别学着你哥,那可不是女孩子的礼仪。嘴这么甜,是想讨赏吧?刚还说想要漂亮的玉,这下子就是问你甄妃母要了对吧?”   “皇上都这么说了,妾身还能不给。正好,妾身刚得的好东西,就要被长兴公主给讨去了。”知道水珏要来,甄贵妃早就准备了小东西随时候着,作为高位的妃嫔,她向来都是有备无患。所以她一说,立刻就有宫女端来小盘子,上盛着一个绣工精美的精囊。   皇帝称赞道:“贵妃的绣工越发精致了。”   甄贵妃温婉笑道:“皇帝说笑了,不过是学了些皮毛而已。”这绣工显然不是给水珏看的,不然甄贵妃就用盒子盛出来了。   水珏兴高采烈的接过锦囊,谢过甄贵妃后就要往怀里揣。甄贵妃拿出的可是真正的好东西,虽然料子小做不好好首饰才打磨成小玩具送人,但那也是极品的羊脂白玉,若不当着皇帝的面拿出来岂不是没意思了?   “这孩子,难不成妃母送出去了还能要回来?这么眼巴巴的就藏起来?”甄贵妃笑着打趣道,“皇上可要为妾身做主了,妾身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珏儿都不给父皇看看你妃母送了什么好东西?”皇帝果然顺着甄贵妃的话往下说了。这方面甄贵妃还是非常了解皇帝的。   水珏一头栽进皇帝怀里,装作害羞的把锦囊拿出来:“珏儿才不是呢,甄妃母嘲笑珏儿,父皇也嘲笑珏儿。”   “不嘲笑不嘲笑,”皇帝大笑着解开锦囊,将东西往手心一倒,顿时笑声哑住了。   水珏埋在皇帝怀里的脸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控制着手劲,只把那小东西捏成小碎块而不是直接捏成粉末,以为她容易么哼? ☆、第五章   皇帝把锦囊里的东西倒出来的时候,甄贵妃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看这玉的碎片,勉强能看出来玉质还是不错的。只是玉的玉质要看的是整体的情况,现在已经碎掉了,自然也看不真切了。   甄贵妃本想说,可能是宫里的宫女或者太监不小心把锦囊碰到地上,导致玉碎掉了。毕竟再好的玉,也是很脆弱的。这又是一个小东西,掉在地上……还是可能碎掉的吧?只是碎成这样,还是夸张了些。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吓傻了,连借口都没想好的甄贵妃,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自然是知道甄贵妃不可能故意赏坏掉的东西给水珏,这事是谁做的,他大概也知道。   这次之所以在甄贵妃宫里,是因为他想要安抚一下甄贵妃以及她生下的大皇子。今个儿在早朝上,皇帝为了偏袒太子故意打压和训斥了大皇子,后来就听说大皇子去了甄贵妃宫里请安。老大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脾气刚硬,年轻气盛,勇猛有余,思虑不足,虽然在军中颇有威望,但是性子太过暴躁,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让老大成为储君人选。   但是对于这个屡屡立下战功的儿子,当父亲的还是很骄傲的。而这又是他第一个儿子,甄贵妃又是他颇喜欢的老人了,所以他还是颇为纵容的。即使听说甄贵妃宫里有下人毛手毛脚打碎了些东西,也没当一回事,还专门过来安甄贵妃的心。   现在看见那碎掉的玉块,皇帝再次在心中叹息了老大的暴躁易怒。虽然并不打算说些什么,但心情毕竟不怎么好了。   毕竟是个小东西,自己又来得及,估计宫女太监们还未发现这个东西碎掉了,才会被盛上来。但也说明这东西肯定不受甄贵妃重视,不然早就让宫里的下人检查了。皇帝不是蠢的,宫里的女人在对待自己其他儿女的态度上带了几分真心,他还是知道的。只是朝堂的事已经够累了,他懒得再追究这些。只要她们面上能贤惠起来,他就当这些女人是真贤惠。虽然是装样子,但是能一直装下去,何尝又不是一种真贤惠?   甄贵妃对水珏并没有多在意,甚至有些膈应,皇帝还是知道的,毕竟有甄家那侄女杵在那,甄贵妃不膈应是不可能的。但是平时她都装的很好,好的连自己差点都忘记这件事了。现在看来,甄贵妃确实是不怎么在意,连随手赏赐的东西都是自己看不上的。只是她的东西再差都有几成,又是孩子的小玩意儿,就算不在意,也不会有人看出来而已。   只是这次不小心泄漏出来了。皇帝心里还是蛮复杂的。理智上早就知道甄贵妃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温柔贤惠,老大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知礼,但是直面这件事,和间接听到这件事,对皇帝产生的冲击是不一样的。   想想他膝下皇子并不多,除了夭折的,就剩下五位皇子。太子这些年越来越骄纵,行事失了分寸;老大拉帮结派,粗鲁暴躁;老五是个闷葫芦,生母出身卑微;老七跟着老大上蹿下跳的厉害。而老四……   其实是个好的,皇后教的好。即使故意忽视了这个儿子这么多年,皇帝也不得不在心中公正的说一句。皇后虽然不如元后感情深厚,但确实是一个知礼大气颇有贤德的女子,他故意忽视冷落皇后,只不过是皇后的家族的缘故。所以他一直对皇后有愧疚,对老四有愧疚,对水珏也有愧疚,但是越有愧疚,越无法面对。人老了,就不喜欢做让自己难受的事。所以既然愧疚,干脆就忽视的更彻底了。   所幸孩子还是好的,无论是水珏还是老四。皇帝可是知道,老四虽然没有领职位,外家主力也被自己砍掉了。但是毕竟是传承了那么多年的书香门第,文化泰斗,在读书人中至今颇有盛名,在朝中也有不少虽然不算交好,但是也绝对能帮衬几句的关系。他其实也只是撸了几个主要的人的官职,也并没有制止旁系家族的人继续入朝为官。所以无论是太子还是老大,都曾经拉拢过老四。不过老四更加的深居简出,外家也低调做人,甚至旁系官职稍稍高一点的都以各种理由要么外放,要么辞官,远离了权力中心。   这孩子是个清醒的,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      皇帝思维发散中。   不过他思维再怎么发散,念头一闪,也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在水珏抬起头的时候,皇帝已经把碎片重新装进了锦囊,从腰间取下玉佩:“珏儿,父皇也喜欢你妃母送你的东西,和你换好不好?”   水珏瞪圆了眼睛:“父皇居然和珏儿抢东西!父皇坏人!”   “朕可没抢,是换。”皇帝严肃道,把玉佩往水珏眼前晃了晃。   水珏嘟着嘴:“珏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父皇说换就换。可是这是妃母送的,要问妃母的意思,不然不礼貌。”   “你这孩子,皇上让你收着就收着啊。”看皇帝这反映,甄贵妃知道这事算是揭过了,心里不免得意。自己这次出的篓子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绝对不小。皇帝愿意兜着,可不证明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既然妃母都说了。”水珏接过玉佩,“我就勉为其难的和父皇交换了。”   “勉为其难是这么用的吗!”皇帝笑着捏了捏水珏的鼻子,“你四哥是怎么教你的?”   “哥说,要多用成语,显得比较有学问,父皇会高兴。”水珏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放进自己的小荷包里,满脸眷慕的看着父皇,“父皇高兴吗?”   对水珏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皇帝再次笑开了,心情也好了不少,还询问了水珏不少水靖教导她的细节。   然后皇帝从水珏的对答中发现,水珏果真是水靖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在水珏言语中,没有四皇妃任何只言片语。   自己那个四儿媳啊……皇帝想起绕过皇后给老四定下这个王妃时,皇后表现出的悲伤。那时候他虽然是被甄贵妃恳求,一时心血来潮。但是甄家家世不差,又想着是甄贵妃说的,曾经看着长大的侄女,想必肯定是好的。所以他当时对皇后的态度很是膈应。   现在看来,皇后有那种态度……唉。待叫宫人把水珏送出宫,再回头看着依旧笑得温柔,丝毫没为之前的行为辩解,似乎自发把那赏赐的东西的事揭过了的甄贵妃,皇帝心中一阵疲惫。   其实甄贵妃很早之前,就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柔善良,贤惠知礼的女人了吧。 ☆、第六章   水珏回府之时,水靖正在中堂坐立不安的等待着。一听下人回报公主回府了,连忙到门口把自家妹妹迎了进来,还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好像宫里是个多可怕的地方,回来就能少块肉似的。   离水珏经常进宫约莫也有一年了,每一次水靖都是这样焦急的等着。水靖以前虽然不太受皇帝重视,但是皇后一直对他十分好,所以他对亲人的眷念还是很强烈的。待皇后离世之后,在这人心中就留下了心理阴影,深怕一个不留神,又留下自己孤零零一人。   水珏哪怕两世为人,对自家哥哥的宠溺咋舌之余,也有些感动,平时举动也带上了真心。无论以后如何,至少现在哥哥是十分重视她的。而现在公主又不能参政,她要把这种重视延续下去,也挺容易。   回府之后,水珏压着疲惫,把宫里的事告诉了水靖,惹得水靖好一阵说。虽然水靖对自家妹妹天生神力引以为豪,但是也知道在父皇眼中,自己这里稍稍出了一点漏子,那就是天大的错误。更何况他们之前还坑了甄贵妃和甄柔颖不止一次。   水珏听着自己哥哥罗罗嗦嗦的唠叨,只能边装作听话的一个劲儿的点头,边把疲惫劲儿表现出来,这才让水靖停止了唠叨,盯着水珏用完饭后才让人进屋睡觉。   宫里虽然留了饭,但是那饭食显然不会照顾水珏的口味。而水珏比起普通女童而言,食量好大得多。所以水靖才能担心。妹妹本身就早产体弱(你确定?!),若是饿出好歹,他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母后?   这事就这么揭过了,料是水靖也没想到,水珏无意为之,居然让皇帝决定稍稍补偿一下自己对水靖的愧疚,而不是因为愧疚对水靖视而不见。水靖终于领上了差事,母家也陆陆续续被提拔起来。   水靖却愁了。这正当太子和大皇子斗的正酣之时,现在把自己和母家赶进这趟浑水,还不如不注意到他呢!水靖想着,父皇估计是看着这两人斗的太厉害,想找个人转移一下视线,平衡一下朝中的格局。这下子心里更是憋屈了,自己还真不像亲生的,这偏心眼偏到天外去了吧。以前还能说是因为母后家族势力过大他为了帝王权术不放心,现在母后家族势力已经被打压的差不多了,他却还这样。亏自己还有着最后的期盼,真是寒心。   水靖这话连幕僚都不会说,只会对着自家妹妹说。他知道自家妹妹早慧,是能理解自己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能对着妹妹才放心说出来。   水珏坐在水靖怀里,努力的伸长胳膊,用肉爪子拍了拍自家哥哥的头:“说不准父皇是看着太子哥哥和大哥斗的跟乌眼鸡似的,终于想起哥哥的好了。”   “希望吧。”水靖扯了扯嘴角,揉了揉自己妹妹的脑袋,“哥哥会努力办差,没时间太注意赚钱的事。珏儿不是想要学着赚钱吗?哥哥把王先生给你使唤,你去练练手。”   水珏板着脸,一脸控诉:“哥哥,我才不到六岁。”   “虚岁快七岁了。”水靖一本正经,“你哥哥三岁启蒙,五岁进书房,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拿着母后的产业练手了,现在时间正好。”   我以前也是这样啊!可是以前是女子当政啊!现在我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干什么!   水珏扭头:“不干,我要去母后牌位前告哥哥虐待。”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就让王先生带着账本说给你听。现在阖府的吃喝全靠珏儿赚钱了。”水靖完全无视了水珏的强烈拒绝,直接把这事定了。反正他知道水珏对他这个哥哥可在乎了,大概是自己养大的,水珏也只在乎自己。所以只要扯上自己的利益,她再不乐意也会好好学的。   水靖当然不是儿戏的真的把自己全部的产业都交给水珏,只是逼着水珏快点成熟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把水珏宠成凡事不用担心的娇贵公主,但是现在帝位之争越发激烈,他本想置身事外,以后谁成事,为了表示仁德,都会对他这个出身高贵又不受重视的皇子好处——也幸亏他是继后之子,身份虽然比其他皇子尊贵些,但也并不是像太子那种元后嫡子,不争就是死的局面。   但是现在他被皇帝推入了局中,也只能争上一争。从明面上看来,水靖完全没有争夺的资本。但是正是这没资本,才是他最大的资本——继位对于那些对于朝中势力把控不大的君王而言,是夺位;而对于像自家父皇那种还算明君,对君权把控十分严的帝王而言,继位,就只能等着继位。父皇还没死呢,他哪怕老了,也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自己还坐着的龙椅闹腾。   若父皇已经年老体弱快要病死了,他们这样子还算回事,现在父皇虽然年纪上去了,身体却健朗的很,这么蹦达着,等着父皇容忍度到了极点,就是个死字。   虽然皇家不流行亲手杀儿子,但是逼死几个是常有的。若不是有珏儿陪着,我估计也撑不下去。   水靖想到这,眼底就是一片冰寒。   水珏伸手抱住自己哥哥的脖子,用软绵绵的童音道:“哥哥,别难过,珏儿陪着你。”   水靖回过神来,捏了捏水珏的脸蛋,露出笑容。   至少他还有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亲人。   ..................................   水珏不管朝中的事,只安心的拿着水靖的产业练手,偶尔去宫中卖个萌,与自己父皇增进一下感情。水珏的天赋让一直辅佐水靖产业的王先生十分惊讶,惊讶之余,也不得不赞叹,不愧是唯一获封公主的天家女儿,皇上金口玉言所称赞的“朕之贵女”,这天赋就不是常人能有的。以前他惊叹于四皇子的才智,没想到长兴公主也不容小视。想着四皇子早有口风,以后这些产业都由长兴公主主食,王先生就更尽心了。   他不像其他幕僚,在政务治国上有多大的见解,也只会处理商人这些事情。以后说不准还要靠长兴公主讨生活。   水珏近十岁的时候,已经把水靖手中所有的产业把握在手中。水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朝中一些人口中讽刺的看不得那黄白之物,但是办事还真少不了银子。水靖最近是越来越分身乏术,他又实在不放心将这些全权交给下属幕僚。现在水珏终于全部接手,他也能放手一搏。   如今皇帝对太子和大皇子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眼看就要有所动作。而水靖办差的时候尽心尽力的同时又从来不拉拢朝臣,回府的时候就紧闭府门,任何邀约都以王妃身体不适之由拒绝,让皇帝越来越放心。何况水靖和水珏都表现的对他十分眷慕,他又陆陆续续听到从前皇后宫中的老人说着皇后是如何思念自己,忧心家中势力太大怕皇上担忧,最后思虑过重也是因为四皇子的婚事以及对自己愧疚余余,渐渐就少了些对皇后的愧疚,对水靖和水珏也越发顺眼了。   所以男人,特别是像皇帝那种高高在上的男人,总是很任性的。 ☆、第七章   水珏刚满十岁不到一个月,皇帝终于忍无可忍,对着自己的儿子出手了。而这出手的征兆,就是大肆的封爵。   皇帝一向溺爱太子,为了给太子铺路,他只给儿子们派差事,一直未曾封爵。皇帝打的是让太子即位后再给兄弟封爵的主意。这一是不让有了爵位的儿子起什么心思阻了太子的路,二也是让太子即位后对兄弟施恩,好让太子博个好名声的同时,多些辅佐的人。   皇帝最不相信的就是自己的血脉,但是唯一相信的,也只有自己的血脉。毕竟这天下是水家的天下,水家的人才会为水家的天下兢兢业业尽心尽力。   但是太子估计是被宠的太目中无人了,而大皇子又太猖狂了,让皇帝的希望。最近太子上窜下跳,居然打起了禁军的主意,这触及了皇帝的逆鳞。这太子想要掌控禁军,难道是太子之位坐太久,想要逼宫了?前朝不是没有皇帝被逼宫的,虽然皇帝潜意识还是相信太子,但这事实在是越过了他的底线,所以他需要给太子一个警告。而这封爵,就是警告。   ..................................   当朝的爵位超品的有亲王、郡王、国公三种。皇子获封,最少也是一个郡王;异姓最多坐到郡王的位置;国公虽然是超品,但是袭爵就降一等。在超品的爵位中,异姓的几位被称为“四王八公”。“四王”中北静王的“水”姓是祖皇帝赏赐,本身并不是皇族之人。而“八公”中,荣国府和宁国府因子弟没出息,没有靠着功劳和皇恩晋升,爵位降一等,如今其实应该是一等将军的爵位,只是皇帝念旧,才没有夺了荣国府和宁国府的招牌。   只是当年水珏进宫,让皇帝起了疑心,对贾家不再热情。而后甄贵妃传给贾府的消息更是让贾府心惊胆战,最后不但贾宝玉在抓周的时候抓了胭脂,贾家也乖乖的把国公府的招牌撤了,挂上了一等将军府的牌匾。   以前他们敢越制,那是仗着皇帝体恤老臣,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现在皇帝因为贾宝玉的事对贾府起了间隙,连甄贵妃都专门传消息给贾府让贾府夹着尾巴做人,皇上可不高兴了,贾府哪还敢嚣张?   皇帝在知道贾宝玉抓了胭脂之后一阵腻味。皇帝怎么会不知道抓周的规矩?若是他心里还念着贾府的好,估计会想着贾府这是识相忠诚,懂规矩。现在他早对贾府印象不好了,便觉得贾府这是敷衍。   皇帝才不知道,那贾宝玉是真的就算没有大人引导也会自己抓胭脂呢。   皇帝对贾府仍旧不满意的事自然甄贵妃又传给了贾府,适逢正值选秀,本来勋贵是免选的,贾府一时慌了神,和交好的世家们求了主意后,把二房大年初一出生,卜卦的算命说命格尊贵的嫡小姐送进了宫中,以表示贾府对皇家的顺从。   但是皇帝疑心病犯了就是无药可救的。你贾府不顾勋贵免选的规矩选秀送人进宫,可以说是向皇帝示弱,表示自己勋贵的面子都不要了,请求皇帝息怒。但皇帝却认为,贾府这是小瞧他了,以为他是个重美色,送个女儿来了就算完事。而且贾宝玉生而带玉本来就让皇帝心里犯嘀咕,但好歹还是个外姓的,现在国内太平着,也不可能出现什么改朝换代的事,所以皇帝也只是膈应。但是现在贾府把女儿送进宫中,还是个“又”被批命为命格尊贵的,难道贾府志在皇位?   皇帝本来就被太子和大皇子的皇位之争弄得寝食难安,现在贾府简直戳中了他的痛处。本来贾政虽然没袭爵,但是贾府还未分家,贾元春好歹也算国公的孙女,进宫选秀之后,若皇帝看中了至少是个贵人以上的份位,而没看中也至少会给有品位的女官,到时候再放出去。皇帝实在是不想留人,也会给勋贵们面子,给一大堆赏赐之后再指个婚。但是勋贵们并不希望皇帝指婚,毕竟脑袋不蠢的都知道皇帝对勋贵们不满,给指婚一定不会是他们想要联合的势力。   而皇帝这次是真的气狠了,他虽然留下了贾元春,却只让她领了个最低等的女官,远远的打发给早已经被冷落许久的妃嫔当差。   这下子贾府是真的慌神了,最后是在皇帝的示意下,摘了国公府的牌子,忙不慌的分了家,才让皇帝熄了怒,赏赐了一点不值钱的玩意儿,才算了数。   贾母虽然偏疼二房,但是也知道,贾家的爵位没了,她疼什么都没用。再偏疼小儿子,偏疼那个带玉的孙子,贾母也不会搭上整个荣国府。所以最终默认了分家,把一等将军府的牌匾挂了上去,好歹保住了爵位。至于小儿子和小孙子,只能自己多分点私房给他们,想来贾政是个喜欢读书的,贾珠又中了举人,贾宝玉还是个胎中带玉的,以后应该……能自己闯出一条路吧?   贾母心里踹踹的,但是却还是留在了一等将军府,继续做她的国公夫人。虽然府邸的牌匾是摘了,但是她的诰命还在嘛。至于为什么不搬出去和小儿子住……这不是废话。她的风光,不只是因为她那死去丈夫赚来的诰命,还以为她有袭爵的儿子。   ..................................   皇帝分封下来,大皇子被封为勇亲王,四皇子被封为瑞亲王,五皇子被封为顺郡王,七皇子因为其母多次向贾府传递关系,还试图帮衬贾元春,被降成嫔,七皇子的爵位也没了。   其实宫中谁不知道其实是甄贵妃给贾府传递的消息?只是怡妃一向以甄贵妃马首是瞻,又恰巧怡妃家中有人和贾政是同事,才让怡妃给贾府传递消息。所以说皇帝明面上是整治了怡妃和七皇子,实际上是警告甄贵妃和大皇子。   朕都看着呢,你们继续蹦达。   然后大皇子还真……继续蹦达了,甚至蹦达的更欢了。水靖自从被封了亲王还赐了“瑞”这个高大上的封号之后,简直是被两边针对,府中更是时不时的有人被收买、有人被送进来,烦不甚烦。   水靖自己倒不怕,就怕一时大意让水珏遭了罪,再加上京城实在是乌烟瘴气,水珏连门都不能出了。水靖和水珏商议之后,决定再装一次直肠子,直接请求皇帝让水珏“出京休养,为太后礼佛祈福”,本朝男女大防并不算重,公主自由度更是高,公主未出嫁前出京礼佛什么的常有的事。   皇帝是真心疼爱水珏,又感动于水靖的对妹妹的爱护之心,便大手一挥,让水珏出京休养了,选择的地点是风光秀美,气候适宜,皇帝心腹所在的,江南。 ☆、第八章   再受宠,水珏也不过是一位不会干涉朝政的公主,再加上年岁尚小,这些年又刷足了体弱的存在感,所以她的出京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若是一个皇子,还能说出京去联络什么、拉拢什么,一个先天体弱刚满十岁的小公主去江南能干什么?也只有避难和休养这个理由了。   实际上水靖和皇帝确实是这个意思。无论是水靖还是皇帝,都不希望这一场夺嫡之战波及到柔弱的水珏小公主。想来水珏只是个公主,只要远离了京城,那些个斗红了眼的皇子们,应该不会再将视线集中在水珏身上。   就算要暗杀来制造个矛盾,栽个黑锅之类,但是也要有理由才成。一般皇子或者大臣被暗杀,要么是皇子本身就站在夺嫡这条船上,要么是他们要查谁谁的罪证,反正动手是要有理由的。   所以你杀水珏干什么?单纯为了栽赃?这也太丧心病狂了。这些个夺嫡的皇子都还是有着一股傲气的,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去杀害与自己没有利益冲突的子妹。   所以水珏带着自家哥哥满腔的爱护之情,乘船从大运河慢悠悠的沿河而下,朝着诗词中美如天堂的苏杭驶去。水珏身边的都是水靖挑选了好久的亲近之人,对水珏的真实情况当然十分了解。而水珏自己调·教的人除了留了侍女嬷嬷在水靖身边,打理水靖的生活,免得她走了之后,后院还流着那个甄王妃,给水靖添乱子——甄王妃活到现在不只是她命硬,也有水靖和水珏想要她活着的缘故。毕竟现在这个王妃已经被甄家当作弃子,不会多加注意。她死了之后,水靖必定要迎娶新的继王妃,那时候还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势力,再收拢一次,必定又得多花功夫。   因此,水珏在船上并没有显出什么晕船劳累的迹象,兴致来了还乔装打扮上岸游玩一番,随行的下人和侍卫都是假装没看到这不合符礼法的行为,全凭水珏高兴。皇帝专门派给水珏的教养嬷嬷甚至连嘴皮子都没动,似乎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职责了。   虽然教养嬷嬷是皇帝从太后身边要来的,以示对水珏的恩宠——毕竟水珏是水靖这个男人带大,那个长嫂等用于没有,女儿家的教养还是需要专业人士好好教一教。虽说水珏作为皇家的女儿,不可能有人敢说水珏的教养不好——无母长女不可娶那是普通人家,对于皇家而言,只要公主尚且受宠,那么她的一言一行皆是符合礼仪的,没有人敢长着嘴乱说。但是毕竟走出去还是皇家的门面,基本的教养还是要有的。   教养嬷嬷最开始还是挺有范儿,但是在第一次见到水珏的真面目之后,就吓的差点尿了裤子,而她在太后身边呆了那么久,早就人老成精,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告状,也不可能到处乱说“公主的真面目”,甚至没可能辞了这个工作不干,所以干脆直接老老实实的,向公主倒戈了。   在倒戈之后,教养嬷嬷觉得其实公主对她信任的下人还是不错的。只要老老实实不起坏心,日子过的还是蛮舒服的。   宫里的教养嬷嬷大多是大龄宫女自梳头发留在宫里的,也就是说,她们并没什么后代,也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亲人。所以教养嬷嬷就安安心心的跟其他嬷嬷打成一片,彻底被长兴公主收入麾下,入宫都是说公主如何好学如何聪慧如何温柔如何优雅如何弱不禁风需要好好调养,出宫就为公主的娇横跋扈出谋划策,感觉连三观都被带歪了。   现在也是这样。这水珏上辈子作为手握重兵的将军王,除了京城和边关,不可能再去其他地方晃荡。这辈子居然还能一边走一边玩,纵横半个国土最繁华的地方,自是越走越慢,非要把一个地方玩遍了才走下一个地方——借口很好找,长兴公主天生体弱,水路劳累,经常身体不适生些小病,自然走一小段路就要靠岸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本来顺水而下,一个月可到的水路,水珏硬是走了两个多月,这还是水靖料到了自己的妹妹贪玩,三番五次飞鸽传书催促的情况下,水珏才不情不愿的加快了速度,到了京杭大运河的最终点,江南这一片区主要官员都在的繁华城市——杭州。而皇帝密信,让其全权负责“娇弱的长兴公主”的生活的心腹,也在此居住。   此番水珏是“低调出京”,虽说在消息稍稍流通一点的人那里,这都不是秘密。但是皇家说这是秘密,那这就是秘密。所以即使三品以上官员都心知肚明长兴公主的到来,但对手下人都守口如瓶,只说那是“贵人”。而前往迎接的,也只有皇帝唯一打了招呼的“心腹”林海,并且林海还是携家眷便装迎接。   水珏在下岸的时候还在翻着某公主“微服私访”“遇上穷书生”“才子佳人携手同归恩恩爱爱”的话本,不由嗤笑一声。   那皇子为了某些案子秘密微服私访还好说,但这些“微服私访”官员都是会事先得到消息,不存在完全蒙在鼓里被正好撞上罪证的说法。皇子离京,那是多大的事,怎么可能瞒的密不透风。所以皇子出京办案,但是扯着虎皮做大旗,给专门查案的官员当靠山的。事实上“微服”的官员早已经到位。   而公主就更不可能。皇家的女儿,多少人垂涎着想要攀上去?能出京的公主,肯定是被千宠万宠,其动向也是许多人都心知肚明。而且公主远比皇子更娇弱,需要的照顾也更多,基本上都是住在皇帝的行宫别院,都有嬷嬷侍女侍卫太监层层包围,哪可能被穷酸小子撞上。   哪怕是普通的大家小姐,出游的时候身边的奴仆都是团团围住的,就怕撞上什么碍了闺誉,更别说金枝玉叶了。   不过就像是会有“良家女子”碰巧倒在某官员皇子车架前一样,说不准就有“贫寒书生”倒在公主的轿子马车前,这种千方百计想要“偶遇”富家小姐的叵测之人一直都有,更别说公主了。正因为这样,公主出宫才要更加的步步小心。   只是对于水珏而言,只有她让别人小心的,没有别人让她小心的。而这个除了亲近之人,没人知道而已。   水珏等船停了之后,在侍女的搀扶下,在侍卫和下人的层层围绕下,刚下船就上了马车,除了对着林海和他一同迎接的夫人点了点头之外,连一个外人都没见到,全被她的下人给隔住了。   所以说,要怎样的穷小子,才能穿越层层下人的围绕见到公主呢?    ☆、第九章   林海既然是皇帝的心腹,办事能力当然不差,这马车虽然外表看起来低调,但是内在舒适的比起水珏在京城的马车也不差什么了。虽然水珏身体很不错,但坐船摇摇晃晃的,还是有些劳累的。所以她靠在马车的软垫上小憩了一会儿,等她差不多睡醒的时候,马车才停下来。   “公主,到了。”外面嬷嬷的声音响起。   水珏“嗯”了一声,她身边的大丫鬟秋实立刻上了车厢,替水珏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髻之后,再下车,扶着水珏的手,让水珏踏着小厮的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公主,皇上选的别院已经整理好了。皇上说了,公主要是住着不满意,就重新选一处,微臣立刻去整理。”林海躬身行礼,目光避开了水珏的脸。虽然水珏才十岁,但这是对女眷必须的礼仪,“路途劳累,公主休息好之后,微臣再来带公主去其他几处别院看看。”   “就这里了。”水珏事先就已经对杭州这几处行宫别院甄选了许久,这一处是她特意撒娇问父皇要来的,其装饰也是哥哥事先派人来按照她的爱好整理过的。   果然,一进别院,就有下人拱手迎接,为首的就是王先生。   “我就说哥哥怎么会好心放我出来轻松,原来是打着换个地方也要压榨我的注意啊。”水珏伸手让王先生免礼,笑道。   王先生早已经和水珏熟悉,面上也带上了轻松的笑意,只是林海还在一旁,礼仪倒是丝毫没有松懈:“公主说的哪的话,王爷可真冤枉了。王爷让小人来这里候着公主,只是担心其他人公主使唤着不趁手而已。”   “就你会给哥哥说好话。”作为习武之人,水珏只经过马车上那一会儿的小憩,就已经精神奕奕了,“林大人和林夫人也辛苦了。”   “为皇家做事,是微臣应该做的。接风宴已经摆好,按照皇上的意思,只请了两三家人来给公主陪坐,希望公主不要嫌弃简陋。”林海毕恭毕敬道。   按照杭州官员的意思,虽然说公主是女眷,但是包个有园林的酒楼,在露天的地方摆上几桌豪华的酒宴,再请些戏班子歌舞班子,再让江南高管的女眷都来陪同,顺带男人们也趁此难得的机会聚一聚,才是正理。   要知道,这些官员平时没理由可不敢时时刻刻聚在一起。这官员们都聚在一起了,哪知道是谈论些什么?是不是结党营私?朝廷的“钦差”可是随时不知道潜伏在哪的。就算没有“钦差”,一个地方当官的“敌人”也是要多少有多少,谁也不愿意被参上一本。   只是瑞王专门跟皇帝进言了,小妹体弱,就别用那些虚礼让小妹受累了。就只用让小妹和皇帝亲近的大臣见见面,让他们多关照一下小妹,认下人,别让不长眼睛的打扰了小妹的休养就成了。   如此质朴的请求,皇帝自然应许了,还觉得四儿子和小女儿是真正忠厚的,一切从简什么的,还只见自己的心腹什么的,看来是真的一点也没有其他心思。   既然一切从简了,为了不累着体弱的长兴公主,接风宴自然就摆在了行宫的屋里。此刻天色还亮着,但是院落里和屋里已经亮起了灯笼蜡烛,看起来就算是天黑了,这里大概也能凉如白昼。   此次等候长兴公主的除了巡盐御史林海及其夫人之外,其他三人是掌管江南兵权的江南总督李仁琥、掌管江南吏治的江南提督穆皑,以及专门从金陵赶过来的体仁院总裁甄应嘉。这江南总督和江南提督和被加封了兰台寺大夫的林海一样,都是从一品,且都是江南最高实权地方长官,而林海则是在江南地区直属中央的最高督察人员。只有甄应嘉只是个依靠祖荫的从二品,不过甄家有贵妃有大皇子,甄应嘉的堂妹还是瑞王妃,所以这次甄应嘉也专门从金陵跑了过来。   似乎甄家跟长兴公主真的多亲密似的。   水珏不由在心里轻笑。这甄应嘉办事能力不怎么样,但是在为人处世上却是个人精。   能坐到从一品这个位置,在场的三人当然也都是人精,也都知道瑞王妃和瑞王的不睦,自然也知道长兴公主和那个常年在病中的嫂子肯定关系也不怎么样。他们还真有些担心不请自来的甄应嘉会惹恼了水珏。不过看来长兴公主果然如同传言的那样十分温婉知礼,对甄应嘉及其夫人也没表现出恶感。而甄应嘉只是来表示一下甄家和新崛起的瑞王一脉并不是那么关系紧张,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也是见好就收,不凑上前让水珏心烦。   林海松了一口气。夫人是贾家的,而贾家和甄家一直交好,他也不想得罪了和金陵四大家族一样跋扈的新贵甄家,毕竟甄贵妃和大皇子在朝中风头正盛,他不打算站队,也没打算得罪谁。所以对于甄应嘉非要过来,还说通了甄贵妃让皇上“点名”,他也只能认了。   在场的人都是会演戏的,水珏也不想刚见面就弄得大家不愉快,自然也一起演着,大家都还算愉快。陪同水珏出京的侍卫队长是皇帝派的一等御前侍卫,副队长是瑞王派的一等王府侍卫,虽然只是正三品和从三品,但一等御前侍卫可是皇帝跟前的人,而瑞王身边的人自然也是不能得罪的,所以这两人加上代表瑞王管理产业的王先生坐在了外面的一桌,而夫人们则和老夫人一起,陪着公主坐在里桌。这次他们都没有带小辈来。   水珏虽然对那些女人谈论的话不感兴趣,但是被人捧着还是心情很好的,何况这些贵妇人都是很会说话的,哪怕她不感兴趣也听的开心。其中最会说话,最让人感觉舒服的,却是林海的夫人。水珏记起,林海的夫人好像姓贾,是荣国公的小女儿。虽然林夫人看着用较厚的胭脂掩盖了脸色,再加上步履虚浮,应该身体不怎么好,但是无论是外表、气质还是谈吐,比起宫里的那些花重金堆出来的娘娘们也不须多让了。   怪不得父皇曾经感叹过,贾国公所有的优点都被小女儿继承去了,剩下两个儿子都只剩下了糟粕。   这桌子上,不怎么说话的是甄应嘉的夫人。水珏听说这甄夫人姓王,家世虽然好,但王家信奉着“女子无才就是德”,她也就识些字,看得懂账本,读了些女诫。腹中空空,自然谈吐就比不上其他的几位夫人,甚至还没几家老夫人会说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嚣张惯了,当着公主的面,甄夫人还把心情带到了脸上,明显看得出来,有对桌子上最出彩的林夫人的不满和妒忌。   “公主可不知道,林夫人一直是个有才华的,她可是国公的女儿呢。”在水珏再次称赞林夫人之后,甄夫人终于忍不住,笑道,“她家还有个含玉的哥儿,可稀罕了,以后也肯定是个钟灵毓秀的人物。”   这话一说出,桌子上的女眷们立刻哑了,在场悄然无声,只衬的外间男人们的谈笑声更加响亮。 ☆、第十章   水珏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汤盏,喝了一口,将汤盏放在桌子上。汤盏磕在木桌子上的声音很轻,但是周围太过安静,那轻轻的一声响,跟磕在众人心上似的。   林夫人最先缓过神来,抿嘴笑道:“含玉什么的不是说是外人杜撰的吗?娘家来信的时候还没提这茬呢。不过二嫂这个年纪又有了哥儿,肯定是个宝。听说甄夫人是和我二嫂同时有的哥儿?也叫宝玉?该不会也是个含玉的吧?我记得甄夫人和我二嫂还是堂姐妹来着,果真是姐妹情深,生个哥儿也是同时来的。只可惜我还只有一个儿子,什么时候学着甄夫人和二嫂多子才多福呢。”   “林夫人说的是,甄夫人和甄大人的恩爱真是让人羡慕。”李夫人忙接着打圆场,“听说甄夫人家小公子天资聪慧,甄夫人实在是好福气。”   “哪有林夫人福气大……”甄夫人是知道贾家因为那个含玉的哥儿的事招来了上面的不满,才想借此刺一下林夫人。但是话说出口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毕竟她虽然腹中空空,但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当家主母。若现在座上的是哪个威严的比她家官位更大的夫人,估计她就不敢胡说了。只是水珏虽然是公主,但她可是贵妃家的,而且水珏一直以来传来的都是柔弱温婉知礼谦逊的名声,年纪又那么小,她顿时就忘了。   要说甄夫人和林夫人结怨,其实是一件小事。甄夫人本姓王,和林夫人二嫂原是堂姐妹。出嫁之前这两人倒不怎么亲近,但是出嫁之后,这两人出嫁的身份是最高的,贾家和甄家又是世交,自然一来二往就熟悉了。林夫人出嫁之前和二嫂有些间隙,大概就是小姑和嫂子的一些小摩擦,让其颇有怨言,甄夫人也就听了几耳朵。   甄夫人本身就对林夫人印象不好,再加上林夫人在女眷交往上的名声比她好太多,美貌和教养自不用说,偏还是个有才华的。林海又是个不近女色的,虽然府中妾侍有几个,但林夫人这么多年来无子,他也没表现出宠妾灭妻的征兆。   这比起甄家那几个貌美如花还养着庶子的妾侍的烂摊子,实在是太幸福了。   不过甄夫人有儿有女,经常拿这个来刺林夫人。后来林夫人终于有了一个女儿,不知道是不是“招娣”的缘故,两年后又有了一个儿子。虽然一家人都病怏怏的,但好歹也算儿女双全了。她又不能刺人家儿女病怏怏的养不活,官场上,好歹也要留一两分情面。这些年一直被林夫人压着,这次在公主面前林夫人又好似出了风头,她自然就把嫉妒带的面上了。   甄夫人本来有些忐忑,但见公主似乎没有怪罪,便脖子又硬了起来。想来甄家还有个女儿是瑞王妃呢,听说公主可是在瑞王府长大的。虽然传说两人关系不好,但毕竟长嫂如母,公主肯定是站在甄家这一边的。   水珏看着甄夫人那嘴脸,一阵腻歪。她觉得甄家真有意思,娶个这么个糟心货真不怕后院起火吗?不过金陵据说有贾史王薛四大世家,他们不但互相联姻,和其他勋贵也多有联姻。甄家算是凭借着自己父皇新起的勋贵,和四大家之一王家联姻也是能预料的。只是王家养女儿的方法蠢了些。   水珏倒是觉得,说不准这正是王家聪明的地方呢。把自家女儿养蠢了再嫁给其他勋贵做主母,这不是祸害了人家一家人吗?等其他几家人都衰败了,王家不就是独占鳌头了吗?啧啧,这么想起来,王家还真阴险。   “甄夫人说笑了,林夫人不是林家的吗?她家自然是林家了。”水珏慢悠悠的开口道,“不过林夫人确实是福气大,林大人深受父皇器重,现如今你又是儿女双全,这怎么不是福气大来着?”   “公主说的是。”下座女眷纷纷称是。你一言我一语的继续捧着水珏,居然你来我往不再让甄夫人开口了。   林夫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家二哥那个孩子招了上面忌讳的事,细究之后,她也不得不咬牙恨一句真是活该。她家女儿出生的时候百花盛开她都吓得几晚上睡不着,敲打了好几次下人,深怕泄漏了出去。二哥家不但不藏着,还大肆宣传,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真当皇家是好脾气吗?也幸亏甄家和长兴公主不和,让长兴公主为自己解了围。若是其他皇家的人,说不准就会迁怒了。   林夫人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得了公主的亲睐。长兴公主这种地位的人,又是得宠的,就算面上装的再温和,骨子里都是高人一等的。她们这些臣妇,哪可能第一面就让公主看重。不过是公主看不惯甄家罢了。   等一顿饭吃完,甄夫人的脸色简直难看的能滴出墨了。水珏懒懒的瞥了匆匆行礼,就急急忙忙走了的甄夫人,偏头对身边的嬷嬷道:“告诉甄大人,若她夫人不愿意来,就别来了。愿意陪本宫解闷的人多着,不需要甄家这么勉强。”   “是,公主。”嬷嬷领命下去。周围还没散去的女眷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公主真是不客气,连甄贵妃的面子也不顾了吗?不过她是瑞王养大的,本身就不是大皇子那一边的,不顾甄贵妃面子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甄贵妃这些年似乎也不怎么受宠了。   “林夫人,听闻你有个出生时有着百花盛开祥瑞的女儿?”水珏微笑道。   林夫人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她赶忙行礼:“哪有的事,只是小女是百花节出生,不知道怎么就以讹传讹变成这种荒唐的流言。公主说笑了。”   水珏似笑非笑:“这可是你娘家传出来的啊,嗯,是你二哥家传出来的。林夫人虽然身体似乎不好,但是家中的人也好好管管吧。毕竟你是林家的人,林老妇人和本宫母后有些交情。”   林夫人额头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背后似乎都快被冷汗浸湿了。黛玉出生的事她和老爷严格控制,绝对不准下仆说出去,所以连江南知道的人都没有,怎么会传回贾家,传回她二哥家?还被传的到处都是?百花盛开这种祥瑞是随便能传的吗?现在老爷官职这么高,以后不是非逼着她女儿进那人吃人的地方吗?   林夫人又想到贾宝玉含玉出生的传言,大概明白了他们打的什么主意,顿时心里更是凉了半截。   “公主说的是,是臣妇御下不严。”林夫人行礼的时候,收在袖子里的双手都在颤抖。   “明天过来的时候把你家儿女带来看看吧,虽然本宫并没有见过林老夫人,不过既然是哥哥嘱咐的,本宫还是带了几个御医过来。”水珏说道这,就转身进屋了。   “林夫人还不快谢谢公主的恩?”一旁的穆夫人连忙提醒。   “谢公主恩。”林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下子是真的扎扎实实的跪了下去。    ☆、第十一章   无论是林家还是贾家,水珏都没放在心上,甚至都有些不喜。   当初母后的娘家桃李遍天下,林家既然是书香门第,自然和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树倒猢狲散,林家当时明哲保身也就算了,落井下石的事也没少干。   这不怪林家,毕竟林家是当今圣上的“纯臣”,自然是跟着当今圣上的旨意走。她的好父皇要打压后族,这些纯臣可不就得上窜下跳帮着拾柴架火。算起来,林家算是其中比较厚道的,只是跟着附和了几句,得了些好处而已。比如现在林家库房里有好些东西可都是这么来的。   只是林老夫人确实又对瑞王有些恩惠,当年瑞王最困难的时候,林老夫人偷偷送了些东西来。虽然可能是不想将瑞王得罪的太惨,毕竟瑞王哪怕现在不受皇帝重用,但是等皇位更替,他好歹也能捞个郡王当。   不过这都是借口罢了。若水珏不下江南,瑞王估计都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现在水珏到了江南,瑞王把江南的官员中没站队的、父皇的纯臣扒拉好久,才选出这么一个和他们勉强算是有点善交的人。谁不知道林海的命根子就是一双身体不好的儿女,她虽然并不是想让林海站在他们这边,好歹在她在江南“养病”的时候,能有些方便。   ..................................   林夫人回家的时候,腿都是软着的。林海和夫人伉俪情深,虽说喝了几杯酒,还是看出了夫人的异色:“敏儿,怎么了?”   “被甄夫人刺了几句,被吓着了。”林夫人捏着帕子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公主说看在母亲的面上,带了御医给黛玉和小宝看看。不知道母亲和皇后有什么交情?”   林海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哪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当初不想弄得太难看,在瑞王分府的时候给的礼厚了些罢了。没想到瑞王居然还记得。”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估计当时也只有母亲心存善念,略表善意,瑞王就记住了。”林夫人松了一口气。她自然不会把娘家的事告诉林海,哪怕他们夫妻关系再好。想来其他听到这几句话的夫人也不会乱说。但只要她处理不好,就不知道会有什么传言了。想到这,她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出嫁的女儿器重娘家带来的仆人那是理所当然,只是那仆人居然心向着的不是她,而是贾府、甚至是她的好二嫂,这简直让她寝食难安。还是说,这不仅仅是二嫂的意思,还有她母亲的意思在?   毕竟当年出嫁的时候,二嫂还没有掌握府中大权,不可能在她身边安插人。但是她身边的人,可都是母亲选的。   至于林夫人怎么和贾老太太之间有了间隙,还是要从那一个含玉而生的哥儿说起。贾府因为这个哥儿遭了祸,虽说现在贾宝玉现在年纪尚小,但是已经可以预见朝中显贵不可能将女儿嫁给这个被皇家点过名的人。更何况,贾宝玉出生后的几年,史家、贾家、王家接连死人,最后连他的大哥、贾家这一辈唯一的读书人贾珠也病死了。   其实这本不关贾宝玉的事,他出生的时候这三家本身就有年老的人,什么时候死都正常;而贾珠自考中举人后,一直病怏怏的靠着医药吊命。不过有心人这么一传,就变成贾宝玉出生的福气太大,不但贾家压不住,害死了贾珠,连和贾府联姻的几家人也被波及了。话都传到这份上了,连贾政夫人的娘家王家都不再和这分出去的二房来往,更别说其他人了。   但是贾老太太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对这个孙儿异常喜爱,不但经常偷偷送些私房过去,还到处物色着贾宝玉的媳妇人选。眼见着京城没有人不避着这个含玉而生的哥儿,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女儿身上。林黛玉可是从二品官员嫡女,身份上肯定是配得上贾宝玉。而贾敏是自己亲女儿,这表亲结婚可不是亲上加亲?有了自己看着,林黛玉肯定也不会受到什么委屈,这种婆家难道还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林夫人接到书信的时候,气得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自己母亲只说林黛玉身份够高配得上贾宝玉,但是她也不想想贾宝玉配不配得上自己女儿!且不说贾宝玉被皇家点名、也不说贾宝玉克死了那么多人,就说贾家既然已经分府,没了国公府的招牌,那么二哥就只是京城随处可见的一个六品官。   那一等将军的爵位是大哥的,和二哥一点关系都没有。分了家,就算母亲再偏袒二哥,也没用了。虽然贾敏看不上大哥的品行,比起大哥,也确实和二哥稍微亲近些,但这不代表她就是没脑子的。自家黛玉堂堂从二品官员嫡女,嫁给一个注定没有前途的六品官员次子为妻,她敢开这个口,自家老爷就算再疼她,说不准也会一巴掌扇过来,她百年之后都不敢进林家的祖坟!   更何况,贾宝玉荒唐的名声已经穿出来了,不但不好读书,还好吃丫鬟嘴上的胭脂,看着就是下一个大哥,她怎么可能让自家女儿嫁给这种人。   林夫人自然是回信拒绝了这件事,然后贾老太太居然不死心的继续来信,还训斥林夫人不顾娘家,气得林夫人大病一场。   原来在娘家的时候,贾老太太是很疼林夫人,没想到现在却这样不讲理的逼迫她,林夫人真是气的差点起不了床了。   林夫人被气病,林海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虽然对贾老太太的作为很厌恶,不过看着自己夫人都被气的大病了,自然没有迁怒林夫人,反而更加怜惜她。毕竟她夹在其中,才是最不好受的。   但是林海跟贾家之间的间隙,肯定是有了。所以林夫人自然不能让林海知道贾家居然对林府了如指掌的事。若是林海知道了,估计自己也得不了好。   想到这,林夫人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疼。她用手绢掩着嘴咳嗽几声,拿开手,就发现手绢上有点点鲜血,不由悲从心生。   母亲啊,你这是要逼死女儿吗?    ☆、第十二章   第二天,林夫人虽然身体抱怏,还是硬撑着将一双儿女带着来拜见水珏。能当御医的人,自然比江浙这些名医医术上要高明许多。刘御医是水珏母后留下来的人,自然一直对瑞王、对长兴公主很是忠心,下的诊断自然也不是中庸的温和之词。   “贵府的小姐和公子都是先天不足,夫人在怀孕前和怀孕中吃了太多药物。要知道是药三分毒,这毒性就影响到了小姐和公子的身体。”刘太医这话一说出,林夫人脸色就白了几分。她脑海里立刻闪过几个天天怂恿她喝着各种“偏方”的心腹,心口不由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过这些先天不足都是可以养好的。小孩子身体弱,药还是要少喝,平时不要娇养太过,要多动动。”刘御医诊断之后,就不由暗叹。这两个孩子的症状是富贵人家常有的。先天不足其实是很好调养回来的,只是富贵人家大多都把孩子养的娇娇气气的。像这种生来就弱的孩子,更是天天补药喝着,连一步路都不肯让孩子走,每天都是仆人们抱进抱出,甚至连屋子都不让其出,连太阳都不给晒。这身体能好才怪。作为医生,也只能看着这些富贵人家生生的把可以养好的孩子养废,毕竟这些人家教养孩子的方式不是医生能插嘴的。   人家就要用这种教养方式来显示自家儿女的娇贵,他们这些医生又能如何?   按照刘御医的诊断,这大姐儿身体还算凑合,这小哥儿估计平时被娇养的更过,估计现在都没开始吃五谷杂粮吧。这么养下去,遇上个小病小灾,估计就没了。就算没病没灾,也活不了几年。   平常的医生的话林夫人听不进去,她恨不得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时时刻刻捧在手中,揣在怀里养着。但是御医的话她却不敢不听,听着她再这么养下去,哥儿估计撑不了几年的时候,林夫人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就栽倒了。   “求御医救救我家孩儿。”林夫人简直要跪下来给刘御医磕头了。   “夫人请起。”刘御医连忙避开林夫人的行礼,“既然公主让微臣来给贵府公子小姐诊断,微臣自当尽心。微臣这里有一套五禽戏,有几套调养的食谱,夫人先照着做,药物什么的,渐渐停了吧。没病的时候,就别给孩子喝药,这小孩子身体弱,承受不了太强的药性,什么人参鹿茸,本就不适合孩子吃。”   林夫人自是又千恩万谢,对公主也是感恩戴德。她家里供养的大夫都是求贾府的面子请来的退休的御医,现在她对贾府存了疑,又听见这还在任的御医这么一说,恨不得把那老御医拖出来打一顿。她甚至怀疑,自家花了大笔钱让贾府请来的所谓御医,根本就是骗子。她的好母亲,她的好二嫂,说不准私自把钱吞了,然后随便找了个人滥竽充数。   就在林夫人准备好好查查这个从来没怀疑过的“御医”的时候,水珏示意刘御医给林夫人也诊断了一番。刘御医既然跟在水珏身边,本来就是对女眷小儿的病最拿手,立刻就诊断出林夫人的病是常年吃药带来的后遗症,再加上郁结于心,导致病症加重。   “就算是为了一双儿女,林夫人也该宽宽心,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微臣那一套五禽戏对女子也很效……”说道这,刘御医言语有些踌躇。要知道虽然现在对女子虽然不算太苛刻,但是让一个贵妇人蹦蹦跳跳做什么五禽戏还是夸张了些。   “所谓礼仪,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林夫人是林府后宅唯一当家做主的人,难道还有哪个奴仆敢多嘴多舌把林夫人平时的生活状态传出去,是吧?”水珏听了半天,这才懒懒开口。   林夫人不知道心里做了什么决定,只开口道谢。   “估计最近林夫人也会很忙,顾着住小公子,估计就顾不上林府小姐了,把林府小姐暂借给我陪我打发一段时间如何。林府小姐乳名黛玉对吧?”水珏瞥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即使听到自己和弟弟的诊断,也没露出异色的估计四五岁的小女孩,对林家的教养算是稍稍高看了一眼,“小公子可有乳名?”   “因小子年幼体弱,老爷怕取名太早压不住,便取了‘小宝’的小名暂时叫着,准备等五岁启蒙之后再正式取名。”林夫人想着自己回府之后要把以前从娘家带来的奴仆全部清理一番,肯定下人们会慌乱一阵子,两个孩子不一定全顾得上。虽然林夫人不是不疼女儿,但是毕竟更疼儿子,儿子又要更年幼一些,当然离不开身。虽然也舍不得女儿,但是公主这里还有御医呢,而且女儿最近身体不错,人又早熟,又知礼懂进退,想必不会惹恼了公主,“那就麻烦公主了。黛玉,要好好听话。”   “是,母亲。”林黛玉规规矩矩的行礼。虽然离开家里很不安,但是早熟的她听到现在,也知道家里情况估计有变,便按捺着不安,把心思藏了起来,不让母亲看着担心。   林夫人强撑着病体又陪着水珏聊了几句,水珏实在是对她这样子很腻歪,便把人打发走了。等林夫人离开之后,她才认真打量了一下林黛玉。虽然才四五岁,但是这个小女孩已经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身量虽小,体态羸弱,却带着一番灵秀之气。   “林小姐看着和公主小时候满像的。”等林夫人走了,水珏周围的仆人也稍稍活泼了一些,水珏的奶嬷嬷看着林黛玉就喜欢,便笑着说了几句,“长大之后一定和公主一样,是个美人。”   水珏对自己那看似羸弱的身体很是不满意,不过还好只是看着羸弱,实际上身体非常好,手上的功夫也没落下,倒也算了。水珏梦想的身体是前世那肌肉结实、身材高大的强壮身材,如今这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怎么看都不顺眼。不过当她说想长成熊一样壮实的时候,她哥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居然飙泪了,还直说对不起她,吓得她再也不敢说这话了。   “臣女蒲柳之姿,哪如公主日月之辉,若能有公主十之一二,臣女已经受之惶恐。”林黛玉低头羞涩道。   “在本宫面前,不需要那么多客套。以后会有嬷嬷照看你,你跟着做就成。”水珏说着,懒洋洋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一旁,结果丫鬟递上来的铁球,素手一抛,铁球如同炮弹一样射到湖边巨大的假山上,假山“轰隆”一声崩塌。   水珏偏过头,看着吓懵了的林黛玉,似笑非笑:“你要乖乖的,跟着本宫之后,对外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要听嬷嬷的话知道吗?”   林黛玉眼光瞟着周围的人,丫鬟奴仆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而公主随身的嬷嬷还是笑眯眯的,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正侧耳听着刘御医的嘱咐。而侍卫们则表情严肃的去差使人搬运崩塌的假山的石头,听着说是这假山不怎么好看要重新换一个。   林黛玉嘴一憋,眼泪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   再早熟再什么仙子转世,她也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好吧!完全吓哭了好吧!呜呜呜我要回家!妈妈救命! ☆、第十三章   “哈哈哈哈,珏儿真是……”水靖一边看着信,一边揉着肚子。自从水珏下江南之后,他就没笑得这么开怀过了,“这么吓唬一个小女孩,她呀……”   “公主最烦小孩子,也烦在人前演戏。若不是王爷让公主交好林御史,公主肯定懒的搭理林家人,更不说去养小孩子了。”王煜笑道。   王煜是跟在水珏身边的王先生,王熠的堂弟。王熠不擅长官场政治,更擅长经商;王煜则更擅长打理一些小事,也很能揣摩水靖的心思,所以在水靖身边坐王府总管。王煜是看着水珏长大的,他是水靖的心腹,自然也对水珏非常尊重和亲近。在提起水珏的时候,那态度并不是单单为了讨好水靖而做出来的。   “我只是让珏儿稍稍给林府一点小恩小惠,让她在江南更自由些,哪是让她按捺着性子去做不喜欢的事来着?”水靖笑着摇头,“我这妹妹啊……”   王煜道:“公主一向在对王爷有利的事上很尽心,王爷也是知道的。”   “是啊。”水靖小心翼翼的把信折起来,放进一个上锁的箱子中,“希望有一天,本王能让珏儿不再按捺着本性去做不喜欢的事。”   王煜低着头,并没有回答。要真的让长兴公主能为所欲为,那要爬到的高度可想而知。他知道,王爷这话是将给自己听的,并不需要下人的附和。   “整理一下,进宫吧,我想珏儿的信肯定也到了父皇手上了。”水靖整理了一下袖子,整了整脸色,走出房门。   ..................................   “水靖啊,你来的正好。”水靖刚请完安,皇帝就笑着招手让水靖在他侧下方坐下,“我刚看完珏儿的信,珏儿一定也给你写信了吧?”   “是啊,除了炫耀看得风景多漂亮,其他的都是抱怨。”水靖笑着答道,看向皇帝的目光满是崇敬,“一会儿抱怨船晃着难受,一会儿抱怨杭州的东西吃着不习惯,最后还抱怨林家那小姑娘不活泼,逗起来没意思。”   “她也给你写了把林家那叫……叫黛玉对吧,那个小姑娘从林府抢回来陪她的事?”皇帝说着就忍不住笑,“我看就是你把她宠坏了,怎么能看着人家小姑娘可爱知礼,童言童语听着有趣,就把人接到身边呢?她想要人陪着,好歹找个同年龄的,或者年龄大一点的,才稳妥。”   对于水珏“抢”官员女儿的事,皇帝并没有觉得哪里逾矩了。普通王爷出游,让个熟悉当地情况的贵族公子全程陪着,那是常见的事。公主出游,点个信任的官员的女儿陪着,当然也是理所当然。只是王爷公主点的人,都是熟悉这附近风俗民情,可以当向导的人。其性格自然是越稳妥越好。   对于陪行的人选,特别是受宠的皇室子女,各大官员自然是抢破了头。毕竟皇室为尊,若女子出嫁的时候有曾经陪同公主一段时间的名声,那可是大大长脸。如果能借此机会得到公主几分面子情,那对将来在婆家的地位更是有很大帮助。   所以皇帝才笑话水珏。如果林家的小姐已经十几岁,那么水珏点名林家的小姐陪同那叫理所当然。毕竟林海是皇帝近臣,祖上又是三代列侯,林夫人又是国公嫡女,林黛玉的身份陪同水珏正好。但是林黛玉才四五岁啊,不过一懵懂小孩。水珏把人家小孩抢到身边养着,美其名曰陪同,其实就是看人家小孩可爱逗着玩吧?   皇帝不由对这个女儿十分感叹,其他人出去一趟,哪怕是公主,都忙着交好各地权贵,和权贵的子女结交,也是拓展关系的一大助力。就算公主不参政,但是公主也想有更高的地位,想给自己未来的驸马、自己未来的孩子铺垫道路。   而水珏偏偏一点这种心思都没有,她去江南就真的是去玩了,连自己明着暗着帮她铺垫的拓展声望的事,她居然还能抱个小孩回来玩。   “估计是水珏是我们这一辈最小的,虽然大家都宠着她,但是她也想要个更小的,享受一下当姐姐的滋味吧?”水靖哪里不知道,水珏那嫌麻烦和自己宠出来的肆意的性格,最不耐烦在人后还带个面具。领个懂事的大小姐回来,还不是给自己添堵?若不是自己说了稍稍交好林海这个父皇近臣,估计她真能一个人玩的开心,真不会让任何什么贵族小姐陪着,“儿臣小的时候就最不耐烦自己是最小的,虽然哥哥们也对我很好,但我就想也当哥哥。所以老五出生的时候,我可是天天盼着。”   “哈哈哈哈,这个朕记得。”老五的母亲身份卑微,那时候皇后怕宫中人惫懒,特意让其在自己侧殿养胎。皇帝想起来,那时候水靖几乎天天往侧殿跑,但是又害羞不敢进屋,就在窗台上趴着,自己偶尔去看望的时候,还会眼巴巴的问自己弟弟什么时候出生。皇帝想起那时候,居然是自己难得的轻松的时候。只是后来和那群顾命大臣政见越发不统一,他便很少再去皇后宫里了。   皇后想着水靖对弟弟妹妹的期待,又想起太子和老大恨不得把其他兄弟都掐死的态度,越发觉得还是皇后教出来的孩子纯孝友爱,所以能当皇后的人的贤惠比起其他女人就是有很大不同。皇帝又有些哀叹,如果元后还活着,想必太子也不是现在这样子吧?自己就算再注意,毕竟政事繁忙,只能教导一些大道理,在小事上和生活习惯上毕竟不会多注意。   太子毕竟是皇帝亲手带大的,和其他皇子有所不同,哪怕太子现在已经让皇帝有些失望,却仍然难以舍弃。   “不过儿臣还是把珏儿宠的太过了,”水靖皱眉,“在外面耍小脾气总是不好的。”   “你说的是甄家的事吧?珏儿是朕的女儿,甄家不捧着哄着,还敢给珏儿脸色看,珏儿连训斥都没有,只是抱怨几句,实在是太软了些。”皇帝皱眉,虽然甄家是他提拔起来的,但是甄贵妃和大皇子最近实在蹦达的太厉害,再加上这些年甄家这一辈也没什么值得皇帝注意的人才,纯粹是吃皇帝对他们祖上好感的老本,让他对甄家也有些腻味,“甄应嘉的夫人是哪家的来着?怎么这么不知礼。”   “是那个尊崇‘无才便是德’的王家的……”水靖眉眼间有些无奈。   “噗哈哈哈,怎么连你都知道这些?”皇帝乐了。   “实在是他们到处宣扬的缘故,儿臣想京城没人不知道,再说了,他们家最近太出名了,闹了那么多笑话。”水靖叹了口气,“所以儿臣连气都气不起来。”   “哈哈哈,既然是他们家的,那珏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那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皇帝笑得合不拢嘴,“王子腾还是不错的,可见王家的教儿子还是可以的。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把女儿教成那样。” ☆、第十四章   每家都有各自不同教育女儿的方式。有酸儒曰,“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不过这个说法在当世并不算流行,大家女子哪能不培养些才华?不然在女眷交往中谈什么?玩什么?人家吟诗作对,你总不能说自己是个睁眼瞎吧?   上一辈王家想从武将世家往文的方向发展——毕竟当朝边关已多年无战事,家族要想长长久久的昌盛,走文的路子更好一些。只是王家估计是走偏了路子,儿子读书还是没什么成就不说,女儿偏还往外宣扬“女子无才”,让同等条件的人家对他们家的女儿“敬而远之”。   所以这一代嫁的最好的是甄应嘉的夫人和贾政的夫人。但是论身份,王家有爵位有实权,甄应嘉和贾政却都是不能继承爵位的嫡次子,而其夫人都是嫡长女,按理说配个不能继承爵位的嫡次子实在是低嫁了。后来甄应嘉自己有几分本事,虽然没坐上实权的位置,好歹品级在京城之外还算能看。贾政就完全没本事了。   在没分府之前还不觉得什么,一分府,王夫人嫁的好不好就一下子看出来了。而王家另外“半个”嫡女还嫁了皇商,那地位更是低了。虽然现在的商人不至于太被欺压,但是士农工商是很早之前就入了公众骨子里的。水珏那么爱钱,那“商”也都是挂在家奴名下。   所以说,王家养女儿的方式是公认的失败。   以前王夫人在荣国府呆着的时候,贾老太太不喜欢出来应酬,她自持身份高,也不出来应酬,所以还不明显。现在贾政被分出来了,不但贾政红了眼想要往上爬以提高自己的身份,王夫人的“夫人外交”自然也不能少。但是既然“无才”,在一众和她同样出身但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贵妇人中,她连句话都搭不上,更别说交几个有用的手帕交。   本来王夫人一个小官妻子的事不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但无奈贾家和甄家向来同气连枝,大皇子和太子又掐的厉害,自然王夫人的事就被说成笑话讲给了皇帝听,以同时损一个大家出来的甄夫人几句,也算是抹黑甄家了。说起来,王夫人也算是倒霉躺枪了。   水靖同贾家不熟,虽然贾家同甄家走得太近,让他连带着有些厌恶。但是这一家连个像样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不值得他注意。所以若不是这次甄夫人给了水珏脸色,王夫人又碰巧和甄夫人一家的,水靖也不至于提起王家。所以王夫人又躺枪的让皇帝听了一耳朵蠢事,实在是再可怜不过。   ..................................   水靖在京城拼命的刷皇帝的好感且不说,水珏却是烦心的要死。   作为女尊国的将军王,水珏自然是见不得娇弱的女人。不过这个世界的大环境就这样,她也只能习惯。现在她也有一副娇弱的外表,不过水珏自认自己的心和力量都是和原来一样强大。   平时水珏见识到的女人基本上是府里的丫鬟婆子,当下人的,又是被她吓了那么多年,哪可能还有心思娇弱的?而即使进了宫,那些娘娘们也只是外表柔弱,内在一个比一个彪悍,宫女们就更不用说了。心思不强大的宫女,早成为御花园的花肥了。   所以这次水珏出京,林黛玉算是她朝夕相处的第一个“外面的女子”。怎么说呢,这小女孩长的漂亮,人也聪明有灵气,就是身体太弱了,性格也太弱了。水珏看着她随时一副惶恐胆怯的样子就心肝儿烦躁。   水珏也不想想,人家才四五岁的小女孩,看见她一个铁球打碎了一座假山,也不被吓到?林黛玉还能站在水珏面前不哆嗦,已经是心灵很强大了。水珏前世的时候,名号报出来都有小二止啼的功效。这一世若放她去战场,估计也是同样效果。   不过被吓到了也是有好处的。林黛玉本来是一个年纪虽小,却极有主意主见的人。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哪怕处于逆境也最多压抑自己,不可能去迎合讨好谁。不过现在她被水珏一下,脑袋都懵掉了,基本上水珏说东绝对不敢往西。一个有主见有主意,不为外界所动的人,水珏可能是欣赏的,但是绝对不想让她呆在自己身边的。因为水珏长时间处于高位,对待比她更高位、能左右她生活的人,她还能耐着性子周旋一二;对于地位比她低的人,她怎么可能委屈自己?   说是官家女子,在皇家眼中,也只是臣女罢了。林夫人尚且要对已经受封的长兴公主卑躬屈膝,更别说一小女儿了。   若是生活上的冷待、以及言语上的冷待,林黛玉估计还能忍受。但是力量上的压制,让小女孩本性上的害怕出现,那就没法子了。再加上水珏又不是让林黛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林黛玉自然就乖乖的了。   水珏根本不想跟那些女眷搞什么赏花会游湖会之类无聊的事,她对吟诗作对虽然能来几首,但是也不感兴趣。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舞几个小时她最爱的方天画戟,或者跑出去逛逛街到野外骑骑马之类。   既然林黛玉被林夫人扔到了水珏那陪她玩,水珏就认认真真的玩起来。她逛街要让林黛玉陪着,骑马让会骑马的丫鬟把林黛玉带着,自己在院子里舞两三个小时的方天画戟,还要让林黛玉在旁边学着打简化版的太极拳。   林黛玉那身体多弱?基本上多走一会儿都会头晕眼黑。但是水珏给她的恐惧在那,再难受她也硬撑着。其实这运动量并不大,说起来,也就是让她不关在屋里,到户外玩几个小时罢了。并且玩的途中,随时有好吃好喝的供着,累了就休息,渴了就有新鲜的果汁,稍稍一饿马上都有热腾腾的吃食——水靖一向宠水珏宠的令人发指,江南又有许多瑞王府的店铺,一些反季的水果也能从温泉庄子里送出来,水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都不缺。   而且回到别院后,水珏会泡一个美美的药澡缓解疲劳,林黛玉也有会被扔进小浴桶跟着泡。人参养荣丸是没有再吃,但是燕窝粥、天麻鸽子汤、虫草母鸡汤那是随时饿了渴了当零食喂,还有刘御医随时陪着。   林夫人在府里忙的分身乏术的时候水珏就带着林黛玉跑路了,等一个月之后水珏再次回到杭州,林夫人和林大人急冲冲的跑来看女儿,却发现女儿不但没有离家一个月憔悴忧郁的样子,反而整个人胖了整整一圈,连原来巴掌大的小脸蛋都变成了红彤彤的大苹果,两颊都被补出了婴儿肥,微微一笑,两颊就是两个深深的酒窝。那一双原本如白玉雕成的花枝般楚楚可怜的双臂,也变成了两截圆滚滚的莲藕,两只小手掌一撑开,还会出现小小的肉窝窝。   “闺女,长胖了啊。”林大人乐了,“胖了好,胖了好!”   林黛玉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尴尬无比。功课什么的一律停了,每天就顾着疯玩,玩饿了就大吃大喝,根本没有什么规矩礼仪可言,能不胖吗? ☆、第十五章   林海这次是携夫人来感谢水珏的慷慨的。事实上上一次林海就想过来了,只是临时遇到公务繁忙。等有空的时候,公主已经携他的闺女跑其他地方去了。林海因林夫人把这么小的闺女扔给同样半大不小的公主的事,对林夫人好一阵埋怨。   不过这么多年的夫妻,林夫人早已经摸清了林海的性子,一边自我埋怨,一边述说公主点名要自家闺女,她也没办法拒绝的无奈。林海想一下,也是。公主要点名让谁陪着,难不成他还能说不行?   然后林夫人又说,她委婉的说黛玉年纪小,身体弱,恐怕不能很好的陪着公主玩的尽兴。公主却似乎只信任林家的人似的,只要林家的作陪。后来刘御医也说,他可以趁此机会调理一下黛玉的身体。林夫人想着,遍天下的什么所谓的名医,肯定都比不过太医院里的御医,何况还是公主和瑞王倚重的御医。他们离着京城远,见着一个御医简直太难了。家里供养的那位又年老体衰,脑袋也不灵光,医术退步的也快,连家里的小病都治不好。有这个机会让御医给黛玉调理整整一个月,林夫人虽然舍不得黛玉,但也觉得是黛玉的福分。   这话半真半假,林海听着,觉得也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忐忑还是肯定的。虽然自家女儿早熟懂礼,但毕竟岁数太小,很怕惹恼了公主。所以公主一回杭州,林海就带着夫人急冲冲的赶过来请安。   结果他看见了自己一个月不见,浑身长了一圈肉的闺女,老泪都要流下来了。   谁都知道林家一脉单传。若这是某一代林家人的问题,还可以归于那一任林家主母的身上。但是从族谱上可考的记载开始,林家就一直子嗣单薄。你要说林家后院没妻妾,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连林海这个因为接连守孝以及安等待自己多年妻子的心而不近女色的人,现在院里都有几房妻妾。也别说现在的林夫人手段多厉害,林海的几个长辈还有当家主母早逝的呢。结果大家都苦哈哈的子嗣单薄,什么嫡子庶子都不管了,有一个儿子那简直都已经谢天谢地,女儿什么的,简直都没见过。   所以当黛玉出生的时候,林海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一个女儿了,他都想好去过继了,可惜林家子嗣单薄好像是全族性的问题,他愣是没找到一个可以过继的。   虽然贫穷一点的林家人很愿意把孩子给林海当嗣子,但是关键是,那也至少要两个孩子的人家才敢想啊。总不能因为让自己的孩子享富贵,让自己绝后,百年之后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吧?在古代,绝后的事可是天大的事。林海就算找嗣子,也是找父母长的工整,没有恶习的。那种人家基本上就算过得不是大富大贵,那也是家有薄产,不会做卖儿卖女的事。   就在林海绝望的时候,林夫人又怀了一胎,虽然凶险,好歹也生下来一个男孩。林海简直欢喜的疯了,心想着林家这么多辈没有个女孩出生,结果黛玉这个林家这么多辈唯一的女孩出生之后,居然打破了林家单传的局面,还招来了一个弟弟,能不欢喜?   只是无论是林黛玉,还是林家这唯一的男孩,都病歪歪的,简直跟用药材吊着命似的。这一直是林海的一块心病。若是没有这两个孩子,他还能美美的活下去,没孩子的话,多努力几年,总能在旁支找一个过继吧?如果有了孩子,最后又病没了,林海估计自己肯定直接就垮了,绝对撑不下去。   别说自己,林海看着自从生了儿子身体就不好的自家夫人。要是儿女无论哪个有个三长两短,自家夫人肯定直接都受不住了。   就是因为这种同命相连的感觉,让林海明知贾府已经衰败,甚至遭到了皇家的厌弃,仍旧对自己的发妻很敬重的缘故。   现在看着林黛玉被公主带的好好的,人不但精神,连脸蛋都圆了,跟同龄那些小女孩想比,似乎更圆润一些,连衣服看着,都是公主新给做的吧。林海的眼睛都笑弯了。若不是公主还在上首坐着,他肯定都忍不住冲过去捏捏自家闺女新长出来的软软的肉肉。   林海偏过视线,看着林夫人同样眼热的很,似乎也忍不住想要把自家可爱的闺女抱怀里揉搓一番。   以前两夫妻对黛玉好,一是中年得女,二也是“招娣”的缘故。不过黛玉从小就冰雪聪明,除了身体之外,很少让林海夫妇操心。早熟的孩子虽然让大人放心,也让大人少了许多注意。所以林海夫妻对黛玉好是好,但因为林黛玉早熟的不似孩童,他们也对林黛玉少了些对孩童的互动。      如今林黛玉不过是长了一圈肉,就突然从一个小美人变成了娇憨的小女孩,看着跟年画里的福娃娃一样,真想让人抱怀里揉搓一番。   林海夫妇的心安定下来了。看来林黛玉在公主那里不但没添乱,反而过的比在自家还要好。正好林海现在工作忙,林夫人现在府里的事也没打理清楚,还要照顾儿子,也忙,于是两夫妻在公主提出还要再留林黛玉一段时间的时候,非常爽快、异口同声的答应了。   让自家儿女陪着皇家子女这种事,没有官员不乐意的。就算不乐意,那也一定是沾上夺嫡的事的缘故。水珏只是个小公主,林黛玉更是小娃娃,夺嫡和她两一点关系都没有。明摆着是和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打好关系的时候,将来肯定让女儿受福无穷。之前林海夫妇俩只是担心一是林黛玉年纪小惹恼了公主,而是担忧林黛玉的身子。现在两个担忧都没问题了,他们自然乐意让林黛玉继续留在公主身边。   因为事多,林海夫妻叨扰了公主一刻钟左右,就回府了,连东西都没留下。公主说了,她这里什么都不缺,够林黛玉用了。至于仆人……林海夫妻是提都不敢提。人家公主最开始就没有让林府的嬷嬷丫鬟留着,说公主府有人伺候,难不成他们还说担心公主府伺候他们闺女不周,非要按上自己的人。      让人送林海夫妻离开之后,水珏看着林黛玉那忧愁中带着丝绝望的小眼神,忍不住“噗”的笑了。   “怎么?不乐意陪着本宫?”水珏慢步轻移到林黛玉面前,轻笑道。   “臣女不敢!”林黛玉一个哆嗦,连忙跪了下去。   “是不敢不乐意?”水珏伸出手指抬起林黛玉的下巴。   可怜的小女孩咬着嘴唇,又要被吓哭了。   水珏身后一大堆嬷嬷侍女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压根儿没觉得自家公主欺负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有什么丧尽天良似的。 ☆、第十六章   “算了。”水珏似乎也觉得自己跟个小女孩计较,似乎太无趣了些。   “臣女只是想家,并不是不乐意陪着公主。”林黛玉似乎回过神来,把眼泪珠子憋了回去,道,“臣女在这段时间很开心……虽、虽然开始是不适应了些,但是之后真的很开心。公主对臣女很好,臣女……臣女……”   水珏“噗哧”一口笑了,她伸手把林黛玉从地上拉起来,然后伸爪子扯了扯林黛玉两颊的软肉,惹得小姑娘又要掉金豆豆了。   “你爹娘最近很忙,你娘又忙着照顾你弟弟,没空理睬你。”水珏说的话,字字刺中了林黛玉脆弱的小心脏,“谁让你不是个男儿呢?”   林黛玉眼神黯淡下去:“臣女明白的,只是有些小难过。爹爹娘亲还是喜欢臣女的。”   “当然喜欢,不然不会本宫一回杭州就眼巴巴的跑来了。”水珏松开双手,看着林黛玉脸蛋上被捏出的红印子,不由又笑了。   林黛玉果然眼睛又亮了起来。   水珏摸了摸下巴。其实这小孩处了一个月,觉得还是不讨厌嘛。比起京城那些甚至和自己一个年龄的女的,简直好到不知道哪去了。如果林黛玉不是个女娃娃,水珏都准备把她养大了娶进门。只可惜,她没有不好同性那一口。   想想真是悲催,以前自己对异性的审美绝对是非常符合大众口味的,结果换个世界,就完全找不到喜欢的人了。这里的男人要么五大三粗看着就倒胃口,要么就是个毫无内涵的草包,而且这里的男人几乎全部都有着比女人高人一等的自我优越感,性子更是放荡。   没办法,谁让这个世界的男女和她原本的世界颠倒了呢?还好她是个公主,地位高,不然还不知道这辈子怎么熬。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熬的,如果真不是公主,她也能隐忍着把握家里的权利,弄死不服的人之后,美美的过自己的日子。虎落平阳虽然被犬欺,但是等老虎恢复伤势之后,那几只恶犬还不够塞牙缝。   唉,如果是朝中那几个好同性那一口的人穿越过来,那可真是如鱼得水。这里随便挑个女子出来,都是她们爱的模样。   水珏神游着,又捏了林黛玉的脸蛋两下,林黛玉似乎也被捏习惯了,可怜巴巴的瞅着水珏,让她捏着,反正也不怎么疼。   水珏回过神,林黛玉两颊都红红的了,水珏突然有点小心虚。她知道自己无论前世今生都不讨小孩喜欢,就算自己地位高,但是小孩哪懂这点?只要自己稍稍靠近,那小孩子都是哭声震天。无论是前世的皇姐还是这世的哥哥都说自己脸凶手欠。所以她能忍林黛玉一个,还准备再玩一段时间,和林黛玉怎么欺负都只会自己窝被窝里偷偷哭有关系。平时她再委屈也会被眼泪憋回去。这种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子挂在小孩子的皮相上,是很让人忍不住再欺负几把的。   “喂,”水珏半倚在侍女们刚刚抬来的贵妃榻上,懒洋洋道,“看你那样子,别人还以为本宫欺负你了。”   林黛玉摸摸自己被捏红的小脸蛋,心想,这不是欺负么?好吧,也不算欺负。嬷嬷说,那是公主表示亲昵,别的人,公主连碰都不碰。   “你身子也太弱了,欺负起来都没意思。”水珏勾了勾手指,林黛玉乖巧的走上前,被她揉着脑袋,“本宫赐你本内功心法,以你那身子,估计最多修炼成三流的,不过好歹能自保。免得从本宫这里出去的人,还被人欺负。”   “谢公主!”林黛玉这下是真的感谢了。小孩子的榜样很容易被带歪,林黛玉常看着公主在屋顶上树上跳来跳去,把一柄方天画戟耍的虎虎生威,连续摞倒一排侍卫,简直是小孩心中英雄的模样。   林黛玉现在只经过了启蒙,认识些字,对女子素养的训练尚未开始,甚至连自己府外的女人都没见过,自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该是什么样的。水珏有公主的地位,依着别人对皇家的崇敬,以及林夫人在林黛玉耳边的夸赞,让林黛玉以为水珏这样的女性就是好的,自然以水珏为榜样。   人类小时候养成的性格和思维,长大后就算再怎么扭转,也会留下印记。所以哪怕后来林黛玉已经知道长兴公主这样不算是正常的当代女子,但是林黛玉本来就是随心的人,哪怕掩盖的再好,内在已经被长兴公主带歪了。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林黛玉只是对于自己有可能和长兴公主一样,可以飞来飞去而十分激动。毕竟她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学武可苦了,你到时候可别哭鼻子。”水珏笑着点了林黛玉的鼻子一下。   “臣女才不会。”林黛玉皱了一下鼻子。她在长兴公主面前,就刚见面的时候哭了一场,最后就算眼泪出来都憋回去了的。就算哭,她也是躲着哭,才不会被人笑话呢。   “而且该学的也要学了,别跟之前一样疯玩。”水珏又点了一下林黛玉的鼻子,“本宫的教导很严格的。”   我哪里疯玩了!明明是公主带着我玩!林黛玉在心底小小抱怨了一句。有些期待之后的学习,不知道是谁教导自己呢?会是个严厉的女先生?还是严厉的男先生?反正公主不会让和蔼的先生来教导自己吧?   然后,林黛玉第二天被嬷嬷领去学习,看着懒洋洋的坐在上首的长兴公主,有一种立刻回被窝掉金豆豆的冲动。   ╥﹏╥公主只是换种方式逗我玩吧!   水珏:呵呵=v=。   ..................................   这边水珏玩小孩玩的开心,那边水靖收到了水珏的信,也笑得开心。   “真是苦了林御史的女儿了,珏儿居然想要当小老师。”水靖看着水珏在信里的炫耀,乐得合不拢嘴。   “有公主教导,林御史应当荣幸才是。”王熠拱手道。   水靖虽然嘴里笑话着水珏,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水珏也没有请老师,都是他手把手一个字一个字教出来的。虽然水珏对文字风雅方面实在不感兴趣,但水准怎么可能比不过那些给小孩启蒙的先生?   那岂不是说自己的水准还不如那些人了?   皇家的人骨子里都带着自负,水靖怎么可能认为自己教出来的妹妹,还教不了一个小女孩?   水珏的信中除了逗小孩的日常之外,还有游玩途中收集的江南民间的现状。水靖看着只皱眉头。   他可不是那顾着仁慈名声,故意放纵老臣的父皇。江南乃国之重地,现在被一群被称作“土皇帝”的所谓权贵把持,欺上瞒下,无恶不作,他怎么可能忍受的了?   只是现在他也只能将水珏信中这一截撕下来单独保管好。以后总会有算账的一天。   剩下的单纯聊日常的那一半截信,就和水珏送来的小玩意儿一起,锁进箱子中。   “这个箱子要满了,重新做一个吧。”水珏让王熠派人把箱子搬进自己的私库,有些惆怅。装着充满宝贝妹妹记忆的小东西的箱子已经是第三个了,妹妹也长大了啊,那是不是也快嫁人了?好惆怅怎么办? ☆、第十七章   水珏倒是不知道自家哥哥的惆怅,也不知道自家哥哥和皇帝时不时的因为她的书信而聚在一起,感情越来越深。她现今发现一件事,惊喜不已。   给林黛玉传授心法,纯属好玩。毕竟她的心法也是从宫中挑的,没什么门派归属,更没什么保密可言,只是在前世她没时间教人而已。现在转世之后,她除了赚钱也没什么事可做,就动了收徒的心思。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世界不同的缘故,这个世界的人学习心法的效果并不好,就算是从小习武的侍卫,也连她一半的效果也达不到。林黛玉先天体弱,水珏本以为那心法也就是强身健体的效果,没想到结果出乎自己的所料。林黛玉虽然外加功夫不行,但是内功的修炼却非常快,虽然比不上水珏,但是在这个世界也算是头一份。   水珏这才起了些心思,仔细检查了一下林黛玉的身体,发现,她的体质和经脉特别纯净,属于百年难得一见的类型。这样使水珏也有了些性质。水珏这种在战场上混的人,对操练士兵最有兴趣。虽然林黛玉不算是士兵,好歹也有习武天分,所以水珏也有了几分性质。   只是哭了林黛玉,水珏说,既然这么适合内家功夫,那么外家功夫也不能弱了。习武之人,从三岁开始就天天扎马步。水珏虽然贵为公主之神,也是从能走稳路开始,天天不间断的扎马步,连她哥抱着她哭也不动摇。所以林黛玉既然有这么好的资质,怎么能荒废了呢?虽然现在不止三岁了,但是毕竟年纪还小,勤能补拙,还是有希望的。   于是林黛玉每天疯玩的生活就这么悲催的结束了,陷入水深火热的地域。每当想起来,她觉得还不如每天不学习疯玩呢。每天早睡早起,天不亮就要爬起来扎马步什么的,人干事?好吧,林黛玉年岁还小,发不出如此成熟的感慨,但是觉得好绝望啊好无语啊好难受啊这种感受肯定还是有的。   可是水珏是公主,可是水珏是师父,可是水珏说了,要飞来飞去,基本功必须扎实。林黛玉又是不服输的人,而且就算服输也没用,她孤身一人在公主府,身边连一个熟悉的奴仆都没有,那简直是“风霜刀剑严相逼”,不想起床也得起,不想扎马步也得扎。   而林黛玉习得内功口诀之后,偏偏还能坚持下来,不会懂不懂就晕倒。而林黛玉又是一个极其倔犟的人。当她没有真正晕倒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假装晕倒。所以这么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来了。   让林黛玉更绝望的是,她以为她遭受了如此悲苦,肯定至少会瘦十斤吧?但是偏偏她还是那么胖……而且,或许是肌肉结实了的缘故,她看着和原来差不多胖,实际更重了……   人干事?天理何在?   当然,这个也不是林黛玉那种年龄能感叹出来的,是作者帮她感叹的。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内功心法都是从内到外养身的,林黛玉的身体自然越来越好。而扎马步、做基本功什么的,当然比疯玩消耗的体力更大,而公主府是随了公主,只要饿了累了,都是有足够的营养又好吃的东西供应的,所以林黛玉的饭量越来越大,吃饭的吨数也越来越多,虽然因为习武身体看似没怎么长,但是肉更结束了,体重更重了什么的,那不是理所当然?   但是这种物理学生物学知识,林黛玉是不知道的。她早上跟着公主习武,下午跟着公主学文,晚上就玩一会儿睡大觉。每天生活充实无比,连家里都忘记了。   哦,这并不是林黛玉不想家,实在是小孩子精力有限,她太累了,想不到那么多。等她不累的时候,大概还是会想起来吧。   只是都过了两个月,虽然江南不下雪,但是气温也降低了不少,林黛玉已经患上了新棉袄,她还是那么忙。而林府也还是那么忙,林海有工作,有老婆,有儿子,他没想起林黛玉;林夫人要养儿子,要清理府内的刁奴,要打探京城贾府的消息,她也没想起林黛玉。   所以林黛玉乖乖的陪着公主待了两个多月,加上最初的,一共三个月了,她一次也没有回过家。   最初的时候,林黛玉天天想家。即使在公主府,她比在林府悠闲自由不知道多少倍,她还是想家。后来,林府一直没来人,而公主府一直这么自由,这么悠仙,虽然习武很累,虽然功课很严,但是她还是很喜欢公主府的氛围。三个月之后,林黛玉做梦就很少梦到自己家里了。   到过年的时候,水靖一封信来,说现在京城局势很严据,让水珏别回京,就拖病了,送些礼物就好。于是水珏留在了江南,只送了一些自己亲手做的小礼物,连同从江南找的珍贵的物事送回了京城,信中还对着皇帝痛哭一场,对自己缠绵病榻的无奈和苦楚表示了强烈的悲痛。   年节的时候,在京城的皇亲国戚自然是要和皇帝一起来个家宴什么的,但是受封在外地的皇子皇女时常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回不了京的。水珏向来体弱,过年的时候是寒冬腊月,水珏突然爆发水土不服,缠绵病榻不起那是很正常的事,所以皇帝自然不会怪罪水珏,反而很担心。水靖适时的在皇帝面前哭了好大一场,表示了自己对妹妹的担心。而皇帝又看到了水珏在病中还精心准备的礼物,甚至亲手制作的礼物,顿时大为感动,不但没有怪罪水珏,反而让御医不顾寒冬腊月,河水结冰,赶马车去给他的乖女儿治病。甚至表明,如果水珏身体在年节之后还不好,让忧心妹妹的水靖也可以放假,去看水珏。   于是,这个年节,水珏就是一个人乐颠颠的在江南过节。而林府也似乎根本没想起林黛玉似的,虽然林家夫妻来公主府请安了几次,但都没说起让林黛玉回家过年的事。   林黛玉渐渐的,也死心了,开始和公主筹划着,这个年要怎么逍遥才好。    ☆、第十八章   其实,并不是林海和林夫人不想林黛玉回府过年,这实属无奈。   林海外放的实权官职是巡盐御史,看名字就知道,是和盐有关的官职。在这个时代,盐是很重要的国家战略物资,私盐什么的,都是严重的违法行为。而盐商,则是一群富的流油的人。   马克思曾经说过,“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虽然这个时代,马克思还没出生,甚至不知道有没有马克思这个人,但是资本家就是这样,没有任何改变的。盐商也是这样。盐引的价值和盐税是很高的,而盐业基本上是垄断行业。所以盐商在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也在寻求更高的利益。而盐引有限,盐税又很高,所以盐商想尽各种办法铤而走险,谋取更多的利益。   在这行为中,官商勾结是必须的。私盐虽然违法,但是若是没有被官府查到,那就不算违反法律不是?所以,江南的官场,除了国内常见的孝敬之外,这“盐”的孝敬,是最多的。林海作为巡盐御史,也是知道的。   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一回事,太嚣张可能会危及自身又是另一回事。金陵就在长江口岸上,若连通大运河,那基本上可以算作和江南一片。而金陵属于前朝旧都,勋贵世家多,在开国之初,有大功劳的勋贵自然也多。   这些人或许之前还知道夹着尾巴做人,这些年在皇帝越来越需要“仁慈”的名声,对老臣功勋越来越纵容的背景下,他们自然也越来越嚣张。贾家和薛家这两个已经在朝中无人的世界尚且那么嚣张,更别说其他在朝中有人的世家,其中金陵的“护官符”就可见一斑。而甄家这种甚至在后宫还有贵妃、还有皇子的勋贵,更是嚣张的不得了,一直被称作金陵、甚至江南的土皇帝,连林海、李仁琥、穆皑这三个名义上江南最高实权官员都拿他们家没办法。   只是这些官员平时讲究以和为贵,无功无过,但是在设计会危害自身的时候,也要掂量一下是狼狈为奸,还是抽身出来。   林海虽然在官场上还是懂得变通,但是他祖上也是三代列侯,自身又是天子门生,科举探花,娶的又是国公之女,本身地位和底蕴都是足够的,傲气自然也足。再加上林海并非是丧尽天良之人,心里还是想着报效皇帝,所以在甄家越来越猖狂的和四大家族联合在一起敛财的行为之时,艰难的站在了中立局面。   是的,他不能站在对立立场上,好歹也能保持中立不是。在这种夺嫡之战上,保持中立,已经实属不易。谁不知道甄家的疯狂,其实是为了给大皇子争取夺嫡的资金?   不过林海这官职这么关键,他想中立,其他人可不想他这么中立。明着上不能来,但是暗地里阴谋诡计却是层出不穷,一点也不顾及曾经世交的面子。所以林海府中也自然混入了许多奸细,甚至之前的奴仆们,也查出是其他人的奸细,或者已经被收买。也幸亏林夫人最近在清查府中仆人的事,想把自己母亲和二嫂安插的人给清出去,才发现了这件事,不然他们夫妻俩还不是会被坑死?说不准吃得食物喝的茶里多加了什么,他们都完全不知道。   这两夫妻被吓得够呛,偏偏又都是性子倔犟的,外界越是逼迫越不肯服输,彻彻底底的站在了中立局面上。林夫人已经把儿子接到了自己房里看着,深怕这段时间出什么纰漏。林海也陪着儿子睡着,虽然不符合礼仪,但似乎一家三口睡在一起,才安心一些。   至于林黛玉,夫妻俩都想着,在公主府中,总比自家更安全些。若不是公主是女的,他们连儿子都想扔过去,实在是府里的状况担心的很了。而过年虽然要给祖先上香,但林黛玉是女儿,不在家也没关系,所以礼仪上也省了。   只是这话他们并没有给林黛玉说清楚,因为他们觉得林黛玉还小,说了也听不懂。不过他们倒是经常来看林黛玉,跟林黛玉说些担心的话,让她好好跟着公主,之后来接她。   偏林黛玉是个聪慧敏感的,自然就伤神了。水珏懒得见到林黛玉伤神的样子,在她看来,好女儿志在四方,哪能天天为些小事伤心。虽然现在好女儿不能志在四方,那也要心胸宽广点,对自己好些,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而让自己不开心。于是她训了林黛玉一顿之后,就拖着林黛玉去金陵过年去了。   至于为什么去金陵……金陵的元宵灯会不错,而且元宵灯会上,会有灯船游江,那沿岸的秦楼楚馆会的头牌台柱们,则会纷纷在自家的灯船上献艺揽客。   水珏想看的,自然是小倌们的表演。从她在这个世界上所得到的消息来看,估计也就只有小倌们毕竟符合自己的口味。但是且不说这些人不能娶进门来,她甚至连南风馆都进不去。毕竟那南风馆里的男人们也是给男人取悦用的,而不是给女人取悦用的。男人可以进南风馆玩男人,但是女人显然不可能去玩男人。   水珏才十岁,虽然心里遗憾,但这岁数显然也不至于饥渴难耐去什么的,但欣赏一下符合自己审美的美男总可以吧?这南风馆的小倌们嫖不到,过过眼瘾总成吧?好不容易不用在京城中过年,陪着皇帝装傻充愣,这佳节,让自己多开心开心,才是正事。   于是她兴高采烈的带着一干奴仆,和被父母“抛弃”的林黛玉,来到金陵“养病”,顺带在金陵过年。   这金陵,可是自古就被称作“衣冠文物,盛于江南;文采风流,甲于海内”,那繁华风流,比苏杭二州更深。若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但比之十里秦淮,在奢靡上,可是差了不少。若论某种意义上的天堂,还真是非十里秦淮莫属。 ☆、第十九章   林黛玉虽然这几个月常陪着水珏出外游玩,但是临近过年这么热闹的景象,和平时可是不同的。金陵本来就繁华,即使养着许多蛀虫,也改变不了它表面的如花似锦。即使还没到过年的时间,那街上已经比往常热闹了不止一分,卖各式各样年货的小商贩们更是比肩接踵,什么街头杂耍班子更是比往常多了好几倍。   大过年的时候大家手上都有些宽泛,也乐意在喜庆的时候多投些赏钱。那些街头的杂耍班子也就靠着各种年节赚钱了。   林黛玉心中对父母的“抛弃”还有些郁郁,不过一上街,就把这些抛到了脑后。小孩子的脑容量能有多少?即使林黛玉是绛珠仙子转世,那身体也还是小孩子呢。街上这么多好玩的好吃的,水珏又不拘着林黛玉,很快她就跟玩疯了似的,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柄糖年画,身后跟着的打扮成小厮的侍卫手中捧着一箱子小玩意儿,说要带回去给弟弟。林黛玉身边随时跟着的嬷嬷也打扮成普通婆子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林黛玉买东西,自己付钱。而林黛玉一左一右还跟着两做粗布衣服打扮的丫鬟,手中也捧着年画福节之类的东西。   水珏慢悠悠的跟在离林黛玉两三米远的地方,做男子打扮,看着跟个体弱的小书生带年幼的妹妹出外玩耍似的。水珏身后跟着四个丫鬟,一个婆子,两个小厮打扮的侍卫。王先生得了瑞王的嘱咐,这段时间也将事情放给下人,亲自陪同着公主。此刻他做帐房先生打扮,一边给水珏随手买下的东西付钱,一边讲解这些东西的用途用法和来历。   水珏后面还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辆马车,预备着给公主小姐走累了坐的。当丫鬟侍卫手中的东西拿不下了,就会派人放到后面的马车上。   王先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虽然水珏前世也算是阅历广的,但是毕竟世界不同,民俗文化都不同,所以水珏也是听的津津有味。林黛玉疯跑了一阵子,又跑回水珏身边,当听到王先生的讲解之后,那些有趣的小故事也让林黛玉听着入迷了,便按捺着性子,跟着水珏一起走,时不时的问王先生些问题。   王先生听林黛玉一些问题虽然因为年岁尚小,见识尚浅,有些幼稚可笑,不过一些问题却切中重点,甚至发人深思。不由见才心喜。王先生心想,不愧是公主带的徒弟,就是与众不同。不过多问几句之后,王先生又有些叹息。林黛玉的见解和兴趣显然和他所会的不一样,倒是更倾向于书院里那些只关心学问的学者们。   王先生早些年也曾考过功名,在举人之后便再无进展。他心里也知道,无论是纯粹的学问,还是官场的政治,他都无甚兴趣,也无甚天赋。反而对市侩经济学问很感兴趣。王先生本想朝着官商奋斗,没想到机缘巧合成了瑞王府的亲信,也算得了大造化。   王先生对水珏笑道:“公子何不收个和小的一样会算账的徒弟,也让小的过过当教书育人的瘾。”   “总会有机会的。”水珏还真有此考虑。她知道自个儿哥哥是朝着那个位置奋斗,到时候王先生肯定会被提拔起来做些大事,至少也是皇商吧?到时候自己赚些零用钱,总要有人看着。还是趁着现在多看些人,早早培养起来比较好。不过徒弟什么的,倒是个笑话。不过是培养些得用的人,哪配称作水珏的徒弟?王先生也是知道的,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即使是林黛玉,水珏也不过是无聊了培养着好玩。碰巧这孩子不烦人,够听话,又确实有些天赋,便让水珏抓去过教人的瘾了。至于徒弟,水珏目前为止还没想过这点。或许随着陪伴的时间的增长,可能会有一丁点感情,但也至少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了。   皇家的人就是这么自负,就是这么任性,他们骨子里就当自己是孤家寡人,高人一等。   “公……子。”林黛玉伸手,拉了拉水珏的袖子。这些日子的相处,让林黛玉知道水珏只是凶了些任性了些,实际上是个好人(水珏:……),所以也不怎么怕水珏了。   “嗯?”水珏正观察一个仿王羲之字的雕版印刷,冷不防的被林黛玉拉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豫。   不过林黛玉早就习惯水珏的脸色也,也不怕,脆生生道:“想更衣……”   水珏愣了一下,脑袋才转过弯来,原来是路上吃多了东西,想如厕了,便点了一下头,就近进了个茶楼坐着等,让丫鬟婆子带着,到茶楼后面的茅厕如厕。   水珏选的是二楼隔间的位置,正好窗户对面就是茶楼搭建的戏台子,现在正咿咿呀呀唱着才子佳人的戏。故事情节照样是落魄书生路遇富家千金,最后富家千金跟犯了癔症似的哭死哭活要倒贴给落魄书生的故事。不过虽然剧情扯了些,但扮相不错,唱的也不错,水珏也不吝啬,让侍卫扔了几块碎银子到讨赏的托盘上,乐得戏班子的人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那碎银子加起来,恐怕也有个一二两吧?这可是好些日子没见过的大收获了。   “公子若是看着那台上的角儿唱的不错,要不要请到府里唱几场?”王先生笑着问道。   水珏把瓜子壳往桌子上一丢:“那个唱富家千金的还不错,你问问晚上有空不,给本公子唱几曲。”   “是。”王先生点头下去问了。这公主想听曲儿,那戏子是没空也得有空。   水珏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转头问道:“黛玉怎么还没回来,去看看,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扮成随行婆子的教养嬷嬷李氏忙带着一丫鬟去后院看了。不一会儿,李嬷嬷就带着气呼呼的林黛玉一起进来。   难得看到林黛玉生气的样子,水珏有了些好气:“怎了?更个衣还能有人把你惹着了?”   “秉公子,遇见个拐子,想要拐走小姐,被小姐揍了。”跟在林黛玉身边的吴嬷嬷连忙答道。她可是连浑身冷汗都吓出来了。要是林大人的千金丢了,她还有命在吗。    ☆、第二十章   果然,水珏一听,立刻脸色就不好了。别看林海夫妇连年节都让林黛玉跟着自己,看似不关心。实际上林府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水珏哪能不知道。他们将林黛玉放到自己这,才是对林黛玉的爱护。   即使有了儿子,林黛玉也是林海夫妇的宝贝闺女。要是在自己身边被人拐子拐走,别说林海夫妇肯定会和自己、和哥哥有间隙,自己的脸更是没处放了。大户人家出门平时都是丫鬟婆子小厮跟着,虽然这次就在茶楼后院如厕,自己也让吴嬷嬷并一个丫鬟带着,怎么就遇上拐子了,还让林黛玉亲自出手把人揍了?林黛玉才几岁?跟着自己学功夫也就一个月,一个五岁的小孩能有多大力气?   水珏一想,就往阴谋方向拐了。难道是有人想给自己、给哥哥找麻烦,故意让人装作拐子,见自己这边稍有疏漏,就出手拐人?   “拐子?你们两都是死人吗?”水珏一拍桌子,已经跪下的吴嬷嬷和丫鬟紫云立刻磕头求饶。   “黛玉,你把事情说一遍。”水珏见这两人吓得腿都软了,说话都哆嗦,懒得听她们解释,直接问林黛玉。   林黛玉一努嘴,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林黛玉如厕之后,吴嬷嬷突然觉得肚子疼,也进去蹲了会儿,只紫云守着林黛玉在外面。只是茅厕中正好没了草纸,吴嬷嬷便让紫云送林黛玉到公主那,再给自己送纸过来。而正好有茶馆的烧水婆子路过,紫云便上前跟婆子问了几句,林黛玉便留在原地等人。   本想就十几步路,还在视线范围内,应该没什么事,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抱起林黛玉就开跑。这里离后门就几步路,出门之后就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复杂的小巷子,若林黛玉真的被抱了出去,哪怕紫云看见了,追出门估计都找不到人影了。   不过林黛玉被水珏训练了这么一个多月,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气感,耳目也比普通人要灵敏一些。水珏也教导她,没事的时候就多留心一下周围,运转一下体内的气,这也是练习。林黛玉比普通的孩子早慧,水珏教导的,她向来就是朝着做。现在一个人坐在石凳子上无聊,就调动了气感,留心周围的动静。这一留心,就发现树干背后躲着个人,小林黛玉立刻就警觉起来。林黛玉还在想这人躲在树干后不知道干什么,要不要出声把紫云叫回来,那人就突然冲出来了。于是突然被抱起来的林黛玉惊的一巴掌糊在那人脸上,掌中带着十层的气,又正好揍到那人的鼻子上。   于是那人惨叫一声,鼻子立刻开始流血,双手也松开了,林黛玉落在地上一滚,跌跌撞撞的朝着听着声响往这边狂奔的紫云跑去。那拐子见状立刻就要往外面跑,但是那烧水的婆子也跑了过来,朝着那人直接将手中装着开水的铜水壶扔了出去,烫的那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像只被烫了的猪一样嚎叫着,引来了更多的人,这才将他绑了起来。   水珏听着,第一次将林黛玉抱起来,拉开林黛玉的衣袖和领子检查有没有伤痕,见有些瘀青和擦伤,脸更黑了。她扫了已经趴在地上,连求饶都不敢喊的吴嬷嬷和紫云一眼,冷冷道:“王先生,本宫现在没心情处理,你看着办吧。我先带黛玉回去找刘御医看看。”   “是,公主。”王先生连忙拱手道。他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次还有他跟着,如果林府小姐真的出什么事,他估计也会被迁怒。   “看来本宫最近太仁慈了。”水珏离开之前,丢下这么一句,不止趴在地上的吴嬷嬷和紫云瘫软了身子,连其他的人也感觉膝盖一软,差点忍不住跪了下去。   公主近些年很少惩罚人了,但是他们怎么能忘记,之前公主为了收拢瑞王府内院权利,整治瑞王妃的时候,那宛如修罗的行为?那时候公主也才和林黛玉年纪相仿。现在公主长大了,下人们也已经渐渐听话,只是后来的人没见过公主的手段和暴戾,起了轻慢之心,这次就要遭到报应了。   别说带着小姐,就是带着成年了的公子出门,至少就得有一个下人贴身跟着,不然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这走在路上还可能遇到从天而降的花盆晾衣杆呢。就算吴嬷嬷是无妄之灾,叮嘱了紫云将林黛玉带走,可能没有性命之忧。擅作主张,自以为是,把林黛玉独自一人放在一旁差点酿成大错的紫云,估计是没的救了。   公主从来都没有仁慈的品德。   ..................................   “李嬷嬷,看来本宫身边的人又得整治一下了。”水珏坐在车上,将林黛玉揽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林黛玉的背,安抚着受了惊吓的林黛玉,“本宫已经许久没操心过这些事了。”   “是老奴辜负了公主的期待,没能管理好这些奴才。”李嬷嬷是又气又怕有恨。水珏手中有人之后,自然调·教丫鬟这些小事就交给了手下几个嬷嬷。没想到会有这种不听话丫鬟,出门后必须贴身伺候这种基本的事都没做到,她简直就觉得这是不是故意给她找麻烦的人。   “罢了,去查查紫云吧。”水珏倒是不相信自己府里真的有那么蠢的人。   “是。”李嬷嬷更是惊出了一身汗。如果府里混进了奸细什么的,别说长兴公主,瑞王都要打死她们几个管事的嬷嬷。别看瑞王平时笑眯眯的很好说话的样子,他的手段不比长兴公主温和。   “公主,紫云会被赶走?”林黛玉毕竟是个心善的,虽然知道紫云有问题,但是还是有些不忍。她知道以公主的性格,绝对不是赶走这么简单。   “黛玉啊,本宫今天就额外教教你吧,”水珏笑着拍着林黛玉的背,“你的命是命,你重视的人的命是命,其他的人的命都不是命,明白吗?”   林黛玉疑惑的看着水珏。   水珏继续笑道:“当你面对着有人危害你和你重视的人的时候,要牢记这一点哦。为上位者,应该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可以对地位不如你的人仁慈,但是你要记得,你对他们的只是仁慈而已。这仁慈,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仁慈,是对你能掌握生杀大权的蝼蚁们的轻视。”   “如果有人冒犯你,你就要拿出上位者的威严和手段来。不然那些蝼蚁可不会感谢你,而是会爬到你的身子上,吸你的血吃你的肉哦。”   “不要想着什么平等,人和人本来就是不平等的。本宫为人上人的时候,在本宫之下的人皆为蝼蚁,这是命;待本宫遇见比本宫地位更高的人,本宫也是他人眼中的蝼蚁,也是命。”   林黛玉眼中带着无比的惶恐,神情恍惚,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第21章   林黛玉回去之后,就小病了一场。众人只当林黛玉年纪小小,被人拐子给吓到了,只水珏冷清一笑。   都说三岁看到老,虽然夸张了些,但是一些天性,从小的时候确实就能看到了。水珏早觉得林黛玉有着不符合思维和举动,或者说,小小年纪就带着一股清高之气,似乎带着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之感。   但这人要在世上活着,怎么可能不裹上一身的泥泞。若真是不想沾染尘埃,就只好去死了。这污浊的世间,可容不下高洁的人。   水珏原是不想管林黛玉的。别人与她何事?这个世界与她的认知相违背,本就让她很难融入。就算是现在她唯一放在心上的哥哥,在最初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也是利用合作的心思多于血脉真情。   水珏的故乡,是已经遗失在不知道哪个时空的大婧国,那里葬着她的骨,埋着她的魂。   只是这小孩陪伴她几个月之后,再加上日夜的教导,水珏对林黛玉的天赋稍稍侧目,也就趁此机会,稍稍提点了几句。只是小小的林黛玉是否能听的懂,是否能够醒悟,就不在水珏的考虑范围而内了。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随性为止,本就没打算要个什么结果,也没打算改变谁的命运。   而林黛玉昏昏沉沉的回去之后,很快就发起了低烧。经刘御医诊断后,判定是受惊过度,用了些退烧和安神的药之后,就沉沉的睡了。在迷迷瞪瞪之时,林黛玉似乎来到了一处云雾缭绕之所。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梦中的缘故,林黛玉并未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种亲近之感。   林黛玉顺着云雾之间的小路走着,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来到一雕梁画栋之处,一绝美女子正微笑着看着她。   “妹妹可来了。”女子笑着将她迎进来,“要躲过赤瑕宫赤瑕仙人的神识可不容易,我也只能让妹妹留一小会儿。若不是异世真龙无意间闯入,妹妹可又要遭受一番屈辱磨难,说不得连修行也得折损不少。”   林黛玉似懂非懂,她随着女子走入楼阁之内,观房间正中间的桌子上正放着一小册子,另有一不输于领她进入其中的女子的美貌的年轻女子正对着她微笑。   “我乃警幻仙姑,这是我的妹妹可卿。”警幻仙姑对着林黛玉介绍到。可卿仙子对着林黛玉微微一点头。   林黛玉在警幻仙姑的引导下,懵懵懂懂的翻开小册子,上书《金陵十二钗命运簿册》,上面的字林黛玉只认识大半,而那拼凑出来的意思倒是有几分明白,应该是十二位女子的悲惨命运。而让她有些惊吓的是,自己的名字居然也在上面。   可卿仙子见林黛玉脸上泛着迷茫,便亲自将命运簿册上的诗词将给林黛玉听。或许上面有着自己的名字的缘故,林黛玉虽听不太懂,仍用心将其记忆下来。而后警幻仙姑唤来一群仙子,拿着各式乐器,演奏了十四支曲子,据警幻仙姑介绍,这为《红楼梦曲》。   林黛玉听的迷迷糊糊,但潜意识觉得这《红楼梦曲》所唱的让自己本能的感觉到惶恐。   待曲子刚演奏完,警幻仙姑神色一凛,可卿仙子对着警幻仙姑一点头,面带严肃的快步走了出去。   “妹妹,赤瑕仙人已经和友人下完棋,你且听姐姐仔细道来。”警幻仙姑面带忧色。虽不知道从梦中出去之后,那绛珠妹妹能记得多少,也不知道那天性高傲冷漠的异界真龙能护的妹妹多少,但总该有些改变吧?   原来警幻仙姑是太虚幻境中司男女之情的仙人,太虚幻境乃仙界修行底下的女仙们的庇护所,其中刚修行成人性的仙草仙花多因木性化作女子,在太虚幻境居住。这些道行很低的仙子们,又被称为百花仙子,而绛珠仙子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这仙境虽说沾了个仙字,但是其权力实力的压迫仍不见得少。警幻仙姑虽然有些法力,但并比不得周围仙宫那些法力高强的仙人。只是仙人之间并无多少利益纠葛,所以太虚幻境倒也没什么大为难。   只是某日赤瑕宫中的赤瑕仙人最喜爱的童子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   仙人一生漫长,无聊之余下界游历一番也是经常的事。只是这仙人下凡多与凡人经历幻缘,但这童子却是早看中了太虚幻境中的几位仙子。在仙界中,大家都要些脸面,即使赤瑕宫再强大,也不好开这个口,让那几位仙子伺候自家的侍者童子。而下凡的话,那就不在范围内了。   法力低微的百花仙子,在赤瑕仙人眼中,犹如蝼蚁一般。为了让自己喜爱的侍者高兴一番,这个慷慨的主人很轻描淡写的就让几个已经也在警幻仙子面前挂了号,准备下凡历经尘世,增长道心,以固修行的仙子都划拉到和神瑛侍者同时下凡,而绛珠仙子本修得人身不久,正在幻境巩固修行,却被赤瑕仙人也要求下凡。   赤瑕仙人说,神瑛侍者曾浇灌绛珠仙草,绛珠仙子应偿还灌溉之恩。   警幻仙子气得倒仰。谁不知道那绛珠仙草生长在三生石旁,灵河之畔,一处低洼之处。那灵河之畔怎么会缺少水源?反而是神瑛侍者看着绛珠仙草小巧可爱,有段时间心血来潮拿着甘露浇灌,差点让绛珠仙草淹了根须,不然绛珠仙子怎会修得人身之后比普通的仙子还要弱个几分。   只是绛珠仙子天生心善,说那神瑛侍者也是好心,虽说做了些没用功,甚至差点害了自己,但她看着神瑛侍者的善心,还是感激他的。   而那赤瑕仙人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非要绛珠仙子去偿还那差点淹死她的灌溉之恩,岂不是太欺人太甚。   而更让警幻仙子气愤的是,加上绛珠仙子在内的十二位仙子,以及一些无奈被赤瑕仙人扒拉到一起投胎的其他仙子中,还有自己正要入世历劫的妹子,那赤瑕仙人居然不顾规定擅自写了《命运簿册》,定下了几人命运。   后来可卿仙子劝说道,自家法力比不过赤瑕仙人,反正最多是陪着那神瑛侍者走一世,大不了白浪费一世修行罢了。而绛珠仙子法力甚微,若造下情孽,恐怕对修行有碍。   绛珠仙子哪肯让警幻仙子为自己跟赤瑕仙人对上,忙说那神瑛侍者既然用甘露浇灌,她没有甘露,就用一生的眼泪还了那灌溉之情,遂也心甘情愿入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早就奇怪了,如果警幻真的想让那命运簿册所言之事成真,让林黛玉还泪,为何要将红楼后面发生之事告知贾宝玉,为何希望贾宝玉走上仕途经济?如果贾宝玉是个正常人,哪怕只是九岁孩童,对有着自己姊妹丫鬟名字的命运簿册中悲惨的命运好歹也会被吓到,留下印象。而预知未来,不就是改变的开始?所以警幻其实是想要改变未来的吧? 而当中那一僧一道却是相反,他们似乎监督着下界的进展,似乎想要众人“顺命运行事”。 所以我就二设其中有两股势力,而警幻是不乐意命运成真的。至于灌溉那个……我记得我在《成神》中也写过这点,给河边的小草浇水,你也不怕淹死它→_→。 嘛,反正是二设,别跟我考据哈,谢谢谢谢谢,我最怕考据了,不然就不会在文案上写“二设多”了⊙ω⊙。 ☆、第22章   只是那仙人强行改变仙子们入凡的命运,许多凡人的命运也有所改变。这世间本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是当世不报,也会延续到下世。   这一世中,有几个人的命运却被打乱。比如林家虽造下了些孽,让其几代单传并伴随着早逝的命运,但到林海的时候,爵位到了尽头,林海依靠自己的能力考上探花之位,他们家的命运本应该有所改变。他娶得贾敏之后,贾家本就是多子多福的命,两者结合,林海夫妇本应该儿女双全,并且活到天命之年。   而贾家造孽太多,抄家灭门本是理所当然。在贾家一劫中,本应男丁皆遭受报应,没死的也三代之内不得入朝为官。唯一的生机就是已经嫁入林家的贾敏,而贾敏将在贾家抄家之后重病,不久便撒手人寰。林海自贾敏去世之后不再另娶,悉心培养一双儿女长大,最后儿女皆成才,林家衰败的气运也被破解了。而贾敏子女感怀母恩,对被牵连的贾家小一辈很是照顾。而贾家小一辈多是好的,在贾敏子女的帮助下也算是小富之家,三代之后,也终于破解孽障,重回仕途。   再比如甄士隐一家积年行善,先有一女,后晚年又得一子,也是儿女双全,且儿女皆幸福美满。   但神瑛侍者这么一乱来,林家早早的断了根,甄家也家破人亡,好人没好报;贾雨村恩将仇报反而成了权臣,贾家二房造孽最多却毫发无损,其孙子辈贾兰还能得中进士入朝当了大官,那中山狼更是继续耀武扬威连连提升,坏人没恶报。仙人本不该扰乱凡间秩序,会沾染尘缘影响修行。但赤瑕仙人法力高强,不惧怕这些,且大半孽缘都是仙子们背负了。而神瑛侍者最后会进入修行,反而脱离那尘缘孽障。   只可惜那些无辜连累的凡人和无辜受累的仙子们,特别是导致林家断根的绛珠仙子,恐怕这一世还完眼泪之后,将被因果束缚,久久不得脱身,那修行恐怕会散了大半,说不得会被打回原型。   仙是仙,人是人,仙虽说高凡人一等,但本不应该打扰凡人间因果,仙人们入世历劫,也是尝试着被因果牵着走的滋味,好自省道身。   警幻仙子哪忍心百花仙子遭此无妄之灾,她便借着赤瑕仙人疏忽之时,和贾家先祖联系,借由贾家先祖的愿望,将神瑛侍者下凡的贾宝玉从梦中唤到太虚幻境之中,将仙子们的命运和各家命数全数告知贾宝玉,甚至让可卿留在幻境中的虚影让贾宝玉初试云雨,希望让贾宝玉堪破情障,让仙子们得到一线生机。反正仙子们已经入世,凡人们的命数已经改变,赤瑕仙人又生生的将其他家族的气数转移到贾家身上,保全贾宝玉,警幻仙子便想着让气运加身的贾宝玉冲破这命数。若贾宝玉走上仕途经济,不知道会少多少痴男怨女。   贾宝玉奋起,贾家就不会败落,皇帝也不会为了整治权贵,在麻痹权贵的心的时候封元春为妃,元春就能在岁数大了的时候出宫。而元春出宫,就不会修建大观园,林黛玉就不会因家产被尽数占用而被逼死。若贾宝玉对林黛玉有几分情谊,已经成为顶梁柱的他自然可以顺利按照自己的意愿迎娶林黛玉。   而若贾宝玉做了官,薛宝钗的身份自然就比贾宝玉低了许多,王夫人将不会属意薛宝钗,薛家在看见婚姻无望的情况下,定会将薛宝钗早早嫁人。而薛家不用钱去填大观园的篓子,就不会因为衰落而娶回有大笔家产的夏金桂,定会好好考究一番薛蟠媳妇的品行,香菱也就不会被虐待致死。   而贾宝玉撑起了大观园,和贾家相关的女子也不会落得如此悲惨的命运。   警幻仙子想着神瑛侍者在仙界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心善,只是性子软,没担当,又脑袋不灵光,做事不多想一步,经常好心办坏事——比如差点淹死了绛珠仙草,但那是因为他只是一个侍者童子罢了。这下了凡间,神瑛侍者的本性不会有改变,身份又有所提高,应该能保持本性的善良的同时,又拥有男儿的担当吧?   不过警幻仙子显然押错了宝。贾宝玉不但将命运簿册和十二支曲子中那甚至点名了自家姊妹的悲惨命运瞬间抛到了脑后,也没能堪破情障,反而对那风雨更感兴趣。警幻仙子这一番完全是做给了瞎子看,还起了反效果,悔的她只捂心口。   只是命运将定之时,仙子将要归位之时,一异界真龙不知怎么的突破空间的屏障,来到了此间世界,还引起了时空倒回,于是红楼一梦重新开始。而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仙人们并没有注意下界异象——毕竟这其实很常见,他们之间斗个法都能让凡间界时空转个几回,不过命运自会修正。而赤瑕仙人显然也没有注意下界的情况,让警幻仙子钻了空子。   不管异界真龙能给神瑛侍者带来多少麻烦,至少警幻仙子趁着异界真龙龙气遮掩,将绛珠仙子唤上了界。这绛珠仙子能记得多少无所谓,反正心中破了赤瑕仙人下的咒,从此见到神瑛侍者如同路人,就成了。   至于还泪……警幻仙子呵呵,本就是杜撰的恩情,还不还又怎么了?如果真的要还,就不能等到绛珠仙子道行增加?等绛珠仙子有能力离开此方空间的时候,去天边银河取它十桶八桶甘露,也让那神瑛侍者尝尝差点被淹死的“恩情”得了。   这里再说林黛玉缓缓转醒,虽说梦中的事记不太清,但是关于自己那些悲惨的判词却深深烙印在心中,对于赤瑕宫仗势欺人的悲愤也扎进了心底。这时候,她又想着公主曾经说,“不要想着什么平等,人和人本来就是不平等的。本宫为人上人的时候,在本宫之下的人皆为蝼蚁,这是命;待本宫遇见比本宫地位更高的人,本宫也是他人眼中的蝼蚁,也是命。”心中跟拨开了云雾似的,似乎昨日的自己已经全数毁掉,新的自己正破茧而出。   林黛玉起身之时,已经有丫鬟婆子围了上来。她不顾阻拦让人穿好衣服,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当看着正在院子里把侍卫砍的七零八落的水珏之时,林黛玉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水珏皱着眉放下方天画戟,正准备询问,而林黛玉却一头扎进了水珏怀里,紧紧抱着水珏失声痛哭,似乎要把一切悲痛都哭出来似的。   水珏傻眼了,这是什么状况? ☆、第23章   黛玉游太虚幻境的时候比贾宝玉还小个几岁,但贾宝玉是个被宠坏的懵懂小孩,心思也不怎么细腻,虽说是对着姐姐妹妹尊重,但实际上并未达到心底。可以说,多情到深处,自然就是无情了。   但是林黛玉不一样,她从小因着身体羸弱而心思早熟,有了弟弟之后,父母的心思一大半都被分到了弟弟身上,虽然她在其他同龄的大家小姐中,仍旧算得得宠的,但是唯一得宠,和还有个比自己更得宠的在上面的滋味,自然是不同的。   当然,林黛玉并不为此就嫉恨弟弟,或者是埋怨父母,从她本身而言,也是颇喜欢这个弟弟的。即使她年岁尚小,也知道将来这个家还是要靠弟弟。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个女儿家罢了。此番心思,让本身就聪慧的林黛玉更加成熟。   而太虚幻境中又有关于自己命运的批语,这个和贾宝玉只看到别人命运的批语的感触又是不同。人在关于自身命运的时候,总是会更加敏感一些。再加上后来警幻仙姑所述的那些往事,即使她记不太清,仍旧勾起了她存在于灵魂深处的悲苦。   在林黛玉眼中,长兴公主虽然有时很吓人,但却是她见过的最强大最可靠的人。再加上父母不在身边,只有长兴公主能够依靠,林黛玉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在被吓到的时候寻求“大人”帮助是理所当然。   好歹处出了一丝感情,水珏没有条件反射的把哭的毫无礼数的小孩扔出去。她只是将自己怀里哭泣的小孩撕下来丢给旁边吓坏了的嬷嬷,让嬷嬷哄着林黛玉。待林黛玉停止哭泣之后,才耐心听着林黛玉抽抽噎噎的描述把她吓醒的“噩梦”。   本来水珏只是耍累了休息,顺带听着林黛玉的噩梦,调笑一二,权当休憩了。只是等林黛玉断断续续,但对于她这个年纪而言,还算有条理的将梦境中能记住的内容复述出来的时候,水珏眉头皱的简直可以夹死蚊子。   水珏环视了一眼周围围着的四五个丫鬟嬷嬷,那丫鬟嬷嬷立刻就跪了下去。虽然这只是小女孩的荒唐之语,但是涉及到了“真龙”的描述,就不是她们应该听的了。   昨天才刚处置了一个丫鬟,让闲适了许久的下人们重新记起水珏的暴戾,现在又无意间听到这种话,下人们心里简直寒到了低。   “进屋吧,外面凉。”不过水珏倒也没有发作。现在围着的人都是她的亲信,而林黛玉不过黄口小儿,说的话也并不能证明什么。不过接下来她要细细问问林黛玉梦中的情形,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周围下人听到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站起来,有条不紊的给水珏擦汗披衣服,又给林黛玉裹了厚厚一层后,伺候两人进了里屋。   里屋里炭火烧的旺旺的,虽然没有地暖,但屋里也算是温暖如春。水珏先进去将汗湿了的里衣换了之后,才懒懒散散的靠在贵妃榻上,伸手指朝着林黛玉勾了勾:“来本宫身边,仔细说说你的梦境。”   或许是哭够了,也或许是看见公主心安了,林黛玉的情绪平静了许多,能记起来的东西也更多了。虽然那些诗词曲子之类只能记个大概,差不多都是不怎么美好的意思,而那些人的名字也不太全,但是关于神仙那些事,林黛玉倒是记得明明白白。   水珏作为转世重生之人,虽然不敬鬼神,但不是不信鬼神。当林黛玉说那仙子借“异界真龙”龙气庇佑才能让林黛玉入梦的时候,水珏对林黛玉梦中的遭遇就信了大半,剩下的,也无非是那些人的命运。   那异界真龙,显然说的是她自己。在这个世界,公主可没说有“龙气”这一说法,龙气都是皇子才有的,而谁的龙气最旺盛,最后就能夺得皇帝的宝座,这也是民间普遍的说法。所以说只要是皇子,其实都是有龙气,只是不比皇帝。   水珏前世作为皇帝最信任的王爷,龙气自然是有的,说她是异界真龙,也不为过。能察觉她的身份,说那人是神仙,倒也让她相信。   不过那些关于命运的批语中,显然是不涉及皇室中人,也不涉及国家走势。想来那些神仙下凡,也是不会干涉国家命运的。看来那神仙也是不能对凡间出手的,不然历代皇帝为了巩固统治,烧了不少神庙道冠佛寺,不也是好好的?甚至大肆整顿宗教的朝代,过得反而比其他朝代好些。所以水珏听完林黛玉的叙述之后,就没了兴致。   既然不涉及自身命运,那么其他的命运与她何干?而那所谓神瑛侍者下凡的凡体她大概也了解了。这些年那自带祥瑞的人还敢宣扬出来的人可不多,贾家的那块石头,可不就是“神瑛”吗?而林黛玉隐隐约约记得的几个名字,水珏也有些印象,确实都是和贾宝玉有关系的人。想想也是好笑,仙界和人间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一个厉害一点的仙人的侍从小童,却能逼得百花仙子陪他“历劫”。可见那权贵身边的猫猫狗狗,都是要比普通人高贵几分的。   既然那仙姑都说了,自身龙气能屏蔽赤瑕仙人的窥视,也就是说,那上届仙人对身怀龙气以及身关国家大势走向的人,也是毫无办法的。所以水珏一点也不在意扰乱了偶动凡心的神瑛侍者所谓的命运。至于那仙姑说,赤瑕仙人托梦给两个已经修行出一二法术的僧道,让其看管神瑛侍者以及下凡历劫众人的命运走向,说事成后给予一些仙家恩惠之类的事,水珏更是没放在心上。   邪门歪道的人无论是前世还是现世都太多了,不然巫蛊之术怎么来的?只是这些邪门歪道的法术还不如普通武者手中的刀管用。要真有什么僧人道人给自己添堵,水珏就不信,砍了那两人的脑袋,他们两还能将脑袋按上去,继续蹦达。   至于林黛玉的命运,水珏轻一下重一下的抚摸着林黛玉毛绒绒的脑袋。她麾下的人,命运自有她做主,何时轮得到什么神仙? ☆、第24章 林黛玉岁数还小,哭诉一番之后就沉沉睡去。水珏思考半晌之后,还是将这事写信寄给了水靖。只是在信中,她将“异界真龙”简化成“真龙”,推断是自 己和水靖朝夕相处,被水靖龙气庇佑的缘故。水珏在信上说,那神仙所说命运和自身并无关系,看来神仙也是不涉及国家大事和皇位争斗的。只是那无意间透露出来 的“真龙”的评语若是被人知道,恐怕会对水靖不利。 这言语中,水珏直接把真龙定为真龙天子了。 水靖读到 这封信的时候,心里狂跳不已,显然是对“真龙”这仙家口中称呼激动不已。但是他也知道,即使是真龙,还有被斩掉的。何况他头上还有一条已经君临天下的真龙 存在。看着那条真龙年老之后,连自己培养的太子都快容不下了,哪还能允许别人被称为“真龙”。只是这道理,半个局外人的他看得明白,得他教导教导的水珏看 得明白,其他的皇子,特别是斗的跟乌鸡眼似的太子和大皇子可看不明白。水靖略一思考,就明白,水珏这并不是求助该如何保密的事。这种小事,水珏自己就能做 得很好。 或许,水珏是想让自己在这方面做文章? 一个有着神仙庇佑的凡人,一个被自己等人窥颇命运的下凡仙童,不利用上一二,岂不是对不起自己?至于借神仙做筏子达到自己的目的,扰乱神仙布下的命运这种事,水靖和水珏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那是完全不在意的。 成大事者,本来就坚信人定胜天。若是相信那些所谓神佛的皇室中人,哪一个不是千古笑柄?就说那前朝的颇信任道士仙丹的皇帝,最后还不是落下个被仙丹毒死的后果? 水靖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若是其他人,还不好入这个局。那贾宝玉若真是神瑛侍者转世,自身本身就带着祥瑞,或许还有那什么僧人道人围绕,用他做话题,半真半假的,还怕别人不相信? 这局势僵持的太久了,让他都不由心中揣揣,深怕一不小心走错了道,万劫不覆。所以,是时候推一把手,让那水浑浊起来了。等水混了,还会有谁记得他这个局外人? 水 靖这里惦记上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并将自己的考虑回信给水珏。在烧掉水珏的信的时候,水靖还心疼了一下下,埋怨了水珏一下下,怎么就顾着写这些必须被烧 掉的书信了。这些个月,他就存着水珏的书信一封而已。连闲暇时间回味一下妹妹的书信都没新的可看。水靖倒是惦记着水珏给皇帝写的那几封信,可惜那信他又不 能要回来,甚为苦恼。 一想到妹妹要嫁人了,嫁人了之后更不可能给自己写信了,水靖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管事看着水靖又陷入阴云状态,不由默默退了下去。这时候,还是让王爷自己缓过神来吧,恕属下无能为力。 .................................. 说那水珏收到水靖的回信之后,立刻明白了水靖所想。本来他们两兄妹都对那些所谓勋贵不喜,趁此机会将其推入夺嫡的漩涡中,让其折损些势力,以后也好收拾。 至于勋贵的加入,会不会真的就扶植起来个皇帝,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当朝皇帝是个清醒的,也是个权力欲|望极重的。他就算再想树立仁慈的形象,也不会容忍有谁在他还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就惦记着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越是他所纵容的勋贵,就越是不能饶恕。 皇帝疑心病重,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那些勋贵们大多已经没有能干的子弟,皇帝还愿意给他们高官厚禄,可不就是信任他们?若是这些人陷入了夺嫡的漩涡,可不就是辜负了皇帝的信任? 至 于贾宝玉这颗棋子,是否会让那些勋贵入局,水珏一点也不担心。谁不知道贾府老大一家荒诞,就连那嫡子贾琏也不过是外表看着光鲜。而贾老太太是个精明厉害 的,即使二房已经分了出去,她仍旧牢牢把握着公中的权力,并时常接济着二房。这些年贾宝玉的传言渐渐被人遗忘之后,她更是将贾宝玉接到了自己跟前,说是想 念孙子,并且贾宝玉好歹是贾府的公子,理应在家学进学。 这理由在情理之中,已经把二房赶出去,自觉已经当家做主的贾家老大自然不 会介意。所以贾宝玉现在并不和二房一起住,而是住在大将军府中。本来老母亲还在,贾府不应该分家,若不是怕皇帝降怒,贾老太太是根本不可能让心爱的小儿子 小孙子分家出去的。现在看着皇帝并没有追究,贾老太太自然心思就活络起来。 虽然二房已经分家,不可能再合进来,但是贾宝玉的事,还是有盼头的。 事 关贾宝玉,贾老太太肯定会多方奔走。而贾府虽然看着越加衰败,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金陵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并且和其他勋贵根系交错,只要贾老太太为了 贾宝玉失了分寸,就不怕东府不跟着入局。只要贾家全部入了局,就不怕四大家族不入局。而四大家族入局了,那什么四王八公全部陷进去还会远吗? 这棋子虽然小,但却极其好用啊。水珏不由赞叹,自家哥哥真是太阴险了,真不愧是自家哥哥。她想着前世的太女姐姐,好像也似这样。所以做皇帝的人啊,都是一个调调。 什 么?现在水靖还不是皇帝?那只不过是“还不是”而已,水珏对自己哥哥可有信心了。他们这出身很是尴尬,除非太子即位,不然哪个皇子即位,都逃不过悲惨的下 场,依照其他几个皇子的性格,他们连当个闲散宗室平静度日都没指望。而太子已经没救了,她哥不当皇帝,难道两兄妹一起去死? 而这 事既然定下来,那么在江南接下来的行动,她也有了新的想法。比如这林黛玉,倒是可以继续带着。好歹她也是贾老太太的亲外孙女,以后肯定会和贾家连上线的。 这贾府已经是女人把持内外,哥哥不好插手,自己总要留个可以插手的口子。作为帮她做事的酬劳,只要林黛玉继续这么乖巧下去,护她一二也是可以的。 了却一件事,水珏心情好了不少。虽然元宵节每到,但是秦淮河上已经非常热闹,她当即吩咐下去,要去秦淮河游玩一番。 ☆、第25章 水珏还没订好行程,就被李嬷嬷拼死拦了下来。李嬷嬷说,平时水珏怎么逍遥就算了,毕竟没人知道。但是进南风馆什么的,就算女扮男装,那也是一眼都能认出来。现在公主这被许多人盯着,一旦把这事传回京城去,就算公主和王爷都不在意名声,但皇帝肯定会发怒的。 李嬷嬷知道,虽然长兴公主我行我素,但并不是刚愎自用之人,如果提的建议合理,就算长兴公主不会采纳,也不会发怒。 水珏确实没有发怒,她稍稍思考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就打消了女扮男装进南风馆听听小曲,看看舞蹈,看见符合眼缘的,再邀来陪着喝喝小酒之类的事。 现 今对女子的管束也不是那么严,邀来三五好友,请个戏班子唱唱戏也是常事,那些小戏子们,有些还是看着蛮舒服的,只是地位低的人,总是带着那么一股子卑微劲 儿,拿来当小厮还成,其他的想法,水珏倒是没了。不过,洗洗眼睛也是好的。偏偏她现在还未婚,连请几个戏子唱唱戏都要顾及一下闺阁少女的名声。想她还在瑞 王府的时候,哥哥可是隔三岔五就会请戏班子给她唱戏听呢,现在却是不成了,除非她邀请些官家女子作陪。而她又实在厌烦那些扭扭捏捏的女子。 水珏托着下巴,这下子是真的想哥哥了。有哥哥做挡箭牌真好啊。现在自己哪怕是公主,比起以前也是不自由的。不过要是哥哥登基,估计日子就会轻松许多。 “公主若是闲得无聊,去秦淮河上荡荡舟也是不错的。”李嬷嬷见水珏已经接受了她的建议,忙把甜枣递上来,“秦淮河上风景还是不错的,虽然不如元宵那么鼎盛,现在画舫上已经有表演的人了。公主水土不服,去看看风景散散心,陛下也是同意的。” 水珏想了想,这也算是聊胜于无,便让人准备船只,准备逛逛。 “对了公主,那拐子的事已经查清了。这次确实是个意外。”见水珏心情好了,李嬷嬷恭敬道。 “哦?”水珏懒懒的抬了抬眼。 李嬷嬷忙将已经查清的事情缓缓道来。 这事确实是个意外,紫云并不是谁的奸细,那拐子,也确实只是拐子。 那拐子算是惯犯,做这一行已经做了十几年。因着金陵繁华,拐子除了出外拐人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金陵买卖,金陵算是他的据点了。水珏带着林黛玉在街上的时候,就已经被拐子盯住了。 拐 子拐人也是要看的,那水珏一行人,一听就是外地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而水珏虽是扮着小公子,但明眼人一仔细看,就知道是个小姑娘。而这一行人虽然仆人 多,但一看主事的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就想着这一群人肯定是小姑娘带着妹妹偷偷出来玩,小孩子家家对仆人们的掌控力不强,这一路上,肯定是有疏漏的。 而 那妹妹虽然一看也是个大小姐,却对那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很是恭敬,甚至有些惧怕。周围仆人的反应也看得出来,那妹妹地位明显比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低。拐子就想 着,这应该是嫡出的姑娘带着庶出的姑娘出来玩,那么那庶出的姑娘即使出了什么事,为了那嫡出的姑娘的名声,估计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找。 拐 子本来以前是不会去拐大户人家的小孩的。只是前几年元宵节的时候,见一大户人家的小孩小小年纪就看得出以后的美人胚子,边大着胆子跟了上去,趁着下人疏忽 将人抱走。虽然都是自己散养着的,如今那小女孩明显看着比自己其他拐来的姑娘气质相貌要高出一截,可见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眼见着 当初拐来的小女孩已经快到可以卖的年纪,拐子就心痒痒的想着,还有没有那么好的事。这次见到那四五岁的小姑娘,模样比自己当初拐的小女孩,在伯仲之间。估 计这一户家里更有钱些,那四五岁的小姑娘养的比当初那个小女孩还要好,拐子就动了心思,悄悄跟了上去。反正现在人多,又都是一条街上,不会被那家人发现。 拐子这工作,本来就是碰运气。如果这一路上那小女孩的家人没有什么疏漏,拐子当然只得灰溜溜的回去,下一次见不见得到那小姑娘都是另话。若是得到机会,那拐子自然就要放手一搏。 这拐人家小孩,本来就是拿命去搏。只要一不小心被那小孩的家人发现,还不是被立刻打死打残,连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 于会不会惹上不该惹的人,拐子心里也是有判断的。他选择的,当然是小富之家。而拐子判断水珏一行人是小富之家,一是穿着——水珏一行人打扮都太朴素,就算 是马车也是最普通的;二是教养——大户人家管得严,是不可能出现这么小的小姐带一大群人出门逛街,特别是官宦人家,小姐们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个街也要 把马车的帘子遮的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瞧了去。 拐子也是运气好,要是多跟一会儿,肯定会被侍卫发觉。他刚跟一会儿,水珏等人就进了茶楼,林黛玉就被抱到后院小解。 而 紫云也确实不是故意。她的资历在二等丫鬟都算浅的,而吴嬷嬷则是瑞王府的老人,紫云想讨好吴嬷嬷也是理所当然。若周围没人,紫云肯定直接将林黛玉先带回 去。但是有人经过,紫云就想着多说几句话,让吴嬷嬷少在那臭气烘烘的地方待一会儿,也算是给吴嬷嬷留下个好印象。紫云向来自认婉约,这又不是自家府里,大 声把婆子叫过来问厕纸的事,她当然做不出来。她力气小,也抱不动林黛玉,便想着就十几步路,还在视线中,她只不过跟婆子说几句话的时间,林黛玉素来又乖 巧,不会乱跑,应该没事。 结果让拐子找到了机会,差点酿成大错。 也是紫云眼皮子浅,不会做事。谁家丫鬟为了讨好一个嬷嬷把小姐丢一旁?耽误了本职工作,难不成还要指望嬷嬷会救你?况且在外面,本来就有各种突发状况,当仆人的,不打起十二分小心怎么成? 水珏听到这是意外,稍稍松了口气。本来看着紫云虽然进府的时间短,但背景干净,做事也伶俐,没想到是个蠢货。不过,这总比自己身边混进了奸细强。 李嬷嬷说,紫云犯了这么大的错,断不可能留在身边,而这种知道公主行踪的丫鬟肯定也不可能放归或者发卖,就“病逝”了事得了。至于吴嬷嬷,看在她处事还算周正,这次算是无妄之灾的份上,革了几个月的月钱,让她向林黛玉磕头认错之后,算是暂时饶过她了。 水珏见李嬷嬷虽然有些偏袒吴嬷嬷,不过想着吴嬷嬷平时也兢兢业业,没出过错,这次事上也确实错不在她,且也没造成多不好的后果,水珏便同意了这次依照李嬷嬷所说的处理。 “那拐子家里还有几个没卖出去的小孩,已经让官府看着送回去了。只有一个小孩被拐来的岁数还小,只记得自己名字,姓氏和住址都忘记了。”李嬷嬷补充道,“那小孩看着挺有灵气,奴婢想着走了个紫云,伺候林小姐的就少了一个丫鬟,在这地方又不好补充身世干净的……” 李嬷嬷的话点到为止。水珏听李嬷嬷这么说,估计那小女孩确实有不俗的地方,不然不会让宫里出来的嬷嬷都想把人留下来。这种无家可归的小孩就算送了官府,也没有什么好去处,何况还是个女孩。李嬷嬷显然是动了恻隐之心。 水珏这次带的人并不算太多,但也不上少。就算要分几个人照顾林黛玉,水珏身边的丫鬟仍旧可以里里外外围好几层。不过少一个二等丫鬟,大不了提一个看得顺眼的小丫鬟暂时伺候着。 不在自己的地盘,水珏当然不会贸贸然增加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来伺候自己。不过既然李嬷嬷看中了那女孩,再加上这个被拐的小孩背景肯定不会危及自己,如果真是可用的,发发善心,多一个丫鬟,也没什么。水珏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对下人挺宽容。 只是谁推举的人,谁就要负责就是。 “你看着办吧。”水珏甩了甩袖子,“本宫有些倦了。午睡一会儿,下午去秦淮河看看。” “是,公主。”李嬷嬷松了口气。她看见那么个被拐子养了那么多年,还气质出众,心思单纯的孩子,不知怎么的,就动了恻隐之心。不过她也只是提一句罢了,没想公主居然同意了,这真是那小丫头的造化了。 若那丫头努力些,被公主留了下来,自然是福气厚重;就算是伺候好了林小姐,让林小姐带回林府,林小姐看着就是个心善的,她将来去处也不错。 ☆、第26章 只是一个小丫头,水珏知道这里多个人之后,之后的事自然不用她管了。正好林黛玉病也好了,水珏便带着林黛玉泛舟湖上,心里想着,会不会遇到个什么艳遇什么的。 李嬷嬷听着水珏的玩笑,心里冷汗是滴了一堆又一堆。虽然早知道水珏是被水靖当弟弟养大,性子很是彪悍,但是彪悍狂放到这种程度,她真想问问瑞亲王到底是把妹妹往哪种方向培养的。简直让人吃不消啊。 淡定淡定,你以后都是公主的人了,哪怕公主和瑞亲王分了家,你肯定也是要跟着公主走的。现在都不适应了,以后怎么办。经过了宫中那么多风风雨雨,只不过是公主彪悍了一点,小意思,你的心脏难道就这么脆弱吗? 于是李嬷嬷淡定的答道:“现在在秦淮河上泛舟的已经挺多了,一些书生为了附庸风雅,大冬天的也会站在船头迎风吟诗。想必这些人当中,总会有几个人长的不错的。” “大冬天的站在船头迎风吟诗,不会把鼻涕冻出来吗?”病好之后,人似乎活泼不少的林黛玉疑惑的问道。她紧了紧自己的小毛披肩,“臣女可受不住,不知道那些人想些什么。” “大 概风雅比身体重要吧。反正和我们无关。”水珏听着也笑了。宫里那些个大雪天的还穿着单薄的长裙,披着飘逸的披肩,在皇帝经常回去的御花园里对着大雪赏梅赏 雪的妃嫔们,不就是这个德行。估计那些书生出了附庸风雅,也是希望自己风雅的样子被哪个贵人看上,自己所做的诗词所叹息的言论被哪个贵人听到,从而路遇明 主,不说飞黄腾达,好歹结个善缘,少走些弯路吧?无利不起早,人又不是傻子,大冷天的还跑到船头吹风。 “是啊,反正臣女是不会跑到船头吹冷风的。”林黛玉抱着裹着一层毛皮的暖手炉,把脖子锁在毛领里。 水珏嗤笑一声,伸手指点了点林黛玉的额头:“到时候看风光看入了迷,说不准你就跑到床头去了。” 林黛玉笑了一声,躲在李嬷嬷背后偏着脑袋道:“才不会。” 水珏笑着瞟了林黛玉一眼:“再生病了就把你扔回去。好了嬷嬷,出发吧。” “是,公主。” .................................. 水 珏租的船不算大,但是内在被下人们布置的很舒服,也很奢华,甚至那铺船底的毛毯都是贡品。皇帝宠谁,就喜欢赏东西。贡品什么的,她从来都是不缺的。这毛毯 虽然暖和结实,但是那颜色实在不是水珏好的那一口。反正屋子里不可能用上,用来铺船舱,总比堆在库房里积灰好。 如果不是出京的时候,皇帝临时又赏了一批东西,水珏又不可能回府一趟,把东西放着才重新出发,说不准这些贡品还真会在库房里积灰了。 不过这素淡的颜色水珏不喜欢,林黛玉似乎很喜欢,对这漂亮的毯子铺船舱还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东西就是要拿来用。堆在库房里才是叫浪费。”水珏端着热茶喝了一口,“你要喜欢这种颜色,本宫库房里还有许多缎子毯子呢子,你自己挑去,本宫反正不喜欢那太素的颜色。这次带来的不多,本宫库房里,这种类似颜色的都快堆烂了。” 水珏喜欢明艳温暖的颜色,那些不符合她眼缘的东西如果不是瑞王府的下人们兢兢业业整理着,以她的性格,估计真的会堆烂。她年岁尚小,又专注于在皇宫刷她父皇的好感度,平时连个把不喜欢的东西赏人的机会都没有。而那些下人们,已经被赏的够多了。 “如果有机会去京城,臣女一定好好挑挑。”林黛玉自梦醒之后,就对水珏多了几分亲近,也敢撒娇了。 “嗯。”水珏点点头,拎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林黛玉现在这模样倒是更顺眼一些。以前那随时带着愁绪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看着有些心堵。也不知道几岁的小孩,娇生惯养的,有什么可愁的。 不过想着她在上界的遭遇,天生带着愁绪也能理解。水珏心想着。 “公主,你不是要看长的好的人吗?那个人如何?”李嬷嬷突然开口。 水珏透过帘子的缝隙瞟了一眼:“太胖。” 李嬷嬷被噎了一下。那书生的体态只是正常吧?看着很健康很英武啊,也没有普通书生那风一吹就倒的柔弱气。哪里胖了?公主的标准到底是怎样的? “那他左边的那一位?”李嬷嬷继续问道。那书生看着风流倜傥,天生一双桃花眼,看着就是女人的冤家。 “还是太胖。”水珏瞅了一眼。这一看就硬邦邦的身子,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趣。 “唔,那个人大冷天的还扇扇子,没问题吗?”林黛玉听不懂李嬷嬷和水珏的对话,也不知道她们是在做对陌生男人评头论足这么不符合礼节的事。她只是听着有趣,便扒拉着船窗也看了一眼。 “有问题,估计脑袋有问题吧。”水珏扔了一颗剥好了的盐水煮花生在嘴里,“我觉得他们后面的那一位还不错,可惜是个瘸子。” 李 嬷嬷顺着水珏的目光,看到了两人身后坐在轮椅上的红衣少年,顿时黑线不止。那少年看着弱不经风,似乎这北风再挂厉害一点点,就能把他吹走似的。而那张脸, 看着比女人还姣好几分,再加上温和的笑容,就更显得女气了。若不是穿着以及和周围两位男子并无避讳,李嬷嬷肯定把人直接认作女子了。 看着那人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我好柔弱我马上就要晕倒了”的气质,李嬷嬷心肝儿都要疼起来了。先不说这人坐在轮椅上,应该是个瘸子。就算是个健全的人,这模样,这气质,这长相,也太…… 李 嬷嬷在宫中,也算是听过不少戏班子里的名角儿给皇宫中的贵人们唱戏了。那些名角儿有不少都是男子,那长相,娇艳若桃李的有,清冷冷若梅兰的也有。那身段, 也都是娇娇弱弱,仿佛女子。但是那些人都是练出来的。可那位公子,长相比那些名角儿还夸张。那行为,可以看出良好的教养,其穿着,也可以看出高贵的出身, 但是那自然而然带着的娇弱之态,实在是……实在是……公主、公主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李嬷嬷偷偷的捏着帕子抹了一下额角的细汗珠子。哎哟,这船舱里炭火烧的太热了,太热了。 ☆、第27章 水珏抿了一口热茶,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那轮椅美人,性情甚好。一次心血来潮的出游,还真看到一个符合自己胃口的美人,还真难得。 水珏对男色并不是特别看重,但是世人皆好颜色,她不看重,不代表她就喜欢丑男。相反,水珏最喜欢颜色姣好、身段羸弱婀娜,看着如同娇花一朵,能满足她的大女子主义,但是内里却带着刺的美人。这样才更有刺激,而且也才更符合她的身份,能替她管理好整个府邸。 这 个世界的男人因教育的不同,能力和眼界倒是比前世强的多,就是那大男子主义粗旷的外表是在是倒足胃口。不过想着自个儿变成了一幅娇弱的模样,水珏也就不抱 什么念想了。公主这身份不可能一辈子不嫁,即使她哥再宠她也不可能。她已经准备将来随便挑个勉强顺眼的,一辈子相敬如宾就成。 水 珏因着前世的一些事,对感情上有些洁癖,对戏子粉头那些低贱的人,看就看了,就当养养眼,但是若让她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甚至前世身边那些想要爬床的小 厮,都被她活活打死了。可谓心理阴影是很重的。不过前世水珏不缺男人,正妃侧妃都不缺。这一世一想着只守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水珏心里还是很不开心的。 不 过作为曾经手握重权,还不被皇帝猜忌的王爷,她也清楚一时的欢愉,和长久的圣宠来比,哪个更重要。这个世界对女子多束缚,虽说的嚣张的养面首的公主各朝各 代都有,但这种不被世人认可的行为,向来会遭到诟病。就算当时皇帝宽容,但心里也是不舒服的。不追究什么纵容,不过是当时对公主的疼宠暂且大于对其“荒 诞”生活的看不惯而已。 但是皇帝的宠爱是最不可靠的,她何必要用自己能控制住的小事,去消磨皇帝本就有限的宠爱?她还不如把这宠爱用在更有利的方面。 再 说了,公主和前世的王爷不一样,不能参政代表着不会被猜忌,所以她不需要给皇帝留下把柄制衡自己。所谓的把柄,最终终究会成为危害自己的东西。看看前代那 些狂妄的公主,一直嚣张到最后的公主能有多少?大多是失宠之后,那曾经一时的荒诞,成为催命符,最后落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下场。 她水珏有那么蠢? 所以,就算在男色方面稍稍憋屈些,水珏也不会在这个方面挑战这个世界的权威。这不是怯懦,而是聪明人的识时务。 不过只要是水靖登基,在驸马的选择上,水珏还是有很大的自主权的,选个稍稍顺心的也容易。在床上,驸马多些主动权,也算是情趣。当然,她相信,主导权肯定还是在自己手上的。 水珏摸了摸下巴,思绪已经飘到很不和谐的地方去了。 李嬷嬷看着水珏一幅色迷迷,擦汗的动作更加频繁了。难不成公主真看重那坐轮椅的公子了?不、不会吧?现在公主年纪还小,对,公主年纪还小!一定没想到这方面去!李嬷嬷自欺欺人道。 所幸的是这江面上寒风刮的实在是猛烈了些,那站在床头吟诗的公子,和那大冷天扇扇子的公子,也实在是受不了了,和那坐着轮椅的公子一起回到了船舱内。水珏扫了一遍周围,没再发现符合她胃口的人,也就兴趣索然的放下了帘子。 “那轮椅公子虽然看着……英俊,”李嬷嬷违心的夸了一句,“但是看着太软弱了一些。” “他只是外表柔弱,内在软不软弱,还是两说。”水珏扔了一颗花生米在嘴里,笑眯眯道,“给本宫查查那船上的人是谁,说不准还能看场好戏。” 这种人,她前世见多了。看那公子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即使城府再深,比起她而言,尚且不够看。只远远的瞟上几眼,那三人的神色已经泄漏了许多。 吟诗的公子对着轮椅公子表面恭敬但眼中带着不屑;扇扇子的公子对着其他两位公子都很亲近,但对轮椅公子的神色带着一丝畏惧;而轮椅公子看似柔弱温和,看着那吟诗的公子的颜色偶尔有一丝冰冷,就跟看死人似的。 不过也是这人年岁尚小,再加上扇扇子的公子先露怯,水珏察觉后,多注意了一下,才现了端倪。以他伪装的模样,连李嬷嬷都没能看出来,可见现在已经伪装的多优秀。假以时日,不知道城府会锻炼成如何。 大家公子都不简单呢,何况还是个残疾的。水珏越想越可乐,这次虽说没看见那搔首弄姿跳舞揽客的小倌,但也不虚此行了。 水珏的船又在江面上游荡了一会儿,边准备靠岸,到江面见识一下这里的美味。即使是寒冬,这江边的河鲜也是不缺的。 李嬷嬷本准备让人做好饭菜端到船上吃,但水珏嫌弃那饭菜吹了寒风,凉了腥味重,李嬷嬷便让人挨户在江边的酒楼查看。这快过年的时节,酒楼生意都不错,好不容易才订到一个隔间包厢,李嬷嬷才请水珏靠岸用饭。 一行丫鬟婆子围着水珏和林黛玉在包厢用餐,而水珏让人在靠近包厢的楼层叫了几桌,让侍卫们也尝尝这秦淮江边的美味。 这金陵菜系和江南差不多,都以清淡为主。那鲜鱼,有清蒸的、醋烧的、炖汤的、酸甜的,比起京城的重咸重油,那河鲜的滋味更浓厚了一些。 “这新鲜的东西,就该如此吃才有味道。”水珏放下筷子,这一顿饭吃的香,只一小会儿,已经有七八分饱了,“等回京的时候,搜罗几个会做江淮菜的厨子回去,也给哥哥尝尝,免得他天天觉得饭菜腻。同样是大鱼大肉,这边就能做着让人吃得轻松。” “要 说味道与众不同的话,据说金陵有几家川菜的厨子,那做出来的鱼也与众不同。公主不怕辣的话,也可以去尝尝。”吴嬷嬷谄媚道。她之前被紫云那小蹄子牵连,差 点遭了无妄之灾。李嬷嬷跟她关系好,特意给她说了情,让公主此次外出带上了。这一路上,她可是下了大力气讨好公主,深怕公主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意。这金陵 中,公主可能感兴趣的事,她更是仔仔细细的打听清楚了。 果然,水珏想着曾经跟着皇帝吃过的那个御膳房新招的川菜厨子所做的拿手菜,还真有些垂涎了。据说那调料还是特意从蜀地快马加鞭送来的,滋味却是不一般。虽然舌头有些难受,但滋味确实好。 “那倒是可以去去。”水珏擦了擦嘴唇,瞥了吴嬷嬷一眼,“吴嬷嬷挺细心的。” 吴嬷嬷松了口气,看来此事是真的揭过了 ☆、第28章 水珏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是快活,她称病把金陵江南邀请和拜见的帖子全部推了,这些时日把金陵好吃好玩的地方逛了个遍。后来御医的到来,也没能阻拦水珏的玩乐。 水 珏本身随行的就有御医,那新来的汤御医也是儿科和妇科的好手,而水珏本身根本没打算遮掩,所以风尘仆仆的汤御医一号脉,就知道水珏身体好的很,比起那些在 宫中养尊处优的贵人们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再看看刘御医一副后怕的样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说公主身体如何娇弱,水土不服和偶感风寒如何将公主娇弱的身体压 倒,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见不得风受不得累只能在金陵修养之类的话,能当上御医的都是人精,他哪会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御医这职位不参与政事,但是朝中那越发诡异的局面,汤御医哪会不知道?当即就明白,长兴公主和瑞亲王是想躲过京城那越发紧张的局势而已。 这朝中局势紧张,后宫也不太平。今个儿某个贵人发热了,明个儿某个贵人跌倒了,后宫的争夺不止是上眼药,还表现在各种装。这让御医们叫苦不迭。能找个机会躲一会儿,汤御医当然也是乐意的。虽然大过年的不能回家,但总比在京城时时刻刻担忧强,自家妻儿也轻松些。 于是汤御医也摸着那山羊胡须,不断附和刘御医说的对,说的太对了,长兴公主那是一点劳累也见不得,最好等到开春回暖之后再动身,他也要留下来,和刘御医一起照看公主的千金之体。 水珏见汤御医识相,也投桃报李,对皇帝说,因她的缘故让两位御医不能回家与家人团聚,实属不安,希望能让两位御医的妻儿一起到金陵,和御医家人团聚,在外地过个年也是不错的。 皇帝自是允许了,还大加称赞水珏心善。两家御医的嫡妻更是高兴。能摆脱家里的小妾庶子,带着嫡子出门游玩,外加单刷自家老爷的好感,实在是嫡妻难得的好事。 就算好感没刷起来,能出个门见识一下金陵的繁华,也是不错的。女子出门不易,出远门更是不易。很多女子一辈子都没出过京城。 刘御医和汤御医当然也是高兴的。逢年过节有家人陪着,哪怕在外地也是开心的。他们吃住在单独的院子,有小厮侍卫单独照看着,每工作就是隔几天给水珏和林黛玉号脉调整一下药膳药浴,轻松的不得了。至于水珏每天到底有没有静养,这他们就管不到了不是? 这 个年是水珏过的最开心的,没有之一。不用天不亮就跪在冰冷的地面给皇帝太后磕头,不用吃那已经冷掉了的宫宴,不用为了博皇帝开心耍宝卖痴,不用听那些所谓 兄弟姐妹阴阳怪气绵里藏针。水珏吃自己想吃的,玩自己想玩的,年夜还自己燃放了鞭炮,放了半宿烟花。她从未如此快活过。即使在水靖面前,水珏也是不得不隐 藏的。 或许是受到了水珏的感染,其他人这个年过得也挺欢乐,并未因为离家而感到难过,连最多愁善感的林黛玉都玩的跟疯了似的,拿 着一把不会烧到人的仙女棒,撒开小脚丫子,满院子边笑闹边疯似的乱跑,丫鬟跟着她背后一直叫她小心些,别摔着。水珏好笑的看着,也不阻拦。在她想法中,小 孩子就是活泼点才有趣。 或许是担心水珏无聊,皇帝在水靖隐晦的提醒下,特意让人快马加鞭传来旨意,让水珏不必顾忌俗礼,让她多请些戏班子杂耍班子,反正府中有御医还有侍卫,只要遮着帘子也不算失礼,一个人过年,也要过的热闹些。 水珏这下子更加乐呵了,把自己眼馋许久的戏班子杂耍班子,轮流叫来府上表演,可算是过足了瘾,让她隐约找到了当初的乐趣。 这戏班子杂耍班子一乐,就乐到了元宵大年的时候,水珏终于能够看到那传说中的秦淮河上的元宵灯船。 元宵正是寒冷的时候,而那些青楼楚馆的人也是蛮拼的,穿着轻薄的纱裙,在甲板上翩翩起舞,一个个都充满着仙气,看不出一丁点的红尘气,看着就跟快要飞升的仙女似的。 能出来表演的,差不多都是头牌红牌之类的人,也都深知男人们的劣根性。不做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怎么能吸引那些男人们的眼球?明知道是假的,但男人们有时候就是这么肤浅,表面上的东西,就够了。 水珏曾经也是肤浅的一员,也曾对某个红牌一掷千金,当然也曾瞬间将其抛到脑后,成为负心薄幸的一员。毕竟这些红牌头牌再能装,也只能装一时,内在还是那样。不过水珏虽然没了收个红牌进府的心思,但是养眼的事,还是经常去的。反正只是看看而已。 现 在也是这样,水珏照样嗑着瓜子,看着那些翩翩起舞的仙人仙子看得起劲,还不时的和林黛玉“教导”几句,听得李嬷嬷是浑身冒汗。不过水珏还好看林黛玉只是个 小娃娃,说的也不算露骨,只是话中的轻佻轻视,那观赏玩物的态度,倒给林黛玉留下了蛮深的印象,让林黛玉知道,这些人看着再怎么光鲜,也不会被人尊敬。 水珏潜移默化的,就把一好好的只看人本身品质,而不看出身不看职业定好坏的世外仙子的三观给弄歪了,实在是可悲可叹。 .................................. 那灯船上的表演虽然好看,但水珏竟没有看到一个相貌比那日那轮椅公子强的,不由有些乏味。 论气质,大家公子的气质自然不是那些所谓清倌们能装的出来的,但是好歹皮相上有几分吧?没想到皮相上都没人家好,看来秦淮河上的青楼楚馆盛名虽骇人,也不过如此。 水珏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倒还真对当初的美人有了几分念念不忘。 不过她还没探寻到那美人的消息,就被坏了兴致。“病”了这么久,水珏虽然不能上京,好歹能继续抛头露面了。于是甄家的帖子看着机会递了来,是甄老太太的寿辰。 那甄老太太为皇帝乳母,在皇帝心中有几分地位,再加上其为大皇子外祖母,水珏不得不给几分薄面,跑上这么一趟。 水珏看见帖子,心里就开始烦躁,一挥手,不小心就把那黄梨木的桌面拍了一个深深的手印。 ☆、第29章 甄老太太十六岁入宫成为当今皇帝的乳母,因细心体贴,和当时还为皇子的皇帝感情颇深。甄老太太所嫁之人也有些能耐,先中了武进士,后在老南安郡王麾下从军,立了些战功,虽然没得到爵位,但是官职节节攀升,后回京任职。 甄老太太二十六岁获准出宫,先皇已封当今皇帝为太子。因着幼年的情分,再加上皇帝生母早逝,皇帝对甄老太太十分亲近信任,甄老爷便被点了负责东宫护卫的缺。 当皇帝登基的时候,自然对甄家更加信任亲近了。甄家后来回到金陵,成了皇帝在金陵,乃至江南的眼线,有密旨直达上听的权力。当皇帝南巡之时,还几次接驾。实在是盛极一时。 只是甄家老大因病去世之后,甄家这一辈没了拿得出手的人才。虽然占着官职,也不过是吃老本。不过甄老太太二十七岁出宫就得一女,相貌很是不俗,又被教养的十分温婉体贴。十四岁进宫后即被封为贵人,十五岁便得一子。 皇帝十七岁大婚,之前有二女一子,只活了一女,所以次子为皇帝第一子,皇帝十分高兴,立即封甄贵人为妃。 不久后皇后有孕,经御医诊断为皇子后,皇帝认为是甄妃带来的福气,让他开始子嗣丰盈,于是又将其提为贵妃。 然后太子早产出生,皇后死于难产。 水珏觉得,先后一定是被她的好父皇给气死的。 喜欢甄贵妃,信任甄家,想提甄贵妃的份位,就提呗,为什么要找个这么奇葩的借口。皇后怀孕是一妃嫔带来的福气?皇后听了这话,不呕死才怪。再加上自个怀孕,居然成了皇帝奖赏提拔其他女人的理由,皇后本来那一胎就不怎么稳,得到这消息,哪还不动了胎气? 水珏想起自家母后也是在怀胎最危险的六七月的时候,得了一纸抄家的令状,被气得小产,难产而亡,和先皇后何其相似?该不会这皇帝故意的吧?两任皇后都被同一招给弄死,这皇后的位置还真不好当。还好皇帝从此不再立后,不然说不准下一个皇后还会死于难产。 水珏靠坐在马车上,恶意的猜想着。 林黛玉坐在水珏对面,胖胖的小手上抓着一九连环,正聚精会神的解着。水珏打了个哈欠,对着林黛玉勾了勾手指,林黛玉乖乖的把九连环递给了水珏,并眼巴巴的把她看着。 水珏三下五除二的很快将九连环拆开又装了上去,还给林黛玉道:“看明白了?” 林黛玉傻眼了。这么快,哪看得明白? “真笨。”水珏点了点林黛玉的额头,“今个儿带你去甄家,给本宫乖巧些,别丢了本宫的脸。” “臣女才不会丢脸。”林黛玉皱了皱鼻子,继续努力的研究九连环。 水珏瞟了一眼似乎越来越不怕她的林黛玉,伸出手指敲了敲林黛玉的脑门:“谁敢欺负你,拿出公主府的气势来。” 林黛玉瞪圆眼睛:“谁敢欺负我?” 得,连臣女的自称都不说了。水珏想了想,这兰台寺大夫的宝贝女儿,长兴公主带来的人,似乎真没人会欺负,便摆摆手,让林黛玉自己继续玩去。 马车到了甄府的时候,不经通报,甄府便开了大门,由甄老太太冒着寒风亲自到门口迎接。 林黛玉随着水珏,在甄府众人浩浩荡荡的簇拥下进了门,这才直观的感受到,水珏所说的权力和地位,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由心中又带了一丝愁绪。 不过这愁绪刚升起来,就被甄家众人叽叽喳喳的奉承给打消了。 “这女娃娃是林大人的闺女吧?”甄老太太笑得特别慈祥,即使已经古稀之年,仍旧保养的跟四五十岁似的,可想过的特别舒心,“我还记得当初参加你的满月酒的事呢,没想到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在路上的时候,嬷嬷就已经教导林黛玉了。这进府之后,你就借着你年纪小,卖乖装傻就可以了。礼貌要足,笑容要甜,回答问题只回答表面的片面的,别人再问你就当年纪小听不懂,傻乎乎的看着他们笑就成。 林黛玉忙对着甄老太太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可爱的小酒窝,口齿清晰道:“是的。”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只站在水珏背后笑。 甄老太太本来想等着林黛玉接话之后再拉几句家常,拉近一下关系,最后让自家女眷们带着林黛玉去玩耍的。没想到林黛玉答了两个字就不说话了,甄老太太也不好开口将林黛玉支开。 甄老太太把水珏请来,当然不是纯粹拉关系请吃酒的。而有些话,林黛玉是不能听的,即使她年纪还小。 但林黛玉不主动搭话,她也没办法直接让林黛玉离开。甄老太太心里遗憾,不过寿宴还长,总会找到机会的。 水珏随着甄老太太,上了主位坐着。她当然知道甄家找她来肯定不是单单吃酒,敌不动我不动,瑞亲王府一脉对甄家感情平平,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当然不会主动提起话头。 这 甄家人口不少,男人们依次拜见之后,就留下女眷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水珏说话。甄夫人那嘴笨的大家夫人毕竟是少数,甄家其他的女眷嘴都挺巧的,虽然甄应嘉的 夫人还是跟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表情倒是恭敬,只是搭不上话,但其他女眷嘴唇都跟涂了蜂蜜似的,舌头上都快绽出了莲花。水珏自入座之后,就淡笑不语,偶尔 点头或者冷淡几句回应着,这些女眷还能把气氛炒得跟热火朝天似的,也不觉尴尬。 大家的夫人们,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虽 然人来赴宴了,但水珏丝毫没有缓和关系的意思。甄老太太人老成精,当然看得出来水珏的态度,不由有些恼了。她身为皇帝最信任亲近的乳母,又是当朝贵妃之 母,大皇子勇亲王的外祖母,说起来,也是水珏的长辈了吧。就算瑞王妃和瑞亲王感情不睦,但这长兴公主的态度也太失礼了。这么想着,甄老太太的态度也就冷了 几分。 这不怪甄老太太不顾公主尊贵身份倚老卖老,她身为皇帝乳母,当初在宫里时,连皇后都对她礼让几分。现在她还有个当贵妃的女儿,和朝中风头最劲的当亲王的外孙儿,水珏不过一十岁小公主而已。就算当着皇帝的面,也没有水珏拿乔的礼。 ☆、第30章 为了防止外戚专权,很多朝代都把妃嫔和皇子隔离,因此和年幼皇子最亲近的多是奶妈,所以确实也有深受皇帝敬重,甚至权倾朝野的奶妈。在前朝,就有皇帝的奶妈把宠妃活活饿死,也有皇帝的奶妈把当朝宰相活活打死这种事情发生。 不 过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奶妈,显然都摊上了一个昏君。奶妈和权臣外戚不一样,和宦官也不一样,她并没有什么实质上权力,她的嚣张全部在于皇帝的宠爱。当朝皇帝 虽然在一些事情上凉薄了些,糊涂了些,但是大事上还算得上明君,特别是在年轻的时候。所以甄老太太虽然受到皇帝亲近,但甄家深受皇帝信任,还是靠了她能干 的丈夫和儿子。家里有得用之人,再加上本身对这一家亲近,又从东宫之时就在一条船上,后面又有甄贵妃和大皇子的得宠,才造成了甄家现在的势力。 所以现在甄家没人了,皇帝又年老了,甄家也开始急躁了。 甄家知道这一点,水珏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若是甄老太太还在京城,能马上跑到皇宫里去抹眼泪,她还会稍稍客气一点。现在甄老太太远在金陵,就算她有心告状,也无力将消息传递到宫里去。就算她将消息传给那当贵妃的女儿,借甄贵妃的嘴告上一状,也要看皇帝信不信。 她可是一直是皇帝最宠爱的温婉知礼的乖女儿啊。 这主仆的情分,是最容易消磨的。甄家没有得用的人,甄贵妃和大皇子又太嚣张,甄老太太又很多年没有见着皇上的面,这情分,早就不剩几分了。 所以水珏才会这么不给甄家面子。 反正都知道她和瑞王妃不合,所以对着甄家不冷不热也是理所当然。 这甄老太太的态度冷下来了,其他女眷却是不敢冷落水珏的。所以甄老太太自个儿赌气不说话,其他人还是围绕着水珏奉承,倒是像把她这个老寿星忘记了的样子,让甄老太太更不高兴了。 这人老了,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以前的谨小慎微就忘在脑后了,她见没有办法支开林黛玉,想着林黛玉本来就是个小女孩,应该不碍事,便直接开口道:“老身想着我们甄家和瑞王也是有亲的,瑞王妃可还好啊?老身小时候还是看着瑞王妃长大的,这一别都多少年了?” 说着,甄老太太捏着帕子摸了摸眼角的眼泪。 水珏似笑非笑的瞟了在场的甄老太太一眼,那眼神看着在场的女眷们心里一突,纷纷有不好的预感,那场面渐渐安静下来,竟显得尴尬无比。 水珏低下头,手指摩挲着上好的特供白瓷茶杯的边缘,甄家的好东西还真是多,这还是今年新出的花纹吧。明明今年皇帝并没有赏赐甄家,他们是怎么堂而皇之用上贡品的白瓷茶具的,还拿出来招待皇家的客人? “甄老夫人说笑了,瑞亲王是有的,但瑞亲王妃这个诰命却是没有的。所以你问瑞王妃,我还真不知道,根本没有瑞王妃这个人呢。”水珏冷笑,“不过父皇倒是说了,哥哥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有个知冷暖的人伺候了。那瑞王妃,说不准明年就会有的吧。” 甄老太太脸色一下子青了,在场的女眷们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甄老太太不客气的点名了今天邀请水珏来的目的,没想到水珏更加不客气,一点藏着掖着的想法也没有,这和宫中传来的,长兴公主身娇体弱,温婉知礼好说话的消息,完全不一样。 这瑞亲王妃的诰命,是需要册封的。甄柔颖虽然是皇子妃,但是皇子妃并不是诰命。就跟当初的光头皇子水靖一样,并没有爵位。未分府的皇子,其位等同于亲王,那皇子妃,自然也是等同于亲王妃。但是等分府之后,就要以爵位来论了。所以甄柔颖才对水靖挑鼻子瞪眼。 现在水靖已经封爵,但是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奇怪的是,瑞亲王妃的诰命却并没有册封。按理说,既然水靖已经被册封为亲王,那么甄柔颖这个四皇子妃,自然也会被册封为亲王妃,办一个册封的典礼才是。毕竟超品的诰命的册封,都是有圣旨,会被接到皇宫跪拜太后的。 皇 子妃在大婚的时候,并不是立即就会被册封。这几年时间,其实是皇子妃的试验期。一般三到五年后,皇子妃才会得到册封,正式记上皇家族谱。不过这只是个仪式 而已,事实上经过大婚,却又没能记上族谱的皇子妃当朝从来没有过。所以即使在瑞王册封之时,虽然知道甄柔颖不得瑞王喜欢,她们也只是以为甄柔颖在府中的日 子会不好过而已,而甄柔颖的亲王妃的诰命,她们从来没担心过。 只是瑞王都已经受封近一年了,但是瑞王妃的册封还没有动静,甄家才稍稍有些急了,找水珏探探口风。在他们想着,是不是甄柔颖病了还是怎么了,不然怎么这么久没有受封的消息。 却没想到,水珏一句话,扔出这么个炸弹,炸的她们头晕目眩,差点晕了过去。 水珏将茶杯端在嘴边,看着在场脸色青青紫紫的女人们,遮住了嘴边讽刺的笑意。 皇子妃大婚后本就要三五年才会记上族谱,甄柔颖刚嫁给水靖的时候,因着水靖被冷落,皇帝自然是不可能主动想起还有这么个媳妇没有记入族谱。而甄柔颖和水靖不合,自然也不可能有孩子,想让甄贵妃敲敲边鼓也没借口。 后来时间挨到了,水珏又在宫中给她上了好大一记眼药,让皇帝对她很不喜,再加上多年无子,又有消息传出来她善妒,让水靖也没有其他孩子出生,皇帝对她印象自然更加不好,就想再缓几年,给她个教训。 再后来水珏在皇帝面前越发受宠,水靖也渐渐在皇帝面前有了存在感,两兄妹就把甄柔颖在府中的嚣张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去。 皇 帝就算再宠甄家,再冷落水靖,但是甄家毕竟是臣子,水靖毕竟是皇子。皇子被如此作践,那是藐视皇室之罪。后又发现甄柔颖把持后院女人,不说将水靖原本的通 房侍妾全部打发走,甚至不准丫鬟伺候水靖,皇帝差点气出了一口血。最后又看到甄柔颖见自己怀孕无望,居然丧心病狂的给水靖下绝育的药的时候,皇帝直接准备 赐死甄柔颖。 ☆、第31章 这些都是皇帝和水靖关系好转之后,派人查探水靖府中的情况得出的,和水靖一点关系也没有,当然,和水珏也一定关系也没有。 皇帝信了,但是读者们信了才有鬼了。不过既然皇帝都信了,作者就不解释其中的弯弯道道了。 如此一个王妃,若不是在对待年幼的水珏的太过暴虐而让水靖起了戒心,说不准自己那善良宽厚的好儿子就中招了。皇帝为水靖捏了一把冷汗。 水靖也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皇帝面前留下如此印象,就跟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家的好妹妹怎么在皇帝面前留下体弱多病的印象一样,明明水珏从来没生过病,也几乎不叫御医。 不 过皇帝能帮他出手解决这个让他如鲠在喉的王妃,自然是好的。不过在直接赐死甄王妃的问题上,水靖和水珏都向皇帝求了情。水靖用的理由是,王妃虽然有罪,但 并未酿成大错。毕竟王妃陪伴了他十年,他还是准备给王妃一点体面,至少别来个直接赐死,太高调了。水珏用的理由是,今年是太后大寿,今年还有边疆大捷,如 此喜庆的一年,闹出这么件事太闹心了,还是别太高调了。 皇帝越发觉得这两人太善良了。 实际上,这两人只是不想因为一个已经被软禁多年吃斋念佛的王妃,让甄家惦记上,陷入好不容易拔出一只脚的夺嫡的漩涡而已。至于甄柔颖早死晚死,怎么死,他们确实不关心。 实 际上,水靖没孩子,和甄柔颖关系也不大。他确实被下药了,也确实经由甄柔颖之手。但是那药是甄贵妃下的。毕竟水靖身份不比太子元后嫡子尊贵,但也比她那贵 妃之子尊贵多了。虽说继后没了,水靖也基本上跟废了似的,不过宫廷里的女人,都谨小慎微,不会放过一丁点火星。何况是水靖这种明摆着结仇的。 至于甄柔颖,她既然嫁给了水靖,怎么可能不想要孩子。孩子不只是水靖的,更是她一生的念想。所以她也是个轻信家人,背了黑锅的可怜蠢女人罢了。 也正是因为水靖没想到她这么蠢,当时城府还没现在这么深的水靖才不小心着了道,还好被发现了,这么多年都在养身体。 不过甄柔颖再无辜,再蠢,水靖都是不会让她留下的。 皇帝虽然不会直接赐死她,但是翻了这个年,这个王妃大概也就会病逝了。到时候,水靖自会重新娶一个合他心意的王妃回来。 水珏本来没准备刺激甄家,没想到这家人直接堵枪口上来了,这时候不炸他们炸谁?反正以大皇子和甄贵妃的蹦达,皇帝对他们的容忍,也到极限了。水珏,自是不怕的。 对于无所谓的人,水珏向来学不会低声下气。 只 是甄王妃没能上族谱倒是意外。本以为既然不会暴露罪行,直接赐死了,那么甄王妃在死之前,估计还是能当上瑞亲王妃的,而接下来的王妃,也只能可怜兮兮的当 个继室。只是皇帝一时慈父情怀发作,见之前既然完全忽视了水靖,也没让甄柔颖上族谱。就干脆继续忘记下去,看那样子,是直接准备忘到甄柔颖病逝。 没有上族谱,就算不上正儿八经的王妃,自然也不可能得到诰封。这倒是一件让之后的瑞王妃高兴的事。作为第一个上族谱的四皇子妃,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原配。 这样子,哥哥也更好娶媳妇些吧。周围的人噤若寒蝉,水珏也懒得出声,干脆一边喝茶一边神游天外,去腹诽自己那根本不愁娶媳妇的老哥的媳妇的事,似乎可怜的瑞亲王真的娶不到好媳妇一样。若是水靖知道水珏此刻心里想的,不知道会不会给她两个爆栗。 “公主,慎言。”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甄老太太。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甄老太太的心理承受能力比那些小辈们还是强太多了。 “不 知道甄老夫人是用什么身份,对我朝的公主说出慎言这句话的呢?”水珏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杯盖放在黄梨木的桌面上,磕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对了,甄老太太是 父皇的奶娘,估计还有些慈母情怀吧?只是父皇的奶娘少说也有七八位吧,一个个都这么有慈母情怀,还真是让人消受不起。” 水珏抬起手,捋了捋自己绣着银丝凤雀的锦缎袖口,微笑着瞟了甄老太太一眼:“本宫还以为,之后太后才能对本宫端一端长辈的架子呢。哦,对了,如果圣慈皇后和圣德皇后还在世,本宫也是会乖乖的听长辈的话的,你说,对吧,父皇的奶娘。” “奴婢不敢!”水珏气场太强,勾起了甄老太太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还在皇宫当奶妈的记忆。她腿一软,不小心就带出了很早之前的自称,普通一声跪了下去。 甄 老太太一跪下去,在场的女眷被这么一吓唬,也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水珏环视了周围的人一眼,心里好笑。所以说这种已经在宫里养成了习惯的人,只要稍稍一吓 唬,立刻就变回了以前当奴婢的卑微模样。所以说奴大欺主有什么可怕的,奴仆永远是奴仆,什么样无能的主人,才会让奴仆爬到自己头上。 “本 宫还以为甄王妃的事,早已经从贵妃娘娘那里传回来了呢。本宫还说,这甄家还敢跟本宫递帖子,这是有多大胆。”水珏每说一句,在场的人的身子就低一分。而帘 子外面还传来着男人们热闹的应酬,奴仆们谄媚的奉承,和帘子内诡异的安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对比,更加压碎了众人心中的心防。 “不过本宫又想着,贵妃娘娘是被父皇称赞过的贤惠,大哥也是十分友爱手足的,估计着你们是知道了甄王妃的事,来让本宫赔礼,转达一下歉意。”水珏懒洋洋的拖长语调道,“没想到居然是来质问本宫的?你们是觉得皇家亏待了你们的好女儿?” “不 敢,奴婢不敢。”一句普通的询问,就被水珏歪曲成了质问,甄老太太是冷汗都急出来了。她这才明白,能在皇帝面前得宠甚过好几位皇子的公主,怎么可能真的是 外界传闻的那样。几句话就给她扣上了妄图给公主当长辈,不敬皇室诽谤皇室的罪,她就算在皇帝面前有再大的脸面,都不够削的。 更何况听长兴公主这么一说,估计那甄柔颖真的是犯了天大的错,让甄贵妃都不敢传消息给家里。连族谱都没上、连诰命都不给的王妃,究竟犯了什么错处,甄老太太是想都不敢想了。 ☆、第32章 甄老太太现在只恨着,就算再为难,女儿好歹也给家里透露点风声,这下子自己是真的得罪瑞王一脉了。她又恨着,不该听王氏的花言巧语,把她女儿送进宫。现在京城里都传着王氏的女儿不能娶,那还真是有道理的。 甄老太太也不想想,当初就只有王氏那一个女儿合适,这还是看在王氏是县伯后人,其兄又在朝内担任要职的份上。不然以甄家现在的空架子,即使有个贵妃,也没能耐出个王妃——水靖当时再不受宠,但面子上也总得过得去。 “算了,见你们也是无心之举,本宫就不与你们计较了。今个儿是甄老妇人的寿辰,本宫也不想饶了这里的热闹。”水珏看着甄老太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挥手让李嬷嬷把甄老太太扶起来,“你们都起来吧,本宫还想今个儿好好凑凑热闹呢。” 什么?!你老人家居然还要留下来凑热闹! 甄老太太和她的小伙伴们……啊呸,甄老太太和她的晚辈们都惊呆了!一般来说,都尴尬到这份上,不是应该拂袖离去的节奏吗?不是应该马上上折子给皇帝哭诉告状的节奏吗?为什么还要留下来继续参加寿宴?你老人家冷着一张脸,我们还怎么热闹啊! 水 珏心里冷笑,看见你们不开心,我就开心了。何况你们今天起了许多戏班子,很多还是外地的名角,那身段,那模样,可美了。她自己一个人在府上,顾及着身份不 好明目张胆的招来玩耍的人都来了,怎么也要看个够本。再说了。毕竟她人在外地,就算好东西多,但毕竟比不上作为地头蛇的甄家。这上供的好东西,她今年没回 去,还没得到呢,好歹在这里尝尝。 本宫肯定在这里玩的开心,至于你们开不开心,和本宫何干? 水珏都表明不走了,甄家总不可能赶人。于是女眷们强打着精神,继续跟没事人一样说笑逗乐,一个个都拿出了十二分的演技,让年纪甚小的林黛玉看得傻了眼。她才知道,公主在马车上,说会让她看一场很好玩的戏,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确实……挺好玩的?年纪还小,听不懂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只看着大人们变脸挺有趣的小女孩林黛玉如是想着。 就在这些女眷们脸都快笑僵了的时候,终于有救星出场了。只听见门外一阵小孩子的笑声,以及侍女们叫嚷着“小心脚下”的叮嘱声,一个穿的红彤彤的小男孩,如同一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嘴里还嚷着:“老太太,孙儿来给你祝寿了!”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啊。”甄老太太立刻喜笑颜开的伸手接住朝着她扑过来的小男孩,“注意规矩,奶奶这有贵客呢,还不快给公主见礼。” 小男孩这才发现原来屋子里还有不认识的人,立刻红了脸,乖巧的作揖道:“小的甄宝玉给公主见礼,小的不知道公主在里面,太高兴给老太太祝寿了,请公主恕罪。” 水珏打量了一下这穿的跟福娃似的小男孩,小小年纪就眉眼含情,那颜色更是好若春花,倒像个小姑娘。不过比起那日见着的红衣公子,气质容貌倒是差了不止一个层次。若说那红衣公子把红衣穿出了妖艳高贵,这小男孩,也不过是个讨糖吃的小孩而已。 不过水珏对长得符合她口味的男孩子总是比较宽容的,再加上事先从嬷嬷那里打探清楚了甄家几个重要的人口,估摸着这就是在这一辈最得宠的、才六岁的甄宝玉,又见他小小年纪还算知礼,水珏的态度也就软和了几分。 好吧,其实还是因为长得好看的缘故,这个看脸的世界。 “请起吧,甄老太太的寿辰,晚辈急着来祝寿,也是理所当然。可见你们祖孙情深。”水珏对着甄老太太点点头。 甄老太太松了口气。难不成长兴公主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样,真的那么好说话?刚才闹得那么僵,都没有拂袖走人,现在对待宝玉的失礼,也一副宽和的样子。看来刚才确实是因为甄柔颖的事把她气狠了,才会有那样的气势吧。皇家的公主,果然不一般。 虽 然松了口气,但是甄老太太再不敢起一丝一毫的轻视之心,忙笑道:“我这孙儿啊,最是惫懒贪玩,今个儿这么高兴,估计是因为我过寿,他不用再去上学的缘故。 不过啊,孝心倒是真的。我老了,也不求子孙怎么上进,有孝心就成,所以平素最宠他,倒宠的没大没小,倒是让公主见笑了。” “哪里,贵府公子年纪尚小,贪玩些也人之常情。”水珏见那甄宝玉总好奇的朝着自己身后的林黛玉瞧着,但好歹算是知礼,并没有出声询问,只是眼神放肆了些。不过只是个六岁小孩,倒也无所谓。水珏便没多注意了。 这甄宝玉下课,已经是日头不早了。很快就有奴仆侍女来催促寿宴,说其他客人已经做好了,戏台子也已经准备好了。甄老太太立刻恭敬的请水珏前去入席。 .................................. 能 参加甄老太太寿宴的人,地位都不算低,消息自然也是灵通的。所以长兴公主和甄家不合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如今见长兴公主来给甄老太太祝寿,认为瑞王府一脉 和甄家关系缓和的倒少,有猜测瑞王是不是要加入勇王一脉的,不过更多的是感叹长兴公主果然涵养好,懂礼仪。甄家专门上门递帖子的事,还是有很多人知道的, 长兴公主就这么接着帖子来了,面上还不显不虞之色,可不是涵养好? 水珏倒是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只是对席面有些不满。她当然是女眷中最尊贵的那一桌,即寿星那一桌。这寿星那一桌,自然上的都是寿星爱吃的甜烂之物,水珏哪里吃得惯?她清淡的爱吃,麻辣的也爱吃,唯独不喜欢吃那甜烂之物,连点心都只爱吃淡盐淡糖的。 不 过在这种事上,水珏也不好抚了寿星面子。索性桌面上顾着其他人,还是有一些金陵特色的菜肴。给水珏夹菜的丫鬟深知水珏的爱好,自然夹的菜都是水珏能吃的。 甄家的人也有颜色,看着水珏的丫鬟常夹的那几筷子,就知道水珏的口味,忙悄悄吩咐人新作了许多水珏爱吃的菜,专门摆放到水珏附近。所以这一顿饭,倒是吃得 还算愉快。 林黛玉吃的清淡,托着水珏的福,也总算吃到了八分饱。不然这种席面,她还只得饿着肚子。 ☆、第33章 寿宴是在堂子里摆的,火盆挨着墙角放了很多个,烧的旺旺的。如今是寒冬腊月,即使搭了棚子遮了风,坐在院子里,仍旧是透着骨的寒冷。甄家也不敢冷 了贵客,更不愿冷了自己。看戏的时候,戏台子倒是搭在院子里,客人们坐在阁楼上或者亭子里观看。看戏的人坐在挡风的亭子里,脚边放着炭盆,怀里抱着暖手 炉,还冻的缩手缩脚。而台上的戏子穿的单薄的戏服,在寒风中捏着嗓子或唱或打,那唱的小曲都听不出一丝因寒冷而生的颤音。 因着是 老人家的寿辰,点的戏都是有吉祥如意寓意的热闹戏,打打闹闹的看着倒是满欢喜,至少林黛玉这小孩看的津津有味,水汪汪的眼睛中满是好奇。教好孩子需要几年 十几年的悉心教导,但是教坏孩子只需要几天十几天。林黛玉年纪还小,本来就没定性,被水珏养了几个月,居然养出了些淘气性子。再加上已经开始习武,林黛玉 看着台上在比划,自己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意味。 “回家再说,在这里别皮。”水珏敲了敲林黛玉在桌子边缘动来动去的手背。 林黛玉连忙坐直了身体,板着小脸继续看戏。 “公主真会调教人,林小姐看着真是活泼讨喜。”旁边一夫人看着脸蛋圆乎乎的林黛玉就欢喜,瞅了她好几眼。 “可不是,听说林小姐体弱多病,现在看起来,明明健康的很。”另外一夫人也感叹道,“这才跟着公主几个月?” 水 珏听着夫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奉承,笑道:“小孩子本就娇弱,稍稍着凉受寒,就缠绵好久不容易好,比起大人们,当然不同。不过养过一定岁数,身体自然就好 了。不过本宫倒也没养过孩子,都是听太后唠叨的时候说的。黛玉也是林家养的好,本宫断没有那种神奇手段,几个月就把一个传闻中吃药当吃饭的病怏怏的孩子, 养成现在这个小胖墩。” 夫人们纷纷称是。本来林黛玉还小,贾敏出来走动时也不会带上她,所以林黛玉之前到底身体如何,外人们也只是听个传闻。林黛玉姐弟经常生病,这个外人都知道,从刚会吃饭就吃药,也是与林府交往过的一些人嘴碎传出来的。 不 过女眷们都觉得公主说的对,小孩子都娇贵得很,七岁之前,更是稍稍一不注意,就会病的让人心惊胆战。所以特别是大户人家的小孩,刚会吃饭就吃药的比比皆 是,日日请医生照看的也很常见,而贾敏当年作为武将之女,身体也是十分康健的,只是这些年弱了去。女眷们都知道,贾敏这身体,是常年不得孕,被外面的流言 蜚语伤了心,又常寻医问药伤了体,才落得现在这副病弱的模样。论底子,贾敏比在座的养在深闺的大多数女眷,都要好。所以林黛玉身体其实原本不错,女眷们都 没怀疑。 只是那时时刻刻恨不得把林家姐弟是药罐子病篓子的事挂在嘴边的人,居心就可想而知了。女眷们心里明了,嘴上自然不会说破,只是给自己多加了个心眼,对某些人多了几分戒备。 不过,某些人居心不良是真,林家姐弟原来是药罐子也是真。只是林黛玉被养胖了,又习了武,现在身体健康,就把以前的体弱印象全抹平了。 “黛玉不胖!”林黛玉不满了,连自称都用错了,“嬷嬷说,黛玉是福气。” 水珏愣了一下,端起茶杯遮住嘴边的笑意:“好,好,是养成现在这样福气。” 林黛玉满意了,非常认真的点点头,小脸蛋上的红晕中都透着一股得意。周围的夫人笑的乐不可支,纷纷附和这是福气,最先说话的夫人还褪下手上的白玉镯子往林黛玉手上塞,说自己也要粘粘黛玉的福气。 林黛玉不卑不亢的将镯子收好,大大方方的跟那夫人道谢后,抬起小脸随着嬷嬷的教导,附上一个甜甜的笑脸,果然把那夫人逗得更开心了,又要褪下另一只手上的金镶红宝石的镯子给黛玉。 这次黛玉忙推辞了,说那镯子太贵重了不敢收。 “吴夫人别惯坏这小皮孩子了。给她个白玉镯子顽已经够贵重了,这镯子还是夫人带着好看,给了别人戴,都戴不出那种韵味。”水珏戳了一下林黛玉的脸蛋,“就你嘴甜,让吴夫人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赏你,该打。” “好吧,都是黛玉嘴太甜的错。”黛玉委屈道。 “哎哟,林大人真是养了个好可爱的女儿。”吴夫人笑的直不起腰,“茹茹,快来跟你林妹妹学学,你要是有林妹妹一半嘴甜,我也是会高兴坏了。” 坐在吴夫人旁边的小女孩忙温柔笑道:“母亲说笑了,林妹妹这是天生的,女儿哪学得到,真是埋汰女儿了。” 黛玉忙谦虚道:“黛玉不敢当。姐姐才是霁月之辉,黛玉万不能及。” “哎哟,这么小的年纪说话就这么好听,已经启蒙了?”吴夫人也只是笑笑,并不真以为自己女儿不好,便往下接话道。 “在启蒙了,不过这文绉绉的称赞她就会两句,夸姐姐就是霁月之辉,夸哥哥就是丰神俊朗,都是嬷嬷事先教好的。”水珏毫不客气的拆黛玉的台,“别以为她真的会多少。” 黛玉嘴一扁,又委屈了。公主又在欺负她了,其实这种夸人的词语她会好多句呢。虽然不太懂具体意思,但也绝对不是只会一句。 “得,还委屈上了。”水珏随手摘下手上银绞丝镶嵌着绿红两种宝石组成的绿叶桃花图案的镯子,“拿去玩,可别掉金豆子。” 黛玉抱着镯子嘟着嘴:“公主就会笑话黛玉,黛玉才不会掉金豆子。” 说着,黛玉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佐证自己的说辞。 这下子连水珏都忍不住笑了,手指头点着黛玉的额头,说她鬼精灵。 .......................................... 黛 玉这一耍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去。虽说这是甄老太太寿辰,但长兴公主坐在这儿,众人奉承的对象自然变成了长兴公主,连带公主身边的林黛玉也是大家 奉承公主的筏子,倒显得寿星这边冷冷清清,无人搭话,更别说其他甄家的女眷。偏偏之前水珏气势太强,让她们心里还犯着怵,还被逼着在尴尬的气氛下跟水珏奉 承了半天。现在见着有其他人围着水珏,都缩到一边,能不搭话就不搭话,显得更加冷清了。 而其他人看在眼里,觉得甄家也越发没有礼数了。 甄 家老太太的寿辰给公主递帖子不是失礼,但是专门让人上门邀请,让公主不得不去是失礼;公主来了,主人家居然没有一个人跟公主说话,那更是失礼。虽然甄家靠 着甄贵妃和勇亲王,权势如同烈火烹油似的,但是朝中还有一个太子杵在他上头。而且,朝中也并非一个亲王,瑞亲王虽然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但现在在皇帝面前的 荣宠并不比勇亲王差,甚至因为处事低调,颇受一些大臣的信服。只是瑞亲王并不喜欢蹦达,似乎对夺嫡的事并不在心,平时除了办差就紧闭大门,也不拉帮结派, 才看起来还没有勇亲王那么声势浩大。所以也真不知道,甄家这是在长兴公主面前傲什么。 长兴公主是先圣德皇后亲女,元后圣慈皇后并 没有女儿,长兴公主就是这一代公主中,出身最尊贵的。而且,她也是这一辈皇女中,唯一受封的,其他的皇女,按照规矩会等到出嫁的时候才受封。所以,长兴公 主受到的宠爱,在公主中是独一份的,虽然不参与政事,但是就凭着她在皇帝面前的宠爱,就抵得过一个皇子。 长兴公主和瑞亲王这一脉是盛而不显,本以为甄家死皮赖脸的非要把长兴公主请来寿宴,是想缓和两方关系,争取将瑞亲王和长兴公主拉到自己这条船上——就算不能成为同伴,好歹也要中立,不要跟太子一伙。但是现在看来,这家人怎么跟专门和长兴公主示威似的。 她们自然是不知道水珏先前的作为,还以为甄家故意冷落长兴公主。 只 是这些女眷心里的嗤笑,恐怕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看着甄家的繁盛而泛酸。她们可以不顾及寿星,只在长兴公主面前献殷勤,是因为有长兴公主顶着,她们这并不算失 礼——总不能去奉承寿星,把公主晾在一旁?但是若让她们对甄家没有好脸色,那是不可能的。即使一些女眷们本身诰命比甄家中除了甄老太太以外的人都要高,但 就凭着宫中的贵妃娘娘,和勇亲王,她们也只得在相处中自觉矮人一头。 现在借着长兴公主在场,才能拐弯抹角发泄一下心里的抑郁,这些贵夫人们也是蛮无奈的。 水 珏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心思。这些贵夫人们城府再深,因为眼界局限于后院的缘故,比起水珏来说,还是差的远了。只是她乐意被人奉承着,更乐意老寿星被人冷落 着。自己开心,还能让讨厌的人不开心,何乐不为?她这种地位,讨厌一个人,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放出态度,总会有人拾禾架柴。 .......................................... 甄 老太太刚开始还没回过味来,但戏都听了几场,她突然发现在自己周围说话的,居然都是自家的亲戚,其他的高官太太们,都围在公主面前说笑个不停,仿佛今天的 主角是公主似的。而水珏也假装没发现这件事,也不提醒其他人,更不是打个圆场,将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反而心安理得的做为了在场的焦点。 而甄老太太还真没话说。难不成她还埋怨那些人不奉承她,而去奉承公主?本来公主地位就高,有机会奉承公主,为什么不抓住机会? 甄老太太现在还真希望公主刚才直接拂袖而去,不至于现在寿辰这么尴尬,说不准她还能让女儿在皇帝面前哭诉几句,给自己讨个说法。 见甄老太太不高兴了,甄家的几位夫人也察觉到这气氛有些不对,终于加入了谈话中,把话题或多或少的往甄老太太这里扯,才算让气氛不再那么诡异。 “戏听来听去也就是这样,听说园子里梅花开的不错,公主要不要去园子走走?”一位和甄家相熟的夫人见甄家的人使眼色,知道甄老太太估计心里不舒服了,无奈提议道。“老寿星也乏了,天气这么冷,这四处还是透风着,王姐姐你还是把老寿星扶进屋里吧。” “甄老夫人古稀之年,是不应该在外面吹风。”水珏这话听着似乎和前面一个意思,又似乎不只是这个意思。她站起身,慵懒笑道,“虽然没赶上父皇下江南,但是甄家的园林,是父皇都称赞过的。父皇还遗憾没赶上冬天来,错过了梅园的美景。老夫人不介意本宫去看看吧?” “当然当然,承蒙圣上谬赞,能得到公主观看,是老身家里的荣幸。可惜老身身子乏了,就不陪公主去了,实在是失礼了。”甄老太太忙道。 “这怎么是失礼呢,不嫌本宫唐突就好。”侍女给水珏披上狐狸毛领的大红披风,又给林黛玉带上兔子毛的帽子和小披肩。其他夫人们也纷纷披上披风大衣,跟在带路的仆人后面,朝着梅园走去。 .......................................... 水 珏是一点也没有欣赏什么雪中花景的爱好的。只是看在甄家这么想让她离开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的再多待一会儿。虽然那什么枯枝小花没什么可看的,对着什么雪 景花林吟诗作赋更不是水珏好的那一口,不过有这么多人陪着到处走走,也不错。水珏也挺好奇,在母后还未过世时,曾陪伴父皇下过江南的哥哥口中的,比皇家园 林更加精致优雅的甄家的园子,到底是怎么个精致优雅法。 水珏是直接下了马车后直接坐着小轿到的中堂,并没有看到沿途甄府的景色。 现在跟着介绍的人进了甄家的园林,才知道父皇怎么自家的行宫,非要让甄家接驾这么多次。这重楼别院,和皇家在京城的园林比,都是同样的奢华,只是特色不 同。京城的园林是富丽大气,这里的园林就是别致精巧。而建造的价格嘛……只看梅园里的那一片梅林中有多少稀有的种类,就可以得知了。 虽然水珏不爱这花花草草,但见着多了,鉴赏能力也是有的,这梅花珍贵不珍贵,她还是知道的。 梅林里怒放的梅花激起了女眷们小声的低叹,那些异于普通梅树的新奇的花朵更是让许多女眷羡慕不已。甄家的女人们听到其他人的称赞,脸上露出矜持的自得之色,刚才的抑郁终于在众人的惊讶下,稍稍平复了一些。 水珏正百无聊赖的听着别人介绍这些梅花有什么典故,有多少有名的文人雅士为它们写了怎样的诗句来歌颂,突然听到前面有一阵嘈杂,听声音,似乎是一群小孩起了争执。 “怎么了?”水珏这才来了几分兴致。 “回公主,刚有几位小姐不耐听戏,来园子里玩耍。”下人回禀道。 几位自家女儿提前离开的夫人们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了,深怕是自己女儿引起的争执,在公主面前落了面子。 只是都已经听到争执声了,也不能假装没听见。于是那几位夫人心里十分忐忑的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 那情形确实是一群来梅园玩耍的小姐们中间起了小小的争执。 这在一起玩耍的人,为首的有刚才提议来梅林逛逛的金陵知府夫人的女儿魏小姐,和甄家某房的嫡小姐,而被她们以及簇拥在她们周围讽刺讥笑的小姑娘看着年纪不算大,体态丰腴,看容貌和气度,倒是不烦。 本来小女孩家家一言不合倒也正常,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甄家的那小公子也混了进去,估计不知道说了什么,让魏小姐和甄小姐很是不满,反而让矛盾激化了。 甄宝玉的年纪和林黛玉是一年的,也不过五岁,虽然天资聪慧,也没到条理思绪多清晰的地步。这小孩子一吵起来,就没了道理,胡搅蛮缠的,反而吵出了火气。 而那体态丰腴的小姐估计是导火索之类,就被众人讽刺了。 不过说起来,不过是不到十岁的一群小姑娘吵闹,也没什么大事。水珏还以为会听见看见一些有趣的东西,心中大感无聊。 不过都来了,还是要把事情问清楚。在场的小姐中,魏小姐的年岁最大,虽然引来了公主和大人,让小姑娘有些害怕,语句有些颠三倒四,但好歹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原来是这一群小姑娘对打打闹闹的戏曲不感兴趣,她们本又是甄府的人、或者甄府相熟的人,经常一起玩耍,所以就相约逛园子,看看盛开的梅林。 这 逛花林子,自然就要附庸风雅,吟些相适宜的诗句文章,或者说些相关的轶事杂闻应应景。只是这些女孩子虽然家教都挺好,也早就有人教导,但毕竟岁数还小,知 道的东西并不算多,绞尽脑汁做出的诗句也不怎么优秀。只是大家都这个水准的话,凑凑热闹也就过去了,权当玩乐。只是这些人中,有一个人特别显眼,非要鹤立 鸡群,那其他人就不跟去当衬托鹤的小鸡了。 被针对的小姑娘名叫薛宝钗,乃是皇上薛家之女。虽然皇商没什么稀罕,也就是有钱罢了,只是薛家祖上曾经被封紫薇舍人,又和贾、史、王三家联姻,再加上这几代经营的不错,在皇商中,也算是最受皇帝信任的一脉,所以比起其他的皇商,显然地位要高上一些。 薛宝钗的母亲出嫁前和甄应嘉的夫人是堂亲关系,和京城里贾政的夫人则是亲姐妹。应着这层关系,这次给甄老太太祝寿,薛夫人把薛宝钗也带来了。而平时,薛家和甄家虽然不算太亲近,但也常有走动,薛宝钗和甄家的姐妹也还算认识,这次便在一起玩了。 只 是没想到薛宝钗很有几分见识,不但小小年纪吟诗作对信手拈来,对一些杂事趣闻也知道不少,颇有些博古通今的架势,在一干小姑娘面前很是显眼。偏偏这些小姑 娘好歹都是官宦之女,很是看不起薛宝钗皇商的出身,心里肯定都不舒服。再加上薛宝钗虽然见识广,估计是因为岁数小,为人处世还太嫩,居然在被人家显摆自己 的学识,直接就被嫉恨上了。 而薛宝钗因着出身的缘故,对于物品的金银价值了如指掌,在评点梅花的时候,也多从价值入手。比如这梅花在什么地方出产,因什么原因被人追捧,在原产地价值继续,经过爱梅之人的几番炒作之后,到了金陵价值又几许之类。 在水珏听起来,这评点还是不错的。能知道这么多东西,向来已经开始学习生意和管家了。对物品买卖如此精通,这薛姑娘以后却只能局限于小小的内院,倒是委屈她了。 不过现在就知道这些,以后向来管家什么的难不住她。只要嫁的人不太坏,薛姑娘一定会把日子过得不错吧。 只 是这话听在这一群官家小姐耳朵里,就不是话了。她们当即讽刺,别人看着梅花,看的是梅花的形,梅花的色,梅花的风骨,鼻子里都是梅花冷傲的香气。怎么到了 薛妹妹眼中,那孤傲的梅花,就全成铜钱堆砌的了,鼻子全是一股铜臭味。所以出身和家教果然还是很重要的,看看薛姑娘,脑子里全是如此庸俗的东西,浑身沾满 铜臭味,动不动就是买卖,就是金钱,简直臭不可闻。 薛宝钗在家里也是千娇百宠着的,因着兄长太贪玩,又被薛夫人宠的难以管教,薛 宝钗在家里甚至比薛蟠还要得宠几分。平时应着薛家的财势,见着的人也对她毕恭毕敬,一些小官的女儿对着她还不是阿谀奉承?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给薛家面子的 人,这么一讽刺,哪还受得了?当即讽刺了回去。 而甄宝玉不耐烦被甄应嘉管教,正溜出来找姐姐玩。看见一群姐姐妹妹在讽刺一个神仙一样的没见过的小姐姐,立刻就打抱不平替薛宝钗说了几句。甄小姐一见那甄宝玉居然帮薛宝钗不帮自己,更加火大了,用的措辞也更加过分。 一来二往,就吵得更加大声了,结果引来了水珏一行人。 知府夫人一听,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女儿言辞过分了些,但是大体上并没有错。女孩子确实要学会管家,但是把阿堵物挂在嘴边,确实没了格调。这么想着,知府夫人心里对女儿还有着几分满意。 甄 夫人心里也是如此想的。虽然她爱钱,但是也绝对不会天天把钱挂在嘴上,那多损身份啊。本来京城就传来王家不会教女儿,再加上甄王妃的事,害得她想着自己女 儿的未来就发愁,自己也受了其他夫人许多讽刺,若不是甄家权势在那里,还不知道被堵成什么样子。但总有不把甄家放在眼里的人,而甄家内部也不是和和睦睦, 她在家里不知道受了多少闲气? 而她和薛夫人只是堂亲,若不是薛夫人的兄长王子腾现在官居要职,她才懒得搭理她。而薛夫人虽说记在主母名下,算是嫡女,但实际上出身是个庶女,所以甄夫人还真不怎么看得上她,所以对薛家也只是淡淡,若不是薛家送的礼厚,她早就不搭理了。 现 在薛家的女儿居然敢和自己女儿呛声,还闹的公主来围观,甄夫人哪咽得下这口气,心里就把薛家划到了拒绝来往的名单。反正甄家权势大,倒贴的巨商要多少有多 少,何必非护着薛家。薛家现在一代不如一代,家中连个做官的都没有,只是钱多,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巴着其他家族护着。 薛宝钗本以为自己很有道理,是其他人嫉妒自己,估计给自己难堪。但是看着来的贵气逼人的夫人们,一个个面上都带着对那几个讽刺人的小姐们的赞同,一个个面上都带着对自己的不屑,她才慌了神。 薛 宝钗从来没有如此的明显的感觉到,官家和商家的差距。她想着出门的时候,母亲在她头上比划了半天,才叹息着只给她簪了一朵绒花,让她打扮的十分朴素。原本 薛宝钗是以为母亲觉得打扮的太华丽不够端重。但是看着一行的小姐们,一个个头上都带着珠花蝶翠,穿着华丽的绫罗绸缎,薛宝钗才知道,母亲不是不让自己打扮 的华丽,而是有些东西,她只能自己偷偷戴,只能在不会高发自己的人面前戴,因为有些东西,是逾制。本来她来甄家,头上戴些不该她戴的东西也没什么,但是这 次皇上最宠爱的长兴公主会到场,母亲就不敢让自己带着违制的东西到处乱晃。 公主不追究倒是没什么,如果看到了觉得不高兴,被训斥一番,就算不会遭到什么惩处,面子上肯定不好过。 毕竟她家,只是皇商而已。 薛宝钗觉得,即使披着厚厚的毛皮披风,那寒意仍然侵进了骨子里。她终于明白了,母亲在提起其他姐妹时,面上带出的羡慕,哪怕在她看来,那些人过得不一定有母亲奢侈。 原来,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了。 原来,地位是这么令人绝望。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甄宝玉听了缘由之后,连忙给自己姐姐作揖道歉,“姐姐,是宝玉错怪你了。把梅花这么风雅的东西用铜臭玷污了,怪不得姐姐如此生气。” 甄宝玉最后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薛宝钗心中,让薛宝钗本来就受伤了的心,更加血流不止。 “原来是这么小的事。”甄夫人忙笑道,“公主,这位是臣妇堂妹的女儿,皇商薛家的,见识是短浅了些,扰了公主赏梅的雅兴,实在是失礼了。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请公主不要和她计较。臣妇这就让人带她离开。” “只是小争执而已,甄夫人不需要如此介意。”水珏平淡道。她瞟了薛宝钗一眼,薛宝钗正抬头看着她,见视线相撞,连忙又低下头去,“我们继续赏梅吧。” 一行人便离开这里,继续赏梅。刚才争执的小姐们也跟着走了,只留下薛宝钗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小姐,我们要跟着去吗?”她旁边的小丫头小声道。 “跟着去,去哪?”薛宝钗紧了紧领口,“走吧,先回去妈妈那里。” .......................................... “黛玉,怎么了?”赏了一会儿梅,水珏见林黛玉心思不宁的样子,小声问道。 “薛宝钗……那名字……臣女好像有印象。”林黛玉巴着水珏耳朵,小声道。 听林黛玉这么一说,水珏也突然觉得耳熟。仔细想了想,好像黛玉梦游那个什么仙境的时候,见到过这个人的命运?好像也是什么百花仙子之一? 一个喜欢做生意的仙子?这倒是奇了。仙子们不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吗?这仙子的性格还真是接地气。 黛玉也是突然觉得有印象,见水珏没反应,也不再想了,开始聚精会神的听那些夫人们讲述梅花的故事。这些人大多都是名门之后,至少也是书香门第,腹中都是有些货的。就算原本没货,这一年四季能赏的就那么多,赏梅赏多了,那点东西积少成多,也变得能说了。 水珏虽然对梅花不感兴趣,但在梅花的香味里四处走走,总比坐在那里闻脂粉味强。只是走了一会儿,看着林黛玉有些耐不住寒冷了,便让人先带林黛玉和一群小孩回房间里玩,自己继续带着夫人们赏梅。 看着那群夫人明明冷的要命,还强打着精神陪自己赏梅,水珏就心情很好。 .......................................... 梅林不大,沿着小路穿过梅林之后,是一片竹林小道。郁郁葱葱的竹子在周围一片枯色中十分显眼,更显得那一份翠色的可爱。 甄夫人笑道:“这竹林小道只容纳一人,且四通八达,夏天的时候,孩子们经常在里面捉迷藏。公主何不进去瞧瞧?我们一人选一条路,看谁选对了,也算是一种游戏。” 水 珏听着,倒是比赏梅更有趣些。虽说是一人选一条路,实际上每个人身后还跟着婆子丫鬟,也不算单独走。其他夫人们也觉得也蛮有趣,便也同意了。这竹林的范围 是一个小山坳,小山坳中间还有一个小湖泊,就算走了绕路,也不到一炷香就能走出来。熟知这几条路的甄家的几位女眷就走旁边的道路直接到终点去,评评先后顺 序。而最后到达的人,要给其他人一些彩头。 参加这游戏的,加上水珏,也不过六组人。水珏最先跳了最中间的路,不急不缓的走了进去。 脚下是柔软的枯叶,头上是摇曳的竹枝,这样漫步在竹林之中,倒别有一番滋味。这竹林不大,可能附近就有其他夫人的小路,只是竹林栽的密,又有沙沙的风声,只要不大声说话,倒是听不到其他人的动静。 每一组人前面都有一个带路的甄家的丫鬟,当走到湖边的时候,丫鬟介绍道,这湖水的来源是一处温泉。温泉池子在室内,从室内流出来之后,就会汇集在这个池子里,再流到外面去。所以这个池子是常年不结冰的,甚至水还有些温暖。 听 着丫鬟的极力推荐,水珏走到湖边,看着像是伸手要试探水的温度。这时候,那丫鬟也走过来,似乎又要继续介绍什么。水珏低下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在丫鬟踩 到某处石块的时候,脚尖一点,像是飞起来似的,身体迅速朝着后面移动了半米,而她原来站着的地方,像是被什么挖了似的塌陷了,泥块跌落进了湖里。 若是平常的大家小姐,现在估计已经跌进水里了。 那丫鬟脸色一白,正要转过身说些什么,只觉得背后有人一推,自己就不受控制朝着湖水里跌去。 湖边石块塌陷和丫鬟落水,前后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陪伴着水珏的李嬷嬷和红云还没回过神来。见丫鬟惊叫一声落水之后,她们两也发出一声惊呼。 这时候,附近突然响起脚步声,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一小厮似乎听到了惊叫声,冲了过来。只是那男子冲到湖边,看见湖水中挣扎的人之后,脸上显出一丝惊诧,一转头,就看见水珏正偏着头微笑着看着他。 “公主,你没事……”年轻男子立刻无视水中的丫鬟,朝着水珏行礼。 “呵 呵。”水珏向前一步,玉足在地面上轻轻一点,一条裂缝从水珏足下裂开,男子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龟裂纹,男子不受控制的身体往后面倾。他身边的小厮连忙伸手 去拉。水珏却抬脚连续踢出两块小石块,正中男子和小厮的腿。于是那年轻男子和小厮腿一软,一前一后的跌进了水里。 水珏举起团扇,遮住半边脸,轻笑道:“不知是谁的主意,还真是蠢的不忍直视。” ☆、第34章 就在男子落水的时候,其他女眷们似乎听到了惊叫声,在杂乱的脚步声之后,一大群女眷一路小跑着过来,那些平时不怎么动弹的贵夫人们一个个钗环凌乱,手按在胸口上,气喘吁吁。 水珏淡然的扫了一眼一个个都面带慌张的贵夫人们,跑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位甄应嘉的夫人。甄夫人在看到水珏的时候,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慌,视线连忙投向水中,看着落水的公子小厮,以及给水珏带路的丫鬟的时候,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不过在场的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若不是水珏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也看不出她表情的异样。 “公主,这……”吴夫人在这些夫人中地位最高,忙开口道。她的视线在水中半天爬不起来的三人,以及公主中来回游荡,满脸狐疑。 “这甄家的丫鬟的教养确实不错,看见本宫快要掉下去了,就拉了本宫一把,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水珏似笑非笑,“不知这位是谁家的公子,如此怜香惜玉,见丫鬟掉下去了,自己和小厮也跳下去救人。实在是侠义心肠,本宫佩服。” 看着水珏的表情,和那古怪至极的说辞,在场的都是人精,哪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把视线投向水珏身后两嬷嬷,似乎觉得把这两人扔下水的举动,恐怕只有这两个看起来身材最壮实的嬷嬷才做得出来。早听说皇家的嬷嬷不一般,原本只是看着气势强,原来还会两手功夫? 默默的为公主背了黑锅的两位嬷嬷脸色铁青的等着水中扑腾的三人,更加坐实了大家的猜想。 “你干什么,还不快上来!”甄夫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对着水中的人训斥道。 “夫 人真是说笑了,在场这么多女眷,这位公子也是怕在女眷面前失礼,才不愿意从水中起来吧。”李嬷嬷阴阳怪气道,“虽说这水是从温泉池子里流出来的,但是毕竟 这寒冬腊月的,吹久了寒风也不好。公主您还是快回屋里歇歇吧,这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老奴看其他夫人们也受不得寒冷。” “嬷嬷说的是,我们这群人走了,这位公子也好从水里爬起来。”水珏瞥了还在水中扑腾的三人,“本宫很佩服这三人的品质,嬷嬷别忘记了,等他们从水里起来后,好好的嘉赏一下。走吧。” “是,公主。”李嬷嬷行礼。 水珏拔腿走人,其他夫人们也不会继续留下来,于是都跟着走了。这一路上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虽然这事和她们没关系,但撞见了,还很有可能她们也是这馊主意计划中的一环,她们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甄家的人是蠢的吗,如果是普通的大家小姐,可能真的会因为名节的事不得不嫁给那人,毕竟那人他们都认识,出身家势都不错,嫁了也不亏。 但是公主是什么人?她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吗?皇家是那种任凭人算计的人吗?即使公主中了计,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些人打的算盘?就算她们这群人见着那人把公主从水中救了上来,又有谁敢向外宣传?只要她们不敢说,甄家自己传的消息,皇家要抹平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妄想尚主,皇上还不震怒?皇家的公主是这么好娶的吗?而公主的身份地位,名节什么的,对她们的束缚已经不大了。 更何况水珏的圣宠正隆,最大可能是皇上因为这件事而勃然大怒,参与这个计划的人一个都讨不了好。就算那是王家的人又如何,要收拾一个白身,随便点一个凄苦的边远之地,让他永远不能回到中原就成了。 是的,这个公子是甄夫人的亲侄儿,也是现在王家家主王子腾的亲儿子王仁。王子腾当官做人都很有手段,偏偏因为公事繁忙,对儿子疏于管教。而他夫人又太宠儿子,养成了王仁一副不学无术的无赖泼皮样,也就只有出身和皮相可以唬人。 甄夫人虽然如今看不太起王子腾的两个亲妹妹,但是对王子腾还是很讨好,毕竟这是王家官场第一人。所以王仁代表王家给甄老太太祝寿的时候,听说公主要来,开玩笑的说起尚主的想法时,甄夫人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将人引导湖边,来一场英雄救美,再引来人围观。 甄 夫人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普通千金小姐哪有可能会水,再加上如今是冬季,一时不慎落水之后一定十分惊慌,脑袋里一定一片空白。这时候王仁冲出来救人, 公主一定心存感激。到时候她呼来人围观,让大家坐实了这件事。再让王仁恳求众位夫人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损了公主的名声。她自己附和着敲敲边鼓,也让那些 夫人们指天发誓一番,绝对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再带公主偷偷回去换衣服。 甄夫人不蠢,她自然是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也绝对不会 把这件事外传。而那些在场的夫人们也绝对不蠢,绝对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公主自己也不可能拿去往外说,所以皇上和瑞王不太可能知道这件事,知道也是公主 自己说出来的。因为事情没有闹大,他们一定对救了公主又保护了公主名声的王仁印象很好。 公主养在深闺,何曾见过外男?王仁这一举措,一定会给公主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再加上王仁的皮相实在是不错,王子腾的地位又高,尚主也是没问题的,他们找到了松动口,要进行接下来的操作,也容易许多。 退一万步,就算公主没动心思,但感激肯定是有的,借这个机会,跟瑞王府卖个好也是可以的。 甄 夫人虽说书读得不多,但是心计确实不错。这一番计划环环相扣,每一个环节都考虑清楚了,绝对不会留下把柄。只是她没料到的是,掉下去的居然是带路的丫鬟, 而王仁和他的小厮怎么也掉进水里去了。甄夫人也和其他夫人一样,觉得是两位嬷嬷干的好事。一定是丫鬟神色露出了什么端倪,让嬷嬷看出来了,最后也一定是嬷 嬷把人扔进水里去的。 甄夫人心中大悔,她千考虑万考虑,就没考虑过这件事不但没成,还被拆穿了该怎么办。如今之计,也只能把那丫鬟和王仁推出去,看怎么把自己摘出来了,想想就心塞。 甄夫人看着王仁还在水深不足他腰间的地方扑腾,狠狠道:“人都走了,你还装什么装?快起来!” “姑妈,不是我不想起来,是腿疼啊。”王仁满头大汗,他一条腿钻心的疼,难道是掉进湖里的时候磕到水里摔断了,“姑妈救命……救命啊……” 说完,王仁又吞了两口水,气息越发弱了。甄夫人这才看出来王仁并不是在装样子,是真的要溺水了,连忙呼喊着周围下人救人。 .................................. “公主,我们回去吗?”李嬷嬷恨的咬牙切齿,若不是公主自己武艺高强,这次她怎么跟瑞王交代,怎么跟皇上交代?她的命还要不要了! “是啊,公主,甄府这么欺人太甚,我们回去吧。”吴嬷嬷也气得面无血色。她好不容易才从前面的事中摘了出来,这次差点又出问题,她是不是该去菩萨庙里烧烧高香? “为什么要回去?”水珏拿着团扇掩面笑道,“甄老夫人的大寿,不坐到最后,岂不是太有失礼数了。不过是碰见一个具有侠义心肠的公子救了一位落水的丫鬟的趣事,本宫看着欢喜,心情好的很,还想回去再听听人唱小曲呢。” 李嬷嬷和吴嬷嬷转念一想,现在尴尬的又不是她们,而是甄家。公主要是大大方方的非坐到寿宴最后才走人,甄家还不如坐针毡?只是平常大家小姐遇见这种事肯定尴尬恼怒无比,绝对会拂袖走人。公主这心性,还真是不一般。 李嬷嬷和吴嬷嬷对视一眼,双双笑道:“公主说的是,不过是看了一件趣事,怎么能让甄老夫人的寿宴出现不愉快的声音。公主还是留到最后吧,毕竟是皇上的奶嬷嬷,跟皇家还是有几分亲近的。” 水 珏矜持的点点头,对着后面面色惊恐不定的夫人们笑道:“这深冬落水,是吓人了点,不过那公子已经把人救回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甄老太太七十大寿如此难 得,大家可不要因为这件小事扰了心情,可都要坐到最后,陪甄老太太欢欢喜喜把这个寿过完才成啊。据说今晚上还有花灯看,灯谜猜,刚才的游戏的彩头没了,晚 上猜灯谜,可是要补上的。” 公主都这么发话了,在场的人即使心中再尴尬,谁敢走?特别是怂恿水珏出去走走的那位知府夫人,都吓得两股战战,也得强撑着笑脸说是。 公主还是那一副温婉知礼的笑容,但是看在众人眼中,那寒意真是比这天刮的寒风还要刺骨几分。凉意简直从脊椎骨升了起来,冻进了心中。 长兴公主涵养心胸的确如同传闻中的一样好,但是这好到一定地步,那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真不愧是皇家的公主,众人心中默想,再不敢对这位只十岁的小公主起任何轻视之心。 ☆、第35章 这事一出,甄老太太作为甄家最管事的人,自然立刻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甄老太太毕竟是七十的人了,闹了一天,确实精神和体力都有些不济。这消息把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也顾不上身体,杵着拐杖颤颤悠悠的来跟水珏赔罪。可是水珏咬定了只是旁观了一位不知名公子对一位丫鬟英雄救美,而且表示绝对要参加这 个寿宴到最后。甄老太太总不能说这其实是针对公主的一个计谋,那王仁要救的其实是公主?她自然也不可能说,我今天被几番惊吓,没力气继续摆酒了,你们都回 去吧。所以甄家的人脑袋都有些胀疼了,还得咬着牙笑脸陪客。 甄老太太这个寿辰在表面上,还真是花团锦簇,办的热闹无比。那平时会拖借口半途走人的、平时不怎么来往,只是来走个人情的官宦贵夫人们也都笑着陪到了最后,硬是等到猜完花灯之后,才浩浩荡荡的离去。 平时猜花灯的时候,甄家应该只剩下自家亲戚了,就算相熟的人,也只会有小辈留下来,这一次算是破天荒了。 若是正常情况,甄家真是会为这事得意好一阵子。而现在,他们则是盼着这些人快走,可是人家就是不走。 .................................. 这个寿辰结束之后,一家大人坐在一起,每个人脸色都透着疲惫心累的青白之色,甄老太太更是捂着胸口喘个不停。 “好你个二太太,你要是真那么向着你王家,还要拿咱们甄家做筏子给你们王家做事,那你不如滚回你的王家去,甄家留不住你这种连公主都敢算计的胆大媳妇!”甄老太太边喘气边说道,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儿媳冤枉啊,这确实是意外啊。”甄二太太跪在地上,一脸委屈,咬死了冤枉。 甄老太太面色铁青的瞪着甄二太太,瞪了好久,那甄二太太仍旧面不改色,似乎真的挺委屈似的。只是这把戏,从宫中走出来的甄老太太哪会不知道?事实是怎样,在场的都门儿清着,那些旁观了整件事经过的人更是门儿清着。 只 是甄二太太咬死了这件事不是她做的,甄老太太也不可能真审她。且不说事情已经发生,已经无法挽回,既然公主自己都把这件事圆过去,他们甄家也不可能再把这 件事摆出来闹腾,所以甄二太太的处置也不可能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就说这次事情的主角,那王仁,可是王子腾唯一的儿子,就算是个纨绔,也是王子腾的命根 子。现在王子腾正飞黄腾达着,他们家却一个像样的官职都没有,宫中的贵妃娘娘和勇亲王正需要王子腾当助力,他们也不可能把关系闹僵。 甄老太太思绪在脑袋里过了好几遍,憋屈的发现,她也只能捏着鼻子把这事认了。 “儿媳妇那侄子好心救人,结果不小心在岸边把腿磕断了,现在疼的根本起不了身,”甄二太太捏着帕子抹着眼泪,“他要是故意的,怎么会把自己腿摔断呢?” 谁知道他的腿是怎么断的,公主身边的嬷嬷是吃素的吗?只断了一条腿,算是捡着了!甄老太太心里狠狠道,狠狠摆手,让甄二太太退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知道!王仁那,我们甄家会治好了给王家送回去,你就去佛堂反省一下吧。”甄老太太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堂子里低眉顺眼冒充石像人的其他人才跟活过来似的,纷纷关切甄老太太的身体。 甄二太太也哭了几声,再次重述了自己的愿望,咬死了这是个意外后,心满意足的去佛堂了。 只是去佛堂反省几天,相当于这件事就揭过了。 甄应嘉看着甄二太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 甄应嘉虽然处事上有几分圆滑,但是骨子里自诩为清高的读书人,也自持是个忠君爱国的人。所以,他对皇家,是真的敬重。现在看到自己夫人连公主都敢算计,顿时觉得这妇人简直面目可憎到无可复加的程度。 古代的读书人,忠君是排在第一位的,连皇帝的女儿都敢算计,这妇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偏 偏王家虽然看着底蕴和家世没有甄家显赫,但目前却是实际权力最大的。无论是甄家,还是贵妃娘娘、勇亲王,都必须把王家绑在自己船上。所以甄应嘉即使再厌恶 他夫人,也只能最多冷淡相处。只是甄二夫人有儿有女,年纪也到了不可能再生育的程度,甄应嘉已经好几年没和她同床共枕,就算共枕,也只是盖着棉被睡觉,她 也已经习惯了。所以甄应嘉的冷落,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其实古代的大家夫人不都是这样,儿子、权力、金钱才是最重要的。甄二夫人看得透彻,所以甄应嘉还真拿她没法子。 只要王子腾不倒,只要王家不倒,甄应嘉最多吼几声,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大男子主义的甄应嘉心里更憋屈了,连带着对年幼贪玩的甄宝玉也没有好脸色。他一出门就见着甄宝玉和一干丫鬟疯玩着,立刻把人逮来,狠狠的揍了一顿。 甄 老太太才刚休息舒畅一点,就听见自己宝贝孙子挨揍了,立刻跑出来救人,又是哭天抢地一团糟。到了后半夜,甄老太太终于经不住折腾,病倒了。而甄宝玉遭受了 无妄之灾,年纪这么小又被一顿好揍,也病倒了。甄二夫人一听,本来心里也有些忐忑,又在佛堂吹了冷风,也跟着病倒了。 再加上家里还有一个断了腿的王仁,这甄家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事不断。而甄老太太热热闹闹的七十寿辰,就成了霉运的开端。 也不知道她们心里有没有后悔,当初以强硬的态度,非派人把帖子高调的送到公主手上,非逼的长兴公主来给他家老太太祝寿来着。 .................................. 水珏回去之后,为避免去了一次寿辰,那些女眷们就会借此机会跟苍蝇一样凑过来。第二天,她就悄悄的坐船沿着长江进入京杭大运河,去了扬州。 此时的扬州繁华不下苏杭二州,而江南的大官又集中在苏杭二州,水珏能慢慢玩,不被打扰。 不过水珏的信送达京城的时候,倒是让瑞王府鸡飞狗跳了一阵子。瑞亲王平时那么稳重的脾气,在看到水珏的信之后,居然暴跳如雷,把手边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王管家默默的猫在一边做布景板,等水靖摔够了东西,破口大骂够了,才指挥人收拾地上的碎片,并奉上温度刚好的茶水给水靖润喉。 水靖仰着头一口把茶水喝光,又骂了一会儿,终于感觉气顺了些:“好一个甄家,好一个王家!好,真是好!如果不是珏儿厉害,堂堂公主是不是要因为名节问题乖乖下嫁了?啊?一群刁奴!” “就算公主没识破,也不可能让王家尚主。这么明显的算计,当今圣上也不可能看不出来。”王管家劝慰道。 “哼。”水珏把信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备马车,本王要进宫!” “是,王爷。” .................................. 水 珏接到信的时候,皇帝自然也接到了。和再跟水珏信中实话实说,明目张胆告状不同,水珏给皇帝的信,则装的幼稚的多。水珏字里行间自己受到的委屈溢于言表, 又不断的强调自己很知礼,甄老太太说她奶过皇帝,她也就把甄老太太当半个长辈,什么委屈都自己忍了。甄家不让她走,她就待到夜深看过花灯才离开。因为大冷 天的坐在露天的地方看戏,又被邀着去园子里看梅花吹冷风,最后又在湖边受了惊吓,晚上还到院子里猜了一个时辰灯谜,回去之后就病上了。因为怕又有人来邀, 她不好不去,就只好拖着病体,躲到扬州去了。 皇帝看到水珏的信,是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他气的自然是那些嚣张的臣子,设计如 此拙劣的计谋,还明明知道水珏身体不好,硬拖着水珏吹了一天冷风,还得水珏拖着病体躲到扬州去。笑的是水珏被养的太乖巧,明明可以拿出公主的架子,把这一 切都推掉,并且当即好好教训那一群敢算计她的人,她硬是做足了礼仪。 而心疼的,自然是水珏的懂事,和她的身体了。 水珏如此懂事,一点公主的傲气也没有,皇帝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特别是在了解甄柔颖在府中的所作所为后。 水靖被忽视了那么多年,甄柔颖又那么嚣张,水珏小小年纪就一直在受委屈,还被人恶毒的攻讦,说是水珏克死了圣德皇后。水珏经历了那么多事,自然就被养的比常人懂事早熟的多。 只是现在水珏年纪渐渐大了,到了一些人可以算计的年龄,再这么软下去,可不成啊。 皇帝正在头疼着,水靖毫不出他所料的就进宫了。水珏出了这种事,水靖那么疼水珏,自然是要进宫的。 果然,水靖一进宫,又老生常谈,非要放下手中的事,去陪妹妹。水靖也没告状,对水珏的委屈一个字没谈,就说妹妹病了,他不在身边不安心。从小达到,水珏就没离他这么远过。以前水珏生病,都是他在一旁亲自照料。现在水珏病了见不着他,一定会害怕难过。 皇 帝看着水靖红着眼圈,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两人兄妹情深。水珏性格那么柔软,对其他皇兄都抱着一份天真的憧憬,还时常送些亲手做的小东西,即使他的 那些好儿子态度不冷不热,最多只维持着表面的礼数,她仍旧乐此不疲的想要修复皇兄之间的关系。好像多表现一下亲近,这些斗的跟乌鸡眼一样的兄弟们,就能坐 下来好好谈谈似的。 可是京城的局势越来越不明朗,水靖怕影响到水珏的心情,抑郁成病,再加上水珏身体本身就不好,才依依不舍的将自己从来没有分开过的妹妹送到江南去休养,也是散散心。 却不知道,即使远到江南,还是有人不安分,非要把水珏拉扯进夺嫡这趟浑水。 皇帝心里越发疲惫。水珏只是个公主啊,她才刚满十岁啊,为了皇位,他们连一丝亲情都不顾了吗? 看着压抑着哭声的四儿子,皇帝伸手将人拉起来:“再过一阵子吧,等大军出征之后,你就去江南陪着水珏,顺便也散散心。” 现 在大军即将出征,粮草和军队都在变动,若没有一个身份足够贵重又得他信任的人压着,他真怕那两个儿子为了夺嫡,做出对出征不利的事。皇帝明眼瞧着,那两人 已经斗的连理智都快没了,绝对不能让争斗波及这次出征,害了边关的安危和几万将士的性命。若不是这件事,他早就让水靖去陪着可怜的女儿了。 也让水靖躲过两个哥哥时不时的骚扰。 人老了,心就软了。皇帝忍不下心对老大和太子彻底失望,也忍不下心利用唯一淳厚仁孝的儿子当棋子,平衡老大和太子之间的势力,将其推上风口浪尖,不得安宁。 只是这件事太重要,江山社稷太重要,皇帝也只能做出取舍,先委屈水靖和水珏了。 “甄家啊,王家啊……”皇帝忍不住叹道。 “王 子腾还是不错的,只是王仁实在是不成器,估计才会被怂恿吧。我想王子腾可能是不知情的。”水靖压抑着声音中的愤怒道,“甄老太太是真的对父皇好,她可能也 是不知情的。毕竟甄老太太已经古稀之年,除了含饴弄孙,也没精力做其他事了。如果甄家老大还在,也不至于这样。” “是啊。”皇帝听水靖这么气愤,还能冷静分析,替王子腾和甄老太太求情,对这个儿子的仁厚又有了新的认识。也不由感叹,水靖是遗传了圣德皇后的性格,又把水珏教导成这样。只是皇家中的人啊,有时候还是不能太软了。 皇帝忧郁的看了水靖很久,看得水靖心中打起了鼓,想着自己是不是演戏没演到位的时候,皇帝悠悠道:“罢了,你就是这个性格。唉。” 大不了朕,多护着你们几分把。皇帝很是感慨,挥挥手让水靖走了,并让他带走一大堆赏赐作为安慰。 水靖虽然一头雾水,但是有赏赐就是好的。他正好挑些给水珏送去,现在开春了,一些东西该换了。虽说外面也能买到,但是水靖总觉得没有自家的好,还是自己挑的比较放心。 水靖走之后,皇帝的脸冷了下来,对着身边太监吩咐道:“把甄贵妃的牌子撤了,让她冷静一阵子吧。最近甄家实在是跳的太厉害了,朕还活着呢。” 太监只低头领旨,跟没听到皇帝后半句诛心之言似的。 ☆、第36章 水珏将书信轻轻合上,递给身旁低眉顺眼的侍女。侍女接过书信后,在烛火上点燃,放在一旁燃尽后,灰烬扫进了桌子上小花盆里。 “出征吗?”水珏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虽然前世在战场边关呆着久了,总会想念平静的生活。但是现在生活太平静了,除了吃吃喝喝,连稍稍有些碍事的,也只是耍耍嘴皮子,和一丁点无论是智商还是武力,都可以碾压的小阴谋。这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些。 罢了罢了,平常人还羡慕不来这么舒服清净的生活呢,自己何必矫情。凡事有取有舍,前世手握重权功成名就,就代表着步步深渊提心吊胆;今生虽说闲了些,但却平静悠闲,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跌落过尘埃,又站到过顶峰,最后功成身退安然病逝的水珏,对于权势地位的心态自然是很好的。虽说出征的消息带起了她一丁点怀念,也仅限于怀念而已。 “红云,林家最近动静如何?”水珏懒洋洋的靠在贵妃榻上,衣袖上绣着一圈红色祥云的的丫鬟轻轻给她捏着肩膀。 “临 近年关的时候,林家小公子感染风寒,差点没熬过去。碰巧刘御医在,才把小公子救回来。在那之后,林家不再和之前一样偷偷处理家仆,一次性发卖了不少奴 仆。”红云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清冷劲,倒和她的名字很不相符,“那冒充御医的老医生也被赶了出来,听说被送到偏远地方去了,估计活不成了。” “林贾氏这次是真的发了狠了。”水珏笑道,“这也真是倒霉,林大人外派到江南还不到一年,若是小儿子都没了,还不知道会被打击成什么样子。估计林贾氏是肯定活不下去了。怪不得,这么久了,都没有来接林黛玉离开的意思。看来是打着把本宫这儿作为避难所的主意呢。” 红云只静静听着,手下继续麻利的给水珏捏肩捏胳膊。 “林 贾氏也算是倒霉,嫁了个生不出孩子的男人。林家世世代代子嗣单薄,结果反而是她背了罪名。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又去了的话,她再坚强也挺不下去。”水珏伸出 手,旁边站着的,刚才帮水珏烧了书信的,袖口上绣着橙色祥云的丫鬟立刻将茶水递了过去,等水珏喝了一口之后,将茶水放回桌子上,“林家小公子去了,估计林 黛玉也悲惨了吧。” 水珏叹气,这生活无聊,也只能说说别人家的闲话,看看别人家的笑话了。 这些官员们的后院阴私,水珏向来查探的很勤。关键时候,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都能成为官场上致命的筹码。 林家即使世代单传,还能圣宠不衰,每个嫡系后代无一不在官场上大展手脚,自然也是很多人家谈论的话题。有段时间,京城笑称儿子贵精不贵多,就是调侃林家的事。 当 年国公府嫡女等了七八年,嫁给比她大十岁的已经而立之年的林海的事,曾经是京城里的一段趣谈,还被改了名字写作小本子传播过。男人们羡慕林海有一个出身高 贵的小娇妻不离不弃的等着;女人们羡慕贾敏有个而立之年还没有妾侍的夫君,嫁人之后还没有公公婆婆压着,一进门就能管家。只是等林海贾敏成亲近二十年,都 无所出之后,贾敏就成为千夫所指的妒妇丧门妇,所有人都将林家没子嗣,怪在了贾敏头上。 实际上稍稍熟悉林家的人心里都门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 海娶妻的时候已经而立之年,虽说没有明面上的妾侍姨娘,那通房丫头可是不少。这在大户人家里也是常态,基本上十五六岁,就会给少爷公子准备通房丫头。通房 丫头只开脸不摆酒,除了伺候男主人之外,和普通丫鬟没区别。正妻进门之后,也不会在意几个地位下贱的通房丫头。若是娶妻的人家要稍稍表示对媳妇的看重,一 般也会把没有通房丫头给遣散了。 只是大户人家一般不会在娶妻之前弄出庶子庶女膈应人,所以林海那一干通房丫头没有生育,那是正常的。 贾敏嫁进林家一年两年无所出,还心里安定着。等三年四年之后,外界纷纷扰扰的传闻让她怎么可能坐得住?那段时间她可是四处求生育秘方,并且把身边陪嫁丫头给林海做了姨娘,还抬了一个伺候林海最久的通房丫头做姨娘。就这样,林海还是没孩子。 待 林黛玉出生的时候,林海的姨娘已经有四个,其中两个是贾敏的陪嫁丫鬟,两个是伺候林海多年的通房丫头。通房丫头这些打探不出来的就更不用说,但也绝对不 少。要说贾敏压着这些姨娘丫头不准她们生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些姨娘都是签了卖身契,随意贾敏拿捏的。有了庶子抱在身前教养,虽说不比自己亲生儿子 好,但比没儿子不知道强到哪里去。贾敏的手段,将孩子养的成年之前连生母都不认识,甚至对生母身份鄙视不喜,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要说林海对贾敏多么情深意切,不让那些姨娘通房生孩子,那更是不可能。据贾家那张嘴乱说的德行,早就传出有段时间林海和贾敏因为子嗣的事相敬如冰,直到贾敏又抬了两个姨娘出来才缓和。 时 间长了,林海也明白是自身原因没孩子。他之前不是没想过,只是男人都好面子,总会抱侥幸心理。不过林家虽然子嗣艰难,最终总是有孩子出生的,所以林海还是 抱着一丝希望。当贾敏怀孕的时候,一家人终于松了口气。而当贾敏生的是个女儿的时候,林海一边为自己第一个孩子的降生而高兴,一边又很遗憾。 这 想法也能猜到。林家一直都只有一个孩子降生,只是之前一直是儿子,好歹没断了传承。但林海第一个孩子居然是个女儿,这让人不得不想着,林海这次是要绝嗣 了。而“抢了儿子的位置”的女儿的遭遇,总是有些尴尬的。林黛玉刚出生的时候,林海和贾敏的关系一直很微妙。直到一年后贾敏怀上第二胎才有所好转。而当贾 敏生了儿子,林黛玉的地位一下子就提高了很多。贾敏不用说,她一直对女儿很好。林海或许是因为之前冷落的愧疚,对林黛玉甚至有些溺爱了,取了寓意美好的乳 名,之后教育也完全把林黛玉当儿子养。 只是林黛玉年岁尚小,不记事,所以自己是不知道前后待遇的差距的。 若 是林家小公子没了,贾敏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年纪大了,不可能再生育,再加上这些年的抑郁绝望,可能没几年好活的了。而林黛玉的地位就尴尬了,林海之前能认 为是女儿抢了儿子出生的位置,之后肯定也会觉得是女儿抢了儿子活命的机会。不然林家一直就一个儿子都能养活,自己一子一女怎么就只剩下一个女儿?而林黛玉 是他唯一的孩子,也不可能狠下心做什么。只是刺在心中难受,林海估计会把林黛玉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虽说丰厚的嫁妆肯定准备着,但人绝对是不会想见到。 林海到时候估计会想着过继嗣子,只是林家子嗣单薄不止嫡系一家,许多旁系甚至早就绝了代。林海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儿子过继。这过继儿子也是有讲究的,总不能过继个平庸无能甚至顽劣不堪的败坏自己的家风。 水 珏之前对京城所有有实权有能力的官员都查探了一番。待她来到江南之后,又将江南几位实权最大的官员的消息重新整理了一番。其中林家的事,是最具有戏剧性 的。其他官员家,不过是正妻小妾之间摩擦,只有林家,无论是林海夫妻之间的事,还是贾家和林家之间的事,都跟话本一样精彩,给水珏奉献了不少乐子。 看 了乐子之余,水珏也把林海作为江南官场的突破口。想也知道,皇帝直接安插在江南的人,肯定都是坚定的中立派和纯臣,绝对不可能偏向任何一个皇子。江南是全 国的粮仓,这和军队一样,稍稍有些头脑的皇帝,都会将其牢牢掌控在手心。这样即使周围闹腾,也不会损伤皇权的根基。 水珏从深秋来江南,如今都快立春了,这么长的时间,当然不是真的养病来着。对江南的官场,水珏也已经查探的七七八八,心中也有了准数。 李 仁琥、穆凯和林海三人都是滑不溜鳅的人精,太子和勇王已经和他们进行过多次接触,都被高超的打太极功夫给推开,没一个得手的。这让水珏不得不佩服。虽然不 喜自家父皇,也对其这些年的治国之策很有微词。但至少在集权和用人方面,自家父皇这个皇帝绝对是合格的。就算后世史书记载,也绝对会说他功大于过,是个明 君。 李仁琥和穆凯自己滑不溜鳅,后院和人际关系上也跟铁板一块似的,让人找不到找不到下口的地方。林海本来也是如此,稀少的族人 让他人际关系十分简单,单薄的子嗣也让他后院起不了什么风浪,再加上贾敏治理后院确实有两把刷子,皇帝也放心让他在最风起云涌的时候来到江南,监督整个江 南官场动向。 只是皇帝没料到的是,林家不扯后腿,但他还有贾家这一群猪队友。本来贾家在老国公在的时候,也是坚定的纯臣和中立 派。老国公去世之后,因着子孙都不成器,在朝中也没有话语权,中不中立也没什么关系了。只是不料贾老太太手那么长,早早的就在林海后院安插了人手。而为了 给那个含玉而生的孙子铺路,贾老太太毫不犹豫的一头扑进了夺嫡的漩涡。因为自家没什么实权,她开始打亲家的主意,甚至不顾自己女儿,在多次暗示不成之后, 开始偷偷用安插在林家后院的眼线传递林家的消息,给某些人。 贾老太太可能想的是,后院不涉及政事,一边她可以向某些人示好,一边 这些消息又不会妨碍到女婿的工作,算是一举两得。只是贾老太太不知道某些人最近打击受的多了,有些急躁了,也有些丧心病狂不择手段。论本意,贾老太太是真 对贾敏有感情,也是没有害女儿和女婿的打算的。 但人算不如天算,现在虽然贾家还不知道,但贾敏已经单方面和贾家撕破了脸。贾敏的 聪慧果敢在皇帝面前都有名声,自然不是吹出来的,不然也不会在和林海关系僵硬之后,以四十多岁的高龄生下一子一女。生活的搓摩和对爱情的绝望已经将这个女 人打磨的足够坚硬,再加上为了一子一女打算,贾敏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如今和贾家撕破脸,贾敏没了四大家族的后盾,儿女只能依靠林家。但是林海这个纯臣占据的位置实在是太关键,又得罪了好几个皇子,再加上年纪不小了,一旦新君上位,轻则“荣归”,重了,可就性命难保。 比如若是被林海得罪够了的勇王和太子上位,林海能不能有个好下场还难说。 林 海虽然能力手腕够强,但心中还是有几分读书人的迂腐。比如在忠君爱国方面,他是真的忠于帝王,很是有几分直脾气。如果不是这份直脾气和愚忠,他也当不上兰 台寺大夫。兰台寺是什么地方?是天天告状的御史们呆的地方。所以林海即使知道自己的举动会有很大的风险,但为了“忠于君、不愧于心”,他也会自我感觉良好 的继续一条路走到黑。而他当御史当久了,圆滑上比起李仁琥和穆凯差了不少,得罪人也是得罪的最厉害,未来也是最危险的。 但贾敏不同,从小被老国公亲自教养的她,眼界上不比林海差。而女人本身,是没有读书人那些迂腐的思想。为了孩子,她们其中很多人是不顾一切的。只要跟贾敏点醒林海未来的风险,再加上她已经无人可依的境遇下,水珏不怕她不会入套。 林 海虽说现在官职够高,权力够大,但贾敏儿女还小,儿女的将来,林海是靠不住的。贾敏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和林海当年一样,靠自己苦苦科举。林海算是天纵英才, 才不过三十就考中探花。但这科举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似的,云云学子中,有几个能得中进士?而进士中,须发花白的老人又有多少?谁能断定她的儿子就一定是一 个能读书,能在年轻时候就得中进士的?若是家中不显,她一没有林家族人可依靠,二又和娘家撕破脸,她女儿的婚事又该如何是好?就算靠着林海曾经的关系嫁了 个好人家,但娘家没个可以依靠的人,女儿出嫁后的委屈又有谁来讨回来? 她曾经的大嫂的娘家在圣德皇后家族被清洗的时候被牵连衰 落,贾敏可是听闻大嫂是如何被作践,即使她有心同情一二,却也因为已经出嫁而心有余而力不足。而珠儿媳妇李纨曾经也是被母亲和二嫂捧在手心,一点委屈也没 吃过。但李大人年老辞官,家中又没有可用之人之后,即使李纨养着贾珠唯一的遗腹子,仍旧过得艰难无比,连贾兰也跟隐形人似的。 她如何能想象,自己女儿过的也是这样的生活? 再加上如今几个最可能当上皇帝的皇子中,唯有瑞亲王水靖林海还没得罪,而且又因为自己的缘故,算是救了她一对儿女,已经表达出足够的善意。既然太子或者勇王继位,林家绝对没有好下场,何不下手搏一把?最坏也不过如此罢了。 而且明面上,林海仍旧是纯臣,她在后院的行为,是不会被那些轻视女人们的皇子发觉的。贾敏是个很胆大的女人,她一定会赌这么一局。 而 贾敏能做的事,其实很多。她可以借由水珏对她一双儿女的恩德,堂而皇之的和水珏亲近,造成一种林海和瑞亲王暗通款曲的假象,加重瑞亲王在朝臣心中的地位, 让一些观望的朝臣向着瑞亲王倾斜。再来,她本身对政事极为敏感,林海对她又不设防,她能得到许多皇帝给林海下达的私密命令,方便水珏和水靖更好的掌握皇帝 最新的动作。最后,贾敏还是四大家族以及他们同气连枝的勋贵们的突破口。即使已经不在京城,她手中也掌握着这些人许多至关重要的信息,能成为重要的把柄。 水珏当初到江南,一是抱着熟悉江南的官场动向,给自家哥哥传递最真实的江南官场局势的目的;二则是坐镇江南,即使她只是一个公主,某些人也不可能当着她的面,在她眼皮子底下做拉拢人的事。 她可没想到,能从老爷子把控最严实的江南,去挖一下墙角。 没想到能得到贾敏这个意外之喜,也不枉费她对林黛玉的一番教导和照顾了。要知道,林黛玉再懂事,也是个小孩子,有时候还是很烦人的。 .................................. 水珏的猜测很快就成了真。她到苏州不过五天,贾敏就打着道谢和看女儿的旗号,陪着正好来苏州办公事的林海,来到了苏州拜见她。 经过一番委婉隐晦的暗示,贾敏和水珏初步达成了令两人都很满意的协议。作为刚合作的诚意,贾敏将甄府一干贪赃枉法欺压百姓买卖官职的罪证奉上,这些罪证只要皇帝肯追究,足够甄府抄家了。虽然现在水珏用不上,但是总会有用上的时候。 水 珏不由暗叹,看来她还是小巧这个女人了。老国公能多袭一代超品爵位,并且做主给长子长孙都取清贵的女儿,并做主让足以当皇子妃的贾敏等那么多年,嫁给前途 未定的林海,可见的确是很有远见的人。没想到他的远见卓识,竟然只传给了女儿,也不知道说是欣慰,还是可悲可叹。 既然贾敏敢孤注 一掷,奉上这么具有诚意的礼物。水珏也不能显得自己太小气。她当即给皇帝修书一份,说玩人家林黛玉小姑娘玩出感情了,要把人带回京城做伴读。水珏在信中得 意洋洋的描述了自己是如何把一个怯怯生生沉默寡言的病怏子,调·教成了现在这样活泼爱笑的小福娃,并且表示在江南的那些贵夫人们都可以作证,这都是自己的 功劳,她需要把林黛玉带到皇帝面前显摆一番。 皇帝见到水珏那充满骄傲自得语气的童言稚语,乐不可支,感觉自己被老大和老二弄出来的阴郁心情都放晴了。这时候皇帝当然又把为大军出征忙的晕头转向的四儿子叫到宫中来分享他的欢乐。 水靖无奈道:“也亏林大人心大,肯把女儿给妹妹……咳咳,教养。不过妹妹年纪尚小,能教养出什么来?儿臣建议,父皇还是驳了妹妹的荒诞要求吧。” “有什么荒诞的,朕就觉得珏儿做的很好!”皇帝吹胡子瞪眼,“难道那个叫林黛玉的小姑娘之前不是病病怏怏的?难道不是珏儿带了那小姑娘几个月,就把孩子带好了?” 水珏早就在书信中说过林黛玉的事,因为有趣,皇帝在跟江南心腹公务往来的时候也会夹带私货,问一问女儿的近况。所以林海那病丫头被水珏养的胖乎乎的事,他当然是知道的。 “儿臣想,主要是妹妹身边御医和嬷嬷的功劳吧?”水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那也是珏儿的功劳。”皇帝又扫了一遍水珏的书信,忍不住又大笑了几声,“朕的女儿真是不错,还说那林贾氏有老国公之风,还不如朕的女儿呢,珏儿才十岁,就这么出色了。好,很好。” 于是皇帝大笔一挥,准许水珏把人家小姑娘带回来炫耀邀功,丝毫不顾人家小姑娘才不满六岁,是不是能离开父母的年龄。 水靖又劝说了几句,然后在皇帝跟赶苍蝇一样不耐烦的态度中,心满意足的回府了,并修书一份,让水珏慢慢玩。要是这个小姑娘不好玩,她可以再挑几个继续玩。那宠溺纵容的态度,比起皇帝,还要夸张的多。 而林海则有些郁闷。现在公务闲下来了,儿子病好了,后院也整治好了,他算着还有七八天就是女儿的生日,正准备把人接回来热热闹闹过个生日,展现一下自己对“抛弃”女儿几个月的愧疚和慈父情怀,就得到皇帝一道圣旨。 得,女儿要不回来了,公主还准备把自家可怜的小女儿带回京城继续玩呢。 林海一脸茫然的和同样一脸茫然震惊的贾敏面面相觑,相视无语。却不知贾敏实际心中欣喜无比。 ☆、第37章 林海接了圣旨之后再纳闷,也要装作欢天喜地的把圣旨供起来,然后重新穿上外袍去应酬。可以想象,这一封不按常理出牌的圣旨,会引起怎样的后续效应,林海已经头疼的可以想象,那些老狐狸以为自己站队到瑞亲王一脉上的疑问了。 林海真想问问皇帝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一想着长兴公主的年纪,以及林黛玉的年纪,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 难 不成这是瑞亲王授意长兴公主干的?为的就是把自己绑在他那一条船上?虽然瑞亲王一直没有表现出拉帮结派争夺帝位的意思,但是他那种身份和能力,世人都不相 信他真没有那种想法,只认为他是韬光养晦罢了。这也是很多人看好瑞亲王的地方。现在皇帝身体康健着,脑袋也清醒着,在这种时间段,蹦达着要争夺储位,这不 是挖皇帝他老爷子的墙角吗?只有瑞亲王看着清醒些。 林海出去见的人,自然是穆凯、李仁琥两个老伙计。他们两人和自己一样,都是皇帝的心腹,皇帝的意图,他们两应该比自己更能揣摩清楚。 果然林海和这两人悄悄见面之后,穆凯和李仁琥都拿出皇帝的密旨。皇帝说,林海一定会有所疑问,所以早就准备好解释了。 或许是炭盆还没有撤走的缘故,林海背后的冷汗顿时打湿了后背。为什么解释不是直接随着圣旨给他?而是要让他去询问穆凯和李仁琥之后,让这两人拿出来?林海看着另两个似笑非笑的老狐狸,心中苦笑不已。皇帝这是在试探敲打他呢。 林 海怀疑是瑞亲王授意水珏,拉拢他的曲线救国方式;皇帝因为水珏时时刻刻报告行踪的家书,并没有怀疑水靖和水珏,倒是怀疑是不是林海借由水珏对林黛玉的喜 欢,利用单纯的水珏,想要搭上瑞亲王这条线。皇帝也知道,水靖并没有争夺的意思,但是那些臣子有时候蹦达的比皇子还厉害,看见他老了,就想着揽上一个从龙 之功了。林海是不是也是这种想法?毕竟瑞亲王还没有拉拢朝臣,如果他率先站位,是不是想要更好的待遇和更高的地位? 皇帝这么想也 难怪。林海年纪也不小了,但是他的一双儿女还小。皇帝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虽然身体看似不错,但是精神已经不济了,说要再撑个十几二十年显然不太可 能。如果只做纯臣,那么等林海一双儿女长大的时候,新君已经登基,林海早已经年老致仕,林家又没有可用的人,贾家这些年也被打压的厉害,他一双儿女就没有 可依靠的人。那么林海改变想法,想要站队,也是可以想象。 但是可以想象,不代表皇帝会容忍这种对他有异心、甚至对他唯一纯善的儿子和单纯天真的女儿起了利用之心的臣子。所以若是林海对这旨意很忐忑,并且向李仁琥和穆凯寻求帮助,那么表明这一切确实是意外,林海也不知情。 不然…… 林海拿着皇帝解释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举措,只是单纯给长兴公主找个玩伴,并且旨意也不是瑞亲王求来的的密旨,沉默半晌,心里不知何种滋味。 伴君如伴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在鬼门关走一圈了吗? “如海兄啊,你没这个意思就好。”穆凯拍着林海的肩膀。 李 仁琥也拍了拍林海的肩膀。他知道林海心中对皇帝的猜忌有些失望难过,毕竟林海就是这么一个愚忠迂腐的人。他将所有的忠诚都给了皇帝,也希冀着皇帝如同史书 中记载的那样,是一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明君。但是史书都是人写的,当皇帝的人都多疑却是事实存在的。都当同僚这么久了,他们也希望林海能够醒过来, 多为自己考虑一下。虽然活着的时候估计没有问题,但别百年之后,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他们是纯臣,但是手段好歹圆滑,对退路也是想好了的,还有家族帮衬。林海却太直了,势力也太单薄了。如果林海一旦出了什么事,他的妻子儿女估计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为人啊,还是要多为妻子儿女考虑。 只是这种事他们也只是想想,委婉的提几句。在这种紧张的局面下,每个人自保都很难,那还有人顾及别人。别的不说,林海还在的时候,他们是至交好友。若是林海没了,他们也是不太可能对林海的孤儿寡母伸出援手的。官场上的朋友,也就是这样罢了。 林海得到圣旨之后,不知道做了什么心理建设,神色如常的表示了对皇帝的忠心之后,就匆匆离开了。穆凯和李仁琥不由相视一叹,林海都迂腐了这么半辈子,没可能为皇上这么点小猜忌就动摇的。或许在林海心中,这只是皇上给的一丁点小考验呢。 林 海不会动摇,愚忠蒙蔽了他的双眼。但是贾敏却不是。被排斥在社会管理之外的女性,可能对国家还是很有归属感,有爱国的情节。但是对于君主的忠诚,却是比饱 读圣贤书的男人们少的多。贾敏也害怕皇帝怀疑他们家站队,反而得罪了皇帝。不过长兴公主说她会处理,而贾敏又想着,长兴公主和瑞亲王和她家又没有深仇大 恨,不会这样绕着弯子害人。而且林家、她贾敏,都对瑞亲王有用,瑞亲王应该会保护他们的地位,甚至让他们更进一步才是。 贾敏的判断是很准确的。站队这种事,本来就是一种豪赌。天大的风险背后是天大的好处。所以这点小风险,比起孩子们的未来,就什么都不是了。 贾敏看着追着一个绑着鲜艳丝绦的竹球跑来跑去的小宝,满脸的担忧都化作了母爱的笑容。 只要孩子好,一切都好。其他什么的,她都无所谓了。 所以玉儿啊,不要怪母亲狠心,让年幼的你离开父母的怀抱。你之后对父母感情淡薄也罢,甚至恨上我们也罢,只要你能在公主的庇佑下平安健康,能借着皇家的光辉嫁一个好人家,能傍着皇家的地位在婆家立足,母亲就满足了。 贾敏笑着笑着,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林海走到门口,看见落泪的贾敏,轻叹一声之后,悄然离去。 还是让夫人静一下吧,玉儿这么小就要离开家,她才是最难过的。 .................................. 林黛玉看着圣旨,愣愣的发呆中。 前不久父亲还捎了书信,说要接她回去过生日。这么突然就这样了?她……还能回家吗? 水珏看着林黛玉只是发愣,没有哭闹,心里暗暗点头。看来这段时间她调|教的不错,女人嘛,哭哭闹闹多让人厌烦呢。就算要哭,那眼泪也要用到刀刃上,哭多了,就没意思了。 “这圣旨,是你的母亲向本宫求的。”水珏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慢悠悠道。 林黛玉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水珏,又低下头,再看了一眼圣旨。虽然有些字她不怎么认识,但是嬷嬷已经解释一遍了,意思她已经知道了。 林黛玉皱了皱鼻子,努力的把眼泪憋了回去。这在和水珏相处久了之后,已经成了她习惯性的动作。水珏是最厌恶她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委屈……母亲了。黛玉……记得……母亲的苦心。” “哦?”水珏笑了,“本宫还以为你哭闹着要回家,埋怨你母亲不要你了呢?” “黛 玉……黛玉才不会。”林黛玉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在脸颊拍出两个红彤彤的手掌印,“母亲……母亲上次来见黛玉的时候,跟黛玉说,说弟弟差点被人 害了,说她害怕。母亲说,她一定会保护我的,一定会想法子不让任何人害我。所以、所以是为了黛玉好。在公主这里,没人会害黛玉。” “哈哈哈哈,还真是有趣。”水珏笑着将看着很壮实的小胖墩,毫不费力的抱起来,放到膝盖上。这还是她自上次林黛玉梦游太虚之后,第二次抱这个小孩,“贾敏有趣,你也很有趣。没想到,她居然会把这些话讲给一个小孩听,而你居然还理解了。” 要是林御史有贾敏一半的通透,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虽然身居高位,却让子孙前程渺茫的境地了。 “黛玉能理解的,母亲一直爱着黛玉的。”林黛玉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抱着水珏的脖子,头埋在水珏怀里,闷声道,“黛玉会好好的,弟弟也会好好的。” “本宫可不是白白保护你的安全。”水珏拍了拍林黛玉的背,“你也要表现出你的价值。好好读书,好好习武,好好跟嬷嬷学习管家。要是学的不好,本宫就把你扔出去,任你自生自灭哦?” 林黛玉哆嗦了一下。公主又在吓唬她了。明明她一直都有学的很好呀。 “嗯,黛玉一定乖乖的,一定好好学。”林黛玉郁闷道。 “今个儿就容你再撒会儿娇吧。”水珏笑道。 旁边的李嬷嬷和吴嬷嬷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着一丝激动。一向表现的毫无女儿习性,对小孩也非常不耐烦的公主,终于被黛玉感化了,觉得小孩子也很可爱了吗?真是感谢所有佛祖神灵啊,公主也是要相夫教子的,厌恶小孩这是什么事儿啊。 “撒娇够了吧,快去蹲马步。”就在李嬷嬷和吴嬷嬷还在感动的时候,水珏一把拎起林黛玉的后领,把人提溜到一边,皱着眉道,“偷懒就把你扔出去。” “哦。”林黛玉已经习惯水珏那比翻书还要快的变脸了,乖乖的往靠近炭盆的空地一站,开始蹲马步。冬天蹲马步还是有特殊照顾的,可以在室内挨着炭盆的地方蹲。 看着准备去训练场再找侍卫们打一架的公主,李嬷嬷和吴嬷嬷无语凝噎。说好的被激发了母性光辉呢……奇迹都是骗人的吗…… .................................. 虽说林黛玉等水珏回京的时候,就要跟着进京了。但在这之前,水珏还是很好心的放她回林府跟家人团聚一段时间。 林 黛玉这次带的人全是水珏给她配置的。吴嬷嬷陪着林黛玉回府不说,水靖还在圣旨之后,借由皇帝的手,又给了黛玉一个郑嬷嬷。丫鬟只有一个贴身的蓝云跟着,水 珏的意思是,让林府自己选丫鬟伺候林黛玉,到时候给嬷嬷调|教就好,也算是让林家安心。至于嬷嬷。想来林府也不可能拿出比皇家更好的教养嬷嬷。 原 本准备给林黛玉的那个被人拐子拐过的小丫鬟被水珏扣了下来,准备先在二等丫鬟干一段时间,干得好了,就去接紫云的班。原因无他,那叫英莲的小丫头长的实在 是太出挑了,气质也太出众了。虽然被人拐子养的性子软了些,但是这种丫鬟无论给哪家小姐都是个祸害。李嬷嬷敢把人留下来,是因为公主是不担忧丫鬟太出挑 的。水珏身边的一等丫鬟中,比英莲气质容貌出挑的不是没有。而皇宫中那些宫女,出身不错的也不少。所以英莲那模样气质放到普通人家会招惹祸害,但是跟在公 主跟前,光辉立刻就被掩盖了。 水珏身边的好几个丫鬟,都是皇帝赐下的小选的宫女。这些丫鬟,可能只是家中在朝堂没什么地位而已。什么富商的女儿、乡绅的女儿甚至小官的女儿,比比皆是。 进了宫之后,也就是天家的奴婢罢了,没有一个不服服帖帖的。 .......................................... 林黛玉这次回府的时候,算是得到了很高的黛玉,他的父母带着小弟,都在门口等着她。 林黛玉看着自己的家人的时候,泪水这才忍不住流了出来。 “爹爹,娘亲。”林黛玉忍不住扑进了父母的怀抱。 “玉儿,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感受着怀里的重量,林海很是感慨。公主却是把林黛玉照顾的很好。 “姐姐……”旁边脸颊上长了些肉的小孩鼓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父母和一个有些陌生的小姐姐抱抱,“骗人。” “小宝。”林黛玉前段时间听到有人害小宝,很是担忧了一阵子,现在看着小宝看着还算健康,不由松了一口气,“小宝想姐姐了吗?” “骗人!才不是姐姐!”小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的姐姐才不可能这么胖!” 林黛玉想要揉小宝的头的手僵在了半空。突然很想揍他,怎么办。林黛玉看着哭闹的小宝,心里跟家人团聚的欢喜都给哭没了。 总算知道为什么公主讨厌小孩哭闹了!林黛玉郁闷想,混不觉自己只比小宝大两岁,也是小孩子。 有了小宝这么一打岔,悲伤的气氛倒是走了七七八八。贾敏哭笑不得的哄着自己的乖儿子,好不容易才让小宝相信了这个胖乎乎的小姐姐就是自己的姐姐。 林黛玉看着小宝还是不敢相信的眼神,觉得自己终于又找回了好久不见的忧伤。她这不是胖,是福气,福气懂吗? “玉儿现在就很好,什么时候小宝也能长点肉就好了。”贾敏看着比闺女小一圈的儿子,有些愁。以前闺女也是病歪歪的啊,都能被公主养的白白胖胖的,自己快到半百之数的人了,没道理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会养孩子啊。 贾 敏为了儿女,是不顾什么规矩的。所以在听到御医提议,让小孩子多动动的时候,她就想尽了各种办法让小宝多动动。现在小宝自然做不了多剧烈的运动,所以贾敏 就想起了以前还在闺中的时候,和相熟的小姐们一起玩的那些游戏,比如什么扔沙包、踢毽子、投壶、踢竹球之类。她还让人去寻了民间的那些小孩的游戏,什么跳 格子之类,能让小宝有兴趣,又能多跑跑跳跳,锻炼到身体。 至于那些在她耳边念叨这不合规矩那不合规矩的嬷嬷丫鬟,都被她打发了出 去。对于一个好母亲而言,儿女的身体好,就是规矩,其他什么都不是规矩。以前她不懂这些,只听着那冒充老御医的人的话,说小孩子体弱,不能吹风,要多喝补 药,多休息。所以她才不敢让黛玉和小宝乱跑,甚至窗户都不敢开大了。现在她只听真正的御医的话,让小宝疯玩,玩累了就准备热腾腾的食物,也不拘于用餐的时 间和规矩,随便吃。身上汗湿了,就跑一个热腾腾的药澡。小宝的身体果然渐渐健康了,现在玩很久都不会喘气。明明已经断了苦药汁子,小宝反而脸颊上有肉了。 若不是小宝这段时间身体养好了一些,也撑不到刘御医来救他。 贾敏想着这点,心里就是满满的恨意。 她真没想到,娘家会把后院的事告诉那一位,也没想到那一位为了拖垮报复林家,居然会想害了他们一家的命根子。也更没想到,她娘家的人,会是那一位的奸细。晚上的时候,那丫鬟“好心”替班给小宝守夜,给同样守夜的嬷嬷下了泻药,然后把炭火熄了,门窗大打开。 若 不是贾敏前段时间狠狠整治了一番院子,让嬷嬷对贾敏有了畏惧。当嬷嬷蹲了半晌厕所都好不了的时候,那嬷嬷忍着肚子痛去敲醒了自己交好的嬷嬷替班,害怕自己 不见太久被人告发了,会被太太赶出去。另一个嬷嬷也知道最近院子里的动作,忙爬起来替班,才发现了屋子里的不对,忙把小宝抱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并且让人叫 醒了贾敏。 虽然只吹了半个时辰左右的冷风,但是小宝已经烧起来了。 贾敏一边让人去请还没有找到借口赶走的“老御医”前来诊治,一边亲自出门去请因为夫人水土不服,没有和公主一起去金陵的刘御医。 等 刘御医来的时候,看了那“老御医”开的药,直接把药方子撕掉了。那“老御医”怕小孩子受不住药性,虽然药开的没错,但是用量只有成人十分之一,这分量能退 烧才怪。药量的多少,这是一个医生必备的技能之一。那“老御医”显然学艺不精,把不准,只能求个没错。反正就算救不回来,也怪不到他的药方子不对上。 刘御医重新开了药,替换了其中几味药材,又加重了药量,然后让下人在煎药的过程中,不断给小宝喝温水,就算喝吐了也要继续喝,还加了好几个炭盆,给小宝裹了好几层的被子,一定要让小宝热的出汗。 贾敏见小宝喝水喝的直哭,便让丫鬟到一边去,亲自拿着水杯让小宝喝。小宝一边喝一边哭,她也跟着哭。还好小宝很听贾敏的话,涨的再难受,也咬牙喝了下去。 在药煎好的时候,小宝已经上了两次厕所,出了一身的汗,身体温度也已经降下来了。 在小宝喝完药之后,刘御医有让小宝泡了个药澡,彻底将体内寒气逼出来。一番折腾之后,才把已经昏昏欲睡的小宝塞进被窝里。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烧退了,也不怎么咳了,危险已经过去了。 这年头,丧生在风寒中的小孩实在是太多了。刘御医说,还好小宝之前身体养好了一些,再加上吹寒风的时间不长,他又来的及时。不然再拖一阵子,若是喝了那医生的药,治不好了再叫他来,他估计也似乎回天乏术。 听了这个话,贾敏差点晕了过去。她立刻将那老御医和之前已经查探出来,只是还没机会赶走的奴仆全部赶了出去,发卖的发卖,送官的送官,什么名声都不顾了。儿子都没了,她还要名声干什么? 而贾敏也彻底恨上了那一位,恨上了贾母,恨上了王夫人,甚至把贾家和王家都恨上了,连带对林海也有了怨恨。在她看来,若不是林海得罪了那一位,那人怎么会来折腾她的儿子?当然,她也恨自己,恨自己没保护小宝,恨自己对娘家太信任。 其实贾敏许多怨恨是没有道理的,但是不要指望一个差点失去儿子的母亲这时候还讲道理。贾敏心中的疯狂快要把她所有的理智撕碎了。这时候什么娘家什么丈夫什么忠君孝顺的道理都是狗屁,她只要儿女好好的,所有危害到她儿女的人都该死。 对于一个不可能再有孩子的母亲而言,唯一的儿子有多重要?也难怪贾敏孤注一掷,瞒着林海搭上了水珏这条线。既然林家靠不住,贾家靠不住,那么长兴公主和瑞亲王能保她儿女平安,她什么代价都敢付出来。 林 海是不知道自己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发妻心中已经疯狂如斯了,他只看着贾敏和一双儿女和乐融融的样子,摸着胡子微笑,觉得天伦之乐,也不过如此了。林海不是 不聪明,反而他很聪明。只是他的才华都给了他的君王,对家庭,就忽视的太多了。连儿子差点被害了,他只知道儿子很快被救了回来,不尽心的奴仆被打了出去。 见儿子没事了,他也就不管了。如果儿子一病不起,他估计还会细究,可他儿子实在是好的太快了。 这时代的男人,差不多都是这样,后院和子嗣的事,都是家中女主人管的。 贾敏也懒得将这件事告诉林海。知道之前林海不会站队,知道之后林海还是不会站队。以林海的忠直,他也不会用手中的权力去给那一位添堵,毕竟那可是皇子。所以贾敏决定自己报仇了。 所以说,最毒妇人心。 ☆、第38章 把林黛玉丢回去之后,水珏在扬州也玩腻了。扬州的繁华和风景虽然也不错,但某些产业已经被金陵比了下去,比不过秦淮河上的糜烂风流。水珏自觉是个 粗人,对什么风光胜景、名胜古迹,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虽然附庸风雅也能装个样子,但比起美景,水珏还是更喜欢看美人。 反正把林黛玉丢一边后,她的行为就更加自由了些。所以水珏让大部分人都留在扬州,装作她还在扬州的样子,自个儿扮作其他人,带着李嬷嬷和几个丫鬟,再让几个侍卫扮作小厮,偷偷溜回了金陵。 碰巧王熠也在金陵,水珏便去“投奔”了王煜,差点没把王熠吓出病来。不过都是王府的老人了,王熠对水珏还是了解的,知道这个人武力值爆表,聪慧程度也和瑞王一脉相承,危险肯定是没有的。要是谁敢惹了公主,还说不准是谁倒霉。 只 是王熠担心,若是公主被谁惹到了,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力气,折断谁一两根骨头,他还得给公主收拾摊子。只是作为下属,这些话也只能心里哀叹一声罢了。他可没 胆量跟公主唱反调,而公主唯一能听的进去话的人,就算他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担忧,那一位只要关系到妹妹立刻画风不对的睿智亲王,估计只会开心的让公主随便 玩随便闹,反正现在他也有能力给妹妹收拾摊子了。 想到这里,王熠就有些小郁闷。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后悔过选择这么两位主子,但是有时候他们真的很不着调啊,这让当下属的真的很头疼啊。 不过王熠再头疼,公主说要干什么,他也只能跟着在后面出谋划策。听着公主要在秦淮河周边多玩几天,心塞无比的王熠只得把自己已经成亲的儿子贡献出来,让他带着化装成小公子的公主四处看看。 王 熠的大儿子王芝林和瑞王年纪差不多大,儿子都能跑能跳了。因为家风严,他和妻子感情又十分融洽,再加上一心想要科举晋身,虽然秦楼楚馆肯定跟着同学们见识 过,但他对其并不沉迷。现在要让他丢下书本,去那种烟尘之地混个几天,王芝林他……也不得不从。谁让这是公主呢?好奇就好奇呗……小孩子好奇心都重,人家 瑞王都说随便玩,给公主长了阅历,不会被坏男人骗了,他们这些当下属的还能怎么?看就看呗……不就是带着公主游秦淮河吗?他可以只当看沿途的风景啊…… 王芝林自欺欺人道。 不过还好水珏还有分寸,她真的只是在自家船上游玩,或者在岸边逛逛,并没有离经畔道到逛秦楼楚馆的程度。所以王芝林只以为这是小孩子的天真好奇,虽然这好奇实在是太重了点。 水 珏才十岁,身体还没怎么发育。胸前裹一层,再用脂粉把耳洞堵了,皮肤涂黑了点,远远看着还真有个小少年的样子。现在才初春,大家穿得不少,也把水珏柔弱的 身材撑的壮实了点。再加上水珏气场全开,眉眼间充满着英气甚至霸气凶煞气的样子,只要水珏不开口说话,估计还真没人会把这个精致可爱的少年认作是少女。 谁家少女一脸煞气啊?就算长的再好看,这肯定也是某个武将世家出来的公子吧。 王 芝林对此很心塞。本来还担心水珏换了男装也不像个男人。说实话,如今民风开放,女扮男装上街游玩的小姐太太也是有的,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毕竟女子 和男子举手投足之间很是不同。但是水珏换了男装出来,王芝林悲催的发现,在公主那气势衬托下,倒显得自己弱气了。他一堂堂七尺男儿,虽然是文弱书生,但居 然还比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更有男子气概,他男人的尊严往哪搁? 李嬷嬷见着水珏的装扮,也吓了一跳。水珏之前带着林黛玉的时候也 扮作小少爷过,不过因为她并没有故意显出本性,再加上外表柔美,一看就是个小姑娘。现在气场全开,谁还会认为这是个姑娘?李嬷嬷都心里悲伤逆流成河。所以 说被哥哥养大什么的真不靠谱啊,公主看着比男人还英气十足,瑞王爷你知道吗?你真的知道吗? 远在京城的瑞亲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揉揉鼻子,自言自语道:“一定是珏儿又想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父皇才能放我去接珏儿,唉。” 听着自家王爷一天要重复十几遍的话,王煜已经熟练的把自己融入背景中,装作自己不存在。 水珏“唰”的一声打开扇子,抬着下巴对着王芝林笑道:“王兄,小弟这段时间承蒙照顾了。” 被水珏的气势压的心里咯噔一下的王芝林干笑道:“不敢不敢。” 这 到底是闯什么鬼了!他怎么有一种见到瑞王的感觉!不,瑞王给他的感觉更多的是贵气,而水珏给他的感觉更偏向于煞气,那种久经沙场的将军所带的血煞之气。王 芝林曾经因瑞王的关系拜访过一位已经卸甲归田的老将军。虽然已经年老体衰,甚至走路都要人搀扶,但是那老将军的气势仍旧不减半分,只一眼,就让他有种腿软 的感觉。这杀过人、杀过很多人的将军,自身的血煞之气真的是让人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厉害。 他居然在一个娇弱公主身上见到这种气势?难道是今天睡迷糊了?好吧,这公主其实不娇弱……一点也不娇弱…… 思 绪有些混乱的王芝林被水珏带着,亦步亦趋的跟着走,倒像是在讨好某个贵人公子似的。王芝林虽然不常出来应酬,但王熠生意做得大,也知道他有很硬的后体,只 是不知道后台是谁。秦淮河这种地方,来往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自然认识王芝林的人不少。现在见王芝林跟在水珏后面一副明显以水珏为尊的样子,又见水珏气势 十足,平白高周围人一大截,心里活泛的立刻就猜测,是不是王熠的后台来秦淮游玩了?这公子难道是京城哪个将军的儿子?因为王熠姓王,很多人都猜测他和四大 家族的王家有关系,只是没见他们关系近过。难道他们真的和王家关系不大,真正后台是某位将军? 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开始在心里排列,这可能是哪家将军的公子,想来想去,冯家的儿子似乎年纪更大一些,难道是卫家的?才貌馥比仙的那一位?好像真的有谱啊……只是这一位来金陵干什么? 水珏见着来给王芝林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就知道这些人误会了些什么。她也不怕人误会,反正这妆变的够彻底,见过她的真面目的也没有一个十岁以上的男人,所以不怕有人认出她。至于把她误会成了谁,给谁添了麻烦,与她何干? 水 珏不紧张,王芝林却很紧张,深怕谁认出了水珏,忙将那些人打发走,领着水珏上了自家早已经备好的画舫,离岸而去。王芝林这一番紧张,倒在一心人心中坐实了 这就是他的后台,并且来金陵有事做的猜测。如今朝中局势紧张,又有人猜测,这到底是哪一位派来的人。他们可不信京城的公子会单纯来秦淮见识。 “你紧张个什么劲儿?”水珏看着好笑。 “草民……咳,我这不是怕被认出来吗?”王芝林艰难的改口。 水珏转了一下扇子:“不会有人认出我的……好巧啊……” 什么好巧?王芝林顺着水珏的视线看去,碰巧看到一熟人,不由皱眉。 他可和那人不怎么合得陇。 “那是谁?”水珏则是很感兴趣,“我记得上次他可是坐着轮椅的,现在腿好了?” “我猜测,他的腿本来就没事。”王芝林皱着眉,言语中有些不喜,“这人姓柳,柳国公之后。” 柳 国公?水珏了然。开国之初当然不只四王八公,只是一些勋贵早早衰落了罢了。其中柳国公便是开国和贾家同被封为国公的人。只是柳国公后人没有贾家厉害,袭爵 者又早逝,如今据说嫡系只有一子,沿袭的爵位已经降到了三品轻车都尉,而柳家似乎也没有再入朝为官的人,不过是闲散勋贵罢了。 不过就算是闲散勋贵,比起普通人而言,也要高一等。再者柳家虽然官场上不显,但在钱财上还是颇丰的。柳家上一任主母很会经营,挂名在柳府下人名下很多产业都不错,和瑞王的产业也多有合作。 “怎么?难不成是个让你看不起的纨绔?”水珏笑道。 “倒不是纨绔……”王芝林很苦恼,虽然对那人不喜,但堂堂君子,并没有在背后说人闲话的习惯。不过既然公主要听,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这柳府的事,在金陵上层人士中都不算秘密。而因为合作的关系,王熠特别打探过这一家的事,所以王芝林比着旁人还要清楚几分。 那 柳姓公子字子怡,虽说是上一任当家的嫡幼子,但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而其父亲又有一房极其宠爱的妾侍,所以自小就过得不怎么好。再加上因母亲难产的缘故, 他的身体不好。那妾侍向柳老爷提议,说民间习惯把体弱的儿子当女儿养,这样容易养大。柳老爷对妾侍言听计从,当即决定把那小儿子当女儿养。 于是柳子怡被充作女孩养大到十来岁,若不是他大哥力争,他还会继续当女孩养下去。但即使这样,他的性子也有些偏移了。这件事在知道的人家中,都是个笑话。 前些年他大哥意外身亡之后,那家产之争就激烈起来。他因为性格怯弱,又在意外中伤了腿,所以争家产的人并没有把他当作目标。 “不 过这都是假象。”王芝林说道这,还是有几分佩服的,“谁也不知道他一直心里清楚着。他像一条毒蛇一样潜伏着,假装残废怯弱,慢慢收拢了他母亲和大哥的势 力。在他父亲过世的时候,一招发力,告发妾侍加害柳家主母和大公子一事,将那妾侍庶子捆了起来直接送官,已经判了斩立决。如今柳家已经是他一人的天下。” “这么听起来,他似乎没有让你不喜的理由啊。毕竟为了报母亲和大哥的仇,再狠毒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水珏听着,对那柳子怡更多了几分兴趣。真是人美,名字也美啊。 “咳,这事当然不是我看他不顺眼的理由。”王芝林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是性格不合。他被当作女孩教养那么多年,那女气已经深入骨子里了。而且好像性子精神都有些……问题。” “难道他是……好男风?”水珏有些失望。 “这倒不是,这个还是正常的。只是他似乎比较喜欢……像男人的女人?”王芝林不确定道。 水珏了然。据说爱男爱女都是天生的,估计那柳子怡是天生爱异性那种。只是被当作女孩教养十几年,内心觉得自己是个女儿家。在那时候他估计认为自己是个爱好同性的人。虽然后来变成男儿,性向倒是没问题了,但内在还是没改变。 在外人看来,可不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不过这倒是挺符合水珏的胃口的。要不……再接触看看?只是这人心狠手辣,又能隐忍,城府很深,估计不是这么好驯服的。 水珏用扇子点了点下巴。这么想起来,还挺有难度的,好像会很有成就感啊。怎么办,似乎更感兴趣了。 王芝林可不知道自己一番话,居然彻底引起了水珏的兴趣。若是未来的公主她哥知道是王芝林“教唆”的,估计王芝林未来会很凄惨。 “好像你不想和他接触,他倒是想和你打打招呼。”水珏下巴抬了抬,“瞧,朝着我们船头靠拢了。” “王兄,好久不见。”这次穿了一身白色云纹长袍,身披紫色披风的柳子怡站在船头,对着王芝林拱手笑道,眉眼间妩媚之气夹杂着男儿英气,竟然说不出的好看。 “柳兄。”王芝林拱手回礼,心塞,不想和这人说话怎么办? ☆、第39章 还好柳子怡也只是上前跟王芝林打个招呼,并没有结伴同游的打算,王芝林也松了口气。其实王芝林对这人并不算讨厌,只是不习惯和这种人相处。一个好好的男儿带着一股子女气,怎么看怎么都不习惯。 柳子怡看着王芝林明显敷衍的表情,微笑的神情也没什么变化。他在看向水珏的时候,还朝着水珏一拱手:“就不打扰王兄接待贵客了。” 水珏倨傲的对着柳子怡点了点头,算作回礼。 如此傲慢的行为也没有让柳子怡脸色有任何难看,他很自然的让艄公将船驶开了。 “你们对他都这副表情?”待船走远了,水珏好笑的问道,“连表面的客套都不做做?” “啊,是吗?难得我连表面的客套都没做出来?”王芝林惊讶道,“我还以为刚才的态度很客气呢。” “我感觉你的脸都在抽搐,哪里客气了……”水珏开玩笑道,“那柳公子心态还真好,被你们这样对待,还没心理扭曲什么的。” “我觉得他心理已经够扭曲了。”王芝林面色古怪。 水珏好奇道:“我记得一些弱气的好男风的公子也不少,似乎也没见过被人这么明目张胆排斥的。” “啊……估计是明明他长得一副好男风的样子,偏偏不好男风的缘故?”反正这人整个看起来就写着大大的“别扭”两字,王芝林皱眉,“也有可能那些公子本身就挺弱气,但这人其实很强势吧?” “这么说,其实是嫉妒来着?”水珏展开折扇,捂着嘴笑道,“明明这人怎么看都不正常,但是能力地位都超出普通人一大截。正常人还比不过一个不正常的人,嫉妒了吧?” 王 芝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真是……咳咳,其实我不是嫉妒。我和他没有可比性。我对他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吧?如果他稍稍正常点,以他的能力和地位,肯定 能重新振兴柳家吧?别看他这样,学识可不差,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的。连书院的老师都说他如果参加秋闱,肯定能通过,说不准还能抱个解元回来。这么说起 来,好像,真的有点嫉妒?” 水珏看着王芝林的表情,忍不住大笑起来:“王先生是怎么把你教成这样的,太呆了。” “公主……”王芝林很委屈,他哪里呆了?呆了能考中举人吗?能吗?太小看人了。 “好了,不笑话你了。快让艄公划快些吧,不然又有人要来和你打招呼了。”水珏挥着扇子跟赶苍蝇似的,把王芝林往外面赶,自己进了温暖的舱内。 王芝林苦哈哈的站在甲板上,顶着寒风跟各路“偶遇”的熟人们打招呼打太极,心中对开了个头,引来一大堆苍蝇的柳子怡更加不舒服。 “公主?”李嬷嬷还是第一次见到水珏如此详细的询问一个男子的事,顿时有些担忧。 “不要跟哥哥说。”水珏立起扇子,放到嘴边,“等时机到了,本宫会亲自跟他说的。” 时机到了?!什么时机?!不会是嬷嬷我想的时机吧?!公主你别吓唬我!!不不,一定不是我想的那种,一定是我见识太少了,没理解到公主的意思。李嬷嬷自欺欺人道。她当然没胆子把这事跟王爷说,虽然她觉得说了也没什么用,说不得她还会被迁怒。 现在只能寄希望公主所说的“时机”和自己所说的“时机”不一样了吗?李嬷嬷觉得自己前途还是很光明的,一定是很光明的,绝对是很光明的。 要 说水珏心中想的是什么时机,实际上她自己都不怎么清楚。虽然被柳子怡的长相和气质给吸引了,又听了他的过往,觉得更有兴趣,但论什么喜欢和爱,自然是没有 的。这就跟一男子路上偶遇一位得他眼缘的女子,就多想了一些而已。只是水珏能在这个世界遇到符合她胃口的男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这个柳子怡,在她心中算 是进入了求娶的范围。 再怎么说,至少这张脸看着舒服,生活上应该也很合拍。既然柳子怡想要当女人,那么她就把他好好的当一个娇妻爱护。这一点她还是做得到的。 更重要的是,这种男人,水珏是不用担心他偷腥。要知道驸马虽然不能娶妾,但是在公主看不见的地方和某几个丫鬟暧昧也不是没有,如果出了公主府,要去听听小曲附庸风雅,也叫常见。反正公主府内没有妾侍通房,也没弄出什么庶子庶女,就算是重视皇家了。 而公主如果没有几年没有子嗣,那么驸马也是可以有通房的。只是不能摆酒扶成姨娘而已。 水珏一想到自己未来的驸马不守夫道,就有种拿着方天画戟把人劈做两半的冲动。别说她是大婧王朝的王爷,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也不可能容忍自己头上顶着绿色的帽子。要是她的前世有这种男人,直接扒光了浸猪笼。 可惜转世之后,男女地位颠倒,浸猪笼的变成了女人,男人三妻四妾沾花惹草倒是正常了。水珏可以冷漠的旁观其他人,但是轮到自己,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水珏可能会下手废了那驸马,再隐秘的养些小厮排解寂寞。只要不弄得太大,不把风声传出府外,对她的声誉也没什么影响。只是她在这方面有洁癖,极其厌恶地位低下的爬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想找一个合拍的驸马的。 前世多少男人盼着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她居然真的能给的了这种在前世看起来如同笑话一样的婚姻,男人还不感恩戴德? 水珏想着,心里还是很憋屈的。 女人不能参政她忍了,女人生孩子她也忍了,但是要和很多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她实在忍不了。水珏总有一种自己不是在睡丈夫,而是在嫖青楼男子的错觉。 这对一个这方面有洁癖的人来说,睡一个千人枕的青楼粉头,实在是一件反胃的事。 综上所述,水珏对这个难得符合她心意的人,就更看重了几分。反正感情没有,处处就有了。就凭那长相,就可以让水珏很有兴致。 水珏的笑容越发深邃,李嬷嬷的冷汗也越来越密集。她感觉好热,快喘不过气了,要不要干脆直接从船上跳下去,在湖水里游几圈得了。 好吧,李嬷嬷好像快坏掉了。为李嬷嬷默哀。 王 芝林还不知道自己引出了多大的麻烦。他总算打发走那群试探水珏身份,想要攀关系的人,满头大汗的进来休息。所以他才想在家里读书啊,那多清净。虽然他应酬 干的不错,但不代表他就喜欢了。还是读书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啊。说到颜如玉,娘子现在在干什么?在陪儿子玩吗?我也好想回家陪儿子玩。儿 子已经会叫爹爹了,还会爬了。拿个拨浪鼓在儿子面前摇晃,儿子就会扑哧扑哧的使劲爬,可让人稀罕了。 水珏看着王芝林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出声提醒:“王兄这是觉得陪着小弟太无聊了吗?”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荣幸。”王芝林立刻回过神,抹了一把汗珠道。 “那自然极好,之后几天也拜托王兄了。”水珏用扇子指着旁边的画舫,“为弟觉得那船头唱曲的不错,王兄何不邀来船上助助兴?” 王芝林的视线随着水珏的扇子移动,看着船头上穿的飘飘欲仙的两小倌,顿时腿软了。 公主,咱们换一个成吗?哪怕你换个红牌头牌,只要是个女的,都成! .................................. 水珏向来是把欢乐建立在别人(李嬷嬷和王芝林表示要跳下湖水游两圈)的痛苦之上。这几天她是玩的开心了,李嬷嬷天天回去都要念佛祖,王芝林天天回去都要念孔子。他们总觉得,很快就会被瑞王爷给撕掉吧?一定会吧? 水 珏却没听到这两人心中的呐喊,她借着王芝林的名义,把心心念念已久的秦淮河上有名的清倌终于都看了个遍。这些人虽说烟尘气重了些,但只是逗乐子助兴,还是 很值得的。水珏看得高兴,听的高兴,随手几个银锭子就赏出去了。这些清倌便表演的更加卖力。要知道水珏随手一个银锭子至少五十两,五十两都可以供乡下盖二 十间瓦房了。而这种被邀到船上得到的消费,可以瞒过龟公老鸨自己存着。这些当清倌的,哪个想在那地方干一辈子。都想着凑够赎身和之后生活的钱财,早日脱离 苦海。男人不比女人,青楼的里的女人只能找个人嫁了。而青楼里的男人拿着钱,虽然三代之内不可能科举,但找个不认识他的地方,做个小生意娶一房老婆是绝对 没问题的。这个时代对男人可要宽容的多。 水珏也没只顾着玩乐。有了贾敏给的第一手的资料,水珏对金陵这些勋贵们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认识,梳理起来金陵、甚至江南官场和勋贵们那一张庞大的关系网,也更加容易了。 这些大家族们彼此之间藕断丝连,拔出萝卜带着泥,只要理清楚甄家,其他家族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瑞王爷向来是一心向着皇帝,从不拉帮结派,但不代表其他人就不拉帮结派了。首先京城里的那两个兄弟还斗的正酣呢。当清明刚过,水珏就以给水靖的一封厚厚的家书,拉开了太子和勇亲王新的夺嫡大战。 一直处于势均力敌状态的太子和勇亲王,那平衡终于在一纸弹劾中被打破。众多大臣联名上奏,罗列甄家贪赃枉法、买卖官爵、吞并民田等数十条罪名,要求严惩甄家。 这 弹劾还没有得到皇帝的回复,勇亲王一脉就煽动江南学子暴动,扯出江南秋闱考场徇私舞弊案。科举是国之根本,是大多数泱泱学子跻身官场的唯一途径。这科举徇 私舞弊,向来都是被称作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这件事一出,甄家受到的弹劾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熄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徇私舞弊案上。 “为了保住甄家,大哥这是提前把底牌掀开了啊。”水靖叹息道,“可惜这张牌掀开的太早了,就起不了底牌的效果了。” “对于勇亲王而言,失掉甄家的助力,比这张底牌重要的多吧。”王煜小声道。 “说的也是,没了甄家的支持,大哥的臂膀就断了大半。谁都知道,他的‘勇’字封号的水分有多大,那军功又是怎么得来的。”水靖心情颇好,“现在江南乱了,你说本王借此机会让父皇把珏儿叫回来,珏儿肯定不会怪本王吧?” 王煜低下头,遮住嘴角的抽搐。王爷你也知道公主已经快玩疯了啊?连召小倌唱歌跳舞这种离经叛道的事你都不管管吗?你带的是妹妹,不是弟弟啊!王爷你这么养公主,九泉之下的圣德皇后知道吗? 由 于圣德皇后没有托梦,所以谁也不知道九泉之下的圣德皇后知不知道。水靖只是单纯想妹妹了,而江南学子的暴动虽然已经平息,但毕竟已经不安稳,他也确实放心 不下他那娇弱的妹妹。一想着妹妹可能在攘攘人群中孤苦无助的面对暴动的学子,甚至可能跌倒啊受伤啊之类的,水靖就觉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整个人眼圈都 黑了,很像前不久年节上蜀地某官员上供的瑞兽貘。 当王煜听到自家王爷的苦恼的时候,真的差点忍不住直接给他家王爷跪下来。不过作为一个王府管家的高超素质,还是让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建议王爷,大可以把他的担忧告诉皇上,皇上一定对王爷的担忧感同身受,说不准马上就把公主召回来了。 ☆、第40章 水靖一听,那在关乎妹妹上立刻就下降的智商顿时觉得有理,忙驱车进宫面圣。 皇帝正因为太子和勇亲王两的夺嫡大战搞得官场风云迭起民间人心动荡而大发雷霆,在听到瑞亲王求见的时候还满脸怒色。不过当看见瑞亲王那堪比后院瑞兽的脸,以及那万分担忧的神情,再听到瑞亲王那拥有详细场景的担忧,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啧啧,以前还没看出来,原来自己的四儿子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想象力……嗯,强大而不靠谱的想象力。 是 的,非常不靠谱。不靠谱的皇帝都快被逗乐了。水靖这是当学子是傻的,还是官兵是傻的,或者水珏是傻的?水珏好端端的在院子里呆着,周围有侍卫守着,暴动开 始的时候,肯定官兵也守着。而且她只是个公主又不是管事的王爷,学子们也不会跑到公主这里来闹腾。难不成水珏还会自己跑到暴动的学子中间去?还孤苦无助, 还可能被推攘受伤,四儿子这是话本看多了吗? 看着水靖那快要凝成实体的担忧,和眼睛周围严重的黑眼圈,以及越来越夸张的描述,皇帝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嘲笑刺激他。于是自认为是个慈父的皇帝干咳一声,严肃的对水靖的担忧表示赞同。江南现在实在是不安全了,水珏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应该立刻马上让水珏回来。 水靖松了一口气,感觉头都有点晕了。看来他这段时间实在是担忧过度。 皇 帝见他脸色不好,立刻叫来御医,结果得到了睡眠不足营养不良忧思过重郁结于心等一系列让皇帝很无语的症状。他最近也是忧思过重肝火旺盛,四儿子最近也是忧 思过重郁结于心,但是两人担忧的完全不一样。皇帝真想很不顾形象的抓着水靖的领子晃悠,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担心官场不担心江南的局势吗?难道一想到江南的局 势你就只注意你妹妹了吗?你这是养妹妹跟养女儿一样了吗?朕这个正牌父亲还没担忧到那种地步呢! 不过看着水靖难看的脸色,皇帝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让御医悉心调养,并许诺马上让一队侍卫带圣旨去把水珏护送回来,让水靖不用担心。 为 了表示对水靖的关心,皇帝自然又是会顺手赐下一堆赏赐。这次皇帝在熟练的念着什么玉什么金什么布什么瓷什么画的时候,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把珍兽园里刚收 到的瑞兽赐了一对下去,美其名曰瑞兽赐瑞王,天生一对。而且还专门让人带口谕给水靖,让他不用再担心水珏了,朕马上派人把水珏接回来,你不用再装作瑞兽逗 朕开心了。 这谕旨一下,所有人都知道瑞亲王忧思在江南的妹妹,都差点跟貘兽一个样了。什么?没见过貘兽?山海经的画总看过吧?就是有两个黑眼圈的那种…… 水靖看着那一对傻乎乎的小貘兽,嘴角直抽。以前怎么没发觉父皇这么具有童心?不过这貘兽挺可爱的,也很温顺,珏儿回来应该会喜欢吧? .................................. 这公主回京,也不是说回就回的。总要给人收拾行李的时间。所以水靖的书信是快马加鞭先到,过个十天左右,侍卫才会出发。即使路上很赶,也要大概过个十二三天,侍卫才会到达江南。 水珏接到水靖的书信之后,长叹了一口气,知道现在江南局势确实挺乱,不是任性的时候,便百般不情愿的让下人开始收拾行李,并和林家打了招呼,准备回程的事。 王芝林委实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想再陪公主邀小倌戏子上船游玩了,没见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吗?公主也是,好奇心太强了些。 不过在去接林黛玉之前,水珏还要再去瞧一次金陵的夜市。这个要求比起水珏之前的行为,实在是太低了,王志林一反往常的愁眉苦脸,兴高采烈的主动当起了导游。所以说人的下限,是越来越低的。有比较,才会有幸福感。 或许是这些日子碰的壁太多了,金陵的官宦子弟们知道王芝林带的那位公子并不打算和旁的人相处,估计是私密来往之类,便歇了心思。这些人都是人精,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公子身份可能是京城贵人,即使不能结个善缘,也不会去招惹是非。 水珏乐的自在,“偶遇”的人少了,她的身份被拆穿的可能性自然就小了,玩的也就更尽兴了。还好她有分寸,最多只接王芝林的名义把人叫出来听听小曲,王芝林虽然时时刻刻心悬着,倒也没有太超过他承受能力的事。这人的承受能力,果然是锻炼出来的。 金陵繁盛,逢年过节才会举办的夜市,在金陵就比较频繁了,每个月都会借各种名目开一次。只看着金陵表面的盛况,实在很难相信这里盘踞着那么多蛀虫。实在是底子太好、表面太光鲜了。 水珏来看这个夜市,当然目的不仅仅是看个热闹。夜市这种东西,别说下江南之后她看了多少,就算是在京城,水靖也从来没拘着她。就算是皇帝,也是知道水靖经常把水珏带出去溜达。毕竟水珏年纪不大,只要做了伪装,皇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 珏要求最后再来一次夜市,是为了拿些东西。水靖在江南的人自然不止王先生。王先生是管理水靖产业的人,因着王府管事王煜的关系,至少在皇帝眼中,算是一半 在明面上的。而还有人负责其他方面的事宜。这些人知道有其他的人给瑞王府办事,但互相之间不知道对方身份,只直接对水靖和水珏联络。这样最大程度上杜绝了 瑞王府势力的暴露。 本来这些人的消息是通过特殊手段直接送达给瑞王府的,但是运气不好的是,传达消息的人因为受到江南科举案和甄 家被弹劾案的牵连,不小心被关押起来,正在被调查中。虽然肯定人是能安然无恙的出来,但他手上的消息有很强的时效性,可不能等。水珏得到这个消息后,觉得 自己亲自去拿,比派人安全性更高一些。而狱中的人虽然知道是直接送给水珏,但那人的家人都不知道自家老爷已经站队,也不知道是在传递消息。她们只是按照老 爷的吩咐行事罢了。 夜市的时候,那一条街上的其他店铺也是会开门的。水珏一家店一家店的逛,手中的扇子点到哪,王芝林立刻掏银子出来买到哪。所以路过一家当铺的时候,水珏顺手买了一个雕工不错的青色玉石雕的小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待东西到手,水珏便没了游玩的兴致。不过就这样回去也太刻意了,于是她耐着性子把整条街逛完,杂七杂八的东西买了一大堆,王芝林这位在家里千娇百宠的大少爷,彻底成了抱东西和给钱的小厮。 逛了将近一个时辰,水珏看着王芝林快抱不下了,便终于点头准备回去。王芝林松了口气。再这么买下去,他就得雇人送回去了。真后悔思虑不周,只带了两个人出来。 接人的马车自然不能停在人来人往的夜市上,王芝林只带了一小厮去把车赶过来,其他人都留在公主身边守着。 夜市这一条街是沿着江边上,虽说已经没了元宵灯船的盛状,但秦淮河上还是时不时有着挂着华灯的画舫来来往往。这夜晚,碰巧是一些画舫营业的时候。 水珏正百无聊赖的欣赏着江面美景,突然听到一声叫喊,然后就是“扑通”落水的声音。 为防旁人打扰,水珏等待马车的地方较为偏僻寂静,很少有人经过。听见有人落水,水珏想着自己身份又没暴露,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便让一侍卫带着个嬷嬷前去看看,若真是有人不小心失足落水,既然自己听见了,那还是顺手救一下。 虽说水珏身边只剩一个侍卫,但婆子侍女还有不少,王芝林所不知道的暗地里的侍卫还有两个,再加上水珏自己武力高强,并不惧怕意外情况,所以侍卫离开也没关系。 不一会儿,嬷嬷回来禀报,确实有人落水,居然还是个熟人。落水之人,正巧就是水珏心中念过一阵子的柳子怡公子。 水珏心里大乐,出来拿个东西,还能碰上件英雄救美的好事?顿时不顾李嬷嬷劝阻,前去“安慰”可怜的落水美人。 李 嬷嬷一听到水珏说“居然英雄救美了”,差点忍不住膝盖一软。谁是英雄?谁是美人?公主是不是带入错误了啊?好吧,柳公子确实挺美的,但是公主怎么能说自己 是英雄?说美人救美人也比英雄救美好吧?不不不,好像重点不是这个……李嬷嬷完全混乱了,她跟在公主后面,用恶狠狠地眼神瞪着周围的丫鬟嬷嬷,威胁她们不 可以把这件事说出去,就算是王爷问了也不行! 丫鬟和嬷嬷们都把头快埋到胸口了。这哪敢说?如果王爷生气了,遭殃的绝对不是公主,而是她们这一群下人。 水珏看到柳子怡的时候,那柳公子可比上两次见着狼狈许多。虽说已经入春,但人穿的还是较为厚实的,所以这一入水,就显得特别狼狈。虽说湿掉的外袍披风已经脱下,侍卫贴心的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柳子怡身上,但他仍旧冻的直哆嗦。 水珏一皱眉,旁边丫鬟立刻把给她准备的大毛披风给柳子怡披上。这公主出去逛街,外袍披风什么的容易脏的衣服,自然是会多准备一套。 水珏出来扮的事男装,这准备的自然也是男装。柳子怡把水珏的衣服披在身上,啰嗦的幅度降低了不少。但湿漉漉的里衣仍旧让寒意一股一股的朝着骨头刺激,柳子怡的身体看着不是特别好,脸色已经青白。 “柳公子稍等一会儿,王兄已经赶马车去了。”水珏安慰道。看着美人如此脆弱的样子,水珏还是蛮心疼的。 “谢 公子。”水珏并非压低了声音,所以一听就知道是个女孩。不过柳子怡仍旧呼唤做公子。他知道这人既然敢女扮男装出来游玩这么多天,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现 在能暴露身份救自己,已经是自己需要千恩万谢的事。他也是从这个称呼侧面告诉水珏,自己是个感恩的人,不会坏她的事。 “柳公子身边的下人呢?”水珏环视了一圈,皱眉道。 “推柳某下水的,就是柳某带的两个下人。”柳子怡苦笑道。 水珏先是愣了一下,随机冷笑道:“那看来还是本公子的不是了,扰了柳公子自杀的兴致?” 这话一出,周围的下人侍卫皆惊讶了一下,然后随即退后几步。即使是别人家的事,那也不是下人们该听的。 柳子怡也惊讶了一下,然后脸色复杂的看着水珏:“公子怎么……好吧,公子聪慧,柳某惭愧。确实是一时想岔了,柳某已经清醒了,谢公子救命之恩,柳某不会再轻生。” 人在自杀一次之后,是很难鼓起勇气自杀第二次的,那濒死的体现,足以让人打消自杀的想法。除非那痛苦比活着的痛苦还难以让人忍受。 柳子怡显然不是这种人。 他在冰冷的水中,慢慢失去挣扎的力气的时候,过往的回忆像是走马观花一样在他脑海里显现。 实际上柳子怡对母亲、对大哥的感情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么深刻,他的报复也不单单只是为了报仇。母亲是难产而死,柳子怡从未见过听过母亲的音容笑貌。因为从小的下人都是姨娘派的,他甚至在十岁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更何况对从未见过、听过的母亲有何眷念。 而大哥和柳子怡的感情也并不好。柳家老大和柳子怡的年龄差距很大,柳子怡出生的时候,柳家老大已经在外做事,平时很少和柳子怡见面,而见到柳子怡,对其也只是厌恶和鄙视,似乎柳子怡一副女孩打扮、一副女气模样,是他自己的错似的。 后来柳子怡渐渐长大,不可能再让他关在家里不出门,性别之事也渐渐藏不住,柳家大哥才开始发力,怒斥姨娘的险恶用心,对柳子怡嘘寒问暖,还托人请了候缺在家的进士老爷给柳子怡上课。 柳子怡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子就明白,大哥不是不关注他,而是把他当做了打击姨娘、对姨娘致命一击的重要棋子、武器。 要怪就只能怪柳子怡天生聪慧早熟,又心思细腻敏感,大人那在小孩子面前连掩饰都显得敷衍的算计,让柳子怡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所以他还能对那个家,对他唯一的嫡亲大哥,有什么期待? 再 加上本身的心理问题,柳子怡自求能有朝一日离开那个家,于是装着愚笨娇弱,实际上寒窗苦读,希冀有一天能逃出那里。那局势看着已经向着大哥倾斜,大哥还给 父亲找来了新欢,那姨娘见见失宠,儿子也不如大哥能干,看着就要败落了。只要这家被大哥掌握,就算他再看不起自己,看在同母所出的情面上,只要自己低调 点,再考取个功名,总还是有好日子过的。 但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姨娘会狗急跳墙,直接对大哥和父亲下狠手。还好父亲福大命大,并未被其得逞,但他老眼昏花,居然没发现自己是被算计了。 再这样下去,柳子怡知道自己前路凶多吉少,若姨娘掌势,死的就是自己。因此他只得反击,先借姨娘之子之手,故意弄断了腿,然后一直装作残废,暗暗收拢大哥和母亲的势力,再挑拨姨娘和新欢,让其争斗越来越激烈。 最后他成功了。活下来的是他,成为家主的人是他。 但是这又如何?他放眼所及,仍旧是鄙视厌恶的目光,他仍旧活在一个不接纳他的世界里。 或许是刚干了一件大事,或许是不用再提心吊胆,这人一松弛下来,就容易东想西想,更何况他本来心思就细腻。这想来想去,就想岔了。 至 于水珏一听就听出他是在自寻死路,也是正常。他一个能隐忍着从最不起眼的废子,即使在别人眼中不正常,也能拉拢那么多人,最后让该死的人都去死,自己登上 柳家家主之位,当然是有能耐的。一个有能耐的人,就算偶尔会看岔眼,但也绝对不会只带两个小厮,那两小厮正好要取他性命。 “公子若是在乎别人眼光,以公子的能耐,不让别人看出来也是容易的事。”水珏见不得自轻自贱的人,但看着这人眼神还算清明,并没有死志,知道他估计真是一时想岔了。 “在 外人面前装装样子是容易,但要一辈子装下去,受不了的还是自己。”或许是救命之恩,又或许是他急需找人倾诉,柳子怡第一次对外人吐露心声,“柳某只是想回 到家中的时候,能轻松一些。毕竟柳某从来没有过家。呵呵,见笑了。这种事,果然还是需要柳某自己努力。即使家中就柳某一个人,也要轻松自在才是。” 最后这一句话,柳子怡带上了一丝自傲狂妄之气,眉眼间让人惊艳之色,也更加耀眼夺目。 似乎他本身,就该是个惊才绝艳之人,理应在这天地之间,熠熠生辉。 若水珏先前只是因柳子怡的容貌和性格对其有几分兴趣和好感,在看着柳子怡这一瞬间的内心性格流露之后,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一下似的,那怦怦的跳声巨大的连耳膜都有些疼了。 水珏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眼神也变得幽暗锐利。她笑了几声:“以柳公子的能耐,这还不容易。只是这以后是不是独自一人,倒也说不准。” 水珏微微仰起头,手中的扇子轻轻抬起柳子怡的下巴:“若是柳公子能够进入殿试,探花配公主,也是一桩雅事。” 这话一出口,先不说柳子怡的神态,周围下人的脸色跟川剧变脸似的,齐刷刷的变成了青黑色。 “公、公子……”李嬷嬷一副快要晕厥的样子。 “本宫回去之后,会自行向哥哥说明的。”水珏提高了声调,“王志林,你还要在一旁躲多久。柳公子冻出个好歹来了,你负责?” “小的不敢。”王志林一脸苦色的从旁边窜出来,“柳公子,王某已经腾出了一架马车,你先换了衣服,王某已经叫人去请医生了。” 柳子怡还处于震惊中,他还没从水珏刚才的话中回过神来。现在他脑袋里一团乱麻,根本没理出头绪来。 “公子你……”柳子怡艰难的开口。 王志林和李嬷嬷齐刷刷的用眼神凌迟柳子怡,求别问!! “如果你能显示出你的能耐,本宫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家,又有何难?”水珏轻笑,再不掩饰浑身的贵气傲气,“秋闱是今年,春闱恰逢三年后。三年之约,可够?” “三年……”三年……进士……探花……柳子怡一咬牙,放声大笑道,“既然公主如此看得起柳某,三年之约,足够。” “好。”水珏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转身离开。 “柳公子,我们也上马车吧。”旁边王志林阴阳怪气道,“我家和公主交情的事,请柳公子保密。” “那是自然。”柳子怡收回目光,才感觉嘴唇被咬出了血,嘴里满是铁锈味,“也请王兄保密。” 保密今天的事,不要给公主声誉造成影响。 “当然,我还不想死。”王志林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求你一定落榜!” “……”柳子怡被噎了一下,有种想一脚把王志林踹到湖里的冲动。 只是这晚上的事也太奇异了些。虽然苦命女子偶遇王公贵族,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话本他也看过不少,也幻想过不少,但从未奢望这种美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现今真的有位贵人救了自己性命,许下三年之约,真像是做梦一样。 至于欺骗利用什么的,柳子怡从未考虑过。别说这是他的希冀,只说这人的身份,自己就没有可被她欺骗利用的地方。 能在金陵出现,自称公主的人,还能有谁? 所以……公主……是真的……喜欢自己这样的?柳子怡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 “公主……你这是……”李嬷嬷已经带着哭腔了。 “没什么。”水珏慵懒的笑道,“不过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承诺罢了。” ☆、第41章 怦然心动的感觉也只让水珏记了一小会儿,还打不到饭不能吃夜不能寐的程度。这什么性别为尊,什么性别就要比另一个性别无情。水珏这种从女尊社会穿 越的灵魂,就跟这个世界的男人一样,一个简单的承诺,就惹得对方茶饭不思芳心暗许非君不嫁,但本人却瞬间将其抛到了脑后。 好吧,公主还不是特别绝情的。虽然没有日日夜夜想着,但是心中还是记着的,也准备回去跟哥哥好好说道一番。毕竟就算是前世那么多长相身材性格合适的男人,她也没遇到一个让她心动的。没想到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能找到这么个人,也算是缘分了。 .................................. 本以为要十多天才会到的侍卫,只五天就赶到了,还传了皇帝的旨意,说放心不下公主,希望公主先行回宫,什么行李之类的,之后再慢慢送回京城。而林黛玉也跟着行李后回京。 水珏嘴角抽了抽,知道绝对是自家哥哥又在父皇面前委屈了一场,才弄得这么赶时间。 说起水靖怎么又跑到皇帝面前充当了一次瑞兽,这也真是水珏的错。 水珏觉得回去直接跟哥哥说,你妹妹看中了个男人准备绑回家了,肯定会把哥哥刺激到。于是水珏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细细斟酌,删删改改,写了一封家书递给水靖,先给水靖打了预防针。 因 为水靖的饲养方式,不对,教育方式不对,所以水珏跟水靖直接谈驸马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水靖甚至在水珏很小的时候,就把水珏抱到膝盖上,长吁短叹着问 水珏喜欢哪种驸马,浑然不觉未出嫁的女儿不应该考虑这个……好吧,重点不对,应该是浑然不觉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女孩能不能听懂驸马是什么马。 水 珏曾经把自己的择偶标准跟水靖讨论过。以水珏的受宠程度,京城里什么样的人家不是随意挑选?什么文状元武状元公侯伯爵之子,或者年纪轻轻的权臣将军之类, 只要水珏想,皇帝就不会吝啬。因为水靖“无意皇位”,所以让最亲近水靖的水珏嫁给重臣,反而是种制衡。不过如果水珏不乐意,已经高度集权的皇帝,也不需要 水珏去政治联姻。所以水珏的婚姻自由度是很高的。 但是水珏说,若是嫁给重臣,他们的心思都在朝政上,对自己的照顾就少了。她又不 是普通女子,需要男人光宗耀祖,所以何必去找一个天天不着家的男人。水珏的意思是找一个志不在官场、乐意在家里陪她玩耍的人。水靖觉得也是,要是让水珏嫁 一个能干的男人,男人在外面打拼,水珏在府里替他管家生孩子,怎么想都是水珏吃亏吧?自己妹妹那么能干,赚钱能力那么强,哪能只局限于后院? 只是这男人不能干,身份不够高,又总觉得配不上妹妹啊。 所以水靖早就在纠结了,怎么在能干和听话、能把注意力都放在妹妹,能照顾她生活上取得一个平衡。他可是知道妹妹并不是那么娇弱的(这时候怎么就想起来了),而且也很喜欢赚钱经商,总不能嫁了个驸马,反而让妹妹束手束脚,不如出嫁前自由快活。 那还让妹妹出嫁干什么?终身不嫁的公主多了去了,还不如他养妹妹一辈子呢。 水靖总觉得最后这个主意挺好的,他还跟皇帝商量过,最后被皇帝吹胡子瞪眼赶出来了。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这主意挺好的。 现 在水珏在书信中写到,她终于找到一个符合她标准的男人,首先,长得好。那脸蛋身材绝对是祸水级别的;第二,门第好。虽说现在爵位低了,但是祖上是国公,又 是嫡子家主;第三,够听话。既然志向是做贤妻良母,那么正好不做官,或者随便领个闲职,来伺候她吧;第四,有才华。三年之约,进不了殿试约定作废;第五, 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喜欢的。 水靖兴高采烈的拆开水珏的书信,扫过第一排的时候,就砸了手中的杯子。等他看完整封信之后,直接提着剑在院子里乱砍一通,才脸色铁青的回到书房,重新琢磨这一封信。 旁边王管事摸了一把冷汗,指挥着人把被砍坏的树木该修整的修整,修整不好的挖了重新摘,忙的热火朝天。这时候他再回到书房凑到王爷面前,他就是傻子! 水 靖发泄了一通怒火之后,终于稍稍冷静一点,开始思考水珏信中的内容。其实水珏看中了某个男人想要抢回去当驸马什么的,水靖一点也不生气。矜持礼数什么的, 能吃吗?水珏能自己考虑终身大事,这是好事。就算他千挑万选,也比不过水珏自己喜欢。水珏喜欢,自己再参谋参谋,这驸马才选的好啊。眼见着水珏已经十岁 了,再过五六七八九十年就要出嫁了,水靖也是很愁的。 但是水珏真的把驸马人选提出来之后,水靖还是压抑不住怒火。这种妹妹被不知道哪来的臭小子抢走了的愤怒实在是差点烧的他直接冲到金陵那个柳什么砍死。而且那人真的很优秀他还能稍稍劝慰一下自己,但一个怎么看怎么不正常的男人,怎么会勾引到珏儿的? 但 是等水靖第二次出院子把逃过一劫的花花草草砍了一遍,再回书房又看了一遍书信之后,他冷静下来。这个男人在外人看来,确实是不正常的,但是细细思考,确实 最符合他和水珏要求的。这个人出身好,又已经是一家之主,有爵位在身,家中也没有惹事的兄弟姐妹,家中关系简单。虽说公主出嫁后单独居住一府,但是驸马家 中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是会牵连到公主的。 其次,这个人确实有才华。王志林的才华他是知道的,如果是王志林亲口说这人才华甚于他,甚至王志林的老师也说,这人如果参加秋闱,说不准能夺个解元回来。那么这个人至少在科举方面的才华,是绝对没问题的。 再 来,这人心理不正常,把自己当女人,却又爱女人。这种人在自己看来,是绝对看不顺眼的人。但是抛除心理厌恶,确实是最适合水珏的人。即使水珏出嫁,他也舍 不得让水珏就这么局限于内院,那么有一个支持水珏忙自己的事业,还能帮助水珏管理好内院的人,就十分重要了。本来他们都觉得不可能有这么个人,也只是说个 玩笑话,但这个姓柳的,说不准真的能做到。 而最重要一点是,水珏偏偏不讨厌他。水靖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磨了一下牙。虽然在自己眼中看着不正常,但是水珏喜欢这种类型的,而这种男人只要认定了水珏,想来也不可能再和其他女性好上,而他又不喜欢男人,所以水珏不用担心驸马偷人。 本来水靖还准备派人一直跟着驸马,只要驸马出轨就打断腿来着。看来也不需要了。 虽 然水靖很舍不得妹妹,但是他是真的很疼爱水珏,在关于水珏的幸福上,他乐意用最大的理智来分析,甚至抛除自己的私人情感。若是一个普通的兄长,在看到自己 妹妹喜欢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但水靖就偏偏不同。他再生气再厌恶,也会把这件事掰碎了仔仔细细分析,分析其中优劣势以及可能 性,最后得出这个人确实适合水珏。 所以水珏这个异世界的高傲灵魂,连皇帝都没放到眼中,更别提什么亲情可言。但是对于这个哥哥,她是真的放在了心上。水珏有时候甚至不敢相信,真会有这么个全心全意疼爱她的哥哥。这别说皇家,就是普通人家,似乎也是很难得的事。 将她的幸福,放在了世俗之前。 .................................. 水珏在出发之前,收到了水靖的回信。她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水珏其实还准备了许多套方案说服哥哥同意她的要求,但是见哥哥很快就答应了,信中的语气虽然不好,但是一条一条的点出了这件事对她的好处,以及他的要求和希冀,水珏还是难得有一种眼眶湿润的冲动。 有时候水珏想着,她重活一世,来到这个对女子无比苛刻的世界,是不是就是为了遇见这么个亲人,让她感受一次伟大的亲情。 水 珏轻拭了一下眼角。就凭哥哥对她的爱护,她也要帮哥哥夺得那个位置。至于哥哥坐上皇位之后会不会改变,都不会影响她此刻全心全意为其打算的心情。而且水珏 相信,以她的手腕,再加上公主的身份和一个不好权势的驸马,也不会让哥哥起猜忌之心。只要不起猜忌之心,那么感情就不会改变。 皇帝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也想要一个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人。她只会荣宠更甚。 .................................. 水珏跟着侍卫,带着部分下人侍卫从水路回了京城。剩下一部分侍卫和下人,则到了林府去接林黛玉进京。只要水珏先回京,林黛玉就不急了。多给小女孩几天时间收拾行李,也是可以的。 水珏为了显示自己重视林黛玉,特意留了李嬷嬷去接人。李嬷嬷端着皇帝钦赐的教养嬷嬷的架子去了林府,见到了已经和弟弟很亲近的林黛玉,和几个陌生人。 “这是娘家的侄子,名唤贾琏。”贾敏对着李嬷嬷介绍到,面上带着一丝苦笑。 李嬷嬷了然。最近贾家上蹿下跳的厉害,而林黛玉被点为公主伴读的旨意也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估计那一家人是听到旨意,就派人过来,想要讨好公主吧。 虽说对亲近甄家的贾家没什么好感,但李嬷嬷的修养不至于让她把喜怒表现在脸上。她对贾琏行了她这个身份该行的礼之后,对着林黛玉说道:“皇上忧心公主安全,先接公主回去了。林小姐也收拾一下,跟着老奴进京吧。” “黛玉已经早早的收拾好了,就等着公主唤我。”早已经混熟了,林黛玉对李嬷嬷还是很亲近的,她甜甜一笑道,“黛玉可以多留一天吗?想给公主带点东西玩。” “玉儿说什么呢,公主哪和你一样贪玩。”贾敏忙道,“嬷嬷,失礼了。玉儿年纪小,不懂事。” “没什么,小孩子活泼点才可爱。”虽然当着众人的面,没办法摸摸林黛玉的头,但李嬷嬷的表情还是和缓了不少,“林小姐去准备吧,公主一定很高兴的。不过不要因为玩忘记了课业,等回京了,公主可是会抽查的。” “黛玉一直很努力。”林黛玉做出一副怕怕的样子,“吴嬷嬷和郑嬷嬷可以作证。” “那就好。”李嬷嬷欣慰的点点头,“不知老奴可否在林府暂住一晚?” “当然当然,嬷嬷请随意。”贾敏笑道。 贾琏虽然在外人面前还是有几分骄傲,但对着宫里出来的嬷嬷却是不敢拿乔的。连李嬷嬷给他行礼,他都避了过去,并且还了一礼。对宫里出来的人,即使只是个嬷嬷,那也是需要恭敬对待的。不见家里老太太对着宫里出来传递贾元春消息的小太监也是恭恭敬敬的? 李嬷嬷在和林黛玉对话的时候,贾琏也只是恭敬的站在一旁当布景板,也不搭话。这让李嬷嬷倒稍稍高看了贾琏一眼。早听说贾赫贾琏父子都是草包,不比贾政人品方正。但是据王爷说,那贾政也只是个迂腐的草包罢了。而这贾琏,似乎在处事上,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堪。 不过这也和她没多大关系,瑞王府和贾家本就没什么交情。只是第二日林黛玉要进京的时候,贾琏说要正好也要回京,路上也好照顾一下林黛玉的时候,李嬷嬷高深莫测的看了贾琏一眼,看的贾琏冷汗都出来了。 “恕 老奴不敢擅自做主。”李嬷嬷跟着公主这么久,也学会了直线攻击有时候比迂回更有效,“只是贵府大小姐一会儿传出消息得了万岁爷的亲睐要指给太子爷,一会儿 又传出消息得了甄贵妃娘娘的喜爱有意添给勇王爷做知冷暖的人。虽然不知道是哪位贵人,但是这样看着总会是某个贵人的府中人。这种时候,咱瑞王府还是需要避 嫌一下,不要又传出贵府大小姐又被公主看中了就不好了。请贾公子见谅。” 贾琏脸上青青红红很是难看,大概实在没想到李嬷嬷会直接拒绝,而且拒绝的理由还这么……这么…… 这让他还怎么说?怎么说?!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纠缠了好吧!! ☆、第42章 李嬷嬷这句话说出口,尴尬的不止贾琏,贾敏也是臊的不行,毕竟贾家还是她的娘家。虽说当今对女子管束不算太严,但这种“一女百家求”的架势,也挺让人笑话的。 这个时代女子贤名在外的也是有的,但最多是“某家之女如何如何”的名声在官宦内部流传。不然名声不显,其他人怎么求娶?虽然嫁娶的人是盲婚哑嫁,但只要不是坑孩子的父母,都不会仅仅考虑对方的家世,还要考虑其本身的相貌品德。 但传播在外的是名声,而不是事迹或者作品,特别是私人物品。 元 春这也勉强算是名声,被宣扬的也只是有两位大人物都有把她收入后院的意思。但是,其一,元春打出名号的是其生辰八字和某高人算的命,以及她因此而来的名 字;其二,元春还是宫女,虽说这个世界不流行宫女都是皇帝女人的说法,但潜意识都是这么认为的。皇帝还好好的呢,你们两个儿子就开始争一个宫女,这是不是 太神奇了些? 不过皇帝并没有因这件事而有什么动作,所以这谣言也就传的沸沸扬扬,有板有眼的,连贾家自己都这么认为了。 而李嬷嬷把这话扔出来的时候,贾琏才有点清醒过来。他也是个男人,虽说他对女色没什么定力,香的臭的都想沾一下,但不代表别人和他一样。就算是他,也不敢去动他父亲院子里的丫鬟。那传出去,名声可就有趣了。他也是要脸的人。 一个默默无闻这么多年的宫女的名声和生辰八字是怎么传到两位皇子耳中去的?这要么是那宫女自己勾引两位皇子,要么就是那宫女的家人想要攀高枝,无非是这两种,还有什么? 贾琏真是觉得灰头土脸的。 而更加灰头土脸的是贾敏。这娘家败了名声,自己已经出嫁,还有儿女傍身,倒没什么大不了。但就怕成为黛玉的污点。即使黛玉在外的名声多是以林家为主,但没看到“王氏不会教女”的名声传出后,连王氏女的女儿,也受到不少白眼吗? 贾敏这时候不由在心底念佛。还好她把黛玉托付给了公主,不然这次不知道会被娘家坑成什么样子。只要黛玉老老实实跟着公主,而公主和瑞王爷不失势,那么黛玉的教养就没人敢说不好。 贾敏也是怕贾家再出什么幺蛾子,和林黛玉谈了一晚上之后,林黛玉第二天就跟嬷嬷说,马上就可以启程。所以贾琏第二天下午,就得到李嬷嬷和林黛玉已经出发的消息,顿时傻眼了。 他千里迢迢来江南是干什么的?没搭上公主这条线,回去还不被骂的狗血淋头啊。 “姑妈……你这是……”贾琏看着贾敏一改之前和善的冷淡样子,心中大概明白了一两分。姑妈大概是什么时候喝贾家离心了?老太君猜测的事是真的? “我前些日子打发了些仆人出去。”贾敏冷淡道,“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老人。查出来,有母亲的,有二嫂的,大部分都是被收买了的,而一些人还是被母亲授意的。他们全招了。” 贾琏腿都要软了,姑妈这是在说什么?!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虽然她是出嫁女,但贾家还是她娘家啊,这话能乱说吗! “姑、姑妈……这、这可能有误会……老太太不可能……”贾琏说话都打哆嗦了。 “若不是证据确凿,我怎么会说如此之话?”贾敏冷笑,“恐怕大哥也不知道母亲已经暗暗投向金陵那一位了吧?虽说金陵那一位是贾家世交,但贾家不站队可是父亲定下的铁律,现在朝中局势即使是我这个妇人,也知道危险的很,琏儿好歹是个能在外面跑的,不可能不知道吧?” “这……” 贾琏确实有听说过。他狐朋狗友不少,能成为他狐朋狗友的,身份地位肯定都不差,对那些消息都听得多了。急着站队、上蹿下跳的老臣反而并不多。他们经历的 多,对皇帝的敬畏就多,反而更加胆怯狡猾。真正上蹿下跳想要从龙之功的,往往都是新贵,或者像贾家这种意境快要败落,继续走捷径的勋贵。 贾 琏也不是不知道自家倾向于金陵那一位,但是也只是倾向而已。贾家的情况,他还不清楚?就没有一个有实权的,也没有一个能干事的,包括他自己。他们要站队, 对那两位贵人来说,也无关痛痒。若是贾家能拉到其他家族一起站队还好说,史家明显是太子那一党的,王家又滑不溜秋的看不出底细,薛家不过是一商人。贾琏也 想到可能会拉拢林家,但他这位姑父向来忠直,不然也不会做到兰台寺大夫,并巡盐御史这个职位。就算是贾家想要拉拢,姑父也是不可能为哪位皇子所用的。 所以贾琏不是不对从龙之功而后的泼天富贵动心,只是自家没这个条件,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没想到,自家居然已经悄悄站队了,还……还把林家彻底得罪了?贾琏还真不敢说这事不是他家做的。因为以王夫人和老太太的手段,这还真是可能。 早已经被自家媳妇笼络的和老太太离了心的贾琏毫不意外的腹诽道。 “这 事你也不需要去求证,你若真对母亲这么说,她估计也是苦恼一阵子,不会承认,说不准还会把这件事传出去,说有人陷害她,然后惹得她身体哪里不舒服,招来太 医看,说不准还会病上十天半个月。”贾敏低下头,看着茶杯中漂浮着的茶叶梗,“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母亲了。呵。说不准就有人传出我把母亲气病了的消息,母亲 也一定会派人去宫中哭诉,然后去公主府接玉儿吧?依着一个孝字,也依着有金陵那一位的事,我不可能把证据拿出来。” 贾琏惊出了一身冷汗。虽然早听父亲说过姑妈厉害的很,比东府那恶婆娘比起姑妈而言,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泼妇而已。但是这种让人惊吓的要死的话轻飘飘的甩出来,还是让贾琏没吓出个好歹来。 但是贾琏也不是不了解自己家里人,贾敏所说的话……还真有可能是后续发展。 “不 过就算明面上她占了理又如何?我是不会被骗的,大不了就是表面上,和和睦睦,暗地里该撕破的都撕破了,现在林家家大势大,黛玉还有公主护着,我看她也不会 真和我撕破脸。”贾敏抿了一口茶水,“所以还不如让这表面的和谐继续下去,你毕竟是贾家下一代的当家人,闹出什么事,也是你难做。” “是……”贾琏拱手道。他冷汗都快把后背浸湿了。 “不 过琏儿,你还是小心点吧。母亲和二嫂联合起来上蹿下跳的,你们大房还完全不知情,这样下去,可对你们没好处。大哥被奶奶宠坏了,是个没成见的。你虽然读书 打仗不成,我看着还是个会做事明事理的,不要老把自己当做跑腿的管事,也要多为自己想想。”贾敏叹了口气,换回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辈模样,“大嫂家族虽然 败落了,但是现在瑞王爷重新得宠,他们家又不是没有人才,估计过几年,还是会有人回来的。现在估计没人看得上咱们贾家,你积攒些还没得势的人脉,成了,你 将来有个保障。不成,不和母家疏远了,对你也没坏处。至少他家有好几个有学问的人,贾家的爵位也已经这么低了,未来还是要靠科举晋身的。有他们帮助,比什 么先生家学不知道好多少。” “侄儿受教了。”贾琏心里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以前他年纪小,不知道母亲家的事,只听二伯母和老太 太说起来,现在他母亲家已经败落,并且离开京城,便也不去寻找了。只是媳妇这方面消息很精通,他才知道自己的母家虽然败落了,但只是没了官职,底子还在, 又全是厉害的读书人,家风很好。现在有了胖大小子,他也确实在考虑能不能套套关系,让母亲家里的那几个在家无事可干,开着书院打发时间的进士们,教教自己 儿子。 虽然贾琏是个读不来书的,也觉得自己一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但他还是希望儿子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的。何况到了儿子那一代,爵位就真的不剩什么了。 这么想着,贾琏对贾敏有了一丝亲近。这姑妈果然不简单,也非常明事理。虽然被老太太和二伯母气的要和贾家撕破脸,但对自己还是亲近体贴的。他没有母亲,父亲又不着调,还没有哪个长辈对自己说过这种话。 “你还是再留些时间吧,就说病了,回京之后也好说,免得母亲为难你。”贾敏满意的看着贾琏的神情,“我也让老爷修书一份,给大嫂家。虽然我家和大嫂家没什么密切的往来,但毕竟老爷也是进士出身,还在朝中为官,你路过的时候去拜访,也容易些。” 贾琏连忙道谢。他还真愁着回去该怎么说呢。 “另,这件事你也还是和大哥说一声吧。就算搭上了谁,好处也只是二房的,别让好处给别人占了,背黑锅的是他。毕竟贾家的当家人是大哥,就算有些事他不明白,真出了事,遭殃的还是大哥。”贾敏叹气道,“据我听说,母亲有把二哥一家接回府的意思。” “怎么可能!”贾琏忙道。 虽然贾宝玉在府中居住,但那是因为家学和老太太疼孙子的缘故。但二叔一家已经分家,怎么可能再回来! ☆、第43章 船到达港口后,水珏刚一踏出船舱,就看见岸上翘首以盼的水靖。 “回来了。”水靖笑着对水珏伸出手,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南吃的不好吗?怎么瘦了那么多?回家后好好补补。” 水珏高兴之余又有些纳闷。哥哥到底是怎么把好不容易有点肉的自己,生生看成“又瘦了”? “哪里瘦了,明明就过得很好。”水珏在嬷嬷“公主已经大了,王爷你不要在拉拉扯扯了”的崩溃目光下,毫不犹豫的把手放到水靖掌心,“哥哥才是,事情再多也要注意休息。” “父皇送了两只小动物给你当宠物,你一定会喜欢的。”对水珏的真实情况视而不见,只当水珏在安慰自己的水靖连忙转移话题,“先去车上候着吧,太阳大。” “好。” 水珏跟着水靖到舒适的马车上继续聊天,留下一群下人搬东西。李嬷嬷抬头望天,这是阴天吧?哪来的太阳。好吧,王爷说是太阳大,那就太阳大吧。 .......................................... “没想到,贾敏是如此烈性的女子。”水靖叹息道,“为母则强。” 估计是因为被圣德皇后保护着,又被皇帝伤透了心,还养了这么个彪悍的妹妹,水靖的思维和这个世界普通男性的思维不太一样。若是其他男性,特别是迂腐的读书人,估计就要大骂贾敏的蛇蝎心肠。而水靖则是物伤其类,感叹林家儿女有一个好母亲。 “前有丈夫一心为君忽视妻子儿女安慰,后有娘家拖后腿,贾敏没被拖死,也算不容易。”水珏趴在水靖肩膀上笑道,“我在穿上就听说哥哥得了一对瑞兽,那貘兽真的和山海经图上画的一个模样?” “哪能啊,只是有一两分相似而已。你回府看看就知道了。”水靖捏了捏水珏的脸,“又瘦了。” 水珏哭笑不得,哪里瘦了? “哥哥在京城还好吗?我不在的时候,那些哥哥们是不是又一波一波的钉子往府里丢?”水珏真是不想听自己又瘦了这句话。 水靖“扑哧”笑道:“何止,简直比话本上还精彩。我不过出个门给你选些小玩意儿,路上卖身葬父的、被恶霸追着讨债的、从青楼逃离的、府中偷溜出来女扮男装的……这一次遇一个还算是打发时间,一次遇几波,当我是傻子吗?话本都不会这么写吧?” “确实,话本这么写,还不被骂死,太假了。”水珏严肃道,“这谁出的馊主意,该打板子。” “估计是我那几个哥哥弟弟们同时想出的这主意,我又难得出一次门,他们之间又没通气,就不小心一股脑撞一起了。”水靖听着外面说东西已经都搬下来,问王爷可否启程,答应了一声,“才造成如此效果。” “这效果,应该是笑果吧,笑话的笑。”水珏握着扶手,这车子一晃,差点把她从座椅上晃下去,“父皇知道了?” “知 道了,我当即进宫跟他报备,今天遇到了几个卖身葬父的、几个女扮男装的、几个逼良为娼的、几个青楼出逃的……父皇笑的不行,说会帮我跟那几个哥哥弟弟说 说,下次少看点话本。”水靖跟水珏一样,有些事就喜欢打直球。这种一查就清楚的事,何必弯弯绕绕的解决?直接告状呗。他可是父皇的好儿子,把这些事当笑话 讲给父皇听,不是理所当然? “甄家之后可有为难你?”水靖说道这个,脸色变的有些难看,“王家倒是送上了一堆赔礼,我叫人退回去了。” “退回去干嘛?收着呗。”水珏无所谓道,“王仁的腿被我打断了,不知道治不治的好。” “收着了才不符合我的性格,我可不拉帮结派。”水靖皱眉,“断了就断了,他王子腾还能如何?” “毕竟王仁是独子,总会有些生气的。”水珏玩着水靖给她打造的新玩具,一块金子和银子混合做的橡皮泥,可以捏成各种形状,可塑性极强,不会断裂,“听说王仁本是庶子?” 水靖一听,就知道水珏想玩什么了:“是的。王子腾的嫡子养的还不错,虽说文采一如王家人那样,不怎么样,但是为人处世还是学得了王子腾的真传,可惜福气太薄。王子腾对庶子本来是放养的,现在嫡子没了,也就没办法了。” “王子腾不是还年轻吗?”水珏笑道,“王子腾夫人虽然已经老了,但是一个养不熟的儿子和一个刚出生的儿子,她还是知道选什么的。王子腾还健康着,至少能活一二十年吧。” “这个就交给妹妹了。”水靖叹气,“你不在的时候,哥哥可很多事情都搁置着。” “都让你快给我找个嫂子了,后院女眷交往的事,还是交给嫂子比较好,我也省些心。”水珏娇嗔道,“哥哥不能总压榨我,我还这么小,这么小!” “好了好了,你都嚷了几年了。”水靖按着额头,“成,今年给你找个。回去就给你名单,你好好选选。要对外懂规矩明事理,对内能惯着你的。要是找个人对我们还天天嚷着规矩,我又得想办法把人弄走,很麻烦的。你看我后院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不要王妃也没关系。” “有关系!这是在父皇心中增加权重!哥哥你还没给我小侄子小侄女玩!” “你这不是已经有那个林黛玉陪你玩了吗?哥哥心累啊,事情好多啊。” “哥哥,你已经老了,需要有孩子养老送终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来着?谁老了?走了几个月,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对哥哥的尊重了吗?” “哥哥如果不要这么恐婚的话,当妹妹的还是对哥哥很尊重的。” “珏儿你找打!” “哼,哼哼。” ………… “王爷怎么又和公主吵起来了,”李嬷嬷那个愁啊,“公主还那么小,王爷也不让着点。” 难道不是公主已经长大了,应该尊敬哥哥吗?旁边护卫着马车,第一次听见京城公认的感情最好的兄妹两的吵架,有些咂舌、 李嬷嬷立刻横了一眼,那侍卫立刻低下头。 李嬷嬷继续愁。现在王府还没个正经女主子……不不不,公主当然是正经女主子,只是公主毕竟年纪还小,还是未嫁身,一些事不好处,总是需要王妃带头的。没想到王爷还恐婚,需不需要下次到宫里的时候跟皇上说道说道?还是问问公主再说吧。 要是有一个强悍一点的女主人,也不至于公主再遇到被甄家刁难,只能自己艰难面对的情景了。 至于为什么是甄家刁难水珏,而不是水珏刁难甄家。显然,李嬷嬷也已经坏掉了。 .......................................... 水珏回到久违的家中,洗掉了一身风尘之后,就跟着水靖去看皇帝新赐下来的瑞兽。 这一看到,水珏嘴角就有些抽搐。皇帝因瑞兽和瑞王相配,赐瑞兽一对的消息,她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现在看到瑞兽的模样,才知道皇帝那满满的嘲笑之意。那肯定不是外界所说的看重。 这浓厚的黑眼圈啊……父皇哟,你这么嘲笑你的儿子,真的没关系吗? 那一对小瑞兽才刚足月,才长满毛。看着也就两个巴掌大小,在绸缎铺的床上拱来拱去,看着甚是憨蠢无比。 水珏嫌弃道:“怎么看着这么蠢这么弱,我不喜欢弱小的动物。都说了市瑞兽,还有那么多威风的传说,怎么一点也不威风。” 水 靖是深知水珏的爱好,知道她喜欢威风凌凌的动物,什么小猫小狗都是不爱的。他笑着解释道:“别看小了点,但其实它们还挺厉害的。我跟送貘兽的人打听过,这 貘兽虽然大部分时候只吃几种特定的竹子,挑嘴的很,但其实也能吃肉,被惹急了可凶狠了。它们捕猎的时候,跑的比豹子还快。上供的人还说,曾亲眼看见,这瑞 兽发狂起来,一巴掌能拍死一头狼。不过据说不惹着又吃饱了的前提下,非常温顺。如果从小圈养,对人也非常亲近。只是这貘兽太过稀少了,母兽又护崽护的很 凶,食物又十分苛刻,所以几乎没有饲养的人。在蜀地,也就那上供的家族一直有饲养貘兽。” “这听着还不错了。”水珏这才打消了眼中的嫌弃之情,仔细打量了那两只还在拱来拱去的蠢貘兽,“看着倒像是熊。如果是熊的话,厉害也说得过去。可是哥哥,一对都给我真的好吗?还是留一只吧。” “也成。”水珏想着,他们兄妹一人养一只貘兽,也挺好的。以后就算分府了,还能借着貘兽孤单需要同伴陪伴的借口,让妹妹常住,把那什么劳什子驸马关在外面。 水珏浑然不知水靖已经想到几年后了,她问道:“既然是家养的,总要有个名字,哥哥想好名字了吗?” “还没,珏儿你先选。” “唔……这只脑袋圆的。”水珏选了一只体型稍小的,“就叫圆圆吧。” 虽然她想取威武一点的名字,比如什么乌锥踏雪之类的。不过为了维持在皇帝面前一贯的娇憨形象,她也只能牺牲一下宠物的命名了。 “圆圆?”水靖把水珏看重的那只拎起来,放到水珏怀里,“那我那只就叫团团吧。团团圆圆,希望我们兄妹能一直不分开。” “那是当然。”水珏深以为然。 李嬷嬷在背后无声的呐喊:一直不分开!!那王爷还娶不娶妻啊!!那公主还嫁不嫁人啊!!皇上!!!皇上你快管管啊!!! ☆、第44章 水珏没和水靖聊多久,就要进宫了。若不是为了换身衣服洗去风尘,她第一站本应该去皇宫拜见皇帝的。 以前皇帝接见儿女的时候,多在甄贵妃宫中。甄贵妃如同隐形皇后。这些年甄贵妃渐渐失宠,不过后宫里也没有特别受宠的人,所以大多数人认为甄贵妃还是那个最得宠的,只是皇帝年纪大,不再频繁踏足后宫而已。 这次水珏进宫之后,直接去的皇帝的寝宫。皇帝早就得到消息,估摸着时间,等着水珏了。水珏进宫的时候,还让下人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说是要送给父皇的礼物。这轻装回京,她什么都丢下了,唯独这些买来作为礼物的小玩意儿没有扔掉。 “珏儿,胖了。”皇帝很满意。看来江南水土很养人啊。 “可是哥哥硬说我瘦了。”水珏委屈道,“女儿都没怎么出门,天天在家里呆着,怎么会瘦。” 水靖严肃道:“父皇,您再认真看看,妹妹绝对是瘦了!肯定是现在穿的比去江南的时候厚重,才给人以胖了的错觉!” 皇帝嘴角抽了抽。走的时候是深秋,回来的时候是仲春,现在穿的还薄一些吧?这个四儿子哟,为什么每次在水珏的问题上就这么愁人? “好吧,大概是穿的太多了。”皇帝敷衍道。他才懒得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上和认死理的四儿子争论呢。在这一点上,水靖真是个不孝子,朕真是纵容的慈父。皇帝想着。 “珏儿,你给父皇带回来什么礼物啊?”皇帝看着一脸不满的水珏,转移话题道,“可不要送什么小面人之类的,朕都收腻了。” “那种东西一点也不精致,女儿才不喜欢。”水珏跟献宝似的亲自从侍女手中接过箱子,捧着上前,“父皇你看!女儿绝对是带回来的好东西!” “哦?”皇帝示意旁边太监接过小木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座很精巧的玻璃雕塑,雕的是江南的小桥流水,“这个……这个可不是小玩意儿了吧?” 这么纯净的琉璃,可是周边国家进贡的珍品啊! “女儿是逛街……咳。”水珏眼神有些飘。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贪玩,不用掩饰了。”水靖经常带着水珏出去玩的事,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远离京城的,江南和金陵还那么繁华,水珏不溜出去逛街才奇怪了,“继续说。” 皇帝潜意识觉得,水珏不是送一件珍贵的礼物这么简单。 “女 儿逛街的时候,碰巧遇到外国来经商的货船,那里就在卖这东西。不过这艘船似乎是第一次来本国,事先没打听好,拿出来这东西,价钱十分低……”水珏表情变得 有些严肃,“女儿叫人上去攀谈,才知道这东西在他们那并不值钱,而且制作方法几乎连普通老百姓都很清楚。而周边几个小国家进贡的时候都是这物品,还换走了 父皇一大批赏赐。” 水珏愤怒道:“下次他们再来了,一定要把他们统统打回去!这不是骗人嘛……父皇?” 皇帝的脸色非常难看,而水靖的脸色也同样十分难看。水靖的神情比皇帝多了一分后悔后怕,皇帝是人精,一看就明白,水靖在后悔,怎么不提前看看水珏送的东西。 自水珏开始学习管家以来,瑞王府大大小小的杂事都是水珏处理,向来井井有条,颇受赞誉。所以带礼物这点小事,水靖就没有多注意。水珏每次有些什么喜欢的小东西,都爱给皇帝带一份,水靖早就习惯了。 哪知道她这次送出这么个炸弹? 周 边国家上供的是便宜货,这虽然让皇帝愤怒,但并不是他变脸色的原因。而是这种纯净的玻璃制品既然在海外是便宜货,甚至平民都知道做法,为何他的海事官员一 直没有上报?本朝并没有禁止海运,对外国的关系也挺关心。若不是四周都有虎视眈眈的敌国环绕着,以皇帝早年开拓的性子,早就差人去周游列国,打探世界其他 国家的情况了。 但即使被周边敌国封锁着,皇帝仍旧有偷偷派人打探周围国家的消息。在他得到的消息中,周边国家的国力应该不算太强,风俗也和围绕着本国的那几个国家差不多。这种周边归顺国家欺君之罪的消息,不应该瞒到现在。 除非,那些每年都要拨大笔银子出海打探的人,根本就没有出去过。 皇帝脸都气紫了。 派 人打探勘察国土民俗这种事,古就有之。作为一个王朝,肯定必须对自己所辖国土了如指掌。所以派人踏遍整个国土,绘制详细地图和风俗民情,并且每隔几年勘察 一次,为工部掌管。本朝自建国以来,周边多战事,而历代皇帝又有开拓疆土的愿望,所以勘察范围从国内扩展到了国外。本朝的外交政策是远交近攻,对海外贸易 和文化都十分感兴趣。 先帝时候,南方岛国曾经用了从鹰国买来的火炮火枪,差点攻下一座城池。因此皇帝对这个政策十分看重,深怕走 到了其他国家后面,每年用于勘察的银子也绝对不少。但前些年他还能听到外国的变化,这些年听到的消息似乎没什么改变。皇帝本以为是因为时间短,没有改朝换 代的缘故,没想到另有乾坤。 在这件事上,到底有多少人犯了欺君之罪,而拨下去的银子又去哪了?皇帝心里恨的都快滴血了。 “父、父皇……”水珏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是、是不是女儿哪里做错了……”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跪在地上的水珏。 “父皇息怒,长兴年幼无知,并不知道此事严重性。”水靖见水珏跪下了,也忙跪下求情。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起来,朕知道珏儿是好心的。”皇帝让人把跪着的两兄妹扶起来,“珏儿,此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回去之后一定要守口如瓶,知道吗?” “可、可是买东西的时候,我还带着好些丫鬟啊。”水珏急的都要哭出来了,“这该怎么办?” “没关系,没人敢说的。”水靖有些无语的安慰道,“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说就好。” 皇帝也有些无语。怪不得买东西的时候没人上报自己,原来这丫头带的都是丫鬟婆子。丫鬟婆子懂什么?水珏还记得周边国家上供的事,已经水靖教的好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皇帝安慰道,“朕只是被那些小国家的人的欺君气坏了,哪是生你的气了。珏儿先别声张,不然今年他们再来的时候,父皇就没法收拾人了。” 水珏这才松了一口气:“父皇一定要给那些人一个好看!” “好好。”皇帝让人给水珏赐座后,转移话题,问了些江南的情况,然后打发兄妹两走了,还赏了一堆东西给水珏压惊。 水珏坐到马车上的时候,脸上的忐忑瞬间没了。她脑袋砸到水靖肩膀上,小声道:“我讨厌入宫。” “好、 好,委屈你了,回去给你做大餐。哥哥再找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陪你对练。”水靖一脸心疼,他知道水珏最不喜柔弱的女子,更不喜没事就哭哭啼啼。但她每次进宫 就得装着一副柔弱天真样,还要动不动就抹眼泪,实在是难为她了。“我就说让我进宫说这事,你偏不听,这下把自己恶心到了吧?” “哥哥要是去说,父皇肯定会怀疑你是否也想要加入夺嫡之战了。”水珏继续用脑袋撞着水靖的肩膀,水靖忙用手掌护着,深怕水珏把额头撞疼了,“恶心死了恶心死了,哥哥回去陪我打架。” “我可打不过你。”水靖安慰道,“哥哥最近招了好几个武功高强的,珏儿这次一定能尽兴。” “看我把他们打的稀里哗啦的。”水珏打了个哈欠,“我还是装病吧。” “这么急着赶回京城,还被父皇吓唬了,病肯定是会有的。”水靖也同意道。 .................................. 长 兴公主一回京就病了,这在大家的意料之中。本身就听说长兴公主在甄家受了寒,身体一直反反复复,刚才养好。后来又遇到学子暴动,受了惊吓,身体又不好了。 皇上急急忙忙把人接回来京城,一路上旅途劳累,再加上京城气候和江南不同,而公主终于安心下来,这一安心,就容易把积攒的病情全爆发了。 皇帝很着急的召御医诊断,还好虽然看着严重,只是因为身子虚了,再加上水土不服,忧思过重而已。 众人都说,公主是被江南的学子吓的。而皇帝知道,可能还有他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水珏那么聪明,水靖又那么疼妹妹,肯定把自己生气的真正原因告诉水珏了。这水珏水靖都是不想被卷入夺嫡的人,水珏更是从小就对哥哥亲近,抱着恨不得哥哥们立刻和好的天真梦想。这次她一时义愤,却带回来一个可能牵扯一大堆人的惊天案件,当然会吓到。 皇帝长吁短叹,看望完水珏,让她安心之后,忍不住把水靖骂了一顿。若不是他粗心,没检查水珏的礼物,何必让水珏受到这种惊吓?虽然这么大的事不能隐瞒不报,但报上来的肯定应该是水靖这个已经参政的王爷,而不是把可怜的小公主给吓坏了。 看 着水靖那一副悔的肠子都青了,一个劲儿埋怨自己的样子,皇帝暗暗扶额。他其实只是找理由训人而已,不是真的以为是水靖的错啊……这水珏都这么大了,送小礼 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又是为了给自己惊喜,水靖检查才叫不对吧?唉,这四儿子太宠妹妹了,以后水珏嫁人了可怎么办哦。 ☆、第45章 水珏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在舔,伸手一摸,果然是个毛茸茸的东西。 水珏无奈的睁开眼,看着被自己提溜在手 上,正划拉着四肢,无辜的看着自己的那小毛团子。水珏手一翻,毛团子就被扔出了老远。只是水珏用的巧劲,那毛团子在周围仆人见怪不怪的目光中在地上滚了两 圈,然后又精力充沛的爬了过来,抱住了水珏的小腿。那兴奋的小眼神,似乎在欢呼着,“好好玩,再来一次”。 水珏不知道这毛团子这么黏人,而且一点也不怕自己,反正自己无聊,所以也没让下人养着。她害怕好端端的一个凶兽,会被那些只看脸的下人们养成只会卖萌的蠢物。不过在她的训练下,毛团子速度和力量都不错,但是怎么看,还是一只只会抱着她的腿卖萌的蠢物。 水珏觉得很心塞,但是哥哥很喜欢,又很期待一人养一只同样的宠物的样子,她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继续养着这只只会卖萌的没用的动物。 水珏醒来的时候,丫鬟就已经端着盆子拎着帕子给水珏擦脸。第一次毛团子用舌头给水珏洗脸的时候,下人们差点吓破胆了。后来水珏说不用在意,畜生就是喜欢认主人的味道,而后又每天来这么几次,下人们都习惯了。反正公主比他们手脚都快,想必也伤不到公主。 自 水珏称病之后,来拜访的人都被拒了出去。她倒是悠闲了,但是水靖却是忙了起来。水珏这次爆出的可是惊天大案,皇帝已经信不过那为了争夺他还坐着的位置上的 任何人,便把这件事交给了水靖。水靖表面上愁的可是头发都白了几根,毕竟他是不想卷入夺嫡之战的人,但是有这么大的胆子的人,背后肯定皇子撑腰。 皇帝自然也是知道。所以这也是他认定水珏只是偶然发现的原因。并且,即使是偶然发现,如果水珏之前的礼物被水靖检查了一番,肯定会被扣留下来。这种事水靖不会瞒着自己,但肯定会亲自悄悄给自己说。 当然,如果水靖有夺嫡之心,恐怕就会压下这件事,作为手上的底牌。或者将这件事捅到敌对的那一方去,引起朝堂更大的动荡。 皇帝对水靖的纯孝忠直很信任,所以才会把这件事交给他主审。就当是他为自己的妹妹收拾烂摊子了,而且他的身份也足够。 水靖忙起来了,有时候连家都归不了。水珏虽然称病在家,但忧心水靖的生活,一天要送几次东西给水靖,似乎担忧水靖离了府中的手艺就吃不下饭似的。 水 靖常驻工部和刑部,调阅档案盒提审犯人,弄得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几个人用。而协查的官员们,自然也是一样。但只有水靖隔几个时辰,又有府中送来的东西。水靖 每次都是很无奈很无奈的当着众人的面埋怨妹妹实在是太小心太罗嗦,然后满脸幸福的把妹妹送的东西吃掉。其实水珏送的东西不是什么奢侈的东西,但都是水靖平 常喜欢吃、或者有助于缓和情绪、集中注意力、消除疲劳的东西。水靖不归家的几天,仍旧被养的红光满面,和周围一脸蜡黄苍白的官员们形成强烈对比。 官员们回去纷纷腹诽,怪不得瑞王爷不急着娶正妻。反正他的身子才养好,之前娶正妻也生不出孩子;而又有公主为他讲瑞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瑞王爷何必娶个正妻来束缚自己。等正妻进门,无论喜欢不喜欢,都得给几分面子,那不是府中的美人见面就少了? 啧啧,真阴险。 .................................. “老四一天不炫耀一下珏儿,是不是就浑身不舒服?”皇帝听着下人的禀报,乐不可支道,“怪不得珏儿走几个月,老四看着一点精神也没有,感情是没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生活?” “老四和长兴兄妹情深,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后慈祥的笑道,“如今老四的身体也养好了,该添个正式的女主人了。老是把长兴当管家使唤,也不合适。有了嫂子,长兴也能躲会儿懒,好好养养身体。” “说的也是。”皇帝这次在每几天一次的固定请安时间之外来见太后,就是商议水靖王妃的事。以前这些事他都是找甄贵妃商议,但是现在甄贵妃已经失去了他的信任,皇帝想来想去,还是来找太后吧。 太后并非他的亲生母亲,甚至从未教养过他。所以皇帝对太后的感情一直淡淡,太后也从来不插手任何事物。反正皇帝表面的孝顺是做足了的,太后的生活无忧无虑,她本身也不是个重权力的性子,所以每天悠闲快活的很。 不 过人老了,总是想儿孙环绕在周围,享享天伦之乐。以前妃嫔们都精的很,知道讨好太后没用,便从来懒得将儿女带来给太后玩。圣慈皇后还在的时候,常叫甄贵妃 把孩子带来给太后看看。圣慈皇后去世之后,圣德皇后来太后那也来的勤快,太后几乎是看着水靖长大的。后来圣德太后去世,水靖也没个女性长辈,便隔三差五的 来跟太后讨教养小女孩的窍门。 太后是个明哲保身的聪明人,冷情人。所以圣德皇后被冷落她不会出头,水靖被冷落她不会出头,水珏被 扔到宫外去养她也不会出头。但冷情,只是她在宫中生存的方式。毕竟她一个没有儿女、家族不显的空架子太后,是不能招惹皇帝一丝一毫的不满,不然她在这个皇 宫就难过了。不过,在皇帝不会在意的范围内,她还是有个慈祥奶奶的样子。 太后知道皇帝冷落皇后水靖并不是因为厌弃厌恶,所以在她能做的事情中,总是稍稍施以援手,让这对母子好过点。水靖出宫之后,她也以逢年过节的名义,赏下许多值钱能用、而不是华而不实的东西,来减轻水靖的生活压力。 而水珏只是个小丫头,太后就毫不掩饰的表示了对这个小孙女的照顾。 人老成精,太后对皇帝的心思把握是较准的。 水靖和水珏如今都得了势,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而皇帝因为她不偏不倚的照顾,对她也多了几分尊重。人老了,荣华富贵也享受着,不过就是希望再多几分热闹人气而已。 现在皇帝头一次找她商量儿子的婚事,老人家就喜欢做媒,太后可是高兴的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不过老四那小子对王妃的要求高着呢,让朕真是想扇他几下。”皇帝笑道,“他先不断跟朕强调,要十分懂规矩的人。又跟朕强调,还是要学会变通,对珏儿就不要太规矩了。你说这懂规矩又不懂规矩,这让朕怎么找?” “亲王妃,当然要懂规矩。不过规矩是给外人的,对家人还那么多规矩,就没法过日子了。”太后笑眯眯道,“哀家倒是觉得老四选媳妇的标准蛮对的嘛。” “好吧好吧,朕知道太后您宠珏儿,不想让珏儿有个嫂子管着。”听太后这么一说,皇帝一想,也是。对外人规矩就够了,若关起门还一板一眼的,又不是供个教养嬷嬷在家里。 “其实这件事也简单。皇上找个最懂规矩的四媳妇就够了,等见面的时候,让她在家里不要拘着长兴,对老四也随和些。既然是懂规矩的,那么皇上您说的就是最大的规矩,她自然会听的。不就两全其美了?”太后提议道。 皇帝愣了一下,随机哈哈大笑:“朕这个当父皇的,怎么连儿子后院的事也要管了?这也太……哈哈哈哈,得了得了,朕就发这个话,免得老四都恐婚了。” 太后也忍不住笑了:“李嬷嬷说道的时候,可是愁死了。老四也真是的,院子里人再多,没个嫡子,总是不成的。” 皇帝自己也是嫡子,这太后是个后来封的。因为性格缓和,又家族不显,被先帝立在后位上当靶子。而皇帝是已经故去的太皇太后亲手教养的。 所以太后说嫡子,皇帝是很舒服的。 皇帝本来也效仿先帝,但先帝去的早,朝中局势不稳,他只得在元后去世之后立了顾命大臣之女为后。而皇帝也不是真的厌恶继后,所以表面上冷落,实则还是让继后有了孩子。本以为元后嫡子,又早早被封为太子,而继后一向温婉,继后之子和元后嫡子之间应该不存在摩擦。 哪知道水靖确实被教养的非常好,也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而争夺皇位的,居然是自己一直信任和喜爱的甄贵妃和大皇子,让皇帝着实郁闷。 .................................. 水珏“病”着的时候,除了熟悉京中现在的局势,想着从哪里下口之外,就是翻看水靖给他的嫂子候选人的画卷和生平。 她这个当妹妹的,还真抢过了母后的职责,去给她哥哥选王妃了。 水 珏和水靖一样,挑选瑞王妃的第一要求就是足够规矩,可不要又和上一个王妃一样敢跟水靖对着干。水珏本身不喜欢那种一板一眼的女人,这种“温婉大气”的女人 让她浑身不舒服。但是给哥哥挑选媳妇,确实还是这种人省心。特别他们兄妹的目标是那个位置,瑞王妃将来就是一国之母,为了打理后宫,更要温婉端庄大气,拥 有主母的能耐。 所以好无趣啊。 水珏翻来翻去,都是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女人,无聊的都打瞌睡了。她伸手,摸了摸团在她身侧,正翻着白白的毛肚皮,四仰八叉的睡着懒觉的毛团子的肚子:“得了,这个不是被称作木头人吗?就她了。” “公主,这个人虽然规矩,但是评价是最低的……怎么……”李嬷嬷不解。 水 珏嗤笑道:“就是评价最低,才选她。这生平是自家报上来的。其他人都吹的天花乱坠的,就这人的评价,明褒暗贬,虽然字里行间都在说懂规矩,但是实际上说这 人木讷不懂变通。这人年纪是候选者中年纪最大的,生平上也给出了解释,说是为了学习规矩才耽搁了,实际上不是说因为太规矩太木讷,让打听的人不喜?虽说主 母是要懂规矩的,但是凡事都一板一眼,跟个木头人似的,男人在可以选择的范围内,肯定最后挑选她。” 李嬷嬷嘴角抽了抽,公主你对男人的心思这么了解真的好吗……这也是被男人养大的弊端吗?……好吧,或许是好处,这样公主以后肯定制得住驸马。李嬷嬷安慰自己。而后李嬷嬷脑海里闪过一张艳丽至极的脸,顿时差点把她腿吓软了。阿弥陀佛,不能乱想,坚决不能乱想! “哥 哥的亲事,是多少人都盯着的,这些女子,肯定背后都站了其他的势力,或许是太子的,或许是勇王的,或许是其他皇子的,更可能是父皇的。”水珏随意的合上画 卷,“只这个女人看得出来和家族不和,家里并不想让她当瑞王妃,只是因为家中没有适龄而身份合适的女子,才硬着头皮报上来的吧。” 规矩严并不是女子的恶习,但因为这个理由,而蹉跎到二十三四还没嫁出去的女子,肯定和家里关系非常紧张,这样就不用担忧她对家族有多忠诚。 这个世界的女人从某方面来说,是最忠诚的。从某方面来说,又是最不忠诚的。 李嬷嬷满头冷汗,公主你的判断当然是很对很对的,但是对自己未来的嫂子一个一个“那个女人”什么的真的没关系吗?真的没关系吗? 作为教养嬷嬷,李嬷嬷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去佛堂里跪几天,反省自己的失责。 最关键的是,在佛堂跪几天反省和挺身而出教导公主规矩的选择中,李嬷嬷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前者,这才是最悲催的。 “不过只是初选而已,黛玉快进京了吧?本宫的病也该好了。”水珏又把醒过来正在舔她手的毛团子扔了出去,那毛团子又快乐的扑过来抱她腿,“不知道那女人本人长什么样,画卷可看不出来真正的样子呢。” ☆、第46章 因顾着林黛玉年幼,船开的缓慢。待林黛玉弃船上岸之时,水珏已经到京七八天了。跟着林黛玉的仆人们早就将到岸的大概时间让人传给了瑞王府,因此瑞王府的轿子,以及拉行李的仆人马车,已经在岸边等候多时。林黛玉一上岸,就被一干仆人围绕着上了轿子,朝着王府抬去。 林 黛玉此刻实岁六岁,虚岁七岁,年纪虽然尚幼,但被贾敏教导的极好,又有公主亲自教导三四个月,自然于平常懵懂孩童不同。在出发的时候,贾敏仔细嘱咐了林黛 玉,那瑞王府是已故的圣德皇后亲子的府邸,瑞亲王又深得皇帝信任,他们家那是天下顶尖的富贵人家,自是与别家大有不同。虽说林黛玉已经陪伴了长兴公主几个 月,但仍旧需要步步小心谨慎。 不过贾敏又宽慰林黛玉,瑞亲王毕竟和林黛玉男女有别,虽说林黛玉年岁尚幼,不需要避讳,单肯定见面的时候也不多,林黛玉只需不惹恼了公主就是。公主对黛玉极好,这些肯定会提点她的。 贾 敏还提到了她在京城的娘家,她外祖母家。贾敏说,她当年还在闺中的时候,娘家还是国公府,林黛玉的祖父治家极严,又学着书香世家的规矩,娘家和其他人家, 也是大有不同的。贾敏又叹息道,现在娘家已经败落,虽然做女儿的不能诽言娘家,但林黛玉的外祖母年事已高,小辈们又全是没能耐的,现今已经一团乱麻,没什 么规矩可言了。所以贾敏说,若贾府差人来请,能推脱的就尽量推脱,推脱不过就求求公主,让公主早些差人来接。说罢,贾敏还细细的把打探到得贾府众人的情况 细细说给了林黛玉分辨,希望她能多留几个心眼。 贾母和王夫人的所作所为已经深深触及了贾敏的底线,她也只是明面上没撕破脸皮,但 年节之礼已经降到了以往一成,换成了好看笨重但不贵重的东西,看似还是浩浩荡荡几车,实际上价值不值几钱。贾敏对娘家是一点希望也无了,别说让娘家照顾林 黛玉,甚至害怕娘家拖了林黛玉的后腿,让林黛玉惹了公主和瑞王爷不快。所以她咬着牙说自己娘家坏话的时候,是让嬷嬷旁听着的。那一番话不只是让林黛玉小心 谨慎,也是向公主传递消息,以后贾府所作所为,都和林黛玉无关,希望公主能帮林黛玉一帮。 被这么耳提面命着,即使已经和公主熟悉,林黛玉仍然带着紧张之意,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心里默念着嬷嬷给她说的王府的规矩和王爷的喜好,深怕被人耻笑了去。但是林黛玉默念一会儿,又觉得实在是没有参考价值,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嬷嬷说:瑞王府的规矩就是公主定的规矩,姑娘以前怎么跟着公主的,现在就怎么跟着。瑞王爷的喜好就是公主,只要公主高兴了,瑞王爷就高兴了。 林黛玉沉默。这算哪门子规矩?不过这规矩确实与其他人家不同就是…… 不 一会儿,轿子就进入了城中。林黛玉被公主养的有些野的性子有些按捺不住,悄悄从纱窗往外瞧了瞧。只见京城街道热闹繁华,比起金陵更甚一筹。而京城人来人 往,穿戴比江南金陵都要富丽一些。林黛玉已经学了穿戴的忌讳,知道有些服饰是有钱也不能穿的,这些人的穿着,可见都是官宦人家子弟。林黛玉记起母亲笑称, 京城那地方藏龙卧虎,地方上一个四品知府就是当地最大的地方官。街上一个牌匾砸下来,随便都能砸到一个四品官。所以京城富贵人家多,街上却要安稳些。因为 你不知道随意起口角的人,背后是什么惹不起的人家。 林黛玉又有些忐忑了,便正襟危坐,不再敢多说一句话。 轿 子穿过热闹的街市,进入了一处寂静之所,四周都是巍峨府邸,看来是进入了尊贵人家的居住地。轿子略停顿了一下,林黛玉从纱窗往外看,已经到了一蹲着两石狮 子的三重大门前。只是林黛玉自然没资格从亲王府的正门进入。有人进去通报了一声,轿夫便又抬着林黛玉去了西北侧。 西北侧有一处仪门,在仪门同一墙上,还开着一角门,供无官职的人、以及仆人采买出入。林黛玉以为自己年幼,家中地位比起王府又太低,肯定是从角门入。没想到王府却开了仪门,将林黛玉接了进去。 受到如此礼遇,林黛玉心安了不少。瑞王府现在给自己做够了尊重的姿态,就表明以后的日子肯定不难过了。 轿子到达前庭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嬷嬷侍女皆下了轿子,簇拥在林黛玉轿子周围,而郑嬷嬷和吴嬷嬷则一左一右护在林黛玉轿子左右两侧,另换了四个小厮重新抬起轿子,继续往里面走。这几个小厮比接人的轿夫的穿戴要好许多,林黛玉推测,应该是王府内部伺候之人。 林黛玉本以为这轿子要抬到堂子前,王爷公主已经在屋中坐着等自己。没想到那轿子一路抬到了一处景致富丽的后院,林黛玉一下轿子,就看到水珏懒懒的躺在一处树荫处的贵妃塌上,红玉正给她捏着腿。 见人近了,水珏才懒懒抬起眼皮:“到了?路上辛苦吗?” “有些晕船,吃了些药就好了。”见到水珏,林黛玉的心安定不少,“黛玉请公主安。” “得了,平常也没见你那么多礼节,怎么不过月余不见,倒迂腐了。”水珏掩嘴打了个哈欠,“你的屋子早就收拾好了,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哥哥还在外面忙着呢,等他回来再介绍给你。他可喜欢逗弄小孩了,到时候别被逗哭了。” 林黛玉皱着脸:“又会被捏脸揉脑袋吗?” “会,一定会。”水珏笑道。 林黛玉的脸皱的更厉害了。 “快去清洗一下吧,这么灰扑扑的样子,别平白无故降低了本宫的格调。”水珏跟赶苍蝇似的挥手把林黛玉赶走。 林黛玉满脸委屈。公主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也没见到母亲所说的多严的规矩,还是喜欢逗她。 林 黛玉和一众奴仆又浩浩荡荡的去了林黛玉以后要居住的地方,为挨着公主的一个小侧院。虽说不算宽敞,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但自带一个精致的小花园,还自带 一个小厨房,屋内摆设也按照林黛玉的喜好来的,和在江南的时候一样,林黛玉一看就很亲切,自然心里更加轻松了不少。 “王府的规矩 和姑娘在江南时跟在公主身边的规矩一样,姑娘应该已经习惯了。只一点,姑娘以后若是出去,须得记得自己是公主的伴读,代表的是长兴公主和瑞亲王的脸面,切 记不可弱了气势。”吴嬷嬷趁机教导道,“若是有人欺负姑娘,那就是踩瑞亲王府的脸,万不可容忍了去。姑娘须记住公主的脾气和教导。” “黛玉记住了,黛玉会好好学的。”林黛玉忙应下,嬷嬷这才满意的让林黛玉去休整,不让公主久等。 待 林黛玉洗去一身风尘仆仆,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时,水珏已经闲极无聊的在和圆圆玩“扔出去、滚回来”的游戏了。林黛玉看着那么小那么可爱的毛绒团子被水珏 随手就扔出去那么高那么远,吓得小心肝儿乱跳。不过看下人们都一副淡定的模样,而毛绒团子也丝毫没有被摔疼的样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晃了晃脑袋,又屁颠屁 颠的继续朝着水珏小腿扑过来,林黛玉便知道,这游戏估计是经常玩的,也就淡定了。 “真可爱,这是什么?”林黛玉对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很是喜爱,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把。 “今 年进攻的瑞兽,貘。父皇赐了一对给哥哥,哥哥给了一只给本宫玩耍。”水珏抬了抬腿,那毛绒团子挂在水珏腿上跟着身子荡在了半空中,还很兴奋的蹬了蹬小短 腿,“别看现在只是个蠢萌物事,据说长大了和熊一样威猛……嗯,挑食的很,主食只吃特定的几种竹子,偶尔也吃肉改善一下伙食。为了养他们两,哥哥把一处花 园铲了全种上了竹子。” “熊!”林黛玉瞪圆眼睛,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凶啊! 水珏见林黛玉好奇,便把毛绒团子从腿上撕下来,扔到林黛玉怀里:“这只叫圆圆,哥哥的叫团团。团团只爱睡懒觉,现在还睡着。” “团团圆圆,真是好名字。”林黛玉轻松地接过空中飞过来的圆圆,圆圆转过头,眼巴巴的望着水珏,伸出两只前爪子在空中扒拉,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看来圆圆不喜欢黛玉啊。” “畜生而已,养熟了就好了。”水珏满不在乎道,“玩一会儿,碰巧哥哥说春满楼新来的大厨不错,等哥哥回来,就到外面吃去吧。” 回到家中不比在公主身边自由,已经许久没有出去游玩的林黛玉立刻开心了:“王爷不会说么?” “说什么?”水珏伸手拎过圆圆晃了晃,圆圆很开心的吊在水珏手臂上晃荡着,“你的功课做得如何了?每天有扎实基本功吗?” “有 的,马步也有好好扎。只是船上太晃悠,扎马步很难。”林黛玉老实答道。虽然贾敏看着她扎马步吓了一跳,后来听说这是公主学的养身术,就咬咬牙让其继续了。 反正林黛玉年岁还小,现在比比划划也没多大不了的事。而林小宝看着自己姐姐比划,男孩子的天性也让他跟着比划,虽然玩不了多久,但运动量比之前更大了一 些。 男孩子和女孩子本就不同,御射之类的技艺本就是该学的部分,而大家族的孩子会些功夫,也是一种风尚。比如说皇子,就是有骑射 功夫的必修课的。所以贾敏看着小宝有兴趣,就聘了个拳脚师父。小宝年幼,也不拘于让小宝学些什么,只纠正些姿势,起到些强身健体的作用就成。现在小宝身体 已经养了一些回来,也不用只用玩乐来让他多运动。 为了孩子的健康,贾敏可谓是十分开明了。 水珏见时间还早,便让林黛玉耍了一套功夫,是女子可用的柔拳,由水珏见着这个世界的太极之后改进而来。林黛玉这段时间确实没偷懒,小胳膊小腿的,耍的还有模有样。不过比起水珏所要求的,自然还差得远,于是水珏就让林黛玉在一旁扎马步去。 林黛玉听话的在丫鬟嬷嬷不忍的目光中扎马步,水珏想了想,把手上的毛绒团子放在了林黛玉伸出的双臂上:“增加点重量。” 众人:“……” 林黛玉:“……” 圆圆抱着林黛玉的双臂,一张毛脸分外无辜。 “哈哈,珏儿,别太过分了。就算增加重量,也不是这么增加的啊。”这时候水靖正好提前翘班回府,看着扎马步的小姑娘和她手臂上一动不动的毛绒团子,就笑的合不拢嘴,“哥哥给你定做些就好,别逗人家小姑娘了。” 水珏嘴角含着笑,把毛绒团子取下来,抱怀里揉搓了一番:“开个玩笑,哥哥不觉得很可爱吗?” 水靖敲了一下水珏的额头,转头道:“你就是林御史的女儿,叫……林黛玉,对吧?” 林黛玉跟救助似的看了水珏一眼,在水珏对她点了一下头后,才反应过来,立刻行礼道:“臣女林黛玉,请瑞亲王安。” “得了,在府中别那么多礼节,在外面做好就成了。”爱屋及乌,水珏一手调·养的小女孩,水靖看着也还是勉强能入眼,虽然比起自己妹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完全是云泥之别,但给妹妹做个伴读,还马马虎虎,“本王收拾一下,就出门。妹妹饿坏了吧?” “哪能。”府里多得是零嘴,水珏怎么可能饿着自己,“哥哥才是,忙的昏天黑地的,父皇太欺负人了。” “别乱说。”水靖虽然嘴里这么说,神情却不是这么回事。他伸手刮了一下水珏的鼻梁,“你也去换一套,穿厚实点。晚上夜风还是挺凉的,别着了凉喝苦药又不乐意。” “我哪能这么弱。”水珏冷哼一声,还是乖乖去换了身厚实的衣服,并且吩咐嬷嬷给林黛玉也加了一件衣裳。 这一行人,才悄悄的驶出瑞王府,朝着春满楼去。 ☆、第47章 去酒楼吃饭,一行人自然都穿的便装。水靖也不骑马了,坐在马车里和水珏聊天谈笑。林黛玉陪着坐在车里,脸上忍不住有些羡慕,心想公主和王爷兄妹感情真好啊,虽然她见的人不多,但是从未见过如此相处的家人。 所以,王爷和公主都是大好人。目前还是小孩子的林黛玉莫名其妙就得出了这个答案。 “京城和江南无论是气候还是其他的,都有很大不同,你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说,不要客气。”水靖看着福气乖巧的林黛玉,也挺喜欢,便叮嘱了几句,“珏儿虽说是找你来当伴读,实际上只是找个玩伴,小孩子,吃好玩好就成,不要太紧张了。” “哥哥,黛玉是我来教的,你可别插手。”水珏插嘴道,“功课是必须完成的,别听哥哥的,偷懒就不要你了。” “珏儿,别吓着黛玉了。”水靖拍了拍黛玉的脑袋,“珏儿只是嘴比较厉害,别在意。” “哼。”水珏冷笑。嘴比较厉害,前几天打趴几个侍卫的是谁? 林黛玉忙道:“功课一定会完成的。黛玉吃的很好,玩的也很开心。” “这才对。”水珏洋洋得意的看着水靖。 “好吧,我不说话。”水靖在嘴上打了个叉,惹得水珏笑个不停,林黛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 春 满楼并不在热闹的街道上,而是在临近城边上立着。春满楼不算是单纯的酒楼,那里有山有水也有住宿的地方,若用后世的话来说,相当于一个度假山庄。这其实是 水珏的产业,店面是圣德皇后的嫁妆。其他人不知道,但皇帝是知道的。所以水珏经常来这里休憩,,皇帝只当水珏巡视产业来了。 不过就算这不是水珏的产业,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说什么。 水珏在这个酒楼自然有自己专属的房间。那是一处小阁楼,凌空架在湖水上,从窗外看到的景色十分宜人,又和其他阁楼隔着一段距离,不会被其他人打扰。 真正的东家来吃饭,自然是掌柜的亲自来照顾,并且吩咐厨子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务必让东家们吃的开心。 富 贵人家都讲究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比如这一道烫青菜,看似清水中码着几颗翠嫩欲滴的小青菜,但是那汤,是从头天晚上就开始熬制,用老母鸡、鲍鱼、菌菇、火 腿等食材放入砂锅小火慢炖,再反复吊成如同白水一样的清汤,再放进新鲜的青菜烫熟后端上来。看着寡淡,实际上滋味浓厚,用材奢侈。 水珏挑了一筷子,品尝后笑道:“我还说什么新菜呢,这不就是上次川菜厨子做的那个开水白菜吗?换成开水青菜,就是新菜品了?” “也算是新菜品吧,白菜和青菜,滋味总是不同的。”水靖也笑了,“不过还是白菜的滋味好些。” “汤的味道还不错。”水珏喝了一小碗汤,“这个厨子的功底还是不错的。” 林黛玉倒吃不出那么多感慨,只是觉得味道浓厚,和讲究食材原味的江南大不相同,初次这么一尝,倒也觉得不错。不过一想想以后每顿饭都这么吃,就有些愁了。 水珏瞟了林黛玉一眼,虽然林黛玉极力掩饰,但毕竟年纪还小,她还是看出了些端倪,不由笑道:“想吃清淡的吩咐厨子做就是,你院子里也有小厨房。堂堂瑞王府,还能亏待你不成?” “黛玉不敢。”林黛玉忙站起来道。 “坐下,扭扭捏捏的看着烦人,我是这么教你的吗?”水珏不满道。 黛玉忙又慌慌张张的坐下,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水靖笑道:“珏儿,你也别太苛刻了。黛玉才几岁?” 水珏这才收起了不满之色:“得,我慢慢教。反正不要在外面丢我的脸就成。” 突然有些后悔一时冲动了。算了,比起贾敏手上的消息,养个小孩也不算太亏,大不了没耐心了就丢给嬷嬷。 水靖倒没有水珏那么苛刻,他看着林黛玉倒是挺满意的。虽然比起自家妹妹差的太远,但比起同龄其他女孩儿还是顺眼的多。不愧是妹妹教导过的,水靖想着。 爱 屋及乌,水靖对林黛玉倒没有带上对林家人和贾家人的偏见,便开导了林黛玉几句。林黛玉看着水靖和蔼的样子,又见水珏已经没了不满之色,心里松快了许多。水 靖和水珏在自家人吃饭的时候,虽然礼仪良好,但并没有食不言的习惯。水靖和林黛玉在餐桌上一问一答,倒也显得融洽。 水靖也从林黛玉口中,把自己妹妹在江南的行踪以及林家后院的情况打探的差不多了。 水珏夹了一块肉,掩饰住嘴角的抽搐。自己这哥哥真是黑,套小孩子的话也不脸红。 一顿饭勉强算得上是吃的开心。小二撤掉了桌子上的残羹剩炙,换上了一桌茶点,又叫了说书人来给水靖水珏逗乐子。这说书人说的是最近新编的故事,说书功力也不错,听着倒是蛮有趣。 只是水珏听着听着,就觉得耳熟。这被批好命的大家小姐为拯救家人入宫为仆,最后因容貌倾城和品德端正招来几位王爷争相爱慕,从而引发一系列爱恨情仇什么的……水珏表情古怪的看着自家哥哥。 “看我作甚。”水靖给水珏剥了一碗瓜子仁,递到了水珏面前。 “呵呵。”看你做什么,你还不知道?水珏才不相信自家哥哥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呢。这么阴损的招数,肯定是哥哥想出来的。可怜那在宫中还算得上老实低调的贾宫女,她已经快被留言逼死了,她自己知道么? 说书人在社会底层,自然是不知道上面的事。所以他真的只是得到了新故事来讲讲,并不知道真的有个被批好命的贾宫女的故事。若他知道了,给他一万个单子,也不敢编排皇家。 这好命的女子被一干皇亲贵族争抢的香艳故事,跟好命的公子被一干公主小姐争抢的香艳故事一样,都是大家爱听的。反正只要按上前朝或者很久以前,就不会惹得大老爷们不快。这故事的文采和情节又都十分出众,成为大街小巷说书人新的热门,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 林黛玉还不知道在血缘上算得上自家表姐的贾元春出了什么事,她只是单纯的对故事感到好奇。等说书人说完故事领完赏出去后,林黛玉才好奇的询问公主,这故事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因 为这只是故事而已,宫女要是真和王爷传出什么爱恨情仇,还不立刻被杖毙?”水珏拒绝了水靖继续为她剥瓜子的动作,这吃瓜子,不就是享受嗑瓜子的乐趣么, “就跟那些个为爱奔走的大家小姐一样。且不说大家小姐有没有机会见到外男,就说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谁家嫡出小姐会去想给贫寒书生当个妾?若是某个上不了台 面的庶女,对着王爷相爷倒是有可能。不过即使是庶女出了‘奔者为妾’这种事,那一家子女眷的名声就都没了。” 林黛玉暗暗咂舌:“那说书人还说什么?” “因为那些个自己没用的贫穷书生,总希望有貌美如花身份高贵的女人哭着闹着求着嫁给他,还奉上大把资源,让他能够封官加爵。说白了,不过是无用之人的白日梦而已。”水珏边磕着瓜子边道,“看个乐子就成。” “那这宫女被王爷们争抢,岂不是女子写的?”林黛玉瞪圆了眼睛,“这可真……” “噗……”水靖一口茶喷出来,“咳咳咳……” 水珏瞟了水靖一眼:“说不准真的是女子写的。” 怎么,难不成这本子不是哥哥某个谋士写的,而是哥哥自个儿无聊写的?哥哥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如此爱好,她怎么不知道? 回去问问?不过哥哥肯定不会承认吧。水珏想着。 就在这三人就着说书人和戏曲中常见的故事——比如西厢记之类讨论的开心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嘈杂声,让水珏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出去看看。”最近很忙,难得有时间和妹妹聊天的水靖的神情更是不满,“到底是什么人撒野。” 小厮连忙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冯将军家的公子喝醉了在发酒疯。” “我们这这么偏僻,发酒疯也发不到这来吧。”水靖冷哼。 小厮解释道:“冯公子中途去外面更衣,回去的时候因酒醉走错了地。小二把他拦下来了,现在正发酒疯呢。” “拿王府的令牌,打发出去。”水靖本想直接把人扔进水里冷静一下,但想着最近朝堂局势不怎么样,冯将军又是勋贵中难得中立的,便放过那小子一马。 小厮忙领命出去。 而门外喝醉了的冯紫英闹腾起来的时候,和他一同来的几人已经叫人出来寻找,生怕这位醉鬼出了什么事。而那冯紫英走错了地还不依不饶的非要往里闯的事也很快被传了过去,随行的公子哥中,唯一没怎么喝醉的卫若兰忙跑了过来,深怕冯紫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要知道这酒楼背后有很硬的后台,许多乱来的王孙公子都被请了出去,屁都不敢放一个,而在这里吃饭能单包一个阁楼的人,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曾经有个富商想要单包一个阁楼,被拒绝后闹腾,可是直接被官府的人拿了去的。 虽说以他们家的家世不惧怕什么,但毕竟现在朝中局势紧张,太子和勇亲王掐的跟乌眼鸡似的。他们这些中立派战战兢兢,深怕被抓住了什么把柄,就逼得自家老子无奈站队去。 这次出来喝酒,也确实是在家里关太久,憋得慌了。冯紫英又向来是个豪放纨绔的性子,这一放风,就喝醉了。只是冯紫英喝醉了,也有小厮陪着去更衣,怎么就走错路了。卫若兰想着,那酒都化作冷汗冒出来了。 而那冷汗,在看到瑞亲王的令牌的时候,就冒的更多了。连喝醉了的冯紫英,都吓醒了。 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家里出了内贼,冯紫英就不是纨绔,而是傻子了。 不 过还好瑞亲王并没有追究,连见面的意思都没有,于是这两小的慌慌张张之下,在门外大声赔罪之后,就急忙跑路了。后来在听小二说,瑞亲王还带着女眷的时候, 就更加吓得腿软。瑞亲王带的女眷,当然不可能是宠妾什么的,只可能是他的宝贝妹妹。要是他们冲撞了长兴公主,别说瑞亲王会扒了他们的皮,连皇上都可能直接 降怒吧? 这群偷跑出来的公子哥们也顾不上被家中长辈们责骂,都匆忙跑回了家。冯紫英自然是被冯唐将军打了一顿板子,还被罚在祠堂 里跪着反省。冯唐将军去找那个小厮的时候,已经找不着人了。自家下人中出了吃里扒外的,冯唐将军以及其夫人简直气得快要晕了过去,狠狠的把家里整治了一 番。 而瑞亲王的事他们还没想好对策,就有瑞王府的人挨个来打招呼,希望他们不要大声宣扬。不然虽说这些人并未见得长兴公主真颜,但传出去,也对公主名声不好。 这几家立刻守口如瓶,只私下送了赔礼。 不过没几天,几位冯紫英喝醉酒冲撞了长兴公主的流言还是传开了,惹得瑞亲王勃然大怒。 这有胆子编排公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了。再一联想水珏最近得罪的人,就不难想象是谁了。 水珏高坐在椅子上,底下掌柜的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这位公主殿下可不是传闻中的那么好脾气,酒楼里混进了奸细,掌柜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这王爷公主都是乔装来酒楼吃饭,那酒楼还是自家产业。就算瑞亲王为了尽快打发冯紫英走,拿出了王府的令牌,但和瑞亲王在一起的还有女眷,那女眷应该就是长兴公主这种事,怎么可能从小二口中传出去? 再说了,冯紫英和卫若兰都不是蠢蛋,这种事自然守口如瓶,冯家更是把这件事捂得死死的,深怕被追究,怎么可能往外传?王府的人就更不可能。 若是设计此事的人往外传,也不会传的如此有板有眼,如同亲眼所见。 明显是在场的小二有人被收买了。 掌柜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时候,两小厮拖着一个浑身血迹的人走了过来,将人扔到了地板上。 水珏身旁的李嬷嬷冷声道:“你以为出卖了王府,跑路就成了吗?拿公主的消息还赌债,你胆子很大啊,皇家都不放在眼里是吧?”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那小二跟个血人似的瘫在地上,只重复着这几句。 “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怎么可能饶你。”李嬷嬷一挥手,那小二惊恐的看着酒楼里所有干事的人,都被领进了这个院子里跪着,一脸惧怕的看着自己。而后,又有小厮领着几个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堵了嘴的人进来,跪在自己旁边痛哭流涕。 那小二立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磕头:“求公主饶过小的一家……求公主饶过小的一家。” “你知道,编排皇家,是个什么罪?”水珏微笑着,终于开口道,“谅你也没这个胆子,为了银子跟皇家作对。你开口不开口都无所谓,本宫都查的出来。本宫费这些时间把人都找齐,就是给你们提个醒。” “不要以为,吃里扒外,是一件容易事。”公主轻声细语道。 跪着的人看着小厮把那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型的小二的嘴封上,再拖着那几个人来到水池边扔下去。他们就看着被绑着的人在清澈见底的水池子底挣扎,那恐惧的神情深深的印在了他们脑海里。 “别人家的承诺,都别信。不要以为做出了这种事,还真的有谁能保得住你们,知道么?”水珏环视了一圈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人,“本宫这些日子在江南呆着,哥哥又太忙,看来是对京城里人疏于管教了。好在本宫已经回来了,以后会多给你们提个醒的。” 水池子里渐渐没了声息,而院子里也鸦雀无声。 “姑娘看着了吗?背主是没有好下场的。”吴嬷嬷对扒着门缝偷看的林黛玉小声道。 林黛玉气一短,吓晕了过去。 .................................. 这 公主的流言没传两天,就被压了下去。人们疑问道,长兴公主体弱,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这长兴公主自回京之后没多久,就再次病倒,每日都可以看见御医的马 车来往瑞亲王府,就是传流言的那一日,御医都去了瑞亲王府。这病着的公主,怎么可能大晚上去什么酒楼?都知道瑞亲王对长兴公主爱护有加,怎么可能不顾长兴 公主的身体把人带出来? 再说了,若是瑞亲王带出来的,那瑞亲王身边怎么可能没个侍卫小厮,就算冯紫英喝醉了冲撞到门口,也会被侍 卫小厮拦下来吧。这王府的令牌一出,给冯紫英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往里面闯,怎么也不可能冲撞的到公主。若是公主自己出来的,就更不可能,别说瑞亲王府当天 还召了御医,长兴公主拖着病体怎么独自跑出去。就说王府边上的人看着瑞亲王回府的,瑞亲王在府里,怎么也不可能让长兴公主独自出去。 而冲撞了公主这么大的事,冯将军府上也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个赔罪都没,更不符合常理。 于是民众们纷纷传言,这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空口编排公主的声誉。都知道公主除了体弱之外,温婉贤淑,被皇帝多次称赞,宠爱有加,为当朝皇女中唯一未大婚而封公主的。谁这么恶毒? 后来又有传言,普通老百姓自然不可能有胆子乱传公主的坏话,甚至乱传冯将军府上的坏话都不可能。要知道冲撞公主,冯紫英可是会被问罪的。而冯紫英是冯将军独子,这简直是害冯将军全家。所以嘛……呵呵,不可说不可说。 水靖在留言差不多压下来之后,就给冯将军递了消息,两个人一起跑到朝堂上哭。一个哭自己妹妹声誉受损自己不活了,一个哭有人想害死自己儿子不活了,一个王爷一个老将军,把朝堂弄得跟灵堂似的,哭的一个比一个大声,把满朝文武官员弄得哭笑不得。 不过这计谋确实是粗暴又恶毒。若不是民众们没被煽动,公主的声誉真的受了影响,瑞亲王这么爱护妹妹,肯定会迁怒冯紫英。到时候瑞亲王一脉,说不得就会和冯将军那一脉中立勋贵掐起来。这朝堂,就扰的更乱了。 只是这朝堂中的事,居然牵扯到一个和朝堂之事毫无关系的羸弱公主,实在是令人齿冷。 虽说天家无亲情,但长兴公主何其无辜,她的善良朝臣也都有所耳闻,都知道她为了修复兄长们的关系的所作所为。某些人不但不领情,反而陷害于她。虽说这声誉对于受宠的公主而言,真不算什么。但是好歹是个女儿家,总会被恶心到。 皇 帝怎么会不知道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水靖带水珏出去吃饭的事,提前知会过。遇到冯紫英的事,第二天水靖进宫的时候就把这个当笑话说给皇帝听了,还笑道冯将 军府御下不严,连独子都被算计,这下肯定好长一段时间睡不着觉。结果没多久就有流言传开。还好水靖处理得当,水珏又向来名声好,才没被算计了去。 皇帝看着跪在朝堂上涕泗横流的冯将军和自家四儿子,那火气是蹭蹭蹭的往上冒。 真是反了天了!先是明目张胆的和宫女传暧昧的事,又是算计长兴和中立派,真当自己死了吗? 皇帝本想等着两个儿子斗的两败俱伤再出手,他自诩为仁慈的父皇和仁慈的皇帝,不想亲自出手收拾那群混账。但现在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无论是科举案还是甄家贪污案,都不再压了,责令刑部严加处理。 而 那个对外面消息一无所知,从入宫开始就在偏远宫殿当女吏的贾元春,则被皇帝随意赐给了一个正准备外放的小官为妻,远远的打发走了。说起来,皇帝也是仁慈 了。若是其他宫女,就直接打死了算了。但已逝的贾老国公对皇帝有救驾之恩,贾母又和太后有些交情。再加上皇帝知道,这事纯粹是自己两个儿子惹出来的,贾府 纯粹被牵连。若是因为自己儿子的蠢事赐死一个勋贵的女儿,不就显得自己太凉薄?所以在水靖的劝说下,皇帝打消了直接让贾元春暴毙的想法,改为将贾元春赐 婚。 一个宫女被两个王爷看上这种事,也只敢在最上面的一群人中流传,其他人是不知道的。而且这种事,也没有点名道姓。所以迎娶贾 元春的官员,并不知道这件事,对皇帝赐婚的宫女,只当做是对自己的赏识,所以对贾元春倒挺尊重。再加上官员外放,若不是朝中有人,基本上再难入京,所以他 最终也不知道自家妻子有这么个香艳故事。 而贾元春也是个能干人,居然不惜自污,把自己好端端的嫡女身份,说成是良妾所生,记在主 母名下的嫡女。主母因不喜自己,竟不顾自家脸面,把自己送进宫里当宫女。还好皇帝顾及贾家脸面,才让她在宫中担任女吏。儿女不说父母之过,但夫妻连心,自 己还是把娘家的事告诉了夫君,不然主母贪得无厌,说不得就会找着名目问夫君指手画脚。 贾元春知道,自己那夫君也是庶出的,曾经受 够了主母的虐待,所以不会嫌弃自己的身份。再说了,嫡女和记在主母名下的嫡女,其实差别不是特别大。自己又是以宫中女吏的身份赐婚,不明白其中缘由的夫君 绝对会因为皇恩而对自己高看一眼,所以稍稍自污也没关系。她只怕再和贾府有所关联,毁了她拼了命才得来的脱离泥潭的机会。 在宫中打磨这么久,贾元春的心智城府自然深厚。那官员果然不但没有看不起贾元春,反而因自己以往的经历对贾元春感同身受,夫妻两感情深厚许多。后来见贾元春虽说和娘家不和,却和江南林御史家多有书信往来,知道贾元春还有个姑姑撑腰,对贾元春就更加好了。 而贾元春本身容貌不错,气质谈吐又是国公府繁盛的时候教养出来的,自然不差,手段在宫中养的也十分厉害,很快就拿捏住后院和她夫君的心,没多久就有了身孕,诞下一儿子,过的很是不错。 .................................. “这人的日子啊,都是自己过出来的。”水珏让红玉替她整理贾元春的书信,慵懒道,“贾元春可是对贾府恨之入骨了吧。你说贾家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思?” 红玉小声道:“或许是真以为能攀上某个王爷?谁知道呢。” 水珏微笑不语。 这 贾元春也是被荣国公府千娇百宠出来的嫡小姐。只是女儿家再得宠,都比不上儿子。为了那个含玉而生的弟弟,将当时仅十三岁的女儿狠心送进宫中当宫女。从尊贵 的小姐变成伺候人的宫女,也亏贾元春能熬得住。可就算这样,贾府还不放过贾元春。一个宫女,虽说只是传出单被一个宫妃看中,有意指给某王爷的消息,倒也算 福气。但是不止一个看中,还传出了生辰八字,那就是笑话了。一个女人惹来两个儿子争夺,还是宫女,又不是戏曲小说,皇帝怎么可能不发怒?之前忍着,是想看 看这件事到底有谁参与罢了。 虽说皇帝并未查出贾府在其中的关系,又觉得这么坑女儿的事不可能是贾府做的。但贾元春深知家中人性情,再加上自己呆在宫中这么多年都没闹出什么,突然生辰八字被传开,只可能是家中人透露。贾元春还不知道自己母亲打的什么主意?这愚蠢至极的主意,是要她的命啊。 贾 元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借着自己宫女身份的便利,再加上这么多年都被忽视,偷偷收集了些宫中阴私的消息。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贾元春漫无目的的收集消 息,居然真的让她得到了一个足够骇人的证据。想着横竖都是一死,贾元春决定最后搏一把,便拿着那证据向瑞亲王投诚,居然真的得了一条生路。 贾元春的聪明也被水珏所赏识,再加上贾元春之后无所依靠,除了依附自己,没有其他安身立命的法子,毕竟女人出嫁之后也是需要靠山的。所以水珏便和水靖商量之后,鼓动皇帝将其嫁给一个有才干的外放鲁地官员,算是在地方上又安插了一颗棋子。 贾元春也不负所托,传来了不少消息,这就是后话了。 水靖本来只是对贾元春冒死送出来的东西很满意,所以举手之劳帮了贾元春一把。没想到贾元春后来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再加上贾敏的事,让水靖不得不正视这些后院女人的强大,也对自家后院更多了一分警惕。 不过他对自己妹妹却是另一个极端,觉得自己妹妹太能干了,就算不能领差事,都能这么给力的帮助自己,实在是太棒了。于是,水靖把越来越多的事跟水珏商量,并把和外面传递消息的渠道都给了水珏,自己专心致志处理手上的政事和京城中的事,倒是弄得水珏哭笑不得。 这哥哥真是太放心自己了,让自己压力蛮大的。水珏想着。于是水珏在处理事情上,就更放开了些。 .................................. 话说甄家这次,真是再次吃了哑巴亏。 算计冯紫英的事,还真是甄家干的。因着勇亲王是在战场上镀过金的,所以武将的勋贵们有多数都站在勇亲王这边,而冯家和甄家有往来,勇亲王本以为冯家也是站在他那一方的,没想到冯唐居然想要中立,本就惹恼了勇亲王。 而 水珏在江南弄得甄家灰头土脸,虽然甄家自己理亏在先,但他们不敢跟皇帝告状,总是会跟勇亲王和甄贵妃说的。甄贵妃这些年在水珏那里吃了不少亏,本就对水珏 恨之入骨。现在看着水珏居然还在甄家撒起野了,心中更是愤恨,便想了一箭双雕之计。如果计谋成功,既污了水珏的声誉,又能让瑞亲王和冯唐交恶。到时候冯唐 被瑞亲王针对,为了保住唯一的儿子,也不得不求助于勇亲王。 之所以没想让冯唐直接和太子交恶,是因为勇亲王和太子斗的正厉害,若是直接陷害,立刻就能看出来。而瑞亲王一直游走于夺嫡之外,勇亲王和甄贵妃想着,估计没人会想着自己会把瑞亲王和长兴公主算计进去。 因着太子在后宫没人,所以甄贵妃对长兴公主的恶感是最大的,即使瑞亲王目前还没表现出对皇位的争夺。甄贵妃恶毒的想着,那水珏不是病怏怏的吗?最好是听了流言,直接气死算了。 水靖偶尔带着水珏去春满楼散心的事,甄贵妃等人早就打探清楚了,所以一直在等机会。他们想着只要冯紫英这么一闹,无论见没见到人,反正也没人亲眼看着不是?只要流言传开,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只 是他们哪知道,水靖居然那么沉得住气,没有和冯家掐开。而那流言也很快被扑灭,反而让人同情长兴公主不说,居然隐隐约约有烧到自己的迹象。不过甄贵妃和勇 亲王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就把污水泼给太子,说太子对这个继后嫡子嫡女不满。冯家那吃里扒外的下人,看着似乎也很太子府上沾亲带故。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皇帝被惹恼后,直接太子勇亲王各打五十大板。甄家虽然后来没被怎么大的处理,当贬官罚钱什么的,还是令人灰头土脸。 当然,太子那边更惨。只要牵扯到科举,都是大事。所以太子党那边,是直接有人被流放了。 自此,朝中终于安稳了些。皇帝欣慰的想着,这两个儿子,终于消停了。 ☆、第48章 朝中真的安稳了吗?当然不是。这两人倒是没有在朝堂上对掐了,但是地方上仍旧掐的厉害。特别是江南,太子和勇亲王的人马都折损了,现在都急着重新 派人马去整合江南的官场。偏偏林如海是个硬茬子,好不容易看着官场上的蛀虫被打掉了,他认为的清理江南官场的机会终于来了,哪会给人面子? 皇帝重用林如海,本就是看重他那份御史的强硬性格。林如海不会管之后会遭到什么报复,他只会考虑能给国家、江南的民众带来什么好处。所以林如海是个好官。 “只 可惜林御史是个好官,但太好的官一般都没有好下场的。”水珏掩上贾敏寄来的书信叹息道。贾敏的书信是夹着给林黛玉的书信中寄来的。贾敏已经和在山东的贾元 春连上线,虽说贾元春的丈夫只是一个知府,但地方上一个知府,已经能够知道那里大部分情况了。鲁州和江南是学子最为密集的地方,鲁州甚至是圣人故里,那里 的书香世家最多,圣德皇后一脉被罢官后,多闲居在鲁州。 水珏看了贾敏的书信,不同于贾敏的急躁和悲哀,水珏是挺佩服林如海这个人 的。一个国家,如果没有这种一心为公、又有能力的好官撑着,这个国家就凄惨了。只可惜,林如海生不逢时。若是他碰巧在当今皇帝盛年之时为官,那么他这个好 官一定会仕途大好,并且皇帝也一定会看重他、保护他和他的家人。毕竟圣明的君主都知道好官难得。人家都一心为公了,投桃报李,当皇帝的总要让这些真正为国 为君的臣子过得舒坦些。这也能让更多人去当一个好官。 只可惜,皇帝现在老了,注意力已经不在如何打下一片清明政治,而是维持他的 好名声,听更多的人为他歌功颂德。虽然他仍旧算是个明君,也知道把林如海这种好官派到江南这么重要的地方。但是林如海得罪了那么多人,特别是他疼爱的两个 儿子,皇帝到时候保不保他,就说不准了。 而且,就算皇帝想保林如海,估计也有心无力。一朝天子一朝臣,林如海在皇位更替之时如此不知变通,待新天子登基,不清算他就算心胸宽广了。 林如海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但是一个正直的人,是真的把自己的安慰、把家人的安慰抛到脑后的。再说了,他想着就算新君登基容不下他,大不了致仕就成。他林如海能考上探花,林如海的儿子不可能连个进士都考不上。后代的前程,让后代自己打拼就好。 而 贾敏则是和林如海相反的一个人,她更加着眼于自己的小家,所以林如海这一番行为,让她天天心惊胆战,把内院梳理了一遍又一遍,深怕又发生之前那种事,让皇 子把对林如海的怒气发泄到无辜的孩子身上。贾敏也越来越急切的期盼着瑞亲王继承大统。林如海已经把太子和勇亲王得罪的够呛,这两拨人马此次被清算,都是林 如海经手,秉公处理。太子和勇亲王的人马在林如海那折损不知几许。可想而知,无论是太子还是勇亲王,都对林如海恨之入骨。 林如海还想着太子或者勇亲王会祸不及家人,大不了自己辞官就好。贾敏可没没这么乐观。太子她不知道,但甄家就曾经对自己宝贝儿子下手。 也只有瑞亲王登基,才有林家的一线生机。 所 以贾敏是越发殷勤了,不但打探江南官场的消息,还频繁的联系其他官员的夫人,暗暗拉拢。女人才懂女人的心思。女人眼光更狭隘一些,性格更自私一些,对孩子 也更宠溺一些。若能给后代更好更轻松的未来,她们很少愿意让后代去走一条更为艰辛的道路。这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所受教育的局限。 但 就是这种局限,方便了贾敏对其他夫人的拉拢。江南官场在清算,一些实权官员无论自愿与否,都和太子、勇亲王结了仇。他们不是不想站队,只是远离京城,瑞亲 王又向来低调,想站队都没用。贾敏就递了一根橄榄枝来,许多官员就悄悄的搭上了贾敏这根线。因为是采用的夫人外交,连林如海自身都没有察觉。 而 贾敏不但拉拢中立官员,还悄悄分化已经站队的官员。江南繁华,宠妾灭妻的就算不多,但夫妻关系多恩爱的,那肯定是极少。再加上江南流行美人外交,那些个官 员宠爱的美人,大多就是某个派系送的,还担负着联络的重任。很多正室夫人不得不担心,若真是那些狐媚子支持的王爷上了位,家中还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贾 敏就定准了拉拢那些家中地位已经十分低下的正室夫人。她们已经对家庭完全失望,若是自家支持的王爷登基,估计日子会更难过。而对立的王爷登基,估计全家都 不好过。想来想去,也只有两边不结仇的瑞亲王比较合适。有儿子的就想着瑞亲王上位之后儿子的前途有保障,说不准还会让那宠妾灭妻的老不死直接让位;没儿子 的就想着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我的投诚肯定能保你一个清闲官职,到时候遣散了狐媚子,说不准自己还能得个一儿半女颐养天年。 还是那句话,能当上官夫人的大多不是蠢人,她们自己心中都有自己一把小算盘,只是男人们大多忽视女人们的作用,不会想着提防她们而已。贾敏给了她们一个可以把握的机会,她们比墙头草的男人更加忠诚。 若失败了,反正夫人外交又很隐蔽,瑞亲王又低调,外面的人看不太出来女人的站队,再说了,自己本身处境就不好,也不会更差了;若成功了,自己就真的翻身当家做主,再也不用担心狐媚子了。 能有这么个机会,女人们都很高兴很积极。 贾敏拉拢了这么多夫人,几乎在江南官场连成了一片网,这个连水珏都为之咋舌。 真的是不要小看了女人的力量。为了儿女,她们确实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水靖一边欣喜,一边也再次警惕,暗告自己千万别小看女人。外面官员的女人尚且为了子女能孤注一掷,后宫中那些女人,可不是更加蹦跶的厉害。而官员后院这群女人,以后也能交给水珏管理,水靖自是放心。而后宫总不能还交给妹妹管吧?希望这次的王妃是个能管得住家的。 水 珏倒是不担心。她详细的查了那个差不多已经定下来的准嫂子的事。在那么险恶的环境中,还能活的不错,连叔母想败坏她的名声,也最多是说她规矩学的人木了而 已。虽说到现在都没订婚,但她叔母也没把她直接扔给哪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可见这人心机手段都是不错的,只是看能不能为之所用而已。 这种小事,水珏自然会帮哥哥解决了。 .................................. 练武归来的林黛玉端端正正的坐在小绣墩上,捏着毛笔临摹着她娘贾敏的书信——估计这事,连贾敏都想不到。 水 珏的教育很简单粗暴,她就让林黛玉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处事,并且专门着手整理贾敏传递过来的消息。这一是让林黛玉学着长点心眼,二也是让林黛玉看看,为了她 和她弟弟的安危和未来,贾敏付出了多少。水珏不担心林黛玉看了自己母亲的心机城府,就厌恶上自己的母亲。若是这样,她也懒得再管这人了。若是她能体会贾敏 一颗拳拳爱女之心,就会更加谨言慎行,并且绝对不会背叛水珏和瑞亲王府。 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贾敏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人啊,总要看着别人的牺牲,才知道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究竟有多么可贵,也就不会伤春悲秋,思乡成疾了。 林黛玉看着母亲如此辛苦,心里也憋了一口气,把思念父母的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硬是要学出个样子,不再让母亲如此辛苦。 而林黛玉还在嬷嬷的建议下,频繁的给自己还刚启蒙的弟弟写信并寄些小东西。因着弟弟多病,林黛玉只在去京城之前和身体勉强康复的弟弟有过短暂的相处,若说多深厚的感情,实在是谈不上。但嬷嬷说了,以后林黛玉的靠山,还是在这个弟弟身上,所以感情绝对不能生分了。 书信往来其实是一件很便利的事,多少感情,都是从书信来的。距离产生美,不在跟前晃悠,还能避免许多摩擦冲突,在记忆中,只剩下书信上的情感。就像林黛玉对弟弟的回忆,渐渐只停留在信纸上那个活泼聪慧的小孩,而之前对母亲重视弟弟而忽视自己的心酸,就慢慢淡去了。 林黛玉的弟弟也一样。在他心目中的姐姐,是为了家人而讨好长兴公主,早早离开家中父母兄弟的好姐姐;是信中聪慧才情无双坚强自立的奇女子。那印象,被距离和书信渐渐美化,只留下一片想念之情。 水珏看着,觉得林黛玉这伴读还不错,可以从宠物上升到徒弟了。 ☆、第49章 太子和勇亲王被各打五十大板,这朝中的局势终于安稳了下来,水珏也终于可以“病愈”了。 终于没有那么多烦心事,皇帝一高兴,就把瑞亲王的亲事定了下来,挑的是袭了一等伯的宁武将军陈裕侄女,陈凝安。这消息一出来,朝中人士皆有些看不懂了。 这陈凝安确实是身份高贵。她父亲陈义是陈裕的兄长,那宁武将军的职位原本是陈义的。陈义善打仗,劳苦功高,以战功封一等伯。陈义的夫人乃是书香门第,虽说在圣德皇后一族被打压的时候被外放,但家族底蕴仍在。 在陈凝安十三岁的时候,父亲陈义战死,母亲和哥哥在前往扶灵途中遭遇意外。皇帝体恤陈义以身殉国的大义,在陈老夫人的请求下,破例让其弟陈裕不降等的袭了一等伯并封宁武将军。 陈义生前是忠诚的太子党,而陈义的夫人的家族是圣德皇后一脉,但陈裕的夫人和甄家沾亲带故。所以这陈凝安代表什么派系,还真不好说。皇帝选这么个人,再结合瑞亲王隐隐露出的游离于夺嫡漩涡之外的迹象,倒也是合适。 只 是陈凝安虽说父母是战死的时候已经十三岁,后来又有老夫人教导,算不上“丧母长女”一类,但陈家在陈凝安守孝之后就一直往外传着陈凝安太注重规矩,如同个 木头人似的的传言,而陈老太太年老体弱不能出外交际,陈裕夫人虽常把陈凝安带出来,但并没有为其说亲的意思,导致陈凝安如今二十二岁,也没有个着落。 虽说外人看着陈凝安确实是严肃古板了些,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在于陈裕一家这个主事的长辈不给陈凝安说亲,其他人也不好贸贸然找上门来。从这一点,就知道陈裕一家对陈凝安的态度。 其他人不知道陈裕一家怎么想的,非要弄出个苛刻孤女的名声出来。不过他家没嫡女,陈裕夫人估计就只顾自己痛快了。 对 比起来,有类似遭遇的史家就会做人的多。外人可不知道那些个孤女在家里过的如何,但至少在外面要做足面子。史家孤女史湘云虽说年岁尚小,但已经被史家夫人 带出来好几次,对外也都说的是史湘云的好话。且不说嫁个侄女会赔多少嫁妆,但人家父母总给其留下不少东西,而人嫁好了对自家也有助益。相比之下,陈家就做 的太过分了些。史家的爵位好歹是世袭的,虽说史家老大去世后爵位落在史家老二头上,那也是本应如此。陈家的爵位却是陈义自己挣得的,在陈义家绝户之后,本 应被皇帝收回,是皇帝念在陈义精忠报国的忠义上,才惠及家人。因此陈裕理应对陈义感恩戴德,对陈义唯一的孤女好好对待才是。 只是陈家的事,别人也只能说说而已,谁也管不了。本以为那孤女就这么蹉跎了。谁知道时来运转,估计皇帝还是记着陈义的功劳,居然将陈义之女指给了风头正盛的瑞亲王为妻。 京城稍稍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之前取的那个甄王妃是没有记在皇家族谱上,连正式的亲王妃诰命都没有,算不着瑞亲王原配的。那陈凝安嫁进来,就是正儿八经的瑞亲王原配正妻,并不是继室。 京城中人在笑话陈裕一家竹篮打水一场空,人家陈凝安仍旧嫁了个好夫婿的同时,也感慨瑞亲王娶了这么个妻子,可是对他一点助力都没有。 就说嫁妆,陈义家的财产已经被陈裕侵吞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陈家会不会因为出了个亲王妃,让陈凝安的嫁妆至少在明面上好看点。 皇 帝一般是不会在意臣子家中内院的事的。陈裕虽然没什么才干,但是办差中规中矩,无功无过,在一干勋贵中不怎么起眼,若不是为瑞亲王挑王妃,皇帝还真不会注 意他。而现在注意到之后,才觉得这家人实在不是东西。这爵位是陈义用命赚来的,这一家人不但不感激,还蹉跎人家孤女,也不知道到了九泉之下,他一家有脸见 他大哥不。 至于陈老夫人的动作,皇帝倒是理解。陈家不能没个主心骨,陈裕是她唯一的儿子了,自然是希望能袭爵的。而她这个年老体弱的老人还要依靠陈裕养老送终,虽说也护着陈凝安,在具体的一些事情上,也没法子。 不过看着陈家连嫁妆都不想出的样子,倒是把皇帝惹恼了。 这 次的王妃,皇帝是征询了水靖的意见的。也就是说,这王妃是水靖自己选的。规矩好,出身好,家中关系虽说复杂但和她这个孤女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和娘家关系不 好也没关系,水靖说他只想找个能管家的人,王妃娘家并不在意。无论王妃娘家如何,他都会尊敬自己的妻子的。皇帝想了想,也是,这个四儿子又不争权夺势,取 个娘家不会添麻烦的王妃也算合适。 只是,这个王妃连嫁妆都拿不出来,也太寒酸了些。皇帝也不由带着怒气了。这旨意都发了,又不能收回。陈家这样子,简直是打皇家的脸。 皇帝立刻把陈裕叫来骂了一顿,从孝悌骂到忠义,最后骂着骂着就骂激动了,想到了自家那几个让他气得肝疼的儿子,于是更加大动肝火,直接骂那陈裕狼心狗肺不忠不义,把陈裕骂的瘫软在地上爬不起来,还是被太监拖走的。 皇帝直言了,这爵位和职位本就是陈凝安父亲和兄弟的,如果陈裕实在是不想要,他可以做主从陈家选一个嗣子过继给陈义。 皇帝在皇宫中骂了还不过瘾,直接把这话写成圣旨让人拿到宁武将军府念,这下子陈家真的是鸡飞狗跳,成了京城中的一个笑话。 而 史家则暗暗后怕,还好史湘云年纪还小,最多冷漠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太苛刻的地方。本来史家夫人不舍得给史湘云请先生配丫鬟嬷嬷,看着陈家那惨样,又想着已 经渐渐不得圣心的自己家,深怕有人把这件事拿出来抨击史家,忙改变了做法,真正把史湘云的待遇提到跟自家亲生闺女一样,这算是后话。 陈家的闹腾,水珏自然是关注着的,其中有多少是她推动的,就但笑不语了。 前朝以防外戚专权,都不会让家世太好的女子进宫。本朝的后宫也是如此策略,只是先帝身体不好,惟恐自己去的早,年幼的太子无人匡扶,才给太子娶了家世良好的太子妃和侧妃,并将其父亲封为顾命大臣。 只 有皇帝无法稳定朝政,才会寄希望于后宫,将朝臣之女收入后宫,用后宫平衡朝堂。当今皇帝是个很有能耐的人,只是即位时间太早,才不得改变后宫的方针,所以 皇帝对圣德皇后才如此冷淡。若不是圣慈皇后走得早,圣慈皇后的父亲见势不妙退得早,估计圣慈皇后那一脉也逃不掉和圣德皇后一脉同样的下场。 因此,水靖并不需要娶对自己有助力的女子,只要身份上足够就成。他是准备即位,又不是准备夺位,弄得表面上势力那么声势浩大,岂不是明晃晃的让皇帝猜忌。而只要水靖能力足够,被皇帝赏识,找来的人就多得是,还不如妻族这样显眼。 若水靖没有水珏这个助力,为他积攒钱财,为他从臣子后院打探消息,水靖毕竟精力有限,还真不得不找个得力的妻族帮忙。既然有了水珏,就不需要了。 像这次,有谁会想到,这其中有水珏的手笔在? 这么一闹,不说陈凝安自身怎么想,但陈家肯定和陈凝安不可能和好。陈凝安为了自身地位,就只能把自己牢牢地绑在瑞王府这条船上,不会像其他大家族女子那样,老是想着帮扶娘家。这样,就足够了。 只要听话,其他的,都是可以教的。 .................................. 且说陈家闹腾的灰头土脸,兢兢战战的给未来的瑞亲王妃置办嫁妆。这新的瑞亲王妃既然已经确定,别院里的那位甄王妃的寿命,也该到头了。 水靖自是不愿意去见那人,他还不准水珏去见,只想派人一杯毒酒了结就成。水珏想想,觉得也没意思,就不去了。这甄王妃自从得知她被她的亲姑妈所骗,亲手断绝了自己子嗣的希望,还差点害得水靖从此无后之后,就心灰意冷,只吃斋念佛。这杯毒酒,也算是个解脱了。 甄 王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水珏还好心帮她收敛一番,找个地方葬了。当然皇家的陵墓,肯定是进不了了。这些事都解决后,水珏也在李嬷嬷的催促下,发帖子请 各家小姐来赏花,以宣布她长兴公主的病彻底好了。水珏发了这一次帖子后,其他人家的小姐,才敢发帖子邀请水珏。 在王妃进门前,瑞亲王府后院的交际,还是只得水珏来做。不过正好她现在有了个伴读,总能拿来用用。 水珏浑然不觉林黛玉才六岁,这个年纪待人接客是不是太小了点。 林黛玉自看了水珏杀鸡儆猴那一番凶残作为后,回去病了两日。大概是早就知道水珏凶残,又被教导了有一段时日的缘故,她终究自己想明白,病好了,也没见着对水珏有什么惧怕之类。毕竟水珏早就对她说过那一番地位不平等的话,现在只是再眼见一番而已。 林黛玉虽说善良,又不是蠢。背主的仆人,主人只打发出去那叫仁慈,没了性命那也是应该。虽说直接一家子没命是残忍了些,但留着那一家人,反而是个祸害。说白了,主人仁慈了,就会奴大欺主;杀鸡儆猴,反而大家都好。 公主赏罚分明,从不惩罚无过之人,比起那些动则对仆人打骂的人,才叫真正的仁慈。 虽说看着死亡太刺激了些,但林黛玉心中并不认为水珏做错了。 水珏看在眼里,才算林黛玉真的过关,也开始真的教导林黛玉。不然教导出一个和她不合的人,岂不是膈应自己。 .................................. 适时五月,花开了不少。水珏喜欢漂亮的花,但并非对特定的花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所以她也懒得弄什么主题,直接赏的是繁花似锦,邀请各家带着女眷前来相聚。水珏还特别点明了,希望陈凝安一定前来。众人心中明了,公主这是借着赏花的名义,想提前相看一下准嫂子吧。 水 珏宴请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是瑞亲王府。水珏虽然没分府,但皇帝园子却赏了不少。水靖对水珏极好,给水珏置办来游玩的园子也挺多。说起来,水珏明面上的产 业,就已经比一些不得宠的皇子多了。而皇帝其他的公主,连个存在感都没有。水珏还有两位皇姐,婚前养在宫里,婚后嫁到外地,水珏长这么大,连面都没见过。 京城中人都说,看皇帝这么积极地给长兴公主修园子的事上,这长兴公主肯定是会留在京城的。所以京城的女眷们,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水 珏的帖子发的范围很广,就算现在已经败落的家族,只要长辈诰命或者爵位还在,都邀了过来。这些人家的子女高不成低不就的,平时又没什么机会出外聚聚,这对 他们而言是难得的机会,因此纷纷把未婚的女子带来,还不到适婚年龄的也来见识一下。先露个脸,反正订婚的年龄,一眨眼就到了。 在 邀请的人中,因太子妃偶感风寒,勇亲王妃坐月子,其他几位皇子妃也都各有各的事,地位最高的是几个异性王的老太妃。虽说只是异姓王,但水珏还是在其行礼之 后回了一礼。长兴公主的封号位比郡王,论品级和郡王妃看似差不多,但皇帝宠女的身份,就把她的地位拔高了一截,无论怎么说,外姓王和皇族的地位还是有很大 不同的。所以水珏其实回半礼就成,但谁让长兴公主是一个温婉知礼善良单纯好脾气的小公主呢?自然是把礼仪做足了。而其他的诰命,哪怕是什么超品的国公夫人 之类,都受不起公主的礼。 时间约得是正午,但各家女眷皆早早的来了。花园里早已经摆了许多被园丁做成各种造型的鲜花,远远望去,还真贴合“繁花似锦”的主题。 待人到齐之后,先开始的是午宴。为了切合此次聚会的主题,桌面上的席宴多是以鲜花为主料或者配料,亦或是把食物做成花的形状,比如那一盘叫富贵金菊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松鼠桂鱼卷成了一朵花状。 来赴宴前,女眷们早就垫了肚子,所以即使菜肴无论是视觉还是味觉,都精细无比,但都只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子。水珏虽说习以为常,还是心里自觉没趣。真是可惜了新来的厨子卖力的表演,就便宜看守园子的下人了吧。 菜肴撤下后,丫鬟们端来一小盆菊花茶水给各位女眷净了手,又端来小杯花茶漱口,然后就有歌舞、戏曲、杂耍表演。 在这时候,女眷们才敢交头接耳交谈一番。 水珏抬头用眼神询问李嬷嬷,李嬷嬷忙附在水珏耳边道:“那个穿着鹅黄留仙裙的就是。” 水 珏点点头,远远地打量了一番。这人和画卷上的可真不太一样,画卷上的相貌比现实中普通的多,看着就一副木讷的样子。而现实中的陈凝安倒有一副好相貌,气质 也是端庄大气,虽说稍显严肃了些,但带着微笑的时候也自有一番贵气的样子。怪不得陈裕的夫人只将陈凝安带出去几次,就不愿再让陈凝安出门了。水珏远远地撇 过陈裕和陈老夫人一眼,两者都是普通的相貌,可能陈凝安这一副好容貌是继承自她母亲吧。 水珏朝着李嬷嬷点点头:“叫黛玉去。” 李嬷嬷立刻领命,不久就看着林黛玉带着一副讨喜的笑容,把陈凝安领了过来:“公主,我和凝安姐姐坐这里可好?那边都看不着是怎么喷火的。” “得,本宫给你挪位置。”水珏轻笑道,“就你皮。” “这就是林御史家的小姐吧?哎哟,可真可爱。”北静太妃笑眯眯道,“几岁了?可读过什么书?” “过七岁了。”林黛玉所说的自然是虚岁,“书读了可多,都忘记有什么了。公主的作业可多了,我也都读了一遍,不过大多读不懂。” “哎哟,听着好像是本宫虐待你似的。”水珏点了一下林黛玉的额头,偏头对自请安后一言不发,但神态尚属自然大方的陈凝安道,“这位就是陈家姐姐吧,请坐吧,本宫正愁着怎么和你说说话,你就被小皮猴子带来了。” 周围人一听水珏对陈凝安亲近的称呼姐姐,就知道水珏对瑞亲王这场婚事的态度了,而水珏的态度,就代表着水靖的态度。虽然之前有传言,虽说候选人是皇上定的,但最终确定人选的时候听了水靖的意见。现在看来,那传言似乎属实。 “臣女不敢当。”陈凝安向水珏行了一礼后,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侍女新安放的座位上。那毫不扭捏做作的举动,让周围人都高看了一眼,心中不免又对陈裕的夫人有了一丝鄙视。 “陈姐姐不用太过客气。”水珏微笑着点头,“你看黛玉这样就好,虽然没大没小了点。” “我还小。”林黛玉回了个甜甜的笑容,“是没大,不是没小。” 水珏敲了一下林黛玉的额头:“闭嘴。” 林黛玉捂着脑袋坐在位置上,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连陈凝安忍不住笑起来。 “我就说怎么公主眼巴巴的把人家小姑娘弄来当伴读,我都想把她拐回去了。”北静太妃用帕子轻轻擦拭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叫黛玉是吧?要不要跟我走?我那里不但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没有功课哦。” 林黛玉很认真的想了想,严肃道:“不去,黛玉认床。” “你可以把床一起搬走。”说着北静太妃又笑了起来,“好吧好吧,不走就不走。” 说着,北静太妃就把手上的镯子褪下来,递给了黛玉:“有空也来我家坐坐,我家就几个皮小子,连个可以疼的孙女都没有。” “还不快谢谢北静太妃?”水珏笑道。 “谢谢北静太妃。”林黛玉忙站起来行礼。 北静太妃开了头,其他几个太妃也纷纷逗弄起林黛玉来。见林黛玉已经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水珏才低声和陈凝安交谈起来。 越交谈,水珏就越觉得,陈凝安绝对不是外面传言的那种认死理守死规矩的,而且学识才情虽说看不出来,但见识绝对不短。其他的还需要慢慢看,但是初次见面,水珏还算是满意。 “听闻姐姐最懂规矩了,”水珏抿了一口茶,“什么是规矩呢?” 陈凝安愣了一下,神情严肃道:“人订的规矩。”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水珏不由失笑:“陈姐姐说的对。本宫和陈姐姐一见如故,陈姐姐有空的话,来本宫这多走动走动。” 陈凝安心里松了口气,面上的笑容也带了几分轻松:“谢公主。” 水珏点了点头,瞟了一眼在奶奶辈的太妃中撒娇弄痴的林黛玉,心里想着,这伴读还是有点用的。 水珏和陈凝安结束第一次“会谈”后,安排的表演也差不多结束了,女眷们、特别是未婚的女眷们都振奋了精神,这一次聚会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当然,这只是对于他们而言是重头戏,对于水珏而言,是最无聊的部分——才艺大比拼,好吧,庸俗了点,应该叫诗会。 这诗会并不仅仅是诗,还有作画。一群女子娉娉婷婷的走到花丛中指指点点,然后开始写诗作画,选出诗最好的和画最好的人为魁首,由水珏给予一定彩头奖赏。 彩 头什么不算什么,关键是露脸。闺中女子表现自己的机会极少。这年头的嫁娶虽说是盲婚聋嫁,基本上只看门第家世,但双方父母在同等家世下,还是要相看一下男 女双方的相貌、才情、品德之类。男子自不用说,有名声都是在外的。而女子就只能在这种聚会上稍稍显露一下自己,给各家太太留下个好印象,以期待相看个好婆 家。 虽说说着羞人,但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水珏举办的这个聚会的层次可够高了,彩头还是水珏亲自出的,若能夺魁,在官宦贵族的圈子里,名声就有了。所以那些女子,特别是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的女子,一个个都跃跃欲试。而已婚的女子即使擅长这个,也会藏拙,把机会让给未婚的姑娘们。这也算是不明说的约定。 “怎么,你也想下场试试?”水珏看着林黛玉跃跃欲试的样子,好笑道。 林黛玉不好意思的对着水珏笑了笑。 “去吧。”水珏挥手赶人,“陈姐姐也下去玩玩吧。” 陈凝安微微皱眉苦笑:“臣女不擅长这个……献丑了。” 说罢,她就和林黛玉一起回到下面的位置,开始冥思苦想写什么。最终她两联合起来交了幅作品,陈凝安作画,林黛玉写诗,咏的是夏日繁花。 不参与的贵妇人们都会加入评选,水珏和几个太妃只看评价最高的十个人,陈凝安和林黛玉恰好入选。 “不愧是公主教导出来了,这可真有灵气。”刚才被北静太妃抢了先,南安太妃这次赶忙抢先说道,“小小年纪已经能够写出如此诗文,当为魁首。” 北静太妃心里对南安太妃的急切冷笑了一声,面上倒满是赞同:“我也觉得应该如此。” 其他两位太妃显得反应慢了些,也连连说是。 水珏微笑道:“虽说她这种年纪写出如此诗文确实难得,但也不能因着年幼太宠着她了。我看,给她另设个彩头当安慰的奖励玩玩就成了,哪那么惯着。不过陈姐姐的画确实不错,指为魁首,各位太妃没意见吧?” 几位太妃当然说没意见。别说陈凝安的画确实出众,就算不出众,人家长兴公主要来给她的准嫂子长脸,谁也敢说不? 不过林黛玉的诗才确实在这些个女子中算是最出彩的,点为魁首也算实至名归。只是林黛玉年纪最小,今个儿出了风头反而不美,水珏也算是保护她了。 林黛玉能在这些个女眷中脱颖而出也算正常。她的启蒙是由林如海亲自来的,而贾敏也是满腹才华之人。后来又跟着水珏学习,就凭读的书本,就比普通大家闺秀多不知道多少倍。这里一些闺秀,还只读过女戒和女四书等粗浅的书籍,写诗能写的通顺就算不错了。 再说了,林黛玉好歹是绛珠仙子转世,本身就聪慧且具有灵气,不是世俗女子能比的。 林黛玉下去只是手痒,能不能得到彩头本就无所谓。听水珏这么一说,林黛玉忙笑着讨要一天假期做彩头,说前段时间学的太多脑袋疼,又被水珏好一顿敲,惹得周围贵妇人们笑话不已,之前林黛玉大出风头,压过了她们带来的女儿的不舒服,也淡去了。 想想也是,林探花的女儿,长兴公主的伴读,小小年纪就如此出众是理所当然的。贾敏出嫁前,也是京城女眷中公认的最有诗才的女子。 因着林黛玉的诗并没有公开,所以底下的女子们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女孩给压下去了,只道太妃们是在讨好长兴公主,而林黛玉真的只得了个安慰的彩头。 画 画的魁首被陈凝安夺了去,写诗的魁首则是吴侍郎的女儿。水珏瞧了一眼那吴小姐,突然想起这人请安的时候,吴郎中的夫人似乎提起过哥哥是否回来,那吴小姐还 一副失望的样子。水珏不由好笑,心想着,这又是一个妄想进王府的人。不过有人抱着如此志向也正常,那吴郎中在外地听着风光,在京城也就是一抓一大把的正五 品官员而已。吴郎中的女儿看着是难得的美人,想要攀高枝也正常。现在看着,这吴小姐的教养,也是奔着宫中和各家王府去的。 除了那吴小姐水珏稍稍有点印象之外,还让水珏有些注意的,就是得到画画名次第三的那位贾惜春。原因无他,只那贾惜春看着比林黛玉还略小一些。旁的人在她那年龄恐怕笔都握不稳,而她作的画比那些十余岁的女子都要好。 “也不知道是黛玉和贾惜春太厉害的缘故,还是京城中的女子纷纷学着王家教养女儿那一套的缘故?”水珏心里暗讽道。 别 说水珏,其他一些贵妇人们也脸上没光的很。前些年王家还以为教养女儿不利的事成为大家的笑谈,连累本来看好王家闺女的贾赫家都没了动静。若不是贾母做主把 王家小姐说给了贾蓉,估计王家和贾家就要起隔阂了。到了如今,王家这笑谈才淡了些去,现在谁家不好好教养女儿?没想到居然被两个小毛孩子超了去,实在是让 那些妇人很是不自在。 不过这也正常。给女子请的先生本就不怎么样,当家的主母也不是各个都是有才华的,而各家的官老爷更多得是忽视女儿的,有这水准也算不错了。 只怪林黛玉和贾惜春确实天赋不比常人而已。 “说起来,贾家和你家还沾亲带故呢。”水珏看着林黛玉笑道,“贾惜春是哪位,过来让本宫看看。” 一身量尚小的女孩带着一丝拘谨走了过来,给水珏请安。 “林小姐的曾外祖父,和贾小姐的曾祖父是兄弟。”李嬷嬷介绍到,“确实有些亲戚关系。” “正巧,我看着姐姐们都比我大,今天终于见这个比我小的了。”林黛玉开心道。 贾惜春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听林黛玉打趣,她只红着脸应了几声。 “听说贾惜春是史太君教导的,史太君果然会调·教人。”水珏略微赞了几句,“看你这么爱作画,这么一套画具给了你,也不算辱没了它。且好好用吧。” “谢公主。”贾惜春这才多了几分激动的神色,显然对公主赏的那一套画具十分喜欢。 “公 主谬赞了,老身不敢当。”贾老夫人的诰命为仅次于郡王妃的公妻一品太夫人,比一品诰命尊贵,自然座位离水珏也挺近的。只是贾琏回京的时候带回来贾敏打死了 几个贾家去的老奴仆的消息,让她明白贾敏恐怕知道自个儿帮着甄家传递消息的事,已经和自己起了间隙,所以不敢派人来接林黛玉。而长兴公主既然和林黛玉交 好,贾老夫人心里也发憷心虚,所以不敢在水珏面前找存在感。现在长兴公主赞了她一句,她这才壮着胆子搭话。贾老夫人心想着,既然长兴公主态度这么和蔼,恐 怕是不知道、或者不在乎林家的事,那么或许林黛玉这么小,也不知道林家的事,有些事,还是可以谋划的。 现在不能用林家的消息讨好大皇子,贾赫和贾琏也一副翅膀硬了的样子,不肯再听她话,去结交勇亲王或者太子,她的乖孙儿的未来,也只能从林黛玉身上下手了。 想着林黛玉身为从一品大官的嫡女,还是长兴公主的伴读,若能和自家宝玉结亲,岂不是自家宝玉青云直上的助力? 想到这,贾老夫人的态度更加柔和了些:“黛玉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像老身那闺女小的时候了。黛玉什么时候有空,多来外祖母这走走,外祖母和你的舅舅们都很想念你呢。” 林黛玉笑道:“谢外祖母关心,母亲也很惦记外祖母身体,还让黛玉进京后好好谢谢外祖母和二舅母,多亏了外祖母和二舅母找的御医的悉心调养,弟弟的病才会好的那么快。等黛玉得空,一定拜访外祖母。” 林 黛玉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旁的人听着也不觉得有什么错误,似乎就是一女儿念叨着娘家的好而已。但是这话听在贾老夫人的耳朵里却分外讽刺。她已经知道那假的老 御医被赶走的事,也懊恼二儿媳妇办事的不妥当——毕竟那些日子她都把贾府的俗事交给了王夫人,这个御医也是王夫人请的,她还是很信任王家。所以这感谢的话 听在贾老夫人耳朵里,就分外讽刺了。 贾老夫人当然知道,贾敏教导林黛玉这句话,肯定是为了刺她。但是她并不确定,林黛玉是否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看着林黛玉年岁还小,似乎不像是懂得那么多的样子。或许她是真的只以为这是贾敏表示对娘家亲近的话? 虽 说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封君,磨掉了贾老夫人大部分心机城府,但她还是挺沉得住气,当即慈祥道:“敏儿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谢的。黛玉既来了京城,把 外祖母家当做自己家就成。哎哟,请公主恕罪,老身瞧着外孙女太开心,一想着那好多年没见面的敏儿,就忍不住多啰嗦了几句,让公主见笑了。” “母子子孝这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恕罪的。”熟知内情的水珏心底闷笑不已,“史太君多虑了。” ☆、第50章 水珏这一场聚会,从表面上看着,算得上宾主尽欢,连陈裕的夫人都满脸笑容,看着似乎对陈凝安颇受水珏关照而与有荣焉的样子。 这 场聚会之后,水珏收到的邀请的帖子就多了起来,水珏选了几家稍稍有意思的,带着自己的小伴读去赴宴,大部分时间,她还是进宫去陪伴皇帝和太后。因着第一次 没能邀请到她的嫂子们,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水珏就要给其他皇子府上发帖子送东西,但只有顺郡王府有回应,不但参加了几次水珏举行的聚会,还邀请水珏到顺郡 王府玩耍。太子妃似乎是真的病了,缠绵病榻许久都不见好,水珏送了几次东西探了几次病,见太子妃那形容枯槁的样子,有些感慨。 太 子妃是按照一国之母的标准选的,端庄贤淑样样都不差,但就是不得太子喜欢。太子被皇帝养的骄矜傲气,连太傅的劝说都不理睬,何况是太子妃。太子妃秉着贤妻 的责任一劝二劝,就劝的太子勃然大怒,被冷落了。刘御医悄悄给水珏说了,太子妃这是郁结于心,若自己想不开,病是怎么都好不了的。如今,太子妃也只是靠着 汤药养着而已。 水珏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会为了一个男人的冷落而把自己逼迫到这种程度,在她看来,太子虽说对太子妃不客气,但在 外面还是很尊重太子妃,内院也由着太子妃做主,就算宠爱那么一两个妾室,也只当个玩物。而太子妃还有那么多事可做,还有一个孩子养着,怎么就弄得一副活不 下去的样子。 如果这种女人就叫一国之母的标准,那这一国之母也太弱了些。 李嬷嬷说,那是情深所致。水珏还真不知道,什么情能深的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简直再滑稽不过。 或许是看不惯太子妃那一张忧愁的脸,水珏探了几次病之后,就懒得再去了。反正她背了个体弱的名头,都已经殷勤这么久了,接下来不想沾染病气,也理所当然。本来太子和瑞亲王的关系就是淡淡,太子对水珏也不是多么客气,水珏能来看望太子妃,已经算做足了礼节。 太 子妃病的愁云惨淡的时候,去江南的皇子人选也定了下来。江南出了那么大的事,人心惶惶,需要一个地位高的人去安定人心,皇子的效果自然是最好。太子和勇亲 王当然不可能去,皇帝本意属瑞亲王前去江南,但水靖说边疆的战斗需要户部支援,他忙的丢不开手,推荐了其他两个弟弟。而顺郡王一听说要去做事,立刻就病 了,于是那差事就落在了七皇子身上。 七皇子是众多皇子中唯一没被封爵的,现在得了这个机会,自然摩拳擦掌想要干出一番事业,至少 比那个什么都不会的五哥强。自从被皇帝杀鸡儆猴之后,勇亲王和七皇子之间的联盟关系就淡了不少。如今七皇子看着受到了重用,勇亲王又重新恢复了对七皇子的 亲昵,七皇子看上去毫无芥蒂的也和勇亲王亲近起来,让勇亲王一脉刚低调不久,又开始蹦跶了。 而勇亲王开始蹦跶,太子自然也不会落下,皇帝又开始头疼了。 所以说他才最后没人可选了,才选择老七去。但朝堂上的事情多,缺了老四不成;老五又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铁定心思不参与朝政。皇帝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对 于水靖,皇帝又多了一分放心。户部的事情又多又杂,但水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并没有为他积累人脉。而江南的事,只要出去晃悠一圈,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 就能获得江南学子的好感,在江南文人中树立声望。再说了,江南官场正乱着,若是水靖这时候去了,还能将自己的人安插在江南官场中。这也算是皇帝悄悄的给水 靖的机会,哪知道水靖就是不去。 皇帝愁了,这时候他还是希望水靖有点上进心的。 是的,皇帝已经开始属意 水靖了。毕竟太子和勇亲王伤透了他的心,虽然他还没有到对这两个孩子彻底失望的地步,但是已经觉得他们不适合登上皇位。说实在的,如果他们争夺皇位的手段 再高端一些,再隐蔽一些,皇帝说不准还觉得这两人有点能力,高看一眼。但成天这么上蹿下跳的,自己还好端端的稳当当的在皇位上坐着,他们就一副要拉党结派 逐鹿天下的味道。难道还想篡位不成? 皇帝是越发不高兴了。虽然他知道他老了之后,肯定这皇位是别人的,但也不要时时刻刻提醒他啊。当皇帝的人,最忌讳自己的位置不稳,也最忌讳自己的年老体衰。 相比之下,皇帝觉得水靖就挺好的。办事能力不错,又孝顺。无论是当儿子还是当臣子,都牢牢把握住那条界限,不会想东想西。虽然有时候觉得少了一股拼劲,但这个是可以磨练出来的。等了到了那个位置,以水靖的责任心,肯定还是会好好成长的。 太子和勇亲王争夺朝臣的时候,水靖已经偷偷摸摸的把皇帝的好感度给刷上去了。 .................................. “珏儿,你怎么天天跑到母后宫里来混吃混喝,水靖那小子短了你吃喝吗?”皇帝一进门给太后请安,毫不意外的看着水珏又在和太后聊得开心。 “对啊对啊,哥哥可小气了,父皇要好好说说他。”水珏在给皇帝请安后,娇嗔道,“哥哥今个儿还克扣了水珏一盘油酥丸子呢。” 从门口又晃进来一个人影,摸摸鼻子呐呐道:“一大早吃太油腻了不好,妹妹要好好听御医的话才成。” “哼。”水珏偏头不理睬。装什么装?明明知道她身体健康的很,什么脾胃虚弱都是御医说出来唬人的,结果哥哥还非按照医嘱,弄什么健康饮食。水珏偏爱滋味重的饭菜,当然就不开心了。 水 靖苦笑着给太后请安后,又好声好气的劝着水珏。他当然知道水珏现在身体可棒了,但是御医说了,吃清淡点对身体有好处。现在人年轻还看不出来,等稍稍年纪大 点了,这吃的太油腻的毛病就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了。水靖一听就吓坏了,好像水珏今个儿多吃了一个油酥丸子,明个儿就会立刻中风晕倒似的,忙下令王府的厨子 绝对不能屈服在水珏的威逼下,必须严格按照食谱来制作一日三餐,还让李嬷嬷好好监督。 水珏自然有本事让王府的下人听她的话,但水靖的话是她唯一会听的。所以油腻的东西是吃的少了,但脾气总是要闹腾的。 皇帝听完水珏的控诉和水靖的辩解后,笑的停不下来:“朕觉得你们两啊,三天两头就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矛盾,也不觉得羞吗?珏儿你也大了,可别再小孩子脾气。” 水珏一头撞在太后手臂上:“连父皇都欺负水珏,皇祖母你评评理。” “哀家就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哀家也喜欢吃油酥的东西,身体还不是好得很。”太后乐呵呵给孙女撑腰,“长兴别管你哥哥,想吃就来皇祖母这,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水靖苦笑的用眼神向皇帝求救。皇帝干咳一声,道:“母后也别太宠着珏儿,还是应该尊从医嘱的。” “哀家就觉得那些个御医也没什么作用,说的多厉害,珍贵的药材也用了不少,也没见得把病治好了。”太后冷哼道,“太子妃还病着呢,有那个闲心管长兴吃油酥丸子,还不如多花些心思,看怎么把太子妃的病治好。” “这 怎么能一样……”皇帝也无奈了,不过说起太子妃,他也是有些忧虑的。太子妃是他亲自选的,德容言功皆是上乘,完全是按照一国之母的标准来选的。这儿媳妇也 不负他所望,虽说太子这些年令人失望,但是太子妃是真贤惠也颇得他好感。只是没想到,太子居然会不听太子妃的谏言,并冷落之。听御医说,太子妃这是郁结于 心,皇帝也无奈了。他一边责怪太子不懂事,一边又责怪太子妃心胸还是太窄小了些。在他看来,太子虽说不喜欢太子妃,但尊重是给了的,哪至于这样。 至于太子妃是太在乎太子才得病什么的,皇帝可一点感动都没有。若是太子以后登基,那后宫三千可不把她气死? 皇帝这一边唾弃太子妃对太子真心诚意的爱情,一边又希望后宫女子个个对他是真爱,一边又不相信后宫女子的真爱,这也真是蛮矛盾的。 就在皇帝神游天外的时候,突然有太监急急冲冲的来禀报,说是东宫出事了,把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第51章 皇帝和太后立刻就要往东宫赶,水靖和水珏立刻告退。这时候凑上去不是表示关心,而是真的结仇了。就算是要探望,也要等事情过了再说。 皇帝显然也是知道的,忙打发水靖出宫之后帮着封锁消息,而水珏则留在宫里处理宫务,绝对不能让消息在宫里传开,也不能让那些宫妃钻了空子。为此,皇帝还专门留下了大明宫太监主管帮忙。 水珏作为公主,协助处理后宫的事也不算没规矩。以前出嫁的公主们在闺中的时候,也会帮着处理宫务,算是锻炼管家的能力。水珏只是没养在宫里,才没这个待遇。 皇帝知道管理瑞亲王府的其实是水珏,所以水珏虽然年岁小,但绝对不是不懂事的。何况这次皇帝也不是让水珏管个什么东西,只是把宫里的言论控制起来,看见乱说的人直接乱棍打死而已。 这种事原本是甄贵妃做的,但太子和甄贵妃本就敌对,皇帝自然不放心让甄贵妃做事。若是让甄贵妃控制言论,恐怕表面上看着平静,私底下消息已经在大臣耳朵里传遍了。 对甄贵妃,皇帝是真的有点了解了。 水珏哭笑不得的领了这么个得罪人的差事。还好有水靖协助着,水靖拿着令牌封了宫门,不准外出,而水珏就让人盯着宫里,所有宫人都不得外出,包括嫔妃在内,统统呆在自己的宫殿里。一时间,宫殿之外不见人影。所有的事都停了下来,宫殿外面还有人守着,不准交头接耳。 后宫几个高分位的嫔妃见着水珏这样就想闹腾,水珏直接将大明宫的太监总管派到了甄贵妃宫殿外候着。她就不信,甄贵妃敢给皇帝身边的太监没脸。只要甄贵妃不动弹,宫里就没人敢动弹。 为此,甄贵妃恨的掐断了一根指甲,却也无可奈何。这时候甄贵妃才感觉到,皇上真的是猜忌她了,不然不会让这么个黄毛丫头掌管宫闱。 而她也知道,这次太子的事一定出的很大,不然皇帝也不会这么紧张。 东宫的事确实挺大,大的太后一听,当场晕了过去,皇帝也按着胸口,半天缓不过气。还好太子妃还病着,东宫随时有御医候着,忙把太后抬进房里救醒,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皇帝被人搀扶着,晃晃悠悠的坐在椅子上,颤抖着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太子一顿骂,骂的还不解气,一个茶盏扔了过去,把太子额头上砸了个红痕。还好这时候皇帝被气的没了力气,那茶盏砸在太子额头的时候没碎掉,不然可能就要破相流血了。 “好……你好的很!”皇帝捂着胸口,大喘着气,太子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其他御医太监纷纷喊着“皇上息怒、皇上注意龙体”,乱糟糟的一团。 对太子来说,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透了。轮过错,太子的过错也并不大。 话说太子妃因为太子冷落抑郁成病,庞大的后院撒手不管,太子本人又不管后院的事,这后院的权力,自然就旁落了。都说被爱情蒙蔽了的女人智商会降低,太子妃就明显一心栽进对爱情的幽怨中失了心智,连她六岁的儿子都忘在了脑后。 没 了太子妃的悉心照看,不知道是下人疏漏了,还是后院有人趁机出手。那六岁的皇孙偷偷一个人溜出去爬假山,不慎摔了下去,掉进了池子里,而假山的石头也落了 下来,似乎正好砸到了皇孙,水里泥土和血液的颜色混在一起,甚是吓人。等下人们把皇孙捞了上来,叫来御医的时候,皇孙因为脑袋受伤又呛了水,已经没气了。 太 子本就在东宫思过没出门,这事一出他就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自己唯一的嫡子的尸体,顿时心智大乱,跑到病着的太子妃那里怒骂一顿。在太子看来,他可不管什 么生病不生病,父皇生病的时候还不是照常处理朝政,也没见出乱子。后院就是太子妃的事,现在后院都管不住,明显就是太子妃的失职。太子虽然不喜太子妃,但 对唯一的嫡子却非常疼爱。现在嫡子没了,他可不就迁怒太子妃了。 而太子妃本来就抑郁着,咋一听儿子没了,又见深爱的丈夫骂出的诛 心之言,还扬言要废了自己这个太子妃,顿时悲从心来,绝望无比。太子妃觉得没了儿子,又没了丈夫的宠爱,这人生就没了希望,不如死掉算了。太子妃虽然病的 浑身乏力,但躺在床上也不是没事做。刚太子冲进来的时候,太子妃正靠在床头给太子绣锦囊,那针线篮子就放在床头。现在太子妃一绝望,直接从篮子里摸出剪 刀,朝着自己胸口插了进去,喷了站在床头,正指着她骂的太子一脸血。 太子愣了一下,听着周围的尖叫声,眼皮子一番,晕了过去。 后来,太子被御医救醒了,但是太子妃那一剪刀扎的太深太准,刚好戳到心脏上,救不回来了。 这前后不到一个时辰,这东宫就死了两个除太子之外最尊贵的人。皇帝一听,儿媳妇和孙儿都死了,儿媳妇还是自杀的,他哪还能承受的住?若是皇孙死了,太子逼死太子妃这种话传出去,太子暴虐的名声立刻就会传开,别说继承大统,估计他为了堵悠悠众口,只能废了这个儿子。 虽 说皇帝本来就没准备让太子继承皇位,目前他纯粹是抬着勇亲王和太子打擂台,让真正属意的皇位继承者瑞亲王在后面呆着乘凉。若是太子现在倒了,就勇亲王一家 独大。为了瑞亲王今后的位置稳固,他就只能放任瑞亲王进入夺嫡的漩涡。这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已经没有第三个儿子给他稳固被夺嫡扰乱的朝政了,而他确实是 人老了,精力不够,不能面面俱到。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做法是直接立瑞亲王为太子,然后自己退位当太上皇。有自己再上面镇着,勇亲王势力再大也翻不出浪花。但是皇帝当惯了的人,全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握惯了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去当一个无所事事的太上皇? 皇帝是真的愁了,他势必要保下太子。至少,太子不能现在就因为这件事倒台。所以他气归气,却还是吩咐人把这件事牢牢控制住,绝对不允许人外传。 可太子因为出事就晕倒了,错过了最佳的控制事态的时间。而太子醒过来之后,太子妃横死眼前,那满眼的血色让太子惊恐不已,能想起叫人去找皇帝来,已经算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去控制事态。 因此那传话的太监才一路高看着东宫出事,而东宫这件事不知道是否已经传出去了。 皇 帝是个狠绝的。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封锁了东宫,不准任何人外出。而他还派人把今天东宫外出的人的名单全部弄来,派侍卫挨个去找,找到了之后直接将 人一家控制住审问,务必要弄清楚是否是传递消息的探子,若是,又把消息传给了何人。再抽丝剥茧,把人挨个揪出来。 虽说这样不能堵住所有消息泄露的途径,但皇帝已经做足了姿态,这件事他要亲手压下去,谁若是传出来,别怪他老人家不客气。 而东宫中的人,伺候皇孙和太子妃的人全部打死,亲眼见着太子妃自杀的以及后来跑进来看到太子妃尸体的人也全部赐死。东宫中的人死了一大半,那用来打杀仆人的小院子,连地面的泥土都染成了暗红色。 太 子所有的侍妾以及两个庶子,一个庶女,都被集中到一个小院子分别隔离起来,父母和孩子不在一个地方。而皇帝根本不相信,乖巧知礼的皇孙,会在自己母亲得病 之时绕过仆人,自己跑去玩什么爬假山。而皇帝也根本不准备查询这件事的真想。既然是对皇孙出手,谁得益谁就有可能是凶手。太子的侍妾同通房,无论有子无 子,统统都被一根白绫赐死。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皇帝一出手,东宫几乎都空了。 太子被皇帝一系列血腥手 段吓得六神无主,但他毕竟被皇帝亲手教养了这么多年,知道皇帝这是在压下事态,保住他,倒也没什么负面情绪。甚至太子还有些窃喜。出了这种事,连太子自己 都认为可能没救了,自己这个太子之位废定了。但皇帝居然还愿意保护他,并没有废太子的意思,这不正好证明了皇帝对他还是满意的?他的位置还是巩固的? 太子在江南学子事件之后忐忑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皇帝下完这一堆命令之后,就把太子和太子的二子一女都带回了宫中,又拨了一群人打整东宫,并且重新让内侍府挑选补充东宫伺候的人,然后封闭了东宫。 值得注意的事,皇帝将太子等人接回东宫的时候,专门找了个身量和太子妃差不多的宫女穿上太子妃的衣服,用太子妃的仪仗一路抬到太后宫中,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抬到太后侧殿处躺下。 此事,皇帝才往外散发消息。皇孙因下人疏忽从假山上摔下来,救治无效,去了。太子和太子妃皆因此事晕厥过去。太子妃更是因为遭此打击,病情雪上加霜,一病不起,现被接到太后宫中休养。 皇帝因为皇孙的事,以及太子和太子妃的病大发雷霆,还打杀了在东宫治病的御医。东宫中的仆人也被清理了大半,连太子的侍妾也全部遭了殃。 不止如此,皇帝还把太子妃的父亲大骂了一顿,说太子妃治家不严,让太子唯一的嫡子遭了难。 如此这般,京城中人心惶惶,留言四起,甚至还有人传言太子妃因悲痛过重,自杀了。不过这留言没人相信就是。可是有人亲眼看着太子妃的仪仗从东宫出来的。而后宫的人也亲眼瞧着太子妃正在太后宫中养病,虽然只剩下一口气,好歹还活着。 而太子也一病不起,呆在宫中他未去东宫前住的地方养病。估计是离得近了,也估计是皇帝对皇孙的悲痛和太子感同身受,这父子两的感情似乎亲近了不少,让那些太子对立面和看着风向不对想倒戈的墙头草们都纷纷观望起来。 .................................. “太子妃……这是何苦。”水珏和水靖既然是帮忙封口的人,自然是知情者。甚至还帮忙遮掩太子妃的事。 “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大哥的手笔,如果有,这也太丧尽天良了。”虽说对哥哥弟弟下绊子从来不心软,但是水靖从未想过去害兄弟们的孩子,甚至他从未想过用阴谋诡计直接害兄弟们的性命。 当然,不害侄子们是水靖良心还在,不害兄弟们,则是因为水靖知道皇帝是不会容许这种事。皇子遇害,皇帝肯定会彻查,什么蛛丝马迹都会查出来。就算当时不处理,但也绝对和皇位无缘了。皇帝不是那种对朝政已经无法掌控的垂暮老人。 水 珏这些日子几乎是常驻太后宫中照顾“太子妃”。其他几位皇嫂也来探过消息。不知道是谁的探子打探到了消息,但皇帝说太子妃没死,那么他们也不可能闯到太后 宫中,指着病床上的“太子妃”说是假的。当然,查探一下是肯定的,毕竟都是皇家媳妇,太子妃遭遇这么大的打击,肯定还是要查探的。 水珏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毫不犹豫的将三位皇嫂领到太子妃住的院子,这让三位皇子妃都有些不确定,水珏是不是知情了。 而三位皇子妃进屋之后,先是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确实挺像太子妃的人,只是那太子妃已经完全不注意仪容,披头散发,面色青白,眼圈黝黑,宽大的白衣衬得她越发瘦骨嶙峋。 这皇子妃进屋的时候,肯定是通报过的。所以她们进去的时候,“太子妃”已经被扶着坐了起来,正瞪着一双亮的骇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门口的四个人,吓得三位皇子妃后背发麻。 “太子妃,你……”在这其中,勇亲王妃最为急切。她压抑住心里发毛的感觉,脸上一副担忧的表情,往前几步,一边说话一边仔细打量着床上那跟太子妃有着几分相似的女人。 而“太子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往床头上一摸,那放在床头的药碗劈头劈脸的给勇亲王妃砸了过来,虽说勇亲王妃躲了过去,但是难闻的药汁子泼了她一身。 “太 子妃”尖叫着:“你满意了?你满意了!我儿死了,你们满意了!是你害死了我儿,是你!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我儿九泉之下不会瞑目的,晚上的时候睁眼看 看!我儿正瞪着眼睛看着你们呢,我儿满身是血的看着你们呢!你们不会有好报的!我马上要下去陪我儿了,我会和我儿一起看着你们的!每日每夜都看着你们的! 我要看着你们统统去死!统统去死!” “太子妃”那犹如实质的怨恨把勇亲王妃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宫女太监们立刻把挣扎着要爬起来打人的“太子妃”按住。水珏小小惊呼一声,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水珏一开头,被吓坏了的皇子妃们也跟着往外面跑。 “这、这怎么回事!”水珏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太子妃明明平时很安静啊,从未见她如此失态。” 说着,水珏跟想到什么似的,立刻惊恐的看向勇亲王妃,然后慌慌张张的欲盖弥彰的移开视线。 而其他两位皇子妃也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勇亲王妃,那眼神瞧得勇亲王妃汗毛都竖起来了。但是别人又没挑明,她又不能自己嚷着“别看我,太子妃那摔死的儿子的事和我无关”。再说了,这件事到底有关无关,还没个准数呢。 勇亲王妃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匆匆忙忙就告辞了。勇亲王这个带头的都走了,顺郡王妃和七皇子妃自然也匆忙告辞。水珏一直把人送到宫门口,才施施然回来。一推门,那“太子妃”已经安静下来。 “演的不错……”水珏停顿了一下,“有什么愿望吗?” “太子妃”浅笑道:“为皇上做事,是奴婢的荣幸。奴婢在外面有一个独自带着侄子的老母亲,请公主照看一二。” “那是自然,为皇家做事,不会亏待你的。”说罢,水珏让人好好伺候“太子妃”,自己离开。 皇帝、太后此时正一起坐着讨论事,太子这次是真的病了起步了床,太子妃的死让他吓得不轻。 “都走了?”皇帝问道。 水珏皱着眉道:“都走了……父皇……为何……为何……” “为何要让太子妃说那种话吗?”皇帝让水珏坐在他下首处,伸手摸了摸水珏的头发,“珏儿啊,你该长大了,有些事虽然险恶,但总是要面对的。” 水珏眼泪一滚就出来了:“他还那么小……那么小……只是个小孩子……” “是啊……”皇帝拍着太过悲伤没了礼仪分寸,扑进他怀里痛哭的水珏,“还是个小孩子,只是个小孩子啊……” 说着说着,皇帝也红了眼圈。 太后看着流泪的父女两,深深的叹了口气,露出疲惫的神色。 这就是天家啊。 ☆、第52章 勇亲王把手伸向了无辜的侄子,水珏虽然不齿,但也没什么多惊诧的。皇位之争,弑父杀兄杀弟,有什么不会害的,心狠的人,就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当做 棋子随意舍弃,何况是一个不熟的侄子。只是勇亲王这一招不只是谁出的主意,就算没了这个嫡子,太子又不是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就算太子对太子妃不喜,但不 妨碍他再要个嫡子。 再说了,如果太子登基了,他的儿子是不是皇后所出的嫡子,也无所谓了。 但这个孩子皇帝挺喜欢的,如果出了事,肯定会彻查。所以这一招确实是昏招。若这件事利用的好,太子和勇亲王僵持的局势立刻就会被打破,太子很快就能占据上风。 所以,水珏才对太子妃很无奈。她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自杀了,硬生生的把太子这边的优势变成了劣势,让皇帝对太子失去孩子的怜惜,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厌弃。 皇 帝看女人的眼光真的很有问题,他自己宠的甄贵妃不是个东西,给儿子挑选的“母仪天下”的太子妃也很奇怪。为了太子的冷落以及儿子的被害而自杀的太子妃,实 在是太脆弱了。这个世界上被冷落的正妻还少吗?当皇帝的更是后宫佳丽三千。太子再不喜太子妃,也是把面子上的尊敬做足了的,女人有了权力,那日子能有多难 过?何况儿子死了,凶手虽然没有证据,但猜都猜的到是谁,她却连给儿子报仇的心都没有,可怜那个孩子还那么小。 就算彻底绝望想要自杀,也得先把仇报了不是? 反正水珏是不能明白太子妃的心思的,听着周围一些女人悄悄念叨“太子妃心里苦”的话,她想着,估计自己是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得到那种“心里苦”是怎么苦了。 .................................. 东宫这事一出,别说朝堂的人战战兢兢,连京城中的地痞流氓都不敢出来乱晃悠了,一时间京城治安好了不少,倒是题外话。 水 珏最近守着那“太子妃”,都没出宫,独留林黛玉一个人在王府中。林黛玉每隔几天就会进宫给水珏报告一下最新的学习进度,让太后也对她渐渐眼熟了。人老了, 就喜欢小孩子。只是后宫中的小孩,个个都代表着麻烦,宫外的小孩若是经常被叫进宫中,那也是麻烦。所以现在有个小孩逗弄,太后也是开心的,还专门向皇帝打 了招呼,希望林黛玉多进宫陪陪她。 太后是难得向皇帝讨要个东西,皇帝当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反正现在宫里没有适龄的皇子皇孙,林黛玉又有水珏伴读的位置,打着陪伴水珏的旗号经常进宫,也不会给其他人造成什么多余的联想。 水 珏每天在宫中无聊的骨头都发痒了,天天都要带着面具装柔弱,连每天的练武都搁置了,最多只能打几套强身健体的拳法说是御医让练的,可以调养身体。这一天天 的待下来,水珏觉得自己的脾气都快暴躁了。哎,也是这一世日子太过顺畅,被水靖养的太舒心了,这一点小小的忍耐都觉得难受。 嬷嬷多了解水珏啊,知道公主心情不好,便撮掇着林黛玉多说些各府的事,给水珏解闷。 自 水珏举办了赏花宴会,向京城中的贵妇小姐们介绍了林黛玉之后,各家小姐邀林黛玉玩耍的帖子就没断过,林黛玉也会时不时的去玩耍一番。别看林黛玉年幼,正是 年幼,那些贵妇们才让自家女儿邀请林黛玉去玩。小孩儿嘴总没有大人牢固不是?瑞亲王府一向油盐不进,她们连打探消息都没有门路。 只 是林黛玉虽说看不透她们之间的弯弯道道,但嬷嬷教的,话只听表面的,只回答表面的,深层次的内容,你是小孩子,听不懂那是理所当然。若是有人问瑞亲王和长 兴公主,只回答“好”就成,多余的一概不说,有人追问,就装傻。“好就是好啊,很好啊”之类小孩子胡搅蛮缠的话,再配合天真无邪的笑容,那些一句话绕几个 弯的贵妇小姐们,也只能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力。最终她们也只能叹着,小孩子懂的太少,实在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不过打探消息打探不出来,交际却也不会断掉。就算是结个善缘也不错。所以把试探的抛一边去,林黛玉玩的还是很开心。她以前体弱,几乎交好的姐妹。到京城后,倒也有了几个手帕交。无论交心不交心,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一起玩乐总是可以的。 其他人从林黛玉那里打探不出消息,但水珏从林黛玉对其他府上的情况描述中,却能得到不少消息。谁家子女最得宠,谁家夫人又不得势,别看这些事小,最终都是可以用上的信息。林黛玉见还能帮到水珏,就更开心了。 太后见林黛玉说的有趣,也常常来听一耳朵。虽然那些事对她没什么作用,但女人都爱听个八卦,这也算太后难得的消遣了。 只是某天林黛玉入宫的时候,虽说脸上还带着笑,但太后多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林黛玉心情不好,忙问道。这才知道,贾母过生日,虽说不祝寿,只邀请了家中小辈热闹热闹,但帖子递给了林黛玉,林黛玉推脱不过,终于第一次去了贾府。结果去了之后就一肚子气。 水珏好笑:“你可是公主伴读,御史之女,贾府那一屋子没实权的闲散勋贵,哪个敢给你气受?” 林黛玉瘪着嘴道:“我也以为是这样才去了啊,谁知道她们会欺负人。” 太后最近八卦听多了,一听林黛玉这么说,就窥见了八卦的光辉,忙让林黛玉细细道来,让水珏哭笑不得。 .................................. 话说贾母这次不是整寿,又因为东宫那事,连厉害的人家都不敢大摆酒宴,贾府当然也不敢。不过自家人随意聚聚自然是成的,贾母也终于找到借口请林黛玉过来贾府。 之前贾母也有想让林黛玉去贾府,但府里乱七八糟的事一堆,一直没找到机会。发帖子让林黛玉和姐妹们聚一下,林黛玉回答说好,然后就没下文了。 贾母见林黛玉都已经在太后面前有个好印象了,就更着急了。恰巧她的寿辰,就眼巴巴的让人专门去请。 贾敏虽然私底下已经和娘家撕破脸,但这种事毕竟不能放在明面上。贾母装作不知道,林黛玉也没办法。不过只是去参加个寿宴,林黛玉觉得贾府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委屈。就带着两嬷嬷四丫鬟,并四小厮,一路人坐着轿子,浩浩荡荡的抬着礼物去了贾府。 到 了贾府之后,贾府就开了侧边的仪门邀请林黛玉进门。虽说林黛玉是公主伴读,但毕竟是女儿身,又是小孩子,走仪门也算合适。到其他府上,黛玉也是走的仪门。 只是进了仪门之后,那轿子穿过前堂又穿过中庭,愣是没有一个人来接,就让林黛玉有些纳闷。这有对比就有感触,林黛玉去其他人府中做客的时候,都是有人听着 消息在前堂来接的。林黛玉暗自想着,估计这里是外祖母家,所以就没那么多客套的礼仪? 林黛玉一行人到了一垂花门前方下轿,除了一打帘子的婆子,仍旧没有人来接,林黛玉就更纳闷了。穿过垂花门,正对面是一放置着大插屏的穿堂,直走过了穿堂,又看见了几个穿红戴绿的丫头坐着玩耍,见林黛玉来了,才你推我攘的笑闹道:“林姑娘来了。”并争相打帘子。 林黛玉只能在心里反复说,大概是因为在外祖母家,为了显示亲近,就没多少客套的礼节吧?不过脸上已经带了几分不快。 你 说你千邀百请的叫我来,在门口通报的时候就应该得到消息了吧?就算不客套的在前堂接一下,都已经到了正堂了,连门口都不来吗?就算不看父亲的官职和公主的 面子,只依照长辈的身份,不能迎接,但这府中平辈的姐姐妹妹多的是,怎一个人都没有?这就算了,那几个丫鬟还在门口坐着玩,见了自己还大呼小叫,真是一点 规矩也没有。 虽说瑞亲王府中很多时候都不依什么规矩,但下人们都进退有序,从没见过如此喧闹的丫鬟。 吴嬷嬷见林黛玉把情绪带在了脸上,忙用手肘轻撞了林黛玉一下,林黛玉忙换回了一张笑脸。两位嬷嬷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色,上前一步,离林黛玉更近了些。 待林黛玉进了屋子,才见两丫鬟扶了贾母出来。林黛玉刚想拜见,就被贾母揽在怀里,心肝儿宝贝的抽泣着,说林黛玉小小年纪孤身上京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又说自己唯一疼爱贾敏这个女儿,这么多年不见有多想念云云,其他侍立的丫鬟无不面露戚容,只林黛玉满脸茫然。 “外祖母多忧了,公主待黛玉极好,黛玉过的可开心了,哪有什么委屈。”林黛玉笑着劝说道,“母亲也挂念外祖母的身体,若是外祖母因了想念母亲而悲伤,母亲一定会难过的。” 贾母抹了抹眼泪,这才看向林黛玉身后两嬷嬷,知道这是公主给林黛玉配的,忙道:“老身太过想念玉儿,让嬷嬷见笑了。” “太君说笑了,想念子女,人之常情。”吴嬷嬷和善的笑道。 郑嬷嬷则板着脸道:“林小姐在咱府上过的很好,公主早就吩咐过了,太君不用担心。” 贾 母忙笑着称是,说自己关心则乱,公主自然对玉儿好得很。她本就只是表达一下对林黛玉的关切,想着公主对林黛玉再好,毕竟林黛玉小小年纪独自进京,伴读什么 的说白了,也要看人脸色,面上笑的再开心,心里也一定是苦闷的。她如此一哭,林黛玉一定会觉得终于有了个亲人,再多接触一下,说不准就把自己当做主心骨 了,那以后就可以多来往了。 贾母猜想,可能贾敏已经说了让林黛玉不多接触贾府,不然林黛玉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来府上。不过贾敏肯定不会对个小女孩说太多,现今又离得远,小孩子忘性大,自己对她好一些,很快就能把印象扭转过来。 但贾母毕竟不可能得罪公主,所以忙朝着两位嬷嬷解释。 贾母揽了林黛玉进去,因着是自家人给贾母祝寿,里面早就有人侯着了。贾母一一介绍道:“这是你大舅母二舅母。这是你珠大嫂子,这是你琏二嫂子。” 林黛玉一一见礼。 贾母又指着另一边介绍道:“这是东府的珍嫂子。” 林黛玉再次见礼。 最后,贾母又介绍了一排小姐妹,分别是惜春、探春、迎春。 惜春因着是嫡女,在上次公主宴会上见过一面,林黛玉还算眼熟。另外两个听着分别是大舅和二舅的庶女,一个观之可亲,一个见之忘俗,三人皆一样的钗环裙袄,都是一等一的好容貌。 林黛玉一见这三人就觉得眼熟心喜,从进府以来的郁闷也散了一些。 “外祖母,黛玉给你准备了寿礼,可不要嫌弃黛玉的东西简陋啊。”见完了人,林黛玉被贾母拉着在身旁坐着。 “哎哟,你母亲已经送了寿礼来了,你何苦再送一份。”贾母说着的时候心里略有些不舒服,显然林家的寿礼并没有达到她心中的价值。这些年来,林家的礼也只是面子上好看,那价值是越来越低了。 因 着贾敏的来信,林黛玉哪不知道林家送的什么礼。看着贾母的脸色,林黛玉只当不知道:“母亲是母亲送的,黛玉的是黛玉送的。只是黛玉也选不出什么东西,便央 着公主拿了几件出来。公主还笑话黛玉只记着外祖母,忘记给外祖母家其他人准备东西,失了礼数,便又补齐了其他礼物。” 林黛玉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外祖母可不要怪黛玉失礼,黛玉还小,以后会慢慢学的。” 不只是贾母,其他人一听,公主给她们都准备了礼物,顿时摇杆挺直了,神色都有些激动。自从贾宝玉被训斥,贾府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皇家的赏赐了。 .................................. 听到这,水珏不由笑了,她伸手点了点林黛玉的额头:“你个小滑头,本宫什么时候帮你准备礼物来着?那不都是你私库的东西吗?” 林黛玉苦着一张脸:“黛玉已经够被轻视了,如果说是黛玉准备的,她们又说我怎么办?公主你行行好,就让黛玉狐假虎威一次吧。” 太后笑的前俯后仰:“长兴啊,你就依了黛玉吧,当一次老虎又怎么了?反正黛玉私库里的东西不也是你赏赐的?黛玉只说了是你帮着挑的,又不是你送的。” 水珏笑道:“既然皇祖母都这么说了,本宫回去就少收拾黛玉一顿了。” 林黛玉嘟囔着:“那还不是要收拾。” 太后继续笑:“谁敢收拾你,哀家给你做主。” “好吧好吧,不收拾就不收拾。”水珏也笑了。 太后接着笑道:“黛玉啊,你也别叹贾府规矩差。以前国公还在的时候,国公府还是京城里一等的人家、一等的规矩,你母亲也被教导的很好。就说你两个舅舅,虽说一个纨绔了些,一个古板了些,但当年在京城皇宫贵族中,也算是比较规矩的。” 太后露出回忆的神色,继续道:“后来贾国公去了,宁国公府的贾进士又去道观出家,没人管束,这规矩自然就越来越差了。” “都说这规矩人家要养三代,败坏规矩只需要一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水珏敲了一下林黛玉的脑袋,“接着说,本宫就不信,就这么点冷待会让你气到现在。” 林黛玉摸了摸额头,继续满足这一群无聊人的八卦欲望。 .................................. 林黛玉把话递出去之后,贾府的人的神情都热切了许多,一干嫂子都笑闹着催促要看看林黛玉选的什么礼。 林 黛玉忙叫丫鬟把一个一个的盒子递上来,贾母的寿礼是一尊白玉佛并一沉香拐杖,虽说在普通人家看着金贵,但在贾府并不算什么。只是林黛玉本就是小辈单独送 礼,又是公主选的,自然意义不同,贾母忙说林黛玉送的太贵重了,推脱几次,才欢欢喜喜的接了过来,并招呼人把白玉佛立刻摆上,并把手上的拐杖也换了。 林 黛玉给贾赦准备的是两把名家作画的古扇,给贾政准备的是两幅名家古字,都是随其所好。给邢夫人和王夫人各准备了两个顶好的白玉镯子,珠大嫂子的是两根翠玉 镶绿宝石簪子,琏二嫂子的是金镶红宝石簪子,其余姐妹的是两朵珍珠头花,迎春探春皆是白色珠花,只惜春两朵珠花的花蕊为粉红色。贾府其余兄弟皆有笔墨纸 砚,只是嫡子和庶子不同,不同辈分的礼物,也有所不同。 林黛玉早就知道东府的人会来,所以给东府的人也准备了礼物,大致和贾母这边一样。 礼物发下来,有些人还是不舒服的,总认为自己应该多一些,但一想到这是公主挑的,又忙把这些不舒服抛到脑后。礼物送的是嫡庶分明,长幼有序,又符合几人身份爱好,确实是送的合理也合礼。至于没按照府中人受宠程度送礼什么的,这难道是公主会考虑的? 众人收礼皆收的喜笑颜开,几位女眷当即就挑了一柄首饰带了上去,都互相称赞好看。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笑声,吓了林黛玉一跳,不知道是谁这么放肆。不一会儿,就有一干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穿戴的金碧辉煌的年轻妇人从后门进来。 贾母笑道:“这是你东府侄儿贾蓉的媳妇儿,我们这有名的破皮破落户,南方俗称辣子,叫她凤辣子就好。” .................................. 听到这,太后突然插嘴道:“那凤辣子,可是王子腾大人的女儿” “就是那位。”太后旁边的嬷嬷答道,“据说原本是想说给贾琏,后因为王家女儿的名声问题,贾将军不同意。” 嬷 嬷所说的贾将军,指的是袭了一等将军爵位的贾赦。贾赦本来就不喜欢二房一家,好不容易把二房赶走了,怎么可能把二房太太的内侄女说给自己儿子?他也知道, 自家填房的邢夫人是个管不了事的,以后肯定是儿子媳妇管事。若是让二房太太的内侄女给自己管家,还不知道把自己好不容易揽到的家财给谁了。 本 来贾府没有实权,为了巴结有实权的王子腾一家,贾赦是没有立场拒绝的。碰巧王夫人的事闹得整个王家女儿都没脸,贾赦就借王家女儿名声不好为由,把说亲拒 了。贾母气的肝疼,也无可奈何。毕竟外面还在把王家女儿不识字不懂礼不知法令传的沸沸扬扬,大一点的人家都不愿意说王家的女儿。自己儿子不乐意,她也不能 逼着。媒妁之约父母之言,贾赦反对,她也没办法。 不过贾母也不会这么放弃对王府的拉拢。看着王熙凤蹉跎两年都没找到合适的婆家, 她就牵线王熙凤和贾蓉。虽说贾蓉袭爵时比贾琏次了一等,本身也是个纨绔,但好歹会袭爵,而宁国府又没个主事的女主人,王熙凤一嫁进门就能当家。王家本来看 不上贾蓉,但后来挑挑选选,也没见比贾蓉更合适的了,就把王熙凤给嫁出去了。好歹贾蓉的家世还是不错的。 “哀家记得,那贾琏的戏份,似乎是个五品官的女儿?”太后皱眉,“叫什么来着?秦可卿?” “太后说的是,确实是叫秦可卿。”嬷嬷答道。 太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水珏心里暗笑。 这 秦可卿,可不是个普通人。秦可卿是工部营缮郎秦业的养女,记在秦业早逝的夫人名下,算是嫡女。论身份,秦可卿是五品官之女,秦家在秦业以前也是官宦世家, 和贾府素来有旧,配贾琏也说不上太不登对——贾珠的妻子李纨也不过是从四品官员的女儿,秦业在职位上,还算得上是贾政的上司。 只是养女毕竟不比亲女,甚至比不上记为嫡女的庶女,因为父母不详。而贾母毫不犹豫的把这人给贾琏牵了线,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贾母也很无奈,她本来准备把秦可卿介绍给贾蓉的,谁知倒了个个儿。她不由埋怨贾赦,本来想给贾琏取个实权的官员,而给贾蓉取得是底牌。哪知道贾赦不愿意,便宜贾蓉了。 是的,这秦可卿是贾家老一辈人才知道的底牌,这个连贾赦贾政贾珍都不知道,或许连在道馆出家的贾敬都不知道。贾府唯一知情人,或许只有贾母了。 这秦可卿,居然是太子的女儿,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 别 看贾母想要站大皇子的队,但太子地位还坚固的时候,贾家两位国公还没去世,正在朝中如日中天,自然贾家和太子的关系当时还是不错的,太子被皇帝宠的太过, 养成了穷奢极欲的性子。自个儿在东宫做主之后,太子也会在其他勋贵的邀请下,去风月场所玩玩。当然,这些女人事后都是会被处理的,绝对不可能让皇家血脉在 那种地方出现。就算当时侥幸没被处理,之后也一直会派人关注着,若有怀孕的迹象,直接就会被处置着。 而有个花魁就碰巧逃过了处 理。那花魁心很大,妄想勾引到太子的喜爱之后,改头换面弄个良籍,先给太子当外室,生了孩子之后再进东宫当个通房丫头之类。要知道太子登基之后,即使是通 房丫头也是可能得到分位的。如果生了儿子,即使生母身份地位不得太子重视,但皇子最低也是个闲散郡王,她一辈子就飞黄腾达了。 那花魁野心大,碰巧贾府的野心也大。见那花魁运气好直接得了果,贾府的人心思就活络起来,在打探着太子真的对那花魁有几分心思之后,悄悄将花魁接了出去,说等生了孩子,贾家就找人养着,然后把花魁以赠送丫头的名义送给太子。 当然孩子是不能回去了,但花魁以后就是太子正儿八经的通房丫头,以后若是真得了势,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贾府肯定会得不少好处。 哪 知道那花魁是个福薄的,她明明已经勾的太子心猿意马,都乐意将其接进东宫了,却自个儿难产去了。不过人毕竟是在情最浓的时候去的,太子对那个不可能认祖归 宗的女儿也有几分重视。碰巧秦业无儿无女,身份又够,就把其抱做了养女,说是从养生堂抱来的。贾家为了讨好太子,还给太子吃定心丸,说等此女安然长大,会 迎娶此女,让此女即使离了东宫,也能活在富贵之中。 不然贾母怎么会盯着这个五品官的养女不放?贾母一边讨好大皇子,一边让贾家子孙娶秦可卿,做的就是两边打算。 只是贾母不知道的是,在水珏和水靖准备把贾府作为突破口,彻底瓦解四王八公的时候,秦可卿已经是水珏和水靖埋下的棋子了。 秦 业自然也是。虽说秦业和贾家有旧,但是再大的旧,都比不过自家。秦业不会经营,家中的资产早已经被败光。虽说是五品官,但也没什么可管的,只靠俸禄银子, 过得自然是苦不堪言。五品官岁俸银80两,禄米80斛,秦业又不会经营,铺子庄子年年亏损,再加上逢年过节的表礼,那日子真是过得拮据无比。秦业原本独自 一人,就秦可卿一个养女,还不在乎这些。等五十余岁时得了一老来子,秦业就淡定不下去了。有了血脉,他也总是希望后辈能光宗耀祖的。 水 珏就是这时候找上了门,把府上一五十来岁老嬷嬷给秦业做了正妻。当然,那老嬷嬷改头换面,顶了秦业一个跟随他多年的良妾的位置,身份上是乡绅之女。妾室都 是不上堂的,秦业交好的人家也不多,谁知道他有多少个妾室,妾室又长什么样子?在扶正这个“妾室”的时候,秦业把其他妻妾通房都遣走了,说是要好好整顿内 院,给新出生的儿子一个好环境,连为数不多的丫鬟仆人都换了一遍。 自秦业家有了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后,日子过的是一天比一天红火。这让那些说秦业妾室扶正不符合规矩的人家也闭了嘴。再不合规矩,也没自家过得好实惠。 那 老嬷嬷五十来岁还当了官太太,白捡了一双儿女,自然是高兴的。秦业有了瑞王府金钱支持,还能新买了几个漂亮的小丫头,自然也是高兴的。而秦可卿也早早知道 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如果不活出个人样,就会被“病逝”,在老嬷嬷以及水珏给的丫鬟的耳提面命下,战战兢兢谋划着自己的日子,成了水珏和水靖埋在贾府的钉 子和耳目,自然是理所当然了。 秦可卿是太子之女的事,太后和皇帝都不知道,不然早就让这个留着青楼女子血液的“皇女”病逝了。不过贾琏娶了一父母不详的五品官的养女的事,太后是知道的,毕竟这太门不当户不对了。这么大的八卦,太后肯定会听一耳朵。 太后点评了几句王家教养女儿教养的不好,贾府越来越不懂规矩之后,才让林黛玉接着说。 林黛玉此刻是什么郁闷的情绪都在这八卦的气氛中弄没了,只把自己的经历当真正的八卦继续讲着。 .................................. 王熙凤原本是看不上贾蓉的,但她手腕硬,心肠恨,什么天理伦常在她眼里都不是事,反而在宁国府站稳了脚跟,现在过得也是蛮风光得意。这次贾母的寿辰,因秦可卿又怀上了,所以贾母专门去宁国府邀了王熙凤来帮忙主事。 王熙凤一见着林黛玉,就拉着手叫的亲热,并笑道林黛玉那气度容貌,看的跟贾母嫡亲的孙女一样,是个顶顶尖的,惹得众人笑声不断。 王熙凤来了,几人就都到齐了,长辈们也纷纷给林黛玉回礼,并问了一些话,大概也就是读什么书学什么东西之类。 林黛玉答道:“公主读什么我就读什么。公主已经把一屋子书读完了,我也读完了,就是读不太懂。” 而后想了想,林黛玉又道:“针线在学了,不过公主说那是小道,能绣些精致的小物件就成了,每家每户都有养着绣娘,没有让千金大小姐真绣个什么东西的。管家也在学了,公主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公主说得对,管家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针线书画,本就是个消遣而已。”贾母拍拍林黛玉的手,“好好跟着学,能在公主身边学这些,是你的福分。” 众女眼中也露出羡慕的神色。虽说她们也跟着女先生在学着理自己小院子里的账本支出,但公主身边的人的教导,和那些女先生自然是一个天一个地,手段作为自然是不同。 王熙凤也艳羡道:“我家就请了两宫中出来的老宫女教导管家,就羡慕了不少人,你可是公主身边的人亲自教导,真是好福气啊。” 林黛玉忙笑着称是。 王夫人当木头菩萨当了许久,这时候也发话了。她和蔼道:“听闻黛玉你身子弱的很,平时吃什么药啊?可有看医生?” 林黛玉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道:“我身体很好啊,平时不吃药,只生病才吃药。来京城这么久,我还没生过病。本以为京城比江南寒冷,说不准会病一场的。” “不得病好,不得病好。好端端的,说什么得病啊。”贾母忙道,横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忙陪笑道:“我这不是听说,黛玉有不足之症吗?前些日子刚得了些好人参,就想给黛玉配药。” 林黛玉一撇嘴,吴嬷嬷就笑着说话了:“夫人您听谁说的,这么乱编排闺中的小姐的身体,败坏小姐的名声,这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这等嚼舌根子的人一定要告诉老奴,老奴找公主给小姐评理去。” 王夫人一惊,连声道歉,说从江南来的人都这么说,她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面 容严肃的郑嬷嬷冷哼一声道:“老奴也是从江南过来的,小姐进京前还去参加了甄老夫人的寿辰,寿宴上的夫人们都称赞小姐是个有福气的。真不知道这不实的消息 是哪传出来的,怎么又到了江南人人皆知的地步?就算小姐真的身体不好,哪家闺中的小姐会把自己身体状况弄得江南人人皆知?夫人你这是把老奴吓到了。要真这 样,老奴就要因为对待小姐不周,以死谢罪了。” 在场的气氛顿时尴尬无比,王夫人连连赔不是,贾母也一边训斥王夫人,一边道歉。王熙凤见状,忙换了话题,说了几个笑话,把气氛弄得活跃一些。还好不一会儿就有人来请,说是要开宴了,贾母忙带着众人出去,才打断这一场闹剧。 ☆、第53章 王夫人虽说是真的不喜欢林黛玉,但并不是故意表现出对林黛玉的不喜。贾母在贾敏后院安插有人手,原本是为了关心贾敏在林家的生活,怕贾敏受了委屈 又没法告诉娘家。之前确实是一颗拳拳爱女之心,只是后面变了味而已。而王夫人则是借着贾母,也安插了自己的人。虽说不在什么重要位置,也做不了什么事,但 林黛玉先天不足,打从会吃饭时就开始吃药,请了许多医生都治不好的事,是整个林府都知道的。 其实林黛玉的病并不是治不好,只是医生治不好而已。这种先天不足,就是要多调养,多锻炼身体。但哪个医生会对养在闺中的千金大小姐,说多跑跑跳跳晒晒太阳?医生就算知道也不敢说,肯定会被打出去。 王夫人知道公主随身的御医医治了林黛玉,但是在这个时代的人的心中,女子的先天不足是医不好的,王夫人就想,就算御医的医术再厉害,也不过是缓解罢了,该吃药还不是得吃药,体弱的人,还不是体弱,只是吃药多少而已。 而之前公主的宴会,已经分家的王夫人身份太低,没资格去,自然不知道林黛玉的状况。现在虽然看着林黛玉身体似乎不错,但先天不足不一定看着瘦弱。王夫人想着,当了这么多年的病篓子,哪会是假的。 所以王夫人这句话,确实是关心,也是提醒贾母,她并不想让宝玉娶个病秧子回家供着。 说 白了,她那话是说给贾母听的。后面口不择言,是被逼急了。王夫人有城府,但是嘴笨,所以一直都是装木头,能少说就少说。以前王夫人还在国公府威风的时候, 身边随时带着能说会道的婆子和丫鬟,王夫人只需要装菩萨,底下奉承的人自会帮她说。但是现在她需要自己说了,就不成了。 自从分府 之后,王夫人在外面闹了许多笑话,吃了许多憋屈,但仍旧没什么长进。今个儿一急,又说错话了。她本想表示林黛玉体弱的事不是她造谣,可说整个江南都知道, 那就太得罪人了。谁家会把女儿的事传给整个江南都知道?又不是艳名远播的秦淮名妓。这么恶毒的话,若是贾敏在这,肯定直接扇王夫人两耳刮子。 贾母说她年轻时候比凤姐还果敢泼辣,贾敏可不比贾母年轻时候差。 林黛玉本来就想借机走人了,不过贾母骂了王夫人一句,王夫人又一直唯唯诺诺的道歉,王熙凤又在打圆场,之后又有人说开饭了,林黛玉也没了说离开的机会,心里郁闷不已。 因着水珏把贾敏的书信都给林黛玉看过了,所以林黛玉是知道王夫人是差点害了她们一家的人,而贾母也很有可能是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所以林黛玉对着王夫人本就抱着敌意,听这么一说,那敌意就上升到恨意,彻底信了贾敏心中所说,王夫人要害她们一家的事。 瞧着人,才见面就撕破脸,说的话也太恶毒了。 贾母心中也怒的很,她可是想促成双玉缘的,本想着让林黛玉对贾府印象好了,再制造机会让双玉互相喜欢上,到时候自己再委屈一下给贾敏服个软,看在两小的情投意合的份上,贾敏也只有认。 何况贾母知道,贾敏肯定不敢把娘家的事告诉林如海。这样她在林如海心中的地位也会毁掉。到时候她会亲自给林如海说这事。林如海是个有主见的,也不大会听后院女人的建议,更是和贾政关系非常好。到时候林如海同意了,贾敏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林如海把女儿嫁给贾宝玉本就是看在贾府是贾敏娘家的份上,贾敏还反对,岂不是给自己没脸? 本来贾母算盘打的好好的,若好好照着计划做,实现的可能性非常大。哪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王夫人会这么蠢,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刚才她们唱念做打给林黛玉造成的好感,被这个蠢妇几句话就打了水漂,贾母岂能不恨? 不过现在林黛玉还没走,她还有机会。贾母暗暗想着,用拐子砸王夫人的心都有了。 贾母却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林黛玉早就知道了。这事贾敏肯定不会跟林黛玉说,但是贾敏和公主的书信中会提到,并请求公主隔绝林黛玉和贾府的来往,免得贾府做出什么有损林黛玉名声的事。 贾 敏还在信中大肆的抹黑贾宝玉,有的没的都在说,小问题也要说成大问题——其实这是一个愤怒的母亲单纯的泄愤而已,贾宝玉现在还这么小,除了顽劣不爱读书、 喜欢漂亮的丫头以及生而带玉的事,还真没什么污点。就算是喜欢漂亮的丫头,因为他年纪还小,都不算是作风不正。 但贾敏对王夫人深 恶痛绝,贾宝玉又是出了名的命硬招灾,贾母还一个劲儿的想让娶不了好媳妇的贾宝玉去糟蹋自家闺女,那对贾宝玉的恶感简直是累加到一种恨不得见面就一巴掌拍 死的程度。只是再跟公主的书信中添油加醋了几句,没有出口大骂,还是顾及着在公主面前不能失礼的缘故。 所以在林黛玉心中,贾宝玉 就是个命硬的、招灾的、顽劣的、小小年纪就是色中恶鬼的不孝子。之所以说贾宝玉不孝,就是他被传开的“名言”,那个“嫁了人就是死鱼眼珠子”和“当官的都 是庸碌”,贾敏在信中说,贾宝玉的女性长辈都是嫁了人的,男性长辈也基本上是当官的,那么他的长辈们就不是死鱼眼珠子就是庸碌啰?那他还眼巴巴的垂涎自家 闺女这个死鱼眼珠子和庸碌的女儿干什么? 林黛玉心中堆积了那么多厌恶,所以当贾宝玉、贾兰等一干人以年纪小不需要避讳为理由,挨个儿拜谢林黛玉的礼物的时候,林黛玉一见着那皮相还不错的贾宝玉,心里就不舒服。 林黛玉眨眨眼睛,怎么觉得眼熟,而且想哭?想了半天,林黛玉归结于贾宝玉和王夫人、自己母亲在外貌上有着几分相似才觉得眼熟,而自己刚在王夫人那受了委屈,才会想哭吧?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贾宝玉是一见到漂亮女孩儿就会犯痴,林黛玉虽说胖了些,没了那么多引人怜惜的愁绪,但仍旧是个漂亮灵气的小姑娘,贾宝玉一见就喜欢,立刻就有些痴了。 “又胡说,什么时候见过了。”贾母见着贾宝玉,就“心肝儿宝贝”的揉搓一番,听他这么说,立刻就笑道。 贾宝玉笑道:“虽说没见过,但心里熟悉,就当作远别重逢,也未尝不可。” 贾母一听,就更高兴了:“那更好,若是如此,相处不就更和睦了。” 说完,贾母就让贾宝玉在林黛玉旁边一个位置坐着,惊的林黛玉汗毛都竖起来了,若不是郑嬷嬷轻轻按住她,装作嘱咐什么,林黛玉一定直接就站起来了。 虽说两人年纪都小,坐一起也不需要避讳什么的。但是林黛玉之前知道贾府想给自己牵线,自然就浑身不自在了。而贾宝玉那一番肺腑之言,也被林黛玉以为是大人教的,心里十分不喜。 贾宝玉挨着林黛玉坐着,上下打量了林黛玉好久。从未遇到如此无礼的事的林黛玉小拳头在衣袖里捏的紧紧地,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妹妹可曾读过书?” “读过。”林黛玉笑眯眯道,多一句也不肯说。 不过贾宝玉并没有感觉到林黛玉话中的冷淡,继续好奇问道:“妹妹读什么书?” “太多,不记得了。”林黛玉继续答道。 “妹妹尊名是哪两个字。”宝玉继续问道。 林黛玉看了旁边嬷嬷一眼,吴嬷嬷会意的笑道:“小公子,我家小姐的名字是如墨黛,玉石的玉。” 贾宝玉当即横了嬷嬷一眼,他很生气,自己跟个天仙妹妹说话,一个死鱼眼老婆子搭什么话。 贾母看着惊了一下,深怕贾宝玉发作,连忙拉了一下贾宝玉的衣袖,贾宝玉才忍了下来。 贾宝玉只当没听见,继续问林黛玉名字是那两个字。 林黛玉皱眉道:“吴嬷嬷说过了,就是那两个字。” 这人怎么回事,胡搅蛮缠的。林黛玉心道。 贾宝玉得了答案,又问:“妹妹可有表字?” 林黛玉脸色不虞:“没有。” 贾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 “公子慎言!”郑嬷嬷严肃道。 贾宝玉被打断,彻底火了,吵闹不停。 郑嬷嬷冷笑道:“就算公子不读书,也应该知道女子表字不是乱取的。待字闺中没听过吗?公子好歹是姑娘表兄,也为姑娘的名声着想一下。” 贾 母一边安抚贾宝玉一边陪笑道:“嬷嬷莫怪,孩子还小,还小,只是开玩笑而已。”心里却暗骂那多管闲事的嬷嬷不已。若是贾宝玉把字说出来了,自己再往外面那 么一传,一是小孩儿玩笑话不会宝玉的名声,二是坐实了双玉两小无差,自己也好跟林如海说亲。谁知道这字还没取出来,就被那板着脸的嬷嬷打断了。 “既然公子还小,大人总该是要教的。也请公子不要闹了,免得姑娘难堪。姑娘是不会责怪你的。”郑嬷嬷扮了黑脸,吴嬷嬷连忙来扮红脸。 林黛玉忙起身道:“表哥还小,不知者无罪,黛玉不生气,表哥以后不再提这个就好。” 贾 宝玉说要给林黛玉取字的时候,周围人也惊了一下。只是贾宝玉是贾母的宝贝疙瘩,平时磕了碰了都要心疼老半天,家中人又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的犯痴病,再来觉得 他年纪还小,就没人阻拦。现在见着林黛玉的两个嬷嬷都有些生气的样子,又一想到“待字闺中”,在场的人都有些不自在。 虽说贾宝玉还小,林黛玉也小,但既然贾宝玉知道女子有表字,就不会不知道女子的表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今天这行为是不是王夫人教的,就不知道了。 其 实王夫人才背了黑锅。她才不乐意自家宝贝儿子和林黛玉传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突兀的行为确实是贾宝玉心血来潮。论他是否知道女子表字的意思,这当然是 知道的。但贾宝玉向来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所以他自己从来不注重那些,也不知或者叫不愿避讳。但这会给其他人造成什么影响,就不是年纪尚小的他会考虑的 了。 贾宝玉被众人说了几句,见林黛玉似乎也不乐意自己给她取表字,便闷闷不乐了一会儿。不过菜刚端上来,贾宝玉的气就消了,开始继续没话找话:“妹妹可有玉?” 林黛玉是烦不胜烦,心里捉摸着,这人怎么这么讨人厌。不过好歹贾母还在旁边,她只能按捺住脾气道:“没有,想来那玉是个稀罕的,岂是人人都有的。” 林黛玉本是捧一下贾宝玉,让他高兴一下就得了,别老找她麻烦。谁知道贾宝玉一听,立刻又犯病了,直接站起来就把玉往地上摔,还边摔边哭道:“家里的姐姐妹妹没有,现在来了个神仙般的妹妹也没有,可见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 场立刻乱作一锅粥,这一桌子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劝解宝玉,贾母还亲自把玉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检查了半天,然后再给贾宝玉带上:“你这个孽障, 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你这个妹妹原先是有玉的,只是林家老夫人去世的时候舍不得你妹妹,就把玉陪葬了,尽你妹妹之孝心。林家老夫人亦可权作见 了孙女儿之意。因此她只说没有这个,不便自己夸张之意。你如今怎比得她?还不好生慎重带上。” 林黛玉一听,顿时更加气恼。好你个命根子,扯我做什么?什么叫要打骂人容易?我惹他生气了,难道他还打骂我不成?你家宝贝疙瘩贵重,我林家已作古的奶奶就不贵重了?拿着林家的先人去编排,你也好意思! 林黛玉的拳头在袖子里捏的咯吱响,她从小到大,虽说因为体弱受了不少罪,但从未遭过如此气。就算是曾经被公主吓唬过,但公主也未曾如此折辱过她。这还是她外祖母家呢,才来多久,就被气了这么多回,真是开了眼界了。 想着母亲在信中千叮嘱万嘱咐,莫要和贾府扯上关系,果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何必要这个面子上的好看,来贾府走这一趟。只送个礼称个病不就成了?她还不相信贾府会来瑞亲王府要人。 林黛玉捂着胸口,许久未犯的咳嗽都翻了,顿时咳得喘不过气。 贾母本来给林黛玉使眼色,让她顺着自己说两句,想把宝贝疙瘩哄开心了再说。谁知道林黛玉就“吓”的咳上了。又想起林府的钉子以前确实传过消息,说林黛玉先天不足。眼看着已经被公主的人调养好了,可不能在自己这又翻了,忙叫人上茶给林黛玉压压。 还好林黛玉现在身体确实不错,喝了几口茶,勉强不咳了。而贾宝玉似乎觉得贾母说的有理,也不闹了,继续围着林黛玉献殷勤,这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脾气,吓得林黛玉冷汗都出来了。 林黛玉心想,这表哥该不会有什么病吧,比如癔症什么的,怎么一会儿发疯,一会儿又跟没事人似的,实在是吓人。 林黛玉决定,忍耐到寿宴结束,立刻走人。可不能和这种人继续相处了。 这 宴会总算继续进行了。只是林黛玉和贾母一桌,这一桌子都是贾母爱吃的甜烂之物,林黛玉是一丝胃口也无。林黛玉勉强塞了些饭菜垫了一下肚子,捱到结束。用完 饭之后,丫鬟们捧着茶水过来漱口,漱完口之后,又捧着喝的茶水来。无论是之前林如海教导的,还是之后御医说的,都让林黛玉惜身养福,必须等饭粒咽尽,过一 时再吃茶,方不脾胃。林黛玉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想着若是违了他们意,说不得又要闹腾,便一言不发的照着周围的人做了。反正只是一顿饭,没什么大碍。 明明之前闹腾的那么过,现在大家都一脸喜意,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用完饭后,下人就拿来点戏的帖子让老寿星选。贾母选了几个热闹的,然后挨个儿传,林黛玉扫了一眼戏单子,看着什么西厢记什么红线记,不由一皱眉,随意勾了个戏曲就传给了其他人。 戏 曲唱的热闹,林黛玉跟着公主听的多了,也没觉得什么特别好的,只贾宝玉时不时的搭话让她厌烦。贾宝玉似乎很喜欢西厢记,问了林黛玉不少书中的诗词。这西厢 记确实辞藻优美,若是换个人来,林黛玉还真会聊一聊。只是那人换做贾宝玉,她就没了兴致,只推说功课紧,没看过这类闲书。只是这样那贾宝玉仍然纠缠不尽, 开始讲解西厢记里的故事。 王熙凤看着林黛玉神色不虞,就思索着缓和一下气氛,碰巧那看见台上那聘聘婷婷的小戏子,当即笑道:“你们看,台上那人是不是很眼熟?你们觉得像谁。” 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立刻雅雀无声。王熙凤心里一跳,立刻察觉自己的话很是不妥,忙准备圆过去,却不料有人小声的接嘴道:“这不是像林姐姐吗?” 王熙凤立刻叫着完了完了,都不敢去看林黛玉的脸色。 .................................. “这确实是太过分了。”太后听后,半晌无语。太后人老成精,怎么猜不到贾家的想法。只是这讨好不成,三番五次的出问题,也是醉了。 “那接嘴的是谁?”水珏乐了,这林黛玉都是戏子了,那贾府那一家子又是什么?这可不是骂了一窝人。 “史侯家的史湘云,比我还小一岁呢。”林黛玉道,“她倒看得出是心直口快没多想。只是史湘云说了之后,那一桌子人都开始取笑我,实在是恼人。后来还是嬷嬷差了人扮作王府小厮寻我,才走脱的。” 水珏道:“得了,也别气了。现在明白了,以后不去就成,反正只是外祖母家,论孝顺也轮不上你。以后就说本宫的意思,不让你去了。” 太 后也觉得不错,那贾家实在是太荒唐了些,而那贾宝玉一会儿哭一会儿恼一会儿笑的,也跟个癔症似的,怪吓人的。不去好,免得林黛玉传出了什么不好的名声,反 而带坏了水珏。毕竟林黛玉是水珏的伴读来着。这那一家子人确实太过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顾林如海和贾敏,好歹林黛玉背后还站着长兴公主呢。公主伴读 都敢比作戏子取消,那被伴读的公主是什么了? 水珏直说不让林黛玉不和贾府来往,太后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对了。身为备受宠爱的公主,对待一个已经不入流的衰败勋贵,不想来往了就不相来往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借口吗?林黛玉既然是长兴公主的伴读,自然人身自由就由长兴公主做主。更何况只是外家,那关系隔得远了。 林 黛玉安了心。有水珏这番话,她是完全不怕贾府再来人请了。林黛玉气来的快,消的也快。主要还是她父母双全兄弟安康,还有公主护着,知道之后也不会受什么委 屈,自然不会置气。她捡着在贾府的趣闻以及其他府上的趣事继续说着,把太后逗的哈哈大笑,一行人彻底把贾府抛在了脑后。 .................................. 水珏忍耐了近一个月,那“太子妃”终于病死了,她也终于能够回府上了。还好自家哥哥已经订婚,婚期也准备好了,不然难说会不会被这事耽搁。 回到府上的时候,水珏被水靖带到自己的私人山庄里的猎场里,好好发泄了一番,猎回来许多野味。其中一些被水靖承给了皇帝,并指着其中几只弱小的兔子,说是水珏猎到的,让阴郁许久的皇帝好一阵高兴,赏下了不少东西。 林黛玉也拿着小弓箭去玩了一番,也猎到几只动物,高兴的不得了,忙叫人腌了肉晒了皮,加急送到林府上去。贾敏拿着林黛玉猎来的东西,是又哭又笑,把小小的几张皮亲手做成了小物件,一家三口留了一件,还给林黛玉又寄回了一件。 水珏索性呆在别院不走了,就在别院张罗水靖娶亲的事。这皇帝想要冲喜,让喜事转移一下众人太子妃病逝和皇太孙意外身亡的晦气事的注意,把水靖的婚期提前了半年,让水珏忙的是天昏地暗,心里不舒服了很久。 ☆、第54章 “什么?”水珏轻轻的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平静道,“再说一遍。” 垂首站在下方的小厮背后冒着冷汗,又将陈家的事叙述了一遍。 水珏轻笑了一声,手指轻敲着椅背:“是谁给的陈家的胆子。” 小厮噤若寒蝉,这就不是他该说的了。 水 珏微微低下头,嘴边噙着冷笑。是谁,还用得着想吗。太子的事,虽说已经压下来,但是既然勇亲王知道,那么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算心有疑惑,但总存了几分 忐忑。即使皇帝现在做出偏帮太子的样子,但是围绕在皇帝身边的重臣,都是猜测圣意一等一的好手。就算皇帝微微泄露出一丁点真实意图,也会被他们无限放大。 勇 亲王一脉已经露出胜券在握的样子。而他们既然认为太子已经不足为惧,那么平时一直很低调的瑞亲王就很扎眼了。无论自家哥哥有没有加入夺嫡的意思,但是他的 身份在那,继后嫡子,出身仅次于太子;又是这一辈中唯二被封亲王,封号还是大吉大利的“瑞”字,比“勇”字高大上不知哪去了。勇亲王把矛头转向自家哥哥, 也是可以想象的。 瑞亲王在朝堂上并没有看得出来的派系,勇亲王想要打击瑞亲王一脉还真不知道如何下手。想来想去,似乎也就那么妻 族可以打击一下。毕竟陈凝安虽是孤女,但陈义当年在军中颇有声望,陈家和其他贵族世家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勇亲王就想着,说不准瑞亲王就借着妻族这个跳 板,开始闹腾了呢? 因此勇亲王主动和陈家勾搭上,想出了这么个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毛病,实际上昭示着陈家站队倾向的举动。 陈 凝安父母双亡,但无论是陈义的积蓄还是陈义夫人的嫁妆,积攒起来都不是一笔小数目。按理说,实际上当初已经分家,陈义夫妻留下的财产,理应成为陈凝安的嫁 妆。不过陈裕既然继承了爵位和府邸,那么陈凝安本得的财产会剩下多少,大家心中都明白。不过做的再绝,陈凝安母亲的嫁妆他们是没有权力动的。那些嫁妆再加 上皇家送的彩礼,他们既然和皇家结亲,再填上一些,至少表面上不会难看。 就因为陈家之前做的太难看,大家都认为在嫁妆上,他们会弥补一些。就算以后还是不亲近,好歹不结仇。陈凝安作为一孤女,出嫁之后还是需要有一门帮的上忙的娘家,这是缓和关系的好机会。 实 际上陈家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和勇亲王接触之后,这家人心思就活络了。反正陈凝安和他们也不可能亲近起来了,与其用自己的钱帮陈凝安在瑞亲王府站稳脚 跟,自己还用不上瑞亲王的交情,还不如让陈凝安在出嫁的时候就没脸。这样陈凝安肯定不讨瑞亲王喜欢,他们也不用担心陈凝安之后会用瑞亲王的权势报复。 至于瑞亲王会不会因为陈家不出嫁妆生气,既然勇亲王这个准储君都发话了,他们怕什么?就算皇帝斥责几句,但陈家世代功勋,陈裕的爵位还是陈义用命赚的,也就只斥责几句罢了。皇帝也老了,就算瑞亲王针对他们,等勇亲王登基,他们家还不是立刻飞黄腾达。 这时候他们就想起来自己的爵位的牢固是陈义用命换来的了,却一丝一毫没想起来他们要针对的,是用命换爵位的陈义的孤女。 陈 家也想了很久才下了这个决心。若不是现在局势已经不由他们想,他们也不想得罪瑞亲王,还让皇帝不喜。实在是他们之前做的太难看,和陈凝安之间的关系不可能 挽回。特别是陈裕夫人,她一想起自己三番五次针对陈凝安,还当着陈凝安的面炫耀属于陈凝安母亲嫁妆里的东西,就晚上睡不着觉。她做的这些事连陈裕都不知道 ——男人一般不管后宅。所以陈裕夫人是最清楚明白不过,陈凝安绝不可能和陈家冰释前嫌的人。 实际上若不是陈老夫人护着,陈裕夫人早就出手整死这个孤女,好名正言顺的侵吞她所有的财产了。这也是她拦着陈凝安说亲的缘故。等陈凝安再大几岁,她就要出手段,让陈凝安“心灰意冷”出家。她甚至不愿意费心思把陈凝安嫁给一个不好的人家,毕竟那也是要出嫁妆的。 水 珏早就查清楚陈裕夫人的所作所为,也知道她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把吃到嘴里的吐出来,甚至贴上自己的家产,去给陈凝安置办一份看得过去的嫁妆。原本想着,陈 家最多不过是阴奉阳违罢了,谁知道出了太子的事,让勇亲王隐隐约约有了储君之感,居然连自己弟弟的婚事都要出来搅和一下。 不过勇亲王这种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是连无辜的侄子都会下手残害的人,只是婚事而已,他好歹还没想办法弄死陈凝安,给瑞亲王背上一个克妻的名声呢。水珏冷笑,看来她是不是还该谢谢这个好大哥? 陈家不出嫁妆,自然不会让人直接抓到把柄。陈裕这时候倒是聪明,又或者是勇亲王出的主意。要说这些勋贵都有向国库借银子,陈家也借了不小的一笔。只是皇上为了显示仁德不催着还债,勋贵们也就当做不知道。 陈 裕这时候站出来,说自己将要和皇家结亲,不能再欠着国库的钱。于是他决定把欠款还了。实际上陈义还在的时候,已经悄悄的、陆陆续续的还了大部分欠款,现在 的欠款不过一二万两银子而已。若不是陈义意外殉国,早就还清了。而陈裕继承爵位之后,就完全没管这事了,甚至心中隐隐觉得大哥傻,白花钱。 因 为陈义不愿意得罪其他欠款的勋贵,所以已经快还清欠款的事,其他人并不知道。所以陈裕一副要砸锅卖铁把欠款都还清的架势,让许多人惊了一下。要知道这欠 款,可比陈凝安那一份看得过去的嫁妆值钱多了。毕竟陈凝安还有她母亲的嫁妆撑着,而如何让嫁妆好看又不值钱,也有的是办法。 只有 皇帝坐在龙椅上,手上都快泛起青筋了。陈义还钱的事,别人不知道,难不成他还不知道?他甚至知道,陈老夫人一直偷偷以自己的名义还这笔银子。陈老夫人不动 声色的变卖值钱又不显眼的嫁妆,以及自己的压箱底银子,已经又还了五六千两。陈老夫人还向皇帝保证,她留下了钱应对不时之需,待她百年之后,所有嫁妆都会 变现还掉银子。只希望到时候皇家能看在她陈家还有明白人的份上,稍稍照看一下孙儿辈。 陈老夫人那时候,显然已经对陈家绝望了。以她看着陈家的嚣张,知道若是皇位更替,没有哪个新君能容得下陈家,即使是有从龙之攻都不可能。何况陈裕实在是无能,连想要个从龙之功,他都没有可以帮的上那些皇子忙的地方。 所以现在陈家的欠银不足万两,陈家庄子不到一年的产出都不止万两白银。陈家以这个为借口哭穷,借机降低陈凝安嫁妆的档次。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陈家多忠君爱国,就算是瑞亲王,也无法责难为了还欠银而家中银钱暂时拮据,置办不出来一份太好的嫁妆的陈家。 于 是陈裕夫人只把陈凝安母亲剩下的嫁妆拿出来,该修的家具修一下,变了色的首饰融了重新做,色泽陈旧的绸缎压箱底,再填上时新的绸缎,最后填上一些不值钱但 面上好看的嫁妆。虽说凑够了那么多抬,但从表面上看着就稀稀拉拉的不说,就算是那些产出不好的庄子,都没给几个,压箱底的银子,更是只给了一万两。 那陈裕夫人还抹眼泪道,家中钱都还了欠银,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置办嫁妆。还说这也是为了陈凝安好,现在皇家毕竟是陈凝安的婆家,把欠银还了,皇家才高兴,对陈凝安才会更好。 瞧,说的多漂亮。 陈凝安只严肃道,叔母说的对,太对了,为人臣子的,定要忠君爱国。她还建议,嫁妆不要了,全部捐给国库吧,想必皇帝更高兴,而瑞亲王也绝对不会计较。 若不是早就知道陈凝安认死理死规矩的性子,陈裕夫人还真以为陈凝安在讽刺呢。本来她就是想来刺陈凝安几下,以后可能就刺不到了。没想到陈凝安不但不生气,还主动要求把所有的嫁妆捐给国库,陈裕夫人还能说什么话?只得悻悻的走了。 她走的时候还蛮遗憾的。毕竟为了凑齐那么多嫁妆,陈义夫人的嫁妆,除了逢年过节当节礼送了的那些,都给了陈凝安了。当年陈凝安母亲出嫁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嫁妆里有很多好东西,里面一些首饰她也是爱不释手,还穿戴了好几回,想着就这么戴不了了,她还是蛮心疼的。 只是勇亲王乐呵呵的等着瑞亲王取一个嫁妆寒酸的媳妇呢,没想到那事情居然不按照他想的走。 皇 帝在婚礼前几天突然下旨,说陈家忠君爱国把钱都还了国库,没钱给他儿媳妇置办嫁妆,所以他这个当皇帝的不能让臣子难看,就让内侍府置办了一份嫁妆给儿媳妇 了。而且皇帝还下旨,特许陈家不用按照规矩留下至少十抬瑞亲王府的彩礼,把瑞亲王所有的彩礼都原封不动的给陈凝安做嫁妆。 伴随皇帝的赏赐和旨意而来的,还有瑞亲王府送来的彩礼,完全是按照标准嫁妆打造的格式红木、黄花梨、紫檀木、金丝楠木家具各一套,还有庄子铺子若干。那些庄子铺子皆是好地段,有些还是皇庄,一看就知道是皇帝借由瑞亲王彩礼的名义赏赐的。 ☆、第55章 其他人看着皇帝的赏赐和瑞亲王的彩礼都晃花了眼,纷纷说皇家对这个儿媳妇的看重。还有不知情的贵妇酸溜溜的对陈裕夫人说,你们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既赚了名声,又赚了面子,还赚了实惠。你看,那国库欠银本身就是真欠的,虽说现在拖着,但大臣们心中知道,皇上一旦态度强硬起来,那借条总是要做数的。你 还了钱,皇家还出钱替你办嫁妆,弄得这么风光,也算是皇家娶媳妇的独一份了。 另外,皇帝看重瑞亲王的传言也蔓延开了。 而知情的人都闭了嘴,什么都不敢说,连勇亲王也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似乎下的这一招棋,不是那么妙了。他懊恼着,似乎有些被太子快倒台的狂喜冲昏头脑了。 而 陈家的人,就更是战战兢兢。跟随皇家的赏赐和彩礼来的,还有八个膀大腰粗的老嬷嬷,若干面容严肃的宫女,一溜身体健壮的小厮。这些人,颁旨的人说,全是皇 帝赐给陈凝安陪嫁的下人,以后都是要跟着陈凝安去瑞亲王府的。这些人专门腾出个大院子,把赏赐、彩礼、嫁妆什么的都搬了进去,贴上封条守着。为首的嬷嬷说 了,这是皇帝说的,全部要给未来的瑞亲王妃当嫁妆,现在就装好,谁也不准动,成亲的时候会直接撕了封条抬出去。 这等完全不给面子的行为,陈家脸都黑了。连陈裕夫人都顾不上贴了封条,自己只能看着那么价值贵重的东西不能摸点走的心痛,而开始思索起皇帝的用意了。 皇 帝近些年太仁慈,太纵容那些个臣子。所以一些臣子把皇帝壮年时的雷霆手段抛到了脑后,似乎真觉得皇帝是可糊弄的了。但是现在皇帝摆出了这个明显打脸的姿 态,就让陈家不得不思索,是不是皇帝很不满了。可不是么,要是真为了还国库的欠银不出嫁妆倒好说,但皇帝岂会不知道陈家真的欠了多少银子?可以压下这个被 他们得罪的绝对不可能和好的未来瑞亲王妃,又可以搭上未来的储君勇亲王这条线的喜悦冲昏了陈家的头脑,却忘记了皇帝虽然老了,但还没死呢。陈家的倒台,不 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他们现在得罪了皇帝,估计捱不到勇亲王登基。 这时候后悔也晚了,连陈凝安和她的丫鬟嬷嬷,都被接到了那个院 子,说是要进行皇家媳妇的教养,还要让宫中来的嬷嬷帮衬着绣嫁衣的事。为此连太后都专门赏了一匹今年新织造的红色大绸子给陈凝安。太后说人老了,用不得这 么喜庆的颜色,正好给孙媳妇当嫁衣,让她也粘粘喜气。 连从来不表态的太后都出来刷了一次存在感,可见陈家这次真的是让皇家的人恼怒了。 “王 妃放心,这里的人虽说是皇上赐下的,但本身就是瑞亲王府的人。”为首的邓嬷嬷笑道,“宫女小厮也都是公主调教过的知情人,以后咱们就都会跟着王妃。公主 说了,等王妃过门,府中的麻烦事她就不管了,现在王妃就可以一边绣嫁妆,一边熟悉一下府中的事项。公主专门把往年的账本拿来了。有什么看不懂的,王妃自可 以问老奴。” “谢嬷嬷。”陈凝安激动地差点说不出话来。虽说她看着水珏早就知道了她在家中的处境,应该不会因为嫁妆的事轻贱自 己。但是她一辈子就嫁这么一回,女人一辈子的盛事,就被这一家人弄成这么灰不溜秋的,她心中何曾甘心?即使已经练就了一副随时随地的严肃面容,不会显露内 心端倪,但那种仇恨简直日日夜夜撕咬着她的心。 谁知道瑞亲王府不但没有看轻她,还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给她撑腰。她隐约感觉着,皇帝和瑞亲王绝对不会想的这么细致,有能耐有帝宠可以弄出这么大声势,还被皇帝和瑞亲王认同的,绝对是长兴公主的手笔。 虽说京城人都传的是这个公主怎么体弱怎么温柔,陈凝安只见了长兴公主几面,就觉得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现在公主几乎已经对陈凝安露出了一半的本性了。这里赏赐的下人,都对长兴公主毕恭毕敬,说都是长兴公主选的。可见长兴公主的能力。 长兴公主都这样,就更别说瑞亲王了。陈凝安预感,自己的未来一定会很精彩。 这么想着,她不但没有惶恐,反而心中激起了一股豪情。说不准,父母和哥哥的仇,也能报了呢。 邓 嬷嬷冷眼瞧着,觉得这个王妃也不是普通的,心里不由叹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希望这个王妃识相点,公主和王爷已经够给面子了,不要成亲前看着还 好,成亲后就拎不清。不过邓嬷嬷是很相信自家王爷和公主的,只是觉得公主太累了,有个嫂子帮衬着也不错,别老是王爷带着公主到处跑。邓嬷嬷和李嬷嬷一样, 都觉得公主那性子,绝对是王爷教成的。 对此瑞亲王表示他跟窦娥一样冤屈。不过瑞亲王同时也表示,妹妹现在的性子很好啊,非常好啊,特别好啊,是他教成的那就太自豪了,无比自豪。 邓嬷嬷不过脑补了一下,就汗的不成,头都大了,顿时把脑袋中王爷得意的大笑场面用无数根绣花针“噌噌噌”的刺破成碎片,心里才舒服些了。邓嬷嬷心中叹息,对不起啊王爷,不是老奴不敬,实在是这画面太美,老奴我不忍看。 .................................. “你把账本给她做什么。”水靖皱眉,“这家你管着就成。” “我懒。”水珏翻白眼。早晚都会给的,还不如现在做个好姿态。她又不是非贪着王府里的那点管家权。何况嫂子进门了,她这个当小姑的还管什么家。不过这可不能跟哥哥说,他一定会闹腾。 “我可没劲儿把时间浪费到杂事上,有那个精力,还不如多赚点银子。”水珏打着哈欠,“以后有嫂子管家不是挺好的?哥哥你可别累着我了,你知道我最讨厌那些琐事了。” 水靖叹气:“好吧好吧,不过你有什么想要的都自己拿,想吃的就叫人做,不需要通过她。如果她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不用告诉我,直接自己处理就成。” “谁会让我不开心,我心可大着呢。”水珏心里一阵熨帖。果然哥哥对她最好了。别人家的哥哥对妹妹再好,大不了就说一声“谁欺负了你告诉哥哥”,而她家哥哥却会说“谁欺负了你自己处理不用告诉哥哥”。这其中的亲疏,一听就能听出来。 两兄妹腻歪了一会儿,就开始下西方传来的战棋。这些日子,他两都可忙坏了。现在东宫重新修整了一遍,太子终于出宫了,他们两也清闲了。虽然勇亲王一如既往的蹦跶,也不能给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就算是娶媳妇这种大事,都没能让水靖的心起什么涟漪。以前经历了太多事,现在对王妃,他没有什么期待也没有什么不满,娶个王妃,就跟聘个管家似的。 这么说起来,水靖其实蛮渣的。 不过陈凝安对瑞亲王也没什么期待就是了。两者倒真的是同样的冷心冷肺,什么锅配什么盖。 水珏和水靖在开心的下棋,林黛玉就搬个小凳子,趴在旁边的小石桌上抄写她母亲的信。这信水珏还没看过,她正准备看信的时候水靖就来找她下棋,就把信扔一边先让林黛玉抄着练字外加体会贾敏信中的意思,学学贾敏的心眼。反正这信先看后看都一样。 突然,林黛玉捧着信跑了过来,开心道:“公主公主,紫云的亲人有消息了!” 水珏这才抬起眼,给了林黛玉一丝注意:“哦?还真能找着?” “紫云?妹妹从江南带回来那个?”水珏的七个大丫头水靖都会再把身世品性扒拉一遍。这不是对水珏的不信任,纯粹是做哥哥的太关心。 “是 的,虽然用了紫云的名字,不过目前还是二等丫鬟,准备等明年再看看合不合适。”一个丫鬟而已,水珏没放多少心在上面,“人贩子供出了那丫头是哪里拐的,李 嬷嬷好心,就差人去问了问,据说丢丫头的那家人因为火灾搬走了。本以为线索就这么断了,没想着林夫人还惦记着,居然找到了。” 自 从江南没了个紫云之后,水珏本想回到京城再补上。没想收了英莲那个小丫头后,觉得那丫头还不错。长得漂亮,人也有悟性,关键是老实勤快,单纯没坏心。虽说 太单纯了些,但这是可以调教的。李嬷嬷看人还是很准的,水珏也觉得在她的丫鬟中,如此有灵气的少见,其他二等丫鬟中她也确实是没有找到能补在大丫鬟里 的,便让李嬷嬷调·教了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恰巧就在上个月,水珏觉得英莲这丫头还是不错,就让她袭了紫云的名字,暂时领着二等丫鬟的俸禄,让其他六位大丫鬟教导一下,熟悉一下大丫鬟的事,等着翻年,那丫头十岁了,才正式学着大丫鬟的事。 而能不能坐稳紫云这个位置,还要看她的悟性和造化。七个大丫鬟的位置,可是很抢手的。 原来那个紫云也是补上来不久,为了当稳大丫鬟,才想讨好吴嬷嬷,没料到犯了主人的忌讳,差点酿成大错。 而前一个紫云则是现在的青云,因着原来的绿云嫁人了,后面的大丫鬟依次往前补了一位,把紫云的位置空了出来。 ☆、第56章 在大户人家中,因为叫着顺口,所以丫鬟的名字一般都是固定的,所以一个名字的丫鬟时常不同也是常有的。而水珏这也有所不同。她的丫鬟不但名字固 定,每个名字所代表权限也不一样。如红云橙云两位不但是丫鬟,也是暗卫,负责私密信息的莲洛。黄云、绿云、蓝云、青云则除了伺候伺候水珏起居之外,还各持 有一部分水珏对外产业联系渠道,她们嫁人也会嫁给那一部分产业的管事作为管家娘子。紫云则只负责起居和府内事物,她才算是水珏在府内真正意义上的大丫鬟, 也算是水珏心腹的替补人选。 若是前面有丫鬟嫁人、犯错或者有其他什么派遣,红云和橙云从暗卫中重新挑选训练;黄云、绿云、蓝云、青云则依次补位;如果紫云通过水珏的试用,可以补上前面的位置,若是没通过,就把位置空着,水珏会亲自接手那部分渠道的消息。 水珏这心腹的挑选和排位,和水靖身边的人是一模一样。她教养出来的丫鬟,自然也是个个不同。紫云还能说是府中普通意义上的丫鬟,其他的大丫鬟就处理的都是男人的事了。 水珏训练下人都这么惊世骇俗,水靖表示,自己妹妹真是天资聪慧,与旁人大不相同,不愧是天生贵胄天之骄女。 英莲能补上紫云的位置,可见这个人有多不凡了,也让府中一干其他丫鬟羡慕不已。英莲有了紫云的名字后,这些日子也是学着随身伺候了水珏一段时间,水珏也觉得这人不错。不过既然家人找到了,那英莲是否留下来,就看她自己的意思了。 反正现在她也只是刚补上位,也没接触到府中多机密的事,如果她想离开,就把卖身契返还,再送她一笔银子也成。水珏被伺候好了,是很好说话的。 恰巧水珏这盘棋快输给她哥了,她想不到翻盘的的办法,就伸手把棋子一覆,拿过林黛玉手中的信道:“给本宫看看。” 水靖看着凌乱的棋盘哭笑不得。不就是赢一盘棋,妹妹可真小气。不过他都习惯了,也不恼,只让人收拾了:“妹妹要是没什么可用的丫鬟,从我这里多挑几个就是。” “我只是懒得重新调·教。”水珏嘟囔,“哦?没想到这紫云还是甄家的旁支,一个世家小姐。” “哦?” 水靖也感兴趣了,凑过去看了几眼,“这家人可真是运气差,先丢了女儿,又遭了火灾,还被封家骗了家财。不过那甄士隐也是,既然当过官,好歹有些养家的营 生,何至于家中被烧就一无所有,那些烧不掉的银钱和田地总是在的,何必拿家中所有田地财产去投奔别人,反而落得出家避世的下场。” “估计是个读书读傻了的。”水珏随手翻了翻书信,“封氏好歹还能以针线度日。只是那贾雨村又是谁?怎么口口声声说报恩,就把封氏唯一的丫鬟给带走了?好歹留些银钱给封氏度日。” 水靖想了想,对那人还真有些印象:“好像是某年进士,先是知县,后被罢了官,去了甄家府上给甄家孙儿当老师。后离开甄家周游一段时间又回到甄家,被甄家举荐当了官,现在是金陵府尹,似乎快被补上顺天府尹了。” “那 贾雨村去见封氏,似乎就是刚任知县的时候。据说封家还紧张了一阵子,以为贾雨村会为封氏出头。没想到他联合封氏硬逼着要了封氏侍女的卖身契,连银子都没 给。”贾敏是个女人,自然信中也有些八卦,这些小细节说的清清楚楚,看来是仔仔细细打听过的,“那封氏也苦命,白赔了个丫鬟给人家,只求贾雨村能再留心一 下女儿的下落。不过那贾雨村倒是从来没有再和封家联系过了。” 水靖笑道:“这么说,那丫鬟倒是和贾雨村绝配的。” “这倒是没错。”水珏也笑了。封氏一看就是个好心人,家境落魄,也没想过把那丫鬟卖了换钱,反而把其当女儿养。可惜那丫鬟得了势后就完全把主家的情分抛在了脑后。听说那丫鬟已经扶了正,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金陵府尹夫人,恐怕就更不愿意回想起自己丫鬟的出身了。 “那贾雨村在金陵的时候,帮着甄家可做了不少事。现在快要补上顺天府尹了,不知道这京城又要多多少冤假错案。”说到这,水靖脸色微沉。 水珏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水靖的手背,作为安慰。 这 些贪官污吏,即使知道他们的罪证,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是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皇帝就算是厌恶急了一个人,为了名声着想,为了官场的稳定,为了统治的 稳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是不能乱罢免人的官职的。别说水靖现在只是个王爷,就算以后当了皇帝,那贾雨村手脚干净,他也拿贾雨村没办法,只能先把人调走 了,然后慢慢盯着。 不过皇帝想整治人,只是花费些时间,总是能够整治到的。毕竟人做事,不可能真的一点纰漏都没有。 现在水靖一笔账一笔账的算着,总有一天,会来慢慢的算总账。 “李嬷嬷。”水珏道。 “老奴在。”李嬷嬷从水珏覆了水靖棋子的时候就开始神游天外,现在才回过神来。 “这件事你处理吧,她是走是留,你决定就好。”水珏把写着紫云的身世的那几页书信递给李嬷嬷,“若是紫云想把母亲接过来,你自己安排即可。” “是。”这种小事水珏当然不会亲自过问。不过李嬷嬷向来对紫云极好,估计也是眼缘。水珏把这事交给李嬷嬷去做,也算是对紫云印象好的缘故。 李嬷嬷拿着书信就退下来,林黛玉看着李嬷嬷远去,对着可亲的紫云姐姐要离开有些伤心,不过一想到紫云姐姐可以和母亲团聚,又为其高兴。 虽说在瑞亲王府呆着不错,但林黛玉总是想念家人的。不过借着公主的传信,林黛玉每个月都能和家人往来厚厚的几封书信,还时不时的有物品往来,林黛玉和家中也没有生分了。 “对了,你母亲不是送了些东西来,让你帮着添妆吗?”说罢,水珏噗嗤笑出来,“林贾氏也是个妙人。” 水 靖也哭笑不得。从未有未婚女子添妆的说法,水珏能去,那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的缘故。而林黛玉代表林家去添妆,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不过林黛玉本就要跟着水 珏前往,她年纪又小,没那么多规矩。且林家在京城就林黛玉这一个人。所以林黛玉就算去,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只是会传为趣谈罢了。这些人最多认为这是水珏 授意的,或者是林家有意与瑞亲王妃交好的缘故。 “我一定是在场添妆的人中,年纪最小的。”林黛玉老气横秋道。 水珏和水靖当即笑开。 .................................. 时间飞逝,水珏春天回京,东宫夏天出事,秋天处理好瑞亲王妃嫁妆后,眼见着就翻年了。 军队还在边境打仗,似乎在胶着状态,所以皇帝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为了给边关将士祈福,今年宫中的年宴也一切从简,甚至命妇进宫都免了,只皇帝办了一桌家宴。 即使是家宴,那饭菜端到桌子上,也冷的差不多了。所以水珏照旧提前吃的饱饱的才进了宫。 太后一见到水珏就开心的把人拉到身边坐着,宫女也自觉的端了个小绣墩,让林黛玉乖乖的坐在水珏身边,时不时的被逗弄一下,充当开心果。 “朕怎么看着黛玉似乎瘦了。”皇帝也凑了过来。水珏他时常见着,但林黛玉却是几个月不见了。他记得以前是个胖乎乎的娃娃啊,现在怎么瘦了这么多。 “黛玉这个年龄,是该长个子了。”太后笑眯眯道,“哀家记得长兴小时候也还是有点肉的,也是这个年龄长个儿,就瘦了。民间怎么说来着……对,叫抽条,就跟那柳树枝一样。” “哦,开始抽条了啊,那再过些日子,黛玉也要长成个漂亮的大姑娘了。”皇帝哈哈笑道,把水珏拉到自己身边坐着,“听老四说,你又去冰面折腾了?你身体不好,别冻着了。” 水珏嘴角一抽,对于乱告状的哥哥十分不满:“我看着哥哥玩冰嬉玩的开心,就去跟着玩了一下嘛,哪有折腾。而且我每次都穿的厚厚的。” “老四还这么有童心啊?”皇帝瞪圆了眼睛,“冰嬉是挺好玩的,不过出汗后容易被冻着,你还是少去外面。” “就不嘛。”水珏开始耍赖了,“我会穿的厚厚的,之后也会喝药的,让我去嘛。” “你该不会就是这么缠着你哥哥吧?”皇帝失笑。他就说怎么老四一年苦哈哈的求助。老四那么疼妹妹的,水珏一纠缠,就狠不下心了,可不就只能救助自己了,“好吧好吧,玩闹可以,但要注意时间。每天不准超过半个时辰。不然朕可就下旨,再不准你去冰面了。” 水珏撇嘴:“哼,好吧好吧,水珏领旨,哼。” “这小嘴嘟的都可以挂上茶壶了。”皇帝点了水珏一下,大声笑道。 林黛玉身体抖了一下。就算看到水珏在宫中如此作为无数次,但她每次都觉得很惊悚。联想水珏平时真正的样子,这可真是让人恶寒不已。 皇帝和水珏又笑闹了一会儿,那办差的皇子终于陆陆续续到了。水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等着开宴。 在家宴的时候,皇子都是要带上皇子妃和孩子的。因东宫出事,往年太子都会带着太子妃和孩子前来,今个儿只剩下他自己。虽说有几个庶子庶女,但是他们的母亲都因为那件事而暴毙,出身也就有了污点,自然不可能被带来。 不过这些时日皇帝又恢复了对太子亲密的样子,并且因为太子受惊,过一段时间就要赏人赏钱下去,所以太子如今也算是春风得意,看不出自己独身前来的不自在。 水靖一向低调,皇帝也从不在人前对水靖表示亲密和看重,所以这一场家宴照旧是勇亲王和太子两个博取注意力。不过因为七皇子去江南立了功,安抚了士林学子,被封了个贤亲王,如今正是得意,所以这次家宴上,七皇子也出了不少风头。 说起七皇子这个“贤”字封号,可是让七皇子一脉得意很久。但水珏却是笑而不语。只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七皇子去了江南,明目张胆的拉拢江南学子,并且到处派人宣扬自己的名声,那贤的名声都传到了京城中。在朝堂上,也有不少臣子大称七皇子贤明德茂。皇帝说,既然你们都说他贤明,那就封为贤亲王吧,顺带把七皇子的母亲也恢复原位。 七 皇子很高兴,太子很不高兴,勇亲王心里很复杂。自七皇子被厌弃,勇亲王便远了和七皇子的来往,虽说七皇子下江南之前又去试图修复关系,但谁都知道,那只是 表面上亲密罢了。勇亲王看着七皇子得势,不得不考虑着,是不是又有新的对手出现了。不过七皇子之母虽是妃位,但出身不高,背后也没有大家族支持,所以勇亲 王只是怀疑一二,就把人抛在了脑后。对他而言,还是太子威胁最大。就算是一直不动声色的瑞亲王,都比七皇子的威胁来的大。 这时候勇亲王倒是聪明了。 贤亲王的那个“贤”字和亲王的封号,其实都颇为讽刺。 既 然跳过五皇子,得了亲王,也要有理由吧。从长幼有序来说,五皇子还是郡王呢。从出身来说,怡妃出身最低。从功劳来说,七皇子当差这么久,从来没办出过什么 利国利民的大事,就算是江南一案,那也是皇帝已经处理好之后,派他去安抚而已。说起功劳,还真没什么,还比不过上战场镀金的勇亲王。人家勇亲王去了战场, 好歹杀了几个敌人,而且战场也确实刀枪无眼,就算勇亲王被层层保护着,也有些危险。如果是得宠程度,那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这亲王的册封实在是来的奇怪。 而且皇帝给贤郡王封号的时候也特别有意思,那旨意大意是“既然你们都说他贤明德茂,那朕就封他为贤亲王吧”。瞧瞧,其他皇子的册封都是“朕认为此子如何如何”,这一对比,就能发现其中的奥妙。感情皇帝这册封,像是被逼迫的似的。 但七皇子所做的事又何曾不是逼迫呢?先是学子帮他传播名声,然后是民众四处赞扬,最后是大臣们交口称赞。他这一手操纵民意确实是玩得漂亮,但他忘记了皇帝还好端端的没死呢。皇帝在上面看着自己儿子跑去操纵民意,就差说此子非常适合当皇帝了,他心里能舒服? 功高盖主的意思就是某人的声望超过皇帝,这种人一般都得死。同理,皇帝是不会允许有哪个儿子或者臣子在民意上弄得那么声势浩大,那简直是藐视君王。 在皇帝顺着七皇子的意思赐下“贤”,并且下了那么一道耐人寻味的旨意的时候,七皇子的未来就注定了。 可惜在剧中的人看不明白,连臣子都把其理解为皇帝赞同民意,觉得七皇子贤明呢。 本来水靖也吓了一跳,不过被水珏点明白了。水珏这个拥有皇子思维的真正皇位漩涡之外的人,才看的明白皇帝这些弯弯道道——好歹她曾经是皇帝唯一信任的实权王爷,对揣测圣意什么的,是小菜一碟。 太子、勇亲王、贤亲王三人在家宴上唱念做打做齐全了,顺郡王从来都是装木头人,而瑞亲王则是太极打的十分圆滑,整一只油盐不进的狐狸。 在女眷这边上,新诰封的贤亲王妃是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现在又没有太子妃压着她们一头,这两个亲王妃你一言我一语,听着是感情融洽,但话语里的交锋不知道过了多少次。可想勇亲王和贤亲王两人的关系,并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好。 水珏自然不会参与进去,她和比顺郡王还沉默的顺郡王妃聊了起来。不过聊了几句她就没劲了。若说顺郡王是装的木头人,那这顺郡王妃就是真的木头人。这恭顺倒是恭顺了,却连点人气都没有,估计是矫枉过正,那规矩真的学死了。 那贤亲王扬眉吐气,刚把勇亲王妃压过一头,就见着水珏和顺郡王妃之间沉默着,便过来撩拨道:“听闻瑞亲王妃是个和五嫂一样的规矩人,长兴你可有福了。” 水珏知道贤亲王妃是在说反话挑拨离间,大意就是瑞亲王妃是个认死规矩的木头人,以后定不可能让水珏再在瑞亲王府中那么逍遥自在。毕竟水珏帮着瑞亲王府管家,其他人不知道,皇室中的人还是知道的。 若水珏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说不准就要因为哥哥的注意力被抢走,以及自己将被个陌生女人管教而心生不快了。但水珏是普通人吗? 水珏心中有一千种一万种反驳讽刺的话,她也难得说出来。没事打嘴仗干什么,她还嫌口渴呢。 她看着贤亲王妃端着茶水遮住脸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一阵腻歪,脚在裙子的掩护下,轻轻在贤亲王妃的椅子腿上一拨,那贤亲王妃立刻扑在了宴席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水珏收回脚,和周围人一样换上了惶恐的神态,还不忘挤出了几滴眼泪。比起顺郡王妃脸上的木然和勇亲王妃那极力掩饰的幸灾乐祸,她的神态算是最自然的。 宫 中的椅子都是底下包了兽皮的四角椅子,再加上地面那磨了纹路的大理石板,摩擦力是非常大的。只要在椅子上坐的稳稳的,就算有人在椅子后面推,也不一定推的 动。而若是要连着这实木椅子把贤亲王妃抬起来,估计需要练过的巨汉了。所以水珏这轻描淡写的用脚轻轻一抬,就把贤亲王妃弄栽倒在席面上,除了水靖能猜到是 怎么回事之外,其他人都不可能猜到。 连贤亲王妃自己都猜不到。如果说水珏在哪个地面很滑的花园里勾了她凳子一脚把她弄摔倒了那还 有人相信。但是这宫中的实木椅子可沉了不说,地面还那么粗糙,自己又坐的稳稳的,还依靠在椅背上呢,除非有人在后面死命推,才有可能把她推到席面上扑着。 水珏是绝对做不到的。 其他人看着认为,肯定是贤亲王妃刚想站起来做什么,比如敬酒啊出恭啊之类,不小心踩到裙面或者踩滑了才栽倒的,至于这脚滑之后是不是有人绊了一下,看勇亲王妃的眼中泄露的笑意就知道了。 至于贤亲王妃自个儿,她还以为撞鬼了呢,再加上出了这么大的丑,简直心里跟火在烧一样,完全六神无主了。 而贤亲王的脸色也十分精彩,恨不得一剑砍死这个让他丢脸丢大了的王妃似的。 皇帝脸色自然更不好看,特别是那边坐着好几个媳妇,都是木的木叫的叫,妃嫔们也只会掩着嘴比谁尖叫的更大声,连怡妃都愣在那里没反应。最后还是水珏反应过来,有条不紊的指挥人收拾,并把被碎碗伤到手的贤亲王妃扶去换衣服并医治伤势。 “长兴才多少岁?”太后忍不住对着皇帝嘟囔几句。之后的话她没说出口,但皇帝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长 兴才十一岁,那些皇家媳妇多少岁?那些妃嫔又多少岁?还不如一个女娃娃了!皇帝一边为自己的女儿果然与众不同比普通人都淡定聪慧能干而自豪,一边对那些尖 叫的让人头疼的女人很是不喜。特别是勇亲王妃,你叫就叫啊,好歹遮掩一下嘴角的幅度成吗?难不成他给儿子们娶的媳妇就真的那么邪门,非和儿子一个性格? 其实这真怪不得勇亲王妃。她刚还受了气啊,咋一下看着贤亲王妃出了那么大的丑,那真实的心情可不就自然而然的反应在表情上了。她也是做戏做惯了,才能很快的把表情调整过来,至少看上去比较自然了。 只是比起旁边一个木然中带着实打实的惊讶,一个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表情特别自然,她这个脸色有异的就特别明显了。 这场家宴就这么在灰头土脸中结束了。水靖悄悄凑到水珏耳边道:“脚疼吗?饿了吗?回家做火锅去,你不是想吃涮羊肉吗?” 水珏惊恐未定的点了点头。 林黛玉低着头,那真的是吓得不轻。她正好能听见这两人的话,忙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很是欣慰的看着这边,心里特囧。 ☆、第57章 廉亲王妃在宫宴中闹的那一出,可真是灰头土脸。她自己受伤了不说,还遭了皇帝一阵训斥,回到府中,还被廉亲王吼了一顿。 廉 亲王妃是委屈的不得了,可又实在说不出自己是怎么摔的。人倒霉了就想给自己找借口,所以廉亲王妃明知道没人绊自己(水珏的那一脚勾的椅子腿,她当然感觉不 到),还是要找个借口给自己推脱一下责任。廉亲王想来想去,把勇亲王妃和水珏的人相在自己脑海里过了很久,最后选择了勇亲王妃当借口。 理由之一:勇亲王妃看着比水珏壮实些,水珏那病怏怏的样子,说她能绊倒自己,没人会信; 理由之二:她和勇亲王妃唇枪舌剑了很久,把勇亲王妃说的哑口无言,胸闷气短。而对水珏才说一句话,水珏还没回答呢。 想来想去,廉亲王妃越发觉得,一定是勇亲王妃干的好事,就算自己没感觉到谁绊倒了自己,但是说不准就是勇亲王妃在背后推得椅子。这时候廉亲王妃可就选择性忘记了,就算勇亲王妃看着比水珏壮实,那也是个娇弱的大家小姐,哪能推得动那笨重的实木椅子。 廉亲王妃不过是找个借口,来让自己好受罢了。 于 是她对廉亲王一阵哭诉,那信誓旦旦的语气,连她自己都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就是勇亲王妃推的她。廉亲王一听,也信了。他自己的老婆他自己了解,虽说出身不比 其他几个哥哥,但也绝对是大家闺秀,规矩顶好的。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那肯定也是小心谨慎,不可能做出这么失态的事。所以,肯定是有人陷害。 廉 亲王和勇亲王最近也十分不愉快,虽说在联合起来对付太子,但内在的摩擦也是不少。特别是勇亲王以潜在的储君自居久了,他母族又是势力最强的,本就看不起身 份最低的七皇子——水靖好歹只是母族失势,但出身是极好的。怡妃不过是以色侍君,以子封妃,原来还有个当地方官的父亲,父亲死了之后,家中再无一个得用之 人,朝中是一个人都没有。再加上七皇子之前是成年皇子中唯一没有爵位的,勇亲王之前好歹还对其有拉拢的意思,之后连招呼都不愿意打了。 因 为之前姿态太冷淡,现在想重新联合起来,两人都不舒服自不用说,这态度自然也影响到了各家女主人。勇亲王妃家世最好(除了太子妃之外)长的最普通;廉亲王 妃家是最差长的最貌美,两人本就互相看不惯,只是碍于同盟身份假惺惺的互相奉承。现在两家关系不好,她们自然乐得不维持表面的融洽了。虽说见面还笑着,但 说的话总是带着刺。 廉亲王妃也暗中向廉亲王哭诉了好几次被勇亲王妃欺负,这次再这么一说,廉亲王还真的信了。恰巧廉亲王和勇亲王在宴会上也有了摩擦,廉亲王妃在宴会上出丑的时候也笑话的比较露骨,廉亲王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现今就更气了。 勇亲王和勇亲王妃还在府中难得的浓情蜜意一次,共同笑话廉亲王一家在宫宴中出的丑,都不知道廉亲王准备自己出来单干了。 不过,就算知道了,这对夫妇也只是嗤笑不已吧。 ................................. 比 起其他两个府中,罪魁祸首水珏倒是吃涮羊肉吃的开心不已。羊肉味道大,许多女眷都不乐意吃,更乐意吃牛肉。但这肯定不包括水珏。水珏喜欢吃美食,喝美酒, 看美人,骑美马,一切随心所欲。林黛玉倒是吃的不怎么习惯,对羊肉的膻味特别敏感,即使这是最嫩的小羊羔肉,她仍旧能敏锐的尝到那隐藏的极深的膻味。 水珏瞟了林黛玉一眼,看出自以为掩饰的极好的不习惯,便叫人换了个不加辣椒的干碟:“试试看这个。” 林黛玉知道水珏看出来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汤碟换成了干碟:“唔,这个好好吃!” 滋味太浓厚,羊肉的膻味一点也尝不出来了! “那就多吃点,看你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虐待你了。”水珏嗤笑。 “我是长高了。”林黛玉端着小碗严肃道。 “确实是长高了。”水靖眼中有着一丝惆怅,“想当初珏儿也是胖乎乎的,长大后就瘦了。还是哥哥不好,没能把珏儿的身体养好。” 水珏嘴角抽了抽。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曾经胖过?而且她身体究竟如何,哥哥不是最清楚吗? 林黛玉也有些抽,她埋头吃肉,把这两兄妹的你来我往挡在碗外面,就当耳边风。不过她心中还是羡慕的,觉得这才是一家人的感觉。 水珏陪着水靖回忆往昔,三个人干掉了一只小羊羔后,为了消食,在月下的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才回屋,一夜好眠,完全没把宫宴上的闹剧放在心上。 ................................. 年三十时,贾府又差人去请林黛玉到贾府过年,不过林黛玉以要陪伴水珏进宫赴宴给婉拒了。这年后,贾府又请了几次,林黛玉皆以各种理由婉拒,最后水珏嫌烦,就带着林黛玉去了郊外的温泉庄子。反正这些日子蛮冷的,去温泉庄子过冬也算舒适。 经这么一折腾,贾府也知道公主这是对林黛玉在贾府受到的遭遇不满了。贾母气得按着胸口直喊疼。现在贾敏那边是修复不了关系了,本想欺着林黛玉年幼,谁知道惹恼了公主。现在公主明显拦着林黛玉不让其到贾府去,瑞亲王府的门人甚至连通报都不去,直接就拒了。 贾府的下人向来是嘴里把不住门的,林黛玉进贾府的事,早已经被下人们绘声绘色的传了出来。什么摔玉啊取字啊比作戏子啊,那街坊都传开了。 好在林黛玉还小,史湘云更小,不然这两个女儿家,可就被流言毁了。 不过即使这样,水靖也大发雷霆。水珏身边的伴读被人传风言风语,岂不是影射着水珏?再加上之前冯子英的事,水靖疑神疑鬼的厉害。对付流言,去辩解是没用的,只能把传流言的人打一顿,才止的住。 在水珏的问题上,水靖向来简单粗暴。他先顺藤摸瓜找到传流言的那几个贾府下人,打了板子扔回贾府去;然后哭着求皇帝下圣旨训斥了贾府,说治家不严。 这下子,贾府也不敢去问水珏要人了。 这件事出了后,林家送给贾府的年礼还是那么多,让人不由感叹贾敏的孝顺和心宽。 只有贾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那年礼看着还是那么多,但是价值比起之前,又降了许多。 贾赦和贾琏父子两是气的不成。对林黛玉无礼的人是贾宝玉,最先挑起戏子的话的是王熙凤。一个是二房的儿子,一个是二房太太的侄女,和大房真没什么关系。现在大房和二房已经分家,凭什么二房造成的苦果要让大房跟着一起吞? 贾赦是很想把贾宝玉扔回二房去。但一旦这么说,那贾母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贾赦实在没法子。他虽然混账了些,但是对于贾母是真孝顺。 只 贾琏气的不成。他想着,还好没听王夫人的话,去娶她那劳什子内侄女。不然还不娶回一个祸头子坑害自己?再说了,论外貌身段,自己妻子更甚一筹;论才情温 婉,王熙凤拍马都比不上秦可卿。虽说身份差了些,但那贾蓉娶了王熙凤那么久,也没见王家对他有什么帮衬,反而自己听妻子指点,去讨好了母家,给儿子讨来了 个老进士当启蒙老师,还得到了姑妈的好感。姑妈还说了,等秦可卿这一胎生下来,就给自己谋个实缺,到时候带着妻子儿子赴任,再不管府中那糟心事。 想着贾府现在明明是自己和父亲的家,可那贾宝玉吃的住的用的比他们爷两都精致。只要贾宝玉有个头疼脑热的,连自己都会被当做跑腿的使唤。贾琏心中哪能忍?若不是依着一个“孝”字,贾琏早就把贾宝玉给打出去了。 想想也真是憋屈。贾琏心里委屈,又和知心妻子一顿抱怨。 秦 可卿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叹气道:“就算是我看着,也为爷伤心呢。以前没分府的时候,说是依着大房二房一起排行,爷被称为二爷,倒也是忍了。偏偏那贾宝玉出生 了,就不依着这个了,府中就有了两个二爷。现今大房二房早就分家,贾宝玉被称作二爷也合适。但是这府中下人,还是称呼爷为二爷。我上次就不小心提了一句, 让老太太发了好大一顿火。” 秦可卿说罢,擦拭了一下眼角,抽泣了几声:“想我们大房都已经分家了,可还是吃的用的,还不如二房。 先不说拿钱养二房,二房造的孽也要我们承担。爷你看看,二太太放利子钱,外人诅咒我们大房断子绝孙,就算我有了儿子,还心惊胆战的;贾宝玉衔玉而生,本就 被圣上厌弃,我们还把他接到府中供起来,看着就跟和圣上作对一样;更别说那元春,在太子和勇亲王间摇摆,最后被圣上一怒之下远嫁。这些,可不都算到我们贾 府大房头上?” “这……”贾琏惊出了一身冷汗。之前秦可卿也隐隐约约有提过,贾琏一直不敢往这边想。现在秦可卿直白的说了出来,他一细思,还真是这么回事。 “其 实我也不想说的这么严重。毕竟圣上一直没发话,我就想着,是不是圣上并不是特别在意。但现在看看,不过为了一件小事,圣上就发下旨意训斥,我们可是头一家 了。更别说惹恼了瑞亲王和长兴公主。”秦可卿叹息一声,“以前我们得圣上欢心的时候,犯的事都不是事。但是一旦被圣上厌弃了,只要圣上说一句按照律例办 理……天,无论是诋毁公主名声,还是放利钱,甚至是元春的事都可以按上祸乱宫闱。这一个个,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我们大房可是袭爵当家的,听说对外的很 多事都是以贾府的名义做的,那我们说不准还要担最大的罪。” 说罢,秦可卿就呜咽不止:“自从得了圣旨之后,我就日夜不安,越想越绝望,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贾 琏连声安慰秦可卿,让她别太过忧心伤了腹中孩子。除此之外,他也六神无主。秦可卿不说的时候他不会去想,但是一旦被人把思路往哪里领了,他哪还能绕的过 去?经常在外面跑的男人比女人见到的事更多,这几位皇子倾轧,鼎盛的人家瞬间覆灭的不知几许。他家虽说有个爵位,但真的算得上无权无势了,若真彻底被皇帝 厌弃清算,还有活路? 原来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但薛家只是皇商,自家主卧病之后就闹腾的厉害;王家从贾宝玉的事后就对贾家不冷不 热,即使嫁了个王熙凤也没有好转;史家和王家差不多,兼之史家虽然一门双侯,却没了实职,眼看也是步步艰难。其他八公,也在贾宝玉的事后多多少少断了与贾 家的来往。 多年交情,也比不过自身安危。 贾琏想着自己去冷落了那么久的舅家,虽说吃了几回闭门羹,但舅家还是真心对自己;想着姑妈儿子差点被二太太害死,却还是尽心为自己谋划。比起那些什么四王八公,确实是见了真情。 “我去跟老爷说说。”贾琏当然不会认为自家那无能的老子有什么办法,但至少得让他知道后果,免得他一头脑热,去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事。 “我等黛玉回京之后,再亲自去求求。希望黛玉能够看在大房无辜的份上,替我们说几句好话。”秦可卿勉强笑道,“好在姑妈对你一直很好,我先修书一份给姑妈,希望姑妈能说说情。” “对、对!先把公主这事度过了再说。”贾琏总算看到了一点希望。 ................................. 这件事波及的还有王熙凤和史湘云两人。 史 家可是气的不行,却也怪不得史湘云。毕竟史湘云还小,又一向心直口快。若不是那王熙凤起的头,哪会接下去?本来史湘云的名声坏就坏了,得罪人就得罪了,无 所谓的。但是陈家的事情出来之后,史家深怕别人联想到自个家,对史湘云开始尽心。若这事传出去,年幼的史湘云势必不会被人说三道四,但是史家的教养就肯定 出问题了。史家现在本来就步步艰难,一门双侯看着光鲜,实权还不比王家一半。若是看不顺眼的人借着攻击史家,说史家也准备把史湘云往陈凝安方向欺负,史家 姑娘的名声臭了不说,连仕途都会有影响。 没看到陈裕的灰头土脸了吗? 所以史湘云一头雾水回家之后,被两个史夫人轮番说教。史湘云这才明白,把人比作戏子,是多么侮辱人的事。而林黛玉又是个什么身份,背后代表的什么人。史湘云立刻被吓哭了。她一个小孩子,哪知道这么严重的事? 史夫人见史湘云吓到了,便继续添油加醋,说那贾府一定是故意的。史夫人说,王夫人一直对林黛玉的母亲贾敏很不喜欢,听说贾母有意为林黛玉栓亲,就想破坏。没看提这话的是王熙凤的内侄女吗?所以史湘云是被人当枪使了。 随后史夫人又叹息,无论是贾母还是王夫人,都自视甚高。林黛玉是个什么身份,贾宝玉又是个什么身份?王夫人还不想林黛玉进门,恐怕贾敏根本没打算让姑娘和贾府亲近呢。没看到之前贾府三番五次邀请,都被林黛玉推了么。 史夫人还恶毒道,贾宝玉就是个祸害,自己没什么本事,还克死了有本事的兄长。这个人已经在圣上案前挂了号,是一辈子都没有指望的。 史夫人还满怀恶意的诽谤道,贾宝玉年纪还这么小,身边都莺莺燕燕一大堆,比起东府那几个丑名远播的人都差不多了。还说贾宝玉最喜欢吃丫鬟嘴上的胭脂,小小年纪就是色中饿鬼。 史湘云多小,还不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再加上被这么一吓唬,潜意识就觉得那利用自己的王夫人是坏人,那又哭又闹的贾宝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史夫人说不愿她再去贾府,史湘云现在生活好,自然就不去了。 后来贾母三番五次去请,但史家皆以史湘云功课繁忙为由推脱。贾母拿出了长辈的姿态,史家冷笑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史湘云现在好好的,没得出了家的姑娘还管娘家的事的。 之前史家对贾母客气,是因为对贾家客气,哪真是敬重贾母德高望重?现在贾家衰败了,府中还有个名声不好的祸害在,怎么可能把史湘云交出去?史湘云名声有了什么问题,被连累的还不是史家的人? 史家断了和贾府的关系之后,史夫人带着史湘云和自己一干闺女去蹭了不少邀请了林黛玉的聚会。史湘云那性子,倒博得了林黛玉的好感,最后姐姐妹妹的叫开了。见史湘云和长兴公主的伴读玩的好,史家就更不敢亏待史湘云了。 史 湘云大了之后,渐渐懂得了寄人篱下的苦楚。虽说史家对她好,但精神上面总是欠缺的。为环境所迫,史湘云也不得不变得有些势利起来。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若还 那么单纯,那就是害自己。知道和林黛玉的交情是自己未来的保障,史湘云就愈发的珍惜两人之间的友谊。无论中间是否掺杂了其他东西,但是感情上总是好的。这 就是后话了。 而王熙凤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她脱口而出那句话,其实是有人在之前说过这么类似的话,而且还说的不止一次——那 人自然是王夫人。虽说王夫人并不算是坑了王熙凤,不过是借着戏子讽刺了林黛玉几句,给王熙凤留下了印象,才让王熙凤不过脑子脱口而出酿成错。但现在这苦果 王熙凤吞了一半,自然是不开心的。 本来王熙凤就因为王夫人的事害得自己蹉跎好几年,还被贾琏嫌弃,心里窝火了好久。后来找不到好的人家,为了维持贾王两家的关系,她无奈还是进了贾家,却进了这么个肮脏地方,心里很是时时刻刻都憋着气。 若不是蹉跎在家的那几年被磨了性子,王子腾又为了扭转王家女儿的名声,花了大力气请了宫中的嬷嬷好好教导,依着王熙凤以前的性子,早就不管不顾对着王夫人闹起来了。 宫中的嬷嬷被王熙凤求着供着,带到了夫家来,帮了她不少事,还救了她的命。王熙凤自然是对嬷嬷信任不已的。回去之后,王熙凤就找嬷嬷商量,然后一狠心,就亲自跑了好几趟瑞亲王府,亲自登门谢罪,被拒了好几次都坚持着。 王熙凤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这么没脸没皮的纠缠了许久,终于得进大门,然后就是哭着道歉,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直说自己受了算计。无论怎样,至少林黛玉这里是谅解了,最后圣上训斥,也没王熙凤的事。 不过王熙凤是更恨王夫人了。 不过现在王熙凤第一件事是把贾珍弄死,第二件事是生个儿子,之后,才轮得到王夫人。 王熙凤想着贾珍,那恨意就快吞噬了她的理智。若不是嬷嬷机智,现在她估计只能悬梁自杀一个选择了。贾珍连王家的权势都不放在眼里,而她还真没办法为这事去找娘家撑腰。这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第58章 既然把贾府作为收拾勋贵的切入点,水珏对贾府那一家子糟心事当然挺了解的。秦可卿这颗棋子为了自己和孩子的未来,也不遗余力将贾府和交好勋贵的各种有用的消息传给水珏。在听着秦可卿要投诚的时候,水珏表示很支持。 首先,贾府再这么糜烂下去,等水靖登基的时候,肯定是要抄家下狱的。对于一个皇帝而言,抄家这种事,能少干还是少干,毕竟对名声不好,其他臣子看着也心惊胆战。当皇帝的,若不是为了享受,那就是为了青史留名。 其 次,王家明面上是不站队的纯臣,深得皇帝信赖,王子腾即使因为其子王仁的事被皇帝训斥了一顿,但很快又重新讨得了皇帝的欢心。而水珏让人对其夫人的“劝 导”也起了作用,王子腾夫人在王仁出事的时候就选了好几个年轻健康的丫鬟给王仁抬做姨娘。王子腾身体很健康,只是不重女色。但再不重女色,在王子腾夫人的 哭诉下,还是以子嗣为重,耕耘一番后,如今已经有了三位姨娘怀孕。有了其他的子嗣,王子腾对那个脚虽然治的差不多,但是性子和才智明显已经扶持不起来的王 仁没了太多热情。这一釜底抽薪的举动抹掉了王子腾可能对瑞亲王府的仇恨,但也抹掉了皇帝对王子腾的唯一恶感。如今王子腾的势力是越来越大。 王 家本来在四大家族中算是势力较弱的,根基也不深。王家的崛起除了王子腾这个能干人之外,自然还有贾家的人脉和薛家的金钱的支持。若没有这两者,王家就跟折 了翅膀的鸟一样,再飞不起来。王家和史家倒是没多大牵连,因为史家是唯一一个站队的家族,是坚定的保皇党。只是史家现在被削的差不多了,也就低调了,对中 立的瑞亲王府客气了许多。 已经腐朽的勋贵老臣不可怕,他们浑身都是漏子,一捅一个准,想拉下马,把柄多得是。而且他们多已经没有实权,担心的不过是他们的人脉和之后皇帝的名声罢了。王子腾这种才是最头疼的。他实权大,对新帝的威胁大;手脚干净,没把柄可抓。皇帝也是不能随便抓人砍头的。 王 子腾收受的钱财都是通过薛家和贾家洗过一遍,再通过贾家的人脉和手做事,所以他自己倒是干净的很,哪怕薛家和贾家全部遭殃了,也牵连不到他。对付这种老狐 狸,实在是令人头疼。偏偏薛家和贾家只能靠着王子腾,再加上世交和姻亲的信任,一荣皆荣,一损皆损,想让他们反水提供证据基本不可能。 但是秦可卿不一样。秦可卿是明明白白知道,瑞亲王一脉若是登基,肯定会对王子腾下手,再加上她的身份尴尬,生死都掌握在瑞亲王一脉手中,所以若是贾府大房真的能,那么秦可卿就可以掌握许多王子腾的证据。 事实上秦可卿已经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只是和王家的联系大部分掌握在贾母和王熙凤手中,对外经手的也是贾政,大房二房虽然分了家,实际上却被贾府主要权利层给孤立了。不然他们也不用分了家还一肚子气。 秦 可卿虽然担忧王子腾的事会波及到自己。但她转念一想,为了扳倒王子腾,贾府肯定是会先倒的,毕竟贾府浑身都是把柄,想收拾随时都可以收拾。而且正如她对贾 琏所说的,贾家对外的把柄都是以贾府的名义,现在又已经分了家,说不得大房白担了罪责,真正做事的二房还会没事。皇帝追责可不会心软谁有罪没罪,而是证据 指向是谁,把谁弄掉又最符合利益。贾家的大房倒了,就算二房还在,也和爵位完全没有关系,贾府就是普通人家了。 想来想去,秦可卿觉得,也只能依靠瑞亲王府。希望到时候是瑞亲王登基,再稍稍顾念一下她的功劳,哪怕撸了贾家的爵位都没关系,只要一家人不下狱。 “可怜贾府的男人一个个都是没用鬼,倒是贾府的女人个个精明,为了前程安慰殚精竭虑。”水珏烧掉秦可卿的书信,扭头对沉默不语的林黛玉道,“你母亲的贺礼不是到了?你想好怎么把添妆送上去了?要是说得不好,丢的可是你们林家姑娘的脸,本宫就把你扔回去。” 林黛玉很不淑女的在心里做了个鬼脸。水珏老是用“就把你扔回去”吓唬她,就跟父母说的“再不要你”了似的。 “黛玉省的。”林黛玉趴到比她略矮一点的桌面上道,“琏嫂子不容易,不过蓉媳妇更不容易。” “噗。”水珏笑道,“是了,那王熙凤论辈分还是你的侄儿媳妇呢。据说王家本来想把王熙凤说给贾琏的,也不知道王熙凤和秦可卿见面了尴不尴尬。” “看着她们两关系倒是最亲近的。”林黛玉想了想,答道,“添妆的时候,公主要去么?” “去,怎么不去。”水珏笑道,“去了之后就抄近路回府张罗。为了哥哥的婚事,本宫也算是蛮拼的。” “那公主不去就好了啊。”林黛玉道,“叫嬷嬷去添妆就好。” “本宫不去,镇不住那一竿子七嘴八舌的长舌妇。”水珏点了一下林黛玉的额头,“本宫倒想看看,有本宫在,有谁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林黛玉“啪嗒啪嗒”鼓起掌来:“公主说的好!” “你们在玩什么呢,还拍起掌来了。”水靖拿着一卷书,从门外走进来,“黛玉,书抄完了吗?” 林黛玉皱着一张小脸给水靖行礼,然后啪嗒啪嗒的跑掉了。 “记得黛玉刚来的时候还挺小心翼翼的,现在倒是放开了。”水靖笑道,“妹妹养的好。” 就是放的太开了,跟个皮猴子一样。李嬷嬷在心里补充道。公主真是教的太好了,再过几天,林姑娘就要上房揭瓦了。 “那是。”水珏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水靖对自己的赞美,“哥哥就快成亲了,现在心中是不是十分感慨无拘无束的生活即将结束?” “有你这么消遣哥哥的妹妹吗?”水靖把书递到水珏手中,“这是你想看的兵书,可是冯将军家珍藏的,哥哥好不容易才磨了过来。” “哦?这是冯将军祖上写的心得吧?他居然乐意拿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水珏翻开了兵书看了一页,觉得冯家祖上还是有些用兵遣将的能人的。就想文人家中都有些科举心得,武将世家中也总会有些祖上用兵的心得。 水靖拉开椅子,坐上后道:“妹妹猜对了。冯家好像瞧上了你的小伴读。” 水珏“噗嗤”笑了:“是瞧上了我的小伴读,还是瞧上了瑞亲王府?” “都差不多吧。”水靖道。 “黛玉还太小了,”水珏笑。 水 靖点点头。这意思就是看不起冯紫英了。年龄差距倒不是问题,林黛玉二八年华的时候,冯紫英也就二十多,不会让冯紫英等多久。只是那冯紫英文不能武不就,虽 说有冯唐让自家子弟低调的意思在,但冯紫英花眠柳宿打架斗殴什么的是经常的。现在冯紫英也不过十一二岁,已经习惯去喝花酒,身边通房丫头也有好几个。虽说 这在世家公子中是常态,只要结婚前没有姨娘和庶子就算不亏待妻子,但林黛玉这身份又不需要去傍个世家公子。 说白了,她水珏的伴读有的是挑的,何必娶找一个纨绔。要是林黛玉嫁出去,反而损了她的名声。 论身份地位家世,冯紫英和林黛玉也算是般配。但这方面般配的适龄男子多得是,为何不选一个更好的? 贾敏把林黛玉送到水珏身边,也有这个意思。水珏心高气傲,她身边的人,哪怕是个丫鬟,那嫁出去的也不会是让其去过苦日子。 “冯唐的确想多了。”水靖很赞同水珏,“黛玉还小。” 略过这个话题,水靖开始和水珏聊些朝中的情况,两人都对目前朝中的局势很满意。 李嬷嬷低着头,叹口气。哪有公主还管自个儿伴读婚姻大事的。婚姻大事难道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黛玉的婚姻不去找林大人和林贾氏,找公主干什么?冯唐将军也是个不靠谱的。 .................................. 水珏抄阅一遍书籍后,就叫人把书送还给冯将军。冯将军叹息,看来林黛玉的事,公主是不乐意牵线的。虽说他可以直接修书一份给林如海,但越过公主的意思,公主肯定不高兴,他想和瑞亲王府打好关系的初衷就落空了。 其 实冯唐不仅仅是为了交好瑞亲王,他也真的是看好林黛玉。听自己夫人的描述,冯唐知道那林黛玉是个有主见有灵气的漂亮小姑娘,再加上家世好,还有公主和宫中 的嬷嬷教导,以后一定是很抢手。他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虽说性子不坏,但确实被自己故意放养的纨绔了些,而且确实也文不成武不就。他本想给自己儿子找个管 的住家的媳妇,但公主明显是看不上。 早知道就别放养的太过了,至少别再女色上太放纵他。冯唐有些后悔,不过已经注定的事,想想也就罢了,只当没缘分吧。 又一个月,瑞亲王妃终于要过门了。水珏专门向太后讨要了懿旨,借着太后添妆的名义,难得穿戴着公主品级的华丽衣服首饰,高调的去了陈家。 ☆、第59章 水珏还以为这次说不准还有人来作死,在瑞亲王大婚上弄些幺蛾子出来。没想到,这次婚礼居然顺顺利利的,连一向脑袋有问题的陈裕夫人都学乖了,热情 的张罗着,跟嫁的是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各家女眷们也络绎不绝。不说其他几个皇子妃是一定会来,就连死了太子妃的太子都派了东宫的嬷嬷来添妆。 水 珏本来准备了一套珍珠红宝石头面添上去——其实她要送的东西已经加在瑞亲王给的彩礼里了,现在权当意思意思。而那珍珠红宝石头面也是稀罕物,是前些年皇帝 赏下来,说让水珏留着当嫁妆的。可这些添妆的人一出手,把水珏的东西都比得有些失色了。其中勇亲王妃的出手最为阔绰,生生压了贤亲王妃一头,让贤亲王妃的 脸色十分不好看。 水珏看着好笑,这些嫂子们,难不成是来这里斗富的? ......................................... 既然没人闹腾,水珏也就没绷那么紧了。想想也是,是自己想多了。无论之前使了多少手段,但大婚之时也不可能有人来捣乱的。水珏看着林黛玉左瞟右瞟,好笑道:“你不是要代你母亲添妆吗?躲什么躲。” 林黛玉干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巡盐御史、兰台寺大夫之女代其母林贾氏给瑞亲王妃添妆。呃……我是代母亲来的,王妃可别嫌我年纪小。” 林黛玉前面说的话还没人在意,后面补充的话一出,四周哄堂大笑,连正你来我往用言语交锋的两亲王妃都笑了。勇亲王妃笑道:“长兴啊,怪不得你会把这个小姑娘带在身边当伴读,确实有意思。” “谢谢勇亲王妃夸奖!”林黛玉落落大方道。 勇亲王妃一噎,其实她是在讽刺来着……好吧,这么小个小姑娘听不懂自己的话中有话。 “大嫂说的是,这孩子我看着也喜欢呢。”贤亲王妃最喜欢看着勇亲王妃吃瘪了,她对林黛玉有了几分好感,“这东西给你玩。” 林黛玉捧着贤亲王妃褪下来的红玉手镯笑道:“谢谢贤亲王妃赏赐。” 勇 亲王妃看着贤亲王妃在赏赐东西,连忙也跟着把自己手上的绞金丝点翠镯子给了林黛玉,心里十分不舒服。本以为七皇子府就一群穷鬼,怎知道贤亲王妃出手这么阔 绰,连手上的镯子都比自己好。虽说添妆上压了贤亲王妃一头,结果这给林黛玉的赏赐,自己又被压了一头,着实让人不舒服。 真不知道贤亲王府什么时候突然变得有钱了。勇亲王妃愤愤的想着。 水珏在一旁冷眼看着,但笑不语。无论她们之间怎么暗自较劲,反正碍着的不是她的事,就无所谓。 林黛玉把镯子收起来,心里想着,这些夫人们都喜欢随手褪下镯子给自己,现在好镯子攒了那么多个,自己又戴不得,看来这次捎带礼物,又可以捎带好几个镯子给母亲了。 ................................. 贾 敏准备的添妆,是江南织造今年新出的绸缎中用料最好、花样最华美的几匹,以及名书名画以及名贵的笔墨纸砚等等,看着没有其他人金光闪闪,但价值比起其他人 的有过之无不及,甚至属于有钱都没得买的。这些添妆让人深叹林家的底蕴和文雅,只有些教养不好的人看着这貌似不起眼的添妆露出了几分鄙夷,但是一瞧周围的 赞叹羡慕,很快就乖巧的闭上了嘴。 自己不懂,但也不能让人知道自己不懂不是? 林家的添妆添的贵重尽心,其他人也没想过这是林家向瑞亲王府靠拢的信号。瑞亲王妃过门后肯定是要管家的,以后林黛玉的教导和生活肯定也要瑞亲王妃看着,现在礼送重一点,大家都想着,是林家希望瑞亲王妃能对林黛玉好一点。 长兴公主虽然以前管家的手段不错,但脾气好、性子软、身体也差,不像是个会为了伴读过得好不好而会跟嫂子呛声的人。瑞亲王妃又一向是个严肃认死规矩的人,大家都想着,林家是怕自家闺女不好过。 而脾气好、性子软、身体差的水珏此刻正垂涎着林黛玉出手的添妆中其中一本古书。林家的添妆她只让嬷嬷看了,自己肯定是懒得去管的。没想到居然有自己一直想看的一本书。嫂子的嫁妆她肯定不会出口要,但等嫂子过门之后,她借来看看再还回去,总是可以的。 陈凝安盖着盖头在里屋听着外面的吵闹,知道是长兴公主来给自己撑腰了,顿时心中的不安又散了几分。 “王爷和公主都是和善人,王妃嫁过去,可享福了。”邓嬷嬷笑道。 陈凝安红着脸点点头。 .................................. 皇子妃出嫁的程序很是繁琐,水珏懒得看到最后,见没什么人捣乱,就率先回府张罗婚宴的事。虽说这些事早就安排的井井有条,但临到最后,她还是要再看一遍。 回府的时候,水珏碰巧看着去迎亲的水靖。见水靖一身红衣的坐在绑着大红花的高头大马上,顿觉自家哥哥穿艳丽的衣服真是好看。只可惜水靖偏爱淡雅的颜色,从不肯穿眼里的颜色,水珏咂咂嘴,为自己少了许多眼福而叹息。 回到府中,水珏把婚礼流程又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疏漏的,才回房间休息,等新娘子过门。 瑞亲王妃被一路吹吹打打送往瑞亲王府,后面是真正的十里红妆,闪瞎人的眼睛。虽说亲王妃的嫁妆有数量的限制,瑞亲王妃的东西是塞了又塞,才勉强挤在那么多抬嫁妆中运了过去,但露在外面的家具庄子之类,还是可以看出这嫁妆的质量。 宫中出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瑞亲王府给的彩礼更是水珏亲自挑的,不让人羡慕仰望,才奇怪了。 偏偏这嫁妆越过了其他皇子妃,还没什么能说的。因为陈凝安自己其实没什么嫁妆,这嫁妆都是皇帝看着陈家“忠君爱国”赏赐的,以及瑞亲王府原封不动的彩礼。所以,只能说瑞亲王送的彩礼多,和皇帝对陈家的看重吧。 不明真相的人纷纷感慨,只知道真相的人咬碎了一口银牙。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 瑞 亲王妃进了门拜天地,皇帝是自然不可能在的,不过他为了表示看重,特意亲手写了一篇贺文让人来念。之所以知道是皇帝亲手写的,是因为那文采实在是不怎么 样,一听就知道不是代笔。拜了天地后,瑞亲王妃就被送进了新房,揭了盖头喝了交杯酒说了吉祥话之后,水靖则去前面应付那一帮子来喝酒的人,而水珏则忙着招 呼女眷。两兄妹都忙的团团转,只林黛玉悄悄溜进新房去看新娘子。 瑞亲王妃已经卸下了钗环首饰,洗澡换衣,嬷嬷丫鬟皆退了出去,只她独自垂首坐在床边等着水靖。突然见个冰雪可爱的小女孩溜了进来,吓了一跳。 “公主说怕王妃等着无聊,让我来配王妃。”林黛玉笑道,手中稳稳当当的提着一食盒,“公主还说陈家的人肯定不尽心,没给王妃准备吃的东西,让我先拿来,别饿着了。前面还早着呢。” 陈凝安本想推辞几句,毕竟这不是很符合规矩。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公主特意嘱咐的,便改口道:“谢黛玉了。” “我也饿了,都没什么可吃的。”林黛玉把点心放在桌子上,“王妃过来吃吧,公主说不一直坐在那也没关系,等有人想要进来,再坐回去就好。” 陈凝安笑了一下,从善如流的坐在林黛玉对面。此刻的她,一点也没有外面死守规矩的样子。 林黛玉心里点点头,果然如公主所说,王妃并不是表面上看着那样。 水 珏让人做的,都是些没有怪味的鲜花做的糕点,形状做的很小,但数量不少。陈凝安确实是饿了,虽然邓嬷嬷事先准备了些食物让她先吃着,但怕中途入厕,吃食很 少,也没喝水。可能是糕点做的细腻,且味道不重的缘故,陈凝安只喝了一小口水,就吃下了两盘糕点,肚子总算是饱了。 林黛玉并不对陈凝安的食量表示看法,实际上两小碟糕点数量是很少的。她提着食盒共三层,里面有九碟糕点。林黛玉反复问了陈凝安,在确认她真的吃饱了之后,自己毫不犹豫的干掉了所有糕点。 这习武之人,就是饭量颇大啊。林黛玉摸着自己的肚子,对这个可以不限量吃糕点的机会表示绝对不能错过。要知道,嬷嬷管她的饮食可言了,讲究什么荤素搭配营养丰富,糕点之类的都不让放开了吃的。 陈凝安看着林黛玉的食量倒是吓了一跳,不过想着林黛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吃的比较多吧。她又记起陈家的人嘴碎,说林黛玉以前是个病秧子,到京城才养好。看着林黛玉的食量,若真是到京城才养好的,也知道原因了。 吃的多,身体就好……以前母亲是这么说的。 林 黛玉干掉了所有糕点之后,才发挥自己开心果的作用,跟陈凝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陈凝安越聊越惊叹,林黛玉小小年纪,思维条理居然不比十几岁已经学习管家 的姑娘们弱,甚至比起自己来,都只是欠缺了些时间的沉淀而已,比起陈家那几个快要出嫁的姑娘,不知道厉害到哪去了。陈凝安不觉得这是嬷嬷教出来的,她隐隐 约约有直觉,这个小姑娘,一定是那个表面上看着很软和好说话的长兴公主教出来的。 林黛玉把水珏吩咐的需要告诉陈凝安的事都说完之后,又缠着陈凝安说了些她年幼时的趣事,听外面嬷嬷示警后,才端着已经收好的食盒溜了出去。陈凝安重新坐回床边。 .................................. 第二天水靖要带着王妃进宫谢恩叩拜,水珏则早就已经进了宫。 皇帝已经到了太后宫中候着,所以水靖只需要去太后宫中叩谢就成。在给皇帝和太后分别磕了头后,水珏就拉着陈凝安坐到一旁,还对水靖笑道:“嫂子归我了,哥哥一边玩去。” “没大没小。”皇帝嗔怒道,然后绷不住笑了,“水靖,朕看着,即使你把媳妇娶回来了,也管不住你妹妹。” “儿臣觉得妹妹挺好的啊,和王妃亲近很好。”水靖一脸严肃。 皇帝忍不住用手中的扇子敲了一下水靖的额头:“得,你妹妹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觉得好,倒是朕说的不对了。” 水珏连忙点头:“父皇说的就是不对,女儿哪里不好了?对吧,皇祖母?” “对,长兴很好。”太后笑眯眯道,“老四媳妇,过来给哀家看看。” 陈凝安忙低下头走了过去。 “哎 哟,可真是个端庄的人儿,老四你可要好好疼她,不然哀家可会站在你媳妇这边。”太后让嬷嬷给了赏赐,就拉着陈凝安的手不放了。太后在问了陈凝安家中一些琐 事后道,“你是个可怜见的,陈家那边你就回门一次后,就不用管了,他们遣人上门,只管打出去就好,本就不是什么亲戚,不需要客气。” 陈凝安忙称是。 反正她父母兄弟皆亡,出嫁的女儿也没有孝敬堂叔的义务。不见面也没什么好说的。 水珏笑着看着太后发话,知道这肯定是皇帝的意思。看来陈家这次是真的倒了。 太后拉着陈凝安说了一会儿,重点就是让陈凝安别管陈家一行人。说罢之后,她又把水珏叫到身边,细细问道最近学了什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絮絮叨叨的,倒真有点外面普通人家祖母的样子。 水 珏也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她知道这皇祖母虽说明哲保身,但对自己确实是有几分真情在。这或许是她一直没孩子的缘故。对着一个不会陷入皇位争斗又深得圣宠的孙 女,就放入了所有的亲情。太后和水珏一问一答许久后,又让人拿出许多好的料子皮子给水珏,说天气变了,让水珏多做些衣服。最后她又摸出一个护身符,说是从 菩萨那求的,让水珏带着千万别丢了。水珏身子不好,她专门许了愿的。 水珏靠在太后身边眯着眼笑着听着,一副乖乖孙女的模样,让陈凝安的紧张也少了几分。 皇帝也在一旁跟水靖问话,问着问着就觉得水靖在走神,仔细一瞧,果然水靖的眼神老是往水珏那里瞟,那样子还有着几分嫉妒。 皇帝干咳一声:“你至于吗?珏儿腻着太后,是好事。” “妹妹已经很久没和儿臣这么亲近了。”水靖一脸唏嘘。 皇帝被噎了一下,笑骂道:“你多大了?珏儿又多大了?你看看你,说这话也不怕人笑话!” 水靖叹气:“要是妹妹一直不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就要嫁人,嫁人就不能住一起了。” 皇帝刚想训斥水靖越说话越没规矩,但是这话也勾起了他的心思,一想想这么柔弱的女儿要嫁人了,又想着皇家女儿虽然尊贵,但似乎也曾经有驸马对公主不好,甚至公主自身柔弱压不住驸马反而悲剧的,皇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突然觉得,听能理解儿子的忧虑的。 “你说你,都不能把珏儿养的脾气硬一些。她除了撒撒娇,脾气软的一塌糊涂,以后被人欺负了,都是你的错。”皇帝忍不住用扇子敲打着水靖的脑袋,“朕要不再派几个厉害的嬷嬷过来?” 妹妹一点也不软和,我不怕她被欺负,我只是不想她跟个混小子走。水靖心中默默道。 “妹妹公主的气势还是很足的,只是在家人面前软和。”水靖叹气,“儿臣只是一想着妹妹会嫁人,就难受啊。” 皇帝被水靖这么一说,也难受起来。父子两就在旁唉声叹气,似乎马上水珏就要跑掉一样。让跟太后说完话,走过来正准备问皇帝和水靖用膳的事的水珏一脸莫名其妙。 .................................. 水靖夫妻被留下来用了膳后就回府了。这小两口新婚燕尔,皇帝专门给水靖放了几天假。而水珏则被太后留了下来,陪着她聊天赏花喝茶。 “今天怎么没见你那小伴读来?”太后拍了拍水珏扶着她的手道,“你平时不是走哪都带着她?” “贾秦氏的女儿满月,毕竟还是沾着亲带着故,黛玉就走了一趟。”水珏道。 若是贾府中其他人,她肯定就不让林黛玉去了。不过贾秦氏生了个女儿让贾母有些不喜,而贾母又拿贾秦氏身份不高做文章正想逼着她给贾琏纳一门史家旁系庶出姑娘为妾室,所以水珏让林黛玉走这一趟,也是让林黛玉做出跟贾秦氏关系不错,给贾秦氏撑腰的意思。 贾敏也似乎存着疏远贾母和贾政一家,和贾赦贾琏处好关系的意思,所以林黛玉此举也不突兀。 .................................. 其 实秦可卿生下的这个女儿,无论是贾赦邢夫人,还是贾琏,都是喜欢的。这女儿即使年岁好小,就可以看出是随了贾琏的长相,而贾琏又和贾赦年轻时非常像。再加 上秦可卿已经有了一个两岁的活泼健康的儿子,这一子一女,正好凑成个“好”字。贾琏如今儿女双全,就算是外人,都只有庆贺的,他哪会责怪秦可卿? 因为已经当家做主,而秦可卿又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对他也十分孝顺,所以贾赦心气顺,对秦可卿和她的儿子十分好。现在见着这个小女孩,更是十分喜欢,非说这个小女孩绝对是随了他的长相。 而邢夫人在秦可卿进门之后,虽说没摸到管家的权力心里不舒服,但秦可卿把孝顺的礼仪做足了,也从不吝啬钱财,还让自己儿子也经常去给邢夫人请安,邢夫人也是高兴的。 反正怎么着,都比之前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倍。她不用劳心劳力的管家,还有大把的钱用,下人也对她恭恭敬敬,还有孙儿亲近她。邢夫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很滋润。如果没有贾母时不时的打压她,她觉得自己已经提前过上了贾母的舒服生活。 这贾赦一家都很高兴这个女儿的出生,贾母在折腾什么劲儿? 还不是因为贾赦一家慢慢远着贾政一家惹的事。 那日贾琏在听了秦可卿的话之后,就跟贾赦说了。贾赦虽然糊涂,但他素来厌恶贾政,又胆小怕事。自从贾府式微之后,他在外面的连连碰壁,也让他对皇权深深惧怕。所以,他一听着很可能二房犯事,大房背罪,就急的跳脚,恨不得马上贴个告示表明大房和二房无关。 贾琏当然拉着贾赦,要真这么做,那御史又要参自己一家一本,说兄弟不团结了。后来还是秦可卿想了个法子,既然不能公开,那就私下吧。贾赦专门给京城的实权官员递了帖子,隐晦的说了这件事,又进宫一趟,对皇帝表了衷心,还说马上凑钱还银子。 让皇帝知道二房做的事和大房无关之后,贾赦就有意无意的挤兑贾政,说贾政已经分家,还让大房给他养儿子不说,他就当是对晚辈的爱护。但是他老婆王夫人也时不时的过来,还要对府里的事务指手画脚,那就不对了。大哥可以给你养儿子,但是不能替你养老婆不是? 贾政是个多爱面子的人,当即就和王夫人闹了一顿。 ☆、第60章 贾赦是个没脸没皮的老无赖,他不止跟贾政说了,还叫人到处传,说二房不但让大房帮着养儿子,还让自家夫人跑到大房去管家。那贾府的下人嘴上本来就 是没把门的,有了新鲜事,哪不拿出去到处乱说。那几碗黄汤一下去,贾府的八卦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什么贾宝玉在大房家里过的比贾赦这个当老爷的还好,无论是 花销、屋内的摆设、还是丫鬟小厮的质量和数量,比得过贾赦贾琏父子两的总和;什么大房的两位夫人都管不了家,全凭二房的太太做主;什么大房受着委屈不敢 说,一说那史老太君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贾赦不孝顺;什么史老太君正以想念小儿子为名,想让分了家的贾政又搬回来,让贾赦把荣熙堂让出来给贾政一家住。 这 一着又一着的,真的假的混起来,所有人都在看贾府一家子笑话。贾琏是臊的头都抬不起来,贾赦却自鸣得意。你瞧,因为孝道,咱不能去外面诉苦说老母亲的不 是,但是其他人说的,就不关我的事了吧?贾赦这时候还是聪明的。他等事情传出去后,就把那些乱传主人不是的下人们都打杀发卖了——至于打杀发卖的是不是那 些乱传的人,贾赦说是,那就是了。之后,贾赦就到处解释,不是这么一回事,贾宝玉过的好是因为毕竟是自己弟弟的儿子,他肯定要对他比对自己儿子好而已;王 夫人经常往贾家大房跑还指手画脚,也不是什么当家,只是太疼爱自家孩子,深怕自己儿子受了委屈,这都是一片慈母之心啊。 瞧,说的 多好。贾母可不相信这是贾赦能想得出来的。她直接把矛头对准了秦可卿,这个自嫁给贾琏,就让大房发生很大变化的儿媳妇。若抛开其他恩怨利益,秦可卿这个孙 儿媳妇,贾母是非常满意的。秦可卿的为人和处事,都比大家出身的王熙凤还强上许多,特别是在抓住自己丈夫的心上。可惜现在秦可卿是站在她的对立面上,对付 的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和小孙子,她就要出手给其提提醒了。 事实上贾母的权力已经被秦可卿架空了不少,即使秦可卿怀孕中,也只是把 琐事分了出去,并且让邢夫人和迎春协助,家中也有条不紊,没让贾母有机会开口让二房或者王熙凤来帮忙管家——秦可卿在得知这消息的时候,都气笑了。只听说 过有亲戚帮忙打理什么宴会红包喜事的,从未听说有让亲戚帮忙管家的。这老太君还真是为了扶植二房,无所不用其极了。 正因为贾母连在秦可卿怀孕的时候都没找到机会,所以她就对秦可卿更加忌惮,才借由秦可卿生了个女孩而发难。 只 可惜,贾赦又在外面酒后吐真言,哭诉自己的孙女有多可爱,多像自己,自己儿子儿女双全福气是多么大,自己儿媳妇又多孝顺,和儿子感情多好;贾琏也是到处炫 耀自己的女儿有多可爱,多像自己,每天和狐朋狗友见面,都三句不离自家女儿今天又怎么怎么了——反正刚出生的小孩也不需要讲究什么名声不外传。 贾琏这副傻爸爸的模样也好理解。他已经有了一个十分健康聪明的儿子,传宗接代已经没有压力。一子一女寓意又确实很好,女儿又乖巧,还长的像自己,和自己又亲近,比爱亲近秦可卿的混小子可爱多了。贾琏自然十分喜欢。 这下子有趣了,一边是贾家传出消息说秦可卿生了女儿要给贾琏纳良家妾甚至贵妾的消息;另一边是贾赦和贾琏父子毫无做作的表示对这个小女孩很满意、对秦可卿很满意,还无视贾母的的劝阻,把这个小女孩的满月宴办的跟儿子差不多。 当然,贾家又换了一批下人就不说了。 .................................. “贾 琏确实是个荤素不忌的,不过秦可卿这方面把持的度很好,一边抓住了贾琏的心,一边又自己选了许多年轻貌美知情识趣又有家人和把柄在她手中的小姑娘给贾琏当 通房,贾琏的胃口养叼了,自然也就不会去外面偷腥了。”水珏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么一番话,似乎完全没觉得这不应该是个未婚小姑娘该说的话,“无论贾史氏 说的是王家的还是史家的姑娘,但一是贾琏没有见到那姑娘长什么样,没有期待;二是被人逼着娶妾,心里不舒服。所以无论那人进不进来,都没用。” 已经探亲回来的林黛玉一个劲儿的点头:“琏嫂子还劝大表哥别跟外祖母对着干,说不过外祖母不过是想要个人来管家而已。还说自己受的委屈不算什么,只是不能让孩子知道,不然孩子一定会以为这个家庭不期待她的到来,会难过的。” “以退为进,她做的漂亮。”水珏点点头,“她话中点名了那个妾一定是贾母用来站在大房对立面,并且帮着二房的。哪怕以后你外祖母以后真的弄来个绝色美女,贾琏也不会喜欢……呵,不过你外祖母要找个比秦可卿更漂亮的,也难。” 林黛玉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外祖母这是何苦,大舅舅难道不是她的儿子?大表哥难道不是她的孙子?” “除了偏爱小儿子之外,还有别的理由,你慢慢想,想不到就写信问你母亲。”水珏挥手让林黛玉去做功课,就把这事放下来。贾母毕竟老了,而且二房早就分了家,也没人帮她打擂台。秦可卿赢得了大房全家的支持,这一场比试谁输谁赢,已经注定了。 .................................. 水珏觉得,自从有了嫂子之后,这日子就过的更加悠闲了。陈凝安果真如她所料,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把王府管得很好,却把外面的产业直接拿给水珏“练手”,说自己只拿分红。陈凝安还分了一部分给林黛玉,说林黛玉现在就可以学着看账本,以后就用这些来练练管家的本事。 陈 凝安嘴里仍旧念叨着规矩,但是只要涉及水珏,那规矩就是人定的规矩。她经常一脸严肃的附和水靖那些让水珏听了都有些吃不消的话,特别是在水珏表达对妹妹的 宠爱的时候,这让水靖引为知己。夫妻感情是越发好了,姑嫂关系也非常不错。陈凝安对于水珏故意显现出来的超强的武力毫不在意,还很严肃的说让水珏多练练, 这习武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还说以后自己有了孩子,就全交给水珏了。 瞧,这多规矩,说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只可惜,陈凝安只半年就有了身孕,于是水珏重新开始了忙碌的管家日子。好吧,其实不算忙碌,只是之前太闲了而已。 陈凝安有了身孕之后,也有了一些孕妇的情绪反映。似乎是因为亲人的遭遇的缘故,陈凝安对肚子里的额孩子十分担忧,而水靖特别忙,显然不能给她安全感。于是陈凝安就腻在了水珏身边,似乎水珏能给她安全感似的。 水珏也担忧自己哥哥第一个嫡子,干脆完全不顾规矩的就和嫂子住在了一间屋里,全权接管了陈凝安的生活安排。陈凝安对水珏更加的依赖,她们两的年龄看着似乎是反过来了。 .................................. “珏儿,哥哥有话要跟你说。”终于有一天,水靖忍无可忍了。 “说。”水珏正在给自己未出生的侄儿或者侄女选衣服的料子。 “我觉得,还是哥哥比较重要。”水靖严肃道。 水珏懒懒的抬眼:“若说哥哥的重要性是十成,那么嫂子只有五成,未出生的侄儿或者侄女六成。” 水靖安心了:“那么……” “那么,嫂子和未出生的侄儿或者侄女的重要性加起来,就超过你了,哥哥。”水珏拍了拍水靖的肩膀,“等孩子出生了就好了,哥哥加油工作。” 水靖捂着心败退。说好的姑嫂天生不合呢! 他愤怒的瞪向自己怀孕的妻子,陈凝安不动声色的往水珏身后躲了躲,原本严肃端庄的面容,因为在怀孕期间性格大变,变成了楚楚可怜。 水靖更心塞了。于是他临走了林黛玉。 “……”管我什么事?林黛玉傻眼。 “等孩子出生,你去照顾。”水靖好歹也是期待自己的孩子的,既然水珏也那么紧张,他也不好真的说什么。只是妻子和妹妹两个人感情太好,弄得自己跟外人似的,让水靖很不爽。 “我?”林黛玉看着水靖的目光跟看压迫长工的恶毒地主一样。我才几岁?我怎么会照顾小婴儿? 然后水珏施施然的走过来,把林黛玉带走了:“孩子出生后有嬷嬷带,别为难黛玉了。我这不是担心外面的人手太长吗?刚才是开玩笑的。” 水靖愣了一下,松了口气:“我还真以为妹妹没开玩笑呢。” 若不是哥哥的妻子和孩子,我这么紧张干什么?水珏白了水靖一眼。 即使水珏没说话,水靖也明白了水珏的意思,作为哥哥的危机感终于过去,他又能精神饱满的上班去了。 “你说老四这是什么病……”被骚扰了许久的皇帝终于忍不住跟太后吐槽,“觉得王妃和妹妹走得太近忽视自己了?” “习惯就好。”太后回答的言简意赅。她已经重拾针线活,想给还未出生的孙子或者孙女绣些东西。想来皇帝是不会在意她对这个孩子好的。 .................................. 陈凝安的肚子跟吹气球一样大了起来,御医已经确定,这一胎是个男孩,水靖和水珏都很高兴。这是水靖第一个孩子,第一个嫡子,也是第一个儿子,其意义自然是不同。水靖已经在闲暇时候给自己制定教育小孩的规划,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走上当今太子的路。 水珏以为自己就会这么安然等着自己侄子出生,毕竟现在又出现了一个风头无两的贤亲王打擂台,和勇亲王、太子形成了稳定的三足鼎立之势,瑞亲王府又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针对瑞亲王府的事也少了许多。 只是,老天似乎都不想让现在的局势继续这么稳定下去。 去往边境的军队出征一年,现在终于传来了喜讯,胜利已经近在眼前了。由于敌国内乱,军队势如破竹,如今已经包围了敌国的都城,看样子,无论是投降还是破城,都已经近在眼前了。 皇 帝十分高兴,这似乎是这几年唯一让他感到高兴的事了。还是那句话,人老了,就注重名声。皇帝自诩功德千秋,但是在战事上却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成绩,这次大 获全胜补足了他心里的遗憾。想着这次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不会有什么危险,又是值得史书大书特书的事,再加上皇帝最近的身体很健康,所以皇帝决定,御驾亲 征! 好吧,御驾亲征什么的,说的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一点。实际上皇帝就是去刷一下存在感,把功劳从西宁郡王一脉手中抢过来而已。 皇 帝要御驾亲征,按理说肯定是有大臣劝阻,说龙体为重的。不过现在战事已经结束,皇帝只是去彰显一下存在感,没什么危险。再来现在因为三位皇子的势力已经均 衡,朝中很稳定,所以就当是去边疆出游一两个月而已,所以大臣都一致支持皇帝御驾亲征,至于不想让皇帝去降低自己在军中威望的西宁郡王一脉的意见自然是被 无视了。 水珏觉得西宁郡王一脉实在有些傻。无论哪朝哪代,手握重兵的异性王都是不容于皇权的存在。这个国家的皇帝都还挺和善的, 也没有“狡兔死走狗烹”的极端做法。皇帝现在拿出这个态度,就是让西宁郡王一脉主动放权,说不准还能因为识相,在其他地方获得补偿——武官做不得,文官还 是可以的。但是西宁郡王一脉上蹿下跳的,深深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水珏前世还是皇帝同胞妹妹,在手握重兵的时候,仍旧是如履薄冰,并且主动帮助皇帝将军队权力把握在手中。 皇 帝要御驾亲征,水珏自然不可能随行。水靖无奈的抛下快要临盆的妻子和娇弱的妹妹,被皇帝钦点跟着去御驾亲征了。勇亲王肯定也是要去的,不然就浪费了他封号 中的“勇”字。留下来监国的是太子——这种事他在皇帝下江南的时候已经做过很多次了,辅助监国的自然是贤亲王。这也是贤亲王第一次获此重任,让贤亲王的风 头又强劲了不少。 皇帝和哥哥都不在京城,水珏就以生病和让瑞亲王妃安胎为由,带着林黛玉去了郊外的庄子,谢绝一切人情客往,连进宫给太后请安都不去了。太后也以为边关将士祈福为名,在佛堂中闭门不出,宫中妃嫔的请安都不用了。 .................................. 水珏虽然身在京城,但也非常关注边关的消息。似乎稳操胜券的战局,出现了小小的纰漏。似乎是孤注一掷,皇帝到达军营的当天,就遭到了小规模的偷袭,受了些惊吓。本来准备投降的敌国,也紧闭城门,做出了一副要死守的模样。 敌国这作态,水珏很了解,在前世她看过无数次,明显是投降之前端着姿态,想要获得更加利益的姿态。而那偷袭,说不准是谁策划的。 对于这种为了自身权力,而牺牲边关将士生命的阴谋家行为,水珏感觉愤怒和作呕。她不知道皇帝和哥哥能不能看出来,但是她决定,因为这件事,她就跟西宁王府杠上了。 水珏一向是这么血性又随性的人。 皇帝的遇袭,也影响到京城的气氛。本来在京城掐的火热的太子和贤亲王也破天荒的相处融洽起来,两派人马表面上风平浪静了。 但是私底下,肯定更加的风起云涌。 贤亲王肯定是紧张的。虽然平时掐的厉害,但是现在太子还没被废,只要皇帝在边关驾崩,那么太子登基乃是大义。除非背上篡位的名声,不然他是绝对不可能登基的。而太子一脉的人马还不少,如果勇亲王还可以说有篡位的希望,刚刚崛起不久的贤亲王绝对没有这个能耐。 贤亲王敢跟两个根基已经稳固的哥哥争抢,就是看着皇帝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身体健康,精神也好,估计还有十几二十年好活。十几二十年,已经足够他翻盘了。 如果现在皇帝驾崩,那么得益者只有太子, 水珏也是不希望皇帝驾崩的。这些年她和皇帝也处出了些感情——好吧,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篡位很麻烦啊,成功率也不怎么高啊。她可是等着哥哥当皇帝,然后自己过上嚣张肆意的长公主生活的日子呢。 还好从哥哥传来的消息说,皇帝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水珏也就安心了。 只是皇帝受伤的消息却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说得有板有眼,眼中影响了民心。水珏冷眼瞧着,太子和贤亲王并没有出来打消流言的意思,水珏不知道他们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不知道。 边 关的战局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结束了,最终大军还是打进了城池,敌国皇族想要借此机会多要些好处的目标打了水漂——毕竟打了这么久,敌国的军队已经毫无斗 志,而且他们内部还处于内乱中,要攻下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事实上开城门的就是他们其中一个想要投降的大臣。这种在国之将亡的情况下,背主求荣的人不会 少。 但京城的局势并没有好转。在回京途中,似乎是敌国的顽固分子,再次策划了一次暗杀。这次似乎情况有些严重,说是真的把皇帝伤到了,但是伤的如何,却没有准信。 水珏得到消息之后,就把王府的侍卫和她培养的会武的人都集中到她和瑞亲王妃住的小院子外面,林黛玉也和她们一起住。水珏睡觉的时候都枕着武器,林黛玉也学着把她的小匕首藏在枕头下——不管有没有用,至少安心。 京城的局势是越发的紧张,街上走动的行人和叫卖的商贩都少了不少。硕大的一个京城变得冷冷清清。水珏所住的别院周围,也有不少鬼鬼祟祟的人出现。京城和外界的消息也已经截断了,水珏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水靖的消息了。 料是水珏,也有些紧张了。她在想着,要不要掀开底牌。如果皇帝真的驾崩,她就要拼一拼了。 不 过很快水珏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心平气和的等着消息——她终于得到了水靖让人带来的消息,那小纸条上就两个词,“安全,安心”。水珏松了口气。看来这消息估 计是皇帝自己散发出来的了,她也是关心则乱。想想也是,都已经获胜了,又是在随军回京的途中,又不是写话本,刺客怎么可能通过千军万马的包围圈,去伤到保 护圈核心的皇帝。自家哥哥能传出来这个消息,估计是磨了皇帝很久,才让皇帝同意的。 皇帝只是以为水靖担忧家中快临盆的王妃动了胎气,以及本来就身体羸弱的水珏抑郁成疾。但水靖这两个词,却是告诉水珏按兵不动。皇帝是用这件事,来进行最终的测试了。 京城中人自然是不知道皇帝平安无事的。自从皇帝传出被刺伤的消息后,瑞亲王和勇亲王就带着受伤“昏迷”的皇帝一路急行往京城中赶。在距离京城不远处扎营之后,太子却关闭了城门,并且囚禁了贤亲王。 水珏一身劲装,手持方天画戟,看着别院外的火把轻笑。 好戏上场了。 ☆、第61章 “奉太子之令,请公主王妃走一趟。”为首的蒙面黑衣人拱手道。 水珏笑了:“且不说太子哥哥的命令究竟能不能管到本宫和嫂子,你们说奉命请人,却做贼子打扮,也太可笑了些。” 为首人声音不变道:“既然公主不乐意,就休怪小的无礼了。” 说罢,黑衣人纷纷亮出了武器。 “公主,外面的人没看见有带弓箭的,但暗地里潜伏的就不知道了。”出门查探的侍卫小声报告道。 “弓箭手应该是没有的,本宫那好大哥虽然招募了私兵,但弓箭手难得,肯定不会用在两个弱女子这。”水珏摩挲着手中的方天画戟,笑意灿烂。 这封城、软禁贤亲王,并且派兵前往京城外军营,应该是太子的授意,但这一群来意不善的黑衣人,不可能是太子的手笔。 太子的性格,水珏揣摩的很清楚,他性格中狂妄自大的一面,不会去专门为难没有威胁的女人小孩。说什么用她们威胁瑞亲王就更可笑了。太子的所作所为的对手本就不是瑞亲王。 不过来者是谁,都无所谓了。别院的墙壁坚固着,来的人也没有弓箭手,就那几十个拿着兵器的人,还不被水珏放在眼里。 反正那些人也不用留下活口——她的好大哥既然做出这件事,就不怕发生意外,让黑衣人被擒后招出自己,那些黑衣人肯定随身携带着太子的信物,被擒后也一定会自杀。 大哥大概是怕太子在之后脱罪,特别准备了这狠毒的一招。无论自己这里是否有伤亡,太子意图谋杀弟媳和妹妹的罪名,也够他被废了。 好狠毒的人,好六亲不认、狼心狗肺的人。 水珏笑容越发灿烂了。现在这么看起来,皇太孙的事,估计也是她的好大哥亲手制定的吧?这种枭雄,应该去乱世啊,来到这清明盛世,实在是太屈才了。 水 珏侧身上马,身后是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王府侍卫——这次出门,她是把厉害一点的侍卫都带齐了的。除了侍卫,还有会武的小厮。这凑起来,骑着马的侍卫有三十 人,不骑马的小厮有二十人,比起外面的人数,差距也不是很大。大家脸上都信心百倍,一点也没有出去赴死的悲壮。 当然,让他们充满信心的,并非是人数差异不大,而是为首的那一位骑在枣红色骏马上的娇弱女子。 公主都出手了,外面的人还不够被砍菜的吧?他们也就负责在公主砍得尽兴的时候负责以下公主的安全就是。毕竟公主伤到了,王爷是会暴怒的。 “嫂子的安全就拜托你了。”水珏将方天画戟横放在马背上,手握着缰绳低头道。 “公主放心。”林黛玉把匕首给了陈凝安防身安心,自己拿着练武时常用的一干红缨枪。 李嬷嬷和吴嬷嬷对视一眼,嘴角抽了抽,公主啊,你自己出去打架就算了,还把府中安全交给这么小的小姑娘掌握,真的没关系吗?你们师徒两这么一问一答,什么紧张的气氛都没了啊。 事实证明,公主说,真的没关系。水珏轻笑一声,面上一沉,娇叱道:“开正门。” 用来对话的侧门关上的同时,别院宽阔的正门“轰”的一声打开。水珏骑着骏马,漫步到门外,身后是三十匹骏马,和三十个凶神恶煞手持武器的小厮。在后面,就是举着火把的王府众人,那火光俨然压过了对面黑衣人的火光,密密麻麻的火把映照了半边天,就跟这里着火了一下。 黑衣蒙面人见来者不善,一挥手,他们放下了火把,握紧了兵器,和对面的人对持着。 早 就知道这个别院后面连着瑞亲王府的马场,为瑞亲王狩猎和养马的地方,所以有这些骑着骏马的侍卫,黑衣蒙面人并不意外。就算有侍卫,但是别院的侍卫明显不会 有多么多。看着这三十人,黑衣蒙面人心中安定。虽说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是不死更好。王爷说了,里面的人是不会留活口的,到时候他们照旧直接被重用。 只是为首的长兴公主让黑衣蒙面人有些惊讶,既佩服她的胆量,又好笑她自己出来当靶子。若是拿下她,这战局就赢了一半吧。 至 于这些侍卫骑着的骏马,看着吓人,黑衣蒙面人却没把其作为威胁。这里虽然开阔,但王府侍卫又不是训练有素的骑兵,若是在地面拼杀,说不准赢面还大一些。黑 衣蒙面人也是从军营出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普通人在马上作战的局限?他们只要砍掉马腿就好了,反而比不骑马的侍卫更好对付。 两方人马对峙着,水珏的骏马打了个响鼻,刨了刨马蹄,在只有火把燃烧的声音的寂静的野外显得格外明显。 水珏单手握着缰绳,右手提起放在马背上的方天画戟:“杀!” 黑衣蒙面人还在辨认水珏手中的兵器,有些不敢置信,就见对面的侍卫在水珏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骑着马冲了过来。 气势弄这么大,其实是趁机冲出去搬救兵吧?为首的黑衣蒙面人心中道,放下了对水珏手中兵器的异样感。虽说他们这里没带弓箭手,但是埋伏在进城的道路上可是有弓箭手的。而且就算冲进了京城,等救兵来了,这里的人也被杀的差不多了。 黑衣蒙面人们也大喊一声,提着大刀冲了过去,为首的那个黑衣蒙面人冲在最前面,挥刀就要砍向跑的最快的水珏的马腿。 水珏冷笑一声,手中的方天画戟一挥,“哐”的一声,方天画戟的刀刃和黑衣人的刀背撞在了一起。 黑衣人虎口被振的发麻,脚步也被冲击力撞的不稳,往后退了几步。 他露出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在黑衣人呆愣的时候,方天画戟快的只看得见一阵残影,一个突刺,朝着黑衣人刺了过去。 黑衣人也是当过兵的,连忙一闪,躲过了方天画戟顶上的尖刺,却被一侧的刀刃划伤了肩膀。 旁边的人看着首领被伤到,立马围了过来。他们本就是打的先围杀水珏的主意。只要水珏身亡,那些侍卫一定会方寸大乱。 水珏将方天画戟轮了个园,“噼里哐啷”一阵乱想,围攻的黑衣人纷纷往后退,一个冲的最快的黑衣人被长柄打在腰上,惨叫一声,直接飞出了几丈远。 “谁敢再来!”水珏大声笑道,“谁敢再来!” 水珏这一手让本还是有些紧张的侍卫们心中大定,他们也豪情万丈的冲杀开来,凭借手中的长枪和优秀的马术,打了那些用大刀,手不够长的黑衣人一个措手不及。 黑 衣人的首领连连后退,他惊恐的发现,本以为普通人骑马作战的破绽根本没有,这些人明显是经过训练的!而最令他惊讶的却不是受过骑兵训练的侍卫,而是那个将 方天画戟舞的虎虎生威的柔弱公主。水珏脸上带着煞气的笑容,在周围被方天画戟带来的血肉横飞的背景衬托下,显得分外可怖。她明明仍旧是身姿柔弱娇小,和她 手中的重型武器一点也不相配,但是现在却没人敢轻视她。 这哪里是一个娇弱的公主!明明在战场上染血的杀神! 那曾经感受过的犹如实质的血煞之气,这种砍杀了无数人才形成的凶煞之气,让为首的黑衣人顿时萌生了退意。 这种被气势压迫,不战而逃的退意。 但是黑衣人想退,水珏怎么可能让他们退?敌不来,我就来。水珏骑着的骏马前蹄高高跃起,狠狠的踩在了一个被打掉了武器的黑衣人身上。只听一声惨叫,那马蹄居然踢碎了黑衣人的脑袋,红红白白的东西溅了一地。 黑衣人中只有很小一部分是呆过军营,有过实战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即使他们是被当死士培养,但是眼前的景象仍旧让人忍不住双腿战栗。 而他们比吓到,又给了水珏机会。她身下的骏马就像是和她心有灵犀一样,飞快的朝着周围绕了一个圈子,所到之处,皆是惨叫和血肉齐飞。 只一瞬间,水珏就连伤五人,皆生死不明。 水珏这里战果累累,激励了其他人的斗志。拿着刀剑的小厮也冲了上来,在骑兵扫荡过一遍后,对被打掉了武器,或者伤到了的黑衣人进行砍杀。战局很快就倒向了水珏这边。 为 首的黑衣人红着眼看着自己带来的人已经折损了小半,心中知道这次事算是完了,命肯定是捡不回来了。不过既然死,他也想拖几个垫背的,水珏自然是最好的人 选。但是水珏的煞气让他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就在他迟疑的时候,水珏的骏马却已经跳跃到面前。他只看见高大的骏马,和马背上那人含着笑意的面容,就感觉胸口 一痛,意识瞬间抽离。 水珏举着串着尸体的方天画戟,然后一用力,那被贯穿了胸口的尸体被扔到了黑衣人最为聚集的地方。 “谁敢再来!”水珏狂妄的笑道。 黑衣人一看到首领已经被杀,气势再次减弱,很快就被围剿的只剩下三三两两,剩下的几个人见状不妙,有想逃的,有想自杀的,但都被侍卫和小厮拦了下来。逃跑的那位慌不择路,正好装上了水珏,落了一个身首两处的下场。 水珏提着滴着血的方天画戟,微微低下头,嘴边的笑意还未褪去。枣红色的骏马高高的仰起脖子,前蹄交错的在地面上刨了两下,然后发出响亮的嘶叫声。 ☆、第62章 下人在收敛尸体打扫战场,受伤的侍卫和小厮在接受包扎救治。这一次战斗,只有五人受伤,其中一人伤势微重,是被黑衣人不小心砍中了马腿,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正好磕在石头上,碰巧磕断了手臂。 与 其说是负伤,不如说是倒霉。这位伤势最重的英雄不但没有受到应有的赞誉,反而被同僚们好一阵嘲笑,气得脸都青了。而那断了手臂的侍卫最伤心的,是被砍伤的 骏马。那骏马可是他亲手带大的,对他而言,跟兄弟一样亲切。不过那骏马并无生命危险,只是还能不能继续和他搭档,就不好说了。 在皇帝离京之前,专门遣了刘御医常驻在瑞亲王府,表示对瑞亲王妃这一胎的看重。刘御医自然也是被带了出来的。水珏为将刘御医家人也接了过来小住。 刘 御医虽然专长是妇科和儿科,但医治外伤这种基本的医术还是有的。刘御医刚才守着陈凝安,怕陈凝安惊了胎气。现在就忙着照顾伤员。当看着那一脸苦相的断手侍 卫的时候,他也忍不住笑话了几句。说还好摔得不重,那断了的地方养一段时间就会自己长拢,又正好是左臂,不然生活也是不方便的。 这些后续的事,水珏只慰问了一下伤员后就不再参与。她小心翼翼的擦干净那终于见血的方天画戟,长吁短叹了半天,心道她的兵器终于见了血,不再是装饰了。想必兵器有灵,也会高兴吧。 陈 凝安挺着大肚子坐在里屋等着,虽说没看见外面的战斗,也没让她接触血腥,但心里忐忑是肯定的。特别是水珏亲自带着侍卫小厮出战,她虽然已经知道水珏的武力 值,但仍旧提心吊胆,直到水珏换掉了一身血衣,安然无恙的来见了她,才放下心来。只是这一放心,反而觉得疲惫,而独自也隐隐作痛。 丫鬟连忙端来早就已经在炉火上温着的稳胎药,陈凝安喝下之后沉沉睡去。刘御医赶忙来诊了脉,说没有大问题,但之后要好好休息才成。 水珏听了后,松了口气。这个世界的女人特别脆弱,她还真害怕陈凝安吓出个好歹来。 倒 是林黛玉让她刮目相看。这小孩居然跑到前院去看小厮们处理尸体,还没被吓哭。只能说,小孩子的好奇心那真是无穷的。水珏看她精力旺盛,也不像睡得着的样 子,就干脆差使她去领着丫鬟小厮照顾伤员了。她年纪还小,不避讳这些。现在见多了男人,以后免得被些歪瓜裂枣偷了心神,败坏了公主伴读的名声。 嬷嬷已经对水珏别开生面的教导方式视而不见了。这每天一吐槽,反复吐槽,吐槽多了,就不想吐槽了。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现在嬷嬷已经不会感觉任何不适了。 还好我没有儿女,不然说不准就按照公主教导黛玉的方式去教导女儿了。李嬷嬷暗自想着。 而水珏出门斩杀黑衣人,弄得血肉横飞什么,瑞亲王府的人都淡定的不得了。水珏很小的时候就亲手杀过刁奴,现在不过是杀一些刺客而已,用的还不是什么假山巨石,下人们真是太淡定了。 说真的,水珏用方天画戟的时候,下人们还有些惊讶。不是惊讶这种武器是大力士用的,而是觉得,长兴公主平时的画风,似乎用一对大锤什么比较合适。就那么砸下去,什么都成了肉饼之类。没想到长兴公主最爱的武器还挺温柔(?)的。 那些侍卫们跟着水珏出战的时候,虽说早已经知道水珏的武器是方天画戟,但他们还是想象着水珏举着一块大石头,“啪嗒”一下,所有人都成了肉饼的样子。 当然,瑞亲王府这么跟肉饼过不去,绝对不是因为天色已晚还没吃饭,所以饿了。 ............................................................................... 水珏本来还担心还会有人来对她们不利,专门安排了人守夜。不过似乎太子真的忽视了这个地方,而大皇子的人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多——也有可能大皇子本就没有把水珏和陈凝安的性命放在眼里。对他而言,需要的只是“太子派人刺杀长兴公主和瑞亲王妃”这个事件而已。 水珏一觉睡醒,看见的就是她哥那一双熊猫眼。 “早就听说,父皇说哥哥像瑞兽,才把瑞兽赐给哥哥。”水珏接过丫鬟的帕子揉了揉眼睛,“果然很像。” 水靖嘴皮动了动,什么话都没说,只伸手把水珏的手臂紧紧的拽住。 “哥哥,男女授受不亲,乱闯妹妹闺房是不对的。”水珏打了个哈欠,“你快去看嫂子,我再睡一会儿。” “胡说什么,我是你哥,从小把你带到大的,什么没见过。”水靖说这话的时候,后面的嬷嬷脸色都变了。 “我没事,放心吧。”水珏叹气,哥哥的精神状态不对啊,看来已经知道昨晚的事了,“你瞧瞧,我好得很,也没有受伤。” 水靖这才松开拽着水珏的手,张开手臂,把水珏紧紧的抱在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可把我吓坏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水珏听着水靖后怕的话,鼻子居然也有些酸。水珏把头埋在水靖劲窝里,“嗯”了一声。 谁说天家无亲情?有了这个哥哥,这一世真不是白来了。 “哥哥跟我说说,外面的情况如何吧。”水珏就着趴在水靖怀里的姿势,好奇道。 水靖拍了拍水珏的背,松开怀抱,现在神色才正常些。他拿了枕头垫在水珏身后,又拿了丫鬟拎来的帕子摸了一下脸,才回答道水珏的好奇。 原来皇帝第一次遇袭是真的,当然,那刺客还没摸到皇帝的帐篷,就被军士杀掉了。由于没有留下活口,皇帝自然也审不出来幕后主使是谁,那些人又穿着敌国军士的衣服,自然就被当做敌国的刺客处理了。 “这 有些不对吧?如果真的是刺客,为了不被发现,怎么也要找一套我们士兵类似的衣服穿?至少也要是汉人的服装吧?”水珏皱眉,“这样就算死了,还能挑拨一下父 皇和将领的关系。这样穿着敌国服装大摇大摆的跑来‘刺杀’,他们是傻子吗?而且敌国正准备投降,如果被发现了派刺客来,不就铁定投降的谈判不可能再进 行。” “妹妹说的是。”水靖面带自豪,妹妹就是聪明,“实际上是因为西宁郡王一脉不想让功劳被父皇抢走,所以想要和谈。若是和 谈,父皇去了边疆之后没有发生战事,那么御驾亲征就不成立了。就算以后和谈成功,也和父皇没多大关系。毕竟父皇不可能去和谈。为此,他们还意图接受敌国皇 室许多不利于我朝的条约。” “所以那刺客就是父皇自编自导了。”水珏笑了,“不但给了出兵的理由,还能在时候用这个借口把西宁郡王在军中的亲信调走。” “是的。本来目的只是这样而已。”水靖眼含讽刺,“当时我和大哥并不是与父皇一路到达的。父皇遇袭的时候,我和大哥分别在两路不同的军队中慰问将士。父皇遇袭的消息传出后,无论是军队、京城,都有了不小的骚动。就把父皇惹恼了。” 水珏笑了:“稍稍冷静些,就知道那遇袭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伤到父皇。会心动的,是那些对父皇、或者说是对皇位特别在意的吧?那种把父皇的死在心中想了千万遍的?我猜猜……是不是父皇得知后大怒。” “表面上没有。”水靖觉得口有些渴,叫下人泡了一杯茶,“表面上完全没提这事。” 水珏紧了紧披着的毛皮披风,又把被子往上面拉了拉。虽然烧着地龙,开门的那一刹那,还是有冷风呢:“心里肯定很生气的,不然也不会出这种招数。” “是啊。”水靖眼神有些恍惚,“妹妹,你说父皇这种用死讯试探儿子的心,有意思吗?” “没意思。”水珏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父皇活着的时候,我敢肯定,他的儿子们没有一个会打他的安危的主意。但是他要是死了,还不准别人为自己打算吗?若真是不打算,那就是蠢了吧?” “是的。”水靖眼神渐渐清明,“所以这是没意思的事。” “哥 哥上次不是跟我说了个笑话,说一个穷人被酒楼赶出来,指天发誓,说若是他富有了,一定会被酒楼低头哈腰毕恭毕敬的接待。而后他富裕了,果然被酒楼低头哈腰 毕恭毕敬的接待?其实酒楼毕恭毕敬接待付得起钱的客人,赶走吃不起饭的穷人,这本质并没有改变。父皇活着的时候,我们毕恭毕敬;父皇若是死了,我们也要为 自己打算。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所谓有没有异动,不过是相不相信他有没有死而已,动与不动的人,本质上没有区别。”水珏摇了摇头,“所以父皇试探什么 的,真是没意思,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还被人利用了,真是可笑可悲。” 水靖愣了一下,敏锐的抓住了水珏话里的关键点:“保卫这里的不是太子的人?” “不是太子,是大哥。”水珏冷笑,“说不准也是大哥误导太子率兵冲击兵营。” 水靖恍然大悟:“怪不得太子在看到父皇的时候一脸愤怒。他打的旗号是有人挟持父皇,意图对父皇不利。说不定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水珏叹气:“无论他怎么想的,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会去向父皇求情的。”水靖神色有些疲惫,“或者会被罚跪吧。” “那哥哥得穿厚些,在膝盖上带上厚垫子。”水珏不悦道,“这几天天气又冷了,看今天这天气,说不准还会下雪。” “我知道的。”水靖将温度刚好的差一口灌下,“我去看看王妃。” “快去吧,嫂子也是吓坏了。”水珏又打了个哈欠,“我再睡会儿。” 说完,水珏就把披风一扔,缩回了被子里。 水靖神情宠溺的给水珏掖了掖被子,小声吩咐了下人几句,这才离开。 .............................................................................. “珏儿吓坏了吧?你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水靖进了御书房的时候,皇帝正低头看着奏折,头也不抬道。 “妹妹喝了安神药,正睡着。孩子还好,王妃醒了一会儿,喝了药又睡了。”水靖看着似乎瞬间老了几岁的皇帝,心情也不由沉重了些,“父皇也注意休息,别太伤心。” “这些帖子都是废太子的……不,不是废太子,是诛杀太子的。”皇帝合上奏折,平静道,“你说,朕该杀太子吗?” 水靖握着拳头,慢慢跪下:“儿臣曾经劝过太子,不用和大哥置气。太子贵为一国储君,只要安安稳稳不出错,大哥即使有再多人支持都没用。” 皇帝低下头,看着水靖的神情晦暗不明:“你还真敢说。那么太子……说什么了。” 水靖趴下磕了三个响头后,才道:“太子说,孤和你们是不同的。孤只有父皇,孤的父皇不只是父皇,更是父亲。听到那句话之后,儿臣就知道,用什么话劝说太子,都已经没有用了。” 皇帝双手颤抖:“可是,他这个儿子却要来杀朕这个父亲!” “儿臣也对太子有颇多微词,”水靖面无表情,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直白的话会触怒皇帝,“但太子再有诸多罪行,儿臣唯一不相信的就是,太子会对父皇有杀害之心。” 皇帝目光炯炯的看着水靖,水靖背挺着挺直,头却低低垂下。 “儿臣不想让父皇难过。”水靖声音中带着哽咽,“虽说儿臣找不到证据证明现在所说的话,这一切都是儿臣主观感情的判断。但是儿臣就是这么认定的。” “你去外面跪着吧。”皇帝重新低下头,摆了摆手。 “谢父皇。”水靖再次磕了三个头,然后走出御书房,在宫门外的台阶下跪着。 皇帝呆坐了半晌,折子却一直没有翻动。他突然道:“外面的天是不是很阴沉?” “是的,在下小雪了。”一直当着布景板的太监总管赵益回答道。 皇帝又继续呆坐着。又过了一会儿,皇帝道:“叫人去给水靖拿斗笠和斗篷,再拿一个笑的暖手笼让他带上,别冻坏了。” “是。”赵益躬身退下。 果然一直以来不得罪瑞亲王是对的。 .............................................................................. 水珏进宫的时候,看着跪在台阶前的水靖的斗笠和斗篷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 水靖见水珏到来,忙悄悄将斗篷掀开一条缝,露出里面小巧的暖手笼。 水珏的视线落到石阶上。虽然水靖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坐好准备,小腿到膝盖上绑着的护腿的垫子最下面是厚实的牛皮,牛皮上面封了好几层的羔羊皮,水靖出门的时候说走路都困难。但是毕竟下雪了,地面有些湿冷,水珏还是担心的。 不过做戏要做足套,她担忧的看了水靖一眼,做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后,就让人通报皇帝。 后宫女眷不能进御书房,但这不包括皇帝的骨肉。所以水珏是可以进去的。 水珏进了御书房洗礼后还未站起身来,就听皇帝道:“珏儿,你是来给水靖求情,还是给太子求情。” 水珏啜泣道:“女儿不是来求情,而是将查到的实情告诉父皇。” “哦?什么实情。”皇帝问道。 水珏跪下道:“在面对刺客的时候,女儿亲自领着侍卫出门的。” “没伤到吧?!”皇帝忙放下奏折。 水珏摇摇头:“女儿出去的时候,那刺客说是奉太子哥哥之命。” 皇帝叹了口气。水珏这话听着好像是告状,实际上也是求情来着。若是要遮掩身份,何必说奉太子之命?若说是奉太子之命,何必穿上夜行衣?况且水珏和瑞亲王妃都是局外人,太子连贤亲王都只是软禁,何必要对这两人痛下杀手? 若说太子是故意做的这么明显,去嫁祸其他人,也是不可能的。有了太子冲击兵营的事,就算事后查出来有别人的欺骗,但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这太子之位也必定废去。 在他的操纵下,太子如今的局势正好,不需要做这种鱼死网破的事。 “你也去外面……”皇帝停顿了一下,“在外堂跪着吧。” “谢父皇。”水珏还以为自己能和哥哥跪在一起呢。不过屋内确实暖和的多。 水珏出了御书房,在宫殿外堂正准备跪下的时候,赵益亲自拿了个垫子过来:“皇上说了,公主身体弱,又受了惊,跪在垫子上就好。公主累了可以跪坐着,等人来了,老奴会让人提醒公主的。” “谢赵公公。”水珏跪在软乎乎的垫子上,心想,皇帝果然还是对儿子狠多了。 .............................................................................. 距离水珏跪着也有一个时辰了,这让水珏十分担心门外跪的更久的哥哥。 这时候,勇亲王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然后就听见里面又哭又闹又是摔东西,不久之后,勇亲王出来了,眉眼间带着得意:“长兴,起来吧。” 水珏差点忍不住用看傻逼的眼神看勇亲王。 “本王已经在父皇面前求情,你和老四可以起来了。”勇亲王补充了一句,然后使唤宫殿里的小太监去扶水珏。 水珏缓缓站起来,身体晃悠了一下,似乎是腿跪麻了。她不顾现在还在宫中,也不顾正温和的笑着想对她说什么的勇亲王,转身就朝着宫殿外面快步走去。 勇亲王本想还关怀几句,见水珏连对他行礼都不顾上,转身就去看水靖,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气。他心里想着,这长兴果真如母妃所说,没有教养。 勇亲王既然要做人情,自然加快了脚步,然后让快成了雪人的水靖也站起来。即使有斗篷御寒,水靖也觉得浑身快没知觉了。 “身上寒气重,让其他人来扶就好。”水靖见水珏一脸阴沉比他身上的寒意还重,忙宽慰道。 “我来扶。”水珏和小太监一人扶一边,“我带哥哥回府了,大哥慢待。” “回去吧,别得了风寒。”本来带着口谕让这两人起身,想得个人情的勇亲王,就这么被两兄妹忽视了,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不过他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倒也好说话,也没非拉着都快晕倒的水靖东扯西扯,非要扯的人家倒地不起请御医不可。 .............................................................................. “都走了?”皇帝闭目养神。 赵益道:“瑞亲王、长兴公主和勇亲王都走了。” “赵益啊,老大求情的时候说,太子试图弑君,罪无可恕,但本朝从未有过杀皇室中人的先例,为了朕的名声着想,恳求朕放过太子。” “而水靖和珏儿求情,则是直说根本不相信太子弑君。” “你说,这差距在哪?”皇帝冷笑。 赵益低下头。这问题肯定不是让他回答的。 ☆、第63章 皇帝虽然回京了,但京城的气氛仍旧十分低迷。太子被囚禁,贤亲王被降爵,瑞亲王被训斥,似乎一夜之间,朝堂就变成了勇亲王的天下。 瑞亲王一家自皇帝回京之后,就回到了王府中。瑞亲王从皇宫回来后就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长兴公主受了惊吓且感染了风寒,也卧床不起;瑞亲王妃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同样卧床不起。瑞亲王府三个主人全倒了,自然外面的风风雨雨就和瑞亲王府无关了。 本来瑞亲王被训斥、被罚跪在冰天雪地的事已经传的众人皆知,人都道瑞亲王要失去圣宠。不过而后皇帝又派遣了好几个御医常驻瑞亲王府,所以众人还在观望中时,就打消了落井下石的念头。 无论瑞亲王府现在是否惹了皇帝生气,但终究还是圣宠在身。 不过瑞亲王府小小的圣恩,被勇亲王府那接连的赏赐一对比,就不怎么引人注意了。一边是太子铁定被废,一边是勇亲王府赏赐不断,京城可以说是人心浮动,勇亲王府门庭若市,车马不绝。 太子最终被废,罪名洋洋洒洒共十条,从骄奢淫逸说到无能昏庸,但并无弑君叛逆一条。勇亲王一脉似乎很不满意,接连上诏书,不过被皇帝训斥后,没了后招。 反正太子已经被废,勇亲王也大度了一回,不再计较了。 而太子的罪名虽然已经确定,惩罚却还没扯清楚。总的来说,分为放不放过太子性命两派。不过这朝中的风云,和病倒的瑞亲王府一家似乎没什么关系。瑞亲王府也鸡飞狗跳的,和朝堂上没两样——瑞亲王妃难产了。 临 产期的忐忑惊吓,对孕妇的伤害是很大的。虽说陈凝安之前身体养得好,但自从皇帝传来被刺的消息后,就已经惶惶不安。而后水靖传来平安的消息,刚松口气不 久,又遇到黑衣人围杀。虽说没见着血腥,但只要想着有人在外面要杀自己,那惶恐不安肯定是不会少的。后来好不容易看着大家都平安无事了,水靖又被罚跪在冰 天雪地中,受了风寒病倒。这心情上上下下反复难安,陈凝安就支持不住了,近几天一直有落红,今个儿终于生产了。 因为已经足了九个月,所以孩子还是很健康的,只是陈凝安的状况不太好。产婆在里面给陈凝安打气,参片也已经含在了嘴里,水靖和水珏都焦急的守在外面来回转圈圈,连林黛玉都开始跟着两人一起转悠。 水 珏除了担心陈凝安和自己小侄子的安危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被女人生孩子给吓到了。她的前世男女身体似乎有所不同,女人身体十分健壮不说,生孩子也十分简单, 而且在怀孕期间更加厉害暴躁,这和动物中那些怀孕的母狮子母老虎差不多。而生孩子更简单,只要时间到了,几分钟就生下来了,连伤口都没有。 这个世界的女人身体弱就不说了,生孩子居然跟过鬼门关似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传宗接代的思想水珏也是有的,但是生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水珏不知道自己的体质是随了前世,还是和这个世界的女人一样。所以她都在考虑要不要孩子了。不过最后有个后代的思想还是占了上风。水珏想着,自己上场杀敌都不怕,何必怕生孩子。这么一想,水珏就淡定了。 .................................. 陈凝安从一大清早开始发作,到天蒙蒙灰的时候,焦急的等在外面的人终于听到孩子的哭声。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产婆稍稍打理了一下产房后,御医终于可以冲进去看陈凝安的情况了。 “恭喜王爷,是个大胖小子。”产妇笑着抱着孩子给水靖报喜。 水靖凑上去看了一眼,虽然胖乎乎的,但是脸色通红,皮肤皱巴巴的,眼睛也没睁开,实在是看不出来他爹的优良相貌。不过心里虽然说着嫌弃的话,但水靖还是非常开心的,还伸手抱了一下自己第一个孩子。 小孩刚出生不能吹风。水靖和水珏轮流抱了一下,产婆就把孩子抱回早已经布置好的房间里。御医也要给孩子看看,并说些需要注意的事给带孩子的嬷嬷听。 “王妃如何?”水靖对给他生了儿子的大功臣也是很在意的。 御医答道:“王妃出血过多,虽说现在已无大碍,但身子虚了,两三年内恐怕不会有孕。” 水靖点了点头。既然王妃没事就好。既然已经有了嫡子,两三年内不能生孩子也没什么大碍。 “我去看看嫂子。”水珏道。 水靖摸了摸水珏的头:“一起去。”看着王妃生孩子,妹妹一定被吓到了吧?怎么办,他现在就已经开始担心妹妹生孩子的事了! 陈凝安已经喝了药,睡得深沉。水靖和水珏看了一眼之后,就安静的离开了还带着血腥气的产房。 “把弓箭挂上,每人赏二两银子喜钱。”水珏见水靖神色有些疲惫,便代他吩咐道,“哥哥去睡会儿吧,你的身体还没好。我去宫里给父皇太后报喜。” “好。”水靖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他的风寒虽然好了,但病去如抽丝,身子还是虚的。紧张了一天,他也确实疲乏了,“多给你侄子讨些赏钱。” 水珏笑了:“当然。” .................................. 陈 凝安肚子发作的时候,皇帝已经得了消息。水靖和水珏在转圈圈的时候,他也心神不宁的,派人打探了好几次。太后也等着消息,在听到陈凝安可能难产的时候,太 后捻着佛珠一个劲儿的念佛。当陈凝安生了个大胖小子后,消息很快就快马加鞭传到了宫中。皇帝知道水珏肯定会来报喜,早就等在了太后宫中。 “父皇,皇祖母。”水珏上扬的语调都透着一股喜气洋洋,她对着皇帝和太后盈盈一拜道,“嫂子给哥哥添了个胖小子,虽然眼睛闭着看不真切,但是那鼻子和嘴巴简直和哥哥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水珏停顿了一下,告状道:“不过哥哥不承认,说侄儿皱巴巴的,才没他长得英俊。” “哈哈哈哈,小孩子出生都是皱巴巴的,”皇帝被逗得哈哈大笑,近来的抑郁都散了不少。他招呼水珏坐过来,道,“你哥哥出生的时候还不是皱巴巴的,跟个小猴子一样。朕都没嫌弃他,他怎么嫌弃朕的孙子。” 太后也笑眯眯道:“孩子和自己长得像是喜讯,老四是不是乐傻了。” 水珏笑道:“我也觉得是,哥哥明明笑的都看不见眼睛了,嘴里还非说着嫌弃的话。” “哀家听说瑞王妃难产了,还正担心着。没事就好。”太后又念了一声佛,“孩子还健康吧?瑞王妃还安好吧?” “侄儿健康的很,哭声可洪亮了。”水珏答道,“嫂子也还好,御医说养个两三年,就恢复元气了。” “那就好,那就好。”皇帝琢磨着,两三年正好,到时候再给老四添个嫡子,那年龄差距也正合适,“瑞王妃有功,赏!” 水珏笑嘻嘻的听着皇帝挥手赏下许多珠宝布匹药材,后来想起水靖喜欢字古董,又赏下了许多水靖喜欢的东西。太后紧接着也赏了许多好东西,还专门点名了水珏也有功劳,给水珏也赏了不少东西。皇帝听后笑了,怎么把女儿忘记了,自然又加了一份赏赐。 水珏接了赏赐之后笑道:“我那小伴读也一直端茶送水,守在门边,也算是有功劳吧?父皇和皇祖母要不赏点小东西给黛玉玩玩?” “这个自然是有的。”太后抢先笑道,“长兴总是记得给你的小伴读攒嫁妆的。” 水珏羞红了脸,撒了一会儿娇,惹得宫中两大巨头又取笑了她一阵子,之后又赏下不少东西。 “珏 儿,老四的身体好些了吗?”皇帝犹豫了好久,才问道。他对之前罚水靖在外面跪着还是有些后悔的。他只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哪知道那雪下了就不停了,再想把 水靖挪动到屋里,也不要找理由。皇帝不由有些埋怨,平时看着水靖的身体蛮好的,他还专门叫人送去了披风、斗笠和暖炉,结果还是生病了。一定是水靖平时疏于 习武的缘故。 “哥哥已经好了,御医说了,哥哥是旅途太劳累,才会稍稍受了些寒就病倒。”水珏笑着答道,“只是病虽然好了,但是身体还懒着。御医也让哥哥多休息几天。” “哀家就说老四怎么这么多天没来,原来是懒了。”太后笑道,“估计是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回来了就不想动弹了吧?” 水珏点头:“就是这样没错。哥哥食量都比出京前大了不少呢。” 皇帝一听乐了:“朕都没嫌弃辛苦,他倒是个娇生惯养的。” “哥哥就是喜欢在书房里窝着。”水珏也赞同道,“应该让哥哥多出去走走。” “这还不容易?朕不是专门赐了他一处庄子养马狩猎吗?让他多去跑跑。”皇帝刚说完,就看见水珏脸色一下子变得不怎么好看,立刻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吓到了吧?” “嗯……女儿还好,只是担心嫂子被冲撞了。”水珏勉强笑着。 太后把水珏揽在怀里,拍了拍水珏的背:“长兴是个好样子,不愧是咱们水家的好女儿。” “让水靖别躲懒了。”皇帝也拍了拍水珏的背,“这后面的事,还得他来帮帮父皇处理。” “女儿去跟哥哥说说,不过可不保证他能勤快起来。”水珏答道,惹得皇帝又好气又好笑。 .................................. 既然皇帝已经发话,水靖也没法再继续休养下去了。不过还好皇帝让他做的事也不是劳心劳力的政事,只是让他处理一下京中的流言,再去看望一下被囚禁的太子而已。 皇帝本意是淡化这次事件,但是无奈就是有人煽风点火,把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就算太子真的有意弑君篡位,但那天家父子相残的事,传得众人皆知,那是给皇家面子上抹黑。只是有人见着太子终于倒台了,喜不自禁恨不得把以前受到的气都撒出来,高兴的连脑子都没了。 皇帝自然不会让那等已经没脑子的人去做这件事,这事自然要交给水靖。 水 靖抓了一批人,打了一批人,再派人去传很多个版本的这件事的流言。市井中各种版本的流言一多,自然就不会有人去分辨真假了。之后水靖就让人把皇帝很厌恶京 城有人传太子的事的话传给了勇亲王。勇亲王一下子急了。他只是想泄愤而已,可不是去讨皇帝的嫌的。虽然现在他势力最大,但下面毕竟还有三个弟弟,皇帝也不 知道会活多久,他还是不能蹦达的太厉害了。 于是勇亲王就带人到处去抓人,他这么一动作,倒把之前水靖的做为给掩盖了,让人以为之前的事也是他做的。只是勇亲王不只是抓人,还趁此机会去整他看不顺眼的人,弄得京城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才稍稍恢复一点的繁华景象,又萧条了。 皇帝冷眼看着,也不动作,任由勇亲王的人满大街的撒野。 水靖在询问了皇帝的意见,得知不需要制止勇亲王之后,也撒手不管了。 .................................. 太子被囚禁在一处偏僻的宫殿内。原来的华服贵气,现在已经变成了衣衫破旧,宫殿内并无暖盆,寒风吹的水靖不由打了个寒颤。 水靖刚走进宫殿,那些小太监们立刻去拿来了暖盆,烧起上好的银碳,并砌了热茶谄媚的奉上。 “若不是四弟来,估计孤还没等到降罪,就先冻死渴死了吧。”太子面无表情道。他看着精神还不错,也没见什么疯癫痛苦的模样。 “父皇最近是气狠了,他不想见也不敢见你,倒让那些小人钻了空子。”水靖给随行的太监使了颜色,那太监立刻去张罗这宫殿里的东西去了。即使太子倒台了,但是皇帝仍旧不会乐意看见别人欺辱太子。 这毕竟是他亲手带大曾经最疼爱的孩子。 太子看着茶杯里飘起的冉冉白雾,半晌,才道:“郊外的杀手,不是孤的人。” “我知道,妹妹也知道。”水靖轻声叹道。 “孤也没有想过弑君。” “我知道。” 太子嗤笑道:“最终还是只有你相信孤。” “我想……父皇也是相信的,只是已经没有办法了。”水靖端起茶,“二哥,这件事破绽很多。” “可是孤关心则乱。”太子也端起茶,仰头喝下,“孤记得小时候,你曾经劝过孤,不用和老大置气。” “二哥你当时说,你是被父皇带大的,你一直以为只有你是父皇的孩子。” “是的。父皇曾经只看重孤,只夸奖孤。但渐渐的,老大获得的赞扬越来越多,权势也越来越大,眼见着,孤唯一的亲人也越来越远了。”太子冷笑,“不过是孤蠢了而已,只是现在看明白,也没用了。魔障了啊,魔障了啊。” “当局者迷,”水靖感叹。其实太子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之中最优秀的,这些年做的蠢事,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勇亲王和贤亲王,何尝不是当局者迷?只有他这个被冷落了许久的皇子,和老三那个被一直忽视的皇子,反而看清了。 现在太子跳出了局,终于看清了,重新恢复了当年那风姿卓越的储君的样子,却已经没有用了。 记得小时候,太子的地位还很牢固,母后从未让自己争过,只让自己交好太子。而太子,也一直是他心中仰慕的对象。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太子一直是兄弟中的佼佼者。 他也知道,太子为了成为佼佼者,背后付出了多少。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事过去了,曾经的情分慢慢的淡忘了,到一切都快结束的时候,回想起来,竟然那一段仰慕和单纯竞争的时光,居然是最令人怀念、最单纯而幸福的时光。 “好好对待水珏,你可能会有一个亲人一直陪着你,这在天家中是最难得的。”太子说起水珏的时候,带了一丝浅淡的笑容,“替孤对水珏说一声抱歉,孤应该派人保护她的。” 水靖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说这些话干什么,想见珏儿的话,让她来见你就好了。” “不用了,见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太子做出端茶送客的姿势,“让父皇为难了,孤这个儿子太蠢笨,辜负了父皇的谆谆教导。” “我会想办法把你放出去的。”水靖皱眉,“总会有办法的。这件事本就错不在你,更罪不在你。” “好了,走吧。”太子放下茶杯。 .................................. “水靖真是这么说的?”皇帝放下毛笔,叹了口气,“朕冷待水靖和水珏的那些年,太子一直有接济水靖,这个朕一直知道。” “朕一直知道啊。” 本来是一段明君贤臣的佳话,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这到底是谁的错?这到底是谁的错! 皇帝单手捂着眼睛,一直以来未曾落下的泪水终于顺着指缝流出。在他的脑海里,那个穿着杏黄色的小孩,一脸笑容的跌跌撞撞的跑向他。 这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啊…… .................................. “太子……是得到消息,有人试图挟持重伤的父皇来逼他退位吧?”水珏也不由感叹,“无论他在担忧父皇的安危和担忧父皇被挟持会威胁到他的位置,哪种权重大些,但是太子绝不会有弑君的念头就是了。” “毕竟我们之中,只有他对父皇,更有父亲的感觉。”水靖双手握紧,“太子……已经心存死志。” “废黜的太子,还不如死了。”水珏冷笑,“就算之后的皇帝能宽待他,但是心中也是生不如死的。” “唉。”水靖叹了口气。 两兄妹相对无言。他们两对太子并无多少恶感。太子的目标一直是勇亲王,和两人并无直接交恶。而水靖在幼年时曾经和太子关系不错,太子和圣德皇后关系也比较融洽。所以在水靖最艰难的时候,太子曾经多次悄悄对水靖伸出援手。水靖母家的产业,也是太子派人交给水靖的。 水靖重新得到重用之后,太子和水靖之间的关系就冷淡了。不过在水珏过生日的时候,太子都会准备贵重的礼物送上。 水珏过生日会收到许多礼物,但谁送的比较尽心,从礼单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为了皇位,水靖和水珏对于对上太子并无犹豫。只是他们从未想过,太子是用这种憋屈耻辱的方式退场。 太 子在这件事上,可以说只要好好寻找证据,就可以脱罪。但皇帝明显不可能把这件事扒开了处理。太子的名声已经不可能好了,为了把这件事的影响降低到最小,牺 牲太子是唯一措施。若是真的深究下去,朝中那些大臣估计会倒一片——太子被蒙蔽到这种地步,绝对不是一两个谗言能做得到的。 而皇帝假装被刺受伤的事若是爆了出来,在史书上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水靖和水珏很清楚,很明白,所以更加悲哀。对太子的遭遇,他们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本来在这么些日子和皇帝的亲近中,萌生的一些亲近之意,也被寒意吹没了。 .................................. 水靖没有料错。 在几天之后,太子写下万字血书,哭诉自己绝无弑君之意后,自尽身亡。皇帝在看到血书之后吐血昏厥,醒来后下令终止了所有对于此事的调查,并且太子的罪也揭过不提。 众臣子皆叹息皇帝一片慈父之心,对太子叹其不孝。 “估计只有我们兄妹俩是真正明白的。”水靖穿着一身素衣,将酒洒在地面上。 水珏也穿着着素净的衣裙,将杯中酒覆在地上:“明白人还是有的,只是明白又怎样?” ☆、第64章 太子的事之后,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精神也不太好了,因此宫宴也没办了,连庆功宴都没人敢热闹。因为担忧边境战事,皇帝将勇亲王派到边境,处理已经投降的敌国事宜,而水靖和水珏则天天入宫侍疾,连刚出生的小宝宝都没机会多看几眼。 等勇亲王到达边关之后,皇帝突然下令退位,传给皇四子,瑞亲王水靖,当年即改元海晏元年。从此,开启了海晏帝长达四十五年的清明盛世,史称海晏盛世。史书赞,“海晏河清,歌舞升平,万国来朝,盛世也。” 水靖登基之后,尊先帝为太上皇,居泰安宫;太后为太皇太后,居慈惠宫;原圣慈皇后和圣德皇后追尊圣慈太后、圣德太后,并在中间加诸了一连串表示美好的封号。 瑞亲王妃封皇后,刚出生还未满月的皇长子封太子,其余通房侍妾皆封低等嫔妃。 原长兴公主水珏加封长兴长公主,把已经是太上皇的先皇帝弄得哭笑不得。 “太皇太后,你说这老四,兄弟不封,就先封妹妹是什么事?”太上皇笑道。 太皇太后乐呵呵道:“若不是太上皇不拦着,皇上还准备把长兴的封号改成长瑞,你说这妹妹用哥哥曾经的封号是什么事啊。” “可不是。”说完,太上皇又乐了,“这哪能这么改?” 然后水靖还真找到机会改了……他授意下面的臣子,说那“长兴”和“长公主”的“长”字写法一样,读音不同,让这封号看着不伦不类,不符合礼仪,建议更改长兴长公主的封号。 于是水靖大手一挥,对此表示了强烈的赞同,改“长”为“常”字,并表示了“常兴”的寓意就不好了,于是改“兴”为“瑞”字。 水靖如愿以偿的把自己曾经的封号给了水珏,从此“长兴公主”变成了“常瑞长公主”。 “……这个……要寡人说什么好呢?”太上皇捏着黑子,皱眉道,“珏儿啊,你都不劝劝你哥哥?” 水珏执白子,也在冥思苦想:“女儿劝过了啊,然后就变成了这样了。” “你说,水靖非执着的把自己曾经的封号给你,这是什么事儿啊。”太上皇松开眉头,微笑下子。 水珏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拿着白子比划了半天,也没想到下子的地方:“哥哥大概觉得他的封号更好?” “真是无法理解。”太上皇微笑落子,“赢了。” “不算不算,让女儿再想想!”水珏连忙耍赖。 “君子落子不悔明白吗。”太上皇挑眉。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水珏强词夺理。 “就让让水珏不成吗?多大点是啊。”太皇太后在旁边给小太子缝着肚兜,见状笑道。 “寡人已经让了她多少次了!不让不让。”太上皇护住棋盘,“与其跟寡人耍赖,还不如好好练练你的棋艺。这臭棋篓子是跟谁学的,水靖也不是这么下的啊。” “因为我想怎么悔棋,哥哥就让我怎么悔棋啊。”水珏一脸理所当然。 太上皇表情很无奈:“这么教你,你还怎么学的好?不成,寡人得严厉点,你这棋艺出去,太丢人了。” “女儿只跟哥哥和父皇下棋。”水珏伸手就去抓棋子,“父皇就让让我呗。” “不让不让,这次绝对不成。” “就让让嘛,就这一次。”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父皇~~~~~” “撒娇也是没用的!” ………… “怎么这么热闹?”水靖背着手走进来,身后的太监抱着一摞奏折,“妹妹快让让,等哥哥把奏折批完再继续和父皇下棋。” “哥哥去你宫里批奏折啊,干嘛跟我抢父皇。”水珏一脸不满。 水靖一脸理所当然:“让我管户部还成,管这么多部门,我可不会。父皇又没教过我。哪能直接就撒手不管我了,至少得教会我吧?” “这么说,还是寡人的错了!”太上皇一脸严肃,“还有,你的自称错了多少次了!要自称‘朕’!不要寡人每次都提醒你!” “这不是还没习惯吗?在外面我会,咳咳,朕会想起来的。”水靖看着棋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把棋局覆乱,“先批奏折吧,这局就算和局。” 太上皇:-_-#。 水珏:-v-。 太皇太后:0_0。 “得,你就宠着吧,你看把珏儿的棋艺宠成什么样子了。”太上皇无奈道,“以后她在外面下棋的时候被笑话了怎么办?” “是自家人,总会让着妹妹的。不是自家人,谁敢赢她。”水靖一脸霸气。 太上皇被噎住了。你就把天子之尊的霸气用在这方面了吗!这又是寡人没教导的缘故吗!所以最终还是寡人的错吗! “好吧好吧,先批奏折。这次又遇到什么问题了?”太上皇叹了口气,让太监把棋子收起来,“寡人可说明了,你得先做出决定,再让寡人来看,不然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这次我已经事先批好了。”水珏将奏折递上去。 太上皇已经懒得纠正水靖的自称了。算了,在外面没出问题就好。他翻开第一本,上面是奏请将原金陵府尹调任至顺天府尹的举荐奏折。太上皇又翻开水靖写在旁边空白纸上的预先写好的批语。 批语的意思是,贾雨村是个贪官污吏,不给调任顺天府尹,连原来的官都应该罢免了,发配三千里。 太上皇一口茶喷了出来。 “咳咳!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写!”太上皇咳得面红脖子粗。 水靖连忙给太上皇顺气:“贾雨村本来就是贪官污吏,人人都知道啊。” “…… 罢免一个官员的理由不能是人人都知道!要有确切的证据!而且要平衡朝中派系你明白吗!”太上皇苦口婆心道,“寡人知道你见不得那些贪官污吏,但是贾雨村的 能耐还是有的,且不属于任何皇子一派。所以可以先重用着,等有替代的人,再把他还掉。你说你现在就算找到证据把他发配了,继任的人怎么办?” 水靖一脸憋屈:“我还以为当了皇帝,就可以把那些国之蛀虫全部赶走了。” “皇帝是这么好当的吗!你就算相当暴君,还要看有没有这个能耐!”太上皇叹气,他若不是身体和精力已经不成了,一定会给水靖铺好路,并且手把手教导一段时间后再让水靖继位。太上皇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才会把最重要的户部给水靖,又让水靖负责军队出征的事。 “唉。”水靖满脸写着不开心。 “原来皇帝也不是最大的,当皇帝有更多的无可奈何。”水珏眼疾手快的把奏折搬到一边,才没让太上皇口中喷出的茶水把奏折给弄湿了,“父皇可真不容易。” “那是。”太上皇叹气,鼓励道,“慢慢来吧,朝堂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是,父皇。”水靖勉强笑道,“但是我还是不想让贾雨村来祸害京城。” “贾 雨村是孤臣,虽说原先在甄家当先生,但后来是被王子腾举荐的,与其他皇子都没有关联。他的荣辱都系在皇帝身上。”太上皇教导道,“这种人,一门心思向上 爬,只要你想要对付哪,这条狗会比谁都跑的快,咬的凶。你现在正是需要这种人的时候。别意气用事。以后有的是机会撤下他。” “可是京城的百姓就要多吃苦了。”水靖无奈的在奏折上写了“准”字,“罢了,等科举之后,就有大批的人可以用了。” 太上皇欣慰的点点头:“老大也快回来了,他没赶上你的登基大典,心里一定愤怒着。你担着些,现在不是动他的时候。” “我准备给兄弟们封爵。”水靖道,“等大哥回来就封。” “你这样想就好。”太上皇提起勇亲王的时候,毫不掩饰满脸厌恶。 “我准备追封二哥为亲王。”水靖沉声道。 太上皇沉默了半晌,幽幽道:“很好。” .................................. “哥哥你的演技绝了。”水珏附在水靖耳边,笑着小声道。 “父皇只是因为身体不好才退位,心里还是不甘的。反正现在朝中局势也不稳当,需要父皇来帮我稳定,还不如我主动当个傀儡皇帝,他省心,我也省心。”水靖挑眉,“他把朝中弄得一团糟,总不能让我劳心劳力来给他收拾烂摊子,还得他埋怨。” “哥哥真聪明。”水珏掩嘴笑道。 水靖敲了水珏额头一下:“现在你住在宫里不自由,要不要出去玩一段时间?在宫里憋坏了吧?” “哥哥把我支走,肯定不止怕我不自由吧。”虽然我确实闲的发慌了。水珏心里道。 “甄 贵妃在宫中布置多年,宫里到处都有她的人。我这里不好出手,但凝安是可以出手的。她这段时间会好好整治一下宫内,我怕连带着你那里也不清净。”水靖给了水 珏一个“知哥哥者,莫若妹妹也”的神情,“而且江淮一带是大哥的老本营,哥哥希望珏儿帮我整理一下。二哥在江南的根基不浅,他的人你也可以梳理一下。” “江南的林如海等人是纯臣,哥哥既然已经登基,他们也是可以用的。”水珏点头。她让贾敏在江南周围洒下的网也可以收了,“哥哥还有什么嘱咐的吗?” “我会把三哥派去和你一同前往。三哥虽然不管事,但你借他的名声,好做事一些。”水靖想了想,又道,“把太子一起带去,我怕凝安顾及不周,让人害了太子。” “……把太子给妹妹带的,哥哥你绝对是古往今来第一人。”水珏很是无语。 ☆、第65章 水靖让水珏带走太子的事,只跟陈凝安说了,太上皇和太皇太后自然是不知道的。 陈凝安开始处理宫务之后,发现到处都是漏子,到处都是探子。陈凝安本身底蕴不厚,所以也没什么得用的人。她自己的心腹和派去伺候小太子的人,都是水珏的人。但是水珏的人再令人心安,毕竟人手不多,而皇宫又太大,伺候的人手也非常的多,陈凝安很担心自己一晃神,自己的孩子就被人害了。 想想太子一家的遭遇,陈凝安毫不怀疑勇亲王和甄太妃做的出来这种事。 水靖说,让水珏把孩子带出皇宫,陈凝安虽然舍不得孩子,但也松了口气。只要孩子远离皇宫,又有水珏亲自护着守着,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两夫妻都把礼仪规矩视为无物,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在皇帝和皇后都同意的情况下,要瞒住宫里人把孩子带出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水靖亲自用其他的婴儿换走了自己的孩子,因着经手太子洗澡换衣的嬷嬷都是心腹,其他人也看不出没张开的婴儿的长相有什么不同,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只水珏对自家哥哥的胆大妄为很头疼。而看着水靖得意洋洋的表情,她还得昧着良心说一声做得好。 当妹妹的可真不容易。 勇亲王回来后,或许是尘埃已定的缘故,他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咋咋呼呼的闹腾。不过从勇亲王府传来的探子那里得知,勇亲王在王府中可是发了好一阵气。 太上皇明摆着防备他,才会把他远远的调走,连新皇的登基大典都没让他参加。这下子朝中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太上皇还是新皇,都对勇亲王不友善了。 再想想自尽的太子,一些聪明的人已经开始觉得心惊胆战了,也开始慢慢远离勇亲王一脉。 在水靖登基的时候,甄太妃就已经一哭二闹三上吊闹过一场了。太上皇直接下旨,将当时还是贵妃的甄太妃降位,并且将其软禁起来。因此她只捞了个太妃来当。 对太上皇来说,若不是勇亲王和甄家尾大不掉,投鼠忌器,他早就赐给甄太妃三尺白绫了。 水珏和水靖表示很好笑。勇亲王和甄家这么大的权势,还不是太上皇纵容的?还不是他已经渐渐年老,开始猜忌已经壮年的太子,故意扶植勇亲王? 可惜这些烂摊子却要让水靖来收拾,实在是郁闷。 勇亲王回来之后,水靖就能给兄弟分封爵位了。勇亲王封为忠勇亲王,顺郡王加封为忠顺亲王,贤郡王加封为忠贤亲王,一下子就多了三位亲王,但实职却一个都没加。忠顺亲王本来就没领什么实职;忠贤亲王才刚从被软禁中放出来;勇亲王被派去安抚军队,现在回来了自然也没有职位了。水靖就当不知道,完全没有给这三位亲王派事干的意思。 忠勇亲王气的心堵,也无可奈何。新皇登基后,除非极其信任的个别兄弟会委以重任,其余兄弟都是得个闲散亲王,当做富贵闲人养着,且不可出京。就算忠勇亲王在朝中还有不少人,也没人敢上折子让皇帝给忠勇亲王实权。 但是自己没办法在朝中蹦跶,忠勇亲王还可以让自己的小兵小将在朝中蹦跶,殚精竭虑想给水靖添乱,并且挑拨水靖和太上皇的关系。无奈水靖戏演的太好,折子都要让太上皇陪着批,父子感情越来越好不说,太上皇也丝毫没有自己已经不是皇帝的心理落差感,反而对忠勇亲王越加厌恶。 而那些给水靖添乱也没落的好。你做不好这个职位,总有人做得好。哪怕都是一个派系的,我降了你,升了你的副职,若干不好,再提其他人。部门里的人员没变,只是上级变下级,下级变上级,还有人被放到外地,蹦跶的最厉害的人,就让人去顺天府告状,把什么欺压良民草菅人命强抢民女之类的都轮一遍。顺天府已经是贾雨村当官,他向来是个溜须拍马欺软怕硬落井下石的。只要水靖稍稍透个口风,说要办某个人,他跑的比谁都快。 贾雨村能爬到这个位置,人肯定是很聪明的。许多人看着忠勇亲王势大,就在忠勇亲王和新皇间摇摆不定。但贾雨村看的很清楚,忠勇亲王的势都是太上皇给的,现在太上皇明摆着厌恶忠勇亲王,新皇又是名正言顺的登基,而且朝中有那么多只忠于皇帝的人;新皇先前的支持者也不少;先太子一脉已经倒戈新皇;再加上圣德太后的母家虽然遭难,但新皇外公当年是文臣魁首,弟子遍天下。虽说这些弟子在新皇被厌弃的时候明哲保身,但新皇登基了,他们就会自诩为新皇这一派了。 新皇要灭掉勇亲王一脉,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勇亲王不可能还有崛起的机会。所以贾雨村自然火速成为了新君的皇党。 水靖不得不叹,这个人虽然不是好官,但确实好用,是个很适合暴君昏君奸臣污吏。 .................................. 每年皇帝都会派人去督查河工和盐政,今年也不例外。新皇登基,为了表示对河工和盐政的重视,水靖特意遣了忠顺亲王沿着大运河一路向南,督查慰问河工和盐政。 因着水靖登基前京城一系列事,常瑞公主的身体又有些不好了。于是水靖特意让忠顺带着常瑞公主一起去南边,让常瑞公主在江南休养一阵子再回京。 常瑞公主如今是更加得宠了,下江南的时候随行的嬷嬷丫鬟小厮侍卫,好大的排场。而且因为常瑞公主身体弱,连御医都带了好几个。为了让御医安心调理常瑞公主的身体,水靖特许那些御医把家眷也一同带上。 “我说常瑞啊,”忠顺亲王愁眉苦脸,“皇兄还……真敢啊……” 他伸手戳了戳正吐着奶泡泡的小孩:“真不担心被人知道?” “这不是你的侍妾的孩子么?”水珏睁眼说瞎话,“关哥哥什么事?” 忠顺亲王被噎住了。他的亲儿子被弄到了皇宫冒名顶替,这还不担心?! 虽说那个孩子的母亲因为犯了事让忠顺亲王特别厌恶,连带着对这个孩子也很不喜,对其安危是完全不在意——忠顺亲王的嫡子庶子都有一大堆,府中可是莺莺燕燕争相斗艳,但是自己儿子就这么被换走了,还是很……复杂的感觉。 ——虽然自己没当成太子,但是自己儿子好歹当了一段时间的太子。忠顺亲王哭笑不得。 “好吧好吧,我不管了。”忠顺亲王对这个烫手山芋是愁得不成。太子才刚办完满月宴,抓周抓了他爹特意放上去的玉玺——玉玺上涂着奶味,放在正中间,让太上皇在孙子满月酒之后追着水靖打。小孩子夭折率太高,忠顺亲王真的很担心出什么问题。 “有御医在,怕什么。”水珏打了个哈欠,“三哥不是还在忙公务吗?快去快去,常瑞不远送了。” 忠顺亲王脸色更苦了。最开始他是不得不闲着,现在是闲习惯了,对着那些头疼的公务和一个比一个更猴精的官员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虽然有水珏遥控指挥,但他还是很不耐烦应对这些事——有那个精力和时间,他还不如多听些小曲。 至于水珏插手政事的事,忠顺亲王觉得很正常,完全不需要在意。他早就站在了水靖这一边,自然也早就知道了水珏对于水靖意味着什么。即使性别不对,成就不了明君贤臣的美名,但水珏暗地里确实是做着贤臣的事。 人家皇帝都不在意,他这个富贵闲王矫情什么。 .................................. 水珏再次来到金陵的时候,在接待的人当中,一眼就瞧见了曾经被自己调戏过的人。 他此事身着青色长袍,站在接待的勋贵一拨人中,在周围年轻人中,隐隐有为首的架势。 水珏记得,这个人姓柳,字子怡来着。 没想到自己还记得这个人的名字,看来印象还是蛮深刻的。水珏想着。她对柳子怡之后的事也挺好奇,便让李嬷嬷去打听一番。 李嬷嬷自看到柳子怡,那脸就板的跟铁块似的。听水珏说还要去打听,她的脸色就更差了。 不过公主的吩咐,她也只能照办。而柳子怡在金陵也挺有名,很好打听。 柳子怡名理,祖上是国公,现在袭了三品轻车都尉。他曾经因为扮女装的事被人不喜,但这一年已经扭转了众人的印象。外人都道柳理才富五车、风度翩翩,为金陵才子之首。书院的老师曾经说过,若不出意外,在下一次科举中,柳理必定金榜题名。 如今柳理是金陵中的热门女婿人选。只是柳理直言,考不上科举就无意娶亲,让许多人家唏嘘不已。而科举那年正好正好有适龄出阁女子的人家则更加殷勤了。柳理身上有爵位,自己又有本事会读书,生活作风好,而且家中无长辈,女儿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哪家人不欢喜?若不是柳理为了一年后的秋闱潜心苦读中,不知道有多少打扰的人。 水珏笑了。看来柳理装的确实不错,在外人面前也收起了眼中的柔媚,收敛了自己穿衣打扮的喜好,看着就是一普通俊朗书生的模样。 不过柳理虽然把喜好本性遮掩了,但手段却越发凌厉。他在读书的同时也没放松柳家的产业,把金陵几个巨商打压完全抬不起头。金陵商人也隐隐以他为首。有了巨额的钱财和柳府原本的人脉,他虽说没得实权官职,却在金陵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堪为这一辈中顶尖的人。 ☆、第66章 水珏这次出京,自然比上一次更加引人注目。上一次出京,水珏虽然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但皇帝还有几个很宠爱的儿子,并且夺嫡之战日渐激烈,谁也不知道换了个皇帝水珏的未来会变得如何;现在水珏是皇帝最宠爱的妹妹,海晏帝对妹妹的溺爱,在他还是瑞亲王的时候就出了名。因此只要不出意外,水珏这圣宠就是一辈子的了。 因此官员女眷们对水珏越发热情,邀约的帖子不断,就想处好了关系,说不准还能给自己儿子捞个驸马当当。 忠顺亲王也连带着被热情的年轻小伙子们包围了。这叫曲线救国,那些人希冀在忠勇亲王面前留个好印象,说不准忠顺亲王就回去跟海晏帝说了?就算忠顺亲王不上心,但忠顺亲王和常瑞公主住在一起的,说不准就能来个偶遇呢。 这段时间,金陵的治安好了不少,街上的纨绔子弟几乎绝了迹。那些贵族公子哥们都包装的异常光鲜,跟个开了屏的花孔雀似的,就差在脸上写着“公主看我”四个字了。 不过水珏出京的借口是调养身体,就以这个名义把所有的帖子都拒了,安心在家逗弄着小侄子,让想要攀附关系的人大感失望。 现在就算是甄家,也不敢做出硬邀公主赴宴的事了。以前甄家仗着自己有个得宠的贵妃,和一个很有可能继位的得宠王爷撑腰,现在虽说忠勇亲王的架子还在那,但新君已经登基,他们虽然挣扎的厉害,但心里也是没底的。 这让水珏耳根子边亲近了不少。 不过水珏真的老老实实的留在院子里休养?天知道。 .................................. 忠顺亲王那样子就不像是做事的。海晏帝给他的命令是巡查河工和盐政,他飘到金陵后就天天在秦淮河上设宴喝酒看戏,宴请的人只要请的东西符合他的胃口,就来者不拒,而正事一概不谈。就算有人拐弯抹角提起正事,都会被忠顺亲王无视掉。他老人家实话说明白了,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忠顺亲王特别爱看戏,本身又有些好男风,所以那些个面貌姣好的男戏子们自然得他的喜爱,收了好几个戏子看得顺眼的当礼物不说。那些长相俊俏又能上台串戏的世家公子们,也特别得他照顾,那几乎是赏赐和夸奖不断。 忠顺亲王自然是不会对那些世家公子哥露出淫邪垂涎之色的,他只是单纯赞赏而已,并且自己也会上台串戏,权当爱好。 那得到奖赏最多的是一个叫柳湘莲的世家子弟。据说那柳湘莲原本家里也算显赫,但幼年父母双亡之后,家世就逐渐败落。不过柳湘莲为人豪爽大气,又善于交友,上到王孙公子,下到三教九流,都有他的朋友,日子也过得潇洒自在。这段时间他碰巧游历到金陵,因为他也爱好唱戏,并且还唱的不错,就被相熟的贵族子弟邀请来陪着忠顺亲王玩耍。 柳湘莲果不其然得到了忠顺亲王的赏识,并且相邀其如果来到京城,一定要到忠顺王府下榻。 柳湘莲心里是很激动的。别看柳湘莲浪荡天涯的样子,除了娶亲的钱财寄存在姑妈那,他身上从不留过夜财。柳湘莲花眠柳宿居无定所,柳姑妈催着他成亲,也借口要寻一绝色女子而退后。实际上,柳湘莲还是抱着光宗耀祖的思想的。只是他朋友虽多,但得用的却没几个。而柳湘莲不善于圣贤文章,武艺虽不错呢,但他心高气傲,不屑于从底层武官开始做起。这么多年,也算是报效朝廷无门,便就自我催眠,得过且过的过下去了。 如今他得了忠顺亲王的赏识,心思又活络起来。他想着,忠顺亲王再无心政事,但好歹是个亲王,而且皇上还给了实权。如果交好了忠顺亲王,说不准能举荐他去当个什么位置可以的武官,哪怕是去边疆镀金也成。 至于邂逅常瑞公主成为驸马什么的,柳湘莲虽然也肖想过,不也也只限于肖想了。他很明白,自己虽然出生不错,但是无论地位还是能力,都不可能入皇上的法眼。皇上宠爱常瑞公主众人皆知,怎么可能不给常瑞公主选一个德才兼备出身高贵的驸马?虽说常瑞公主身体弱,若是普通人家出生,恐怕勋贵不愿意娶这样的正妻。但常瑞公主可不是普通人,就凭着她的地位和圣宠,哪怕她病的快死了,丑的也快死了,照样让人趋之若鹜。 而常瑞公主自然不可能长相丑陋。她可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太上皇亲口所称赞的德容贤才兼备的天之骄女。 柳湘莲也看不上其他那些把算盘打到常瑞公主身上的纨绔子弟。当皇上是傻的吗?这些人平时的作风那么嚣张,皇上一查就知道了。那些个天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怎么可能换身人摸狗样的衣服再配些甜言蜜语,就奢望能得到公主垂青。 他这个喜欢上台串戏的,都还没被戏曲里的故事洗脑呢。这些人完全当自己是戏曲里的主人翁了吧? 若让柳湘莲评价这些人当中,被皇上看中的可能性最大的,就只有柳理了。虽然柳理目前还没有官职,但他已经是一家之主,把家里的产业打理的蒸蒸日上。柳理身上三品的爵位虽然低了些,但他还是举人出身,才学在金陵公认第一,一年后铁定在科举上崭露头角。比起金陵里其他那些浑浑噩噩除了靠着家里权势渔霸乡里的同龄人,柳理算是十分不错的了。 并且,柳理还算是他同宗的远方堂兄弟。 想到这,柳湘莲也有些些许。比起柳理,自己实在是太落魄了些。 柳理作为这一辈贵族公子哥中的佼佼者,以及金陵地头蛇中最年轻的一人,即使没有实权官职,但也是常伴忠顺亲王身边的。 虽说是同宗,但柳湘莲和柳理原本并无交往。这次在忠顺亲王这相遇,才渐渐熟悉了。柳理和柳湘莲互相之间的观感还不错,关系也热乎了起来。柳理在得知柳湘莲有意入朝为官之后,就大加赞赏。他的建议是找些关系先去边关当个武官。虽然艰苦了些危险了些,但再找关系回朝中之后,资历也说得上话。 柳理很赞同柳湘莲希望得到忠顺亲王的赏识,从而被忠顺亲王举荐的路线。他也承诺了,若忠顺亲王这条路线走不通,待明年他科举成功入朝为官之后,也会想办法帮扶一二。 柳湘莲是感动的涕泗横流,觉得自己光宗耀祖的希望终于看见一点光亮了。 柳理承诺扶持柳湘莲,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虽说现在他的朋友也不少,但亲人凋零,可以相互扶持的人脉也太少了,这在入朝为官之后,就更显单薄。柳湘莲好歹是同宗的人,而且看性格城府也都不错——不是所有落魄的世家子弟都能交好家中正鼎盛着的勋贵,并且任由柳湘莲嬉笑打骂都不生气的。若是柳湘莲在武将中站稳了脚跟,他和柳湘莲一文一武,在朝中勉强也能相互支撑一二。 要入朝为官,家族这一条线绝对不能凋零。朝中的朋友都只是你得势时候的朋友,一荣皆荣一损皆损的,肯定还是家族。 柳理为了水珏的那个承诺,也算是拼了命了。不但读书越发刻苦,还分出心思打理产业,扩展人脉,就等着科举成功入朝为官后不说一飞冲天,但也要站的稳稳实实。柳理知道水珏不是专注于内院的人,他以后是准备帮忙水珏打理内院,外面处理公主府的产业赚钱养家的。而朝中那些事,就可以给水珏处理,自己当个表面上的应声虫就好。这样一来,为了水珏舒心,他也要获得较大的实权才是。 这样看来,柳理是非常了解水珏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水靖已经给了水珏挺大的实权了。水珏就相当于一个没品级的钦差大臣,这次出京的正事,都是水珏在处理。忠顺亲王在外面花天酒地,而水珏就稳坐院内处理她哥要求的正事,查探金陵官场关系,监督河工,都是水珏在做。 水珏可是好多天没休息好了。 水珏本来还准备闲下来去找机会给柳理来个偶遇,说几句话的。如果可以的话,水珏还准备调戏一二,亲亲小嘴坐不了,摸摸小手总成。只可惜连这机会都没有。 想她前世的时候,这种年纪,已经有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的少年教导人事了,现在她连小嘴都没亲过,实在是憋闷。 不过这话水珏也只能在心里说说,要是让水靖知道了,一国之尊真龙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真是不好看。 水珏这么忙碌,而忠顺亲王这么潇洒,水珏心里也是不舒服的。虽说这是出京前定下的策略,但是任谁忙死忙活的时候,看着有人逍遥自在,都不会舒服。于是水珏就拖着忠顺亲王,去校场切磋了。 忠顺亲王早就知道水珏不但身体不弱,而且武艺高强。但他并不清楚武艺高强是高强到什么地步。当水珏一方天画戟挥下去,劈开了面前铁皮包裹的木头靶子的时候,忠顺亲王觉得腿有些软了。 ☆、第67章 忠顺亲王虽然荒唐样子有部分是装出来的,但比起其他几位皇子,确实是文不成武不就——为了低调,他不认真上课不认真办差,现在即使想弥补,已经晚 了。何况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挺好的,也没准备改变。所以在面对水珏的强大武力的时候,忠顺亲王毫无还手之力。水珏憋闷之下,只得放弃武力打击报复的想 法。 毕竟又不是真的生气,切磋的对手太弱,确实没意思。 于是忠顺亲王继续传播着他闲王的荒唐名声,而水珏则继续给她哥打工,还是功劳会被人吞了的那种。想想她不加官不封爵,这么努力的给她哥打白工,也是蛮可怜的。 虽说如今新君已立,忠勇亲王登上皇位的希望越发的渺茫,但甄家在金陵经营多年,又和当初的金陵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如今金陵官场,仍旧是忠勇亲王的地盘。 就算当了皇帝,有些事也是没辙的。水靖又不能直接下旨把忠勇亲王砍了,也不可能直接把金陵官场的人全换了。 不过水靖之前看似不作为,却也不是真的不作为。在金陵,他也埋了足够多的钉子,现在正是让水珏来验收的时候。待明年春闱之后,就有一番大的人事变动了。 水珏如今出京,就是替水靖巡视一番,看看谁是忠勇亲王真的死忠,谁又是可以拉拢的墙头草;就算有了可以替换的人,也不能直接就把人换了。毕竟治理一个地方,又不是读书人做文章,纸上谈兵就成的。人总是要慢慢换,一些人还是得留下来继续做事。 水珏感觉到,在金陵的活动,除了她本身埋下的暗线之外,还有其他人在帮助她。只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水珏就知道是谁了,不由暗自笑那人真是傻,自己不过是空口许下一个诺言,就傻乎乎的凑了上来。他不知道,负心的女人很多吗? 不过水珏觉得自己的品性还是不错的,所以他也不算托付错人。 本来水珏的行程其实挺紧凑的,但为了安那人的心,水珏在离开金陵之前,还是决定见他一面。水珏还想着什么时候“病愈”,好加入忠顺亲王的宴请中,顺带找机会见他一见。毕竟她来到这个社会,在这个社会的众人面前,不能太离经叛道,私相授受什么的,当然是不成的。 只是她还没想好具体的措施,那时机就自己撞上来了。水珏也不由感叹,她与柳理,实在是有缘。 .................................. 有句话叫“天高皇帝远”,有个词叫“父母官”,这些描述,当然不是凭空来的。实际上,皇帝对地方细节方面的掌控,确实不强。这也是许多皇帝明知道朝中谁忠谁奸,甚至已经拿捏好了证据,却仍旧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这 个时代信息传递极为落后,皇帝高居皇宫之中,就算是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京城中的消息,在有人有意欺瞒下,也处于盲聋的状态,更别说外地的消息。外地的官员考 核,所看的一是几年一次进京的自我述职——这个一般皇帝是不会认真听的;二是当地的税收;三是密探的消息以及当地是否平稳;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则是上司或 者京城官员的推荐。这一条条的,看着就知道有很大水分。就算是皇帝对朝中掌控能力再强,掌控的也不过是国家大事政策的颁布,以及军权。若是一些重要且繁华 的地方的治理状况,皇帝可能还派有探子查探一二,其余大部分地方,皇帝是根本不知道治理情况如何的。 而派遣外地的官员也想升官、 也想在皇帝面前弄个好印象,就算不能当个京官,好歹去个底子好的地方,又轻松又有油水。所以外地的官员大多都是和京城中的官员有联系的,即使清官好官也不 会例外,只是圈子不同而已。皇帝所能做的,就是把握源头。只要源头的京城大官掌握在自己手心,外地的官员再怎么,也出不了大乱子。 而若是皇帝自己把握不住那源头,那源头下的地方,就等于基本上失去了控制权。 就 像如今水靖虽然已经登记,但是忠勇亲王在金陵经营多年,甚至将手脚伸到了江南一代,整个王朝的粮仓之中。水靖虽然看着忧心,却也有心无力。他很明白,即使 找到那些地方官的把柄,将人换下来,但换上去的人选是否忠心且先不说,就算是自己的人,也难以在金陵呆下去——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过如此。 因此水靖还真不能拿忠勇亲王怎么样。不但不能处置他,还得在明面上捧着他,安他的心。不然这人要是心里一横,不顾国家安稳,做出一些鱼死网破的事,水靖也会很头疼的。 不 过虽说控制不住源头,下面会乱,反过来,处理好下面,摘掉所有根系,上面的大树就可以轻而易举搬动了。水靖在未登基之前,已经潜移默化的在地方培养自己的 势力,而水珏上一次出京,也沿路埋下了许多种子。现在条件成熟,她再次出京,给种子浇水施肥,督促它们发芽长大。等种子开花结果,这金陵也就不受忠勇亲王 的掌控了。 水珏保守估计了一下,最多三四年的时间,甄家和金陵四大家族对金陵的控制,就会被瓦解掉。到时候,忠勇亲王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处置了。 只 是令水珏没想到的是,她看中的男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居然已经控制住金陵大半商业往来,并且笼络不少中立勋贵与根基不稳的新贵。因着柳理年纪小,并未 参与到夺嫡的漩涡,等他显山露水,忠勇亲王注意到他,想要拉拢的时候,海晏帝又已经登基。因此他不属于任何皇子的势力,自然也不会被甄家忌惮——毕竟甄家 本来就以官场为主,金陵的商业本就是其他商人瓜分,现今不过是整合了而已。而官场中人,向来看不起商场中人。若不是柳理有勋爵在身,又有举人的功名,恐怕 忠勇亲王还不会注意到他。 但水珏可不是这种迂腐的人。在她原来的国家,商业可是立国的命脉之一。为了获得更多财富,水珏连连征 战,打开附近国家的大门,让自己国家的商品能够倾销出去。婧国的国力比水珏这一世的国家要强大许多,也已经摸索出一套自己的治国理念,以稳固统治。其中之 一就是重视商业。婧国先祖本来就是大商人发家,自然不可能歧视商人。而她多年的从商经验发现,越是商业来往紧密的地方,就越统一。比如甲乙两地,若是两地 都产吃穿,那么有人有分裂之一,便可分割甲地和乙地,在其中之一占地为王。但若甲乙两地商业来往紧密,导致甲地擅产粮便只种粮,乙地擅织布便只织布,各自 用最便宜的东西交换相对而言不怎么便宜的东西,若有人想要占地为王,就只能占领两地,不然就缺吃或者缺穿。 更重要的是,两地商业来往紧密之后,人员也会来往紧密,社会风俗就渐渐趋同,形成认同感,渐渐会认为是一个地方的人。许多村落扩展成大城镇,就是这么来的。 因着这个发现,婧国才会越来越稳固,疆域越来越广,却辖内少有叛乱,连收复的异族之地也会很快融为一体。 水 珏将此举和水靖讨论后,水靖眼前一亮,十分赞同。想当皇帝的人,大部分都想当一个名垂千古的皇帝。而这种人,往往是不怎么“守前人规矩”的。况且本朝虽说 有过重农抑商的举措,但对商人并无太大歧视,在法令上也并没有特殊歧视的待遇,比起前朝商人不得为官等法令,显得宽和许多。那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就 是被封了爵授了官的皇商。而本朝开国皇帝也看到了海外贸易带来的巨大财富,海外贸易一直持以鼓励态度。 太上皇也非常重视这一块,也是水珏“无意间”带来的忠勇亲王一脉私吞鼓励海外贸易的资金,隶属朝廷的皇商多年未曾真正出海,导致太上皇一直对海外信息的了解为虚假这件事,让太上皇下定了将忠勇亲王排除在皇位继承之外的决心。 若是忠勇亲王知道自己这么早就被排除在外,一定会气得呕血。 不 过太上皇的心思也好理解。作为皇帝,多疑或者寡义,甚至小事情上暴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国家大事上要看得准、拿得稳。海外贸易不仅是国库重要来源之 一,对海外诸国的警惕也是立国的根本。要知道,前朝的时候有个邻国曾经是横跨广袤地区的超级帝国,若不是后方内乱,估计都打到这边的土地了。而那帝国虽说 在本朝开国时渐渐衰弱,但“海外有强国”这种理念,已经深深的植入了当朝统治者的心中。要知道本国也曾经是弱国,后来渐渐崛起。那么现在看着虚弱的海外诸 国,会不会也崛起到威胁到本国统治的程度? 若到了那种时候,就不是改朝换代,而是国破家亡,甚至民族灭绝的危机了。 当统治者的,心要够宽够广,目光要长远。忠顺亲王只专注于眼前的利益,却缺乏长远的目光,让太上皇很是失望。 你 吞河道的银子、吞盐政的银子、去贪污受贿,大不了是为害一方百姓,若要补救,其实也挺简单。甚至河道年年泛滥,沿岸百姓更多的也是骂老天爷——堤岸挡不住 洪水,不是常有的事?但是海上的银子却不一样。要探听海外的消息本就难,而海外的消息又非常重要。断了这条路,就相当于闭关锁国,若到了夜郎自大的程度, 那就离灭国不远了。 若是本朝子孙不争气导致改朝换代,史书上最多记一笔朝代的兴衰;若是国家亡在本朝子孙手中,那么这一个姓氏的人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前朝之所以灭亡的那么快,不就是被邻国威胁,差点灭国吗? 被那肤色发色瞳色完全不同的异族人统治,就算是山村野夫,也知道是民族危机了。 本朝既然看着这个教训建立起来,自然不会走同样的歧路。 不过这些事都是后话,是在水靖完全掌握皇帝的权力之后,才会着手做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忠勇亲王的钉子全部拔起来。 前面说到柳理在商业上的天赋十分出色,几乎已经掌控了金陵大半商业往来。在水珏看来,只要上面有人支持柳理不倒,那么金陵落入自己手中,也不远了。君不见江南权力最大的其实是盐商,若不取得盐商支持,那江南的大小官员根本坐不稳吗? 当然,盐商是水珏之后会解决的人了。江南这一块宝地,肯定得牢牢把握在手心才是。 说实话,柳理这种天赋和这么高调的举措,若他没有事先和水珏有往来,又立刻和水靖联系效忠,恐怕就算之后投靠新君,新君也用的不安稳。当君主的,只能说能压抑自己的疑心,但绝对都有疑心的。 不过水靖已经深深了解了柳理是个怎样的人,所以无奈就大于怀疑了。对于水靖而言,柳理既然一门心思想要娶(嫁)自己妹妹,那么就相当于是自家人,犯不上怀疑了。 所以说,柳理确实是个厉害的人,显然这个他也算准了的,不然也不会在柳家尚且无一人有实职的背景下,揽这么大的饼子在怀里了。 不然就像如今,柳府占据的利益已经得到一些人的主意,那些抢夺的或者是拉拢的,就接二连三的来了。若是柳理真的朝中无人,那么也就只能被逼无奈的割让利益,甚至站在别人的船上以保全自己了。 不 过甄家的拉拢还算是比较缓和,毕竟现在不同以往,新君已经继位,那忠勇亲王只要不造反,就永远最多是个亲王,所以处事上,也就低调许多。这次拉拢柳理,甄 家就想以联姻的形势。在甄家看来,柳理有爵位有钱财有功名,就差朝中的实权。而忠勇亲王虽然如今闲散在家,但在朝中经营那么多年,其党羽中握有实权的大官 数不胜数,就单单在金陵,那些官员也几乎全听甄家和四大家族的,这门亲事实在是天造地设,柳理没理由不答应。 不过柳理也有充足的 理由,他父亲才死了一年多,这守孝三年虽然有人不遵守,但有人要遵守,你总不能说不让别人遵守?柳理还不是什么无能的纨绔子弟,人家是正儿八经饱读圣贤书 的举人老爷,将来是准备科举入朝为官的,怎么可能给人留下把柄?这守孝期间不议亲,就算是皇帝,都得让道,更别说甄家了。 柳理虽 说已经没了近亲,但远方的亲戚长辈也是有的。虽说这些亲戚长辈都被柳理整治的不敢向柳府伸手,甚至连端着长辈的架子的资格都不够,但帮忙说亲总是可以的。 但柳理把孝期这事抬出来,他们也哑口无言。蹦跶的最厉害的人,还被柳理扔了出去,那罪名就是柳理还在孝期,这人就牵了媒婆来说要给柳理说亲。这说的人家还 没出口,就被柳理打了出去,那媒婆还被绑了送官。 这在孝期的时候上门说亲,那媒婆也是触犯了条例,是会挨板子的。且不说挨板子,那媒婆一家的名声都臭了,甚至她说过的人家都面上无关,心底都恨死她了。 甄 家这计谋还只是试探一下柳理的口风,自己还没露出风声,就被掐灭了。不过甄家倒是不生气,反而挺欣赏柳理的。他们也确实是贵人多忘事,都忘记柳府那个死了 的老爷了——毕竟那时候柳家他们完全看不上,连丧礼都没派人上门送个礼什么的。现在被提醒后才想起来,觉得柳理确实是孝顺,那圣贤书不是白读的。 就 算是利益联姻,甄家也希望找个能干有才华又有品德的女婿不是?所以甄家就更中意柳理了。恰巧甄家宗族中又有适龄的女子,虽说父母身份低了些,既没有爵位也 没有官职,就白身一个,但站在甄家的大船上,代表的又是甄家的联姻,那女子本身又是嫡女,在甄家看来,也是般配的。 于是正面上走 不通,甄家就想着在暗地里定下。在甄家看来,柳理对柳家老爷不可能有多深的感情,所谓守孝,也不过是礼仪和孝道上所必须的。所以虽说不可明面上议亲,但私 下定下来也是可以的。在其他人家中,这也是常见的事。孝期中不议亲不成亲是理所当然,但好的媳妇或者女婿总是需要精挑细选的,在孝期中,他们也是会相看 的。只是说看中之后,会在孝期之后举行议亲和成亲的仪式罢了。 甄家瞧着柳家似乎没有一个可以为柳理做主的人,便琢磨着直接从柳理 入手,把这事透露给他,然后私下把这事定下来,最好交换个什么信物之类。至于这件事会对甄家女子名誉有损什么的,甄家是不在意的。在他们看来,自家肯定是 会和柳理结亲,而柳理又不可能拿出去乱说,自然是无碍的。就算柳理反悔,他们也可以拿出信物逼迫,说是柳家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金陵是忠勇亲王的天 下,这件事,还不是甄家说了算。 只是柳理滑不溜秋的,以准备科举为借口,拒了所有的邀请帖子。唯一出门的事就是忠顺亲王的邀请,而忠顺亲王明摆着是和新君一道的,甄家还是有些顾忌,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柳理私下交谈。 甄 家是霸道惯了,这么一来二往的也觉得烦了。他们想着,柳理只是个有些钱的落魄勋贵世家,本就不需要他们多在意,若不是看中柳理的才干,才不会屈尊将甄家女 子嫁给柳理。所以甄家就想着,也不用事先知会了,他们直接动手得了。比如直接拿了柳理的贴身物事,在柳理寻找的时候表明是甄家的小姐意外得了,然后顺理成 章的让两人认识,成就一段好事。 甄家想来想去,觉得这办法实在是不错。首先柳理的东西是“自己丢了”,而甄家小姐是“从别人手中 买的”,算不上甄家小姐品德不端,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姻缘注定。但甄家小姐拿了陌生男人的东西,即使是无意间,那也是对闺名有些影响的,甄家顺理成章的显 露出结亲的意思,就再自然不过了。 看,甄家也是被逼的啊。他们也是为甄家女子的名声着想啊。所以柳理就算没看上那甄家小姐,为了 不得罪甄家,也只得咬了牙把这门亲事应了。谁让他就马马虎虎的把贴身的东西丢了,又被人卖给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官家小姐呢?你不娶人家,岂不是白白结下仇 怨?柳理可是要走科举入朝为官振兴柳家的人,怎么会得罪朝中权贵? 看,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其实也不过是以权压人罢了。至于甄家小 姐被强塞给柳理之后过得好不好,甄家当然是不管的。在他们看来,甄家在,那么甄家小姐的日子明面上看着肯定是风光的。至于丈夫喜不喜欢那不重要。哪个官宦 子弟没几个喜欢的通房丫头?大不了到时候跟柳理说一声,成亲前几年不扶姨娘就成。甄家这么有权有势,这个面子,柳理肯定是会买的。 打 定了这个主意,甄家自然就去收买人去了。柳家的下人是肯定要收买的——这不难,柳理毕竟掌家没多久,年纪又不大对,家中又没有女主人,对家中内务总是有欠 缺的。而忠顺亲王伺候的那一堆人中,也是要收买几个的。反正他们算计的不是忠顺亲王,又只是让那些人行个方便,连目的都没说。那些粗使下人们油水本就少, 有些油水可赚,肯定是愿意的。 甄家的主意打的好,却不知道水珏和柳理对下人的管理,远比他们想象中的严格多了。柳理何种手段水珏 不知,但她自己对下人们下的命令是,只要有人塞钱想要办事,钱一律收走,然后将事情禀报,水珏自会安排人“把事办妥当”。因此塞钱的人会发现,他们要求那 些下人们所做的事样样都做到了,但是没有一件事达到他们预期目的的。比如一公子塞了重金想要一睹常瑞公主芳容。经过多次推脱,终于有人在重金之下被打动, 告诉了那公子常瑞公主常去的地方,让那公子早早前去等待。只是那公子翘首以盼,终于窥见那公主侍女的衣袂,就被人发现了,被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从此之后 再也没能陪伴忠顺亲王游玩。 当然,那些塞钱的人都知道下人能做到的事并不多,其他的都靠自己的运气。所以要求被达成,目的没被达成,也只是感叹这宫里出来的人规矩严格,连点可钻的空子都没有罢了。他们绝对想不到,那得到钱的下人,一掉头就把事告诉了常瑞公主。 所 以水珏很快就知道了甄家塞钱的消息。她刚得知的时候还纳闷了一下。那甄家也狡猾,只是让伺候的人在某一时刻略过某处地方而已。水珏本以为那甄家又要算计自 己,但那地方是前院,自己不会前去。而前院是忠顺亲王宴请的地方,中途也会给陪伴的公子哥们小憩。水珏猜测,可能是甄家想算计某位公子? 水 珏自不会让这种算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不然出了事,忠顺亲王也要背些名声,说不准还会有人借此编排她哥,毕竟忠顺亲王是她哥派下来“巡视”的。所以水 珏让下人收了银子应了要求后,后另外派了人监视那一处地方。果不其然,就有人不胜酒力睡在了那厢房客房之中,那人正是柳理。 水珏 不由失笑。看来柳理露出的锋芒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还是受到算计了。若是其他人,水珏就直接出手让人调换客房即成,不过轮到柳理,水珏就多分了一部分注 意力在上面,一边派人监视甄家的动作,一边观察柳理的应对——甄家虽然和忠顺亲王关系平平,但人家好歹是个亲王,面上总不能太冷淡了,所以隔三差五还是会 派人来陪伴一下,只是来陪伴的人都是同族的小辈罢了。 果然不出水珏所料,很快就有了动作。那伺候柳理的小厮出了客房的门,鬼鬼祟 祟的在屋后假山后,将一帕子包着的小东西交给了另一小厮,而后那两位小厮各自慌张离去。那时间很短,因为甄家事先赛了钱打了招呼,也没人从那路过,所以出 了水珏派去监视的人,无人知道这件事。 不过既然水珏已经发现,这事就简单了。无论柳理丢了什么,水珏就派人搜出来就好。这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建立在没人看见的前提下,所以“碰巧有人路过并看见这一幕”,这阴谋诡计就不奏效了。 不过在那之前,水珏觉得有必要知会柳理一声,碰巧她也想见一见这个时隔一年多未曾见面的人了。 水珏先派人敲门打探,果不其然,柳理根本就没有醉下,所以水珏变了装进了屋,让柳理好一顿惊吓。 “微臣柳子怡见过常瑞公主。”柳理面红耳赤的拱手行礼道。 “得 了,别那么多礼。”水珏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气的打量了一番柳理微醺的样子,心中不由咋舌。即使换了一身朴素的颜色,不如当初见面时一身红衣令人 惊艳。但柳理微醺的面容却另有一番媚态。不知道是不是见到水珏,心中放松了些伪装的缘故,柳理眉眼中流露出的媚意都快溢了出来,看着水珏心痒痒的。 “你应该知道本宫来这里问什么。”水珏压抑住心中的荡漾,笑道,“可需要本宫出手帮忙?” 柳 理垂下头紧张道:“谢公主。刚小厮拿出去的木簪和微臣平日所戴有些许不同,并打上了柳府店铺的标志。因着前段日子忠顺亲王夸过微臣头上那木簪别致,所以微 臣特意准备了一匣子上好红木打造的簪子,以及一柄沉香木打造的簪子,样式大致一样,只上面雕纹不同。等会儿微臣‘酒醒’出门,就会将沉香木的簪子献给忠顺 亲王,并将其他红木簪分送给同来的公子。” “因着大家都有同样样式的簪子,甄家又不知道你木簪上的雕纹,自然这件事不好再出手。而又因为这件事纯属巧合,你事先又露了送簪子的口风,也算不上故意和甄家作对。”水珏点点头,“子怡果真好计算。” “谢公主。”柳理神情有些激动。 “既然你算计的如此好,本宫也不用插手了。”水珏心中算了下时间,觉得估计等会儿就该有人来了,便准备起身离开。在离开之前,看着垂首恭送自己的柳理,突然心血来潮,伸出手指抬起柳理的下巴,在柳理惊恐的注视下,朱唇轻轻在柳理水润的双唇上点了一下。 水珏坏笑道:“子怡以后还是少喝些酒,这番美景本宫可不愿别的人看见。明年之约,本宫记得。” 说罢,水珏拂袖而去,徒留柳理呆若木鸡,那红彤彤的样子简直如一只煮熟了的大虾,头顶似乎都要冒烟似的。半晌之后,柳理才回过神来,双手捂着嘴唇,浑身轻轻颤抖,那双眼中醉意更加浓烈,并溢出了水汽。 “公主是记得的。”柳理呐呐自语,那语调说不出的怪异别扭,若有人在旁听者,免不了被唾弃一声拿腔作调的娘娘腔。 “公主心中是有我的。”柳理再道,那眼中的仰慕情意再也遮掩不住,化作泪水滴落下来。与此相对的,是嘴角控制不住的夸张上扬,那惊喜之态近似癫狂。 旁边伺候的小厮低头缩在一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面上一副正常至极的表情,似乎眼前景象再普通不过。 .................................. “妹妹可真……”忠顺亲王调笑道,“居然擅自去见了那柳子怡,若是让皇兄知道了,还不剥了我的皮?” “五哥可别笑话了,我只是好奇那柳子怡的应对罢了。若五哥担忧,我马上修书一份给哥哥,坦白这事就好。”水珏问道,“那之后的事是不是特别有趣?我虽说得了些消息,到底说的不仔细。” 忠 顺亲王目的达到,便将之前的话题揭过不提,反正水珏的事情自有皇上操心:“甄家的小子也太没城府了些。柳子怡刚送了东西,他就脸色大变,只要不是瞎子,都 发觉了不对。那柳子怡倒是有趣,又是道歉又是作揖,说自己之前得了本王的夸,就得意忘了形,不知道甄家是不是对那木簪子有什么忌讳,还说他并无冒犯之意, 请那人赎罪。嘿嘿,那态度可是诚恳的很。” “甄家那小子能说什么?不过一木簪子,还能犯了什么忌讳?他只得推说身体有些不舒服, 简直假的不能再假了。”忠顺亲王喝了口茶水,继续笑道,“那些人为了讨好我,在我称赞了什么之后,拿着相似的礼物以互相赠送为名,送一样贵重的给我是常有 的。这次柳子怡送东西也很正常,所以甄家也只能吃瘪了。只是那甄家脾气傲的很,从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说不准还真会选择性忽略自己计划的不严谨,埋怨柳子 怡不知好歹呢。” “这有什么可担忧的。柳子怡有爵位也有功名,平时又在家闭门读书,甄家就算再狂妄,也不能冲进柳府中把人给绑了。”水珏嗤笑道,“大不了就是给柳府的生意惹些麻烦,但甄家可不比以前风光,惹不惹得了麻烦,还不好说。” 虽说忠勇亲王架子还在那,但新君不是他,这势已经去了大半,甄家的盟友也渐渐散去了。毕竟站队很多人敢,而谋朝篡位,可没多少人有这个胆子了。 “生意上找不到麻烦,估计就只会在明年科举的时候找麻烦了。或许,科举没能力找麻烦,也可以等柳子怡得中进士,入朝为官后找?”说罢,忠顺亲王自己大笑了起来,“当然,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柳子怡只要能够进入殿试,那就是被内定为探花和驸马的人,甄家还能找什么麻烦?这么看来,只要皇上和水珏心意不改,柳子怡还真是对甄家有恃无恐。 “得了,金陵也探的差不多了,甄家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为难。”水珏见了美人,心情甚好,笑意也明媚了许多,“该出发去江南了,黛玉还等着见家人呢。五哥你也别舍不得,江南的景色更好。” “我哪有舍不得。”忠顺亲王心里叹气,可别说,还真有点舍不得。 ☆、第68章 林黛玉跟在水珏身边也一年多了,因着修习内功心法的缘故,原先的先天不足渐渐有了好转,身体也不再是原本的虚胖,真正的好了许多。过了七岁的生日 之后,林黛玉的身体就跟抽了条的柳枝似的长了起来,初步有了些婀娜的样子,只脸蛋上还有些婴儿肥还未消退,再不复以前胖墩的模样。 太 后对此大感遗憾,总嘱咐林黛玉多吃些。但林黛玉倒是满意的。这个时代虽说不是以瘦为美,但也不是以胖为美。老是被人说胖乎乎圆滚滚,林黛玉年纪虽小,也是 有爱美之心,自然也有些小郁闷的。何况林黛玉对水珏这位老师十分仰慕,对水珏的相貌也十分尊崇,如今身段朝着水珏的模样发展,林黛玉是很高兴的。 林黛玉本以为自己要等到父亲进京述职才能和家人团聚,没想到水珏再次出京,着实惊喜了一番。在金陵的这段时间,林黛玉也有些按捺不住思念家人的心情了。不过天伦之乐人之常情,水珏倒也不怪林黛玉的失态。何况,林黛玉年纪尚小,想念家人也是理所当然。 林黛玉想念家人,林家人自然也是想念林黛玉的。更何况,不在身边,隔得远,才更容易想起对方的好,林黛玉又频繁的和家里通信,让家中人都记着她。 因此水珏来到杭州之时,林如海特意事先给水珏请求了一番,这次带着夫人和儿子一起去迎接。他们也知道,林黛玉不可能一到江南就回家,先见上一面,缓缓思念之苦也是好的。 就在林家人的翘首以盼中,忠顺亲王的人马浩浩荡荡的乘船到达了河港,他们也终于在一干女眷中眼尖的瞥见了自家消瘦的女儿,就连不苟言笑的林如海眼圈都红了。 “瘦了……瘦了……”贾敏在心底念叨着,却不敢说出声来,只悄悄的打量了林黛玉一下。林黛玉正好往这边张望,对上贾敏的目光的时候,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低下头。 “怎么了,想哭鼻子了。”水珏拍了拍林黛玉搀扶着自己的手,取笑道。 “才、才不会。”林黛玉娇嗔道,吸了吸鼻子。她知道绝不可以在这里哭出来,堕了常瑞公主的脸皮。 水珏笑着摇摇头,然后对着贾敏一家笑着点点头后,才登上花轿。 “刚才公主是不是看这了?”林如海有些紧张,“我们是不是有失态的地方。” 想 到这,林如海有些羞恼。他自诩为只忠于君王的直臣,如今新君既然已经继位,他自然效忠的就是新君了。所以对着和新君非常亲密的常瑞公主,自然更加恭敬几 分。这次他也是太想念女儿乱了分寸,才会答应贾敏带着孩子一同去迎接,早早看到林黛玉这种不符合礼节的事。虽说公主答应了,但是如果其实心底恼了……林如 海有些后悔了。带上贾敏还没什么,带上儿子干什么,儿子还小,又甚少看见林黛玉,哪真会想念什么。要是公主恼了可如何是好? 贾敏一边为看见女儿而开心,一边也随时注意着林如海的情绪,这是作为一个当家主母应当具备的技能。所以当林如海面色有变的时候,她就猜出了林如海所想,顿时心中沉默。 “可是林大人,林夫人?”这时候一个较为尖细的声音响起,一个面白无须,做小厮打扮的人恭敬的问道。 “正是微臣。”林如海一看就知道是宫里出来的太监,忙答道。 “公主感念林大人和林夫人思女之情,请林夫人带着小公子一同到往别院,先见一见林小姐。”太监笑道,“林大人可随同僚先去见了忠顺亲王,小的会将林夫人和小公子照顾好的。” “这哪里使得……”林如海忙想推脱一二。 太监笑着打断道:“这可是公主的命令,请林大人行行方便。” 林如海哪还能继续拒绝,忙应了,并且祝福贾敏和自己儿子一定要尊礼受礼。 贾敏忙应了,然后随着那太监上了小轿,离开了迎接忠顺亲王的大队伍。 .................................. 虽说只落后了水珏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但水珏的车驾轿子可是有人在前开路的,自然比贾敏快上许多。待贾敏进入忠顺亲王和水珏落脚的行宫别院的时候,水珏已经好整以待等着了。 贾敏忙拉着林小公子行了礼,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 “林夫人不必多礼。”水珏叫人赐座后,瞟了林黛玉一眼,“你也过去坐着吧。” “谢公主。”林黛玉笑着走到贾敏面前一拜,“母亲安好。” “好的很,好的很。”贾敏拉着林黛玉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这么久不见,都要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小宝可还记得我?”林黛玉又对着旁边明明想好奇的打量她,又怕失了礼数,目光遮遮掩掩的小男孩笑道。 “姐姐。”林小宝嘴一撇,“我有大名了。” 长大了,才不想被人叫什么小宝! “好,林坤。”林黛玉对弟弟的亲密很高兴,不枉她时时刻刻寄些小东西回去。 “林小公子已经有大名了?”水珏打量到,这林坤比起同龄孩子还是瘦弱几分,只是气色看着很好,听声音也中气十足,看来声音已经调养的不错了。 “小儿三岁启蒙的时候已经取名。”之前一直不取名字,而叫乳名是害怕儿子早夭,不过启蒙的时候则必须取正式的名字了,“林家是按五行排行,小儿单名一个坤字。” “林坤吗?好名字。”水珏挥挥手,“既然已经启蒙,那么这些文房用具就拿着用吧。” 说罢,侍女捧出文房四宝若干。贾敏眼光很好,一眼就看出其价值不菲,忙千恩万谢的收下。 “本宫还以为林大人会因为心疼小公子,晚启蒙一两年了。”水珏打趣道,“林大人也真狠得下来心,不愧是书香世家。” “小儿身体已经渐好,启蒙读书不碍事。”贾敏忙答道,“幸亏能不落家风名声,不然臣妇实在有愧于林家先人。” “得了,身体好了就成,你也算苦尽甘来了。”水珏又笑道,“黛玉只是长身体了,才显得瘦了。可不是本宫不给她饭吃哦,她如今吃的比以前可多多了。” “公主……”林黛玉娇羞道。 “公主说笑了。”贾敏忙站起来应道。 “得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聊聊吧,本宫会叫人送餐来的。黛玉还要在这里待几天,到时候本宫会让人把黛玉送回去和你们小住一段时间。”水珏表示自己乏了,起身离开。 “谢公主。”贾敏激动道。 .................................. 水珏留下贾敏几人独处之后,并未回屋休息,而是拿起贾敏送上来的册子仔细研读了一番。 单独邀贾敏前来,当然不单单是因为感念林黛玉思念父母之情,快些拿到贾敏写的关于江南官场的一些东西,才是正事。虽说之后也能让下人传递,但没有这么快捷隐蔽——正是这种冠冕堂皇的邀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贾敏是很尽心的在办差,送上来的东西也十分详尽。水珏不由感叹,若是贾敏身为男子,凭借她的出身和才华,说不准已经在朝堂中大展手脚,岂会像现在一样困于后院之中,差点因为子嗣的事情被逼死。 水珏原只想让贾敏传递些林如海的举动,能顺带将江南其他官员的动向交往打探一二就更好了。没想到贾敏比她想象中的能干多了,她不但通过后院妇人平时的交往打探出江南官员们的亲疏,还借由整理林如海书房的机会搜集了不少官场的消息。 后 面先不说,其实后院的动向,其实就是前面官场交往的缩影。谁家的礼厚了几分,谁家女眷见面的时候十分冷淡,谁又带着自家小辈让他们多交往,这些就已经显示 出了官员的亲疏派别。或许暗桩们会在这方面注意一下,但是大部分官员都是按照最正常的礼节来交往的。何况贾敏的眼光毒辣,女眷们表面上的冷淡私下里的亲 热,她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贾敏送给水珏的东西,除了打探到的真实客观的事情,还加入了自己判断。在加上这些主观的判断的时候,贾敏也是迟疑了好一阵子。但是为了体现出她的价值,贾敏还是赌了一把。还好赌赢了,水珏对贾敏是越发欣赏了。 贾敏被水珏夸赞之后,就更加卖力,现在她已经联合到了江南不少贵妇,在官员的后院组成了一张情报网。这些事,那些官油子们都是不知道的。显然,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轻视是贾敏等人最好的掩护。 水 珏看着贾敏送上来的报告,不由皱了下眉头。江南富庶,自然官场的水是最深的。太子虽然在过世前交了一部分势力给水靖,但毕竟太子一死,人心就散了,就算这 些势力想要另投明主,但时日不久后,水靖就登基,也来不及筛选一下。现在水珏就是着重看这一部分名单。让水珏好笑的是,部分太子党在太子出事的时候,居然 投向了忠贤亲王。看来忠贤亲王几次下江南,还是有些成效的。不过现在新君一登基,估计这群人就后悔了吧。 这部分人虽说摇摆不定,忠心也称不上,但只要新君不倒,那么他们就算是不会倒戈的。所以水珏只是重点看了一眼忠贤亲王的人马,心中过了一遍措施之后,就不再关注。让水珏最为头疼的,是林如海一干有些迂腐的“纯臣”。 前面说了,林如海代表着一群只忠于皇帝的纯臣。这种纯臣虽说在新君登基前多半会得罪新君,但只要新君心够宽广,不计较之前的冒犯,按理说,用起来也算是放心的。因为这种人之前忠于老皇帝,之后就会忠于新皇帝,并且很少被皇子以及其他人拉拢。 但 坏就坏在虽然新君立了,但是太上皇还在。所以就算是纯臣,也得站队——支持太上皇还是新皇。虽说现在水靖表现的对太上皇言听计从,在政见上并无分歧。但这 肯定只是短时间的。等水靖将官场慢慢换血,把兄弟们的钉子都渐渐拔完,肯定不会还当太上皇的傀儡皇帝。虽说这可能是几年后的事了,但现在就得看看,这些在 要害部门的官员心中是如何想的。 有部分纯臣已经开始摇摆,嘴中已经绝口不提太上皇,只口口声声称海晏帝。这表明他们至少在外人面前表示,新君已立,他们心中的君王也已经改了。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太上皇就是太上皇,皇帝就是皇帝,他们这群纯臣忠于的永远是现在的皇帝,而不是退位的皇帝。 但 也有部分纯臣,比如林如海。这帮子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臣子们将迂腐浸入了骨子里,满脑子都是父为子纲。即使新君已立,但是太上皇还在,太上皇作为新君的父 亲,那就还是国家真正的主人,也还是他们的主人。所以即使水靖已经登基,在他们口中,还是太上皇如何如何,完全把新君抛到了一边。在他们看来,新君应该孝 顺,那么主事的自然还是太上皇,他们忠诚的对象还是没变。 这部分人是水珏最为头疼的。若是太上皇和新君政见发生分歧,这群人就会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新君的政策进行阻挠。若是其他皇子亲王的势力,水靖还能毫不留情的拔掉。但是太上皇的势力可不能。只要太上皇用“孝”字压迫,水靖 再苦恼,也得等着太上皇死了,才能收拾这群拦路的人。有些时候,这群人对水靖统治的威胁比忠勇忠贤两位亲王都大得多。毕竟只要忠勇忠贤没能继位,他们的势 力就算是废了大半,收拾只是迟早的事。但太上皇的死忠臣子则不一样。太上皇不倒,则这部分人永远不可能为水靖所用。 就算太上皇和水靖政见一致,以后也无甚分歧,但这一股不忠于自己的庞大势力仍旧让坐在皇位上的人如鲠在喉,必须除之后快。 水珏有些惊讶的是,贾敏居然把这部分写的那么清楚,连自己丈夫是这一股顽固迂腐势力为首的人也写的一清二楚,她都不怕自己降怒?后来思索一下,水珏也不由佩服贾敏的兰心蕙质。 林 如海的政见和立场,就算贾敏不说,水珏自己稍稍一查探,就能查出来。到时候自己肯定会震怒。与其被自己查出来,不如贾敏自己坦白,至少在自己心中留下一个 无论林如海如何,她贾敏都是跟着新君走的印象。所以在收拾林如海的时候,水珏就不会赶尽杀绝。有安稳的方法为何不用?水靖和水珏也不想和太上皇撕破脸,毕 竟他们现在的关系还不错。若是从贾敏入手将林如海渐渐改变自然再好不过。就算不成,水靖和水珏也会考虑打压林如海的实权,但是捧高贾敏和贾敏的儿女。这样 太上皇看着也高兴,不会怀疑水靖在向他的忠臣下手,水靖也在其他官员中留下一个宽和的好印象。 毕竟不会有人知道,贾敏和她的孩子居然会不是和林如海一条心的。 不 过让贾敏改变林如海,水珏倒是不抱奢望。林如海的迂腐和他的能力一样著名,不然也不会和贾家那个只知道死读书的贾政关系亲密。而且林如海的眼光也不怎么 样,不然不会甄家举荐贾雨村,还有他的推荐——要知道甄家多次嘲讽贾敏,还当着众多妇人的面说林家一双儿女是病秧子短命鬼,都这样林如海还“正直的推荐有 能之士”,自诩丝毫不为私情所动,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一般人看在这上面,都会觉得这家人品行不端,也不会认为在甄家教书时一度受不了离职,又找不到靠山 重新回去的贾雨村有多么高尚。 据贾敏所说,那贾雨村是甄家借由和贾敏同姓氏的牵强关系将其带来和林如海相见。林如海考校了一番贾雨村的才学,又听贾雨村抒发了一下他的理想和抱负,以及之前被排挤离职的经历后,就叹其为有才有德之人,跟着甄家一起写了举荐。 水珏知道,这种读书人想要的就是名声,但是她却觉得这种人很傻。估计是她没有那么高尚的缘故。即使地位很高,她也在为更安稳的生活积极钻营。 水 珏略微思量了一下,觉得暂时还不需要把林如海调走。江南盐政十分重要,虽然之后哥哥会有大举措,但要等忠勇亲王等一系列碍眼的消失之后才会动作。林如海迂 腐也有迂腐的好处,至少他绝对不会给盐商徇私枉法。所以只要盐政不懂,林如海就可以继续为哥哥镇守盐政。待盐政快动的时候,再念起劳苦功高,让其高升也未 尝不可。 只是呆在盐政上也不是那么舒服的。虽然劳苦功高,实权在握,但是林如海这种人是盐商的眼中钉肉中刺,当年除了忠勇亲王和 先太子的明枪暗箭,盐商安插在林府中,想让林如海死的也不是少数。贾敏也是疲于应对这群人,才会忽视了自己从娘家带来的老人,差点丢了儿子的性命。若是贾 敏倒下了,以林如海对内院的掌控,中招只是早晚的事。 大多男人都不善内务,林如海就算要续弦,找的人也不一定有贾敏的手段。连贾敏都疲于应对,后来还是水珏的照应让她喘了口气。林如海的填房不可能有贾敏管家这么利索。有时候出身也代表着受到的教导高低。小门小户还是比高门大户的女子能力眼界差了些。 若是林如海继续呆在盐政不走,水珏琢磨着,估计还得再派人手给贾敏,再好好敲打一番盐商才成。不然林如海估计没命活到卸任。 想 想太上皇也真是心冷。林如海算是跟着他的最忠诚也最有能力的一批人之一,虽说让其在盐政一待那么多年是信任,但也是催命符。若真的看中林如海,在新君继位 之后,为了保全林如海,也会向水靖提议将林如海换走。太上皇完全没这意思,就知道他还是对权柄很看重,也完全没管林如海的死活——他的寿命熬不过新君的时 候,林如海一家估计就惨了。 不过水珏和水靖自然也不是多心软的人,即使林黛玉伺候在水珏身边,水珏还不是决定跟她哥说,让林如海继续呆在盐政上?最多多派几个人护卫一下而已。 就这样,贾敏还感恩戴德,实在是应了那句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一点小恩小惠,下臣们就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 林黛玉待水珏安稳下来之后,就被送回了林府。 林黛玉在林府的房间,贾敏时时刻刻都派人有打扫。房内的摆设,也皆是林黛玉喜欢的模样,让林黛玉顿时感觉到了回家的温暖。 不 只是贾敏详细的询问了林黛玉在京中生活,林如海也难得的表现出啰嗦的样子,拉着林黛玉关怀了许久。在得知林黛玉深受太皇太后和皇后的喜欢后,林如海对着京 城方向拜了又拜,口中不断对着太皇太后和皇后感恩。而他在知道林黛玉跟太上皇也见了许多面,获得了许多赏赐之后更是激动不已。林如海对林黛玉非常满意,他 本来还担忧林黛玉太小,还未启蒙,甚至连礼仪都没学全。虽说比常人乖巧了些,也怕惹恼了上面的贵人。但现在看着林黛玉获得了皇宫中几位巨头的好感,而且如 今进退有度、文采斐然、谈吐不凡,知道皇家在对林黛玉的教导上是没有亏待的。 虽说在外传的都是常瑞公主是太皇太后教养大的,但是 稍稍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常瑞公主是当今圣上手把手带大的,其教育也是当今圣上亲自教导的,当今圣上也从不避讳这一点。所以林黛玉被常瑞公主教导长大,虽 说常瑞公主比林黛玉只大六岁,但林黛玉也可以说是得到了当今圣上的教导的。 “公主的功课确实是圣上亲自教授,”林黛玉不该说的一律不说,林家人也不会问,不过这件事显然被她归于可说的类别,“女儿也会旁听,圣上有时候也会考校一番。” 林如海虽然觉得被男人教导有些不合规矩,但是这男人变成当今圣上,那就是大大的合规矩。能被皇帝教导,那是何等的荣幸?虽说这些不能拿出来在外面说,毕竟于礼不和,但是皇帝教导的东西都是真正有用的,女儿将来一定不凡。 林 如海还是很有慈父情怀的,或许是子嗣太少,又差点失去的缘故,他的规矩在对待子女上,比在官场上要松活的多。只要为了子女好,在小地方的规矩,他也是可以 打破的。其实若不是林黛玉被水珏带走,为了这个天资聪慧的女儿,他还准备请个举人进士之类的来启蒙教导,这在当今来说,也并不符合规矩。 贾敏这些年对林如海态度渐渐改观,也是对于林如海的慈父情怀消弭了心中的怨恨。林如海年纪越大,就越疼爱自己的孩子。贾敏想着,再过些年,或许林如海就会将家庭、将儿女摆在更重要的位置了,到时候,也不需要她提心掉档的汲汲钻营了。 除 了林如海和贾敏对林黛玉的考校之外,林黛玉也心血来潮,考校了一番自己的弟弟,居然把林坤考校的哑口无言。林黛玉天资聪慧,同父同母的林坤自然也不差,他 还是由探花老爷亲自教导的,自比旁人厉害许多。林坤也有同龄的友人,在即使比他大些年岁的人当中,他也算出类拔萃的一类人,林如海准备让其在八九岁的时候就 把秀才考了,毕竟秀才只是靠的基本功。而举人的话,磨砺到十四五岁的时候,也应该没多大问题。只有进士是个最磨时间的考试。即使是文采如林如海,也是而立 之年才考上。在那一批考生中,林如海还算年纪最小的一批。当年的状元探花,皆是须发花白的人了。 若林坤能在二十来岁考中进士,就已经是少年英才,足够扬名了。 杨坤年纪还小,虽说被教导的好,但心里对自己的学识进展还是骄傲的。没想到居然被林黛玉比下去,即使林黛玉比她大两岁,也实在是不愿意的很,毕竟林黛玉在五岁离家的时候也只是识些字罢了,真正启蒙是从跟着公主后开始的。 杨坤也是小孩子脾气,在被林黛玉考倒之后,就拉着林黛玉比诗词比棋艺比典故,皆惨败。更让杨坤沮丧的是,林黛玉已经熟读经史,开始破题作文了。 “圣上还教导破题作文?”林如海看着乐呵,见自己有些骄傲自满的儿子被打击了更加乐呵。 “女 儿是跟着公主学的,自然和其他的人学的不一样。”林黛玉心中也咋舌,不比较,她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蛮厉害的。毕竟她的比找对象是公主,总是被师父打击的 体无完肤,她还以为自己很愚笨呢,“管家也是学的,早前女儿已经帮着公主处理府中一些杂事,现在接手了几个铺子练手。公主的评价是尚可,女儿还需要继续努 力。” “不错不错,很不错。”林如海又是骄傲又是遗憾,若林黛玉是个男儿,现在就能考中秀才了,说不准还能中举人。不过林黛玉若是男儿,也不会有机会有如此际遇了。 “我看你还学了女红厨艺绘画琴艺等,时间安排的过来?”贾敏惊讶道。 林 黛玉答道:“公主说,女红厨艺对大户人家的女儿来说只是小道,女儿有跟着学特定的几个花样,只慢慢绣些小东西小花纹就好,其他的有绣娘。厨艺只要会背几个 菜谱就好,公主说就算心血来潮下厨,也只是指挥下人动手,没有哪个名门闺秀自己动手的。这些都是小物,不可多学。” “公主说得 对,不然要绣娘厨娘干什么。”贾敏深以为然。她也是这么被教养大的。林黛玉如今的际遇,将来嫁的不可能不好,也不可能沦落到自己动手做这些粗活的地步。女 红只要能绣些小而精致的东西讨好未来的丈夫公婆就好,就算说是做衣服,其实那衣服也是下人裁剪做好的,她只需要挑选布匹式样,再绣些花纹就算是自己做的 了。厨艺什么的更只是口头上背些菜谱,能指挥下人忙活,不至于显示自己的无知就好。就算是小富之家的女儿,也不会让其手指沾上阳春水的。 “琴棋书画是熏陶,是乐趣,算在玩乐中了,并不算功课。”林黛玉继续道。 “皇家的教育比我等确实严格许多。”林如海捻着胡须道,“黛玉,这是你的造化。” “是,父亲。”林黛玉盈盈一拜。 “……我被打击了。”林坤仗着自己年纪小,不需要避讳,抱着林黛玉的腰不放,“姐姐你好坏!我被打击了!” 林黛玉笑眯眯的摸了摸林坤的脑袋:“所以小宝要继续努力啊。” “哼。”林坤嘟囔,“不要叫我小宝。” “黛玉是姐姐,怎么叫不得你的乳名了。”林黛玉打趣道。 林坤在林黛玉怀里扭来扭去撒娇道:“就不要,小宝的名字好蠢。” “咳咳。”林如海干咳一声,“你对为夫取的乳名有何不满?” “儿子不敢。”林坤蔫耷耷道,“父亲最英明了,取的名字最好了。” 林如海和贾敏都绷不住笑了起来。 “对了,进京之后可拜访过你外祖母家?”毕竟离得远,内宅的事又是贾敏在管。贾敏没提这事,林如海也不知道。他也是突然想起来问一句。毕竟同在京城,他想着,岳家总会照看一二的。 “当然拜访过。”林黛玉自然不会说贾家的坏话,毕竟贾家是贾敏的娘家,贾家中个把个人的名声问题影响不到贾敏,但是若是贾家整个名声都坏了,那么贾敏在林如海这里的地位也岌岌可危。这也是贾敏明明恨的咬牙切齿,还要在表面上维持和乐融融的假相的原因。 “外祖母身体安康的很。大舅舅和二舅舅也健康着。琏表哥和琏嫂子已经有了一儿一女,琏表哥逢人就炫耀他的儿女。现在小侄子已经启蒙了,女儿看着那小侄子聪慧的很,也很好学听话。”林黛玉挑着好的答道。 贾敏也附和道:“前些年琏儿过来的时候还专门问我了大嫂家的事,和大嫂家重修和好,那大哥儿也是大嫂家请来的人启蒙的。” 林如海欣慰的点点头:“琏儿也总算长大了。” “和外祖母家其他的姊姊妹妹处的可好?”贾敏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在林如海面前还是要装作和娘家关系不错的样子,和善的问道。 “贾 府的姐姐妹妹都不错,东府的惜春还得过公主的赏赐。只是舅舅家的姐妹们没有身份合适的,东府的惜春妹妹年纪又太小,所以没怎么多来往。”林黛玉如实答道, “几位表哥和嫂子都见过了,宝玉表哥如……传言的那样天真烂漫,珠表哥的儿子兰儿很有珠表哥的样子,读书很是刻苦。嫂子们都很和蔼可亲。” “若 只是自家人相处,那些姐妹的身份低些也没什么,只是你代表的是公主府,切记不可堕了身份。”贾敏嘱咐道。她娘家的几个女儿听说教养的还是不错,只是都是庶 女。若林黛玉单纯在贾家玩耍,自家人嫡庶之分不需要太过明显。但林黛玉现今是公主伴读,若是让人看着和庶女交往过密,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至于宝玉……你年纪大了,需要避讳,能不见就不见。”贾敏显得很厌恶的样子。 林如海好奇道:“我曾听夫人说过,存周的小儿子完全没有他和珠儿的风范,很是顽劣不堪?我还以为只是年纪小不经事,难道这些年还是这样?” 贾敏叹了口气:“老爷有所不知,老人家爱小孙子,再加上珠儿是科举劳心劳力而去世的,所以母亲和二嫂对宝玉宠溺的很,就连二哥都管不到。所以如今他仍旧不去上课,只在内帷厮混。就算再好的天赋,这么养下去,也得废了。” “可惜可惜。”林如海在心中叹了一声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又对贾政很是同情。 “不过兰儿是个好读书的,兰儿和宝玉年纪相仿,又是二房嫡长孙,他有出息就成了。我家也不差养一个富贵闲人的钱,估计母亲也是如此想的。”贾敏歪曲道,要知道贾兰在二房可是个透明人。 “说 的也是。”林如海想起前段时间贾政隐隐约约有想结成两玉之好的意思。只是黛玉年纪尚小,又在公主身边,婚姻不急,也婉拒了。不过在他心中,两家关系近、贾 家出身好、贾政为人又正直,若是贾宝玉能干些,也是嫁的的,他可不是眼巴巴的把女儿送往高门大户求联姻的人,林如海还是很注重女儿的幸福的。 现在听着贾敏对贾宝玉很是鄙夷,而林黛玉对贾宝玉感官也不好,他也就罢了。毕竟现在女儿这么优秀,只是一个被养着的纨绔,当然配不上女儿。 ☆、第69章 林黛玉与家人和乐融融的时候,水珏也在屋里兴致勃勃的逗小孩。太子如今已经能爬了,水珏便在太子的房间里铺了厚厚的地毯,上面放着各种玩具,让太子自由自在的爬着乱窜。她兴致来了,也会脱了鞋坐在地毯上逗弄太子。 ”这是什么?”忠顺亲王一天到晚和江南官员胡吃海喝,终于腻味了,今个儿也跑回来玩太子……不对,看太子玩。由于脱了鞋,男人的脚味有些大,他每次进这屋都必须先洗澡换衣服,因为嫌麻烦,并不经常来。 今天一来,就看着太子换了新玩具。以前是各种各样的布偶,或者玉石做的小动物--当然,做的体积都有些大,以免被太子误送入口中。今天怎么是块状的东西,太子正专注的把它搭起来,看着还真有点像个小房子。 ”积木,海外传来的,说是让孩子更聪明。”水珏在太子把积木放嘴里啃的时候拍打了一下太子的小肉手,太子咿呀咿呀了几声,继续呼哧呼哧的搭积木,”不过这玩意儿我们国家很早也有了,只是没那么多具体的玩法。” 忠顺亲王好奇的把积木拿起来瞧了瞧,顿时黑线。这积木虽然各式各样的形状,但模子就是方形的玉玺,上面缺掉几块的样子。忠顺亲王也曾经肖想过皇位--虽然很快就放弃了,玉玺也是偷偷地仔细打量过的,所以绝对不会认错。 于是小太子就是用一堆假的木头玉玺搭房子?忠顺亲王觉得脑袋有点晕,胸口有点闷。 ”做的像吧?本来想直接用玉石做的,但玉石重了些,怕倒下来砸着他,只好用木头做了。”水珏颠了颠积木,语气颇为遗憾,”本来是顺带训练一下他的抓周礼的,不过现在就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了。” ”呵呵……”忠顺亲王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和小孩子玩,他还是和去看花魁跳舞吧。上次那个花魁叫什么名字?身段挺不错的。那群盐商心底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品味还是很不错的。 水珏白了忠顺亲王一眼:“五哥,你每天都出去玩,看出什么名堂来没有?” 忠 顺亲王掀开衣摆盘腿坐下,笑道:“别说,还真看出点名堂。这江南的盐商也是有地盘划分的,最厉害的盐商有三家,一家姓刘、一家姓李,还有一家姓王。姓王的 那家我就不说了,常瑞你比我更了解。姓刘的那家是墙头草,给……二哥和大哥都送过许多钱财,现在四哥登基,他又眼巴巴的凑上来,也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太 蠢。” “李家的人和甄家走的近,现在估计想要下大哥那条船都已经难了。其他的盐商气候不及这三人,也不够资格陪我游玩。” 水珏把手指从太子嘴里扯出来,太子摇晃了一下脑袋,猛地一扑,抓住水珏的手,然后飞快咬住,用嘴里唯一一颗小米粒牙磨着水珏的手指,然后无辜的看向水珏。水珏乐道:“这是饿了,还是新长的牙痒了?” “刚 喂过了,估计是牙痒了。”奶嬷嬷忙拿来为太子磨牙的草药包,换下水珏的手指。太子似乎不习惯草药包的味道,“呸呸”的将草药包吐出来,继续追着水珏的手。 水珏往太子脑门上拍了一下,太子四仰八叉像只小乌龟一样仰倒在地上,肉呼呼的跟藕节似的四肢划拉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看的水珏捂着嘴大笑。 忠顺亲王看着黑线不止,这丫头有对太子最基本的尊重吗?估计没有吧……对水珏而言,太子也不过是侄子罢了?啧啧,真是心宽。 “我 倒觉得生意能做那么大,姓刘的那盐商不会那么蠢。两方都不得罪,就等于两方都得罪了,他送再多的钱财,无论哪位皇子登基,他的钱都算打水漂了。”水珏帮太 子乌龟翻过身,太子似乎认为这是很好玩的游戏,在奶嬷嬷胆战心惊的目光中,自己躺倒,笑呵呵的看着水珏,似乎让水珏继续帮他翻身。 水珏一边跟太子玩乌龟翻身的游戏,一边继续道:“我会重点查的,那些暂时不成气候的盐商也帮我看看吧,反正五哥你不是自诩为荒唐亲王吗?所以不遵从礼仪,再找些盐商陪玩不是挺正常?” 忠顺亲王摸摸鼻子,苦笑道:“虽然是我自己放出的话,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老觉得是在讽刺我?得了得了,我会继续为你打探消息,分析什么就交给你了,我可做不来。” “五哥过谦了,五哥的才干,哥哥很清楚的,不然也不会专门让五哥跑一趟。”水珏抱起翻身翻上瘾的太子,在奶嬷嬷崩溃的目光中玩抛上去又接住的危险游戏,“小孩子还挺好玩的,比黛玉当年好多了,不愧是哥哥的孩子。五哥你应该也有孩子了吧?你觉得你的孩子好玩吗?” 忠 顺亲王嘴角只抽。谁家父母没事玩孩子?谁家父母又会用好玩来评价孩子?不过说起来。忠顺亲王如今已经有两女一子,就连那个儿子都只是出生的时候多看了几 眼,别说玩,连抱都没抱过。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男人的常态。所以忠顺亲王对自家孩子的印象都是“很乖、不吵闹”,其他的还真没印象。 水珏见忠顺亲王那样子,就知道这人天天痴迷于花丛中,对儿女都是不关注的。说不准,他脑海里连自己儿女的模样都记不得了。不过忠顺亲王府上的事,水珏这个做妹妹的是不好言论的,她便转移话题道:“五哥回去后还是快跟五嫂给我添个侄子吧。让妹妹也多些玩伴。” 你这是说玩伴呢还是玩具呢?忠顺亲王继续黑线,他打趣道:“妹妹啊,你可还没出嫁呢,说这些话题害臊不?” 水珏抱住“咯咯”笑的太子亲了亲,道:“五哥都不害臊,我害什么臊?” 忠顺亲王很想把这句话反问回去,水珏都不害臊,他害什么臊?不过他更想问的是,皇兄到底是怎么把水珏培养成这样的?不过这话就算拿去问皇兄,皇兄也一定会很得意的炫耀他的教育有多么成功,水珏有多么的优秀完美。只是想一想,忠顺亲王就觉得很心塞。 觉得自己败了的忠顺亲王立刻起身告辞,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水珏起身相送后,又继续坐在地上玩侄子。 “公主,这样对太子太不敬了。”奶嬷嬷终于忍无可忍,小声道。 “你看着眼生,似乎不是哥哥选的嬷嬷?”水珏拍着太子的背,微笑着问道。 奶嬷嬷忙道:“奴婢是新选的奶嬷嬷,公主可能没见过奴婢。” “本宫知道你是新选的,本宫的意思是,你似乎不是哥哥选的随行的奶嬷嬷?”水珏见太子困了,便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打盹,无视了奶嬷嬷想要接过孩子的动作,“难道是嫂子选的?” 奶嬷嬷忙道:“奴婢是因为太子殿下随行的其中一位奶嬷嬷突发疾病,新补上的。” “哦,本宫就说嘛。”水珏笑着点了点头。 李嬷嬷忙脸上堆着笑容道:“太子身边伺候的人那么多,公主哪能各个都认识。嬷嬷说的是,公主也要注意规矩,太子殿下不仅仅是您的侄子,更是一国储君。” “李嬷嬷说的是。”水珏把太子抱起来,“本宫带太子小睡一会儿,你们守在门外别进来。” “公主,这不符合规矩。”奶嬷嬷忙阻止道。 水珏傲慢的横了奶嬷嬷一眼,自顾自的往里屋走去。 “李嬷嬷,这……”奶嬷嬷一副很为难的表情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哀叹一声:“公主的脾气,老奴也是说不得的。嬷嬷,先出去吧,别惹得公主不高兴。” 奶嬷嬷也跟着哀叹一声,无奈起身跟着李嬷嬷出门。 水 珏在关上里屋的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表现的很重规矩的奶嬷嬷其实很年轻,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只是衣着打扮稍显老气。太子的奶嬷嬷,大多在十七八岁到 二十七八岁不等,人年轻些,身体好些,太子喝这些人的奶也放心。太子宫中的中选的和备选的奶嬷嬷有近一百来人,毕竟现在水靖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宫中培育的 奶嬷嬷无论宫里是否有子嗣,都是随时养着的。这一批一百多奶嬷嬷,就全围着太子转了,就指望着太子能吃她们一口奶,这样就算混不到太子近仆的地位,好歹也 会得许多赏赐。 太子这次出行,也带了十来位奶嬷嬷,除了常用的五位,其他都是备用的——奶嬷嬷一旦有一丁点不舒服,那奶都是不能给太子喝的。那些备选的奶嬷嬷,水珏自然不会天天看着。所以突然冒出一个不认识的,也正常。 也正常?水珏笑了。 这人低调了许久,她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看着太子身边围着眼生的人,水珏也没在意。即使是可靠的奴仆,那也不可能是水珏个个都认识的。只是说,那个个都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及时自己不认识,但水珏手下管着人的人总认识的。 水珏本以为出了差错,会有人向自己禀报的。但是这还是自个儿瞧着这人在自己面前的表现和其他人不一样,才起疑,折让水珏大为恼火。 随行的人都是知道这可不是忠顺亲王哪个庶子,而是太子的人。这事连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都蒙在鼓里,自然随行的人都是特别值得信任的。那么,这些人也都是知道水珏的真面目,以及水珏在水靖面前的地位的。所以这个人一言一行就显得很不合群。 若是忠顺亲王来说,那就是,那个奶嬷嬷是唯一的正常人。其他人,不是练就了无视,就是已经完全被水珏洗脑,觉得水珏做什么都是对的。 水珏这次是让太子常用的奶嬷嬷故意装病,让这个人伺候的。果然,三言两语就觉得不对劲。 自己选的忠仆,哪怕是后面替补上的,也绝不敢对自己如此说话。 那么这个人,是谁的人呢?水珏替太子掖好被角。 是大哥,还是父皇? 不过无论是谁,既然自己发现了,就得死。就算是父皇的人,自己难道还处置不得一个身份不明的奴婢? 而自己身边那知情不报的人,也该敲打敲打下了。不过这些事,都是李嬷嬷和其他大丫鬟干的事,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要水珏亲力亲为,那她这公主当的也太憋屈了。 所以这次自己亲自出手试探,很不高兴啊。水珏一不小心,就把太子最喜欢的拨浪鼓捏碎了。水珏很快将其毁尸灭迹,并吩咐下人重新做一只一模一样的给侄子。这侄子虽然平时不哭不闹,但是哭闹起来可真是魔音灌脑,让人招架不住。 .................................. 水珏试出来之后,就不管不顾了。这段时间,随行的少了许多人,又补了一些人,总的来说,似乎没什么变化。 忠顺亲王吓出了一身冷汗,在水珏门口踌躇徘徊了许久,还是回去了。他想着,既然水珏没和他说,他还是装作不知道算了。毕竟关于太子的所有事和所有伺候的人,都是水珏做主,他只是带水珏和太子出来的幌子而已。事情知道太多,并不明智。 少 了个不熟悉的奶嬷嬷,太子照样能吃能睡能玩。这日,水珏在看水靖的书信,而太子则坐在她腿上撕纸玩。水珏看着水靖书信中的暴怒,不由无奈一笑。还好那人是 甄太妃留在宫中的钉子之一,若是父皇的人,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这样他们两人表面上的恭顺面具,一下子就被打破了——这么大的事,都未曾知会太上皇一 声,可见水靖和水珏绝对是防着太上皇的。 这人是忠勇亲王的,虽然让水珏和太子危险许多,但后续处理起来,就要简单许多。陈凝安借 那安插奶嬷嬷的线条,拔掉了甄太妃许多暗藏的人手,甄太妃对皇宫的掌控又弱了许多。而那渎职的人倒没有被人收买,只是一时疏忽酿成大错,又怕责罚,抱着侥 幸心理掩盖罪责而已。毕竟若这只是普通的奶嬷嬷,说不准待回来时水珏都不会多加注意,到时候他就算瞒过去了。 其实甄太妃也并不知 道太子被偷运出宫,只是听着水珏要出宫,就就着给忠顺亲王的儿子挑选奶嬷嬷一同上路的机会,安插了人手进去。她想查探的,其实是忠顺亲王的行踪。忠顺亲王 虽然表现的再无能,但是他是目前唯一被水靖委以重任的皇子。水靖登上皇帝的位置,就已经显现出其之前肯定是韬光养晦,而他的势力一定也不弱。忠顺亲王之前 也一样低调,这样朝中的人很容易就想着,忠顺亲王一定也是韬光养晦,而这两人早已结成同盟。 水靖势力多在京城,但是京城之外也多 出了许多水靖的支持者,这部分人自然之前就是有人经营的,这人自然应该是忠顺亲王。兄弟扶持,在每一届帝王都很常见。天家之中最不信任的是兄弟,但是最信 任的也是兄弟。忠顺亲王,就应该是水靖的“辅佐王爷”了。所以这次忠顺亲王出京,虽然打着游山玩水的旗号,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在替水靖摸底来了。 事实上朝中的那些人精们猜测的都没错,忠顺亲王确实早就已经是水靖这一派,水靖也确实有一个十分信任并且掌握了极大权力的“辅佐之人”,这次出京也确实是为了摸底。只是那“辅佐之人”并不是王爷,而是公主。这一点,恐怕谁也不可能想得到。 谁让水珏是位女子呢?所以不会有人想到她身上。忠顺亲王就成了水珏的挡箭牌,水珏所做的所有事,虽说不公开,但绝对有风声露出来的。而这“背后之人”,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深藏不漏的忠顺亲王。 对此,忠顺亲王表示自己功劳真的没那么大,对水靖也真没那么重要。 可是就连忠顺亲王妃,都认为自己丈夫就是那“辅佐之人”——毕竟大部分女性只专注于后院,对爷们的事都不不管不问的,知道的事自然也少了。忠顺亲王身边人都这样认为,就更别说别人了。 所以忠勇亲王把人安插在出京的人之中,自然是理所当然。如果能借此机会进入忠顺王府,呆在这个明显深受忠顺亲王喜爱的庶子身边,就能传出更多的消息了。 得 知这个孩子居然是太子是意外之喜,只是虽然混了进来,但已经出京的奶嬷嬷也找不到机会把消息传出去,就算在金陵,她也没机会接触甄家的人——为了保护太 子,太子身边的人都是看管的很严厉的,她身边也没个得用的人帮忙传递消息。本来准备回到京城再把这件事传出去,如果能留在太子身边,那就更是大功劳。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人都是水珏和水靖亲自挑选的,她太正常再规矩不过的举动,反而让她暴露了,丢了一条性命。 忠勇亲王和甄太妃也只会把仇记在忠顺亲王身上,在他们看来,自然是忠顺亲王发现了这件事,上报给水靖,才清理掉他们在宫中的人。 忠顺亲王再次为水珏背了黑锅。 好吧,这不是黑锅,是功劳。 .................................. 随手拔掉钉子之后,水珏也开始专注于公事上。她这次出京,除了打探新君即位之后江南官场的动静,也是为了亲自考察一下盐政的事。 河 工和盐政,是和边疆一样,横在历代君王心中的刺。河工上管着的人是油盐不进的大清官大能臣,他的脾气气的太上皇曾经都忍不住用砚台砸过其的脑袋。不过即使 气成这样,太上皇还是让其一直管着河工,可见对其的信任。当然,他也管得很好。这几年黄河都没有再决堤过,可见其能耐。据说那人很小的时候就立志让黄河变 清,考上进士之后就辞官出海,在各国寻找治河的方法。十年之后才回国,进入工部。水珏对此人很感兴趣,等闲下来,也会去见一见。 盐政因为在最富饶的江南,所以其牵扯的问题也就最复杂。太上皇安在盐政上的人也是同样的油盐不进,林如海虽说顽固迂腐,但这种人正适合盐政。他从不以自己的喜好和私情干预公事,只是有时候眼光差了点,不然不会举荐贾雨村。 而因为江南最复杂,所以盐政只是没出岔子,但论成绩,可比河工差多了。但只要盐还有着暴利,这种事就不能避免。 碰巧的是,水靖得了新的制盐法,若实施,则可以从根源上解决盐政的问题。只是那牵扯甚广,就让水珏来探探路。 水珏为此闹腾了许久,江南的官场本就够复杂了,水靖还想着盐政的事,真觉得她有三头六臂吗?水靖哄了水珏许久,说只是探探路,又不做什么,才哄好水珏,让水珏嘟嘟囔囔的继续给他做白工。 再次说明,水珏确实蛮可怜的,功劳这么大,都得不到个封赏,外人也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功劳。不过这样,也让她永远不会功高盖主。 水珏对此倒是挺满意的。又能满足自己的权力欲|望,又不会遭猜忌,有比这更两全其美的吗?这样看来,这个世界女子底下的地位,也是特别难忍受的。也是她有个好出生,好哥哥,才会如此觉得。 盐政向来和官场勾结的紧。即使林如海在这里呆了两年,但对盐商有时候还是有心无力。盐政的官员历来是换的最快的。林如海之前,也有不少官员折戟或者被拖下水。有暴利,自然就有人铤而走险。水珏可以想象,当哥哥将刀戳到盐政根基的时候,会有多少盐商疯狂。 只是疯狂也只是一时了,只要盐成为米面一样的商品,即使有利润,也不会成为盐商那么庞大的势力。厉害的粮商一直都有,但除非大灾大荒之年,粮商也不会有左右一地官场的能力。 当然,大灾大荒之年,朝廷还能从其他地方调粮。而产盐的却只有那寥寥无几的几个地方,这也是盐商嚣张的资本。 成 为大盐商的王家不用说,就是王熠。王熠已经用上了新的制盐法子,自然盐的产量比其他盐商多而精。再加上水靖和水珏的支持,他以海商的身份进入江南,一来就 以雄厚的资金和宽广的人脉让江南的盐商们震惊了。因为制盐的地方是在海岸边,所以要保密非常容易。跟着王熠的人又都是瑞亲王府的老人,他们早就知道盐商迟 早必定会衰落,所以更不可能被盐商的小恩小惠所收买,吐露新式制盐法的秘密。 王熠已经在江南经营了好几年,在水珏第一次到江南的时候,王熠已经在盐商中小有名气,现在已经成为盐商商会中的副会长之一,被称为盐商中的三巨头。 有了王熠这个内应,水珏早就收集了不少盐商的资料。之所以让忠顺亲王再查探一番,不过是印证一番罢了。水珏也想看看,这些盐商在面对新君的人之时,有何种反应。 果不其然,最让水珏看不透的,仍旧是刘家的人。 不过李家是更明显的靶子,水珏当然会先从李家着手。至于刘家,就要看之后的表现了。 只是,李家敢在忠勇亲王夺位失败之后还明目张胆的站在忠勇亲王身边,自然是有依仗的。李家先祖中曾经有一位对太上皇有救驾之恩,那李家先祖在弥留之际,拒绝了太上皇对其的封赏,说自家子孙没有读的书当的官的人,只希望太上皇能对其家族多加照拂一二。 因此太上皇对李家很是宽容。而李家和甄家世代都有联姻,算是新崛起的大家族之一。 水 珏蛮佩服李家先祖的睿智。虽然商人比许多官员都有钱,但商人都更愿意当大官,这是身份地位的不同。但李家先祖拒绝了让子孙入朝为官的恩赐,可谓是有大毅 力。李家先祖清醒的知道,子孙不争气,即使凭借这救驾之恩勉强当上了大官,但必定比不上朝中其他官油子,并且以并非自身之功劳入朝为官,出生上自然比不过 自己有功劳和科举晋升的官员,晋升也十分困难,这一点连显赫勋贵都难免,必须将子孙送入边疆镀金才能继续有更高的职位,更何况没根没底的李家? 而李家先祖得了太上皇照拂的承诺,只要在太上皇在位期间,李家能有人科举入朝为官,那一定会被特殊关照,在朝中颜面也光鲜许多。而有了太上皇的金字招牌,李家在江南也没人敢招惹,一些世家也会看中太上皇的承诺,与李家结亲。 李家后人就算没有科举的料子,只要和权贵结亲,那就是半只脚踏入权贵的圈子。而后李家后人也可以去“镀金”——安插人在军队,只有势力十分庞大的累世勋贵有能力做到,李家后人凭借妻族的能力镀金之后,也能堂而皇之的进入官场,照旧会被太上皇重用。 李家的人凭借这个策略,已经和甄家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并且族中已经有许多人已经做官。虽说还没有进入京城的圈子,但在江南,已经是一方势力。至于官员不得经商这一个限制,更是好绕过——李家族中的人,经商的不当官,当官的不经商就成了。 林 如海被李家也是烦的不行。不过好歹他是贾家的女驯,贾家又和甄家十分要好,所以他倒没在明面上得到多少刁难。连贾母和贾敏撕破脸之后,也未曾泄露给甄家, 让李家彻底对林如海发难——毕竟林如海是贾家有关系的人中唯一有实权的高官,而贾敏毕竟是贾家的人,就算对贾家再不满,也不会对贾家视而不见。娘家不好 了,贾敏也得不了好。所以贾家也不可能真对贾敏下狠手。贾敏倒了,林如海倒了,贾家的姻亲中还当官的就只有王家了。而媳妇比起女儿,终究是外人。翻脸不认 人的亲家,难道还少吗? 林如海作为贾家女婿的身份也是太上皇选择他的原因之一。只是林如海也只是少了明枪,暗箭还是接二连三的射了过来,若不是水珏上次离京无意为之,林如海估计已经绝后,他自己也活不长了。 官场的人,向来心狠手辣,只好涉及了利益,绝不会因为“世交”就放过对方。林如海在性格上是真君子,他躲的过真小人,却是绝对躲不过伪君子的。 不过,现在无论是甄家还是李家,都要防备着水靖,对林如海等江南官员,要放松许多了。 .................................. 水 珏这些日子梳理着江南官员和盐商的资料,未踏出院子一步。在外人看来,水珏是真的来江南休养的一样,而每天都要出去游玩的忠顺亲王才是主导的人。外界对忠 顺亲王更增添了高深莫测的评价,因为他们无论怎么打探,都打探出忠顺亲王确实是在玩乐,一点正事都没做。不过忠顺亲王出京不可能没有差事,所以探子们自然 就把其归为忠顺亲王手段太高,瞒过了他们所有人。 对此,忠顺亲王表示,你们想多了。 水珏在江南一闭门不 出,就是整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水靖又干了一件让忠勇亲王气的暴跳如雷的大事。他下旨追封“暴毙”的先太子为义忠亲王,意外去世的皇太孙也封了亲王,并 将一直在宫中抚养的两位庶子都封了爵位,最年长庶子降一等继承郡王爵位,另一庶子也封了国公的爵位。 水靖这么做,相当于是帮太子 平反了。太子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正统储君,在清流和脑袋较为迂腐的官员中,还是有一定声望的,并且太子妃的家族还在。虽说太子妃唯一的儿子已经去世,但既 然已经和太子联姻,那身上就打下了永恒的烙印。现在太子平反,对他们而言,自然好处是很大的。 只是追封了两个亲王爵位,再给了两个闲散爵位,水靖的声望就空前提高。而忠勇亲王虽然心里气愤,却不敢跳出来阻止。因为水靖这么做,明显是得了太上皇的首肯。那么太上皇是不是本就不相信太子篡位?太上皇对太子逼宫的事又了解多少? 忠勇亲王虽然做了许多大胆的事,但胆子也没有大的无所顾忌的程度。在心慌心虚之下,他难得没有跳出来反对。这让其他官员心里有了计较。 逼死太子,忠勇亲王是跳的最欢快的。现在太子平反,忠勇亲王肯定是不乐意的。但是他们一脉居然一言不发,可见其中猫腻了。 于是一些警觉又对当年之事稍有了解的人家,细思之后起了一身冷汗,再不敢和忠勇亲王一脉多来往。 水 珏看着水靖信中的惆怅和感慨,也是感同身受。她对太子并无多少恶感。虽说太子在那个位置,就注定是他们的敌人。但他们毕竟没有和太子直接敌对,太子之前对 他们也有所照顾。太子若是活着,估计他们终究会敌对厮杀,但是太子在正式敌对之前死了,那就不是敌人,而是曾经照顾过他们的亲人了。 水 珏曾经设想过太子多种落败的局面,但是这种被逼自杀的窝囊死法,却是从来没想过的。太子在性格和人情往来上多有欠缺——这都是太上皇宠出来的,但是在能力 上却是太上皇一手教出来,绝对不差。他办理的差事,若不论私心作祟的几次,那也是很漂亮的。太子骄傲且他的出生和能力足够他骄傲,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只 能说皇位争夺,实在是残酷至极。 水珏嗤笑一声。不过她这种惋惜惆怅,也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哥哥因为曾经和太子一同长大,估计是真的有几丝真情在里面,但她是绝对没有的。 她认同的亲人,只有哥哥一人罢了。 “常瑞,你也闷在屋里太久了,真不出去玩玩?”忠顺亲王等水珏看完信之后,才开口道,“皇兄可是在信中对我咆哮了好几页纸,说的好像是我在虐待你似的。” “事情梳理的差不多了,劳烦五哥帮我下帖子,邀人聚聚吧。”水珏想起水靖在信中的埋怨,也不由笑了,“我从金陵水土不服,一直病到江南,养了一个月了,也该好了。” “这段日子我可知道有不少唱的好的戏班子,正好给你热闹热闹。”忠顺亲王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间和水靖有几分相似,让水珏想起京中亲人,不由有了几分思念。 等会儿回去再玩一会儿侄子吧。思亲的水珏如是想着。 ☆、第70章 常瑞公主要设宴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江南官场,因着忠顺亲王和常瑞公主住在一起,因此有些人家把女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希望能被忠顺亲王看中--之 前忠顺亲王设宴自然不可能让女眷来,而一些官员觉得,自家庶女嫁给亲王当个侧妃庶妃也是不错的。现在到处都在传,忠顺亲王是皇上最信任的兄弟,若是自家女 儿得了宠,肯定能帮扶到家里。 不过显然水珏和忠顺亲王不会让那些官员的小算盘得逞,在水珏设宴的同时,忠顺亲王照旧出去玩乐,和 水珏根本不在一个地方,那些起了心思的人家也只能作罢。不过聪明人想了想,也觉得之前的妄想只是妄想罢了。忠顺亲王就算再荒唐,也不可能在自己妹妹的宴会 上和陌生女子眉来眼去。特别是常瑞公主还如此得宠,忠顺亲王不可能拂她的面子。 虽说勾引忠顺亲王的目的不可能得逞了,但女眷们的热情照旧不减。别说交好如今最得宠的长公主的好处,就单单只是参加宴会,就是身份的象征。在未婚的女子中,长公主的地位可谓是当朝最高,谁不想在其面前露个脸?在闺房中有这么一笔履历,以后找人家,腰板都直一些。 只可惜水珏设宴邀请客人是发了帖子的,没有帖子的人家不可能不请自来。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每个前来的人都可以带些亲戚家的女眷来,所以想来的人,只要稍稍有些能力的,都还是能来的。 水珏的帖子发的广,只要是江南官场上官品和爵位相对较高的人家,都得了帖子。林家估计是唯一没有得到帖子的江南高官,因为水珏只是派人传了口谕,让林黛玉回来帮忙张罗宴会,并邀请贾敏协助。 所以家中有个公主伴读的林家,立刻变成女眷们最羡慕的人家。 得了水珏的口谕,林家母女自然早早的就来到水珏所居住的行宫别院。贾敏负责拟定宴请宾客的名单并拿给水珏审核,并请来江南著名的戏班子和厨师来为宴会增色--水珏自然随身带了御厨,但做那么多人的饭菜点心,还是需要人打下手的。林黛玉则是负责宴会流程和布置。 被 邀请的女眷多带人来,也是有讲究的,并且必须提前将能到的名单知会一声。有些女眷可能因为意外或者身体原因不能前来,这些都是要提前说的。不只是水珏的宴 会,其他人设宴也是一样,这是最基本的礼仪,便于主人安排位次和接待的人。不然无论是宴会空着位置还是位置不够,都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待要去的名单知会 主人家之后,客人们也不会再添人,最多替换人选。 待来客名单和人数确定之后,林黛玉就在贾敏的指导下安排位次和接待的人。这些事 林黛玉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做过,不过她对江南的人不熟,不知道谁与谁不合,谁与谁交好,同级的命妇中,谁是填房,谁的娘家地位又高一些。虽说不会有人对水 珏的安排不满,但林黛玉绝不能让水珏的名声受损。 水珏也是有派人看着的,她对林黛玉和贾敏都挺满意,也就不再另派人张罗了。既然收了林黛玉当徒弟,她还是会给林黛玉安排各种练手的机会的。不然林黛玉太蠢,岂不是说她教的不好? 可怜林黛玉如今也不过七八岁,平常人家的女儿也不过是学学识字和女红的时候。水珏使唤起来,真是一点也不心软。 .................................. 水 珏宴请的那天碰巧是艳阳高照,论天气自然是不错的,只是稍稍有些炎热。室内早就已经摆上了降温的冰盆,室外也搭上了凉棚,撒上了降温的水。再加上郁郁葱葱 的树木,和贯穿整个别院的小桥流水,女眷们一丛马车下来,走进别院,就感觉一丝凉意。一些身体稍差的女眷,还披上了薄丝的披肩。 “这可真漂亮。”有些稍活泼一点的女眷小声在友人耳边道。 “也 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友人眼中也满是惊艳和羡慕。这行宫别院本就是皇帝出巡时,随行的皇宫贵族住的地方。可能一年都没有一天是有人居住的。但是却时时刻刻 有人打扫修缮。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那些皇族们的生活有多令人羡慕了。只可惜忠顺亲王不和公主一起,不然若是被其看中,能跟随皇上最信任的王爷,那不知道能 有多大的富贵。 这个年纪的少女都有些怀春的心思,有些人希望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有些人希望得到王爷甚至皇帝的垂帘,不过都是少女梦罢了。 “咳。” 为首的盛装妇人干咳一声,眼神严厉的扫过两人,那两人立刻闭嘴低下头。那盛装妇人收回眼神,心中很是不喜。这两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她们可以窃窃私 语随意交谈的地方吗?都没看见周围人的眼神都透着轻视吗?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人,若不是老爷的要求,她才不会带这两个一点教养也没有的丫头来参加公主的宴 会。一想想这两个丫头居然把自己亲生女儿的位置给顶了,那盛装妇人心中就更是窝火。 旁边带路的丫鬟悄悄的注意着这小插曲,将人引到目的地之后就飞快的把这反常之处告诉了嬷嬷。在公主的宴会上,一点小差错都不能出。这种看似平凡的吵闹不满,都可能是宴会上的变数,一定要事先将情况把握在手中。 “那有帖子的妇人是苏州同知李大人的夫人李吴氏。”李嬷嬷想了想,道,“本来李吴氏是准备带女儿来参加的,临近几天姐妹两双双感染了风寒,就带了堂族的侄女来。” “堂族?”水珏慵懒的看着紫云小心翼翼的给她涂指甲,“那个李家?” “是的,正是盐商李家的两位嫡女。”李嬷嬷笑道。 水珏嗤笑:“五哥又不在,带两个盐商的女儿来,又有什么用?” 李嬷嬷道:“或许是想讨好公主您?” “李家?讨好本宫?”水珏想听到什么有意思的话似的,笑的眉毛都弯了起来,“那就看看她们怎么讨好本宫吧。紫云的手艺越发好了。” “谢公主。”紫云收齐染指甲的小物件,对着水珏的指甲吹了吹气,让涂料快一点干掉,“这颜色公主可喜欢?” “不错。”水珏把手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李嬷嬷忙笑道:“紫云现在是越发能干了,红云她们也终于能把事情交出来了。” “说的是。”水珏点了点头,对这个意外收的丫头还算是满意,可比上一个紫云好太多了,现在也算是慢慢能接手女管家的位置。她的大丫头,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水珏看着紫云长开后越发精致灵秀的面容,道:“紫云,你的母亲的眼睛可好些了?” 紫云眉间带着喜色道:“谢公主的恩德,让御医大人给母亲看眼睛。母亲的眼睛已经好很多了,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御医大人说好好休养,再用个半年的药,就能看的清了。” “那 就好。你们母女团聚也不容易,缺什么跟本宫说声就好。”水珏点点头。虽说找到了母亲,也同意了紫云脱离奴籍,不过紫云母女毫不犹豫的要求留下来继续伺候水 珏,报答水珏的大恩大德。如今紫云的母亲甄封氏住在外院,有粗使丫头和婆子照顾着。以紫云大丫头的例钱和身份,甄封氏过得自然不错。 水珏见着甄封氏有过良好的教育,无论是教养还是女红都是顶尖的,便捉摸着若是甄封氏眼睛好了,让她在内院当个嬷嬷管管针线的丫头们,也是不错的。这样也能让甄封氏和紫云住在一起。 李嬷嬷也和甄封氏一见如故,两人以姐妹相称。等甄封氏进了内院,李嬷嬷也有个好说话的伴。 水珏把吴嬷嬷和邓嬷嬷给了林黛玉之后,自己的嬷嬷虽然不少,但得用的也就三四个,李嬷嬷是其中常伴水珏左右的。因着李嬷嬷是太皇太后给的,和其他嬷嬷相处起来自然没有太过熟稔。水珏如今看重李嬷嬷,自然希望她开心些。 听说紫云还有拜干娘的意思,这样也是不错的,她到时候就备份礼吧。 水珏这人,别人对她好,她就对别人好;别人对她不好,她就千百倍的对别人不好。将心比心就是如此了。所以紫云和李嬷嬷忠诚于她,她自然也会对这两人好。 也正是这样,即使水珏的行为与普通女子大相径异,某方面还甚是残暴,但身边的人确实一个个被洗了脑似的对水珏忠诚无比。 .................................. 虽 说是水珏设宴,但客人都是林黛玉在招呼,就算是贾敏,此刻都走在客人堆里,不可能冒头——只有林黛玉才是常瑞公主的人,并且身份足够招待所有人。几位德高 望重的嬷嬷也帮衬着,赴宴的女眷们也不敢轻视林黛玉的年幼。水珏作为主人家,只有等到所有人都到齐后才姗姗到来。她作为身份贵重的长公主,自然不可能去迎 接等待宾客的,这群人还不够资格。 林黛玉正在招呼的时候,很巧的在人群中遇见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薛宝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只见过一面,但是林黛玉却对薛宝钗印象十分深刻。如今薛宝钗也已经从原先一团孩气张开了,初步有了少女的姿态,但林黛玉仍旧从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她。 薛宝钗在和林黛玉眼神对视的时候回了一个笑容,然后很自然的将视线转到一边去,似乎那只是很普通的客套笑容,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忘记林黛玉了。 不过忘记了也正常,毕竟就说过几句话。林黛玉想着,放下心中的惆怅,开始接待其他客人。薛宝钗这种被带进来的小女孩,是还不够资格由林黛玉亲自接待的。 常瑞公主的宴请,自然不可能会有迟到的人。大家都卡着时间不早不晚的来了,很快就围坐在凉棚下,小声的互相交谈起来。不一会儿,林黛玉就叫人去请水珏前来。待水珏来之后,众女眷起身向水珏行礼,然后宴会才正式开始。 水珏坐在首位上,一边陪伴的自然是公主伴读林黛玉,另一边则是贾敏。她的出生和夫家都是地位最高的,陪伴在水珏身旁理所当然。一时间,林家母女风头无两。 贾敏旁依次是李仁虎和穆凯的夫人,而林黛玉身旁自然是李仁虎和穆凯的嫡女。其他的女眷们依次以身份和地位排位。盐商李家的两位姑娘坐在最末位,薛宝钗因着自家是皇商,虽说家业已经败落,比不得盐商李家有钱,但地位仍旧比盐商高,自然坐在李家两位姑娘之前。 李家两位姑娘估计是从小受宠惯了,咋一下成了在场地位最低的人,心情自然不好,两人年纪不大,虽说自以为控制住脸色,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于是李吴氏周围的夫人纷纷用看笑话的眼神偷瞟着李吴氏,让李吴氏也差点绷不住脸色。 李 家两位姑娘对薛宝钗的态度尤其差。薛宝钗自从父亲病逝之后,纨绔的哥哥撑不起家业,薛家的生意渐渐败落,若不是有着皇商的名号,又有着在朝为官的姻亲王家 的帮扶,早被那些奸猾的巨商们吞的渣都不剩。虽说薛家还剩下些架子,但比起李家而言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再加上李家有人做官,还自诩祖上有救驾之恩,向来 看不起薛宝钗。现在见着薛宝钗居然位置比她两靠前,李家两位姑娘怎么也想不通。 平时一直被自己奚落轻视的人突然爬到了自己头上,那种心情可以想象。 倒是薛宝钗很沉得住气,一直表现的沉默和谨慎,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走一步路,对着李家两位姑娘的怒视也当做没看见,到让周围夫人高看一眼。 “黛玉认识那个稍胖的姑娘?”水珏点了自己喜欢的戏后,将单子传给贾敏。单子传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水珏的手上。女眷们都是拿着单子意思意思看了一眼,并不点戏。这时候也轮不到她们点戏。不过单子转到林黛玉手上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点了自己喜欢听的戏。 “这戏你都听了多少次了。”水珏瞥了林黛玉一眼,“都不能换些新鲜的?” “可是唱词很美,曲调也很美啊。”林黛玉撒娇道,“百听不厌。” “随你吧。”水珏把单子扔给丫鬟,待第一出戏曲开场的时候,各种菜肴也接连呈了上来。不过除了水珏和林黛玉吃的香甜,就连贾敏也只是端着最完美的姿态随意夹了几筷子。这些人在赴宴之前自然都已经垫过肚子了,现在比的是谁进食的姿态最优美最端庄。 一 盘盘热腾腾的菜肴端上去,女眷们在戏曲的唱腔中小声微笑着相互交谈着,看似大家都很放松。水珏也漫不经心的和贾敏等人交谈着,听着她们不着痕迹的奉承,眼 神不断往戏台子上那身段面容都十分出众的小戏子身上瞟。也只有这个时候,她能看一眼自己喜欢的类型的男人。只是看来看去,水珏心中慢慢浮现柳子怡那羞红的 脸蛋,和情意快要溢出来的双眸。水珏不由暗自叹气,看来自己对柳子怡还是有几分真心的。要不回去跟哥哥说声,虽说柳子怡在科举之后才能指婚,但那之前交换 一下书信信物,增进一下感情应该还是可以吧?毕竟以柳子怡的才情,考不上科举的可能性太小了。 然后水珏脑海里浮现出自家哥哥那暴怒的表情,可提着剑在校场中一顿乱砍的行为,默默掐灭了心思。 水珏想着,等柳子怡真的嫁进了皇家,看到哥哥专用习武校场中那一堆贴着他的生辰八字的训练用稻草人,不知道是何表情。等等,这算是巫蛊么? 在水珏胡思乱想中,几出戏很快就唱完,这饭也吃到了尾声。在场的女眷们正襟危坐,下面才是重头戏。 和在京城的设宴并无不同,不过就是先吃饭,在弄些才艺或是玩乐的项目,大家比拼一二,评出些优秀的人,让水珏亲自给些奖励,这就是荣耀了。这里坐着的大部分人都没资格和水珏搭上话,这比拼就是她们在水珏面前展现自己的时候。 因 着在京城规矩更严,所以女眷们大多比的是诗词书画等雅兴的才艺。江南的女眷们因着地域文化的熏陶,比京城大多女眷们更多才多艺,也更活泼一些。林黛玉知道 水珏向来厌烦那些无聊的才艺,便设置了些小游戏,把才艺和江南女眷们常玩的东西结合在一起,获得前几名的就有奖励。 林黛玉设置的活动更像是元宵的游园会,有猜灯谜,有做对联,有连诗词,有在半成品的绣品上增添完整……除此之外,林黛玉还设置了一些投壶、丢花包等需要运动的小游戏。这些游戏都是女眷们常玩的,虽说很少有人把它用在宴会上,只要水珏同意了,也不算不雅。 毕竟水珏年纪也小,活泼一点是理所当然。 看着林黛玉的布置,水珏果然提起了几分性质。多姿多彩的活动,让女眷们生出了这次宴会讨好公主之外的好感。气氛终于不至于蒙着一层假惺惺的假笑,特别是少女们,在看见水珏并无阻拦后,也都放开了些。 “你也去玩吧。”看来在京城参加的大大小小的邀请让林黛玉成长不少呢。水珏表示对林黛玉交的这份作业还算基本满意,“本宫和各位夫人到处转转。” 这些夫人肯定不会去参加这些游园活动的,水珏在这里,那些少女们也玩不畅快,水珏干脆和这些夫人去逛院子。等逛完一圈,这些游戏和活动,也应该有结果了。 “是,公主。”林黛玉也想和新结交的姐妹好好玩玩,当然从善如流。而且如今她的年纪也能参加这些活动的评比了。好歹也要抱回几个第一给公主瞧瞧,不然公主又会说自己太笨。 “公主可真宠着林姑娘。”李仁虎的夫人李钱氏笑道。 水珏慢悠悠道:“本宫的伴读,自然是宠着的。” 夫 人们连连说是。上一次见着水珏的时候,听的事水珏体弱和软的名声,当然,一接触,这些夫人们就知道水珏再和软,也是皇家公主,不是好欺负的。如今水珏已经 从长兴公主变成了常瑞长公主,那气势越发强大了,明明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却让一群年岁甚至是她两倍有余的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联想着最低调的瑞亲王最后成功坐上皇位,传闻中被瑞亲王亲手带大的常瑞长公主又怎么真的脾气和软?恐怕和瑞亲王的韬光养晦一样,也是低调处事罢了。 而如今既然已经是长公主,就不需要再低调了。 夫人们对水珏愈加恭敬,许多夫人早已经和贾敏牵上线,投靠了瑞亲王府,也隐约知道自己传递消息的最上线可能就是常瑞长公主,对常瑞长公主更是敬畏。 不过她们心中也是自豪的。那群爷们还没有她们这群娘们给力,现在那群爷们为新君是他们从未想过和投靠过的瑞亲王而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这群早已经投靠瑞亲王的夫人们可是心底乐开了花。当然,她们绝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家中男人的。这就是她们手中最大的底牌。 因此在跟着水珏散步聊天的时候,以贾敏为首的一群人最为捧着水珏,把其他人隐隐排除在外,让更亲近其他皇子的夫人们心中隐约有了不良的预感。 ☆、第71章 在这个时代,即使是贵妇人,见识也不是太广,她们聊聊花草谈谈诗词拉拉家常扯扯衣裳首饰,就是全部的内容,水珏落下个深居简出的名声,就可想而知 了。这种交谈实在是无聊,若不是为了混在女眷中打探消息,水珏是一个宴会都不想办,还不如自己变装出去听听戏逛逛古玩街。 不过既 然都办了这么无聊的宴会,不打探点什么消息出来,也太对不起自己的无聊了。水珏也就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套话。这些后院的女眷们再聪明,也只是在后院那一亩 三分地折腾,比起水珏来说,自然少了一分城府和阅历,再加上周围夫人们的有意讨好,水珏把贾敏呈上来的消息又核实了一遍,将几家的亲疏关系梳理了一个大概 后,水珏琢磨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带领着一众夫人浩浩荡荡的往回走。 水珏和一众夫人离开后,那些少女们就放开了许多。虽说还在 意着形象,但面上的笑容和相互交流都多了许多。林黛玉虽说是才回来江南一个多月,年纪也还小,但她的身份注定此刻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李仁虎女儿李琼和穆凯 的女儿穆灵秀一左一右伴在林黛玉身边,如同多年的好友似的,为她介绍在场的各位女子。其他女子也早就知道林黛玉自五岁就被常瑞公主看中,带在身边作为伴 读,是绝对需要交好的人,所以态度也分外殷勤。 这殷勤也体现在比试中。林黛玉为了低调,只选择了诗词一项,其他的都以玩乐为主, 并不多加在意。因为林黛玉的地位,同样参与了诗词比试的人少女们都留了个心眼,等林黛玉做好诗词之后,决定先看看林黛玉的诗词,再写自己的。她们想着,林 黛玉既然只参与了这一项比试,把其他的都让了出来,那么她们肯定必须得留些力,将魁首让给林黛玉才是。 这次比试的题目是百花,林黛玉抽签抽中的是兰花。她只略微思索一会儿后,就文思如泉涌,下笔如飞,一首七言绝句洋洋洒洒跃然纸间。坐在林黛玉旁边的穆文秀扫了一眼林黛玉的诗词后,就将其传了出去。众女子在听到林黛玉的诗词后纷纷沉默,而后心中再不起留手的心思。 这些女子并不算掩饰的太好的小动作,怎么逃得过林黛玉的眼睛。林黛玉吹了吹纸上的墨痕,嘴角浮现一丝轻笑。自以为是想着把魁首”留”给自己,那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等公主回来,若是看着这一场比试中的诗词差自己太多,看她们如何抬得起头。 本准备只出五六分力的女子们,如今使出十分劲,绞尽脑汁挤出诗句。她们想着,林黛玉不过七八岁而已,若是她们诗词差的太远,岂不是在公主面前可不是灰头土脸,显得自己多没才情似的。 这江南的女子教育,比京城更重才情。她们也是自视甚高看不起京城来的只会管家的小姐们,如今居然被七八岁的小女孩比了下去,心中哪能愿意? 水珏回来的时候,其他比试都已经结束,就只有诗词这一项,还有许多女子磨磨蹭蹭不肯交出自己的诗词。不过水珏既然回来,自不会再继续等她们磨蹭完。若再不交,就视作弃权了。 水珏唤回林黛玉,促狭道:”你参加的是诗词?” ”是,公主。”林黛玉眼中带着一丝小得意。 水珏笑道:”看这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你究竟怎么欺负人了?” 林黛玉板起小脸严肃道:”我写我的诗词,别人写别人的诗词,怎么叫我欺负人了,公主冤枉我。” 李琼笑着打趣道:”好好,不是你欺负人,是我们技不如人成了吧?不愧是常瑞公主教出来的,我们实在是自叹不如、” 穆灵秀也接嘴道:”你才多大?这也算天赋了吧?我可不愿意承认学的没你刻苦呢。” 林黛玉”扑哧”笑道:”我可是公主伴读啊,若不学的好一些,怎么对得起教导公主的大儒。” 众 女心中那一丝被比下去的不舒服一下子就散去了。大家恍然大悟,说的也是,负责她们这些启蒙的大多是秀才,连举人都难得。但常瑞公主从小备受宠爱,据说是受 到和皇子一样的教育。这皇家的老师肯定是天底下最有才华的人,林黛玉受到如此教育,诗词写的比她们好,也是理所当然吧。 现在想想,林黛玉只选择诗词一项,或许不是扬长避短,而是不想太过高调而已。林黛玉所受到的教育层次和她们完全不一样,若样样都比,岂不是比的她们一无是处?这算是手下留情了吧?这么想着,众女对林黛玉的好感立刻上升了许多。 林黛玉生来心思纤细,对众人的情绪十分敏感,自然之道众女心态变化,叹息之余也放松几分。虽说她不怕因此事就给一些人留下些许埋怨的情绪,但总是不愿被人讨厌的。 林黛玉笑容明亮几分,对水珏道:”公主快看看,姐妹们可卯足了劲儿,想挣公主的彩头呢。” ” 你又惦记着本宫什么东西,直接说得了。”水珏笑着瞥了林黛玉一眼,手中接过写着诗词的纸页。林黛玉的诗词自是最有灵气最出彩不提,这第二好的诗词,却不是 哪位官宦小姐的,而是一位叫薛宝钗的小姐所作的咏牡丹。若论诗词中的才气,或许和林黛玉不相上下,只是这牡丹显然意在讨好水珏,多了些匠气,使整首诗词的 档次一下子降低了。不过比起其他小姐,还是出彩一些。 不过水珏瞟一眼薛宝钗的咏牡丹诗后,就将纸笺搁到一边,看起了其他人的诗句。最终,第二评的是李琼,第三则是杭州知府的女儿钱宜贞。水珏笑道:“江南女儿果然多才华,本宫快挑花眼了。” 随着水珏一起评看的夫人们纷纷笑着称常瑞公主谬赞了。 水珏又对着穆灵秀微笑道:“早听你母亲说你性格刚毅,性格真是个完完全全的将门之后,如今本宫算是见识到了。连写个桃花诗也能写的杀气腾腾的,若是评个最杀气腾腾诗词,一定是你魁首。” 四周响起一阵轻笑,穆灵秀羞的脸色绯红:“公主可别笑话臣女了,臣女知错了,下次一定写首软绵绵的。” “怎么,说着好像我赢了你是因为写的诗词太软绵绵似的。”李琼白了穆灵秀一眼,然后捂着嘴笑道,“灵秀擅长边塞诗,咏花草可是为难她了呢,公主。” “那就是你运气不好了。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水珏显示了对穆灵秀的亲近看重之后,才开始兑现她的彩头。水珏让丫鬟端了三个盘子的赏赐来,前三名可以在自己的盘子里选一样喜欢的拿走。 李琼选了一把檀香苏绣的扇子,钱宜贞选了一块上号的端砚。这两人选择的都不是赏赐中最有价值,而是最文雅的。 林黛玉瞧了瞧属于的自己的赏赐,扁扁嘴道:“公主欺负人,这不就是我的东西吗?这扇子还是我昨天画的。” 水珏端起茶盏,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梗,慢吞吞道:“你在本宫这得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这次还争什么争。作为本宫伴读,你应该装作不知道,随意选一样。为本宫省钱是作为伴读的分内之事。” 林黛玉傻眼了,其他姑娘们也傻眼了。这常瑞公主一看就是逗林黛玉玩呢。不过她早早准备好了这一手赏赐,是早就确定这诗词魁首肯定是林黛玉了吧。 最后林黛玉在大家善意的哄笑声中拿起自己昨天画的扇子,委委屈屈的低头站在水珏身后不说话了。因着林黛玉年岁还小,这么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小模样不让众人觉得矫情,只觉得可爱至极。 而水珏和林黛玉的亲近也让众人纷纷心知肚明。 这哪里是什么才艺,不过是水珏显示谁与她更亲近而已。就算是才艺上没排上名次的,水珏也会将人点出来,说会儿话。 这姑娘们的攀比结束后,宴会也差不多结束了。水珏让人送走所有来宾,自个儿先去屋内躲懒去了。这场宴会真是烦死她了。 林 黛玉负责把重量级的来宾送到门口,又接受了一箩筐的好话。不过这好话奉承倒多是夹杂着酸意的真心话。林黛玉如今无论是才华还是为人处事,都不是同龄、甚至 是比她年纪大的闺阁小姐们可以比的,也只能说皇家的教导果真不同。林黛玉这伴读都这样,可想常瑞公主是如何厉害的人了。 这林黛玉在宴会上出的风头哪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显示出她背后的常瑞公主的能耐罢了。 虽说常瑞公主说是身体娇弱性格温软,但就凭着林黛玉这模样,就知道那传言中水分有多虚了。想着新帝登基前,那朝中局势动荡,夺嫡风起云涌,常瑞公主装一装样子,也是理所当然。 不愧是新帝教出来的人,都一样的韬光养晦而已。 .................................. 虽说时局还有些紧张,但已经登基的水靖,实质上已经是最大的赢家,其他的麻烦,也不过是麻烦而已。所以水珏也不需要再扮软弱。这时候她稍稍强势一些,也让一些想从她入手的人消停些。虽说并不怕那些人,但水珏是很不喜欢麻烦的。 又在江南玩乐了一段时间,还差一个月就是小太子的周岁宴,水珏也该回去了。无论怎样,抓周还是必须要太子亲自出场的。 虽 说挺厌烦哭闹的小孩,但小太子还算乖巧,平时又有嬷嬷带着,水珏对这个小孩还算是喜欢。快满一岁的小太子已经学会走路,但说话还说不利索,但普通的短句子 还是能说的。水珏小时候也是先会走路后会说话,水靖怎么教都没用。据水靖身边的老人回忆,其实水靖小时候也一样。估计这就是这一家子人的遗传了。 水珏在回去前,本想再去金陵看一眼那个正在埋头苦读的美人儿。但水靖想妹妹也想儿子了,来了好几封信催促她回京,水珏也不好再绕道,只得匆忙回去了。 林黛玉这些日子和家人的感情融洽了些,离别时还有些感伤。不过听水珏透露,最多明年,林如海可能就会被调回京城,林黛玉心中也安稳了些。等林如海调回京城,她有了自己的宅子,虽说每天还是要去公主府,但晚上就可以回自家睡觉了。 原本林黛玉是可以回贾府休息的,如果她和贾府关系好,林如海又把其托付给贾府了的话——无论是公主伴读还是皇子伴读,夜晚都是会回家的。但林黛玉尚小,水珏又早就说了把这小孩养着玩,她就顺理成章的留在了瑞亲王府,现在也一直在宫中呆着。 水珏决定在回京前再微服变装出去玩乐一次——等回到了京城,未成婚的她不能独自居住在公主府,只能住在皇宫中,可没有什么自由了。就算是她哥,都还得时时刻刻演戏。 只是令水珏没想到的是,这回京前最后一次出外游玩,居然还跟戏曲本子上写的,来了一次概率极低的英雄救美,那美人还是熟人——见过两次,因着上次的咏牡丹,水珏稍稍有点印象的薛宝钗。 ☆、第72章 水珏游玩的地方,即使是水靖也绝对不会让她去——秦楼楚馆一条街。这秦楼楚馆并不是白天紧闭,晚上再做皮肉生意。秦楼楚馆白天也是开着的,上班都是清倌,卖艺不卖身。待到了晚上,清倌下班睡觉,做皮肉生意的才开始上班。这也算是倒班了。 水珏自然是装扮成公子哥的模样。因为身量已经长来了些,又专门把肤色和轮廓往深了画,所以若不出声,水珏看着就是一俊俏的公子哥。至于林黛玉,七岁的男女孩本来就分不太清,她神情大方些,看着就是男孩子了。 只 是若是林家夫妇若是知道水珏把林黛玉带着去逛这种地方,不知道是气晕过去还是气晕过去呢?女孩子去这种地方,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那名声可是全毁了。不过 水珏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带着侍卫,妆又画的这么浓,不可能有人认出来——即使有人觉得眼熟,也不可能想到会是温婉娇弱的常瑞公主。 水 珏去的时候,那条街的两边传来阵阵靡靡之音,听的她心都痒了。她正琢磨着找个小倌馆坐坐,让某个侍卫装作带子侄辈来见见世面,去听听曲子。可惜她必须要顾 忌自己的名声。今天的事肯定会传到她哥耳朵里去。她可以说好奇才在清倌出没的时段在外面逛逛,若真进了楼里,就说不清了。 水珏也只是解解眼馋罢了。看着两边建筑中出来揽客的男男女女,水珏不由叹口气。真是更加心痒痒了,还不如不来呢。水珏觉得无趣,正准备去其他地方逛逛——这时候还不如找个戏班子听听,还能看个真切呢。 林黛玉倒是没有水珏那种无聊的心情,小姑娘真好奇呢。水珏说走的时候,林黛玉还忙着东张西望。 “公……子。”林黛玉突然拉了拉水珏的衣袖,指了指一旁的小巷子。 水珏瞟了一眼:“又是一出逼良为娼吧。这事多着去了,你能管得到多少。” 林黛玉撇撇嘴。虽然知道这事多了去了,但是见到了还是难过呢。不过公主明摆着不想多管闲事,她也知道她两的身份暴露了会有大问题,只得低下头。 “这种逼良为娼的事,背后都有卖儿卖女的家人。即使你这次救了她,等她家人没了钱,还是会继续卖的。”水珏知道林黛玉心善,不过有些事不是想管就能管得过来的,“这些秦楼楚馆都是在官府中挂了号的,进去的人也都是有正式的买卖契约,不是随便在街上抢人的。” 林黛玉眼眸微沉。是啊,就算她把那人救了,又能怎样?难不成还买回来不成?然后再安置她一生?被卖到妓院的清白女子那么多,哪照顾的完? “黛……受教了。”林黛玉沮丧的点点头,正准备移开视线,却正好撞上那个被拉扯掉头上蒙着的面纱,露出一张慌张的脸的姑娘,“公……公子!” “嗯?”水珏看着林黛玉惊讶的样子,皱眉道。 “那、那个人我认识!”林黛玉虽说只见了那人两面,却不知道怎么的,对其印象十分深刻,“公子也见过的,皇商薛家的小姐!” “哦?”水珏来了兴致。这薛家据说家中出了点事,家主已经病倒,眼看就不好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薛家如今也不到把嫡女往妓院里卖的田地。 这可真是有趣了。水珏转头对身边的侍卫道:“这英雄救美就交给你了……嗯,就说你是忠顺亲王的侍卫,是忠顺亲王救的人。” 侍卫大哥头上掉落一排黑线。公主你这样乱扣帽子真的好吗?若是那姑娘被救了之后,以为王爷对她有意,芳心暗许了怎么办? 不 过估计水珏是根本不在乎这事的。忠顺亲王估计也不在乎。忠顺亲王虽说家中莺莺燕燕多,但他好的是男色,不是女色。就算他好女色,在青楼走过一圈的皇商之 女,即使身上还清白着,他也是不可能往府中带的。若要养个玩物,这在金陵江南走了一回,送知情识趣多才多艺的尤物的人难道还少了? 水珏吩咐了人之后,就和林黛玉去找个地方听戏观赏戏子去了。这人带回去之后安置什么的,自有下人办事,不用她急急忙忙去表现什么恩情。 待在外面玩到日落西沉,水珏才意犹未尽的回了别院。李嬷嬷前来禀报,那薛宝钗身上有不少的皮外伤,她已经让人上了药,安排她睡下了。待明个儿养好了精神,再给公主道谢。 那 侍卫大哥也是很会说话的人,虽说水珏坑忠顺亲王坑的顺手,但侍卫大哥还是很怜惜他家王爷,把事情解释的很“清楚”。那侍卫大哥自然是亮出令牌,说自家主人 正在楼上听曲子,这里太吵了,询问是什么事。薛宝钗自然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请求帮助。侍卫大哥立刻控制住人,然后差遣人去“询问主人”,后来得到主人的 命令,说无论是不是,今个儿他心情好了,就帮帮这姑娘了。 那前来绑人的小混混们本来是拿钱办事,并不知道这姑娘的身份。再说了,再好的身份,等卖进青楼,什么事都完了。就算她家真的要报复,自个儿都拿着钱到其他地方逍遥去了,怎么可能找得到人。现在看来居然有人救人了,立刻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招了。 侍卫大哥做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只差遣人招来一辆马车,把人送到别馆里,说公主的人见过薛宝钗,到时候让公主的下人认认就清楚了。而那些小混混,自然也是绑了。 待薛宝钗被送走之后,侍卫大哥立刻翻脸不认人,叫人把小混混带到暗处打杀沉湖了。水靖拨给水珏的侍卫,都是他专门派去过战场,见过血的私兵。虽说把事情安到忠顺亲王头上,但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威胁到水珏的名声,这些人就得封口。 其实不威胁水珏的名声的最好方式是她从此以后不再乔装打扮做一些女子不应该做的事,可惜水珏做不到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水靖也极大的纵容她。 .................................. 薛宝钗觉得,这近半年的时间,她经历了最大的噩梦。 两 三年前,常瑞公主第一次去金陵的时候,薛家还红火着。甄家想要算计常瑞公主,但家中又没有适龄的未婚男子,就把和王仁合谋,想让王仁去捡这个便宜。但王仁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能算计到公主,还废了一条腿。她舅妈看着那个废了的王仁,终于想通了,立刻给舅舅找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妾室,她舅舅已经又得了两个儿 子,最大的已经一岁多了。自那件事以后,舅舅一家就再也不和金陵的妹妹联系,连她母亲再寄信给舅舅,都不曾再有回信。 薛王氏本就只是庶出后认在嫡母名下的女儿,和王子腾并非同母所出,关系本就较淡。但薛家是皇商,家中豪富,所以王子腾对薛王氏还算亲近。但甄家的事出了之后,再加上朝中局势不好,王子腾京中的嫡亲妹妹贾王氏又闹腾的厉害,他便对金陵这边淡了。 不过薛家毕竟兴旺着,薛宝钗虽然心中担忧,但日子也并不觉得难过。但是这事情在去年底起了变化。 她 父亲在年底大病了一场,虽说翻春之后不再那么凶险,但必须卧床休养,生意上没有主持,自然一落千丈。她的哥哥又是个纨绔没用的,在父亲卧病在床的时候,还 天天出去斗鸡遛狗,似乎乐的没人管,更加放纵了。母亲也从来不管。薛家宗亲见着自家这样,心思就活络起来,开始大肆分权捞钱,家中越发难过了。 不过父亲还在,薛宝钗伺候着父亲,想着父亲若是身体好起来,那么一切就应该没事了吧?没想到自家哥哥不但没帮上家中的忙,还给家中添灾。 薛 蟠天天带着一大帮子人在街上玩闹,又因为薛家家大势大,又有王子腾那一门好亲戚,还有贾雨村那个凡事都帮着金陵四大家族的狗腿子照顾,嚣张跋扈的不得了, 人称呆霸王,经常为些戏子歌妓和人打架斗殴。这次也不例外,只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那薛蟠为了个争抢一个唱小曲的,把个书生打了。而那书生虽说只是个秀 才,但他的姐姐是金陵新上任的金陵府尹最宠爱的妾室,还育有一儿一女。那秀才也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回家后不久就死掉了,家中哪能善罢甘休?据说那秀才确实 有才华,书院老师说他这次一定能中举,家中人都指望他光宗耀祖来着。 而新上任的金陵府尹背后也有靠山,他爹是朝中元老,比被新君边缘化的王子腾实权高得多,又是死忠的新君一派——不然他儿子也不会补金陵的缺。所以,那金陵府尹根本不买薛家的帐。而秀才又是功名在身,薛蟠又是个白身,这论处下来,绝对是个死罪。 薛家家主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两眼一翻晕厥过去,身体更加不好了。而薛王氏四处求救无门——王子腾不敢得罪人,甄家自家难保,贾家早已式微,眼见着薛蟠已经被关押起来,薛王氏六神无主,也急的病倒了,只留薛宝钗一介弱女子。 ☆、第73章 薛宝钗虽说比薛王氏和薛蟠有主意的多,从小也是被薛家家主当儿子养的,但毕竟是未出过门的小姑娘,就算再有主意又能厉害到哪去?左思右想,薛宝钗 听着常瑞公主又要宴请了,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和常瑞公主和公主伴读林黛玉的一面之缘,便央着薛王氏塞钱财给甄家,打通了关节,得了一张公主宴会的帖子。 虽说甄王氏看不起薛王氏,但薛家毕竟还有着百万之资,她和薛王氏也都算是从王家出来的人,举手之劳就能得一大笔私房钱,可乐不为? 可惜薛宝钗一首咏牡丹诗并未引起公主的注意,她也没机会和林黛玉攀谈上,只得无功而返。 只是没想到这次赴宴不但没得到好处,反而惹了人的妒忌,差点酿成了大祸。 前 面说过了,薛宝钗在宴会的时候,因着祖上的荫德和皇商的身份,比单纯盐商出身的李氏姐妹身份高贵一些,在位次上也要高一等。而薛宝钗比李氏姐妹要会做人的 多,虽说宴会上没和高官小姐搭上话,一些同样借着亲戚关系来的小官之女们却都乐意和她说话。一些官夫人对薛宝钗也挺和蔼,并称赞了她几句。相比之下,李氏 姐妹就太受冷落了。 李氏姐妹从小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平时遇上些官宦小姐,也对她们客客气气,可曾受到如此冷遇?若是这里其他人比不上,但是已经半死不活的薛家的女儿,难不成她们还比不上了?她们自然把在宴会上被冷落而生的怒气迁怒到薛宝钗身上。 本 来若是薛宝钗就这么回金陵了,就算这两人迁怒,也不可能去找薛宝钗麻烦。但问题就是甄王氏被邀去给李家祝寿,薛宝钗还想继续留在江南寻找机会,甄王氏碰巧 也没带上那一干碍眼的庶女,所以干脆就带上了薛宝钗。而李家和薛家向来也交情不错,薛家虽说男女主人都病倒了,但礼还是有的,薛宝钗便带着薛家的寿礼,住 进了李家。 这李家嚣张惯了,薛家还兴旺的时候,对薛宝钗或许还有着几分尊重。但是薛家现在差不多已经快倒了,一些好色之徒就盯上 了薛宝钗的颜色。李氏姐妹本就对薛宝钗很厌恶,想着薛宝钗要是给自家哥哥当个妾室,不是很解气,便央求其母亲将薛宝钗留下来撮合。李家虽说看不上快要败落 的薛家,但是对薛家的钱财还是很心动的,想着薛宝钗当个姨娘还是可以的。甄王氏很快就回家了,而薛宝钗被邀请住下来一段时间。 而薛宝钗并不是逆来顺受的女子,李家大公子借着机会动手动脚的时候,薛宝钗自然会反抗,不小心伤到了李家大公子的命根子,大夫说李家大公子可能子嗣无望。 这下子薛宝钗可捅了马蜂窝了。在被卖到青楼之前,她已经被关了三日柴房,幸亏她平时人缘好,贴身又藏着些碎银子,有丫鬟家仆可怜她,让她用碎银子换些饮食。 李家太太是对薛宝钗恨之入骨,在李氏姐妹的撺掇下,就决定把薛宝钗卖进烟花之地,对薛家就说薛宝钗落水了。那李盐商想着再给金陵府尹塞点钱,把薛蟠快点处斩了,那么薛家就完全倒了,到时候可以咬一大块肉下来。 本 来李家是想硬逼薛宝钗嫁给已经可能没有子嗣的儿子,再弄死薛蟠,这样薛宝钗就是绝户女,薛家的钱财都是李家的了。但李家太太觉得让薛宝钗嫁给她儿子,还是 便宜薛宝钗了。反正看着薛家宗家虎视眈眈的样子,肯定不会让薛宝钗带走所有钱财,薛家旁支还有那么多儿子,到时候肯定会过激一个过去继承薛家,薛家家主还 没死了,他又不是傻的,才不可能让薛宝钗把薛家的家底都送给李家。 薛宝钗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觉得天都塌了。不过她还算冷静,用最后的银子悄悄换了一把小剪刀,又装作饿的晕厥的样子迷惑李家的人,最后趁着小混混跟青楼老鸨谈价钱,只剩下一个人看守的时候,找到机会刺伤了看守,逃了出来,被林黛玉认了出来,逃离了火窟。 .................................. 水珏斜靠在贵妃榻上,看着哭瘫在在地上薛宝钗,冷漠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兄长也不是一次两次闹出人命了,只是之前用钱摆平了而已。现在用钱摆不平了,认罪伏诛理所当然。你也不用抱有侥幸心理。” 薛宝钗伏在地上哽咽不止。她何尝不知道自家哥哥罪有应得,但是这是她哥哥啊,是薛家唯一的希望啊,她还能怎么办? “对了,本宫听闻薛家嫡女落水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薛家已经在张罗灵堂了。”水珏看着瞬间呆傻的薛宝钗,“你若是要回家,可要趁早。”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薛宝钗浑身微微颤抖,呐呐自语,“回不去了……” 她要怎么回去?就算公主肯好心的为她圆谎,说是从湖中把她救了起来,但是李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薛家已经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哥哥也已经没救了。若是她还活着,李家肯定会发了疯似的报复自己,到时候无论是自己、还是薛家,都比现在更惨。 现在李家还不愿把李大公子的事传的众人皆知,所以举动上还有些顾虑,只是等着薛家乱起来之后咬一块肉。 更何况,现在家中已经那个模样,也护不住自己。母亲本就是个没主见的,父亲又重病在床,听着自己得罪了李家,又能有什么办法?最多把自己远远送走罢了。 至于甄家……薛宝钗想着甄王氏走之前,一副撮合自己和李大公子嘴脸,又想着求她帮忙救一救哥哥,她钱财照收不误,事情却推三阻四的样子……甄家是没有任何指望的。 水珏见薛宝钗已经陷入绝望,顿时觉得没意思。本以为是个能干的小姑娘,若是她冷静下来,能拿出些让自己意动的利益来交换,说不得自己会插上一手。李家也嚣张的太久了,她早看李家不顺眼了。 “公 主……”林黛玉跟了水珏这么久,当然对水珏的想法揣摩的七七八八。她见水珏既然肯拿出时间来接见薛宝钗,听她哭诉这么久,明摆着这事情就是有可能会插手 的,只是要看薛宝钗的诚意罢了。林黛玉虽说只见了薛宝钗两面,但不知道怎么的,对薛宝钗就是有一种好感,如今见水珏不耐烦了,她连忙打圆场,“薛姐姐也是 累了,我和她说道说道,劝劝她呗。” “那你就劝吧。”水珏用衣袖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紫云忙伸手扶起水珏,“本宫先休息了。” 行礼送走水珏之后,林黛玉把薛宝钗扶起来:“薛姐姐擦擦脸吧,别哭了。虽说你哥哥救不回来,但薛家不是还有你在吗?也不算没了希望。” 薛 宝钗是个多聪慧的人。她可不相信真是忠顺亲王把自己救了回来——她从未和忠顺亲王接触过。唯一可能对自己有印象的,只会是林黛玉吧。虽说不知道林黛玉为什 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但她早就深悟了装傻的神髓,只当做不知道。对于林黛玉,她心底只有感激。现在林黛玉劝解她,她也不由说了真心话。 “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身,既不能为薛家传宗接代,也不能把薛家发放广大。我深恨自己不是男儿,若我是男儿,何曾不能支撑住家业了?”薛宝钗对自己是自负的,也有着不输于男儿的青云之志。她自诩若是能掌管家业,说不得会让薛家更上一层楼。但偏偏她就是女儿身。 林黛玉迟疑了一下,叹气道:“女儿身又怎么了,这生意上的事也不一定非得抛头露面,选些信任的人在前面做事,女儿身也能把握大权,做一番事业。再说了,传宗接代也不是那么难的事。这过继旁支的血脉也是传宗接代,女儿的孩子随着母亲姓也是传宗接代。哪就绝望了?” 林 黛玉说完,不好意思的笑道:“所以薛姐姐还是好好休息吧,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公主名下许多庄子,都是女管事掌管呢。女人的产业,还是交给女人放 心些,不是?那些胭脂水粉什么的,也只有女人才知道女人喜欢什么。哎哟,我怎么说着说着就沾满了铜臭气了,一定是给公主看账本看太多了。” 薛宝钗愣愣的任由林黛玉派人把她送回暂住的客房里。她呆坐在床边,沉默了许久,突然跟拨云见日似的,眼眸突然就亮了。 .................................. “你跟她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悟了。”第二天,水珏准了薛宝钗的求见,又聊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满意的派人秘密护送薛宝钗回金陵。 林黛玉一边捏着黑子发愁,一边答道:“也没什么,只是说那产业女儿也能掌管,传宗接代无论是过继或者是让孩子随自个儿姓都是可以的。” “只是这些。”水珏轻轻下子,吃了林黛玉一片黑子,轻笑道,“没说起啦的?” “嗯……还有就是,公主的庄子也是女管事管得。”林黛玉讨好的笑了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我赢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错,越来越厉害了。”水珏输了也不在乎,她本就只是随意下下,没费什么脑子。见林黛玉赢了,她便把手中的白子扔进罐子里,“接下来有好戏瞧了,本宫也该回京了。” ☆、第74章 水珏回宫之后,自然是得到了她哥的盛大欢迎,然后在忙乱的欢迎宴会中,偷偷摸摸神不知鬼不觉得把小太子换了回来。不过第二天,小太子又哭又闹非得要见他姑姑——这小家伙已经习惯每天都要和姑姑玩一会儿了。 不过还好,水珏本就住在宫中,也能每天抽出时间和小太子玩乐一番。 水珏这次回宫,除了带回来金陵和江南新的消息之外,还带了一个自带百万之资的丫鬟。 水靖笑道:“那薛宝钗也真奇怪,好好的小姐不当,非要带着全部家当给你当丫鬟,真不怕你把她的家财吞了?” “若我不收留她,她家估计一丁点资产都留不下了。”水珏倒是挺欣赏薛宝钗这一点的。恨得下心,做的了决断,就凭这一点,就比普通的男儿厉害。 水靖点点头:“说的也是。只是难为她能说服她父母。” “薛家能做的那么大,那薛家家主也是厉害的。只可惜病了一场身子骨坏了,不然他慢慢磨着,那不成器的儿子的性子说不准也是磨的回来的。”水珏轻笑,“至于那薛王氏……儿子没了,丈夫倒了,她也没主见了,还不是薛宝钗说什么是什么。” 当父母的总是纵容子女,想着现在还早,自己还能护着,等身子骨不成再说。但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某一天身体就不好了,或者就出什么意外了。那时候儿女还是一副不成器的样子,纵使后悔也晚了。 “薛家没求你救人?”水靖看着水珏出去一趟,就把皇商薛家拉到了自己怀中,乐的找不到眼睛了。虽说薛家是快倒了,但毕竟还没倒,人脉和生意都还在那,要着手就容易得多。 水靖以前韬光养晦,意味着生意不能拿到明面上支持,所以那种需要很多关系才能拿到手的,比如内府的特供买卖之类,水靖自然是没有的。这些皇商供的东西都是内用的,除了太上皇给他的那一支,其他的都被太子和大皇子各占一半,让陈凝安在整治公务的时候也不踏实。 薛家从开国之初就是皇商,盘旋在那个位置那么多年,该吃透的都吃透了。水靖得到薛家,如同如虎添翼。 其 实水珏本想把薛蟠捞出来的——听闻薛蟠在金陵得罪的人不少,薛家交好的其他金陵三大家族又早起了间隙,自扫门前雪,不肯伸出援手。即使薛家有不断塞钱,但 薛蟠在狱中过得很艰难,出狱后很可能落下病根。这么一个身体不好脑子也不好的人,很适合做薛家表面上的家主。薛蟠又信任薛宝钗,薛宝钗要掌权也容易。 只可惜薛宝钗得罪李家之后,李家想着自己的嫡长子成了废人,又垂涎着薛家的家财。为防夜长梦多,让王家和那金陵府尹谈妥,把薛蟠放出来,李家买通了官员和狱卒,让薛蟠“受不了狱中的艰苦环境,感染了风寒,一命呜呼”了。 可怜金陵府尹得了忠顺亲王的密令,想要从轻判决薛蟠,并让薛家人在薛蟠入狱之后第一次看望了他的时候,薛家等来的就是薛蟠“病故”的消息。 李 家人向来嚣张,又是为了出口气,亲自来到狱中羞辱了薛蟠,行贿手脚也不干净,就差没说出“弄死薛蟠的就是我”这种台词了。薛家恨极自不用说,金陵府尹也气 的要死。他本来就没打算弄死薛蟠,要说他对他那小妾有多真爱,真爱到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四大家族磕,这自然是不可能的。金陵府尹拿着这么大的把柄,把薛 蟠关了起来,就是为了让金陵四大家族出出血,让让道。以前金陵的官场都被甄家和金陵四大家族把持着,他这个新来的府尹日子可不好过。好不容易拿住了薛蟠, 要放人?可以。拿诚意来。 在朝中,金陵府尹他爹在和王家扯皮;在金陵,金陵府尹在和薛家扯皮。虽说看着其他家族似乎存了舍弃薛家自保的心思,可能得不到多大的好处,但是就算只让薛家站在自己这一边,这金陵的官场也有部分归自己了。 拖了这么久,金陵府尹好歹看到点成效了,不但薛家大出血让步,还跟忠顺亲王搭上话,看着跟新皇更近一些了。金陵府尹都捉摸着让薛家看望了薛蟠之后,就弄个什么计谋把人轻判甚至放回家了,没想到那薛蟠居然死在狱中了。 金 陵府尹气的几近吐血。即使知道这是李家的人干的,但毕竟是他将薛蟠关起来的。现在出人命了,他这不是完全站在金陵勋贵的对立面了?再说了,自己就怕着薛蟠 出事,虽说狱中艰苦,但也让人稍稍照顾,别让他伤着了。结果小鬼难缠,硬是不听他的话。一个盐商递个消息,就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人进去,还放由其杀了 人,简直是把自己的脸打的啪啪作响。 金陵府尹一家说是皇党,但和林如海不同的是,他家实际上是中立党,俗称墙头党,风吹两边倒 的。又由于海晏帝登基前太过低调,让这一家子都没怎么注意,所以好感度刷的不够高,心里本来就忐忑着。水靖把这一家提起来,一是自己的人不够用,二是为了 安太上皇的心,三就是看着这家急忙投诚,给他们机会。 但是墙头党擅长的就是虚张声势,实际上谁也不得罪。所以金陵府尹嘴上叫嚣的厉害,还真没打算下多重的手——虽说没人帮薛家的人,但是把薛家整的太狠,其他勋贵也会有唇亡齿寒之感。金陵府尹又没打算彻底清理清理官场,当新君的排头兵。 但是现在,已经把人得罪死,上了金陵勋贵的黑名单了,他不得不彻底抱紧新君的大腿了。 所以虽然在预料之外,但还算水靖和水珏喜闻乐见。 薛 蟠死的时候,薛姨妈整个人的性格都变了,并且不知道怎么的怨上薛宝钗,认为薛蟠的死都是薛宝钗带来的,对薛宝钗十分不友好。不过薛家家主还是清醒的。见儿 子已经没用了,他只剩下薛宝钗一个血脉,就算过继子嗣,也没时间把他教养的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好,所以让薛宝钗带着家财投奔水珏,算是孤注一掷了。 在其他人眼中,薛宝钗已经落水而亡,薛蟠也死在狱中。薛家家主过继了父亲早亡的薛蝌作为嗣子,继承了薛家的家业。薛蝌忠厚老实,虽说行事手段比起薛家家主差的远,防不住李家这头饿狼的撕咬,但他背后有薛宝钗,还有水珏,倒也算是坐的踏实。 薛 蝌秉性纯良,本不愿意过继,想要守着自己患着痰症的母亲和唯一的胞妹。薛家家主就是看中他这一点,将实情选了一部分告诉他,并让薛宝钗暗中和其见面,实说 薛家已经投靠了常瑞公主,常瑞公主点了薛宝钗作为管事。不过薛家明面上需要个男子处理实情,所以薛蝌是假过继,族谱上不更改的,也可将母亲和胞妹接到一起 生活。 薛家家主对薛蝌有大恩,当薛家的总管事对家境已经凋落的薛蝌来说也十分好,再加上对皇家的畏惧,常瑞公主点了薛宝钗管理薛家,就相当于圣上清点,属于圣上的财产了,薛蝌也不敢有小心思,忙欢欢喜喜的应了。 薛家家主和薛蝌约定,待薛宝钗第第二个儿子出生就姓薛,继承薛家,到时候薛蝌拿出薛家家主的书信,证明他只是假过继,那么以后他还是延续自家的香火。 薛 蝌的母亲思想十分传统,是典型的贤妻良母,一门心思就是延续自家已经去世的丈夫的香火,宁愿自家贫寒着,也不愿意薛蝌这根独苗苗过继出去,断了自家香火。 现在听薛家家主这么一保证,立刻同意了。还嘱咐薛蝌一定要好好为薛宝钗做事,不可起贪婪之心。还说当薛家的总管事,得到的财富已经够一家人挥霍,这都是薛 宝钗父亲的恩情。 也只有这种女子能养出薛蝌这么淳厚的人。 只是薛蝌的胞妹薛宝琴也是聪慧之人,不下于薛宝钗。听闻薛宝钗跟了水珏,成了薛家实质上的一家之主,心里也生起向往之意,之后逐渐与薛宝钗交好,成了薛宝钗的帮手,则是后话。 薛 宝钗本想将薛王氏带上,但薛王氏深恨薛宝钗,完全没了之前慈母的样子。薛家家主又怕薛王氏坏了薛家的事,自己又要留下来掩人耳目,便和薛王氏一起留了下 来。薛宝钗带着家中房契地契和最重要的账本,在水珏的帮助下,和一些心腹偷偷上京。薛宝钗非常慷慨大度的将所有财产都交由水珏派人代管,自己改头换面进了 宫里当了个小丫鬟。 薛宝钗可谓为了博得水珏信任和好感,孤注一掷了,对自己十分狠。而其他人也不可能想到薛宝钗居然会进宫当丫 鬟。见过薛宝钗的人只在金陵,江南宴会上也有人瞧过几眼,京城中的人几乎没有,连王家、史家、贾家都只在薛宝钗小的时候派人见过一眼,且不说奴仆不可能进 宫,就算进宫,也认不出那朴素的宫女和那身着富贵衣衫的幼小女孩之间的相同之处。 虽说薛宝钗长得和薛王氏有着几分相似,但长得像的人多得是了,而薛王氏也离开京城多年,估计连王子腾和贾王氏都认不出薛宝钗。 现在已经没有薛宝钗,只有一位名金锁的二等丫鬟。 ☆、第75章 薛宝钗被称之为金锁,自然是因为她随身带着一金锁。从大小姐到丫鬟的转变,其实比薛宝钗想象中要容易的多。薛宝钗知道若是家中不出事,为了薛家越 来越低的地位,她肯定是会参加小选的,那选出来,也就是女官。说难听点,就是宫里的大丫鬟。和她一起共事的宫女,家中是大商人或者小官的人不少,相比之 下,她的出身也高不到哪去。 而当宫女也不是全无好处的,得宠的宫女被直接赏给寒门官员做正妻也是常有的事,她那表姐贾元春就是这 样。这么想想,薛宝钗心里也就平衡了。再加上,薛宝钗本就是个能忍耐、或做人的人,城府也不浅,很快就博得了共事的人的好感,连看着那群二等丫鬟的嬷嬷都 常常夸赞她。 水珏的二等丫鬟,由于进了宫,也算是造在宫女的册子上。不过水珏本就没打算培养一个会伺候人的丫鬟出来,所以当薛宝 钗通过考验期之后,她就有水珏的大丫鬟给她额外的讲课。水珏的意思是,若是薛宝钗厉害且忠心,可以考虑让她接大丫鬟的班——除了紫云是以后公主府内部事务 的大管家之外,其他大丫鬟都领了一部分公主的产业,直到她们嫁人,才会卸下总的管理权。 若是按照能力,其实不卸任也是可以的。只是水珏深知这个世界女人的性子。无论之前调教的多么忠心,当这个世界大部分的女人嫁人生子之后,就会一切以自己的孩子为优先,什么主人都要靠边站了。 水 珏派人仔细的查过薛宝钗,对其心智手段能力都挺看好,剩下的就是忠心了,这些会有人帮忙调教。薛宝钗城府深,表面上待人和善,但骨子里却有些天性凉薄。 但这些都不是减分点,反而是加分点。薛宝钗这性格,就是天生的商人。水珏需要这种天性较为凉薄的人为她做事,若是向林黛玉这种虽说偶尔使使小性子,嘴巴比 较毒,实际上天真善良的人,有些事就做不成了。 若是让林黛玉管理店铺,她能把店铺管理的井井有条,但绝不可能做大做强。因为商场如战场,这不见血的厮杀不是林黛玉这等剔透纯真的人能做的。 所以若是和人结交,水珏更倾向于林黛玉;但要论下属,自然是薛宝钗更适合。水珏也相信,给薛宝钗创造一定条件,她一定能做出令人吃惊的成绩。 或 许是水珏给薛宝钗寄予很高厚望的缘故,无论是嬷嬷还是大丫鬟,都对薛宝钗十分严格和热情,其中洗脑更是必不可少。同样一句话,天天听,就会变成真理,何况 那本来就是真理。薛宝钗最先对水珏的诚服是水珏的地位和对薛家的庇佑,天天听着周围人对水珏的盲目崇拜,再亲眼见着水珏的能力和……咳咳,武力,薛宝钗也 渐渐给感染,觉得对水珏就应该这样崇拜,她常常所叹的青云之志,就该是水珏所展现给她看的世界。跟着水珏,她可以毫不在意自己女人的身份,真正做出比男人 更精彩的事。 不过两三个月,薛宝钗就慢慢被其他人同化了。所以这群体性就是这么容易感染人。 林黛玉对薛 宝钗一直莫名在意,经常悄悄询问薛宝钗的事。当知道薛宝钗过得很好,公主也很看重她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在水珏的首肯下,林黛玉开始和薛宝钗接触,并 且很快就建立了友谊。对于林黛玉的好家世和真善美,薛宝钗是嫉妒的同时又被深深吸引,不得不喜爱她的同时又不自觉的暗自比较。林黛玉看着薛宝钗学习的速度 那么快,也激起了一番动力,比之前更刻苦了些。总的来说,都还算良性发展。 可能是没什么利益冲突的缘故,虽然暗自竞争着,但两人确实建立了和其他人不同的亲密友谊,并且她们之间悬殊的地位并未影响这两人的相处。薛宝钗在外人前都做足了一个普通宫女的谦恭,但对待林黛玉,却像是对待一个普通平等的友人。 水珏觉得这也还成,毕竟薛家她是准备扶持的,薛宝钗的丈夫她也会好好挑选,以后薛宝钗迟早会进入贵妇人的圈子。林黛玉虽说闺友不少,但交心的却几乎没有。多一个交心的闺友相互扶持,林黛玉也会轻松些。 水珏现在对这个徒弟,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好。 ......................................... 水珏这次急忙回京,就是为了小太子的抓周。出生即被封为太子,小太子的周岁宴自然是国之大庆。水靖大赦天下,让普天同乐,然后宴请文武百官,最后才是家宴和抓周。 水靖才不会让自己儿子跟猴子似的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抓周。其实连几个哥哥他都不想叫上的,但这显然是不成的。 水 珏打量了一下许久不见的哥哥们,忠勇亲王已经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他虽说穿着的仍旧很有气势,但眉眼间已经少了不可一世的骄傲,多了些颓然和戾气,显然过 得心里很不顺。忠贤亲王比以前更沉稳了些,面上的精明气都没了,只剩下一副儒雅的姿态,似乎真成了一个不关心外事的文人雅士似的。而忠顺亲王则不再是以前 当皇子时,尽量隐藏自己,当一个布景板。现在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显然过得很不错,连在太上皇那里,他都能谈笑一番,看起来和太上皇关系也变亲密了。 再看看各位嫂子,其精神面貌和之前也大不一样。 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大人这一切的改变和勾心斗角,对于才刚满周岁的小太子而言,都是浮云。对于这个圆滚滚、虎头虎脑的小孩子而言,抓周宴的桌子上那形形色色的东西显然更能吸引他。他才被抱住来,就挣扎着向往桌子上扑过去。 “看 来阿宝已经等不及了。”太上皇很疼爱这个小孙子,本来看他断断续续身体不好,还蛮担心的。虽说因着小太子病着,他只在襁褓中看过几次,但担心是不少的。现 在看着小太子身体也好了,性格也活泼了,太上皇怎么会不高兴?想着水珏刚回来,就被小太子粘着,而且小太子的身体也慢慢变好,太上皇心想着,水珏果然和这 个孩子有缘。 当然,这“巧合”让其他人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阿宝?”自从一起出行,忠顺亲王和水珏亲密了不少,他蹭到水珏身边,疑惑道。 水珏微笑:“父皇说阿宝之前身体不好,所以先取个平凡一点的名字压着,等周岁之后再取名字。这也是那些人占卜观星象后得出的结论。” “那群神棍啊……”虽然忠顺亲王自己不信,但他知道太上皇对道士什么的是蛮信的,所以不再说话。 “其实哥哥想取个更贱一点的名字,说民间就是这么干的。哥哥取得名字是狗蛋,然后被父皇骂了。”水珏说到这就忍不住捂嘴,“父皇说一国储君怎么能叫狗蛋,哪怕是小名也不成。这些都是会被史书记下来的,难道你要让后世的人提起你儿子,就想起狗蛋吗?” 忠顺亲王嘴角抽了抽,他这个皇兄好像有时候也不怎么靠谱?他可笑不出来。这要是真取了这么个名字,他们皇家一定会成为千古笑柄。 “哥哥也只是疼阿宝罢了。”水珏笑着替水靖解释道,“不说了,父皇瞪我们了。” 忠顺亲王连忙闭嘴。 太上皇收回对在这么严肃的仪式上交头接耳没个正经的五儿子的谴责眼神,然后宣布抓周开始。 阿宝太子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爬上桌子,去寻找他喜欢的东西。 这 抓周,之前都训练过的。不过阿宝太子一直表现的很好,所以水靖也很放心。虽说宫中的人还没清理干净,但这种大事上,陈凝安是小心了又小心,在抓周的东西最 后上桌子的时候,她还亲自带人检查了一遍。唯一会出问题的就是其他人临时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了。不过即使这些人再想捣乱,也不会公开做出不和谐的事。 在抓周的时候,其他人都要添东西的。忠勇亲王放了一把小弓,忠贤亲王放了一杆毛笔。只有忠顺亲王不靠谱,他放了一袋土,说是指“国土”,弄得太上皇和水靖对他怒目而视。 “珏儿,你放的是什么?”水靖明知故问道。 “前不久环游世界的船队终于回来了,这是最新的世界地图。”水珏狡黠笑道,“本来准备之后呈上来的,现在先给侄儿看了。” “世界地图!”太上皇忍不住走过去,将图拿起来,“好,好!” “我……我的!”阿宝太子不满了,这明明是姑姑给自己的,皇爷爷不准抢。 “咳。”不小心打断了孙儿抓周的太上皇讪讪的把地图放下,对着阿宝太子讨好的一笑,放了一尊小玉印在地图旁边。 在众人都放完后,水靖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玉玺放了上去。 “……”太上皇很无语,弄个相像的就成了啊,把玉玺摔坏了怎么办?还是说之前训练阿宝抓周,这当了皇帝还不靠谱的儿子用的就是真玉玺?怎么觉得好心塞?他的选择真的正确吗? 显然其他人并没有太上皇天天用着玉玺,对玉玺真伪辨别那么有眼色,他们还以为水靖只是拿了一个类似的。 阿宝太子一直虎视眈眈的看着,若不是陈凝安拽着,早扑上来了。等陈凝安一松手,阿宝太子立刻手脚并用的飞速爬了起来,目标,姑姑送的花花绿绿的垫子! .......................................... 是 的,在阿宝太子眼中,这就是花花绿绿的垫子,他的玩具之一。在跟着水珏下江南的时候,水珏训练他的就是在下面垫一个垫子(地图),然后才能在上面叠他最爱 的积木。这是阿宝太子最爱的游戏,但是水珏说了,没有垫子,就不能玩积木。这个要求毫无逻辑性可言,但是对于未满周岁的小孩子而言,也不需要逻辑,只需要 听长辈的话就好。 这么小的孩子,智力跟成年的猫猫狗狗差不多,他们的行动大部分是受条件反射左右。就跟主人敲一敲盘子,猫猫狗狗就知道开饭了一样。水珏拿出花花绿绿的地图,就代表着游戏时间到了。 阿宝太子以作为小婴孩而言罕见的快速,爬到地图前,把地图拽在手上,然后如同藕节一样肉肉的小手臂一挥,就在大桌子上清理出一块空位,然后把地图铺上。 这时候,太监总管捏着嗓子叫到:“太子殿下抓到了世界地图,开疆扩土。” 水靖和太上皇笑的只见牙不见眼,太皇太后打趣着这两爷字,又转过头夸赞陈凝安教的好。其他宗室皇族也纷纷夸赞,就算是忠勇亲王这时候,也得假惺惺的夸赞几句。 不过正当准备宣布抓周结束的时候,阿宝太子似乎扔下了地图,然后东张西望,东爬西爬,似乎在寻找其他东西。水靖心中立刻提了起来,太监总管也不知道该不该宣布结束,毕竟抓周要等着小孩抓到最后的东西不松手后,才算结束。 不过众人并没有担心多久,很快阿宝太子就找到了目标——他爹放的真玉玺,然后把玉玺抱在怀里咯咯笑了几声,单手继续爬。 “太子殿下又抓到了玉玺。”太监总管这次没说什么吉祥话了,这已经够吉祥了。 可是阿宝太子还没停下来,他围着桌子爬了一圈,发现居然只有这么一块积木,顿时急了。最后他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块小一点的积木——太上皇放的玉印章。阿宝太子咂咂嘴,有些不开心。这积木也太小了,只能盖屋顶。就没有更大的了吗? 在太监总管宣布太子又抓了太上皇放的玉印之后,太上皇和水靖这爷俩笑的更开心了。其他宗室也不得不叹一声,真不愧是太子,估计之前被训练了很多次吧。 小 孩抓周,可不会有人认为是小孩真的多厉害。这在之前都是被父母带着联系了许多次的,这其实是在展现父母的早期教育而已。所以孩子抓周失败,其实对于孩子之 后的生涯并无多大影响,只是父母会被嘲笑轻视罢了——连抓周这么重要的事都教育不好,等孩子长大了,岂不是更无法教育了? 当然,一般抓周也不会放什么太过不吉利的东西,最多是抓到金钱账本一类,算是最俗气了的。譬如在男孩抓周宴会上,是不会出现例如针线、珠宝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所以若是男孩抓到这类东西,要么是治家不严,要么是故意为之,比如贾宝玉。 不过阿宝太子已经把桌子上最好的东西抓走了。抓走玉玺和印章之后,阿宝太子又爬回地图,然后把玉玺放在上面,又把玉印斜斜歪歪的放在玉玺上,然后抬起头,对着他爹说:“还……还要!” 他爹激动的把阿宝太子抱起来,大声笑道:“说的好!万国来朝,万国来朝啊!” 太上皇捻着胡须,满意的点点头。其他人口中高呼万岁,高呼万国来朝,想来这次抓周宴之后,阿宝太子的美名势必会传遍天下。 抓周抓了个“万国来朝”什么的,足以计入史册了。看看旁边站着的史官一手拿着书册,一手拿着毛笔,满脸激动的样子,阿宝太子除了出生之外,人生第一次计入史册的大事,估计就是好大一桩美名了。 而水珏低头跟着众人跪拜高呼万岁和万国来朝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这破孩子说的才不是什么万国来朝呢,而是“其他的积木呢”。看来她的教育还是有点用的,只是没料到小太子会嫌弃积木不够罢了。 .......................................... 抓 周宴之后,阿宝小太子也得取一个大名了。按照族谱,这一代皇子的名字中轮到木字旁(公主不能依照族谱取名字),水靖和太上皇两商议了好久,都没拿定主意。 最后他们拿着几个纸团子,让小太子自己去抓。小太子对纸团子可不感兴趣,逗了许久也对桌子上的纸团子不理不睬。后来还是水珏劝诱道,抓一个纸团子,奖励一 块糕点,才搞定这个熊孩子。 然后熊孩子把所有纸团子都抱在怀里,眼巴巴的看着他姑姑。 “……只能抓一个。”水珏眼皮子跳了跳。这意思是抓多少就给多少块糕点吗?想得美! 阿宝小太子抽泣了两声,把纸团子放下,捡了一个纸团子乖乖的递给他姑姑,看的水靖和太上皇两爷子心酸不已。这孩子最怕水珏,也最粘着水珏啊。 水珏把纸团子递给太上皇,太上皇展开来一看,干咳两声道:“梧。” 水靖立刻抱怨道:“怎么是梧,不是桐呢?” 水珏黑线,感情你们两争论那么久,就是争论是“梧”还是“桐”?梧桐木凤凰栖息之,确实寓意很好。但是既然都是代指,哪个不是一样?真不知道在争论什么。 不管是不是有人不满意,阿宝太子的大名正式命名为“水梧”了,不过目前还没有人叫他的大名,还是阿宝阿宝的叫,估计要等他启蒙的时候,这个大名才会被拿来用。 ......................................... 水珏回京之后,又开始了天天陪伴太上皇和太皇太后的无聊生活,虽然还是有做水靖安排的差事,但经常出去游玩是不可能了。皇宫不比王府,水珏的自由可没有那么多。 水珏是个很能忍耐的人,虽说在皇宫中束手束脚,倒也不会憋得自己心里难受。她偶尔打听一下京城中的趣事,或者去忠顺王府见见其新收集的俊俏戏子,也算是偷个乐子。 京 城中最近热闹的事情也蛮多的。首先是忠勇亲王和水靖的交锋。水靖意图追封先太子为亲王,而先太子即使死了,也是忠勇亲王的一块心病,特别是太子算是他逼死 的。所以水靖一提出这个决定,就遭到了忠勇亲王一派臣子的极力反对——太子被蒙蔽中计,中间有多少位高权重的大臣插手,本来太子没被追究罪责,他们就已经 惶恐不安,若是太子被追封,他们就更加如同惊弓之鸟。 诬陷谋害太子,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新皇如今要给太子追封,是否想给太子平 反?是否要追查太子逼宫的事?这种不安让他们死命的阻挠太子的追封,言之凿凿的声称太子不忠不孝,追封他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之类,端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有人在朝堂上痛哭流涕,说让水靖想想太上皇,就差没指着鼻子说太上皇不孝了。 水靖把这丑态收入眼中,冷笑道,这就是他和太上皇共同的决定,如果他们不信,可以直接去问太上皇。并说,太上皇已经下旨说明太子并非谋逆,若诸位大臣非要推翻太上皇的旨意,指责太子谋逆,也可以亲自向太上皇上书。 这些哭闹的臣子立刻哑了声。明知道太上皇疼爱太子,对太子自尽痛心不已,导致身体不好下旨退位,谁敢去跟太上皇上书?既然水靖都说是和太上皇一同的决定,那实质上就是太上皇借由水靖的口,来为太子追封,他们还有什么可闹的? 于 是忠勇亲王和水靖的第一次交锋,就以先太子被追封义忠亲王结束。自此,众大臣看清楚了水靖对他们的敲打,知道自己有天大的把柄拽在水靖手上。现在太上皇还 在世,太上皇为了自己的名声不可能彻底追查太子的事。但水靖不一样。他总比太上皇活的长,等太上皇驾崩,水靖完全可以翻旧账,自己根本不够死。 因 此,那些还心向着忠勇亲王的大臣终于看清楚了新皇已经登基,就算他们蹦跶的再厉害,也没有意义了。忠勇亲王看着势大,但军队和要害职位都由太上皇亲手交给 了新皇,忠勇亲王之前不敢窜太上皇的位,现在也窜不了新皇的位。这皇位争夺,已经决出结果了,忠勇亲王已经败了。 而他们这些臣子,也该为自己的后路想想了。幸亏太上皇还活着,能给他们缓冲期,如果太上皇不在,新皇早已经清理朝中大臣了吧? 于是一切聪明的大臣还是找退路,收缩自己的势力,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外调的外调,他们知道,新皇再不满,只要家中老人退下来了,过个几年,让儿孙重新入朝为官,新皇是不会介意的。 这么一分化,忠勇亲王在朝中话语权大大降低,水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轻松了。 至于一些顽固派,比如甄家李家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水靖也开始谋划着如何收拾了。 ......................................... 除 了忠勇亲王的事,那沉寂许久的贾家又终于刷了一次存在感。宁国公府的家主贾珍因为马上风去了,宁国公府举办了盛大的葬礼,四王八公后代纷纷设路祭,一时间 风头无两,看着还真有些盛景时风光的模样。只是让人笑话的是,自己儿子死了,那贾敬还是在道馆里炼丹不出来,据说连滴眼泪都没流,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乃是将 要登仙的方外之人,凡俗亲缘早已断绝,让人齿冷不已。 ☆、第76章 因着贾家是水珏选择的对朝中勋贵的突破口,所以她对贾家的事还是了解一二的。只是她选择的内线是秦可卿,所以宁国府那边知道的并不多。不过宁国府 比起荣国府而言,更衰败些——毕竟荣国府还有个女婿在当有实权的大官,而宁国府虽然同样和王家是亲家,但王子腾如今也过得艰难,几乎不能对王熙凤伸出援 手。 不过虽是如此,水珏还是借由秦可卿之手,让她借着两家红白喜事经常互相帮衬的机会,安插了人进宁国府,所以贾珍是非正常死亡这一茬还是有风声传出来的。 贾珍荤素不忌,最喜父子共妻这种玩法的事,在勋贵中也不是没传出风声来。只是因为王熙凤身份高着,又是个辣子脾气,其他人想着贾珍再混账,也不敢惹怒王子腾,所以王熙凤难得没被编排。不过在宁国府,有能耐弄死贾珍还不让人看出来的,也只有王熙凤了。 这么想着,就算贾珍没得手,但王熙凤估计也受了不少委屈,不然也做不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王熙凤选的时机也好,她第一胎生了个健康的儿子,现在月子刚坐满。谁也不会怀疑到一个坐月子的女人身上。而水珏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便派人偷偷接触王熙凤,将自己知道贾珍是王熙凤所杀的事透露给她,果然把王熙凤吓到了。 水珏派的人说的模模糊糊语焉不详,实际上水珏也多是靠推测,并无王熙凤杀人的直接证据——王熙凤手脚做的很干净。但是水珏的身份地位让王熙凤本来就心生畏惧,而王熙凤自己做出这种事也心虚着,立刻就对公主投诚了。 王 熙凤是个自私的人,再加上对王子腾非要让他嫁给贾家,而后又老是劝她隐忍的怨恨,所以这次为了自己的小命,王熙凤是连王家都卖了——虽说女子出嫁还是要靠 娘家帮衬,但是命都没了,还要娘家干什么?何况王家现在看着也低调着,不像是新君对着干的样子,那高调的只是沾亲带故的其他人,王熙凤也不怕惹祸上身。 原 本王仁若是还被寄予厚望,王熙凤还要踌躇一二——王仁是个爱玩的,狐朋狗友很多,和勋贵的牵扯自然也多。现在王仁基本上已经被厌弃了,特别是王子腾新收的 小妾陆续给他添了几个儿子之后,王子腾就派人远远的把这个惹过常瑞长公主的隐患送走了。现在王熙凤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最大的也刚会跑会说话,当然不用担心 牵扯进勋贵的烂圈子。 王熙凤后来又想着,虽说被捏着把柄,但她也算搭上公主这条线了,而且公主有着她的把柄,说不准拥着她还更放 心,对她还更信任。这么想起来,这不但不是祸,还是福气了。贾蓉是个没救的窝囊废,他爹死后,他就被王熙凤管的死死的,大气都不敢出,连偷个腥都要偷偷摸 摸的。王熙凤虽说放心他,但也知道这是个烂泥扶不上钱的。这女人家,有儿子和没儿子是两种心态。王熙凤现在有儿子在身旁,就想着儿子将来怎么好。贾蓉靠不 住,她就得另辟蹊径自己出头。 可以说,王熙凤胆大包天,简直跟个赌红眼的赌徒似的,把身家性命一股脑的压在了水珏这边。水珏试着 用了用,虽说这个女人心狠手辣,甚至目无法纪,但确实有些小聪明,做事也利落,用好了也是一把不错的工具。而且王熙凤身边的几个嬷嬷是聪明的,让王熙凤知 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做了又要怎么收尾。水珏观察一段时间后,还算满意,也就不准备派人提点她了。反正她人手也少着,派出去多了她也心 疼。 .................................... 新君即位后第一次春闱 终于在举子们的翘首以盼中举行。春闱共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三场,每场三天。第一场考经义,第二场考诗赋,第三场考策论。这春闱临近,京城大街小巷的 客栈都人满为患。柳理早早就把自家的产业开到了京城,这京城的院子自然也置办好了。在春闱前一个月,柳理就已经举家进京,闭门苦读,做最后的考前冲刺。虽 说他心里思慕着水珏,但一来水珏在宫中,不可能与他见面;二来水珏就算有能耐和他见面,在临近考试的时候,他也是不敢的。若是影响到了发挥,没能进入殿 试,他一切的期盼就都得落空了。 水珏在得知柳理进京的时候曾想过去见他一面,但看着自家哥哥那难看至极的脸色,还是决定安生点,等到放榜再说。 水靖最近心底是特别烦躁。虽说他大哥基本上已经被撸的差不多,不足为患,剩下的就是那些贪赃枉法和尸位素餐的臣子清理一部分——这是个长期的活儿,需要慢慢来,按理说,心情还算是比较好了。 但 越临近春闱,水靖的脾气就越来越暴躁。太上皇把这一切理解为水靖第一次主持这么重大的事项,估计压力有些大了。而只有皇后理解水靖的心情。她也觉得,自家 小姑子那么厉害的一个人,配什么样的人不好,非要配一个家道中落只剩下钱的破落户,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不过小姑子喜欢,她也只能和水靖两人咬牙切齿的忍 着。陈凝安非常理解水靖,她简直天天供着文曲星菩萨,祈祷那勾引水珏的混小子落榜呢。 柳理要是知道这天下第一尊贵的夫妻每天都要祈祷他落榜,不只是什么心态。不过还好,水靖也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但并不准备做什么手段真的让柳理落榜。若是柳理真的有能耐,他还是会兑现承诺的。 当然,若是以后柳理对水珏不好,他再把妹妹接回来就成。 于是,水靖这天晚上没有去对着文曲星菩萨祈祷,而是对着自家母后排位忏悔了。他居然萌生了妹妹最后以后夫妻生活不幸福,好让他继续养着的可怕想法,他对不起母后对不起妹妹! “老四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太上皇看着水靖前段时间拜文曲星菩萨,这段时间跪圣德皇后排位,不由叹息道。他摸摸水珏脑袋道,“你哥和你感情好,多劝劝他,让他轻松些。有寡人盯着呢,这会试不会出问题的。” “我会劝着哥哥的。”水珏总觉得水靖绝对不是因为担忧会试出问题才每天行为这么怪异。她有不好的预感。 “凝安也天天诚心诚意的跪拜着文曲星菩萨,真不愧是夫妻啊。”太皇太后欣慰道,“这孙媳妇还是不错的。” “皇嫂和哥哥感情一直都很好。”水珏心中别扭更甚了,她怎么觉得嫂子好像也不是担心会试? 不过即使是水珏这么了解水靖,也不会想到自己哥哥嫂子居然会去做跪菩萨求柳理落榜这么不靠谱的事。 .................................... 会试向来是朝中倾轧事件高峰期,弄个什么泄题行贿的科举丑闻出来,不但可以打压朝中对手,还能给皇帝抹黑。所以这次会试,还是有很多人蹦跶的。 不过有太上皇和水靖联手把握全局,又有水珏在外面放出忠勇亲王要破坏会试的风声,这场会试还是很顺利的举行了。 要 知道,举子们可盼着春闱盼的心都快被烧焦了。若是科举出什么事,取消当年会试,朝廷可没这么好心补一次,大多时候都是“请三年后再来”。这不把举子们急 死?水珏放出这个风声后,若是会试真出了什么事,那污水也是往忠勇亲王身上泼,水靖要再收拾忠勇亲王,就完全不费事了。 所以忠勇亲王虽说曾经想过在会试捣乱,但京城中的流言甚嚣尘上之后,他就得捏着鼻子咬着牙齿帮着水靖维护会试了。不然若是出了岔子,不是他的错也会变成他的错。 太上皇当然以为这传言是水靖或者忠顺放出来的,他不但不认为水靖没有兄弟爱,反而很欣慰。他觉得,四儿子终于城府深了那么一点点,而且威慑住忠勇亲王,不让他做出祸事到不得不收拾的程度,这也是爱护兄弟的一种表现嘛。 .................................... 会试又被称作蹲号子,这进门要搜身,进去后三天都要呆在小隔间,晚上都得睡在那里,很多娇生惯养的书生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完成整个会试。还有些举子在科举之后一病不起,别说高中,连小命都没了。 水珏担心柳理身体吃不消,但也不好查探——水靖盯水珏盯的越来越紧,让水珏都有些担心水靖会直接提着宝剑跑考场上把柳理给砍了。 而 柳理虽说看着身体羸弱,但实际上身体并不差,而且还有习武,再加上准备充分,所以还熬得住。这每场考试间隔的三天,柳理是一页书都没翻。他从金陵带了个大 夫跟着,一出考场就让大夫把脉抓药,吃饱饭喝完药洗完澡就立刻倒头就睡,这三天过的那是跟猪一样的生活,力图把精力养到最佳。待九天考完,柳理觉得这心理 生理学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真是跟褪了一层皮似的。 不过还好,柳理对自己的作答还是很有信心,不出意外,殿试是没问题的了。 ☆、第77章 柳理会试的时候,水珏也是稍微有些紧张的,也曾想过派人去打探一下,但又怕给柳理更大的压力,让柳理发挥失常,只能强自忍住了。到放榜那天,水珏早早的派人去打听了,当看到柳理通过会试之时,松了口气。只要柳理能进入殿试,他们两的婚约就算是作数了。 水珏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水靖和陈凝安自然也知道了,为此,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各自摔了不少盘子,那后宫里气压都低了几度,一些有些小心思的妃嫔们还以为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兢兢战战了好久。 而 水靖和陈凝安夫妻齐齐发怒的事,自然也被探子们传到了宫外,一时间朝中大臣们也老实的不得了,连忠勇亲王都老实了。最近他是被打击的已经没了夺位之心—— 事实上他在水靖登基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没希望了,之所以还这么抵着,不过是咽不下心中这口气罢了。只是接连的打击让他不得不认识到,自己和这他一向看不 起的懦弱皇子的差距。 只是忠勇亲王现在想退也退不了,他后面有甄家,有李家,还有其他只能顽抗到底的家族。上了贼船,就不可能那么容易下来了。 忠勇亲王的纠结,水珏已经不关注了,现在她很想跑到大殿上去,看看殿试的经过。这时候她分外厌恶这个时代女子低下的政治地位。 在大殿上,水靖心里也很焦躁。君无戏言,虽说他没下明旨,但当着自己妹妹的面承诺的事,他不可能反悔。现在柳理已经有了殿试的资格,其卷子也已经被考官特意呈上来,是最可能拔得头筹的几个人之一,若这几个人在殿试上发挥不出错,一甲进士就要在这几个人中产生。 这其实也是水靖设下的陷阱。本来说那柳理通过了会试,能进殿试,就能给他探花之名。但这其实是不一定的。殿试的前三名,在最开始定进士的时候,其实已经选出来了,皇帝的作用也就是排个名次。除非是在殿试上特别优秀的人才,才会有例外。 水靖本觉得若是柳理的位次在进士之中靠的太后面,他也有理由不给柳理探花之位。到时候虽说并不取消婚约,但是再让柳理历练段时间,好好磋磨一下,让妹妹再配自己一段时间,总是可以的吧? 没想到柳理那文名并不是吹出来的,他的试卷被考官们赞不绝口,说是有状元之才,水靖想要把其降为探花,似乎还是屈才了? 这时候水靖有些暗爽。把原本的状元降为探花,也算是出了口气了吧? 殿试时,那一群读书人大多都表现的不错,只有少数人因为面圣太紧张,影响了发挥。在会试中,位次靠前几位的人,只有一位老进士发挥失常,一甲进士与其无缘。 殿 试时写的是策论,日暮交卷。承到水靖面前的卷子,自然只有考官已经选好的最出色的卷子,其份数不超过十份,而考官也会在上面标记,从卷面上就可以看出,考 官心目中的位次。之所以多拿几份,不过是给皇帝选择的余地的。而皇帝选出的也只有前四名,其他的名次由考官自行决定。 考生们交卷后自行离场,次日才放榜。水靖和几位主考官用过膳之后围着几份考卷坐着,其他的试卷的名次则已经由考官众议选出。 最 后水靖选出的一甲的三名和考官位次一样,和会试也差不多,只可惜那老进士因为发挥失常,错失一甲,只得到传胪之位。而状元之位,考官们一直认为,应当是柳 理获得。这理由也简单,论身份,柳理既非寒门,又因家道中落,和现在的勋贵没有关系,是最好平衡两方势力的人选。而柳理本身才华横溢,若是得到状元,就是 三元及第,在水靖登基后第一次举行会试,有一个三元及第的人,也是个好兆头。再来,柳理论相貌,是几人中最出众的,看着也舒服。 不要以为殿试不看脸,长得歪瓜裂枣,好意思游街吗? 水 靖试图以柳理年纪太轻等为由来卡掉柳理的名额,但是太上皇也在旁边坐着,他起初并不发表意见,准备放权给水靖,现在看着水靖不知道在别扭什么,死咬着非得 降柳理的名次,才发话,说这三元及第的瑞兆很好啊,年纪轻更好,说明是人才,于是才把柳理的状元之位给定下了。 “可这样的话,探花的容貌还不如状元了。”水靖遗憾道。 太上皇不由笑了:“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非得降那柳理的名次吧?” 水靖讪讪道:“他确实也年轻啊,而且探花长得不是最好,总觉得很奇怪。再说了,只要是一甲进士出身,前程并无太大区别啊。” 若不是为了维持皇帝的尊严,太上皇真想敲水靖脑袋一下:“若是以后的会试,也可以按照你想的来。只是这是第一次,三元及第的话题多好啊,这也是机会。” “我明白了。”水靖低下头。 “咳咳。”太上皇瞪。 “朕明白了。”水靖垂头丧气,“还是觉得探花长得居然还没有状元好看,很奇怪啊。” 太上皇气结,拂袖而去。一旁的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就当自己是布景板。 水靖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啊,不但赔了个妹妹,还让柳理落了个三元及第的好名声,他怎么想怎么气。这柳理怎么就这么好运呢? 太上皇离开之后,自然把这“趣事”告诉了正在聊天的太皇太后和水珏,太皇太后笑的前俯后仰,水珏也捂着嘴笑话她哥。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只以为水靖是不忿状元居然比探花还长得好,觉得有些别扭,只有水珏知道她哥真正的心思。 一旁的皇后听了,脸色也变了变,笑道:“若不是皇上第一次主持殿试,那柳理年纪太轻,探花也是不错的。” “得了得了,你们夫妻两就一个想法,这样算夫妻连心?”太皇太后笑话道,“只是那孩子姓柳,可与京城那理国公有亲?” “似乎并不是多亲近的关系,只是碰巧罢了。”太上皇对柳理略知一二,“那家开国之初也是国公,似乎封号是惠。和理国公家虽说都姓柳,但似乎祖上并无关系。不过因为姓氏相同,两家之后关系还不错。” 两个柳家并未连宗,但因着那份一样的姓氏,在两家人都还有人做官的时候,走的肯定比旁的人近些,那时候也互称兄弟。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她也只是好奇问一问而已,对其出身并不在意。 “那 柳理似乎还有着三品轻车都尉的爵位。”太上皇对柳理也是很满意的。人老了,本来就念旧,对勋贵们总是多一份宽容,只是那些勋贵们实在是太没有出息了。现在 突然有个勋贵之后得了状元,太上皇怎么会不高兴?即使这个勋贵他老早就忘在了脑后,若不是柳理出息,估计永远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家的存在。 “那真是青年才俊了。”太皇太后意有所指的含笑瞟了水珏一眼,水珏立刻羞红着脸告退。 太上皇呵呵笑着,也觉得自己在女儿面前提这个年轻男人似乎不合适了。不过转念一想,水珏年纪也到了,不知道那柳理是否娶亲,若并没有娶亲,倒也是一门好亲事。 .................................. 只说那次日柳理派人打探消息的时候,在得知探花不是自己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不过马上报喜的人就叫了起来,倒没有把柳理吓的太厉害。只是柳理有些踌躇,说好的探花变成了状元,这婚约究竟还算不算?皇帝对他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柳理来参加科举的目的,和其他读书人不同,单纯是为了那口头上的婚约罢了。现在临到紧要关头了,说好的探花突然变成了状元,让柳理一向睿智的脑袋也有些不清明了。他甚至有些埋怨自己,那么抢风头干什么,早知道藏一两分力气,也不至于现在上上下下,心头不安稳。 要是其他读书人得知状元郎心头所想,说不准会拎着板砖找上门来。这不是太欺负太侮辱人了? 柳理的纠结并不能改变他已经成为状元的既定事实。在放榜之后,就是皇帝宴请一甲进士的琼华宴。柳理穿着锦袍,胸前绑着大红花,那如同春花秋月的容貌,硬生生的把榜眼和探花的本来还能看的容貌比的暗淡无光。 探花于礼,字鹏云,出生鲁州一带,在当地也是望族,也有着风流才子的美名。他摸摸鼻子,很不怀好意的瞪了柳理一眼:“被状元公一比,我这探花估计会成为笑柄。” “状元公才貌双全,岂是我等凡人能比拟的。”榜眼邓韦,字孟明,看着是个宽厚和善的容貌,嘴比于鹏云还毒。 “你两有完没完?”柳子怡横了两人一眼。 “啧啧,还生气了。”于鹏云把手搭在柳子怡肩膀上,挤眉弄眼,“你可是得了状元的人,笑一笑嘛。” “鹏云说的没错。”邓孟明也一个劲儿的点头。 柳子怡嘴角一抽,一鞭子抽在于鹏云的马屁股上。虽说这力道很轻,那骏马还是往前跑了几步。 于鹏云笑的更畅快了。 “这三人认识?”看着这样子,其他人还会不明白,这三人是熟人?水靖乔装坐在楼上一边给柳子怡发射死亡视线,一边问道。 “柳状元和邓榜眼曾在孔圣书院游学一年多,似乎是在那时候认识的。”旁边打扮成小厮的太监忙回答道。 “嗯。”这也是缘分了。不过因为孔圣人的名号,稍稍有钱有才的人都会去孔圣书院游学一段时间,去听听那只开书院不做官的孔家传人讲解一下儒家经典,再去观摩一下孔圣遗物。这三人能撞在一起,还能成为似乎不错的朋友,确实是难得。 水靖不曾怀疑柳子怡对水珏的心意,对柳子怡的城府才干更是高看一眼——这也是他讨厌柳子怡的原因。若是柳子怡把这两人视作朋友,那么可以召柳子怡来问问,这三人是否可用。他用人名单中并无这两人,若是增添上去,以他们两人科举打出来的名声,很多事也好做一些。 柳 子怡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居然和这两人共同进入一甲。不过他转念一想,正好和水靖想到一处去了。邓孟明出身寒门,和朝中任何势力都没有关系,自然能被皇帝收 为心腹。而丁鹏云虽说是鲁州望族,但他那一支和孔家走得近,还偶有联姻,地位超然,家族也一直秉承着不偏不倚的政治倾向。丁家现在也没有人在京城做官,只 是在鲁州有一番势力。 以他们三人的交情,虽算不上莫逆,也是相互欣赏,但有了同科进士同朝做官的契机,成为莫逆也是可以的。如果他说服这三人为皇帝效力,并引荐给皇帝,那么皇帝对他的印象说不准会变好一些。 柳子怡可是知道皇帝对常瑞公主有多宝贝,就对自己有多讨厌。 只是对于这两人,他也只是了解其学识和品行,对其办事能力还不是非常了解,还需要观察一二。但只凭那两点,也可以先牵线。 柳子怡一肚子弯弯道道,完全一副卖友求荣的可憎嘴脸。而两个打趣柳子怡的人还不知道柳子怡已经准备把他们两卖掉给皇帝博取好感了。 不过他们就算知道了,估计也只有感激的份。不是每一届的一甲进士,都能获得皇帝重用的。特别是这两人在朝中并无人脉,若是在京城做官,当然分外艰难。 三 人平时都有通信,只是在京城应考的时候,柳子怡闭门不出,丁鹏云也早听家中长辈说了,现在京城有人蹦跶的厉害,没事少出门。而邓孟明虽然没人指点,但他既 然和柳子怡、丁鹏云交好,自然早就得了两人的劝告。邓孟明对自己的才华也颇有自信,就算进不了一甲,但二甲进士出身肯定是没问题的。要递帖子拜见权贵,也 要等放榜后再说。 现在三人在京城算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之间话也挺多,直到有小太监催促,三人才相识一笑,起码上街。柳子怡心 里想着水珏,正忐忑着,不知道自己得了状元,那婚约算不算数,魂已经不知道飞哪去了,面上自然一片严肃,冷冰冰的看不出笑容,倒自有一副清高的模样。邓孟 明一直挂着温和老实的笑容,一看就是和善人,只拽着缰绳的手指有些泛白,看着有些紧张。丁鹏云倒一副适应良好的样子,还能对着路边阁楼上那些姑娘们笑的如 同朵花似的,似乎真要坐实风流才子的美名。 “子怡啊,你高兴点成么?板着张脸有意思吗?”丁鹏云摸了摸自己被荷包砸中的额角,转头对柳子怡说道,“我记得你尚未婚配,说不准这一路上就有千金小姐看中你哦。对着自己未来的媳妇儿,还不笑的殷勤些?” 柳子怡白了丁鹏云一眼。若是见着常瑞公主,他保证立刻笑成一朵花。可是明摆着皇上对他意见大着呢,不大可能让常瑞公主出宫来看自己游街。 “我记得鹏云兄家中已有未婚妻,你笑的这么灿烂真的没问题吗?”邓孟明也加入了聊天,“可不要对不起孔家小姐啊。” 丁鹏云摸了摸鼻子:“我就笑笑而已,我家明薇才不会这么小气呢。” “我记得孔小姐鞭子轮的挺好的,既然喜欢习武,那么应该是很大气的人。”柳子怡皮笑肉不笑道。 丁鹏云恶狠狠的瞪了柳子怡一眼。邓孟明立刻大笑出声。 孔 家那和丁鹏云青梅竹马的小姐虽说长得文静,但是孔家中难得不喜文而喜武的人。偏偏她是家中那一辈唯一的女儿,又是幺女,从小备受宠爱,虽说家教良好,也并 不骄横跋扈,但家中对她的爱好很纵容,是以武艺还算不错,至少是丁鹏云这弱书生没法比的。不过丁鹏云和那孔家小姐自幼玩在一起,关系很亲近,倒也从未觉得 孔家小姐哪里不好了。 只是,咳咳,还没成亲,就有点惧内罢了。 所以丁鹏云那风流的样子,完全就只是表面的样子罢了。 “你们不用羡慕我,年纪轻轻的状元榜眼,想和你们结为亲家的人多得是。”丁鹏云被两人打趣多次了,脸皮厚的很。 “我在老家也已经有未婚妻了。”邓孟明有些不好意思道,“已经互换了生辰八字,约好了等科举后就娶她进门。到时候你们可要来喝一杯喜酒。” “那是自然,恭喜恭喜。”两人忙道。 “这下子就只差子怡了。”丁鹏云促狭道,“你可是唯一的香馍馍,我很期待你被围追堵截的样子。” 柳子怡很想吼一声,他也是有婚约的人。但是事关公主闺誉,又不可能说出来,柳子怡只好憋成内伤,任由那两个人生大事都已经解决的人嘲笑自己。 .................................. 游街之后,三人换了衣服,稍作休息,就要共赴琼华宴。 水靖早已经回到了宫中,正被太上皇拉着,说水珏的婚事。 水珏已经近十四岁,是时候定亲了。公主定亲之后,要修建公主府,要打造嫁妆,零零散散加起来,若是公主得宠,至少要准备一年。水珏现在定下来,十五岁成婚,年龄正好。何况今年正好碰上春闱,有适龄的新科进士可供挑选,选择范围大的多。 按照太上皇的想法,水珏如此受宠,就不能婚配给某些家中势力已经庞大的官宦。所以寒门或者已经败落的勋贵中,自己很出息很有能耐的人,才是太上皇的首选。而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谁又比进士更有出息呢?何况今年还有个三元及第的年轻状元郎。 太 上皇派人查过柳子怡,柳家那些龌龊事自然也查的一清二楚,柳子怡的隐忍和能力让太上皇大加赞赏,至于幼年女装什么的在民间不算少见,之前女性化的作态也被 太上皇归结为演戏给庶母看,是城府的表现。而柳家子嗣单薄,上面也没有长辈,柳子怡早已经在柳家当家做主,水珏下嫁之后,也不会束手束脚。 再加上柳子怡因为守孝,别说婚配,据说连通房都没有。虽说尚公主之后,什么通房姨娘统统都会被打发走,但曾经有,和从来没有,是两回事。 太上皇还是很疼水珏的。 看完柳子怡的资料之后,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一致认为,没有比柳子怡更合适的驸马人选了。像柳子怡这种又是状元,又已经继承爵位,还有能力,家中又没有通房,长相俊美的男子,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可要趁着现在定下来才是。不然这个香馍馍说不准就会被谁叼走了。要知道京城中适龄的女子,可不止水珏。到时候若是柳子怡已经与其他人有了婚约,以水珏的心高气傲,也做不出抢别人男人的事。 所以太上皇急吼吼的找到水靖,说最好就在琼华宴上就把口风漏下去,这样就没有人敢再惦记着柳子怡了。 水靖真是快气成内伤了。这柳子怡何种能耐,不但笼络了宝贝妹妹的心,连父皇也站在他那边。 不 过水靖本来就要履行自己的诺言,正好顺水推舟,用太上皇的意思来掩盖他和水珏私下的约定。以后别人说起这桩婚事,就是太上皇钦点的。水靖装作很不乐意(事 实上也是很不乐意)将妹妹嫁出去的样子,被太上皇敲了两下脑袋,又被太皇太后唠叨了很久,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太上皇哭笑不得。水靖这样子莫不是想留水珏一辈子?以水靖和水珏的情谊,还真说不准。水靖总是觉得水珏嫁出去后,就没有在自己身边自由了。 太上皇想着,自己也担心了。水珏从小备受她哥和自己的宠爱,虽说性格好,从不任性,但他们两父子对水珏也是百依百顺,一些不符合女子礼仪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道嫁出去之后,还能不能这么舒畅?看来就算是定下来了,也还需要好好提点一下那未来的女婿了。 .................................. 琼华宴的位次自然是和名次一样,一甲进士的位置离皇帝是最近的。而所有的进士都在最前面,什么陪同的高官宗室,都得靠后坐。 这是只有琼华宴才会有的待遇。 进士们都很激动。对于他们其中大部分人而言,这就是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皇帝的机会——在殿试上那不算。实际上那时候他们都低着头,最多看到皇帝脚下的台阶,连鞋都没瞧到。 琼华宴的菜肴虽说精致,但进士们都没怎么动筷子,生怕举止不够优雅,给皇上留下坏印象。水靖先勉励了这一帮天子门生几句,然后举杯敬酒。进士们饮下这杯酒,哪怕酒量最大的人,都觉得自己已经快醉了。 这可是皇帝敬的酒啊。 琼华宴上,除了敬酒和吃饭之外,既然大家都是读书人,自然也是要做些读书人的乐子。比如皇帝出题,让这些人做对子做诗词之类。 只 是皇帝不知道是看好柳子怡,还是针对柳子怡,每次出题都点名让柳子怡回答,而且出题一个比一个刁钻,那态度也一副嫌弃挑剔的模样。柳子怡自然是冷汗直冒, 连他的友人丁鹏云和邓孟明都捏了把冷汗。在场的人都好奇,这状元郎到底是怎么惹到皇帝了。而站在忠勇亲王船上下不来的人,就在琢磨着,既然皇帝不喜欢这状 元,那是不是可以把状元拉拢到自己船上?听说这状元郎尚未婚配,或许用联姻拉拢是个好主意。 连忠勇亲王本人都在数着自己的庶女和甄家女儿中年龄合适的。若不是他没有嫡女,这状元配他的嫡女也是合适的。听说他家生意做的挺大,很有钱不说,自身还已经继承了爵位,是个做亲家的好人选。 太上皇在旁边看着,心里简直气得吐血。其实太上皇这次是打定主意不出声,要给众人做出一副他真的已经不管事了的样子。但是这四儿子怎么和在殿试时一样,这么不靠谱?这不是逼着他出手吗? 于是太上皇很内伤的干咳一声,打断了水靖下一波为难。水靖不情不愿的住了口,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太上皇更内伤了。你说话啊!叫你泄露一下公主下嫁的事啊!真是混账儿子!气死老子了! 于是太上皇苦哈哈的为儿子收拾烂摊子,他觉得他真是心都操碎了。 “你叫柳理,是惠国公的后人是吧?”太上皇隐晦的瞪了水靖一眼,然后笑眯眯的对着柳子怡问道。 “是的,太上皇。”柳子怡忙行礼道。 “好,惠国公有你这个后人,一定很欣慰。”太上皇道,“你表字什么?” “回太上皇,微臣表字子怡,孔子的子,心旷神怡的怡。” “好字,好字。”太上皇捋了捋胡须,“听闻你未曾婚配?” “是的。”柳子怡心里立刻紧张起来。 “那正好,这个媒就让寡人来做吧。”太上皇又捋了捋胡须,“这三元及第,可是千古美名,难得,难得。” “谢太上皇隆恩。”柳子怡忙拂袖跪下磕头。 “哼。”水靖毫不犹豫的冷哼一声,被太上皇暗中踢了一脚。 这混账儿子,就算不好好做事,也不好给他老子添乱呀。 “起来吧,就等寡人的好消息吧。”太上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在场的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齐刷刷的射到柳子怡身上,若是眼刀子能杀人,柳子怡已经全身都是血窟窿了。 忠勇亲王心中叹息不已,看来自己是没法拉拢这人了。他便把视线转到丁鹏云和邓孟明身上。状元没了,这不是还有榜眼和探花吗?据说这两人尚未婚配呢。 柳子怡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起来的。太上皇还能怎么做媒?这适婚的公主正好有一位!这下子在座的人也总算明白皇上对柳子怡挑鼻子瞪眼的理由了。因为那适婚的公主正好是那一位嘛。凭着皇帝陛下对长公主的溺爱,能对柳子怡好脸色才怪了。 和其他人羡慕的神情不同,丁鹏云和邓孟明已经有婚约在身,再加上娶的人也都是自己心仪之人,而娶公主说着好听,以后日子不一定好过,所以他们并不羡慕。两人举起酒杯,对着柳子怡会心一笑:“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柳子怡已经喜的口不择言了。多年夙愿一举得偿,柳子怡恨不得原地转上几圈。 “噗。”丁鹏云笑道,“状元公,注意形象,你快把碟子打翻了。” 柳子怡这才回过神来,压抑住心中的狂喜,但嘴角仍旧止不住往上翘。 这让丁鹏云和邓孟明有些奇怪,以他们两对柳子怡的了解,柳子怡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绝不会因为尚公主而得意忘形。如今柳子怡这姿态,似乎不仅仅是对尚公主所能得到的权势而激动,柳子怡不是这样的人。 这倒有点像是娶得了深爱的女子的反应吧?这两个过来人眼睛很尖。 两人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最终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只是不知道柳子怡什么时候对常瑞长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常瑞长公主两次下江南休养,也曾经到金陵去过几次,柳子怡无意间见到常瑞长公主的真容,也是有可能的。 一见钟情哟,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 宴会就在柳子怡理所当然拔得了头筹,获得了最大关注和“好处”中结束了,先不论其他进士心中酸溜溜的滋味,柳子怡很有可能将要成为长公主的驸马的消息也如愿以偿的传了出去,那些想要对柳子怡招婿的人也只能遗憾的不了了之。 而紧接着丁鹏云和邓孟明也传出了已有婚约在身的消息,一甲进士统统名草有主,让那些意图招婿的人简直拍着大腿叹息。 .................................. “哥哥……你已经盯着我一炷香的时间了。”水珏黑线无比。 “你继续忙,别管我。”水靖继续委屈的瞅着水珏。 “……哥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水靖叹气:“没什么,只是想到很快你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心里不舒服。我还记得你这么……小的时候。” 水靖比了一下自己小腿的高度:“一瞬间,就长成将要嫁人的大姑娘了。” 水珏哭笑不得:“我是娶了个男人进来,又不是嫁了出去。只是家中多了个人而已,我还是哥哥的妹妹,没有改变的。若是哥哥喜欢,在宫里给我留个别院,我住在宫里也成。子怡又不喜欢出门,他就算呆在院子里也不会觉得闷。” 柳子怡可比她安于室多了。 “也是啊。”水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又不是嫁出去了,每天都可以进宫的!不不,还是我经常出来吧,你进宫没有在宫外自由。” 水靖也不是非得天天看着水珏,只是觉得水珏不是自家人了,心里不舒服罢了。现在想通了,心里也好受些了。 无论怎么想,那心中认为自己是女人的柳子怡,都不是娶的那一位吧?怎么想着,他似乎也不能对妹婿太苛刻了,对妹妹不好啊。 想通之后,水靖又陷入了纠结中。水珏的公主府、水珏的嫁妆,都差得远啊!一年时间到底够不够啊,要不和太上皇商量一下,宽限一年? 然后水靖被太上皇拍回来了。 公主府早就决定了是用原来的瑞亲王府改造,嗯,再把隔壁的府邸拆了,再占用一些街道,做一个园林给水珏游玩。至于嫁妆,水靖从水珏刚出生的时候就开始攒了,而国库中珍品也有不少,在水靖刚登基,拿到国库的钥匙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有没有可以给水珏当嫁妆的。 而太上皇私库中也早已经把水珏嫁妆的那部分归出来,至今也有十几年了。 就算家具什么的要新造,府邸什么的要改建,一年时间也足够了——这府邸的改建和园林的修建,从水靖登基就开始了。本来他的府邸就是应该作为行宫之一来改建的,这规格作为公主府,还稍显逾制了。至少在表面上,还需要稍稍收敛点,免得让别人说水珏闲话。 不过水靖刚烦恼完嫁妆和公主府的事,又在苦恼柳子怡的身份不够。虽说柳子怡是三元及第,但似乎爵位低了些?总觉得委屈了妹妹。就算妹妹说她是娶,又不是嫁,但这娶的身份也稍微低了些吧?面子上似乎不好看啊? 于 是水靖又找太上皇出主意。太上皇这次也被水靖说服了。好像这三品轻车都尉的爵位也确实低了些,实在是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于是太上皇大手一挥,他老人家 晚上梦见开国老祖宗了,老祖宗说惠国公后继有人,他很高兴。于是太上皇梦醒之后也很高兴,说柳子怡很出息,三元及第很吉利,就让柳子怡破格袭国公的爵位 吧。 水靖也下旨了,说太上皇很高兴他也很高兴,太上皇说破格就破格,封柳子怡为惠国公,赐惠国公府。 没错,公主府不能太扎眼了,那么就多赐一座国公府,以后作为宝贝妹妹的别院吧。 而柳子怡成为惠国公之后,京城中关于柳子怡可能要尚公主的传言,就变成柳子怡将要尚常瑞长公主的确切消息了。 若不是常瑞长公主,太上皇和皇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第78章 事实不出众人所料,在柳子怡被授予惠国公的爵位,以及翰林院修纂的职位之后,很快就迎来了指婚的旨意,那指婚对象果然是常瑞长公主。 自此,柳子怡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只是虽说指婚了,但水靖还是想为难柳子怡一下,并不乐意让水珏和柳子怡见面,还派了一大堆的事给柳子怡做,让柳子怡忙的团团转。水靖美其名曰,是锻炼柳子怡,虽说柳子怡是被娶进来的,但他总是要帮水珏管家的。 水 珏横了自己哥哥一眼,不过都已经指婚了,哥哥稍稍的为难,水珏也就不计较了,而且柳子怡总是还要在朝中出现的,而水珏之后许多隐秘的行为也不用总打着忠顺 亲王的招牌——忠顺亲王是真的很懒散,他年轻时候为了装愚钝是真的什么都没学,对那些政事看着都头疼。虽说水珏打着他的名义做事,做决定的是水珏,但他还 是需要出面交际的,这让他十分头疼。现在柳子怡取代了忠顺亲王的位置,成为水珏的“傀儡”,忠顺亲王高兴的专门请柳子怡喝酒看戏,让柳子怡哭笑不得。 忠顺亲王算是皇族中真正奇葩的一个了吧。 柳 子怡现在是炙手可热,掩盖了其他两位一甲进士的风光。不过这两位也没闲着。柳子怡已经被皇家拉拢了,明摆着是皇帝那一边,其他人只能和他交好,不可能实施 拉拢之事。所以柳子怡看着最风光,实际上那些官宦贵族们并没把太多注意力放在柳子怡身上。而在柳子怡风光之下的丁鹏云和邓孟明,才是他们真正拉拢的人。而 丁家和孔家有联姻,一直是个硬茬,很多人拉拢,都没成功过。现在听到丁鹏云是那个丁家的人,还有个孔家小姐当青梅竹马,除了一些不知道丁家名声的人,其他 人都偃旗息鼓,不再打丁鹏云的主意。 稍稍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丁家若是入朝为官,只会效忠当今圣上,而且他们也只会在皇帝统 治稳固的时候出现,若是遇见夺嫡站位的时期,就会纷纷离开朝中核心。这种做法虽说不会有从龙之功这种破天的富贵,甚至一些皇帝还会因为丁家的不识抬举而稍 稍冷落一番,但这至少让丁家无灾无难的延续这么多代,渐渐成为鲁州的地方豪族。 这让人不由叹道,丁家不愧是和孔家交好,深谙了儒家的中庸之道。 忠 勇亲王本来打的是将丁鹏云招婿的名义——丁鹏宇的相貌比邓孟明出众,家中又有钱有势,比起寒门小户出身的邓孟明,自然更符合忠勇亲王心中夫婿人选。不过忠 勇亲王在得知丁鹏云的未婚妻是孔家小姐之后,就只能按下了心思。虽说他不介意以权势压人,在他看来,男人有钱有权之后,踹掉一个还未进门的糟糠,娶一个对 自己未来有利的妻子,是理所当然。若是男人重情义一些,把那糟糠抬回来当个姨娘宠着就好。反正正妻只是用来装门面和扩展势力的。 但 孔家地位超然,先不说丁鹏云不可能放弃这个婚约,孔家小姐比公主还难娶,连皇帝都不会下旨硬逼孔家人入宫。就说若他抢了孔家人的夫婿,立刻就会被天下读书 人骂死。虽说他觉得读书人没什么用,但也不希望是个读书的人,就天天骂自己。若他是皇帝倒是不怕,砍了就成。现在他不是皇帝,他那皇帝弟弟,恐怕恨不得他 被人骂死。 若是太上皇知道忠勇亲王的想法,肯定恨不得用鞋拔子抽死这人。皇子们受的是同样的教育,真不知道怎么就养成忠勇亲王这种自视甚高,心胸狭隘,喜欢耍阴谋诡计,实际上有勇无谋的样子。这一定是他娘的问题,绝对不是自个儿的问题。 丁 鹏云最多只是拉拢,还可能拉拢不成功,那么没有靠山的邓孟明就成了最大的香馍馍。只是邓孟明虽说出身寒门,却是个很圆滑的人,并没有读书人一贯的清高不识 俗务。他早早的把自己已经有了妻子的事传的大街小巷都是,在忠勇亲王仍旧无视他的明示暗示,还非要给他说亲之后,他一边在外面说着他的过去多辛苦,得到他 的妻子和岳家多大的帮助,他和妻子又经历了多少风雨,感情有多深厚,一边偷偷找人写戏本子,在京城里到处演什么抛弃糟糠之妻娶了公主的陈世美之类的故事。 邓 孟明的难处,他的两个好友自然会出力。丁鹏云正好有写戏本子的爱好,这个损招就是他提出来的。他还亲自操刀,写了什么娶了公主抛弃糟糠之妻被斩首、娶了相 爷小姐抛弃糟糠之妻被相爷小姐和糟糠之妻同时抛弃了、娶了富商小姐抛弃糟糠之妻被糟糠之妻的冤魂索命了……林林总总,换着花样来,反正没有好下场。而丁鹏 云写戏本子的功力可比他的策论厉害的多,瞬间这些戏本子就从京城顺着官道传到各地娶了。 而这其中出钱的人,自然是柳子怡。他家经 商多年,又在他手上发扬光大,自是缺什么都不缺钱。当丁鹏云每一出新戏本子出来的时候,他就出大价钱让最红的戏班子排演,在最豪华的酒楼,免费给看官们欣 赏。当戏本子在京城走俏之后,他又让自己的商队把这戏本子传播到各地去。别看他前期投入大,但这戏本子他都是买断了的,最后赚的是投入的三四倍。 所以商人是不会做亏本的事的。 忠 勇亲王这一举一动,一直被水靖关注着,他不由感叹,忠勇亲王真是越来越没脑子了。就算要联姻,也得看人。那想要巴上来的人,只要递个枝头就会顺着杆子往上 爬;而邓孟明这种明显表面圆滑,内在很执拗,而且还与妻子岳家感情十分深厚的人,这样不是结亲,是结仇。再加上忠勇亲王又不是一手遮天,就算他想打压,总 有和忠勇亲王对着干的人帮助邓孟明。 而且就算邓孟明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也不会眼瞎到去投靠一个明显站在皇帝对立面上,实权已经被撸的差不多的夺位失败者。嫌自己死得晚么? 只 是忠勇亲王这挫折受多了,不但没有因此蛰伏,反而脾气越来越怪了。在看着正常途径已经不可能和邓孟明联姻之后,他本来对是否和邓孟明联姻并无执念——邓孟 明的寒门身份还是让他有些看不起,现在变成了十分的执念。忠勇亲王想着一个寒门学子也能给自己没脸,和自己作对,那么他偏偏不让邓孟明如愿以偿。 邓孟明不是说和那妻子伉俪情深吗?如果他妻子死了,总没理由拒绝堂堂亲王的联姻要求了吧?于是,没料到忠勇亲王如此丧心病狂,不可理喻的邓孟明,得到了自己岳家被一把火烧的精光的消息。 邓孟明的岳家是当地一家还算富裕的地主——典型的贫寒学子被当地富人慧眼识伯乐,许以女儿和资助的佳话。而那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都葬身火海。当地官兵姗姗来迟的时候,那房屋已经烧成了焦炭,除了出来采买的人,无一生还。 邓孟明的家是在江南,忠勇亲王残存的势力在江南还是很有几分权势的,至少还有一个十分嚣张的李家。所以小县里的小地主,害死就害死了,他们一点也不担忧。李家为了夺人家财,害死的人还算少吗? 不 过由于李家在京城中并没有多少人脉,全靠忠勇亲王传递消息。而他们虽说知道有个出生江南的姓邓的榜眼,但因为向来自视甚高,看不起那些科举晋身的寒门学 子,所以也没去打听那个并不是高门大户的邓榜眼是哪里出来的,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烧掉的事那榜眼的岳家。他们当得到忠勇亲王的要求的时候,只当这家人是不是 在什么小事上——比如有亲戚经商之类碍了忠勇亲王庄子上的生意。他们在害死那家人的时候,也派人稍稍打探了一下,得知那家人并未有人在朝做官,所以才如此 猖狂。 虽说那家人和邓孟明有婚约,但毕竟还未成婚。所以为了自家女子的闺誉,自然是不可能把婚约的事宣扬的到处都是。而邓昌明已 经在外游学好几年,这年代的信息又并不畅通,乡中人就算知道那地主家的女儿有个未婚夫,也只知道那未婚夫似乎是个秀才,其他的一概不知了。地主家虽说早早 得了信,但想着邓孟明说等布置好住处,就敲锣打鼓的来迎接这家人进京,所以那地主想着先不要张扬,等邓孟明派人回来再说。 谁知道一家人会死于非命。 有 了柳子怡和丁鹏云这两位好友,邓孟明也不是假清高的人,一甲进士又都有皇帝赏赐的府邸,邓孟明的住处很快就要布置好了,那派去迎接的人也已经在路上。谁知 道人到了之后,得到的是几天前这里就被烧光了的消息,而那知县得了李家的贿赂,只说是失火,便草草结了案——显然知县也并不知道这家和当朝榜眼的消息。或 许知道了也不会多在意。烧都烧光了,没人证没物证,不过是个寒门进士,有亲王和李家撑腰,能奈他何? 朝中没有势力的地方官员,是不会知道忠勇亲王在朝中已经没有地位了的,何况是忠勇亲王和李家、甄家盘踞许久的江南。 ☆、第79章 水珏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被震惊了。不过忠勇亲王虽说冲动了些,但也并不是没有脑子。这一把火一烧,确实什么罪证都没有了,若不是自己一直让人关注着李家的消息,得到了李家的动向,也不会相信这是忠勇亲王授意的。 谁会想到邓孟明不过是委婉的拒绝了联姻,忠勇亲王就起了杀掉邓孟明岳家的心思?忠勇亲王又不是疯子。 事实上邓孟明在得到消息的时候,也真的以为是失火,没把这个事和忠勇亲王联系起来。若不是后来得到消息,邓孟明虽说仍旧不会为忠勇亲王所用,但也不会视忠勇亲王为仇人。 于是实际上只是最近太憋屈,找到个事情泄愤出口气的忠勇亲王在听到,邓孟明的岳家已经到达京城的事之后,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 “贤弟的大恩大德,为兄没齿难忘。”邓孟明难得流了男儿泪,对着柳子怡深深作揖。 “这是公主厚德,和子怡没有关系。等有机会,孟明兄亲自去跟公主道谢吧。”柳子怡脸上混合着自豪和欣喜的神情,看的满腔悲愤的邓孟明心中的怒火都不由灭了些。 “我说子怡啊,你到底是怎么对公主一见钟情的啊?这样子可是情根深种呢。”在得知邓孟明的岳家没事之后,丁鹏云也轻松许多,知道打趣柳子怡了。 柳子怡干咳一声:“胡说什么,别闲言闲语的扰了公主的闺誉。” “啧啧,不说就不说。”丁鹏云也只是开个玩笑,也知道常瑞公主的八卦不是能随便说的,“不过也真是太巧了,是不是你早料到了……咳咳,那一位会发疯,才早早派人护着孟明兄的家人?” “倒 也不是。”柳子怡给邓孟明倒了一杯茶,然后道,“忠顺亲王护着公主下江南的事你们也是知道的,皇上那时候就在整顿和收集江南的消息。甄家和李家分别是金陵 和江南的土霸王,特别是盐商李家,为了生意造下了许多血孽,只是碍于一些往事,再加上官商相互,找不到确切证据,忠顺亲王并未能直接处理李家。” “李家的事,我也早有耳闻。”祖籍江南的邓孟明自然是知道那些盐商的名声的,李家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他只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读书人对李家有着厌恶之情,现在对李家就是血海深仇了。 丁鹏云点点头,即使他在鲁州,但是鲁州靠海,也是有盐商的,对李家也是早有耳闻:“看来忠顺亲王虽说暂时未能对李家怎样,但私底下一直有派人看着。” 柳子怡点头:“而且……李家和那一位一直关系密切。” 所以皇上一直注意着忠勇亲王和李家的联络吗?丁鹏云和邓孟明若有所思。这是不是说明,皇上其实已经掌握了忠勇亲王和李家联络的证据和内容,只是放长线钓大鱼而已?那么这又是不是说明,皇上一直在攒着证据,等着收拾忠勇亲王? 他们心中闪过一个大不敬的念头,或许等某一位归天之际,就是皇商出手之时吧? “不过公主能出手并递出消息,还是托了子怡的关系吧?”丁鹏云挤眼睛,“不过也是皇上看重咱们邓榜眼,不然不会做出泄露他布置的事。” 邓 孟明心中满怀着对当今圣上的感激之情,激动的点点头。是啊,其实既然圣上已经掌握了证据,那么大可以不派人提醒,等真的让李家害死了自己的岳家,造成了滔 天罪孽之后,再悄悄派人去故意泄露些证据给自己,到时候既能给李家和忠勇亲王难看,又不会暴露圣上已经对忠勇亲王和李家的联络了如指掌的事。 而且所有人都不会认为当今圣上在其中担当了什么角色。 现在自己岳家安然无恙,又是被和常瑞长公主关系十分密切的林家派人送上京,忠勇亲王肯定会怀疑。说不准以后就难缠一些。 这时候的人从不认为皇帝不为他们做什么是不对的,而皇帝做出了常理之内的体恤之事,那些人就感激涕零,恨不得肝脑涂地。 邓孟明也是如此想的。皇帝不救他岳家是正常,现在救了,就是天大的恩德,他已经做好了给忠勇亲王找碴一二三四五计划,即使先不能跟忠勇亲王对着干,李家他是死磕定了。 救驾之功算什么?当时救驾的人那么多,只不过是李家先祖运气差死了而已。再说了,那救驾之功也是对太上皇,而不是当今皇上的。 .................................. 事 实正如这三人所想,忠勇亲王确实已经怀疑水靖是不是已经掌握他和李家联络的渠道了。虽说邓孟明那岳家脱困是因为邓孟明还是举人的时候拜见过林如海,求过林 如海在学问上的指点——林如海作为探花郎,学问自然是数一数二的,江南学子拜访他的也不少,林如海在得知江南出了个榜眼,还是和他曾经相谈甚欢的小辈之 后,就秉着照顾的心思,对邓昌明的岳家有了几分照顾,那天碰巧那家人举家去拜访林如海,才逃过了一劫。 但,哪可能有那么凑巧的 事?李家在江南虽说现在算不上只手遮天,但也算耳聪目明,若是那家人真和林如海有过联系,李家哪可能嚣张的直接一把火就上去烧?好歹也会打探一二,只要打 探到那家人和当朝榜眼的关系,虽说李家不至于怕那榜眼,但也会用更不显眼的方式为忠勇亲王“出气”。 而要伪造意外失火,李家肯定也会事先打探好一个那家所有人都在的时间,只要有人留下来,就很可能发现不对劲的事。李家再嚣张,也不会想留下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膈应自己。 而 就算李家瞎了聋了,真的没发现那家人和林家有过往来——毕竟拜访林家的人也太多,李家的手又伸不到林家家宅子里去,不会知道哪家是巴结,哪家又是真的和林 如海有交情。但是那家人的举动也很奇怪。按理说得知自家被全烧掉了,肯定第一反应是意外或者遭了贼,然后急急忙忙的赶回去报官府才是。那家居然不吭不响的 任由官府报了他们全家死亡,甚至没有联络已经到江南区迎接他们的邓孟明的仆人,而是在林家的帮助下,悄悄简装上了京,连江南的万贯家财都不顾了。 这明显是躲避仇杀的姿态,他们是知道有人想害他们的命,而仇人权势还很大,不然不会在害一次未成之后,还怕成这样。 忠勇亲王是又恨又怕,最让他忐忑的是,这件事居然没有被追究,就这么过去了。连邓孟明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对外也是宣称一切都是意外,而岳家本来就要举家进京,又受了惊,才求了林家将他们送进京,而碰巧错过邓孟明去迎接的人而已。 江南的一把大火仍旧是意外结案,在京城更是没有荡起任何涟漪。只有当事人心中惴惴不安,那嚣张的气焰也熄灭了不少。而他们此时也不得不抱着侥幸心理,说不准这真的是意外呢?说不准真是不会追究呢? .................................. “唉……”太上皇叹了口气,“李郎若是泉下有知,不知是不是会含泪九泉。” “李 大人是个本分的人,他知道救驾乃是臣子应做之事,他只是有救驾之功的众人之一,所以才会不给父皇提让后人高官厚爵的请求。”水珏劝说道,“听闻李大人之子 也是很能干的,已经是举人之身,若不是意外身故,说不得早就在朝中为父皇效力。只可惜李家族人错把救驾之功当救驾之恩,一副挟恩图报的姿态,全忘了臣子的 本分。也是父皇心好,见他们只是敛些钱财,并未做过分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他们富贵罢了。” “谁知道他们就得寸进尺 了。”太上皇本来心中还有些难受。一个人为了自己死在自己面前,对太上皇的触动还是很大。实际上有救驾的功劳并且死了的人也不少,太上皇曾经在随军前往前 线,保护他而死的士兵难不成少了?只是没死在他面前,他看不到,也不会有什么感触了。只是再深的感触,也会随着时间消逝,而水珏的话也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说白了,不过是救驾之功,是功劳,也是臣子的本分。自己奖赏是应该的,但是从此就自以为是,以为对天家有多大的恩情,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以皇帝恩人自居,太上皇心中肯定不舒服的。 再说了,这李家和忠勇也嚣张的太过分了。那邓榜眼一没招他二没惹他,不过是因为感念岳家恩情,不辜负未婚妻,甚至没有正面拒绝过忠勇亲王,他们就一副要灭了人家满门的架势,实在是疯狂的令人匪夷所思。 太上皇曾经没想过让忠勇登基,是因为他太过骄傲和有勇无谋。后来对他厌弃,则是他对兄弟姊妹一系列丧心病狂狼心狗肺的行径。现在看来,他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残暴之人。 太上皇又想起了那引颈自戮的太子,他最疼爱的儿子,指甲不由深深陷进了掌心。 ☆、第80章 这暗地里的风暴已经悄悄开始挂起,但在表面上却平静下来。忠勇亲王似乎也有些担忧了,所以他的那一派的人也终于没有上蹿下跳的给水靖捣乱,水靖一些细微的改革前的准备终于可以按部就班的进行。 比如创建一支更加强大的水上军队,可以在海上打仗的那种。水靖可是对倭寇不胜其烦,甚至比已经打残了的边关牧民国家还要烦躁。 但 是以前海路上的管理是太子和忠勇亲王各占一半。太子还算好,知道海域的重要性,忠勇亲王受到的又不是治国的教育,又被勋贵洗脑的比较多,一副我朝已经天下 第一,海外都是蛮夷不足为惧的态度,连海外探索的钱都敢扣下。在他手中,朝中拨给船队扮作商人,周游周边国家,顺带收集其他国家信息的的钱全部被吞了,已 经有十几年未曾获得海外的信息。 还是水珏上次给他上了眼药,拿了海外的精美琉璃制品给太上皇,这官方跟海外的交流才重新开始。 不过水靖从有了资本之后,就没有断过这条线。他直到目前为止,最赚钱的产业就是海事上赚的。 由 于对海外很了解,所以水靖对海外广阔的土地和财富都很垂涎。每一个盛世继位有些才干的君王,都有一颗名垂千古的心。好大喜功几乎是所有明君贤君的通病。在 陆地边境已经胶着,经过前几辈人的实践证明,要扩展的代价和困难很大,而且收获却不能弥补付出之后,水靖看着自己在海事上赚的银子,对海外开疆扩土很抱有 几分希望。 这当务之急就是扩大支持海上贸易,然后朝廷就能以保护商人为名义,朝着外面“和平”派兵了。 当商人在外面有了什么“不公平”待遇之后,朝廷也能冠冕堂皇的出兵了。 这出兵,也是要站在正义的制高点,才能获得民众和大臣支持,并且进而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这就是当皇帝的人最高的目标。 不然当一个明君,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图什么啊。 图的不就是活着的时候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死了之后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吗? 水靖也不例外。 只是虽说水靖已经当了皇帝,也不能马上把人都换掉,而朝中总有些认为建设军队是劳民伤财的这种迂腐的人存在。再加上忠勇亲王的人上蹿下跳,水靖又要在太上皇面前装孝子装不懂事,只能暗中操作,导致举步维艰。 现在水靖终于借由李家不再受太上皇信任为契机,将忠勇亲王和李家在海事上的人慢慢换成自己的,再鼓励海上贸易,也算踏出了第一步。 水靖觉得自己很不容易,于是拉着水珏喝了几杯,第二天差点起不来去早朝,被太上皇好一顿骂。 所以当合格的皇帝也是蛮可怜的,连贪杯都做不到。 .................................. 水珏因为不能出宫,每天几乎无所事事,连习武都不敢动静太大,以免被太上皇发现。 水靖也知道水珏的性子,明白她为了帮自己稳固后宫,融洽与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关系,所做出的隐忍。现在忠勇亲王稍稍消停点了,水靖就让水珏去别院园林小住一段时间。碰巧现在天气日渐炎热,就当是避暑了。 太上皇知道水珏体弱,而如今事情多,也没法举家去山上皇家别院避暑,皇宫虽然大气,但树木确实稀少。虽说水珏肯定不缺冰块用,但她身体那么弱,也不能太贪凉,还是有着树荫碧草之类的天然阴凉的地方更适合她。所以太上皇也很同意让水珏先出宫。 京城郊外的山上也有皇家的园林别院,连着一个很大的猎场。秋季的时候皇家也会在这里狩猎,以彰显皇帝也不是软脚虾,也是文武双全的。 本来这个地方是皇帝到的时候才会开放,从未有过给公主居住的先例。但是先例都是被打破的,水靖早就选好了这个地方,人也都是最亲近的人,就算水珏天天去打猎,都不会传到太上皇耳朵中。 而水靖同意了,太上皇也就默许了。反正他宠起人来,也是不管不顾礼教为何故的,不然不会为了宠甄贵妃,先后气死了两任皇后。 现在他最宠的是这个完全不会和他有任何权力争夺关系的女儿,自然会给她最好的。皇家的猎场算什么,若是水珏想要骑马散心,送她一个也成。 就是这么霸气。 水靖在得知太上皇的想法之后,深深的郁卒了,他感觉他被太上皇比下去了,因为他只送了水珏一个马场,虽说那山林也可以狩猎,但只是山林中本身的动物,根本不能算作猎场。 所以他是不是应该在妹妹陪嫁单子上再添上一个猎场之类的? 于是水珏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水靖又准备给她添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做嫁妆。 对此,负责核对嫁妆单子的皇后说道,皇上说得对,小姑就爱骑马打猎这一个小爱好,是我疏忽了。不过城郊猎场不好找,塞外的又太远,要不直接给小姑随时使用皇家猎场的权力好了。 水靖觉得皇后说的对,因为皇帝一年最多去猎场一次,所以那猎场几乎都是水珏在玩乐。这也相当于把猎场送给水珏了。毕竟水珏又不靠猎场赚钱,就只是找个打猎游玩的地方而已。 这对夫妻私下做的打算自然是瞒着太上皇的。太上皇本来是说给水珏添个带山林的庄子,比如水靖曾经给水珏的那种,只是再大一些。反正小女儿家家,也就是图个新鲜,锻炼一下身体。他是绝对想不到,水靖夫妻直接把皇家猎场的使用权给水珏敞开了。 事实上若不是太上皇还活着,水珏估计早就可以随意使用了。呸呸,我可不是说在诅咒太上皇死,水靖夫妻以及水珏还是很尊敬爱戴他们的父皇的。 .................................. 水 珏终于可以出宫喘口气,连带着她周围的人面色也轻松不少。连李嬷嬷都觉得,跟着公主自由了那么久,咋一下回到宫中那处处规矩压抑的地方,居然有些不适应 了。她甚至觉得,看着公主拿刀劈开木头人什么的,都比看着那些妃嫔们轮番偶遇,想要跟公主打好关系,要来的舒服。 对此,李嬷嬷唾弃自己,终于由最后一个正常人,堕落了。 这也是习惯成自然吧。李嬷嬷所不知道的是,还有让她更需要习惯的事在后面,不过这都是年后的事了,咱以后再说。 “感觉好久没骑过马了。”林黛玉换了一身骑马装,摸了摸身下那小小的枣红马的头,“可为什么我的绯炎还没长大?” “因为离你上次见到绯炎,才过了四个月而已,而这种马本来就长的慢。”水珏白了林黛玉一眼。这枣红马是新到的品种,就活了这么一匹,据说很是温顺。 温顺的马要来做什么?水珏自然是不喜这种马,本准备随意送人,但林黛玉却见了很欢喜,对水珏给她挑选的乌云踏雪膘肥体健的千里马一点也不感兴趣,就喜欢这小小乖乖,颜色漂亮,脾气又好的小马驹。 水珏不由叹息,她教的这徒弟一点也不像自己,真没趣。 水 珏也不想想,现在她们挑选的马也就是骑着玩玩而已,又不是行军打仗,要那千里马战马干什么用?何况她挑选的骏马和她与林黛玉的体型太不相配了。水珏靠着气 势,倒也能把那娇小的人儿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违和点去掉些。但林黛玉那模样那年纪,配上高头大马那真是引人发笑。 “总会长大的,到时候会越来越漂亮。”林黛玉可喜欢这小马驹了,她拿着小弓箭,还不等水珏招呼,就自己跑出去寻找猎物了,还嚷嚷这次要猎个狐狸做个披肩送给母亲。 水珏摇摇头,也夹紧马背,如同利箭一样射了出去。她被关了这么久,也手痒了。 见水珏和林黛玉都进了山林,那保护的侍卫们忙不慌的跟了进去。他们虽说都是忠于水靖,绝不会乱说的自己人,但有些人对水珏并不了解。看着水珏骑那么高的骏马,还跑那么快,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我的天哟,如果公主出了什么事,皇上还不把自个儿的皮扒了? 这些侍卫的心中简直叫苦不迭。 但是不久之后,他们就不再叫苦不迭,而是惊呼不断了。 因为水珏一冲到林子中,遇到那些实际上是被散养到林子里专门供人射杀的猎物,就张弓搭箭,箭无虚发,不一会儿,那身后的侍卫已经将猎物挂满了两匹马的背。 Σ(っ°Д°;)っ这不科学!说好的娇弱的公主呢? “好久没练习,生疏了啊。”或许是太久没习武,水珏终于射偏了一箭。看着那根已经在树干中没入了一半的箭,水珏有些忧伤的叹息道。 水珏真的很忧伤,如果是全盛时期的她,这么一棵小树,她一箭过去,可是能直接穿透的。可现在居然只没入了一,这真是太羞愧了。果然这习武需要时时不能松懈,她力气应该还在,应该是技巧的问题? 虽说没有用内力,但也不至于这么无力。 听着水珏的叹息,原本不了解水珏的侍卫们已经呆若木鸡。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自身的价值。有这么个凶猛的公主,还要他们这些侍卫干什么?他们真的能负起保护公主的责任吗! “公主的猎物,不多来点人,装不回去的。”早就跟在水珏身边的侍卫低声提点后辈。 所以我们的职责就是看着公主大展神威喝彩,然后再帮着运猎物????? ☆、第81章 相比水珏这边的侍卫受到的刺激,林黛玉那边的侍卫所受到的刺激都不算什么了,至少林黛玉的武力值还算……科学?本来这一帮侍卫聚在一起,准备好好吐槽的,但是听着公主这边的侍卫的震惊之后,他们真的觉得不算什么了。 然后两帮人一起吐槽之后,都觉得不算什么了。 不就是武力值强了些嘛,皇宫里教出来的,说不准就是这样。没错没错,这很正常,非常正常。 侍卫们为了给自己洗脑,也是蛮拼的。 水珏在狩猎场好好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许多。 这些日子,她可是憋的骨头都有些酸疼了。 本来水珏还想打只老虎什么的,给她哥送去,顺带吓她哥一跳。但明显狩猎场中,这种猛兽是不大可能出现的。 狩猎场中的动物都是有人精心饲养的,然后放入林子里散养着。不然凭借那些被娇生惯养的大老爷们的身手,哪有可能逮得住猎物。 在大型狩猎中,猛兽也是会出现的,那是专门给人增加战绩的时候用的,那猛兽也不怎么猛,反正如果狩猎的人搞不定,绝对有一群人冲出来把那可怜的猛兽砸的满身血,完全不用担心。 狩猎是给人放松的运动,要是真出危险了,这些权贵们吃饱了撑着么? 所以那些传的玄乎的什么皇上皇子将军世子遇上什么猛兽,千钧一发,力挽狂澜什么的,都是被人吹出来的。只有有资格狩猎的人,才知道这其中有多假。 因此水珏这次狩猎,能狩到狐狸就算不错了,那稍稍有些厉害的兽类,都是会老早的赶的远远的。 虽说这管理狩猎场的人已经看出来水珏确实有些能耐,但这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若是伤着一丁点毛发,说不准就是脑袋搬家的后果。 水珏也不是没去狩猎过的人,在前世,作为手握重兵的王爷,她往往是拔得头筹的人。所以这些弯弯道道,她也很清楚。 刚开始狩猎的时候,她还有些沉浸在前世的经验中——若是前世的她前往狩猎,那看守的人肯定会放出熊或者老虎之类的动物给她增加战果。这逛了一圈,都发现只有一些温顺的小动物,水珏也回过神来了。现在她已经不是前世的大将军,而是娇弱的小公主了。 这么想想,还有些满失落的。 水珏见猎的动物也差不多了,便让人在露天搭着帐篷做烧烤,今个儿她也想睡在帐篷里,不想回行宫别院居住了。 林黛玉虽说已经习武,但毕竟没有真枪实剑的练过,水准比起水珏来说,是差的远了。她只猎了五只兔子、两只狍子、一头小鹿,心心念念的白狐狸虽然遇到了,但是被跑掉了,这让林黛玉十分失落。 “下次一定会抓住的!”林黛玉不服输道,“一定是最近懒散了的缘故。” “嗯。”水珏看着烤着好玩,也拿了一根串着兔子的树枝在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觉得无聊,又把兔子塞回内侍手中,“我这次猎了只,你要的话,赏给你了。” “我要自己猎。”林黛玉摇摇头。其实白狐狸皮毛她不是没有,蹭着最得宠的长公主当伴读,林黛玉的好东西从来不少。只不过这次被狐狸溜走了,心里不舒坦罢了。 水珏点点头,不再提起这事。其实她还是基本满意的,至少林黛玉没有心软。 水珏最看不惯一些软兮兮的妇人,杀个鸡鸭都要捂着嘴尖叫,又不是没吃过。平时对着小猫小狗心软,毕竟是个逗乐的宠物,也没什么。她对着那只已经肥死了懒死了的团团和圆圆,也蛮心软的。 但是狩猎场上,那就纯粹是猎人和猎物的关系。在狩猎场上心软,那是矫情。若真是不忍杀生,那就不要到猎场上来。 现在看着,林黛玉还是被她教的挺好。平时多软糯的一小姑娘,看着落花流水都要吟上一首悲切的词赋。不过到了该硬气的时候,还是不矫情。若是林黛玉到了猎场上,还哭哭啼啼说什么那些兔子狍子好可怜,她一定会忍不住把这人扔回江南去。 如果林黛玉知道她这么简单就可以回家了,真说不准会不会故意装出一副柔弱相。 估计不会,虽说她很是想家,但对水珏也是很依恋,不想惹水珏生气的。 .................................. 这野味也就是吃个新鲜。虽说调料齐全,烹饪烧烤的人手艺也高超,但那野味毕竟肉比较柴,膻味也比较重,那过惯了精细生活的权贵们,最多尝尝鲜,也吃不了多少。 这里随时也有饲养的肉禽走兽,吃的都是上好的粮食青草,肉质细腻肥美,哪怕是用白水煮,都几乎没有膻味。狩猎结束,该吃饭的时候,那食物中大部分就会换成饲养的肉类,供这些贵人们品尝。 虽说烹饪的种类没皇宫里多,但在露天吃着最新鲜的食物,里面还点缀着新摘的野菜或者种的菜,还有山林里采的菇类,让水珏不由食指大动,吃的有些撑了。 林黛玉平时也是秉承着八分饱,活到老的教诲,这次也是吃的走不动路了。 然后侍卫们悲催的发现,这两位弱女子武力比他们强是理所当然的,看那食量就知道了。林黛玉这么小的小姑娘,都能吃下一个成年壮汉的食物。而水珏,更是吃下了于他们两倍食物。 更神奇的是,那两人的肚子不像是能装下那么大体积食物的样子。 ——吃下去的食物到哪去了,这是一个谜。 水珏和林黛玉吃饱喝足之后,就带着一干下人侍卫看着夜景散步消食。 这野外的夜景,可比宫里那四方天美的多。 出了宫,林黛玉又恢复了以往的活泼,指着天上的星星跟水珏分享一些书上看到的小故事,还是不是的冒出一些自己创作的诗句。 水珏虽说自认为是个雅人,但她对诗词歌赋并不是太注重。虽说能背诵的名家诗词也不少,但几乎不自己创作。甚至水靖也不得不摸着良心说,自己妹妹学识渊博,但对于诗词歌赋的创作上,确实没什么灵气。 不过水珏教出了林黛玉这么个徒弟。虽说这诗词创作并不是水珏教的,但林黛玉一出门秀一下自己的灵气,别人都会以为这是水珏教的好。 连带着水珏也莫名其妙成了才女。 其实水珏一首拿得出手的诗词都没有。她也不需要这个。 不过虽说她不在乎,但对于林黛玉的才气,还是很自豪的。毕竟是她徒弟嘛。 “听闻林大人已经上折子请回京城了,哥哥也同意了。”水珏用袖子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好久没这么畅快的活动筋骨,居然有些乏了,“只是盐政的事多,估计过个半年,林大人才会进京述职。到时候,你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那可好。”林黛玉笑眯眯道。她是知道自家父亲已经以年岁已大的名义上折子请求卸任进京,只是折子刚到不久,还没有收到回复的消息。如今可算是第一手消息了,她让人送信回去,一定比圣旨快。家里人也可以提前开心一下。 “等明年本宫成婚,就不能带着你了。不知道那时候林大人回到京城没有。你也该提前修缮一下宅子,添置一下用具。待你家人回来,直接可以入住。不然又要折腾好长一段时间。”水珏斜了林黛玉一眼,“正巧看看你学的如何,可别弄得太难看。” “才不会呢。”林黛玉笑眯眯道,“我很厉害的,我可是公主教出来的。” “希望吧。”水珏不由笑了一下,“你也十岁了,家中可曾透露过订下人家?” “才没有,公主别笑话我。”林黛玉脸红道,“玉儿年纪还小呢。” 水珏一本正经道:“也不小了,有不少人在皇祖母那打听你呢。反正现在定下婚约,过个四五年成婚也正常。对了,其中似乎还有你那表哥,叫什么来着?” 水珏想了想:“好像也叫什么玉,是你外祖母亲自央了一太妃来求的。不过皇祖母问了几句之后,骂回去了。” 林黛玉迷茫道:“哪个表哥?什么玉?” “好像就是含玉而生的那位?”水珏不确定道。 林黛玉皱眉:“他啊……外祖母也太……怪不得每次我去,她都变着法子让那表哥往我跟前凑。明明年纪已经不小了,还老跟家中姐妹玩,也不知羞。” 林黛玉本来对贾宝玉印象就不好,又从贾敏那里听说,贾宝玉的母亲王夫人曾经差点害死了她和她弟弟,那感官就更不好了。她想着,这事没王夫人的首肯,贾母万不可能自己做主,求到太妃面前。那王夫人可真心黑脸厚。 这件事上,林黛玉可是冤枉了王夫人。王夫人是绝对没想过让林黛玉当她儿媳妇的。虽说林黛玉如今身份不差,又在官宦女眷中名声很好。但就是名声太好,她才不乐意。 公主教出来的人,可想有多强势了。她当新媳妇的时候,本就吃了贾敏的亏。若是林黛玉嫁给她儿子,她还能不能当家做主了?肯定立刻被架空吧?而且林黛玉还有林家和长公主撑腰,她连诉苦都没地方去。 这媳妇熬成婆,就是要享受当婆婆的优越感。找个比自己厉害比自己地位高的媳妇,王夫人当然是不愿意的。 ☆、第82章 其实王夫人本来看中的了她那嫁给皇商薛家的庶妹的女儿。 一来自己的侄女肯定偏向自己;二来薛家有钱,又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本就是同气连枝;三来,皇商也是个商,比不得官宦人家,那地位较低的媳妇,在自己面前也不可能强势的起来。 王夫人打算的好好的,可惜薛家前些年遭了难,薛家儿子女儿全都去了,可怜自己那妹妹也从此一蹶不振常伴佛灯。而自己那妹夫立了个养子之后,在前几个月也撒手人寰。 薛家相当于是易主了。 王夫人如今地位不比以前,所以消息也不怎么灵通。不过就算她知道这消息,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薛家那么多家财给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王夫人倒是回娘家跟王子腾提过,结果挨了好大一顿骂,说王夫人这出嫁的女儿怎么连妹妹家的家事也要管了。王夫人只能将心思按捺下来,灰溜溜的走了。 其 实王夫人不知道的是,王子腾其实也很心疼薛家那么多家财给了完全不相关的外人。但是薛王氏一儿一女都没了,他想插手,也找不到插手的地方。最多他打着照顾 妹妹的旗号把薛王氏接出来。但是接出来又能怎样?家财还是会跟着王姓。所以他连薛王氏也懒得管了,反正也不亲近。 王夫人这次来,正好戳中了王子腾的遗憾,所以被迁怒了。 也还要薛蝌是个厚道人,把薛王氏照顾的也挺好。不然薛王氏知道因为自己没了利用价值就被娘家抛弃了,不知道是何感想。 薛王氏是个宠儿子甚过女儿百倍的传统妇人,虽说她也宠着女儿,但是在有了儿子是被女儿连累死的想法之后,她就恨上了薛宝钗。但薛王氏并不是一个恶毒的人,相反的,她是个很软和的人,在家中连下人都没薛宝钗管得住。 因此,她再恨薛宝钗,也只是自己吃斋念佛,给儿子超度,再不过问薛宝钗的事,就当薛宝钗已经死了而已,薛王氏对外面,也是简称薛宝钗已经死了。她似乎觉得,只要自己这么坚持下去,哪怕没把薛宝钗诅咒死,薛宝钗也会因为离开了家不好过。 一个弱女子,离开了薛家,还怎么活? 不过也还好薛王氏如此动作,不然王家知道薛王氏还有个女儿活着,估计就真的会有所作为,给薛蝌添乱了。 .................................. 话说王夫人断了和薛家结亲,亲上加亲的念想,就把注意打到了王家女儿身上。在她向来,再不成,也要找其他勋贵的女儿——当然,千万不能找史家的姑娘,反正林黛玉,是不在她媳妇名单中的。 王夫人恶意的想着,那贾敏看着柔柔弱弱的,成亲好多年才有了一子一女,也是病怏怏的。她才不会找个媳妇和贾敏一样,说不准贾宝玉连个嫡子嫡女都没有。 再说了,王夫人碰了这么多年的钉子,也逐渐有了自知之明。她知道贾敏对她深恶痛绝,决计不可能将女儿嫁给她儿子,受她这个婆婆磋磨——当然,她并认为是自己儿子配不上林黛玉的缘故。在母亲的眼中看来,儿子怎么都是好的。 因 此,王夫人并不同意贾宝玉找林黛玉当媳妇。只是虽说只是有几面之缘,说过的话都没超过两个巴掌的数目,但贾宝玉就是对林黛玉情根深种,时不时的就嚷着想见 林妹妹。而贾母又是个溺爱孙子的人,她想着,既然贾宝玉这么喜欢林黛玉,他们两又是表兄妹亲上加亲,没什么不好的。 贾母也有自己的理由,这林家已经够富贵了,不需要让女儿嫁给多好的人家以求延续家中富贵——当时贾家那么富贵,贾敏这个国公嫡女还不是跟家中无人在朝做官,当时也还没能考上进士的林如海缔结了婚约。 那时候的林家比起贾家,无论是富贵还是权势,都不知道差到哪去了。 那时候贾母想不明白,她本来是想让贾敏嫁给相熟的勋贵的。现在她想明白了,这不就是看着女婿对女儿好,而女婿未来又有潜力嘛。 在她看来,自家孙儿就是这种人。自家外孙女自家疼都来不及,肯定比嫁给外面的人舒坦。而贾宝玉可是衔玉而生,又和老国公长得非常相像,人又天资聪明。虽说现在不喜读书,那不是年纪小嘛。等结了婚成了家,就收心了。 自家孙儿以后一定能光宗耀祖,到时候家景也不差。 所以在这件事上,贾母显然是老糊涂了,还不如王夫人有自知之明。她以为用母亲的身份压一压贾敏,再舍下面子到相熟的太妃那里求一求,这姻缘肯定能成。 就算林黛玉是公主伴读,别说公主会不会管别人家的事,就算是管,这公主也拿太妃没办法吧?这可是孝字当头啊。 啧啧,贾母还知道林家不乐意呢,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不过在水珏和林黛玉这看来,不过是个稍稍有些搞笑的插曲罢了。那太妃本以为林黛玉和贾宝玉真的有什么(她也是被贾母误导了),然后可能林家不是很乐意,所以才希望自己这里做媒。在被骂了一顿之后,太妃也知道是贾母自作多情,觉得很没面子,连贾母的面都不愿意见了。 虽说是少女时的手帕交,但当太妃的也不好过啊,这件事若是得罪了常瑞长公主,她这个太妃说不准也会和甄太妃一样,被打发到行宫去。 这件事在贾家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但对于水珏和林黛玉而言,不过是消食散步时的的闲谈罢了。这两人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事后,水珏借到秦可卿递送来的消息,以及希望水珏转交给林黛玉道歉的礼物,也就笑一笑就揭过了。既然秦可卿说她会解决,那么这件事就不需要她在关注了。 而王熙凤也借此机会表忠心,专门去王夫人那边吹了风,话里话外就是贾母不但拦着贾宝玉和王夫人见面,还准备绕过王夫人给贾宝玉定媳妇。这样贾宝玉就更不认母亲,只认祖母了。 王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不气的吐血?她心一狠,赶忙跟贾政说了贾宝玉天天跟着贾母撒娇弄痴不读书的事。还说贾宝玉天天跟在大房那边,跟着贾赦贾琏不学好,有贾母宠着也没人敢说,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贾政已经失意了好几年,虽说有贾母的暗中支持,生活过的还算不错。但分家之后,那些清客似乎也觉得贾政没了希望,哪怕贾政天天供着他们,也不愿意再跟着贾政,让贾政越发颓废,只一心盼着自己儿子能走上科举道路,让自己也光荣一番。 现在听着贾宝玉又不学好,心里哪里舒坦?这次他连贾母的话都不听了,非把贾宝玉拎了回来。 贾母本来想拿捏着贾政孝顺,想要装病把宝贝孙儿留下来。但秦可卿可怕贾母又为了贾宝玉做出什么惹恼林黛玉,继而让公主不喜的事。鼓动了贾赦又去闹了一次,把贾政讽刺的狗血淋头。贾政终于硬起了一回,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让自己儿子留在大房。 贾琏也学乖了,他有了儿子之后,就一切以儿子为重。在看了族学那么乌烟瘴气的样子,可不愿意自己儿子将来在那里读书。而贾赦也心疼族学的银子,觉得拿银子白养着那些人,连个秀才都没供出来。这两人伙同起来,干脆取缔了族学,在外资助了一个书院,把人都弄进去读书。 省下来的银子,贾琏准备请人单独教儿子。当年贾珠能考上学,也不是族学学出来的。 贾母自分家后,威信是越来越低。在她装病嚷着要回家却被贾家族长带着人劝说了一顿,说贾政贾赦已经分家,贾母这样做是不对的之后,贾母也怕贾赦真不好好对她了,终于偃旗息鼓。 对此王熙凤很是得意。她现在是贾家宗妇,她那一切都听她的丈夫是贾家族长,她也终于越过越好了。 林黛玉也听弦音知雅意,给王熙凤的儿子和秦可卿的女儿送了一份丰厚的周岁礼,算是认了这两个亲戚。 而贾宝玉从此被贾政盯着学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事,就不是水珏和林黛玉关心范围内了。 .................................. 水珏在山上的别院“避暑”的正畅快,邓孟明的一纸婚帖,则让她不得不中断悠哉的日子,下山去给邓孟明添礼。 虽说一个翰林院编纂娶媳妇并不需要她多在意,不过既然是柳子怡的好友,作为一个疼未婚夫的人,水珏还是要给人些面子的。 果然,邓孟明在得知水珏不但提前派人送来了贺礼,还透露了到时候会亲自来给邓孟明的新媳妇添妆的消息后,和丁鹏云对柳子怡好一顿打趣。羞的柳子怡双颊绯红,看的邓孟明和丁鹏云起了好一阵鸡皮疙瘩。 邓孟明这次成婚这么仓促,也是为了安岳家的心。 ☆、第83章 现代社会遭遇个火灾都会蒙受巨大损失,更别说在这个习惯把财富都屯家里的古代社会。虽说家中店铺和田地并未遭受损失,根基还在。那地窖中屯着的金子银子,后来也被林家和柳子怡派的人偷偷转了进京。但烧掉的东西,起码也是小半家财,让邓孟明那岳家伤了元气。 而这一家人进京之后,就请托柳子怡把家中店铺田地全部卖掉,在京城买了些田地房屋定居下来。这京城的地价多贵,即使有水珏暗中帮忙,也让那家从小地方的豪强地主变成了京城随处可见的小康人家,那落差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再加上曾经对生命的威胁,邓孟明那岳家人人人心惶惶。那岳母甚至得了病,起不了身。 邓孟明是对岳家真的愧疚,对未婚妻也有挺深的感情。而且他父母双亡,早就把岳家当做真正的家人,想着早日把人接进府供养着,免得他们再受到别人的威胁。 于是,邓孟明在岳家进京的时候,就张罗着要尽快成婚。 也 还好他未婚妻的嫁妆都放在另外一处预备作为陪嫁之一的庄子上,没有蒙受多少损失。而家具什么的,又有柳子怡帮忙。邓孟明又说自己本就是贫寒学子,也不需要 妻子十里红妆。岳家虽说觉得亏待了女儿,但又想着以后一家人都住一起,他家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死后所有的东西也是要给女儿的,也就罢了。 若不是邓孟明那岳父年轻时候生了一场病,与子嗣再无缘分,只有最初生的这个女儿,他一家也不会视邓孟明为亲子。也算是种因得果,一段善缘。 似乎是因为愧疚邓孟明那岳家遭的祸是自己儿子惹的,太上皇也嘱咐水靖好好照顾一些邓孟明这门婚事。 陈凝安专门宣人进宫,好好夸赞了一番,赏下了不少东西。 太皇太后也叫人去看了看,拉着那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又拿出一匹红色的贡缎,说是让那人裁成嫁衣。 邓孟明算是正式走入了皇宫巨头们的视线。 .................................. “你也别羡慕我,等你成婚的时候,从宫中得到的赏赐肯定比我多得多。”邓孟明虽说高兴,也知道这是皇家给他压惊的补偿以及封口费。毕竟哪怕他们再厌恶忠勇亲王,但忠勇亲王是皇上亲兄弟,名声太坏对皇上也有影响。 丁鹏云摸了摸鼻子:“那也是托了我媳妇的福气啊。” 他家媳妇是孔家的人,那能一样吗? “不过再怎么也比不上……”两人齐刷刷的看向柳子怡。 柳子怡又脸红了,看的两人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怎么觉得,每当说起长公主的时候,那柳子怡就……有点……有点……不属于男人的妩媚? 抖,一定是眼花看错了吧?这么个心黑手辣的人,哪里和妩媚沾得上边了? 他们可是知道,柳子怡为了让柳家的产业在京城站稳脚跟,背地里做下的那些事了。可怜那些京城中莫名丢了家中生意的勋贵们,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吧? “那也是托了……公主的福。”柳子怡干咳一声,压住了脸上的欣喜。 就算再怎么需要安抚邓孟明,但水珏能亲自来添妆,也是看重自己吧?柳子怡心里甜滋滋的,跟喝了蜜糖一样,恨不得原地转上几圈来表示自己的欣喜。他也越发觉得这成婚前的日子难熬了。 真是相思入骨。 得了水靖(其实是太上皇)的允许之后,柳子怡和水珏也算终于共通了书信。柳子怡多是写一些隐晦的表达自己相思和寂寞的闺怨诗词,而水珏则送一些胭脂水粉扇子吊坠等小物品。 柳子怡把那些东西都装进了小箱子里,妥帖的保管着,还时不时的拿出来,满脸傻笑的瞧着。有时候,他也会换上艳丽的衣服,抹上水珏送的胭脂水粉,好好梳妆打扮一番。他瞧着镜子里那容貌越发出众的自己,想象着水珏就在自己身边瞧着自己,忍不住欢欣雀跃。 每 次和水珏通信的时候,是柳子怡最欢喜的时候。他有好多话想对水珏说,他想对水珏说,为了做一个合格的“丈夫”,他不但学了好几种梳妆打扮的样式,还自学了 歌舞,那女红刺绣也绣越发好了。他很想让公主穿上他绣的衣服,带上他绣的荷包。他很想让公主为他描眉点唇。他每次翩翩起舞的时候,都希望公主会为他倾倒。 或许琴音相和是个不错的主意? 柳子怡是如此的期盼着婚后美好的生活,他一定会做一个最美的“丈夫”,他会好好为公主打理内务,如果将来有了孩子,他也会好好的管教孩子。他会让公主放心,不会为家中事烦恼一分半毫。 可是柳子怡又不希望公主认为他是一个不矜持的男子。所以他压抑着自己的心情,一切都以一首首幽怨现在以及期盼未来的诗词,隐晦的向着公主诉说自己的一片痴心。 所幸公主也是懂他的。虽说公主从来不会回信,但是她会送来许多亲自挑选的首饰水粉绢布。公主是在表示,她虽不会说些甜言蜜语,但她会承诺给柳子怡想要的生活。 他们两的未来不是在油嘴滑舌上,而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为什么柳子怡确信这是公主亲自挑选的,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丁鹏云和邓孟明看着柳子怡又开始冒着粉红泡泡走神,无奈至极。 看来自己还不够情深,没像柳子怡那么……咳咳。 .................................. “公主又在看驸马的信了?”林黛玉也知道了柳子怡的本性。虽说最开始很不适应,但突然想着自家公主哪画风,似乎这是最适合公主的人选? 而且柳子怡又不像贾宝玉。虽然有着脂粉气,但柳子怡是当朝状元,还能打理硕大的家业,宜妻宜家,没什么不好的。 重要的是,公主觉得没什么不好就成。 水珏捏着那一小戴装着红豆的小锦囊,锦囊上绣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不由微笑。 或许之前只是因为柳子怡的相貌和性情,后来是看中柳子怡的能力,现在她是真的对柳子怡有几分喜欢了。 女人对心心念念着自己的男人,总是有着几分柔情的。 而现在社会又和以前不一样了,虽说她若是要养个什么戏子男宠,也并无不可——历代公主家中养着面首那是常态。不过如果是柳子怡,如果他一直这么贴心,这么痴情,许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未尝不可。 水珏觉得,投胎这一世,虽说有着各种不适应,但有那么个溺爱自己的哥哥,又有这么个痴心自己的丈夫,也算不错了。 前一世她权势滔天,这一世她平平淡淡,收获各种前世求而不得的感情,也是另一种幸福。 “上次买的那一串珊瑚珠子可找出来了?”水珏将明显是柳子怡自己绣的锦囊换掉了自己腰间的那一个,偏头问道。 “找到了。”紫云连忙呈上来,“公主要的可是这个?” 水珏把玩着那一串如同红豆般圆润可爱的珊瑚珠子手链,虽说这手链并不贵重,不过应该是最适合柳子怡的礼了吧? 显然,水珏哄人的技能也是点满了的。柳子怡收到手链的时候欢喜的晚上都睡不着觉。他第二天就小心翼翼的把手链带上,满面春风的样子差点闪瞎一干同事的眼。 啧啧,这么明显的作态,那手链肯定是公主送的。羡慕嫉妒恨啊。不但取得了本朝最得宠最温柔的公主,还被如此深情相待。 .................................. 邓孟明的婚事定在六月二六,一个艳阳天的好日子。只是那新郎新娘厚厚的衣服厚厚的妆,可会让人遭受不小的罪。 不过这大好日子,大家都欢喜着,也不算遭罪了。 水珏早早的派了两个看着身段不大的丫鬟来候着,给邓孟明的妻子的震场子,并帮忙打理一下纷乱的婚宴——邓孟明无父无母,而岳母身上又不太舒坦,家中无人震的住场子。 水珏出手虽说不太符合礼仪,不过她是带着圣旨去的,代表的是皇家怜惜邓孟明家中人少,派人主持婚礼,就没什么闲话可说了。 水珏这次派出的是紫云和金锁,也算她们第一次办大事,算是磨砺之一。 紫云先不说,金锁是兴奋异常。 她本以为自己虽说已经得到了锻炼,也着手在学习生意的事,但公主并不算太看重她,毕竟她看着公主身边能干的人太多了。 如今公主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受到重用了? 为此她安安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把事情处理的滴水不漏,万不可让公主对她失望。 如今她能依靠的,也只有公主了。 水珏当然是看重金锁的。虽说她手底下能干的丫鬟不少,但金锁毕竟眼界不同,而本身天赋也和常人不一样。如今金锁的未来又已经全系在自己身上,把她培养成未来的大丫鬟之一,甚至以后帮忙掌管一部分产业,而不是只能嫁出去管理庄子或者笼络些官员,都是可能的。 如果金锁干得好,水珏不介意帮助她恢复薛宝钗的名字,到时候恢复薛家的富贵荣耀,甚至比皇商薛家更显赫,也是可能的。 ☆、第84章 邓孟明只是寒门小官,即使有了个榜眼的位置,因为娶的也不是京城中哪户官宦女子,所以婚宴上本来来的人并不算多。 即使有心交好的人家,仗着身份,也只准备送来贺礼,或者派来些小辈就算得了。 谁知道水珏居然会拿着圣旨亲自去给邓孟明添妆,还让大丫鬟带着人去帮忙,这分量就有些重了。 于是原先有事的现在纷纷没了事,有事也得推了。几家当家夫人都重新递了帖子,说要来亲自道贺。而官员们也来了不少。 常瑞长公主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京城中的交际圈内,连带着林黛玉也低调起来。许多人想讨好常瑞长公主都没有门路。现在还不赶紧巴过来? 脸面算什么,给长公主留下个好印象才是头等的事。 后宅的妇人们只想着带着自家女儿在常瑞长公主面前露个脸,但男人们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邓孟明岳家遭受无妄之灾的事他们早就听说了。只是虽说前些日子有传言是李家干的,幕后还有忠勇亲王的推手。不过之后看着邓孟明对待忠勇亲王一脉照旧客客气气,皇上也没扯着这件事对忠勇亲王发难,又想着忠勇亲王也没那么神经病吧,就只以为这是无稽之谈。 但是邓孟明的未婚妻连番被召进宫里,得了赏赐。现在还有常瑞长公主领旨亲自添妆。他们可不相信常瑞长公主是看在未过门的驸马面子上。 就算常瑞长公主真想给驸马长脸,皇上和太上皇也不可能乐意长公主这么殷勤。 而且常瑞长公主这么冷清而知礼的人,还这么得宠,怎么可能去特意讨好驸马?这明摆着是太上皇和皇上的主意。 而太上皇和皇上为什么突然对一个寒门进士刮目相看,还对其未婚妻如此照顾? 那些男人们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无稽之谈并非是无稽,他们到底是去凑热闹呢,还是不去呢? 最后,这些人还是选择了去。太上皇和皇上的态度已经拿出来了,明摆着对邓孟明很愧疚,不像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以后邓孟明肯定还会得到重用。 比起一个注定将要失败的亲王,和一个冉冉升起的新贵,选谁还用说吗? 而且他们也对忠勇亲王满惊恐的。这邓孟明只是委婉的拒绝了忠勇亲王为庶女的提亲,只因老家早就有未婚妻等待。这有情有义的作为虽然傻了点,但也是至情至理。要是普通人也就一笑而过,说不得还会觉得邓孟明这人可深交,是个品行不错的人。 轮到忠勇亲王,怎么就到了要杀人家全家的地步? 这还是正常人吗?疯子吧? 虽说不能嘴上说皇家人的坏话,腹诽总可以吧? 反正这些官员们是离忠勇亲王越来越远了,连正常的交往都不敢去了。谁知道会不会见面之后一言不合就被忠勇亲王派人一刀砍死?不见面就算得罪了,至少忠勇亲王不敢在京城中,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犯浑吧? 连忠勇亲王死忠的那一群人都有些踌躇了。本来他们就看不见希望了,只是因为之前觉得站队站的太坚决,可能在新帝那里不讨喜,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继续上蹿下跳。 他们还寄希望于太上皇还活着,说不准就觉得新帝不堪重用,废了新帝另立忠勇亲王了呢? 不过他们觉得,就忠勇亲王那样子,还是算了吧。现在投诚,哪怕不受重用,也比丢了性命强。 这性命还不一定是皇上下令收的。 忠勇亲王因为一时犯浑,连累着自己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势力继续瓦解,他估计做梦就想不到。 .................................. 因为这样那样的心思,邓孟明成亲那天,来的人之多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还好有紫云和金锁帮忙张罗着,不然岳母身体不舒服的他,还真的会出丑。 邓孟明是越发感激常瑞长公主了。 紫云和金锁压力也很大。虽说她们学的挺多,处理的事情也很多,但这种婚礼的事宜,这两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接触过?哪怕金锁跟着自家母亲见识过,紫云也跟着水珏去了几次别人的婚礼凑乐子。但观礼和张罗是完全不同的。 也幸亏有嬷嬷在一旁指点着,才没有出乱子。 紫云和金锁真是捏了一把冷汗。公主的一时心血来潮,差点让她们两都砸了差事。 不过经此,两人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她们之间也建立了不错的友谊,也算是好事。 既然来了这么多人,自然添礼就更多。 邓孟明那妻子本以为会冷冷清清的嫁妆,加上皇家的赏赐和贺仪添礼,居然也浩浩荡荡的有个十里红妆的样子。虽说比不上京中大户,但也绝非她之前置办的嫁妆可比。 特别是抬头供奉的那些件御赐之物,是许多大户女子也拿不出的嫁妆。 普通人家哪舍得把御赐之物给女子做嫁妆? 邓孟明看着妻子的嫁妆也吓了一跳,他盘算着,怎么自己的聘礼倒是寒酸了。只是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再筹点贺礼。而他本身并无多少钱财,吃穿住用皆是岳家给钱,他也就不在乎这些虚的了。 只在以后,多多对妻子好就成了。 邓孟明的岳家自然也是不在乎的。在乎也不会去资助个贫寒学子当女婿了。以后他们可是要和邓孟明一起住的,那比什么聘礼都强。 待新娘子快要上轿前半个时辰,水珏卡着点,盛装打扮高调到来。 那长公主的仪仗在门口排开,把那小街挤得水泄不通。许多想来看热闹的人家都缩了回去。看着架势就是不好惹的,别出去之后惹了麻烦。 水珏不仅带着仪仗,还带着满头珠翠,身着金色绣七彩百鸟朝凤曳地长裙,比起当她还不是长公主时候的出场,现在明显尊贵大气了许多。 而水珏也没了脸上的柔弱之气,但冷傲更甚,一看就让那些想要去搭话的夫人们露了怯。 乖乖哟,长公主不仅年岁长了,气势也长了。还是说之前的柔弱是装出来的? 她们不知道的是,柔弱那是身体自带的,水珏可从没扮过。今天煞气这么重,只是因为这衣服首饰太重了。 水珏一向不耐烦戴那些首饰,也不喜欢繁复的衣裙。她一个人在的时候,虽说不能穿男装,但也是穿着宽松舒适的衣裙。就算在皇宫,水珏也是看着十分简朴——虽说头上的一根簪子就敌得过那些妃嫔满头的珠翠。 只是这是她自水靖登基后,第一次在京城的贵妇人面前出现。之前就算偶有出现,要么只是在少数人面前,要么只是惊鸿一现,并且都是正式场合,穿戴也很隆重。 李嬷嬷好劝歹劝,说一定要拿出公主的气势,不然那些以为公主好欺负好说话的人都会贴上来,到时候烦不胜烦。 水珏对盛装打扮才能彰显出气势,让人望而却步嗤之以鼻。李嬷嬷又劝到,总有些那么些愚蠢的人只会以外表度人。而一些人因为有身份,她们也不好拦,公主也不像搭理这些愚蠢的人吧? 水珏想了想,还是接纳了李嬷嬷的意见,仍由李嬷嬷无比兴奋的叫人把她打扮成一只花孔雀一样。 水珏看着那一面落地水晶镜,不由苦笑。算了,她也是为了去见柳子怡一面,也算是求偶的花孔雀? 所以水珏脸上表情不太好,连收敛许久的杀气都不小心冒了些出来,震得一干女眷不敢动弹,也是情有可原了。 水珏进来,虽说本朝对男女大防并不是特别注意。但男子们为了表示尊重,早就退了出去。水珏想见一见柳子怡都没得机会,不由更生气了。 当然,就更没人敢上来搭话了。 贾母被太妃拒了之后,还有些不死心,本来好不容易说动了贾政,把拘在屋里读书的贾宝玉带出来,说沾沾榜眼的喜气。她还想舔着老脸去跟公主搭搭话,她孙儿这么灵秀,说不准公主就觉得不错。公主若是对贾宝玉有一星半点好感,她也好继续递话给太妃。 贾母也算是无奈之举了,她也是真心对贾宝玉溺爱,才会为贾宝玉做那么多事。只可惜公主这么一打扮,气势又这么强,她连往上凑的胆子都没了。 而贾宝玉是断然不敢和在自家一样,带到女眷堆里,唐突了别人家的女儿,甚至冒犯了公主的。 她本想和公主说上话,再让贾宝玉给公主磕个头请个安——贾宝玉还小,这样应该没问题吧?但是现在这也没法办了。 贾母看着水珏身边的林黛玉,又想借着外祖母的身份和林黛玉说说话,但林黛玉一直围绕在公主身边,她也没好意思凑过去。 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林黛玉刚才瞟过自己一眼,那眼中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或许……太妃给林黛玉说亲的事,林黛玉已经知道了? 也对,林黛玉本就在宫中,怎么会不知道? 贾母突然觉得有些累。她一些自欺欺人的想法,似乎被林黛玉这一眼一下子戳破了,露出了内心的不安苍白。 或许很早之前她就错了,从贾敏开始中断和家中来信的时候她就错了。 她只是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罢了。 ☆、第85章 罢了罢了……贾母退到一旁,只专心的带着被她忽视许久的孙女们和相熟的太太们交谈。 趁着她还走得动,再帮帮她那几个可怜的孙女吧。好歹林黛玉也没公开和贾府撕破脸,和贾府两个当家的媳妇处的也不错。她那几个未出嫁的孙女,在外人眼中看来,也是有靠山的。 至于宝玉……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看着贾母不再偷瞟这边,林黛玉松了口气。 “她不敢过来的。”金锁小声在林黛玉耳边道。 林黛玉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 金锁叹了口气。听她母亲曾经说,她那姨妈有意为她和贾宝玉说亲的。只是她有着青云之志,对据说只爱在内维斯混的纨绔子弟并不感兴趣。倒是她母亲挺看重贾宝玉国公孙儿的身份,对这事有些热忱。 现在看来,史太君明摆着是中意林黛玉,她要真来了,还不一定能成。再说了,就贾宝玉那样子,已经分了家的人,就算不得国公府的人了。而且他读不得圣贤文章,只一心和姐妹厮混,而家中又没有其他进项,难道以后还靠她的嫁妆过活? 金锁越发觉得那姨妈不坏好心。 不过想着舅舅家在自己哥哥出事后的作态,她也对王家寒了心。 金锁还听说,薛蝌过继之后,王家居然没有派过一个人问候一下自家母亲过得如何。虽说薛蝌堂哥是个好人,母亲确实过得不差,但王家那作态实在是令人作呕。 得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也不能怪别人什么。只是她自己必须得振作起来,以后别想着依靠别人过活。 林黛玉和金锁心中各有思绪,水珏看在眼中,并不在意。小女儿家有些心思正常,只要能想明白就成。 水珏不耐烦做些鸡毛蒜皮的事,所幸都有金锁和紫云代劳。金锁和紫云不能代表她做的,林黛玉也能做。她就站在一旁看着就成了。 这次她添妆添的挺厚重,除了一整套红宝石首饰之外,还有两匹新上供的海外的红色呢子。这可比什么绸缎还要稀罕。 不过虽说这呢子在宫里除了太皇太后和一些太妃之外,只有她和皇后才有。但同样质地的,她还有几十匹,她哥只是懒得分给其他妃嫔罢了。 水靖对其他妃嫔可没什么感情。这些府中老人在他落魄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个共苦的。倒是皇后虽说是他已经得势之后才嫁进来,但是真得了他的心。所以他对皇后是真的敬重,现在也慢慢有了一些感情。 但似乎皇后对水珏比对水靖在乎程度更大一些……在她看来,水珏才是救她出苦海的人,是每次她绝望的时候都会出现在她面前,用柔弱的身躯挡住风风雨雨,给她以无比安全感的人。 咳咳,反正水靖是不介意的。他们夫妻两开心就好。 .................................. 水珏添完妆之后,就借机走人了。反正柳子怡正忙着,看不到柳子怡,她来干什么? 现在她才知道她哥的险恶用心。怪不得她说要请旨来邓孟明这里的时候,她哥答应的那么爽快。原来是料定了她不可能见得到柳子怡吧。 哼,水珏心里气呼呼的。 真不知道哥哥在别扭什么,反正婚期都定了。 水珏遗憾的离开了。柳子怡得知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吓得丁鹏云连忙把人往里面拉。 人家孟明兄成婚,你哭什么哭?不知道的人说你晦气,脑洞更大的人,说不得还诽谤你暗恋人家妻子呢?脑洞更大的人,就得传言你暗恋人家孟明兄了。 咳咳,我的脑洞也挺大的。丁鹏云暗自唾弃道。 “眼中进了沙子,不好意思。”柳子怡也缓过劲来,揉了揉眼睛道。 “……反正你们都会成亲的,以后天天在一起。”丁鹏云干瘪瘪安慰道。 柳子怡立刻递过来一个“知己啊”的眼神,看的丁鹏云在心底怒吼:“我不想明白啊!我不想和你做知己啊!是你之前表现的太明显了,让人一看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啊!” 心好累,感觉无法再直视爱情两个字了。 关键是!丁鹏云在和未婚妻分享这个重大发现加吐槽的时候,他未婚妻居然在信上说很羡慕!羡慕个鬼啊!他是绝对不会变成柳子怡这鬼样子的! .................................. 水珏回去之后,邓孟明婚礼其他的热闹就不干她事了。 只是她之后又收到了柳子怡的来信,其未能见面的幽怨之意溢于纸面。 水珏问着制作精致的信笺纸上淡雅的墨香和花香,不由微笑。 她可以想象的出柳子怡那眉头微蹙的神情,真让人心中不由有些痒了。 “这信笺纸可真是好看。”林黛玉插嘴道,显然对那精致的不同于普通纸张的信笺纸情有独钟。 “这 是秦淮河那些女子的伎俩,后来发展到金陵和江南的闺秀都喜欢用这些信纸,以显示自己的风雅。而谁家小姐的信笺纸做的更别致,其香味更独特高雅,也是攀比的 内容之一。”金锁已经正式跟在水珏身边,有单独的屋子居住,铺子上自有人送账本到她手中。她大丫鬟的位置算是基本上预定了。 “你离开江南太久,对江南一些事并不了解。看来你学学这个也不错,免得同是江南出来的人小看了你。”水珏虽然自己不喜欢做这个,但她的徒弟,就应该做的更好,“金锁再打探些消息,把黛玉该学的都提上。” “公主……”林黛玉苦着脸。她课程已经够多了好吧?还给她加,好累啊,都没有时间做自己的事了。 “金锁陪着你一起。”水珏白了林黛玉一眼,“好好监督这个小懒虫。” “人家才不是懒虫,”林黛玉嘟了一下嘴,“黛玉练鞭子去了!” 水珏挥挥手,跟赶苍蝇一样。 林黛玉拉着金锁就一阵小跑,看的李嬷嬷只摇头。这林姑娘也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公主也是惯着。 .................................. 水珏就在行宫和猎场继续玩乐着,却突然得到个消息,让她急急忙忙进了宫。 太上皇不小心中了署气,晕了过去。 太上皇年纪也不小了,再加上太子的事吐了血,伤了元气。御医本就说身子已经虚了,需要静养。不然太上皇也不会这么快就退位。 太上皇退位之后,不需要每天早上早早的起来上早朝,平日也没那么多的烦心事,心情好了不少,生活悠闲了不少,自然身体也变得好了。 这人唱过权力的滋味之后,就没那么容易丢下手。水靖见着太上皇过问政事的时候越来越多,索性把事情全丢给了太上皇。 反正太上皇除了对勋贵老臣太心软,又在儿子问题上有些糊涂之外,也算得上明君。况且水靖在没有做好准备的前提下继位,确实有些仓促。有太上皇压着,他不过是被人私底下说一下傀儡皇帝,不痛不痒不过是面子问题。但是一些难处的问题,打着太上皇的招牌,就好处理许多。 太上皇做了几十年的皇帝,积威厚重,就算是忠勇亲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直愣子,在太上皇的面前,也不敢正面做什么。 水靖笑称,自己也算是狐假虎威了。 只是太上皇本就需要静养,现在基本上又负担起政事,自然又有些劳心劳力,那本就亏了的身体还没养好,又有些虚了。 而御医见着太上皇抓着权力不放,皇上又纵容着,知道自己就算说着,也讨不了好,说不得还被太上皇认为是皇上特意让自己把情况说严重了,好让自己放权。 御医或许是医术最好的人,但不一定是最能治病的人。因为御医要考虑的太多,有些要求病人该做到的事不敢说,有些该下猛药的不敢下,越是面对位高权重的人,用药就越保守。 所以御医虽然知道要增加太上皇的寿命,必须让太上皇真正安心静养,但他哪敢说?最多是多用些滋补的药材替太上皇补回来罢了。 偏偏太上皇觉得自己精神头不错,对那些滋补的药材熬成的苦药汁子很是不乐意喝。虽说好说歹说也喝了些下去,但也会倒掉不少。 再加上今年夏天实在是热,本来太上皇早该去山上避暑,就因为事情太多,水靖没去,他也没去。 结果就中暑了。 水珏回到宫里的时候,水靖已经放下一切事宜,到太上皇身边侍疾。一个大老爷们,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自己不孝,早该和太上皇一起去山上避暑,他怎么就忘记了。 水珏见她哥都哭了,连忙用帕子在眼睛上一抹,然后把帕子扔给紫云,自己扑到床边,也抽噎起来。 这两兄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都抢着说自己不孝。而宫里的其他人也都神情悲切。 弄得跟太上皇快死了一样。 不过太上皇还是高兴的,这两儿女孝顺啊。太上皇心情好了,再加上本来也不是很严重,过个七八天,身体就好了。 只是他的身体更虚了,就算想要听着水靖唠叨政事,也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太上皇不由在心中悲叹,英雄迟暮,他也不得不服老。这才真正开始认真辅佐水靖,放手让他自己处理政事。 只是或许太上皇的岁数真的活够了,过了个把月,他在起床的时候晕了一回,御医扎了针,才把人弄清醒。太上皇这次醒来之后,只嘱咐水靖赶快把水珏的婚事办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有预感,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第86章 太上皇想着,水靖和水珏都这么孝顺,如果自己就这么去了,肯定就守够三年孝,到时候水珏就是大姑娘了。他对水珏是真心宠爱,也想在自己能看见的时候,送最宠爱的女儿上花轿,了却一件心事。 太上皇对水珏是真的疼爱的。 水珏在得知这事之后,也不由叹息。虽说她对这个父皇的亲情中掺杂了太多的东西,但无论何种缘由,父皇对她总是好的。她虽说伪装许多,但也有许多感情是真实的。 所以在看着父皇渐渐衰老,真的恐怕将要离开她的时候,心里也是难受的。 不只是水珏,水靖的愁绪也越来越重。 水靖对太上皇的感情则更加复杂。幼年的眷念和之后二十多年的绝望,他对太上皇的父子之情已经磨的差不多了。之后虽说渐渐获得宠爱,但他已经需要父亲的年纪。 但无论怎么说,太上皇仍旧是他幼年、甚至现在,都觉得很敬仰的人。太上皇无论再怎么绝情,他作为父亲的形象总是很高大的,作为帝王也是较为成功的。在水珏年幼的时候,其母后也对他灌输的事太上皇伟大的形象,这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已经生了根。 种种复杂的感情,让水靖对太上皇的将要离世更加的不敢置信。 不论两人心中如何想法,这最后的时光难得的平静温和,三人似乎把过去的亲情都找回来似的。 太上皇这点小小的要求,水靖自然会答应。其实水珏的嫁妆自水靖登基之前一直攒着,而公主府自水靖登基之后也开始改建,所以如今早已经完工,只是水靖总觉得不完善,还想添些什么。 当然,最重要的是,希望把妹妹多留一段时间。水靖觉得水珏现在出嫁实在是太早了些。那御医不是也说,女子十八岁之后生孩子对母子都好吗?所以十八岁成婚也是可以的。 水靖本想着,就算太上皇崩了(咳咳,这想法真大逆不道),妹妹还能再陪自己三年,挺好的。而且这理由光明正大,谁也说不得什么。只是太上皇都这么要求了,他总不能对他爹说,我就等着你死了之后妹妹再陪我三年? 会被揍死的。 于是水靖让人选了下个月的一个良辰吉日,择日完婚了。 宫里的事,柳子怡自然也有门路打听一二。虽说早就有所耳闻,但真正圣旨下来的时候,他仍旧乐的找不到北。 小伙伴丁鹏云惊呆了。他本来也在准备成亲的事宜,本想着翻年在正月找个大好日子成婚,没想到柳子怡居然比他还早。 真是莫名心中有些不爽呢,特别是看着柳子怡浑身似乎都冒着粉红泡泡的时候,就更不爽了。 于是丁鹏云拉着有了老婆之后忘了兄弟很久的邓孟明一起去柳子怡的国公府中,要喝个酩酊大醉。没料到柳子怡一杯酒下去,就两颊绯红,唇带浅笑,眼含秋波;而这两人都倒地上了,柳子怡还是两颊绯红,唇带浅笑,眼含秋波,一点改变都没有。 丁鹏云和邓孟明一觉睡到大中午,喝了解酒汤,脑袋还是疼的跟快要炸开似的。也还好这天是休沐,不然他们两这状态别想上班了。 .................................. 水珏成婚的日子选在金秋九月,双十的日子。 为了这个妹妹,水靖和礼部官员唇枪舌剑整整一天,将许多不应该用作公主婚礼礼仪上的繁复仪式都用了上去,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宠妹妹似的。 最让礼部官员郁闷的是,在公主喜轿前开道的居然不是骏马,而是两只绑着大红花的貊——团团圆圆。 拿瑞兽开道,这也算古往今来头一回了。且这一对曾经太上皇赐下的瑞兽,也是如今常瑞长公主的陪嫁之一。 水珏的嫁妆已经不止十里的程度,再加上从瑞亲王府改建的公主府离皇宫并不远,这头嫁妆已经进了公主府,那头嫁妆还未出皇宫。如此奢华的嫁妆,简直闪瞎了一干民众的眼睛。 礼部官员简直郁闷的捶胸顿足。即使是长公主的嫁妆台数也是有定额的。当然,他们没一个人敢劝皇上“克扣”长公主的嫁妆。只是说在明面上,把嫁妆尽量挤一挤,剩下的实在是挤不了的,可以等以后私下运过去嘛。反正明面上礼仪还是要遵守的。 哪知道皇上的确私下运过去不少,但是明面上的恩宠也要来,这台数起码增加了二分之一。 皇上还振振有词,说历来公主出嫁都是皇帝的女儿,从未有过长公主出嫁的事。这长公主本就比公主尊贵,所以嫁妆台数比公主多,也是理所当然。 礼部官员哑口无言。 是啊,当朝的皇帝还是国富民强,没到年幼太子登基的地步。所以当新皇登基的时候,新皇的姐妹早就嫁完了。虽说之后先皇嫡女或者新皇同母姊妹会加封长公主,但已经是长公主的身份,再出嫁的还真没有。 所以水靖虽是诡辩,却也辨的合情合理,礼部官员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而更让礼部官员无法接受的是,除了太子大婚,皇帝亲自在场,其他哪怕皇子成婚,都只是在自己府邸对着空白的上座磕头。皇帝如果宠爱这个儿子,就亲自写一篇贺文让人在前面念。若是不算宠爱,连贺文都没有。 而公主还是出嫁,皇帝就更不可能出现在公主府里了。 哪知道水靖居然偷偷的出宫,早就在喜堂上等着了,连带一个官员们曾经以为很靠谱和严肃,如今笑的满脸红光,好比自己亲生女儿出嫁的皇后。 Σ(っ°Д°;)っ皇上你这么不靠谱,太上皇知道吗?! 然后他们就瞠目结舌的看着微服的太上皇在微服的皇上皇后的搀扶下,喜气洋洋的做到了上首…… _(:3」∠)_太上皇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靠谱了。 其实太上皇本来准备和惯例一样,坐在皇宫里焦躁的等第二天新人来磕头的。但是他被水靖说动了。 水靖说,无论太上皇去不去,反正他是翻墙都要去的…… 皇后还在一旁一个劲儿的点头(你也要翻墙吗!)。 太上皇顿时被说服了。 反正长公主成婚,本朝也没有先例不是?祖宗家法上,也没说皇上太上皇不能再长公主成亲时出宫,坐在上首被人磕头的不是?何况别说柳子怡已经父母双亡,就算柳子怡父母活着,公主和驸马磕的也是空位置,绝不可能朝着柳子怡的父母磕头的。 公主在驸马家,并不是驸马家的媳妇,而是驸马家的“君”。公主的地位,是比公公婆婆高的,也是不会和公公婆婆一起住的。 公主成婚,公主和驸马是会单独居住在公主府的。听这府邸名字,就知道是谁做主不是? 只是历来有些公主养的太文静太懦弱,才会被驸马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但若养的好一点的公主,没一个不是自己当家做主的。若是驸马不和心仪,和离之后另找新欢也是常有的事。 若不需要公主联姻,公主活的还是很自在的。踹了驸马从此不再成亲,家中养着一干面首玩乐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太上皇和皇上皇后出现在水珏喜堂上,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吧(个鬼!)? 在众人或钦羡或见了鬼的神情中,盖着盖头的水珏和胸前别着大红花的柳子怡对着太上皇三叩九拜,又对着在侧边站着的水靖和陈凝安三叩九拜,之后才是拜堂。 一拜天地,比翼双飞接连理; 二拜高堂,水有源来树有根; 夫妻对拜,白头偕老耀门庭; 水靖和陈凝安两夫妻偷偷擦拭着眼泪,太上皇也激动出了泪花。这还是他第一次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坐在属于高堂的位置,看着儿女成婚拜谢。 但凡一个伟大的或者自以为伟大的君王,都在内心羡慕过普通人的生活和感情。他们一边做着天家无亲情的事,一边感叹着天家无亲情,一边又希望着天家的亲情。 太上皇也一样。他在对待太子时,自以为就是普通父子的相处模式,并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希望传给太子。 但当太子长大的时候,他又变回了皇帝的思维,看着那个渐渐长大的皇位继承人各种猜忌不安,最终酿成恶果。 如今,他行将就木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一番普通人的情感,看着自己宠大的女儿嫁做他人妇。 此刻,太上皇是非常幸福的。 翻月,太上皇崩。举国丧,音乐、嫁娶,官停百日,军民一月。皇帝下旨,要为太上皇守足二十七个月的丧;皇后同时也下懿旨,意同皇上。常瑞长公主随后请奏,要求同守二十七个月丧。 上以长公主新婚为由,不允。 常瑞长公主再三请奏,终允许。 其他皇子亦随后纷纷表示,原为太上皇守孝二十七个月,上同许。 太上皇入祖陵,尊庙号圣宗。 随着太上皇的离世,新皇彻底接管朝政。朝中人心惶惶,都等着新皇国丧之后,对朝中大臣的大清洗。 其中以忠勇亲王一党更加惶惶不可终日。 ☆、第87章 番外一 ????三拜天地之后,水珏盖着盖头,被送进了洞房,而柳子怡则被拦在外面,被灌酒。 随着水靖和太上皇偷偷溜出来,但水珏被送入洞房之后,这两人也不得不离去了。不然有着皇帝和太上皇在,水珏这婚礼也热闹不起来了。 水靖倒是想狠狠的灌柳子怡的酒,但作为皇帝,身不由己,他也只能满腔不忿的回宫呢。不过他走之前,暗中示意了他的好臣子们,要好好的和柳子怡喝一杯。 看着水靖恶狠狠嘱咐的样子,那些臣子们心里活络了。早就知道皇帝偏爱常瑞长公主,这是不是在说别让我们给驸马爷灌的太多,免得错过了洞房花烛夜啊? 臣子们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皇上这一定是在说反话吧?不然驸马爷被灌的不省人事,难不成独留公主守空房不成? 所以说皇帝的心思比女人的心思还更如海底针,臣子们猜来猜去,就是没猜明白。其实水靖还真是字面意思,让他们好好灌一下柳子怡。无奈臣子们不给力,愣是没有猜出水靖的真正意思,在敬酒上都高高举起轻轻放过,柳子怡敬了一圈酒,那一壶酒还没下去一半。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顺着皇帝的意思。比如已经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忠勇亲王。他看着别人都不敢怎么灌柳子怡,就冷冷一笑,自己提着一大坛酒放在柳子怡面前,拍着桌子说柳子怡不喝不是男人。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早知道忠勇亲王自从水靖登基之后,那脑子越发不好使了。但是常瑞长公主好歹也是你妹妹,你在人家大喜日子上闹事,真的连皇家的礼仪都给咳咳吃了吗? 再说了,你要灌酒,也委婉些。比如可以拿着酒壶,笑着说一些吉利话,说一句喝一杯什么的,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和和睦睦的。你这样跟个莽夫似的,直接端一坛酒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那表情和语气还恶狠狠的,连普通官宦人家都不会这样做吧? 就算是性情豪迈的武将,也只是在军营中豪放一次,回到京城的时候,也还是拿着酒杯子喝酒吧? 这仪态简直粗俗的不堪入目。 连平时和忠勇亲王走得近的人家都觉得忠勇亲王这样子不堪入目,忍不住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心中再次怀疑自己的站队。 但忠勇亲王虽说越发的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如今在柳子怡面前这么失态,还真是情有可原。 之前就说了,柳子怡就只有一张皮囊是白皙的,那内在黑的捏一把就可以当墨汁用。柳子怡暗暗将产业转移到京城的时候,在水珏暗地里支持下,重点下手对象就是忠勇亲王一脉,如果看上了其他人的产业,也一定会让忠勇亲王背黑锅。 忠勇亲王现在少了许多送礼的人,除了甄家和李家的供奉之外,自家的铺子和庄子的产出,也是支撑他奢侈生活的来源。他莫名的损失了许多生意,又莫名树立了许多敌人,正恼火着,结果在水珏大婚前夕,突然查到,这居然是柳子怡做的。 忠勇亲王并无打理生意的头脑,这些金钱之物自然都是亲王妃打理。亲王妃见损失了那么多东西,居然都是柳子怡做的,自然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惹的忠勇亲王也火冒三丈。偏偏他们只是隐约得到消息,并无实际证据,想发作都没把柄发作。 但即使只是隐隐约约听闻,忠勇亲王和亲王妃已经认定,一定是柳子怡干的。原因无他,柳子怡是长公主驸马,自然是水靖一脉的,那么肯定是水靖指使的。 虽说忠勇亲王这推论粗暴了些,甚至他的智囊团们都劝说,忠勇亲王也太被害妄想症了些,但这结论还是对的,只是缘由错了。 柳子怡自然是背后下黑手的人,但其缘由并不是水靖指使,只是听说水珏曾经被人围杀,想要帮水珏先出一口气罢了。 柳子怡虽说对自己的布置很自信,但忠勇亲王在京城经营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虽说没有柳子怡和他对着干的证据,但隐隐约约也有察觉。 柳子怡和水珏暗中通过消息,水珏的意思是不用管。忠勇亲王如今不过是虎落平阳,就算再怀疑,也没有办法拿柳子怡如何。只是没想到忠勇亲王因着太上皇的病,以及自家的处境越发恶劣,性情越发诡异暴虐,如今居然不管不顾的要在水珏大婚之上捣乱。 柳子怡只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让人再拿来了一坛酒:“子怡自然乐意和亲王对饮。” 柳子怡拿起忠勇亲王放在桌子上的一坛酒:“亲王是和子怡一起喝,还是子怡先干为敬?” 忠勇亲王冷哼一声,拎着酒坛子就忘喉咙里灌。他自认为在军营好几年,又是爱酒之人,酒量本就异于常人,怎么会怕柳子怡这么个小白脸。 忠勇亲王干完了一坛酒之后,将空坛子扔在地上,摔个粉碎,然后挑衅的看着柳子怡。 那 声碎响让众人脸色一白,忠勇亲王一脉的人满头冷汗,悄悄往外面退,心中忍不住埋怨其这个惹事的主。而喝的有些高,正在隔着比较远的地方替柳子怡招呼宗室子 弟的忠顺亲王在听到这边异动的时候,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替柳子怡解围,听见那酒坛子碎裂的声音,不由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心说这下坏了。 无论是溺爱小妹的皇兄,还是这个小妹,都是特别彪悍的主儿。这大哥到底发什么疯,若是那两位被惹毛了,说不准连自己也要吃个瓜落。 忠顺亲王难得沉下了脸,正准备拦着也端起酒坛子的柳子怡,然后和发酒疯的忠勇亲王杠上,只见那干掉了一坛子酒,正冷笑的看着柳子怡的忠勇亲王身形晃悠了一下,居然就这么软了下去。 忠顺亲王连忙上前几步,扶住忠勇亲王。他看着忠勇亲王那明显熟睡的样子,又看着笑的风轻云淡的柳子怡,哪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唉,大哥本来就酒量不佳,这一坛子酒灌下去,果然醉了吧?”忠顺亲王摇头晃脑道,“本王先把大哥送回去了,你们好好乐乐。” 被忠勇亲王这一倒吓的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的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忠顺亲王睁眼说瞎话,扶着忠勇亲王离开,心中立刻悟了,这肯定是吃了什么类似蒙汗药的东西吧?看忠顺亲王这么积极,一定是他做的吧?也只有忠顺亲王敢这么做吧? 再深一步想,是不是皇上早就料到了忠勇亲王会在长公主的婚礼上捣乱,才授意忠顺亲王做好准备?如果没有皇上的授意,忠顺亲王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吧? 或许这是皇上在借忠顺亲王之手,在敲打什么? 于是想多了的臣子们,让皇上和忠顺亲王替胆大妄为的柳子怡背了黑锅。 柳子怡只浅浅一笑,然后把还未送入口的酒坛子放回了桌子上,立刻就有下人把酒坛子抱走了。 这时候可没有人斥责柳子怡不懂规矩,不知礼仪,人家忠勇亲王都先干为敬了,柳子怡居然就这么把酒放下了,滴酒未沾。 而后这些人对待柳子怡更谨慎了几分,在柳子怡喝酒的时候,忙不慌的劝说柳子怡少喝点。 之后该闹洞房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敢闹腾,待仪式结束之后,众人都纷纷告辞。 ......................................... 水珏被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之后,柳子怡出去应酬,她自然卸下了满头的钗环首饰,洗掉了一身的热汗和满脸的脂粉,换了身舒服的衣服坐回床沿边等着新郎归来。 几个大丫鬟在伺候完水珏洗澡之后,也跟着她进来,替她擦头发锤肩膀锤胳膊。 这婚礼看着热闹,新娘子可受了不少罪。即使天气已经不算热了,那层层叠叠的凤冠霞帔仍旧让水珏闷出了一声汗。 嬷嬷都对水珏这毫不新娘子的模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这完全没有不符合礼仪似的。 水珏等着等着,就有些饿了。丫鬟们立刻端上来一口一个的小点心,水珏移到贵妃榻上,丫鬟们擦头发的擦头发,捶背的捶背,捏胳膊的捏胳膊,捶腿的捶腿,喂点心的喂点心。水珏这样子,完全看不出新嫁娘的紧张,和平时是一样自在。 .......................................... 柳子怡送走了所有客人之后,忙喝了解酒汤,又去隔壁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再仔仔细细的漱了口,直到哈着气,没多少酒臭味才结束。而后,他换上了早就挂在架子上的大红衣裙,将头发挽起,插上凤钗,抹上胭脂,点上唇脂,居然比水珏还娇艳几分。 当然,水珏并不是输在容貌上。只是水珏的相貌气质更偏向于高冷霸气,五官虽精致美丽,却气场强大。而柳子怡则眉眼含情带羞,满脸妩媚之色,一看就是让人腿软的尤物。 柳子怡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相貌,心中渐渐安定一些。他带上头冠,披上外套,盖上盖头,俨然是标准的凤冠霞帔装束。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番外开始。番外有点长,其实就是正文……吧?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